《关于我的邻居是个精神小妹这件事》 第1章 黄粱一梦 冰城,一座我生活了五年的城市,听名字就知道,这里最不缺的就是风雪和寒冷。 可此刻,坐在某西餐厅二楼包间的我,却望着入冬以来的第一场雪失了神。 窗外的街道,夕阳撒落满地,行人来往匆匆,一对刚从餐厅走出的中年夫妇同时停下了脚步,夹在夫妇中间的还有一个可爱的小男孩,男人将男孩衣服后的帽子戴好,女人将男孩衣服最上方的纽扣扣好,如此严密的武装,不给北风一丝侵扰的机会,夫妇相视一笑,一左一右牵起男孩的手,三人成排,走向夕阳的方向,走向家的方向…… 明明是很普通的一幕,我却是看的鼻尖发酸。 “然哥哥…然哥哥…” “陈然哥哥,你发什么呆呢?人家在和你说话耶!” “啊,抱歉,你刚才说到哪了?” 我对面的漂亮女人并没有因为我的走神而生气,她反倒露出了一抹谄笑,嗲嗲道:“人家说香奈儿最近新出了一款包包,好漂亮好漂亮的,特别对我的眼缘。” “知道了,待会吃完饭就买给你,但是……”我顿了顿,伸出一根手指,“我有一个要求。” “什么要求?” “很简单,那就是你相中的包包价格不能低于六位数,你总是背着那些基础款的包跟在我身边,忒没面子!别人见了还以为我陈然没钱买不起好的呢,今天你要是不挑一只十万块以上的包,老子跟你没完!” “呃……哇!然哥哥,你连发起火来都这么帅,好好好,人家听你的还不行嘛~” 我只是笑笑没说话,脑子里又闪现过刚才窗外的那一幕,以至于这个懂得察言观色的漂亮女人看见我眼神里浮动的憧憬误会了什么。 “然哥哥,想不想玩些刺激的?” 不等我反应,漂亮女人已经熟练的扎起了头发,同时猫腰做出了一个要往桌子下面钻的动作。 “等等——!” 我下意识的抬了抬屁股,问道:“你打算现在?在这里?!” “怕什么,这里又没监控,你待会声音小一点就好了。” 说罢,漂亮女人坏坏一笑,将一缕碎发撩拨至耳后,端起桌上的冰水喝了一口,却没咽下,涂抹着淡淡唇彩的嘴唇水润诱人,越发向我贴近。 说实话,我并不讨厌这种疯狂,甚至还很期待,这也是我喜欢在这个女人身上砸钱的主要原因,当然了,我们之间是不存在所谓的爱情的。 有钱,我俩之间的关系就牢靠,没钱,她就会离我而去,关于这点我清楚的很,只是令我没有想到的是,这一天会来的如此之快,如此的猝不及防…… —————————— 半年后的夏初午后,我拖着一个黑色行李箱穿过眼前的马路,沉闷的天气和焦躁的心绪令我止不住的喘着粗气,再看一眼马路对面那栋我住了五年的高级公寓,心情更是比吃了屎还要难受。 记得有人说过,人生就像一条波浪线,有众多的曲折起伏,高峰低谷,毫无疑问,我现在就处在了人生当中的最低谷,没错,仅仅过去半年我就破产了,不仅变卖了车子手表,还欠下了一屁股的饥荒。 还有个人说过,站在风口,猪都能上天,想想我那段奢侈淫靡的日子,再想想现在行李箱里只剩下的这几件旧衣服和一堆攒着没洗的脏内裤,我有点恍惚,之前经历的种种就像是黄粱一梦,现在风止了,我的梦也醒了。 我不知道该去哪,一种被这座城市驱逐的感觉包围了我,现在只想迫切的找个落脚点。 站在路边抽完一支烟,我坐上了一辆公交车,打开手机在网上搜寻那种可以拎包即住的房子,我的要求只有一个,那就是够便宜,所以很快就找到了心仪目标,那是一间房租只要五百一月的老房子,且可以季付。 放在之前,这一季度的房租甚至都不够我吃上一顿饭,如此对比下,我终于理解为什么某些富商会在破产后一蹶不振,不过理解归理解,我并不绝望,我清楚自己现在的烦躁只是落差感带来的,我还有勇气去直面惨淡的生活,毕竟我才二十五岁,年轻就是我最大的本钱。 五年前的我也是像今天这样孑然一身来到这座城市,唯一的区别就是,那时我行李箱里装的内裤是干净的。 …… 或许是命运使然,这趟公交停靠的终点站正是我打算安身的小区附近。 一泡尿的时间,我就在小区门口与我刚才在电话里沟通的房东老黑碰面了。 他穿了一双人字拖,嘴上叼着一支烟,因为发型是地中海,所以很难去判断他的实际年龄,他上下打量了我一番,问道:“你是那个租客小陈嘛?” 见我点头,他继续说道:“想不到你这么年轻,一般来我这租房子的可都是大神,我介一个月居然碰见了俩……你也是家里困难的学生?” 家这个字是我的逆鳞,所以明知老黑不知情,我还是忍不住挤兑道:“怎么着,租这五百一个月的房子你还要验资?” “嚯鹅~你这个小帅哥,个头大火气也不小嘿。” 操着一口天津话的老黑并不在意我的挤兑,反笑道:“我介也是招欠,惦记你钱不够便宜点,介回好了,跟我走吧。” 我点起一支烟,跟着老黑穿行在这个连路灯都没有的陈旧小区,隐约中,我看见了不止一个光着膀子在垃圾箱里翻找的流浪汉,这种场景我不是没见过,可一想到这种场景是在我即将长期居住的地方发生的,就显得有些触目惊心了。 终于上了六楼(也是顶楼)老黑一边拿锁开门,一边对我说道:“小帅哥你也看见了,介小区环境就是介样,能接受咱就交钱,今晚不算你头一天住,接受不了咱就撤。” “这地方连物业都没有吗?” “甭说物业了,连原来的保安亭都让我给租出去了。” 我勾了勾嘴角,迈进这间陈旧但还算整洁的屋子,继续问道:“水电应该没被断吧?” “嘿,介话说的,没有水电那能保证得了生活嘛,我介地就俩优点,一个是便宜,一个省事,我不收押金,也不怕你造,对了,你抽烟不?” “我烟不勤。” “只要你抽烟的时候注意着点,甭一把火把这燎了就行。” “嗯…” 其实我挺想调侃老黑一句他的头发是不是因为抽烟时不注意才燎成地中海的,但我还是保守的忍住了。 打开客厅和卧室的灯,我稍仔细的看了看,一下理解了没有押金的原因,毕竟这间屋子里能称的上是贵重物品的器件就只有一张床和一个马桶了。 “怎么样小帅哥,决定好了嘛?” 我将目光转移到视野还算开阔的窗外,望着闪烁的夜空,心里忽的豁然开朗,这栋老房子让我回想起了小时候…… “嗯,先租一个季度的吧,我给你付现金。” “妥妥的,没问题呀。” …… 把手续弄完,老黑就走了,他刚才在打麻将,是中途出来接我这个客户的,还得回去把差的三圈打完。 抽完一根烟 ,我也下了楼,去附近超市买了拖把笤榋和一些日常的生活用品,一个来回跑完,已经是大汗淋漓,那几年纸醉金迷的生活不仅空虚了我的精神,同时也掏空了我的身体。 简单的整理之后,我将这间50平米左右的屋子里里外外都打扫了一遍,然后泡了一碗方便面来当做晚餐,说实话,我已经很久没有过过这么充实的生活了,我深刻的感受到自己还是个有着旺盛生命力的活人! 边吃着面,我边在心里盘算着现在的经济状况,微信零钱一千出头加上兜里的现金,差不多两千五百多,这些钱精打细算当做生活费倒也够我维持一段时间,不过重点是,我还欠着十几万的饥荒。 吃完面,我重重的抹了把脸,刚才被一扫而空的阴霾又重新笼罩了回来,就像窗外的夜色一样沉重,茫然的看向月亮,忽然感受到了一阵难以言明的心酸,我清楚自己现在的处境不怪任何人,但就是控制不住的去埋怨那个毁了我幸福的男人。 看着看着,我的眼皮开始沉重,是的,我太累了,几乎近一个礼拜都在心力憔悴中没能睡过一个好觉,这种简陋的环境反倒给了我一种莫名的安全感,在铺着新床单的床上躺下,我甚至没来得及调整好姿势就这么沉沉的睡了过去。 …… 也不知道睡了多久,我突然被一阵鬼哭狼嚎的噪音惊醒,摸起枕边的手机看下时间——居然是他妈的凌晨三点半! 我心中的火气瞬间被点燃,撩起被子跳下床就开始寻找声音的来源,可这声音就像欠我钱的那个朋友一样,竟然消失的无影无踪。 在床边坐等了一会,那个声音依然没有出现,我开始怀疑是不是自己最近的精神压力太大,以至于产生了幻觉,这小区里多是一些中老年人,怎么可能有人在这个时间还不休息的,除非,这声音压根就不是人类发出来的…… 赶紧把脑子里越发离谱的猜想晃出去,定了定心神,又重新躺下,可刚一盖上被子,那一阵阵语速极快的噪音又重新出现了,就在我头顶的墙后,就在我的隔壁! 第2章 我的邻居是个精神小妹 我住的这个楼层只有两户人家,噪音毫无疑问就是从对门601传来的,难得睡个好觉还被吵醒,这让我很恼,所以连好好沟通的欲望都没有,光着膀子套上一条短裤就冲了出去,我决定必须要用强横的态度会一会这个没有素质的邻居! “咚咚咚……!” 我使劲敲了敲601的房门。 里面没人回应,只传来一阵轻而急的脚步声,然后声音戛然而止,停在了门口,想必屋子里的人正在从猫眼窥视着。 我紧皱眉头,尽可能摆出一副凶恶的样子,吼道:“大半夜的喊什么喊!还让不让人睡觉了!” “……” “别装死,我知道你就在门口!” 短暂的沉默后,屋里终于有了回应:“你谁啊?” 我微微一怔,没想到门后居然是个女人,口吻缓和了些道:“妹子,你知不知道现在几点了?凌晨三点!你不睡觉别人还要睡的好嘛,请停止你的扰民行为。” “我问你是谁。” “你邻居,新搬来的。” “邻居?哪有大半夜光着身子敲女孩家房门的邻居?你是变态还差不多,赶紧从我家门前滚开,不然本姑娘对你不客气!” 我本就憋了一肚子的邪火,这女人恶劣的态度算是彻底引爆了我的怒气。 “好好跟你说话没用是吧?来,你出来,我倒要看看你能对我怎么个不客气法!” “你果然是个死变态,想用这招骗我出去,门都没有。” 我怒极反笑,“你要点脸行吗?真以为自己长的多好看全世界男人都对你有想法是吗?甭说我不是变态,我就算是个变态,也不会对你这种缺乏教养的臭娘们感兴趣,你这种货色就是脱光衣服躺我面前,老子都他妈不稀罕!” 我话音刚落,门开了,由里面钻出来一个身材纤瘦高挑的女孩,大概一米七左右,只比我矮了半头,她上来就喊道:“你刚才说什么?” “你耳朵里是塞驴毛了吗?我说的那么大声你都没听见啊。” 女孩阴沉的脸色更难看了,几乎是一字一句的顿道:“你有种再说一遍。” 我轻蔑一笑,只是借着从门缝里溢出的灯光,冷冷的打量着她这个讨厌的玩意儿,也正是这一看,我愣住了。 她看起来年龄不大,最多二十出头,饶是见惯了美女的我,也不禁被她英气十足却又精致柔媚的样貌荡的心起涟漪……可她的长相并不是重点,真正让我愣住的,是那极其富有辨识度和冲击力的穿着打扮! 她穿了一件白色露肚脐的吊带背心,从节能环保这个角度来看,我一条内裤的布料用量甚至可以改两件这样的衣服,下身是一条黑色带两个洞的紧身七分裤,脚上则趿拉着一双低帮vans……wans?! 有些褪色的黄色长发被她很随意的扎成了一个蓬松的丸子头,小臂处的纹身看起来又脏又乱,我属实分不清那只造型别致的动物到底是只鸡还是鹅。 总而言之,你们在现实中见过精神小妹吗? 对,没错,我眼前站着的这一位就是名重量级的,堪称业界顶尖模板的精神小妹。 “我在跟你说话,你是不是耳聋!?” 精神小妹很不满我对她的无视,脸上气急败坏的表情大有想动手的前兆。 “耳聋?我要是耳聋还好了呢,就不用听你大半夜的鬼叫鬼喊,”我毫不示弱的迈前一步,指着她鼻子说道:“记住了,我不是在跟你商量,我是在通知你,以后每天晚上超过11点钟就给我消停眯着,睡不着也别弄出声音来。” “凭什么?” “瓶盖!还凭什么,你饶民了不知道啊,别以为染个头发再纹个身就把自己当成黑恶势力了,你吓唬吓唬初中生还差不多,这个社会没人有义务惯着你,没爸妈管是吧?我待会回去要是再听见你弄出声音,我就替你爸妈好好教育教育你!” 精神小妹的反应很出乎我的意料,她刚才喷薄而出的愤怒转为了一种极为压抑的阴郁,那双黑幽幽的狐狸眼里波动着我看不懂的情绪,就在我转身要走的时候,却被她叫住。 “你有种就把刚才的话再说一遍。” “你当我是复读机啊!” “怕了?” “我怕你?怕你喊来一伙群精神小伙在我家楼下跳社会摇?” “你就是怕了。” “搞笑,”我冷哼一声,幼稚的较上了劲儿,回道:“好啊,别说再重复一遍了,就是再说十遍一百遍我都满足你,我说,你没爸妈管我就……卧槽!” 精神小妹猛的一个转身,一条长腿凌厉的带出风声结结实实踹在了我的小腹上,这一声wc既是疼的叫了出来,也是由衷的感叹,真是一记漂亮的回旋踢! 我被蹬的后退两步,然后捂着肚子上的鞋印痛苦的半蹲下去,怎么也没想到事情会是这个走向,更没有想到眼前这个看起来瘦瘦弱弱的精神小妹竟会如此的骁勇善战,不等我这股痛感缓过去,她就又扑了上来。 “死变态,你找打!” 话音还未落,我的头发就被精神小妹薅住,她的另一只手开始疯狂的抓挠我,疼痛刺激了我肾上腺素的分泌,被个女人按在墙角殴打刺激了我身为男人的尊严,一股火气瞬间翻腾而上,直冲脑门,奶奶的,真当我不敢打女人是吧!? “我和你拼了!” 我反手一把也抓住了精神小妹的头发,拳脚并用,她尖叫,我哀嚎,谁也不服谁,我俩就这么鬼哭狼嚎的扭打在了一起…… 顺带一提,也是从今天过后,这个老小区里闹鬼的传闻就传开了。 …… 次日,一觉醒来时已经是下午的一点半了。 昨天那场战役消耗了我太多的体力,不过我终究还是狠不下心去跟一个女孩动真格,最后她打累了,我就找机会溜了回来。 躺在床上抽完一支烟,我才懒洋洋的来到卫生间开始洗漱。 “我尼玛……!” 镜子里的我吓了我自己一跳,好家伙,整个上半身几乎都是一道接一道的抓痕,就像掉进了发情的母猫窝似的,这都是拜那个精神小妹所赐,不幸中的万幸是,她没往我脸上挠,毕竟我是个很在意脸面的男人。 煮了一碗泡面当做早餐,不,午餐后,我便陷入到了忙碌中,我把行李箱里一直没来得及洗的脏衣服都找了出来,然后泡在了昨天买的一个大塑料盆里,没有洗衣机就得拿手搓,先浸泡一会再洗才洗的干净。 趁着这个间隙,我在手机备忘录上输入了一些需要补充的生活用品,比如蚊香、马桶垫、电风扇、电饭锅之类的,对于现在的我来说,这又是一笔不小的开销。 也许应该先找个什么工作应应急……这个想法刚一出现就被我枪毙了,先不说我的学历找工作是个难题,就说我们这边的岗位大都会先压你一个月的工资,这么搞的话等不到发工资那天我就得先饿死, 苦思冥想间,我习惯性的点燃了一支烟,烟雾缭绕之中,一个人的脸在我脑海里愈发清晰,打开手机,我给一个叫做于浩志的男人拨去了电话。 第3章 凤凰 于浩志是我之前玩的很好的大学同学(专科学校)我习惯叫他浩志,他是冰城的坐地炮,在学校的那段日子里我俩可以说是形影不离,但毕业后却少有联系,我只是偶尔会在朋友圈里关注一下他的生活,直到今天,我俩已经快两年没有说过话了。 片刻后,电话接通了,浩志用略带兴奋的语气先开口道:“然哥!终于想起给我打个电话了,咋样,是不是想我了?” “嗯…想你了。” 我有点心虚,想他没错,只不过是在落魄的时候想起他了。 我问道:“你最近怎么样?” 浩志重重叹了口气,“唉,还是老样子,对付维持生活呗,跟然哥你那营生根本没法比,对了,你弄的那个什么数字藏品现在咋样?赚飞边子了吧?” 我抽了口烟,又做了个深呼吸后才回道:“赔的连裤衩都不剩了,而且外边还欠了点饥荒。” 电话那头的浩志陷入到了沉默当中,他肯定想不到,大学刚毕业时那个风光无限狂到没边的我,会是现在这般境遇,许久后,他才压低了声音说道:“然哥,你也别有太大压力,人生就是起起落落嘛……有句话说的好,看成败,人生豪迈,大不了就从头再来…” 我笑着打断道:“没事,不用安慰我,我比你想象中的坚强……今天给你打这个电话的主要目的其实是想求你个事。” “咱兄弟之间有啥求不求的,你说就完了,”浩志没等我开口,便自顾自的说道:“对,现在的当务之急是先把外边欠的饥荒堵上,正好这几年我攒了点小钱,说吧然哥,需要多少?” 一股暖流从我心中流淌而过,我有些想哭,又有些想笑,有些惭愧,又有些无奈,我带着自己也说不清的滋味回道:“不借钱,你就帮我张罗几个能日结的兼职就行……最好是管饭!” “成,这事包在我身上,你听信就妥。” “谢了。” “谢个屁!” 浩志说完这句话后便挂断了电话,但没过十秒我就收到了他发来的语音消息。 “对了然哥,你现在住哪啊?等我忙完这段就请你吃饭,这么久没见都想死你了!” 我把烟头捻灭,笑着把位置给浩志发了过去,紧接着一串电话号码便弹了出来,我脸上的笑容登时凝固了。 是来催债的,我接通后应付了几句,便挂断了电话,可没过一会手机又响了,还是催债的,这次对方的社会气息很重,威胁再不还钱就卸我的偏旁部首。 我面无表情的挂了电话,然后翻看起网贷记录——分期哭3万,可劲造3万,玩命花2万,黑黑条1万,036借条8千,可劲造5千,阎王乐3千…… 不出意外的话,待会还会有几个催债电话打进来,虽说我现在是虱子多了不怕咬,但实在烦人呢,我索性直接关了机,眼不见心不烦! 叼上一支烟,我走到客厅打开窗户,然后趴在窗台边吹着风,看着天空中一点点积聚在一起的乌云,不禁感慨7月份的天气真是说变就变,才下午3点,天空却阴暗的好似夜晚提前降临,虽然没有电闪雷鸣,但给人感觉很快就会转成一场持久的大雨。 趁着雨还没下,我穿上衣服推门出去,打算赶紧买完东西就回来,可刚一关上门,对面601的门就开了,昨夜那个与我缠斗三百回合的精神小妹穿着超短裤,戴着一副墨镜悻悻的走了出来,靠…真够晦气的。 她同时也发现了我,尽管戴着墨镜,也能看出那一脸嫌弃的表情,就好像我身上散发着恶臭似的。 “真晦气!” 她直接说出了我的心声。 “喂,你什么意思!”我追上已经走到楼梯下面的精神小妹,不爽道:“阴天戴墨镜,你在这装盲人呢?” “我装盲人也比你装男人强。” “装男人?我本来就是个顶天立地的纯爷们好吧。” “呵,呵呵…”精神小妹笑无好笑,“你纯爷们?外面正在打雷,睁眼说瞎话小心遭雷劈,本姑娘长这么大就没见过哪个男人跟女人打架还薅头发的,就你打女人这点,你就不算个男人。” “是你不讲理在先,ok?” 精神小妹无视了我,迈着长腿一步两个台阶的下楼,我也加紧脚步,看着她的背影说道:“我想了想,昨天那事也不能全怪你,毕竟你也不知道对门新搬来个邻居,老房子嘛,隔音不好治安也不好,这都是环境影响的人为因素,这下咱俩都知道对门住着人,昨天那种事肯定也不会发生了,俗话说远亲不如近邻,不求互相照应,但却别给对方找麻烦,所以那些不愉快就翻篇吧,今后和平相处怎么样?” 这是我的心里话,我不想晚上连个好觉都睡不了,可精神小妹闻言只是冷哼一声,连头都没回。 我也不怕尴尬,接着说道:“我知道你心里有气,也可以向你道歉,但我还是要强调一下,我并不为昨天打你那件事而内疚,我是个新时代青年,是响应国家号召,追求男女平等的男人,我绝不允许在场合方便时就宣扬女性权利,在场合不方便时就说你是男人你上啊什么的,挨打时还手这是我对你的尊重,也是对男女平等的贯彻落实……不过你别认为我不懂怜香惜玉啊,实话告诉你,我昨天至少收了七成功力,不然非得把你打的乌眼青,我已经很温柔了……” “你说够了没有?” 走在前面的精神小妹身子一顿,然后扭过头摘掉了墨镜,看见她的庐山真面后,我一脑门的冷汗,因为她的左眼真被打了个乌眼青,对于一个女孩子来说,这确实有点不太雅观。 她很有个性的将墨镜别在领口,勾着嘴角又摆出了一个很惊人的姿势,指着我说道:“路还长,别猖狂,以后指不定谁辉煌,这个仇我吴双记住了,早晚有一天我会加倍奉还,打你两个乌眼青!” 我猛吃一惊,注意力却被这个叫吴双的精神小妹扬起那条胳膊上的纹身所吸引。 “好好好,只要你晚上不鬼喊鬼叫,我随时欢迎你来找我切磋,不过话说,我昨天就挺纳闷,你胳膊上纹的那玩意到底是鸡还是鹅呀?” “**。” 吴双急了,骂完我一拧身就跑下了楼梯,然后才有声音从下面传了上来,“那他妈是凤凰!” 啊————? 我在心里狠狠谴责了一下拿心智不成熟孩子练手的无良纹身师! 可是,除了造型实在让人分不清是野鸡还是凤凰以外,貌似还有些不太对劲儿的地方……如果没记错,那纹身昨天应该是出现在左臂上的吧? 第4章 伞下 云越压越低,风也变的喧嚣,一道夸张的闪电仿佛要劈开天空一般,轰隆一声巨响,吓的我不禁缩了缩脖子,一场酝酿已久的大雨终于要来了…… 我拎着两大兜东西一口气爬上6楼,庆幸自己在下雨之前赶回了家,可刚一进屋,我就意识到自己疏忽了一样最重要的东西,忘买烟了! 饭可以不吃,精神食粮不能断,冒着被浇成落汤鸡的风险,我毅然决然的又跑下了楼,顺着离小区最近的出口直走不到十分钟,我就看见了一家写着“天天”的仓买(当地对小卖部的叫法) 推开门,就看见房东老黑正在收银台旁边支起的一张小桌子上和三个大姨热火朝天的搓着麻将。 老黑抬头一见是我,便热情的打起了招呼,“小帅哥,买嘛来了?” “买两包烟。” “昨天走的着急,都忘告诉你了,以后买东西就来你马姐姐家的“天天”,这块主打的就是一个物美价廉,童叟无欺,提我还有优惠。” “没个正形!”被老黑称为马姐姐的那个女人怼了他一句,随即便起身走进收银台,对我问道:“小伙,抽啥烟?” 我扫了眼展柜,发现这里烟的价格确实比一般地方便宜一些,不仅是烟,竟然还有15块钱一箱6瓶的青岛啤酒! “拿两包软玉溪…” “嘿!小帅哥挺阔呀!” “黑秃子,你那张破嘴就不能安分一会儿?来个客人你就搭茬没完,再叨叨就滚蛋!” “得…得…” 老黑似乎很怕我眼前这位身材苗条且风韵犹存的马姨,人家一吼,他登时像就犯了错误的小学生似的蔫了。 马姨一边将烟递给我,一边问道:“还要啥不?” “再拿箱青岛啤酒吧。” …… 付钱的时候我才发现,出来的急居然忘带现金了,只好把手机开机,用微信扫了过去。 离开天天仓买时,外面已是狂风大作,骤雨倾盆,豆大的雨点将这个城市砸的只剩下一种声音,我靠在房檐下的墙上犯了难,正犹豫着要不要回去借把伞的时候,就看见那个叫吴双的精神小妹举着雨伞从街口出现了,此刻的她宛如天使! 我赶忙挥手冲她喊道:“哎!双姐,我没带雨伞,你带我一起回去呗!” 在走到离我大概还有五米远的地方,吴双停下了脚步,她摘下墨镜看了看,然后加快脚步,一脸嫌弃的走了。 “你大爷的…” 我这人有个最大的优点,那就是脸皮厚,明知道吴双不待见我,我还是小跑过去,嗖一下就钻进了吴双的伞下,没等她反应,我就以连哄带献媚口吻说道:“双姐双姐,你倒是等等我啊,咱这都邻里街坊的,互相帮助一下呗,改天你要是有啥困难,我肯定两肋插刀,义不容辞。” 吴双怔了怔,虽然没赶我,但脸上依旧是那副嫌弃的表情,“你刚叫我什么?” “双姐啊。” “你自己多大岁数心里没数吗?” “你看我像多大?” “三四十岁吧。” “你瞎啊,我横看竖看都是个玉树临风的花样青年吧!” “你不要脸我管不着,但你要是再跟我大呼小叫就滚出我的伞。” “好嘞双姐~” “别叫我姐。” “那叫双妹?” “你找死是吧?” “吴妹?小双?小吴?” “赶紧滚,赶紧滚……” 吴双一手撑伞,一手试图将我从伞下推开,可发现力量不够后,她就开始跑,我就开始追,她跑我就追,她跑我就追,大概是跑累了,她终于恢复正常速度,略带喘息的对我说道:“我长这么大就没见过你这么厚脸皮的人!昨天刚掐完架,你今天就好意思往我伞下面钻……你就不能有点自知之明?” 因为伞小,我又往她身边凑了凑,回道:“脸皮厚这个词在我的字典里可不是贬义,它表达着不屈不挠的精神,你看那些成功人士,他们各有特点,但都有一个共性,那就是脸皮厚……话又说回来,在我们男人的字典里还有一个词叫不打不相识,越打感情越深厚,虽说咱俩没打出什么感情,但也算相识了,这又何尝不是一种缘分呢?” “缘个屁。” “啧,女孩子说话别那么粗鲁。” “你管的着嘛你!” “我…确实管不着……”我嘴上欲言又止,心中却在暗忖,这丫头一看就是个爹不疼妈不管的类型,这样的人通常都会对别人的说教产生一种抵触心理,我不想自讨没趣,也不想当什么救赎者,有的仅仅是那么一丝好奇罢了。 “你今年多大了?” 吴双犹豫了一下,才小声回道:“二十。” 我“哦”了一声后便陷入到沉默之中,吴双也没再开口说话,我俩就在这同一把伞的庇护下安安静静的走着,耳边只有雨点砸在雨伞上的嗒嗒声…… 这种感觉有些奇妙,毕竟我已经很久没和异性在这种距离下相伴而行了,在这种奇妙感觉的影响下,我开始像个贼似的偷瞥着吴双。 她并没有化妆,所以还算白皙的脸上有着一些瑕疵,一看就是熬夜留下的痘印,大概是看过太多雕饰后的完美,这种瑕疵落在我眼里反而成为了加分项。 高挺的鼻梁很具有北方姑娘的特点,大概是被那头蓬松感很强的发型所衬托,她本就窄俏的脸型显得异常削尖,总之,她确实算的上是一个很有特点的漂亮姑娘,美的落落大方,又美的精致柔和。 同时,一个大大的问号也从我头顶冒了出来,我就想不明白了,她为啥要把自己打扮成“精神小妹”呢?又或者说,她难道意识不到世俗对她们这个群体的偏见吗? …… 胡思乱想间已经走到了小区,沉默一路的吴双突然摘下墨镜,她用其中一只带着乌眼青显得有些滑稽的双眼看向我,严肃问道:“你叫什么?” “我…我没叫啊。” “我问你叫什么名字!” 我被她这突如其来的严肃搞的有些不知所措,但还是回道:“我叫陈然,陈年旧事的陈,风度翩翩的然。” “好,那陈然我问你,你知道我昨天为什么吵吗?” “这我上哪知道去。” 八成是抽风吧…… “因为昨天我在打游戏,那个游戏我呕心沥血玩了整整三年,三年都他妈没上过王者,而就在昨天晚上,我差一把就能升王者段位了,可晋级赛那把却偏偏遇见了一个坑里面长了个脑子的超级**大坑货,我问你,我控制不住情绪骂他两句这过分吗?” “这,倒也不算过分。” “那我再问你,我在不知道隔壁搬来邻居的前提下大喊大嚷了,然后就看见一个光着身子的男人哐哐敲我这个女孩子的屋门,我担心他是变态所以怼他,他还骂我侮辱我,那我跟他动手这过分吗?” 我隐隐生起了一丝不祥的预感,下意识后退半步,试探道:“你说这些到底是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就是想告诉你,我不仅没打过那个男的,而且游戏又一路连败到了早上,一想起这些我就不爽,很不爽,非常不爽,恰好我又是个好胜心极强的女人。” “so……?” “说人话!” “所以呢?” “所以……诶!那个女的怎么没穿衣服就跑出来了?” “哪呢?!” 我出于本能的转身,顺着吴双手指的方向望去,却是啥也没看到,一瞬间过后,我就意识到自己上当了,这种鬼天气怎么可能有女人不穿衣服就往外跑啊?! 第5章 贱术大师 “姓陈的,去死吧你!” 当我意识到自己上当的时候已经晚了,尽管我很快就做出了后退躲闪的动作,可吴双的身体已经完成了旋转一周,一条大长腿以夸张的幅度高高抬起,一记回旋踢直奔我的面门而来,但我仅是一个斜身侧头就轻松躲了过去……当然,并不是哥们反应有多快,而是吴双的这个动作幅度实在太大了,但凡低一点,我都很难躲过她的暗算。 “你要干啥!?” 吴双踢空的腿与我擦肩而过时,我可以很清楚的看到她眼中的惊愕,便放下手中的啤酒吼道:“姓吴的,你他妈没病吧!?” “我当然没病,我要报仇!” 一声娇喝后,身形尚未站稳的她原地一步小跳,紧接着又是一记高鞭腿,不得不承认,这家伙的柔韧性真不是盖的,这年头的精神小妹都这么猛的嘛?! 我赶忙抬臂格挡,下意识的抓住了吴双的脚腕,我俩就像是古代江湖上决斗的侠客似的,站在瓢泼大雨中彼此凝视,时间仿佛一瞬间静止,女人面色肃重,男人一动不动,任由水珠从发梢滴落,多有诗意的一幕啊,是不是还有点浪漫? 当然,这只是我一厢情愿的以为,至少吴双绝不会这么认为——她的一条腿被我紧紧抱住,迫不得已的保持着金鸡独立的姿势,而另一只支撑地面的脚还不小心踩进了水洼,看她现在这副快要哭出来的表情我就知道,她现在很羞耻…… “姓陈的,你、你、你赶紧松手!” 吴双脸都红了,也不知道是急的还是羞的,“还有!你手老实点,别乱摸……小心老娘咬死你!” “凭什么我老实点?你要是老实点会变成现在这样吗?我偏不放手。” 解释一下,吴双说我乱摸,这是扯蛋!我可不是什么恶趣味的男人……咳,好吧,我承认除了想看她这副窘迫的表情以外也不排除揩油的嫌疑,不过真是不知不觉就上了瘾,这丫头的皮肤相当滑腻,而且极度敏感,我的手稍微调整一下姿势,她就会立马身体紧绷…… “姓陈的我警告你,要是再不放手我真的会杀了你!” “现在是法治社会,拿这个吓唬谁呢。” “你这个死变态,我……” 吴双的脸越来越红,情急之下直接把手上的雨伞朝我丢了过来,虽然没砸到,但她这负隅顽抗的行为更激起了我的玩性和征服欲。 “喂,你搞清楚立场,现在是你有求于我,求人该是什么态度还用我教你吗?你陈哥我正好就是那种吃软不吃硬的人,只要你说一句求我放手,我立马就撒开。” “我求你****!你个***!赶紧松手!” “好好好,希望你待会也能保持住现在的桀骜不驯…” 我一边说,一边扛起吴双的腿向后倒退了一步,被钳制住的吴双为了保持平衡只能单腿朝我蹦来一步。 “你…你想干嘛?” “你知道我想干嘛。” “无耻!” “还嘴硬是吧?” 我又连退好几步,吴双就像只瘸腿鸭子似的追着我跳,看着她搞笑的动作和咬牙切齿却又委屈巴巴的可爱表情,我甚至希望她能别那么快的服软,好让我多欣赏一会儿,我不顾雨水淋湿,脸上的笑容越发灿烂,两腿向后挪动的速度也越来越快……诶?我好像真变得有点奇怪了。 “说,到底服不服?哈哈哈哈……你说呀,嗯?说……扑通——!” 因为后脑勺上没长眼睛,我踩空了,这老小区地面本就是坑坑洼洼,一下雨直接就变成了小水坑,哥们很不幸的踩进了一个众多小水坑中貌似最大的那一个,失去平衡的我直接以一个后仰八叉的姿势重重摔在了满是积水的路面上,当然,是带着吴双一起。 …… 这场大雨来也匆匆,去也匆匆,放晴的天空变成了湛蓝色,连一片云彩都没有,我甚至怀疑刚经历的一切只不过是场幼稚的梦……虽然我很想这么认为,但看着身边浑身湿透,活像个落汤鸡似的吴双,我还是接受了刚发生的那些事。 我抹了把脸上的脏水,说道:“小双同学,你骂也骂了打也打了,能别再用那种看杀父仇人一样的眼神瞪着我了吗?你看看我,我也很狼狈的好吗?你刚才就差把我的头按在水坑里了。” “你活该!说的好像你没还手一样,”吴双将自己的鞋子脱了下来,一边倒里面的水,一边对我道:“姓陈的,跟你当邻居我真是倒了八辈子的霉,冰城这么大,你说你住哪不好,为什么偏偏就住在了我家对门?到底是为什么?” “为什么我不知道,但我知道是贫穷使我们相遇。” 吴双不置可否,只是忿忿的白了我一眼。 我也没在多说,提起那箱纸皮被雨水浇烂的啤酒就准备上楼,刚才闹出了一身的汗,要是不赶紧冲个澡明天非感冒不可。 “不闹了,我可没时间再哄你玩了,我先上去了啊。” “不许走,今天这事你要是不给老娘道歉就没完!” “这事咱俩五五开,道歉是不可能道的,而且我也没你这样的老娘,拜拜了您嘞~” “你给我站…啊——!” 就听紧追上来的吴双话还没说完就发出一声痛吟,因为没来得及穿上鞋的缘故,她赤着的脚踩在了玻璃碴子之类的尖锐物上,一下子又变成了金鸡独立的姿势,那痛苦无措的模样,既可笑,又可怜。 我忙放下手里的啤酒去扶住她,“没事吧?踩上啥了?” “别碰我,用不着你帮我…” 吴双紧咬下唇,含着泪的眼中却是透着一股子倔强,血都流出来了,我猜她十有八九伤的不轻,不然试图推开我的动作也不会变成这般软绵绵。 “真不用我帮?” “不用,赶紧滚开。” 唉,女人啊,大都是这种口是心非的生物……偏偏我最讨厌的就是这种口是心非,我的处事原则里可没有厚着脸皮去帮助一个明确拒绝我帮助的人这一条,这哪是在散发善意,这他妈就是在犯贱啊! “得,那我滚,你待会自己蹦上6楼吧。” 说罢,我便头也不回的走了,推开单元门一口气冲上了3楼,然后……这脚就像是被钉子钉住一样,怎么都迈不动了,我满脑子都是吴双那既倔强又可怜的眼神,还有更深处那一抹无从探究的伤感,这种伤感是能引发共鸣的。 我深深叹了口气,又折返了回去。 好吧,我确实犯贱了…… “你真准备就这么跳上去?”我看着已经蹦跶到一楼楼道里的吴双,说道:“算你运气好,赶上你陈哥今天心情不错,别蹦了,我背你上去。” 吴双不再咬着嘴唇了,她咬着牙,话都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你是专程来看我笑话的吧?赶紧滚!” 我摊摊手,无奈道:“我知道你不待见我,巧了,我也挺不待见你的,可人就是这么一种虚伪的动物,哪怕跟反感的人相处也要装出一张笑脸,因为你不知道哪天就会用着人家……还是那句话,远亲不如近邻,咱抬头不见低头见的,关系没必要搞的这么僵,说不定将来的某一天我还会有事求到你身上呢。” 也不知道吴双把没把我说的话听进去,她带着微微颤抖的身子跳上第一节台阶,然后是第二节,貌似下一步就是自己的极限,却又咬着牙不断的迈出第二步……我是真被这傻女人的倔劲儿给折服了。 我跑到一楼层顶,然后转过身在她面前蹲下,说道:“真没见过你这么犟种的女人,你帮我拿啤酒,我背你,就当是我求你行了吧。” “哼…弱智。” 吴双嘴上不屑的骂着我,身体却很诚实的趴了上来,我只是自嘲的笑笑,然后背起了这个几分钟前还跟我在水坑里打架的精神小妹。 “姓陈的,你手老实点,别乱摸,也别想那些乱七八糟的事!” “小双同学,咱讲点道理行吗?我不碰你的腿我根本就没有着力点,要不换个姿势,公主抱咋样?” 说真的,我是有意无视了她后半段的话,哥们是个正常男性,摸着这么一双弹性十足的腿,难免会有些心猿意马。 “换个屁,你还想占我其他便宜,门都没有……还有,你为什么不回答我最后一句话,你这个变态心里肯定在想着那些龌龊的事!” “别扯了,我对你可不感兴趣…”这家伙难道会读心术不成? 吴双有些急了,“你什么意思?!” “我是说对你这种类型的女孩子不感兴趣,并没有否定你身为女人的魅力。” 她这一挣扎,我感受到的刺激已经不仅仅是来自于手上的了,呃,我好像有点邪恶。 “呵,呵呵,这话说的就好像我会对你这种大龄处男感兴趣似的。” 我非但不生气,反而有些想笑,回道:“哟,听你这口气,你应该是很有感情经验喽?” “那、那是自然,”吴双用非常不自然的语气道:“反正肯定比你有经验就是了。” 我不信,因为那些真正有经验的人往往都会装成小白,我索性装纯道:“是嘛,那你可怜可怜我这个大龄处男吧,传授点心得或者给我介绍个对象什么的都可以……除了精神小妹。” 吴双略带惊讶,“拜托你有点自知之明好吗?别以为我们精神小妹的择偶标准就放的很低!” 我比她更惊讶,“你居然知道自己是精神小妹?!” “废话。” 曾经我以为“精神小妹”这个称呼是外界定义给她们的,原来这个词她们内部也是承认的,那对于她们来说,这个词到底是褒义还是贬义呢? 好奇,但我觉得并没有问的必要,我认为这是一种很残忍的行为。 几分钟后,我背着体重不沉但也绝不算很轻的吴双终于爬上6楼,没想到的是,我付出的汗水竟真得到了回报…… 第6章 乐观的方式 当我在吴双家门口,同时也是我家门口将她放下来时,她并没有直接离开,脸上依旧挂着那副嫌弃的表情,像诅咒我似的,用极低的声音,声若蚊鸣道:“姓陈的……谢了。” “小事一桩,不用谢,”我发自内心的笑了笑,然后将新买来的玉溪拆开包装点燃一支,深吸了口,继续说道:“只要这两场架你能不记仇我就心满意足了。” “一码归一码,我吴双向来都是有恩报恩,有仇报仇。” “呃,你这话并不适用在同一个人身上吧。” “你懂什么,我有我的原则!” 这位很有原则的女孩下一秒就做出了一件原则性并不是很强的事,她伸出手来,对我说道:“我的烟没带,你的烟借我抽一根。” “哦。” 吴双接过烟,却没有点燃,竟是极为严肃的盯着我,“陈然,你信不信我不用打火机就能把这根烟点着?” 我狠摇两下脑袋,“我才不信呢。” “你不信你倒是把打火机一起给我啊!” 我语塞,乖乖奉上打火机,并贴心为其提供了点火服务(其实我就是怕她顺走我的打火机!) 吴双侧歪头叼着烟,单手护住打火机的火焰,火光映照下,她那张清冷精致的俏脸也增添了几分温暖和柔和,我不禁看的失神片刻,还是那句话,无论气质还是长相,她都太独特了! 然而,我的注意力很快就被她胳膊上已经脏成一片的“纹身”所吸引,靠,我说怎么有点不对劲儿呢,敢情这家伙弄的是纹身贴啊,还他妈是不防水的那种! “咳,你的凤凰好像要飞走了……” 吴双见我盯着她胳膊看,略有慌张的将手臂缩到了身后,目光闪烁道:“看什么看?” “都掉色了。” “我……”吴双情知败露,索性也不藏了,忿忿的吸了口烟,一准是故意把烟吐在我脸上,然后抚着自己右胳膊上已经不成样子的图案说道:“不是真的纹不起,而是纹身贴更有性价比……不过我现在确实没钱纹真的,纹身也很贵的好嘛。” 我亦吸了口烟,亦将烟雾吐向了她,回道:“很贵吗?我看那些精神小伙精神小妹身上都一大片一大片的纹啊。” “那是他们傻,被人拿来当练手罢了,我可不傻,等过段时间攒够钱,我一定要找一个技术好的师傅,然后纹一只最大的凤凰。” 我顿了顿,还是问道:“你为啥非想纹凤凰呢?又为啥非要纹身呢?” 我知道纹身是一种文化,也不歧视有纹身的人,但有个前提,就是无论将来的某一天都不会后悔自己烙下的这个会跟随自己一辈子的印记,不然的话,这个印记便只会成为自己在幼稚轻浮时期做出错误决定的时刻提醒……不过我也仅是好奇心驱使才问了这么一句,我是不会随便去干涉别人决定的。 吴双闻言沉默,眉关紧锁,似乎陷入进了某个深奥的问题当中。 我也不急,倚靠在墙上悠闲吸着烟…… “爷爷……您孙贼给您来电话了……爷爷……您孙贼给您来电话了……” 没等到她的回答,我的手机铃声先响了,八成又是那些催债打来的。 我和吴双很有默契的看了眼对方,然后同时转身,回到了各自的屋子。 我这才皱着眉头掏出手机,没好气的吼道:“你谁啊?!” “是我,”电话那头传来低沉沙哑的声音,“小然,你就不能换个手机铃声吗?” “老陈!?” 因为错愕,我眉头皱的更紧,某种意义上来说,这通电话甚至比催债电话更让我厌烦。 “您老怎么想起给我打电话了?” 那头沉默了许久才说话:“我打算后天来冰城,有时间一起吃个饭吗?” “来出差啊?” “不,是专程来找你。” “是吗,专程啊…” 我说不清心里复杂的情绪涌动,一时竟想不到该怎么回答,毕竟我和老陈因为某些原因已经太久太久没有见过面了,算一算,都五年多了,如果世界上真存在不熟的父子,那我和他绝对算是个典型。 “成,一顿饭的时间我还是有的……不过你大老远过来不会就是为了找我吃顿饭这么简单吧?” “还有件事想拜托你。” “拜托我?你就别闹了,”我不急不慢的吸了口烟,说道:“我这边挺忙的,你有啥事就在电话里说得了,我要是办不了也省的你跑白一趟是不?” 说不好奇那是假话,我还真想不到身为大公司经理的他能有什么事托到我的头上来。 老陈一声轻咳,“这件事一句两句说不清楚,还是等见了面再谈吧。” “陈国政,我好歹也是你亲儿子,犯不着跟我都卖关子吧?” “小然,这件事真得见面才能聊。” “好,好,随便你。” 我对老陈几乎没什么尊重可言,仅仅是维持着作为他儿子这个角色最基本的礼貌,他爱卖关子,我也懒得追问,不爽的情绪刚一蔓延我就挂断了电话。 我将手机很随意的往桌子上一扔,又续上了一支烟,然后闭上眼睛感受着那场大雨后残留在空气中的湿气,这样能尽量保证自己不受老陈带来的负面干扰,我已经被他影响的够多,事到如今要是还在乎,我会替自己感到不值! 一支烟抽到烫手,我终于将脑子里乱七八糟的想法驱逐的差不多,整个世界忽然就安静了下来,我先把碗筷收拾到厨房里洗干净,然后简单的扫了一遍地,最后拎着从洗手台下面找到的小板凳坐下,将早上泡在盆里的脏衣服一件一件的搓洗起来…… 等忙完这些,天已经彻底的黑了下来,我便泡上一碗方便面当做晚餐,在等待的过程中收到了浩志发来的微信消息。 他告诉我:最近手头没什么好活,叫我别急再等等,要是急用钱的可以先借给我。 我放下手机,开了瓶15块钱一箱买来的青岛啤酒,然后一口气喝了半瓶,这才拿起手机回道:“没事儿,我现在也不追求什么好活赖活了,只要能赚钱就行,你那边现在日工资最高的是啥活?” “快递分拣,12个小时320块钱。” 我简单的算了下,时薪差不多26块钱(是在没被抽成的情况下)对于普通人来说已经很高了。 我正要应下,浩志又补充道:“然哥,钱虽然多但我还是劝你别干这个了,这活是真能扒你一层皮的,累的要死。” “扒就扒吧,男人唯一的优势不就是在一无所有时还能剩下一身的力气嘛。” “真佩服你的心态!” “弟弟,我身上值得你佩服的地方多了,你就慢慢学吧,”我笑笑,继续问道:“这活啥时候能给我安排上岗啊?” “今晚7点半就能,不过干活的地方离你住的地方有点远,好消息是我正好要去道外区跑一趟,所以可以顺道捎你一程。” “那感情好啊,你现在就来吧,到小区门口给我发微信就行,不然这里面乌漆嘛黑的你也找不到。” 浩志给我发了一个ok的表情,我回了他一个呲牙笑的表情,可心里却是怎么也乐不出来。 半年前的300块在我眼里只够吃顿宵夜,可如今却要卖一晚上苦力才能换到这300块,落差感这东西还真是人让烦躁,真是摧垮意志的重锤。 不过想归想,我这人还是比较坚强乐观的,世人重新振作的方法大概可以分为两类,一类是看看比自己强大的人,充分感受自己的渺小,然后把没出息的自己抛到脑后,另一类是看看比自己弱小的人,然后安慰自己不算太差,我是后者,所以我会比较那些跟我干着同一份工作的其他人,他们可能没有干中介的朋友,他们卖力气的同时还要被吸血,一晚上还赚不到300块钱,与之相比,我是幸运的。 第7章 人生三大不幸之首 快7点钟时,浩志发来一条“下楼吧”的微信,早早穿戴整齐的我回了个“ok”之后就冲下了楼。 我根本不用问他的具体位置,因为停在小区门口那辆狂拽酷炫吊炸天的贝纳利502x已经将其暴露无余了,在这种多是中老年人的小区,几乎是不可能出现这样一辆机车的。 “浩志。”我冲他挥了挥手。 “然哥……” 一身黑色骑行服的浩志摘掉头盔,有些不可思议的看了过来,直到我走近,他才感慨道:“咱俩才两年多不见,你这变化也太大了点吧!” “有吗?”我摸了摸自己的脸,“我又帅了?” “我说的不是长相,是气质。” “气质?” “对,”浩志点上一根烟,然后像上学时那样把这根烟很自然的递给了我,自己又重新点上一支,眯着眼说道:“啧,该怎么形容呢……刚毕业时的你一眼就能看出是个学生,现在嘛,你身上带着一种不属于这个年纪的成熟感和沧桑感,就跟个大叔似的,然哥,你这几年到底经历啥了?” 不知为啥,我脑子里忽然浮现出跟那个精神小妹在水坑里打架的画面,呃,成熟……吗? 我笑着吸了口烟,回道:“得了吧,你看人的水平我可不信。” “然哥你这话我就不爱听了,我要是看人水平不行能跟你成为好哥们嘛!” 我暗忖,这点恰恰证明了你看人水平的有限,哪有在落魄时才会想起联系你的好哥们啊。 我拍了拍他摩托车的后座,有些心虚的转移话题,“车不错,看来你这两年混的可以啊,跟人家小孟(他大学时期的女朋友)处的咋样了?也该准备结婚了吧?” “分手了。”浩志用很轻的声音回道。 我夹烟的手顿时一紧,可心里那些准备安慰的话还没等从嗓子眼儿里吐出来,就听浩志有些得意的继续说道:“不过我最近又新谈了一个对象,然哥,这次我是真的遇到真爱了,我从来就没见过像她这么完美的女人!” “这句话都把我耳朵听起茧子了,你小子谈每一任时都跟我这么说过。” “这次是真真的,是发自肺腑的。” 浩志见我依旧不信,便指着身边这辆贝纳利说道:“前一段是我俩在一起100天的纪念日,我送了她一条项链,人家反手就送了我一辆这个,难道这还不能说明问题吗?” “这太能说明问题了……浩志啊,你成长了,终于读懂了钢丝球的花语。” “靠,然哥你想哪去了?!这说明的是她对我的重视程度,人家就比我大三岁,而且肤白貌美大长腿,钱多事少气质佳……诶不是,你这怀疑的眼神是什么意思?得,我也不多说,反正请你吃饭的时候我也打算把她带上,等到时候你亲眼看一看就知道我是不是在吹牛啵一了。” “好,好,只要不是大姨哥们就替你开心…”我望着越渐浓重的夜色,将手中的烟头像流星一样弹飞出去,正色道:“先办正事,可别迟到了。” 浩志一边跨上车,一边给我递来一个头盔,笑道:“放心吧然哥,也就是20分钟的路。” “现在都7点10分了……” “那你也把心放肚子里,20分钟是对一般人而言,对我来说10分钟绰绰有余了。” “果真吗?” “上车!” ...... 浩志载着我在灯火辉煌的街头飞速穿行,透过镜片看到的霓虹迷幻又朦胧,迎面呼啸而过的风仿佛把我吹回了大学时期。 那时的他就总是骑着一辆二手摩托车带我去兜风,他说他从小的梦想就是成为一名“骑士”,现在这个梦想实现了,他新的梦想是有一个姑娘能在身后抱着自己,而不是我这个臭男人,我忘了当时是怎么回答的他,只记得他的新梦想在不久后就实现了......现在的话,我想他的梦想就是希望抱着她的那个姑娘能一直抱着他吧,他长了一张渣男脸,人却是很单纯,所以我感觉他的梦想也相对于容易实现。 大路下来,又穿过几条灯光很暗的巷子,终于到了门口停着很多货车的快递仓库前。 浩志拍了拍我的肩,指着前方说道:“然哥,你直接从那进去就行,然后就有人带你了,要是感觉坚持不住咱就撤。” “多大点事,我又不是没干过体力活,干一半就跑多丢人呢。” 浩志笑了笑,问道:“人家都说少年得志是人生三大不幸之首,可我在你身上怎么一点也看不到被反噬后的样子呢?然哥,难道你看破红尘了?” “可盼我点好吧,我当时的狂劲儿有一多半原因就是你捧出来的,现在我都这样了,你还捧我,真是没安好心!” “我可是你死忠粉,”浩志说笑两句,旋儿叹了口气,表情难得的一本正经,“然哥,说真的,遭遇这种变故就是颓废个一年半载都不奇怪,可你就好像个没事人似的,这种情况不正常,我是真怕你憋出病!” “那还能咋整,也不能死去啊,对付活呗,”我摊摊手,无奈苦笑道:“现在这样也挺好,我也不用愁的钱没地方花了。” “你现在越来越像东北人了,比我都像!” “滚蛋吧,我马上迟到了。” “得嘞,那我先撤了。” 浩志拿着头盔对我挥了挥手,然后一溜烟就消失在了我的视野当中。 其实在冰城的这些年里,我最大的收获就是学到了一种乐观主义精神——除了生死,一切苦难都是擦伤,当然,这也是没有办法的办法,困难才是常态,生活就是不如意居多,都已经这样了,只有自嘲能减轻心里的不甘,我很清醒,所以我得自愈… 我站在原地抽了根烟,正好赶在准点走进了人头攒动的仓库里面,这里的领导大致给我们讲了一下工作流程,很简单,我们这些临时工主要负责的就是流水线分拣,码货和装车,虽然听起来很累,但实际上一点也不轻松。 我被分配到了装车岗,没有任何缓冲时间,立马就投入到了高强度的工作之中,我就像个机器,不断重复着拿件和放件的动作…… 尽管下午降了一场清凉的雨,尽管现在是晚上,但7月中旬的天气依旧闷热,再加上我搬的都是些大件,大米、水泥、冰箱、马桶……什么都有,才干了大概3个多小时,我穿的短袖就已经完全粘在后背上,身上流的汗就跟洗澡一样,汗水还会流进眼睛,所以我除了拿件放件外又多了一个拿胳膊擦汗的动作。 累,真的很累,奥特曼过来干一晚上都得闪红灯的累,我终于理解了浩志的好意,也终于在体力几近不支时萌生了撤的念头,不过这个念头只是一闪而过,我看着其他还在忙碌中的人,又望着一辆新开过来的货车,咬咬牙还是顶了上去。 第8章 微醺少女 黑夜终是转换成清晨,一批来替换我们的临时工也到了,我深刻的明白了人们为什么会把太阳比喻为希望,不过对于这些刚来的临时工来说,月亮似乎才是他们的希望。 总而言之,地狱般的12个小时结束了,将最后一个纸箱装上车的时候,我长长吁了口气,甚至连喊一声力气都没有了。 我望着晨曦初露的天空,掏出手机拍了一张照片,然后给可能还在睡梦中的浩志发了过去,并配上了一个戴墨镜的得意表情。 浩志果然没有回复,我甩了甩酸麻的快要失去知觉的手臂,抓起一瓶矿泉水一口气喝了个干净,这一晚上的饮水量比三天加起来还要多,我四肢百骸都充斥着疲乏,满脑子只剩下睡觉这一个念头,查了一下最近的公交站点,然后摇摇晃晃的朝那个方向走去。 …… 回到住处,我立马脱了个干净,将湿透的衣服通通丢在地上,走进卫生间就开始冲澡,可洗着洗着,放在茶几上的手机响了。 靠,现在催债的都起这么早了吗?真他妈敬业。 冲掉泡沫,我不紧不慢的擦了擦身子,出去拿起手机一看未接来电居然是老陈打来的,我正犹豫着要不要拨回去,他又发来了两条微信消息。 一条是三万块钱的转账,另一条是长达几十秒的语音,我无视转账,直接点开了语音。 “小然,你还没醒吧?别仗着年轻总是熬夜,对身体不好……我明天下午的飞机,大概晚上8点钟左右就能到冰城……睡醒之后记得把钱领了……我知道你恨我,自从上大学后就再没从我要过生活费,可别用这种方式来报复我,你这分明是在报复自己……你这个岁数用钱的地方多,记得把钱领了,买几件新衣服或者吃点好的,别亏待自己。” “我不缺钱。” 回完老陈的消息,我把三万块的转账退还了回去,然后倒在沙发上点燃了一支烟。 烟雾弥漫在我眼前,整个世界都恍惚了,我越想越不对劲儿,老陈之前也没少给我转钱,可我一次都没领,久而久之他就不发了,可为什么老陈今天突然又玩起了怀柔政策呢? 我打了个激灵,赶忙拿起手机。 “老陈,你跟我撂句实话,你是不是在公司犯事了才想着来冰城找我的?我可告诉你,就算我是你亲儿子,你也别想着让我替你顶罪啊!” “天网恢恢疏而不漏,我劝你早点去自首,不要做无谓的挣扎,坦白从宽,抗拒从严,争取个宽大处理,说不定还能少判几年呢!” 似乎真被我给说中了,老陈过了很久都没有回复消息,我笑着将只抽了两口的烟熄灭,然后回到床上准备好好睡一觉,不逞想,刚合上眼睛,就收到了老陈发来的令我顿时睡意全无的消息,内容只有短短一行字——“你妹妹也会一起来。” 妹妹……这个词让我陌生,那张模糊到只剩下一个轮廓的脸让我窒息,我心中荡起一股难以言明的恶心,就像被人糊了一脸狗屎似的,带上那个人的原因,除了纯心膈应我,我实在找不到第二个理由! 用被子蒙住头,我像个撒泼的孩子一样玩命乱蹬,我现在太累了,疲倦感从四肢渗透到脑子里,我不想思考,也懒得去思考,有的只有抱怨,我想睡觉,可他妈想起那一个,不,是那两个人后我却怎么也睡不着了。 没招,我只好采用简单粗暴的办法,把放在客厅窗台的啤酒搬来卧室,然后猛灌自己,一瓶接一瓶的啤酒进肚,大脑很快就浑浊成了一团,我趁着这股晕眩感正盛,身体直接摆成了一个大字,倒头就睡。 …… 我做了一个梦,梦的内容很简单,我对着一个看不清脸的女人喊妈妈,我哭着求她回来看我,我说你要是再不回来我就彻底记不清你的样子了,女人没说话,身体开始一点点的变黑,我去抓她,却只能抓到一团虚无的空气,最后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她从我眼前彻底消失…… 不知道睡了多久,我被手机铃声吵醒,在迷迷糊糊中接通了电话。 “喂……” “然哥,才睡醒啊?” “我他妈是被你吵醒的。” “那你接着睡吧,我再再问别人。” “等会儿,你先说啥事。” 浩志尴尬的笑了两声,回道:“我这刚接了个好活,心思问你有没有想法……一个场要开音乐节,搭建舞台的人手不够,活不累,5点干到8点就能拿120块钱,” “甭找别人了…我去。” “成,我正好就在你家附近,我接你去。” 把详细地址给浩志发过去后,我就伴随着后脑勺处传来的强烈阵痛本能的坐了起来,胃里又是一阵翻江倒海的恶心,呕吐感来的太突然,我甚至来不及穿鞋,直接光脚冲进卫生间,抱着马桶学起了龙叫,吐了个痛快,我才终于舒服了点,唉,到底是高估了自己的身体素质…… 没几分钟,浩志就到了,我一边穿衣服一边对他说道:“你先坐沙发上等一会,我洗把脸咱就出发。” “没事然哥,时间赶趟。” 浩志没坐下,而是饶有兴致的打量起我这间小屋,他的目光最后落在了散落在卧室里的啤酒瓶上,问道:“然哥,尽量少喝点,可不能酗酒啊……另外,你喝的这是啥啤酒啊?” “青岛经典呢,楼下仓买买的,才15块钱一箱,便宜不?” “青岛经典?”浩志捡起个瓶子眯着眼看了看,噗嗤一声笑了,“然哥,这哪是青岛经典,这是青鸟经典!” “草……” 本以为捡了漏,实则自己成了坑,郁闷死哥们了,奉劝各位一句,莫要因小失大,便宜真他妈没好货啊! …… 离开小区之后,浩志载着我来到了即将举行音乐节的户外场地,主舞台的框架差不多搭建完成,我的工作任务就是来打下手,做一些没有技术含量的体力活,不过相较于快递分拣来说,这个活肯定是比较轻松的。 浩志指着舞台靠西位置的一堆钉成方桌面形的木板对我来说道:“这活按理说是轮不到咱们干的,可音乐节负责人和工程队那边闹出了点岔子,为了不耽误完工就只能外聘一些人来干这个活,然哥你的任务很简单,只要把那堆物料搬到咱俩现在站的这个位置就妥,早完事早收工。” “靠,本来我还打算磨洋工磨他三个小时呢!” 浩志拍拍我的肩膀,咧嘴笑道:“别慌,哥们现在闲着,能帮你干一会儿……不过最多只能帮你一个小时,我还得接忏忏下班去呢。” “忏忏?” “我对象。” “你妹的。” 浩志笑的很贱,边变戏法似的从口袋里掏出两副尼龙手套,拿出其中一副递给我,边说道:“然哥你不至于吧,不行我让忏忏留意一下她身边有没有合适的姐妹,给你也介绍一个。” 我接过手套,跟着他往舞台方向走,回道:“用不着,你看我啥时候谈恋爱需要别人介绍了。” “可我在大学期间也没见你跟谁谈过恋爱呀?” “滚蛋。” 刚才离的远,所以看着这堆木板并不是很多,等走近一瞧才发现,想在三个小时之内搬完这些东西其实也挺难的,不过好在我有浩志这个帮手,就算他只能帮我干一个小时,剩下的这些我也能在规定时间内轻松搞定,或许这就是人需要朋友的意义吧。 …… 几趟往返后,落日已经悄悄将天边染红,就像是少女微醺,由开始的粉红变成淡淡酡红,既婉约又魅惑,美不胜收。 我掏出手机准备定格下这一幕,却在镜头里看见了一个沐浴在夕阳余晖下的熟悉身影,她就像我幻想中的那个微醺少女一样闯了进来,虽说她既不婉约,也不魅惑,嘴里还叼着一根烟,可我还是鬼使神差的按下了快门。 第9章 参差 揣好手机,我快步走到她身边,打量着她…… 今天她倒是穿的很正常,头上戴一顶酒红色棒球帽,天蓝色牛仔裤,搭配着朴实无华的白色t恤,脚上是一双平底帆布鞋,穿着简单,却是给人一种扑面而来的阳光清爽,倘若不是看见她左眼圈上还残留着淡淡的乌青,我定要以为认错人了。 我好奇问道:“真巧啊,在这都能碰到,你来这干嘛?” 她似乎对这次巧遇一点也不意外,瞟了眼我戴的手套,淡淡道:“你是来这干嘛的,我就是来干嘛的。” “兼职当力工?就你这小身板能行吗?” “别瞧不起人,你都行我凭什么不行?”她示威似的把我刚撂地上的木板抬了起来,还用手颠了颠,不屑道:“本姑娘可搬过比这重多的了。” “你还真让我有点刮目相看了。” “哼,你也挺让我刮目相看的。” 我不知道她具体指的是什么,但怎么听都有一些讽刺意味,我讪讪一笑,并不在意,好奇心反倒更盛,“你也是搬物料的?舞台东边那堆?” “嗯呢。” “给你多少钱?” “50。” “夺少?” “50!” 我一时有些语塞,我知道这个世界是有参差的,可不知道参差会这么大。 “你难道不觉得付出和所得不成正比吗?” 吴双点点头,随即又摇摇头,“有钱赚就不错了。” 参差是这个世界的真相,一个愿打一个愿挨却是这个世界的真理。 她见我沉默,转身便要走。 “吴双。” 她怔了怔,似乎很不喜欢我叫她的名字,颇为不耐烦的回头问道:“我要干活去了,你还有啥事?” “你的脚没事了?” “我不是说了嘛,有钱赚就不错了。” “嗯!” 这次我是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正当我准备走向舞台西边和吴双相反的那个方向时,她突然叫住了我。 “陈然。” 我转头看去,吴双从兜里掏出了一盒烟,然后轻轻抽出一支递了过来,说道:“这是我上次借你的烟,还你。” 我有些震惊,“就一根烟而已,抽就抽了呗。” “不行!”吴双态度很坚决,好像我不收下这根烟她就会发飙似的,“无论多少,我吴双从来不欠别人的东西。” “行行行……” 我不愿跟这个执拗的女孩多说,便伸手接过了那支烟,吴双微微蹙起的眉头这才舒展开来。 “好了,这下我们两清了。” “你本来也不欠我什么。” “我…” 吴双欲言又止,最后什么也没说,只留给我一个纤细高挑的背影。 这个女孩真奇怪。 我把她还我的那支烟点燃,深深吸了一口,心中颇多感慨,在现在这个复杂的社会上,真的有能做到言行合一的人吗? 我认为是没有的,包括吴双,这臭丫头借的明明是玉溪,还我的这是什么破烟啊?劲儿也太大,妹的,呛死我了! “然哥,你也太不讲究了……” 浩志不知道啥时候走到我身后,指着一旁已经远去的吴双,质问我道:“兄弟是来帮你干活的,我在那边累的要死要活你在这边泡上妞了?你还有良心吗?!” “泡妞?我?泡她?” “不然呢?” “别扯了,我对小孩可没兴趣,谁泡妞不泡前凸后翘的。” 浩志不依不饶,“你就别装了,那丫头看着可不是小孩,而且长得贼漂亮,你敢说对人家没想法?再说了,我刚才在那边可都看见了,人家还伸手送你东西了呢,你肯定和她有一腿!” “那是……” 我认为这件事解释起来实在比较麻烦,所以琢磨着怎么用尽量简洁语言来澄清。 见我一时语塞,浩志忽然把手搭在我肩上,笑着说道:“哈哈哈哈…然哥,不逗你了不逗你了,那丫头叫吴双是吧?我认识她。” “你认识?” “对啊,”浩志趁我愣神之际把我叼在嘴里的烟抢走,然后自己吸了起来,“我认识她,她也肯定认识我,我俩还有微信呢……咳咳咳……我去,然哥你抽的啥烟啊?呛死我了……” “这就是她刚才给我的东西,别墨迹了,继续说。” “也没啥可说的,就是这个女孩在我这跑过几次活,我对她印象挺深,一是因为她长相比较有特点,二就是她虽然打扮的像个精神小妹,可干起活来贼靠谱,就算是钱压很低的赖活她也接,不过最近行里不景气,我手里没什么业务,跟她也挺长时间没合作了……等等,你打听她干嘛?你不会真对她有意思吧?” 我不答反问:“上次快递分练的活你要是外派给别人你抽成多少?” “抽120左右吧。” “今天这个活抽多少?” “这个算俏活,怎么着也得抽一半吧。” “你们这帮干劳务的真他妈缺德!” 浩志被我说的直呲牙,唉声道:“然哥,我这就是小打小闹,真缺德还得是跟厂里有合作的那帮中介,他们有的人连工资都不给人家结,出事直接就跑路,我好歹也没差过人家钱呢!” 我提起一口气,又深深的叹了一口气,只感觉到无力,“嗯,你是好人。” “必须的。” “就算你不是好人我也没资格骂你。” “这话说的,想骂就骂呗,咱……” 浩志话说到一半手机响了,他匆匆忙忙的接起,又匆匆忙忙的挂断,接着便朝停在不远处的摩托车跑去,话这才从嘴里飘出来。 “然哥,我得接忏忏去了,先走一步,你加油干吧!” 随着一阵摩托车的轰鸣声响起,浩志就像一阵风似的消失在我面前,徒留我一人在原地凌乱。 奶奶个腿,见色忘义的家伙! …… 我好累,或者应该说,我一直都没从昨晚造成的劳累中缓过来,毕竟,实在太久没进行过高强度的体力劳动了,再加上早上喝了点青鸟牌假酒,脑袋重,身子沉,不然就倒腾几片破木板子,也不至于一直磨蹭到八点半才收工啊。 好在是没人监督催促,不然我非得给跟他干一架,可即便如此,我还是积压了一肚子莫名其妙的怨气。 习惯性的点上一支烟,然后用手机查了下公交站点,发现最近的公交站离我也有足足7公里之远,走着去是不可能了,可打车又太贵…… 我机智的大脑忽然灵光一闪,想到了吴双那个丫头,她完工后肯定是要回家的,先不说她脚受了伤,就算没受伤她也不可能徒步7公里去坐公交吧? 嗯,和她aa车费! 打定了这个主意后我就掉头折返,刚走没几步,就听舞台西边一角暴起喧哗,好像是有人在吵架,因为天色渐暗,周围又没有大规模的照明设备,远处只能隐隐约约看见几个人影,等稍微走近些才看清,其中一个身形纤瘦的人影竟就是吴双。 第10章 可怜之人,可恨之处 “你麻辣隔壁的!你他妈是不是听不懂人话?!赶紧滚!” 离老远就听见一个男人粗俗不堪的叫骂声。 我好奇的望过去,好家伙,吴双正单枪匹马的与三个男人对峙着什么,三个男人中为首的那个让我想起了《水浒传》里一位绰号矮脚虎的角色,已知吴双的身高在一米7左右,据目测,那个男人最多不过一米6,而且他单薄的体型和一眼大一眼小这不太对称的长相也极是符合原着了…… 我情知吴双不是什么省油的灯,哪怕是一对三,我也毫不怀疑她会在下一秒就飞起一记回旋踢踹在刚才骂她的那个矮个子脸上,然而,事情却并未按照我预想中的情节发展。 吴双并没有动手的打算,反而像个局外人似的,一脸平静的看着对她破口大骂的矮个子,待矮个子骂声停止,她才缓缓开口道:“单眼哥,我们不是说好了这次的活给我结50块钱嘛,聊天记录都在的,你不能仅凭一句话就扣我一半的工钱吧?这实在有点说不过去了。” “你说什么?”矮个子当即掏出手机,边戳屏幕边吼道:“你还好意思提聊天记录?你现在就去给我看老子是咋说的,在三小时之内干完是50块钱,你他妈超时了不知道吗?就20块钱,爱要不要!” “我……” 吴双语塞,尽管脸上满是不甘,可依旧没有恼火的迹象。 我有点懵,这个面对矮自己不止一头的男人都唯唯诺诺的女人,真的是那个一言不合就与我大打出手的女人吗? 矮个子身边的白毛咧嘴一笑,帮呛道:“就是啊小妹妹,生意不论大小,讲究的都是诚信,你没有在规定时间完成单眼哥交代给你的任务,这就是你不守约在先,扣你工钱也是按规矩办事,要怪就怪你自己能力不够吧!” 白毛说罢,矮个子冷哼一声,转身就要带着白毛和黄毛两个跟班离开,可吴双却没有放他们走人的意思,一拧身就挡在了矮个子面前,矮个子一愣,随即目露凶光,怒喝道:“你他妈没完了是吧!?我最后说一遍,赶紧滚!” 吴双低声回道:“单眼哥,这次确实怪我,你给我20块钱我认了……可之前的工钱你不是说好了要一起结给我的吗?” “啊?我怎么不记得说过这话?哎呀,下次,下次我再一起结给你。” “我现在没钱吃饭了…” “你有没有钱吃饭跟他妈我有什么关系?抓紧滚!” “我真的没钱吃饭了,你先给我结一半也行。” “你他妈……”矮个子正要发作,却被他身边的黄毛制止,也不知道黄毛低身俯到矮个子耳边说了些什么,矮个子目光浑浊的小眼睛渐渐就眯成了一条缝,上下打量吴双的眼神也发生了变化,同为男人,我很清楚这种眼神意味着什么。 果不其然,在得到授意后的黄毛眼皮一挑,从兜里摸出几张红钞票,对吴双说道:“小妹妹,你不是没钱吃饭了吗?正好哥哥我这有个活,而且钱多不累,你只需要陪着吃一顿饭,喏,这五百块钱就是你的了!” 见吴双沉默,黄毛笑的更猥琐,伸出爪子就要摸向吴双的脸,下流道:“怎么样?这活是不是比你干的那些苦力活要好多了?嘿嘿,放心,待会我检验一下,只要你把我伺候满意了,以后我给你介绍客源,保证你每天躺着就能赚大钱……” “不需要,”吴双打开黄毛的爪子,冷冰冰望着矮个子道:“我靠自己力气赚钱,把之前的工钱结给我就行,这种靠出卖自己身体赚钱的活,恶心。” 黄毛不可置信的看着被打的撒落一地的钞票,脸上的表情由茫然转到羞怒,指着吴双鼻子骂道:“你他妈跟老子装什么白莲花?!老子能看上你是给你脸!麻辣隔壁的,工钱你一分都别想要了!” “你又不欠我工钱,你有什么资格说不给?” “我…!” “我不想跟你说话,我是来找单眼哥的,你赶紧躲开,别碍事。” “我…我草!” 吴双的镇定自若把黄毛衬托的像个傻子,所谓的面子荡然无存,黄毛的脸色霎时由白转红,骂了一声“妈的”之后,扬起手便要抽吴双耳光。 我清楚男人和女人之间的力量差距,更清楚无论吴双多么能打,她也不可能是三个男人的对手,所以,为了有人跟我aa车费,也为了正义与和平……好吧,哪怕不是为了这些,我也不会眼睁睁的看着三个男人欺负一个女人,更看不下去男人当街打女人,虽然这话我说着没什么底气,但总而言之,在一旁观望许久的我还是出手了。 我一个箭步冲向前,瞄着抬臂动作进行到一半的黄毛就是势大力沉的一脚飞踹,那黄毛没等从惊愕之中反应过来,身体就已经侧歪着飞了出去。 我算是偷袭得手,刚站稳身形就指着另外两个还没搞清楚状况的白毛和矮个子骂道:“你们几个真是一点*脸都不要了,几个大男人好意思跟女人动手?还他妈算是男人吗?” 矮个子和白毛面面相觑,倒是吴双,她在看清我的脸后满是鄙视,这我能理解,毕竟她眼眶上的乌青就是我这个口口声声说打女人不算男人的人打的…… “陈然,这没你的事,赶紧走。”吴双并没有对我表示感激,反倒是出乎意料的嫌弃。 “路见不平,拔刀相助嘛…” “你赶紧走!别在这碍事了行吗?” “他不能走!”被我一脚踢翻在地的黄毛已经在白毛的搀扶下爬了起来,喘着粗气道:“哥们…打了人就想走啊?你跟这个娘们什么关系……混哪的呀?” “我混……我混哪的跟你有鸡毛关系,我他妈就是看不惯你们一帮王八蛋欺负一个小姑娘!” 黄毛一愣,随即给白毛和矮个子甩了个眼色,见二人皆是摊手,他眼珠子提溜着转了两圈,跟我说话的语气竟都变的客气了,“哥们,今天这事可能有误会,你踹我的这一脚我也不跟你计较,不过大家都是出来混的,规矩总是要讲的,你至少也得留个名字吧,我也好知道自己到底是冒犯了哪位“大佛”是不?” 话听到这我才明白,黄毛是个聪明人,可聪明反被聪明误,他一准是将我的行为理解成社会人士的霸道了,他不了解我的底细,所以不敢轻举妄动。 我不屑的嗤了一声,淡淡道:“想知道我的名字?你们不配。” 矮个子不对称的脸上写满震惊,“小子,年轻人不要太气盛,别太狂妄!” “这怎么能叫狂妄呢?”我双手插兜走向矮个子,居高临下看着他,然后很自然的朝他脸上啐了一口唾沫,转而笑道:“这才叫狂妄呢!” “我尼玛……!” 矮个子举拳就要冲上来打我,却被黄毛给挡在身后,我见此笑的更大声,接着忽然神色一凛,低着声音道:“别说我不给你们机会,趁着老子现在心情好,懒的跟你计较下去之前赶紧滚,我查3声,有多远给我滚多远,3……2……” 没办法,这种情况下我也只能就坡下驴了,其实我心里根本没底,全仗着充当智囊角色的黄毛对我有些忌惮才想到了这个主意,往往在这种情况下,我越是装的蛮横强硬越是能有效震慑,毕竟我的背景如何,全靠他的想象。 果然,在数查到1之前,矮个子脸上的愤怒就已经消失,转而被巨大的疑惑和恐惧所代替,他深深的望了我一眼,像是要把我脸上的每一个毛孔都记下,留下一句“后会有期”之后,他便带着黄毛和白毛匆匆离开了。 “陈然,你是不是觉得自己很威风?” 我不解的看向身后的吴双,实在想不通她满是嘲讽的语气从何而来,问道:“你什么意思?我刚才好歹也是帮你解了围,就算不说声谢谢也不至于阴阳怪气的吧?” 吴双毫不回避我的视线,反问道:“你帮我什么了?” 这一问倒真将我给问住了,吴双继续说道:“第一时间我就已经明白的告诉了你,别多管我的闲事,现在好了,我一分钱都拿不到了。” “那个黄毛要打你……” “打就打,那样我还能多要点钱出来,而且他打我跟你有什么关系?你凭什么认为你自以为的散发善意,别人就会理所应该的感谢你?” 我无言以对,只感觉自尊心受挫,真成了一个“贱人”,怒羞成怒这个词非常适合现在的我。 “靠,那你意思我帮你还帮出错来了呗!” “我从没叫你帮过我。” “你他妈以为我想帮你啊?我贱的啊?我那是可怜你!” 吴双沉默了,半晌后才语调冰冷的回了一句:“我不需要任何人的可怜。” “……” 我抽出一支烟点上,然后看着吴双转身,渐渐走远,直至看着她的背影彻底融入在黑暗中…… 第11章 冷静后的和解 最终我还是一个人上了出租车,晚上车少,道路很畅通,可我这心里却是堵的慌,吴双的话不停在我脑子里回荡,我越想越是憋屈,奶奶的,这叫个什么事啊?以后要是再多管闲事我他妈就是孙子! …… 到小区时已经快9点钟了,支付完正好是工钱零头的车费后我习惯性的点上一支烟,就这么站在小区门前抽着烟,看着高悬在夜空中像是被狗啃了似的月牙儿久久没有挪动一步,我很憋屈,只感觉压了一肚子的怨气无从发泄,于是乎,我想到了那箱青鸟啤酒…… 穿行过一段昏暗小路,我推开了“天天仓买”的门,探着身子看了看,店里竟只有老黑一人,他坐在收银台旁边的躺椅上打着呼噜,并没有因为我的到来影响睡眠。 我提高音调喊道:“喂,醒醒…醒醒,买东西。” 老黑呼噜声更大了。 我转念一想,继续喊道:“马姨,你回来了……” 话没说完,老黑就跟触发了啥开关似的,一个激灵就坐了起来,四处茫然的看看,最后才将视线定格在我的身上,问道:“刚才是不是有人喊淑琴回来了?” 我又好气又好笑,“这不是马姨的店嘛,人家回来你有啥可紧张的?” “害,淑琴和她闺蜜出去聚餐,人家信任我才把店交由我来看管,我睡着了这不是不负责任嘛。” “你还真好意思说出口。” “嘿,介是不可抗力,这不是这几天没休息好么……小帅哥,你来买点啥?” 我拎起一箱“青鸟啤酒”摆在柜台,笑道:“来箱酒,还是15没涨价吧?” “没涨没涨…” 老黑见我直勾勾的看着他,却迟迟不肯付钱,便问道:“想什么事呢?” “没啥,我就是有件小事想不通,你说为什么付出和所得严重不符的活也会有人做?就像我,明知道买的是假酒,为什么还要再买呢?” 老黑尴尬一笑,听出了我的话里有话,他点上一支烟,然后又递给我一支,抽了两口才缓缓回道:“这事说复杂也复杂,说简单也很简单,其实都是一个理,压价和卖假货固然不对,但它能存活至今就说明它是有市场有受众的……人都有落魄的时候,有些付出和所得平等甚至所得高于付出很多的活是轮不到底层人做的,如果没有这种“傻子活”存在,那些落魄的人可能真的会饿死,你马姨卖的酒也是一个道理,它对身体不好,但确实能喝醉,最主要的是便宜,恰恰这款酒是店里卖的最好的一款,有时候吧,不能太主观的去看待一件事,你可以不干也可以不买,但不能觉得别人干别人买就是错的。” “嗯……” 我点点头,深吸了一口烟,心里的怨气似乎随着烟雾一起飘出体外,我一下子就冷静了下来,再想吴双这事,我换了一个客观的视角去看待,结果只得到了一个疑问——难道真的是我做错了吗? 答案其实已经明了,当我产生这个疑问时我就有了答案,随即,我掏出手机给浩志发了两条微信,第一条是找他要吴双的微信号,我打算跟她好好谈一谈今天这件事,如果她同意我想把她今天的工钱补上,第二件事就是跟浩志道歉,内容大概是说如果没有他们这个职业的存在,那些需要用钱的人也找不到来路,你们是互利互惠,坏的是某个人,不是某个群体,所以我为今天说他的话进行反思。 浩志回复的很快,立马就把吴双的微信号推荐了过来,然后针对我的道歉,他只是象征性的回了一个憨笑表情。 我添加了吴双的微信号,等待一会那边还是没通过验证,我才把手机揣回兜里。 老黑很有耐心的等着我,见我完事,他才问道:“小帅哥,那这酒你到底是要还是不要了?” “要,然后再拿两包方便面。” 接过酒和方便面我转身就走,说道:“这钱从房租里扣吧。” “嘿……” “别嘿了,再嘿我就把你偷懒的事告诉马姨。” …… 离开天天仓买,我发现路旁已经支起了好几个小吃摊,他们总是不知不觉的出现,又不知不觉的消失,一阵阵香气钻入鼻腔,我不自觉的咽了口唾沫,这段时间天天吃泡面,肚子里实在没啥油水…馋呢。 我内心正在买与不买之间挣扎着,一抬头,我便看见吴双捧着一碗烤冷面坐在路边的石墩上,她依旧是一脸冷漠的表情,而我之所以说她有个性,是因为她无视了路人们异样的眼神,只是认真的看着碗里还剩下一小部分的烤冷面。 看到这,我心中一股愧疚感钻了出来,要不是因为我刚才多管闲事,她至少还能吃顿好的。 我迈着小步凑到她身边,想说声抱歉,可话到嘴边,却怎么也吐不出,与此同时吴双也发现了我,但这次并未像之前那样露出嫌弃的表情,她的眼神竟莫名其妙的闪躲了一下,接着露出一抹愧疚的神彩,像假装没看见我似的,埋头吃起了烤冷面。 我被她这一举动弄笑了,放下手中的啤酒,我点上了一支烟,看着头顶的星空抽了起来,我俩就这么一直沉默着,直到我的烟快抽完,吴双才主动开口。 “你吃吗?” “我不吃…”看着只剩下一点香菜沫和洋葱碎的碗中,我笑道,“你这人真有意思,就算是客套也好歹留点再问吧。” “谁跟客套了?”吴双用手里的签子指了指一旁卖烤冷面的小摊,“你要是想吃我再给你买一份新的……我请你。” 吴双显然不是一个会随便请别人吃东西的家伙,她这么做的目的怕是和我一样——都在冷静之后意识到可能是自己做错了事,却又不好意思道歉,所以才用这种含蓄的方式来表达自己的歉意。 我将烟头弹飞,回道:“好啊,不过你有钱吗?” “一份烤冷面的钱我还是出的起的。” “那我要两份。” “那没有。” “不是吧?你身上连10块钱都没有?” 见吴双默认,我轻轻叹了口气,转而拍着胸脯很大度道:“还是我请你吧,整个小吃摊随便你挑,保证管饱!就当是我为自己的冒失赔罪。” “其实,你也没做错什么…”如我所料吴双并不是一个擅长低头道歉的人,仅仅是这两句并不算道歉的道歉说出口,她白净的脸上就已经浮起了一抹淡淡的红晕,随即转移话题似的大声强调道:“我不是那种占别人便宜的人,今天你请我,改天我一定请回来!” 我笑了笑,“没问题,想吃啥?” 吴双很隐晦的吧嗒了一下嘴,“烤串。” “吃烤串得配啤酒啊,我这正好拎着一箱,咱俩给它解决掉?” “行,小意思。” 吴双的直爽让我很高兴,毕竟已经很久没有人陪我坐在路边摊上喝过酒了,尤其是在落魄之后,其实跟这个邻居打好关系也是很有必要的,至少在以后想喝酒时候,只需要敲敲门就能有这么一个酒友陪着我一起喝。 因此,我想借着这顿饭跟她多聊聊天,拉近一下关系什么的,却不想,事情的发展远超我现在的预料…… 第12章 路边烧烤 我和吴双就近挑了一家带外摆的烧烤摊,一人一个小马扎相对而坐,趁着上串间歇,我一边拿酒一边琢磨着该以怎样的话题作为切入点。 可没想到,我刚把箱里的6瓶啤酒摆上,吴双就已经抄起一瓶,连瓶起子都不用,牙一咬就把瓶盖打开,然后咕咚咚对瓶一口气吹了个干净。 想也知道,她这是跟我装犊子震慑我呢,哥们不甘示弱,一昂脖也吹了一瓶,刚把酒瓶撂下,就看吴双又抓起一瓶准备吹,这下我是真慌了,忙阻拦道:“且慢!酒可不能这么喝啊,这玩意儿是用来助兴的,长夜漫漫,咱慢点喝,多聊聊天,谈谈人生啊,理想啥的多好。” 吴双摇摇头,并没有放下手里的酒瓶。 “没事,你不用陪着我一起喝,” 说罢,她又一口气清空了瓶里的酒。 我怔了怔,有些不明所以,可还是硬撑着跟着吹了一瓶,打了一个长长的酒嗝后,这才说道:“你这话太伤自尊了,我能看着你一个小姑娘自己喝吗,我真心劝你慢点喝,但你非要这么喝我也奉陪到底。” 吴双用手背擦了擦嘴角,见我直直的盯着她看,她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我没有拼酒的意思,只是因为这样喝醉的快……有些话我不喝醉说不出口。” “那你现在醉了吗?” 吴双没回答,把自己烟盒摸了出来,可里面已经空了,我忙从自己烟盒里抽出一支烟递给她,“抽我的吧,这根就不用还了。” “得还,”吴双深吸一口,将烟雾吹吐在我的脸上,难得露出了一抹笑容,“在你眼里我是不是很蠢?连一根烟都斤斤计较的。” 她不等我开口,便自问自答,“其实我也觉得这样很蠢,可就是不想欠别人的……不,应该说是奇怪才对,我对别人的帮助第一反应竟然是抵触……虽然我心里挺感激的。” 我也点上了一支烟,笑道:“这有啥值得奇怪的?世界这么大,又不是每个人都能在相同环境下长大的,有不正常的人存在这才正常。” “你的意思就是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呗。” “也可以这么理解!” 吴双顿了顿,问道:“那你呢?” “我…我肯定是只正常的鸟,而且是只又大又猛的鸟。” “你指的是外表还是内在?” “这东西一般都是指外表的吧……不是,咱能别讨论鸟的问题了吗?让别人听着有点不太好啊。” “这有什么不好的?” “没啥,喝酒,喝酒吧。” 吴双纯洁的眼神让邪恶的我老脸有些发烫,赶紧喝杯啤酒降降温,这下我更加确定,她就是个涉世未深的毛丫头…… 这个时间段正是火爆的时候,外摆摊位基本都坐满了人,上串的速度自然受到了很大影响,所以等串上来的时候,即便我俩已经刻意放缓了喝酒速度,却还是把酒都喝光了,没办法,我只能招手又要了6瓶冰镇啤酒。 “陈然,我有两件事想对你说,”酒刚上齐,吴双就为自己倒了满满一大杯,然后举杯对我说道:“第一件事就是谢谢你的好意……” “不用谢,都邻居嘛,互相帮助。” 我俩碰了下杯,都痛快的一饮而尽,此时吴双的脸已经酡红,望着我的眸子里是淡淡的迷离,这是喝醉的前兆,当然了,我也没好到哪去,这假酒的酒劲可真不是盖的。 “第二件事就是……我不该冲你发脾气,你也是好心帮我,对不起,希望你能原谅我。” “我可没资格谈原谅与否,这事我也有错,咱翻篇吧,谁也别说谁了。” 一声清脆的玻璃碰撞声后,我俩又各闷了一杯啤酒,吴双终于释怀的笑了笑,一切尽在不言中。 “来,我再敬你一杯。” 我刚把一串板筋放在嘴边,吴双又举杯了,这丫头怕不是个酒蒙子啊…… 我点点头,也只能陪着喝了,然后才舒了口气说道:“既然误会已经解开,就没必要再用酒来麻醉自己了,多吃点串,咱慢慢喝,别把自己灌醉了。” “嘿,这点酒完全小意思!” “你还挺能喝的哈。” 吴双闻言下意识挺直了腰杆,使得胸前海拔显得格外壮观,想不到这丫头这么瘦却还挺有料,真是细枝挂硕果啊。 “我很小就开始喝酒了,最高记录喝过16瓶呢!”吴双很骄傲的拍了拍自己的胸脯,脸上已然是尽显醉态,舌头都大了,“今天高兴,嘿嘿,多喝点,来,干杯。” “又干?” “干!” “等会!”我连忙伸手,压住了她的手,劝道:“我不是质疑你的酒量啊,但你喝的确实太多了,这附近可没有厕所,我是个男的倒好说,随便找棵树就可以了,你想撒尿就只能憋着啊,还是少喝点吧。” 吴双扬起下巴,比划了一个ok的手势,“放心,我能憋住。” “你这……” “哎呀,”吴双扒开我的手,故作生气道:“你一个大男人别这么磨磨唧唧的行吗?我一个女孩子都没说啥,放心,喝趴下我会把你扛回去的。” 说罢,吴双跟我一碰杯,“来,走一个!” 看她面带笑意的畅饮下杯里的啤酒,我能确定她是真的上头了……醉就醉了吧,哥们也没好到哪去,我想一醉方休的情绪被吴双的热情点燃,我也想用酒精来暂时忘却那些烦心事……哪怕这只是暂时的,哪怕生活依旧充满了未知数,但此刻的轻松却也足够让我欣慰…… 喝着喝着,我俩的杯子又重新换成了酒瓶,又要了一箱酒,几乎是三四口一瓶喝起了快酒,哥们自认为酒量还行,可此时头也发沉,脚下飘忽忽了起来,我的嘴已经麻木,只感受到冰凉的液体涌入胃部,喝完新一轮的酒,已经是强弩之末。 我无力的抽着烟,看着吴双抓起一个空酒瓶,忘情的唱着歌,“苍茫的天涯是我的爱~连绵的青山脚下花正开~什么样的节奏是最呀最摇摆~什么样的节奏才是最开怀~” 这几句调已经跑到南天门的歌唱出去,我和吴双这一桌已然成为了整个小夜市的焦点,喝醉后的我并不在意别人的眼光,所以抢过吴双的“麦克风”自己吼了起来。 “刚定贼有残留的奎嚎~迎接光非岁玉~风雨总刨干鸡油~呀僧经过彷徨地增杂~贼僧好百必没来~搬随又能走到~嗷嗷嗷……” 第13章 醉酒 我有些恍惚,朦胧中,我似乎听见了有人叫好,也有人在倒喝彩,不过这些都不重要了,我的灵魂仿佛抽离身体,透过一层五彩斑斓的薄膜看着眼前的一切。 我分不清嘴里咀嚼的到底是牛肉还是羊肉,分不清菜卷还是面筋,更分不清吴双一张一合的嘴唇在说着什么…… 简而言之:我醉了,而且醉的很厉害。 靠着灵台仅守的一丝清醒,我起身准备去结账。 “老板,我们这桌多少钱?” 精瘦干练的小摊老板笑道:“一共是101,你给我100就行。” 我正要扫码,却被一旁的吴双伸手拦住,她转而对小摊老板说道:“大哥,如果我们这顿饭花了104的话你还给不给抹零?” 老板大手一挥,豪爽道:“必须抹,也给你俩算100。” 吴双笑了,“那你再给我拿瓶大白梨。” 我和老板同时一愣,不过老板还是笑着递了一瓶大白梨过来,然后盯着吴双仔细看了看,对我说道:“小伙子,你这女朋友不错,又机灵又漂亮,下次来我还给你俩抹零!” 吴双不知是酒醺还是害羞,脸蛋微微红了,看到这里,我借着酒劲忍不住调侃道:“宝贝,老板说下次还给咱俩抹零,还不快谢谢人家。” 吴双忿忿白了我一眼,“脸皮真厚。” 老板茫然的看着我俩,我却只是冲他挥挥手,便转身去追已经先一步离开的吴双。 一阵凉丝丝的夜风袭来,我不禁缩了缩脖子,被风这么一吹,我的脸反而更烫了,一直压抑的酒劲也翻涌着逼了上来,骤然脚步发飘,头晕目眩了起来。 不过吴双这家伙肯定也醉的厉害,不然也不会推着一辆共享电车朝我走过来。 我脑袋都大了,问道:“再走几步就到小区了,你弄这么个玩意过来干啥?” 吴双眯起眼睛,特别憨的笑了两声,回道:“我突然想起江边了,陈然,你陪我一起呗。” “你知道防洪纪念塔离这多远吗...电能够吗...而且我现在晕的厉害,压根骑不了车啊。” “没事,我拉你去。” “坐不下。” “能的,挤挤就好了,快上来吧。” 吴双边说边往前挪了挪屁股,留出半拉坐垫的位置。 “啊...啊...” 我迷迷糊糊应了一声,我清楚这是一趟凶多吉少的旅程,脑子里也不断闪过吴双待会载着我冲向马路牙子或与其他车相撞的画面,可我还是趁着酒劲义无反顾的坐了上去,除了醉酒犯傻这个理由之外,我实在想不通为什么会坐上来。 “你觉得我在犯傻吗?” 吴双突然蹦出这句话,让我有些惊讶,她难道会读心术不成? “怎么会呢...这是咱年轻人的疯狂。”我边说边顺手揽住了吴双纤细的腰,她就像被电击似的,身体陡然一颤,却没有呵斥我这种不显生分的行为。 “咳,出发了。” “妥,不过咱可悠着点...” 才驶出小道,我就知道自己刚才的提醒多余了,这丫头意外骑的很平稳,甚至连大的颠簸都没有,我紧绷的神经逐渐放松了下来。 风吹拂而过,把吴双的发丝刮在我的脸上,痒痒的,又香香的,这种香味不浓,却如兰似麝,这味道绝对不属于任何牌子的洗发水,我也从未在其他女人身上闻到过相似的香水味,这是……她独有的味道。 酒精的作用,再闻着迷醉的幽香,我沉重的眼皮彻底抬不起来了,我就像个恋爱中的少女,身子一歪,将头也靠在吴双单薄却踏实的背上,这种温暖的感觉让我彻底放松,我进入到了一种似睡非睡,似醒非醒的状态之中……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小心驾驶车子的吴双突然喊道:“陈然,别睡了!” “啊?啊……到了吗?” 吴双没好气道:“到个屁!” “那你叫我干嘛?”茫糟糟的问了一句之后,脑子突然清醒,只因我看见了吴双背后的湿痕,呃……哥们刚才居然真睡着了,还流了不少口水! 车子猛然停下,我下意识的跳下车,并摆出了防御姿势,“对不起对不起,我真不是故意的,我赔你件新衣服行吗?” “用不着,”吴双将车子停好,然后红着脸瞪了我一眼,“睡的真香,你倒是挺会享受……车没电了,走着去吧。” 我尴尬笑笑,才往前迈一步就是一阵天旋地转,接近着胃里又涌起一阵呕吐感,赶紧弯腰转身,将手撑在一棵歪脖树上吐了起来。 也不知道吴双是不是被刺激到了,见此她捂着嘴发出一声干呕,然后也跑到我这棵树旁,毫无形象的表演起了口吐莲花外加恶龙咆哮…… 有的人喝酒吐完就清醒,而我是那种越吐越难受,越吐越迷糊的类型,我猜吴双也是如此,不然……她为什么要拿我的衣服当纸巾来擦嘴? …… 就这样,我们两个醉鬼相互依偎(搂脖抱腰)就像两只得了偏瘫的小鸭子似的,边走边唱,吸引了很多路人的观望,当然,更多的人还是看惯了耍酒疯,选择无视之,这让我变的更加肆无忌惮,我第一次体会到在公共场合发癫的畅快,我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无法自拔,忘情的嘶嚎着,唱完老歌唱新歌,新歌唱完唱摇滚,实在想不到词了我就唱儿歌,一首接一首的唱着,肆意宣泄着我心底的苦闷,直到声嘶力竭,直到摇摇晃晃的走到了松花江边。 我一屁股坐在离江面最近的台阶上,然后脱掉被吴双弄脏的上衣,给自己点了支烟。 看着平静深沉的江水,我吐出一口烟,感叹道:“可惜我不是什么文人骚客,肚子里墨水也少,不然我还真想借着酒劲吟诗一首。” “你虽然不会作诗,但你会编歌啊,也挺厉害的。” “编歌?” “就你刚才唱的那些歌。” “我唱的那是人家写的歌,我哪有那才华……” 想了想,我转头看向她,果然,她脸上分明就是嘲笑的表情。 “服了奥,你直接说我记不住词瞎唱得了,还拐弯抹角的埋汰人!” “别生气嘛…”吴双笑吟吟的坐了过来,然后伸手示意我也给她一支烟。 我假装没看见,同时把手里的烟盒紧了紧,见我久久没有反应,她终于开口说道:“陈然,给我来一根。” “不给,喝酒的时候你欠那几根还没还呢。” “我到时候一起还……哎呀,别那么小气嘛。” 我本来想多逗逗她的,但难得看她露出这副表情,还是心软了。 我和吴双吹着风,看着江面,一起抽起了烟,夹杂着江水味道的风似乎也被我俩吸进了肺里,然后又以雾的形式将味道返还回去…… 一支烟抽完,吴双忽然很认真的对我说道:“我想跳下去。” 我吃了一惊,“你会游泳吗?” “完全不会……可我就是有种很想一头扎进水里的冲动。” 我哭笑不得,“你喝傻了吧。” “你不想吗?” “……其实我也有点。” “那我先跳。” 说完吴双猛的站了起来,望着她深邃眼底闪耀着那悸动的火苗,完全不像开玩笑的意思,我赶紧拉住她的胳膊,生怕她真犯傻跳下去。 “别闹!喝多了玩玩火可以,但别玩命,快坐下吧。” 吴双不答反问:“你会游泳吗?” “会一点点狗刨……就算我会游泳你也别指望着我会救你啊!” “为什么?你不是特别喜欢见义勇为吗?” 我沉默了半晌才缓缓回道:“分事,我这人自私的很,没那么高觉悟,我只会去做一些不需要承担后果的善举,这种行为也算是取悦自己的自私吧……就我这屁大点能耐,去救溺水的人跟自杀没差。” 见吴双没说话,我继续说道:“如果你真在我眼前溺水了,我会第一时间去帮你联系救援,但肯定不会跳下去救你,因为我最爱的人是我自己。” “你喝傻了吧。” 吴双笑着拍了一下我的后脑勺,然后用一副看傻子似的表情嘲笑道:“我是嫌自己命长吗?我怎么可能真跳下去?逗逗你你还当个真事似的,那我说想去抢银行你是不是都报警了?哈哈哈哈……大傻子…哈哈哈哈……” 有句话叫人与人的区别有时候比人与猪的区别还大,我很赞同,因为一件我根本找不到笑点在哪的事,吴双居然笑的直不起腰,甚至笑出了眼泪。 这家伙,真够奇怪的。 第14章 睡在一起了 我俩是几点离开江边的已经记不清了,我也记不清是怎么回去的,更记不清我俩后来又聊了些什么,唯独记得我和她又喝了好多好多的酒,起因貌似仅仅是因为她调侃我酒量差,连一个女人都喝不过之类的……总之,我一定是喝断片了。 昏昏沉沉之中,我仿佛置身于一片柔软的云朵之上,阳光洒在脸上,周围是一片馨香四溢的花海,惬意,真的好惬意,简直就像我的身体开始数倍缩小,重新回到了母亲的肚子里,接着我又开始变大,大概长到7岁的样子……我清晰记得,那天老陈加班,母亲带着我第一次去游乐场,那时候的日子不富裕却很幸福,我玩了摩天轮,玩了海盗船,玩了碰碰车,还玩了旋转木马……最后我坐在了一张小方桌前,母亲告诉我桌上摆的是可以按照自己想法diy的橡皮泥,捏成自己想要的形状后可以塑化保存很久,橡皮泥有很大一坨,我直接用两只手开始捏抓,它的材质也很特别,既绵软又弹性十足,我捏,我捏,我捏捏捏…… 一缕从窗帘缝隙处钻进来的阳光很正好的晃在了我眼皮上,下意识的歪头,只感觉到脑袋像要炸开了一样,太阳穴也涨痛的厉害,倒吸一口冷气,我将手背搭在了有些发烫的脑门上,整个人就好像得了一场大病似的。 唉……这就是宿醉的可怕。 也不知道吴双那臭丫头咋样了。 缓了缓,我才睁开眼睛,习惯性的想抽支烟来提神,刚要撩被坐起,却发现身体沉重的动弹不得,似乎是被什么重物给压住了,同时,我还嗅到了一股熟悉的香味… “草……” 0.00001秒过后,“酒后乱性”四个大字闪过脑海,我瞬间起身从床上弹了下来,然后望着床上还在酣睡中的横陈玉体,哥们惊出了一身的白毛汗。 关于昨晚发生的事,除了那个梦以外,我只剩下一些零碎的记忆,根本无法拼凑出眼前发生的这一切,实在是想不通,吴双怎么会跟我睡在一起?! 可能是刚才动作太大,惊扰了吴双,她微微皱眉,也做出了和我一样用手摸头的动作,但贪睡的她只是换了个姿势,便又继续睡了过去。 此时的我真是连大气都不敢喘,就像个行窃的小贼似的,踮起脚尖走路,只想着尽快逃离案发现场……等等,才走两步我就发现不对劲儿,左右看看,这分明是我的家我的床啊! 又低头朝裆部看看,“底线”也在啊,万幸万幸,我深深吐了口浊气,打算来个恶人先告状,噌的一个敏捷转身…… “唔——靠!” 没站稳,不,是压根就没醒酒,我脚下一软,直接朝床跪了下去,膝盖正正好好磕在了床沿上,疼的我痛呼出声,身子本能前倾扑倒,疼痛尚未缓解,眼前又是一片漆黑,脸上却柔软的触感,鼻腔里还灌满了浓郁幽香,这个触感让我想起了昨夜梦中的橡皮泥,我不知道这二者之间是否存在什么联系,只知道……我完蛋了! “......陈,陈然?!” 与光着膀子压在她身上的我面面相觑,吴双顿时大惊失色,还不等我开口解释,就听咿呀一声怪叫,直接一脚把我从床上踹了下去。 “你想干嘛!?” 哥们叽里咕噜的摔在地板上,还是后脑勺着地,让本就疼痛的脑袋更加雪上加霜,我心里这个火啊! “姓吴的,你他妈有病吧?” “你对我干了什么?!” 吴双翻身坐了起来,将被子紧紧裹在身上,发现自己衣服穿的好好的,这才长舒了一口气,却还是咬牙切齿的怒道:“你怎么跟我睡在一起了?” “你问我我问谁啊?”我支撑着站起身,气道:“你睁开眼好好看看,这里可是我的房间我的床!你自己有家不回,为啥跑我家来了?” 吴双一怔,看了看周围环境,脸上立时浮现出一抹愧色,“我...我也忘记了。” “忘了?”我心思百转,装大度道:“忘就忘吧,昨天咱俩可能都喝断片了,你擅自跟我睡一起这事我就不和你计较了,但下不为例哈,赶紧回去吧。” “嗯……” 吴双可能还没睡醒,闻言后她慌忙跳下床准备离开,可走到门口时她又停了下来,然后眼里冒火的瞪着我问道:“你没趁我睡着对我动手动脚占我便宜吧?” 哥们老脸一红,“说什么呢,我可是正人君子!” “那你刚才压在我身上是想干嘛!?” “我...我...那是不可抗力...” “你确定,没碰过我?” “没有没有,绝对没有!” “看着我的眼睛,”吴双逼近到我身前,是真的很近,以至于她胸前的丰满已经触碰到了我的胸口,可她并不在意,稍稍昂着的头盯着我的眼睛,其中审视的光芒极具侵略性,她语调缓缓道:“陈然,我再问你最后一次,你真的,没碰过我?” 我并不是一个擅长说谎的人,所以不可避免的又想起了那个梦,心虚的不敢与之对视,舌头也紧张的打了结,“我…那个…应该是没有吧……至少我在清醒状态下绝对没碰过你……” “好,我知道了。” 见我支支吾吾,吴双似乎笃定了心中的猜想,眉宇之间骤然泛起一层阴郁的肃杀之气,紧接着便是一记直踢裆部的绝命撩阴腿。 莫说躲开了,脑子里一团浆糊的我就是连躲闪的反应都没有,她这一脚直接命中脆弱的靶心,只感觉到一阵剧烈绞痛瞬间蔓延在我的下半身,我双手一捂,扑通一声跪在地上,疼的青筋暴起,眼泪汪汪,连一丝呻吟都发不出来…… “流氓!” 留下这两个字后吴双便拂袖而去,丝毫不在意蜷缩在地上形似水煮虾模样的我,或许她觉得并没有用太大力,认为我在故意夸张……但这臭丫头怎会理解我现在的痛苦呢!奶奶的,我真想追上去胖揍她一顿! 第15章 蛋疼的一天 名为“蛋疼”的痛是只有男人才能体会到的痛楚,轻则瞬间失去抵抗能力,短时间内生不如死,重则断子绝孙,人生都将失去意义,万幸,我是前者。 躺在地上蜷缩了一会,那股疼痛感已经消退不少,但稍一碰触,还是忍不住倒抽一口凉气。 “这虎娘们……” 我啐骂着从地上爬起来,心里叫苦不迭,这都叫个什么事儿啊?! 套了件上衣,我刚准备脱下裤子检查一下伤势,裤兜里的手机却在这时响了起来,我拿起看了看,竟然是提醒吴双好友申请通过的提示,更令我意外的是,她还主动给我发了一条消息——“我要去买早餐,用不用给你带一份?” 我盯着吴双的小狗头像一阵失神,这算什么?打个巴掌再给个甜枣吗? 我将信将疑的问道:“你是吴双?” “我是你奶奶。” 靠,这个不可爱的死玩意儿…… “别废话,到底吃不吃?要粥还是豆腐脑?” 我带着怨气回道:“我可不敢吃你带的东西,怕你下毒。” “不吃拉倒!” 我没有再回复,悻悻关了手机,我心里有怨是一方面,另一方面是真怕这家伙往带给我的早餐里掺杂一些不该有的液体...... 洗漱完,我又灌了几杯白开水,将昨天晾晒的衣服收了回来,快中午时分,我接到了浩志的电话。 他约我出来吃饭,然后发了一家餐馆的定位过来,说是想跟我好好喝点酒。 听到酒这个字眼,我腹中一阵恶心,可又不好回绝他的热情,更不用说我现在还有求于人家,只好应允了下来。 ...... 几经辗转,我来到了那家叫做“腹香居”的饭馆,正值饭口,店里面的客人几乎爆满,浩志坐在一个角落靠窗不怎么起眼的位置,可我还是一眼就注意到了他,盖因这家伙身上依旧穿着那件标志性的骑行服,实在太惹眼了。 我一屁股坐在他身边的椅子上,笑着调侃道:“你这套衣服是租来的还是焊身上了,出来吃饭还穿着?” “然哥,你不懂,我这叫骑士精神!” “行,牛b,但我还是要说一句,你丫好歹把头盔摘了行吗?” “呦!我把这茬给忘了,这长时间戴着头盔,感觉我俩都融为一体了。” “你这骑士精神马上要发展成骑士神经了。” 浩志没把我的话当回事,笑着摘下头盔,然后点上一支烟吸了一口,将这支烟递给我后自己又重新点燃一支。 我很自然的接过烟吸了一口,旋即问道:“不是说找我来喝酒吗?怎么酒也没点菜也没上的?” 浩志表情略有一点玩味,张开嘴巴,却欲言又止,见我伸长脖子等他道出原由,他干咳了一声,神秘兮兮的说道:“然哥,其实我今天来找你喝酒叙旧只是其一,其二嘛……我女朋友忏忏待会也来,我是想借着这个场合跟她求婚…” “求婚!?”我嘴里能塞进一个鹅蛋,“那你把我叫来干嘛?!” 说着我起身就要走,咱也是明事理的人,哪能给人家当电灯泡啊,却是被浩志一把拽住,他难得露出一副腼腆的表情,将兜里的红色小盒子给我看了看,才解释道:“我也知道这样不妥,可仔细一想,谁求婚的时候身边还没几个见证者在场啊,更何况你是我最好的兄弟,更重要的是,你不在我心里没底呀,我俩在一起的时间说短不短,说长也不长,我担心她被我整的一出给吓到。” 听完解释我更懵了,问道:“所以呢?你是打算掏出戒指时要是看你女朋友反应不对,你就顺势跟我求婚是吗?” “这都哪跟哪呀,”浩志哭笑不得,“我的意思是让你陪她喝酒。” “啊……?” “你且听我娓娓道来,”浩志拉我坐下,一口气就将他的想法全顺了出来,“酒是个好东西,能让胆小的人变胆大,话少的人变话痨,也就是说,忏忏答应我求婚这事的可能性很低,但在喝醉之后嘛,十拿九稳会同意,可问题就在于,我女朋友这人酒量太大,我要是平喝想把她灌醉,那先趴桌上的人一定是我,所以,我想让你当我的僚机,灌我女朋友酒,等灌到差不多,我就直接出手。” “哈?”我听的眉关紧锁,“我怎么觉得自己更像是个帮凶呢?这种事…不更应该是在清醒的状态下达成的嘛,最重要的一点是,浩志,你有没有想过要是你女朋友真同意了你的求婚,你做好结婚的准备了吗?” 浩志将掌心搭在我肩上,肃穆道:“放心吧然哥,这件事从我和忏忏刚在一起的时候我就开始想了,一见钟情也好,见色起意也罢,总之,在见到她的第一眼起,我于浩志就决定这辈子非她王忏忏不娶!” 这番话听的我热血沸腾,我确实很少见到这种认真,这种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浩志…他这次可能真的遇到真爱了。 我紧握了握他搭在肩上的手,说道:“抱歉,质疑你的决心是我不对,我只是不希望你头脑一热做出错误的决定……这个忙,我帮了。” “好,好兄弟!” 浩志深沉严肃的模样让我有点不太习惯,我轻咳一声,问道:“那咱的女主角什么时候登场啊?” 浩志捻灭烟头,低头看了眼手机,“忏忏不久前说已经往这边赶了,看时间应该也快到了。” 说曹操曹操就到,我尚未答话,浩志忽然站起,我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就见窗外一辆白色的路虎卫士缓缓停靠过来… 车门推开,一位身姿绰约的美女优雅的跨了出来,没错,是跨,要知道这种越野车的车身是很高的,她却能直接脚面着地,而且那双腿不仅修长,还霎是雪白。 红色的一字肩连衣裙,紧紧包裹着她凸凹有致的身材,露出的皮肤白皙到晃眼,云鬓高挽,露出她尖尖的瓜子脸和精致的五官,尤其是双荡漾着盈盈春水的眸子,简直把女人的韵味散发的淋漓尽致…… 浩志这家伙,这次还真没跟我吹牛b! 第16章 王忏忏(一) 浩志将我介绍给了他的女朋友王忏忏,我简单的跟她打了个招呼,便将目光停留在她手上那款香奈儿包包上,犹记得,这款一模一样的包我曾经也送给过跟王忏忏一样光彩照人的女人…… 短暂的寒暄后,我们走进店内,浩志还是坐在一开始靠窗的位置,王忏忏则坐在了我刚才的位置,我就只能坐在他们两个的对面。 将菜单一番推让之后,王忏忏告诉女服务员,上几个特色菜就行,并且主动点了两瓶价值不菲的白酒。 浩志见此一声咳嗽,很隐晦的给我甩了个眼色,我授意,装出惊讶道:“王小姐还会喝酒?” “嗯,能喝一点点,”王忏忏盯着我的眼睛微微一笑,举手投足之间尽是风情万种,“王小姐这个称呼太见外了,你是浩志的朋友,叫我小忏就好。” 我点点头,心里对这个富有却没有架子的女人不禁多了几分好感,难怪浩志会被她迷成这样。 我继续说道:“一般说自己只能喝一点的人其实都特别能喝,我有一个蒙古朋友,第一次出去喝酒他就是这么说的,结果最后把我们这几个自诩酒量好的人都给喝趴了。” 王忏忏掩嘴轻笑,“呵呵…陈哥你想说我要扮猪吃虎是吗?” “然哥,你还真说对了,我家忏忏能喝的很,人家只是谦虚,”浩志适时的接话道:“忏忏,我然哥能喝,你今天不用留量,咱好好跟他喝点!” 我摆摆手,示意浩志谬赞,可却是默认了好好喝点这事,王忏忏也没说啥,就像个百依百顺的小媳妇似的,眼见气氛大好,浩志便喊着让服务员先把酒上来,目前为止,一切都按照计划顺利的进行着…… “先生,您的酒上来了,需要我帮您打开吗?” 女服务员的声音颇为耳熟,我好奇的望过去,这一看,我脸都僵了,不自觉的想护住裤裆——这服务员居然是吴双! 同时吴双也看见了我,脸上露出了一抹很怪异的表情,“啧…怎么在哪都能遇见你呢?” 我蹙起眉头,“这话应该我说才对吧?你啥时候干上服务员了?” 吴双七个不服八个不忿,“你管那么宽干嘛?哪里招人我自然就在哪里干活呗!” “怎么着,身为顾客我还不能提问了?” “不好意思先生,我的工作内容可没有陪客人聊天这一项,话痨也是病,这边建议您去医院看看。” “你丫再说一遍?” “好话不说第二遍!” 我俩不约而同的瞪向对方,一副蓄势待发准备大干一架的架势,却因为场合特殊,谁也不敢贸然出手。 “陈哥,你跟这姑娘认识?”王忏忏好奇的打量着吴双,浩志则是一副看戏吃瓜的表情。 “咳,不认识,”我理了理衣领,将头转向一旁,不想因为我耽误了浩志的正事,而后才装腔作势道:“服务员,你把酒打开之后就退下吧,等有什么需要我再叫你。” “你自己没长手啊?” “嘿——”我眉头一竖,说道:“身为服务人员就要有服务人员的觉悟,你这是跟“上帝”说话的态度吗?小心我喊你老板投诉,让你一分钱都拿不到!” “姓陈的…!” 吴双吃瘪的表情怎一个精彩了得,迫于我的淫威,她只能隐忍着不敢发作,老老实实打开了那两瓶白酒。 “好了,退下吧。” “先生,请您慢用,当心别喝死。” 吴双说完甩了我一记白眼,这才愤愤离开,转头走向后厨的方向。 我点上一支烟,笑的比蜜都甜,早上那一脚的憋屈终于缓解了许多。 …… “陈哥,我敬你一杯,”菜刚上齐,王忏忏就端起一满杯白酒对我说道:“浩志总跟我提起你,说你是他最好的兄弟,今天终于见面了,希望你俩的友谊地久天长,希望我们也能成为好朋友。” 我忙举起杯子,笑道:“跟浩志成为朋友是我的幸运,跟你成为朋友是我的荣幸,不多说了,都在酒里。” 说罢,我将杯中足足有二两的白酒一饮而尽,除了感到辣口烧心,我实在没品味出这一瓶就要600块的酒跟散篓子有啥区别。 浩志和王忏忏同时怔了怔,浩志有些担忧的望向我,眼里写满了感激,一昂脖竟也喝了大半杯,王忏忏则是别有深意的笑了笑,也将酒一口喝光了。 “呵呵…陈哥你真会说话,不过我刚才的话可不是客套,我是真心想交你这个朋友。” 我只是点点头没回答,所谓真心,掺杂了多少水分只有她自己清楚。 浩志又为王忏忏添满了酒,大笑道:“忏忏,你这一口一个的陈哥叫着,你知道我然哥今年多大吗?” 王忏忏颇感意外道:“难道他没有我大?” “然哥跟我是同龄,就比我大几个月。” 也不怪王忏忏意外,我的气质和穿着确实挺老气的。 果然 王忏忏露出了一副怀疑的表情,问我道:“真的吗?难道你是干程序员的?” “呃…我现在是无业游民。” 浩志对王忏忏投了一个“你看吧”的眼神,说道:“怎么样然哥,我就说你这两年变化大吧,那股子沧桑感挡都挡不住。” 王忏忏柳眉一挑,脸上疑色更重,毫不避讳的打量着我,“不像,真不像,年龄和长相不符就算了,可你怎么看也不会是无业游民。” 我知道她怀疑我在低调,我只得苦笑道:“交朋友最重要的一点就是真诚,既然你说想交我这个朋友,那我自然是坦诚相待……说来惭愧,不久前我确实有一份说的过去的工作,可后来发生了一些变故,我就成了现在这个境遇。” 知道戳到了我的伤心事,王忏忏登时小脸一红,尴尬的轻声道:“不好意思,是我的好奇心太重了。” “没事没事,”我笑了笑,“换做我是你,我也会感动好奇的,而且我并不觉得有多难堪,以后的路还长。” 王忏忏流露出一丝赞许,眸子里那抹让我看不懂的光亮更加闪耀了。 “既然我比你年长,那我可就换个称呼了,”王忏忏优雅的朝我举起杯子,“来,陈弟弟,我再敬你一杯,浩志,你也提上点速度。” 几乎没有间歇,又是一杯白酒下肚,我的头脑还算清醒,可这胃却是难受的厉害,浩志喝的最少,反应却最明显,脸红的就像猴屁股,眼神都逐渐呆滞,反观王忏忏,压根就不像喝了酒的模样,还是那副坦然自若,若不是亲眼看着浩志给她添酒,我真得怀疑她喝进肚子里的是白开水……浩志啊浩志,你真是交给了我一个艰巨的任务啊! 第17章 王忏忏(二) 酒确实是种神奇的东西,它能把老实人变成杀人犯,也能把淑女变成荡妇,所以,它能把两个初次见面的人变得无话不谈更是不在话下了…… 作为浩志的僚机,我自然要做到毫无察觉的灌酒,酒话,酒话,有话聊才能喝下去酒,所以我跟王忏忏聊了很多,也了解到很多关于她的事——她是一家地产公司的部门经理,用她的话说是运气好,可年纪轻轻就能坐到这个位置上的人怎会是运气二字就能总结的,直觉告诉我,她远没有自己表现出的这么简单…… 总之,在不断提问与回答之间,两瓶白酒已经悄无声息的见底,王忏忏终于显露出了醉态,白嫩的瓜子脸变得粉蒸蒸,鼻尖都渗出了一层细汗,眼神迷离又朦胧。 眼见时机差不多了,我赶紧给浩志甩了个隐晦的眼色,可哪知浩志也喝高了,竟然误解了我的意思,一抬手又喊服务员要了一瓶白酒和两箱啤酒,哥们刚嚼两口的菜差点没喷出来,这一幕恰好被王忏忏看见,她发出一串动听的笑声,不明所以的浩志眼见女朋友心情大好,他也嘿嘿的笑了出来,而哥们,只能发出阵阵苦笑。 没招,哪怕我快到极限,也只能硬着头皮往下灌,结果菜也吃不出咸淡了,酒也变的跟水似的,明显喝麻嘴了,这期间我不断给浩志挤眉弄眼,可他非但不会意,还喝上了厅,连杯子都不用,直接拿瓶招呼,结果没等到王忏忏彻底喝醉,他倒是先趴在桌上睡着了,甚至还打起了呼噜,我尼玛…… 看着醉成死猪一样的浩志,我撂下筷子,郁闷的点了支烟,忙叫停道:“忏姐,要不今天就先喝到这吧,浩志都趴了,我也有点不胜酒力,咱来日方长。” “哦?我怎么没看出来你不胜酒力?”俏脸酡红的王忏忏醉眼朦胧的笑道:“陈弟弟,咱们已经是朋友了,你就和我说实话吧,你今天为什么要灌我酒?” 我刚吸进嘴里的烟直接咽了下去,呛的好一阵咳嗽,尴尬的顿了顿,才心虚道:“忏姐你这话是从何说起啊?咱俩往日无冤近日无仇的,我没理由灌你吧?” “谁说灌酒的目的就一定是因为有仇呢……”王忏忏朱唇含笑,“既然你说没有,那便是没有吧……我也有些醉了,这样吧,喝完杯里剩下的酒咱们就走,可以吗?” “行!” 杯子一碰,我皱着眉头咽下了杯中最后的这点酒,仰面朝天中,透过玻璃杯我看见了王忏忏脸上的表情,说不上来哪不对劲儿,但就是让我感到很奇怪。 王忏忏去买单,我则是扶着已经不醒人事的浩志上了停在门前的那辆路虎卫士,刚关上车门,王忏忏也正好走了出来。 “忏姐,让你破费了,改天我再请你和浩志搓一顿。” “呵呵,好啊,那我可就不客气了。” “没事,你尽管招呼,”我扭头看向车子方向,说道:“浩志喝多了,待会可能会吐,你要是找代驾的话最好让司机慢点开。” “好,我已经找好代驾了,正在来的路上…”王忏忏看了看我,从包里掏出一盒女士香烟,抽出一支叼在嘴上点燃,然后将烟递到了我的面前,“陈弟弟,抽吗?” 看着印有淡淡唇印的烟嘴,我摇了摇头,虽说我并不介意“间接接吻”这种事,可王忏忏作为浩志的女朋友,我还是要尽量避讳这些的。 “咳…我刚掐,就先不抽了。” 拍拍脸蛋,凉嗖嗖的夜风拂过面颊,我脑袋里的昏沉感登时消退不少,可睡意却是越发浓厚。 昨天休息的就不好,再加上这顿酒从中午足足喝到了下午7点半,我的眼皮都快睁不开了。 “忏姐,那我就先走了,再晚点就赶不上二路汽车了。” “好,路上注意安全。” 王忏忏话音刚落,身子就微微打了个晃,大概是酒劲上头再加上穿着高跟鞋的缘故,她竟原地一绊,直直朝地面栽了下去。 我身体反应比脑子快,下意识就拉住了她的手腕,轻轻一拽,王忏忏竟被我揽进了怀里。 浓烈的香水味钻进鼻腔,我稍稍失神,此时恰好一辆出租车从路面上飞驰而过,灯光扫过抱住在一起的我们,恍惚过后,我忙触电似的弹开好几步。 “忏、忏姐,你没事吧?” “没事没事…” 王忏忏似乎并没有把刚才意外的亲密接触当回事,她只是俯身揉了揉自己的脚踝,带着一丝痛苦的神色道:“好像扭到脚了。” 尴尬,哥们现在不是一般的尴尬,我非明就从她的话里听出了言外之意。 我看向黑漆漆的天空,用尽量自然的语气道:“你回去冰敷一下,等浩志醒酒再让他跟你揉揉,这样应该能好的快点。” 王忏忏没回话,但眼中却闪过一道哀怨。 事情似乎朝着意想不到的方向发展了,我只能安慰自己是喝醉的缘故,可还是一刻都不敢再跟她共处。 “忏姐,要是没什么事的话我就先走了。” “等一下。” 王忏忏掏出手机,然后亮出了自己的微信二维码名片,说道:“陈弟弟,你难道不觉得自己忘了点什么吗?” 我一怔,嘴角僵硬的像抹了一层胶水,“忏姐,咱俩就没必要加好友了吧…” “怎么?浩志是你的朋友我王忏忏就不是了?”她嗔怪的瞪了我一眼,负气道:“难道你在酒桌上说的那些话只是客套?其实心里压根就没想交我这个朋友。” 我想说的话被微妙的气氛堵在喉中,只好掏出手机加了她的好友,也是在这时我才发现,手机里除了拦截的催债电话以外还有老陈在中午给我发的微信,我心中一紧,猛然想起他会在今晚飞到冰城这事…… “忏姐,我那边有点急事,这回真得先走了!” “嗯……”王忏忏意味深长的抿了下嘴角,就好像洞穿了一个人的谎言却又故意不去拆穿似的,似笑非笑道:“陈弟弟,期待与你的下次见面。” 第18章 老陈与小陈 霓虹灯点缀下的冰城,少了几分苍茫,多了几分梦幻,繁华的夜景灿烂又迷人,丝丝凉风中还夹杂着这座城市独有的味道。 可惜我现在无暇欣赏,因为老陈约我见面的地方实在太偏了,再加上喝了酒脑袋迷糊,转了几条公交线后,我彻底绕晕了,最后只好拦了一辆出租车,花费30块钱,才终于找对了地方,仅是花在路上的时间就消磨了快一个小时! 走进这家装修风格很是古朴的饭馆,我直奔二楼包间,多年未见的老陈就端坐在一张红木椅子上,看着饭桌上还冒着热气的饭菜,就知道他也是刚到不久。 55岁的他并不显老态,依旧身形挺拔,气场十足,唯独那双眼睛里布满了憔悴……尽管很不愿意承认,但我跟他真的长得很像。 “你咋心思找这么个破地方?”我将小票很随便的往桌子上一扔,在他对面的位置坐了下来,抱怨道:“偏死了,不打车根本找不着,你待会记得把车费给我报了啊。” 老陈没答茬,只递来一双筷子,“趁热吃,菜正好刚上来。” “不吃,饱了。” 老陈似乎闻到了我身上的酒气,两条浓眉紧紧皱在了一起,可又马上舒展,叹息道:“还是吃点吧,喝完酒不吃东西对胃不好。” 我假装没听到,拿起桌上的茶壶倒了一杯茶,抿了一口,问道:“你不是说那丫头也会一起来吗?她人呢?” “你妹妹身体有点不舒服,再加上今天太晚,我就先把她送到酒店休息了。” “呵,你还真够体贴的……” 一阵说长不长说短不短的沉默后,老陈终于开口说道:“小然,你最近这段时间过的怎么样?” “挺好的,吃了睡睡了吃,冰城这地方养人,一点烦心事都没有。” “嗯……那工作上还顺利吗?” “就那样吧。” “谈女朋友了吗?” 我有些不耐烦了,“咱就别兜圈子了成吗?直接进入主题吧,你这次来找我到底是啥事?” 老陈也抿了口茶,润湿了干裂的嘴唇,缓缓道:“我们公司想要开展国外业务已经很久了,就在最近,这件事终于落实了下来,公司高层经过讨论,最终决定由我去开展业务,所以我要去国外出趟差,短则半年,长则一年。” “哟,这是要高升了?恭喜恭喜啊。” 这个所谓的高升在我眼里并不是什么好事,可能我不懂内情,但我知道没有人愿意在一大把年纪还离开舒适圈去一个自己完全陌生的环境中工作一年,所以我嘴里的恭喜其实是一种讽刺。 久经沙场的老陈自然听出了我的言外之意,所以又陷入到了很久一段时间的沉默之中。 我嫌他磨叽,便点上支烟,然后将烟雾挑衅似的吐到了他的方向,老陈是一个特别古板的人,他把烟酒都看做不良嗜好,所以极其反感我抽烟这件事,当然了,还有一方面是他身体上的原因。 老陈抽动了一下鼻子,然后重重咳嗽了两声,那两条眉毛又紧皱在了一起,低沉着声音说道:“小然,你知道小年(所谓的妹妹)的病吧?” “知道,什么自闭症还是抑郁症来着。” “是自闭症……她最近的病情又加重了,只能办理休学,医生建议我送小年去读特殊大学,可当地并没有太适合她这种情况的特殊学校。” “所以呢?你跟我说这些干嘛?” “我朋友介绍了一家在冰城的特殊学校,通过了解,我发现确实很适合小年这种情况,所以我打算让小年来冰城上学。” 我弹弹烟灰,还是不明所以,“我又不是校长,你跟说我这些我也帮不上忙。” “入学的流程并不难,有钱就能办……问题的关键在于我出国后小年身边没人照看,你也知道,她跟其他孩子不一样……” 我隐隐察觉到一丝不安,赶紧打断道:“你跟我说这些到底啥意思?!” “我想让小年跟你住在一起。” 这句话宛如一道霹雳炸响在我的耳旁,我甩掉手上的烟,站起身吼道:“老陈,你他妈疯了吧?!” 被自己的亲儿子如此顶撞,老陈有些错愕,但他仍保持着沉稳的语调,“小然,我知道这很让你为难,可爸也是没办法了,如果把你妹妹带到国外那种陌生环境,她的病情只会加重,国内爸能信任的人就只有你了,算我求你,就答应了吧。” “求我?”我的理智一瞬间失控,借着酒劲拍桌吼道:“陈国政!要不是跟你长的像有时候我真怀疑自己到底是不是你亲生的,到底谁才是后娘养的?啊?我他妈才是吧!这些年你是怎么对她的又是怎么对我的?现在又为了她来求我?她怎么样跟我有什么关系?我凭什么要妥协?你是不是觉得我跟我妈一样好欺负呢!?” 面对我的连番质问,老陈一句也回答不上来,就那么低头不语。 我大口喘着粗气,盯着桌上冒热气的茶水,考虑着要用怎样一种姿势泼在他的脸上。 “我可以答应你任何条件。” 老陈的回答让我意外,以至于我愣了一下才回怼道:“我不稀罕你的条件,这么多年没有你我一样活的好好的,记住,这件事你就是说破大天我也不可能答应!” “没事,爸给你时间考虑……我会在冰城待上几天,等安排完你妹妹学校的事再走……小然,你是个嘴硬心软的孩子,一直都是,爸知道对不起你,可人生在世,总是要辜负一些人的,不然失去的将会更多……” 说到这,老陈神色黯然,似乎在回忆着什么,他的眼神有些空洞,喃喃说道:“走到今天这一步,我怕是用余生都还不清欠下的债了……” 我知道他嘴里的债指的是什么,所以我很不屑,很坚决,“我还是那句话,这事没商量!” “你妹妹她……” “她不是我妹妹,我妈只生了我一个!” 见老陈不吱声,我也没了拿茶水泼他的欲望,心里只剩下一种既憋屈又压抑的情绪,如果这股情绪被引爆,我是真不确定会不会对他做出什么出格的事。 我不敢去验证,所以转身便走,只留下一句——“如果你想在冰城的景点逛逛,我可以抽出时间陪你,但如果再提及这件事,我也可以当你提前从这个世界上消失了。” 第19章 中了 回到住处时已经11点半了,虽然走前打开了窗户通风,但客厅里仍弥漫着腐朽的味道,闷热又寂静,这样的夜晚属实令人心生烦躁……尽管我知道烦躁的根源跟这个夜晚没什么关系。 草草冲了个澡,才拖着酸乏沉重的身子倒在床上,一闭眼,王忏忏的怪异行为,老陈的请求,还有欠债的数字,一幕幕在我脑子里乱撞,撞的我心烦意乱,辗转难眠,难以形容的窒息压抑让我感受不到一丝睡意。 我第一次在喝醉的情况下失眠了…… 我知道为什么失眠,所以急需转移注意力,不再去胡思乱想,可屋子里实在太静了,酒精又影响了我对大脑的控制权……我甚至开始怀念起了那个邻居的吵闹…… 我恍然灵光一闪,在黑暗中摸到了床头柜上的手机,然后给吴双发了条消息。 “在吗?” 许久不见回复,我长长叹了口气,准备再去冲个澡,刚一起身,手机屏幕亮了。 “不在。” 这条信息瞬间让我体内的燥热冷却,我忙回道:“骗人,你要是不在根本不可能回消息。” “你还真是个天才!” 我回了个笑哭的表情,然后问道:“你是下班了吗?” “废话,上班我怎么回你消息。” “那你到家了吗?” “咚…咚…” 隔壁传来敲墙声。 我笑了笑,“这么晚了怎么还没睡觉?” “尿尿……” 我有一点被惊到,缓了缓才回道:“你是个女孩子,怎么能说这种话呢!” “说这种话怎么了?” “脸皮厚。” “我脸皮再厚也没有你厚!”吴双接着发来一个竖中指的表情包,“趁人之危……” 我倒是挺享受这种吵嘴的感觉,至少现在我的注意力不会放在那些乱七八糟的事身上……其实除了邻居以外我不太能形容和吴双的关系,就像我现在根本形容不了我是出于什么心理才给她发了这么一条消息——“小双同学,我给你唱首歌吧。” “大半夜的唱什么唱?请打消你的扰民想法。” “这层楼就咱们两个。” “那我也不想听。” “你越抵触,我越兴奋。” 说罢,我关掉手机,丧心病狂的笑了笑,一边用手指敲墙打着节拍,一边唱道:“也许是我不懂的事太多,也许是我的错,也许一切已是慢慢的错过,也许不必再说,从未想过你我会这样结束,心中没有把握,只记得你我彼此的承诺,一次次的冲动,don''t break my heart……” “咚咚咚……!” 正如我所说,吴双越是抵触我越兴奋,唱歌的声音逐渐加大,也不在意跑不跑调这回事,脑子里想到什么就唱什么,一首接一首,哼哼唧唧,直至大脑一片空白,半张的嘴再也吐不出歌词。 …… 第二天意外醒的很早,我坐在床边,习惯性点上一支烟,开始努力回想着昨晚有些模糊的记忆…… 我最在意的还是借着酒劲跟老陈大吵了一架这事,说真的,一想到他那张无奈的脸,我就有些愧疚,不管咋说,我这么做都挺大逆不道的。 或许是醒酒了,此刻再想老陈的请求,我已经没有那么焦虑,我试着让自己从更宏观的角度来看待问题……虽说还是不愿妥协,却切实改变了主意,因为我看到了一个报复的机会。 …… 先简单洗了个漱,然后又将被吴双弄脏的短袖泡在盆里,最后在微信上安抚了浩志半天我才决定出门转转。 一进“天天仓买”,我便看到了吴双那张挂着两个重重黑眼圈的小脸,好家伙,她浑身都散发着一种本姑娘心情很烂,千万别跟我搭话的气息,不说其他顾客,即便是老黑和马姨也躲得她远远的。 我暗自窃笑,她现在这模样八成跟我有关,依稀记得,昨晚我唱了大半宿的歌,她则是敲了大半宿的墙…… 我想假装没看见拎着一兜干脆面的她,可她却一眼就发现了我,然后煞有气势的走到我面前。 我没憋住笑,调侃道:“正好亚布力的大熊猫病了,要不你去顶两天?” “别废话,”吴双瞪了我一眼,“跟我出来,我有话跟你说。” “有啥话就在这说呗……” “哎呀,小帅哥,”好信的老黑不知道啥时候凑了过来,插嘴打断,他看了看吴双,然后对我说道:“这么快就认识了?相处的不错的嘛。” “你哪只眼睛看出我俩相处不错的?” 精明的老黑微微一怔,旋儿摇头一笑,回道:“呵呵,我就闲逗闷子,得,不打扰你们两个帅哥美女谈话了。” 被老黑用暧昧的眼神一看,吴双登时小脸添红,目光有些飘忽的哼唧道:“我跟他说的又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话,不怕你打扰。” 吴双嘴上说的好听,却是一把拽住我的胳膊,将我硬拉出了店外。 “你们男人脑子里装的都是些什么东西?不是发神经就是想那些乱七八糟的事……陈然,你最好去医院检查一下。” “行了,你就别话里话外的嘲讽我了,”我点上支烟,在店门前的一张小木凳上坐了下来,说道:“昨天是我不对,大半夜的唱歌影响你睡觉了,不过那是喝多了,没控制住自己,平时我还是很儒雅的。” “放屁,”吴双不轻不重的踢了我一脚,俯视着我,冷哼道:“就你这点小酒量还学人家喝酒,看看你现在这半死不活的模样吧。” 我苦哈哈道:“你以为我想喝呢?” 吴双撕开一包刚买的干脆面,边嚼边说道:“不然呢?你不就是看昨天坐你对面那个女人长得漂亮,想在人家面前表现一下嘛。” “那是我哥们对象…”我本能的抵触这个话题,坐直身子道:“你找我到底想说啥?” “我中了!” “啥?”我眉关一紧 ,脑子里闪过和她同床共枕的那一夜,“什么玩意中了?!” “嘻,我中奖了,”吴双兴奋的从干脆面里抽出一张方形小卡片,笑着递到我面前,“看,再来一包。” 我愣了。 见她依然沉浸在兴奋中,我松了口气,却心有余悸,“吴双同志,别轻易对一个男人说出我中了这种话……这真的很吓人!” “小胆吧…” “这不是胆大胆小的问题,”我弹飞烟头,收起了玩闹之心,站起身问道:“你找我到底是想干嘛?” “我想请你吃饭。” 我很意外的看着她,她很诚恳的看着我。 “之前不是说过嘛,我不占别人便宜,你请我吃了饭那我一定要请回来。” “你有钱请我吗?” “这个就不用你操心了,”吴双牛气的拍了拍自己丰满的胸脯,“我请你吃十菜一汤!” 十菜一汤,这臭丫头发达了? 我满口应下,肚子里正愁没油水呢。 “咱去哪吃?这附近菜馆可不少。” “……” 见吴双并没有想走的意思,我忙问道:“你不会是想反悔吧?” “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我字典里就没有反悔这俩字,”吴双将手搭在我的肩上,嘻嘻笑道:“你先等我一会,我去把奖兑了。” 第20章 我有一个朋友(一) 一家很小却人声鼎沸的店里,我和吴双在门口的位置相对而坐。 “这就是你说的……”我低头看了看眼前的麻辣烫,又看了看吴双,“十菜一汤?” “嗯。”吴双点头,拿筷子在自己的碗里翻了翻,“鱼豆腐、墨鱼丸、亲亲肠、海带、豆皮、菠菜……这都不止十菜了。” “还真没毛病!” 吴双笑的像条狐狸,眯起大眼睛得意洋洋的看着我。 我无语,倒是挺佩服她的文字游戏,兀自拿筷子吃了起来……别说,这家的味道还挺不赖。 差不多吃了一半,吴双终于对我说道:“要是钱多就请你去吃顿好的了,但对于现在的我来说,吃麻辣烫已经是奢侈了……你要是觉得心里不平衡我可以多请你几次。” “麻辣烫挺好…” 我抬头,看见她嘴角沾了油渍,或许是出于本能,或许是心里不自觉的将她当成小孩子看待,总之我抽出一张纸巾,动作很自然的替她擦掉了。 吴双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我,白嫩的小脸逐渐爬满红晕,就像颗熟透的番茄。 “你脸怎么红了?” “辣…太辣了。” 这家店的条件确实太差,正值酷夏,莫说空调,就连个风扇都没有,加上吃的是辛辣食物,我的脸皮也有些发烫。 “吃不了辣还点特辣?你这不是找虐嘛,兑点醋吧。” “要你管!” 臭丫头莫名其妙的吼了我一句,然后拿起桌上的辣椒罐,泄愤似的又往碗里挖了两大勺辣椒,夹起一筷子送进嘴里嚼了嚼,噗嗤一声又吐了出来,然后辣的直伸舌头,就像条哈巴狗似的,忙用小手扇风降温。 虽然这是很蠢的一幕,可我却觉得莫名可爱,以至于暗暗笑了出来。 …… 最终,吴双还是强撑着把碗里的“特特辣麻辣烫”吃光了,我说她这么做得不偿失,她却说碗里至少还剩了差不多3块钱的食物,浪费可耻,她是在发扬勤俭节约,艰苦朴素精神,可买来用来擦汗的餐巾纸就花了4块钱… 离开小店,我与吴双很默契的保持了沉默,谁也没有主动说话,她走在我左手边两三步远,低着头,对街上的叫卖声和来来往往的行人漠不关心,甚至对被汗水浸湿黏在额头上的发丝也毫不在意,只是很投入的踢着路面上的小石子。 我不知道她心里在想些什么,只知道我们俩个都是没钱没活空剩下大把时间的闲人,我们两个都是游离在正常生活状况之外的闲人。 手机的铃声打破了沉默,我赶紧止住脚步接通,是老陈。 “小然,吃午饭了吗?” “吃了,刚吃完……十菜一汤。” “刚吃过呀…”老陈的口吻有些变化,变的小心翼翼,试探道:“那你待会有时间吗?我想带小年出去转转,可对这边环境不熟,也不知道哪里好玩……你待会能来吗?” “够呛。” “下午呢?” “够呛。” 老陈叹了口气,“知道了,那我先带小年出去转转,你待会要是闲下来的话记得告诉我。” “啊。” 寥寥数句便结束了通话,这期间吴双也没走远,就在我身边转来转去的踢着石子,开始我还不以为然,现在是格外好奇,她的安静和一成不变的表情实在太诡异了,直到见我收起手机,她的表情才发生变化,可却是一种扭曲的变化。 “陈然,我得求你个事!” 我有点懵,“请讲。” “你能请我吃个冰淇淋吗?我现在快要喷火了!” 我一时很难跟上她的节奏,可还是扎进了一旁的冷饮店,然后举着两个冰淇淋出来了,递给她其中一个,说道:“快趁热吃,别再凉了。” 吴双很感激的点了点头,然后一脸享受的吸吮起了那只冰淇淋……我咽了口唾沫,却是没了胃口,把手里这只也一并给她了。 “太阳太大了,冰淇淋化的好快,我们找个阴凉的地方待呗。” 我点点头,指着不远处一棵柳树的方向… 我和吴双坐在了一张受柳枝庇荫的长椅上,我点上支烟,看了看斑驳的树影,很享受的闭上眼睛,微风拂过,带来一阵清凉,吹走了我的烦躁,身心皆是无比舒松…… 可偏偏在我最享受的时候,遥远的,不愿回忆的往事却如柳絮纷飞般来到,这种感觉就像深冬坐在火炉旁,貌似温暖,但忽然袭来的恶寒却一直伴你左右…… 睁开眼睛,倾诉欲在此刻达到顶峰,重重吸了一口烟,吐出一口绵长的烟雾,我才看向一旁依旧在啃着冰淇淋的吴双,问道:“你喜欢听故事吗?” “挺喜欢的……但分类型。” “呃,家庭理论这个类型怎么样?” “这个……” 吴双伸出舌头将残留在唇间的一抹奶痕舔舐干净,大眼睛就像突然通电的灯泡似的闪闪发光。 “这个我超爱!” “好,”我顿了顿,“那我就给你讲一个关于我,咳,我朋友的故事吧。” “嗯嗯。” “……” 半晌的沉默,吴双脸上慢慢浮现出不耐烦的表情。 “你到底讲不讲?不讲我走了啊。” “等一下,我……”我将烟蒂踩灭,又重新点上一支烟,叹息道:“我不是一个擅长讲故事的人,所以就长话短说吧……” “快说吧快说吧,我听着呢。” 我点了点头,压低声音说道:“我有一个朋友,他父亲是一家公司职员,母亲则是全职太太,那时他们一家的生活并不算富裕,但却幸福美满……直到我朋友他爸升为公司副经理,也就是我朋友小学毕业的同年,他爸毫无征兆的与我朋友他妈提出了离婚……” “渣男!”吴双愤愤骂了一句,打断道:“这种男人荣华后抛妻弃子的故事虽然可气,可我实在见过太多这种事了,都听无聊了,还有没有更狗血更劲爆一些的故事?” 我情不自禁的吸了口烟,回道:“这个故事还没结束,劲爆与否我不知道,但一定很狗血……” 第21章 我有一个朋友(二) “在我朋友得知了这个消息后,他还没从惊愕中回过神,他母亲就已经同意离婚,然后彻底消失了,只给我朋友留下一串永远也打不通的电话号码,我朋友那时年龄小,根本不懂他爸为什么要离婚,为什么要破坏这个幸福美满的家庭,他想去质问,却找不到他爸的影踪,结果第二天他爸直接领着一个陌生的女人回家了,他爸对他说,以后这人就是你妈……” 那个已经记不清长相的女人此刻仿佛重新站在了我的面前,我自嘲的笑了笑,继续讲道:“不仅如此,我朋友他爸出轨的那个女人居然还带着一个小拖油瓶,也就是让我朋友叫妹妹的家伙,哈哈哈……我朋友他爸果然很精于算计,连这种事都图买一赠一的优惠!” 吴双好奇道:“一般来说,男人出轨的对象是不会找还带着孩子的女人吧?你爸到底怎么想的?” “是我朋友,”我强调道:“我朋友他爸!” “好好好,是你朋友来不行嘛……后来呢?” 我像瘫了似的往椅背上一躺,将胳膊搭在额头,有气无力道:“后来我朋友就和她们生活在一起了,那种明明是自己家,可自己现在却成为了最多余的那个人的感受难以言表……我朋友每天都会用家里的座机给她妈打上几十通电话,盼望着他妈回来把他接走,可一次都没有打通过,我朋友知道,这是他妈把对她爸的恨意也带到了自己身上,而我朋友他爸,也把曾经对他们母子的爱转移到了她们这对母女身上……我朋友只能尽量把自己的存在感降低,尽量的去迎合,我朋友虽然年纪小,但他也知道那时的他需要有一个容身之所。” 说到这,我陷入进一段回忆,压抑的生活让当时的我产生了一种极端的想法,我甚至想到,要是让那个所谓的后妈永远消失,那我妈是不是就会回来了……当然,我没有去实践的胆子,也永远没有了实践的机会。 我将烟头弹飞,继续说道:“有意思的是,不知道是不是我朋友心底的诅咒灵验了,仅仅三年过后,我朋友那个所谓的后妈就因病去世了,她的女儿也因此患上了某种精神疾病……当时家里的氛围一天比一天压抑,不,当时的家对于我朋友来说早就不能称之为家了,总之,我朋友在高三毕业后就靠着这些年打零工积攒下来的钱搬出去住了,他独自来到一座陌生的城市,从那时起,他就没再要过他爸一分钱,他不想给他爸减轻罪恶感的机会,我朋友把所以心思都花在了赚钱上,其中的心酸只有他自己懂……事实上,他也赚过一段时间的大钱。” 我逃离老陈的目的很简单,谈不上恨,我只是想替母亲报复他,我只是想让他永远活在自责与懊悔之中,我要让他永远记得,是他亲手拆散了原本幸福美满的家庭,是他的不负责任永远推开了最爱他的人。 至于我嘛,也许只有在我找到我妈的那一天,才会尝试着去原谅他吧…… 吴双是个很好的倾听者,至少她会在我叹息的时候给我递上一支烟,“陈然,我能理解你…你朋友的心情。” 我接过烟,问道:“你怎么会理解?” “我说能理解就是能理解。” 我不怀疑,因为吴双那对灵动的眸子此时仿佛凝固一般,像是被某种回忆冲刷的黯淡,木然,我产生了一种共鸣,她和过去的我很像。 我忙道:“对不起啊,让你想到不开心的事了。” “谁都有不开心的事,我没那么矫情。” 吴双抢回了递给我的那支烟,自己抽了一口,然后身体前倾,一只手托脸望着我,问道:“这个故事讲完了吗?” “这个故事早就该画上句号了,可**作者非要继续写下去!” 我讪讪一笑,沉重的心情其实早就在不知不觉的倾诉中消散,我又变回了那个可以用自嘲直面困境的陈然。 “吴双小同志,假如,我是说假如啊,假如你是我那个朋友,然后你爸突然有一天找到你,说他要去国外,没时间照顾那个所谓的妹妹,他想拜托你来照顾她一段时间,你会不会答应?” “嗯……我会同意。” “为什么!?”我急道:“你多少也代入一下我朋友,多少做到点感同身受啊!” “我就是因为感同身受,所以才会同意,”就见吴双狡狯一笑,脸蛋上露出两个好看的梨涡,不答反问道:“如果答应照顾那个小丫头,你朋友肯定会得到一大笔钱吧?” “当然,至少是基本的生活费。” “那不就得了,我只答应照顾那个丫头,又没说照顾多久,就算我答应照顾到他回国,那也是可以随时反悔的,哼哼,等收到钱,我象征性的哄几天,等他爸一出国,我立马就把她撵出去,让他们哭都找不着调!” 闻言,我瞠目结舌,这个办法倒是不难想,但从嘴里说出来就难了……事实上,吴双正是说出了我心中最龌龊的那个报复打算,我听到的不是办法,而是有人支持了我这个龌龊的想法,真是千金易得,知音难寻啊! 我尘封已久的话匣子就这么打开了,心扉敞开,话自然就多了起来,我和吴双不见了初见时的水火不容,开始侃侃而谈,但我们不再聊过去的事,也不聊现在的事,而是聊未来,一些或憧憬或担忧的未来。 她说她最大的梦想就是变有钱,我说我最大的梦想就是变幸福,她说有钱就会幸福,我说有钱也不一定幸福,就这个问题我俩争论了许久,最后谁也没能说服谁…… 柳树下,长椅旁,大半天的时光就在闲谈之中悄悄度过,聊的入神,一抬头,我才注意到天地之间早已沉浸在一片墨蓝之中,云压的很低,空气仿佛都有了质感,这是要下雨的征兆。 “陈然,我该走了。”吴双低头看了看手机,说道:“朋友约了我一起出来玩,我该去跟她汇合了。” “男朋友?” 吴双瞥了我一眼,“女的。” “眼瞅着要下雨了,去哪玩啊?” “去商场逛街。” “哪个商场?” “你咋这么多问题?”吴双收起手机,嗔怨道:“我最烦别人问来问去的……不跟你说了,我快迟到了!” “等一下,能不能…把我也带上?” “哈——?”吴双露出一副不可置信的表情,转而语气鄙夷道:“告诉你,可不许打我朋友的主意,人家都有男朋友了……就算没有也不行!” “为什么?”我下意识问道。 “你果然没安好心……哼,省省吧,我朋友可看不上你这种老男人。” 我面上微笑,心中暗忖:说的就好像我能看上你朋友似的,用脚趾想都知道,你朋友肯定也是个精神小妹! 我慢条斯理的解释道:“我真没那意思,你看啊,一会就要下雨了,下雨我就得搁家猫着,实在太无聊了,难得这么闲,我还是想在外面继续转转,可一个人转又没意思,所以呢,就加我一个,咱就来个三人行呗?大不了我请你们喝奶茶。” 吴双闻言一怔,认真的想了想,竟是露出一脸同情,“你真可怜。” “啥?” 哥们丈二和尚摸不着头,却还是一脸懵逼的跟着吴双走了。 第22章 七月的雨,尴尬的雨 要去的商场并不远,尽管如此,我俩还是没能在雨点落下前赶到。 下了公交车,我俩只好先躲到马路对面的一家西餐厅门前,想想还需要步行一段距离才能到的商场,再看看路面上溅起的大雨花,我明知道这是个愚蠢的决定,可还是从屋檐下冲了出去。 “小吴同志跟上,咱跑两步就到了!” “回来吧你,”吴双眼疾手快,一把拉住我的后脖领将我拽了回来,嗔道:“你脑子坏掉了吧?这么大的雨,出去走两步都得淋成落汤鸡,一会还怎么逛街了?” “那总不能干等吧?这雨下起来没完,等到啥时候是个头啊…” 吴双环抱双臂,用沉默作为答案回应了我。 我不服气,探出半个身子想验证一下,结果黄豆粒大小的雨点不由分说就将我灰色的半袖给染成了黑色,伸出屋檐的裤腿也被冰冷的雨水淋湿,然后,我也没了说话的欲望。 奶奶个腿的,这雨是用自来水管往下浇的吧? 几分钟后,吴双接了个电话,然后脸色黯然的对我说道:“我朋友临时有事,来不了了。” “呃,那咱俩咋办?” 吴双叹了口气,“还能怎么办,继续等呗,等雨停。” “那待会还逛街吗?” “不逛了,没心情了……最讨厌别人放我鸽子,都怪她那个男朋友,什么玩意儿,长的丑不拉几的!” “背后说你朋友对象的坏话不好吧。” “我说的是实话!我朋友就是个恋爱脑,她找男朋友的眼光简直了……” 我讪讪一笑,亦叹了口气,先给社会我双姐递了支烟,然后自己才点上一支,她倚靠在墙面,我蹲在地上,两个人安静的吞云吐雾,安静的等待雨停…… 街道上的汽车一辆接一辆飞驰而过,溅起浪花朵朵,逼着我撅起屁股往后挪了挪,闭上眼睛,深吸一口烟,缓缓吐出,又睁开眼睛,调整心态,重新感受这个雨中的城市。 闷热散去,只剩清凉,水汽升腾,朦胧了街道,今年的七月份,雨水格外多啊。 因为正好是下班高峰期,所以不乏出门前没带伞,在雨中慌乱奔走的上班族,有的因打不着车气的直跺脚,有的因没看路直接在积水路面上摔狗啃屎,当然,还有因为衣料太薄从而被雨水淋湿走光的美女…… 人生百态,尽收眼底,可还是辛酸居多,我突然对仅一墙之隔,坐在餐厅里安逸吃饭的人群产生了好奇心,于是起身看向身后的餐厅。 透过明亮的大玻璃,仅一眼,我就被一个端坐在角落位置的女孩吸引…… 她穿着一套掩到膝盖的白色长裙,露出两条纤细光洁的小腿,脚下是一双休闲小皮鞋,从穿着来看,年龄最多18岁出头,可这女孩却有着妖孽一般的长相,我使劲揉了揉眼睛,这才敢相信漂亮到不太真实的她是真实存在在这个三维空间,而不是从挂在墙壁上那幅油画里走出来的。 她的脸型异常尖俏,就像她的皮肤一样雪白到不正常,以至于让我联想到了某个中世纪的生物… 她的头发又黑又长,却不见精心打理的痕迹,就那么散落的,像瀑布一样自然的垂在腰间,如洋娃娃一般精致小巧的面容,从任何一个角度看去都是无可挑剔……如果非要在她身上找缺陷的话,那就是太瘦了,目测最多75斤,瘦的仿佛是一片会被风随时刮走的落叶,纤柔娇弱到带出一丝病态,还有她那双明明如宝石般美丽却只透出无神的眸子…… 这女孩不时会打开手机看一眼,虽不清楚原因,可我依然感觉到了她的紧张和胆怯,我不禁好奇,究竟是什么样的事才会让这样一个女孩脸上带着哀愁? 是长桌对面摆着一套餐具却不见踪影的人造成的吗? 她也被放了鸽子? 如果是女人还好说,如果是男人,那可真是罪大恶极……另外还有一点让我很在意,明明是第一次见,可我就是有种说不出来的熟悉……我和她之前,似乎在哪见过…… “陈然,你发什么呆呢?” 吴双在我肩上狠狠拍了一巴掌,吓的哥们登时一激灵,“咋了?!” “电话,”吴双又用手在我眼前晃了晃,眯着眼睛,戏谑道:“是不是看美女看傻了?自己来电话都听不到。” “乱说…” 哥们老脸一红,刚才确确实实看入了神,多少是为了掩饰尴尬,忙掏出兜里还在响铃中的手机,一看来显,不禁皱起了眉头,故意等到差不多自动挂掉才接听,装出一副忙碌的腔调道:“喂,怎么了?又有啥事?” 老陈语气莫名有些沉重,“小然,你在哪呢?” “在…在忙。” “忙什么呢?你那边听起来有点吵。” “忙着赚钱呗,你能别刨根问底的不?我没义务做什么都跟你汇报吧?” 老陈语气依旧沉重,既没有解释或安抚,也没有和我对吵的意思,“待会有时间一起吃个饭吗?我就在餐厅等你,还有你妹妹。” 我心知肚明将自己现在落魄的境遇告诉老陈他会很内疚,可心里就是不愿承认自己过得不好,对任何人坦白都可以,唯独他不行。 我心虚的瞥了一眼吴双,压低声音道:“我就不去了,你俩吃吧,这边都上菜了,哎呀,有个生意上的伙伴非要请我吃海鲜,怎么推都推不掉……那个,老吴,把鱼子酱给我递过来,我蘸帝王蟹腿吃。” “你真在外面吃饭?” “嗯呢呗…” 我看到吴双一脸鄙夷的朝我盯过来,用口型念出了“吹牛b”三个空气字,呃,无视之。 “不信你听听,”我将手机拿远,“这哗啦啦的流水声听见了吧?这家店海鲜缸里养的都是进口生猛货,客人贼多,热闹的很……” 我越往后说声音越小,表情也逐渐僵硬,因为一个手持电话,身形挺拔的中年男人从我身后的餐厅走了出来,抬头一看,映入眼帘的赫然就是老陈。 我咽了口唾沫,赶忙挂了电话,然后用余光四处打量,看地上有没有适合哥们这个尺寸的地缝…… 第23章 餐厅冲突 西餐厅里放着很有逼格的古典音乐,本是悠扬舒缓的音符此时钻进耳朵却只能徒增烦躁,对于毫无音乐细胞的哥们来说,这无异于对牛弹琴。 窗外,夜幕悄悄降临,滂沱转为绵绵小雨,朦胧的雾气下,霓虹灯的色彩梦幻而复杂,说不清那是红,是橙,是黄,还是斑斓多彩的绚丽……就如同此刻的我,倒映在玻璃窗上的复杂表情已经多到自己都数不清了,原来,我刚才在窗外凝视许久的那个女孩,她就是我名义上所谓的妹妹,年槿! 他妈的,这个世界太疯狂了! 都说女大十八变,这话诚然不假! 我眼前的这个小丫头哪里还有一丝五年前的样子?! 此刻的气氛很尴尬,周围桌都在嬉笑谈闲,而围坐在一张小方桌前的我们,却是沉默无言。 年槿对我心有芥蒂,所以从我坐下开始,她便一直望着窗外,似乎有意将自己隔离在状况之外,老陈坐在我对面,亦是一脸复杂,好像在等我解释身旁这个正在大快朵颐的女孩与我是什么关系,我们各怀心事,各自拘束,但这其中却不包括刚才被我一起带进来的吴双,她跟老陈打过招呼,便大大方方的坐在我旁边,一口接一口的吃着盘子里的烤牛排…… 我点上支烟,狠嘬了一口,准备率先捅破僵局。 可嘴皮才一动,就有个穿着制服的外国妞朝我走了过来,语速极快,叽啦呱啦的说了一串英文。 “这外国娘们说啥?” 鬼知道我哪根筋搭错了,偏偏问的是最没有可能知道内容的吴双。 “嗯?”吴双怔了怔,忙咽下嘴里还没嚼烂的肉,回道:“她好像在跟你道歉,说什么对不起。” “跟我道歉?” 我疑惑的看向眉头已经拧成一团的洋妞,这怎么看都不像是道歉的表情啊? “咳,双姐,你帮我告诉她,我对这里的服务很满意,所以没什么需要跟我道歉的地方。” “ok。” 吴双很听话,大概是因为我请她吃了顿免费牛排的缘故,但奈何能力有限,貌似她连说带比划的散装英文人家服务员根本没听懂,两人鸡同鸭讲,叽里呱啦的说了半天,虽然哥们不清楚她俩对话的内容,但从面部表情和肢体动作上来看,双方交涉似乎陷入了焦灼状态,两人声音越来越大,越来越不耐烦,总感觉下一秒就要动手打起来似的。 眼见情况不对,老陈欲起身劝阻,甭看他是公司经理,其实外语水平比我还有限,真不知道他们公司是怎么想着把他派遣到国外去的。 可怎知老陈这一起身,其他在一旁的外国男服务员也来势汹汹的聚了过来,还有撸胳膊挽袖子的,看这架势是要干架! 哥们眉关一紧,直接抄起了桌上用来切牛排的小刀,在自己家的地界还能被这一帮老外给欺负了?他们还当这是100多年前呢?! 语言虽然不通,可火药味却掩盖不住,眼看场面就要失控,一直望向窗外的年槿终于缓缓回过头来,这也是我第一次和她有了眼神上的接触,便听她不紧不慢的冷冷说道:“服务员刚才说,我们这里禁止吸烟,如果你不把烟熄掉,影响其他客人用餐,我们就会把你“请”出去。” 呃……你个死丫头倒是早点说啊! 我不是什么好好先生,却也不想主动招惹是非,得知错本在己,我忙把手里只剩下半截的烟屁股扔在地上踩灭,并且略带歉意的说了几句sorry~ 或许是刻在骨子里的傲慢,或许是平时伺候人的工作做久了心里憋屈,在加上餐厅经理的纵容,好不容易遇到一个合理发泄情绪的机会不想放过,老外服务员明显蹬鼻子上脸了。 我的道歉非但没有得到谅解,反而换来了他们变本加厉的嚣张,一个个摆出了挑衅的动作,嘴里还念念有词,哥们虽然听不懂,但也知道一定不是什么好词,回骂了一句国粹后,我一个箭步冲上去,直接揪住了服务员中最高大,也是叫嚣声最大的那个老外的脖领子,那老外反手也揪住了我的脖领子,然后瞪着大眼珠子跟我顶起了牛。 “陈然,小心!” 吴双大喊,就见另一个脖子上带纹身的老外不知道从哪钻了出来,直接朝我腰间蹬踹过来,在我来不及躲闪的关键时刻,老陈站了出来,他从侧面一个飞扑就抱住了高他半头的纹身老外,就听“咚”的一声闷响,两人一起扑倒,同时重重摔在了地上,幸亏是纹身老外先着地,充当了肉垫,不然就老陈那老胳膊老腿非得摔散架不可。 吴双也够仗义,一个女孩子面对这种场面竟然没有一丝胆怯的表现,一身娇喝,又用出了那招360度回旋踢,一脚蹬在了还在和我顶牛老外的后腰上,招式很花哨,效果着实不怎么,老外一动没动,庞大的身躯反倒弹了她一个踉跄。 他们本就人多欺负人少,此时我也顾不得那些道德素质问题了,照着丫瞪圆的眼睛上就啐了一口粘痰,趁他尚未从震惊之余回神,又接上一记头槌狠狠撞在了他鼻梁骨上,疼呼声中老外松开了钳在我脖领上的手,直直向后仰躺栽去,被同伴从背后接住这才幸免屁股先着地… 见我们竟真动起了手,不久前还安静祥和的餐厅登时乱作一团,刚挨了我一下偷袭的壮老外彻底急了,嘴里大喊着fuck,要找我算账,却被同伴紧紧抱住,一些激进的老外嘴里同样比比叨叨,欲冲上来找场子,却也被另一些理智尚存的同伴挡在身后,简直就像笼子里狂吠的野狗… 客人中有热血同胞担心我们挨欺负来站队的,有浪漫约会被无辜波及的,有爱看热闹添油加醋起哄的,也有头脑灵活直接脚底抹油趁乱逃单的,不过其中最苦逼的当要属留着大胡子的餐厅经理了,他看着眼前乱成一锅稀粥的场景,立体的五官狰狞的扭曲在一起,一张白胖脸霎时涨成了猪肝色,甚至连胡子都气的倒竖,大胡子刚要发飙,却被打断施法,就见一说着一口流利英语的女孩从他身后走出,同他交谈了起来…… 是年槿,这丫头什么时候跑去那边的……不对,她不是有自闭症吗…… 也不知道年槿跟他说了什么,大胡子先是失望的蹙起了眉毛,然后目光怪异的扫了我和吴双一眼,透露出几分忌惮几分不甘,最后脸上怒色全消,还长长的舒了口气。 “stop!”大胡子经理一声呵斥,他手底下的那堆员工立马寒若蝉噤,旋即又将目光对准我,吴双,还有扶着腰的老陈三人,叽里呱啦的说了一串英文。 老陈问道:“怎么了小年,他说什么?” “他说让我们赶紧离开这里。” 别说我们了,就是那几个老外服务员也震惊的一批,尤其是吃了亏的壮老外,他面露不满的经理大叫了一通,明显是不想善罢甘休。 哥们也很奇怪,这事追根结底是由我抽烟引起的,虽说服务员的态度差了点,可先动手的人是我,要真掰扯起来我确实不占理,就算不报警处理至少也会让我赔偿店里的损失……他就这么轻易的放我们走了?乖乖,年槿这丫头到底跟他说了什么?! 第24章 你欠我的 虽然好奇,但现在不是多想的时候,是非之地,不宜久留,既然人家让咱赶紧走,那咱就不能磨叽。 我忙拽着还没回过神来的吴双,转身挤出了人群,倒不是怕大胡子后悔,而是担心那个壮老外又整出幺蛾子,老陈则是先跑到年槿身边,目送着我和吴双走出餐厅大门后,才掏出钱包准备结账。 外面的雨停了,云也散了,月牙弯弯,星光点点,让哥们不禁感叹,为啥每次发生倒霉事都是在雨天呢?! “抱歉啊,”我看了身边小脸潮红的吴双一眼,愧疚道:“早知道就不把你带去了,让你跟着我倒霉了…没受伤吧?” “我没那么脆弱,好着呢,”吴双笑道:“而且你也没必要跟我道歉,那帮老外虽说讨厌了点,不过做出来的东西还怪好吃的,要不是你,我也吃不到那么香的牛排。” “亏你还笑的出来,刚才面对那帮人高马大的外国人你就一点都没害怕?” “小场面,小场面。” 我愣愣的补充了一句,“那你脸红什么?不是刚才被吓的?” “我……” 吴双欲言又止,小脸更红了,在我腰间狠狠掐了一把,然后甩开了我的手。 哥们疼的大叫,不过在疼痛中恍然大悟——这姐姐哪里是吓的,非明就是羞的,我忘了一直攥着人家的手没撒开呢。 不过就算没忘,要是不看见吴双这反应过度的害羞,我也很难相信当今社会还存在着拉拉手就会脸红的女孩。 到底是我太龌龊还是她太纯洁? 显然是前者。 通过这几天与她的接触,我知道她是个传统到几乎与时代脱节的女孩,以现在的眼光来看她很奇怪,当浑浊成为常态,清白便成了异类,其实细想想,随便拉人家女孩手的我才是奇怪的人。 吴双脸上的红晕转瞬即逝,然后将刚才被我牵住的那只手插进了裤兜,又恢复成了那副酷酷的样子。 “陈然,给我根烟。” 我将兜里剩下的半包烟都递给了吴双,说道:“你留着抽吧,我待会自己再买。” “嗯。” 嗯…………嗯? 我些许诧异的看着她,她露面不解的看着我,我问道:“你就这么坦然的接受了?” 吴双柳眉一挑,按下打火机,“不然呢?” 我更诧异了,“这还是你吗?你不是应该说下次还我,说你吴双从来不欠别人东西之类的话吗……难道说,咱俩的关系升级了?已经到了那种不需要计较得失的程度了?” 吴双吸了一口烟之后,说道:“你想多了,我是不欠别人东西,但也不会让别人白白欠我东西,陈然,现在是你欠着我。” “我欠你什么?” “咳,这你就别管了,”吴双眼神闪躲,“总之你欠我的,等什么时候我觉得你不再欠我了,咱俩之间才能扯平。” 我茫然困顿,刚想追问,结完账的老陈带着跟在他身后只露出半个身子的年槿出来了。 “小然,你和这位姑娘没受伤吧?” 经过一段小插曲,我和老陈之间的气氛反倒缓和了些,我答道:“啥事没有,我俩硬的很。” “是吗,那就好…” 老陈看见了吴双手上的烟,脸色骤然变得难看,却还是保持着微笑,上前搭话道:“姑娘怎么称呼?” “啊?哦!叔叔,我叫吴双。” “吴双,无双,嗯,好名字,”老陈伸出手来,“刚才还没跟你正式介绍我自己,我叫陈国政,是陈然的父亲。” 大概没想到老陈突然走过来跟自己握手,吴双嘴里那口刚过肺的烟雾正好喷在了老陈的脸上,淡蓝色的烟雾登时呛的老陈一阵咳嗽,年槿忙帮他拍抚后背。 我则是被老陈这狼狈的样子逗笑了,吴双听我乐出了声,当即恶狠狠的瞪了一眼,然后歉意道:“叔叔,不好意思啊,我不是故意的。” 老陈当然知道吴双不是故意的,他只是反感吸烟人士,尤其是女孩吸烟。 “没事没事……小双啊,你跟我家这小子是怎么认识的?” 吴双挠挠头,笑道:“我俩住对门,不过要说一开始是因为什么认识,那应该是通过打架认识的!” “哈,哈哈…” 老陈半张的嘴唇微微颤抖,笑比哭的还难看。 “那你俩现在是……” “行了,”我当然知道老陈误会了,忙打断道:“不是我说,你咋就那么爱打听事呢?管好自己得了。” 老陈有些尴尬的干咳一声,然后肃起表情,认真道:“对,我确实不该掺和你们年轻人之间的事,不过有一点我还是要说,感情不是儿戏,既然认准了,就要好好待人家,别总是在外面惹是生非,省得人家跟你吃锅烙。” 任凭吴双再迟钝,也听出了误会,又急又羞道:“叔叔,你误会了,我俩就是普通朋友!” “我懂,我懂,”老陈脸上复杂的表情让我看不透,“普通朋友也好,不是普通朋友也罢,以后还是普通朋友也好,以后不是普通朋友也罢……小双姑娘,女孩子少抽烟,对身体不好。” 吴双愣了愣,出奇的听话,忙把手上的烟头踩灭,说道:“我知道了叔叔……那就先不打扰你们了,我那边还有点事,就先走了,谢谢你让我蹭饭!” 老陈笑了,“好,路上慢点,改天欢迎你来继续蹭饭。” 吴双又跟老陈道了一遍别,然后才迈着轻盈的脚步离开了,我猜她也是嫌老陈磨叽,所以随便找个借口开溜了。 看着渐行渐远的吴双,老陈似乎陷进了某个回忆,幽幽叹道:“是个好姑娘……不过可惜了,可惜了……” 我不知道他在说什么可惜,只是不屑了冷嗤一声,心道:装什么深沉啊… 橘黄色的路灯照耀着年槿被风吹起的发丝,徐徐晚风中,夹着丝丝凉意,只穿了一件单薄白裙的她打了个寒颤,两条纤细笔直的小腿泛起了一层鸡皮疙瘩,老陈将这一幕尽收眼底,忙脱下西服外套,温柔的披在她肩上,然后对我说道:“小然,晚上冷,我们换个地方聊吧。” 我想抽支烟,摸到空空如也的口袋才想起来烟都给吴双了,只好叹口气,回道:“我跟你没什么可聊的,我也知道你想跟我聊什么,不用换地方了,长话短说吧!” 我承认自己现在是打着小算盘在演,越是这样,老陈越不会怀疑,可殊不知,自认为能报复老陈的想法,却是为日后的自己挖了一个深不见底的大坑。 第25章 无债一身轻 老陈应了一声,将大手放在年槿头上轻轻抚了抚,说道:“你妹妹学校的事已经差不多办妥了,公司那边也一直在催,所以我这两天可能就会离开,小然,这事真没商量的余地了吗?” 我讪讪一笑,并不急着答复,顺着问了一件压在我心里多年的问题,“陈国政,我想知道,当初你跟我妈提离婚的时候,我妈是不是也像现在的你一样苦苦哀求啊?” 老陈表情一窒,叹息道:“当年的事,不提也罢,你也不小了,知道成年人的世界是很复杂的,一旦做出了什么样的选择,那就要为自己的选择负责到底……每个人都有追求爱情的权利,可能这个过程并不顺利,也可能满是坎坷,但我并不后悔自己做出的选择……” “能把婚内出轨说的这么高大上的你还真是独一份!” 沉默着,对视着,最后还是老陈先回避了我的目光。 “爸也有爸的苦衷。” “您别逗我笑,好吗?” “我是认真的…” “你的苦衷就是因为当初没钱才娶了没能力只会做家务的我妈是吧?” 老陈提起一口气,又咽了回去,显然是默认了我的话。 其实我从小就知道,老陈似乎并不爱我的母亲,他只是在扮演一个丈夫的角色,而我,也并不是爱的结晶,我的诞生对于老陈最大的意义就是他又多了一个需要扮演的角色。 “小然,你真的和我长的很像…” “废话,我倒是不想像你,可我有的选吗?” 老陈眼中闪过一丝痛楚,低头沉吟了片刻,竟出人意料的说道:“我可能对不起其他人,但我一定对得起你,小然,你是这个世界上我唯一信任能照顾小年的人了,答应爸,行吗?” 老陈哀求,我默声,虽然看不到年槿的表情,却能看见她握着老陈的小手越抓越紧,指尖都几乎镶进了肉里,我不知道她心中强忍的情绪到底来源于哪,只知道我们这一个青年男人一个中年男人还有一个刚刚成年的小屁孩组合,这种家庭伦理狗血连续剧一般的情景,已经开始吸引喜欢看热闹的路人们的注视了…… 我清了清嗓子,说道:“好,我答应你。” 老陈一怔,不敢置信却又难掩雀跃,确认道:“小然…你真的同意了?!同意照顾小年?” “我像是在开玩笑吗?”我摸了摸自己严肃而僵硬的脸,一本正经道:“但不是白照顾,我有个条件。” “什么条件?” “你看啊,我现在的住处是一室一厅,等她搬过来我还得重新找个两室的房子,这花销可就上来了,还有,我得供她吃喝,拿出精力去照顾她吧,咱就按一年来算,我这得增加多少花销费多大事,就算找个保姆也得付人家工资吧。” 眼见自己目的达到,老陈心情大爽,笑道:“要多少钱,尽管说。” 我伸出两根手指,心中暗道:你马上就笑不出来了… “20万。” “20万?” “一分都不能少。” 老陈闻言果然一愣,可却没有露出为难的表情,而是大手一挥,那叫一个干脆,“没问题,我现在就把钱给你打过去!” 我也一愣,坏了,要少了! 我知道自从老陈升上经理后工资涨了不少,没多久车就换了,房也买了,可怎么也想不到,他现在的经济水平居然随随便便就能拿出20万,这家伙背地里到底赚了多少昧心钱啊? …… 与老陈分别不久后,我就收到了一笔20万的转账,我做的第一件事就是还饥荒,一笔一笔的还,还完本金加利息,还剩下2万3千多。 说实话,被人追在屁股后要钱的滋味真心不好受,尤其是看着日渐增多的利息,就像看着自己一步步迈向深渊却无能为力,欠债的这半年来,我几乎没睡过一天好觉,不止一次被人上门威胁要卸我的偏旁部首,哪怕有点风吹草动,我都草木皆兵,搞的哥们都神经衰弱了……好在我心大,慢慢适应了这种节奏,死猪不怕开水烫了,可打心底我还是反感这样的自己,谁不想光明正大的走在街上?谁不想有尊严的活着?终于,我这种下水道生活终于到头了! 我捋了把脸,长长舒了一口气,只感觉心里那块沉甸甸的石头落地了,就连脚步都像踩在棉花上似的,这可能就是所谓的无债一身轻吧。 哼着小曲,我走进了一家24小时营业的便利店。 “大姐,给我拿包软玉溪。” “没有。” “硬的也行。” “也没有。” “芙蓉王呢?这个可以有。” “这个也真没有。” 我斯哈了一声,看着空空如也的货架好奇道:“大姐,你家生意这么火爆吗?” 坐在柜台里看起来年龄差不多40岁左右的大姐叹了口气,苦笑道:“还火爆呢,马上就要倒闭了,这批存货卖的差不多我就准备出兑了……你抽点其他牌子的烟吧,我给你便宜算。” 我应了一声,在种类很少的烟里选了一盒还算说的过去的细支黄鹤楼,接过烟后我并没有着急走,而是边抽烟,边打量起了这个店面。 “大姐,你这一年租金多少钱?” “8万…”大姐眼前一亮,“怎么?你有想法?” 我摆摆手,问道:“我就是有想法,钱包也不允许,我就是好奇,一般来说像便利店这种生意很少有干黄的吧?就算经营不好也不至于这样吧?” 大姐苦着脸,回道:“没错,我这店虽说地段一般,但也是盈利的……可我老公突然生了一场大病,急需用钱,店里用来进货的流动资金都被我拿出来用了……哪想到麻绳专挑细处断,就在前天,我去医院照顾了我老公一晚上,早上回来的时候发现店里值钱的烟酒都被天杀的小偷给偷了,没办法…眼下也只有这个法子了。” 我用一声重重的叹息来表达对大姐不幸遭遇的同情,除了这个,我能做的实在有限。 “大姐,把店里剩的烟都给我装上吧。” 大姐深点头,感激二字不言而喻。 “小伙子,你是住这附近吗?”大姐用一副担忧的神色,皱眉道:“小心点吧,这片最近不太安定,连续出了好几起入室盗窃案,据说作案的都是同一个人,我怀疑我店里也是那个人干的。” 虽说不住附近,但我还是深吸了一口烟,能在如今这个监控遍地的时代连续作案且未被抓获,真算是个“神偷”了,有这种人物的存在,可想而知这一片的居民和商铺老板要面临多大压力了…… 离开便利店,我便琢磨着换锁的事,可转念一想我住处的情况,这个念头便就此作罢了,走到路的尽头,我正要穿过马路,却突然听见一阵凄惨的哭声…… 第26章 这是8岁? 我心脏一紧,忙寻声望去——不远处的台阶上坐着一个娇小的身影,她扎着双马尾,头上还带着两个可爱的卡通头饰,她将头深埋在两腿之间哭泣,小小的身体如筛糠般颤抖着,虽说看不见脸,但看体型和听声音也能知道她是个小孩子…… 我随即脑补出一段经过,忙走了过去,摸了摸那小丫头的头,关心道:“小朋友,别哭了。” 那女孩没理我,只是露出半张好看的娃娃脸,用哭红的眼睛看着我。 “别怕,哥哥不是坏人,”我露出一抹自认为很阳光的笑容,用温柔的语气说道:“你是不是跟妈妈走散了?没事,别害怕,哥哥带你去找妈妈。” “不、不是,我、我只是,呜——”女孩抽动着小鼻子,哽咽着话没说完,又哇的哭了起来。 “没关系,不着急,慢慢说。” “我…”女孩突然笑了,还笑出了鼻涕泡,可还是那副哭腔,结果便是哭笑不得说道:“我、我不是跟妈妈走散了,我只是因为失恋才哭的……” “失恋?!” 我下巴差点没砸脚面上,妈呀,现在的孩子未免也太早熟了吧! “还有,我不是小孩子,我已经18了!” 看着眼前这张稚嫩的小脸,我下巴这回真砸脚面上了,18?这他妈是18?! “呃,你没跟我开玩笑吧?” 女孩指着自己小脸上的两条泪痕,“你看我现在还有心情跟你开玩笑吗?” “这倒也是…”我将下巴推了回去,说道:“那你也别在这哭啊,一个女孩子大半夜的在外面多不安全,赶紧回家。” “我不回!” 我一怔,反问道:“跟家里人吵架了?” 女孩抽噎着对我点点头,委屈的模样让人忍不住心生怜爱,莫说她二十,她就是三十四十,我也很难把她当做一个成年女性去看待。 我从兜里摸出一张纸巾,坐在她旁边的台阶上帮她擦拭着脸上的泪痕,用长辈教导晚辈的语气说道:“跟家人吵架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没必要赌气,或许你们都没错,只是因为年代产生的代沟所以导致看问题的观点不同,心平气和的聊一聊,说不定只是一场误会呢,什么事说开了就好了…” 联想到自身的情况,越说越没底气,就我还开导人家呢? 我嘴角自嘲的勾了勾,“总之赶紧回家吧,外面不安全。” 女孩的眸子中满是幽怨,“我又不是小学生……再说了,我和我爸之间的矛盾可不是三言两语就能说清的。” “让我猜猜,你俩最大的矛盾点就是他反对你早恋对吧?” “不是早恋,我已经成年了!” 女孩一激动又溜出来两条鼻涕虫,不过这次没等我替她擦,她就已经扯过我的衣角蹭了下去……奶奶个爪的,这小死丫头怎么跟吴双一样,就喜欢拿别人衣服当纸巾用啊? 我毫不客气的给了她一个脑瓜崩,嗔道:“我管你十八还八十,上学的年龄不好好学习瞎搞什么对象?真不怪你爹生气跟你吵架,我要是你爹早就把你从家里踹出去了……女孩子要学会自重!” 其实我没有立场更没有资格说这些话,可看见她,我脑中就莫名的闪过几段印象深刻的画面——旅店门前,两个年龄不大的男孩架着一个看上去年龄更小已经喝醉的女孩走了进去,两个男孩笑着,可嘴里讨论的内容甚至比公厕还要肮脏…… 我知道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这个道理,可当时还是理性占了上风,心情真的低落了好久,我可怜那个女孩,更可怜生养她的父母。 “我怎么不自重了?!”女孩一边揉着脑门,一边用水汪汪的大眼睛怒瞪着我道:“谈恋爱怎么了?你敢说你上学的时候没谈过恋爱?何况我已经是大学生了,谈恋爱是很正常的行为!” 这小家伙是大学生?我实在有点难以接受啊……就听女孩继续反驳道:“更重要的是,我只是憧憬一段属于自己的童话般的恋爱,我要的是那种梦幻的感觉你懂吗?我才没有做过那种乱七八糟的事呢!我跟男生连手都没有牵过,你凭什么说我不自重?” 我有点明白这个女孩的想法了,可我却有点搞不明白自己了,虽然她长的稚嫩了些,但从言行举止之间确实能看出她没有说谎,既然她已经成年,那她就该为自己的行为负责,妹的,那我还在这浪费什么时间?你自不自重跟我有毛关系? “好,就算我多嘴了,不打扰了,你接着坐这哭吧,”我起身拍拍裤子上的灰,抬腿便要走人,“啊,对了,我再最后多一句嘴,你最好还是小点声哭,这大半夜的太渗人,可能招到附近的流浪汉,就算招不到流浪汉,保不齐也得招来点脏东西……” 女孩小脸一白,“脏、脏东西?” “对呀, 没脸子最喜欢找你们这种哭哭啼啼的小女生了。” 此时,一阵半夜的阴风恰好吹过,我清楚的看到,女孩浑身一颤,如同被电了一下似的。 “你…你…你吓唬谁啊!” “就当我在吓唬你吧,呵呵,祝你好运。” 女孩惊骇之后强装出的镇定随着我越走越远,而逐步瓦解,颤抖着声音道:“不是,你真走啊?你怎么忍心把我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小女生丢在这种地方不管的?” “你可以选择回家,我可以发扬助人为乐的精神送你一段,你也可以选择不回,但别玩道德绑架这套,你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孩,同时你也是个成年人,你要为自己的行为负责,而不是等着别人买单,拜拜~” “等等等等!” 女孩气的直跺脚,可看着我的身影渐渐消失在黑暗中,她还是跑了过来,一把便拉住了我的胳膊,脸上满是哀求的神色。 “大哥,你行行好,送我去最近的酒店可以吗?” “酒店?” “嗯嗯,”女孩抬头望着我,“人家才和家里人吵完架,永远不回来的狠话都放了,现在回去真的很没面子,怎么着也得在外面住个一天两天,让他们好好担心一下。” 怕我拒绝,女孩直接撒起了娇,一边摇晃着我的手臂,一边软着语气哀求道:“可以吗?大哥,人家知道你是个好人,求求你了~” 第27章 撒娇女人最好命 眼泪和撒娇,永远是女人最有力的两种武器,恰好哥们就是个吃软不吃硬的人,这一肚子的话都在女孩的苦苦哀求下夭折在了嗓子眼儿里。 …… “大哥,谢谢你送我。”走到最近的一家酒店门前,女孩停下脚步对我说道。 “没事,反正我也顺路…你住个一晚上就回家吧,家人之间哪有什么面子不面子的。” “哦,”女孩乖乖点头应了一声,却没有跟我道别的意思。 “好了,你自己进去吧,我先走了啊。” “等一下!” 我叹了口气,扭头问道:“还有事吗?” “我出来的急,身份证忘带了…”女孩扣弄着手指,颇为不好意思的说道:“大哥,帮人帮到底,你用你的身份证帮我开间房呗。” 怎么会有人随身带身份证出门啊? 我一摸兜,还真在…… “行吧。” 听我同意,女孩喜形于色,“谢谢大哥,你真是个大好人!” “别,我可不是啥好人…不过你可以叫我大帅哥。” “大帅哥~” 这一声甜甜的帅哥,叫的我差点连东南西北都分不清了,原地转了半圈,才找到酒店的大门。 “欢迎光临,请问需要什么房间?” 女孩抢先道:“开一间标间就行。” 穿着黑色制服的女前台抱歉一笑,说道:“不好意思女士,我们现在只剩下大房和套房了。” “哦,那就是开一间大房吧。” 女前台摆出一副营业式笑容,“好的,一共是1288元,请问您微信还是现金支付?” “夺少!?” 我怀疑自己听错了,忍不住发出一声惊叹,1288,这价格都够住星级酒店了,虽说这家酒店的环境也不差,但实在没什么性价比可言呢。 我又看了看一旁的女孩,她的反应倒是很淡定,看那一身名牌就知道,她的家境一定很优越,可能人家根本就不在乎所谓的性价比…… “请问您微信还是现金支付?”前台含笑又问了一遍,不过是看着我问的。 前台看我的目光,不仅有暧昧,还有点对我老牛吃嫩草的鄙夷,靠,这货一准是误会了什么。 “咳,”哥们正欲解释,却发现女孩也目光炯炯的望着我,一股不祥的预感油然而生,小声问道:“看我干嘛……你不会连钱都忘了带吧?” “嗯…”女孩小脸一红,颇为羞涩的点了点头,“先借我点钱可以吗?” 说罢,女孩又掏出手机,亮出了微信二维码名片,“这钱我一定会还你的,而且是双倍奉还。” 如果是几十块钱我垫了也就垫了,可这1288对现在的我来说属实有点肉疼啊,咱也不是做慈善的,不会看人家长得漂亮就慷慨解囊,于是掏出手机扫了她的名片,摇头道:“双倍奉还就不用了,只要你到时候能把这1千三百块钱给我就行。” “放心吧,我许之遥向来说话算话!” 这个叫许之遥的丫头,说话语气莫名有些像吴双啊…… 见我沉默,许之遥还以为我是信不过她呢,忙气鼓鼓说道:“拜托,这点小钱我还不至于赖账的好吗?你要是实在信不过我,大不了…大不了……” 她边说边翻兜,可什么也没翻到,接着目光一转,急道:“大不了人家给你打个欠条!” “算了吧,这年头要是有人真不想还钱,别说欠条,就是天条都没用。” 说话间我已经把钱付了过去,从前台手里接过房卡,继续说道:“不过我相信你,你可别让我失望哈。” 我不是相信她,我是相信自己的直觉,我这人直觉一向很准,如果这次不灵验,以后就得斟酌斟酌了。 许之遥紧绷的眉头立时舒展,轻声说道:“大哥哥,真是太谢谢你了,如果没有你,我今天就只能去朋友家住了。” 靠,那你倒是去朋友家住啊!花这份冤枉干甚! 我感觉头都大了,挤出一抹尬笑,“好了,你赶紧去休息吧,我那边还有急事,就先走了。” 我说着便准备把房卡递给许之遥,可下一刻,酒店的大门开了,一个高高瘦瘦穿着潮流,长相也十足帅气的小伙子走了进来,许之遥一怔,朝我伸来的那只小手立马抽了回去,她愕然的看着那个小伙子… “项威?!” “遥…遥遥?!” 世界也太小了吧,这俩人居然认识?! 不过从表情上来看,许之遥跟他的关系绝对不怎么样。 许之遥厌恶的蹙了蹙眉,娇小的身材陡然暴发出一股惊人的气势,说道:“真是出门忘看黄历了,居然能在这碰见你,晦气!” 那个叫项威的小伙子脸色一变,带着刺的目光盯在我悬在半空中拿着房卡的手,刚进门时那副惊喜的模样登时消失不见,取而且行代之的,是浓浓的嫉妒和愤怒,他咬牙切齿道:“许之遥,你跟这男的什么关系?!” “什么关系?”许之遥当即凑过来搂住我的胳膊,扬起小下巴说道:“我们是什么关系跟你有什么关系?” “你……!” 项威气的五官都开始扭曲,一张帅脸变的好不狰狞,就听他一字一句顿道:“我最后问一遍,你和他到底是什么关系!?” “哼,还最后问一遍,吓唬谁啊,”许之遥仿佛是为了彰显我俩之间的亲密,又用力的往我怀里蹭了蹭,一副沉浸在爱河之中的小女人姿态,“本姑娘今天心情好,既然你这么好奇,那我就大发慈悲的告诉你,张大耳朵听好了——他就是我的新男朋友,走,亲爱的,我们回房间,不理这只烦人的苍蝇 ” 说罢,许之遥忙朝我挤挤眼睛,生怕我拆穿亦是不配合她。 天底下果然没有免费的午餐,吃豆腐的代价就是被人家当枪使,项威要杀人似的歹毒目光直直射了过来,当然,其中还包括那个前台小姐的,这个眼睛会说话的女人眼里分明就写着:居然连小孩的墙角都撬,禽兽! “站住!不许走!” 项威一声暴喝,冲了过来。 第28章 酒店冲突 我望向冲过来挡在我面前失魂落魄的项威,隐隐感到事情正朝着失控的边缘发展,对于敏感且冲动的青春期少男来说,这个玩笑确实开的有些过火了。 “行了,别闹了,”我挣脱开许之遥的束缚,对项威解释道:“你误会了,我们其实……” “你给我闭嘴!”项威一吼打断了我,“老子他妈没跟你说话,再比比就废了你!” 我腾的蹿起一股火,只想把眼前这个热血多余智商欠费的二b少年那根指着我脸的手指掰折,不过想了想,还是忍住了。 便见项威隐忍着那股已经使自己身体颤抖起来的怒火,看向许之遥说道:“瑶瑶,你甩了我我没意见,可你不能找一个像他这样又老又怂的衰货吧?!啊?你告诉我,你看上他哪了?我项威到底那点不如他?!” 艹!我他妈招你惹你了,还搞上人身攻击了,都说忍一时风平浪静,退一步海阔天空,但现实其实是你忍一时就会忍一世,退一步就得再退千八百步,只会被人当成窝囊废,我心中的怒火就像是甲鱼永久退房,彻底憋不住了,要不是许之遥突然挡在我身前,我的拳头怕是已经砸在丫挺拔的鼻梁骨上了。 “别狗叫了,你就会放狗屁,就是狗改不了吃屎,就是狗眼看人低,我男朋友样样都比你这个干啥啥不行,吃啥啥不剩的臭虫强!” 许之遥身材虽小,骂起人来倒是气势十足,皱眉瞪眼的模样活脱脱像个小老虎,项威大概也没见过她这副模样,呆愣了片刻,才怒极反笑道:“瑶瑶,你就是想气我也不至于睁眼说瞎话吧?呵呵,他又怂又老我就不说了,就看他穿的这一身破衣服吧,从头到脚二百块钱都是有余,一个既没钱又只会躲在女人身后的怂货有什么值得你喜欢的?你不是说他样样比我强吗?好啊,你倒是说说他到底哪点比的上我项威!” 项威说的都是明摆着的事实,就连女前台都深以为然的点了点头,以至于他眼中自信的光芒越来越亮,可更多的却是掩盖不恶毒。 我沉默不语,一来是不想逞口舌之快,二来则是好奇许之遥这丫头到底能玩出什么花样。 “好啊,既然你想听,那我就告诉你,”许之遥贴的更紧,我的胳膊甚至能清楚的感受到那并不丰满的柔软,她一双大眼睛含情脉脉的望着我,其中荡漾着不属于她这个年纪的妩媚,“因为我男朋友够猛,他的技术可不是你这种只会把自己打扮花哨,弄的跟小白脸一样的男人可以比的,认识他以后,我才知道什么叫做真正的男人,男人的外表不重要,重要的是“内涵”,内涵啊,你懂吗?” “你…你……你……”嫉妒果然使人面目全非,项威气的舌头都打结了。 “没错,我和他睡了,而且睡了好多好多次!”大概是怕他憋死,许之遥直接抢答了。 我本来还想骂这小子几句出出气,现在看来已经完全没有这个必要了,他自己都快把自己气的背过气了,哪逞想许之遥还嫌效果不够,直接来了个火上浇油,费力的踮起脚尖,照着哥们的脸上就亲了一口 软软的……凉凉的…… 行为虽然很大胆,但许之遥泛红的耳根还是出卖了她,羞的根本不敢与我直视,为了不被项威看出破绽,她忙将头转向别处,说道:“你这回死心了吧,赶紧消失,别在我们眼前乱晃…” 项威脸上一阵黑一阵白一阵铁青,我知道,他这个年纪里最重要的那个名为自尊心的东西彻底破碎了,其实我挺心疼他的,但让其早些看透爱情的残酷也未尝不是一件坏事。 可我却忽略了他这个年纪的极端和尖锐,大抵是因爱生恨,刚才还一口一个“瑶瑶”叫着的项威,在一番痛苦的吞咽后,俨然失去了理智,直接对着许之遥破口大骂道:麻辣隔壁的,你就是个臭婊子,跟我在一起时候连手都不让碰,还他妈装上纯洁烈女了,现在暴露*货本性了,你他妈以为我稀罕你的**是吗?告诉你,我他妈早就不是处男了,你以为我追了你大半年是真的喜欢你吗?我他妈就是为了睡你!这期间我早就玩过其他女人了,呵呵,婊子配种狗,般配,真他妈的般配!” 虽说我不理解许之遥现在的所作所为,但我能看的出来,她对项威还是有些感情的,不然也至于哭的那么凄惨,不然也不会像现在这样眼圈泛红,浑身抖个不停。 他俩之间的恩怨情仇我不清楚,我只知道我实在是听不下去了,隐忍了许久的哥们,终于肃起表情开口了。 “嘴巴放干净点。” “你他妈说什么?!”果然,项威将他满腔的恶气转喷到了我身上。 我淡淡道:“我说你别满嘴喷粪,臭死了,真纳闷你是吃饭还是吃屎长大的。” 话音未落,项威已经揪住了我的脖领,“小崽子,你找死!” 被一个比自己小的人叫小崽子,这种感觉属实有点别扭。 许之遥担忧的朝我望过来,似是担心我打不过他…亦或是担心他打不过我,哥们不关心这些,而是正好挣开了她对我胳膊的束缚,啪的一下打掉了项威的手,骂道:“跟谁说话呢?你下面的胡子长齐了吗?再嘚瑟当心我抽你!” “你妈……” 还没等项威说完,我的巴掌就已经在空中划出一道优美的弧线然后狠狠抽在了他脸上,手心和脸皮的亲密接触响彻了整个前厅,女前台和许之遥包括项威都愣住了。 我抖抖手腕,顺手将掌心处的油腻抹在了裤子上,这小子,居然还化妆… “你,你他妈的…草!”项威捂着被我抽红的右脸,从茫然到愤怒,咆哮道:“你知道我爸是谁吗?!” 我摊摊手,“你爸是谁你妈没告诉你吗?” “我他妈要你死!” 项威怒不可遏,疯了似的朝我扑了上来,我二话没说,照着他四敞大开的裤兜就是一脚,他疼的躬紧了身子,我紧接着又补上一脚将他放倒在地,没逞想这小子虽然不会打架,但却不是个软柿子,就见他忍着疼一个翻身站起,随之挥拳朝我面部打来,这一拳速度很快,我堪堪躲过,可接下来的第二拳却结结实实的砸在了我的左脸上,我发出一声闷哼,心中的凶性被彻底激起,迎着拳头一把拽住他的衣领,用力一带,便再次将他放倒在地,这次我没犹豫,狂风骤雨般的拳头立马招呼了上去,项威鼻血横流,手刨脚蹬,许之遥上来拉架,女前台尖声制止,场面一度很混乱…… 第29章 父子 这场战役一直持续到警方赶到时才结束,项威受的伤比我严重,鼻血流的不停,所以先被送去了医院,而我则是直接被警察给带到了审讯室。 这种地方我虽说算不上轻车熟路,但也称不上陌生,毕竟在热血冲动的学生时代, 我经常会因为打架被带到这里……好吧,热血冲动其实是我的借口,我只是单纯为了发泄压抑阴沉的心情……也就是从我爸妈离婚后,我才开始成为这里的常客。 一进审讯室,我直接找了一张空的椅子坐下,然后熟练的报上了自己的姓名,年龄,籍贯,还有身份证号码。 负责询问我的男民警微微一愣,笑无好笑道:“我说怎么看你眼熟呢,呵呵,行啊,流程都熟了,待会笔录都自己写得了。” 我亦笑道:“当然没问题,这也算是配合警方工作,减轻您的工作负担了。” “少跟我贫嘴!”男警敛起笑容,目光一凛,指着我鼻子说道:“你要是真想给我们减轻工作负担,你刚才就应该好好躺在家里睡觉,而不是在外面打架斗殴!” “瞧您这话说的,我又不是不想在家消停睡觉,我也没有暴力倾向,这属实都是被逼无奈啊,要是换了您被人指着鼻子骂,您能保证不生气,保证没有想打人的冲动吗?” 男警立马收回指着我鼻子的手,气的够呛,“你不是有冲动,你是已经动手打人了!” “他也打我了啊”我摸着自己脸上的肿起,“您瞧这,还有这…” “少来卖惨这套,要是我们再晚到一会,估计那小孩就得送进icu了。” “警察同志,说话可是要讲究证据的,你估计,那只是你的主观臆断,事实可是我俩都受了伤,而且我的伤不一定比他轻,我受的是内伤,您要是这么偏向他,那咱可就得好好掰扯掰扯了。” 男警深吸一口气,又长舒一口气,这才回道:“站在法律的层面我不会偏袒任何一方,但站在道德的层面我是真想骂你,你一个快奔三的人跟一个刚年满18的孩子打架,你难道就不觉得丢人吗?” 我舔了舔干燥的嘴唇,“能先给我口水喝吗?” “忍着!” “好嘞好嘞,”我无奈的摊摊手,回道:“是他先招惹的我,我为什么要感觉丢人?别说他刚成年,他就算是未成年我也照揍不误,再说那小子的身板可一点也不照我虚…” 男警脸都黑了,不再跟我扯皮,而是开始走流程,先问打架原因,再接着录笔录,漫漫长夜就在笔尖划纸声中开始渐渐流逝…… 看着墙上的刻钟来到凌晨一点,我终于打着哈欠开口了,“警察同志,那小子的伤情鉴定还没出结果?” 我心里有底,所以根本不慌,看着打的挺激烈,可我是专挑他肉厚的地且收着劲儿打的。 男警看都没看我一眼,而是打了一个电话,挂断后才冷声回道:“鼻骨软组织挫伤,除了这个不是肿就是皮外伤。” 我理所当然道:“跟我想的差不多……警察同志,我这笔录也录了,是不是可以放我出去了?” “出去?”男警眉头一蹙,“拘留是跑不了了。” 我只是淡笑着没说话,因为我知道马上又有一通电话要打进来了。 片刻之后,就听男警的手机响了,他拿起电话一怔,与我对望一眼,然后才缓缓挂了电话说道:“我说你小子怎么有恃无恐的,行啊……人家同意调解了,把对面医药费交一下就可以走了。” 我能猜到解决流程的原因很简单,因为在几年前我就经历过相似的案件,不过身份对调,那时我是学生,和一个三十几岁的社会闲散人员打架,我打不过吃了亏,却也不敢跟他走法律程序,因为我还了手,这就叫互殴……我追究他的责任就是在追究我自己的责任,留下案底对于那时的我来说很严重,对他来说就无关紧要了,项威那边或许也是他家人分析利弊之后才替他做出的这个决定吧,毕竟死磕到底,我也不过是蹲几天小黑屋,他的前程却会受到极大影响…… 我抻了个懒腰,起身问道:“他要多少医药费?要是要太多我可就要走法律程序了。” 男警没好气道:“医药费已经有人替你给了,赶紧走吧!” “啊?”我头顶冒出一个大大的问号。 随即想到,该不会是许之遥那个丫头吧……可她不是没钱嘛…… 带着疑惑,我领完手机后忙走了出去,刚一到派出所外面就看见了独自伫立在黑暗之中等待的老陈,明明看不清他的脸,可我还是能感受到他的满面愁容,连底气都缺了三分。 点上支烟,我心虚问道:“你怎么来了。” 老陈没说话,把身上那件外套脱了下来,然后走近轻轻披在了我的身上,我愣了愣,指尖的烟也随之滑落,为了掩饰此刻复杂的心情,我忙把烟踩灭,又顺手把外套拽了下来,继续问道:“你咋知道我在派出所?” 老陈看着我脸上的伤,皱眉道:“是我一个在派出所工作的朋友告诉我的,你忘了吗?几年前你在这里跟人打架,我脱不开身,就是让他去替你擦的屁股……走,我带你去医院检查一下。” “不去,我好的很,”我又重新为自己点上一支烟,问道:“医院费给多少啊?到时候我还你。” “医药费没多少,主要是那孩子的家人挺难缠的,要不是有这个朋友帮忙,调解也不会这么顺利。” “得了吧,这个人情你可找我要不着…我高中打架那次你还记得吧,跟我这次情况一模一样,就算没人帮忙最后对面也会选择息事宁人的。” 老陈一语点破,“那是因为对面有关系,不然你也不会吃个哑巴亏。” 我语塞,猛然想起当年那件事的诸多细节……原来,如此嘛…… “这个世界真**恶心!” 我深吸一口烟,发泄似的踢飞了路面上的小石子,“知道了,算我欠你个人情。” 老陈叹了口气,“父子之间,永远只有我欠你的,没有你欠我的份。” 说的真好听……这句话我没说,也算是默默感激了他的帮助。 第30章 老陈的各种死法 我一屁股坐在地上,仰望着漆黑的夜空,只感觉到自己的渺小,和深深的无能为力… 一支烟抽完,老陈才很有耐心的开口说道:“小然,你已经不是孩子了,所以爸不想多说,可我想知道,你这次是因为什么打的架?” 我懒得跟老陈讲述前因后果,所以用最简练的方式回道:“因为一个女人。” 老陈一怔,“是那个叫吴双的姑娘吗?” “不是。” 我看向老陈,因为是坐着的缘故,所以他显得异常高大,这让我倍感压力,所以不再看他,转头望向路上的车流。 “那是谁?你女朋友?” “不是…是一个刚认识的女孩。” 老陈不说话了,我也不知道该说啥,奇怪的氛围下我又想抽烟了,看着街上的车流涌动,霓虹炫目,我从盒里摸出一支烟,才点燃抽上两口,就听老陈终于问道:“你和那个女孩是什么关系?” “都说了刚认识,最多比陌生人熟一些。” “具体是什么时候认识的。” “今天晚上。” “你和她,发生关系了吗?” “咳咳咳…”我一口烟差点呛到,“谁会和刚认识的人发生关系啊?” 不苟言笑的老陈此刻的口吻中却流露出几丝玩味,他也一屁股坐下,说道:“你们现在的年轻人不都是这样嘛…那个词叫什么来着,快餐式恋爱?既然是恋爱那肯定就包括性了。” “你说这些是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总之你没跟那个女孩发生关系就好……男人要懂得自重!” “你管的也太宽了吧。” “我是你爸。” “我…” 那些已经说烂的台词我不想一遍一遍的念了,索性将含在嘴里的烟尽数吐在老陈脸上来代替语言回答,老陈被呛的闷咳几声,便听他沉着声音,话锋一转道:“我已经买好了出国的机票,明天中午12点起飞……应该说是今天。” “哦。” “我走后,小年就交给你了,你要照顾好她……也照顾好你自己。” “知道了,”我弹飞手上的烟头,好似一颗划开夜空的流星,落入滚滚车流中,消逝不见,“咳,太平机场是吧?明天我去送你。” 老陈看向我,从街上驶过的汽车灯光照在他脸上,忽明忽暗,“好,明天我在机场等你!” 我做出这个决定的原因很简单,抛开对老陈的偏见,我们毕竟是血浓于水的父子,他来冰城时我没有去接,他走时我想去送送,仅此而已。 …… 从派出所回到住处之后,已经是凌晨两点半了。 我心力憔悴,坐在沙发上抽了支烟,连衣服都没脱,便一头扎向床呼呼大睡了起来。 这一觉睡的很香——理应是这样的,但其实我睡的并不踏实,可能是心里对老陈怨念太深,刚入睡,一个个关于他的噩梦就断断续续的进行着,不是老陈坠机了,就是他出了车祸什么的,他每死一次,我都会惊醒一次,然后再迷迷糊糊的睡着……这次老陈是因为癌症死的,我猛然惊醒,可这次却睡意全消,怎么睡也睡不着了。 打开手机一看,居然才早上5点半,我才睡了3个小时…… 肚子发出一声咕噜的叫唤,提醒我该吃东西了,确实如此,昨晚一直到现在我滴米未进,也难怪会睡的不踏实。 洗漱完毕,我换上一件新短袖便出了门。 天色蒙蒙亮,空气中还弥漫着一层薄薄的雾气,在路的前端,有一个高挑的身影由远及近,走到可视范围内,我才发现这个女孩居然是吴双。 她背着一个红色的大箱子,正低头看着手上的那张a4纸,嘴里还念念有词,并没有注意到我。 我缓缓靠了上去,挡在她身前,看着额头上布了一层细汗的她问道:“你这是干嘛呢?” 吴双看看我,又弹了弹手上的纸,回道:“送牛奶。” “你这兼职还真不少……不过一般送奶的话不都是用电动车吗?你咋还腿儿着送?” 吴双叹了口气,老气横秋道:“如果不是为了生活为了钱,谁愿意做那么多兼职,唉,单位的电动车没几辆,像我这种兼职的根本轮不着,想赚钱那不就得靠腿了嘛。” “你干这个多久了?” “他们正式员工请假我就顶上,陆陆续续也送了一年多了。” “厉害,一般的女孩子可吃不了你这种辛苦,你干的多数都是体力活啊。” 吴双用袖子抹了把汗,说道:“习惯了,现在我都把送奶当成负重晨练了,多好啊,既能运动还有钱拿。” 我感叹道:“难怪你身材这么好!” “你往哪看呢?”吴双脸蛋飘红,眼神飘忽,虽是怒容,但明显心虚居多。 我一怔,戏谑笑道:“我只是实话实说,讲真的,你不去做模特都可惜了。” 吴双耳根后红的不太正常的肤色让我稍稍吃了一惊,这丫头也太容易害羞了吧。 “陈然,你答应你爸的请求了吗?” 这个话题太跳跃,也太笨拙,吴双分明就是没话找话,故意岔开刚刚的话题,估计她自己心里也清楚,所以才心虚的将脸侧到一旁。 “答应了,”我笑道:“这不是被你给说服了嘛,我先把钱拿到手,等老陈一走我就反悔。” “你终于承认那个朋友就是你本人了。” 我尴尬的挠挠头,“这种事心照不宣就好了,没必要讲出来吧…我很尴尬的。” 未料吴双突然话锋一转,“我觉得你的计划要泡汤了。” “为什么?” “因为你妹妹长的太漂亮了,”吴双笑吟吟道:“你舍得把那么一个大美女赶出去吗?” “不是,我像是那种见色起意的人吗?” 吴双竟真凑了上来,仔细盯着我的脸看了看,非常果断的答道:“像!” 见我皱眉,她脸上的笑容更加放肆,“再说了,她又不是你亲妹妹,和这样一个毫无血缘关系的美女共处一室你能不产生龌龊心思?心里肯定偷着乐呢吧……而且说不定你爸不单单是因为没法照顾她才将她送到你身边,没准是想撮合你俩呢。” 我很反感有人拿这种事跟我开玩笑,以至于失去了表情管理,吴双见我脸色阴沉,忙收敛了笑容,小心翼翼道:“不好意思啊陈然,我跟你开玩笑的,别生气…” “没事,我怎么会生你的气呢。” 说话间,我在她脑袋上拍了一巴掌,然后转身就跑… 第31章 送别 吴双气了个大红脸,一跺脚,便追了上来。 “死陈然,本姑娘跟你拼了!” “哈哈哈哈——” 我在前面得意的跑着,吴双在后面死命的追着,几个早起晨练的大爷大妈看见这一幕不禁为我俩竖起了大拇指,称赞道:年轻人就是有活力,一大早就活蹦乱跳的! 背着一箱牛奶的吴双怎么可能追的上我,见她不依不饶,我便放缓了脚步,停下道:“行了行了,不闹了……诶诶诶!你掐我干嘛?” “谁让你打我头的。”说话间,死丫头掐在我腰间的力道又重了几分。 “打一下又打不坏!” “我掐你一下还掐不坏呢!” “我错了行了吧,求你快松手吧。” 见我求饶,吴双这才撒了手,忽然她脸色一变,说道:“完了,我这还有几家的牛奶没送呢,要来不及了!” 说罢,她便用一副乞求的眼神看向了我。 哥们揉着腰,长长叹了口气。 …… 帮吴双送完牛奶后,我又请她在小区门口的早餐铺吃了顿肉包子,别看她瘦,饭量可一点都不差,一个人就干掉了三屉包子外加两碗豆腐脑。 她吃完一抹嘴就走了,说要赶紧回去睡个美容觉,半点感激的话都没有,这让我又莫名的想起了她对我说过我欠她的那句话……思来想去我也找不到个答案,我到底欠她啥了? 掏出手机准备付账的时候,我头都大了,竟发现有20多通未接的语音电话和99+的微信消息,而这些消息的大部分来源都是那个微信名称叫做瑶瑶公主的人发来的,我粗略的翻了翻,内容大同小异,就是那个叫许之遥的丫头问我还好吗?说了一大堆抱歉拿我挡枪给我惹出一个大麻烦这事…… 怎么说呢,我现在的心理很微妙,既没有迁怒于她却也不想跟她多说,一句话总结就是——这是个很麻烦的姑娘,等她把钱还上之后我实在不想再跟她产生任何形式上的瓜葛。 浩志也发来了消息,说接到一个不错的活,问我想干不,想干的话马上就能上岗。 我只是回道现在有点急事干不了,如果这活明天还要人我就上,如果不需要那就算了,浩志没回话,毕竟这条消息是他昨晚发来的,想必现在还没有起床吧。 …… 临近正午,我拎着两袋红肠下了出租车,一眼便看到了在机场外面的广场上等候多时的老陈…还有年槿。 而我之所以能这么容易的找到他俩原因很简单——尽管年槿垂着头,可她的长相还是太惹眼了,从她身边路过的行人都无一例外的瞪大了眼睛,或惊艳,或感叹,或看的太认真没注意脚下路绊了个踉跄的。 她的穿着很简单,碎花长裙,小白袜,还有一双英伦风的棕色皮鞋,嗯,随处可见的穿着,可看见她都脸后便后让人觉得她是从画里走出来的人物一样,又或许她本身就是一幅传世佳作,这种美,就不穿衣服只套上一层塑料袋也会让人挪不开眼球……诚然,在不知道她是谁情况下我也会为她的美丽折服,但现在,我的厌恶更多一些,我怎么可能对拆散我家庭女人的孩子产生好感? 直到走到他俩面前,老陈才发现我,我把手上的袋子放在了他的行李箱上,说道:“给你带点特产,留着路上吃吧。” 老陈有些惊讶,有些受宠若惊,“小然,谢谢。” “客气啥,”我随手点上一支烟,朝空中吐了个烟圈,“反正也是用你钱买的,你要是喜欢到时候给我发钱,我再从国内给你寄。” 老陈一声轻咳,“嗯,小然,你要注意自己的身体,按时吃饭别熬夜,别仗着年轻就挥霍,赚钱再重要也没有健康重要,要是钱不够就给我打电话……” 我低头看了一眼手机,打断道:“你要迟到了。” 老陈点点头,将厚重的手掌搭在我肩上拍了拍,肃容道:“小年就交给你了,如果有什么解决不了的事记得随时给我打电话沟通。” 说话时年槿抬头看了我一眼,但马上又将头低下,目光一触即分。 “别嫌爸烦,”老陈又叮嘱沉默的我,“少抽点烟……就算戒不了也抽点焦油量少的烟。” “知道了知道了。” 老陈没再言语,转身从包里拿两条兰州飞天梦递了过来,“朋友送的,你留着抽吧。” 我有些愕然,怎么也不敢相信最反感我抽烟的老陈会主动送我烟,心中一阵翻腾,面上却装的镇定自若,接过烟,我揶揄道:“这烟应该不是朋友送的,是下属送的礼才对吧?在国外可别乱收人家东西,当心被举报进去了。” “东西都收了,你有必要话里带刺吗?” 这话竟然是年槿对我说的,明显是听不下去了。 老陈一怔,然后宠溺的摸了摸她的头,轻声道:“你哥只是在跟我开玩笑,他也是好心……记住我跟你说的话,以后要跟你哥好好相处,我走之后一切都听他的,记住了吗?” 年槿侧过脸不说话,执拗的表情却显而易见,就像我讨厌她一样,她也很讨厌我。 死丫头,等老陈走了有你好看的…… “记住了吗?”老陈又轻声问了一遍。 年槿这才老大不情愿的点了点头,老陈欣慰一笑,然后将目光转向我,说道:“小然,爸走了。” “嗯。”我只是挥了挥手,并没有多送几步的意思。 老陈嘴唇半张,似乎还有什么话没说完,却终是没有吐露,他将年槿轻轻推到我身边,然后转身缓缓朝进站口走去。 我趁烟快要燃尽时吸了最后一口,然后将烟雾朝老陈离开的方向吐去,眼前似乎罩了一层我看不清的雾,就连老陈挺拔的身形都在这雾中显得有些佝偻…… 曾几何时,我也会因为老陈总是出差而生气,也会在夜里担心他累不累,更是会自然又理所应当的叫他一声爸……可一切怎么就变成现在这样了? 老陈的背影在转过拐角彻底的从视线中消失,我踩灭烟头,对站在一旁的年槿说道:“走吧,别挨这傻站着了。” 死丫头没吱声,我低头一看,原来她是哭了,紧咬着嘴唇,眼泪就像断了线的珠子,止不住的往下掉,可除了单薄的身子微微颤抖外,却是没发出一声呜咽,柔心弱骨的模样更添我见犹怜。 哥们叹了口气,安慰道:“他是走了又不是死了,是出国又不是出殡,快憋回去别哭了奥。” 年槿没理我,嘴巴一扁,终于哭出了声来。 哥们哪里会安慰女孩子,只能即无奈又郁闷的点燃一支烟,蹲在一旁静静的等着她哭完,这场景像极了肥皂剧中的“男默女泪”。 可随着年槿的哭声越来越大,越来越伤心,围绕在我俩身旁指指点点的人也越聚越多。 平心而论,哥们自觉长的不算帅但肯定也称不上丑,但人就怕对比,我往年槿身边这么一站就成了歪瓜裂枣,而这帮“热心”的家伙仅凭外貌就定了我的罪,认定肯定是我这头“野兽”伤害了这位美女。 “那男的一看就不是好人,瞧把人家小姑娘都欺负成什么样子了?!妈的,这种人是怎么找到这么漂亮的女朋友的?!” “就是就是,他还没我帅呢,一准是用了什么见不得人的手段!” “拉倒吧哥们,你这头发都不剩几根了,还帅呢,不过你后面的话我很赞同,那小子肯定是威逼利诱了。” “你们看问题的角度不能太局限,依我看他俩压根就不是男女朋友关系,他俩可能压根就不认识,那男的分明是在逼迫人家干什么不情愿的事,我看还是找警察来处理吧。” “对!报警!” 我额角流下一颗豆大的汗珠,在路人们能杀人般的目光注视下不停吞咽着唾沫,靠,这他妈还有天理吗?!原来一张漂亮的脸蛋不仅能吃饭,还能杀人! 我倒吸一口凉气,只想拉着她赶紧离开这个是非之地,不然一会警察叔叔就要找我喝茶了。 可却发现…这死丫头竟然是故意用哭声吸引路人注意,然后利用自己的先天优势引导舆论的,这点从她一边抹眼泪,一边偷瞄我的表情便可以肯定! 一个刚年满18的少女竟有如此歹毒的心肠,她果然是有病的。 “别闹了,快跟我回家吧。”我脸上带笑,心里却恨不得将她当街暴打一顿,好好教教她什么叫随便捉弄长辈是会付出代价的,我故意大声道:“媳妇,我知道我做的不对,可你也要体谅一下我啊,要不是为了这个家我能成天成宿的加班嘛?” 年槿仰起梨花带雨的小脸,茫然的看向我。 哼哼,小丫头,跟哥们玩这套你还嫩了点,现在就让你看看什么才叫真正的实力派。 我把嘴一咧,捶胸顿足的哀嚎了两声,然后扑通一下趴在地上,抱住年槿的腿便哽咽了起来,“媳妇,我就再给我一次机会吧,我保证以后每天晚上都回家给你做饭,大不了我就把工作给辞了全职陪你……呜呜呜……就算你对我彻底失望了,可你至少也看在孩子的份上回家吧,孩子已经一整天没喝奶了,他都快饿死了……求求你了,快跟我回家吧……啊啊啊呜呜呜……” “原来这姑娘……都有孩子了啊。” “唉,现在的年轻人呢!” “可话又说回来,清官还难断家务事,咱们跟着瞎掺和什么?” “依我看,这不是他俩的问题,这是加班这个制度的问题,悲哀啊,有多少幸福美满的家庭是因为加班被拆散的,悲哀啊……” 围观的人群多半是来凑个热闹,顺便看看能不能借正义之名挥以铁拳,现在讨伐的机会没了,有的还要赶飞机,人家也没有热心的必要了,便做鸟兽状一哄而散了。 “陈然,你无耻…” “我无耻?” 因为是趴在地上,稍稍一抬头,我便窥见了年槿的裙下风光,嘶,是带蝴蝶结款式的……哥们好像是挺无耻的。 我对着蝴蝶结质问道:“我哪里无耻了?我就算无耻也是被你逼出来的,你这死丫头蔫坏蔫坏的,我再不出此下策就要被群殴了!” “什么?” 我这火啊,腾一下就上来了,“别装糊涂,你当我傻啊?” 得知自己的小心思被识破,年槿又羞又气,我则趁机添油加火道:“别以为这个世界上就你聪明,周围的人都是傻*才被你耍的团团转,告诉你,那是因为他们看你长的漂亮所以才情愿装傻,我可不吃这一套,记住,以后少跟我使这种小伎俩,老陈惯着你我可不惯着,再有下次,我直接拿鞋底抽你!” 大概是从没被人这么说过,年槿的表情很是愕然,抬起手腕擦了擦红红的眼圈,控制不住声音的颤抖,“你…欺负我…” “就欺负你了怎么着吧?咬我啊?” 话音刚落,我便生起一丝不好的预感想要起身,可为时已晚,就见恼羞成怒的年槿高高抬起那条没被我束缚的腿,用她35码的鞋狠狠跺在了我42号的脸上… “啊——!” 某男在机场广场前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惨叫。 第32章 王忏忏的约见 猪肉酸菜,韭菜鸡蛋,两盘热气腾腾的饺子,还有几份可口的凉拌菜摆在眼前,我却是提不起半点食欲,一想到我帅气的脸上还印着一个鞋印子,妈的气都气饱了! 唉,都怪我心太软,心太软……被毫无血缘关系的妹妹踩了一脚,我非但没发火,还在已经开业两年半生意非常火爆的饺子馆打包了份饺子带回来给她吃…我怂?不不不,恰恰相反,这叫暴风雨来临前的宁静,我已经在心里暗暗决定,等她吃完这顿“上车饺子”就把这个死丫头弄出去! “好臭。” 我正坐在沙发上揉着脸,计划着待会儿该以怎样的姿势把年槿踹出去,闻言一怔,疑惑道:“什么?” 年槿放下筷子,捏住小鼻子回道:“我说屋里好臭…不仅臭,还有一股怪怪的味道。” 怪味? 我顺着年槿的目光一齐看向了摆在角落处的垃圾桶…… “你懂啥,这叫男人味,”哥们老脸一红,忙夹起一个饺子填进嘴里,边嚼边口齿不清的转移话题道:“这饺子可是我排了半个多小时队才买到的,你再多吃几个,来,尝尝猪肉酸菜的,这可是他家招牌。” “石楠花味。” “噗——!” 我嘴里还没来得及咽下的残渣喷了一茶几,靠,这死丫头比狗鼻子还灵,绝对不能跟她住在一起,没秘密啊! “咿呀——脏死了!” “这是我家,你嫌臭嫌脏就出去呗。”就算你不嫌也得出去。 “……” 年槿没说话,缓缓起身打开了窗户,待一股外界的空气涌入之后,才小声说道:“这里以后也是我家。” 我蹙眉道:“你脸皮还挺厚,这里房租可是我交的。” “厚脸皮的人是你才对,”年槿双手叉腰,毫不示弱,“爸给了你20万,你就找了这么一个又破又小的地方,你要是不想跟我住在一起就把钱还回来,我自己出去租房子住。” “我就不还了能怎么着吧?” “我告诉爸去。” “告去呗,你是指望着他从电话里钻出来还是指望着他刚落地就飞回来啊?告诉你,别拿老陈压我,在我的地界就得听我的!” 年槿冷冷的看着我,好半晌才道:“你还是那么讨厌,怪不得连个女朋友都找不到。” 嗨!你个死丫头!不给你点颜色看看你是真不知道天高地与厚了! 我拍桌而起,扬起巴掌就欲抡过去,“谁教你这种态度跟长辈说话的?找抽是不?!” “打吧,”年槿眼睛紧闭,微微侧脸,“打呀,要是不打我都看不起你!” “你…!” 我本只是想吓唬吓唬她,莫说打人不打脸了,就她这副怜人的长相我也下不去手啊,可如若不打,我的威信就荡然无存了,她以后还不得上房揭瓦啊… 年槿昂着俏面,我的巴掌悬在半空,一股浓浓的火药味弥漫在房间之中,我俩暗暗较劲,却是谁也不敢轻举妄动。 “打呀。” “你真以为我不敢打吗?!” 我小臂一动,也仅仅就是动了一下,随着时间的流逝,气氛逐渐变得不太对劲儿,年槿脸上开始浮现出嚣张的表情,我则是越发心虚。 恰在此时,手机响了,一道灵光也在我脑中一闪而现。 “啊——!” 我照着她屁股就是一巴掌,低声喝道:“滚蛋!下次再敢顶撞我就不是打屁股这么简单了!” 年槿浑身一颤,旋而不可置信的怒瞪着我。 “看什么看?”我扬起右手,“还想挨打是不?” 年槿瞬间红透了小脸,堪比碟中的辣椒油,又羞又气,捂着屁股就跑,溜到房间门口,才回头对我啐道:“死陈然!死陈然!去死吧你!” “呦呵…” “砰——!” 年槿一下关上房门,听声音好像还反锁了两扣。 嘁,惯的。 我不紧不慢的掏出手机,一看居然是王忏忏打来的,顿时心中一紧,实在想不通她为什么会给我打电话。 “喂…忏姐?” “嗯,是我,”她轻轻应了一声,然后问道:“陈弟弟,你在哪?” “在家,怎么了?” 王忏忏声音放的很轻,是一种很温柔的语调,可却让我感到不太舒服,总觉得她太刻意了,在我印象中,这类人的目的性都很强。 “怎么?没事就不能给你打电话?难道我们不是朋友?” “这是哪的话……”我重重叹了口气,用问句来回答问题的女人实在可怕。 “那就好,”王忏忏幽幽道:“我这人其实没什么朋友,这种孤独的滋味,出了事没人能倾诉的滋味是很难受的,所以我格外珍惜身边的人,一直想交一个可以坦诚相待的朋友,陈弟弟,我希望能跟你敞开心扉,你能吗?” 一番突如其来的“坦诚”让我有些不明所以,这太异常了,我小心翼翼问道:“忏姐,你怎么了?” 王忏忏沉默了一会,没有回答,而是像一个撒娇的孩子般,用一副快要哭出来的口吻小声说道:“陈弟弟,我和浩志吵架了……” “吵架?因为点什么啊?” “一句两句也说不清,你能来找我吗?我想喝酒……” “这……” 我的脑袋里好像有一万匹马在奔腾,震耳欲聋的马嘶蹄翻中根本理不出头绪——我兄弟的女朋友因为和我兄弟吵架所以找我喝酒?这不对劲儿吧?我懵了……又或许没懵,只是不敢清醒。 “忏姐,你先等我一下。” 说罢我飞快挂了电话,然后给浩志打了过去……呃,关机。 这小子不会也在买醉吧? 我蹙着眉头点上一支烟,没抽两口王忏忏就发来了一条微信。 “陈弟弟,你要是觉得不方便就不用来了,我自己去酒吧就好。” 一个跟男友在吵架期间独自去酒吧买醉的女人,这不明摆着会被趁虚而入嘛,我仿佛已经预见了浩志头上的绿油油。 我忙回道:“方便方便,没啥不方便的,忏姐你想去哪喝,给我发个位置,我现在就过去。” 我换了种角度重新审视这件事,发现作为浩志的好兄弟,我过去陪她喝酒是必然的事,一来旁观者清,了解他俩吵架的原因后我也好从中开解,二来就是充当“护花使者”保证浩志不会因为这次吵架而变成某种寿命很长的动物。 第33章 曾经的丑小鸭现在的白天鹅 王忏忏发来的定位就是上次浩志我们三个一起喝酒的饭馆——也就是被她称为老地方的腹香居。 老地方…或许是哥们敏感,总觉得她的措辞有些暧昧啊。 我深吸口烟,准备穿上外套出门,可忽然想到外套在卧室的衣橱里挂着,年槿这臭丫头还把门锁了。 我敲了敲门,里面没动静,试着一拧把手,发现门居然没锁。 年槿手拿着一块不知道从哪弄来的抹布,跪趴在床上,正撅着屁股擦窗台下边的暖气片呢。 其实我刚搬进来时自认为很认真的打扫过了,可却还是遗漏了一些像这种隐蔽的角落。 死丫头回头瞪了我一眼,继而接着用抹布擦灰,用无视来表达对我厌恶的态度。 我又好气又好笑,说道:“你打扫卫生的勤劳态度让我很欣慰…可哪有人用矿泉水蘸抹布的?” “你管的着吗?!” “你再说一遍?” 见我目光一凛,年槿的调门瞬间低了,哼哼唧唧道:“本来就是,水是我自己买的,我想怎么用就怎么用……” 这是一种很好的信号,证明我刚才那一巴掌没有白打,我不崇尚棍棒教育,可我却不能否认棍棒教育的实用性,而且这种教育方式针对某一类人群特别管用……我小时候调皮捣蛋就没少挨我妈的打,如果她也像老陈那样只会口头教育,那现在的我指不定有多无法无天呢。 我板起脸,说道:“不当家不知柴米油盐贵,水是你自己买的,可买水的钱是你自己赚的吗?小小年纪别不拿这一两块钱当回事,不珍惜钱的人总有一天会因为钱而哭的找不着调。” “真啰嗦,你比爸还啰嗦。” “找打是吧?” 我手刚抬起来,年槿就猛的一个翻身,然后突然将手里的抹布朝我脸丢了过来,我侧身躲过,刚要发火,却见这死丫头扯起被子向前一扑,来了一招出其不意的大被蒙头,我眼前一黑,立马扯掉被子,准备反击时发现年槿已经一溜烟钻进了洗手间,这次我听的真切,她绝对锁门了! 年槿得意的声音从门板飘出,“死陈然,别以为我怕你,有种你就接着打,就算被你打死我也绝不屈服!” “是吗?那你倒是把门打开呀。” “……” “别装死。” “我、我上厕所呢!” “……” 怔怔的望着洗手间的门板,我不禁摇头笑了,笑的不明所以,笑的莫名其妙。 我的思绪随之飘回多年以前,那是我第一次见到年槿,当时她才7岁,梳着两根羊角辫,又矮又瘦,穿着一身脏兮兮的衣服站在我家门边……抵触,嫌弃,厌恶,这些就是我对她的第一印象。 尽管曾经在同一个屋檐下生活了6年,但其实我对年槿的了解并不多,当然,这跟我不愿去了解她有很大一部分原因,我说过,我讨厌她,就像她讨厌我一样,我俩的关系从相识那一刻起就注定会成为“冤家”,这不是我的错亦或是她的错,这是命运使然,命运这种东西,真的很可怕…… …… 王忏忏比我先到,已经先点好了酒菜,她坐的是我上次的位置,而我则是坐到了上次浩志的位置。 屁股刚落下,她便幽幽说道:“陈弟弟,你可是第一个让我等了这么久的男人。” 我挠头一笑,“抱歉啊忏姐,我坐公交坐过站了,这又腿着走过来的。” “没关系,只要你来了就好,”王忏忏启开一瓶啤酒递给了我,然后疑惑问道:“你没有车吗?” 我苦笑道:“之前是有的,现在连小电驴都开不起了。” “我正好有一辆不常开的车,要不你拿去开?” 我只把她的话当成客套,喝了一口啤酒才回道:“算了吧,走路运动运动也挺好的。” “陈弟弟,我不是在跟你客套哦。” 王忏忏变戏法似的从包里摸出一把奔驰的车钥匙放在了桌上,上身前探,一双漂亮的大眼睛仿佛看穿了我的心底一般。 “走路运动固然很好,但男人怎么能没有车呢?呵呵,拿去开吧,没钱加油了就跟姐说。” 我咽了口唾沫,看着王忏忏… 她今天出门前一定是特意打扮过了,妆容精致,发型梳的一丝不苟,穿着甚至比初次见面时还要吸睛——一袭红色的包臀半身裙…她似乎很钟情于红色,与之呼应是质感看上去很好的黑色丝袜和一双尖头高跟鞋,性感的身材搭配上妖媚的气质,说她是欲望的化身一点都不为过。 她就像一颗诱人的果实,可即便如此,她也是一颗禁果。 “不瞒您说,我这人吧有个毛病,一开贵的车就紧张,一想到屁股底下坐着几十万就发怵,生怕刮了碰了,您的好意我心领了,”我伸手将奔驰车钥匙推了回去,话锋一转道:“忏姐,你跟浩志是因为啥吵架的啊?” 