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下事不过一剑事》 江湖魁首,皇城前辈。 杏月,仲春,龙抬头,二月二。 寻常百姓门前摆上富贵果,桃枝敲打墙面,将邪虫驱逐,也意味着驱邪气,迎富贵,墙面敲击之声,不绝于耳,将这刚刚过完新年略显沉寂的氛围渲染地热闹起来。 而江湖之中,热闹比之寻常百姓,那也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因为每年的这天,那以三榜评定天下的麒麟阁将再次开榜。 冠绝榜,出十人,皆是冠绝天下之人。 魁首榜,出十人,皆是兵刃之魁首。 而璞玉榜,乃是三十岁以下,最为卓绝之人。 …………………………………… 西南道,涪陵城,喜迎酒楼。 “诶,麒麟阁的三榜问世了,你们知道吗?” “这种事还需要你来说?全天下都知道了。” “不是,我是说这次榜单变化比去年的要离谱啊。” “哦,怎么说?” “落雷谷的徐谷主居然跌落了前五序列,要知道,他一手指尖雷可是叱咤风云,天下无人能敌啊。” “这有什么,那徐谷主终究还是老了,没几天可活咯,再加上他那儿子,天生武脉闭塞,这么些年天材地宝的堆砌,不计其数,却效果不显。” “孙儿更是少不更事,一副纨绔子弟模样,我看啊,他们落雷谷迟早要败在他孙子这一辈。” “我看是,到时候徐谷主老爷子殡天,落雷谷也就到此为止了。” “不过那不归枪客魏明可是从冠绝榜第七,一跃成了第二,直接就给徐谷主给取代了。” “这有什么的,你们不知道吗,那徐谷主之所以跌落前五,就是因为接了这不归枪客魏明的一枪落败的。” “真的假的?” “那是,你们是不知道啊,那日,这魏明肩挑凌夜枪,在落雷谷谷口苦等一月,终于等到了徐谷主………………” “别掉书袋,到底怎么回事,说。”见那夸夸其谈之人卖起了关子,立马就有急性子之人催促着说道。 “那魏明仅仅刺出一枪,可是就那轻描淡写的一枪,却如同银针入湖面,白练挂红绸,直接就将那号称可引天之刑罚九天雷的指尖雷给寸寸崩裂,一枪之后,那魏明更是大言不惭地说了一句。” “第二,我收下了。” “嘶,这也忒嚣张了,不过只是胜了一招而已,要是生死相搏,他魏明也未必能胜得了徐老谷主吧?” ………………………………………… 当然,这些也就作为茶余饭后的谈资而已,因为魏明再惊才绝艳,那么也就仅仅只是第二而已。 因为这三榜之魁首,被一人囊括其中,以一人冠绝三榜。 天下第一,剑道魁首,而有着前两榜,那璞玉榜状元显得格格不入许多,不过却也是添上一些润色。 而每年的三榜一出,那就是林肃与大周皇城之中那位德高望重的北周国师齐啼锡谁高谁低的一场口头较量。 “诶,你们说林肃他和那位国师前辈谁厉害啊?” “那当然是那国师老前辈咯,要知道,他取得天下第一之时也仅仅只有十六岁,可是那老前辈足足活了一甲子,而且当时林肃可是整整出了两剑要杀陛下,都被这位老前辈轻描淡写地挡住了,你说谁厉害?” “胡说,肯定是林肃,十六岁就冠绝天下,现在正值壮年,而那老前辈现在可是八十了,气血衰败,怎么可能和林肃正面较量?” “哼,你说林肃厉害,那么怎么不见他再去一次皇城,和那老前辈问上一剑?” “同样的话我也告诉你,你去问问那老前辈,他敢不敢去一趟剑阁?” 第1章 国殇 北周,昌安城。 一道年轻身影怀抱婴儿,手持长剑,缓缓朝着皇宫走去。 午门前。 “将殿下与娘娘交出来!”那年轻的声音含有杀意。 不过林肃并没有迎来自己的娘娘与殿下,而是从皇宫之中飞出一具尸身,一颗头颅。 “哼,你要的娘娘与殿下还给你。”皇宫之中那冰冷的声音传来,充满了轻蔑,与挑衅。 ”啊!”林肃悲怆,两行清泪自眼眶之中顺着两侧脸颊滴落长剑之上,剑吟之声自剑身至剑尖,虽清脆悦耳,可却隐隐有着悲情暗藏其中。 林肃含怒一剑递出,万鬼悲戚,携国殇之势,引得全城之中,无论是个中好手,还是不通剑意之人都没来由的悲戚掩面痛哭。 不过如此惊骇的一剑,却被一须发皆白老者,手持浮尘,轻描淡写地接下。 这老者,仙风道骨,童颜鹤发,一副得道高人的模样,口中念念有词“小友,朝代更迭,古之常有,放下吧,至此之后,天下无需再起刀兵。” “哼,北周国师,齐啼锡?你说放下就放下?我南夏亡国你可有份?” 林肃说着又是一剑,这一剑,比之上一剑只强不弱,一剑削去半座皇宫。 两剑递出的林肃已然强弩之末,手持长剑,口衔头颅,背着尸身缓步离去。 要说这北周皇城没有高手?那是不可能的,但是刚刚林肃那两剑,饶是这位德高望重,誉为天下第一的北周国师都未曾挡下,那座皇宫依旧被削去半数,那么他们这些人为了这个所谓的功劳搭上了性命实在不值。 “国师,为何不留下他?”北周皇帝赵锡安冷眼看着这位得道高人,冷言问道。 “陛下,臣无力为之,他林肃未必没有下一剑。”那国师说完,一口鲜血染红了胸前的白胡子,以及那一身道袍。 看着国师重伤,赵锡安惊愕了,要知道,这位国师可是武陵山仅仅剩下的一位天师,被誉为天下第一,泰山北斗。 可是就这么一位无敌天下的天师却被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少年给重伤了,而且还不止于此,这位德高望重的天师居然还隐晦的表示,下一剑,下一剑可杀天师? ………………………………………… “魏大哥,殿下暂且交给你了。”此时的魏明还是一个名不见经传的江湖浪客,由于性情豪爽,与前年初出茅庐的林肃臭味相投,两年间,两人一直落魄天涯。 不过随着北周铁骑踏破盐田关,来到南夏国土之内时,林肃这才与魏明分别。 可是这次找来,林肃要与南夏共存亡,而小殿下,也就只能交予这位挚友了,希望他可以带着小殿下隐姓埋名从而活下去。 不过林肃回到南夏国都之时,国门已然被铁蹄踏碎,两百万铁骑直扑皇宫。 屠刀之下,陛下刘艺被斩首之时,一声悲怆到了极点的啸叫响彻云霄“肃儿,带着德儿活下去,活下去。” 随着这一声啸叫之后,又是一声啸叫“肃儿,复国!复国!复国!” 皇城之外,林肃听着这两声啸叫,做了一个决定,尊父命,不尊君命。 所谓天地君亲师,林肃这个决定不可谓是大逆不道,不过林肃现在不在乎了。 随着北周铁骑的撤下,林肃独自来到这座孤城,端坐于宫门之外,佩剑横于膝前。 第2章 鬼啸 林肃五年间,以这南夏百万亡魂祭养一剑,取自国殇,鬼啸。 长剑出鞘,万鬼呼啸,剑吟如哀嚎。 而五年时间,林肃再次迈出了这座鬼城。 而国都之外,一身着残破甲胄的将军面对林肃单膝跪地“林公子,在下剑阁驻军将领秦制,陛下遗言可知否?” “秦将军,陛下遗言某知晓。” “那令尊遗言呢?”秦制再次问道。 “知。”林肃说道。 “那林公子可有抉择?”秦制说着不动声色地将手扶向腰间佩刀。 面对秦制之言语,林肃看向手中这柄自己祭养的长剑,狠厉且决绝“尊父命,不尊君命。” 听着林肃的话,秦制将腰间佩刀抽出,随后大呼一声“某秦制,随林公子复国。” …………………………………………… 入夜,剑阁之中。 林肃满脸鲜血,手提整整九颗头颅,将整整九颗头颅披头散发悬挂于剑阁之外,昭告天下。 “南夏剑阁守将,在亡国之危时,按兵不动,以至于国都沦丧,陛下身死,现林将军之子,林肃诛其九族,可惜,秦制未能伏法,现昭告天下有识之士,取秦制首级者,可入剑阁,受某林肃亲传剑法。” 林肃这话一出,全天下都为之震动,林肃在北周国都的两剑,这五年间已被传的人人皆知,要是习得此剑,不说无敌于世,那也是难逢敌手。 以至于江湖之中,秦制的首级成了比之黄金还要金贵的东西。 ………………………………………… 北周国都,狼狈的秦制跪在大殿之中,额头触地悲呼“陛下,他林肃欺人太甚,并非我等不驰援,而是北周铁骑太过神勇,我等无力为之………………” 秦制说着,高坐龙椅之上的赵锡安丝毫不顾一国之君的仪态,伸手掏了掏耳朵,将那小指朝着嘴前吹了吹,很是不屑的看向秦制,很是不耐烦“你叫秦制是吧?” “是,小人是叫秦制。” “哼,朕且问你,那剑阁之中屯兵多少?” “五万” “粮草辎重多少?” “剑阁之中虽无稻田,但却梯田数十顷,自给自足稍显不足,但日子紧吧些,还是可以勉强果腹的。” “哈哈,哈哈哈,那我要你何用?”赵锡安说着就挥了挥手,示意左右斩下秦制的头颅。 “陛下,小人有破敌之法。”秦制说道。 听着秦制的话,赵锡安来了精神随后问道“哦?这五年间,朕兴师不下十次,可是皆被你所阻,你有良策?” “是,剑阁上下一条道,易守难攻,要破之非百倍兵力不可破之。” “哈哈,哈哈哈。”赵锡安显然是被秦制逗笑了,随后缓缓说道“百倍兵力?那就是五百万大军,你可知一个小小的剑阁要动用五百万大军?这对于我大周来说是何种程度?” 面对赵锡安的戏谑,秦制继而说道“可是却也因为如此,我们只需驻军剑阁之下,对于剑阁之上的驻军而言,一样易守难攻,剑阁贫瘠,梯田百顷也就只够五万人勉强果腹,我们无需枉动,剑阁之中久了,不出三十年自然哗变。” “好,既然你已然献计,而且他林肃与你有着灭门之仇,那么朕允许你随军驻守剑阁,放出一人,杀无赦。” 第3章 囚龙 虽然赵锡安让秦制随军驻守剑阁之外,但是仍然不信任,仅仅只是给了一参校的职位,而驻军统领则是马踏南夏一马当先的北周悍将,方柏魁。 也是他铁蹄踏碎南夏国门,随后更是进行了惨无人道的屠杀,将偌大个国都,不下五百万人口全部屠杀了个干净。 面对这位有着杀神称号的悍将,秦制不敢造次,而方柏魁看着眼前的降将,虽然满心鄙夷,但是碍于秦制是熟知剑阁地理之人,所以也没有过多为难。 在接下来的小半年间,秦制对于方柏魁所问之事,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可谓是殚精竭虑,但是碍于剑阁易守难攻,只能选取最为合适的地点修建驻点,准备耗死剑阁。 而这半年间,方柏魁也不甘寂寞,每每入夜,方柏魁便会召集麾下将领研讨兵法。 在一次次研讨之中,方柏魁也是知道了秦制深谙兵法,而且还不是纸上谈兵的兵法。 这也让方柏魁对于秦制这么一个在军中遭人唾弃的降将有了改观,屡次破格提携,从参将,直至副将。 这也让林肃与秦制的谋划走出了第一步。 ………………………………………… 北周占据东北之地,而北周之北的大漠草原,有着异族,那就是北辽。 作为一个游牧民族,对于北周中原地带一直都是虎视眈眈,以至于北周不得已屯兵雁门,以此抵抗北辽。 而南夏,自然也有着外族,那就是南夏以南的南蛮了。 但是碍于剑门雄关所在,两边一直都是秋毫无犯,以至于剑门仅仅屯兵五万就将南蛮挡在门外。 南蛮比之北辽丰富的草原不同,南蛮可谓是瘴气横生,耕地少有,本应该是个不毛之地,绝不是人可以生存之地。 但是南蛮终究还是活了下来,那就是南蛮圣地盘踞着一只行云布雨的蛟龙。 此蛟龙护佑南蛮,已有七百年功德,头生两角,腹下四足,蜕皮成龙也仅仅只是时间问题罢了。 但是半年前林肃在这蛟龙蜕皮渡劫之时,以国殇鬼啸长剑斩去雷劫,抽下龙筋,镇压剑阁囚龙涧之中。 以蛟龙功德气强行续命南夏国运。 仅仅半年时间,少了蛟龙行云布雨,南蛮一时间饿殍遍野,横尸满地,不久也就成了不毛死地。 南蛮亡了。 要是此前是南夏皇帝刘艺在位,剑阁虽不说是个摆设,但也大差不差了,甚至剑阁驻军每次都会在南蛮受灾之时伸以援手。 南蛮感恩戴德,在听到南夏被铁蹄踏碎之时,南蛮首领不惜力排众议,想着举全国之力相助。 林肃镇压蛟龙此举可谓是天诛地灭,但是林肃已然不在乎,为了那气若游丝的国运,林肃纵万死而无悔。 要说对于南蛮林肃愧疚吗?? 当然,当然愧疚,但是面对这岌岌可危的国运,林肃别无选择,是非功过对错,自然会有人说,自然会有天定。 …………………… 一年时间,剑阁之外,在得到了方柏魁信任之后,秦制蛊诱方柏魁上书国都,增兵驰援。 要是平时,方柏魁绝不会听之任之,但是一件事让方柏魁知道,时不我待。 那就是剑阁之中四万八千有余的大军出了剑阁,缴械来降。 第4章 气运 这也就是意味着,剑阁如今镇守军士已然不足百余人,饶是林肃万人敌,那么也无足轻重。 在原本驻军十万的前提下,方柏魁上书国都,增兵十万,再加之接近五万降卒。 这可是整整二十四万大军,方柏魁很自信,就如同踏碎南夏国都一般,一举荡平剑阁。 拔除这根深深扎在这边陲之地的钉子。 ……………………………… 二十四万大军浩浩荡荡,步履之声如雷震一般,震动着剑阁的一草一木。 林肃端坐帅案之前,眉眼微垂,嘴角露出淡淡冷笑“动手,一个不留!” 随着林肃这一道将令,剑阁之中,擂鼓之声比之踏足之声更是洪亮。 ………… 迈入剑阁第一道坎,一线天。 长达百里的一线天,在这一刻,就如同炼狱一般埋尸场。 因为在方柏魁与秦制一马当先迈入一线天之后,四万降卒纷纷倒戈,将整整二十万大军分割两处,刀光冷冽,在有心算无心之下,以损失一万的数目全歼二十万北周军。 鲜血洒落青苔壁,将那青苔染红,成了引渡亡魂的彼岸花。 而方柏魁在秦制拼死掩杀之下,留下了一命。 回到那原先有着十万大军的驻地,方柏魁与秦制都有一种劫后余生之感。 “方将军,此次皆因我轻信降卒而败,我自会向陛下禀明,绝不连累将军。” “秦将军,无需自责,我是主将,此事理应由我负责。” 方柏魁不是没有怀疑过秦制,可是在万军丛中的秦制在万千刀光之下将自己救下,这足够他打消疑虑,情谊已然到了生死与共的地步。 ……………………………… 北周国都,看着下首跪着的方柏魁与秦制,赵锡安看着战报脸色阴晴不定,最终化为一声怒呵“荒唐!我大周二十万步卒,全军覆没,你们两个还有脸来我这?” “陛下,此事皆因我轻信降卒,与方将军绝无半点关系。”秦制抢先在方柏魁开口之前,将一切罪责全盘揽下。 “不,陛下,末将是驻军主将,损兵折将之下,末将本应自刎谢罪,可是天下未定,末将实属不该如此,还请陛下…………” 看着下方一唱一和的两人,赵锡安要不是知道,方柏魁乃是悍将,而且对于大周绝对忠心,而秦制与林肃有着灭门之仇,如若不然,就这么一份荒唐的战报,赵锡安都觉得这两人投敌了。 “好了,你们两起来吧。”赵锡安说着,看向方柏魁继而说道“方将军,你乃是我大周第一悍将,驻军实在委屈你了,现在我有另一件事交予你去办。” 赵锡安说完,看向一旁的国师悠然开口“国师,你说吧。” “是,陛下。”北周国师齐啼锡应答一声,随后看向方柏魁与秦制“方将军,秦将军,天下气运五分朝堂,三分江湖,北辽占据一分半,余下半分在南夏,现在不应舍本逐末,尽快将江湖之中的三分气运收归朝堂才是,至于剑阁余下的半分,无需理会,就如秦制将军所说,时间久了,剑阁自会不攻自破。” 第5章 辛秘 方柏魁马踏江湖,而秦制则是自领十万大军,继续驻守剑阁。 “秦将军,待我马踏江湖归来,剑阁之下,你我再会。” “是,方将军,到时末将倒履相迎。” 方柏魁马踏江湖,以摧枯拉朽之势,席卷天下宗门,更是放出话去,要么降,要么死。 最终在方柏魁威慑之下,不少宗门的宗主想要死战,可是门下弟子纷纷投敌,甚至不惜亲手斩下平日里德高望重的宗主,以此来作为换命符。 ………………………… 而秦制驻军剑阁之后,自发在剑阁之下铸造三关九寨,将剑阁出入一条道铸造成铁桶一般。 而在方柏魁马踏江湖之后,秦制并没有迎来方柏魁,因为方柏魁在凯旋之后,就被派去雁门,说是抵御北辽,可是明眼人都可以看出,赵锡安野心极大,方柏魁此去是为了寻找战机,一举踏平北辽。 也是在方柏魁前去北辽之时,方柏魁修书一封给到了秦制。 “弟,为兄凯旋而回,无奈,江山社稷仍需为兄贱躯,所修书一封,附赠随身佩剑,希冀大破北辽之时,你我同桌共饮。” 看着随书信附带着的佩剑,秦制将其别于腰间,随后冷笑着将书信烧毁“方柏魁,你踏碎我南夏国都,他日我一定千倍奉还,马踏你北周国都!” …………………………………… 所谓山高皇帝远,在秦制的默许之下,剑阁之外的十万驻军贪墨成风。 而秦制也是暗中搜罗南夏遗民,短短一年时间,南夏遗民入伍北周军伍,整整十万大军,现在半数都是南夏遗民。 而对于昔日同僚纷纷不见踪影,北周军士也仅仅只是稍稍疑虑,因为这些年剑阁一直安分,而自己这十万人也都每日吃着空饷,好不自在。 直到一天夜里,三关九寨血腥的屠杀开始,余下的五万北齐军士皆由南夏遗民取代。 整整十万南夏遗民所组建的北周军,驻扎剑阁之外,防备着剑阁之中那位南夏复国之人?想想都可笑。 ………………………………………… 又是半年年时间,林肃迎来了一位挚友。 “小肃,真的要这么做吗?”魏明忧心说道。 林肃没有回答魏明的话,而是顾左右而言他道“外面怎么样了,一切可还安好?” “天下一统,在这几年间,四海承平,大周国泰民安。”魏明如实说道。 “国泰民安,哼,好一个国泰民安。”林肃冷笑着,继而目光炯炯地盯着魏明“你可知他北周有着这份国泰民安,那可是以我南夏的血浇筑而成的?” “小肃,王朝更迭,古之常有,天下大事,分久必合合久必分,小肃你又何必执着。”魏明劝慰道。 “魏大哥你终究不是我,你可知我南夏陛下如何仁德?你又可知那日方柏魁是如何踏入我南夏国都?”林肃说着不等魏明回应。 继而癫笑出声“我南夏百姓何其壮烈,为报陛下世世代代国恩,誓死不做亡国奴,那日方柏魁绑于马尾意欲拖死阵前的整整七万百姓是谁?那是他北周的随军民夫。” 第6章 挚友 说到这,林肃看着震惊的魏明,随后又道“此事陛下岂会看不出,可是天下百姓何其无辜,不愿看着整整七万百姓被拖死于阵前,所以我南夏国都根本不是他方柏魁踏碎的,而是陛下下令打开的。” 林肃含泪看向魏明“魏大哥,你说我陛下何其仁德?” 沉默半晌,魏明想要反驳,可是却无从反驳“小肃,你我挚友,你要闹的天翻地覆,我便陪你闹的天翻地覆,可是孩子何其无辜,这十几年来,恒徳与我已然如同亲兄弟一般,我又如何忍心看着恒徳深陷狼窝?” “殿下不无辜,他的命是陛下,娘娘,大殿下以及我父亲换来的,这是他的宿命,在这所谓的太平盛世之下,他会忘记仇恨,只有将他送入狼窝才可行。”林肃说着,目光狠厉且阴冷。 “好,小肃,你我挚友,无需多说,只要是你愿意的,那么我魏明生死相随。”魏明说完,手提凌夜枪,大步迈出,高声朗道“人生一挚友,生死亦相随。上穷碧落下九幽,你我杀遍阎罗殿,踏碎南天门。” ……………………………… 魏明走时带走了两人。 “大哥,你不是说带我来见阿爹,娘亲的吗,你怎么这么久啊?”刘恒德此时已然不是当初那个婴儿,现在已经出落成了一个顽童模样,样子与刘艺八分相像。 魏明知道,此去这两位就是一去不复返了,那是抱着必死的决心去的,很是钦佩地看向两人“嗯,这两位就是你爹爹娘亲了,我的任务也完成了,大叔,保重!” 这也让魏明知道了,当初那位南夏皇帝是如何仁德,饶是亡国十几年,现在依然有着愿意为他赴死的忠节之人。 林肃的计划很简单。 那就是将刘恒徳送入死人坑。 死人坑,并非是真正意义上的死人坑,而是对于亡了国的南夏遗民设立的奴隶场。 也不出林肃预料,两夫妻携带着恒德刚刚来到北周城池,就被发现了,直接给送去了奴隶窝。 “呦,又来三个?还有一个毛头小子?”手持马鞭的粗壮汉子看着新送来的三人喜笑颜开,随后直接就给三人戴上了脚镣。 “你们是谁,为什么要铐我们,没有王法了吗?我要报官!”此时,涉世未深的刘恒德对着那手持马鞭的粗犷男子怒斥道。 不过随着刘恒徳怒斥之声而来的却是一道霹雳马鞭“叫什么,南夏余孽,再叫给你舌头割下来。”那手持马鞭的粗壮汉子说完,从腰间掏出匕首,将刘恒德三人小指齐根切断,以此作为此次送去国都之中修筑殿宇的奴隶。 至于还要辗转几次,这就不知道了。 而这也是林肃的目的,让刘恒德在这炼狱之中知道自己是南夏之人,也让刘恒德知道,这些北周之人是如何的该死。 身坐囚车的刘恒德忍着小指剧痛,低声抽泣,看向刚刚相认的爹娘说道“我们这是怎么了?我们也没有犯法啊?他们我怎么这么对我们?” 第7章 夏贱 面对陛下唯一的遗孤,两人明白林肃为什么会如此狠心,于是恨声道“恒徳,我们是南夏人,我们南夏在你出生那日亡国,本以为可以让你隐姓埋名过着太平日子,所以将你托付挚友,想着这么多年了,应该没事了,可是这些北周狗却如此…………” 两夫妻话没说完,一刀穿胸而过,将两人钉死于囚车之中。 “妈的,嘴还挺硬,亡国狗就是亡国狗,下贱货色。”说完这些,也不理会还在震惊之中的刘恒德,大言不惭的说道“夏人,下人,夏贱,下贱,哈哈哈,哈哈哈。” 直到将刀抽出,刘恒德这才反应过来,随后悲怆之声响彻寰宇“爹!娘!孩儿,孩儿刚刚与你们相认,你们,你们却…………” “呦呵,不服,下贱东西。”那拿刀汉子看着那冷眼看着自己的孩子,一时之间没来由的毛骨悚然,不过却还是色厉内荏道“再看,再看,再看把你眼珠子给挖出来下酒。” 在远处,肩挑凌夜枪的魏明看着这一切,手中长枪紧握,他虽然已经知道了,此去两人就是抱着必死决心而去,可是当亲眼看到,却还是一股无名火在胸中燃烧。 