王忏忏叹了口气,单手托着下巴,不答反问道:“你觉得我们是因为什么吵架?” “这我可猜不到,但我认为情侣吵架是很正常的事,性格再搭的两个人磨合起来都是会产生矛盾…吵归吵,只要心里还有对方,只要没人犯原则性的错误,一切就都可以原谅吧。” “你说的对。” 王忏忏不置可否,给自己倒了满满一大杯啤酒,一口气喝完后,才对我说道:“陈弟弟,我们可以先不聊那些烦心事吗?我现在只想有人陪我喝酒……不过在此之前我有一个问题,你所说的原则性错误是指什么?” “出轨。” “精神上还是肉体上?” 我一怔,“这两者有什么区别吗?” “当然有。” 王忏忏眉眼带笑,优雅的翘起二郎腿,红底高跟在空中一晃一晃.… “前者是寻求安慰,后者是寻找刺激……陈弟弟,你犯过原则性错误吗?” 我表情瞬间僵硬,“没犯过,也不想犯。” “呵呵,开个玩笑而已,别那么认真,”王忏忏收起一脸玩味的表情,又满上一杯酒,举杯道:“来,陈弟弟,干杯,今晚不醉不归……” 第34章 诱惑的雨夜(一) 以王忏忏的酒量来说,想陪她达到不醉不归的状态是很难的,几箱啤酒下肚,她仍未显醉态,我倒是有些飘飘忽忽了。 不过她也有理由喝的过我,毕竟心里装着烦心事,酒对她来说更像是一种用来浇愁的液体,所谓的借酒消愁愁更愁,那只是喝的少,或者没有王忏忏这般堪称千杯不醉的酒量罢了。 我今天的首要任务是劝解,可怎奈何王忏忏这女人的嘴不是一般的严,期间无论是将话题引到她和浩志吵架的事上,还是旁敲侧击,都没有得到什么有用的信息,以至于喝到结束,喝到天色渐晚,我都不知道她和浩志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 趁着王忏忏结账的间隙,我又给浩志打了一通电话,可还是同样的已关机无人接听…… 从饭馆出来,看着不知何时被雨点打湿的路面,我复杂的心情变的更复杂了。 “好大的雨,”结完账的王忏忏走过来,隔着玻璃窗感叹道:“今年的7月真是个多雨的季节。” “是啊,拜它所赐,我得打车回去了。” “不用,我叫代驾了,待会我让师傅先送你回去。” 我刚要拒绝,可王忏忏就像能察觉到我心中想法似的,嘴皮刚一动,她就拽着我的胳膊走出店门,然后带我一起坐进了她停在店门前的那辆路虎卫士里。 酒精让我的大脑变得异常迟钝,直到王忏忏欲用纸巾帮我擦拭脸上的雨水,我才意识到不妥,脸皮登时滚烫,与她戏谑的目光一触即转,强装镇定道:“忏姐,我自己来就行……” “这有什么的,”王忏忏语气一转,笑问道:“怎么?害羞啦?” 这是害不害羞的问题吗?我确定,她是在装傻。 “呃…” 此刻的氛围实在暧昧,外面电闪雷鸣,风雨如磐,车内小小的空间里是两个酒气上头的男女,这种情景,要是不发生点什么才叫奇怪吧,真的不能再这样待下去了…… “忏姐,就不麻烦你了,我自己打车走。” “等等,”王忏忏一把握住我的手腕,哀求道:“陈弟弟,你再陪我待一会儿,雷声太大,我害怕…” 话音刚落,一声轰鸣便在窗外炸响,王忏忏就像一只受惊的小猫似的,将大半个身子都扑进了我的怀里簌簌颤抖着。 可我比她抖的还要厉害,酒劲上头,我只觉得两颊发烫,一股难以压制的冲动自下而上的喷薄欲出,一具柔若无骨的身子就这么依偎着我,幽香的味道直钻鼻腔,我满脑子就只剩下一个念头:好软…好香…好想吃掉…… “咔嚓——!” 又是一道惊雷,我浑身一激灵,仿佛这道雷是劈在我的头顶一般,我忙摇晃脑袋驱逐掉那些邪恶的念头,并在心中暗骂道:陈然啊陈然,你他妈就是个畜生,你这么做对得起浩志吗?!你还是个人吗?! 我不由分说的推开王忏忏,强行将她按回到座位上。 “忏姐,我们这样不好!” “哦?我们哪样了?”王忏忏朦胧着眼睛望着我,一边把玩着档把,一边喃喃笑道:“看不出来啊陈弟弟,你还挺纯情的,脸蛋都红了呢~” “我、我这是热的。” “这样呀,嗯,车里确实挺闷的,我也热,而且不单单是身体热,精神上也热……” 挑逗,赤果果的挑逗,哥们刚要起身,王忏忏却突然捂住脚踝,脸上露出一丝痛苦的神色。 “怎么了?” “上次崴的地方又疼了。” 还没等我反应,王忏忏就已经脱掉高跟鞋,并且将那条黑丝包裹的修长美腿抬起来放在了我的大腿上。 “帮我揉揉。” 见我愕然,她又佯装怒色嗔道:“怎么?连这点小忙都不愿意帮吗?还是说…你嫌弃我?” 我犹豫了一下,还是握住了她的丝袜小脚,另一只手轻轻的按揉她肿起的脚踝,我似乎已经失去了思考能力,身体的动作都是由本能在驱使… “陈弟弟,你手法很棒啊,之前不会是经常给女孩子捏脚吧?” “谢、谢谢…”我脑子里就是一团浆糊,说的啥连自己都不知道。 王忏忏掩口一笑,一个很平常的动作却尽显风情万种,她问道:“有味道吗?” 我竟真鬼使神差的低头嗅了嗅,“没有。” “唉,看来又交了一笔智商税,店家说这款黑丝自带巧克力香粉,会给人一种闻到就想吃的感觉呢。” “是,是吗…” “嗯…” 王忏忏点了点头,就这样眯着眼睛看着我,眼中的波动荡漾起我心中的涟漪,总觉得她能窥视到人性中最肮脏最不可告人的一面。 我看见她另一只小脚也伸了过来,正轻轻厮磨着我的小腿,并缓缓向上移动,我的心脏紧张又兴奋的躁动着,不断的吞咽唾沫。 “嗯……” 王忏忏见我没抵抗,猛的缩回脚,然后离开了副驾驶的座位,整个人都扑进了我的怀里,双臂勾住了我的脖颈,眸子中是一片迷离,粗重的鼻息将火热的温度喷洒在我耳边。 “陈弟弟…我好难受…你能帮帮姐姐吗?” 我自认为经受诱惑的能力很强,但久不近女色的我,遇见这样一个宛如欲望化身的女人,还是动摇了…人性中都有邪恶的一面,我不相信有多少男人碰见这种情况还能克制住自己…… 或许是酒精麻木了理智,摧垮了廉耻,或许是天上的乌云遮蔽了光芒,大雨掩饰了其他声音,制造出这样一种昏暗,暧昧的环境,总之,我人性中邪恶的一面在此刻被放到最大。 我无法形容此刻复杂的心情,仿佛明知前方的黑暗是一条不归路,明知走向那条路错的,可就是控制不住自己的脚,四周的黑暗伸出无数只小手在背后推动,耳边不断的有声音回荡:进去吧,进去吧…… 我就像一周没上大号,又狠狠吃了顿自助餐,马上要爆缸了…… 我用颤抖的手扶住王忏忏的柳腰,充满情欲的眼睛看着她同样充满情欲的眼睛,正欲猛虎下山苍龙出海,兜里的手机响了。 第35章 诱惑的雨夜(二) 因为做贼心虚,在铃声响起的一瞬间我本能想到了浩志,触电似的推开了王忏忏。 王忏忏一怔,竟伸手朝我裤兜摸去,我不知道她为什么要抢手机,可我还是先一步将手机拿到了手里,一看来显,也不知道该庆幸还是该埋怨。 “喂…双姐,什么指示?”我用自己都形容不出来的语气问道。 “你干嘛呢?” 我与王忏忏对视一眼,含糊道:“我…我那个……” 大概是嫌我墨迹,吴双截断道:“你能别大半夜的整鬼动静不?要剁饺子馅明早再剁。” “啥玩意儿?”我懵了,旋而懂了,“我没在家,应该是我妹妹弄出的声音。” 这死丫头干嘛呢……不会是把家拆了吧? “你妹妹?”吴双语气显得很吃惊,“那丫头这么快就搬进来了,那这么说你俩现在已经开始同居生活了?” 同居生活…… “你能别用这么暧昧的措辞吗?”我一声轻咳,“你要是嫌吵直接敲墙喊两嗓子就行,那家伙胆子小的很,一准消停…还有别的事吗?” “我还想问问你有没有视频网站的会员。” “没有。” “真穷。” “被你这么说我感觉人格都受到了侮辱…我有盗版网站你要不?” “要!” “……” “ok,这个网站电视剧电影都能看是吧?” “是的,还有别的事吗?” “没了,滚蛋吧。” 听着手机里传来的忙音,我只觉得吴双真是一个风一般的女子,来也匆匆,去也匆匆,挥一挥衣袖,不带走一片云彩,却冷却了我心中的燥热。 “女朋友查岗?”王忏忏又贴了上来。 “嗯,催我赶紧回家呢,忏姐,我真的该回去了,今天的事我就当你是喝醉了,没发生过…希望你以后能保持清醒。” 王忏忏用指尖在我胳膊上轻轻划弄,笑道:“呵呵,我醉了,那你呢?” 我深吸一口气,将她的手挪开,说道:“我也醉了,但还留有一丝清醒,知道什么酒可以喝,什么酒不能喝。” “说的还真是义正言辞呢,可你越是这样我就越是喜欢,喜欢你的虚伪,喜欢你的假正经,喜欢你纠结压抑的表情,更喜欢你的大捷豹…” 哥们如遭雷击。 “你知道人和动物最大的区别在哪吗?” 王忏忏自嘲的笑了,“你是想说我不知廉耻对吗?陈弟弟,你可真有意思,我对你越来越感兴趣了。” “但我对自己兄弟的女朋友不感兴趣。” “是不感,还是不敢?” 王忏忏坏坏一笑,竟而直接骑坐在了我的大腿上,她抚着我的脸 ,轻轻道:“今晚你哪也不许去,留下来陪我。” 安静的车内,只有一男一女两人沉重的呼吸声,安静的城市,只剩下雨点肆意的喧嚣声,这种安静…实在太可怕了。 “你这么做对得起浩志吗?” 王忏忏脱下我的外套,故意扭动着她曲线妖娆的身子,半眯起那双勾魂摄魄的眸子,很是挑逗的在我耳边吐了一口热气,轻声道:“对不起他吗?或许吧,但我更不想对不起自己,陈弟弟,我是个很自私的女人,或者说是一个忠于自己欲望的女人,人就活这一次,无论坚持哪种三观我们最终都会死亡,然后被世界所遗忘,那为什么我们不在有限的生命里尽情做一些让自己快乐的事呢?忘掉那些礼义廉耻,忘掉那些世俗约束,你会发现这个世界远比你想象的美好……而且我看的出哟,你跟我是同一类人。” 我拨开她的手,有些动了火气,“我跟你不是同一类人。” 王忏忏的嘴巴很厉害……各种意义上的厉害。 “好,你不承认也没关系,反正今天这件事不会有其他人知道,只要你我不说,浩志就永远不会知道,那这件事就相当于从未发生过,呵呵…陈弟弟,不要有那么多的顾虑,尽情释放,结束后你还可以继续在人前戴着面具充当道德楷模,天底下可没有这么便宜的事了哟。” 我从不纯情,也从不高尚,我清楚自己不是什么好人,也承认王忏忏的话让我很心动,那股原始的欲望也一直在消磨着我的精神力……可是,我无论如何都迈不过心里那道坎,我不想当好人,但至少想做个人! 见我沉默,王忏忏还以为我是默认了她的话,脸上狡黠的笑容一闪而逝,那双白嫩的手捧住我的脸,略一探头,便吻住了我的唇,直到她的舌头钻进了我的口腔,有些喝醉所以大脑变得异常迟钝的我才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 我忙推开她,带着粗重的喘息声质问道:“你想干嘛!?” “我想你干…” 王忏忏用手背抹掉了嘴角的口水线,笑眯眯道:“陈弟弟,既然你不会喜欢主动,那就姐姐我主动喽。”说罢,她突然抓住我的手按在了她的柔软之上。 “啪——!” 我积压的种种情绪终是在此刻全都转为愤怒,不可遏制的爆发了,几乎是出于本能的将一记响亮的耳光甩在了王忏忏的脸上。 “你…敢打我?” 王忏忏摸着自己红肿的脸,难以置信的凝视着我,眼中的情绪极为复杂,茫然,愤怒,懊恼,恐惧,还有屈辱…… “你该打。” “我该打?”王忏忏好像发疯似的,对我歇斯底里的吼道:“姓陈的,你以为你是什么东西?!你知道有多少比你强一万倍的人追我吗?!你他妈装什么装?!老娘能主动倒贴你那是你一辈子的荣耀!呵呵,打我?你脑子绝对有病!赶紧给我滚!从我眼前消失!” 此时的王忏忏,或许才是真实的王忏忏。 我的表情很冷漠,同我的声音一样冷漠,“我会消失的,不过得把这句话说完,我不想谴责你,也没资格谴责你,毕竟我也不是什么好人,这事要怪就只能怪浩志运气太差,摊上你这么一个对象,这件事里坏人的角色我是当定了,可我也不想把事情闹的太难看……主动离开吧,别再祸害浩志了,这样对谁都好,你说是吧?忏姐。” 说完,我也不等王忏忏回答,推开车门就跳入了势头正急的雨中,在关上车门的一瞬间,我清晰的看见了她目光中隐含着的寒意和怨念…… 第36章 诱惑的雨夜(三) 我拖着里里外外都重了好几斤的衣服回到住处,心情好不郁闷,妈的,哥们是一路腿着回来的,出租车司机看我太湿居然没一辆愿意让我上车! 虽然全身湿透,但我并不觉得冷,雨水和汗液混杂,湿透的衣服贴着皮肤,我胸腔里中就好像燃了一团烈火似的,连喘气都带着灼烧感。 费劲吧啦爬上6楼,正翻找口袋里的钥匙,隔壁的门缓缓推开了,我一愣,便见黑暗中的吴双按下打火机,点亮了嘴边的光点。 “陈然?” 可能是下雨的缘故,声控灯坏了,不对……它压根就没好使过。 “嗯,正是在下。” “听脚步就知道是你。” 吴双偷偷摸摸的声音有一种感染力,我也不自觉的压低了声音,“你为啥要在走廊抽烟?” “下雨不能开窗,屋里的烟味放不出去……我虽然抽烟,但很讨厌这股味道。” “我懂,跟喜欢吃臭豆腐是一个道理…” 我很自然的从吴双烟盒里抽出一支烟点燃,调侃道:“先借我抽一根,到时候还你,我陈然从来不欠别人东西!” “笑话我是吧?”吴双对我挥以粉拳。 “别别,双姐,我错了错了——” 我靠在墙上深深吸了一口烟,吐槽道:“你一个女孩子抽这么呛嗓子的烟,是要练烟嗓然后去喊麦吗?” “滚蛋!”吴双这一拳到底是砸过来了。 我揉着胸口,笑道:“唉,你这人一点幽默细胞都没有……等明天我给你拿条好烟。” 吴双似乎才适应黑暗,一边惊讶的打量着狼狈的我,一边表情复杂的吸了口烟,“最近超市里经常丢贵重的烟酒……不会是你干的吧?” “嘘…”我做着噤声的动作捂住了吴双的嘴,“你小点声。” 吴双惊讶的瞪大了眼睛,“那小偷真是你?!” “是,是个屁!” 我被她傻傻的模样逗笑了,这家伙未免也太憨了。 “那你怎么大半夜的才回来?准是没干什么好事,”吴双甩开我的手,嫌弃道:“别碰我,你身上湿死了,连个外套都不穿。” “外套…”我低头看了看,愣了,“我外套呢?” “我怎么知道你外套去哪了?”吴双比狗还灵的小鼻子抽动了两下,眼神一变,戏谑道:“你果然没干什么好事,身上这一股子香水味儿……是不是人家老公突然回来了?” 我大惊失色,猛然想起王忏忏脱我外套的场景,奶奶的,当时走的太急,外套居然落在她车上了……这可是我最贵的一件外套,她不会扔垃圾桶里吧,想到这,我心下一痛。 “怎么了?”吴双见我脸色不对,好奇道:“不会真被我给说中了吧?” 就像王忏忏说的那样,我是个虚伪的人,所以为了维持形象,我几乎是出于本能的狡辩道:“你们女人的想象力真是丰富,难道男人就不能喷香水了吗?” 吴双没回答,只是将烟蒂踩灭, 然后转身进屋。 “困了,睡觉。” “啪”的一声,她将我“关”在了门外。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我怎么觉得这家伙好像生气了呢?莫名其妙…… 抽完烟,推开家门,屋里静悄悄的,客厅的灯还亮着,可却不见年槿的身影,这死丫头,连点节约用电的观念都没有。 卧室的灯也亮着,我想未多想便推门进去,竟发现年槿已经躺在那张属于我的单人床上睡着了,不仅如此,她还换了一套新的床单被褥,还都尼玛是粉色的…… 我心中涌起一股想把她一脚踹醒的冲动,这算什么?明目张胆的抢夺我的领地吗? 从小到大,她已经从我身上抢走太多东西,想不到我都搬出来住了,这种被掠夺的命运还是避免不了,望着睡的正香甜的她,我心中的怨气更炙,不给你点颜色瞧瞧,你是真不知道马王爷有几只马眼了! “年年~你睡着了么?” “……” 担心她没睡熟,我还照着她弹性十足的脸蛋上掐了一把,嗯~看来睡的很死。 我嘿嘿狞笑着,搓了搓手,脱掉湿透的上衣,脱掉袜子……然后从抽屉里翻出一根黑色记号笔,准备给死丫头画个大花脸。 我蹑手蹑脚的靠了上去,笔尖与她俏丽的脸蛋马上要相触时,动作却窒住了……年槿这丫头的睡颜实在美的太过分了,如果不是刚才掐过,我都不敢相信她是真实存在的,恍惚间,我甚至看见了天使翅膀的幻觉,不张嘴说话的她太可怕了,亵渎这份美丽,我实在下不去手。 叹了口气,我终是打消了这个想法,却又萌生了一个新的念头,并大胆实践了,我双手齐上,掐住她滑嫩的脸蛋,又捏捏她的小鼻子,像揉面团一样搓揉她的脸,她睡的就像头小猪一样死,我已经不满足现状,开始给她摆弄各种古怪的表情,最后摆了个我最满意的鬼脸,用手机拍下这张照片留念后,我才心满意足的离开了卧室。 死丫头,你要是再敢忤逆我,我就把这张照片打印出来贴的到处都是,啧,不过作用应该不大,就连这张所谓的丑照她都可爱的一塌糊涂,妖孽,真是个妖孽……(?_?) …… 洗完热水澡,我简单的整理了一下沙发,今天晚上也只能这儿对付一宿了。 关了灯,我蜷缩在这个尺寸将将能容纳下我的沙发,习惯性的点了支烟,窗外的雨越下越大,可屋里却愈发闷热,也不知是没开窗的缘故,还是心不静的自己出了问题,总之,在压抑的焦躁之中,我又想到了王忏忏,想到了浩志,这件事我该跟浩志说,可怎么说,用什么样的方式去说,这是个问题! 况且……哥们还差点没把持住,差点亲手给自己的兄弟戴上一顶绿色的帽子。 “爷爷……您孙贼给您来电话了……爷爷……您孙贼给您来电话了……” 放在茶几上的手机突然响了,拿过一看来显,我夹烟的手顿时一紧,只感到无比的心虚,是浩志。 第37章 真相是把快刀 人往往都是如此,一旦觉得做了对不起对方的事,即便别人不是来追究的,可自己仍是会感到心虚,这就是所谓的做了亏心事就怕鬼敲门吧? 我深吸了一口烟,又做了一次深呼吸后才怯怯接通了电话。 “喂…浩志啊…有事吗?” 浩志的笑声搞的我心里更没底了,“然哥,你睡糊涂了吧?要有事也应该是你找我有事,不是你给我打了两个电话嘛。” “啊,是,”我松了口气,一骨碌坐了起来,问道:“你电话怎么还关机了?” “害,别提了,我这不是坐火车去外地了嘛,结果手机没剩多少电,充电宝也忘带了,没多大一会就关机了,我这才下车找了个充电的地方就立马给你打过来了,是不是有啥急事?” “去外地…散心?” 话筒里传来浩志的阵阵苦笑,“我现在哪还有时间散心啊,是去跑业务,唉,趁着能多赚点就多赚点呗!” 我眉头皱的很紧,浩志是个不善于隐藏自己情绪的人,如果他真的跟王忏忏吵架了,那他绝不会是现在这副语气,更不可能还有心情一个人去外地跑业务。 所以,我能想到的答案只有一个——王忏忏撒谎了,她不是一时兴起,而是蓄谋已久! 我又吸了一口烟,肃起表情道:“浩志,我有件事想跟你说……” “然哥,我也有件事想跟你说。” “嗯…那你先说。” “我这次去外地不单单是因为要跑业务,主要还是为了拉投资。” “拉投资?” “咳,就是去借钱,”浩志声音压低,“你还记得咱上大学的时候隔壁宿舍有个叫周游的富二代吗?” “有点印象。” “是这么回事,我现在干的这行当虽说轻松,可实在太不稳定了,而且竞争越来越激烈,像我这种小鱼小虾都快没饭吃了……想赚钱的心思从来都没有这么强烈过,我打算跳出舒适圈,自己创业,但奈何手头资金有限,根本达不到预算,所以我就想着先借点,正好想到了大学时期跟我关系处的不错的周游,我跟他约了个饭,十有八九能谈成。” 我愕然,“怎么突然这么急着赚钱了?” 浩志叹息,却感受不到哀愁,“嗨,这不都是为了以后,为了我和忏忏的将来嘛,然哥,你也知道忏忏有多优秀,说实话跟她在一起我压力挺大的,常常会觉得自己配不上她,我真的太喜欢她了,所以我现在就要把压力转换为动力,等这份事业稳定下来,就跟她结婚!” 我脸上仿佛糊了一层水泥,僵硬的嘴角根本吐不出我想要说的话。 “浩志,婚姻不是儿戏,对待婚姻应该谨慎,别冲动…” “不冲动的人是没法结婚的。” 浩志继续道:“然哥,你应该了解我是什么性格,骑士精神啊,我最向往的就是放荡不羁爱自由了,可现在呢,我觉得那些都是狗屁,自由诚可贵,爱情价更高,爱情改变了我,自从和忏忏在一起后我就感到突然之间成熟了,她就是我命中注定的女人,虽然肩上有些沉甸甸的,但那种满足感和幸福感是无法形容的,那些说婚姻是坟墓的人,只是没娶到自己真正喜欢的女人罢了。” 浩志错了…… 我在沉默中吸完了手上这支烟,脸上的水泥也因为我的表情扭曲而逐渐崩裂。 “然哥,”半晌的沉默后,浩志终于问道:“你想跟我说的事是什么啊?” 我想跟你说的事是真开不了口了,我现在有种年终奖是经理签名照的无奈感。 “也没啥大事,就是……” 思前想后,我把和年槿同居的事告诉了浩志,一来是找个爆炸性强的话题,二来是真想找个人倾诉。 说起来,我在大学期间喝大的几次是和浩志吐槽过这个没有血缘关系的妹妹的,他知道我视年槿为洪水猛兽,她视我为散发着恶臭的透明人…… 简而言之,浩志了解了事情的经过后非常同情我的遭遇,他语气沉重道:“那你打算怎么办?不会真打算跟她在一起住个一年半载的吧?” “怎么可能,”我长叹了口气,幽幽说道:“我最多就容忍她这一个晚上,明天就算来硬的也要把她赶出去。” “然哥,这样做不好吧?” “有啥不好的?她就被老陈惯的,惯的一点自理能力都没有,她已经成年了,又不是小孩子,难道离了我她还能饿死不成?这回正好让她见识一下外面社会的险恶。” 浩志担忧道:“我记得你好像说过那丫头好像有什么病吧?” “是,不过我现在觉得她所谓的病八成就是装出来的,说不定就是找个不想上学的理由罢了,咱之前读书的时候不也总玩这套嘛。” “哈哈,对,我记得你当时早上不想起床,就骗导员说你得了流感,结果导员直接找了几个穿着隔离服的大汉把你扔小黑屋里了,愣是关了半个月都没让你出门,当时都快笑死我了…” “呵呵,你还有脸说我,你忘了你那次……” 跟浩志追忆了一会儿校园时光,我心中的烦闷淡却不少,可愧疚感却是又增加了,听着他语调中的喜悦,我迷茫了,如果真相只会带来痛苦,那一直蒙在谎言的鼓里又何尝不是一种幸福呢? 或许王忏忏经历这次事后会幡然悔悟,此后诚心待浩志,或许王忏忏会无地自容,随便找个理由主动离开,又或许某一天浩志会自己发现王忏忏的背叛。 无论是哪种可能,都比我现在直接告诉他真相带来的伤害要小的多…… 我收回心绪和玩闹的口吻,正色道:“说点正经的,你这次创业的方向是什么啊?” “餐饮业,”浩志缓缓说道:“如果明天能顺利拉到周游那笔投资的话,我准备立马就着手动工,选址我都选好了,到时候哥们要是一飞冲天的话,就把你也拉进来,你入个人情股就行!” “呵呵,好啊,那就祝你一切顺利。” “妥妥的…”浩志那边突然传来一阵嘈杂,就听他说道:“好了然哥,店家要打烊了,等到时候咱再联系,我先去找个住的地方。” “嗯,再见。” 挂断电话,我本能的朝卧室方向望去,只见房门虚掩着,露出一道窄窄的缝隙。 我记得好像把门关上了啊……难道记错了?还是说……年槿在偷听?! 我腾的从沙发上弹起,跑过去拉开房门,然而预想中的画面并没有发生,年槿还是躺在床上,以最开始的姿势安静的睡着。 看来真是记错了,我摇着头退了出去,然后轻轻合上了房门…… 第38章 鬼压床…吗? 沙发太小了,我佝偻身子的姿势无比难受,闭上眼睛很久很久,才有了倦意,才浅浅睡着…… 也不知睡了多久,我醒了,忽然觉得胸口发闷,呼吸困难,我知道,我又鬼压床了(专业点的名称叫睡眠瘫痪)从初中时第一次经历,从那之后一直都没有断过,以一个月两三次的频率延续至今。 鬼压床的感受似乎因人而异,反正我最明显的感受就是窒息,身体动弹不得,偶尔还会出现恐怖的幻觉,大概三五分钟后,症状才会消失。 我用尽全身力气才将眼睛睁开一道窄缝,雨还在下,窗外灰蒙蒙的,应该是凌晨四点左右。 淅沥的雨点淋在窗上,嘀嗒嘀嗒的响着,以至于听力受到了影响,可还是隐约听见了一阵很轻很轻的脚步声在向我靠近。 是幻觉吗? 照以往的经验判断,待会眼前应该会突然窜出一道黑影或是惊悚的鬼脸,类似于死神,黑白无常之类的幻象。 可这回,映入眼帘的却是一张俊美绝伦的俏脸,呃……这不是年槿吗? 看来我对死丫头的厌恶程度已经远远超出了预料,就连幻想出的恐怖人物都是代入她的那张脸。 虽说她的脸跟恐怖二字毫无关联,但我还是感到毛骨悚然,胆颤心惊,盖因这死丫头手上居然提着一把寒光闪闪的水果刀! 我承认,这是我鬼压床历来经历过最恐怖的一幕了,而且还无比的真实! 面无表情的年槿将锋利的刀刃慢慢压低,我颈下一凉,竟是被刀抵住了脖子,妈耶,这次就连触感都如此真实,赶紧让我醒过来吧,我闭上眼睛,心里开始默默查数… “你醒了?”年槿阴沉着声音问道。 废话,我要是没醒能看见你这只“鬼”嘛… “别装睡,我知道你醒着,”年槿加大了手上的力道,“再不说话我就刺下去了。” 尽管脑子里混浊又沉重,我也终于开始意识到了不对劲儿,貌似……跟平时的鬼压床太不一样啊。 我睁开眼睛,试探性的勾动了一下手指,能动,而且动的很轻易,恐惧瞬间让我脑子变的清醒,原来眼前发生的这一切都是真的! 我颤抖着声音说道:“死丫头,你疯了?!” “我没疯,我清醒的很。” “你没疯你拿刀抵着我干嘛?!这是凶器,不是玩具,赶紧拿走,再闹我真生气了!” 年槿蹙了蹙柳眉,问道:“你想把我赶出去,对吧?” “谁、谁说的?” “别装傻!”年槿娇斥一声,出现了暴走的倾向,“你在电话里说的那些话我都听见了。” 我汗,死丫头果然是在装睡,不对呀,那我掐她脸的时候她为什么不反抗呢…… “是…是又怎么样?这里是我家,我有权利决定你的去留。” “我说过,现在这里也是我家,你收了爸的钱,答应了对他的承诺,那你就要好好遵守,”年槿顿了顿,将刀压的更低了,“如果你敢反悔,那我就…就捅死你!” 短暂的恐惧过后,哥们变得出奇冷静,盖因眼角余光瞥见抵在我脖子上的并非刀刃而是刀背,年槿这小胆子,她果然是不敢真下手的。 “你是在威胁我吗?” “威胁你又怎样?” “好啊,那你捅死我吧。” “呼…你以为我不敢下手是吗?” “不捅不是人,赶紧的,捅啊。” “呼…呼……去死吧你!” 年槿高高举起水果刀,但出人意料的是,她竟将刀尖对准了自己的脖子,然后小嘴一扁哭了出来,“陈然,你赢了,我确实不敢对你下手,但我敢对自己下手!” 我懵了,旋而慌了,“别闹,别闹,赶紧把刀放下,咱有事好商量!” 靠,我是真想不到她还有这一招,虽说我并不在意她的安危,但看一个人嘎在自己面前,我可没有那么强的承受能力。 “我跟你还有什么好商量的?你就算死都不愿意跟我住在一起……我真的有那么令人讨厌吗?!” 刀尖因为年槿的激动在颤抖着,就她这细皮嫩肉的,我相信这把闪着寒光的刀能轻而易举的割破她的喉咙。 我忙安抚道:“谁这么没眼光觉得你讨厌了?” “你!” “我?” 哥们指着自己的鼻子,又悻悻放下手,实在不想让它变长。 “好吧,我承认我是很讨厌你,可你不也同样讨厌着我嘛,如果这个世界上每多出一个讨厌我的人来我就自杀一次,那我早就死一千次开外了,嗯……我承认咱俩因为本质上的区别讨厌我的人会更多一些,但道理都是相通的,人活在世界上不可能得到身边所有人的喜欢,所以真的没必要去在意他人的眼光,我劝你好好想想……但如果你实在想不通,我也求你至少别死在我的面前。” 年槿泪汪汪的瞪着我,眼泪嘀嗒嘀嗒掉个不停,就像窗外的雨点,她委屈道:“有你这么劝人的吗?” “我还真就不会劝人,不过我可以陪你好好聊一聊,来,听话,先把刀放下…” “我不!” 我最担心的事还是发生了,年槿只是因为情绪激动稍稍一颤抖,锋利的刀尖便在她雪白的脖子上留下了一道血痕,她脸上闪过一道痛苦的神色,却仍是固执的不肯将刀尖挪开半分,继续以自己的性命为筹码威胁着一个讨厌她的人。 这种行为太蠢了。 我叹了口气,妥协了,“哎呀,你不就是想住在这儿嘛,我答应不赶你走行了吧?赶紧把刀放下。” 这种行为很蠢,但对我这种更蠢的人却很有效。 年槿沉默了一小会儿,狐疑道:“真的?” “真的,千真万确。”反正先答应下来再说呗,随便反悔的好吧。 “你不会反悔吧?” “怎、怎么可能,男子汉大丈夫说到做到。”我严重怀疑年槿是不是窥视到了我的内心。 “你才不是大丈夫,我就没见你兑现过哪个承诺!” “比如呢?”哥们说这话心里真没底,只是习惯性的反驳罢了。 年槿明显不屑置辩,却还是放下了手上的刀,眼中既是威胁又是得意,“你要是反悔,你就**一辈子。” **一辈子,死丫头未免太恶毒了吧?! “不行不行,你换一个要求,只要别跟**有关就行。” “你果然是打算反悔,你这个大骗子!” 话音刚落,年槿突然一个翻身将我骑压在身下,随即便在我胸口上砸了一通狂风骤雨般的小拳头,气势很足,但却不痛不痒,倒是把自己累的够呛,汗都从眼睛里流出来了。 “不是,你打我你哭什么?” “要你管!” 年槿将头埋进我的胸口,使劲的蹭了蹭,将泪水还有鼻涕都留在了这里。 我感受着她颤抖的身子,实在不忍把她推开,好一会,才听她轻轻问道:“你为什么讨厌我?” 这个问题也同样困扰着我,我只知道,“我讨厌你就像你讨厌我,都是同一个原因。” “万···万一我不讨厌你呢?” 年槿的声音很小,小到我几乎听不清。 “你说什么?” “没什么,”年槿貌似有些慌张,使劲摇了摇头,“既然你这么讨厌我,那···那你当时为什么要帮我?” “我啥时候帮过你了?” “我上四年级,你上初三的时候···” “啊···你先起来再说。” 这个姿势实在太别扭,毕竟从小到大我和她都未有过如此亲密的身体接触,除了我初中的那次。 第39章 一段往事 年槿很听话的从我身上爬了下来,坐在沙发边上,安静的等待着我的回答。 我也坐了起来,点上支烟,一边回忆,一边问道:“你说的是我教训那几个小屁孩的事?” “嗯,”年槿点点头,“当时你还差点因为这件事被学校开除了。” 我笑道:“我差点被学校开除的事多了……换成别人被欺负我也会那么做的。” 年槿顿了顿,扬起那张漂亮的小脸,似乎有些小小的挣扎,最后还是说道:“可你当时不仅仅是帮了我,还因为我…” “行了,”我打断道:“过去的事就让它过去吧。” “你过的去,可我过不去,你凭什么擅自帮我?” 哈——?这话太无厘头,搞的哥们都不知道说什么是好了。 “怎么着,我帮你还帮出错了不成?” “就是,你凭什么让我欠你一个那么大的人情?!” 我横目望去,年槿则是不甘示弱的与我对视着,可我的注意力却总是在看见她那张漂亮到不像话的脸时产生恍惚……变化太大了,她真的是那个九年前因为外貌被同学欺负的丑丫头吗? 年槿口中所说的那个“大人情”,是一段过去了很久的往事,具体细节我都记不清了,只是依稀记得,那是在她搬来我家两年后发生的事。 我后妈是个外地人,所以老陈只能在当地又帮她找了一所新学校,学校离家不远,但考虑到年槿胆小自闭的性格,老陈或后妈每天都会准时准点的接送她上下学,不过后来老陈的工作越来越忙,抽不出时间,后妈也因为身体状况需要在家静养,接送年槿上下学的这个任务就被老陈强制性的交在我身上了。 我当时是一百个不愿意,但迫于老陈的鸡毛掸子和唐僧念经这一文一武两大绝技也只得应了下来。 由于小学和初中的放学时间不同,所以年槿每次先放学都会在班级教室里等着我去接她,起初我还算准时准点,后来因为贪玩或者有事经常会迟到,可年槿从未因为我的晚来跟老陈后妈告过状,亦或是跟我抱怨,甚至有次放学我直接跟同学去了游戏厅,玩的有些忘我,回过神来的时都已经是晚上了,这我才想起去接她,她仍是一句抱怨的话都没有,可整个人却像是只被抛弃的小猫似的缩成一团,哭的稀里哗啦,脸上还挂着一条鼻涕虫。 我战战兢兢的把她领回了家,开门便看见脸色苍白的后妈,还有抬手欲扇我嘴巴子的老陈,质问我为什么这么晚才把妹妹给接回来……那次是年槿替我开的脱,她说她想去游乐园玩,所以才缠着我陪她玩到了大半夜,小丫头稚嫩的谎言自然是骗不过老陈,不过我确实因为她的求情而躲过了一顶毒打。 也是从那时起我才发现,年槿并不是不爱说话,也不是傻,她只是心里太有数,太能藏事罢了。 她那个连尿床都控制不住的年纪,却能敏锐的感知身边人的情绪和心理活动,确实太不正常了,就连同她又黑又瘦的长相一样,同样与班级里的同学显得格格不入,绝大多数的国人从嗷嗷降生到参加工作,都在追求或者说不自觉的去迎合的一件事,那就是合群,任谁都不想成为别人眼中的异类,而年槿就是这样一个异类,她不跟同学说话,不交朋友,不玩也不闹,更不会像其他女生那样拉着手三五成群的去上厕所,她甚至连个爱好都没有……我想,这跟她后来遭受校园欺凌有着很大的关联。 进入主题,那天我又像平常一样来到年槿的小学,没等进教室,我就在门外听见了阵阵吵闹声,其中有辱骂,有嬉笑,还有东西撞击的声音。 我没多想便推门走了进去,却看见了让我永生难忘的一幕。 瘦弱的年槿躺在教室地板上,身上穿的那件老陈给她买的白色裙子已经变得的肮脏无比,头上那两根出门时后妈为她扎的羊角辫此时正被一个小男孩攥在手里,男孩嘴里一边笑着骂她丑八怪,一边薅着她的辫子在地面上来回拖拽,就像是把年槿当成了一块抹布,或者是一件不会反抗的玩具,这男孩的另外两个伙伴脸上同样挂着笑容,一个把年槿书包里的书本倒在桌上撕的粉碎,把徒手无法破坏的文具就用脚踹烂,另一个男孩在一旁加油鼓劲,手上拿着一瓶黑漆漆的不明液体跃跃欲试。 说着:你先别玩了,躲开点,看我用秘制药水帮傻煤球(年槿的外号)洗个澡。 :嘿嘿,真有你的,傻煤球本来就黑,用完你的秘制药水她不就成非洲人了嘛! :诶,你还真别说,没准她爹真是个黑人呢,要不她能长的这么黑吗? :对对对,我听说了,她现在的爸不是她亲爸。 :怪不得傻煤球平时不说话,原来她是听不懂中国话啊,哈哈哈哈……她原来是个野种,是她妈和野男人生的怪胎! :丑八怪~丑八怪~没人疼~没人爱~ :看你明天还敢不敢来上学了,长点记性,不然我们天天收拾你! :她才没有记性呢,上次教训完她第二天还是来上学了,要我说咱这次就下点狠手 :对,嘿嘿,直接把她衣服扒光吧,然后拍照,她要敢来咱们就把照片贴满学校 :还是你小子聪明,现在就……站在门口那人你认识吗? 看着眼前爱哭,但这次却倔强咬着嘴唇怎么也不肯哭出声来的年槿,我终于懂了为什么她明明是早上新换的衣服却总是在放学回来时就变得脏兮兮,为什么她脸蛋总是会莫名的肿起,为什么她胳膊和腿上会有淤青,为什么……为什么她不肯定跟家里人说呢?! 我实在不敢想象,从年槿转学到这的两年时间她到底遭受了什么,她又是如何忍受这些的?! 年槿也看见了站在门口的我,我也说不清她当时是什么表情,像是高兴,像是委屈,像是害怕,又像是无地自容。 总之,在看见我的一瞬间,她紧咬的嘴唇一下松弛了下来,登时小嘴一扁,眉头一皱,眼泪就像断了线的珠子般沿着面颊滚滚掉落,她嘴里含糊却又无比真切的哽咽了一声。 “哥…” 这个字就好像一根细细的针,在不停穿刺着我的心脏,我涌起一团快要把自己吞噬的怒火,第一次动了那个念头——我想杀人。 拳头攥的咯吱作响,我抖着身子锁上了教室的门,然后一步一步朝年槿走去。 “喂!你谁啊?” “你他妈耳背吗?”我压抑的愤怒混杂在嘶哑的声音当中,咆哮道:“我是她哥!” 第40章 尴尬 “你…你是她哥?”薅着年槿头发的男生松开了手。 “大哥,我们就是闹着玩呢……” “对,闹着玩,就是闹着玩的……” 另外两个男生嘴上如是说着,脚下却连退了好几步,望着我的目光,就好像见到了野兽,几分恐惧,几分忌惮,但就是没有愧疚。 当时我上初中,正值发育期,个子高再加上平时的运动多,在同龄人里面都算是壮硕的那一类,而我面前的三个男生都是小学生,腹股沟还没开始长毛呢,在巨大的体型差距下,我完全可以做到无视人数差实现降维打击。 他们大概也意识到了这一点,所以一边后退的同时一边摸索着防身的家伙。 “闹着玩……“我狰狞的表情连我自己都觉得可怕,只觉得这三个玩意儿的一言一行就像磁铁一般,不停的将我的暴戾从骨子里往外吸,“那你们三个小王八犊子也陪我闹一会儿吧!” 话落,我就如同一头发了疯的公牛般,翻蹄亮掌的冲了上去,对那三个小畜生进行了一番惨无人道的蹂躏,我用比他们对待年槿更狠辣的手段去报复,我逼着他们舔干净被我倒在地上的“秘制药水”,又逼着他们脱光衣服绕着讲台转圈,最后再挨个送上一顿暴打,三个赤身的男生就像白毛耗子似得四处逃窜,一边道歉求饶一边因为疼痛而发出惨叫,空荡荡的教室里传出一阵阵的鬼哭狼嚎······ 当时这件事引起了不小的轰动,老陈托了很多关系才勉强保证我没被学校开除,这件事也成为了禁忌,后来很少有人谈起,我只记得从此事之后,年槿就变得更不爱说话了,也许,年槿现在所谓的病,就是从那时患上的…… “你发什么呆呢?说话呀,”年槿将我从回忆中拉了回来,幽幽问道:“你倒是说呀,你不是讨厌我吗?那当时你为什么要发那么大的火,又为什么说你是我哥?” 望着眼前这个充满了生气与灵性的女孩子,我实在很难将她与多年前的那个“黑煤球”联系到一起。 我弹了弹烟灰,说道:“你到底还要我说几遍?别自作多情了,当时换成别人我也会那么做的……不过我可不是正义感爆棚,我就是单纯的手痒。” “骗人,”年槿抽噎了一下,抢走了我手上的烟,转而低头望着自己的脚尖,好半晌才说道:“你又不止这一次替我出头,还有一次也是因为我,你都被人家高年级的学生打的鼻青脸肿了。” “你懂啥,我那是为了立棍,别看那小子找他上高中的大哥把我揍了一顿,我后来可是又找了一个上大学的哥把他们两个都收拾了,我那是为了师出有名, 名不正则言不顺,言不顺则事不成没听说过吗?你就看后来,收拾完那小子的哥之后整个学校谁还敢惹我?” “你就不能坦诚点吗?”年槿一对水眸荡着泪光,凝视着我的眼睛,“如果我不是我妈女儿的话,如果我是你亲妹妹的话,那你还会像现在这样对我吗?” 我闭上眼睛,沉默了半晌,才回答道:“这个世界上没有如果,从你妈取代了我妈的那天起,咱俩就注定了是水火不容的关系。” 当然,如果如果真实存在的话,我便没理由讨厌曾经的年槿,更没有理由讨厌现在的年槿,更准确的说,我不是讨厌她,我只是没法去喜欢。 我承认,我对她只是迁怒,可这种怨恨长年累月的伴着我已经刻在了骨子里,我不去怨她,不去怨后妈,不去怨老陈,难道要我怨自己吗?怨我自己不该出生?还是怨我妈当初就不该跟老陈认识? 我和年槿在沉默中结束了对话,她走回卧室,我则是将那把水果刀藏到沙发下,然后重新蜷缩在沙发上,迷迷糊糊的睡着了。 …… 这场大雨在不知不觉间停了,我是被雨过天晴后的大太阳照醒的,看看表,这一觉居然睡到了大中午。 我这一觉睡的很沉,可依然感觉到疲乏,主要还是因为睡沙发的原因,我乱七八糟的脑袋里灌满了凉气,头重脚轻,这是要感冒的预兆。 卧室里静悄悄的,年槿应该还没醒,想必这臭丫头为了“伏击”我是整夜都没睡啊… 我穿上拖鞋坐起,倒了一大杯白开水一口气灌进肚子,普通的水却带来了说不尽的畅快舒坦,我长吁了一口气,昏昏沉沉的乏意缓解了不少,又习惯性的点上支烟,望向卧室门,心中忽然泛起一阵怅然若失的感觉。 …… 离开住处,我叼上支烟漫无目的游荡在熙熙攘攘的大街上,我不知道该如何一扫心中的阴霾,十一年前年槿她妈霸占了我的家,十一年后年槿又霸占了我的出租屋。 我不是没能力去再租一间房子,我只是觉得憋屈,凭什么我要躲着她?凭什么她能心安理得的住下?这难道就是传说中的血脉压制吗? 唉…… 想着,叹着,怨着,我兜兜转转的走着,一抬头,赫然看见了“天天仓买”四个大字,正好,顺便买包烟吧。 如果我现在不是心不在焉,或许就看见了门上“暂停营业”这四个更大的字,或许就不会造成待会的尴尬了…… 推门进去,店里竟没有其他顾客,出奇的安静。 “买东西,”我试探性的喊道:“马姨……老黑……” 无人应答,我正纳闷呢,忽然听见从超市里屋传出了几声若有若无的喘息声。 我没多想,直接朝里屋走去,心中暗道:这个老黑,又趁着马姨不在偷懒睡觉。 如是想着,可这声音却是越听越不对劲儿,我疑惑中又带着几分好奇,直接来到屋门前敲了两下门,并喊道:“有人吗?” “啊——”屋里一声惊叫,然后是什么东西摔在地上的响动……什么情况? 我欲开门进去,可手刚碰到门把手,门就从里面被推开了。 再然后,我就看见衣冠不整的老黑冲了出来,他一手提着裤子一手将我往外推,慌忙道:“没看见门口的暂停营业嘛!?你小子也太愣了!” 此刻我反应就是再迟钝也意识到屋里发生了什么,就算没意识到,刚才老黑推门而出的一瞬间,我也透过那条缝隙看见了屋里的春光——虽然马姨反应很快,撩起被子就钻了进去,可愣神杵在原地的那一秒还是被我尽收眼底,马姨双颊酡红,眼神中还带着来不及消散的桃色,看她平时挺保守,可现在竟穿着一套极其暴露极其富有情趣的性感内衣,再看看地上散落的几个功能不同的正方形包装袋,我不由感叹:这玩的也太花了! 第41章 中年偶像剧 我没等感叹完,就已经被老黑推到了店门口,他喘着粗气,却没有解释什么,最后冲着我羞怒的问了一句,“你小子看见什么了?!” 看着老黑依然坚挺的小黑,我脑海中突然蹦出一个奇怪的词——老将出马,一个顶俩! 别看老黑连头上的毛都不剩几根,而且又瘦又老的,可一想到地上那几个已经使用过的“蓝精灵”,哥们是真心佩服,要知道,就算是年轻小伙子想达到连续进攻也是很难的!更何况老黑的对手还是年龄段正处于如狼似虎阶段的马姨,啧啧啧…… “啥也没看见,真的…”我尴尬笑笑,安抚了一下老黑,接着话锋一转道:“就算我这么说你也不能信,不过这也不能完全怪我啊,谁让你俩大白天的……而且连门都不锁。” “你个小兔崽子,果然是看见了!” “若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我不置可否,嬉皮笑脸的用胳膊肘碰了碰老黑,“不过我可没看见不该看的地方,嘿嘿,可以呀,想不到你和马姨都发展到这一步了。” 老黑捋了把为数不多的头发,冷哼一声,“那是,你也不看看我的魅力。” 我还是觉得“体力”更贴切一些才对…… 我顿了顿,说道:“不过话又说回来,你不怕我马姨老公知道啊…咳,你给我整两包好烟当封口费,今天这事我就当没看见。” “滚蛋!”老黑瞪了我一眼,脸上却浮现出幸福的神色,喃喃道:“淑琴早就离婚了,我也是单身,我俩是正常恋爱,又不是偷情…你不是爱传嘛,那你就抓紧宣扬,最好是传的人尽皆知,等到时候来我这,我直接给你拿两条好烟。” 我原以为马姨肯定有个幸福美满的家庭,只是老公常年在外地她耐不住寂寞一时鬼迷心窍才和老黑…我原以为他俩之间充其量就是偷情罢了,可我却怎么也想不到,风韵犹存的马姨竟真的能看上其貌不扬的老黑,老黑这家伙有点东西啊!各种意义上的…… “咳——” 换好衣服整理好头发的马姨走了出来,红着脸颊咳了一声,又含羞带臊的白了老黑一眼,才看着我说道:“小伙,你别听他胡说,你可别到处乱说。” “马姨你放心,我就是开玩笑,话不能乱说,这点道理我还是懂得。” “不是不能乱说,是不能说!”马姨脸更红了,羞涩,慌张,完全没有了平时云淡风轻般的端庄,简直就像个早恋被老师抓现形的初中生一样,“我和他不是那种关系!” 我很想问一嘴,你俩连床都上了,那不是那种关系难道是……那种关系? 马姨否认与老黑的关系,我觉得更像是不好意思承认,可老黑闻言却是一愣,一张黑脸都变成白的了。 “淑琴,你就别一直自欺欺人了,你能否认咱俩的关系,可你能否认咱俩这些年的感情吗?你都和你老公离婚这么多年了,再找一个怎么了?有什么可瞒着的!你难道嫌我丢人?” “我不是瞒…”马姨脸上的表情既感动又无奈,语气中分明带着满满的温柔,“不是我嫌丢人,我是怕你遭人笑话……我比你大,而且不仅离过婚还带着一个女儿,可你呢?是家里的独子,还一直都是单身,你真的会被唾沫淹死的。” 老黑完全无视了我,走过去一把便握住了马姨的手,含情脉脉的说道:“淑琴,你都46了,都活半辈子了怎么还这么糊涂啊?日子是自己过的,不是给别人看的,他们爱怎么说怎么说,爱怎么喷就怎么喷,我不在乎,我只在乎你能一直在我身边,我只在乎能给你一个名分,这就足够了!” 我本以为马姨会被老黑这一番偶像剧般的发言感动的稀里哗啦,可她的脸上却是晴转多云,寒风凛冽道:“黑秃子,我说没说过别提我的年龄,还活了半辈子,我是不是都快入土了?!” 呃……这奇妙的关注点。 果然女人不管到了什么时候都是幼稚的女孩。 老黑一愣,马上换上一副哄孩子般的笑脸,说道:“我这张破嘴嘿,我的错我的错,小琴琴,不管你多大,在我眼里你永远都是18岁~” “哼,油嘴滑舌。” “我这是肺腑之言,天地可鉴呢!” “鬼才信你。” “真的,你要不信我就对天发誓,”老黑说着便举起三根手指,“我要是对马淑琴有半点假话,我就吃饭被噎死,喝水被呛死,出门被车撞,天打五雷……” “别说了,”马姨心疼的捂住了老黑的嘴,俏脸一板,“我信你还不成吗?以后不许你拿这种话去发誓了。” 老黑以后会不会被雷轰我不知道,但我现在可是被轰的外焦里嫩……这场面也太狗血了。 老黑一把将马姨搂进怀里,用他那双小却电力十足的眼睛深情凝视着,马姨也不回避视线,亦凝视过去。 气氛很微妙,也很奇妙,我能感受到,随着时间的流逝,两人之间的某种神奇的吸引力,愈发的清晰和强大了…… “琴琴……” “老黑……” 就是傻子也知道他俩待会儿会发生什么,我不愿做功率过大的电灯泡,更不愿屏住呼吸去观望中年版偶像剧的剧情发展,遂赶紧识相的消失了。 重新回到大街上,我边点烟边叹气,奶奶的,去买盒烟都能被秀一脸恩爱,哥们更郁闷了。 正当我想找家餐馆吃点东西的时候,手机响了。 是老陈发来的微信,他说自己已经成功在美国落地了,他那边的时间现在是晚上12点,所以准备吃点东西就去休息了,然后又说了些照顾好年槿照顾好自己这些老生常谈之类的话,我本想看完就拉到,但想了想,还是回了一句“知道了”。 刚想关掉手机,又一条消息弹了出来,看着“瑶瑶公主”发来的2千块钱转账,我不由怔了怔。 这小丫头,还挺讲信用的嘛,没想到的是,我这边刚点完收款,她那边的语音电话就打了过来。 第42章 搞不懂的许之遥 我犹豫了一下,还是按下了接通键。 “陈哥哥,你有没有搞错,转账收的那么快,为什么不回我消息?” 才一接通,就听到了许之遥的质问,我嘬了口烟,敷衍道:“啊……抱歉,我没看见。” “没看见?!”许之遥不满道:“你就算是敷衍也找个好点的理由行吗?我可是给你发了几百条消息诶!陈哥哥,你知道我有多担心你吗?这几天饭都吃不下,觉都睡不好,就怕你有个三长两短,饭吃不下倒好说,权当减肥了,但熬夜可是美女的天敌,我的皮肤都暗沉了,都怪你,你到底为什么不回我消息,本姑娘可是有生以来第一次给一个异性连着发这么多条微信,你必须给我一个合理的解释……” 呃,这家伙意外的是个话痨啊。 我忙打断滔滔不绝的许之遥,“你朝我要什么解释?你搞清楚,是你连累的我进局子好吗?要解释也是我找你要!” 电话那头沉默了一会,便听许之遥咳了一声,然后换上一副委屈的语气,“对不起嘛陈哥哥,我知道是我连累了你,可人家也是担心你所以才有些着急了……你在哪家拘留所关着,我现在就去看你。” “看个屁,我又没被关起来。” “你没被拘留?!” “你是傻子吗?你见过哪家拘留所能随便打电话的?” “是哦……”许之遥骂道:“项威这个王八蛋,居然骗我说你被拘留了一个月,气死我了,我现在就打电话去骂他!” “行,那你骂吧,我先挂了哈。” “等等等等——陈哥哥你先别挂!”许之遥顿了顿,旋即冷笑道:“差点中了项威的诡计,他这货八成是故意骗我惹我生气,目的就是想让本姑娘狠狠骂他,他就是个抖m,我越骂他越兴奋,哼,我才不上他的当的呢!” 哥们一脸黑线,这都哪跟哪呀…… 我苦笑道:“你想多了吧。” “才没想多呢,他就是受虐狂,我看那天你打他的时候,他也一脸享受的样子,好像还挺乐在其中的。” 我这鸡皮疙瘩呀,哗啦啦的往下掉,难道我是不小心误入了什么圈子吗? (据说属性相同的两个人是谈不了恋爱的……我好像突然明白了他俩分手的原因。) “陈哥哥,你千万别往奇怪的地方想,”许之遥支开话题,问道:“你那边好吵诶,你现在在哪呢?” “大街上。” “大街?一个人吗?” “啊……” “你把具体位置给发过来,”许之遥兴致勃勃道:“正好闲的无聊,我去找你玩吧!” “我跟你有什么好玩的?” “咱俩可以一起逛街呀,或者去酒吧去ktv去夜市什么的。” “无聊。” “我请客。” “位置给你发过去了。” 其实我倒不是在乎钱的问题,而是真想找点事情消遣,我在冰城没什么朋友,一个人难免孤独,现在正好有个同样无聊的人愿意陪我消遣,何乐而不为呢? …… 南岗区一家名为“正宗齐齐哈尔烤肉”店的门口,我一边抽烟,一边等待着微信上说马上到的许之遥。 这家店正不正宗我不知道,我只知道人气非常火爆,还算宽敞的道路前停满了车,所以显得异常拥挤,来吃饭的客人络绎不绝,嘴里皆是称赞,从早上到现在滴米未进的我闻着从店里飘出的肉香,口水疯狂分泌…… 一支烟抽完,我终于从一辆停在我面前的出租车上看见了格外显眼的许之遥。 她穿了一件宽松的白色长袖上衣,搭配了一条浅蓝色的牛仔短裙,因为刚下过雨的缘故,天气比较凉,她腿上还穿着一条白色的天鹅绒长筒丝袜,紧致的包裹更衬显了她笔直腿型的完美,整体简洁又不失时尚,仿佛一阵夏日的微风轻轻拂过…… 当然,我对身材娇小玲珑,长相稚嫩年龄难辨的她提不起什么“性趣”,我又不是萝莉控,只是单纯觉得养眼罢了。 “抱歉啊陈哥哥,让你久等了,”像只小兔子一样蹦下车的许之遥,很自然的挽住了我的胳膊,脸上没有半点“抱歉”的愧疚感,反倒是嘻嘻笑问道:“怎么样?我今天的打扮好看吗?” “嗯,好看。” 许之遥摆了一个很性感的pose,“那你说说,是怎么个好看法?” 这个问题曾经有无数个女人问过我,我无数次的不知该如何回答,这次也一样,我装作很认真的又打量了她一遍,回道:“嗯……挺可爱的。” “可爱?”许之遥不满的蹙起了小眉头,反问道:“你是觉得我孩子气吗?” “你本来就是小孩子啊…”我笑道:“难不成你还想让我夸你性感?” 许之遥竟重重的点了点头,“我已经是成年人了,而且我再过三年就要毕业参加工作了,我只是长的小,我也很讨厌自己的身材,可这是遗传决定的,我也没有办法……我说这些只想让你以一个看待女人的眼光来看待我,而不是女孩,你知道吗?陈哥哥,我最讨厌别人说我可爱了!” 呃……这家伙的脑袋到底是什么构造? 我想了想,才说道:“你没必要因为身材问题产生焦虑,萝卜青菜,各有所爱,更何况你这一款还挺受欢迎的……就拿你今天的穿着来举例吧,明明是很可爱的风格,可你却想着往性感上靠,真的没必要,适合自己的才是最好的,可爱不仅是用来形容女孩的,更是用来形容女人的。” 不知道为啥,说这番话时我脑子里浮现出了老黑叫马姨小可爱时的画面…… 许之遥低头瞄了瞄身上的衣服,沉思良久,轻声问道:“那陈哥哥,你喜欢什么类型的女人?” 我干脆道:“胸大屁股翘的!” “肤浅!低俗!”许之遥愤愤瞪了我一眼,小脸一板道:“说了那么多我还以为你多深沉呢,原来就是个大色鬼!” “天下英雄皆好色,哪只猫儿不贪腥,这是刻在dna里的东西,这不是色,这是对美好的追求。” 许之遥气的直跺小脚,“哼,都是借口,不理你了。” 说罢,她就丢下我独自朝店门走去,偷偷一瞥,见我没有追上去,她又调头折返,变脸似的嘿嘿一笑,再次挽住了我的胳膊,说道:“嘻嘻,陈哥哥,别生气,我就是跟你开个小玩笑,赶紧进去吧,我都快饿死了……” 我还没回过神,就愣愣的跟着她进去了,心中暗忖道:这丫头的性格实在让人琢磨不透,果然很麻烦…… 第43章 意外中的意外 进入烤肉店,我和许之遥在服务员的指引下来到了她提前定好的包间。 包间很大,绕着圆桌足足摆了10几张椅子,我不知道那丫头为什么要订这么大的包间,可还是驾轻就熟的找了个门口的位置坐下,不逞想许之遥完全无视了那些空位,直接一屁股挤坐在了我的旁边。 “陈哥哥,你来点菜吧,”许之遥将菜单递给了我,赞道:“他家特别好吃,肉都是从农场运过来的,而且价格还特实惠,要不是我爸和这家老板认识,提前留了一间大包,咱俩排队都得排到下午去。” 我也不客气,大笔一挥点了好几样特色,然后又将菜单递给许之遥,她捋了一遍,又加了几样烤品和凉拌菜,问道:“陈哥哥,你喝啤酒还是白酒?” 肚子空,光顾着点菜,居然把烤肉的最佳伴侣给忘了,我习惯性的点了支烟,回道:“啤酒吧,来凉的。” “好,”许之遥把菜单递给服务员,“那先来两箱啤酒,要凉的。” “两箱太多了,我喝不完。” “谁说只有你一个人喝了?” “你…还会喝酒?” 我看着眼前这张稚嫩到站在小学生队伍里都分不清的脸,心中产生了一丝罪恶感……大学生?不像,真不像。 我肃起表情,问道:“你带身份证了吗?” “你问这个干嘛?”许之遥转而露出一副恍然的表情,小脸一红,扣弄着手指哼唧道:“陈哥哥,你不会是想……” “你想哪去了!”我在许之遥光洁的脑门上弹了个脑瓜崩,嗔道:“小小年纪不学好,别整天胡思乱想些乱七八糟的事,欠揍。” “唔——”许之遥吃痛,双手捂着脑门,连泪花都飙出来了,她又委屈又不解,声调都高了几度,“身份证除了用来开房还能干嘛?你这种问题难免会让人误解的好嘛!” 我吸了口烟,伸出手说道:“我还是不相信你已经成年了,把身份证拿来我看看。” “拜托,陈哥哥,除了你谁出门会把身份证随时带在身上呀?” 我一边把服务员刚上来的两箱啤酒拎到脚下,一边说道:“你要是拿不出证明,那这酒你就别喝了,我不跟小孩子喝酒。” “别别别……” 许之遥在随身的小挎包里左翻右翻,最后拿出一本学生证递了过来。 我接过,低头看看证件上的照片,又抬头看看眼前的许之遥,虽然两者有些风格上的差异,但毫无疑问是同一个人,令我感到意外的是,她居然真的已经18岁了,令我更加意外的是,她的专业居然是中医学! 我把学生证还给了她,可无论怎么脑补也想象不到坐在我面前的这个不太着调的小丫头会在不久的将来成为一名医人治病的医生…… “哼,怎么样陈哥哥,这回相信我了吧?人家只是长的比较嫩,嘻嘻…”许之遥咯咯大笑,还不忘把啤酒拽到自己身前,得意的倒上一大杯,“来,咱俩喝一杯成年人的酒。” 我苦笑无语,只得举瓶与她喝了一口“成年人的酒”…… 不多时,菜品就上齐了,饥肠辘辘的我夹了一口三丝爆豆,刚要放进嘴里,就被许之遥打断。 “陈哥哥,我敬你一杯,因为我的一时冲动连累了你,我跟你道歉,希望你能原谅我。” 说罢,许之遥便将杯里的啤酒一口气喝了个干净,又“咣”的一声落下空杯。 气势很不错,可狰狞的表情和呲咧的小嘴还是暴露了她根本就不会喝酒的事实。 知错就认,诚心道歉,我对眼前的丫头不禁生出了几分好感,所以好心劝道:“不会喝酒就别逞能了,我还是给你要瓶果汁吧。” “大可不必,”许之遥拦住了我,自信的拍着胸脯说道:“我跟你道歉,喝果汁像什么话?再说了,酒这种东西充其量就是带着度数的液体,我待会多喝几杯水稀释一下就好了,不碍事滴~” “行吧。” 我也没再多说,咱就不跟这个未来的医生犟嘴了,歇灭烟,然后往锅里夹了两片厚切牛胸口,听着滋啦滋啦的声音,我这口水都快淌出二尺了。 “陈哥哥,你还没说原不原谅我呢?” “原谅,原谅,”我也为自己倒满了一杯酒,和许之遥碰了碰,皆一饮而尽后,我才郑重其事的说道:“我像是那么心胸狭隘的人吗?我理解你当时的做法,更何况你还连本带利的还了我的钱,我又怎么会怪你呢?” 许之遥闻言释怀的长舒了口气,“只要你肯原谅我就好。” 我一笑回应,伸出筷子夹起那片已经烤的外焦里嫩的牛胸口,正要将其夹入碗中,电话又不合时宜的响了。 居然是年槿…… 我皱眉接通道:“怎么了?” “你人呢?” 短短三个字,我却感受到了她一肚子的怨气。 我亦没好气道:“在外边喝酒呢,有事啊?” “没事。” 年槿嘴上如是说,但我分明能感受到她在酝酿着某种情绪。 “陈哥哥,是谁给你打电话呀?”许之遥忽然贴了过来,还一把搂住了我的腰,小脸粉蒸蒸的,明显是带着醉意,“不会是你女朋友来查岗吧?” “别闹……” 我把手机拿远,刚挣脱开许之遥的束缚,便听到电话里传来年槿冷冰冰的质问。 “你和谁在一起喝酒?男的还是女的?” “我和……”哥们下意识的有些心虚,又猛然意识到了不对劲儿,重新坐好,忿忿道:“我和谁在一起喝酒跟你有关系吗?你管的也太宽了吧!” 许之遥闻言一喜,忙将锅里已经烤好的肉夹出一筷子,蘸蘸酱汁,放上两片蒜瓣,然后用苏子叶包好,讨好似的送到了我的嘴边。 我没多想,很自然的张嘴接受了她的投喂——嗯~真香~ 我一边大嚼特嚼,一边含糊不清的问道:“说话啊,到底找我啥事?” “没事!”年槿气急败坏道:“你要是不想回来就永远都别回来了,你就是喝死在酒桌上,醉倒在大街上被车碾死,都跟我没有任何关系!” 死丫头发的这是哪门子火啊?靠,莫名其妙的发火就算了,居然还诅咒我,真是欠骂,可我的话还没说出口,年槿就已经挂断了电话。 第44章 我会读心术,你信吗? 电话被挂断,许之遥依然用那副玩味的表情盯着被我拽丢在桌上的手机,试探问道:“陈哥哥,你女朋友生气了?” “我哪来的女朋友啊,”我叹了口气,“是我妹妹。” “妹妹?”许之遥脸上闪过一道不易察觉的欣喜,不过很快又被质疑所掩盖,“不会是情妹妹吧?” “情妹妹个屁,你这丫头脑子里就不能装点纯洁的东西吗?”我顺手用筷子在她脑壳上敲了一下。 “哎呦~”许之遥捂着脑瓜顶,大眼睛里荡漾着委屈,哼唧道:“陈哥哥你别总是打我头,会变笨的…” “小树不修不直溜,人不修理哏纠纠,你们这些青春期的女孩一个个不是乱说话就是乱发脾气,就是欠收拾。” “噗——”明明是苛责的话,许之遥却笑了,而且是嘲笑的笑,“陈哥哥,你和你妹妹的关系很差吗?” 我边为自己倒酒,边郁闷的回道:“对,但不是很差,是非常差。” “我看未必吧,”许之遥朦胧的眸子里突然乍射出一道精芒,凝视着我的眼睛,说道:“你嘴上虽然这么说,但我看的出,你心里其实是很喜欢她的,对不对?” 我手一抖,酒倒撒在了桌面上,“别扯蛋了……你从哪看出来的?” “陈哥哥,我说我会读心术你信吗?” “信你个大头鬼。” 我嘴上如是说,却不敢去看她灼灼的眼睛,心底最深处的一抹柔软,好像被掐了一下似的,失口否认道:“就算你会读心术,你也只能看见我对她有多么的厌恶,不了解别人的情况就别乱说。” “……” 许之遥没回答,而是抽出几张纸巾去擦桌面上的酒,擦干净后,才侃侃说道:“虽然我们认识的时间很短,但我对你也有了一定的了解,其中最直观的感受就是,你是个口是心非的男人,不过这种口是心非是褒义的,可以理解为你明明是个心地善良的男人,却总是以“坏人”来标榜自己……就像你和你妹妹的关系那样,就你的性格来说,你应该是个温柔体贴懂得包容的好哥哥形象,可当我提到她时你却会流露出厌烦的表情,呐,就像你现在这样…不过嘛,你的眼睛可不会说谎哦~我不知道你这么做的原因,但理由也无外乎那几种,要么是你们之间有什么难以越过的隔阂,要么就是……” “别说了,”我打断道:“你也说了,我们认识的时间很短,所以就不要自信满满的觉得很了解我,你这是在自作聪明。” “略~”许之遥吐了吐小舌头,“人家本来就很聪明。” “真正的聪明人可从来不会说自己聪明……肉都快糊了,赶紧吃。” 许之遥笑吟吟道:“你喂我吃。” “我惯的你。” “刚才人家都喂你吃了。” “又不是我求你喂的。” 我懒得讨价还价,自顾自夹起一片五花肉,刚要送到嘴边,不逞想许之遥突然探过头来,小口一张,直接来了招虎口夺食。 这丫头一边津津有味的咀嚼,一边既得意又玩味的望着我,我看着她唇间的油腻,又低头看了看还残留着她闪着亮光口水的筷子,不由涌起一阵恶寒,她这是在故意调戏我吗? …… 这家烤肉的味道真心很赞,吃完先前点的那些菜品,我俩又点了很多,大口吃肉,大碗喝酒,好不惬意。 不过稍稍让我有些吃惊的是,从第一瓶啤酒下肚就显现出醉态的许之遥居然把箱里的6瓶啤酒都喝完了,我拦都拦不住。 她除了跑厕所的次数有些多,时不时嘿嘿傻笑以外,状态与没喝酒之前相差不大,难不成她就是传说中的一瓶就醉,千杯不倒? 而且这丫头真的很健谈,当然,这是往好了说,往坏了说就是话痨,不过她很懂得察言观色,话多,但不引人反感,一旦觉得我对某一个话题感到厌倦的时候,她就会很快抛出下一个有意思的话题,我和她明明只见过两面,却像是一对熟实很久的朋友,说说笑笑之中时间过得很快,外面的天色也开始渐暗。 我仰脖喝完杯里最后一滴酒,打了饱嗝,说道:“咱这顿饭吃的时间可够长的,天都黑了,该撤了。” “嗯嗯…”许之遥也不知道是吃撑了还是喝撑了,揉着小肚子,星眸迷离的看着我说道:“那我们走吧陈哥哥,你接下想去酒吧还是ktv?” 我忙摆摆手,老气横秋道:“我可没有你们年轻人这么有精力,我得回家睡觉了。” “拜托,现在才7点,陈哥哥你是老年人吗?” 我爱玩,但对酒吧和ktv之类的地方却不怎么感冒…… 我扯道:“恭喜你答对了,许你长的嫩就不许别人长的嫩吗?实话跟你说吧,其实我都46了,再过几年就真的迈进老年人行列了,你心疼心疼我这把老骨头,就放我回去睡觉吧。” “嘻嘻…你骗人,我看过你的身份证,你才25,明明就跟我差不多大。” 看来是我高估这丫头的酒量了,她居然一本正经的拆穿如此拙劣的谎言,正当我这么想的时候,她突然话锋一转,眼睛眯成一半大,露骨的表示怀疑。 “陈哥哥,你这么急着回家,到底是急着睡觉还是担心家里的妹妹呢?” “我有什么好担心她的?烦她还来不及呐…”不知为啥,哥们这话说的端是没有底气。 “那就晚点回去吧!”许之遥身子一挪,将头靠在我的肩上,双手亲昵的搂住了我的胳膊,轻声商量道:“陈哥哥,人家今天心情真的很不好,特别特别不好,身边又没有什么能倾诉的朋友,你就再多陪我一会儿,就一小会儿,可以吗?求求你了……” 无论是拿我着急回家是担心妹妹说事,还是现在娇滴滴的哀求,都证明了许之遥很懂得拿捏人心,我没有理由答应她,却也很难拒绝,毕竟拿人手短,吃人嘴软… 见我点头,她登时变脸似的嘻嘻一笑,招手喊来服务员结账。 第45章 憧憬与破灭 夜凉如水,似乎是受到了这场持续一天半的大雨影响,拂面都是一阵阵冷风,分列两排的路灯将街道铺设成两条银鳞闪烁的白蛇,眼神锐利如深潭一般凝视着这座城市。 我点上支烟,深吸一口,不急不慢的挪动脚步,感受着凉飕飕的夜风,脑袋里的晕沉消退不少。 许之遥将垂下的双手缩在略显肥大的衣袖里,迈着比小猫还要轻盈的脚步跟在我的身旁。 走着走着,她突然将目光从不远处的夜景中拽了回来,眨巴着比天上星星还要闪亮的大眼睛,问道:“陈哥哥,你知道我们现在的场景特别像什么吗?” 我怔了怔,看着体型娇小的许之遥,脑子里闪过一部电影的名字。 “《这个杀手不太冷》?” “错——” 许之遥双臂交叉给我打了一个大大的叉号,星眸迷离道:“我觉得我们现在特别像一对晚餐后在街边悠闲散步的情侣……” 我被她大胆的言论小小震撼了一下,又吸了口烟,笑道:“在路人看来,我们怕是更像一对晚餐后在街边悠闲遛弯的父女吧。” “讨厌啦,陈哥哥,你也太会破坏氛围了!” 我用沉默回答了这个满脑子只装着恋爱的少女,希望她能早点看清这个远没有她想象中美好的世界,更希望她不要对我这个非萝莉控抱有不切实际的幻想。 “陈哥哥……”许之遥沉默了一会儿,又说道:“我觉得你严重缺乏好奇心和探索精神。” “怎么说?” “你难道就不好奇我跟项威为什么分手吗?不对,你应该更好奇我们当初是怎么在一起的吧?” 我见过很多八卦的女孩子,可逼着别人八卦自己的女孩子我倒是第一次见。 我苦笑道:“比起这个,我更好奇你的心情为什么不好,又跟家人吵架了?” 小丫头摇了摇头,望着自己的脚尖,懦懦道:“小时候的一年暑假,我去表姐家里玩,看到了她书桌上的一本恋爱漫画,从翻开第一页起我就被书中的内容迷住了,书里帅气的男主和女主之间的爱情故事深深烙印在了我幼小的心灵之中,从表姐家回来后我就一发不可收拾,拿零花钱一本接一本的去买这种恋爱漫画,我会把自己幻想成书中的女主,期盼着自己有一天也能遇见自己帅气的男主,并延伸出一段轰轰烈烈的爱情故事……” “先停一下!”我忍不住打断道:“你说的这些跟我问的好像没什么关联吧?” “别着急嘛,酒吧离这里还有一段路,你听我慢慢说,”许之遥心虚斜视,脸颊浮起两朵可爱的红云,接着说道:“你别看我总是跟家里人吵架,但我当时可是个乖乖女,家人叮嘱不能早恋,所以我只敢把这份希冀化作一颗种子埋在心底,直到上了大学,我心底的那颗种子终于破土而出,咳…陈哥哥,不是我自夸,虽然我个子矮了一点点点点点,但长相绝对是满分,自打入学开始,身边排队追我的男生就像天上的星星一样,数都数不过来……” 不知道为什么,听许之遥说到这的时候我走神了,莫名想到了年槿这个丫头,如果让许之遥站在年槿面前再把刚才的话重复一遍,她恐怕就不会自信的说自己长相是满分了…… “……项威就是我的追求者之一,其实我对他一点感觉都没有,我只是在众多追求者之中选出了一位最符合我心中长相的“男主角”,答应了他的追求,确认了恋爱关系后,我以为我俩之间便会按照着书中的情节发展,可没过多久我就发现,我错了,原来肮脏的灵魂也会潜藏在帅气的皮囊之下,原来书里出现的情节只会出现在书里,原来和一个自己根本不喜欢的人恋爱是一件这么痛苦的事。” “正常,毕竟童话都是骗人的,”我是真不知道该说她天真还是该说她蠢了,为了早点结束这个话题,我接话道:“然后你就甩了人家,再然后就因为失恋再加上跟家人吵架在街边嚎啕大哭,所以呢?这些到底跟你现在的心情不好有什么关系?” “我哭的那么难过不是因为失恋,更不是因为跟家里人吵架……只是、只是因为我从小至今的憧憬破灭了……哇——” 许之遥像是被按了开关,情绪转变那叫一个快,一把扑进我怀里,像只树袋熊似的,手脚并用缠在我身上,比初遇的那天晚上哭的还要撕心裂肺,就像是在商场门口跟家长索要玩具的小孩子一般。 我不想哄,只想嘲笑她的幼稚,可僵硬的嘴角却怎么也勾不动,我没有资格去嘲笑她。 毕竟每个人都曾如此,只是憧憬的东西不同罢了,当我们为之牵绊,为之疯狂,甚至作为人生这条道路上前进的动力被残酷的现实所击溃时,有多少人能在悲怆下保持体面?又有多少人能在保持着体面的同时控制住不在心里默默流泪呢? 我安慰道:“你哭的太难听,还是笑笑吧,而且你还没跟我讲完心情不好的原因呢。” 许之遥哽咽道:“那…那是因为我后来又遇见了一个男人…他没有书中主角那么帅,可他却比书中的主角更真实,更、更闷骚……而且我俩相遇的情节,正好是我最喜欢那本书里的一段剧情,我虽然只谈过一段恋爱,不懂得什么叫喜欢什么叫爱,可从看见他的第一眼,就在意,就被他深深吸引的那种感觉,我能确定,这就是一见钟情……可、可他只喜欢胸大屁股翘的女人,他不喜欢我这种类型……哇——呜呜呜——” 我头皮发麻,豆大的汗珠飞泻直下,这个沉迷于“童话故事”的多情少女,果然是对我这个碰巧帮助过她的男人犯花痴了。 “你这不叫喜欢也不叫爱,只是暂时性的被猪油蒙心罢了,等你成熟些,视野开阔些,很快就会发现,像“他”这种男人,去大街上一装一麻袋。” “才不是呢!我……唔——” “别说了,你还是专心哭一会儿吧。” 我捂住了许之遥的嘴(还不小心沾到了鼻涕) 我知道她想说什么,也理解她的心情,孩子嘛,不撞南墙不回头嘛。 我深知在这个阶段是听不进任何劝导的,最有效的方法就是等时间来给她答案,等她从女孩蜕变为女人之后,等到那时,她八成会嘲笑现在的自己,这个时间可能很短,也可能很长,但此刻的我永远也想不到的是,我和这个女孩之间的纠缠,会远比我想象的时间更长,更长…… 第46章 酒吧冲突(上) 许之遥和她的外表一样,很脆弱,但却也有着独属于她的坚强,哭够了,哭累了,一抹眼泪,就又变回了那副笑嘻嘻的模样,就像雨过天晴,云消雾散,如果不是看见她的眼圈红红,如果不是手上还沾着她的鼻涕,我是真的会怀疑她刚才是不是在假哭…… 又一根烟的时间过后,终于到了许之遥所说的那家就开在她们大学附近的酒吧。 大概是跟自身闷骚的性格有关,所以我很少来这种灯红酒绿的场所,便默默跟在许之遥身后,不逞想许之遥也有点冒懵,我俩只好跟着前面的大部队前进,看来嘴上说是熟客的她也没怎么来过这地方,八成只是想趁着酒劲儿宣泄一下吧…… 屋里的灯光忽明忽暗,音乐或急或缓,一股充满了都市气息的夜生活氛围扑面而来,因为这家酒吧开在校区附近,消费的主力多是些学生,所以店里的装修潮流前卫,却不高端,酒品种类丰富多样,却不昂贵,正适合钱包紧却爱玩的大学生群体,当然,顾客中也不乏年龄大钱包鼓专程来猎艳的男男女女。 吃饭是许之遥花的钱,作为男人我心里多少有些不舒服,所以在路上反复强调待会的开销都由我来出,这丫头也不客气,直接开了一张带沙发的卡座,还点了一打店里最贵的啤酒,付钱的时候哥们连肠子都悔青了,看着服务员递来的写着总消费1425的账单,我连表情都扭曲了,只能打碎了牙往肚里咽,用透风的嘴轻轻问了一句——能打折吗? 摇骰子划拳这些助酒游戏我和许之遥都是外行,在她的提议下,我俩很有建设性的在酒吧里玩起了石头剪刀布,规则很简单,三局两胜,谁输谁喝一杯酒。 这个小游戏看起来人畜无害,可一旦玩起来就会发现下酒的速度真不是一般的快,输赢全凭运气,所以我俩基本是五五开,与其说是在玩游戏助兴,倒不如说更像是在拼酒,20分钟不到,半打酒就喝完了,哥们喝不了急酒,再加上我都没来得及好好品味一下高价买来的啤酒,感觉暴殄天物啊,忙摆摆手表示不玩了,许之遥点点头表示同意,酒量不如我的她已经迷糊了,靠坐在沙发上都打晃,我笑了笑,也往后一倒,忽然觉得有些恍惚,感觉自己正在融入这个无比喧嚣的小世界…或者说,正在被这个小世界吞噬。 …… “陈哥哥,好看吗?” 许之遥用木签扎了一块苹果,递到我嘴边,漫不经心的问道。 我忙收回偷瞄不远处那个大胸妹的目光,一转头,正好对上了许之遥那双洞察一切的眼睛。 “好看啊……那男的穿的鞋我喜欢好久了,可惜就是太贵,要不我高低也整一双来穿穿。” 她不理会我的装蒜,毫不留情的拆穿道:“色胚,你看的分明就是那个大奶牛,你眼睛都快钻人家沟里去了!” 我尴尬笑笑,拿起面前的啤酒喝了一口,就见许之遥低下头,用双手在自己的胸上抓了抓,又抬头看向我,表情羞答答的说道:“其实我的也很大……你没必要偷偷摸摸的去瞄人家,你要是想看……可以看我的……” “噗——咳咳咳、咳咳咳咳——!” 我被嘴里还没来得及咽下的啤酒呛着了,啤酒从嘴和鼻子里一起喷出,眼泪和鼻涕齐流。 我不仅是被这丫头大胆的言论吓到了,更是被她的自不量力惊到了。 话说你有胸吗?那分明就是挤的,而且挤完都没有人家的一半大小。 当然了,这话哥们不能说,伤害到人家的自尊心就不好了。 我接过许之遥递来的纸巾,一边擦嘴,一边回道:“你的好意我心领了,这么多人看着呢,可别再做这种危险的动作了。” 我说的是实话,毕竟养眼的美女从来不缺关注,尤其是许之遥这种长相清纯跟酒吧这种环境格格不入的小萝莉。 虽然许之遥对我没什么吸引力,但我必须承认,在这种特殊的环境下,她远比酒吧里那些浓妆艳抹,翘臀长腿的美女更带感,如一朵沾着露水的百合花,身上没有任何风尘气息的许之遥,简直是鹤立鸡群,当然,这都只是就外表来说,其实我觉得,她心里是住着一只小野兽的…… 直觉告诉我,差不多该撤了,因为周围的气氛有些变了,这丫头开始渐渐成为焦点了。 “哐!” 许之遥泄愤似的将空瓶重重落在桌上,将几个欲上来搭讪的男人吓的转身就走,她问我道:“陈哥哥,你真的是那么肤浅的男人吗?” “嗯,是。” 见我重重点头,许之遥白嫩的小脸霎时黯淡许多,沉默了一会儿,又问道:“陈哥哥,那你最看重女人哪一点?” 样貌……话到嘴边,却说不出口,这回轮到我沉默了。 酒精让我变的矫情,我点上支烟,深深吸了一口,将烟雾和答案一并吐出。 “灵魂。” “诶?” 许之遥灰蒙蒙的大眼睛猛然一亮,转而坏坏一笑,挪动着小屁股凑到我身边,就像只撒娇的小赖皮狗似的用嫩乎乎的脸蛋蹭着我的胳膊。 “陈哥哥,我就知道你不是那么肤浅的男人,嘻嘻,实话告诉你,从小身边人对我的评价就是,人美心更美……你看啊,我刚刚分手,你又正好没有女朋友,不如我们两个凑成一对,我让你好好感受一下我灵魂的美丽~” “你喝醉了,都开始说胡话了…”我伸手捏住许之遥的脸蛋,笑的颇为无奈。 许之遥则是很享受的闭上了眼睛,喃喃道:“随便啦,你当我醉那我就是醉了……陈哥哥,我感觉现在好幸福啊……好想就这样靠着你睡去……这就是幸福的感觉吗?” “这不是幸福,这是困了。” “我才不困呢,我还能再嗨三天三夜。” “嗨个屁,”我掐她脸蛋的手逐渐用力,“你口水都快流出来了,赶紧起来,回家睡觉去。” “不要,”许之遥睁开一只眼睛看了看时间,嘟囔道:“还不到10点呢,夜生活才刚刚开始,我们去蹦迪……哎呦~疼疼疼疼疼……陈哥哥你轻点~” 我松开掐她的手,然后起身穿上外套,皱眉说道:“说好了只陪你玩一会儿的,你要是没玩够就自己接着玩吧,我先走了。” 见我真要把她一个丢在这里,许之遥顿时慌了,忙起身挽住我的手臂,很是夸张的打了个哈欠。 “啊~突然觉得好困,平时这个时间我早就休息了,熬夜可是美少女的天敌,陈哥哥,快走,我们赶紧回家睡觉。” 我们…回家睡觉? 回你家还是回我家? 这话听着真够暧昧,但我懒得去纠正,她是装困,我是真晕乎乎了,不想说话,只想赶紧回去睡上一觉。 第47章 酒吧冲突(中) 离开时才发现,此刻的酒吧远比我刚来时要热闹,成群结队进门的客人多是些学生面孔,果然就如先前许之遥所说,对于年轻人来说,夜生活才刚刚开始。 酒吧前面的广场,围聚着很多蹲在马路牙子上一边抽烟,一边说说笑笑的精神小伙和精神小妹。 其中一个染着金发,小腿和胳膊上都刺着大片纹身的女孩格外引人注目,她的妆很浓…应该说是很夸张,不知道是根本不会化妆还是有意为之…我想应该是后者,因为她耳朵上那一排造型怪异的耳钉同样很夸张。 不过,我对她观察那么仔细的原因不是因为她多么惹眼,而是因为她脸上挂着一副非常不爽的表情,正径直朝我和许之遥的方向走来,我能清楚感受到她身上散发的敌意。 “许之遥…” 金发精神小妹喊出了许之遥的名字,她们果然认识。 我一时间冷汗簌簌,因为这一幕与酒店那时太像了……这丫头果然是个麻烦精,怎么到哪都能碰见想找她麻烦的人啊? 许之遥脸色骤然阴沉,她往我身边靠了靠,才寒着声音对站在我俩面前的金发精神小妹说道:“周琦薇…不,金毛薇,别随便喊我名字,本姑娘跟你很熟吗?” “金毛薇也是你叫的?” 这个绰号与外貌非常贴切,本名应该是叫做周琦薇的精神小妹,用着非常不礼貌的眼神上下打量着我,不屑嗤了一声,阴阳怪气道:“小矮子,口味很刁钻嘛…他是你新男朋友?” 我的右手蠢蠢欲动,有种想抽她的的冲动…… “对,他就是我新男朋友。” 好嘛,又来一遍…… 许之遥紧紧搂住我的胳膊,得意道:“怎么着?羡慕嫉妒恨啊?哼哼,我也理解,毕竟你身边只有些小竹竿,眼红也正常,不过我劝你千万别打我男朋友主意,他口味可是很挑剔的,绝对看不上你这只金毛犬。” “我去你****!” 周琦薇忍不住爆了粗口,却又马上将怒色压了下来……这怕就是传说中的女人吵架,谁先生气谁就输了吧,因为生气的那个,肯定是被说到心坎里了。 周琦薇强忍怒气,轻蔑道:“我终于知道项威哥当初是怎么看上你这个小矮子的了,原来是因为你狩猎广泛,经验丰富啊,啧,厉害厉害,怕是专业小姐都没有你的活好吧?呵呵呵…这回被项威哥甩了,你又开始装纯去勾人了呗,我看你旁边这位应该不是你的男朋友,是你的客人才对吧?” “放你妈的臭狗屁!是本姑娘甩的他!”许之遥气的浑身发抖,声音也跟着颤抖,“我知道你喜欢项威那个小白脸,不过就算你再怎么造我的黄谣他也看不上你……原因很简单,他怕得病,你可以造我的谣,但可是有人亲眼看见你和三个男人走进同一家宾馆的。” “呵,那又怎样?”周琦薇没皮没脸的笑道:“你有证据吗?我跟他们三个是在宾馆打*还是打麻将你知道吗?还有,我可不是造谣,我是听当事人,我项威哥亲口说的,你还当你口碑不错吗?就你搞破鞋这破事你们学校都传遍了哦~” 说罢,周琦薇又微翘下巴看着我,语气戏谑道:“帅哥,这小矮子一晚上多少钱?500?200?呵呵,总不能是倒贴吧?啊哈哈哈哈……” 似乎觉得自己的话很幽默,说完周琦薇竟捂着肚子大笑了起来。 伶牙俐齿的许之遥此刻却气的连话都说不出来,浑身颤抖,紧咬嘴唇,仿佛下一秒泪水便会从她红红的眼圈决堤,这种侮辱对任何一个有自尊心的女孩都是极大的伤害,但偏偏她的对手是个不知廉耻没皮没脸的家伙,果真是应了那句老话——人不要脸,天下无敌。 见自己占了上风,周琦薇笑的更得意了,“我要是你啊,我都没脸去上学了,学校的名声都被你给搞臭了,知道的知道你们那是大学,不知道的,还以为你们那是窑子呢……” “赶紧闭上你那张臭嘴吧!” 我终于还是忍不住开口了,一是为请我吃饭的许之遥鸣不平,二是想为自己出出气,三嘛,是实在看不惯这小金毛的行事做派,同样是精神小妹,差距咋就这么大呢?没错,打从看见她的第一眼起,我就暗暗在心中将她与我那个同为精神小妹的邻居做比较了。 (吴双虽说穿的精神了点,但人家自食其力,有原则,有底线,有自尊,也从没见过她和什么乱七八糟的人厮混,即使她是精神小妹,那她也是精神小妹中的一股涓涓清流,比眼前这玩意强了不止一百万倍!) 我搂紧许之遥,挑眉对周琦薇笑道:“你这种社会渣滓都有脸活在这个世界上,人家未来造福社会的高材生凭什么没脸去上学?就凭你那张比茅坑还臭,被男人***的破嘴吗?” 周琦薇骤然色变,怒瞪过来,吼道:“你他妈敢骂我?!” 我挺直腰杆,“我不仅敢骂你,你要是再哔斥,我还敢揍你。” “呵呵……”周琦薇嘴角一撇,笑的颇为嚣张与不屑,“揍我?你动我一根头发丝儿试试?看你今天还能站着从这走出去吗?!” 话音刚落,我眉头就不由蹙起,刚才蹲在酒吧广场前抽烟的精神小伙小妹们居然忽的一下围聚了过来,将我以o字形的阵势给围住了。 奶奶的,少说也有十来号人,而且没看错的话,其中几个穿着背心的男生腰间还别着家伙。 周琦薇叫嚣道:“骂啊,接着骂啊?你不是喜欢出头吗?” 许之遥眼中闪过一道恐惧,抓在我胳膊上的小手不自觉的用力,抓的我火辣辣的疼,很明显,这小丫头怕了,可嘴巴却是一点不肯服软,替我回击道:“金毛薇,你们不就是人多吗?仗着人多欺负人少有什么好嚣张的……有、有种单挑啊!” 周琦薇点上一支细烟,将烟雾很挑衅的吹在了我的脸上,笑道:“没错,我们就是人多,就是人多欺负你们人少怎么了?有种你也叫人啊。” 许之遥语塞,却从兜里掏出手机,似乎在思索着什么… 同时我心里也在盘算,眼前这群小王八蛋虽说身材瘦弱,看起来没什么战斗力,可人数太多,我这心底有些没底,俗话说的好,猛虎还架不过群狼呢,而且看长相,他们之中貌似还有未成年,奶奶的,他们打坏了我没事,我打坏了他们可就操蛋了……战略性撤退呢?也不行,丢面子不说,许之遥那小短腿,再加上喝了酒,我俩就是跑也跑不过人家呀…… 苦思无果,正当我酝酿气势,准备先下手为强,破釜沉舟的时候,许之遥开口了。 “金毛薇,你到底想干嘛?” 周琦薇吸了口烟,用懒洋洋的赖皮腔说道:“什么叫我想干嘛?我只不过是过来跟你打声招呼,顺便说了点实话,你男朋友就平白无故的骂我,还恐吓我,我现在就想要个说法怎么了?” “好,你想要说法是吧……”许之遥憋屈的眼泪围着眼圈转,带着哭腔说道:“我承认你说的那些都是真的,我替我男朋友给你道歉行吗?你就别为难我们,放我们离开吧…” “道歉?道歉有个屁用,你们说,道歉有用吗?” 那群精神小伙和精神小妹异口同声的喊了句“没用”。 “不过嘛……”便听周琦薇话锋一转,笑的异常阴险,“你最开始说的我倒是可以采纳一下,这样吧,我现在给你录段视频,只要你亲口再说一遍,说你趴在男人肚皮上干的的那些龌龊事,我就答应放你们离开。” 好恶毒的女孩,一旦许之遥妥协录了视频,白的也会成为黑,那她整个人生就算是毁了…… 我忙贴在许之遥耳边说道:“不行,绝对不能同意,她这是想毁了你,大不了就跟他们干,待会打起来我帮你挡着,你瞅准时机抓紧跑。” 我本以为心地善良的许之遥会担心连累我,就这么妥协,意想不到的是,这鬼丫头竟嫩脸泛红,嘿嘿笑道:“陈哥哥,我果然没有看错人,你果然还是很在乎我的,嘻嘻,我又不傻,当然不可能同意啦,大不了就跟他们死磕,不过我可不会先溜,人家就是死也要跟你死在一起~” 靠,敢情这猴尖鬼灵的丫头刚才是在试探我的反应,连哭腔都是装出来的,奶奶的,居然被她给摆了一道! 我现在不想揍金毛了,我想扁她…… 第48章 酒吧冲突(下) 我很无语,刚刚涌起的那点同情啊,感动啊什么的,瞬间消失了个一干二净。 看着一脸陶醉抱着我的许之遥,我心里暗暗想道:要不干脆把她自己丢在这儿,我一个人跑路算了,这样成功的几率还大一些…… “喂!” 被晾在一旁许久的周琦薇终于丧失了耐心,喊道:“妈的你俩还调上情了,要腻歪滚回家去腻歪,你把我们这些大活人当空气了?!” 事实证明,用脸蛋不停蹭我,深深陶醉在自己小世界里的痴女许之遥,确实把这些人当做可以忽略不计的空气了。 可周琦薇绝不会这么认为,她自信掌握着“生杀大权”,所以语气都带着居高临下的味道。 “小矮子,我录像都打开了,你赶紧的把头转过来说话!” “说什么?” “说你和那些男人干的烂事。” “我又没做过,为什么要说?” “我……” “你想录就录呗,我抱自己男朋友又没什么见不得人的,倒是你,居然逼着我在自己最心爱的人面前说那些肮脏的谎话,真是有够无耻的~” “你…你他妈的找死是吧?!” 周琦薇差点气的把手机摔了,大手一挥就准备喊出动手,不过却被许之遥抢先截断道:“金毛薇,我知道你人品很烂,但大家都说你有个优点,那就是讲信用,你刚才说过我也可以叫人的对吧?既然这样,那我现在就打电话叫人,你敢吗?不会因为害怕就反悔吧?” 许之遥真的很聪明,事实上人家根本就没承诺过可以等你叫人,可仅仅三两句话,她就把周琦薇架在那了,要在众多小弟小妹面前承认自己不敢,那不摆明是承认自己没实力嘛,以后谁还跟你混啊? 果然,黄琦薇也不傻,只好先将怒火压了下来,笑的极为不自然,“好啊,我等你,我倒要看看你能叫来多少人,不过我只给你20分钟,20分钟过后…呵呵,肯定有你好果子吃。” “我朋友正好就在附近,用不着20分钟,10分钟足够了。” 缓兵之计?不像啊,哪有缓兵之计自己给自己砍时间的? 我看着自信满满的许之遥,不禁怀疑问道:“你不会是有道上的朋友吧?” “说什么呢,陈哥哥,人家可是好孩子,怎么会认识那么可怕的人。” “那你朋友是练散打,搞拳击的?” “不是啦…”许之遥将刚发出一串消息的手机揣好,扣弄着指甲,说道:“她只是个普通人,我俩也是在一次机缘巧合下结识的,不过她现在却成为了我最好的朋友,我一般有什么搞不定的事,都会找她帮忙。” “靠谱吗?” “安啦,我听说在这个圈子里,她还是有些威望的,虽然已经隐退,但圈子里,到处都是她的传说……” “你朋友…不会叫战一柔吧?” …… 10分钟转瞬即逝。 周琦薇看看时间,生疑道:“小矮子,你不会是在耍我吧?” 许之遥眉头越蹙越紧,“我朋友有点堵车…” “我他妈管你朋友堵不堵车!你自己说的十分钟,现在时间到了,兄弟们,给我狠狠教训她们这对儿狗男女!” 话落,将我俩围在中间的精神小伙小妹摩拳擦掌,跃跃欲试,我只好抓紧许之遥的手腕,硬着头皮准备突围出去… 恰在此时,一阵喇叭混杂着轮胎摩擦地面的刺耳声音由广场前侧响起,一辆破旧的电动车漂移而来,在距离我们不足10米的空地停住,没等我们反应,已经由车上跳下一个人来。 “是我朋友,我朋友来了!” 许之遥兴奋大叫道。 所有人都顺着她的目光望去,对她那个身材纤瘦高挑的朋友感到惊讶,一个?就来了一个人?!而且还是个女的!? 我亦万分惊讶,只觉得这个女人…怎么有点眼熟呢? 周琦薇冷笑一声,嘲讽道:“真是高估你了小矮子,我还以为你能叫来多少人呢?哈哈哈,怎么着?你这是叫你朋友一起来挨揍,让她替你分担我们的体力是吗?啊哈哈哈哈……” 许之遥不理嘲讽,待那个身材高挑的女人走近,终于能看清楚长相时,她松开我的胳膊,朝那个女人飞扑过去,带着哭腔说道:“双姐姐,你终于来了,就是她们欺负我,哇——” 哥们嘴里现在能塞进一整个大鸭蛋,难怪我觉得来人眼熟,这不正是我的好邻居,吴双女士吗?! 周琦薇顿时没有了嚣张气焰,舌头都打结了,“吴…吴姐…你朋友是吴姐?” 原来吴双在这个圈子里这么有知名度的嘛……横行霸道,胆大妄为的家伙见了她都会变的如此恭敬,能让她们有如此反应,这只能说明吴双是个远比她们更霸道的人…… 我看见了一个完全不同,尽显大姐大做派的吴双,她一边冷目打量着周琦薇那一众犹如霜打茄子一般的小弟小妹,一边安慰的抚着许之遥的头,问道:“瑶瑶,就是她们欺负你吗?” “对,就是她们,我朋友只是看不惯他们欺负我,替我说了句话,金毛薇就喊来一群人要打我们,呜呜呜……” 许之遥果真是演技派,跟吴双哭诉的同时,居然还能抽空吐个舌头去嘲讽周琦薇。 “你朋友?” 吴双终于发现了我,目光一对,她脸上先是闪过一道惊愕,接着便是复杂,最后竟俏脸一红,莫名其妙的怒瞪了我一下。 呃,什么情况? 吴双无视了朝她招手的我,而是带着许之遥走到周琦薇身旁,淡淡道:“金毛薇,到底是怎么回事?” “吴姐,我……” 见周琦薇半天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吴双接话道:“行了,我不管你们之间发生了什么,但我既然来了,就不想让事情再变复杂,你就当卖我个面子,这件事就到此为止吧。” 周琦薇脸上的表情又敬又怕,虽然不甘心,却还是点头道:“吴姐您都开口了,那就这样吧……” 说罢,周琦薇又眼神示意,遣散了那一群巴不得赶紧走的小弟小妹。 这件事,就因为吴双的出面,轻飘飘的解决了。 众人作鸟兽状散去,只有周琦薇,和还没反应过来的我杵在原地。 “吴姐!” 待吴双拉着许之遥朝那辆破电动车走去的时候,周琦薇突然喊道。 吴双回头,问道:“怎么了?不甘心?” “不,不是…” 周琦薇摇摇头,长吁一口气,又提起一口气,这才目光坚毅的说道:“吴姐,香坊区的黄莉莉最近越来越嚣张了,我们区的人才都被她吸纳了不少,而且我听说,她还要联手南岗区的扛把子,对我们区进行合围打击,我们现在还缺兵少将,可以说是到了最艰难的时期……” “吴姐,你不仅是我的偶像,更是我们区的希望,没有你,我们就失去了光,失去了精神支柱,战场局势瞬息万变,刻不容缓,是到你出手的时候了,只要有你在,我们区所有的将士定能响应你的号召,只要心往一处想,劲儿往一处使,把他们那帮没有历史底蕴的乌合之众打服简直易如反掌,甚至称霸冰城都不成问题!” 吴双停下脚步,若有所思的轻轻颔首,抽出一支烟叼在嘴里,却只是叼着,没有点燃,一阵漫长的沉默过后,她只给周琦薇留下一个英雄迟暮般的落寞背影,摆摆手说道:“小薇,我已经不做大姐好多年了……” 第49章 莫名其妙 说罢,吴双便跨上小电驴,载着许之遥扬长而去,留下周琦薇和被雷的外焦里嫩的我呆愣在原地。 还我已经不做大姐好多年了……什么鬼啊?! 我忙追了上去,边跑边喊:“等会儿,等会儿!” 我确定吴双听见了我的呼喊,可她的车速却丝毫不减,要不是路口前的红灯亮了,她怕是根本不会停下。 我冲上去挡在车前,喘着粗气对吴双抱怨道:“你骑那么快干嘛,没听见我喊你吗?” “没听见,”吴双仍是那副冷漠的表情,好像压根不认识我似的,说道:“你赶紧躲开,好狗不挡道。” 我只感到非常的莫名其妙,质问道:“不是,我招你惹你了?你骂我干啥?” “自己干了什么你心里清楚!” ”哈——?” 看着眼前动了真怒的吴双,我更懵了,忙在脑子里把自己做过的坏事快速过滤了一遍——难不成我一直把垃圾扔到她家门口垃圾袋里的事被她发现了? 不应该呀,我明明伪装过的…… 我正一头雾水,坐在动车后排的许之遥却一脸恍然,不可置信的瞅瞅吴双,又瞅瞅我,惊奇道:“陈哥哥,你们认识?!” 我挠头,“是啊,我们不仅是朋友而且还是邻居,真没想到这么巧……” “我可没有你这种龌龊的朋友!”吴双转目又瞪着许之遥,说道:“瑶瑶,他这人很轻浮,很不正经,而且龌龊至极,你以后少跟他来往,不,干脆直接跟他断了来往,他这种人只会把你带坏……” “你先等会!” 不等吴双说完,我便打断她,虽说哥们确实算不上什么形象光辉的正面人物,可也绝对没有她嘴里说的这般不堪吧,不带这么埋汰人的吧? 我急道:“不是,你凭啥这么说我啊?就是杀人犯你也得拿出证据以后才能审判人家吧,你平白无故的诽谤我,至少也得给我个理由吧?” “理由就是……”吴双欲言又止,脸色瞬间泛红,既愤怒又羞赧,气的浑身直哆嗦,最后又重复了一遍,“你干了什么自己心里清楚!” 说完这句话绿灯亮了,吴双猛拧油门,小电驴如离弦之箭,嗖的一声就穿过路口,消失不见。 我像个傻子似的怔怔朝她消失的方向望了一会儿,才仰天长啸道:“我清楚个蛋啊!” …… 一整天下来就吃了顿烤肉,虽说喝了一肚子的液体面包,可跑过几趟厕所之后,我又觉得饥肠辘辘了。 “天天仓买”已经打烊了,可从缝隙处透出的光亮不难发现,屋里应该还是开着灯的,也不知道老黑今晚会不会走,如果没走,我似乎就能理解他和马姨为啥要在大中午切磋了,这二位应该是喜欢亮堂些的环境,啧,真会玩,我都关着灯…… 没办法,我只能绕点远,在一家24小时营业的便利店买了两包方便面,又顺便在药店买了点纱布和消毒水。 回到家时,已经凌晨12点了。 或许是受年槿那通电话的影响,开门的时候,我心里有些忐忑,不自觉放轻了脚步,像个贼似的溜了进来,然后动作迟缓而小心的关上了门。 屋里黑着灯,看来年槿早就睡了,让我稍稍松了口气,可我却不曾想过,我为什么会因此而感到庆幸? 将药和方便面放在茶几上,我回手按开了灯。 “啊——” 看见坐在沙发上穿着一套浅粉色睡衣的年槿,我好像看见了鬼似的浑身一颤。 “大半夜的不睡觉你在这坐着干嘛?人吓人会吓死人的知道不?!” 顶着一双黑眼圈的年槿白了我一眼,冷冷道:“只有心里有鬼的人才会那么容易被吓死。” “我心虚个屁…”小丫头嘴巴太厉害,我说不过,只能转移话题,“问你话呢,大半夜的为啥不去睡觉?” “谁说我没睡啦?” 年槿美眸斜瞥,心虚这个词同样也可以放在她身上。 “我…我起夜去上厕所不行吗?” “沙发上可没有马桶。” “我在酝酿!” “那你又站起来干嘛?” 年槿又羞又气,边往卫生间走,边回道:“尿尿!” 我一怔,尿尿?这词真不像从她嘴里说出来的。 自顾自来到厨房,准备烧水煮面,一掀锅盖,竟看见一锅还冒着热气的糖醋排骨,扑鼻的香气差点把我周个跟头。 即便我想不到第二种可能性,却还是不敢置信的朝刚从洗手间里走出的年槿问道:“这排骨……不会是你做的吧?” “废话,不是我做的难道是你?” 我筷子都没用,直接用手拿了一块排骨肉放入嘴中……琥珀油亮,干香滋润,味道醇厚,肉香四溢,唯一的一点小毛病就是,醋多了,酸口重…… 可即便如此,这道菜综合色香味也至少在7分以上! 想不到,这丫头竟还藏了一手,我忙咽下嘴里的肉,指着锅里的排骨说道:“这菜……” “菜做多了,你要吃就吃,不吃我就倒掉,哪来那么多废话,” “吃吃吃,”哥们向美食屈服了,换上一副谄媚的笑脸,“有一说一,你这菜做的甚至比外边一些饭店大厨做的都好吃……就是吧,我提出一点小小的建议,下次醋少放多来点糖就更好了。” 年槿用一副绝不是用来看人类的表情看着我,挑着眼皮,说道:“我又不是给你做的,为什么要在意你的口味,征求你的意见?你喜不喜欢对我来说一点都不重要。” 我愕然无语,这丫头话里明显是带着情绪的,不过,我也发现了隐藏在这层情绪之下的东西——年槿眼底深处的闪烁,那分明就是厨艺被认可的骄傲和窃喜。 用许之遥的话来说就是,眼神是不会骗人的。 “锅里还剩了点米饭,想吃就去盛,安静点吃,别打扰我睡觉。” 年槿冰冷冷的嘱咐完,便一脸不耐烦的准备离开。 “等一下,”我忙说道:“茶几上是给你买的纱布和消毒水,自己去处理一下脖子上的伤吧,以后别舞刀弄枪的了……还有,谢谢你的饭。” 哥们不傻,也回过味儿了,如果不是特意留的饭,怎么可能现在还是热的呢? 年槿明亮的眸子里闪过一道复杂的色彩,我不知道这片色彩的含义,只知道她嘴上依旧不饶人,对我愤愤强调道:“用不着你谢,菜只是不小心做多了,我也只是刚好才吃完不久而已,就算你不吃我也打算倒掉或者去喂楼下的流浪猫流浪狗……还有,吃完饭记得把锅刷了,别当“白吃”。” 说完,年槿拿起药,戴上了睡衣后面有两只兔耳朵的帽子,绷着小脸径自走回了房间。 此时我才注意到,房门上不知何时多了一张字条,上面用记号笔写着—— 闺房重地,闲人免进!!! 如若擅闯,后果自负!!! 靠,臭丫头是真打算彻底霸占我的卧室啊!这不纯纯的帝国主义强盗行径嘛? 哥们这暴脾气,我…我…我先忍你一次…… 第50章 奇怪的梦 盛上一大碗米饭,就着软烂脱骨的糖醋排骨一通狼吞虎咽,吃腻了外卖和泡面的我,只觉得这是世界上最美味的佳肴,只觉得有些热泪盈眶…… 原因无它,好吃是其一,其二,这菜的味道和我妈做的很像,只是我妈做的甜味会多一些。 …… 刷完碗筷和锅,身体实在太疲惫,懒得洗澡,就用凉水敷衍的冲了冲,我越来越能感受到家被年槿侵占的感觉,除了她擅自把原来的马桶垫换成浅粉色,还有随意晾晒在衣架上的内衣,屋里的风格开始逐渐向她喜欢的风格靠拢,要是有人来做客,绝对想象不到这是一个男人的家……=_= 夜深了,我却有些难眠,除了睡在沙发上很不舒服之外,我还困惑于吴双莫名其妙的发火,都说女孩的心思你别猜,猜来猜去也不明白,这下我算是深刻体会到了。 终于,我忍不住拿起手机给吴双发了一条微信,问道:“你回家了吗?” 一根烟的时间过后,她还是没有回复,我敢肯定,她看见了,只是不想搭理我。 哥们脑筋一转,又点开了许之遥的微信。 “遥子,你和吴双在一起吗?” 许之遥果然没睡,马上就回复了我。 “哎呦,陈哥哥,这是什么称呼呀,难听死了。” “不要在意那些细节,你先回答我的问题。” 许之遥回了个流汗的表情,又飞速打过来一大行字。 “什么叫不要在意那些细节?你难道不知道细节才能决定成败,细节才能看出一个人对你的态度吗?总之这个称呼我很不喜欢,除非你换一个称呼,不然我拒绝回答你的问题!” 哥们一脸黑线。 “换什么?” “遥遥。” 太恶心了,叫不出口……我想了想,又重新打上一行字,“太肉麻了,叫不出口。” “我又没让你叫,只是打字好嘛!【发怒表情】x3” 转念一想,倒也是,我干嘛要这么在意对她的称呼呢?难道我真自恋到认为人家对我爱到无可救药,我随便亲昵一些,她就会对我死心塌地的地步了? “遥遥,你和吴双在一起吗?” 这回许之遥痛快的回了话,“嘻嘻,在一起呢,我家没人,今晚双姐姐在我这儿睡,怎么啦陈哥哥,你找她有事?” “她现在,在干嘛?” “没干嘛呀,就躺在我旁边刷短视频呢。” 果然……她就是故意不回消息。 许之遥又道:“陈哥哥,你到底怎么惹到我双姐姐了?我只要一提你,她就跟我发飙,骂你低俗,恶趣味,人面兽心什么什么的……” 哥们叹气,“我也纳闷自己到底是怎么惹到她了,她平时也会莫名其妙的生气吗?” 我更纳闷的是我为什么要如此在意她生气与否,仅仅是因为好奇吗? “不不不,双姐虽然脾气不好,但从来都不会乱发火,向来是对事不对人,而且也不小心眼,是不会因为一些小事去计较的,陈哥哥,你要不仔细回忆回忆,是不是在无意之中对双姐姐做了什么很过分的事?”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那要不……我去帮你套套话?没准真是一场误会呢。” “我就等你这句话呐。” “好,我现在就去问。” “辛苦辛苦。” “我的奖励是什么?” “奖励?你这鬼丫头真会讨价还价,就让你帮我打探一下消息而已。” “而已——?拜托,陈哥哥,我可是为了你去套我双姐姐的话,我们两个人的关系那可是情同亲姐妹,做这种背叛好姐妹的事,我的良心是会受到谴责的,你给我点奖励来抚慰一下我受伤的心灵,这难道不应该吗?” 我是真服了她这张嘴,“那我请你吃饭。” “不要。” “请你唱歌喝酒。” “也不要。” “那你说……” “我……我也没想好,等我想好了再告诉你,嘻嘻,先欠着。” “嗯呢,赶紧打探去吧。” “okok。” 我没再回复许之遥的消息,将手机往茶几上一丢,胡思乱想间,有些昏昏欲睡,头一歪,便彻底失去了意识…… 这个夜,我做了一个梦。 按理来说人在梦中是很难分辨现实与梦境的,但从看见我妈脸的那一刻起,我便知道,这是一场幼稚可笑的梦。 我已经很久没梦见她了,或许是吃了年槿这一顿糖醋排骨的作用吧,哈哈哈…… 看着眼前我朝思暮想,无数次想念,却只能在梦中相见的女人,我想冲上去拥抱她的想法却滞住了,我的大脑嗡嗡作响,竟说不清是喜是悲。 我一步一步朝我妈接近着,她一步一步的向后倒退着,她的脸开始逐渐模糊,我的精神开始逐渐崩溃,我疯狂嘶吼着,嘶吼着连我自己都听不清的话,像是在挽留,又好像在驱逐,这个梦,实在太奇怪了。 …… 第二天一早,我也说不清是被吵醒的,还是因为那个古怪的梦惊醒的,总之我是非自然醒。 一睁眼就看见穿着一身便装,脖子缠着纱布,手拿明晃晃菜刀从厨房里走出来的年槿,经过昨天那一幕,我的神经瞬间绷紧,警惕性拉满,腾的一个翻身便从床上弹起,摆出了一招白鹤亮翅的架势。 “姓年的,我都同意你住在这儿了,你还想干嘛?赶紧把刀放下!” “刀?” 年槿一愣,这才注意手上拿的家伙,很是不以为然的回道:“我刚才在剁馅,顺手就拿出来了。” “顺手?哪个正常人会顺手拿着把刀到处逛啊?” 年槿没回答,而是很认真的盯着我的脸。 “你胆子不至于这么小吧,哭什么?” “嗯?” 我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眼角,湿湿的,是带着温度的液体,是,我的眼泪。 “我哭个屁,打哈欠带出点眼泪不是很正常嘛……” 我当然清楚打哈欠造成的眼泪量是不可能顺着脸滑落的,更何况我根本就没打过哈欠,这是,我从梦中带回现实的。 年槿怔怔的看了我好一会儿,才转身走向厨房,轻轻应道:“嗯。” 第51章 拨不通的号码 厨房里又开始响起了一阵叮叮当当的响声。 我抹干眼泪,点上一支烟,然后打开手机翻到一串我甚至能倒着背下来的电话号码,看着拨通键,一口接一口的吸着烟。 这串电话号码是我妈在离开时留给我的,她叫我想她的时候就给她打个电话,可10年都快过去了,这期间我拨打了这个号码无数次,有时在清晨,有时在半夜,也有时是在泣不成声的凌晨,可一次都没有打通过,渐渐的,我也就放弃了尝试,可心里的期许却是永远无法放弃。 再三犹豫后,我还是颤抖着手指按下了拨通键。 3秒…… 5秒…… 10秒…… 一分钟…… “您好,您所拨打的电话暂时无人接听,请稍后再拨……” 听着从手机里传来的忙音,我深深吸了口烟,尽可能的将这次失望也塞到之前无数次的失望当中。 …… 厨房里的噪音终于停了,年槿瞟了眼一地的烟头,还有被我弄得乌烟瘴气的屋子,厌恶的蹙了蹙眉头,我以为她会说些什么难听的话,可她只是默默的打开了窗,然后将烟头扫进簸箕。 直到新鲜空气灌满整间屋子,直到她在门口换完鞋,才开口道:“少抽点吧…” 见我表情很是意外的望着她,年槿的小脸上登时浮起一抹桃红,羞嗔道:“我可不是在关心你,我只是不想跟着你吸二手烟!” 我赌气似的又点上一根,吸了一口,只感到干呕反胃。 “不想吸二手烟的话你可以选择离开,可以自己一个人住。” 年槿刚还泛红的俏脸瞬间凝结了一层冰霜,连语气都带着寒意,“我不会离开,也不想闻烟臭味,所以从明天开始我会对你进行管控,抽烟必须打开窗户,而且一天不能超过10根。” 真够霸道的,看来她真不知道谁才是这个家的老大了。 “凭什……” 我话还没等说完,年槿已经摔门出去了。 嘿!这个臭丫头!什么态度啊? 亏我还打算晚上带你出去吃顿好的呢……不过话说,这臭丫头出门干啥去了? 年槿走后,屋子也安静了下来,我把只抽了一口的香烟掐灭,然后习惯性的喝了杯凉水,放下杯的一瞬间,我好像被某种异样的情绪包围了,这种情绪似乎叫孤独,可我一个人独居了数年也未有过孤独感,它怎么会在现在找上门来呢? 失神中,手机响了,微信消息的提示音连连响起,将我从这种情绪中拉了出来。 是许之遥发来的表情包轰炸,【大懒猪赶紧起床】x99加…… 我直接弹了个语音电话过去,“怎么了怎么了,一大清早就开始骚扰我。” “陈哥哥,你声音好哑,不会是才起床吧?” “你要是不一个劲儿的发消息,我还能再晚会儿起床。” “懒死了!你都不用上班的吗?” “我又不缺钱用,上什么班,等钱用完了再说呗……” 哥们嘴上说的轻松,心里却迷茫的很,欠的债还完了,我手里还剩下些钱,暂时不用急着打零工,可一直坐吃山空下去也不是个办法,我是该考虑下今后要以什么手段谋生了…… “你可真潇洒,不像我,还要每天起早去上课。” “一般一般,”我心思一转,问道:“你这么早就给我发消息……怎么说,是不是托你的调查的事有眉目了?” “bingo~” 许之遥漱漱嗓子,将声音压低,可营造出的严肃还是难掩多出的几分调侃,说道:“陈哥哥,双姐是不是问你要过影视app的会员?” 我虽然搞不懂这件事和吴双生气有什么关联,但还是仔细回想下,然后答道:“是有这么件事,不过我确实没vip呀,又不是故意不借她,而且我还给她分享了网站,她不至于这么小气吧?” 许之遥又问道:“你给双姐发的是什么网站?” “能免费看电影电视剧的网站啊。” “陈哥哥…”许之遥顿了顿,坏笑道:“你确定?” “确定…什么?” “你确定给双姐发的是看电影的网站,而不是看av的网站?” “啊————?” 我颤抖着手指点开了某个浏览器,扫了一眼网址,登时傻眼了。 “我草……” “陈哥哥,可真有你的,”许之遥笑喷了,“国产精品,制服诱惑,素人欧美,童颜萝莉……笑死我了,看不出来啊,你涉猎还挺广泛的,哈哈哈哈哈哈哈……” 许之遥的笑声扎的我老脸生疼,我真是欲哭无泪了。 “误会,这绝对是个误会,你听我解释…” “好啊,我听你解释。” “我……我说我记错网站名了,你信吗?” “信,非常信,”我还没来得及感激许之遥的信任,就听她故意拉了个长调,“不过——能把这种网站牢牢记住脑子里,这可比发错了网站更可怕,陈哥哥,你果然很闷骚!” 哥们承认就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因为我本来就是黄的,当然,哥们也不否认自己很闷骚,只是,被公开处刑这种事,任我再厚的脸皮也顶不住了,我现在只想找个没人的地方找块豆腐撞死…… “塞翁失马,焉知非福,陈哥哥,想开点嘛。” 哥们索性摆烂了,“福个屁,我除了把脸丢尽还能得到啥?” “你得到了一个愿意跟你坦诚相待的人哦,”许之遥口吻发生了变化,好像很认真,又好像很不着调,“坏的方面是丢了面子,惹了双姐,好的方面就是嘛,我并不讨厌你的闷骚,而且还很喜欢,因为我就是如此,嘻嘻,这恰恰说明我们两个很合适,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儿嘛,我都想象到咱俩以后的幸福生活了,一起吃吃饭一起逛逛街,逛累了再一起牵着手回家,然后躺在床上一起看看**再一起***早上起来再***出门之前再***……咳咳,对了陈哥哥,用不用我再给你推荐几个更好的网址?” 我头上青筋暴起,被嘲笑的怒了,冲着话筒吼道:“滚蛋!” “别生气嘛陈哥哥,我没笑话你……哈哈哈……我是认真的啦~” “别逼我骂你……” “切,真不经逗,不过你可要信守承诺哦,这件事我可是花了好大力才从双姐嘴里打探出来的,功劳也有,苦劳也有,你不准耍赖!” “你……” “啊对了,双姐已经回去了,这会儿应该快到家了,陈哥哥,你还是先想想该怎么跟她解释吧,我先去教室上课啦,拜拜~” 许之遥不等我把话说完,便心急忙慌的挂断了电话,好像生怕我会反悔似的。 这鬼丫头,长得一副单纯无害的模样,实则浑身心眼,我想起一句老人说过的佐证——个子长不高,都是被心眼坠的…… 第52章 意外的吻 我愣愣的看着自动息屏的手机屏幕,苦恼着,这件事,该怎么去和吴双解释呢? 恰在此时,楼道里响起了一阵哒哒哒快而不急的脚步声。 我忙推门而出,果然看见了正在用钥匙开门的吴双。 “听脚步声就知道是你。” “废话,这栋楼除一共就两家住户。” 我讪讪一笑,试图用迂回战术破冰,“吃了吗?没吃的话一起对付一口?” “看见你就没胃口,”吴双连头都没回,拔下钥匙,推开门,冷冷道:“陈然,我不知道你是怎么跟瑶瑶认识的,但你最好离遥遥远点,要是被我发现你对她有什么不纯洁的想法,我一定会废了你。” 哥们胯下一凉,摊手无奈道:“我对她这种毛都没长齐的小丫头片子能有什么不纯想法?而且,有想法的人是她才对。” “哈——?” 吴双撑圆了嘴,一脸鄙夷的看着我,好像刚刚听到了世界上最差劲的冷笑话。 “真的。” “呵,呵呵。” 她一边抬脚进屋关门,一边说道:“看来你不止是心里变态,还有妄想症,跟你这种人做邻居,我真是倒了八辈子的霉,我现在一看见你心里都犯膈应,赶紧消失…“ “等等!” 我在门将要合上的一刹那用手挡住,然后将自己大半个身子倚在了门框上,吴双脸上登时闪过一道恐惧,紧张的向旁边闪了下身子,慌道:“你、你想干嘛?!” 哥们对她的反应很无语,难不成她还怕我效仿小电影里的情节,来上一段痴汉与独居邻居的戏码? 我瞟了一眼鞋柜上刚拆包的姨妈巾,将视线扭转回来,苦笑道:“这大白天的,我还能对你干什么?” 吴双小脸绯红,双手抱肩道:“谁知道你这个变态是不是不良视频看多了,想要实践一次呀……我警告你,赶紧从我家出去,不然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吴双说完就冲上来推我,我没防备,一个踉跄险些摔倒,下意识攥住了她的手腕,吴双触电似的浑身一颤,一双好看的大眼睛里写满了惊恐,下一秒,她的脚就已经高高抬起,瞄准我裆部的位置猛踹过来。 哥们心里一惊,曾经的痛苦仍历历在目,这要是再挨上一下,那我下半辈子怕是只能蹲着尿尿,变成陈公公了。 这一脚太突然,躲是肯定来不及了,我急中生智,紧攥着吴双手腕的那只手向前用力一拉,接着吴双便猛的栽进了我的怀里,这一系列动作都是在电光火石间发生的,可我的心跳却停在了这电光火石的下一秒。 温软入怀,嘴唇竟也感受到一片柔软,鼻息之间是一阵说不清道不明的芬芳,其中还混杂的一丝淡淡的烟草味…… 措不及防的瞬间,一点即分的瞬间,这一瞬间,我与吴双都愣住了。 我先她一步回过神,摸着还残留绵软触感的嘴唇,先感受的并不是害羞,而是一股巨大的恐惧。 妈呀,这家伙……不会杀了我吧?! “双姐,我真不是故意的!我这也是本能反应,真没想到能……哎呀,不好意思,真的不好意思……” “别说了。” 吴双用跟她表情一样冷漠的语气打断了我,除了双颊飘红,眼神呆滞,反应竟是出乎意料的淡定,就好像什么都没发生一样。 “陈然,你可以先从我家出去吗?” “啊…啊……” “等一下。” “啊?” “记得把门带上,还有,你记住,刚才发生的那一切都是意外…不,刚才那一切根本就没有发生,你没来过我家,我也没跟你说过话,你不认识我,我也不认识你……” “呃,那个,双啊,咱不能逃避事实啊。” “闭嘴,我说的就是事实。” 我一脸黑线,“行,你说啥是啥,但有件事我要为自己澄清一下,我陈然虽不是什么好人,但也绝不是个变态……关于网站的事,我真不是故意耍你,也不存在骚扰你的想法,对不起,这都是我口误导致的,我希望我们能解开误会,也解开你对我的误解。” “嗯,我知道了,”吴双面如死灰,很机械的摆了摆手,“怎么样都无所谓了,你赶紧出去就行,我现在不想看见你。” 我自认为自己对女人还算得上是了解,可直到退出去,关上门,我还是想不明白吴双奇怪的反应,她至少也该狠狠骂我一顿才对吧? “你的表情能别这么猥琐吗?” “靠——!” 短短一上午,我已经被吓了三次,我的小心脏差点就离家出走了,看着悄无声息出现在我背后的年槿,气急败坏的吼道:“我说没说过,人吓人是会吓死人的!” 年槿冷哼一声,将手上提的两个袋子撂到地上,自顾自的掏出钥匙开门,没好气道:“我也说过,只有心里有鬼的人才会那么容易被吓死。” 我心里认同了她这句话,可嘴却不认,嘟囔道:“有鬼有鬼,有个屁股蛋的鬼,说的好像你看见了什么似的……” “你当我想看啊?” “你真看见了?” 我莫名有些心虚,看年槿的表情并不像是在诈唬,便试探道:“你看见啥了?从啥时候开始看的?” “从你打算强行闯进人家房间里图谋不轨的时候…” 年槿忿忿推开门,抬腿便走了进去,连拖鞋都没换,冷冷道:“那女的很眼熟嘛,上次吃饭坐在你旁边狼吞虎咽的就是她吧……你昨晚就是跟她在一起鬼混的吧……果然没见过什么世面,连你这种男人都能看的上,呵,相处一久你变态的本性就藏不住了,趴门去道歉还被人家给赶出来了……真够可悲的。” 从年槿这一段前言不搭后语的话里我只得到了两个信息,第一,她误解了我和吴双的关系,第二,她并没有看见我和吴双意外的亲密接触。 她现在所说的话,都是建立在女孩子喜欢胡思乱想的基础上,自己脑补出来的。 我叹了口气,拎起门口那两袋多半是她故意没拿的超市购物袋,跟进了屋。 第53章 反思 我换鞋进屋,将袋子放到正在厨房里忙活的年槿旁边,问道:“今天外面的天气好吗?” 这个话题太跳跃,也太弱智,分明就是没话找话,有意岔开刚才的话题。 果然,年槿看向我的眼神当中,不仅有点不耐烦,还有点对智障人士的鄙夷。 “你不用转移话题,也不用跟我解释或是觉得尴尬,因为我对你的事根本不感兴趣。” 不感兴趣你丫还从头看到尾,还阴阳怪气的奚落我一顿…… “你买的东西给你放这儿了啊,”我识相的退了出去,却还是忍不住问道:“你买这么多调料干啥?” 年槿头都没回,变戏法似的从盆里拿出一坨面团。 “包饺子。” 我心下一喜,饺子可是我最喜欢吃的东西了,而且,它对我的意义远不止是食物那么简单,我最美好和最痛苦的记忆里都有着它的身影…… “用我帮你打下手不?” “不用。” “你自己能行吗?要不我帮你擀擀皮啥的。” 年槿对我质疑的态度很不满,催促道:“赶紧出去吧,别在这儿碍事了。” “行,那你自己慢慢弄吧,呵呵,辛苦辛苦。” 我并未对她的不耐烦感到生气,凡事要透过现象看本质——咱不干活还有饭吃,被骂两句又能怎样? 以年槿的进度来看,最起码也得一个小时后才能把饺子吃进嘴,我点上根烟,悠闲的坐到沙发上,然后找了一部名叫《闻香识女人》的电影来消磨时间。 我很喜欢看一些有年代感的电影,它们就像经过时间沉淀的窖藏白酒一样,浑厚绵柔,回味无穷,虽然近些年的电影圈也不乏佳作,可能放在进窖中珍藏的却少之又之,某些热度颇高的电影,还像极了工业水啤,喝的畅快爽口倒好还说,可有些啤酒却把重心都放在了营销宣传上,自身的品质一言难尽不说,喝完第二天起床还头疼。 电影的片头刚播完,屏幕正上方就弹出一个语音电话,是浩志打来的。 我接通,电话那头一阵嘈杂,估计他在人群很密集的地方,等了几秒之后,才听清浩志说话的声音,“喂,然哥,能听见吗?” “能,你说吧。” “你最近见到忏忏了吗?” 我心下一紧,差点没把手机扔在地上,这个问题……太致命了。 “然哥,你说话啊,是那边信号不好吗?” “啊…信号是有点不好,”我反问道:“你问这个干嘛?” “我感觉她这几天情绪不太对劲儿,应该是来大姨妈的原因,我这暂时也回不去,我心思着让你帮我送点红糖水啥的过去,顺便再替我安慰安慰。” “这种没来由的情绪你就没想过原因吗?” “唉,女人嘛,就是这样,多大了都是小孩子心性,才两天见不着我就耍小脾气。” 估计你再过几天不回来,你女朋友就要恋爱了…… 我是真想把真相说出来,可话到嘴边,就是说不出口。 我试探道:“浩志,请教你个问题,如果你发现你朋友的女朋友出轨了,那你会告诉你朋友吗?” “肯定的啊……啧,话也不能说的那么绝对,这种事也得看情况而定。” “嗯,是啊。” “你突然问这个干嘛?” “不干嘛呀,就随便问问……” 电话那头的浩志沉默了好几秒,才压低声音回道:“然哥,心理学上讲,人不会无缘无说一些奇怪的话,它背后一定有它更深层次的原因,你问我这个问题,不会是……你朋友的对象出轨被你发现了吧?!” “呃,嗯。” 好家伙,这小子是一点都不带往自己身上联想的,这足以见得他对王忏忏有多么信任了,而信任感则是能最直观的反映出一个人对另一个人的爱意有多深……这个坏人我是真不想当了。 “那哥们真悲催,然哥,这八卦可够炸裂的,等我回去跟我细说奥,对了,还有件事我想咨询你一下。” “尽管说,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你借的那些钱都是从哪借来的?利息高吗?靠谱吗?一次最多能借多少?” 我一抹头上的冷汗,深深吸了口烟,开始将其中的利害,以及自己最真实的想法感受都说给了电话那头的浩志听,这一说,就说了将近半个钟头。 浩志深深叹了口气,说道:“我明白了,看来这种钱确实不能借。” 我问道:“怎么了?跟周游拉投资的事不顺利?” “啧,怎么说呢,他只借给了我预期中的三分之一,而且这三分之一的钱不仅要利息,还得加上我日后店铺百分之10的人情股。” “这老小子够黑的啊……看来富二代也不都是挥霍无度的公子哥。” “那是,无奸不商嘛,这小子比他爹还精明!” 负能量是会传染的,我掐灭烟头,又立马续上了一根,“那你打算怎么办?减少规格和规模吗?” “减少是不可能减少的,创业之前我就决定了,要么不干,要么就干一票大的!”浩志那头也传来一声按下打火机的响声,他继续说道:“剩下的三分之二大概80多万,我打算再约周游一次,看能不能拉点口……要是不行,那我就回来再想想其他办法。” “浩志,我手头现在有点小钱,虽然有些杯水车薪,但如果你需要的话,你就先拿去用。” “放心吧然哥,如果真到了没有办法的时候,不用你开口我都得找你借,谁让你是我的好兄弟呢。” 好兄弟这三个字有点扎脸皮,可我还是顺着气氛脱口道:“嗯,好兄弟。” 浩志笑了笑,之后又说了几句逗闷子的话,便挂断了电话。 我将手机往沙发上一丢,也没了看电影的雅兴,不由开始反思自己,吊儿郎当的浩志都开始追逐更高的事业了,我为什么丧失了奋斗的热情呢? 我想,这跟之前赚快钱有很大一部分原因,另一部分原因……可能是我自身的惰性所导致,没有债务,也就失去了赚钱的动力,而且我也没有浩志那样值得去努力奋斗的理由,目标这种东西还是要有的,我想我该好好反思一下自己了。 第54章 闻香识女人 一个多小时后,年槿将两盘热气腾腾的饺子端上了茶几(没餐桌,暂时只能拿茶几来代替。) 饺子个头大小匀称,形状标准,一看就是出自经验老道人之手,没尝我就知道,味道一定差不了。 准备去厨房拿醋和筷子的年槿忽然滞住脚步,努了努鼻子,柳眉竖起,问我道:“你抽烟是不是又没开窗?” “抱歉,忘了。” “烦死了!” 年槿愤愤打开窗,然后叉着腰不耐烦道:“卫生间下面的抽屉里有一瓶我新买的空气清新剂,你赶紧拿来在屋里喷几下。” 我坐直身子,往茶几前凑了凑,“先吃饭吧,待会我再弄。” “吃饭?吃什么饭?” 我一怔,感到有些莫名其妙,却还是回答道:“吃饺子啊……难道这饺子是包出来看的?” 年槿小脸一板,“饺子当然是用来吃的,不过这是我包的饺子,是我为自己准备的饭,跟你有什么关系?” “我……!” “你什么你?”年槿不甘示弱的与我对视着,“自己动手,丰衣足食,你凭什么理所当然的分享我的劳动果实?也太厚脸皮了吧。” 哥们语塞,根本没法反驳,怪就怪自己对她的期望值放高了,死丫头,你够狠…… “好像谁稀罕吃似的,求我吃我都不吃……” 年槿丝毫不在意我的挤兑,自顾自倒上香醋,沾着皮薄馅大的热饺子津津有味的吃了起来,但当看见我举着桶泡面从厨房里走出来的时候,她还是嫌弃的看了过来,阴阳怪气道:“伙食不错嘛,都吃上红烧牛肉了。” “你瞎啊!这是香辣牛肉!” “嘻嘻…”年槿不怒反笑,“抱歉抱歉,我没怎么吃过泡面所以搞错口味了,这方面还得是你有经验。” “放屁。” “你真恶心。” “屁屁屁屁屁屁屁~把你放屁崩出二里地,我就恶心了,你能拿我怎么着吧?” “我确实拿你没办法,毕竟人至贱则无敌嘛。” “去你妹的!” “我没有妹妹,你倒是有一个。” “去我妹的!” “你承认我是你妹了?” “……” “……” 我沉默了,年槿也沉默了,吵嘴戛然而止。 我抄起叉子秃噜了一大口泡的半生不熟的泡面,大嚼特嚼,没吃出香味,也没吃出辣味…… 默默在心中骂道:我承认你是个屁。 “啪…” 年槿饺子没夹住,掉在餐碟上,几滴溅起的醋汁落在她一尘不染的白体恤上格外显眼,死丫头懊恼的放下筷子起身,转头走进了卫生间。 我一边听着里面传出的水声,一边看着离自己最近的那盘饺子咽口水。 “你可不要偷吃哦!” “笑了,这玩意给狗,狗都不吃。” 我顾不上拿筷子,手在裤子上蹭了蹭,就直接抓起一个饺子往嘴里塞,第一个还没咽下,第二个就又塞了进去。 辗眼之时大半盘饺子就被消灭,听见卫生间里的水声停了,我忙端起泡面喝汤,往下顺嘴里还没来得及嚼烂的饺子,可一块邦邦硬的物体却卡在了我的嗓子眼里,不及多想,年槿已经走了出来,正一脸玩味的看着我,哥们一紧张,直接把卡在嗓子眼的不明物体喷了出来。 “咳咳咳……” 定睛一瞧,居然是半个猪鼻子。 “不是,你有病吧,谁家包饺子用猪鼻子当馅啊?还他妈是囫囵个的。” 年槿俏脸上闪过一丝笑意,“拿什么包馅是我的自由,谁叫你擅自偷吃的。” “服了…” 哥们无言以对,反正已经被发现,索性就甩开膀子吃了,眼见余光瞥见站在一旁的年槿竟憋笑憋的双肩簌簌颤抖,恍然明了,这臭丫头分明就是想故意整我,怕是连弄脏衣服去洗等着我偷吃都是提前设计好的! 哥们憋屈的吃了个哑巴亏…… 除了这段小插曲,这顿饭吃的倒也算相安无事,吃完后我刷碗刷锅刷筷子,年槿则是拿空气清新剂将屋里喷了个遍,尤其是我睡过的沙发,我不禁怀疑,她反感的到底是烟味,还是我身上的味道? 喷完之后她也没闲着,又拿起扫把和抹布开始打扫起了卫生,其实就我看来,屋里现在已经很干净了,根本就没有打扫的必要,可臭丫头一直在我眼前晃悠,我也不好心安理得的躺着,只得跟着一起忙活,等忙完,时间已经来到了下午一点多。 似乎有些洁癖的年槿看着干净到能反光的屋子,这才舒了口气,然后钻回了卧室。 我则是重新窝回沙发,接着看起了那部名为《闻香识女人》的电影,看电影需要精力集中,可炎炎夏日是很难让人静下心的,温暖的阳光撒在脸上,我身体里的懒虫被唤醒,将手机支在一旁,我侧身而躺,本只想稍微打个盹,却在迷迷糊糊中睡了过去。 …… 一阵微风将我吹醒,看了看手机时间,居然睡到了这个时候啊。 我茫糟糟坐起,看着眼前穿着小背心的年槿,她背对着我站在晚霞映红的窗前,正用手机聚焦夕阳,可她的背影却比窗外的夕阳更楚楚动人,一阵风从窗外吹拂而来,轻轻扬起了她的长发,橘红色映照下,每一根发丝我都看得清清楚楚…… 这臭丫头,就连背影都美的让人窒息。 我是比喻,可屏气凝神间竟真忘了呼吸,以至于引起的强烈咳嗽声被年槿注意,她收回手机,依旧是那副嫌弃的表情看着我。 “你是猪吗?” “你才是猪呢。” 年槿不生气,那是因为她知道自己跟猪这种生物是没法相提并论的,我生气,那是因为我真觉得这丫头心里是把我当成了猪这种生物来看待的。 我想点支烟,但看到年槿怒瞪过来的目光,又叹了口气将烟盒悻悻放下,问道:“夕阳好看吗?” “好看……但是没我好看。” 我是真没想到她会自恋到这个地步,忍不住吐槽道:“你也太臭屁了,你是怎么敢跟大自然去做比较的?别说大自然了,这个世界上就长相也有的是比你好看的。” “哦,”年槿似笑非笑,“比如呢?” “比如……” 我脑子里瞬间闪过几个女明星的脸,可平心而论,就是她们也没法和眼前这个长相堪比妖孽的女孩比较,我答不出来。 “哼…”年槿似乎从我吃瘪的表情中得到了满足,高傲的摆摆手,“你待会记得下楼把垃圾倒了,我要去洗澡,没事别打扰我……不准偷听!” 偷看我知道,偷听是什么鬼啊?死丫头还真把我当成变态了! 我内心坦荡,可为了避嫌,还是准备先下楼一趟。 拿上垃圾,便走到门口换鞋,刚要推门,注意力却被年槿那双整整齐齐摆在鞋架上的小巧皮鞋吸引,这丫头的脚也太小了吧,貌似连35码都不到。 好奇心被勾起,我打算看看她的鞋上有没有标注尺码,却发现她的鞋里有一双今天上午刚换下来的纯棉白袜……她没洗吗? 脑子里赫然闪过今天看的电影名字——闻香识女人,电影内容我是不清楚的,可从名字来看,这部电影应该讲的是通过女人的味道去了解女人…… 俗话说的好,知己知彼方能百战百胜,如果真能通过味道去了解她,去分析她的弱点,那又何惧一试呢? 虽然心里这么想,但我也知道这是一种很不能被常人所理解的行为……一番心里斗争之后,我的探索欲占了上风,名曰鬼使神差的神秘力量操纵着我的手拿起了年槿的袜子,犹豫片刻,不知是鼻子接近了袜子,还是袜子靠近了鼻子,总之,我颤抖着身体嗅了嗅… 诶?不酸也不臭,甚至没有一丝异味,只有一股类似洗衣液却又区别于洗衣液的淡淡幽香,这不科学吧? 正当我怀着巨大的好奇心,再次仔细进行品味的时候,卫生间的门啪的一声被推开了! “对了,有件事我……” 年槿看着本该出现在她脚上,此刻却出现在我脸上的袜子,后面的话戛然而止了,这是我第一次见她露出那种扭曲的表情。 我亦石化般的愣住了,甚至忘了将袜子从鼻前拿开,大脑在这一瞬开始飞速运转,一秒钟里想了至少一万个听起来合理些的理由。 可还没等我申辩,从震惊之中回过神来的年槿便颤抖着身子冲进厨房,然后左手举着擀面杖,右手攥着菜刀,气急败坏的朝我扑了上来。 “你听我说,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你听我跟你解释……” “死变态,你去跟阎王爷解释吧,我跟你拼了!!!” “啊——救命啊!杀人了!啊啊啊——————!” 第55章 初吻 小年槿啊小年槿,你够狠。 第二天一觉醒来,我浑身散架般的疼痛,胳膊上的抓痕咬痕无数,要不是因为后来太吵惊动了隔壁的吴双,估计哥们就折在昨晚了…… 年槿现在是真把我当做变态来看待了,从昨晚一直到今早吃早餐,她都跟我保持着两米以上的距离,而且连半句话都没跟我说过,直到快晌午的时候,她才从房间里走出来,主动跟我说了她昨晚打算说却没说出来的事。 原来年槿是想跟我商量关于她上学的问题,不过说是商量,实则更像是一种威胁,而且内容让我颇为意外…… 老陈在离开冰城前就已经跟学校的负责人定好了,20号,也就是后天,就可以送年槿去学校正常上课了,我怎么也想不到的是,年槿居然玩了一招阳奉阴违,原来她压根就不想上学,很且对学校的抵触情绪很深,看似对老陈百依百顺像个乖乖女的她,居然打算让我跟她合起伙来欺骗远在海外的老陈。 不过她刚一提出这个想法的时候就被我给否了,原因没别的,最起码她上学后每天的大部分时间都会待在学校,而不是在家里无时无刻的跟我俩别扭,她开了学,最开心的人就是我,她要是不去学校,最遭罪的人也是我。 当然了,哥们不能把心里话说出来,我用的是很传统也很正当的理由,诸如欺骗家长是不对滴,逃避学习是不好滴,不想着怎么建设祖国光想着玩是大大不应该滴。 年槿一听我不同意,当场就翻了脸,我索性直接就把话给她挑明了,就算我和她合起伙来去欺骗老陈,可办不到把学校负责人的嘴也给捂上吧?光我答应有用吗?没用,你的想法太天真了,更何况你可是老陈的心肝小宝贝,万一被他觉察到什么,连夜就从国外飞回来怎么办?你想让他告老还乡啊? 经我这么一顿晓之以理动之以情的劝导,年槿最终还是妥协了,拉拉个脸,老大不情愿的回房间了,说她想一个人静静,没静五分钟,她就问我来要外卖地址,我说你能不能给我捎带一份,她说滚,可是最后我还是从外卖小哥的手里接过了两份外卖,这小丫头,是有点傲娇在的…… 安逸的时间总是过的飞快,连续刷了几个小时短视频的我,一抬头,发现外面的天色都在不知不觉中暗了下来。 难得的好天气,我伸了个懒腰,决定去外面逛逛。 临出门时,却正好撞见了从房间里出来可能是要上厕所的年槿,她盯着我身上的黑外套,问道:“你要出去作案了?” 我差点没哭出来,这臭丫头嘴太黑了,“别瞎说…” 年槿微微蹙眉,“那你为什么大白天不出去溜达,偏要在夜深人静的晚上出去,而且还穿了一身黑,太符合小偷和跟踪狂的特征了。” “刑侦电影看多了吧你…”,鉴于昨晚的“前科”,我连反怼回去的底气都没有了,“需不需要我帮你带点啥东西回来?” “用不着,”年槿不耐烦的摆摆手,然后径直走进了卫生间,在我推开门的时候,她又从里面探出小脑袋,轻声道:“我挺想吃高记蛋卷的,你要是闲的无聊就排队替我买一盒回来吧。” “行,我要是顺路就替你买了。” 想了想,我又嘱咐道:“你把门窗都关好,有陌生人敲门千万别开,最近不怎么安定,要是有啥情况就赶紧给我打电话。 年槿嫩脸一红,又把头缩了回去,只闻其声不见其人,“不是,你当我傻还是当我三岁小孩呀?要出去就赶紧出去,烦死了……” 我讪讪一笑,拎起两大包垃圾下了楼。 …… 尽管我住的这片是中老年人和小孩子居多,可一到了晚上,各种俊男靓女就纷纷现身了,我一边偷瞄着大街上穿着清凉的美女,一边漫无目的闲逛着。 走走转转,没有目的地的我仿佛是受到了命运的牵引,抬头看见了一家规模不大的糕点店正在大排长龙,便好信儿的凑了上去,抬头一瞧,正是年槿所说的“高记”。 好家伙,光看售货员头上的汗就知道他家的生意用火爆二字都不足以形容,如果我现在从队末开始排起,至少也要大半个钟头才能买到……话说他家卖的到底是糕点还是灵丹妙药啊? 我叹了口气,正要过去排队,却被迎面一个边跑边说借光的健硕男人撞了一下,我脚下一滑,打了个趔趄向后躺去,可迎接我的并不是坚硬的路面,而是一个柔软的怀抱。 慌慌张张站稳,目光一对,我由衷的在心里发出一声感叹:这也太巧了! 接住我的不是别人,正是昨晚长坂坡一声怒吼吓退年槿让我免于一死的吴双我双姐! 只穿了一件半袖的她手拿着一摞厚厚的传单,本已红透的面颊仿佛又染了一层血色,也不知是被风吹的,还是…… “咳,发传单呢?”明知故问…… 果然,吴双脸上的红晕一闪即逝,挤兑道:“你瞎啊?” “我不是瞎,我只是好奇,为啥每次你干这些兼职的时候都能被我撞见…”这次是真的“撞见”了。 我点上支烟,又抽出一支递给吴双,她犹豫了一下,还是接了过去。 “火。” “哦哦。”我赶忙从烟盒里拿出火机,点燃了吴双夹在两指之间的香烟,她用力吸了一口,才说道:“因为我倒霉呗,包括和你做邻居这件事也是一样……昨晚刚睡着,就听见你家鬼哭狼嚎的,陈然,你有点素质好不好?” 我吸了口烟,笑道:“这话从你嘴里说出来感觉好怪啊…你还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是因为什么吗?” “你…!” 本以为吴双抬手要打我,可她怒视我的目光竟逐渐朦胧了起来,举起的拳头也无力的慢慢落了下来。 “这话我确实没资格说,如果那次我没大半夜骂人,你就不会来敲门,如果你不来敲门,那我们就不会认识,即使后来认识了,多半也只是互相问个好的程度,一切的源头都在我,如果我骂人这件事没发生……我们之间也就不会发生昨天的意外了。” 这个古板的家伙果然还在纠结……我尽量笑的云淡风轻,回道:“你都说了,那只是意外,这个世界上每天都有无数的意外在发生,有的意外会留下痕迹,有的意外了无痕迹,像我们这种,假装没发生过不就好了。” “我办不到。” “为啥?” “因为…”吴双扭过头不再看我,咬了咬嘴唇,面上的红晕已经蔓过了耳根,声若蚊鸣道:“那是我的初…初吻…” 第56章 不好的预感 初吻?初吻! 我兀自不敢置信,可转念一想,吴双根本就没理由骗我啊…… 一股强烈的愧疚感涌上心头。 “双的,我…唉,我真该死啊…” “别道歉,你越这样说我心里越难受。” “啊,”看着吴双刻意回避我的眼神,还是忍不住开解道:“其实你完全可以不把它定义成亲吻,就当是嘴唇碰嘴唇的意外接触,我不就没想那么多嘛,是吧?” 说是开解,但我明显是得了便宜还卖乖的嫌疑居多。 “……” 吴双果然很无语,明明羞的要死,却还是逞强迎着我的目光瞪了我一眼。 以至于我们双双陷入到沉默当中,双双在沉默中抽完了手上的烟。 “拜拜,我要继续去发传单了。” 吴双说完就走,却被我叫住,“我正好闲着没事,你把传单分我点,我替你一起发。” 她迟疑了一下,然后抽出三分之二量的传单塞到我怀里,说道:“好好干,年轻人多吃点苦,等我到时候会提拔你的!” 吴双说话天马行空,我不知道该怎样回应她的期待,唯有苦笑道:“好的,领导。” 我走到“高记”大排长龙的队伍前,将传单从队末一直发到队首,可能是从众效应,第一个人没有拒绝,后面的人也都没有拒绝,基本人手一张,唯有“高记”的老板一直瞪着我,我以为他是对底层人民的歧视,直到看见传单上的内容才知道,他没打我就不错了——我发的传单原来是另一家新开业的糕点店打印的…… 这条大街人流很密集,大概只用了半小时我就散完了手上的传单。 先我一步发完的吴双就坐在附近一家卖水煮串的小摊前,一边撸串一边监督着我,别说,现在的她倒真有几分领导范儿了。 我点上支烟,走过去在吴双旁边坐下,看着她面前的签子,问道:“好吃吗?” 吴双咽下嘴里的东西,回道:“挺好吃的……就是有点贵。” 我(¬_¬)瞄了眼价格,“一块钱一串也不贵吧?” “有一家卖8毛,就是离的太远。” “哦……”我若有所思的点点头,“怪不得你就拿了这么两串,敞开吃吧,我请客。” 吴双没答应也没拒绝,只是从锅里拿了一大把干肠,然后又跟老板要了一瓶大白梨,很显然,她这是准备宰我一顿! 我一边抽烟一边观察着吃相颇为豪迈的吴双,她偷偷瞥了我一眼,脸上开始浮现出很不自在的表情。 “陈然,偷看别人吃东西也是你的怪癖之一吗?” “去你的,我是光明正大的看。” “我不管你咋看,你能不能别一直盯着我,怪瘆得慌…”吴双转而拿起一串豆腐皮递到我手边,说道:“喏,你尝尝。” 我莞尔失笑,感觉她特别像是在投喂路边的流浪猫狗,却还是接过,然后问她道:“你打这么多份工的动力来源到底是什么?虽然兼职赚不到什么大钱,但解决温饱也应该足够了吧,至少不会像你现在这么累。” “我要是告诉你,你可能会笑话我吧……”吴双情绪蓦然变得很低落,俊俏的脸莫名其妙的一黯,放下筷子,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单薄的短袖和沾着油渍的运动裤,笑的很生硬,“我是为了攒够一笔,攒够一笔足够带我奶奶去南方生活的钱。” 我挺想知道她这么做的缘由,为什么一定要带着奶奶去南方生活呢? 不过等了一会她也没有解释,应该是不想说,我也不想探究她的隐私,只是说道:“可你一直打零工攒钱也不是办法啊,这不现实。” “我知道,”吴双情绪调整的很快,抢下我手上的烟自己抽了起来,摊手讪笑道:“关键没办法呀,我学历低,又没什么文化,想找个赚钱多的工作太难了,根本没人用我。” “这倒是…”我有些意外的看着她,问道:“不过你为啥要抽我的烟?” “怎么?你介意间接接吻,还是觉得我会介意?哼,我的初吻都没了,这还有什么可在意的。” 我无言以对,吴双将烟雾吐在空中,继续说道:“我也在考虑找一份稳定的工作,最近一直都在物色……送外卖感觉挺不错的!” “送外卖好像得先交押金,你钱够吗?” 吴双一怔,然后突然探过身子,嘴唇几乎碰到我的耳朵,轻声道:“我告诉你一个秘密。” “好…你说,我保证守口如瓶。” “我其实存了一笔钱,这钱是我从小攒到大的,是我打算给奶奶在南方买房子的钱。” “你存了多少?” “不多,马上快存到3万块了,”吴双缩回身子,笑眯眯的看着我,“这笔钱我都换成现金了,不到万不得已的时候是不会用的,所以,如果干外卖员需要交押金的话,你就先借给我吧。” “你想借钱直接说就好啊,为啥还要把这件事告诉我呢?” “因为我觉得自己手里明明有钱还去问别人借钱,这是一种欺骗,我不想这样。” 我被她这句话触动到了,多好的姑娘啊。 可赞美的话还没等说出口,吴双便将眼睛眯的更紧,说道:“这件事我只告诉过你,要是我这笔钱不见了的话,那你陈然就是一号嫌疑人!” …… 天气就像女孩的脸,阴晴不定,说变就变,结完账后,微风开始变的喧嚣,空气仿佛都有了质感,这是下雨的前兆。 吃饱喝足的吴双打了饱嗝,然后望着越来越黑的天空,起身说道:“要下雨了,快回去吧……我有种不太好的预感。” “什么预感?” “我也说不上来,反正就是闹心,总觉得再不走就会有啥坏事要发生。” 我微微皱眉,毕竟哥们是个很相信直觉的人…可现在还真就不能马上回去。 “要不你先回去吧,我还得去“高记”买点东西。” “那还等什么呢?赶紧去排队啊,我在边上等你,赶紧的…” 就这样,我被吴双连拉带拽的来到了“高记”门前排队的队伍当中,因为要下雨,等待的人已经没有之前那么多了,可人数还是算不上少,想要在雨点砸下来之前买到手真有点悬了。 好像突然明白了吴双不好的预感是啥,我脑中清晰的浮现出两只在大雨中奔跑的落汤鸡画面…… 风越刮越大,排在我前面的人也越来越少,结果没超10分钟就轮到了我,刚把蛋卷接到手里,电话就响了,是年槿打来的。 “怎么了?” “哥…” 年槿声音颤抖的厉害,隔着手机我都能看见她那张恐惧的小脸。 我心脏猛的一沉,想保持镇定,嘴角却控制不住的抽搐,“我在呢,别害怕,告诉我发生什么了?” “出事了……” 第57章 出事了 出事了…… “什么!?” 这三个字犹如晴天霹雳一般,炸响在我耳边,头皮一阵发麻,险些没把手机摔在地上。 周围的人被我吓了一大跳,包括在一旁等待的吴双也是,她忙凑了过来,皱着眉头问道:“怎么了陈然?是不是家里煤气漏了?” 我没搭理她,一边往家的方向狂奔,一边颤抖着声音对电话那头的年槿问道:“出什么事了?你说清楚点,别害怕,我马上就回家。” “等会儿,等会儿,你先别跑了!” 追上来的吴双一把拉住我,指着路旁的出租车说道:“你着急回去也不能跑着回去吧,这儿离小区还挺远呢。” 关心则乱,我竟把这茬儿给忘了! “快,师傅,大菊花小区!” 我跟吴双随便钻进一辆出租车,车子启动后,紧贴在我耳边的手机才传来年槿的声音。 “哥…我害怕……” “别怕别怕,是不是煤气漏了?呸,是不是有流浪汉来敲门?” 记得吴双跟我说过,小区里的流浪汉经常会挨家挨户的敲门,多数只是为了讨口吃的,不过年槿哪经历过这种事,要是真遇见蓬头垢面,衣冠不整的人半夜来敲门,她的小胆非得被吓破了不可。 “我不知道,刚才家里突然停电了……” 我的担心瞬间转为怒气,吼道:“你想吓死我啊?!这破小区突然停个电奇怪吗?!” 年槿带着哭腔回道:“我一开始也以为是正常的停电,可没过几分钟就听见走廊里有奇怪的声音,现在这个声音就在我们家门门口……” 年槿话没说完,突然就挂断了电话。 我一愣,心脏登时提到了嗓子眼儿,各种不好的念头接连涌现,开始疯了似的回拨电话,可就是无人接听… 我的眉头越皱越紧,恨不得长出翅膀飞回去,没办法,我只能一遍又一遍的催促车速已经很快的司机师傅再开快点。 吴双看着情绪激动的我,小心翼翼问道:“陈然…到底出什么事了?” “家里可能进贼了,”我看着被雨点疯狂敲击的车窗,拳头攥的咔吧作响,低沉着声音道:“如果是图财还好说,如果是……” …… 这几分钟里,我的内心极度煎熬,车子还没停稳,就迎着大雨冲了出去。 还是那句话,关心则乱,周围漆黑无比,我一时急的忘了手机还有手电筒这个功能,跑了几步后愣在原地竟分辨不出家在哪个方向了。 好在付完车费的吴双举着手电筒及时出现,她手里还拎着一根不知道从哪弄来的拖布杆子,朝我喊道:“愣着干嘛,赶紧走啊,要真是小偷咱们就狠狠揍他一顿!” “年槿!年槿!年槿……” 我边跑边喊,跟着吴双一口气蹿上5楼拐角,抬头,就看见601和602的房门同时敞开着,坏了。 “我*他*的!” 吴双脸色瞬间惨白,挥舞着手里的拖布杆子就冲上了6楼,一副要找人拼命的架势。 我刚要跟上,却发现我家那扇门轻微颤动了一下,接着便注意到门后那处很不正常的阴影。 我忙抬手喊道:“双子,照那边!” 光线一转,就见一黑衣黑帽黑口罩的人躲在门后,被灯一晃,黑衣人猛的抬脚踹向屋门,正往前冲吴双整个右半身被门板砸了个正着,直直向后栽去摔了个仰面朝天。 黑衣人没有退路,只能下不能上,便又将头一转,大步流星的朝我冲了过来,我怎可能让他轻易跳脱,虽然吴双带着手机一同摔倒,失去了光源,但我还是凭借着9.0的视力一伸手便抓住了那团黑影,黑衣人体型算不上强壮,可力气却大的很,我一时招架不住,便直接拦腰抱住了他,嘶喊道:“你*了个*的!我妹妹人呢?!你要是敢对她怎么样,今天我就让你偿命!” 黑衣人眼见挣脱不开,便用胳膊肘一下接一下的照着我后背砸去,我闷哼两声,强忍着疼痛发力将他推开,然后挥拳跟他撕打在了一起,我身体内能量仿佛被猛的激发,感觉不到疼痛,只能感觉到一股股源源不断的力量涌出,“操**!我他妈问你话呢,我妹妹人呢?!” 黑衣人终是招架不住,脚下一晃摔趴在了台阶上,我直接骑了上去,在混乱中抓住了他的一根手指,失去理智的我没有半分犹豫,就听撕心裂肺的咆哮伴随着一声脆响,我直接硬生生的掰断了他的一根手指,黑衣人疼的浑身抽搐,亦爆发出一股非同寻常的力量,挥舞着乱拳雨点般的砸在我的脸上,就像头被砍掉,用尽全身力气垂死挣扎的公鸡,可此时的我已经感受不到痛觉,两手一握,就死死扼住了他的脖子。 “陈然,我来帮你!” 吴双话音刚落,我的脑袋似乎就被什么东西给狠狠抡了一下,好像……是棍子,更具体一些,那分明就是拖布杆子。 我不知道该怎么形容此刻的心情,只知道嘴皮刚一动,想提醒她打错人了,一下接一下强力的敲打就将我想说的话也砸在了嘴里。 不怕神一样的对手,就怕猪一样的队友,我被砸的一阵眩晕,手也没了力气,黑衣人趁机一脚踹蹬开我,捂着受伤的手,拔腿逃掉,一瞬间就消失在了黑暗之中。 “你他妈有完没完了?!” 哥们气的差点吐了血,结果真闻到了一股浓重的血腥味,用手一捂,是我的鼻血…… “陈…陈然?”吴双急的都快哭了,“怎么会是你?对不起…对不起…你没事吧…刚才太黑了我没看清楚……真的对不起,我现在就去追他!” 我一边晃晃悠悠的站起,一边制止道:“算了,别追了。” 吴双急道:“他还没跑远。” “没跑远有个屁用!”我比吴双更不甘心,再加上被她误伤,所以头一回跟她动了真怒,“就算追上又有什么用?你能打的过他吗?拿根破棍子全他妈削我脑袋上了,会不会玩棍?啊?不会玩就他妈抓紧扔远点!” 吴双表情极其尴尬,心虚的垂下了头,“对不起,都是我的错…” 我没理会她,捂着疼痛异常的后脑勺跌跌撞撞的走进了屋。 环视一圈,没想到,我最担心的事还是发生了…… 第58章 哭哭哭 我整个人如坠冰窟…… 盖因卧室门开着,房间里东西散落一地,还有明显被翻过的痕迹,可却不见年槿的身影。 我不知道黑衣人有没有同伙,更不知道他们是不是在我回来之前就已经将年槿绑架,带到别的地方去了。 我慌了神,又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打开手电筒在屋子里四处搜寻……衣橱,床底,卫生间,都没有,我体内的力量仿佛被抽干,摇摇晃晃连脚都站不稳,我绝望了,又猛的想起,不对,还有一个地方没有找过! 我来到厨房,蹲在放米面的小柜子前,一只手早就握住了把手,却怕这仅剩的希望落空,才迟迟没有勇气拉开,连口大气都不敢喘。 “呼……” 我深吸一口气,顿了顿,猛的拉开。 瞪圆的眼睛,只看到一袋大米安安静静的站在柜子里,心脏猛的一窒,我一屁股跌坐在了地上,却赫然发现,米袋动了,失魂落魄的我忙爬起,将米袋一把拽了出来… 一个小小的,极其单薄的蜷缩着的身影,就躲在米袋后面,靠着墙壁颤抖着身体流着泪,她的脸上写满了无助与恐惧,在看见我的那一刻,她绷紧的身子明显松弛了下来,煞白的小脸恢复了血色,刚说出”哥”这个字,就再也绷不住了,眼泪如江坝决堤般稀里哗啦的往下掉……我的心都要碎了。 这一幕,实在太过于似曾相识,九年前的那间教室,她看见我后就是这样的反应,我从未承诺自己会成为她的依靠,也从不承认自己其实没那么讨厌她,可这个瘦瘦小小的身影却始终信任着我,这是她的眼神告诉我的…… “行了,别哭了…” 我拿出怀里的袋子,在年槿眼前晃了晃,“看这是啥?” “蛋…蛋卷。” “还想不想吃了,想吃就赶紧爬出来,得亏你体格小,这么大点的地方都能钻进来。” 年槿哽咽着接过蛋卷,眉头一蹙,小嘴一扁,竟哭的更大声了,“蛋…蛋卷……蛋卷它……它碎了……碎了……啊啊啊……唔……” “哭什么哭,碎了就再买呗。” “我…我就要这个……呜呜呜呜呜……” 我当然知道年槿不是为蛋卷而哭,好面子的她需要找一个理由,总不能承认自己是被吓成这样的吧? 虚惊一场,感觉从天堂跌到了地狱,又从地狱飞回了天堂,我点上根烟,向后一栽,脱力的躺在地板上,可脑袋刚跟地面接触,我就疼的弹坐了起来,一摸后脑勺,好家伙,一下子大包,我这个郁闷,这个疼啊…… 年槿的哭势不但没有减弱,还越哭越来劲儿,怀里抱着的那袋蛋卷就好像自己不幸夭折的孩子似的。 “好了,别哭了奥。” “呜呜呜呜……” “别哭了,别哭了。” “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 “别哭了!憋回去!” “呜…呃…” 我一声吼,直接震住了年槿,可看她紧咬嘴唇强忍着不哭的委屈模样,我的凶相还是维持不住了,叹了口气,用柔和的语调询问道:“你后来怎么还把手机关掉了?你知道我有多担…担心咱家的煤气泄漏吗?” 年槿抹抹眼泪,一下子安静了下来,小脸莫名其妙涨的通红,看了我一眼,又看了自己的裤子一眼,然后便赶紧低下了头,用很小很小的声音说道:“门口的声音越来越大,我就越来越害怕,我担心说话被他听到,情急之下就关了手机…然后藏进了厨房的小柜子里。” “那你有没有听见他说话的声音?” 年槿摇摇头,将小脑袋垂的更低了。 我深吸一口烟,掏出手机准备报警,却发现年槿裤子上有一片不太正常的深色,忽然一道思绪闪过,刚要抓住,便听隔壁传来一声撕心裂肺的惨叫,我和年槿被同时惊的一愣。 我率先回过神,起身往隔壁跑去,却正好跟往我家跑来的吴双撞了个正着,我捂着被撞的生疼的鼻子,忙问道:“怎么了?!” “没了…”吴双已经将生无可恋四个大字写在了脸上,“我的钱…都没了。” 意料之中的结果…… 所以我安慰的话也来的特别快,“钱没了可以再赚,人没事就好。” 吴双怔怔的望着我,那无助的眼神看的我浑身不自在,沉默了一小会儿,才问道:“陈然,你说警察能把我的钱找回来吗?” “够呛…” 吴双神色更黯,“我想也是…” “想开点。” “我想不开,”吴双摇摇欲坠,“如果仅仅是钱没了还好说,可却是因为我误伤你才放跑了小偷……你知道我现在是什么心情吗?你说这天杀的贼为什么要在咱们这种一看就没什么钱的破小区作案啊?” “贼可能就是利用了你这种心理才敢大摇大摆的入室盗窃。” 我忽然想到了便利店大姐所说的那个“神偷”,他之所以能连续成功的作案,恐怕并不是因为他的技法有多高超,而是在于他的谨慎,他选择了我们这个安全条件极差,甚至连监控都没有的小区,还选择了一个方便作案的雨天,就连停电可能都是人为,如此都大费周章,就为了偷个老破小区,怪不得他能一直逍遥法外…… 吴双欲言又止,结果只是嘴唇动了动,她甚至说不出一个字,下一秒,她哭了,她还是哭了,一个坚强的女孩第一次在我面前流下眼泪,而且是嚎啕大哭。 她扑进我怀里,似乎是要我感受她梦想破灭的痛苦,也似乎是在表达自己的愧意,就像个受了欺负的孩子一般,我轻轻抱住了她,安抚着,吴双的哭声似乎会传染,从厨房里走出来,刚才已经缓过来的年槿也跟着哇哇的哭了起来…… 大雨依旧不停的下着,这个夜晚在哭声的衬托下显得更加凄冷,我们一男两女就这么围在一起抱头痛哭。 吴双哭,是因为钱被偷…… 年槿哭,是因为惊魂未定…… 而我哭,是因为这两丫头抱着我的头,碰到痛处,疼的…… 第59章 膝枕福利 翌日清晨,小区的电力终于恢复了。 我昨晚给老黑打了个电话,把情况跟他说明了一下,今早他就带着警察进行了一番简单的检查,果不其然,线路就是人为破坏的,据警方分析,昨晚那个黑衣人有极高的概率就是接连犯下数案的“神偷”。 警方还说,现场并没有留下什么有用线索,那家伙保持着一贯的警惕,但我把弄伤那人手指的事说出来后,警方显得非常兴奋,说近期会着重留意手指受伤的可疑人,并保证一定会尽早将这个贼给抓捕归案。 我对他们是没什么信心可言的,再加上我家并没有丢失什么贵重物品(主要是没有)所以除了想出口气外,并不是心急如火,真正难受的人是吴双,这丫头昨晚在我家嚎了半宿,似乎把之前压在心里的眼泪都一并哭了出来,我能理解,也挺心疼她这个只是看似坚强的丫头,就索性让她哭了够,一直到凌晨,她才失了魂似的走回了家…… 提着豆腐脑和包子,我敲响了601的门,好一会,门才打开。 “给你带了份早餐。” “谢谢…” 吴双脸色很难看,眼睛里布满了血丝,满是憔悴,好像一夜之间老了10岁,接过早餐,说道:“进来抽根烟?” 我犹豫了一下,跟着她进了屋。 屋里很乱,但不脏,明显是昨天小偷留下的痕迹没有清理,我搬了把凳子坐下,对她说道:“我找了个换锁师傅,待会顺带把你家的锁也换一下吧。” “不用了,”吴双吸了口烟,表情好像刚吃了只死耗子似的,“钱都没了,哪还有换锁的必要,我已经没什么可失去的东西了。” 我也点上支烟,安慰道:“我理解你的心情,可咱得振作起来啊,钱没了就再赚,丧气个脸像怎么回事,来,笑一个。” 吴双苦哈哈道:“我保证不哭行吗?” 我尴尬咳了一声,将只抽了两口香烟撵灭,然后用手机给吴双转了一千块钱过去,说道:“你把钱领了,就当是我借你的,你这段先别干活了,好好调整一下心态。” “我不要。”吴双把钱给我退了回去。 “为什么?” “没有为什么,我就是觉得这样不舒服,你请我吃饭可以,但钱我不要……陈然,你的钱都是怎么赚的?” “坑爹呗,你忘了,这还是你给我出的招呢。” 吴双脸上终于露出一抹笑容,不过一闪即逝,取而代之的,是苦涩与哀怨,她吐出一口烟雾,像是感慨又像是自嘲,“我真羡慕你!” “羡慕我什么?” “还疼吗?” “什么?” 吴双的思维太跳跃,我是真懵了。 “我问你头还疼吗?” “还行…” “那就是还疼,等我一下,”吴双掐灭手上的烟,转身在抽屉里一顿翻找,拿出一包棉签和一瓶药水,说道:“我给你上点药,这药还挺好使的。” “谢谢!” “谢我干嘛…本就是我把你弄伤的。” 行,算你心里有数…… “过来。” “哦。”我应了一声,走过去在吴双旁边的沙发上坐下。 她看着我,然后拍了拍自己修长的大腿,“躺这儿。” “啊?”我怀疑自己听错了,即使我听的很真切。 “我说你躺这儿…”吴双穿的是一条牛仔超短裤,她又拍了拍自己的暴露在空气中的雪白大腿,见我咽了口唾沫,她脸上悄悄浮起一层诱人的桃红。 我恍然间明白了什么,她这是在主动给我发福利啊,看来对于误伤我这件事她是真的很愧疚……不过,有些便宜是不能占的。 “算了,我还是坐着舒服。” “让你过来你就过来,哪来的那么多废话!”吴双又羞又气,“之前吃我豆腐的时候想什么了?现在又装上假正经了,赶紧过来,反正你又不是第一次占我便宜了……” 话都说到这份上,哥们也只好勉为其难的躺下了,嘿嘿嘿,咳,严肃,严肃…… 脸贴着吴双温热软弹的大腿,嗅着涌入鼻腔的淡淡肉香,我忽然萌生出一种想咬上一口的冲动,这种感觉,实在太奇妙…… “弄疼你了吗?”大概是感受到我的呼吸频率不太对劲儿,吴双有些歉意的说道:“你要是疼就说出来,我轻一点。” “没事没事,力道正好。”吴双小心翼翼的语气让我颇为不好意思。 “真挺对不起的,当时我太慌了,再加上你也穿着一身黑,我没看清就……” 我现在满脑子都是腿,哪还有多余的心思去责怪她,立马大度的表示,“这事翻篇了,当时的情况特殊,我一点都不怪你。” “谢谢……”吴双一边悉心的抹药,一边很跳跃的说道:“我羡慕你有个好父亲。” “啊呃……” 我怀疑吴双是因为丢钱受到了刺激,不然她是怎么说出前后两句毫无逻辑关系的生硬转折呢,还有一种可能,她会不会是对膝枕这种亲密行为也感到了害臊,从而胡言乱语了? 但不管因为什么,她所说的这句话我都是要纠正的,“他才不是什么好父亲。” “我不了解你爸,只是听从你嘴里说出来的他,还有知道他在冰城做的这些事情后,才这么评价的……他也许不是一个好丈夫,但他作为父亲,我认为是合格的。” 我反驳道:“你都说了自己不了解他,那你就没有资格对他进行评价,他这个人啊,太擅长伪装了。” “每个人都有缺点不是吗?”吴双手上一顿,“至少老陈比我爸要好的多,所以我说羡慕你并不是挖苦,而是真心实意的羡慕。” “我还羡慕你爸呢。” 这句话完全是顺嘴反驳,未经大脑思考就说出去的,半晌没感觉到吴双的动弹,我才猛然回了味儿来,这话说的,太差劲儿了…… 吴双声音略带嘶哑,“你羡慕我爸是个烂赌徒?羡慕他对家人张嘴就骂抬手就打?还是羡慕他……要拿自己的亲生女儿去抵债?” “对不起,我……” “没事,我知道你是无心。” 吴双的话更让我觉得愧疚,她眸子里卷起一层水雾做的纱,用缥缈蒙住了我的眼睛,近在咫尺的那张俏脸,变的模糊又朦胧…… 她强势的伪装下,似乎藏着一颗无比脆弱的心,算上昨晚,这是我第二次见她哭了。 第60章 强吻的理由 “这个世界上有太多身不由己的事了,我们可以抱怨,可以骂,但事实终究无法改变,你爸再不好,你摊上了,那也没招……不过你被偷的钱永远找不回来这可不是事实。” “这怎么不是事实?连警察都说追回的机会渺茫,难道钱会自己长腿走回来吗?” “钱不会长脚,警察说的也对,但陈大师我却在冥冥之中感受到了,我们会再次遇见那个贼,你的钱也会追回来……你信我不?” “嗯…” 我坐了起来,用手背轻轻刮掉了吴双眼角的泪珠,说道:“你眼睛出汗了。” “屋里太热了……” 吴双侧头抹了把脸,然后抓起茶几上的肉包咬了一口,一边嚼一边问,“陈然,你一直都是这么哄女孩子的吗?” 我点点头,又摇摇头,笑道:“实不相瞒,我最不擅长的就是哄女孩子。” “……” 吴双没回答,细爵慢咽着嘴里的食物,全部咽下后,才别有深意的说道:“不会吧,你看上去应该是那种特别会哄女孩子的男人才对。” “为什么这么说?” 吴双不答反问,“陈然,你谈过几个女朋友?” 我想了想,苦笑道:“这个问题也太隐私了。” 吴双似乎并不在意我的答案,还是反问道:“那你想知道我谈过几个男朋友吗?” 不等我应声,她便自问自答道:“一个都没有。” 这个答案其实也在我意料之中,可还是问了句,“为什么?” “不为什么…”吴双怔怔的望着我,眸子里是我看不懂的复杂情绪,说的话也复杂极了,“我一个男朋友都没有谈过,可你……这太不公平了,不过话也不能这么说,毕竟我之前看异性根本没有感觉,我还以为自己是同性恋呢……陈然,你是不是对每个女孩子都这么好?” 我虽然懵,却也察觉到气氛变的不大对劲,挠了挠头,回道:“我不知道,我这人做事主要看心情,有的女孩看了心情糟,有的女孩看了心情好,还有的女孩,只要远远望上一眼,无论多糟的心情都会变好。” “这样啊——”吴双若有所思的轻轻颔首,恍然道:“说的怪拗口,你这不就是单纯的看脸蛋漂不漂亮,看人下菜碟嘛?” “也可以这么理解!” “真不知道该说你坦诚还是该说你情商低了。” 我还是挠头笑着,一缕穿透云层的光从东方透过玻璃映照在我和吴双的脸上,我低头,她侧目,又不约而同的对上了视线,目光交织的一刹那我俩都笑了出来,却说不清楚为何发笑。 “陈然……” “怎么了?” 吴双用很轻的声音说道:“你能给我倒杯水吗?” 倒杯水是有什么深意吗?还是说她只是单纯的懒? 我一边想着一边去厨房倒水,然后猫腰将水杯递给她,吴双伸手去接,手的方向却很离谱的拐了个弯,我脖领一紧,被她揪住了。 “你要干……” 话没说完,吴双用力一拉,下一秒,我的嘴巴就被什么东西堵住了,软软的,凉凉的,还带着一丝烟草味,啊,是吴双的嘴唇。 我懵了,才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的时候,吴双已经松开了我的衣领,然后轻轻推了我一把,杯子里的水被晃撒了,撒了我一裤裆。 吴双站起身,明明比我矮上半头的她,此刻却像是居高临下,脸蛋上浮起两朵可爱的红彩,却勇敢的望着我的眼睛,说道:“之前那次不算,那是意外,这次才是我的初吻……我不想自己的第一次就那么稀里糊涂的没了。” “这就是你…强吻我的理由?” 我喘着粗气,脑子里一团糟,哥们不是未经世事的毛头小子,可现在却因为一个吻,面皮滚烫如火,心脏狂跳如擂鼓,这种感觉,哪怕是从男孩蜕变为男人时都不曾有过的…… 吴双不答反问:“怎么?女人就不能强吻男人吗?别一副大惊小怪的样子。” 我笑了笑,笑她明明羞着一张大红脸,却偏要强装镇定, “你说的对,”我走上前,目光聚集在她两片薄薄的唇上,笑道:“那要不要再来一次?” “你想的美!” 吴双说着便抬腿踢我,我没躲,因为这一脚如我预料一般,力道是软绵绵的。 “你赶紧回家,本姑娘要打扫房间了,待会儿还有兼职要做呢,赶紧出去,别杵这儿烦我…” 我就这么被吴双莫名其妙的亲了一下,然后又被她莫名其妙的轰了出来。 不过在门板合上的刹那,我清楚看到她两颊的火红猛烈燃烧着,双手捂在胸口,丰满的胸脯随着呼吸急促的起伏着,她似乎想用这样的方式来压制那狂乱的心跳…… 我站在楼道里抽了支烟,才推开家门进去。 昨晚被吓坏,以至于很晚才睡的年槿正揉着惺忪的睡眼从卧室里走出来,我以为她会像之前一样选择无视我,可她却用很平常的语气喊了声早,然后晃了晃手上的手机,说道:“哥,谢谢你的早餐。” 我还没回过神,年槿就已经接过了我手里的包子,继而坐在沙发上,一小口一小口的吃了起来。 这丫头不会是因为昨晚的事受了刺激吧?如此平常又温馨的兄妹相处,这对于我俩来说太不正常了,不对,不正常的是她。 我努力装出一副与平日无异的自然,走到年槿旁边,问道:“你刚才叫我什么?” 年槿淡然的喝了一口汤,一脸的茫然不解,“叫你哥啊,怎么了?” 我眉头紧锁,暗忖道:这丫头果然是受了刺激,连精神都错乱了。 我试探道:“你觉不觉得你今天有点不太一样?” “哪里不一样?” “你平时起床的第一件事就是洗漱,可今天连牙都没刷就吃东西……赶紧吃,吃完收拾一下,我带你去医院检查检查。” “不要,”年槿身子一躲,“我又没病,去医院干嘛?” “你别管了,赶紧跟我走,这种情况可不能耽误治疗。” 年槿柳眉微蹙,一脸的不情愿,说了句让我懵圈的话,“哎呀,爸,你看他~” 第61章 浩志回来了 爸?! 我心话道:这丫头真完了,都开始说胡话了! 正要硬拉她穿衣服,老陈的声音竟突然飘荡在了空气中。 “呵呵,看到你们兄妹感情这么好,我就放心了。” 我循声望去,看见了年槿放在茶几上的手机,靠,敢情她一直在跟老陈打视频电话啊…… 我差点脱口而出——感情好个屁,这臭丫头刚才那都是演给你看的! 狡猾的年槿适时拿起手机,对着屏幕那头的老陈说道:“爸,你管管我哥,我又没生病还非要拉着我去医院。” “小年,你哥也是担心你,你得理解理解…对了,你明天就要开学了吧?学校方面……” 老陈那边的灯光很暗,但我还是看得出,他的气色似乎不太好,想必是刚到外国,还没适应那边的生活吧。 老陈嘱咐了年槿几句关于学校方面的事,又聊了聊最近的生活情况,这一通视频电话打了差不多半个小时,老陈总是喊我过来询问感情方面的事,我问他问这个干嘛?是不是有啥事想说,但每当我如此问,他都立马否认,连说随便问问,可越是如此,我越是觉得老陈有问题。 这期间,年槿始终含笑看着我,开始我觉得他是在老陈面前装乖乖女,可后来就是浑身不自在了,这臭丫头明显是笑里藏刀啊,直到挂断电话,她才抱着膀子,阴阳怪气的说道:“你不是和隔壁那个姓吴的女人有一腿吗?为什么爸问你谈没谈女朋友的时候你不承认,你俩不会是那种不正当的男女关系吧?” “瞎说什么呢?”我伸手在年槿软乎乎的脸蛋上掐了一把,“我和你隔壁吴姐姐就是普通的朋友关系…”想到和吴双接吻时我脸红心跳的画面,再说这话的时候,实在有点心虚。 “真的?”年槿捂着脸蛋,脸上明显挂着怀疑,“你那天为什么要硬闯普通朋友的家?她昨天晚上又为什么要抱着你哭?普通朋友可不会这样吧?” “去,小屁孩懂什么,我俩那是战友关系,纯洁的很,”我起身伸了个懒腰,习惯性的抽出一支烟准备点上,说道:“就算日后我俩的革命感情会升华,现在也还没那一步呢。” 这句话算是半开玩笑半认真,因为我心里清楚,自己怕是真对吴双产生了某种异样的情愫,可吴双成为我女朋友这个画面,我是怎么发挥想象力也想不出来,我俩的距离只隔了一堵墙,心里的距离却隔了十万八千里,最主要的原因就是,从见到她第一眼起,她在我心里就是个女孩,而不是女人。 “说来说去你还是对那个又土又没见过世面的精神小妹有意思,”年槿边说边扑上来抢我手上的烟,“不许抽,要抽出去抽!” “别说的那么难听,人家只是穿衣风格偏小众了些,”我一侧身,灵巧的躲过了年槿,转身坐在沙发上,拿出打火机就准备点燃,赌气道:“我偏要在屋里抽,你要是受不了烟味你就出去,等味儿散了你再回来不就成了,凭什么所有事都得依着你?” “就凭我是这个家的女主人!” “女主人?你自封的吧,就算你是女总统,你管天管地,还管的着我抽烟放屁了?瞪什么瞪?显你眼睛大啊?” 年槿气的直咬牙,见我马上要按下打火机,她直接一脚踩在踩在茶几上,一个跃身就朝我扑了上来。 “呃!嗯?” 我眼前一黑,只感觉柔软盖面,还有一股好闻的香味钻入鼻腔,年槿为了抢我手里的烟,居然骑在了我的大腿上,我本能的将烟高高举起,她就前探着身子去够,全然没有注意到这个暧昧姿势带来的暧昧接触…… 兄与妹,尽管我与年槿毫无血缘关系,可打心里还是会尽量避免跟她发生亲密的接触,这是刻在骨子里的禁忌,所以我立马触电般弹起,却忘了踩在我腿上的年槿,我这一躲,她失去了着力点,身子直接侧歪着跌向了床边的茶几。 “啊——” “啊——” 两声尖叫同时传来,年槿是吓的,我则是疼的。 幸亏哥们眼疾手快,及时探身将年槿抱在了怀里,可由于没站稳,再加上年槿带来的冲击,我还跌坐在了地上,腰硌在了茶几的一角,疼的我冷汗都下来了。 “你这丫头闹起来也没干分寸,就你那小身板磕着碰着不得散架啊。” 年槿吓的小脸苍白,瞪着我道:“谁让你非要在屋里抽烟的。” 哥们这个气啊,“我抽烟你就骑我腿上,那我抽鞭炮你还得骑我头上拉屎呗?!” “你恶心死啦!” 年槿嫌弃的表情就好像我真沾了一身大粪似的,我调侃道:“我恶心你还躺我怀里?那你岂不是比我更恶心?” 年槿白嫩的小脸登时红成了番茄色,好像轻轻一按就能挤出汁液似的,“谁…谁稀罕躺你怀里一样!讨厌!” “哎呦!” 我腰间又一阵火辣辣的疼,竟是被恼羞成怒的年槿狠狠拧了一把,我一把逮住打完就想溜的臭丫头,抬手正欲教训她一顿,兜里传来的手机铃声却把她给救了。 我一手掐住年槿纤细的脖颈,一手接通了电话。 “喂,浩志啊,什么情况?” “紧急情况!你肯定猜不到!”浩志卖了个关子,可没憋几秒自己就说出来了,“嘿嘿,然哥,待会出来吃饭吧,我回冰城了。” 真不知道这对我来说是个好消息还是坏消息,被我掐住后脖颈的年槿挣脱不开,她直接抬起一条腿,用脚丫死死蹬着我的腰,不过就她那点小力气无疑是蚍蜉撼树,我只默默感叹了句,这家伙,柔韧性还怪好的。 我看着年槿已经滑到大腿根的裤腿,回电话那头的浩志道:“你那边的事都处理好了?” “唉,这事说来话长啊,等咱们待会儿边吃边聊吧。” 浩志虽是叹气,可语气却说不上沮丧,所以很难判断他到底是无功而返还是凯旋而归。 便又听浩志说道:“有个朋友送了我四张新开业的海鲜自助的票,我本打算咱哥俩再加上忏忏还有你那个妹妹,咱四个去吃,可忏忏公司有急事走不开,这又闲了一张票,然哥,你直接再划拉个朋友带来吧,反正不吃白不吃。” 王忏忏不来?我心下一喜,可又琢磨着该去哪弄一个朋友呢…… 年槿趁我溜神,一下子挣脱了束缚,却不想她的第一反应居然不是逃跑,而是猛的转身照我胳膊上狠狠咬了一口。 “啊——行——!” “哈哈,然哥,你也又用不着这么激动吧?”浩志笑道:“行,那就这么说定了,你先收拾收拾吧,咱五点碰头,我待会就把位置给你发过去。” “你找揍是不?!” 挂断电话,我便朝年槿怒瞪过去,却发现原地只剩一双可爱的小兔子拖鞋,臭丫头连鞋都顾不上穿,早就跑远了,她站在卧室门口叉着腰,很是得意的跟我叫嚣道:“死陈然,你就知道欺负我,欺负弱势群体,怪不得你找不到女朋友呢!略略略略~” “我让你嘴贫…” 见我捡起她的拖鞋,作势要扔,年槿怪叫一声,忙转身跑回卧室,关上了门。 我气笑无语,看着手上的兔子拖鞋,将她当成年槿,发泄似的揪了揪它毛绒绒的兔耳朵。 “陈然……”年槿忽然开门探出头叫了我一声。 我没好气道:“干嘛?!” 年槿小脸莫名带着红晕,怯怯哼唧道:“要不你还是把拖鞋还我吧,我怕…怕你用它做出什么奇怪的事。” 第62章 邀请第四人 吴双接过那条兰州飞天梦,掂量了一下份量,叹道:“这烟不便宜吧?” “还行,反正没华子贵。”我笑呵呵的看着脸蛋绯红,站在门侧的吴双。 “你为什么要送我烟?”吴双照着我小腿踢了一脚,嗔道:“笑什么笑?我告诉你…你可不要多想。” 我捂着被她踢疼的部位,委屈道:“我多想啥了我多想?之前不是答应过送你条好烟嘛,我这是来兑现承诺的。” “谁让你嬉皮笑脸的了,”吴双收下了烟,继而问道:“你刚说去哪吃饭?” “去附近一家新开业的海鲜自助,看样子还挺权威,龙虾鲍鱼螃蟹啥都有,有人送了我朋友4张票,现在差一个人,我就心思把你带上。” 吴双眨了眨带着期待的大眼睛,问道:“几点?” “5点。” 吴双眸子一黯,“5点我有兼职要做。” “你要不推了吧,这钱我给你报了。” “不行,”吴双态度很坚决,“第一,我说过不会收你的钱,第二,我不能放雇主鸽子,这样不仅有损我的信誉还会给人家添麻烦。” 我坚持道:“那你几点完工?我看看跟朋友说一声改个时间。” 吴双把想去二字都写在了脸上,可还是拒绝了我的邀请,“我本来就是去蹭饭,哪好意思因为我让你们再改时间,陈然,你的好意我心领了,下次吧。” 说罢,便合上了门。 我叹口气,正要离开,吴双却突然开门喊住了我“还有,谢谢你的烟。” 我微微一笑,“省着点抽。” “嗯。”说完,吴双又关上了门。 我再次要离开,门又再次被吴双推开,她又再次喊住了我,“还有……” “还有?” 吴双瞟了我一眼,脸一红,扭过头去小声说道:“又没有了……” 门又又被关上。 我知道吴双一准是有话想说的,所以我有些期待的望向门板,笃定门一定会再次推开,可这次足足在原地站了五分钟,吴双还是没有出来。 女孩子的心思,果然猜不透啊…… 去还年槿拖鞋的时候我将浩志邀请吃饭的事跟她简单说一下,我本以为这丫头会拒绝,可她却果断应了下来,然后气势汹汹的警告我,她要换衣服,不准偷看!说完就一转身扎进了房间。 靠,难道我在她眼里的形象是会做出偷窥这种事的人吗?呃,或许比这个还要恶劣…… 不过说到形象,我记得年槿是极其抵触与外界接触的,尤其是陌生的环境和陌生的人,她能这么果断的应邀,这是不是说明她的病情在逐渐好转?亦或是说,这臭丫头根本就没有所谓的病? 我如是想着,刚掏出手机准备告诉浩志还是让他随便带个朋友去吧,手机就响了。 看了眼来显,我马上打消了给浩志发消息的念头,真是的,居然把这个家伙给忘了,这不妥妥的还顺水人情嘛。 “陈哥哥,你在干嘛呢?有没有想我呀~” 我鸡皮疙瘩掉一地,“想你,就是都快想不起来你是谁了。” “讨厌!”许之遥幽怨道:“你就不能说点好听的让人家开心一下吗?” 我无奈道:“比如呢?” “比如夸夸我呀。” “嗯……” 我正想词呢,年槿卧室的门开了……不对,那是我的卧室。 穿着一身学院风套装连衣裙的年槿径直走进了洗手间,(只有洗手间有镜子) 她照照镜子,扭头问我道:“这套衣服好看吗?” 时尚甜美,文静又不乏活力,氛围感十足……我脑子里冒出这段话,嘴却说不出来,憋了半天,只是答道:“漂亮,太漂亮了,非常漂亮。” 年槿蹙了蹙眉,转身回房间了。 “不是吧陈哥哥,你也太敷衍了,”电话那头的许之遥没听见年槿问,只听到了我的声音,还当我是在夸她呢,很是臭屁道:“而且漂亮呀,美女呀,这之类的词都太俗了,你至少也要用女神仙女之类的词来夸我吧。” 我汗,“你也太自恋了。” “哼,我只是有自知之明而已,人家不缺自恋的资本。” 的确,就长相来说,许之遥有自信的底气,可就是她这个语气吧,听着实在让人不怎么舒服。 “行了,我夸都夸了,你就别那么多要求了,”我淡淡道:“问你点正事,下午有时间吗?” “有,我正好下午没课,正琢磨该怎么打发时间呢。” “嗯,那就出来一起吃个饭吧,就当是我还……” 我话还没说完,就被许之遥一声怪叫打断,她兴奋道:“陈哥哥,你这是在邀请我约会吗?” “这都哪跟哪啊……” 我跟许之遥说了原委,她语气登时蔫了,“怎么还有另外两个人?” “你到底听没听我说话,咱们才是一起的,是我朋友弄的票。” 许之遥哼哼唧唧道:“我只知道反正不是我们两个人单独吃饭…这有什么意思,我还不如自己回家睡觉呢……” “那你到底来是不来?” “你求求我,嘻嘻,求求我,我就去。” “不来拉倒,挂了。” “别别别——”许之遥急道:“陈哥哥,你别挂呀,人家就是开个小玩笑,我去,我最喜欢吃海鲜了!” 这丫头,怎么吃硬不吃软呢… “嗯,待会我给你发位置,五点之前到就行。” 我话音刚落,重新换了一套衣服的年槿又走出来了,她这次没去洗手间,而是直接来到了我的面前,问道:“这套好看吗?” “陈哥哥,我怎么听见了女人的声音?!她谁啊?” 年槿的耳朵亦是动了动,似乎是对我电话里的人有些好奇。 “待会你就能见到她了,”我说完便挂断了电话,然后打量起年槿新换的这套衣服,“嗯……好看。” 见年槿柳眉微微蹙起,我就知道她是对我模糊又笼统的评价不满意,十有八九还得再换,这换来换去的,她不嫌累我也嫌烦啊…虽说还蛮养眼的。 “要说具体好看在哪吧…”我摸了摸下巴,然后交叉双臂,尽力装出一副行家做派,侃侃道:“这套衣服我认为要比上一套更适合你,首先是上身的白色长袖衬衫很修身,很符合你的气质,和领口装饰的黑色蝴蝶结形成呼应……就是下身的裙子稍短了些,好在白色的裤袜既起到了保护隐私的作用,又将本就纤细笔直的腿型衬显的更加完美,黑色小皮鞋很百搭,但结合整体却给人一种锦上添花之感,总得来说,这套衣服将女孩子的青春活力,和俏皮可爱衬显到了极致,典雅的同时,又不失魅力,这种清纯可爱又灵动活泼的风格和你的气质非常般配。” “嗯……”年槿深以为然的点了点头,貌似对我的评价很赞同,当我以为她要拍板的时候,小丫头却抿嘴一笑,说道:“我再去换一种风格试试。” 靠,我服了! 第63章 俩丫头 事实证明,和女孩子出门,从来都不是件简单的事。 年槿的衣服换了一套又一套,什么jk套装、运动休闲、工装复古、时髦的、小众的、轻熟的、文艺的……把哥们看的那叫一个眼花缭乱,就跟看模特走秀似的。 我感到惊艳的同时,也不禁疑惑,这丫头到底哪来的这么多件衣服啊?难不成她带来的行李箱其实是哆啦a梦的百宝箱? “这套怎么样?” 年槿又换了一身韩系风格的衣服,在我面前慢慢转了一圈。 “好看,非常好看,好看极了……” 哥们是真词穷了,毕竟这几个小时啥也没干,就坐沙发上看她换衣服了,嘴和屁股都麻了…话说,离约定时间好像就差40分钟不到了。 “听我的,别换了,就这套吧,走走走……” “等等,”年槿甩开我的手,语气比她脸还冷,“你是真觉得好看,还是因为时间快到了所以敷衍我?” “祖宗,你还知道时间快到了啊?”我脸也拉下来了,“咱是去吃自助,又不是去参加模特评选,就算是模特评选,也没有像你这么捯饬的吧?我现在去门口抽根烟,最后给你五分钟时间换衣服,不管你满不满意,五分钟后你就穿着那套衣服跟我走!” …… 五点整,我和年槿到达了目的地门口,本以为迟到了,却不想我俩是最先到的。 浩志不断发消息说抱歉,突然有点急事可能会晚几分钟时间到,而许之遥,我猜这鬼丫头多半就是故意迟到的。 躲在我身后,将脸藏起来的年槿小嘴一刻也没闲着,就像个冤死的女鬼似的,好一通跟我抱怨…… 唉,咱也没招,本还想说她两句——换来换去的,最后还是一开始被我评价最多的第二套衣服,不过现在也只能挺着了,毕竟我把人家催出来,还只能领人家在路上站着。 路人来往匆匆,从年槿身旁路过时无不露出惊艳之色,这些欣赏居多的目光还好,但有些猥琐的眼神让我都觉得恶心,更别提年槿了,这也不怪她将脸藏我身后,将一肚子的怨气都发泄给了我的后背…… 我点上支烟,深深吸了一口,忽然想起一件令我有些在意的事,遂问道:“小丫头,还记得咱们在餐厅跟老外干架那事吧?” 见年槿点头,我接着问道:“你当时到底跟那个大胡子经理说什么了?” “也没说什么,”年槿从我身后探出半张小脸,轻声回道:“我就是告诉他你有狂躁症和严重的精神疾病,精神病患者在我国对他人构成伤害是不需要承担刑事责任的,就这么简单喽。” 看着年槿得意的小模样,我忍不住在她额头上敲了一下,嗔道:“你才精神病呢。” 年槿捂着被我敲红的额头,很不服气道:“我要是不这么说他们能那么轻易就把你们放走嘛?” 说完,小丫头狠狠照我脚面踩了一脚,“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 “哎呦~” 我吃痛,反手就擒住了臭丫头的脖子,“是不是找打?” “你才找打呢!” 我制住年槿的脖子了,手却没制住,她小手直接钻进我衣服里面,摸准嫩肉,却没掐也没拧,她抠,恨不得将五片指甲都嵌进我的肉里,好将我的脊柱骨给抽出来。 哥们疼的倒吸一口凉气,同时松开了手,年槿趁机溜走,跑远两步,冲我吐了吐舌头,极是挑衅。 算上午那次,这已经是我今天第二次在她面前吃瘪了,要是不动点真格的让她瞧瞧我的厉害,这臭丫头以后还不得上房揭瓦啊? 我狞笑着追了上去,年槿小脸一白,敏捷的躲过了我大手一抓,然后借助着停在路边的一辆电动车,灵巧闪躲着我的袭击,她蹦蹦跳跳的样子,活像一只小兔子,我则是像一只追逐猎物,恨不得将眼前这只兔子生吞的狗熊。 年槿是真怕,我也是真想抓住她狠狠教训一顿,不过从外人眼里来看,我俩更像是一对在嬉笑打闹的小情侣,包括不知道何时出现在我面前的许之遥也是。 看的出来,她是精心打扮了一番的,不过与她以往的穿衣风格相比,今天的穿搭属于偏成熟类型,素容淡抹,阔腿的黑色长裤和带着几分职场感的无袖淡蓝色上装搭配,依旧时尚可爱,却多了几分端庄稳重。 许之遥是笑着走过来的,但在看见年槿的那一刻,她脸上的笑容凝固了,嘴巴微微张开,眼睛一眨不眨的望着年槿,自信高傲的她,眼神中竟流露出一种挫败感。 但许之遥不愧是许之遥,她在短暂失神后,立马调整,脸上的笑容又变的十分具有亲和力,不过眼底对年槿满满的敌意却是掩盖不住的。 她走到我身边,问道:“陈哥哥,这位漂亮的小妹妹是……” 年槿和许之遥是同龄,谁月份大我不清楚,我只知道她俩站在一起明显是许之遥更显小一些,但她却开口就喊妹妹,侵略性不是一般的强啊…… 年槿沉默,像是感受到了许之遥的敌意,又低下头躲回到我身后,带着几分力道拽了拽我的衣角,明显是生气我没提前告诉她来的朋友中还有女人,这丫头,就知道窝里横。 “她是我妹妹,”我向许之遥介绍道:“她叫年槿,岁数跟你一般大,有点怕生,不怎么爱说话……” “哎呀呀!” 我话没说完就被秒变脸的许之遥打断,她脸上的敌意瞬间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如火般的热情和压都压不下来的嘴角,她一把握住年槿的手,嘻嘻笑道:“你好呀~年槿妹妹,我叫许之遥,你可以叫我许姐也可以叫我遥姐,咳,还是叫我许姐吧,遥姐听起来不太好,嘻嘻嘻…” 年槿脑袋垂的更低,显然是被许之遥突如其来的热情吓到了,许之遥能看不出来吗?立马松开手,继而特别自然的挽住了我的胳膊,她眯眼笑道:“年槿妹妹你别害怕,我就是看你长的太漂亮一时有些没把持住,你可千万别介意,不然你哥会教训我的……哦对了,你还不知道我和你哥是什么关系吧?” 看着许之遥略带娇羞的表情,我顿感不妙,忙捂住了她那张喜欢胡说八道的嘴,代答道:“我们是朋友,普通朋友,非常普通的普通朋友。” “卧槽……” 我背后传来一声感叹。 回头一瞅,正是姗姗来迟的……呃,眼前这个灰头土脸,狼狈不堪的男人……应该是浩志吧? 第64章 浩志的请求 浩志跟我们打招呼的时候,我差点没认出来他,还以为是哪里来乞讨的丐帮兄弟。 他像是刚从灶坑里爬出来似的,满身都是灰尘,脏点倒无所谓,可他眼角也肿了,嘴角肿了,就连脸都肿了,衣服上还血迹斑斑的,如果没猜错,这好几处血迹应该来自于他胳膊上和膝盖上的擦伤…… 验完4张票进去,服务员也惊于浩志的狼狈,而看见跟在浩志身后的我,和我左右手边的年槿和许之遥后,更是大眼瞪小眼,除了对我投来不善目光外,他们的眼神也带着疑惑——这四人到底是个什么组合? 我们找了个位置靠里的台子坐下,浩志和我一边,许之遥则是牵着对她仍抱有警惕心理的年槿的小手在对面坐下,年槿不时瞟向我,那眼神仿佛在说:你能不能管管这个自来熟的家伙! 我笑而不语,假装看不懂她的意思,老实说,出门前我还担心年槿和许之遥会不会碰撞出火花呢,毕竟这俩丫头一个像火,一个像冰,属性严重不符,可没想到,年槿的冰碰到许之遥的火,竟在热情的炙烤下隐隐有融化成水的趋势。 这丫头从小就是这样,你对她冷漠,她只会比你更冷漠,可一对她示好,她就变得不知所措,某种意义上来看,许之遥真是把年槿拿捏的死死的,明明同龄,她却能毫无违和感的扮演大姐姐形象,询问年槿的喜好,有无忌口,然后主动帮她拿饮料再将话题不留痕迹的转移到偏隐私方面,从见面到现在,没几分钟许之遥就加上了年槿的联系方式,她一边与破冰,一边察言观色,甚至还能抽空给我飞个眼……这么一对比,年槿真是要比许之单纯多了,许之遥这丫头,鬼心眼儿太多! 坐了有一会儿,浩志见我们仍没有去夹菜的意思,他揉揉肿起的脸,散给我一支烟,然后自己又点上一支,这才把自己弄成这个熊样的原因郁郁道来…… 我以为这会是个曲折离奇的故事,却不想浩志一张嘴,就一句话,“嗨,骑摩托车摔的。” 嗯,很合理,可又怪怪的,毕竟认识浩志这么久,我从没见他因骑车出过事故,所以压根就没往这件事上联想。 “我今天就是出来的急忘穿骑行服了,不过都是小问题,骑士嘛,有点磕磕碰碰是在所难免滴,”浩志吸了口烟,转而身体微微前倾,盯着年槿问我道:“然哥,这就是你传说中的妹妹?” 传说中?我不解,但还是点了点头。 “哦呼,难以置信,真是难以置信……小妹妹,我叫于浩志,是你哥最好的兄弟,你叫什么名字呀?” “……” 年槿只对浩志点了点头,然后侧目望向别处, 这一刻的画面仿佛静止了,尴尬的气氛开始逐渐蔓延。 我忙道:“没听见人家问你叫什么呢吗?” “她叫年槿,”许之遥笑嘻嘻的望向有些愕然的浩志,“于哥,年槿妹妹有些怕生,你别介意,自我介绍一下,我叫许之遥,初次见面,很高兴认识你。” “你好,你好…” 简单打过招呼,许之遥又眯眼看向我笑道:“陈哥哥,你果然没骗我,你朋友确实是个大帅哥呢。” “有吗?啊哈哈哈哈,都给我说不好意思了,我也就一般,平常长相,平常长相……” 许之遥三言两语,便引的浩志哈哈一阵大笑,轻松化解了刚才的尴尬。 知道年槿怕生,浩志也不再自讨没趣,开始将好奇心放在了许之遥身上,他问道:“许小妹,看你的样子应该还在上学吧?你是怎么跟陈然认识的?” 许之遥稚嫩的脸上忽地闪耀出某种甜蜜的光辉,她情深深的看了我一眼,然后才不答反问道:“于哥,你相信命运的安排吗?” 浩志一怔,“我这人不怎么信命…” “我也不信,可又不得不信,”许之遥将双肘支在桌上,五指交叉,侃侃说道:“从宇宙大爆炸,到宇宙诞生出现生命,再到我和陈哥哥相识至我们今天四个人能坐在一起吃饭,几率只有0.00000……01,这一切的一切,用巧合两个字不足以概括也不够分量,这是命运使然,所以,我和陈哥哥的相遇就是命运的安排,这可以叫缘分,也可以叫命中注定~” 哥们听的直掉鸡皮疙瘩,浩志却觉得她很有趣,好奇追问道:“那你的意思就是,你和我然哥有月老牵线呗?” 许之遥一笑,“对啊对啊,于哥,怎么了?” “嘿嘿,没怎么,我也觉得你俩挺般……” “行了,你别听她胡咧咧,走,夹菜去。” 我不由分说就将浩志拽了起来,实在对许之遥这个鬼丫头无奈了…… “然哥,真不是我说你,你也太不够哥们了,”走到海鲜区,浩志伸手勾住了我的肩膀,嘴角挂着一抹坏笑,调侃道:“怎么,老牛吃嫩草的事都干了,还藏着掖着怕别人知道?嘿嘿,我之前怎么就没发现你是个萝莉控呢?不过有一说一,你这眼光确实可以!” “去你的,”我甩开浩志的手,用一副看傻子的眼神看着他,反问道:“你不会真相信我俩之间有什么吧?” “难道没有吗……你可别告诉我你一个快奔三的人和那个看起来才十几岁的小丫头是朋友。” 我叹了口气,将与许之遥之间的渊源简单给浩志讲了一遍,浩志听完,脸上露出了很值得玩味的表情,吐槽道:“然哥,你这经历怎么跟小说男主似的…” “你见过像我这么衰的小说男主吗?”我自嘲的笑了笑,问道:“你这么急着回来,那边到底的事到底处理的怎么样了?” “我正要跟你聊这儿事呢,”浩志看着我的眼睛,表情难得一本正经,严肃道:“然哥,我有件事想拜托你。” “都哥们,什么拜托不拜托的,说就完了。” 浩志表情略显复杂,只轻轻吐出两个字——“要账” 第65章 要账 我有点懵,“要账?找谁要账?” “是这么回事…”浩志点上支烟递给了我,然后满脸苦相的从兜里掏出两张男人的照片,说道:“我后来又把周游约出来一次,刚张嘴提借钱的事,他就给我甩出两张照片,他说这俩人都是冰城人,在两年前各借了他50万没还,如果我能把这两笔加在一起100万的帐讨回来,那就直接给我20万,剩下的80万就当无利息借我了。” 我皱着眉头拿过浩志手上的照片看了看,吸了口烟,说道:“周游这种人精都拿欠他钱的这俩人没办法,他还让你去讨……这不是开玩笑嘛。” “确实有难度,不过值得一试,就算这钱要不回来,咱不也没啥损失嘛,”浩志指着照片上长相比较凶悍的男人说道:“这人叫许天彪,看面相就不好惹,这个我去会会他。” 我又吸了口烟,就见浩志指着另外一张容貌比较清秀却留着络腮胡的男人说道:“这个叫孔银州,意外的好说话,我跟他在电话里约好了,明天见面聊一聊,这场局,就得然哥你去赴约了,行吗?” 虽说相由心生,但一个人的好坏是根本不可能从外貌上就能判断出来的,借钱不还,还敢大大方方应邀的人,这能是善茬? 这个忙我自然是不想帮,可浩志都开口了,我也只能硬着头皮答应了下来,听我同意,浩志立马将这个叫做孔银州的男人的电话号码发了过来,补充道:约好的见面时间是明晚6点,见面地点在卡斯顿酒店。 啊? 我正想问为什么要约见酒店见面,却被不知何时凑到我身边的许之遥打断了。 “哇,陈哥哥,这家自助餐的品质可以啊,居然还有红魔虾诶!” “瞧你那没见过世面的样子……咳,帅哥,麻烦给我也装几只红魔虾,谢谢。” “不好意思先生,我们店的红魔虾限量,每人仅限一只。” “限量?”我看着站在许之遥身后,盘子里少说也有五六只虾的年槿,问道:“那她盘子里为啥有那么多?” 服务员小哥回道:“这是我们老板的意思,因为这位小姐实在是太引人注目了,吸引了不少从窗外经过的客人进来消费,老板说了,这是她应得的。” 靠,居然还能这样?是谁说长得好看不能当饭吃的? 两个丫头都穿着浅色的衣服,一白一蓝,一个腼腆,一个活泼,一个像含苞的白玫瑰,一个像绽放的向日葵,随便单拎出来一人就足以令人美的咋舌,两人站在一起简直堪比奇观了,站在她们旁边我和浩志,更是成为了店里焦点中的焦点,要说原因嘛,两男两女的组合是很容易被人误会成两对情侣的…… 不喜欢被注视的年槿只装了一趟吃的,剩下的都是许之遥在询问了她喜欢吃什么后,亲自跑去替她拿的,不得不说,许之遥温柔大姐姐这一套对年槿还是很受用的,从不主动跟陌生人说话她居然主动跟许之遥说起了悄悄话,不过这俩丫头说话时目光总是瞟向我,似乎她俩之间的话题是关于我的啊…… 我和浩志也不含糊,既然是来吃自助,那就专挑贵的捡,便宜的连看都不看一眼,没一会儿,桌上就摆满了各式各样的海鲜,来之前我还担心带着不爱说话的年槿和不情不愿的许之遥来气氛会很尴尬,可事实证明,我的担心多余了,这俩都不太正常的丫头碰在一起反倒是有了负负得正的效果,就像是很普通的女孩,一起聊聊天,一起说说笑笑……不过浩志却是我们之中最开心的那一位,他开心的理由就是对那100万的债志在必得,这个乐天派的家伙向来如此,凡事都往好了想,看他这样,我也不好说那些败气氛的话打击他,兴致高涨的他直接就拎了20瓶啤酒回来,杯子都不用,便一瓶接一瓶的与我对吹起来。 想也知道,就凭浩志那半吊子的酒量,哪里招架的住这种豪迈又嚣张的喝法?旋了一瓶下去,他脸就白了,两瓶下去,本就发青的脸色更青了,我果断制止了他继续吹第三瓶,赶紧给他换成了杯子,看这架势要是再不拦着,他肯定要展示口吐莲花,把前两瓶喝下去的酒一并吐在桌子上…… 可即使换成了杯子,酒依然下的很快,20瓶酒竟在转瞬之间就被我们哥俩消灭了,快意的氛围下,我觉察到了浩志的忧虑,他这么喝酒真的是因为高兴吗?答案显然是否定的,再乐观的人也会想象自己失败后的局面,代入他,我能理解他,他现在正处于人生风口浪尖的阶段,所以我在心里暗暗决定,我一定要助这个朋友一把,明天的会面,很重要。 浩志醉了,我也有些眼皮发沉,恍惚中,浩志抱住了我的肩膀,他口齿不清的向我诉说着,他说他要在冰城开一家最好的饭店,他要赚好多好多钱,他要娶王忏忏,让她成为世界上最幸福的女人…… 提到王忏忏,我本能的有些抗拒,想跟他摊牌的心思又浮了上来,但立马就被我打消了,不行,现在这个时候绝对不能告诉他,至少,要在他事业有成后。 我郁闷的点了支烟,强行让耳朵失灵,实在不想再听浩志畅想他和王忏忏幸福的婚后生活,哪知目光一转,嘴里的一口烟差点呛到,许之遥和年槿这俩丫头居然也学着我和浩志的样子对饮上了! 我不知道她俩是什么时候喝上的酒,自然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拿的酒,不过看桌上的空瓶数量就知道,她俩应该也喝了好一会儿了。(许之遥那边6罐,年槿两罐) “年年,别不开心,你不就是不想上学吗?”脸蛋酡红的许之遥贴近年槿耳旁说了几句悄悄话,无不得意的嘻嘻笑道:“怎么样?你许姐姐这招不错吧?” 喝的少,但明显醉的更厉害的年槿星眸迷离,抬起头看着我,好一会儿才口齿不清的嘟囔道:“这个办法我跟我哥说过,行不通的。” “是吗……”许之遥也发现我在看她俩,忽然话锋一转,说道:“那就好好上学吧,年年,你那个学校我知道,离我的学校特别特别近,等我没课就去你们学校找你玩,要是有谁欺负你就给我打电话。” “真的吗?”年槿八成是醉了,不然也不会用一副崇拜的表情去看明显比她还要矮一截的许之遥。 看着年槿眼中闪动着既尊敬又仰慕的光芒,我真的很想告诉她,你崇拜的大姐姐就是个爱哭的小怂包。 “必须是真的,要谁有欺负你,你就报许姐姐的大名,”许之遥牛气哄哄的拍了把比年槿还平的小胸脯,然后举起杯子,笑道:“来,咱姐俩再干一个!” 第66章 吐了 还喝? “stop!”我一瞪眼,指着杯子撞在一起的两个小丫头喊道:“像话嘛,女孩子喝什么酒,赶紧把酒杯给我撂下!” 许之遥被我吓的一激灵,年槿则是一点也不把我放在眼里,还挑衅似的喝了一口,边皱着眉头往下咽,边故意气我道:“凭什么女孩子就不能喝酒?女孩子的酒量也不一定比你差。” “喝过酒吗你,还酒量呢…”我敢确定,年槿这一杯要是喝下去非得醉倒不可。 劝止不管用,我正要起身去抢年槿的杯子,年槿正要躲,却突然感到一股热流喷薄在我的后背上,灌入鼻腔的是一股刺鼻的馊臭味,我一瞬间就明白发生了什么,扭头看去,便见浩志一边呕吐,一边在我耳边喊道:“对!谁说女子不如男?喝!必须喝!” ……还喝个毛线啊喝!? 浩志喝多了,彻底喝多了,吐也就算了,居然还扑到我身上,哼哼唧唧的撒起了娇…… 我看了看目瞪口呆的许之遥和年槿,又看了看拿着毛巾和拖布冲过来的服务人员,这顿饭,是彻底吃不下去了。 …… 浩志又蹲在路边吐了好一会儿,光着膀子的我被风一吹,也坚持不住吐了出来,越吐越醉,越醉越吐,哥们感觉胆汁都快哕出来了… 刚才浩志吐的时候许之遥嫌弃的掐着鼻子站了很远,现在我吐,她却又是捶背又是递水,像个体贴的小媳妇一样照顾着我,对于我投去的感激目光,她只是用更炙热的眼神回应。 年槿一直站在我旁边,却始终没有看我,而是若有所思的望着夜空,我吐了多久,她就站了多久,面上没有任何情绪,一张俊美的扑克脸下让人根本猜不透她心里在想着些什么。 狗肚子里装不了二两香油,哥们把刚才吃的那些龙虾啊螃蟹啊通通吐了干净,这胃里才算舒服了一些。 我看着坐在马路牙子上的浩志,问道:“咋样,好点没有?用不用我送你回去?” “舒服多了,”浩志一摆手站了起来,笑道:“我是吐完就清醒,你是越吐越迷糊,还是我送你吧。” 浩志说的没错,但他家离我住处很远,我不想麻烦他,就提议各自回家,浩志也不客套,直接就钻进了停在路边的出租车,刚要关门,又突然想起了什么,问我身后的许之遥道:“许小妹,你家住哪啊?要是顺路咱俩直接一趟车得了。” “不顺路,一点都不顺路,”许之遥连连摆手,甚至都没问浩志家住哪就予以否决,头一歪,直接靠在了我身上,装的有七分像喝醉,“哎呦~被风一吹突然好晕,不行了,腿也软,陈哥哥,我想不起来家里地址了,要不今晚就让我睡你家吧?” “想不起地址那就睡宾馆。” 许之遥这丫头准是没憋什么好屁,一个年槿就够让我头疼的了,哪还敢再往家里请她这尊大佛啊,我不由分说就将许之遥推进出租车后座,然后麻利的关上了车门,“浩志,这丫头就交给你了,到家记得给我微信。” “ok了,你到家也给我来个消息。” “陈哥哥,你太不是人了!”许之遥拍着车玻璃冲我喊道:“人家刚才那么悉心的照顾你,你居然转头就把我给抛弃了,你绝情!你忘恩负义!你始乱终弃!你玩弄我的感情!” “咳,晚上早点睡啊,别熬夜。” “熬夜?我熬你个大头鬼的夜!等等,先别开车,别开车啊!我还没说完呢!” 看着车尾灯转过挂角,彻底在视野中消失,我才苦笑着对一旁低头扣弄着指甲,不知在想些什么的年槿说道:“走吧,我们也打车回去。” 此时道上路人不多,一对迎面走来的头发已经花白的老夫妻同时吸引了我和年槿的注意,虽是暮年,却亲密依偎,年槿的目光随着他们走去的方向转动。 “走着回去吧,就当是醒醒酒。” …… 路灯下,多了一大一小一前一后两个影子。 我点上一支烟,不急不慢的跟在年槿身后,刻意保持着距离,唉,走路回去显然不是个明智的决定。 小风一吹,冻的哥们直打颤不说,就说我这光着身子的别致造型跟在一个貌美如花的少女身边还不得被当成变态啊?我是真怕突然蹿出来一个想“英雄救美”的家伙,飞起一脚给我踹松花江里边去。 可我俩还是走到一起了,不是我太快,而是她太慢,慢到如果我不站在原地,就会把她超过。 “哥…” 年槿果然是喝醉了,就算不看她摇摇欲坠的步伐我也知道,因为仅凭这个称呼我就可以确定。 我脚步也有些飘忽,弹了弹烟灰,问道:“怎么了?踩屎上了?” “你才踩…”年槿红着脸用小拳头在我胸口上捶了一下,终究是没说出那个不雅的字眼。 怪了,“尿尿”她好意思说,“屎”就不好意思了,这是为什么呢……难道说仙女是不需要拉粑粑的? 半晌的沉默后,年槿脚步一顿,低声问道:“哥,你觉得许姐姐长的漂亮吗?” 突如其来的问题让我有点懵,想了想,如实回道:“挺漂亮的啊……怎么了?” 年槿点点头,面无表情道:“和那个姓吴的比呢?许姐姐漂亮还是她漂亮?” “她俩不是一个风格的,没法放在一起比较…”我大抵是醉了,竟直接把心里话顺了出来,“不过她俩都没你漂亮。” 年槿怔怔的看着我,目光端是复杂,“真的?” 我将烟头踩灭,笑了,“你们这些女孩子真奇怪,自恋起来个个都认为自己是天底下第一好看,可面对别人的评价时却不自信了。” 年槿没有接话茬,而是自顾自的说道:“许姐姐不仅漂亮,性格还好,而且上的还是名牌大学,又聪明又可爱,又温柔又开朗……” 我打断道:“你到底想说什么?” “许姐姐她…喜欢你。” 我点点头,“我知道。” “那你喜欢她吗?” 我摇摇头,“不喜欢。” “为什么?!” 年槿情绪突然激动,吓了我一跳,我不禁失笑,“喜欢就是喜欢,不喜欢就是不喜欢呗,哪来的那么多为什么?” “那你喜欢吴双吗?” 第67章 老陈的心愿 “你喜欢吴双吗?”年槿又重复了一遍问题。 “我不知道。” 年槿柳眉微蹙,望着我,似乎想从我眼睛里看出什么似的,“喜欢就是喜欢,不喜欢就是不喜欢,不知道是什么意思?” “不知道就是不知道呗,”或许是酒精的作用,我轻易就将心里话吐了出来,“我确实对她有好感,因为她身上有我说不清的在发着光的东西吸引着我,我不知道这叫不叫喜欢,因为我没谈过什么健康的恋爱,你要是觉得这叫喜欢,那这就是吧。” “这才不是喜欢……” 年槿并没有露出我想象中的表情,红扑扑的小脸上竟隐隐闪过一片落寞。 “许姐姐对你这种才叫真正的喜欢。” “连我都不懂,你个小屁孩哪里懂什么叫喜欢。” “我懂!”年槿这句话是喊出来的。 我茫然不解的看着她,问道:“你为什么会懂?你有喜欢的人了?” “怎、怎么了?不行吗?”年槿红着脸回避了我的目光,“总之,许姐姐就是要比姓吴的精神小妹强上一万倍!” 我真好奇年槿知道吴双是许之遥的大姐后会露出什么表情,不过我现在有更好奇的事。 “说来说去的,你不会是想撮合我俩吧?” “对,”年槿嘴唇有些颤抖,“我觉得许姐姐才是最适合你的人,我想让她成为我的嫂子。” 我苦笑,“你喝多了。” “我没有。” “喝多的人从来都不会承认自己喝多。” “我就算喝多了又怎么样?难道我说的不是事实吗?” 年槿异常认真的表情让我很不解,这丫头什么时候开始对我的事这么上心了? “首先,你说的这些都只是你一厢情愿的看法,总不能你跟哪个朋友玩的好就要把朋友变成嫂子吧?还有就是,你许姐姐在我眼里就是个孩子,我怎么可能去喜欢一个小孩子?那不是变态嘛。” “你本来就是变态。” “你说什么?!” “没什么…”年槿见我情绪激动,吓了一跳,说话声音陡然降了七分,低下头怯怯道:“许姐姐已经18周岁了,是成年人,她只是长的比较稚嫩,但她行为处事可一点都不幼稚,她才不是小孩子呢。” “你俩才刚认识一顿饭的时间,你能了解她多少?” 不过我要承认,许之遥除了在喜欢我这件事上很幼稚以外,其他的行为都有着远超同龄人的圆滑。 “一见如故你懂吗……你敢说对许姐姐一点好感都没有?” 好感肯定是有的,但我要是承认的话,一定会被年槿大做文章,我斟酌道:“好感是有的,不过这跟男女之间的感情没有半分关系,充其量就是人看见可爱事物的那种感觉。” 年槿沉默了,小小的身影站在摇摇欲坠的路灯下一动也不动,在我的耐心即将耗尽前,她终是开口了。 “哥,我觉得爸有点不对劲儿。” 跟先前毫无关联的话题让我怔了怔,“哪不对劲儿?” “我也说不上来,”年槿脸上忧色重重,“今天视频的时候,我就觉得爸的脸色不太好,就像生病了。” “可能是光线问题…你想多了。” “就算是光线问题吧,可有件事我却一直想不明白,为什么公司会把爸调遣去国外?爸既不会说英语,而且年龄也大,以爸公司的实力来说,应该不缺能顶替他的人才对。” 我皱了皱眉,因为年槿的疑惑同样也是我的疑惑,“你的意思是……” 年槿点了点头,显然,我俩想到一块去了。 “爸骗了我们。” “他为什么要说谎?” “我不知道,”年槿摇了摇头,许久才轻声叹道:“但有件事我是知道的。” “什么事?” 年槿眼中闪过一丝羞怯,不答反问道:“你不知道吗?” “我上哪知道去,”我没好气道:“只要是他瞒着我的,那准没有什么好事。” 年槿替老陈打抱不平,“爸不是你想的那种人…” “呵呵,是吗?他要是不是我想的那种人,那现在站在我面前的你算怎么回事?” 见年槿沉默不语,我长长的叹了口气,找补道:“别多想,我知道你也是这件事的受害者,所以我不是针对你,只是单纯的谴责老陈。” “我不是受害者……”年槿的声音很轻,但却很有力量,她就像是在极力压抑着什么,“爸最大的心愿,其实就是想看你早点成家。” 我眉关紧锁,“我成不成家跟他有什么关系?” “爸总是念叨着,男人不成家,永远都长不大,有家的男人才有责任感,而且爸希望你早点生孩子……爸是世界上对我最好的人,他的心愿就是我的心愿,所以,我觉得许姐姐就是一个很好的人选,她除了个子矮了一点,样样都比姓吴的强……” 我心中五味杂陈,不想争论,也不想说话,只想抽根烟冷静一下,可该死的打火机居然没气了,我连续按动,好不容易燃起一朵微弱的火苗,却还被突然刮来的大风吹灭了。 我烦躁的将打火机往地上一摔,然后看着裙摆在风中舞蹈的年槿,随即听见一阵摩擦断裂的声音,抬头望去,竟是她头顶正上方的路灯罩掉了下来… 意外是一瞬间发生的,根本由不得我多想,当我反应过来的时候,身体已经本能的将年槿护在了身下,然后胳膊上被割裂的痛感才隐隐传来——我光着膀子,没有衣物做缓冲,溅起的灯罩碎片在我右小臂上划开了一道触目惊心的口子。 我顾不上疼,忙问到被我抱在怀里的年槿,“没事吧?受没受伤?” “哥…你流血了…”年槿吓的小脸苍白,伸出颤抖的食指,刚碰到我胳膊就立刻抽了回去,“流了好多血…去,去医院,快去医院!” 我忍着疼,露出一抹波澜不惊的笑,“慌什么?区区一两寸,完全小儿科,回去包扎一下就完事了,去什么医院。” “不行!”年槿咬着已经没有了血色的下唇,漂亮到不像话的脸上第一次露出丑丑的表情,“去、去、去医院……” 说完这句断断续续的话,年槿还是“哇”的一声哭了出来,似乎我不是伤了,而是死了,似乎我手臂上的血,是从她心里面流出来的…… 第68章 微妙的转变 拗不过年槿,我还是跟她去了医院。 过程已经记不清了,酒意上头,去往医院的出租车上我打起了瞌睡,脑袋一片混沌,只看见年槿的嘴唇在动,却听不清她到底在说些什么。 怎么下的车,怎么去的医院,怎么挂的号,包括医生是怎么给我缝的针,都犹如雾里看花,眼前画面朦朦胧胧的一闪而过,这种不真切甚至让我以为自己在做梦。 唯一印象清晰的就是,年槿的哭声和粗重的喘息声在我耳边一晚上都不曾间断过,胳膊上的疼痛非但没有让我清醒,反倒加重了晕眩感……(日后一想,今天这种情况应该是疼的快要昏过去了。) 徘徊在现实与梦境之间的我,忽然感觉置身于一片花海,躺在软软的青草地,沐浴着明媚的阳光,花儿好像活了似的,用花瓣温柔的轻抚我的伤口,花蕊的淡淡馨香吹在我脸上,颈上,胸口上,暖暖的,痒痒的,香香的…… 一觉醒来,我的头就像被人用拖布杆子猛敲了一顿似的,那叫一个疼啊。 睁开眼,头上是熟悉的吸顶灯,舒展四肢,竟然没有从沙发上掉下去……沙发? 我猛然坐起,环顾房间,只感觉熟悉又陌生,熟悉是因为这本来就是我的卧室,陌生则是因为年槿的布置让房间充满了少女气息…诶?我怎么会睡在这? “哥,你醒了。” 突然出现在卧室门口的年槿吓了我一跳,不知为啥,我竟本能的望向裤裆,见裤子好好的穿在身上,才长吁了一口气。 就见脸色略带憔悴的年槿淡然说道:“你昨晚喝多了,怎么叫也叫不醒,我怕你在沙发上睡会压到伤口,就把你弄到床上来了…放心吧,昨晚我睡的沙发。” 是吗…… 我疑惑单薄的年槿是怎么把我这个140多斤人弄到床上的,更疑惑昨晚一直萦绕在我耳边的喘息声,难道是幻觉? 但更诡异的,是年槿此时的态度,以及叫我的这一声“哥”,若不是手臂上的伤口在隐隐作痛,我定会以为自己在做梦。 “还疼吗?” 我一怔,看向自己手臂上缝合后就像一条蜿蜒蜈蚣似的的伤痕,睁眼说瞎话道:“没感觉啊……” “那看来昨晚哼哼唧唧了一夜说“好疼,好疼”的人不是你喽?” 哥们老脸一红,没好气道:“我这伤是为了你才受的好嘛?你不关心我也就算了,居然还嘲笑我,你还有没有良心呢?” “你少来,”年槿颇有怨气道:“又不是我求着你救的,你把自己弄成这样都怪你自己太傻。” 无言以对,年槿这句话不仅缝上了我的嘴,还刺痛了我的心。 她说的对,人家又不是求着我去救她的,说到底,只是我在犯贱罢了。 年槿似乎觉察到了我的情绪,又半晌无语,才小心翼翼的问道:“哥,你生气了?” “别叫我哥,我没生气。” “撒谎…”年槿小脸泛红,好像鼓足了勇气,走过来似撒娇似讨好的拉住了我的手臂,边轻轻摇晃,边道:“哥,别生气了,我刚才的话其实不是那个意思,我只是…只是……你就原谅我吧,可以吗?天底下最好的哥哥~” 当年槿软绵绵的话语进入我心房的一瞬间,我的心脏就仿佛融化了,只觉得天底下没有什么不能原谅的事。 虽说融化,但事实上我的心脏在超负荷的运动着,我担心年槿听见它飞速的跳动,忙肃起表情,说道:“行了,赶紧上一边去吧,我可没闲心跟你置气。” “那你原谅我了吗?” “嗯…” “嘻,嘻嘻。” 年槿见我消了气,笑的异常甜媚,然后便像只小兔子一样跳出了房间。 “哥,早饭我做好了,你快去刷牙洗脸吧~” 又掐了掐自己的脸,再次确认自己不是在梦中,可现实却比梦境更梦幻,我那个讨厌的妹妹,居然冲我撒娇卖萌?而我,居然打心底的觉得她很可爱? 或许,我们的关系在不知不觉中,在这几天的朝夕相处中,发生了一些微妙的变化。 …… 看着眼前冒热气的小米粥,我却提不起半点食欲,一是起的太早没胃口,二就是醉酒后遗症在作祟。 年槿放下筷子,关心道:“你不喜欢喝小米粥吗?” “挺喜欢的,”我想抽根烟,犹豫了一下,还是作罢了,转而看着屁股底下乱糟糟的沙发,问道:“你昨晚真的是在沙发上睡的吗?” “啪…” 年槿手一抖,馅饼掉进了粥碗里,粉嫩的面颊顿时飘起两朵可爱的红云,随手将一个鸡蛋塞进我嘴里,羞嗔道:“你什么意思?你怎么能问出这种问题来呢?你身上都是烟味和酒味,臭死了,我怎么可能跟你这个臭男人睡在一起…哎呀,烦死了,床单都被你弄的脏兮兮。” 我皱着眉将鸡蛋嚼碎咽下,疑惑道:“你怎么知道我身上都是烟味和酒味?” “我…我…我昨天扶你上床的时候闻到的呗,”年槿脸上红晕更盛,端起粥碗就是一通划拉,用手背一擦嘴角,抓起身后的书包就往门口跑,喊道:“你刷碗吧,我上学要迟到了!” “上学?” 我一怔,旋而恍然,对呀,今天是这丫头入学的日子。 我忙问道:“不用我送你吗?” “不用不用,许姐姐来接我了,她已经到楼下了。” 呃,许之遥啊…… “你刚跟人家认识就麻烦人家,这样不太好吧。” “有什么不好的?许姐姐的学校离我特别近,她正好顺路。” 年槿难得交到一个朋友,我也不好再多说什么…虽说她这个朋友一定不是单纯的想和她交朋友就是了。 “哥…”换好鞋子的年槿扭过头来,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许姐姐好像因为昨天那件事生你气了,你确定不跟我一起下楼去哄哄她吗?毕竟她可是要成为我嫂子的人。” 我笑骂道:“去你的,你嫂子是谁什么时候轮到你做主了,赶紧滚去上学,记得认真听老师讲课啊。” “略——”年槿手拉着眼角,吐出一截小舌头对我做了个鬼脸,继而转身就跑,留下一句,“我的嫂子我做主!” 我尚未回神,却见已经跑进楼道的年槿又从门口探回头来,红着脸,小声说道:“我昨天换下来的脏衣服放在洗手间篮子里还没来得及洗,你可不要动什么歪心思,要是被我发现你乱动,等我回来有你好看的。” “信不信我现在就让你好看!?” “信,毕竟对你这个大变态来说,打女孩子什么的只是小儿科,我的变态哥哥…咿呀~!” 我刚一起身,年槿就发出一声怪叫,然后抱头跑下了楼梯,隔了很久,还能听见她咯咯咯的笑声从楼下传上来。 我哑然失笑,心里被一种异样的情绪填满,我和年槿,像平常兄妹般的日常嬉闹可是在以前从来都不曾发生过的事情,不过,我似乎并不讨厌这种感觉…… 第69章 老黑结婚了!? 