要不是为了林肃的计划,魏明现在就会冲杀而去,将那些人模狗样的东西给一枪挑了。 魏明跟着,就是为了确保刘恒德安全,只要不是危及生命,那么魏明都可以冷眼旁观,而且被人欺负的越狠,那么刘恒徳的仇恨就会越深。 但是这也要有一个度,那就是人骨子里的奴性不能出来,只要一有这个苗头,那也是魏明出手的时候。 ………………………………………… 剑阁。 “韵儿,去吧。”林肃强忍着心中悲痛,故作冷酷,毫无感情地说道。 萧韵故作俏皮道“肃哥,我去了,你要记得想我哦,不然我,我,我…………”说到这,萧韵再也不能故作俏皮,从后背抱住这位与自己有着婚约,且私定终身的男子,美眸含泪“我,我,肃哥,要是复国之后,你我还能相见,你,你会嫌弃我吗?” 林肃此时,虽然很想将萧韵拥入怀中,但是儿女情长在十几年前,那三声复国之后,林肃已经忘却了,或者应该说不愿提及。 粗暴地将萧韵环抱着自己的双手松开,随后冷言道“韵儿,复国,你是重中之重,我会找人送你去北辽,切记,一切徐徐图之,不了操之过急,你自小就聪明过人,一定没问题的。” 林肃并没有直接回应萧韵的话,因为自己所负之人太多,太多,无论是挚友魏明,大殿下,小殿下,娘娘,秦制将军,那只七百年行云布雨,只修功德的蛟龙,淳朴的南蛮十几万人口,还有自己相爱一生的萧韵。 复国之后,自己的路也就只有一条,那就是死路一条。 因自身之故,将这太平盛世卷入战乱之中。待复国之后,天下太平,小殿下需给天下人一个交代,彼时便是死期。 第8章 挚爱 萧韵咬了咬嘴唇,努力克制着不让泪水流下来。她深知林肃的决定无可更改,而且此行确实关系重大。 “肃哥,我明白。我会按照你的安排去北辽,也会谨记你的嘱托。”萧韵深吸一口气,尽量让自己的声音保持平静,“只是……你也一定要保重自己。” 林肃微微点头,表示回应。他的目光坚定而决绝,仿佛早已看淡生死。 “时候不早了,出发吧。”林肃转身,不忍再看萧韵一眼。他害怕再多停留一刻,自己就会忍不住改变主意。 萧韵最后望了一眼林肃的背影,然后毅然踏上了前往北辽的路途。她的心中充满了使命感和对未来的期许,同时也带着对林肃深深的眷恋和不舍。 待萧韵走后,暗处走出一妙龄女子。 “唐玲,在北辽护着韵儿,韵儿怎么说,你就怎么做,我们以十年为期。” 唐玲冷眼,且冷言“林肃,你最好能做到你所说之事。” “放心,你唐门已然迁往剑阁,我剑阁也会护着你唐门,待大事所成,你唐门就是江湖魁首。” ………………………… 待送走两人,林肃来到了剑阁厢房。 “萧老先生,待小殿下归来,还请老先生教导,小殿下还需仁德。”林肃双膝跪地,将头埋向地面,言语虽然毫无感情,也没人知道此时林肃是何种神情。 不过萧老先生却是走上前,轻轻将林肃扶起,随后掸了掸林肃肩上灰尘满脸慈祥“贤婿无需多说,我萧家世代帝师,教导小殿下如何仁德,本就分内之事。” 萧老先生说完,心疼地看向林肃“倒是你,送挚爱前往北辽,不负国,不负家,唯独负心,可还…………”说着,萧老先生低声抽泣,勉强挤出一抹笑容,这抹笑容故作轻松“要是大事所成,从前那个调皮的肃儿,让他回来吧,我,我,我还想要让他拔我胡子。” 看着萧老先生,林肃没有回应,只是轻轻点了点头。 ………………………… 剑阁顶,林肃闭眼,手持国殇鬼啸,感受着那隐隐约约聚往北周国都的江湖三分气运,抽剑截取一线。 就在林肃抽剑抢夺气运那一刻。 北周国都内,演天阁,数十位手持浮尘的道人七窍流血,齐啼锡大怒“是何人?” 自己数十位武陵山祖师,还有自己这么一位世间仅存的天师面对这三分气运也只能够徐徐图之,可是来人却如此霸道?一剑截取两成气运? 齐啼锡第一个想到的那就是林肃,随即一道符纸贴向额前“天眼开!”看向剑阁方向。 不过剑阁那气若游丝的半成气运依旧岌岌可危,那么既然不是林肃,还能是谁? 林肃自然不会将这两成气运据为己有,因为饶是如今形势,剑阁依旧岌岌可危,要是真的就这么大张旗鼓地将这两成气运收归己用,那么赵锡安这个疯子,恐怕真的会不顾北辽威胁,整顿五百万大军一举踏破剑阁。 更何况,韵儿现在还没到北辽,一切都还太早。 第9章 夏宁 江湖气运,那么自然归江湖所有,林肃所夺两成江湖气,皆数送予魏明,这也成就了魏明之后的天下第二。 做完这些,林肃找来秦制。 “将公主接回来。” “是,公子。” 随着秦制一道书信,北周国都赵锡安看着书信拂面大笑“哈哈哈,哈哈哈,这秦制还真是对林肃恨之入骨啊,居然找朕要南夏亡国公主作为军妓,好,朕准了,我到要看看,面对昔日公主成为胯下玩物,他林肃还是不是可以做到占据剑阁雄关从而无动于衷。” “哼,夏宁公主?昔日刘艺的掌上明珠,可惜,可惜…………”秦制满脸戏谑地看着囚车之中昔日风光无两的公主殿下,随后朝着押解军士调笑道“两位,押解辛苦,何不进关一叙?” “不了,不了,既然夏宁公主送到,那么我们也不搅了将军雅兴,就此别过。”两名押解军士婉拒道。 “好,那么本将就不远送了,待踏平剑阁,我们昌安见。” …………………………………… “殿下,末将该死,上不能安邦定国,下不能护卫公主。以至于公主在那北周受如此……………”秦制话没说完,夏宁公主便轻轻扶起秦制,双目含泪看向秦制“秦将军,传闻可是真的?肃哥哥可是真的…………”说到这,夏宁公主不愿意再说下去,但其意思却昭然若知。 秦制微微点头,随后看向夏宁公主“是,但这是末将心甘情愿之事,还请公主无需挂怀,更别埋怨公子。” “秦将军,苦了你了,我南夏何德何能,蒙受如此大恩?” “殿下,南夏非公主之南夏,也非陛下之南夏,而是全南夏人之南夏,为国为家,我等义不容辞。”说到这,秦制含泪看向剑阁“要说苦,天下最苦之人,非公子莫属了。” “我能见见肃哥哥吗?” “末将这就带殿下前去。” ………………………… 剑阁之中,林肃端坐帅案之前,看着双眼红肿,衣衫褴褛的夏宁公主,强行挤出一抹微笑道“燕儿,回来就好,一切有我,有秦将军,有萧老先生,一切都会好的。” “肃哥哥………………”此前一直故作坚强,一直将内心的恐惧,委屈,无奈等等一切情绪,直到再次见到了林肃之后,刘燕一股脑的宣泄而出,刘燕冲向林肃,将之牢牢拥入怀中,放肆地大哭“肃哥哥,我好怕,好怕见不到你,好怕今后一直要在罪奴庭之中,好怕那些人,那些人强行玷污了我,那些人是恶鬼…………” 轻抚刘燕后背,林肃看着昔日天真无邪,大咧咧的夏宁公主,此时俨然是一个受了天大委屈,一直苦苦忍受,现在终于找到亲人,可以放肆宣泄的孩子。 “燕儿,放心吧,那些人的账我都一一记着,有朝一日,我一定血债血偿。” “小公主,我们的小公主回来了,快让先生看看,瘦了没?” 第10章 北辽 就在林肃安慰刘燕之时,萧老先生迈着不属于他那年龄的步子来到两人身前,双手搭上刘燕的双肩。 眼见昔日天真无邪,与林肃一样调皮捣蛋的小公主此时衣衫褴褛,身着囚服一股悲戚由心而生,双目含泪,不过却还是故作轻松“小公主,回来就好,我就说小公主天生丽质,怎么会瘦呢?” “燕儿见过先生。”刘燕说着行了个女子礼。 “好,好,韵儿,带小公主沐浴更衣。”萧老先生说着,似乎意识到了什么,随后落寞地摇了摇头,呼来两位女子吩咐道“姑娘,公主就交给你们了,一定悉心照料,老头子稽首了。” “萧老先生说的哪里话,我等南夏遗民,承蒙公子厚爱,愿意接纳入剑阁,我等已然惶恐,更何况我等弱女子,无能且无力图谋复国,只能做些细枝末节已报皇恩。”那两女子说着,就要搀扶着刘燕的手。 不过刘燕却听出了萧老先生口中那故意遮掩之话,焦急问道“先生,韵儿姐她…………” “去北辽了,韵儿能为复国尽一份力,老头子我倍感欣慰啊。”说完,强颜大笑,不愿意让刘燕过多追问。 ………………………… 初到北辽,萧韵便被牧马汉子撞个正着。 “什么人!看装束不是我北辽之人吧?”那牧马汉子说着,手中马鞭抽向萧韵。 暗中的唐玲目睹这一切,袖中滑出燕尾镖。 不过那汉子的马鞭并没有伤害萧韵,而是抽向萧韵身侧。 鞭风带起了萧韵脸上丝巾,那惊人面容一闪而逝,为再次目睹这惊人面容,那牧马汉子直接上手将萧韵脸上丝巾扯下。 直到这时,那牧马汉子从原先的粗暴,变为现在的彬彬有礼。 “敢问姑娘芳名?” “小女子萧韵。”说着,萧韵看向那牧马汉子问道“敢问公子尊姓大名?” “哦,在下耶律龙溪。” ………………………… 自此,萧韵被耶律龙溪带走,意欲娶其为妻。 不过在林肃的筹谋之下,唐玲也是将这件事传遍了北辽,这件事自然也被北辽王,耶律啸葛知道了。 在见到了萧韵之后,这位北辽王不顾一位大王的仪态,将耶律龙溪一介平民以莫须有的谋杀大王之罪给处死,上诛三代,下诛九族。 自此,北辽王大帐之内,多了一位倾国倾城的妃子,而下人之中,也多了一位唐门女子。 自此,这位北辽王上不顾朝政,下不顾百姓,终日沉醉于后宫之中。 一个月,萧韵就成了贵妃,半年后,这位北辽王王后,看着逐渐得宠的萧韵,也看着中日沉醉后宫的北辽王,冒死劝谏。 不过她还是低估了萧韵的魅力,高估了自己与这位北辽王的结发之情。 这位戎马一生的北辽王,废了那位在后操持半生的糟糠之妻,并处以分尸之刑,弃之荒野。 一代北辽王王后死不得全尸,四分五裂的尸身遭鬣狗,豺狼,秃鹫分食。 第11章 窃国 有人说萧韵是艳后,因为自从萧韵入后宫以来,这位戎马一生的北辽王再也没有上过朝,终日沉迷萧韵被帐之下。 也有人称萧韵为妖后,因为这位正值壮年的北辽王,在萧韵入后宫之后,身子一日不如一日。 直到最后一次见这位北辽王,从前挽大弓射雁,降烈马疾驰的北辽王,现在拉不开弓,降不住马。需要人鞍前马后。 终于在一年后,一位王子诞生之下,再也没人见过这位北辽王,而萧韵垂帘听政。 ……………………………… “韵儿姐来信了。”刘燕看着林肃手中的两封信,出言问道。 “嗯,是韵儿的信。”林肃没有隐瞒,随后拆开一封信,将另一封放置在书架之上。 看我信,林肃将信烧毁,随后吩咐道“将唐宇,唐文,唐旭找来。” “是,公子。” 见左右没人,刘燕看向林肃说道“肃哥哥,你如何忍心将自己挚爱送入他人怀中?” “燕儿,这件事你问了很多遍了,我不想回答。”林肃冰冷回道,随后看向刘燕说道“燕儿,监军要来了,一会秦将军会来接你,这些日子,委屈你再次穿上囚服了。” “肃哥哥,你不负国,不负家,却唯独负了情,负了心啊,你该多苦啊,有些时候,为了自己想一想吧,再不济看看韵儿姐给你的信也好。”刘燕说着看向书架上那整整齐齐的一叠还未开封的书信。 萧韵每次来信那都是两封一起,一封是告诉林肃谋划进行到那一步了,而另一封则是萧韵作为一个小女人写给自己爱人的情书啊。 可是林肃就连这一点点干扰都不想有,因为林肃不知道自己会不会因为这么一点点的儿女情长不顾一切将萧韵给接回来。 看着自己挚爱在别人怀中,林肃如何不心疼,可是这又能怎么办。 林肃送萧韵去北辽是对是错,可是他知道,自己一旦不忍心将萧韵接回来,那么自己这个窃国谋划终究成了一摊泡影。 …………………… “公子,你找我们?”唐门三人来到剑阁之中,抱拳问道。 收拾好心情,林肃再次回到那个冰冷之人,冷言道“嗯,唐玲与韵儿已经将那位不可一世的北辽王毒翻了,现在我要你们去一趟北辽,替韵儿除去阻碍。” “嗯,公子,我们前来投奔剑阁,投奔南夏,那就是不喜欢委身朝堂,公子可要记得我们的约定,待大事所成,公子扶我唐门座那个江湖魁首。”唐宇再次提醒林肃。 “嗯,我知道,届时我不光助你唐门坐那江湖魁首,而且答应你们,裂土封王,你唐门与我南夏共治天下。我林肃一言九鼎。” 听着林肃的话,唐宇抱拳说道“好,那么我们去了,还请公子记住自己的承诺。” 待三人走后,林肃来到那书架之前,看着一叠书信,林肃很想打开看看,哪怕不是见到真人,哪怕只是冰冷且苍白无力的文字。 第12章 督军 摇了摇头,林肃强行将自己重新变回了那个心冷之人,不过林肃刚刚刹那柔情自以为无人看见,可是萧老先生却在阁楼之外,目睹了这一切。 萧韵是自己自小最为特特疼爱的孙女,与林肃也是青梅竹马,情投意合。 萧老先生自问,自己对于萧韵的爱比之林肃,那也不过如此而已。 ………… “这些时日先委屈殿下了。”秦制单膝跪地,将手中那残破不堪,已经衣不蔽体的囚服双手递上。 刘燕接过囚服,展颜一笑,轻声道“秦将军,你与肃哥哥所谋之事,恕燕儿无力为之,只希冀不添乱就好。”换上囚服,来到监牢之中。 ………………………… “张大人不远万里,来到末将这边陲之地,可见陛下于大人之器重,大破剑阁之日,还请大人多多提携,多多提携。”秦制看着眼前高骑大马,大腹便便的官僚,心里说不出的厌恶,不过面上却还是一副讨好的笑容。 “好说好说,秦将军驻守边陲,劳苦功高,又深受陛下信任,皆是还请秦将军在陛下面前美言几句,美言几句啊。”那大腹便便的官僚,嘴上虽然客气,可是脸上对于秦制这么一个降将的鄙夷那是丝毫不掩饰,就这么明晃晃地写在了脸上。 来到主帐,这位张大人看也没看一旁的副将座次,而是直接坐上了主帅案,随后轻蔑地看向了秦制“秦将军,你军中有着一位亡国公主作为军妓,这日子可还滋润?” “张大人所说可是刘燕,她哪还是什么公主殿下,她现在只不过是女俘,军妓而已,要是张大人不嫌弃这刘燕肮脏之躯,今夜就让这刘燕服侍大人如何?”秦制说着,将张大人杯中添满酒水。 “哦,肮脏之躯?这刘燕虽然算不上倾国倾城,但却也是难得的美人胚子,怎么就肮脏了,再脏会有青楼女子脏?”张大人说完,看向秦制继而越加好奇地说道“秦将军这么说,本官倒是越加好奇了,可否带上来看看?” “是,大人。”秦制说完,朝着身边的副将程志吩咐道“程将军,去把那刘燕带来,让张大人看看。” 不久,身着囚服,满脸污血,而污血之中似乎还夹杂着其他一些肮脏之物,里面洁白的蛆虫蠕动着。 见这一幕,饶是张大人色胆包天,那也是兴致全无,这也是秦制的以退为进之计,与其让公主殿下受此人侮辱,还不如委屈委屈。,以此断了这位所谓的张大人念想。 结果也不出秦制所料,这张大人在见到刘燕的那一刻开始,那满是肥油的肚子一阵翻涌,污秽之物从这位张大人口鼻之处喷涌而出,大肆喊道“带下去,带下去,别让我在看见她,带下去!” “是,是,张大人。”秦制说着,随后吩咐道“程志,快,快将人带下去,别搅了大人雅兴。”随后更是鞍前马后地拍着这位张大人的后背 第13章 疑心 随后又吩咐道“来人,拿水来,快,快啊!” 在经过一番休整之后,这位张大人终于缓了过来,随后惊魂未定道“秦将军,你这是何意?你这军中军妓也就这么一个,你不体念她是亡国公主,那也要体念体念弟兄们吧…………” 这么说到这,这位张大人又回想起刚刚的刘燕,口中干呕了下,随后强行压下,心有余悸地继而说道“他们真的下得了手?” “大人,那林肃与我有着灭门之仇,我如此羞辱她也是有着其中一定的道理,那就是我想要看看,这林肃是不是真的铁石心肠,可以面对这种耻辱从而无动于衷。” “哦,那林肃可是上钩了?”张大人饶有意思地问道。 秦制微微摇头,随后恨声道“没有,这林肃当真铁石心肠,依旧不动如山,守着他那岌岌可危的剑阁。” “哼,好,好,城府颇深,打着什么复国的旗号,我看他是想要自立为王。”随后似乎想到了什么,于是说道“对了,这件事还需禀报陛下。” 在接下来的几天,秦制于这位张大人虚与蛇委之下,两人日渐熟络。 终于,在半月之后,这位张大人要回去了。 依旧是骑着他那神驹,趾高气昂。 “张大人且慢,这是末将的一点心意,还请张大人笑纳。”秦制说着,将程志手中的托盘打开,里面是明晃晃的金锭,少说百两。 在看见金锭的一瞬,这位先前还趾高气昂的张大人眼中出现了贪婪,表面推脱几下之后,这位张大人也就这么堂而皇之地接下了。 见这位张大人接下金锭之后,秦制这才说道“张大人,回宫面见陛下之后,还请在陛下面前美言几句,如果可行,还请陛下再赐下军妓,最好是南夏亡国狗。” “哦,看来这刘燕被你们折磨成这样 饶是你们也下不了手啊,好说好说,面见陛下,本官一定转达,不过为何一定得是南夏亡国奴呢?” 张大人眉眼微微眯起,随后焕然大悟道“看来秦将军你对于林肃当真是恨之入骨,不是本官说你,那林肃铁石心肠,饶是你如何羞辱,他也未必会有着什么异动,你这又是何苦呢?” 待张大人说完,秦制直接单膝下跪,诚恳道“张大人,末将别无他求,饶是如此无用,末将还是想要试一试,哪怕只是试一试。” “好,好,好,罢了,秦将军一心如此,本官也就没理由不做这个顺水人情。” ………………………… 待这位张大人走后,秦制这才喊道“程志,快,快将殿下从监牢之中放出来,快啊!” 在这位张大人监军的这小半月时间里,刘燕每日都要被拉出剑阁之下,遭受这鞭挞之刑,就是为了打消这张大人的疑心,也是打消远在国都的赵锡安的疑心。 这张大人来此,说是为了监军,可是其中不免有着赵锡安的试探在里面。 相信,唱了这么一出戏,赵锡安也没有理由怀疑了吧。 第14章 女奴 北周,国都,昌安。 太极殿之中,赵锡安看着下首跪着的张图,随后又看向两侧的大臣,放肆大笑“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你们看看,你们看看,这秦制还真是对林肃恨之入骨,现在你们谁还说这是苦肉计?” “谁的苦肉计会让他的主子受这种酷刑,又有哪一个主子会愿意受这种酷刑。” 在大笑之后,赵锡安看向张图道“准了,朕准了,让罪奴庭里那些个下到十岁,上到六十的无论是女孩,还是老太婆,全都交给他秦制,他林肃愿意驻守剑阁,可是他南夏的子民可受不了剑阁的庇护,我到要看看,他真的可以沉住气?” 在张图一声“陛下圣明”之后,满朝文武,全都跪拜在地,陛下圣明之声响彻整个太极殿。 …………………… 随着五百押解人员,三千女囚分坐着百辆囚车,空空荡荡地从国都开往剑阁。 剑阁之外,秦制早早地就等在了关隘之前。 在看见黑压压的队伍朝着自己走来之时,秦制与程志赶忙迎了上去,随后命军士送上蔬果与水殷勤道“诸位,这跋山涉水的,诸位辛苦。” 将水送上之后,秦制再次命军士将,提前准备好的银钱送上,口中恭维道“诸位,诸位劳苦功高,一点心意,不成敬意,不成敬意。” 那百夫长见秦制如此上道,也是满脸笑意回应道“诶,秦将军说的哪里话,秦将军驻守关隘,将林肃那个贼子堵在剑阁之中,这才是劳苦功高。”说完,不动声色地将银钱收入怀中。 “诸位,营寨一坐?”秦制说着,做了个请的手势。 不过那百夫长看着怀中那分量不少的银钱,生怕秦制反悔一般,连忙摆手道“不了不了,我们兄弟不过空闲领了这份差事,还需要马上回去国都,陛下怕耽误了陛下吩咐。”说到这,那百夫长再次恭维道“秦将军,大破剑阁之日,秦将军班师回朝之时,还请在陛下面前美言几句,这就已经心满意足了。” 来时押解囚车浩浩荡荡,走时三百士卒却没有来时的气势。 看着这三百士卒离去时扬起的尘埃,秦制冷言吩咐道“程志,派人跟着,看看有没有后手,这三百人之中有一人稍有异动,马上回来禀报。” “是,末将遵命。”程志说着,朝着身后招了招手,三名军士卸下盔甲,穿戴好粗布麻衣,跟了上去。 ……………… 直到日落西山,那三名探子这才回报说道“将军,没有异动。” 直到现在,秦制心中悬着的那颗心这才放下,虽然先前林肃已经说了,那赵锡安没有这种城府,但是秦制生怕一点点细枝末节,就搅了这复国大计,所以万事小心。 打开囚车,将那三百女奴放出。 虽然三百女奴被放出,但是眼神之中的恐惧却还是掩藏不住,颤颤巍巍地问道“将,将军,要我们做什么都好,只是这还有孩子,还请将军高抬贵手,高抬贵手啊。” 第15章 罪己 那三千女奴说着,全然跪拜在地,丝毫不敢抬起头看向秦制。 看着跪拜在地的三千女奴,秦制悲从心来,悲戚道“诸位,请起,来了这,那就是回家了,你我皆是南夏子民,何须跪拜?” 不过面对秦制的说辞,那三千女奴丝毫不敢有异动,生怕这是这位将军的什么癖好一般。 不过接下来秦制与大军的举动却让这三千女奴大感震撼,掩面抽泣。 秦制与大军跪拜在地“某剑阁守将秦制,国破之日,未能驰援,以至于国破,家亡,我南夏子民流离失所,千错万错,皆因秦制一人之错,某本该一死,上报国恩,下报百姓。 “奈何,我南夏本该万世国祚,不应毁于一旦,某愿留的有用之躯,以谋求复国之一线生机,某秦制,在此愿受南夏子民人人唾弃之。” “将,将军之话可是真的?”在短暂沉默之后,其中一女奴胆子大些,不过却还是颤颤巍巍地问道,好像生怕自己惹怒了眼前这位与自己相对而跪的将军。 秦制点了点头,随后抹去眼泪,故作轻松道“姑娘,某所说皆是真的,来了这,公子会护佑诸位。” “公子?哪位公子?”在见了秦制的真心之后,那姑娘也壮起了胆子。 “林公子,林肃。”说着,秦制面容向往看向剑阁。 “林肃?将军,传闻林肃可是…………”那姑娘说到这,只见秦制微微摇头,随后自嘲一笑。 秦制这一举动,看似什么都没说,可是却什么都说了。 “将军,你该有多苦啊,家中九口人,全…………” “某不苦,要说苦,天下非公子一人而已。” ………………………… “好,不说了。”