年槿走后,世界都安静了下来,我拉开窗,点上支烟,深深吸了一口,这种在家里肆意吞云吐雾的感觉,实在太令我怀念了,可还没来得及呼吸几口属于自己的空气,放在茶几上的手机就响了。 我有些意外,这个电话居然是老黑打过来的。 我接通,疑惑道:“老黑,怎么了?” “你这孩子没大没小的,说多少遍了,叫我黑叔。” 我嘿嘿一笑,“你信不信我管我爸都叫老陈?” “信!这事你干的出来!” 听语气老黑貌似心情不错,也不知道是遇见啥好事了。 “小帅哥,防盗锁换了吗? “早换了,但感觉没啥卵用。” “难呐,被技术好的贼盯上怎么防都防不住,劝你还是不要把贵重物品放在屋里的好。” “知道了……不过你一大清早就给我打电话,应该不是专程来问我换没换防盗锁的事吧?” 我怀疑这老小子是想涨房租,心里已经准备好给他来上一番晓之以情,动之以理了。 “嘿!聪明!”电话那一头忽然传来老黑嘎嘎嘎如公鸭一般的笑声,笑了几秒后,笑声又戛然而止,便听老黑压低了声音,一字一句顿道:“你黑叔我,要结婚了。” 结婚?虽说这事不算太令人惊讶,但我还是小吃了一惊,明知故问道:“啊?真的吗?和谁啊?” “废话!”老黑果然被气到了,“除了你马姨还能有谁!?” “对对对,除了我马姨谁还能配的上你啊…”这毕竟是件喜事,我贫了句嘴,还是祝贺道:“恭喜,恭喜,老黑,祝你和我马姨长长久久,缠缠绵绵,白头偕老,早生贵子。” “光恭喜有个屁用,到时候办婚宴你得来随礼啊!” 老黑一句话有两个震惊到我的地方,第一,保守估计他和马姨的年龄也在48左右,这个年纪结婚还办婚礼的属实不多,第二,我是真没想到老黑会邀请我参加他的婚礼,我俩关系真的到这种程度了吗? 不过房东都开口了,我也不好推脱,便回道:“没问题,到时候我一定到场……日子定哪号了?” 老黑笑道:“下个月的8月18。” “靠,下个月中呢,你现在给我打什么电话?!” “嘿嘿,这不是提前通知你一声嘛,行了,先挂了,我再给你邻居小双打个电话。” 无语片刻后,我懂了,敢情这老小子是在到处炫耀呢! …… 熄灭烟头,我又报复性的点上一支,叼着烟,将茶几上的碗筷收拾到厨房里洗干净,然后简单的打扫了一遍屋子。 正准备把昨天那件脏短袖洗了,却发现它已经被洗干净,就整整齐齐的挂在洗手间里面,我看着地上装着年槿脏衣服的篮子,心底流过一道暖流,这丫头,自己的脏衣服都来不及洗,却抽空把我的洗了…… 感动之余,我接上一盆热水,拿起地上的篮子,打算帮她把脏衣服也洗一洗…… 咳…咱可是问心无愧。 那丫头有严重的洁癖,哪怕穿了一天的衣服再干净,也从不连续穿两天,所以篮子里放的都是她昨天穿的那一套所谓的“脏”衣服,我有点无从下手了。 提起放在最上面的长袖衬衫,哥们眼珠子差点爆出眼眶,赫然发现,衬衫下面居然安安静静的躺着一套款式可爱的无痕内衣! 从bra的尺寸和胖次上面的蝴蝶结不难判断,这套内衣……是年槿的!等等等等——我是不是被惊糊涂了,难道内衣的主人除了年槿以外还有第二个可能性吗?! 我定了定神,努力控制着眼珠子移到别处,陈然啊陈然,你可千万不能动摇,要是被小丫头察觉到异常,你大变态的称号可就真真落实了。 我把衬衫按照当时的样子叠好,正准备放回篮子,叼在嘴里的烟积攒了很长的烟灰却从烟身上脱落,正好均匀的散落在年槿那套香槟色的内衣上。 我日了个大熊猫的!完蛋! 抽烟的人都知道,烟灰这东西掉在衣服上是不能擦的,只能吹,我咽了口唾沫,抬起颤巍巍的爪子缓缓伸向了篮子……(此处省略200字) 这期间浩志打来了一通电话,把今晚这顿要账饭局的注意事项跟我交代了一下,我叫他放心,要的着我就要,要不着他要是跟我玩家伙,那我就跑,浩志哈哈一笑,又跟我闲扯了几句,然后挂断了电话 家里收拾妥当后,我便开始出门闲逛,说是闲逛,其实也是带着些许目的性的——我想找商机。 我没有在附近停留,而是直接坐公交去去到了本区最繁华的商业步行街,逛了两圈,时间就这么在恍然中到了中午时分。 肚子有些饿了,我随便找了家面馆,刚坐下,点了一碗麻辣牛肉面,手机就响了。 铃声响了许久,我看着“王忏忏”这三个字,陷入了沉思,即将自动挂断时,我接通了电话。 王忏忏先开口道:“陈弟弟,你在哪?方便见一面吗?” 我苦笑道:“我可不敢跟你单独见面。” 王忏忏自然知道我这么说的原因,沉默了一会儿后,才说道:“你别多想,我就是想当面跟你聊一聊。” 我回道:“我们之间有什么好聊的吗?” “我想跟你聊聊浩志。” 我尽量保持着平静,说道:“王忏忏,你现在提到浩志我都觉得恶心……我为什么没把这件事告诉浩志,难道你不清楚吗?” “我就是清楚,所以才要找你谈一谈这件事……我去找你,还是你来找我?” 王忏忏就是这种女人,只给你提供选项,但你没有根本的选择权。 “再说吧。” 说完这话,我没有再给王忏忏说话的机会,直接挂断了电话。 左思右想,我把现在位置的定位给她发了过去。 …… 半个小时过去,我点的那碗牛肉面已经吃了个干净,便又招手喊服务员要了一盘小葱拌豆腐。 小葱拌豆腐被端上桌的时候,我终于透过窗户看到了王忏忏那辆白色的路虎卫士。 第70章 小葱拌豆腐 车子停稳,王忏忏并没有从驾驶位下来,她不是自己来的,替她开车的,是一个戴着墨镜,长发飘飘的女人。 一股莫名的熟悉感让我心头一荡,虽然只是惊鸿一瞥,车子便脱离了我的视线,但我仍敢确定,那个开车的女人我一定在哪见过! 小片刻后,带着一身酒气的王忏忏进了面馆,她找到我的位置,在对面坐下,然后将手里的一个手提袋递给了我,说道:“陈弟弟,里面是你的外套,我已经洗过了。” 我接过袋子,掏出一看,正是那天我落在她车上的西服外套,我眉头微微皱起,问道:“怎么少了一颗扣子?” “不会吧?”王忏忏顺手点上一支女士香烟,吸了一口,若有所思道:“可能是掉在洗衣机里了……陈弟弟,这里的环境不太适合说话,要不我们换个地方聊?” 我亦点上支烟,看着眼前的小葱拌豆腐,笑道:“你还知道聊的事见不得人啊?既然知道那你就不该做,不换了,就在这儿聊。” 我声音故意放的很大,喧哗吵闹的面馆瞬间鸦雀无声,所有人好像按了暂停键似的,都在用异样的目光朝我们这边观望… 王忏忏与我一阵对视,脸色越来越难看,“好,那就在这儿聊…要喝点酒吗?” “不喝了,咱俩之间应该没有需要借助酒精才能说出口的话。” 王忏忏是个聪明人,她深深吸了一口烟,然后弹掉烟灰,直接开门见山道:“关于那件事,你并没有告诉浩志对吧?你到底什么意思?” 我一阵沉吟,回道:“我的意思早就告诉过你了,我希望你能主动离开浩志,这样对大家都体面。” “那我要是不想离开呢?” 我看着镇定自若的王忏忏,眉头越蹙越紧,这个女人,似乎比我想象中的还要难缠。 “你是不是想说,如果我不离开,那你就去找浩志摊牌?” 我用沉默回答了她,王忏忏戏谑的笑了笑,接着说道:“你不会那么做的,如果你打算那么做,那你一开始就已经跟浩志摊牌了不是吗?你在担心,担心浩志不会信你的一面之词。” “我不懂你在说什么…” “你懂。” 王忏忏直视着我,嘴角勾起一抹诡异的弧线,轻声道:“陈弟弟,你果然跟我是同一类人,同样的自私……且不说这件事浩志相信与否,就算浩志信了,那你俩的兄弟也做到头了,没有任何一个男人能受得了自己的女友勾引过自己的兄弟,你在他眼前,就相当于时刻提醒着他,膈应着他,哪怕浩志嘴上不会说什么,但心里肯定也会对你产生隔阂。” 我猛吸了一口烟,不敢再看王忏忏的眼睛,试探道:“你的意思是,我将这件事隐瞒至今,都是为了我自己着想?” “难道不是吗?”王忏忏拿起桌上的酱油瓶,往小葱拌豆腐里倒了几滴,然后用筷子一边搅拌,一边说道:“你所顾虑的并不是自己好兄弟头顶绿不绿,你顾虑的是会不会因为这件事,失去一个真心实意待你的人,与其去充当这个坏人角色,冒着失去朋友的风险,倒不如让浩志自己去发现,或者,以此为要挟,让我主动离开,你从头到尾,顾的都是自己的利益,你说遇见我怪浩志运气太差,那他身边有你这么个兄弟,他的运气岂不是更差,呵呵,陈弟弟,你就别装清高了,你和我,分明就是同一类人。” 我看着盘子里黑糊糊一片,已经辨不清是什么菜的小葱拌豆腐,沉默了。 王忏忏的话就像一把刀子,刨开了我的胸腔,剜出了我的心脏,然后将藏在心底最里面的阴暗用刀尖挑出来,暴露在大庭广众之下。 我将烟头狠狠掐灭,用不知道有多别扭的表情,说道:“你说的都对。” 王忏忏的烟也吸完了,将烟头按灭在桌上的烟灰缸里,起身说道:“陈弟弟,不管你信还是不信,其实我真的爱着浩志,这就是我不想从他身边离开的原因,所以,就拜托你保密了。” 我讪笑道:“你爱他方式就是出轨吗?” “你认为这叫出轨,我认为这叫自我满足。” 我脑中一闪,难道……浩志他不行? “好了陈弟弟,既然话都说开了,那我就先走了。” “等一下,”我叫住了转身欲走的王忏忏,叹了口气,说道:“你说我不把这件事告诉浩志是因为自私,你说的没错,但没说全,还有一点原因,那就是我觉得浩志也是真心喜欢你的,亲手毁了他的憧憬这种事,我做不出来……虽然这样对浩志很不公平,但我还是希望你能改过,别再做那些对不起他的事了,你之前的种种我不知道,不过你勾引我这件事,我可以当做没发生过,前提是你绝对不能像之前那样,如果你依旧如此,那我就算是冒着失去这个朋友的风险,也会将你干的烂事全盘托出。” 王忏忏面无表情的看着我,忽然一笑,“你说的这些我听不懂诶。” “你什么意思?” “陈弟弟,你懂。” “你非要这样吗?” “哪样?” “装糊涂…” “人嘛,难得糊涂,”王忏忏一语双关,脸上的笑容更加放肆,“陈弟弟,我和浩志的婚礼你一定要来参加哦,再见。” “等等,”我再次叫住了她,问道:“开车载你来的那个女人叫什么名字?” “怎么?看上我的好姐妹了?”王忏忏皮笑肉不笑,“想知道她的名字,自己去问不就好了。” 说罢,王忏忏大步流星的走出了面馆。 我又点上一支烟,只抽了两口,就将烟掐灭在烟灰缸里,然后看着桌上的小葱拌豆腐,找服务员要来一个勺子,往嘴里一通划拉…… 结完账,我又在附近的商圈转了转,这一转就是小半天,也快到了约见时间,我一边打开地图查找卡斯顿酒店的具体位置,一边朝公交站溜达。 讨债不是件易事,所以我也没抱有多大期望,当然了,尽力而为是必须的,要不然,我待会直接给他来个下马威什么的… 正想着,一阵喇叭混合着轮胎擦磨地面的刺耳声音由我身后响起,下意识的扭头看去,惊的我头皮发麻,尖叫出声——一辆有些眼熟的红色昂克赛拉,竟逆行而来,直直朝着我撞了过来! 第71章 混血美女 哥们神经剧颤,可脚就像被钉子钉在了地面上似的,一动也动不了,眼看着车子越来越近,脑中都浮现出太奶奶站在桥边朝我挥手的画面了。 正当我以为自己要完蛋的时候,这辆车竟突然打横漂移,在距离我不足两步远的地方险险停住… 我倒抽一口凉气,好半晌才灵魂归窍。 惊吓过后,便是涌起一股狂暴之火,一边猛敲这辆马3的车窗,一边吼道:“你他妈的会不会开车?!想撞死我是吧?!赶紧给老子滚下来!” “不好意思!真的不好意思……你没事吧先生?受伤了吗?用不用我带你去医院?” 车门推开,我定睛一瞧从车里下来的人,火气瞬间消散了一大半,这人是个女司机,而且,还是个特别漂亮的女司机。 饶是见惯了年槿,许之遥,吴双,这等级别的美女,我也不禁在眼前一亮后,又稍有片刻失神。 这女人年龄与我相仿,留着一头及腰的褐色长发,五官精致立体,特别是鼻梁格外高挺,皮肤白的甚至有些晃眼,完全不像黄种人,如果没猜错,她应该是混血…… 素面朝天的她身穿一件法式长袖连衣裙,及膝裙下,一双肉丝美腿配奶茶色马丁中筒靴,更显匀称修长,肉感十足又紧致无比,宛如清澈流淌的河水,弧线优美,令人心旷神怡… 或许是因为气质太过独特,以至于这辆又破又旧的马3成为她的背景显得非常不搭调,让我自然而然的产生了一种极不协调,极不现实的感觉,我那一瞬间的失神,就是受冲击于此。 “先生…先生?你还好吗?”混血美女声音略带颤抖,依然沉浸在后怕之中。 “啊?啊,没事没事,我就是有点被吓着了。” “真的没受伤吗?” “伤确实是受了……”我望向手臂的伤口,存心吓唬她,见她面露惊慌,才笑道:“不过这伤跟你没关系。” “呼——吓死我了……”混血美女如释重负的吐了口气,丰满傲人的胸脯在细长的小手拍抚下诱人的颤抖着。 真想替她拍两下…… 我调侃道:“美女,你车技真牛,这么窄的便道上都能漂移,你该不会是赛车手出身吧?” 混血美女眼中闪过一道羞涩,竟腼腆道:“先生您过奖了,其实我车技很烂的,太久没开自动挡的汽车,不小心把油门和刹车都搞错了,刚才的漂移我也不知道是怎么弄出来的…” 好家伙,这妞压根就没听出好赖话,真以为我在夸她呢。 看着眼前这个明艳照人却性格憨憨的混血丽人,我好奇问道:“你应该不常在中国生活吧?” “是的,”混血美女呼吸平缓了些许,站直娇躯,小声道:“我是中美混血,平时一般在美国生活,这次回国是因为我母亲的事。” “哦~怪不得……” “怪不得什么?”混血美女一脸不解的问道。 怪不得你逆行开车…… “没什么,”我干笑两声,说道:“美女,你不熟悉路况的情况下最好还是不要自己单独开车,这既是对自己负责,也是对别人的安全负责。” 混血美女小脸一红,愧疚的低下头,“好的,我记住了。” 太阳西沉,隐秘于高楼大厦之后,钢筋与混凝土编织的森林中泛起熠熠金黄。 我看看手机,离约定时间只剩下不到半个钟头了。 “那要是没什么事的话,我就先走了。” “先生!”我正要离开,混血美女忽然叫住了我,转头望去,就见她羞答答的对我伸出了小手,哥们还当人家是想跟我握一握呢,刚掏出爪子,却听她颇为扭捏的说道:“你可以帮我一个忙吗?” “义不容辞啊。” 混血美女张开小手,露出一把车钥匙,“你可以帮我把车倒出来吗?我…我不会倒车。” 哥们苦笑无语,真纳闷她是怎么敢一个人开车上路的? 我接过钥匙,坐进驾驶位启动汽车,离合一踩,倒挡一挂,油门一点,轻松将车子挑了出来,一套动作行云流水,毫不拖泥带水。 坐在副驾的混血美女瞪圆了那双亮闪闪的眸子,继而对我甜甜一笑,用无限崇拜的目光看着我,赞道:“先生,你真牛波一!” 呃,这货的中文是跟姜文学的吧? 我挠头一笑,“呵呵,还行吧,马马虎虎。” “先生,你太谦虚了,你是我见过车技最棒的人。” “你也是我见过最美的外国女孩。” “really?” “嗯。”我认真的点了点头。 窗外被落日染红的云霞悄然溜到了这位混血美女的脸上,她表情略带苦涩,却是笑着说道:“无论我在哪个国家都与身边人长的不一样,从小我就很自卑,周围的人都说我是怪胎,除了我的妈妈,你是第一个夸我漂亮的男人。” 如果真是她说的那样,那不是我审美出现了问题,就是这个世界上的男人眼睛都瞎了…要么,就是外国人惯用的夸张手法,就跟咱中国人的客套差不多。 “不要在意别人的眼光,做最好的自己,这句话用英语咋说?” 混血美女突然笑了,宛若一缕春风拂过,我的心脏不由自主的加速跳动了几下。 “don''t care about the opinions of others, be your best self。” “嗯,记住这句话,”我亦冲她笑了笑,然后推门下车,“认识你很高兴,但我有点急事要赶着处理,就先走了,你慢点开,注意安全。” “等等…可以告诉我你的名字吗?” “陈然。” “嗯,”混血美女点点头,伸出小手,“陈先生,把你的手机借我一下。” “哦…” 混血美女接过手机,灵巧的按了一通,然后微笑着还给了我,说道:“我的联系方式存在里面了,以后有机会的话一起出来玩,希望我们可以成为很好的朋友。” 朋友吗? 我深知我们完全是两个世界的人,只是因为一次意外才有了这么一次交集,别说做朋友,怕是这辈子我都不会和她再见面了。 可出于礼貌,我还是问道:“what\"s your name?” “我叫teresa…” “中文名叫,马兰朵。” 第72章 楼 与这位名叫马兰朵的混血美女挥手告别后,我赶紧在路边拦了一辆出租车。 约好的时间快到了,坐公交肯定是来不及了,可即便如此,我到达卡斯顿酒店的时候,也比约定时间晚了几分钟。 我一边翻找浩志留给我的电话,一边推开门大步往前厅走着,不料刚一抬头,就和一个迎面跑来的人撞了个满怀。 “嘶……” 手臂上的伤口吃痛,我本能皱起了眉,可在看清这个冒失家伙的脸后,眉头又立马舒展,惊讶道:“双姐?你怎么会在这儿?” 这句台词我说了很多遍,说到连我自己都觉得跟吴双偶遇似乎已经不是什么值得惊讶的事了,果然,替身使者是会在冥冥之中相互吸引的…… 吴双脸上的惊讶一闪即逝,取而代之的,是几分疑惑,几分吃味,问道:“这个问题应该我问你才对吧……你一个人来酒店干什么?” 今天略有些闷热,吴双脸蛋潮红,额头上布着一层细汗,白色的衬衫下摆系成一个结扣,露出她那没有一丝赘肉的小腹和性感的小蛮腰,袖口高挽,利落的模样显然是为了方便活动,她为什么会出现在这儿已经不言而喻。 “啊…我过来找个人,”我还是禁不住感叹了一句,“冰城也不小啊,怎么咱俩总是能偶遇呢,这也太巧了!” 吴双表情古怪,语气也怪怪的,“要是连这点程度的偶遇都惊讶,那从宇宙诞生到生命出现至我们现在能站在一起说话的几率只有0.0000……” “你这词是从许之遥那学来的吧?” 要是不是赶时间,我还真想跟她侃上一会儿,遂道:“双姐,你先忙,我这边有点急事得先去处理。” “什么急事?找人?找男人还是找女人?” 吴双用古怪的目光看着我,好像认准了我来酒店一定不是干什么好事来的。 “找男的,具体做什么就说来话长了……诶对了,你知道这间房咋走不?我看楼层一共显示才17层,这怎么出来个18楼呢?” 我将手机上浩志发来的信息亮给了吴双,她看了看,眉宇之间闪过一道异样,沉吟片刻,回道:“这层比较特殊…我带你去。” 我跟在吴双的屁股后走进了电梯,她按下17楼的楼层后转头对我问道:“陈然,你到底是来干嘛的?” 我看着缓缓合上的电梯门,简要概括道:“有个叫孔银州的男人欠了我朋友钱,我来找他要账,他约的我朋友在这里见面。” “孔银州……”吴双小声重复了一遍这个名字,柳眉微微蹙起。 怪了,正常人应该更关注的点是“要账”才对吧? 就见露出些许惊愕的吴双说道:“我在这家酒店做兼职的次数也不少了,平时听过不少关于这个男人的风言风语。” “他是这儿的常客?” “不,他是这儿的老板。” “啊…”我看着飞速上升的楼层,感叹道:“果然越是有钱的人就越是抠门,守着这么一家大酒店,居然连50万都赖账不还,他是不是经常拖欠工资,所以那些员工私底下骂他啊?” 吴双摇摇头,“他风评挺好的,听她们说孔银州是个很大方的人,不仅开的基本工资高,还经常给优秀员工发现金福利,最少也有三千块……我只见过他一次,虽说他表现的很和善很没有架子,可就是给我一种不太舒服的感觉……应该说是违和感吧。” 听吴双这么一说,我不禁对这个男人产生了好奇心,便问道:“你刚才说关于他的风言风语具体指的是什么?” 电梯门开了,吴双先一步跨了出去,边走上没有标注的18层楼梯,边小声回道:“其实也不算风言风语吧,只是隔三差五的就会有像你这样的男人来酒店18楼找他,奇怪的是,只看见找他的人进来,却看不见找他的人离开,所以大家传什么的都有…陈然,你还是小心一点吧。” “说的跟鬼故事似的…”哥们不以为然,“他还能吃了我不成?” 吴双突然转身,居高临下的揪住了我的衣领,那张英气十足的俏脸几乎快触到我的鼻尖,就听她压低声音,一字一句顿道:“说不定,他真会吃了你。” “啊…啊?他是汉尼拔?” “哈哈哈,逗你的,”吴双松开手,快步跑上楼梯,“瞧你那傻样吧,赶紧跟上。” “无不无聊啊你。” 上一秒还嘻嘻哈哈的吴双,下一秒就突然肃起了表情,“陈然,你要是感觉到不对劲儿,就立刻给我发消息,记住了吗?” 我怔怔的望着她,点了点头。 18楼装饰的异常豪华和高雅,走廊墙壁上挂着我看不懂,但一定很贵的油画,幽暗的灯光配合着肃静的氛围,让我情不自禁产生一种错觉,宛若踏进了另一个时空。 偷偷观察了一下吴双,果然,她和我都有点刘姥姥进大观园的感觉,想必她也是第一次来这里。 走到走廊最里面挂着会客厅牌子的房间前,我俩停下了脚步,我正要敲门,门却从里面打开了。 开门的是一个穿着便装的儒雅青年,他身材修长,长相端是帅气,嘴角还洋溢着十分具有亲和力的笑容,是不折不扣的美男子,只不过…他俊朗的外表下,却带着一丝隐隐约约的阴柔之气。 “您就是于先生的朋友陈然陈先生吧?” “对,是我。” 儒雅青年微笑着点头,说道:“好的陈先生,不过我们孔老板正在洗澡,就麻烦您稍等片刻了。” 说罢,便对我做了一个请进的手势。 “陈然,那我就先走了。” “嗯。” 吴双意味深长的看了我一眼,然后转身离开。 我点点头,走了进去,环顾房间,尽管已经有了心理准备可还是被惊了一下,这里面的装修简直就是总统套房中的总统套房,我不明白,这样一个有钱人,怎么会欠着50万不还呢? 第73章 孔银州 屁股刚坐到那张欧式大沙发上,儒雅青年就递来一杯橙黄明亮的茶,茶香扑鼻,带着一股馥郁的芬芳,我似乎闻到了金钱的味道… “谢谢。” 我浅抿了一口,也没尝出什么滋味,便将精致的茶杯放回到面前的红木长桌上,询问道:“我能抽支烟吗?” 儒雅青年微微一笑,“您请便。” 我掏出烟盒,将烟叼在嘴里点燃,深深吸了一口,越抽心里越是烦躁。 儒雅青年始终面带笑容看着我,开始我还不以为然,后来就是浑身的不自在了,这个男人一成不变的表情还有上下打量的目光让我异常别扭。 直到我手上这根烟吸完,他才不温不火的说道:“陈先生长的很俊俏嘛。” 我没想到他突然跳出这么一句话来,有些发懵,“你说啥?” “我说陈先生长的很英俊,”儒雅青年还是那副让人看不穿的笑脸,感觉像是戴了一张面具,“而且你身上还有一股特别的男子气概,真是让人移不开视线呢。” 我感觉一阵莫名的恶寒,忽然有种想把桌上的烟灰缸扔到他脸上的冲动。 “你是在寒碜我吗?” “不不不,我绝对没有这个意思,我是对您发自内心的赞美……您觉得的呢?孔哥。” 我顺着儒雅青年的视线望去,就见一穿着白浴袍脚上一双白袜趿拉着拖鞋的男人站在左侧门边。 这男人很高,大概在1米9以上,但身材却太瘦,乍一看,就像一根竹竿,不过他那张线条分明,轮廓清晰的俊脸在很大程度上弥补了缺点。 身高,脸上的络腮胡,还有那双深邃而忧郁的眼睛,是他身上最引人注目的3个特征,这人,就是孔银州。 孔银州露齿一笑,特别真诚的说道:“我觉得你说的很对,陈老弟的确一表人才,有一种让人见了,就想跟他交朋友的冲动。” 我不明所以,就见孔银州缓步过来,在我旁边坐下,看着桌上的茶,问道:“这茶的味道不合陈老弟的胃口?” 我眉头微蹙,不答反问道:“孔老板,你应该知道我今天是来做什么的吧?” “这是自然…”孔银州接过儒雅青年递来的茶水,轻轻抿了一口,对他交代道:“小蓝,你去准备一桌饭菜送上来,还有酒水。” 说罢,他看着那个被他称呼为小蓝的男人关门离开,才转头对我说道:“陈老弟,还没吃晚饭吧?正好,咱们边吃边聊。” 我心里顿时犯起了嘀咕,实在想不通孔银州为什么会对我这个来上门讨债的人如此客气,虽然揣摩不出他的意图,但我明白,事出反常必有妖…… 我定了定神,说道:“孔老板,我的时间不值钱,但不想耽误你宝贵的时间,咱们就开门见山吧,你欠周游的那笔钱到底能不能还?” “能还。” 孔银州的回答让我极为意外,以至于我愣了一下,才追问道:“什么时候能还?” “现在就能还。” 孔银州的干脆反倒把我整不会了,这货不是老赖吗?不对,如果这钱真的那么好讨要,那周游怎么可能把这摊子交给浩志呢?这不科学啊…… 我继续说道:“孔老板,你应该不是在消遣我吧?” 孔银州没说话,而是直接从红木桌的抽屉取出一张已经填好的支票,数一数上面的圈圈,正好是50万。 我惊讶,但我不惊喜,我始终觉得顺利的有点反常了。 孔银州似乎看出了我的心思,遂问道:“你是不是很意外?想不到我会这么痛快的还钱对吧?” 我点点头,就听他语气一转,笑道:“这50万其实对我来说连九牛一毛上的毛尖尖都算不上,我之所以拖欠周游,就是单纯的不想还。” “那你现在为什么想还了?” 其实我还有个疑问,以他的经济实力来说,压根就不用欠出去这50万吧? “因为我现在心情好。” 孔银州哈哈一笑,笑容竟比花季少女还要赏心悦目,他明明是个男人,却偏偏让我产生了一种姐就是女王,自信放光芒的感慨。 孔银州递给我一支烟,说道:“陈老弟,我的意思是我这个人很随性,心情好的时候什么事都好说,可偏偏周游这个家伙一直惹的我心情不快。” 这就是有钱人的任性? 他抽的烟是外国牌子,我不认识,但认识他凑过来镶金打火机,恐怕它的价值不会低于桌上那张支票。 我接过了他的烟,谢绝了他的火,刚抽一口,手机的消息提示音就连连响起。 我打开手机粗略的扫了一眼,都是年槿发来的微信,大概就是催问我怎么还不回家,不及回复,我便对孔银州说道:“孔老板,说谢谢不合适,但还是谢谢你能还上这笔钱,饭我就不吃了,家里有点急事,就先回去了。” “陈老弟…”孔银州握住了我去拿支票的手腕,皱了皱眉头,虽是商量的语气,可尽是不容反驳,“我是真心想结交你这个朋友,真的不能赏脸一起吃顿饭吗?如果你的答案是否定,那我的心情就会非常不好,我说了,我这个人是很随性的,反悔这种事,我可是经常会做出来的。” 望着近在咫尺的支票,我抽回了手,然后掏出手机给年槿回复了一条消息。 “我跟朋友在外面吃了,会很晚回去,你自己先吃吧,要是有什么事就赶紧给我打电话,要是害怕,你就去楼下的天天仓买等我回来。” 回完,我心里暗叹了口气,果不其然,这笔钱没那么容易收回来,看来这顿饭是非吃不可了。 …… 一道道丰盛的佳肴摆满了整张桌子,我的注意力却都放在了那两瓶法国红酒上,有钱人似乎都有一种喜欢看有求于他的人喝多出洋相的怪癖,从我的内心来说,我现在只想掀桌子走人,我不是大丈夫,所以我的字典里只有“能伸”,没有“能屈”这个词,可毕竟是为了浩志,我不能因为自己的性格耽误了他。 所以,接过孔银州递来的那杯红酒的那一刻,我便已经在心里做好了喝多出洋相的准备。 第74章 孔银州的随性而为 孔银州同时开了两瓶酒,我虽不了解红酒,却也知其价值不菲,尤其是他后开的那一瓶,才一开盖,屋里便酒香四溢。 “来,陈老弟,我先敬你一杯。” 孔银州主动举杯,一仰脖,将大半杯酒一口都闷了,少说也有三两,晾出杯底,以示诚意,不过,这好像是白酒的喝法吧? 见他如此,我也不好意思只湿湿嘴唇,知道这红酒不错,可不代表喝的惯,只能皱着眉头灌了一大口,刚入口,胃里就开始翻腾,干呕的欲望特别强烈。 孔银州见我表情痛苦,笑了笑,起身去冰箱里拿出来两瓶雪碧,然后一边往红酒里掺雪碧,一边说道:“陈老弟,喝不惯红酒的味吧?我也是,毕竟是洋人的玩意,呵呵,不过咱们可以自己改良嘛,来,这回再尝尝看。” 我接过,小抿了一口,咂咂嘴,回道:“饮料的甜味中和了酒的苦涩,确实好喝多了。” 我其实只是在奉承,虽说咱不是啥高雅人士,但一瓶3块钱的雪碧跟上万块的红酒掺在一起喝,总有一种焚琴煮鹤的感觉。 “好喝就行,怎么高兴怎么来嘛,我的人生信条就是随性而为,”孔银州深遂的眼神微微放空,旋而语气一转,又叹道:“我第一次用干红兑雪碧的时候被不少人讽刺嘲笑过,他们说我这是在糟蹋红酒,我当时就怒了,直接反怼回去,那茶叶当时刚传到外国的时候他们加牛奶和白糖就不可笑吗?如果可笑,那为什么这种做法又反传回国内了呢?重庆的麻辣火锅全国闻名,但广州的火锅就是清汤寡水,广州人就必须要在火锅里加牛油,加辣椒吗?南方粽子吃咸的,北方吃甜的,北方豆腐脑吃咸的,南方吃甜的,难道南方和北方就非要按照对方饮食习惯去改变?” 我感觉孔银州说的确实有道理,情不自禁的点了点头,“孔老板,没毛病。” 孔银州露齿一笑,“对,所以嘛,不一定要做别人认为对的事,不要随波逐流,要勇于尝试,只要不违反公序良俗,不违法犯罪,怎么能让自己获得最大化的快乐,怎么能在有限的生命里获得最大的开心,那就怎么来!” 孔银州的人生观从某种程度上来看跟王忏忏很像,这样的人都活的通透,但这样的人,同样也很危险。 …… 大半瓶红酒喝下肚,我便觉得两颊发烫,头脑发昏。 我自诩酒量尚佳,可把剩下的小半瓶喝完,翻江倒海的晕眩感就开始直冲上头,呕吐欲一股接一股的冲击着我的喉咙,别说吃菜了,就是连张嘴说句话都不敢,我面上装的波澜不惊,暗里却是爪子猛掐大腿,想压住恶心的感觉,也想借此来保持清醒。 孔银州从喝完第一杯之后,便刻意放缓速度,一个劲儿的给我劝酒,这又将自己瓶里的红酒拿起,给我倒了半杯,而且他总是不时的偷瞥我,每当目光相对,他就会掩饰一般对我举杯。 见我迟迟没有动作,孔银州递了支烟过来,假惺惺说道:“陈老弟,你没事吧?我看你脸色不太好啊……不要喝的那么急嘛!” 妈的,我倒是想慢点喝,还不是你一个劲儿的劝酒,我心里mmp,面上笑嘻嘻,接过烟,但没点燃,强挤出一抹笑意,回道:“孔老板,我确实有点不胜酒力,看来今天怕是不能把你陪好了。” “谦虚,哈哈谦虚,”孔银州一边将烟点燃,一边将我的半杯酒添满,笑道:“一般说自己不胜酒力的人通常酒量都大的很,不过陈老弟的诚意我已经看见了,也就不强求你陪我喝到底了,这样吧,你把这一杯酒喝完,我们就到此为止,如何?” 又是这样,孔银州看似在跟我商量,实则根本就没留给我回旋的余地,我若是喝了,或许他真能爽快的让我拿钱走人,若是不喝,之前那些酒也就白喝了。 刚才好不容易压住了胃里那种恶心的感觉,现在被味道奇怪的烟味一呛,弄的我又想干呕了,我强提起一口气,趁着这股恶心的感觉还在控制程度内,忙端起酒杯,仰头便将一整杯的红酒一饮而尽,仿佛喝的不是酒,而是穿肠毒药,却逞强的勾起有些颤抖的嘴角微微一笑,晾出空空的杯底给孔银州看了看。 孔银州眯眼一笑,伸出大拇指,赞道:“陈老弟当真是好酒量。” 我只觉得天旋地转,天花板好像漂浮的云彩一般,离我越来越高,还不停变换着形态,我忙在地面也变形前将桌上的支票抓在手里,然后对孔银州道:“孔老板,你早点休息吧,我该走了,我……诶?” 我一起身,脚好像踩在了棉花上似的,一个踉跄,险些跌倒。 “陈老弟,你没事吧?要不我让司机送你回去?” 孔银州起身欲要来扶我,却被我制止了。 “没…没事…” 偏偏在这个时候酒劲儿上来了,头晕目眩,四肢发软,这股酒劲儿来的实在太凶猛了。 “孔老板,洗手间在哪边?借卫生间一用。” “我带你去。” “不用不用,就不麻烦你了。” “好吧,那陈老弟你小心一些,别摔着。” 我顺着孔银州手指的方向走去,满脑子都是一吐为快,并未在意孔银州眼神中的异动。 冲进卫生间,嘴还没等张开,胃里一股如熔浆一般的热浪就顶上喉咙,忙掀起马桶盖,哇的一声吐了出来,刺鼻的味道让我呕吐欲望更加强烈,越吐越想吐,直到吐无可吐,也依然干呕不止……这不是我的酒量啊。 我用凉水冲了把脸,晕眩感却是有增无减,额头冒虚汗,浑身发热,四肢根本使不上一点力气,我抬起头,看着镜中的自己,眼神呆滞无神,泛着不正常的朦胧,分明就是喝直眼了,这种情况,自己怕是撑不回去了。 我掏出手机,发花的眼睛几乎看不清屏幕,抖着手点开了小狗头像。 “双姐…你几点下班……待…待会能来18楼接我吗……我喝多了……自己回不去家……” 我不知道吴双是不是已经走了,也不知道这条语音到底发出去了没有,总之,在说完这段话后,我的意识便开始模糊,脚下一晃,直接倒在了地上。 本以为自己会就此昏睡过去,却不想手臂处的伤口砸到地面,伤口崩裂,剧烈的疼痛登时让我混浊的脑袋清醒不少,意识也恢复了大半…… 我躺在地上缓了缓,正要支撑着爬起,就听洗手间外有人问道:“陈老弟?你没事吧?” 我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了,可脑子却非常清醒。 孔银州又唤了两声,半晌的沉默后,就听另一个人轻声问道:“没动静了?” “嗯,应该是药劲儿上来了。” 药……药劲儿? 那酒,有问题! 我心里一激灵,浑身的汗毛孔在一瞬间收紧,仿佛被无数细的冰锥堵塞,不寒而栗…… 第75章 下药 “孔哥,这药的效果貌似没有之前的强力安眠药好用啊,这都快两个小时了才倒,你是不是被老黄那家伙给坑了?” 这声音就是一开始的儒雅青年! “应该不会,老黄虽然经常满嘴跑火车,但卖给我的东西从来都没差过,多半是姓陈这小子的身体素质异于常人…” 一阵晃动门把手的声音传来,然后便听孔银州说道:“草,他把门锁上了,你去把钥匙拿来。” 我不知道孔银州为什么要给我下药,可一想到吴双说过的话,我就被强烈的恐慌感包围,用尽全身力气想坐起来,却只挤出一个闷屁,我努力想呼喊求救,可声音从嘴里发出却变成了我自己都听不懂的呻吟。 没一会儿,门就从外面被推开了,我只好先装晕,静观其变。 “看来药效还是不错的…”孔银州走了进来,笑道:“你看他,睡的跟死猪一样,恐怕睡到第二天中午都醒不过来,嘿嘿嘿。” 孔银州一边说着,一边走近我身边蹲下,开始用手轻轻抚摸起我的脸颊。 我浑身唰的起了一层鸡皮疙瘩,顿时菊花一紧,恍然间意识到了什么……奶奶的,不会吧?! 儒雅青年冷哼一声,笑无好笑道:“孔哥,你这就开始上手了,心也未免太急了 吧?” 孔银州的手又开始在我的胸口游走,哥们长这么大是第一次被男人这么摸来摸去的,恶心的都快吐出来了,我是真想跳起来把他摸我的爪子剁掉! “小蓝啊,我这不是心急,只是一件喜欢的东西摆在自己面前总是会忍不住的摸几下,我一开始就是抱着试试看的心态,毕竟除了周游那种类型,我什么样的男人没玩过,可自打看见姓陈的这小子那一刻,我就对周游失去了性趣,他太棒了…真是太棒了…你能想象“征服”一头野兽,将野兽骑胯下的那种快感吗?” 儒雅青年掩嘴一笑,“孔哥,我理解不了,因为我一直都是被你骑的那个。” 我尼玛!我尼玛!!我尼玛!!! 我心中有如万马奔腾,震耳欲聋的马嘶蹄翻中,仿佛听见一首歌:菊花残,满地伤,你的笑容已泛黄,花落人断肠…… 孔银州终于移开了手,对儒雅青年说道:“好了小蓝,你把东西放下就出去吧,我不喜欢被人看着。” 我眼睛眯起一条缝,看着小蓝将手里的润滑油和一堆难以启齿的东西放在洗手台上,说道:“知道了,你快点弄,弄完我过来拍照片。” 孔银州邪笑着在小蓝屁股上拍了一把,说道:“听你语气不情不愿的,怎么?吃醋了?” “讨厌!”小蓝含羞带臊的瞪了孔银州一眼,嗔道:“我就是吃醋了怎么了?谁知道你会不会有了新欢就忘了我这个旧爱啊?” “瞧你这话说的!”孔银州上前一把搂过小蓝,哄道:“我的新欢是不少,但跟他们都仅限于肉体上的欢愉,而我的灵魂伴侣,只有你一个,也只想有你一个。” “真的?” “千真万确,要是骗你,我就天打雷…” “不准你说!”小蓝捂住孔银州的嘴,含情脉脉道:“孔哥,我信你,以后不准你再说这种不吉利的话了。” “小蓝…” 气氛逐渐变得暧昧,这俩货竟真顺着气氛亲在了一起……还他妈的是法式舌吻。 花样之繁多,声音之刺耳,表情之淫荡。 貌似亲到缺了氧,这才结束。 孔银州一抹嘴,又将视线放在我身上,我忙闭上眼,就听他道:“小蓝,你帮我一起把姓陈的这小子抬到卧室。” 孔银州和小蓝一个抱头一个抱腿,将我从地上抬了起来,便听小蓝嘴里嘟囔道:“你待会儿可悠着点弄,别忘了你的腰。” 孔银州笑道:“知道了知道了,我还得留几分力气来收拾你呢。” “讨厌~” 这一攻一受嘴里调着情,却是半天也没挪上几步,小蓝抱怨道:“都说睡着的人身体发沉,可这小子未免也太重了点。” 孔银州喘着粗气,亦是赞同。 其实哥们并不重,主要还是因为这俩货的身材太过于单薄瘦小,而且一看就从来干过什么体力活,实在抬不动了,这两人只能拖着我走,费了九牛二虎之力,终于是把我弄上了床。 因为刚才已经将胃里的酒水呕吐了出去,困意消退,我的头脑渐渐恢复到了平时清醒的状态,但身体却是越来越沉,四肢根本使不出任何力道,就跟鬼压床的感觉差不多…… “孔哥,那我就先出去了。” 我没听见孔银州应声,只听见了关门声,然后就感觉到有人爬到床上,开始脱我的外衣! “陈老弟,已经很久没人能让我这么兴奋了,嘿嘿嘿…我温柔点的。” 被一个男人脱衣服?我感受到了一种从未有过的屈辱感,我心里又急又怒,手脚似乎能用上一丝力气了,但我不敢轻举妄动,万一被孔银州发现我没完全晕过去,他再真我给弄晕这可就坏了。 所以我只能暂时强忍着恶心,等身体的力气逐渐恢复,不到最后一步不能暴露,任由孔银州扒掉我的上衣,触碰我的肌肤,每一次接触,我都觉得反胃,忍住了激灵,却忍不住透心彻骨的寒意…… 他又开始解我的皮带,脱我的裤子,他的呼吸声比我还要粗重,也不知道是累的,还是看见我两条不雪白,也不纤细,腿毛还很浓密的大腿兴奋的…… 我本打算再忍一忍,可当他触碰到我底线的时候,我身体本能的抗拒达到了极点,不知道从哪爆发出一股力量,噌的一下就坐了起来,只想一头撞在孔银州的脸上,但或许是起的太猛的缘故,只觉得天旋地转,星光灿烂,去撞孔银州的脑袋探了个空,噗擦一声,直接以撅屁股的姿势一脑袋扎进了床缝里,哥们现在就像一只鸵鸟…… 孔银州可是吓的不轻,腾的一下从床上弹了起来,惊呼道:“陈、陈老弟?你醒了?!” 我含糊不清的哼唧道:“呃幸呢老木的球(我醒你老母的头)……” “睡糊涂了……?” 孔银州自言自语的话音未落,门外紧接着便响起了一阵敲门声。 第76章 英雄救美x美救狗熊√ 听见门外响起的敲门声,我与孔银州皆是一愣。 片刻后,孔银州便冷静了下来,把刚才从我身上脱下来的散落在床边的袜子团成一个球,直接塞进了我的嘴里,他没觉得我醒,却也怕我哼唧的声音被门外人听见。 这个狗揍,我这双袜子都3天没换了…… 孔银州快步走到红木门边,没好气道:“谁啊?” “孔总,我叫吴双,是酒店的一个临时工。” 吴双收到了我的消息! 我心中狂喜,吴双清冷的声音此刻听来宛如天籁,就像阳光穿透乌云,如同救世主降临,哥们眼泪差点飚出来,双姐,我爱死你了! “临时工?”孔银州眉头拧成一团,不耐烦的呵斥道:“你来的时候没人教过你规矩吗?18楼有专人打扫,用不着你管,赶紧滚蛋!” “孔总,我是来找人的,我有个叫陈然的朋友在不久前来找过你,请问他现在还在里面吗?” 孔银州霎时面沉似水,回道:“他是来找过我,不过早就离开了。” “这样啊……”吴双一声轻叹,“那不好意思孔总,打扰你了。” 门外没有了声音……我的救世主好像又走了。 孔银州松了一口气,啐道:“妈的,关键时刻打扰我……不过这回,可没有人打扰了,嘿嘿,来吧,我的小宝贝…” “爷爷……您孙贼给您来电话了……爷爷……您孙贼给您来电话了……” 话音刚落,我的电话铃声就响了,孔银州骇然大惊,忙挂了我的电话,与此同时,门外又响起了一阵急促的敲门声。 “孔总,我好像听见我朋友的手机铃声了。” “你听错了。” “应该不会吧……我朋友的铃声还挺特别的。” “我说你听错了就是听错了!”孔银州脸一黑,“赶紧滚蛋,今天的工钱还想不想要了?以后还想不想在我的酒店干了?别他妈不识相!” 门外的吴双沉默了,然后便听见脚步声响起,直到楼道里完全听不见鞋底敲打地面的声音,孔银州才不屑的冷哼一声,“小毛丫头。” 空气凝固的就像一块石头,让窒息的我几乎要感觉不到氧气的存在,从希望、失望到绝望……绝望,太绝望了,吴双走了,而我经过刚才的回光返照,现在身体反而更加无力,连勾动手指都困难…… 孔银州笑了笑,却并没有移动脚步,而是站在门边蹙眉盯着我,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 “陈老弟,你其实早就醒了吧?” 我没答话,也答不了话。 “醒了更好,这可比玩死鱼要有趣多了,呵呵…第一次可能会有点疼哦,不过你放心,尝试过一次后说不定你就打开新世界的大门了,说不定还会求着我要呢,这样的例子可不在少数,嘿嘿嘿,别害怕,别紧张,我会对你负责的……” 孔银州一边说,一边原地脱衣服,脱到只剩下马赛克,便一脸淫笑的拿出一瓶润滑油给他的命根子洗澡… 我尚未来得及崩溃,就听砰的一声巨响,一个人影蹿了进来……是双姐! 孔银州愣了,目瞪口呆的望着破门而入的女孩,便听一声娇喝,孔银州慌忙抬手格挡,可别说他的动作跟不上,就连我的目光都没跟上,他那高挑的身体便已经腾空飞起,然后重重的摔在了地板上! 我一脸不可思议的望着那一脚踹开了厚实红木门,只用了一个漂亮的转身回旋踢便将孔银州远远踹出去差点滚进洗手间里的吴双,这一幕的视觉冲击力实在太强了! 吴双那么瘦弱,那么漂亮,可又是那么的霸气,那么的强悍,我现在的惊讶与震撼不是语言能形容出来的,只想高呼一句——双姐!你是我的神! 孔银州摔的虽重,可这种时候,即便疼痛也顾不上了,他一骨碌便从地上翻跪起来,张牙舞爪朝吴双冲了过去,后知后觉的吴双似乎才注意到孔银州是裸着身子,吓的妈呀一声尖叫,却还是下意识的一脚扫在了他的命根子上,孔银州闷哼一声,疼的连声音都发不出来,就像只大蛤蟆一般跪趴在地上,两眼翻白,直淌哈喇子,彻底失去抵抗能力,竟活生生的疼晕了过去… 我紧绷的神经在这一刻终于放松了下来,眼中吴双渐渐走近的身影却越来越模糊。 渐渐的,我听不清吴双的声音,只看见一张闭合张开的嘴似乎在呼吼着什么,渐渐的,我感受不到手臂的疼痛,也感受不到任何触感,只觉得身体好轻,又或是好沉,嘴巴里的袜子被拿出,我本能的说了两句含含糊糊的话,吴双脸色刹那间变的通红,不知是看见我的大象内裤羞的,还是那两句我自己都不知道说了什么的话导致的,总之,我往吴双怀里一倒,之后的事便一点印象都没有了。 …… “陈然……醒醒,赶紧醒醒……” “唔?” 被吴双摇晃醒来的我忙糟糟的坐直身子,抹了一把流出来的口水,问道:“我这是……在哪?” “你睡傻了啊?”吴双照我后脑勺上轻轻拍了一下,叹气道:“真亏你能睡的着?我真是服了!” 孔银州给我下的强效安眠药似乎不止有催眠效果,记忆一片空白,就像喝酒断了片似的,脑袋就像快要被吹破的气球,涨啊,疼啊,好像下一秒就要炸开似的… 回望四周,莫名觉得一阵恐惧,模糊的记忆这才逐渐恢复,我猛然坐起,忙问道:“我睡了多久?!孔银州人呢?!” 吴双不紧不慢的掏出手机看了一眼,回道:“差不多半个小时吧……孔银州的话,在里面。” 我顺着吴双手指的方向望去,惊然道:“卫生间?他还在晕着?” “早醒了……我本打算报警的,可不知道这警该怎么报,男人…男人这种事,我还在第一次遇见,然后我就想先把你带走,可你突然就睡着了怎么叫也叫不醒,我背还背不动,所以,我就用你的皮带先把他拷在洗手间了。” 第77章 卫生间里的孔银州 我打了个冷战,赶紧将衣服穿好。 吴双背对过去,嘟囔道:“今天真是开眼界了,踹门进来之前我怎么想也没想到会是这个结果……别难过,虽然你的身子脏了,但你的灵魂……更脏,所以不要太抑郁,振作起来!” 我边提裤子,边看着分明在憋笑吴双,说道:“别瞎说,幸好你来得及时,不然就真被他给得手了……不过说起来,你闹了这么大动静,怎么没人上来呢?” “18楼平时根本没什么人来,打扫卫生的也是一周来3次的专人……你真没被他给那个?” 哥们一脸黑线,“双姐,你饶了我吧,我要是真被那个了,现在就不会站在你面前安安静静的说话,而是直接从18楼跳下去了。” “谁知道呢…”吴双回过身,看着用双手提着裤子的我,又好气又好笑道:“我不是跟你说了嘛,要是感觉有什么不对劲儿就赶紧给我发消息,要不是本姑娘机智,现在你怕是捂着屁股在床上嚎呢。” “一言难尽啊,我以为这狗娘养的就是想灌我酒,谁知道他有这种嗜好,还往酒里下药啊,万幸我在手指还能动弹之前给你发了条消息。” 吴双一脸疑惑,“消息?什么消息?” 我愣了片刻,点开吴双微信才发现那条本以为发出去的求救语音其实并没有发出去,我的脸上红转白,又由白转青,固然是后怕不已。 “那你怎么会来找我?” “废话,我当然是担……担心你了,”吴双声音低得几乎听不见,“你别觉得我大大咧咧的,其实我心里有数的很,一开始看见那个娘娘腔我就感觉到不对劲了……” “双姐!” 我不由自主的将吴双抱紧在怀里。她浑身一颤,然后推开了我,动作虽然很无情,但俏目含春,已是羞多于怒。 “警告你啊,现在可别碰我,一想到你被姓孔的亲手扒光的场景,我就……咿~” 我很会抓重点的问道:“你的意思是我以后就可以碰你了?” “找死是吧!”吴双说着便抬腿作势要踢过来,我屁股一扭,一个侧身就躲开了,但其实她也不是真的想踢我,只是单纯的吓唬。 此时此刻,我竟还能生起打闹的心思,我自己都佩服自己,事实上我仍心有余悸,可不知为何,看见吴双以后,就踏实多了,这或许就是传说中的安全感吧…… “现在怎么办?” 吴双点燃一支烟,又递给我一支,我按了好几下火机,才将烟点燃,深吐慢吸,陷入了沉思,好一会,才想了个既解气又能获利的办法,抬头望向卫生间道:“走,双姐,咱俩进去审审他。” “我不去,要去你自己去…”吴双嫩脸一红,“他可是全luo着的,我怕长针眼。” 奇了个怪了,她把孔银州铐在卫生间里的时候总不能是闭着眼进行的吧……双姐此时的含羞带臊模样莫不是特意演给我看的? 我自嘲一笑,将这自恋又自大的想法甩出了脑袋,说道:“行,那你在没有门的门口替我把风。” 推开洗手间的门,走进去一看,我顿时心里一惊,双手被吴双用皮带拷在里侧水龙头上的孔银州居然正在用脚拨弄着地上的手机! 我忙将手机捡起,看着尚未拨出去的电话松了一口气,将手机又放回地上,对着嘴里塞着一团袜子的孔银州微微一笑,接着抬起腿来就一脚跺了下去… 孔银州望着被我踩碎的手机,瞪圆的眼睛里写满了惊恐,我弹弹烟灰,笑道:“放心吧孔老板,我不会对你怎么样的……不行,我又反悔了,嘿嘿,别害怕,我会很温柔的~” “唔唔唔……!” 孔银州双腿乱蹬,看着我手上的烟头,离他的烟头越来越近,开始疯狂挣扎,眼泪都快飞出来了。 近在咫尺时,我又收回了手,然后将他嘴里的袜子拽了出来。 孔银州涕泗横流,1米9多的个子,居然这么不禁吓,“陈老弟,我知道错了,你饶我一次,我什么都答应你!什么都答应你!” 我眯眼一笑,问道:“真的什么都肯答应?” “真的!真的!钱?车?还是要房子?” “我要你妈!” “我妈?” “呸!”我狠狠一唾沫啐在了孔银州的脸上,“这世界上不是什么东西都能用钱来解决的!” 我说的义正言辞,其实只是因为哥们不傻,若是现在真接受了他的钱,人家再反手告我一个敲诈,那倒霉的还是咱们…… “你饶我一次吧陈老弟,我真是一时鬼迷心窍,见色起意,我保证以后肯定洗心革面重新做人,你就给我次重新来过的机会吧!” 孔银州被吓的哪还有一分大老板的气场,看来无论是直男还是gay,命根子对他们来说都是致命的弱点。 “孔老板呢孔老板,你说你怎么就好上这口了呢?” “我改,我保证改!” “改?改成祸害女同志?” “不是不是,我…我保证以后无论是女是男,都不糟蹋了…” “哦?听你这么说,你以前应该是没少糟蹋过男同志了呗?” “我……” “我什么我?!坦白从宽抗拒从严!” 我又作势要拿烟头杵他,孔银州的嘴登时就利索了,有问必答,交代了之前的作案手段,作案动机,以及作案次数和作案细节…… 我当然知道他会有所保留,也压根没指望着他全吐露出来,因为这些已经足够了。 我掏出兜里开着录音功能的手机,笑着在孔银州眼前晃了晃。 “陈老弟,你这就太不厚道……” “啪——” 我一个大耳刮子就抡了上去。 “我他妈跟你这种人有什么厚道可言?你他妈的差点入了我的后道不知道吗?!” 孔银州脸上的肌肉痉挛般一阵乱跳,“陈老弟,你到底想干什么?” “干什么?”我将马上燃尽的烟头踩灭,做无辜状道:“我一个守法公民我能对你干什么?都这么晚了,我该回家睡觉了。” 说罢,我转身就走。 “陈老弟你等等!” “哦,对,差点把你给忘了。” 我回身替孔银州解开了束缚,然后一边欣赏着他脸上不可置信的表情,一边将腰带扎回到裤子上,说道:“你还有别的事吗孔老板?没有的话我就撤了啊。” 刚迈出两步,孔银州便又叫住了我。 “陈老弟,你有样东西忘了拿……” 第78章 万 回程的路上,吴双将车骑的很稳,很慢…… 灯火辉煌的城市笼罩在一层薄薄的朦胧之中,车来车往,在眼前穿梭不停,我却听不到任何喧嚣,能听到的,仿佛只有耳边呜呜的风声,还有吴双的感叹。 “陈然,我是真佩服你,一晚的时间就赚了50万,不对,是讹了孔银州50万!” 我把玩着手里余额整整有一百万的银行卡,笑道:“你可别乱说,从头到尾我都没跟他提过一个钱字,这50万可是他强塞给我的精神损失费,我不要都不行!” 吴双咽了口唾沫,“50万,这可是50万啊,够买多少份烤冷面的了,我这辈子都没见过这么多钱……陈然,你到底是怎么办到的?” 我淡淡一笑,原以为孔银州最多也就是掏个八九万息事宁人罢了,这个数目确实有点出乎我的预料,我虽惊讶,却仍厚颜无耻的笑道:“不是说了吗?这钱是他强塞给我的,我这才勉为其难收下的,他落了把柄在我手上,我越不朝他要什么,他心里就越没底,他给的越多,他也就越安心,我收了这钱,他反而得感谢我,何况这点钱对孔银州来说根本算不得什么,收了他的钱,那是咱大度,咱善良,咱人性的光辉闪耀,愿意给他一次重新做人的机会。” “得了便宜还卖乖……不过话说回来,我是真的很佩服你,用一晚就赚到了我一辈子都不一定能攒到的钱。” 一晚上,这措辞怎么让我觉得这钱真是我的精神损失费一样啊…… 我拨开吴双黏在我嘴上的发丝,然后望着星空,喃喃道:“双姐,你用半辈子就差不多能攒够了。” 吴双尚未反应过来,自嘲笑道:“我可没有你的手段…” “可如果没有你,这笔钱就真成了我的精神损失费不是吗?这50万理应分你一部分。” “算你有良心,咳咳,打算分我多少啊?” “半辈子…那就是25万呗。” 吴双猛一脚刹车,还在欣赏夜空的哥们差点因为惯性飞出去,我还没急,她先急了,“你是认真的?” 我跨步下车,很认真的看着表情惊异的吴双,回道:“这钱是你应得的,双姐,谢谢你的出手相救。” 吴双亦跳下车,绷直了身子,“你之前也没少帮过我,不管你是开玩笑还是认真的,这钱我都不会要。” 哥们恬不知耻的笑道:“我终于理解小说里英雄救美后美女愿意倾其所有的回报英雄的心理了,这钱你要是不收的话……那我就只能以身相许了。” 吴双当即红了俏脸,作势要踹我,“臭流氓,瞎说什么呢你?” “没瞎说啊,我现在是真的想将自己奉献给你,双姐,你就要了我吧……哎呦~” 吴双的无影脚到底是踢过来了,相较于初次见面,力道和速度都提升了不少,莫非她就是传说中万中无一的武学奇才? 我揉着被踢疼的屁股,苦兮兮道:“钱你也不要,人你也不要,你到底想要什么?” “你请我吃顿饭就好。” 我一愣,半晌才见表情紧绷的吴双放松了下来,想必这25万对她来说也是造成了很大的冲击。 我笑了笑,叼上一根烟,豪气冲天道:“没问题,咱现在就去夜市,我必须给你安排一份加肠加蛋再加鸡柳的豪华烤冷面!” “去你的,小气死了,”吴双白了我一眼,旋而语气一转,一本正经道:“最少也要加两个蛋!” …… 吴双还是拒绝了这25万,她说朋友之间,是不能用钱来衡量的,她纯洁的眸子就像是一面镜子,让我看到了自己的丑恶,让我有些无地自容,最后,我请她在路边吃了一份豪华烤冷面,并承诺,日后一定带她去搓一顿大餐! 下车时,我脑袋一晃,脚下一软险些栽倒,多半是孔银州这厮下的药量太猛,我的身体还没有完全将药代谢出去……最后,是吴双扶我爬上的楼梯。 “你这身体不行啊,一个劲儿的冒虚汗,不行吃点枸杞补补吧。” 爬上6楼,吴双的脸色跟我也差不多,累的通红。 “这都是药的副作用,不是跟你吹,我大学的时候可是体育生,这身体素质杠杠的,不信你摸摸,胳膊上还有块呢,”吴双白了我一眼,自讨没趣的我讪讪一笑,一边捅锁眼,一边问道:“对了双姐,你今天的工钱酒店给你结了吗?” 吴双不屑的哼了一声,“不给我结他试试?老娘搅的他生意都没法做。” 我疑惑道:“你这态度跟面对少给你工钱时的那个小个子差别也太大了吧?” “他们不一样,”吴双叹了口气,“孔银州虽说不是什么好人,但至少他是正经的生意人,单眼儿就不一样了,他不仅人脉广,而且还涉黑,反正我是不敢招惹那种人的。” “欺弱怕硬?” “审时度势!” “天呢,真让我感到惊讶,双姐你居然还会用成语!” “去你的,”吴双在我屁股上不轻不重的踢了一脚,旋而语气一转,问道:“陈然,你自打那次以后没再遇见过单眼他们那一伙人吧?” “没啊……怎么了?你担心他们会报复我?” “要是倒霉真遇见了,你就赶紧躲起来或者赶紧跑,还是别跟他们发生正面冲突的好,你唬的了一次,唬不了第二次。” 吴双的叮嘱很消极,我不是很喜欢看她脸上出现这种情绪,于是便用一贯的嬉皮笑脸调侃道:“双姐,要不你还是重出江湖,一统精神界吧,待时率领着你的精神大军挥师南下,顺便花个分分钟时间收拾了那几只阿猫阿狗,已绝后顾之忧,对了,就咱俩的交情来说,到时候你怎么着也得册封我一个护国大将军之类的职位……” “打住!”吴双一激动,直接就上来捂我的嘴,一张羞怒的红脸死死瞪着我,咬牙切齿道:“我警告你陈然,以后不准再提我的黑历史了,不然,不然我就…” “你就怎么?” “不然我现在就把你打晕送到孔银州的床上。” “双姐我给你跪下了。” 吴双火辣辣的目光一直死死盯着我,哥们又忍不住调侃道:“你不会才发现我长的很帅所以改变主意了吧?好吧,以身相许……” “呸,你就是倒贴我都不要!”吴双捏着下巴,费解道:“我就是纳闷,你说你长得也不帅,身材也一般,孔银州花了这么大力气就是为了…你,他到底是看上你哪了?” “谁知道呢,喜欢一个人可能不需要理由吧。” “喜欢一个人怎么可能不需要理由?” 我头一歪,“谁知道呢,这种感受只有当你有了喜欢的人以后才会知道吧……你知道吗?” 吴双一怔,旋即双目失神,似乎在沉思什么。 “想啥呢?” “嗯?没,没什么啊。” “那你脸红什么?” “谁脸红了?我?我这是累的,你自己多重心里没数啊,”吴双有些莫名的慌张,掩饰之后,转身去推开她家的门,侧过头,缓缓说道:“我没谈过恋爱,所以喜欢一个人是什么感觉我不知道……我只知道我特别讨厌一个人,他不仅脸皮厚还特别自恋,可几次的接触后,我发现自己也不是那么讨厌他了,我忍不住的想要去了解他……但你可不要误会了,我只是对那个人稍微有了些兴趣而已,仅此而已!” “如果那个人喜欢你呢?” 第79章 醉话 黑暗中,我依稀看到了初次见面时的吴双,还是那么强势,那么霸道,那么蛮横,但是,同样的一双眸子在今晚却多出了几分纤柔娇弱…… “陈然,答应我,千万不要轻易对一个女孩说喜欢她。” 来不及反应,吴双便关上了房门,我只能杵在原地发呆。 她刚才的话……到底是什么意思? 已经插进锁芯半天的钥匙终于拧了下去,推门进屋,就闻到一股浓烈的酒味直冲鼻腔。 定睛看去,我脸色顿时一变。 茶几上摆着一桌还未收拾的饭菜,年槿光着白嫩的脚丫蹲在沙发上,双手抱着脚踝,下巴垫在膝盖,一边咬着嘴唇,一边蹙眉用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盯着茶几上的瓶子,说不清她的眼神是幽怨还是愤怒,是惆怅还是担忧,总之,在看清了只剩下一半液体的瓶子后我登时胆颤心惊——臭丫头喝的居然是白酒!? “太不像话了!” 我鞋都没换,皱着眉拿起桌上的白酒瓶,怒道:“你作妖呢?一个女孩子还喝上白酒了?瞅瞅你都喝成什么样子了?!” “诶?”年槿也不知在想什么,压根就没注意到我进屋,此时才回过神来,却没留意我说了什么,只是目光呆滞的看着我,嘻嘻傻笑道:“哥,你回来了……” “我要是再不回来你还不得把这一瓶都喝进去啊!” 年槿被我吓的一激灵,低下头,就像个犯错被抓了正着的小学生似的,又慌又怯的解释道:“不会的…白酒太辣……我喝不下了……” 我又好气又好笑,质问道:“说,为什么喝酒?” “我也不知道,”年槿从沙发上跳了下来,指着我胳膊上的伤口,说道:“哥,伤口会发炎的……你为什么还要喝酒?” “我以为我想喝啊?我那是不得不喝,是为了正事。” “骗人……” “我骗你什么了?” 年槿目光炯炯,分明是试探的眼神,“你是出去风流快活了吧?” 风流快活?亏她想的出来,我倒是差点被人家给快活了。 “胡说八道,信不信我揍你?” 年槿却是摇头,“不信,你每次都说要揍我,可一次也没真的对我动过手。” “你还有恃无恐了是吧?!” 见我扬手,年槿急忙递过一双筷子,然后将我拽到沙发上,娇憨的笑了笑,“哥,你还没吃饭吧?菜还没凉,赶紧吃点,不然特别伤胃的。” 我情知臭丫头在卖乖,可还是硬不下心肠去戳穿……再加上确实是饿了。 夹起一筷子蒜薹炒肉送进嘴里,刚嚼两口,还没品出味,就看见年槿朦胧的大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我看,让我颇为不自在,问道:“看我干嘛,我脸上沾东西了?” “没有……”年槿小脸缓缓浮起一层盖过本就红润脸色的酡红,羞道:“我就是才想起来,你用的筷子是我刚才用过的。” “没事,我不嫌弃你。” 随口一答,正要去夹其他菜的时候猛然意识到了不对……也就是说,我现在用的筷子是从年槿嘴里抽出去的? 间、间接接吻? 哥们老脸一红,忙转移话题道:“咳,问你话呢,为什么要一个人喝酒?” “我…我……”年槿醉的这副模样哪里像还能好好说话的样子? 好一会,才口齿不清的嘟囔道:“我想上厕所……” “那你倒是去啊……哎呀把门关上啊!” “哦……” 哥们一脸黑线,已经理不清头绪了…… 我风卷残云般把茶几上的菜划拉了一遍,将碗筷收拾到厨房里洗干净,又擦了擦茶几,收拾完后,才惊疑的发现,年槿居然还在卫生间。 我皱着眉走过去,一边敲卫生间的门,一边问道:“你还没完事吗?” “……” 我又敲了几下门,年槿还是没有回答,我怀疑这丫头睡在里面了,可又不好去确认,万一她没提裤子…… 卫生间里面忽然传来“扑通”一声响,顾不得考虑那么多,我直接推门就冲了进去,原来是年槿从马桶上摔下来了,裤子好好的穿着,敢情这丫头是刚坐下就睡着了,这到底是喝了多少酒啊?! “唉!” 我将年槿从地上扶了起来,轻轻晃了两下,“没事吧?难不难受?想不想吐?” “#\\x*>#…” 年槿哼唧了两句我听不懂的鸟语,然后一把勾住了我的脖子,吐气如兰。 “哥……抱……” “别乱动,我这不正抱着你呢嘛。” “诶……?不是这个抱……我要……要公主抱……” 要求还怪不少的,没办法,叫又叫不醒,我只能将年槿拦腰抱起,搬到了卧室的床上,把她放平后,刚要转身离开,衣角却是被她的小手紧紧给拉住了。 “别走…我一个人害怕…” 她不是在说梦话就是在说醉话,望着年槿酡红的小脸上露出做噩梦时的恐惧,我的脚一下子挪不动了。 “你害怕什么?” “怕鬼…” “鬼?”我笑道:“没什么好怕的,因为怕鬼的人都是胆小鬼,既然都是同类,那为什么还要怕它呢?” 似乎是觉得我说的很有道理,年槿紧皱在一起的柳眉一下子舒展了。 “哥,你真好…” “你说什么?” 望着床上甜甜微笑似乎进入了梦乡之中的年槿,我费力的吞了口唾沫。 “哥…对不起…” 毫无逻辑,这是开始说胡话了,正当我这么以为的时候,年槿接下来的话却让我愕然了。 “哥…我知道你恨我妈妈…也知道你恨我……是我们抢走了原本属于你的东西……” 我长长提了一口气,又长舒一口气,将手背贴在她溢出汗水的脑门上,轻声道:“这一切都与你无关,你和我一样,是没有选择权的……说真的,我确实恨你,但也只是迁怒罢了,其实有时候我自己也会想,错的人到底是谁?难道错误真的全在老陈身上吗?会不会…有一些我不知道的内幕存在,不然为什么过了这么久我妈都不肯接我的电话?” 这一个个问题就像我自己亲手握着刀子在解剖自己的心脏,疼痛是其次,主要是不敢面对真实的可怕。 不会有人主动去求证不现实,甚至是没根据的猜测,因为没有人希望得到的答案是荒唐的,反之,如果答案真的如此荒唐,如此的不现实,那又该如何面对呢? 老实说,这么多年过去了,不说释然,其实我也看淡了不少,之所以现在对老陈如此,对年槿如此,甚至是对我自己如此,只是因为一口气…… “哥…不要生我的气好不好……我不想你恨我…我失去的东西已经很多很多……我不想再失去你…我怕……我好害怕……可是我又不知道该如何跟你相处……怕……真的好怕…如果讨厌我可以直接告诉我…我会改…可是不要一个人出去…把我丢在家里…别要用这种方式……哥…别赶我走……我给你做一辈子的饭……” 原来这是她喝酒的原因吗? “嗯,哥不会赶你走的,乖,睡吧…” 我轻轻抚了抚她的脸蛋,然后转身离开,年槿似乎呓语着嗯了一声,眼角却不知何时噙了两颗晶莹的泪珠…… 第80章 心虚 我失眠了。 不知道是因为手臂伤口的疼痛,还是被年槿那两句醉话扰的,难以形容的心慌让我感受不到一丝睡意。 …… 凌晨两点,我还在一根接一根的抽着烟,霎时觉得一阵眩晕,垫在枕头上支撑着脑袋的手肘逐渐失去力气,眼皮越来越重,终于沉沉睡了过去。 朦胧的梦境中,我隐约看到老陈与我妈在家里的客厅争吵着什么,越吵越激烈,越吵越歇斯底里,我走近,小心的走近,可仍听不见他们争吵的内容,我喊也喊不出,劝也劝不了,那感觉就像我的心脏好像被什么东西揪着扭着,拧成了麻绳似的,要人命的煎熬…… 上午6点,我从梦中惊醒。 烦乱的心事剪不断,理还乱,脑子嗡嗡作响无法清静,于是我拿起茶几上的手机,一边做着深呼吸,一边拨通了我妈的电话… 还是理所当然的无人接听,但我并不觉得失落,毫无根据念头从我脑中一闪而过,太快,没抓住,那强烈的感觉亦或是直觉告诉我,我与她相见的日子越来越近了,奇怪的是,我不高兴,反而莫名的不安,心中茫茫然多了几分烦躁,扩散的极快,我唯有用尼古丁去压制。 …… 我拎着小米粥和煮鸡蛋推开房门,望着像条生命力枯竭的毛毛虫一样蔫痿在沙发上的年槿,奚落道:“哟,我们家的小酒神醒了,要不再喝点晨啤透透呗?” 臭丫头还穿着睡衣,头发蓬松,显然是刚起床,估计是宿醉的缘故,脸色也不怎么好看。 “哥…” “别叫我哥!” 我将早餐放在茶几上,尽量装出一副很有威慑力的模样,训斥道:“真长能耐了啊,还喝上白酒了?别跟我解释,我也不问你为什么喝酒,记住了,只此一次,要是再有下回,你就抓紧给我滚蛋!” 见我拉着一张大驴脸,年槿噤若寒蝉,骇的小脸苍白,连连点头,“我知道错了,我以后再也不敢了……” 认错态度还算良好,我也不是那种得理不饶人的人,便轻轻叹了口气,说道:“知道错了就好,念你是初犯,我就不跟你计较了,吃饭,然后麻溜上学去。” 我在她身旁的茶几坐下,将兜里的蜂蜜水递给她,道:“上学带上,胃要是不舒服就喝点。” “哦…”年槿点点头,怯怯弱弱的从袋子里拿了一碗小米粥送到我面前,声若蚊鸣道:“哥,我昨天没对你说什么奇怪的话吧?” “说了…” “啊——”年槿怪叫着打断了我,随手将一个鸡蛋塞到我嘴里,“我喝醉了,说的都是醉话,你千万别当真!” 这丫头,难道记得她昨晚说的话? 我正想试探,手机响了,是浩志打来的。 …… 许之遥今天家里有事,所以没来找年槿一起上学,这个重任自然而然的就落在了我的身上,打心底讲,我其实总是会不由自主的将年槿当做小孩子来看待,尽管她已经成年,尽管她早就过了家长送去上学校的年纪。 我不再纠结年槿昨晚所说是否为醉话,因为她现在的一举一动都在告诉我她想跟我好好相处。 她就像一只快乐的小鸟,一路上在我耳边叽叽喳喳说个不停,完全没有停歇,她在学校里觉得会让我操心或者不开心的事只字不提,只和我说这几天发生在她身上以及她看到或是听到的琐事和趣事,我其实对她的口才挺吃惊的,毕竟我之前从未听她说过这么多话,不仅多,而且精彩,原来她不是不会说话才不爱说话,只是因为她没有可以敞开心扉的对象,我有些自恋的如是想着…… “哥,你是不是真的有什么特殊癖好啊?” 走到学校大门的时候,年槿突然蹦出来这么一个问题,让我有些措思不及,“你说什么?” “特殊癖好——”年槿又重音强调了一遍这四个字,转而瞥了我一眼,貌似不经意的问道:“就比如对女孩子的贴身衣物之类的东西特别感兴趣?” “啧…”我刚想抬手给她一下,但看见她眼中流过的一丝异彩让我猛然提高了警惕,我笑骂道:“胡说八道些什么?你说的那是变态才有的嗜好,你哥我长的那么帅,追我的大姑娘小媳妇一抓一大把,我犯得着对几件破衣服发春吗?” “是吗?”年槿闻言沉默了,低着螓首,看不到她的表情,正当我打算松口气的时候,年槿忽然嘻嘻一笑,笑的我浑身发毛,盯着我的眼睛,玩味道:“这么说,我放在卫生间篮子里的内衣不是你动的喽?” 当然不是——我险些脱口而出,马上换了措辞,“什么内衣?我不知道啊…” “真不知道还是装不知道?” 哥们嘴比鸭子还硬,“不知道就是不知道。” “房间里就我们两个人,不是你动的还能有谁?” 我一脸迷茫且无辜道:“会不会是你搞错了?” “嗯……”年槿沉吟了几秒,点头道:“有可能诶,说不定是我记错了,对不起哥,我误会你了。” “没、没关系。” 哥们好心虚…… 动她内衣这件事……虽说只是个意外,但这个意外属实有些荒唐了,难道我告诉你我在吹烟灰的时候烟灰飘进了鼻子里,打喷嚏的后坐力将我的鼻子推向了她的内衣,并不是故意想闻——你信吗? 我自己都不信! 总之,这件事情以如此低调的方式结束,颇让我有些意外,我竟有一种年槿高抬贵手,我从她手下捡回一条命的感觉。 “哥,那我上学去了,你晚上记得来接我哦!” 年槿与我挥了挥手,宛如八九岁的小女孩一样,甩舞着书包,蹦蹦跳跳的走进了学校大门。 待年槿的身影彻底消失在视野当中,我才掏出手机,给吴双拨了一通语音电话。 “喂……”电话里传来吴双慵懒的声音,一听就是还没起床。 “双姐,今天没做兼职啊?” “没,”吴双有气无力道:“昨晚有点伤到元气了,本小姐打算休整一天…” “那太好了,你待会有时间吗?” “待会儿……干嘛?” 我点上一支烟,笑问道:“如果大小姐您有时间的话,能否赏脸出来与在下约个会呢?” 第81章 吴双是命 “约…约会?!” 吴双已然精神了许多,“陈然,你瞎说什么呢?我跟你又不是男女朋友你跟我约什么会!?” 听着吴双无比严肃又惊讶紧张的语气,我不禁失笑,吸了口烟,淡淡道:“开个小玩笑,其实是想找你陪我去银行一趟,顺便再谈点事情,双姐,趁早餐店还没关门,你赶紧收拾一下过来找我吧。” 电话那头沉默了一会儿,我似乎听见了一声叹息,不确定是不是听错了。 “去银行干嘛?” 我卖关子道:“先不告诉你,等你到了就知道了,我敢保证,一定给你个大惊喜。” “故弄玄虚……发位置。” “得嘞。” 挂了电话,刚想给吴双发定位,忽然感觉一股气息朝我身后袭来,我立马转身,伸手一攥,果然抓到一只手腕。 我皱眉问道:“你谁啊?想干什么?” 伸手朝我肩上抓来的,是一个留着寸头,学生模样的小伙子,年龄大概十几二十岁左右,皮肤黝黑,身材高高瘦瘦,五官端正,脸上却带着一丝痞气。 他显然没想到我会突然转身,眼中的煞气未散,又闪过一道惊慌,“不干什么……我问你点事。” 我甩开他的手,好奇道:“问什么?” 痞气少年对我笑了笑,不过是皮笑肉不笑,“这里说话不太方便,要不换个地方聊?” 说罢,也不等我应声,转身就走。 我知道这家伙来者不善,但说不清出于好奇还是出于什么,总之我还是跟了上去,左拐右拐,最后跟他走进了一条偏僻的小巷子。 “我好像不认识你吧…到底找我什么事?说吧。” 痞气少年左右看看,确认周围无人之后,才凑到我身边,垂着眼角说道:“你认不认识我不重要,重要的是,你认不认识吴双?” 寻仇的?不像,讨债的?更不像。 我反问道:“认识怎样,不认识又怎样?” 痞气少年眉头一挑,“你和她是什么关系?” “我和她是什么关系跟你有什么关系?” “呦呵!”痞气少年伸手摸向鼓鼓胀胀明显是藏了什么东西的裤腰,眼中寒芒闪烁,说道:“小子,我不管你和吴双是什么关系,也不管你是吴双什么人,记住了,以后给我离她远点,不然……” 被一个比自己小好几岁的家伙叫做小子,感觉真不是一般的别扭,我皱眉接话道:“不然咋地?拿刀捅我?呵呵,脚在我自己身上长着,我想离谁近离谁远我自己说的算,还不管我是她什么人,你是她什么人啊?凭什么让我离她远点?” “凭什么?”痞气少年猛的撸起袖口,赫然露出小臂上刺着“吴双是命”四个大字的纹身,“就凭这个!” 我一愣,然后笑道:“你是傻*吗?” “你说什么!?” “我说你是傻*!你告诉我,这个破纹身除了能证明你是傻*之外还能证明什么?你把人家名字纹在身上人家就是你的了?那你把刘亦*的名字纹上是不是还得挨个找那些拍她的记者威胁啊?” 痞气少年恶狠狠的目光似要杀人一般,咬牙切齿道:“你他妈…” “别生气,别生气,”我盯着他一直摸在腰间的右手,淡淡道:“何况就算生气也没用,你觉得自己能打的过我吗?如果你有自信还犯得着带家伙吗?别以为我是什么好好先生,我在小巷子里跟人打架的时候你小子还穿裆裤呢,抓紧滚蛋,别找不自在。” 痞气少年脸上泛起一层阴郁的肃杀之气,显然是被我挑衅的话激到了,一把抽出腰间的甩棍,直接照我脑袋横抡过来,不说我一直提防着这小子的动作,就他这夸张的动作幅度也给足了反应时间,所以在棍子落下之前,我就先一步将沙包一样大的拳头砸在了他脸上,痞气少年一声闷哼,身子后仰,我顺势掐住了他的手腕,用力反拧,便听一声惨叫,甩棍应声落地… 我有分寸,只想制服并不想伤人,可刚要劝他“放下屠刀,立地成佛”,这小子就疯了似的再次窜了上来,不及反应,他戴着指虎的拳头就已经挥到了眼前,我暗叫不妙,猛的后撤闪躲,虽堪堪避过要害,但眼角却被擦到,火辣辣的疼。 痞气少年一拳挥空,紧接着就补上一脚,居然直踹我的裤裆中间,这一行为瞬间激起了我的凶性,小王八蛋,你这是想让老子断子绝孙呢! 我一把抱住他踢过来的小腿,用力往前一拉,牟足劲儿照着他的面门就是一记重炮,伴随着清脆的鼻梁骨断裂声,痞气少年仰面朝天,两柱鲜红直冲云霄,哥们没犹豫,立马补上一脚丫子狠狠踹在了他的小肚子上,这小子疼的蜷紧了身子,下一秒就像只癞蛤蟆一样跪趴在地上起不来了。 我摸摸眼角,啐了口唾沫,试图再放几句狠话吓吓痞气少年,可见他捂着肚子干咳不止的样子,估计能听进我话的可能性趋近于零,索性就不多费口舌,点上支烟,便事了拂衣去,深藏功与名… 刚走到巷口,就听身后响起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站住…” 我吸了口烟,回头淡淡道:“怎么,不服气?” 痞气少年抹了一把止不住的鼻血,喘着粗气道:“是不服气,但打不过就是打不过,我不服气又能怎么样?” 坦白讲,我并不是特别反感这个家伙,明知道自己胜算不大,却依然选择单挑不耍阴招,明明被打成了那副惨样,却依然敢追上来,不得不说还是有几分血性,值得欣赏的。 我索性走到痞气少年身前,给他递了根烟,好奇道:“那你追上来是又想干嘛?” 痞气少年似乎有些挣扎,沉默了好一会儿,才伸手接过烟,说道:“我就是想告诉你,这个纹身我从喜欢上吴双的那天就刺下了,是会伴随我一生的印记,我这辈子非吴双不娶,如果你非要成为我的阻碍,那我不惜一切手段也会让你离开她!” “哦?”我神色一凛,“不惜一切手段?” “对……刚才在你身边的那个女孩是你妹妹对吧?我知道她几点放学,你要是忙我可以替你接接她放学什么的。” “我草*****!” 这话直接戳在我心里最敏感的位置上,一股邪火直窜上头,我照着痞气少年大敞的面门就是一拳,随之将后晃的他按倒在地就是一顿狂风骤雨般的拳头,看见这家伙,就像看到了当年欺负年槿的那几个小王八蛋,我承认,我失控了,只觉得痞气少年的话就像磁铁一般,将我骨子里的暴戾往外吸,想控制都控制不住,以至于出手没轻没重招招狠辣…… 第82章 爱情是一场战争 痞气少年的嘴不是一般硬,直到我打累了,胳膊都酸了,又照着他肚子补了两脚之后,他都没有呼救亦或是求饶。 不过我现在可是对他提不起半点欣赏的意思,若不是打着打着恢复理智了,我怕是真会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来… 我像刚干完什么脏活累活似的拍了拍手,然后做了个深呼吸,看着地上面目全非的痞气少年,说道:“爱情是一场战争,既然是战争,那用一些卑鄙的战术也未尝不可,不过你记住了,有什么阴招损招都冲我一个人来,要是敢动我妹妹一根汗毛,我就把你身上的毛都剃了丢进松花江里喂鱼…” 痞气少年说不出话,是因为下巴疼,所以连痛呼都做不到,呻吟着爬起来,倚墙而坐,开始慢慢的舒展身体,确实自己鼻梁骨都没有断裂之后,才将憋了半天都没干喘的一口大气吁了出来,揉着已经开始红肿的右脸,颇有点往回找面子的嫌疑,对我冷冷笑道:“你真敢杀了我不成?” 我用鼻音嗤了一声,“你可以质疑我的话,但你质疑的机会只有一次。” 痞气少年不置可否的笑了笑,一边扒着墙面站起身,一边对我说道:“你以为我傻啊?你要是真敢杀人刚才就不会停手了,你要是真敢杀人现在就不会站在这等我回话了。” 我微微蹙眉,“你什么意思?” “有什么事我都冲你来,不会牵扯到你妹妹的,你不就是想听这句话吗?”痞气少年说道:“其实打从一开始我也没这个意思,是你太紧张你妹妹罢了,就像你说的,情场如战场,我说那些话也只是为了动摇你,不过现在看来,应该是没有那个必要了。” 听见这话后我心里确实松了一口气,也为自己刚才的重手感到有些愧疚… 痞气少年说罢便从兜里掏出一支烟丢了过来,我接住,他又为自己点上一支,深深吸了一口,却是不自觉的“嘶”了一声,咳嗽了半天,才紧着嗓子说道:“我叫田夏,你叫个啥?” 我将名字叫做田夏的痞气少年丢来的烟点燃,吸了一口……劲儿不小。 “咳,陈然。” “陈然——我记住你了。” 田夏重重读了一遍我的名字,挂着一脸鼻血的他,模样既可笑又渗人,“姓陈的,希望你也能记住我,也记住,从今天开始,我们两个就是情敌了,我会一直盯着你,你可千万别给我可乘之机!” 我淡淡道:“别这么幼稚。” 他冷冷道:“是你怂了。” 我自信的耸了耸肩,“好啊,那就来日方长吧。” 他擦了一把鼻血,然后吐出嘴里的烟,用力捻灭,目光如炬,“我一定不会输!” 田夏摆出一副胜利者的姿态,边从我身旁走过,边道:“我技不如人,挨这顿打我认了,但下次挨打的人可就不一定是谁了,姓陈的,走夜路的时候小心点……还有,要是被我发现你敢跟吴双动手动脚,就别怪我做出什么突破道德底线的事来!” …… “你好,麻烦再给我来杯柠檬水。” 我接过店员递来的冰块巨多的柠檬水,然后找了片阴凉地,无聊的嘬了起来。 艳阳高照,热的让人心烦,甚至连一点风丝都感受不到,银行门前的两棵柳树蔫的像是生了病,枝条死气沉沉的垂着,明明是在室外,我却有一种身处汗蒸房的错觉。 果然女孩子出门都很慢,就连吴双也不例外,我给她发位置的时候是9点钟左右,现在已经撅屁股等到大中午了,肚子都快被柠檬水给灌饱了,她居然还没现身…… 大概又过了半个钟头,手机终于是响了。 “喂,双姐,你到了?你在哪呢……”我站起身,开始环顾四周,“我就在银行对面的冷饮店门口啊,我怎么没看见你人呢?” “我也在对面的冷饮店。” “嗯?” 我肩膀被人拍了拍,下意识的回身,然后我又像只受了惊的兔子似的,猛地跳开一步,待看清身旁一袭白色长裙的美女是谁后,几种惊讶情绪叠加在一起,居然产生了化学反应,让我感到惊讶又惊艳的同时,还有些忍俊不禁。 “双姐!?”哥们的下巴都砸到脚面上了。 吴双平时散落或是随意束起的头发今天明显细心的打理过,头发半扎着,刘海处向上梳起,自信的露出光洁的额头,尽显五官的精致绝美。 都说一个人的性格就是一个人的穿衣风格,所以我最惊讶的点就是吴双今天居然穿了一条淑女气息浓重的白裙,她未穿丝袜,裸着的纤细小腿水嫩光滑,白壁如雪,脚上还踩着一双高跟鞋…… 不过我想笑的并不是她突然转变的穿衣风格,也不是她身上散发出的英气与现在的淑女范极为不符,而是妆容,对,没错,就是那种标准的精神小妹妆,这太诡异了! 吴双大概是受不了我直勾勾的目光,小脸一红,羞嗔道:“你什么眼神啊?我从对面走过来你都没看见我?” “我错了…”我控制不住的打量吴双的白裙还有她快飞到太阳穴的眉毛,笑道:“主要我实在没想到你今天会穿这么一身衣服过来。” “你什么意思?”吴双脸红的更厉害,水眸荡怒,“笑什么笑?找打是吧?!” “我没笑,没笑,哈哈哈……啊——!” 吴双一个漂亮的转身,长裙下摆完全飘起,修长的右腿突然以雷霆之势踹了过来,无论是力道的掌握还是姿势的美感都是上上佳,唯一的不足之处就是这一脚要是踹在别人的肚子上就更好了。 我捂着肚子叹道:“佩服佩服,原来双姐你穿这么细跟的鞋子都不影响你做这么高难度的动作,但我还是要提醒你一下,注意隐私,刚才走光了…” 吴双俏脸就如灯笼一般,瞬间红了个透彻,紧忙亡羊补牢的拽了拽裙摆,就好像这个动作能让时间倒退似的,她恶狠狠道:“你看见了?什么颜色的?” 我睁眼说瞎话,“没看见。” “如果你是个男人就不要说谎——”吴双紧咬嘴唇,问题都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我再问你一次,到底看没看见?” “那个,就看见一眼,好像是白色…带蕾丝花边的……” “死陈然!我跟你拼了!” 吴双豁出去了,也不顾周围人对她投来的异样目光,追着我就是一通乱打,“谁让你看的?!你为什么要看?!” 我忙护住脖子以下的重要位置,又好气又好笑道:“这怎么能怪我呢?我说实话也不行,说没看到也不行。” “那你不会坚持说没看到嘛!”吴双都快气哭了,“你平时挺精明的,怎么现在跟傻子似的?我是女孩子,就算你看到了也要坚决否认,给我一个台阶下不知道吗?” “是这么回事!” 我忽然两手按住吴双的肩头,而后一脸诚恳的望着她的眼睛,认真说道:“双姐,其实我刚才真的什么也没看见,你相信我。” “嗯,我相信你……” 吴双微微一笑,双肩却是颤抖了起来,我冷汗直流,盖因感受到了一股异常的能量波动。 “相信你个大头鬼!” “旋风膝破!” “哎哟~~~你打人还带招的啊!” 第83章 女为悦己者容 好在银行里有空调,天气本来就热,又经过刚才那一番汗流浃背的追逐战,我都快融化在椅子上了。 不过坐在我旁边的吴双貌似更热,不停扇动小手给自己降温,可鬓角的发丝还是被汗水打湿黏在了耳边。 眼看前边等待排号的人离开,她忙拉我坐到距离空调最近的座位边上,刚要翘起二郎腿,可想到自己穿的是裙子又只能将腿悻悻放下。 从她那两只握紧的小手我就能看出她的不自在,虽说吴双演出来的淑女优雅在我看来完全就是四不像的做作,但她努力矫正自己,为了让自己看起来和这套衣服更相称的态度着实可爱,我掐着大腿,拼命的忍着才没有笑出来,可吴双还是看出了端倪,小声警告道:“不准笑,不然我真的会发飙。” “嗯。”我乖巧的点点头,问道:“双姐,你不会是第一次穿裙子吧?” 好半晌,才听吴双叹了口气,幽幽说道:“是啊,我这副打扮很滑稽对吧?” “怎么会!”我的笑其实并不是嘲笑,只是发自内心的觉得她很可爱,但在吴双看来确实是有失礼貌,于是我赞道:“这身衣服很漂亮,很适合你,真的很漂亮,我第一眼差点没认出是你。” “油嘴滑舌…”吴双横了我一眼,将脖子扭到一旁,羞涩中却带着得意,“我当然知道衣服漂亮,还用你说啊。” 我一怔,问道:“你这么晚才到不会是因为去买裙子了吧?” 吴双忙矢口否认,“当然不是……不过时间确实花在了这条裙子上面,我是去问许之遥借的。” 借的?我笑道:“这鞋子不会也是借的吧?” “对,都是问许之遥借的。” 就吴双和许之遥体型差距……衣服尺码我倒是能理解,这个鞋子……? 吴双看着我盯在她脚上的目光,貌似看出了我的疑问,起脚就要踢我,“谁说个子高脚就一定很大的?我的脚和许之遥就是一个尺码,怎么?有意见?” “没有没有,我哪敢呢……” 滑嫩的脚面,青色的脉络,近在咫尺,清晰可见,突然,伴随着一阵袭面凉风,吴双的一只纤纤玉足颇有冲击力的靠近,我甚至都没来得及眨眼,直到话音和她的鞋跟一同落在,我才后知后觉的惊出了一身冷汗——她刚才差点一脚把我的脑袋像皮球一样踢出去! “还看。” 我呆了呆,忙将视线转移,吴双脸颊上却莫名其妙的飘过一抹红晕。 我心里一动,明知故问道:“你今天怎么突然换穿衣风格了?” “我想换就换……你管得着吗?” 我厚着脸皮凑了上去,笑道:“双姐,你知道女为悦己者容这句话吗?” 吴双闻言,俏脸骤然涨红,伸出两根手指,作势要插我的眼睛,嗔道:“爱美是女孩子的天性,再乱说当心我戳你!” 我下意识的做防守状,回道:“我没乱说啊,书上就是这么写的。” “你的意思我今天穿裙子就是为了取悦你?” “难道,不是吗?” “陈然,我知道你之前谈过不少女朋友,但请别把我跟她们混为一谈,更不要用对待她们的方式来揣摩我的心理,我做不出主动取悦男人这种事,我只会取悦自己,”吴双表情冷漠如水,让我不禁一怔,就听她不冷不热的继续说道:“还有,我昨天晚上跟你说的那些都是醉话,你别当真。” 可是你昨天晚上根本没喝酒吧……这话我没说,因为吴双不久前刚说过要给女孩子留台阶这事。 我心里那叫一个五味杂陈,不可否认,昨晚吴双那莫名其妙的几句话,让我们今天都变得有些莫名其妙,那感觉,只能用一个“怪”字来形容。 “对了双姐,你认识一个叫田夏的人吗?”我既是在转移话题缓和气氛,亦是为了验证心中的猜想。 吴双显得有些惊讶,眉头微微挤在一起,“你怎么会认识他?他不会找你麻烦了吧?” “没有,我俩就是偶然认识的,”来龙去脉我并不想说出来,只是淡淡笑问道:“你和他很熟吗?” 吴双陷入了回忆状,脸上的表情让人看不出是喜是忧,缓缓回道:“很熟,我和田夏从小就认识了。” “从小就认识!?” 我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如此激动,当我猛的站起来想要再追问下去的时候,2号窗口正好叫到了我的号码。 “取钱,3万。” …… 最终,吴双还是拗不过我,收下了那“失而复得”的三万块钱,当然,这个过程并不容易,吴双同意的也仅仅是自己被小偷盗走的三万块钱追回来之前先替我保管,我不知道这是不是也属于一种台阶,只知道她丢的那三万块钱注定是要石沉大海,我还知道,这点钱对于她那天对我的帮助来说是微不足道的… 我想再转给她20万,可她坚持不肯收下,她居然蹦出一句,你年龄也不小了,该考虑存钱成家攒老婆本了,免得将来没钱打光棍… 她这随口说的玩笑话让我想起了年槿说老陈说我的那句话,一下子将我弄沉默了,我是不小了,确实该考虑成家,可偏偏我现在心里还住着一个幼稚的小孩,这个小孩还在下一秒想到了另一种报答她的办法。 离开银行,外面的天气似乎也没那么热了,吴双低着头,对来往路人注视她的目光漠不关心,只是很投入的看着手里装着三万元现金的袋子,我不知道她在想些什么,偶尔勾起的嘴角让我知道她很开心,这其实就足够了。 看着我将指间的一支烟抽完,吴双才开口道:“陈然,我们接下来去哪?” 我不答反问道:“你认识于浩志这个人吗?” “嗯,我之前在他手底下干过活,”吴双好奇道:“问这个干嘛,他不是你朋友吗?” “对,”我故作平淡的说道:“我们接下来就去见他,然后去做一件可能会改变人生的大事!” 第84章 三方会谈 闹市区一家浩志提前订好的餐厅包间内中…… “太过分了,那个叫许天彪的狗东西实在太过分了!”坐在我对面的浩志拍着桌子吼道。 大概是情绪过于激动牵扯到了嘴角处的伤口,他一下子疼的龇牙咧嘴,满脸抽搐。 我想笑,笑浩志的狼狈,可坐在我旁边的吴双就已经先忍不住扑哧一声笑了出来,浩志揉了揉嘴角,并未在意,转而抓起一杯白酒一口气喝了大半,似乎是想通过这样的方式来麻醉伤口的疼痛,他继续气愤道:“我就没见过这么野蛮的人,现在真是欠钱的是大爷,老子进他公司刚张嘴提还钱的事,这狗日的就叫人把我打出去了,然哥你是知道我练过的,可双拳难敌四手猛虎架不住狗多啊,这他妈让那帮保安给我打的,我日他个仙人板板的,这五十万就当是给他买棺材用了!” “浩…咳,浩志,你没出什么大事就好。” “嗨,大事倒是没有,都是些皮外伤,”浩志变脸似的,脖子一扭,便不见了凶神恶煞,笑面呵呵的对我说道:“然哥,还是你厉害,三下五除二就把姓孔的欠的钱给要回来了。” 我苦笑,吴双憋笑,她接话道:“是啊,陈然可真是太厉害了,差点就变成然然酱了。” 浩志自然是不知道缘由的,只当吴双在真心夸我,于是又满上一杯酒,和我俩都碰了碰,然后一口气喝了个干净…… 随着酒意越来越浓,本来心情还不错的浩志情绪反倒是越发低落,他抓起一把花生米塞进嘴里,一边咀嚼,一边苦笑叹道:“然哥,店铺选址我已经考察好了,还有房租和后期装修雇工成本的预算我也已经整理好了,现在是万事俱备只欠东风,不过这东风还差30多万才能刮的起来,能借的我都借遍了,一提钱我才发现原来自己身边那些所谓的朋友都是扯淡……所以我打算先把我那辆贝纳利卖了凑凑。” 我皱眉道:“30万说多不多,说少也不少……你女朋友王忏忏拿出这些钱应该不是什么难事吧?” “扑!”浩志不禁失笑,“然哥,我问你个问题,如果你设身处地的想想,你把我代入成你想想,现在这个情况,你会张嘴去问自己的女朋友借30万吗?” 我怔了怔,然后摇了摇头。 坐在我旁边的吴双却不干了,“创业是正经事,如果你女朋友能拿出这笔钱那为什么不开口去借呢?难道很丢人吗?” “这不是丢不丢人的问题,”浩志笑道:“你是女孩子,所以你不会懂得我们男人的心理。” 我附和道:“对,男人就是一种特别幼稚的生物。” 吴双一脸茫然,“我还是不明白为什么,理由呢?” 浩志点上支烟,然后将烟盒扔到我和吴双面前,当我们三个指间都夹上一根烟时,他才缓缓开口,“理由有两个,都很简单,一是想让她崇拜我,二是想给她一个惊喜,吴小妹,就像我然哥和你一样,这种心情我然哥懂…你慢慢也会懂得。” “我…我……”吴双憋了个大红脸,却始终没有说出我到底怎么样,只是泄愤似的朝我瞪眼睛。 从一开始我带吴双过来一进门的时候我就跟浩志解释过——我和她不是那种关系,可浩志死活不信啊! 我吐了口烟,接话道:“好了,聊正事吧,你给我们好好讲讲你具体打算做什么店,到底靠谱不?” “这就说来话长了……”浩志深深吸了一口烟,表情肃穆道:“其实我在很早之前就想开店创业自己做自己的老板了,可我既没有明确的思路又没有足够的经济基础,这个想法就一直搁置了,直到不久前去广东一行,我这思路一下子就打开了,要说南北方最大的差异是什么?那就是饮食差异,他们那边的人都注重养生,喜欢煲汤,而我们北方人却很少喝汤,这可以说是地方文化属性不同,也可以说是北方对养生的观念薄弱,我这个思路最少领先东北十年,就像以前北方基本不喝茶,现在不也像南方那些整点小茶水喝了嘛,所以我打算在这个几乎没有竞争对手的赛道开一家“浩记靓汤”,主打的就是滋补养生和服务周到,到时候我再去药店雇个会把脉的中医来当营养顾问,进店客人吃饭前先免费把脉,然后对症熬汤,咋样然哥,很有搞头吧?” “你这……”浩志说的信誓旦旦,我却觉得他有点不太着调,怎么说呢……这个想法实在太超前,太剑走偏锋了。 连吴双都听的秀眉紧锁,疑惑问浩志道:“你会煲汤吗?还是说你有什么秘方?” “不会,完全不会,不过这些都不重要,”浩志摇头笑道:“重点是我这个超前的理念,正所谓一个好的想法价值千金,只要路选对了,钱就自然来了,到时候我专门去南方高薪聘请几位师傅,直接来个“南汤北调”不就得了。” “那你这成本可不低啊。” “想要赚钱,就先要舍得砸钱,”浩志语气一转,叹气道:“不过现在钱的问题还是没有完全解决,没有高投入,想在冰城开一家最大的“靓汤”谈何容易,我身边能求的路子都求遍了,借钱是借不着了,所以只能先卖车,然后我再看看能不能跟父母商量一下让他们二老把房子先卖掉。” 我问道:“房子可是二老一辈子的心血,先不说他俩同意与否……万一你的买卖要是赔了呢?你让他俩住哪?” 浩志深深吸了一口烟,然后将半截烟头掐灭,“然哥,我现在没有足够的时间再去从长计议了,只能赌一把,况且说是赌,不如说是勇敢一次……包赚的。” 浩志身上爆发出一股强大的气场,想必这就是自信吧,吴双也不知道兴奋个什么劲儿,差点被一口呛到,她目光灼灼的看着浩志道:“真的稳赚吗?” “稳赚不敢说,但至少有7成的把握,吴小妹,你有投资的想法?” 说到投资两个字,吴双不自觉的瞥了我一眼,我稍微怔了怔。 浩志苦笑道:“我说话直,希望你别介意,这种基本包赚的生意我当然想和身边人一起做了,可我现在最大的难处你也知道,你的那点钱对我来说连杯水车薪都算不上……其实现在还有一个办法,不过这也是没有办法的办法,周游看上了我这个店铺的前景,所以他向我承诺可以补足后续缺少的资金,但店铺日后收益的百分之50都要付给他。” “百分之50?!这也太扯了吧,连我都知道这不合理,你不会真打算答应那人吧?你甘心吗?说不定你身边有人能拿出那笔够你开业的钱了呢?”吴双冲浩志发泄着激动,一双大眼睛却是死死盯着我…… 我假装看不到,因为时机还差了点,就差一点点就可以最大程度的收割人情了,吴双可能不懂这些,但我也庆幸她不懂。 “不甘心又能怎么样?”浩志黯然道:“我总不能真拿父母的房子去卖吧?就像然哥说的那样,万一要是赔了那我父母住哪?理想是建立在现实的基础上,我已经尽力了,只能被现实继续剥削,况且周游只要一半的收益,情况也不算太糟糕,我就当少赚点呗……” 浩志所说的话结合起现状来看,我已经隐隐猜到开店的预算可能要远超他之前预估的价钱。 见我面色凝重,浩志忙笑道:“然哥你放心,到时候我的店铺要是走上正轨一定会把你拉进来,钱不钱的都是小事,主要有你在我安心,而且你还帮了我一个这么大的忙,嘿嘿,放心,咱哥们必须是有福同享。” 浩志的爽快和真诚在这个唯利是图的现代社会越来越罕见了,自己困难重重却依旧不忘初心,我就是再能装脸皮也有点挂不住了。 我顿了顿,严肃道:“浩志,你就跟我撂句实话吧,你现在到底还缺多少钱?” “差不多……50万吧。” 我清楚的看见吴双眼睛一亮,扶在桌上的手都握成了拳头,连连对我呶嘴叽咕眼,哥们暗暗苦笑,估计她是怕我错过这次难得的赚钱机会吧。 “吴小妹,你没事吧?脸怎么还抽筋了?” “啊?没,没有啊,好像是喝多了……”吴双窘迫的表情让我忍不住发笑,估计是怕被浩志看出端倪,她还忙往嘴里灌了两口酒,“咳,陈然,人家说还差50万左右,你听见了吧?” 第85章 合作伙伴 “我然哥当然听见了,唉,吴小妹,咱就不聊这个话题了,说多了也是给你们添堵,来,喝酒……” 浩志酒量很一般,再加上愁在心头,本就有点想倾诉的欲望,所以他嘴上说着换个话题,却是一句话也没藏住,都被这点白酒勾出来了,“其实也没什么好说的,就是觉得不甘心,觉得胸腔里憋了一口气,就因为差这些钱我就要一而再,再而三的妥协,呵呵,答应,答应他就得了呗,也省得我四处打点了……” 浩志的思路很大胆,但硬要我说,我也找不出他的思路有什么问题,既然没有问题,那就是可行的,资金现在就是他的唯一短板。 我打断了浩志的碎碎念,在吴双已经不加以掩饰的期待目光下,如她所愿的问道:“浩志,算上装修还有雇佣员工和其他杂七杂八的费用,你能给我一个再具体一点的数字吗?” 浩志蹙眉沉思,好半晌,才答道:“装修的成本其实也可以再往下控制,主要是人工费这一块,我想按照海底捞的服务标准去做,所以工资标准肯定也要比市面上的普通服务员高很多……50万的预算已经是最低标准了,只高不低。” “嗯…”我点点头,轻声道:“这50万我能帮你解决一半。” 浩志还没反应过来,兀自笑道:“能解决一半也挺好……” “嗯,这一半就算是我借……我投资给你的。” “你投资我也……啥?!” 浩志一愣,猛然绷直了身子,惊异道:“然哥你刚说什么?投资我50万的一半?那不就是25万吗?你现在有25万?!” 浩志难以置信的表情还真够打击人的,放在之前我就是说有250万他也不会这么激动吧。 “没错,钱现在就在卡里,随时可以提出来,”我笑了笑,看着茫然不解的吴双对浩志说道:“其实另一半也能解决,吴双现在也有25万。” 毕竟浩志和吴双不熟悉,所以他求证的对象亦不是吴双,而是我,“然哥,你别闹,吴小妹要是有这么多钱还犯得着天天做兼职吗?” “我……” “可是她真的有,”我打断吴双,说道:“现在我哪里有心情跟你开玩笑,我是认为你这个想法可行才跟你交的底,顺带把吴双的底一起交了,有钱大家一起赚嘛。” 吴双的脑子有点转不过弯,懵了好一会,才慌忙道:“什么跟什么啊?陈然,钱是你的,跟我有什么关系?” 吴双果然是不想接受我另一种形式的报答,浩志却是没听见她的话,继续向我求证道:“她哪来的这么多钱?然哥你又是哪来的这么多钱?” 我一边掏出兜里的银行卡放在桌上,一边回道:“这都不重要,重要的是现在有钱能解你的燃眉之急,算上孔银州还的50万,现在这张卡里一共是97万,其中有22万是吴双的。” 吴双见我看她,忙道:“陈然,我说了我不会接受这笔钱的。” “接不接受是你的事,给不给是我的事,”我玩味道:“反正这22万支配权我已经交给你了,要是你不同意接受,那我就只能拿出25万投资浩志,这22万给你留着,如果你心思,却认为受之有愧的话,那等浩志的店开起来你赚到了钱再还我也可以,时机不等人,过了这村可就没有这店了,你自己好好考虑一下吧。” 吴双脸上的表情异常纠结,她有骨气,但她不傻,她当然知道现在的决定可能会改变她今后的命运,就不说大富大贵吧,如果浩志的店铺真像预期那样发展,那她作为最开始的原始股东想在南方买一套小房子还是轻轻松松的。 我知道,就差临门一脚了,遂继续劝道:“我就问你一句话,你想不想投资浩志这门生意吧?” “我……”吴双语塞,不知是不好意思接受这笔钱,还是我炽热的眼神烫到了她,竟俏脸一红,低头默认了。 “好,那我就当你同意了,双姐也不用不好意思,我不是说了嘛,到时候赚到钱你实在觉得不踏实还可以慢慢还我的,而且咱们不仅是作为浩志的投资方要出钱,更是作为他的朋友要出心出力……” 这下轮到浩志脑袋转不过弯来了,难以置信的瞪圆了眼睛,连自己打翻了酒瓶都毫无察觉,“然哥,我不是在做梦吧?!你俩真有这么多钱!?” “嗯,不过这笔钱是怎么来的现在不方便具体跟你讲,当务之急是你先把决定做出来。” 浩志啪的一拍桌子,吓了吴双一跳,“这还有啥决定的,我肯定同意啊!” “好,那咱们三个现在就是合作伙伴了,站在合作伙伴的角度上……”我拉了一个长音,笑道:“伤感情的话就先说出来了,亲兄弟还要明算账,咱们先把投资条件确定了吧,我代表吴双,说一下我们的条件——我俩拿出50万的固定投资,外加亲力亲为一起经营操办店铺,条件很简单,就是要你店铺纯收益的百分之20,同意的话你现在就把卡揣起来,然后剩下3万块钱我给你付现金。” 人不为己天诛地灭,我做不到拿出自己的钱去无偿投资,所以我也不认为自己现在的吃相难看,更何况,我也是想为吴双谋一条好的赚钱门路。 跟我想到一样,浩志没怎么思考就点头应允了下来,毕竟周游可是想要他整整一半的纯利润呢,我要的百分之20虽然也不少,但与之相比就要容易接受的多了,说白了,我要的这个数也是在考虑了多方情况下外加出于与浩志的交情的综合考量下才提出来的,无论是人情还是交易都算是圆满。 反观吴双,她现在的表情就比较复杂了,一张小脸还是涨的通红,感动、兴奋、欣喜、愧疚、歉意,各种感受融合成难以言明的复杂,她干张着嘴,怔怔的望着我,半晌也说不出话来,眼底深处,泛着朦胧的悸动,复杂的流动交汇成漆黑的漩涡,她颤抖着双手将酒斟满,然后拿杯子与我和浩志举在空中的杯子碰撞了一下,一声清脆的响动后,我们三人相视一笑,同时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 我皱眉咽酒时,意外的发现,倒的是啤酒,喝到嘴里却是一股浓浓的直冲天灵盖的白酒味,以至于酒在嗓子眼儿兜了一圈,又从口鼻里喷了出来,浇花似的,不仅喷了一桌子的菜,还均匀的喷在了浩志和吴双的脸上…… 第86章 女朋友 因为我的“口吐莲花”,浩志只好喊服务员又上了一桌新菜,等待过程虽漫长,但我们碰杯的频率却没有受到丝毫影响……以至于后来菜上齐,装了一肚子酒水的我们却谁也没动筷子,都吃不下了。 其实对于今天这件事而言,投资获利的收益不一定有多少,甚至可能会赔,我收获的东西,应该是浩志欠我的人情还有吴双的感激。 可浩志却有足够的理由成为今天最高兴的人,雪中送炭般的50万让他有足够的资金去迈出事业的第一步和不受周游的压榨,往好了想,他的店铺不久后就会开业盈利,甚至于一鼓作气的飞黄腾达也并非幻想…… 酒过三巡,浩志彻底喝高了,不仅是因为喝的速度快更是因为喝的多,我和吴双刚有点飘忽忽,他就已经趴桌睡着了,好在他并未睡死,在我几番询问下,终于含含糊糊的吐出了一个地址。 本来浩志请客,结果是我买的单,我和吴双半搀半扶的将他弄上出租车,很有默契的相视一笑,我知道,她是有什么话想对我说的,可当我询问的目光对上她的眼睛时,她却装傻似的扭头将视线放在窗外的繁华上。 我觉得好笑,并不想点破,按下车窗,点燃了一支香烟静静的看着她,吴双垫着双肩趴在窗边,任由风儿吹乱细心打理过的头发,她慢慢闭上眼睛,享受着风儿扑面的凉爽,绯红的俏脸可爱又迷人,同样迷乱了我的思绪……我难道真的喜欢上了这个精神小妹吗? “双姐…” “怎么…啊——” 吴双刚一回头,司机师傅就猛打了一把方向盘,吴双竟随着惯性身子一歪,直接趴在了我的大腿根部上。 我的老天爷!这个姿势…… 我俩还未反应,就听司机师傅又急又慌的喊道:“快!你朋友要吐!我刚刷的车啊!” …… 乌云盖顶,空气沉重的仿佛都有了质感,风也吹来了更冷的气息,似乎又要下雨了。 我看着停在不远处的白色路虎车,眉头紧紧皱起,犹豫片刻,还是敲响了门。 过了半天,还是没人来开门,王忏忏多半没在家,我心里倒是松了一口气。 一阵卷着湿气的冷风扫过脖颈,只穿了一条单薄白裙的吴双不自觉的打了个冷战,脸上的急躁之色更明显了,她前跨一步,一边连连加大了敲门的力度,一边问道:“你朋友家不会没人吧?” 我苦笑两声,回道:“多半是没人……还有,这不是他家。” “你再问问他家到底在哪。” “这回真睡死了。” “那怎么办?” 我正想着要不要把浩志送进附近的宾馆,面前的大门开了,出现在门口的,赫然就是一脸倦意,似乎刚刚睡醒的王忏忏。 “陈然?你怎么来了?” 王忏忏见到是我,先是惊讶,继而才注意到挂在我肩膀上已经睡的像头死猪一样的浩志,质问道:“你们喝了多少?怎么把浩志喝成这样?” “是他自己嚷嚷着高兴非要喝的,我们拦都拦不住,酒量不好还好意思怪别人,”我还未开口,吴双先说话了,而且说的还是我心里话。 我安抚道:“放心吧,浩志没喝太多,就是一开始喝的急了点,刚才在路上他已经吐过了,说不定待会就醒了。” 王忏忏看了看我,又上下打量了一番吴双,嘴巴微微张开,好奇问道:“这个小姑娘是?” “哦~”没等我搭话,王忏忏又恍悟道:“我想起来了,她是那天在“腹香居”跟你拌嘴的服务员,你们两个……” 话没说完,就见浩志双腮一鼓,干呕了一声,“我……我……想吐……” “卧槽!” 我大惊,哪还顾得上客气,直接抓住浩志的后脖领,拎着他冲进了屋,“你家厕所在哪!?” “哕——” 晚了,话音刚落,浩志就喷射了,再晚一秒恶龙吐息的烈焰就不会吐在地板,而是我的脑袋上。 令我感到意外的是,王忏忏并未对浩志表现出嫌弃,紧紧皱起的眉头似乎更多是对浩志的心疼,她一把搀过浩志,将他带进了卫生间,不知为何,看见这一幕后我的心竟痛了一下…… 浩志又吐了一会儿,然后被王忏忏带去了二楼,我想离开,吴双却环顾四周,颇为感兴趣的在房间里转了一圈,面对装修如此豪华的独栋小别墅,她不免有些刘姥姥进大观园的惊讶与好奇,看够了,才转头对我说道:“陈然,这个女的可真有钱……我的梦想就是有一个这么漂亮的家。” 我稍稍一愣,笑道:“会有的。” 吴双眼中闪过一道惊喜,“真的吗?” “真的,”我点点头,“下辈子应该差不多。” “去你的!”吴双在我脚面上狠狠跺了下,疼的哥们直呲牙。 “我靠,疼死了!”我掐住她滑嫩的脸蛋,气笑道:“你是格斗家吗?一言不合就动手打人?” 吴双并不挣脱,反倒回手也掐住我的脸皮,“谁叫你打击我的,就是欠收拾。” 正打闹着,王忏忏从二楼下来了,见我俩这个亲昵的姿势微微一怔,吴双忙松开手瞪了我一眼,我却毫不在意,问道:“浩志咋样了?” “吐完就好,睡着了…”王忏忏挂在嘴角的笑意极为不自然,“喝点什么?” “不用了,我们现在就走,”说罢,我看向吴双,“双姐,咱们撤吧。” “等等,”王忏忏走过来挡在我身前,一双眼睛上下打量着吴双,问她道:“你和陈然是什么关系?” “她是我女朋友。” 我一句话同时听愣了两个人,王忏忏脸上青一阵白一阵,讥讽道:“怪不得……陈然,口味很独特嘛,原来你喜欢这种类型的女人,呵呵,精神小妹风?” ”女朋友”这三个字是我用来击王忏忏的借口,不想杀伤力完全体现在吴双身上了,她被雷轰了似的杵在原地一动不动,我不急不恼,伸手搂住吴双的肩头,她浑身一颤,两条并在一起的修长美腿别扭的晃动了两下,却没有挣扎或抵触,就这么任由我搂着。 我冷笑着对王忏忏说道:“我告诉你两件事,第一,不要试图在我女朋友身上找优越感,她染什么颜色的头发,画什么样的妆,那都是她的自由,你没有评头论足的权利,更何况我觉得她这样很可爱很漂亮,远比某些外边光鲜亮丽内心龌龊不堪,背着自己男朋友去勾搭其他男人的“职场女精英”强十倍百倍,第二,就凭你刚才说的那番话,如果你不是浩志的女朋友我早就大嘴巴子抽在你脸上了,以后管好你的嘴,我陈然说的出也做的到,你应该已经亲身体验过了…双姐,我们走。” 无心欣赏王忏忏那一副比吃了死耗子还要难看的表情,说罢便拉上仍处在懵逼状态的吴双的手,用一个我认为最帅气的姿势抬腿走出了门。 第87章 只想做朋友 红灯亮起,我和吴双在一条车水马龙的人行道前停下,过了这个路口就是年槿上学的学校。 我点上支烟,以四十五度角遥望天际,如果不是因为阴天,这个时间段应该可以看的到夕阳。 吴双在第四次偷瞥沉默的我之后,我终于忍不住开口了,“想问什么就问,憋在肚子里不难受吗?” “谁…谁憋着了?” 吴双的表情完全出卖了她,她就是憋着一肚子的话想问我,只是不想直接说罢了,所以,她换了一种方式。 “要憋也是你憋着,陈然,你跟于浩志的女朋友之间应该发生过什么不可告人的事吧?你就不打算跟我讲讲?” 不可告人?这个词用的还真是巧妙。 我吸了一口烟,笑道:“我跟她之间是发生过一些不愉快,不过我问心无愧,所以觉得并没有跟你讲的必要。” “是吗?”吴双嘴角勾起一抹冷笑,狐疑的口吻与其说是试探不如说更像是某种某种提醒或暗示,“你真的敢说问心无愧?” 我夹烟手紧了紧,盖因吴双表情中的肯定,难道她知道我和王忏忏发生过什么?这是不可能的啊… “我就是个一没长相二没钱的穷小子,王忏忏是什么条件你也看见了,你觉得我们之间能发生什么?”我故作镇定的笑道:“说的好像你亲眼看见了什么似的……” “我虽然没亲眼看见什么,但我能感觉到王忏忏看你的眼神很不对劲儿……说到底,你还是不想告诉我你俩之间发生的事,怎么?不问心无愧了?” 吴双戏谑的眼神有些闪烁,其中掺杂了一些让我看不懂的含义。 哥们茫然又心虚,问心无愧这个词是我为自己辩解的,现在听来却是讽刺感满满,抿心自问,我真的有做不到问心无愧吗? 这个问题先放到一边,我是不可能将原委讲给吴双听的,不说别的,就我一直把王忏忏勾引我这事瞒浩志到现在,她知道后肯定会狠狠鄙视我。 “双姐,你想多了,我跟她只是因为发生过一些小矛盾吵过一次架,你说她看我的眼神不对劲儿,那大概率是她还记恨着我。” 吴双怔了怔,“真的?” “千真万确,双姐,如果你只是因为好奇的话,那我就不想把这个话题再继续下去了,但如果你是吃醋了,那我可以从头到尾的把事情经过连带细节都跟你讲清楚,”我嬉皮笑脸道:“双姐,说真的,你现在特别像一个怀疑老公出轨的小怨妇~” 我故意把玩笑开的过头了些,按照吴双的性子她肯定会羞怒着过来打我,我再还几下手,然后另起一个新的话题,这个话题就会被悄无声息的掩盖过去…… 可这次却失算了,吴双没羞也没恼,只是脸上的表情霎时黯然,涣散着眸子叹了口气,轻声道:“是啊,我现在怎么像个怨妇一样呢,陈然,对不起,我不该打探你的隐私。” 我心脏倏地抽紧,想要说些什么缓和一下气氛,可脑子却是乱糟糟的理不出头绪,想要笑一下,僵硬的嘴角却怎么也勾不起来。 她这是怎么了? 绿灯亮起,吴双也不等我,抬步便朝对面走去,一愣神的工夫,她就已经走到了对面的路口,我们之间的距离一下被拉的很远… 她似乎没有停下来的意思,我将手上的香烟甩掉,快步追了上去。 “双姐,双姐?双姐!”我终于喊停了她,一头雾水问道:“你怎么了?” “嗯?我…”吴双更是茫然困顿,“我也不知道我怎么了……” 见我目光灼灼的盯着她,她受酒气熏蒸的俏脸仿佛更加红润了,闪烁着回避了我的目光,“陈然……刚才在王忏忏家的时候,你为什么要跟她说我是你女朋友?” “我没想那么多,顺嘴就说出来了。”若是我说这是用来回击王忏忏的手段,那吴双问我这怎么就成为一种手段我还真没法回答…… “是吗…”吴双似乎对这个话题并不感兴趣,所以很跳跃的问道:“除了于浩志以外你还有其他朋友吗?” “有…吧。” “到底有还是没有?” “没有了。” “可能连于浩志都不算你的朋友,”吴双用一双雪亮透彻的眸子紧锁着我的双目,说道:“陈然,你太自私了,自私的令人害怕,就连身边对你掏心掏肺的朋友都去算计,我真的看不清你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了。” 我不敢再看她的眼睛,转而看向一辆从我们身边呼啸而过的汽车,回道:“朋友就是用来利用的,人性就是这么自私。” 吴双沉默了一小会儿,突然低斥了一句,“你承认的倒是痛快……你就不能替自己辩驳两句!” 哥们一脸黑线,刚想开口,却见吴双缓缓靠了过来,表情的漠然与水眸的涟漪互相矛盾,虽然不知道她为什么如此反常,但我能感受到她似乎在刻意掩饰真实的自己,就听她淡然问道,不,应该说是故意淡然问道:“陈然,可能是咱们没认识多长时间的缘故,但我觉得就算跟你认识很久,我也看不透你心里到底在想些什么,我没多聪明,但也不傻,告诉我,你之所以帮助我,之所以处处为我着想对我这么好,是不是因为对我有什么不好的企图?” 我仅仅一笑,没有言语,吴双似乎还有什么话说,但与我目光一对,却欲言又止。 “说完了吗?还有什么需要补充的地方吗?” 吴双眼中闪过一丝慌张,摇摇头,继而低下头,“没有了…” 我无奈道:“我是心甘情愿的对你好,你要是担心以后我会算计你,那这个担忧就多余了,因为我对你的企图并不是坏的企图……另外,今天这件事我也只是为了回报你救我的人情,你坦然接受就好,快走吧,我还要去接年槿放学。” “站住!”吴双一把拉住我的手腕,柳眉紧蹙,“你把话说清楚了再走。” 我叹了一口气,又提起一口气,屏息凝视着吴双那一对不知所措的大眼睛,压低声音,用极为认真的语气说道:“你是真傻还是在装傻这个就不谈了,双姐,我不想兜弯子,你不是问我为什么对你这么好吗?很简单,因为喜欢你,喜欢你所以才心甘情愿的对你好,听见了没,我喜欢你。” “你……我……” 吴双俏脸骤然红的通透,表情中的愕然和惊讶是装不出来的,不是吧……难道她真的不知道我喜欢她? “陈然……”吴双垂低螓首,声如蚊鸣,“谢谢你。” 谢我?谢个屁啊! 我哭笑不得,“双姐,我是认真的。” “我知道。” “所以……” “我还是想跟你做朋友。” 当我终于鼓起勇气,决定向吴双告白的时候,她却用这样一句话毅然的打断了我。 天际划过一道白色的闪光,一声闷雷在云层中翻滚而过,几点冰凉掉落在我僵硬的脸上,我懵了,却见吴双一脸坚定的对我说道:“陈然,我承认自己确实对你有好感,但太快了,我还来不及看清一个人,我不是那么随便的女人,我对待感情的方式很谨慎,因为我不想重走母亲的老路,我们还是从朋友做起吧,做不只是用来互相利用的朋友。” “好吗?”吴双又用哄骗孩子一般的口吻对我温柔问道。 好吗?我仿佛被这两个字推向了无底深渊,极速向绝望坠落…… “可我不想跟你做什么狗屁朋友!我想你做我女朋友!” 我知道,我失态了,我在懊恼这个结果。 我直接拉过吴双的手腕,将她扯进了我的怀里,不等她挣扎,连同她的双臂一起搂住,然后吻向了她被雨水打湿的嘴唇。 我承认,此刻的我无比可笑,可身体里就是喷薄出一股压制不住的冲动驱使我这么去做。 我像头发狂的野兽般粗暴的亲吻着吴双的嘴唇,贪婪的索取着,紧密的雨点也没有浇熄我胸腔灼灼燃烧的热火,我的右手钻入吴双的衣领,左手沿着肋侧滑向了她的…… 吴双浑身一颤,猛然用双手顶住了我的胸口,天知道她哪来的力气,竟硬生生的将我推了开来,转而一脚踹在了我的肚子上,我始料不及,连退两步,还是一屁股摔坐在湿漉漉的地上。 “你混蛋!” 紧接着迎面而来的,是吴双的一记耳光,“陈然,你就是个彻头彻尾的混蛋!” 火辣辣的疼痛加之震荡,让我瞬间恢复了理智,妈的,我刚才都做了些什么啊!? “双姐,对不起,我……” 话未说完,吴双就已经转身离去,只留下一个决绝的背影和转身离开前眼神中失望至极的怨怒。 看着在雨中慢慢消失的背影,瘫软在地上的我就像一支被吸干了水分的折茎向日葵,低垂着枯萎的脑袋,整个人就只剩下一副干枯到几乎没有了知觉的躯壳…… 第88章 兄与妹 雨越下越大,淋湿了我的头发衣服还有烟。 难过吗? 倒也不算。 只是感觉有些失魂落魄,以至于一遍遍响起的手机铃声我都没有听见,我还是保持着坐在地上的姿势,一遍遍的在心里质问自己到底为什么?如果她不喜欢我的话,那次为什么要亲我…… “哥?” 直到一把伞出现在头顶,我才回过神来,回头一看,正是脸上略带不满的年槿。 “你不是答应来接我放学的嘛,为什么没来?还有,你为什么要坐在水坑里?” “不过是些许泥泞罢了…” 我有些尴尬的站起身,为了掩饰尴尬干咳一声,才道:“我们男人总是会幻想自己是一名浪迹天涯行侠仗义的剑客什么的,这场雨正好挺应景,我就坐在地上和年少时幻想的自己呼应了一下,欲买桂花同载酒,终不似少年游,唉,再也找不回当年的感觉了。” 这番扯淡的话显然没能忽悠到年槿,小丫头蹙了蹙眉,表情非常不屑,“得了吧,就刚才你脸上那副生无可恋的表情就算是在扮演大侠也是被人揍的奄奄一息的大侠。” “不错,我就是在扮演受了内伤的大侠!” “你还真是什么谎话都能说的出口…”年槿嘟起小嘴,气哼哼的吐槽道:“你不会是被女人甩了吧?” “我…去你的。” 我在年槿脑壳上轻轻敲了一下,真好奇她的脑子构造是不是与常人不同,为啥能猜的这么准? “你为什么打我!?” “谁叫你乱说话的,就你哥我这风流倜傥的模样,要甩也只有我甩别人的份,”年槿个子太矮,举过我头顶的伞很吃力,我顺手抢过伞,冲她一甩头,“走,回家。” 年槿个子小,用的伞也小,根本容纳不下两个人,反正我已经被淋湿,索性就把伞面全都靠向她那一边。 年槿怔了怔,旋而挽住我的胳膊,眼睛里酝满了试探,见我没有反应,她又故意往我身边挤了挤。 “哥,别难过了,我回家给你做好吃的。” “难过?” 我没料到年槿竟能一眼就看出我拼命伪装后的心情,更没料到我俩的关系已经好到她可以很自然的挽着我的胳膊了。 “我一点也不难过,也根本没有什么能让我难过起来的事,我开心的很。” 年槿将我胳膊搂的更紧了,仰起头来,好看的大眼睛中闪烁着得意的目光,哼哼道:“你这套没用,我是你妹妹,你是骗不了我的。” 我强调道:“咱俩可没有任何一丝血缘关系。” 年槿身子一顿,然后轻轻道:“那你也是我哥。” 我沉默了,不明白年槿为何要如此执着于“妹妹”这个身份,或许是渴望亲情,又或许是想自己身边有个能名正言顺保护自己的人存在吧。 我清楚的看到一抹伤感从她眼角悄悄溜走,强颜欢笑只是不想让气氛变得尴尬罢了,我再次感慨这丫头与年龄不符的成熟,便深吸了一口气,却还是没能将想说的话吐出来…… “你不想说就不说吧。” 读心术!? 我惊的浑身一激灵,不知道年槿怎么突然蹦出这么一句话来,让心虚的我有些准备不足,“什么?” 年槿又仰起那张粉蒸蒸的俏脸,幽幽叹道:“反正你一直都是这样,总是把话憋在心里,然后用装出来的样子去示人,哥,你这样真的不累吗?” “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年槿似乎早料到了我会这样回答,没有追问,而是用自己的小手抓住了我的大手,喃喃道:“当然会累,因为之前的我就像现在的你这样,我从来都没有轻松过,只会与人虚伪的相处,就像你从来也没对我诚实过一样……可我不想再继续这样了,我想改变,哥,你也坦诚点好吗?至少,对我坦诚些……” 年槿的声音越来越小,到了最后,几不可闻,可蕴含在声音中的苦涩却是愈来愈重,坠在我心里,让我有种难以言明的窒息感。 从小到大,自认为察言观色有一套的我居然没有发现年槿的伪装,而她,却轻而易举的看透了我,对,我就是个虚伪至极的人,装着装着,连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样子了。 我甩开了她柔软的小手,她却再次抓了上来,不过这次不是单纯的抓,臭丫头还用手指穿过了我的指缝,大概是用自己最大的力气抓紧了我的手。 我尴尬,也迷惑,不知道她为什么要做出只有在热恋期间的小情侣才会做的暧昧举动,见我一脸的不情愿,年槿蹙眉瞪来,有委屈,有失望,也有威胁,我只好悻悻配合,将她的小手包裹在了自己的掌心,忍不住问道:“为什么要牵着手走路?不别扭吗?” 年槿不答反问,“哥,你觉得这样的相处方式轻松吗?” 我手心上的汗液已经说明了一切…… “我还是更适应你之前那个样子。” “可那样我就看不到真实的你了。” “啊?” 年槿没有解释的意思,抓我的手越发有力,好像生怕下一秒我就会永远消失在她面前一样,又或者,是怕自己永远消失在我面前一样,她轻轻补充道:“哥,我不知道你是怎么看待我的,但在我眼里,你是这个世界上我唯二的亲人了,我希望你能活的轻松过的快乐,所以答应我,不要再“扮演坏人角色”了好吗?相对的,我也会向你保证,做你乖巧懂事的妹妹,给你做饭,给你洗衣,替你伺候我未来的嫂子,我不会再给你添任何麻烦……” “你……为什么要……这么替我着想?” 我在询问一个年槿一开始就已经给出了答案的问题,无论是我还是年槿其实都明白,我只是在确认。 就见年槿松开了我的手,跳出伞外做了一个很俏皮的动作,身上略显肥大的外套在雨中随风飘起,犹如一只白色的小鸟在翩翩起舞… 尽管目光闪烁,她还是勇敢的扬起了小脸,正视着我的眼睛,回道:“因为你是我的家人,因为你是我哥,从我踏进你家门的那一刻,我就已经是你的妹妹了,就算你不喜欢我,就算你讨厌我,嫌弃我,就算我们没有任何血缘关系就算因为我妈的事你恨我迁怒我,我也是你妹妹,你也是我哥,我依赖你是理所应当,我关心你是天经地义!” 我怔了好半晌,看着已经被浇成落汤鸡的年槿,笑着说道:“你妈霸占了我爸赶走了我妈不说,现在你又霸占了我的家还想霸占我,你们姓年的怎么都这么霸道呢?” 事到如今,我已经能将心里痛不可触的话题用来调侃了。 年槿怔了,然后笑了,再然后,又哭了,泪水和雨水掺杂在一起,沿着面颊滑落,一发不可收拾。 “哥……你好可怜,我好心疼你……可是我也好可怜……至少你的妈妈还在……我的妈妈……我已经没有妈妈了……” 我不知道该先安慰年槿,还是该先安慰自己,就像她说的,我也很可怜,可还是她说的那样,至少我妈还活着,当我想去安慰她的时候,她已经将脸埋进了我的胸口,瑟瑟发抖的就像一只被遗弃的小野猫。 我单手抱住她,想了想,把伞一扔,用另一只手抚在了她的脑袋上,雨绵绵,模糊了视线,我却希望这场雨能下的再大一些,再大一些,大到足以冲洗掉我俩心里的沉重…… 第89章 老马小马 雨停了,云散了,月亮圆圆,星光点点,被雨暮修饰的霓虹灯映衬下,蜿蜒的街道缤纷又绚丽,模糊又缥缈,泪水和雨水都翻腾散去,让我不禁感叹,这一场来去匆匆的大雨,似乎真的冲洗掉了什么…… 两个浑身湿透的男女慢吞吞的行走在被凄冷覆盖的街头,面色平静的青年抽着烟,身边眼圈红红套着男士外套的娇小女孩紧紧搂着他的胳膊,如果我看到这一幕,肯定会忍不住的好奇,我一定会理所当然的认为,他们是有故事的人…… 一路上,年槿都没有再说话,我知道,她该说的已经说了,不该说的也都说了,而我,也该重新整理一下复杂的思绪了。 人最难面对的人,永远是自己,我原以为自己活的通透……可种种迹象都表明,我可能是个有心理问题的人,承认自己有病亦是件很难的事,所以我纠结,我挣扎,我宁愿去相信那些觉得我有病的人才是有病。 …… 年槿沉默了一路,直到走到小区附近的一家生鲜店前,她才开口说道:“家里没有食材了,你想吃什么?我正好去买点。” “要不就在外边随便吃一口算了。” “不行!”年槿态度很坚决,完全不容拒绝,“我都说了要给你做好吃的,说出去的话就要办到,更何况外面的东西既贵又不健康。” 这臭丫头什么时候变得这么会过日子了? “那行吧…”我看着不远处的天天仓买,说道:“你去买食材,我去买烟,待会我再回来接你。” “哥,等等。”年槿叫住了转身欲走的我。 “怎么了?自己一个人不敢吗?” 年槿粉面浮起一抹可爱的桃红,“不是,我都多大了还不敢一个人去买菜?我又不是小孩子。” 我笑了笑,“那你叫我干嘛?” 年槿将小手伸到我面前,“给我钱。” “钱?你连买菜的钱都没有?老陈没给你零花钱吗?” 我一边问,一边打开手机给年槿转了500块钱过去,臭丫头领完钱,才一脸满足的笑嘻嘻回道:“我有钱,但就是想花你的。” 我怔了怔,刚把一个“靠”字说出口,年槿就已经飞快的钻进了生鲜超市。 这鬼丫头,敢情就是奔着坑我钱来的呀,但不知为何,看见年槿沾沾自喜的小模样,我情不自禁的笑了…我好像,最近变得越来越不正常了。 走到天天仓买,我正要推门进去,手机突然响了。 看了眼来显…诶?马兰朵?这人谁啊? “喂,请问你是哪位?” 电话那头沉默了一下下,才语气略带不满的说道:“陈先生,号码上不是写着我的名字吗……你不会这么快就把我给忘了吧?” 哦~原来是那个混血美女! “抱歉,实在是抱歉,我这人记性忒差。”我不是记性差,是压根就没想着记,就如我之前所说,我们只是因为一次意外才在对方的人生轨迹中留下了一点存在的痕迹,所以我才记不住这个来自另外“世界”的人的名字,尽管她这个名字很有辨识度…… “那个,兰朵小姐啊,请问你找我有事吗?” “嗯,陈先生,你现在有时间吗?要是有空的话,可以陪我出来转转吗?”马兰朵立马切换了一副轻柔的语气,似乎没打算深究我记不住她名字的事,就如我的第一印象那般,这是一个很温柔的姑娘。 而我,并不是一个温柔男人,所以我很残忍的拒绝了她,“不好意思,我现在没有时间,待会还要陪人吃饭……要不改天?” “可是只有今天江边放烟花…”马兰朵商量道:“是陪很重要的人吃饭吗?能不能把那个人也叫出来,我们一起在外面吃?” 这个想法很有建设性,不愧是混血的脑子。 我心一动,可想了想怕生的年槿,还是婉言拒绝道:“这个恐怕不行,因为……” “朵朵呀,你说你也老大不小的了,总这么单着也不是个事啊,该找个男朋友给妈看看了……” 哥们还没把原因解释出来,立刻被话筒里传来的一阵焦急和激动的声音给打断了,“妈,我在打电话呢!你能不能待会再说这件事!” “呃…” “陈先生,我这边有点事,等下再打给你!” 呃……我看着被挂断的电话不禁失笑,原来外国人也避免不了被家长催婚啊。 推开天天仓买的门——就看见店里有两个人在说话,一个是坐在老板台后面的马姨,另一个却不是老黑,而是一个背向着我似乎正在跟马姨争论着些什么的女人。 马姨眼见来人,立即切换成一副笑脸,冲我打起了招呼,“呀,陈然来了,买点什么?” “买包烟。” 我很自然的微笑着冲马姨点点头,不过说实话,一看见她,我就想起那天撞见她和老黑做游戏的事,多少是有些尴尬,但相比于此,我的注意力更多是被那个背向着我的女人吸引了。 颇为眼熟的微卷褐色长发,穿着一身运动套装,上身是一件白色的半袖紧身t恤,下面穿着一条弹力十足的黑色鲨鱼裤,腰细如柳,蜜臀挺翘,身材端的惹火,辣如骄阳… 这女人在听到马姨叫我名字的时候,削肩微微颤了一下,然后猛的回过头来,这位身材火辣的美女,赫然就是刚才还在与我通电话的马兰朵! “陈先生!?” “马小姐!?” “……” “你是马姨的女儿!?” “你们认识!?” “你怎么会在这儿!?” 三人同时开口,乱成了一锅粥。 靠!这时我才终于想起那辆红色的昂克赛拉为什么会眼熟了,那不正是马姨的车嘛! “你们两个认识!?”马姨又问了一遍,她应该是我们当中最惊讶的那个人了。 马兰朵尚未从见到我的吃惊中缓过来呢,便忙糟糟的解释道:“嗯,我们认识……诶?妈,你是怎么认识陈先生的?” “他就住在后身的小区……”马姨站起身,从柜台绕到了我的面前,兀自不敢置信的指着马兰朵的鼻子问我道:“陈老弟,你真的和我闺女认识?” 你到底还要问几次啊…… 我点点头,挠头道:“是啊马姨,我们是机缘巧合下认识的,想不到这么巧。” “真是缘分啊!”马姨脸上的褶子都是笑意盈盈,竟激动的一把抓起了我的手,“想不到,真是想不到,原来你就是我女儿说的那个……” “啊——”马兰朵突然怪叫一声窜了过来,吓的哥们一激灵,还以为她要推到我呢,差点张开怀抱,咳,是双手捂胸,可她只是捂住了马姨的嘴。 “陈先生,你别听我妈…哈哈哈……” “死丫头,捂我嘴干什么?”姜果然还是老的辣,老马知道小马的弱点,探手在她腋下轻轻一挠便轻松解决,转而继续道:“难怪你一直找不到男朋友呢,没看见人家小陈都湿成这样了,也不知道去拿条毛巾给人家擦一下,真没眼力见。” 说罢,马姨颇为暧昧的看着我俩笑了笑,然后转身去后面拿毛巾了。 我还没从懵圈中反应过来呢,马兰朵又攥住了我的手腕,不由分说,便将我拉出了天天仓买。 第90章 冒充男友 马兰朵将我拽出店外,却依旧没有松开攥着我手腕的手,一头雾水的我只能硬把手抽回,然后问道:“那个,马小姐?你这是……” “不好意思,实在不好意思,”马兰朵俏脸微微一红,就像个乖巧而紧张的学生在回答老师的问题一般向我解释道:“陈先生,给你添麻烦了,我妈刚才说的那些话你千万别当真,她那人就这样,我怕她再跟你说些什么就赶紧把你拉出来了。” “哦……” 虽然马姨后半段话没说出来,但看她对我态度也能猜出一二——她八成是将我我误会成了自己女儿的男朋友了,而这个所谓的男朋友,十成都可能是马兰朵编造出来的。 哥们的好奇心被勾起来了,遂问道:“所以你从美国回来是因为马姨结婚的事?” 马兰朵点点头,表情让人看不出是喜是悲。 自从接受了她和马姨是母女关系的设定后,我越看马兰朵越能在她身上找到马姨的影子,虽然很像,但她身上最显着的还是西方特征,这也不由得让我为老黑默默捏了一把汗…… “对了,”马兰朵不知道我认识老黑,所以哥们装的很恍然,问道:“你跟马姨的男朋…咳,结婚对象见过面了吗?” “我来的第一天就见过面了,他是和我妈一起去机场接的我,”从她脸上似乎看不到隔阂与反感,有的,只是几分带着祝福的笑意,“他人挺好的,就是…头发有点少,不过这都不重要,只要我妈喜欢他,他能对我妈好这就足够了。” 我未接话,马兰朵就继续道:“其实我也挺盼着她能找到一个新的依靠,她年纪越来越大了,而我这些年又一直都在国外生活,除了语言上的关心我几乎什么也帮不了她,这下好了,她遇见了愿意替她遮风挡雨的男人,我也能安心下来了。” 马兰朵的一番话让我颇为感触,不为别的,就是因为我和她的处境太像了,不同的是,老陈才是那个在国外担心着我的人,而我却丝毫不在意他。 见我神色呆滞,马兰朵怔了怔,忙道:“抱歉,跟你说了一堆没用的话。” 我哭笑不得,因为此妞实在过于纤细敏感……这貌似是单亲家庭的通病。 我笑了笑,回道:“我不是嫌你烦,只是听的有些入神从而想到了自己,如果你愿意随时都可以找我倾诉。” “嗯!”马兰朵重重的点了一下头,眼里满是感激,“陈先生,你的长相虽然算不上特别出众,但身上却散发着一种温柔的气质,这种感觉很亲切,让人不自觉得去信任,想要去接近,或者这就是所谓的亲和力吧…” “亲和力?哈哈,你别闹了,我真不是你想象中的那种人,或者说,我是个与你想象中截然相反的那种人。” “为什么这么说自己呢?我真的认为你很温柔。”马兰朵嘴角挂着不满,眼里写着疑问,但语气中,却充满了感激与仰慕,让我既觉得惭愧,又感到受宠若惊…… 我这人怪的很,别人骂我没事,可就受不了别人夸我,甚至觉得夸我比骂我还要难受,或许是内心阴暗吧,我总觉得这是对我的讽刺。 “那个,马小姐…” “叫我名字就好,”马兰朵微微一笑,礼貌又不失俏皮,“我虽然长年生活在国外,但对国内的情况还是很了解的,先生小姐这种称呼太客套了,以后你叫我名字就好了,我也叫你的名字。” “啊…行,朵姐…” “扑——”马兰朵忍不住笑道:“你看起来应该比我还大,叫姐好像显得我多老似的,还是叫名字吧。” “马兰朵…”直接叫名字正合我的心意,可叫出口之后才觉得,如此称呼实在太生硬了,便忙改口,试探性的寻找她名字的最佳叫法,“小兰?” “嗯,小兰就很顺耳嘛。”马兰朵满意的点点头,“怎么了?” “没什么,就是告诉你一声我得走了。” “等一下!”马兰朵叫住了我,美目偷瞥道:“我想求你一件事,虽然听不清可能会很离谱,但我是认真的。” “呃,你说。” 马兰朵神态扭捏,小脸羞红,支支吾吾的道:“我想…想你……想让你冒充我…男朋友。” “啊——?”哥们惊讶的同时只觉得这个请求太荒唐,太扯淡了,“为什么?!” 马兰朵羞不可遏,“因为我妈催婚催的实在太严重了,我实在受不了她整天在我耳边说来说去,所以就想先应付她一下。” 我尬笑道:“这个,我真是爱莫能助啊……” “别!”马兰朵一听,急了,“陈然,我在国内没有其他朋友,我求求你了,你一定得帮我,你是真不知道我妈有多烦,我不用你做什么,你只需要在我妈面前承认是我男朋友,稍微配合我一下就好,等过段时间她结完婚我就回去了,真的拜托你了。” “可这个忙我真帮不了,”我干脆回绝,“我俩抬头不见低头见的,你到时候拍拍屁股走了,那我怎么办?而且你现在给她希望日后只会带来更大的失望,还不如踏踏实实的真找个男朋友算了,以你的条件应该不难,或者说是很容易找到优秀的男朋友才对,你只要注意别挑花眼了就好,何必非要找我冒充啊?” 我这话绝不是恭维,就外在条件来看,她各个方面都算得上是出类拔萃了,身材火辣却单纯保守,娇憨可爱又妩媚多姿,或许她身边不是没有追求者,只有那些追求者看见了她的样子后不想自取其辱罢了。 “我哪有什么男朋友人选啊?国外倒是有几个追求者…”马兰朵神色黯然,幽幽道:“不过我妈不想我在美国找男朋友,这点我也一样,可国内我又人生地不熟,连个朋友都没有就更别提男朋友了,我总不能去相亲吧?” “相亲倒也是个办法…” “不要,绝对不要!” “那你就慢慢找。” “我已经忍受不了了,而且我不想要那么刻意的爱情,”马兰朵苦哈哈道:“不知道为什么,从一年前开始,我妈就催着让我早点找男朋友早点成家,从月月催变成了天天催,直到现在变成了只要她一跟我说话,不超三句,准是催我结婚,我想装听不到都难,更过分的是,她居然还要给我安排相亲,为此我俩还大吵过一架,可这并没有影响到她接着催婚,我真的要崩溃了。” 我似乎明白了什么,如果没记错的话,老黑就是一两年前跟马姨认识的……自己的女儿还是单身,自己却已经要为二婚做准备了,这事确实不怎么好看,再加上马姨的性格本就在意这些,也就难怪马姨替马兰朵着急了,说白了,就是希望自己的女儿能在自己二婚前先成个家。 这种想法,多少有点自私啊……这是我最讨厌的一种人,因为我讨厌同类。 马兰朵轻轻叹了口气,解释道:“其实我妈的心情我也能理解一些,为我的终身大事操心是一方面,另一方面她是二婚,她的女儿却连男朋友都没有,难免会有人说闲话,我妈就是太在意别人的看法,她听在耳朵里,能不着急吗?所以才这么坚持不懈的催婚,甚至忘了顾及我的感受,忘了婚姻需要爱情,而爱情是需要培养的……我不渴望什么轰轰烈烈的爱情,就像我妈和我爸当年那样,闹得沸沸扬扬又怎样?最后不还是离婚了嘛,我只想要一段平平淡淡,简简单单的爱情就好,但简简单单不能是敷衍了事委曲求全,所以陈然,我再次请求你,在我找到属于我的爱情之前,你能先冒充我的男朋友吗?就当是朋友的请求可以吗?” 朋友……我忽然想到吴双问我的那个问题……然后自嘲的笑了,一股异样的情绪占据了我的心房。 “既然是朋友的请求,那就没办法了。” 马兰朵兴奋道:“这么说,你答应了!?” “嗯,但我卖艺不卖身啊。” 话音未落,高兴的手舞足蹈的马兰朵便扳住我的脖子,然后在我脸蛋上狠狠亲了一口。 “谢谢你!陈然!真的太感谢你了!” 美女亲我还感谢我?原来天底下真有这种好事。 见我呆愣在原地,情绪异常亢奋的马兰朵这才冷静了下来,意识到自己刚才干了什么——自己亲了一个只见过两次面的男人,这才想起害臊,羞红的着俏脸,飞快的钻进店内,留下一句,“这是送你的谢礼。” 我情不自禁的挠了挠头,“这事闹的,怪让人不好意思…哎呦~!” “你还知道不好意思啊?不要脸!” 后腰突然传来一阵剧痛,回头看去,果然是臭丫头年槿在掐我! 第91章 难缠的家伙 “臭丫头,怎么说话呢?”我赶忙将年槿掐在我腰间嫩肉的小手挪开,然后故作镇定问道:“你刚才都看见了?” “你当我想看啊?不知廉耻!”年槿把手上拎的塑料袋子狠狠塞到我怀里,愤愤道:“死陈然,就这么一会工夫你都能和女人勾搭在一起,还是个外国女人,恶心,你真让我觉得恶心!” “你冷静点,听哥解释……” “我不听!”年槿捂着耳朵打断了我,然后扭身跑掉……这是我预想中的画面,然而真实情况却是——年槿突然换了一副跟刚才截然不同的态度,偏偏装出一派大方的冷静,说道:“其实我刚才也没太看清,但是你俩刚才…真的很容易让人误会,好啦,我先不乱发脾气,安安静静的听你解释,说吧,你跟那个女人到底是什么关系?她刚才又为什么要亲你?” 看着目光凌厉,两只小手握紧成拳,似羞怯,又似紧张的臭丫头,我忍不住苦笑啊……现实往往扯淡,可扯淡的偏偏就是现实,难道要我告诉她,那个只见过两面的外国女人让我假装她男朋友去避免家人催婚?而且我还同意了?这不糊弄鬼嘛!莫说年槿不会信了,若不是亲身经历,打死我,我都不带信的! “身上湿漉漉的真难受,待会回家得好好洗个热水澡……”我镇定自若的从兜里掏出一根烟叼在嘴里,转而答非所问的神秘兮兮道:“小年,你知道吗?咱的房东老黑居然要跟这家小卖部的老板娘结婚了!” “啊?这么离谱!”年槿小吃一惊,但这丫头根本就不关心自己身边的人和事,我估计她十有八九连老黑长啥样都不记得,“你先回答我的问题!” 我装作没听见,自顾自的说道:“可不嘛,婚礼就定在下个月18号,马姨跟他前夫的女儿都从国外回来参加婚礼了。” “马姨?” “就是天天仓买的老板娘,你肯定猜不到,她的前夫居然是个外国人,女儿是个混血,哎呀,她女儿不仅健谈,中文说的还贼六,我刚去买包烟她就跟我唠起来没完,这都追到店外边来了……” 年槿冷冷打断道:“所以呢?她到底为什么亲你一口之后就跑掉了?” 哥们脑袋飞速运转,只能硬着头皮胡扯道:“什么亲我啊?人家是外国人,那叫贴面礼,就跟咱说再见是一个意思。” 年槿刚才肯定是没看清的,不然也不会凝视着我的眼睛,仿佛在用目光窥探着我的大脑,“真的?” “嗯!”我快速点点头,自嘲道:“再说了,你没看见人家长的多漂亮吗?真以为你哥我有多大魅力呢?” “那倒也是,人家怎么可能看的上你…”年槿变脸似的嘻嘻一笑,随即双手亲昵的搂住我的胳膊,踮起脚来,在我耳边小声说道:“哥,我相信你,不过你以后还是要注意着点,说不准真有瞎了眼的女人会看上你。” 靠,这臭丫头的嘴真不是一般的损! …… “哥,吃饭。” 我洗澡出来,年槿的最后一道菜已经出锅了,碗里米饭盛的满满,筷子整齐摆在一旁,颇为贴心。 “做这么多菜啊?”坐下一看,糖醋排骨,萝卜炖牛肉,蒜蓉娃娃菜,青椒炒蛋,不仅菜式精美味道飘香,还考虑了荤素搭配营养均衡,看来在做饭方面臭丫头是真有两把刷子的。 屁股还没坐稳,我便端起饭碗夹了一块糖醋排骨,正要送进嘴里,却看见年槿直勾勾的盯着我看,我动作一顿,疑惑道:“怎么了?” “没事啊…”年槿粉面升霞,低头像小鸡啄食般往嘴里送米饭。 不对劲儿,十分有十二分的不对劲儿! 有了上次猪鼻子馅饺子的教训,哥们立马警惕起来,可盯着眼前的排骨左看右看也没发现有啥问题。 “来,年年~”我用无比温柔的语气冷笑着将排骨送到年槿嘴边,“你先吃,哥喂你~” “喂、喂我干嘛!?”年槿的小脸猛的浮起一层酡红,可猴尖鬼灵的丫头随即就意识到了原因,皱着柳眉嗔道:“死陈然,你是害怕我在菜里加料吧?” 还没等我回应,她小嘴一张,已经将排骨吃进了嘴里,一边津津津有味的咀嚼,一边气哼哼的用大眼睛瞪着我,那眼神仿佛在说:真是以小人之心度我这个君子之腹! 难道真是我想多了? 我忙又夹起一块排骨自己来尝,味道无可挑剔,就连炖的火候都恰到好处 ,好吃,好吃到一拳打爆油烟机,而且较上次相比,明显醋味少了甜味多了,原来如此…… 我用带着三分忧郁三分柔情三分感激与一分愧疚的眼神望向年槿,希望一切尽在不言中。 “你干嘛要用这么恶心的眼神看着我?” 这死丫头! 我抹掉脸上的黑线,问道:“你把这道菜特地改良过了?” “要吃就吃,不吃拉倒,哪来那么多问题?”年槿愤愤回道,像只发飙小老虎的模样似乎是对我一开始怀疑她的做法很不满,可闪烁的眼睛却出卖了她,其实她多半是想用嗔怨来掩盖脸上的羞色吧。 “不问了不问了,呵呵,味道不错,非常不错。” 得到夸奖的年槿只是不屑的冷哼一声,接着做小鸡啄米状低头吃饭,但她腮边两朵可爱的红晕再次出卖了她,自大骄傲却又腼腆害羞的年槿,是不可能承认自己是很在意我的评价的,不过傲娇属性也是她可爱的一面,让我莫名有些治愈…… 接过年槿递来的第二碗米饭,就着浓郁的汤汁和爽口的青菜一通狼吞虎咽,只觉得这是世界上第二好吃的美味。 “哎呀,慢点吃,别噎着,你是饿死鬼投胎呀?”年槿又倒了杯水给我,不知是否因为我对她厨艺肯定的缘故,她对我异常体贴,“慢点喝,水烫。” 我放下筷子,接过水杯咕咚咕咚一饮而尽,“呵呵,谢谢啊。” “不客气…”年槿脸上笑吟吟的,话锋突然一转,“对了哥,那个精神小妹会做饭吗?” “问这个干嘛?”我不禁皱眉,刚变好的心情一下子又乱糟糟的了,“还有,人家有名有姓,别一口一个精神小妹的叫着,太不尊重人了。” 年槿见我脸拉下来,忙吐了吐小舌头,换了一副商量的语气,“我就是好奇嘛。” 我怕被年槿看出端倪,便尽量用自然的表情回道:“不知道,但她常年自己一个人住,应该是会做的。” “那我做的菜好吃还是她做的好吃?” 我呆了呆,实在搞不懂年槿为啥突然拿自己和吴双做的菜做比较,心里只剩烦躁,“我怎么知道?我又没吃过她做的东西。” “所以你的意思就是她做的菜可能比我做的好吃喽?” 我简洁干脆道:“肯定是你做的好吃。” “那是!”年槿牛气哄哄的仰起小脸,鼻子都快戳到天花板上了,“她做的东西肯定特别难吃!” 我还是没忍住反驳了,“你又没吃过人家做的东西,你怎么知道难吃?” “看她的长相就知道不好吃!”年槿将歪理进行到底,“就她那大大咧咧的样子,怕是连糖和盐都分不清,她能做出好吃的东西来都怪了。” 虽然表白被拒,哥们心情很郁闷,但还是受不了年槿这丫头无端讲人家坏话,我叹了口气,问道:“你为什么对吴双敌意那么强?人家也没招惹你吧?” 年槿深吸了口气,“谁说她没招惹我的……她是没招惹过我,我就单纯的看她不顺眼不行吗?” 我哭笑不得,这丫头的声音陡然一降,就像一个在马路上走着的人突然掉进了下水道似的,要不是离的近,我还真听不清她后面说的什么。 “所以,你就是没有理由的讨厌她呗?” “是…也不是…”沉默了一会儿,年槿才继续用蚊子哼哼般的声音说道:“我感觉你对她有意思,我不想让她成为我的嫂子,最重要的是你俩一点也不合适,你太精她太傻,你性子不好,她脾气也差,没有一个在身边能压制住你的女人是不行的,总而言之就一句话,你太幼稚,不能再找一个更幼稚的女人!” 看年槿认真又无比激动的样子,我不由失笑,“你一个刚成年的丫头说我这个在社会上摸爬滚打多少年的人幼稚?你觉得这话合理吗?” “你比我年龄大,你比我接触事物多,比我懂的多,但不代表你什么都懂,”年槿站了起来,居高临下的望着我,一副老气横秋的模样道:“我十八岁,你二十五岁,我们十一年间都过着差不多的生活,你最多就是比我多吃了七年白米饭而已,而且从科学的角度来讲,女性的心里年龄可是比男性要大三至五岁的,你呢?成熟的又晚,所以我们基本上就是同龄人。” 从这丫头的各个方面来看,她确实不像一个刚成年的少女,我心乱如麻,又想起了吴双的耳光,没心思和她斗嘴,便想赶紧结束话题,“所以呢?我该找个啥样的女人?” 话音落下,我才反应,这话说的,不是正中下怀了嘛… 果然,年槿就坡下驴道:“许之遥姐姐就很适合你…” 第92章 病丫头(一) “你再说一遍?” “我说许之遥许姐姐才是最适合你的女人。” “这个玩笑并不好笑,而且……你不觉得她长的太稚嫩了吗?我从没见过哪个大学生长了一张比小学生还要小学生的脸,假如啊,我是说假如,假如我和她在一起了当街打个啵儿什么的我都害怕被警察叔叔带去喝茶,就算是没人管,我只要一看她那张脸就提不起任何的邪念,哪怕稍微想一丢丢荤的我都觉得自己罪大恶极,负罪感太强烈了!” “那是因为你只在意她的外表,”年槿忿忿不平道:“人家也不想长成那个样子的,以貌取人就太肤浅了,许姐姐的内在很成熟的好嘛,她只是在你面前才表现的很幼稚,虽然她只比我大几个月,可她却一直像一个大我好多的姐姐一样照顾我……” 敢情这臭丫头只是想找个将来能照顾她的嫂子才来当说客的啊! “你就是从小被惯坏了,导致现在身边要是没个照顾你的人就难受,这倒也没什么,等你以后找个体贴点的男人就行了,但你不能因为许之遥照顾你照顾的好就强行撮合我俩呀,这样太自私了!” 想不到有一天我还能指责别人自私… “我……”年槿忽然坐下搂紧了我的胳膊,将头垂的很低,似乎是不想我看见她的表情,“没人惯我……至少在我来你家之前没人惯我…” 我不禁一怔,似是说到了臭丫头的伤心处,想来也是,若她曾经生活在一个幸福的家庭,她妈也不会后跟了老陈,幸福的人追求更幸福,不幸的人只要过上普通人的生活就已经很满足了。 生活已经很沉重了,所以我有意逃避,打岔问道:“对了,你今天跟老陈视频没有?” 年槿显然是不想给我转移话题的机会,“你跑题了,如果你想问爸的事,就自己去问。” 臭丫头似乎很不喜欢我对老陈这个称呼,就像我不喜欢她管老陈叫爸一样。 “嗯,”我继续方才的话题,“许之瑶最近怎么这么消停?也不见她来找你上学了。” 年槿面无表情的回道:“这个话题我也不想聊了,如果你想知道关于许姐姐的事,也自己去问吧。” 哥们愕然又茫然…… 我俩都没有再说话,这顿饭就在这种很奇怪的气氛下吃完了,洗碗刷筷通常是我的活,可年槿今天却抢着来干。 “哥,还是我来吧,知道你今天心情不好,快去休息吧。” 吃饭时年槿脸上复杂落寞的表情消失不见,变脸的速度甚至比我第一次还快,甜甜的微笑包括她说的话让我质疑自己是不是看到了幻觉。 “你不是最讨厌刷碗吗?” “废话,”年槿可爱的白了我一眼,同时一撅小屁股将我从洗碗池前挤开,“我不仅讨厌洗碗,我还讨厌做饭,讨厌上学,讨厌……” “还讨厌什么?” “没了…” “我还以为你要说讨厌我呢。” “我确实讨厌你,很讨厌你,特别讨厌你,最最最最最最最讨厌你了!” 我尴尬叹道:“是吗…” “不是!”年槿突然扭过头来很认真的望着我,我呆了,因为她眼中的固执是那么熟悉,年槿见我呆呆的站在原地,潮红着小脸得意的笑了,轻轻道:“骗你的,哥,其实我一点也不讨厌你…” “哦……” 我魂不守舍的应了一声,不自觉攥紧了十指,手心居然溢出了汗水。 怪了,我紧张个屁啊? 是因为臭丫头那句明显还有后半段却没有说出来的话吗? “洗完就赶紧睡觉吧,明天还要起早去学校呢。” “知道了,我现在就去睡,”年槿干活很麻利,几句话的工夫就已经收拾完了,望着她蹦蹦跳跳的背影,我心慌的厉害,或者说是心跳的厉害,茫然困顿中,就见已经跑进卧室的年槿又从门口探回头来。 “怎么了?还有事?” “年年公主找你没事,但我找你有事。” “哈——?” 我一脸懵逼的看年槿做了个鬼脸,然后她捏着嗓子很是搞怪的说道:“大蠢猪陈然,我是年年公主派来的妖怪,记住了,你不准玩手机玩到太晚,要早点休息,我们妖怪不需要睡觉,所以我会监督你的,记得明早叫年年公主起床,要是敢耽误了她上学,我定不饶你,还有,以后不准欺负她!嘿嘿,晚安啦~蠢猪陈然~” 看着被飞速关上的房门,我笑了,笑的连腰都直不起来了(嘲笑的笑,但不全是) …… 翌日,我还真在年槿之前醒来了。 清晨的空气有些清凉,刚钻出被窝我身上就起了一层鸡皮疙瘩,打了个冷战,忙将衣服套好,唉,看来该考虑在客厅加张床或者换个两室一厅的房子了。 洗漱完,睡眠很轻而且通常会在我之前醒来的年槿居然还没从房间出来。 “小年,起床了,待会儿上学该迟到了。” 我敲了敲门,里面没动静,试着一拧把手,门没锁。 “我进来了啊。” 知道臭丫头会穿睡衣,所以我也没什么顾忌便推门而入,年槿果然还赖在被窝,走近一瞧,却发现她的脸蛋发红,表情有些痛苦,额头上还布了一层细细的汗珠,似乎是做噩梦了,可奇怪的是,她嘴角却挂着一抹不易察觉的笑意。 我怔了怔,将手搭在她的脑门上,好烫。 生病了?对啊,这丫头从小体质就差,昨天被暴雨淋成了落汤鸡,然后又走了一路,不发烧才怪。 手还没来得及抽走,年槿忽然就是一阵剧烈的咳嗽,症状似乎比我想象的还要严重。 “唔?” 年槿有些发懵,与我面面相觑,可下一刻表情中的理所当然又让我有些错愕,就见年槿揉了揉眼睛,再次与我对视,俏脸上红润更炙,“哥…嘻,嘻嘻,嘻嘻嘻……” 臭丫头怕是烧糊涂了,竟毫无征兆的傻笑了起来,更让我心情复杂的是,她那一双朦胧的水眸之中还荡漾着某种让我看不懂的期待。 第93章 病丫头(二) 我先将一条湿毛巾敷在年槿的脑门上,然后打电话跟她的老师请假——我本以为会很顺利,可年槿的老师却说必须由老陈亲自跟他请假才行,用脚指头想都知道,一定是老陈走前特地交代过…… “年槿感冒了,你跟她班主任请个假。” 我用最简洁的语言给老陈发了条微信,不等回复,就带年槿去了一家小区附近的诊所。 这期间,臭丫头一直处在半睡半醒,迷迷糊糊的状态,无奈至极的哥们只能抱着她下楼(好在她体重轻的不像话,我甚至怀疑随便刮来一阵风都能把她吹走)打了一辆出租车,三五分钟,就到了诊所,惊然发现,马路斜对面就是天天仓买,可我来天天仓买这么多次,却从未知道它附近还有这么一家诊所,果然,人的眼里只能装下自己在意的事物。 “先把外套披上……别睡着了,等待会儿打完吊瓶吃点东西回家再睡。” 年槿一准是嫌热,只是把我的外套搭在肩上,即便如此,她的鼻尖,额头,还是渗出了细细的汗珠,我替她将外套裹了裹,说道:“别怕热,出点汗好的快。” 年槿虚弱的好像连睁眼的力气都没有了,就像个无脊椎动物似的瘫靠在椅背上,声若蚊鸣道:“哥…我不行了……我实在撑不住了,我…我要睡觉……” 哥们哭笑不得,“你别把话说的像临终遗言似的行不?” 年槿偷偷用手在我腰上掐了一把,不过一点都不疼,没有半分力道……这丫头从小就是这样,身体脆弱到可怕,一点小病都像是患了什么重病似的……仔细想象,她母亲好像也是体弱多病的体质,思及此,我脑海中忽然有一抹思绪闪过,太快,并未抓住,但那感觉,亦或说是直觉,让人莫名不安,心中茫茫然的多了份烦躁,扩散的极快…… 等我回过神来时发现,年槿还是睡着了,不过她脸上却写满了烦躁,身子拱来拱去,很显然,是这个看起来就难受的姿势造成的。 我正要开口,可没想到的是,臭丫头身子一倒,直接将头枕在了我的大腿上。 我一动不敢动,生怕惊扰了小姑奶奶,年槿却像条蛆一样动来动去,她翻身侧躺,脸向里,似乎终于找到最舒服的姿势这才消停下来。 过了半晌,我以为她睡熟了,可她却以蚊鸣一般细弱的声音哼哼了一句,“她比我好吗……她哪里有我漂亮……” 臭丫头口齿含糊,犹如呓语,若不是离的太近,根本听不清。 轻轻一句话,在我平静的心里荡起了涟漪,似乎是感觉到我身子一颤,年槿的身子也跟着绷紧了,本就红彤彤的脸蛋,现在都烫手了。 输液室里,安静的只剩下一对兄妹略显粗重的呼吸声。 …… 我盯着天花板失神了好一会儿,终于有人推门进来了,抬头一看,我的瞳孔不由微微扩大,迎面走来的这位穿着护士服,手上拿着吊瓶的女人竟是个熟人。 女人看见我后同样惊讶,不过更多的应该说是惊喜才对。 “咦?陈然先生……” “嘘——” 我赶忙做了个噤声的动作,然后指了指枕在我腿上已经彻底睡熟的年槿,这丫头怕打针,所以最好趁她没醒就来上一针,省得待会儿哭哭唧唧。 “这也太巧了…”马兰朵蹑手蹑脚的走过来,将手上的东西小心放在桌上,然后看着枕在我腿上的年槿,她的眼神中除了惊羡,仿佛还掺杂了一些其他的东西,清澈,却让人看不明白,随即轻声问道:“她就是你妹妹吧?” 我一边好奇她是怎么知道我有个妹妹的,一边回道:“嗯,这丫头昨晚被雨淋了,有点发烧。” 马兰朵小嘴微微张开,眼睛一眨不眨的望着年槿,她的眼神让我熟悉,就像小孩子在商场看见了自己喜欢的玩具,她情不自禁的去摸年槿的头,对我露出一副不可思议的表情,“我听黑叔说你有个长的特别漂亮可爱的妹妹,我还觉得他在夸张呢,没想到她比黑叔说的还要……天呢,她实在太可爱了,简直就像个小天使一样。” 对于别人的赞美我早已经听习惯了,即便同样美的像个天使的马兰朵我也不会将她俩放在一起比较,毕竟年槿的长相是不讲道理的,是突破常识的。 “马…小兰,”我及时纠正了自己,然后问道:“你这又是什么情况?咋还跑诊所当上护士了?” “这家诊所是我妈闺蜜的老公开的,他店里的护士有两个家里有急事同时请假了,人手短缺,再加上这几天病人又多,忙不过来,所以我妈就把我送到这儿来帮忙了,”马兰朵的视线就没从年槿身上离开过,见她睡的死,便大着胆子用手指轻戳了戳年槿柔软的脸蛋,叹道:“你妹妹真的太可爱了,让人忍不住想摸摸,她叫什么名字?” “年槿。” “年槿…”马兰朵淡淡念了一遍,脸上更添几分怜爱,眯起水眸轻轻笑道:“她不仅长的漂亮,名字也很好听……只不过,她跟你怎么长的一点不像呢?她那么漂亮,你却…不是不是,我不是说你长的丑,我的意思是你俩完全不像是一对兄妹。” 废话,我俩连姓氏都不一样,怎么可能是亲兄妹? 也不知道这妞是在国外待傻了还是神经太大条,居然连这点都没注意到…… 我打心底里抵触别人问我跟“家”相关的话题,所以眉头不自觉的蹙紧,不过转念一想,不知者无罪,更何况她的家庭关系也不比我的简单,遂用最擅长的手段,转移话题道:“我妹妹发烧挺严重的,你先给她打针吧……对了,你还会打点滴?” “会一点,不然我妈也不会把我派来,”马兰朵边说边小心翼翼的抬起年槿的小手用沾了碘伏的棉签消毒,“我在国外的时候学习过这个,但实践的机会很少,这次一来是为了帮忙,二来也是想多积累一些临床经验。” 谈笑间,马兰朵就已经弄完了,看她动作的娴熟程度和洋溢着满满自信的嘴角,可完全不像她嘴里所说的“会一点”,这个女人,怕是不简单啊…… 第94章 病丫头(三) 年槿虽然很轻,但长时间保持着一个姿势还是让我的大腿有些发麻,更别扭的是,这丫头的脸离我大腿根部的某个位置太近了,哥们整个下半身就像石化了一般,这种感觉实在太他妈难受了! 我终于还是忍不住挪了挪屁股,动作幅度稍微大了一点,但应该还在小心翼翼的范畴以内,可年槿还是蹙了蹙眉,坐稳不动后,她可爱的眉头才舒展开来,我也跟着长吁了一口气。 马兰朵将这一切都看在眼里,不禁笑道:“你们兄妹的感情还真不是一般的好,她平时一定很粘你吧?” “我俩感情好?”我被问的有些发懵,“你从哪看出来的?” “这不是明摆着呢嘛——”马兰朵用手指轻轻刮了一下年槿的小脸蛋,就像得到了一件爱不释手的玩具,问我道:“她今年多大了?” “十八周岁。” 马兰朵微微颔首,很认真的说道:“十七八岁正是叛逆期,这个阶段的孩子大多会有意无意的疏远长辈,尤其是你们这种兄妹关系,我觉得远比姐弟或者姐妹关系更难相处隔阂更多,如果你们的感情不是特别好,如果她不是特别依赖你,那她现在会枕着你的腿睡觉吗?呵呵,她已经是个成年人了,一般像她这个年纪的女生早就和哥哥变得疏远了。” 我很想告诉马兰朵,我与年槿之间的关系很复杂,不是有隔阂,而是隔了一座难以翻越的大山,她所看在眼里的“兄妹情”都是假象。 可反驳的话我却说不出口,事实是,从年槿搬来跟我“同居”到现在,我俩之间的关系确实发生了转变,至于这种转变是好事还是坏事,就只能交给时间去验证了… “陈…年…”迟钝的马兰朵终于意识到了什么,脸上顿时露出一片恍然神色,问道:“冒昧的问一句,你们应该不是亲兄妹吧?” 又是一句废话,哪有亲兄妹连姓氏都不一样的? 见我点头,马兰朵继续问道:“那你们是亲戚还是……” “我能拒绝回答这个问题吗?”我寒着面,打断道。 马兰朵慌道:“抱歉抱歉,是我的好奇心太重了…” “没事。” 我们双双陷入了沉默,气氛一时有些尴尬,我看了一眼正酣睡香甜的年槿,不知是出于什么心理,鬼使神差道:“年槿她妈跟我爸是后在一起的,我是她的继兄,虽然我们没有血缘关系,虽然因为某些原因我很不愿意承认…但我其实是把她当做亲妹妹来看待的。” 这话说完,蓦然感到年槿的身子轻轻颤动了一下,然而事实却是她根本就没有任何反应,是错觉吗?还是说颤动的那个人其实是我才对。 “陈先生,你果然是个超级温柔的男人。” 这话怎么听着像寒碜我呢?当然,我知道马兰朵是真心在夸我,觉得寒碜也仅仅是哥们太有自知之明罢了,毕竟温柔这个词跟我压根就不沾边。 我讪讪一笑,正想自嘲一番,兜里的手机响了。 马兰朵见状跟我摆摆手,说道:“那我先去忙了,待会儿再过来帮年槿妹妹拔针。” “嗯嗯。” 马兰朵关上门,我才接通电话,一看备注,赶紧减了减手机的音量键。 “喂,是陈哥哥吗?” 声音很甜,但太刻意了,有点齁耳朵,我起了层鸡皮疙瘩,沉声道:“废话,你给我的微信打语音不是我还能是谁?说,找我干嘛?” “哼,无情,没事就不能找你了啊?”许之遥颇为暧昧颇为幽怨的质问道:“这几天为什么没联系我?是不是外面有人了?” “没错,你猜对了,”哥们戏精上身,兀自对着电话深吸了一口气,“我马上就要结婚了,之遥,忘了我吧,希望你能遇见一个合适的,比我更好更优秀的男人,虽然我知道这很难,但还是希望你能够幸福……” “咦~”许之遥显然是打了个冷战,“陈哥哥,你真自恋,嘿嘿,不过我喜欢,就欣赏你这股厚脸皮的劲儿。” “去你的!论脸皮厚度你也是不遑多让。”这话既是反击,也是事实。 “讨厌啦,”许之遥不置可否,转而问道:“陈哥哥,你明天有时间吗?” “我忙的很。” “得了吧,你连份正经工作都没有。” “靠,谁说没正经工作就不能忙了?你看大街上的那些成功人士,有几个是有正经工作的?” “那倒也是…”许之遥叹了口气,“可是人家都想你了,还打算明天去找你玩呢。” “我跟你有什么可玩的?” 许之遥嘻嘻一笑,小声说道:“一个单身的男人和一个可爱的女人之间可以玩的东西是很多的,尤其那个女人还对那个男人有意思,他俩之间可是很容易发生一些有趣的故事哦~” 哥们义正言辞,“甭来这套,我可是个正经人!”哥们对萝莉不感兴趣。 “说的好像谁不正经似的,陈哥哥,人家可是只对你一个人这样过,”许之遥苦兮兮道:“那算了,你忙吧,等下次有时间我再去找你玩…” 正当我诧异许之遥竟就这么简单放弃的时候,她又语气一转,笑道:“既然陈哥哥你没时间的话,那我明天就去你家找年年玩,正好这两天我因为学校的事忙都没看见她。” 靠,敢情在这儿等我呢,这鬼丫头怕是知道我是随便找了个借口拒绝,所以她也找了一个看起来很合理的借口。 “你还是别来了。” “为什么?” “因为……年槿住院了。” “什么!?”许之遥担心的语气不像是装的,“我小姑子怎么了?怎么还住院了?严重吗?她现在在哪家医院?怪不得给她发消息没有回复呢!” “别乱叫啊,谁是你小姑子。” “那不是早晚的事嘛,我先叫叫就当是提前熟悉一下了……哎呀,陈哥哥你别打岔,我问你年年到底怎么了?” “喂?你说什么?喂?医院信号不太好啊——听不见你说话——” 哥们按下了挂断键,手还没离开屏幕,她的下一通电话打就过来了,呃,无视之。 第95章 两通电话 在等待年槿输液的这段时间,我又前后接到了两通电话。 第一通是浩志打来的,他问我起没起床…还有吴双,他说想再跟我明确一下店铺的经营思路,再就是希望我俩以股东的身份去选址地看看,三个臭皮匠,顶个诸葛亮,说不定能规划出更好的经营路线(虽说我们三个在创业方面都是小白。) 不过我觉得这只是幌子,毕竟从诞生想法至执行到现在,这家店就像是浩志孕育出的孩子一样,他才是最了解自己孩子的人,知道自己的孩子最适合的什么样的发展路线,所以主要原因应该是因为开一家店前期需要操劳的事情太多,他一个人忙活不过来,想让我和吴双去帮忙,却又不好意思开口,尽管我在投资前就明确的告诉过浩志,我俩是既出钱也会出力,他就是这样一个习惯站在别人角度考虑问题的人,不涉及利益,我们就是兄弟,涉及到店铺,我们就是投资人与被投资人的合作关系,他只是不想用兄弟关系来裹挟我…… 他问吴双起没起床这个问题我没有回答,他也没有继续追问,只是告诉他,年槿生病了,我照顾完她就过去。 另一通电话是老陈打来的,自然是询问年槿的情况,臭丫头身娇体弱,加之所谓的“自闭症”傍身,所以老陈对她的关心程度丝毫不亚于她已故的母亲……我甚至怀疑过……怀疑年槿会不会也是老陈的种,我承认这个想法很荒诞,也很不切实际,但我实在想不通,老陈到底为什么要对年槿这么好? 如果只是想在年槿的母亲面前装装样子我倒是可以理解,可年槿的母亲早就不在了,他装样子又能给谁看呢?又有谁会在意呢? 这个疑问至今困扰着我,犹记得当年还是个高中生的我就用开玩笑的语气调侃过老陈:年槿那丫头不会是你的种吧?让人家老公替你白养了那么多年的女儿,还是你有本事! 那是老陈第二次对我动了真怒,当时年槿还有年槿他妈一齐拦着他,不让他跟我动手,可我第二天还是被他揍的连学校都去不了了,他当时为什么会发那么大的火?这也是个困扰着我的疑问…… 知道年槿只是小感冒后老陈松了口气,随后又叮嘱道:好好照顾你妹妹,她是女孩子,有什么矛盾也尽量让着她点。 我这次并没有习惯性的反驳,也没有不耐烦的打断老陈的碎碎念,我已经很久没有安静的听他讲过话了,老陈似乎也觉得有些诧异,说着说着,倒是自己停了下来。 沉默了一会儿,电话那头传来两声轻咳,便听他笑道:“小然,你今天有点不太对劲儿啊,哈哈,我也真是的,你不顶撞,爸反而还有点不适应了,” “你是m?” “没大没小!” ”靠,你居然知道m是啥意思?!老陈啊老陈,你可以啊…” “咳咳,爸也是从你那个年纪走过来的,知道这些很奇怪吗?”老陈语气一转,也有些转移话题的嫌疑,问道:“你最近怎么样?什么时候打算找一份正经工作?” “不用您老操心,我现在的工作挺好。” “你那叫兼职,还是三天打鱼两天晒网的兼职。” “你怎么知道?!”话一出口,哥们就后悔了,这不成不打自招了嘛,不过同时我也将自己的疑问搞清楚了,我低头看了看躺在自己腿上的小卧底,道:“这臭丫头,什么都往出说,老陈,你把她弄来不会为了专门监视我的吧?” 老陈淡淡一笑,“你也可以这么认为。” “呵,我就知道,你一天给人家开多少工资啊?不如你直接把钱给我算了,想知道什么我就告诉你什么,我往脑袋上绑个摄像头也行。” 我当然是在开玩笑,可惜老陈是一个幽默细胞极其匮乏的人,他竟严肃问道:“小然,那20万花完了?” “是啊,”我诚心气他,答道:“跟朋友来牌来着,都输光了。” 老陈语气果然比刚才更严肃三分,却不是为了指责,“我不信,你是为了气我才这么说的吧?小然,你这孩子虽说吊儿郎当了些,但绝对不是坏人,你头脑灵活,明知道赌博十赌九输,又怎么可能去赌博呢?” 我沉默,老陈接着道:“反正那20万已经是你的了,你有随意支配它的权利,你用它做什么我都不管,不过前提是一定要走正道……没钱了就再跟我要,反正我的钱早晚都是你和小年的。” “这些年你到底攒了多少钱?” “只要不挥霍,就够你和小年这辈子衣食无忧了。” 我万分震惊,老陈手里少说也得有一百,不,二三百万啊! 这笔钱就是存进银行吃利息都月入过万了! 我压制住惊讶,追问道:“这钱是好道来的吗?” 老陈没作声,约等于默认。 沉默了半晌,反问道:“小然,你觉得这重要吗?” “呵呵…”我笑道:“不重要,一点都不重要。” “没错,”老陈深深叹了一口气,似感慨,似提醒,又似叮嘱,“重要的是,你不能因为衣食无忧就丧失了奋斗的动力,人的一辈子很长,意外很多,你不知道明天甚至下一秒会发生什么变故,所以你要成长,要让自身变的强大,男人应该是一棵参天大树,没有倚仗没有靠山也能独当一面,要坚韧,坚韧到能遮挡住你和你身边人所有的苦难。” 我压制住想抽烟的欲望,用手捂住自己的胸口,回道:“这些道理不用你来教我,我也不想得到你的认可,陈国政,你且看着吧,我会成为一个比你优秀的男人,以后更会是一个有责任感的丈夫和父亲。” 老陈笑道:“好,我等着……男孩只有超越自己的父亲才能成为真正的男人,加油吧……” 电话那头传来一串英文,我听不懂,但却很清楚的听到了那是个女人的声音。 “靠……” 我刚吐出一个字,电话就被挂断了。 怪不得老陈跑去国外把年槿这个小累赘丢我呢,敢情是去那边乱搞啊,奶奶的,这个花心老豆角! 第96章 站起来 结束了和老陈的通话后,我向后一倚,然后开始百无聊赖的数着滴壶中滴答落下的水滴…… 时间转瞬即逝,瓶里的药就快输完了,年槿却还在酣睡,她那张俊美绝伦的小脸离哥们的大腿根部越来越近,更尴尬的是,我竟无耻的起了生理反应。 抬头望向天花板,试图分散注意力,一遍又一遍的默念“色即是空,空即是色。” “年槿妹妹壶里的药应该快输完了吧?” 虽然马兰朵的声音很小,动作幅度也不大,可我还是被推门而入的她吓了一跳,没办法,心虚啊。 “嗯…” “她还没睡醒呢?”马兰朵笑着走了过来,好在她神经大条,并未看出我的异常,也好在年槿脑袋的角度正好挡住了我的“愤怒”她这次没摸年槿的脸,只是满眼宠溺的看着,“你妹妹可真乖,就像个小天使一样,我都有些羡慕你了……” 我一愣,旋而笑道:“没什么好羡慕的,就像别人家养小猫小狗一样,你只能看见它们的可爱,但只有自己养了才能切身体会到照顾它们要多辛苦。” “才不是呢,年槿妹妹又不是宠物。” 马兰朵貌似对我这个比喻很是不满。 我费解,用手一指年槿,回道:“你说的也对,毕竟这丫头可比宠物难养的多。” “这就是你和她的相处模式吗?” 我被问的有点发懵,“什么?” 马兰朵突然笑了,笑的声音略大,赶紧捂嘴,而她另一只手仿佛受到指引,细细的指尖慢慢滑到了年槿瀑布一般的乌发上,轻声说道:“陈先生你这人有时机灵的很,可有时又迟钝的厉害,难道你自己都没发觉你和你妹妹之间的相处方式有问题吗?” “我在国外还学过一点点心理学,虽说对你和年槿妹妹之间的情况了解不多,但通过你对她的态度以及一些细节来看,你其实并没有找清“哥哥”这个角色的定位,无论是你故意说出那些嫌弃她的话身体却没有透露出对她有半点反感也好,还是你最开始的紧张感和讲述那些事也好,都是与正统兄妹关系相悖的,如果我不知道你有个妹妹,那我一定会以为她是你收养的“宠物”或者是……” 马兰朵后面的话没说,我却已经知道了她想说的是什么,或许她觉得说出来会很没礼貌惹我生气,又或许是她自己都觉得很扯淡吧。 玩味的表情,认真的口吻,咱没学会心理学,所以不知道她心里是不是真的这样想,但她确实说对了我,至少对了一大半,突然意识到这个问题的我不由愕然,是啊,我前话虽然跟马兰朵说的信誓旦旦,可心里真的拿年槿当妹妹看待过吗?难道我真的只是将她当成了一个“宠物”? 我觉得不是,是因为这个问题根本没有深究的必要,得过且过,至少我对我俩现在的相处模式还挺满意的。 不过,我的沉默似乎让马兰朵误解了什么,“陈先生,你别当真,我只是没忍住卖弄了一下课本上学到的知识。” “没关系…” 我心里又是一颤,难道我这种例子已经典型到写进书本里了? 马兰朵偷偷的瞥了我一眼,忽然说道:“对了,那件事可能还要麻烦你再配合我一下 。” “嗯?”心不在焉的我一时没反应过来,不过看到马兰朵这副扭捏的样子,我又突然想起来了,“你是说让我配合装你男朋友这件事?” “对。”马兰朵目光飘忽的点了点头。 我这辈子最讨厌两个职业,一个是老师,一个就是心理医生……刚才仿佛内心被窥视的我触发了历年来形成的保护机制,我不要被动,我要掌握话语权,我要让她不知所措。 “没问题,”哥们眉头一挑,用毫不掩饰的目光上下打量着身材火辣被护士服衬托更显性感迷人的马兰朵,笑道:“不过我的演技可不是很好,要是穿帮就完蛋了,不如我们就按照真情侣那样演练演练,相互磨合一下?” 要不说先入为主,第一印象给人的感觉很重要呢,马兰朵真以为我是什么正人君子,竟没有听出话里的轻浮之意,反倒以为我是在为她着想,感激的同时又不免羞怯,“怎、怎么磨合?” “就比如,亲亲…”我不是个君子,但也不是个流氓,见她没生气,我反倒有点不好意思了,“亲亲嘴”实在说不出来啊,浅浅斟酌,顺着相近的读音换了句话,“牵牵手什么的。” 闻言,马兰朵俏脸涨的血红,秀眉时蹙时竖,左顾右盼,也不知道这屋里有什么值得她在意的东西,总之,我本以为她会拒绝,却不想她咬紧了下唇,莫名其妙的答应了,“可…可以…” 西方的环境不是很开放吗?就牵个手不至于吧?虽然我心里暗暗这么想着,可马兰朵的表现又着实不像演的,就见她看了看沉睡中的年槿,万分羞赧道:“现在吗?不太合适吧?” 当然不合适,但哥们话都说了,也只好就坡下驴,回道:“没什么不合适的,我妹妹睡着了,又看不到。” “嗯…” 马兰朵先是将年槿的针拔了,见小丫头依旧沉睡,才含羞带臊的正视了我一眼,眸子里荡漾着朦胧的波光,这娇羞的模样说不尽的诱人心动,可我脑子里却闪现过一个同样娇羞,不过拒绝了我的姑娘,顿时心中一黯,没了玩闹调逗的兴致。 可此时马兰朵已然将手伸了过来,看着眼前这只修长白嫩的小手,我心里痒痒的,人家女孩子主动给了你机会,若是拒绝就太伤人了,更何况还有句老话说的好——上门不要,大逆不道! 我先低头看了眼正在注视着我的年槿,然后便准备握住马兰朵的小手……等等! 我费力扭动着好像生了锈的脖子,似乎都听见了它在咯吱咯吱的痛苦呻吟,再次低头看去,果然看见了正在用冰冷目光注视着哥们的年槿! “你醒了!?” 是惊吓,也是确认。 马兰朵顺着我的目光看去,微眯的眼睛也霎时睁的圆圆,紧接着便是一声怪叫,向后连退了七八步远。 我强装镇定,将躺在我腿上的年槿推起,斥问道:“臭丫头,醒了也不吱一声,腿都被你枕麻了。” “那个,陈先生,我先走了,再见!” 年槿尚未答话,不知所措的马兰朵转身就要逃出去。 这一幕像极了被“抓奸在床”,哥们也挺尴尬,不过转念一想,我为什么要心虚?我凭什么心虚? “没事,小朵,你等等,先不用走,”说完我又对年槿道:“问你话呢,醒了怎么也不说一声?还有,你什么时候醒的?” 年槿一眼也没有去看马兰朵,用不冷不热的口吻对我说道:“我早就醒了,只是不想理你们才接着装睡的。” 早就醒了!? 我和马兰朵皆是一愣,那我俩刚才的对话她岂不是都听见了? 我这个尴尬呀,和马兰朵面面相觑,同时用目光搜索着屋里有没有地缝之类的玩意儿。 年槿没有给我解释的机会,把外套一裹,便从椅子上跳了下来,看状态应该是退烧了,“我现在又饿又困,想吃点东西然后回家睡觉,陈然,赶紧背我回去。” 这话是对我说的,却是看着马兰朵,马兰朵赶忙道:“年槿妹妹,我带了午饭,你要是不嫌弃的话就先吃我的吧。” “……” 年槿将对马兰朵的无视进行到底,仿佛眼前根本没有她这个人更没有人跟她说话一样,我就奇了个怪了,这臭丫头为什么总是对我身边的人抱有如此强烈的敌意呢? 马兰朵并没有跟不讲礼貌的年槿计较,自己反倒像个犯了错误的小学生一样低垂着头,站在离我七八步远的地方。 臭丫头得意的冷哼一声,转头见我还在椅子上坐着,顿时来气了,“怎么?舍不得走啊?还不赶紧站起来背我!” 哭死,哥们倒是想站起来,关键是不能站啊…… 年槿和马兰朵见我面色古怪,竟在一股神秘力量的指引下不约而同的看向了我用翘二郎腿去掩饰,却还是愤怒值爆表的部位。 我站不起来,那是因为它还在站着啊! 这一看不要紧,两张俏面顿时面红如血,紧接着便是两声分贝极高的尖叫,险些震碎了哥们耳膜…… 第97章 无理取闹还是有理取闹? 离开诊所,忙点上支烟,郁闷的吸了一口,想想刚才无比尴尬的一幕,想想年槿和马兰朵那看变态一般的眼神,对我唯恐避之不及……哥们都快要碎了! 年槿气我在马兰朵面前丢了人,更气看见了我的丑态,吃饭时都赌气似的坐在了离我有些距离的隔壁桌,哥们厚着脸皮去跟她解释,却被臭丫头当做耳旁风一般通通无视掉了,靠,至于吗? …… 吃完饭回住处的路上,兜里的手机突然响了,是个陌生号码。 我看了看走在我前面一步三回头怒瞪我的年槿,还是犹豫着接通了电话,然后习惯性的按了两下音量键。 “喂,你好,哪位?” “是我。” 我打了个激灵,边快步跑向前一把拽住年槿的后脖领,边回道:“我现在不太方便打电话,先…哎呦~” “你拉我干嘛!?”年槿在我脚上狠狠踩了一下。 我将电话拿远,气道:“你走路眼睛倒是放在路上啊,没看见前面的车吗?想自杀啊?” 年槿小脸一白,望着面前飞驰而过卷起一片风尘的汽车显然有些后怕,却仍赌气似的跺了跺小脚,“要你管!” 臭丫头嘴上这么说,身体却诚实的朝我靠了过来,由走在我前面变成了跟着我的屁股后,哥们无奈摇摇头,将电话重新贴回耳边,“你刚才说什么?” “我说你终于显露变态的本性了。” “啥?”我一怔,实在没想通换了个手机号打来的许之遥在说什么,“什么意思?” “字面意思,”许之遥沉默了一会儿,突然换了一副略显激动的质问语气,“陈哥哥,年年说,你当着她和诊所里护士的面****了,是真的吗?!” 哥们差点平地摔跤,“什么?!” 许之遥又重复了一遍,“你****了,对不对?!” 我用生无可恋的表情望向身后伸长了耳朵打算偷听电话内容的年槿,这臭丫头,我说她吃饭的时候怎么一个劲儿的鼓捣手机呢,敢情是把我的糗事添油加醋的告诉给了她亲爱的许姐姐啊! 我有些失态的急道:“那是自然的生理反应,没法控制的,绝对不是人为!真的!” “我没有那种东西,我怎么知道真的还是假的…” “你别听那臭丫头胡说,我用自己的人格来担保!” “好啦好啦,陈哥哥,人家相信你还不行嘛……再说了,就算是真的也无所谓,毕竟年年长的那么漂亮,但凡是个男人都会忍不住起反应的,呵呵…” “你说的那种人不是人,是禽兽。” “没错,陈哥哥你就是一头禽兽,”许之遥冷哼一声,“年年早就告诉我了,你和她不是亲兄妹,你俩没有血缘关系,却能名正言顺的住在一起朝夕相处,说实话,你早就忍不住了对吧?不然也不会做出去闻年年的袜子这种事。” 许之遥的冷笑激起了我一股子的邪火,“放屁!你别胡说八道!” “陈哥哥,恼羞成怒了?” 我知道许之遥的嘴毒,但她却是第一次对我说话毒,哥们被她驳的哑口无言,便听她继续道:“其实这也没什么,我理解,我真的理解,毕竟年年那么可爱,嘻嘻,放心吧……不过你以后可要注意一点,千万别做让自己心虚的事了哦~” 许之遥故意拉了个长调,重音放在心虚两个字上,我一愣,旋而反应过来,是啊,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我又不是真的对年槿有那种龌龊的想法,我心虚个屁啊?! 念及此,我火气顿灭,心平气和的淡淡道:“我只是不喜欢你开的这种玩笑,还有,你专门换了个手机号打来应该不只是为了寒碜我的吧?” 许之遥察觉到了我情绪上的变化,一阵沉默,又变回了之前的样子,“陈哥哥,你还好意思问诶?居然不接我电话,害得人家白白担心年年,我可是差点就把冰城大大小小的医院翻了个底朝天,你知道我费了多少人情,花了多少精力吗?你说,你欠我的用什么还?” 我真心认为这丫头做个商人可能比学医生更有前途,她实在太会讨价还价了。 “我跟你道歉,是我没把事情讲清楚…” 道歉是应该的,不管她说的是真是假,至少害的人家白白担心是肯定的。 “我接受你的道歉…”哥们尚未答话,就听许之遥语气一转,果然,我就知道没那么简单,“那你怎么补偿我啊?嗯……这样吧,你请我吃顿饭,不过饭必须是由你亲手做的。” “我不会啊…”哥们心里明镜似的,吃饭是假,想来我家才是真,“要不我请你在外面吃吧?” “不要,我不喜欢外面的环境,我就想在你家里吃。” 果然…… 我再三思索,妥协道:“那在外面买点东西带回家里吃?” “外面买?外面的东西太油腻了还不健康,你呀,心还是不够细,年年都病了,吃的方面要尤其注意才是!” 被这么一说我才惊醒,刚才带年槿去的那家汉堡店好像就挺油腻的,我这个所谓的哥哥居然还没有人家刚认识不久的姐姐关心她。 “可我真的不会做饭,一点点都不会。” “陈哥哥你可真笨,这样吧,要是年年的病明天还没好,你就去负责去采购食材,然后我去给你们做饭……” 许之遥平时话就多,这下感受到我的惊讶后,更是开始卖弄起自己自诩的高超厨艺,还喋喋不休的告诉我和叮嘱我应该如何照顾好年槿,简直比老陈还要啰嗦,直到我说到家了,她才挂断了电话。 将手机揣进屁兜,我长长的舒了口气,一句莫名其妙的概括涌现脑海——许之遥这小丫头以后绝对是贤妻良母型的…… “臭丫头,你的嘴是棉裤腰啊?怎么啥都往外说?” “哼。” 年槿没理我,走进房间躺下,还蒙起了被子。 “你这是什么态度?”我气道:“你闹情绪总得有个原因吧?我…又不是故意的,你至于这样吗?” 年槿藏在被里,亦气哼哼道:“就至于,我现在心情就是很不好,就闹情绪怎么了!?” 这臭丫头,不会是来大姨妈了吗? “行行行,我错了,你快钻出来吧,别捂缺氧了。” 我要掀开被子,年槿却紧紧抓着不放,“放手,我要捂汗,快点放手,我打你了啊!” 她乱踢的脚丫已经踹到我了,“你到底想干嘛?别无理取闹了。” “我想捂汗怎么了?你凭什么说我无理取闹?”我怀疑年槿用被子把自己的脑袋蒙住就是不想让我看见她的表情,“该被指责的人是谁你自己心里有数!色狼!花心鬼!臭流氓!你小心被雷劈!” 哥们有点懵,“你骂我干啥?!” 年槿在被窝里很大幅度的蠕动了两下,而后却沉默了。 “不可理喻…” 我又一次拽住被角,刚要掀开,年槿就已经钻出小脑袋,那张俏脸因为虚弱和闷热潮红如血,冷冷的瞪着我,“我现在不想理你,我要睡觉,不许再和我说话,也不许打扰我,赶紧出去!” 可能她是真来大姨妈了吧…… 我愣愣的退出房间,顺手带上门,然后傻杵在房门口与茶几之间。 半晌,就听有声音从里面传来,我走近一听,额间豆大的冷汗不由簌簌落下…… “臭流氓……大色狼……大变态……花心鬼……死陈然、死陈然、死陈然、死陈然、死陈然、死陈然、死陈然、死陈然、死陈然、死陈然……” 除了一开始变换了一下词汇,后面年槿就像个冤死的女鬼一般一直不停的重复着同一句台词。 我一头雾水,搞不懂自己到底做了什么才能引来如此怨气滔天的咒骂…我到底怎么她了?! 第98章 开业前夕 我终于还是没忍住推门走了进去,说道:“别骂了,你不是想睡觉吗?” 床上的大被窝包动了动。 “我是要睡觉,你赶紧出去!” 我叹了口气,“行,睡吧,有事打电话,我先出去办点事。” 年槿又抖了一下,估计是想说些什么,可直到我出门,她也没有开口。 …… 我打车到了浩志发来的定位附近,虽然没看见他人,却看见了那辆停在一家装修颇为壮观的鸭货店门口的贝纳利502x。 走近,朝落地窗望去,果然在店里看见了浩志,我冲他挥挥手,他冲我笑了笑,示意马上就买完出来。 我点上一支烟,将目光放在笑意盈盈正把两袋已经包装好的鸭货递到浩志手上的女店员身上,店里还有两个穿着工服的男人,一个高大帅气,一个略带颓废,也不知道谁是店长,总之,他们三人是个很有趣的组合,就像这家三层楼高的鸭货店一样有趣… “然哥,还没吃饭呢吧?正好咱俩喝点,”浩志把拎在手上的两袋鸭货在我眼前晃了晃,笑道:“这家店新开业的,味道贼好,就是价格有点贵,这点玩意儿居然花了我三百多块大洋。” “是挺贵哈,”我往浩志嘴里塞了根烟,然后替他点燃,问道:“咱去哪喝啊?” 浩志鼓了口烟,下巴一挑,“对面。” 我顺着浩志的目光望去——那是一家已经倒闭的饭店(如果不是牌匾还在,我还真不知道那是家饭店)店里空空荡荡,只摆了一张木桌和几把塑料凳子,却足足有三层,面积比对面那家鸭货店还要大上不少。 “这里就是我们的起点,是咱哥们大展宏图的地方!” 浩志笑了笑,把鸭货放在木桌上,用睥睨天下的气势环视四周,问道:“怎么样?然哥,还算气派吧?” “够大!” “哈哈哈,必须够大!”浩志不知道从哪搬出一箱啤酒,启开一瓶递给了我,然后表情严肃道:“然哥,今天不多喝,一人三瓶,吃完还得干正事。” 我也没太把他的话当回事,喝了一口有些温的啤酒,才问道:“打算什么时候装修,方案定下来了吗?” “这不是打算跟你探讨一下嘛,然哥你先说说你的看法。” 我将烟头踩灭,想了想,回道:“既然走的是养生路线,那我们的主要受众群体应该是中老年人,大多数中老年人都喜静,不喜欢花里胡哨的装修,所以装修风格最好是走质朴复古的风格,但也不能太质朴,要在质朴的前提下表现出店面的新意,要在复古的基础上加上一些年轻人也能感兴趣的元素,毕竟现在的年轻人也虚的很,万一到时候的主要受众群体出乎了我们的预料了呢。” 浩志猛喝了一口啤酒,一抹嘴角,笑道:“然哥,还是你想的周到,听你的,就这么干。” 浩志无条件的信任让我有些心虚,毕竟咱从来也没做过生意,刚才那一番看似很有见地的话仅仅是纸上谈兵,是理论罢了。 我劝道:“还是别这么草率,最好再跟些专业人士探讨探讨再做决定吧,装修风格可是一家店的脸面,很重要的。” 浩志眉头一皱,沉吟片刻,说道:“装修公司那边我早就联系好了,现在就等着咱们敲定方案他们开始干活呢,还有我从外地雇的那批师傅可是费了好大力气,要是再拖几天,说不定人家就撂挑子跑了,装修风格是重要,但兵贵神速,店铺后续的运营也很重要,更何况然哥你提出的建议我觉得很好,绝对没问题。” “嗯,那就听你的。” 建议已经提完了,浩志才是店主,决定权在他,所以我没在多说,拆开包装拿出一根鸭脖子自顾自的啃了起来,“嚯,味儿不错啊。” “必须的,这一根30块钱呢。” “30块钱?!” 我把吐掉的骨头又捡起来嗦了嗦。 浩志见此捧腹大笑道:“逗你的,是30块钱3根。” …… 因为明确了经营思路,浩志变的更有干劲儿,所以这个下午我陪浩志在店里一直忙到了7点多钟,所谓的忙,其实就是简单的打扫一遍卫生,奈何这家店太大了,只是粗略的打扫一遍就给我俩累的够呛,期间浩志跟我讲了很多他的想法和比较新奇的点子,我没有打击也没有赞同,因为我知道,一旦我表态,浩志基本上就会无条件的信服,我不想再左右他的意见了。 收拾的差不多后,浩志便联系了装修公司,正式确认了开工日期(后天)他颇为兴奋的邀请我再去外面喝点,我心一动,挺想喝点啤啤,可想到家里的病丫头,也只好婉言拒绝,浩志表示理解,冲我肩头拍了两下后便将我送出了门外,留下一句:然哥,你变了。 是啊,我变了,但我不是现在就变的,我可能早就变成了他不认识的那个陈然了。 我点上支烟,然后抄近路走进了一条幽静的巷子,尽情呼吸着夜晚清冷的空气,嗯…似乎有将要下雨的味道。 不多时,风儿开始变得喧嚣,但目测下来,这场雨应该得一会儿才能降落,所以我不紧不慢的绕了一圈,走到小区附近的夜市打算买点吃的,正好给年槿也带一份,我中午就吃了点鸭货,喝了几瓶液体面包,实在不顶事啊。 我在一家看起来卖相很不错的烧烤摊驻足,点了差不多快一百块钱的烤串,正想着找个地方坐着等等,就感觉肩头一沉,我警惕性拉满,正要攥住搭在我肩膀上的那只手,就听一口熟悉的带着天津味的东北话传来,“臭小子,挺悠闲呢,还有心思逛夜市啊?” 我一回头,果然是老黑,奇怪的是,他说话的语气就跟他的表情一样,非常不善。 我疑惑道:“我为啥不能有心思逛夜市?倒是你,眼瞅着快结婚的人了,不好好研究怎么赚钱,没事往夜市跑什么。” 老黑拿开手,自己也点上一支烟,深吸慢吐,回道:“你马姨想吃水爆肚,我就过来给她买点,我疼自己女人有什么问题吗?” “没问题…”问题是你为啥要用一副看贼的目光打量着我? 老黑接着道:“臭小子,真看不出来啊,你泡妞的手段还挺高超!” “我泡谁了?” “泡谁?”老黑眉头一竖,“你泡我闺女!” 我懵逼了,“你闺女?哪位啊?” 第99章 套话 老黑表情变化不定,似乎一直在发作与克制之间挣扎,“小朵,马兰朵!” “人家是马姨的女儿,什么时候成你闺女了?”我皱了皱眉,亦有些火气道:“老黑,真不是我说你,人家亲妈都没说啥,你这个后爸倒是多管上闲事了……你是不是魔怔了?” “你甭管我魔不魔怔,后爸也是爸,”老黑大手一甩,随手将烟蒂丢在脚下捻灭,回道:“爱一个女人就要爱她的全部,她的闺女我就要当做自己的亲闺女来看待,怎么了,你有意见啊?!” 看着极度严肃的老黑,我感到颇为无奈,“得得得,你爱怎么看就怎么看,我管不着你,你也管着我。” 老黑一怔,脸上时阴时寒,我不再看他,转望街上的人流。 “臭小子,你知道小朵是什么身份吗?”老黑撇了撇嘴角,绷着脸自问自答道:“人家是名牌大学毕业的高材生,是正儿八经的医生,你再看看你,吊儿郎当的,连份正经工作都没有,真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 任何男人被这么说,心中都会有火,我亦是如此,但还是强忍着没有发作,“你到底什么意思?” 老黑又问道:“你和小朵怎么认识的?你俩到底是什么关系?” “朋友。” “哪种朋友?” “普通朋友。” “男女朋友?” “你他妈要是耳背就去医院治治!” 我反感老黑的咄咄逼人,反感他的自以为是,更反感他口吻中那种可能连自己都未察觉便已经流露出的对我的蔑视和不尊重。 我的自尊心一直很脆弱,终于忍不住火了,冲老黑怒道:“我跟马兰朵在没在一起关你屁事,你他妈管的着吗?!” “我说了,之前我管不着,但……” “别他妈放屁了!”我打断老黑道:“没错,我俩就是搞在一起了,我这只癞蛤蟆就是吃到天鹅肉了,怎么着?想让我离开她啊?告诉你,没门!我他妈就吃定她了!你找两头牛来都拉不走我!” 本以为老黑会发飙,没想到他的城府突然深不可测了,气死人不偿命的对我笑了笑,说道:“臭小子,我也没指望着能说服你,听到你这句话就足够了。” 我恼火,不是因为他的坦然,而是感觉自己中了套,“你把话说清楚。” 老黑转移视线,看着不远处水爆肚的摊位,说道:“我觉得我们两个很像…” “放屁!” 老黑翻了我一眼,放缓语调道:“想和自己真心喜欢的人在一起从来都不是件容易的事,小朵是个好姑娘,就跟你马姨一样,臭小子,好好珍惜吧……记住你刚才说过的话,要是敢辜负小朵,我定饶不了你!” 说罢,老黑转身走向水爆肚摊位,留下一句,“老婆是用来疼的,学着点!” 我呆愣在原地,自己一时冲动的气话居然被老黑当了真……或者说,我的气话就是老黑故意激出来,是他想听到的话。 我总觉得这件事开始朝着我不可控制的方向去发酵了。 …… 在回家的路上,我遇到了两件事,一是被一只瞎了眼的土狗拦住了去路,我不是说它瞎了眼敢拦本王的去路,而是这家伙真正意义上的瞎了一只眼睛。 它用仅剩的一只眼睛可怜巴巴的望着我手上的肉串,尾巴讨好似的疯狂摆动,口水不可遏制的流了一地。 看它瘦骨嶙峋的体型就知道,应该是蛮久没吃的东西了,毕竟我们这片的流浪猫狗太多了,像它这种弱势群体想要在狼多肉少的环境下分得一杯羹实属不易。 我叹了口气,微微猫下腰,然后将它一脚踢开。 别觉得我残忍,这个世界就是这样,弱肉强食,适者生存,也别觉得我没有同情心,要是我逢前来讨要食物的狗就给点肉吃,那恐怕我手里这点东西还不够给它们分的呢,所以这种事必须要从源头上杜绝! 第二件事就是我收到了马兰朵发来的一条微信,内容简短——你这个几天要是有时间的话,可以陪我去商场挑一件衣服吗? 她该不会是想假戏真做吧?我如是自恋的想道…… 这不科学,就像老黑说的,我配不上人家,我才不会觉得因为一点点小恩惠就会让美女主动投怀送抱得了大病似的爱上我,这是只有在小说里才会发生的剧情,所以,百般思绪下,我得出了一个结论——马兰朵这人很孤独,她是真心想跟我交朋友。 毕竟抛去她身上的便签,说到底,她只是个父母离异后独自去海外求学的姑娘,她这类人,不,是我们这类人最显着的特征就是,在没有找到心底欠缺的那一部分东西时,永远都表现的像个没长大的孩子一样。 她所缺欠的,可能就是有个能陪她说说话的朋友吧,只要这样想,一切就都变得合理了。 我愿意陪在美女身旁,也愿意在不为难自己的情况下替美女排忧解难,这是我的处事原则,所以我很快便回复了马兰朵——“没问题,时间随你挑。” 眼见乌云随着夜色变得越来越深沉,我忙加紧了脚下的步伐,哥们可不想次次下雨次次都被浇成落汤鸡。 然而当我走到小区楼下的时候,脚步却滞住了。 前方,我一眼就看到了蹲在地上,手拿着一包干脆面正在喂狗的吴双,有些意外的是,她喂的那只狗,正是刚才被我一脚踢开的那位独眼… 我怔了怔,转而从袋子里抽出两串羊肉串,贼溜溜的凑了上去,想让吴双“先”看见我,毕竟发生了那种尴尬事,哥们还是想要点面子的。 也许是她的穿的过于单薄,也许是大雨来临前的气温过于寒冷,总之,她的身子略微颤抖,皮肤被冻的有些发白,看上去有些冷艳,比平时想到多了几分闲人勿近的气场。 我停在她面前,轻轻咳嗽了一声,吴双果然抬头看了我一眼,虽然只是一眼,但我却从这匆匆一瞥中看出了太多情绪,惊讶、尴尬、嗔怨、羞怯…以及不知所措。 同样不知所措的还有我,不一样的是,吴双下一秒就恢复了冷艳,我却还是不知所措,脑子里不停闪过强吻她,然后被她踹倒在地的狼狈画面。 第100章 真挚的道歉 片刻之后,我终于克服了内心的不自在,也蹲在那只独眼狗的旁边,开口道:“咳,这么巧啊。” 吴双意料之内的没有搭理我。 我为了化解尴尬,便将视线转移到那只正在大口嚼干脆面的狗身上,这样,吴双或许会认为我刚才是在跟她身边的狗打招呼。 于是,等独眼狗把干脆面吃完,我才又说道:“咳,双姐,这么巧啊。” 吴双还是没搭理我。 这种程度的无视终于连我也撑不住了,哥们只好充分发挥自己厚脸皮的优点,为那天自己做的荒唐事开解道:“双姐,我知道你还在生气,我理解,毕竟那事确实是我做的不对,我忏悔……但你也没必要做的这么绝连句话都不肯说吧?我们还是朋友……至少还是相亲相爱的邻居啊,对吧?” 吴双那对略显呆滞却依旧好看的大眼睛忽明忽暗,让人看不穿,猜不透,沉默了好一会儿,她只是伸手抚了抚独眼狗干枯分叉的毛发,还是没有回应我。 我尴尬一笑,然后很随便的往地上一坐,静静望着她好看的侧脸,吴双则是有些忧郁的托起下巴,似乎在思索着什么很沉重的事。 刹那后,我们终于有了一次眼神上的交集,我抓紧时机,忙扯出其他话题,问道:“你很喜欢狗吗?” 即便吴双不回答,我也知道答案是肯定的,不然一个买干脆面中了再来一包都能兴奋到跳起来的人怎么会舍得拿它去喂狗呢? 吴双这次虽然没说话,却轻轻的点了一下头,这让我看到了重归于好的希望,这个话题果然有戏! 哥们笑的比蜜还甜,附和道:“我最喜欢狗了。” 我喜欢狗,这并不算是说谎,严格意义上来说,我不止喜欢狗,我还特别喜欢其他小动物…不过是熟的。 “双姐,哪有给狗喂干脆面的?它爱不爱吃另说,关键是这玩意儿没营养啊…” 我重新蹲下,为了在吴双面前展现自己的亲和力和满满的爱心,便将还冒着热气的肉串递到独眼狗嘴边,露出一抹温柔的微笑,加之夹出来的语气说道:“小乖乖~瞧你瘦的,来,咱吃点肉补补身子,以后要是饿了你就来找我…啊~!” 话未说完,独眼狗突然蹿上前张开血盆大口想咬我,哥们起身不及,脚下一崴,直接一个屁蹲重重摔在了地上。 好在吴双及时拦住了它,否则我这针狂犬疫苗是躲不过去了,饶是如此,我被吓的仍是不轻,想不到这家伙居然这么有爆发力! “汪…汪汪…汪汪汪汪汪……!” 独眼狗呲咧着牙,浑身发抖,用仅剩一只的眼睛死死瞪着我,看的哥们心脏直突突。 吴双见此,嘴角露出一抹颇有些幸灾乐祸意味的笑容,问道:“你没事吧?” “没、没事。” “哦。” 吴双挂在嘴边的笑意一闪即逝,转而安抚起独眼狗来,见它情绪慢慢稳定,她接过我手上的肉串,将签子上的肉细心撸下来,然后才送到独眼狗的嘴边。 独眼狗警惕的瞥了我一眼,又嗅了嗅味道,这才小心翼翼的吃了起来。 吴双一边摸它的头,一边问我道:“陈然,你到底怎么得罪丧彪了?它平时乖的很,可不是这个样子。” “我…我也不知道啊……”也许,可能,大概是因为我踢了它一脚的缘故吧,哥们心虚,便转移话题反问道:“你叫它丧彪?” “对,这是我给它起的名字,”吴双脸上流露出的温柔可不是能装出来的,“它太瘦小了,总是挨其他流浪狗欺负,所以我就给它起了一个有震慑力的名字,希望它当一条疯狗,把所有欺负过它的同类都狠狠咬回去。” 这也是她的处事原则吧?那我那天,算是欺负了她吗…… “双姐……”我欲言又止。 “嗯?”吴双有些茫然的看向我。 一句回应,已经是给我最大的台阶了,可我这次却不想再算计,而是想再多听听,多了解一下这个单纯的姑娘,这个善良的精神小妹。 “你和丧彪是什么时候认识的?” “在它还叫小白,在它的那只眼睛还没瞎之前……” 吴双又从我手上“抢”出来几串烧烤,之所以说是“抢”,是因为她一开始伸手拽签子的时候我没有第一时间松手,不是因为心疼,而是她拿的其中一串鸡翅是变态辣,我并不确定狗是否能接受这个辣度,但想想它刚才差点咬到我,便松开了手。 吴双像刚才那样,一边将签子上的肉撸下来喂丧彪,一边缓缓说道:“我第一次见到它是在晚上兼职送牛奶的时候,一推开单元门我就看见了在楼道里睡觉的它,一般流浪狗的攻击性都很强,开始我还担心它会不会咬我,可它没吵也没叫,就特别乖的躺在那,我从它身上迈过去也没有任何反应,后来我几乎每晚都能看见他在那里睡觉,所以时不时的就会给它带点吃的过去,别说,它不仅聪明还懂得感恩,喂了它几次之后就开始粘我了,那段晚上送牛奶的日子都是它身边陪着我,不过后来忙了,它的活动地点也不固定,见到它的时候就越来越少了……前一段看见它的时候,它整个瘦了一大圈,眼睛也不知道怎么弄成现在这幅样子了……” 吴双难得一口气对我说了这么多话,所以尽管我并没有太感同身受,却也展现出一副无比愤慨的样子,“可恶,太可恶了!要是让我抓住把它弄成这样的人我非得把他眼珠子也扣出来不可……不对,也不一定是人为,还有可能是同类之间打架弄成这样的。” “嗯,有可能…但不管是怎么弄的,它都已经变成现在这样了……” 夜晚水雾中的灯光,像极了吴双的这双眼睛,泪盈盈的闪烁,里面是愧疚与心酸,也是一种无奈的坚定。 我感觉沉甸甸的,不仅是此刻的心情,更多的是因为吴双接下来的话,“所以为了不再让它受到伤害,我决定收养它,正好我们两个挺像的,还能做个伴。” 我知道,我没权利干涉吴双的决定,同样也改变不了她的决定,所以我只是默默的看着,看着她身边的丧彪突然开始上蹿下跳,边嚎叫边打滚,尾巴摇的比风扇还快… 吴双抿嘴一笑,全然没察觉到有什么不对劲儿,“瞧它高兴的。” “呃,嗯,都高兴的开始跳舞了,应该是太久没吃到肉,兴奋的…”我如是解释道。 丧彪红着脸连滚带爬的跑了出去,连吴双都没能叫住它。一瞬间就消失在了我俩的视线当中……八成是去哪找水喝了。 丧彪这一去,直接带走了话题,这个夜晚便又平静了下来,气氛也随之变得僵硬,冷风吹来的声音在我耳边格外清晰。 在我组织语言的时候,吴双竟先开口打破了沉默,“你还打算再待一会儿?” 我傻笑道:“嗯,待一会儿!” “那你自己待着吧,我回去了。” 说罢,吴双就迈着她那两条纤细笔直的大长腿转身离开了。 “双姐,等等!” 我钻进楼道,追上她的脚步,想伸手攥住她的手腕,可大脑里突然一道似警醒的电流闪过使我滞住了动作,继而一个探身,挡在了她的面前,我看着一脸嫌弃,表情就如初次见面时的吴双,长吁了一口气,认真说道:“双姐,对不起,我为自己那晚做出伤害到你的行为道歉,也为自己冒失的表白道歉,真的对不起。” 吴双直视着我的眼睛,一阵让人快要窒息的沉默后,她终于对我说道:“陈然,你不用跟我道歉,原因有两个,一是过去无法挽回,发生过的事不会因为你苍白的道歉而改变,就像丧彪那样……我会用自己的方式替你寻找足以弥补过去犯错所要付出的代价。” 话有些拗口,我还没等消化,突然见吴双迈上一个台阶绕到我身前,举起小臂,五指紧握成拳,照着我的眼眶就是一电炮。 “你干嘛…啊~!” 偷袭成功的吴双二话没说,猛的照我另一只眼眶上又砸了一拳,哥们顿时感觉眼前一黑,紧接着,似乎又看到了熠熠闪烁的金星在眼前不停环绕,这是要被ko的前兆。 我手捂双眼蹲下,意外的没有生气,只是茫然,想不通吴双为什么要用她的手以这样一种方式和我的脸进行了两次有点疼的亲密互动… 就听她略带得意的声音自上而下传来,“陈然,还记得我说过的话吗?迟早有一天我会打你两个乌眼青,这个承诺我兑现了,接下来我还是会以自己的方式报复你那晚犯下的错!” 我先是一怔,旋即追问道:“你尽管来吧,这些都不重要,你先把为什么不用跟你道歉的第二个原因告诉我。” 吴双“哒哒哒”跑上了楼梯,然后才回道:“因为我心里已经原谅你了。” 听到这句话,连眼眶的疼痛感都淡却了不少,我笑道:“双姐,谢谢,你真大度。” 吴双冷笑道:“哼哼,我不大度,你也不用谢我,只是一码归一码罢了,你该付出的代价一点都不会少,陈然,你且等着瞧吧!” “好,我充满期待。” 第101章 夜半长谈(一) “我回来了……” “轰隆……” 一道极为夸张仿佛要将空间撕裂的闪电将我的话淹没在了轰鸣声中,随之,窗外的雨点终于开始掉落,并越下越大。 客厅里的灯还亮着,我转目望向房门紧闭的卧室,唉,也不知道那个臭丫头醒没醒,还生不生我的气……左思右想,还是别去招惹这位小姑奶奶了。 悻悻冲了个澡,看了一眼窗外已经转至瓢泼般的大雨,我拉上窗帘,拿起放在茶几上还带有余温的烤串又放下,忽然没了吃东西的胃口,便直接钻进被窝,启开一瓶啤酒,又点上一支烟,然后放了一部上次没有看完的电影…… 有那么一瞬间,我仿佛觉得自己又回到了之前的独居生活,那种生活虽然孤独,但也有着别样的惬意……至少,在做手艺活的时候不用偷偷摸摸。 别笑我,我只是一个有着正常生理需求的男性,没有女朋友的时候,可不就得靠自己解决嘛,话说,距离上一次…已经记不清隔了多久,还真有点憋得慌。 夜深了,不知不觉间电影已经开始跳演员表,我也在不知不觉间喝光了好几瓶啤酒,头发昏,眼皮沉,窗外轰隆不断的声音传到耳朵里也变的模糊。 正当我打算褪下裤子偷偷释放一下就去睡觉的时候,却突然听到一阵很轻很轻犹如猫儿的脚步正在向我靠近。 “哥,你睡了吗?” “怎、怎么了?”哥们莫名心虚,舌头都打结了。 年槿一声没吭,直接凑过来挤坐在我旁边,她穿着一条非常清凉又非常贴身的热裤,裤子将她的臀部裹的紧紧蹦蹦,浑圆紧致,光是看着就忍不住邪念横生,哥们的罪恶感又加重了许多。 “大晚上的不睡觉跑我这来干嘛?赶紧起来。” “我有事找你。” “什么事?” “我……”年槿脸蛋飘红,“那个……我……你……” 见年槿目光闪烁,支支吾吾,我不禁好奇道:“你到底有事没事?” “有!”年槿下意识的应了一声,可一对上我的眼睛,又立马泄气了“没有…” “到底有没有?” “有…”年槿低下头,小声道:“哥,对不起,我不该跟你无理取闹,你能原谅我吗?” 看着楚楚可怜的年槿,我再也忍不住,扑哧一声笑了出来,拍着臭丫头的脑袋,很是欣慰的说道:“你哥我是那么小气的人嘛,没事啊,我压根就没放在心上。” 说没往心里去那是假话,只是想不到傲娇又自大的年槿竟会主动承认自己的错误,听到她道歉的那一刻,我本就逐渐转晴的心情,连最后那一丝阴霾也消散不见了。 “嘻嘻,那就好。” 年槿总算是松了一口气,可身体却依旧紧绷,没有半点打算离开的意思。 我试探道:“还有啥事吗?” 年槿深吸了一口气,“我想……” 窗外的雨点哗啦啦嘈杂喧闹,加之年槿哼哼唧唧的声音犹如蚊子散步,导致我完全没听清她后面说了什么。 “你说什么?大声点,再说一遍。” “再、再说一遍?” 刚才那句话似乎已经用光了年槿所有的勇气,不知怎么回事,臭丫头的目光与我一触,脸蛋登时通红如血,那腾腾的热气仿佛连她的声音都蒸发掉了,“我说……我想……” “咔嚓——!” 一声惊雷响彻天际,一道闪电划破黑暗,就连窗帘都未能完全遮盖住这摄人的光芒,胆子贼大的哥们都被这突如其来的巨响吓了一跳。 惊魂未定,我的小心脏又猛的颤了颤,年槿竟突然撩开我的被子钻进了我的被窝! 凉丝丝的触觉让哥们虎躯一震,慌忙道:“你干嘛啊?!” “我害怕,今晚我要跟你一起睡!” “啥?”我的下巴差点砸到地板上,一边挣脱用小手死死抱住我的腰部年槿,一边急道:“别闹了,赶紧出去,这不合适!” 年槿似乎真的很怕我把她从被窝里踹出去,也不顾男女有别,用小脸紧紧的贴住了我的胸口,“有什么不合适的?就是哥哥和妹妹躺在一起睡个觉而已,我…我又没有其他想法!” “那也不合适啊!”哥们汗都下来了,幻想过无数次被美女钻被窝,可没想到这种事真正发生的时候我会被吓成这样,年槿固然是个罕见的美女,但她另一重身份却足以让我忽略掉美女这个标签。 “继兄继妹”这层关系注定了我不会像其他亲生兄妹那样能用坦荡的眼光去看待同床共枕这件事,你没有其他想法,不代表我也没有啊! “沙发太小了,根本睡不了两个人,祖宗,算我求你了,赶紧出去吧!” “你说的对…” 年槿竟很听话的从我身上爬了下来,正当我诧异的时候,她又很意外的拉住了我的手腕,说道:“起来。” “干嘛?” “你先起来再说……哎呀,把裤子穿好!” 不知出于何种心理,我鬼使神差的遵照了年槿的指令,悻悻套上一条肥大的睡裤,然后迷里迷糊的被她拽进了卧室。 “你到底想干嘛?” 年槿不理我的茬,拍拍床铺,说道:“坐下。” “哦。”我一屁股坐在床边。 “躺下。” “哦……啊?!” 我还没等回神,偏坐在床边的臭丫头突然翻身而起,竟一把将我推倒,然后骑坐在了我的小腹上。 见我惊愕的望着她,她本就酡红的小脸更红润了,美目斜睨,支支吾吾道:“你不是说沙发太小睡不下嘛……那就睡我的床……别想逃,今晚我赖定你了……” 熟悉的房间里溢满了熟悉的味道,年槿身上淡淡的幽香熏的我脸皮有点发烫,不晓得她是凭着何等勇气说出这番话,做出“推倒”我的行为,我只知道自己现在别扭的要死,这太暧昧了…… 其实我轻而易举就能将年槿扔下去,但伸出去要推开她的手却顿住了,原因很简单——真下不去手。 臭丫头荡漾着水光的大眼睛扑朔闪躲,长长的睫毛与刀削般的薄肩簌簌颤抖着,就像一只害怕被主人遗弃的小猫般惹人怜爱。 娇柔纤弱,楚楚动人……她是真的害怕,她也是真的没有多想,或许她只是单纯的想要有个人能在电闪雷鸣的夜晚陪在自己身边吧……念及此,我那点龌龊的心思登时消失的无影无踪。 第102章 夜半长谈(二) 窗外,雷电交加,大雨滂沱,房间内,却安静的有些诡异,本是不该如此,可偏偏外面越是喧嚣,越是能衬托出房间的安静,我甚至能听到自己和年槿都略带沉重的呼吸声,我现在的心情真是既复杂又别扭,不久前还昏昏欲睡,此刻却是一丝睡意全无。 从上床起我就保持着背对年槿侧躺的姿势没换过,总有种稍微动一动就心虚的反应,盖因臭丫头贴的实在太近,火烫的呼吸吹洒在我的后脖颈上,还有隔着一层薄薄布料四舍五入算是肢体接触的柔软触感,无不让我面红心跳,大爷的,这叫我怎么睡啊…… 哥们小心翼翼的蜷了下身子,狂吞唾沫。 “哥,你睡了吗?” 我含含糊糊道:“快了…” “我睡不着。” 废话,先不说你已经快睡一天了,就自己身边躺着一个随时可能变身成“禽兽”的男人,搁我我也睡不着啊…… “还难受吗?”我想自然的翻过身来调整一下姿势,顺便想自然的跟年槿保持一下距离,不料,臭丫头却警觉的顶住了我,还将小手掐在了我的腰间。 “你想干嘛?!” 年槿手指逐渐发力,好像要掐进我的肉里,“警告你,不许走,不然我…掐死你……” 我咧嘴苦笑,“我就是这个姿势累了,想换个姿势睡,你不用这么紧张,既然答应了陪睡我就不会反悔。” 年槿多半不信,小手还是没有离开我的腰间,“你想换什么姿势?” “正躺着…” “换吧。” “哦。” 我怯怯翻身正躺,眼睛目不斜视的望着天花板。 “这个姿势舒服吗?” 这问法…… 我一抹额间的两条黑线,回道:“嗯,舒服多了,睡吧。” “哦。”沉默半晌,年槿说道:“可是我不舒服。” “那你也换个姿势。” 年槿没回应,片刻无语后,臭丫头直接搂住了我的手臂,同时竟还将一条大腿也压在了我身上,哥们汗流浃背啊,她这是把我当成抱枕了吗? 肌肤相亲,我的小腹能清楚的感受到年槿大腿皮肤惊人的光滑,害我分不清那烙烫的感觉是源于她的体温还是我邪恶的躁动,这是一种说不出的舒服和道不明的难受。 我没话找话道:“这回舒服了吗?” “舒服了,”年槿抱的更紧,“可我还是睡不着。” “我也睡不着了……” “为什么?” “被你压的有点难受…” “我很重吗?” 小祖宗啊,这是重不重的问题吗? “你轻的跟纸片似的,”连我自己都觉得奇怪,竟然鬼使神差的蹦出一句,“就算你整个人都压上来也不重…嗷~!” “色狼!瞎说什么呢?!”臭丫头狠狠在我肩膀上咬了一口,可意想不到的是,她并没有因此松开我,而是羞羞的小声道:“才不给你占便宜呢……” 占便宜?那你现在这是……? 哥们想翻个身都难,被年槿紧紧搂着,即便努力克制着,催眠着自己,可还是忍不住去感受着她身体带来的原始诱惑,这让我很无地自容。 “要不,换个姿势?” “不换,我就想这么压着你,这个姿势比较舒服。” 奶奶个熊的,你倒是舒服了,我……虽然我也很舒服,可这种舒服简直是种异样的煎熬啊,年槿光滑的大腿与我的皮肤紧紧贴着,不时摩擦,害的我已经有了实质上的反应,我真是……羞愧欲死,甚至担心窗外的雷电会不会在下一秒就劈到我的头上。 “可是这样我睡不着啊……” 年槿轻声哼唧了一句,“我也睡不着,要不我们聊聊天吧……” “行。”这正合我意,转移注意力的同时还能控制住心中的遐想非非。 可提议聊天的年槿却不说话了,沉默了好半晌,才突然问道:“哥,你和那个外国女人到底是什么关系?” 臭丫头竟提起了这事…… “你怎么总是纠结这种事呢?”我叹了口气,还是答道:“就朋友啊,非常普通的普通朋友。” “哦……和那个精神小妹一样?” 我一怔,对年槿颇为鄙夷的语气有些不满,“说了多少遍了,人家有名有姓,不许再喊精神小妹了,这样很不尊重别人!” 年槿眉头一皱,“我是你妹妹,为什么你总是要替她说话?” 事实上我只是站在客观角度去说她不该管吴双叫精神小妹,但不可否认的是,主观上我也很不喜欢别人这么叫她。 一道急思闪过,我不由正了正身子,认真严肃道:“丫头,你不喜欢吴双,真的只是因为不想让她成为你的嫂子吗?” 蓦然觉得年槿的身子微微一颤,我有些不解,就见她红着俏脸,小声说道:“干、干嘛问这个……我不想让她当我嫂子只是一方面原因,我主要是为了你好。” “为我好?” “对,我早就说过,你俩不合适,你性格冲动,她比你还要冲动,你是个笨蛋,她比你还要笨,上次在餐厅要不是因为有她在说不定根本就不会发生那一场闹剧,她根本就不像个女人,如果你跟她在一起了,那她怎么照顾你?你跟她在一起是不可能幸福的,她只会给你招来霉运。” 我轻轻一叹,道:“如果只是因为这些,那我觉得你就没有讨厌她的必要了。” “嗯?”年槿愣了愣,随即一脸惊喜道:“因为你根本就没打算跟她在一起,对不对!?” 我闻言,心底稍稍涌上一丝酸楚,语重心长道:“我的意思是,如果你只是为了我好才讨厌吴双的话,那就没有必要了……人无完人,你不能只盯着吴双的缺点却忽略了她的优点,她真的是个好姑娘,能不能照顾好我的生活这都是无关紧要的事,两个人能互相理解,互相包容,互相依赖才是重点……况且,你怎么就知道吴双在你眼里的缺点在我眼中就不是优点了呢?所以,以后你就不要因为我而去讨厌她了,好不好?” 年槿与我紧紧贴在一起的身体突然紧绷,臭丫头久久,久久没有说话,然后如同一只被踩了尾巴的小猫似的猛然坐起,她面色煞白,表情怪异的吓人,娇小的身体如同筛糠一般簌簌颤抖,她用力咬着嘴唇,似乎在酝酿某种情绪,然而开口之后,她只是用同样带着轻微颤抖的声音,细弱无力道:“哥,你…你真的和她好上了?” 第103章 夜半长谈(三) 我莫名的有些羞涩,含含糊糊道:“现在倒是没有,不过以后的事谁又说的准呢…” “你要追她!?”年槿一语中的。 事实上,我已经“追”过吴双一次了,结局很狼狈。 我轻轻咳嗽了一声,为了掩饰从而转移话题,“对了,你知道吗?吴双和你许姐姐认识,你许姐姐还得管人家叫大姐呢!” 年槿脸上的表情出乎我预料的平静,淡淡应道:“我知道,我早就听许姐姐说过了,那又怎样呢?我不会因为她俩关系好就讨厌许姐姐,同样,我也不会因此就喜欢上吴双……哥,别转移话题,我在问你,你到底是不是要追那个精神小妹?” 年槿将最后四个字的音咬的很重。 “也不是说想追她吧……嗯……有些事很简单,也很复杂,”我语气一转,似是而非道:“年年,我知道你是为我着想,你的心意我领了,不过,我还是希望你能对吴双少些偏见,好吗?如果你因为我去反感她,我会觉得很为难的…” “那我要是还有其他讨厌她的理由呢?你还要追她吗?” 我侧目,看见年槿阴郁的神色,那一双好看的眼睛似乎变成了一潭幽深静谧的湖水,不见丝毫波动,漠然的让我心脏都跟着紧了紧。 “什么理由?” “理由就是我讨厌她,如果是为了我,你能不跟她在一起吗?” 一段时间的相处下来,我与年槿的关系火速升温,不但不视彼此为仇人,还会偶尔关心对方,甚至会嬉笑打闹,我们变的越来越像一对亲兄妹了。 我以为自己开始真正的了解到这丫头了,可是,此刻的她,又让我觉得很是陌生,没错,就像初次见面那样,我根本看不透她,我猜不到她心里究竟在想些什么。 而我,却觉得心里好像有什么奇怪东西开始骚动了,这种感觉有些慌,有些痛,还有些莫名其妙,我说不明白这究竟是怎样的一种感受,只是下意识的觉得,这是一个极其危险的信号…… 年槿见我许久没回答,紧了紧眉头,又沉着声音重复了一遍,不过这次却是带着哀求的味道。 “你能为了我,放弃她吗?” 我想抽烟,习惯性的摸向床头,却只抓到了一团空…… “既然不是因为我,那你就没有讨厌她的理由了吧?” 说不清年槿是提了一口气还是松了一口气,总之,她的表情有些窘迫。 我暗暗一笑,这丫头啊,性格端是古怪,总是会莫名的喜欢上一个人或者讨厌上一个人,但她与吴双一共才见过不超三次面,若不是因为我,她能有什么理由去否认一个自己根本就不了解的人呢? “相信哥,你就是和吴双接触太少不了解她,多相处几次,我保证你会喜欢上她的…” “绝对不会!” 年槿猛的甩开了我的胳膊,见我面露愕然,似乎是怕我生气走掉,又忙搂住了我的腰,变脸比翻书还快,笑着说道:“哥,我们还是睡觉吧,不讨论这个让人心烦的话题了。” 貌似感到心烦的人只有你才对吧……这丫头,到底怎么了?情绪说变就变,莫非是叛逆期的缘故……? 年槿嘴上说着睡觉,但实际上似乎和我一样完全感受不到睡意,沉默了一会儿,她忽然没头没脑的问道:“哥,你喜欢猫多一些还是喜欢狗多一些?” 我觉得她在没话硬聊,便敷衍道:“猫吧…” “为什么?” “不为什么,我觉得它俩都差不多…怎么了?你想养宠物?” 年槿摇了摇头,幽幽道:“我只是想起了今天在诊所里那个外国女人说的话…” 马兰朵说的话吗?她果然都听到了啊…… “别瞎想,她都是乱说的。” “才不是,”年槿话锋一转,很是跳跃的问道:“哥,你到底喜欢什么类型的女人?” 这是一个既深奥又简单的问题,所以我选择将问题反抛回去,不答反问道:“你觉得呢?” 年槿拱了拱身子,抱着我腰的小手更用力了,好像故意在施加胸部对我的压迫感似的,“你应该喜欢胸部大的女人吧?” “咳咳咳——!” 我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呛着,“瞎说什么…”瞎说什么大实话。 “我才不是瞎说,哼,看你的反应,应该是被我说中了吧?”年槿一本正经的分析道:“隔壁的精神小妹,还有今天诊所里的那个护士,你好像对她们这种类型的女孩子特别有好感,而她俩唯一的共同点,就是胸前那两坨碍眼的赘肉。” 这丫头嘴真够毒的,这是赤裸裸的羡慕嫉妒恨吧,不过,她说的还真有点道理,当然,我不可能承认就是了。 “你把你哥我想的也肤浅了,好像我稍微对谁好一点就是有什么企图似的,呐,你和你许姐姐的胸部都那么小,我不也对你俩挺好的嘛!” 哥们纯粹是为了举例佐证,后面的话想都没想就说出口了,半天没感觉到年槿动弹才猛然回过味来。 这臭丫头本就敏感的紧,我偏偏还打击到她最自卑的地方上,不妙啊… 我战战兢兢的将头扭过去,正迎上年槿那一对瞪的血红的眸子,和两排磨的咯吱咯吱作响的贝齿。 “死…陈…然…” “啊————我靠!” “死丫头,你还真咬啊!” “我就咬你了怎么着!?谁叫你乱说的!我哪里小了!?” “我…哎哎哎!你还咬!?” 这臭丫头绝对是属狗的,哥们疼的眼泪都快飙出来了,“错了错了错了……快松口,我真错了!” “哼!” 年槿终于松开了咬在我肩膀头上的小嘴,气呼呼的粗喘着,好一会儿,才不服气的哼唧道:“我还在发育,以后肯定会长大的,到时候看你还怎么笑话我。” 我揉着火辣辣的牙印,气不忿的回怼道:“可拉倒吧,女孩子十九岁就停止发育了,你最多也就能达到许之遥那个规模。” 年槿愤愤的从牙缝里挤出一个字来,“你!” 这回哥们可学聪明了,臭丫头刚有要咬人的征兆时我就已经捂住了她的嘴,同时用一只手就攥住了她两条纤细如藕的手腕。 “呜…呜呜……” 臭丫头与我力气相差悬殊,自然挣脱不开,只能用一对玉足在我大腿上乱踢乱踹,不过基本没有什么力道可言,就像给我按摩似的,甚至还有点舒服… 最好的防守就是反击,于是我主动出击,出击的方式就是挠她痒痒,臭丫头登时抖成一团,遏制不住的大笑,直到折腾的彻底没了力气,年槿才嬉笑着向我连连求饶,哥们忽然意识到自己跟她现在的姿势过于亲昵,便赶紧顺着台阶,饶了她。 一番打闹过后,雷声熄止,窗外的月色逐渐显露,不再是乌蒙蒙,我以为这场会持续一夜的大雨不知在何时已经转成了淅淅沥沥的小雨。 女孩的心思就像天气,情绪就如同这场夜雨,阴晴不定,时急时缓,让人看的明白,却说不明白。 “哥,你还怪我吗?” 没头没尾的一句话让我犯懵,“怪你什么?” 年槿向我怀里拱了拱,幽幽道:“怪我抢走了爸对你的那份爱。” 旧事重提,我固然难受,但更多的,却是释怀,或者说,是看淡了。 “过去的事就不要再提了,现在我们都有自己的生活,我不怪你,也不怪你母亲,只怪命运弄人,从老陈遇见你母亲的那一刻起,就注定了我们的生活会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我能不能接受,想不想接受,都已经这样了,我又能改变什么呢?重要的,还是以后……” “可是……哥,你真的不怪我吗?” 我用力抚了抚年槿的头,笑道:“不怪,谁叫我从小就调皮捣蛋,你又那么会在他面前卖乖,我不招老陈喜欢也是应该的。” “我……”本以为年槿会噎我两句,但她没有,而是抓起我搭在她头上的手枕在了自己脑袋下面,满身自责道:“你说的对,我就是会卖乖,会哄老陈开心,会在他面前讲你的坏话,不然,这么多年来他也不会对你不闻不问……” 我心中一震,敢情这臭丫头之前那么腹黑啊,可这点小伎俩老陈又怎会看不穿呢?说到底,还是老陈自己的意愿。 “不用自责,我懒得骗你,说不怪就是不怪。” 年槿愣了愣,旋即将头埋进了我的胸口,“哥,你真好。” “那是…” “我不想做你妹妹了。” 甜声细语,却如同一道惊雷在我耳边炸响,“什么玩意?!” 第104章 夜半长谈(四) “我说,我不想再做你妹妹了!” 哥们慌乱不已,心中有如万马奔腾,震耳欲聋的马嘶蹄翻声中,我老脸火烫,头皮发麻,“小、小年,你这是什么意思?” 她该不会是想…… 一道从窗口倾泻而进的皎洁月光,就像调好了角度似的,正好挥洒在床铺中间,躺在黑暗的我就这样望着沐浴在明亮月光下的年槿。 年槿坐起身,略带紧张的俏脸上浮起一层晕红,如琉璃滚动的眸子里漾过太多色彩,我就猜到她要语出惊人,果不其然,就见她用力握紧小拳头,异常严肃又十分俏皮的低声吼道:“哥,我想做你的猫,想做你的狗,想做你的宠物,想让你永远都宠着我,想你给我端茶倒水,想你整天担心我饿了或病了,想你照顾我一辈子,想你担心我一辈子,想你宠我一辈子!” 我现在的心情不是用震惊两个字就能形容的,我亦坐起身,低头沉思,却始终不敢直视年槿的眼睛,许久,我才试探性的问题:“小年,你是认真的?” 年槿明亮的眸子蒙上了一层薄雾,她点头,又摇头,也不知是挣扎还是纠结,最终还是像坚定了某种决心似的点了点头。 “好,我知道了…” 我轻轻一笑,宠溺的掐了一下年槿的脸蛋,说道:“你这丫头的想法还真够怪的,不想着独立总是去依赖,随便你吧,反正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活法,不过,猫,狗,宠物什么的也太不好听了,你做你自己就好,我答应你,哥会尽自己所能的去照顾你…直到你嫁人为止。” 年槿急道:“我不嫁人!” “好好好,那就照顾你一辈子。” 我理所当然的认为年槿说的只是一句充满了孩子气的话,应付之。 但真的是这样吗?我知道,这丫头有着异于常人甚至有些可怕的偏执,只要答应,她便会当真,而我,也必须当真,但这样一份沉重的承诺我真的能履行吗……更重要的是,我为什么会答应这样一份承诺?和年槿的几天相处下来,我变的太多。 闻言,年槿目光中的神采渐渐透亮,一层云雾般的朦胧豁然散去。 她莞尔一笑,重新躺下,却仰着脸,若有所思的凝望着窗外的明月,安静幽美的宛若落入凡间的精灵仙子,长发如缎,月光下的这张面孔,美的令人窒息… 我不敢再看,也跟着躺下(侧躺),年槿顺势从后背抱住了我。 沉默了小一会儿,我正想着要不要提醒小丫头一下她实在抱的太紧,却听她幽幽的传来一声叹息。 “可是你以后会有自己的女朋友,会结婚,会成家,会生小孩……到时候就不由你做主了,万一她讨厌“猫狗”,讨厌“宠物”,想把我赶走呢?” 原来她在担心这个啊,我笑道:“不会的,哥找女人的眼光不会那么差…” 想了想,我又补充道:“不管我今后娶的女人是谁,跟谁结婚成家,我都决不会让她欺负你的。” 年槿并没有因此话转变心情,一副怯怯懦懦,心有顾忌,欲言又止的表情,半晌,才吞吞吐吐的说道:“我不怕她欺负我…我怕……哥,到时候要是再碰上像今天这样打雷的晚上,她能同意你来陪着我睡吗?” 我怔了怔,暗忖,这当然是不可能的事了,可我实在说不出口啊。 脑中突然灵光一闪,我用开玩笑的口吻打趣,想将这个问题直接搪塞过去。 “她当然不会同意了,说不定她也害怕呢,不过这个问题很好解决,呵呵,你俩跟我一起睡不就好了,我左手搂一个,右手抱一个,还省的你们吵架了,呵呵呵……” 又是一阵悠长的沉默,气氛一时变得有些古怪,我仿佛用肉眼看到了一层厚厚的屏障…… 年槿似乎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了,轻轻的,说道:“哥,你装傻,你明知道一张床是睡不下三个人的…除非我真的是一只猫。” 说罢,年槿松开了紧抱着我的手。 我呆了,因为后背上被裹着温热的水滴打湿了,那是,年槿的眼泪…… 她收回手,也只是去擦眼泪罢了。 “小年…” “我没事,”年槿抽吸了一下小鼻子,倔强的为自己解释道:“我没哭,这只是打哈欠带出的眼泪。” “这样啊。” “嗯,哥,不早了,睡觉吧。” 年槿盖好被子,便真的不再言语,我却睡意全无,被她刚才那一哭弄的心烦意乱。 “对了……” 我正想跟年槿商量商量,反正雷也不打了,我能不能回去睡,顺便抽支烟,可不想被她抢了白。 “哥,你真的喜欢上那个精神小妹了吗?” “为什么又问这个?” “因为许姐姐比她强太多了,而且……” “而且什么?” “没什么,”年槿缩了缩身子,道:“反正除了许姐姐,你想娶谁做老婆我都反对。” “为什么?”如果之前我尚怀疑年槿只是在开玩笑的话,那我此刻十分确定,她是认真的,“你到底对她有什么执念?” 年槿将脸藏进被窝,喃喃自语的嘟囔道:“因为只有许姐姐能接受……” “能接受啥?” “哎呀,没什么,你太笨,说了你也不懂,”年槿钻出被子,脸颊已然添了两朵可爱的红云,她急道:“哥,你稍微动点脑子想想,许姐姐不比那个精神小妹好的多吗?许姐姐比她年轻,比她漂亮,比她有钱,还是个高材生,等过几年你们结婚,宝宝也一定会很聪明很可爱的。” 最后两句话我听的着实费劲,简直就像蚊子哼哼,而且她的表情也很古怪,就像是口不对心。 我照着她的鼻子刮了一下,回道:“吴双也只比许之遥大了两岁而已,说的好像人家多大岁数了似的,再说了,感情这种事是不能强求的,我又不喜欢你的许姐姐。” “现在不喜欢又不代表以后不喜欢,感情这种东西是可以培养的呀…就像有些人,明明一开始对对方没有感觉,甚至还很讨厌,可频繁的接触下来,就是会没有道理的喜欢上。” 年槿俨然一副恋爱大师的态势,让我不禁怀疑,她口中的有些人,说的不会就是自己吧? “我不想,也没有时间跟她接触。” 年槿急道:“谁说没时间的?嘻嘻,哥,许姐姐都跟我说了,她明天会来咱家过夜,到时候你们两个…嘻嘻,我睡一晚沙发也是可以的哦~” 靠,我居然把这茬给忘了,不对,她不是说来我家吃饭嘛,什么时候又变成过夜了?! “她想的美!” 年槿后半段的话与她本人性格严重不符,我有些怀疑是不是许之遥这鬼丫头教她说的。 唉,我家妹妹算是彻底被她给买通了,看来明天这顿饭不好吃啊。 “反正许姐姐都跟我说你答应她了,男子汉大丈夫,说到就要做到,不准反悔!” “我…” “哥~你最守信了,小妹膜拜膜拜膜拜你~” 望着笑憨憨贴上来撒娇的年槿,我的思路一下就被打通了,我是答应请许之遥来我家吃饭了,可没答应只请她一个人呢! 第105章 一觉醒来变熊猫 翌日清晨,阳光明媚,微风不燥,被雨水洗涤了一夜的城市,此刻仿佛散发着泥土的芬芳,我用力嗅了嗅,格外体会到几分清爽,直觉告诉我,这将会是非常不错的一天! “哥…” 洗漱完的年槿站在卫生间门口一动没动,目光直勾勾地盯在我的脸上,害我莫名其妙的有些紧张。 “干嘛?我脸上有字?” “你眼睛怎么了?” “眼睛?” 昨晚月黑风高,再加上没开灯,以至于我和年槿都未发现我眼睛的异样。 哥们撂下手上的串炒饭,掏出手机打开前置摄像头一瞧,靠,差点没哭出来,这他妈哪来的熊猫啊?! 疼倒是不疼,但是真丢人呢!吴双呀吴双,你还真是一个说到做到的女人,果然送了我两个大大的乌眼青。 年槿颇为在意的走到我面前,伸出食指小心翼翼的碰了碰,皱眉道:“怎么弄的?” 我怎么可能告诉臭丫头这是被吴双打的?这只会加深年槿对她的成见,于是,便装傻道:“什么怎么弄的?” 年槿冷哼一声,“别装蒜,难道它是自己长出来的?” “它还真就是自己长出来的,”哥们灵机一动,胡诌道:“怎么,没见过这么大的黑眼圈啊?” 年槿很聪明,但这丫头却严重缺乏常识,这与她不爱接触外界有着很大关系,所以我敢肯定,没什么阅历的她是从未在现实生活中看见过乌眼青的,不然她一准得问我是被谁给打的,但,黑眼圈这个理由确实有点离谱了。 年槿果然是一副将信将疑的表情,趁她还没咂摸出味,我忙打岔道:“你倒是睡的舒服了,你知道我昨晚几点才睡着吗?凌晨4点!” “你睡那么晚干嘛?” “还不都是因为你,”哥们话里虚中带实,真里掺假,“你这臭丫头睡相是真差,不是打把式就是动来动去,不是打呼噜就是流口水,呼噜声够开一晚上摇滚演唱会了,那口水哗啦啦流的更是一绝,也就是我看见了,要是我今早才看见,打死都不信我枕头上那一大片地图是被口水浸的,不认定是你尿的才怪呢,我能不有黑眼圈嘛?!” 年槿白嫩的小脸霎时变成了血红色,舌头也打了结,“你、你、你、胡说!” “我胡说?”哥们一指卧室,“呵,证据还在床上摆着,那枕头啊,八成现在还是湿漉漉的呢,要不我拿出来给你看看?” 年槿大羞,就像被人从头顶浇下一壶滚烫的热水,小脸红的都开始冒蒸汽了,羞怒至极,她猛地举起粉拳朝我扑了过来,“胡说!你就是在胡说!我才不是那个样子呢!死陈然,我讨厌你!我讨厌死你了!我最最最最最最讨厌你了!” 臭丫头就像一头发狂的小母牛,玩了命的往我身上招呼,可软绵绵的拳头根本就打不疼我,看着她气呼呼又羞答答的可爱模样,我忍不住在心里笑出了声。 其实,我刚才所说基本都是假的,年槿没打呼噜,口水也只是流了一点点而已,所谓证据,只是在诈唬她罢了。 但我确实睡的很晚,真正的原因嘛,是年槿的梦话导致,声音不大,却时而傻笑,时而呜咽,时而眉头紧锁,时而咬牙切齿,哼哼唧唧咿咿呀呀的基本上也听不清几句,唯一两句,听的真切,重复的次数也是最多。 一句是——“死陈然,大笨蛋。” 二句是——“爸,我错了,你别不要我。” 我睡不着,起初是因为吵,后来,是因为心疼……小丫头能在睡梦中说出这种话,可想而知她是一个多么缺乏安全感的女孩,也能听出,她之前所过的生活并不幸福,因为她嘴里喊的“爸”绝对不是老陈…… 在答了年槿“乖,爸不会不要你”的第七遍后,她终于安静了下来,表情不再丰富,终于有了跟她漂亮脸蛋相称的睡颜,后来,心情复杂的我,也在不久后进入了梦乡……至于我为什么没有在年槿睡着后离开,就连我自己也想不明白。 我们是兄妹,却是没有血缘关系的兄妹,这种在影视剧或者在带颜色的动漫里被演绎了无数次的暧昧关系,总让我觉得,我和年槿昨晚的“同床共枕”少了一点坦荡,多了一些隔阂,少的是兄妹之间的坦荡,多的是男女之间的隔阂…… 我惭愧,是因为我对年槿产生了不该有的龌龊心思,尽管很快就被打消,可我仍旧惭愧,我惭愧,还因为年槿虽然总是嘴上说很讨厌我,可行为上却是待我如亲哥哥一般,没有任何提防,唉。 …… 臭丫头没吃早饭就跑出去上学了,很遗憾没能尝到我起早做的独家秘制串炒饭,这可是哥们为数不多会做的饭了。 独自一人吃饱喝足,点上根烟,正要收拾碗筷,门外却突然响起了敲门声。 我推开门,然后愣了愣。 敲门的女人穿着随意,纯白色的印花体恤,做旧的褪色牛仔裤(也可能是真的旧了)还戴了一顶酒红色的棒球帽……在她摘下帽子之前,我一度以为来者不是吴双。 我发愣的主要原因也是因为差点没认出来这人是吴双——盖因她那一头标志性的黄色长发染成了黑色,长度还短了很多,平时总是随意扎起的丸子头,现在换成了自然垂肩的中短发(就是书封面上的发型) 清甜,知性的气质不减,更添了几分大方干练,不见了从前的张扬与浮躁,俨然一副淡定自信的御姐范儿啊,哪怕穿着与气质不符,也有种无法被掩饰的光芒。 见我眼睛看直了,吴双脸上微微一红,眸中则颇有些欢喜得意,羞问道:“你看够了没有?” “看、看够了…不对,没看够,咋看都看不够。” 吴双不屑的嗤了一声,别过头,又转回来,竟噗的一下笑了出来,那副清清冷冷的御姐模样只维持了片刻就暴露了。 她一手捂着肚子笑的直不起腰,一手指着我的鼻子嘲笑道:“陈然,你待会儿出门可小心点吧,别让人把你当成从亚布力偷跑出来的大熊猫给抓回去,笑…笑死我了……哈哈哈哈哈哈……” 第106章 晴天惊雷 事实证明,人与人的悲喜并不相通。 吴双笑的一发不可收拾,被嘲笑的我则是倍感无语,靠,至于吗!? 当我用这个表情=_=足足注视了吴双三分钟后,她终于止住了笑声。 “好了好了,不笑你了,来,拿好,自己敷敷消消肿。” 看着吴双递到我手上的冰袋,平日口齿伶俐的我竟一时不知该说些什么好了,沉默了一会儿,只挤出“谢谢”俩字。 “谢谢?谢我给你打了两个乌眼青啊?” “是谢谢你的关心。” “应该的,打完人总得给些补偿吧。” 说到这儿,我想起了我俩初次见面发生的事,哥们一时有些惭愧。 “双姐,还没吃早饭吧?”我挪开挡在门口的身子,一指茶几,说道:“我炒的一锅饭还剩下不少,赏脸吃一口呗。” “你自己炒的?” 吴双一进屋便毫不客气的坐在沙发上,盛了一碗炒饭扒拉了一大口,或许是吃猛噎住了,一边捋着胸口一边急道:“陈然,水…” 我赶紧倒了一杯凉白开递给吴双,无奈道:“慢点吃,又没人跟你抢。” 吴双灌了两口水,终于顺下了卡在嗓子眼里的东西,咳道:“陈然,你用什么玩意炒的饭?噎死我了。” “就你昨天喂丧彪的肉串啊…”更具体点,噎到她的应该是大片腰子,我顺着话茬问道:“对了,找到丧彪了吗?” 吴双叹了口气,放下手上的筷子,“没有,今早我还去它常待的地方找了一圈。” 我吸了口夹在指缝间已经快燃尽的香烟,安慰道:“没事,狗就是喜欢乱跑,不过它们有领地意识,活动范围应该不会太远,早晚都能遇到。” 吴双不置可否,或许是认为我说的话有道理,脸上忧色渐去,重新抄起了筷子。 “双姐,好吃不?” “一般般…照我炒的差远了。” “你会做饭?” 吴双貌似对我怀疑的态度很不满,撩了一下头发,冷哼道:“我会做饭是什么很奇怪的事吗?陈然,不是跟你吹,地上跑的,天上飞的,水里游的,就没有我不会做的,我曾经也是给星级大厨打过下手的人。” “我去,双姐,你这么牛波一!” “那是,”吴双不经夸,鼻子都快戳到天花板了,有些飘飘然道:“等哪天赶上我心情好还有空的话,就让你尝尝我的手艺,让你见识一下什么才叫厨界真正的王炸。” 我熄灭烟头,笑了,“择日不如撞日,双姐,别等哪天了,就今天晚上吧。” 哼哼,有她大姐坐镇,许之遥还敢整幺蛾子吗?更重要的是,饭都有人做了。 “今晚不行,我还有兼职…” “双姐,”我打断吴双,肃容道:“你知道你为什么一直勤勤恳恳的工作却还是赚不了几个钱吗?” 吴双登时竖起耳朵,“为什么?” “因为勤劳只能维持温饱,勤劳是没法致富的,”我侃侃道:“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这句话就是拿来骗小孩的,现实是你吃越多的苦就要吃更多的苦,反而那些什么都不用做往床上一躺吸着你血的人赚的盆满钵满,所以你要改变观念,不要想着用体力劳动赚钱,要去想如何收割别人的钱,别忘了,你还是一家店铺的股东呢,现在你的主要精力应该是放在如何让这家店铺扬帆起航…听话,兼职先别干了,待会我带你去浩志那,然后晚上咱在一起吃个饭。” 我不否认自己很无耻,为了达到自己的目的不惜搬弄歪理邪说,但是,我也是在真心劝导吴双,真心希望她好。 我想她也能感受到吧,因为这次我终于把她说通了。 …… 浩志效率很高,昨天晚上联系的装修队今天就已经开始动工了,正在着手拆除这家店铺原有的装修,最多三天,就可以按照浩志和设计师沟通后设计的图纸正式施工了。 浩志给站在店铺门口的我和吴双各散了一支烟,自己也点上一支,然后指着身后,笑道:“跟他妈做梦一样,我以为自己会紧张会担心,就是没想到会这么兴奋,然哥,吴小妹,你俩没有这种感受吗!?” 做不到感同身受的我瞥了一眼连夹烟的手都略带颤抖的吴双,她极力压制着自己的激动,可越压制越压制不住,以至于连发出的声音都带着怪异的抖动,“这么大的一家店一年得赚个十几万吧……我真的是这家店铺的股东?” “当然,你和然哥这么信任我,把身上的钱都冒着风险投给了我,你们不仅是股东,还是我的恩人和兄弟,”浩志哈哈大笑道:“不过我还是要说一句,吴小妹,你格局小了。” 我也笑着,接话道:“这就要看老板(浩志)怎么定价了,要是黑点再加上运气好的话,说不定一年就能回本了。” 关于这件事我和浩志也私下探讨过,其实说是做生意,我更感觉他是在赌博,就赌市场部能不能容下这家标新立异的店,他的菜品定价单我也看过,黑,不是一般的黑,进店不消费个三千块钱都出不了门的那种,但这家店确实也符合有钱人的消费观,如果浩志昨天想出的点子付诸于实践的话,那么店里就会有两份菜单,店铺一共两层,一楼菜品和二楼菜品完全不同,价格也差了接近十倍……说白了,一楼就是给想来尝个鲜,或者消费能力一般的顾客准备的,二楼,才是店铺的主要消费群体,无论是服务还是装修的重点都放在了二楼。 吴双被震惊的有些说不出话,浩志见此笑的声音更大,“现在万事俱备,就等着装修开业,大展宏图了!” 我对浩志的盲目自信有些抵触,毕竟店铺能不能盈利还是个未知数,但我不忍打击,便将话题转移至别处,对浩志道:“对了,咱们昨天吃饭的那张桌子没扔吧?要是用不着就给我吧,正好我家缺张桌子。” 说是转移话题,但我确实挺惦记这事的,老早就想买张桌子回去了,总在茶几上对付也不是个办法啊,更何况今天晚上来我家吃饭的人还这么多。 “没扔,在后面仓库放着呢,待会儿直接拿走就行……”说着说着,浩志忽然眉头一蹙,挠头道:“然哥你不是说戴墨镜的人最装13了嘛,你咋还戴上了呢?” 我有说过这话吗?亏他还能记得啊…… “咳,今天太阳大,晃眼。” 我悄悄掐了一把站在我身旁捂嘴偷笑的吴双,然后接着对浩志说道:“晚上有时间吗?来我家吃饭吧,正好让你尝尝吴大厨的手艺。” “那肯定有……”浩志话说一半,啪的一拍脑门,“还真有事,我答应忏忏要陪她和她闺蜜一起去购物的。” “啥时候去?” 话音刚落,一辆急驰而来的白色奥迪a6就停靠在了店铺门口,副驾上坐着的就是王忏忏,那开车的长发女人,想必就是王忏忏的闺蜜了。 可当我走近,彻底看清了那个女人的长相后,却愣在了原地,就像被一道晴天响雷劈在头顶,人都麻了,怎、怎么会是她?! 第107章 遗忘的名字 王忏忏的朋友居然是她,真的是她!——那个在我破产后就消失不见的女人,也就是我所谓的前女友,不,不对,严格意义上来说,她并不是我的前女友,她只是在我辉煌的那段日子里陪伴我左右的女人,我连她的名字都想不起来,却依然记得她身体的滋味… 这是一次意外的重逢,我既惊讶又尴尬,更多的,还是埋怨命运捉弄,毕竟我从未想过我们会再次相见,而且还是以这样的方式。 好在,她并没有认出发型和穿着都与之前天差地别,还戴着一副墨镜的我。 “浩志,那我俩就先走了,有事电话联系吧。” “陈弟弟,你也在呀,”我拉上吴双转身欲走,却被从车上下来的王忏忏叫住了,她笑吟吟的打量着我握在吴双手腕上的那只手,说道:“既然这么巧遇到了,不如我们一起去逛逛街,然后待儿会再一起吃个饭?” 浩志附和道:“是啊然哥,反正你现在也没啥事,咱就一起去呗。” 我清楚的看到,坐在驾驶位上的那个女人在听到了我的名和姓后,削肩明显的颤抖了一下。 我松开吴双的手腕,侧扭过头,淡淡道:“算了,还是你们玩吧,我忽然想到家里还有点事。” 我没管浩志脸上略显诧异的神色和王忏忏戏谑的表情,也没管吴双有没有跟上,说罢,就逃也似的转身走掉了。 我现在的心情有些复杂,一种从未有过的耻辱感和狼狈感席卷全身,自尊心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打击,如果她知道我混成了现在这副样子,肯定会冷嘲热讽一番,说些怎么当初瞎了眼会看上我这种人之类奚落的话,尽管这些画面都是我脑补出来的,却还是很受打击。 这个世界真的太小了,为什么她偏偏就和王忏忏认识……依稀记得,她之前确实跟我说过她在一家地产公司上班,如果当时我稍微在意一些她的话,或许早就该知道了。 “陈然,你怎么了?走那么快干嘛?” 吴双追上了我… “没怎么…”我瞥了一眼不远处的公厕,“就是突然想上厕所了,要不要一起?” 吴双横了我一眼,“滚蛋。” 我贱贱一笑,“好嘞。” “陈然!” 我正要走,吴双突然喊住了我,转头望去,只见她轻轻叹了口气,无不幽怨的问道:“从刚才开始你脸上的表情就变的特别奇怪,是不是发生什么事了?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我?” 连吴双这种神经大条的人都能看出我表情的异常,看来也没有装下去的必要了。 我答道:“是发生了一点小事,但我不想说,这种事我只想跟未来的女朋友探讨。” “为…”吴双眼中的激动和疑惑才浮现而出即被压抑了下去,她脸一红,扭过头去小声说道:“可我还是希望你能以朋友的身份告诉我。” “对不起,双姐,我是个有原则的人。” 倘若是过去,为了赢得吴双的好感,我肯定会在这件早晚瞒不住的事上大做文章,添油加醋的描述出一段“纯情少男被拜金女无情抛弃”的故事以博取同情。 但现在我明白了,这些虚的到什么时候都是虚的,对吴双这个单纯的姑娘来说,唯有真心换真心,更何况,我其实挺恶心卖惨这种行为的。 “没关系,你不想说就不说吧,”吴双难掩脸上的落寞,却还是笑着问道:“那你能告诉我,这件事为什么只能跟未来的女朋友探讨?” “因为……” 看着吴双困惑不解的模样,我心里有些苦涩,顿了顿,将原本想说的话又吞回了肚子,回道:“等你想通了我为什么不想告诉你,你自然就明白这个问题了。” 在吴双的茫然中,我信步走向了公厕。 我并不期待吴双是否能找到答案,我的脚步异常轻松,潇洒如风,谁说表白被拒绝就失去了主动权,关键是你能否放的开压在心头的沉重,重整旗鼓。 朋友?我才不要跟她做什么朋友! 进了公厕,刚解开裤腰带准备放水,一个穿着有些邋遢的中年男人就走了进来,他不仅穿着邋遢,脸上也像蒙了一层脏灰,看上去少说也有个把月没洗过脸了,可他的五官却非常端正,甚至说是帅气都不为过… 至于我为什么会如此认真的观察一个陌生人,那是因为他犯了男性之间都默默遵守的规矩——这间厕所一共有四个坑位,我站在最里面的那个,可他却直接无视了前两个坑位,直接站到了我的旁边。 我这人有个毛病,无论大号还是小号只要身边有人在就很难上出来,酝酿之际,后来的邋遢老哥先一步浇射出了水流。 他一边上,一边瞄了瞄我的家伙,又看看自己的,害我想起了孔银州,不由心里一阵发毛,更上不出来了,他却不以为然,一脸羡慕的调侃道:“小兄弟,你“本事”不小啊,有女朋友了吗?” 我愣了愣,被人盯着…看,又被调侃,我很火大,正待发作,邋遢老哥完事了,抖一抖,提起裤腰,忍不住叹道:“不过光尺寸占优势可不行,实用才是王道,小兄弟,你这么久还上不出有可能是前列腺的前兆啊,要注意保养喽。” 说罢,邋遢老哥还在我肩头上拍了拍,做了个“别怕,这不是什么大毛病”的眼神,然后径直离开了厕所。 我尼玛——哥们发誓,要不是现在行动不方便,非得追上去照着他屁股狠狠踹上一脚不可! 这家伙,真是个怪人,害的我水流都不顺畅了…… “陈然!我*你*!你把吴双还给我!” 啥?我还没反应过来,提好裤子,刚把裤腰带系上,就见一手拿西瓜刀,有些面熟的男人奔我冲了过来,一到白光从我眼前划过,惊出我一身冷汗,若不是他先喊了一声让我有所防备,那这一下一定会在我的脸上开出一道口子! 拿刀的小子,就是之前被我修理过一顿的痞气少年——田夏。 第108章 失控 我神经剧颤,不过马上就冷静了下来,对着手持水果刀的田夏质问道:“你疯了?你知道自己在干嘛吗?你想捅死我啊?” “我就是要捅死你!”田夏刚才扑了个空,冲出去好几米才站稳,我俩的位置来了个对调,他回过身,紧了紧手里那把崭新的水果刀,又气势汹汹的冲上来,吼道:“姓陈的,你他妈就该死!吴双变成现在这副模样都他妈是你的错!你把原来的吴双还给我!” 疯了,彻底疯了…… 有句话说的好,软的怕硬的,硬的怕横的,我这种横的就是怕他这种不要命的啊。 我一边退一边急道:“不是,你先冷静点,先把话说清…” “说你****!”田夏失去理智般大叫道:“姓陈的!今儿有我没你,有你没我,咱俩不死不休,我他妈跟你拼了!” 一听他这话,本想调头就跑的我站住了,这小子的口气可不像是开玩笑,这次跑了,那他下次说不准会做出什么更疯狂的事来……看来有必要让他真正的“疼”一次了。 我抽出扎在腰间的皮带,扬手一挥,皮带的铁扣头正抽在拿刀冲上来,才摆出架势的田夏的脸上,这一下我牟足了劲儿,只听一声惨叫,那小子便仰面栽倒,血中夹带着牙齿一齐喷向了空中,连退好几步才堪堪站稳。 我只能说这小子的实战经验严重不足,反正我上学那会儿是不可能拿这么短的一把家伙跟人干架的,一寸长一寸强可不是句空话。 趁他没回神,我脚下突然发力,三两步就蹿到田夏身前,早攥紧的拳头直奔田夏那张因痛苦而有些扭曲变形的脸——我瞄的位置是他眼睛,打人先封眼,这是我在无数次搏斗中悟出的真理。 意想不到的是,田夏居然不闪不躲,反而凭着一股不要命的狠劲儿迎了上来! 我的左小臂被他用刀尖刺了一下,紧咬牙关才没有痛呼出声,伤口不深,却疼的要命,不过他得手的代价就是自己的眼睛被我一拳封上了,我顺势拉住他的胳膊,猛然发力,将他往回一拽,又是一拳狠狠砸在了他的脸上,田夏登时鼻血长流,水果刀也脱手掉在了地上,但倒地前却嘶喊着踹出一脚,正蹬在了我的肚子上,把我也踹了个跟头。 这一番交手都是在电光火石之间发生的,我承认自己有些轻敌,以至于不敢再贸然出手,田夏则像是用血洗了把脸,左眼就剩下一条缝,可他却愈发狂暴,嘴里大骂不止。 “陈然,我***!***!***!你他妈把吴双还给我!把吴双还给我!” 他牙齿掉了两颗,说话有点漏风,却没有半点滑稽可笑的感觉,反是更凸显出他的愤怒和疯狂。 我冷汗直流,暗忖道:原来世界上真的有为了爱情可以不要命的傻子。 跟他比起来,我的爱似乎太浅薄了,口口声声说喜欢吴双,可若真叫我拿自己的命去换吴双的命,那我一定不会去做。 这样对比下来,我倒是更像反派,这样的情节要是放在电影或者小说里,那我接下来就该被“真爱无敌”的田夏凭借着意志打趴下了……但事实证明,像小说一样戏剧化的东西在现实世界当中是很难发生的。 我调整气息,冲向了捡起地上水果刀并疯魔似的朝我扑上来的田夏,失去了理智的他动作简单,破绽百出,我一个侧身就轻松的躲过了他那不计后果的一刺,拧身撞向他的胸口,直接将他顶翻在地,随即一脚跺在他持刀的手腕上,将脱手而落的刀子踢进厕坑,然后顺势骑坐在他身上,右手握拳,雨点一般砸向了他的脸… 我也有些失控,被突如其来的紧张感折磨的失去了对自己情绪的操控,因为我心里清楚,眼前这个被我骑在身下的小子可能比我更爱吴双,我一边打一边吼叫着质问道:“谁他妈给你的胆子!?敢跟我抢女人!?啊?!谁他妈给你的胆子!?说话啊!你他妈倒是说话啊!?” 田夏根本说不出话来,他的牙齿被我砸掉了快一半,从他嘴里喷出的血水甚至溅到了我的脸上,我明知道这样下去会出大事,可还是控制不了自己,我打红了眼,彻底被暴力所支配,我的拳头越砸越重,他的眼睛已经开始翻白,好像快晕过去了… “爷爷……您孙贼给您来电话了……爷爷……您孙贼给您来电话了……” 就在我高扬起拳头,还要继续落下的时候,兜里的手机突然响了。 看见来显后,那像烈火一般从我心底涌上来的暴虐霎时被浇灭了,我回过神来,看到田夏那张血肉模糊的脸,心中好一阵后怕——我是疯了吗?我刚才竟然真的想打死他…… “喂…小年啊……” 话筒里传来年槿慵懒的声音,“哥,你在哪呢?干嘛呢?” 似乎是漫不经心的随口一问,我却嗅到了一丝不同寻常的味道,有点像…查岗。 我从田夏身上下来,做了个深呼吸,尽量让自己语气变的自然,然后才回道:“在外面,怎么了?有事吗?” “具体在做什么?” “朋友开了个店铺,我投了点钱,刚才在盯装修。” “难怪我给你发微信都不回…”年槿小声嘟囔了一句,然后压着声音说道:“是你那个叫浩志的朋友对吧?” “你怎么知道? “哼,”年槿冷哼道:“我不止知道这个,我还知道你现在和那个精神小妹在一起呢!” 我大惊,下意识的朝厕所外寻望…… “干嘛不说话,被我说中了,心虚吗?” 我松了口气,讪笑道:“我有什么可心虚的,就是有点吃惊而已,还以为你逃学出来跟踪我呢…没错,我是跟吴双在一起,她也是浩志店铺的股东之一。” “厚脸皮,谁跟踪你干什么?当我那么在意你呢!你要是喜欢,晚上带她一起回家吃饭都没问题,那个精神小妹一定很高兴,嘻嘻。” 这臭丫头,居然学会调侃我了! 不过,我确实正有此意啊。 “臭丫头,你到底有事没事?” “现在没事了…”年槿欲言又止,“总之你不许跟她走的太近,还有,你不用来接我放学了,我和许姐姐一起回去,晚上的饭菜要认真对待,不会做就去网上找教程,不许敷衍!不然我替许姐姐咬死你。” 说罢,径直挂断了电话。 第109章 跳江 这臭丫头真是够倔,明明我不止一次的明确表示过是不可能和许之遥发生什么的,她却还是认定自己的倾向,执意撮合我俩,真不知道她脑袋里到底装了些什么…… 揣好手机,擦干净脸上的血点,然后我才望向躺在地上的田夏,剧烈的疼痛已经让他没有了方才的气势,眼睛翻白,意识模糊,可嘴里却仍是不清不楚,骂骂咧咧的嘟囔着,“姓陈的……你个老牛吃嫩草的王八蛋……你他妈不得好死……不得好死……” 我不再理会他的谩骂,捋了把脸,点上根烟,便故作轻松的离开了“作案现场”。 坐在不远处一张长椅上等待的吴双已经等的有些不耐烦了,见我回来,忙站起身,皱着眉头问道:“怎么去了那么久?” 我笑着揉了揉肚皮,“有点便秘。” “哦…”吴双将信将疑,上下打量了我一番,然后说道:“我刚才碰见田夏了,他后来也往厕所的方向去了…他没找你麻烦吧?” “没啊,我压根就没看见他,”哥们睁眼说瞎话,明知故问的反问道:“我又不认识他, 他为什么要平白无故的找我麻烦?” “没有就好…”吴双叹了口气,脸颊有些微红,沉默了半晌,才说道:“他喜欢我,自打我俩认识起,任何出现在我身边的异性他都会去找他们麻烦,陈然,如果他找你麻烦了就赶紧告诉我,他这人性格太偏激了!” 何止是偏激,简直就是毫无理智的精神病啊。 我点头,一边带吴双往街对面的面馆走着,一边问道:“双姐,你俩是发小,那最少也认识15年以上了吧?” “嗯,他是我家邻居,打从记事起我俩就认识了。” 我讪笑,“能喜欢一个人十几年不变心,他还真是够执着的。” 吴双没说话,我也没继续说下去… 来到面馆,我将菜单推给吴双,她看都没看,只点了一碗优质牛肉面,我也要了碗一样的,在等待上面的时候,我用看似随意的语气,问出了我心里最在意的问题。 “双姐,田夏追了你那么多年,难道你就对他一点意思都没有吗?” 吴双怔了怔,身子前探,用一双漂亮的眸子凝视着我的眼睛,她的目光让我窒息,她的沉默也同样令我窒息……如果她真的对田夏没意思,那她的回答应该是果断的,不带一丝感情的决绝。 下一秒,吴双突然笑了,“陈然,你怎么会问出这么蠢的问题?他喜欢我多少年,追了我多少年,那都是他一厢情愿,跟我对他有没有意思有什么关联吗?” “是啊,你要是对他有意思那不早就跟他在一起了,”我松了一大口气,旋即笑问道:“其实我挺好奇的,你到底喜欢什么类型的男人啊?” “你猜。” “大帅哥那种?” “我才没那么肤浅好吗?”吴双笑眯着眼睛,说道:“我喜欢有钱的。” “靠,那岂不是更肤浅?你喜欢有钱的还不如喜欢有前列腺的呢,至少人家尿尿还会分叉。” “滚蛋!你恶不恶心?我发现你这人怎么三句不离屎尿屁,低俗的很。” 我反问道:“这么说,你喜欢高雅一些的?” 吴双侧过脸,小声道:“算是吧。” “哦~~” 我若有所思的点点头,然后将视线移至窗外,脸上的表情不断变换着,时而低沉,时而哀伤,时而喜悦,时而落寞。 吴双见状,果然忍不住问道:“你怎么了?” “没什么…”我幽幽叹了口气,然后单手撑住下巴,用夹着屁股憋出来的磁性声音回道:“只是看见窗外枝芽上的嫩绿颇有些感慨罢了,想到它们开花结果就忍不住欣喜,可又一想到它们迟早会枯萎凋零随风飘落,又忍不住惆怅,这又何尝不是人生呢……” 吴双脸上写满了无语,“陈然,我是喜欢高雅的,不是喜欢装逼的。” …… 吃完面,吴双提议去江边转转,老实说,我对那种地方不太感冒,讨厌水是一方面,主要原因则是难得能和她有一下午单独相处的机会,我更想带她去一些电影院之类有着些许浪漫的地方,奈何吴双执意想去,我也只好顺从… 挑了一个位置不错的地方和吴双并排坐下,我吸着香烟,她望着江面,无聊中却带着惬意,感受惬意的同时,我偷偷挪动屁股,靠吴双坐的更近了些,或许是身体距离接近让我产生了错觉,我觉得我和她的心理距离也更近了一步,总之,这一坐,就是整整一下午。 我看了看脚下散落一地的烟头,又看了看波光粼粼的江面,开口道:“双姐,我们该走了吧,年槿她们都快放学了。” “她们?”吴双一脸疑惑,却没有起身要走的意思,“还有谁?” “许之遥啊…我没跟你说过吗?” 啊……我确实忘了说,吴双好像都不知道年槿和许之遥认识这件事。 闻言,就见望着江面的吴双眉头突然紧皱成一团,瞳孔猛的放大,这可把我吓了一跳,她这反应未免也太夸张了点吧?! 可没想到,接下来更吓人的一幕发生了——吴双嗖的一下站起身,而后竟扑通一声跳进了江里! 我的大脑在这一刻宕机了…… 身体里忽然传来一阵要虚脱的感觉,使我不知所措的呆楞在原地,直到耳边响起几个小孩的哭喊声,我才终于明白发生了什么——有人落水了,落水的那个小男孩就是刚刚那群在我和吴双附近嬉闹孩子里的其中之一。 我吓的脸色惨白,因为吴双根本就不会游泳,这个傻到冒气的女人甚至还没等扑腾到那个落水小男孩的身前,自己就先被水呛到翻白眼了…而我,又是个半吊子。 “救人啊!有没有会水的赶紧救人啊……” 围观的群众一边围聚过来一边不断喊道,可就是没有一个敢跳江救人的。 每年都会有几个坠江溺亡的人,同样,去救溺水者导致自己溺亡的人也不在少数,所以,我并不觉得人性冷漠,只恨自己没有第一时间做出反应,现在去找救生员已经来不及了… 看着吴双的脑袋一点点淹没在江面上,我的心脏仿佛也跟着窒息了,一股不知从何而来的勇气占据了我的身体,支配了我的行为,在这个生死攸关的时刻,我就这么在围观群众的注视之下,一头扎进了深不见底的松花江…… 第110章 你大爷永远是你大爷 讲真的,跳进江里的一瞬间我就后悔了,或许是在岸边坐的太久,或许是江水太冷,又或许是老天爷不想给我这个坏蛋一次当英雄的机会,总之,刚跳进去,我的大腿就抽筋了。 我怨呢!怨吴双为什么要为了一个毫不相干的小屁孩做出这种傻事! 不过我的怨气很快就被恐惧所替代,我知道,越到这种关头的时候越不能慌张,可人毕竟是陆地生物,溺水带来的恐惧感是难以想象的,或者说,死亡带来的恐惧感是难以克服的。 我一边呼救,一边拼了命的扑腾,呛了两口水后,很快就体力不支了,我的眼睛已经被江水模糊,在一阵短暂又漫长的朦胧中,我的脑子里开始飞速闪过生活中一幕幕的画面,这就是跑马灯吗? 我看见了老陈,看见了我妈,意想不到的是,看的最清楚的居然是那个臭丫头,还有她包的猪鼻子馅饺子…生死之际,我竟莫名其妙的笑了一下。 正当我精疲力竭,已经准备放弃挣扎的时候,一双强有力的大手从背后托住了我…… 最终,我和吴双以及那个小男孩都被救上了岸,救我们的人,是几个皮肤黝黑,体格健硕,常年在江边游泳锻炼的大爷。 几个好心人对已经昏迷的小男孩进行了一番急救措施,然后抱着他去了医院,吴双则是灌了一肚子水,整个人就像一摊烂泥似的瘫在地上,她剩下半条命,却差点搭进我这一条命。 我喝的水不比她少,幸亏体力比她强点,不过这也给大爷增加了救援难度,用大爷的话来说就是:小伙子,你还真他妈有劲儿,在水里死缠着我,又抓又挠,最后还把我脖子勒住了,差点把我都活生生憋死! 呕了老半天,把中午吃的面条都吐出来了,终于是恢复了点精神,正当我打算向大爷致歉,然后再致谢救命之恩的时候,却发现救人的大爷们都已经悄悄离开了。 事了拂衣去,深藏功与名,我由衷的感叹,你大爷果然还是你大爷,够洒脱! …… 捡回一条小命的我并没有半点劫后余生的喜悦,吴双亦是如此,溺水是小,惊魂是大,她脸色苍白的吓人,离开江边没走几步便开始打晃了。 这离我俩的住处还有一段距离,走路回去不现实,而且在大晴天却浑身湿漉漉的我们实在太吸引眼球了…你问我俩为什么不打车?问的好,我俩不但人湿,钱也湿,手机还进水了… 我看了看紧紧裹着我的湿外套,头发和睫毛都在滴水的吴双,问道:“双姐,你的手机还能用吗?” 吴双露出一抹苦笑,继而摇摇头。 我叹了口气,“那咱俩就只能走路回去了。” “我走不动了…” 原来差点死过的人是真的会性情大变,这是我第一次看见吴双露出如此脆弱的表情,让我稍稍有些震撼,她的魂儿好像还在刚才的江水里漂流,一副要死不活的模样,嘴唇苍白的可怕。 我本来还憋着几句想要抱怨的话,这下只好咽回了肚子,随即在她面前蹲下,转头说道:“上来,我背你走。” 吴双苍白的小脸浮起两抹淡淡的红晕,回避过我的目光,却没有回避我的好意,很是乖巧的爬到了我的背上。 别看她长的瘦,但个子高,还是很有分量的,我背着她走了几站地后,胳膊已经麻木,膝盖酸软,胸腔里好像燃着一团烈火,好像下一步就是自己的极限,却咬着牙不断的迈出下一步…… 一个瑟瑟发抖的男人背着一个同样瑟瑟发抖的女人慢吞吞的行走在临近傍晚的街头,女人抖是因为冷和后怕,男人抖纯粹就是累的,这让我想起了第一次背她的时候,同样的场景,却是别样的心态,还有不同就是——那时候我没有因为鞋子灌水的缘故导致每迈出一步就发出一种吱呀吱呀的怪声,引得听见这种声音的路人都直皱眉头…… 强撑着走完了好几个站地,在临近小区路口时,我终于坚持不住了,颤着声音道:“双姐,我不行了,得先缓缓…” “不好意思,我刚才有点走神,”吴双略带慌乱的从我背上离开,目光闪烁道:“我已经能自己走了…陈然,谢谢你。” “没事,不用谢,”我强挤出的一抹笑容很快就垮掉了,还是忍不住说道:“双姐,算我求你,咱下次别做这种傻事了行吗?你也不会游泳,你说你下去干嘛?送死吗?” 吴双嘴硬道:“我会一点…” “你他妈会个屁!” 我愣了,话说完才意识到自己爆了粗口,吴双也愣了,但并没有任何生气的迹象,反倒眼圈一红,垂下头,小声的说道:“我不会,你不是会嘛…” “我会个屁,我那两下子别说救你了,连自己都差点淹死!” 吴双怔怔的望着我,那眼神看的我浑身都不自在,她沉默了小一会儿,才说道:“陈然,之前我问过你一个问题,如果我落水了你会救我吗?你当时回答的是不会,你说你最爱的人是自己,不会因为别人而冒险…可你为什么还是跳下来了?” “我不知道,可能是嫌自己命太长了吧。”说真的,当时我真就没打算跳,可他妈身体不听使唤我有什么办法!? 吴双脸上露出的是惊讶的表情,但眼中流露的却是一种释怀,对我笑道:“陈然,我就知道你一定不会坐视不管,不管你是出于何种目的,我都想告诉你,你刚才跳进江里的样子真的很帅。” 哼…那是,不对,我一直都很帅的好吗?只是你没发现罢了——这些话我都没好意思说出口,向来以厚脸皮着称的我,面对吴双夸奖的反应,竟只是腼腆的挠了挠头。 见我如此反应,吴双也憋不住抿嘴笑了笑,说道:“总之你今天让我看见了一个不一样的陈然,为了犒劳一下这个不自私的陈然,我决定要拿出自己的毕生所学,好好做上一顿大餐,歇够了吧?走,我们去买食材。” 我快走几步追上她,问道:“我们现在哪有钱去买食材啊?” 吴双嘿嘿憨笑道:“没钱可以去老黑那赊账嘛!” 第111章 最好的朋友(上) 天天仓买…… 一身休闲装的马兰朵递给我一条毛巾,继而瞪大了那双个性的大眼睛盯着站在我身旁的吴双,同时,吴双也在警惕的打量着这个陌生的混血女人。 气氛一时变的有些奇怪,我想我大概清楚原因——吴双湿的比我厉害,头发现在还在滴水,而马兰朵却只给我递了毛巾,美女最大的敌人就是另一位美女,是这个原因吗? “谢谢…”我率先捅破了沉寂的氛围,转手将毛巾递给了吴双。 “没关系,”马兰朵见状,眼神中闪过一道不易察觉的复杂,又重新拿了一条新的毛巾递给我,好奇问道:“陈先生,你这是…外面也没下雨啊?” “啊,跳江泳了一圈,”我懒得解释前因后果,见马兰朵脸上露出诧异的表情,刚要追问,我就打断道:“对了,马姨和老黑呢?” “我妈闺蜜请吃饭,黑叔也跟着过去了,就在街对面的烧烤店。”马兰朵语气一转,问道:“对了,你妹妹怎么样了?还难受吗?” “就淋雨发了点烧而已,打完针第二天就活蹦乱跳了。” 马兰朵竟释怀的吐了口气,“那就好,看来是我多虑了…” “什么?” “没什么,”马兰朵微微一笑,“陈先生,我给你倒杯热水喝吧,不然容易受寒感冒的。” 一听见水这个字,哥们胃里就一阵翻腾,忍下呕吐的欲望,忙回道:“不用不用,我这身体素质嘎嘎好,再说了,就算真病倒,这不还有妙手回春的马医生你罩着我吗?” “你当我包治百病吗?”马兰朵在这种事上意外的有些较真,瞪了我一眼,见我依旧无所谓的样子,她长长叹了口气,无力的坐回了收银台,“年轻不是挥霍健康的理由,有很多病都是年轻时落下的根,身体才是最重要的本钱,希望你能善待自己,以后别做出穿着衣服跳江游泳这种傻事了,还有……” 我有种穿越回幼儿班被老师说教的错觉,竟不自觉的垂下了头,医生这个职业,真的太可怕了… “咳咳!” 吴双凶神恶煞的朝我瞪了过来,两声假咳既是为了打断滔滔不绝的马兰朵,也是在提醒我赶紧办正事! 我挠头,对马兰朵说道:“那个,小兰,我今天忘带钱了,能不能先在店里赊个账?” 马兰朵将目光从吴双身上收回来,对我笑道:“赊账不行哦,因为这家店我做不了主,但我可以替你付钱,呵呵,陈先生,想买什么随便挑。” 马兰朵如此大方,让我有些感动,正当我眼睛往店里价格最贵的烟身上瞟的时候,吴双却抢在我之前开口道:“不用你付,就当是向你借的,待会你算算一共多少钱,打张欠条,明天我还你。” 马兰朵脸色微微一变,“陈先生,你跟这位小姐是一起的?” 明知故问……就算你没看见我俩是一起走进来的,你也看见我刚才把毛巾递给她了吧?女人啊,就是这么一种莫名其妙的生物。 我讪笑,“嗯,她是我最好的朋友。” 有意思的场景发生了——我话落,吴双和马兰朵都怔了怔,两人同时张口似要说些什么,可却都没有发出声音。 …… 拗不过社会我双姐,最终在我这个公证人的见证下,马兰朵还是应吴双要求拟定了一式两份数额一共一百二十七块五的欠条。 刚出了天天仓买的门,没走几步,吴双就捅了捅我的胳膊,说道:“陈然,买菜的钱就不用你平摊了,但那两盒烟钱你得转给我…还有一个打火机,别忘了啊。” “咳咳咳——!” 我被刚吸进肺里的烟雾呛到了,无语道:“不是,双姐,人家刚才都说请我了,是你偏不让,现在你居然管我要钱?这合适吗?!” “有什么不合适的?”吴双很是得意的反驳道:“你应该感谢我才对,堂堂一个大男人居然随便接受女人的施舍,往小里说是吃软饭,往大里说就是没骨气!我这是在纠正你的不良思想,避免你以后误入歧途。” “谢谢啊…” “不用谢,作为你最好的朋友,这是我应该做的,”吴双笑吟吟的凑了过来,“别那么没眼力见,给我来一根。” “给不了一点,想抽自己买去,或者给我打个欠条,一根烟五毛。” “陈然~” “干…干嘛?” “拿来吧你!” “我靠,明抢啊?赶紧还我!” 吴双夺过我手上的烟盒,拔腿就跑。 “给不了一点,哈哈哈哈哈——” 得意的大笑声中,一对浑身湿透的成年男女在傍晚的街头像孩子般嬉笑追逐,引来无数路人的注视和发自内心的感激:大家离远点,这俩货多半是精神病…… 吴双手上拎的东西比我多,却是我先体力不支,跑不动了。 “双姐,别跑了,这盒烟给你还不行嘛……” “你当我稀罕啊?”吴双嘴上如是说,却把烟很自然的塞进了自己的口袋。 我刚要吐槽,已经跑远的她却突然回过头来望着我,问道:“陈然,你跟那个女的是什么关系?” “应该算是朋友吧,”我追上两步,笑着调侃道:“怎么,吃醋了?” “我、我吃醋?!”吴双俏脸一红,“你别自恋了,我就是有点好奇罢了……她应该是马姨的女儿吧?你是怎么跟她认识的?” 我用一副看白痴的目光盯着她,“你都知道她是马姨的女儿了,我又经常光顾马姨的店,我跟她认识很奇怪吗?” “不不不,我的意思是说,你这种人真的能交到这样一个朋友吗?你是真的拿那个外国大妞当朋友去看待的?” “不然呢?”吴双的话不禁让我皱起了眉头,“双姐,在你眼里我到底是有多差劲儿?” “陈然,你想多了,你很好,只是…是我的问题,我不该这么问的…” 吴双闭上眼睛,脸上蒙上了一层莫名的阴霾,隔了几秒,又睁开了每当想要隐藏某种情绪时就会眯起的眼睛,在路灯映照下,漆黑的眼珠宛如清水中点下的一滴浓墨,忧郁清晰地晕动着。 我问道:“双姐,你是不是有心事?” 吴双嘴硬道:“我哪有什么心事?” “可你已经把“有心事”三个字写在脸上了。” 吴双忙用没拎袋子的那只手捂住了自己的脸,好像上面真写着字似的,慌忙道:“我好着呢,脸色难看是因为被吓到了。” “可今天早上你就已经将“心事重重”四个大字写在脑门上了,别捂,捂我也看的见,”不等吴双否认,我继续说道:“我们不是朋友吗?朋友之间就应该坦诚相待的对吧?双姐,我不知道你有什么难处,也不知道能不能帮上你的忙,但至于说出来心里能好受一些,别太勉强自己,你毕竟是个女孩子…” “女孩子怎么了?”吴双打断我道:“在你眼里女孩子就一定是脆弱的?就应该依赖别人?别太荒谬!” 吴双固然是在反驳我,可也默认了自己确实有难处的事实,我严肃道:“我不是别人 ,我是你朋友,朋友存在的意义不就是互相依赖吗?” 吴双黯然道:“朋友也分很多种,我身边没有这种朋友……” “许之遥不算吗?我不算吗?” 吴双垂下头,似乎在挣扎什么,沉默了一会儿,小声说道:“遥遥只会依赖我,我依赖不了她……” 认识吴双不久,我就看得出她并不是那种坚强到可以自己撑起一切的女人,她充其量是表面要强,内心深处却渴望得到别人的帮助,可她又拒绝一切帮助,有点矛盾,却不复杂,因为吴双的性格太单纯太简单了,简单到被我一眼看透。 “那我呢?我值得被你依赖吗?” “你?”吴双是惊讶的语气,但她其实一点也不意外,“我不知道……” 她的回答倒是让我很意外,哥们无言,看吴双咬了咬嘴唇,听她继续说道:“陈然,你说实话,你真的有拿我当朋友看待吗?我真的算是你的朋友吗?好,就算是,但我没有,我办不到把一个喜欢着我的人当做朋友一般看待,你越对我好,我就越愧疚,我没有什么可以回报你的东西,而你的所做所为在我眼里都是基于喜欢我这个前提,如果我接受你对我的好,我会觉得自己这是在吊着你,在利用你,我过去不心里那道坎……” 第112章 最好的朋友(下) 吴双这一番坦诚的话让我又哭笑不得,哭是因为觉得自己又被她拒绝了一次,笑,则是在笑她的率真,我果然没有看错人。 “双姐,你不需要有任何的心里负担,说实话,我之前做的很多事都是因为喜欢你才去做的,但我现在是真的很想交你这个朋友了,”我笑道:“希望你能重新审视我们的关系,我想跟你做朋友,但也有喜欢你的权利,这并不冲突,如果你觉得我能帮上忙就尽管开口,只要我陈然能做到,一定义不容辞!” “我…” “哎呀别纠结了,你不是说今天看见了一个不一样的我嘛,大不了你就当之前那个喜欢着你的陈然,那个混蛋的陈然淹死在江里了,好不好?” “嗯…”可能是被我的话给感动了,也可能是压力达到了承受阈值,吴双的眼圈变的红红的,声音也有些抽噎,“陈然,谢谢你……” “谢什么谢?都**哥们!”我啪啪猛拍了两下胸脯,可惜皮薄肉嫩骨头脆,劲儿使大了,连连咳了几声,刚树立起高大可靠的形象就倒塌了。 吴双见我这夸张又狼狈的模样,扑哧笑了,抹了把快要夺眶而出的眼泪,对我说道:“陈然,我相信你会变得更好,我想告诉你,从今以后,我会真心把你当做朋友,不是因为你愿意帮助我,而是因为你真的是一个善良的人…不过这可不代表咱俩之前的恩怨一笔勾销哦,你欠我的东西我还是要拿回来,嘻嘻,我这人就是轴,有恩必还,有仇必报,如果你有什么麻烦是我能帮上忙的我也绝对不会推辞,出来混,讲究的就是一个义字!” 天更暗了,这个夜晚也显得更加凄冷,但吴双脸上却不见了阴霾,她的笑容犹如温暖的阳光,让我的心情也随之豁然开朗,这才是我熟悉的那个双姐,看着她,就像看着一片盛开着向日葵的田野,使人有种无忧无虑的轻松惬意。 “陈然,我确实是遇到了点烦心事,不过……”吴双语气一转,双手背向身后,憨笑道:“我不喜欢欠人情,现在我一个人好像还可以应付,生活就是会有压力,这对我来说也是一种动力,所以我暂时真的不需要你帮助,谢谢……其实事情也没有多么糟糕,应该说我早就习惯了这种事,可我也不知道自己最近怎么了,总是会莫名其妙的烦躁,悲观,胡思乱想,我不想把责任归咎于你,可又找不到其他原因,所以也在心里埋怨了你好久,但跟你聊了聊,我突然就释怀了,好像突然明白了什么似的,我读的书少,也说不清自己到底明白了什么,总之,还是谢谢你,谢谢你奋不顾身的救我,作为一个女人,我想说,你还是挺可靠的,让我觉得你其实也没那么讨厌了。” 也没那么讨厌了?这敢情还是讨厌我呗?我是真的搞不懂了,我在吴双眼里到底是怎么样的形象啊?! 当然,认真琢磨就不至于了,她这话明显是调侃的成分居多。 “得嘞,那我以后努力争取,尽量做到让你一点都不讨厌我,”我跟在吴双身后走进了小区,顺手拎过她手上的袋子,说道:“也不知道现在几点了,那俩丫头可能都已经回来了,我先去洗菜,你先回家冲个热水澡,可别着凉感冒,万一今天尝过你的手艺吃上了瘾让你明天再来给我做,你病倒了可就不好了。” 吴双俏面飞红,狠狠瞪了我一眼,“你想的美,姑奶奶做的饭是你想吃就能吃到的吗?” 我又跟在吴双身后走进了单元门,本想挑逗她两句,说些“那你嫁给我或者我娶了你,不就能天天尝到你手艺了嘛”之类的话,但想想自己刚树立起来的正经形象,便作罢了。 踏上二楼的台阶,我很认真的说道:“双姐,还是那句话,如果你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我能帮上忙的,张嘴就好使,千万别客气。” 吴双乖乖的嗯了一声。 我挥手道:“不用等我,你先上去吧,快点洗奥。” 吴双又嗯了一声,没回头看我,直接便跑上了三楼的台阶。 她的脸蛋很红,明天怕是真会感冒,不过看她那轻盈的步伐,溺水之后的脱力症状估计早就消失了吧………… 我打了个歇,然后一口气爬上六楼,饶是如此,还是抵不住浑身湿透的寒意,冷的直哆嗦,却怎么也翻不到钥匙在哪个口袋里装着,正想踹门呢,门却自己开了,出现在我面前的,是一张漂亮到不像话的脸蛋,这不是年槿还能是谁? 我一怔,忽然听见一个甜腻腻的声音喊道:“陈哥哥,你回来啦~” 寻声望去,是从厨房里冲出来的许之遥,她一个助跑朝我扑来,竟高高跃起在半空之中。 我吓了一跳,下意识的展臂抱她入怀,鬼丫头则趁机双腿盘住我的腰,双手紧紧勾住了我的脖子,两团柔软贴到我脸上,一阵淡淡的幽香涌入鼻腔…… 这姿势,就像分别许久的异地小情侣终于相见似的,有点暧昧的不像话了…… “哥,你干嘛呢?!还不赶紧放开许姐姐!” 咱先不说到底是我不放开许之遥还是她像个树懒一样死死抱着我,咱就说年槿生气的点到底在哪?她不是想撮合我俩吗?怎么现在这般在意我吃许之遥的豆腐啊?这太矛盾了! 年槿一把搂住许之遥的腰,将她从我身上硬拽了下去,随即恶狠狠的瞪着我,红着俏脸啐道:“大色狼!你居然用脸碰许姐姐那个地方!你去死吧!” 说罢,居然真的四下寻摸趁手的家伙想打死我,我勒个靠啊!到底是谁占谁便宜?怎么还成我的错了?! “哎呀,没事的年年,陈哥哥又不是故意的,而且明明是我主动抱的他,这怎么能怪他呢?”许之遥立马拦住年槿安抚起来,就像个贴心大姐姐一样牵起她的小手,说道:“我这不也是因为好几天都没见到陈哥哥太想他激动的嘛,一时有些没控制住自己,所以打招呼的方式亲热了些,嘿嘿,年年,你不会介意吧?” 年槿斜瞥了我一眼,见我也在看她,顿时烧红了俏脸,哼哼唧唧道:“我有什么可介意的……” “嘻嘻,年年你不介意就好~” 我很难形容年槿此刻的表情,似乎是高兴,又似乎是难过,感觉极其矛盾,极其的拧巴。 就见她冷哼一声,主动接过我手里的菜,扁扁小嘴,没好气道:“电话怎么打都打不通,我还以为你死了呢,准是又跟哪个女人出去鬼混了吧?!” “瞎说什么呢?你哥我是那种轻浮的男人吗?” 不知道为啥,我并不想年槿知道今天所发生的一切。 “得了吧,你要是心里没鬼为什么不敢接我的电话?”年槿白了我一眼,阴阳怪气的哼哼道:“哎呦~我手机没电了~我手机进水了~” 奶奶的,我手机是真进水报废了啊!这怎么还学会抢答了呢!? “小年,你听说解释…” “好啊,你解释吧,不接电话的事你可以随便找个不入流的理由搪塞过去,那你现在这副样子怎么解释?湿成这样……你到底干什么龌龊的事了!?” “哎呀~好呛~”正当我不知该如何回答时,许之遥接话了,她做作的捏着自己小巧的鼻子,摆出一脸很不解的表情对年槿问道:“诶?年年,我记得刚才做的菜没有酸口的吧?” 年槿一怔,“没有啊,就凉拌黄瓜我放了一点醋,许姐姐,你怎么了?” “没怎么没怎么,”许之遥摆摆手,露出一抹戏谑的笑容,“嘻嘻,我还以为你醋放多熏着了呢,不然每句话里怎么都带着这么呛鼻的酸味啊?” 年槿这才反应过来许之遥是在调侃她,立时羞不可遏,挥起小拳头追打早就已经闪身躲远的许之遥,羞嗔道:“讨厌,许姐姐你瞎说什么呢?我才不会吃他这个臭东西的醋呢!” “嘻嘻嘻嘻…小年妹妹,别狡辩了,你酸溜溜的表情根本藏都藏不住,知道你是陈哥哥的妹子也就罢了,不知道的呀,准以为你是他未过门的小媳妇呢~” “啊——”年槿怪叫一声,臊的满脸通红,似乎是怕厚颜无耻的许之遥的话飘进我耳朵,忙一边追打许之遥,一边斥骂道:“许姐姐,让你乱说,我跟你拼了!” “我是乱说吗?我说的是事实好吧?”许之遥的灵活程度显然在年槿之上,只是绕着茶几一圈圈的跑,年槿就硬是追不上她,就听她怪笑道:“也不知道是哪个兄控的小醋坛子跟我说的,知道自己哥哥有特殊癖好 自己还故意……” “啊!”年槿又是一声怪叫,竟突然恼羞成怒的蹦上茶几,超近截了上去,许之遥反应不及,直接被年槿捉住,年槿伸出小手去捂许之遥的嘴,许之遥嘴里吐出的话顿时含糊不清,一边挣扎,一边笑着和年槿扭打在了一起…… 看着两个明明一脸乖巧相,却突然变得疯疯癫癫的小丫头,我真是气笑不得,拉开也不是,放任也不是……年槿与许之遥的关系,说好听点叫高山流水遇知音,说难听点就是臭味相投——同样的奇怪,同样的反差,同样有超越年龄的腹黑,明明没认识多久,但她俩这感情就像是放进微波炉里加温了似的,热络程度是肉眼可见的直线上升,从那天吃自助以姐姐妹妹相称到现在,她俩关系的亲密程度俨然已经处成了真正的姐妹! 有这两个活宝的存在,再加上一个与她俩都有着千丝万缕联系的吴双,我是真不知道会发生什么化学反应,唯一敢肯定的是,今天这顿晚饭注定是吃不安生了…… 第113章 古灵精怪组合 “行了行了,差不多得了啊,女孩子家家这么胡闹像话嘛。” 我上前将俩丫头分了开来,年槿兀自气哼哼的瞪着许之遥,许之遥脸上则是始终挂着一抹意味深长的淡笑。 也是在这时我才注意到,许之遥今天这一身打扮……未免也太清凉了! 白色纯棉的吊带紧身小背心,不但暴露着她清晰的锁骨,甚至下摆连她的肚脐都没遮住,没有一丝赘肉的小腹,以及比白色背心还要白,如雪一般水润的肌肤,简直不要太晃眼,真是诱人犯罪,让人根本挪不开视线。 薄薄的布料紧紧束缚着她胸前那两团青涩的饱满,即便是对a也被凸显的有料,这是一种别样的视觉震撼,上方一道若隐若现的沟壑,宛如通往堕落深渊的入口,让我第一次对许之遥这种毫无欲望的儿童身材产生了冲动…… 然而更要命的是——我能清楚的看到大凸起上面的小凸起…这丫头居然没穿内衣! 不对不对,这小背心貌似就算内衣了吧?好家伙,这鬼丫头真不是一般的大胆,敢在我一个血气方刚的大男人面前穿成这样,她就不怕我兽化吃了她!? 她下面穿的那条低腰淡蓝色四角短裤也是小号的,不过却煞是宽松,不至于让我误会这是一条内裤,但我还是皮肤升温,这么短的裤头,好像步子稍微迈大一点大腿根部就会走光啊…… 如藕的雪臂,纤细的柳腰,修长的美腿,小巧的玉足,这种程度的暴露让龌龊的哥们不敢直视,可眼珠子偏偏忍不住往她身上骨碌,许之遥又怎会没察觉到我炽热的视线,她亮晶晶的眸子里,狡黠与得意同时闪动。 抬起胳膊似乎是想遮掩胸前……但发现我一直盯着那里,她又羞涩的将胳膊放下,垂下去的两只小手纠缠在一起,她脸蛋添红,却大胆的向我问道:“陈哥哥,好看吗?我前几天在网上买的,这身打扮,还像小孩子吗?” “好看……挺养眼的……” 等哥们回过神,这话已经鬼使神差的从嘴里溜出来了,我一怔,顿觉不妙,年槿可还在呢,哪有当着自己妹妹面跟妹妹朋友“打情骂俏”的啊……虽然年槿应该不会反对就是了。 “真…真的吗?” 许之遥粉面火烫,羞的抬不起头,却掩不住脸上的欣喜,“陈哥哥,谢谢,我还以为你不会夸我呢。” 这个鬼丫头居然也会扭捏害羞!?我还以为难得遇见一个比我脸皮还厚的人呢…… “咳咳!不过——”哥们语气一转,决定还是要以大人的身份正确引导她,便严肃道:“好看是好看,可你也得注意一下啊,你好歹也是个女孩子,穿的这么…清凉,是很容易被人用眼睛揩油的。” 许之遥忽然仰起俏脸,笑的很是暧昧,“你吃醋了?” “我吃个屁的醋,形象是你自己的,我只是好心提醒。” “嘻嘻…陈哥哥,你也太不坦率了,我不管,你就是吃醋了!”许之遥有点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了,红着小脸,又乖巧又严肃的向我保证道:“我出门绝对不会穿成这样!以后这种衣服我只会关起门来在家穿给你看!” 呃……家?谁的家? 这鬼丫头的性格,真是可爱又可气,她明明是在满足我作为一个男人的虚荣,可我就偏有一种被她牵着鼻子走的窝囊感觉…… 我下意识的朝年槿望去,正迎上那一团笼罩在她头上的乌云,哥们莫名打了个寒颤。 便听许之遥继续说道:“陈哥哥,你可不要误会,人家平时衣着还是很保守的,只是偶然在网上刷到这身衣服觉得很好看就买下来了……不过你要是喜欢,我可以再多买几套这种类型的衣服哦。” “偶然?许姐姐,你刚才还说我哥不坦率,你明明比他更不坦率,”年槿嘟着小嘴喃喃道:“也不知道昨天是谁给我发了一大堆类型差不多的穿搭,叫我帮她选哪套好看,哪套更合某个臭男人的胃口…” “年年,我真是服了你这张嘴了!”许之遥大羞,被好姐妹揭了老底,一来气直接把年槿也给卖了,“你还好意思说呢,忘了自己朝我要链接,说想买一套一模一样的衣服这事了?” “天气热了,我想穿凉快点不行吗?我又不是买来打算穿给某个臭男人看的。” “你……小年槿,你跟我装糊涂是吧?!” “什么叫装糊涂?我本来就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好好好,你不仁就别怪我不义了,陈哥哥你过来,我告诉你一个年槿跟我说过的秘密。” 年槿闻言怪叫着冲了上来,挡在我跟许之遥中间,面红如血的望着许之遥,说道:“许姐姐,你不是答应过我绝对不会告诉其他人吗?你撒谎!” “那也是你食言在先,我现在反悔也是合情合理。” “不许说!” “偏不,我偏要说,有种你把我嘴缝上~” “许姐姐!我…我跟你拼了我!” “谁怕谁啊!” 俩丫头越吵越凶,居然又笨拙的扭打在一起,直接把我给晾在一边了。 她俩都气哼哼的瞪着对方,一副要拼命的架势,这一幕,真把我给看懵了,实在是搞不懂,她俩的关系到底好还是不好啊? 我倒是很好奇这两只小菜鸡到底谁能啄的过谁,但眼下不是好奇的时候,万一闹着闹着真生气了可不好收场啊。 “行了行了……” 我再次上前劝阻,可话还没说完,俩丫头竟同时动作一滞,转头瞪向我,哥们一怔,毫无防备…… 许之遥照我脚面上猛踩一脚,嗔道:“花心鬼!” 年槿照我小腹上猛捶了一拳,嗔道:“大色狼!” 然后这对默契的古灵精怪组合就跟事先商量好了似的,同时发力,像两只发狂的小母牛一样撞向了我的老腰,哥们还没回过神呢,只感觉身体忽然失衡,下一秒就直趴趴地脸朝下摔扑在了沙发上。 刚刚还互相指责扭打成一团的年槿和许之遥,已经无比默契的将我压在了身下。 我一个一米八几,一百六十多斤的大老爷们居然被两个小丫头片子给骑在了胯下,奇耻大辱啊! 不过比起耻辱,我更多的却是不解。 不知道她俩谁薅我头发拧我耳朵,也不知道是谁掐我大腿里子咬我肩膀头子,把哥们都疼出颤音来了,“你们两个死丫头想造反啊?!我没招你们没惹你们打我干嘛!?” “啊——!” 我发出了一声惊悚悲催如同命案现场般的尖叫,八辈祖宗的!谁他妈在我屁股上掐了一把啊……八成是许之遥! 现在我也反应过来了,这俩丫头刚才分明就是联手演了一出让我放松警惕的大戏! 年槿呼哧呼哧喘着粗气,“谁说你没招惹我的?你之前凶我吓我还要打我的事忘了?死陈然,我已经忍你很久了,还有今天,你居然敢不接我电话,你肯定是和其他女人出去鬼混了!难道你妹妹还没有外面的女人重要吗?!” “就是就是,”许之遥亦不满道:“陈哥哥,我虽然温柔体贴又善解人意,但可不代表我会没有底线的包容你哦,必要时候也需要给你一点小小的惩罚引以为戒,远的不说,我也不追究你为什么失联了,咱就说今天这事,哪有答应请人吃饭还叫客人自己动手下厨的?连酒菜都是我自己买的,你也太没有诚意了吧?你说,我和年年教训你一顿是不是应该的?” “哼,这都是便宜他了,赶紧老实交代自己今天到底干嘛去了,然后再跟我和陈姐姐赔礼道歉。” “没错,必须道歉,坦白从宽,抗拒从严,不然我们不会放了你的!” 俩臭丫头一唱一和,嚣张又得意,还真以为把我给控制住了。 天真,简直是太天真了,她俩难道不知道男人与女人除了长相和生理结构以外最大的区别就在于力量的大小吗? 先不论孰对孰错,就她俩这种大不敬的行为就已经惹恼了我,真是不知天高地厚,真是不知道谁才是602的霸主了,今儿我要是不把她俩收拾的板板正正,以后哪还有脸面在江湖上立足了? 俩臭丫头身高体重差不多,加起来都不到二百斤,即便再加一个吴双……(诶?我到底在期待什么?)也不在话下,我一声大吼,双臂支撑沙发猛的发力,驮着俩丫头就将上半身撑了起来,眼见制我不住,顿时慌了手脚,这一慌,两人都晃晃悠悠的从我背上翻落了下去,从沙发跌在地板的过程中,也不知道是谁伸手勾住了我的脖子,本来压在我身上的重量突然消失我的重心就有些失衡,再被这么一拽,也跟着她俩栽了下去… 随着三声痛呼过后,空气突然变得异常安静,我愣了,许之遥和年槿也愣了,我们三人的目光相互交织,最后在我压在她俩胸脯位置上的手掌汇合… 哥们这个冷汗流的啊,瀑布似的,手掌好像石化了一般,根本动不了,可却偏偏能清楚的将那盈盈一握的柔软传达到大脑。 即便是四张a,组合在一起也能打出王炸的效果,我承认,凡事不能只用眼睛看,还要用心去感受……咳,她俩还是有点东西的。 咳咳咳!这都不是重点,重点是这个意外实在有些尴尬…… 我大脑正飞速运转该如何打破这快要凝固的气氛时,就听身后的房门被推开了,洗完澡换了一套新衣服的吴双居然走了进来! “诶?陈然,你家门怎么没关……” 第114章 乱七八糟的夜晚 吴双后面的话戛然而止…屋里的人全呆了。 我保持着将年槿和许之遥压在身下的姿势没敢轻举妄动,且分别按压在她俩青涩小胸脯上的爪子也没敢挪开,年槿和许之遥则愣愣的望着站在门口同样像是石化了一般的吴双…… 看到眼前这一幕,吴双被惊呆是可以理解的,可震惊过后,取而代之的,居然是满脸的杀意! 她缓缓合上了张开的小口,逐渐拧在一起的眉头和颤抖的嘴唇以及铁青的脸色,让我意识到,我这个“变态”要是待会儿被某个女侠乱拳打死也是可以理解的……她想杀我,她真想杀我! “误会!双姐!天大的误会!” 我连滚带爬的翻起身来,慌道:“你看到的绝对不是你想的那样!你先冷静下听我解…” “啊————” “啊————” 年槿和许之遥也因为吴双的出现而回过神来,并且在最不应该尖叫的时刻发出了两声足以掀翻屋顶的尖叫打断了我后面想说的话。 奶奶的,你俩是存心的吧?这种被色狼侵犯的反应是怎么回事?!就算退一万步来讲,我确实吃了你俩豆腐,可刚才那个局面分明就是你们自己造成的啊?!你们把我骑在身下掐我屁股的时候我叫了吗?! 吴双咬牙切齿,从牙缝里挤出了我的名字,“陈——然——你就是个畜生!” “误会!真是误会啊!你能不能先坐下,心平气和的听我跟你说一下前因后果……” “事到如今你还有什么想说的!?我亲眼看到你在非礼那俩个丫头!” 吴双嘴上虽然这么说,却也没有十足的把握给我定罪,总之,她还是留给了我辩解的机会,可不想…… “双姐,你别生气,陈哥哥也是为了我和年年好,你误会他了!” 说罢,许之遥便挡在吴双身前,我既感动又欣慰,可感动的情绪还没等过去,就听她语出惊人道:“陈哥哥说我和年年的胸部太平了,以后会嫁不出去,他说他有个可以让胸部变丰满的秘诀,这才用手替我俩按摩的,你真的误会他了,陈哥哥也是好意。” “什么玩意!?”我和吴双异口同声。 年槿的鬼心思也不少,与许之遥交换了一个眼神,立马心领神会,装出一副懵懂无知的样子,委屈巴巴的嘟囔道:“哥,这个秘诀太奇怪了,我好难受,嫁不出去就嫁不出去吧,我不丰胸了,你放了我吧!” 我…我…我他妈的真是服了!这俩丫头加起来少说也有一百个心眼,这手栽赃嫁祸玩的真是出神入化,我就是浑身长满嘴都说不清了! 不逞想,我还是低估了她俩,也不知道什么仇什么怨,这两丫头居然又往怒火已经熊熊燃烧的吴双头上浇了一大桶汽油! show time…… “呕~” 许之遥突然一声干呕,继而装的无比虚弱,年槿忙上前扶她坐到沙发上,一边拍扶她的后背,一边关心道:“许姐姐,你怎么了?脸色这么难看?” 睁眼说瞎话,许之遥的脸色不仅红润而且很有光泽,难看个屁啊?! 许之遥勉强一笑,语气带出几分虚弱和疲惫,“没事,没事的,这是正常反应,年年妹妹,我可能要当妈妈了…” 妈妈?!我一怔,一股不好预感油然而生,同时带出满头冷汗,“喂!你俩差不多得了啊,耍我很好玩是嘛……” “嘘——”恍若未闻的年槿忙拽过我放在沙发上的被子,小心翼翼的给许之遥盖上,说道:“哥,你讲话声音小一点,许姐姐现在怕吵…许姐姐,你以后也要注意了,毕竟怀了小宝宝。” “宝宝!?”吴双本就难看的脸色更阴三分,就像只下山觅食的母豹一般猛地朝我扑了上来,一把揪住我的衣领,质问道:“姓陈的!你到底对遥遥做了什么!?” 我气不打一处来,急道:“不是,双姐,你傻啊?她俩这不明摆着耍我嘛?摸两下胸脯就能怀孕吗?!” “怎么不能?” 年槿一装到底,仰过小脸看了看我,旋即羞答答的埋下螓首,咬着指甲,轻声哼唧道:“我听人家说…亲一下就会怀孕的,更何况你对我和许姐姐做了比亲一下更亲密的行为…对吧?许姐姐。” “年年,你说的没错。” 没错个屁!你他妈不是学医的吗?!连这点常识都不懂?! 我忍无可忍,吼道:“别他妈闹了!我可真要发火了…” 年槿一愣,望向许之遥,许之遥却只是幽幽叹了口气,“陈哥哥,我真是看错人了,事到如今,你居然想逃避责任…” “哥,我对你太失望了,想不到你是这种人!” 年槿的语气好像寒透了心…但我敢打赌,她垂头叹息的动作分明就是在憋笑! 这真是要把我往死里整的节奏啊…… 吴双亦是恼怒不已,不知道从哪来的一股力气居然直接将我推到了墙角,怒道:“陈然,你还是人吗?!你居然对什么都不懂的小孩子出手?!你不配做人,你就是个衣冠禽兽!就是个畜生!” “陈哥哥~你真是太无情了~你要是怕负责任大不了我把肚子的孩子打掉就是了~呜呜呜~我好难过~我可怜的孩子~咔嚓,咔嚓,咳…呜呜呜~” 你他妈难过就不要再吃薯片了啊喂! “许姐姐,再怎么说宝宝也是无辜的…” 年槿低头盯着自己的肚子,煞有其事的用双手摸了摸,无比稚嫩的脸上忽地闪耀起一片伟大又慈爱的光辉,温柔而美丽… “就算我哥不负责任,就算以后孤苦伶仃,我也要将宝宝生下来,抚养长大……” 这演技,不拿个小金人回来都可惜了…… 吴双没看见年槿揉肚子的动作,却是听见了她的话,莫说正常思考,就连最基本的常识都没了,也不知道她是怎么理解我此刻严肃凝重,又带着无语无奈的表情,竟直接一记绝命撩阴腿朝我的裆部正中间袭来。 “变态色魔!以后我叫你再也起不了色心!” 虽说我早有防备,怎奈何吴双这出脚速度实在是太快了,堪堪躲过要害,却还是被擦到了大腿根部往上一点点的位置,但从吴双的视角来看,她确实是结结实实的踹到了…… 那个部位的脆弱程度不用我细说,仅是擦到一点,一阵难以言明的绞痛便瞬间蔓延,我疼的面目扭曲,身体不听使唤的蜷缩,几乎无法保持站立姿势… 吴双见我脸色煞白,嘴角抽搐,她瞬间慌了,惊忙道:“陈…陈然?你没事吧?你可别吓我,我根本没用力…我收着劲儿的……” 年槿和许之遥见状也慌了,一左一右的跑上来,都快哭了。 “陈哥哥,你没事吧?要不要去医院?你倒是说句话啊,不会断了吧?我下半生的性福啊!年年,120是什么号码来着?!” “哥,你别吓我,我错了,我不该耍你的,哇——” “陈然,走,我背你去医院!” 吴双反应是慢了点,可她又不傻,我真疼假疼她还是能看的出来的,社会我双姐现在涨的满脸通红,又怕又悔,显然是从年槿的话里听出自己是错怪我了,就算没有,也不应该往那种地方踢啊! 我猫腰站了半天,终于缓过了这股疼劲儿,可一张嘴,还是忍不住倒抽了一口凉气,咬牙道:“你们两个死丫头,真把我当小绵羊了啊?有本事耍人就要做好承担后果的心理准备,我今天必须要让你俩长点教训!” 疼痛可以忍,我心里憋屈的火气可忍不了! “哥,我错了!别打我!哇——” “双姐!快救我!陈哥哥发癫了!” “陈然,你来真的?就她俩这小身板你一下都得打散架了…你要打就打我吧!” “你也是被耍的那个,这事给你没关系……别拦我啊,今天谁拦我我就抽谁!别跑!沙楞给我站那!” “呀——” “啊——” “哎呦——” “唔——” 有人慌喊,有人惊呼,有人羞叫,有人痛吟…… 我猛的往前一蹿,一手揪住了转身欲逃的年槿的脖颈,可自己的身体却是直直向前栽倒,有人绊我!是许之遥!果然是这个鬼丫头! 本以为有拦腰阻拦我的吴双能减缓跌倒的速度,可她的体重根本不足以支撑,直接就随着我一同摔去,不如说她反倒加重了我的负担,整个人都趴在了我的后背上,电光火石之间,我一把将罪魁祸首许之遥也拽进了怀里,然后一同砸向年槿……好在落点是柔软的沙发,可到最后,我们四个人也没能避免像汉堡包一样摔成一团的结局。 后背是来自吴双弹性十足的压迫,脸部紧贴着许之遥青涩的隆起,手上则是感受着年槿的柔软,明明知道现在场景不对,可心里还是忍不住感慨了一句:和吴双一比,她俩果然还是太嫩了…… 混乱的场面,勾勒出一个乱七八糟的夜晚…… 第115章 一男一女两丫头 时间,晚上八点整 地点,客厅 人物,一男一女,外加两个臭丫头 状态,我额头绷着青筋,手持一只拖鞋,光着脚来回在沙发前踱步,眼中喷射出的火焰足够来顿bbq了 沙发上,吴双居中,年槿在左,许之遥在右,仨家伙都是缩肩垂首,双手扶膝,一副犯了错误畏畏缩缩的心虚模样。 年槿和许之遥闹腾了半天,最后也没能蒙混过关,被我揪住按在了沙发上,目无尊长,胆大包天“造反”的事实最终曝光,吴双也知道自己看到的那一幕是误会了,是俩丫头自讨的恶果,一时又臊又气,懊恼不已…… “啪!” 我拿拖鞋猛的一拍茶几,吓的三个丫头同时娇躯一颤,哥们旋即严声道:“你们三个一个比一个能作,大的没大样,小的没小样,说!到底知错了没有!?” 年槿怕的小脑袋都快扎进裤裆了,这也难怪,毕竟她知道在场的人只有她,我是真的敢动手教育,吴双抬头偷瞄我一眼,见我一脸凶恶的表情,赶忙又低下头去,认识这么久以来还是第一次看见她在我面前露怯,羞怯与恐惧的模样让我见了就心软啊。 这里就数许之遥最淡定,鬼丫头这称呼可不是白叫的,她知道我不敢拿她怎么样,也知道我现在恶狠狠的模样有一大半是装出来的……我刚才同时占了她们三个便宜,其实心里还担心她们上纲上线呢,但年槿和吴双都因为心虚选择了忽略,唯有许之遥用隔空揉胸的动作提醒我,那眼神仿佛在说:我没计较刚才的意外,你也别跟我计较,这件事就一笔勾销吧~ “陈哥哥,我们真的知道错了,你大人不记小人过,好男不跟女斗,就别为难我们几个身娇体弱的小女孩子了。” 许之遥放在膝盖上的小手互相扣弄,脸上表情愧疚万分…多半是演的,想也知道,她是在给我“台阶”下呢。 虽然我很想顺着台阶原谅她,但考虑到年槿的参与,我迟疑了,如果这次选择轻易原谅,那年槿下次肯定还有胆子跟着许之遥对我干坏事,我怎么着也得让她长点记性。 “身娇体弱?你俩当时把我按在沙发上又踢又踹的时候我怎么没看出来身娇体弱啊?!”我眼睛一横,直接锁定年槿,斥道:“你个臭丫头,刚才属你叫的欢,怎么着?现在装上鸵鸟了?以为我看不见你啊?” 其实让年槿长记性最好的方式既不是骂也不是打,臭丫头脾气太倔,很容易适得其反,而最有效的办法就是,让性格高傲的她在自己讨厌的人面前丢掉自尊。 我知道臭丫头心里肯定又羞又怕,不甚好受,但不得不硬着心肠继续说道:“你许姐姐刚才的道歉你没听到吗?你为什么不道歉?你难道认为自己没错吗?” “我……我……” 年槿小脸红的就像熟透的番茄,紧紧握成拳头的小手足以衬托她此刻的心情。 “哥,我错了…” “没吃饭啊?蚊子哼哼都比你声音大,听不见,大声点再说一遍!” “陈哥哥,小年确实没吃饭呢,要不待会儿吃过了饭再说?” “滚蛋,我教育我妹妹哪有你插嘴的份。” 跑来打圆场的许之遥悻悻吐了吐舌头,只得带着愧疚与担忧望向年槿。 年槿何时受过这种屈辱?怨气点燃了她的双眼,冒火似的瞪向我,见我一脸不容置疑,登时被浇了一盆凉水似的再次垂下了高傲的头颅,“我…我错了……” 我继续施压,拖鞋划空飞过,带起风声一阵,吼道:“我叫你大点声!” 年槿紧咬下唇,挣扎与难为情都写在了脸上,见我仍步步紧逼,终于忍不住哭了出来。 “哇———我错了……哥,我知道错了……真的错了……你…你…别用那么凶的表情好不好……哇————” 年槿的眼泪就像黄河江水,滔滔不绝,一发不可收拾。 “哎呀,至于嘛,快别哭了…”我心下一软,口吻不自觉的缓和了下来,猛然反应过来,赶紧将松懈的表情绷紧,让升温的心疼冷却,冷冰冰的盯着哭的梨花带雨的年槿,说道:“哭哭哭,就知道哭,哭能解决问题吗?你要是再不憋回去,那我今天就当着许之遥和吴双的面用拖鞋抽你屁股!” “哇——!”年槿故意哭的更大声了,抹了一把眼泪,使劲儿抽动着小鼻子,企图用可怜的模样打动我。 我边挽起袖子,边面无表情的朝年槿走去,“还哭?你当我在跟你开玩笑是吗?” 年槿的水眸真成了水眸,眼泪哗啦哗啦的,凄怨哀求的目光分明就是在赌我不敢下手。 我确实没想真动手,但事已至此,变成了不得不打,年槿的性格本来就有问题,再被许之遥这种性格更有问题的家伙引导,谁知道将来会变成什么样子?杀鸡给猴看,我这也是为了警示许之遥。 见我将拖鞋高高扬起,年槿终于慌了,“哥,你真要打我?你不能这样!你…你敢打我…我就死给你看!反正我以后也没脸活着见人了!” “还敢威胁我?你真是找打!” “陈然!” 如我所料,在拖鞋落下前,吴双毅然站了起来,求情道:“有话好好说,没必要动手,年槿是个女孩子,有什么错你跟她讲道理不就得了,再说人家不是已经跟你道歉了嘛,你消消气,千万不能动手。” 我之所以猜到吴双会阻拦的原因很简单,她愧疚,她会觉得是自己不分青红皂白给了我一脚我生气,转而把气撒在了年槿身上,正义感十足又从不愿意亏欠别人的她怎么可能不来阻拦?想必许之遥也是预到了这点才不上来拦着我的吧…… “你还好意思劝我有话好好说?最喜欢动手的人貌似不是我吧?” 我很不给吴双面子,因为哥们的哥们现在还疼着呢! 这话直戳吴双心口,她面上顿时挂不住了,可又无法反驳,毕竟我说的是大实话。 “陈然,今天这事怪我,全都怪我,是我太不理智了,我向你道歉,”吴双叹了口气,说道:“你别为难年槿了,要打就打我出气吧。” “啊?”愕然中,我情不自禁的看向吴双挺翘的臀部,“这……不太合适吧?” 第116章 山崎25年?! “只要你能消气就行。” “这真不太合适…”虽然嘴上这么说着,但我的手已经有些按耐不住了。 “这有什么不合适……嗯?”吴双猛然醒悟,看着我盯在她屁股上心动而彷徨的脸,“你想干什么!?” 完蛋,我暗骂自己经不住诱惑,刚才那一瞬间,内心的某种渴望与冲动切实控制了我的大脑,导致哥们竟真将手伸了过去,当着年槿和许之遥的面抽她屁股,这场面想想就刺激……咳,哥们是不是有点变态啊? “哎呦——” 吴双用行动回答了我的疑问,又一脚踢在了我的命根子上,疼的哥们哀嚎不已,得,这回塑造的形象全毁了! …… “来来来,先吃饭吧,菜一会儿都凉了,赶紧尝尝本姑娘的手艺,年年和双姐跟我端菜,陈哥哥,你去把厨房把酒搬来……” 许之遥热情的招呼了起来,俨然以一副小主人的口气自居,虽说她的性格有些滑头不怎么招人待见,但出手却是相当阔绰,连酒都是自己带来的,两箱包装看上去就知道价值不菲的进口黑啤不说,摆在地上的两瓶山崎25年更是惊掉了我的下巴,要知道,这一瓶酒的市场价值可就在七万块左右啊! 一顿饭喝掉14万?这是什么概念?这丫头家里到底是干什么的!? 不过感到震惊的人貌似只有我一个,年槿不懂酒,自然不知道眼前酒的价值,吴双没接触过这种酒,也只是觉得新奇,许之遥嘛,只是嘻嘻一笑,轻描淡写的表示这两瓶酒都是从他老爸酒柜里偷拿出来的,据说味道很不错,所以特地带来给我们尝尝。 呃,哥们也只能压抑着惊讶,不想把自己表现的像没见过大世面一样,毕竟曾几何时,我还是喝过一小杯山崎25年的。 没有饭桌,我们就很随意的将菜摆在了茶几上,吴双坐在沙发的一端,旁边是许之遥,年槿坐在许之遥的一侧,我则是拿了个小凳子,坐在吴双和许之遥对面,与年槿相邻。 年槿知道我还没消气,便有意讨好,递来一双筷子,对我笑道:“哥,这些菜都是许姐姐亲自下厨做的,她的手艺可是比我还要好呢,你快尝尝。” 有点意外啊……年槿做得一手好菜就已经够令我惊讶了,没想到横看竖看都是个十指不沾阳春水娇惯坏了的大小姐许之遥都能做出一桌让人眼前一亮的菜了,时代变了啊。 年槿就像在替朋友炫耀似的,将桌上的菜色挨个介绍道:“这个是金丝虾球,脆皮乳鸽,杏香安格斯牛肉粒,雪菜毛豆蒸黄鱼,凉拌丝瓜尖,糖醋排骨,厨房还有一份水果拼盘呢。” 许之遥颇为不好意思的挠挠头,笑的极为谦虚,“时间比较匆忙,所以做菜的时候将就了些,味道可能没有平时好,希望大家不要介意。” 这还算将就?!不对不对……先不说这些菜的步骤繁琐程度有多高时间够不够用,光说我家厨房也没那么多供她使用的厨具吧?我疑惑又惊讶,只觉得眼前的菜肴太不现实。 “遥遥,这些菜都是你一个人做的……你什么时候学会做菜了?”吴双亦是挂着一脸不解,先一步道出了我心中的疑问。 “也不完全是,”许之遥脸上的心虚一闪而过,随即笑道:“年年也帮我打下手来着,不然我也忙不过来呀,哎呦,时间太紧,我俩一放学就开始忙活……” 这不是能不能忙的过来的问题!我发现许之遥在有意岔开话题。 吴双神经大条,只是叹道:“遥遥,真是辛苦你们了,原本今天这桌菜应是由我来做的。” “嘻嘻,没关系,谁做都一样……” 我忍不住打断,问道:“许丫头,你家是开饭店的?” “饭店?”许之遥认真的想了想,有些含糊不定道:“好像是吧……” “是就是,不是就不是,什么叫好像是吧?” 我正要深问,就见年槿夹了一块牛肉塞进了我的嘴里,她甜腻笑道:“哥,随便打听女孩子的家庭情况是很不好的行为,你纠结那些细节干嘛,快尝尝菜的味道怎么样?” 味道……好吃的无可挑剔,但却透着一股无比熟悉的感觉,我咽下嘴里的肉,又夹了一块桌上卖相最差的糖醋排骨,这一尝,便更确信了心中的猜想——这一桌子菜除了糖醋排骨都是从饭店打包的,而且这道糖醋排骨许之遥怕也是在年槿的指导下做出来的,她之所以撒谎,就是为了博取我的好感。 我心情甚是复杂,许之遥这般大费周章,让我既感动又担忧,更多的,是替她感到不值,因为她所做的这些,出发点仅仅是喜欢我。 事实上,我认为许之遥的所作所为是一个玩笑,她未必是真喜欢我,或许是身处的成长环境使她看不清真实的自己,或许是她在上一段感情中感到失望时,恰好遇到了我这个满足了她幻想的男人,所以,与其说她是对我产生了好奇心,倒不如说,她是对进入我的生活感到新鲜和有趣。 一个刚成年的丫头说对你一见钟情,这种事放在你身上,你信吗? 我觉得那充其量是好感而已,不可否认,好感是产生爱情的种子,但种子的成长也是需要条件的,时间,便是其中之一,许之遥对我有好感,但那还远远谈不上是爱情。 随着时间的推移,她会越来越了解我,就会发现,我与她想象中的那个白马王子越来越不一样,到时候,不用我劝导,她也会自己离开,现在说大道理,还有可能适得其反,所以,顺其自然吧…… 许之遥本来就是个小酒虫,又是带酒来的,哪有不喝的道理,作为她的好姐妹年槿,又是“主人家”,陪着喝点也在情理之中,至于我和吴双,更是有必要喝点酒来压压惊,从我们四个各怀心事的人坐在一张桌上起,就注定了今晚这场饭局不会轻易散场…… 第117章 都醉了 窗子没关,静悄悄偷溜进来的晚风轻轻地带动了垂着的窗帘,哪怕耳边一直充斥着几个丫头的吵闹声,我仍怀疑,是不是时间被按下了暂停键? 似乎只有我游离在暂停了的时间之外,因为眼前的一幕让我不敢置信,不久前,我还是独身一人生活在这个城市,现在,身边忽然就多了一群可爱的人,这是幸福的感觉,幸福到让我觉得不现实,然后又让我觉得莫名其妙继而更莫名其妙的渐渐平复了所有情绪的这一幕静止的画面,是如此的美好。 是的,眼前的场景美好的就像一幅画——夏日,晚风,佳人,美酒。 这种美好让我在凝视的瞬间,便忽略掉了内心所有的复杂——总之,我喝醉了,这些感受都是我醉后的有感而发罢了…… 不久前,许之遥迫不及待的开了一瓶山崎25,才一开盖,屋里便酒香四溢,浓郁的味道直冲鼻腔,我甚至听见馋酒的吴双吞口水的声音了。 接着又为我们一人倒上一杯,棕红色的液体醇厚透亮,无比诱人,我忍不住先尝了一口,入口是黑巧和干果的微微苦涩,接着便是香草青苹果一般的甜味,余韵棉柔有种森林气息的清新感,什么是琼浆玉液?这就是琼浆玉液。 我醉了,没什么醉的理由,就是觉得这个夜晚不痛快的喝一场可惜了,喝完威士忌,我又用啤酒一杯接一杯的浇灭心里所有的不痛快。 许之遥醉了,因为她本来就想醉,还有比醉酒更适合留宿在我家的理由吗?她这点小心思我早就看穿了,可看不穿的,是她现在是真醉还是装醉。 吴双醉了,因为她是除我之外喝的最多的人,不过她更像是在喝闷酒,故意自己灌自己,至于她这么做的理由……我不知道。 年槿醉了,或者说她早就醉了,这丫头酒量不行,倔强的性格倒是惊人,她死盯着吴双,在沉默中较劲,吴双喝一杯,她就要喝一杯,仿佛只是想证明自己的酒量不会输给吴双,或者说,她是想证明自己在任何方面都不会输给吴双。 女孩就跟女人一样,不可理喻啊…… “年年,别不高兴,你不就是因为陈哥哥不接你电话才生气嘛,”小脸染着一抹绯红的许之遥从兜里掏出一部手机,从桌面上滑给了年槿,得意笑道:“喏,他真不是故意的,我检查过了,这部手机已经被水泡报废了。” 诶?我后知后觉,我的手机什么时候跑到许之遥那里去了? “哼,活该,他手机直接炸掉才好呢。” 年槿嘴上如是说,但还是拿起了手机。 “嘿嘿,这回你放心了吧?你亲爱的哥哥不是因为胳膊被别的女人压住才不接电话的哦~” 年槿脸色微微一红,装作没听见许之遥的话一样,反问道:“许姐姐,男人都是这样吗?” “都是哪样?” 许之遥左手抓着啤酒,右手抓着一条乳鸽腿,吃的满嘴油腻,可能是酒精麻痹了大脑的缘故,她对自己的形象也失去了管理。 “花心,男人都花心吗?男人都是那么花心吗……” 年槿百分之百是醉了,不然她不会反复质问许之遥这个问题。 “这个嘛,我也不清楚…”许之遥看向我,话锋一转道:“我只知道不能一棒子打死一群人,到底花不花心,你还是问当事人吧。” 喝醉的年槿就像一只发狂的小狗,瞪圆眼睛露出了獠牙,那气势,好像要扑上来咬我似的,“哥!你今天到底干嘛去了?为什么手机会被水泡?为什么弄的浑身湿透?” 这问话方式,不知道的还以为她是我小媳妇呢…… “我就去朋友的店里转了一圈,回来的时候,不小心掉水沟了…我想捞鱼吃。”我要是说因为救吴双而掉进江里这顿饭恐怕就吃不下去了。 “真的?”年槿本就被酒精熏红的俏脸更加红润了,她非但没觉得我的话莫名其妙,反而很认真的求证道:“你真的是因为抓鱼才弄成这样的?” 我也喝麻了,愣愣应道:“啊,那条鱼挑衅我,我一来气,直接就跳下去了。” “哼哼——”许之遥咬着一块牛肉,望着我和年槿,笑的很猥琐,很猥琐。 哥们感觉有点不太自在,年槿亦察觉到自己的反应有些奇怪了,赶忙扭过头,拿起一罐啤酒便往自己杯里倒,好像为了转移话题一般,说道:“哥,没有手机很不方便的,我明天带你去买一部新的吧,你随便选。” 你带我去买?这哄小孩子的语气是怎么回事? 我刚要拒绝,忽然感受到两团柔软挤压在我的后背上,鼻腔内灌入了一股馨香的洗发水味道,没等反应,两条手臂又勾住我的脖子,然后便听吴双大着舌头在我耳边喊道:“买!我陪陈然去买!我花钱!” 吴双喝高了,彻底喝高了,连花钱这种话都敢说了! 趁着刚才我跟年槿和许之遥说话的工夫,酒劲上头的她把上衣脱了,衬衫的袖子挽起来也就罢了,居然还扑到了我身上。 “为什么?” “唔唔唔?” 年槿和许之遥异口…没同声,向来很注意自己形象的许之遥今天也不知道怎么了,或许是喝醉的缘故,举止与平时反差极大,吃相更是不堪入目,嘴里塞满了没嚼烂的食物,说了几句没人能听懂的鸟语。 我知道,许之遥并不在意吴双跟我亲昵接触,她只是好奇,而年槿不同,她死死盯着吴双勾在我肩膀上的胳膊,给人一种浑身毛发倒竖的感觉,她是真动怒了… “因为他的手机是为了救人才弄坏的,”吴双硬在我身边挤了位置出来,掏出自己的手机,眼睛迷离的都快睁不开了,却是一本正经的说道:“年槿,我不知道你哥在你眼里是什么形象,反正他之前在我眼中绝对不是什么正面形象,但今天,我对你哥刮目相看了……” 吴双将我今天“英勇跳江”的事添油加醋的讲了一遍……也是听她说完我才知道,原来她以为我也是想救那个溺水的小男孩,是她添了麻烦,我才中途转去救她…… 我是个没出息的人,听别人过分夸赞,我脸红,年槿却将吴双的话当真了,问我道:“哥,你真是为了救人才弄成这样的?” “不然呢?”吴双替我答道:“你别太小看你哥,你是没见当时的场景啥样,你哥是多帅,当时在江边玩的人几乎都凑过来了,没有一百也有八十,可生死攸关的时刻,一个个都熊着呢,真正敢跳进江里救人的,就只有你哥一个,不说结果如何,单就说这份勇气,有几个能比的上你哥的?” 女孩子总是对英雄有一种不切实际的幻想或憧憬,或许这是属于她们的浪漫,许之遥露出一脸崇拜的表情,年槿更是两眼放光,小脸兴奋的涨红,但嘴上却是打击道:“哼,那么多人不跳,偏偏就他跳,我看他就是逞能。” “依我看,陈哥哥就是真的逞能了,也不是白逞哦~”许之遥无比戏谑的调侃道:“我双姐都说他帅了,这不就是最好的证明吗?” “臭丫头,别瞎说…”吴双羞不可遏,瞪了许之遥一眼,好在年槿还沉浸在故事里,并未在意,饶是如此,也挺让人尴尬的,许之遥这鬼丫头的意思明显是说我为了博得吴双的好感才去逞能的。 “行了行了,”酒过三巡,菜过五味,我适时转移了话题,说道:“你们是不是醉的连时间观念都没有了?这都几点了,明天你俩还得上学,我俩还得工作呢,今天就先喝到这儿吧。” 第118章 较劲儿 “不是吧?这才几点啊?陈哥哥,夜生活才刚刚开始嘞,你也太扫兴了吧。” 年槿亦是没把我的话放进耳朵里,接过许之遥的话,说道:“就是就是,哥,许姐姐好不容易来我们家吃顿饭,你就让我们喝个尽兴吧,而且明天是周六,我们不用上学的。” “那也不行!”我去抢年槿的杯子,年槿正要躲, 却不想吴双突然伸出胳膊拦住我们中间。 “陈然,算了,她们又不是小孩子了,而且又不是经常喝酒,她们想喝,就让她们喝点吧…”吴双用略带哀求的目光望着我,说道:“我也没觉得尽兴,就当是陪我再喝点,行吗?” 我一时没琢磨过来吴双是啥意思,她虽然喜欢喝酒,但也说不上贪酒吧?更不是那种会纵容两个小丫头喝酒的人啊? 吴双回避了我的眼神,不敢与我对视,像尴尬,又像胆怯,还有点害羞。 我不想年槿再喝是担心她的身体,不想许之遥再喝是担心我的身体,但现在这种局面……结果不用多说,一比三,我毫无悬念的妥协了。 其实吧,我也有点意犹未尽,以至于喝光了许之遥带来的酒,我又拿出了家里的存酒,青鸟啤酒,你们懂得…… 酒又过了三巡…… “嗝…陈然,你家还有没有酒了?别藏着掖着,赶紧都拿出来,今晚必须…嗝,不醉不归!” 不醉不归?你难道觉得自己现在这副样子还不算醉? 刚刚一直与我推杯换盏的吴双用双手勾住了我的右肩,下垫在了我的左肩,醉眼迷离,完全是将我当成了支撑她平衡的物件,鼓着香腮说道:“遥遥和年槿就不算了,你喝的酒我可查着数呢,你还落我两瓶啤酒,别想耍赖!” 那还不是因为你喝的太快了,两三口就吹一瓶,哪有几个人像你这么喝酒的啊?!哪有几个姑娘像你这么喝酒的啊?! 哥们深深叹气,却不敢乱说话,也不敢乱动,更不敢乱看,只因吴双饱满的胸部正紧紧贴在我的胳膊上,她似乎并未察觉,更不会知道从我这个角度俯视下去,是可以清楚的透过领口看到她的春光乍泄的,咽口水… 小屋又闷又热,再加上连个风扇都没有,三个丫头的脸蛋皆是粉蒸蒸的,尤其紧贴在我身上的吴双,她鼻尖,额头,都渗出了一层细微的汗珠,让她看起来就像是晨雾中缀着露水的百合花,芬芳诱人,不同的是,她散发的不是芬芳,而是酒气。 吴双迷迷糊糊的解开了衬衫最上面的两颗扣子,一道深邃和一片白里透红的肌肤晃的我睁不开眼睛,哥们的血液似乎开始倒流,直冲脑瓜顶,她嘴里呼出的酒味与她身上的香味交融在一起,简直发挥出了迷魂药一般的效果,熏的我邪念横生,狂吞口水。 话说…她穿的这件浅紫色蕾丝边内衣很有韵味啊…… “凭什么我喝的就算了?你是在小看我吗?” 年槿方才已经醉的睁不开眼睛了,可见吴双醉酒后反差这么大,竟明目张胆的跟我黏糊在一起,直接垂死病中惊坐起,随便找了个茬冲吴双发泄自己心中的不满。 “年槿小妹,我不是小看你,只是你年龄还小想让你少喝点,而且你酒量太差了…” “我酒量差?!”好强的年槿大着舌头说道:“没错,我是没怎么喝过酒,但你也没比我大几岁,喝进肚子里的东西都是一样的,我未必不如你,我现在状态好极了,就算再喝一箱,我也一点问题都磨有…没有!” “嘿嘿,没错…”许之遥不知何时出溜到地上去了,将下巴垫在茶几上,朦胧着眼睛嘻嘻傻笑道:“年年,有志气,不愧是我的好姐妹…嘻嘻,喝,把双姐喝翻……” 喝个头啊?看热闹不嫌事大的臭丫头! 年槿才喝这点舌头就已经大了,再喝一箱,可说不准会干出什么事来。 醉酒的人太固执,吴双也幼稚的置起气来,说道:“小年槿你别逗我笑了,你不知道只有喝醉的人才会一直嚷嚷着自己没醉吗?而且真不是我打击你,如果没有数错的话,你好像才喝了3瓶啤酒吧?” 没错,是正正好好的三瓶,虽然年槿一直跟着吴双的频率在喝,可人家是一口大半瓶,相比之下,她抿的一口就跟喝茶似的。 “噗——”许之遥没绷住,刚含进嘴里的啤酒都喷在年槿身上了,“哈哈哈哈!不是吧?原来你才喝了三瓶?年年,你也太逊了!” “呀——脏死了!” 许之遥喷过来的不止是酒,还有食物碎渣,有洁癖的年槿爬起身便摇摇晃晃的朝卫生间走了过去,走到门口,却突然滞住脚步,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回头瞪着吴双说道:“我是喝的没你快,但不代表我喝不过你,待会儿我就把欠你的酒都追上,然后接着喝,看看到底谁能笑到最后。” 醉了的吴双就是一根筋,竟没察觉到自己的对手是个小菜,很是严肃的回道:“好啊,那我就跟你比划比划,看今天到底是谁先被喝趴下!” 人是喜欢攀比的动物,尤其是喝醉酒的漂亮女人,女人是小气的,同时又是高傲的,年槿不愿意输给吴双的心情我能理解,吴双不愿妥协的心情我也能理解,可为啥要用喝酒来解决问题啊? 火药味弥漫,我仿佛看见了两女对视的目光激射出了一片蓝色的电光。 徘徊在状况之外的许之遥闻言,像是学生请教老师问题一般,挥舞着一条像是蟹腿的手臂,说道:“可是家里已经没有酒了诶。” “正好,那就别喝了……” “不行!” “不行!” 年槿和吴双异口同声,哥们欲哭无泪啊,“那怎么办?” “哥,你再下楼买点酒。” “陈然,去买酒!” “不是,这都几点了?我可不去,要去你们自己去……看什么看,瞪我也没用,我说了不去就是不去!” 第119章 你的**疼吗? 灯火辉煌的街头,突然袭来了一阵寒流~ 一个深更半夜被赶出家门的男人独自走在凄冷的街上,被迎面刮来的夜风吹的瑟瑟发抖,皮冷,心更冷。 奶奶的,好歹给我扔件外套啊! 拗不过三女的软磨硬泡,我最终还是下楼去买酒了,走了好几家仓买都是关门,包括“天天”,最后兜兜转转,可算找到了一家24小时不关门的便利店…… 折腾了大半个钟头,我拎着一箱啤酒回来了,刚进小区,肩膀却被一个迎面快步走来戴着墨镜的男人狠狠撞了一下,我毫无防备,手上的啤酒差点没拿稳掉在地上。 路那么宽,就算没灯也不至于撞人身上啊,所以他多半是故意的,我愣了愣,旋而怒了,借着酒劲儿便怒骂道:“你是眼瞎啊还是找茬啊?!看他妈什么看?找不痛快想打架啊?!” 墨镜男身体一顿,转过头来盯着我,就算看不见他的眼睛,我也能感受到镜片后瘟恼的眼神。 我不甘示弱,前迈一步,皱着眉居高临下的望着他,一股火药味瞬间弥漫开来,正当我打算先下手为强,犹豫着先动手还是先动脚的时候,墨镜男反而用略带沙哑的声音说了一句抱歉。 没等反应,他就转身离开,消失在了小区门口的拐角处。 大脑被酒精麻痹的迟钝,我当时并未察觉此人可疑,只是特别气愤他撞了我,还有无语,妈的大晚上你丫戴哪门子墨镜啊?! …… 屋里静悄悄的,推门进去一瞅,我就知道这箱酒是白买了。 吴双已然醉倒,四脚朝天躺在地上,睡的像头小猪,当然,是可爱的小猪,口水都流出来了,我拍拍她的脸蛋,说道:“双姐,醒醒,我送你回家。” 回应我的只有鼾声。 再看年槿和许之遥,两人脚上的四只鞋散落各地,抱成团蜷在沙发上,也早就进入了梦乡。 最令人头疼的问题出现了,吴双和许之遥喝成这个模样肯定是没办法自己回家了,床又只有一张,这咋办? 思索再三,我把年槿和许之遥抱到了卧室的床上,然后把吴双弄上了沙发,替她盖上一条毯子之后,自己便直接打了个地铺。 因为客厅实在不怎么宽敞,为了腾出足够的地方打地铺,我只能把茶几挪到一旁,因此和吴双就是一上一下,像上下铺一样,距离非常近,我甚至能清楚的听到她的呼吸声。 本以为我会趁着酒劲儿很快睡着,可却失眠了。 不知道是因为屋里太闷,还是因为和吴双躺的太近有些心猿意马,总之,那难以形容的心乱让我感受不到一丝的睡意。 刚才在外面还觉得冷,现在却闷的喘不过来气,我汗如雨下,可又苦于不能脱光衣服,对我来说,今晚可真算的上是人间炼狱,不管心理还是生理上,都是一种试炼。 窗子虽然开着,但客厅里仍弥漫着酒味和烟味,辗转反侧,我借着明亮的月光,抬眼望了望墙上的时钟,凌晨两点半,又低头看了看胸前湿乎乎的汗,忍不住长叹了一口气。 要不去冲个澡吧……刚冒出这个想法,忽然听见躺在沙发上,原本早就应该已经睡着的吴双小声问道:“陈然,你睡了吗?” 声音慵懒无力,给人的感觉更像是在说梦话。 我试探性的回应道:“还没睡…” “是因为睡地板难受吗?” 是难受,但也不至于难受到睡不着,我没好意思说是因为不能脱衣服热的。 “不是。” “那是因为…疼的吗?” “疼?我哪儿疼啊?” “那…” “那?哪儿啊?” 我迷糊了,吴双为啥这么希望我身上哪疼啊? 她莫名其妙的沉默了,半晌才道:“不行,我得去上个厕所。” 说罢,便起身下了沙发,摸黑走进了洗手间。 喝了那么多酒,也难怪她会起夜,多半是被尿憋醒的吧? 淅淅沥沥的水流声让哥们更加没有睡意了,我承认自己是个龌龊且想象力十分丰富的人,听着水流浇激瓷器的声音就忍不住遐想非非……它无耻的有了反应。 吴双很麻利,屁大的工夫就出来了,从我身边经过时带起了一阵幽香的清风,撩的我神经有些恍惚,虽然视线看的不是很清楚,但我能确定,她将身上那套衣服换下来了,现在穿的,应该是清凉的背心和短裤,原来她也热的够呛啊。(话说,她换的衣服是从哪来的呢?) “陈然,你睡了吗?”刚爬上沙发,她又重复了之前的问题。 “没。” 吴双忽而坐了起来,然后又向后一仰,毯子连同脑袋一起盖住,哼哼唧唧道:“陈然…你…果然还是那疼吧?” 我气笑道:“双姐,到底哪儿啊?” 吴双一条雪一般白皙的胳膊从被窝里伸出来,指向我的下半身,“那里…” “啊——?” 我愣了愣,苦笑道:“双姐啊,喝酒的时候我就看出来了,你反常,很反常,非常反常,你到底是怎么了?” “谁、谁反常了!?”吴双一撩被子又坐了起来,我看不太清她脸上的表情,却也知道她的气势直转急下,蚊鸣般哼哼道:“别装傻了,我不是在你那踢了一…两脚嘛,那个地方很脆弱,你肯定很疼吧?不用为了考虑我的感受强忍着,这本来就是我的不对,你要是疼,就直说,不行咱们就去医院检查一下…” 我怔了怔,恍然道:“啊!敢情你是担心我的**啊!放心吧,我的**不说钢筋铁骨但也绝没有那么脆弱,区区一两脚,完全小意思!” “你小声点!别把她俩吵醒了,呀~!” 慌慌张张伸手来捂我嘴的吴双,可能是还没醒酒,一个不小心就从沙发上掉了下来,直接摔向了我的身侧。 温软入怀,我愣了,她也愣了,而后赶忙坐起身,羞嗔道:“别一口一个**的叫着,你就不能斯文点,我可是个女孩子!” 我调笑道:“它的名字可多了,术语叫**,别称叫**还有人叫它**,唔唔唔……” 吴双一着急,又把我的嘴给捂住了,大羞道:“臭流氓,它叫什么我一点兴趣也没有…你笑什么笑?!” 我拨她的手,睁眼说瞎话,“我没笑啊。” “你嘴都咧到后脑勺了,还说没笑!” 吴双横了我一眼,扭过头幽幽道:“我知道你好面子,但那里疼千万别忍着,我明天还是带你去医院看看吧,不然我不放心,其实,本来吃饭的时候我就想带你去医院的,可年槿和遥遥都在,我就没好意思说…” 我无奈的叹了口气,“所以你觉得我睡不着就是因为那里疼的?” “不然呢…你后来连走路的姿势都变奇怪了,还时不时的抓一把,我都看见了……” “咳咳…”我老脸一红,不知该怎么跟她解释“神龙归位”这种只可意会不可言传的技法,“那个,怎么说呢,有时候男人走路姿势奇怪不一定是因为疼…哎呀,说了你也不懂,反正我真的没事就对了。” “骗人,”吴双仍是不信,“不疼你现在的脸色为什么这么难看?” “我这是热的,”哥们佩服,屋里这么黑她都能看出我脸色不好,同时又不解,以吴双的性格来说,咬着如此暧昧的问题不放,属实有点不正常,遂问道:“姐姐,那到底怎样你才能相信啊?” 吴双目光下飘,盯着我的下半身看了半晌,突然冷不丁冒出一句,“把裤子脱喽。” 第120章 对调 “啊——?” 我惊的嘴里能塞进一个大西瓜,尚来不及反应,运动神经发达的吴双就一个翻身,双腿一跨,直接骑跪在了我的小腿上,双手直奔我的裤腰带,重复道:“我说让你把裤子脱掉!” “脱我裤子干嘛?!” 吴双冷笑道:“你说呢?” “双姐,使不得啊!”惊讶过后,我提着裤腰带的手和我的心一起动摇了,厚着脸皮道:“那两个小丫头还在呢,这…这不太好吧?要不先把那屋门关上?” 吴双皱眉道:“关门干嘛?你一个大男人还怕人看啊?” 虽然我知道吴双喝醉后会变身,但我怎么也想不到她居然会变得如此开放,太崇尚进攻了! 哥们急道:“我倒是没啥怕的,我是怕吓到你。” 哥们那哥们虽然称不上狰狞,但也绝对算不上英俊,如果非要选一个词来形容,我觉得雄伟比较恰当。 “吓到我?我为什么要被吓到?”说不清吴双是真不懂还是根本就不在乎,又用力向下面拽了拽我的裤子,气道:“陈然,你诚心让我担心是吧?你的**果然受伤了,是吧?!” “双姐,你是不是有点反应过度了,我的**受不受伤好像和你没关系吧?” 吴双已经是面红如血,头顶直冒蒸汽,照着我的肚子就是一拳,又羞又气道:“你的**被我踢了两脚,怎么可能跟我没有关系?!你觉得逗我很有意思是嘛!?” “啊,对哦……”哥们既害臊又失望,“所以你脱我裤子就是为了检查它受没受伤?” “不然你以为呢?!” 哥们下意识的嘟囔了一句,“我还以为你是酒后乱性,想推倒我呢……” “我呸!死陈然,姑奶奶是那种女人嘛?!是不是找打?!”吴双被气迷糊了,一时间哭笑不得,好不容易才控制住自己的表情,说道:“你说实话,你的**到底受没受伤?是不是伤口太吓人才不想让我看的?” 我收起脸上的玩味,被吴双骑在身上审问,确实能感受到一种非同寻常的压迫感,回道:“双姐,我对天发誓,我的**真的一点伤都没有。” 吴双不信我,再次试图用蛮力扳开我的裤腰带,我已经放弃了抵抗,是她自己不会解,“这破玩意怎么开?你要是真没受伤,那给我看看有什么关系?” “确实没什么关系,我又不能掉块肉,”但是哥们害羞啊,虽说我早已不是未经世事的处男,但面对这种情况还是有些不知所措的,此刻,仿佛男女的角色发生了对调,吴双像个猴急的男人,我则是像个柔弱无比,任由宰割的小女子。 趁着她研究我裤腰带的空档,我索性直接坐了起来,双手握住她的肩,说道:“双姐,我不是傻子,它要是真有伤我早就去医院了。” 怕吴双不信,想了想,我又补充道:“最多是受了点内伤,你看也看不出来的,真没事奥,安啦。” 吴双的语气有点像个傻子,“真没事啊?” 我看着她的眼睛,认真的点了点头,“没事!” 吴双突然松了一口气,身体里的力量好像瞬间被抽空似的,软绵绵的瘫倒了下去,“嘿嘿,太好了,我还以为自己又闯祸了……” 我意识到吴双的言行举止越来越怪异了,但我更好奇她的话,“什么叫又闯祸了?” 吴双这一放松,思维连同口齿都变得模糊不清了,一把将我拽倒,然后趴在我的胸口上嘿嘿傻笑道:“我之前一直都生活在乡下,都说城市复杂,农村淳朴,其实不然,某种程度上农村比城市套路还深,恰好我生活的村子是乡下中的乡下,现在好一些了,但在我小时候,那里根本就没有所谓的法律,贫富差距决定一切,我家穷,所以我就注定会被欺负,我皮啊,打两下骂两句,这都没什么,但我绝对忍受不了有人带着那种龌龊的念头触碰我的身体……十几岁出头的时候,有一天我扛着铁锹去替家里铲地,太阳快下山时,村长儿子那个小王八蛋找上了我,他居然让我把衣服脱光,然后让我做跟他手机视频里那个女人一样的事,我一气之下,照那个小王八蛋的下边就踹了一脚,然后抡起铁锹追着他打了快一里地……” 我听的冷汗直流,既心酸又庆幸,庆幸吴双在那么小的年纪里就知道保护自己,庆幸她不畏强权,庆幸她性格如火,行事果敢… 我脑海里突然闪过一个人,问道:“你不是有个发小叫田夏吗?他…” 吴双截断道:“他的处境也没比我好到哪去,尤其刚认识的时候,他怂的简直不像个男人,后来不知道怎么回事突然就转变了,但那都是后话了。” “好吧,”我叹了口气,问道:“那后来呢?你不会一脚把人家踢的断子绝孙了吧?” “那倒没有…”吴双枕着我的胸口还枕舒服了,换了个姿势,仰面朝天的躺着,将两只小脚抬起来搭在了沙发上,说道:“但也差不多,那小王八蛋当时因为惊吓过度,从此对女人产生了阴影,得了神经性阳痿,怎么都硬不起来了,听说他家里四处寻医求药也没什么效果,活该,真是活该,哈哈,哈哈哈哈哈……” 吴双笑的很刻意,就像她刻意没讲当时闯下的祸是怎么解决的,这就是她,从来不愿展现自己脆弱的一面,偏偏是她这种故作坚强,却最能触碰到我心中的柔软。 “双姐……” “猴哥猴哥…你真了不得…五行大山压不住你…蹦出个…葫芦娃…葫芦娃…一根藤上七朵花……” 我正想说些安慰的话,却被吴双完全不在调上哼哼丫丫的歌声打断了。 我凑过头看了看,果然,吴双的眼睛都没睁开,俏脸通红,傻乎乎的勾着嘴角,她分明是酒劲上头醉迷糊了,在碎碎念啊。 “双姐,你喝多了,快回沙发上睡觉去吧。” “笑话,我都不知道醉字怎么写…” 她可能是真不会写这个字… 吴双是今天喝的最多的,后来又闹了一阵,怕也是强压着酒意,后来知道我没事,她悬着的一颗心放下了,紧绷的神经突然放松,酒劲儿立马如潮水般涌来,而且是变本加厉,来势比一开始还要凶猛。 “好好好,你没醉,听话奥,咱去沙发上躺着。”我用力将吴双撑了起来,要推她上沙发睡觉。 “你干嘛呀?!” 吴双一拧身子,我左手推了个空,她直接栽进了我的怀里,她那张脸与我近在咫尺,小口一张,气息可闻,浓浓的酒气中,夹杂着如兰似麝的馨香,害我心脏一阵狂跳。 “流氓…” “我流氓?姐姐啊,是你自己栽过来的,我要是不扶一下你就大头朝下杵那了, “我又没让你扶…你为什么要抱我?你想干什么?” “别闹了,我什么也不想干,你快起来吧。” “那我要是不起来呢?”吴双跟我唱反调唱习惯了,连现在是谁吃亏都分不清了,说着说着,还得寸进尺,反将我按在了身下。 我想推开她,她却趁势按住了我的双肩,一双大眼睛死死盯着我,问道:“你想干嘛?!” “什么叫我想干嘛啊?是你想干嘛?!” 吴双怔了怔,自言自语的喃喃道:“我想干嘛?是啊,我想干什么来着?” 我忙道:“你想回沙发上睡觉。” “对,我困了,我要睡觉……不对!” 吴双一会儿迷糊一会儿清醒,可折磨死哥们了,“我是要跟你道歉…” 很奇怪,面对这样毫无防备的吴双,我却只希望她赶紧从我身上离开,闻言忙道:“好好好,我原谅你了,不,我压根就没怪过你,听话,乖,赶紧起来去睡觉。” “还有一件事…” 我汗啊,“还有什么事咱一口气都说完好不好?说完就去睡觉。” 吴双点点头,“没别的,就这一件事了。” “请讲。” “我要报仇。” “哎呀,行,不就是报仇嘛…等会,啥?报仇?” 话音未落,一股酒香已然侵入口腔,随后才感受到嘴唇柔软的压迫感,我惊呆了,我居然…被女人侵犯了!? 第121章 她的报复 我的大脑一片空白,只感觉到吴双笨拙的舌头在我口腔中东撞西碰,她像是在给予我什么,又像是在向我索取什么…她这哪里是在报仇?分明就是在报恩呢! 我人傻了,她喝醉也好,意识不清也罢,就是不敢相信那个吴双居然会主动亲吻我,而且还是如此猛烈,甚至是凶暴的吻! 想到年槿和许之遥就睡在一门之隔的床上,那种提心吊胆却又欲罢不能的刺激感就让我为之着迷,又或许,对刺激的追求仅仅是我为自己寻找到不抵抗的借口,本就被她成熟的身体厮磨的欲念横生的我再也不想推开她,我开始回应,开始主动出击,我俩的的爪子开始在对方的身体上互相游走,我解她的扣子,她解开我的皮带……没什么实践经验的吴双,手法很笨拙。 黑暗与寂静,让人的各种感官都变得无比敏感,我能感受到她身上的每一种味道,能感受到她呼在我脖颈上暖暖的气息,我能感受到她与我纠缠在一起的小腿是那么纤细光滑,我能感受到,她不是稚气未脱的女孩,不单单是因为她身体的成熟,还有那种撩拨得我心神不宁,却又说不清道不明的诱惑力,这种诱惑力竟让我变得像个未经世事,无比笨拙的男孩…… 我以为酒精让她变得像我一样疯狂,不能自控那横生的原始欲望,但当我想更进一步,索性一做到底的时候,吴双忽然推开了我,让我想去脱她裤子的手有些尴尬的停在了半空之中。 “嘿…嘿嘿……嘿嘿嘿……”吴双傻傻的笑着,用手摸着自己的嘴唇,“太搞笑了,你含着我舌头,又吸又咬的,哈哈哈,太搞笑了……” 搞笑? 我其实心里慌得一批,刚才一时冲动,被荷尔蒙控制了,差点做出出格的事来,现在想想,我干的那叫什么事啊?居然想趁虚而入,确实挺搞笑的… “陈然,之前你对我这样过,现在我还回来了,你非礼我,我非礼你,咱俩扯平了,”吴双把脸埋进我的脖颈间,拱了拱,含含糊糊的哼唧道:“不对,也不算扯平,是我吃亏了,但姑奶奶大度,就不跟你计较了…” “双姐,确实是你吃亏了,你要是用这种方式报复,那永远只有你吃亏的份。” “你下次要是再敢占老娘的便宜,我就…给你剁掉。” 哥们冷汗簌簌,盖因知道吴双是个说的出做的到的女人,她眨了眨大眼睛,虽然因为酒精作祟,已惺忪迷离,却是有一种别样的媚态,让我不禁心驰神摇,“你放心,我就是有这个贼心也没这个贼胆。” “谁说你没有?”吴双脸上有点恶作剧得逞般的小得意,更多的是沉沉的睡意,她勾住我的脖子,闭上了眼睛,喃喃说道:“你那东西确实没伤到,硬邦邦的,刚才硌的我都难受,还能用,这下我彻底放心了……” 靠,难道她刚才对我的一系列行为也是为了检查我的兄弟还能不能**了吗?! 我汗啊,“咳,那个,双姐,咱俩平时打打闹闹我都习惯了,你这么说我反而觉得不自在,还有,你能不能回去睡啊?这孤男寡女的躺在一起,我怕我一时按耐不住,或者一不小心冒犯了你……” “呼呼……” “双姐?” “#*&@¥%” 吴双已如呓语。 “靠,不是吧?你真睡了?” 我望着怀里酣睡的吴双,又看了看对面空空如也的沙发,我知道,今夜,怕是要彻底失眠了。 我暗叹:如果明天一觉醒来,她记起刚才的大胆举动,那等待着我的,会是一种怎样的结局啊? 我轻轻将手搭在她的背上,心里祈祷着,太阳晚一些升起吧。 …… 我的脑门能感受到清晨湿冷的空气,从窗口钻进来的凉风让我想把脸埋进被子里,然而我的身体却是灼热异常,仿佛脖子以上枕在冰上,脖子以下躺在火中。 难受啊,不仅是冰火两重天,身体还很沉重,好像被压在山下,又好像被埋进土里,这种疲惫感和窒息感让我连动一动的力气都没有了,更不要说翻身换个轻松一点的姿势…… 话说,现在几点了?想到这个问题的时候,耳边突然传来一声响动,脚步向我靠近而来,然后是一声变了调的轻呼,戛然而止,似乎是自己捂住了嘴巴,就在我觉得纳闷时,耳边又想起了咔嚓咔嚓的奇怪声音,这是……手机拍照的声音! 拧动门把手的声音又响了一遍,又有一个声音从稍远的地方传来,慵懒,略带一丝没睡够的不满。 “许姐姐,这才六点钟,你起那么早干嘛?” “大事件!不对,是大事不好了!” 许之遥喘着粗气,说不清是惊讶惊喜还是惊怒,怕吵醒我一般压着声音对年槿说道:“你哥和我姐酒后乱性了!” 啥玩意?!没反应过来许之遥这话是咋冒出来的,我后半夜明明自己去沙发上睡了啊?难道……我一怔,但也只是一怔,就被年槿一声凄厉的尖叫吓懵了。 年槿的尖叫吵醒了不知何时钻进我被窝,像个八爪鱼一样缠在我身上的吴双,她看着我,眼神由茫然转羞赧,由羞赧转震怒,然后一个大逼斗就甩在了我的脸上,迎接我的,还不止于次,接着便是两个臭丫头不由分说,如暴风雨一般砸来的小拳头,六只脚丫也像捣蒜似的在我胸口上一顿狂踩,我感觉嗓子眼儿有点痒,有点甜,这好像是吐血的前兆啊…… …… “陈哥哥,喝豆浆,你胳膊不舒服吧?要不我喂你喝?” “我胳膊又没断,自己会喝!”我冷嗤一声,端起碗三两口就把碗里的豆浆喝干净了,让一旁献殷勤的许之遥一脸尴尬。 “哥,吃油条,来张嘴,我喂你。” “我又不是瘫痪,自己会吃!”我又冷嗤一声,三两口把一根油条塞进嘴里,探过身来的年槿又灰溜溜的坐了回去,委屈巴巴咬了一小口想要递给我吃的油条。 “陈然,喝口水吧,吃那么急别噎着。” “我自己会……呃……咳咳咳……水,你倒是把水给我啊…” “你不是自己会喝嘛……”吴双年槿和许之遥异口同声的嘟囔道。 “你们还不满上了!?” 我将水杯狠狠撂在茶几上,指着塞着纸团的鼻子,怒气腾腾道:“二话不说上来就是一顿打,而且下手没轻没重,连狡…连解释的机会都不给我,我没直接打回去就已经很有风度了,你们还不许我有脾气了!?太他妈欺负人了吧?!” 面红耳赤的吴双很没底气的劝道:“那个,陈然,你消消气,不怨她俩,都是我的错……” “不是你的错还能是我的错啊!?”我气呼呼道:“你说你好歹也是个女孩子家家的,睡觉怎么就那么不老实?沙发就那么大,你还能挤上来,醒了还反手给我一巴掌,还有天理吗?!还有王法吗?!” 万幸吴双已经不记得昨晚喝多发生的事了,不然哪轮得到我数落她啊?她现在羞得脑袋都快藏豆浆碗里去了。 这三个家伙,那一通拳打脚踢啊,要不是我鼻子见血了,非得k死哥们不可。 第122章 禽兽不如 许之遥大概是嫌我太唠叨,说起来没完,便有点哀求似的摇晃着我的手臂,哄道:“陈哥哥,这都是误会,我们知错了,而且我们不是都给你道歉了吗?” 哥们不吃那一套,膀子一甩,拿拳头在许之遥眼前晃了晃,“我揍你一顿,然后也和你道歉,行不?” “哥,你是大男人,我们是小女生,你这么做也太没有肚量了。” “我什么时候说过我有肚量?谁规定的男人必须让着女人?你切记,你哥我是个追求男女平等的男人!” 许之遥和年槿被噎的没词了,一旁的吴双哼唧道:“现在知道男女平等了,昨天还一口一个女孩子家家的教训人呢……” “难道我教训的不对吗?”哥们气道:“你和那两个小丫头是一个德行,一点都不知道矜持,沾酒就没够,非得喝的不醒人事才算拉倒,昨天幸亏是我,亏我是个君子,不然孩子生出来你都不知道他爸爸是谁!” “喂,陈哥哥,你这么说我双姐可就太过分了!”许之遥替吴双打抱不平道:“昨天是因为气氛赶到那了,多喝酒是因为开心,双姐是喝多了,但双姐也是因为信任你才敢喝多的,你见过我姐和别人吃饭喝成这样过吗?” 说起来,确实没有……我见三女脸色都有点不对,赶紧打住了这个话题,“别扯那么远,现在讨论的是你们打我这个问题。” 我鼻子到底是谁给我踹出血的,三个丫头自己也说不清,没人承认,也没人否认。 见我眼睛扫描过来,年槿赶紧心虚的侧过头去,哼哼道:“还有什么讨论的?我们不是都道过歉了吗?” “道个歉就完事了呗?!”我抬起脚,亮出45码的鞋底,“你要是真这么认为,那我就真的挨个踹你们一顿,然后再怀着深切的歉意九十度鞠躬跟你们真诚的说声对不起。” 年槿躲到许之遥身后,朝我吐了吐小舌头,虽说根本就不相信我会踹她,但知道自己理亏,还是妥协道:“好啦好啦,那你说,到底要我们怎么做,你才肯原谅我们?” 哥们就等这句话呢。 “嘿嘿嘿……” 见我笑的无比猥琐,三女不禁同时打了个寒颤。 “简单,”我敛起笑容,严肃道:“屋里弄的实在太脏太乱了,你们想办法收拾干净就行。” “不是吧?!”许之遥腾的一下站了起来,无语道:“陈哥哥,哪有你这么干的,让客人买…咳,做饭也就算了,居然还让客人打扫卫生,你脸皮也太厚了。” 吴双也站了起来,双臂环抱,说道:“陈然,我也服了你,你故意绕这么大一圈就是为了这个?懒死你算了!” 只有年槿脸上还算开心,毕竟三个人一起收拾明显要好过两个人,吴双已经接受,并且开始行动了,许之遥一看就是很少做家务,或者说根本就没做过,脸上不情不愿,却也是跟着笨拙的动手了。 我背过手,迈着方步走进卧室,打算睡个回笼觉先。 真不是哥们偷懒,实在是昨晚休息的太差,一闭上眼睛就是胸啊腿啊什么的,说不明白是狼心的躁动还是对美的执着,反正连我自己什么睡着的都不知道,等被难受醒的时候,天已经大亮了,所以才感到身体异常的疲惫不堪。 …… 临近中午,我醒了,但这回笼觉睡的也不怎么舒服,哥们是被年槿和许之遥那夹杂着娇笑的吵闹声吵醒的。 带着些许起床气推开门…客厅里的风光无限好,年槿和许之遥穿着两套差不多,都异常清凉的衣服,一个垫着沙发垫,一个垫着我的枕头,坐在地板上玩着4399小游戏呢,四条雪白的大腿,两对玲珑如玉的小脚丫,晃的我几乎睁不开眼睛… 再一看,咦?被她们当成裙子穿在身上的衣服不是我的短袖吗? 这丫头从哪翻出来的……再说要翻你就翻一套出来,干嘛只穿上衣不穿裤子啊?? 最近一段时间我似乎对年槿太纵容了,她不但敢像个仆人一样使唤我,竟然连我的隐私都敢随意侵犯了,她真的有点过线了…… 吴双则是俯身叉腰站在俩丫头身后,聚精会神的看着电脑屏幕上灵活跳动的小冰人和小火人。 我走过去,躺靠在沙发上,问道:“许之遥,你和家长联系了没有?” 许之遥看了我一眼,然后忙不迭的回过头去盯着电脑,“通常都是家长联系我。” “你一晚上没回去,家长都没联系你?” “我妈问我了,她说她知道了。” “知道什么了?” “知道我在朋友家过夜了。” “然后呢?” “她说让我早点回去,别给人家添麻烦。” “这就完事了?” 许之遥说话就跟挤牙膏似的,我问一句她答一句,这个累啊。 “你妈就没问你是在哪个朋友家?是男性朋友还是女性朋友?没说让你赶紧回家或者来接你回家什么的?” 刚好许之遥操控的小火人跑跳失误掉进水里淹死了,她扭过头一脸幽怨的看着我,好像她死掉是我害的一般,“拜托,陈哥哥,我是个成年人已经不是小孩子了好吗?我去哪里跟谁干什么不需要跟家长汇报。” “所以呢?你压根就没告诉你妈你干什么去了?” “怎么会?时间地点人物我都是如实交代的。” 我戏谑的笑道:“放心让你在我家过夜,看来你妈对我这个素未谋面的大男人倒是挺信任的,我是不是应该感到高兴?” “她不是信任你,她是信任自己的女儿,”许之遥厚着脸皮笑道:“我妈当然知道自己女儿是个沉鱼落雁的妙龄少女,跟任何男人相处那都是引人犯罪,是极其危险的行为,但同时她也知道自己女儿的聪明伶俐,是不可能做这种把自己陷入到危险之中的蠢事滴,所以她清楚,我既然敢在你家过夜,那就不会发生什么意外……” 年槿闻言,故意板着的俏脸终于崩不住了,扑哧一声笑了出来,打趣道:“许姐姐,你有时候真的跟我哥很像。” 许之遥大眼睛一亮,“哪里像?” “厚脸皮的地方很像。” “哎呀,你个小年年,都敢调侃我了是吧?看招!” “stop!”我制止了俩丫头的打闹,然后回许之遥道:“你说的对,确实不用担心,我就算处在发情期,也不会对乳臭未干又盲目自信的小丫头产生什么兴趣…” “什么——”许之遥就像一只被惹毛的小猫,眼睛瞪的溜圆,被我噎的满脸通红,令我有些意外的是,同时脸上莫名其妙红的,还有吴双。 年槿看不下去了,对我道:“哥,你太过分了!难道许姐姐不漂亮吗?!你怎么能这么说她!” 我说什么了?说她乳臭未干,盲目自信,我又没否认她漂亮,只是不承认她对我有吸引力罢了,我白了年槿一眼,“如果我说我这个大男人对一个乳臭未干的小丫头感兴趣,你会怎么看我?” 年槿想都没想,张口便道:“禽兽!” 我一脑门的黑线啊…… 年槿也反应过来了,赶紧找补道:“但你对许姐姐这么漂亮的女孩子都不感兴趣,那只能证明你禽兽不如!” 我真是没地方说理了…… “反正我在你眼里不是禽兽就是禽兽不如,我也无所谓了,随你怎么说吧,”我咳了咳,肃起表情,对许之遥说道:“我不管你家长放不放心,但今天无论如何你也不能在我家过夜了。” “知道啦,我哪能真的厚脸皮在这里一直赖着啊?就是我想,家长也不让啊,其实我妈最讨厌我在外面住了,她现在就是工作忙,分不开身,不然早就过来把我揪回去了……我晚点走可以吗?我想再跟年年玩会儿游戏,家里就我自己,真的很寂寞……” 我没以为许之遥在演,因为说这话的时候,她的眼中流露着一种与年龄不符的苦涩,那种苦涩,是没有经历过的人无法表现出来的。 我有点后悔自己刚才把话说的太直接了,直接的话都太伤人,便找补道:“我待会儿要和你双姐出门买手机,你和年槿想去吗?” “去去去!在家里闷着真的很无聊,除了看小说和打游戏,我都不知道该怎么消磨时间了。” 靠,敢情她就是想找能打发时间的事而已。 我刚刚涌起的那点愧疚感和同情感瞬间消失的一干二净,鬼丫头,果然就是鬼丫头啊…… 第123章 买手机 带着三个姑奶奶在楼下随便吃了顿午饭,然后便匆匆赶往商场,一路出奇顺畅,在平日的车流高峰期也没遇到堵车,不到十分钟就到达了目的地。 商场旁的手机专卖店,门庭若市,是一派有规律的忙碌景象…这让我想起了年槿曾对我说过的这样一段话——她人生最大的理想,其实只是想融入这些大多心里都在抱怨生活枯燥的人群,成为脑门上印刻着平凡普通四字的人们中的一员,她说平凡就是平淡,平淡就是安逸,安逸就是幸福。 她的理想对于大多人来说都极容易实现,不过对她自己来说,做一个平凡的小透明,这确实能称之为“理想”,盖因她有着一张漂亮到妖孽的脸蛋,无论走到哪都会吸引眼球无数,这次也毫不例外。 但今天的哥们貌似比她更吸睛,我想原因一定是因为我身边不仅跟着年槿,还跟着吴双和许之遥这两位气质迥异,却都漂亮到不像话的美女,走在她们三个之间的我,毫无疑问会成为焦点,当然,是仇视的焦点,如果目光是飞针,那哥们都快被扎成刺猬了。 哥们暗叹,最近一段时间无论是家里还是外面的美女相伴,都让我适应到了几乎麻木的程度,纵然知道这几个丫头凑在一起于旁人眼中是绝对可以堪称超震撼的视觉盛宴,却也没想到威力竟能如此凶猛,搞得我都有点害怕了,赶紧带上这三个小妞钻进了离的最近的一家手机专卖店。 进得门来,琳琅满目的手机看的人眼花缭乱,其实我对手机的要求并不高,就外观顺眼,皮实耐用…再加一条防水。 一看价位,我不禁费力的吞了口唾沫,这家店的手机价格最便宜的也在五千块以上啊…… 吴双的眼睛刚飘到一部外形简约,却又设计感十足的手机上,眼尖的售货员就凑了过来,脸上挂着标准的营业式笑容,问道:“女士,需要我给您介绍一下这款机型吗?” 吴双一看6499起售的价位牌,亦费力的吞了口唾沫,转身就要往门外走,对着我小声说道:“陈然,你挑的这家店也太贵了,还是算了,我们换一家便宜的。” 闻言,我心里一股说不清的情绪涌动,拉住了她,“不换了,就这家吧,价格虽然贵了点但质量也有保证,手机是现代社会身边必不可少的东西,不能只图便宜…更重要的,是自己喜欢。” 吴双的心动写在脸上,但心疼也同样写在了脸上,“可是……” “没什么可是的,”我截断她的话,自认为很帅气的笑道:“要是钱不够我可以先借给你。” 我装帅还没超两秒,就被年槿无情拆穿了,“你拿什么借啊?你自己买手机的钱还没着落呢吧!” 哥们想反驳,却发现自己没法反驳,年槿说的对,我自己买手机的钱还不知道从哪弄呢!现金倒是有点,但肯定不够,微信零钱应该还剩下一万块钱左右,可现在也没法提出来啊。 我带着求救似的目光看向年槿,年槿一旁的许之遥则是看向吴双,俩丫头默契十足,连说出的话都一模一样,“挑吧,我来付钱,就先当是借的。” 许之遥了解吴双,如果不说借,那吴双一定不会同意许之遥给她买这么贵重的东西,吴双和许之遥的交情也确实很深,吴双脸上闪过的是感动而不是感激,这一点就足已说明。 年槿嘛,这傲娇的小丫头自然是不想明目张胆的对我示好才补充了后一句…但也不排除她是真有打算让我还钱的可能! 总而言之,我和吴双两个所谓的大人出来买手机,最后给我俩付款的却是两个看上去跟小屁孩一样的家伙,我们这种组合,把身经百战的售货员小姐都干懵了。 最后我们买了两部型号和配置除颜色外都一模一样的手机,黑色是我的,白色是吴双的,售货员小姐一下子卖出去两部手机,心情大好,一个劲儿的夸我们眼光好,但年槿却不怎么高兴,大概是因为我挑了一部和吴双一样的手机吧。 我猜,若不是许之遥看出年槿脸色不对,她都打算再买一部一样的…… 哄年槿的办法其实也很简单,或者说了解年槿的许之遥哄起年槿来很简单,许之遥借试用相机功能为由,夺过我的手机与年槿合拍了一张大头照,并设置成了锁屏壁纸,这丫头立马就开心了起来。 单纯真好…… 难得出来一回,我们又去隔壁的商场逛了一遭,或者说,是我陪三个小妞逛街,最开始我还能参与其中,可维持了不到十分钟,三个小妞就被一家打折的品牌服装店吸引了。 三个家伙在折扣服装店里挑衣服试衣服,我呢?只能像尊雕像似的坐在更衣间外面的椅子上,独自郁闷着。 相信有过陪女孩子逛街买衣服经验的兄弟都知道,在她们问你这套衣服漂不漂亮,合适还是不合适的时候,是绝对不可以摇头的,这样做只会产生两种结果,一是,她们会无休止的尝试其他的衣服,直到你点头认可为止,但那时她们极有可能认为你是嫌烦才不得不敷衍说好看或者合适,所以会无视你的意见,继续试穿,二,她们会立马翻脸,因为你否认的不止是衣服,还有她们的眼光以及对自己天生衣服架子身材的自信…… 年槿:“哥,这套衣服好看吗?是不是有点太花哨了?” “好看,如果是别人穿可能会显得花哨,但你穿上就是恰到好处,简直绝配。” 许之遥,“陈哥哥,我穿这种紧身的衣服会不会显得太成熟了?而且…这款式有点太漏了吧?” “没有啊,很好看,你皮肤白,这件衣服更能凸显你这个优点,而且现在这种设计很流行的,又能炫耀自己的好线条,别人想穿还未必合适呢!” 不要以为敷衍女人是件容易的事,哥们看似有感而发,其实是绞尽脑汁,我这口才,就是在无尽的等待中,跟导购小姐学来的,无论你穿什么人家都能说出合适的理由,见年槿和许之遥对着镜子连连点头,我得意的笑了笑,哥们什么场面没见过?就你们两个小丫头我还不好忽悠? 但话又说回来,这俩妞也真难伺候,我一个劲儿捡好听的夸,还是没法满足她们换穿的欲望,我开始怀疑,她们会不会只是想听我说些赞美的话啊? 俩丫头都换了好几套,吴双这才从试衣间走出来,像她俩一样,来征求我的意见, “陈然,我这件衣服合适吗?会不会太……” “合适,这个款式也……这什么玩意儿?!” 我腾的一下从座位上跳了起来,一个箭步跨到更衣室门口,脸红道:“双姐,你听话,咱赶紧换一套,身上这套脱了,赶紧脱了!” “哦?”又换了一套新打扮的年槿从试衣间里走出来,正好看见这一幕,便戏谑的笑道:“哥,原来你也会说不啊。” 真不是哥们不给吴双面子,实在是她选选衣服的品味…… “呃…”许之遥也从试衣间钻出来了,看见吴双的造型忍不住微微张开了小嘴,“双姐,陈哥哥说的对,这套不适合你,与咱的气质不符,还是我给你搭一套吧…” “这套怎么了?”吴双既疑惑又不满,对着镜子摆了一个单手插兜,右脚前探的造型,皱眉道:“我觉得挺精神啊!” 问题就出在这套衣服实在太精神了啊喂! 我从震惊转为佩服,实在是佩服双姐居然能从这么多款式新颖的衣服里搭配出这么一套“究极精神小妹穿搭”,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她也挺天才的。 许之遥也是看不下去了,给吴双又挑了一套衣服……纯白啊。 上身是一套时尚的小西装,搭配上她干练的发型更添几分大方知性,轻薄的阔腿长裤,宽松而不失利落,给人感觉清新又飒爽,轻灵而飘逸,果然人靠衣装马靠鞍,刚才的精神小妹,现在俨然变成了一个淡定自信的御姐啊。 不得不承认,许之遥选的衣服还是很有品味的,也很适合吴双,连向来挑剔的年槿见了,都强烈要求许之遥再给她搭配两套不同风格的衣服,得,又是一场漫长的等待…… 人的精力毕竟是有限的,精神旺盛然而燃烧的也快,折腾到下午,三个小妞已然感到萎靡疲惫,我等这才心满意足的离开了商场。 出了门,许之遥同我和年槿告别,她说有点事要跟吴双说,吴双点点头,也没问什么事,便直接跟许之遥上了同一辆出租车,目送她俩离开后,我也和年槿上了一辆停靠在路边等待的出租车。 我坐副驾,年槿坐后面,路上,我把一直揣在兜里的手机卡换上,才插卡开机,就收到了一堆未接来电和短信消息提醒…… 其中一大半是浩志发来的,问我怎么不接他电话,为什么关机是不是出啥事了?此外,还有马兰朵和老陈发来的微信,都是问我在不在,却没说找我有什么事。 我先给浩志回了电话,将手机意外报废的事跟他简略的讲了一遍,又讨论了一会儿关于店铺装修进度和后续需要面临的琐事,然后才挂断电话,回复了老陈和马兰朵发来的微信。 在这时我才注意到,还有一通在昨晚十一点半打来的电话,这串号码我完全是陌生的,可强烈的预感却告诉我一定不是打错了,难道……我深深吸吐了两口气,然后颤抖着手将电话回拨了过去。 第124章 孟时雨 我现在的心情很奇怪,既希望电话那头赶紧接通,却又害怕电话接通。 一秒…… 两秒…… 三秒…… 每一秒等待都是对我的折磨,年槿通过后视镜看到了我脸上复杂而凝重的表情,不由蹙起柳眉,疑惑问道:“哥,你怎么了?” 年槿并不知道我在给谁打电话,就连我自己也不知道,所以我也说不清自己到底怎么了,是期待?是紧张?是狂喜?还是…害怕? “没怎么…就是胃突然有点不舒服。” “家里有胃药,你待会儿吃完然后躺着休息一下…以后少喝点酒。” “嗯……” 出租车到达了小区,电话也跟着自动挂断,没接,这是我意料之内的事,我不觉得一个选择在深更半夜给我打电话的人会在白天方便接电话。 下车,我点燃支烟,然后深深叹了口气,说不清是松了口气还是无奈的叹息,正要进小区,手机响了,是那串陌生号码打来的。 我强压住心里的波澜,尽量不让情绪表现在面上,对年槿说道:“我抽根烟,你先上去吧,不用等我了。” 年槿抬头怔怔的看了我好一会儿,才转过身去轻轻应道:“嗯。” 我猛吸了两口烟,看着年槿的背影在拐角处消失,才接通了电话。 “妈…妈?”低沉的嗓音是因为过度的紧张而略带嘶哑。 电话那头沉默了一会儿,然后突然传来一串刺耳的娇笑,“然哥哥,你变了,连癖好都变了,之前喜欢听别人喊你爸爸,怎么现在喜欢上叫别人妈妈了?” 我的大脑忽然就出现了一片空白,甚至连正常思考都没法做到,许久才语气不善的问道:“你谁啊?” “孟时雨。” 孟时雨……这个令我恍然的名字就像一把扫帚,将蒙尘在我记忆上的灰土扫落,然后被风一吹,散落满地。 “你不会连我的声音都没听出吧?” 别说声音,我连她这个所谓的前女友的名字都忘了…… 我将手上被揉捏到变形的烟头捻灭,反问道:“找我有事儿吗?” “你说呢?”孟时雨叹了口气,幽幽道:“别再装傻了,见面聊吧,老地方等你。” 不等我应答,她已经挂断了电话, 我又点上一支烟,用于平复心中的震荡,我不知道她为什么找上我,又为什么想跟我见面,但她既然开了口,我就没理由拒绝。 …… “马上要吃晚饭了你还出去?” 年槿见我穿着外套走到门口,不由关心起了我的动向,这大概就是同居的作用吧,我感觉自己和她的关系较过去升温了不止一星半点。 “有个朋友找我有点事,我过去看看。” “真的是朋友吗?” “不然嘞?” 年槿柳眉微颦,依旧用那副怔怔的表情看着我,“哥,你早点回来。” “嗯,知道了。” “等等——” “怎么了?” 我脑袋都大了,刚推开门,又被年槿叫住,见她不说话,我关上门,走到沙发边坐下,又问了一遍:“怎么了?” 话音未落,就见这丫头猛的向前一扑,我还以为她要跟我动手呢,本能的向后仰身躲闪,下一秒,我愣了,年槿没跟我动手,而是合身趴在了我的大腿上,一动也没动。 我愣了,旋而懵了,“你这是干嘛?赶紧起来!” “哥,当时许姐姐和那个精…吴双在,我没好意思说,我不该戏弄你的,我知错了……你打吧,我已经做好心理准备了,只要你能消气,屁股被打烂我也认了!” 臭丫头穿的还是那条可爱而惹火的热裤,裤子将她的小屁股裹的紧紧绷绷,加之趴在我的大腿上,臀部微微翘起的缘故,更显得浑圆紧致,单是看上去就想入非非,罪恶感十足,她还让我动手打…… 不过这招“撅屁股请罪”挺高的,别说我没想打她,就算憋足了劲儿要教训她,她跟我来这套,那也下不去手了啊。 “起来,”我哭笑不得,“老大不小了,还来这套,撅屁股给谁看呢?不像话……” “我不起!除非你原谅我!除非你真的不生我气!” “什么真的假的,我说不气了就是不气了,你真当我心眼儿那么小啊?”我扳住年槿的柳腰,想将她从我腿上拽起来,“快起来,你再这样我可真要生气了,姑娘家家的,一点都不知道害臊啊?” “我不知道害臊?”年槿扭过头,眼泪汪汪的瞪着我,居然哭了出来,委屈的抽噎道:“你偷闻我袜子的时候都没觉得害臊,我还有什么可害臊的?” 哥们干咳两声,老脸有点火烫,这臭丫头,真记仇啊,“别瞎说,我那是在做学术研究……” “那你后来动我内衣也是为了做学术研究吗?我衣服的摆放角度都乱了,别以为我不知道!” “我…!”我恼羞成怒,下意识的一巴掌拍在年槿肉感十足的小屁股上,清脆的回响在房间中回荡。 “呀!”年槿腾的一下弹身而起,坐在了沙发的另一端,与我面面相对,双手兀自垫在屁股下面,红着俏脸斥道:“流氓!你还真打呀?!” 我也是下意识的行为,可听年槿这么一说,不由理直气壮的回道:“我真打怎么了?不是你自己说的吗?屁股被我打烂你都认了,怎么才打一下就要反悔啊?” “我——”年槿欲辩无词,也终于不好意思再绷着小脸怒瞪我了,“我以为你不会打的…” 我故作严肃,“这么说,你刚才就是在激我,从一开始就没打算跟我诚心道歉呗?” 年槿眼中闪过一道慌色,意识到自己说走了嘴,察觉我要站起来,赶紧扑上来搂住了我的腰,又用两条修长的美腿一盘,急道:“我承认自己是在激你,但道歉的诚心绝对不假,如果你真的打我屁股几下就能消气,那我也有咬牙挨打的觉悟……只是……” 臭丫头语气一转,知道我吃软不吃硬,又巧妙的将了我一军,“只是我太了解你的为人了,你是个特别宽容的哥哥,昨天虽然是我做错了事,但你肯定是不会跟自己妹妹计较的,所以我觉得你那么温柔,是一定不会打我的,哥,我真的错了,你就原谅我嘛~” 撒娇吗?这招我是真受不了,我严重怀疑这是她从许之遥那专门学来治我的,哥们浑身麻麻酥酥的,哪还有一点责怪她的心思? “你昨天虽然闹的过了一些,但还算可以接受,”我摇了摇头,在她脑门上轻弹一指,“就知道耍小聪明,以后少跟许之遥在一块混,你都被她带坏了……行了,赶紧松手吧,我原谅你了,气也都消了。” 年槿虽然性格怪了点,行为任性了些,可这小丫头还算得上是非分明,委屈巴巴认错的模样说不尽的可爱动人,我控制不住自己的手抚了抚她柔顺的发丝,说道:“听话,快起来,哥约了人,待会儿该迟到了。” “哥,你答应我一件事情好不好?” 我看着年槿楚楚可怜的小脸,心中一动,“什么事?” “以后我要是再惹你生气,你打我骂我也好,就是不要自己憋着,给我甩脸色看好不好?” 我不假思索,“好。” “那话都说到这儿了,哥我再求你一件事情行吗?” 我的腰都快被这个丫头给勒折了,可她还是不减力道,生怕我跑了似的,“什么事?你说。” 年槿沉默了一小会儿,然后抬头对视着我的眼睛,说道:“我要你答应我,无论以后发生什么,不管你以后怎么看我,不管你以后觉得我对你来说是多么不可救药,都不许抛下我……我不知道为什么,今天在出租车上看见你的表情之后,我就好害怕,真的好害怕,哥,你能答应我吗?如果你做的到,我也会向你保证,除了陪在你身边之外,我不会再给你添任何麻烦……” 年槿的声音越来越小,到了最后,几不可闻,那蕴含在声音中的苦涩,却是愈来愈重,坠在我心里,是一种难以言明的窒息感。 我知道,她这是极度缺乏安全感的表现,父母离异,母亲改嫁,到母亲去世,她小小年纪就已经经历了太多,她的青春期是在一个完全陌生的环境中跟称之为家人的人度过的,就连在学校也处处遭到排挤,她唯一的寄托就是老陈和我,或许在她眼中,我俩就是她在这个世界上仅剩的亲人了,老陈现在又远在国外,只剩下我这个名义上的哥哥还在她身边,而我这个哥哥,又不止一次的说过讨厌她,她当然不会有安全感。 “小年,你说这些…” “我…”年槿闪躲了我的目光,她犹豫了一下,然后深吸一口气,勇敢的扬起了小脸,最终还是决定正视着我,说道:“我不想跟你分开,我想我们永远像家人一样生活在一起,不许你离开我,也不许让我离开你,就算你讨厌我,厌恶我,也不能不要我,因为你是哥哥,我是妹妹,就算你不这么认为,哪怕把我当成一只猫一只狗也好,不管怎么样,我就是要赖你一辈子!” 年槿的脸上无比坚定,但我很轻易就看出了隐藏在她坚定表层下的恐惧。 她恐惧,恐惧袒露了不像外表那样乖巧真实的自己后,我会就此疏远她…… 她恐惧,恐惧哪怕自己再懂事,当我拥有了自己的家庭,拥有了自己新的家人后,我会排斥她,或许者是我的家庭和家人排斥她…… 她恐惧,恐惧现在身边仅剩不多的东西都会失去…… 她恐惧,恐惧我不能永远陪在她身边…… 我理解,“但是我们总会有分开的一天,你也总会有长大成家的那一天……” “那就等到了那一天再说!让我自己决定!你现在只管回答我,你答应还是不答应?” 我心跳的频率没有规律,但我却觉得现在这一刻,是我有生以来最平静,最理智的一刻。 我的人生充满了变数与不幸,充满了已经融入进骨子里的虚伪,我总是在欺骗,总是在质疑,总是在索取,总是在算计,我这种人许下的承诺,我自己都不信,然而在此刻,我的心和口都有了一个诚实的答案。 “我答应你。” 我笑着说道:“我不信命,但我不得不承认有些事就是命中注定,你就是上天派来欺负我们老陈家的,我认了,我答应你,在你成家之前,我的家里,永远会为你留出一个房间,你想住多久就住多久,妹妹住哥哥家,天经地义的。” 年槿怔了,然后笑了,再然后,又哭了,一滴滴眼泪沿面颊滑落。 还没等我替她擦拭,她又笑了,那是欣慰的笑,可泪却是不甘的泪。 我不明白,为什么我答应了她的条件,她还会如此的不甘? 她所盼望的,到底是什么? 第125章 老地方 我站在小区外面等待着出租车,一边抽烟,一边思考孟时雨所说的老地方到底是哪? 我当然可以直接问她,但这挺不礼貌的,就像我忘记了她的名字一样不礼貌,毕竟,我可是个重感情的好男人。 思量再三,我选择了一个留有最多回忆,最难以忘怀的地方。 …… 香格里拉大酒店门前,我左右观望,等待了大概半个钟头,还是不见孟时雨的身影。 在指尖又一根香烟燃尽后,我终于意识到自己可能来错了地方。 这时,我的手机也响了,毫无疑问是孟时雨打来的。 接通后,我选择了先发制人,“不是,你人呢?我都快等一个钟头了。” “你猜。” 我猜?我上哪猜去! “你在…索菲特酒店?” 孟时雨没说话,直接挂断了我的电话,然后添加我微信后甩来了一个定位。 我摇头苦笑,原来老地方是指那家西餐厅。 又过了半个钟头,我看到了停在西餐厅门口不远处的那辆白色奥迪a6。 我才走到车旁,孟时雨就已经打开车门走了下来,明艳动人,这是我脑海里第一个蹦出来的词,她没有像之前和我在一起那样精致的打扮过,头发很随意的扎着,穿着也不考究,却是比之前更漂亮了,当然,这可能是我的错觉。 有句话说,极度的自信就是自卑,自卑到一定程度就会变成自信,所以我很自信的笑了笑,说道:“好久没见,车不错啊,自己买的?” 孟时雨没搭我的茬,很是无语的白了一眼过来,“陈然,你脑子里装的只有那种东西吗?我说老地方,你居然能想到酒店,我也是服了你了!” 我讪讪一笑,也没搭她的茬,揉着肚子说道:“正好没吃晚饭,走吧,边吃边聊。” 孟时雨语气很生硬,“你请客啊?” 我动作一滞,“你约我在这里见面,不应该是你请客吗?” 我其实更想说,之前我请你在这里吃了无数顿饭,你请我吃一顿怎么了? “没钱,这里的东西太贵了。” “那你不是没钱,是舍不得花这份钱。” 孟时雨坏坏一笑,双手背在身后,前探过身子,很是俏皮的说道:“没错,这里吃顿饭都够我两个月的油钱了,划不来,就挨这儿聊吧。” “行啊,都学会精打细算过日子了,”我点上支烟深深吸了一口,然后吐了个烟圈飘向街边的夜色,“说吧,找我来想聊什么?” 孟时雨旁若无人的朝我靠了上来,脚尖顶着脚尖,她那对傲耸的胸脯已经轻轻碰到了我的胸口,但她却不以为然,微微仰头凝视着我的眼睛,一双水眸眯起,以一个能看清我脸上毛孔的距离打量着我。 “陈然,你还是没什么变化…” “你倒是变化挺大的。” “不,我也没变,说我变了只能证明你之前也不怎么了解我。” 孟时雨将烟从我的指缝间抽了出来,后撤两步,然后叼在自己的嘴里吸了起来。 我有些惊讶的望着她,道:“还说自己没变,这不都学会抽烟了嘛。” “我是在你走之后学会的,”孟时雨满不在乎地学着我的样子吐了个烟圈,但风止了,她这个烟圈只飘到了我的脸上,“那个女孩,是你新女朋友?” “你约我见面就是为了问这个?” 孟时雨不置可否,虽然她是以玩味的口吻问出来的,但我总觉得其中掺杂了一些其他的味道。 我想了想,没说是,也没说不是,而是答道:“目前还不是。” “以后也不会是。” 我皱了皱眉,将孟时雨手上的烟抢了回来,“为什么这么说?” “因为你们俩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这句话我好像听很多人说过,此时孟时雨又说,我只觉得好笑,不过是怒极反笑,质问道:“你了解她吗?你了解我吗?你凭什么说我俩不是一个世界的人?那你觉得我跟谁是一个世界的人?跟你吗?还是跟你的好闺蜜王忏忏?” 孟时雨在我的连续反问下也不由蹙起了眉头,但她是个涵养性极高的女人,眉头一蹙即舒,转瞬间就已经神色如常。 “陈然,你别那么敏感,我说的只是自己一厢情愿的看法,你大可不必当真,如果你因为这点生气,那我可以收回自己刚才说的话。” 我把还剩半截的烟头踩灭,一股无法反驳的无力感席卷全身,是啊,我为什么要这么在意其他人对我和吴双的评价呢?这不恰恰说明了我自己都缺乏自信吗? 沉默之后,我说道:“抱歉,我确实太敏感了。” “没关系…不过能主动承认自己的错误这点,还真不像你啊。” 孟时雨一边说,一边打开车门坐了进去,并推开了副驾驶位的车门。 我犹豫了一下,笑着将车门关上,转而绕到后排的位置,大咧咧的坐了进去。 车里的香水味很浓,后排还摆放着几只我叫不出名字来的毛绒玩偶,一般女生喜欢的玩偶都是那种可爱类型的,可孟时雨这几只玩偶的尊容实在用一个丑字都不足以形容。 我正想吐槽她刁钻的品味,她却忽然发动了汽车,我问道:“这是要去哪?” “我也不知道,随便兜兜风吧,总是停在人家餐厅门前不好。” “哦……” 我转头望向窗外,印象当中,还是第一次坐她开的车,我记得当时自己是想给她买一辆车的,可是她没驾照,这件事就作罢了,但跟她交往的时间里,我送出的礼物肯定是远超一辆车子的价值的。 晚上车辆不多,孟时雨将车子开的很快,轰鸣的引擎声和她脸上平静的表情形成了鲜明的对比,她透过后视镜看了我一眼,然后喃喃道:“缘分真是个奇妙的东西,想不到我们居然因为一个共同的朋友再见面了……你这几年,过得怎么样?” 我叹了口气,将视线从窗外转移回来,回道:“我过得怎么样你应该早就从王忏忏那知道了吧?” “我想听你亲口说。” 我摸出烟盒,想了想,又揣回兜里,“如你所见的这样,车没了,表没了,钱也没了,很落魄……你呢?” 孟时雨沉默着没回答,而是将车速越提越快,大约十几分钟后,她竟将车子开出了市区,来到了一处不知道是哪的荒郊野地。 “这是哪啊?” 孟时雨还是不搭话,我看着数字已经突破一百二的迈速表开始紧张了起来,数字还在持续上升,车身已经开始有了发飘的晃动感,我终于意识到了不对劲儿,开始从紧张转为害怕。 也是在此时,孟时雨用毫无感情的语气说出了一句让我头皮发麻的话。 “活着真没意思。” 第126章 生死时速 活着没意思!? 我从头到脚,皆是一紧,你活着有没有意思我不管,问题是我活的有意思啊,我他妈可不想死! “祖宗…咱别闹……” “你看我像是在跟你开玩笑吗?” 孟时雨貌似精神高度集中,但眼珠不时会瞥向后视镜,观察沉默的我,我知道,她这也是为了让我观察她,让我知道,她是认真的。 车轮转速如飞,我狂跳的心脏也差点撞破胸腔飞出窗外,理智告诉我,越到这种时候越需要冷静,所以我强压下恐惧,强装出一副嬉皮笑脸的样子,说道:“哎呀,你也没吃晚饭吧?不好好吃饭可不行,瞅你瘦的,走,回市区,还是那家餐厅,我请客。” “……” 回应我的只有她冷漠的表情。 哥们吞了口唾沫,继续旁敲侧击,“人的一辈子是很长的,可不能因为眼前一些挫折或者打击就对生活失去信心,千万别想不开,你那么年轻那么漂亮那么优秀,你的人生可是很多人梦寐以求的……但你要是实在想不开,咱们至少也别给社会添麻烦,别给其他人添麻烦,是不?” 孟时雨脸色微变,嘴角勾着寒寒的冷笑,“你说我现在要是猛打一下方向盘会怎么样?” 废话,会车毁人亡,会摔成肉泥,会死呗! 我知道,自己现在的小命就攥在孟时雨手里,从上了这辆车开始,一切的挣扎都是徒劳,我不明白,自己到底是造了什么孽啊?! 我颤抖着手点燃了很有可能是这辈子抽的最后一根烟,深吸一口,然后问道:“孟时雨,你真想死?” “我没说想死,只是不想活了。” “那他妈不是一回事吗?!”我由恐惧转为愤怒,“你要死就死,他妈的为啥要把我带上?!” 孟时雨不怒反笑,“可能我是怕自己一个人在黄泉路上太孤单了,思来想去,身边也没什么合适的人能陪我一起上路,结果我又遇到你了,呵呵,就当是为民除害吧,你一死,世界上又少了个坏人,陈然,你别怪我,要怪就怪这该死的命运吧…” 我无言以对,彻底绝望了,但这次直面死亡却与溺水时的感受差异很大,就好像死刑犯上刑场,眼睛一闭,脖子一伸,牙关一咬,除了断头前的这些准备,我啥也做不了,但姿势摆了半天,孟时雨的大刀却迟迟没落下来,那份等死的煎熬就让我有些难以承受了。 等待,就有时间思考,思考,会让冲动变得冷静,冷静下来,才会真正感受到死亡的恐惧,恐惧,又会让人开始懦弱…… 望着那张我之前无比熟悉的精致脸庞,我不由问自己:如果给她磕头下跪她会心软放过我吗? 念及此,我由衷的佩服孟时雨,若非战胜了所有恐惧,已经没有了一丝犹豫,她又怎能如此淡然的面对生死? 当然,还存在一种可能性,那就是她压根没想死…… 一面胡思乱想,一面担惊受怕,再睁开眼睛的时候,竟发现车速已经降了下来,但迈速表还保持在八十左右。 我还没等搞清楚状况,刚才情绪稳定到可怕的孟时雨突然就崩溃了,她眼角噙泪,喘着粗气喊道:“姓陈的,你不是想知道我过的怎么样吗?我告诉你,我过的非常不好……你个王八蛋!你知道老娘找你找了多久吗?!你为什么要在这个时候出现!?你怎么不死掉啊!?” “看路!你先看路!” 我根本没听进去她歇斯底里的话,哥们手心里全是汗,知道尽管车速已经慢了不少,但发生点小意外还是足以致命的,最关键的是,你说话就说话,你为啥要把头转过来说啊! “时雨!听我说,你先冷静点!先把头转过去看路,先好好开车!” 话音未落,车身猛然颠簸震颤,车轮似乎压到了路上的坑包,孟时雨本能的打了一下方向盘,车子顿时如脱缰野马一般不听使唤,偏离主道,直奔路旁的护栏而去,我神经剧颤,孟时雨亦是,就见她又猛打了半圈方向盘,狠踩一脚刹车,手刹脚刹并用,车子直接横甩出去,没有系安全带的哥们差点因为惯性撞碎挡风玻璃飞出去,一阵黑乎乎的白光闪过眼前(没错,黑乎乎的白光)这辆车以一个极具想象力的造型横在了路中间… 一阵悠长的沉默过后,我俩面面相觑,皆是脸色惨白,却是谁也没有开口,我的愤怒已经完全被更深层次的情绪化解,孟时雨呢,现在想必也是完全的冷静了下来吧。 但事实证明,我还是低估了这个疯女人…… “然哥哥,太刺激了,哈哈哈哈……太刺激了……” 我惊讶她对我称呼的突然转变,更惊讶于她后面的话,我点上一支烟,骂道:“你他妈没病吧?!” 孟时雨不恼反笑,直接从驾驶位钻到后排,抢走了我刚抽一口的烟,她吸了一口,然后将烟雾吐在我脸上,眯起眼睛,莫名其妙的说道:“你知道动物在遇到危险时的繁衍本能吗?” “什么?” “没什么,就是想做了。” 孟时雨的话非常突兀,我一时很难跟上她的节奏,几乎是我打算开口说话的同时,两片带着丝丝烟草味的柔软就压住了我的嘴唇,我的后脑重重磕在了车窗上,不疼,却是无不惊愕,孟时雨犹如一只看见鲜肉的母狼,整个人都扑到我怀里,压在了我身上。 她的舌头霸道的钻进了我的口中,与我的舌头纠缠纠缠到了一起,她将淳汁渡入我的嘴里,我被迫吞下一口,那甜蜜且熟悉的味道立时将我俘获,我试图推开她的双手违背了自己的意志,变的软绵绵,某个部位却是正好相反…… 我真的压抑了太久,然而欲望就像弹簧,越压制,反弹的越厉害……我快要融化了,脸皮,心脏,身体的每一寸肌肤,脉络,都快要燃烧起来一般,我不再被动,开始主动索取,我彻底被欲望支配了…… 荒郊野外,小路中间,一辆车子在不停震动…… 我享受她附在我耳边的悦耳吟动,我享受她咬紧嘴唇的可爱模样,我享受她的热情投入,享受她凸凹玲珑的曲线……但同时,我也带着负罪感,我的理智却被此刻的疯狂吞没,她是个疯狂的女人,我是个享受她疯狂的男人。 第127章 吃惊 疯狂的释放之后,便陷入无尽的空虚,换句话讲,做了几次之后,我进入了贤者时间。 点燃一根烟,我看着窗外逐渐被乌云吞没的月亮,心中开始懊悔,刚才明明应该矜持一些的…… 可矜持这个词从来都不属于男人,它是为女人而创造的,不止象征着男追女隔层山,也象征着女追男隔层纱,当女人,尤其是漂亮的女人放下矜持的时候,从来就没有什么矜持可言的男人十有八九会退化成只会用下半身思考问题的原始动物,很可惜,我并不属于那高尚的十之一二。 我积攒的情欲如火山喷发般爆发了,可情欲散去,我就迷茫了,我不明白,明明只有男人睡女人的份,为什么我却有一种被睡了的感觉,这与谁上谁下的姿势无关,只是我的想法太荒诞,就像我和吴双明明连情侣都不是,我却有一种身为妻子背着老公在外面跟野男人乱搞的愧疚感,负罪感…… 我出轨了?可我还没入轨啊! 或许真如她们所说,我和吴双注定不是一条轨道上的人吧……我这个烂人,确实配不上她。 “歇够了没,我们什么时候回去?”我一边将烟头掐灭,一边问道。 孟时雨不答,解开了刚才扎好的头发,趴窗望着没有星星的夜空,任由一场雨来临前令人窒息的风吹乱她的长发,好一会儿,才头也不回的反问我道:“然哥哥,这就是你给我的答案吗?” “什么…答案?” 见我不解,她慢慢转过头来,眼中泛起一层水雾,表情是让我陌生的哀怨和固执,我认识的孟时雨,活泼,却懦弱,喜欢刺激,却更容易放弃,在她脸上,何曾有过这样的执着? 我心里苦笑,其实我比谁都清楚孟时雨并不是字面意义上的拜金女,她只是喜欢钱,谁都喜欢钱,但还是忍不住将她当成拜金女来看待,至于原因,我不知道,所以更不可能知道她所谓的答案什么。 孟时雨怔怔的望着我,好一会儿,才摆了摆手,转过头去,继续看窗外的夜空,她声音很低,却让我刚好能听到,“一个让我痛苦,让我整天胡思乱想,让我在夜里哭泣,让我恨不得杀了你的答案……你当初为什么抛弃我消失了?” …… 回去的路上,孟时雨将车开得很稳,很慢。 天气就像她的名字一样,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就下起了绵绵细雨。 车窗外,灯火通明的城市笼罩在一层薄薄的朦胧之中,车来车往,在眼前穿梭不停,我耳朵里,却听不到任何喧嚣,能听到的,仿佛只有细细的雨滴,在轻轻敲打着车窗,那挂在玻璃窗上的雨珠,就像是我此刻纷乱的思绪,点点凝结,慢慢垂落,然后流入心头。 我知道,我错了,我犯下了一个自以为是的大错……我不知道现在该怎么面对眼前的这个女人了。 “你现在住哪?” 孟时雨终于开口了,或许是为了打破沉闷的气氛,又或许,是真的没从王忏忏那打听到我的住址,但这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她的语气很不友善。 我忙回道:“大菊花小区。” “大菊花?” 孟时雨微微蹙眉,用导航一搜,脸上立时露出一副“还真有这个名字”的表情,正要说些什么,我的手机却不合时宜的响了。 赶忙接通,原来是我家小姑奶奶年槿打来的… “哥,下雨了,好大的雨。” 头脑有些混乱的我当时没听出年槿话里的另一层含义,忽略了下雨一般都伴随着打雷,而她恰恰又很怕雷声这件事,只是很敷衍的答道:“嗯,我知道。” “可是你没带伞…我去接你吧。” “没事,我在车里,淋不到雨。” “你在车里?”年槿的口吻有些变了,变的小心翼翼,变的有些试探,”是出租车吗?” 我担心她问东问西,便撒谎了,“是…” “那你大概还得多久才能到家?” 我瞥了一眼导航,“怎么着也得半个钟头吧,天黑路滑,不好开……” 还没等我说完,年槿便打断道:“还要半个钟头?” 大脑变的有些迟钝的我终于从年槿的话里听出她害怕的情绪了,安抚道:“也不一定那么久,我待会儿让司机师傅开快点,争取早些到家,你记得关好门窗,要是害怕就给老陈打个视频啥的。” “好,我知道了”年槿语气一转,又变高兴了,“那我等你回来再睡觉,哥,你还是让司机师傅慢点开吧,安全第一,但一定要快点回来哦!” 慢点开,快点回来……这个要求挺有难度啊…… “那个女孩打来的?” 我揣好手机,然后摇了摇头,回孟时雨道:“我妹妹,催我赶紧回家呢。” “你妹?你不是独生子吗?” 我露出一个苦笑,毕竟我之前从未跟她讲过有关于我和年槿之间的故事,解释起来还挺麻烦的。 好在孟时雨并未纠结于这个问题,脑回路清奇的她显然更在意另一点,“陈然,你刚才为什么要在电话里管我叫司机师傅?” “你在开车,那你可不就是司机嘛。” “别装傻,你知道我是什么意思。” “对不起…” “对不起什么?你觉得我生气了?”孟时雨故作惊愕,旋而笑呵呵道:“我是那么小气的女人吗?” “哈,哈哈…”我面上笑着,心里却愈发不是个滋味,不正常的人到底是我还是她?还是说,我们两个都不太正常? 马上进市区的时候孟时雨忽然猛踩了一脚刹车,将车子停了下来。 “怎么了?”我问道。 “我累了,换你来开吧,陈师傅。” 我笑了笑,然后跟这位“大气”的女人换了位置,继续驱车上路。 我以为孟时雨跟我换座只是幼稚的报复,可当看见她坏坏一笑,然后俯身拉开我裤子拉链的时候,我就知道,我又错了。 “时雨…这不太好吧?万一被拍到……” 换了司机,这辆奥迪的车速依然没提上去——我脑门都是汗,手心也都是汗,用尽力气,好像还是无法握紧方向盘一般,这种感觉叫虚脱…… 孟时雨不答,解开了扎好的头发,“我们之前不是经常这样吗?你胆子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小了?” 说罢,也不容我拒绝…… 此处省略200字…… 孟时雨俏脸绯红,气喘吁吁,意犹未尽的用舌头舔了舔嘴唇,嘿嘿的笑望着多少有些尴尬的我,说道:“你和那个女孩…你俩做过没有?” “没有!” 我的回答没有半点犹豫,我没想为自己证明什么,我只是不想孟时雨这么轻看吴双,她的外貌穿着可能给人感觉很轻浮,但不代表她不自爱。 孟时雨有些惊讶于我的干脆,愣了愣,却没有怀疑,又问道:“和其他女人呢?” “也没有……” “不会吧?”与其说是惊讶,不如说是惊喜,孟时雨失声笑道:“难道你离开我以后都是靠自己解决的?” 我虽然不是什么君子,但也做不到像孟时雨这样如唠家常一般探讨这些私密性很强需要打马赛克的话题。 听我不答,孟时雨也没有继续追问,她眸中掠过一丝我看不懂的情绪,眨巴着星星一般的大眼睛看向窗外的夜景,却是根本没有聚焦,而是若有所思的思量着什么…… 雨越下越大,十几分钟后,车子终于开到了小区门口。 当我道了声谢谢、再见,推开车门准备下车之后,难得沉默了一路的孟时雨突然将目光从窗外拽了回来,说道:“你先等等。” “怎么了?” 孟时雨从包里抽出一支女士香烟点燃,闪烁着回避了我的目光,“你就没有什么话想对我说的吗?” 我的脑袋里现在就是一潭浑水,布满了大大小小的漩涡,想的事情很多,可所有的思考都没有任何方向,我确实该对她说些什么,可事到如今,我又不知从何说起,终于,我想了又想,只吐出了三个字,“对不起…” 孟时雨表情一窒,渐露出怒色,“你说了一句我最不想听到的话……陈然,你是个混蛋。” “对,我就是个混蛋。” 孟时雨皮笑肉不笑,“滚吧,从今天起,我要开始新的生活了,以后如果再见面,就装作谁也不认识谁,滚吧!” “嗯。”我点点头,然后钻出了车门。 “再等等!” 我叹了口气,淋着雨,无力问道:“还有什么事?” 孟时雨移坐到了驾驶位,目光很是戏谑的打量着雨中的我,嘴角一勾,笑道:“陈然,你想不想知道我这两年跟多少个男人睡过?” 我知道她是个欲望很强,很难得到满足的女人,也知道她无论跟多少人睡过都与我无关,可还是涌起了不该有的情绪,心里好像被什么东西狠狠刺痛了。 “你说吧。” “真想听?” “嗯。” “听了不会难受吧?” “听了才知道难不难受。” “我…” 孟时雨抿紧嘴唇,眼睛一红,眼泪突然就从她的眸子里溢了出来,沿着脸颊滚滚滑落。 “一个都没有。” “啪——” 一声巨响,车身仿佛都跟着晃了晃,车门框差点撞出了凹陷,车玻璃险些全被震碎…… 孟时雨到底还是爆发了,她扯住我的领子一把将我拽了过来,而我的头正好磕在了门框上,她爆发的如此猝不及防,又如此的无厘头,但这正是她,一个无比简单的,却让你看不透的女人,疼痛伴随着晕眩,我眼前黑着,听她吼着。 “王八蛋!我他妈恨死你了!你他妈以后要是再甩女人,那就指着鼻子告诉人家,我他妈不喜欢你了,我们分手吧,别他妈没种玩失踪!你他妈知道我忍的有多辛苦吗?!你不要脸,但老娘要!在没有彻底确定分手之前,我连男人的毛都没碰过,你知道我有多痛苦吗?!” 第128章 来日方长 我是不可能理解她的痛苦的,因为我始终认为自己的离开对她来说就是件无关痛痒的事,我们是因为钱走到一起的,那自然会因为钱而分开。 有钱,我俩之间的关系就牢靠,没钱,她就会离我而去——这很合理,所以我不愿承认这只是我一厢情愿的看法,但看见孟时雨此时的这副模样,心里还是动摇了。 我愧疚的暗忖:难道她真对我动了感情吗?如果答案是肯定的,那我可真是个罪孽深重的人…… 孟时雨攥着我衣领的双手紧了又松,松了又紧,瞪了我好一会儿,怒道:“你他妈倒是说话呀!” 我无力又无奈,“我没啥说的……你怨我受着,你骂我听着,你打我挨着。” “你装什么装?你摆出这种冷静的样子是为了把我衬托的像一个疯子是吗?!” 孟时雨眉关紧锁,表情随即凝重,目光逐渐复杂,举起拳头,已经有了忍不住要打我的冲动。 “陈然,你太卑鄙,太无耻了……我不骂你也不打你,但你必须要回答我这个问题,你当初到底为什么一声不吭的就离开我?!” “我破产了,还欠了一屁股债…” “破产?” 孟时雨松开了我的衣领,然后一拳砸在我心口上,却是软绵绵的没有半分力道,好像全身的力气都在一瞬间融化了。 “所以你当初抛下我离开是因为担心会连累到我?” “你想多了,我就是单纯的跑路。” “你给我滚!” “好嘞。” “你给我站住!”孟时雨紧咬嘴唇,差点又哭了出来,“陈然,你有心吗?我们在一起的这几年对你来说到底算什么?” 我被雨淋的睁不开眼睛,捋了把脸,回道:“我就是因为有心才这么做的……你没看过电视剧电影里类似的情节吗?通常这种情况下,男主的女朋友肯定是会抛弃男主离开的吧,所以与其等你离开,倒不如我自己主动一些,你说是吧?” “是你*了个*!” 孟时雨忍无可忍,跳下车扇了我一巴掌,雨水瞬间模糊了她的脸,只有那双恨恨瞪着我的眼睛清晰可见,我则像个呆子似的立在原地,茫然无措。 这带着各种复杂情绪的一巴掌把我打懵了,也彻底把我打醒了——她确实对我动了真情,而且很深,不然打不出这么响亮的一耳光… 孟时雨没有再说话,一直瞪着我,默默淋着雨。 我打破了沉默,“别傻站着了,要是没消气就接着打,消气了就赶紧上车回去吧。” “消气?你要我怎么消气?”说不清她是在自嘲还是在发泄怨气,幽幽叹道:“我真傻,居然想跟你这种人讨要个说法。” “我以为你是个聪明人。” “你是在讽刺我吗?” “我像是在讽刺你吗?” 孟时雨没吱声,眼泪又掉了下来。 愧疚感令我煎熬,我走近两步,掰开她攥紧的手指,然后替她抹掉了脸上的泪水,敛起了僵化气氛的表情,尽量装作不以为然的说道:“想开点,世上好男人千千万,以你的条件想找个比我优秀的男人太轻松了 ” 孟时雨抽咽了一下,没有否认,“然后呢?” “然后?”我又笑了,“然后让陈然什么的滚蛋吧!” 孟时雨打掉了我的手,低头望着自己的脚尖,好半晌,才道:“你为什么不撒谎骗我?” “因为我是个诚实的人。” “你……” 孟时雨语塞了,明明是很凝重的气氛,我俩却都在下一秒不可遏制的笑了出来。 “陈然,你放屁…” “是啊…” “所以呢?你连骗我的理由都懒得编,就证明你已经做好了失去我的准备…不对,你早就做好了失去我的准备。” “是啊…” “我在你心里就这么点分量?” “是啊…” 痛苦——这是泡沫爱情剧里常被那些男女主角挂在脸上的表情,情场失意的反面角色,总喜欢理直气壮的将这个词作为他(她)们因爱生恨,嫉妒成狂,不择手段,甚至泯灭人性的借口,不是为自己开脱,就是衬显自己的悲壮,我曾经是那般的不屑,认为那只是剧情需要,没有恩怨情仇,哪来的狗血故事,而故事,其实就是对现实的美化颂歌亦或丑化抨击,被夸大到脱离了实际,名副其实的幻想产物罢了…… 我知道失恋会痛苦,被甩会痛苦,陪伴在自己身边的那个人突然离开会痛苦,我也知道有些痛苦会让人难以承受,但失恋绝不在这个范畴之内,正所谓天涯何处无芳草,何必单恋一枝花,没有一棵树,还有整片森林,但我发现自己错了,这种痛苦现实中也存在,甚至比电视剧里更夸张,孟时雨的痛苦,痛苦到了让我都感受到了她的痛苦…… “对不起,我不该……” 孟时雨忍不住打断了我,“你还有多少忏悔,我洗耳恭听。” 的确,说对不起有用吗?对于孟时雨是讽刺,我不恼不恨,只有惭愧,“我说这些不是想求你原谅我,我就是,就是怕你气坏了,或者做出什么傻事,如果你真的打我能解气,那我被你打死都愿意…” “这话从你嘴里说出来,简直太可笑了,哈哈,哈哈哈!”孟时雨皮笑肉不笑,说道:“你愿意被我打死,我还不愿意呢,杀人犯法,真动手宰了你,我不用偿命吗?你的命太烂,我合不来。” “那你就打个半死,留口气,我就说自己被车撞了…” 我全无说笑的意思,是很认真的想了能让孟时雨解恨的办法,或者说是减轻自己内疚感的办法,肉体难受能忍,心里难受真的忍不了,可我自己都觉得自己的话太二了,我的智商也不知怎么了,就像空投导弹,直线下坠,已经坠落了水平线,直钻海底烂泥… “陈然,你就不好奇我为什么非你不可吗?” 我也很好奇,但我已经丧失了主动思考的能力。 孟时雨见我不语,不由低头苦笑,缓缓说道:“对大多数人来说,性只是爱的一部分,但对我来说,性是爱的大部分,所以,你知道遇见一个身体契合的男人有多重要吗?!” 我的眉头跳了跳,“这就是你的理由?” “这就是我的内心!” 孟时雨走到我身旁,轻轻搂住了我的胳膊,将头枕在了我的肩上,刘海挡住眼睛,我只看到两行热泪随着雨水滑落脸颊流下,她轻声说道:“陈然,也许我真的爱上你了,不,也许我早就爱上你了,从你当初一声不响的离开,甚至没和我告别,我的痛苦就已经告诉我了……那你呢?你有爱过我吗?” 爱吗?这个词太沉重了。 孟时雨似乎并不期待我的回答,或者是早就知道了答案,她继续说道:“别小看女人,你怎么就知道我不愿意陪你东山再起呢?我……” 说着说着,她又语塞了,“事到如今,我还想什么呢,简直是痴人说梦……陈然,你走吧。” 说让我走,但其实是孟时雨主动推开了我。 “路上小心。” “嗯,你也是,”车内的孟时雨顿了顿,表情似乎有些挣扎,但还是说道:“如果你不想惹麻烦,就最好离王忏忏远点。” 我有些意外的点了点头。 “还有…我刚才下手重了点,你的脑门记得抹点药。” “嗯,好。”我又重重的点了两下头。 “再见。” “再见。” 孟时雨关上车门,却摇下了半截车窗,然后调转车身,将车开到了一个离我有些距离的位置又飞速开了过来。 疾驶的车轮压过水坑,溅起浪花朵朵,朵朵浪花又在我的身上和脸上绽放…… 这货绝对是故意的! 我捋了把脸,看着奥迪的车屁股正要骂娘,孟时雨的声音却也正好从车窗里飘了出来。 “然哥哥,我们来日方长——” 第129章 厚脸皮的妹妹 走进楼道的时候,心里有点忐忑,不知道为什么,总有些害怕看见吴双。 直到现在我也说不清,自己的愧疚感到底是源于对吴双的感情,还是源于对孟时雨的辜负更多,总之,我脑子里依然不停回荡着孟时雨对我说的那些话…… 推门进屋后,我才稍稍松了一口气,但看见屋里黑着灯却令我有些诧异…不过想想也是,已经凌晨了,年槿怕是熬不住睡着了吧。 打开客厅灯,发现沙发上的被褥已经铺好了,臭丫头还蛮体贴的嘛。 等等!我是不是被pua了?明明是她抢走了我的床,我现在却因为这个就感激她?这不对吧?! 蹑手蹑脚的去冲了个热水澡,之后便拖着酸软无力的身体倒在沙发上,两眼一闭,紧绷了一天的神经骤然放松下来,疲惫感登时如决堤洪潮,汹涌呼啸着将我淹没,又似千军万马,摧枯拉朽般在我身上奔腾踩踏而过。 我忽然发现,我很怕这样一个人待着,因为太安静,便没有办法分散注意力,脑子就会停不下来的思考——吴双的事孟时雨的事,还有出门前年槿的那一番话,以上种种都在我脑子里乱撞,撞得我心烦意乱,又困又累,精神恍惚中,反而更容易做一些荒唐的近乎如梦的联想,但就是睡不着… 如此状态下,感官功能也跟着变得相当敏感,房门轻轻一动,我马上就察觉到了。 “小年?” 家里只有臭丫头和我,不是她还能是谁?出声询问并不是疑问,而是我不确定年槿知不知道我已经回来了,怕她突然看见我,吓一跳。 “哥……” 灯亮了,我刚刚适应黑暗的眼睛被光线刺的好一阵眩晕。 “这都几点了还不睡觉?”我坐起来,揉了揉眼睛,望向年槿——好家伙,眼前又是一阵晕眩。 臭丫头竟只穿着一套可爱的内衣裤就出来了,雪白的肌肤比明亮的光线还要扎眼! “上厕所…” 了然,这是睡迷糊了,这丫头连眼睛都没睁开,可能连回答我问题都是下意识的。 “行,去吧,回来记得关灯。” “哦……”年槿应了一声,梦游似的晃进了卫生间。 我赶忙把目光收回来,再躺下,心脏就开始扑扑乱跳,哥们自己都觉得奇怪,我什么场面没见过啊,至于这样吗…… 过了好半晌,才听见马桶冲水的声音,我没睁眼,又提醒道:“记得关灯,然后赶紧睡觉。” 灯灭了,年槿却没答话,我正纳闷呢,就觉得大腿一沉,睁眼一看,果然是年槿坐在了上面。 “你不去睡觉跑我这儿来喊干嘛?” 臭丫头往上挪了挪屁股,一张绝美的俏脸苍白而冷艳,那双漂亮的大眼睛好像猫看见老鼠似的闪闪发光,哪还有一丝刚才的朦胧,反倒是杀气腾腾。 这感觉……似曾相识啊。 “你洗脸了?”哥们眼睛没敢乱瞟,只盯着她额前发丝的水珠,问道。 “嗯。” 我讪笑,“这回清醒了?” “嗯。”年槿点点头,眸子里除了杀意,又多了几重浓浓的怨念。 “醒了你还这样!?”哥们终于绷不住了,急道:“小姑奶奶,你先看看自己身上穿的是什么行嘛!?” 年槿低头,看了看一马平川的胸脯,又看了看在我眼前大大敞开的双腿,小脸一红,却是没羞没臊道:“我内衣好好穿着呢…” 哥们被惊到了,好一会儿嘴才合上,“你脸皮什么时候变的这么厚了?!” “我脸皮再厚也没你厚!”年槿嘴上这么说,却还是扯起被角挡住了春光乍现,“你到底干什么去了?不是说半个钟头嘛,为什么这么晚才回来?” “我……” “等等!” 年槿慌乱的捂住我的嘴,说道:“如果你觉得你做了什么我不开心的事,那你就别说了!” 那你干嘛还问啊?! 哥们哭笑不得,也不知道和别的女人做爱算不算是件惹她不高兴的事……为了赶紧将她打发走,我选择了撒谎。 我推开年槿的手,说道:“回来的时候不是下大雨了嘛,路滑,我们走的那条路前边好像出事故了,就被堵了老好半天。” 年槿半信半疑,用试探的口吻道:“怎么什么倒霉事你都能遇到?” “我也不想啊…” “你撒谎!”年槿气道:“你当我傻瓜吗?哪个朋友会在大晚上约你出去?你肯定是去干什么见不得人的事了!” 我一怔,小心翼翼的问道:“我干没干别的事你干嘛这么在意?” 年槿显然是早就料定了我有此一问,当即理直气壮道:“我是你妹妹,更何况咱俩现在还住在一起,所以我了解你的动向是应该的,你这么晚才回家,我有权要求你给我一个合理的解释!” 我挠头,“为啥?” “我不是说了嘛,因为我是你妹,你是我哥…”年槿说着说着侧过头,又哼唧道:“最重要的是,你答应过我…下雨天打雷……会陪我一起睡。” “我什么时候答应过你这种事的?!” “你……”年槿春葱般修长纤细的手指以极快的速度掐住了我的脖子,显然出现了暴走的倾向。 “你想反悔?”声音比窗外的雨点还凉,冷的我禁不住打了个哆嗦。 这不是反不反悔的问题,问题是我压根就不记得什么时候答应过年槿这个无理的要求……这太不像话了! 出人意料的是,年槿竟主动松开了手,然后语气很是强横的说道:“我不管,反正答应我的事就要做到!” 说罢,向后一仰,被子一裹,直接挤进了我的被窝。 哥们敢怒不敢言,小心往里面挪了挪身子,生怕某个部位碰着只穿着内衣的她。 “你要是这么喜欢睡沙发的话,那我就去卧室睡了。” “不行,你会把我床单弄脏的。” “那现在这样我也睡不着啊…” “又不是第一次这样睡了,我们是兄妹,有什么好怕的…”年槿如蚊子哼哼的声音我没太听清,就见她一条雪一般白皙的胳膊从被窝里伸出来,指向茶几,“你还有一个选择,睡那。” 呃…… “那里…倒也行。”茶几短是短了点,但好歹不用遭受这般“折磨”啊。 我睡觉不老实,万一不小心碰到了她身上不该碰的地方,这几天好不容易缓和的关系岂不是要毁于一旦……再说,看到她那张引人犯罪的绝美容颜,我心底就隐隐泛起一阵恐惧,我知道,那是源于禁忌的躁动,毕竟,我和年槿是没有血缘关系的兄妹,我希望在感情上接近她,但我害怕在身体上接近她。 “你宁愿睡茶几也不愿意跟我睡在一起?”大概是我的选择伤了年槿的自尊,她顾不得羞,面上浮起一层薄嗔,问道:“我有毒吗?睡你旁边会毒死你是不是?你就那么讨厌我吗?!” 我尴尬道:“你想哪去了…” “我想的难道不是事实?跟我挤一挤睡怕什么的?嗯?”臭丫头全然没了羞怯,纯属是在跟我较劲儿了。 “不怕什么…哎呀,我这不是担心自己睡觉不老实再把你挤下去嘛,得,一起挤行了吧?” “哼!” 我苦笑啊,在伸不开手脚的沙发上,是那么的别扭,见年槿翻身背对着我,久久没说话,我犹豫了一下,笑着问道:“生气了?” “没有,我生什么气?”臭丫头嘴里如是说,可语气中明显带着一股子劲儿。 “是吗?那就好,那就好…” 我不知道该说什么了,但我知道说多错多,于是不再言语,心里默默念了两个字,睡觉。 刚找到个相对舒服的姿势,背对着我蜷成一团的年槿忽然小声说道:“你今天新买的手机呢?拿来。” “你要它干嘛?” “你问题怎么那么多?” 我心虚呗,第一反应就是怕她检查手机。 “手机是我的,我还不能问问了?” “你是怕我看见什么你不想让我看见的东西吧?” “是又怎么样?谁还没点隐私了…” 年槿沉默了,又过了一会儿,她问道:“那你到底给还是不给?” “给。” 我笑得有点勉强,因为猜不透年槿的心思,却还拒绝不了她的要求。 我从枕头底下摸出手机,递了过去,顺嘴道:“密码我生日。” 年槿接过手机,旋而一怔,看见她迷茫的表情,我的笑容更勉强了。 是啊,我俩之前关系闹的那么僵,她怎么可能知道我的生日呢……正当我这么想着的时候,年槿手指飞快的在屏幕上按动了几下…密码错误…接着又重新输入…解锁成功。 动作很快,可我还是看清了,第一遍是我阳历生日的日期,第二遍才是阴历。 就见年槿点开相机功能,然后突然靠在了我的肩膀上,哥们一惊,本能的躲闪。 “别动!” “哦…哦!” “咔嚓——” 闪光灯照亮了我俩表情迥异的脸,一闪即逝,而夜晚似乎也随之变的异常宁静。 年槿满意的笑了笑,一边翻过身接着鼓捣手机,一边碎碎念道:“许姐姐拍的那张照片太丑了…也不能说是丑吧,反正不好看,不适合当壁纸……” “好啦,手机还你。” 年槿将手机一扔,然后麻利的钻进被窝,同时蒙上了被子,不过这次,她不是背对着我,而是面对着我,我看不到,却感受的到,蒙在被窝里的那双发着光,亮着彩的眼睛在偷偷望着我。 我按亮手机屏幕,重新解锁,一看——是我俩刚才那张合照的设置页面… 我犹豫了片刻,什么也没说,什么也没问,用手指在“将此照片设置为壁纸”的确定键上轻轻按了一下。 年槿像是感应到了什么似的,跟着撩起被子,将半个脑袋露了出来,这次我看到了,黑暗中的她,在笑,在抿着嘴,偷偷的笑。 第130章 挂历的意义 早上醒来,身体里就跟灌了铅似的一样难受,仿佛不是我睡了觉,而是觉把我给睡了,那叫一个累啊。 当然,造成这一切的罪魁祸首就是臭丫头年槿——沙发本来就小,她还非要跟我挤在一起,睡的累人是一方面,主要热的是真够呛,不盖被子吧,还有点凉,好在她身材瘦小,不占啥地方,调整了一下姿势,终于是不用侧着身子睡了,可刚要睡着,臭丫头又玩起了侵略,想也知道,她定是将我当成抱枕或者毛绒玩具一类的东西搂抱着睡来着,我想挣脱又怕将她吵醒,只好忍受着压迫,忍受着烙烫,忍受着她肌肤带来的刺激……结果早上刷牙的时候都差点抬不起来被她压了一晚上已经完全麻痹的胳膊,这一夜的煎熬啊…… “哎呦~” 刚抓起的包子掉落在豆腐脑里,我一声痛吟,右手揉搓着左肩。 比我先起床,在我之前已经吃完早餐的年槿不知道在房间里鼓捣着什么,闻声,忙跑出来关心道:“哥,你怎么了?” 我做作的晃了晃胳膊,笑道:“没怎么,就是昨晚胳膊被某人压麻了,到现在还没缓过劲儿来呢。” 年槿顿时小脸一红,转身又溜回了房间,“你吃完记得收拾,还有垃圾桶快满了,待会儿再换个新塑料袋…” 可恶的臭丫头,居然还想转移话题! 我岂会让她得逞?直接不依不饶的追了上去。 “怎么?假装没听见啊?” 年槿正在往墙壁上贴着什么,见我跟进来,直接赤着小脚从床上跳下来,指着我鼻子说道:“哥,你怎么能随便进女孩子的房间呢?也太不礼貌了!” 我无了个大语,先不说这个房间的原主人是谁,就这话从一个昨晚非要赖着和我睡在一起的人嘴里说出来实在雷人,一个是进房间一个是钻被窝,到底是谁不礼貌啊?! 我叹了口气,眼神飘到年槿身后,问道:“你往墙上贴的是啥?” “什么也不是!” “嗯?”吓我一跳,这臭丫头那么激动干嘛? 见我疑惑的望着她,年槿粉嫩的俏脸意外地抹了一层红晕,怯怯道:“我是说……没什么可在意的,就是挂历而已……” 她怎么还突然害羞起来了? 越是这样我越是好奇,走近一瞧,确实是挂历没错,而且是很普通,超市买一斤鸡蛋就会送的那种挂历,虽说现如今很少有人用这个已经被时代淘汰的产品,但不免有怀旧党,也没什么怕丢人的吧……所以问题很可能就出在挂历上那些被红笔圈起来的日期上,可还没等我细琢磨,就被年槿急慌慌的赶了出来。 “快出去快出去,我要换衣服。” “你身上这套不是早上刚换的吗?” 年槿果然怔了怔,看着已经被她推到房间外的我,小脸变的更红润,然后嘭的一声关上了房门。 “我要换内衣!” 呃,这丫头的脸皮确实变厚了啊。 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吗?我心中如是自嘲道。 …… 我忽然明白了年槿为啥总是让我把垃圾带走扔掉——我们这栋楼附近只有两个垃圾箱,可住户却不少,又无专人来及时清理,产生垃圾的速度远远大于清除的速度,所以垃圾箱已经被各种垃圾淹没成了垃圾堆,再加上现在是炎热的夏季,即使离的很远,也能一下就闻到那股让人掩鼻欲逃的恶臭,对于有严重洁癖的年槿来说,倒垃圾这种事的确是个不小的考验。 我点上一支烟,心中又萌生了换个居住环境的想法,我倒是无所谓,只是不想年槿也跟着我一起忍受这种环境。 可换房子也算是一笔不大不小的支出,眼下我手头并不宽裕,这个想法只能暂时搁置,再等等……等浩志的店铺开业开始盈利。 烟没抽完,公交车就来了,我有些心疼的将烟头踩灭,然后上了车,辗转十来分钟,我到达了浩志的店铺附近。 其实我出门前是喊了年槿要不要一起来浩志的店铺转转的,臭丫头只是摇摇头,表示外面太热,只想在家里安安静静的躺平,并且再三强调,回来的时候一定要给她带一根香芋味的冰棍! 我也叫了吴双一起,可她没在家,电话里也只是匆匆表示自己有点事要处理,如果处理的快,待会儿就会来浩志这儿找我。 “哟,然哥,两天不见变化不小啊,嘿嘿,怎么着?是不是焕发第二春了?” 我也不知道浩志是调侃我衣着的改变(年槿不仅自己买了一堆衣服同时也给我买了一大堆)还是调侃我今天难得刮的干干净净的胡茬(昨天孟时雨说太扎,虽说我并不在意她的感受,可还是在今早洗脸的时候刮掉了) “你的变化才是不小吧!”我递给明显憔悴了许多的浩志一支烟,自己也点燃吸了一口,看着他身后那间变化更大的店铺,说道:“赶进度也不能这么赶呢,晚上施工太容易惹麻烦,尤其你成天成宿的在这儿看着不睡觉,身体这么造也不是个事啊。” “没事,不打紧,要不我也睡不着,”浩志亦深吸了一口烟,笑道:“然哥,你放心,周围我都打点好了,不会有人投诉的,而且我也不用再熬多久了,明天再有一天,就差不多可以竣工了!” “今晚你好好睡一觉吧,我替你看一宿。” 浩志一怔,挠头道:“哎呀,不用,这都马上完事,也不差这一晚上了,不过然哥你要是实在想陪我,那今晚咱哥俩就一起挨这儿守着,门口支张桌子,咱俩买点鸭货啥的坐这喝一晚上。” “呵呵,行,没问题…”我猛然想起了一件事,话锋一转,问道:“对了,上次那张桌子呢?” “我还想问你来着,当时走那么急干嘛,桌子都忘拿了。” “当时忽然……想起家里煤气忘关了。” “你可拉倒吧!”浩志表情由波动转为平淡,拍了拍我的肩膀,说道:“你要是不想说,那我就不问了,放心吧然哥,桌子好好给你留着呢。” “浩志,谢了…” “谢个啥,都哥们朗叽得。” 其实我也不是有意隐瞒,如果他继续追问,那我就会坦白,不然也不会撒这么一个毫无技术含量的谎话……我不愿意直接告诉他的原因也很简单,毕竟他对象闺蜜是我前女友这种事,听起来实在太魔幻了! 第131章 砍价(一) 中午,我和浩志在附近的一家面馆简单吃了一口,因为待会儿要办正事,所以谁也没沾酒。 这家店铺的前身是一家饭店,老板是连同带不走的桌椅板凳一齐打包出兑的,浩志也没在几百块钱的事上讨价还价,转手就将根本用不上的桌椅板凳低价处理了(一是桌椅老旧,二是风格与装潢不符)现在店铺马上装修完毕,开业在即,必须去采购一套合适的设备。 想重新定做肯定是来不及了,而且价格高的吓人,思虑再三,我俩直接扎进了建材市场,整个下午都在里面转悠,盖因这儿不仅售卖各种自装材料,还有很多低价处理的厨具家具,其经营规模随着倒闭店铺的日益增多而逐渐扩大,可以说没有你买不到,只有你想不到的东西,所以这里又被称为披着建材市场皮的旧物市场。 可挑来选去,也没找到理想的餐桌餐椅……这期间吴双打来了电话,说事情办完了,问我在哪要来找我,我才将位置说完,她就直接挂断了电话。 浩志从烟盒里抽出一支烟递给我,然后自己才点上,我俩靠在路边的阴凉处蹲了下来,浩志抬头,说道:“然哥,等吴小妹到了,我们再去别的旧物市场看看吧。” 我吸了一口烟,叹气的同时将烟雾一同呼了出来,“这儿是最大的一家市场了,这儿没有,其他地方也够呛…” 浩志是坐地炮,他自然比我清楚,我之所以这么说,也并非是不想继续寻找,只是为了提醒,接下来就不要抱什么希望了。 烟抽完,我俩这次避开了人流密集的主道,选择了一条两边以售卖旧家具为主的小道上,快要走到尽头时,我俩竟同时眼前一亮,旋即停下了脚步。 有时候,人生就是如此,当我俩基本都不抱有什么希望能寻找到合适的餐桌餐椅时,它就这么毫无预兆的出现了。 红木外观,用料扎实,最重要的是,它不仅看上去有九成新,而且与店铺的装潢风格极其相符,若真是定做,恐怕都未必有眼前这套桌椅合适。 浩志兴奋的走了上去,对坐在门口藤椅上乘凉的店老板问道:“大爷,你门口那套红木桌椅一共有多少套?” 大爷抬了抬眼皮,知道来了一笔大生意,忙撑着身子从藤椅上站了起来,热情回道:“还有二十三套,小伙子,你想拿多少?” “品质都一样吧?” “放心,质量一个保一个,都是无瑕九成新,”不等问,大爷就介绍起了商品的来路,“这批货可是从一家高端茶馆里出来的,她们老板也不知道因为啥突然就不干了,小伙子,这批货前天才到我的店里,从生产到现在还不超两月呢,你眼光不错!” 反正大爷话里话外就透露着一点——你捡漏了。 浩志肯定也这么认为,从他嘴角克制不住勾起的笑容就能看出,“那二十三套我全要了,一共得多少钱?” “全要了?那我算你便宜点,就按二十套的价给你算…”浩志笑的比蜜还甜,大爷笑的比浩志更甜,“一共六万,微信还是支付宝?” 浩志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被震惊和狰狞所代替,“大爷,你没搞错吧?” 大爷依旧笑颜如花,“一套三千,二十套不就是六万嘛,这有啥错的,多好算的账。” 这个价格显然超过了我们的预期和预算,浩志当即用求救的眼神望向我,我会意,走向前摆出一副行家的态势绕着那套桌椅转了两圈,可根本挑不出任何毛病,最后只憋出一句,“老板,能便宜点不?” 大爷故作为难,摊手道:“小伙子,你刚才也听到了,我看你买的多才按二十套的价格给你算的,不然就是六万九了,可都给你便宜了快一万块呢!” 别看哥们脸皮厚,可偏偏就是不会砍价,这跟我之前花钱大手大脚有一定的关系,我一时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气氛就这么陷入到了僵持状态… “小伙子,你到底要还是不要啊?” “要要要,老板,你先等会儿,我再跟我朋友研究研究。” 说罢,我便着拉浩志退到一旁,小声问道:“你手头还有多少钱?” “三万多。” “三万多…”我打开手机看了看余额,“把我现在的钱都加上也不够啊。” 浩志叹了口气,然后摸出兜里的车钥匙,“看来只能先把它卖掉了。” 我把车钥匙一把抢过,又塞回了他的兜里,说道:“先想想别的办法再说。” “哪还有别的办法了?身边人的钱几乎都被我借了个遍…” 我沉默,再一次被没钱所难住,正一筹莫展之际,忽然听见了有人喊我名字,抬头一看,正是吴双到了。 “发生什么了?你俩怎么都一脸苦相啊?” 我们走到了一个店老板听不见的位置,然后我才将刚才发生的事给吴双讲了一遍,她听罢,用看傻子一样的眼神盯着我和浩志看了一会儿,才说道:“几套破桌子破椅子他敢要六万就够离谱了,更离谱的是你俩居然真想给他六万,说你俩人傻钱多吧,你俩还没钱,看来就剩下傻了!” “没办法啊,吴小妹,”浩志一摊手,说道:“我俩找了一下午,就他家符合理想中的标准,而且我之前也没买过这东西,也不知道行情啊。” 我补充道:“那几套桌椅的质量也确实不错,可能是要的高了点,但也不至于高到离谱吧?” “冤大头…” 吴双冷哼一声,动作很潇洒的从烟盒里抽出一支烟点燃,她可能忘了自己面前还有两位烟民的存在,也可能是用实际行动侧面说明——你俩不配抽烟。 “你俩待会儿什么也别说,听我的话就完事了。” “好。” “好。” 我和浩志异口同声的点点头,然后像两个跟班小弟似的,跟着大姐头杀了回去。 “老板,你家那套桌椅咋卖啊?” 大爷眼珠一转,看见了跟在吴双屁股后的浩志和我,明显看出吴双就是我俩专门找来砍价的,便口吻强硬道:“我这套桌椅九成新,三千一套,不讲价!” 社会我双姐吸了口烟,嘴角勾起一抹不屑的笑容,“我嗤,你这桌面子是金子做的,还是凳腿子是金子做的?” 第132章 砍价(二) 闻言,大爷登时老脸一黑,道:“小姑娘,哪有你这么说话的,也太呛人了!” 吴双将烟头一脚踩灭,回道:“大爷,您满冰城打听打听,我吴双可是出了名的尊老爱幼,我就是实话实说而已,没有故意要呛您老人家的意思,实在是你卖的东西幌太高了!” “小姑娘,不懂就不要乱说,你上哪个旧物市场能买到我手里这套红木桌椅啊?这批货是我前天刚收来的,要不早就出手了,卖你这个价你都算是捡漏了……你到底是不是诚心想买?” “诚心,当然诚心啊,”吴双嘻嘻一笑,然后话锋一转道:“不过你得领我们再去看看其他的货,万一里面有残次品怎么办?” “我店就在这儿开着又不能长腿跑了,能卖你残次品?” 大爷说归说,却还是将我们引进了库房,一指西北角,不情不愿的说道:“那几套桌椅都在那了,想看就自己去看吧。” 吴双走过去,仅仅上下打量了一眼,便问道:“老板,你确定这批货是前两天刚收到手的?” 大爷脸上闪过一道心虚,语气却仍是无比笃定,“这还有假?!我做生意这么多年凭的就是诚信二字!” “诚信…” 吴双笑了,用手指在桌面上轻轻一刮,然后走到老板面前用嘴一吹,一片肉眼可见的灰尘飘了老板一脸,呛的他连连咳嗽。 吴双笑着奚落道:“老板,你这库房挺招灰啊,才两天就堆了比两年还厚的一层灰。” 奶奶的,我现在算是充分理解了无奸不商这句话,这帮做生意的,嘴里就没一句实话! 老板的脸色就跟吃了死耗子一样难看,但也只能打着哈哈,苦笑道:“是,是挺招灰的…” 吴双半眯着眼睛,笑吟吟道:“老板,我一看你就是那种通情达理的人,咱就当交个朋友,你给我撂个实底,到底能便宜多少?” 老板露出一副挣扎的表情,仿佛有人拿刀在割他的肉一样,咬着牙答道:“全拿走的话,你给我五万就行。” 好家伙,我和浩志皆是惊讶又惊喜,吴双只用短短几句话就省下了一万块钱,看来砍价真是一门高深莫测的学问。 可吴双似乎对这个答案不是很满意,她想都没想,讨价还价道:“一口价,三万。” 对半砍?!——我和浩志同时伸长了脖子。 老板果然面露难色,双手一摊,脱口便道:“那我就不赚什么钱了啊……” 吴双眼睛一亮,截断道:“不赚什么钱?那就说明你还有利润空间绝对不会赔钱,三万都赚,那五万得赚我多少啊?!” 老板再想捂嘴为时已晚,这个懊恼啊… 吴双乘胜追击,得意道:“我是不懂行情,但我知道你这批“九成新”属于是没钱人买不起,有钱人呢,又瞧不上,不然也不至于搁在库房里吃灰了,你想碰见像我这俩朋友一样的冤大头再出手,那就做好“九成新”变八成新,变七成新,变六成新,变成烧火都没人要的烂木头的心理准备吧。” “再怎么说,这价给的也太低了点……” “我懒得继续跟你讨价还价,就三万,不卖我们就走人了。” 这我知道,这招是砍价惯用的收尾方式,但我从未见过哪个人用的比吴双更决绝干脆,转身就走,背影冷漠,实在太潇洒了,明知道是假,可就连浩志和我都觉得她是真的不想买了。 “回来吧!三万就三万!”老板这次是真差点把牙咬碎了。 浩志瞪圆了眼睛,怎么也想不到吴双仅凭三言两语就砍掉了一半的价钱,急忙掏出手机准备付款,生怕店老板反悔。 吴双则对我做了个耶的手势,扭脸的同时就像翻了一页书,脸上完全没有了占便宜的欣喜,又恢复了她平时人前酷酷的模样,轻咳一声,勉为其难道:“好吧,那就成交,不过话又说回来,我可是一次性在你这消费了三万块,这么大的客户没有免费赠送的小礼品之类的东西吗?我看你门口那把藤椅好像还挺舒服……” 呃,双姐这脸皮真是有点…… 浩志是自己骑摩托车回去的,毕竟他的后排载不了两个人,我和吴双就只好打了一辆出租车,副驾空着,皆坐在了后排。 当然,那把藤椅没有搞到手,但老板也做出了让步——运费减半(店老板有一辆专门用来送货的小货车)那批桌椅明天一上午就能送齐。 “双姐,你是真狠,我是真佩服,晚上我高低得让浩志那小子请你吃顿好的。” “呵呵,没什么,从小砍价练出来的…” “别谦虚了,你有时间得传授我几招奥,对了,你还不知道吧?店铺马上装修好了,再过几天就能开业了。” “是吗?”吴双沉默了一会,道:“挺好,挺好的…” 说罢,她便扭头将目光望向了窗外。 我一怔,后面想说的话卡在了嗓子眼儿里,吴双的回答很正常,她脸上平静如水的表情也让人看不出什么端倪,可我偏偏察觉到了不对劲儿,她有点心不在焉啊… 快到目的地的时候,我才轻声试探道:“双姐,你是不是有什么心事啊?” 沉默了一路的吴双将目光从窗外拽了回来,叹息道:“丧彪还是没回来。” “还没回来?”我有点小意外,“别担心,说不定它这几天在隔壁小区转呢,我看那的流浪狗也挺多的。” “小区附近,隔壁小区的附近我都找遍了…” 我不忍看吴双忧愁,便信誓旦旦道:“那也不用担心,流浪狗的生命力顽强着呢,你找不到也只能说明它最近不在这个范围活动而已,这几天我帮你一起找找…相信我,它迟早会出现的。” 我微微一笑,希望她能放轻松些,吴双似乎想说什么,但与我目光一对,却欲言又止。 “双姐,你怎么了?” “没怎么…”吴双又沉默了半晌,转而怔怔的望着我,眸子里罩起一层我看不透的雾,用几乎听不清的声音说道:“我已经来不及等丧彪回来了……” 第133章 吴双的心事 “双姐,你这话是什么意思?什么叫来不及等丧彪回来了?!你、你该不会是……” 后面的话我没敢说,我既诧异又恐惧,盖因这种台词大都是从命不久矣的人口中说出来的。 吴双见我脸色苍白,嘴唇颤抖,连说话都卡壳了,立时像换了个人似的。 “傻相儿,瞧把你给吓的…”吴双哈哈大笑,眼泪都飚出了眼角,“你该不会以为我得了什么绝症,要死了吧?” “难道不是吗?”我一脸憨态,淡化了刚才的失态,“那你说的话是什么意思?” 吴双笑的太夸张,直不起腰,抱着肚子缓了好一会儿才勉强止住。 “我就是有点事要回乡下一段时间…” 我觉得她藏了一句话没说完——她只说说了回去,却没说什么时候回来,就像她刚才的大笑,似乎也是为了隐藏某种情绪。 我追问道:“回乡下做什么?还有,一段时间具体是指多久?” 吴双一抹眼角,貌似很不在意的一指前方,说道:“我们到了,这个待会儿再聊吧…” 吴双一准是不想回答,才拿这个理由用来搪塞,我当然不会笨到继续死缠烂打的追问,只是识趣的“哦”了一声。 我面上风平浪静,心中却波涛汹涌,愈发担忧和不解,究竟是什么样的事,才能让这么一个性格率直,说话向来不绕弯子的人都用各种理由伪装起了自己。 吴双是一个简单至极的女人,一眼就能被人看透的那种——如果你这么认为,那就大错特错了,因为她的真实,源自于不屑伪装,而不是不会伪装,换言之,她既能做到让你一眼看穿她,也能做到让你永远都看不透,有意思的是,她自己可能都未察觉到这点,她从不刻意的去做些什么,也肯定不会像我一样思虑那么多,她的话,或许就是传说中的大智若愚吧,这种人,通常来说是很有潜力的…… “然哥,你猜刚才谁给我打电话了?”浩志表情凝重的凝视着桌上的手机,问我道。 “我上哪猜去…”我嘴上这么说,却还是猜道:“110?” “不对,”浩志摇摇头,“是周游。” “周游?谁啊?” 这话是双姐问的,看似很正常的提问却加深了我的疑虑,她是不认识周游的,所以这么问很正常,可问题就出在太正常了! 她的目光有些闪烁,感觉很矛盾,分明就是并不期待答案,而是为了融入气氛,为了隐藏某种情绪,显得自己没有异常才不得不这么问的。 “我们之前是一个大学的,”我回答完双姐,又看向浩志,问道:“他都跟你说什么了?” 浩志叹了口气,“倒也没说啥,但听他的意思,好像是要来冰城。” 眼看店铺开业在即,浩志的神经也紧紧绷成了一根弦,任何一点风吹草动都令他警惕万分,可我并不认为这是多虑,在周游这件事上,确实应该警惕起来。 “他说没说来干嘛?” 浩志摇了摇头,“不知道,他名义上是打着同学之谊的幌子,什么多年未见,甚是想念,打算来跟我叙旧,顺便来冰城转转,可他早不来晚不来,偏偏赶在我店铺快要开业的时候来,谁知道他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啊…” 我附和道:“你的警惕是对的,防人之心不可无,虽说以他的身价不至于大费周章来打你这个小店铺的主意,可无奸不商,商人永远都在追求利益,有的人则是单纯的享受这个过程,利益的大小对那种人来说都不重要了。” 浩志深以为然的点了点头,叹道:“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吧……” 我忽的转头,望向心不在焉的吴双,问道:“双姐,你听懂了吗?” 吴双刚才似乎走神了,结果就是被我吓了一跳,见我和浩志都一脸严肃的盯着她,她干咳一声,强装镇定道:“我刚才想到了件重要的事,后面就没太听清楚,要不你再说一遍?” 我笑了笑,换了一种方式说道:“双姐,有个人可能会对咱们即将开业的店铺造成很不好的影响,当然,目前只是假设,没有最好,但果然有,你到时候能不能召集人马替我们“除掉他”。” 说罢,我做了个抹脖的动作。 吴双一怔,坚决道:“犯法的事我不干!” “嘘——双姐,你小点声,”从店铺门前路过的路人闻言皆是露出一副鄙夷的表情,我苦笑连连,解释道:“我那是比喻,又不是真叫你去杀他…最多就是让你找人去教训他一顿。” 