秦制收拾了心情,随后故作轻松道“既然来了这,那么也就回家了。”说着,看向程志吩咐道“程志,带诸位洗漱,随后送入剑阁,接下来公子会照料的。” 在将众人送入剑阁之后,军帐之中,刚刚灰头土脸狼狈不堪的女奴,在一番洗漱休整之后,此时已然是一位亭亭玉立的大姑娘。 “姑娘,为何还在此,快随我入剑阁。”秦制说着,就要上前去牵着那姑娘的手。 “将军,陛下何其仁德,小女子力弱,却也想为复国尽一份绵薄之力,虽文不能执笔,武不能提枪,但是日常洗洗被褥,衣裳却还是可以的,将军留下我吧。”那姑娘哀求道。 “不,军帐之中皆是糙汉子,你一个大姑娘在此实属不便,快随我去剑阁。”秦制丝毫没有理会这姑娘的乞求,唤来程志说道“程志,带姑娘入剑阁。” 随着程志进入营帐,可是却和平日不一样,此时的程志是一边后退,一边摆手“诸位,诸位,这是营帐,不是诸位女子该待着的地方,还请速速去往剑阁。” 随着程志进入营帐之后,足足有着五十名妇女也一并鱼拥而入。 看着这阵仗,秦制一时之间有些不明所以, 第16章 交易 不过随着六七十名妇女走进帅帐,秦制也是明白了其中意思。 “诸位,你们这又是何必呢?我等糙汉,在生活上虽说算不上精致,但是却也乐得开心。” “秦将军,陛下待我等子民恩重如山,我们也想为复国尽一份绵薄之力,还请将军成全。” 在一番推诿,与讨价还价之后,秦制终究还是妥协了,将还是孩子的女孩送往剑阁,而其余留下,帮衬些琐碎之事。 ……………………………… 剑阁,囚龙涧。 林肃冷眼看向囚龙涧下方,而感受到林肃的到来,一声龙吟直达九霄,整个剑阁晃动了起来,大有一副地动山摇之势。 不过林肃听着这声龙吟,仅仅只是轻笑道“前辈,不用如此大的气性,某此次前来并无恶意,只是想来谈一件交易。” 那蛟龙听林肃这么说,一时之间龙啸声响彻云霄,随后竟然口吐人言“小辈,你我无恩无怨,你为何如此,抽我龙筋,坏我根基?现在跑来告诉我你并无恶意?” “前辈,形势所迫,还请见谅。”林肃说着,朝着囚龙涧拱手作揖。 “哼,我这七百年功德尽数归你所有,现在何须如此假惺惺的,无非就是为了你那气若游丝的国运而已,我到要看看,七百年功德,能续你这国运几年?二十年,还是三十年?”那蛟龙所说之话,似是嘲弄,又是自嘲。 “前辈无非就是为了化龙而已,今日某前来就是送你这一桩造化,待大事所成,某林肃愿意用天下气运,助前辈化真龙登仙,而非所用功德之力所化之虚龙留于凡间。”林肃说的诚恳,毫无作假之意。 “哦,化真龙,除了国运之外,还需开的天门,小辈,你莫要夸下海口。”那蛟龙将信将疑。 “某林肃不材,生而剑道共主,不受世间气运所累,剑开天门,除非某不想,不然这天门说开便开了。” “好,林肃,这件事可以答应你,不过既然是交易,那么你所要我做之事,恐怕不简单吧?” “不,于你而言,很简单,至于什么事,到时候某自会告知。不过接下来,还是要先委屈前辈,继续待在这囚龙涧之中了。” …………………… 剑阁之中,许久不见的魏明端坐帅案之上,而身旁则是跟着一十五六岁的孩子。 这孩子一脸狼狈,不过眸子之中,一股难言的戾气毫不掩饰,可见经历颇多。 “魏大哥。”林肃先是和魏明问好,随后看向那孩子,将那如刀割一般的心掩藏,随后看向萧老先生拱手说道“先生,交给你了。” “小肃,我知道了。”萧老先生先是朝着林肃回应道,随后看向那孩子说道“孩子,随我来吧,来了这,那就是回家了,这里都是你的亲人,你不会再受欺负了。” ……………………………… “小肃,多谢了。”见萧老先生带着恒徳走后,魏明看向林肃,抱拳说道。 第17章 较量 “魏大哥,无需言谢,江湖气运,自然归江湖所有,哪有被他北周一家独占的道理。与其被他北周一家独占,倒不如交予魏大哥。” 林肃说着,与魏明并肩而座这才半开玩笑地说道“魏大哥,将来你可就天下第二了,也是该显露显露,名扬天下了,起个名字吧,不然没啥排面。”直到面对魏明,林肃才会稍稍显露出原本的秉性。 “早就想好了,我就叫不归枪客。”魏明说完,站起身来,将凌夜枪拿起,挑出几朵枪花。 看着枪法收放自如,俨然有着一代宗师气势的魏明,林肃将悬在腰间的国殇鬼啸抽出,走上前去说道“魏大哥,比划比划?” 好啊,十几年前小肃你就是麒麟阁的天下第一了,早就想与你较量较量了。 两人不动意境,只拼招式,枪若游龙,剑如飞凤,身形如惊鸿,直到林肃一剑抵在了魏明咽喉之上,这才罢休。 两人气喘吁吁,并肩躺在帅案之前,显然有些意犹未尽。 “看来,还是不如小肃你啊,剑道共主确实了得。” “那是,我可是承剑气而生,你还是差了些。”林肃自夸道。 “本以为不用意境,拼招式可以与你平分秋色,看来还是小看你了,小肃,待大事所成,你我继续纵马江湖如何?”魏明说着,憧憬地看向剑阁之外,看向那江湖之中。 “好,大事所成,你我纵马江湖,去看看这江湖中,红尘里,你我对酒当歌。”林肃说完,将身子支了起来。 “小肃,接下来还需我做些什么?”魏明揽上林肃肩膀,大咧咧的说道。 “魏大哥,接下来你去料理下那些软脚虾,看看他们,归顺北周之后,是不是可以做到明哲保身。”林肃说着,目光狠厉。 “好,我也早看不惯那些所谓的名门正派了,我倒要看看,他们有着几斤几两。”魏明说完,将凌夜枪扛上肩头,向林肃告辞道“要杀,还是要废,留活口,还是灭满门?” “可杀,可废,可留,可灭,全凭魏大哥做主。”林肃冷笑道。 待魏明走后,林肃看向刚刚被萧老先生带走刘恒德的方向喃喃道“小殿下,你可要快些成长起来,时间不等人啊。” ………………………………………… 魏明走后没多久,刘燕便火急火燎地跑了过来,焦急地问道“肃哥哥,恒德可是回来了?” 林肃轻轻点了点头“是的,刚刚魏大哥带回来了。” “那,那我能去看看他吗?” “可以,小殿下现在正在萧老先生那,不过先别告诉他的真实身份,小殿下现在还需要学会如何仁德才行,天下中终归是要交在他手上的,恶事我来做就好了,小殿下只需要学会如何仁德就好了。” “肃哥哥,要是大事所成,你可以回到此前那个肃哥哥吗?” “也许吧。”林肃没有给出承诺,只是模棱两可地说了这么三个字。 …………………… 第1章 诞生 南夏国都,黎阳,皇宫之中,承怡殿之外。 两人在哪还会踱步,时不时地会互相碰头。 “哎呀,你别挡着我啊。”身着龙袍,头戴琉帽的刘艺看着一样焦急,地挡在自己身前的林协埋怨道。 “不是,陛下,你别急,你这…………”林协还想说些什么,不过刘艺却直接回呛道“什么陛下,叫姐夫,真是的。” 看着自己孩子将要出生,比自己还要焦急的刘艺,林协一时之间有些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才好,只能悻悻地说道”陛,不,姐夫,你先别着急。” “什么别急?那是我外甥,还有,你这个当爹的,你能不急?”刘艺越说越来劲,似乎是要将自己心中的焦急全部发泄在林协身上。 就在刘艺还想继续数落林协的时候,一道响彻九霄之外的啼哭之声,林协与刘艺都是露出了欣喜的神色。 推门而入,刘艺与林协看着稳婆手中那张牙舞爪,健康地不得了的孩子,都是一脸的欣喜。 “来来来,给舅舅抱抱。”刘艺说着,就要从稳婆手中接过孩子。 就在这时,一道道温和的剑气自天地而生,缓缓流入孩子身上,而林协手中宝剑也是瞬间脱手而出,来到孩子身前一尺。 随着林协手中长剑脱手,整个国都之中无论是禁军,还是江湖人士,他们腰间长剑也都纷纷飞入承怡殿,来到孩子身前一尺距离,那样子就好像是膜拜一般。 看着这一幕,林协几乎是脱口而出“剑道共主?” “剑道共主?”刘艺有些疑惑的看向林协。 “陛,不,姐夫,现在不能确认,问问国师吧。” 听着林协的话,刘艺丝毫不顾一国之君的仪态,直接大步跑出去,朝着赶来看情况的禁军一嗓子吼道“快,快去请国师前来。” …………………… “哈哈哈,哈哈哈,陛下,确实是剑道共主,真是天佑我南夏啊。” “国师,请问这剑道共主是……?”刘艺疑惑地看向国师,拱手问道。 “陛下,所谓剑道共主,那就是承剑道而生,剑气入体,洗髓伐骨,生而入一品。” 所谓一品,那边说武道尽头,或者说武道没有尽头,因为越过一品,那便没有了境界划分,只有谁高谁低,谁强谁弱,只有动手才知道。 一品之下,称武夫,一品之上,讲意境。 而就目前而言,冠绝榜超过半数之多,也就仅仅初入一品,越过一品之人,不过一手之数而已。 听着国师的话,刘艺接过孩子,不顾仪态地大笑道“哈哈哈,哈哈哈,未来我南夏也有超品高手了。”说着,看向林协问道“可有取名字?” “额,陛下…………”林协有些为难,因为自己确实没有事先起好名字。 看着不靠谱的林协,刘艺给了个白眼,数落道“你啊,就是这么没谱,别整天看你那些个兵普,也好好想想家里。” 在数落完林协之后,刘艺慈爱地看向孩子若有所思“嗯,你将来就叫林肃。” 在刘艺说完这个名字之后,怀中的孩子立马张牙舞爪,露出那还没长牙的嘴,咧开一笑,看起来就好像是听懂了,很喜欢这个名字一般。 见小林肃这个反应,刘艺又是不顾一国之君的仪态“哈哈哈,小肃,小肃,你可要快些长大,将来让你当个禁军统领。” 第2章 祥瑞 林肃诞生百天之后,小林肃的抓周在群臣与皇帝共商大事的太平殿上。 虽然早有预料,但是当林肃真的抓了一柄宝剑之后,群臣还是喜笑颜开“陛下,这剑道共主实至名归啊。” “诶,老相国,小林肃可是我外甥,当然了不起。”在这一声了不起之后,皇宫之上,九霄之外,三道流光如银河下坠一般坠入小林肃身上。 三道兽影在林肃周身盘旋。 看着这一幕,群臣都是目瞪口呆,刘艺第一时间就赶忙看向身旁国师问道“国师,这是何物,可会伤了小林肃?” 国师单手抚须,面容满带笑意,故作高深的看向刘艺说道“陛下,你可看看这三道兽影像什么?” 看着盘旋小林肃周身的两道兽影,刘艺看了半天,也是没看出什么,于是看向国师,有些焦急“国师,你就别卖关子了,说吧,朕求你了。” “哈哈哈,哈哈哈。”看着一国之君如此,群臣都是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在笑了两声之后,国师也是不卖关子,直言道“这三道兽影那就是朝风,睚眦,与獬豸啊。天降祥瑞,天降祥瑞啊,哈哈哈。” 国师说完,那两道兽影没入林肃身躯。 “国师,朝风朕知道,可是这睚眦可不是什么好兽啊,会不会伤了小林肃啊,还有这,獬豸是什么?”刘艺有些担忧。 “陛下,这睚眦可不是凶兽,世人只知道睚眦之怨必报,不知道一饭之恩必偿,睚眦可是代表着恩怨分明啊,还有这獬豸,那乃是世间正气化身,至于朝风嘛,陛下,这朝风生性好险…………” 说到这,这老国师大笑“陛下,我们小林肃之后可是有的头疼咯,我这老骨头之后恐怕得被这小家伙给拆了,还有,我们的萧老先生也得小心些了。”这老国师说着,看向朝堂之下,坐着的萧老帝师笑盈盈地说道。 “哈哈哈,无妨,无妨,小林肃可是应祥瑞而生,要是能造福我南夏百姓,我这老骨头拆了也就拆了,无妨的,无妨的~”萧老先生说完,也是和国师一般,轻抚花白胡须。 随后走向小林肃“小林肃,快些长大,趁我这老家伙还没入土,我亲自教你,亲自教你。” 听着萧老先生的话,小林肃似乎是听懂了一般,那稚嫩的小手抓起萧老先生的胡子,卖力地扯着。 “哈哈哈,哈哈哈,这就开始拆我这老骨头了,哈哈哈,拆,小林肃想拆就拆。” …………………… 朝堂之上一片祥和,丝毫不见君主有架子,也不见朝臣有二心。 这一幕,饶是千千万万年的历朝历代,恐怕也不见得有上哪一朝哪一代。 “萧老先生,小林肃可是朕外甥,你可别给养熟了,到时候对老先生比我这个舅舅还要亲,到时候朕可是会兴师问罪的哦。”刘艺说完,直接快步走下龙椅,将小林肃从萧老先生手中接过。 不过小林肃似乎很喜欢那花白胡子,在被接过的一瞬间,立马啼哭不止。 第3章 盐田 就在朝堂之上,一片其乐融融之时,一道声音从午门口,一路传来朝堂之中。 “报~报~”来人看模样应该是一名传令兵,而且应该还是急令,因为此人看起来气喘吁吁,说话都已然说不利索。 “报,报陛下,北,北,北疆…………” “小将军,别急……”刘艺说着,丝毫没有架子地上前搀扶起这位传令军,随后吩咐道“快,快给小将军拿水。” 虽然这位传令军远远达不到小将军的称呼,但是刘艺依旧对其有着这么一个尊称。 猛灌两口清水,这传令军终于缓了过来,随后看着刘艺欣喜道“陛下,好事,天大的好事,北疆,北疆发现一处盐田,其规模不下于我们国都啊,以后我们百姓再也不用吃北周来的高价盐了,我们有自己的盐了。” “好!太好了!”刘艺一拍大腿,随后将怀中还在哭闹的小林肃高高抛起,随后稳稳接住,逗弄着这还没长开的小脸欣喜道“小林肃,你可真在我南夏的福星啊,我南夏百姓可是托你的福哦。” 虽然刘艺百般讨好小林肃,可是小林肃似乎唯独对于萧老先生那一大把花白胡子情有独钟。 饶是现在,依旧哭闹着,双手卖力地伸向那花白胡子。 “萧老先生,你看看,您仅仅只是抱了一下,小林肃就不认我这个舅舅了。”刘艺说着,满脸幽怨,不情不愿地将小林肃“还”给了萧老先生。 ……………… 北疆,一座雄关,盐田关,从无到有,拔地而起,为了护卫这个新增的国本。 而小林肃对于那花白胡子情有独钟,次年,萧老先生长子,萧凭断喜得一女,名萧韵。 “诶呀,长公主,看看,小肃可是对于我这个重孙女可是喜爱地紧啊。”萧老先生看着还是孩童的两人,相拥躺在摇椅之上,一脸的慈爱。 “萧老先生,我家小林肃之后可是要多多仰仗先生了。”长公主刘嫣,也就是小林肃的母亲无奈的看着相拥的两个孩子,一时之间有些头大。 自从那日抓周,小林肃对于那花白胡子就没有放手,以至于萧老先生这一年间,都是住在林府,就是为了小林肃一觉醒来,可以抓到这花白胡子。 直到一年后,小林肃断奶,而萧老先生重孙即将诞生,萧老先生这才抱着小林肃回到了萧府。 不过刚刚一岁的小林肃在看见刚刚诞生的萧韵之后,对于花白胡子的喜爱有些兴致阑珊了,转而将“魔手”伸向了刚刚出生,还皱巴巴的小萧韵。 ………………………………………… 可以说,小林肃一岁后,五岁前,那可都是在萧府成长的。 而自己的家林府,那可是一天都没有待过,以至于林协好几次都是强行想要将小林肃抱回自己家。 可是架不住林协的手刚刚碰到小林肃那可就是撕心裂肺的哭喊,以至于林协这位亲生父亲,五年间,还没有抱过自己的亲生儿子几次。 第4章 顽童 不过五岁后,小林肃,与小萧韵的住所,也要从萧府搬迁至皇宫之中,和同龄的皇长子刘恒仁一起入学堂。 在小林肃五岁那年,小公主刘燕诞生。 …………………… 三年后。 或许是之前小林肃还是孩童的原因,一直都是规规矩矩。 不过在八岁这年,小林肃顽童的一面彻底展露无疑。 “小公主,跑快些,不然可就追不上我们咯。”小林肃在前面跑着,时不时地放肆回头大笑道。 “对啊,对啊,小公主,跑快些,不然我和肃哥哥都不等你了。”小萧韵也是帮腔道。 看着离自己越来越远的三人,彼时还仅仅只有三岁的刘燕一时之间哇的一声哭了出来,迈着她那蹒跚的步子回到了自己母亲身边,哭诉道“娘,哥哥姐姐欺负我,我,我不和他们玩了,我们回去找爹,找爹罚他们!” “小肃,别这样,燕儿还小,怎么追得上你们嘛。”皇后,林淮薇佯装嗔怒道。 “姑姑,小公主就是跑得慢啊,这样怎么和我们一起玩嘛?”被李淮薇数落了一顿之后,小林肃也是低着头,缓步回到了自己姑姑身边,抱着大腿撒娇道。 “哎呀,你是哥哥,照顾照顾妹妹嘛。”说到这,转身看向刘恒仁“你也是哥哥,可不能这么欺负妹妹,知道吗?”随后又是捏了捏小萧韵的鼻子“小萧韵也是,你是姐姐,应该要更温柔才是,别和肃哥哥学,知道吗?” 在被数落一顿之后,小林肃三人都是低着头,不过面上还是不服气。 “呦,这是怎么了,我们的小公主怎么又哭了?”缓步走来的刘艺从林淮薇手中接过刘燕,捏着她那小脸蛋慈爱地笑道。 “爹,肃哥哥他们欺负我,你快罚他们,快罚他们啊。”小刘燕一脸的委屈哭诉道。 “呦,林肃,你又欺负我们小公主了是不是,说说看,这个月都第几次了?”刘艺板着脸,一副兴师问罪的模样。 不过这张脸在林肃看来却没什么威严,因为在这几年被罚之中,每次自己这个姑父露出这张脸,那么就意味着他并不是生气了。 “姑父,没有,我们哪敢欺负小公主啊。”小林肃说着,将小刘燕从刘艺手中接过,随后将一整张脸凑到了小刘燕的脸上“小公主,没生气吧,肃哥哥错了,我们都错了,小公主就别生气了,好不好嘛?” 看着这一番场景,刘艺与林淮薇都是无奈摇头。 因为这么些年,这一幕早已经见怪不怪了。 在林肃的逗弄之下,小刘燕也是破涕为笑,抓着林肃的衣领子俨然是一副撒娇的神情。 …………………………………… 学堂。 “肃哥哥,别这样,祖父会生气的。”小萧韵担心的看着小林肃。 不过虽然担心,但是心中却还有一些小小的期待,因为她也想看到自己祖父的花白胡子被揪下会怎么样。 “对啊,小肃,先生生气可是很可怕的。”刘恒仁也是忧心地劝慰道。 第5章 表白 随着一声惨叫,林肃早已跑的没影了,留下想要跑却还没有迈开腿的萧韵与刘恒仁。 萧老先生摸着自己生疼的下巴,一脸怒容地看向尴尬在原地的两人“你们,你们好大的胆子!” “祖父,不是,不是我,是,额,是恒仁,对就是恒仁,都怪他,是他动的手。”萧韵见没得跑了,立马将一旁的刘恒仁出卖了,至于林肃,那是只字不提。 “殿下,是你吗?”萧老先生眉眼微眯,看向了刘恒仁。 ……………………………… “哈哈哈,哈哈哈,萧老先生,让你抢我外甥,这下好了,打碎牙往自己肚子里咽了吧。” “对啊,萧老先生,还说什么把你这老骨头拆了都不妨事,现在好了,这份承诺可是要应验了哦。”一旁的老国师也是帮腔道。 看着数落着自己的两人,萧老先生也是有苦说不出,不过却还是委屈道“小林肃聪明过人,什么东西那都是一学就会,一看就懂,但是唯独,额,过于调皮了。” ………………………… 夜半。 林府之中传来一阵撕心裂肺的哭喊声。 “你知道萧老先生是谁吗,那可是陛下的老师,现在老先生亲自教导你,你不感恩戴德,你还拔人家胡子?你翅膀硬了是不是?” 林协看着自己已经发红的手,又看了看林肃那依旧光滑的屁股蛋,心中暗道“妈的,这出生就被剑气洗髓伐骨的剑道共主果然不一样,我这手都已经打的生疼了,可是这个小兔崽子一点事都没有,恐怕这撕心裂肺的喊叫那都是装的。” 两年过后,三孩子已然到了幼学之年。 “爹爹,不服老不行啊。”林肃看着被自己一剑挑翻在地的林协,满脸的得意。 而一旁观看的刘艺,林淮薇,萧老先生,还有三个孩子那可都是幸灾乐祸。 刘艺则是看热不嫌事大“我就说嘛,我们肃儿可是剑道共主,一定会赢的。”随后看向林协调笑道“姐夫,这下服了吧。” 听着刘艺的话,林肃看向刘艺疑惑问道“姑父,为什么爹爹叫你姐夫,你也叫爹爹姐夫啊?” “额,怎么说呢,因为你爹爹取了我姐,我叫姐夫没问题吧,而我取了你爹爹的姐姐,所以叫姐夫也没问题吧。”刘艺笼统地回应道。 不过聪慧的林肃还是一点就通,随后揽着一旁观看的萧韵说道“那,那我以后要取韵儿,是不是也可以叫萧老先生祖父了?” “嗯?肃儿,你要娶韵儿,人家韵儿同意吗?婚姻可是两个人的事,不是说你要娶谁就可以娶谁的,知道吗?”刘嫣说着,看向了小脸通红的萧韵,随后调笑道“这还是要看我们韵儿同不同意咯。” 萧韵低着头,小手紧紧攥着衣角。 小女孩的心思很好猜,刘嫣见状调笑道“肃儿,看来我们韵儿不喜欢你啊。” 萧韵抬起头,红着脸小声说道:“我没有不喜欢。”说完,她又低下了头。 第6章 疼人 看着两小无猜的两人,刘艺直接就宣布道“好,那么待两人及冠,这婚大大方方的就给办了。” 林肃高兴得跳了起来,他拉着萧韵的手,大声说道:“太好了,我以后可以叫萧老先生祖父了!” 萧韵的脸更红了,她轻轻甩开林肃的手,嗔怪道:“你别这么大声,人家都不好意思了。” “嘿嘿,我太开心了。”林肃傻笑着,完全不顾及其他人的目光。 这场小小的闹剧,在一个没皮没脸,一个含羞带臊的闹剧之中结束。 从头到尾,身为父亲的林协那是一句话都没有插上,自己儿子的婚姻就这么在众人的起哄声之中定了下来。 ……………………………… 林肃带着萧韵与刘恒仁在皇宫之中可谓是呼风唤雨,无论是萧老先生的胡子,还是老国师的胡子,老相国的胡子,以及一切留了胡子的群臣………………那可都是遭了殃。 就连刘艺这位一国之君,那胡子也没有放过。 所谓恶人还需恶人磨,一物降一物。 终于,林肃也是有了忌惮,那就是刚刚长开的刘燕。 刘燕在前面跑,而林肃三人在后面追,一边追,还一边劝慰“小公主,跑慢些,别摔了。” “肃哥哥,韵姐姐,恒仁哥,快来追我呀。”刘燕一张还没长齐牙的小嘴,那笑容比之盛夏的烈阳还要耀眼。 ……………… 而小花园内,无事纳凉的群臣看着昔日的顽童也有这一幕,那可都是喜笑颜开,自己这么多年来的“委屈”也有了发泄地。 “哈哈哈”萧老先生轻抚他那余下的花白胡子大笑道“我们的肃儿也有这一天啊,一物降一物,真是一物降一物啊。” “那是,我们肃儿会疼人了,不再是以前那个没心没肺的顽童了,我们也该高兴才是,陛下,你说是不是?”林淮薇挽着刘艺的胳膊,将头靠在了刘艺肩膀之上,看向林肃慈爱笑道。 “那是,我们小公主可爱至极,谁不心生喜爱,饶是昔日顽童也不例外。”老国师已然没有了昔日仙风道骨的模样。 因为为了免去林肃的祸害,老国师忍痛将自己那胡子给刮了,一张脸白净了不少,但是也少了几分高深莫测。 “对了,姐夫,国师,你们说现在肃儿剑道到了何种境地?”刘艺没来由地问了这么一句。 林协摇了摇头,因为自从刚刚幼学之年的林肃第一次握剑就将他这个迈入一品的宗师一剑挑翻之后,林协就再也没有与林肃切磋过,所以不知道。 不过老国师倒是可以说出一二“陛下,肃儿剑道非同凡响,饶是现在天下也难有敌手。” “国师,那与北周那位国师交手可有把握?”刘艺忧心问道。 老国师摇了摇头,随后轻叹一声“恐怕还不行,虽然肃儿天生剑道共主,不受天地气运所累,但是那位天师将整个武陵山于北周皇庭牢牢牵绊,受皇朝气运修行,肃儿现在还稍稍欠些火候。” 第7章 武陵 老国师说到这,随后又是自信道“不过陛下也无需忧虑,不出三年,肃儿就可以与那位天师交手而不败了,饶是现在,不在北周国都动手,肃儿也未必会败。” ……………… 三十年前,武陵山也仅仅只是江湖之中三流门派,不过在齐啼锡背叛江湖,投身朝堂之后,借着北周气运,一举夺魁,更是被誉为天师。 而整个武陵山,那也是一人得道,鸡犬升天,除了要听从北周皇族的命令之外,无异于江湖门派之魁首。 在宁做鸡头,不做凤尾的江湖之中,虽然现在武陵山势大,无人敢说什么,但是背地里,武陵山那可是被戳着脊梁骨骂。 虽然被人唾弃,但是也很好理解,那就是江湖之中大大小小门派,加之无门无派的江湖游侠一起争夺这三分气运,武陵山毫无胜算,倒不如屈居人下,借助一国之气运。 而且也碍于武陵山势大,其余宗门不得不阿谀奉承,此前,有一门派极为刚烈,当着面怒骂武陵山,于是这门派就被灭了门。 不过随着林肃的出生,这一格局在悄然之间隐隐有些改变,那就是林肃势必会成为这江湖魁首。 ……………………………… 林肃十四岁。 “肃儿,在皇宫之中待闷了吧?”刘艺将林肃招来身边,轻笑问道。 “是啊,皇宫虽然大,但是天下更大,肃儿想去看看。”饶是林肃现在已然十四岁,但是撒娇这个习惯一直也都没有改变,尤其是对于刘艺来说。 “好,既然肃儿想去江湖之中看看,那么就去吧,闯出些名头再回来。”刘艺伸手在林肃头上摸了摸,随后爽朗一笑。 “是,姑父。”林肃说完,雀跃一般的跑开了,也不知道是不是去找韵儿分享这个好消息。 “陛下,肃儿现在才十四岁,是不是太操之过急了。”萧老先生看着林肃那雀跃的背影,一时之间有些担忧。 “不急,不急,虽然才十四岁,但那可是剑道共主的十四岁,去看看也不是坏事。”刘艺看着宫门之外,有些忧心忡忡。 因为这些年里,刘艺一直在做一个决定,对于自己残忍,还是对于百姓残忍的决定。 那就是自从盐田关修建以来,无论是南夏,还是北周,屯兵已然超两百万,再下去,那可就是动摇国本了。 因为两百万军士的吃食,那可都是在百姓的裤腰带之中掏出来的,风调雨顺之下,一年两年还好,但是长此以往,无论是哪一国,那都是负担。 当然,据守盐田这一座雄关,对于南夏来说,百利而无一害,而且刘艺要是有着野心,那么完全可以苦一苦百姓,到时候天下唾手可得。 因为北辽一直虎视眈眈,要是赵锡安真的发疯了,拱手让出雁门,退守长江天堑,到时候北周在南夏与北辽的空耗之下,与亡国无异。 “陛下,此事乃是他北周之事,与我们关系不大吧?”老相国看着刘艺,自私地说道。 第8章 酒肆 “老相国,天下非南夏之天下,也非北周之天下,而是天下人之天下,北辽凶残,要是任由北辽异族入关,那么到时候民不聊生,你我皆是罪人。”刘艺轻抚额头,显然是还在思虑之中。 “陛下,那么你现在让肃儿入江湖也是…………”萧老先生看着自己这个从小带大的学生,一时之间有些心疼,为了他北周百姓,苦一苦自己,这真的是对的吗? 历代帝师的萧家会给出答案,那就是民为贵,社稷次之,君为轻,为了百姓,做什么都是值得的,这也是萧家的祖训,但是陛下明明什么都没有做错,明明那么仁德,南夏明明那么富强,为了别国百姓,这真的值得吗? 这一刻,萧老先生第一次对于自家挂在门楣之上的祖训有一种一把火给烧了的想法。 “对淮薇,那么疼爱肃儿,要是让肃儿知道了朕这个举动,那么肃儿恐怕会拆了这座宫殿。” ……………… 入夜。 “淮薇,不会怪朕吧。”刘艺轻轻握着林淮薇的手,满脸心疼,眼角泪水滴落被帐之中。 “陛下,为民为己,这都是最好的办法,无须顾念臣妾,待德儿出世,我便带着仁儿前去北周。”林淮薇故作轻松地摸了摸自己微微隆起的肚子,里面正是南夏二殿下。 淮薇,也别太过悲观,也许他赵锡安没有那么疯,也许他会顾念顾念百姓。 ……………… 初入江湖的林肃并没有着急离开国都,而是在路边先是找了一家酒肆,学着宫中搜罗来的江湖画本模样,将腰间佩剑,拍向桌面豪迈喊道“小二,上酒!” 不过林肃这一声奶声奶气的喊叫似乎并没有引来店小二,反而迎来一阵轻笑“诶,那小子,小小年纪不学好,学喝酒?你家大人知道吗?” “对啊,小屁孩喝酒,快回家,不然你娘亲可是要打屁股了。” “孩子,家住哪,要不要叔叔带你回去?” “你,你,你们。”林肃一时之间有些气急,随后学着江湖画本的样子将腰间那整整一锭银子拍在桌上“我,我有银子,你们别瞧不起人。” 看着这一大锭银子,众人眼中没有丝毫贪婪之色,反而有些忧心道“孩子,快些回去,偷家里银子这要是被你娘亲知道了,那可不是打屁股这么简单了,那可是要抽手心的。” 众人说到这,一同样年轻,但是却沧桑不少的青年故作凶恶继而说道“孩子,你知道吗,那柳条沾水抽手心,那可是真疼啊,你害不害怕。”说完将桌上银子重新系回林肃腰间,强行将他拦腰抱上说道“家在哪,我这就带你回去,不要被你娘亲发现了。”说完,提上自己那柄长枪。 “不要,我明明给钱了,为什么不卖我酒。啊~”林肃这一嗓子,全酒肆凡是持剑之人,佩剑都是一阵剑吟。 直到这一刻,全酒肆之人这才看出,眼前这位半大孩子那可是真高手。 第9章 说书 而将林肃拦腰抱起的那少年也是震惊地看着自己腰间狼狈的孩子,居然是一位高手? “呦呵?深藏不露啊。”那少年看向孩子。 随后招呼店小二奚落道“小二,看出来了吧,枉你平时自吹自擂,说什么见的人比我们吃的米都多,见的高手比我们喝的水都要多,现在这么一个大高手在面前,这倒是看不出来了,说说看,今天是不是要算些折扣?” “这,魏公子,这不是,这小公子也忒小了,这怪不得我不是,这样,这扣这我是做不了主的,那是掌柜的做主。” 那店小二说完,看向众人,只觉得脸上烧得慌,于是狡辩道“况且这也怪不得我不是,谁能想到,这么一个孩子,却是大高手,这不是难为我吗。” 说到这,那店小二故作为难“要不然,要不然我给诸位说一段书?” “哟,说书先生今日没来,怎么,你这是想赶鸭子上架?”少年这一句话,引得众人哄笑。 “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跑吗。”那店小二说着,清了清嗓子,来到平时说书先生的站台之上,将手中惊堂木重重一拍。 “话说,十四年前,我们南夏那可是出了一件惊天动地的大事。” 就在店小二说到这的时候,众人一阵唏嘘。 “切,我还以为什么呢,这一段林肃诞生,我们听的耳朵都起茧子了,换一个,换一个。” “好,那我就换一个。”就在这店小二要换一个之时,林肃看向店小二说道“小二,就这一段,说说看,这林肃是怎么诞生的?” “哟,小公子要听?”那店小二看向林肃,吊着胃口问道。 “哎呀,小二,你就说嘛。”此时的林肃哪还是一个大高手,这不就是一个撒娇的孩子吗。 好,既然小公子要听,那么我就讲讲。 “话说,这林肃诞生之初,天下剑器以万剑归宗之势,来到我南夏皇宫!”那店小二说着,一拍惊堂木,指向不远处的皇宫,满脸自豪。 “诸位知道这剑器来这皇宫是为什么吗?” 在店小二说出这一段之后,酒肆众人都是兴致缺缺,有些甚至不顾仪态地掏了掏耳朵,因为这一段他们早就听厌了。 不过林肃却是拍着巴掌大叫道“为了什么呀,快说,快说啊。” “诶,小公子想要知道,那么叫声王叔叔,我就继续讲,如何?”面对这店小二的挑逗,林肃丝毫没有犹豫,直接就一声“王叔叔,快说,快说啊。” “哈哈哈,好。”说到这,店小二喝了口水,清了清嗓子继而装腔作势道“这些剑器来到皇宫不是为了别的,而是对着一刚刚出生的婴儿顶礼膜拜,知道这叫什么吗?这叫天生剑道共主。” “话说,这剑道共主林肃,那是真的不简单,十岁那年,第一次握剑,那可就将林将军给一剑挑翻。” “这林将军何许人也,那可是迈入一品的宗师……” ………………………… 第10章 丢人 随着惊堂木一拍,这段书也算是落幕。 店小二清了清嗓子,随后向各位抱拳道“献丑,献丑。” “你这加的也太夸张了吧,这林肃可是从来没有出过皇宫,怎么就一剑挑飞落雷谷谷主了?怎么就和那老杂毛齐啼锡问了两剑而不败了?” “话是这么说没错,但是林肃可是我们南夏的麒麟啊,那是祥瑞,怎么就不能加戏了?”虽然被众人打趣,但是这店小二倒没有不好意思,反而有些洋洋得意。 继而说道“要我说啊,林公子不出两年,肯定可以和那老杂毛,齐啼锡问上两剑的,你们就看着吧。” “对,就是,那老杂毛也配和我们林公子比?” 这话一出,众人纷纷附和。 听的入神饶是林肃脸皮再厚,面对这么多人的夸奖一时之间有些不好意思,摆手道“没有,没有,哪有这么厉害啊?过奖了,过奖了。” “啊,小公子,你说什么?”店小二听的不太清,疑惑问道。 “没有,我说,说的太好了,赏钱!”林肃说着,从怀中掏出一叠银票,直接就全部递给了那店小二。 看着这一叠银票,店小二本想着拒绝,可是看着这位小公子年纪轻轻,却是大高手,不禁想道,这位是不是哪门哪派的公子哥,有钱得紧,于是也就笑纳了。 但是独乐乐不如众乐乐,收起银票之后,店小二看向众人“来来来,今天小公子一掷千金,诸位尽管吃,尽管喝,小公子买单。”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 也到了这酒肆打烊的时间了。 酒肆外,被凉风一吹,刚刚还晕乎乎的少年清醒了几分,随后饶有深意地看向林肃说道“林肃,我们住哪?” “我们,我们找家客栈就好了啊。”说到这,聪明的林肃立马反应过来,赶忙将自己的嘴捂住,随后看向这少年问道“你说什么,我哪是林肃啊,林肃可是超级无敌, 超级的……”林肃恨不得将自己所知道全部赞美的话全盘托出。 “哈哈哈,饶是剑道共主,也还是小孩子嘛,我们同坐一桌,别人听不清,我还听不清啊?”那少年笑盈盈地看向林肃,摇了摇头,逗弄着。 “额,我叫林肃,你叫什么,我都自报家门了,你也要告诉我名字吧。”林肃有些不服气。 “诶,你这可不是自报家门,是我猜出来的。”魏明看着这个还没入江湖,就已经名扬江湖的孩子,忍不住调戏起来。 “哼,不说就不说嘛,我,我不理你了。”林肃说着,就要跑开。 不过那少年确实好整以暇地看着,随后说了一句“林肃,你还有钱吗,你的钱不是全部给赏出去了吗?” “不要你管,我要回宫。”林肃虽然这么说,但是刚刚出来不到五个时辰,就灰溜溜地回去了,而且还是没钱回去的,这恐怕得被笑死吧。 林肃倔强,但是更好面子,在宫里丢人,那还不如在眼前这个少年面前丢人,于是跑了回来。 第11章 借钱 “诶,借我点银子,到时候我还你十倍。”林肃故作冷漠,气鼓鼓地用胳膊肘碰了碰那少年。 “林肃,不想知道我叫什么名字了?”那少年似乎很喜欢打趣,逗弄着林肃这个年纪过小的高手。 “你爱谁谁,你只要借我一点钱,一个月我就可以还你,十倍,不,百倍。”林肃催促道。 “怎么,林肃你这么着急干嘛?”说到这,那少年嘴角一瞥,瞥向南夏皇宫之所在随后说道“皇宫就在那,你林府就在对面街,直接回去就好了,何必找我借?” 那少年有些好奇,毕竟这离皇宫不远,直接回去就好,没理由找自己借钱不是。 “我,我,哎呀,你就借我一点嘛。”林肃略微有些撒着娇道。 林肃当然不会就这么灰溜溜地就回去,因为刘艺在林肃临走之时可是说了一句【名扬天下再回来】 要是林肃这么回去,那不是被笑掉大牙,这些年自己在皇宫之中的“威望”那不是荡然无存。 而且林肃现在已经有主意了,扬名天下最好的办法,那就是找一个已经扬名天下的人,和他打上一场,只要胜了,那么自己不也是名扬天下了吗。 虽然这方法太过讨巧,但是这也是没办法的办法了,谁让林肃一场说书,就把自己带出来的银票全部给扔出去了呢。 所以这才是林肃说一个月之内十倍奉还的原因。 “好了好了,不逗你了。”那少年说着,摸了摸林肃的头发,随后爽朗一笑“我叫魏明,将来是要做天下第一的人。” 听着魏明的话,林肃略微有些不服气,鼓着嘴嘟囔“你是天下第一,那我是第几?” 一番口舌,一位励志天下第一的少年,一位初出茅庐的天骄。 原本两人不应该会有所交集,可是却因为一顿酒,一场书,臭味相投地就凑到了一起。 …………………………………… 由于林肃身上的银钱全然打赏给了店小二,而魏明本身就是江湖浪客,身无长物,所以两人只能挤在一间小小的下房之中。 听着魏明那如雷震一般的呼噜声,林肃抱着头,翻来覆去,愣是一夜未眠,直到天边已然出现霞白,这才悠悠睡下。 可是睡下没两个时辰,就被魏明那一声如虎啸一般的哈欠声吵醒。 “啊~呼~”魏明伸了个懒腰,随后拍了拍身边的林肃“诶,天才也不能这么赖床啊,快起了,不要求你闻鸡起舞,但是好歹也不能这么颓废吧,不然小心被我超了去哦。” 一脸幽怨地看着魏明,林肃气不打一处来“你吵死了!为了你,我可是一夜没睡,和你在一起,倒不如露宿街头!” 林肃说着,一把扯下魏明那半边被子,整个头埋在被子里,给自己裹得严严实实。 魏明看着裹成一团,如同……额……就和蛆一样的林肃。 魏明也没有想太多,就只是当成了林肃天生爱赖床,而且还有不小的起床气,这些都是小毛病,而且还是孩子应该要有的小毛病。 第12章 抠搜 直到晌午,林肃这才悠悠转醒,随后挣脱开裹得严严实实的被子,奶声奶气地长啸一声“啊~好舒服啊!” “怎么,醒了?”魏明在一旁擦着那杆枪,随后幽怨地看向林肃“你这可是住到了晌午,这可是又花了一天的住宿钱,我这荷包…………” 魏明说到这,林肃一脸嫌弃“哎呀,不就是一点银子吗?到时候我一起补给你就是了,还怕我差你的?” “那我们可就说好了,到时候可别赖账。”魏明笑嘻嘻地看向林肃,随后又问道“对了,你这次出来是为了什么啊?在皇宫之中不是更舒服?怎么跑来江湖了?” “我要扬名天下。”林肃说道,朝着昨夜随意丢在一旁的佩剑招了招手。 那佩剑似乎是有灵性一般,朝着林肃缓缓而来。 将佩剑别在腰间,随后踮起脚,人小鬼大地拍了拍魏明的肩膀道“等我扬名天下,你作为和我的跟班,那也是扬名天下了。” “去你的,谁是你的跟班。”魏明说着,将那擦的噌亮的枪扛在肩上朝着林肃道“对了,你应该还没有见过人间烟火吧。”说到这,魏明大手一挥,将林肃拦腰抱起大咧咧道“来来来,魏大哥带你去吃吃天下最好吃的东西。” 一家三层豪华过了头的酒楼矗立眼前,林肃两眼放光,从魏明手上挣脱开来,就连称呼都变了。 “魏大哥,我之前还说你小气,没想到魏大哥这么豪爽。” “那是,我魏明可不是什么抠抠搜搜之人,尽管吃。”魏明大手一挥。 两人雄纠纠气昂昂,不过到了酒楼大门口,两人却是各有不同,林肃径直地朝着酒楼走去,而魏明的声音却是从一旁传来“啊叔,来两套煎饼果子。” 说完这些,魏明看着楞在酒楼门口的林肃道“小肃,快来,这煎饼果子可是天下之最,不尝可惜了。” 看着从阿叔手中接过煎饼,一只手递给自己的魏明,林肃拍了拍额头“我就应该知道的,怎么可能去这酒楼挥霍。” “魏大哥,不是去这酒楼吗,第一次带我吃东西,你就带我吃这?”林肃说着,将魏明递给自己的肩膀提溜在手中,一脸的嫌弃。 “想什么呢。”魏明一拍林肃的后脑勺,随后好像想起了什么一般,看向林肃“倒是你,到时候你可得带我去这酒楼吃上一顿。” ………………………… 虽然这煎饼果子其貌不扬,但是从小山珍海味喂养,林肃的嘴非但没有养刁,反而对这煎饼果子情有独钟,一张小嘴塞得满满的,含糊道“阿叔,再来两个!” 一连五个煎饼果子,林肃满足地拍了拍自己那鼓鼓的肚腩。 而魏明则是一脸愁容的数着自己荷包之中的几钱碎银。 “诶,你也太能吃了吧,再这样下去,别说道名扬天下了,我们会不会饿死路上都不一定。”魏明满脸肉疼地看着林肃,恨不得将林肃肚子里的煎饼重新掏出来,下一顿再吃上一次。 第13章 笤帚 “哎呀,魏大哥,你这抠抠搜搜的,哪有扬名天下的气势啊,画本上都画了,那些大侠,那可都是一掷千金的。”林肃非但不以为耻,反以为荣,对着魏明奚落道。 “你………………” …………………… 还没出南夏国都,魏明与林肃就已经有些穷困潦倒了。 之前一身锦衣华服的林肃,此时已然是粗布麻衣。 要说为什么,那就是林肃虽然已经是超品高手,但是终究还是小孩子,见到了什么,那都是要上去看一看,看还不要紧,一看,那就要缠着魏明给买下来。 待三分钟热度过去,就会重新找一个小孩给送出去。 魏明那几钱碎银,全是林肃给花出去的。 最终,两人没办法,魏明这才将主意打到林肃那华贵的不像话的衣服上去。 林肃的衣服那是真贵,足足当了十两银子。 不过这要是给刘艺知道了,那恐怕得骂娘,要知道,林肃这身衣物哪怕只是上面的金丝,那都不止十两银子,而且其中更是宫中能工巧匠点灯熬油之下,给连夜赶制的。 饶是刘艺的龙袍,那都没有这个阵仗。 ……………………………… 在外一年有余,十两银子也挥霍,可是两人别说名扬天下了,就连那些所谓的高手都没见到。 因为这些高手个个金贵的很,别说较量了,那是连面都见不到。 每次找上门去,那都是吃了闭门羹,就连那些门派的所谓杂役弟子,见这两个小子名不见经传,有些脾气好的,那会含蓄的说什么宗主,阁主什么的不在。 遇见一些脾气差的,那可就直接拿起笤帚赶人了。 见这一情况,林肃两人本就是冒昧打扰,也不好动手。 亏得林肃超一品的大高手,在一群杂役弟子的驱赶之下,狼狈不堪。 而魏明也好不到哪去,要说林肃那是狼狈,魏明可就真的算得上是人人喊打了。 每次被驱赶,林肃跑的比魏明快多了,而魏明则是一笤帚一笤帚结结实实地挨在了自己头上。 这次也不例外,早早跑开的林肃在前面不远处等着魏明,而魏明追赶上来之后一脸幽怨“林肃,你说你是不是扫把星,怎么每次都是我挨揍,你跑了?” “魏大哥,要说扫把星,那可不是我,而是你。”林肃说着,指着魏明发髻之上插着的一根笤帚毛,大笑道“每次都是你吃笤帚,怎么我是扫把星呢?” “你…………”魏明看着有理有据的林肃,一时之间居然觉得林肃说的有道理。 想要反驳,可是却不知道该怎么反驳,一张脸那是黑中透红,犹如猪肝。 “魏大哥,要不然我们回去吧。”林肃看着魏明说道。 “啊?你不是说要名扬天下再回去吗?”魏明看着林肃,饶是小孩子三分钟热度,可是这也太草率了吧。 “额,其实我早就名扬天下了啊。” 林肃的话让魏明有些摸不着头脑,要说名扬天下,那不假。 第14章 谈资 因为自己两人现在可是人人喊打的角色,额,或者说人人喊打的角色只有自己。 这一点,两人确实名扬天下,不过这名也忒磕碜了点。 不过林肃却是老神在在,人虽然小,但是却故作高深地摇头晃脑“魏大哥,你看啊,每次我说我是林肃,他们都是一脸的不信。还扬言说什么,林肃可是剑道共主,怎么可能是你这副样子。” 说到这,林肃很有道理地继而说道“魏大哥,你看,这不是证明了,我早就名扬天下了吗?” 魏明看着可以把退堂鼓打的如此响亮的林肃,一脸的佩服。 不过魏明也没有争辩,因为被笤帚追着打这件事再来几次,自己别说名扬天下了,就这个恶名,那都不知道什么时候可以洗的清。 于是魏明厚着脸皮地说道“说的在理,早就扬名天下了,现在可以回去了。” ………………………………………… 虽然两人就这么堂而皇之的销声匿迹,可是江湖之中对于两人的“传说”那可真是一天一夜都说不完啊。 每处不知名酒楼,茶棚之中,对于这一年多,有一大一小两个疯子调挑战各个门派的掌舵人,而且还是冠绝榜之上的掌舵人的事迹可谓是茶余饭后的谈资。 甚至都不亚于麒麟阁的三榜了。 “诶,你知道吗,那两疯子前些天又去了摘星阁。” “哟,真的?见到摘星阁李阁主了吗?” “嗨,你这话问的,摘星阁李阁主,那可是冠绝榜第八,这江湖之中也就七个可以和李阁主掰掰手腕之人。” 至于,为什么没有将林肃与齐啼锡算进去,那就是因为,这两人都不属于江湖,而是属于朝堂。 “那也是,摘星阁的独门摘星手,那可是号称可以将夜空之中的星辰给摘下来的飞石之术,要是李阁主真的和这两人切磋,到时候别一石子给打死了。” “那是,你看啊,李阁主要是真的应战了,那么赢了没什么大不了,自己堂堂冠绝榜第八,那是应该的,要是失手给这两人打死了,那么这李阁主可就真的要被指着脊梁骨骂了。” “对,你们看,堂堂冠绝榜第八,却连两个疯子都不放过,江湖之中悠悠众口,别说这李阁主了,整个摘星额那都是在江湖之中抬不起头来。” “诶,你们想过没有,要是这两人赢了呢?” 这话一出,茶棚里爆笑如雷,众人都纷纷指着刚刚说话那人戏谑道“哈哈哈,哈哈哈哈,你真是这么想的?” “对啊,对啊,你这话是我今年听过最好笑的笑话了。” “哈哈,对,你也别练武了,去说书吧,这可比练武有前途多了。” 听着众人的大笑,刚刚说出这话的花衣公子也是扶额,随后自嘲一笑“你们说的是,我怎么会说出这么可笑的事,怪我,怪我。” 这公子说着,招呼茶棚小二道“小二,来来来,今日诸位茶水点心全算我的。” 第15章 穷酸 “诶,他们说的不会是我们吧?”魏明抓起桌上的花生米,胡乱地塞在了自己嘴里。 而桌上放着的一壶受潮绿茶,从有色,成了现在的无色,再来几泡,那么真的是一壶清水了。 “胡说,他们说的是你,不是我,我可是很厉害的。”林肃也是不甘示弱,将一碟花生米倒在嘴里,随后奶声奶气地大喊道“小二,再来几碟。” 店小二看在眼里,心中暗道“这两穷酸货压根就不是来喝茶的,是来吃饭的。” 不过却也没说什么,因为这茶棚,花生米,茴香豆这些已经约定俗成,那就是免费的。 “小肃,你刚刚听到了什么吗?”魏明看着林肃,掏了掏耳朵,将耳朵里那一只地老虎掏出,随后扔在地上,一脚踩下,咒骂道“我就说这几天耳朵里窸窸窣窣的,原来是这玩意。” 听着魏明的话,林肃将一碟刚刚上来的水煮花生,一股脑的“喝”了下去,随含糊不清地看向魏明“魏大哥,快点,过了这村,没这店了,吃饱饭,我们还要早点回去呢。” “不是,刚刚好像有人说,他买单?不知道是不是真的?”魏明说着,看向众人。 这时,众人也看向这两个穷酸饿死鬼,一脸的不可置信。 因为这可是茶棚,不是饭馆。 “在下堇禾,刚刚那话确实是在下说的。”堇禾朝着两人走来,将手中折扇合上,随后儒雅的抱拳道。 “哦,堇禾是吧。”魏明抱拳说着,将还在一旁胡吃海塞的林肃提留起来,在其脑门上来了一个爆栗,耳语道“别吃了这玩意了,吃点好的。” 说着,魏明极为豪迈地大手一挥,喊道“小二,来一壶上好的普洱,五碟桂花糕。” 本以为魏明脸皮已经很厚了,但是林肃接下来的一句话,却让魏明都为之脸红。 “小二,五十碟桂花糕,我们带走。” …………………… 看着穷酸的没底线的两人,堇禾不知道是该笑,还是该恼。 不过看着林肃眉宇之间,那若隐若现的贵气,堇禾却想当然的以为,眼前的两人是不是家里遭了难。 好整以暇地看着两人吃完桂花糕,随后拿那上好的普洱漱了漱口。 直到两人都是摸了摸肚子,打着饱嗝之后,堇禾这才抱拳问道“两位哪里人士?在这一亩三分地之中,我可没见过两位。” “哦,我们南夏人。”魏明说着,看向林肃,示意他去催一催那店小二,别把自己那三十碟桂花糕给眯了。 看着越来越不要脸的两人,堇禾一时之间觉得自己真的看走眼了,那眉宇之间的贵气现在来看,已经荡然无存。 不过看着这两人耍宝,堇禾居然还觉得有点意思,于是出言道“两位,要是方便的话,可否逗留几日?” “管吃吗?” “管住吗?” 林肃与魏明几乎是异口同声,没皮没脸,就想着打秋风了。 “额,管,都管。”堇禾扶额,很是无奈。 第16章 大户 “公子,别管他们,他们就是打秋风的,看这穷酸样,都不知道几天没吃饭了。” “对啊,这两货就是来混吃混喝的,管他们做什么。” 茶棚之中的众人,看着这两饿死鬼,都是一脸的鄙夷。 听着众人的话,早就将脸皮练的“刀枪不入”的两人,一时之间居然没觉得害臊,反而还有些沾沾自喜,因为遇见了堇禾这么一个大户,这不宰一顿,那都对不起自己的“良心”。 …………………… 踏歌楼。 踏歌楼可谓是这方圆百里最好的客栈了。 而其背后掌柜的,那更是深不可测,据说还有着官府背景,乃是朝堂之上当大官开的。 堇禾带着两人来到客栈,不动声色地朝着明面上的掌柜摇了摇头,随后说道“掌柜的,两间最好的上房。”堇禾说着,从怀中掏出一锭金子,掷向那柜台之上。 “好嘞。”那掌柜的拖了个长音,随后看向堇禾身后这两个极为寒酸之人,说道“两位客官,随我来。” “诶,堇兄,你呢?”林肃看着还在一旁老神在在的堇禾,疑惑道。 “小兄弟,在下家就住在这附近,自然是回家住咯。”堇禾看着年岁还小的林肃,调笑道。 “兄弟就兄弟,哪来的小字。”林肃有些不满地低估道。 听着林肃的嘀咕,魏明一巴掌就拍在了林肃的后脑勺,随后略带着歉意地看向堇禾抱拳道“堇兄弟,那么我们就恭敬不如从命了,明日见。” …………………… 安顿好两人,那掌柜的看向堇禾,先是松了口气,苦口婆心道“小姐,你这出门也打声招呼吧,这要是让老爷知道了,我这怎么交代啊。” 堇禾看着先是紧张,随后松了口气的掌柜的,撒娇一般地走上前去,晃荡着掌柜的胳膊“哎呀,吕伯伯,你不说,我不说,爹爹怎么会知道嘛。” 看着这么不着调的堇禾,吕泰本想着责罚,可是毕竟是自己从小带到大的,自己最受不了的就是这撒娇了,于是也只好将一股子气撒在了魏明与林肃身上“那两货谁啊?小姐,你可别结识什么不三不四的人。” “我看着这两人有好有意思,所以带回来看看,吕伯伯,你这不会不允许吧?”堇禾撒着娇道。 “哎,下不为例。”吕泰虽然这么说,但是这句“下不为例”那可是嘴皮子都要磨破了,这些年,自己最多说的就是这么一句下不为例了。 ………………… 上房之中,两人一顿洗漱。 静静地等到了夜半。 “小肃,走。”魏明看着早就“严阵以待”的林肃道。 “好,魏大哥,我们走。” 踏歌楼柜台,吕泰在那打着盹。 可是就在这时。 一声“掌柜的”将这吕泰吓了一跳。 “谁啊,大半夜不睡觉?”吕泰一股无名火喷薄而出。 不过看着是这两人,这股无名怒火更是上了一个台阶,不耐烦地看向两人。 “大晚上不睡觉,你们想干嘛?” 第17章 奸商 “嘿嘿,掌柜的,你看啊,白天那公子给了我们的住宿钱,那可是足足有着十两黄金啊,这样,我们吃点亏,你算九两黄金,你折给我们,我们这就走。”魏明舔着这张大脸,没羞没臊地说道。 “你…………你们…………”看着没羞没臊的两人,吕泰本想发作,可是回头想想,这也好,省的小姐被这两人给带到沟里去。 于是大手一挥,直接将那十两黄金扔给了魏明两人“给你,给你,快走,快点走。” 摸着手中那沉甸甸的黄金,魏明与林肃都是两眼放光,丝毫没有为这掌柜的态度所恼,而是应答一声之后“好嘞,我们这就走,这就走。” ………………………… 魏明看着手中的黄金,毫不嫌弃地在嘴里咬了咬,随后擦着满是口水的金锭,嘿嘿傻笑“小肃,我们也是有钱人了,这可是十两黄金啊,这得多少银子?” “多少银子?”林肃说着,一把将这黄金给夺了过来,随后道“不行,我得先把我的佩剑给赎回来,然后置办一身衣物才行。” “对对对,我的枪也要赎回来,行走江湖,没有趁手的兵刃怎么行。” ……………… 赎回兵刃,置办了一身行头的两人看着手中仅仅只剩下寥寥数两白银。 林肃骂道“这奸商,当的时候只给我们二十两白银,赎的时候却要我们三两黄金?”林肃很是不忿。 而魏明的长枪同样如此,光是这其中差价,两人就差点血本无归。 再加上这一身衣服,那可真的“血本无归了”。 “好啦,我们省着点用,别大手大脚的了,知道吗?”魏明看得开,因为当铺本身就是赚这个钱的,这一点倒是无可厚非。 而且这也算不上多离谱,自己当票之中都是写着的。 而林肃也只不过是略微有些不忿而已,要是真的因为这件事大打出手,那才是失了风度。 (对于黄金与白银的比例,我特地看了?汉书,食货录?里面大概就是一比十) ……………………………… 踏歌楼。 “吕伯伯,早啊。”依旧是一身男装的堇禾一大早就回到了踏歌楼。 “啊~小姐,早啊。”还在半梦半醒之间的吕泰打着哈欠,问好道。 听着这招呼,堇禾心虚地左右看了看随后“嘘”了一声,随后埋怨道“吕伯伯,我不是说了吗,我是公子,不是什么小姐,这要是被人听了去,那我还怎么游山玩水啊?” “哦,小姐……额,不是公子。”吕泰无奈说道。 其实吕泰是不同意堇禾这样做的,可是架不住堇禾每天在自己耳边叨叨叨的。 想着这一带也是太太平平,只要不惹出什么乱子,那也就随她去了。 “对了,吕伯伯,那两人呢,不会还没起吧?”堇禾问道。 堇禾一问这两人,吕泰就气不打一处来“小……公子,这两人就不是什么好货色,就是看着公子你好骗,才来这打秋风的,这连夜就跑了。” 第18章 回都 风光了没两天,手上那几两银子就挥霍一空,不过此时,看着那近在咫尺的国都,林肃眼角泪水不自觉的就流了下来。 随后看向魏明道“魏大哥,我们回来了,我再也不去什么江湖了。” “好,回来就好。”魏明说着,将枪扛在肩上,爽朗一笑道“我终究属于江湖,小肃,我们就此别过。” 魏明虽然落魄,而且一路上都是叨叨叨林肃承诺的那件百倍奉还之事,但是这也仅仅只是开玩笑,平时打趣林肃的,要是魏明真的就这么挟恩图报,那么魏明就不是魏明了。 看着魏明离去的背影,林肃这次江湖行,也不算什么收获都没有,而是交了一个挚友,下次江湖行,还得找到魏明才行,不然江湖多没意思。 ……………………… 回到国都,林肃没有先行回到皇宫,而是悄悄摸摸地先回到了林府。 因为自己这样实在落魄,就这么去皇宫,林肃丢不起这个人。 绕开所有人,林肃回到了自己那间许久没有住过的房间,从头到尾,一番洗漱。 要不说人靠衣装佛靠金装,重新穿回华服的林肃,要是别人来看,那是完全不能和一个时辰之前,那个落魄的叫花子相提并论。 ………………………… 大摇大摆地回到皇宫。 “肃哥哥。” “肃哥。” 刘燕与萧韵看着这熟悉的身影,都是欣喜地异口同声。 “肃儿,回来了,可是名满天下了?”刘艺看着林肃,满脸的调笑。 “那是,我早就名满天下了,只不过自己一直没发现而已。”得益于与魏明落魄江湖,林肃已经将脸皮练的刀枪不入,这句话说的脸不红心不跳,就好像理所应当一般。 左右看了看,林肃疑惑“对了,姑姑呢?” 要是之前,那还轮不到刘艺先来给自己接风,那肯定先是最林淮薇先来的。 “额,去北周了。”刘艺有些不敢看林肃,只能含糊道。 “北周?去哪干嘛?”林肃疑惑。 听着林肃这话,刘艺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看出了刘艺眼神之中的闪躲,林肃皱眉问道“姑父,姑姑到底去北周干嘛了?” “肃儿,别激动。”老国师这时候走了上来,给刘艺解围。 “国师,姑姑她到底去干嘛了?快告诉我。”林肃说着,周遭一股凭空出现一股肃杀之气,禁军腰间佩剑不由自主的晃动着,那感觉,随时要脱鞘而出。 ………………………………………… 看着此时的林肃,老国师又看了看刘艺。 在得到刘艺的首肯之后,老国师这才悠悠说道“肃儿,别怪陛下,为了天下百姓,陛下这也是无奈之举。” “盐田关如今,我南厦,与他北周屯兵已经超过了四百万,再下去,那可真的是动摇国本了。” “而赵锡安这个疯子,在明知此举会动摇国本,可是即便如此,他还是抽调了雁门驻军,到时候雁门告破,那么长江以北,北辽如入无人之境。” 第19章 国书 朕与君,虽天下两治,你我终属同族。 君北拒北辽,劳苦功高,朕深感欣慰。 而如今,君之所做弃辽,而伐夏? 弃雁门,纵长江天堑,然君至长江以北万万百姓于何地? 北辽入关,朕与君皆为罪人。 君今之伐夏无外乎我夏盐田之国本,朕愿让利五成。 朕此举非朕之所惧,乃君不顾念百姓,然朕不行。 共治天下,需齐心。 北辽猖獗,需协力。 让利盐田,以塑君之国本。 愿质妻子五年,以示之诚。 ……………………………… 北周。 看着林淮薇所携长子,不动声色地轻蔑一笑,随后故作大义凛然“君当真心怀仁义,朕过之不及啊。” “愿君顾念大局。”林淮薇不卑不亢,炯炯目光看向赵锡安。 “是,朕羞愧。”赵锡安说着,招来左右,示意将林淮薇母子带去休整。 然林淮薇走后,赵锡安放肆大笑“哈哈哈,哈哈哈,天助我也,天助我也。” 随后招来国师,齐啼锡“国师,你看看,你看看,这刘艺倒还真是满口的仁义道德,殊不知,朕之所想,乃是建立一个四海承平,九州一统的大帝国,建造一个太平盛世。” …………………………………… 北周,南夏,盐田关。 南夏国师,与北周国师,今生也就见过这一面。 可是这一面,却是最后一面。 “你南夏陛下仁德啊,要当真明哲保身,有北辽威胁,我北周还真是投鼠忌器啊。” 齐啼锡说着,在那写着盐田之盟的羊皮纸上签下大名,摁上手印,单手抚须,从神色之中,可以看出贪婪之色。 看着这仙风道骨的齐啼锡,南夏国师宋漪心中很是不屑,饶是自己远远不是对手,那也是不屑。 冷哼一声,在盟约之上签下名字,摁上手印。 遣散各个郡县所抽调军士,各自回郡。 小小盐田,这一刻,凄凉不少。 ……………… 然,盐田之盟,墨迹未干,血染之。 两百万轻甲铁骑,踏碎盐田关,如虎狼一般,所过之处,无论郡县屠杀殆尽。 随军七万民夫,也是配上快马车驾,所迁辎重一切从简。 仅仅十日,两百万轻甲铁骑一人兵临城下。 固若金汤的国都,而城中国库,全城军士,三年吃食不在话下。 只需一个月,方柏魁所率两百万轻甲铁骑就成孤立无援之势,这一场方柏魁必败无疑。 可是方柏魁不是没有办法,开始所想,那就是以南夏百姓胁迫刘艺开城投降。 千算万算,南夏百姓何其刚烈,宁愿以身殉国,也不愿成为北周所胁之筹码,压垮陛下。 不过这也不是没有办法,这时,那七万民夫就成了自己手中筹码。 整整七万北周民夫,拽于马尾之上。 “刘艺,大势已去,何必徒增伤亡,放心,本帅承诺,你只需开城投降,我北周军士,于你南夏百姓秋毫无犯,若你执意不从?破城之日,屠杀之时。”方柏魁极为诛心说道。 第20章 亡国 如今形势,哪怕不识大势之人,那也可以看出,久攻不下之际,方柏魁必然全军覆没。 一路踏马而来,粮草辎重不过半月而已,待各个郡县回援,勤王,那么方柏魁两百万大军,瞬间就成了海上扁舟,孤立无援。 可是刘艺真的可以做到铁石心肠吗?能写下那封心怀天下之国书的一代仁君,真的会愿意看到七万百姓拖拽于阵前之上吗? 在力排众议之下,刘艺终究还是开了城门,只希冀于方柏魁遵守承诺。 天下乃天下人之天下,亡国,不求苟且留命,只希以身殉国。 天下谁当皇帝无妨,只需仁德而已。 开城之时,方柏魁一马当先,率先踏碎南夏国都。 然方柏魁终究还是失约了,两百万军士自那虽窄而厚重的城门鱼贯而入,所见之物,皆尽数焚毁,所见之人,尽数杀尽。 一日之间,繁华的国都,成了鬼都,哀嚎之声,不绝于耳,大火连绵三月不绝。 屠刀悬颈之时,刘艺愤恨看向方柏魁“方将军,你如何忍心?” 不过方柏魁终究没有答复。 以至于之后几十年,此处皆成为人人害怕之地,饶是不入夜,鬼啸之声也是不绝于耳,入夜,那么就是鬼影重重,误入之人,皆是胆惧而亡。 而远在北周国都的林淮薇,手无提枪之能,胯无纵马之力,可是如此一介弱女子,却持剑迈入午门。 杖毙午门口。 长子,刘恒仁斩首城门楼。 母子尸身首级,悬挂于宫门之内,任群臣百官唾笑,戏弄。 ……………………………… 攻下南夏国都。 往后四年,方柏魁纵马踏南夏。 各个郡县皆是驻军而拒,可是却也各自为战,成乌合之众。 深谙兵法的方柏魁,自然知道强攻无异于伤敌八百自损三千。 所以四年间,方柏魁所过一处,皆是围而不杀,待城中吃食损耗殆尽,自然可以做到不费一兵一卒,夺下一城。 可是方柏魁终究高估了自己,低估了南夏。 在弹尽粮绝之时,全城军民破釜沉舟,血染整个南夏。 在这壮烈之中,硬是拼光了北周两百万轻甲铁骑,百万步卒。 不过这还不够,在赵锡安丧心病狂之下,方柏魁率领残兵,一路直挺剑阁。 被剑阁守将,秦制所阻,短短一年时间,兴兵十次,终究徒劳无功。 秦制为南夏守住了最后一块安身立命之地,最后一丝香火传承。 一场因为盐田所属的灭国战,最终以南厦的一败涂地而结束。 从前,富强的南厦,短短几年间沾染了两国之血,构造了一块血的宏图。 ………………………… 剑阁。 剑阁四面环水、孤峰兀立,山上树木繁茂,翠竹成荫,山壁陡峭,江流澎湃。 除却上下一条道之外,皆是峭壁鬼见愁。 秦制不顾下属将领的反对,冒着坠崖身死的风险,裹着棉被,纵身跳入湍急江水之中,只为博得一线香火。 最终,秦制于国都之外,遇见了养剑五年的林肃。 第1章 摘星阁 摘星阁。 一座阁楼,矗立在万星坪之上。 要说名字由来,那就是万星坪所谓万星,乃是摘星阁所摘九天星点缀而成。 可是迈入万星坪,那么其中缘由不言而喻。 这哪是摘心所得,而是种满了繁星花而已。 …………………… 与从前的窘迫相比,现在的摘星阁可谓是如鱼得水。 在方柏魁纵马踏江湖之时,摘星阁首当其冲,可是阁主并没有丝毫抵抗,阁门大开,甘愿称臣。 至此,摘星阁成了武陵山之后,第二个归顺朝堂的江湖门派。 赵锡安所给的酬劳不可谓不多,摘星阁此前所辖,不过万星坪这么方寸之地。 可是现在,却南扩北伐,方寸之地也可“幅员辽阔” 魏明肩挑凌夜枪,作为打响名号的第一枪,魏明并没有从前与林肃走江湖那般“彬彬有礼” 而是极为嚣张的一枪卷起人间风气,将那繁星花根根连根拔起。 随后踏空而立朗声道“李余杭,无名小卒,不归枪客,魏明领教摘星手。” 话音未落,一颗石子如流星箭矢,披星赶月当着面门而来。 轻描淡写挑飞石子,看向石子飞来方向,魏明微微一笑“软脚虾,当废!” 顺着石子而来的方向,魏明将凌夜枪掷出,如千石弓,万石弩。 凌夜枪如一道飞虹一般,没入摘星阁,随后贯穿阁楼。 魏明伸手轻轻这么一招,原本漆黑白缨的凌夜枪,如今那白缨染上暗红。 “冠绝榜第八?太过可笑,如今这第八,我魏明收下了。” 擦了擦凌夜枪之上的血迹,魏明摇了摇头,头也不回,踏步离去。 而在魏明离去之后,摘星阁应声而塌,万星坪之上摘星阁,成了一片废墟。 三天时间,摘星阁弟子自废墟之中找出了平日自己德高望重的阁主。 可是阁主在遭逢压塌之后,浑身上下却一丝压塌痕迹也没有,只有那贯穿了眉心拳头大小的洞。 少了这么一位冠绝榜高手坐镇,原本不可一世的摘星阁瞬间沦为三流门派,在被不断蚕食之下,摘星阁覆灭,门下弟子四散而逃。 那句飞石无双,手摘星辰,也彻底没落了。 一人陨落,那么也意味着一人崛起。 魏明成了这个不争气的江湖之中人人口中夸赞的人物。 “诶,那一枪挑了摘星手李余杭的魏明是什么来头?” “不知道,不过我知道他号称不归枪客,以前没听说啊。” “诶,你们说会不会是哪个高人看着如今不争气的江湖,让自己徒弟出来收拾收拾这些软脚虾啊?” “嗯,有这个可能,我就说这些个名门大派,平日里门人在江湖之中耀武扬威的,可是那方柏魁打来,死一个投降的也是他们这些名门大派,丢了江湖的脸,要是我……”说到这,那人冷哼一声,将腰间佩剑抽出“死战,一命而已,要就拿去。” “那是,江湖要有江湖的气节,哪是他朝堂说归降就要归降的,死了活该。” 第2章 花生米 而一旁,凌夜枪靠着茶桌,魏明轻抿一口杯中茶水,看着这些夸夸其谈的江湖人。 魏明不知道他们说的是真是假,也不知道他们在铁蹄来临之前,他们是不是真的可以做到如现在所说。 但是这都不是魏明想知道的。 “小二,花生米。”将茶水喝光,魏明喊了一嗓子。 这已经成了魏明的习惯了,每每出现这一幕,魏明就会想到自己与小肃落魄在那小小茶棚之中吃花生米吃到饱的时候。 想到这,魏明会心一笑。 捏起一粒花生米,魏明觉得不过瘾,直接端着碟子,一股脑地“喝”了下去,随后鼓着腮帮子含糊不清地喊道“小二,花生米!” 魏明这一嗓子,让周围那些夸夸其谈的江湖中人都是面露鄙夷。 这不就是混吃混喝吗?还叫那么大声?丢人丢到姥姥家了。 在花生米吃到饱之后,魏明也已经不是从前那个没皮没脸的毛头小子了,从怀中掏出一锭银子拍在桌上。 提起凌夜枪,大踏步地离开了茶棚。 而茶棚之中的江湖人士,看着桌上那一锭银子,刚刚自己所说之话那是啪啪打脸。 这时就有好事者打趣道“诶,不是说人家混吃混喝吗?怎么,这银子够多少花生米,多少茶水钱了?” 面对这打趣,众人只觉得脸上无光,随后好像想起了什么一般,顾左右而言他争辩道“我看就是哪家少爷,做着行走江湖的春秋大梦,别看身形魁梧,依我看,外强中干,别说遇见高手了,就是我们这些武学稀疏平常之人,肯定也是一剑挑之。” 这句话,立刻就引来了共鸣,要说他们这些一瓶子不满,半瓶子晃荡的所谓江湖中人,最看不惯的那就是这些做着江湖梦的富家公子。 不过要是真的能被富家公子看上,当个护院,他们之中许多人都会趋之若鹜,原因也没什么,他们天赋不高,不能拜入名门大派,但是却自视甚高,不愿当个长工,也不愿进那些个小门小派。 所以也就有了这么一群人,他们平时总是以豪迈自居,其中干的都是一些蝇营狗苟之事偷盗窃贼之事。 