吴双柳眉紧蹙,想了又想,才回道:“这个没问题,虽然我已经退出江湖纷争很久了,但朋友受难,我是不会袖手旁观的!” 哥们瀑布汗,敢情在她的世界观里只有杀人才算犯法吗?! “好,双姐,够仗义,我果然没有看错你!”我一边起身,一边说道:“走,咱先去准备准备。” 吴双懵懵的跟着我站了起来,“现在就要去办他了吗?” “没错,咱俩现在就去他家楼下蹲点…” 我纯粹是在逗闷子——浩志知道,吴双知不知道就不一定了,我之所以这么做原因有二,一来是为了缓解气氛,二来是想赶紧走人跟吴双独处,从而问出一直悬在我心口的问题…可不管咋说这个理由实在有点无厘头了。 浩志也是看不下去了,直接起身将我按回了凳子上,“然哥,你晚上不陪我就算了,好歹也吃完饭再走吧,我外卖都点完了。” “真不…” “stop!”浩志截断道:”我可不是为了请你,主要还是为了犒劳人家吴小妹,人家今天帮了我那么大一个忙,我怎么着也得请人家吃个饭啊,呵呵,吴小妹,今晚咱就简单吃点,我点了几斤海鲜,也不知道你爱不爱吃,等过了这阵子,我一定好好请你搓一顿,今天实在太感谢你了。” “举嘴之劳而已…”说话间吴双又坐了回去,满眼都是对海鲜的渴望。 就在下一秒,我和浩志的手机同时响了起来。 我的电话是年槿打来的,果不其然是催我赶紧回家,这臭丫头,八成以为我在外面跟哪个女人乱搞呢…… 我应付了几句,便挂断了电话,同时浩志在说完“没问题,待会儿见”后,也挂断了电话。 难道他要离开……正当我这么想的时候,浩志笑了,说道:“然哥,吴小妹,你俩不介意再多加两个人吧?” 我涌起一股不详的预感,怯问道:“谁啊?” “忏忏,还有忏忏的一个闺蜜,好像是叫孟时雨。” 第134章 五个人的晚餐(上) 哥们额角直掉汗珠子,后悔刚才没有拉着吴双直接走掉,我还没答话,就听吴双回道:“我倒是不介意,毕竟你请客你说了算。” 浩志又望向我,“然哥你呢?” 吴双都同意了,我实在不好再说什么,敷衍的应了一声,“我也不介意吧…” 神经同样很大条的浩志并未察觉我脸上流露出的不情愿,一把搂住我的肩膀,嚷嚷着要去买冰镇啤酒,买很多很多的冰镇啤酒…… 半个钟头后,王忏忏和孟时雨还没有出现,手机开着,却是无人接听的状态,浩志开始担心了,我却不以为然,因为我知道孟时雨是得知了吴双也在的消息,半路返回去梳妆打扮,准备来个闪亮登场,这都是她刚才发微信告诉我的,并且现在也在不停的给我发写着“不要急啦”四个大字的表情包。 至于王忏忏为什么不接电话我就不晓得了…… 海鲜外卖送到的时候,浩志仍没有联系到王忏忏,华丽的摆了一大桌,就在我向浩志发牢骚,说那盘辣炒八爪鱼再不吃就要凉了时,那辆熟悉的路虎卫士开到了店铺门口,浩志松了口气,忙起身去开车门。 “出来的急,手机落在家了,等着急了吧?”王忏忏先是跟浩志解释了为什么不接电话,而后才解释了姗姗来迟的原因,“抱歉,路上有点堵,让你们久等了。” 浩志一笑,“没事,来了就好。” 我和吴双对视一眼,皆是沉默不语。 “忏姐是你女朋友,你倒是不介意多等一会儿了,但你的两位朋友介不介意可就不一定了。” 从副驾走下来的,是拎着一款崭新包包的孟时雨,薄透的针织开衫配吊带长裙,达芙妮粗跟水钻凉鞋,让人眼前一亮,尤其是烫成了大卷波浪的一头长发,如江河弯弯,更是说不尽的妩媚动人,这还是我认识的那个孟时雨吗? 在我印象当中,她的确是个美女不错,但从未带给过我此刻这种惊艳的感觉,眼前这位时尚又妖娆的都市丽人,很难让我与昨晚的她联系到一起…… 孟时雨的一句话顿时让本就奇怪的气氛变得更加奇怪,她见状,笑着走到我面前,虽然没有很刻意打量旁边的吴双,眼睛却也在吴双脸上短暂停留时露出了一道异样的色彩, “呵呵,开个玩笑,你这两位朋友一看就不是小气的人,还不快给我介绍一下。” “这位大美女是忏忏的闺蜜,孟时雨,孟姐,”浩志当然不知道我们早就认识,一边给我俩介绍,一边连连对我使眼色,“孟姐,这是我哥们陈然,那是他朋友,吴双。” 哥们心里敲小鼓似的,吴双若是知道了我和孟时雨之前的关系,或者看出我俩早就认识,那会是什么反应啊? 不过意想不到的是,孟时雨居然没有拆穿的意思,反倒饶有兴致的演了起来,那演技,简直跟我不相上下——面对陌生异性的拘束,压抑出来的淡定,礼貌而略显生疏的微笑,从她身上根本看不出任何破绽,反倒是我生硬的奇怪,倘若不是我肯定的知道她就是我认识的孟时雨,甚至会怀疑我们真的是第一次见面。 “你好,然哥哥。” 我心脏一紧,你丫装的挺像回事,一张嘴差点穿帮,哪有人第一次见面就用这种暧昧又羞耻的称呼啊? 我握着她小手的爪子赶紧用力一攥,用威慑力十足的眼神警示着面露痛色的孟时雨,意思是如果你敢把咱俩的事说出来,那就别怪我翻脸不认人,口中却轻松的笑道:“你好,孟小姐。” “叫我小孟就好,呵呵…” 孟时雨反倒故意用手指挠我的手心,眸子里闪过一丝捉狭,显然是觉得这游戏很刺激,很好玩。 我可并不这么认为,现在除了别扭还是别扭…… 松开手,孟时雨微微一笑,对我身旁的吴双说道:“我年龄应该比你大,叫你一声吴小妹不介意吧?” “没事,你想叫什么就叫什么。” “呵呵,好,那吴小妹,你谈男朋友了吗?” 吴双一怔,显然没料到孟时雨有此一问,她本能的望向我,虽说只是一瞬间就收回了眼神,但这个动作还是被孟时雨给捕捉到了,她脸上还是挂着笑,但我清楚看到,她侧头瞥了吴双一眼,那阴冷的目光让我心底猛然一颤,仅一瞬间,我觉得她脸上好似结了一层冰霜般,煞有寒意,那是…赤裸裸的嫉妒。 “没谈…”吴双应道。 “不会吧?”孟时雨故作惊讶,“你长的这么漂亮,追你的男人肯定不少,跟姐说说,是不是已经有喜欢的人了?” 吴双脸上尴尬的表情刚刚显露,我便截断道:“行了,咱们先吃饭吧,边吃边聊,一会儿菜都凉了。” 浩志亦接话道:“可不嘛,来,来,先吃饭。” 王忏忏率先落座,意味深长的看了孟时雨一眼,继而说道:“时雨你这个喜欢挖人家八卦的毛病就不能收敛一下吗?这才第一次见面,别再给人家吴小妹吓到了。” 孟时雨腼腆一笑,也跟着落座,一语双关道:“说的也是,我还真担心会吓到她(他)呢。” …… 这顿饭一开始吃的其远比我想象中要和谐的多,甚至可以用其乐融融来形容,也不知道三女之中谁起的头,自打落座后她们就开始聊起了身材管理方面的话题,吴双虽说跟她俩不熟,但好在王忏忏并没有因为之前的不愉快故意排挤她,孟时雨也主动与之搭话,她们很快就把浩志和我这俩老爷们晾在了一边。 女性的话题我俩插不上嘴,索性就聊起了男人之间的话题,饶是如此,我还是心里发虚。 孟时雨与吴双有说有笑,看不出丝毫的异常,然而,没有异常的本身却是一个最大的异常。 她与吴双交流的话题逐渐开始围绕起了我,从我俩是怎么认识,怎么相处,到什么时候交上的朋友,什么时候关系升温…… 我总觉得她的问题全都踩着一条让我不疼不痒的底线在走,稍微深一点,就是不可触及的隐私,可稍微浅一点,又容易被吴双敷衍过去。 这种走钢丝的感觉着实令我无比难受,然而,更令我难受的事却还在后头,如果说这顿饭的前半部分是其乐融融,那后半部分我只能用一片狼藉来形容了…… 第135章 五个人的晚餐(下) 我怎么也没想到,令这顿晚餐不欢而散的元凶,是一杯酒,而且还是第一杯酒。 随着时间的推移,三女之间关于身材管理的话题也宣告了结束,忽然就陷入了诡异的沉默当中,似乎没人穿针引线,她们就不知道再说些什么好了。 作为东道主的浩志见状,立马满上一杯酒,然后端起杯子,郑重其事的站起身来,说道:“相聚就是缘分,大家都别拘谨,该吃吃,该喝喝,该聊聊,希望咱们以后常来常往,都能处成要好的朋友,来,大家一块儿整一个。” “小于说的对,相聚就是缘分,”孟时雨给王忏忏倒了一杯啤酒,又为自己满上,然后举杯向我,表情戏谑的说道:“呵呵,那就让我们为这来之不易的缘分干杯吧。” 这话任谁也听不出问题,唯我知晓这其中别样的含义,好一个来之不易的缘分…… 我苦笑着也添满了一杯酒,可杯沿刚送到嘴边,便听孟时雨问道:“吴小妹不会喝酒?” 我余光一扫,吴双杯里虽是满的,但倒的却是饮料……这很不符合她嗜酒的性格啊。 吴双还未回答,王忏忏接话道:“吴双要是不会喝酒那就没人会喝酒了,上次我家浩志都被她给喝趴了,整整吐了一个晚上。” “哦?”孟时雨眉头一挑,“既然吴小妹会喝酒,而且酒量还不错,那就一起喝点呗。” 吴双语气不冷不热,“不好意思,我今天不想喝酒。” 气氛顿时凝滞了,浩志坐也不是,站也不是,手里的酒喝也不是,不喝也不是。 “大家难得聚在一起,就少喝一点嘛。” 我见孟时雨拿了个空杯子,似乎要给吴双倒酒,虽然不清楚吴双为什么不想喝,但还是本能站起来,探身抓住了孟时雨的手,紧张兮兮的样子让我自己都不禁一怔,我对她的关心,似乎有些太露骨了。 见孟时雨目露瘟恼,浩志面露暧昧,我忙扯谎道:“她今天吃头孢了,喝不了酒,我替她喝吧。” “吴小妹也不像感冒的样子啊…”王忏忏就差直说你可别扯淡了,“再说了,酒哪有别人替喝的道理,吴双,赏个脸呗。” “既然吴小妹不想喝,忏忏,咱就别强求她了,这也不是和领导吃饭,咱们随意点就好,想喝就喝,不想喝就不喝……” 浩志说了句打圆场的话,和我一样伸手去接孟时雨手里的酒瓶和杯子。 孟时雨看着低头不语的吴双,明显有些心不在焉,见我和浩志分别来接自己手里的酒瓶和杯子,便直接放开了手,哪想到,我和浩志都以为对方会接,同时把手缩了回去,孟时雨放了个空,酒瓶和杯子同时砸向桌面,我和浩志又同时惊呼,下意识的想要挽救,又想接杯子又想接瓶子,结果便是都没接住。 就听乒呤哐啷一通乱响,酒水溅了一桌不说,我还因为失去平衡和吴双撞在了一起,一下子栽到桌上,被盘里打翻的菜淋了半个身子,其中一道铁板鲫鱼还是滚热,烫的我嗷嗷直叫,向后一跳,又绊在了凳子腿上,哥们登时摔了个仰面朝天,狼狈不堪…… 筷子还没动几下,一桌子的菜就这么被糟蹋了,见此情景,众人表情骤变,心事各异。 孟时雨是不是故意的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吴双一定认为她是不满自己的行为才有意为之,脸上青一阵紫一阵,气的浑身颤抖。 浩志手足无措,王忏忏按兵不动,孟时雨急道:“你俩怎么回事?你俩要酒瓶,我给你俩,放手了你俩又不接?!” “先别急着推卸责任了,”浩志将我扶起来,用纸巾擦拭我胳膊上的油污,见我小臂通红发肿,又道:“我先带然哥去冲冲凉水,不然多半要起水泡…” “我也去!”孟时雨道。 “你去干什么?”当我看见吴双冷漠的望着孟时雨时,就感觉到事情不妙了,“你是担心一下没烫坏,还想再烫一下吗?” “姓吴的,你什么意思?” 我知道孟时雨多半不是故意的,所以连连对吴双使眼色,示意别深究这件事了。 吴双则是选择了无视,继续冷腔冷调的说道:“别装了,不就是因为我不喝酒你觉得驳了面子,才唱这么一出的嘛,有种就冲我来,别挑软柿子捏。” 我?软柿子? 浩志亦察觉到吴双的异常,眉头紧皱,说道:“吴小妹你想多了,孟姐真不是故意的,你俩第一次见面,无冤无仇,她也不是那么小气的人,犯不上这样的…” “嗯,没错,你说的对,”吴双话锋一转,直指孟时雨,“我就是单纯的看不惯她不行吗?从见面开始你就用那种蔑视的眼神看我,当我瞎吗?” 孟时雨的脸色顿时一黑,我知道,她很有可能看的人是我,吴双又误会了,我不能再沉默了,说道:“行了双姐,别再说了。” 孟时雨怒视着吴双,“她说的也对,怎么着?我就是故意的,你看不惯我,我还看不惯你呢!你自己男人胳膊都烫成那样了,你还有心情跟我掰扯这些?你凭什么啊你!?” “闭嘴!”我怒喝一声,孟时雨浑身一颤,却并不畏缩的望着我,“你闹够了没有?” “我闹够没有?到底是谁在闹难道你看不见吗?!陈然,你他妈混蛋!” 见孟时雨激动的近乎失控,王忏忏一把将她搂住,劝道:“时雨,算了,冷静点,别把事情做的太难看……” 吴双见此一幕,突然气势全无,用几乎让人听不见的声音,怯懦道:“对不起,是我的错……” 说罢,转身便走,身影消失在了黑暗之中。 孟时雨见她这副态度,反而更恼了,怒极道:“你他妈给我回来!” “你他妈给我闭嘴!” 我额头上的青筋几乎爆裂,本能的扬起了手臂,却没打下去。 “然哥,你疯了啊?!你不能动手啊!” “陈然,你想干什么?!” 王忏忏挡在孟时雨身前,浩志从身后架住我的双肩,连退了好几步,将我与孟时雨分开,幸得如此,不然我还真下不来台阶,我心里比谁都清楚,孟时雨并没有做错什么。 孟时雨见我要打她,将嘴唇咬的发紫,委屈的模样令我心脏产生了刀割一般的痛,她终于还是哭了出来,吼道:“我哪里对不起你了?!我又哪里比不上她了?!你为什么要这样对我?!” 我最担心的事还是发生了,孟时雨几句歇斯底里的质问表明了我俩之间关系的复杂。 “是你对不起我!是你不辞而别,突然就消失了,我心里有多难受你知道吗?!我不吃不喝好几天,等来的只有你电话不接,我不知道你为什么这么做,你不声不响的就走了,根本没有考虑过我的感受!你这种无情无义的人,凭什么敢动手打我!?错的人到底是你还是我!?” 浩志愣了,王忏忏也呆了,转而求证一般望向我,我已无暇去考虑孟时雨的感受,我更担心吴双。 是的,她没错,她什么都没做错,吴双也没错,我也没错,错就错在,她喜欢的人是我,我喜欢的人不是她。 第136章 啃一辈子 我对浩志说了声“对不起,我搞砸了”后,也转身离开了。 我没回答什么,也没解释什么,同样我也不在乎他们怎么看我……我和孟时雨的事,只要吴双不知道就好,可我却找不到吴双了。 发消息没回,打她电话也不接,我只能茫糟糟的在她离开的方向徘徊,心理学上说,人不会无缘无故做出一些奇怪的事,它背后一定有它更深层次的原因,所以,我现在更加确定,吴双一定是遇到了什么不好的事…… 站在原地想了想,我拨通了许之遥的电话。 “喂,亲爱的陈哥哥~终于知道主动给人家打电话啦?” 许之遥甜腻腻的声音反而把我的心情弄的更加焦躁,我开门见山道:“吴双在你那吗?” “嗯?她不是跟你在一起吗?” “行,没事了,挂了。” “等……” 许之遥后面的话还没说完,我就按下了挂断键,看着她又打来的电话,我选择了无视。 …… 夜深人静,我辗转反侧抽着烟,怎么也睡不着,吴双的手机始终无人接听,我又接连发了几条微信,亦无人回复,该找的地方都找了一圈,可就是不见她的身影——我能感受到,她看见了我发给她的消息,只是因为某种原因不想回复罢了。 将手机丢在茶几上,我搓了把脸,正打算再点一根烟,就听年槿开门从卧室里出来,快着脚步走到沙发边。 “哥,你干嘛呢?” 明知故问? 我晃了晃指间的香烟,“抽烟啊。” “哦~原来是你在抽烟啊——”年槿拉了一个莫名其妙的长音,然后两条柳眉蹙成了可爱的一团,双手叉腰,嗔道:“烟都飘进卧室把我呛醒了,我还以为家里失火了呢!你到底抽了多少?” 这臭丫头,真能邪乎(夸张) “没抽多少啊…” “屋里都被你抽的冒蓝烟了,还说没抽多少,我真是服了你了……”年槿一边碎碎念,一边打开手电筒开始数烟灰缸里的烟头,“一、二、三、四……好你个死陈然!出门前烟灰缸里是三个烟头,现在变成十五个了,你居然抽了大半包!” 我淡淡然道:“那咋了?” “我说过,你抽烟的数量一天不能超过十根!”年槿气的直跺小脚。 “你说的只是你说的,又不代表我一定要遵守,”我气死人不偿命的把烟叼上,然后一指挂钟,“再说了,现在已经过了十二点,是第二天了,我一天10根的数量也应该刷新了吧?” 于情于理年槿都说不过我,索性直接闹起了脾气。 “我不管,反正你就是不能再抽了!”年槿一把夺过我嘴里的烟,而后竟撩起我的被子,挤进了我的沙发被窝。 哥们吓了一跳,“你干嘛?” 沙发小,年槿一边寻找舒服的卧姿,一边答道:“我要监督你。” “哈——?” 年槿拱起身子,用那对在黑暗中闪烁着异彩光芒的大眼睛,居高临下的望着我,一字一句顿道:“我会一直监督你,我会永远监督你,记住了,一天不许超过十根烟,哪怕你不在我身边,我也会一直盯着你,永远盯着你……永远……” 哥们渗出一裤兜的冷汗,这话搭配上年槿诡漠如女鬼般的表情可真够渗人的。 我骂道:“大半夜的,你整冤死女鬼那出,想吓死人啊?” “哥,你害怕鬼?”年槿笑道:“怕鬼的人都是胆小鬼哦,既然都是鬼,那你为什么要害怕自己的同类呢?” 我崩溃……臭丫头居然用我之前开导她的话反过来呛我,不过话说,她当时不是醉了吗…… 哥们有点肝颤,“我亲爱的姑奶奶啊,你今晚不会又打算睡在这里吧?” 年槿侧身躺着,将头枕在我的左肩,一条胳膊一条大腿横压在我身上,声若蚊鸣道:“那你希望我睡在这里吗?” 声音太小,除了哼哼我是真没听清她说了什么,却能依稀感觉到,一定是什么不妙的回答,我沉默,而年槿便将我的沉默当成了默认。 等了半天,她果然没有要离开的意思,呼吸声反倒是越来越匀称了。 我更想抽烟了,这臭丫头天天钻我被窝,到底唱的是哪出啊?青春期的撒娇?还是真如她所说的监督?唉,不管哪个理由听上去都够扯淡的。 我猜不到她的出发点,也改变不了现在这种饱受折磨的结果,我光着膀子,因此能清楚的感受到,她没穿内衣。 压迫感虽然没有多么强烈,可青涩的触感却是无法言喻的荡人心弦,我一动不敢动,生怕产生肌肤摩擦,难受的要死,我只盼着年槿能早点察觉,然后远离我已经开始发烫的身体。 年槿好像听到了我的心声,忽然说道:“如果你答应我少抽点烟的话我就回房间去睡。” 我随口答道:“行行行,没问题,我以后在家抽烟的数量绝对不超过十根。” “在外面也不行!” “为什么?我在外面抽又熏不到你……” “废话,那还不是因为…”年槿欲言又止,面上浮起两朵可爱的红霞,见我直勾勾的看着她,红晕更是直接蔓延到了耳根,握起小拳头便向我打来,羞嗔道:“还不是想让你多活几年…你想啊,本来女人的寿命就要比男人的长,抽烟又那么伤害身体,你要是有个三长两短的先走了,那以后谁照顾我?我吃谁的喝谁的住谁的去啊?所以呢,为了你可爱的妹妹以后不用为生计发愁,你必须要少抽烟,争取多活几年!” 呃,这臭丫头,虽然说的都是关心我的话,但这种说法明显让我高兴不起来啊…… “行,我答应你,会少抽烟的。” “你再说一遍。” “说什么?” “说你会少抽烟的。” “我刚才不是说了吗?” “不严肃,不算。” 无奈,我板了板表情,张开嘴,原来本轻易脱口而出的话却堵在了嗓子眼儿里没能发出声音,只觉得心跳加速,面皮升温,为什么?那是因为我忽然意识到了这个承诺还有着其他意味,某种程度上来说,有点像表白啊…… 年槿不满的翘起小嘴,催促道:“你倒是说啊!” “我说了之后,你就回房间睡觉了?”我为自己找了一个理由。 “嗯嗯。”年槿轻点头,无比期待。 “我答应你,会少抽烟的…” “然后呢?” “尽量保养身体…” “再然后呢?” “让你能啃我一辈子——”我飞速说完了这段话,接着赶紧闭眼,“快回去睡觉。” “哥。” “说。” 年槿抬起一只小手,摸了摸我的脸,含着笑,柔声轻轻道:“我也答应你,如果你以后还是像现在这么落魄,你也可以心安理得的啃我一辈子。” 第137章 送送我 这还是第一次有女人说要养我…不,严格意义上来说,是一个刚成年的小屁孩说要养我,哥们羞赧有余,调侃的心情更多。 我翻身侧卧,故意将年槿往外挤了挤,“睡着以后再说梦话,你哥我有手有脚的,需要用你养吗?赶紧回房间睡觉去。” “哦…”年槿顿了顿,“哥,还有一件事。” “啥事?”我又翻回来,眼皮只撑开一条缝。 年槿坐了起来,柔和的银色月光下,她暴露在外的肌肤泛出一层水样的光泽,如清澈而平静的湖面,温软,光滑,闪耀,睡裙两边细细的吊带沿着她刀削般的肩头略微滑落,似乎马上就要化作一叶小舟顺流而下… 这臭丫头可是没穿内衣的,我忙闭上眼睛,不由自主的吞咽,但落入腹中的却不是口水,而是令人干渴倍增的邪恶欲念。 年槿差点走光,却没有相应的情绪波动,只是淡淡道:“你明早想吃什么?” 明早想吃什么我不知道,倒是知道自己现在想吃什么…… “包子油条麻花,啥都行…” “哦。” 年槿应了,我也应了。 臭丫头走后,我又控制不住的胡思乱想了起来,想着想着,就有些昏昏欲睡,可这时扔在茶几上的手机却响了,破坏了我就着这股晕眩感入睡的计划。 我压着倦意打开手机,看到发来消息的人后,瞬间精神了。 吴双只回复了一段话:陈然,对不起,我在你朋友面前失态了。 若不是怕吵醒年槿,我就直接将电话拨过去了,忙回复道:没事没事,这事不怪你。 过了好久,吴双都没有回复,我组织了一下语言,又问道:双姐,你不是说我们是朋友吗?我这个朋友愿意替你排忧解难,所以你要是真遇到了什么难事,就告诉我吧。 大约两三分钟,吴双回复道:谢谢你,但这件事谁都帮不了我,我说出去也只会给你徒增烦恼罢了。 念到这里我心里一跳,吴双果然是遇到什么麻烦了。 我正要追问,吴双又道:陈然,我明早坐六点半的火车离开冰城,你能来送送我吗? …… 我一夜未睡,五点半起床开始收拾时,睡眠很轻的年槿醒了,但原因不在我,她只是上了个厕所,便又迷迷糊糊的回了房间,她什么都没问,多半以为我也是被尿憋醒。 洗漱完毕,穿戴整齐,我轻手轻脚的出了门。 到楼下时,天刚蒙蒙亮,这个时间段也只有一些早起晨练的大爷大妈,所以远端小路上有个时尚高挑的身影格外显眼,看那苗条的身形,应该是个漂亮的美女。 走到路口,我终于隔着一层薄薄的雾气看清,那人居然是孟时雨。 她似乎早就发现我了,有意等在路口拐角的柳树下,面无表情的吸着夹在指缝间的一根女士香烟。 我抬手遮脸,打算从另一侧绕行过去,可刚迈出两步,孟时雨就已经来到了我的面前。 我愕然的望着一脸憔悴她,问道:“你干嘛?” 孟时雨看看我,又看了看不远处拿头撞树的大爷,道:“晨练啊。” 我也回头看了看不远处在单杠上做托马斯回旋的大爷,又低头看了看孟时雨脚上的高跟鞋,道:“我就没见过一大早穿高跟鞋跑别人小区里晨练的……有话就说吧。” 孟时雨熄灭香烟,双臂环抱,微眯起的眼睛里内容很多,却让人看不明白,“有话说的人应该是你才对吧,我是主动过来给你个说话的机会。” 我一怔,旋而苦笑着回道:“对不起,我昨天不该那样对你…我检讨。” “没关系,我原谅你了,毕竟我昨天确实做了一些容易引起误会的事。” 孟时雨越平静,我就越惭愧,她越淡然,我就越能看清自己的幼稚,越想逃离。 不等我找借口撵她,她就转过头去,望着小区出口的方向,说道:“走吧,我送你一程。” 我眉头一紧,“送我一程?” “送你去车站。” 我更惊愕了,“你知道我要去车站?” “我要是不知道就不会在这个时间点等着你了……”孟时雨不由分说,拽着我便走出了小区,一边拉开车门,一边说道:“昨天你离开以后,我也自己一个人走了,然后碰见了吴双,是她告诉我的。” 我犹豫了一下,还是上了车,问道:“你在哪碰见她的?她为什么要告诉你这些?” 孟时雨先后回答了我两个问题,“就在附近的药店,我也不知道她为什么要跟我说这些,但我知道,她要么是特别单纯,要么就是极其腹黑,站在一个女人的角度来看,我更倾向于后者。” 我沉默,怎么也想不到吴双会出现在药店,我沉默,沉默于不知该如何回答孟时雨的话。 几分钟后,我还是开口了,“这好像不是去车站的路吧?” 孟时雨点了脚刹车,回道:“陈然,你很懂女人,但有时候我真觉得你挺傻*的,空着手去送人那对劲儿吗?” 我恍然,旋即茫然,她为什么会如此细心的替我考虑这些?还是说,这其中别有深意?这不由让我想起了刚才她对吴双的评价,那她呢?是超级单纯,还是极其腹黑? …… 我提着两个袋子,怀着与上次送别老陈截然相反的心情下了车,穿过不算拥挤的人群,我在广场上找到了早已等在这里的吴双。 她穿着简单的白短袖牛仔裤,戴着那顶在音乐节外场戴过的酒红色棒球帽,只是这次她将帽围调大了很多,让我只能看清半张脸。 她倚靠在一张长椅上,将双脚搭在了身前的黑色行李箱上,脑袋微微侧仰,望着天际那大半都藏在云里的旭日,目光有些呆滞,若有所思着什么。 以至于我站到她面前,她才发现我。 吴双一怔,低头看了眼手机,“没想到你来的这么早。” “其实我昨晚就想过来了,”这不是开玩笑,要不是她没先告诉我哪个站,我昨晚就杀过来了,笑着在她旁边坐下,我提起右手的袋子,道:“包子,肉馅的,还有豆浆茶叶蛋。” “你怎么知道我没吃早餐?” “你们精神家族不都这样嘛,”我将袋子放在椅子上,取出里面的筷子递给她,“趁热吃吧。” 吴双俏脸微红,接过了筷子,“谢谢……你那个袋子里装的是什么?” “干脆面,你带着吧,路上饿了就嚼一包。” 吴双当然猜不到,所以有些惊讶,“你好歹也拿点泡面啊。” “逗你的,泡面和火腿肠都有…”我微微一笑,然后话锋一转,肃容道:“双姐,既然你不想说,那我就不问你为什么突然离开,但你必须告诉我,你什么时候回来?” 第138章 我的太阳走了 吴双见我无比严肃,略有些慌乱的将夹包子的筷子缩了回去,目光闪烁道:“我不知道…” “不知道?” “对,不知道,”吴双终于正面回答了我这个问题,“可能很快,可能很慢,也可能…不回来了。” 我心脏一颤,直接将自己说她不想说就不问的话抛在了脑后,“为什么?!到底发生什么事了?!双姐你就告诉我行吗?万一我能帮到你呢!” 吴双执拗的摇摇头,“你帮不了我,谁都帮不了我。” 我感觉快要窒息了,一个女人,尤其是从一个你喜欢的女人嘴里听到这句话,这实在太绝望了。 “双姐……” “陈然,你别再逼我了,行吗?” 吴双眸子里忽然弥漫起一层水雾,没等我反应,她的眼泪就已经沿着面颊滚滚掉落。 “双姐…” 吴双使劲儿咬着嘴唇,将头埋入我的怀中,到底还是忍着没让自己哭出声来,我所有的情绪都在此刻烟消云散,只剩下了心疼…… 没多久,泪水就将衣衫浸透,我深呼一口气,轻声唤道:“双姐……” “干…干嘛?”吴双声音沙哑,努力不让自己哽咽的回道。 “别哭了奥,你不想说就不说吧,我不问了,先起来把早饭吃了吧。” 吴双的脸离开了我还算是宽广的胸膛,然后用一种从未有过的眼神看着我,欲言又止,只是嘴唇动了动,她似乎在挣扎着什么一般,垂下头,直接用手抓起两个包子,就像饿了半个月的狼终于逮到肉吃了似的,开始狼吞虎咽。 “慢点吃,别噎着,来,喝口豆浆先,”我一边给她递豆浆和纸巾,一边问道:“双姐,你昨天在药店碰见孟时雨了?” 吴双手一抖,刚拿起的包子掉在了地上,“嗯……” 我蹙眉,“她都跟你说什么了?” “没说什么。” “真没有?” “……” 吴双没回答,慢慢咀嚼嘴里的食物,全部咽下之后,才蚊鸣般说道:“真的。” 我就是再傻,也能看出她在说谎,也能察觉到此刻气氛变得不太对劲儿了。 再回想起孟时雨的那一番话…她俩一定是有过交流的,而且不是只言片语的交流,或者说,她俩肯定达成了某种共识。 想到此处,我有些担忧了,慌道:“那个,她没跟你说些奇怪的话……” “我吃不完,你也吃,”吴双将掉在地上的那个包子捡起来蹭了蹭,然后将它堵进我嘴里,一张脸上写满了心虚。 我靠,什么情况?这言行举止完全不像她啊?这只能说明孟时雨确实对她说了什么奇怪的话,反之…… 我大脑飞速运转,试图从二人异常的表现中分析出她俩对话内容的可能性,然而却是心乱如麻,麻上加麻,根本理不出半点头绪…… 四人份的早餐就在这种浑浑噩噩中被两个人消灭干净,是因为能吃的东西没有了,我俩才发现早就已经吃饱了。 ”陈然。” “咋、咋了?” 听吴双打破沉默,我心里竟然打了个突突,变得异常紧张起来。 吴双用商量的口吻道:“如果看见丧彪,你就替我多喂它些吃的,顺便再告诉它,我回乡下了,让它自己多多保重,行吗?” 虽然我不知道怎么与狗交流,但还是点点头,答应了下来。 “还有…”吴双从兜里摸出一盒药,递了过来,“这个给你。” 我接过,盒子上赫然写着烫伤膏三个字……原来她昨天去药店就是为了买这个,我心情复杂,既感动又心痛,感动,是因为吴双体贴的关怀,心痛,则是因为带来这份关怀的人马上就要离我远去了。 “双姐…谢谢你!” “谢什么,你不是也送我东西了嘛,这个,我就带走了啊,”吴双拿起那个装着泡面的袋子在我眼前晃了晃,不知什么时候,她脸上添了一片绯红,动作却依旧潇洒,毫不拖泥带水,另一只手提起行李箱,便转身欲走,“时间差不多了,我该走了。” “等一下!”我本能的叫住她,心思百转,打开手机屏幕冲着她,笑道,“时间还来得及,抽支烟再走吧。” 吴双滞住脚步,回过头来时,已经面色如常,对我微微一笑,道:“好,那就抽一支。” 东方,一道朝阳终于穿透厚厚的云层,照在我俩脸上,吴双抬手遮挡,我则是迎着阳光走到她身前。 我抽出两支烟,一支叼在嘴里,另一支塞进了吴双的嘴里,我低腰,她抬头,此刻我们的脸只隔了两支香烟的距离,咔的一声,打火机的火焰窜出,一齐点燃了两支香烟,随着时间的流逝,我们的距离会越来越近,但同时,也会越来越远…… 这是我抽过最慢的一支烟,也是我抽过最快的一支烟,直至火芯烫手,我才恋恋不舍的将烟头扔掉,吴双,亦是如此。 她重新拿起袋子,走出了几步,才背对着我说道:“陈然,有件事忘了告诉你——我们现在扯平了,你不欠我,我也不欠你,但我还是要说,真的很高兴认识你,如果我今天这一走,以后就再也不回冰城了,希望你能晚点将我这个人忘掉。” 不会忘的,永远都不会忘的,我在心里默默念道…… 望着朝阳下纤瘦高挑,坚强美丽如同一朵向日葵的她,我摸了摸自己跳动频率异常的心脏,说道:“双姐,虽然这种话从我嘴里说出来很怪,但我必须要反驳你之前说过的话,每个人的生活都会遇到这样那样,或艰难或沉重的困难,但你自己的生活又不完全是你自己的,你不是孤身一人,你也不要在意欠人情与否,如果觉得自己硬撑不下去,请记住,你还有朋友,你还有我可以求助……我用自己的良心发誓,无论现在还是将来,无论你遇到的是怎么的困难,只要你愿意相信我,告诉我,纵使我能力有限,我也绝对会尽力相帮,人情什么的,都是狗屁!” 我看不到吴双脸上的表情,只能看到她的背影微微颤动了一下,然后像被石化了似的杵在原地,久久没有挪动脚步。 好一会儿,才有了反应,却只是挥了挥手,然后走向检票站。 “陈然,谢谢你来送我,但就送到这儿吧,再替我向你的朋友于浩志说声抱歉,我没法再为店铺做什么了……回去吧,再见。” 我本想再送双姐一段,可听她这么一说,再送下去反倒成了矫情,就大声喊道:“饿了就吃,渴了就喝,困了就睡,照顾好自己,保管好那袋泡面!” 直到吴双的背影彻底从我视线中消失,我还是没有告诉她,为什么要保管好那袋泡面。 我心里一下变得空落落,呆滞的站在原地,就像个傻子一样,久久没有离开,久久不能回神,直到一阵寒意袭来,我才发现天上的太阳已经被云层隐没,这才想起,天气预报显示今天是阴天,阴天,却能在一早看见太阳,我不知道这算不算幸运,我只知道,属于我的太阳走了。 第139章 三首歌 “魂儿丢了?” 本应该在车里等候的孟时雨,毫无征兆的出现在了我的背后。 我没理会她,兀自点上一支烟,随着火车远去,伤感的情绪也跟着烟雾弥漫开来。 我跟吴双相处不过个把月,可跟她在一起的一分一秒都无比充实,我开始想念她抽起烟来拽拽的样子,开始想念她的一举一动,一颦一笑,想念她的坚强乐观,想念她的白眼,想念她的吃相,甚至,想念她的回旋踢…… 不过人与人就是这样,没有谁能一直陪着谁,我们因缘而聚,缘尽了,自然会分开,我知道有些事不能强求,也知道自己不是某个故事中的男主角,无论经历多少坎坷最终都会和女主角修成正果,我想的很开,也看的很透,只是,一想到吴双可能会在我今后的生活里永远消失,就心如刀割。 一支烟吸完,我将提前编辑好的微信发给了吴双,内容简单明了——袋子下面有钱,留着应急。 是的,我将自己身上所有的钱都换成了现金,放在了那个装着泡面的袋子里,凡事都考虑利益,计较得失的我,这次的想法却很单纯,只希望这些钱能对吴双这个善良的姑娘起到一些帮助。 生活还要继续,因为我和大多数人一样,身上都背负着“力争上游,鸟飞高枝”的宿命。 终于,我和孟时雨离开了火车站,然后再一次跳进生活的洪流,继续为了赚钱,为了赚更多的钱,去奋斗,所以回去的第一站,就是浩志的店铺…… —————————— 自此之后大概过了一个多星期,这期间我将主要的时间精力都放在了店铺上,大到管理模式的整改式和人员培训,小到打扫卫生,印刷传单,我都事必躬亲,一丝不苟的去做,说实话,经营一家店铺远比我想象中要难,但这种累的感觉却能很好冲淡吴双离开后带给我的伤感,说白了,人饿的时候就只会想着吃,累极了,就只会惦记休息,没有其余精力去想些乱七八糟的事。 尽管如此,我还是没能完全适应吴双不在的日子,每次回家路过601时都会驻足停留,回想起当时这道门内冲出一个气急败坏的精神小妹的情景。 当然,我俩并没有因此就断了联系,偶尔还是会在微信上聊聊天的,只是我说的多,她回的少,这很正常,毕竟我俩的共同话题很少,大多时候都是我在分享自己的生活……我理解,但感受着二人之间的距离越来越远,还是会难受,我昨晚发给她的消息,直到今晚她也没有回复。 闹市区一家量贩式ktv中…… 今天我没喝酒,正在倾情哀嚎的人是浩志,至于为什么要用哀嚎这个词,实在跟他的唱歌方式和那副破锣嗓子脱不开干系,他每次唱到“分手应该体面,谁都不要说抱歉~”的高潮时,都会表情无比狰狞的站起来嗷嗷吼叫着,就像一只被人关在笼子里疯狂虐待抽打的野兽,若不是我早就习惯了他这种堪称艺术的行为,怕是早就笑的前仰后合了,再看我身旁的孟时雨,果然已经笑趴了。 我实在搞不懂,浩志这货明明总是念叨着自己跟王忏忏之间的感情有多么好,可为什么每次都要唱这首伤感情歌呢? 原因或许很简单,或许是只是忘不掉某个人,或许是在之前的某段感情中觉得很不甘吧,可能男人就是这样,无论过去多久,无论经历了什么,心中始终会装着一个无法忘却的女人,我想这个女人应该在浩志心里藏的很深,毕竟我一次都没有听他提及,唯有在他喝醉时,才能从他的歌声里找到些许蛛丝马迹。 浩志是这样的男人,那孟时雨就这样的女人,只是一个含蓄,一个露骨。 浩志一曲唱罢,孟时雨很快拿起了麦克,看见歌名时,浩志坏笑着瞅了我一眼,他懂,我也懂,这首歌,分明就是孟时雨想对我说的话——《我就祝你》 我点上一支烟,其实心里并不恼怨孟时雨唱的这首诅咒类型的歌曲,甚至都不觉得尴尬,最大的情绪波动,居然是觉得有些好笑,至于为什么,应该是笑她的口是心非,如果她真如歌词里唱的那般怨恨我,那现在就不会出现在这里,更不会在我上厕所的时候悄悄溜进来,比我还要着急的脱我的裤子…… 自打吴双离开冰城后,每天和我相处时间最多的人就成了孟时雨,从火车站回来,我就将自己和孟时雨的关系同浩志坦白了,浩志除了嘴巴有点合不拢,更多的则是感慨这个世界的魔幻,和埋怨我为什么要瞒着他,不早点说,总之,浩志很轻易的就接受了这个事实,至于王忏忏是怎么看待的这件事,我就不得而知了,我只知道,我们四个人自打那顿饭后就没有同过窗。 然后……孟时雨就经常打着帮忙的幌子往店铺跑,(话说你不是上班族吗?什么班这么闲啊喂?!)会偶尔给我和浩志做做饭,跑跑腿什么的,虽说谈不上帮了多大忙,倒是也没添什么麻烦,所以浩志也乐不得她往这跑,当然,没添麻烦这是在浩志看来,她找的是我麻烦又不是他的! 用最简单的一句话来概括就是——我每天都承受着来自这个女人高强度的性骚扰。 “唉……” 我长长叹了一口气,手上的烟吸完,孟时雨的这首歌也结束了。 “下一首是啥?《最炫民族风》?然哥,这是你点的吧?” 我点点头,刚伸手去接过浩志递来的麦克,他就突然抽了回去,看他的样子,应该是喝高了,便听他说道:“好,终于来了一首欢快的歌了,然哥,你这首歌点的好啊,咱们店铺后天就正式开业了,必须整点这种喜庆的歌曲,来,这首歌咱俩合唱,我唱女你唱男。” 我扶额苦笑,他妈唱男声还不如不唱,无奈拿起麦克,就听浩志刚一开嗓,我兜里的手机就响了…… 第140章 车里的尴尬 “嗯嗯,好,我知道了……” 电话刚一挂断,浩志就好信儿的凑了上来,“然哥,谁啊?” 孟时雨接话,轻声叹道:“还能是谁?每次一过十点,他那个妹妹的电话就准时打过来了。” 我一边将手机揣好,一边起身笑道:“嗯,年槿催我早点回家呢,你俩接着玩,我就先撤了啊。” 其实这通电话并不是年槿打来的,我这么说,只是为了找个理由早点脱身罢了——我的耳膜实在受不了这二人惨无人道的折磨了! “然哥你都走了我俩还玩啥啊?”浩志也跟着起身,淡淡抱怨道:“之前听你形容,你那个妹妹比洪水猛兽都更让你避之不及,怎么你俩的感情突然就变的这么好了?是不是那丫头喂你吃什么迷魂药了?” “拉倒吧,迷魂药没吃,头疼药倒是吃了不少。” 孟时雨穿上外套,莫名其妙的白了我一眼,“别得了便宜还卖乖,就你妹妹那个长相要是有人能讨厌的起来才怪呢,你还天天跟人家住在一个屋檐下,就偷着乐去吧。” 我不置可否,也未细计较孟时雨话里有没有其他含义,自顾自走出ktv,呼吸了一口外面的新鲜空气,被烟雾和灯光弄的有些浑浊的大脑登时清醒不少。 这一清醒,我才发觉到有些不对劲儿,是啊,平时只要我超过十点钟还没回家,年槿的电话就会立马甩过来,她今天怎么没动静了呢…… 正疑惑,后脑处的蜘蛛感应突然触发了,我回手一接,是串奥迪车钥匙。 “我喝酒了,今天你来当司机。” 我看着脸上挂着一抹贱兮兮笑容的孟时雨,眉头一皱,这娘们绝逼是故意往我头上砸的! “找代驾吧,我急着回去。” 我将钥匙又抛了回去,但孟时雨可没有我这么好的身手,没接到不说,自己还差点摔了一跤,嗔怪的瞪了我一眼,然后猫腰捡起。 她正要说什么,浩志却在她之前开口了,“然哥,这我就得说你两句了,咱当男人的得有风度是不是?反正孟姐住的地方离你小区也不算太远,你就送送呗,再说了,这大晚上的给孟姐这么一个大美女找代驾也不安全啊。” 我和孟时雨稍显尴尬,商量好似的,一个看天,一个看地,倒是浩志不以为然,绕到车子一侧,殷勤的替我拉开了车门,然后又冲孟时雨眨了眨眼。 其实对于浩志这种看似莫名其妙的行为我还是能理解的,他只知道孟事雨是我前女友,却不知我俩因何分开,本来因缘再次相遇就是件很巧合的事,再加上孟事雨平时丝毫不掩饰对我的暧昧举动,浩志当然能看出她有想跟我复合的意思,而我,他似乎找不到我有什么理由拒绝,所以……他的种种举动都是在撮合我俩复合。 至于出发点嘛,很了解他的我也一下就明白了,一来好事成双,亲上加亲,我俩是好兄弟,两个好兄弟的女朋友又是好闺蜜,这听上去很牛掰。 二来嘛,更多是我的猜测,我总觉得浩志是想通过我俩来弥补一些什么遗憾,就比如他跟自己前女友那段无疾而终的感情。 总之,我还是坐上了驾驶位,跟浩志挥手告别后发动了汽车。 (浩志执意要自己打车回去,很刻意的给我俩制造了独处的环境) 浩志越这样,我俩越是尴尬,好像不发生点什么都对不起他似的,虽说他没这么做之前我俩就已经发生了很多次不该发生的事了…… “我们现在算是什么关系?” 副驾上沉默了老半天的孟时雨终于开口了,可一开口,就让哥们语塞了。 往日顺畅的路段今天却无比拥堵,走走停停,就像我往日灵光的脑子却难得堵塞了一样,居然想用装聋作哑糊弄过去… “我说,我们现在是什么关系?” 孟时雨加大音量,又重复了一遍。 “你这个问题太蠢了,我不想回答。” “哦?”孟时雨贴靠上来,饶有兴致的看着我道:“那你说说,哪里蠢了?” 我不答反问,“你应该比我更清楚我们是什么关系,对吧?” 孟时雨沉默了一会儿,轻声道:“可我就是想听你说。” 我深叹了口气,握着方向盘的手紧了紧,终于回道:“你是我的前任,现在勉强算朋友……比起朋友,应该更像是炮友。” “呵呵……更像炮友啊。” “我只是就事论事,没有别的意思,更不是说你随便……” “你觉得我生气了?”孟时雨故作惊愕,旋而笑嘻嘻道:“炮友怎么了?炮友挺好的呀。” 我露出一个苦笑,孟时雨还是保持着那副让人看不穿的笑脸,感觉像是戴了一张脸谱。 “嗯…那就好。”我口中如是说,心里却越发不是个滋味,可为什么不是滋味,却说不上来。 酒后的孟时雨,少了一分成熟女人的知性,多了几分女孩的天真可爱,她向前探着身子,眯起漂亮的眼睛,透过玻璃,费力的向前望去,说道:“冰城的夜景还是很漂亮的嘛…” “就那样吧。” “可我就是觉得很漂亮……漂亮的,让人想做爱,要不要车震吗?”说着,她一只纤纤玉手已经抚到了我的大腿上,不时用指尖摩擦,挑逗。 孟时雨的提议非常突兀,我一时很难跟上她的节奏,便拒绝道:“我现在真不想。” 孟时雨柳眉一蹙,佯装生气,“喂!我们不是炮友吗?炮友就是要随时随地替对方解决性欲,你这算什么炮友?不合格!” 我瀑布汗,“跟炮友做爱也要在尊重对方意愿的前提下进行啊,你当我是什么?种马吗?” “我今天……”孟时雨贴在我耳边说了句让我心脏猛一阵跳动的话,继而诱惑无限的咬了咬手指,用让人骨头发酥的嗲嗲声音道:“然哥哥,真的,不想吗?” 男人就是这样一种生物,一旦大头发热,小头就会代替思考。 我吞了口火烫的唾沫,“你可别骗我。” “骗你是小狗。” 我沉默了,一切尽在不言中。 但一阵电话铃声很快就打破了车内的安静。 好巧不巧,是小姑奶奶打来的,我给孟时雨比了个嘘的手势,然后才接通了电话。 “哥,你在哪呢?” “在回家的路上啊,怎么了?有事吗?” 我明知故问,年槿一准是催我早点回来。 “这样啊……” 出人意料,年槿并没有说出那句每天我都能听到的台词,而是扭捏的哼唧道:“哥,我今晚…能不能不在家里睡啊?” 第141章 年槿早恋了? “不在家里睡啊,行,没……”我一怔,旋即猛的从座位上弹了起来,脑袋跟车顶来了个亲密接触,孟时雨被我吓了一跳,我却无暇顾及疼痛,求证道:“你再说一遍?!” 真不是哥们小题大做,任何从学生时代走过来的老哥都应该知道,一个女孩子在青春期突然对家长说这种话意味着什么,去同学家写作业?同学父母出差她一个人不敢睡?别扯了,这百分之一百二就是早恋了! “我今天能不能去……” “原因呢?”我截断年槿道:“她(他)父母出差了?“她”一个人不敢睡?” “哥,你怎么知道?” “我不仅知道这个,我还知道别的呢,”我冷嗤一声,语气强硬,不容拒绝道:“你哪都不许去!老老实实在家等着,我马上就到。” 说罢,径自挂断了电话,没有留给年槿任何商量的余地。 见我黑着一张脸,孟时雨小声问道:“你那个妹妹给你惹麻烦了?” 我点点头,又摇摇头,跟颈椎出了毛病似的。 孟时雨笑侃道:“她是你妹妹,又不是你女儿,你这有点反应过度了吧?她这个年纪,连父母都管不了,又怎么会听你一个当哥哥的话呢?依我看啊,你就让她自由发挥算了,反正你那个时候都已经谈过不少女朋友了,早恋而已,注意安全就好…” 孟时雨的话我是一句都没听进去,只觉得脑袋瓜子被插了根气筒似的,一时间被吹的鼓鼓涨涨,马上就要到达爆炸的临界点了。 “哎呦~” 我猛踩一脚刹车,没系安全带的孟时雨差点磕在了挡风玻璃上。 转头怒瞪我道:“陈然你…” “对不起对不起,我实在有点急事,反正这儿离你家也不远了,您受累自己走几步回去吧!” “你说的是人话吗陈然!”孟时雨不干了,气急败坏的抓起一包纸抽便向我砸来,喊道:“我喝多了,现在又是大晚上,你居然让我自己走进去,还有没有人性啊你?!” “我是真有急事,算我求你了成吗?” 哥们嘴上说着求,却顺势抓住孟时雨的手腕,另一手则揽住她的腰,一脚踹开车门,猛的发力,直接一个公主抱将她抱下了车。 她还没回过神,我就已经钻进了车内,边踩油门,边宽慰道:“你又没喝多少,走路比我都稳,再说这四下灯火通亮的,也不是看不清路,你要是实在不想走的话,大不了打个车,回见啊,晚安好梦。” “好、好梦?我好你****!停车!死陈然!你给我回来!你真走啊你!你个狼心狗肺的东西给我滚回来!” 看见后视镜里的孟时雨兀自大喊大叫,气的原地直跺脚,我却没有丝毫减速的想法,又是一脚油门,直接窜出老远。 不知为啥,和孟时雨相处的时候,我的道德底线总是低的可怕。 …… 停好车,我一口气冲上了6楼,刚把钥匙插进锁孔,门就从里面开了,然而出现在我面前的并不是年槿,而是一张同样白嫩可爱,清纯精致的小脸。 见我脸上略带诧异,那张小脸的主人表情明显有些玩味儿,冲我甜甜一笑,随即跳出来搂住我的胳膊,亲昵道:“陈哥哥,你回来啦~想我了没有呀?” “你怎么来了?” 眼前这位女孩不是别人,正是多日未见,我却不是很想念的许之遥。 她明显一直在门口等候,听见脚步便知道是我回来了,所以提前推开了门,煞是热情的将我迎进了屋内。 “什么叫我怎么来了?难道我不能来找你,不能来找小年年玩吗?别傻站了,快进屋吧,瞧你这一头汗,快去洗洗。” “你倒是挺会喧宾夺主,”我轻轻挣脱了许之遥,眼睛一扫屋内,登时眉头皱紧,问道:“年槿呢?” 许之遥朝卧室方向努了努嘴,“换衣服呢,对了陈哥哥,我能不能让年年陪我住几天啊?” 我压在胸口的一团气瞬间散了,敢情年槿是要去她家啊…… 但同时我也对自己的反应感到莫名其妙,为什么知道了年槿没有早恋后,我竟会隐隐觉得开心呢…… 我边换拖鞋,边顺嘴说道:“她打电话跟我说了,但没说是去你家,我还以为这丫头早恋了呢。” 许之遥微眯起大眼睛笑了笑,似乎有意不让我看见她眼神里的内容,喃喃道:“这是不可能的事…” “为什么不可能?” “因为……”许之遥蹲下身子,将我换下的鞋摆放整齐,仰起小脸,却没有顺着刚才的话往下说,而是问道:“陈哥哥,你还没回答我行不行呢?” “你得先告诉我,为什么让年槿去陪你住。” 我很有绅士风度的将许之遥从地上拉了起来,手与手接触的刹那,这丫头竟搞怪的在我手心挠了挠,继而小脸微红,回道:“我妈出差,我爸今晚要去外地,家里就剩下我自己,双姐还回乡下了,我身边又没什么朋友,只能来麻烦年年了……” 见我不语,许之遥接着补充道:“我本想来你家蹭住几天的,但你多半不会同意,而且你家的床太小了,我天天和小年挤在一起也难受,思来想去,就只有这一个办法了,陈哥哥,你就让小年来陪我几天嘛~” 其实得知原委以后我就同意了,毕竟女孩子之间这种事实在太常见了,尤其年槿还想去,我根本没理由拒绝啊。 但为了彰显身为年长者的威严,我还是故作犹豫的揉了揉下巴,思考一番明天早餐该用包子配油条还是配豆腐脑以后,才装做很为难的妥协道:“好吧,看在你这么诚心的份上我就答应了,但记住,别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都跟年槿说,要是教坏了我妹妹有你好看的。” “耶!” 许之遥闻言,兴奋的举手欢呼,然后顺势将我的手臂都抱进了她的怀中,乖巧的连连点头,笑嘻嘻道:“放心吧陈哥哥,我拿自己的人格担保,我绝对不会带坏小年年的!” 你有个屁的人格……虽然我也挺没人格的,由于手臂被抱的太紧,那柔软的挤压让哥们好一阵脸红心跳,好在这鬼丫头今天穿的不太萝莉,让我尴尬羞臊之余,总算少了点做怪叔叔的罪恶感。 送上门的豆腐,不吃白不吃,我正陶醉其中,年槿突然开门跳了出来,正好看见我和许之遥亲昵的姿势,奇怪的感觉又上来了,这次是莫名的心虚…… 她一双大眼睛死死盯着我们的连接处,本来挂满兴奋的小脸顿时僵了,可调整的极快,笑吟吟的跑过来,不动声色地,很巧妙地分开了我和许之遥,一边将我把卫生间里推,一边道:“瞧你一身的臭汗,许姐姐也不嫌,快去洗洗,臭死了。” “有味道吗?”我揪起衣领闻了闻,好像是有点… 我刹住车,说道:“我先把你俩送回去再说,等会儿我去楼下好好搓个澡,小年,都收拾好了吗?” “都收拾好了,”年槿点点头,问道:“对了哥,我刚听说那个精…咳,吴双姐姐回乡下了是吗?” “嗯……” 有人欢喜有人忧,我是忧的那个,许之遥则是反应平淡,想必以为她的大姐用不了多久就会回来吧,年槿自然成为了唯一一个欢喜的人。 “难怪最近都没见到吴姐姐,原来不在冰城了啊,唉,我都有点想她了……” 臭丫头一脸的不舍,却没忍住笑出了声,那模样可爱又可恨,我只能幽幽叹了口气,假装没看见。 “行了,你俩快去穿鞋吧,我送你俩,大晚上的打车不安全。” “陈哥哥,就不麻烦你了,”许之遥像只小兔子似的蹦了过来,说道:“我爸正好顺路,我就让他过来送我俩了,这会儿应该都快到了。” 话音刚落,许之遥的电话就响了,她拿起接通,语气和表情登时像换了个人似的。 “老许头,你也太慢了……哎呀,别找借口……行,我知道了,等着吧。” 还没反应过来,许之遥便挂断了电话,旋即又变回刚才那副可爱乖巧的模样,我不禁怀疑,自己刚才看见的那个活像个刁蛮大小姐的她是不是幻觉?靠,变脸吗? “陈哥哥,我爸已经到小区门口了,那我和小年就先下去了哦~” “哥,再见。” “哦…嗯…” 想了想,我还是穿上鞋跟了出去。 “小区里没路灯,我送你俩到门口。” 来到三楼,走在年槿身后的许之遥刻意放缓脚步,见年槿的身影刚隐没在二楼,她就扭头对我小声说道:“陈哥哥,你不是想知道为什么我说小年不可能早恋吗?” “啊。” “因为——”许之遥拉着长音,一脸耐人寻味的表情道:“她恋不上别人,恋上的,也不会是别人。” 我皱眉,这家伙说了简直跟没说一样,“什么意思?” “哼哼…” 许之遥拧回身子,背过手,大摇大摆的迈下了台阶,大着声音,无比得意道:“不告诉你,谁叫你前几天挂我电话的,嘿嘿,自己猜去吧~” 呃……要不说物以类聚人以群分呢,这鬼丫头,跟年槿实在太像了,一样的让人头疼,却又无可奈何。 于是乎,这个不大不小的问题就成为了我送她俩到小区门口这段路上的一个不大不小的疑惑,直到看见一辆立标的奔驰s出现在眼前,我这个疑惑才被另一个新的疑惑所占据。 我们这种低档小区,根本不会有这种高档轿车的出入,所以毫无疑问这就是许之遥她爸的座驾,我并不惊讶,因为早就知道许之遥的家庭条件不一般,可问题在于……我之前明明没见过她爸,为什么会感觉他爸如此眼熟呢? 第142章 停电 直到送两个丫头上车离开,我也没想起来到底在哪见过许之遥他爸。 或许是我记错了,又或许他是大众脸的缘故吧……虽说他身上那股凶悍无比的气场跟“大众”根本不搭边…… 许之遥他爸的个头也不高,多说也就一米七左右,皮肤黝黑,一脸横肉,虽然一直笑呵呵视人,且极力压制着自己的大嗓门,可身上的社会气息还是扑面而来,额角的疤痕,腕上乍眼的大金表和袖套遮盖下却依旧若隐若现的纹身,或许这些就是散发社会气息的根源所在。 我真有点后悔同意年槿去许之遥家里住了…… 推开家门,静悄悄的感觉既怀念又让我有些不适应,还未来得及感慨,手机便传来低电量显示的提醒。 我忙走到沙发旁插上充电器,谁料充电口跟插头刚一接触,屋里的灯唰一下就灭了…… 呃,我这手机电压这么大吗?显然不是,因为就连窗外透进来的光也一齐消失了——奶奶的,居然停电了! 年久失修的破小区因为线路老化断触什么的停电倒是不奇怪,我不信什么鬼神,但被突如其来的黑暗所笼罩,我还是有点脊背发凉,这种情形让我莫名联想到了某部恐怖片中的场景,即便不强烈,却还是有些恐惧的情绪产生了。 我点上一支烟,坐下,手机屏幕微弱的亮光就打在了脸上,拿起一看,是马兰朵发来的消息——“陈然,你家也停电了吗?” 其实当时在ktv那通电话就是马兰朵打来的,之前我答应过陪她吃饭,可那阵子琐事太多,这件事就自然而然的被抛在脑后遗忘了,她大概也知道我是忘了,所以专程打来电话提醒,然后跟我约了一个准确的时间说真的,外国人的脑回路跟我们真不太一样…… 我打字回道:“是啊,这老小区就这样,最起码也得明早能来电。” 马兰朵回复的很快,“我一个人在超市!” 我愣了愣,“啊…怎么了?” 对方正在输入中…… 我等了半天,马兰朵还是没回复,最后对方正在输入中也消失了。 “怎么了?”我又问了一遍,可问题就像丢进大海里的小石子,连一片涟漪都没有荡起。 我思绪一转,她该不会是手机没电关机了吧? 好在她说的话关联性很强,所以并不难猜到她接下来的意图。 …… 打开手机电筒,借着光出了楼道,外面黑的根本看不清路,唯有高挂在夜空上的明月带来的一丝月光才不至于让人伸手不见五指。 黑暗深处,还潜藏着一双双闪着异色的瞳孔,不时传出一声叫唤,真是要多渗人有多渗人,我一个一米八几的大老爷们都吓的加快了脚步。 恰在此时,手机电筒的灯光闪烁了两下,彻底关机了,我无奈收起手机,只能摸着黑往前走,深更半夜黑灯瞎火的在外面晃悠真不是什么好体验,后脖颈总有种凉嗖嗖的感觉,讲真,我胆子不小,但就是想象力太丰富,越想越觉得心悸,四周的黑暗就像地狱深渊,总感觉四周随时可能钻出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袭击我…… 或许是亏心事做多了的缘故吧…… 终于,我凭借着记忆来到了“天天仓买”,推开门,一步迈进了更深的黑暗中。 “有人吗?” 无人回应,但我却听到里面传来地板摩擦的声音,很小很轻,若不是我听力不错,根本不可能听见,我轻微的脚步声在屋里荡开,顺着刚刚听见声音的方向走去,结果没看见半个人影。 “有人吗……马兰朵……?” 正当我怀疑自己是不是会错意的时候,突然感觉到自己的裤腿被什么东西拽了一下,霎时汗毛倒竖,像被雷劈了似的呆愣在原地,0.0001秒过后,我妈呀一声尖叫,想跑,腿却一软摔坐到了地上,结果正对上一个蹲在地上的人的眼睛。 “我在…” “马、马兰朵?”我有些不确定的询问道。 “啊?啊,是我…砰!” 脑袋与木板猛烈的撞击声传来,听着都疼,然而这还没完,被桌板撞了一下的马兰朵发出一声痛吟,跌跌撞撞的站起,脚下又绊到了什么东西,整个人向前栽倒,一头扎进了我的怀里。 “啊——” “嘶——” 我小腹被她脑袋撞的生疼,忙用手扶住她的肩膀,倍感无语道:“大姐,你到底想干啥?!” 马兰朵捂着脑袋唔唔痛吟了两声,才怯怯懦懦的回道:“对不起,太黑了,我没看清……” “你先起来再说。” 马兰朵的脑袋似乎这时候才清醒过来,慌忙从我身上爬下来,尴尬的挠了挠头,“我第一次遇到停电,没想黑成这样,吓死我了。” 我没资格吐槽她的胆子,毕竟哥们刚才也差点吓尿了,却还是本着死要面子的本性,说道:“那也不至于躲桌子下面吧?你这胆子也太小了。” 被我这么一说,马兰朵也有些脸红,不好意思的撇过头,道:“我没想到你会来,听见脚步声就吓的赶紧躲起来了……这跟恐怖电影里的场景实在太像了,按剧情推进来说,下一步就该变态杀人狂什么之类的角色出场了…” 我愕然无语,看来想象力丰富的人不止我一个。 缓了口气,我从地上站了起来,求证道:“你后面没发过来的消息是想让我过来找你吧?” “是,但你是怎么知道的?”马兰朵的语气中带着些许崇拜。 “猜的,猜错也没关系,无非就是白跑一趟嘛,”我笑笑,伸手准备把马兰朵从地上拉起来,“我记得店里有蜡烛,咱俩去找找。” “嗯……嘶……” 马兰朵话没说完,就闷哼一声捂住自己的脚踝,重新瘫坐回了地上,黛眉紧蹙,咬着牙似在忍受疼痛。 我这才想起来,她从桌底钻出来的时候似乎绊到了什么东西,怕是把脚崴了,刚刚那怪异的姿势估计也是在揉脚吧。 月黑风高,孤男寡女,女的又受了伤……这种剧情展开实在太经典了,无论是能在电视里播的还是某些需要打码的av中都很常见,当然,第二种情况是很发生的,可此刻,黑暗滋长了邪恶的萌发,我情难自禁的望向马兰朵的小脚,咽了口唾沫…… 第143章 我真不是恋足癖 我看着身边疼的呲牙咧嘴的马兰朵,蹲下身问道:“扭到脚了?” “嗯……” “把脚抬起来,我看看。” 讲真,我的确有一丝丝揩油的想法,但主要还是想看看她脚上的伤势如何,万一真严重,也好赶紧送去医院治疗。 “哦……” 马兰朵犹豫了一下,还是将自己的小脚怯怯伸了过来,谁料我的指尖刚与之发生触碰,她就触电似的将脚缩了回去。 我悬在半空的手有些尴尬,却还是提起一抹笑容,问道:“怕痒?” 马兰朵俏脸微红,抿着嘴唇摇了摇头。 我收回手,意识到了什么,脸上的笑容更僵硬了,“抱歉,我以为你们西方人不会太在意这些呢。” “在意什么?”马兰朵的疑惑不是装的,可面颊上的红晕却更盛了。 这个问题我还真不好回答,要是告诉她放在古代脚是种很隐私的部位……可我一上来就要看她的脚,这不显得我跟变态一样嘛,就算她不会这样想,经我这一解释我自己都不好意思了啊。 “没什么,你要是不好意思就算了,疼的厉害吗?要不我背你去医院?” “我没不好意思…”马兰朵声若蚊鸣,“只是今天还没洗脚,我担心有味道……” 哥们一怔,鬼使神差的冒出一句,“没事,我不嫌弃。” 是没过脑子的话,也是实话。 或许是我回答的太过干脆,马兰朵亦微微一怔,沉默了几秒,她再次将小脚伸了过来。 为了方便,我直接坐在地上,一条纤长雪白的美腿就在架我的大腿上,或许是经常健身的缘故,她腿部的线条流畅又结实,套着紧身瑜伽裤,平添了几分魅惑,诱人至极,我呼吸有些加快,但好在知道有正事要办,也没好意思继续欣赏… “啊——” 马兰朵轻呼一声,因为我不但将她的鞋子给脱了,还撩起她的裤腿,将她的白色棉袜也一并拽了下来,她惊羞道:“还要脱袜子吗?” “废话不是,不脱袜子能看出来啥?” “好…那好吧…”马兰朵侧偏过头,红着脸嘟囔道:“可是真的会有味道,我夜跑回来都没洗的。” 我没搭话,右手握住她的脚尖,五根拇指每根都饱满光滑又不失肌肤该有的细腻,滑嫩的就像一块豆腐,左手则在她的美足上轻轻揉按,来回摩挲,很快就摸到了她受伤的部位,脚踝与足背的交界处,那儿已经肿了起来,丝丝淤血覆盖,还带着些青紫,看上去挺严重的,但好在没伤到骨头。 我松了一口气,望着近在咫尺的小巧美足,我微微低头,又提起一口气,鼻腔登时就传来她美足散发出的味道,那是一股十分强烈的幽香,混杂些许令人神经糜乱的细汗味,就如最天然的肉欲,撩拨着人的原始欲望,两种味道混杂在一起,绝对不难闻,甚至让我有种把头低下,用鼻尖贴在她脚上疯狂嗅闻她美足气味的强烈冲动…… 如此想着,我神经猛然一窒,不对呀,这不纯纯的变态嘛!我陈然虽不是什么正人君子,但也绝非这种卑鄙下流之辈,闻人家女生的脚?我到底是怎么冒出这种龌龊想法的?我……我真不是恋足癖! 马兰朵似乎觉察到了我的异常,小脚轻轻一缩,“怎、怎么了?” 我回过神,干笑道:“呵呵,没怎么…” “果然还是有味道的吧?” “没啊,咳,你的脚扭到了,但问题不大,揉一揉应该就能走路了。” “那就好……我看你刚刚好像闻了一下……” “呃。” 尽管哥们脸皮厚如臀肉,可自己龌龊的小心思被揭穿,还是有些挂不住的,老脸一红,没敢回话,只能捏住她的根根玉趾,扣住她皓白脚腕轻轻揉按了起来。 “嗯哼……” 马兰朵被突然加重的力道惹的娇躯一颤,脖子微仰,半张的小口轻呼出声,一道婉转的低吟从喉间溢出,魅惑勾人的声音直入我的耳中。 我吞咽一口火烫的唾沫,淫荡的yy在脑中展现,还是忍不住吐槽道:“大姐,你别这么叫啊!” 马兰朵似才回神,立马回复原态,俏脸含晕,美眸带羞,很小声的哼唧道:“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还是第一次有男生碰我的脚……” 第一次?这个词对实在很难不让人浮想联翩,我压制住心中的荡漾,一本正经的问道:“你们西方人接受的思想教育不都是很开放的吗?碰碰脚…应该不至于吧?” 马兰朵忿忿道:“陈先生,我是在西方长大没错,可我身体里流淌的是两种民族的血液,相比之下,我还是更喜欢这里的含羞内敛,请你不要用有色眼镜看待我。” 我内疚的无话可话——马兰朵在国外长大中文却能说的如此流利就已经说明了她热爱这里的文化,我确实刻板印象了,毕竟看过太多假装忘记母语却说着蹩脚洋话的“混血” “对不起,是我的错,”我抱歉一笑,问道:“要是感觉害羞的话……要不你自己揉吧。” 马兰朵脸上红晕不减反增,再次将脑袋撇向一边不去看我,并没有把脚缩回去。 “还是麻烦你帮我吧,你揉的很舒服,也很细心…” 我差点没笑出声来,这妞的脸皮也太薄了,外国人所谓的开放在她身上根本找不到一丝痕迹。 我压了压旖旎的心思,两手再次揉捏起她肿起的美足,左手握住脚踝,右手大拇指陷入她的指缝间,手掌将美足整排圆润如豆蔻一般的足趾缓缓掌握,轻柔的捏揉着…… 按脚就是一件痛并快乐着的事,此刻的马兰朵是痛多一些还是快乐多一些我不得而知,反正我是挺快乐的…… 良久,在我双手的揉捏之下,马兰朵的俏脸渐渐红涨,美眸半闭,细长的睫毛随之颤动,小口微张,露出内里洁白贝齿,似有香气从唇里散发,弥漫心间。 我停手后,马兰朵已是香汗淋漓,一缕发丝黏在她娇艳的嘴唇上,平添了几分别样的诱惑,我小腹下面有些燥热,即便早就没了一丝占便宜的想法,但看见她这副样子,也难免yy…… 我搀扶着将她送到一张椅子上,说道:“你是学医的,应该比我清楚扭伤需要注意什么,怎么能恢复的快一些,我就不在你面前卖弄了。” 马兰朵轻点头,“明天多半会肿的更厉害,这几天走路就费力了。” 我叹了口气,“老黑也真够没长心的,你说你一个高材生大老远从国外飞回来,他居然让你帮忙看着这么一个破仓买。” “跟黑叔没关系,是我妈让的,而且我觉得挺有趣的,每天都能见到各种形形色色的人。” 我当然知道是马姨让的,但我也不能当着人家面说人家母亲的不是……虽说老黑也马上要成为她的后爸了。 “陈先生,谢谢你来陪我,也谢谢你帮我按摩…”马兰朵还是很客气的感谢了我一番,然后才颇为羞怯的说道:“那个,你能还给我吗?” 那个?我顺着马兰朵的目光低头看去,这才发现手里一直攥着她的袜子呢。 尴尬笑了笑,忙将袜子递还了回去,顺势转移话题道:“马姨和老黑最近都不在吗?” 马兰朵接过袜子,却没有当即穿上,见我盯着她的脚看,脸色更是红润,反而将另一只袜子也拽了下来,“陈先生,你要是想要的话就都给你吧…” “哈?!”我老脸火烫,哭笑不得,“不是,我是在看你的伤势,我要你袜子干嘛?” 哥们虽然有些小变态,可也没变态到会对袜子产生什么想法啊,给我干嘛?拿来泡茶吗?! 但……凭心而论,心里还是有那么一丝丝小兴奋的。 “啊!对不起,我还以为你有什么特殊癖好……”马兰朵忙回答我的问题来掩饰尴尬,“我妈和黑叔就这两天没在,好像是我妈那个闺蜜带她俩去外地旅游了。” “这样啊,那也挺好,你妈不在也就没人催你的婚了,我也不用陪你演戏了。” 马兰朵苦笑道:“其实咱俩早就穿帮了,我妈是年纪大了,又不是傻了…” “穿帮了?怎么穿的?” “你有见过谁男朋友在离的很近的情况下十几天都不和自己的女朋友见一面吗?” 呃……哥们亦挠头苦笑。 当初我答应冒充她男朋友的时候也只是想着在被动的情况下去应付应付,主动去帮忙,我连想都没想过。 马兰朵眼里闪过一道不易察觉的落寞,却还是被我捕捉到了,就听她继续道:“而且,你已经有女朋友了吧?” “我……” 我本能的想要否认,但一瞬间我就改变了想法,也仅仅是在这一瞬间,我想了很多很多。 “我…” 我合上的嘴刚张开,却被马兰朵一把捂住,然后就见她紧张兮兮的贴在我耳边说道:“外面有脚步声……” 第144章 后怕 我一愣,便听黑暗中切实传来一阵由远及近的脚步声,马兰朵刻意压低声音,怯怯道:“不会是什么坏人吧?” “哪有那么多坏人,多半是来买东西的顾客,”这妞偷偷摸摸的音调有一种传染力,我居然也不自觉的压低了声音,“再说了,就算有坏人,不还有我在这嘛,怕啥?” “嗯…对,不怕!” 我这么一说,马兰朵立马壮起了胆子,起身轻轻推开门,带着我从黑暗的房间里走了出来,可刚踏出房门,她的脸色就猛然一变,像是意识到了什么,回过头问我道:“陈先生,你有店里的钥匙?” 哥们一脸问号,“我怎么可能有你们店里的钥匙?” “那…那你是怎么进来的?” 我更懵了,“门又没锁,我就直接推门进来的呗。” 马兰朵一张俏脸瞬间煞白,身子都跟着微微颤抖了起来,像是想到了什么极其恐怖的事… 茫然间,脚步声停下了,然后便听一个嗓音有些沙哑的中年大叔的声音响起,“啊,有人啊,那啥,你家卖蜡烛不?” “应该有,你先自己找找去,”果然是来买东西的顾客,可我现在根本没心思搭理他,旋而问马兰朵道:“你怎么了?没事吧?” 马兰朵咬着嘴唇,一副快要哭出来的模样,“我……我在停电后做的第一件事……就是锁门……” “连自己店里卖啥都不知道,还得让顾客自己找,真的是,唉,你们现在这些小年轻啊……” 我还没从马兰朵的话里反应过来,一边絮叨一边走向柜台的中年大叔就打开了手电筒,光线照亮黑暗,在看见眼前的场景后,我瞬间懵了,却也在瞬间懂了…… 柜台里装钱的盒子倒扣在台面上,货架上值钱的烟酒全空了,最讽刺的是,台面上还摆着一瓶喝剩一半的冰红茶……毫无疑问——店里招贼了! …… 马兰朵坐在床边,我坐在一旁的椅子上,桌子点着一根蜡烛,屋里沉闷无风,火苗却剧烈的抖动了一下,险些熄灭,那是我的叹息造成的。 我的情绪由愕然转为愤怒,因为知道,这次的案件和之前在我家和吴双家包括这一片区域经历的盗窃案都是同一个人所为,一个人,就搞的大家人心惶惶,他的作案手段并不高明,可偏偏就能逍遥法外,最重要的是,他所造成的不仅仅是经济上的损失,更多的,是来自于心理… 我的愤怒又转为疑惑,对着床上仍心有余悸,埋头不语的马兰朵问道:“你刚才说停电后的第一件事就是锁门,然后躲回了房间给我发消息,接到你消息后我就立马赶了过来,差不多十五分钟就到了,那时候小偷就已经得手走人了,或者想的更气人点,那时候小偷还在店里,只是躲了起来我也没发现,然后趁着我进房间的那段时间才溜走的,总之,就当他的作案时间在十五分钟左右,这期间,你一点奇怪的声音都没有听到吗?” 马兰朵先是摇头,又是点头,最后还是轻轻摇了摇头,无力幽叹道:“我不知道,我当时太害怕了…” 我安抚道:“没事,别害怕,你再好好想一下,最近来店里买东西的顾客有没有举止怪异,或者手上带伤的?” 马兰朵先是一愣,然后带着一脸恐惧的恍然,“你的意思是,这个小偷有可能来店里买过东西?” 我摇头,“不是有可能,是很有可能!”我怀疑这个贼不仅来店里买过东西,而且最近来的还很频繁,还有就是,他百分之九十就住在这附近!” “不、不会吧?” “我家和我邻居家包括周围的一些店铺也遭偷过,种种迹象都表明了他对周围环境很熟悉,也很清楚哪里能让他的犯罪不留痕迹,以上大概率证明他就住在这附近,哪怕不是,也能说明这个贼事先踩点的工夫下的很足,别的我不敢保,但敢肯定他一定来你店里买过东西,所以你还是好好回想一下吧…” “好…”马兰朵蹙眉低吟,半晌,才颇有些脸红的小声回道:“举止怪异的人…盯着我腿或者胸部看的算吗?” 哥们不禁老脸一红,要按这么说,那我也算是这一类别里的人了,轻咳一声,道:“当然算。” 马兰朵又想了想,答道:“那这种顾客太多了,有的像做贼似的偷看,有的上下打量,一瓶水就买了五分钟,还有的目光直勾勾的盯着,表情特别猥琐恶心……” 呃,她说的这些分明都是用眼睛揩油的人啊…… “那这些人里面有没有手上带伤的?或是戴着手套或是一直将手揣在兜里的?” “这个……”马兰朵手指在垂下来的头发上绕了绕,低头羞愧道:“不好意思,这个我没在意。” 得,白问。 我强挤出一抹笑容,安慰道:“没关系,你也不用太自责,毕竟只是丢了点东西,人没事就好。” “这不仅仅是丢了点东西的事…”马兰朵望着我,又长又翘的睫毛微微颤抖着,秀直的鼻梁下,有些发白的双唇越抿越紧,就在我感到不知所措的时候,她的声音忽然变成了哭腔,“要不是你及时赶来,谁知道他后来会不会发现我,会不会对我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我现在只要一想有个歹徒跟我在同一个屋里待了十几分钟我就害怕,谁知道他下次会不会再无声无息的找上门来,谁知道他下次会不会做出什么更可怕的事……” 马兰朵终于绷不住了,无法遏制的后怕和恐惧决堤般的喷薄涌泄。 我叹了口气,走到床边坐下,一边安抚,一边递上纸巾,此刻的她,仿佛比玻璃还要脆弱…… 过了好一会儿,在我的劝解安抚下,马兰朵的情绪终于是稳定了下来,头脑也恢复了冷静,问道:“那这个小偷做了那么多起案子,为什么到现在还没被抓起来?” “因为他是小偷小摸,他要是偷个博物馆展品啥的跑到天边都能被抓回来,”我苦笑道:“而且先不说他这人很谨慎,不说咱们这边基本没有监控这些防盗措施,单论他这个人的性格就很难搞,我认为他始终没有被抓的原因就是他不贪,不膨胀,不偷太值钱的东西,一般的贼在没被抓前都是越偷胆子越大,偷的东西越来越值钱,他呢?反而专盯一些看上去破破烂烂的地方,唉,bj压根没用,只能等他以后自己露出马脚。 说罢,我起身打算去门口抽支烟,可手臂却被马兰朵死死拽住,她脸色微变,“你干什么去?!” 我回头看了她一眼,“我出去抽根烟啊。” “不用,你就在这儿抽吧…” “啊…行。” 我默默点燃香烟抽着,想要发散思维考虑这个贼将半瓶冰红茶留下的动机,可却没法静下心,马兰朵的脑子里不知想到了什么,看了我一眼后,俏脸一红,娇躯跟着往后挪了挪,表情有些纠结,欲言又止了半天也没说话。 我看着表现有些怪异的她,感觉很是莫名其妙,“怎么了?是不是熏到你了?要不我还是出去抽吧。” “别!” 马兰朵喊完这一个字,声音又陡然一降,就像一个在马路上行走的人突然掉进了下水道似的,就见她将头低下,语气带着羞赧,却语出惊人道:“你今晚能不能留下来陪我?” 第145章 不眠之夜 如果不是在这种情景之下,听到一个女人说出“今晚能不能留下陪我”这句话,那我下一秒肯定是要脱裤子的,尽管如此,我还是有点想入非非。 哥们顿了顿,回道:“可以倒是可以,关键这儿就一张床,我睡呢啊……” “你睡……”马兰朵在说出这句话前显然是没有想过这个问题的,在意识到屋里只有这么一张床能睡人,且自己刚才的话充满了暧昧和堪称明示的暗示时,她愣了片刻,脸色由白转红,由红渐紫,旋即“啊”的一声怪叫,大羞不已,“陈先生,我不是那个意思!你别误会,我只是,我害怕……” 我摇了摇头,暗暗感叹,这货和孟时雨还真是两个极端的反差啊…… 我生起了捉弄她一下的心思,便装出一脸茫然的表情,问道:“误会什么?” “误会我是……哎呀,没,没什么,”马兰朵忙摆摆手,本就酡红的粉面羞色更炙,望着我的目光开始扑朔闪躲,“你睡床,我、我睡椅子。” 浅尝即止,见她反应这么夸张我也不好意思再欺负下去,肃起表情道:“不合适,你是女生,我是男生,而且你的脚又受伤了,让你睡椅子那我成什么人了? 马兰朵眼角流过一丝我没看懂的神采,表情大有一种豁出去的架势,下巴一仰,道:“你也睡床吧,反正睡的开。” “那就更不合适了,孤男寡女,同床共枕,这成何体统?” 哥们这话是真心的,虽说很心动,但自己那条若有若无,时上时下的道德底线却在这时不知因为何种原因浮了上来——主动占点便宜还好,趁人之危这种事,连恶心的我都觉得恶心。 说罢,我就自顾自的扯过另一张椅子,然后将腿放了上去。 “好了,睡觉吧,一觉醒来电就应该来了。” 马兰朵怔怔地看了我好一会儿,才转过头轻轻应道:“嗯……” 屋里突然之间安静的只剩下了呼吸的声音,安静,让我的想象力异常丰富,马兰朵侧卧,背对着我,因为是夏天,她只在上半身盖了一层薄薄的毯子,身体上,我疲倦不堪,哈欠忍不住连连响起,眼皮就像泡了水的海绵,越来越重,可偏偏眼睛精神的很,温暖的烛光下,我总是情不自禁的去盯马兰朵修长的双腿和赤露在外的玉足,并不时的陷入呆滞状态。 她的脚真的很漂亮,就像是用凝脂白玉雕刻出的艺术品,脚心白里透出粉红,将自然发挥到极致的同时又格外性感诱人,雪白的足背连接着其上根根脚趾,每根都那么精巧美致,鲜嫩饱满,衬着后脚跟的圆润小巧,让我产生了一种强烈的想要上前探手抚摸的冲动。 奶奶的,我居然看入神了,嘴角传来一片湿润,口水差点流出来。 “陈先生,你睡着了吗?” 她果然也没睡啊,我心有遐思,惭愧不已,下意识的回了一句,“睡着了。” “呵呵,你骗人,”马兰朵不禁失笑,似是怕破坏了这安静的氛围,惊醒了谁似的,“睡着了你怎么还会回答我啊?” 我老脸火烫,自嘲的笑了笑,诚实道:“和你这么个大美女共处一室,我哪能睡得着啊?” “一个人睡习惯了,是吗?” 她好纯洁,我好愧疚。 我含糊道:“嗯,还行吧…” 马兰朵无语半晌,只见她身子微微蠕动了一下,然后双腿微微并拢夹紧,怯声道:“我…我想…上厕所…” “嗯?那你去啊?”大脑一倦,反应就慢,我一时竟没反应过来她跟我说这种事干什么。 马兰朵坐起身,满面红霞,白腻的肌肤上涂满了粉晕,羞难自抑的偏开了头,点点愠色染红白净的脖颈,一副豁出去的羞赧表情,说道:“你能陪我去吗?” 我在心里恍然的哦~了一声,敢情她还是怕黑不敢一个人出去啊。 我心里好笑,怎么也看不出一副冷艳御姐长相的她会怕黑怕到这种程度,不过这副小女人的反差模样真是让人欲罢不能,尤其是她用那种可怜的乞求眼神看着我,别提多有意思了。 我起身走向床边将她搀扶起来,只感觉怀里多了具软软温热的身子,特别是肩脊处,明显感觉到有两团嫩肉挤压,我一愣,怎么也没想到这股弹性会如此超标…… 将她一直扶到卫生间门口我才将她放下,马兰朵快速的瞥了我一眼,随即钻进卫生间,紧接着就是她的请求声,“陈先生,我知道有些冒昧,但是…能不能请你把耳朵先捂上?” “咳咳,我站在这确实不太方便,我离远点等你。” ”别走!”马兰朵又羞又急。 “啊,好,好,那我捂耳朵……” 哥们还真就老老实实的用手扣住了耳朵,可……根本无济于事,莫不如说马兰朵也是在掩耳盗铃罢了,我俩的距离只隔了一道木板,该听的,不该听的,都听见了…… 滋滋的水流声浇射瓷器,亦浇到了我的耳朵里,如清泉喷发,强劲有力,连绵不绝,如小河潺潺,流淌在我的四肢百骸,转息间,又如泉水叮咚,滴落在我悸动的心间,如听仙乐耳暂明啊…… 陪马兰朵上完这趟厕所回来,我更睡不着了,一闭上眼睛就是各种龌龊的遐思,看来这个停电的夜晚,注定无眠啊。 “睡椅子难不难受?”马兰朵突然开口了。 哥们娇躯一颤,磕巴道:“还,还好。” “哦…那冷不冷?” 虽说现在是夏季,但晚上还真有点凉嗖嗖的……我这一犹豫着没回答,马兰朵就当我是默认了,轻声道:“屋里只有这一条毯子…” 哥们娇躯再颤,心中暗忖:这妞分明是在暗示我啊! 果然,马兰朵又哼唧着开口了,如果不是屋里这么安静,就她这蚊子嗡嗡一般的声音根本不可能听清,“你…你也来床上睡吧……” “啊——?”我明明猜到了,却还是很惊讶。 “陈先生,你别误会,我、我……”马兰朵深吸一口气,随即身子一拱,坐了起来,“我不是你想的那种女人,你也肯定不是我想的那种男人,我信任你,所以我们对头睡吧,你能睡的舒服点,我也…能不那么害怕…” 敢情她要和我一起睡床是因为害怕啊……我知道她胆子不大,但没想到能小到这种程度……我不是什么正人君子,我对自己抵抗诱惑的能力越发的没有自信,光是管住自己的眼睛不去瞄马兰朵的身体,已经尽了最大的努力,然而她却与我这种正向着禽兽进化的男人共处一室,并说出如此大胆引我犯罪的话…… “我信任你”——简简单单四个字,却让我无比动容,从小至今,我似乎从未成为过任何人眼中可以值得信赖的对象,所以此刻从马兰朵嘴里听到,我是既感慨又感动,刚才那点龌龊心思登时消散的无影无踪。 所以我决定直面挑战,同时也回应她对我的信任,回道:“行,那我头朝北,呵呵,你都多大了,还这么胆小,以后可得锻炼锻炼了……” 马兰朵听我同意,这才睁开了眼睛,不过才对上我的目光,立刻红着俏脸扭过了头,重新侧身躺下,声若蚊鸣道:“本来停电就害怕,又被那个该死的小偷吓了一跳,我有什么办法?你想笑就笑吧,反正我在你面前也没什么形象了。” 她之所以这么说,是因为自己躲在桌下的狼狈样子被我撞见了吧……还是说因为上厕所的时候……反正不管咋说,我今天确实对她有些改观,但绝不是负面的。 “我笑你干嘛?遇到今天这种事不害怕才不正常的好吗?这都是人之常情,你不用觉得不好意思。”我边说,边蹭到床边庄严的躺下。 马兰朵只是轻嗯一声,也不知是认同还是不置可否,我笑了笑,说道:“好了,这回睡觉吧,如果再想上厕所就喊我或者踢我一脚都行。” “好…陈先生,你果然是个好人。” 我笑笑,亦不置可否。 我本以为这个夜晚会在沉默声中就此落幕,可不想马兰朵接下来的一句话将这个夜晚彻底变成了不眠之夜。 第146章 诉说 “陈先生,你知道我为什么这么怕黑吗?” 我摇摇头,却忘了马兰朵看不清我在黑暗中的动作,忙问道:“为什么?” 她陷入了一段时间极长的沉默,正当我以为她没听清,打算再重复一次的时候,她开口了…… 我也终于知道,这个外表看上去光鲜亮丽,自信美丽的女人的背后,渐渐溢出的,是我无法想象的孤独和辛酸。 马兰朵跟我说了很多很多,确切的说,是她有生以来第一次和别人诉说了那么多有关于她过往的事迹。 倾吐诉说的感觉于她而言是陌生的,但设防的心理还是被黑暗轻而易举的攻陷了,她不仅仅是在倾吐挤压在心中多年的苦闷,更是在与我,与她口中所说的那个值得信赖的朋友交换信任。 随着她的诉说,我逐渐了解到了一个真实,一个不为人知的她,她很可怜,甚至自认为可怜的我与她相比,都能称的上幸福。 父母在她十三岁时因感情破裂结束了婚姻,具体原因我不得而知,但从字里行间也能听出,主要问题出在她父亲身上。 可她却判给了父亲,从此留在了国外,十几岁的年纪,正是纤细敏感的时候,父母离异本就对她造成了不小的打击,但马兰朵的父亲却未停止对她的折磨——没多久,她父亲就为她找了一位所谓的后妈。 我俩的命运何其相似……但她比我更不幸,至少我那个“后妈”没有将我视为眼中钉, 肉中刺。 马兰朵的后妈住进来没多久,马兰朵就收到了一笔“独立资金”,然后被迫搬了出去,一个十几岁的女孩不仅要为自己的衣食住想办法,同时还要兼顾学业,以及承受独自一人生活的孤独,你能想象吗? 我一个人的时候就会怕黑,我再也笑不出马兰朵说的这句话,因为我知道,这句话几乎就是她儿时的全部回忆。 或许,马兰朵真正害怕的东西不是黑暗,而是一个人在恐惧中的孤单寂寞…… 总之,她还是一个人承受下来的,不仅生活过得井井有条,连学习成绩都甩了同龄人一大截,这一切的一切,都只是为了得到父亲的关注。 上大学的时候,马兰朵父亲的一句话就让她放弃了自己最喜欢的学目(心理学)转而去学习了医药专业,马兰朵本可以拒绝这个掌控欲强烈却没有做到一个父亲应尽责任的父亲,可偏偏她格外珍惜亲人间的感情,不再记恨当年父亲犯的错误,也不介意这个男人将自己视为拖油瓶一般的累赘多年来不闻不问。 马兰朵选择了忘掉一切恨,拼尽全力的讨好他,迎合他,马兰朵说,她活的好累,自己没日没夜的学医,只是渴望得到父亲的认可和夸奖 。 她说自己从未有过什么理想抱负,只想家人能陪在身边……… 她说自己好自卑,好孤独 ,身边出现的人不是对她有利可图,就是跟本没有共同话题…… 她说,这多年来,我是她身边唯一一个值得信赖的朋友,听到这话,我并不觉得荣幸,只替她感觉无比的悲哀…… 我无法不感慨她的坚强乐观和对亲情执着的渴望,同时也无法遏制想在她父亲脸上抽几个大耳刮子的强烈欲望。 唉,或许她经历的种种只是运气不好吧,遇事不顺,遇人不淑,好不容易回国,又遇到了我,还偏偏和我这种坏蛋成为了朋友…… 我心中百感交集,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去安慰,最后,还是不知道如何开口,只能暗暗保证,至少在马兰朵留在国内的这段日子里,我要让她忘掉那个烦人的父亲,尽量让她感受到世间的温暖…… 念及此,我想到了自己的父亲,想到了老陈,想到了这些年间对他的恶语相向,冷嘲热讽,想到了他脸上的无奈与心酸,可当愧疚感开始蔓延时,我脑子里又跳出一个声音——这都是他应得的! 或许是,又或许不是,可事已至此,我和他就像两个争斗了百年的仇家,只记得应该痛恨彼此,却忘了因何而痛恨,敌视的姿态摆久了,自然忘了该如何拥抱…… 我忘了马兰朵的诉说是在什么时候结束的,也忘了自己纷乱的心绪是在什么时候消散的,只记得天快亮了,我俩才迷迷糊糊的睡着。 …… 翌日中午,我是被不知道第多少个大耳刮子抽醒的,之所以敢如此确定,是因为我在人醒神未醒的状态下,便已经挨了好几个个耳光了。 “啪啪啪”的声音挺响,实际却没什么力道,就像按摩似的,可见我一直没反应,力道也逐渐加重,脸蛋子终于感受到了灼热的痛感。 说神没醒其实不恰当,因为我眼睛刚睁开一道小缝的时候就已经吓慌了神——这黝黑的皮肤,这脸上的褶子和抬头纹…这他妈不是老黑吗?! 因为老黑的脸贴的太近,我只能看他蹙眉含怒,紧绷着快要爆发的表情,又感受到自己身上明显的压迫感,且不太老实的扭动着,是以明明很清楚“啪啪”声是老黑的掌心与我的脸蛋接触导致,可脑海里还是浮现出了一副少儿不宜的淫靡画面,第一反应便是被马兰朵骑在了身上,或是…被老黑,焉能不将三魂七魄都吓的出了窍啊? “啊——” 老黑见我突然睁了眼,又传来一声惊叫,也不由被吓了一跳,吓的向后跳开一步,让我终于理清头绪,原来老黑刚才只是站在床边俯下身来叫我起床,至于我肚子上感受到的压迫,则是两条纠缠在一起的美腿,以及离我唇边不过半寸的玲珑小脚。 愣了一愣,我猛然坐起,环顾周围,哥们眼珠差点从眼眶里弹出来——不仅是老黑,就连马姨也在。 我明明不是贼,却做贼心虚的想逃,至于老黑和马姨,见我如此反应,她俩脸上更是唰的一下凝结了一层寒霜,此时此刻的场景,我就像被抓奸在床却又不愿面对现实的窝囊男人。 第147章 偷闲 “早…早上好啊!” “好个屁!” 老黑铿锵有力的骂了我一句,旋即上前揪住我的耳朵,一把将我拎了起来,怒道:“你个小王八蛋,还不赶紧起来!” “哎呦~疼疼疼……轻点……” “现在知道疼了?干坏事的时候想啥了?我今天非得教训教训你不可!”老黑边说,边撸胳膊挽袖子,不由分说就连踢带踹的将我赶到了店门外。 哥们气的眼珠子比脸蛋子还疼,一把甩开老黑,瞪着他说道:“你还打上瘾了是吧?!” 老黑没说话,反倒莫名其妙的笑了笑,将我拽到更远的地方,随即变脸似的,一脸暧昧的笑容替换了怒相,“瞧介话说的,我动手还不是为了做给你马姨看嘛!” 我揉着微肿的腮帮子,没好气道:“有话直说。” 老黑不仅没直说,反倒又兜了个圈子,盯着我揉脸蛋子的手,邪笑道:“睡的挺死啊,昨晚累坏了吧?” “我昨晚压根就没睡…” “折腾一宿!?”老黑大惊,截断道:“到底是年轻啊…好小子,真是好小子,不过我丑话可说在前头,你就算不珍惜自己的身体也得珍惜小朵的,人家那小胳膊小腿扛得住你这么折腾嘛…” 我皱了皱眉头,“你他妈想哪去了?没看见我俩都穿着衣服吗?” “穿着又不代表没脱过。” “我他妈连根手指头都没碰过人家!” “是是是,你没碰手指头,”老黑勾着嘴角邪魅一笑,话锋一转道:“你碰的是人家脚趾头,我一进屋就看见你抱着人家的脚流口水呢!贤胥啊,你这爱好很独特嘛。” 我是真头大,火气也跟着大了起来,盖因最讨厌做的事就是解释,而且还是解释一件我问心无愧的事。 哥们一摆手,转身就走,“你爱信不信,我懒得跟你废话,等马兰朵醒了你自己问她去,我可走了。” “走?你往哪走?”老黑一把拉住了我,“你先回去跟你马姨解释一下,人家现在都知道你俩是装的了,结果今天又闹了这么一出,你让人家怎么想?” 我挣开束缚,“她爱怎么想就怎么想呗,我没做过的事我解释个毛啊,拜拜了您内~” “诶!你个浑小子,你给我滚回来!” 我快走出两步,突然想到了什么,回头道:“对了,记得给店铺换把锁,再装个监控什么的,别舍不得那几个钱,马姨待会儿要是问店铺里的烟酒去哪了你就说被订走了,别让她跟着担惊受怕。” “嘛?” 老黑自然是懵的,我只得又花了几分钟时间给他讲了一遍店铺被盗的经过。 老黑听完气的直咬牙根,脸更黑了,我情知多说无益,只嘱咐这个年龄跟老陈差不多大的男人别因小失大,便挥挥手走了 。 …… 我走的干脆,但离开“天天仓买”后我却不知道该去哪了,回住处吗?可没有了隔壁嚷嚷闹闹的精神小妹,和那个让我头大的妹妹,现在的住处对我来说也仅仅是个住处罢了。 去店铺吗?明天就是开业时间,店里需要忙活的事确实不少,可却没有一件是我能伸的上手的…当然,最主要的原因还是因为王忏忏今天肯定会在,凡是她出现的场合, 我能躲就躲了… 随便找了家面馆填饱肚子,我又点上支烟填饱精神,只想赶紧提起精气神找点事情做做打发时间,可炎炎夏日的沉闷以及无所事事的现状,实在让人找不到什么动力。 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中随波逐流,我抽了一支又一支的烟,可越抽,越觉得空虚,这种莫名的滋味应该就是孤独。 我自认为自己是个不怕孤独的人,至少是个特别能忍受孤独的人,毕竟这些年来的大部分时间我都是一个人度过,身边连只小猫小狗都没有,也未曾有过这种感觉……若不是一潭死水的生活里突然闯入了那几个人,我还是看不清自己,我知道我错了,其实,我也挺怕孤独的! 就这么浑浑噩噩的游荡到下午,我最终还是回到了那个空无一人的家。 脱掉鞋子,就往床上一扑,上面还能闻到年槿残留的味道,恰时一阵惬意的凉风袭来,我享受的闭上了眼睛,结果似乎是在很美好的心情中,竟迷迷糊糊的睡了过去。 …… 不知道睡了多久,我忽然觉得胸口发闷,呼吸困难,明明开着窗,却仍觉得浑身发烫。 眼睛强睁开一条缝,只看见窗外阴暗一片,我想摸到枕边的手机看一下时间,却惊讶的发现,手臂被什么沉重的东西压住了,也许是被那个小偷弄的精神紧张了,我本能的低喝了一声,“谁!?” “亲爱的,你醒了~” 眼入眼帘的,是孟时雨得意的贱笑。 熟悉的脸出现在这个不该出现的地方,强烈的违和感不禁使我精神一振,睡意和对孟时雨叫我起床方式的抵触顿时飞到了九霄云外,我敢保证,这是我人生中最痛快的一次起床,我推开压在我身上的孟时雨,像僵尸还魂似的,身体直直的弹了起来,以至于孟时雨被吓的摔了个屁墩,差点从床上翻下去。 “死陈然,你想吓死我啊?” “别恶人先告状,咱俩到底谁吓谁啊?”我揉了揉左边的太阳穴,打量着她,问道:“你怎么找这来了?” “你不是在店就是在家,店里没在我当然上你家来找喽,”孟时雨白了我一眼,“真不是我说,你也太不够意思了,店铺明天就开业了,店里面现在都忙飞了,你可倒好,把手机一关,回家睡上大觉了。” 孟时雨一说我这才想起忘了给手机充电这回事,怪不得有种被世界抛弃的感觉呢…… 我反怼道:“你也没比我好到哪去吧,知道店铺忙飞了还有闲心来找我。” 孟时雨嘟囔道:“我去店铺帮忙还不是因为你在那,你都不在了,我还去干嘛…” “少来这套,”我把头顶冒尖的小问号揪了下来,“你怎么进来的?” “钥匙没拔。” 呃…… 第148章 伪装的爱 原来是钥匙忘了拔…… 我长舒了口气,道:“我还以为又进贼了呢。” 孟时雨好奇又惊讶,“又?” “嗯,没什么,这儿的治安就这样,习惯就好。” “你是说,你已经习惯了这种环境,这种穷酸的生活了吗?” 我一怔,摸起床边的烟盒打开,犹豫了一下,还是将里面仅剩的一根烟丢给了孟时雨,苦笑道:“是不得不习惯。” 孟时雨接住烟,有些诧异,“据我所知,你有能力或者说只需要跟你爸张张嘴就不用过现在这种生活的……” 我眉头一皱,关于老陈,我很少与人提及,只在几次醉酒后跟浩志聊过他的事,所以孟时雨是怎么知道的,我也不难猜到,但我并不埋怨浩志的大嘴巴,毕竟他的出发点肯定是想孟时雨和我再续前缘…… 我回道:“这种生活只是暂时的。” “我知道……我的意思是你连这种暂时性的穷酸生活也没必要去忍受吧……你总不会幼稚到跟你父亲之间有矛盾就赌气不用他的帮助吧?” “不好意思,我就是这么幼稚的一个人。”我已经有些噜噜脸了。 “好吧…” 孟时雨见我语气发生了变化,马上要脱口而出的话便憋了回去,但最后还是没忍住,说了出来。 “在我眼里你应该是个很娇气的男人才对。” “娇气?你从哪看出来的?” 孟时雨与我目光一对,回道:“从你花钱的方式呗,穷人家的孩子哪会像你这样,你又不喜欢我,但为了面子却能主动给我买十几万一只的包包,如此挥霍金钱的你,要我怎么相信你会为了一口气宁愿过现在这种生活也不去跟自己的爸爸要钱这种事?” 孟时雨这段话有点意思,我要是承认自己娇气,那多半会换来她无法反驳的嘲笑,若是否认自己不是那种“娇气”的男人,那就相当于变相承认了当时给她买包是因为喜欢…… 说实话,我对孟时雨真没动过什么感情,硬要说喜欢,也只有那么一丝丝,至于这一丝丝是由什么构成的,可就说来话长了……总之,我绝对不是因为喜欢才给她花钱,恰恰相反,我是因为不喜欢她,才疯狂的在她身上砸钱。 不止是她,先前的几段恋情期间,我都是疯狂的给那几位前女友花钱,哪怕是没钱的阶段,就算身上只有十块钱,我都会毫不犹豫的拿出九块…… 面子问题只是一方面,最主要的原因是,我能清晰的感受到她们对我热烈的喜欢和爱,但自己却没有喜欢和爱去回应,我只能通过这种方式去假装付出,假装回应,假装喜欢和爱,想通过花钱这种方式来弥补自己的愧疚感,掩盖自己跟她们在一起的真实目的。 后来愧疚感越积越多,我也厌倦了这种方式,明白了只要花钱就能满足自己欲望且没有任何心理负担的办法。 然后,我就遇见了孟时雨,以为找到了一个长期的“合作伙伴”,再然后,当我感受到孟时雨对我流露出的感情的时候,我就知道自己错了,我又开始了愧疚,甚至开始害怕,最后,破产成为了我毫无心理负担离开她的绝佳理由, 我逃离了一个爱着我,我却不爱她的女人,逃离了一个我以为是交易,她却当成了恋爱的女人,逃离了一个一开始我笑着对她说包养,最后她反过来说要包养我的女人……天意弄人啊。 “你说的没错,我确实是个娇气的男人。” 我笑笑,想抽烟的欲望无比强烈,随即问道:“你带烟了吗?” 孟时雨似乎在我刚才那一阵短暂的沉默中想到了什么,垂着目,若有所思的摇了摇头。 “那你抽不抽?不抽的话就把这根烟还我吧。” 孟时雨又摇了摇头,我刚要伸手去拿,她却侧身躲开了,脸上的深沉立时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平时不着调的玩味俏皮。 “不给你抽。” “为啥?” 她嘴角流露出一丝得意的微笑,两指在烟头上捻了捻,调侃道:“抽烟不仅杨伟,丁丁还会变短哦~” “区区几厘米,完全小意思。” “吹吧你就,有种你把我***,**的话我立马把烟给你点上。” 我往孟时雨身旁凑了凑,然后顺势一倒,枕在她柔软而光滑的大腿上,仰望着她胸前的两座高耸,笑呵呵道:“你可饶了我吧姑奶奶,这几天我都累成啥样了,我就是身壮如牛金枪不倒,你好歹也得给我几天喘息的时间是不?” “放屁,说的好像你多痛苦似的,你们男人脑子里不就装着这点东西嘛。” 孟时雨说的对,我虽然嘴上这么说,但身体还是诚实的有了反应,将脸贴在她露出来的没有一丝赘肉的小腹上,她肌肤上还残留着沐浴露的馨香,涌入鼻腔,沁人肺腑,我情难自禁的张开嘴,轻轻咬了一口。 孟时雨不知是痒的还是疼的,身子一颤,旋即用拳头在我背上猛砸了一下。 “老实点。” 平时的孟时雨大都占据着主导权,此刻欲拒还迎的表现落在我眼中反倒更添了几分香艳动人,哥们直觉欲血上涌,兴奋难耐。 我坐了起来,在她脸蛋上掐了一把,然后像她一样,抬起双脚抵在墙面上,用脚指勾了勾她涂抹了红色指甲油的玉足,一边厮磨着她柔软的脚底,一边仔细欣赏她指甲上妖艳亮丽的火红,笑道:“要不今天你用脚……” 孟时雨的身子朝我这边靠了靠,不只脚丫,让大腿也和我贴在一起,然后促不及防的在我额头上弹了个脑瓜崩,寒着脸,却笑眯眯道:“都说了让你老实点。” 我怔怔的望着她,捂着脑门斯哈了一口凉气,这家伙美甲上镶了几颗珠子,弹一下是真疼啊… 见我吃疼,孟时雨眼中闪过一道惊慌,“对不起,我忘了美甲……” “别道歉,”我捂住了她的嘴,说道:“你这样只会显得我更娇气。” 孟时雨表情变的很认真,拿开我的手,然后缓缓躺下,“你说的对……我们还是睡觉吧。” 我懵了懵,完全没搞懂这二者之间有什么关联性,却还是遂了她的愿,也跟着躺下,然后庄严的脱下了裤子。 谁料孟时雨轻轻握住了我的手臂,然后将头依偎进我的怀里,说道:“内裤别脱。” 我更懵了,旋而懂了,“你来亲戚了?” “没,今天睡素的。” 第一次被她拒绝,我泛起了一种说不上来的滋味,谁料她接下来的一段话,更是让我心中五味杂陈。 孟时雨呢喃道:“抱抱我吧,我们睡了这么多次,你还从来都没认真的抱过我一次,抱抱我,抱着我睡一觉…” 第149章 天字第一号混蛋与天字第一号傻* 孟时雨一认真,我就有点招架不住,那种愧疚的感觉又开始涌上心头。 我含糊道:“别抱了吧,这大热天身上怪粘的,难受…” “我不热。” “盖会儿被子就热了。” 说罢,我便扯过身后的被子盖在了她的头上。 我看不见孟时雨脸上的表情,只知道缩在被窝里的她一动不动,也不说话,隔了好一会儿,她的两只小手开始贴着我腹部慢慢向上移滑动,最终伸出被窝,掐在了我的脖子上,并逐渐发力,似乎出现了暴走的倾向。 “你到底抱不抱?!” “抱,抱还不行嘛…” 孟时雨一翻身,脸贴脸骑坐在了我的大腿上,很暧昧的姿势,她却很严肃的看着我,问道:“陈然,你就那么讨厌我吗?” “咳咳——”我干咳两声,用手指了指脖子,待孟时雨手上的力道松了松,我才不答反问道:“我有理由讨厌你吗?” 孟时雨垂目沉思片刻,随即俏脸一板,一股寒意扑面而来,但她嘴角却是很明显向上勾着的,“陈然,你少来这套,你明明知道我是什么意思,我再问你一遍,你别给我反问,也别东扯西扯,说,你到底对我还有没有感情?” 涉及到这个话题的时候,孟时雨是真的进入了某种情绪,表情也变得异常肃重,面对这样的她,我是真有些害怕,生怕回答的答案令她不满意,会真掐死我,亦或跟我来个同归于尽什么的,所以思虑再三,才回道:“有。” “真、真的?”孟时雨兀自有些不可置信,就好像得到了一个与自己预想中完全截然相反的答案。 “真的…”我推开孟时雨攥在我脖子上已经没有半分力道的双手,缓缓坐了起来,话锋一转,叹道:“我是个混蛋没错,但我也是个人,是人就会有感情,别说是你,就算是个小猫小狗在身边陪了我这么多年,我也不可能连一点感情都没有,更何况……” 孟时雨没等我说完,便再一次掐住我的脖子将我按倒,同样是脸贴脸的姿势,不同的是,这次有几滴咸咸的液体落进了我的嘴里。 “姓陈的你他妈不是人!在你眼里我只配跟畜生做比较吗?!老娘到底哪点比不上那个黄毛丫头了?!为了讨好你,我做了那么多没有尊严的事,你也不想想,除了我哪个女人肯为你做那些事?!跟你在一起我脸都不要了,就是想让你知道,其他女人能做的我能做,其他女人做不了的,老娘也能做!我都这样了,放在一般男人身上早就为我要死要活了,你他妈还玩上不为所动了,你难道就看不见我对你的好,对你没有底线的付出吗?!你不是混蛋,你是天字第一号混蛋!我也不是傻*,我天底下最傻的傻*!傻*到偏偏喜欢你这个天字第一号混蛋!老娘跟你拼了,你个没有良心的乌龟王八蛋!” 我在清醒之中迷茫着,我在冷漠之中内疚着,之前我还感叹,孟时雨为什么能做出那些如此大胆的事情,原来理由就是这个——她仅仅是因为喜欢我,所以她极力的表现自己,极力的想要讨好我,仅仅,是为了我,为了我能像她喜欢我一样的去喜欢她,去爱她,去珍惜她……不过,以上这些内容,我只信一半,可莫说一半,哪怕只有三分之一是真,也足够让我愧疚的了,因为这是我没有办法去偿还的东西,偿还不了,我就永远欠着她,就永远处于被动。 …… 安抚孟时雨花了我很长的时间,其实她并不是一个很难哄的女人,我也知道哪些话能让她振作,我也知道她其实早就不生气了,但就是听不够我为了哄她而说的那些违心话,听不够那些她平常从我嘴里听不到的话。 幸福与愧疚是一种矛盾,但此刻却切实的结合在了一起,搂着在我怀中沉沉睡去,嘴边兀自挂着笑意的孟时雨,我竟感受到了一种久违的幸福,这种感觉就像是躺在云端般不切实际。 但睁开眼,就会看到一张张我不敢去面对的脸,吴双的漠然,许之遥的失望,马兰朵的鄙视,还有……我想象不到年槿要是看到我抱着其他女人在她的床上睡觉会是什么表情。 在愧疚中度过了一夜,但在愧疚中睡的安稳舒适更足以证明我是个无耻的存在,我不否认自己做了一夜的美梦,但我却是被噩梦惊醒的。 我梦见自己和孟时雨结了婚,多年后的某一天就像昨晚那样躺在床上厮磨,接着有个女孩突然闯了进来,她看见眼前的一幕后,扭身扑进了我的怀里,我还没听清她嘴里的质问,她就已经一步一步的退开,然后低头,惊愕的发现,在我的心脏上,插着一把明晃晃的刀子,再然后,鲜血开始喷溅,喷在了我的手上和她的脸上,血染红了我的下半身,也染红了她的一身白裙,我绝望又恐惧的望着她,却无论如何也看不清她的脸,她好像在叫我哥,又好像在叫我陈然,又或许是其他什么称谓,我听不清,我的听力在逐渐消失,只能听见孟时雨歇斯底里的叫喊,我也说不出,我连呼吸都是那么困难,我试图走近那个女孩看个清楚,但每跨出一步,她都会离我更远…… 死亡逼近的感觉是如此真实,我却没有觉得不甘心,也没有怨念,甚至觉得自己死有余辜,但我真的很想知道,到底是谁杀了我,可同时,我又害怕知道,所以,在所有声音消失,视线彻底模糊之前,那个女孩再一次靠近我的时候,我居然被吓醒了,一身的冷汗,让我后怕,又让我失笑,表现出的,是心脏狂跳不止,没表现出的,是心绪久久难以平静…… 昨晚丢给孟时雨的那根烟还安静的躺在床头,我拿起点燃,深深吸了一口,对着空气叹了一句,“这破梦做的…” 话音才落,就见卧室的门被拉开,用毛巾裹着头发的孟时雨一边往脸上抹着不知名化妆品,一边探出头来问道:“这么早就醒了,梦见什么了?” 突然出现的孟时雨吓了我一大跳,盖因在我的潜意识当中她不会以这样的形象在这样的时间地点出现…尽管我们同床共枕了一夜。 “梦见……”我一怔,此时才感觉到身下一阵凉嗖嗖,掀开被子一瞅,又怔了怔,“我衣服呢?!” 孟时雨只是淡然的白了我一眼,道:“你几天没换衣服了?都馊了,我实在看不下去,就脱下来给你洗了。” 我既尴尬又无奈的笑道:“那也不至于连裤衩都扒了吧。” “扒裤衩怎么了?你光屁股的样子我少见了?” 我肃了肃表情,“我的意思是,我不喜欢让别人洗自己的贴身衣物。” 孟时雨俏脸一绷,似要说些什么,却又立马缓和了下来,她欲言又止的话是什么我不知道,只见她摆了摆手,道:“哎呀,我洗都洗了,就别废话了,你要是信不过我大不了自己再洗一遍,既然醒了就赶紧起来收拾收拾,别忘了,八点是店铺开业的时间。” 看看墙上的挂钟,六点半,我赶紧将手里的烟熄灭,随后起床准备洗漱,怎么说今天也是个重要的日子,我必须要有一个积极的姿态! “陈然,那个…”孟时雨叫住了我,脸蛋微微一红,道:“你能先把内裤穿上吗?就在床边,要不你这一甩一甩的,太晃眼了…” 我冲她笑笑,比哭还难看,赶紧套上内裤逃似的溜出了卧室。 第150章 店铺开业二三事(一) 洗漱完,我认真的刮了一遍胡子,又用吹风机给自己搞了一个很哇塞的发型,这才心满意足的离开了镜子。 才一出洗手间,便闻到一股淡淡的米粥的香味,本来大清早起床没什么食欲的我,立马感觉到了饥饿,不自觉的咽了口唾沫。 “家里没什么食材,我就熬了点粥,时间还来得及,快过来吃点。” 孟时雨穿着一件白色的桃心v领短袖,衣服的尺码明显小了,却更加凸显出她曼妙身材的迷人曲线,她将鬓边的一缕碎发撩拨至耳边,一边摆放碗筷,一边招呼我道:“愣着干嘛,赶紧过来吃啊。” 我确实愣了,但却不是因为这一幕画面太美好看愣的,而是……吓的。 说实话,昨晚孟时雨一把鼻涕一把泪的说如何喜欢我如何爱我,我都未有此刻这般毛骨悚然的感受……我很害怕她现在这个样子,无论是洗衣服还是做早饭,这对我来说都是极其危险的信号! 记得腹股沟还没长头发时就听一位大师说过——当一个女人心甘情愿的对你做了以上两件事,就只有两种可能,一,她是你妈,二,那就是她想嫁给你。 孟时雨肯定是不想当我妈的…… “哦…” 我的动作和脑子都有些迟钝,来到桌前坐下,目光依然在孟时雨身上打量。 难怪我觉得哪里不对,原来发生变化的,还有她的发型,往日扎成马尾辫的松散长发现在一丝不苟的盘在脑后,不见了活泼俏皮,多了几分端庄严肃,少了一些邻家女孩的娇气可爱,现在的孟时雨身上,有一种隔壁太太贤妻良母的气质,让人不由自主的想要亲近…… 也许是我的目光太过怪异,让孟时雨觉得不适应了,她粉面微微一红,低头扯着衣角问道:“你为什么用那种眼神看我?是不是衣服不合适?” 我忙笑着掩饰自己的失态,“还行,就是尺码有点小。” 孟时雨在我身边坐下,同时递来一碗粥,道:“我的衣服皱了,本来想找件你的衣服穿,可你的衣服都不太合身,考虑到今天开业,怎么说也是个重要场合,我就只好借件你妹妹的衣服穿了……” 我没回答,因为根本没在意孟时雨说了些什么,我兀自盯着面前的粥碗发呆,只觉得这碗粥就像一潭深水,上面布着漩涡,而我,总有种要被漩涡吞噬的预感。 …… 孟时雨是开车来的,我们先去了市场,买了些彩烟和鞭炮,然后又去工艺品店买了只招财猫摆件,等所有东西买完,距离开业时间只剩下半个小时不到了。 因为距离店铺很近,所以我并不慌张,甚至还有心情欣赏窗外的风景,只是莫名感觉有些怪怪的,直到孟时雨的手机响了,我才明白怪异的感觉源自于哪…我忙掏出兜里的手机,插上了车载充电器,才一开机,就收到了几十条微信消息和十几通未接来电。 其中微信消息有大半是年槿发来的,至于内容,前几条还在跟我闲扯,后几条都是无一例外的质问:为什么不回我消息?手机为什么关机?…… 剩下的小半消息,还未来得及查看,已经给我拨打了十几通电话的浩志的号码又跳了出来。 “喂!然哥,你干什么去了?电话怎么还关机呢?店铺马上就要开业了,你人呢?”才一接通,话筒里便传来浩志急吼吼的质问。 哥们脸皮有点疼,讪笑着回道:“抱歉啊,昨天小区停电了,手机一直忘了充电。” 浩志顿了顿,明显是被我这个理由无语到了,接着急切道:“你现在在哪?店里人太多,我都快忙不过来了。” 人太多?店铺不是还没开业吗…… 我这个疑问还未出口,车已经开到了店铺附近,朝窗外望去,我瞬间懂了,只回了一句“我到了”,随即挂断了电话。 一下车,我便看到了王忏忏那张阴郁无比的脸,好家伙,头上好像顶着朵乌云似的,浑身散发着老娘心情很烂别来沾边的气息,即使她周围那几个一脸色相的男人都躲的远远的。 我暗暗窃笑,她现在这副模样八成与我和孟时雨有关,依稀记得,昨晚孟时雨睡着的时候,一个备注名为闺蜜忏忏的人给她打过电话,我给挂了… 我昨天和孟时雨同时失联,今天又一起出现,一起消失了一天一夜,免不了让别人拓宽遐想空间,至于王忏忏想的什么,我猜应该很简单——我和孟时雨破镜重圆,她身边最好的朋友变成了我的女朋友,“敌人”不是最可怕的,而是身边最亲近的朋友变成了“敌人”,少了一个最好的朋友,多了一个最了解自己的“敌人”,换谁心情能好? 王忏忏煞有气势的挡在我们身前,冷着眉目,看看孟时雨,又瞅瞅我,突然一把拉住孟时雨的手,说道:“小雨,跟我过来,我有话和你说。” 这家伙,猜忌两个字就差写在脸上了。 看着一脸不明所以被王忏忏带走的孟时雨,我苦笑着摇摇头,随后将后备箱里的鞭炮和彩烟取出,开始在人群中搜寻浩志的身影。 只从场面来看,很难相信这只是一家店铺的开业典礼,宽敞的店铺门口熙熙攘攘,除去一旁看热闹的吃瓜群众,一些应该是受邀而来的生面孔,捧场的,随礼的,祝贺的,停靠着不少辆豪车,还是将面前这条路围的水泄不通,由此可见浩志的面子远比我想象中的要大,前几次在饭桌上孟时雨说他处事圆滑,人脉广阔,看来也并非全是恭维。 我正苦恼着搜寻不到浩志的身影,忽然听到身后有人轻轻唤道:“陈先生?” 我怔了怔,回头望去,熟悉的声音熟悉的脸都让我小小惊讶,居然是个熟人,“你怎么在这儿?” 马兰朵似乎并不意外,或者说她的惊讶早已消散,她笑着晃了晃手上开业大酬宾的优惠券,反问道:“你也是来尝鲜的吗?” 我亦笑着晃了晃手上的招财猫,“怎么说呢,我应该算是这家店的股东吧。” 马兰朵脸上闪过一道吃惊,正要答话,却被一个身材瘦高,忽然走过来将手搭在我肩上的男人打断,“陈老弟,这么巧啊。” “是很巧啊。” 我下意识的应过之后,才猛然觉得有一颗惊雷在我耳边炸响,这声音…… 我吓的像只受惊的兔子,猛地跳开一步, 待看清身旁来人的长相后,几种情绪叠加在了一起,居然产生了化学反应,让我愕然的同时又有点想吐,今天真是邪门…… 第151章 店铺开业二三事(二) 眼前这个身材瘦高,脸上带着络腮胡笑眯眯望着我的男人,不是孔银州还能是谁?! 我实在想不通他为什么会出现在这,按理说浩志应该跟他素不相识才对……难道说他也是来尝鲜的?这他妈也太邪门了! 孔银州今天穿了一套休闲西装,与上次相比,他那张本就消瘦的帅气脸蛋似乎又瘦了一圈,好像营养不良似的,看上去虚弱了些,憔悴了些,但依旧目光炯炯,怎么说呢,他看到我之后那副惊喜交加的表情不是装出来的。 马兰朵也察觉到了这点,还当我俩是旧友相见,闪出了位置不说,还故意将我让到了孔银州面前,我看出了她的心思,可她却猜错了我的想法… 孔银州见状笑了笑,伸出手对我道:“几日不见,如隔三秋,陈老弟,想不到你我二人的缘分如此深厚,竟会在此不期而遇了,可着实让我欢喜啊。” 我自然没有伸手回应,别说肢体接触了,就现在站在他面前我都忍不住的犯恶心,同时我也挺疑惑的,他似乎完全没有将我敲诈他的事放在心上啊… 见我不搭话,也没有握手的意思,孔银州只得尴尬的将手缩了回去,开始打量起我身边的马兰朵,问道:“陈老弟,这位漂亮的小姐莫非是……” 马兰朵可能有些受不了孔银州火热的眼神,忙冲他点点头,截断道:“我叫马兰朵,是陈然的朋友。” 孔银州亦察觉到了自己的失态,尴尬的笑了笑,转瞬间又神态如常,道:“幸会幸会,鄙人姓孔,名银州,也是陈老弟的朋友,呵呵,不过说是朋友,我俩的关系更像是亦师亦友吧。” 朋友?谁他妈跟你是朋友,还亦师亦友……我愣了愣,旋即恍悟,孔银州这是变着法子说我给他上了一课呢。 “呵,呵呵…”我脸上的笑容假的不能再假,要不是顾及马兰朵在场,我早就指鼻子骂他了,“孔老板,我那边还有事,就先不和你聊了。” 说罢,我拉着马兰朵就要离开,生怕孔银州再整点幺蛾子出来。 “陈老弟留步。” 孔银州似乎并不打算轻易的放过我,竟一下横在我身前,脸上真挚的表情就好像我俩真是相交多年,亦或同生共死过的战友一般,“是我哪里得罪你了?为什么要故意找理由躲着我呢?” 我面上笑嘻嘻,心里mmp,你个王八蛋何止是得罪过我呀…… “我是真的有事,待会再聊,呵呵,待会再聊。” 孔银州依旧没有让开的意思,反倒理直气壮的质问道:“我难道就这么惹陈老弟你厌恶吗?还是说我在你眼中就是块发霉的烂肉,巴不得对我避而远之啊?” 此话一出,莫说是我了,就连马兰朵都替我感到尴尬,倒是孔银州,表情丝毫不带动摇的。 我的耐性已经快到头了,不想再陪这个恶心人的家伙演下去,可想想今天这场合,本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原则,我还是深吸一口气,将将维持住了脸上已经称不上笑容的笑容。 “呵呵,我是真有急事在身,孔老板多虑了。” “是吗?那就好,那就好…” 孔银州笑了笑,缓缓挪开身子……可他的举动却进一步激怒了我,我的拳头捏了起来,心中暗骂,真他妈晦气,你就挪个身子,至于这么磨叽吗?抓只王八放地上都比你爬的快……我是真要忍不住一脚给他踹开了! 就在此时,今天的主角终于出现了——浩志。 “哎呀,然哥,你在这呢,可让我好找啊,诶?孔老板也在啊……” 用春风满面四个字来形容现在的浩志,再恰当不过了,新店开业,宾客如云,尽管在场大多数人都不是顾客,但这种场面就已经给足了他底气,难怪他会如此得意呢……可我的注意力却不在此,而是疑惑起他对孔银州的称呼,虽然一句称呼证明不了什么,但至少能证明他们两个是认识的,可他俩是怎么相识的呢?还有,跟浩志身边,那个异常俊俏的小白脸,怎么看起来这么眼熟啊…… “我也在找你呢,人太多,都要把我挤丢了,”我一边说,一边把手里的东西递给浩志,“那个袋子里是彩烟和鞭炮,时间马上到了,先摆上吧。” 浩志咧嘴一笑,点点头,随着我来到了店铺门前的一片空地(孔银州和那个眼熟的小白脸跟在我们身后,马兰朵并没有跟过来。)虽然这里已经摆满了不少烟花,可他还是将我买来的放在了c位。 待摆好后,浩志才如梦初醒似的指着那个小白脸,对我道:“然哥,你该不会是想不起来他是谁了吧?” 听浩志这意思,我果然是认识这个小白脸的,我忙又仔细的打量了他一遍,嘶…越看越眼熟,一个名字开始在脑海浮现,可话在嘴边,却怎么也叫不出来,想必这个同时也在打量着我的小白脸也是如此吧。 见我俩面面相觑,孔银州和浩志都笑了,孔银州笑的很浅,让人看不出端倪,浩志笑的声音很大,但隐藏在笑声之下的情绪却更多是无奈,浩志左右看了看,笑道:“真是贵人多忘事,哈哈,那我就给二位介绍一下。” 说罢,浩志看着小白脸,指着我道:“他是陈然,他这几年变化确实挺大的,也难怪你认不出,说实话,我俩关系这么铁,隔了两年刚一见面的时候我都愣了一下。” 小白脸听到我的名字后仅仅是眉头一动,随即又恢复成了那张扑克脸,表情淡淡,连点寒暄的意思都没有。 靠,真能装逼,所以我才讨厌帅哥嘛…… 浩志接着又看向我,在一个他俩都看不到的角度冲我隐晦的眨了眨眼,指着那个小白脸道:“他是周游,咱隔壁宿舍那个大帅哥,唉,几年不见非但没发福反倒帅的更加天理不容了,真叫人羡慕嫉妒恨呢,这不,人家周大帅哥知道了我开业的消息,特意大老远从外地赶回来的,还把咱冰城赫赫有名的孔老板带来给我助场……” 周游,听到这个名字后,我眉关一紧,却也学着他的样子装作反应平平,可心里忍不住犯起了嘀咕…… 虽说他就住在我隔壁宿舍,可我俩几乎没有过正面交流,一是我性格孤僻,不爱交友,二就是,周游这人跟我的性格一样孤僻,基本都是独来独往,我俩对彼此本就没什么印象,再加上多年未见,容貌气质都或多或少的发生了变化,一下子想不起来对方是谁,也算是在情理之中了……让我犯嘀咕的是,他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呢?我想不通,但敢肯定,他一定不是来祝贺的。 我的疑惑只能先藏在心里,因为随着浩志话音落下,时间来到了上午八点整。 我从刚拆包的烟盒里抽出一支香烟点燃,迎风深吸一口,然后弯腰蹲下身,用烟头引燃了地上的引线,随着一阵阵震耳欲聋的噼啪声响起,“浩记靓汤”正式开业了…… 第152章 店铺开业二三事(三) 这场开业仪式称不上壮观,也算不上隆重,但却热闹非凡,意义重大,鞭炮声,礼炮声,混杂着阵阵喧嚣与祝福在我耳边回荡…… 迎着朝阳,我看着昂首阔步的浩志一边走向门口,一边大声念着应该是早就准备好的台词,这个意气风发的男人瞬间成为了所有人的焦点,在这个时刻,有人欢喜,有人沉默,有人羡慕,有人嫉妒,有人心事重重,也有人单纯的凑热闹,同一个时间地点,却承载着各色迥异的心情。 至于我,说不上来自己是什么心情,只觉得被一种突如其来的奇怪情绪隔绝在了众人营造出的热络氛围之外,我在想,如果吴双在的话,她看见眼前这一幕会是什么反应? 除了思考这个问题和暗自脑补外,今天大部分的时间我都在恍惚之中度过,恍惚的忙碌,恍惚的抽烟,恍惚的看着店铺里来消费的客人,恍惚的应答着每一个跟我说话的人,恍惚的丢失了喜怒哀乐,恍惚的灵魂脱离了躯壳,仿佛一个我在用上帝视角看着另一个我。 这种情况是怎么造成的我不知道,只知道这种状态消失后天已经黑了…… 浩志给我递了根烟,眉飞色舞的炫耀今天店铺收益云云,我听着心里高兴,却做不到像浩志这样感同身受的高兴,我拍了拍他的肩膀说明天再接再厉,今天累了,就先回去休息了。 说罢,我转身挥手离开,但却没有走向孟时雨停在马路对面的车,而是掏出手机拐进了一旁的巷子。 我似乎终于搞清楚了造成自己怪异情绪的原因——店铺开业了,而且目前来看还是形势一片大好,我做到了雪中送炭,却做不到锦上添花……也就是说,这里不需要我再做些什么了,我失去了逃避的理由,没有了忙碌来麻痹自己,枯燥和孤独感又包围了我,我又开始怀念吴双了,我不想这个能像太阳一样照亮我的女孩就此在我的生命中消失。 犹豫片刻,我正想拨通吴双的语音电话,忽然就有个电话打了过来,还是个生号。 我皱眉接通,问道:“哪位?” “你奶奶。” 我一怔,不是因为电话那头的人太没礼貌,而是因为这个声音太过熟悉,我异常惊喜道:“双姐!?” “……” 吴双没回应,我却惊喜不减,接着问道:“你换手机号了?” “对,是我。” “……”这回轮到我沉默了,但马上懂了,她那边信号延迟的也太过分了。 果然,又等了等,吴双才应道:“我手机欠费了,给你打这个电话的主要目的就是想让你帮我交点话费。” 欠费?哥们哭笑不得,笑是因为知道了吴双不回我微信的原因,哭则是知道了她现在连话费都交不起的处境…… 我轻轻嗯了一声,然后给她本人的手机号交了五百块话费,连同这个号也交了二百,我是真怕哪天连这个号码都欠费。 “双姐,交完了。” 我本以为吴双会责问我为啥交这么多钱,但并没有,电话那头只传来了几声狗吠,和一句“陈然,谢谢你。” 我心儿一颤,苦笑道:“说谢谢也太生分了吧。” 吴双很老成的叹了口气,若非声音稚嫩,语调难掩刻意做作,只听她的言论,真得以为她是个有着足够人生阅历的成熟女人,“这世上什么都好还,唯独人情难还,所以我但凡能靠自己完成的事就绝不求人,我既然主动欠你人情,那就说明了我没拿你当外人,说谢谢也只是出于礼貌,你以为我像你那么没素质吗?学着点吧你!” 我沉默了一瞬,笑了,“吴老师,小陈记住您的教诲了。” 吴双也笑了,笑的声音很大,明明没什么笑点,我却继而声音笑的比她更大,发自内心的笑一下变成了攀比,比谁嗓门大……我很难想象要是不知情的人看见眼前这一幕会不会以为我的精神有问题…… 笑着笑着,吴双的笑声戛然而止,问道:“陈然,找到丧彪了吗?” “还没……” “你不会根本就没找过吧?” 我心里暗叹吴双的读心术又精进了几分,却依然嘴硬道:“你怎么知道我没去找过?” “我猜的。” “这种事怎么能靠猜呢?你要是真信不过可以回来监督嘛…”我终于问出了心里最想问的那个问题,“双姐,你什么时候回来?” 吴双沉默半晌,有气无力道:“我不知道…” 我压制住不好的情绪,尽量以平和的口吻,淡淡问道:“那你最近过的怎么样?” 吴双不答反问道:“你呢?” “我……”在报喜还是抱忧之间我犹豫了,最后只给出了一个含糊的回答,“今天店铺开业了,很热闹。” “是吗?挺好的,挺好的。” 我听出了她语气中夹杂的忧伤,便追问道:“双姐,该你回答我了。” “陈然,今天就聊到这儿吧,我累了,先去休息了。” “双……” 吴双挂断了电话,只留我站在原地茫然无措,我忽然生起了一股去找她的冲动,可怎么找?去哪找?还有,她希望我去找她吗? …… 白天明明是好天气,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就下起了绵绵细雨。 回去的路上,孟时雨将车开的很稳,很慢。 车窗外,灯火通明的城市笼罩在一层薄薄的朦胧之中,车来车往,穿梭不停,细细的雨滴轻轻敲打着车窗,挂在窗上的雨珠,就像我现在纷乱的思绪,点点凝结,慢慢垂落,然后流入心田。 或许为了打破沉默的气氛,又或许是恼火我将车里弄得乌烟瘴气,孟时雨忍了又忍,几次欲言又止之后,终于还是忍不住开口了。 “陈然,你要是再抽就给我滚下来!” 我将手头的香烟捻灭,讪讪笑道:“吃火药了你?从上车开始不是骂我就是憋着劲儿骂我。” “你该骂!”孟时雨气呼呼道:“你说,你难道不该骂吗?” 我闻言,不由自主的打了个冷战,听她这话,分明是意有所指啊,又一想到王忏忏今天叫她过去单独交流这事……我试探道:“是不是王忏忏跟你说什么我的坏话了?” 孟时雨猛踩一脚刹车,我差点因为惯性从后排钻到前排,就见她目光凛厉的怒瞪着半趴在前排中间缝隙的我,气势极为慑人道:“陈然,你还真有脸问啊?之前我以为你仅仅就是有点变态罢了,可没想到你连物种都变了,浩志好歹是你朋友,勾引朋友对象这种猪狗不如的事你他妈都做的出来!” 第153章 孟时雨的强势 我仿佛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似的,嘴角不可自控的上挑,面部肌肉却因为压抑着暴怒的情绪而颤动,“王忏忏说…我勾引她?” “不然呢?”孟时雨眼中露出一道鄙夷至极的神色,“难道是她勾引你啊?” “呵,呵呵…她还说什么了?” “她说要不是看在你和于浩志这么多年的交情,要不是为了顾全大局,她早就揭穿……” “放他妈的屁!” 我彻底绷不住了,猛的站起,可忘了这是在车里,嘭的一声,脑袋狠狠磕在了车顶,疼痛混杂着愤怒,让哥们表情狰狞如恶鬼,却痛的眼含泪花,嘴唇紧咬,结果比起恶狠狠的发火,倒更像是委屈又可怜巴巴的质问。 “你相信王忏忏的话?那我说我没做过,你信她还是信我?!” “你说呢?” 孟时雨转头目无表情的盯着我的眼睛,那俯视下来的犀利目光仿佛看穿了我的心底一般,让我有种谎话被揭穿的荒唐感觉,“没有女孩子会拿自己的清白开玩笑,而且我和王忏认识很多年了,她是什么样的人,我最清楚…” “你清楚个蛋啊你清楚!”我没等孟时雨把话说完,便将她打断,气急败坏道:“她就是个婊子!你他妈爱信不信,我没义务跟你解释,赶紧把车锁打开,让我下去。” “你倒是听我把话说完呀,我最清楚王忏忏……”孟时雨眼珠咕噜一转,说了一半的话突然顿住,继而一脸坏笑道:“你这人真不识逗,好啦好啦,不逗你了。” “……” 孟时雨的笑容更加灿烂,伸出手指轻轻替我擦掉了眼角因疼痛而泛出的泪水,然后毫不客气地将我拽进了她的怀里,安慰道:“别哭了,我知道你是被冤枉的,我当然是相信你的啦~我刚才之所以那样说,只是想看看你的反应,我保证,王忏忏说的那些关于你的坏话我一个字都没信过,你忘了吗?我当时还提醒过你离她这个人远点呢,别生气了。” 孟时雨一副哄小孩子的口吻让我好不自在,可我不得不承认在某一刻的某一瞬间还真被这温柔所俘获,连心脏都不由自主的加速跳动了几下。 我忙从她的怀里挣脱出来,是为了转移话题,也为了转移这股别扭的感觉,遂问道:“我在你眼里应该不是什么好男人吧?你为什么会选择相信我,而不是选择相信跟自己相识多年的闺蜜?” 孟时雨戏谑的笑了,“然哥哥,你这问题问的也太烂了吧,我是和王忏忏认识很多年没错,但我跟你可是相恋了很多年,比起她,我更了解的人肯定是你,我不否认你在我眼里确实不是什么好男人这句话,但我也不认为你是个坏人,你口口声声说不喜欢我,可跟我在一起这么久你都没在外面乱搞过,反观王忏忏……这么说吧,就算退一万步讲,你是真对王忏忏有意思,以你闷骚的性格也不可能做出那种勾引自己朋友对象的事来,你只会把那份喜欢深深埋在心里,然后腐烂蒸发…” 我不知道孟时雨是否真是像她话中所说那么认为的,但不可否认,我有一种被人窥探了内心深处的不舒服的感觉,让我慌张,让我本能的想去否认。 “你错了,我就是对王忏忏没意思,我要是对她有意思,我可不管那些有的没的…” “你才错了,就是因为那些有的没的存在,所以你才对她没意思,不然啊……” 孟时雨后面的话没说,只是意味深长的笑了笑。 “总之你还是小心点吧,我不知道你俩之间到底有什么过节,反正她已经开始行动起来了,还有……”孟时雨转过身子,重新发动了汽车,没好气道:“其实我对这件事并不怎么感兴趣,因为我心里早就有了判断,比起这个,我更在意开业典礼的时候你旁边那个女人是谁?” 我干脆道:“朋友。” “哪种朋友?像咱俩这样的朋友?” 我知道孟时雨指的是什么,无奈苦笑道:“是单纯的朋友。” “哦……是吗,”孟时雨沉默良久,调整了一下后视镜,似乎是存心想让我看到她一脸调侃的表情,笑道:“你唬弄三岁小孩呢?不,连三岁小孩都知道,男女之间是没有纯友谊的,有的,也仅仅是时间问题。” 这是一个老生常谈的问题,我不想反驳,只是反问道:“你为什么要在意这个问题?吃醋了?” 我想提醒她的是,就我们现在的关系,你没资格吃醋,你也没理由吃醋。 孟时雨粉面微嗔,“我在意她是谁怎么?我就是吃醋怎么了?好,就算我没资格掺和你的事,那我总有好奇的资格吧?你口口声声说喜欢那个黄毛丫头,现在又冒出这么个女人来,你到底什么意思?” “什么我什么意思,你这是什么意思?” “我的意思再清楚不过了,你既然说喜欢那个小丫头,那就要对人家负责,你现在又跟别人的女人搞在一起算怎么回事?纯纯的渣男找小三行为。” 我有点懵了,女人这种生物实在让人琢磨不透,她叫我对人家负责,可又背着人家跟我睡觉? 我挖苦道:“什么小三小四的,我连一个都没有,就算有,你才更像那个小三的角色吧?” 孟时雨没有回答,从后视镜里望着我,眼中闪亮着我看不懂的熠熠神采,像是自信,又像是调侃。 她和吴双一样简单,虽然很聪明,却没有太深的城府,喜怒于色,可怪就怪在这,我越是确定她简单,就越是琢磨不透她的想法,这感觉太玄乎了…… 理解不了孟时雨的目光,更招架不住孟时雨的目光,我苦笑着问道:“你是生气了吗?” 将车子稳稳停在小区门口,孟时雨这才不紧不慢的回道:“我有什么可生气的?” “那你为什么一路都不说话了。” “因为我不想对你一厢情愿的话进行回应。” 孟时雨一边说,一边俯身钻到了后排,我还没反应,她就将我一把推倒,然后骑坐在我身上,用双手捧住了我的脸,她在上,我在下,我想推开她,可车上狭小的空间以及现在这个姿势让我根本使不上力气。 我疑惑的瞪大了眼睛,孟时雨就这样跟我对视着,下一秒,一股甜味沁入鼻腔,同时沁入的,还有我的口腔,我就这样被孟时雨以如此强势的姿势亲吻着…… 当她因窒息缺氧不得不罢手时,我的腰被她压的都快断了,我的嘴角沾满了她的口水,我的舌头被她咬的生疼,我的嘴里,溢满了她的味道…… 孟时雨俏脸绯红,气喘吁吁,但脸上却依旧挂满了强势,便见她得意的抹了把嘴唇,高声道:“你喜欢这个喜欢那个的顶个屁用,对你,老娘想亲就亲,想睡就睡,在我眼里,她们才是小三!” 第154章 她傻 她们才是小三——多么振聋发聩,又让人莫名其妙的一句话…… “你赶紧先起来,我…我快受不了了……” “哪受不了了?”孟时雨粉面微嗔,“你是说我很重吗?” “重不重只是一方面…” “另一方面是什么?” 孟时雨依旧保持着骑在我身上的姿势,坐姿自然,可她的自然却成为了我最不自然的地方,小腹之下,两腿之间……彼此呼应。 骨子里拥有着妩媚气质的孟时雨原本就是那种让男人一眼见到就会兽欲高涨的类型,我能管的住手脚老实,却管不住心里不老实,抿心自问,与孟时雨相处,我的脑子里除了欲望,便只剩克制了! 但我绝不能克制不住自己,至少现在绝不能克制不住,原因嘛,是我那更加莫名其妙的自尊心不允许。 于是我只能借着微妙的气氛,装作毫无察觉,想要等到她松懈时,可以自然一些的支撑起身,可试了几次都未成功,还适得其反,孟时雨见我总乱动,索性将身子都贴了上来,隔着薄薄的衣料,我都可以清楚感受到她皮肤的温度。 而且,她这件衣服的领口本来开的叉就大,这个姿势略微一敞,基本上和走光无异了,我越看火气越大,以至于想活动一下酸痛的脖子都担心被她察觉,现在的哥们就像是一块被风吹酥的石头一般,感觉都要碎了。 孟时雨终于还是感受到了什么,忍不住开口挑逗道:“然哥哥,昨晚没让你那个,憋坏了吧?” 我老脸一红,心虚,表面却装的波澜不惊,“是你憋坏了还是我憋坏了?” 孟时雨抿嘴笑笑,“你装一本正经的样子真不像。” 我嘴硬道:“生理反应有时候并不代表想做什么,只能代表我是个正常的男性。” 孟时雨扁了扁嘴,竟意外的从我身上离开了,笑嘻嘻道:“那可能真的是我误会了……好啦不闹了,雨也停了,你快回去休息吧,店铺刚开业,明天还有一堆事要你跟着去忙呢。” 我怔怔的嗯了一声,实在不敢相信孟时雨会如此轻易就放过我,就在我下车,刚关上车门的时候,她果然叫住了我。 “等等,这个给你。”孟时雨摇下车窗,将一直放在副驾上的一个大纸袋递给了我。 我接过袋子,掏出里面的东西一看,竟是一套做工精细的西服,“送我的?” “不然呢?” 我咂咂嘴,“不便宜吧?” “也不算贵,”孟时雨好像很着急,直接发动了汽车,说道:“男人还是得有一套像样的衣服才行,瞧你今天穿的这一套,我都替你害臊,真是懒得吐槽了……” 我挠头讪笑道:“谢谢你的好意,但这衣服你还是拿回去吧。”这东西只会无限放大我的愧疚感。 “老娘送出去的东西就没有往回拿的打算,你收也得收,不收也得收,或者你就找个垃圾箱扔了,但千万别被我发现,不然我肯定会活撕了你。” 哥们冷汗簌簌,之前怎么就没发现这妞还有如此强势暴躁的一面呢?是她掩藏的太好,还是我太迟钝? “你就算活撕了我,我也不要。” 对我冷淡的反应,孟时雨有些伤了自尊,怨愤道:“我送的东西怎么了?有毒是吗?穿上会毒死你是不是?” “你想哪去了,无功不受禄,更何况咱俩现在这种关系,我实在不想欠你什么。” 我已经无暇顾及她的感受,去考虑婉转的措辞了,干脆说出心里话拒绝,唯恐在她攻势和诱惑下露出一丝一毫的动摇。 孟时雨表情中闪过一到苦涩,旋即被一股浓烈的情感代替,坚定说道:“陈然,你不用觉得欠我,这件衣服是我心甘情愿送你的,或者说,跟你在一起的种种都是我心甘情愿,我希望你别想太多,这衣服是定制的,退不了,你就留下吧,以后有个什么场合拿出来撑撑场面也好,别再推辞了,好吗?” 孟时雨确实很了解我,如果她继续保持强势,那我可能真的会当着她的面把衣服丢进垃圾桶,可她一旦向我展现出脆弱的一面,我的利刃就变成泡沫材质的了。 我叹了口气,问道:“这套衣服花多少钱?” “没多少。” “没多少是多少?你现在不说,我回去也能查到。” “三万。” 我知道孟时雨现在的处境远没有表面看上去那么好,就拿她现在开的这辆奥迪来举例,如果不是为了面子,怕是早就卖掉了。 所以,在知道她为了我买了一套价值三万块的衣服以后,我也不知道该哭该笑,该生气还是该愧疚,虚荣惶恐,心烦意乱,将脸凑到车窗旁,骂道:“你疯了吧!” “我不是疯,”孟时雨伸出一根纤长的手指,在我脸蛋上轻轻戳了一下,憨笑道:“是傻。” 此妞接下来踩油门就跑的行为充分印证了她的言论,我更觉得哭笑不得了——因为她忘记掉头,方向跑反了。 …… 这个晚上,我先后接到了老陈和年槿打来的电话。 老陈这通,是晚上九点钟,他问了问我的近况,又问了问年槿的近况,然后像往常那样问我缺不缺钱用,最后嘱咐了一遍我要注意安全,保重身体,一通稀松平常的电话……但我却没有像平常那样草草应付,而是主动问了他一个问题——你是不是病了? 我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问出这样一个问题,可能是出于直觉,也可能是出于他听上去沙哑虚弱的嗓音,还有就是,他突然出国,留下的疑点实在太多,连年槿这个百分百信任老陈的小丫头都察觉到了。 可老陈闻言却只是笑着打趣,说了句”臭小子,你可盼我点好吧!” 我确实没盼老陈什么好……可也从没盼过他生病。 最后,在“年槿”的强烈要求下,老陈接通了视频,我看见了公司给他安排的公寓还有工作证后才安了安心。 年槿那通电话,则是半夜十一点左右打来的,正是我迷迷糊糊马上要睡着的时候,接通后,就干脆的一句话——“许姐姐的妈妈明天回来,你明天下午五点半来接我放学回家。” 我含含糊糊应了一句,就接着睡了,若不是第二天看见通话记录,还当是场梦呢。 第155章 浪费 隔天,我睡的正香甜,一阵急促的敲门声却将我无情吵醒。 迷迷糊糊坐起来,灵魂依旧在梦境与现实之间游离,我吧嗒吧嗒嘴,兀自哼哼道:“别吵别吵,小年你亲左边,双姐你亲右边不就好了,别打架嘛…………嗯?” 回过神来,不由老脸一阵火烫,我这到底是做了个什么梦啊,实在太羞耻,太离奇了…… 洗漱完,我来到茶几前坐下,有气无力的吃着碗里的馄饨,还在为刚才那场被打断的梦而意乱心烦,我烦的不是梦被打断,是梦的内容,皆因这场梦太有真实感了,真实的让我羞愧欲死! 轻妆淡抹的孟时雨坐在沙发一角,一身知性优雅的打扮,上身是一件杏色的高领衬衣,款式偏紧身,衬的削肩更为细窄柔弱,两颊两畔的发丝细长顺滑,轻柔的搭在肩头和丰满的胸脯上。 下身极速收缩,复古的黑色牛仔a字裙成熟中透露着活力,因为外面下着小雨,天气比较凉,她穿了一条黑色的半透裤袜,紧紧包裹住那两条曲线完美,宛如从漫画里走出来的修长美腿。 米白色的法式短靴,此时正一颠一颠的用脚根磕着沙发底座,映衬着主人的焦躁情绪。 孟时雨的穿衣风格似乎多了一点点耐人寻味的变化,怎么说呢……就像我想你拉我过来,但我一定会把你推开。 “没胃口吗?” 我看看墙上的挂钟,没好气道:“这么早就被你折腾起来,哪来的胃口吃饭。” “那就别吃了,”孟时雨站起身,“待会儿饿了在店里吃吧。” “你急什么,还没到七点呢。” 孟时雨柳眉一竖,不满的瞪着我,“我急什么?店铺又不是我开的,我是替你着急,员工七点上班,你这个当老板的不说比员工去的早,怎么也不能比员工去的晚吧?” “你还知道我是老板啊?身为老板,去的晚点怎么了?又没人扣我工资。” “这是扣不扣工资的问题吗?这是店铺能不能顺利经营下去的问题,老板都不在场,员工怎么可能给你好好干活?”孟时雨看我的眼神颇有点看白痴的味道,叹了口气,却还是语气平和的,耐心说道:“决定一家企业能否成功的要素有很多,其中员工的占比极大,身为企业负责人,就需要考虑如何让员工心甘情愿的为你卖命工作,你之前可能没有这方面的经验,所以不懂其中的要领,这个没关系,日后可以慢慢学,但退而求其次,你现在必须做到要让员工好好工作,而让他们认真工作最简单的办法就是亲自监督,让他们没办法懈怠偷懒。” 孟时雨重新坐下,继续说道:“我就举一个最简单的例子,店铺是八点开门对吧,剩下的一个小时是留给员工打扫店内外卫生的,如果你今天八点才到,那你就会错过员工的打扫时间,稍微想想就知道,卫生一定好不到哪去,你的店铺消费的是中高端人群,不是路边的苍蝇馆子,这类人大都在意环境细节,如果你店里的桌上还带着油,地面上还沾着脚印,那如果我是这类客户就一定不会在你家消费,连最基本的卫生都做不好,那我怎么信任你家的食材?这类客户是有圈子的,假如我所说的这种情况发生,那一传十,十传百,是会引发连锁反应的。” 孟时雨说的这些内容我其实没太放在心上,主要是意外她是如何说出这一番话的,如果她之前没接触过这个行业,那事先一定是做了功课的。 我点点头,舀起一勺馄饨汤不紧不慢的喝了一口,才回道:“你说的有道理,但店里不还有浩志守着呢嘛,我是股东,他才是真正的老板。” 孟时雨横了我一眼,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模样,切齿道:“陈然,你成熟点行吗?” 我一怔,盖因这话不止一次听人提及,反问道:“我怎么不成熟了?” 孟时雨再次起身,绕到我身前,竖起三根手指,一本正经的说道:“你马上就三十岁了,对一个男人来说,如果到了三十岁还一事无成,那他的人生毫无疑问是失败的,你以为我跟你说这些是为了什么?你能守着别人的店吃一辈子吗?你难道不想干一番自己的事业出来吗?我说这些只是想提醒你,钱不是那么好赚的,人不可能一直靠运气过活,你必须要付出相应的努力和代价,你该好好规划一下自己的人生了,成家立业,立业成年,你好歹也该选择一个……” “停!”我受不了孟时雨这些充斥着教训和教育意味的长篇大论,打断道:“我谢谢你的关心,但我的人生不需要别人来操心,比起我,你还是更关注一下自己吧。” “你……” “等等,我还没说完呢!” 我再次打断孟时雨的施法,接着说的话,其实并不是心里真实想法,纯粹是为了抬杠。 “还有句话我要反驳你,你说人不可能一直靠运气过活,但你要知道,我的偶像是丁老爷,我的人生信条是,命里有官,书不用翻,命里有财,不求自来,我是个负能量满满的人,懒惰如跗骨之蛆钻进灵魂里的人,所以别再跟我提什么奋斗啊,努力啊,什么什么改变命运这些词,听到我就头疼。” 孟时雨脸上的表情比吃了死耗子还难看,竖在空中的三根手指也慢慢缩回攥成了拳头。 哥们见状,顿时了然,我知道,说不过我的她这是要动手了,忙端起碗来一通猛往嘴里划拉,用手背一擦嘴角,边起身穿外套,边道:“吃完了吃完了,咱走,咱现在就走,我就死死盯着那帮员工,连一粒灰尘都……” …… 小雨淅沥,格外清爽,丝丝凉风吹散了夏日的沉闷,我是讨厌雨天的,可却觉得今天这场雨下的恰到好处。 “没关系,你也不用给我机会——” “反正我,还有一生可以浪费——” “我就是剩这么一点点倔,称得上,我的优点——” “没关系,你也不用对我惭愧——” “也许我,根本喜欢被你浪费——” “随便你,今天拼命爱上谁,我都会,坦然面对——” “即便要我再跟你耗个十年,无所谓……” 坐在副驾的孟时雨跟着音响里放的这首《浪费》情不自禁的哼了几句。 (至于这次为什么是我开车——完全是我主动要求的,我是真怕因为方才那番话将她怼的太狠,这姑奶奶再跟我来一次同归于尽什么的。) “再耗个十年,无所谓……啊!” 唱的太投入,猛然回过味来,她小心地瞥了我一眼,发现我在看她,居然双手掩口,唰的一下脸红了。 斜瞥后视镜,我看到自己嘴角挂着一抹似有若无的笑意,我知道这抹连自己都未发觉的笑容是怎么来的,因为真心觉得孟时雨这一幕很可爱。 我切了首歌,静静的车里,开始荡起另一首苦情歌,让人沉醉又悲惘,等待着红绿灯笨拙迟缓的交替,我终于忍不住关了音响,吐槽道:“你歌单里怎么净是这些烦人的歌?” “我喜欢,”孟时雨双手撑着座位,挪了挪屁股,又切回了上一首歌《浪费》,说道:“这是我的车,听什么由我决定。” 我苦笑道:“你听的歌要是像你现在说话这么强势就好了……你不觉得跟这首歌共情太卑微了吗?” “卑微?那是你认为,我觉得这叫深情,”孟时雨怔怔的望着我,好一会儿,才摆了摆手,侧过头去,声音很低,却刚好被我听到,“也许我傻,但我肯定不笨,我只是清楚的知道自己想要的是什么,并且为之而努力,就像歌词里唱的那样……有一个人能去爱,很珍贵。” 我有点震惊,“你真是这么认为的?你不是说……性才是爱的大部分吗……” 孟时雨打断我,道:“骗你的,不,也不能说是骗吧,性对我来说的确是很重要的一部分,但另一部分同样重要,甚至比性还重要,只是我自己也说不清另一部分是什么,可能我们是因为性在一起的,我对你产生的其他感情也是因为性才诞生的,所以我只能把二者归为一类……说真的,要不我们重新来过吧。” 一瞬间,我鼻尖莫名的有些发酸,“别傻了,我们真的不合适。”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就是对孟时雨产生不了那种名为爱情的情感。 “为什么呀然哥哥?是我不够漂亮吗?” 孟时雨故作憨傻的语气和表情将我逗笑了,但我心里却满是惭愧,她这么做,只是想体贴的将这个沉重又尴尬的话题转移。 但不识趣的我还是一本正经的说道:“这跟你漂不漂亮没关系,就像某个明星很漂亮,但我就是不喜欢她是一个道理,虽然我这么说很装,但这就是实话,你有资本让其他男人对你趋之若鹜,真的没必要对我这么一个烂人死缠烂打,你到底为什么要这样?因为处女情结吗?” 我说出了这件一直假装不知道的事,从孟时雨吃惊的表情来看,她也一定认为我是不知情的。 这件事说来话长……长话短说的可以概括为,纵横情场多年的我,怎么可能会因为女人没落红就判定她不是处女呢……认为男人一定会这么认为的,只有处女自己,只是我一直不知道她骗我说自己不是第一次的理由,当然,也是我不想去深问,毕竟这样能减轻自己的心理负担…… 孟时雨脸上的表情很丰富,大我几岁的她,却像个小孩子一样因为“秘密”被揭穿而幼稚的发泄着情绪,对我又蹬又踹,又挠又咬,早上精心打理过的头发都乱了,最后,还是归于平静。 绿灯亮起,我挂挡给油,车子如离弦之箭,嗖的一下穿过了路口。 这个路口过后,孟时雨似乎恢复如常般,好像选择性遗忘了我们刚才所谈论的内容,笼着散乱的长发,坏笑着我说道:“然哥哥,你说如果我就这样披头散发的下去,店里的人会不会觉得,咱俩在车上做什么见不得人的事了?” 我无语于孟时雨的恶趣味,一阵沉默中,我并未注意到她眼中悄悄溜走的那丝淡淡的落寞与悲伤…… 第156章 豆包其人 我貌似精神高度集中的开车,但眼珠不时会隐晦的瞥向眼角,观察沉默的孟时雨,我知道,我心里的动摇,是她刻意为之。 经验告诉我,这并不是一件好事,所以我打破了沉默,嬉皮笑脸道:“误会就误会呗,少儿不宜的事咱俩又没少做,还是说,你是在暗示我啊?要不我现在找个犄角旮旯小树林什么的?” 我以为谈及这种话题孟时雨会就坡下驴跟着缓和气氛,不想她却笑意盈盈的说道:“你小子**上脑了?做正事的时候就好好做事,别一天净想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再不正经,当心我把你的丁丁切掉。” 脸皮极厚的我被呛了个大红脸,我想告诉她,腔明明是她先开的,我说这些,无非是想让她正常些——可真要把这些话说出来,其实也真是挺难的。 话在喉头,就是吐不出来。 干脆默认好了。 孟时雨脸色微变,却淡淡道:“干嘛?委屈了?……你要真想干那事,就找个僻静的地方停车。” 我一怔,后面的话更说不出口了——孟时雨的原则是干正事的时候不想那事,但为了我,她打破了原则,可你根本看不出她有为你打破原则的妥协……真不能拿她和其他女人相提并论。 “我开玩笑的……” “我猜你也是在开玩笑,好好开车吧,对了,前面左拐,去趟早餐店。” 我刚想问她为啥吃完早餐还要往早餐店拐,就听她接着问道:“你说,王忏忏为什么要诋毁你呢?” 怎么突然扯上王忏忏了? 这个问题太跳跃了,使我有点没跟上节奏,但还是答道:“谁知道呢,可能人家就是单纯的看不上我呗。” “看不上你?不见得吧……” 我斜目望了孟时雨一眼,“你这是话里有话啊。” “没错,我就是话里有话,”孟时雨毫不掩饰自己的吃味,浅笑着说道:“你说她为什么不讨厌别人,偏偏要针对你呢?” “你问我,我问谁去,”我没好气道:“你这种话就像老师问被欺负的学生,为啥某某某不欺负别人,某某某就欺负你是一个道理,是受害者有罪论!” “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只是有点在意她这么做的动机…”孟时雨一眨不眨的盯着我的眼睛,说道:“这种行为很幼稚,然后我就联想到了一件更幼稚的事,听说在小时候,如果一个男孩喜欢一个女孩,那个男孩就会抓弄那个女孩甚至是通过欺负她来吸引女孩的注意力,反之……” 我不敢对视孟时雨清澈如水的眼睛,讪讪笑道:“你该不会是想说王忏忏对我有意思吧?” 想了想,我又欲盖弥彰的补充道:“也许你猜的没错,毕竟我这么有魅力……笑什么?觉得我自恋啊?” “如果我笑你自恋,那我自己就是最大的笑话。” 我答不上来了。 孟时雨也不说话,趴窗望着路边的风景,任由八月的风吹乱她刚刚扎好的头发,好一会儿,才懒洋洋的说道:“或许是我把人性想的太黑暗了……” …… 因为在早餐店耽误了一些时间,我和孟时雨赶到店铺时,比开门的时间晚了十几分钟,门前连一辆自行车都挤不下了,由此可见生意之火爆,我甚至怀疑,这些起早来喝汤的男男女女,会不会是浩志找来的托?即便昨天看见办卡的人数我预见了今天会忙碌,可也没有料到会是这般景象,这太超出预想了。 进门的时候看到了玻璃窗上贴的海报,我其实并没有往心里去,进门之后突然反应过来,我又退了出来,仔细再看,上面写的真是每天前二十位进店顾客可免费领取一碗乌鸡参丝汤,我想都没想就给海报撕了下来,本想去问浩志为啥要弄出这种营销,没想到,他竟不在店里。 我只能挽起袖子先投入忙碌之中,这一阵客流过后,孟时雨开始给店里的员工们分发早餐,用她的话来讲就是,偶尔的小恩小惠也许没用,但也可能起到意想不到的作用。 “豆包,你们老板呢?” 忙的晕头转向,此时正大口往嘴里炫包子的服务员豆包看到我怔了怔,捶着胸口将嘴里的东西费劲咽下,差点憋出了眼泪,擦了擦嘴,这才回道:“浩哥一早上还在的,他比我们来的都早,就在你来之前接了个电话,然后出去了,怎么了然哥?你找他有事吗?要不我给他打个电话?” 眼前这名个子不高,脸蛋圆圆身材也圆圆的女孩叫窦宝,是浩志店里的员工,豆包是她的绰号,谁起的我不知道,我只知道大家都这么叫,而且她并不反感,甚至自己调侃自己确实像个豆包。 “啊不用,我给他打就行。” 豆包笑了笑,脸上露出俩个可爱的梨涡,旋而注意到门上被我撕下来的海报放在一旁,又笑问道:“然哥,海报是你撕的吗?这是浩哥早上刚让我贴出去的。” “是我撕的,我找他就是要问这个。” “是该找浩哥问问…”豆包眼中闪过一道狡黠,道:“浩哥让我贴的时候我就想劝他了,我也觉得这种营销方式不太适合咱们店铺的经营路线。” “哦?”我稍稍有些意外,没想到看起来年纪不大的她居然能说出这种话,便顺势问道:“那你说说,为啥这种营销方式与咱们的店铺不符?” “一来咱们店铺已经做了很多优惠活动,要是继续加大力度我觉得反而会适得其反,以后这些优惠活动没了,那奔着优惠来的顾客肯定会减少很大部分,可要是继续优惠,店里的利润自然就会下降,二来咱们店铺走的是高端路线,对于主要的消费群体来说,这种营销手段有点太掉价了,怎么说的,反正挺矛盾的。” 我连连点头,因为她所说的,大部分就是我心里所想的,豆包见状得意的挺起小胸脯,好像在等着我夸奖她似的。 我竖起大拇哥,“不错,很有头脑,赶明我跟浩志说,让他给你涨工资。” “谢谢然哥~” 到底是小孩子,豆包一听我画的大饼都快乐成开心果了。 “不谢,我这是对你能力的肯定,好好干,你的前途不可限量。” 我既是在哄她,又是发自内心如是认为,她应该跟年槿差不多大,这般小小年纪能看到这些,不说头脑有多好吧,至少心思很细腻。 我点上根烟,将海报捡起递给豆包,“待会儿吃完早餐去它扔了。” “可是…浩哥不会生气吧?”豆包有些犹豫,可怜巴巴的说道:“然哥,要不你还是自己去扔吧,这份工作我挺满意的,万一浩哥回来怪罪我,再把我给开了…” 我噗嗤笑了,“刚还觉得你这丫头聪明呢,怎么脑袋不会转弯啊?你说我扔的不就得了。” “那也……” “你还想不想涨工资了?富贵险中求这句话不知道吗?” 豆包四下扫了几眼,终于下定决心似的点了点头,“我扔!” 我笑的更甚,本想再追上去逗逗这个可爱的丫头,手机却响了,拿起一看,得,正好不用给浩志打过去了。 第157章 户外西餐厅 “然哥,你起床了吗?” 听声音,浩志在一个很安静的地方,说话的声音不大,有点偷偷摸摸的感觉。 “早起了,我都在店里忙一阵了……” “你去店里了?啊——周游这小子早上来了,还有孔银州,我们在一起呢,聊的有点黏糊,忘了时间,早点告诉你一声好了,我不在店里……” “我知道你不在店里,”我感觉浩志说话有点心不在焉,叹了口气,道:“他俩找你干嘛?是不是惹上麻烦了?” “不好说,然哥你先过来吧,你知道卡斯顿酒店附近有一家新开业的西餐厅吗?” “有点印象……你们怎么跑那去了?” “地方是孔银州找的,这不马上到饭点了嘛。” 一听地方是孔银州找的我就冒出一身冷汗,亦是替浩志和长相俊朗的周游捏了把汗……不过话说,这个孔银州和周游到底是什么关系…… “行了然哥,你先往这边来吧,等到了咱再细聊,我再问一句,你是一个人来吗?孟时雨不能跟你一起吧?” 哥们心里起疑,皱眉道:“你是不希望她跟我一起去吗?” “也不是,就是最好还是你一个人过来。” “行,我知道了…” 浩志笑道:“总之你赶紧过来吧,现在是三等一,别磨蹭奥!” 说到后面,浩志的声音才恢复如常,很像是有意大声说给某人听的,说罢,便挂断了电话。 “小豆包,你忙着,我先走了。” “这么快就走了?” 豆包话音刚落,一道身影便冲出追我到门外,道:“陈然,你干嘛去?刚才谁给你打的电话?” 我回头看着追上来的孟时雨,颇有些无奈的回道:“我现在没必要连去哪都跟你汇报吧?” “有必要,非常有必要,”孟时雨丝毫没有在意我的话里有话,而是语出惊人道:“身为炮友,我必须要时刻监督你的身体健康,万一你跟其他女人乱搞染上什么脏病传染给我怎么办?!” 我一愣,回过神来时已经跨到了孟时雨面前,“别瞎说,看不见周围都是人嘛!” “唔唔唔……” “嗯?啊——” 我忙松开捂在她嘴上的手,退开一步,赶紧如实招来,“刚才是浩志给我打的电话,叫我去吃饭。” 孟时雨单手托住下巴,将信将疑道:“那你为什么要偷偷摸摸的出去……除了于浩志,是不是还有别人?” 我轻叹口气,打心底佩服这个女人的直觉,“说了你也不认识,除了浩志以外还有两个男的,一个叫周游,一个叫孔银州。” “谁说我不认识?”孟时雨非常自然的上前挽住了我的胳膊,然后嘟囔道:“周游不就是昨天开业来的那个小帅哥,孔银州不就是开酒店的孔老板嘛…他们三个吃饭为什么要叫你?” “我怎么知道……” “不知道你还去?”孟时雨嗔道:“四个大男人平白无故聚在一起吃饭,肯定没好事!” “你这话说的就太没根据了吧?” “哼哼,恰恰相反,以我对男人的了解啊,你们四个聚在一起肯定是打算干坏事……比如找小姐什么的。” “祖宗,这大白天的…” “这跟白天黑天有什么关系,窗帘一拉,啥时候不都是黑天,哎呀,你就是心虚了,怪不得你要偷偷摸摸的跑呢,原来就是想甩掉我,陈然,我告诉你,没门!只要我孟时雨在你身边一天,我就会管好你的裤腰带一天,别想跟其他女人乱搞!” “我他妈…” …… 既然是西餐厅,自然要有西餐厅的感觉,只是我没想到,所谓的特色风格餐厅,布置的更像是个很高级的烧烤大排档,餐厅外面居然摆着很多露天桌位,更让我没想到的是,浩志他们就选择了一个这样的位置,车子刚刚驶到附近,一偏头,我就看见了围坐在一张圆桌前的他们三人。 这里确实有特色,连个篷布都没有,要是赶上雨天,还能来个雨中之宴呢…… 像狗皮膏药一样粘在我身上跟过来的孟时雨也有些惊讶,找了一个不远不近,正好能看见浩志他们所坐的位置,又不是很乍眼的位置停好车,放下窗子,笑道:“你们居然约在这种地方吃饭,呵呵,还挺浪漫。” 我愕然无语,用屁股想都知道,这地方一定是孔银州挑的。 “地方又不是我选的…” “谁选的不重要,重要的是,为什么要选这里,”孟时雨竖起手指,一本正经的说道:“你们男人喝酒吃饭应该更倾向于烧烤店之类的地方……至于光顾这种地方的男人,两种人最多,一种是为了装13而消费的,一种是为了利益而消费的,一种人最少,就是为了吃饭而消费的,你知道为什么吗?” “因为华而不实?” “更简单点说,就一个字,贵——”孟时雨用很夸张的口型表现出自己对这种很不合理的收费的厌恶,“除了贵,我实在想不通这种地方还有什么可取性,钱没少花,东西也没多好吃,你说是不是有病?” 我笑道:“你说的对,但来都来了,因为什么选择的这种地方就不重要了。” 孟时雨是个聪明女人,也不再辩驳,亦笑道:“是啊,的确不重要了,你快去吧,让我看看你们几个大男人在这种地方到底准备唱一出什么戏。” 我装作很惊讶道:“你不跟我去?” “我去干什么?”孟时雨又主动贴上来挽住我的手臂,道:“我是来监督你防止你跟着他们干坏事的,我可吃不惯西餐,而且,你们应该是不会欢迎我的,我又何必自找没趣呢?” 我不置可否,轻轻挣脱了她的束缚,边推开车门下车,边道:“那你就在车上等着吧,先说好,我可不知道这顿饭会吃多久。” 孟时雨表情很搞怪的朝我抛了个媚眼,“没关系,多久我都等你。” 我没应,点上根烟转身走向浩志他们所在的方向,心中暗暗盘算着…… 第158章 三百万收购 孔银州是第一个发现我的人,也是唯一一个起身迎入我的人。 这是一张方桌,我自然而然就坐在了空缺的一角,浩志冲我笑笑,然后招呼着点酒,孔银州偷偷打量着坐在他对面的周游,周游则是大大方方的打量着坐在他左侧的我。 一段略显尴尬的沉默后,周游率先开口,对我说道:“陈兄弟,我不是个喜欢绕弯子的人,就开门见山了,我今天让于浩志叫你过来,就是想聊聊关于店铺的事。” 这话让原本脸上还带着笑意的浩志表情凝滞了,大概是没想到周游会这么直接,他面色变了变,有些心虚又有些无奈的看向我,我亦有些惊讶,虽然坐下前就隐约猜到了叫我来的目的,却没料到长着一张兜圈子脸的周游会如此直白。 我浅笑着回道:“好啊,那就聊吧。” 更没想到的是,自己和浩志这反应尽数落在了周游眼中,没等周游搭话,却是孔银州笑着插话道:“周老弟,你们可是大学同学,哪有一上来就谈生意的,就算你是商人,也不能这么办事啊,依我看,生意的事先放在后头,咱们先边吃边聊,聊些你们大学时期的美好过往,正好也满足一下我的好奇心。” 我不知道孔银州打岔的目的是什么,也不知道在我没来之前浩志都跟他俩谈了些什么,我只看到浩志表情轻松了些,跟着附和道:“是啊,生意的事待会儿再聊,咱先叙叙旧…” 我与浩志交换了一个眼神,道:“没关系,周游兄弟想先聊正事,那我们就先聊正事…说实在的,我也不是个喜欢绕弯子的人,想聊什么,就掰开了揉碎了放在台面上聊吧。” 浩志与我视线一对,似乎也反应过来了,他眼中有波动,但一闪即逝,脸上更是未见波澜,便对周游说道:“不怕你们笑话,虽然明面上我是这家店铺的老板,但真正的核心其实是我然哥,咳,周哥,刚才咱俩聊的事还得麻烦你再跟我然哥聊聊,毕竟他的意见比重更大。” 浩志的脑子转的其实也挺快,虽然我们相识多年有一定的默契,可仅凭一个眼神就能猜到我的想法,这在一定程度上还是说明了浩志察言观色的老练。 周游的城府深浅我不知道,但他的心理素质一定很一般,闻言,两条浓密的剑眉紧紧拧成了一团,正欲开口,我就看准时机,也是“乘胜追击”道:“周兄,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你应该是想收购我们这间店铺吧?” 周游面露不快,“你怎么知道?” 我对视着他,笑道:“这并不难猜。” 周游表情僵了僵,似乎在琢磨我这句意义并不复杂的话,又似乎在等待我的下文,好一会儿,才耐不住这尴尬的沉默似的,说道:“没错,我就是想收购你们的店铺,你的意见呢?” 我点上支烟,然后将烟盒丢在桌面正中心,回道:“你在问我意见前,是不是先应该把你开出的条件告诉我,周兄,这小店铺好歹也是我们的心血,不能凭你是我们大学同学就白给你是不?” “噗——” 孔银州没忍住笑出声来,似乎很享受周游这副吃瘪的表情,见我们看他,又掩饰似的咳了咳,然后捡起我丢在桌上的烟点燃深吸了一口……直到现在,我也搞不清楚孔银州为什么会坐在这,他俩到底是什么关系——周游欠他钱,债主与欠债人?不,他俩更像是朋友,但与其说是朋友,倒不如说更像是一对冤家对头。 周游也点燃了一支烟,却没有拿我放在桌上的那盒,而是从自己身上掏出来的,他压抑着眼中的阴沉,脸上只剩下严肃这一种表情,道:“条件当然有,而且很丰厚,这家店铺有我百分之十的股份,你和于浩志持百分之九十,我不管你俩持股的百分比,我打算拿出三百万收购,这笔钱怎么分由你们自己支配,如果同意的话,这顿饭吃完就去办转让合同。” “三百万,条件的确很丰厚啊……”我惊讶,可我感觉不到惊喜,相反,我的脸部肌肉在僵硬,话锋一转道:“但是我拒绝。” “什么?!”周游大是意外,不止是他,浩志和孔银州皆是大吃一惊,周游费解,也愤怒了,“觉得钱少?想狮子大开口?我告诉你,这三百万已经是……” “周兄,”我截断道:“这不是钱的事,哪怕你出五百万我也不会同意……当然了,这只代表我个人的意见。” “你是认真的?” 我摸了摸自己严肃而僵硬的下巴,“我像是在开玩笑吗?” 周游深吸了口烟,愣愣的凝视了我片刻,最后叹了口气,说道:“做任何生意都是有风险的,而你,你们,忙活了个半月的店铺现在可就能足足净赚上百万,好好想想,你们的店铺以后能保证赚到这些钱吗?难道就没考虑过有很多不稳定因素会导致店铺经营不善而倒闭吗?我和你们不同,我是专业的,把店铺交给我,才能实现利益最大化,陈然,你确定你想清楚了?” 我能感觉到,他在威胁我,这让我隐感不安,但我依然笃定,因为这就是我拒绝他的理由,我感觉自己的尊严受到了践踏,受到了不可忍受的侮辱。 可能我这人并没有什么尊严可言,可不知为何,面对周游,我身为男人的自尊心就异常敏感,或许仅仅是出于我对帅哥的嫉妒吧,这个理由很搞笑,却是我内心的真实想法,当然了,最重要的还是,我没有资格替浩志做出选择。 我掐灭烟头,拿起桌上的菜单翻了翻,又放下,笑吟吟道:“周兄啊,这件事我确实没想好,或者说,我就算想好了也没用啊,人家浩志才是老板,我做了决定也没用啊,但是呢,我想好了另外一件事,再加一道柠檬香草海鲈鱼吧,看着挺好吃的。” “噗——” “哈哈哈哈——” 这次孔银州和浩志同时笑出声来,周游一张俊脸在笑声中逐渐扭曲变形,像是吃了毒药一样。 “姓陈的,你他妈耍我是吧!?” 第159章 决定 见周游真火了,我忙一脸堆笑,安抚道:“周兄,别生气啊,我这怎么是耍你呢?就是跟你开一个小小的玩笑,不过说是玩笑,可也是实话啊,咱俩多接触接触你就知道了,我这人比较幽默,说话的方式有时候容易让人误会。” 周游没说话。 “幽默——”孔银州环顾了一圈众人脸上的表情,哈哈大笑道:“你绝对是在开玩笑!陈老弟确实是个很幽默的人。” “对对对,周游,别生气了,我然哥他就这样,”沉默许久的浩志像是忽然想明白了什么似的,抿嘴一笑,拿起桌上的菜单打圆场道:“不怕各位笑话,我其实没吃过几次正儿八经的西餐,我到这种高消费的地方来,其实和刘姥姥进大观园没啥区别,有些菜名我都不懂,连自己爱吃什么不爱吃什么也不知道,所以就更不知道各位喜欢吃什么了,我只知道,西餐量小,咱四个大老爷们刚才点的那些玩意不一定够吃,这样吧,咱再点一圈,就挑最贵的可劲儿造可劲儿喝,今天我于浩志请客,不图别的,就图老友相见,图孔老板和周游这二位人中龙凤能和我和我然哥坐在同一张桌上吃饭,图的就是个开心!” 浩志一通彩虹屁狠狠捧高了周游一波,他也不好意思再跟我计较下去,若是继续计较,倒显得他小肚鸡肠了,可周游毕竟是周游,也是在商场上摸爬滚打过的人,笑里藏刀含沙射影的功夫一点不差,他也不推辞,接过菜单,便喊服务员要了几个听名字就不会便宜的菜,还要了一瓶价值在一万块左右的红酒。 点完,他把菜单推给孔银州,笑着问浩志道:“于兄,你为了开起这家店铺真是煞费苦心呢,不仅掏空家底,还不惜欠下高额外债,就连身边的亲戚朋友也借了个遍儿,真不知道该说你胆子大,还是该说你楞的像头牛了…” 浩志毕竟欠着周游的钱,自然低人一等,面对他的讽刺也不好回击,而我却是毫无顾忌,直接回道:“浩志到底是愣,还是眼光独到行事果断,周兄不是已经替我们回答过了吗?若是前者,周兄又何必花三百万叫我们过来谈收购店铺这事呢?” 周游颌首,不理我的暗讽,又道:“店铺昨天才开业,就算效益不错,可能流动的钱还是微乎其微,陈兄同样也为店铺掏空了家底……就算你俩手头还有点过桥钱,能有多少?我刚在这菜单上随便点的几道菜,还有那一瓶酒,你俩身上的钱,够买单吗?” “所以呢?” 我一脸囧傻呆萌的问道,心中却在苦笑,这顿饭,少说也得一两万块,这不纯纯吃冤家嘛……不然待会儿带上浩志悄悄溜掉算了。 “请客吃饭买单这句话就是一个玩笑,待会儿还是由我来付钱吧,”周游脸上终于出现了笑这个表情,道:“我这人其实也挺幽默的,陈兄方才跟我开了个小玩笑,我也只是想反过来逗下陈兄罢了,呵呵,大家今天尽情吃喝,生意上的事暂时不谈,就为庆祝难得的重逢,待店铺走上正轨,我再好好宰你俩一顿。” 说罢,周游笑的更开心了,毫无破绽的表现让人根本看不出他的异常,事实上,我也没有理由怀疑他的话,毕竟我跟他不熟,根本不了解这个人,刚才的所说所做都是凭直觉而已。 所以,我跟着他笑了,浩志和孔银州也跟着笑了…… 这顿饭的气氛并不好。 常言道,无酒不成席,就是因为酒这玩意儿可以助兴,是感情交流的润滑剂,桌上确实摆着酒,还是一瓶价值昂贵的红酒,可它没开呀。 酒是人家周游点的,单呢,人家也强调过了由他来结,买单的人都不提开酒的事,那我们这些白吃就只能装作不知道了……该说不说,这小子确实厉害,就能做到无视我们一脸饥渴望着那瓶酒的表情泰然处之。 我们四个没什么共同话题,又都互相提防,可想而知这顿饭吃的有多枯燥了,昂贵的菜塞进嘴里如同嚼蜡般无味,还不如我自己半夜煮的泡面香呢。 当吃饭只是吃饭,手起筷子落,那就太麻利了,虽然能感受到浩志一直在挤眉弄眼暗示着我什么,可惜还没等我想明白其中的含义,人家就都吃饱了。 菜有点咸,水喝的有点多,刚撂筷子,一阵强烈的尿意就忽然袭来,我起身示意,直奔洗手间的方向。 “然哥,然哥…” “嗯?” 我回头,是浩志在叫我,不知何时,他已经走到了我身后。 浩志没说话,只是拍着我的肩,对我笑了笑,然后跟我一起进了洗手间。 我俩同时解开皮带,掏出家伙,浩志见我先一步比他浇射出水流,终于忍不住开口了,笑道:“然哥,憋半天了吧?” 我望着下面激射的水流,回道:“别扯淡了,赶紧说吧,你到底是怎么想的?” “这个嘛,不太好说…”浩志一边说话,一边盯着我的小兄弟,瞄瞄它,又看看自己的,道:“我知道你不乐意,我也不乐意,但这事咱们愿意也好,不愿意也罢,只要人家真想搞你,那就注定了只有一个结局。” 我被浩志看的水流都有些不通畅了,反问道:“我确实不乐意,你呢?你是真的不愿意吗?” “我……唉,我说句心里话,其实我觉得这个结果也能接受,就像周游说的那样,我们现在忙活了个把月就能赚到百万,店铺以后会是什么样还不知道呢,然哥,我知道你看不上周游这种人,但真没必要跟钱置气啊!” 我不禁失笑,“你真当我是什么有骨气有傲骨的人吗?我怎么会跟钱过去呢?” “哈哈哈我就说嘛——”浩志终于是尿出来了,释怀的松了口气,叹道:“那就好,那就好!” 我神色一敛,道:“所以,我正是因为不想跟钱过不去,所以今天才和周游过不去的。” 浩志一怔,差点尿到池子外边,“此话怎讲?” 我叹了口气,“浩志,我说句你不爱听的话,你这人,有时候眼光实在太短浅了,你有没有想过,今天的店铺值三百万,明年的店铺就可能值一千万,再过几年,甚至达到上亿也不是没有可能。” 浩志目光灼灼的望着我,郑重说道:“然哥,你说的这些我不是没有考虑过,但还有一种可能,就是店铺变的一文不值……现在店铺被周游看上了,人为刀俎,我为鱼肉,不过现在看来鱼肉至少还有价值,还有讨价还价的余地,但要是过头了,这点价值也就没了,只有周游想,他有一万种方法能搞垮我们。” 见我沉默,浩志又发泄似的抱怨道:“我他妈就想不通了,周游明明已经这么富有了,他为什么还要千里迢迢的过来冰城指染咱们的生意呢?!” 我露出一抹苦笑,“见过嫌自己丑的也见过嫌自己矮的,甚至见过嫌自己美的和嫌自己高的,可我就没见过嫌自己钱越赚越多的,周游是商人,逐利自然是本能。” 这回轮到浩志沉默了,我又话锋一转,道:“不过换个角度来看,周游的行动也恰恰说明了店铺是有潜力和一定商业价值的,所以我的意见就是,哪怕很难,这家店我们也要自己继续干下去,当然,就如我刚才在饭桌上所说的,我的意见仅仅只是意见,你才是这家店铺的主人,决定权在你,我只是劝你,再好好考虑一下吧,无论结局如何,千万不要后悔。” 浩志认真的点了点头,道:“好,我会的。” 我笑笑,想着再补充点什么,卫生间的门却被推开了。 看清来人后,我也不管尿没尿干净,应激反应似的,忙将小兄弟塞了回去。 孔银州见状有些尴尬,讪笑着轻咳了一声,说道:“陈老弟你别紧张,我没别的意思,也没别的想法,我只是过来给二位带句话…” 孔银州说他没别的想法这句话打死我也不信,嘴上凛然的说着,可眼睛分明在放着光偷瞄浩志。 而浩志是不清楚孔银州的取向的,依旧毫无防备地展示着自己的骄傲,还笑的很纯很天真,“孔老板都追到这儿来了,一定是什么很重要的话吧,说吧,我们洗耳恭听。” 第160章 孟时雨的麻烦事 孔银州伸出一根手指,笑着道:“就一句话,千万不要同意周游入股。” 浩志抖抖小兄弟,然后将它塞了回去,疑惑道:“周游是要收购我的店,也没提入股的事啊。” 孔银州不答反问,“难道你们商量的结果是同意转让店铺吗?” “这个……”浩志语塞。 “孔老板,这件事跟你好像没什么关系吧?”我接话道:“还有件事我挺好奇的,不知道你方不方便回答,你和周游,到底是什么关系?” “呵呵…”孔银州表面云淡风轻的笑了笑,但落在我眼里却是他借着这个反应在思考的同时又掩饰着什么,半晌,才回道:“陈老弟你想问的应该是今天这场饭局我为什么会参加,又是以什么样的身份参加的对吧?” 我不置可否,孔银州伸出的手指则变成了两根,继续道:“不怕你取笑,我今天是来蹭饭的,还是死皮赖脸跟着周游才过来的,至于我跟他的关系,就有些复杂了,大致可分为两类,其一,你知道,我和他是债务关系,其二嘛,我俩应该说是亦敌亦友吧,只是做敌人的时间远比朋友要久。” 我重重点了点头,笑问道:“那孔老板最开始的那句话,是站在周游朋友立场还是敌人的立场说出来的呢?” 孔银州表情略带尴尬,“自然是后者。” “后者啊,那我就明白了,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呗。” “抛去这些,我们一样还是朋友,至少我是这么认为的。” 浩志似乎听的有些茫茫然,想插嘴,又不知道从哪插入,只能怔怔地望向我。 “那还真是受宠若惊啊……这么说,你特意跑来说这些仅仅是身为朋友的好心提醒吗?” “是,但也不全是,”孔银州警惕的看了看四周,缓缓道:“我知道陈老弟你对我有成见,但这并不妨碍我欣赏你,也不妨碍我想跟你成为朋友,更不妨碍我们之间的交易…简而言之,如果你真的要把店铺以四百五的价格卖给周游,那我就出五百万,卖谁都是卖,我想陈老弟和于老弟应该不难选吧?” 浩志咽了口唾沫,叹道:“你是认真的?” “我孔某人言出必行,”孔银州掏出手机,说道:“如果同意,我现在就可以付一百万的订金。” 浩志脸上写满了心动,若不是有我在,怕是已经付诸于行动了。 毕竟孔银州说的没错,卖谁都是卖,为什么不选择一个出价更高的呢……可是,事情真的有这么简单吗? 此刻,浩志和孔银州的视线都放在了我身上,二人都在等待着我的回答,可我却陷入了矛盾的死循环,周游和孔银州都是嗅觉敏锐的商人,他们出的价越高,就证明了店铺越有潜在价值…… 我沉默着,气氛愈发焦灼,恰在此时,兜里的手机响了。 孔银州波澜不惊,浩志却担心我手机响的时机太过巧合,好像有人存心捣乱似的,忙问道:“谁打来的?周游?” 我索性将来显亮给他看,“孟时雨……” 我以为孟时雨是等着急了,打电话来催,却不想,电话一通,她先跟我说了声对不起。 “然哥哥,实在不好意思,我不能等你了,你待会自己回去吧!” “你怎么了?”我不解,要知道她但凡是跟我在一起,就从未有过先行离开的记录。 “没怎么,就是遇到了一点麻烦事,”孟时雨先是回答了我,而后自言自语般的苦笑道:“可能还真是件麻烦事呢……” 我微微错愕,追问道:“到底怎么了?是不是你之前得罪过的仇家找上门了?你现在在哪?等着,我马上就过去。” 想到那些很久之前的事,我心底突然蹿上来一股邪火,颇有些压抑不住的趋势。 “不是不是!你想哪去了啊?!”孟时雨失笑道:“我家人来了。” “家人?” 孟时雨跟我一样,并不是冰城本地人,因为离的远,往常只有过年那段时间才会团聚,按理说她家人来看她应该是一件值得高兴的事才对,可她却是一副如临大敌的语气,总之,我释怀的松了口气,回道:“我还当怎么了,你家人来是好事啊。” “什么好事啊……”孟时雨死气沉沉的说道:“他们这次来可没憋什么好屁,八成是想把我带回去安排结婚!” 从年龄上来看,孟时雨确实也算步入大龄剩女的行列了,也难怪家里替她着急。 “那又怎么了?你又不是三岁小孩,总不能因为你不乐意回去,他们还把你五花大绑带回去吧?” “陈然,咱俩认识这么久,你应该也了解我的性格吧?我认真的告诉你,我的性格就是完完全全随我父母了,”孟时雨似乎真的有些忌惮,话里带着明显的担忧,“我都不知道怎么办好了,之前我还能用工作这个理由与家里抗衡,可现在,唉,三言两语也说不清楚,总之我是遇见麻烦了,明天再跟你细说,你还在吃饭呢?少喝点酒,路上小心,早点回去,拜拜了……” “嗯,再见。” 这毕竟是孟时雨的家事,她不愿意多说,我也不好过问,只是有句话让我有些在意——她说她的性格完完全全随了父母,具体是指哪方面? 见我挂了电话,一直挂着一脸笑意的孔银州说道:“陈老弟,我那边也有点事要去处理,就先走了。” 我收起手机,道:“好,那就改日再聊。” 见孔银州转身便走,浩志看不下去了,忙道:“事不是还没说完吗?!” 孔银州回头,道:“于老弟,陈老弟的意思已经很明确了……没关系,这确实不是一件随随便便就能下决定的事,你俩再好好讨论一下吧,我等你们的答复,希望你们能做出一个正确的选择。” 看着孔银州的背影消失在洗手间门口,浩志叹了口气,道:“然哥,我现在总有一种到嘴的鸭子飞了的感觉。” 我拍拍他的肩膀,安慰道:“别丧气,鸭子又不止他这一只。” “可是……唉!” “浩志,”我将手从他肩膀上拿开,然后点燃了一支香烟,吸了一口,才道:“你是店铺的老板,店铺的决定权在你,我只是提供建议……如果你真想把店铺转卖,现在就可以去追孔银州。” 浩志脸上的表情变化很是复杂,最后调整,转为了淡淡的苦笑,道:“然哥,面对那么多钱,我确实动摇了,但我知道你不会坑我,我也始终记得一句老话——听人劝,吃饱饭!” 我亦笑了笑,将手上夹的香烟塞进了浩志嘴里,空出的手又重新搭在了他的肩膀上,“谢谢你的信任。” “谢个屁,没有你,也不会有今天这间店铺。” “小王八蛋,你知道就好。” “靠,你再骂我一句我就把你穿大红裤衩的事宣扬出去!” “你瞎啊,那是枣红,又不是艳红……” “我管你什么红……” 我和浩志一边吵,一边打闹着出了洗手间,刚一出来,就看见了正在吧台结账的周游。 好奇心的驱使下,我快步走了过去,一是想看看这顿饭到底花了多少钱,二是打算跟他来一番离开前的寒暄。 却不想刚走到他身边,兜里的手机又响了起来。 拿起一看,居然是我家小姑奶奶打来的。 “你在哪呢?” 年槿的语气毫无感情可言,说是平淡,其实更像是冷漠,不要觉得这二者没什么区别,以我对年槿的了解来分析,平淡是正常的,冷漠则是爆发愤怒的前兆,我确定,她现在很冷漠…… 第161章 青春期的妹妹 “我在外面,有事吗?” 此时我才注意到,年槿几分钟前给我发了好几条微信,而我当时正在跟孟时雨通话,就给忽略掉了,怪不得她会生气呢。 “在外面干嘛?” 出人意料,年槿并没有发飙,突然缓和的语气让我倍感惊讶,真是悲哀,我什么时候变得会被这个小丫头的情绪牵着鼻子走了… “没干嘛,跟朋友一起干的店铺刚开业,挺忙的,这会儿出来吃个午饭。” “难怪我给你发消息不回呢……”年槿嘟囔了一句,然后压着声音做贼似的小声说道:“哥,那你现在吃完了吗?” “刚吃完啊,到底怎么了?” “那个…你来学校接我回家吧。” 我看着天上的大太阳,愣了几秒,继而问道:“你不是下午四点多才放学吗?” “我…我请假了。” “请假?”我又一愣,“别撒谎,你要是请假至于这么偷偷摸摸的嘛,赶紧如实交代, 是不是旷课了?真服了,果然不能让你跟许之遥那个臭丫头来往,这才待几天就被她给带坏了。” “没有……”年槿欲言又止,好像撒娇般吞吐说道:“总之你快点来学校大门口接我就对了,我不知道怎么跟你说啦!速度!” 说罢,臭丫头径自挂断了电话。 就算是旷课,能有什么不知道该跟我怎么说的呢? 我皱眉思量,心下猛然一紧,莫非她在学校惹出什么祸了?不对,这丫头的性格不像是能惹祸的人,倒是别人惹她的可能性更大,别看她跟我狂,那是她只会窝里横,在外面软的厉害……念及此,我不由开始担心,眉头越皱越紧。 那边已经结完账的周游见我对着手机发呆,不由凑过来问道:“陈兄怎么了?是不是遇上什么麻烦了?” 嗯,可能还是个不小的麻烦,我酝酿出一个自然的微笑,“没什么,家妹生病请假了,刚打电话让我去接她呢,周兄,谢谢你的盛情款待,改日再聚吧,我就先走一步了。” “然哥,”浩志叫住我,“年槿生病了?严不严重?我送你过去吧。” “不用,就是小感冒而已,”我冲浩志笑笑,“你回店里吧,店里得有个主心骨在,晚点再聊,你先走吧。” 浩志点点头,没有多想,跟我俩挥手告别后就离开了,我刚要跟上,周游又叫住了我。 “陈兄,这边不太好打车,反正我现在没什么事,要不捎你一程?” 我本能的想要拒绝,可转念一想,这边确实不好打车,犹豫了一下,也不管周游是不是在客套,便厚着脸皮笑道:“那就劳烦周兄了。” …… 刚上车不到五分钟我就开始后悔了,周游手潮是一方面,另一方面,就是眼前这一个接一个的红灯。 我面上没表现,实则心急如焚,恨不得抢过周游的方向盘自己开,同时也在考虑要下跳车跑到年槿的学校需要多久。 “陈兄与令妹的感情很好啊。” 我收回紧盯在红灯秒数上的视线,反问周游道:“你从哪看出来的?呵呵,不怕周兄取笑,我们兄妹的关系其实僵的很。” “不会吧?”周游盯着我的眼睛看了一会儿,笑道:“陈兄说令妹是小感冒,可你的担心程度倒像是她得了什么绝症一样,若是感情不好,陈兄会因为一个小感冒就如此心急如焚,忧心忡忡吗?” 我习惯性的反驳道:“周兄想多了。” 红灯变绿,周游猛踩了一脚油门,才自言自语般回道:“上车不到五分钟你就看了六次时间,虽然没脸上没表现出来着急,但身体上的动作却很诚实,往往一些细微的小动作更有说服力,就比如刚才红灯变绿,你明显的松了一口气,这点你怕是连自己都没注意到吧?” 周游自信满满的眼神让我想怼他只是在自作聪明罢了,可我沉默了,盖因内心完全被周游看穿,同时我又在害怕,他这个人的观察能力实在太可怕了,我最讨厌的就是跟这种人打交道,可偏偏又绕不过去。 一阵恶寒中,我并未注意到周游眼睛中悄悄闪过的那道精芒…… 到年槿学校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一点钟了,虽说不是放学时间,但校门前的人流还是很密集。 周游的车刚停好,我就发现了一个等候在校门口的小小身影,这丫头真是惹眼的紧,无论摆放在什么地方,都给人一种万绿丛中一点红的感觉,即便周围有很多人,其中也不乏俊男靓女,可也只能成为她的陪衬物。 周游这辆豪车亦是惹眼,尽管年槿并不懂车,可也能看出这辆车身上区别于其他车的气质,所以臭丫头那双淡漠的眼睛在这辆车上停留了几秒钟,好奇心一过,才要转移视线,就惊讶的发现我从那辆车上走了下来。 人都是有虚荣心的,哥们迎着众多或是羡慕或是嫉妒的目光,也不自觉的昂首挺胸了起来,可刚雄赳赳气昂昂的没走两步,我的鞋就被跟在身后的周游给踩掉了。 “咿呀,陈兄,抱歉抱歉,实在抱歉……不小心走神了。” “没事。”周游的确走神了,而走神的原因,是在看清了年槿的长相之后。 “陈兄,这位姑娘…莫非就是令妹?” 废话,年槿都朝我靠上来了,不是她不能是谁?等等,什么叫莫非就是?这是什么很不可思议的事吗?!我莫名感受到被侮辱了…… “没错,这就是舍妹。” 周游这家伙居然一点反应都没有,平时闪着精光的眼睛此刻却是无比呆滞,怔怔的望着年槿,好像傻了似的。 我又莫名的想在丫帅气的脸蛋上来上一拳。 我提上鞋,顺势调转了一下姿势,也不知道是怎么了,明明年槿只是被人多看几眼,我却紧张的将她挡在了身后,挡住了周游的视线,他这种惊讶和欣赏的目光虽然让我虚荣心满满,可更多的还是不舒服。 我转而对年槿道:“这位是周老板,我刚刚就是和他一起吃的饭,也是人家送我过来的。” 这臭丫头没注意到周游前还是很正常的,此时却仿佛换了个人似的,紧紧搂着我的胳膊不放,看见周游就像看见了洋辣子,直往我身后蹭,我皱眉笑斥道:“不懂礼貌,叫人啊。” “周…周叔叔好。” “叔、叔叔?!” 周游脸上的笑容登时像抹了水泥一般凝固了,我想笑,因为周大帅哥怕是这么以来第一次在颜值上遭到打击,而我猜年槿之所以如此称呼,是压根就没看清周游的脸。 我憋着笑,佯装生气,“什么叔叔,人家跟我同岁。” “可是你长的就很显老。” 偷瞄一眼周游,虽然他还处在石化状态中,但眼中已经露出了释然,我接过年槿的书包,然后在她脑袋上轻轻拍了一下,言归正传道:“懒得说你,走吧,先回家。” “陈兄,令妹不是病了吗?要不我还是先载你们去医院?” 我讨厌周游在年槿面前献殷勤,还没等我拒绝,便听年槿小声嘟囔道:“我不想坐他的车…” 周游脸上的水泥更僵硬了,随着勉强算是微笑的表情牵动嘴角,都崩裂了一般,直掉渣…… 我是真要憋不住笑了,掐着大腿强行忍住,硬是装出严肃,道:“周兄,你千万别在意,家妹的性格有些古怪,她是不喜欢坐车,绝不是针对你。” 牵强的解释好歹是替周游找回了些面子,语毕,他这才从石化状态中解禁,尴尬的咳了一声,强装自然的笑道:“好吧,那我就不强人所难了,陈兄,我在冰城认识几个水平还不错的医生,要是令妹的病情严重可以随时联系我,我们改日再聚,我就先走一步了,还有,店铺的事,我希望你能好好考虑一下,尽快给我一个答复,再见。” “周兄慢走。” 开车慢吞吞的周游,这次离开的速度倒是很快,车子嗖的一下就从眼前消失不见,看来这货是真被年槿伤到了自尊啊。 我拉着年槿,头也不回的穿过校门前的人潮,走到一片相对僻静的地方,才开口问道:“说吧,到底为什么旷课?” “没什么,就是心情不好。” “心情不好?心情不好这是理由嘛,”我拉下驴脸,皱眉道:“你今天必须给我说出个所以然来,不然现在我就送你回去上课。” 我之所以这么严肃,原因无二,只是清楚旷课这种事对于学生来说,有第一次,那就会有第二三五六七八次,如果不在第一次把年槿这个恶习纠正过来,那以后可就有我操心的了。 被我质问,年槿竟俏脸一红,好像赌气似的扭过了脸去,但显然是觉得不好意思。 “说啊,别觉得装可爱就能糊弄过去!” “谁装可爱了?”年槿眼中闪过一丝奇怪的神采,说不上气或是不气,那更像是……一丝莫名的娇羞,臭丫头吐了吐舌头,多少带着调皮的味道,上前紧紧搂住我的胳膊,笑嘻嘻道:“人家本来就很可爱。” 好吧,我承认,她确实可爱的无可挑剔,但,我不能沦陷在这可爱之下。 我重新肃了肃表情,道:“所以呢?你旷课的理由是什么?这是我问的最后一次,警告你别给我打马虎眼,不然我现在立马就把你送回学校。” “哥…” “叫爹都没用!” 年槿的小脸顿时浮起一层红晕,她何曾受过这种气,愤怒燃烧了她的眼睛,冒火似的瞪向我,见我一脸的隐忍,登时被浇了一盆凉水似的,再次低下了高贵的头颅,“我…我是你妹妹,你怎么能对我说这种话呢?” “我就说了怎么着吧?长兄如父不知道吗?从某种程度来说我也算你半个爹,既然老陈把你交给我,作为你哥,我就有教育好你的义务,别说骂你,要是再不说我可就动手了!” 我大手划空挥过,带起风声一阵,年槿登时骇的娇躯猛颤,小脸煞白。 “我、我说还不行么…”年槿低下头半晌不语,两只雪白小手相互扣弄着,好一会儿才期期艾艾的小声道:“我……我来……那个了……” “那个?哪个?”哥们一时真没反应过来,可能在我眼里她还是那个乳臭未干的小屁孩吧。 “就是……”年槿由羞转怒,气的直跺小脚,“就是女孩子每个月都会来的那个东西,陈然,你个笨蛋,你个大笨蛋!” 哥们挠头苦笑,任由年槿的小拳头挥在我身上,见她打累了,我才找补道:“哎呀,不就是来大姨妈了嘛,这是正常的生理现象,有啥羞的…咳,行,我允许你旷这半天课了,走,回家,想吃啥哥给你做。” 年槿横了我一眼,“除了泡面你还会别的?” “可也是,呵呵,那哥带你下馆子吧,想吃啥随便挑。” 年槿冷冰冰道:“我不饿。” “你不饿也不能乱走啊,那边不好打车的。” “谁说要打车了?” “那你打算走回去?”此时,后知后觉的我才注意到年槿额头上那层细细的汗珠和她过于苍白的嘴唇,这丫头并不坚强,甚至矫情,可她从头到尾都没说过自己难受,尽管迟钝的我都已经发现了她身体不舒服,“来那个的话尽量还是减少点运动,别走着回家了。” 闻言,走在我前面的年槿忽然停住脚步,声若蚊哼道:“我也没打算走着回去。” “那怎么回去?”飞回去吗? 年槿缓缓转过身子,微抬螓首瞄了我一眼,见我一脸茫然表情,赶快又低下头去,沉默的半晌,好像是在为自己积攒勇气,然后红着脸张开了双臂。 “你背我回去。” 我愕然。 …… “哥,我重吗?” “不重不重,”我颇有讨好的嫌疑,对像一只小猫般的趴在我背上,双手搂着我脖子的年槿笑道:“你跟重这个词压根就不搭边,轻的跟纸片似的,别说娇不胜衣掌上起舞了,就是赵风燕见了你也得直呼您才是真正的轻盈飘逸啊。” 估计年槿也没料到我会这么捧她吧,呆愣愣了好一会儿,才忍俊不禁地发出了一串银铃般的娇笑。 “忽悠,哥你可真会忽悠。” 年槿确实跟重不搭边,但也有七八十斤,背着这么一个大活人从学校走到家,说不累那是扯蛋,但累只是一方面,更折磨人的是…她隔着那层薄薄布料的身体给我背上带来的强烈刺激的压迫感,我甚至能感受到她逐渐升高的体温……这么说也不对,因为我已经分不清那烙烫的感觉是源于她的体温还是我邪恶的躁动了。 “哥,你累了吗?” 走了大概一半的路程,年槿又问道。 “不累。” “哦。” “哥…” 隔了两分钟,年槿又轻轻唤了我一声。 “怎么了?” “待会儿路过超市,你…你能给我买包…那个吗?” 我一怔,旋而笑了,“行。” “嘻。” “别那么粗心,下次记得提前准备点。” “我准备了,但是落在许姐姐家了,我又不好意思问别人借…” 别说进入社会了,就年槿这个自闭的性格在学校里都是个难题,我暗自叹了口气,顺着话茬问道:“那你怎么没让许之遥给你送点呢?你俩不是离的特别近嘛。” “许姐姐跟她妈妈好像因为什么事吵架了,她学校里最近又很忙,我不想麻烦她。” “那你就好意思麻烦我啊?” “你是我哥,我不麻烦你麻烦谁。” 我心里荡起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莫名的嘴角上扬。 “现在想起我是你哥了,你不一口一个许姐姐的叫着人家嘛,她还是你姐呢。” “她是我姐姐,但你俩不一样。” “哪不一样?” 这句话问完我就后悔了,我和许之遥哪不一样我不知道,但我知道我俩哪里一样——我俩与年槿都没有任何血缘关系,这是一个敏感还带着伤感的话题。 年槿聪明的没有回答,反而用滑腻的脸蛋蹭着我的脑袋,好像撒娇的小猫一般摆出一副讨人喜欢的模样,道:“哥,我饿了,我要吃你煮的泡面…再加个荷包蛋。” “我只会煮散花蛋。” “散花蛋也行。” “行,那你扶稳吧,我要加速了。” 说是加速,我只是快走了几步就恢复了龟速,不是因为体力不支,而是走的越快来自背上的厮磨感就越强烈,还有那股烙烫的温度,只是我不明白,这股温度为什么还向下转移了呢? “哥……” “又怎么了?” 我有点不耐烦了,但年槿这次的呼唤却带着一丝异样的颤抖。 “我…我好像漏了……” 第162章 血案 漏、漏了?! 我猛地愣在原地,足足五秒,才反应过来到底发生了什么,可奇怪的是,我的第一反应居然是庆幸——庆幸自己今早出门穿的是一件黑色短袖,而不是孟时雨极力推荐,我以天气太热为名所以拒绝穿的那套昂贵西服。 但庆幸归庆幸,我马上就陷入了尴尬的僵直状态,奶奶的,我说怎么有股暖流呢…… “爷爷……您孙贼给您来电话了……爷爷……您孙贼给您来电话了……” “我”的手机铃声犹如一颗炸弹在我与年槿贴在一起的身体中间炸开,年槿迅速从我身上跳了下去,然后慌忙脱下自己身上肥大的外套系在腰间,人一尴尬就本能的想要找事做去转移尴尬,所以我赶忙掏出手机准备接电话,可却发现,来电话的居然是年槿的手机,这丫头什么时候跟我换成一样的铃声了? 年槿心虚的瞟了我一眼,一面挂断电话,一面结结巴巴的解释道:“那个…哥,我真不是故意的!我也没想到会…会这样!” “没…没事,我没怪你…” 奇怪,出糗的人又不是我,我磕巴什么? 我强挤出一抹笑容,讪笑道:“这是不可抗力。” “对!是不可抗力!” 我假装淡定,却心急忙慌的强调道:“先回家再说吧!” “还有…” “还有啥?” 年槿垂头哼唧了一会儿,又含含糊糊道:“没有了…” 这丫头一准是有话要说的,但不知为啥没说出口,这种尴尬的事我当然不会笨到主动去问,只是识趣的“哦”了一声。 一阵风儿刮过,吹的我后背处的湿润一凉……这种事居然会发生在我俩之间,虽说是个意外,但实在太过荒唐了,不过已经成为了事实的结果是无法改变的,这道理年槿也懂,自然是不好意思继续纠结,所以并没有再多说什么,总之,这件事情以一个非常低调的方式结束了。 …… 回到家后,气氛依然尴尬异常,我站在灶台前一边抽烟一边煮面,不知不觉面都煮过头了,调料包却忘了放,年槿坐在沙发上,目光闪烁,心不在焉的刷着手机屏幕,不时偷瞥我一眼,羞涩与难堪交加。 “刷短视频呢?” 我以一句废话捅破了沉寂的快要凝固的空气, “嗯。” 年槿轻点头,不敢与我对视,手指快速且毫无章法的在屏幕上滑动,一个视频就没在她手上停留超过两秒,“面需要煮这么久吗?” “煮久一点方便消化,你这种时候吃点方便消化的东西挺好。” 哥们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胡言乱语些什么,边说边不动声色的将锅里已经煮烂的面条捞出,偷偷又拆开两包新面饼放了进去。 “哦…是吗,”年槿脑袋都快低到茶几底下去了,声音也越来越小,“那你慢慢煮吧。” 尴尬,真他妈尴尬! 别说年槿脸皮薄,就算是厚脸皮的我,也因为做作又别扭的对话羞愧,我俩都有意不提刚才发生的尴尬事,却适得其反,反而觉得更尴尬,看看年槿涨红的小脸,都快哭出来了…… 吃完饭后,我难得主动帮年槿一起收拾了餐桌,接着,年槿便飞快速钻进了房间,我知道她是为了避免尴尬故意躲我,可一个不合时宜的问题还是冒了出来——这丫头能吃又能睡,平时又不做任何运动,她怎么就不胖呢? 或许是年纪小代谢快吧,我将这个问题甩出脑袋,旋而开始思量换个新房子的问题,我和年槿两个人住一室一厅的房子总归是不方便的,就算她不介意,我总在沙发上睡觉也不是个事啊,念及此,我又不可避免的想到了吴双,试问自己,如果她没有离开,那我还会考虑搬走这个问题吗?答案应该是否定的,可事到如今,我也没有顾虑下去的必要了,唯一纠结的点就是,我答应过要帮吴双找丧彪,如果搬走,我怕是彻底遇不到那条死狗了,各种各样的问题在我脑海中碰撞,竟撞出了睡意,索性向沙发一倒,直接迷迷糊糊睡了过去…… 这一觉睡的很踏实,睡的时间也很长,若不是昨晚忘拉窗帘阳光晃眼,我还能继续睡下去。 而昨晚出糗的年槿似乎已经从尴尬中走了出来,一如往常那般穿着睡衣揉着惺忪睡眼极不情愿的走进卫生间洗脸刷牙,然后喊了我一声哥,继而坐在我旁边,撕开一袋面包在半昏半醒的状态中如同嚼蜡一般无味的啃着。 我搓了把脸,也像平常那样重复了一遍早上的活动,等洗漱完出来,年槿已经啃完面包,去房间里换衣服了,我看着茶几上留给我的面包(巧克力酱夹心,年槿讨厌的口味。)微微一笑,然后撕开包装袋大口啃了起来。 “哥,你动过我的衣柜?!” 年槿忽然气冲冲的从房间里杀了出来,粉面羞红,手持一根拖布杆子,大有我一点头她就打过来的趋势。 “巧克力夹心酱的口味是有些过于甜了,不过这款还行,味道浓厚又不齁人,你可以试一试……” 我镇定的放下了手上的面包,若无其事的转头望着年槿,脑袋里却飞速回忆着自己是不是在无形之中犯了什么错误让臭丫头误会了……答非所问道:“小年,你看热搜了吗?那个明星***居然嫖娼被抓了!” “啊?!***嫖娼?!”年槿大吃一惊,但这丫头对这些东西根本就不关心,我估计她连***长什么样子都没记住,“你先回答我的问题!” 我装作没听见,继续自顾自的说道:“所以说不能将任何人加滤镜去看待,说到底那些明星也只是长相比较出众的普通人罢了,那些被营造的高高在上,不食人间烟火的明星,怕只是伪装的太好,没有证据去实锤罢了……” “陈然——”年槿咬着牙打断我,“别转移话题,我让你先回答我的问题!” “那你先告诉我,我动了怎样?没动又怎样?” 年槿表情冷冰冰,凝视着我的眼睛,“这么说,你确实动过我的衣柜?” “动了,”我硬着头皮点了点头,在年槿手上的拖布杆子马上要落下来的那一刻慌忙解释道:“等一下,你得讲点理吧,那个衣柜在你没搬进来之前可是我的,我也有衣服在里面的好吗?我翻翻自己的衣服有什么问题吗?” 年槿仿佛用目光窥探着我的大脑,蹙起柳眉,质问道:“那我那件新买的白色桃心短袖怎么不见了?不是你动的,难道是别人动的?说,是不是我不在家的这几天你带别的女人回来住了?” 白色桃心短袖……别的女人……孟时雨的脸在我眼前愈发清晰,我居然把这茬给忘了! “你个臭丫头想象力也太丰富了!” 我伸手在年槿精致的小鼻子上刮了一下,吓的她猛然后退了一小步。 “我这段时间都忙成什么样了,还带女人回来?难道你哥我的形象在你眼里就那么不堪吗?你再仔细想想,会不会是落在什么其他地方了?” “我明明记得挂在衣柜里了……”年槿捂着小鼻子,一副错怪我了的内疚表情,“那我再去找找,说不定压在其他衣服下面了…” 我起身伸了个懒腰,抚了抚年槿的头,温柔笑道:“嗯,去吧,记住下次不要随意怀疑我了,你哥我可是会伤心的。” 年槿脸上愧色更甚,重重的点了点头,“哥,我知道了。” 看着小丫头又折回房间,我松了口气,忙拿出手机打算给孟时雨发消息,让她赶紧把衣服送回来,可字刚打完,发送键还没等按下,就见门板被年槿哐的一声踹开了。 小姑奶奶怒气冲天的样子吓的我一激灵,便听她喊道:“陈然你个大骗子!你个不知廉耻的混蛋!” 大骗子?混蛋?她怎么知道我骗了她?不知廉耻又是从何说起? 我装做一脸茫然,“我怎么了?” “装,接着装!” 还没来得及反应,年槿便不由分说的一脚撩向我的裆部,好在哥们闪的快啊。 “你干嘛?!” “打死你这个花心大骗子!” 年槿恨恨骂了一句,紧接着又朝我扑了上来,用她长长的指甲朝我脸上就抓。 靠,这臭丫头居然来真的! 我慌了,闪转腾挪像一只灵活的狗一般四处躲避穿梭,急道:“有话好好说!你就是要我死也得让我死个明白是吧?” “好啊,那我今天就让你死个明白。” 年槿说罢再次折回房间,这次手上拿了什么东西,还没等看清,她就愤愤丢了过来,“你自己看!” 看啥?我疑惑的接过那个类似布条一样的东西,定睛一瞧,眼珠子差点爆出眼眶——一条黑色的亮面丝袜,还尼玛是开档的! 第163章 你让我觉得恶心 “小年,你听我解释……” “解释什么?!你还敢说自己没带女人回家过夜?!” “我……” 见我欲言又止,年槿更来气了,“陈然,你就是个大骗子!你就是个混蛋!” “小年,你先冷静点听哥说……” “我不听!”年槿捂着耳朵打断了我,死死瞪了我好一会儿,两颗泪珠溢出了眼角,仿佛将她的气势也随之带出了身体似的,她使劲的抽了一下鼻子,忍着呜咽,恨恨道:“你不要脸!你之所以那么爽快的答应我去许姐姐家住,就是为了把我支开方便找女人做这种事吗?这就是你答应的不骗我?而且,还是在我的床上!你们做那种苟且脏事的时候是在我的床上!” 你的床?这家伙倒真会抢东西……说到此处,年槿话语突然一顿,眉宇间闪过一道怪异的色彩,继而用最鄙夷的目光看着我,用最厌恶的口吻说道:“你让我觉得恶心!” 天知道我心虚个什么劲儿,居然莫名将自己代入了出轨的丈夫这一角色,愣了愣才发觉得自己压根就没有心虚的必要。 看着眼圈通红的年槿,我哭也不是笑也不是,这不就是个小误会吗? 退一万步讲,就算我真和孟时雨在她床上做那种事了,那又怎么了?我是她哥,又不是她男人,我是个男人,是个精力充沛的大男人,我就不能有生理需求吗?不在床上难道去沙发上吗?我知道臭丫头有洁癖,可至于发这么大的火吗?大不了就换个床单得了……唉,话是这么说,可该哄还是要哄的,毕竟是我骗她在先,或者说,她之所以会发这么大火,有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因为我撒了谎。 我叹息道:“不管你信不信,但事实确实不是你想象的那个样子,我承认,在你离开的这段时间里家里确实有人来住过,可我俩什么都没发生…” “我不信!”年槿的情绪彻底失控了,眼里噙泪吼道:“我再也不想看到你!我一想到你们在我昨天睡过的床上做那种恶心事,我就恶心的想吐!你是骗子,大骗子!” 吼罢,她扭身就冲出了家门,而我,呆住了…… 骗子?是啊,我就是个大骗子,如果我一开始就坦白,她或许就不会这么生气了。 可我还是将满腔的愤怒和憋屈都怪罪在了孟时雨头上,若不是她在衣柜里留下这么引人误会的玩意儿,这一切的一切就不会发生! 可她这么做的目的又是什么?恶作剧吗……疑惑间,我已经将孟时雨的电话拨了过去,没等接听,我脑子里就先跳出了一道声音——现在问这些有什么用?还不赶紧去追年槿! 我发现自己真的很无耻,哪怕现场没有观众,哪怕心里明明急的要死,可偏偏又装出一副不在乎的态度,但若不这样做,我又打心底觉得没面子…… 错的人又不是我,凭什么她可以朝我乱发脾气,我就得无条件的迁就,到底凭什么? 就凭你是她哥,你就不能让着点她吗?这都什么时候了,还挨这摆架子呢? 不用担心,她就是装装样子,就她那个小胆还敢玩离家出走,一会自己就回来了…… 你又不是不知道她的倔脾气,你俩是没血缘关系,可那股倔劲儿就跟一个模子里印出来似的,你赶紧去追她,到底去不去?你不去……我去! 我……可你不就是我吗? 我的两个人格打架了,才要决出胜负,电话通了。 我将身上所有的情绪都发泄了出去,冲着电话那头吼道:“姓孟的,你他妈没病吧?!” 孟时雨怔了怔,随即用更大的声音吼了回来,“你他妈才有病呢!姑奶奶我干净的很!****!你在外边乱搞的时候想什么了?现在染上病还想往我身上赖,你他妈就是活该!” 我懵了,旋而懂了,忙不迭道:“咱俩说的不是一回事!” “那你想说什么?” 小小的误会过后,我的怒气随之消解了大半,却还是咬着牙恨恨道:“你自己在我家干了什么你不知道吗?怪不得你能和王忏忏玩到一起去,你俩都他妈一个德行!我是来找你算账的!” “算账?算什么账?我干什么了我?” 不知孟时雨是真忘了还是假装不记得,我只能咬牙切齿道:“丝袜!开档丝袜!” “啊~”孟时雨登时来了兴致,坏笑道:“你妹妹误会啦?” “废话,你把那玩意塞到我妹妹的衣柜里换谁不会误会?你还笑的出来,当心我现在就过去抽你!” “好啊好啊,”孟时雨兴奋道:“我就在群力的创意酒店呢,我现在就去多开一个房间在里面撅着等你,你快点过来抽我吧~” 我以为自己脸皮已经厚如城墙了,却没想到孟时雨的脸皮是防弹玻璃。 哥们眉头蹙的更紧,好气又好笑,“我现在没工夫嘞你,得赶紧去哄那丫头,挂了。” “先别挂先别挂!”孟时雨急道:“有事,我有事找你,你刚不给我打电话我也要给你打电话了,先消消气,我知道错了,自己确实不该做那种恶作剧,我向耶稣保证,以后绝不会做这种事了,你就原谅我吧。” “你的保证我不信,你的事呢,我现在也没时间去听,至于原不原谅,就看我待会儿能不能把那丫头哄好了。” “喂!我找你可是急事,你能别那么无情吗?你干嘛这么讨厌我?!” “我不是讨厌你…” “那你就过来找我!我现在遇到麻烦了,你就不能过来帮帮我吗?” 孟时雨气呼呼的声音突然变得沙哑,还带出了哭腔,我这才意识到她可能是真的遇到了麻烦。 “你怎么了?” “也没怎么,有点难受而已,”我隐隐听到擤鼻涕的声音,可孟时雨再开口时语气已然恢复如常,笑呵呵道:“逗你的,其实就是一点小麻烦,好啦,你先去哄妹妹吧,我改天再约你,再见。” 等等——两个字没说出口,孟时雨就已经挂断了电话。 我脑袋更大了,这家伙突然正经起来,反倒让我放心不下,我万分无奈的叹了口气,一时间陷入到两难的抉择之中。 但,我很快就做出了选择。 第164章 关心则乱 穿上鞋,我毫不犹豫冲出了家门。 俗话说,关心则乱,而我现在同时操着两份心,属实是乱上加乱。 结果跑到二楼楼梯拐角处的时候,我就因为一个分心,脚下踩空,直接像个西瓜一样叽哩咕噜滚到了楼底。 “啊——唔!” 眼前一黑,却能清晰感受到身体各个关节与台阶摩擦碰撞的痛,疼的哥们眼泪止不住的哗哗往外流,蜷在地上喘了几口粗气缓了会儿,开始检查伤势——好在我并不像西瓜那般脆弱,除了崴脚和右腿膝盖处的擦伤比较严重外,其余部位都没什么大碍。 …… 楼下,市场,街边公园……拖着一条伤腿,我把年槿可能去的地方全找了一个遍,却是连个人影也没看到,她还能去哪? 真离家出走了?不太现实,她连手机都没拿啊。 许之遥!我脑子里突然就跳出了这个名字,这丫头能称的上关系要好的朋友也就只有她了,念及此,我赶忙从口袋里摸出手机,给另一个令人头疼的丫头拨了过去。 电话很快接通,许之遥先一步问道:“喂,谁啊?” “我。” “你?你谁啊?” 我一怔,低头确认了一遍电话号码……没打错啊,声音也对啊,才几天这家伙就把我给忘了? 哥们无奈念出了自己的大名,“陈然。” “陈然?嗯……听着耳熟,但本姑娘还是不认识,我只认识一个叫负心汉陈然的人。” 我终于明白了,这死丫头是在耍我玩呢,可我现在丝毫没有陪她耍宝的心情,正色道:“别闹了,我问你点事…” “谁跟你闹了?”许之遥急了,但多半是装的,就像她刚接电话时的语气那样,“都说了本姑娘不认识你,我只认识负心汉陈然!” 我深吸一口气,又长吁一口气,“我是负心汉,我是负心汉陈然,小姑奶奶你快别闹了行吗?我问你,年槿是不是在你那呢?” “你终于承认自己是负心汉了,不,你就算不承认也是个负心汉,平时想不起来我,现在有事知道找我了啊?”许之遥冷哼一声,隔着手机屏幕我仿佛都看见了她高高扬起的小下巴,“我可不是那种呼之即来挥之即去的女人,实话跟你说,我知道年年在哪,但我就是不告诉你,咳咳,除非……” 我就猜到她会跟我谈条件,所以立马应道:“除非什么?” 许之遥索性不装了,又恢复了没有正型的样子,嘿嘿笑道:“除非你答应和我约会。” “这…我哪有时间约会?你是时间充裕了,但我可忙的飞起,再说,你还没告诉我年槿在哪呢?” 许之遥又哼了一声,却不是生气,而是惊喜交加道:“你说忙的飞起,没时间约会,那我是不是能这么理解——如果你不忙,有时间的话,就可以跟我约会了?” 倒也可以这么理解,可听上去怎么怪怪的? “先说正事,”我叹了口气,道:“行,如果你告诉我年槿在哪,我就答应跟你约会。” “真的?!哎呦~”许之遥不可置信,电话那头随即传来一声响动,好像是磕到什么东西的声音,“陈哥哥,我说的可是男女之间的那种约会哦!” 我瞪眼,“我不是男的?还是说你不是女的?” “不是不是,不不不,是是是,”许之遥把我绕懵了,大概自己也懵了,沉默了一下下,才压低声音道:“我的意思是,是成人的那种约会。” “废话……” “不是,哎呀,我的意思是…”也不知怎么了,平时口齿伶俐的许之遥此刻说话却异常笨拙,不晓得为啥那么激动,想了半天,道:“你得保证,约会的时候不能把我当成女孩子,要把我当成一个真正的女人去看待。” 啊——说来说去,不就是怕我敷衍她糊弄她嘛…… “行,没问题,”我道:“现在该告诉我了吧?” 许之遥兴奋笑道:“嘿嘿,那我们就说好了哦,君子一言——” “驷马难追——快说吧。” “年年在学校。” “学校?!” “对啊,我刚才上学路过年年学校的时候正好看见她了,还跟她聊了一会天呢……陈哥哥,你是不是欺负年年了?年年眼圈通红,明显就是刚哭过,我告诉你,就算是你,也不许欺负我未来的小姑子,听到了没?等年年放学你赶紧去道个歉,哄哄她什么的……” 许之遥噼里叭啦说了一大堆,让我从怀疑转到深信,又从深信转到无语,是啊,关心则乱,年槿可能去的地方我都找了,可偏偏忽略了她每天都要去的学校,这事弄的…… “好,我知道了。” “知道就好,就按我说的去做,女孩子可是很好哄的,”许之遥长长吐了口气,旋即像个女色狼似的,嘿嘿笑道:“那陈哥哥,该说的我都说完了,回答的够全面吧?咱是不是该谈谈约会的事了?” “约会?约什么会?” “诶?!陈然你…!” 许之遥不干了,扯着嗓子急吼道:“君子一言,驷马难追,你打算说话不算话嘛?!” “你都说了是君子一言,可我是君子吗?别忘了,我陈然可是无赖,是负心汉。” 这些头衔,认就认了,最近店铺刚开业事情本来多,再加上一个跟我翻脸的年槿闹腾,我哪还有心情哄着许之遥这丫头去玩啊? “你个大骗子!啊啊啊!大骗子!”隔着手机,我都听见了许之遥啪啪跺脚的踩地声。 我算是个没皮没脸的人,可这回骗子这个字眼却扎的我脸皮有点疼,我喜欢出尔反尔,那是因为我从来都不相信别人的承诺,所以我也不想别人对我的承诺深信不疑。 唉……或许是因为欺骗了年槿才惹出这么一码事,或许是出于内疚吧,心思百转间,我改变了主意。 “别喊了别喊了,耳膜都要给我震碎了,我就是逗逗你,咋还当真了,我是那种言而无信的人嘛。” 许之遥闻言,立马停止了对我的控诉,惊喜道:“你没反悔?” “都说了,我不是那种言而无信的人,答应你的事一定做到。” “耶!”听我同意,许之遥兴奋到欢呼,然后便像个乖巧懂事的小媳妇似的,说道:“那陈哥哥我就先不打扰你了,你赶紧去琢磨一下怎么把我小姑子哄好吧,真是服了,人家都说家庭关系中最容易发生矛盾的就是姑嫂关系,可我俩关系要好的紧,反倒是你们兄妹总干架,唉,看来只能等我过门以后再好好改善一下你俩兄妹之间的关系了,哦呵呵~” 愕然中,我挂断了电话。 第165章 难念的经 挂断许之遥的电话后,我给年槿的老师又打了一通电话过去,确认了小丫头的确就在学校,我才彻底松了一口气。 也不知道这臭丫头怎么想的,平时最讨厌上学的她居然没有拿今天这件事做借口以此逃课,都说女人的心思摸不透,现在我连女孩的心思都摸不透了。 …… 孟时雨所说的创意酒店就在群力湿地公园附近,这的交通很便利,地铁3号线就能直达。 或许是城市的建设太快,又或许是太久没来这边转悠,我竟对眼前的一切有些恍惚,不知从何时起,群力逐渐成为了冰城的富人集中区,最能体现出这里特点的地方不是林立的高楼,也不是繁华的商圈,而是良好的绿化,让习惯了仰视高楼大厦和被高楼大厦俯视的人少了些许压迫感,不时吹来的丝丝凉风刮掉了我身上几乎腐朽烂掉的气味,格外体会到几分清爽,在钢筋水泥搭建的丛林中,我仿佛真的嗅到了大自然的味道,而我之所以会对眼前的一切感到恍惚,大概是因为自己离富贵生活越来越远的缘故吧…… 孟时雨说,只要我到了创意酒店就能找到她,此话不假,刚穿过站牌绕到马路的另一端,我就看见了独自站在酒店门口抽烟的她。 孟时雨眼神空洞又疲惫的望着远方,全然没有发觉到正在慢慢接近她的我,同时,我眉头不由皱了皱,盖因看见了散落在她脚下一地的烟头,好家伙,这是抽了多少! “老师没教过你,不准随地乱扔垃圾吗?” 我毫不客气的将孟时雨夹在手上的烟夺了过来,她这才注意到我,带着几分憔悴的脸上立时露出惊讶和欣喜,“我还以为你不会来呢!” 我有点脸红,要不是提前找到了年槿,我还真就不会过来。 “我确实不想来,但一想到你的恶作剧我就气不打一处来,越想越气,最后还是想当面教训你一顿,我就是专程来抽你的。” 说罢,我高扬起手臂,孟时雨见状,眼中先是闪过一道恐惧,然后顺从的闭上了眼睛,还把脸蛋微微侧了过来,然而落在她脸上的,只有一张我从兜里抽出来的纸巾。 “你自己擦擦吧,泪珠还在眼角挂着呢。” 孟时雨睁开眼睛,刚才眸子里的恐惧已经转为了羞涩,不好意思的笑道:“还是被你发现了,那既然你发现了,就替我擦掉吧。” “你自己没长手吗?” 说归说,我还是帮她擦了,孟时雨很享受似的又闭上了眼睛,我的动作停下半天,她才意犹未尽的睁开。 我吸了口从她手上抢来的烟,问道:“说吧,到底怎么了?能帮的我尽量帮。” 孟时雨又沉浸到了刚才的低落情绪中,一边低着头默默的朝前面药店的方向走去,一边泄愤似的去踢路面上无辜的小石子。 