不过这次见到了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富家公子,他们就在这大放厥词,毕竟说两句不会少块肉,自己也可以一舒心中不快,这不是妙哉? 当然,其中有些人却有了别样的心思,所谓财不露白,魏明如此大张旗鼓地将一锭白花花的银子拿了出来? 那么是不是意味着身上所怀揣着的富贵? 近十人不动声色地掏出怀中铜板,随后拿起先前豪迈拍在桌上的刀兵,顺着魏明刚刚离去的路悄然跟了上去。 见霎时间,这么多人离去,留在茶棚之中的几人当然知道他们所要做的事是什么,但是却无一人阻止。 此刻,他们心中那些个所谓的侠义是那么的可笑,那么的廉价。 甚至还夸夸其谈道“我就说了,那些个养尊处优的富贵公子就别做什么行走江湖的春秋大梦了。” 第3章 旗岭楼 感受着身后悄然跟随的几人,魏明暗自叹息,喃喃道“可惜了,千不该万不该,惹错人了。” 默默走向一条相较人迹罕至的小路。 从小路回到大路,魏明一路擦洗着凌夜枪白缨之上的殷红。 ……………………………… 旗岭酒楼。 作为全天下最为庞大的酒楼,旗岭可谓是富甲一方,全天下大大小小城池,皆有旗岭的身影。 其中有许多人暗自猜测,这旗岭酒楼背后之人是谁。 有人说这是北周皇族中人的产业,作为暗子,探查江湖之中大大小小的事,以便将江湖掌握其中。 也有人说这是江湖之中各个名门大派联合组建,目的就是为了敛财,以供门派日常开销。 当然,这些都只是猜测,而且细细想来,这些说法都经不起推敲。 但是如果追根溯源,这个旗岭酒楼到底对谁最为有利呢? 答案不言而喻 那就是麒麟阁。 只是世人愚昧,一切都看向利,殊不知这酒楼所建设之初,就不是为了敛财也不是为了打探消息。 而是为了散布那三榜所设,而敛财和打探消息只不过是附带而已。 ………………………… 天府,醉仙城。 魏明手提凌夜枪,大步迈向这旗岭酒楼。 一入门就大声吆喝道“掌柜的,可有好酒?” 店小二很有眼力见,将原本擦着桌子的满是油污的抹布搭在肩头,躬身含笑地走向魏明,献媚道“有有有,客官所说的好酒应有尽有。” 那店小二说着,将魏明迎入酒楼,将那已经擦的噌亮的桌子再擦了擦“客官,坐这,这凉快。” 魏明看着那店小二将那原本就很是干净的桌椅重新擦了一遍之后坐下,凌夜枪倚靠桌边,而人倚靠窗前很不客气地看向店小二道“你是掌柜的?” 魏明言语虽然很不客气,可是店小二却丝毫没有动怒,哪怕是一丝丝不悦都不曾流露,依旧满脸堆笑,双眼眯成一条缝,讨好一般地笑道“客官说的哪里话,在下只不过是店内打杂的而已,哪敢妄称掌柜啊。” “这样啊,那么我且问你,我刚刚进店,第一句话说的是什么?”魏明眼眸微眯,对着这店小二咄咄逼人道。 “自然是记得,客官玉口所说的是‘可有好酒。’”那店小二卑微的笑容仿佛是刻在了骨子里,印在了脸上一般。 “不不不,我所说的第一句话是掌柜的。”魏明说到这,豁然起身双目紧紧盯着那店小二道“你既然不是掌柜的,那么为何搭话,又凭什么搭话?叫你掌柜的出来,我要与之同桌喝酒。” “客官所言不无道理,小人既不是掌柜,那本应不该搭话,可是掌柜的今日不在,所以小人这才僭越了,还望客官恕罪则个。”说着,那店小二微微拱手。 店小二身子虽然依旧谦卑,可是话语却硬朗不少“只不过我家掌柜的有事不在,客官要是不嫌弃,小人可陪客官饮上一杯。” 第4章 麒麟阁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小二,如此甚好,不过与我对饮,酒量不好,我这可不欢迎哦。” 不多时,那店小二将一坛烈酒烧刀子搬上酒桌,随后将魏明的大海碗倒满,自己也满上了一碗,随后说道“客官,我先干了,您随意。” 魏明当仁不让,直接一碗烧刀子喝下。 这烧刀子名副其实,在烈酒入喉那一刻,真的就如同长刀割喉一般。 “呼~”魏明吐出一口浊气,将碗倒扣,示意自己喝完了,随后目光炯炯地看向那店小二大笑道“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旗岭,旗岭,麒麟,不知阁下还要隐瞒多久?” “客官,这么喝不尽兴,随我来。”那店小二听魏明这么说,先前那谦卑的身躯,与笑容在那一瞬间如锋芒一般,比之魏明也是毫不逊色。 随着这店小二来到酒窖之中,店小二在那石砖墙上一顿摸索,随后按下一块砖石。 酒窖一阵晃动,一条暗道映入眼帘。 “客官,随我来。”那店小二说着,点燃火把,自己率先迈入暗道。 来到暗道尽头,而这尽头隐隐约约可以看出这里应该是有一道门的。 叩响大门,这店小二轻声道“阁主。” “嗯,贵客到,进来吧。”门里传来一道听不出丝毫情绪的声音。 “魏先生,找明某何事?”待两人进入大门,一道声音从一道背影之中传出。 “麒麟阁主。”魏明说着,看向周遭装潢心中暗道真是大手笔,那夜明珠随处可见,将这暗无天日的地底招照耀地如同白昼一般不禁感叹“小隐隐于林,大隐隐于市,谁能知道号称知晓人间事,三榜定天下的麒麟阁居然在这醉仙城底下。麒麟阁果然非同凡响,大手笔。” “魏先生谬赞。”说着,那道背影转过身来。 不过饶是如此,魏明依旧见不到这位麒麟阁主的庐山真面目,因为这位阁主此时脸上戴着一块墨麒麟面具。 “堂堂麒麟阁主,不愿以真面目示人也就罢了,不过总得报上名来吧。”魏明说着,径直走向一边虎皮座椅,翘着二郎腿,好整以暇地看着这位麒麟阁主。 “自然,在下姓明,明卜语。” “好,明阁主,魏某今日前来,想必明阁主已经知道了吧。” “自然,不过魏先生你今日所问之话,你不是已经有答案了吗?”明卜语说完,那戴着墨麒麟面具的脸看向了魏明。 魏明虽然看不出神情,但是可以想象,此刻明卜语的神情一定是成竹在胸的。 “魏某是有答案,只不过不知道对不对。” “魏先生,即便答案不对,那么这些事你便不做了吗?” “不,魏某此次前来只需要一个答案,林肃乃是我挚友,他所做之事,我魏明一定相随,只不过接下来魏某所做之事有伤天和,所以特来向明阁主要个安慰。”魏明很是直白,丝毫不掩藏什么。 “哈哈哈,魏先生果然妙人,你所知之事,确实是对的,你没有猜错。”明卜语大笑道。 第5章 明卜语 “好,那么接下来魏某要知道另外一件啊。”魏明在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之后,豁然起身。 “魏先生,你已然问了一个问题,接下来的问题是要收钱的。” “魏某所闻之事确实与钱有关,只不过魏某身无分文,支付不起明阁主所说之酬劳。”说到这,魏明将凌夜枪挑出千朵枪花“不过明阁主不是小气人,就当交个朋友。” “魏先生你是在威胁明某?”明卜语说着,语气之中略带着些许愠怒。 “不不不,魏某真的想要交明阁主这个朋友,而且魏某还可以给明阁主介绍更多朋友,毕竟麒麟阁一直不为世人所知,魏某不材,一张嘴厉害得很。” 魏明这还说的有些无赖了,因为要是明卜语不告诉他,那么麒麟阁之所在,明日便会传遍江湖。 …………………… 半晌沉默之后,明卜语轻叹口气“魏先生,想问什么就问吧。” “天下间,谁最有钱。”魏明挑眉问道。 “天下都尽数归其所有,自然是皇家咯。”明卜语说了句废话,也算是给魏明刚刚的无赖还以颜色了。 “明阁主知道魏某想问的不是这个。” “魏先生,你可知盐帮?淮河商会?堇家?”明卜语明没有直接说出,而是顾左右而言他道。 “此三家如雷贯耳,只不过他们…………”魏明说到这,豁然间想起了什么一般,抱拳问道“明阁主可是说这三家看似毫无交集,其实暗地里有着什么关系?” 听着魏明这话,明卜语案暗自摇了摇头暗道“朽木不可雕啊。”不过面上却还是说道“何止是交集,这三家本就是同一家。” “这可算天下最富有之人?” “好,多谢明阁主解惑。” ………………………… 送走魏明之后,那墨麒麟面具终于还是被摘了下来,露出那精致的面容。 要是醉仙城之人看见,那么这张脸再熟悉不过,这不就是醉仙城巨户,李明吗。 呼出一口浊气,明卜语(李明)忍不住埋怨道“这面具谁造的,憋死个人了。” 面对明卜语(李明)的埋怨,一直候在一旁的店小二很是不忿地问道“阁主,这魏明太过无赖了吧,为什么不留下他。以阁主身手,留下不难吧。” “永煜,你太小看魏明了,他可不是看起来这么简单,即便是我,也没有十足的把握胜他。”说到这,明卜语(李明)喃喃道“有意思,真有意思,不知道你魏明与林肃可以做到什么地步?” “阁主,你说什么?”永煜有些没听清明卜语刚刚所说之话,疑惑问道。 “哈哈哈!”明卜语爽朗一笑,揽上永煜的肩膀“把酒楼关了,换身衣服,我们去那得月楼看看新来的抚琴姑娘,听听她那天籁之音。” 听着这话,永煜不禁翻了个白眼,心中暗道“说的这么清雅,不就是喝花酒吗。” 但是谁又不喜欢喝花酒呢。 …………………………………… 第6章 堇家 堇家,凭借着家传独门奇兵身藏剑,跻身冠绝榜第十。 可是自十年前堇老家主离世,长子堇年成了这个所谓的掌舵人。 全天下都以为这位初出茅庐的堇家掌舵人会被操持,堇家也会跌落冠绝榜。 可是全天下都看走眼了,堇年不仅将堇家完全掌控,武学更是不曾掉落,而是稳稳地守住了第十这个位置。 更加难能可贵的是,堇年不卑不亢,在方柏魁马踏江湖之时,堇年个中调和,与朝堂秋毫无犯,明哲保身。 ………………………… 看着装点地比之皇宫还要庞大的堇家庄园,魏明感叹道“果然是财大气粗,这园子不下百亩了吧。” 想到这,魏明在这天险之中,朗声喊道“堇公子,魏明拜见,堇公子见或不见?” 魏明这一声,如虎啸般浩瀚,如凤鸣般尖锐,很矛盾,但是这确实在魏明身上出现了。 随着魏明话音落下,一道俊郎身影携一道清丽身影自院门之中而出。 “魏明?如雷贯耳,诛杀摘星阁主那一枪,饶是现在,摘星阁遗址都还残存着些许枪意。”堇年抱拳道。 不过可堇年这一刻可没有脸上来的轻松,因为魏明明显是来者不善。 “魏明?”就在两人互相客套之时,那清丽身影绕着魏明上下打量道。 随后惊呼出声“你是那日的叫花子?” “额,姑娘,你是?”魏明有些疑惑,因为自己自问,从来没见过这位姑娘。 “哈哈,你当然不认识我。”说到这,堇禾转了个身,故意粗着嗓子道“两位哪里人士,这一亩三分地之中,我可没见过两位。” 要说这话熟悉,魏明那是相当熟悉,不过不是因为这话本身,而是这话是和林肃一起听到的,那时两人落魄不堪,在茶棚之中打着秋风,可是那翩翩公子,怎么就成了个女人了? 看着一张脸满是疑惑的魏明,堇禾不顾形象地大笑出声“哈哈哈,我就说我女扮男装没人发现,兄长就是不信,非得带我回家。”说到这,堇禾挑衅一般的看向堇年“怎么样,这下信了吧?” 看着一唱一和的两人,堇年眉头皱的越来越深,这魏明底细不清,今日门外的这一声啸叫,可见来者不善。 而今天,自己妹子与之好像有故交,这可不是什么好事。 堇年这思索,一旁叽叽喳喳的堇禾不断地打乱堇年的思绪,不禁一阵恼火“别胡闹,女孩子家家的,没规没矩,成何体统。” “哥~~”堇禾扯着堇年的袖子,撒起了娇。 “回去!”不过堇年却是不同以往,依旧训斥着。 平日自己屡试不爽,几乎无往不利的撒娇,全家上上下下,哪个不是吃自己这一套,当然自己哥哥堇年也不会例外。 可是这次怎么就好像不灵了,而且在撒完娇之后还被这么大声地训斥,还是当着自己故人的面? 眼角噙满泪水,嘴角也瘪了下来,那委屈样子我见犹怜。 第7章 堇年,堇禾 当然,这也仅仅只是在旁人看来,因为只要是堇家自家人,那么他们都知道,这不过也仅仅只是障眼法罢了。 因为堇禾这眼泪可谓是说来就来,大家都已经习以为常,但是偏偏就还是吃这一套,这上哪说理去? 不过这一次堇禾失算了,饶是自己手段尽出,自家哥哥依旧“铁石心肠”丝毫不为所动。 “回屋!别逼我骂你!” “哼,我要找吕伯伯,再也不和哥哥好了!”堇禾故作娇嗔,伸腿踢了堇年小腿。 可是见后者不为所动,堇禾也就只好将这一腔“愤恨”撒在了无辜的绿草地之上。 …………………………………… “堇年兄,你妹妹很是天真烂漫啊,你又如何忍心?”魏明看向堇年,这话虽然说者无心,可是却听者有意。 “魏明,你想要干什么?”堇年依旧提防着魏明,一副随时要动手的架势。 “哎,堇年兄,魏某虽然不才,但是此前也在江湖之中搅弄风云,自夸地说一句,我魏某也是贵客。堇年兄不请魏某进贵庄坐坐?”魏明说着,也不顾堇年是否反对,径直就朝着这富丽的太过夸张的庄园走去。 进入庄园,饶是魏明早有准备,却还是被其中的景色所迷惑。 整座庄园,华贵异常,可是却不显俗,雅致异常,与周遭山水融为一体,却不显突兀。 山水设立庄园中,庄园镶嵌山水中。 …………………………………… “少爷。”容貌清雅的丫鬟微微躬身。 饶是这庄园之中丫鬟恐怕也是百里挑一,无一不是美人胚子。 “嗯,有客人,山竹厅备茶。”堇年淡漠地回应着那丫鬟的问候,一双眸子却紧紧地盯着魏明,全身上下都在戒备着。 随着堇年来到山竹厅,一路上魏明上上下下四处打量。 亭台楼阁,假山流水,更是将这浑然天成的观月湖南扩其中,可见其手笔之大。 “堇年兄,年纪轻轻,就有如此雄厚家业,让魏某这个江湖浪客汗颜,实在是汗颜啊。”魏明说着自顾自摇了摇头,随后诛心一般地继而说道“饶是他赵锡安的皇宫,恐怕也不过如此吧?” 面对这足够诛九族之言语,年纪轻轻,就掌握家业,将三家打理地井井有条的堇年自然不会放在眼里,反而讥讽道“魏明,这么说你是去过皇宫?可说说皇宫与我这堇家庄园有何不同?” “要说去没去过,魏某自然是没去过,但是不久,他赵锡安的皇宫会被铁蹄踏碎,就如同南夏皇宫一般,堇年兄,信否?” ………………………… 山竹厅。 丫鬟早已备好茶具,一炉火炭之上坐着的一壶冷冽山泉,现在也是白雾升腾。 “少爷,茶具备好,还需要些什么吗?” “不必了………………”堇年说着,却还是于心不忍自己妹妹“对了,小禾她,嗯,她受了些委屈,你们姐妹去看看吧,她现在应该在吕伯那。” 第8章 身藏剑 “是,少爷。”那丫鬟微微躬身,迈着轻盈地步子,一丝一毫的声音都没有发出,可见其礼数之周到。 …………………… 一杯绿茶,如绿竹倒影一般洒落杯间,仅仅只是冲洗茶叶,其香也弥漫周身三丈。 一向喝惯了茶末的魏明第一次喝到如此清香的春茶,如喝酒似的牛嚼牡丹,一口就给干了。 看着魏明这滑稽的一幕,堇年却丝毫没有想笑的意思,而是将杯中茶水轻抿一口,随后看向魏明“魏明,你到底想干嘛?” “堇年兄,盐帮,淮河商会,堇家,如此三家,家大业大,魏某缺钱,需要堇年兄慷慨解囊。” “魏明,如果是江湖救急,堇年义不容辞。”堇年说着,将腰间那鼓鼓囊囊的荷包掷于茶桌之上。 看着这一幕,魏明倒是不客气,将荷包搜罗于自己腰间,随后看向堇年,直言道“堇年兄,我需要的可不是如此散碎银钱,而是我需要你堇家,倾囊相助。” “你到底想干嘛!魏明,你有话直说。”堇年咬着牙,将这话说出。 “堇年兄,听闻你拒绝了赵锡安的诏安。”魏明说着,自顾自地将堇年身前的茶壶拿起,自顾自地给自己倒了一杯“在拒绝诏安之后,堇年兄,乃至整个堇家,却还能独善其身,可见其财力之雄厚,人脉之广阔,堇年兄手段之高明。” “魏明,谬赞了。”堇年看着魏某,眉头越皱越深,他实在不清楚,魏明到底来这干嘛,明明一开始来者不善,可是后来却是这么彬彬有礼,这让他搞不明白。 没有理会堇年的话,魏明继而自顾自地说道“可是这大争之世,堇年兄当真可以做到明哲保身吗?” 魏明将杯中茶水喝完,随后又是自己添了一杯之后直言道“你堇家掌控天下水路,不妨做一件大事,帮助南夏复国。” “哼,魏明,看来你与林肃的传言是真的,果然是至交好友,居然会冒着这诛九族的大罪,从而来拉我下水。”堇年说到这,也是将杯中茶水饮下“我既然不愿接受赵锡安的诏安,那么我也不愿归顺剑阁,归顺南夏,更不愿受他林肃颐指气使。” 听着堇年如此果断的拒绝,魏明丝毫不觉得意外,因为这是情理之中的事。 魏明一开始本就是想着直接以武力胁迫,可是之后看堇禾与自己有过交情,所以放弃了,但也不是没有办法。 “堇年兄,你我皆为残躯贱命。”魏明说着,径直走向堇年,与之并肩而立,扭头看向堇年继而意味深长说道“可是令妹堇禾天真烂漫,她何其无辜,堇年兄,你当真铁石心肠?” “魏明!你说什么!”堇年勃然大怒,身藏剑之威名一览无余,袖中短剑如灵蛇吐信般迅捷,又如蜻蜓点水般轻巧。朝着魏明脖颈之处直刺。 不过如此奇招,却被魏明两指轻描淡写地夹住,随后看向堇年,身藏剑果然奇技。 第9章 身藏剑 “魏明,你千不该万不该,不该拿小禾来作为筹码。” 堇年说着,膝上短剑透露锋芒,如重锤一般,朝着魏明腹部而去,迫使魏明退身。 袖,肘,膝,鞋尖,八柄短剑透露着令人胆寒的寒光,不过比之堇年那杀人的眼神,刀剑的寒光确实黯然失色不少。 堇年怒了,步步紧逼,招招要害,无一不是奇招,无一不是险招。这是冲着杀人而来。 魏明退一步,堇年便逼近一步,魏明知道,要想取胜,必须拉开,短兵相接,长枪无疑是累赘。 魏明不是来杀人的,而是来求财的,堇年不能死,所以魏明也没有动杀招,但是不动杀招真的可以吗,面对堇年这招招冲着杀人而来的身藏剑,魏明一时不能取胜。 不过也不是没有办法,调转枪头,以枪尾横扫向堇年,在堇年架招之时,魏明向后一跳三丈,随后枪芒如暴雨打落梨花,如此迅捷,每次都能精准地刺在堇年那八柄短剑之上。 枪意上来,出神入化,刺,顶,射,击,舞,颤,挺,如虎啸,如狼嚎,如鬼泣,如鹰爪,如蛇吐信。 应接不暇之下,堇年那百炼钢锻造的短剑在魏明那成百上千次的击打,终究还是寸寸断裂。 “堇年兄,好身手,身藏剑虽说是剑法,但应该是脱胎于拳脚的吧?”魏明看着已然落败,可是战意依旧不减的堇年,递上了一级台阶。 …………………………………………… 堇家庄园 “小禾…………”刚刚在山竹厅退下的丫鬟看着在吕伯这生着闷气,将吕伯这屋子,闹得鸡飞狗跳的堇禾,有些好笑,却也为平日里一丝不苟的吕伯默哀了会。 毕竟之外堇禾收拾回去,那是不可能的,还是要劳烦吕伯这一把老骨头了。 “红红,哥哥他刚刚凶我了,我再也不理他了。”堇禾看着前来安慰这自己的丫鬟红红,满脸委屈,扑向红红的怀中“还是红红你好。” “好了,小禾,年哥他不是这样的,可能是因为今天来了一个粗鲁的客人让年哥有些生气而已,等那个客人走了,年哥一定会来给你道歉的。”红红轻轻拍打着堇禾的后背安慰道。 “什么嘛,来了客人就可以凶我啊,魏明确实粗俗,但是这也不是他凶我的理由啊。”想到这,堇禾越想越气“哼!我现在就去问问,他凭什么凶我!” “哎呀,小禾。”红红见自己拉不住,也是无奈,不过想来也不是什么大事,也就由着她去了。 因为在红红看来,年哥自从接任这个家主之后,平日里虽然冷冰冰的,可那是因为要有一个家主的样子 不能被人小瞧了,但是私下里,堇年依旧是那个温暖,且温柔的年哥,这是不会变的。 想来刚才也是,应该是来了客人,而且还是来者不善的客人,年哥这才凶了堇禾,让堇禾别掺和这些事的,说白了,这还是为了保护堇禾。 第10章 番外:红红 红红命途悲怆,不知道从哪里来,不知道往哪里去,在这茫茫天下之中随波逐流。 直到遇见了同样年幼的堇家兄妹。 “哥哥,你看,那里有一个小姑娘诶。”年幼的堇禾看向蜷缩在客栈屋檐之下的红红,一时好奇。 “小姑娘?”年幼的堇年说着,在同样年幼堇禾的袖巧的鼻子之上宠溺地刮了一下,随后还觉得不过瘾,在那婴儿肥的脸盘之上捏了捏“你自己不也是小姑娘吗?还叫人家小姑娘?” 或许是年幼,下手没轻没重,将堇禾捏疼了,又或许是大庭广众之下,堇禾害羞了,堇禾一把推开堇年的手,在自己脸蛋之上揉了揉,随后操着她那稚气未脱,略带着些许尖锐的声音娇嗔道“不喜欢哥哥!你最坏了!” ………… 堇禾丝毫不嫌弃这小姑娘身上这如抹布一般地衣裳,自顾自地坐在小姑娘身边,学着自家爹爹那样,搂着小姑娘的肩膀“呐,你叫什么名字啊?” 小姑娘摇了摇头,有些戒备地看着堇禾,不自觉地朝着旁边靠了靠。 “嗯?”堇禾略作思索,以为小姑娘摇头是因为没有名字,于是凑的更加近了,小小的脑袋,大大的疑惑“怎么可能嘛,没有名字。” 看着衣着华丽的堇禾,红红很疑惑,明明每个穿着这种衣服的人对自己那都是嫌弃。 有些好的,那会扔下几枚铜钱。 有些不太好的,那是看见自己,就远远绕行,生怕自己新衣上沾染了小姑娘身上的脏污。 有些不好的,会粗俗地喊上一句“诶,小叫花子,别挡了爷爷的路。”在走后更是会不屑地出言“嘁,晦气。” 可是堇禾不一样,似乎对于自己没有怜悯,没有不屑,仅仅只是当成了一个普通人,当成了一个同龄人而已。 “我不是没有名字,我叫,我叫…………”小姑娘说着,仔细思索了起来,随后似乎是发现了什么,自己的名字自己似乎早就忘记了。 “还说有。”堇禾说着,又是“自大”地朝着小姑娘身边凑了凑,随后大包大揽道“你以后就叫红红了。” “诶,我为什么要叫红红啊?”