我不由笑道:“让我猜猜,是不是家人逼你结婚惹的?你要看开,说到底他们也是为了你好,是在替你着急,别那么惆怅,心平气和的聊一聊……” 走在前面的孟时雨身子一顿,然后轻轻道:“他们是急,不过…是急着卖女儿。” 我一怔,忙道:“什么意思?” 孟时雨不答反问,“陈然,你知道我还有个亲弟弟吗?” “不知道…”我对她的了解确实太少了。 “那我就给你讲讲我这个弟弟。”孟时雨转而用双手亲昵的搂住了我的胳膊,胸脯蹭着我的手臂,一边走,一边轻声叙述。 在旁人看来,这或许是很温馨的一幕——一对情侣悠闲的漫步在骄阳之下,女人漂亮,男人,咳,帅气,女人向男人分享着日常的琐碎和工作烦恼,男人认真倾听,又或是女人在讲述某件趣事,和男人畅想未来……总之,旁人一定不会想到,女人用着最平静的语气,却说着让人最难以抑制情绪的话。 听着听着,我就硬了……拳头硬了。 从酒店到药店,短短一段路,我就了解到了孟时雨可悲的家庭,可怜的经历,和可恨的家人。 她出生在一个极为重男轻女的家庭,用她爸妈所说的一句话概括就是,如果这一胎不是男孩,那就继续生,一直生到不能再生为止。 不知是不是幸运之神眷顾,已经做好了打持久战的孟时雨母亲,怀的第二胎就生下了男孩,当然,幸运之神是不会降临在每个人身上的,至少对孟时雨来说,这是不幸的开端。 出生在这样一个重男轻女的家庭中,孟时雨的经历也就可想而知了……后来,跟她弟弟一样聪明甚至比她弟弟聪明很多的孟时雨选择了辍学,一个人漂泊在冰城,当然,这个选择是被迫的,孟时雨的家庭条件很差,父亲又在前几年生了重病,丧失劳动能力瘫痪在床,单靠孟妈微薄的收入根本不足以负担两个孩子的学费,所以理所当然的让孟时雨辍学赚钱,孟时雨也不负众望,聪明伶俐的她,才来冰城不到一年就闯出了名堂…… 然而,在感情上她并不是一个聪明甚至是一个愚钝的人,对我,对她的家人都是如此。 她赚到的钱大半都打进了她妈的账户,这些钱,不说在生活上绰绰有余,也是能保证一家人衣食无忧了,可随着她这个弟弟年龄的增长,需要用钱的地方也越来越多,他弟弟最近还交了女朋友,女方要房要车要彩礼,孟妈就把这个压力转移到了孟时雨的身上。 他们不知道的是,孟时雨最近的经济状态也不容乐观(据孟时雨说,是因为公司上层卷钱跑路从而引发出的种种问题,现在他们公司距离倒闭也只是时间长短的问题了。) 孟时雨将之前攒下的钱汇了一笔又一笔,可这些钱就连彩礼的一半都不到,孟妈追的一天比一天紧,无奈,孟时雨只好道出了实情,这孟妈才有了“卖掉”孟时雨替自己儿子“买”儿媳妇的想法…… 孟时雨买了一盒胃药和一盒止痛药,刚出药店,手机就响了,我和她靠的近,依稀能听到电话那头是一个中年妇女的声音,大概是在责问孟时雨,为什么出去买个药买了这么长时间,孟时雨只是面无表情的回了句已经往回走了,然后就挂断了电话。 我看了看孟时雨,心里端不是滋味,犹豫了一下,问道:“你胃不舒服?” “是给我弟买的。” “哦……” 我心思百转,直到又回到酒店门口,我才驻足问道:“那你叫我来,是想让我帮你什么?” 孟时雨沉默,我继续试探问道:“你该不会是想让我冒充你男朋友吧?” “不是,”孟时雨摇了摇头,“你言情小说看多了吧,先不说这招有没有用,这个办法未免也太蠢了。” 我苦笑,前段时间还真就有这么一个蠢女人想出了这么一个蠢主意。 “那你想让我怎么帮你?” “很简单,”孟时雨眯眼一笑,“陈然,你娶了我吧。” 第166章 我,精神小伙(一) 我愣了愣,想笑,嘴角却怎么也勾不动,盖因孟时雨明明是开玩笑的口吻,可我却从她的眼底看到了无比的认真,这股认真让我恐惧。 她……是真的想让我娶了她?! 这真是个天大的玩笑,还是个一点都不好笑的玩笑! “姐,别闹。” “谁跟你闹了,”孟时雨语出惊人道:“你知道为什么咱俩上床的时候我总是不让你戴*吗?一方面是不舒服,另一方面,我就是想怀上你的孩子,让你不得不娶我,这件事我从很久之前就已经开始计划了,可惜,天不遂人愿…” 我能感受到面部肌肉的僵硬,以及勉强向上扬起的嘴角,抽搐似的别扭假笑,“那你前几次说吃药,该不会……” “没错,我是骗你的,其实我根本就没吃。” 我一时寒毛倒竖,说不出的后怕,但从震惊到平静只用了一瞬间,孟时雨既然这么说了,那就说明她的那些小手段并没有奏效。 果然,虚惊一场啊,便听孟时雨语重心长道:“陈然,你说会不会是咱俩谁的身体有问题?这么久以来,不说成千,咱俩也得做过几百次了吧,这都怀不上也太不科学了,要不咱俩哪天去医院检查一下?” 我猛一拍手,“你说的对,事不宜迟,现在我就去医院检查,赶紧找个老中医给我把把脉什么的,回见啊!” “回你个大头鬼啊,你给我站住!”孟时雨一把揪住了转身欲逃的我,再次语出惊人道:“陈然,你还是不是个男人?我免费让你睡了这么多年,就求你帮我这么一个小忙你都不忙,你也太没有人性了!” “小忙?!大姐,结婚呢!你还不如直接杀我了算了。” “你宁愿死都不愿意跟我结婚是吗?” “我不是个那个意思,哎呀,我只是…我根本就没动过结婚的念头啊…”我担心自己赤裸裸的抗拒会伤害到孟时雨的自尊心,连忙找补道:“再说了,我现在都快穷死了,我可给不起天价彩礼。” “别人娶,我要彩礼,你娶,我不要。” 我顺着话茬问道:“这不是你要不要的问题啊,是你妈要,不然你弟怎么办?” 孟时雨眼睛里闪过一道奇妙的色彩,微微仰头凝视着我的眼睛,那水眸中荡漾的情感让我感到窒息,就在我喘不过气,快要被这汹涌的爱意淹没的时候,她开口说道:“如果那个人是你的话,那我想自私的活一次。” 我的心脏像是被什么钝器猛地敲打了一下,先是一窒,继而像打桩机一般,震动的飞快而有力,连大腿都在跟着颤抖。 说实话,任何一个正常男人被一个被女人如此表白……姑且算是表白吧,基本都会沦陷,我也不例外,有那么一瞬间,我真的脑补了和孟时雨结婚会是怎样一副情景,但我却较常人少了几分冲动,多了几分清醒,触动终归只是触动,我做不到跟一个自己根本不爱的女人结婚。 “我们还是聊点现实的吧,先想想怎么解决你眼下的困境,”我急中生智,转移了话题,假装没看到孟时雨眼睛里悄悄溜走的失落,道:“对了,你妈和你弟都是做什么工作的?” “问这个干嘛?”孟时雨强掩不快,又有些不明所以,却还是详细回道:“我妈在我弟没上大学前没找工作,就一直照料他的生活起居了,后来我爸病了需要有人照顾,我妈也找不了什么正经工作,但最近好像找了一份饭馆的小时工兼职,我弟在一家国企单位上班,刚参加工作不久。” “嗯,好,挺好……” “好什么?陈然,你到底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不是,我的意思是,不论我怎么做,只要能帮你解决眼下的困境就行,对吧?” 孟时雨紧促的眉头下写满了顾虑,“话是这么说没错…可你到底打算做什么啊?” 我露出一抹邪恶的笑容“这个就不用你管了,办法我差不多想到了,待会儿你自然就知道了。” 孟时雨急道:“你绝对不能做太出格的事。” 我挠了挠头,笑道:“这我可不敢保证,我只能说,尽量把事情控制在可控范围之内。” …… 我跟孟时雨简单交代了几句,就让她先回去了,自己则是扎进了一家理发店,直接染了一头惹眼的黄毛。 照镜子左瞧瞧右看看,满意的笑了,又看了看表,也差不多到上菜时间了,该去赴宴了…… 孟时雨的家庭条件不好,吃食自然也差,可他弟却偏偏生了个娇弱的胃,吃的东西稍微硬一点或脏一点就难受的不行,这次千里迢迢的跑来冰城,可能是水土不服,也可能是吃到啥不对劲儿的东西了,总之是又犯了胃病,孟妈自然就把责任归咎在这几顿饭上,毫无道理的责怪了孟时雨一通,说她对自己弟弟不关心,不上心,孟时雨也很无奈,但奈何许久未见,再加上这几天确实招待不周,本着不想吵架的原则,孟时雨在附近找了一家无论环境卫生还是菜色口味都无可挑剔的饭店,唯一的缺点就是……贼贵。 “叮——” 从电梯走出,我径直来到了孟时雨和她妈她弟所在的313包间门口,叼上一根烟,然后毫无征兆的推开了门。 包间一声巨响,老子闪亮登场,嗯,以一个标准的精神小伙形象…… 第167章 我,精神小伙(二) 包间不大,却典雅古美,格调满满,形象与环境极不匹配的我突然闯入,不仅打破了屋里安静的氛围,同时也吓到了正准备动筷子的三人。 孟时雨知道我过来,是有心理准备的,可却没料到我的出场方式会是这样,吃惊过后,她才注意到哥们的发色,茫然不解中又带着忍俊不禁,那眼神仿佛在问:你搞什么幺蛾子呢?! 坐在孟时雨侧对面的男人,想必就是吸血鬼一号,她的亲弟弟,这小子年纪与我相仿,但脸上稚气未退,给人的第一感觉还是一副学生模样,继承了和孟时雨同样基因的他,长相俊朗帅气,眉直鼻挺,戴了一副银丝眼镜,显得儒雅斯文,镜片后面的那双眼睛,深邃而内敛,不时闪现的那一丝精芒,简直与她姐姐如出一辙,见破门而入的我,他先是一愣,旋即便皱眉打量起我来。 吸血鬼二号,孟时雨的妈妈则坐在孟时雨正对面,若不是没有第四个人在场,我绝对不会相信眼前这位身材臃肿,面容憔悴的中年妇女就是这对俊男靓女的母亲,可仔细观察,也不难看出她年轻的时候倒也算得上美人,只是太疲惫,太憔悴了,都说岁月从不败美人,可谁又真的能打败时间呢? 这位让人一瞧就知道她是那种生活作息不规律,导致内分泌失调情绪不稳定的主儿,被我这个不速之客打扰后,当即色变,脸上立马显露出嫌恶鄙夷的神态。 “你谁啊?走错屋了吧?” 我假装没听到,扯着高亢的嗓子迈着六亲不认的步伐,风风火火走了进去。 “哎呀我*,小雨,你找的这地方也太大了,差点没给我走丢,”我一边拽了把凳子毫不客气的在孟时雨身旁坐下,一边环顾四周,道:“呀,菜都上来了,不过这菜码可有点小,够吃不?用不用再加点啥?” 孟妈脸上的表情顿时僵硬,只有眼皮跳了跳,“时雨,他是……” 不等孟时雨回答,我便回道:“哎呀,阿姨,抱歉抱歉,忘了自我介绍,我叫陈然,是小雨对象,刚才去收账,来的晚了,见谅见谅。” 说罢,我热情的握住了孟妈惊的直颤的手,狠狠抖了抖,还顺势给孟时雨甩了个隐晦的眼色。 太膈应了!莫说孟妈和孟弟脸色难看了,就连孟时雨也羞了个大红脸,庆幸吧,我也才仅仅发挥了三成功力而已。 “对、对象?!时、时雨…这小子是你男朋友!?……咳咳——咳咳咳咳——” “也不能说是男朋友,”孟妈舌头都气打结了,还被我吹过去的一阵烟呛的连连咳嗦,我再次接话道:“准确点说,应该是未婚夫,诶?小雨没告诉您老吗?我俩已经准备结婚了,阿姨,你女儿可真有眼光,可不是我自夸,完全是实话实说,就现在这浮躁的社会,上哪找像我这么优秀的男人去?” 孟妈的脸色比吃了死耗子还要难看,强行压制住情绪,问孟时雨道:“这小子说的都是真的?” “嗯。”孟时雨没敢抬头,肩膀跟着簌簌颤抖,但不是害怕,而是在憋笑。 “你真当我老糊涂了是吗?之前问你那么多次你都说自己是单身,怎么我跟你弟一来冰城你就突然蹿出来个未婚夫啊?” “害,这还不是为了给您个惊喜嘛!要不是小雨拦着,我早就登门拜访了。” 孟妈恶狠狠地朝我怒瞪过来,拍桌而起,终于忍不住爆发了,伸出被气的颤抖的手指着我鼻尖吼道:“滚!你赶紧给我滚出去!” 孟时雨在短暂的懵逼后迅速进入了角色状态,佯装气恼道:“妈,你这是干什么?你怎么能这么说我男朋友呢?” 哥们一脸委屈,故意表现的迟钝,劝道:“就是啊,阿姨,你消消气,迟到这事确实赖我,但也不至于让我滚出去吧?这样吧,我待会儿自罚三杯,就当给你赔礼道歉了……服务员,点酒!” 孟妈见孟时雨向着我说话,本来就气的不行,我适时抛出的那句看不出眉眼高低的话就像一根燃烧的火柴,扔进了她这个汽油桶中,气的狠狠一跺脚,彻底失态了,“你给我闭嘴!” “对,小雨,你先别说话了,让阿姨骂我两句能消消气也挺好。” “我是让你闭嘴!” “妈…” “别叫我妈,我没有你这个不孝的女儿!” 孟时雨看了我一眼,微微一笑,表情却是哭笑不得,“不是,我怎么就不孝了?” “你找这么一个货过来就是想存心气死我。” 孟时雨深吸一口气,平缓了心情,似乎让自己冷静了下来,然后以无比认真的口吻,说了一句我认为极不冷静的话,“妈,你可以不尊重我,无论你怎么说,都改变不了我是你女儿的事实,但你不能不尊重陈然,他不欠你任何东西,如果你执意要用“货”来称呼我男朋友的话,那我认为今天这顿饭就没有吃下去的必要了。” 孟妈眼中的希望幻灭了,重新坐下,轻声问道:“为什么?你到底喜欢这个吊儿郎当的小子哪点?” 孟时雨目光扫过自己一直沉默的弟弟和我的脸,坚定而骄傲的说道:“因为他跟咱家的男人不一样。” 这话说的……又狠,又损,更多的,是耐人寻味。 果不其然,孟妈也听出来了,轻轻叹气,道:“时雨,你是在跟我赌气,对吗?妈知道你是个很优秀的女孩,你怎么可能和这样一个……” 我倒真的很好奇孟妈会用什么恶毒的词来形容我,但孟时雨把话给截了。 “不,我就是真的很喜欢他,”不知是孟时雨的演技太逼真,还是真情流露,原本就紧挨着我坐的她,现在身子一歪,直接贴在了我身上,一脸羞怯的幸福微笑,回道:“你说的没错,我就是一个很优秀的女人,但这跟我选择什么样的爱人没有关系,也许陈然在你们眼里很差劲,但感情这东西是说不清楚的,莫说他满身都是缺点,就算他是地痞流氓,百无一成,在我眼里他也是世界上最优秀的男人,还有……” 这话听的哥们既脸红又想吐槽,啥叫就算我是地痞流氓百无一成?就算哥们不是啥好人,可也没有你说的那么差劲吧?! “……至少,他不会忘记我的生日,至少他记得我喜欢吃什么,讨厌吃什么,至少他会为了我而迁就妥协自己,会为了我打架受伤流血,会照顾我的情绪,买我想要的东西,就算身上只剩十块钱也愿意为我花九块,至少他会关心照顾我,是他,让我在陌生的城市里第一次感受到了温暖,就算……” 孟时雨所说都是事实,但我为她所做的这些都是在“就算”的前提下才去为之,所以她的话在“就算”后面戛然而止了。 气氛一时变得很尴尬,恰好一穿着工服,应该是服务员的年轻女人敲门走了进来,总算或多或少转移了尴尬,那服务员用清脆的声音问道:“请问是要点酒吗?” “对,点酒,”哥们笑哈哈问道:“你们店里有散篓子吗?” 第168章 我,精神小伙(三) 女服务员眼中流过一道嘲讽,却还是不动声色的对我提供微笑服务,回道:“先生,不好意思,我们店里只卖瓶装酒。” “那就上两瓶最便宜的……不能给我喝倒沫子吧?” “哈哈,先生说笑了,我们店里最便宜的酒虽然才卖699,但品质也是有保证,不是外面……” “699?!妈的,抢钱啊?” “呵呵,先生您真幽默。” 对于我表现出的这副“乡巴佬”模样,孟弟笑而不语,端起桌上的果汁喝了一口,脸上看不上什么情绪,可还是扭头望向窗外的景色……话说从我进屋到现在,这小子连一个字都没有说过,该不会是个哑巴吧? 孟妈的脸色更难看了,即便她怀疑过我和孟时雨的关系,可还是被孟时雨刚才含情脉脉的告白打破幻想,此刻真要她承认我这个看上去不仅没钱还没教养没素质的男人是她女儿男朋友,真会不让她气恼呢? “先生,那这酒您还需要吗?” 目前一切都在按照我设定中的步调稳稳行进,哥们佯装咬牙切齿,像发狠下了什么重大决定似的,道:“那就上一瓶吧!” 我这肉疼的语气真假参半,而真让我肉疼的来源则是……坐在我身旁的孟时雨表面平静,可下面却在用鞋跟狠碾着我的脚,显然,对于我故意出洋相的表现,她并不理解,这是在提醒我收敛呢… “一瓶不够吧?” 说话的人,居然是从我进屋开始就一言不发的孟弟,他先冲我微微一笑,旋即对服务员道:“再加一瓶。” 我道:“不用,一瓶够我自己喝了。” 孟弟道:“我陪你。” “哦?”我登时来了兴致,“看不出你文文弱弱的,还会喝酒呢?” “人不可貌相,会一点,”孟弟此时才收回望向窗外的视线,探前身子,压低声音对我道:“实不相瞒,我这人平时滴酒不沾,但今天场合特殊,又是我第一次跟姐夫你见面,喝点酒助兴也不错。” 孟弟说的话没有任何攻击性,甚至好像还很谦卑的承认了我这个姐夫,但是,我分明从他的眼神里看到了一种名为较劲的情绪…这小子,果然上套了。 “时峰,你的胃……” “不碍事,你就别操心了。” 孟时峰一句话就让一脸担忧的孟妈将后面的话全咽进了肚里,仅此一幕,我仿佛就窥到了这个家庭畸形的关系——孟妈似乎不仅仅是无条件的溺爱她这个小儿子,不知是不是错觉,我甚至从她脸上看到了恐惧…… 原来菜并没有上齐,刚才那个女服务员端盘送酒的时候,后来还跟进来两位穿着不同制服专门负责端菜的男服务员,这家店真够讲究,端酒和端菜居然都要区分开。 给我们介绍这两盘新端上来的菜色的,依然是那个声音清脆的女服务员,孟时峰和孟妈兴致勃勃的倾听,孟时雨虽然没什么兴趣,却也做出了一副聆听的姿态,唯有我听的一头雾水,就一盘虾仁,一盘炒青菜,这有啥好介绍的? 我懒得装样子,真心搞不懂这两盘菜是怎么衍生出这么长一串故事的,索性干脆闷头大吃。 “这道青炒虾仁是我们主厨的拿手菜,用的虾也不是普通的青虾,而是从广东空运过来的斑节虾,斑节虾的肉质……” “嗯…是挺好吃奥,”哥们在众人震惊的目光中放下筷子,吧砸吧砸嘴,道:“就是量太小,也就一人匀俩,不点个十盘八盘都吃不过瘾。” “你当这是小龙虾吗?还十盘八盘,干脆给你按盆上算了。”孟妈终于憋不住了,讽刺我道。 “别说,有这钱咱还真不如出去吃小龙虾了,一人一盆抱着啃都绰绰有余,”我讪笑着挠挠头,见孟妈脸色实在难看,还是改口道:“呵呵,开个小玩笑,我就是肚子太瘪,没忍住尝了一口,让您见笑了,我头一次来这么高级的地方吃饭,也不知道还有这么多讲究啊。” 孟妈见我认错谦虚,只好强忍着不满,似玩笑一般打趣道:“没事,反正你以后也没机会再来这种场合吃饭了。” “服务员,再加一份清炒虾仁,不,把桌上的菜都再加一份,”孟时雨将桌上的虾仁推到我面前,顺便还拿起餐巾纸,像照顾小孩子一样替我擦掉了粘在嘴角的菜汁。 孟妈见此又是气恼又是无奈,只好将怒气发泄在服务员身上,“别介绍了,没听见又加菜了嘛,赶紧去催上菜。” 我这种豪迈的吃法跟猪八戒吃人参果差不多,在得到孟时雨的纵容之后,着实让孟妈没辙,我与她女儿之间无言的交流落在她眼中,更是引得一阵火光,再看见哥们站起身用筷子把她面前本来就分量不多的菜差不多一下夹走,继而又去夹孟时峰面前那盘,身子一晃,险些眼前一黑从椅子上栽了下去。 倒也不怪孟妈看我来气,好端端的高级场所,硬是让我吃出了农村大席的感觉,不大会儿工夫,桌上的盘子已经摆的满满当当,上菜的速度已经追不上我进食的速度了。 其他人吃的东西加起来也没有我消灭的多,只顾得看我胡吃海塞,见孟时雨再次拿起纸巾要替我擦嘴,孟时峰赶忙端起杯子打岔道:“姐夫,别光顾着吃菜,我还没来得及敬你一杯呢,谢谢你今天的盛情款待。” “客气了,不过你应该谢谢你姐才对,是你姐盛情款待我们,这一桌子菜我可买不起单。” 说罢,我满上一杯白酒,直接一口闷。 孟时峰脸上的笑容顿时僵硬了,跟我一撞杯子,竟也干了,他咽下这口酒之后仿佛换了一个人似的,眼神闪射出带着几分挑衅的凶光,不加以掩饰的盯着我。 “哟,小舅子酒量不错啊,正好,那就陪姐夫多喝点吧。”我亦挑衅的勾了勾嘴角,放下一直攥在手里的筷子,旋即抓起桌上还剩大半瓶的白酒抱嘴就吹,不过才流到嗓子里一点,就被反应过来的孟时雨一把夺下了。 “陈然,你疯了?有你这么喝酒的吗?!” “这么喝,过瘾…” 话音未落,孟时峰便学起我的样子,也抓起自己面前那瓶白酒吹了起来,孟妈眼疾手快,这小子的嘴唇刚跟瓶嘴接触就被孟妈一把抢过去了。 随后,孟妈便老脸一板,冷声道:“行了,吃也吃的差不多,喝也喝的差不多,该谈谈正事了!” 第169章 我,精神小伙(四) 终于等到了重头戏,我笑笑,抽出一支烟点燃,然后给孟时峰也递了一根过去。 “来一根不?” 孟时峰皱了皱眉,貌似很讨厌烟味,冷声拒绝道:“谢谢,不会。” “男人不抽烟哪行,你得学啊…” “放屁!”孟妈忍不住爆了粗口,“我们孟家就没有抽烟的人,少拿自己的不良嗜好在这讲歪理。” 我被骂的直呲牙,递给孟时峰的那根烟又改变轨道送到了她姐面前,孟时雨却是眉头蹙的比她弟还紧,用一副看傻子的眼神瞪着我,哥们疑惑道:“你也不来啊?” “废话。” “得,那我自己抽…” 孟妈一脸厌恶的用手扇了扇飘向她那边的烟雾,随后肃了肃表情,才对孟时雨说道:“时雨,时峰现在的情况你也了解,他才刚参加工作没有存款,妈赚的那点钱连补贴家用都费劲,你爸…唉,你爸那就更不用说了,咱们家现在最大的支柱就是你了,你这个当姐姐的就帮他一把吧,老孟的家香火还要靠你弟弟延续下去呢!” 孟时雨仿佛已经对这套说辞麻木了,面无表情道:“所以呢?你为了让我弟弟能顺利结婚就不惜逼我找人结婚是吗?” 孟妈表情一窒,沉默了半晌,然后避重就轻道:“这怎么能叫逼呢?时雨,你年龄也不小了,妈也是真心盼着你能找个好男人早点成家啊,是,妈承认有一方面是为了你弟弟,但这又怎么了?这难道不是两全其美的事吗?” 我一边听她们母女俩的对话,一边观察着孟时峰的表情,奇怪,实在太奇怪,饶是像我这般厚脸皮的人也做不到他此刻这番事不关己的淡定,他妈可是在逼着他亲姐姐为了自己随便找个人结婚啊,他却仿佛什么都听不到似的,像最开始那样歪头看着窗外的风景。 孟时雨摇头干笑两声,叹了口气道:“妈,你就直说吧,到底还差多少钱?” “这个…”孟妈瞥了一眼孟时峰,说道:“彩礼的钱还能再商量商量,房子也可以先等等,但唯独这个车必须要现在就想办法解决,女方放话了,低于四十万的车人家不坐。” “呵,这女的屁股是金子做的还是银子做的?这话咋心思说出来的。” 对于我的吐槽孟妈只是送来一枚白眼,没有理会,继续说道:“时雨,怎么样?能想想办法吗?” 孟时雨垂头揉了揉太阳穴,好一会,才吐出三个字,“没办法。” 孟妈闻言,脸色骤然阴沉,一改先前商量的语气,强横道:“你不是还有一辆奥迪车吗?反正你也不经常开,干脆直接卖掉,待会儿吃完饭我就带你去找买家。” “这可不行,”不等孟时雨回答,我先截断道:“这车呢,小雨确实不经常开,但我得开呀。” “你算…” “但是话又说回来!”我又把孟妈的话截断,装出一脸纠结无奈的表情道:“唉,虽然我很不舍,但毕竟是关乎到我小舅子的人生大事,这样吧,我做主,这车也不用卖了,就直接让我小舅子拿去开得了,女方不是要求四十万的车嘛,简单,这车可是高配,落地四十万可挡不住,待会儿让小雨直接把车钥匙给他弟,您看咋样?” 这当然不是我的真心话,哥们之所以这么说,实属是无奈之举,说到底,这毕竟是人家的家事,我不好掺和太多,别看孟时雨现在不同意卖车,但她架的住孟妈以后每天对她的软磨硬泡吗?她现在还能毫无压力的拿出加油保养的费用吗?与其以后把车折旧卖掉,不如现在直接拿这个车去堵窟窿,将孟时雨的损失降到最低。 孟时雨是个聪明女人,稍一思量,便明白了我的用意,下一秒直接掏出车钥匙扔在了桌上,道:“我同意陈然的建议,车就在楼下,待会儿直接让小峰开走吧。” 孟妈又看了看仿佛是局外人一般的孟时峰,见他迟迟没有表态,便厉声道:“我不同意!你当人家女方是傻子吗?新车和二手车人家会看不出来吗?让时峰开着这么一辆二手货过去那不是等着丢人现眼嘛。” “我觉得不劳而获,以家人的名义去吸家人的血这,才叫丢人现眼吧。”哥们忍不住讥讽道。 孟妈脸上登时乌云密布,仿佛马上就要打雷下雨了,“你说什么?!” “我说的实话呗,怎么着,还想让我再重复一遍吗?” “你给我闭嘴!你算什么东西?!我们聊的是我们家的家事,轮不到你一个外人在这说三道四,再插嘴就给我滚出去!” 我深吸了一口快燃尽还没抽过的烟,然后将烟头像烟雾弹似的扔到孟妈脚边,说道:“不是要聊家事嘛,那正好,我也有件家事要跟你们聊聊。” 孟妈没听懂,嘲笑问道:“你还真把自己当我们家里人了?” 我伸出胳膊,然后搂紧孟时雨,亦笑着答道:“我也不想啊,但事实就是如此,除非你跟小雨断绝母子关系,不然我们的婚礼还是需要您来参加的。” 孟妈怔了,“你、你说什么?” 我笑容一敛,“我和小雨已经做好了结婚的打算,如果顺利,日期应该会定在你的宝贝儿子结婚之前。” 结婚这两个字是我用来攻击孟妈的手段,不想杀伤力竟然完全体现在孟时雨身上了,她就像被雷轰了似的,全是一动不动,任由我搂着她,那花痴的表情,分明是已经陶醉到遗忘了整个世界,刚刚还困扰她的情绪顿时化作飘过她眼角的一粒可以忽略不计的空气中的尘埃了。 女人就是一种既精密又傻的生物,精密到可以算计周围的一切,在一个人生地不熟的城市用短短数月就混的风生水起,但也会傻到,因为一句明明知道是假的话而自我催眠陶醉,明知是假,却把假当做真。 孟妈久久不语,情绪莫名其妙的平静了,道:“我和时雨她爸是不可能同意的。” “世上没有不可能的事,摆在你眼前的事实就是,你同意也得同意,不同意也得同意,因为小雨已经没有其他选择的余地了。” 孟妈故作淡定,道:“你凭什么说时雨没有选择的余地了?” 说完这话她瞄了一眼孟时雨,既像心虚,又像是催她给我泼冷水。 “就凭这个,”我指了指孟时雨的肚子,“你看着办吧,已经仨月了。” 第170章 我,精神小伙(五) 我话落,在场三人全都像被雷劈了一般全身麻痹的不会动弹,唯有嘴唇在微微抖动,包括一直望向窗外的孟时峰,他费力的扭动好像生锈了一般的脖子,我似乎都听见了它在咯吱咯吱的痛苦呻吟,然后生无可恋的望向孟时雨的肚子。 孟妈侧过脸去观察孟时雨的反应,而孟时雨反应很快,忙合上震惊到微微张开的小口,低头去看自己的肚子,煞有其事的用双手摸了摸,还稍显懵懂的脸上忽然闪耀出某种伟大的光辉,温柔又慈祥,然后抬头看我,羞红着脸,小声说道:“他(她)刚才踢了我一脚。” 我靠,大姐拜托你有点常识好吗?这才仨月啊! 不过这都无所谓,总之,这一幕被孟妈和孟时峰尽收眼底,孟时雨高超的演技不仅骗到了她俩,甚至连我都错愕了一瞬,以至于笑容都僵在了脸上。 “不知廉耻。”孟时峰这句绝对是在骂孟时雨,可丫却是瞪着我骂的。 我一时没反应过来孟时峰这词是怎么吐出来的,却见从雷劈状态复苏过来的孟妈更夸张,表情像极了不谐世事被吓坏了的小孩子,过度惊讶让她舌头都肿大了,“你、你、你、你真的跟他睡了?” 孟时雨被孟妈如此质问,自己都怔了怔,可她并未退缩,反倒很欣赏孟妈的反应,眼中亮起一抹神采,竟用力点头,道:“当然了,而且睡了很多很多次,不然你以为我肚子里的孩子是怎么来的?再告诉你一件事,我们昨天一整晚都在一起,从晚上一直战到天亮…” 孟妈面红耳赤,不晓得是气的,还是为孟家出了这么一位没羞没臊的货给羞的,“你们一整晚……昨晚还……在有身孕的情况下……你们……”得,连话都不会说了。 我刚刚只顾得琢磨孟时峰的反应,没想到被孟时雨抢先扔了一个王炸。 “咳,咳咳,”我清了清嗓子,继续刺激二人道:“总之呢,情况就是这么个情况,我就直接摊牌了,日子,我肯定跟时雨好好过,钱,我是一分没有,彩礼连想都不要想,我不可能给。” “小王八蛋!”孟妈砸桌而起,与其说是被我的话刺激,我倒觉得她更想欺骗自己,或是指望孟时雨能撒谎欺骗她,指着我鼻子道:“我就是带她去把肚子里的孩子打掉,也绝不会让她嫁给你这个流氓无赖!” 我笑得很不屑,“你说错了,我不是流氓无赖,我可是比流氓还流氓,无赖见了都喊无赖的人,你不是要带小雨去打胎吗?那就去吧,你打完我就接着把她肚子搞大,有种你就再接着带她打,看看是你打的快还是老子搞的快,你都知道二手车丢人,二手货不值钱,等到时候看看还有哪个冤大头愿意娶你女儿…” 孟妈没等我说完,抓起桌上的碗便朝我丢了过来,尽管偏的离谱,可我要是不躲,还是很可能被碎片崩着,从这极低的抛物线和极低的命中率来看,孟妈是真的怒了! “老登!你敢砸我!?” “我敢砸死你!” “妈,你要干什么?!赶紧把东西放下!” “你个胳膊肘往外拐的死丫头,真是瞎了眼!” “哎呀,妈!” 场面一度很混乱,我话还没说出来,就已经被彻底失控的孟妈用碗碟砸到桌子底下去了。 我命危矣!哥们脑子跳出这四个字时,孟妈已经走过来要砸我了,却发现已经扔光了自己面前所有的东西,她找不到东西了,便想用椅子砸,可这饭店里的椅子可是红木的,死沉死沉,就她那瘦巴巴的体型,别说举起来,就连搬起来都费劲,扔出来拍我就更没有可能性了,试了两下就放弃了,正当我以为安全,从桌底钻出来,打算安慰一下孟妈的时候,没想到她突然像只被踩了尾巴的猫,毫无征兆,跳起来照我脸上就抓了一把。 我没想到能她会出这招,躲避不及,脸上直接留下了一道抓痕,奶奶的,这是要毁我的容啊! 哥们顺势把她也抓了过来,一拉,一提,一抱……不止在场众人没反应过来,就连我自己也没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就已经转到了她的身后,双手托在腋下,将她双脚悬空拎了起来…… “小、小王八蛋!你想干什么?!还不快松手放我下来!” 我敢肯定,除了孩童时期,孟妈肯定没受过这种待遇。 孟时峰看不下去了,亦吼道:“姓陈的,你赶紧把我妈放下来!” 最要命的是孟时雨,她反应过来做的第一件事居然是拿手机拍照,然后指着孟妈抑制不住的捧腹大笑,“哈哈哈哈,妈,真应该好好看看自己现在的样子,太狼狈,太可笑了,哈哈……” 笑着笑着,众人都沉默了,房间里除了孟时雨的笑声也都安静了下来,气氛压抑中又带着诡异,别没的原因,我们都被孟时雨的样子给吓到了。 我先将孟妈放了下来,然后走到孟时雨旁边,问道:“你怎么了?” “没…没怎么,就是控制不住…陈然,不行了,我一想到平时对我颐指气使的人被你像个小孩子一样提起来我就控制不住……” “行了,”我偷偷观察着孟家母子的脸色,然后摸了摸孟时雨的肚子,道:“你这样对孩子不好,别笑了,小心动了胎气。” 说罢,我又转身看向孟家母子,很是气人的笑了笑,说道:“该说的我都说了,不该说的我也都交代了,车钥匙别忘了拿,除了这个,以后别想再从时雨身上索取任何东西,我俩走了,这顿饭我去结账,但餐具钱我可不赔,拜拜~” “先等等!” 这次叫住我的,是从刚才一直隐忍到现在的孟时峰,他起身走到我身前,问道:“我姐真怀了你的孩子?” 我心中暗道:机会终于来了…… 旋即挑眉勾嘴角,像个混混似的将手搭在了孟时雨肩上,“不怀我的难道怀你的吗?用不用我把用的什么姿势都告诉你啊?” 我听见了孟时峰握拳的摩擦声,他的确是个聪明且理智的人,但此刻,我仿佛清晰的看到,他脑袋里那根名为理智的弦断了。 “想知道你姐姐在我眼里是什么样的存在吗?”我将孟时雨轻轻推开,继续刺激他道:“她能听我诉苦,能给我安慰,最重要的是,她能供我发泄,你姐姐在床上的功夫,那简直就是……” “我*你妈——!” 我话未说完,就被凶相毕露的孟时峰咆哮着打断。 我正要提醒他这话非但有失自己的君子风度,而且大不敬,要是我真和孟时雨结婚,那你妈不也就是我妈了嘛,但嘴巴张开,我吐出来的只有一声闷哼——孟时峰抬起一脚,蹬在我小腹偏下的位置,尽管我体重不轻,却还是被他这势大力沉的一脚踹到整个人飞了出去,撞在身后的门板上,反弹回来,躬身猛咳。 这一脚要是再稍微往下偏上几公分,我小兄弟非得报废了不可。 孟时雨没等阻止,就先被孟时峰甩到了身后,他速度极快,不等我能直腰,便一把揪住我的头发,野兽一样嘶吼着将我脸朝着下按在地上,然后一肘子接一肘子猛砸在我的背上,我像只蛤蟆似的趴倒,只觉得一阵接一阵的剧痛传来,忙蜷身抱头,护住要害,任由发了疯似的孟时峰对我又踢又踹,疯狂蹂躏…… “嘭——” 一声巨响传来,是大门从外面被踹开了,破门而入的,不是一个,而是一群人。 孟时峰蹂躏我正在瘾头上,似乎没注意到自己已经被包围了,直到自己被两个人从我身上拉下来制服,他才眼珠子一瞪,发现屋里进来了好几位警察。 “你们谁报的警?”其中一位国字脸警察问道。 趴在地上,被揍的鼻青脸肿的我颤巍巍举起小手,气若游丝道:“我…” 第171章 我,精神小伙(六) 辖区派出所附近的医院…… 一位看起来年龄不大的男警给我递了一杯白开水,继而掏出纸笔在我床对面坐下,而坐在另一边床上的孟时雨,却是警惕的打量着他。 嘴唇沾到杯沿,一口水才喝进嘴,哥们就爆发出一阵猛烈的咳嗦,杯子还没等放回去,嘴里那口水就被我像浇花似的喷了出去,强忍下呕吐的欲望,眼角却憋出了眼泪,孟时雨连忙过来帮我捋着背脊,那紧张的模样仿佛是在照顾一个将死之人一般。 “然哥哥,你怎么了?你别吓我!” “放心吧,没什么大事…”我半眯着眼睛在孟时雨手背上拍了拍,虚弱的声音真好像在交代遗言似的,道:“就是头晕,恶心,想吐,意识还有点模糊,分不清东南西北,也有点听不清你的声音了,没事,没事的,我睡一觉就好,睡一觉……” 孟时雨娇躯一颤,呜咽着声音道:“不行,你不能睡!你要是睡了……就再也醒不过来了……” “那个,美女,你就让他睡会儿吧,他这种情况多休息休息挺好,真不至于一觉不醒,”那边的年轻男警捋了把脸上的水,皱眉看着在床上打滚的我,轻咳一声,又恢复成了一开始的严肃脸,“陈然,关于你的情况和病情我已经大致了解了,还有什么需要补充的吗?” “没…呃咳咳咳……哎呦~我…我的腰好像断了……” 男警眉头皱的更紧,收拾好东西起身道:“没有了是吧?那我就先回局里做汇报了。” “靠,你丫听不见我腰断了吗?” 男警眼珠子一瞪,“你说什么?!” “没什么没什么…我说我脚丫子也疼,好像也断了,哎呦~” 说罢,我又一脸痛苦的抱着脚踝呻吟了起来,不是哥们吹牛,这演技比起一线实力派演员来也是不遑多让。 “行了,人都走了,别演了,”孟时雨照我屁股上掐了一把,“狡猾。” 我并不喜欢这两个字,因为真正狡猾的人是不会被人家觉得自己狡猾的,这次为了她,我可以说是当了一次彻头彻尾的笨蛋,还结结实实挨了一顿打,虽说刚才有演技成分存在,但也是真的疼啊。 我揉了揉屁股,笑道:“你老弟下手真够狠的,警察要是晚来几分钟,我现在怕是连演都不用演了。” “我也没想到他会那样…”孟时雨兀自喃喃了一句,好像不是在回答我,而是在感慨什么,见我茫然,她才转移话题似的问道:“你什么时候报的警?” “上厕所的时候呗。” “可真有你的,原来这就是你想到的解决办法…这么说,你早就做好了惹怒我弟让他动手打你的准备?” “不,准确来说,我是做好了你妈和你弟一起打我的准备,虽说事情没有完全按照我预料的情节发展,但就结果而言,还是很成功的滴。” “然后呢?现在我弟因为打你被拘留了,接下来打算怎么办?” 孟时雨似乎并不开心,不,她就是不开心,尽管她妈和她弟都不是什么好东西,但说到底他们三个还是血浓于水的亲人,我是为她争取到了主动权,可这对她来说又何尝不是一种悲哀呢? 我重新躺好,克制了一下想抽烟的欲望,道:“你别这么看着我,搞的我好像很可怕似的。” 孟时雨长长叹了口气,无力的坐了回去,“陈然,你比我想象的还要可怕,如果我提前知道你的办法是这个,那我是不会同意的。” “所以我才没有提前告诉你,”我肃了肃表情,道:“但有件事你要想清楚,我没有义务帮你,是你求着我帮你,我承认自己的做法有点损,可目的达到了不是吗?谁都有资格指责我,唯独你没有。” 我还有另一层没明说的意思——别入戏太深,我不是你男朋友,我只是装你男朋友,所以别指望我会设身处地的为你着想。 孟时雨很聪明,我不用明说她也会懂,这点从她眼神的变化中就能看出,最后,她其余的情绪全部消散干净,唯独剩下了愧疚。 “对不起,是我越界了,”孟时雨挪坐到了我的床边,伸出手轻轻抚了抚我脸上的青紫,我没控制住斯哈了一声,她忙触电般将手缩回,然后含愧带怨的望着我,说道:“我看你疼才是真,那副没事人的样子才是装出来的…之前看你打架都是你打别人的份,我还以为你不会受伤呢,现在为了我却……” “哎呀,都是小事,”孟时雨越说越自责,表情越说越委屈,好像下一秒就会哭出来一样,我可受不了她再来一顿梨花带雨,忙打断道:“你不是想知道我接下来打算怎么办吗…以你的聪明劲儿差不多也猜到了吧?” “我可猜不到你的想法,你一肚子的坏水。” “那你还喜欢我?” “……” 孟时雨愣了,我也愣了。 哥们发誓,自己之所以会如此反问完全是因为多年来养成的抬杠习惯和顺嘴的就坡下驴,完全没有调情的意思和任何其他想法, “咳,”我试图赶紧将这个话题遮盖过去,“其实你也不用去猜,我也不用告诉你,因为马上你就知道结果了,最多半个钟头,你妈就会来找我了。” 孟时雨仍是一副玩味的表情,分明是看穿了我,哥们正欲找补,就听门板被敲响,孟时雨站起身,有些惊疑的横了我一眼,转而问道:“谁啊?” “你妈呗,”我抢答道,然后指了指门口,“赶紧去开门吧。” 说罢,我便又像刚才警察没走那时,装出一副奄奄一息的模样。 孟时雨半信半疑的拉开门,门外站着的果然就是面色铁青的孟妈。 孟妈直接无视了孟时雨,径直走向了我,气势汹汹道:“别装了,我就不信时峰那三拳两脚能把你打成残废,你小子如果识抬举,就赶紧爬起来跟我去警局办和解。” 我耷拉着眼皮,不耐烦道:“残不残废不是你说了算的,得等医院鉴定,而且我不止是外伤,还受了很严重的内伤,就连精神也出问题了,你上嘴唇一搭下嘴唇就想和解?你真是裤裆里没货揣俩铃铛,想的美!” “你…!” 在孟妈眼里我就是个无赖,所以我这一番摆明了要讹人的话她也知道所言非虚,想骂,却又不敢,就像吃了只死苍蝇一般被我噎了回去,只能咬着牙道:“你想讹钱是吧?” 我脸色一变,“阿姨,饭可以乱吃,话可不能乱说,我可是连一个钱字都没提过,你说这话是在侮辱我吗?既然如此,那咱们就正常走程序吧,我看你宝贝儿子的饭碗还能不能保住。” 孟妈也脸色一变,急了,“别!阿姨不是这个意思,咱们有话好说,我的意思是今天这事不过是一点小误会,是时峰他一时冲动,我就是希望这件事能私下和解!” 说完,孟妈又给孟时雨甩了个眼色,含义不言而喻。 “您早这样好好说不就好了…”我坐起身,气定神闲的笑了笑,“没问题,和解吧。” 孟妈和孟时雨都愣了,完全没想到我回答的这么干脆。 “不过——”在她俩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我话锋一转,也是必然的一转。 第172章 和解的条件 “不过我有两个条件。” 孟妈皱了皱眉,“两个?” “怎么?不愿意啊?那就算了,咱们还是走程序…” “别!没问题,几个条件都行,你说说。” 我看着孟妈,轻笑道:“和解的条件无非是赔偿,至于怎么赔偿,我待会儿再告诉你,我先强调一下,也请你转告孟时峰一声,然后马上给我一个答复,记住了,机会只有一次,没有讨价还价的余地,若是我的赔偿条件你们不同意,嘿嘿,那咱们就法庭上见吧!” 我想笑的睿智一些,不过从孟时雨和她妈不约而同打了个冷战的反应来看,我似乎笑的太阴险了。 孟妈本就铁青的脸色变得愈发难看,沉默良久,才道:“你这不就是讹人嘛,不,这分明是借机勒索!” 我笑的比刚才还要睿智(阴险),由上至下打量了孟妈一番,将她的心理防线彻底击溃后,才不紧不慢的说道:“我就是趁机勒索了,不过那又怎么呢?阿姨,你也不想你的宝贝儿子因为这件事失去工作吧?” 孟妈双手护胸,铁青的脸色瞬间变得涨红,那双神似孟时雨的眼睛里荡满了屈辱与恐惧,等等,她这个看变态的眼神是怎么回事? 哥们猛然意识到了什么,正要解释,一阵带着风声的大脑拍却结结实实地砸在了我的脑袋上——是孟时雨打的! …… 我对孟妈提了两个条件,一,以后不准再向孟时雨以任何形式要钱,但孟时雨自愿赠与除外,二,给我一万块钱的经济赔偿。 第一个条件才是我的出发点,至于第二个条件,说白了,只是故意要表现出小人模样罢了,正所谓小鬼难缠,让这对母子知道我不好惹,他们才会更坚定的遵守第一个条件。 虽然我知道她们母子一定会同意这两个条件,但实在没想到,她们会答应的如此干脆。 派出所门口,孟时雨一边抽烟,一边用惊讶的眼神看着坐在台阶上的我,问道:“陈然,你干嘛呢?” “点钱啊,”我头都没抬,认真数着孟妈托孟时雨带来的一万块钱现金,“这种事还是当面核对的好,谁知道你妈会不会缺斤少两糊弄我。” “我妈不是那种人…” “钱数果然不对。”孟时雨话音未落,我就打断道。 “怎么可能?”孟时雨皱了皱眉,抢过我手上的钱,问道:“少了多少?会不会是你查错了?” “不是少,”我伸出两根手指从一沓钱里夹出一张,在孟时雨面前晃了晃,笑道:“是多了一百,这钱我就留着买烟抽了,剩下的,你拿着吧。” 孟时雨当即红了脸,“我可不要,我拿着算怎么回事?好像咱俩合起伙来敲诈我妈一样。” “敲诈?大姐,这才几个钱啊,我要是真黑他怎么着也得要个十万八万的,一万块钱而已,你弟未来的发展和声誉远远高于这个价,只是我为人大度,又念在他是你亲弟的份上才要这么点,得饶人处且饶人嘛。” “得了便宜还卖乖,讹人还说的义正言辞…”孟时雨才说两句就没了声音,转而心疼的望着我脸上的伤,道:“你倒也没赚什么便宜…陈然,谢谢你。” 我不解风情的拨开了孟时雨马上要抚在我脸上的手,站起身来,说道:“你要是真谢谢我就沙愣把钱收了,我知道你最近不好过,别让我再重复了,行吗?” 孟时雨沉默了一会,然后深深点了点头,“嗯!” 这钱我本来就没打算要,一是拿着烫手,不比孔银州那回,这次我可是实打实,有预谋的“讹”,二来,就是借花献佛,用这点钱弥补一下自己对孟时雨的愧疚,虽说这钱可能本来就是她自己的…… “可我总不能白要你的劳动成果吧,”孟时雨忽然蹦出这么一句话来,见我一脸茫然的望着她,她竟很少见的扭捏道:“我也给你一样东西。” 哥们没有让她报答的意思,只是出于好奇问道:“啥东西?” 孟时雨俏脸一红,坏坏笑道:“我的香吻一枚。” 说罢,便很搞怪的轻翘起嘴唇朝我脸蛋上亲来,好在哥们眼疾手快,直接一把揪住她两片薄薄的嘴唇,汗颜道:“姐,别闹,你好歹注意下场合,哪有在派出所门前调情的啊?” 孟时雨打掉我的手,气哄哄道:“我都不怕你怕什么?” “我是男人你是女人,本来该害怕的人就是我,咱国家女人非礼男人没事,男人非礼女人可犯法,再说屋里那几个警察本来就看我不顺眼,万一再给我定个公共场所淫乱罪名啥的就完蛋了…” “别扯了,哪有你说的那么夸张,你就是不想让我亲,我不管,今天说什么我都得亲你一下。” “诶!别,别闹别闹……” “你跑什么?我还能吃了你啊?” 我闪身出去老远,半晌才见一脸严肃的孟时雨扑哧一声笑了出来,刚刚那一瞬间 ,我真以为她要当街推倒吃了我呢……见孟时雨已然笑的直不起腰来,我不禁感慨,她的幽默感和笑点真是够特别的…… 恰在此时,孟妈和孟时峰还有几个警察一行数人从楼里走了出来,有个年长的警察似乎在跟孟时峰嘱托什么,孟妈则在旁边听着,连连点头,两三分钟后,几个警察离开了,这才肉眼可见孟妈长舒了一口气。 “你不过去?” 孟时雨口中如是说,可身子却下意识的挡在了我身前,明显是不想让我再与之接触。 “事实解决完了,人家又不待见我,我过去干嘛?”我淡淡一笑,是真的不想再与这对母子有瓜葛。 “哦……”孟时雨顿了顿,继而对我微微一笑,“我得过去,第一次经历这种事,估计他俩也吓的够呛。” “嗯。” 我点了点头,没再多说,孟时雨眼中闪过一道复杂的流彩,对我又笑了笑,这才转身要走,可刚迈出两步,就见孟时峰气势汹汹地主动朝我们走了过来。 哥们根本没在怕的,索性迎了上去,在饭店里挨揍是因为我不能还手,不代表我打不过他,现在他要是再敢跟我动手,那我就必须得教教他做人了,说是这么说,其实我心里很清楚,他就算再咽不下这口气也不会蠢到在派出所门前跟我动手。 孟时峰停下,我也停下,我俩隔着不到半米的距离互相凝视着对方。 这货脸上的表情变幻不定,似乎一直在发作与克制之间挣扎,大概是瘀伤的疼痛未消,提醒了他我是个不按常理出牌的阴险小人(哥们当然不会一昧的挨揍,当时警察把他从我身上往下拽时,我趁乱在他腰间狠狠拧了一把,那力道不说拧他一块肉下来,也够他疼上十天半个月的了)他谨慎的后退半步,然后撇嘴一笑,长叹了口气,脸上紧绷的肌肉也随之松弛了下来,竟用着只有我俩才能听见的声音,说了一句让我倍感意外又陷入沉思的话。 “姐夫,你好样的。” 第173章 沸点 我哑然,早已经酝酿好的回击瞬间消散在肚子里,我实在看不明白孟时峰眼中的欣慰从何而来,他不是装的,而且也没必要去装。 趁我愣神之际,孟时雨横插在我俩中间,有意将我二人分开,面带愠色的看了孟时峰一眼,然后转头对我说道:“陈然,你先回医院吧,住院费都交了,再好好观察一下。” 我本就疑惑,孟时雨前后转变的态度更是让我起疑,总觉得哪里不对劲,可又说不出到底是哪不对劲,我试图从孟时峰看我的眼神里找出些什么,可穷思竭虑,仍是无果,只好“嗯”了一声,转身离开了。 …… 我当然没回医院,一是这点小伤根本犯不着,二就是,快到小姑奶奶的放学时间了。 今早的“开档丝袜事件”把人家给惹毛了,得想招哄不是嘛……其实就女孩子耍小脾气来讲,年槿算是蛮好哄的那种了,服个软,道个歉,保个证,再买点小零食贿赂一下基本就差不多了。 可没想到的是,拎着一兜子蛋卷去接年槿放学的我却扑空了。 才迟到两分钟啊,这学校的学生就走光了?! 恰逢学校的保安大爷出来放风,我上前递了根烟,一问才知道,原来年槿学校临时被征用为考试场地了,学校中午收到的通知,下午就给学生们放假了,这臭丫头居然没告诉我… 白跑一趟,哥们叹着气爬上了六楼,一进门,我便收敛起脸上苦大仇深的表情,腆着脸一头热的吆喝道:“小年,看哥给你带了什么好东西回来……” “你能带什么好东西回来?无非是些廉价的零食罢了,”应该是才洗过澡,头发还有些湿漉漉的年槿穿着背心短裤,赤脚盘腿坐在沙发上,甚至没用眼角夹我,一边往嘴里塞薯片,一边不屑的气呼呼道:“你自己留着吃吧,我没胃口。” 没胃口?你面前的垃圾桶都快被零食包装袋填满了! 抹了把冷汗,我将大兜小包放在茶几上,用力摸了一把她的脑壳,笑道:“还生哥的气呢?” “讨厌死了,我刚洗的头!”年槿拨开我的手,蹙起眉头,忙向另一侧挪了挪,瞪着我道:“生你的气?别自以为是了,我根本没把你放在眼里,你也丝毫影响不到我的情绪!” 我瀑布汗,这丫头就差把恼羞成怒四个大字印在脑门上了,我依旧笑呵呵道:“看你,说话都带着一股子火药味儿,还说没生气?” 年槿作势要拿手里的薯片丢我,“什么火药味儿不火药味儿的,我说不气就是不气! “就是,陈哥哥,人家年年那可不是火药味儿,是酸味儿~” 我不禁一怔,就见穿着一套年槿的兔子睡衣的许之遥从洗手间里走了出来,捏着鼻子笑嘻嘻道:“哎呦,好酸好酸~陈哥哥,你家的醋瓶子是不是倒了?” 许之遥!这鬼丫头什么时候来的? “许姐姐,你又乱说!”年槿鞋都没来得及穿,赤着脚便冲过去与许之遥闹作一团,“谁吃他的醋了,我就是不想他脏了我的床!” 许之遥的身手可比年槿灵巧多了,一个晃身便绕到她身后,紧紧搂住她的腰,笑道:“不希望自己哥哥跟别的女人做那种事,不是吃醋是什么?年年,你就别欲盖弥彰了,老实交代,你生气的真实原因其实跟床没关系吧?” “谁、谁管他啊?”年槿当即羞红了俏脸,嗔道:“许姐姐你太能瞎掰了,再这样我真要生气了!” 我权当许之遥在捉弄年槿,根本没多想,或者说,是不敢多想。 “行了,别闹了,我问你,你怎么又跑我家来了?”我还是对这个问题感兴趣一些,边将排长队买来的蛋卷包装拆开,边好奇问许之遥道:“听说你又跟家里闹不愉快了,怎么着,拿我家当庇护所躲着来了?” “才没有呢,”许之遥朝我吐了吐舌头,道:“我家热水器坏了,只是来洗个澡而已……陈哥哥,你别一脸怀疑的表情好吗?我这人虽然没洁癖,但却有个怪癖,就是每天必须要洗一次澡,不然我就觉得浑身痒,连…都痒,我去不惯外面的洗浴,又没什么朋友,只好……” 年槿用力挣脱了许之遥的熊抱,红晕已经爬到了脖子根,“许姐姐,这种话怎么能说出来呢?” “有什么不可以的?”许之遥一本正经道:“年年,你还小,等你大一点就明白现在聊这种话题根本没什么可害臊的,我能这么直白脸不红心不跳的说出来就表达我只是在单纯的陈述,没有其他意思,可你这个反应,唉,实在太伤人了……” 年槿急道:“许姐姐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没说你轻浮,只是…只是不想让我哥这个坏蛋听到误会!” 许之遥嘿嘿一笑,道:“哦?你怕你哥误会什么?误会我在勾引他?还是怕我把你哥给抢走啊?还说你哥是坏蛋呢,依我看,你才是个坏蛋,难道忘了你之前说…唔!” “许姐姐你快尝尝,我哥买回来的蛋卷可好吃了,”许之遥话没说完,嘴里已经被塞进了一根蛋卷,年槿一边又抽出一根,一边哈哈笑道:“嗯!果然很好吃!呵呵……” 我道:“可你还没吃呢……” “他家的蛋卷我又不是没吃过!”年槿面红如血,狠狠咬了一口蛋卷,“还是那个老味道,好吃。” “这个口味是他家今天新推出的新品。” “我知道,我说的是袋子里的。” “我还没都拿出来,你怎么知道我买原味的了?” “我……”年槿恨恨的将自己刚咬了一口的蛋卷塞到我嘴里,气道:“我说有就有,你怎么这么喜欢较真啊?” 这是我喜不喜欢较真的问题吗?! 哥们一时哭笑不得,嘎吱嘎吱的嚼着年槿刚咬过的蛋卷,妥协道:“好,我不说了行吧。” “这还差不多……嗯?” 年槿眼神一变,直勾勾的盯着我的脸,然后突然伸出沾满了油腻的小手,“你脸怎么回事?!” 第174章 冰点 脸?我下意识的闪过年槿的小手,暗叫不妙道:居然把这茬给忘了…… 年槿小手探空,似乎才意识到自己还在生着我的气,小脸不由染红,“我在问你话呢?” 我挠头笑了笑,试图含糊过去,“啊,今天和别人发生了点矛盾,打了一架…” 听说我与人打架,年槿俏脸瞬间挂起一层寒霜,好像刚才冰箱里拿出来似的,奚落道:“因为野女人?和人争风吃醋了?” “你想多了…” “那是被野女人打了?” 我小吃一惊,“你怎么知道?!” “废话,你脸上还挂着抓伤呢,哪个男人打架会用手抓啊?!” 年槿又恨又气,突然发火,“活该!你就是自作自受,早就跟你说过,别招惹像吴双那种类型的女人,那种女人太闹腾,太能惹麻烦,你就是不听,你就是喜欢那种类型,肯定是那女人喝多了酒耍颠发疯了吧?闻闻你身上,这股酒气,我就不明白,吵吵闹闹的女人你到底有什么可喜欢的?从认识你开始,你找对象就是像吴双这种类型的,因为这个,你都和别人打过多少次架了?哪一次不挂彩啊?被别人打还好,你还被自己人打,你早晚有一天会被人活活打死,你、你、你怎么就这么傻啊?!” 说到这里,年槿已经气的浑身发抖,语调哽咽了,这反应着实出乎我的意料,更出乎我意料的是,这丫头是怎么断定我之前的女朋友都是像吴双那种性格的呢?太主观臆断了吧。 我有点不知所措,只好哄道:“行了,我下次不跟别人打架了。” 真是怪了,之前哪次我挂彩回家,这丫头不在一旁冷嘲热讽啊?怎么突然住到一起之后,就变的如此关心我,在乎我了呢? “谁管你啊,你被人打死也不关我的事!”年槿拿起茶几上的面巾纸,狠狠擤了一把鼻涕,竟而又将那纸团砸在我身上,斥道:“你是智商有问题吗?什么样的女人好什么样女人只会惹祸你看不出来?你已经不是眼光差的问题了,你是傻!难道真到有一天快被人打死你才能明白这个道理吗?!” 我不是什么好脾气的人,再加上许之遥在场,不管年槿是什么出发点才这么说我,我都已经有些生气了,反怼道:“你口口声声说我怎么样跟你没关系,那你为啥要整这一出?我就不明白了,我跟别人打架找什么样的女朋友到底跟你有什么关系?叭叭个不停,到底有完没完?!” “没完!” 从小到大,我从未听年槿发出过如此愤怒,如此尖锐的嗓音,“你为什么不能换个人喜欢?!你为什么就是喜欢不正经的人?!你为什么吼我!?到底谁才是真关心你的人,你难道看不出来吗?!” 见年槿激动的近乎失控,许之遥一把将她搂住,劝道:“年年,少说两句吧,冷静点,陈哥哥已经生气了……” 年槿根本不看许之遥,继续追问我道:“我在问你话呢!” “你问个屁!”我怒喝一声,年槿浑身一颤,却并不畏缩的望着我。 “我就问!有种你就回答我啊,你不敢回答就证明你心里有鬼!” “你给我闭嘴!” 见她这副态度,我更来气了,额头上的青筋几乎爆裂,我猛的扬起了手臂,却打不下去。 “陈哥哥,你疯了?!你不能动手啊!”许之遥慌了,忙将年槿搂在怀里,“年年心情不好,你别跟她较真啊!” 其实我心里比谁都明白,年槿并没有做错什么,只是我自尊心作祟,一时上头,现在下不来台阶了。 年槿见我要打她,将嘴唇咬的发紫,委屈的模样令我心下一痛,她终于还是哭了出来,“你为什么要这样?” 年槿挣脱许之遥的束缚,歇斯底里的冲我吼道:“是,我妈欠你的,但我年槿不欠!你以为我这些年很好过吗?我告诉你,我跟你一样难受!我知道是我妈的到来毁了你原本的家庭,我每天也都活在愧疚之中,可……可是大人做的事,我们没有资格掺和,也掺和不动,我只想告诉你,别把上一代人的恩怨带到我们这代人身上,你可以有一万个理由讨厌我,但不能因为我妈成了你妈这件事心里有怨就一直憋着气报复我!” 许之遥愣了,转而求证一般望向我,可我也愣了,这丫头这是想哪去了?抿心自问,我之前确实会把对她妈的情绪代入到她身上,可现在已经……不能说完全没有吧,至少每次这种情绪涌上来的时候,我已经能克制住了,我现在有些感慨,这个丫头强势的态度下,是几年来挤压的愧疚与自责,那是她心中的一道疤,而她现在,自己揭开了那道伤疤…… “你说话啊?”年槿冲我哭嚷着,“你是你妈的儿子,我是我妈的女儿,但更重要的是,你是你,我是我!” “我知道……”吵架的内容莫名其妙的跑题了,不,或者这才是正题,总之,我无法解释,因为我自己都说不清楚,“年槿,你可能误会了,还有,有些事,你真的不懂……” 年槿瞪着我,吼道:“我懂!我什么都懂,只是你以为我不懂,你一直把我当小孩子,什么都不懂的人,是你!” 我什么都不懂?不,我懂,只是有些事,懂了也必须装作不懂,我不敢懂! 见一向伶牙俐齿的我默认没有反驳,年槿又咬了咬嘴唇,眼泪噼里啪啦的砸在地板上,像是被抽空了所有力气一样,脸色怪异的吓人,仿佛在酝酿着什么不得了的话,然而开口之后,仅仅是无力的吐出了一句话,“你……不是我哥……” “什么?”这句话,我是真没听懂。 “我累了,去休息了……” 年槿失魂落魄的转了身,身体的质量也好像被抽空一般,好像浮在空气中。 “小年——” “别和我说话!” 年槿喝断了我,没有回头,又轻轻说道:“以后你的事跟我没关系,我的事,也不用你来操心,这样就好,这样就好……” 我是真有点担心了,这丫头的病我还真不知道到底是假装还是真有,现在也没法顾及什么面子不面子的问题了,忙叫住她,柔声道:“是哥错了,不该吼你的……” “都告诉你别再跟我说话了!” 年槿猛地转过身,噙着泪花的水眸中荡漾着气愤,怨恨,懊恼,和无奈……种种复杂的情感交织混杂在一起,说不清,道不明,我只感觉到身体的每一个细胞都石化了,不再受我的控制。 年槿不愿再让我看到她的软弱,用小臂抹了抹眼睛,已经恢复了如我初见她时的冷漠,道:“我最后说一次,不要再用哄小孩子一样的方式来对待我,我受够了。” 说罢,年槿径自回了房间,并狠狠关上了房门,留我和许之遥在原地面面相觑。 第175章 正常还是不正常? 又一个十分钟过后,许之遥又从年槿的房间里出来了,她看着坐在沙发上抽烟的我摇了摇头,叹气轻声道:“年年还是一句话都不肯说…陈哥哥,要不还是你进去哄哄吧。” 我将烟头狠狠捻灭,没说话,望着紧闭的房门只觉得心里烦躁异常,我清楚,现在这个时候要是我进去哄她,只会适得其反。 许之遥走到我身旁坐下,同时夺走了我手里的打火机,说道:“这么一会儿你都抽几根了?唉!你们这对兄妹我就不明白了,明明心里都有对方,可心里却都有事瞒着对方,这都过去多少年的事了,居然还能成为吵架的点,陈哥哥,我要是你,能有一个像年年这样可爱又懂事的妹妹我做梦都得笑醒,一准对她比亲妹妹还亲,可你倒好,不懂得珍惜就算了,刚才竟然还要动手打他?虽说你发脾气时的样子很帅,咳咳……扯偏了,总之啊,这件事确实是你做错了,你是个大男人,还是个当兄长的,别心眼那么小,听我一句劝,该认错认错,该道歉道歉,该负荆请罪就负荆请罪,态度要端正,姿势要标准,语气要真诚……” 说来说去,这鬼丫头还以为我是因为抹不下脸才挨这杵着不进去哄年槿呢,看来在情感上,她也不是个聪明人。 “知道了…”我叹了口气,看着已经换上了便装的许之遥,问道:“你要走?” “不然呢?”许之遥眨巴眨巴大眼睛,坏笑道:“难道陈哥哥想让我在你家留宿吗?” 我道:“你想多了,我只是有点惊讶。” “惊讶我为什么走的那么痛快没有纠缠你是吗?” 我不置可否,便见许之遥将双手背到身后,上身前探,凑到我耳边轻声说道:“我不是说了嘛,我只是过来借用一下浴室的,或许像你想的那样,我的目的不是那么单纯,但现在这种局面,我还是认为让你跟年年单独相处会好一些,毕竟我是外人,有些事我在场你们不方便谈,而且我现在也没有纠缠你的心情了。” 许之遥最后一句话让我陷入了沉思,如果单从字面上去理解,那是不是说明她打算放弃我了?嗯,显而易见,这才是这个年龄段女孩子正常的思维,反倒是我有些不正常了,我凭什么认为一个因为点机缘巧合相识的女孩对我莫名产生的爱慕会持续很久呢? 我心里正如是想着,许之遥本就离我很近的粉面却措不及防贴的更近,然后小鸡啄米似的,在我脸蛋上轻轻亲了一下。 我捂着脸,有些愕然,“你干嘛?” 许之遥也捂着脸,看不到她的表情,只能从声音判断,她很激动,“没、没干嘛。” “没干嘛你这是干嘛?” “是不小心…” “不小心?!” “嗯…哎呀陈哥哥,我忽然想起来我家煤气忘关了,我就先走了,你记得去哄年年,记得把我带来蛋糕吃了,还有,记得我们俩的约会,我走啦!” 这鬼丫头声音有种压抑着羞涩亦或是喜悦的颤抖,就像偷到桃子的顽猴,偷到灯油的小老鼠,说罢,头也不抬,逃似的跑出了我家,关门前还听见她“哎呦”一声,好像是撞在了墙面上。 我哭笑不得的望着门板方向,然后听哒哒哒的脚步声完全消失,才长长舒了口气,四肢百骸顿时像被抽空了力气一般,整个人犹如虚脱似的烂成一摊。 说真的,这一天过得真是心力憔悴,可许之遥刚才那一吻,竟让我焦躁的心绪平缓了下来,就像烈日炎炎正口干舌燥时,有人往你嘴里塞了一颗酸酸甜甜的冰杨梅…… 夜半,我从迷迷糊糊中醒来,说是醒来,但我也没分清这是现实的醒来还是梦中的醒来,只觉得身子很沉,然后脑子里挂念着一件事。 我起身来到年槿房门口,敲了敲门,里面没动静,试着一拧把手,门锁了,便又拖着身子重新躺下,可这次却怎么也睡不着,因为我知道,年槿这次是真的生气了,而我,并没有经验去应对这样的她。 我做错什么了吗?还是我说错了什么?我认为我没有,只是觉得,有些事,从来都没有绝对正确的选择。 …… 不晓得我是什么时候睡着的,但肯定很晚很晚,以至于一睁眼,就看见了背着书包准备去上学的年槿。 “你醒了,快去洗漱吃饭吧,粥一会该凉了。” “嗯……哦。” 我忙糟糟的应了一声,支撑着坐起来,才反应过来什么,心中暗忖着,她是在跟我说话吗?没搞错啊,屋里也没有第二个人了,难道昨天我俩吵架才是一场梦? 这个疑问很快就被我消除了,因为看到了年槿的眼睛还有些红肿。 那这是怎么回事?依照我对她的了解,今天开始应该与我进入长时间的冷战才对呀。 我从沙发上起来,年槿已经换好鞋子准备出门了,仿佛没看见我脸上茫然的表情一样,她像平时一样说道:“我去上学了,吃完记得刷碗擦干,再见。” “你没吃饭?”我很确定,因为平时茶几上一定会多出另一只碗。 年槿瞄了我一眼,目光一对,又飞快移开,尽管很像是随意一瞥,可我还是感觉到了她眼中的那分不自然,她回道:“今天起晚了,来不及了,我到学校买面包吃。” “家里就有面包,还有许之遥昨天带来的小蛋糕呢,等会,我给你拿去。” “不用!”年槿语气中有一丝慌乱,边推开门往外走,边说道:“我还是想吃学校的面包。” “是吗…”我顿了顿,“那你路上小心。” “嗯。”年槿的声音传了回来,人已经没影了。 我嘴唇动了动,欲言又止,身体却莫名动了起来,当我反应过来的时候,人已经站在门外了。 楼梯下传来年槿刻意压低的声音,像是在跟谁通电话,“嗯,我觉得我们之间保持这样的关系就好……” 年槿的声音很低很低,低到几不可闻,就像一团棉花一样塞入了我的耳朵,然后,沉重的压在了我的心上。 第176章 有人找你 看着面前的一锅粥,我甚至希望年槿在里面添了什么猛料,至少这样能证明我们的关系还有缓和的余地,怀着压抑的心情,我喝下了一整锅粥,然后叫了个滴滴,位置是浩志的店铺。 店铺的生意自然比不上刚开业,但也绝非一落千丈,不到八点,店里就已经坐了五六桌正在用餐的客人,看见眼前这一幕,我真不知道心情该是喜还是忧,就像现在的年槿…毕竟我曾经是那么讨厌她。 我跟正在前厅忙碌的豆包打了声招呼,然后直奔后厨,一进屋,就迎面撞上了浩志,嗯,字面意义上的撞。 “哎呦…”浩志疼吟一声,捂着脑门看清了是我后,紧皱的眉头才舒展开来,“然哥,来这么早啊。” “是啊,”我亦揉了揉脑门,道:“这不就是正常上班时间嘛,你小子挖苦我是吧?” “我哪敢啊?”浩志脸上的笑容微微一窒,然后又眯着眼睛瞅了瞅我,才道:“然哥,你别告诉我你昨天没来是因为跟别人打架闹的?” “你猜对了。” “我靠,真的啊?然哥你都老大不小的人了,咋还跟个小孩似的动不动就伸手打架呢?”上一秒还貌似很成熟的浩志,下一秒就说出了比我做的事还幼稚的话,“跟谁打的架啊?打输了还是打赢了?用不用我找人再弄他一顿?” 我其实能感受到,浩志最近和我略有芥蒂,原因无非就是我在周游和孔银州之间摇摆不定的态度,我知道他想赚一笔快钱,在他眼里我也是这样的人,所以我现在突然转变态度想坚持自己做大做强的本身,就是一个惹人遐思的问题。 如果我是浩志,我也会怀疑,但我不是浩志,浩志也不是我,所以当从他口中听到这番话的时候,我不禁在心里骂了自己一句,然后冲浩志笑道:“你找谁啊?我就知道你一跟别人打架就会找我,别瞎操心了,你见我什么时候打架输过?” “那倒是…” 我伸手揽住浩志的肩膀,将他带到角落处,才小声说道:“问你点正事,店里那个给客人把脉的老头,水平到底咋样?” “那必须得有点真材实料,我一个月七千块钱也不能白花啊,”浩志别有深意的看了我一眼,转而笑道:“然哥,你问这个干嘛?是不是感觉最近身体被掏空了?” 我没反驳,而是拍了拍他的肩膀,道:“你也不用笑话我,男人啊,迟早都有这么一天,行了,我先过去排队了。” “然哥你先等等,”浩志叫住我,盯着我,似乎想从我脸上看出些什么,久久,才叹了口气,说道:“你和孟时雨现在是什么关系?你到底是怎么想的?别嫌哥们八卦,当兄弟的提醒你,男人还是当机立断的好,不要摇摆不定,不然最后受伤害的可能不止是别人。” 我一怔,有些惊讶的看着浩志,“是不是有人跟你说了什么?” 浩志不答反问,笑道:“这种事还用别人说吗?” 我更希望浩志有话直说,他这样,让我颇为不舒服,“浩志,你到底想说什么?没必要跟我拐弯抹角吧?” 浩志又沉默了,从口袋里摸出一盒烟,抽出一支,摇了摇头,又塞了回去,“没错,我们是兄弟,没必要含蓄……” 浩志一仰头,直视着我的眼睛,说道:“然哥,我思前想后,还是想卖掉店铺,你就给我一句话,你能不能因为这个决定记恨我。” “我说过,这个店铺是你的,你做什么样的决定都由你自己说了算,”我顿了顿,提起一口气,“当然了,你这个决定我不满意,但说记恨也不至于,最多就是以后跟你发发牢骚。” “好,那我明白了。” 浩志脸上哪还有一丝严肃认真,笑的那叫一个美,拍拍我的肩膀,道:“行了,你快去排队吧,嘿嘿,说实话然哥,这老头第一天来我就让他给我摸了,赶明我给你拿点好东西,保证立竿见影!” …… 用这位退休老中医的话来说,我的身体状况跟同年龄段的人相比,属于比上不足,比下有余,至于生育能力有没有问题,单靠摸脉是摸不出来的,具体情况还需要去医院检查,但以他的经验来判断,我十有八九是没问题的。 得知到这个结果后,我松了一口气,可同时也为孟时雨提起了几分担心……话说,她今天怎么没来店铺呢? 我这几分担心很快就被忙碌给冲淡了,吃过午饭,店铺的客流量便开始活跃起来,虽说浩志已经做好了卖掉店铺的打算,但本着当一天和尚撞一天钟的原则,我还是没有懈怠,前厅后厨来回跑,哪里需要,哪里忙不过来我就去哪里,我明明算半个老板,却是比服务员干的活还多,当然了,真正的老板也没闲到哪去,浩志嘴上没说,可看的出,他对这间从零开始创造的店铺还是很有感情的,只是与钱相比,这点感情就不值一提了…… 忙碌的时间总是过得很快,一转眼,天色都暗了下来,我掏出烟盒,刚想点上一支,便见豆包的小脑袋从后厨的门外探了进来,她左看看右看看,最后将目光定在了我的身上,说道:“陈然哥,外面有个男的找你。” “男的?” 我不由眉头一紧,盖因自己在冰城没什么朋友,更没有那种会特意来找自己的男性朋友,所以,有人来寻仇的可能性更大一些。 豆包见我面色凝重,笑着调侃道:“怎么了?不是女的来找所以不开心吗?” “去你的,再乱说当心我叫你浩志哥扣你工资。” 豆包冲我吐了吐舌头,催促道:“你赶紧去吧,那人都在外面站半天了。” “嗯…” 我不动声色的从桌上拿了把锅铲别在后腰上,然后惴惴不安的出了门。 四下张望一番,并没有看见那个所谓的来找我的人,我正以为自己是被豆包耍了,想要杀回去找她算账的时候,一只手却突然从后面搭在了我的肩上,哥们神经一颤,回头一瞥,看清了那人的长相后,忙迅速抽出腰间的锅铲。 第177章 蒙在鼓里 “姐夫,你这是……” 孟时峰后退半步,有些诧异的望着手持锅铲的我,而我,比他更诧异,一是诧异他的反应,二就是诧异他对我的称呼。 见他的确没有动手的打算,我才将锅铲收好,上下打量一番,挑眉问道:“你怎么找到这儿的?” 孟时峰不答反问,语气却是很诚恳,“姐夫,现在这个时代想找个人应该不难吧?” 我笑无好笑,道:“一口一个姐夫叫的倒是亲切,呵呵,这里就咱俩,甭装了。” “我装什么了?”孟时峰摊摊手,好像很无奈的样子,“你是我姐的未婚夫,我难道不该叫你姐夫吗?” “行了,说你胖你还喘上了,赶紧说,到底来找我干啥?要是想再练练咱俩就换个地方,这回谁也不带报警的。” “不不不,姐夫你想多了,我哪敢再跟你动手啊,”孟时峰揉了揉腰间伤,不知是有意无意,总之见我脸色一变,他立马赔笑道:“姐夫,我没有讽刺你阴险的意思,我的意思是真不想跟你动手,先不说我没有动机,就算有…我知道,你要是真想打我,两个我也不是你的对手,我来找你的目的其实很简单,我和我妈明天就走了,我就是想在走之前再跟你见一面,道个别。” 我小小的眼睛里面装满了大大的疑惑,因为这货无论从哪个角度看都不像演的,换句话说,就算他的演技足够拿小金人,但他为什么要跟我演?没理由啊! 我点上根烟,不再看他,转望街上的车流,试探道:“道别?你不怨我差点毁了你的前程?你不可能不怨,没准心里正研究着怎么报复我呢吧?说实话,我还真猜不透你报复的办法是什么…” 孟时峰走到我跟前,目光如水,回道:“不怨,真不怨,说到底,你不还是为了我姐嘛,而且,我不但不怨,甚至还很佩服,姐夫,你从进门之前就已经把一切都计划好了吧?” 见我默认,他继续说道:“这趟冰城之行虽然很短暂,但我却很开心,不仅受益匪浅,长了见识,还庆幸自己的姐姐为我们孟家找了个好姐夫,姐夫,你应该了解我姐,她这人头脑灵活不假,可一旦涉及到感情她就会变的一根筋,而你,又正好很懂得拿捏感情,看似不公平,实则很互补,只要你的心在我姐身上…总之,你这个姐夫,我认可,有你为她领路,我放心。” 我一屁股坐了下去,刚才仰望夜空,我觉得自己渺小,现在仰望孟时峰,我觉得自己矮小。 这货实在太坦诚,与他这种人交谈,让我倍感压力,尤其是想到,我和她的好姐姐合起伙来欺骗他……我根本就没有当他姐夫的想法啊。 我深吸一口烟,还是没有作声,孟时峰叹了口气,转而又笑了笑,也不知道想了些什么,竟也一屁股和我并排坐在了台阶上。 看着街上的车流涌动,人来人往,他伸手入怀,从外套的内兜里摸出一盒软红万宝路,抽出一支叼在嘴上,然后将手伸到我的面前,说道:“姐夫,借个火呗。” 我一怔,然后把兜里的打火机递了过去。 孟时峰动作娴熟的将烟点燃,闭目吐息,嘴角带笑,貌似极为享受此刻吞云吐雾的快感,就好像换了个人似的。 他不说话,我无话可说,两个人就这么抽着烟,很快,我手上的烟就燃尽了,我正犹豫着要不要再点一支,或是问孟时峰要一支他兜里那包很难买到的万宝路软红,忽然,意识到了不对劲儿,而且是多处不对劲儿。 我开口问道:“你小子不是说不会抽烟吗?” 孟时峰一愣,然后咧嘴一笑,“我这不是听姐夫的话,男人不会抽烟哪行,我刚学的…” “别扯蛋,少往我身上赖,你一看就老烟民了,”我从孟时峰兜里将自己刚才借给他的打火机夺了回来,忿忿道:“顺火都顺习惯了,还挨这装萌新呢?” 孟时峰被我说的直呲牙,随手将烟蒂丢在脚下捻灭,然后没过瘾似的,又点燃一支,抽了一口,才低沉着声音说道:“姐夫,其实我和我姐的关系不是你想象的那样。” 虽然只是一句话,但我明显感觉到这并不是我在饭桌上留下印象的孟时峰,没有了那种去刻意包装的东西,他的气质和气场全变了。 哥们脑回路清奇,“难道你俩不是亲姐弟?” “当然是,而且我姐对我比对亲弟弟还要好,不夸张的说,她应该算是我第二个母亲。” 长兄如父,长姐如母,这么说也没毛病,可我不明白,既然孟时峰知道孟时雨的付出,且很感激,那他为什么还能心安理得的去压榨呢?难道说…… 我脑海里闪到一道猜测,正要抓住,却听孟时峰突然说道:“我从未向我姐索取过什么,无论是钱还是吃穿用度,这些都是我姐强塞给我的,当然,我并不认为这是理所应当,我姐对我的好我都记在心里,拿我姐的钱去满足自己,这种事我做不到,如果我有一点点这种想法,那我都会打心底瞧不起自己,姐夫,我知道你看到的和听到的也许和我说的不一样,不过我也没指望着你会信,我说,你听着就好,你这两天所看到的所经历的一切,其实都很复杂,不是一句两句就能说清的,简要概括,就是真真假假,假假真真,我们姐弟其实都是为了应付我妈,但我妈是真看不出,还是选择了配合,还是说一半一半,这我就无从得知了,我唯一知道的,那就是你肯定被蒙在鼓里,而这“鼓”,是幸福的“鼓”。” 孟时峰说的弯弯绕绕,我听的一知半解,但心中的猜测却进一步加深,我问道:“你姐人呢?” “她在酒店陪我妈。” “嗯,所以你说的我被蒙在鼓里,是指…” “姐夫,”孟时峰将我打断,“我知道你想问什么,别问了,问了我也不会回答。” 我笑了笑,“那我就想不明白了,你既然不想告诉我,为什么又要跟我说这些?” “因为我觉得我也是被蒙在鼓里的那个人,我说这些,无非是想坦诚换坦诚,但我看的出,你并没有跟我坦诚的意思,当然,也可能是我想多了,你说呢?姐夫。” 孟时峰将最后两个字念的很重,我懂,但我装作不懂,这小子果然是孟时雨的亲弟弟,一样的头脑灵活。 一段说长不长说短不短的沉默过后,孟时峰弹飞了指间的烟头,在夜空中划出一道弧线,落入飞驰的车流之中,消失不见,他站起身,拍了拍屁股后的灰尘,对我说道:“该说的我都说了,不该说的,我也说了一些,时间不早,我该回去了,姐夫,有缘再见吧!” “嗯。” 我也站起身,本想直接回店,但看着跟我道了别,却连半步都没挪腾出去的孟时峰,我又停下了,问道:“你应该还有没说完的话吧?” 孟时峰笑了笑,那表情像极了孟时雨,他在另一侧的外套口袋里摸出一盒口香糖,抽出一块扔到嘴里,边嚼边说道:“是还有话没说,但这话太矫情,还有点伤感情……” 没等我反应,孟时峰就猛的前蹿一步,双手揪住了我的脖领,他表情严肃,声音低沉,一字一句道:“陈然,我不知道你和我姐之间到底是怎么回事,但我猜也猜到差不多,我肯定希望我姐能找到个自己真正喜欢的人,碰上你这么个另类,也算是她命中注定了,好好待我姐,别朝三暮四,要是敢欺负她,我绝不绕你。” 事情似乎朝着不可控制的方向发展了,我知道这样下去会给自己惹麻烦,所以不如直接摊牌,“咳,其实我和你姐……” “你别跟我说这些,我不感兴趣也不想知道,我只知道我姐喜欢你,这就足够了,”孟时峰表情不再严肃,脸上却酝酿出一股更可怕的肃杀之气,“我知道自己打不过你,所以刚才威胁的话可能对你也没什么威慑力,所以我要再说一遍,如果你敢欺负我姐,我一定宰了你!” 我愕然而怔,孟时峰却不再多言,转身走向路口。 “你觉得这样对吗?你读的书比我和你姐加起来都多,你应该更明白这些事才对。” 孟时峰顿足回头,“这跟书读的多少没关系,对不对我也懒得知道,我说过,我只知道我姐喜欢你。” “你姐喜欢我我就必须跟她在一起吗?这也太霸道了吧?” “我姐这么好的女人,我不信你真的对她没动过心。” “我知道你姐好,但感情的事是很复杂的,有时候这跟优秀与否没关系,跟脸蛋漂不漂亮,有没有钱也没关系,甚至跟同性异性都没关系!” 孟时峰眉头一紧,“你喜欢男的?” “你他妈才喜欢男的呢!” “那不就得了,”孟时峰眸子闪亮如星,“只要你的取向没问题,你迟早会爱上我姐的。” 其实我和你姐之间,也远比你想象的要复杂…… “姐夫——”孟时峰没给我说话的机会,轻咳一声,表情有些尴尬的说道:“求你件事,行不?” “说。” “我跟你说的那些话你可千万别告诉我姐,也别告诉她我来找过你。” “嗯。” “讲究。” 孟事峰摆摆手,再次道别,可没走两步,便又一路小路折返了回来,冲我喊道:“姐夫,还有一件事……” “你尿不净啊,就不能一次说完?” 孟时峰颇为尴尬,一脸奉承的呵呵笑道:“保证是最后一件事…” “你倒是说啊。” 孟时峰四下看看,最后贴在我耳边声音如蚊子哼哼一般,哀求道:“那什么,切记,千万别让我姐知道我会抽烟这事,不然她非把我皮扒了不可,姐夫,求你了……” 我眼珠子瞪的溜圆,实在不敢相信眼前这个连抽烟都怕被家里人知道的男人和几分钟前跟我整死亡威胁的是同一个人。 第178章 不正常的妹妹 在回家的路上,我收到了孟时雨发来的一条微信,内容简短——“我弟是不是去找你了?” 知弟莫若姐啊,孟时峰离开前对我的千叮咛万嘱咐果然是猜到了她姐会有此一问,可他想不到的是,我可不是个说话算话的人。 我打字回道:“嗯,你弟刚走,说是临走前来跟我道个别。” “道别?” “他没跟你说什么吧?” “听你这话的意思,你是怕他跟我说什么?” “我有什么好怕的,哎呀行了,先不跟你说了。” “哦……” 我犹豫了一下,然后补充道:“劝你弟少抽点烟吧,注意身体,这小子抽烟抽的太猛了,顺便告诉你一声,烟就藏在他外套左边的内兜里。” 打完这行字,按下发送键,我笑容满面的关了手机,心中暗道:初出社会,这是我给你上的人生第一课,永远不要相信任何人会保守你的秘密,小样,毛都没长齐,还跟我玩上人身威胁了,我必须让你知道知道啥叫社会险恶! …… 晚上七点半,我离开了店铺。 走到家门口的时候,又想到了昨天的吵架,还有年槿今早不知道对谁说的那一番话。 我整整领口,有些莫名紧张的推开了门。 嗯,一切正常,只是…正常的不正常。 年槿穿着平时那套睡衣,依旧在这个时间段在卫生间洗脸刷牙,然后看见我回来,正常的叫了一声哥,继而走去厨房,将给我留的饭菜一样一样的端出来,最后在我旁边坐下,嘴里还叼着牙刷,在半昏状态中有气无力的刷着牙(这丫头习惯早睡,这个点就已经困的不行了。) 而我,一如既往的狼吞虎咽着,与平时不同的是,我一直偷偷观察着年槿,在她察觉到之后忙飞快闪躲她的目光……这丫头太正常了,但是,有一点我非常确定——当发生了昨天那样的吵架后,今天她表现的这么正常,这本身就是最大的不正常! 吃完饭刷好碗,便到了就寝时间,放在平时,哪怕年槿困的直打哈欠也会陪我在客厅待上一会儿,今天,她却没有留下的意思,可当小丫头的手触碰到卧室门把手的时候,她像是猛然想起了什么,又怯怯的折返了回来。 于是,年槿的紧张彻底暴露了,每次都是她提出话题,可今天做了好几次张口欲言的动作,最后却都没有下文了,气氛顿时变了,沉默让空气有一种凝固了的沉重感,突然之间,我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才能改善气氛了。 “哥…我今天有点累,就先去睡觉了,你也早点休息……” 我讨厌这种感觉,这好像是在我和年槿之间塞进了什么东西,让我们无法再像以前那样自然的相处。 “小年,等一下。” 大概是没想到我会叫住她吧,年槿肩膀轻轻颤动了一下,然后才慢慢的转过头来,“哥,怎么了?” 我暗自深吸一口气,无论表情还是语调都尽量调整到自然,道:“明天周六,你应该放假了吧?” 一个甚至不用思考的问题,年槿却一怔,认真的想了想,才回道:“嗯,放假。” 哥们笑呵呵道:“那明天有时间吗?有时间的话就赏个脸呗,陪哥去江边溜达溜达。” 年槿眼底深处明显隐藏着些许期待,然而,她却给了我一个意外的答案,“我和许姐姐约好了明天去逛街的…” 我笑容一窒,却并不气馁,万一人家真是早就约好了呢?继续问道:“周末呢?” “周末…”年槿左顾右盼,就是不敢看我的眼睛,“周末也没时间。” 这丫头每次说谎都是这个样子。 “是吗,周末为什么没时间?” 年槿小脸顿时烧的通红,忽然一指窗外,道:“哥,你看,外面下雨了…” 我额头拉下三条黑线,叹息道:“是啊,好大的雨啊。” “嗯,是很大……” 年槿抬起头,又很快低下头,随着我慢慢向她靠近,她的头也越垂越低,似乎我的脸是长在了她的脚面上,她如蚊鸣般哼唧道:“哥,还有别的事吗?没有的话我就去睡觉了。” 我脚步一止,想摸她脑袋的动作也随之扼杀,心里荡起一阵说不上来的异样难受,但还是装作自然的笑道:“没事了,回去睡觉。” “哥,晚安。” “嗯,晚安。” 光线被门板夹断,我亦像断了线的风筝,失去了对身体的控制权,颓废的趴在了沙发上,望着合上的门板,我有些怅然若失,仿佛随着门板一起合上的,还有我和年槿心里的那扇门。 …… 清早起床,年槿一如既往的“正常” ,“正常”的让我难受! 我知道我们之间出了问题,我也知道她在生我的气,可面对这样的她,我无从下手,我不知道该怎么去哄,甚至无从说起。 这丫头之前与我赌气,就像是一只浑身带刺的刺猬,尽管会被扎伤,但我也可以忍着痛将刺拔掉,可现在,她就像是一只乌龟,如果她不主动将头钻出来,那我就只能望着光滑又坚硬的保护壳兀自叹气。 我洗漱完,年槿已经收拾妥当,准备出门了。 “哥,我走了,记得吃早饭。” “嗯,注意安全。” “等等,”年槿刚推开门,又被我叫住,我叮嘱道:“记得别去人太少的地方,也别跟着许之遥去什么危险的地,就在商场逛吧,有事的话第一时间给我打电话,记住了吗?” 年槿怔怔的看了我好一会儿,才转过身将门带上,并轻轻应道:“嗯。” 老实说,我没什么吃饭的胃口,但为了不辜负年槿的劳动成果,我只好硬着肚皮将锅里的粥消灭大半,吃完,我简单收拾了一下家里的卫生,拎着两包垃圾下楼了。 赶在开门的正点,我到了店铺,一下出租车,便看见了站在店门口前抽烟的浩志,他面色有些憔悴,不知是没睡好还是原因导致的。 我打了声招呼,然后也点上一支烟,观察着浩志的表情问道:“怎么了?一脸便秘的样子。” 浩志深吸一口烟,然后将剩下大半截的烟头丢在地上踩灭,苦笑道:“然哥,周游昨晚给我打了个电话,你猜他跟我说了什么?” “这我上哪猜去,赶紧说吧,我好帮你分析分析。” 浩志狠狠啐了口唾沫,骂道:“怪不得都说商人最不是东西呢,周游这王八蛋前几天还蹦高高要收购咱的店铺,我做了好几天的心里建设,好不容易下了决定,他妈的,结果他变卦了,人家不买了!” 第179章 变卦 “不买了…”听到这个消息,我有喜有忧,喜的是周游松了口,忧的却也是周游松了口,他提出收购无非是看中了店铺未来的潜力,反之……我皱了皱眉,问道:“浩志,周游具体是怎么跟你说的?他说没说为什么突然不想收购了?” “还能怎么说,冠冕堂皇呗,”浩志长叹口气,道:“反正人家就是一张嘴,当初说要收购的时候也没签合同啥的东西,这王八蛋反悔咱也拿他没辙,最多就是骂两句。” “我的意思是,你有没有仔细考虑过,周游为什么忽然改变了主意?” 浩志蹙眉深思,半晌,才回道:“然哥,这其中确实有深意啊,周游这孙子鼻子灵着呢,闻到香的就像苍蝇一样扑上去,闻到臭的立马转身就跑……你的意思是,经过周游新一轮的考察后,他觉得咱店铺的生意不会长久,哪怕是他接手后亲自运转也不行?” “可能是吧,”我深吸一口烟,笑着说道:“生意上的事,谁又能说的准呢,谁又能保证自己的判断永远是正确的呢?既然他不看好我们,那我们就更要做到最好,狠狠打他的脸!” 浩志可笑不出来,他现在的心情就好比一个人说让他吃屎,吃下去就给一百万,浩志经过一番心里斗争后,决定吃,嘴都张开了,却发现屎被人家端走了,结果尊严没了,钱也没了。 沉默片刻,浩志突然眼前一亮,拿出手机对我说道:“不是还有孔银州嘛,他给的价更高,卖他不就得了。” 我阻拦道:“劝你还是别白费口舌了,孔银州之所以提出这个想法就是为了和周游较劲,现在周游都改主意了,人家还有必要跟咱玩下去吗?再说,孔银州亦是个商人,如果真是为了赚钱,他就不想想周游为什么改主意?依我看,你这通电话打过去只能得到两个结果,一是孔银州也反悔,第二个结果就是,他不会兑现当时的报价,而是甩给你一个极低的价格…” 浩志握手机的手紧了紧,停止拨号的动作,转而求助似的望向我,“然哥,那现在怎么办?” “什么怎么办?”我有些火大,“你当初信誓旦旦的说要创业,难道就是为了把店铺转手一卖赚快钱?” “当然不是,但这种事毕竟是可遇不可求的啊!” “放屁!”我把烟一甩,火气更大了,“我不知道你是怎么想的,但在我看来这不是一件坏事,没人买难道我们就不能自己干了?现在店铺的生意还红火着你就这样了,那稍微低迷点你得啥样?你就非得求着别人收购自己?行,反正你的店铺你说了算,待会你就给孔银州打电话,他给价格要是不满意你就再找别人,不行我就让豆包打印一张吉店转让的告示贴门上,你看行不?” 浩志脸上也逐渐露出怒色,“然哥,你没必要这么说吧?” “有必要,”我深吸一口气,目光不再注视浩志,道:“我不想跟你吵,我也没资格跟你吵,我只是站在朋友的角度来劝你,浩志,你没发现吗?你现在的心态有问题。” “我心态有什么问题?我想赚钱有错吗?” “认为自己心态没问题就是你现在最大的问题。” 我不想事态愈演愈烈,一是我俩交谈的声音越来越大已经开始吸引吃瓜群众了,这对店铺形象的影响不好,二就是,我从没跟浩志吵过架,我不想我俩的第一次是因为这种事。 我尽量使表情看上去平和,淡淡说道:“一家店铺,如果老板都对它失去信心,那它还有存在的必要吗?我不知道是什么原因导致了你现在这种心态,你不想说,我也不硬问,我就先走了,你自己冷静下来再好好想想吧,还是那句话,店铺是你的,任何决定都在你,但我不希望因为店铺的事影响了你我兄弟之间的感情…” 说罢,我头也不回的走了。 可走到街口,我还是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浩志已经不在了。 我有些懊恼,心里莫名觉得不痛快,我想发泄,想骂人,想打架,于是,我将目标定为了孔银州。 正当我酝酿气势,准备打车直接找上门的时候,手机忽然响了。 是孟时雨打来的,我刚接通,她就挂断了,然而她的声音还是从身后传到了我的耳朵里。 “起早起傻了呀?店铺走过头了都不知道吗?” 我回头,映入眼帘的,是一身崭新打扮的孟时雨,她这身打扮给我最大的感觉就只有两个字——轻松。 我不答反问,“把你妈和你弟送走了?” “嗯,”孟时雨向前迈一步,亲昵的双手很自然的挽住了我的胳膊,笑道:“我刚从火车站回来,一下车就看见你丢了魂似的提溜个脑袋往前走。” 火车站……我抓住了她话里的重点,问道:“你那辆车最后怎么处理了?” 孟时雨明显一愣,强装镇定道:“卖了呗…” “卖完的钱呢?” “钱当然是给我妈了。” 我眉宇一凝,“全给了?” “当然是全给了…”孟时雨眼神发飘,“不然我妈能同意嘛…哎呀,你到底想问什么?就别话里有话的了呗。” “我不是话里有话,而是在提醒你,”我挣脱孟时雨的束缚,肃容说道:“你是了解我的,我最讨厌的就是被人欺骗。” 孟时雨反应过来了,见她惊慌无措,我却越发淡定,微微一笑,道:“你总是拿别人当傻子的毛病什么时候能改改?世界上又不止你一个聪明人,别演了,你这场戏中戏,早就穿帮了。” 见事情败露,孟时雨索性直接耍起了她最擅长的把戏,装起了萌,卖起了傻,用力摇晃着我的手臂嗲嗲道:然哥哥你在说什么啊,人家听不懂诶~” 我被气笑了,没再多说什么,双手插兜,直接迈着大步走人。 “喂!”孟时雨马上跑到我前面,举手朝天,庄重而严肃道:“陈然,我孟时雨对天发誓,我绝不是耍了你,更不是欺骗你,我承认,有些事确实不全是你看上去那个样子,我也提前跟我弟串过气,但我这么做你难道不知道是为了什么吗?我要是有一点戏弄你的心思,我就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还真是辛苦你了,甚至不惜动这么大的干戈。” 孟时雨急了,“你怎么就不相信我呢?” “谁说我不信的,我信啊。” 我现在的情绪很微妙,或许是早有察觉的缘故,我现在居然一点都不生气,甚至庆幸孟时雨的生活并没有我想象的那么糟糕,而替她松了一口气。 这件事,其实很好理解,就是我们都以为把对方蒙在了鼓里,事实上,我们又都是鼓里的人。 第180章 当生活步入正轨 孟时雨隐隐察觉到了我口吻中的微妙变化,惊疑道:“你不生我的气?” “我为什么要气?”我表现的比她更疑惑,“忙我帮了,我有必要在意这个还人情的方式是不是你故意创造出来的嘛,而且知道你现在的处境并没有我想象中的那么差,即使是被骗那又怎么样呢?” 言外之意,我对你的愧疚感又少了几分。 孟时雨自然是听出来了,脸上的表情不免有些复杂,“你还不如生我的气了…” 这段话让我莫名想到了自己与年槿之间的处境…现在想让她对我发火都成了奢望。 处境相似的人自然更理解对方,于是乎,从不替别人着想的我竟试着站在孟时雨的角度看待了一下问题——结论就是,她太卑微,卑微到让我这个没什么同情心的人都同情心泛滥,只是不知道,是同情她更多,还是同情自己更多。 “真没见过这么无理的要求,”我笑了笑,转而又板了板脸,道:“是不是我发火骂你一顿,再揍你一顿就舒服了?” “好呀好呀,快抽我一顿消消气吧~” 我真扬起了巴掌,见孟时雨眼中既有兴奋和欣喜,又有侥幸和慌张,我还是叹着气把手放下了。 “哥不打女人。” 孟时雨这才释怀的吐了口气,可看她那捂着胸口仍心有余悸的怕怕模样,我心里多少有点复杂。 “行了,你去店里帮忙吧,让我自己一个人转转。” “你怎么了?” “没怎么,有点累而已。” “那我陪你一起溜达,”孟时雨登时来了精神头,“你还要我说几遍,我去店铺帮忙那是为了能跟你在一起,你都不在我干嘛要去,你真以为我闲的没事做了吗?嘻嘻,好啦,快想想咱俩去哪约会吧。” 我怎么在孟时雨脸上看到了许之遥的影子?怔了怔,回道:“我现在心情有点乱,想一个人待会,行吗?” 失望之色如流星一般划过孟时雨的脸,带走了她的笑意盈盈,沉默中酝酿片刻,她还是点了点头,道:“好,那我就不打扰你了,什么时候觉得一个人待够了,就来找我。” “好,”我亦点了点头,念在她还算通情达理的份上,关心道:“你准备去哪?” “我还能去哪,”孟时雨打了个长长的哈欠,一边伸懒腰,一边回道:“当然是回家睡大觉了,好不容易不用上班打卡,还得因为你早起,每天都困得要死,我容易嘛我。” 我很讨厌这种道德绑架,于是毫不留情的戳穿道:“我看你不是因为起早犯困,而是因为熬夜吧,瞅瞅你脸上的黑眼圈,少说一周没好好睡觉了,好心奉劝一句,熬夜是女人的天敌,缺觉可是会变丑的。” 孟时雨眼神古怪的看着我,继而摆了摆手,满不在乎道:“丑就丑吧,反正我漂亮的时候你也没喜欢过。” 我有点吃惊,这种话…真不像是从她嘴里说出来的。 哥们无奈叹了口气,强行终止了话题,“行了,你赶紧回家睡觉去吧。” 孟时雨双手叉腰,也学着我的样子叹了口气,然后像脑袋突然抽筋似的,毫无征兆地哼唱起了土味伤感情歌,“哦哦~没有你陪伴,我真的好孤单,我的心好慌乱被恐惧填满,没有你的日子,我真的好茫然,整天就像丢了灵魂一般……” 我听的目瞪口呆,实在想不通眼前这个女人受了什么刺激,见路人驻足,露出或是欣赏或是惊愕的表情观看倾听,我忙伸手要去捂她的嘴,可却被她一个灵巧的闪身躲开了,扁扁嘴巴,道:“唉,看来今天又是无聊的一天,除了逛街和睡觉,我都不知道该怎么消磨时间了,然哥哥,虽然不知道你为啥情绪低落,但还是拜托你尽快调整好吧,不然连个能陪我一起打发时间的伴都没有了。” 抹了把冷汗,暗自吐槽道:你丫明明就很闲,都快闲出屁来了! …… 从街道走到江边,我用了足足八个小时,不,更准确的说,是游荡。 一天的时光,基本就在我无所事事的闲逛中消逝大半,太阳西沉,隐匿于高楼大厦之后,夜幕即将降临,天地之间沉浸在一片墨蓝之中,似乎又要下雨了。 “咔…咔…咔嚓——” 点上一支烟,我找了个台阶坐下,在烟雾缭绕中与江水对视着。 我看了这条江五年,觉得它就像人一样,每年都在发生变化,情绪起伏,喜怒哀乐,它都有,比如现在,它一看就不怎么开心……当然,如果我是它,每天都被人往头上撒尿,我也开心不起来。 我抽一半,江边的风抽一半,一支烟很快就吸完了,我犹豫了一下,又点燃一支,然后不知是触景生情还是怎样,眼前突然就开始闪现吴双跳江的画面。 我还是忘不掉她,可算一算,我俩已经很久没有联系过了,掏出手机,我找到她的号码,一番纠结后,还是没有按下拨打键。 我不知道该找她说些什么,也不知道该怎么表达自己的情绪,我只知道,我俩的生活轨迹已经渐行渐远了,我现在最该考虑的,是怎么规划自己今后的人生。 …… 时光匆匆,转眼已经快到月末,这段时间,我身边的人和事又发生了很多变化。 首先,浩志又回到了开业前的状态,或许是我说的话起到了作用,又或许是他自己想通了,总之,他不再提及卖掉店铺的事,而是尽心尽力的投入几乎全部的精力,为店铺事业奋斗着,人更疲惫了,烟抽的更多了,愁眉苦脸的样子却少了。 周游改主意之后并没有离开冰城,反而在我家附近的小区租了一套房子,我和浩志几番分析,也猜不到他到底在打什么鬼主意;闲人孟时雨开始了自主创业,简单的了解了一下市场后,便直接开了一家网店,可她每天依旧有时间像冤死女鬼一样缠我身边,不停的重复着一句,“宁愿睡地板,也要当老板”的口号给我洗脑,我知道,她这是想拉我入伙。 老陈与我联系的越来越频繁,频繁到我已经烦的开始无视他了;许之遥似乎是最近的学习压力很大,已经很久没有对我搞过突然袭击了,但每晚几条的骚扰短信却从未间断;唯一没变的,就是我和年槿关系,仍是保持在那次吵架后那种不冷不热,不远不近的关系,说习惯,其实倒也习惯了,但心里却总是像堵着什么东西一样,憋的慌…… 又是一天清晨,我并没有像往常那样在吃完早餐后直奔店铺,而是脱下了身上这套已经三天没换的衣服,然后找出了孟时雨买给我的那套西服。 今天是个特殊的日子,8月18号,老黑的婚礼如期而至。 第181章 老黑的婚礼(一) 镜子里反射的阳光有些晃眼,让我一瞬间有些恍惚,就像恍恍惚惚中度过的这几天,时间的概念似乎都变得模糊了,在一种难以言明的焦虑与忐忑中,说不清每天的太阳升起落下,是太快了,还是太慢了。 不理解的事太多,超出控制的事太多,突然之间,我的生活充满了茫然。 从不信鬼神的我竟也希望能借着老黑这场婚礼沾沾喜气,把希望的希望放大,把顾虑的顾虑剔除。 其中最令我伤神的,便是年槿了,这几天里她除了哥吃饭,哥我上学了,哥我回来了,就只主动跟我说过一次话,哥,你以后睡觉把睡衣穿上,这句话似乎微不足道,可偏偏让我无比的郁闷,我甚至认为,这几天心情阴霾沉重,最主要的原因就是这句话导致的。 连续这么久没有和我找茬拌嘴,也不和我分享自己在学校看见的趣事乐闻了,除了吃饭做饭,她在家的全部时间基本都将自己关在了房间里,像是在用功学习,又像是在忙些什么其他的事情,我不得而知。 这对劲吗?似乎谈不上不对劲,这仅仅是回到了我们最初的生活阶段而已,仿佛我俩住在一起后那段时间的融洽相处更反常,更像是一场不可思议的梦,可人是贪婪的,梦醒后的失落与空虚,让我觉得世界一下子少了什么似的…… 有几次我和年槿主动聊天,也因为她的兴致淡淡而尴尬结束,就像今早,我还想带上她一起参加老黑的婚礼,可这丫头却又以放假前就约好了和许之遥一起逛街婉拒了我,然后早早出了门。 孟时雨也察觉到我的情绪不对了,在一次酒后,她一边灌我酒一边套话,趁着酒劲,我就把自己和年槿的事吐露了出来,可她却说,这是好事,因为现在的我们更像兄妹了,就像她和孟时峰那样,兄妹关系和姐弟关系,都是世界上最近又最远的关系,我借着酒劲问她,那我和年槿在吵架前的相处模式不像兄妹像什么?她一脸认真的表情却用开玩笑的语气说,像腻歪的小情侣,更准确的说,像傲娇的大丈夫和更傲娇的小媳妇…… “现在几点了?” 我抬头看了眼墙上的挂钟,答道:“八点四十多。” “噢噢,十二点开席对吧?这还没到九点呢,嘻嘻,那不着急。” “谁告诉你不着急的?”我没好气的催促道:“你抓点紧吧大姐,我答应老黑早点过去帮他忙活忙活婚礼现场的。” 着急去帮忙是假,受不了这漫长又折磨的等待才是真。 “知道了知道了……” 在年槿房间里磨蹭了快半个钟头的孟时雨终于出来了,不等我开口,她便含羞带臊的走到我面前,提起裙摆,像是模特似的转了一圈。 “然哥哥,人家穿这套衣服陪你去参加婚礼合适吗?” 我不紧不慢的端起茶几上的水杯喝了一口,才淡淡道:“说实话,本来你穿什么样的衣服我都想说合适的,但这件真的不合适,你要搞清楚,今天是人家的婚礼,你本来就不认识人家,还非要厚着脸皮去参加就已经很不合适了,结果你穿的比新娘子还隆重,抢了人家风头就更不合适了,赶紧换一套。” 孟时雨不馁反喜,提起裙摆又摆了一个pose,笑呵呵道:“我是不是可以这么理解你的话——本姑娘打扮的实在太耀眼,一定会成为人群中的焦点,唉,你的担心不无道理啊。” “麻溜滚蛋!” “你就算骂我也改变不了你心里就是这么认为的事实,呵呵呵呵……” 孟时雨嘴上如是说,却还是听话回房间又换了一套风格偏素雅的衣服出来。 见我仍眉目紧锁,她嘟嘟囔囔的哼唧道:“这已经是我带来的衣服里最素的一套了,你要是还觉得乍眼那我也没办法了…哎呦,能不能别瞪你的小眼睛了,本姑娘天生丽质我有什么办法?总不能让我故意扮丑吧?再说了,我打扮的漂漂亮亮跟在你身边,你不是也有面子嘛…” “不是,这套衣服挺好的,”我伸手一指,“主要吊牌还没摘啊。” 孟时雨一拍脑门,“还真是,我怎么把这茬忘了呢。” 说罢,她却只是将吊牌小心的塞到了衣服里面。 我疑惑了,“不摘吗?” 孟时雨更疑惑,“摘了我还怎么卖?” 我吃惊,“所以你是打算把你穿过的衣服再卖给别人是吗?” 孟时雨更吃惊,“这难道不是常识吗?你见过哪个卖衣服的人不像我这么做?” 我叹道:“这也太缺德了。” “不缺德的人是赚不到钱滴,”孟时雨老气横秋道:“所以啊,以后无论在哪买衣服都记得要先洗一遍再穿,毕竟像我这么干净的只是少数。” 我笑道:“你信不信,要是卖家知道你们店铺里的衣服都被你穿过这个消息,你们店铺的销量反而会大大提升,只是受众群体会发生改变。” “为什么?”孟时雨一时没反应过来。 我脸上笑容变得邪恶,“你在主页发张自拍,然后再进点内衣袜子什么的,配上店长亲自试穿的标题就明白是为什么了……” 孟时雨终于反应过来了,俏脸憋的通红,怒嗔道:“陈然,你想死是吧?!” “淡定,淡定!开玩笑的,别掐我脖子……啊——” 打打闹闹中,我和孟时雨终于在九点钟之前出了门。 因为她那辆奥迪卖掉,觉得没车不方便,前天便又花费四万块买了一辆浅粉色的五菱宏光mini。 一出单元门,她就将钥匙甩给了我,自顾自的先坐上了副驾。 “不儿,你觉得一大男人开这车合适吗?要开你开,不然我就自己打车去了。” 看着眼前这辆造型说不上是可爱还是可笑的剁椒鱼头,我颇有些无语,有时候真搞不懂孟时雨的脑回路,怎么寻思着弄了这么一个小玩意儿回来… 无语归无语,嫌弃归嫌弃,最终我还是坐上了驾驶位……别说,这小玩意提速还挺快。 第182章 老黑的婚礼(二) 开着“佩奇”(孟时为爱车起的一个没品却很贴切的名字)行驶了接近四十分钟,我们终于到达了老黑即将举行婚礼的酒店。 这家酒店的规模可谓壮观,车位却是少的可怜,不过好在“佩奇”体积够小,随便找了个旮旯胡同,就将它停了进去。 下车之后,我越往酒店里面走,就越是感到惊讶。 老黑婚礼现场布置的很隆重,且很有创意,布告上写着,典礼现场是在酒店正门侧身的一栋三层洋房里举行,而那栋洋房前,还专门摆设了一个宴会场地,简直就像个露天party。 受邀参加婚礼的宾客们基本都聚集在这片场地上相互攀谈客套着,不时就会看到端着酒水的酒店服务人员在人群中穿梭而过,有人交杯换盏,有人畅谈欢笑,还有人四处打量观察,似乎和我出于同样的心理,对这场并非传统中式婚礼的布置感到小小吃惊。 和傻站在原地的我不同,孟时雨对眼前的布置颇为感兴趣,随意又自然的在鲜花和工艺品点缀的长桌上拿了一块小蛋糕,然后递到我面前,笑道:“反正离开席还早,不吃白不吃,先弄点东西垫吧一口肚子呗。” 我摇头拒绝,因为比起桌上的美食,我更关心的还是自己是不是走错了地方,毕竟无论从哪个角度去看,这都不像是老黑的做派啊。 思前想后,我只得出了自己低估了老黑对马姨的爱意这一结论,爱情啊,真是可怕,居然能让一个抠抠搜搜恨不得一毛钱都掰成两半花的男人出这么大的血,办这么一场婚礼,这得花多少钱啊? 摸摸兜里的红包,瞬间觉得自己格局小了,忙趁别人不注意又往里面塞了五百块钱,这才拉着已经开始胡吃海喝的孟时雨去随了份子。 “然哥哥,你跟新郎关系很好吗?” 孟时雨一边问,一边追上来想挽我的胳膊,可却被哥们一个侧身躲开,她气的跺了跺脚,满脸怨气的跟在我身后,接着说道:“除了于浩志,我记得你在冰城应该没有关系能称的上是要好的朋友了吧?不对,你甚至连朋友都很少。” 我从兜里抽出支烟点燃,浅吸一口,侃侃道:“别瞧不起人,我朋友少的原因只是因为自己不想交朋友,并不代表我交不到朋友……之前的我,认为只有软弱的人才需要朋友,因为一切事情都能靠自己解决的人是不需要用交朋友这种方式来获得安全感和认同感的,说好听点叫交朋友,说难听这就叫弱者之间的报团取暖…” 孟时雨快跑两步走到了我身前,好奇问道:“那你是怎么跟于浩志成为朋友的呢?强者大人。” 我苦笑道:“那是我上大学住宿舍的第一天,当晚发生的一件事让我彻底改观了,我深刻意识到自己错了……那晚我去蹲厕所,结果发现忘记带纸,我甚至打起了内裤的主意,可若是献祭内裤的话,我就只能全裸着回去了,然后我发现,隔壁正好也有人在上大号,那人就是浩志……” “噗——”孟时雨笑喷了,“你能别一脸严肃的讲这么让人绷不住的话吗?” “我本来就很严肃,身为人类,我的强度还是差的太多,若是当时我能不惧世俗的目光,至少有三种办法可以在不需要任何人帮助的情况下脱离困境。” 孟时雨脸上闪过一道被震撼的表情,问道:“哪…哪三种?” 我又吸了一口烟,回忆了一下当时脑子里设想过的方案,答道:“第一种,用内裤,但是要具备无视一切冷眼与嘲笑的强大心理素质,第二种,用手,但是需要克服心灵深处的恐惧和抵触,第三种,前两种条件都具备的同时还要再加上非常人所能拥有的勇气,能做到第三种的人,作为人类这种生物基本就没什么弱点了。” “第三种办法是啥?” “直接撅着屁股回宿舍用纸擦。” 孟时雨咽了口唾沫,感叹道:“能想出这些办法的你,可能也没什么弱点了…” 话题扯的有点远,而且有点扯,但我却很享受这种不用过脑子的交流方式。 无论谈及楼下早餐店的豆浆还是av女星或者宇宙外星人,孟时雨一直都是个很好的倾听者, 有时,虽然她什么都没说,我真正想说的话也没表达,可她就是能给我一种明白我到底想说什么的感觉,而我,也有倾诉后的轻松……心里轻松,我脸上露出的却是苦笑,倾诉者与倾听者的关系永远是微妙的,暧昧的,这对于我和孟时雨来说,是危险的。 …… 差不多又过了一个小时,按理说迎亲的车队也该来了,可伸长脖子等待的宾客们,包括我,却迟迟没见到迎亲车队,就在这时,一个长相很沉稳的中年男人从人群中站了出来(应该是老黑那边的亲戚)他告诉大家稍安勿躁,车队堵在路上了,照那边的堵车情况来看,至少还要延迟半个钟头。 宾客们本就等的不耐烦,一听到这个消息,更是怨声载道,其实这里的大多数人并不在乎婚礼能否顺利举行,他们只在乎开席的时间会不会因此延后。 又过去几分钟,洋房前院的宴会场地上多了几个音响,一段节奏舒缓的音乐从中缓缓飘荡而出,一位看上去应该是主持人的年轻女孩拿着麦克风走到了人群c位,她先是替老黑传达了歉意,然后用很能煽动情绪的语调告诉大家可以边听,边唱,边等,说罢,便跟着舒缓的音乐深情吟唱了起来。 我不禁暗笑,老黑这招高啊,这里还真就被他整成了露天party…… 一曲唱罢,音响又切了一首节奏感很强的纯音乐,明显是想煽动大家上去跳舞,见没人好意思,那位不知道花多少钱请来的主持人又走到了人群之中,宾客们不由自主的向后退去,围聚成了一个巨大的圆圈,她就在圈中随着音乐翩翩起舞,动作虽然简单,却不难看出具备一定的舞蹈功底,最重要的是,她能给人传达出一种“我上我也行的错觉”。 宾客们逐渐被欢快的气氛感染,开始变得跃跃欲试,直到一位舞姿比丧尸还僵硬的寸头大哥随节奏忘情的舞蹈了起来,人们才彻底放下包袱,一个接一个,像下饺子似的,一个比一个夸张的扭动着身体跳进了圈中。 眼前发生的一切,除了群魔乱舞,我实在想不到别的形容词来形容…… “然哥哥,你这份子钱花的真值,就这表演,你就是花钱在外面都看不着,你看那个僵尸和丧尸的solo,你再看那边那个“迈克尔真的逊”都踩人脚上了,还有跳社会摇的……”孟时雨乐的都直不起腰了,捂着肚子呻吟道:“不行了,肚子疼,我笑的肚子疼……” 我承受能力比孟时雨强点,嘴角却也是压制不住的上扬,轻咳一声,肃了肃表情,替各位舞者打抱不平道:“笑话人不如人,有本事你也上去舞一段呗。” “跳就跳,你忘了我之前是做什么工作的了吗?”孟时雨直腰挺胸,没有一丝对往事的不堪回首,脸上只有满满的自信,拉着我就要挤进圈内,“走,我们一起跳。” “我哪会跳舞啊?”我忙挣脱,上下打量了一遍孟时雨,思绪一瞬间穿梭回几年前她在酒吧里热舞时的场景,笑道:“还是你自己去吧,我像之前那样给你加油叫好就行了。” 孟时雨怔了怔,似也被往事勾起了回忆,短暂的沉默后,她脸上绽放出一抹比悬在天上的太阳还要耀眼的微笑。 “然哥哥,叫好声大点哦。” “ojbk。” “陈先生?” 孟时雨刚要挤进人群,一个清脆的声音便在我身后响起,我慢慢转身,看到的是一张熟悉的俏脸。 “马小姐…” 不仅是我的目光注视着马兰朵,在场大半人的目光也随之汇集了过来,原因无二,谁见到美女不想多看两眼,何况是在现实生活中难得一见的混血大美女。 但这些目光中也并非全是欣赏,也有恶狠狠的凝视,就比如察觉到不对,立马折返回来的孟时雨,看她这个眼神……怎么像是准备干架呀? 第183章 老黑的婚礼(三) 马兰朵身袭一套香槟色的长款鱼尾礼服,一字肩设计,露出老大一片肌肤,却是露而不俗,更衬托出那种欲遮还掩的朦胧性感,布料紧紧包裹,流畅的线条将她本就玲珑曼妙的身材修饰的更加完美,高跟鞋的加持下使她的身高有了一定的压迫感,却被她脸上平易近人的笑容轻松化解。 妆容精致,发型考究,气质出众,面容姣好,占了中西方各自审美的优点,毫不夸张的说,此时此刻她,简直犹如仙女下凡,或是西方的说法——天使降临。 可能是我的目光太直白,马兰朵颇有些羞赧的侧了侧脸,头再正过来时,颊上已经悄然浮起了一层淡淡的红晕。 “抱歉,陈先生,我知道你会来参加我母亲的婚礼,但刚才有些事在处理,就没第一时间过来找你。” “没关系,不用那么客气。” 马兰朵微微一笑,很含蓄的打量了我一番,赞道:“陈先生,你这套西服很合身,蛮符合你的气质。” “你这套裙子也…” “合身吧?我挑的!” 孟时雨直接横插过来,气势汹汹的站在几乎高她半头的马兰朵面前,就像是一只为了守护自己心爱肉骨头的小狗在对着野狼狂吠。 马兰朵稍吃一惊,没想到半路杀出个孟时雨,我忙将孟时雨向后拽了拽,有些尴尬的介绍道:“她叫孟时雨,是我朋友。” “哦~朋友…”马兰朵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你这位朋友我之前应该见过,就在店铺那天的开业典礼上。” 说起来,开业那天她们两个确实都在,但二人应该没有交集才是啊。 马兰朵自然感受到了来自孟时雨散发的敌意,尽管有些疑惑不解,却还是笑着打招呼道:“我的中文名叫马兰朵,初次见面,请多关照,孟小姐,你的眼光不错。” “我可没什么能关照你的,”孟时雨对着空气白了一眼,还是选择收下了马兰朵的认可,环抱双臂道:“那是,无论挑衣服还是挑男人,我的眼光从来都没差过。” 要不是知道她说的男人是我,我还真就信了…… “呵呵…”马兰朵掩口轻笑,同时也掩住了她眼神里的情绪,便听她用好像开玩笑的语气说道:“我认为挑男人和挑衣服不能混为一谈,毕竟二者有着本质上的区别,男人总喜欢说“女人如衣服”这种话,我觉得这是不懂得尊重女性的男性才会说的话,反之,把男性比喻成衣服的女性,我认为这也是打心底不尊重男人的表现。” 孟时雨一时被噎的哑口无言,伸手指了半天,最后只憋出一句,“你这人也太能钻牛角尖了!” 果然,马兰朵云淡风轻的说出了那句,“孟小姐别生气,我开玩笑的。” “你…!” 第一轮交锋,孟时雨完败,脸色瞬间好不难看,这还是我第一次见她在这方面吃了大亏。 我一直都清楚,女人是种很可怕的生物,尤其是聪明的女人,而恰好现在,我面前就站着两位都很聪明的女人。 孟时雨深吸一口气,调整了表情的同时也调整了一下状态,然后从兜里抽出一支细长的女士香烟点燃,抽了一口,挑衅似的将烟雾吹吐到了马兰朵的身上,道:“你怎么认为都好,那是你的事,我没必要跟你自证。” “孟小姐说的对,我刚才所说的确都是我自己的主观看法,”马兰朵依旧那副云淡风轻的样子,回道:“但我还是一名医学生,站在客观角度,也就是我的专业方面来说,我还是劝你还是早点戒烟为好,尼姑丁会降低女性性激素的分泌量,会导致月经不调,卵子受精能力降低,甚至会导致卵巢早衰,和诱发乳腺疾病,或许你认为这些离你很遥远,那近在眼前的也有,吸烟会明显让皮肤的光泽变差,皱纹变多,一看你的皮肤就知道,最近应该没少熬夜抽烟吧?” 孟时雨夹烟的手紧了紧,我的心也跟着紧了紧,我仿佛看见了她额头上那根名为理智的弦要崩裂了,见她抬手,我已经做好了阻拦她动手的准备,可没想到,孟时雨仅仅是把自己嘴里的烟转移到了我的嘴里,然后皮笑肉不笑的回道:“小马妹妹说的有道理,呵呵,我不抽了,给他们臭男人抽吧。” “男性抽烟的危害丝毫不亚于女性,而且口水是会传播……” “行了小马妹妹,就别卖弄你肚子里的墨水了,”孟时雨还是装不下去了,冷着脸打断了马兰朵,说道:“人生在世,如果过于追求健康,活的畏手畏脚,为了活的长久而活,那还有什么意思?我不懂医学,但我听过一位医学教授讲过——心态快乐,能治愈绝大多数疾病,今天是大喜的日子,就别谈及那么没有温度的话题了……会跳舞吗?咱俩上去凑凑热闹?” 斗舞?哥们有点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嫌疑,眼神略带期待的看向马兰朵。 然而马兰朵却摇了摇头,断绝了我欣赏两位美女斗舞的香艳幻想,“虽然场景都是我着手布置,后来用唱歌跳舞活跃气氛的办法也是我想的,但在舞蹈方面我却一点也不擅长,孟小姐,不好意思。” 我接话,感叹道:“原来这场别出心裁的婚礼是你的创意!”这下就什么都说通了… “嗯。” 听我注意到了话中的重点,马兰朵立时扬起俏脸,好像奸计得逞的小狐狸,嘻嘻笑道:“我只是想给母亲一场难忘的婚礼…中式婚礼再融合西方婚礼的元素,两种文化虽然互相冲突,但却也各有所长,取其精华去其糟粕是件很难的事,我一开始还担心会搞砸呢。” 我发自内心赞道:“就现在呈现的结果而言,我觉得是满分。” 马兰朵笑的比蜜还甜,“谢谢,只要大家能认可就好,我现在终于安心了。” “说的好听点叫中西合并,说难听点就是大乱炖,我看还不如老老实实办一场正常婚礼,省得像现在这样不上不下,土不土洋不洋的……” 面对孟时雨的恶意诋毁,低声吐槽,马兰朵选择了最理智,也是最气人的一种方式作为回击——直接无视。 挫败感,这是我在孟时雨身上从未见过的东西,然而此刻,它就那么清晰的浮现在孟时雨的脸上。 早上出门时的自信完全不见了,也得意不起来了,她下意识的后退半步,微微侧脸去掩饰自己的尴尬,高傲的她,很受打击,毕竟各个方面都被眼前这个女人压了一头,甚至不止一头。 其实我应该替她感到庆幸,毕竟没受过打击的人生是不完整的,但看见她这样,我心里还是莫名有些不舒服,很想说点什么去安慰她。 正组织语言,突然听到马兰朵一声惊呼,“陈先生小心!” “啊——!” 不及观望,便感觉有什么东西撞在了我的腰上,速度很快,但冲击力不强,可随之而来的,还有一阵好像被什么锐器刺到的剧痛。 我惊慌失措叫道:“有…有刺客!” 第184章 老黑的婚礼(四) 说不害怕是假,面对危险,人最原始的本能反应就是逃跑,可意识到自己受伤的部位后,我很快就镇定了下来,捂着被刺伤的屁股蹿出几步后,我只想搞清楚到底是谁对我下的毒手。 可这回头一看,我懵了,这个“刺客”不仅身材十分矮小,就连长相也稚嫩的像个孩子……这他妈分明就是个熊孩子! “陈先生你没事吧?” 听到我撕心裂肺的喊叫声,马兰朵第一时间冲了过来,慌忙检查哥们腰部的伤势,可摸索一番才发现,我伤的并不是腰,而是屁股…… “哎呦~” 马兰朵直接将刺进我屁股蛋子里的那个玩意拽了出来,动作很轻柔,却还是让哥们疼的直斯哈。 “还好,扎的不深,我待会给你抹点碘伏消消毒…” 接过马兰朵递来的“凶器”,我顿时一脸黑线——居然是一根还挂着山楂的糖葫芦木签! 孟时雨看见这一幕,瞬间明白刚才的“刺客”事件只是一场熊孩子造成的乌龙。 本就火大的她立时走向那个愣在原地不知所措的小女孩,冲着刚才被吵闹声吸引过来的人群吼道:“这是谁家孩子?!” “……” “好,没人承认是吧?”无人回应,更无人上前认领,孟时雨眉目一横,一副要吃了那个小孩的模样,老大不爽的问道:“小屁孩,你家长呢?” “不…不知道……”小女孩的声音就像她的身体一样,都被吓的剧烈颤抖着。 “别装可怜,年龄小不是你闯祸的倚仗,我最后问你一遍,你家长呢?要是不说我现在就把你送去警察局!” 孟时雨吓唬小孩还真有一套,一句把你送进警察局,彻底击溃了小女孩的心理防线,吓的人家一屁股坐在地上,哇的一声就哭了出来。 “时雨,算了吧,别为难小孩了,她应该也不是故意的。” 说实话,这要是一个小男孩拿糖葫芦签子戳了我屁股,甭管他是不是故意的,哥们一准会让他哭的比这个小女孩还要惨烈……可跟这么一个豆丁大小的女孩计较,我实在于心不忍。 我揉了揉屁股,就要去将那个女孩从地上扶起来,可孟时雨却迅速挡在了我身前,道:“算了?陈然,你知不知道就是因为有太多像你这种貌似很大度的人存在,这些熊孩子才敢肆无忌惮的惹祸,你以为你是原谅了她,实际上你是在纵容她,刘邦和往他头上撒尿的小孩的故事你没听过吗?” 我愕然,“哪有你说的那么夸张…” 孟时雨不依不饶道:“怎么没有?你信不信这次要是不让她长点记性,她转头就会把这事给忘了,然后继续拿糖葫芦签子戳别人屁股玩。” “主要人家也不是故意的啊。” “你怎么知道她不是故意的?” “我……”我上哪知道去。 要是搁在平时,孟时雨肯定也不会为难一个小丫头,我知道,她只是憋了一肚子火没处发泄,而恰巧又不知道从哪冒出这么一个出气筒来。 “小妹妹,别哭了,那个姐姐是逗你的,”马兰朵带着亲和力十足的笑容,伸手摸了摸那个哭的梨花带雨的小丫头的头,然后抬头,对孟时雨说道:“孟小姐,人还是宽容一些的好,何况陈先生才是受伤的人,他自己都不计较,你又何必不依不饶呢?” 孟时雨皱眉道:“那你知不知道人少管一些闲事会更好,你是陈然什么人吗?你是我什么人吗?你管得着嘛你。” 马兰朵不肯服输,反问道:“你又是他什么人?你又凭什么掺和他自己的事?” 孟时雨瞪了我一眼,旋而理直气壮的对马兰朵说道:“我是他朋友,是关系匪浅的朋友,我看着来气掺和进来怎么啦?我还想骂他,还想揍他呢!” “我也是他关系匪浅的朋友,我看着来气所以就不想让你掺和进来怎么了?但我不想骂我的朋友,更不会动手。” 马兰朵看来被博大精深的中华文化熏陶不少啊,连以彼之道还施彼身都学会了,孟时雨顿时被噎到了。 但孟时雨是何许人也?怎会轻易服输,就见她半眯着眼,轻蔑道:“朋友?我看你是想当他女朋友吧?” 这招可谓是击中了马兰朵的软肋,别看她思维敏捷辨证能力一流,可那张脸皮却是薄的还不如一张纸,闻言,那张雪白的俏脸霎时红了个透彻,红晕一直蔓延至耳根,看上去火烫火烫的,我就是再迟钝也察觉到了…… “是又怎么样?”马兰朵虽然面红如血,却为了赢下这第二轮战争,索性大方承认了,冷笑道:“我确实对陈先生有好感,同样优秀的异性之间就是会相互吸引,这有什么丢人的?你不会真以为这对我来说是什么有用的攻击手段吧?倒是孟小姐你,你到底是站在朋友的立场去维护陈先生,还是单纯的嫉妒我呢?” 孟时雨一口牙都快咬碎了,看她恶狠狠的横了我一记白眼,哥们冷汗如雨淋,哗啦啦的往下流,靠,这俩家伙是不是前世有仇啊?你们互相看不顺眼,想掐就掐呗,干嘛拿我当借口? 而且……吵的有点跑题了吧喂?! 山雨欲来风满楼,一时间的沉寂让弥漫在空气中的火药味更浓厚了。 “你…” “我?我怎么?” 电光火石间,胸脯同样很饱满的两位靓女已经挨到了一起,几乎是头对头,头对头,我看傻了…… 因为马兰朵本就比孟时雨高出一些,再加上穿了高跟鞋的缘故,所以在气势上明显压住了孟时雨,但孟时雨把手上包往地下一摔,露出一副凶悍的战斗脸,又在气势上盖过了马兰朵,俩冤家针尖对麦芒,谁也不服谁,似乎真有大打出手的架势。 孟时雨狰狞着表情道:“我嫉妒你?我嫉妒你什么?!” “那我不知道,但我知道你就差把嫉妒两个字写在脑门上了,也许是单纯看我不顺眼,也许,是我这个各方面都优于你的女人让你产生了压力。” “你放屁!” “你又验证了一点事实,我的素质也在你之上。” 孟时雨已经在暴怒的极端悬着,眼中闪过一道凶恶,“我也来验证一下,看看你打架的本事是不是也在我之上!” 慢着慢着,跑题趋势越来越严重了,这完全变味了啊! 坦白讲,我是个很龌龊的男人,因为当看见两个女人,尤其是两个漂亮的女人为我而产生争执甚至要动手的时候,我的虚荣心得到了大大的满足,这使得我没有第一时间去阻止,当然,我也十分清楚,现在的形式已经不是我能控制的了。 第185章 老黑的婚礼(五) 眼看着孟时雨攥紧了拳头,我赶忙驱散了心里的虚荣,蹲在地上看着哭到抽噎的小丫头及时打岔道:“小妹妹,是不是这两个大姐姐吵架把你吓到了?没事,别害怕,其实这两个姐姐不是坏人,就是说话的嗓门大了点,哥哥也不怪你,乖,别哭了,地上凉,快起来吧。” 小丫头使劲抽动了一下小鼻子,还真就立马止住了哭声,然后怯生生的抬起头看着我。 也是在这时我才看清,这小丫头长的端是可爱,粉雕玉琢的小脸,两颗如耀黑宝石一般忽闪忽闪的大眼睛,尖尖的下巴,亮泽的嘴唇,再加上一套浅粉色的蓬蓬纱裙打扮,活像个小公主似的,眼角旁的泪痕更是惹人怜爱…… 美人胚子,我脑海里突然闪过这个词,我甚至觉得,再过十年,她的长相都可以和年槿媲美了。 “大哥哥…我不是故意的……” 奶味十足的声音飘进了我还有孟时雨和马兰朵的耳朵里,正在较劲儿的两妞暂时止息了战火,不约而同的望了过来,似乎终于想起争吵的开端是什么了。 “没关系,哥哥知道你不是故意的,”我露出慈爱的笑脸,伸手摸了摸她的头,小丫头虽然看起来很不适应,但却没有躲避,我问道:“小妹妹,你叫什么名字呀?” “我叫王思然。”她的声音异常好听,如风铃一般空灵清脆。 “嗯,好名字,”我轻轻捏了捏小思然的脸蛋,一边把她从地上抱了起来,一边问道:“你是跟爸爸一起来的还是跟妈妈一起来的?他们人呢?” “跟妈妈。” “那你妈妈人呢?” 这句话是孟时雨问的,她不知道什么时候来到了小思然的身后,她似乎也才看清这丫头的长相,明显吃了一惊,道:“放着这么可爱的小孩一个人乱跑,是不知道世界上有人贩子的存在吗?这家长也太不负责任了!” 小思然抬头看到一开始冲她发火,现在还一脸狰狞表情的冷面女人,明显被吓了一跳,失声喊道:“坏姐姐!” “坏……坏姐姐?”我清楚看到孟时雨的眉头跳了跳。 “看来小孩子的判断能力还是很准确的嘛,”说这话的人自然是幸灾乐祸的马兰朵,她兀自挂着一脸和善的笑容,从口袋里摸出几块喜糖,递到小思然面前,道:“来,小妹妹,吃糖果。” 我才发现,表面看起来人畜无害的马兰朵其实也挺腹黑的。 小思然小小的脸上写着大大的纠结,她看着面前诱惑力十足的糖果咽了口口水,想接,却又不知道出于什么原因不敢接,最后还是将已经伸出一半的小手抽了回来,皱着可爱的小眉头,坚定道:“妈妈不让我吃陌生人给的东西。” 孟时雨看到反击的机会,立时插话道:“哈哈对,尤其是不能吃喜欢在人前卖弄自己,凸显自己好像多么有亲和力的人的东西。” 马兰朵恨恨瞪了孟时雨一眼,却也是拿眼前这个警惕性颇高的小丫头没办法,只好尴尬收回了手。 我笑了笑,拿过马兰朵手里的糖,一边拉起那小丫头的手,将糖塞到她掌心里,一边说道:“你先拿着,就说是一个大哥哥给的喜糖,到时候再问你妈妈让不让吃。” 可能是母亲的教育太深入人心,待她回过神来,已经收下了我的糖果,这让她显得有些手足无措,慌乱的样子很是可爱,不知道该将糖还给我呢,还是先回答我的话,一番纠结,小丫头做了个违背母亲的决定,怯生生道:“谢谢哥哥……和姐姐。” 小思然不仅长的可爱,头脑也很灵活,糖是从姐姐兜里掏出来的,只谢哥哥,这显然是不对滴,所以才又补充了后面那句和姐姐,不过这可把另一位姐姐给气的够呛。 “我果然还是讨厌小孩子…” 孟时雨声音很小的吐槽了一句,却还是被马兰朵听了过去,正要拿这句话大做文章,她的手机却响了,看来显,是马姨打来的。 “嗯…嗯嗯……好,我知道了……什么?!” 不知道电话那头的马姨说了什么,只看见马兰朵勃然色变,紧蹙着柳眉沉默了半晌,才回道:“没事,我来想办法,你们大概二十分钟后到对吧……嗯嗯,我现在就去,放心吧。” 见她挂断电话,我忙关心道:“怎么了?是不是马姨那边又出了什么岔子?” “没错,这可真是场一波三折的婚礼啊,”马兰朵愁容满面,叹气道:“伴郎团之一的李叔不知道是因为车上太闷,还是被一早的鞭炮声吓到了,堵车那段路刚过,他的心脏病就犯了,这会已经被送到医院,还好情况不是很严重,但四人的伴郎团少了一个位置,我现在得赶紧去抓个人来充场…” 我其实觉得她有些大惊小怪,道:“不用着急,这还不简单,现场那么多人,随便找一个不就行了。” “真要是那么简单就好了,李叔长的高大,他那套伴郎服一般人穿不了,而且伴郎还有不少台词和对应的任务,光彩排就彩了三天,这么短的时间我上哪去找个记忆力好又和李叔身材相仿的人来啊?” 我支招道:“要不把伴娘那边也减去一个人呢?这样对称…不行不行,这样成单数了,不吉利,要减就得减成两对……身材方面大差不差就行,然后把台词和需要伴郎的环节删减一下,就像中式婚礼那样,伴郎基本只起到傻站的作用…” “不行,”我话没说完,就被马兰朵打断道:“如果仅仅是为了敷衍了事,那办法要多少有多少,但我想给母亲呈现的,是一场完美无瑕的婚礼,现在随意改动会导致前后衔接不上,任何一个小环节都会影响整体效果,而且,我不想辛苦彩排这么多天的叔叔阿姨们的心血白费…先不说了,我看能不能现场紧急培训出一个合格的伴郎来!” 马兰朵话音刚落,我的手机又响了,一看来显,我忽然有种不祥的预感…… 第186章 老黑的婚礼(六) 我故意等铃声响了好一阵才接通,装出一副有气无力的慵懒腔调,病殃殃道:“喂…老黑啊,有事吗?” 说走,却站在原地没动的马兰朵闻言立时竖起了耳朵,孟时雨则是直接将耳朵贴了上来。 老黑不答反问,“你小子身高差不多一米八五吧?” “我都说了让你别找老李别找老李,你就是不听,你看我那几个姐妹,个个身体健康,你非要……”电话那头同时传来马姨不满的吐槽声。 我讪笑道:“哪有啊,我最多一米七…” “一米七啊,那太好了,我就找一米七的个,”老黑一阵阴谋得逞般的笑声笑的我直想挂电话,“臭小子,你露脸的机会来了,伴郎现在少了个缺,我第一时间就想到你了,待会我把台词稿件啥的发给你,你赶紧熟悉熟悉背一背,我二十分钟后到酒店大门,伴郎服在车上,你到时候过来直接换上跟在我身后就行,可千万别掉链子啊!” 娘了个爪的,我的预感果然应验了,从马兰朵的表情和迟迟未动的行为来看,她刚才怕是在等我毛遂自荐呢,这俩半路父女,居然想一块去了… 哥们果断回绝道:“别扯了,我可不干,我这人社恐你不知道啊?人多我紧张。” “少来,”老黑笑骂道:“你不把别人整社恐都不错了,稿件啥的我给你发过去了,赶紧背一背。” 我真是社恐,他竟然不信! 我苦笑道:“你发了也没用,我是真不行,你赶紧另寻高人吧。” “救场如救火这个道理你不知道吗?” “知道啊,但我又不是水。” “你妈…” “不带骂人的奥。” 老黑深吸一口气,又长吐一口气,咬牙切齿道:“两条玉溪,再加上我那瓶珍藏多年的好酒。” 我笑靥如花,“成交。” 其实我对老黑那瓶酒兴趣不大,“敲诈”只是顺手,就算他什么都不给我,这个特殊的忙我也会帮,还有个原因,就是我挺享受这种和老黑讨价还价的感觉。 挂断电话,已经听到谈话内容的马兰朵,脸上那股浓浓的忧虑悄然散去了,又恢复了多云转晴般的笑容,对我说道:“陈先生,伴郎人选是你的话,我就放心了!” “你先别放心,还是给我讲讲具体的流程吧。” 马兰朵道:“流程也包含在黑叔发给你的文件里了,其实伴郎的任务并不难,只是流程有些繁琐,但对于你这么聪明的人来说,应该很简单,这边我就没什么需要担心的了,车队快到了,我得去指挥一下那边的现场工作…陈先生,期待你待会儿的表现哦。” 说罢,马兰朵像朵花似的冲我甜甜一笑,然后转身迈着大步离开了。 “陈先生~期待你待会儿的表现哦~”孟时雨用阴阳怪气的语调配上极度夸张的面部表情,把马兰朵最后一句话重复了一遍,撇撇嘴道:“呸,真恶心!” 哥们有些哭笑不得,无奈叹了口气,道:“行了,虽然是二婚,但今天毕竟是人家母亲大喜的日子,你就算再看她不顺眼也别在今天找麻烦。” “嘁,我才懒得搭理她呢…”孟时雨双臂环抱,有些不甘心的瞟了眼马兰朵刚离开的方向,似嗔似怨的说道:“不过说实话,这是我遇见过最厉害的女人了,太可怕了,简直没有弱点,你可当心点,别被人家把魂勾走了。” 我嘲笑道:“你的魂才是被人家勾走了吧。” “你…!”孟时雨欲言又止,忽然泄气了似的,垂下头,毫无意义的扣弄着自己漂亮的指甲,沮丧道:“如果我是个男人,说不定我的魂真就被她勾走了,之前我认为自己优秀,那是因为我没见过井底之外的世界,和井外世界的人,陈然啊,你说你怎么就这么可恨,凭什么这么优秀的女人都对你有意思?凭什么我的竞争对手这么强?你没钱,长得又不是很帅,到底为什么啊?你是小说男主吗?还是说你的真实身份其实是魅魔?” 孟时雨的灵魂一问让我沉默了,如果说我陈然真是某本书中的某个主角,那我希望掌控我人生的作者能把我之后的人生写成爽文,喂!作者大大,你听到了吗?我要一百个美女! 每个人都可能像我这样幻想过,不过最后还是要面对现实的,虽然这个世界偶尔就是会蹦出这么一两件很扯蛋,看起来很不合理的事,但放心,这个世界不会扯蛋到底,最后面对的,还是或惨淡或平淡的人生。 我仰望着天空,回道:“别那么夸张,我几斤几两我自己心里还没数嘛…” “才没夸张,我说的都是实话,”孟时雨像是身上某个开关被打开了一样,表情很矛盾的看着我,但她最后还是选择了用矛刺向我,竹筒倒豆子似的倾诉道:“你知道我有多辛苦不?如果不是因为你,要是换成别的事让我去跟这么一个女人作对,那我连反抗的欲望都没有了,和她相比,我一点自信都没有了,无论比什么,我都比不过她,我第一次觉得自己败的这么彻底,败的这么体无完肤……如果我是男人,如果我是你,那我也会在我和她之间毫无犹豫的选择她。” 跟这段话意思差不多的话我好像在哪听过……是孟时峰说的。 孟时雨在这方面相当固执,或许是源于她的经历吧,她最信奉的一个词就是优胜劣汰,哪怕在感情这么复杂的事情上她也这么认为,她始终觉得我身边出现的女性不如她,我和她在一起,是理所应当,我要是不喜欢她,那就是错误的,是她不能接受的,是她想不明白的。 而今天遇见了面板属性堪称无敌,对她实施了降维打击的马兰朵,我不知道她会不会因此反思自己,我只知道在感情世界中,她是个蠢到无可救药的人,如果我利用这个误会,让她觉得我也对马兰朵有意思,那她怕是会毫不犹豫的放弃我,有句话怎么说来着?如果你爱我,你总不能阻止我奔向比你更好的人生吧? 而孟时雨就是那种,如果你有比我更好的选择,那我一定不会纠缠,会哭着祝福你的人。 其实她说了这么多,无非是试探,试探我会给她一个怎样的回答,试探我到底对马兰朵有没有意思。 摸着良心说,有,但这种有意思绝不是孟时雨所理解的有意思,是任何男人都会对漂亮美女产生的“意思”。 若是就坡下驴,借着这个由头彻底斩断我和孟时雨之间的孽缘倒也不错,无论怎么想,这对我们双方来说都是最好的结果。 可话到嘴边,却怎么也说不出来了,直觉告诉我,这次不该说谎… 我笑了笑,发自肺腑道:“龙虾有龙虾的好,土豆也有土豆的妙,两样东西摆在面前,也许大多数人会选择龙虾,但我绝不会因为龙虾比土豆昂贵就去选择我不爱吃的龙虾,还是那句话,优秀与否和喜不喜欢是两码事,萝卜青菜,各有所爱,有人就爱你的懦弱,爱你的优柔,爱你的颓废,爱你的吊儿郎当不着调,在爱你的人眼里,哪怕你浑身缺点,也还是闪闪发光,不爱,就算那人是人中龙凤,满身荣誉,也依旧黯淡无光,你真的该改改观念了,感情这种东西是看不见摸不着的,以为自己足够优秀就能成为感情中的胜利者,这种想法实在太傻了…” 孟时雨呆了,没动,也没有说话,就这样有些喘息的静静的望着我,眼中雾气渐渐浓郁,有感动,有羞涩,也有妩媚,她就这样凝视着我,让我可以清楚看到,感受到她眼中流动着的千言万语也道不尽的无限深情。 过了好一会,才微微仰头,忽地绷紧了身子,向前一挺,我还没来得及反应,嘴唇便感受到一阵柔软的压迫,灌入鼻腔的,是夹杂着淡淡烟草味的馨香。 一个措不及防的瞬间,孟时雨那双荡着狡黠与羞赧的灵动眸子,便与我近在咫尺,回过神来时,又已经远离,下一秒,我听到了人群那边齐刷刷的惊呼,然后,人群又暴发出一阵起哄般和此起彼伏充满了热情的笑声,掌声,口哨声——大庭广众之下,孟时雨竟踮起脚尖吻了我。 孟时雨脸上既有偷袭成功的得意,又有被众人注视的羞涩,那张已经说不清是可爱还是可恨的脸,努力摆出一副认真的表情,对我嘿嘿笑道:“然哥哥,我不要彩礼,也不要五金,不如就着这个场子,顺便把我们的婚礼也办了算了……” 第187章 老黑的婚礼(七) 气氛开始变的有些微妙,我想说的话,也被这微妙的气氛堵在了喉中。 误会了,孟时雨绝对误会大发了,我想表达的仅仅是优秀并不是被爱的唯一条件,可不是她会错意的大胆表白。 哥们深知现在找补太过于苍白无力,便拉着孟时雨直接逃离了起哄的人群,在酒店大门侧边找了个安静的角落驻足停下。 “然哥哥…你也太猴急了吧,这还有人在呢。” 看着低头害羞扣弄着指甲的孟时雨,我知道,她肯定又误会了什么。 “想什么呢你?” “想你脑子里装的那点事呗,你们男人一到这种时候满脑子不就想着怎么交配,”孟时雨含情脉脉的横了我一眼,一指停在角落里的“佩奇”,道:“还是去车上吧。” 她果然误会了! 哥们倍感无语,吐槽道:“大姐,就你这小车的空间哪够折腾的…” “你该不会真想在外面吧?”孟时雨面露慌张,立时双手掩胸,疯狂摇头道:“不行不行,绝对不行,这种玩法我还没有心理准备,太突然了,我现在真的接受不了!” 我两条眉毛拧成了一根麻花,肃容道:“我是来说正事的,车队再有十来分钟就到了,我得找个安静的地熟悉一遍台词啥的,我把稿件给你也发一份,到时候我戴上耳机,哪里忘了你就提醒我一下,这个忙可千万不能给人家搞砸了。” 闻言,像是被色狼袭击的孟时雨松了一口气,但同时,她眼底深处那道失望也随之悄悄溜走。 “行,没问题,不过…”孟时雨伸手指了指我的身后,问道:“那她怎么办?” “她?” 我回头,啥也没看到,一低头,便看见一个小小的可爱身影。 呃,居然把这个小家伙给忘了。 我有些惊讶,问道:“她一直在跟着咱俩?” 孟时雨点点头,“对,就像个小尾巴似的一直跟在你身后……陈然,真不是我说你,你是不是上辈子拯救过地球啊?我就搞不懂了,为啥你这么招女孩子喜欢?就连这么大点的小屁孩都喜欢粘着你。” “别瞎说,人家能听懂你的话,”我转身蹲下,看着嫩脸变得红扑扑的小思然,露出了老父亲一般的笑容,轻声询问道:“小思然,知道你妈妈去哪了吗?” 小思然先是瞥了一眼刚才说她“坏话”的孟时雨,然后缩进我怀里,嗲声嗲气的回道:“不知道,妈妈让我等她,等的时间太久,我害怕,就出来找她了。” “这样啊…” 我在心里暗暗谴责了一遍这位不负责任的母亲,继续问道:“那你知道妈妈的手机号或者其他人的电话号码吗?” 小思然咬着嘴唇陷入了沉思,眨巴着星星一样的眼睛,颇有些不好意思的回道:“我只记住了一个1…” 呃,确实,就算这个小丫头再机灵,指望着这个年龄段的孩子能记住十一位的电话号码也实在有些强人所难了。 不过问题不大,既然小思然能出现在这里,就说明了她肯定是某个来参加婚宴的宾客的孩子,那时没人出来认领,很可能是家长当时不在场,也可能是这位家长在婚车的队伍里,总之,待到开席,这位粗心的家长一定会意识到自己的女儿不见了。 “没事,你就先跟着哥哥吧,妈妈过一会儿就会回来找你了,好吗?” “好。” “呵呵,真乖。” 这次再摸小思然的头,她已经没有了之前那种抗拒,一双闪动着水晶般纯洁灵动的大眼睛,好奇的打量着我,感觉是在努力加深印象,想将这个给她糖吃的哥哥的长相牢牢记住。 有杀气! 虽然我认为孟时雨不可能吃小孩子的醋,但望着扎进我怀里,紧搂我的腰,用那张可爱粉嫩的小脸蛋使劲蹭着我胸口向我撒娇的小思然,孟时雨还是投射来一道惊怒交加的目光! “然哥哥,这小孩…” “你还知道她是小孩啊?”我瞪了孟时雨一眼,实在无语。 孟时雨气急道:“这小屁孩挑衅我!” 挑衅?我看了看两只眼睛笑成弯弯月牙的小思然,问道:“小思然,你刚才怎么挑衅姐姐了?” “挑衅……挑衅是什么意思呀?” 尽管知道孟时雨不可能平白无故的说出这种话,我还是选择了偏向小思然,道:“你看,人家连挑衅这个词是什么意思都不知道,你还冤枉人家。” “坏姐姐,坏蛋!”小思然亦娇声娇气的声讨道。 “你说什么?!” 小思然沉浸在我给的安全感之下,有点飘飘然,居然都不惧怕孟时雨的瞪眼攻击了,理直气壮道:“好哥哥是好人,坏姐姐是坏人,我是乖孩子,也是好人,你吓唬我我也不怕,坏人是打不过好人的!” 不晓得孟时雨今天是怎么了,可能是在马兰朵那受到的打击太大,她一个快到而立之年的大人,面对这样一个连奶味还没褪干净的小毛丫头,居然情绪失控了,再次被小思然鄙视,她本就白皙的一张脸更是一丝血色都看不到了,若非是我在场,估计她真会和小思然进行一场跨级别的决斗。 看到小思然一边朝自己做鬼脸一边吐舌头,孟时雨那份身为年长者的淡定算是彻底保持不住了,撸起袖子,威胁道:“再用这种态度跟我说话,我就揍你!” 小思然被吓得啊的一声怪叫,像只敏捷的小兔子,唰一下跳到我身后,别说她没想到,就连我都没想到,孟时雨这小心眼儿竟真冲了过来,抬手欲打。 小思然拉住我的衣角,却没想到“坏姐姐”已经来到了自己跟前,看着迎面追过来凶巴巴的孟时雨,小丫头登时被吓傻了。 眼见孟时雨就要抓到思然,我忙将思然抱住护起来,然后用一副“拜托你成熟点行吗?”的眼神看着她。 冲动只在一瞬,孟时雨马上意识到自己太较真了,至少,不应该跟一个小孩子如此较真,可她还是死要面子的找补道:“我怎么可能真打孩子呢?呵呵,我就是逗着她玩呢。” “她骗人…”躲在我怀里的思然小声嘟囔道。 这次我没有再偏向她,因为我明白了一个道理,一个女人无论年龄多大,心底永远都住着一个小女孩子,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孟时雨和小思然其实也算同龄人…… “行了,你俩就别掐架了,小思然,看在哥哥的面子上,你就先原谅姐姐好不好?”小思然挺起胸脯,双手叉腰,像个大度的公主一样,点了点小脑袋瓜,我笑笑,转而又对孟时雨说道:“时雨,你也是,就别跟孩子计较了。” 孟时雨俏脸一红,幽幽嘟囔道:“我才没有…” “呵呵,那就好,那就好。” 哥们颇有些忍俊不禁,感觉自己就像个调解完幼儿园里小孩子之间发生矛盾的老师…可不管怎么说,她俩终于是消停了下来,我也能安心的看看稿子了。 …… “这伴郎的词是不少啊,一会就拜托你了。” “嗯,没问题。” 仔细一想,这还是哥们人生中第一次给人当伴郎呢,还真有那么一点点小紧张,我戴好耳机,然后叼上一支烟点燃,对孟时雨说道:“还有一件最重要的事,待会开席要是看见肘子啥的硬菜,可记得给我打包回来。” “放心吧,”孟时雨神秘兮兮的从包里掏出两个打包袋,嘿嘿笑道:“本姑娘可是有备而来。” 我惊道:“你这是准备搂席啊?” “我又不是没随礼,装点菜回去怎么了?”孟时雨说完,又叹气道:“唉,没办法,谁叫我现在经济状况不好呢,非常时期,非常对待,能省则省嘛!” 几乎是在孟时雨话音刚下的瞬间,翘首等待的人群突然开始了喧哗,紧接着,一辆披挂着彩带的宾利飞驰头车出现在了众人的视野当中,老黑他们终于来了! 伴随着锣鼓喧天,鞭炮齐鸣,宾利车队缓缓驶了酒店院内,老黑先看见了我,招手示意我赶紧过来,然后摇下车窗,顺着窗户将伴郎服扔给了我。 我飞快换上这套还算合身的伴郎服,忙小跑着跟上刻意降低车速的车队,赶在头车停下前,我先跑到了它待会停靠位置的前方——按照计划,我一会只需要跟在老黑身后,混进另外三个伴郎的队伍里就ok了。 此时一阵清风拂过,带来一片清凉舒适,此刻欢喜二字具象化,我仿佛都嗅到了散发在空气中,那股名为幸福的味道,我笑着深吸一口烟,想要把幸福吸进肺里。 车子停稳,西装革履的老黑从婚车里走了出来,意气风发的新郎官先是跟等候在门口的宾客们打了个招呼,然后才绕去车的另一侧,用一个公主抱,将今天打扮的美艳如花的女主角马姨抱了下来,见此一幕,人群又沸腾了。 无人在意我这个配角的动作,趁着人群起伏,我大步走到老黑的身后,然后在他的眼神示意下,又凑到了后面载着伴郎伴娘的婚车前。 三人的伴郎团已经站好位置,而伴娘们却才要从车上下来…… “妈妈——” 奶味十足的声音远远飘过来,我有些惊讶的望过去,赫然看见小思然扑进了刚从婚车里迈下一只脚的女人的怀里,因为角度原因,我看不清她妈妈的脸,但我终于知道了她妈妈为什么要把她一个人留在酒店的原因。 出人意料,小思然并没有率先质问她妈妈为什么把自己丢下这么久,而是小心翼翼却语气急切的问道:“妈妈,这是一个好大哥哥给我的糖果,我能吃吗?” 我带着笑容走过去,目光一转,笑容瞬间僵在了脸上,与此同时,不知道是在我耳边还是脑子里,突然炸响起一阵尖锐的嗡鸣———— “是哪个大哥哥呀?” 王思然看见了我,兴奋的伸手指道:“就是这个大哥哥!” 王思然妈妈声音响起的一瞬间,我手上的烟便从指间脱落,我想逃,可用尽力气,脚连一丝都挪腾不动,那个在我记忆中渐渐模糊的声音的主人,还是从车里探出头,与我四目相对了。 我曾无数在梦中梦到和她再次相见时的场景,可却从未想过,会是眼前这一幕,看见她的脸后,我的心脏坠地般一震,好像冰块似的裂了,碎了,手脚冰凉的几乎失去知觉,并向着全身蔓延,我不知道是什么抽走了我的力气,我只知道自己像个瘫痪的人一样,脚一软,歪着摔倒在了地上,这个姿势很没出息,也很狼狈,可我动不了,用尽全身力气,也只能用和嘴唇同样颤抖着的声带动了动,用几乎听不清的声音,叫出了一声,“妈…” 第188章 老黑的婚礼(八) “诶?大哥哥,你为什么要管我妈妈叫妈妈呀?” “陈然!你怎么了?没事吧?” “陈先生……” 我浑身颤抖,失聪的感觉还在持续,只能看见忽然围上来的人们嘴巴在动,却听不清他们在说些什么,他们的脸也开始模糊,我的眼里,只有那个表情和我同样扭曲的女人。 “为…为什么?” 郭敏茹低头逃避我的目光,一番痛苦的挣扎之后,她抬起头,脸上已经满是泪水和愧疚。 “小然,对不起……” 这是我最害怕听到的三个字,因为只有意识到自己伤害过你的人,才会对你说对不起。 我支撑着身子站起,然后笑了,也许是笑了,我其实已经完全感觉不到自己的表情了,郭敏茹之所以断联多年,是因为已经组成了新家庭的事实,让我身体里里外外所有的器官都冻僵了,死透了,只有心脏在跳动,跳动速度太快,以至于太疼,疼到我觉得我已经到了窒息的快要昏厥的边缘,却依旧清醒,不得解脱,这感觉就像是一种惩罚…可我不明白己做错了什么。 我到底做错了什么,上天才会安排我以这样滑稽至极的方式和她相遇? “小然…是妈错了……” 郭敏茹哽咽着朝我走了过来,做了一个要摸我脸的动作,下一秒,我的力气恢复了,旋即用所有力气甩开了她的手。 “你不是我妈,”我伸手指向不明所以,一脸茫然的王思然,道:“你是她妈。” “王思然……呵呵,郭敏茹,你可笑,太可笑了,你的电话我拨了十几年,你一次都没有接,却给自己的孩子取了这么一个名字,可笑啊,真是太可笑了…”就像我的人生一样。 在场众人哗然,但我不在乎,已经成为笑话本身的我,是不惧更多嘲笑的。 郭敏茹颤抖着嘴唇,想要说些什么,却被我直接打断,我不再看她,而是一甩衣摆,面向人群,道:“你什么都不用说,我陈然没你想的那么脆弱,这么多年过去了,我知道你是死是活就足够了…今天是人家的大日子,咱俩就别添乱了。” 说罢,我强行抑制住自己马上要崩溃的情绪,像个机器人似的让嘴角的面皮动了动,然后麻木的,大声朗读着提前背好的台词…… “……各位来宾,各位亲朋,今天这场婚礼拒绝繁琐,拒绝劝酒,拒绝煽情,保证全程无尿点,我们还准备了一场可以多人参与的趣味小游戏,让大家开心心的来,满载而归的走,接下来,请大家随着我们帅气的新郎官的步伐,移至大厅。” 老黑没动,只是一脸凝重担忧的望着我。 我轻轻给了他一脚,笑道:“还愣着干嘛?走啊,婚不结了?” “小子,你……” “甭管我,你现在的首要任务是把马姨娶到手,别忘了我的酒就行。” 老黑回头看了一眼,我不知道他看的是谁,只知道他回过头时,表情更凝重了。 但人与人的悲喜并不相通,至少老黑有理由成为今天最高兴的人,他叹了口气,幸福的笑容重新绽放在他脸上,用大手在我肩上拍了拍,重重“嗯”了一声,然后昂首阔步,走向大厅。 刚才那场由我造成的小插曲,很快就被大厅里欢快的游戏氛围冲淡了。 我四处奔走,一边充当npc,一边在适当的时机念出台词,随我一起奔走的,除了其他三位伴郎外,还有孟时雨,她什么都没说,就默默的跟在我身后,好像生怕我下一秒会像刚才那样瘫软摔倒似的。 马兰朵是总指挥,她负责介绍游戏规则和引导众人,她看似没有受到刚才那场插曲的影响,然而,我还是从她从音响里传出来的声音中听出了异样。 …… 游戏环节顺利结束,短暂的休息后,一道道冒着热气的菜肴就开始被服务员端上餐桌。 按照传统,伴郎应该和伴娘们坐在同一张桌上,这太扯了,我当然没有选择依照传统,而是找了个带有空缺的桌位,自顾自的为自己倒上了一杯高度白酒。 菜齐了,开席了,就在这么几分钟的等待时间里,我的目光开始不受控制的看向坐着伴郎伴娘的那张桌,知道郭敏茹也在看我,我的呼吸瞬时变的紊乱了。 做了个深呼吸,我不顾身旁人反感的目光,点上了一支烟。 “你好美女,请问可以跟我换一下位子吗……哦好的好的,谢谢你啊。” 反感烟味的女人赶紧起身,把位子让给了孟时雨,孟时雨在我身边坐下,看着我面前那杯满满登登的白酒,她皱了皱眉,刚要开口,就被我截断,“如果你是想劝我少喝点酒的话,那你还是别挨着我坐了。” 孟时雨不语,而是不知道从哪又拽出两瓶白酒撂在了桌上,她紧咬嘴唇,万分心疼的看着我,说道:“我陪你喝,喝多少我都陪你。” 我知道,她还是在变相的劝我少喝酒。 我笑笑,举起桌上那杯白酒一饮而尽,辛辣的液体刺激着我的口腔和喉咙,但也只有这种刺激,才能让我好受一点。 孟时雨说到做到,亦为自己倒了满满一杯白酒,旋而学着我的样子,一口气喝进腹中,放下杯子,她蹙紧柳眉,用手背擦拭呲咧的嘴唇,眼中都被呛出了泪花。 我毫不犹豫又倒上了一杯,举杯与之隔空虚碰,仰头便再次将酒一饮而尽,这次仿佛吞下一口烈火,咽进一杯熔浆,剧烈灼烧着我的胃,烧的我无处不痛,却强忍住胃里的翻腾,逞强般晾出空空的杯底给孟时雨看了看。 孟时雨长吁口气,眼中更湿润了,一边将空杯满上,一边比我更逞强的说道:“你喝一杯,我就喝两杯。” 说罢,再次抓起杯子,可手腕却被人从身后攥住。 “行了,你想喝死他,还是想被他给喝死啊?” 说话的人,是马兰朵。 孟时雨挣脱马兰朵的束缚,道:“跟你有关系吗?” “怎么没有?我可不想婚礼上再出意外了,”马兰朵转头又对坐在我另一边的男人说道:“你好帅哥,这俩人是我朋友,我想和他们坐在一起,请问可以跟我换一下位子吗……呵呵,感谢你。” 酒意翻涌,我向后一倒,倚靠在椅背上,吸吐一口烟,看着被烟雾笼罩的天花板,说道:“放心吧,我死不了,就算死也会死在外面,不会给你添麻烦的。” 唯有我的大腿知道我此刻的难受,痛苦忍耐中,指甲都快扎进了肉里。 马兰朵脸上半永久式的笑容消失了,她不顾桌上其他人对她投来的注视,一把将手按在了我的手上,也就是大腿上,目光真挚的说道:“陈先生,请别说这种话,我不希望你这么好的人轻易死掉,虽然不知道前因,不知道你到底经历了什么,但我知道你现在一定很痛苦,知道你忍受着这份痛苦成全了别人的幸福…谢谢你。” 我自嘲笑道:“我没你说的那么伟大。” “伟不伟大不是靠自己说的,而是由他人定义的,在我眼里,你就是个伟大的好人,所以,我恳请你保重身体,别再喝下去了。” 喝酒,我的身体难受,不喝,我的灵魂痛苦,而人,一直都是被灵魂操控身体的动物。 我将烟熄灭,又倒满一杯,见劝我不得,马兰朵只好满脸忧愁的求助似的望向孟时雨,可孟时雨唯一能做的,就是拿起空杯与我碰了碰了,她道:“陈然,你赢了,你喝吧,我不陪你了,我至少要保证能把你安全的送回家。” 我真像个胜利者似的勾起嘴角笑了笑,便听马兰朵说道:“那我陪你喝。” 咕咚咕咚,一杯接着一杯下腹,每次都是一口气就将一杯白酒喝的底朝天,马兰朵陪着我,却也只是每次抿一小口的陪着,从她已经开始朦胧的神态就能看出,她压根不会喝酒,唯一清醒的,就只剩孟时雨,她依旧若有所思的望着我,蹙眉沉思,时而挣扎,时而无奈,时而痛苦,时而叹息… 记不清这是喝的第几杯,只觉得嘴唇已经麻木,胃里翻江倒海的感觉越来越强烈,举起杯,嘴唇才一碰杯沿,白酒尚未入口,那浓郁的酒味直窜鼻腔,立时呛得我止不住干呕咳嗽,强提起一口气,想硬灌下去,可身体已经超出承受极限,酒在喉咙里转了半圈,又硬生生从口鼻喷了出来,手一抖,杯子直接掉在地上摔的粉碎。 酒液溅洒,弄得桌上和我身上都是,抬起屁股,腿却一软,整个人又跌坐了回去,头晕目眩,四肢瘫软,这股酒劲儿来的实在凶猛。 桌上的人手忙脚乱,孟时雨用纸巾擦拭我衣服上的酒,马兰朵帮我拍背顺气,其他人除了对我投以白眼,就是赶忙一脸嫌弃的擦掉飞溅的酒液,一桌好菜就这么被我给毁了,但众人皆是敢怒不敢言,因为没人会跟一个看起来有自残倾向的酒鬼计较。 …… 婚宴在太阳正高照时接近尾声,宾客们互相告别,老黑和马姨在酒店大门口逐个相送,我在孟时雨的搀扶下,避开人群,从小门离开了酒店大厅。 或许是回光返照吧,一到外面,浑浊的灵台忽然恢复了一丝清醒,我轻轻摆脱了孟时雨,固执的认为,一个大男人,被女人扶着太难看。 可阳光刺的我睁不开眼,踉踉跄跄的向前跌了几步,险些摔倒,我忙扶住路边的一根立柱,天地倒转之间,我又看见了那张熟悉又陌生的脸。 我神经一颤,说不清是又醉了还是清醒了一分,我挺直身子望向她,直视着她的眼睛,问道:“找我有事吗?” 十几年过去,郭敏茹比我印象中的她漂亮了许多,甚至看起来年轻了不少,一身名牌,气场十足,光是脖子上戴的钻石项链就值大五位数,染成红褐色的长发微卷,雍容贵气,哪里还是活在我记忆中的那个朴实的家庭主妇形象。 她眼圈通红,看起来像刚哭过,眼中满是惶恐的闪烁,是歉意的流动。 然而在我看来,她太虚伪了…… 我脸上的肌肉又开始不受控制,不自然的抽动两下,冷冷道:“如果你没事,就请赶紧从我面前离开。” “小然,你长大了,都变成大帅哥了……” 郭敏茹走近我,眼角噙泪,又一次做出想要摸我脸的动作,我再次用力甩开她的手,这次直接将她甩了个踉跄。 一声轻呼中,我再次压抑住心里快要爆发的情绪,淡淡说道:“别碰我。” 郭敏茹的眼泪顺着腮边滑落,她用近乎于哀求的语气说道:“小然,你别这样对我好吗?” 我不明白,不明白为什么一脸委屈的居然是她! 此时此刻,我只想她消失在我的视线中,或者我消失在她的视线中,我担心自己的情绪会失控,会对她歇斯底里的大吼大叫来宣泄心中的委屈与愤怒,我希望自己可以笑出来,但我知道我的表情很冷漠,同我的声音一样冷漠,“现在说这些还有什么意义吗?你已经做出了你的选择,我也表明了自己的觉悟,若不是天意弄人,和你在这场婚礼上遇到,我想我们应该一辈子都不会站在一起了,说实话,我真后悔来参加这场婚礼,有些人,果然只适合活在回忆当中。” 郭敏茹彻底失态了,张开双臂,挡住了转身欲逃的我,眼泪流个不止,哽咽道:“小然,你先别走…妈有几句话想对你说,妈知道你这些年过得很辛苦……” “首先,别以我母亲的身份自居,其次,我这些年过得一点也不辛苦…就算过得不好,我也过来了,我不恨你,也不恨老陈,我只恨自己的命不好,摊上你们这么一对父母,当然了,我也可以当做没有你们这对父母。” “就算离了婚,就算我又成了家,可我也是你的妈妈呀……” 我背过身,点燃一支烟,然后双手插兜,尽可能的想让自己看起来体面一些,潇洒一些,一边往前走,一边从兜里抽出一只手,同她挥手告别,“那之前是,现在你不再是了……” 烟太呛,呛出了我两行热泪。 已经记不清上次哭是在什么时候了,失恋,我没哭,被孤立,我没哭,被人按在地上打,被吐口水,我也没哭,甚至父母离婚那时,我都没哭,而现在……这根烟实在太呛人了! 我的泪水抑制不住,非常不争气的流了下来,越抑制,它就流的越快,我昂头,它却只会将地面砸的更响,我哭的看不清路,哭的鼻涕过了河,哭的像个孩子,哭的喘不上气,哭的像颗没人疼爱的小草,哭的像条被人遗弃的野狗…… 第189章 半条命 我一头扎进小巷,没走出几步,腿就开始不听使唤,只觉得头重脚轻,天地旋转,等反应过来,已经脸着地狠狠摔在地上了。 之后,便听孟时雨急切的声音从身后传来,“然哥哥,你没事……” 看着倒在地上,满脸混杂着鲜血和泪水的我,孟时雨已经骇的说不出后面的话了,毕竟我这个样子,怎么看都不像没事… 我抹了一把止不住的鼻血和眼泪,强忍着五脏六腑移位般的剧痛支撑起半个身子坐了起来,想对孟时雨说声没事,但嘴尚未咧开,胃里一股热浪就猛的顶上喉咙。 我忙将她推开,转头哇的喷出一口酒水,刺鼻的味道还夹杂着血腥味,让呕吐欲望一发不可收拾,中午一口菜没吃,胃里除了白酒就是啤酒,可直到吐到胃里空空如也,依然痛苦的狂呕不止。 吐过之后,我的意识便开始模糊,又一阵天旋地转摔在地上,这次却是连疼痛都未感觉,记不清是什么时候彻底失去意识的,只记得当我瘫软在自己的呕吐物旁时,最后一眼看到的,是地上一滩猩红的血。 …… 不知昏睡了多久,我在一个满是消毒水味道的房间醒来,可能是眼睛习惯了黑暗,哪怕是在看上去已经很深的夜里,我也能通过观察周围环境知道自己应该在医院病房之类的地方。 只是,我不知道是被尿憋醒, 是被炸裂般的头痛疼醒,还是被那阵如同受伤鸟儿一般哀鸣的低泣声吵醒。 视线下放,就看到孟时雨那张即使在黑暗中,也无比苍白的脸,她坐在一张凳子上,正轻轻握着我的手,哭的梨花带雨。 或许是在医院不敢哭得太大声,结果憋得她哭声时高时低,时缓时急,身体都因为抽泣而不断颤抖着。 我有些陷入到自我怀疑当中,问道:“我是要死了吗?” 没注意到我已经睁开眼的孟时雨被吓了一跳,然后幽怨的瞪着我,哽咽道:“瞎说什么,你这不是活得好好的吗?” “那你哭的这么伤心干嘛…像哭丧似的……” “废话,还不是心疼你!” 我朝她挤出一个笑容,旋即意识到了什么,看着悬在头顶,正在往我血管里输送着液体的吊瓶,问道:“喝多了而已,怎么还把我弄医院来了?” “好好躺着,别乱动!”孟时雨忙将要支撑着起身的我按回床上,眼角的泪花再次泛起,虽未落下,却饱含着无尽的忧虑,道:“以后一滴酒都不许再碰,你知道你把自己喝成什么样吗?胃出血!” “胃出血……”我对这个词并不陌生,也并不害怕,只是有些怀疑,孟时雨会不会是怕我再灌自己,所以才往严重了说的。 “她没吓唬你,真是胃出血,这顿酒差不多喝掉了你半条命,”声音先到,然后马兰朵才推门进来,她拎着两个袋子走到床边,打开灯,用她那标志性的笑容看着我,说道:“不过好在救治及时,再加上你身体素质不错,现在已经没什么大碍了,酒确实该戒掉,还是喝点粥吧,促进一下胃粘膜修复。” 灯光下五官精致而深邃的马兰朵让我有些恍惚,混血特点凸显无余,要是不张口说话,我真会把她当成放大版的芭比娃娃。 “马小姐,你怎么来了?还有,现在几点了?” “她不是说自己是学医的嘛,我就把她叫来了,想着看能不能帮上忙…”孟时雨接完话,又低头看了眼手机,“马上十二点了,你睡了快12个小时!” 马兰朵一边将袋子里的粥取出来摆在床头柜上,一边说道:“明明是我担心陈先生,给他拨的电话被你接到了,就算你不叫,我也会过来的,还有,我是怎么嘱咐你的?我说了陈先生现在需要充足的休息,要么就别哭哭啼啼,要么就哭够了再进来,别把陈先生吵醒。” 马兰朵八成是看见孟时雨脸上还没干透的泪痕,所以才找了茬,偏偏孟时雨理亏,扁着嘴不敢反驳。 “没事没事,要不我也睡够了,”我忙转移话题道:“这粥真香,闻的我都饿了,你俩吃了吗?一块吃一口呗。” 马兰朵是和孟时雨不对付,可马兰朵并非落井下石,得理不饶人之人,她又解开另一个袋子,掏出一份饭盒递给孟时雨,道:“我吃过了,但孟小姐肯定没吃,从中午开始,她就一直寸步不离的守在你身边…你们朋友之间的感情还真是要好啊。” 孟时雨没理会马兰朵最后一句话的含义,只是有些惊讶,有些感动的接过饭盒,脑袋抽筋似的问了一句,“我看附近的外卖商家都休息了,粥和饭你是从哪订的?” 马兰朵果然露出一副看白痴一样的表情,但却难掩嘴角泛起的小得意,回道:“孟大小姐,你是饿昏头了吗?哪有外卖用这种包装的,这都是我刚才回家自己做的。” 孟时雨低头不语,其实我觉得她是故意装傻的,虽然讨厌马兰朵,但她却是一个自尊心极强的人,领了人家的好,自然要给人家一个卖弄的机会,所以才有此一问,女人啊,真是既单纯又复杂的生物…… “那个,我还是自己来吧…” 闻言,孟时雨的表情有些幽怨,差点把粥勺捅进我鼻孔里,“我喂你怎么了?” “没怎么,没怎么,”我吞下孟时雨喂到我嘴边的白粥,不敢与她直视,道:“我就是习惯了,自己动手丰衣足食嘛。” “哼,我看你是怕别有用心之人吃醋吧!” “孟小姐,不是我喜欢对号入座,但这间屋子就我们三个人,你的指向性未免也太强了,我不知道你嘴里的别有用心是什么意思,我只知道是你求着我过来,虽然我自己也想来,但性质完全不同,你把我叫来又说这种话挤兑我,到底谁才是别有用心呢?” 趁孟时雨语塞,马兰朵夺过她手里的勺子,挖了一勺粥,也递到我嘴边,我怔了怔,马兰朵这才后知后觉的意识到自己的举动过于暧昧,俏脸一红,拿勺子的手却是只进不退。 孟时雨最终还是受不了马兰朵的挑衅,被气的柳眉倒竖,像一只被触怒的小狗,“姓马的,你明目张胆跟老娘抢男人是吧?赶紧把勺子给我放下,不然别怪我和你翻脸!” 马兰朵没有被吓到,却是羞大于怒,道:“粥是我做的,勺子也是我从家里带的,我想怎么支配那是我的事,凭什么你说放下我就得放下?” “你个闷骚的混血狐狸精!” “你…你血口喷人!”这怕是马兰朵能想到最恶毒的词汇了。 我忍不住劝阻道:“行了,这里是医院,还是大半夜的,咱安静会儿行吗?” 见二女都哑了火,我接过勺子,自己喂了自己一勺粥,然后才道:“谢谢你们的关心,不过我自己能吃,谁也不用谁喂……你俩都回去休息吧,我想一个人待会。” “可是…” “没什么可是的,”我打断孟时雨道:“你都看到了,我现在不是好好的嘛,守了我大半天,今天辛苦了,先回去休息吧,有什么话明天再说。” “陈先生,你的吊瓶待会还得换药呢,我帮你换完药再走。” “马小姐,也谢谢你的好意,我心领了,但我待会儿叫值夜班的护士帮我换就行了。” 见我态度坚决,擅长察言观色的马兰朵也没再坚持,嘱咐几句,便转身走出了病房,不过脚步声却只停在了门口。 我看着站在原地没动的孟时雨,说道:“你还等什么呢?赶紧回家睡觉吧。” 孟时雨扣了扣指甲,眼睛一瞄我隔壁的床位,道:“其实我在这对付一晚上也可以……” “时雨姐,我现在心里很乱,你就让我一个人安安静静的独处一晚上,行吗?” “你想安静就安静呗,我保证不打扰你…” “你不走,我走。” “哎呀,我走,你一个人待着吧,我走还不行么,”孟时雨见我要起身,立马妥协了,但在离开之前,还是回头叹了口气,颇为不放心的嘱咐道:“我知道你现在心里不好受,但不许再做伤害自己身体的事了,烟我拿走了,正好趁这个机会把烟也戒了吧,实在想抽,就吃两块泡泡糖,我放在床头柜的抽屉里了,香橙味,你最喜欢的味道。” 说罢,孟时雨便轻轻掩上门,还学着马兰朵的样子冲我微微一笑…不过学的实在别扭,笑得比哭还难看。 不是说她东施效颦,只是孟时雨的性格实在不适合这种温婉柔和的形象。 门合上,走廊里又传来孟时雨的唠叨声,听不太真切,但内容大概是说马兰朵太狡猾,居然站在门口偷听没走云云…… 等吵闹声渐渐模糊,直至彻底消失,我才重新躺下,脸上露出痛苦的表情,盯着天花板一连做了好几个深呼吸,才使得波澜汹涌的心海有些许平静。 我眼前开始一遍遍浮现出王思然扑到郭敏茹怀里,喊她妈妈时的画面,然后在记忆更深处,我看到了小时候的我也做过同样的事,但我的脸逐渐开始变形,逐渐变成了王思然的模样…我感觉被撕裂,我感觉自己这些年间对她的挂念都变成了笑话。 我将手背上的针头一把扯下,然后一边起身,晃晃悠悠的走出病房,一边打开不知道什么时候开了静音模式的手机。 忽略许之遥的日常骚扰,我直接点开年槿发来的一堆未读消息。 最近一条微信是在二十分钟前:哥,你什么时候回来? 往上滑,无一例外,都是一样的内容。 放学后,她几乎是每隔半小时就会发来同样消息问我一遍,虽然每个字和标点符号都一样,但我还是能感觉到随时间流逝年槿情绪发生的变化。 我正打算给她回个电话,却看见一通未接来电安静的躺在全部通话页面,定睛一看,竟是吴双打来的。 第190章 双姐致电 吴双打来这通电话的时间是下午七点,距现在已经过去了快六个小时,再加上是深更半夜,所以回拨电话的时候我其实并没有抱着她能很快接通甚至接通的期望。 然而,铃声仅仅响了三秒,吴双的声音就从话筒飘进了我的耳朵。 “陈然。” 她的声音听上去很疲惫,却是让我为之精神一震。 迈出医院大门,我紧了紧身上的外套,用小心翼翼的语调,生怕她跑了似的,回道:“抱歉双姐,中午喝大了,一直睡到晚上才醒,所以才看到你的电话……怎么了?” 吴双开门见山道:“我想求你件事。” 求这个字眼儿实在让我感到不舒服,我心里一沉,回道:“双姐,我其实很少对人做出承诺,而且就算承诺了,我也不一定能落实,唯独你是个例外,我向你保证过,如果你觉得有什么事是我陈然能帮上忙的,你尽管开口,只要我能做到,就一定义不容辞,所以,别说什么求不求的,你跟我客气,我难受。” 吴双沉默了,并且沉默了好久,我打开免提,将手机声音放到最大,只听见了一阵细微的抽噎声,然后便是点烟声…… “双姐…双姐?” “嗯,”吴双撒了个一戳就破的谎“刚才信号不好。” “你哭了?” “没哭。” “你哭了。” “没哭!” “别犟,我听见了,我都听见你抽鼻涕的声音了。” “我那是感冒了。” “行,你说感冒那就是感冒吧……”深深的无力感将我包裹,我恨不得顺着手机钻过去同她质问,当然,我只是在意她为什么要哭,“双姐,帮什么忙,你说吧。” “借我点钱。” “借多少?” “三十万…” 我愣了,然后心思百转,以吴双的性格,是不会轻易张口朝人借钱的,而且一借就是这么多,我能想象到她在做这个决定前是多么的纠结与无奈,更能想象,自尊心极强的她,现在是怎样一副表情。 我压制住心里的疑问,只是淡淡回道:“最晚明天中午之前,我把钱汇给你。” “这笔钱,我可能一时半会儿还不上…” “我知道,”我又补充道:“没事,慢慢还呗。” 如果告诉她我压根就没打算要,那她多半就不会找我借了。 又是一阵沉默,吴双声音略带沙哑的问道:“你都不问问我借这么多钱做什么吗?” 我笑了,“不问,你要是想说的话早就告诉我了,你不想说,那我就不想知道…总之,你能找我帮忙我就已经很开心了,至少证明在你遇到困难时第一个想起的人是我。” “陈然…” “别说谢谢,千万别说。” “不是,我是想说你讲话能不能别总是煽情啊?肉麻死了,再说,你怎么知道我第一个想起的人就是你呢?” “难道我不是第一?” “不是。” “呵呵,骗谁啊,我才不信……”我后面其实想开玩笑的说——就你身边那几个朋友,连点杯奶茶都得好几个人凑钱,但我忽然想起,许之遥也是她的好朋友,她可是个小富婆啊,吴双会不会也找她帮忙了?她会不会知道一些我不知道的内情? 我不问吴双借钱做什么,并不代表我不好奇,我只是不能问她,但问许之遥,那就是另一回事了。 念及此,我赶紧给许之遥回了条消息,消息刚发完,吴双便说道:“陈然,我要去睡觉了。” 我敏锐的察觉到了什么,问道:“你一直没睡,该不会就是等我给你回这通电话吧?” “你想多了。” “但愿是我想多了…” 话落,我俩都沉默了,这是挂断电话的前兆。 “双姐……” “陈然——” 明明是同时张口,我却觉得她是故意阻止我说话,“陈然,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但在你开口之前,先回答我一个问题,这三十万,对你来说有压力吗?如实回答我。” 我下意识的想回句没有,想了想,还是换了种说法,“你忘了,我当时可是讹了孔银州五十万,这钱就跟白捡差不多,你说我能有什么压力?” “我知道了…”便听吴双淡淡说道:“你想跟我说什么?” “我想说……”我深吸一口气,笑着道:“双姐,我想你了,啥时候回来啊?我还想跟你喝酒,还想跟你在松花江里鸳鸯戏水。” 吴双也笑了,语气少了一分压抑,多了几分轻柔,“以后少喝点酒,我去睡了,晚安。” “晚安。” 倒是我主动挂了电话,因为我知道,有些话在手机上是讲不出来的。 …… 出租车停在楼下,我一边点烟(在便利店新买的一包)一边推开单元门走进楼道。 走到五六楼的拐角,一抬头,就看见年槿抱着自己的双腿,穿戴整齐的坐在楼梯口。 我眉头一皱,疑惑又担心,“大半夜的,你不进屋在这坐着干嘛?” 年槿没搭话茬,只是冲我泛起一抹苦涩的笑容,“哥,你回来了。” “废话,我不回来还能去哪?”我有点火大,“我怎么告诉你的?老小区治安不好,晚上别出门,有人敲门也别开,你可倒好,直接跑外面坐着来了,是不是家里着不下你了?” 年槿眼圈一红,立马垂下头,似乎是不想让我看到,旋即紧紧握起小拳头,楚楚可怜的说道:“我以为你不会回来了……我…我想去找你……” 我将烟头踩灭,心里颇不是滋味,一看见年槿,我就会想起她妈妈,想起郭敏茹,然后想起我支离破碎的家庭,但我知道,这一切都与她无关,我不能迁怒于她。 “地上凉,先起来,进屋再说。” 年槿没动,只是往边上挪了挪屁股,似乎在示意我也坐下,“你先告诉我,你脸上的伤是怎么回事?” 她关注的点是我脸上的伤口,而我关注的点则是,这个有严重洁癖的丫头,居然会在这么脏的台阶上蹭来蹭去,到底是什么,才能让她忽略掉这些… 我心里同我脸上的表情一样复杂,“你先起来再说。” 年槿察觉到了我情绪上的变化,不敢与我对视,却还是固执道:“你不告诉我,我就不起来。” 我用沉默回应着她,让她意识到,我现在并没有心情跟她讨价还价。 在沉默中对峙了几分钟,见年槿还是没有起身的意思,我彻底失去了耐性。 我冷着脸,迈上台阶,年槿先是一声惊呼,发现自己双脚离地,腾空而起,紧接着,脸上恐惧的表情又转为羞赧,发现自己是被我拦腰抱了起来。 第191章 想说的,不能说的,知道的,不敢知道的(上) 窗外,忽然开始传来雨点敲击玻璃的声音,一下接一下,越下越大,一场夜雨就这么毫无征兆的来临了。 有时候我会想,年槿是否真的是传说中所谓的被上天眷顾之人,之前我不信,老天虽然给了她一张妖孽般的脸蛋,却没有给她一个健康的身体,给了她聪明伶俐,却没教会她为人处世,赋予了她优秀,却也给了她孤独,可现在,我真怀疑她是不是老天爷的亲闺女,不然为啥她一哭,老天爷也跟着掉眼泪? 我将掩面哭泣的年槿撂在沙发上,自己则绕到茶几的另一侧,还特意往里挪了两步,离窗边远点,我是真有担心老天扔下两道闪电来劈我这个惹她哭泣的罪魁祸首。 而年槿的眼泪就像窗外越下越大的雨一样,越哭声音越大,越哭越凄惨,我终于忍不住问道:“不是……你哭什么啊?” 小丫头哭的上气不接下气,“你…你的脸…怎么……到底是…怎么弄的…是不是……又因为…女人……跟别人打架了……” 唉……! “你想多了,是这么回事……” 我一屁股坐到年槿旁边,无奈露出一副老实憨厚,如溺爱孩子的家长一般的笑容,生动形象的向她讲述了我是如何喝多酒出洋相,一不小心将脸摔破的经过,然后才道:“我知道你心疼哥,但下次能不能别把你哥想成那种离了女人就活不了的男人?听到了吗?年槿小同学。” 我脸上的伤怎么看也不像被人打的吧?看年槿表情就知道,她相信我说的话,所以收起了眼泪,止住了哽咽,也在我意料之内的问道:“那你为什么要喝那么多酒?” 尽管提前就想好了说辞,可我还是迟疑了,怕她看出端倪,我忙起身走向卫生间,掩饰住脸上的不自然,一边打开水龙头洗手,一边大声回道:“今天这不是楼下仓买老黑的大喜日子嘛,一来是高兴,所以没忍住贪了点酒,呵呵,二就是难得铁公鸡拔毛,桌上摆的都是好酒好菜,这平时一毛八分都不给抹零的主,我能不趁此占他点便宜嘛,不然以后再想喝他的酒啊,可就难喽……” 年槿没说话,等我洗干净并不脏的手出来,果然在她脸上看见了半信半疑的表情。 不过怀疑归怀疑,我的话里并没有什么破绽,我猜,年槿现在一定很后悔没有陪我去参加婚礼,而我却感到无比庆幸,庆幸那讽刺的一幕没有被她见证。 “你还洗澡吗?不洗澡就回屋睡觉吧。”我带过这个话题,也顺便终止了话题,脱掉外套,往沙发一倒,脸上写满了我很累我需要休息这几个大字。 其实我能看出年槿是有话想说的,如果没有发生今天的事,我一定抓住机会趁此解开她对我的心结,可现在,我的心结却无人能解。 年槿抬起她那张毫无瑕疵的小脸,点了点头,转身回了房间,没一会儿,手上拿着睡衣又走了出来,脸蛋莫名飘红,说道:“我去洗澡,哥,你要洗吗?” 她这是在邀请我一起洗吗? 这个荒唐的念头从脑中一闪而过,我暗骂自己思想龌龊,摇头道:“你洗吧,我伤口不能沾水,可能这段时间都洗不了澡了。” “好吧。” 年槿没再多说,径自进了卫生间。 “哥——” 进去没一会儿,她突然从卫生间探头出来,脸蛋红红的看着我,说道:“真的不洗吗?你会臭掉的。” 她真是在邀请我一起洗?!哥们又在心里把自己臭骂一通,陈然啊陈然,你想什么呢你?她可是你异父异母的亲妹妹! 我像做了什么重大决定似的,一咬牙,狠心拒绝道:“那个…我一会儿再说,还是你先洗吧!” 年槿蹙了蹙可爱的小眉头,眸子里有些疑惑,有些嫌弃,有些觉得我莫名其妙,甚至还有些“护食”,可就是没有被我拒绝后的难过,便听她理所当然道:“你在说什么?我衣服都脱了,当然是我先洗,再说,女生优先,不懂吗?” 靠,果然是我想歪了,哥们老脸一红,差点以头抢地,跟纯洁的年槿一比,自己简直就是头禽兽。 “好,你先洗你先洗…” 我起身去拉窗帘,表明是为了睡前做准备,实则是为了逃出年槿的视线范围,天知道这丫头反应过来之后会不会鄙视我啊? 我换上年槿前几天买给我的睡衣,然后去厨房打开抽烟机,点上支烟深深吸了一口,心里盘算着该怎么搞定借给吴双的三十万…… 差不多两支烟的时间,年槿就从卫生间出来了,平时她洗澡都是以小时为单位,看来这次只是简单的冲了冲,她穿了一套比较修身的白色睡衣,一边用毛巾擦着湿漉漉的头发,一边打开冰箱去拿她每晚必喝的牛奶,虽然胸前的青涩被衣料紧紧包裹,可还是凸显不出规模,这清楚的证明了一件事——喝牛奶和丰胸没啥关系。 事实上,我认为年槿并没有必要去纠结自己的身材,各花入各眼,各物归各人,这丫头虽不妖艳性感,却是无比的清纯可爱,她就像在阳光撒下的清晨,刚刚绽放的花苞,含着羞,露出了嫩蕊的花蕾,被几滴晶莹的露珠打湿,作态却不做作,迷人却不勾人,可远观却不可亵玩,这样的她才是她…… 年槿发现了我在盯着她看,壮胆似的仰脖灌了一口牛奶,然后双颊绯红的朝我走过来,将还印着她嘴唇湿润的牛奶瓶递到我面前,问道:“喝吗?” 我下意识的瞄了一眼她的小嘴,咽了口唾沫,道:“我不用补…不是,我不爱喝。” 年槿伸出小舌头舔了舔嘴角沾着的牛奶沫,很是嗔怨的说道:“你就喜欢喝酒,是吧?” 我不置可否,挠头憨笑。 “我洗完了,你快去洗吧,身上臭烘烘的!”说罢,小丫头拧身回了房间。 我叹了口气,扯起衣领闻了闻,哪有她说的那么严重…… 卫生间里弥漫着还未消散的蒸汽,仿佛钻进了我的骨头缝里,让我身体一阵发软,虽然睡了大半天,可头还是晕乎乎的想睡觉,我只想赶紧冲个澡,然后躺回我的小臭窝里。 洗发水的味道飘荡在空气中,其中还混杂着年槿身上那股说不上来的香味,想到刚刚那具还站在这里沐浴的玉体,我的兽血一下子就沸腾了。 忙用冷水冲了把脸,让自己冷静下来,然后将脱下来的睡衣叠好,打开洗手台下面的柜子,刚要把衣服放进去,却看到一条小巧可爱的三角布片——这是年槿刚刚换下来的! 第192章 想说的,不能说的,知道的,不敢知道的(中) 哥们先是愣了愣,然后…有点悸动…… 仔细观察眼前的胖次,白色纯棉款式,带着黑色边边,中间还点缀着蝴蝶结装饰,有点眼熟,似乎前几天在晾衣架上看到过,这真是年槿刚换下来的…… 口腔里的燥热瞬间蔓延至四肢百骸,我能感觉到皮肤的温度在直线上升,明知道这样不对,明知道这可能是年槿故意留下来考验我的,却还是…… 好吧,我承认,我承认自己的好奇心太旺盛,已经旺盛到了无耻、下流、下贱,甚至无药可救的程度,我就是头淫荡的禽兽——但话又说回来,充满好奇心,又何尝不是一件好事呢?好奇心,它是推动学习和探索的重要动力,是激发人们寻求知识的重要动力,是创造人才使社会进步的动力源泉。 于是,为了社会安定,为了国家富强,为了世界和平,我带着崇高的信念,蹑手蹑脚的蹲下,撩起了阻止进步的阻碍,直接去探寻知识最深处的秘密…… 果不其然,那棉柔的材质上 ,还残留着年槿的温度,还残留着……我像被打了一枪,心脏骤停,又猛烈跳动,转而面红耳赤,只觉得腹下一团热气腾腾,瞬间冲上了脑瓜顶,烧的我意乱心迷,双眼模糊。 我闭上眼睛,脑子里闪现的,都是年槿那雪白到晃眼的娇嫩身躯。 我都说不清自己为什么会变的这么奇怪,但我知道自己触犯了禁忌,即使是想想,也罪大恶极,可偏偏被道德观谴责产生的负罪感,让我体会到了一种难以言明的刺激,我越清楚什么是不该联想的画面,那画面的篇幅偏就越来越多,我拿着内裤的手开始颤抖,我知道,如果开了这样的头,那就再也没有回头路了。 正当我陷入到两难的抉择中时,突然听到客厅响起了一阵手机铃声。 我被吓的一激灵,那是我的手机在响。 “哥,你的电话。” 才过了三四秒,年槿就拿着我的手机冲到了卫生间门外,而我正拿着她的胖次浮想联翩呢,做贼难免心虚,哥们一边忙不迭的将内裤塞回了抽屉,一边强装镇定,问道:“谁打来的?” 年槿老大不爽的哼道:“备注孟时雨…女的吧?” “啊,是,是我们店铺的女员工,你先帮我接,告诉她我在洗澡就行。” “哦……她挂了。” “挂了?啊~没准是打错了吧,她这人还挺粗心的。” 年槿语气一挑,颇为戏谑道:“那用不用我给你打回去?万一人家没打错,就是找你有急事呢?” “不用,如果她真有急事,一定会再打来的。” 见门外的年槿不说话了,我赶紧打开花洒,简单洗了洗冲了冲,连沐浴露都没用,就擦干身子套上裤子从卫生间里走了出来。 没想到正迎上年槿微微泛红的俏脸和一双略显呆滞的大眼睛,靠,她该不会一直站在这里吧? 我定了定神,开口问道:“你在这儿杵着干嘛?” “我要用卫生间…” 年槿说完,低着头就要往里冲,却被哥们一把揪住后脖领,话说,内裤的摆放位置我好像没按照原样恢复啊。 我是又惊又怕又心虚,道:“你用卫生间干嘛?”好嘛,情急之下问出了一个脑残的问题。 年槿小脸上的红晕已经爬到了耳根,我看不见她的表情,只能盯着她的后脑勺,便听她忍着羞意,装作很随意的小声回道:“尿尿呗。” “尿……尿尿你先等会儿吧,地太滑,别摔着!” 年槿挣脱我,还是冲了进去,然后砰的一声锁上了门。 “我憋不住了!” 站在门外的哥们一阵凌乱,只能在心底默默祈祷,祈祷年槿不是故意将内裤留下,祈祷她不会去仔细观察内裤的摆放是否出了问题。 没一会儿,年槿从洗手间出来了,她的表情和行为都算正常,像平时那样关了洗手间和客厅的灯,然后跟我道了句晚安,便径自回了房间,只是…我怎么好像没听见冲马桶的声音呢…… 想着想着,意识便开始游离,我严重怀疑酒精不仅伤害了我的胃,还破坏了我的大脑,不然刚睡了十几个小时的我,现在怎么又会困乏成这个样子? 呃,这似乎也是鬼压床的前兆。 果然,昏昏沉沉中,眼皮变得沉重,呼吸开始变得急促,身体逐渐变得僵硬,正当马上要进入鬼压床状态的时候,有个温软的身体爬上沙发,掀开被子,真真切切的压在了我身上。 “嗯…” 一声轻吟的同时,我闻到了一股熟悉的洗发水味道,其中夹杂着我更加熟悉的淡淡幽香。 此时此刻,我更希望压在我身上的是鬼,而不是年槿,因为从某种意义上来看,年槿比鬼更要让我感到害怕。 她向上拱了拱身子,像没有骨头的小猫一样,以一种舒服的姿势蜷伏在被窝里,将下巴垫在我的胸口处,小脑袋钻出被沿,露出那张俊美又可爱的小脸,眨巴着水眸,楚楚可怜的轻声说道:“哥,外面又打雷了,我害怕,睡不着,能在你这躺会吗?” 半天听不到我的回答,她又问了一遍,“我想跟你躺会,行不行啊?” 我不是没听清,而是故意沉默,在我看来,这已经算是很委婉的拒绝方式了,我向上挪了挪身子,斩钉截铁道:“不行。” 说罢,我托住这丫头滑溜溜的削肩,便要将她推起来,年槿身体崩紧反抗,一手抓被,一手搂住我的脖子,她之所以能勉强赖在我身上,是因为我没用太大力,若我稍微使劲,凭她的体重和力量早就坚持不住了,而我的所作所为看似矛盾,但出发点却是一样的,都是因为心虚。 年槿一个劲儿的撒娇耍赖,红着脸哀求道:“我不,我不出去,你就让我躺一会儿怎么了?你忘记之前是怎么答应我的了吗?” “我答应过你什么?”我当然记得答应过她什么,这就是我心虚的来源,可要是让她留下,我就更心虚了,“小年,你不是孩子,已经是个大姑娘了,这、这太不像话了!” “你终于承认我不是小孩子了?” 我语塞,转而妥协道:“对,你已经是大人了,儿大避母,女大避父的道理还用我跟你解释吗?” “可我们是兄妹。” “兄妹就更不行了,哪有这么大的妹妹还钻哥哥被窝的?太不像话!” “怎么不像话了?我都没觉得有什么……难道——哦~”年槿放开了手,从沙发上下来坐到茶几上,似笑非笑的望着我,恍悟的表情,轻蔑的眼神,戏谑的口吻,以及一瞬间从她眉宇之间流露出的妖媚,一点都不像平时的她,或者说,根本就不像她,“哥,难道你对我有感觉了?” “放屁!” 被戳到隐私的我恼羞成怒,而接下来的一瞬间,我呆住了。 第193章 想说的,不能说的,知道的,不敢知道的(下) 在我愤怒的注视下,年槿令人费解的耸了耸挺翘的鼻子,就在我怀疑自己身上是不是散发着什么异样味道的时候,年槿突然将脸凑了上来。 她伸出嫩红的小舌头在我脸上舔了一下,然后红着脸望着我,见我愣住,她抿嘴笑了笑,而后竟大着胆子张开小嘴,自上而下,把我脸上的伤口通通舔了一遍,时而用舌尖舔舐,时而轻轻吸吮,投入的表情让我心中一荡,如遭雷击,望着她紧闭的双眼和颤抖的睫毛,我彻底失了神,完全忘记了自己有能力将她推开…… 年槿的小脸就像抹了一层胭脂,愈发红润,呼吸也变得急促,身上薄薄的睡衣已经无法抵挡她身体火烫的温度,我这才察觉到状况有些不对劲。 她到底在干什么?! 我到底在干什么?! 最可笑的是,明明知道这样不对,我居然还没反抗。 “你干什么?!”内心慌乱之下我忙将年槿推开,但其实慌乱两个字根本不足以形容我的反应。 年槿重新坐回茶几,好像没有力气坐稳似的,用两只小手支撑在身后,明明脸蛋红得像熟透的番茄,却偏要装出一副游刃有余的成熟妩媚口吻,说道:“紧张什么?我是舔你的脸又不是亲,这样伤口愈合的快。” 我不知道口水到底有没有帮助伤口快速愈合的作用,我只知道自己的脸皮已经热的快要融化,确实感受不到疼痛了。 年槿换了个姿势,双手抱膝,将两只白嫩如玉一般的小脚伸出,一边放在我肚子上轻轻踩压,一边笑道:“哥,外面冷,快往里面腾个地方让我进去吧。” 我肚子热热的,年槿的小脚凉凉的,这种感觉很舒服,可越是舒服我就越是心虚。“小年,别闹了…” “你看我像是在和你闹吗?”年槿用脚撩起一点被角,笑的有些狡狯,“你答应过我的,以后下雨天打雷的时候我要是害怕,就可以找你一起睡,难道你是骗我的吗?” 骗这个字眼,似乎已经成为了年槿攻击我最锋利的武器,我深深叹了口气,道:“此一时,彼一时,当时我只是拿你当小孩子看待,现在…你在哥心里已经是大人了,要是再睡一个被窝,我会不好意思的。” 年槿笑靥如花,又露出之前那副妖媚的表情,道:“是不好意思,还是不敢跟我睡在一起?” 我忍不住用手去掐她的小脚,我喜欢年槿的单纯,所以我真的反感她那一瞬间的轻佻,皱眉道:“我有什么好怕的?男女有别,我只是不想占你便宜。” 年槿见我动了真怒,忙抽回小脚,故意夸张的开始表演,“哎呦~疼,疼疼疼——” “别装了,”我气道:“我还没使劲儿呢,你疼个屁!” 这丫头的脚软乎乎滑嫩嫩的,就好像是用豆腐块削成的美足,我哪舍得用力啊…… “真疼,”年槿忽然抓起我的左手,并引导我摸在了她的脚上,然后像个孩子一样可怜兮兮道:“我脚真的疼,你帮我揉揉……不疼了我就走,行吗?” 我本想拒绝,可手却不听使唤的动了起来,只好在心里默默为自己开解道:这都是为了让她赶紧走…… 这个风雨交加的夜晚一下子变得安静了起来,或许城市依然喧嚣,但在这个小小的客厅里,仿佛已经隔离出另外一个世界,在这个世界里,只剩下我和年槿的呼吸声。 我的手没有离开她脚,这丫头很老实,就乖乖的坐着,均匀的吸吐节奏让我怀疑她是不是已经睡着了,她真的就像是一只小猫,轻轻的,暖暖的,香香的,让人治愈又安逸。 窗子没关严实,露出一道缝隙,风儿趁机钻入,把窗帘吹的摇摆不定,一阵清凉登堂入室,抚了抚我的面颊,将此时暧昧的氛围也拨开一道缝隙,我愕然回神,却是不自觉的收拢五指,便听一声娇吟,看见年槿红的通透的小脸挂了几分嗔怨。 “你轻点…”如醉后憨态,年槿一双水眸似睁未睁,欲闭未闭,眼波中流转的羞怯与迷离快要让我陷入其中。 矛盾与挣扎,我不知道该怎么形容现在的心情,趁还有自制力,赶紧收回了手,肃容问道:“不疼了吧?” “嗯,好多了。” “那你该回去……” “哥,”年槿打断了我,“你真的把我当妹妹一样看待吗?” 我一怔,“这是什么话?我哪里对你不好吗?” 年槿摇摇头,轻声细语道:“我的意思是,你真的把我当成亲妹妹一样看待吗?” 这两个问题有区别吗?我不知道,所以我换了一种回答方式,肯定道:“真的,我真的拿你把成我亲妹妹一样看待。” 年槿笑了,我迷茫了,她则借此钻进被窝,然后将头枕在我肩膀上,说道:“即使我夺走了很多属于你的东西?” 冷风灌满屋子,年槿圆润的肩头暴露在空气之中,见她打了个冷战,我不自觉的将被子向上拽了拽,回道:“即使你夺走了很多属于我的东西。” 年槿点点头,又摇摇头,语气很开心,却让我感受到了悲伤,“男女有别是限制陌生人的,既然你把我当成亲妹妹,那我们睡在一个被窝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敢情她给我下了个套啊…… “那也不行。” “为什么?” 我想说的自然些,可如此简单的答案却压抑的我喘不上气来,“因为从血缘上讲,我们就是陌生人。” 年槿身子轻轻一颤,然后用脑门厮磨着我的下巴,说道:“所以说,你还是做不到拿我当亲妹妹一样去看待。” “是……”我诚实了一次。 可年槿却美滋滋的笑了,“我也一样。” “嗯?”我一愣。 年槿勾住我肩膀的手臂微微发力,呼出的热气吹在我脖颈上,痒痒的,香香的,“哥对我来说只是一个称谓,其实我从未把你当成真正的哥哥去看待。” 我心里一惊,然后装傻道:“看来我这个哥做的还是不够称职,这么久都没有得到你的认可。” 年槿涩涩的笑道:“哥,你装傻…” 我是不得不装傻! “乖,回去睡觉吧。” “我不睡,我睡不着,我有话要对你说……”说着说着,年槿开始抽噎,好像受了莫大的委屈,呜咽道:“哥,我真的装不下去了……” 我想阻止她继续说下去,可嘴巴却不听脑子的使唤,机械般问道:“装不下去…什么…” 年槿忽然坐了起来,当然,是坐在我身上,俯视着我的那双眼睛里,流动着复杂的感情,我害怕,她则是用低沉的声音,像闸刀一样,以一种与表情极为矛盾的平静口吻,缓缓说道:“装不下去自己不想跟你说话,装不下去自己不关心你的生活,装不下去摆着那张扑克脸,装不下去疏远你,装不下去讨厌你,装不下去把你当成哥哥的角色去看待,装不下去连吃醋都要找理由,装不下去压抑的感情……” 年槿连平缓的口吻都装不下去了,越说声音越大,越说越激动,尽管极力的压抑着声音,眼泪却再也止不住,大颗大颗的滚落,滴落在我的胸口,那灼热的温度差点烫穿了我的心脏。 我伸手想要去擦拭她的眼角,却被她一把攥住手腕,她歇斯底里的哭着,哭声中,都是对我虚伪的怨恨,她扒下了面具,她也想扒下我的面具,可面具之下的东西,我自己都害怕,所以面具和我的脸皮早就缝合在了一起,要是扒下面具,就得连同我这张脸皮一同剥离…… 我一言不发,看着她哭泣,同时,也看见了隔在我们之间,那层厚厚的屏障,终于,她哭的没了力气,但情绪总算是平静了许多,却是语出惊人道:“哥,你对我有感觉吗?说实话。” 我彻底慌了神,“你瞎说什么呢?!” “我说,你对我有感觉吗?就是那种男女之间的感觉……”年槿将双手搭在我的肩上,跪直了上身,仿佛忍受着巨大的羞耻,对我笑道:“别急着否认,你骗不了我……你碰了我的内衣,就证明你对我是有那种想法的,至少,你对我是有欲望的,对吧?” 我心底的龌龊被戳穿了,我能感受到自己在颤抖,但不是恼羞成怒,而是因为恐惧。 我的沉默让年槿脸上的表情变得玩味,她突然将脸拉近,居高临下的望着我,道:“哥,那我再问你,你讨厌我吗?” “不讨厌。” 年槿满意的点了点头,“那你喜欢我吗?” 我心里一颤,不知道在我身体里流动的东西到底是什么,但我知道,自己就要被它支配,“喜…喜欢。” “哪种喜欢…”年槿紧张的声音都在颤抖。 这次我的沉默让年槿忍受不下去了,催道:“说啊,到底是哪种喜欢?” “哥太困了,让我睡觉吧。” “你先回答我!” 哥们打马虎眼道:“我不明白你的意思。” 年槿啐道:“揣着明白装糊涂!没人比我了解你!你就是这个世界上最狡猾的人!” 狡猾吗?我倒真想一直狡猾下去…… “小年,你先起来,我去把窗关上……” 这丫头终说将我逼进了死胡同,我逃似的推开她,刚从沙发上下来,却见她突然看向我,说道:“哥,我喜欢你。” “诶?”我傻了,“你…你说什么?” 年槿赤着小脚跳下沙发,挺起小胸脯挡在我面前,刚刚脱口而出的那句话,似乎卷起了一层水雾做的纱,用缥缈蒙住了我的眼睛,让近在咫尺的年槿在我眼里变得那么不真切,那么不现实…… “我,喜欢,你。”年槿一字一句,勇敢,又坚定的重复道。 我怎么也没想到,事情终究还是变得无法回避了。 我的心脏被拉成一条细细的线,交错缠绕,乱成一团,头绪藏匿其中,却是了无踪迹,我能感受到自己面部肌肉的僵硬,以及勉强上扬的嘴角,抽搐似的假笑,“呵,呵呵,你也太肉麻了,哥也喜欢你,不然……” “我说的喜欢不是你说的那种喜欢!”年槿用声音很大的强调打断了我,但随后声音便像高山滑雪一般,急速的下落,“我对你的喜欢不是妹妹对哥哥的那种喜欢,哥,我爱……” 年槿最后一个字被我用手捂在了嘴里,而我捂她的手,止不住的颤抖,我怕,我真的怕,我被无形的力量压的连气都喘不上来,我用乞求的眼神看着她,心里也求着,别说,我求你别说下去,其他的我都能自欺欺人的糊弄过去,可一旦把这种话说出口,就再也回不去了…… 她想说的话,我不能让她说,一旦说了,我便也不能装傻下去,我知道,可又不敢知道,她不懂,但我得懂,她不清楚,但我必须要清楚——世俗道德,伦理纲常的枷锁,远比她想象的要沉重! 一道闪电撕裂了窗外的天空,一声惊雷在缝隙中炸响,这是年槿最害怕的东西,但此刻,她却毫无反应,因为她更害怕的,是是我的回答…… 我脱力一般放下了手,因为我也知道,如果年槿铁了心要说,我就是把自己的耳朵弄聋都没用, 可审判却没有如预料般到来,或许是我乞求的目光起了作用,或许是年槿临时改变了主意,总之,她只是对我笑了笑,然后张开双臂,对我说道:“哥,你抱我回房间去睡觉吧。” “好……” 我麻木的将浑身冰冷的年槿抱起,我不知道她说出那些话用了多大的勇气,更不知道她选择不说下去又咽下了多少不甘,我只知道,我想逃离…… 将年槿放在床上后,我转身就要离开,她却还是在我马上迈出房间的时候叫住了我,说道:“哥,对不起。” 我回头,一脸茫然,“为什么要道歉?” 我看不见她的表情,因为她已经将整个人蒙进了被子里,“因为我太自私了,我感觉自己刚才变成了怪物……我不想逼你……我刚才说的那些话是认真的,但你可以当做我是在开玩笑……哥,还有件事我要告诉你……爸让我留在冰城和你住在一起,其实……不止是为了我的学业。” 我以为已经没什么能刺激到我了,但我发现自己还是错了,当我再一次看到年槿房间里那本部分日期被红笔圈上的挂历,我一下子恍悟了——被圈上的日期都是雨天,原来一切都是有筹谋的…… 第194章 逃避的种子 这个世界忽然之间变的不真实了,年槿的话和眼泪让我陷入了一种混沌,没有勇气去面对,我只想逃离,只想像过去一样选择逃避,选择自欺欺人,因为直觉告诉我,这个世界对我的欺骗隐瞒,还远不止如此,所以,我宁愿自己欺骗自己…… 今天发生的事太多了,任何一件都足以摧毁我敏感脆弱的神经,我好怕,我好累,我好想躲在一个没有人的地方待一会儿…… 思绪拉回,我没有对年槿的话做出任何回应,兀自转身离开,轻轻的替她合上了房门,然后蜷缩在沙发,在迷茫与穷思竭虑中,度过了漫长的一夜。 …… 浩志端坐在圆桌边的椅子上,单手持杯,沉默的望着我,见我没什么继续补充的话了,才将杯子往桌上一撂,茶水伴随着他的话一同飞溅而出,“然哥,你没和我开玩笑吧?” 我瞄了一眼站在门口大大方方偷听的孟时雨,不想她和浩志一样在等我的回答,目光一对,貌似被针扎了似的,同时有些不太自然的移开了目光,尴尬啊… 我刻意找的时间避开了和年槿打照面,却没有避开仿佛有未卜先知能力,早早便在店铺等着守株待兔的孟时雨,当然,最大的可能性还是因为她给我发消息我没回,她又从浩志那问出了我的动向。 “然哥?”浩志见我低头沉思,又唤了我一声。 “啊,”我忙收回心神,肃容道:“浩志,我想我在电话里已经说的很清楚了,我犯不着拿这种事跟你开玩笑,我这边挺急的,你就给我交个实底,账面上现在最多能拿出多少钱?” “然哥,你话说的可不清楚,”浩志一边点烟,一边说道:“这钱你是替别人借的吧?可我连是谁找你借的,借钱用来干什么都不知道,当然了,这跟我没关系,但那是站在借债关系上说,要是站在咱俩兄弟这层关系上说,我就有知道的必要,三十万呐,这可不是一笔小数目!” 迎着孟时雨瞪过来的目光,我亦点上支烟,回道:“这钱你就当是我找你借的…我知道你的顾虑是什么,放心吧,她不是那样的人。” “那是你觉得,然哥,防人之心不可无,这年头你想想,还有多少要脸不要钱的人?身边多少人模狗样,一口一个兄弟叫着的人最后因为钱跟你翻脸?我不是信不过你交友的眼光,我是信不过这个虚伪的社会!我怕你最后连一毛钱都拿不回来…” 浩志这话说的端是没有道理,让我有些火大,当初他找别人借钱的时候,别人借钱给他的时候,他怎么就不想这些了呢? 我深吸一口烟,压了压火气,却还是难掩心中的不满,道:“我既然选择了借钱,就没打算要回来,你不用操心那么多,后果我会自己承担,这段时间店铺的收益我也不要了,你就从股份里拿出三十万给我就行,算做退股,另外那十几万,就当是违约金,我也不要了,店铺后续的任何收益都与我无关。” 气氛一下子变得凝重,把端着一壶茶水刚要进屋添茶的豆包都吓的没敢进屋,浩志脸色十分难看,沉默着吸着手上的烟,一口接一口,直至烧完,他才缓和了一下情绪,说道:“然哥,我替你担心只是一方面,另一方面,就是店铺现在根本拿不出那么多钱,就算你硬要退股,我也只能把店铺按照比例划分给你,当然了,我是一万个不希望你退股,当初没有你的投资,也不会有今天这家店铺,这家店铺不仅仅是店铺,它还见证了患难见真情,是我们友情的象征啊。” 我心中一寒,万没有想到浩志跟我打起了感情牌,我捻灭手上的烟,喝了口茶水,坚持问道:“在不影响店铺运营的情况下,现在最多能拿出多少钱?” 浩志深深叹了口气,拿出手机鼓捣了一会儿,然后抬起头看着我,道:“最多五万。” “五万?!”我不是信不过浩志,只是实在接受不了这个结果,“会员卡充值的数就不止五万吧?” “对,是不止五万,”浩志一转头,看向站在门口进也不是,走也不是的豆包,说道:“但也比五万多不了多少,你问问豆包,我要是把流动资金都拿出来借给你那个所谓的朋友,我还拿什么给她们发工资?会员来了要消费,我拿什么给他们进货?我拿什么交燃气水电?我现在每天一睁眼睛就欠出去几千块钱,再加上店铺最近的效益不好,你知道我的压力有多大吗?然哥,你朋友是朋友,那我就不是你兄弟了吗?你理解理解我,成吗?” 我愕然无语,浩志看似是将憋在心里很久的苦水倒了出来,但实际上也是以另一种方式爆发了,如果把话说的再明白点,就是——你非要为自己的朋友毁了这家店铺还有你的兄弟我吗? 我将杯里已经变温的茶水一饮而尽,看浩志的目光移向门口,道:“五万就五万,剩下的我自己想办法。” “你能想什么办法?”说话的人是孟时雨。 “船到桥头自然……” “直个屁!”哥们本想装个13,却被孟时雨莫名又无情的打断,“除了你爸,还有谁会借钱给你?你去贷款吗?” 我不明白孟时雨为啥会突然发飙,但我也没惯着,反呛道:“贷款就贷款!” 孟时雨走上来捂住我的嘴,“行了,别再放屁了。” 我将她的手甩开,“我招你惹你了?你能别总是屁屁屁的嘛,有点素质行不?” 孟时雨没搭理我,而是看着浩志说道:“陈然的股份以后就是我的了,弄份股份转让协议吧,剩下的钱,我借给他。” 浩志有些为难的望向我,“这事得征求然哥的意见才行啊。” “你觉得他会拒绝吗?” 孟时雨说的对,我非但不会拒绝,甚至还很感激她,她不但替我解决了钱的问题,还帮我节省了时间…… 没有过多的纠结,我毫不犹豫的在股份转让书上签了字,浩志,孟时雨和我,三人表情各异,似乎随着我的落笔,有什么东西也在悄然发生改变…… 离开店铺,去银行的路上,我和孟时雨很默契的保持了沉默,谁也没有主动说话,她坐在副驾驶,低着头,心不在焉的把玩着手里的银行卡,我不知道她心里在想什么,只是看她时不时皱起的眉头,让我知道她有些情绪…幽怨的情绪。 “我们就要分开了,对吗?” 我没想到她突然冒出这么一句话,有点发懵,“啥?” “我说我们就要分开了…陈然,这钱你是要借给那个精神小妹的,没错吧?” “你怎么知道?” “呵…”孟时雨笑的很轻蔑,也很无力,“因为我想不到还有谁会让你这么在意了。” 我握方向盘的手一紧,“既然你早就猜到了,那为什么还要借钱给我?” 第195章 为我的青春买单 孟时雨摇下车窗,点燃一根女士香烟,看着窗外,不答反问道:“我倒是想问问,那个精神小妹,到底是哪里吸引你了?” 我踩了踩刹车,“谁知道呢…你懂得,这种东西它说不清的。” “所以你连一个选择她而不是选择我的理由都不打算给我吗?真的非她不可吗?” 我露出一个苦笑,“什么选你选她的,求你了,我又不是皇上,别把我说的那么高高在上…” 孟时雨朝我竖了个中指,道:“一切不就在于你的选择吗?当然了,你选人家人,家也不一定能同意,只有我是固定选项,所以说,被爱的人永远都有恃无恐,咱俩这段关系中,我永远都是卑微的那方。” 我又踩了踩刹车,道:“还卑微呢,我就没见过竖的这么拽的中指。” “嘁……”孟时雨一边抽烟,一边用那根没收回的中指在我脸蛋上蹂躏,道:“乌龟爬着走都比你开车快,靠边停,换我开。” “还是别了吧。”我悄悄给了脚油门。 “怎么?怕死啊?” “真怕,”我诚实道:“还没活够呢。” 孟时雨将烟头捻灭在车载烟灰缸里,她的力气似乎也随着香烟一同熄灭,虚脱般靠在座位上,喃喃道:“我也没活够,但我活的后悔,我想重活一次……如果我当时直接把你拿下,就不用像现在这样面对那些强劲的竞争对手,尤其是那个姓马的混血娘们……就不用拿自己的钱去给自己的情敌办事…呵呵,我太了解你了,就算我不借,你也会想方设法的把钱弄到,我倒不如同时收下两个人的人情了,就生意来说,划算……” “你把这些都告诉我了,那我欠的人情不就大打折扣了吗?” “你假装没听到不就好了。” “天才!” 孟时雨又往里侧身坐了坐,问道:“离银行还有多远?” “十多公里。” “嗯,那我先歇会,昨晚基本都没睡觉…”孟时雨将副座滑到最后边,最大限度的腾出前面的空间,然后脱掉了长筒皮靴,露出一双纤美秀气的丝袜小脚。 我情不自禁看了过去,正跟她的目光对上,她似乎早就猜到我会盯过来,抿嘴笑了笑,在我大腿上轻轻踢了一脚,道:“看路,专心开车。” 我老脸一红,恋恋不舍的收回目光,孟时雨却伸直了双腿,将脚搭在我的大腿上,挑逗道:“看不行,给你摸摸吧。” “谁稀罕……”绿灯闪烁变黄,我直接一脚刹车停了下来,“咳,你昨晚是不是没洗脚啊?怎么有股酸溜溜的味道?” “你胡说!”孟时雨脸皮再厚也不由红了脸,直接将小脚抬起,凑到了我鼻子旁边,“我昨晚是没洗,但绝对没有味道,不信你闻闻!” 我勾起一抹纯真的笑容。 低目看去,白皙透粉的足底近在咫尺,微透明的丝袜下,那异常白嫩的肌肤清晰可见,秀足前段,五根细长圆润的脚趾整齐并立,微微蜷缩,让整个足型都显得那么骨感柔美,尤其是在肉色丝袜的衬托下,添上了一层朦胧感,让脚趾尖端的那抹淡粉更为撩人,轻轻一嗅,只有一股她专属的味道和淡淡的皮革味,我眼神有些呆滞,心跳却陡然加速…… “滴——” 一阵喇叭声打断了我的遐想,孟时雨也忙提醒道:“绿灯了。” 我赶紧给了脚油,“佩奇”嗖的一下穿过路口,正要想点什么话去掩饰尴尬,孟时雨就追问道:“闻了吗?没有味道吧。” 哥们憋着笑,肃起表情道:“有!真的很酸!” “啊——!” “诶!别闹别闹!姑奶奶,我开车呐——” 这妞拽起裤筒,像个孩子似的胡乱朝我踢着双脚,哥们头皮发麻,我的姐姐,你以为自己几岁了? “就算有味道你也别说出来啊,我不要面子的吗?!” “我错了,姑奶奶,是我错了。” “哼……” 孟时雨将一只脚踹进我的怀里,不过软弱无力,只是轻轻抵在我的胸口,因为这个动作,她的身子已经完全侧转了过来。 俏美的容颜没了怒意,或者说,是毫无表情,但脸蛋却更红润了,鼻尖渗出细细的汗珠,呼吸略显沉重,盯着我的那双眼睛,呆滞而空洞。 察觉到她的异样,我心中疑惑,“你今天有点奇怪啊,不会是病了吧?” 孟时雨摇摇头,反问道:“陈然,你喜欢孩子吗?” 好突兀的问题,我没头绪,却还是在简单的思考后,答道:“我喜欢孩子,却害怕自己有孩子,我爸没教我怎么才能成为一名合格的父亲,所以我怕…” “怕孩子变得跟你一样?哈哈哈,你的担心不无道理!”孟时雨又问了一个前后没有没有任何联系的问题,“那个精神小妹真有那么好吗?” “至少我觉得她很好。” 孟时雨眼中闪过一道狡黠,眯起眼睛,用开玩笑的语气道:“如果她真有你说的那么好,没准我可以考虑让你养个小三哦。” 我皱了皱眉,心中一道遐思闪过,但也仅仅是一闪即逝,我不否认自己从来没有过这种想法,毕竟后宫是每个男人的梦想,可我是活在现实生活中的人,即便动过念头,也不能承认,即便承认,也不可能实现,所以我很不耐烦的回道:“姐姐,你到底想说什么?” 孟时雨眼神变得朦胧,开始自言自语,“这座城市的诱惑实在太大了,当初我感觉自己就要迷失的时候,你出现了,或许你我的看法不同,但对我来说,那却是第一次尝到爱情的滋味,也是唯一次……” 我回答不了她的话,可也不想耽误她的人生,于是便道:“比我好的男人多的是…” “你说的对,”孟时雨道:“但陈然就一个,如果世界上有后悔药我早就吃了,一是后悔遇见你,二是后悔遇见你之后没有早点把你就地正法。” 就地正法?这词用的不恰当吧…… “你将来一定能遇到比我更好的。” “二十七年,”孟时雨用强调的口吻道:“整整二十七年我才遇见你这么一个货,你告诉我,还要等多久我才能遇见一个比你顺眼的?女人的青春转瞬即逝,你能为我的青春买单吗?” 我苦笑,“我觉得你这是强买强卖,逼我为你的青春买单。” 孟时雨也笑了,“你当然可以不买单,如果你对挥霍我的青春毫无负罪感的话。” 这话算是戳到我的软肋了,我这人最大的毛病就是常常会为自己做过的错事感到愧疚。 “陈然,靠边停车。” “停车干嘛?” 我嘴上疑惑,手却已经将方向盘转了过去,直接找了个商铺门口停下。 才拉上手刹,不想孟时雨突然收回抵在我胸口那只脚的同时,接着揪住我的衣领,用力将我向她怀里一拉,我还没反应过来,我们的嘴唇就已经印在一起了。 不过……这哪是吻啊?这纯粹是啃! 第196章 妥协与无奈 孟时雨好像在释放某种压抑已久的情绪,热情的过了头,肆意用舌尖侵犯着我,撩的我理智与原始的欲望激烈的争斗着,我非但无力拒绝,反而有些贪恋…… 可吻着吻着,孟时雨突然捂住了我的嘴,然后用力抱紧我,将我的脸埋进了她的发丝之中。 “别动!” 她莫名其妙的喊了一句,身体剧烈的抗拒着我想要挣脱的行为,这时我才感觉到,自己耳边湿湿的,热热的,我迷茫了,问道:“你……哭了?” “对,我哭了,”孟时雨手上发力,指甲差点扎进我的肉里,“我哭的样子太丑了,我不想让你看到,所以别反抗,就让我这么抱着你哭一会儿。” 我更迷茫了,“你哭什么?” “你真想知道?” “废话不是,”我笑道:“我不想知道我问你干嘛?” 孟时雨蹂躏着我的后背,又是抓又是挠,语气却很淡然,“陈然,我去医院检查过了,我生不出小孩……” …… 去银行取完钱,又转完钱,已经是一个小时之后的事了,回去的路上畅通无阻,刺眼的阳光照的我睁不开眼睛,看向一边若无其事摆弄着手机的孟时雨,让人不禁怀疑刚才她的歇斯底里会不会只是一场来去匆匆的梦。 我没这样的怀疑,因为她的眼睛还是红红的,我的后背还是疼疼的。 哭过了,发泄过了,孟时雨平静了,好像什么也没发生过一般,继续和我开着那些没有营养的玩笑,总觉得,今天的她特别漂亮,比平时漂亮很多很多…… 很快就到了店铺,孟时雨下了车,我却坐在车上没动,她绕到车的另一侧,示意我放下车窗,猫着腰,对我道:“然哥哥,我刚才说的话你真不考虑考虑?” 我看着她玩味中却透露着希冀的表情,有些无奈的笑道:“你是指哪句话?” 她说出了我最没想到的那句,“和那个精神小妹,咱仨一起过。” “姐,你可饶了我吧。” 孟时雨很认真的摇了摇头,“我没和你开玩笑,姐有钱,养你们两个都绰绰有余,反正我生不了小孩,你喜欢的话就和那个精神小妹要一个,但我有个要求,如果要结婚,那我必须是你的法定妻子。” 此妞大胆的言论让我像个傻子一样愣住了,随后过滤了一遍她的话,自嘲笑道:“你乐意,人家未必乐意,你俩乐意,我也未必乐意。” “别他妈装13,让你左拥右抱你还不乐意,你还拿上情了!” 我被孟时雨骂的直呲牙,“我乐意……不是,就算退一万步讲,我乐意,但吴双也绝对不会接受。” “那样更好,”孟时雨笑容狡黠的像一只狐狸,“你以为我真愿意和别的女人分享同一个男人吗?我是怕你为了她不要我,既然她接受不了你,那就咱俩过,想要孩子的话就去领养一个,你应该不是那种传宗接代意识特别强的人吧?” 我愕然,“你好像偷偷换了概念…” 其实我并没有太深究孟时雨的话,因为这些言论无论怎么听都没有真实感,尽管她的语气和表情越来越严肃。 “甭管什么概念不概念的,我没想那么复杂,其实这件事很好解决,”孟时雨脸上哪还有半点严肃,小手一挥,终于憋不住笑了,“陈然啊陈然,这事可由不得你,到时候我就把咱俩的事通通告诉那个精神小妹,她能接受与否我都不在意,只是你必须要清楚,你只有两个选择,要么选我,要么选我俩,你单选她的话,就代表我们两个都会失去,怎么划算怎么亏本,你自己心里有数吧?” 我想跳下车给她一脚,“这种事又不是算账!” “对我来说,这就是一笔很简单的账,谁叫你欠下那么多风流债。” 想了想,孟时雨又补充道:“我最多能接受一个,这还是为了你能传宗接代做的妥协,除了吴双,别人你想都别想,尤其是那个姓马的!” 我更无语了,“你拿我当什么人了?你又拿人家当什么人了?” 孟时雨只是看着我,什么都没说,又好像什么都说了。 相顾无言,最后还是她先开了口,“没事,我不逼你,但也仅仅是不逼你立马做出选择,我给你时间考虑,陈然,人活一世,或长或短,大道理我不会说,我只明白活的开心,活的随心所欲就够了,活在条条框框里,只能永远被束缚,法无禁止皆可为,道德层面什么的,世俗眼光什么的,有时候并没有那么重要。” 这段熟悉的话我似乎从她的好闺蜜王忏忏嘴里也听到过……我终于明白她俩为什么是好朋友了! “那是你的看法和想法,人活一张脸,树活一张皮,有的人活一辈子都是为了一张脸面,你能完全否定别人的生活方式就是错误的吗?”——这段话我没说出来,只是在心底默默念道,因为这段话仅仅是为了站在她的对立面反驳她,并不能代表我的真实想法,要说真心话……其实我反倒开始认同她的观点了。 孟时雨翻脸如翻书,见我沉默,又贱兮兮的笑道:“然哥哥,咱俩互相亏欠的东西太多,情分是永远斩不断的,你可以优柔寡断,你可以瞻前顾后,怎么都可以,大不了就一直耗着,互相折磨呗,呵呵,有首歌怎么唱的来着……哦,对,咳咳——互相折磨到白头~悲伤坚决不放手~如果我说不吻你不罢休~谁能逼我将就……不将就,多好的歌名,人活着就该这样,做什么都做到极致,凡事都不能将就!” 我微微昂头,“你给我洗脑呢……” “这话说的,”就在我以为接下来又是新一轮的语言轰炸,孟时雨终于疲惫的放弃了进攻,却换了另一种更具有杀伤力的方式,她向前探身,用软软的嘴唇在我脸上亲了一口,啵的一声,结实而有力,“好了,然哥哥,车子留给你,开着我的“佩奇”去散散心吧,我得先忙一忙事业了,店铺收益下滑严重,之前我管不着,但现在我可是股东,我得为自己的收入负责,同时也是为你负责,呵呵,理解一下吧,我不多赚点钱拿什么养你呀~” “滚蛋。” “好的,老公。” 孟时雨大胆又厚脸皮的称谓和她红着脸拔腿就跑的行为是矛盾的……一如此刻的我,明明听到这个称谓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却没忍住遐想了一番自己和她婚后生活的场景,洗脑高手,真是恐怖如斯…… 我将另一侧的车窗也放下,然后点上一支烟,发动车子,漫无目的的向前行驶着。 一支烟很快烧完,我的面前也出现了一条分岔路,没有多想,我随意转动方向盘拐进了左边那条路。 此时此刻的我哪里能想到,甚至没经大脑思考做出的选择,竟然差点改变了我的人生轨迹,以至于过去了很久,我还在懊悔自己当时为什么要选这条路…… 第197章 幼儿园风云 :陈然,你是个好人。 在把钱转给吴双以后,我收到了这么一条消息,我叫她别跟我说谢谢,结果她给我来了这么一句……这还不如谢谢我呢。 再三犹豫,我还是没将问题问出口,只回了一个呲牙笑的表情,我想,她应该能明白我的意思吧。 一边看手机一边开车,等把手机收起来的时候,我发现自己已经开到了一条完全陌生的路段,周围立了不少限速和禁止鸣笛的牌子,似乎是一片学区。 越往前开越堵车,我索性利用“佩奇”小巧的优势直接挑头一拐,找了片小空地就停了进去,马上到饭点,肚子也开始打鼓,便下车打算在附近先找点吃的。 穿着各色校服个子或高或矮的学生从我身边穿梭而过,难得的好天气,再加上周围洋溢的青春气息,我的心情也跟着明朗了许多,但说实话,我的校园生活绝对不算美好,所以谈不上怀念,更多的,是感慨自己一去不返的青春,看着朝气蓬勃的男孩,我仿佛就看到了曾经的自己。 穿过初中校区绕到路口另一端,看见不远处的幼儿园牌匾附近有个卖烤肠炸串的小摊位,正欲过去,刚刚明朗的心情却不由咯噔一下沉到了底。 三个身高还没到我腰的小孩子围聚在小摊边上,其中有个长相可爱穿着精致,梳着羊角辫的女孩,正是王思然。 我本能的想要转身就走,可却被一股莫名的力量束缚在原地动不了,正因如此,才听到了她们接下来的对话。 梳着猪尾巴辫的女孩一手将零钱递给小摊老板,一手接过冒着热气的烤肠,用力一闻,一副很陶醉的模样,然后才笑着对另一个扎着丸子头的小女孩说道:“梓涵,今天的烤肠太香了,而且烤的外焦里嫩,嘻嘻,你要不要尝一口?” 那个叫梓涵的丸子头小姑娘先是悄悄瞥了一眼在旁边偷吞口水的王思然,然后才转过头,笑意盈盈的回道:“好啊,谢谢佳琪……嗯!果然好好吃!你尝尝我的章鱼小丸子……” “你的章鱼小丸子也好好吃诶!嗯~太香了~” 演技可以说是相当浮夸,但这是站在大人的角度去看……两个女孩你一口我一口,看似是在互相分享自己的食物,但从无视王思然却格外在意她的反应来看,明显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王思然被馋的口水丝都差点从嘴角流出来了,猪尾巴辫女孩佳琪见状,满意的点点头,对她说道:“王思然,你……” “要!谢谢佳琪!” 王思然没等人家话说完,便像一只被饿了三天的小豹子似的,张开血盆小口就扑了上去,佳琪一惊,忙侧身闪躲,这才堪堪保住了手里的烤肠,转而蹙起小眉头,很是不满道:“王思然,我说给你吃了吗?你差点咬到我的手!” 见王思然可怜巴巴的垂下头,佳琪又把还剩半根的烤肠递到她面前,话锋一转道:“你想吃也可以,但必须要答应我一个条件。” “什么…”王思然的注意力全在烤肠上面,吞了吞口水,“…条件?” “很简单的条件哦~”佳琪窃笑道:“只要你以后别跟肖帅说话就行,怎么样?你要是同意的话,我一会儿再给你买一根烤肠。” 王思然眉头一紧,陷入了沉思,旋即双手叉腰,目光灼灼道:“我妈妈说了,不让我吃垃圾食品,不卫生,而且烤肠都是用老鼠肉做的,我才不稀罕吃呢!” 此话一出,三道怨毒的目光一齐向她投射而来,其中一道,是小摊老板的。 梓涵想抠嗓子眼已经来不及了,“老…老鼠肉?佳琪,真的假的?” “当然是假的!”别看她喊的声音大,但其实小孩子没什么判断力,佳琪也有些叫不准,便转头向小摊老板质问道:“叔叔,你家烤肠是用老鼠肉做的吗?” “当然不是!”摊主老板一拍大腿,正气凛然道:“我们家纯肉烤肠绝对不含一丁点肉,全是人工合成,你就吃去吧——” “呼…这我就放心了。” 佳琪亦学着梓涵的样子捋了把胸口,然后重新找回气势,指着王思然道:“哼,你就是吃不着葡萄说葡萄酸!” 王思然颇为不屑,“你吃的又不是葡萄,我最讨厌吃葡萄了,就算是甜的我也不吃。” “我说的又不是葡萄,哎呀……”佳琪想反驳,可又限于表达能力不足,没法说出真正的含义,嗯嗯啊啊了半天,也道不出个一二三来,结果小脸憋的通红,恼了,“反正你以后不许跟肖帅说话,他找你说话你也不许回答!” 我倒觉得王思然是故意曲解了佳琪的意思,除了嘴馋这方面,她的机灵劲儿也是遥遥领先于同龄人的,便见她小嘴一翘,有理有据道:“你不想肖帅和我说话,那你去和肖帅说啊,嘴是我自己的,我想跟谁说话就跟谁说话,你又不是老师,凭什么管我?” 佳琪气的咬牙切齿,被噎的说不出话来,她的副手梓涵见状,立马从口袋里掏出一根棒棒糖,见王思然不为所动,她又将手伸进堪比哆啦a梦的神奇口袋里,从中不断掏出各种小零食,软糖,巧克力,果冻,夹心饼干…… 看王思然极力克制的表情就知道,这都是她平时吃不到的东西,当然,不是买不起,而是因为郭敏茹的教育方式,我小时候没有零花钱的主要原因,就是因为她担心我在外面买零食吃,即便学校离家很远,餐餐也都是由她在家做好再送来学校……不过那时候家里穷,是真的买不起零食。 通常小孩子面对一些无法承受的事,第一反应就是逃避,王思然也不例外,她说完“这些也是垃圾食品,我才不吃。”后,调头就往幼儿园门口跑,显然是马上就要扛不住零食的诱惑了。 梓涵与佳琪对视一眼,追了上去,而我,竟也鬼使神差的跟了上去。 我将自己行动的源头归于好奇,好奇这场小孩子之间的争风吃醋到底会如何收场。 然而,我很快就后悔了自己的决定,如果没有跟上去,我也不会看到梓涵在王思然毫无防备的情况下,在她身后重重推了一把,也不会陷入到这种两难的境遇之中。 第198章 祸 “哇——哇——” 王思然坐在地上,一手捂着膝盖,一手捂着脑门,眼泪哗啦啦地往下掉,佳琪一看自己闯了祸,小脸瞬间吓的苍白,却没有去扶起王思然,而是在愣了几秒后,拉起同样表情惶恐的梓涵直接跑掉了。 我很硬起心肠对眼前嚎啕大哭的王思然视而不见,而且她伤的确实不轻,娇嫩的手掌心和膝盖都蹭破了一层皮,鲜红的血不停的往外冒,脑门上还磕了一个鹌鹑蛋大小的包,不知道是疼的还是吓的,这丫头粉嘟嘟的嘴唇都白了。 我身上没带纸巾一类能止血的东西,也来不及买,只好走上前去,用自己还算干净的袖口为她擦拭伤口周围的泥垢,王思然抬头一看是我,反倒哭的更用力了,声音颤的好似绵羊,“哇——妈…妈妈……哇——” 想也知道,她就算再害怕也不会将我这么一个大男人错认成她妈妈,所以……我一回头,果然看见了手里拎着饭盒,表情惊恐怔在原地的郭敏茹。 她什么时候来的?还不等我反应,自己就已经被郭敏茹用尽全身力气给推开了,因为是半蹲的姿势,本就重心不稳,结果直接侧仰着摔在了地上,与我一同着地的,还有郭敏茹手里的饭盒,饭盒被摔的四分五裂,里面还冒着热气的饭菜撒落满地,事情只发生在一瞬间,在这一瞬间中我却有些恍惚,一瞬间,自己好像又变回了小孩,我觉得自己好委屈,我也想坐在地上放声大哭…… 郭敏茹展开双臂,像个鸡妈妈一样把刚才被吓到,更是哭的上气不接下气的王思然护在身后,冲我喊道:“我知道你恨我,你有什么就冲着我来!你为什么要对思然下这么狠的手?!” 我支撑着站起,拍了拍身上的灰,狞笑道:“冲你来?我有什么可冲你来的?离婚是你俩之间的事,这些年你不联系我也是你的自由,我不恨你,我只是单纯的看那个小崽子不爽。” 郭敏茹彻底失态了,不顾周围被吸引而来的人,吼道:“思然跟这件事没有任何关系,你凭什么欺负她?别装了,你不就是恨我这些年不接你的电话嘛,好,我补偿你,十万?二十万够吗?只要你以后离思然远点,想要多少钱你自己说了算。” 我的表情自己都难以形容,一张脸差不多是扭曲在一起的,“呵呵,钱?我不要钱,我就要看你这副提心吊胆的样子,那小崽子上下学时间还有住在哪里我都知道,我告诉你郭敏茹,你最好形影不离的跟着你那个小崽子,千万别让我有可乘之机,不然我保证自己下手一次比一次更狠。” 说完,我恶狠狠的瞪了王思然一眼,然后转身走人。 “你信不信我报警抓你?!”郭敏茹的话从身后飘来。 我连头都没回,“我信,我当然信,你郭敏茹什么事干不出来啊,不过你最好找关系多判我几年,不然我十天半个月的出来第一件事还是报复那个小崽子。” 郭敏茹似乎又说了些什么,但我已经听不清了,我将手机关机,然后在附近找了家饭店,一道菜没点,直接要了两瓶白酒一箱啤酒。 我现在的心情比吃了屎还要恶心,我不是不能解释,而是当郭敏茹认为我能做出这种事的时候,就已经没有解释的必要了。 小孩子面对不高兴的事情会逃避,我也选择了逃避,而我逃避的方式就是喝酒,喝到身体的难受让我无暇顾及心灵的痛苦。 等了半天,我点的酒也没上来,正要催促,一个胡子拉碴的中年人却拿着一瓶没有标签的白酒坐在了我的对面。 “失恋?” 没等我开口,中年人突然就蹦出这么两个字来。 我皱了皱眉,“你谁啊?” “我是这儿老板,”中年人又拿出两个杯,一杯推给我,一杯推给自己,然后用自己手里没有标签的白酒各自满上,笑呵呵道:“一进屋我就看你情绪不对,咋回事啊?唠唠呗。” 东北人,尤其是在东北开饭馆的老板,都是出了名的能侃,平时我也喜欢跟他们扯东扯西扯犊子,可现在,根本没有说话的心情。 我点上一支烟,然后端起酒杯,本想一口喝完,却被格外辛辣的味道劝退,勉强喝下三分之一,还忍不连连咳嗽。 中年人笑出了声,“哈哈哈,咋样?这酒有劲儿吧?我自己酿的,一般人喝一口直接就得喷出去三米,你还行,有量。” 我吸了口烟,眉头皱的更紧,道:“赶紧把我点的酒上来,我自己喝。” “到底咋了?说说呗。” “你家不回答老板问题就不给上菜是吗?” 中年人表情一变,叹气道:“哥们,说实话我对你的事一点兴趣都没有,关键是啥呢,没有你这种喝法啊……我是真怕你喝死在我店里!” “没事,我不用你偿命,大不了我给你写个生死状。” “那也不吉利啊,”中年人也点上一根烟抽了起来,“这年头喝酒喝死的人可不在少数,我担心你影响我生意不假,但我也不确实不想看见一条鲜活的生命从这个世界上消失,总有在乎你的人吧?总有你在乎的人吧?听我一句劝,心情不好喝点没关系,适量啊,天大的事都能过去,最重要的还是好好活着,咱这么板正的小伙还愁找不着对象吗?别在一颗树上吊死,实在不行我给你介绍一个,我们店里就有个兼职的小妹,叫萌萌,人美声甜气质佳,我问了,单身,要不是我这个岁数不允许,我都……咳咳咳,我撮合撮合你俩呢?” 这他妈都哪跟哪啊?! 我哭笑不得,这老板也太能白话了……不过,他积极乐观的态度倒真影响了我。 我妥协道:“上一箱啤酒得了,这杯白酒就够我喝的了。” “妥了!”老板笑着拍了拍我的肩,转头喊道:“萌萌,给这桌再上个花生米和拍黄瓜,不用记账嗷。” “好滴~” 我看向老板口中人美声甜气质佳的萌萌,差点没忍住把拍黄河拍他后脑勺上,这他妈除了声甜,长相和气质还不如后厨洗碗的大姨呢!什么审美啊! …… 喝到一半的时候就开始胃疼,结果一箱啤酒喝了半箱退了半箱,那杯老板自酿的白酒倒是喝光了,最后,我在老板“嘲笑”的目光中走出了饭店。 没想那么多,我只觉得自己意识还很清醒,便抱着侥幸心理,直接找到“佩奇”并发动开上了路。 一路绿灯,受酒精影响,我脚下的油门也是越踩越重,结果眼前突然晃过一道黑影,瞬间变成白茫茫的一片! 我浑身一颤,猛打方向盘,手刹脚刹并用,一阵刺耳的摩擦声中,车子直接横甩了出去…… 第199章 劫后 时间好像过了很久,又好像只过了一瞬间,准确来说,我已经没有时间的概念了,只记得在一片白茫茫中闭上了眼睛,再睁眼时,又置身于另一片白茫茫之中。 “火……” “醒了!护士,他醒了!他没死!” 熟悉的声音,在我身边大呼小叫着。 “他本来就没死啊,”陌生的声音道:“你朋友命大,就是多处软组织损伤加上脑震荡引发的短暂昏迷,小点声,别吵着其他病人。” “好好好,不好意思,我太激动了…” 等我勉强睁开眼睛,看到自己的一只手被孟手雨攥着,她迅速隐藏了惊喜交错的表情,臭起那张哭的像花猫一样的脸,冷冷道:“死陈然,你想吓死我是吗?前天刚喝酒喝进医院, 第二天又车祸进医院了,你怎么那么能作啊,幸亏我心脏好,不然早被你折腾过去了,你个混蛋!” 前天?我这是昏迷了整整一天还多啊…… 我干燥的嘴唇微微张合,虚弱道:“火……” “火?”孟时雨甩开我的手,气呼呼道:“陈然,可真有你的,人家昏迷苏醒起来的第一件事都是要水,你是第一个要火的,你真是想气死我!” “烟瘾犯了,难受。” 我一边说,一边费力的扭动脖颈,看见揣烟的裤子就摆在床头,便要起身去够,可这个小小的动作非但没有完成,还疼出了我一身冷汗,恐惧瞬间席卷全身,我颤着嘴唇问道:“我…我的腿呢?” 孟时雨将我身上的大被一掀,努嘴道:“这不在那嘛。” 恐惧稍稍退却,我疑惑道:“可我怎么感觉不到它的存在了?嘶——诶,又能了,疼死我了。” 孟时雨站起身,双臂交叉,居高临下的望着我,却难掩眸中的心疼,道:“不疼就怪了,就是一头牛被这么撞一下也得住院……养着吧,最起码也得俩月才能下床。” “两个月!?” 闻言,我又试着坐起,用尽全身力气,坐倒是坐起来了,可也近乎虚脱,闭目沉思良久,才开口道:“佩奇怎么样?” 孟时雨眉头跳了跳,“我不是说了嘛,就算是头牛被那么撞一下也得住院,更何况它只是头猪……当场就投胎了。” “抱歉啊…” “抱什么歉啊,车而已,再买一辆新的就好了……你人没事就好,”孟时雨叹了口气,“看来以后真不能买这种小车,撞你的那辆越野车,人家就保险杠稍微破损,车主屁事都没有。” “那越野车车主人呢?” 一提这个,孟时雨的脸登时暗了下来,冷笑道:“哼哼,要不是交警把他扣了,姑奶奶非得扒他一层皮不可,转弯不让你直行不说,还是酒驾,真是活够了!” “他也……他是酒驾?” “对啊,你也是运气好,巡逻交警正好就在发生事故的附近,连五百米都不到,这个王八蛋当时还想着逃逸呢,结果直接被控制住了,我不仅狠狠要了他一笔医药费,还马上就要把他送进去了!” 我长吁一口气,心中默念了一遍,真是祸兮福所倚,福兮祸所伏啊…… “哦对了,”孟时雨好像忽然想起了什么似的,拿起放在床头的手机给我递了过来,“赶紧给你妹妹回个电话吧,这小丫头怕是都急疯了,从昨天到现在,她都快打上千通电话了!” “你没接?” “没接,”孟时雨神情一下子变得扭捏起来,像个做错事而感到心虚的孩子,“我一开始倒是想接,可我不知道该怎么说啊,要我告诉她你哥出车祸现在正昏迷不醒?我可说不出口……所以,我就把手机关机了。” 我黑线,一脸黑线。 这女人怎么有时候就笨的这么离谱呢,你要么接了电话实话实说,要么干脆静音装没看见,哪个选择不比关机强?如此一来年槿该怎么想啊! 我忙将手机开机,屏幕刚一亮,年槿的一千余通未接来电就映入眼帘,我正要打回去,小丫头的电话便又拨了过来。 我深吸一口气,接通道:“小年。” 见电话那头无人应答,我又轻轻唤了一句,“小年?” 还是没人说话,我提高音量,“小年!” “嗯…” “臭丫头,你想吓死我啊,你倒是说话啊。” “嗯…” 连续两声“嗯”,根本猜不到她的喜怒哀乐,只能从有些沙哑和很重的鼻音判断,她应该是刚哭过。 我捋了把脸,缓缓道:“小年,哥知道你憋了一肚子的情绪,也知道你担心哥,对不起,但我不是故意不回家,也不是故意不接你电话的,只是……” “只是什么?”年槿终于不“嗯”了。 如果真按孟时雨所说,我要在床上躺两个月,那无论找什么样的理由都不会管用了,我情知瞒不住,便实话实说道:“哥昨天出了场小车祸,醒来的时候就已经是现在了。” “车……车祸?”年槿吓的连话都说不利索了。 我本就无心让她担忧,赶紧佯装轻松的笑道:“是小车祸,人在江湖飘哪能不挨刀啊,呵呵,放心吧,你哥啥事没有,就受了点皮外伤。” “什么皮外伤会昏迷一天?”年槿一下就戳破了我拙劣的谎言,“你现在在哪?” “在…”我看了眼床单和门口的楼号,“在第二医院的……” “嗯!” 见年槿挂了电话,孟时雨才悄悄凑了上来,“你妹妹怎么说?” “她说想让孟姐姐替我哥点上一根烟。” “去你的,”孟时雨在我后脑勺上不轻不重的拍了一下,疼的我直嘶哈,“你个混蛋,还有心情开玩笑,我告诉你,在你能下地走路之前,烟就甭想抽了!” 孟时雨这一拍,好像触动了我身体的开关,顿时尿意翻涌,憋都憋不住,“姐,那我上厕所咋办?” 孟时雨嘴角一勾,丢来一只矿泉水瓶,“用它解决。” “它?”我无奈道:“你还说我有心情开玩笑,你不也挺能开玩笑的嘛……就算你真打算让我用塑料瓶解决,怎么也得给我扔一瓶脉动吧。” “呵,”孟时雨轻蔑一笑,却并未反驳,看出我表情有异样,便猜到了我是想上厕所,连问都没问,直接上前搀扶住我一条胳膊,将我扶下了床,道:“房间里有残疾人用的坐便。” “独立卫生间?这一天得多少钱啊?” “钱的事你就甭管了,反正多少都不用咱们自己掏。” “也是。” …… 上这一趟厕所竟折腾了十来分钟,孟时雨累的直不起腰,右臂勾搂住我的肩,反倒变成我搀扶她了,“你咋这么重啊,累死我了。” “这话我原封不动的还给你,呼——” 撒完尿,我往床上一躺,迟钝的身体需求才终于开始显现,终于感觉到口渴,喉咙干涸的快要裂开了,“水,快给我口水喝。” “哟,我们陈老爷还知道口渴呢。” 调侃归调侃,孟时雨还是递了一瓶水过来,怕我拿不稳,她又抽回手,拧开瓶盖,然后示意我张开嘴,她要喂我。 我对这种行为没什么抵触,倒是被她总是突然冒出来的“小情趣”潜移默化的习惯了。 我微微张口,看着孟时雨一点点将瓶口倾斜,才喝了一小口,就听门口突然响起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不等反应,房门啪的一声被推开,我俩转过头望去时,房间里已经多了一个人——气喘吁吁的年槿。 第200章 我喂你 面面相觑,我们都愣住了,如果不是孟时雨手上的瓶子倾斜,水洒了我一脸,我甚至以为时间静止了呢。 “对不起,我忘了敲门,我是不是打扰你们了?”年槿不知所措,竟慢慢退了出去。 我捋了把脸,忙道:“打扰什么啊,你来的正好,快,去把哥的烟拿过来。” 孟时雨是没见过年槿的,所以对于眼前这个突然闯入病房,且长相用俊美都不足以形容的女孩,第一反应便是防备,闻言,她这才知道来人正是我传说中的妹妹,瞬间变得喜笑颜开。 “去,别听你哥的,他现在的身体状况别说抽烟了,就是连点油腻都不能沾,”孟时雨一边用惊艳好奇的目光打量着站在门口进也不是走也不是的年槿,一边招手热情的招呼道:“快进来呀,屋里有好吃的,怎么?还怕生啊?” 孟时雨最后一句话倒更像是在问我,虽然她没见过年槿,但却没少听过我吐槽我那个性格奇怪的妹妹。 于是我应道:“是啊,我妹妹性格有些内向,尤其是不擅长应付你这种热情外放的人 ……好啦,快进来吧,瞧你脸上的黑眼圈,是不是最近又熬夜了?” 话说完我就后悔了,比起熬夜,年槿一夜没睡的可能性才更大…… 提前打了预防针,所以年槿无视孟时雨直接来到我面前的行为也显得不是那么尴尬了,她伸出小手握住我的大手,像是能通过触摸能得知我伤势似的,轻声问道:“说实话,你的伤到底严不严重?” 年槿走近,我才得以观察的更仔细,她的脸色很难看,眼睛里布满了血丝,略带着几分憔悴和幽怨,这些都是她这个年纪不该有的东西…… 我有些心疼的看着她,逞强笑道:“对于普通人来说可能算严重,但对于你哥来说,这连轻伤都算不上。” “吹牛…” 眼泪会哭干吗?我想是会的,不然刚才年槿的眼泪肯定会和这两个字一起落下来。 “要不你打我一拳试试?” “我才不要…等你好起来再说吧……” “嗯,很快的,一个月之后就能下床了。” 我擅自将时间提前了一半,只想伸手摸摸小丫头的头,可现在连这个动作都很难做到,年槿却是察觉到了,直接微微低头,然后主动将我的手放在了她的头上。 “嗯,不许反悔。”眼泪哭干,臭丫头还是红了眼眶。 兄妹情深,温馨又感人的一幕,孟时雨不由扁了扁嘴,说道:“外卖到了,我去楼下取,你们兄妹先聊。” 不知是外卖真的恰好送到,还是她借机离开,想给我们兄妹创造独处空间,总之,话音刚落,她就快步离开了。 可谁能想到,孟时雨前脚刚走,后脚年槿的脸色就跟着变了,她拿开我的手,两条小眉毛紧蹙在了一起,气势汹汹的质问道:“她是谁?” 我苦笑道:“她是孟时雨。” “别装傻,我没问她叫什么名字,我是问你跟她是什么关系?” “小年,哥头晕……” “嗯?哥!你没事吧?撑住,我去给你叫医……你耍我!” 哥们演技太差,见年槿信以为真的样子就没憋住乐,臭丫头气的连连在我胳膊上的嫩肉处拧了几下,还不解气似的又咬了一口,偏偏这几下不偏不倚,正好都招呼在了我受伤的位置,疼的我强忍着才没叫出声来,憋出了一脑门的冷汗,这下是真的有点头晕了…… “我俩就是普通朋友。”我带着颤音说出这段话。 “骗谁啊?那刚才问你怎么支支吾吾的还转移话题不说?分明就是心里有鬼。” “因为我早就预料到了——我就算告诉你,你也肯定不会信。” “我只相信自己的眼睛,”年槿话锋一转,“我刚才进来的时候,你们在干嘛?” “她在喂我喝水啊……” “普通的女性朋友会喂另一个普通的男性朋友喝水吗?” “我这不是特殊情况嘛,你也看到了,我现在连抬胳膊都费劲,”哥们据理力争道:“再说了,朋友之间不就是要互相帮助嘛,我都快渴死了,她能见死不救吗?” “那你为什么不给我打电话,让我来照顾你,你宁愿相信一个普通朋友都不愿意相信自己妹妹吗?” “我不是跟你说了嘛,我才刚醒没多久啊,我第一时间就给你回了电话。” “为什么她会在我之前出现在你的身边?你俩之前就一直在一起了?那为什么你出了车祸她却没事?” 为什么为什么,你是十万个为什么吗?我脑子真的要被年槿一连串的问号给整烧了。 “呼——”深深吸吐一口气,我道:“小年,你这些问题能不能先保留几天,哥现在真的不想动脑思考了。” “好吧……可我还有两个问题必须要问,我保证,这两个问题绝对不用思考。” “那你问吧。” 年槿竖起一根手指,“第一,你知道你那个所谓的朋友喜欢你吗?” “你这个问题本身就很有问题,什么叫我知不知道人家喜欢我?你凭什么假定人家喜欢我呢?” 年槿自信满满道:“凭眼神。” “眼神?” “对,她看着你的时候所流露出的眼神,就像是人在饿肚子的时候看食物的眼神一样……哥,她想吃掉你。” 呃,严格意义上来说,孟时雨确实吃掉了不少属于我的东西。 我惊叹于臭丫头的眼光毒辣,便不再掩饰,坦白道:“我知道。” 令人意想不到,年槿居然没有在这个问题上深究,甚至像没听到答案一般,直接伸出了第二根手指,“第二,你现在还渴吗?” 我实在找不到这两个问题之间的关联性在哪,思索无果,便砸吧砸吧干燥起皮的嘴唇,点头道:“渴。” “那我也喂你喝水。” 年槿拿起水瓶,踢掉鞋子,爬上床,乖巧的跪坐在我旁边,小脸微红,目光闪躲,另一只放在大腿上的小手紧握成了拳头,似紧张,又似羞怯…… 喂口水而已,不至于吧……不过想来也是,喂东西的暧昧程度可丝毫不逊于亲嘴。 为了让气氛变得自然些,我向后昂头,主动配合的微微张开了嘴巴。 茫然的注视下,见年槿举起水瓶,自己喝下了一大口水,含在嘴里,却没有咽下,胀的两腮鼓鼓像只松鼠,很是可爱…我脑海中顿时闪过一个念头,可当意识到不对劲儿的时候,年槿已经伸手捧住了我的脸,同时,将小嘴印了上来,我甚至来不及反应,随着喉咙蠕动,就已经咕咚咕咚的将水吞进了腹中…… 我心惊肉跳,年槿强装镇定,她的嘴角,尚有一丝水线没擦干净,脸蛋已然红的通透的她努力平缓着呼吸节奏,却得意又狡猾的问道:“还喝吗?” 这个问题没有答案,就像我想不通胆子比老鼠还小的年槿,是怎么敢做出这种大逆不道的事来? 但是,我没有时间思考这个问题,因为现在又出现了另一个让我想不通的问题——孟时雨是什么时候站在门口的?为什么刚才出门拿外卖的孟时雨早不回来,晚不回来,偏偏要在这个时候回来! 这他妈也太巧了吧! 今天批发巧合吗?! 第201章 惩罚 “啪——” 是孟时雨手没拿稳,外卖袋子掉在地上的声音。 从她不可置信的愕然神情中,我确定,她一定看见了刚才那禁忌的一幕! 年槿亦顺着声音来源看去,这才后知后觉的发出一声怪叫,飞快从我床上跳了下去,又忽然意识到什么似的,俊美却通红的小脸上挂满了坚毅和倔强,猛然又从地上弹了起来,这次却不小心碰翻了椅子,哐啷一声,吓的小丫头缩起雪颈,落脚点发生了偏差,小脚丫结结实实的踩在了我受伤的大腿上,疼的我妈呀一声痛吟,更是把她吓的够呛,好不容易酝酿起的那点气势顿时消失的无影无踪,小手指着孟时雨,你,你,你了半天,也没说出个所以然来。 孟时雨却完全是一副状况之外的表现,直接无视了年槿,有些懊恼的一拍大腿,“哎呦,瞧我这记性,居然忘买水了,这脑子最近怎么记不住事呢,烦死了,我再下去一趟,陈然,你和你妹妹先吃吧,我点的面条,坨了就不好吃了。” 说完,孟时雨就要离开,却被我叫住,“别买了,屋里不是还有几瓶水嘛。” 孟时雨僵硬的转过脖子,“你费水,今晚这点水我怕不够你喝。” 我不知道她是不是在一语双关,我只知道刚才那一幕她百分之百看见了……可她为什么要装作没看到呢? 现在最淡定的人就属我了,当然,不是哥们心理素质好,是我现在这副身体想不淡定都不行啊。 “没事,够喝的,你就别折腾了。” 我都这么说了,孟时雨要是再坚持下去买水就太可疑了,只好返了回来。 这顿饭吃的很尴尬,不,是非常尴尬,空气都好像凝滞成了固体一般,吃不了辣的孟时雨居然将醋盒与辣椒油盒搞混,一股脑倒了半盒的辣椒油进去,辣的小脸通红,眼含热泪,嘴唇都肿了,却还是坚持吃了大半碗,年槿说来之前吃过了,便一边貌似心不在焉实则偷偷的观察孟时雨,一边喂我吃面条……嗯,差点喂到我鼻子里了。 吃完饭,我们又就今晚谁留下照顾我进行了激烈的讨论……最终,尽管年槿一万个不愿意,我还是以她明天要上学为由将她“赶”回了家。 原因有二,一是我想单独问孟时雨一些事,二就是,我现在真是打心底害怕跟年槿这个丫头独处……说是喂水,那不就是直接亲在一起了吗?不,这甚至比嘴对嘴亲吻更过分,哥哥和妹妹之间居然发生了这种事,我实在接受不了…… 年槿走后,孟时雨的目光才终于和我有了交汇,我直接开门见山道:“你刚才看到了吧?” 孟时雨果然脸色一变,却不戳穿,反倒语气玩味的反问道:“看到什么?” 看到年槿嘴对嘴喂我喝水——这话我哪能说的出口! “别耍我了,行吗?” “耍你?你到底想说什么?我听不懂。” “你听不懂?” “嗯,听不懂,你想说就说的直接点,不想说就算了。” 我确定,她就是在逼我亲口说出来。 “看见我妹妹……”内心一番挣扎,我还是难以启齿。 “陈然,”孟时雨走过来,摸着我的脸,说道:“你把头转过去。” “哦……”不明所以,我却还是照做了。 “啪——” 孟时雨毫不留情的一耳光,抽懵了我,我错愕片刻,又把另一边脸转了过去。 孟时雨没有再打,千言万语,全在眼睛里闪过,然后平静,不是冷漠,是无奈,“陈然,她可是你妹妹。” 我一肚子的话哽在了喉咙里,到了最后,只吐出三个字,“我知道。” “知道你还…!”孟时雨深深叹了口气,“她不懂事,你不能不懂事,我知道你花心,但花心也是要有底线的。” “我知道…” “你知道个屁!”孟时雨的冷静维持不下去了,指着我鼻子喊道:“你就不能替自己辩解两句?哪怕是撒个谎骗我呢?你俩这样到底多久了?!” 我之所以不替自己辩解是因为我觉得错的人就是自己,我是一个不称职的哥哥,因为称职的哥哥是不会让自己妹妹喜欢上自己的。 我失去了力气,如实回道:“这是第一次。” “第一次…还被我撞见了?就这么巧合?” “就是这么巧合。” 孟时雨蹙眉沉吟,“我看见了,我看见是那个小丫头主动亲的你,这种举动就算是亲兄妹也要极力避讳的,更何况你们还是继兄继妹的关系,那小丫头果然是喜欢你,难怪她看我的眼神敌意那么强烈,那你呢?你也喜欢她吗?我猜答案是肯定的,不然你怎么连反抗都没反抗?” 我用眼神示意了一下自己的手。 “对呀,”孟时雨恍然道:“你胳膊都抬不起来,就是想反抗也反抗不了啊,你现在就是案板上的鱼肉,可以任人宰割……” 我不置可否,唯有苦笑。 “疼吗?”她揉着我的脸,后悔不像是装的。 “不疼。” “骗人……”孟时雨俯身在她打过的半边脸上吹了吹,又蹭了蹭,“你这块本来就肿着,我又没收力打了一巴掌,怎么可能不疼?” 女人多愁善感的心思就像夏夜变幻莫测的星空,你看的见,但你看不懂,你永远不知道下一秒它会变成什么样,真是奇妙。 我推开她的手,笑道:“不管你信不信,我还是要说,我对年槿,从来没有动过歪心思。” “可你还是让她爱上你了,不是吗?” “说爱就有点太深刻了……她只是接触的男人太少,再加上是个情窦初开的青春期少女,一时对我这个总在她眼前晃的混蛋产生了不该有的情感罢了,这连喜欢都算不上,最多是好感。” 孟时雨点点头,身子一歪,趴倒我胸口上,一只手在我脊背上摩擦,一只手竟往下褪我的裤子,坏坏道:“可我还是要惩罚你。” 正当我迷惑不解的时候,孟时雨已经熟练的扎好了头发,“别忘了,我刚才可是吃了很多辣椒的哦~” 靠…… 补药啊…… 第202章 弹指一挥间 年槿站在床边,将乌黑亮丽的长发撩拨于脑后,竟有了几分妩媚的味道,说不清,是稚嫩的成熟,还是成熟了的稚嫩,她猫下腰,在我唇上轻轻一吻,“哥,我回来了,我再也不想你离开我。” 一种暖暖的感觉如水流,流淌过我身体的每一寸脉络,这感觉是那般的舒服,那般的温馨,可又是……那般的惭愧。 我坐起来,回吻了她的薄唇,道:“嗯,再也不离开了。” “哥……嘻嘻……”年槿舔舔嘴唇,笑的可爱又狡猾。 “笑什么?” “开心。” “我也开心。” “还有…” “还有什么?” “你的口水好臭哦。” “你嫌弃?” “不嫌弃!” “滚蛋。” “就不,哈哈——” 年槿将我紧紧搂在怀里,嘴唇缓缓贴近,我正要回应,她的脸却在下一秒变成了老陈的模样,然后飞快切换,变成她妈妈的样子,变成郭敏茹的样子,最后,变成了一面镜子,映照出我恐惧又心虚的脸……我转身就跑,狼狈的落荒而逃,没有方向的狂奔,仿佛置身于一根细细的钢丝之上,钢丝下面,是噬人的黑暗…… “然哥哥……陈然……” 孟时雨将我从这个噩梦里拉了回来,她用力摇着我的肩膀,然后挨着我坐在了床上,“你怎么了?没事吧?怎么还喊上了?” 望着眼前这个充满担忧和柔情似水的女人,我很难将她与昨晚那个惩罚我的恶魔联系到一起…辣死哥们了! “我喊什么了?” “谁知道你在喊什么,好像被狗撵了似的,怎么,做噩梦了?” “嗯…” “梦见什么了?” “梦见…被狗撵。” “是吗?真是给你个杆就往上爬啊。” 孟时雨认定我在撒谎,可她也不能钻进我的脑子里去看我到底做了一个什么样的梦,便又切换回温柔形态,“醒就醒了吧,上个厕所不?” 我摇摇头,她又道:“那我去买个早餐。” “外面还没亮呢,这才几点…” “今天阴天,外面还下着小雨,都八点半了,”我尚未反应过来,孟时雨的手背就已经贴在了我的额头上面,“看你脸色这么差,不会是生病了吧?也不烧啊……” “你见谁住院还能住的红光满面的?” “那倒也是,”孟时雨坏坏一笑,转身抓起立在墙边的雨伞,两步跨出门口,“我先去买早餐了,待会让你尝尝进口豆浆。” 进口?豆浆?这玩意儿还需要进口吗? …… 这段时间,是波折混乱的一段时间,发生了很多意料之外的事,昨晚,更是混乱的一晚,所有人都变得不正常,包括我自己,但是,当今早孟时雨将撑着雨伞买回来的早餐摆在桌上之后,生活,好像又回归了正轨,不过,也只是相对来说的正轨………… 住院的时间漫长,又很短暂。 漫长,是因为我只能在床上躺着靠着,活动空间只有几个平方,还没适应的时候,用度日如年来形容丝毫不过,我是个懒惰的人,能躺着绝不坐着,然而现在这种情况就像自己最喜欢的食物吃多了也会撑的想吐,一个平时觉得舒服甚至奢侈的姿势,享受的时间太长,那种疲惫感反而比体力透支带来的虚脱感还要难受。 觉得短暂嘛,是因为无论多么漫长的事,只要过去了,回望回去,都觉得只是一眨眼的工夫。 在我住院期间,发生了很多事,不过,都是一些相对无聊的事,比如孟时雨和年槿都走漏了风声——许之遥,浩志,甚至连孔银州和周游都来医院探望了我几次,探望次数最多的,便是许之遥,她听说我活动不便后,那眼神简直就像小狗见了肉骨头,恨不得当场将我吃干抹净,好在有孟时雨守在身边,虽说她和年槿是实行轮班制,就是一人看护我一天,但轮到一个人的时候另一个人往往也不会缺席,所以孟时雨对许之遥这位不速之客的看管可谓是异常严格,甚至规定了她不准接近我范围一米之内,为此,许之遥这个不省心的丫头也没少跟孟时雨干架,本来吵的我头都要炸了,再加上还有一个拉偏架的年槿存在,孟时雨以一敌二,气势上更要强势,所以,每当她们三个聚齐唱大戏的时候,都是我最头疼的时候…… 最令我想不通的一件事就是——探望次数排在第二名的人居然是周游,这家伙来的时间和年槿“值班”的时间几乎一致,每次来还都不空着手切拎的东西都价值不菲,我粗略的算了算,要是把他这期间来探望我拿的所有东西换算成市场价格的话,差不多快小三万了,或许这点钱对他来说算不得什么,但他把这笔钱花在我这个我自认为毫无利用价值的人身上,我就觉得心虚,商人逐利,可我的利到底在哪,连我自己都不知道…… 院方给出的时间是我从卧床起,差不多恢复一个半月以后就能出院,然而,在年槿与孟时雨的“悉心照料”下,我“仅仅”用了两个月就出院了。 虽说二人添乱更多,但我还是打心底的感激,同时,又感到无比的愧疚,这种愧疚感,也为我后来的选择埋下了伏笔。 总之,弹指一挥间,我已经从不能自理,到差不多恢复如常了。 又一个清晨,我穿上年槿从家里给我带来的厚衣裳,在孟时雨习惯性的搀扶下,迈着大步,走出了医院大门。 外面的空气已经开始透着丝丝凉意,呼出一口哈气,看着它消散在漫天飘落的枯叶之中,我忽然有种穿越时空的恍惚感,秋天到来,说明距离那个下雪的季节也不远了。 浩志为庆祝我出院,准备了一场饭局,说实话,我太不想去,一是王忏忏也在场,二就是,我就算再没皮没脸,经过这两次事也多少长了点记性,就算不是深恶痛绝吧,也多少有了点抵触心理,再加上孟时雨年槿两个左右护法陪同,想喝酒是不可能的事,可要是滴酒不沾,饭局只是单纯的吃饭,这对我来说又成了一种煎熬,总之,盛情难却,面子还是要给浩志的。 收回思绪,坐上出租车,屁股刚跟座位沾在一起,电话就响了,于此同时,微信也跟着响了。 微信消息是马兰朵发来的,内容没来得及看,我就被这通电话吸引了注意力,我怎么也想不到,来电的人,居然是我拨打了无数次她一次都没有接听的那个人,此时此刻,她居然主动打给了我。 第203章 那些过去的过去(上) 铃声不断响起,我心里渐渐蒙上了一层灰尘,开始有了痛苦的感觉,我不知道接通这通电话后,又会带来多少不可预期的事情。 “陈然,你电话响半天了…不接吗?” “哥,是谁打来的?” “嗯……” 我终于还是接起了电话,先开口说话的人是郭敏茹,她道:“小然,现在方便吗?有些事我想跟你谈谈。” 年槿和孟时雨一左一右贴靠了上来,正大光明的偷听,我并未阻止,冷漠着表情回道:“我们之间还有什么好谈的?如果你是为了王思然的事找我,那就更没有必要了,我那天脑袋抽筋,说的话你当放屁就行。” 郭敏茹含糊道:“不,小然,我找你就是想谈我们母子之间的事。” 年槿脸色一白,扑通一下靠在后座上,显然被母子这个词给冲击到了,倒也是,她还不知道我已经找到了郭敏茹…… “行了,你有话就赶紧说吧,还有,以后不要再给我打电话了,打了我也不会接,这是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 电话那头的郭敏茹一阵沉默,然后语气坚定道:“你过来找我,我们当面谈。” 我尽量保持着平静,“我忙着呢,你爱说不说,就这样吧,挂了。” 嘴上说挂,我还是留给了她说话的机会,郭敏茹道:“这事只能当面聊……小然,十点钟,我在“艾帆茶室”等你。” 孟时雨见电话挂断,当即问我道:“你要去吗?” 我摇摇头,孟时雨却对出租车司机说道:“师傅,去艾帆茶室。” “好嘞。” 我眉头一紧,“你什么意思?” “陈然,别逃避了,有的话早晚都是要说的,有些事,早晚都是会面对的,”孟时雨看着我的方向,眼神却是望着窗外,“坦诚点,如果你真的不想去,你就不是问我啥意思,而是叫司机停车了……别觉得我自以为是,我太了解你了,其实你还是抱有着一丝希望的,对吧?你不反驳,我就当自己猜对了,既然如此,就别做让自己后悔的选择,去和她聊聊吧……” 我不置可否,可不反驳,就已经证明了我是承认她说的话的。 孟时雨抚了抚表情呆滞,不知在想些什么的年槿的头,继续道:“我们俩待会是在外面等你,还是……” “你俩先去浩志那吧,我这边完事就过去。” “嗯。” 孟时雨点点头,一边牵过年槿冰凉的小手,一边牵过我的大手,然后将我们三人的手攥在了一起。 …… 九点五十五分,我来到了艾帆茶室门口。 透过窗户,我看见了坐在靠窗位置的郭敏茹,桌上没摆茶,显然她只是坐在一个为了方便看见的地方等我。 我抽了支烟,看时间来到十点钟整,才不紧不慢的推门走了进去。 郭敏茹看见我后立即起身,表情复杂的说道:“小然,我就知道你会来。” 我没答话,双手插兜,跟着她走进了一间包房,她在我对面坐了下来,先等服务员把茶上完,然后才起身将窗帘拉了下来,我意识到,这将会是一场很私密的谈话。 郭敏茹给我倒了杯茶,先开口道:“小然,首先我要向你道歉,那天是我误会了你,思然后来把事情的经过全都告诉我了……” “打住,”我没有半点含冤得雪的喜悦,反倒希望她一直误会下去,身子向后一倒,说道:“多余的寒暄就不必讲了,直接说重点。” 她与我一阵对视,好像没听到我的话一样,若有所思,好一会儿 ,却是不答反问道:“小然,你现在有女朋友吗?” 我眉毛皱了皱,“跟你有关系吗?” “也许有,也许没有,但作为你的亲生母亲,我还是有义务提醒你,感情不是儿戏,婚姻更不是儿戏,真正在一起之前,一定要先看好那个人的人品。” “呵,义务。” 郭敏茹不理我讽刺的语气,摇头笑道:“那天跟在你身边的姑娘很漂亮,人看上去也机灵……” 我再次打断道:“她不是我女朋友。” “是吗…可惜了。” 说到此处,郭敏茹情不自禁的叹了口气,有伤感,有懊悔,还有深深的无奈。 我道:“你刚才那段话老陈也对我说过差不多版本的,我就搞不明白了,你们俩连自己的婚姻都经营不好,是怎么好意思来指点我的?是,出轨是老陈的问题,但我也不傻,我看的出,其实你对他也没什么感情吧。” 郭敏茹怔了怔,“你是怎么看出来的?” 我学着孟时雨的样子,自信满满道:“眼神。” “眼神?”郭敏茹苦笑道:“可我把身为妻子的责任都做到了不是吗?” 我不屑的笑了笑,没接话——一个妻子最大的责任,就是要爱自己的丈夫。 “小然,我今天叫你来,就是想给你讲讲那些已经过去的故事,怎么样?想听吗?”郭敏茹抿了口茶,如是说,脸上却没了笑容,满是下定某种决心的坚定。 我头皮发麻,预感到她接下来说的话我可能会承受不了,但同时,我又想知道,所以连回答都变的自相矛盾,“你想说就说,反正我不想听,不,你说,你说吧。” 郭敏茹见我表情古怪,马上看透了我的心思,说道:“小然,你这个孩子看上去大大咧咧的,实际上最为敏感纤细,其实你早就察觉到了什么,对吧?” “呵,呵呵,”我僵笑两声,点上一支烟,道:“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好,那我先问你两个问题,”郭敏茹指着自己,“你恨我吗?” 我低头,看了看自己的心脏位置,回道:“不恨…” 郭敏茹闭上眼,表情痛苦,像是听到了一个截然相反的答案,好一会,才睁开眼睛,此时眼里已经有了些许朦胧,她又问道:“那陈国政呢?你恨他吗?” 我深深吸了一口烟,又长长吐出,烟雾缭绕中,我有些看不清郭敏茹的脸,回道:“之前恨……现在,不恨了。” “你不恨他是对的,”郭敏茹的脸愈发模糊,接下来说的话也让我听的有些不真切了,“但我把故事讲完,你一定会恨我……” 第204章 那些过去的过去(中) 茶已经凉了,郭敏茹却端起茶杯猛灌了一大口,然后用手背擦掉了从嘴角溢出来的水线,毫不顾忌自己一直营造出的高雅形象。 她皱了皱眉头,却并不是厌恶这杯廉价凉茶的苦涩口感,蹙起的眉宇之间,满是对这种味道的回忆,似乎这份苦涩,占据了回忆中的全部。 我心跳猛的加快,等待着她开口,却又害怕她开口。 郭敏茹缓缓将脸侧向已经被窗帘挡住的窗口,然后她轻缓且平静的一句话,便犹如一颗炸弹,炸响在我耳旁边,嗡嗡作响,又似炸翻了我的内心世界,令我胸腔之中如有惊天骇浪翻滚奔腾,“陈国政,他不是你的亲生父亲。” 香烟从我脱力的指缝间滑落,掉在地上,我干张着嘴巴却不知该如何回答,脑中似是一片空白,又似是电闪雷鸣,狂风怒号,就见郭敏茹再次合上眼睛,对着墙壁喃喃道:“小然,你这么聪明,应该已经知道,至少,也该有所察觉了吧?” 我心脏跳动的频率完全混乱了,以至于呼吸紊乱,连声音都变了,“郭敏茹,你疯了?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郭敏茹重新睁开眼睛,将头转回,苦涩中凄然一笑,道:“你不是都看出来我不爱陈国政了么,那你就没有想过,我为什么要跟一个自己不爱的人结婚生子呢?” 我说不出话。 郭敏茹眼中明显有挣扎,但随即释然,坚定,深深吸了一口气,道:“陈国政也不爱我,我们之所以能走到结婚这一步,全都是因为一场意外。” “意…意外?你当拍狗血电视剧呢?”我颤声笑道:“这个玩笑,可一点都不好笑……” “我比你更希望这是一个玩笑,我比你更希望你是陈国政的亲儿子……”郭敏茹用手背擦掉了眼角溢出的泪珠,凄然道:“妈对不起你,你说的对,我不配当你的母亲……” 一个离谱的真相摆在眼前,我不敢接受,接受它,就要意味着接受我认为最亲最近的人,一直以来的隐瞒和欺骗……这未免太过于残忍了…… 我疯狂摇头,“不…不可能,老陈精着呢,他怎么可能这么多年都发现不了,他怎么可能替别人养儿子?不可能!” “陈国政精明不假,但他不是坏人,他的责任感太强……” “别说了!”我彻底崩溃了,甚至没发觉自己这个问题已经证明自己接受了真相,“我问你,你不是说我不是老陈亲生的吗?那我的亲生父亲是谁?!他在哪?!啊?!” 郭敏茹看见我歇斯底里的样子,眼泪成串的往下掉,回道:“不知道…我不知道他在哪,要是知道的话,我早就把他砍了,他是个王八蛋……” 我坐不稳了,感觉一阵恶心反胃,忙用手撑住桌面,紧咬嘴唇,直到嘴里充满了血腥味, 才发觉是自己生生将嘴唇给咬破了。 郭敏茹抽了抽鼻子,深吸好几口气,才止住了哭泣,她不敢再看我,也不敢面对这个世界,她又一次闭上了眼睛,然后声音沙哑的讲起了那个已经过去很久的故事,“我出生在一个偏远的乡下,我善良,勤奋,好学,漂亮,身上都是优点,唯一的缺点就是运气不好,托生在了一个贫困的家庭,但也就是这唯一的缺点毁了我,我没钱读书,没钱深造,如果一直不走出去,那我最好的结局就是嫁给村长的儿子,我不甘心,我认为村长的儿子根本配不上我,所以我走了出去,不,应该说是逃了出去,从我离开到现在,我一次都没有回去过,我对你说你姥姥姥爷早就去世了,但其实,我都不知道他俩是否还活在这个世界上。” 我啐出一口血水,然后颤抖着手重新点燃一支烟,看着坐在我对面的郭敏茹,是那样的陌生,我记忆里那个温柔贤惠的母亲,怎么可能是现在这个连自己亲生父母都弃之不管的女人? 我也闭上双眼,对着黑暗说道:“你已经不是狠心了,你是没有心。” 郭敏茹有气无力道:“我不是没有心,是我的心里只能装下自己……我也想到以后过上好日子把父母接过来,可当我变成了阔太太以后,我才发现自己已经快要五十岁了,你姥姥姥爷的身体本来就不好,自己的女儿还给了他们一个离家出走的刺激,你说他俩还活着的可惜性有多大?换句话说,只要我不确定他俩已经过世了,那我就会当他俩还活着……” “然后你就能少承受一份悲伤,少承受一份愧疚是吗?你就是彻头彻尾的自私!” “对,我不否认。” 我怒目瞪向她,但看见那张脸后,又强行闭上了眼睛,咬牙道:“如果我身上没流着你的血,我真想把你揪过来狠狠抽一顿……!” 郭敏茹苦笑,“那你听完接下来的话,一定更想抽我……” 喉间不断蠕动,我痛苦的吞咽,还是不敢相信,还是难以接受,我想不通,想不明白,我试着寻找话里的漏洞,我试着找出她欺骗我的理由……可是,郭敏茹一段一段的讲述,就像一颗一颗巨石从山坡上急速滚落,将山坡下拼命抵抗的我,无情的碾压粉碎。 “我用从家里偷来的钱买了一张开往南方的火车票,我怕家人找到我,所以中途就在一个陌生的城市下了车,我知道社会远比我想象的残酷,但没想到会是那样残酷……算了,说多了你也不爱听,总之,社会最底层的那些工作我几乎干了个遍,但这点钱想要在一个大城市中生活下去太难了,后来,我遇见了一个男人,他看我漂亮,就说要带我赚钱,我单纯,但我不傻,我当然知道一个女孩靠漂亮赚到的是什么钱,可我还是跟着他走了,再后来,我又遇见了一个男人,他说他跟别的男人不一样,他说他要带我走,那是我人生做过最傻的一次决定,我义无反顾的跟他走了,我们同居了一段时间,再然后,我就发现自己怀孕了……” 说到这儿,郭敏茹又哭了,但这次我对她的眼泪却没有丝毫触动,因为我知道,这是鳄鱼的眼泪,她心疼的,也不过是曾经的自己。 她的故事还没讲完,可我压在心底的那份感情,已经不知道该何去何从了…… 第205章 那些过去的过去(下) 郭敏茹擦了擦眼角的泪,表现出的柔弱一闪即逝,转瞬间神色就已经恢复如常,她像个局外人一样,继续讲起了这个漫长而又让我感到无比痛苦的故事…… “我把自己怀孕的消息告诉了他,他听完后表现的很激动很开心,但说实话,我当时并不打算把你生下来,那时的我还小,对于生孩子这种事只有恐惧害怕,可看到他那么开心,我就将这个想法压在了心里,结果……呵呵,第二天早上醒来,这个王八蛋不仅人消失了,还带走了我所有的钱……这些年里,我出卖身体出卖灵魂,不仅什么都没换到,居然还被人搞大了肚子,我当时连死的心都有了,可这个念头立马就被我打消了,因为我知道,这个世界本来就不属于脆弱的人,我骨子里就带着一股子倔劲儿,正是因为这股倔劲儿,给了我重头再来的勇气,也正是因为这股倔劲儿,我才没有选择把你打掉……” 原来自己的出生都是那么讽刺,原来自己现在之所以能活在这个世界上,是因为当初郭敏茹为了和那个混蛋较劲儿,原来我的降生就是一个错误。 我的嘴唇在颤抖,我的身体也在颤抖,“为…为什么?后来为什么……是老陈?” “是缘分,不,是我走运,是他倒霉,”郭敏茹继续喃喃道:“后来,我离开了那个伤心之地,来到了现在的冰城,我凭着出色的外貌找了一份在酒吧当托的工作,现在这个职业都合法了,就是所谓的营销,这种地方对我来说简直如鱼得水,我一个人甚至能超过三个人加在一起的业绩,我得到了老板的赏识,得到了比之前出卖身体赚的更多的钱,虽然在这里也是变相的卖身…但随着时间推移,我也越来越焦虑,又动了打掉你的心思,直到我遇见了陈国政。” 郭敏茹的话戛然而止,她缓缓为自己倒上一杯茶,勾起的嘴角说不清是在笑还是在哭,她道:“后面发生的事你猜应该也能猜到了吧?还要我说下去吗?” 我咬了咬牙,在桌下偷偷打开了手机的录音功能,“说——” 郭敏茹轻轻抿了一口茶,颔首道:“那时的陈国政,只是个郁郁不得志的小职员,那是他第一次去酒吧,我也一眼看出了他是第一次来这种地方,所以我很热情的去跟他搭了讪,往往这种没有经验的客人是很容易上钩的,果不其然,两三杯酒下肚,他就被我套路办了卡,还买了很多杂牌却比正品酒还贵的酒,但他却没有像其他男人那样对我动手动脚,不是不好意思,而是他压根就没有那个想法,他只是一昧的诉苦,说他女朋友的妈妈不同意女儿和他继续在一起,说他没钱,没前途,但他女朋友的家庭条件其实非常差,明明平时受了他不少接济……我对眼前这个专一,古板,责任感极强的男人提起了兴趣,但更多的,还是看中了他的潜力,所以我把他灌醉,主动和他发生了关系……” “贱人…”身为一个儿子,是永远不应该对自己的母亲说出这两个字的,这是大逆不道,但我还是瞪着郭敏茹,字正腔圆的吐出了这两个字。 郭敏茹笑了,不知道是在笑我还是在笑自己,亦或是,笑被他毁了人生的老陈。 “没错,我是个贱人,可我是个聪明的贱人,我轻而易举就找了老陈这么一个难得一遇的接盘侠……发生关系后,我欲擒故纵,反倒是他开始主动联系起了我,想要补偿我,我看时机和时间都差不多了,就把自己怀孕的事告诉给了他,那天我记得很清楚,他一夜没睡,他一个不抽烟的人坐在椅子上抽了一夜的烟,然后第二天一早只对我说了一句话——我们结婚吧。” 我不敢再看郭敏茹的表情,我怕自己做出更大逆不道的事来,只听见她刺耳的声音继续飘进我的耳朵。 “那之后过了大半年,我就生下了你,陈国政对你是他亲儿子这事深信不疑,甚至从未怀疑,他给你取名“陈然”,寓意“顺其自然”……时间一晃就过了十四个年头,这十四年间,我努力扮演好妻子好母亲的角色,陈国政也终于在事业上迎来了突破,但也是在那年,你俩没有血缘关系这件事败露了,我俩离婚,也是在那年。” 我开着录音的手机哐的一声掉在地上,我的心脏也好像一同掉落在地上,还翻了几个后空翻……老陈早就知道我和他没有血缘关系,老陈早就知道我和他没有血缘关系?老陈早就知道,我和他没有血缘关系! 我眼神开始变得空洞,大脑瞬间一片空白,失去了正常的思考能力…… 郭敏茹叹了口气,伸过来想要触摸我的手伸到一半,就像是被什么东西烫到了一样,又立马抽回,她声音虚弱道:“陈国政是个好男人,他是世上绝无仅有的好男人,可好人往往都得不到好下场,反倒是我,改嫁以后,居然轻而易举就过上了我追逐半生的生活……还有件事你也不知道吧,陈国政当年那个家人不同意和他在一起的女朋友,就是他和我离婚后又找的那个女人,这些年我也看得出,他其实一直没有忘记那个女人,可惜啊,造化弄人,他深爱着的,当初的黄花大闺女,等到与他再续前缘时,已经身为人母了,好在二人都是离异状态,不管怎么说,最后还是在一起了,离开陈国政后我也只关注了他一段时间,知道他依然对你视若几出我就放心了,当然,我是没有资格说这种话的,就算他对你不好,我也不会把你接走,如果带着孩子,是不好改嫁的……” “谢谢你说出了真心话,斩断了我对你所有的妄想,让我以后可以全心全意的恨你。” “嗯,这样就好,这样就好……” 谈话似乎到这里就已经结束了,可郭敏茹却没有结束的意思,而是喝掉了再次凉掉的茶水,问道:“那后来怎么样了?陈国政和那个女人生活的幸福吗?还有那个女人带来的小女孩呢?她现在也该读大学了吧?” 我的人生观被揉碎,之前那个陈然也被彻底揉碎了,回光返照一般,一股莫名的力量涌入了我的身体,我坐直身子,回道:“她…我妈,已经过世了。” 郭敏茹嘴唇半张,是感到震惊,也是听出了我的一语双关,“可…可惜了。” “好人不长命,祸害遗千年嘛,”我笑道:“姓郭的,有件事我挺好奇,你为什么要把这些事情告诉我?你就不怕我报复你,报复你的心肝宝贝?” “愧疚感是会吞噬掉一个人的,”郭敏茹苦笑道:“我了解你,好歹我们也朝夕相处了十四年,你不会报复我,更不会报复思然,尤其是在我跟你讲完了这些事情之后,小然,你和我不一样,你和你的亲生父亲也不一样,你是一个善良的好人。” “别给我戴高帽了,我还是想让自己活的久一些……郭敏茹,你说愧疚感会吞噬掉一个人,那现在呢?你把这些事都告诉了我,你的愧疚感消失了吗?没有吧?你以为我不知道吗?你还是在骗我!你之所以跟我说这些,还是源于你的自私,你了解我,所以你知道我对你还有感情,知道我永远不可能报复你,你知道我以后还是会控制不住的找你,你怕了,你担心现在得到的一切会因为我的出现而消失,所以你要恶心我,你要让我离你远远的,要让我这个不存在你世界里的人彻底消失,好,你目的达到了,我如你所愿。” 话落,我站起身,拿起桌上的茶壶,将壶盖丢掉,然后将壶里还温热的茶水泼了郭敏茹一脸。 趁她手忙脚乱的擦拭,我说道:“你如愿了,我还没有,我们今天就在这儿做个彻底的了结吧。” 我伸出小拇指,把它压在桌角,一边用茶壶一下接一下的狠狠砸下,一边忍着剧痛,颤抖着说道:“有句话叫“生而不养,断指可还”,本来我打算弄断一根指头给你,可你还骗了我十几年,太…太不划算了……!” “嘭咔——” 茶壶应声碎裂,同时碎裂的似乎还有我的骨头,尖锐刺耳的声音仿佛撕破了空气。 闻声冲进来的服务员和郭敏茹皆一脸惊愕的望着我压在桌上已经血肉模糊的手指。 我抹了把额头簌簌落下的冷汗,对郭敏茹说了最后一句话,“你我以后,老死不相往来……” 第206章 跟我走吧! 刚才肾上腺素飙升,疼痛感来的很迟钝,等离开茶馆,才过了不到一根烟的时间,猛烈袭来的疼痛感就让我牙关打颤,头冒虚汗。 医院挂号太慢,我就随便找了家小诊所,进行了简单的包扎。 给伤口消毒的时候,眼泪止不住的往下流,负责包扎的那个女孩很温柔的问我是不是太疼了?我点点头,她又问我是被什么东西砸成这样的?我说,是我自己拿东西把自己砸成这样的,你信吗?她摇摇头,说,不信,怎么可能有这么狠心的人?我又点点头,说,是啊,我骗你的,怎么可能有这么狠心的人…… 离开诊所,我点上一支烟,走进人群,又穿过人群,然后找了一个台阶坐下。 我不知道如何才能扫去心中的阴霾,灵魂和身体好像同时失去了归宿,原来我的人生真是一场笑话,我只是个利用道具,郭敏茹的利用道具,儿子对她而言,只是一个称呼,莫说她心里了,我甚至从不曾在她眼里存在过……我又该如何面对老陈?面对一个不是我生父,却胜似我父亲的人?如何弥补我犯下的错,冲他发过的火,还有曾经对他的怨恨? 不安…懊恼…愧疚…气愤…悔恨…焦虑…痛苦…羞耻…憎恶…绝望…还有抓狂,种种情绪轮番冲击着我的神经,刺激我的大脑,我就要崩溃了…… 发泄,对,我需要发泄!将心里所有的情绪都彻彻底底的发泄出来! 我突然希望大街上所有的路人都能看到我的疯狂,我想招惹所有从我眼前晃过的路人,我想他们能打我一顿,我想脱光衣服再大喊大叫,想所有人都来嘲弄我的可笑,这样,郭敏茹就不是被我针对的唯一对象了,我大概就不会如此的恨她了,这样,我丢掉所有的脸面来惩罚自己,似乎就能减轻对老陈的愧疚了。 正当我打算真真正正做一回傻*的时候,更傻*的手机铃声却不合时宜的响了。 年槿?还是孟时雨?无论是谁,我都不想接。 我想关掉手机,可掏出手机一看,却发现是吴双打来的,我怔了怔,手指马上要触碰到接通按键的时候,电话却挂断了。 我觉得这是一种暗示,暗示着我和这个女孩之间的缘分就像这通电话一样。 我仰天望了望,想不到“天”居然又给了我一个暗示——几乎是在同一时刻,我收到了马兰朵发来的微信,和她在一小时前发的那条我没有回复的“在吗?”一样简短,明了:陈先生,我要回国了,半小时后,在柏锦宾馆门口上车。 又是一场离别…… 每个人,都有每个人不同的生活轨道,大多数相识的人不过是人生中的匆匆过客,或萍水相逢的点头之交,但和马兰朵相识一场,也算缘分,能在人生最后一次见面的时刻去笑着送她一程,然后挥手道别,也算是能为我残破的人生增添一丝圆满吧。 我将烟熄灭,然后查了一下柏锦宾馆的位置,距离不远,打车差不多七八分钟的路程。 …… 我拎着两袋红肠,在宾馆门口下了车,然后用另一只裹成哆啦a梦的手跟站在一个蓝色行李箱旁的马兰朵挥了挥手。 这家宾馆很有特色,大厅门侧摆着一架黑色钢琴,并不是装饰,因为一个长发飘飘的女人正坐在钢琴旁弹奏,舒缓的琴声萦绕耳边,是一首《卡农》 马兰朵推着行李箱迎了上来,此时距离她出发还剩下十五分钟,“陈先生,你的手怎么了?” “小事,切菜的时候不留神切手上了,”我憨笑道:“没什么送你的,拿点红肠走吧,留着路上饿了吃。” “谢谢…”马兰朵接过红肠,视线终于从我的手上挪开了。 我看了看四周,问道:“老黑和马姨呢?” “他们已经送完我回去了,我故意把时间提前说了半个小时…我挺讨厌离别气氛的,我妈每次送我走都哭的稀里哗啦。” 我这才意识到,马兰朵这半个小时是专门留给我的。 “呵呵,那我保证不哭,”我有意将伤感的气氛淡化,虽然我现在心里比任何人都伤感,“以后常回来,我还欠你顿饭呢。” 马兰朵点点头,又摇摇头,“下次回来,可能是很多年以后了,而且就算回来,我大概也不会到冰城了。” “为什么?” “黑叔叔没告诉你吗?他和我妈准备搬去南方了。” 我愣了一下,“哦……南方好,南方挺好的,南方暖和!” “嗯。” 我身边的人好像都在悄然发生变化,好像都在悄然离开,我,是不是也该改变一下了? 职业病作祟的马兰朵又转盯向我苍白的嘴唇,问道:“陈先生,你的脸色看起来很差,是不是不舒服?” “有吗?”我摸了摸自己憔悴而又僵硬的脸,笑道:“可能是*多了吧。” 自以为很幽默的回答却让马兰朵眉头紧蹙,她拉过我的手,不由分说便给我摸起了脉,然后眉头蹙的更紧了,“陈先生,你到底怎么了?” 我抽回手,反问道:“我是不是身体出问题了?” 马兰朵用商量的口吻道:“我不知道你的身体出没出问题,还没来得及摸,你就把手抽走了,我只知道,你的手一直在发抖,能告诉我吗?你到底怎么了?” “可能是天冷,冻的吧。” 马兰朵沉默了,直直看着我的眼睛,此时,距离她出发还剩下十分钟。 也许是我闪避的目光让她感觉到自己太强势,马兰朵忙转开目光,低头轻声道:“你不想说就不说吧,我理解……陈先生,我能请求你一件事吗?” “什么事?” “在我走之前,可不可以抱我一下?” 没有过多的思索,立即点了点头。 我走近马兰朵几步,张开双臂,轻轻的抱住了她,然后在她耳边说道:“马小姐,一路顺风,一路平安。” 马兰朵声音忽然变得沙哑了,“陈先生,如果今天这一别,我们以后就再也见不到了,你有什么想对我说的吗?” “我…我想我会说……”我用更宏观的角度去看待了这个问题,想了想,回道:“我只知道人生在世,既是转瞬之间,也是沧海桑田,人走茶凉,物是人非的经历一定不会少,我改变不了什么,我只能选择接受,所以,我还是祝福你,祝你以后的人生充满快乐。” 马兰朵稍往后退了退,却并未离开我的怀抱,她望着我,淡蓝色的瞳孔里笼着一层我看不透的雾,“那你知道我想对你说什么吗?” “什么?” 大厅里的钢琴声停止了,世界上所有的声音仿佛都商量好了一般,突然安静了下来,东方天际,一道强有力的阳光穿透云层,将灰蒙蒙的世界撕开一道口子,映在我俩脸上, 马兰朵离开我的怀抱,明明离的很近,却喊道:“陈先生!” 我看着朝晖下美的不可方物的她,亦大声回道:“嗯!我在听!” 她面泛潮红,却勇敢的仰脸望着我,道:“如果今天这一别,我们以后再也见不到了,我会说,我不想今天成为我们最后一次见面,我不想以后再也见不到你,所以,陈先生——跟我走吧!” 第207章 新的开始,吗? 距离马兰朵出发还剩八分钟。 “跟、跟你走?什么意思?”巨大的惊愕之后,我的脑子还没有恢复正常思考的能力。 马兰朵上前理了理我的衣领,道:“就是你和我,一起去美国。” 这句话听起来很梦幻,有种私奔的不真切感,可迫切改变现状的我,竟真的认真思考起了这个问题。 片刻后,我用开玩笑的语气回道:“就算想跟你一起走,我也没有签证啊。” 马兰朵表情一喜,旋而俏脸一红,道:“签证可以慢慢办,如果你以我家属的身份办理签证,是会很顺利的……而且,就算办不下来也无所谓,陈先生,我要的只是你准确的答复,我想,你应该明白我的意思……” 我自认为脑子不笨,如果按照我的理解去理解马兰朵的话——她就是在跟我表白,如果回答不去美国,就是拒绝,如果答应,就是同意了她的心意,同意与否才是重点,至于是不是真的要去美国,这个反而不重要了。 但是,我和她想法不一样,我认为这是两码事! 当然,这只是我的理解,怕自己理解错了,便装傻道:“马小姐,我没有你想象的那么聪明,我不明白你的意思…是,中国人大都含蓄,但我是个喜欢直截了当的人,你就直说吧。” “陈先生,聪明人都喜欢装糊涂,而你,是个装糊涂的高手。” 我要真是装糊涂的高手,至于被你看穿吗?这只能说明你是聪明人中的聪明人,高手中的高手。 “我……” 马兰朵突然踮起脚尖,将我后面的话堵在了嘴里,嗯,是用她嘴巴堵的。 我大脑一片空白,浑然忘了闪躲,当我回过神来时,马兰朵已经放弃了对我嘴唇的压迫。 她眼神迷离,双颊绯红一片,因紧张发热,额间布了一层细细的汗,几缕碎发黏在上面,更显迷人,她忍着羞赧笑了笑,对我说道:“陈先生,如果你不想陪我去美国,我也可以留在冰城,但我需要一个身份,需要你给我一个值得为你妥协的身份。” 距离马兰朵出发,还剩五分钟。 我陷入了沉思,我在想,如果我和马兰朵走了,那今后的人生将会是什么样呢?可能无论什么样,都会比现在要好吧。 老陈也在美国,这就意味着我可以和他进行一场面对面的交谈,我憋了太多的话想对他说…… 如果我离开,郭敏茹应该是最开心的那个人,她不必再担心我这个定时炸弹给她带来威胁,不必费尽心思和我保持距离,同时,我也想远离这个自私到极点的女人…… 我想逃,我想逃离年槿,或许说,我想逃离世俗枷锁的沉重和伦理道德的谴责,她对我的喜欢让我感到害怕,她对我的爱让我感到窒息,我懦弱,我没勇气,所以我只能狼狈的逃跑,她是个大人了,已经具备了独立能力,已经可以一个人好好的生活下去,我如是对自己说道…… 如果我真的走了,我最对不起的人应该就是孟时雨,我亏欠了她太多太多无法偿还的人情债,哪怕留下,我也永远还不清…… 许之遥,浩志,孔银州,周游……留恋吗?是有的,更多的,还是心力憔悴,如果离开这里,也意味着不会生活的那么累,不会再有那么多的勾心斗角,虚与委蛇…… 走吧,自私一次,凭什么身边的所有人都能用自私伤害你,你就不能自私一次?这是你人生的转折点,而且一定是个好的转折点,走吧!心底的声音大声对我喊道。 距离马兰朵出发还剩三分钟。 就在此时,一辆白色的网约车缓缓开了过来,停在了酒店门口。 我心脏莫名痛了一下。 司机下车,看了我一眼,然后帮马兰朵把行李放进后备箱,又看了看表,见马兰朵一直盯着我,没有上车的意思,他点上一支烟,一边往远处走,一边抽了起来。 见我仍保持沉默,马兰朵拉开后排车门坐了进去,她往里挪了挪,正好留下一个人位置,然后伸出一只手,对我说道:“陈先生,跟我走吧。” 我深吸一口气,看着她那只伸出车外的小手,真诚道:“马小姐,我承认对你很有好感,但我并不喜欢你,我不想让你误会。” 马兰朵大胆的指了指自己的嘴唇,道:“有好感和喜欢难道不是一码事吗?你的话很矛盾,还有,如果你不喜欢我,为什么没有第一时间拒绝我?而且…还很享受的样子。” 我羞愧欲死,无力的辩驳道:“因为我不是什么好人,你难道不知道自己长的多漂亮吗?你这样的女人,对任何男人的吸引力都是致命的,任何男人都难以自控的好吗?这与我喜不喜欢你真的没有关系……你可以把它理解成欲望,对不起,这么说有点冒犯你了。” 马兰朵却不以为意,“你的意思是,我对你很有吸引力吗?” 我强调道:“是对任何男人,我只是任何男人中一个普通的男人!” “那就足够了…陈先生,所谓的爱情往往都是见色起意,一个男人对一个女人产生欲望,从某种程度上讲也是这个男人对女人的认可,女人不讨厌男人对她的欲望,这是那个女人对男人的认可,而你之所以对我只有好感没有爱情,原因只有一个,那就是我们相处的时间太短,你对我了解的不够多,我看的出来,你在冰城生活的并不快乐,甚至是痛苦,给我一个机会,也给你自己一个重新选择人生的机会,我保证,这将是你人生中最正确的一次选择,陈先生,跟我走吧!” 我眼前忽然浮现出了一副画面——若干年后,我和马兰朵走在街上,她皱着眉头拿掉我嘴里的烟,然后换成了棒棒糖,而棒棒糖,是从她怀里的混血小宝宝嘴里抽出来的,那是我们的孩子,马兰朵笑了,宝宝却哭了,我们登时手忙脚乱,不知所措…… 我有了自己的家庭,有了幸福美满的生活……这是正确的选择吗?显然是的,但我脑海里又浮现出一句矛盾的话——正确的选择不一定就是对的选择,对的选择,不一定就是不会后悔的选择。 我面前出现了两条路………… 司机的烟抽完了,回到驾驶位,启动了汽车,他不在乎我的纠结,也不在乎马兰朵和我之间的故事,他只在乎早点完单然后赶紧去跑下一单。 马兰朵的手又朝我伸了伸,她没再说什么,因为眼神已经道出了千言万语。 我终于迈向她,在两条分岔的路前,朝另一条迈出了沉重的步伐。 逃离……当这个念头再次闪过脑海之后,我的眼前闪过了很多很多,我仿佛在抓紧生命中最后一点有限的时间,尽量回忆我并不漫长的人生,有种跑马灯的错觉。 小时候,郭敏茹教我要做一个正直的人,要善良,要无私,我尽力做了,她却变了,老陈什么都没说,从未言传,却用亲身行动来教育我——做人不一定要无私,但一定要做到问心无愧。 我愧对于孟时雨,如果她知道我再一次一声不吭的离她而去,她一定会恨我一辈子,一定会哭成泪人吧?枉她对我那么好,我却从来没有好好的对过她…… 还有臭丫头年槿,她一定会骂死我的,她会后悔跟我表明心意吗?毕竟我的离开有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因为害怕她,其实我……还好,她年纪小,长大了,时间长了,自然就会忘了我,不过……我真的不想再伤害她,真的不想看见她哭了,我还是喜欢看她笑,她笑起来的样子,可爱极了…… 想到这些,我犹豫了,第二步,彻底迈不动了。 与此同时,汽车发动机发出了一声沉闷地低吼,司机催促马兰朵赶紧关上车门,他要出发了。 马兰朵闭上了眼睛,她没有强求,但却给了我一个必须要用行动做出的选择,答案是简单的——上车,或者不上,跟她开始一段新的人生,或者留下,继续为现在的生活挣扎…… 只有a和b两条路,两个选项,我究竟该怎么选?! 我挣扎,很挣扎,可看见马兰朵的身子开始颤抖,我的心也跟着动摇了起来,我迈出第二步,然后伸出手,一点点接近她同样颤抖着的手,一点点接近新的人生…… “汪汪——汪汪汪——!” 狗叫声? 我以为是自己太紧张,以至于出现了幻听,可当回头看见一条叼着鸡腿的黑影从我身后穿梭而过的时候,我愣住了。 没错,那就是一条狗,是一条只有一只眼睛的狗!是丧彪! 没有一丝犹豫,我猛然转过身,因为在丧彪跑去的那个方向,我看见了第三条路,那是一条能让我把一切恐惧和挣扎都彻底遗忘的路…… “马小姐,对不起,再见了。” 我像来之前想好的那样,微笑着朝马兰朵挥了挥手,随即替她关上了车门。 然后,头也不回的,迈着大步狂奔而去,去追逐丧彪马上要消失在街尾的身影…… 第208章 选择之后 “哎呦……疼…疼疼疼疼疼……!” “啧。” “大姐,求你了,你下手轻点行不?” “你说你一个大小伙子就不能坚强点,别叫,再忍一会儿,马上完事了。” 真不是哥们矫情,实在是这位貌似正处于更年期的女大夫下手太重了,而且她理都不理我的诉求,甚至丝毫不顾及围在我床周围的几位女士,面无表情的说道:“把裤子脱了,然后撅屁股。” 哥们大惊,“姐啊,这还需要脱裤子吗?!” 女大夫一边拆药水包装,一边云淡风轻的说道:“你说呢?你被狗咬傻了?伤口都集中在你屁股上,不脱裤子我怎么给你上药?” “反正裤子也破了,就不能隔着裤子吗?” 女大夫意外幽默了一把,“呦,怎么,这么大个人还怕羞啊?小伙子是有点姿色,但这么多人围着这么多双眼睛盯着,就算我想揩油也不敢呢,放心吧,大姐我什么场面没见过,不会把持不住的。” 哥们一脸黑线,您还知道有这么多人在呀?那叫我脱裤子好歹把帘子拉上啊! “哥,你就听医生的吧,隔着裤子不好上药,上完药还得赶紧去打狂犬疫苗呢,别耽误治疗,脱掉吧…”年槿小心翼翼的凑到我身前,轻声商量道,尽管她眼中那抹期待隐藏的很好,却还是被我敏锐的捕捉到了。 “小年,别跟他磨叽,不脱是吧?不脱我帮他脱!” 孟时雨一边说,一边还真来解我的裤腰带,她虽然见过我原皮的样子,但年槿和王忏忏还在场呢,尤其是王忏忏,这要是光屁股的样子被看见,哥们以后还怎么活啊? 见我抵抗,孟时雨更火了,气急败坏道:“陈然,我是真不知道说你什么好了,你是不是闲得没事干了?你说你好端端的招惹它干嘛?真是活该!” “是啊,然哥,这回真不怪孟姐说你,”一旁费力按着丧彪的浩志附和道:“本来庆祝你出院我大摆了一桌,结果菜刚上来,你这头又进医院了,我能采访采访你吗?为啥非要追着一条狗不放啊?它怎么你了?” 王忏忏皱了皱眉,插话道:“行了,先别讨论这个了,浩志,你怎么还把狗给带进来了,快弄出去,别再让它咬到别人。” “这不是然哥让的嘛,说怕它再跑了,放心吧,已经装上嘴套了,它就是再凶也咬不着人了。” 我急道:“对,浩志,你看好它,千万别让它给跑了。” “你还有心思管那条狗呢?抓紧松手,”孟时雨见怎么也扒不下我的裤子,便大手一挥,招呼道:“小年,你去按你哥左手,医生,你按这小子右手,忏忏,你去把住他两条腿,别让他乱蹬,浩志你也过来,别按狗了,快来按他,陈然,我警告你最好安分点,不然别怪我们把你弄疼了,姐妹们,动手!” “啊……!” 常言道,猛虎架不住群狼,谁说温香满怀是福气的?我觉得自己现在就是一只可怜的病虎,被三只母狼和一只小母狼尽情的蹂躏着,这哪是要扒我裤子,这是真他妈想吃了我啊! “哎呦~我叫你按他手,你按我手干嘛!” “不行啊时雨,我一个人控制不住他……” “于浩志,别愣着了,快来帮忙……” “死陈然,你属狗的啊?别咬我手指头……” “孟姐姐,我也按不住我哥,要不还是挠他痒痒吧,他怕痒的……” “你先过来把你哥嘴掰开!” “我行医这么多年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么难缠的病患,干脆给他来针镇定剂算了!” “别,那个针不是伤脑子嘛。” “他追条狗追了几条街,最后还跟狗打到一起去了,他这脑子还怕再伤吗?” “有道理!” “那你们先按住他,别让他跑了,我去拿镇定剂……” 场面混乱成一团,但我觉得混乱两个字已经不足以形容——知道的是在病房给病人上药,不知道的还以为是菜市场杀活猪呢! 其实我很想一赌气,说不治了,可孟时雨和年槿四只眼睛瞪的溜溜圆,本就还在气我招猫逗狗给自己惹了一身伤,别说我现在活动不便下不了床,就是爬下来,也得被她们再给抬上来强行扒了裤子,所以,一番心理斗争后,哥们还是决定自己主动点吧,“脱……我脱还不行嘛……” 当我放弃抵抗,准备主动解开裤腰带的时候,貌似刚去栓完狗的浩志过来了,终于说了句公道话,“不是,你们真打算看着我然哥脱裤子啊?人家就算想脱被你们这么多人围着肯定也不好意思,女士们,赶紧回避一下吧。” 三女闻言互相看了看,表情各异,却都默契的退到了白布帘子之后,孟时雨脱我裤子是怕耽误治疗,急的,年槿一半是急,另一半……只有王忏忏百分之百是为了看我出洋相! 白布帘子的另一头只剩我和那个女大夫,你们想想看,就这么一层薄薄的布,风一吹就会撩起来,我光着屁股趴在里边多没有安全感,可现在也由不得我了,半天没说话的女大夫见我好不容易不折腾了,终于放开手脚,三下五除二就脱掉了我的裤子,恰在我撅起屁股顺从她,已经彻底认命之时,就听门口忽然响起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不等我和女大夫反应,许之遥就掀开帘子,哇的一声哭着扑了过来,“陈哥哥你不能死啊!你别死!” 天晓得她是从哪冒出来的,反正等听见许之遥声音再想喊她千万别掀开帘子的时候,已经晚了。 结果……就演变成了现在这让人无比尴尬无比难堪的一幕,哥们既不雪白也不性感的屁股暴露在众目睽睽之下…… 孟时雨烧红了脸,忙捂住年槿的眼睛,年槿和孟时雨差点翻了脸,使劲儿挣脱,无奈力气太小,浩志拉住了站在孟时雨身后的王忏忏,也蒙住了她的眼,却蒙不住她红红的脸。 但许之遥却盯着我的屁股,目不转睛,一脸错愕的问道:“陈哥哥,你没死?!” 不,我死了……社死! 还有,我气的直咬牙,“你冲哪问呢?!你丫分不清屁股和脸吗?!” 许之遥反应过来,忙将目光从我屁股转移到我的脸上,“年年说你不行了,说你要死了,吓死我了,你这不没事嘛。” 我抓起床单盖住走光的部位,登时火冒三丈,“年槿,你给我过来!” 年槿终于挣脱开了孟时雨,起身就朝门外走,“我去外面透透气……” “过——来——!” 年槿浑身一颤,却还是战战兢兢的走了过来,“哥,我没说你死了,我就说你被狗咬伤了,咬的不轻,被送到医院来了,但我没说完,许姐姐就把电话挂了,哥,你走光这件事不应该怪我……” 众人又围了上来,双手捂脸但手指缝里的眼睛却闪闪发光的许之遥接话道:“对,陈哥哥,这事不能怪年年,怪我,怪我太担心你了……你被咬哪了?屁股吗?快给我看看……” “你给我住手,”孟时雨一把搂住朝我伸手的许之遥,急道:“他里面还光着呢,你还想让他再走光一次吗?” “都什么时候了还在乎这种小节?还有,你谁啊?” “我是他朋友。” “朋友?那你激动什么?你要是不好意思就退一边去,别在这儿碍事。” “我碍事?我怎么就碍事了?你谁啊?” “哼哼,我没义务告诉你,但我可以告诉你的是,这里除了年年,我就是他最亲密的人。” 这句话,一下就让许之遥成了众矢之的,包括状况之外的女大夫都忍不住看向她。 “行了,都别吵吵了,老子好着呢,你们全都给我滚蛋!别挨这添乱!” 刚才还针锋相对的孟时雨和许之遥包括王忏忏,瞬间默契成一个整体,不仅异口同声,连那愤怒的表情都出奇一致,“你说什么?!” 哥们顿时蔫了,“我……我说先请你们回避一下可以吗?人家大夫正要帮我上药呢。” 几个女人的表情这才有所缓和,不情不愿的退了出去,我趁机对年槿道:“把帘子拉上。” “哦。”年槿回身将帘子重新拉好。 我歪头看着站在床边的年槿,气道:“你干啥呢?” 年槿憨憨道:“拉帘子,帘子拉上了啊。” “我是问你不走还在这站着干嘛呢?”我顺手照她浑圆挺翘的小屁股上就是一巴掌,“滚蛋!” 年槿俏脸通红,捂着屁股又羞又气的瞪着我,刚刚还装可怜装委屈呢,一翻脸就不是她了,一跺脚跑了出去,然后隔着帘子冲我喊道:“死陈然!死陈然!死陈然!疼死你!疼死你!疼死你!活该疼死你!那条狗就该把你整个屁股都啃下来!” 鸦雀无声…… 等臭丫头发觉到一屋人都望着她发呆时,她小脸上的红晕更盛,干咳了一声,用小到别人几乎听不见的声音,说道:“我去外面透透气……” —————— 消完毒,打完疫苗,离开医院的时候已经是下午时分了。 因为我的缘故,大家没吃上饭,都还饿着肚子,于是我就近找了一家饭馆,带着这一票人浩浩荡荡的走了进去。 选好位置,刚坐下,我就捂着屁股疼的弹了起来,众人哭笑不得的望向我,我却只是笑笑,然后看向一旁的罪魁祸首丧彪。 我没有责怪它的意思(毕竟是场误会,它当时还以为我要抢它嘴里的鸡腿呢)反倒蹲下身,温柔的抚了抚它的毛发,试图用爱来感化它,不过从它仍龇牙咧嘴的样子来看,这是一件任重而道远的事啊。 “对了,有件事要告诉你们一声……”我重新站起身,目光扫视一圈,然后故作轻松的笑道:“我可能,要出趟远门了。” 第209章 众人皆醉我独醒 “远门?”浩志接话道:“然哥,你要去哪啊?” 我笑了笑,“我现在也不知道。” 浩志一副我是不是被狗咬傻了的表情,“啊——?” “也许待会就知道了,”我没有继续深入这个话题,之所以提及,也只是为了让众人有个心理准备,但说是众人,其实这话就是说给年槿和孟时雨听的,如我所料,闻言也只有她俩的表情变化最为明显,“先点菜吧,今天把你们折腾一趟,对不住了。” “啧,又说那话,”浩志把桌上的菜单递给王忏忏,然后才道:“今天能来的人都跟你关系匪浅,客气个什么劲儿?” “嗯,说的对,”我点上一支烟,正要说点场面话找补一下,脚和胳膊却同时传来两处剧痛……脚是孟时雨踩的,胳膊是年槿掐的……这两丫头似乎还没有解除对我在住院期间实施的“禁烟令”啊。 …… 怎么也没想到,这顿饭居然吃到了外面天黑。 浩志酒量一般般,但却是个无酒不欢的家伙,他嘴馋也就罢了,偏还要打着无酒不成席的旗号劝大家一起喝,更扯的是,众人还就真吃他这一套,一个比一个灌的猛,菜没吃几口,酒瓶子倒堆了一地,喝不了酒的我自然也融入不进气氛,两碗米饭下肚后,我一边拿桌上的菜偷偷喂桌下已然安分不少的丧彪,一边饶有性质的观察着众人的百相醉态。 浩志是桌上第一个醉的人,半小时前就进入了张牙舞爪,不知所云的状态,嘴唇上的一点红也是刚才抽烟把烟拿反烫的,他会不时走过来搂住我的肩,说几句没人能听懂的鸟语,或叹气或亢奋,或把嘴里的食物残渣喷我一脸,狼狈又搞笑,我无奈和嫌弃的同时,也对王忏忏生出了几分敬意,盖因她脸上丝毫没有显露出对浩志的嫌弃,有的,只是无尽的体贴与包容,她酒量虽好,却也醺红了脸,可还是能游刃有余的照顾浩志,一会替他擦擦嘴,一会给他夹口菜,甚至担心浩志喝太多,却因为顾及他的面子,所以偷偷的将他杯里的酒给喝掉……如果这些是演出来的,那我佩服她的演技,如果是真情流露,那我更是五体投地——她是我见过的第一个深爱自己男朋友的同时,又可以做到毫无内疚感出轨的奇女子。 另外一个大丫头和两个小丫头也接连喝多了,孟时雨开始是陪浩志喝,然后变成了催浩志喝,最后浩志实在跟不上她的速度,又演变成了自己一个喝。 从我说完要出门的那句话起,她的眉头就始终蹙起没落下,很难让人不怀疑她是不是察觉到了什么在喝闷酒,这也难怪,毕竟这个自诩最了解我的女人曾说过,只要我一撅屁股,她就知道我要拉什么屎。 她了解我,所以她郁闷,她郁闷,所以灌了自己很多酒,她灌了自己很多酒,所以才把挨着我的那条腿搭在了我的大腿之上,这是她喝多了才会做的姿势,因为喝多的她,是不承认这个霸道的姿势会体现出她性格里强势的这一面的,但我知道,这才是真实的她,她从来都不是什么温婉娇柔的小女生,她真正想成为的,是站在男人身前的女人,甚至是将男人压在身下的女人,跟我相处时,她总是在压抑真实的自己,这就像男人追女人一样的道理,男人是会掩藏起自己不堪的一面,只展示出好的,女人喜欢的那一面,甚至装出那一面,除非装一辈子,否则一旦在一起,或相处的时间久了,另外一面暴露之后往往都会悲剧收尾……这也是我不敢接受孟时雨爱意的其中一个原因,我一直展现的都是真实的我,而她现在所展现的她,都只是为了迎合我,我不想她压抑真实的自己,而我,又不喜欢真实的她…… 至于年槿,我是不想让这个沾酒就醉的丫头喝酒的,奈何等我察觉,她的小脸已经醺红,眼神迷离了,她不会喝酒,自然也不贪酒,而且跟桌上的人还没有话题,我是搞不清她为啥要跟着凑热闹的……所谓的借酒消愁倒是有可能,不过最大的可能,还是被许之遥这个鬼丫头怂恿。 许之遥和孟时雨互相看不顺眼,我还担心两人会在饭局上拌嘴,不过现在看来,我这个担心明显多余了,许之遥难得安分了一次,不知是不是喝多的缘故,她的话很少,声音也很轻,只是偶尔跟坐在她身边的年槿咬咬耳朵,或者有意无意的用胳膊肘碰我一下……诶?话说她啥时候跟年槿换了位置? 众人皆醉我独醒,这场面还是第一次,不及感慨,就感觉到一只小脚踩到了我的脚面上,我心头一惊,因为有桌布挡着,我是看不到是谁伸脚过来的,怯怯环视一圈,也没从谁脸上看出异样… 这到底是谁的脚?! 说实话,我的第一反应便是王忏忏,虽然离的远,但以她那条腿的长度,想不动声色的伸到我这儿还是毫不费力的,最主要的是,她有前科啊,这要是被发现,我浑身是嘴也解释不清了! 我肃了肃表情,说道:“大家都喝的差不多了吧?咱们今天就点到为止吧。” 浩志喷出一口烟,道:“哎……然哥,这才哪到哪啊?我刚又要了两箱啤酒,咱怎么着也得喝完再走啊,是不是……” “没错,”附和他的人是孟时雨,“陈然,你一个不喝酒的人还管我们喝酒人的事干嘛?怎么?怕我们给你喝穷了啊?呵呵,不用怕,全场消费一会由你孟姐我买单……” 浩志急道:“诶!你这话我就不爱听了,怎么能让你买单呢,必须我来!” “你?你还是算了吧,你还落我三瓶酒没追上呢,这你家忏忏还替你喝了不少,要不你早就被我击沉了。” “好,孟姐,你刚我是吧?我刚才那是缓一缓,现在早都缓好了,看着,我先旋一个,现在就开始追你……” 我完全插不上话了,正琢磨怎么办,那只小脚却又有了动作,先是不轻不重的碾了碾,然后向上灵巧的撩起了我宽松的裤腿,在我小腿肚子上摩挲滑动,那种柔滑细腻的触感,让我产生了一种酥酥麻麻的舒服,禁欲两个多月的我,小腹之间瞬间涌起一股不受控制的燥热。 第210章 山不向我走来,我便向山走去(上) 我强装镇定,再次环视,当目光转到浩志脸上的一刹那,停顿了,我俩四目相对时,他略带娇羞的笑了笑,我瞬间头皮一麻……靠,不会吧…… 当然不会!他只是因为气势很足却连半瓶酒都没喝下去觉得有点难为情罢了,要真是他脱鞋蹭我,那这屋里早就待不了人了。 最后,我的目光落在了许之遥的脸上,她正面色潮红,一脸羞赧的也在看着我。 是她?! 桌布虽长,但偏一偏头还是能看见桌下是什么场景的,我唯恐被孟时雨和年槿察觉到异样,哪敢乱动,表面上装作无事发生,心里却在担惊受怕,这鬼丫头到底想干嘛? 浩志打了个酒嗝,不知是为了转移自己赖酒的话题,还是真的关心,忽然将目光调转到我身上,问道:“然哥,你接下来有什么打算?” 打算吗…… 我笑道:“我打算摆烂,出去转转,正好看看我们祖国的大好河山。” “所以说你所谓的出远门就是为了出去玩玩呗?” “差不多吧。”我没把自己真实的打算说出来,一来是怕他不理解,二来就是这个场合实在不方便。 浩志目光涣散,抽了口烟,自嘲道:“我是真羡慕你,想出去玩就出去玩,完全不用为了钱发愁,太潇洒了,不像我,整天守着一亩三分地还不知道能不能守出名堂,早知道当初就不弄这个破店铺了……” 从浩志的话就能听出店铺现在的情况不容乐观,我想安慰他,又不知道怎么开口,他羡慕我,我又何尝不羡慕他呢,人就是这样,往往会忽略掉自己的幸福去关注他人的美好,其实谁活的都不容易,我不用为钱发愁?那是因为我身边的难题没有能用钱来解决的,而且我没有赚钱的动力,我“潇洒”?呵呵,我那是被迫“潇洒”,如果有的选,我也想拥有自己的一亩三分地…… 我苦笑道:“哥们不想给你灌心灵鸡汤,也不想打击你,总之就一句话,当初弄这个店铺是你自己的选择,事到如今,你就算后悔也要忍受……千万不要做让自己后悔的选择。” 许之遥闻言,似联想到了什么,眼神三分娇羞,七分炙热的望着我,桌下的脚丫也没有停歇,一直蹬踩在我小腿上轻轻磨蹭着,接连不断的刺激着我,真是有点遭不住了,这丫头都从哪学的啊…… “然哥,你讲大道理时候的样子虽然很装,但我觉得还挺有道理的,你想说的其实就是,做错了选择后悔也没用,打碎了牙也得往肚子里咽呗。” “没错,来吧,我以水带酒,咱哥们喝一个,希望你以后永远做不出后悔的选择。”我终于找到机会,起身朝浩志举杯。 孟时雨有防备,所以拿开了自己的大腿,许之遥却没想到我突然起身,脚下一空,差点摔了,有些嗔怨的瞪了我一眼,说道:“陈哥哥,我就不这么认为,我觉得你装*讲大道理的样子还是很帅很有男人味的,我很喜欢哦。” 这丫头是彻底醉了,居然当着这么多人如此直白的夸我,完全不懂委婉含蓄,我没敢接话,怕她得寸进尺,怕她更直白,很干脆的灌了一杯水,浩志是真到了量,举杯也仅仅是沾湿了嘴唇,倒是许之遥,她举杯示意,竟然一口又干了差不多半瓶的啤酒,苦的她直吐舌头,倒是刚好掩盖了她脸上的红晕。 她不是不知羞,她只是不怕羞。 我重新坐下,再次劝道:“今天就喝到这儿吧,要是有没吃饱的我再要点主食怎么样?” “你有啥急事吗?”问我的人是孟时雨。 我预感不妙,战战兢兢回道:“好像有…” “好像有那就是没有,”孟时雨嘭的又启开一瓶啤酒,目光直指许之遥,道:“我还没喝好呢,既然你没事那就等我喝完再说。” 孟时雨话是冲我说的,但却是直勾勾的看着许之遥,许之遥也不傻,立马明白了孟时雨这是在和她宣战呢,她也启开一瓶,不甘示弱道:“一个人喝有什么意思?正好我也没喝好,不如我陪你一起喝。” “你?还是算了吧,妹妹,你才多大啊,我是真怕给你喝多了你家长再来找我,少喝酒,你现在首要的任务是好好学习。” 许之遥笑里藏刀,“谢谢姐姐的关心,但你的关心有点多余了,首先我学习成绩很好,其次我平时不喝酒,今天只是因为陈哥哥暂时喝不了酒,我才替他跟你们喝点。” 一句话,直接把我俩以外的人区分开了,而且话里的暗示无限暧昧…… 我忙打圆场道:“谁叫你替我喝酒了?分明就是你自己嘴馋,我话先说好,你俩喝可以,但一人就这最后一瓶,不然现在我们就走。” 我话音未落,许之遥又开始作怪,直接把脚丫又伸了过来,还想故技重施,不过这次直接被我双腿夹住,同时甩了她一记警告的眼神,示意她差不多得了。 可没想到许之遥人小胆子大,居然回了我一个挑衅的眼神,因为不敢有大动作,怕被察觉,所以她先试了试,发现脚拽不出来后,便将另一只脚也伸了过来,继续在我小腿上摩擦,这种酥麻感只钻大脑,害得我呼吸都变得粗重,趁着她脚丫抵在我膝盖,欲借力将另一只脚挣脱,我不经意把手探到桌下,一把就抓住了她的小脚,入手的触感是轻薄丝袜的细腻,说不出的柔软滑嫩,以及皮肤透出的那种温热,让我忍不住一阵心神荡漾,差点起了反应,顺手,就在她脚心处捏了一捏。 “唔——” 没想到许之遥如此怕痒,浑身一抖,整个上半身都扶在了桌面上,若不是嘴巴捂的快,怕是都笑出声来了。 一旁发呆的年槿被吓了一跳,忙问道:“许姐姐,你怎么了?” “我没事……”许之遥终于收回了脚,抬起满脸血红的俏脸,道:“酒喝急了,有点反胃,差点吐出来……那位姐姐,实在不好意思,不能陪你喝了,我得先去趟厕所。” 许之遥演技逼真,捂着嘴就冲了出去,孟时雨冷哼一声,既是得意又是嘲笑,我则是站起身,淡淡道:“那就吃到这儿,我先去买单。” 这次终于没人反对,浩志趴了,王忏忏在照顾他,孟时雨大概是怕浪费,便把自己刚才启开的那瓶啤酒倒进了杯里,年槿则是又陷入了呆滞状态,不知是喝多了还是在思考什么让她苦恼的问题。 结完账,我就钻进了洗手间,他们喝酒我陪水,他们喝多了,我的肚皮也快撑破了,实在憋的慌。 可才一进去,门还没来得及锁,许之遥便像个鬼魅似的不知从哪挤了进来,我吓了一跳,本想质问她为什么要跟我挤进同一间厕所,不逞想,这丫头没等我开口,便用她的小手捂住了我的嘴巴,问道:“陈哥哥,你是要去找吴双姐,对吧?” 第211章 山不向我走来,我便向山走去(中) 我怔了怔,没想到许之遥直接猜到了我的想法,便反问道:“你怎么知道?” “猜的,”许之遥嘟起亮晶晶的嘴唇,道:“咬你的那条狗叫丧彪,我之前跟吴双姐喂过它好几次,虽然我不清楚你具体的想法是什么,但我敢肯定,你的所做所为一定和吴双姐有什么联系,你说你要出远门,那最大的可能性不就是去找她嘛……所以,你到底是不是要去找她?” 我不置可否,“去又怎样,不去又怎样?” 许之遥狡黠一笑,“要是不去,那就没事了,但要是去的话,请你一定带我一起。” 带你去?我是嫌自己麻烦不够多是吗? 当然,我没有说的那么直白,“你还是老老实实的上学吧。” 许之遥一把抓过我的手,“我就请几天假,不会耽误学习的,陈哥哥,担心吴双姐的人不止你一个,你不能剥夺我去见她的权利。” “这都哪跟哪啊?我什么时候阻止你去找吴双了?你想去就去呗。” 许之遥摇晃着我的手臂,嗲嗲道:“人家那不是一个人不敢嘛~” 我甩开她的手,冷冷道:“所以这是你个人的原因,别说了,我是绝对不会带你一起的。” 许之遥上前一扑,抱紧我的胳膊,踮起脚来,贴着我耳朵道:“求你了,求求你了,我保证不添麻烦,而且,陈哥哥你想,路上有人能跟你作作伴,你还不至于感到孤独寂寞冷,更重要的是,旅途中的男女是很容易发生一些有趣的故事的哦,嘻嘻,你想想看,我们孤男寡女在荒郊野岭……火花四射,激情碰撞……” 我心脏一阵猛跳,眼睛不自觉飘向她那两条被雪绒白丝包裹的美腿,脑海里骤然闪现出一副龌龊的场景…… “咳,少来这套,你说什么都没用,在我眼里你就是个乳臭未干的小屁孩,还碰撞,也不照镜子看看你自己那副那让人毫无欲望的幼态身材。” 许之遥不恼反笑,笑的很坏,很邪魅,眉眼婉转之间带着一股媚态,声音不知是不是喝了酒的缘故也自带妖娆,“可刚才在饭桌上的时候,你还是对我起反应了不是吗?陈哥哥,难不成你是个口是心非的大变态?别急着否认,否认之前你先想好怎么解释一直盯着我腿看这件事。” 我承认,她长的清纯,但也仅仅是长的清纯罢了,皮囊之下,是天生媚骨,那种妖媚的气质由内而外的散发,却又能做到收放自如,这种反差感实在让人沉迷陶醉,但这和喜不喜没关系,单纯的就是出于一个男人对一个漂亮女人,那种最原始的欲望…… 我有点害怕与她相处了,因为她除了外表,内里同样具有吸引力,我怕了解的越多,越欲罢不能,所以我对她的态度才一直都是敬而远之,唯恐她误会我对她有好感。 我是不可控的起了反应,但那只是原始欲望,没有一丝一毫爱的感觉,可若继续放任发展下去,那就太危险了。 于是我腆着老脸说道:“起反应只能证明一件事,那就是证明我是个生理正常的男人。” 许之遥摇摇头,“不,是证明你是个口是心非的生理正常男人。” “随你怎么说,反正我不可能带你去。” 许之遥轻轻一笑,“那请问,你要去哪找吴双姐姐呢?” 这一问把我问沉默了,是啊,我连吴双在哪都不知道,我要去哪找她?见我半晌不语,许之遥脸上狡狯的笑容已经不加以掩饰了,她继续道:“以我对吴双姐的了解,她是不可能把地址告诉你的,你打听也打听不着,换句话说,要是不带上我,你也去不了。” 我眉头一紧,“你知道她老家在哪?” “何止是知道,”许之遥得意道:“不仅知道,我还去过,哎呦,那地可是真偏,就算知道地址,你自己都找不着,但带上我,保证你一路畅行无阻,不是我吹,不管什么路只要我走过一次,就会牢牢刻在我脑子里,可比导航什么的厉害多了,而且路程很远,路上我还能陪你聊天解闷,怎么样?再考虑一下吧。” 考虑?说的好听,除了接受以外我还有别的选择吗? 我没好气道:“很远是多远?” “开车的话,怎么着也得一天一夜吧。” 我陷入了沉思,还是不敢全信她的话,“你不会是诓我吧?” 许之遥闻言,眼睛一瞪,大声道:“我向毛爷爷保证,说的绝对都是真话!” 我点点头,心道信你才怪,可眼下也别无选择了,便妥协道:“那就信你一次,你可给我老实点。” 许之遥激动的顺势握住我的手,乖巧可人的连连点头,笑嘻嘻道:“遵命!” “嘘——你小点声。” 怎么说这也是在厕所,同一间隔间里传出男女两种声音,很难不引人遐想…… 许之遥点点头,做贼似的语气问道:”那我们就说定了,陈哥哥,我们什么时候出发?我好提前请假。” 我斩钉截铁道:“明天,明天准备好就出发。” “明天?”许之遥可能没想到会这么快,表情有些纠结,却还是笑着回道:“好,那就定在明天,我等你消息哦~” “嗯,”我挣脱她的小手,道:“那你现在可以出去了吧?” 许之遥让开了路,红着脸道:“你先出去吧。” 我一怔,下意识道:“你不出去?” 许之遥朝我眨了眨她那会放电的大眼睛,道:“人家要方便,难道你想近距离观赏一下?这个癖好可是很不好哦。” 许之遥到底是个小女孩,再胆大再不怕羞,女孩矜持的天性还是有的,见我真就一动不动的站着,她双手做势要将裤子往下脱的姿势停住了,俏脸红的就像熟透的番茄似的……别说,这鬼丫头害羞起来的样子还是很可爱的。 见好就收,我怕她脾气一倔再真把裤子脱了,我收起玩性,忙不迭的离开了洗手间。 第212章 山不向我走来,我便向山走去(下) 王忏忏叫了辆网约车,我和她加上孟时雨合力才将醉成烂泥的浩志扶上车子后排,她说了句再会,就匆匆离开了,感觉着,就像急着逃避谁似的。 许之遥本是想在我家过夜的,奈何时间紧,任务重,还要回去收拾行李,所以恋恋不舍的上了一辆停靠在路边的出租车,我和孟时雨顺路,所以加上年槿我们三个上了同一辆车,哦,还有丧彪,不知是不是我喂他喝了点酒的缘故,它现在眼皮已经耷拉下来,进入昏昏欲睡的状态了,孟时雨坐上副驾,我和年槿坐在了后排,丧彪则被我放进了后备箱…… “陈然,你和那个姓许的丫头说什么了?”沉默了一路,孟时雨终于如我所料,却不是如我所期待的那样,问出了这个问题。 我该怎么回答,这更是个问题……虽说我和许之遥是前后脚离开的包间,但她怎么就能认定我俩是出去说了什么呢?这算什么?女人的直觉吗? “没什么,就闲扯了几句而已。” “是吗……”孟时雨不太会隐藏自己的情绪,那点怀疑都写在了脸上。 我苦笑,不自觉的将目光转向了正望着窗外发呆的年槿,她映在玻璃上的轮廓虽然模糊,但我清楚看见她嘴巴似乎动了动,看口型,好像在说……大骗子? 出租车在小区门口停了,孟时雨下车,她隔着车窗凝视了我小一会儿,复杂的眼神略显浑浊,嘴巴微张,似乎想要说点什么,最后微微一笑,散去了狐疑,半眯着眼睛笑道:“我走了,小年,再见啦~” 年槿点点头,然后用坐在她旁边的我都难以听清的声音回了句“再见”。 “嘻嘻,姐姐下次给你带好吃的,”孟时雨继而对我挥了挥手,“陈然,明天见。” 明天见,明天怕是见不到了…… “嗯……”我有点迷茫,因为我感觉到了孟时雨的迷茫,望着她渐渐远去的背影,我第一次感觉到了一阵莫名其妙的恐惧。 “看傻了?”臭丫头翻脸如翻书,在我胳膊上拧了一把,没好气道:“人家都走了,你还舍不得啊?” 舍不得?我心里一动,这种感觉叫舍不得吗? “小年,你说我算不算是个骗子?” “当然算,”年槿小嘴一嘟,眼神端的理所当然,“你还是个大骗子!” 我确实是个大骗子,但我骗的人不止是别人,还有我自己…… “师傅,不好意思哈,你先靠边等我一会,我马上就回来,待会多给你加二十块钱。” “妥了。” 年槿一愣,急道:“你干嘛去?” 我跳下车,边追赶孟时雨的身影,边回头喊道:“憋不住了,去那边撒个尿!” “你……”年槿刚想追下车,闻言俏脸一红,将跨出车门的脚又缩了回去,“那你快点回来!” “知道了知道了……” 看惯了大大咧咧的孟时雨,真受不了她那忧郁的眼神,和把心事都藏进肚子里的样子,她让我看见了自己的影子。 “喂!” “陈然?”刚穿过黑暗走到路灯下的孟时雨吓了一跳,回过身惊讶的望着我,“你怎么……” 我开门见山道:“我和许之遥聊的是去找吴双的事。” 孟时雨本来是惊讶的表情,闻言怔了怔,旋而说道:“你还是决定去找她了……那你和姓许的丫头有什么好聊的?” “我不知道吴双老家在哪,她知道。” “所以你要和她一起去?” 我苦笑,“嗯。” 孟时雨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脚尖,又抬头看我,露出一副失望的表情,“你来追我,就是为了说这些?” “是……” “你不觉得这样对我来说太残忍了吗?”孟时雨眼泪快掉下来了,“一个我喜欢的男人,特意跑过来告诉我他要和其他女人去找另一个女人,你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些?难道你想让我支持你?还是想让我彻底断了对你的念想?” “我只是…不想再骗你。” “你骗我的还少吗?你这次怎么就不能继续骗下去了?” 见我沉默,孟时雨情绪开始有些激动了,“你真以为我不知道?我告诉你,我早就知道你想去找那个精神小妹,我只是装不知道,不然我还能怎么办呢?要我支持你还是阻止你?支持你,我过不了自己心里那关,阻止你,我之前又答应过不干预你和她的事,所以我只能装傻装不知道,你装傻的时候我都顺了你的意,凭什么我装傻的时候你就要戳穿我?陈然,你非要对我这么残忍吗?” 我心里好像养了一群袋鼠,跳啊跳,混乱而有力,“我是怕你多想。” “我还能多想什么?” 我突然发现,自己的智商好像跟今天的气温似的,随着夜晚的降临而降低了许多,“你多想什么我哪知道……”好笨拙的回答。 孟时雨嗔怨而羞赧的给了我一记白眼,“你是怕我多想你和那个姓许丫头的事!” “啊,对…” 孟时雨沉默了一小会,激动消失不见,粉面骤然闪过一道玩味,似羞似嗔道:“我又不是你名正言顺的女朋友,你干嘛要担心我多想?” 如果现在是在下象棋,那我已经被孟时雨“将军”了。 “我…”我语塞。 “嘻嘻,你怕我吃醋?” 我不置可否,孟时雨见我说不出话的样子不怒反喜,一把搂住我的胳膊,问道:“你打算哪天出发去找她?” “明天。” “明天?!”孟时雨一愣,拽着我就往前走,“行吧,你可真够心急的,这一去得多久?三天?五天?总不能是七天八天吧?” “用不上,最多三天。” “哦~那也蛮久的了,”孟时雨表情搞怪,语气却很认真的说道:“既然你明天要走,那今晚就留下跟我亲热亲热吧,你住了那么久的院,应该攒了不少吧?” 我又一次被她大胆的言论震惊,同时还有心动,赶忙控制住快要被她勾出来的欲火,回绝道:“年槿还在车上等我,别闹了。” 孟时雨眉头一挑,“那怎么了?速战速决不就好了。” 正当我认真思考孟时雨这个提议的时候,她却扑哧一笑,然后松开了手,“好啦,不跟你闹了,你赶紧回去吧,别让人等着急了。” 我老脸一红,尴尬的点了点头,“嗯。” 目送孟时雨走进单元门,我既松了口气,又觉得忐忑,总算把该说的话说出来了,可有些我认为不该说的话,却还是不敢说……我连自己都搞不懂了。 点上一支烟,深深吸入肺里……我知道,有些话一旦说出来,就会改变这个不知是好是坏但还算稳定的现状,一旦说了,我俩的关系可能就会改变,说不清是恐惧还是不舍,说不清是迷茫还是困惑,于是,我真的说不清了…… “然哥哥——” 孟时雨突然喊了一句对我的爱称,将我从复杂的思绪中拽了出来,我尚未彻底回神,就见孟时雨昂着红润的俏脸,以一种青春期少女对爱慕男孩告白的姿态对我说道:“对我来说,你就是一座山,可能你并不高大,也不能为我遮蔽风雨,但至少能在我累的时候给我一个依靠,就让我靠着你吧,你不向我走来,那我就向你走去,而且我相信,迟早有一天,山也会向我来……一路顺风,希望你能得到一个满意的答案,再见,晚安!” 我愣了……然后,我又笑了,苦笑,也是自嘲的笑。 女人啊,在这方面真的比男人诚实太多。 我好想抱抱她!这个声音从我心底响彻了起来。 第213章 出发前夜 躺在沙发上辗转反侧,怎么也睡不着,我坐了起来,黑暗中摸到茶几上的烟,抽出一支点燃,重重吸了一口又绵长的吐出,这才感觉心里轻松了一点。 白天还好,可一到晚上,情绪就无处藏身,主动去想的事,被动往脑子里钻的事,实在太多太多,每一件事都让我痛苦焦虑,让我无法安然入睡…… 烟抽到半支,一道光亮忽然划破了黑暗,是我以为早就睡着的年槿从房间里推门走了出来。 “还没睡?” 这是从回来我和年槿说的第一句话,不是没话,而是我们双方都有太多的话想说,反而不知道该从何说起了。 年槿看了我一眼,然后走了过来,“现在就睡。” 说罢,向后一仰,被子一裹,居然在沙发躺下了。 “你……不回房间睡?” “丧彪在屋里,我怕它半夜醒了咬我。” 这理由真够别致的…… 哥们无奈了,明知道说我去睡房间她也不会同意,却还是问道:“那我睡哪?” 臭丫头一条雪一般白皙的胳膊从被窝里伸出来,拍了拍沙发,道:“睡我旁边。” 大概是先前睡习惯的缘故吧,我倒也没那么别扭了,索性放弃了抵抗,将烟一掐,回头笑道:“那你可别占我便宜。” “嗯,不占。” “呵呵…往里挪挪。” 年槿像条毛毛虫一样往里面蹭了蹭,然后撩起被子,将头顶露了出来,我依然看不到她的表情,但我知道,她在偷偷的笑。 潜移默化之间,我对兄妹同床共枕这件事也看的淡了,也许这件事本身并不可怕,可怕的是我的过度理解……年槿可能也只是想离我更近一点罢了,只有晚上,她才敢这样。 我背向年槿侧躺下,依旧没有丝毫睡意,本就心乱如麻,现在熟悉的被窝里多了一种熟悉的味道,却产生了一种陌生的感觉,更是让我难眠…… 过了好半天,年槿突然翻了个身,紧接着我后背一软,腰腹一紧,竟是被她给抱住了。 “哥,我睡不着。” “为什么睡不着…” “她回来了,是吗?”年槿莺莺的声音带着一点点哭腔,似内疚,似恐惧,让我紧绷的身体一下子脱力了,本想挣脱她的想法也跟着夭折。 “谁啊?” “你别装傻,”年槿似乎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了,轻轻的,又好像鼓足勇气,才说道:“我在车上听到电话内容了,你找到你妈妈了。” “啊,她啊,是,前一段在大街上碰到了,挺巧的。”我的语气随意的就像平时下楼买烟顺便调侃老黑头上那几根毛还不如下面毛多似的,仿佛这是一个与我没有什么关系的话题。 “哥,你越这样我越觉得害怕,”年槿用脑门蹭了蹭我后背,然后将一侧的脸蛋紧贴上来,语气里带着一股子嗔怨,“我是你妹妹,你骗的过别人,骗不过我,你骗别人可以,但不能骗我。” 我笑了笑,却是发自生理上的,这丫头的脸蛋好滑,即使隔着衣服,也蹭的我后背好痒,“我骗你什么?” 年槿见我还能笑出来,立时变得有些拿不准了,试探的语气道:“其实你心里根本不像你表现出的那么轻松,对吧?” “人要是能把心里的情绪全都毫无顾忌的表达出来,那样就跟傻子没什么区别了,”我安慰着年槿,亦是安慰着自己,“放心吧,你哥我好着呢,这么多年都过去了,就算是亲人又怎样,她不把我忘了,我也早就把她给忘了。” “她可能忘了你,但你绝不可能忘了她,”年槿咄咄逼人道:“你隔三差五就会给她打去一通电话,可她从来都没有接过!” “你翻我手机?”虽然有转移话题的嫌疑,但我也着实是被吓了一跳。 “我…我是不小心看到的。” “你不小心解开了我的手机密码,然后不小心点开了电话,又不小心看到了我的通话记录是吗?” 听年槿沉默不语,我长长叹了口气,说道:“别聊她了,你也别想些有的没的了,我跟她之间闹的不咋愉快,我就当她不存在了,记住,从今以后,咱俩都是没妈的孩子。” “哥,有时候我真挺佩服你的。” “佩服我什么?” “佩服你这么轻而易举就能做到六亲不认。” “挖苦我是吧?”我作势要打她,“不过我承认你的挖苦,什么爹生妈养,我生下来又不是自己能做主的事,我就当自己是从石头缝里蹦出来的。” 年槿终于被我逗笑了,“很有可能诶……” “去你的。” 我翻过身,照年槿光洁的脑门上不轻不重的弹了一下,臭丫头吃疼,哎呦一声双手抱头缩进了被窝,就像只胆小的乌龟似的。 隔了很久,依然龟缩在被窝里的年槿突然冷不丁的冒出一句话,“哥,我也要一起去。” 不等我发问,年槿便截断道:“不许装傻,你别忘了许姐姐和我的关系,我已经全都知道了。” “咳——”我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呛着,许之遥这个鬼丫头,她是唯恐天下不乱嘛? 年槿又往下面钻了钻,坐了起来,将被子顶起一个大包,然后用小手摸到了我的小腿上,一边熟练的按摩,一边涩涩的说道:“我不管,反正你必须带上我,我明天就去请假,对了,那边还很热吧?我是不是该找几件夏装?” 我享受着住院时年槿每天都给我按摩的待遇,脑子却懵了,试探道:“找夏装干嘛?” 年槿扯掉被子,眉头一竖,比我更疑惑,“你们不是要去看海吗?那边的气候当然跟家里不一样了,哥,你连这点常识都没有吗?” 看海?我懵了,旋而懂了,许之遥这是替我编好了理由啊……不然我还真就不好解释,要知道,年槿最抵触的人非吴双莫属。 我心思百转,也坐起身,抚着年槿的头,柔声道:“小年,对不起,哥不能带你一起去……” 其实我后面还有好多的话想说,却没说,因为无论说什么,都是在欺骗她,所以,我只给了她回答。 出人意料,年槿没继续软磨硬泡,也没有撒泼耍赖,而是跪直了上身,仿佛忍着什么巨大的冲击一般,隔了许久,才反问道:“你终于决定接受许姐姐了?” 年槿那双明亮的眸子似两潭无风静夜的湖水,不见丝毫波动,漠然的让我心里情不自禁的紧了紧……这个问题我没办法回答,我心底好像有什么东西,就要破土而出似的。 年槿见我久久不语,蹙了蹙柳眉,语言本应该是高兴的,语气却依旧冷淡,“那我就当你是默认了,哼,终于聪明了一次,毕竟除了许姐姐,你想让谁做我嫂子我都不会支持!” 我费力咽下嘴里的唾沫,“为什么?” “没有为什么…说了你也不会懂的,总之,你俩是最般配的一对……就这样吧。” 年槿看了看窗外的月亮,然后赤着小脚跳下沙发,皎洁的月光下,我看到她颤着嘴唇,似乎是笑,又似乎是不知道该如何表达表情,抖着声音,却极力装作自然,碎碎念道:“好啦好啦,我理解,这毕竟是你们两个第一次出去约会嘛,我就不当电灯泡了,但你可不许有了老婆忘了妹妹哦,以后去好玩的地方一定要带上我,不然我会生气的,嘻嘻,哥,这是我近期听到最开心的一件事了,你一定要好好珍惜许姐姐,记住了吗……你身份证和银行卡我都放在左边第二层抽屉里了,还有衣服,我顺便帮你整理出了两套,还有,你不会游泳,到时候别逞强去水太深的地方,最近我在新闻上看见好多起海边溺亡的事故了,你买泳衣的话尽量买小一号,太宽松容易被冲掉,你总是做这种丢人的事,平时可以,但不能当着许姐姐面丢人……好了哥,我就不打扰你了,你明天还要早起呢,就这样,晚安…” 年槿脸色怪异的吓人,娇小的身体不停颤抖,我被她的样子吓坏了,摇摇欲坠,仿佛随时都会摔倒,我赶忙起身扶住她的双肩,“小年,你怎么了?” 年槿如同没听见我的话,明亮的眸子失去了神采,自言自语般喃喃道:“我困了……该去睡觉了……我累了……该去休息了……” 年槿失魂落魄的走向房间,身体像被抽空了一样,软绵绵的,好像浮动在空气中。 “小年——” 我追了上去,挡在年槿面前,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年槿的魂好像回来一点,盯着我的脸看了好一会,才茫然道:“哥,怎么了?” 我被她看的心里发虚,深吸一口气,又长吁了一口气,道:“没什么,你早点睡吧。” “嗯……” 年槿绕过我,却不是回房间,而是去厨房搬了把小凳子过来,然后站上凳子,面对着我,正当我不明所以的时候,她却突然俯身过来在我脑门上轻轻一吻,“哥,晚安。” 我怔了怔,不知道在我身体内流动的到底是什么东西,但我知道,是它支配了我,让我在臭丫头的额头上轻轻回了一吻,我笑着对她道:“晚安。” 年槿摸着被我亲到的地方,笑了,可眼睛,却红润了,“不是晚安了吗?你干嘛还不走?” 我瞬间老脸一红,淡定再也维持不住……我刚才干了什么?! 我心脏狂跳,心底那颗快要破土而出的种子让我快要窒息,我尝试着触碰它,却被一层写满了道德的隔膜弹了回来…… 年槿跳下凳子,好像顷刻间恢复了所有气力,得意的笑了笑,得胜将军一般,蹦蹦跳跳的回房了。 而我却因为嘴唇上残留的触感呆愣在原地许久,我想不明白,我决定吻过去的一刹那,心里到底在想些什么? 我想不明白,甚至很多年很多年以后,我也不曾想起那一刻的心理活动,我不知道自己当时鬼使神差的迁就了她,在她额头上轻轻一吻的瞬间,以后的生活会发生如此巨大的改变…… 第214章 寻找吴双篇之出师不利 虽然我并不想打扰年槿,但她还是醒了,等我睁开眼睛的时候,先看见墙上显示五点半的挂钟,然后就看见她静静的站在我旁边,见我睁眼,和我说的第一句话就是,哥,我给你包了饺子。 我说昨晚叮叮当当的声音是怎么回事呢,敢情不是梦啊…… 吃饱喝足,洗漱完毕,我带上行李箱出了门,年槿跟在我身后,一语不发,将离别的气息逐渐烘托浓重。 刚到楼下,就被一层薄薄的雾气包裹,我边走边张望,终于在小区路口旁看见了一辆11年的银灰色宝来。 年槿见我把行李箱直接扔进了后备箱,然后拉开车门坐进了驾驶位,不免有些惊讶,“哥,这辆破车是谁的?” 我眉头一皱,“我很不喜欢你的形容词,什么叫破车?人家明明只是看上去有些岁月的痕迹,最多算沧桑。” “好吧,”年槿一脸嫌弃的坐上了副驾,问道:“所以这辆车是你的?” “暂时还不是……” 我发动汽车,在小区门前绕了一圈,感觉还不错,然后打开手机给一个备注名为“跑路专用,吉祥二手车”的人转去了一万五千块钱。 没过五秒,转账就被他领取了,我笑笑,转头对年槿说道:“现在这辆车是我的了。” 年槿看看我,又抬头看了看有点埋汰的车顶,问道:“哥,我知道你不聪明,但你应该不会傻到打算开着它去目的地吧?” 臭丫头今天意外的毒舌啊…… “是又怎样?” “会散架的。” “你说点好听的行不,车这东西又不是衣服,外表代表不了什么,”年槿不懂车,跟她说专业知识也没用,所以我换了一种比较抽象的比喻,“你要把车当成人来看待,这车没比你小几岁,但人家走过的路比你吃过的米还多,换句话说,越有经验,岁数越大的车,越懂得疼人。” 年槿闻言若有所思,“我不会疼人吗?” “你啊,你当然会,”我顺手在她头顶上抚了抚,笑道:“我妹妹以后一定是个贤妻良母。” “嗯。”年槿没看我,但痛快的应了。 我打算再去买点生活用品,车子才一动,年槿便放下一半车窗,并将身子完全倾向车门一侧。 车里也不热啊? 我关心道:“早上湿气重,你抵抗力那么差,别再吹感冒了。” 年槿还是没回头,小脸几乎藏到了座位的靠背后面,她皮肤很白,所以我很容易看见她耳根后面的红是不正常的肤色……这丫头是害羞了? 我着实吃了一惊,我又怎会知道,顺口说出的贤妻良母这个词,会给年槿带来这么大的触动和对未来的无限遐思。 …… “拜托,陈哥哥你有没有搞错?你倒是下车帮我搬一下东西啊,懂不懂什么叫绅士风度?” 我斜瞥了一眼大包小裹的许之遥,额角立时挂下三条黑线,我不是绅士,但她肯定也不是淑女,因为淑女是不会带这么一大袋零食和这么一大堆行李的……这是要去逃荒吗? 我熄灭燃到一半的香烟,跳下车,示意两个小丫头闪到一边,然后开始搬运这一大堆小山似的行李。 差不多来回运了七八趟,将最后一个大背包放进后排的时候,我已经开始喘粗气了。(后备箱已经堆满了!) 我晃晃酸麻的手臂,不禁好奇许之遥带的都是些什么玩意,又大又沉,绝对不是衣服一类…… 正想顺嘴问一句,手机响了,是孟时雨发来的信息。 我迅速扫了一眼,看见最后一句话的时候,又从头仔细的默念了一遍——“陈然,我就不去送你了,不是闹情绪,实在是店铺这边忙的走不开,你一路小心,别喝酒,别惹事,别沾花惹草,呵呵,沾花惹草这词已经不适合去形容你了,毕竟你此行就是去摘花的,那我呢?我对你来说是花还是草?我想应该草吧,别误会,我不是自惭形愧,实在是因为我两个在一起的时候做的最多的事就是这个字,所以看到这个字,你就会想起我吧,抱歉,本来想严肃的嘱咐你几句,一不小心又开车了,可能因为我本来就不是个正型的人吧,当然,你也一样……好了,说多无益,你自己好自为之吧,不过一定要记住,除了注意安全以外,你这次无论如何都要给我回来,无论多久,你都要回来……回来就好。” 我紧握手机,仿佛看见了一脸担忧和害怕的孟时雨就站在我面前。 几年前,我不告而别,几年后,几乎重现了当时的情景,孟时雨是怀着什么样的心情我不知道,但我的心情绝对区别于几年前,这趟旅途究竟会给出一个怎样的答案我不得而知,我只知道自己不会再做出让自己后悔的事了。 “一定会回来的。”——这是我给孟时雨的答复,也是给自己的答复。 “我们出发吧。” 招呼许之遥的时候,她正在叮嘱年槿,让她好好学习,让她不要给陌生人开门,让她不要悲伤不要难过,学校里如果有人欺负你的话,一定要立马告诉我云云,这“姐姐妹妹”哪里像只是个称呼啊,她俩这情谊深厚的劲儿,更像是比亲姐妹还要亲的姐妹。 我上前摸摸年槿的头,又把刚才许之遥叮嘱她的话重复了一遍,不过最后加了一句,没事多给老陈打几通电话… 看着臭丫头越来越红的眼眶,我心里也开始有点难受了,自从我俩搬到一起住之后,我和她还从未分离过呢。 可尽管再放心不下,也到了该分别之时,上午九点过五分,随着发动机的一声轰鸣,我和许之遥就此踏上了寻找吴双的旅途。 后视镜里,年槿的身影越拉越小,许之遥脸上也开始浮现出离别的伤感……然而,世事难预料,我怎么也不会想到,这趟旅途才进行了不到二百米就被迫中止了。 车身左边的轮胎处突然传来异响,我停车查看,然后忍不住对天怒喷了一句,“尼玛,谁他妈往大马路上扔钉子啊?!” 于是乎,我们出发的第一站改为了附近最近的汽车修理厂…… 第215章 寻找吴双篇之启程 修完车,正好到了饭点,我,年槿,许之遥,和丧彪索性一起吃了顿午饭。 待第二次出发的时候,已经没有了第一次的伤感氛围,反倒更多的是尴尬,年槿挥了挥手,说完一路保重后,我便放上一首光盘里自带的音乐,猛一脚油门踩下,车子的呼啸声夹杂着风声驶上了大道…… 据导航显示,差不多有七个多小时的车程,这么看,许之遥倒也不算撒谎,毕竟那里真的有海。 我本打算一步到位,但许之遥说,前几百公里好开,后几十公里的崎岖小路才是难题,莫说晚上,就连白天都很难开,我到那的时候天早就黑了,如果坚持开下去是很危险的,我觉得有道理,再加之昨晚几乎一夜未睡,今天又起了个大早,实在是又困又乏,才开了半个多钟头,我就已经是哈欠连连,所以还是打消了一开始这个不现实的念头。 我看了一眼在后排静静趴着养神的丧彪,然后摇下车窗,点燃一支烟,对正在用手机四处拍来拍去的许之遥问道:“有red哞吗?” “有,我买了好多,”许之遥回身一通翻找无果,挠头道:“不好意思,应该是被压在最下面了,陈哥哥,你困了?” “嗯,有点。” “那换我开吧。” 我一下子精神了不少,“你会开车?” “你这是什么表情?难道我会开车是什么很值得惊讶的事吗?” “也不是惊讶……就是有点意外。” “那不是一回事嘛,”许之遥颇为不满的挺起小胸脯,“不要小看人好不好?我考的还是c1证嘞!” 我总觉得她似乎是在暗示我,哪里都不要小看她…… 哥们深吸一口烟,还是不太敢拿生命去开玩笑,“其实我也不是太困,别换了,你歇着吧……” 许之遥撅起的嘴都快把车顶捅穿了,“你就是不信任我。” 我冲她笑笑,然后加大了音乐音量,跟着哼唱了起来,“亲爱的~你慢慢飞~小心前面带刺的玫瑰~~亲爱的~你张张嘴……” “风中花香会让你沉醉~”许之遥接完这一句,直接关了音乐,问道:“这碟片是你的吗?” 我摇摇头,“上任车主留下的。” 许之遥露出一副果然如此的表情,“有人说,从一个人平时听什么音乐就能判断出一个的性格来,看来我判断的没错。” 我有点好奇,“那你是怎么判断出这碟片不是我的?” “因为你不是精神分裂,”许之遥似笑非笑道:“歌单的上上首歌是一首小众的蓝调r&b,下首就变成了说唱,然后就是接地气的《两只蝴蝶》,我实在搞不懂这人的性格,上任车主要么是精神分裂,要么就是他的成分太复杂了,我都有点好奇他到底是个怎么样的人了。” 我又打开音乐,切了一首歌,结果是一首诞生在日本泡沫经济时期的日语歌,我笑了笑,回道:“也许他就是个普通人。” “怎么说?” “因为人是复杂的动物,用性格这种东西去形容一个人太笼统了……” 许之遥沉默一会,“你说完了?” 我将烟头弹飞,摇上车窗,“嗯,说完了。” “我总觉得你后面还有一大堆话没说似的,不,你是肯定还有一大堆话没说完。” “有些话不用说的太清楚。” “好吧,”许之遥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话锋一转道:“陈哥哥,我们打个赌吧,要是我能猜到下首歌是什么,就换我来开车好不好?” 我点了一脚刹车,实在想不通她是哪来的自信,“行,没问题,那你猜错了怎么办?” “猜错的话……”许之遥咬了咬手指,含羞带臊道:“那我就赏你一枚香吻。” “咳咳咳——!”哥们差点把油门和刹车踩错。 “哎呀,逗你的,要真是这样岂不是便宜了你…猜错的话,人家最多就是不开车喽。” “行,那你猜吧!” 许之遥半晌没作声,直到这首正在播放的日语歌进入了尾声,她才缓缓开口道:“我猜,是beyond的《不再犹豫》。” 我紧了紧方向盘,这首歌我再熟悉不过,前奏激昂的吉他声一响起,我就知道她“猜”对了。 “你怎么知道是这首歌?” 许之遥得意的勾起嘴角,“秘密。” …… 哥们愿赌服输,直接在前面的加油站停下,加完油,又溜了一圈丧彪,便将驾驶位让给了她,却还是忍不住提醒道:“马上到高速了,姑奶奶你可悠着点。” “安啦。” 我本来不放心,还想以老司机的身份指点一下许之遥,结果发现并没什么可以纠错的问题,她长相虽然不靠谱,但驾驶技术却很娴熟平稳,我暗暗反思了自己一番不该以貌取人,然后调后座椅,准备眯上一会儿。 刚上高速,我的手机就响了,半睡半醒之间的我摸起手机,看都没看来显就接通道:“谁啊?” “陈国政。” 老陈念自己名字的时候,像在铺开一张被揉得很皱的纸。 “小然,你又把我手机号删除了?” 我立马精神了,脊梁骨腾一下崩的笔直,赶紧将含在嘴里的困倦咽进肚里,“没…我刚才睡迷糊了,没看来显……不好意思。” 我不知道该怎么形容此刻的心情,我只知道,这是我有生以来和老陈最紧张,最别扭的一次通话,该说人是物非吗?还是该说造化弄人?好像都对,又好像都不对,人生总是和我们开一些不好笑的玩笑…… 其实我早就想跟老陈谈谈了,只是不知从何谈起,隔着手机,有些话我说不出口,所以,我又习惯性的逃避问题了。 “哦…”老陈顿了顿,问道:“最近忙吗?” “不忙,”我瞄了一眼认真开车,好似对电话内容毫不感兴趣的许之遥,然后补充道:“不怎么忙,怎么了?有事您说。” 老陈淡淡道:“也没什么事,就是最近这段时间都没跟你说话,问候一下。” 之前我俩的对话进行到这就差不多该结束了……当然,是我觉得没有话题,主动挂断了电话,可这次,我却主动问道:“您最近怎么样?已经完全适应那边的环境了吧?” 老陈沉默半晌,不答反问,“小然,你怎么了?你有点怪啊。” “怪……没有吧,呵呵…我哪怪了?” “怪懂礼貌的。” 我愕然———— 旋即松了口气,心情却更沉重,掩饰一般假笑道:“哈哈哈……看不出来啊老陈,你还会玩土味情话呢。” “我是老了,又不是跟不上时代了。” 听老陈得意洋洋的语气,我忍住没告诉他其实土味情话也早就过时了这回事…… 又聊了一会家常,最后还是我主动挂断了电话……我不想让老陈察觉到我的异常。 “陈哥哥,你很痛苦?” 许之遥斜瞥了一眼我的脸,突然蹦出这么一个问题。 我勉强勾起嘴角,问道:“痛苦什么?” “不知道,”许之遥从镜子里打量着我,说道:“但你脸上写着痛苦。” “你看错了,”我摸摸自己粗糙而僵硬的脸,笑道:“我脸上只写了帅气两个字。” 我的“自恋”把许之遥都搞无语了,车里只剩下丧彪的鼾声和音乐声。 我用手指在大腿上轻轻敲打着节拍,为了分散压抑的情绪和脑子里乱七八糟的想法,我跟着这首正好唱到高潮部分的《再见》哼唱了起来。 “我怕我没有机会,跟你说一声再见,因为也许就再也见不到你,明夜我要离开,熟悉的地方和你,要分离我眼泪就掉下去,要分离,我眼泪就掉下去……” 第216章 寻找吴双篇之日落大道 伴随着音乐声,我迷迷糊糊的睡了过去,不知睡了多久,我又伴着音乐声和吵闹声恍惚睁眼…… “陈哥哥,醒醒,你快醒醒。” “嗯?” 被许之遥摇晃醒来的我坐直了身子,茫糟糟抹了一把流出来的口水,“天亮了?” “你才睡了四个多小时,睡傻了啊?” 我探头朝窗外看去,夕阳余晖洒落满地,空气中弥漫着一种只有黄昏时分才有的慵懒气息。 一起身,有什么东西从我身上滑落,我下意识的一抓,拎起一看,是一件白色的女士外套,许之遥红着脸将衣服从我手上抢了过去,才说道:“丧彪可能要方便,你先带它下去透透气,然后我们去服务区吃点东西。” “哦…” 我应声后,许之遥就赶紧下了车,直奔厕所方向,看来不止丧彪,她自己也憋的够呛。 我牵着狗绳将丧彪带下车,然后点上一支烟,一边溜达,一边眺望远处一辆改装的很是气派的越野车。 恰在此时,一个同样牵着狗绳遛狗的红衣女人走了过来,她朝我微微一笑,“帅哥,借个火呗。” 我从兜里掏出一把打火机,从里面选了一个淡粉色的递给她,道:“给你了,留着用吧。” “我想要那个蓝色的可以吗?” 我一怔,“没问题。” 红衣女人接过火机,熟练的点燃一支香烟,眉眼带笑,露出两个可爱的酒窝,“谢谢,你人真好。” “客气啥,就一块钱的东西,不过要是防风的我就得考虑考虑了。” 红衣女人吸了口烟,顺手将长发撩拨至耳后,笑问道:“为什么?因为防风的要两块钱吗?” 我点点头,“对,因为防风的比较高级,我朋友们都不用。” “原来你这一兜子火机都是顺来的!” 我吸吐一口烟,打量着面前的女人,却被她手里的烟吸引了注意力,“美女,你抽的这是啥烟啊?挺贵吧?” “我也不太了解,是朋友从国外给我邮寄的,好像合人民币差不多一千块一条,你要来一根吗?” 就等这句话呢,我将手上的烟一甩,冲她笑道:“那就谢谢了。” 我点燃深吸,只觉得除了味道有点淡以外没尝出什么特别,挺失望,见红衣女人一副等我评价的表情,哥们直接转换了话题,看着站在她旁边那条白色的萨摩耶问道:“你家狗看起来挺乖的,叫什么名字?” “它叫菲菲,菲菲的性格就是偏安静乖巧型的,我就算松开狗绳它也从来都不会乱跑。” 说罢,红衣女人便真松开了狗绳,那条叫菲菲的狗果然一动未动。 “你家这条狗看起来也挺……挺活泼的,它叫什么?” “丧彪…” “咿呀——!” 我话音未落,就被红衣女人一声分贝极高的怪叫打断。 与此同时,我手上的狗绳也突然一紧,定睛一看,哥们人都麻了,丧彪竟不知什么时候突然骑在了红衣女人牵着的那条白色萨摩耶身上,吐着舌头哈赤不停…… 我愕然大惊,一边拽狗绳,一边呵斥道:“你这条色狗,赶紧给我住手,不然明天就带你去做绝育!” 丧彪听不懂人话,我也不会说狗语,我俩自然是没法沟通的,所以只能对红衣女人喊道:“美女,别愣着了,你也赶快拽你家狗,一会儿它俩都配完了!” 红衣女人这才慌里慌张的捡起狗绳,一边拉,一边哭诉道:“我家菲菲还是处女呢,这让它以后还怎么见人呀!” 我哭笑不得,“没事,你不吃亏,我家丧彪也是个处男…不是,美女,现在是说这个的时候嘛?你倒是使点劲儿啊!” “我使劲儿了,可是它俩卡住了!” 看丧彪这动作可不像第一次……可那条萨摩耶更不像啊,甚至还在迎合,不然也不至于如此难解难分,这两条狗妥妥是干柴遇烈火! 终于,我俩费了好大的力气才将它俩分别拉开,我颇为不好意思的挠头说道:“抱歉啊美女,我没看好我家狗,等明天我就带这条大色狗去做绝育!” 丧彪这回好像听懂了我的话似的,居然朝我嗷嗷嚎叫了起来,我不轻不重的给了它屁股一脚,接着对红衣女人说道:“那个啥…要不我赔你家狗点打胎钱,或者精神损失费啥的?” 哥们是得理不饶人的人,但绝不是不讲理的人。 一听要带丧彪去做绝育,红衣女人本能的看向了丧彪那个位置,仅一瞥,她娇嫩的双颊就浮起一层鲜红,那张脸仿佛夕阳照耀的湖面一般,闪着金黄色的美。 “这件事不能都怪你,我自己也有问题,嗯,就这样吧,我赶时间,先走了。” 红衣女人应该是挺气愤的,但她并没有表现出来,也没有选择计较下去,而是转身就走,迈着大步飒然的离开了。 我脑子里忽然浮现出一件不太好的事……可刚起了个头,就被打断,因为我看见那个红衣女人钻进了我觉得很气派的那辆越野车里,那辆车居然是她的,真够反差的…… 没过多久,许之遥就蹦蹦跳跳的从厕所里出来了,我一边继续掰着手里的火腿肠喂丧彪,一边有些疑惑的看向她,问道:“什么事那么开心?在厕所里捡钱了?” “没有啦,从你睡着开始我肚子就不舒服,这回终于上了个大号释放了,能不开心嘛,嘿嘿。” “呃。” 要不说物以类聚人以群分呢,这家伙在某方面跟年槿太像了,什么词都好意思往外招呼,根本不管是否会影响到自己的形象……虽然在我心里,她俩早就没什么形象可言了。 “去吃点什么?”我问道。 许之遥夺过我手里的火腿肠,咬了一口,边嚼边道:“别去服务区吃了,我带了好多食物,有泡面,有饼干,还有自热火锅……” 看着孜孜不倦推销自己零食的许之遥,我打趣道:“看不出来啊,你还挺会过。” “那是,这叫该省省,该花花。” 说完,许之遥大概是觉得刚才从我手上抢走的那根火腿肠不好吃,很自然的就扔给了丧彪。 最后,秉持着该省省,该花花的原则,我俩在车里解决了这一餐,然后换我开车,继续上路。 夕阳更浓了,好似点燃了前方的大道。 我摇下车窗,感受着丝丝凉风中夹杂着名为惬意的味道,唉,可惜哥们文化水平不高,肚子里实在没有几滴墨水,不然来个诗兴大发,肯定好过憋着感慨却不知如何抒发。 许之遥似乎也陶醉于眼前的景色,她垫着双臂,趴在窗边,风吹乱了头发,她却毫不在意,闭上眼睛,享受着风儿扑面的凉爽,用甜美,却又清爽的稚嫩声音轻轻唱起了梁博的《日落大道》 “我们寻找着在这条路的中间,我们迷失着在这条路的两端,每当黄昏阳光把所有都渲染,你看那金黄,多耀眼……我们奔跑着在这条路的中间,我们哭泣着在这条路的两端,每当黄昏阳光把所有都渲染,我看到夜的黑暗…………” 无瑕的俏脸,清纯的模样,空灵的声音,加之夕阳的背景,她仿佛和自然融为一体,这一瞬间的美难以用言语形容,将我看呆了。 第217章 寻找吴双篇之鬼敲门 下了高速,天色已经彻底暗了下来,其实我比较喜欢开夜车,想再多开一会,但许之遥提出了反对意见——她说吴双所在的村子比较偏僻,越往那边开路况越复杂,尤其是晚上,能见度低的情况下很容易发生事故。 我觉得她说的有道理,万一发生事故更耽误时间,安全起见,便先在临近的一个小县城里落了脚。 我不是那么讲究的人,所以对住的地方没那么挑剔,但许之遥不一样,她不是嫌弃这家房间太小,就是嫌弃那家环境太差,兜兜转转,终于是在我的耐心彻底耗尽之前找了一家勉强合她心意的酒店。 把丧彪留在车上,然后开了两间房,我住过道里面那间,和许之遥隔了几个房间的距离。 昨天没休息好,今天又坐了整整一天的车,累的哥们骨头都要散架了,只想赶紧抽根烟休息,好好的睡上一觉……所以对于门外突然响起的敲门声,我很是恼火。 “谁啊?” “拜托,陈哥哥,你这个问题也太多余了,除了我还能是谁?” 我将门拉开一道缝,身体挡在门边,打量着门外只围着一条浴巾的许之遥,皱眉道:“你不睡觉往我这跑什么?” 许之遥眯着好看的大眼睛笑了笑,二话不说就开始往门缝里挤,“陈哥哥,快让我进去,外面可是很冷的。” “冷就赶紧回你自己房间睡觉。” 我是真有点害怕这丫头,因为我分辨不出她什么时候是在开玩笑什么时候是在动真格,我猛的一用力,将她推出去的同时还把门上了锁。 “不是,你锁门干什么?”许之遥像个被人抛弃的怨妇一样嘟囔道:“陈哥哥,你太无情了,难得人家想给你个惊喜,你居然把我拒之门外也不肯让我给你暖床……” 你丫知道暖床是啥意思吗?! 我含糊道:“快去睡觉,明天还要早起呢。” “我不,”许之遥气哼哼道:“人家大半夜来找你,就是想跟你说说话,聊聊天…” “什么天非要晚上才能聊?再说白天的时候我们还没聊够吗?快去睡吧,等明儿白天我陪你说个够。” “可明天开始就不是我们两个人了,”许之遥沉默了一会,然后才说道:“陈哥哥,你知道我的心意,知道我和吴双姐的关系,你也应该知道有些话当着她的面我是没法对你说的,所以我要抓紧时间,我要抢在她前面,其他事我都可以听她的让她的,但唯独这件事上不行,快让我进去吧,我们抓紧时间把正事办了,放心,很快的……” 很快?你是瞧不起我吗? 差点就被这鬼丫头带跑偏了,我深吸一口气,回道:“那你也应该知道,我对你是没有那个意思的,我最多就是把你当成一个妹妹去看待,在我心里,你和小年是一样的,还有,你是个女孩,要懂得自重!” “我很自重,但在喜欢的人面前,没有必要自重,何况是在竞争如此激烈的情况下,所谓的自重就更没有必要了,那叫假矜持,”许之遥换了副口吻,笑嘿嘿道:“还有,你说在你心里我和年年是一样的,那这不就是证明,你也喜欢我嘛!” 直到现在我也不明白许之遥为什么非要对我死缠乱打,是外面的男人都死光了吗?但现在我做不到理智的去思考这个问题,因为我怒了,恼羞成怒,盖因她戳到我心底最敏感,最难以启齿的东西,“你胡说八道什么?!” 见我动了真怒,许之遥顿时蔫了,但这鬼丫头又岂是这么容易服软的,眼珠子一转,反倒将了我一军,“陈哥哥你干嘛发这么大的火?难道你对我的喜欢不是哥哥对妹妹的那种喜欢吗?” “我……”我被她噎住了“是…” “那就不得了,嘿嘿,所以我喜欢你,你也喜欢我,对吧?” “是哥哥对妹妹的那种喜欢!”我强调道。 “对,就是哥哥对妹妹的那种喜欢,”鬼丫头不愧是鬼丫头,话锋一转,又搞起了侵略,“可我们不是兄妹,所以,你对我的感情哪怕是哥哥对妹妹的那种喜欢,也绝对不是纯粹,而其中掺杂的东西,在我看来,就是男女之情。” “这都是你一厢情愿的以为,我就是单纯的把你当做妹妹看待,感情上也是一样单纯。” “那年槿呢?” 我心下一慌,“你扯她干什么?” “没什么,我就是单纯的问一嘴,单纯的好奇,单纯的想知道,你对年槿的感情,是不是那么单纯的纯粹。” “废话…”哥们这句回复端是没有底气。 “好吧。” 许之遥又沉默良久,似乎在酝酿什么不得了的话,我不敢听,又没法捂上耳朵装聋子,所以只能怯怯的等待着,等待着门外的许之遥出招,现在我也知道,这丫头可怕的地方不止是她外表对我的吸引力,还有她可怕的洞察力,站在她面前,我仿佛就像一个新兵蛋子,就像是一个光着身子的人,甚至连自己的心脏都被迫暴露供她观察,这种感觉真的很可怕…… “陈哥哥,我相信你和年年之间的兄妹之情,但我不相信你们之间只有兄妹之情,不说你了,至少年年绝不是这样想的,她很早之前就有了自己喜欢的人,但她喜欢的人不是自己哥哥,而是一个叫陈然的男人。” 她喜欢的人不是自己哥哥,而是一个叫陈然的男人——这句话是如此的振聋发聩,让我连最擅长的装傻都装不像了。 “你…你这是意思?我怎么听不懂你的话……” 许之遥笑了,说嘲笑不准确,因为里面还有无奈与同情,“陈哥哥,年年真的是一个很孤独的女孩,她太傻,太天真,我们才认识多久,她就把压在自己心底那么多年的秘密告诉我了……你大可继续装傻,但你不能一直装傻,因为有件事我要跟你坦白,你花心我知道,毕竟人一辈子不可能只喜欢一个人,只是你喜欢和喜欢你的那几个人碰巧都赶在了一个时间段,这可真不是一件值得高兴的事,不过没关系,真的没关系陈哥哥,如果是年年的话,我不在意,因为我喜欢你的同时也喜欢着年年,对,就是你理解的那种喜欢……” “你说什么?!” 第218章 寻找吴双篇之倒数 我打开锁,一把推开门,眼珠子瞪着许之遥道:“你再说一遍!” 许之遥怎么样我都不在意,可她要是把年槿的性取向也给带跑偏,那就罪过大了! “陈哥哥,真的要再说一遍吗?嘿嘿,怪难为情的……” 许之遥挠挠头,不以为耻,反以为荣,好像我的反应是在夸她似的。 我压抑着声音,“说——” 哥们心里已经做了决定,只要许之遥再承认一次,我就永远断了年槿和她的联系。 “行,说就说嘛,”许之遥趁势像条狡猾的泥鳅一样钻进了屋,一屁股坐到我床上,同时优雅的翘了个二郎腿,说道:“我喜欢年年,就像男人喜欢女人,女人喜欢男人那样喜欢着她……” 许之遥见我表情愈发难看,骇然色变,立时话锋一转道:“嘿嘿,陈哥哥,骗你的,那是不可能滴。” “你嘴里有一句真话吗?” “当然,我现在说的就是真话,如果我是个男人,那我一定会爱上年年,但没有如果,事实就是,我是个女孩子,是个性取向非常正常的女孩子……毕竟我要是不那么说你也不可能开门,对吧?” 我冷静了下来,并且很快接受了我愿意接受的事实,“你耍我?” “不不不,我只是对自己喜欢的人动了一点点小心机,这叫“爱的策略”,才不是耍你嘞。” 我有种拔剑四顾心茫然的无力感,看着坐在床上得意洋洋的许之遥,她没穿袜子,半只玉足调皮的从拖鞋里钻了出来,雪白圆润的脚后跟晶莹剔透,一晃一晃,牵动着我的视线……靠,居然看分神了! 我重重咳了一声,肃容道:“所以说,你不是女同?” 许之遥不答反问,“你见过往男人房间里钻的女同吗?” 我习惯性反驳,“这可能只是你的掩护,或者,你是双…” “陈哥哥,”许之遥截断我道:“如果仅仅是为了打掩护,那我做的牺牲未免也太大了点吧?我今晚来找你,就已经做好了“牺牲自己”的准备。” 我实在没想到许之遥这么聪明的人能做出这么没脑子的事,冷笑道:“我不想伤害你的自尊,所以奉劝你赶紧回去,不然就别怪我把你踢出去。” “哦?你舍得吗?舍得的话你可以试试看啊,”许之遥媚媚的挑衅笑道:“告诉你一个秘密,我现在可是只穿了一件浴衣,你要是拉扯我的时候我不小心走光了,那我可就彻底赖上你了。” 真空?! 我心里一荡,而后冷汗直流,“你还想诈唬我?” 许之遥嘴角和手指一同勾起,道:“你大可掀开我的浴衣,自己确认一下嘛,是不是诈唬你,一看不就知道了。” 说罢,许之遥歪了歪脖子,探手扯拽了一下浴衣的领口,露出右边几乎整个肩头,“喏,不信你看。” 这丫头肩头白皙的几乎透明,好像那一张不染半点笔墨的白纸,与满脑子肮脏想法的哥们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我想转过身子,但脚就像被强力胶粘在地上一样,一动都动不了,眼睛更是控制不住的往她身上骨碌,不得不感叹一句,这鬼丫头的皮肤真白啊…… 许之遥俏脸红了红,眼神里的羞怯和期待各占一半,红晕爬到耳根,她完全扭过脸不再看我,摆出一副任君采摘的架势。 她身材很好,但跟年槿一样,是那种骨感纤柔的美,我喜欢身材丰满的女人,但不代表不丰满就对我没有吸引力,我是个男人,说不见色起意绝对是假的,所以哥们现在心脏的跳动早就超过了正常频率,有种受到邪恶诱惑的犯罪感,有种将她和年槿那极其相似的身材代入进自己龌龊思想的违德刺激感,目光就那么直勾勾的盯着,不带任何掩饰…… “陈哥哥,这回信了吗?” 我吞了口唾沫,“嗯,嗯……” “所以呢?你就打算这么一直盯着?”许之遥抬起头不再回避,眨巴眨巴大眼睛,故作从容,却难掩其羞愧欲死的神色,“你对我有感觉了,对吧?” 我当然知道她在暗示我,不,这基本就是明示了,但我不能懂,就算懂,也不能那么做,“你到底想怎么样?” “拜托,陈哥哥,我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孩子几乎光着身子跑进你一个大男人的房间,你居然问我,我想怎么样?就算我想怎么样,我还能把你怎么样吗?事情接下来会怎么发展,全都由你掌控,所以,应该是你想怎么样…” 我怔了怔,然后朝她走了过去,一边扯上她的浴衣,掩住她走光的肌肤,一边说道:“回去睡觉吧。” “我不走…” “你必须走!” 我不由分说,强行把她从床上搀扶了起来,“睡觉,有话咱明天再说。” “我走也行,”许之遥不反抗了,只是用手拽住我的衣角,“但是话必须今晚说完。” 我默许了,然后许之遥望着我,强行与我对视着,说道:“陈哥哥,你说的对,女孩子应该矜持,我很明白这个道理,但我今晚的所作所为已经完全舍弃了矜持和脸面,你知道我做出这个决定前经历了多久的思想斗争吗?我已经把所有的勇气都用尽了,在我来之前就已经做好了打算,你要是不碰我,以后我也绝不会再纠缠下去,我已经用了最低端的手段,如果还是见不到你回应的话,那就太卑微,太掉价了……你知道吗?任我许之遥再聪明,只要你是被我喜欢着的那个人,那我在你面前就永远聪明不起来,主动权就永远在你手里掌握着,所以,给我一个答复吧,你对我到底有没有那个意思……这样,我查三声,如果你对我有意思,就亲我一下,如果你的答案是否定的,在我三声查完之后也没有行动,那我立刻就走,而且保证永远不会再提及这事,我会很果断的放弃你。” 这话我怎么听起来像是威胁啊,可威胁的筹码和方式却又构不成威胁,不等我深思,许之遥已经闭上了眼睛,默默开始倒数“3……” 第219章 寻找吴双篇之骗你的三件事 许之遥的身体在轻微颤抖,紧张?害怕?我不知道,我只知道她就算从一百开始倒数,我也不会选择去亲她。 “2……” 老实讲,许之遥拿这个来“威胁”我并没有什么卵用,原因很简单,我真的不喜欢她……不过也只是在男女感情方面,这丫头在别的方面其实还挺讨喜的,她要是能和年槿身份互换一下就好了,呃,我又开始胡思乱想了,哥们背过身子,索性不再看她。 “1……” 倒数到这应该就结束了,可许之遥并没有睁开眼睛,而是深吸一口气,继续喃喃念道:“0.9……” 靠,你丫有没有搞错?! 我猛一转身,伸手想去捏住许之遥的嘴,可竟觉得眼前突然一黑,然后天旋地转,脚好像踩到海绵上似的,一个踉跄,直直向前栽倒了过去…… 契科夫说过,如果故事里出现了一把枪,那它一定会发射,但我的故事里并没有出现香蕉皮一类的玩意儿,我还是摔倒了,没错,很狗血的摔到了许之遥的身上! 许之遥一声轻哼,娇躯摔倒在了床上,本能的张嘴呼喊,却是浑身一颤,没能发出声音。 我亦是骤然一颤,只感觉嘴唇软软的,甜甜的,惊愕的睁开眼,是许之遥那张近在咫尺写满了惊喜与兴奋的俏脸,这一摔,让我俩的嘴唇严丝合缝的印在了一起。 妹的,老天爷,你玩我! 时间仿佛在我俩的呆愣中静止了,面面相觑,我俩都能清晰感受到对方脸皮温度逐渐上升的变化,我更晕了,甚至怀疑许之遥路上给我喝的那瓶水里是不是加了什么料…… 灵魂归窍,我迅速从她身上弹了起来,直接跳到了床下,忙道:“我要是说刚才的事是个意外,你信吗?” 许之遥脸蛋红红,眉眼带笑,“我信,嘻嘻,陈哥哥,那就再来一次刚才的意外吧。” 说罢,她便张开双臂,意犹未尽的舔了舔嘴唇,嘿嘿笑望着多少有些尴尬的我,坏坏道:“先不管是不是意外,反正你主动亲了我,陈哥哥,对吧?” 我老脸再厚也没法否认,点了点头,“对…” 许之遥眯着大眼睛从床上下来,像是调戏一般将手指按在了我的嘴唇上,得意笑道:“陈哥哥,感觉怎么样?呵呵,感觉不错吧?对了,你有和年年亲过嘴吗?” 我甩开她的手,心脏一阵乱跳,“瞎说什么呢?!我们是兄妹!” “对,你们是兄妹,但我们不是兄妹,如果我是年年,那你就不会亲我,就算亲了,你也会害怕,但你刚才,好像并没有害怕哦,陈哥哥,你亲我了,就相当于承认了对我有意思,你刚才的反应,又进一步证明了你对我有感觉,所以,你接下来准备干点什么?” 我已经够厚颜无耻了,但我依然被这丫头捉弄的害臊,这只能说明,这个外面清纯的女孩,骨子里是个比我还要厚颜无耻的家伙。 “别闹了,赶紧睡觉吧。” “好呀好呀,陈哥哥你想睡左边还是右边?上边还是下边?” “滚蛋,快回你房间去,咱俩各睡各的,别惹我发脾气。” “我倒是蛮喜欢你发脾气时的样子呢 ”许之遥媚眼如丝,小手摸在了我手臂上的伤口处,“陈哥哥,还疼吗?” “你说呢?”她要是不提醒,我还真就忘了疼。 许之遥嘟起小嘴,“要不我们再亲一次?据说亲亲的时候人会忘记疼痛……” 我很清楚的察觉到,气氛陷入了一种很不正常的状态,不能再继续这样下去了。 我皱了皱眉,“别胡闹了,明天还有正事!” 许之遥意外的没有再纠缠下去,忙重重的点头,乖巧回道:“好,我不胡闹了,陈哥哥你快休息吧,我也回去睡觉了,明天见。” “嗯。” “晚安,再见~” “再见。” 嘴上说着拜拜,可许之遥走到门口的时候却停止了挪动脚步,她好像在留恋着什么,又好像是有什么话没说完,我想,应该是后者。 “陈哥哥,我有三件事骗了你,你应该不喜欢被人欺骗吧,不,没人喜欢被人欺骗,所以我想了想,还是决定跟你坦白。” 我怔了怔,虽然确实感觉到她有事瞒着我,但怎么也没想到会有这么多,“你说吧。” 许之遥就站在房间门口,将身体倚靠在房门上,轻声说道:“第一件骗你的事就是…我不是轻言放弃的人,就算你刚才没亲我,我也不会放弃你的。” 这个我猜到了…… 哥们苦笑,“然后呢?” “第二件骗你的事就是,哎呀,这个也不能算是骗吧,怎么说呢……我嘴上说自己已经做好了觉悟,但你要是真的碰我,我也不会同意,陈哥哥,我许之遥不是那么随便的女孩,我知道你是个好人,所以我才敢用这么大胆的方法试探你,我今晚来,就是为了看看你的态度。” 说罢,许之遥手指勾着浴衣领口,轻轻向下剥落,然后敞开衣襟,露出里面的超短裤,小背心穿搭,这两件衣服布料又少材质又薄,要不是亲眼看见,我真以为许之遥里面一直是真空状态呢,这点被她骗到,我稍微有点不开心了…… 我叹道:“你这脑袋瓜里一天就不能装点正经事嘛!” “对我来说,这就是正经事,是头等大事,”许之遥傻笑着挠了挠头,“我已经坦白交代了,我也知道你对我有意思了,我有戏,也就不用再觉得担心了,嘿嘿。” 我又是一怔,因为在许之遥狡猾腹黑的性格下,我看见了一个胆小可爱的她。 “咳…那陈哥哥,我就先走了,晚安哦。” 我呆站在门内,看着许之遥飞快的将那一条缝隙闭合。 我看不到她的表情,却清楚的看到,在门板关合的刹那,她脸红如血。 “许之遥——” 她像是早就知道我会叫住她一样,忙不迭回道:“怎么了?” “你还有一件事没说,第三件骗我的事是什么?” 许之遥毫不犹豫的回道:“这个我不告诉你!” “什么?” “我忽然改主意了,现在不想说给你听,”门外的许之遥笑道:“你要是真想知道,那就再亲我一下,或者用你聪明的大脑瓜好好想一想,嘿嘿,总之我保证你今天晚上一闭眼,脑子里浮现的就是我的脸,每天我都是那么想你的入睡的,这回轮到你了,让你好好感觉一下“相思”的痛苦,陈哥哥,一定要梦到我哦,我去睡觉啦,拜拜~” 鬼丫头,就是鬼丫头啊…… 第220章 寻找吴双篇之冤家路窄 许之遥说的没错,我昨晚确实梦见了她,不止是她,还有年槿和孟时雨,梦的内容很杂,很乱,醒来依稀只记得几个片段……比如我们围坐在一张桌上吃饭,一起逛街,一块说说笑笑,甚至一起打麻将什么的,都是些很普通的画面,醒时想来却很梦幻,盖因我清楚,我们四个要是聚在一起,不会有说说笑笑,只会是吵吵闹闹…… 早上八点钟,我和许之遥洗漱完毕,简单吃了个早餐,然后牵着丧彪在外面溜了一圈,便又继续开车上路了。 我耳边的音乐声变成了许之遥的絮叨,打从一上车起,她就叭叭叭说个不停,说的还都是些没有营养的话题,让人咂摸不出味道,也不好接茬,我怀疑她是故意这么做的,至于目的是什么,我就不知道了…… 距离目的地越来越近,路也越走越颠簸,即使是水泥路,也都被超载大车压的坑坑洼洼——俗话说,要想富,先修路,从这方面判断,吴双老家的经济环境一定不怎么样。 终于进了某县城后,许之遥后来的话也验证了我的猜想,她说,吴双所在的县城下面有六个镇,九个乡,常驻人口大约在三十万左右,而吴双所在的村子,是所有村里最位置最偏僻,条件最艰苦的村子。 人口密度大,路上的车也不少,不按交规行驶的车更是数都数不过来,偶尔还会从死角钻出一辆电动车或者走人行横道的老头乐,短短几百米的路,我已经急刹了三次,实在有点被面前混乱的交通秩序整无奈了,只能一直闷着刹车,缩在后面小心翼翼的龟速行驶。 “许之蝉”停止了聒噪,用手指轻轻戳了我一下,提醒道:“陈哥哥,后面那辆车一直朝你按喇叭,是不是嫌你开的太慢了?” 我瞥了一眼后视镜里那辆被泥浆包裹,连车牌都看不清的皮卡,回道:“我早听见了,让他按呗,反正咱是正常行驶。” “可他也太烦了,一直按个不停。” “这种人是少部分,遇见了只能说明咱运气不好,犯不着跟他计较。” 许之遥怔怔的望着我,“陈哥哥,你好像变了。” “啊?” “没什么,”许之遥嘿嘿一笑,“变也是往好的方向变,要还是刚认识你那时候的状态,你怕是早就跟人家吵起来了,不,应该是早就动起手了。” 哥们苦笑不语,心中暗忖道,老子已经压了一肚子火了,要不是为了早点赶到吴双所在的村子,担心多生事端,我早就开始骂娘了…… 前面绿灯变黄,其实给脚油门也能过去,但为了稳妥起见,我还是一脚刹车在标线前停了下来。 “嘀——滴滴——滴滴滴嘀滴————” “陈哥哥,那个皮卡车主是不是抽疯了?他怎么还在按喇叭?” 我手握方向盘的手紧了紧,忍耐道:“按呗,咱是按交规正常行驶,他还能过来找茬不成?” 我话音刚落,那辆皮卡车主就摔门下了车,径直朝我的车走了过来,他用力敲了敲车窗,喊道:“你给我下来!” 我摇下车窗,打量着眼前凶神恶煞的寸头男人,淡淡道:“我为什么要下车?” “妈的,让你下你就下,哪来那么多废话,自己怎么开车的自己心里没数吗?!” 见我额头青筋暴起,许之遥立马攥住了我的手腕,摇摇头,示意我别冲动,我深吸一口气,压了压火,回道:“我怎么开车了?我正常开车有问题吗?” “别他妈装蒜!”寸头男一指灯岗,“朝你按几下喇叭就故意卡我是吧?就你那车开的还没有王八爬的快呢,换老子当年的脾气直接过去抽你信不信?!” “大哥,我信,那你知道我当年的脾气遇见你这种人会怎么做吗?” 见红灯变绿,我笑了笑,然后朝寸头男脸上狠狠啐了口唾沫,同时骂了句国粹,紧接着一脚油门就蹿了出去。 “*!小**子,你他妈给我等着!” 寸头男被我这突如其来的骚操作气炸了,可也只能原地无能狂怒,指着我的车屁股怒吼,等他再想上车追我的时候,早就已经被我远远甩开,不见踪影了…… 许之遥貌似才从震惊中回过神,她露出一抹天真无邪的笑容,冲我竖起大拇指,赞道:“陈哥哥,牛掰!” “哎,低调低调。” “低调不了一点,你这口唾沫真是物理加魔法的双重攻击,你看见那家伙的脸没?都快气变形了,哈哈哈哈……”许之遥一边笑一边感叹,“我算是知道什么叫恶人须得恶人磨了。” “我是恶人?” “不,你是恶人,恶心的恶。” …… 兜兜转转,终于出了县城,然后左转大弯,驶进了一条道路两边栽满了白桦树的乡土道。 我点上一支烟,边吸边问许之遥道:“大约还有多远?” 许之遥四下观望,语气略带兴奋道:“快了,这条路走到头左转穿过两个村子就到了,或者在这条路的第一个路口左转,穿过四个村子也能到,两条路线距离都差不多。” 我有些惊讶,“你这记忆力确实有点强啊。” “那是,你以为是我自夸吗?”许之遥得意洋洋道:“陈哥哥,我要是说自己过目不忘就有些夸张了,但只要是我想记住的东西,我从来都没觉得难记,以后咱俩的孩子要是遗传了我的基因,那学习方面就完全不用担心了,嘿嘿嘿……” 这丫头怎么说说话就跑偏呢? 我很无奈,正想着如何转移话题,目光斜扫过后视镜,却是眉头一紧——那辆满是泥浆的皮卡车不知道什么时候追了上来,居然紧紧跟在后面,而且速度越来越快! “小遥子,你把安全带系上。” “系安全带干嘛?怪不舒服的…”许之遥嘴上抱怨,却还是乖乖系上了。 “冤家路窄。” 说完,我踏在油门上的那只脚加了加力度,许之遥立马反应过来了什么,朝后视镜看了一眼,然后担忧道:“陈哥哥,他离咱们的车越来越近了…他想干嘛?” “不知道,但他肯定不是想超车……” 第221章 寻找吴双篇之速度与激情 烦躁的喇叭声再次响起,我一边踩紧油门,一边侧目从后视镜里观察那辆离我越来越近的皮卡车。 这条土道勉强算是双向单车道,但肯定比一般的双向单车道要窄很多,路两边是排水用的深沟,如果他想超车,只能是从左侧,我向左边试探性的避了避,皮卡车也跟着左转,我又回到原车道,皮卡车也转了回去,我终于确认,这货就是来报复的! “嘭——” “啊——” 伴随着一声撞击和一声尖叫,我的车向前一窜,不受控制的摆动了起来,我一脚闷住刹车,但没闷死,忙稳住方向盘,回正车身,勉强将车从大沟的边缘拽了回来。 许之遥惊魂未定,又气又怕道:“他疯了吧?!居然故意撞咱们的车!” 妈的…… 我在心里默默骂了一句,推开车门就准备下车,可眼看那辆刚停下的皮卡又再次发动,我头皮一麻,紧忙又钻回了车,这次直接一脚地板油踩到底,车子发出一声沉闷的轰鸣,像头受伤的老牛一样蹿了出去,我皱眉说道:“那王八蛋是真疯了,他想撞死我。” “不、不会吧?”许之遥都吓结巴了,“说到底不就是一点小事,他犯得着这样吗?他不知道杀人犯法吗?” “他当然知道,那你不也知道看**网站违法,你怎么还偷着看呢?现在社会的戾气太重,千万别小看一个冲动的人!” 闻言,许之遥像是想到了什么,脸上涌起一阵后怕。 迈速表已经来到了一百,我深吸一口气,目视前方,道:“小遥子,你帮我盯着后车,我现在要专心开车了。” “好……” 尘土飘扬,沙石飞溅,一黑一灰两辆车一前一后在乡间小路上展开了激烈的追逐,车速突破一百二,车身已经开始发飘,但我却丝毫不敢减速,皮卡紧追不舍,这个速度无论是撞到还是被撞到都不是闹着玩的,哥们心里忍不住骂娘——妈的,遇见个疯子,哥们怀疑自己是不是跟车这玩意犯冲,每次开车不是遇见倒霉的人就他妈是倒霉的事! “陈哥哥,再快点,他要追上来了!” “我油门都焊死了!” 肾上腺素飙升,车身和我的身体都开始颤抖了起来,头脑一热,我突然产生了一种别他车的冲动,但看了看副驾上嘴唇被吓的苍白的许之遥,我还是打消了这个“鱼死网破”的念头。 “离第一个拐口还有多远……问你话呢,离第一个拐口还有多远?” “啊?啊…”许之遥如梦初醒一般,忙朝窗外看了看,回道:“快了,前边那个大路牌就是左转的拐口。” 恰在此时,对向车道驶来了一辆红色的小轿车,距离有点远,我又屏着气往前开了一段路,眼见时机差不多,我立马打左转向变道,皮卡车果然追着我的车屁股跟着变道过来。 “陈哥哥,前面有车!” “我知道……”但他可不知道。 我又打开左转向,可并没有着急变道,对面的红车见我打了转向,第一时间便放弃了变道的打算,我心里默默数着,给红车留足了反应空间,就在即将交汇的前一刻,我点了脚刹车,然后直接向右变道,声东击西,皮卡车根本来不及反应,我不知道他看见前面突然出现的红车是什么表情,我只看见他本能的向左猛打方向盘…… 嗖的一声,我和许之遥一齐瞪大了双眼,只见那辆皮卡车像一根离弦之箭一样射了出去,车速太快,刹车根本来不及,也得益于车速太快,他才没有直接扎进土沟——这辆车居然直接从路的那头飞过深沟直直落到了路的另一侧,然后嘭的一声稳稳坐在了庄稼地里! 丧彪被颠簸吵醒,朝着窗外汪汪汪的吠了起来,我惊魂未定,长吁一口气,终于把车速放缓了下来,皮卡车主虽然可恨,可我也没想真的把他怎么样,这种程度最多是受点轻伤,也算是最好的结果了。 许之遥目瞪口呆,好一会,才转过脖子,感叹道:“好家伙,陈哥哥,他还会杂技,飞车啊……” 我可发不出感叹,有的只是后怕还有大腿肚子直钻筋的感受,随即苦笑道:“手握方向盘,脚踏鬼门关,刚才差点就车毁人亡了,你以后上路开车可千万别跟人较劲儿……” “我又不傻…”许之遥顿了顿,小嘴一咧,下一秒居然直接哇的一声哭了出来,“哇——吓死我了……我还想安…安抚你呢…你没事……我就放心的哭了……太吓人了……我刚才还以为自己的小命没…没了呢……哇——” 我将车速放的更慢,单手驾驶,另一只手伸过去抚了抚许之遥的脑袋,说道:“你以为我不害怕吗?赶紧哭,哭完了换你开车,我也哭一会儿。” “噗——” 许之遥噗嗤一笑,直接吹起了一个鼻涕泡泡,既狼狈又可爱。 怕她把鼻涕蹭我手上,我赶紧抽回了爪子,问道:“大概还要开多久?” 许之遥吸了吸鼻子,伸手向前指道:“这条路开到头,然后左转,最多再开四十分钟就到了。” “嗯。”我摇下半截车窗,点燃了一支烟,一想到马上就能见到吴双,我的心就不由自主地悸动起来——不过最令我担心的还是,我该怎么解释自己一声不响的到来呢? …… 半个钟头以后,终于到了吴双所在的新河村村口,可我的第一反应并不是开心,而是疑惑,这个村子有点奇怪啊。 我看向一旁脸上同样写满了疑惑的许之遥,又看了看村口用木头杆子做成的路障,问道:“这是她们村的特色吗?” 许之遥回道:“不知道啊,我上次来的时候还没有呢。” “行吧,我下看看怎么回事……” 我刚推开车门下车,一个拄着拐棍的老大爷就不知道从哪冒了出来,然后颤巍巍的朝我走了过来,问道:“小伙子,你要进村啊?” 我不置可否,四下张望了一番,发现有好几个村民在附近闲逛,随即反问道:“大爷,进你们村还有啥说法啊?” 大爷摆摆手,“没啥说法,但有一条规矩,要是外来的车想打这儿过啊,必须得交钱。” “啊行,没问题,”我并不惊讶,或者说早就猜到了,很淡定的问道:“多少钱?五十够不?” 大爷又摆了摆手,但这次却是让我看他的手势,随后铿锵有力道:“五百!” 第222章 寻找吴双篇之穷山恶水 “夺少?!”我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五百?抢钱啊?!” 我声音一大,刚还分散在周围的几个村民瞬间围了上来,瞧这凶神恶煞的架势,倒真像是来抢钱的! 拄拐大爷有恃无恐,挺了挺脖颈,侃侃道:“这路是我们村民修的,我们出钱又出力,忙活了整一年才修好,你们打这过交点过路费也算合情合理吧,嫌贵?嫌贵你就绕道,别打我们村走不就完了。” “就是,就是……”其他村民帮腔附和道。 见我脸色逐渐变得难看,许之遥赶紧从车上跳了下来,她一边拽了拽我的衣角,示意我别跟他们起冲突,一边摆出一副笑脸,笑呵呵道:“大爷,您说的对,路是你们修的,我们打这过肯定会造成磨损呢,交点钱实在太合情合理了。” “这话我爱听,”拄拐大爷也笑了,却仍没忘了挖苦我两句,“你说你一个大小伙子,怎么还没一个小丫头片子明事理呢?” “就是嘛,呵呵,您别跟他一般见识,等回去我说他,”许之遥突然话锋一转,“不过嘛,理解归理解,这过路费确实有点多了,您也理解理解我们,我俩都是穷学生,这钱可是我半个月的生活费啊,行行好,给我们打个折呗~” 拄拐大爷环视四周,见其他人都没意见,他又指着我的鼻子说道:“你说你是学生我相信,你跟我说他也是学生?” “他长的显老,再加上没刮胡子,嘿嘿,乍一看确实不怎么像学生……”许之遥一本正经的圆谎。 “这……”拄拐大爷欲言又止,蹙眉深思了起来,片刻后,才好似做了什么重大决定一般,说道:“我们还从没有过打折的先例,不过你这丫头讨人喜欢,看在你的面子上,就给你们打个折吧。” “嘻嘻,谢谢大爷,你人真好!” 许之遥笑逐颜开,颇为得意的瞥了我一眼,那意思仿佛在说:关键时刻还得看我吧! 然而下一秒她就笑不出来了,拄拐大爷说道:“给你们打个八折,一口价,八百块钱。” “什么玩意儿?”许之遥毛了,“刚才不还五百吗?怎么越打折还越贵了?!” 拄拐大爷不慌不忙的解释道:“那刚才我不是没瞧见你嘛,丫头,我们是按人头收费,一人五百。” “靠!” “靠!” 我和许之遥一齐爆了句粗口,她装可爱博同情的办法也用不下去了,见我欲上前理论,她忙将我拉扯到一边,劝道:“陈哥哥,我知道你生气,我也生气,但别忘了我们此行的目的,好不容易到了吴双姐家门口,别再因为这点钱耽误了正事。” “我知道,”我嘴上说知道,心里那道坎却绊的难受,“关键这不是钱的问题,这他妈不摆明了是抢钱嘛,我咽不下那口气。” 许之遥只是淡淡的回了一句,“你觉得你心里那口气重要还是见吴双姐重要?” 我沉默了,然后冷静了下来,转头掏出手机走到拄拐大爷和一众村民身前,说道:“八百是吧?我给你们扫微信。” “我们只收现金。” 哥们摸摸干瘪的口袋,然后看向许之遥,许之遥一摊手,示意自己也没带现金,正当局面陷入凝滞的时候,村民里一个高高瘦瘦的中年男人走了过来,对我说道:“小兄弟,没带现金吧?要不我给你换点?” 我打量着面前说不上贼眉鼠眼,但眉宇之间却透露着一股尖头滑脑调性的家伙,警惕性道:“免费换还是收费换?” “瞧你这话说的,当然是免费换了,”瘦高男人说罢便掏出手机打开收款码,然后话锋一转,“但你得给我点手续费,我也不多要,二百就成。” 我眉头一皱,涌起一股想在这个一脸贱笑的男人脸上闷上一拳的冲动,但想起吴双,还是克制住了,我直接给他扫了一千块钱过去,然后对拄拐大爷说道:“这回能放我们过去了吧?” 拄拐大爷笑了笑,伸出手道:“钱呢?” 我意识到了不对劲儿,看向一旁的瘦高男人,问道:“钱呢?” “哎呦,瞧我这记性!”瘦高男人一拍大腿,转身就要跑,“不好意思啊小兄弟,我才想起来,钱我没带在身上都放家里了,等着,我现在就去给你取……哎哎哎哎,你怎么还动手呢!打人了!打人了!” 我直接一把揪住转身欲逃的瘦高男人的衣领,冲他骂道:“老王八蛋,你他妈耍我是吧?!” 瘦高男人没应我,只是冲身后的村民们喊道:“你们还看热闹呢,看不见这个外地人都对我动手了啊?一起上来揍他啊!” 许之遥嗖的一下溜到车上,发动了汽车,大概以为村民们会一哄而上,已经做好了跑路的准备,我也是这么想的,可预想中的一幕却没有发生,其他村民都好像没看见一样,直接无视了瘦高男人的求救,但说是无视,更多的还是幸灾乐祸的看热闹。 村民甲,“活该,吴老二你就是欠揍,还腆着脸叫我们帮忙!你自己什么德行自己心里没数吗?” 村民乙,“对,小兄弟,你要打就打,打他随便打,我们不管,不用留手。” 村民丙,“但可别打他打死了,这王八蛋前几天玩牌还欠了我不少钱呢!” 从村民的三言两语中我就了解了,眼前这个家伙是个彻头彻尾的泼皮无赖,如果说这群村民是烂人,那他就是烂人中的烂人。 对待这种家伙我也没有客气的必要,直接挥以老拳闷在他脸上,伴随一声杀猪般的痛苦哀嚎,一柱鼻血从他鼻腔中喷涌而出,我尚未失智,怎么说他也比我年长不少,遂没有继续打下去,抬起一脚便将他像踢垃圾一样踹开了。 许之遥见状手动合上张开的嘴巴,跳下车,从瘫躺在地上的瘦高男人身上摸出手机,然后给我递了过来,“陈哥哥,给你。” “还给他吧,就当是医药费了,”我又望向一众村民,说道:“哪位跟我换个钱?我给他二百手续费。” 一听有这便宜事,村民们立马争先恐后的跑来跟我换钱,不过这次是“一手交钱,一手交货”…… 我将八百块钱递到拄拐大爷手上,他点了点,把钱收好,然后大手一挥,“放行!” 得到指令后,两个精壮的村民立马去抬木杆,趁此间隙,拄拐大爷对我问道:“你是路过我们村,还是来我们村找人的?” “找人。” 我一个字都不想跟他多说,可他却绕有兴致的跟我攀谈了起来,“是有人欠了你的钱然后躲回了我们村子?” “不是。”看来这村子的民风不是一般彪悍。 “那你是来相门户的?” 我摇摇头,索性不说话了。 “那就怪了,你既不是追债也不是相亲,为啥要花这么多钱进我们这个又破又小的村子呢……你找的人叫什么?” 我直接无视,假装没听见,许之遥却好信的回道:“我们找的人叫吴双。” “吴双?” “吴双!” 两个声音同时响起,疑惑的是拄拐大爷发出的,而那个惊讶的,是躺在地上鼻血直流的瘦高男人发出的。 我眉头一紧,冲瘦高男人的屁股又轻轻踢了两脚,说道:“你他妈喊什么喊,吓老子一跳,怎么着,你认识吴双啊?” 瘦高男人突然从地上爬了起来,流畅的动作压根不像受了伤……或者说他刚才躺在地上痛苦呻吟的样子就是装出来的,他由上到下打量了我一番,又打量了一遍许之遥,脸上的表情像是没底气,但还是强撑着装出一股傲气,一指自己胸脯,甩出了四个大字“我是她爹——” 第223章 寻找吴双篇之谁是谁爹 “你是她爹?” 我怔了怔,旋即窜出一股邪火,抬手就是一巴掌,啪的一声抽在了瘦高男人脸上,怒骂道:“我看你是挨打没够!你再说一遍,你是谁爹?” 瘦高男人被抽懵了,捂着脸直转圈,“她是我爹…不不,我是她爹啊。” “我他妈还是你爷爷呢!” 我抬手又是一巴掌,这次直接给他抽趴下了,正欲连踢带踹,许之遥却将我拦住了,“陈哥哥,别生气,你把他打坏了就得不偿失了!” 许之遥的劝阻本来是起到点作用的,可偏偏她忍不住拱火,又将我点燃了,“不过你说你也是,你占谁便宜不好,非要占我双姐便宜,人贱嘴也贱,打你也是活该!” “妈的,谁便宜都敢占,我今天必须让他长点记性,”我推开许之遥,朝瘦高男人屁股上狠狠踢了一脚,“听见没有?我是你爷爷,赶紧叫爷爷,不然我今天就把你打成真孙子!” “爷爷!爷爷别打了,爷爷我错了爷爷…………”瘦高男人一把鼻涕一把泪,连滚带爬说着好汉饶命,求放我一马之类求饶的哀嚎,配合着我左一拳右一脚在他身上一下接一下狂扁的行径,着实令一众围观者唏嘘惊叹:太残忍了—— “行了行了,”拄拐大爷貌似实在看不下去了,颤巍巍走了过来,对我说道:“小伙子,他确实没骗你,他就是吴双那丫头的亲爹。” 闻言,我挥拳的动作一下子窒住了,想说些什么,但一考虑到他根本没理由骗我,想说的话又卡在了喉咙,最后我只能茫然的看向许之遥。 哥们实在无法相信地上这个臭无赖是吴双的父亲这件事,不过话说,吴双好像跟我讲过他爸的事,在她的叙述里,她爸就是这么一个臭无赖…… “陈哥哥…我应该没听错吧?” 这个问题我也想问许之遥来着。 “你不是来过一次吗?” “我是来过,可我只见过吴双姐的奶奶呀……” “那他真是……?” 许之遥僵硬的点了点头,我费力的吞了口唾沫,只感觉老天爷跟我开了个天大的玩笑。 完了,这下真完了,还没见着吴双我就先把他爸抽了一顿,这叫怎么个事啊! 就算这父女二人关系不合吧,可怎么说这也是她亲爸,也可能是我未来的岳父啊! “别愣着了,快扶人吧。” 我赶紧和许之遥合力将吴爸从地上搀扶了起来,我情真意切的关心道:“叔,您没事吧?疼不疼?” “啊…?”吴爸见我前后态度反差如此之大,一时有些摸不着头脑,竟做了个下跪的姿势,带着哭腔讨饶道:“爷爷,我错了,我真知道错了,求你别再打我了……” “别,您是我爷爷!” “啊?” “不,您是我的好叔叔,”我一边给吴爸拍打身上的灰尘和鞋印子,一边点头哈腰的赔笑道:“哎呀,真是大水冲了龙王庙,一家人不认识一家人了,刚才都是误会……” 吴爸抹了一把混着血的鼻涕,兀自懵逼道:“误…误会?” “对,误会,天大的误会。” 吴爸也是个人精,短暂的茫然后立马猜到我态度转变的原因是因为吴双,他再次打量起了我,问道:“你是我闺女朋友?” “对,”我又指了指许之遥,“我俩都是,我俩这次就是专程来找吴双的。” 吴爸眼神中闪过一道让我看不懂的色彩,有意躬下的腰一下子挺直了,连声音也大了几分,“你们来找我闺女啥事?要是不说清楚,别想踏进我家大门一步。” 许之遥皱了皱眉头,看向我,其中的含义不言而喻,她大概是没见过如此“另类”的人吧。 可我早就习惯了这类人,所以没什么情绪,当然了,主要原因还是因为他是吴双的父亲,我笑了笑,回道:“其实也没什么大事,就是分别很长时间不见了,挺想念她的,这才过来看看。” 吴爸对我的忌惮完全消失了,搓了搓下巴,不知道心里在盘算什么,又是一阵让人很不舒服的打量过后,他点了根烟,然后开口道:“忽悠谁呢,就你俩这打扮绝对不是附近村里来的,最起码也得是县里,还朋友,啥朋友会费这么大力气还花着过路费来找人?依我看,你俩要么就是没安好心,要么就是……心怀不轨,想见我闺女,门都没有,麻溜滚蛋!” 我很想提醒他其实这俩词就是一个意思,但忍住了,转而露出一抹和善的微笑,说道:“不瞒您说,我俩确实是远道而来,不过这不也证明了我们和您女儿的感情深厚嘛,我保证,我们就是过来看看她,绝没有任何坏心眼,再说了,叔,您看我长的像坏人吗?” 吴爸揉了揉脸上依旧清晰可见的巴掌印,咽了口唾沫,道:“这个问题你是怎么好意思问出来的?你长得比我还像坏人!” “噗——”许之遥没憋住笑了,见我恶狠狠地瞪过去,她立马闪开身子,凑到吴爸那头,问道:“叔叔,那我总不像坏人了吧?” 没等吴爸答话,许之遥就拽着他走到了一旁,也不知道她跟吴爸说了什么,等吴爸再回来的时候,已是笑容满面,扯着嗓子招呼道:“走,上车,我给你们带路!” …… 吴爸抢了许之遥的位置,毫不客气的坐上了副驾,他依旧用那种不加以掩饰的贪婪目光直勾勾盯着我,眼神中写满了对金钱的渴望,从某方面来说,吴爸倒也算是个纯粹的人了。 至于他为什么转变这么快?用脚指头想都知道,一定是许之遥动用了钞能力。 在村民们疑惑又惊讶的目光下,我开车载着刚才还被我打的满地打滚的吴爸驶进了村子,才开了不足五百米,我就发现连拄拐大爷口中所谓的修路都是敛财的幌子,挺逗的。 左拐右绕,在吴爸的指挥下,几分钟后终于到达了此行的目的地。 我跳下车,顺着不远处许之遥手指的方向看去,那是一大一小,两间连在一起用简陋都不足以形容的房子。 我心跳开始加速,一方面是因为激动,另一方面是受到了震撼,我很难想象,吴双在这种环境下生活了十几年…… 我的感慨一闪即逝,因为我知道现在不是感慨的时候,因为我知道,我想见的那个人,就在眼前离我不足五十米的门后。 第224章 寻找吴双篇之晦气 我整整衣领,深吸一口气,然后屏息推开了门。 里面没人说话,只传来一阵沉而急的脚步声,让我心脏不由自主紧了紧。 “吴双,你回来……” 里屋的门开了,可露出的却是我意料之外的一张脸。 我一愣,然后大脑开始飞速运转……靠……这是他妈的什么情况…… 喊出吴双名字的人看见我和我身后的许之遥和吴爸后同样一愣,随即露出一副见了瘟神似的厌恶表情,“姓陈的,你怎么找到这来的?真够晦气的……” 这话也是我想说的,盖因站在我面前的不是别人,正是之前那个三番五次骚扰我,后来又突然消失的痞气少年——田夏。 “靠,我还以为谁呢,原来是你这个傻缺货,”跟在我身后的许之遥很不客气的说道:“你还真是阴魂不散,苍蝇都没你烦人,瞪什么瞪?我说的就是你,我问你,你在我吴双姐家里干嘛?还有,我吴双姐人呢?” “你…”田夏指着许之遥,却是久久你不出来个下文,这货心思基本都写在脸上,明眼人一看就明白,他生气,但他显然是更害怕惹到许之遥生气,至于他为什么会害怕,害怕的点在哪里,我现在可无暇顾及。 我眉头紧锁,抬腿就要往里屋走,却被怒火中烧的田夏一把拦住,“你不能进。” 我压抑着怒气,“我凭什么不能进?你算老几?” “就凭…!”田夏后面的话没说出来,转而是看了眼事不关己在一旁高高挂起的吴爸,对他说道:“吴叔,是把他俩带过来的?” “是啊,怎么了……”吴爸看都没看田夏,自顾自的去一旁的厨房里翻找着什么,嘴里兀自喃喃嘀咕道:“这臭丫头又把吃的放哪了……” 田夏又道:“你忘了你答应过我的事了?” “我答应你啥了?” 田夏急了,却不好意思明说,“就那件事,关于吴双的…” “啊~”吴爸从厨房里走了出来,手里多了个馒头,一边啃一边说道:“我想起来了,是,我答应过你,但你不是还没完成我的条件嘛。” “吴叔,你给我点时间,我保证说到做到。” “呵呵…”吴爸坏坏一笑,然后意味深长的看了我一眼,回道:“小田啊,你怎么说也是上过学的人,懂得肯定比我多,你应该知道时间不等人这句话的意思吧?” 见田夏沉默,吴爸又晃着脑强调补充道:“时间不等人呢!” 我的耐心差不多耗尽了,一把抓住田夏的肩膀就准备把他推开,这小子反应不慢,反过来也抓住我的肩膀,我发力,他也发力,结果谁也没推动谁。 “姓陈的,你能不能赶紧滚出来?” 我好气又好笑,“今天是得有一个人从这滚出来,但那个人肯定不会是我,姓田的,我最后警告你一次,赶紧从我面前闪开。” “呵…我就是不闪你能拿我怎么样?打我?”下一秒,田夏眼睛里闪过一道凶色,抬手便揪住我的衣领,将我推按在墙上,一字一顿道:“姓陈的,我是打不过你,但这次我要跟你搏命,除非你打死你,不然我一定让你后悔。” 吴爸闻言一惊,忙退至许之遥身后。 许之遥却叫骂着冲了上来,指着田夏便骂道:“你个臭瘪三吓唬谁呢?赶紧放开你的脏手,别他妈找不自在。” “你他妈的!” 许之遥冷冷一笑,脸上浮现出一种我从来都没见过的阴狠表情,道:“我最后说一遍,你最好赶快放开陈哥哥,顺便把“你他妈的”这句话收回去,不然我一定会让你妈后悔把你生下来。” 我莫名泛起一阵寒意,突然觉得我认识的那个许之遥变得陌生了,我此行的目的是来找吴双,结果现在连她人去哪了都不知道,本不想节外生枝,更不想再把许之遥牵扯进来,于是我压了压怒气,主动和田夏分开,然后笑着在许之遥脑瓜上敲了一下,装作生气斥道:“都说你多少遍了,一个姑娘家家的说话注意点,别张嘴闭嘴就是脏话浑话的。” 许之遥立马又恢复了嘻嘻哈哈的常态,有些委屈,有些失望,也有些开心的“哦”了一声,又狠狠瞪了田夏一眼,便乖乖的闭嘴了。 田夏见状有些意外,毕竟从他颤抖的双腿来看,他刚才不是开玩笑,而是真做好了搏命的打算,可现在就这么云淡风轻的被我化解了,他一时有些发懵,嘴巴微微张合,却是什么也没说出来。 我掏出烟盒,将烟丢给田夏一支,然后又递给吴爸一支,顺便替他点燃,然后自己才叼上一支烟点燃,轻轻吸吐了一口,才对田夏说道:“有血性是好事,但别那么大的戾气,从我进门开始就是你主动挑事,可我不想跟你冲突,我来这的目的只有一个,就是来看看吴双,你信也好不信也罢,总之不要再呛我的火了,我的忍耐度从来都没有高过。” 田夏犹豫了一下,还是将我丢给他的那支烟点燃了,回道:“我的目的也只有一个,那就是让吴双嫁给我,你甭装的那么清高,还只是来看看,你心里打的什么算盘你以为我不知道吗?” 我不置可否,看向田夏身后的那扇门,问出了我最关心的问题,“所以呢?吴双到底在哪?” “我也不知道她去哪了……”田夏的表情不像是在撒谎。 “什么意思?”我逼近一步,指着他身后的门问道:“你为什么不让我进去?” 田夏吓了一跳,以为我突然接近是要偷袭他,忙抬手抵挡,见我没有动作,才把手放下,没好气的回道:“因为里面有人。” “谁?” “吴双的奶奶,正睡觉呢,我怕你把她吵醒。” 我眉头皱的更紧了,“吴双的奶奶在屋里睡觉你知道,你不知道吴双在哪?” “我说了不知道就是不知道,她不久前还在的,我……” 一声吱呀的响动毫无征兆的响起,打断了田夏的话,田夏两眼一瞪,瞪的却不是我,而是我的身后。 我意识到了什么,慢慢的挪脚,慢慢的转身,慢慢的回头,动作迟缓,心却如海浪般激荡,尽管早就有了心理准备,可是再次见到这个我熟悉的人后,还是没忍住浑身一颤。 我笑了笑,虽然没照镜子,但我也知道自己现在笑的一定很丑。 “双姐…” 第225章 精神的小妹 许多年后再回想起今天的场景,总觉得有些夸张,但事实就是如此,当时当我回头看见阔别已久的吴双时,我确实偷偷的哭了。 就像个受了委屈憋在心里很久很久,终于可以倾诉的孩子一样哭了,我强忍住在眼圈里打转的泪水,没让它流下,然后整个人像石头一般静止了,同时静止的,似乎还有时间…… 吴双肩上扛着一袋米,手上还拎着一大包装着蔬菜瓜果的塑料袋,印象中她总是活力满满的状态现在却被憔悴代替,整个人几乎瘦了一圈,所以带着这些东西就显得很吃力。 但看到我的时候,不知是不是自恋的错觉,她眼中的浑浊完全被惊讶占据,接着流露出十分欢喜的神色,如阳光驱散阴霾,眉宇间也洋溢出一丝笑意,整个人都精神了不少,又变回了那个“精神小妹”。 许之遥迎上两步,颇为兴奋道:“吴双姐,我和陈哥哥来看你了,怎么样?惊不惊喜,意不意外?哎呀,我都想死你了,你有没有想我?对了,我给你带了好多零食,瞧你,都瘦了,是不是最近没好好吃饭?是不是压力太大了?” “你问题也太多了吧!” “你问题也太多了吧!” 我和吴双异口同声的吐槽了一句,又不约而同的对望了一眼,然后眼神又飞快闪躲,气氛一时竟变得莫名有些微妙…… “咳…待会我再慢慢回答你,”吴双绕过许之遥,径直走到我面前,我一怔,她眼睛一瞪,然后轻轻踢了我一脚,道:“别傻愣着了,还不赶紧搭把手,没看见我这一堆东西嘛,真是的,怎么一点眼力见都没有呢…” 久违而熟悉的埋怨,让哥们憨憨傻笑,我丢掉手里的烟,忙不迭接过她肩上的米袋,就像我现在急切想替她分担生活让她承受的沉重是同样的心情。 我有太多的话想说,偏偏太多的话积攒到一起,反倒不知从何说起了,唯有傻笑,傻笑着观察她,傻笑着心疼她,傻笑着靠近她,然后,傻笑着轻轻抱住了她,坦然的拍了拍她的肩,道:“双姐,好久不见。” 吴双确实瘦了,搂在怀里,却感觉不到任何分量。 “门口停的那辆车是你们开来的?路这么远,怎么也不提前说一声?遥遥,累坏了吧?” 仅仅一个拥抱,已经足够成为吴双烧红脸的理由,她还是像之前一样容易激动,也和过去一样害羞而不善于掩饰,轻轻推开我,便不敢再正视除许之遥以外的任何人,颇为生硬的转移话题道:“你们还没吃饭吧?正好我刚买的菜,想吃什么我给你们做。” “我不饿……姐,你饿不饿,你真的瘦了好多……”我看的出来,许之遥脸上的心疼不是装模作样,即使刚才因为我抱吴双这个举动她的神色变了变,可这并不影响她关心吴双,或者说,吴双是她好大姐同时也是她情敌的这两种关系,对许之遥来说,这二者并不冲突。 “有吗?呵呵,这不是好事嘛,省得再减肥了,乖,别用那种可怜巴巴的眼神看着我,你姐我好着呢。” “骗人…” “我骗你干嘛,你忘了姐告诉你的话了——只要大姐气质在,到哪都是实力派,你看你姐我现在这气质,霸气外漏吧?你还有啥好担心的,安啦!” 许之遥点点头,笑了。 吴双和许之遥没相差几岁,但吴双身上那股成熟中透露着自信,自信中又散发着坚强韧性的性格是却她无法比拟的,这大概就是在如此的生活环境和恶劣的外在因素下才能锻炼出来的吧,我不会说吴双像出淤泥而不染的白莲,因为她更像是一块被淤泥包裹其中的河石,当然,是一块善良漂亮的河石。 “你去买东西怎么不告诉我一声,卖店离那么远,你还一个人拎这么多东西……”田夏回过神来,有意无意的挡在我和吴双之间,那张被嫉妒覆盖的脸寒气逼人,斜瞥我的眼神中只有警惕和警告这两种表达。 “我不想麻烦你。”吴双如是回道。 “这怎么能叫麻烦呢!”田夏突然急赤白脸的说道:“双,咱俩从小就认识,我对你的心意如何,你是知道的,你家里人也是知道的,我到底哪里配不上你?” 吴双摇头,“这不是谁配不配得上谁的问题,我只是不想麻烦别人,不想麻烦你。” “别人?呵呵…那他呢?”田夏伸手指着我,“他不是别人?你就喜欢麻烦他是吗?” 当着许之遥的面,吴双下意识的否认了,“我没有……” “对,没错,”我绕过田夏,一把将吴双揽入怀里,吴双挣扎,我就搂的更紧,对田夏说道:“她就喜欢麻烦我,你有什么问题吗?” 田夏实在看不下去我和吴双亲近,更让他接受不了的是,吴双除了说“陈然你干什么”之外,并未生气,也并未很激烈的反抗我与她的肢体接触,让他不禁又妒又恨,恼羞成怒道:“姓陈的,我***!你赶紧松开吴双!” 许之遥亦恼了,更多的像是在发泄,“姓田的,你吼什么吼,显你嗓门大是吧?!” “哎呦~!” 吴双终于发现屋里除了我,许之遥和田夏以外还有正缩在旮旯里啃馒头看大戏的吴爸的存在,她见吴爸一脸坏笑的打量着被我抱住的自己,霎时面红如血,紧接着便在我脚面上狠狠跺了一脚,挣脱束缚。 场面瞬间乱作一团,然而下一秒又立马安静了下来,盖因一个声音轻轻从里屋那扇门后飘了出来。 “小双,是你回来了吗?” 田夏立马嘘声示意,低着声音道:“奶奶睡觉都被你们吵醒了,你们两个除了能添乱还能干嘛。” 许之遥不乐意了,“到底是谁在添乱?明明一开始扯着嗓门喊的人是你,装什么装啊?不要脸。” “行了——”吴双目光扫过众人,我连同许之遥田夏皆是噤若寒蝉,不再说话,她的目光最后停在了吴爸的身上,道:“吃饱了吗?吃饱了就赶紧从我面前消失。” 吴爸却不以为然,将手上啃剩的半个馒头随手丢在地上,然后直接推门走进了屋,嚷道:“是啊妈,是你大孙女回来了。” 第226章 风中残烛 吴爸大摇大摆的走进了屋,吴双见状登时柳眉一竖,后脚跟了进去,却是敢怒不敢言,并不是怕,而是担心惊扰到炕上那位面容枯槁的老人,也就是吴双的奶奶。 许之遥好像忽然想到了什么,忙朝门外跑去,我和田夏互望一眼,然后同时挤进了门。 吴奶奶则像是和吴双达成了某种默契约定似的,虽然对于吴爸的到来很是意外,却还是选择了无视,她目光扫过我这个陌生的面孔,问道:“小双,这个小伙子是……?” 我忙迎上两步,握住了吴双奶奶枯瘦仿佛树枝一样的手,柔声道:“奶奶你好,我叫陈然,是吴双的朋友。” “朋友啊…好,好……” 吴奶奶笑着一边打量我,一边就要从炕上坐起,可她虚弱的哪还有一丝力气?一个简单的动作,都需要吴双的搀扶才能完成。 尽管有了心理准备,可等离近一看,我更是心中一颤,吴奶奶的面色蜡黄,眼睛浑浊,甚至连眼白也发黄的明显,这几个现象意味着什么哪怕我不是医生也清楚——面前这位老人,随时都有可能离世,哪怕是在下一秒,也就常理之中。 现在的她,用风中残烛来形容再合适不过,生命就是这般脆弱,风一大,就会熄灭,可生命又是这般顽强,微弱的火焰,哪怕在狂风中也能挣扎着燃烧,我不知道吴奶奶挣扎的理由是什么,但我猜,一定与吴双有关。 我把心中的感慨化外热情的笑容,我猜任何人都不希望在自己行将就木时看见身边的人都是一副愁眉苦脸的样子,亲热道:“奶奶,之前一直听吴双提起你,早就想来见见你了,可实在不好意思,我上段时间出了点状况,忙的焦头烂额,这个想法就搁置了,这不,事情处理好我第一时间就过来了,这回终于看见您了,呵呵,果然和吴双说的一样,您是那种一眼看上去就能长命百岁的人,慈眉善面的样子啊,就跟个活菩萨似的。” “呵呵呵……”吴奶奶被我逗笑了,这一笑,就牵动了咳嗽,我立马引来了吴双的白眼,吴双一边替奶奶拍抚脊背,一边嗔道:“我什么时候跟你说过这些?别油嘴滑舌的!” “行了,人家小陈大老远的过来看我,你还训斥人家,奶奶平时是怎么教育你的,女孩子啊,要文静一些,咱哪怕做不成淑女,可也要做个识大体的女孩。” 原来吴奶奶希望吴双走的是淑女这条路……我不禁想,要是她老人家看见吴双跳社会摇喊语录的样子会作何感想? 好吧,虽然她跟淑女完全不搭边,但至少吴双在奶奶面前的时候还是很乖的,这不,奶奶一开口,她立马就不瞪我了……改掐了。 吴奶奶点了点头,看到吴双“挽”住我的胳膊,一副“恩爱”的模样,老怀欣慰的笑道:“现在的时代啊就是好,朋友之间都可以拉拉手,拥拥抱什么的,要是放在我们那个年代,你俩现在这样……小陈,你跟奶奶说实话,你和我家小双真的只是普通朋友关系吗?” 吴双一听这话立马憋了个大红脸,触动似的与我分开,然后连连否认道:“奶奶,你乱说什么呢,我刚才就是…哎呀,我俩就是普通朋友!” “对,奶奶,他俩就是普通朋友,”这话是田夏说的,准确的说是他咬牙切齿说出来的,这货横插在我和吴双中间,给我甩了个警告的眼神,然后笑呵呵的对吴奶奶说道:“奶奶,这小子刚才不知道你在休息,非要进来,不好意思打扰你了,你接着休息,我们现在就出去。” “没事…我现在每天一大半的时间都在睡觉,早就睡够了,正盼着有人能陪我聊聊天呢,你们年轻人不是有句话嘛,生前不必久睡,死后啊,自会长眠,我现在还是想趁着弥留之际多陪陪你们……” “奶奶,你乱说什么,不是让你别说这种话嘛,”吴双当即红了眼眶,却忍住没让眼泪落下,她坐到炕边上,用自己的手握住吴奶奶的手,哽咽着道:“陈然不是说了,您是菩萨相,能长命百岁,您还要陪我几十年呢。” 吴奶奶也许不清楚自己的病情,但最了解自己身体状况的人就是自己,哪怕别人不说,自己也能清楚的感觉到,所以听见吴双的话,老人家只是自嘲的笑笑,屋内气氛霎时变得沉重万分。 我观察着屋内所有人的反应,吴双兀自伤悲,强忍泪水,吴爸自始至终都像个局外人似的,好像没听见刚才的对话,摸摸搜搜的在屋里寻找着什么,田夏低头不语,一会看看吴双,一会看看吴奶奶,脸上写满了无可奈何,指望着他们调解气氛是没戏了,所以我一拍大腿,开口了,“哎呦,对了,我说忘了点什么呢,本来想在路过县城的时候买了礼物再过来的,结果路上又出了点状况,没顾得上,结果就这么两手空空的来了,奶奶您千万别介意。” “装,你接着装,”田夏趁机数落我道:“拿嘴说谁不会啊?也没见你来点实际的,奶奶当然不会介意,但我很介意,这种事是一句忘了就能敷衍过去的吗?你要么就是没长心,要么就是压根没想买,别在这假惺惺的包装自己了!” 我当然知道田夏看我不顺眼,但我真不知道这小子这么不会看场合,这么不会分时候,现在是争风吃醋的时候吗?我算是知道吴双为什么对这个死缠烂打的追求者没感觉了,这货简直就是个没长大的孩子! 我生气,但我不会在吴奶奶面前跟他吵起来,更主要的是,我确实很难反驳。 恰在此时,刚才消失不见的许之遥进来了,我先看到的是一堆摞在一起包装精美的营养品盒子,然后才看见她探出的小脑袋,“陈哥哥,你这记性确实够差的,明明出发前就买好了礼物,居然还忘记了,赶紧来搭把手,你车上还有一大堆东西要往下搬呢……” 屋里的人都怔了怔,反应各异,当然,反应最明显的就属田夏和我,一个哭了,一个笑了。 我忍不住对许之遥竖起了大拇指,赞叹她想到周到,仿佛跟她一比较,我也成了新兵蛋子,然后转头轻唤了一声吴双,道:“走,我带你去见一位老朋友。” 第227章 其乐融融 “陈然,你到底什么意思?” 借着拿礼物的间隙,我和吴双终于有了独处的机会,但她不像是跟我叙旧,更像是跑来质问我的。 我一头雾水,“什么什么意思?” 吴双果然是来质问的,“你来找我为什么不提前告诉我一声?” 我用开玩笑的语气道:“这不是想给你个惊喜嘛,提前知道了多没劲呢。” “那现在呢?现在就有劲了?” 我一时语塞,有点搞不清吴双生气的点,但我隐约猜到了方向,遂敛去玩笑的模样,肃容反问道:“如果我提前告诉了你我要来找你,那你还会让我来吗?” “我……”这回轮到吴双语塞了。 我知道自己猜中了,抿嘴一笑,然后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道:“别想那么多,我来都来了,你总不能把我赶走吧?呵呵,快点看看你的老朋友吧。” 说罢,我打开后车门,上一秒还无精打采的丧彪看见吴双后,下一秒尾巴就摇的跟螺旋桨似的,嗖的一下蹿出车门,兴奋地扑在了吴双身上。 丧彪胖了,吴双瘦了,她差点经受不住它的冲击,堪堪站稳,立马笑逐颜开,不停抚顺丧彪的毛发,丧彪也用舌头舔身体蹭作为回应,一人一狗分别用各自的方式表达对对方的思念,把我看的都有点嫉妒了。 看来非得带它去做个绝育不可…… “陈然,你在哪找到丧彪的?” “它啊…我也没特意去找,就在咱们小区附近碰到它了…它说想你了,我就把他带来了。” 吴双轻笑,“这话是它说的?” “是啊,千真万确,骗你我是小狗。” 丧彪瞟了我一眼,仿佛听懂了我说话似的。 吴双也瞟了我一眼,却是骤然色变,“陈然,我离开的这段时间你都干什么了?为什么身上多出了这么多疤痕?” “这就说来话长了,不过都过去了,呵呵呵……” 吴双放开丧彪,颇为在意的走到我身前,扯过我的手,皱眉道:“牙印?被狗咬的?” 我苦笑道:“不是,出了个小车祸也不知道碰哪碰坏了,只是形状有点像牙印罢了。” “丧彪咬的?” “都说了不是,你看我俩关系多铁。” 吴双怀疑的目光中掺杂着几分隐忍的心疼,我不傻,又怎会看不出她的自责,抬手在她脑门上轻轻弹了一下,吓的她哎呀一声闪开半步,我这才笑道:“双姐,我知道你心疼我,有点控制不住自己,但这毕竟是在你家,这么多人呢,被看见了怪不好的,你还是稍微克制点吧。” “我克制你个……” “我个什么?”我暗暗祈祷,双姐,你千万不要把后面的话说出来,不然淑女这条路算是彻底走到头了。 “你管什么呢,我才不心疼你,你去死吧!”吴双到底是守住了矜持,如我所料,却又让我失落。 此刻我已非常清楚,我是喜欢吴双的,否则我也不会那么在意她对我的看法,然而我也非常清楚,吴双对我还远远达不到喜欢的程度。 “别整天把死挂在嘴边,多不吉利。” “我那是…是比喻!” “不错啊双姐,你都会用比喻这种修辞手法了,是不是背着我偷偷看书了学习了?” 吴双瞬间憋了个大红脸,“去你的,找打是吧?!” “哈哈哈哈——” 得意的大笑声中,我和吴双像孩子一样嬉笑追打,这是我近日来最欢乐最轻松的一段时间,我想,对吴双来说也是如此吧。 然而欢乐的时光总是短暂的,觉得我俩在外面待的时间有些久了,田夏这个电灯泡立马出来搅局了,许之遥在他后面追了出来,无奈的摊了摊手,示意道:我已经尽力了! …… 车上东西基本都转移到了屋里,本就不大的小屋在我们这么多人和东西的衬托下更显拥挤,作为这个家的掌门人,吴双很快就注意到了这点,便开口对吴爸说道:“马上到饭点了,我要开始做饭,你赶紧出去吧,别在这碍眼。” 吴爸不可置信的指了指自己,“我出去?” “不,”吴双摇头,“是赶紧出去。” 吴爸随手拿了个板凳坐下,摆出一副无赖的架势,道:“这是我家,我凭什么出去?老子是一家之主!” 吴奶奶身体前倾,貌似想说些什么,却是欲言又止,转而坚定的看向了吴双,吴双握了握奶奶的手,眼神也忽然变得坚毅,回道:“你家?这里早就不是你家了,你的家已经被你输出去了,这是我从别人手里买来的房子。” 吴爸自知理亏,气势也减了几分,却还是厚着脸皮道:“那我是不是你爹吧?没有我哪来的你,父债子偿,天经地义,我给了你这条命,你就该报答我!” 吴双面色冷了冷,却没恼怒,仿佛已经习以为常,听惯了吴爸这些道德绑架的话,只是淡淡道:“你说的对,我是欠你的,我从出生开始就欠你的,所以这么多年来我甘愿被你呼来喝去,用打工赚的钱替你还债,替你做的烂事擦屁股,就因为我身上流着你的血,可你呢?从来不知悔改,甚至还动过拿我抵债的念头,就算我欠你的,可总该有个头吧?” 在场所有人除了吴爸以外都变得面色凝重,我们生气,但我们都无能为力。 吴爸站了起来,耷拉着眼皮走到吴双面前,说道:“有头,当然有头,而且我觉得很快就会到头了……得,既然你不欢迎,那我就走了,但是别锁门,我指不定什么时候就会回来,就算锁门,我也有的是办法把门打开……” 吴爸留下这句意味深长的话后就推门离开了,走的时候,他还很刻意的看了我一眼,我想我明白他的意思,因为他的意思全都写在脸上。 …… 吴爸这一走,宛如雨过天晴,吴双不但摆了一大桌子的菜,还准备了啤酒和白酒,但她自己根本就没打算喝酒(在吴奶奶眼里,吴双是个滴酒不沾的女同志)而在吴双家中做客,我和许之遥自然也不会张扬,田夏更是连连摆手,连酒精过敏这种理由都用出来了,结果这顿没有酒作为润滑剂的饭,吃的倒也算其乐融融。 吃完饭,我和田夏主动替吴双收拾桌子碗筷,打扫卫生,许之遥则是陪着吴奶奶聊天,也不知道这鬼丫头说了些什么,总是能把吴奶奶逗的捧腹大笑,甚至让我产生了这就是一个没病,甚至很健康的老人的错觉,然而拨开这层假象,还是血淋淋的现实,我只希望这层假象持续的时间能久一些,再久一些。 农村天短,因为没有城市的灯火通明,吃完饭才过了没多久,外面就暗了下来。 其实也不过六七点钟,我是没有睡意,但一般老人睡得时间都很早,我怕耽误了吴奶奶的休息,吴双家肯定是住不下的,所以我开始考虑起了今晚的住宿问题……可越想我的眉头就越紧,这附近也不可能有宾馆之类的地方啊,我总不能再开车回县城吧? 第228章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双姐,双姐……”我轻唤吴双,朝她使了个眼色,“你过来一下,我跟你说点事。” 尽管我不想引起其他人的注意,可吴双毕竟是这的焦点,我一叫她,自然就吸引了屋里另外三人的目光,尤其是那个田夏,上一秒还笑呵呵的,下一秒就变得凶神恶煞,吴双怎会没察觉,却搞不清我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便迎着众人目光走到我身边,强装自然的回道:“怎么了?” 我抿嘴一笑,“出去说吧,有点事得跟你商量一下。” 不待吴双答话,田夏就没好气的截断道:“姓陈的,你想说什么就在这说。” 我冷着脸回望过去,“我想在哪说跟你有关系吗?” “怎么没关系?你要是心里没鬼何必躲着我们,你脑子里想的肯定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 我他妈……哥们想骂人,但考虑到场合还是忍住了。 “行了,田夏,你少说两句吧……” 吴双说罢,拉着我便走出了小屋,我总觉得她后面还有什么话没说完,可惜我不会读心术,猜是猜不出了。 我被她拉进东边的另一间屋子,从陈列来看,这应该是她的闺房。 屋里干净整洁,有一股淡淡的烟味和香水味掺杂在一起的味道,虽然没什么布局可言,但就是透露着一股独特性,屋里有炕还有床,引起我注意的是那张小床,它应该算是屋里最精致的家具了,床头不仅装饰着充满少女心的挂饰,还挂着,一件胸罩…… 吴双也立时发现了那件内衣,以迅雷不及掩耳盗铃之势跑过去将内衣藏进了被子里,然后红着脸对我说道:“屋里还没来得及收拾,有点乱……” 我装作淡定,道:“不乱啊,挺干净的,哪乱了?” 吴双看着一脸茫然的我,脸上红晕稍稍退却,意识到我很有可能“没看见”,她转眼又恢复如常,问道:“陈然,你想说什么?” “也没什么大事,就是天色不早了,我心思着奶奶也快休息了,想问问你附近有没有什么能留宿的地方?” 吴双眉头微蹙,“附近还真没有,除非进县城,可县城离这很远,而且现在天都黑了夜路很难走……” “这样啊……”我感觉吴双还是欲言又止了,同样我也是。 互相沉默片刻,吴双脸上露出一分失落,轻声试探道:“你不想在我家住?” “啊?”我怔了怔,旋即忙不迭道:“没有没有,怎么会呢,就是……方便吗?” 吴双美目低视,“有什么不方便的?你去奶奶那屋住,奶奶睡我的床,然后我跟遥遥睡炕上不就好了。” 哥们嘴角忍不住上翘,“行…” “绝对不行!” 声音先到,然后田夏才推门闯了进来,身后还跟着一个许之遥,很明显,这两人刚才一直在趴墙根偷听! “双,你绝对不能让这混蛋在你家留宿,他肯定没安好心!”田夏转头指着我鼻子,恶狠狠道:“姓陈的,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打的是什么主意,就你那点龌龊的小心思,我一眼就看透了,你骗得了吴双,那是她单纯,你可骗不了我,我告诉你,只要有我在,你就甭想在这留宿!” 我心里mmp,脸上同样mmp,耐着性子道:“那你说说,我打的是什么心思?” “你…!”田夏瞟了眼吴双,含含糊糊道:“你不就是想趁着半夜…趁着吴双睡着,然后你……占她便宜……” 我笑了笑,“这是你的想法,我的你还没说呢。” “什、什么玩意?我说的就是你的想法,我怎么可能有那种想法!” 我头一歪,依旧笑望着他,什么都没说,又什么都说了。 吴双脸都绿了,“田夏,你搞清楚,这是我家,不是你家,我想让谁留宿我自己说了算,跟你没关系。” “我……”田夏脑子转的也不慢,立马换了个角度道:“双,其实我也不是那个意思,我是替奶奶考虑,你想啊,奶奶她睡不惯床,再加上最近睡眠本来就不好,岂不是雪上加霜嘛,你家炕小,最多只能睡两个人,让许之遥留宿还行,可那个姓陈就不行了,无论睡哪屋都不方便,我是考虑到这点才撵他走的。” 奶奶在吴双心里是第一位,田夏说完,吴双果然沉默了,我不想让她为难,便主动开口道:“也是,那这样吧,许之遥留下,我自己再想办法。” 吴双还是沉默,过了一会儿,她忽然抬起头看着田夏,说道:“田夏,我记得你家里现在只有你自己一个人住吧?” 田夏意识到了什么,怯声试探道:“是啊……怎么了?” 吴双笑了笑,拍手如法官落槌,那叫一个干脆利落,“让陈然去你家住。” “啥——?” ”啥——?” …… 哥们深吸一口烟,看着眼前脏乱差俱全,甚至有点无从下脚的屋子,问道:“我睡哪啊?” 将不耐烦三个大字写在脸上的田夏一边往灶坑里添柴,一边引火,理都没理我。 我将烟头弹进了灶坑,又问了一遍,“我睡哪啊?” 田夏额头上的青筋又重了一分,依旧没说话,伸手指向一张堆满杂物的小床。 我倍感无语,“这怎么睡人啊?你好歹给我收拾一下,怎么说我也是客人吧。” “你能睡就睡,不能睡就赶紧给我滚出去!”无奈答应吴双请求已经隐忍一路的田夏彻底憋不住了,“你还挑上了,要不是小双非让我收留你,你以为我愿意把你带回来是吗?你要是再多说一句,就别怪我翻脸不认人!” 哥们虽然生气,但深知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的道理,贱兮兮一笑,“不说了不说了,我老实睡觉去还不行嘛。” 我简单整理了一下床铺,鞋都没脱,将脚搭在床边坐了上去,还没等躺下,一股浓烈的脚臭味就扑面袭来差点把我熏了个跟头。 我皱着眉寻找,终于找到了脚臭味的来源——一双压在枕头下已经分不清是什么颜色的袜子,我强忍恶心,趁着田夏去里屋铺被的时候,用从厨房翻到的筷子将这双袜子夹起,然后连同筷子一齐扔进灶坑烧了。 我现在有点后悔,不,是十分后悔,后悔自己当时还不如直接开车去县城了…… 烧完最后一批柴,田夏就去睡觉了,我俩隔着一扇门,热气也都被隔断在他那屋,现在这个季节夜里还是挺冷的,再加上没有被子,哥们一时被冻得瑟瑟发抖,我将外套脱下盖在身上,正犹豫着要不要跟田夏商量一下跟他挤一挤的时候,手机响了。 是吴双发来的微信,“你睡了吗?” “还没,怎么了?” “没这么…” 这三个字让我有点不知道该怎么回复了,盖因吴双又给了我一种她欲言又止的感觉,从这次见到她开始,她就像变了个人似的,不是说完全变了,但那个坦率的她似乎不见了,我很不喜欢她这样。 我快速打了一行字,还没等发出去,吴双又来消息了,“待会见一面吧,来我家房后。” 我删掉那行字,然后笑着回道:“好,具体什么时候?” “等我烧完炕,等奶奶和遥遥都差不多睡着了以后,我就发消息告诉你。” “好,我等你!” 回完这条消息,我竟奇迹般的感觉身体都没那么冷了,回完这条消息,我的嘴角就没放下过,我感觉自己仿佛回到了学生时代,仿佛变回了背着老师在夜里偷偷溜出去幽会的那个小孩一般…… 第229章 月亮照墙根儿 “月亮它照墙根儿啊~我为你唱小曲啊~你想咋滴儿就咋滴儿啊~太阳又升一轮儿啊~映透了窗户纸儿啊~看你醒了~我心里美滋味儿啊……” 做贼似的从田夏家溜出去以后,去吴双家的路上,我望着天边悬挂的月牙儿,情不自禁的哼起了小曲。 两家距离不远,一首小曲没等唱完,我就看见了站在房侧那个高挑纤瘦的身影。 我将烟掐灭,笑着挥手道:“双姐……双姐!” 黑暗中传来吴双刻意压低的声音,“别喊,小点声,别把她们吵醒了。” “好的好的,知道了……”吴双偷偷摸摸的音调有一种传染力,总觉得这一幕有些似曾相识,我也不自觉的压低了声音,“有啥见不得人的,怕啥?” 吴双拽着我又往房后躲了躲,一边狗狗祟祟的点烟,一边轻轻说道:“我做的本来就是见不得人的事,还是谨慎为好,呼——可憋死我了。” 我哭笑不得,“你叫我出来该不会就是让我陪你抽烟吧?” “当然不是,我主要是想让你替我放哨,”吴双冷幽默了一把,见我并没笑,她又有些扭捏的继续说道:“其实抽烟是小,主要是咱俩大半夜见面这事见不得人…” “什么意思?” “她们会误会的。” “那就让她们误会去呗。” “可我不喜欢被人误会,”吴双似乎为了证明接下来说的话的严肃性,直接把才抽两口的烟掐灭了,“我烟瘾挺大的,但我奶奶非常讨厌吸烟人士,所以我不敢让她知道,犯烟瘾的时候也只能偷偷摸摸的抽,可烟味是会沾在身上的,我只能把量减到最少,实在受不了的时候再抽一根……” 说着,吴双从烟盒里又抽出一支烟,却没点燃,而是捏在手上,说道:“你敢相信吗?过去一周了,这一包烟还剩下大半包。” 我颇为惊讶,“差不多一天一根…你这跟戒烟似乎都没什么区别了。” “不,区别很大,虽然一开始很难受,后来发现习惯了,也就那样了,但我一直都会惦记,只要你曾经抽过烟,染过烟瘾,哪怕是所谓的戒烟成功,也只是一直在压抑自己想抽烟的欲望……看别人抽,你会想,一个人在晚上睡不着的时候你会想,伤心难过的时候也会想……陈然,你明白吗?” 我好像明白了什么,但其实吴双说的云里雾里,并不清晰,我甚至怀疑她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想表达什么,所以我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问道:“所以我是你手上的烟吗?” 吴双侧过头去,看着天上的月亮,脸上一抹淡淡的红晕在月光照耀下清晰可见,却不置可否,“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我不像遥遥那样聪明,我是个笨蛋,我是个连自己是什么心理都搞不清楚的笨蛋。” 我也望向月亮,不知月亮下的自己现在是怎样一副表情,“双姐,你想说的是你分辨不清对我到底是怎样一种情感对吗?” 吴双不答,脸更红了,我用手背贴了上去,果然是热的,她却被我这一举动吓的够呛,忙后退两步,见我没有后续动作,她才有些结巴的说道:“你、你干嘛?” “我以为你脸红是冻的,心思给你捂捂。” 吴双用双手捧住自己的脸,一方面防止我再摸上去,一方面似乎在表达自己脸红确实是冻的,她轻咳一声,有些生硬的转移话题,道:“陈然,你为什么要来找我?” 关于这个问题的答案,我在来的路上想过无数次,也得到了无数个答案,但其中最为贴切,最为真实的那个答案还是…… 我点燃一支烟,深吸慢吐,让烟雾尽情的在肺里遨游,然后吐出带着我身体味道的烟雾,再和我带着烟雾味道的身体交相融合,“因为我从来就没有想过戒烟,染上烟瘾换种说法也可以是找到了一个新的精神寄托,没有烟,我的人生就会失去大半意义。” 吴双沉默了,将头压的更低,让我完全看不见她脸上的表情,许久,才道:“有那么夸张吗?” “我的真实感受比我说的还要夸张。” 吴双笑了,“别说了,听的我鸡皮疙瘩都起来了……陈然,我承认你泡妞确实很有一套!” 我乘胜追击,“那你愿意被我泡吗?” “我……”吴双有些挣扎,旋即突然抬起头望着我,那双好看的眸子里闪烁着复杂的光彩,轻声道:“这个问题等我把欠你的钱和人情还清后再回答你。” 说罢,她抢过我手上的烟,自顾自地吸了起来。 这算是一种回答吗? 我不知道,因为我是个矛盾的人,而吴双是个比我还要纠结矛盾的人,她大大咧咧的表象下,有一颗无比细腻的心,每个细腻的人看问题的角度都是不同的……她的顾虑,她的真实想法,到底是什么呢? 我追问道:“那些东西对我来说不重要……如果我非要你现在就给我一个答案呢?” “可那些东西对我来说很重要!”吴双仰起俏脸,笑的很是戏谑,“如果你坚持要我回答,那我会给你一个让你满意的答案。” 我怔了怔,不知该说些什么。 吴双怎会看不出我脸上复杂的表情,她个性的大眼睛中,羞涩与狡狯同时闪动,她将烟头弹飞,然后拉下自己外套拉链,露出里面白色的紧身毛衣,毛衣的布料紧紧束缚着她胸前那两团鼓胀的饱满,让它们有一种呼之欲出的视觉震撼,那衣料仿佛随时会被撑的撕裂一般,露出那道通往堕落深渊的欲望入口…… 她抬起胳膊似乎是想遮掩,但发现我一直在盯着那里,她又马上将胳膊放下,两只小手垂下,十根纤细的手指纠缠在一起,她害怕,却大胆的说道:“陈然,莫说是给你一个想要的回答,就算你现在想对我做那种事……我也可以满足你。” 我升腾而起的欲念瞬间消散,被茫然与恼怒替代,“双姐,你说什么呢?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我当然知道……”吴双鼻音逐渐加重,“这是天经地义,因为我欠你的东西暂时还不起,你现在要我偿还,我也只有用这种方式去还了……” 我眉关紧锁,握紧了拳头,浑身止不住的颤抖,一道接一道涌上来的情绪不停冲击着我的理智,我伸出亦在颤抖的手伸向吴双,吴双见状只是轻轻闭上了眼睛。 我难以置信,我气愤,我怨恨,我失望,我想发泄……然而各种叠加在一起的情绪冲击过后,我又平静了,然后释然的叹了口气,伸出的手最后落在了吴双外套的拉链上,轻轻提起,合上了那道一旦开启,就永远无法止住的闸门。 我自嘲道:“在你眼里我就是那么不堪的男人吗?” 这话说的端是没有底气,毕竟吴双之前是对我有过前车之鉴的,不过对于现在的我来说,之前也只是之前了。 吴双睁开已有了几分泪光的眼睛,“我…陈然,我不是那个意思,我……” “我明白你的意思,”我打断她,然后从兜里掏出一支香烟叼在嘴上点燃,“希望你也能明白我,能明白我的意思。” 吴双又沉默了,或许是意识到自己错了,脸上闪过一道愧疚,我不想让她愧疚,便咧着嘴角笑道:“我承认,我刚才确实差点把持不住,但我可不想被你小看,所以我及时的悬崖勒马了,我要的不是偿还,我要的是心甘情愿……好啦,双姐,时间不早了,我就先回去了,你早点休息。” 说罢,我双手插兜,大步离开。 “陈然——” 吴双追上来,喊住了我,“你打算在这待多久?” “嗯……”这个问题我还真没考虑过,正思考,却突然发现前边不远处的树趟子里有两个黑影,“谁在那?!” 第230章 吴爸的交易 我的第一反应就是田夏跟踪我,可稍微一想,以他的脾气哪能老老实实的憋到现在?更奇怪的是,这两团黑影的体积实在有点小,根本不像人类的…… “怎么了陈然?” “没事…”我打手势示意吴双退后,自己则皱眉朝着林子里那两团黑影慢慢靠近,小声道:“林子里面好像有东西。” 吴双一惊,“不会吧?你是不是看错了?” 我对自己的视力颇为自信,没回应,旋即开始朝着黑影快速逼近,见黑影开始移动,我直接跳了进去,大声喝道:“别藏了!我看见你了,赶紧出来!” “陈哥哥,别过来,是我!” 听到许之遥声音的时候,已经晚了,我已经一个大跳站在了她的面前,然后……我就看到了让我永生难忘的一幕画面——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对雪白的屁股,目光移动,便是看见许之遥面红如血的俏脸,结合她半撅起的姿势,傻子都知道此时她在干嘛,而另一个黑影确实不是人,它是蹲守在许之遥一旁,正一脸期待的仿佛在等待着什么好东西降临的丧彪…… 我傻愣在原地,许之遥亦是,直到姗姗来迟的吴双也一个大跳进了林子,这诡异的宁静才被打破。 某村深夜的林子里突然传出三声惊天动地的尖叫,紧接着全村的狗都跟着叫了起来…… —————— 翌日清晨,我是被人推醒的,迷迷糊糊睁开眼,就看见田夏站在我床边翻找着什么,我没好气道:“你要干嘛?” 田夏更没好气,“你还真拿这当自己家了啊?赶紧起来,别妨碍我找东西。” 我没兴趣问他在找什么,便起身坐了起来,刚好看见手机屏幕一亮,是吴双发来消息,喊我俩去她家吃早饭。 牙具落在了车上,只能用脸盆接凉水简单洗了把脸,田夏见我一脸痛苦,就开口阴阳道:“咋滴?这就受不了了?大少爷还是赶紧回城里享福去吧。” 我四下打量一番,然后吐槽道:“这不是受不受的了的问题,你家咋连个热水壶都没有?那玩意又不贵,明明能过的舒服点却偏要用凉水,真搞不懂你是怎么想的…” “你家才没热水壶呢!”田夏急了,“我就是故意让你感受一下,别说现在了,我们之前冬天的时候也没少用冷水洗脸洗头,呵呵,你这种城里少爷应该没有这种体验吧?” 我不恼反笑,“你想表达的真正意思是,吴双和我不是一类人,他和你才合适,对吧?” “是又怎么样!?” “那你就想错了,首先,我并没有你臆想出来的所谓的优越感,我有些话可能会让你感觉不太舒服,但我真正的意思是,哪怕条件艰苦,也可以创造条件活的精致,你不能拿条件不允许去当借口去顺理成章的懒惰,要是这么看,那你跟吴双才压根不是一类人。” “我俩不是一类人?那她跟你是一类人?!我俩可是一起从小长到大的,你有资格评价吗?!” “榆木脑袋,跟你是说不通了…”见田夏又要发作,我忙转移话题,“行了,赶紧收拾吧,人家还等着咱俩去吃早饭呢,别磨蹭了。” “谁磨蹭啊,老子早收拾完了,要不是等你,我现在都到了。” 呃……这家伙所谓的收拾完原来就是指把衣服都穿好了吗?看见他光秃秃的脚脖子我这才反应过来,他早上找的东西,该不会就是昨天被我烧掉的那双臭袜子吧? …… 吴双准备的早餐很丰盛,至少在村子里来说是这样的,主食有鸡蛋,饺子,烧饼,喝的有豆浆,饺子汤,小米粥,然而一桌五个人却只有田夏在狼吞虎咽,吴奶奶是身体原因导致的,据吴双说,老人家最近一段时间摄入的食物量越来越少,精神却愈发振奋,也不知是好是坏,我不是医生,所以当吴双提出这个疑问时我保持了沉默…… 至于许之遥,吴双,我们三个,呵呵,经过昨晚那出尴了个大尬的事件,现在又坐在一起,谁还能有胃口吃饭呢,尤其是许之遥,那张小脸自打看见我进屋后就没从红色变过来,现在更是一眼都不敢看我,都快把头塞进粥碗里去了。 我无奈又好笑,毕竟谁能想到这丫头会在大半夜出现在那种地方上厕所啊。 话又说回来,昨天我也都是在外面方便的,有一说一,旱厕确实很可怕…… 在沉默中这顿早餐进入了尾声,除了吴奶奶,我们几个开始分工明确的收拾起了卫生,我的任务,就是把厨房那两桶已经装满了泔水的泔水桶倒进外边的大沟里。 一桶泔水不算重,大概二三十斤左右,可要每天重复这种运动也是够磨人的,一想到吴双纤瘦的身材,我心底就泛起一阵酸涩。 倒完泔水,我正准备回去,一个瘦高男人就挡住了我的去路,定睛一看,居然是不知道从哪冒出来的吴爸。 他那双贼溜溜的眼睛打量了我一番,然后笑道:“咋样,这不比你们城里吧?” 我有些不明所以,将手里的空桶放下,把兜里的烟抽出两支,先礼貌的给吴爸点上一支,然后自己才点燃吸了一口,看着头顶蔚蓝的天空,回道:“各有各的好吧,城里可呼吸不到这么清新的空气。” “拉倒吧,那些说农村比城里好的人,要么就是没去过城里,要么啊,就是在城里也没过到什么好日子!” 我苦笑,将反驳的话憋了回去,“叔,你说的对。” “你知道我说的对就行,”吴爸吸了一口烟,脸上浮出一道很是无奈的表情,叹气道:“你也不用装的跟我这么客气,反正在你眼里我肯定不是什么好人,更不是一个合格的父亲。” “您言重了。” “嘁,说你胖你还喘上了,得,你乐意装那就装着吧,我今天过来,就是想跟你说点心里话,你听着就行……虽然我是办了很多错事,但吴双她毕竟是我亲生女儿,无论咋说,我还是希望她好,我岁数大了,是走不出去了,可她还小,她不应该留在这,话又说回来,一个女孩子想要在外面立足又谈何容易啊……” “叔,你到底想说什么?” “这……”吴爸没料到我如此直接,有些语塞,深吸两口烟调整回了刚才严肃的表情后,才道:“我想跟你做个交易。” 第231章 鬼父 我微微皱眉,按耐住强烈的好奇心,维持着表面的自然,问道:“什么交易?” 吴爸朝我走近两步,暧昧而得意的笑道:“小伙,你看上我闺女了对吧?” 我心儿一动,但看着吴爸那双贼溜溜活像条老狐狸一般的眼睛,还是装作镇定,不答反问道:“看上怎样?没看上又怎样?” 吴爸又后退两步,回到了原来的位置,吸了口烟,气定神闲,一副吃定了我的样子,道:“简单,你要是看上我闺女了,那咱就接着聊交易的事,要是没看上,那咱俩也就没有谈下去的必要了。” 果然是条老狐狸……我沉思片刻,笑着回道:“叔,你看人真准。” “嘿,那还用说嘛,就你看我闺女那小眼神藏都藏不住,”吴爸顿了顿,再次靠近过来,“你想娶了她不?” 这话仿佛一道惊雷在我耳边炸响,炸的哥们浑身一颤,吴爸见我沉默,又笑着继续道:“我能帮你拿下她。” 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不可能,先不说现在都什么社会了,就以吴双和他父亲紧张的关系来看,吴双也不可能由吴爸安排自己的终身大事,所以比起交易的内容,我更好奇吴爸是从哪来的底气…… 我敛去面上的震惊,反问道:“您这话应该不止对我一个人说过吧?” 吴爸一愣,笑容登时凝固,然后背过手,绕着我意味深长的打量了一圈,“没记错的话,你名字应该叫陈然……好,陈然,好小子,不愧是从城里来的,就是有头脑,咳,不错,刚才那番话我之前确实也跟别人说过,但你要理解我身为父亲的良苦用心呢,正所谓男怕入错行,女怕嫁错郎,这是我闺女的终身大事,我不得多替她寻摸几个靠谱的男人嘛,不过就现在来看,我也没有再寻摸下去的必要了,再找怕是也找不到能比你这个小伙子优秀的男人的了。” 如果吴双的父亲是一个正常父亲,那我听到此时这番话一定会乐的把嘴咧到后脑勺,但很遗憾,他不是一个正常人,所以我并没有把他的赞扬当回事,反倒多加了几分防备之心。 “叔,你夸的我都不好意思了,呵呵…”我憨笑着挠挠头,转而一针见血道:“那您具体是打算怎么帮我拿下她?” 吴爸非常谨慎,“你确定你想好了?想好了要娶我闺女?” “想好了!” 我毫不犹豫的应道,但事实却截然相反,别说想没想好,如果不是吴爸今天提,我甚至从来都没有想过自己会跟吴双结婚这码事,或者说,我总觉得婚姻这两个字离我很遥远,所以听起来没什么真实感,毕竟我和吴双能不能在一起都是八字没一撇的事,就更别提结婚云云了,之所以答应的干脆,无非是想看看这老狐狸葫芦里卖的到底是什么药罢了。 “嗯,不错,你有这个决心就好……不过嘛——”吴爸话锋一转,“在此之前,我们还是先谈谈交易的事,我总不能白帮你。” “您说。” “咳咳!”吴爸清了清嗓子,投射过来的贪婪目光让我有一股说不出的难受感觉,怎么说呢……他就像是在看待一件商品,“我对你的情况不了解,一不知你家住何处,二不知你脾气秉性,但凭直觉来看,你出身应该不差,说起话来不卑不亢又有一套自己为人处世的原则,想必混的也应该不错,我就当你是个优秀的青年才俊,可我家吴双也绝对不差,你别看她出身在我们这种穷苦家庭,但她绝对是凤凰托生在了乌鸦窝,这孩子除了体型以外一点都不随我,长得漂亮,正真,善良,孝顺,还吃苦耐劳……” “叔,这些我都知道,或者说,我应该比你知道的清楚,”我忍不住打断了吴爸,因为我已经听出他话里话外想要表达的意思了,他就是在增加跟我讨价还价的筹码,我直言道:“咱们就别兜来兜去的绕弯子了,你想要什么?钱?” “不!”吴爸当即否认,然后一字一顿道:“我要的是彩礼,五十万的彩礼。” “彩礼?”说的好听,那他妈不还是要钱嘛,好家伙,果然是卖自己闺女呢,我强压着情绪波动,盯着吴爸满溢邪恶的眼睛,道:“叔,你是认真的?” “我当然是认真的,这年头谁嫁闺女还不要点彩礼了,这是天经地义的事。” 好一个天经地义,我冷笑了笑,话里有话道:“能明媒正娶的话,五十万倒也不多。” 吴爸自然是听得出来,眼珠子贼溜溜的转了两圈,笑嘿嘿道:“明媒正娶,当然是明媒正娶,不过嘛,在结婚之前,可能还要先小小的过渡一下。” “哦?”我摆出一副洗耳恭听的模样。 吴爸前后左右看了看,见四下无人,才悄摸摸的低着声音说道:“我和我闺女的关系你也看得出来,呵呵,有点破裂,可无论破裂成啥样,她身上都流淌着我的血,所以没人比我更了解她,她呀,心气高,脾气大,看似大大咧咧,但其实不是一般的保守,说出来你可能不信,她都这么大了,就连我这个当爹的都从来没听说过她跟谁搞过对象,当然了,不是没人追啊,追她的人可是一抓一大把,那闺女愣是连正眼都不瞧一下,就包括老田家那小子…可唯独你是个例外,呵呵,说实话,你看上她我一眼就能看得出来,但她看没看得上你嘛,这个我还真不知道,不过据我所知,你是唯一一个我闺女主动带进她房间的异性,要说她对你没点意思,可能吗?” 明知道吴爸有故意奉承的嫌疑,可哥们依然心中窃喜,至少吴双待我与众不同的态度是有人看的出来并予以肯定的……不过我转念一想,登时皱起了眉头,他是怎么知道这件事的?唯一的可能性就是……“这事是田夏告诉你的?” “这……”吴爸面露慌色,大手一摆,笑得尴尬,“哎呀,这都不重要,重要的是,我能帮你把我闺女对你的那点好感无限放大。” “叔,那我就实话实说了,我和吴双现在充其量就算是关系好点的朋友,你到底凭什么能保证她会听你的话嫁给我呢?我实在想不通。” “凭我对她的了解,”吴一边说,一边从兜里摸出一瓶不知装着什么液体的小药瓶,在我眼前晃了晃,“更主要的是,凭它。” 我心思百转,大概猜到了这玩意是做什么,“这是……” “强效安眠药,这可是我花大价钱搞来的,”吴爸笑的无耻又下贱,“我都替你想好了,等找个合适的机会,你就约她出去吃饭喝酒,我家那丫头酒量好,要是不用它,你可拿不下,等喝到差不多的时候就把这瓶药跟酒一兑,嘿嘿,保证她立马软在你怀里,到时候你就可以为所欲为了,我闺女传统的很,本来就对你有好感,一旦发现自己跟你生米煮成熟饭,肯定就非你不嫁了……” 第232章 清澈肮脏 我难以置信,世上竟然还有这样的父亲,但转念想到自己的生父母……又自嘲的笑了。 见我半晌默然不语,吴爸以为我尚有顾虑,靠过来谄笑道:“有的女人天生就是婊子,一辈子睡了多少个男人自己都数不清,而有的女人却会把贞操看的比命还重,我家闺女就是第二种人,只要你跟她发生了关系,哪怕她不喜欢你,也会稀里糊涂的跟你过一辈子。” “还犹豫什么呢?下药的事只有天知地知,你知我知,你我不说,谁也不会知道……” 我心中怒火焚烧,横看顺看都觉得眼前说着人语的吴爸像个畜生,恨不得将他这张嘴生生撕烂!他的肮脏无耻,是我用多少恶毒语言都无法形容的! 我长吁一口气,伸手将吴爸手中的那瓶药水接了过来,他脸上的笑容立时绽放,一瞬之后却又完全僵硬,盖因亲眼目睹药瓶被丢在地上,然后被我用脚狠狠跺碎。 “你……!” 吴爸嘴里的话被我一拳闷回了肚里,这忍耐许久,带着我滔天怒气的一拳,直接绽放在了他的左腮之上,随即便像根软了的面条一样瘫软在地。 我根本不解气,趁势摆出一个踢足球的姿势,牟足劲儿照着他的小腹就是一记大力抽射!这王八蛋疼的嗷嗷直叫,像被油煎的大虾一样蜷缩着身体满地打滚,口水鼻涕还有泪水横流不止,要多狼狈有多狼狈。 担心他的惨叫声传进屋里,赶忙捡起一块路边的土垃咔子塞进了这货的嘴里,然后一把揪住衣领将他拎了起来,照着他的脸蛋子就是一顿连抽,越打越来气,但我的理智尚在,心里清楚把他打破了相不好跟吴双交代,于是一个正蹬将他踹进了刚倒泔水的土沟里,顺势吐了口唾沫。 “我*你****的!你要不是吴双她爸,今天老子非得要你半条命!” 吴爸疼的面目全非,喷出一嘴的土,眼神惊恐又不可置信的瞪着我,声音嘶哑道:“你敢打我……” “我敢打不死你!反正又不是第一次打了,要不是看在吴双的面子,我连杀你的心都有!” “你、你、你……”吴爸丝毫不怀疑我的狠辣,吓的舌头都打结了,嘴却依然硬着,“你别想娶我闺女了,她嫁谁都不会嫁给你的!” 我走到沟边,居高临下的望着他,冷笑道:“事到如今,你还在利用家人,可笑的是你这种不折不扣的畜生居然能生出吴双这么善良的女儿,真够讽刺的……听吴双说,从她记事起你就在外边赌博,这样的你,却能讨到一个好老婆,如果没猜错,吴妈当时就是被你骗了身子,才稀里糊涂跟你生活在一起的吧!” …… 回到暖和的屋里,后背却一直是凉嗖嗖的,想不到自己随口的猜测,竟然捅出了一个尘封多年都不为人知的秘密。 吴爸和吴妈当年所谓的两情相悦根本是扯淡,吴爸当年就是村里出了名的小痞子,吴妈则是隔壁村还在上学的学生,按理说两人一辈子都不会有交集,可一次机缘巧合的饭局中吴爸看见了吴妈,打这起便产生了邪念……结婚也只是吴妈无可奈何之下的选择罢了,包括吴双的诞生,包括后来的吴妈喝药,这一切的一切,只是源于多年前一个男人酒后产生的恶念…… 我从未如此的恶心过一个人,以至于我后来又没忍住跳进沟里狠狠揍了他一顿,直到打的自己筋疲力尽为止。 言语恐吓,加上肢体威胁,我强迫吴爸答应了我两件必须要办到的事。 第一,远离吴双,以后不准踏进吴双家中半步,但吴双主动找他除外。 第二,对外不许提及吴双,不能以任何形式以吴双为筹码去加以利用。 很简短的两个条件,吴爸也答应的痛快,但我知道,他这种人嘴里的承诺还不如放个屁有味儿,所以我又补充了一句——要你命的胆子我没有,可花钱找人卸你几个偏旁部首的胆子我不仅有,而且很大。 我又披上外套走出了屋子,点燃香烟深吸了一口,我不敢将这些事实告诉吴双,透过窗户,看着奶奶身旁笑靥如花的她,我心里颇不是个滋味,这个女孩太可怜,她用冷酷的伪装坚强的外壳保证着自己,却依然无法改变虚伪的谎言残忍的现实,他爸如此,我又比他爸强上多少呢? 烟雾缭绕中,我忽然涌起一阵望而却步的惭愧,吴双纯洁如水,简单,善良,我呢……我真的配吗?莫说娶她了,作为她的朋友我都不合格,我这样的人,真的要继续留在她身边吗? 这个念头在脑海中不断回荡的时候,吴双亦透过窗户看见了我,她朝我笑笑,然后披上衣服走了出去,我立马又迷失了。 “你想抽烟去我那屋抽就好了,外面多冷,”吴双将我往边上拽了拽,走到屋里不可见的位置才夺过我手里的烟,自己抽了一口,道:“昨晚没睡好吧?看你一脸的憔悴样。” “睡得挺好。”我口是心非。 大概是奶奶早上的状态不错,精神头十足,吴双也变得心情极佳,故作嗔态道:“行了,跟我还装什么,田夏家那个德行我知道,一般人确实接受不了,我待会让他回去好好收拾一下,你先忍忍。” 见我沉默,吴双俏脸莫名其妙的浮起一层淡淡的红霞,蹙眉娇斥道:“喂,你该不会在想什么不健康的东西吧?昨晚…昨晚的事你赶紧忘掉吧,我当时是脑子抽筋了,听见了没有!” 我一怔,然后点了点头,心中再次燃起了小小的火焰,望着万里无云的蓝天,说道:“双姐,我想问你个问题。” “问呗。” “假如人生下来是一杯清澈的水,随着时间推移,水会变得越来越浑浊,变得虚伪,变得算计,变得阴险丑恶,当然,有的水会始终保持澄澈清亮,但那只是极少数中的极少数,大多数人和大多数水一样,只会越来越脏,这时候把一杯脏水倒进清水里面,但到底是脏水会被清水净化,还是清水被脏水污染呢?” “你是不是欺负我读书少?故意问我这么复杂的问题……” 吴双沉思片刻,不带半点矫情的望着我,似水双瞳中是波澜不惊的平静,坦然笑道:“我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你这个问题,所以我的答案就是不知道,但我知道的是,人和水一样,只会越来越脏,可水和人也一样,都可以变干净。” 第233章 世事难预料 吴双这句颇有哲理的回答让我沉默了,然后我又笑了,接着情不自禁地伸出手在身材并不娇小的她头上抚了抚,就像在抚一个惹人怜爱的小孩子那般…… 吴双小心瞥了我一眼,面色透着红润,“陈然,你喜欢什么颜色?” 嗯——? 问题太跳跃,使我有点发懵,但还是答道:“我其实没什么所谓喜欢的颜色,一定要说的话,黑色吧。” 吴双好像对这个无聊的问题颇感兴趣,“我猜也是,你的衣服颜色一大半都是黑色。” 我拿开手,点点头,“你问这个干嘛?” 吴双盯着我的脸看了一会儿,然后抓起一缕头发,道:“头发褪色了,我在想这次要染个什么颜色,既然你喜欢黑色,那我就染成黑色。” 话一说完,她猛然意识到这话其中的含义有多暧昧,小脸刷地浮起一层红晕。 我假装没注意到她的羞赧,用平常口吻回道:“黑色挺好,要是染别的乱七八糟颜色奶奶肯定会教育你。” “是啊,我这头黄毛就没少挨说,”吴双抿嘴笑了笑,微笑却变成苦笑,“我倒希望她能多教训教训我,只是不知道以后有没有这个机会了。” 我愕然,“别瞎说,怪不吉利的。” 吴双摇摇头,“人终究是要面对现实的不是吗?” “那现在的现实是什么?” 吴双眼神中流露出几许朦胧,回道:“医生说,奶奶的身体如果不做手术最多只能撑半年,可做手术也不代表着就能痊愈,手术的费用很高,风险很大,奶奶现在的身体状况还不好,我怕……” 吴双后面的话还是没有勇气说出来,不过我懂,于是问道:“那你现在到底是怎么想的?这种事耽搁不得,必须尽快做一个决定出来,那样的话,至少不会让自己后悔。” 吴双脸上的悲伤逐渐转为坚毅,她望着远方的天空,道:“去北京,我奶奶一辈子行善积德,我相信老天会眷顾她的。” 如我所料,这才是吴双该有的回答,“什么时候去?” “后天,后天就出发,”吴双转望向屋子,“我得先把奶奶的思想工作做好,到时候说不定还得找你来帮忙呢。” “有什么需要我的你尽管开口就是……还有,去北京的票记得买三张。” 吴双一怔,语出惊人道:“陈然,你就那么想睡我吗?” 哥们愕然,“不是,双姐你……你说什么呢?我虽然不是啥好人,但也不至于让你这么看我吧!” 吴双眨眨大眼睛,笑的格外戏谑,“别装蒜,你的最终目的不就是这个嘛。” 我忽然想到了吴爸,所以也难怪吴双会对男人产生如此根深蒂固的误解。 与其辩解,不如坦诚,我肃目走到她跟前,双手按住她的双肩,凝视着她那一对不知所措的水眸,用十分的认真,说道:“是,没错,我想睡你,一个男人想睡一个自己喜欢的女人有什么问题吗?这是从原始社会就存在的生物本能,当然,与其说是我想睡你,倒不如说我是想一直睡你,想睡你一辈子!” 吴双愣了,与我对视片刻,然后飞快的挣脱,面红如血道:“你个大流氓!还、还、还一直睡,你想弄死我是吗?!” 靠,这妞什么理解能力啊? 我赶忙靠近她,试图解释自己刚才的话其实是变相的表白,可吴双却仿佛在我身上闻到了什么令人避之不及的恶臭似的,慌忙闪躲,一溜烟儿钻进了屋子,徒留哥们站在原地一脸黑线。 …… 小小的,略显简陋却格外温馨的屋子里雾气缭绕,宛若仙境,一条狗摇着尾巴在地上来回穿梭,外屋厨房的铁锅里炖着猪肉粉条,电锅里咕嘟着土豆南瓜和豆角,屋里的火炕上,摆着一张矮桌,矮桌上放着一盆拌好的饺子馅,五个人盘膝围坐,热闹的仿佛提前过年了一般,我说不上来这是一种什么样的感受,只觉得好不惬意。 “姓陈的,你到底会不会包啊?这面皮都被你包漏几个了?赶紧上一边凉快去吧,别挨这儿添乱。” 许之遥瞪了田夏一眼,很不小心地将自己手里的饺子皮掉在了田夏的裤子上,“面是我买的,饺子皮是吴双姐擀的,陈哥哥想怎么包就怎么包,你跟着埋怨什么?再说了,好像你自己包的多好似的,我乍一看还以为你在包包子呢。” 田夏被噎的脸红脖子粗,一指许之遥面前的一排饺子,反驳道:“别的我都忍了,你是怎么好意思说我包的不行的?你饺子包的还没有馄饨大呢。” “你懂什么,就叫精致,叫小巧玲珑。” “那我还大巧扛饿呢!” 吴奶奶被逗笑了,但考虑到田夏的自尊心,她又憋住了。 “没文化真可怕,连成语都听不懂,”吴双可不会顾及这些,直接毫不留情的嘲笑了田夏一句,转而说道:“行了,你们都别在这帮倒忙了,这饺子一个个包的奇形怪状的,我和奶奶包就行了,陈然,你去盯着点锅里的菜,然后去我房间的抽屉里找个硬币出来,记得用热水烫一烫,田夏你去外面抱点柴,再给灶坑添把火,遥遥,你把昨天的剩饭先给丧彪喂点,它应该是饿了……” 在吴双的指挥下,这顿热闹的午饭提前半个小时就开了席。 吴双给我使了个眼色,我立马领会,夹起一个因为造型正常所以在一堆造型不正常的饺子里显得不正常的饺子送到了吴奶奶的碗里,并说道:“大家吃的时候都小心一点,有一个饺子里包了硬币,这个硬币象征着好运,看谁能讨到这个好彩头吧。” 话音刚落,吴奶奶嘴里的硬币就应声掉进了碗里,老人家自然知道这是“人为幸运”,可还是很配合的笑道:“不好意思了,这个好彩头被我老太婆给遇上了。” 吴双道:“奶奶,没什么不好意思的,你这辈子的运气都不好,老天也该眷顾你一次了。” 吴奶奶笑着反驳道:“谁说我运气不好?我要是运气不好怎么会有这么好的一个大孙女呢?” 吴双一怔,眼圈红了,“对,奶奶你说的对,就算是为了我,你也要好好的。” 吴奶奶摸了摸吴双的头,“放心吧,奶奶也想多陪陪你,这么快乐的日子,我还没过够呢,放心吧……” 吴双用重重的点头回应了吴奶奶慈祥的笑脸,这场饭吃的笑中带泪,泪中有笑,但终归是笑更多一些。 …… 人说世事难料,不知从什么时候起,我对这句话的理解变的越来越深刻……也许就是从第二天的凌晨开始。 天还未亮,我就被一阵急促的电话铃声吵醒,电话那头的许之遥只说了一句话,我所有的困倦都在瞬间蒸发了。 我难以置信,我茫然又无措——盖因我听见的居然是吴奶奶的死讯。 第234章 噩耗 我看了看阴郁的天色,又看了看走在我前面脸色比天色还要难看,自从听到吴奶奶去世的消息后就一直一语不发的田夏,只感觉胸口压了一股喘不上来的浊气。 对于吴双奶奶的突然离世,既在情理之中,又在预料之外,说实话,我并没有很悲伤,我无法对一位只见了几面的老人产生太多感情,即便她有一层吴双奶奶的身份也不行……但我替她感到悲哀!或者说,是恨命运弄人! 她偏偏倒在了吴双下定决心要带她去北京的前一天,偏偏倒在了吃到那枚“幸运”硬币的后一天,偏偏……偏偏倒在了一个灰蒙蒙的早上,就像老人家的一生。 胡思乱想间,已经到了吴双家门口,我先是听到了屋里丧彪的狂吠,然后就是一阵撕心裂肺的哭声,田夏直接推门冲了进去,我则是先将烟头掐灭,做了两个深呼吸,这才放轻脚步跟了上去。 我几乎没有什么面对生离死别的经验,所以对于这种残忍的场面显得很是无措,我该做些什么?我又能做些什么? 尽管早就有了心里准备,可是再次见到吴奶奶,我还是没忍住浑身一颤——老人家躺在床上,从表情来看,她走的应该很安详,就像一个睡着正在做着美梦的人一样,可我们都知道,她不会再醒来了…… 田夏和我一样,呆了片刻后,都转望向站在奶奶床头,面无表情的吴双,吴双左边,是一位叹气摇头的乡医,右边,是哭的泣不成声的许之遥。 “奶……奶奶,我上厕所的时候看见奶奶坐着不睡觉…我…我就问她怎么了,奶奶说她后背疼……让我把速效救心丸拿来,然后奶奶吃完,说好多了,就继续躺着睡觉了,我以为没什么事也就回去睡觉了……谁知道…谁知道……呜呜呜……” 许之遥越哭声音越大,我则望着吴双眉头越蹙越紧,吴双现在冷静的有些可怕,我甚至希望她能跟着许之遥一起哭一哭,可谁能想到她居然反过来安慰起了别人,她将泣不成声的许之遥揽入怀中,一边摸头一边轻声慰道:“遥遥,你不要内疚,这事根本不怪你,应该怪我,我昨晚睡得太死了,不,谁都不应该怪谁……是奶奶的寿命到头了。” 说罢,吴双又转头对一旁的乡医说道:“邢大夫,你真的确定我奶奶已经过世了吗?” 邢大夫一愣,露出无奈的表情,叹气道:“人死不能复生啊!” 吴双点了点头,沉默了。 田夏向前一步,似乎是想出言安慰,可话却被凝滞的气氛堵在了嘴里,我顿了顿,开口对邢大夫说道:“叔,我不太懂这方面的流程和习俗,现在应该订棺材买寿衣是吗?” “你他妈的……”不等搭话,我的衣领已经被田夏揪住了,“姓陈的,你看不出眉眼高低是不是?” 我啪一下打落田夏的手,语气平静道:“什么眉眼高低,现在是整这些没用的时候吗?让老人家在这躺着,你们就站着看着就是眉眼高了?懂不懂啥叫入土为安,别跟我说话了,我现在没时间搭理你,闭嘴。” 田夏乖乖闭了嘴,邢大夫这才回道:“按照我们这边的葬礼来说,首先得找个阴阳先生过来送一送老人家,我手机里有阴阳先生的电话,待会我发给你,然后就是搭灵棚,买棺材寿衣和订墓碑,让老人家在灵棚里停三天,然后就可以入土为安了……有什么不懂的你就给我打电话,待会把我的号码一块给你。” “邢大夫,谢谢。” “不用客气,这位老人家是个好人,钱我也不要了,就当是随帛金?了。” 说罢,邢大夫便叹着气离开了,他前脚刚走,后脚哭的稀里哗啦的吴爸就冲了进来,他也不知道是从哪得到的消息,进屋看见吴奶奶后便扑通一声跪了下去,一边哀嚎一边说自己是个不孝子,说自己来晚了云云。 尽管我很想一脚把这个畜生踹出去,可过世的人毕竟是他的母亲,虽然我认为他现在表演的成分很高,可又难以完全否定他真情流露的悲伤,如果说他是装的,那我只能说他的演技太高超了,高超到甚至将我的鼻尖都给哭酸了。 吴双也没多说什么(我猜消息就是吴双告诉他的)而是拉着我去了外屋,她依旧平静,连声音都没有变化。 “陈然,待会你拉着遥遥去县里买葬礼需要用的东西,钱我一起给你转,灵棚我待会找村里人来帮忙搭就行,阴阳先生我联系,对了,你再去饭店订点酒菜,得招待来帮忙的人……” “嗯…” 我紧盯着吴双的眼睛,企图从她的眼睛里看出什么,但她回避了我的目光。 “那就先这样,陈然,你现在就出发吧,路上小心。” “双姐,”我一拉住转身要走的吴双,表情很复杂的问道:“你没事吧?你这样……我害怕。” “害怕什么?怕我想不开?”吴双自问自答道:“我是想不开,我想不明白奶奶为什么说走就走,想不起来跟她说的最后一句话是什么,可那又怎样呢?现在的事实就是奶奶已经走了,现在的重点是操办她的后事。” “我知道,但是……” “没有什么可但是的,不用担心我……陈然,我吴双远比你想象的坚强,这件事击垮不了我的。” 我知道,我面前的女人在口是心非,她在撒谎,不然她的手为什么攥着我的胳膊?为什么越攥越紧……又为什么会问出这个问题? “陈然,你说人死后真的还有第二个世界吗?” 我重重的点了点头,“有的。” “那是一个什么样的世界?” 我亦攥紧吴双的手,终于从手的温度上察觉到了她的悲伤,我望着窗外天际,缓缓说道:“那是一个没有压迫,没有剥削的世界,那是一个没有战争,没有歧视的世界,当然,奶奶也不再是奶奶,她可能变成了一个小女孩或是小男孩,然后在长大的过程会隐约想起上一世的记忆,虽然没有了具体记忆,但奶奶依旧会在不知不觉中保护着她在乎的人,你以后也可能会在毫无察觉的情况下与奶奶再次相遇……” 第235章 相思病 去县城的路上,我将车子开的很稳,很慢,连音乐也没有放。 泪眼婆娑的许之遥垫着双肩,趴在窗边,看着车窗外不停变动的景象,消沉的模样,让我思绪复杂……我需要安慰她吗? 想了想,我还是没有开口,我说不出节哀顺变这种类型的话,更何况她又不是最需要节哀的那个人。 或者是为了打破沉闷的气氛,又或许是真的因为我对她的漠不关心而感到恼火,许之遥忍了忍,几次欲言又止之后,终于还是忍不住开口,嗔怪的说道:“陈哥哥,我实在是搞不懂你,有时候吧,热心善良,见陌生人遇到困难都会伸出援手,有时候呢?又冷漠无情,好像周围发生的一切都与你无关……你的心难道是石头做的吗?吴双姐的奶奶都去世了,你就一点都不难过?你至少装也要装出来点难过的样子啊。” 我讪笑道:“装,我装给谁看?给你吗?实话告诉你,我确实没有为吴双奶奶去世这件事感到难过,但我替吴双感到难过,那你呢?你又是真心替吴奶奶难过吗?” “我当然……” “当然什么?”见许之遥不答,我毫不留情的戳穿道:“如果我没猜错,你之所以哭的那么大声,一方面是因为自责,而另一方面,是被吓的吧。” 许之遥的反应更证明被我说中心事,小丫头眼睛一红,又哭了,“是…我承认自己是被吓到了,那我能怎么办?我还是第一次看见死人啊,我能不害怕嘛……” “那你就别……唉,”充满进攻性的话我忍了忍,憋了回去,还是安慰道:“这是人之常情,你也不用太自责,没有会怪你的。” 许之遥抽了抽小鼻子,没有接话,朦胧的眼神却变得清澈许多,过了许久,她将脸上的泪水擦干,才对我说道:“陈哥哥,对不起,这种事我是第一次经历,心里很不舒服,没控制住朝你乱发脾气了。” “没事,不用放在心上。” “嗯!”许之遥重重点了点头,然后摸出手机,翻出一串号码凝视,小心瞥了我一眼,说道:“我忽然想给妈妈打通电话了,她身体一直不好,我还总是气她……但其实我还是很爱她的,我气她也只是应该不想被人管着,归根结底,她也是为了我着想盼我好才处处管着我的。” “不错嘛,长大了,都知道换位思考了,”我伸手在许之遥头上摸了摸,既是安慰亦是欣慰,知道她是因为这件事受到了触动,“好,那你打吧,放心,我不会偷听的。” 许之遥小脸红了红,轻轻拿开我的手,道:“陈哥哥你别单手开车耍甩帅了,安全第一……那个,你想抽烟吗?要不先靠边停下车。” “你还真怕我偷听啊?行,给你两根烟的时间。” 说罢,我一脚刹车将车靠边停下,然后抽出兜里的香烟点燃,许之遥却没立即下车,而是笑着对我说道:“我打个电话,你也打个电话吧,年年这几天想你都想坏了,她最近一直在跟我打听你的消息,问的这个细啊,我就差把你每天什么时候上厕所,上厕所用几张纸告诉她了。” 我一怔,疑惑道:“那她为什么不直接联系我?” 许之遥不答反问,“那你为什么不主动联系她呢?” 见我哑口,许之遥又叹了口气,摆出一副老气横秋的模样拍了拍我的肩膀,道:“女孩子嘛,总是要矜持一些的,听我的,主动点给年年打个电话吧,不然那家伙就要病入膏肓了。” 我眉头一皱,“病?什么病?” 许之遥浅浅一笑,打开车门跳下了车,然后冲我搞怪的吐了吐舌头,“嘿嘿,相思病呗~” 说完,啪的一下关上了车门,同时我的心脏也不由跟着车门颤了颤…… 仔细想想,离开冰城以后我还真没有主动联系过年槿,不止是她,还包括孟时雨那个家伙,她倒是找我说过几次话,不过都是些无关紧要的琐事,当然,她问的最多的一个问题就是我什么时候回去…… 我吸了口烟,拨通了年槿的电话,铃声响了三秒,电话就通了。 “哥?” “嗯,是我。”其实我很想问问她,不是我难道还能是鬼吗? 年槿顿了顿,语气中颇带着一股埋怨,“你怎么突然想起给我打电话了?” 她应该是想说,你终于想起来给我打个电话了吧…… 哥们厚着脸皮,笑道:“什么叫突然想起给你打个电话,哥也一直也没忘了你啊,哪个当哥的能不惦记自己的妹妹?” 这话说的我自己都脸红,年槿自然是不会相信的……正常来讲是这样,可我低估了这丫头的天真程度,年槿沉默了一下下,然后带着有些羞赧的语气,问道:“真的?” 哥们更心虚了,“真的…” “那你为什么一直都不联系我?” “这不才腾出时间嘛。” “你很忙吗?” “唉,小孩没娘,说来话长,等时间充裕我再好好的给你讲。” “那你什么时候回来?” 我深吸一口烟,望着窗外跟她妈通电话的许之遥,说道:“哥也不知道,可能很快,也可能需要一段时间,不过哥跟你保证,最久不会超过半个月。” “……” “小年?”一支烟燃尽,年槿都没有回话,我急道:“小年你怎么了?是信号不好吗?说句话啊。” “是啊……我到底怎么了……”年槿喃喃自语一般,语气分明带着哭腔,终于哇的一声哭了出来,“哥,周游骚扰我……” “什么?!” 我差点把手机捏爆,只觉得满身血气直冲头顶,理智一瞬间就被淹没,此刻我切切实实动了杀人的念头! 我压抑着发抖的声音,咬牙尽量保持着冷静,“小年,你别害怕,告诉哥,那个王八蛋是怎么骚扰你的?” 年槿哽咽道:“哥……你什么时候回来?你知不知道我真的好害怕,周游经常在我放学的时候在校门口堵我,他……他……” 我急得恨不得从手机里钻进去,“他怎么了?!他都对你干什么了?!” 第236章 心底的感情 我怒不可遏的同时,又感觉到害怕和羞愧,我知道自己发怒的原因不仅仅是因为年槿被人骚扰,这其中还包含了其他的情绪,就比如……嫉妒,我对年槿,与其说是保护欲泛滥,倒更像是占有欲更多,但这是不对的,这是不行的,这是不被允许的! 见我这种反应,年槿反倒冷静了下来,止住哭声,怯怯说道:“哥,你别太激动,他……他就是总在我上学放学的时候来学校门口跟我假装偶遇,我不理他,他还一直像个苍蝇一样缠着我,而且他还不知道从哪打听到了咱家的住址,有事没事就在小区里面晃悠,有次我实在受不了就下去赶他走,可我骂他他非但不生气,还说……说第一次看见我后就确定了我是他一直要找的那种女人……” 这个臭不要脸的王八蛋!还想老牛吃嫩草!我呸! 哥们咬着后槽牙恨恨道:“他还说什么了?” “还说……”年槿语气变得扭捏,想也知道,一定是周游这家伙说的话让人过于难以启齿,“他还说,我之所以会反感他只是因为我们之前没有过接触,他说他也知道这种事急不得,可看见我的那一刻,他的行为就不受控制了,说什么只要多给他一点时间,我就一定会爱上他的……” “放他妈的屁!” 年槿被吓的一激灵,声音变的更小,语气中却是多了几分藏不住的窃喜,“对,我也是这么告诉他的……哥,你放心,我是不会喜欢上别人的。” 年槿前一句话让我松了口气,后一句话又让我提了一口气,这话怎么听怎么都像——她之所以喜欢不上别人,是因为我的缘故,这话既让我高兴,又让我害怕。 我身上每一块肌肉的力量瞬间流出了身体,只剩下一个不自然的苦笑,“小姑奶奶,你下次说话可不许这么邪乎了,人家那是赤裸裸的跟你示爱,是在追求你,怎么到你嘴里就成骚扰威胁了呢?故意吓我是吧?” “我……”含含糊糊的年槿突然话锋一转,“哥,等你回来我们一起去国外看看爸呗。” 怎么突然扯上老陈了? 问题太跳跃,使我有点起疑,便问道:“怎么突然想起这个了?” 老实说,我还欠老陈一个道歉,不,道歉是远远不够的,我欠他的东西也是永远难以弥补的,所以我心虚又胆怯,我不知道现在的我该以怎样的方式面对他,而且从某种意义上讲,年槿跟老陈的关系都比我要亲近,没错,我现在才是那个所谓的外人。 年槿回答依旧含糊,“也不是突然想到吧,我之前就有过这个打算,毕竟很久没见到爸了,有点想他…” 我知道这是一件我无法逃避终要正面面对的事,沉思片刻,答道:“好,等回去我们好好研究一下,毕竟国外也不是说去就能去的……还有想说的吗?没有的话哥就先挂了,我这边现在有点事,还要急着赶路。” “没了…” “嗯,那再…” “等一下,”年槿声音突然一高,道:“对了,还有一件事,除了周游,当时你住院照顾你的那个女人也经常来骚扰我!” 孟时雨? “呃,她又怎么骚扰你了?” 年槿气哼哼的抱怨道:“她可比周游烦人多了,这女人有时候一天甚至会来我们家三次!” “三次?”哥们想到了什么,苦笑着问道:“她是不是只赶你放假的时候才去三次,而且每次去手上都拎着东西?” “你怎么知道?” 小孩没娘说来话长,毕竟之前咱也有过被孟时雨这么对待的经历。 “我不仅知道这个,我还知道人家每次都是赶在饭点去的,姑奶奶,人家那不就是去给你送饭嘛,怎么到了你的嘴里还变成骚扰了?这要是被人家知道你这么说,她该多伤心呢。” 被我戳穿的年槿顿时羞恼的小发雷霆,“我又没求着她送!而且她做的饭难吃的要死,我连一口都没吃过,所以在我眼里这就是骚扰!” “你一口都没吃过怎么会知道她做的东西难吃呢?” “我……那饭看着就感觉难吃!”年槿酸劲儿上来了,隔着手机我都闻到了那股呛鼻子的醋味,“一口一个人家人家的叫着,真够亲热的,还这么维护她,怪不得她每天都要来讨好我呢,原来是郎有情妾有意啊!” “你这都啥词啊?” “你管我什么词,我乐意!” 年槿语气虽然听起来很生气,但了解她的我明白,她没摔挂电话,就说明并没有真的生气,恼怒的语气更像是为了掩盖自己的无奈与忧怅。 “你告诉她,下次要是再来给我送饭我会当着她的面把饭丢进垃圾桶,别说我不给她面子,她要是想讨好你就让她直接去找你,想通过我来讨好你连门都没有!我的原则只有一个,除许姐姐以外的女人我都不接受!” 哥们直流冷汗,赶紧换了种说法,“人家……她说不定只是单纯的喜欢你,怕我不在你饿着,所以才去给你送饭的,毕竟我妹妹那么招人喜欢。” “你少来!我都说了不需要她送饭,我有手有脚的自己能做,而且…………” 如我所料,这招奏效了,按理说从小就习惯听别人赞美话语的年槿对这些夸赞早就应该免疫,但我发现只要在夸她的时候带上“哥哥妹妹”这一层联系,她就会招架不住。 小丫头一通抱怨,最后还是恢复了温柔的语气,眼见许之遥那头已经挂断了电话,我也准备结束和年槿的对话了。 “行了,哥要出发了,你记得照顾好自己,周游那家伙你直接无视就好,等我回去我会亲自找他聊聊,好啦,先不说了。” “再等一下……” 我马上接触到挂断键的手指停了下来,“怎么了?” 年槿做了几个深呼吸,酝酿半晌,却什么都没说出来,我将耳朵贴近听筒,同时打开免提,结果这次连她的呼吸声都听不见了。 信号不好?我刚要发问,就听年槿说道:“哥,你早点回来,还有,我……” 说完,小丫头就挂断了电话,而我却拿着手机迟迟没有放下,呆愣的怔住了。 即使手机音量放到最大,即使开了免提,我也不确定自己是否听清了年槿最后声若蚊鸣的两个字,我唯一能确定的,就是自己的心脏开始了超负荷的跳动,跳的天崩地裂,跳的惊涛骇浪…… 第237章 早晚是我的人 也不知道是怎么想的,兀自迷茫了一会儿,可能是为了转移注意力吧,我又给孟时雨打去了电话。 铃声响了很久,在马上要自动挂断的时候才被接起。 我开口道:“最近忙什么呢?” “哟,我还当是谁呢,原来是陈大公子啊,您忙成这样还能有时间想起我来呢?” 孟时雨阴阳怪气的话明显带着情绪,我苦笑道:“别闹了行不…” “谁跟你闹了,你别太自以为是好吧?” “你这词用不的恰当啊,行了姑奶奶,真别闹了,我这待会还有事呢,咱好好聊一会行不?” “什么事?那个精神小妹的事吧?”孟时雨口吻变了,变的小心翼翼,变的有些试探。 我一时没想太多,下意识的应了一声,便听孟时雨故作平淡的追问道:“你把她拿下了?” 我鼻子一酸,隔着手机屏幕仿佛都嗅到了那股醋味,“别瞎说。” “别装了,我又不是不知道……你俩现在在一起呢?” “没有……” 孟时雨怪笑两声,“怪不得你想起给我打电话了,敢情是进展不顺利啊,哈哈,陈大公子,你这沾花惹草的本领明显退步了啊。” “陈大公子”这个称呼,是以前我俩在一起的时候打情骂俏的昵称,后来她除了阴阳我会这么叫以外,就从来没听到过了,此时此刻再听到,表示她生气却也没有真的生气,她故意大声的装出一副生气的样子对我兴师问罪,是因为处在她的角度不得不生这份气…… “那我是花还是草啊?” 我被吓的一激灵,许之遥这个鬼丫头竟不知什么时候出现在了我的身后,她这么问绝对是听见电话内容了,但她意外的平静,只是歪过头来笑望着我,再次轻声求证道:“问你呢陈哥哥,我是花还是草啊?” 她咋还对号入座了! 我忙将手机拿远,对许之遥道:“你啥都不是,你就是你,先别闹了奥。” 许之遥点点头,真就不再说话,我悄悄减了减手机音量键,继续回应着孟时雨的话,但有些真正想说的话却没法说了,基本就是听她发牢骚,这一通牢骚一发就是十几分钟,我悻悻听着,这期间,许之遥始终面带微笑的望着我,看的我浑身发毛,直到这通电话结束,她才不冷不热的问道:“是那个姓孟的吧?” 许之遥和孟时雨在我住院那段期间也没少有过接触,即便隔着电话许之遥还是能分辨出孟时雨声音的,所以我没否认,也没必要否认,而是一边点头一边挂上前进档踩下了油门。 “唉……”许之遥很刻意的叹了口气,然后躺靠下去,有气无力的说道:“我还挺羡慕她的。” 我没想到她突然冒出这么一句话来,有些错愕,“为什么?” ”因为至少你会照顾她的情绪,”许之遥转头望向窗外,像是在跟我说话,又像是在喃喃自语,“我知道你喜欢吴双姐,就像你知道我喜欢你一样,所以我在场的时候你至少克制一下啊,你当着一个喜欢你的人对另一个那么赤裸裸的表达爱意,你不觉得对我来说太残忍了吗?可是……可是我又不能怪你,谁让这一切都是我自找的呢,我不能怪你,更不能怪吴双姐,我只怪自己,怪自己为什么会喜欢上你,这太矛盾了,仅仅是我们三个人之间的关系我就觉得矛盾,更不要说还有别人,吴双姐我不挑她的理,但是那个姓孟的不行,你告诉我,为什么你能考虑她的感受,却不能考虑我的感受?” 我露出一个苦笑,“你想听实话吗?” “当然。” “好,那你先保证不会因为生我的气影响到咱俩待会要办的正事。” “你觉得我听了实话会生气?”许之遥故作惊讶,旋而笑呵呵道:“你也太看不起我了,我是那么小孩气的人嘛。” “是吗……那就好,”我嘴上如是说,心里却盘算着尽量委婉的词语,缓缓道:“咱俩也认识这么久了,要说一点感情都没有那是完全的扯蛋,而且在咱俩的相处之中,我觉得你付出的东西要比我多的多,我也愿意去回报你,甚至是报答你,但这有一个大前提,咱俩相处的过程中就是我对你产生的感情绝对不是爱情,所以我不是不照顾你的情绪,而是在涉及到“爱情”上面的事时压根就没有将你会不会吃醋这点考虑在内……你和自己伴侣亲热的时候会考虑朋友的感受吗?不会吧?” 许之遥蹙了蹙眉,这话显然带给了她一定的冲击,但正如她刚才所说,她不是那么小孩子气的人,所以在一番思量过后,她给了我一个十分意外的回答,“也就是说,你和那个姓孟的之间已经有了超出朋友之上的感情了?” 这话将我问住了,要知道许之遥可还是吴双的好姐妹啊,一个回答不慎,她就可能会借着这个由头“公报私仇”。 见我表情纠结,许之遥慢慢坐直了身子,说道:“陈哥哥,你不用急着回答,甚至没必要回答,我又不傻,有些事一看就知道,我问这个问题也只是为了引出我后面想说的话罢了。” 我懵了,“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你早晚都是我许之遥的人,”许之遥猛然爆发出的摄人气场让我不禁吃了一惊,看她身材瘦小,气场却端是可怕,就像一只紧盯自己猎物的豹子,就像她那个我有过一面之缘的父亲一样,“我许之遥看上的人,是不会轻易放手的,我许之遥想办成的事,是永远不会放弃的,陈哥哥,这么多年以来,但凡是我打定主意的事,还没有过失败的案例,你现在不喜欢我不算什么,你喜欢着别人还有其他喜欢着你的人也不算什么,时间会改变一切,也许十年,不,也许一年之后,你就会无可救药的爱上我,不,是一定会爱上我……我爸经常会唠叨我,我嫌烦,只当是耳旁风,但有一句话我却印象深刻且无比认同,那就是不要期待世界会把你想要的东西施舍给你,你想要什么,最好的办法就是不择手段的去把它抢过来!商场如此,情场也是如此。” 第238章 途中一梦 “所…所以呢?” “所以你就做好跟我长期斗争下去的心理准备吧,胜利者只有一个,而那个人一定是我。” 许之遥很平静的回答了我,然后很平静的望着我,我却变得无法平静下来了。 我甚至不敢再接她的话题,左右言他道:“你没吃早饭吧?车上有吃的要不垫吧一口?现在离县城还远着呢。” “我不饿,”许之遥回答完便揭穿我道:“陈哥哥,你害怕我是不是?” 我苦笑道:“你长的跟小鸡子似的,我怕你什么。” “怕我再说喜欢你,怕我问你为什么不喜欢我,你不敢撒谎,也要顾及我的感受不敢实话实说,但恰恰是你顾及我感受的行为,说明了你对我还是有一点感觉的,所以我不会再问你为什么不喜欢我,我只想知道,你讨厌我吗?” “不讨厌……” “那不就得了,不讨厌就是喜欢,所以你还是喜欢我的,别不敢说嘛。” 我彻底被她打败了,“遥子,你是个惹人喜欢的女孩,我相信有很多男生都会喜欢你……” “我知道,前几天在学校的时候还有人跟我表白呢,被我拒绝了,你知道我为什么拒绝他吗?” “因为你不喜欢他呗。” “对,”许之遥点头,“所以啊,感情这种事是强求不来的,不是他喜欢我就可以,还要我喜欢他才行,但他就算知道我不喜欢他,他依旧还喜欢着我,就像我知道你不喜欢我,我也依旧喜欢着你一样。” 许之遥如绕口令一样的话将我绕懵了,让我更懵的是她还自己反驳了自己,刚才说要把我“抢”过来,现在却又说感情是不能强求的事,我不知道她到底想表达什么,所以我只是保持着沉默。 “很矛盾吧?不想强迫一个不喜欢自己的人和自己在一起,却又舍得放那个人离开,毕竟这两种选择都是不幸福的,不美满的,这和我想成为人生赢家的目标不符合……我这么说,你一定觉得我很自私吧?” 我实话实说道:“自私谈不上,只是人之常情罢了。 “你能这么认为我很开心,”许之遥淡淡一笑,侧着身子爬回了副驾,像极了调皮好动的小孩子,然后一本正经道:“陈哥哥,我接下来要说的话你可能不相信,但无论你信与不信,我都要说——我其实从未想让围绕在你身边的女人离开你,吴双姐也好,那个姓孟的也罢,还有……反正我从始至终想证明的东西只有一件,那就是我对你的喜欢是认真的,认真到胜过其他所有人的程度,然后让你从不讨厌我变成喜欢我,再从喜欢我变成最喜欢我,这就是我的目的,其他我都不在乎。” 许之遥严肃的表情,坚定的语气,让我心生波澜,她的直白,让我惊讶,她的坚持,让我感动,她的勇气,让我惭愧,我在想,为什么我不能像她一样,不顾一切的去爱上一次呢? 可能是因为……我爱的人不止一个吧,我就是一个花心大萝卜,谈什么喜欢啊爱的深沉啊,连自己都觉得害臊,但许之遥和孟时雨似乎都在向我表达一件事——我不在乎这些,我只在乎能不能得到你,会不会失去你…… 一个个大大小小的问题就像一个个大大小小的漩涡,在我脑海之中转来转去,越想就陷的越深,越是迷茫而不知去向…… 车子驶进大道,许之遥主动提出换她开,我没多犹豫,直接一脚刹车停下,然后坐到了后排,这丫头开车很稳,没一会,我就因为无聊和安稳感产生了睡意。 然后,我做了一个梦,梦见自己站在一片辽无边际的海边,天是黑的,海面是深蓝色的,炙热的阳光却撒在我的后背,我开始沿着海岸线行走,试图找到离开这里的路,可再一回头的时候,身后的路也被大海淹没,低头一看,海水已经漫到了脚面,我却不害怕,因为海水不是想象中的那般冰冷,反而是温暖的。 我静静的看着海水上涨,直到淹过小腿,我从海面的倒影上看见了一个熟悉的身影,我猛然回头,同时看见了不知何时出现的路,和那个纤瘦的身影,即使看不清脸,我也确定,她就是年槿,她笑着向我招了招手,然后朝大海的更深处走去,她个子矮,海水很快就淹过了她的腰。 我望了一眼宽敞的,不知通往何处,但一定能离开这个鬼地方的路,然后呼喊着跑向了年槿,这时海水的温度开始变得刺骨,寒气从脚面直冲头顶,每迈出一步,我都忍不住痛苦的呻吟一声……最终,离年槿还有几步的距离外,海水突然上涨,霎时将我俩全都吞没。 我无法呼吸,我冻的身体不听使唤,只能绝望的感受着身体一点点朝海底下沉,就在这时,一双小手推在了我的背上,手的主人将我慢慢推起,可很快,她也失去了力气,然后又一双手出现,这双手是从上面伸下来的,仿佛无视了距离限制,一把拉住我的手,强而有力的将我拽了上去,同时,我也拉住身后小手的主人,和她一起,被这双大手所解救,头露出海面的那一刹,海水又变得温暖,我看见年槿被一个长发飘飘的女人抱起,女人抱着她缓缓向我靠近,劫后余生的狂喜让我喜极而泣,我越哭眼睛越朦胧,就越是看不清这三个救我俩与水火之中人的面容,那双小手又伸了过来,替我轻轻擦去了眼泪,再睁眼的时候,我眼前出现的只有一张许之遥的脸。 “陈哥哥……你怎么哭了?” 我尚未从梦中回神,直接一把攥住许之遥的手,声音沙哑道:“谢谢……” 许之遥娇躯一颤,脸也跟着红了,“你谢我干什么……你是不是做梦了?讨厌,还说不喜欢人家呢,结果做梦都梦见我了,嘿嘿,嘴硬吧,心可是骗不了人滴。” 第239章 哭吧,哭吧…… 我抹了一把湿润的眼角,然后在许之遥光洁的额头上不轻不重的弹了一下,看她故作夸张的捂着脑门哎呦一声向后倒去,我才看向窗外,喃喃道:“都已经到了,我居然睡了这么久……” “可能是你这几天累坏了,要么就是在田夏家睡的不踏实……话说,他没找你麻烦吧?” “其实他那个人本性也不坏……”我点上一支烟,然后推开车门下车,换到了驾驶位,一边用手机导航搜索饭馆,一边若有所思的想着刚才那个奇怪的梦,喃喃感叹道:“这是在暗示我什么吗?” …… 我和许之遥都没什么胃口,随便找了家面馆各点自了两碗面,又各自剩了一半没吃完,我把她剩下的倒在我碗里,正好是新的一碗,我觉得有点浪费,就想把这碗面打包回去带给丧彪吃,许之遥却阻止了我,她说面不值钱,这样会被老板笑话,可我并不在意,她又说,我这是典型的穷人思维,不拿自己面子当钱,我没反驳,甚至觉得她说的有点道理,同时又觉得奇妙,我现在和许之遥这种富家千金绝对是两个阶层的人,甚至会因为一碗面都会产生歧意,我曾富有过,不过也只是曾经,现在早就忘了挥霍的感觉,那我们两个又是怎么坐到一起共同吃的这碗面呢?回想起跟她的相识,我不得不感慨缘分真是一种奇妙的东西…… 我俩买完葬礼需要用到的东西以后,便开始返程,回去的全程都是由我开,又换成了许之遥睡觉,与来时不同的是,许之遥睡的是副驾,因为后排和后备箱都已经被殡葬用品塞满了。 回去的路开的很顺畅,而且我已经能记住哪条路平稳,哪条路颠簸,尽管天色已暗,车子还是稳稳当当的开回了村子。 离吴双家还有一段距离的时候,我就看见了两片暗黄色的亮光,小的那片是支在外面铁锅下面的柴火光,大的那片,则是闪烁在一个简易搭建起来的小木屋里的灯泡,也就是所谓的灵棚。 灵棚外面,摆了好几张桌椅板凳,十几个陌生面孔就围坐在各张桌椅板凳上或聊天扯闲,或打牌喝酒,欢快的氛围实在让人看不出这里刚有一个老人去世。 许之遥似乎跟我一样不理解,她皱了皱眉,走向一旁正蹲在地上往铁锅下面添柴的田夏,问道:“你干嘛呢?” 田夏头都没回,道:“还能干嘛,烧柴做饭呗…” 许之遥眉头皱的更紧了,“你还有心情吃饭?吴双姐呢?” 话音刚落,端着一盆还冒着热气的猪肉的吴双就从屋里出来了,她看见我和许之遥后先是一愣,然后立马招呼道:“遥遥,你进屋捡筷子捡碗往桌上摆,然后再帮我把这盆肉切了,切大点块就行,麻利点,陈然,你跟我过来打下手……” 还没弄清楚状况,我俩就一头雾水的投入进了忙碌之中,这一忙,就是一个钟头,直到把最后一道菜上完,这才有了喘气的间歇。 “你俩挺快啊,我还以为再有一个小时都回不来呢,幸好你俩回来了,要不我和田夏都忙不过来了,”吴双捋了一把被汗打湿沾在额头的发丝,说道:“你俩还没吃饭吧?快去跟着他们吃一口吧。” 许之遥摇摇头,问道:“吴双姐,他们都是谁啊?” “都是我们村的,这些都是跟我家离的近一些的人。” “那你为什么要招待他们吃饭啊?” “人家过来帮忙帮了小半天,还能连顿饭都不安排嘛,”一脸凝重的田夏接话道:“要是光靠我俩,这灵棚再有两天也搭不起来。” 许之遥好奇道:“吴叔叔呢?” 吴双和田夏皆是不语,沉默了一会儿,吴双才轻声道:“他在我奶奶身边呢,哭一天了……陈然,你俩买的东西呢?” 看的出来吴双很想避开这个话题,我会意,便忙不迭接话道:“车子外面停着,院里人太多,我就没开进来,你跟我过去看看吧,要是少啥明天我再去买。” “嗯。”吴双点点头,跟在我身后出了院子,田夏和许之遥对视一眼,都站在原地没动。 我打开后备箱,说道:“我都是按照你给我发的信息买的,但这些应该不够吧?” 吴双扫了一眼,回道:“差不多了,阴阳先生家里就卖殡葬用品,他来的时候就带着棺材和纸扎品一起过来的。” “哦…” 吴双主动关上车门,继续说道:“按照我们这边的习俗,我要守灵三天,然后才能让奶奶入土为安。” 我点点头,实在不知该说些什么,我知道现在的吴双最缺的就是安慰,可她最怕的亦是安慰。 我点燃一支烟,把它递给了冷静的就像是一块石头的吴双,然后自己也点燃一支,我俩站在黑暗中默默的吸着,从远处看只有两个光点在若隐若现的闪烁着。 “陈然,这是我抽的最后一支烟了……”烟差不多燃到一半的时候,吴双突然说道。 我夹烟的手顿时一紧,“双姐,你别吓唬我,我知道你很难过,但是……” “你想啥呢?”吴双打断我,然后将手里的半截烟头弹飞,转过头凝视着我的眼睛道:“我的意思是,从现在开始去我就要戒烟了,所以刚才那支烟就是我抽的最后一支。” “戒烟?为什么?” “因为奶奶不喜欢抽烟的人。” 吴双说完这句话后,空气仿佛都凝滞了,见我表情复杂,良久不语,她又道:“陈然,是不是太迟了?我是不是很傻啊?哈,哈哈…哈哈哈……” 吴双似是自嘲,笑着笑着,便戛然而止,因为两行热泪滑落了面颊。 我不惊讶,相反,竟难以解释的松了一口气,觉得这才是吴双应有的反应,于是上前用自己已经颤抖的手,轻轻刮掉了她眼角的泪珠,道:“笑的太勉强,笑的太累,笑的太丑了,还是哭吧。” 吴双怔了怔,似是那根名为镇静的筋彻底断裂,终于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表情,猛的扑进我怀里,双手紧紧抱住我的腰,手脚并用缠在我身上,放声的嚎啕大哭了起来,哭的撕心裂肺,哭的哽咽难鸣…… 泪水的闸门打开容易,关上却难,双姐似乎终于接受了残忍的事实,也似终于找到了哭的机会,便要将从早上忍耐到现在的眼泪全都流个痛快似的,哭吧,哭吧…… “陈然……我…我没有奶奶了……我没有奶奶了……” 我轻抚着她的后背,鼻尖控制不住的酸了,或许,奶奶就是她心灵唯一的寄托吧,我的手又紧了紧,拍了拍她的背,我暗下决心,以后定要竭力成为吴双的依靠。 第240章 那么近,那么远 我喜欢吴双的眼泪,至少她不用像早上那样自欺欺人了,她撑不住了,所以,她需要释放。 右手探过她的腋下,左手搂住她的腰,给了她一个结结实实的拥抱,而吴双对此并没有什么特别反应,依旧沉浸在巨大的悲伤之中,哥们发誓,这个拥抱仅仅是想提供安慰,可现在也难免觉得自己有点趁虚而入占便宜的意思…… 她哭了多久,我就抱了多久,不,我抱的时间远比她哭的要久,因为就算吴双的哭声早已止住,我也没有松手。 我俩就这样拥抱着,我在前,她在后,我看前面,她看后面,挨的很近,又好像离的很远,就像我俩明明能感受到对方的体温,却看不见对方的脸一样。 于是我松了松束缚,手勾着她的腰,向后倒退了半步,这样我俩就看清了彼此的表情,吴双先是一羞,然后勇敢的回应着我的注视,气氛一时变得很微妙,也很奇妙,随着时间的流逝,那股似有若无的吸引力就愈发的清晰和强大,我很清楚这股吸引力代表了什么,但我不晓得吴双清不清楚…… 微妙又奇妙的氛围下,我俩视线仿佛也交融在了一起,甚至开始互相挖掘对方眼中的内容,就在吴双轻轻合上了眼睛,我准备探头的时候,两个相当没有眼力见的家伙出现了。 “咳…” “咳咳……!” “喂!你俩抱够了没有?” 吴双吓了老大一跳,下意识从我身边弹开,朝声音来源望去,果然是许之遥和田夏。 面面相觑,我们都有些尴尬,但却各有各的心思,许之遥的表情明显是玩味高于尴尬和不满,田夏的尴尬则是替吴双感到尴尬,剩下的,全是对我的杀气。 “你们误会了,我俩就是……哎,不是……”吴双语言组织能力已经混乱,一张脸涨的通红,她一边整理衣服上的褶皱,一边求助似的望着我,而我唯一能帮她的就是四处打量有没有能容纳下我俩两个人尺寸的地缝,但很可惜没有。 许之遥与吴双皆是不好意思正视对方,那气氛骤然凝滞成了固体一般,许之遥低着头走到我面前,将手里的碗塞给我,语气和她的表情同样古怪,“给你,我刚才盛的饭,赶紧吃吧。” “谢谢……” 我接过她手里的大碗,里面除了饭,还有几种摆的严丝合缝的小菜,中间还有一只鸡腿,许之遥路上说过,她并不在意我现在是否喜欢着别人,她的话来源于她强大的自信,可现在,我从她脸上看不到那股自信了,我也看不出她是否生气吃醋,她的眼神有些飘忽,虽然看着我,却好像没有焦点似的,勾起嘴角,却感受不到丝毫的笑意,语气生硬不带半点感情,有点小学生念课文的意思。 …… 待村里来帮忙的人吃完后,我们四个才草草对付了一口,然后便赶忙在夜色更浓重之前收拾起了卫生,我和田夏负责搬桌椅板凳这些体力活,吴双和许之遥负责洗锅刷碗,四人分工有序,很快就将一地狼藉恢复了原样。 直到这时,满眼血丝的吴爸才从灵堂棚里晃晃悠悠的走了出来,他摆摆手,示意吴双过去,我以为吴双会无视,可她却直直的走了过去,跟在吴爸身后进了灵棚。 田夏若有所思的看着我,没好气道:“还傻愣着什么呢?跟我抱柴火去,今晚在这儿住了。” 我眉头一挑,“在这儿住?” 田夏语气缓和了一些,“这是我们村的习俗,有人过世的屋子前三天不能空着,今晚咱俩就睡吴奶奶那屋。” “哦……” 我跟田夏去了后院的柴火垛,许之遥没跟过来,也没进屋,而是站在院子门口打起了电话,从她紧皱的眉头来看,这通电话打的并不是很愉快。 “你还打算在我们村待多久?”走在我身前的田夏突然问道。 “快了。”这是实话,因为我决定三天后就和吴双摊牌,无论结果是好是坏,也总该有个结果了。 “那你打算自己走,还是……” “我当然想带上吴双一起,但我会尊重她的意愿。” 田夏故意放慢脚步,道:“姓陈的,算我求你,你就别祸害吴双了行吗?” “你什么意思?” “字面意思,”田夏走的更慢了,语气里带着一股说不清的幽怨,“吴双和城市里的女人不一样,她太单纯,太善良,你呢?你满肚子都是坏水和算计,我之前说你配不上她,其实这话不对,应该是你俩不合适,那么单纯的她不应该和这么狡猾的你在一起,姓陈的,放过吴双吧,行吗?” 我笑着反问道:“那你呢?你就单纯善良了?如果没猜错,吴爸那个所谓的交易也跟你说过吧,而且你还答应了,咱俩到底谁一肚子坏水啊?” “我……”田夏被噎的哑口无言,几次叹气后,才道:“你说的对,我也不是什么好东西,我配不上吴双,但即使吴双不能跟我在一起,我也绝不会让她跟你在一起,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有女人,而且不止一个!” 这回轮到我沉默了,我本能怀疑他在诈我,但从他笃定的眼神来看,他确实像知道些什么……这货难不成跟踪过我? 我强装镇定,“是吗?那你说来听听。” 因为速度慢已经走到我身后的田夏回道:“远的我就不说了,就说近的——许之遥。” 我暗暗松了一口气,表现的很是无语,“我只拿她当妹妹。” “但你不会不清楚她拿你当什么吧?她喜欢你,除了吴双看不出来以外谁都能看的出来。” “那照你的意思来说,谁喜欢我谁就是我的女人了?我又不喜欢她。” 田夏急道:“你不喜欢她为什么要带着她一起过来?” “这二者又不冲突,我带她来自然有带她来的道理。” “姓陈的,你真他妈是个混蛋……” 这话我默认了,田夏也没再说下去,可我却感受到了他酝酿的恶意,突然脊梁骨一凉,我几乎是出于本能的猛然转身,一根小臂粗细的木棍已然挥到了眼前。 第241章 不打不相识 我不及躲闪,被挥来的木棍正中面门,只觉得眼前一黑,接着阵阵金星闪过,在疼痛感传入大脑之前,我先一步几乎是出于本能的挥出一拳,正好狠狠砸在偷袭我的田夏那孙子的鼻梁骨上,两声惨呼过后,我俩同时向后倒去。 “我***!你是**傻*吗?你**打我干什么?!你个****!” 口吐芬芳的同时,我手也没闲着,抓起地上的土块就朝田夏的脸砸了过去,可眼睛因为疼痛只能半眯着睁开,结果土块扔歪只砸到了他的肩膀,这货吃痛,更像条疯狗一样朝我扑了过来。 “对,我就是傻*!姓陈的,我这辈子得不到吴双也不要紧,但我绝不会让你毁了她!你毁了她之前我就他妈先毁了你!” 说罢,田夏挥舞着手里的木棍又朝我面门砸了过来。 我本来没那么生气,但这货一副大义凛然,仿佛替天行道要除掉我这个祸害一般的表现实在让我心里的邪火忍不住蹭蹭往上冒,难得我想心平气和的同他聊聊,偏偏这货想当然的脑子抽筋,既然如此,那我索性当一次真正的恶人给他看看。 这小王八蛋招招奔着要害,就照我脑袋上招呼,因为有了防备,所以我身子一偏,头一歪,便轻易躲过了这势大力沉的一棍,接着抓住空挡,狠狠一头槌撞在他刚才已经挨了我一拳的鼻梁上,只见一柱鲜红擎向天空,霎时染红了两张脸,我没有任何迟疑,趁机一把薅住他的头发,照着身旁的大树咣咣咣连砸了十几下,惨叫声接连不断响起,我只能说这个场面很血腥,很暴力…… 隐隐作痛的伤口和刺鼻的血腥味彻底激起了我的凶性,哥们如下山饿虎,或是挣脱了铁笼的野狼一般将之按倒在地,随后便是一顿狂风骤雨般的拳打脚踢,我承认,我失控了,我也承认,我在发泄,不止是在发泄阴郁的心情,也是因为从田夏身上看见了那个自己都厌恶的自己…… 直到我打累了,胳膊都酸了,才发现田夏不知从什么时候起已经停止了惨叫,他紧咬下唇,死死瞪着我的眼神中有愤怒却没有恐惧,甚至还有那么一点莫名其妙的得意,仿佛那个被压在身下挨揍的人是我一样…… 我从他身上起来,像刚干完什么脏话累活似的拍了拍手,没有半分发泄之后的愉悦轻松,那种明明是我在俯视他却好像被他居高临下看着的感觉更加清晰,真觉得自己成了一个大反派。 可以用面目全非的田夏挣扎着坐了起来,吐了一口嘴里的血沫和唾沫,然后喘着粗气说道:“打……接着打……今天你有种就把我打死在这儿……” 我做了个深呼吸,蹙眉问道:“你到底图什么?” 战斗力不行却很抗揍的田夏从地上爬了起来,用手重重抹了一把鼻血,看都没看,依旧死死盯着我,道:“你装什么?老子我跟你说话呢,接着打呀!” 我嗓子眼发紧,“打够了……” “打够了……那轮到我了……” 话音未落,田夏的拳头已经砸到了我的眼角,我没躲,火辣辣的疼反倒让我找回一些自在,田夏一愣,一把薅住我的衣领,吼道:“你他妈什么意思?!” 我不答,因为我也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田夏接着吼道:“别他妈装了,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心里在想什么,我可以为了吴双不要这条命,你不敢!” 他说的对吗?似乎是的,因为这时浮现在我脑海里的是那次吴双跳江时的画面——难道爱一个人就要做好时刻为她牺牲掉自己生命的准备吗?如果真是这样,那我没有做到。 尽管我很努力的想跳出田夏的思维方式,可现在已经做不到了,因为现在的我认为,逃避这个问题本身,就是在逃避自己意识到确实没有田夏更爱吴双的这个事实,那样虚伪的我,我已经受够了,所以我任由田夏的拳头砸在我的脸上,哪怕这两件事之间并没有太直接的关联性,仅仅是能让我感受到好过一些罢了…… 于是这一晚发生了一件神奇的事,不打不相识这句话在我和田夏的身上印证了(之前我俩的肢体冲突几乎都是我的单方面碾压,所以我觉得并不适用) 两个伤痕累累,满脸血迹的男人互相搀扶着从黑暗走到了光亮下,田夏主动给我递了根烟,我主动给他点着了火,他看我的脸,想笑,我看他肿成猪头一样的脸,已经憋不住笑了出来。 田夏深吸一口烟,主动开口问道:“姓陈的,有个问题我很认真的考虑过,你说咱俩算情敌吗?” 我亦深吸了口烟,点点头,又摇摇头,回道:“以前算吧,现在可能不算了。” 田夏深以为然的看着我,“嗯,你说的对,现在不算了,因为我已经彻底决定放弃追求吴双了……” 我愣了,因为他说的话也是我想说的——现在这样的我,配不上一个那么单纯善良的女孩。 我习惯性的耍了小聪明,没有把自己的想法告诉他,而是问道:“那你为什么要做这些事?” “一码归一码,我不追她,不代表我不喜欢她了,不代表我不希望她过得幸福,就算我真的不喜欢她了,至少也认识了这么多年,哪怕是普通朋友也有很深的感情,所以……” “所以你希望我这个不能给她带来幸福的男人滚远一些。” 田夏没回答,算是默认,其实这话他早就说过,只是现在的语气不同情景不同,带来的效果也就不同,至于不同的地方在哪,应该就是我这次才算真正的把这句话听进心里,所以我的心动摇了。 我伸手拍了拍田夏的肩膀,道:“你想的没错,所以在我彻底认清自己之前,我只会拿吴双当朋友看待,走吧,回去吧……” 田夏摆摆手,示意我先走,但他没有跟上,而是又续上一根烟,往地上一坐,歪头看着天空抽了起来。 我的脚步变的异常沉重,感觉无比彷徨茫然,今后的路,到底怎么走才算正确…… 第242章 恶寒 我用力踢飞脚下的石子,看看时间,已经快11点钟了,我走到吴奶奶的灵棚前,正待进去看一眼吴双是否还在,不想才将帘子掀开一条缝,就听棚内响起一个声音。 “等你奶奶下葬之后,你打算离开还是留下?” 我一怔,没想到吴双还在和吴爸说话,虽然知道很不礼貌,可还是轻轻的将帘子合上,耳朵贴上去偷听了起来,吴双声音由远而近飘了过来,“我知道你打的什么算盘,别想了,无论我离开还是留下,老房子都不会卖掉的。” “去世的人是你奶奶,同时她也是我妈,现在这种时候你还在防备我,到底我这个当爸的在你心里是有多不堪?” 吴双没说话,只能说此处无声胜有声吧,吴爸亦沉默了一会,然后叹息道:“等你奶奶安葬之后,我就会离开村子,所以你不用担心我打老房子的主意,爸劝你,你也离开吧,我这些年造了不少孽,欠了不少债,我怕到时候追债的人找不到我就去找你麻烦……” “你要去哪?” “不知道,应该是去南方打工吧,不过像我这个岁数还有前科的人,人家也不一定收,反正老天饿不死瞎家雀,趁我身子骨还算硬实之前,我想给你攒点接妆,毕竟你也到了嫁人的年纪。” 吴双听后反应很平淡,语气依旧是那副不冷不热的口吻,“你要走就走你的,我的事用不着你操心,何况你从来也没操过心,到现在说这些好听话,还拿我当三岁小孩哄吗?告诉你,之前之所以能让你踏进家门,那完全是因为奶奶心疼你,现在奶奶不在了,我唯一的亲人已经没有了,对待你我不会再有一丝的心软,等奶奶安葬后,你是死是活跟我没有半分瓜葛。” 吴双的话是换做任何一个父亲听完都会心如死灰的程度,但对于这个拿自己女儿当成商品一样的男人来说,我觉得吴双对他还算仁慈了。 意想不到的是,吴爸登时将声音抬高了八个调门,说完“那我也是你爸”这句话后就哇哇大哭了起来。 我吃了一惊,忍不住掀开一道缝隙偷看,赫然看见坐在地上的吴爸紧抱着吴双的小腿嚎啕大哭,而吴双只是冷冷的看着他,此时此刻,她俩父女的关系好像完全颠倒,而颠倒的又似乎不仅仅是父女关系,这副画面我很难用语言形容,只能说太富有冲击力了。 “双……闺女,我求你,爸最后求你这一件事……爸没有去南方的路费,你给爸拿点钱吧…给我两千,就两千块钱,这之后我不都会再来找你,你不认我这个爸都行,求你了……要不爸给你磕一个……” 一边说,吴爸竟真一边用自己的头哐哐砸地,吴双见状顿时浑身颤抖,不知道是气的还是恨的,紧闭双眼将头仰向棚顶,一张脸上写满了痛苦,终于还是没忍住,一行清泪簌簌滑落,滴在吴爸的头上和自己的衣襟上…… 我替吴双悲哀,产生了想冲进去一脚将吴爸从她身边踹开的冲动,我说过,我见过很多无耻的人,但从未见过这么无耻的人,不,他甚至不能称之为人,因为没有任何一个人会用如此残忍的方式折磨自己的骨肉。 恍然间,我脑海中猛然闪现过吴爸小臂上那几处不自然的溃烂……有一种东西确实能轻易将人变得人不人鬼不鬼,一旦沾染便难以脱离,想到这,我不由泛起一阵恶寒。如果真是这样,那一切似乎都说的通了。 …… 有钱的那段日子,也可以说是我最浑浑噩噩的一段日子,那段时间里我见过不少形形色色的人,接触过不少形形色色的东西,我也愿意尝试接触新鲜事物,但唯独有一种人和一样东西我始终都厌而远之,那是我的底线,稍一回想,吴爸现在的状态确实跟我接触过的那类人极其相像——毫无底线,毫无尊严,满嘴谎话,阴险狡诈,只要是为了那个东西,身边的一切都能出卖,这种人可怜又可恨,当然,我不可怜吴爸,我可怜的是吴双。 “陈哥哥…” 许之遥的声音突然在我身后轻轻响起,我一愣,收回思绪,同时收回压在水盆里的手,甩了甩,回头问道:“怎么了?” “你还问我怎么了,你大晚上的洗什么脸……”许之遥话没说完,脸色就已经骇的惨白,后面几个字几乎是抖出来的,“脸…你脸怎么弄的?” 我下意识地摸了摸,“啊…不小心弄的,刚才抱柴的时候摔了一跤。” “不可能,”许之遥颇为在意的拨开了我的手,咬着下唇皱眉道:“这么严重的伤怎么可能是摔出来的?” “有吗?呵呵…没那么严重吧。” 许之遥伸过小手,刚碰到我肿起的脸就立刻抽了回去,转而翘起小嘴,险些掉下眼泪来,“疼吗?” “不疼……” “不疼才怪!”许之遥见自己一吼将我给吓了一跳,立马敛回气势,就听她隐忍着怒火,冷冷问道:“是田夏干的吧?他人呢?” 此言一出,我浑身都泛起了一层鸡皮疙瘩,尤其是许之遥说完这话后流露出的眼神,如果目光可以杀人,田夏怕是已经被她大卸八块了,离谱的是,我居然丝毫不怀疑她真能做出这种事的真实性,对于许之遥,我真正了解的她似乎还是太少了。 “我哪知道那小子跑哪去了,”我在许之遥脸上轻轻掐了一把,强颜欢笑道:“我都说了,伤是我自己弄的,你也不想想,就他那两把刷子连碰我一下都费劲儿,还他弄的,你是抬举他呢还是埋汰我呢。” “可是……” 许之遥欲言又止,虽然我的伤口可疑,可她又从我的话里挑不出什么问题,更关键的是,她认为我是没有任何理由去包庇田夏的。 “好了,谢谢你的关心,我真没啥事,这伤可能就是看着吓人,赶明儿消肿就好了,你赶紧洗洗睡吧。” “陈哥哥,等一下……我还有话要跟你说。” 第243章 少女心事 “嗯?”我看向表情略带纠结的许之遥,“怎么了?你说。” 许之遥粉嫩的小脸霎时暗淡许多,嘴角牵强的笑意有种不符合年龄的苦涩,“如果你发现自己爸爸是个变态……你会怎么办?” 我板起脸道:“你这个问题是认真的?” “是,但又不是……”许之遥似乎也说不清自己的想法,烦躁的摇了摇头,“反正我知道,正常人的爸爸是不会偷偷在自己女儿手机上装定位跟踪软件的。” “呃,”我讪笑道:“这个确实有点……不过也没有你说的那么严重吧,你爸的出发点肯定是出于对你的关心。” “他关心我,就可以监视我吗?他关心我,就可以随意侵犯我的隐私吗?” 我一时有些语塞,沉默了一会儿,才道:“无论出发点是什么,你爸的做法当然是不对的,我想表达的意思是就算你爸不对,但他应该也不是出于某种变态的目的才监视你的。” “我说的是有点夸张了,可……可就是受不了他太关心我,陈哥哥,你知道吗?这种事他已经不是第一次干了,他甚至还在我的朋友之中安插他的“卧底”无论我做什么他都要知道,因为这个,我和身边朋友的关系都搞僵了,我看谁都像他的人……” 这爸是怎么当的啊?我苦笑无语,某种意义上来说,他爸还真是个变态,他疼爱自己女儿的方式太过偏执了。 “我是个女孩子,而且已经是个大人了,他几次三番干扰我的生活窥探我的隐私,连我交什么朋友和什么人说话他都要管,你说他是个正常人吗?全天下这样的父亲他是独一份!” 许之遥越说越生气,眼睛也瞪的溜圆,好像我是她爸似的,我理解,同时也疑惑。 “你的事你爸处处都要干预,照你这么说,你应该很难凭着自己的意志去生活,可你是怎么在你爸眼皮子底下干了那么多听上去你爸就一定不会允许的事的呢?就比如这跟我来村里。” “他有他的算盘,我有我的手段!他越是管我,我就越是干一些他不高兴的事跟他对着干!” “什么手段?” 许之遥紧绷的小脸逐渐松弛,露齿一笑,居然开朗的说道:“其中我也没什么手段,我以为自己很聪明,但跟我爸比起来连小聪明都算不上……他很忙,有时候会忙到忽略我,所以一般情况下他都是找我的后账。” 直到此刻我才听懂,许之遥哪里是抱怨他爸太关心自己,分明是在责怪他爸因为工作疏略了她,她真正受不了的是忽冷忽热的关心,冷,太冷,热呢,又太热。 “你爸应该是那种说一不二的性格吧?” 许之遥被我这个问题问的一愣,转而反问道:“你怎么知道?” 我笑道:“因为你是个很善于表达自己情绪的女孩,我想,对待自己的亲人你应该也会有话直说,是那种会把自己的心思和不满通通表达出去的类型,不过从现在这个结果来看,你爸应该是没把你的话听进去,或者说,他打从一开始就认为你的话是错的,你只有按照他安排好的人生走才去那才叫正确。” 许之遥沉默了,然后点了点头,深以为然的说道:“他要当李靖,那我就要做哪吒,我命由我不由他,大不了再跟他干上一架!” “可别,我可不是在怂恿你反抗你爸。” “我知道,我知道…”许之遥嘿嘿一笑,情绪变化比翻书还快,古灵精怪实在让人摸不着头脑,“我还是太小了,现在的我反抗起来也是有心无力,等我毕业以后参加工作再说吧,毕竟经济都没独立哪来的人格独立呢,所以啊……” 许之遥的刻意留白明显是想让我问的,我便识趣的问道:“所以什么?” “所以我不能继续留下来陪你了,”就见她跳着站到我身边来,像一只可爱又调皮的小兔子,委屈的眨眨眼,说道:“陈哥哥,你会想我吗?” 我没有回答她这个问题,而是问道:“你什么时候走?” “我爸去外地出差了,但不顺路,还要绕很大一圈过来接我,按路程算的话,差不多就是吴双姐奶奶入土那天。” “那不还得两天嘛,你现在煽什么情啊?再说我又不是不回去了。” “可是人家就想听你回答嘛,”许之遥双手亲昵的搂住了我的胳膊,撒娇道:“快点说,你会不会想我,你到底会不会想我嘛~” “别闹……” 许之遥故意用她那对胸脯子蹭我的手臂,潮红着粉面媚媚的笑道:“陈哥哥,你害羞啦?” “滚蛋。” “哼,你就是害羞,你就是害羞了,骗人是小狗,我再问你,你到底是不是害羞了?嗯?快点回答……” “哎呀,我……” 我人傻了,因为看见了那个不知什么时候走到我身边的人后,顿时被吓得浑身一哆嗦,接着就是莫名其妙的心虚,这不是吴双嘛。 我赶忙挣脱掉许之遥的束缚,从这个暧昧的姿势里抽出身来,不知为啥竟比考试作弊时还要紧张,“你别误会,我俩就是闹着玩呢,呵,呵呵,你千万别多想……” 吴双面若寒霜,或者说她今天一直都是这个表情并不是因为看见我和许之遥亲密接触而变成这样的。 简直要令人窒息的几秒钟过后,吴双才翻了我一眼,不答反问道:“你跟我解释什么?” 是啊,我为什么要跟她解释呢……这个问题刺的我一阵脸疼。 吴双见我露出尴尬神色,她目光一转,抬步便从我俩身边走过,“遥遥,你跟我来,我有话要跟你说。” 许之遥乖乖的跟了上去,进屋前,她回头望了我一眼,那表情该怎么形容呢,有点像要参加一场相差悬殊的战斗,即将奔赴战场的战士,视死如归的表情中却也透露出一股明知山有虎偏往虎山行的坚毅。 然而我确定,许之遥只是戏太足,想多了……可随着时间流逝,我心里也不由打起了鼓,好奇心越来越重,我产生了偷听的念头,可刚一走到门口,这俩人就推门一前一后的出来了。 进去前,是吴双前,许之遥后,出来时,是许之遥在前,吴双在后,进去前,许之遥是一脸凝重,吴双面无表情,出来时,吴双依旧面无表情,虽说都是面无表情,可我却感觉她阴郁了不少,更令我迷惑的是许之遥,吴双到底跟她说了什么,这丫头才会乐成这个样子? 第244章 突发事件 你俩都聊什么了——这是这两天里我问许之遥最多的一个问题,可她要么就是不正面回答,要么就是转移话题,哪怕我锲而不舍地追问,也只能得到她一句笑吟吟的回应:你以后会知道的。 这句话乍一听没什么,可换一种角度去解读,那不就是说她现在不想让我知道她俩的谈话内容嘛,而一般不想让人知道的事,通常对那个想知道的人来说都不是什么好事…… 时间过的很快,转眼就到了吴奶奶入土安葬的那天,来吊唁的人不多,几乎都是那天在吴双家吃饭的人,没过一会儿,吴双的手机响了,是被雇来的挖沟机司机打来的,他说已经到了坟圈子,是等吴双过去选地,还是他找个空地先开始挖,吴双说等她,然后便挂断了电话。 一辆拉着吴奶奶棺材的小板车慢悠悠的开在前面,我们一行称不上浩浩荡荡的人则是跟在后面,吴双边走边撒纸钱,我和田夏各扛着一个花圈,似乎是阴阳先生一样的角色嘴里嘟囔念着什么……这种场景我在电视里看过不少,一般来送行的人都是哭的响天震地,可我们这支队伍却出奇的沉默,原因很简单,没人哭的出来,感性的许之遥也只是红了眼眶而已,至于吴双,我猜她是不想在外人面前展示出自己脆弱的一面而硬撑着…… 走了差不多将近二十分钟,我们终于将吴奶奶送到了人生中的最后一站。 这是一块很随意的坟地,俗称坟圈子,就建在一片不远处的稻田旁边,由几十个大大小小的土包组成,很快,这里就会有一个新的土包拔地而起。 吴双跟车上载着石碑的挖沟机司机开始交谈,确定了位置后,司机先是让众人把刻着吴奶奶名字的石牌扛下,然后启动挖沟机开始小心翼翼的刨坑,眨眼的工夫,一个棺材大小的土坑就挖好了。 这时阴阳先生走到吴双身前,说道:“最后再看一眼老人吧,然后就要入土为安了。” “不看了。” 吴双回答的很干脆,也很冷漠,不仅是阴阳先生,在场众人也皆是一怔, 我不敢说自己理解吴双的这个决定,我认为她只是想在脑海里保留住奶奶生前最好的一面,虽说木板下现在是怎么一副场景谁也不知道,但从刺鼻的味道也能猜到十之八九……不,如果真是这样,那她就不是吴双了,换个角度去看,吴双会不会只是不想让其他人看见奶奶那副样子,她想为奶奶留住最后一丝尊严。 “还是看看吧,”我走向吴双,在她明显是要拒绝我的话说出来前拍了拍她的肩膀,道:“别给自己留下遗憾。” 说罢,我又转头对着众人说道:“咱们大家伙先回避一下吧,吴双有几句话想对奶奶说。” 众人对视一番,皆是在我的带领下识趣的退到了一旁,吴双在原地愣了几秒后,终于开始迈步走向装着吴奶奶尸体的棺木,她半蹲在地上,然后缓缓推开沉重的棺材板,当然,从我们这个角度是看不见吴奶奶的,只看见吴双脸上的表情骤然一变,变得极为痛苦,看到这,我已经开始为自己的行为感到后悔了,但当看见吴双逐渐从痛苦转为更复杂的表情时,我又释怀了,因为她复杂的表情中不仅仅只有悲伤,还有对过去美好时光的怀念,以及对未来面对生活的坚毅,从头到尾,她一个字也都没说,可我仿佛听见了一个可爱的孙女对自己最喜欢的奶奶道尽出了千言万语…… 木板合上,然后随着几根长钉嵌入,吴双终于还是憋不住了,她的泪水决堤般喷涌而出,这是我见过她哭的最脆弱,最无助的一次。 还是那句老生常谈的话,人与人的悲喜并不相通,沟机司机并不会因为吴双的哭泣而停止手头的工作,想必这种场面他已经麻木了,他在乎的只有早点完工然后赶紧赶去下一个地方赚钱。 他熟练的将绑好棺材的绳子系到挖斗上,然后便上车准备完成自己的收尾工作,冷漠与悲伤这两种情绪瞬间将周围吞噬,恰在此时,一个极为不和谐的声音响了起来。 “谁让你们在这挖坑埋人的?!” 顺着众人目光望去,众星棒月一般从人群中走出来一位面容消瘦,头发花白,眼神却犀利无比,端是慑人的老翁。 用一脸横肉来形容这位老人不太准确,因为他长的不仅不吓人,脸上也已经没什么肉了,但浑身上下却散发着一种极为霸道的气场,他身边那几个长的五大三粗或者是那个长相跟他有几分相似,看上去吊儿郎当的小子,就是他认为自己可以霸道的资本吧。 来吊唁的几个村民像是突然患上集体耳聋似的,皆是低头埋眼,沉默不语,这其中也包括田夏,不过田夏在一番挣扎的面部纠结过后,还是走了上去,语气却明显带着七分忌惮,对那个老人说道:“叼叔,怎么……” “是你让挖的坑?”霸道老人不等田夏说完,便强势的打断道:“聋啊?我说是不是你让挖的坑?” 田夏别说气势了,连头都快钻进土里了,用几不可闻的声音哼哼道:“不是我让的,但是我朋……” “那你就他妈滚一边去!” 这句话是那个跟老人长相有几分相似,脸上还带着一些伤痕的男人说的……话说他看起来有点眼熟啊。 吴双依旧沉浸在巨大的悲伤之中,似乎都没有注意到这边的突发情况,我正要站出来,许之遥却抢先一步挡在了田夏身前,她眉毛一横,便叉着腰面无惧色的说道:“坑是我让挖的,怎么了?挖坑犯法啊?” “你他……” “你闭嘴!”霸道老人好像很不喜欢让别人说出一句话完整的话,抬手打断了貌似是他儿子的人后,端详了许之遥几眼,竟语气缓和了几分,说道:“小姑娘,我看你面生啊,你应该不是我们这儿的人吧?你从哪来的?” “你管我从哪来的。” 霸道老人面色黑了几分,大概是很久都没遇见敢用这种语气跟自己说话的人了,他顿了顿,压抑着愤怒,用一副皮笑肉不笑,很是狰狞的表情说道:“好,既然你不愿意透露,那我们还是回到刚才的话题吧,挖坑不犯法,但不能在别人家的土地上挖坑,你刚才挖的坑,包括你现在站的地,都是我们刁家的,我给你半个小时的时间,赶紧把坑给我填了,然后带上那口破棺材滚蛋!” 第245章 怕个锤子 许之遥眼中寒光一闪,但反应却不是愤怒,淡淡笑道:“看你也一把年纪了,怎么说话还跟没长牙似的,你说这块地是你家的就是你家的?那我还说这块地是我家的呢,当我傻吗?谁看不出这是块坟地,怎么着?你是阎王爷啊?” 许之遥的嘴确实够劲道,三言两语就驳的霸道老人额角直冒青筋,表情跟刚吃了只死耗子似的,可到底是人老精,尽管气的不行,还是再次阻拦住了骂骂咧咧冲上来貌似要跟许之遥动手的吊儿郎当男,然后沉默了足足十几秒,终于是挤出了一个别扭的表情,回道:“小丫头,嘴够利的,看在你岁数小的份上老头子我也不欺负你,今天咱们就事论事。” 许之遥不置可否,只是不屑的冷哼一声,霸道老头眼中闪过一道摸不准的疑惑,然后将目光扫视过在场众人,声音猛然高了几度,“你四处打听打听,整个村的人谁不知道这片地已经被我承包了,是,这是块大家伙都默认的坟地,但那是之前,那是没有规矩的时候,现在这片地既然已经被我承包,那这片地的使用权就是我的,我想让谁在这土葬他才能葬,我要是不点头,谁也不好使,尤其是他们老吴家,让她家人葬在这儿只会脏了我的地。” 许之遥眉头一皱,就像头发怒的小狮子,这回她是真怒了,“你他妈说什么?!” “小婊砸!我爹说什么你他妈听不见啊?”霸道老人这次没有出手阻拦自己吊儿郎当的儿子,而是任由他继续扯着嗓门吼道:“上梁不正下梁歪,吴老二这货谁不知道他是个什么东西,能把自己儿子教育成这样他妈能是个什么好东西?告诉你,我不管你是谁,你和老吴家是什么关系,再过十分钟你们要是再不把这个坑给我填上,我可什么事都做的出来,别怪我把棺材板给掀了!” 从这时候开始,吴双才真正回过神意识到发生了什么,她迅速抹了一把眼泪,表情冷酷的渗人,眼神一扫,捡起地上刚才用来砸钉子的锤子就攥在了手里,可还没等从地上起身,她就愣在了原地…… “我*你*!” 没等众人反应过来,只听啪的一声脆响,许之遥几抡圆了手臂,几乎是跳起一巴掌狠狠抽在了那个吊儿郎当男的脸蛋子上,在场所有人脸上都写着不可置信四个大字。 许之遥一边甩了甩手,好像刚摸到了什么脏东西一样,一边阴沉着声音冷冷道:“我这人平时脾气很好,但有两件事绝对容忍不了,第一,就是侮辱我的朋友,第二,就是骂我婊子!听见了吗?你个***跟脑子长反了的土鳖!” 老人儿子摸着自己火辣辣的脸皮,从茫然,到羞怒,再到怒不可遏,就像一头发狂的野兽,“*!我*!我今天他妈弄死你!” 我承认,许之遥刚才那一幕很帅,一直到她打完人还镇定自若的放话前都非常帅……直到她尖叫着躲到我的身后为止,不过这么说并不准确,因为我俩是双向奔赴,她早就知道我会护着她,我也早就知道聪明的她不会吃眼前亏,所以我俩一个前迎一个后撤的动作几乎是一气呵成,我顶上去她换下来就跟提前排练好似的。 老人儿子大开大合的一巴掌落在了我的手上,他先是一惊,然后甩不开我箍着他腕子的手,怒喝道:“你他妈谁啊?松手!老子让你松手!” “我他妈……”我稍微一怔,动作不由顿住了,脸对脸,眉毛对眉毛,总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但就是想不起来,这人我一定在哪见过。 这小子也跟我有相同的反应,不过他的记性应该比我好,只怔了一瞬,就脸色骤变,“妈的,是你!” “你他妈谁啊?”我把这小子的问题又重复了一遍。 他顿时大笑,指着自己受伤的脸,叫嚣道:“巧,真他妈的巧,我还以为让你这个瘪犊子给跑了呢,真是老天想让我报仇,今天你跟那个小婊子一个都跑不了!都他妈愣着干什么呢?给我上!给我照死里干!花钱我赔,出事我捞!” 看着霸道老人身后那几个五大三粗的壮汉开始摩拳擦掌,我反倒淡定了,难怪我觉得这个家伙眼熟呢,敢情他就是前几天跟我斗气飙车最后连人带车都飞过土沟的皮卡车主。 当然了,我之所以能那么淡定其实最主要的原因还是有恃无恐,毕竟咱手里有“人质”,我攥着这小王八蛋的手腕用力一拉,然后顺势勒住他的脖子绕到身侧,威胁道:“都他妈都别过来,要不我现在就勒死他!” 话音刚落,这小子竟然就硬生生地掰开了我勒在他脖子上的胳膊,然后转身照着我的脸上就是一肘,当我意识到自己轻敌的时候他的胳膊肘已经抡到了我的眼前,我慌忙闪躲,却也只是险险避过,被蹭到的左脸立马传来火辣辣的疼痛感。 妹的,这几天虐菜虐习惯了,居然大意了……不过如实说,哪怕我一开始就有所防备,大概率也不是这小子的对手,仅仅交手几招我就断定他一定是个练家子。 这小子一肘砸空,紧跟着就是一脚,我想躲都来不及,眼睛一闭牙一咬,硬扛下了这力道凌厉的一踹,钻心的疼啊,我一身闷哼,身后又跟着传来啊的一声尖叫,原来是我一屁股坐到在地的时候刮到了躲在我身后不远处的许之遥,这丫头的身材跟张纸片似的,竟然和我一起摔在了地上。 一脚踹翻两个,看着我俩狼狈的样子寸头男得意的哈哈大笑,同时那几个壮汉也已经以u字型的阵势把我俩围了起来,这下真不妙了…… 寸头男指着我,刚要说些什么,就见一黑漆漆的球状物体带着风声从我眼前呼啸而过,正正好好砸在了迈着方步正要往这边走的霸道老头的脑门上,只听老头惨呼一声,捂着血流不止的脑门蹲在了地上,痛苦不堪的望着地上将他砸伤的土了咔子。 什么情况? 与此同时,又是一阵风声呼啸而过,回过神来的时候吴双已经来到了霸道老头的身侧,摆开了架势,她左手掐住老头的脖子,右手高举着那把锤子,抖着声音喊道:“你们再动一下我就把他的头打爆!” 第246章 困局 “你他妈吓唬谁呢?赶紧放了我爹!” 吴双什么都没说,反手一巴掌抡在了霸道老人脸上,老家伙一声闷哼,直接被抽懵了,挣扎着跪坐起来,咳出一口猩红的唾沫,不可置信同时又异常惊恐的望着吴双,骇然道:“你……你敢打我?” 话音刚落,吴双抬腿跺下,照着霸道老人的脸就将自己的鞋底狠狠印了上去,嗷的一声,惨呼惊天,老人脑袋直接和地面来了个亲密接触,旋而发出杀猪般的哀嚎。 吴双喝道:“你以为我在吓唬你吗?你要是再多一句废话下次砸在你脸上的一定是榔头!” 连我都被眼前这个暴戾的吴双吓了一跳,更别提那个老登了,老家伙直接吓破了胆,“双、小双……你还记得吗?小时候你还在我家吃过饭呢,别冲动,千万别冲动,你看清楚,这里全是我的人,要是我有个三长两短你朋友们也走不了……” 寸头男立马领悟了他老狐狸父亲的话,一个眼神甩过,两个如狗熊一般健壮的男人直接将我给架了起来,别说挣脱,我甚至感觉握在我肩膀上那两只大手的力量能轻易捏碎我的骨头,寸头男眼中凶光一闪,抽出别在腰间的折叠刀,直接抵在了许之遥纤细的脖子上,然后冲吴双吼道:“赶紧放了我爹!不然我现在就给你朋友脖子上开个窟窿!” 吴双笑的煞是狰狞,“你敢碰我朋友一下试试,我保证一定在你动手之前就先把你爹的头盖骨砸烂。” 在场没有任何一个人敢质疑吴双的话,因为无论是吴双的眼神中还是她的周身,都遍布着一股其名为杀气的东西。 我只能庆幸这混小子还算是个孝子,以至于双方都不敢轻举妄动,因为我和许之遥这两个猪队友的缘故,局势也从刚才的一边倒陷入了僵持。 “小双,你还年轻,可不能做蠢事……” 老登说的话,亦是我想说的话,我甚至比这对父子更害怕吴双在冲动之下做出点什么,便跟着劝道:“双姐,你冷静点,眼下安葬奶奶要紧,我们先各退一步,行吗?” 老登脑子转的快,他当即明白了我的意思,忙跟着附和道:“对,我们双方各退一步,这件事我办的也有不妥之处,所以我不会找你们后账,这样吧,你放了我,我让我儿子也把你朋友们放了,然后你们继续安葬老人,我当着在场父老乡亲们发誓,我们直接走人保证不会再找麻烦,这块地我就白送你了!” “我信你?”吴双鄙夷的看着老登,冷冷道:“这些年里你发过多少个誓了?你发誓当上村长之后会造福村民,可村里人现在过得比以前还苦,你发誓一年之内给村里修一条板路,可钱最后都进了你个人腰包,你的发誓对我来说就等于放屁。” 老登被噎的没词了,他儿子却还嘴硬,“你他妈懂个屁!少站着说话不腰疼了,你也甭吓唬我,老子什么人没见过?欠债还钱杀人偿命,你还真敢弄死我爹不成?” “逆子!你给我住嘴!” 也难怪老登生气,毕竟他儿子这话怎么听都像是在拱火,吴双低了低头,让我无法再看清她脸上的表情,只能听见毫无感情的声音传来,“原来你这种人也知道欠债还钱杀人偿命……对,跟这个老东西换命是不值当,但现在我已经不在意这些了,我数三声,如果你再不放开我朋友,我就把锤子砸下去,你想验证一下吗?”说罢,吴双手腕一抖,直接将锤子按在了老登的头顶。 “别!”其实吴双根本没用力,但老登还是吓的丢了魂,两腿一软,居然上面和下面一齐哭了起来。 他儿子也快哭了,“放,我放人还不行嘛!” 话落,寸头男扔掉手里的刀,然后给架着我的两个壮汉甩了个眼色,我活动了两下肩膀,和许之遥对视一眼,然后赶紧穿过“敌营”跑到了吴双身边,与此同时,田夏也战战兢兢的朝我们走了过来,虽然是站在我们身后,但也足以表明他的立场。 寸头男咬牙切齿,纵使心有不甘,却也不好发作,用明显压抑着愤怒的语气说道:“姓吴的,你朋友们我都放了,你该放开我爹了吧?” “不能放,”这话居然是田夏说的,面对老登的注视他心虚的侧过了脸,小声道:“他现在是我们手上唯一的筹码,刁家在我们村里是冲了名的心狠手辣不讲信用,就算放了我们也不会有好下场的。” 许之遥眉头一紧,“那怎么办?总不能一直带着他吧?” 田夏面色凝重,“我也不知道,我只知道跑的了和尚跑不了庙,只要我们在这个村里一天,就一天不得安生,你和陈然倒是可以拍拍屁股走人了,可我和吴双呢?就算我俩也跑,那我的父母呢?吴双的奶奶呢?说句难听的,就算吴奶奶已经下完葬,以他们刁家人的行事……” 许之遥先是看了我一眼,见我沉默,她用手做了一个抹脖的动作,“那看来把他们全都解决才是最优解了。” 我震惊,震惊许之遥说这话时居然听不出半点开玩笑的意思,“你还想不想过审了?” “啥?” “咳,没啥,”我也很奇怪脑子里怎么突然冒出这么一句话来,可能人往往就是如此,一旦面对困境就想着逃避现实,我大脑飞速运转,冲吴双眨了眨眼,才道:“那就听许之遥的吧,把他们全都做掉,不过这也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指不定最后谁把谁做掉,所以必须做好殊死一搏的准备,双姐,你觉得呢?” 不待吴双答话,老登就一把鼻涕一把泪的抢答道:“小兄弟啊,你们还年轻,这是何必呢?做人不可以太冲动,真出了事对大家都只有坏处没有好处的,这样好了,你们开个条件,我保证答应,只求你们放了我,行吗?” 我呵呵一笑,“好啊,我就一个条件,你让你儿子和他那帮手下全都zs,我就放了你,免得以后报复我们嘛。” “你……”老登知道这是我的托词,苦涩背后,是记恨与无奈,因为他自己也明白,自己的承诺是没有任何保障的。 寸头男脸色愈发难看,显然耐心已经所剩无几,“你们嘀嘀咕咕说什么呢?赶紧放了我爹,要是敢给我们玩翻脸不认人这一套我就让你们知道知道为什么只有我们刁家能在所有村里横着走!” 第247章 在所难免的恶战 随着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一辆带着警笛的捷达轿车打破了现场的凝滞。 老登面色一喜,老登儿子更是惊喜交加,喊道:“看见没?警察都来了,还不赶紧放了我爹。” 我们几人对视一眼,皆面色凝重,不用说也知道这个警是谁报的,只看那警车稳稳停下,一帮看热闹的人忙不迭让出一条路来,一个只穿了上半身制服的矮胖男人信步而至,面色黝黑,气势汹汹,使人生不出半分好感。 “哎呦,李哥,你总算是来了,”寸头男比见了自己亲爹还亲,忙一溜小跑迎了上去,然后伸手指向我们这边道:“你看这事闹的……” 矮胖警察眼睛一瞪,斥道:“说了多少遍,工作的时候称职务!” “啊,是是是,李警官,”寸头男语气变了变,诉苦道:“你看那几个小毛孩多狂,我爹都七十了,不仅对他老人家又踢又踹还扬言要打死他,是,我们刁家人是老实了点,可老实人就活该被人欺负嘛?这也太过分了!” 矮胖警察目光一调,定在了满脸是血的老人脸上,然后又看向站在最前边的我,喝道:“知道你们这是在干嘛吗?你们这是在犯罪!” “犯罪?”我挠挠头,摆出一副无辜装,“警官,你误会了吧,老人家头上的伤是他自己碰的,我们只是过来扶一下而已。” 矮胖警察眉目一横,“到底怎么回事?” “怎么回事你还是听当事人自己说吧。” 话落,我将地上的老登搀扶而起,同时用手隐蔽的在他手腕处掐了掐,老登是个聪明人,他调整了一下表情,便笑呵呵的说道:“对,是我自己刚才不小心摔了一跤,跟这几个小朋友没关系,确实是个误会,麻烦李警官跑一趟了,正好我家里今天杀了只羊,中午去我那喝一口吧……” 我之所以如此笃定老登会替我们开脱的原因很简单——别说警察来了,就算天王老子来了他现在也还是在我们手上,在他眼里我们这几个年轻冲动的小孩还是能随时要了他的命,好汉不吃眼前亏,自己先脱身最要紧,至于报复嘛,他脱身之后随时都可以…… 矮胖警察尽管看出不对劲儿也没多说什么,只是眼神示意寸头男去把他的老爹接过来。 “小子,你等着,你们都慢慢等着,待会儿有你们好受的。” 寸头男咬牙切齿的放完了这句狠话后便扶着他爹上了车,看车子扬长而去,我却没有生出半点轻松,因为我知道,这辆车很快就会再开回来。 除了挖沟车司机,其他人都作鸟兽壮散去了,毕竟出了这么档子事,谁也不敢再跟我们扯上关系,田夏见车子走远,才深吐一口气,然后又提起一口气,对我说道:“陈然,你刚才就不该放了老刁头,那个警察和他们刁家根本就是蛇叔一窝。” “马后炮!”田夏语气仅仅带了一点指责的意思许之遥就不干了,“那这话你刚才怎么不说?被人吓的连个屁都不敢放现在倒是厉害起来了。” “我不是……” “什么你不是,我看就是!” “行了,咱们就别再吵了,”我叹了口气,然后伸手拿过吴双手上的锤子,道:“田夏说的对,我确实不该放了那老头,毕竟那是咱们手上唯一的筹码了,但刚才我也想不到其他更好的办法了,总不能一直压着他不放吧?眼前还是安葬吴奶奶要紧,待会儿他们再回来找麻烦,大不了跟他们拼了。” 田夏和吴双闻言皆是沉默,只有许之遥看了看手机之后露出一抹淡定的笑容,回应道:“对,如果他们敢拼的话!” …… 沟机司机也不想惹上不必要的麻烦,收完尾款,给我们留下了一个同情的眼神后立马驱车离开了坟地。 尽管有不小的插曲,结果总算是把吴奶奶送进了长眠之地,吴双小心地抚了抚墓碑,刚才沉默一直一语不发的她,终于背对着我们开口道:“谢谢你们的帮助,但这件事是我自己一个人的事,跟你们没关系,快走吧,我想跟奶奶多待一会儿。” 许之遥忙不迭道:“吴双姐,你说什么呢?你的事就是我们的事!” 吴双的回应已经带出了哭腔,“不,这件事必须是我一个人的事,算我求你们了,赶快走吧,离开这个村子,行吗?我不想看到你们再受到伤害了。” 我走上前,将手搭在吴双不停颤抖的肩上,道:“我们也不想看你受到伤害,我知道你不想连累我们,你的心情我都懂,不过你也要体谅一下我们的心情,如果把我们换做是你,遇见今天这种事你会走吗?我们是朋友,朋友就是要有难同担的,对吧?” 话是这么说,其实我一直在盘算着如何让许之遥和吴双离开然后和田夏去迎接他们的报复,毕竟我俩是男人,最不济就是狠狠挨上一顿毒打,我还真不信他们敢杀人,可吴双和许之遥就不同了,身为女孩,她们的弱点太多太多了…… 田夏面色苍白,多半是吓的,嘴唇颤抖,似乎有些话欲言又止了,最后只挤出了一个“对”字。 许之遥亦走过来,用手搭在了吴双另一侧的肩膀上,与我们的沉重不同,她语气中竟带着几分不屑,“几个地痞无赖罢了,吴双姐,之前总是你罩着我,放心,这次我罩着你。” 田夏终于忍不住说道:“你不是我村的人,你根本不了解这儿的情况,从我爷爷那辈起他们老刁家就已经是村中一霸了,你根本不知道他们的手段有多狠辣,前两年,有一家人因为占地的事跟刁家起了两句口角,当晚他的腿就被人活生生的打断了,结果呢,别说赔偿,最后断腿那人几乎所有的地都被刁家给占了,这还只是其中一件事…” “所以呢?”许之遥打断道:“这不就是普通的地痞吗?他们到底哪里可怕了?” 田夏也急了,“所以说你不是我们村里的人你根本就感觉不到他们的可怕,换句话说,如果你生活在这,从得罪了刁家的那天起,以后就别想过一天安生日子。” 许之遥表情依旧云淡风轻,掏出手机扫了一眼,正要回应,却被疾驰而来的汽车轰鸣声打断,他们果然回来了! 皮卡车刚停稳,就从后槽跳下四五个手拿棍棒的凶神恶煞的壮汉,最后,寸头男才不急不慢的下了车,目光一扫,然后五官都挤到了一起,哭不像哭,笑不像笑,跟得了癫痫抽搐似的,“好,很好,一个都没跑,今天老子必须让你们几个小崽子一人身上给我留下一个零件,兄弟们,先给他们松松骨!” 刚还气势十足,一副稳操胜券模样的许之遥嗖地一下钻到了我的身后,又惊又怕,“陈哥哥,他们怎么来的这么快啊。” 我急道:“我和田夏先挡着,你赶紧带着你吴双姐离开!” “遥遥,听我的,你快走。” 吴双自己却根本没有要走的意思,神色一贯冷静,随手捡了两根结实的木棍扔给了田夏和我,田夏被吓的说不出话,脸上的惧色不由更重了几分,却也随我和吴双一起摆出了应战的架势,看来这场恶战是在所难免了…… 话说吴双可不怎么会用棍子啊,一看见她拿棍儿,我的后脑勺就隐隐作痛…… 第248章 莱克星顿的枪声 我独来独往惯了,几乎没有打群架的经验,一群凶神恶煞的壮汉从四面八方冲上来,还没开打,这阵势已经足够把胆子小的人吓腿软了,我也害怕,却不是为了自己,而是怕许之遥和吴双受伤,所以比起更擅长的猛打猛冲,这次我选择了充当一个护卫的角色,围护在吴双和许……许之遥还挺听话,小短腿一顿倒腾已经闪出三米开外了。 开打前,我的头脑还算清醒,可开打之后,我立马乱了方寸,拳打脚踢如雨点般袭来,防?根本防不胜防,双拳难敌四手,更何况是在对手体型和人数都占优势的情况下,我胡乱的抡着手里的棍子,抡出一下,自己就会挨无数下的棒敲棍打,别说保护吴双了,我现在连自保都办不到…… 肾上腺素疯狂分泌,我开始感受不到疼痛,身体也跟着猛然爆发出一股强大的气势,我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哪来的力气,丢掉棍子,直接用拳头对着眼前忽闪忽闪的人影一通乱砸,打着打着视线忽然被一片猩红所模糊,我伸手一摸,居然是从自己额头处留下来的血,血腥味激起了我的凶性,我如一头挣脱了绳索的疯牛发狂般冲进人堆,嘶吼着打出一拳又一拳,每一拳都倾注了全部的力气。 在我即将彻底暴走的前一刻,吴双痛吟的声音唤回了我的理智,我回头看起,只见她后背结结实实的挨了一棍,随即腿一软,差点就踉跄着倒在地上,那一记打在她身上的棒子和打在我身上一般无二,甚至比打在我自己身上还要痛! 我心头邪火狂起,腾腾地往脑门上蹿,今天老子就豁出这条命了! 我一边解开外套一边朝吴双的方向冲了过去,怒气攻心,甚至不理会在我身后又趁机打了我几下的纹身大汉,二话不说,助跑腾空而起,飞出一脚狠狠踹在了刚打吴双那货的后腰上,那孙子没防备,直接被这突如其来的一脚蹬出两三米远,然后捂着腰跪在地上,痛苦呻吟半天却怎么也直不起身子。 “我*你们*的!谁再敢动她一下试试!?” 我挡在吴双身前,怒目环视,这副不要命的气势还真把这群大汉给唬住了一瞬。 这牟足力气的一脚算我偷袭得手,也是无数次打击下对他们造成的第一次实质性伤害,可我仅仅是在打肿脸充胖子,逐渐加重的呼吸声已经在提醒我体力快要不支的事实了。 寸头男见状怒喝一声,吼道:“上啊!都他妈愣着干嘛?!这么多人连这几个小*崽子都解决不了,我养你们这帮废物是吃干饭的吗?!” “啊————!” 一声尖叫吸引了我们所有人的注意力,而声音的主人就是许之遥,她战战兢兢的立在远处,一手插兜,一手高举着不知道从哪捡来的半块砖头,颤着声音对一个朝她缓缓的纹身大汉喊道:“你别过来!不然我就不客气了!” 纹身大汉轻蔑一笑,“我倒要看看你能对我怎么个不客气法,用你手上的破砖头给我挠痒痒吗?非要跟我们作对,就别怪我辣手摧花了。” 话音刚落,纹身大汉就朝着许之遥扑了上去。 糟了,现在赶过去已经来不及了! 可结果却是出人意料,只见纹身大汉轻松躲过了朝自己飞来的砖头,然后伸出大手一把攥住了许之遥的胳膊,同时另一只大手握成拳头高高扬起,我真慌了,许之遥长的跟个小鸡子似的,就那小身板掐吧掐吧都凑不够一盘菜,挨上这么一拳还不得身子一直,两腿一蹬啊。 然而任谁都没有想到的是,两腿一蹬直趴趴倒在地上的人居然是那个纹身大汉。 许之遥冷哼一声,眉宇间的恐惧害怕立刻化为了得意与骄傲,随即炫耀似的亮出了手里的家伙,一个体积很小却能闪出一片看上去威力就很大的冒着蓝色电光的玩意儿——电击器?! 靠,这丫头居然随身携带着这么危险的东西,我好像突然明白她之前挑逗我却不害怕把我玩出火的底气在哪了……然而现在的我怎么也想不到的是,她底气的来源根本不止于此。 “还不快溜!” 趁着众人转移力被转移之际,我拽着兀自震撼着的吴双,转身就跑向了许之遥,其实我们早就该跑的,毕竟这不是小说世界,我没有一打十或者一打几的能力,为了不让吴双再受伤,我现在能想到的办法只有跑,当然了,受伤的不止吴双一个,还有早早就被打趴在地的田夏,哥们,对不住了…… 打死我也没想到,才跑出没几步,我和吴双就又被包围了,这帮家伙不仅是长得壮,就连运动神经也是难以想象的发达。 寸头男挤开前面两个拎着镐把的壮汉,看着如瓮中之鳖的我和吴双,眉头一挑,淡淡道:“跑?你跑得出我的手掌心吗?小子,你记住了,以后别惹不该惹的人,兄弟们,给我打,留口气就行。” 我清楚看到吴双脸上的表情有片刻窒息,眼神中的遗憾一闪即逝,不知为何,我心脏竟莫名的一阵抽搐,随即鬼使神差的握住了她冰凉的小手,轻轻捏了捏,吴双浑身一颤,愕然又羞赧的望着我,这瞬间世界上的人仿佛除了我俩都消失了一般。 但很遗憾,这只是我的错觉,一群如饿狼扑食般朝我俩冲来的壮汉已经扬起了拳头和手上的武器,我看着吴双笑了笑,什么也没说,只是将手抽了回去,除了心中那份说不清的冲动我甚至想不到任何一句台词,这算什么?一切尽在不言中吗? 下一秒,我将吴双放倒在地,不等她反应,整个人便直接压在了她的身上,同时双手护住后脑,任由暴风骤雨般的击打不停袭来。 痛,真的太痛了,我的肋骨好像都断了几根,我闷声痛吟,强行忍痛,腥甜入口,竟咬破了下唇。 “陈然……起来……你……起来……快起来……” 身下是吴双的啜泣,身上是侮辱和肆骂,我身体抽搐,两眼发黑,睁开眼睛都是那般费力,意识也越来越模糊,我能做到的,只有将发出的痛吟尽量压低减免吴双的担忧,和彻底失去意识前用自己唯一可以保护她的方式保护她……这样作为朋友的话,我应该合格了吧? “嘭————!” 就在我眼皮沉重的几乎再也睁不开的时候,一声巨响仿佛撕破长空,钻进了在场每个人的耳膜里,壮汉们对我的蹂躏也在这时停止了。 我用尽力气朝声音来源看去,一辆立标的奔驰车不知何时停在了坟地前边的空地上,车的侧边站着两个人,一个是许之遥,另一个则是皮肤黝黑的小个子……如果没记错的话,那是许之遥她爸。 第249章 有原则的男人 “你他妈谁啊?”寸头男用懒洋洋的流氓腔调,挑着眼皮对朝我们缓步走来的许天彪说道:“老子跟你说话呢,耳朵塞驴毛了?!” 许天彪停下脚步,但显然不是害怕寸头男的警告,自顾自的说道:“我是谁不重要,重要的是你们几个小瘪三敢欺负我闺女和我闺女的朋友,活腻了是吧?” “呵,我*……”寸头男一听,顿时大笑,“老子活了三十多年你是第一个敢这么跟我说话的,小黑煤球,你他妈挺狂啊,来,你过来,我今天就站这儿不动,我看看你能把我咋滴?” 许之遥突然从她爸身后闪了出来,看都不看寸头男和他的手下一眼,直奔我而来,慌忙转过我的身子,定睛一看,险些掉下眼泪来,“陈哥哥,你还好吗?疼吗?” “还行,不咋疼……” “不疼才怪!”许之遥抚着我身上的伤口,骇的面色惨白,一边在身上找纸巾一边对那几个壮汉冷冷的吐出一句话,“你们的脸我都记住了。” “陈然……” 吴双终于支撑着身子从地上费力的站了起来,尽管被我压在身下保护,她也还是挨了不少打,我既心疼又愤怒,可看着她的脸我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只是用力的挤出一抹逞强的笑容。 吴双紧咬下唇,和我一样说不出话,只是配合着许之遥合力将我从地上扶起,而许之遥就像故意显示我们之间亲密关系似的,紧紧搂住我的胳膊,半个身子都贴在了我身上,轻轻道:“走,去医院。” “我他妈让你们走了嘛?!” 从刚才开始就被我们无视的寸头男很是火大,他亮出手上的刀,怒瞪过来,吼道:“谁都他妈别动,谁动我捅谁,我让你们缝都没地方下针!” “哦?兄弟口气不小啊,听说过天邦集团吗?”许天彪果非常人,似乎压根看不见寸头男手里闪着寒光的刀子,语气沉稳道:“我叫许天彪,是天邦集团的副董事,今天这事就当是卖我个面子,让我先带我闺女的朋友去医院,放心,这件事我一定会给你一个不会拒绝的解决方案。” “天邦集团……”寸头男眉头一皱,旋即颇为不屑道:“我管你天邦还是地邦,少他妈在我面前装*,在我的地盘就是我说了算,我告诉你,今天就是天王老子来了这事也没完!” “你的意思是这件事没有商量的余地了?” 寸头男笑了笑,转而面目一狰,将刀尖对准许之彪,“有啊,你们几个挨个从我裤裆底下钻过来,然后再一人喊我一声爷爷,把老子我哄开心了这事就算了了。” 许天彪本就黝黑的脸更黑一层,然后抽出一直垂在腰间的手,寸头男眉头一竖,呵止的话还没等说出口,冷汗倒是先流下来了。 不仅是他,除了许之遥以外我们所有的人皆是倒吸一口凉气,既惊愕又畏惧的看着许天彪将阴森森,黑洞洞的枪口抵在了寸头男的脑门上! 枪?!许之遥她爸到底是干什么的?! “给脸不要脸,”许天彪冷着声音,一字一句道:“小瘪三,跪下喊我声爷爷。” 寸头男脚下一软,差点跌在地上,可那张嘴却还是硬的,“你…你拿把玩具枪吓唬谁呢?” 许天彪咧嘴一笑,“玩具枪都能把你吓成这样,就你这小胆子还欺负人呢,我查三声,你要是再不跪下我就让你听听玩具枪的响儿。” 有刚才那声巨响作为铺垫,谁也没有怀疑许之彪手上这把枪的真实性,寸头男与其说是怀疑,倒更像是在自欺欺人。 “1……” “兄、兄弟,你玩真的?杀人犯法啊我告诉你!” “2……” “你…!” “3…” 不要!” 寸头男惊骇过度,连胆都吓破了,两腿一软就跪在地上,同时竟将一泡尿撒在了裤裆里。 许天彪见状收回枪,得意的哈哈大笑,啐道:“真是个软骨头,明明想把人欺负死自己却没有被人欺负死的觉悟,就你这种瘪三最让人恶心。” “是……我恶心……大哥教训的是,不,爷爷教训的是……” “去你妈的,我才不要你这便宜孙子!” 许天彪从身边一个壮汉手中夺过一根镐把,在寸头男大哭求饶的同时一棍就横抡了上去,寸头男一声惨叫,被闷倒在地,许天彪什么也没说,只管一下一下的往下砸,每一下似乎都用出了吃奶的力气,那淡然的表情与血腥暴力的行为结合在一起形成了强烈的反差感,看者无不心惊肉跳,就是那几个凶神恶煞的壮汉也被吓的噤若寒蝉,这哪里像是在打人,根本就是像在做一件稀松平常的事,或者说,他压根就没拿寸头男当人,我也傻眼了,这下手可真够残忍的…… 直到寸头男的惨叫逐渐消失,彻底晕死过去,许天彪才停止了蹂躏,累的气喘吁吁的他扔掉手上的镐把,好像没事人一样一边擦手,一边走过来对许之遥笑道:“你去开车吧闺女,你这朋友我帮你扶着。” 许之遥没多说,接过钥匙便跑向了车,许天彪却没扶我的意思,转而对寸头男那帮愣在原地的手下喊道:“等你们主子醒了告诉他,刚才我已经介绍过自己了,要是不服随时可以来找我后账,但要是再敢找我闺女和我闺女朋友的麻烦,我就不会像这次这么温柔了。” 说罢,许天彪直接将我从吴双身边拽了过来,然后一把将我背了起来,他个子虽小,力气却着实不小,“小伙子伤的不轻啊,唉,我家这闺女着实不让人省心。” 我嗓子眼发干,盖因被他背着这种感觉实在太怪了,“叔,要不你还是放我下来吧,我自己能走。” 许天彪一笑,“怎么?我背你还不满意?就那么想让我闺女扶着你吗?” 相比于寸头男的狰狞,反倒是许天彪的微笑更让我毛骨悚然。 “我不是那个意思,”我一指不远处地上已经染出一片触目惊心血痕的田夏,道:“只是他更需要有人背着。” 许天彪一怔,旋而一拍脑门,大嗓门哈哈笑道:“他也是你们朋友啊,刚才来的时候我就看见了,还以为是一头死猪呢。” 许天彪的黑色幽默除了能逗笑他自己以外没人能笑的出来,盖因田夏怕是真的要变成“死猪”了。 第250章 许天彪 临近下午,我们几人终于住进了县城里最好的一家医院,病房是许天彪办理的,给我们每人都开了单间,我和吴双简单的处理了一下伤口后,就各自回病房开始了输液,其中田夏伤的最重,我差点都认不出来——这小子左右脸肿的像含了两个大包子,身上的衣服被血浸红了大片,身体蜷缩,咳嗽不止,小臂和腿上都有不同程度的青肿,脑门上还有两个惨不忍睹的大血泡,即便被打成这德行,也没有逃跑,这小子第一次让我打心底里佩服了一回…… 一切安排妥当后,只是受了些惊吓的许之遥才去医院外面给我们买饭,一整天都滴米未进,大家都饿坏了。 看着悬在头顶吊瓶中的药水一滴滴落入滴壶,我竟泛起了一股说不上来的倦意,我确实有点累了,这几天根本没睡过好觉,让我严重的睡眠不足,再加上这几天发生的事太多,吴双,吴奶奶、吴爸、许之遥、许天彪,包括田夏和寸头男,几张脸走马灯似的闪过我的脑海,只觉得一阵头晕脑胀……(当然了,也可能是因为被打导致的。) 病房灯光挥洒在房间各处,暖白色调说不上来的催眠,我另一只垫在枕头上支撑着脑袋的手肘逐渐失去力气,眼皮越来越重,已经完全不晓得电视机里在播放些什么节目了,下一秒,我就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 …… 不知睡了多久,一阵急促的敲门声将我无情吵醒,一看墙上的时钟,原来才过了十几分钟,依旧在现实与梦境之间游离的我支撑着坐了起来,嘴里的“进”字还没等说出口,门就已经被推开了。 “小伙,感觉咋样了?没像你那哥们一样尿血吧?!” 来人正是大嗓门的许天彪,明明是在医院这种地方,他嘴上居然正大光明的叼着一支香烟。 我讪笑道:“还行,没田夏伤的那么重。” “重点也没啥事,你们年轻人恢复的快,在我年轻那会儿这都算是轻伤,”我丝毫没有质疑许天彪的话,不知他是嫌热还是故意显摆,说话间便将身上的外套脱了,仅是两条手臂上就有大大小小数道数不清的伤疤,他话锋一转道:“不过光有狠劲儿不动脑子可不行,今天这是我去了,要是我没去你们几个不得都搁那啊?” “叔你教训的是。” 许天彪拍着我肩膀笑了笑,力道有些大,又正好碰的是我伤口处,哥们疼的险些叫出声,但看见他下一秒又恢复严肃的那张黑脸,我还是咬牙忍住了。 “以后这种事我不希望再发生了,你自己怎么作怎么耍我不管着,但你不能让我闺女掺和进来,你知道一个男人最失败的事是什么吗?就是让女人陪他一起陷入危险!” 他终于开始步入正题了……正当我这么想的时候,许天彪又呲牙笑了,悠哉悠哉的吸吐了一口烟雾,笑道:“小子,你跟我闺女现在发展到什么程度了?” 哥们不禁打了冷战,他那充满了内容的微笑和突然转变的称谓,让人不寒而栗。 “你误会了,我们只是朋友关系。” 许天彪脸色变了变,低沉着声音,道:“小子,你骗不了我,我看的出来我闺女喜欢你,男人可要敢作敢当,我也不可能一辈子都不让她谈恋爱不是?” “叔,我说的就是实话,我俩仅仅就是朋友关系,”想了想,我又纠正了他逻辑上的错误,“先不说许之遥喜欢我只是你的猜测,假设,假设啊,她真的喜欢我,那我也没有理由必须喜欢她不是吗?” “嘿——”许天彪顿时急眼了,猛然暴起一股肃杀之气,“妈的,给你脸你还蹬鼻子上脸了是吧?!我闺女能看上你那是你八辈子修来的福分,你居然敢说不喜欢我闺女?你信不信我弄死你?!” 好家伙,这货的情绪转变也太快了,看来许之遥翻脸如翻书的个性就是随他! 哥们硬着头皮,道:“叔,你闺女是个特别优秀的好女孩,作为朋友,我当然很欣赏,但我对她从未产生过男女之情,你也应该懂吧,喜不喜欢这种事是要凭感觉的……” “放屁!”许天彪将大半支香烟丢在地上,用鞋尖捻灭,然后瞪着那一对凶狠的大眼珠子道:“爱情就是他妈的见色起意,是,我长的又黑又矮形象不怎么样,可我闺女长相随的是她妈,不是我自夸,一千个人里都挑不出一个能比我闺女长的好看的人来,再加上我们家里的条件,你接触我闺女那么久想必也应该有所了解了吧?我就不信你面对这么一个长的漂亮家里有钱又喜欢你的女孩能把持着住!” 扪心自问,我真的对许之遥一点想法都没有吗?事到如今,我自己说完全没有都觉得是在扯淡…… 我想了想,选择了一个狡猾的回答方式,不答反问道:“叔,你说爱情是见色起意,那你的意思是许之遥之所以喜欢我是看上我的“色”了?还是说她看上了我根本称不上财富的财富?” 许天彪见我还有胆量反驳,火气更大了,“谁知道那丫头看上你什么了?简直是鬼迷心窍!” 我乘胜追击,“所以说嘛,爱情这东西是不讲道理的,与外貌与财富无关。” 许天彪怒极反笑,又从兜里抽出一支烟点上,深吸一口,紧绷的表情也跟着缓解了不少,甚至连语气都放缓了几分,“刚认识她妈那会儿,我也是一无所有,要长相没长相,要票子没票子,人家呢,是老师,家里是正儿八经的书香门第,可她妈还是在我一无所有的时候就跟了我,跟我遭了不少罪,这罪一受就是小十年……男人和女人不一样,女人太傻,她有时候不会在意你的长相,甚至不会在意你有钱没钱,可能仅仅是因为某件小事感动了她,或者仅仅是因为一个契机,她就会死心塌地的跟着你,我闺女就和她妈年轻时候一模一样……” 许天彪这个表面上看去大大咧咧的糙汉子能有这般细腻的心思着实令人意想不到,更意想不到的是,他居然有这么一段偶像剧一般的过往。 “小子,来一根不?” 我点点头,接过许天彪递来的香烟,见我找不到打火机,他又一次把手伸向口袋,但这一次摸出来的既不是烟也不是打火机,而是一把黑漆漆的手枪!而且枪口正对着我的脑门! 我这是第一次被人用枪指着,如果非要形容是什么感受,可能除了恐惧更多的还是无力吧,因为自己能清楚的意识到自己的生命随时可能会被面前这个铁疙瘩轻而易举的夺走。 “叔…你这是…?” “闭嘴,我没让你说话你就眯着,我问你答,”许天彪左手举着枪,右手夹着烟,一双眼睛死死盯着我的脸,嫉妒和愤怒像是熊熊火焰不停炙烤着我的面皮,“我刚说我闺女和她妈年轻时一样,没错,她娘俩一样的漂亮,一样的叛逆,一样的聪明,却也是一样的傻,但你不像年轻时的我,更别提能超越我,你没有我的狠辣,没有我的头脑,更没有我的专一,你甚至都不敢当着我的面承认喜欢我闺女,小王八蛋,我给你两个选择,一,永远从我闺女身边离开,二,我帮你永远的离开,说吧,你选哪个?” 一瞬间,我的恐惧全都消失了,我感觉自己伪装的皮全都被许天彪扯了下来,皮下的,是一种名为自尊的东西。 我用手握住枪口,淡淡道:“你开枪吧。” “你真以为我不敢?!” “你敢,我相信你敢。” 许天彪气的浑身直哆嗦,吼道:“你宁愿死也不肯从我闺女身边消失是吧?!” “对,因为我喜欢她。” 说完这句话我自己都愣了,也可以说是,话一出口,我才猛地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被诸多因素折腾的神经疲惫的我鬼使神差顺着许天彪的话给予了肯定的回答,紧接着巨大的恐慌加上自我怀疑袭过之后,我竟感觉到一种说不出的轻松,然后便视死如归的闭上了眼睛。 结果枪没响,门却响了。 门外站着两个人,我不知道她俩是从什么时候站在那的,一个是满眼热泪冲上来扑抱我的许之遥,另一个则是带着移动输液支架的吴双。 人总是在渴望得到的时候又害怕失去,然而大多数人都明确知道自己渴望得到的是什么,害怕失去的又是什么,可这一瞬间,我不明白自己得到了什么,只感觉自己一定失去了什么。 许之遥的拥抱失去了分量,变得那么不真实,可吴双的凝视和我眼神躲避却被越放越大,变得越来越真实。 吴双的表情很微妙,让人看不出悲喜,她冲我微微一笑,然后慢慢转身消失在我的视野,走向了另一间病房。 她的反应就是给我的答案,我不喜欢这意料之中的答案,可意料之外的是我并不痛苦,或许是因为我早就意识到了自己和她永远不会在一起,心早就在那晚和田夏的对话中麻痹,但是为什么?为什么自己麻痹的心脏在隐隐作痛,这痛,还来的如此真实…… 第251章 回冰城 “咳……!”许天彪瞪着我重重咳嗽了一声,然后又变脸似的嘿嘿笑道:“闺女啊,差不多就松开吧,这小子身上还带着伤呢。” 许之遥闻言这才反应过味儿来,连忙松开环抱在我腰间的两条手臂,只是与我目光一对,她顿时就羞的面红耳赤,不敢看我,转而瞪着她爸换了一副凶巴巴的模样,口吻很不满,却让人感受不到她真的生气了,“爸,你想干什么?!你怎么能拿枪指着我朋友呢?!” 几秒钟前还杀气腾腾的男人此刻却像个人畜无害的绅士一般微笑着,他手上的枪早就藏了回去,等手再从口袋里抽出来的时候,手里的东西已经变成了打火机。 “我是想给你朋友点根烟,结果一不小心拿错东西了,呵呵,误会,误会而已……” 误会?!你拿我当傻子啊?! 拿我当傻子的不止许天彪一人,许之遥貌似也是。 “哦…这样啊,那你下次小心点!”许之遥根本没有揭穿许天彪这个甚至不能称之为借口的借口,而是抽掉了我嘴上的烟,道:“陈哥哥现在还受着伤呢,不能抽烟。” “哎呦,瞧我这记性,行,那就等好了再抽,我车上不少的好烟,赶明儿给他拿几条。” “好了也不行,倒不如趁这个机会把烟给戒了算了,抽烟多伤身,你也少抽点!” “是是是,我闺女说的是……” 这父女俩一唱一和犹如舞台剧一般的台词让我更明确了心中的怀疑,我看了看许天彪,又看了看许之遥,许之遥目光与我一对,好像被针扎了似的,又一次慌忙的闪躲。 试探我?耍我?拿我当傻子? 我气愤,懊恼,后悔,甚至抓狂…… 我死死瞪着许天彪,正当我酝酿气势,准备揭穿他虚伪面皮的时候,我的手机响了。 年槿?还是孟时雨?不管是谁,我现在都没有心情接。 我想关机,可掏出手机一看,备注却显示是年槿班主任打来的,我不由怔了怔。 “喂,请问…” 哥们才吐出几个字,立刻被话筒那边传来的焦急声音打断了,“是年槿同学的家长陈然先生吗?” “我是。” “谁啊?” 许之遥一准看我表情不对,并听出了手机对面的女性声音,眉头一皱,很是警惕的探过身来将耳朵贴到了我脸侧。 我没心思在意她偷不偷听,年槿班主任在我印象里是个沉稳的人,而现在却明显慌了神,让我颇为在意。 “赵老师,请问找我有什么事吗?” “不是我找你有事,是年槿同学有事!” “年槿有事?那她怎么不直接给我打电话呢……” 赵老师急道:“年槿现在没法给你打电话,她晕倒了,现在正在医院!” “什么?!” 我猛的从床上跳下,别说许之遥被吓的险些从床上栽下来,就连处变不惊的许天彪也被我吓了一跳。 “陈先生……陈先生?陈先生!” 我慌乱无神,直到电话那头一次又一次的呼唤我才愕然回过神来,“不好意思,麻烦你给我发个地址,我现在就赶过去!” 许天彪看到我一副慌张的模样,笑侃道:“怎么了小子?大惊小怪的,是不是跟人约架了?” 许之遥似乎没听不清年槿班主任说了什么,正惊疑看着情绪无比激动的我,听她爸如此一问,竟也往此处猜想,问道:“是不是学校里有人找年年麻烦?” 我现在哪有心情搭理这父女二人,只恨不得长出一对翅膀飞回冰城,深吸一口气,然后直接扯掉了还在输液的针头,肃容道:“什么都别说,也不用劝我,我现在有急事,必须回冰城一趟。” …… 许之遥确实没说也没劝我,可却执意要与我一同回去,我当然拒绝,拒绝的理由是让她留下来照顾吴双和田夏。 我也拒绝了许天彪送我去机场的好意,我的车还在村里(下次再见可能它已经被人砸的稀巴烂了)便直接找了辆出租车,扫给他六百块钱,让他快马加鞭送我去市里最近的机场。 两个小时的路程,我就几乎没有间歇抽了两个小时的烟,即便开着车窗,还是将不会抽烟的司机大哥呛的连连咳嗽,档位在他身上飞速变换,发动机传来一阵又一阵的咆哮低吼,他貌似比我还要着急,终于到达机场后,司机大哥激动的热泪盈眶,哽咽的说赚我点钱真不容易,我表示深刻的理解…… 临登机前,我收到了三条微信。 其中两条许之遥发来的,她问我年槿的电话打不通,是不是出了什么事?见我没回复,她又补充了一句,如果年槿有事一定要告诉她,还有叫我路上小心,落地冰城后也要给她发个消息,这里一切有她,叫我不要担心。 这丫头对年槿的担心和对我的关心并不是装出来的,可我却偏偏生不出半分感动,或许是我小心眼吧,我受不了身边人对我有算计,无论这算计的出发点是什么。 于是我赌气似的假装没看见,点开了另一条孟时雨发来的消息。 她提醒我下飞机后别忘了买些吃的和水带到医院,叫我不用急过头,医生说年槿的体征都已经恢复正常,说是昏迷,倒更像是睡着了,只是现在还没法确定当时是什么原因导致的昏迷,不过医生从经验判断应该是多日的睡眠不足加上剧烈运动引发的低血糖导致。 我稍稍松了口气,打了一行字对大晚上折腾她去医院给年槿陪护的事表示感谢,但想了想,还是删除了这段话。 我太了解孟时雨了,我已经猜到这段话发出去后她的回复是什么,而且更重要的是,在年槿住院后我第一个想到的人就是她,无论从哪个角度去想我俩的关系都已经不适合说谢谢两个字了。 但我还是在心里默默的感谢了她一遍,谢谢她的义无反顾,谢谢她在我不在的这段时间对年槿的照顾,谢谢她能把我的妹妹也当做自己的亲妹妹一样去对待…… 第252章 相思夺人命 一夜无眠,飞机经过三小时的飞行,终于到达了冰城,走出机舱,温暖渐渐消散,凉风习习而来,天气不仅阴郁,而且非常之冷,我觉得不仅仅是温度原因,这还跟我的心情有关。 紧了紧外套,我从兜里掏出一根烟叼在嘴上,然后跟随着人流走出了机场…… 为了节省时间我没有叫网约车,直接跟着主动迎上来的出租车司机上了车,他问我去哪,我刚回答完去医院,又忽然想到了孟时雨的嘱托,便改口道:“先去最近的超市吧。” …… 我提着两个袋子,来到了孟时雨所说的第二住院部11楼的11室口前,敲了敲门,里面没动静,试着一拧把手,门没锁,便推门而入,孟时雨不在,屋里只有一张小床,蜷缩着身体侧躺在上面的,正是我的妹妹年槿。 我将东西放下,然后走到床边坐下,心疼的看着这个好像又消瘦了的丫头,轻声喃喃道:“小年,哥回来了……” 我本以为不会有回应,可年槿的身体却轻微的颤动了一下,接着像是发出呓语般问道:“哥…是你回来了吗?” 望着年槿酡红俏脸上露出甜美的憨态,我实在无法将她与之前那个我无比讨厌的小女孩联系到一起,时至今日,我俩的关系已经改变了太多太多。 甚至在梦中呼唤的都是那个所谓的“哥”这让我既感动又欣慰,我暗下决心,以后一定要负起哥哥这个称呼应有的责任。 “乖,睡吧。”我轻轻抚了抚她的长发,然后便转过身去不再说话,生怕打扰到她休息。 恰在此时手机震动,掏出一看是孟时雨发来的消息。 “陈然,你到哪了?” “我已经到年槿的病房了,你人呢?” 不等孟时雨回复,我便感觉到自己的衣角被人拽了拽,回头望去,只看见年槿一只白嫩的小手露在外面,她的脸和身体都藏进了被子里面。 我一怔,试探道:“小年…你醒了?” 短暂的沉默过后,年槿忽然扬起被子,同时用那只小手勾住了我的脖子,轻轻一拉,我便顺势倒在床上,年槿那张俊美的小脸此时已经与我近在咫尺,她的笑容有些狡狯,仿佛恶作剧成功了似的,笑道:“我早都醒了,嘿嘿,没想到吧?” 臭丫头很高兴,那副自得的模样让我莞尔之余,也不禁怀疑,这丫头是不是把脑袋摔坏了?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幼稚了? 我忍不住用手去掐这丫头的脸蛋,“臭丫头,醒了还装睡,成心让别人担心是吧?” “好啦好啦,我错了还不行么,我只是想着给你一个惊喜,”年槿嘴里一套,手上一套,一边道歉,一边毫不示弱的用手掐我的脸还击,哼唧道:“还有,我不是装睡,我是一直都没睡,只是闭上眼睛躺着而已,因为我知道你快回来了。” 我皱了皱眉,“你一直都没睡?” 年槿往我怀里凑了凑,“我都睡一整天了,换你你能睡的着吗?不过,我现在倒是有些困意了……哥,你陪我睡会儿呗。” 安静的凌晨,安静的病房,安静的只剩下我和年槿的呼吸声,这丫头松开了掐在我脸上的手,然后乖乖趴在我身上,任我刚才掐她脸蛋的那只手抚捋着她披散的长发。 年槿真的很像一只亲人的小猫,身体轻轻的,软软的,又暖暖的,只是这样依偎着,就让我感到无比的安逸放松,我甚至舍不得下床,心里想着,如果就这样陪她睡着也挺好的…… 但我不能这样……天底下哪有哥哥跟妹妹睡在同一张床上的道理。 “咳,小年,你到底怎么了?现在有感觉哪里不舒服吗?” “我……我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反正当时就是头一晕,剩下的事全都不记得了,除了当时摔倒受了点皮外伤,也没感觉哪里不舒服。” 我松了口气,脑子里同时隐隐察觉到有什么地方不太对劲儿,哥们迅速抓住这种不对劲儿的感觉,问道:“别说病了,我感觉你比平时都精神,该不会是诈我吧?” 被窝里的年槿忽然抓到我的右手,并引导我摸在了她的头上,然后伸出手臂勾住我的肩膀,像个孩子一般轻声道:“哥,我当时可是头着的地,我的头现在还在痛,你帮我揉揉,行吗?” 我尚未答话,年槿又补充道:“我骗谁都不会骗你。” 我心里一颤,一股说不上来的情绪翻涌而来,我轻轻摸着她的头,应道:“行,不过我不能陪你一起睡,你已经是大姑娘了,和哥躺着一起,我会不好意思的。” 或者是受年槿最后一句话的影响,我居然诚实了一次,将心里话说出来了。 年槿勾住我肩膀的手臂微微发力,借此向上拨了一下身子,将头枕在我肩膀上,呼出的热气吹在我脖颈,又痒又香,“哥,你终于不拿我当小孩子看待了。” “是……你早就已经是个大人了,很早很早之前你就已经开始懂事了,但懂事太早,并不是什么好事,”我一边回忆,一边道:“老陈总是夸你懂事,是因为他知道你之前受了太多委屈,挨了太多责骂,吃了太多的苦,但你从来不表现出来,只是一个人默默的消化着,即便我趁他们不在欺负你,你也没有告过我的状,还极尽所能的包庇我惹下的麻烦,这么看,咱们之前不像兄妹,到更像是姐弟。” 年槿用额头厮磨着我的耳朵,说道:“那你愿意做我的小弟弟吗?” 又一次不等我答话,年槿便说道:“我不愿意,我只想当你的妹妹,当一只可以依偎在你怀里的小猫。” “你……” “还有,”年槿打断我,说道:“我懂事早没错,但你比我懂事更早,我是包庇过你,但你对我的照顾更多……虽然你不愿意承认就是了。” 我心里的秘密被点破,而且这个秘密还是年槿点破的,我慌了,她说的对,但也不完全对,我对她的感情,是非常矛盾的,我不否认我恨过她,但我也不否认我喜欢她。 我正想着该怎么转移这个尴尬又暧昧的话题,被窝里的年槿忽然坐了起来,俯视着我的那双眼睛里,流动着复杂的感情,我懵了,她则用低沉的声音,以一种与表情极为矛盾的平稳口吻,说道:“哥,你带吃的了吗?我饿了。” 正不知该如何脱身的哥们立时应道:“有,泡面行吗?” “泡面太烫了,我想吃点凉的。” “那面包行吗?” “面包太噎了,我想吃点水灵的,有水果吗?” 姑奶奶,你直接说你想吃水果不就得了嘛……我擦掉额间的两条黑线,道:“有苹果,可以不?” 见年槿点头,我立马起身下床开始从袋子里翻找苹果,并庆幸自己绕了一条街去买水果的先见之明, 我将削好皮的苹果切成四瓣,然后把其中一瓣递给年槿,年槿却没接,而且微微探头,指了指自己的嘴巴,道:“你喂我吃。” “你手伤了?” 年槿摇头,蹙眉撒娇道:“我就是想让你喂,你喂不喂就是了。” 哥们苦笑,明知道这样有点暧昧,还是把苹果喂到了年槿的嘴边,臭丫头得意一笑,像个小鸡一样享受着胜利果实,就连吃东西的速度也像小鸡一样,我真是服了,这么一小块苹果居然能吃的这么磨叽,难怪她瘦呢…… 我又好笑又心疼,忍不住关心道:“你比我离开之前更瘦了,小年,有什么事别瞒哥,说实话,你到底是不是病了?” “相思夺人命啊,能不瘦嘛,”一直未出场的孟时雨突然将我的话接了过去,不知何时站在门边的她先是上下打量了我一番,然后语气略带挑逗的说道:“陈然,你看我瘦了没?饱受相思之苦的可不止小年妹妹自己哦。” 年槿丝毫不在意孟时雨在一旁看着,依旧慢条斯理地啃着我手上的苹果,要放之前小丫头怕不是早就醋意大发了,看来多天的相处下来,这二人之间的关系也有改善啊。 “瘦了吗?”我目光一扫,然后定格在孟时雨的胸前,口花花道:“我怎么感觉更胖了呢?” “咿呀~哎呦~” 年槿在我腰间狠掐了一把,“色狼!” 孟时雨在我肚子上猛捶了一拳,“嘴贫!” 第253章 孟时雨的含蓄 第253章孟时雨的含蓄 “慢点吃,又没人跟你抢,”我拧开一瓶矿泉水递给狼吞虎咽已经毫无形象可言的孟时雨,关心道:“别噎着,先喝口水。” 孟时雨接过水,却没喝,狠狠咬了一口面包,一抹沾在嘴角的奶油,含糊不清道:“这是老娘今天第一顿饭,而且昨天还没吃晚饭,我都要饿死了……” “减肥也用不着绝食吧。” 哥们这句话收获了孟时雨一个白眼和年槿一副看傻子一样的表情,呃,我当然知道孟时雨是为了照顾年槿才抽不出时间吃饭的,年槿本来就不喜欢孟时雨,结果这次却欠了人家一个大人情,骄傲又臭屁的丫头肯定矛盾又纠结,这么说只是为了缓解一下气氛,可没想到却把气氛变的更尴尬了。 “哥,孟姐姐是为了照顾我才没时间吃饭的,你不在的这段时间孟姐姐…对我很照顾,”说罢,年槿低着头红了小脸,想必心里经过了一番挣扎,这才用小却真诚的声音对孟时雨说道:“孟姐姐,谢谢你…” “哎呦,你跟我客气什么,呵呵呵呵,”孟时雨将我撞了个趔趄,闪身到年槿面前,表情慈和的笑道:“小年年,乖,你刚才管我叫什么?再叫一次呗。” “孟…孟姐姐。” 孟时雨果然大是高兴,就差抱着年槿亲两口了,惊喜道:“哈哈,你终于对我有个正经称呼了。” 年槿像只顺从的小猫任由孟时雨摸着她的脑袋,见我一脸不可思议的表情,臭丫头居然偷偷的瞪了过来,那眼神仿佛在说:我只是暂时给她点面子罢了! 孟时雨跟年槿亲热一番之后,继续啃起了面包,一边嚼一边说道:“既然年年已经没什么事了,明天早上就办出院手续吧,虽然你们兄妹很久没见有一肚子话想说,但已经这么晚了还是明天再聊吧,陈然,这离你家挺远的,先在附近找个宾馆对付一晚吧。” “嗯。”我点点头,在年槿不舍的目光中离开了病房,走的干脆不仅仅是担心影响到她的休息,更是自己也需要睡上一觉。 刚出门,孟时雨就跟了上来,明显是有话想说,我脚步一转,拐进了旁边的楼道走廊。 我在前面走,她在后面跟着,多日未见发生了很多事,我实在不晓得该先说哪件,好在我俩不缺默契,即便不说话,也能察觉到彼此心中的敏感纤细。 孟时雨知道我为什么沉默不语,知道我为什么不坐电梯,我也知道,她跟着我往楼下走是怕年槿这丫头出来偷听她待会儿打算跟我说的话。 终于,我俩在七楼拐角处停了下来,我俩就这样肩并肩的靠在墙壁一侧,我在左,她在右,我带着一丝胆怯和愧疚,对她问道:“抽烟吗?” “我抽自己的。” 说完,孟时雨给自己点上了一支女士香烟,然后又看着我说道:“待会我是给你订一间房,还是订两间?” 我有些不明所以,搞不懂一个人怎么能睡两间房,“一间啊。” 孟时雨眼中闪过一道幽怨,“看来你这趟旅程很顺利,发展的很快嘛……” 我更懵了,“你说什么呢?” 孟时雨苦涩的笑了笑,在她笑弯的月牙水眸中,荡漾着一种叫做悲伤的涟漪,“陈然,别装傻行吗?我早就做好心理准备了,不用考虑我的感受,毕竟这都是我自己选的路。” 我好像终于搞懂她话中的意思了,我点上一支烟,许久之后对她说道:“这不像你,你应该更直接的。” “别把我想的太出离,我也只是一个普通的女人,该有的情绪一样会有,只是我对你的爱让你产生了对我不一样的认知。” 我深吸一口烟,“普通的女人好像也没有你这么含蓄吧?你直接问我有没有把吴双带回来不就好了。” “所以呢?你有把她带回来吗?” “我一个人回来的…” “你一个人回来的?!” “嗯……” 听我轻声应了,孟时雨立刻扬起俏脸,惊喜的笑道:“这么说,你这趟旅途很失败喽?” 也不是毫无收获吧……收获了一身的伤。 “是挺失败的,我是个对自己做出过的行为从不后悔的人,但这次却后悔了。” 孟时雨气不忿道:“居然能让我家陈大公子说出后悔两个字,看来这精神小妹有点手段啊,她是不是拒绝你之后还狠狠的羞辱了你一顿?她该不会还动手打你了吧?刚才我就想说来着,你的脸上怎么青一块紫一块的?哎呦,你好歹也是千里迢迢的去找她,她就算不同意也不能这么对待你吧…噗~咳!过分!实在是太过分了!” 孟时雨一脸的悲愤,却没憋住笑了声,那模样可爱又可气,我幽幽叹了口气,假装没看到。 倒也难怪,孟时雨已经做好了让步的心理准备,当然认为我有十足的把握拿下吴双,可结果却是以狼狈收场,换谁不觉得可笑?当然事情的真相和孟时雨猜想的过程有很大出入,但现在我没心情解释,也没必要解释了。 孟时雨挺胸昂头,一扫脸上的憔悴,像个大前辈一样拍着我的肩膀,笑着安慰道:“没事,别一脸生无可恋的表情,你不是还有我呢嘛,走,姐带你借酒消愁去。” “没听说过借酒消愁,愁更愁嘛。” “屁,还是喝的不够多。” “不去了,困得要死。” “真不去?”孟时雨见我确实无心消愁,便深深叹了口气,“行吧,喝大了确实麻烦,明天还一堆破事等着我处理呢,对了,明天你给小年年办出院吧。” “行,”我将烟头掐灭,转身迈下台阶,“走吧,送我下楼,顺便再给我讲讲你那堆破事。” 孟时雨亦将烟头踩灭,然后冲上来扒掉我的外套穿在了自己身上。 “借我穿穿,今天太冷了,”孟时雨跑到我前面,蹦跳着走下台阶,肥大的外套随她的动作飘起落下,宛如一只在风中翩翩起舞的调皮蝴蝶,“从哪开始说呢,还是先说店铺的事吧,哎呦,陈然你都不知道,这几天没人当我的情绪垃圾桶我都快憋死了,你跟你说…………” 孟时雨太啰嗦,这通牢骚一发就是半个钟头,我觉得她其实是有什么重要事情想要和我说的,但每当我如此问,她都立马否认,连说没事,越是如此,我越觉得她有点问题,不过转念一想,或许话题不重要,她只是想跟我多说说话,只不过她的话里不再涉及“爱情”,这让我产生了一种错觉,似乎比起浩志,我俩现在相处的更像兄弟。 第254章 恶趣味 第254章恶趣味 店铺的现状貌似很不好,虽然孟时雨嘴上没说,但我却能感受的到,或者说,正是因为她没提店铺的具体情况,我才能感受的到,至于她为什么没说,顾及的是什么?我猜无外乎两种原因,一,怕我跟着操心伤神,二,怕影响到我跟浩志之间的关系,我猜第一点原因是出于对孟时雨的了解,二嘛,更多是源于自己的直觉…… “你好,请问还有房间吗?” “还有一间大床和一间双人床。” 孟时雨粉面飘红,偷偷地瞟了我一眼,然后将兜里的身份证递给宾馆前台,“开一间大床。” 电梯门打开,正欲跨进去的我看着先我一步走进电梯的孟时雨微微一愣,苦笑道:“你怎么也进来了?” “我送送你,送到门口,我就回去。” “不用,你还是赶紧回去休息吧,”想了想,我又补充道:“那个,今天就别了,改天吧,小年说不定还等着你回去呢。” “快进来吧,干嘛?还怕我吃了你啊?”孟时雨无不戏谑的调侃道:“放心,我就送你到房间门口,不会对你做什么的,虽然我确实想跟你做点什么,但也不至于到这种忍耐不了的程度,嘿嘿,先让你歇两天。” “哦……”我犹豫了一下,走进了电梯。 “跟个大姑娘似的。” 孟时雨打趣了一句,然后按下了7楼的按钮。 半晌无人语,这家伙啥时候学会玩深沉了?我暗暗叹了口气,终于是沉不住气了,讪笑道:“你是还有什么话想说吧?” “想说的我早就说完了。” 话落,电梯门打开,孟时雨这次则故意走在了我的身后,到房间门口的时候,她才将房卡递给了我。 “那你没什么说的我就进去了,你注意安全,到了医院给我发条微信……晚安。” “嗯,晚安。” “陈然。” “嗯?” 我一边按下把手,一边疑惑的回头望去,本该离开的孟时雨突然闪身到了我的面前,不等反应,我就被她推进了房间。 “你干嘛?” “你知道我想干嘛,”孟时雨打开灯,极具压迫感的向我走来过来,那总是淡然的眼神不知何时消失,勾魂摄魄的盯着我,嘴角微微勾起,就听她略带几分玩味的笑道:“我想知道的是,你会不会反抗我想干的事。” 我想知道的是,你是不是把咱俩的男女角色搞错了,奶奶的,你是高估了自己的魅力还是低估了哥们的定力啊?我承认她对我而言是个特殊的女人……但现在,我真的不能,年槿不是傻子,要是让她知道自己哥哥刚回来就和孟时雨去做了那种事,我以后还怎么去面对她啊? 我故作淡定,“别闹了,一会儿小丫头见你还没回去该给我打电话了。” “我一猜你就会这么说,你的顾虑我理解,但是……”孟时雨靠向门口,旋而背着双手转过身来靠在门板上,俏皮的歪着头,眯着眼睛,对我嫣然一笑,道:“如果我非要坚持下去呢?” 咔嚓一声,哥们小心脏猛跳了跳,孟时雨居然把门反锁了,她想来真的?! 靠,她果然是把我俩的角色搞反了,要袭击也是我袭击她啊,我继续维持着面上的淡定自若,“时雨,你不是说把我送到门口就回去吗?这不是出尔反尔吗?” “心口不一是女人的特权,你第一天接触女人吗?还是说你第一天认识我吗?”孟时雨依然笑着,但眼中却荡漾着幽怨,“你也没少骗我,不是吗?当然,我也没少骗你,我们两个都是不诚实的人,既然如此,我还在乎多骗你一次吗?你还在乎被我多骗一次吗?” 靠,论诡辩我真不是她的对手…… “姑奶奶,算我求你,今天真别了。” “你不想吗?” “我…我不想啊。” “我不信。” “我……” “你不想让小年年猜到是吧?放心,她不会怀疑,我保证会很快的……” 很快的? 稍一溜神,孟时雨就撞入我的怀里,双臂紧紧搂住了我的腰,“我说到做到,毕竟我了解你的弱点。” 说罢,孟时雨松开一只手,向上拉了拉自己的牛仔裤,赫然露出一截被黑丝包裹的小腿。 好吧,我承认自己动摇了,只要时间快一点,年槿应该也不会怀疑,可是刚说服自己,就听放在兜里的手机响了。 孟时雨与我对视一眼,我一怔,动作僵硬的掏出了手机,接通了电话。 “小年啊……” “哥,你到住的地方了吗?” “到了…” “孟时……孟姐姐呢?她回来了吗?” 我倒吸一口气,“马上了,我俩聊一会儿天她就回去……” 没等我说完,年槿就打断道:“还没聊完?都五十八分钟,快一个小时了!” 这丫头居然还掐着点呢! “啊,聊完了,你孟姐姐现在正要回去呢。” “真的?”年槿语气一转,颇为怀疑,“那我等她回来再睡,附近宾馆离医院也就不到十分钟的路程,我从现在开始算。” “啊……” “小年妹妹的电话?”孟时雨在我接电话的时候就已经松开了我,翘起二郎腿坐在了床上,不知是有心还是无意,这个姿势正好露出一截她牛仔裤下面的黑丝,若隐若现,疑惑无限。 “嗯,催你回去呢,都开始掐点了。” 我做了个深呼吸,然后用最快的速度脱光了自己身上的衣服,视死如归道:“我看这次能不能破纪录,给我一根烟的时间。” 说完,哥们便像一头饿狼似的朝孟时雨扑了上去,可万万没想到竟是扑了个空,孟时雨灵活的躲过了我的袭击,倏地站起,然后笑吟吟的望着光着屁股,有些不知所措的我,说道:“既然小年妹妹都打电话来催了,那我还是先回去吧,嘻嘻,还是改天再破纪录吧。” “啊——?” 我裤子都脱了,你就跟我说这个?! 欲望占据了大脑,我决定来个“霸王硬上弓”,可孟时雨的动作太快,我刚做出这个决定的时候,她就已经溜出了房间。 门合上的瞬间,我看见了她脸上那抹如同小狐狸一般狡狯的笑容,此时此刻我才意识到自己被她耍了,靠,这女人恶趣味啊…… 第255章 异常的心跳 第255章异常的心跳 早上去给年槿办理出院的时候孟时雨已经不在医院了,她留我了一条短信,大意是为昨晚的事向我表示抱歉,并保证下次一定补偿回来。 我没回复,确实是有一点赌气的成分,毕竟昨晚那件事对我造成的不仅仅是身体上的痛苦,更有精神上的折磨,就像刚刚步入青春期的小男孩被伤到了自尊心一样,当然,我并不是真的生她气,只是琢磨着以后怎么用同样的恶作剧报复回去…… “哥……哥?哥!” 我有些走神,直到跟在我身后的年槿扯着嗓子喊叫我才愕然回神,“嗯?怎么了?” “你发什么呆呢?”臭丫头没好气的卸下背上鼓鼓的背包狠狠塞到我怀里,“叫你这么多遍都没反应,是不是魂儿丢在外面的女人身上了?” 我搞不懂为啥在年槿的脑回路里我走神跟一定是跟其她的女人有关联性,但被这么一说,我反而得到了沉淀,妹妹又不是老婆,我心虚个什么?干咳一声,便淡然带过,“我是在想待会带你吃点什么,你想吃啥?” 年槿翻了我一眼,肯定不信,却也没拆穿,不答反问,“你的车呢?” 呃,是啊,我的车……想到这里,哥们的心都凉了。 “怎么了?”年槿见我脸色不对,问道:“你不是开车回来的吗?” “我打飞机回来的,车先放在那边了。” “是吗?”年槿很敏感,眼神一变,将头凑过来使劲抽动着小鼻子,试图从我身上闻出一点线索来,“你身上怎么有香水味?你这几天瞒着我都干什么了?还有,你脸上的伤是怎么回事?” 我不想撒谎,却也不想说实话,便含糊道:“昨晚你孟姐姐送我到楼下的时候我俩聊了一会儿天,可能是沾上她身上的味了……我瞒着你干了什么?有你许姐姐在我瞒的住吗?我上厕所用几格纸你怕是都在她那知道了吧!反正我说你也不信,你问她去。” “我…那个……”年槿红着俏脸,气急败坏的在我肚子上砸了一记粉拳,嗔斥道:“谁让你说的?!” 我赶忙闪躲,又好气又好笑道:“什么谁让我说的?我说的不是事实吗?” “不是!”年槿见拳头打不着我,又抡起小腿向我撩来,又气又羞,眼泪都快飙出来了,“你傻吗?我是女孩子!这种事你就算知道了也要假装不知道,不然好像我是个小变态似的。” “是哦~”我啪的一合手掌,惊的年槿一怔,而后走到她面前蹲下,一脸诚恳的看着她,严肃道:“小年啊,其实,我什么也不知道。” 年槿垂首不语,只是削肩颤抖,哥们直流冷汗,似乎听见了这小家伙的磨牙声。 “你把我当傻子吗?我咬死我!” “哎哎哎哎……啊——!” …… 一通追逐打闹下来,年槿的肚子终于是饿了,我不由定了定心——饿,说明这丫头并不是厌食才又瘦下来这么多的,能打能闹,说明她的身体机能也没什么问题。 “哥?” “嗯?” “其实……”跟在我身后的年槿忽然绕到我身前,语气有些扭捏道:“其实我刚才问你的那些问题都不是我关心的…也不是不关心吧,只是比起那些问题,我更想知道的是你跟那个精神小妹之间怎么样了?” 这是我现在最不愿提起的话题,“就那样呗……” 年槿眉头一蹙,气的直跺脚,“不许含糊我!” 我习惯性的从兜里抽出一支烟,心思百转,并没有点燃,回道:“我不知道你具体指的我俩之间怎么样了是什么意思,我只能回答你,我俩只是朋友。”可能以后连朋友都难做了…… 想了想,我又补充道:“我离开的这段时间发生了很多事,不好的事居多,我知道你好奇,但这些事并不仅仅涉及我一个人,我不想提,你也别追问了好吗?” “好,”年槿乖乖的点了头,然后上前挽住了我的胳膊,笑嘻嘻道:“你不想说,那我就不问了,反正我最想知道的事已经了解了。” 女孩子的心思就像大海,实在让人难以琢磨…… “小年,你是不是搂的太紧了?”自从我的想法转变之后,就感觉跟年槿之间的亲昵接触变得奇怪了,哥们整条胳膊就像石化了似的。 年槿不满的嘟了嘟小嘴,眼神里酝酿着调皮的调侃,“等你跟许姐姐成家以后我就不能这样搂着你了,趁现在挽你一会怎么了?”说罢,又挑衅似的往我身边挤了挤。 我立马察觉到了话中的重点,“成家?跟许之遥?” “你这是什么反应?害羞了?”年槿貌似真把玩笑话当了真,她先是故作惊讶的望着我,而后竟用轻蔑的口吻冷嘲热讽道:“其他男人到你这个岁数基本早就结婚了,动作快的连孩子都会打酱油了,真不是当妹妹的说你,你赶紧收收玩性,找一份靠谱的工作,然后等许姐姐毕业之后你俩就完婚了, 不然就你现在这个样子,我都不放心把许姐姐交给你哦。” 我的头比我的心还大,照着年槿的脑壳敲了一下,肃然道:“长兄为父,你要是再瞎说我就要履行父亲的责任好好教训一下你了。” 冰雪聪明的年槿立马察觉到了我口吻的变化,吐了吐小舌头,不再说话,可场面却是变得有些尴尬,我不乏转移话题的嫌疑问道:“那个周游上次骚扰你是在什么时候?” “我住院的前一天那只烦人的绿豆蝇还来我们学校堵我呢!”年槿柳眉一竖,眼神里对周游满满的厌恶连藏都藏不住,就好像回忆起了一件很恶心的事情一样,“哥,别提他了,我饿了想吃东西,要是再聊他我就吃不下去饭了。” “好。” 我感到气愤的同时心底又有一丝窃喜,这份窃喜源自于年槿除对我和老陈以外几乎所有男性的都厌恶而产生的优越感,但,真的是优越感让我感到窃喜吗? 我好像漫不经心的问道:“前面都是小吃店铺,你想吃什么考虑好了吗?” “嗯……还是回家吃吧,”年槿挺起小胸脯,笑容煞是骄傲,“你不是喜欢吃我做的菜嘛,去超市买食材吧,做红烧排骨和青瓜虾仁。” “嗯?”我稍稍惊讶,望着年槿得意的小脸就好像在凝视着从西边缓缓升起的太阳一般,“你要做饭?” “怎么了?你这是什么表情?”年槿香腮一鼓,不满道:“外面的饭吃习惯了不想吃家的菜了吗?” “不是,”我也觉得自己的反应有些伤人,忙不迭笑道:“我是觉得你刚出院应该多休息休息,让你一个刚出院的人给我做饭哪好意思啊,呵呵,那哥给你打下手行吧?” “就两个菜而已,用不着打下手,而且厨房那么小,越帮越乱,”年槿冷哼一声,不屑的侧过小脸,“你这个笨蛋等着吃就好了。” 话语虽然冷漠,但我清楚的看到,小丫头嘴角翘的高高,脸蛋上的红润都蔓延到了耳根…… 然而最奇怪的是,低头望着被年槿紧紧抱住的胳膊,感受着她身体的温度和柔软,我的心跳怎么快的有些不太正常啊? 直到被年槿喊来吃饭,她说出了那件事以后,我才恍如梦醒,回到了冷酷的现实。 第256章 老陈要回国? 第256章老陈要回国? 尽管年槿现在看上去活泼健康的很,可毕竟是刚刚出院,让刚出院的妹妹给自己做饭我心里总归是有些不意不去的,所以趁她做饭的间隙我开始打扫起了屋子。 这丫头有洁癖,就算屋里看上去一尘不染也会坚持每天打扫,昨天在医院待了一整没时间打理,待会肯定免不了一通折腾,我觉得年槿的洁癖跟她执拗的性格脱不了干系,也可以说是强迫症吧,她就是那种认定了某种东西就不会轻易改变的类型…… 年槿喊来吃饭的时候,我正好擦完最后一块地砖,才一出房间,便闻到一阵浓浓的肉香,这丫头红烧排骨做的真是一绝,我不自觉的咽了口唾沫。 “猴急什么?先去洗手。” “好嘞。” 我飞速去卫生间冲了把爪子,出来时年槿正一边摆放碗筷,一边漫不经心的问道“哥,你最近跟爸聊天了吗?” 我兀自有些云里雾里,不晓得年槿为啥突然提起这个话题,但也并没有太在意,接过盛的满满的米饭,回道:“没有……你可能不知道吧,其实我俩一年到头也说不上几次话。” 年槿不是傻子,她当然清楚我和老陈之间僵硬的关系,所以我后面的话并不是为了让她知道,而是在暗示自己要重新正视这段关系,物是人非,看似什么都没变,可却什么都回不到当初了,我早就想主动找老陈说说话,可实在不知道现在该以什么样的语气什么样的身份去跟他说话,自从知道自己并不是老陈的亲生儿子以后,我就萌生了要跟他摊牌的想法,我是忙,但也没忙到连打个电话的时间都没有,说到底只是在自欺欺人的逃避罢了……我现在还没积攒够面对老陈的勇气。 “我知道…”年槿眼神一黯,像是陷入了某段回忆,我知道,她这是在自责,这丫头一直认为是她和她妈妈的出现才破坏了我和老陈之间的关系,事实上我之前也是这么认为的,可现在再看,郭敏茹才是造成一切不幸的根源,我正要开口安慰,年槿一扫表情中阴霾,突然说道:“爸要回国了。” “啊?”我手一抖,将筷子掉落在地上,像个没写作业被老师突击检查的小学生一样,“他…他怎么突然要回国了?” 年槿摇摇头,将我掉在地上的筷子捡起换了一双新的,亦是一脸茫然的回道:“我也不知道,爸就说想我们了,想回来看看。” 这个消息实在突然,我一时有些手足无措,我留给自己做心理准备的时间至少有半年,也就是老陈当初出国所说的最短回国时间……其实我自身的顾虑只是一方面,另一方面,老陈哪里知道郭敏茹如今也在冰城,而且就在离我不远的地方生活,若是他俩再遇到…… 我暗自捏了一把汗,面上依旧淡定,“那他说什么时候回来了吗?” “应该是下周二左右吧。” “下周二啊……”我看了眼手机,今天是周五,也就是说老陈最多还有四天就要回来了,留给我的时间不多了,“嗯,我知道了……他还另外跟你说什么了吗?” “爸还问了咱俩的近况,问我缺不缺钱用,剩下就没说什么了,”年槿顿了顿,眼神里闪过一道不属于她这个年龄该有的挂虑,“哥,我知道这句我没资格说,但我还是想把自己的感受告诉你,其实爸很挂念你的,一直都是,我也知道你一直生爸的气,我理解,要是换做我是你,看见自己的父亲对一个没有血缘关系的小孩比对自己还要体贴我也会生气,可事实上,爸从来都没有搞过区别对待,如果非要说区别对待,那也是爸对你的爱比对我的更深,毕竟你们才是真正的亲人,站在爸的角度,我也会营造出一种偏向我的状态,因为爸是个温柔的好人,他这么做的目的只是想让我感到安心,所以哥,求你不要再怪爸了,你们两个都是我的家人,我想看见你们因为我而闹的越来越僵。” 年槿的话听的我要窒息了,似曾相识的话我也听过很多次,但没有一次比这回来的感触强烈,强烈到我差点喘不上气……温柔的好人吗? “哥知道了……”我不想自己的情绪变化被年槿察觉,只是简单应了声,便开始大口的吃饭,但想了想,还是补充道:“小年,只要你认我,无论有没有血缘关系,你都是我最亲的家人。” 年槿刚攥在手里的筷子也跟我刚才一样掉落在了地上,一同掉落的,还有她小脸上成串的泪水。 这反应着实出乎我的意料,害哥们一阵手忙脚乱,从茶几上摸起纸巾,一边给这小丫头擦泪珠,一边哄笑道:“别哭啊,哭啥啊,先吃饭,先吃饭奥,一会儿菜都凉了……” 不哄倒好,这一哄反倒哭的更厉害了,年槿的眼泪就像断了线的珠子,我不是没见过她哭,只是这次她哭的更像个孩子,嚎啕大哭,哭的简单,哭的单纯。 我如同老实憨厚溺爱孩子的家长一般,一把将年槿搂在怀里,一手摸头,一手捋背,嘴上还喋喋不休的劝哄。 这招还真有效果,小丫头的哭声逐渐平息了下来,鼻涕眼泪都蹭在了我的胸口处,最后哭着哭着,居然还笑了起来,连那双无比好看的大眼睛都笑成了月牙儿,一边抽噎着,一边笑嘻嘻的调皮道:“哥,你好肉麻,就知道煽情骗我的眼泪。” “嗯,是啊……”我好像进入了角色,有些陶醉其中想都没想就应了。 “是你个大头鬼,你是骗子吗?” “没错,我就是骗子,大骗子。” 年槿轻轻推开了我,皱眉质问道:“那你刚才说的话也是骗我的?” “不,我是大骗子,你是的妹妹,所以你就是小骗子,大骗子不骗小骗子。” “我才不是小骗子,我从来都不骗人……至少不骗你。” “你的意思是说跟我不是一个阵营的吗?你要是这么说哥可就太伤心了。” “真的?” 年槿俏脸莫名浮起一层绯红,然后忽然向前,埋首枕在了我的胸口上,似乎真的想听一听我的心有没有因此而受伤。 鼻腔里溢满了年槿的独特香味,我居然感到有些口干舌燥,忙想轻轻推开,结果没推动,她反倒抱的更紧,便听小丫头声若蚊鸣道:“无论有没有血缘关系,你也是我最亲的家人…………哥,你想不想跟我亲上加亲?” 第257章 亲上加亲 第257章“亲上加亲” “亲上加亲?” 鼻息略重的年槿咬了咬嘴唇,双颊如火,羞涩的望着我,“对……” 我苦笑,假装听不懂她话,抬手在她精致的小鼻子上刮了一下,笑道:“难道你觉得我们不够亲吗?” “我……我不是那个意思……那个……”年槿内心的慌乱与羞涩都全写在了眼里,挂在了脸上。 “好啦,”我双手微微发力,将年槿从身上推开,“先吃饭吧,待会都凉了,哦对了,忘记给你们老师打个电话了,你们老师人还不错的嘛。” 年槿没说话,或者说是不想回应我刻意岔开话题的话,就这样眯着眼睛盯着我,尽管不知道她在想什么,我仍被她盯得浑身不自在,总觉得她好像可以窥探到我隐藏在心底的那丝耻于见人的情感似的,好半晌,她才叹了口气,小声嘟囔道:“你明明就懂我的意思,你只是不想懂,不敢懂。” 真的是这样吗?就算是,我也不能承认,毕竟我是个骗子,是个大骗子。 我闭目沉思片刻,然后笑着抚了抚她的头,“我怎么不想懂,不敢懂了啊?亲上加亲的意思不就是想让我们兄妹二人的感情更深嘛,不然你给我解释解释什么叫亲上加亲?” 我在赌,我赌年槿不敢把话挑明,如果真的挑明,我们就再也回不去了,很明显,我赌赢了,但却没有任何胜利的喜悦。 “亲上加亲嘛,就是……”年槿撒娇似的伸出两条藕臂,重新勾住我的脖颈,整个人像只小猫一样缠在我身上,眼中一片迷离,似享受,又似难受一般,耳鬓厮磨,呻吟般哼道:“哥,你离开的这几天我很不舒服,晚上睡不着,我……我感觉很怪……一想起你,身体就好热,好像有一团火,又好像有很多小虫子在身上爬……第二天,我就病倒了……” 这么听来年槿病倒好像真的是因为我啊,不过话说,这跟亲上加亲有什么关系? 疑惑没等发出,年槿忽然探头,仰脸吻住了我干裂的嘴唇,如蜻蜓点水,一触即分,之后才道:“但听说你要回来,我的病立马就好多了,所以我觉得我病倒是你的责任,以后你不准跑太远。” 我尚未回过神……好吧,我承认自己是在咂后味儿,总之脑子一时半会的没反应过来,年槿已经从我身上离开,晃到了我对面,“这就叫亲上加亲,在亲密的关系下,亲一下。” 说罢,这表面镇定自若的这丫头逃似的溜进了卫生间,关门前还听见她“哎呦”一声,好像撞在了墙上。 “哥,你先尿吧,我尿急!不是,你先吃!” 这哪是尿急,分明就是情急,什么话都往外招呼! 我长长舒了一口气,四肢霎时像被抽空了力气一般,整个人犹如虚脱似的往沙发上一瘫,羞愧,内疚,害怕,喜悦,各种情绪交替不断的出现。 体重秤旁的镜子清晰的倒映出我的脸,也清晰的映出了我嘴角露出的我自己也看不懂是什么意思的微笑。 这一吻,让我们的关系再也无法回到从前了吗? 这一吻,是一个结束,还是一个新的开始? 去他妈的迷茫,去他妈的挣扎吧,这些不过是我自欺欺人掩饰龌龊的借口罢了,所以我才会笑的这么别扭吧,草,我真是个差劲到不能再差劲的哥哥…… “哥——” “啊!” 我腾一下子从沙发上弹了起来,转头看去,年槿悄生生的站在卫生间门口,“怎,怎么了?” 年槿见我一脸受了惊吓的茫然,粉面一红,道:“没什么,就是家里没纸了,你待会儿吃完饭去超市买点吧,顺便再买点茶叶,爸爱喝红茶。” “好…还有别的吗?” “没了。” 说罢,年槿又转身躲进了卫生间。 呃,她真的是想说这些吗?不管是不是,年槿至少给了我一个可以消化刚才那一吻带来的冲击的理由,我火速扒拉了一碗饭,然后逃似的穿鞋出门。 …… “呼——” 我没有去超市,而是在小区门口来来回回散起了步,抽完手上的烟,同时挂断了浩志打来的这通电话。 浩志是听孟时雨说才知道我回来的,这小子立马打来电话谴责我不够意思,连回来都不告诉他一声,然后便说晚上订好了饭店,邀我过去喝酒,我没有拒绝的理由,再加上心里乱糟糟的,就没有推却。 电话挂断孟时雨立马开始了对我的微信轰炸,说就不应该让浩志知道我回来,质问我还记不记得上次喝酒喝到胃出血是怎么跟她保证的了?说我是好了伤疤忘了疼,骂我是人身子上面顶了个猪头……前面的话我都认,可我不明白她为啥骂我是猪头? 我假装没看见,只给她回了一个小人哐哐磕头的表情包。 我怀疑他们几个提前商量好了要在这段时间对我进行骚扰,哥们刚要把手机收起,许之遥的电话又跳了出来,我听着铃声奏响,直到结束,也没有接起。 我对这个精于算计的丫头其实颇有微词,她长得稚气,所以我总是控制不住拿她当孩子看待,可她却充分利用了这一点,时常用自己人畜无害的伪装算计戏耍我,聪明的人不讨厌,但聪明过头的人却很讨厌,至少我现在不想理会这种人。 我忙糟糟的心情其实并不是年槿造成的,或者说,大部分不是年槿造成的,而是……该面对的迟早都要面对,倒不如主动出击,于是我再次摸出手机,终于拨了那个号码。 “小然?”电话那头的老陈明显出乎意料,不是疑问,而是小心翼翼的求问,“怎么主动给我打电话了?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听他这么说,我心里端不是滋味,习惯性的反呛道:“没事就不能主动给你打电话了吗?” 老陈一愣,转而像捡了钱似的笑呵呵道:“能,当然能了,我这不是有点意外嘛,呵呵呵……” 老陈越是这样,我的心就越是说不上来的难受,原来我主动给他打个电话他就能高兴成这样…… “听年槿说,你要回国了?” 第258章 最重要的 第258章最重要的 “是啊,想家了,国外的饭实在吃不惯啊。”听声音,老陈在一个很安静的地方,说话的声音不大,有种偷偷摸摸的感觉。 “嗯,具体定下来是哪天了吗?” “下周二,晚上7点半下飞机。” 换做之前,我一定会反怼或者在心里默默反怼一句:我又没说去接你,干嘛把下飞机的时间告诉我? 而现在我只是淡淡反问道:“嗯,这次打算回来待多久?” “短则半个月,多则一个月。” “那你那边的工作怎么办?” “工作……”老陈干咳一声,细声慢语道:“人这一生重要的东西有很多,如果要问我什么东西最重要,我可能回答不上来,但我知道,这东西一定不是工作,可当我回望人生的时候发现,不重要的工作却占了我人生大部分时间,但你又不得不去工作,说白了就是拿时间去换钱,不过我现在并不缺钱……” 我皱了皱眉,感觉老陈的话很矛盾,如果他不缺钱,那当初根本就没必要出国了,要是说他最近才想明白了这个道理,我不信,总之,他的话让我很不舒服,除了矛盾,还有转移话题的嫌疑。 我握手机的力道紧了紧,顺着他的话题问道:“我挺好奇那个你可能答不上来的问题——对你来说,人生最重要的东西是什么?” 老陈果然沉默了,可沉默的时间并不长,两个带着极大分量的字钻进了我的耳朵里,“家人。” 见我又陷入沉默,老陈补充道:“别觉得我说的冠冕堂皇,这个问题至少有六成人会跟我的答案一样……小然,你是我的家人,小年也是我的家人,我希望你们两个也能成为视彼此为最重要的家人。” 对啊,在老陈的眼里,我俩还是之前那种水火不容的关系呢…… “知道了。” “你知道什么了?”老陈似乎没期待我会回答,忽然笑道:“我知道你讨厌小年那丫头,但稍微了解一下就会发现,那丫头其实可爱的很,你俩也朝夕相处有一段时间了,虽然你俩谁也没说,但我也能感觉到你俩的关系跟从前不一样了。” 我心脏一抖,感觉一阵莫名的心虚,的确,我俩的关系跟从前不一样了。 “小然,你对小年怎么看?” 这个问题是老陈第一次问我,同样这个问题也挺狡猾的,我如实道:“她是个好女孩,她身上的优点和缺点都很明显,但优点足以掩盖她的缺点,我觉得谁对她产生好感都是理所应当的。” “没错,”老陈又笑道:“小年是个好孩子,可最让我操心的也是她,我真怕她以后嫁不出去。” 这话题未免也太跳跃了? “你操心这个干嘛?年槿才多大啊,”不对,这哪是年龄的问题,我苦笑道:“你的担心其实挺多余,那丫头性格是怪了点,可单凭长相就足够让追她的男生绕地球三圈了,她们老师偶尔还在电话里跟我调侃,哪哪班的男生又因为年槿打起来了……” 莫说同龄人了,就连周游这孙子不也被她迷的神魂颠倒,奶奶的,提起他我就气的牙根痒痒,早晚得收拾他一顿……这个想法刚闪现哥们就一阵心虚,我为什么会对周游产生这么大的火气呢?这股情绪,是嫉妒? 隔着手机,我似乎都看见了老陈那张愣愣的脸,一阵沉默,继而叹了口气道:“小年长的漂亮招人喜欢是很正常的事,问题是,在喜欢她的人之中她有能喜欢上的人吗?就算有,我也不放心,那丫头看着聪明伶俐,其实啊单纯的很,因为外貌才喜欢上她的人当中,有谁是真能喜欢上她的性格,她的内心?” “她没喜欢的人你担心,她有喜欢的人你不放心,那照你这么说,岂不是要让她孤独终老了?” “哎……”老陈幽幽叹了口气,“当然不是,只是适合她的男生太少了,有哪个男生能做到像你这样的,或者说,有哪个男生是能让小年那样的……” 什么这样那样,到底哪样?老陈说话已经不能用含糊来形容了,我正在抹冷汗,老陈接下来的一句话却将我冷汗都震的僵住了,就听他调侃的语气中带着一本正经,道:“反正你俩也没有血缘关系,将来小年要是嫁不出去的话,干脆就嫁给你这个哥哥算了,这样我也放心,呵呵呵。” “什……什么啊?”我被老陈这个玩笑逗的心里莫名慌乱,陪着他一起傻笑,道:“你去国外待几天怎么都会开伦理玩笑了,你以为这是过家家吗?” 老陈的笑声戛然而止,严肃道:“就因为不是过家家所以我才担心,何况你俩从根本上讲压根涉及不到伦理问题,小年天真,很天真,太天真,没有成长的天真,如果她将来打算用天真的态度面对一切,我倒宁愿她一直赖在你这个所谓的哥哥身边,一辈子不嫁人,免得被一段婚姻毁掉人生……” 被一段婚姻毁掉人生?我能肯定老陈说的是自己。 “我不是一个好丈夫,所以不管怎么做也教不好儿女吗?这是老天对我的惩罚啊……”老陈似乎陷入了一种自责的情绪之中,喃喃自语的说出了之前的我绝对听不懂的话。 不过他为什么会突然提起这个? 片刻的沉寂稍显不自然,老陈突然回过神来,这次的笑声中已然多了几分无奈和牵强,“我真是老糊涂了,这都说了些什么啊,好像巴不得让你俩成家似的……” 呃,你好像没这么说过,但现在说了……老陈这人看着严肃死板,其实骨子里还是个幽默感很强的人,直白点说,他也挺喜欢胡扯的。 “行了,你可快打住吧!” 老陈咽回了后面的话,又猛然恍悟道:“对呀,现在都什么年代了,你们的事还是要你们自己说了算。” 哥们差点大头朝下栽倒,这都什么跟什么啊,“你是调侃我呢还是调侃年槿呢?这么大个人了,有点正形好不?” “玩笑,开玩笑,”老陈笑了笑,喃喃道:“不过爸也是跟你提个醒,如果你不想让你不希望的事情发生,就不要任由事情发展下去,但如果那是你希望的,爸也一定全力支持,好了,就此打住,我这闲的无聊,看你也没啥事,给我讲讲前一段时间都干了些啥吧……” 第259章 店里出事了 第259章店里出事了 挂断老陈电话,手机的电量已经见了红,这还是在他离婚后第一次,我在没和他吵起来的情况下聊了这么多,聊了这么久,虽说都是些无关紧要的琐事,但意义已经远超内容,结束通话时,老陈也是一副恋恋不舍的口吻,他一定能感受的到——我对他态度上发生的转变,但他一定猜不到,我态度转变的原因是什么…… 正要续上一支烟,我的手机又响了,是孟时雨打来的,我猜她一定是因为我不回消息才摇电话过来质问的,我苦涩一笑,赶紧接通。 “喂,我刚才……” “然哥!不好了出事了!” 话未说完,就被打断,可打断我的人却不是孟时雨,而是浩志店里的服务员豆包。 出事了?!我的第一反应便是孟时雨发生了什么意外,顿时吓出一身冷汗,各种不祥的猜想一股脑冒了出来,我仿佛不知道该如何呼吸了,心脏被什么东西紧紧箍住一般,却还是强迫自己必须先冷静下来! “你先别着急,慢慢说……怎么了?谁出事了?出什么事了?” 毫不夸张的说,豆包那哭声跟死了爹娘似的,“然哥……唔……店…店里出事了……你快过来吧……唔……有人闹事…骂人还打人……孟姐姐跟他们理论,还被他们推了个跟头,摔了,孟姐姐让我拿他手机给你打电话……他们把店都围起来了……唔……我害怕,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办了……唔……” 我松了一口气,因为我的的确确听见了孟时雨的抽噎(人没事就好!)以及浩志和几个陌生人的争吵声,人貌似很多,本就乱糟糟的,豆包哭的声音又大,我完全听不清浩志和他们在争吵些什么。 “你先冷静,闹事的有多少人?报警了吗?” “没、没报,孟姐让我先给你打电话…啊——” “怎么了?喂?喂!” 豆包一声轻呼,更像是痛吟,旋即中断了通话,我正想拨回去,才发现不是她中断了通话,而是我的手机没电了!靠! 不及多想,我赶忙在路边拦了一辆出租车,道出位置后便陷入了火急火燎的等待,恨不得抢过司机的方向盘自己上去开,我不明白,浩志和孟时雨虽说脾气都算不上好,但也不会蠢到开门做生意和顾客发生这么大的冲突吧?到底是什么原因才导致他俩同时失控的? 十分钟的路程让我度秒如年,摸出兜里的十元现金拍到座位上后我撒腿就冲,耳边兀自传来司机师傅的提醒:“小伙,我还没找你钱呢!” 我哪还顾得上这些,推开店门就冲了进去,结果看到了我最不想看到的一幕——几个蹲在地上的男店员脸上都挂着伤,孟时雨靠在墙边,左脚搭在一张小板凳上,显然是崴了脚,最惨的要属浩志,鼻血抹脏了半张脸,右眼肿的像包子,衣服经历拉扯,皱皱巴巴的,倒在地上,看起来无力起身,豆包正蹲在地上,一边抹眼泪,一边给浩志擦拭鼻血,即便如此,还是血如泉涌,沿着嘴唇滴答滴答流下。 他们对面,或站或坐的堆着四个大老爷们,那副嚣张的模样就像是故意摆给谁看的,其中为首的,大概就是戴着墨镜,穿着一身骷髅头毛衣坐在圆凳上把玩着手里打火机的高壮男人。 我之所以认定他是这些人中的头目,除了大白天戴墨镜这种标新立异的行为,还有就是他身上散发出的王霸之气,简单来说就是他的13是装的最圆的,我一进门,另外几个男人就将目光锁定在我身上,只有他好像根本没察觉到有人进屋一般,直接无视了我。 “店里打烊了,想吃饭去别人家吧。” 主动开口的恰恰是好像没看见我进来的骷髅头,一想到他镜片后来回转悠的眼珠子我就想笑。 孟时雨用她那双会说话的眼睛看着我,或者说,只有我能看懂她想说的话……这是我俩在几年前就磨合出的默契。 她想告诉我:不是我冲动,是这帮家伙故意来找事的!还有……我晚上想吃菠萝咕咾肉。 天啊,这都啥时候了,你把这帮凶神恶煞的壮汉和地上躺着的浩志当成什么了?如此关头,居然还有心情考虑晚上吃啥?我虽然气愤又无奈,却也感到一种被人无条件信任的幸福。 几年前的孟时雨就是个惹祸篓子,无论是在夜店还是在饭店,总是能给人爆发冲突,三天一小干,五天一大干,我就像她雇佣的全职保镖似的,她惹完祸的第一时间,第一个电话永远都是打给我…… 我亦无视了骷髅头和他的手下,径直走到孟时雨前面将她搀扶坐下,淡淡问道:“怎么回事?” 孟时雨瞥了一眼眼中闪过一道惊异的骷髅头,然后才转头对我说道:“他们就是来找茬的,四个人点了一大桌菜,吃完以后说咱家饭菜不干净……” “小子,你是这家饭店老板?” 我继续无视骷髅头的搭话,“然后呢?” “然后我就过去跟他们理论,说可以给他们免单退钱,但不能污蔑我们店里的卫生条件,结果他们说我瞧不起他们,就开始动手动脚嘴里也不干净……” “草!”骷髅头的淡定再也装不下去了,手上的火机一摔,直接冲过来揪住了我的脖领,怒瞪道:“我他妈跟你说话呢!” 我毫不示弱,还手也抓住了他衣服上的骷髅,骷髅头一怔,旋即扯着大嗓门喊道:“你给我松手!怎么滴,还想动手打顾客是吧?来来来,兄弟们拿手机给我拍上,我在这家饭店吃饭吃到不干净的东西讨个说法老板还要动手打人是吧?快让正义的网友看看还有没有王法了?” 我眉头一紧,想不到这货走的是无赖路线,立马松开手,鄙夷道:“行了,废话少说,遇见你算我们倒霉,不就是想讹钱嘛,说个数吧。” 骷髅头眉毛一挑,对我点头笑道:“好啊,终于是来一个明事理的人了,但话我可得说明白了,我们不是讹人,第一,我们哥几个在你家菜里吃到脏东西了,你赔点去医院的检查费和精神损失费合情合理吧?第二,躺在地上那小子先动手打了我的兄弟,我们是正当防卫才还手的,你得赔我们医药费和工时费,我也不多要,一口价十万块钱,少一分这事也别想了……” 第260章 讹讹讹…… 第260章讹讹讹…… 拿钱来息事宁人无疑是最好的办法,一来我打不过这几个膀大腰圆的大汉,二来除了报警这是对店铺影响最小的办法,可这几个货开出的价格让我感觉他们压根就不是奔着钱来的——这就像去商场买衣服,老板要点晃把衣服价格往贵了说这无可厚非,因为他已经留好了讨价还价的余地,可要是把一件衣服开出离谱的价格,那顾客一定会毫不犹豫的掉头走人……一道思绪闪过,我迅速抓住,虽然摸清了雏形,可却看的不真切。 “十万?”可能觉得有我为她撑腰的缘故吧,孟时雨的气势陡然上升,指着骷髅头的鼻子怒道:“你们怎么不去抢银行啊?我朋友都被你们打成血葫芦了,你也赔他十万呗?你先赔我们,我们再赔你!一群无赖!” “别邪乎了,那小子流的都是鼻血,还他妈没我伤的重呢,”骷髅头指着自己左脸上的青紫,冷笑道:“小妞,你说我们哥几个是无业游民我接受,但你不能说我们是无赖,我这是自卫,你问问在场的人,到底是谁先动的手?不说话?不要紧,我这人证物证都有,哥几个,是不是那小子先动的手?” 喊是的,当然都是骷髅头那一帮人,但从豆包和其他几位店员的表情中也可以看出,骷髅头并没有说谎,“哑巴了?要不把你们店里的监控调出来?呵,你们报警我也不怕,反正咱有理。” 骷髅头错了,对于打架斗殴的判定的标准我应该是在场所有人中最清楚的,谁先动手谁没理?那除非挨打的那方始终不还手,不然一定被定性为互殴,最重要的还要看双方受伤程度,就现在这个结果来看,如果报警处理的一定是他们,貌似进局子经验一点不会比我少的骷髅头不会不懂,而他之所以这么说,恰恰是担心我们报警。 意识到这点,我完全冷静了下来,不动声色道:“兄弟,十万有点多了吧?” 骷髅头眼睛一眯,桀桀笑道:“嫌多啊?那好,我现在改主意了,十五万,一分都没得商量!” 他身后的小弟或叫好或大笑,将猛时雨气的脸色煞白,浩志更是骂道:“你他妈那条烂命都不值十五万!” “烂命?我这条烂命怎么了?”居高临下骷髅头用一种胜利者的姿态藐视了浩志一眼,旋而无视我的存在,走到浩志身旁蹲下,用手在他脸上拍了拍,“我又改主意了,你觉得自己的命金贵是吧?那好,我再给你一个选择,你挨个从我们哥几个的裤裆底下钻过去,边钻边喊爷爷,这钱我就不要了,十五万啊……” 从种种迹象上表明,骷髅头压根就没想要这笔钱,他的目的也许远比我想象的还要单纯,见浩志眼神中竟真的闪过一丝动容,我终于忍无可忍,走上前打断道:“我赔你钱,但赔不了那么多。” 骷髅头眼皮一挑,颇为不屑,“哦?你能拿多少?” 见我伸出五根手指,骷髅头立马火了,“妈的,五万块钱,你把我们当要饭的打发吗?!” “不,”我摇摇头,一想到接下来要说什么就忍不住想笑,可还是为了保持严肃强忍了下来,“是五块,正好够你们四个出门打出租车去最近的医院看看了。” 骷髅头的脸色瞬间由白转紫,又由紫转青,恶狠狠的怼了我胸脯子一拳,怒道:“你他妈敢耍我?!” “哎呦~~~!” 我夸张的痛呼一声,顺势捂着胸脯子躺在了地上,孟时雨见状立马一瘸一拐的走到我身前蹲下,明知我是装的,可还是声泪俱下的演了起来,好像骷髅头刚才那一拳把我给打穿了似的,“陈哥哥,你没事吧?你别吓我?!你说句话啊?!” “没…我没事……就是受了点内伤,抱歉,今后不能再陪你……红尘作伴,活的潇潇洒洒……醉酒当歌,唱出人生繁华了……” “陈哥哥!” “时雨……” “没有你我一个人怎么活啊!?” “时……” “不!不要!” …… 呃……哥们承认自己的演技是差了点,可你们也没必要用那种眼神来看我吧?似乎只有我和孟时雨乐在其中,骷髅头和他的一众小弟,包括浩志豆包他们,皆是一脸表情凝重的沉默,用两个字来概括就是——丢人! 行了,效果达到就行,哥们颤巍巍的支撑起半边身子,对骷髅头道:“哥们,我的赔偿方案你不同意是吗?” 骷髅头猛然回神,又恢复了脸上的狰狞,“废话!现在出租车的起步价都他妈十块!” 我叹了口气,干脆道:“好吧,你不同意那就报警吧,时雨,把你手机拿来……” 众人皆是一怔,孟时雨脑子快,一下子就明白了我的意图,趁着众人愣神之际,她摸出手机就要拨号。 “别!”一个声音忙阻断道,声音的主人却不是骷髅头,而是浩志,“然哥,不能报警…” 果然,浩志他们之所以没报警处理并不是没机会报警,而是压根就没打算报警,或者说是不敢报警——店里的生意本来就不景气,被这帮无赖这么一闹,警察再来一次大张旗鼓的抓捕,那以后谁还敢来啊? 可这番话是万万不能说出来的,不然这帮无赖就更加有恃无恐了,所以我连忙给浩志甩了个眼色,浩志的反应比孟时雨慢些,可默契还是有的,立马停嘴,将后面的话扼杀在了嗓子眼里。 哥们戏精上身,抢过孟时雨的手机,威胁式的按了几下,高声道:“什么不能报警?没看见我被人打了吗?你怕蹲局子还不让我报警,跟你这种朋友他妈的不做也罢,以后别联系了,你和这几个货一块蹲笆篱子去吧!” 一见我真要报警,骷髅头终于乱了方寸,“兄弟,不带你这么讹人的吧……我不就轻轻的推了你一下。” “哦~你承认是你推了我是吧?时雨,你都听见了吧,”见孟时雨点头,我笑道:“我这前几天刚被车撞了一下,这腰这腿这尾椎骨基本都粉碎性骨折,还没恢复好呢,脆的跟瓷娃娃似的,别说推了,就轻轻碰一下也保不准再碎掉啊,好哥们,以后我就靠你养活了。” 第261章 无赖中的无赖 第261章无赖中的无赖 “草……” 骷髅头瞪着我的眼睛快要喷火,除了愤怒,他眼底还荡漾着另外一种我看不懂的情绪……大概是身为无赖的自己想不到遇见了一个比自己还要无赖的无赖。 “哥们,其实我是个非常讲道理的人,一码归一码,你的账和我朋友去算,咱们先算咱们的,”我假惺惺的检查了一下自己的“伤势”,气若游丝道:“脚崴了,肩伤了,胸脯也肿了,我这小身子骨哪经得住膀大腰圆的你这么一拳,车祸的旧疾也复发了,外伤很重,估计内伤也不轻,但这都不是重点,重点是我还有间接性抑郁症,被你当众这么羞辱一顿我承受不了,虽说现在还没病发,可这件事我会一直放在心里惦记,指不定哪天我想不开跳楼这条小命就没了,为了心里健康怎么着也得去风景不错的地方玩一玩,疗养一下我受伤的身体和抚平精神受到的创伤吧?我大概算了一算,有个三四十万也就差不多够了……” 孟时雨和浩志差点栽倒,虽说他俩已经在地上了,骷髅头和他的一众小弟更是险些眼前一黑昏过去。 骷髅头气苦道:“真他妈长见识了,小子,你怎么不去抢啊?” “随你咋说吧,反正人证物证都有,打官司也不怕你,你们说是不是?” 喊是的,都是我们这边的人,情况完全翻转了…… 骷髅头气的浑身哆嗦,那眼神跟条饿狼似的,恨不得扑上来把我吃了,可惜,我不是块肉,而是坨恶臭扑鼻的粑粑,这个比喻挺恶心,但确实也挺恰当,至少在他们眼里我一定是这种形象。 无视那些恶毒鄙夷的目光,我一伸胳膊躺在了地上,笑呵呵道:“不说话啊?是没钱赔吗?我猜也是,那算了,还是让警察叔叔来处理吧…” “小子,我记住你了!” 事情远比我想象中要进展的顺利,骷髅头留下那句经典的台词后便带着另外几名小弟摔门离开了,可我并没有感到轻松,反而涌起了一种怪怪的感觉,按理说,吃这口饭的人搞出了这么大的阵仗是不会轻易善罢甘休的,就算不成,我也要恶心恶心你,可他们一众人给我的感觉却是,为了闹而闹,似乎并不在意结果,那所谓的十万块钱,更像是一种继续闹下去的借口,这是一个很危险的信号。 “然哥,你太厉害了,”豆包脸上泛着如滔滔黄河一般的敬佩,笑道:“你三言两语就把这帮凶神恶煞的坏人赶走了,简直把他们拿捏的死死的。” 我淡淡一笑,并没有回应,起身对已经止住鼻血的浩志问道:“怎么样吗?用不用去医院?” “不碍事,”浩志笑着拍了我一巴掌,“这帮人拳头就跟棉花似的,不疼不痒,我就是鼻血流了多点,看着吓人。” 见我们一众人都用质疑的眼神望着他,浩志又逞强似的拍了拍胸脯,豪气道:“今天歇业,你们收拾一下店里的卫生就回家吧,我要跟我哥们好好喝顿酒,就当消毒了。” 说实话,经过这么一段插曲我哪还有心情喝酒啊,所以没正面回应,而是反问道:“你最近是不是得罪了什么人啊?还是说店里得罪了什么人?” 浩志缓缓起身,目光环扫,然后露出了一抹苦笑。 …… 浩志没扭过我,还是去医院检查了一下,检查结果和他自己说的差不多,都是皮外伤,一个礼拜基本就好利索了,孟时雨非要我也跟着检查一下,哥们当然是笑着拒绝,说与其关心别人倒不如先关心一下自己扭伤的脚,孟时雨闻言表情一变,少有认真的说——你又不是别人,说完,她就把胳膊搭在我肩上,我就这么一路扶着她离开了医院。 直到我们三人上了出租车,浩志才回答了那个我在店里问他的问题,听到后面,我终于也是理解了他的苦笑是从何而来。 但解答这个问题的人并不是浩志,而是在浩志刚吐出两个字就截断的孟时雨,她说,店里与其说是最近得罪了什么人,倒不如说是最近得罪了多少人,俗话说笑脸迎客,这么简单的道理无论是做大生意还是小买卖的人谁都会懂,孟时雨意在强调——问题根本不出在店铺本身,如果非要说个原因,那就是运气不好。 店铺的翻台率屡创新低,除了一些只点一两样东西就能坐好几个钟头的顾客群体以外,还多了很多“严格”的顾客,态度之恶劣,找茬之频繁,任谁也接受不了,可店里还是硬顶着这股无形的压力撑了几天,直到今天,跟前几天相比,这帮人的作妖手段还算温和,但却成为了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浩志终于忍不住爆发了…… 浩志给员工放假,既是为了抚慰团队情绪,也是因为生意冷清,孟时雨说完,他只淡淡的补充了一句:感觉店铺这次真的要走到头了。 浩志扭不过我,我也扭不过浩志,明明一开始说是回店铺的路,硬是让司机拐进了那家他提前订好的饭店,刚进屋,他就点了一大堆酒水。 “于浩志,你点这么多酒咱又喝不完,你别忘了我家陈然的胃……哎呦——” 被我重重的在脚心上顶了一下,孟时雨疼的轻呼出声,“轻点……” 我是故意的,因为我很反感她这种自然而然庇护我的感觉,更反感她一落座就把脚搭在我腿上,让我揉揉的行为,浩志笑的暧昧,拉了个长音,“是啊姐姐,你家——陈然——胃不好,那就咱俩多喝点呗,别谦虚啊,你要是放开了量,这些酒还不一定够呢,今天我就算你们夫妻档的。” 浩志不知从何时起也开起了我和孟时雨的玩笑,孟时雨表面嗔怪,实则内心暗爽,从这两个家伙的眉来眼去之间就能看出端倪,靠,这小子彻底被孟时雨收买了。 “什么味啊……你点酸菜鱼了?不对……(嗅嗅)时雨,你几天没洗脚了?” 第262章 浩志的异常 孟时雨脸皮厚,可毕竟是个女孩子,当着浩志面被我如此调侃也难免羞了个大红脸,当然,我只是在调侃,因为我受不了这俩人合起伙来调侃我,这么一问,只是为了转移暧昧的话题罢了……不过味道嘛,确实有,但不是酸味,而是一股淡淡的足香混杂着轻微的皮革味,有点上头…… “不可能!胡说!我每天都洗脚泡脚!死陈然你污蔑我!” 我就是在污蔑她,挥手朝浩志指了指,“不信你让浩志闻闻……” 浩志本能的向后挪了挪凳子,“我可不闻!” 这一反应更加刺激到了孟时雨,她急了,却是羞大于急,“姓于的你什么意思?你跟陈然合起伙来耍我是吧?” 浩志连连摆手,“不是不是,刚大夫说我这鼻子最近不能接触太刺激的气味,不然又得流血,孟姐你别误会,我不是说你的脚有味,只是我这人鼻子太灵……再说是个人的脚多多少少也会有些味道的吧,你不用太在意。” 说来说去,不还是觉得孟时雨脚有味道不敢闻嘛,孟时雨的脸果然更红了,却没有再为自己辩解,一口银牙咬的吱吱作响,从牙缝里恶狠狠吐出几个字,“你再给姑奶奶好好闻闻!” 说罢,她搭在我大腿上的小脚猛地撩起,哥们眼前一黑,却能清晰感受到她脚趾插进我鼻孔里的胀痛,靠,这脚踢的够狠………… “然哥,吃菜,别光喝酒啊……” “就是,陈哥哥,来,尝尝他家的酸菜鱼,这是特色。” “我自己会夹!”我冷哼一声,拿起筷子夹了一大块红烧肉吞进肚里,让献殷勤的孟时雨一脸尴尬。 浩志亦尴尬的笑了笑,“行,既然你没胃口咱还是喝酒吧,来,走一个。” 鼻孔里塞了两团纸,换谁能有胃口啊?我跟浩志撞了一下杯,却故意没跟主动端杯上来的孟时雨撞,一仰脖将酒喝了个干净。 孟时雨终于绷不住了,“喂,你也太小气了吧?我不就是轻轻踢了你一脚,至于吗?” “轻轻——?”我指着塞着纸团的鼻子,“大姐,都见血了,你是轻是重心里没数吗?还有你踢完又照我肚子上补了两拳加一脚的事怎么不提?” 孟时雨仍有点气不忿,“那还不是你先调侃我……再说我不是道歉了嘛。” “我给你鼻子一脚,然后也给你道歉,行不行?” “小气鬼!” “这是小不小气的问题嘛,这是原则问题!” 孟时雨被噎的没词了,却还是哼唧道:“你有个屁的原则……” 其实我并不在意孟时雨这或有意或无意的一脚,我只是嘴上不服软,话赶话就说到这儿了,恰好孟时雨也是个嘴上不饶人的主儿,结果就“吵”起来了,浩志哪里知道,生怕我俩小事化大,忙又满上一杯酒,打圆场道:“然哥,孟姐,咱边吃边唠,这菜凉了就不好吃了,来,然哥,你吃块腰子,补肾的,孟姐,你来片猪肝,补气血的,最近一看就没睡好,多吃点……” 孟时雨巴不得有人打圆场,立马起身拿碗接过浩志夹来的猪肝,然后很跳跃的转移了话题,“诶,你媳妇最近忙什么呢?好几天都没见她人了,我前几天给她发微信,到现在还没回,你俩是不是闹别扭了?不过你俩闹别扭她干嘛不理我啊?我又没惹她…” “啪!” 一声脆响让我来不及惊讶,正探身给孟时雨夹菜的浩志筷子一抖,将滚烫的猪肝掉在了孟时雨的胳膊上,孟时雨手一缩,手里的碗又掉落在餐碟上,碗碎了碟子也碎了,面前的啤酒还洒了一桌子,但浩志却毫无反应,手仍保持着夹菜的姿势悬在半空,表情一瞬间变得痛苦万分。 “烫死了烫死了,我真是服了你了,夹个菜手抖什么呀?哎呀,真的是……” 孟时雨忙扶起酒瓶,然后一边抱怨一边抽出餐巾纸擦拭手背和袖口的污渍,并没有注意到浩志因为她刚才的问题而发生的表情变化。 浩志怎么了?难道…… 我正想问,浩志却如梦初醒般转瞬间已经神态如常,与此同时,孟时雨的手机响了。 “孟姐,实在不好意思,刚才突然打了个哆嗦…服务员,再拿套餐具!” 孟时雨皱了皱眉,掏出手机先看了眼屏幕,然后又看了眼我,眉头瞬间舒展,接起电话,语气温柔又和蔼,“喂,小年年吗?怎么想起给姐姐打电话啦?” 年槿?她哪来的孟时雨电话?而且听孟时雨这语气,俩人应该不是第一次通电话了吧? “哦哦哦……这样啊…好……那你跟你哥说吧。” 我带着疑惑接过电话…… “姓陈的,你的手机是砖头吗?!” 臭丫头一上来就是气急败坏的质问,孟时雨将手机递过来的时候绝对悄悄打开了免提模式,故而浩志和孟时雨都听得一怔,这小家伙给他俩留下的印象应该算是很腼腆文静的类型,说话跟蚊子哼哼似的,所以听见她这种口气,表情都有点怪异。 哥们老脸一红,也声音不小的吼了回去,“臭丫头,怎么跟你哥说话呢?!没大没小,当心我回去揍你!” “我…”年槿的气势瞬间全没了,还有点要哭的感觉,“谁让你不接我电话的……” 我看着自己长相确实跟砖头有点相似的手机,发出一阵苦笑,一边取消了免提模式,一边缓和语气道:“我也不是故意不接你电话的,这不没电关机了嘛…怎么了?把电话都打到你孟姐姐那去了。” 年槿不答反问,“哥,现在几点了?” “嗯?”我有点发懵,却还是将手机上显示的时间报给了她,“下午三点半啊。” “哦~下午三点半~” 我更懵了,“你咋了?问这个干啥?” 年槿继续问道:“那请问,你是几点从家里出发的?” 哥们隐隐察觉到了什么,“十一…十二点左右吧。” “哦~”年槿阴阳怪气的语气中又带着几分幽怨,“那请问我亲爱的哥哥,你买什么牌子的卫生纸买了四个小时还没买完呢?” 呃,果然啊,这臭丫头就是拐弯抹角的埋怨我出来的时间太久了,不过她是怎么知道我会和孟时雨待在一起的呢? 我解释道:“这个说来话长,突然遇见了一点小麻烦……” “屁,我看你就是把我当成了麻烦!”年槿打断我道:“我给你半个小时,你要是不想见到我就永远都不要回来了!” 说罢,便气冲冲的挂断了电话。 见浩志和孟时雨都用一副吃瓜的表情望着我,哥们啪的一拍桌子,把他俩吓的够呛,然后对着已经黑屏的手机屏幕吼道:“我想干什么就干什么!需要给你解释吗?我是长辈还是你是长辈?!哭什么哭?赶紧给我憋回去,知道错了也不行,看我回去怎么收拾你!” 展示完兄长威严的我又装模作样的挂了电话,这才把手机还给孟时雨。 孟时雨有些担忧的接过电话,劝我道:“陈然,小年是你妹妹,是个女孩子,你是不是对她太严厉了点?” “是啊然哥,你话说的也太重了吧,”浩志也来帮腔,“反正我是不支持你这种家教,可以严肃,但不能严苛,最起码不能总把人家小姑娘家家弄哭吧?” “哎……” 我点了根烟,埋首叹气,貌似在对他俩的劝导进行深刻反思,实则是在琢磨浩志刚才的异常反应,我不知道在我离开亦或没离开的这段时间浩志发生了什么,但我知道,这肯定与王忏忏有关,对待这个女人,我一直都是用回避态度来应对,可这次关乎浩志, 我不能再回避了,哪怕最后弄的难以收场…… 第263章 卫生间里的对话(上) 我深吸一口烟,缓缓吐出,摆出一副深思熟虑后的模样,叹道:“你俩说的对,我确实对年槿有些过于严苛了,等回去我再哄那丫头,来,先喝酒吧……” 面上好似做出了妥协,但其实哥们心里想的却是半个小时之后结束饭局然后回家有可能吗?这臭丫头知道我和孟时雨在一起,也八成知道我们在吃饭喝酒,存心刁难我啊。 “嗯……”孟时雨看了我一眼,没有再说什么。 “就是,就是,这就对了嘛,喝酒!”已经有些晕乎乎的浩志一定没孟时雨想的多,不过却很好的缓解了刚才有些尴尬的气氛。 而我,因为心里装着两件事,这酒,这菜,实在有些难以下咽了。 我暗忖:或许这二人提前达成了什么默契,孟时雨和浩志都没有谈及店铺方面的事,甚至没有提及任何沉重的话题,这倒让我松了口气,毕竟好久都没有这样单纯痛快的喝酒扯淡了,可我又不免提起一口气,因为这种情况是不正常的,我可以认为他俩是刻意照顾我的情绪所以才只聊一些没有营养轻松愉快的话题。 一昧的闲扯中,已是酒过三巡,菜过五味,说少喝点的孟时雨喝的最多,酒量却还是惊人的厉害,我和浩志被她灌的面红耳赤,肚子都涨了起来,一桌子菜几乎没怎么动过。 “你俩先喝着,我去释放一下。” “我也去,一起吧,”我跟着浩志一起起身,然后搭着他的肩走到门口,转头笑道:“时雨,你可别趁我俩不在偷偷逃酒。” “去你的,喝你俩我还用逃酒,快点尿,尿完赶紧回来把剩的喝了。” 尿完回来把剩的喝了,这话怎么听着怪怪的…… 我给孟时雨甩了个“你等着”的眼神,便跟着浩志一起出了包间。 进了洗手间,浩志解开皮带,见我并没有解手的意思,他居然什么都没说,为了表现咱的气定神闲,我忍着不问,尽管我知道浩志多半已经猜到了我想问什么。 见我就站他旁边盯着,浩志也不免有些尴尬,酝酿了半天也没尿出来,他终于忍不住先开口了,“然哥,你到底干嘛来了?” “上小号呗,”说完我解开裤子,掏出家伙,朝激射的水流努努嘴,道:“到是你,你干嘛来了?” 浩志不禁苦笑,“我也是小号,可不知道为什么,当着别人尿不出来。” 我道:“之前你可没这样,还是说,现在我变成别人了?” 浩志一怔,看看我的家伙,又看看自己的,终于后我一步尿了出来,释怀的松了口气,一脸无奈的说道:“我就知道瞒不住你,然哥,你想问的是我和忏忏之间怎么了吧?” 见我默认,浩志脸上的表情又变得复杂许多,“其实有些话我很早之前就想跟你说了,那就正好趁现在都说了吧……我和忏忏分手了。” 我大吃一惊,差点尿到池子外边,“分手?什么时候的事?” “就前几天……”浩志语气中没有伤感,没有沉重,甚至没有情绪,就好像在诉说一件完全与他无关的事一样,淡淡道:“很意外吧?明明我俩已经准备要结婚了……是她甩的我,人家又换了一个新男朋友,他那个男朋友我看见了,哈哈哈,可能是哥们自恋吧,我觉得那小子还没我一半帅呢,看他开的车也不像多有钱的样子,为什么呢?真是让人想不通,然哥,你觉得是为什么?新鲜感?对,新鲜感吧,那就没办法了……” “浩志……”我想说点什么安慰他,可话到嘴边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是好,王忏忏离开了浩志,本质上对他来说是件好事,我更在意的还是浩志那句“有些早就想跟我说的话”,所以我只说道:“塞翁失马,焉知非福。” 浩志笑了笑,系好裤子,整整衣襟,望着我的目光瞬间失去光彩,流动的悲伤让我忽然想到了年槿,这种眼神,她也曾对流露过。 “然哥,你知道分手前忏忏对我说了什么话吗?” 我亦系好裤子,没等答话,浩志仿佛沉浸在悲伤的回忆当中,自顾自的继续说道:“她说对她这种人来说,爱情是不存在的,她只是假装去爱,就像扮演某个角色那样,男人对她来说只是工具,有的男人是用来解决物质需求,有的男人是用来解决精神需求,还有的,是肉体需求,把想要的全都掌握,真实又自私的活着,这就是她的人生信条,她想要什么,是不会在意别人感受的,不择手段也要拿到,她要的就是及时行乐,她要活成世界上最洒脱的女人。” 我听的冷汗簌簌,似曾相识的话,她也对我说过,这个女人从某种意义上来讲实在太可怕了,而孟时雨却和这种女人关系亲密,这是不是说明了她俩都有相似的特质呢?亦或是说,孟时雨也像她一样,进入了某种角色扮演,只过区别就是孟时雨入戏太深,如若真是如此,那情况会演变成什么样呢?我想都不敢去想。 “但其实这些话不用她说,我早都知道,”浩志又用平静的语气炸的我脑袋嗡嗡作响,“我可能也是入戏太深了吧,毕竟用脚指头想都知道,她这么优秀的女人,怎么可能嫁给我呢?我早都她是个什么样的女人,包括她不止一次的背叛我,包括她……也曾经勾引过你。” “浩志,我……” “然哥,你什么都不用说,”浩志打断我道:“你只需要回答我的问题就好……你跟她睡过吗?” 我皱了皱眉头,心思百转,反问道:“王忏忏是怎么跟你说的?” “她什么都没跟我说,但从第一次接触,我就看出来她看你的眼神不对劲,还有,这颗扣子是你的吧?” 我望着浩志掌心上的扣子,心头一颤,果然,那并不是什么巧合…… 我情知无力辩解,便坦然的回道:“没错,是我的,但是,我没碰过王忏忏,你信我吗?” “然哥,我相信你。” 一股感动涌上心头,我甚至想给浩志来个大大的拥抱,可迎接我的,却是浩志的拳头…… 第264章 卫生间里的对话(下) 浩志这一拳打的我有点懵,我不知道他为什么说相信我还要打我,但我确实该打,愧疚从脸上闪过,浩志就像得到了确认,失望,伤心,埋怨,怒极的他抬手又是一拳打来,动作不快,而且在挥拳之后有明显的犹豫,想收已经来不及,我本可以闪躲,但我没躲,坦然的挨下了他这打歪了的一拳。 我鼻腔一热,来不及捂,鼻血已经流过了嘴唇,浩志怔了怔,没想到我不肯躲,本能的想要给我擦血,但探过来的手却揪住了我的衣领。 “你他妈什么意思?!” 我抹了把鼻血,“我的意思就是自己该打,我明知道王忏忏是个什么样的人却没有告诉你,作为兄弟,我失职了。” 浩志见我说出了他的心声,情绪反而更加激动,嘶吼声已经招来了服务员,“所以呢?!你拿我当过兄弟吗?啊?!” “如果没拿你当兄弟,这件事我可以找无数个理由。”我说的是真心话,却也狡猾的真心话。 “那你告诉我,你到底愧疚的是什么?” 是啊,如果我真的问心无愧,那愧疚感又是从何而来呢? 浩志见我沉默,再次挥拳打来,一拳接一拳,一拳比一拳重,然后……终于把我打醒了。 我猛的睁开眼,反手揪住他的衣领,一记俄式大摆拳就轰在了他的左腮上,浩志被打的连连后撤,旧伤未愈,又添新伤,他疼的面目狰狞,可眼中却闪烁着欣慰,他大叫一声冲上来,我怒吼一声迎上去,我俩放弃了所有格斗技巧,就是一只手揪住对方的衣领,另一只手攥成拳头砸向对方面门,我俩从卫生间互殴到过廊,从过廊又互殴到大厅,闻声赶来的服务员见我二人都挂着一脸骇人的鲜血,竟没有一个敢上前拉架,酒精和肾上腺素麻痹了痛觉,我俩像是有使不完的力气,打的如此惨烈,可我却没有一丝愤怒,我想浩志也是,他只是在发泄,单纯发泄心里所有的阴郁,而我是在回应,所以我还了手,这场互殴若不是被终于察觉到不对劲匆匆赶来的孟时雨打断,怕是会持续到我俩都精疲力尽再也挥不出下一拳为止。 你们疯了?!——这是孟时雨喊出的第一句话,我觉得她嘴里的疯并不是形容词,毕竟平时称兄道弟刚才还勾肩搭背一起结伴上厕所的两个人仅隔了几分钟不到就打成了用惨烈都不足以形容的情形,任谁都会认为我俩疯了……孟时雨没想到平时还算绅士对我还算尊重的浩志,跟我动起手来居然这么疯狂,我一个分神,他一记左平勾就甩在了我的脸上,凶残程度让她都觉得惨不忍睹,从而直接导致了她没有及时制止浩志对我惨绝人寰的第二拳和第三四五六七八拳,等她回过神来时,浩志已经耗尽力气倒在了地上,好像被蹂躏的人是他一样,而实际被狠狠蹂躏的我,捂着肚子半跪在地上,脑袋朝下,咳得满脸都是眼泪鼻涕和血,也是在这时,餐厅的工作人员终于出手,将我俩架着扔了出去,并永久拉黑了我们这桌经常照顾他店里生意的客人…… “陈然,你没事吧?” 蹲在路边吐了十分钟,我被打的有点眩晕的脑袋加上被酒精侵蚀变得更加眩晕,口齿不清的回道:“你看我像没事的样子吗?” “我是问你精神没事吧?!”孟时雨一方面心疼我,一方面又怨恨浩志,可她最在意的地方还是我俩为什么打了起来,“我是真搞不懂,几分钟前还好好的两个人,几分钟后就闹成这样,你让说你俩点什么好?得,以后咱们三个再也别喝酒了,不,连饭也别吃了,要吃你俩吃去,我跟你们这二位大佛操不起这心!” 浩志坐在马路牙子上,也不避讳路人对其投去的异样眼光,任凭血迹风干在脸上,他打架不行,但皮糙肉厚,我那几拳对他来说算不得什么,见我终于站起来了,浩志呲牙一笑,“然哥,不碍事吧?用不用去医院检查一下?” “我没事,你呢?” “我也没事,”浩志朝我伸拳,笑道:“然哥,谢了。 我嘿嘿一笑,同样伸拳,隔空回应,脸被打肿了对肌肉的控制有点麻痹,感觉笑的挺傻,一点都不帅,浩志又学着我的样子笑了笑,然后收回拳头,一切尽在不言中——我知道,我俩的友情不仅没有打散,还因为这场架变得更加牢固。 但孟时雨不知道,她也不可能知道,她用一副看傻子的震惊表情望着我俩,怯怯后退两步,试探道:“你俩不会真疯了吧?要不我带你俩去挂个脑科?不,还是挂神经科吧,太瘆人了……” 路边拦了一辆出租车,副驾空着,浩志和孟时雨一左一右,把我夹在中间,路上年槿又给孟时雨打来了电话,我没敢让她接,说之后再给年槿打回去,就说我们都喝多了。 孟时雨不明白我为什么要骗年槿,可向我询问时,我已经听不清了,脑袋一片空白,已经被酒精彻底格式化了。 到医院之后是怎么下的车,怎么给我开的药,怎么回的家,犹如雾里看花,在眼前模模糊糊的一闪而过,不真实的甚至差点没在我脑子里留下印象,唯一能记清楚的,就是我拒绝了孟时雨和浩志要送我上楼的提议。 “我回来了……” 无人应答,只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我推门而入,客厅里亮着灯,年槿的手机安静的躺在沙发上,可却不见年槿的踪影,卧室的门咧开一道缝隙,种种迹象都表明——这臭丫头显然刚才还坐在沙发上玩手机,听见我回来后立马溜进了房间,果然开始赌气了…… 我换鞋进屋,直奔洗手间,解开皮带,刚将小陈然掏出来,洗手间的门就被人突然推开,靠,忘锁门了! 我赶忙背身将小陈然塞了回去,也不知道年槿看见了没有,慌道:“你干嘛不敲门?!” 年槿冷静的有些反常,淡淡道:“出去,我要上厕所。” 我气苦,哥们这泡尿都憋了一路了,“先来后到,我很急,你先出去,我完事了你再进来。” “哦。” 年槿嘴上应着,却一步没挪,反而回手将门关上,咔嚓一声上了锁。 哥们的冷汗立马下来了,“你什么意思…?” “你先回答我,你是什么意思?”年槿那双好看的眸子中,此刻溢出的是森森寒意,让人毛骨悚然,“你到底出去干什么了?” “买纸啊。” “纸呢?” “纸……”靠,我说总感觉忘了点什么似的,敢情是忘买纸了! “你和那个姓孟的进展到什么程度了?” “啊?” “啊什么啊?!”年槿两步跨到我面前,我以为她是恼羞成怒要动手揍我,我本能的向旁边退了一小步,后脚磕在马桶座上,我一屁股坐到了马桶上,却没想到,年槿举起的小拳头又放下,她微微一怔,旋而慢慢蹲下,双臂枕在我大腿上,将脸埋进双臂之间。 年槿哭了,毫无征兆的哭了。 “小年,你怎么了…?” 年槿扬起小脸,眼中哪还有寒意?双目似两潭清泉荡漾着柔波,挂在眼角的泪珠滑落下来,打湿了我的裤子,鼻翼抽噎,她又将头埋下,连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我…我……你……哇——” “什么和什么啊?” 哥们摸不着头脑,顿时手足无措,一方面是因为这丫头哗啦啦掉眼泪,另一方面,是因为这个无比尴尬的姿势…… 年槿呼出的热气和眼泪熏陶的……蠢蠢欲动……我没控制住。 年槿红着小脸茫茫然的抬起头来,仰视着一脸尴尬脸红如血的我,我正犹豫该怎么解释,便听她说道:“哥,你又跟别人打架了吧?” 原来这丫头的眼泪是因为心疼我脸上的伤啊…… 我这个感动啊,可还没等感动多久,年槿又说了句让我下巴壳子差点砸到地上的话——“把衣服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