那小姑娘很是疑惑,为什么自己要叫红红这么一个名字。 听着小姑娘的问题,堇禾也是摸着下巴,故作老成,很希望自己可以学着画本之中那些才子说出一些很有诗意的话,不过年幼的堇禾却什么也不知道,只能霸道地将红红这个名字按在了小姑娘身上“你就叫红红,因为红红很好听啊。” 自此,红红这个名字就安在了小姑娘身上。 而堇家也多了一个小姑娘,红红。 虽然红红在外人看来是丫鬟,但是只有自家人知道,堇禾与堇年从来没有将红红当成丫鬟,而是妹妹,不舍的让其做活。 不过红红自知受恩,所以就想着做些力所能及之事。 而堇年见红红闲不住,以不吃不喝,绝食三天作为威胁,让爹爹破例让红红也习自家家传剑法,身藏剑。 第11章 警告 堇禾在堇年,以及堇家人的呵护下,一直都像一个没长大的孩子,红红看着堇禾的背影,掩嘴会心一笑。 …………………… 山竹厅。 堇禾刚刚来到这山竹厅便看见魏明将堇年浑身上下八柄短剑击碎的一幕,虽然败的是自家哥哥,但是堇禾却有些小得意,谁让哥哥刚刚凶了自己呢“魏明,你太棒了!” 堇禾说到这,很是自然地看向魏明,随后挑衅一般地看向堇年让鼓起腮帮子,一脸幸灾乐祸说道“让你刚刚凶我,活该!” 随后看向魏明夸赞道“魏明,我哥哥他可是冠绝榜高手,天下第十,你能把他打败,你第九没问题。” 堇禾似乎还不知道,前不久冠绝榜第八的摘星阁,李阁主已经被魏明一枪给挑了。 “堇禾,你哥哥堇年可不简单哦,要是真动起手来,应该可以胜了摘星阁的李阁主。”魏明说着,看向堇年,意有所指。 “小禾,回去!”看着和魏明打得火热的堇禾,堇年开口怒呵道。 看着自己哥哥从来没有这么凶过,堇禾一时之间很是委屈,眼眶之中隐隐约约泪水浮现,不自觉地躲在了魏明身后,怯生生地看着这个变得有那么一些陌生的哥哥“哥哥,你怎么了?这不是平时的你啊。” 就在这时,红红也随着堇禾来到了山竹厅,看着这微妙的气氛,向堇年投去了一个疑问目光。 “红红,带小禾回屋。” “诶,堇年兄,不就是切磋输了吗,不至于,不至于。”魏明打了个圆场,随后走向堇年身边,不动声色地在堇年耳边略带着些许威胁道“堇年兄,堇禾是生是死,全凭堇年兄你一念之间。” 魏明说完,自顾自地坐回了刚刚的客座给自己再次斟了一杯茶爽朗一笑道“堇年兄,哪有让客人亲自动手斟茶的道理?” “小禾,你与红红先回屋,稍后我会把事情原原本本告诉你。”堇年冲着堇禾稍作安慰,随后与魏明相对而坐,轻声警告道“魏明,别欺人太甚。” 面对堇年的警告,魏明不动声色,也没有回应,而是看向刚刚赶来山竹厅的堇禾道“堇禾,喜欢江湖吗?” 听见魏明叫自己,堇禾立马眉开眼笑,随后一脸憧憬,惊喜地说道“喜欢啊,老是待在这个庄园,我早就待腻了,可是哥哥不让,说什么走江湖那是男人的事。” “没关系,我魏明带你走一次。” “真的!”堇禾惊喜道,随后好像生怕魏明反悔一般,迫不及待地说道“魏明,你等着,我先去换衣服,你千万别走了。”堇禾说着,就要拉着红红一起,随后生怕自己去换衣服的这段时间,自己哥哥会给魏明说些什么继而说道“魏明,别管我哥哥,他说什么都不做数,你一定等我哦。” ……………… “魏明,我答应你,但是小禾绝对不能跟你走,这是我的底线,魏明你要是不允,那么鱼死网破。”堇年说着,将手中那白玉茶杯捏的粉碎。 第12章 筹码到手 “堇年兄,不是魏某信不过你,只是手中有没有筹码,这是两回事,不过是带着堇禾游山玩水,堇年兄不至于这么大气性。” 魏明说完这句话,看着堇年那吃人一般的眼神,无奈摇了摇头,随后道“好啦,好啦,五年,我们五年为期,到时候无论事成与否,魏某一定将堇禾送回。” …………………… 此时,也不知道堇禾这身男装到底是哪来的,是不是偷偷穿着自家哥哥的衣服,不过倒是很合身,手中折扇打开,故意粗着嗓子道“好了,魏兄,我们走吧。” 说完,堇禾看向魏明,略微有些自夸道“魏明,怎么样,学得像不像?”随后看向了红红,期待道“红红,怎么样?要不要一起去?” 红红看着这略带着些许诡异的氛围,绣眉微微皱了皱,看向堇年,感受着堇年眼眸之中带着的些许怒气,随后故作轻松道“好啊,我也去。” 听见红红答应,堇禾立马恢复了此前活泼的模样,拉着红红的手“太好了,我们也可以一起闯荡江湖了。” ……………………………… 魏明忽视堇年那仿佛要吃人的眸子“堇年兄,不介意吧?” “哎呀,哥哥介意什么呀,再说了,魏明你可是打败了我刚哥哥这个冠绝榜高手的,一定可以保护好我们的。”堇禾很是迫不及待,丝毫不避讳地推着魏明的后背,强行就要将魏明推走。 ……………………………… 见三人走后,堇年看向窗外,面容之中带着担忧“林肃,你为什么一定要拉我下水,我堇家只想明哲保身而已。” 堇年虽然这么说,但是碍于自己妹妹还在魏明手中,一时之间投鼠忌器“吕伯,找人去趟剑阁,问问林肃,到底要我们干什么才可以将小禾还给我们。” “是,少爷。”吕伯不动声色地答应道。 …………………………………… “诶,魏明,我们去哪?”走出堇家庄园,堇禾一路东张西望,十分期待这次的江湖之行。 “江湖,自然就是江湖咯,哪里有什么目的啊。”魏明含笑说道。 “诶,你这算什么回答啊,快告诉我嘛。” “额,喜欢看打架嘛?” 听着魏明的回答,堇禾立马就惊呼道“啊,就是上门切磋嘛?当然喜欢咯,在家就只有哥哥他一个人练剑,我们都看腻了,现在终于可以见江湖之中各个高手了。” 堇禾说到这,拉起一旁的红红,惊喜道“红红,你也喜欢吧,我们一起好不好嘛?” “嗯,小禾你喜欢就可以了。”红红说着,不动声色地将魏明与堇禾隔开。 虽然不知道魏明到底想要干什么,但是在堇家庄园之中,年哥的敌意那是毫不掩饰,天下之间也就只有没心没肺的堇禾看不出来。 ……………… 在堇家敲了一顿竹杠,魏明可以说是江湖大款了,所谓不是自己的钱,花起来那就是不心疼,魏明出手也也极为阔绰。 第13章 夜访 “掌柜的一桌好菜,一壶好酒,三间上房。”魏明说着,大手一挥,二十两银子就掷于账台之上。 收到银子的掌柜的,一脸堆笑,那张胖脸上的五官几乎都要挤在了一起“诶,这位爷,好说好说,小人这就去安排。”掌柜的说话的功夫,以迅雷无声之势将那二十两银子收入了袖口,这也几乎是各个掌柜的看门本领了。 酒足饭饱,堇禾伸了个懒腰,慵懒地看向红红,略微有些撒娇道“红红,今晚我们一起睡吧?” “不要,小禾你自己睡。” “嗯~不要嘛,我就要和你一起睡。”堇禾撒娇道。 这两人闹剧,立刻引来了客栈之中客人纷纷侧目。 因为堇禾现在一身男装,声音也是故意粗了些许,这样子就好像一位清秀公子,调戏人家女孩一般。 “诶,这人怎么这样啊?大庭广众的。” “对啊,对啊,就算再怎么样,也不能这么说出来吧。” “哎,世风日下,世风日下啊。” “谁说不是呢,穿的绫罗绸缎的,肯定哪家公子,和他姘头,哎,有银子也不能这样吧?” “长得斯斯文文的,没想到这么不堪。” “我就说了,有钱人家肯定不是什么好人。” “哎,世风日下啊,就是有一些为富不仁的人。” ……………………………… 听着周遭人的议论,要是之前的魏明,那是恨不得找一个地缝钻进去,可是现在的魏明不一样。 只见魏明冷眼横扫,骤然之间,整个客栈温度似乎都低了许多,一股没来由的肃杀之气由魏明朝着周遭扩散。 众人感受着这肃杀之气,一时之间也是缩了缩脖子,不再言语。 见众人不再议论,魏明看向堇禾,随后道“堇禾,别闹,开了三间上房,不住可惜了。” “这有什么的,又不是没银子。”堇禾依旧不依不饶,为了红红不再拒绝自己,堇禾干脆强行拉扯着红红的袖子“红红,好不好嘛,你不同意,我就一直拉着你,直到你同意为止。” 最终,魏明看不下去了,径直回到了自己房间。 而红红也架不住堇禾的软磨硬泡,只好同意。 ……………………………… 夜晚,客栈已经打烊。 摸着黑,红红穿衣起身,将身上八柄短剑穿戴好。 “红红,你去哪?”听着红红穿衣服这窸窸窣窣的声音,堇禾半梦半醒之间打着哈欠问道。 “解个手,马上就回来。”红红敷衍地回应道。 听着红红的回应,堇禾也是翻了个身,随后呓语道“好,快点回来,我先睡了。”说完,继续梦会周公。 …………………… 红红带着杀意,轻轻叩响魏明房间。 “谁?”此时,还在房间饮酒的魏明听着自己房门被叩响,而且来人还带着些许杀气,这让魏明警兆生起。 “我,红红。” “有事吗?” “有,我可以进来吗?” “什么事,就这样说吧。”魏明将杯中酒水一饮而下。 第14章 雨茗楼 “不行,我必须进去说。”红红十分强硬地说道。 魏明无奈,只好打开房门,可是随之而来的却是一柄短剑,直刺魏明咽喉。 在有心算无心之下,魏明居然有些许急促。 不过也仅仅只是些许而已,微微偏头,随后双指将短剑夹住冷言问道“为什么?” 红红试图抽出短剑,可是魏明双指就如同铁钳一般,丝毫抽动不了半分。 不过虽然如此,红红却还是冷言冷语道“这句话该我问你。” “哎~”魏明摇了摇头,松开短剑“我们需要堇年兄帮一个忙,放心,只要这个忙帮的好,你们一定会平安无事。这个自信,我魏明还是有的。” “我堇家与你无冤无仇,为什么一定要是我们?” “因为你堇家掌控淮河,所以这个忙非你们堇家莫属,放心,真的只是小忙。” 魏明说着,看向红红警告道“堇禾天真烂漫,你也不希望他知道这些事吧,放心,只要这个忙堇年兄答应,那么对于堇禾来说,这次就是游山玩水来的,你也不要在这无事生非,更不要想着连夜带走堇禾,不然的话,我不能保证你们的安全。” 魏明说完,不理会红红,直接将自己房门关上。 …………………………………… 鸡鸣三声。 客栈也迎来了一天的忙碌。 魏明三人围坐在四方桌前,喝着小米粥。 没心没肺的堇禾丝毫不知道昨天晚上到底发生了什么“魏明,我们今天去哪?” 堇禾一口就喝完自己那一碗小米粥,擦了擦嘴出言问道“魏明,我们今天去哪?”丝毫没有大家闺秀该有的秀气。 看着这么天真烂漫的堇禾,魏明只是微笑说道“堇禾,我们要去的地方可不得了,那可是号称天下最清雅的地方。” 听着魏明的话,堇禾几乎是脱口而出“魏明,你说的是雨茗楼?” “对,就是那个号称‘红尘莫扰,听雨品茗’的,雨茗楼。” 雨茗楼,不光名字清雅,里面之人也皆是翩翩公子,行走江湖,以一袭青衣,一杆竹笛,一柄折扇,作为标志。 当然,最重要的还是腰间那做成竹叶模样的玉佩。 “真的,雨茗楼主可是冠绝榜之上前七,魏明,你打得过吗?”堇禾微微有些期待,可是却又有些担心。 期待的是想要看看,这位雨茗楼主是不是真的那么厉害,担心的是魏明会不会打不过。 当然,魏明打不打得过不重要,可是作为一起的人,要是魏明灰溜溜的被打跑了,打败了,那自己也是跟着丢人。 “放心吧,相信我,我可以胜,而且还可以…………”魏明说到这,一时之间不知道该不该告诉她自己这次去是要杀人的。 饶是魏明现在自认为铁石心肠,可是真的面对这么一个有着故交,还这么天真烂漫,不受世事喧扰的姑娘,自己真的可以做到铁石心肠吗? 当然不可以,不过也不是没有办法,那就是留下暗伤,足以致命的暗伤。 第15章 柳律 雨茗楼。 雨茗楼依山而建,伴水而起,坐落于仙子山下,仙子湖中的湖心岛。 而整个仙子湖绿竹成荫,要是此前的魏明,那么肯定就是一枪卷起长风,将这些雅致到了极致的绿竹连根拔起,随后嚣张地喊出一声“魏明拜楼,柳楼主,出楼一见。” 但是现在不行,因为身边跟随着红红与堇禾。 当然,红红不重要,重要的是堇禾,天真烂漫的堇禾可千万不能见血腥,不然到时候不说别的,就一件事,那就是怎么和堇年交代都不知道。 无奈之下,魏明只好小心的拨开那些绿竹,艰难的寻找着一条可以来到湖边的路。 功夫不负有心人,在拨开最后一根竹子之后,豁然开朗。 仙子湖倒映着岸边那伟岸的绿竹,而湖中间,则是红花绿柳,要说外围那是雅致到了极致,而这湖中岛,那么雅致都已经不配用来称呼他了。 饶是粗人一个的魏明,都为之震撼。 半晌,魏明回过头,看向堇禾与红红,刚想开口。 可是看着两姑娘不知道为什么,对着一根已经已经到了小腹的竹笋吃力地掰扯着,对于近在咫尺的雅致那是毫不在意。 这让一直装作冷酷的魏明都不由得嘴角抽了抽。 不过留下两人在这挖笋也好,自己速战速决,先去拜会拜会这位柳律。 …………………… 湖心岛中,一座三层楼阁建立其中。 而外围石桌石椅,每一张石桌之上,都刻画着棋盘,其中有着许多弟子,在其中对弈,有人略带微笑,显然胜券在握,有人眉头紧锁,显然步入死路。 魏明不会下棋,也不喜欢这些无用的东西。 沉迷于对弈之中的弟子也丝毫没有在意魏明这么一个于这湖心岛格格不入的存在。 进入湖心岛正中,雨茗楼前,亭台楼阁与假山流水相得益彰。 大步迈入雨茗楼。 “有朋自远方来,上楼一叙?”一道儒雅声音自楼后而来。 魏明皱了皱眉头,顺着声音来到了楼后。 雨茗楼后,别有洞天,一棵不知道长了多少年的柳树横跨于仙子山湖心岛。 而岔开的树枝之上,一儒雅青衫,高戴束髻冠的中年男子,手持竹竿,身旁一鱼篓,隐隐约约在晃动着,可见今日收获不少。 “柳楼主,偷得浮生半日闲,好雅兴。”魏明踏空来到这儒雅中年身旁。 “嘘……”柳律竖起食指,在嘴边轻轻一吹,随后轻声道“魏公子,上鱼了,还请轻声。” 柳律说着,鱼竿弯成了一条弧线,随着柳律鱼竿一抖,一条少说有着十斤的鲤鱼精准落入鱼篓之中。 “魏公子,今晚喝鱼汤?”提起鱼篓,收起鱼竿,柳律扭头微笑看向魏明。 “柳楼主,魏某可不是来与你喝鱼汤的。”魏明皱着眉头,一字一句地说道。 “柳某知道,无非就是为了剑阁,或者南夏而来。”说到这,柳律微微叹了口气,继而道“而且我也知道,魏公子此行乃是为了灭我雨茗楼而来。” 第16章 天下再无雨茗楼,天下留有雨茗楼 “既然知道,为何不跑?”魏明好笑地看着柳律。 “江湖之中,你魏明想杀之人,没谁可以跑得掉。即便是入了皇宫,他林肃想要杀,那也不是不可能。”柳律说到这,自顾自叹息一声“可惜了!” “也未必,柳楼主,你何不投效剑阁?投效南夏?”魏明看着这仿佛已经看淡生死的柳律,一时之间有些不明所以,明明天下轻身之法,他柳律无人能出其右,想要跑,饶是魏明也未必可以做到追而杀之。 “魏先生可能不知道吧,柳某师承萧老先生,而萧师兄更是与我情同手足。” “那么柳楼主更应该投效剑阁。” 柳律摇了摇头“若是柳某孤身一人,那么柳某义不容辞,可是我这雨茗楼上上下下二十多弟子,其中皆是现在大周朝达官贵人子弟,柳某不能弃之于不顾。” “受恩师授业之恩解惑之恩,南夏亡国,柳某未能驰援,此乃不忠,于门下弟子,未能护佑之,视为不义。” “眼看天下再起刀兵,却无能为力,是为不仁,爹娘老而无依,是为不孝。” “魏公子,鱼汤不喝了,动手吧。” ……………………………… 仔细清洗凌夜枪之上血迹,不留下一丝一毫。 今日之后,天下留有雨茗楼,可是却也再无雨茗楼。 屠杀整个雨茗楼,魏明心中有着些许不忍,不过既然雨茗楼挡了小肃的路,那么只能杀了。 至于为什么,那就是雨茗楼之中,皆是达官贵人公子,受柳律教导,那么一日入朝为官,于南夏复国而言无疑是毁灭性的。 ………………………… “魏明,你去哪了,怎么一回头就不见了?”堇禾卖力地抓着那半人高的竹笋,好似炫耀一般地摆在了魏明面前,就好像求夸奖的孩子一般。 “堇禾,好厉害,今晚鲤鱼烧笋怎么样?”魏明说着,将手中提着的鱼篓打开,里面大大小小十来条鲤鱼跳动着。 按理说,这已经上岸有着小半个时辰,鱼篓之中的鲤鱼应该已经半死不活了,可是这仙子湖之中的鲤鱼,似乎比起别处要活得久些,应该是山好水好的原因吧。 “好啊好啊。”堇禾说着,有些怀疑地看向魏明,略微有些担忧“魏明,你会烧鱼吗?这笋可是我与红红费了好大劲才掰断的,可别糟蹋了。” 魏明摇了摇头,很是坦然地说道“不会。” “啊?那还鲤鱼烧笋?” “堇禾,你好笨啊。我们不会,但是有人会啊。我们拿这鲤鱼和笋,找一家酒楼,给点银子让酒楼之中的大师傅帮帮忙不就好了。” “哦,这样啊,还是魏明你聪明,我…………”堇禾说到这,似乎是察觉了什么,立马回呛道“魏明你才笨,我可不笨!” 堇禾说着,将那自己费力掰断的竹笋扔给了魏明,随后气鼓鼓地拉着红红就率先迈开了步子。 魏明看着两人的背影,随后看向那湖心岛,雨茗楼。 第17章 鲤鱼烧笋 魏明心中暗想“柳楼主,谁对谁错呢?我们都没有错,无非就是你雨茗楼拦了小肃的路,也挡了自己复仇的路。”对此,魏明虽然心中有愧,但是也仅仅如此而已。 ……………………………… 一枪扎上那颗硕大的竹笋,随后将凌夜枪扛在肩上,提着鱼篓跟上了堇禾与红红两人。 溪谷客栈。 一间坐落于小溪流水边边上的客栈,虽然不大,但是其意境却足以写成一首诗了。 可是不用文采的魏明心有余而力不足。 堇禾拉着红红率先大咧咧地迈入溪谷酒楼,故意粗着嗓子大喊道“掌柜的,帮帮忙。” 那在账台之上,看着冷清的生意,有些百无聊赖的掌柜的,见一衣着华丽的两位立马就来了精神“呦,客官,何事?打尖还是住店?” “住店,不过先帮帮忙,我与红红挖了一颗大~竹笋,魏明抓了两条小~鲤鱼,我们想让掌柜的帮忙做一道鲤鱼烧笋。” 堇禾这一句话,可以说是把自己抬上了天,把魏明贬下了地,而且自己还在洋洋得意。 听着堇禾的论调,魏明有些无奈,摇了摇头,将枪尖上的竹笋,与手中提着的鱼篓递给了掌柜的“有劳了,掌柜的。”魏明说着,从腰间堇年的荷包之中掏出两锭银子继而说道“三间上房,一壶好酒,把这鲤鱼烧笋烧好吃些。” 魏明说到这,一时之间居然玩心大起,学着堇禾的语气继而说道“别埋汰了这棵大~竹笋,小~鲤鱼无关紧要。” “这还差不多,让你说我笨。”堇禾鼓着嘴,嘟囔着。 虽然嘴上这么说,可是孩子心性的堇禾从来就不会将事情放在心上,前一刻发生了不好的事,下一刻可能就忘了。 这也让魏明心中暗自思忖到底要不要将堇禾带在身边。 ……………………………… 掌柜的看了看魏明,又看了看堇禾与红红,心中了然。 这肯定是哪家的富家公子带着红颜知己,还带着自己护卫,想要学着画本行走江湖。 不过这无关紧要,自己只需要做好这顿饭就好了。 提着鱼篓,费力地将竹笋扛在肩上,来到了庖间。 …………………………………… 在等待着鲤鱼烧笋的功夫,堇禾百无聊赖的将一双筷子在碗上敲着,嘴上还不忘心心念念的鲤鱼烧笋“哎啊,怎么这么慢,我这都快饿死了。” “这掌柜的行不行啊,可别糟蹋了我的竹笋,那可是我费了半天劲才掰折的。” ……………………………… “鲤鱼烧笋好咯~”掌柜的操着他那好像是独属于客店的语调将一大个砂锅摆在了桌上。 在砂锅盖子上浇上些许烧酒,拿出火折子,点燃,整个砂锅都被包裹于烈火之中。 半晌,酒水燃烧殆尽,余下淡淡的酒香,在解开砂锅的一刹那,整个屋子都弥漫着一股香味。 “哇,掌柜的,你好厉害啊!”堇禾夸张地搓着手,随后几乎是命令一般地说道“魏明,打赏!” 第18章 大~竹笋,小~鲤鱼 魏明无奈,从荷包之中拿出一锭银子,扔给了掌柜的“掌柜的,这是堇小……就在魏明几乎是要脱口而出之时,堇禾露出了那仿佛是要吃人的眼神看着魏明。 “额,堇公子赏你的。”魏明及时改口。 ………………………… 在吃了没多久,堇禾又闹出了幺蛾子,气鼓鼓地将鱼尾叼在嘴里,不服气道“掌柜的,我这辣么大的一颗竹笋,怎么烧出来才这么点,你是不是给我私藏了!” “诶公子说的哪里话,你那颗竹笋几乎都要长成竹子了,只有尖尖上那么一点才可以吃,其余都太老了。”掌柜的有些无辜。 虽然对于这种从来不下庖厨的公子哥,掌柜的是不屑解释的,可是架不住眼前这位是自己金主啊,于是也就只好耐心地解释了起来。 经过掌柜的解释之后,堇禾自知理亏,当然理亏不是重要的,重要的是自己一进客栈,就说着“大~竹笋,小~鲤鱼。”这下不就丢了面子吗。 想到这,堇禾好像是防患于未然地看向还在给自己斟酒的魏明,大声警告道“魏明,不许笑,这件事以后也不许提,要是回到家,你敢告诉哥哥,我,我就…………”堇禾说到这,仔细想想,好像也没什么可以威胁到魏明的,只好耍起了无赖“反正……反正就是不许说!” “好。”魏明看着堇禾有些好笑,不过自己也还不至于和一个没长大的“孩子”置气,很是爽快地就答应了下来。 在魏明酒过三巡,而一大砂锅的鲤鱼烧笋也逐渐见底,堇禾这才想起来这次魏明带着自己出来是为了什么,惊讶地一拍桌子“魏明,你不是说要和雨茗楼主切磋的吗?” 魏明将杯中酒水一饮而尽,随后很是平常地说道“对啊,只不过你那是沉迷于挖笋,所以我就自己去了。” “啊!你怎么可以这样,你就不知道等等我啊?”堇禾有些气馁,抱着头,好像是在懊恼自己为什么一定要去挖那个竹笋,而且还是只有一点可以吃的竹笋。 在懊恼过后,堇禾很快就恢复了过来,随即神秘地问道“那,那,魏明,你赢了吗?” “当然,我要是没赢,那么这些鲤鱼是怎么来的,这些都是柳律先生输给我的。”魏明并没有说自己做了什么,仅仅只是说了切磋。 “那,那你是怎么赢的,那柳律先生比哥哥怎么样?”话匣子一开,堇禾就收不住了,似乎是要刨根问底一般。 “额,我一枪尾把他绊倒了,所以我赢了,他就把这个鲤鱼输给我作为赌注,比起堇年兄,应该半斤八两吧,谁也奈何不了谁的样子。”魏明很是含糊地说道。 “那,那…………”就在堇禾还要开口追问之时,魏明也知道,言多必失,于是率先开口“诶,堇公子,你知道麒麟阁吗?” “麒麟阁,当然知道,江湖谁不知道麒麟阁啊,只是没人知道麒麟阁在哪。” 第19章 寅时 魏明将那最后一杯酒喝下肚,随后畅快地“呼”了一声,看向堇禾与红红问道“那这个不为世人所知麒麟阁,你们想不想去看看?” 听着魏明的话,即便是一直对魏明有所戒备的红红都为之侧目,更别说堇禾了。 堇禾亮着一双眼,将碗中最后一块鱼肚吞下,好在鱼肚无刺,不然又要闹出花来。 “真的!魏明,你真的知道麒麟阁在哪?” 魏明点了点头,心中对于明卜语略微有些抱歉,不过现在还是赶紧把这两个不谙世事的姑娘送走才行。 “嗯,明天一早,我们就出发。” …………………………………………… 春天的天日子总是不长,天亮的特别晚,饶是刚入卯时,天也不见一丝光亮,要抓着卯时的尾巴,才可见破晓,而寅时,那是丝毫不见光亮。 寅时,这个无论是谁都还在梦会周公的时辰,魏明的房门就被大力敲响。 “魏明!魏明!魏明!快起来了,不是说我们今天要去麒麟阁的吗?你这也太晚了。”堇禾虽然一晚没睡,就等着这一刻,可是声音却正气十足,丝毫看不出是一晚没睡的精神。 而一旁打着哈欠,顶着惺忪睡眼的红红,则是一脸的无奈,要知道,如果不是堇禾,要是别人这个时候把自己叫起来,红红直接就是一鞋子甩他脸上,让他知道扰人清梦的后果。 最终,魏明还是架不住,这位可以以一己之力,将这静默的清晨搅地嘈杂的堇禾的呼叫,不情不愿地翻身起床。 顶着与红红一般的惺忪睡眼,极为不情愿地看向堇禾道“堇小姐,红红小姐,你们何必呢?” “哎呀,魏明,这大清早的,圣人说过,一日之计在于晨,这都日上三竿了,还在睡,这说不过去啊。”堇禾这句话说的脸不红心不跳,要是别人看来,这简直是无理取闹。 不过魏明看着窗外那还是茫茫黑夜,丝毫不见一丝亮光,只有简简单单的蝉鸣声,魏明看着堇禾一时之间居然不知道堇禾到底是没睡,还是早起“堇禾,日上三竿?你是不是对于日上三竿有什么误解啊。” “哎呀,就是日上三竿了,我刚刚还听见鸡叫呢?你也快点,我与红红都洗漱好了,就差你了。”堇禾虽然知道,自己这么做有些缺德了,不过却还是“无理取闹”了起来,胡搅蛮缠地催促着魏明赶紧洗漱 要是别人这个时候把自己叫起来,自己肯定抬手就是一枪,让他知道扰人清梦是个什么后果,饶是挚友小肃也是一样。 可是面对堇禾这么一个不谙世事的可爱姑娘,魏明自认为自己可以做到铁石心肠,饶是面对无辜的柳律也可以下得去毒手,可是似乎唯独见不得这位天真烂漫的姑娘有一丝不好的情绪。 “你说得对,日上三竿了,我们走吧。”魏明想着起都起了,现在睡下,也没有几个时辰好睡了,于是也就破罐子破摔了。 第20章 无理取闹 路行两个时辰,路边杂草,花丛,桃花叶子,挂满了无根之水,三人一路行来,裤脚已经不亚于淋了一场大雨,让人有些迈不开步子。 一开始兴致勃勃的堇禾这时也闹起了独属于大家小姐的脾气。 “哎呀,魏明,你这带的是什么路嘛,我这裤脚都湿透了,要是晚年得了风湿,这都要怪你!” 饶是在堇禾面前好脾气的魏明,那也是忍不住抱怨起来“堇禾,你这年纪轻轻的,怎么就得风湿了,还有,这不都要怪你,这么大清早的就要起来赶路,不然我们晚些,这露水也就没那么多才是。” “不嘛,都怪你,你要是在我叫你的时候,坚持拒绝,我一个女孩子家家的,也不会强拉硬拽啊,还不是你自己要答应的,都怪你!”堇禾无理取闹道。 说到兴头上,堇禾干脆一屁股坐在了路旁的石头上“我不管,我走不动了,魏明,你去找一匹马,不然我就一直坐着。” “你…………”魏明很想撂下一句“你爱走不走,在这别被狼给叼走了。”随后抬腿就走,自己一介江湖浪人,什么时候被这么拿捏过,可是回过头想想。 堇禾是自己强行从堇年手中带走作为筹码的,要是真的这么不管不管,实在说不过去,于是只好耐着性子,蹲下身子好言相劝“堇禾,别这样,你看人红红,他也是被你这么强拉硬拽起来的,还不是乖乖的。” 堇禾看向一旁有些可怜巴巴的红红,一时之间有些于心不忍,确实啊,自己天还没亮就抓着还在梦会周公的两人,自己这么做确实不厚道。 不过话说回来,让自己道歉,那是不太可能的,要是情场高手,这个时候就可以看出,只要稍稍微微说上一句软话,那么就可以手到擒来,可是魏明不知道,依旧在那念叨着什么“人家红红都没说什么,你还在这什么之类的…………” 这也让堇禾有些心烦意乱,一个猛子站起身来“好啦!我知道啦!我走还不行吗!” “这才对嘛,等到了前面,我看看有没有马车。”魏明看着终于是愿意继续赶路的堇禾,一时之间居然有了一种“哄孩子也不难的感觉”。 ………………………………………… 一行三十里,终于见人烟,一大早,在掌柜的都还没起床忙碌之时三人就趁黑摸出,一路上那可谓是滴米未进,终于得见人烟。 …………………… 小小的粥铺,魏明三人对着清粥咸菜大快朵颐,居然吃出了山珍海味的感觉。 在魏明将嘴角最后一粒米卷进嘴之后,三人都有了一种劫后余生的感觉。 “店家,结账。”魏明这句话说的中气十足。 “诶呦,客官,一共三枚铜仔。”那店家操着应该是这地方独有的口音说道。 魏明从荷包之中掏出三十两银子,看向粥铺一边拴着的破旧马车看着店家“店家,这马车卖吗?” 第21章 再入麒麟阁 店家虽然看着魏明手中的三十两银子很是眼红,眉眼之中的贪色愈演愈烈,不过嘴中却还是故作矜持“客官说的哪里话,这劣马破车的,哪里要三十两银子。” “店家,一句话,要是卖,那么我们一手交钱一手交货,要是不卖,那么我们也不强求。”魏明说着,就要将那三十两银子重新揣入荷包,从怀中试图摸出几枚铜钱。 “卖,卖,卖,当然卖。”见魏明要将三十两银子揣回去,那店家赶忙上前拦着。 “店家,很会做生意嘛。”魏明说着,将三十两银子扔给了店家,随后自己自顾自地朝着那劣马破车走去。 “走了。”魏明坐在那满是茅草的坐垫之上,轻扬马鞭冲着堇禾与红红两人喊道。 …………………………………………… 堇禾一夜没睡,红红也是在寅时就被堇禾强拉硬拽地给拽了起来。 虽然这破车不算舒服,但是却架不住坐在马车之上摇摇晃晃,那浓烈的睡意涌上脑门,没多久,两姑娘就昏昏沉沉地睡下。 …………………………………………… 劣马,破车,三人是一路游山玩水,转转悠悠地来到了那阔别已久的醉仙城。 醉仙城,旗岭酒楼。 “小二,可还记得我。”魏明大踏步走入旗岭酒楼,将扛在肩上的长枪甩在了一靠窗座椅之上,随后招呼着堇禾与红红“座,别客气,这酒楼掌柜的与我相识。” “原来是魏公子来了,小可有失远迎。”永煜依旧是挂着他那店小二招牌一般的讨好笑容,可要是真的将永煜当成一般的店小二,那可就大错特错了。 “明阁主在吗?”魏明看着周遭三三两两还在酒楼吃饭的客人,凑到了永煜耳边,低声问道。 “当然,我麒麟阁就在这,阁主怎么会不在呢。”永煜说着,看向堇禾与红红,随后目光稍稍有些愠怒“魏先生说过的,麒麟阁不能被外人知道。” “这种事我当然知道,不过堇禾与红红不是外人,是自己人。”魏明略微有些尴尬。 这件事确实是自己做的不厚道,可这也是没办法的事,真要带着这两姑娘去杀人,魏明自认,自己做不到。 “好吧,阁主他等你很久了。”永煜无奈摇了摇头。 “哦?明阁主他等我?”魏明有些不可思议。 “当然,早在一个月前,阁主就已经关照我了。”永煜说着,做了个请的手势,随后朝着周遭抱歉道“诸位,今日东家有事,诸位饭钱就免了吧。” 在打发完各个食客,永煜带着三人来到了那暗无天日的酒窖,打开暗门,那夜明珠铺地的光亮密室。 饶是魏明已经是第二次来了,还是会被这大手笔震撼。 “魏先生,一别多日,别来无恙?”头戴墨麒麟面具的明卜语转过身来,透过那面具狭小的眼睛缝隙看向魏明。 虽然看不清神情,但是却可以想象,此时的明卜语一定是一脸的调笑。 第22章 拆了你这麒麟阁 “哦,明阁主就这么确定我会再来?”魏明自顾自地坐在那上次自己那位置之上,好整以暇地看着明卜语。 “当然,天下事,便没有我明卜语不知道的,麒麟阁千年旗号,天下无事不通,这句话也不是讨饭讨来的。”明卜语很是自信地说道。 听着明卜语这话,一直没有说话的堇禾倒是好奇发问“诶,你我这么戴着一个狗头啊?” “我…………咳咳…………”明卜语看向堇禾,别看戴着墨麒麟面具,看不出神色,但是明卜语现在的表情一定很精彩。 “这,这不是狗头,这是墨麒麟。” “哦,墨麒麟是什么,我只知道麒麟,而且麒麟不是祥瑞吗,不会这么,额,这么丑吧?”堇禾歪着脑袋,似乎是在思考着什么,随后恍然大悟“哦,我知道了,墨麒麟是不是就是我们说的黑狗啊?” “你…………”明卜语稍稍收拾心情,面对这么一个姑娘,如果明卜语真的大发雷霆,那才是丢了份“堇大小姐,我这是麒麟阁,我这头上戴着的是墨麒麟不会错的。” “啊!这就是麒麟阁?还没有我房间宽敞,你不闷得慌吗?” “麒麟阁很神秘,就应该在这地下吧,而且我住的地方其实也很大的。”明卜语不知不觉间,似乎被这个不谙世事,且天真无邪的姑娘带的有些偏了。 “呀!”堇禾没来由的惊呼一声,随后略微有些戒备地看向明卜语“你怎么知道我姓堇?” “我之前都说了,天下就没有我不知道的事,麒麟阁千年旗号,天下事无所不知,这一点不会错。”明卜语这一刻,终于找回了些许自己麒麟阁主该有的面子。 “哦?这样啊。”堇禾歪着脑袋,随后好像发现了什么,看向明卜语似笑非笑地问道“那你知道我现在在想些什么吗?” “我…………”明卜语看着堇禾,原先明卜语其实还是很愿意魏明将这位堇大小姐留在麒麟阁的,而且还有一个即便是林肃都不知道身份的红红,可是现在明卜语有些怀疑,让堇禾留下,这到底谁对谁错。 “魏公子,我…………”明卜语看向魏明。 魏明本想着看这出好戏的,谁让这个明卜语每次都是一副料事如神的样子,现在出出洋相也好,不过现在看来,这出好戏似乎看不下去了,而且自己时间也有限。 “明阁主,堇禾与红红就先交给你了。”魏明说着,就要朝着这地下密室之外走去。 “魏明,把堇禾带走。”明卜语来到魏明身边,低声,但是却很是狠厉地说道。 “不要,我是要去杀人的,带着这个天真无邪的姑娘,我做不到。”魏明果断拒绝 。 “当我求你了,留下那红红就好,堇禾她会拆了我这麒麟阁。”明卜语看向魏明,几乎就要求着魏明了。 “给你两个选择,要么被她天天缠着,要么我真的拆了你这麒麟阁。”魏明略带调笑着威胁道。 第23章 朝皇宗 出了麒麟阁,身边少了两个累赘,魏明一身轻松。 原本那似乎有些忘却的狠厉一股脑涌上四肢百骸,整个人在出了麒麟阁之后,虽然外貌未变,但是气质确是翻天覆地,即便是路上的路人都有些避之不及。 “武陵山,等着,魏某有朝一日一定踏碎你这山门。”魏明心中嘀咕道。 ………………………………………… 朝云宗,原先乃是江湖之中最为正牌的宗门,比之佛门与道门都有过之而无不及。 可是自从方柏魁马踏江湖以来,朝云宗也就一夜之间覆灭,而另一个宗门,朝皇宗取而代之。 因为朝云宗在面对方柏魁那铁甲轻骑之时,丝毫没有抵抗,转而成为了朝堂在江湖之中的爪牙。 朝皇宗前,魏明骑着那劣马,将凌夜枪扛在肩上,面对着这比之以前,还要气派的宗门牌匾。 魏明轻笑一声,随后凌夜枪掷出,那御赐镶金牌匾成为了粉末,随风飘荡。 而魏明却丝毫没有收敛,踏于那气派山门之上,大喝一声“不归枪客,魏明拜宗!周及徐出来受死!” 而随着这声嚣张到了极点的叫嚣而去,一道流光便朝着魏明而来,而随之而来的还有一句“宵小之辈!口出狂言!” “哼!”魏明将那流光一枪挑飞,随后轻蔑一笑“剑道共主乃是林肃,天下居然还有练剑之人?真是好笑。”魏明说着,将凌夜枪朝着刚刚流光方向猛然一砸,一道如同劈山一般的枪劲仿佛要将这朝皇宗一劈两半。 当然,效果也不例外,那座已然不知道传承了多久的登仙楼,朝云阁轰然塌陷。 魏明冷笑一声,凌空而立,一步一步,就犹如迈上登仙台阶一般来到了这座朝皇宗前。 伴随着一阵阵惨叫,那从山间犹如银河落九天一般的瀑布流入峡谷隐隐约约流有着淡淡的猩红。 周及徐冠绝榜前五,此时头颅就悬挂在那山门之前。鲜血顺着头颅滴落台阶,染成一片猩红。 而魏明依旧骑着他那匹劣马,遥遥而去。 而下一个目标,那就是落雷谷。 …………………………………………… 落雷谷 这位有着天下第二坐镇,有着绝技指尖雷,有着落雷天堑,饶是他方柏魁马踏江湖也未能撼动落雷谷。 可饶是因为这样,这位落雷谷主,却还是成为了他赵锡安的座上宾。 当然,这不难猜测,那就是这位落雷谷主儿子天生残缺,孙儿更是难成大器,在权衡利弊之下,这位在江湖之中德高望重的一代天骄,为了保住落雷谷传承,丢了这张老脸在赵锡安面前卑躬屈膝。 明哲保身,这本没有错,但是千不该万不该,挡了路。 落雷谷前,雷鸣滚滚,不时有着落雷炸响谷口。 看着这丝丝雷蛇,魏明不禁感叹道“难怪他方柏魁都未能迈入一步,这雷蛇饶是我,也未必能全身而退。” 不过倒也不是没有办法,魏明扯下白帆,挥洒墨宝,歪歪扭扭写下十个大字。 【落雷谷传承,到此为止了!】 第28章 落雷谷 这不过是简单的激将法,但是很有用。 魏明很自信,很自信这位名声响彻江湖的老前辈被一位后辈如此耻笑之下会悍然出手。 果然,在魏明守着谷口,出一个,杀一个。 在一个月后,九天惊雷炸响,而雷鸣之中隐隐约约传来一阵“小辈!尔敢!” 这一道炸雷犹如登仙之雷劫,谪仙之天罚。 这也是魏明取得江湖二分气运之后唯一一次有了身死的压力。 不过魏明面对这炸雷,丝毫不为所动,手中长枪轻描淡写朝着这九天炸雷递出。 轻描淡写的一枪如银针入湖面,白练挂红绸。 九天惊雷寸寸崩裂,直到那老者指尖,手臂。 魏明嘴角渗出一丝鲜血,脸色也惨白不少,不过却还是豪气万丈,朝着这落雷谷之内喊道“老前辈,这江湖第二,魏某收下了。” …………………………………………… 魏明这几乎可以登仙的一枪,在麒麟阁特意的造势之下,在江湖之中也是越传越邪乎。 昌安城,皇宫。 赵锡安脸色阴晴不定,自己埋在江湖之中的两枚钉子几乎是在一个月之内被连根拔除,不得不让人怀疑这魏明是不是与林肃一伙的。 “来人,去秦制那问问,他魏明是不是与剑阁有联系。” “陛下,不必。”北周国师齐啼锡很是自信地打断赵锡安。 “哦,国师可有见教?”赵锡安脸色阴晴不定看向齐啼锡。 “陛下,他林肃乃是剑道共主,这么多年的成长,要是不在这昌安城,恐怕老夫也不是对手。” “哦,国师可是认输了?”赵锡安看着齐啼锡,从脸色上看,似乎什么都看不出来,不过内心却有着些许担忧。 “陛下,当年林肃那两剑伤了臣之根本,留下暗疾,但是他林肃也好不到哪里去,恐怕比之我,他伤的还要更重。这么多年,他林肃也从未出过剑阁,恐怕应该也在养伤吧。”齐啼锡说到这,看向赵锡安继而说道“而且他南夏国运依旧气若游丝,岌岌可危。” “哦,那么朕这两枚插入江湖的钉子依国师之见,只是他魏明想要入冠绝榜第二?朕可是听说了,魏明与林肃乃是挚友。”赵锡安将信将疑 “陛下,现在不好说,找到秦制,如果两个月之内,他魏明去剑阁问剑林肃,那么这就可以确定,他魏明只不过是江湖浪客,而与林肃挚友之说也就成了无稽之谈。” 齐啼锡说到这,目光逐渐狠厉起来,继而说道“如果没去,那么他魏明与林肃恐怕所谋之事甚大。陛下我们要早做准备,不惜代价,率先拔除剑阁,林肃这枚插入我们大周皇朝的钉子。” “国师所言有理,就先依国师所言。”赵锡安点了点头,随后看向下首跪着的百官道“给他秦制说一说,看看魏明会不会去剑阁,如果去了,那么开关放行,看看他魏明与林肃究竟孰强孰弱。要是他魏明真的可以将林肃斩了,那么这两枚钉子拔了也就拔了。” 第29章 问剑林肃 剑阁。 魏明看着眼前驻守与剑阁之外那如同铁桶一般的三关九寨,又看了看那高耸入云的剑阁雄关,魏明心中感叹,小肃的狠厉,也感叹他赵锡安的愚蠢。 还未来到剑阁前,魏明便脚踏枪尖凌空而立,大喝一声“林肃!魏明前来问剑!”紧接着,魏明根本无视那三关九寨敞开的大门,就这么踏空朝着剑阁而去。 魏明手中长枪由下至上,几乎只是一刹那便裹挟着风雷之势,几乎是要将剑阁草木连根拔起,而剑阁之上瓦砾横飞。 这一枪,几乎是魏明倾尽所有的一枪,而远在昌安城之中的齐啼锡额前贴上苻纂,双目禁闭,而苻纂之下,隐隐约约一道竖痕,这也就是武陵山不传之秘,天眼。 而这天眼也就是号称可窥视天机之眼。 面对这风雷一枪,剑阁之上,一道剑痕由上而下,朴实无华。 可就是这么一道朴实无华的剑痕,那远在昌安城,演天阁的齐啼锡眉心渗血。 一张玄黄苻纂沾染鲜血,顺着脸颊滑落在地在地,而齐啼锡本人则是脸色惨白,嘴中喃喃道“不可能,不可能,他林肃当真如此?如若当真如此,单枪匹马,杀入皇宫,取了陛下首级全身而退也不是难事,可是林肃却没有这么做,他所谋之事究竟是什么?” …………………………………… 剑阁。 “咳咳!!”一脸惨白的魏明剧烈咳嗽出声,眼口鼻三处血流不止看着眼前的林肃埋怨道“小肃,不必这么认真吧。” “他齐啼锡在窥视,不认真些,漏洞百出啊。”林肃带着歉意看着狼狈的魏明,将手中那白巾递给魏明,示意擦擦鲜血。 不过魏明倒是大咧咧地挥舞袖袍,在脸上胡乱地擦拭着。 见魏明还是这般大咧咧的,林肃也是尴尬地收回白巾,随后问道“对了,堇家大小姐呢?还有,淮河商会联系地怎么样了。” “小肃,这你就错了,堇家那两姑娘我安置在麒麟阁了。还有…………”魏明说着,林肃皱眉打断道“两姑娘?魏大哥,你这…………” “小肃,你想哪去了,你知不知道,这堇家和淮河商会是一家,堇家就是这淮河商会背后东家。”魏明说着,有些得意。 “啊?意料之外,不过却也在情理之中。”林肃说着,满意的点了点头“本来是想着以堇家的家财收买淮河商会的,现在倒是省了很多功夫。可是据我所知,堇家只有一对兄妹,你这两姑娘是怎么回事?” “别提了,我这一路上被这两姑娘祸害的…………”魏明说着,似乎是不愿意多说,于是调转话头看向林肃问道“对了,堇家来人了吗?” “来了。不过来的不是堇年。” “哦,那你怎么说的?” “于礼不合,让堇年亲自前来。”林肃说着,来到那点将台之前,看着剑阁这穷山峻岭也不回头悲怆问道“魏大哥,我们所做之事天怒人怨,于天理不和,接下来交给我吧,魏大哥,你歇歇。” 第30章 堇年入剑阁 看着林肃的背影,魏明走上前去,与林肃并肩而立“小肃,你我挚友,帮助你,魏明心甘情愿,可也不是全然无私。” “魏大哥…………”林肃转过头,看着魏明有些疑惑。 魏明看向剑阁之外,并没有回答林肃的问题,而是抛出了一个牛头不对马嘴的问题“小肃,你知道阎玉江吗?” “当然。” “阎玉江之前有着一个阎玉帮,跨江而建。”魏明说着,眼神之中有着些许神往。 “阎玉帮,曾经的江湖魁首,宫中藏书有记录过,阎玉江有一年在接连半月的暴雨之中水位猛涨,最终决堤,大水冲向两岸,眼看就要生灵涂炭之时,魏老帮主一枪断江三月非但一举夺魁,还拯救万万百姓于洪涝之中。” “说来可惜,武陵山归顺北周之后被江湖唾弃,以至于江湖之中抬不起头。” “可是三年五载之后,齐啼锡借着北周国运无敌天下,曾经江湖之中对武陵山嗤之以鼻的各个所谓名门大派都闭上了嘴。” “就魏老帮主何其刚烈,怒骂武陵山,不然何至于遭致横祸。”林肃说着,震意识到了什么,震惊地看向魏明,喃喃道“魏大哥,难道你………………” 看着震惊的林肃,魏明微微一笑“对,就是你所想的那样。”魏明说到这,目光狠厉看向林肃“所以小肃,之后无论如何,齐啼锡可以归你,但是武陵山必须归我。” 说到这,魏明觉得话题有些沉重了,于是故作轻松地问道“对了,小肃,你是怎么搭上麒麟阁这条线的?还明确知道麒麟阁就是醉仙城,旗岭酒楼的?” “不是我搭上了他这条线,他麒麟阁如此神秘,要不是他故意露出破绽,饶是我们找破脑袋,也不可能找到。”林肃说到这,故作神秘道“他明卜语也不是安于寂寞之人。” ………………………… 就在林肃与魏明相谈之时,一道不合时宜的声音传来“公子,有人要见公子。” “可是堇年?” “是,他自称堇年。” “好,让他进来。” …………………… 来到剑阁,堇年扯下兜帽,对着魏明于质问道“魏明,小禾与红红呢?你说过要保护她们安全的!” “堇年兄,你放心,令妹与红红我已经安顿好了,是全天下最为安全的地方。” “我凭什么相信你,我现在就要见到小禾与红红。”堇年看着魏明,双目之中仿佛要喷出焰火一般。 “既然是筹码,那么自然不能轻易示人。” 见魏明如此无赖,堇年转头看向林肃质问道“林肃,你到底要怎么样才可以将小禾与红红还给我?” “堇年兄,这件事于你不难,你只需要………………”说着,林肃凑上堇年的耳朵,将一个惊天恶毒的计划告诉堇年。 听着这恶毒的计划,堇年连连后退,对着林肃道“你知道你在说些什么吗?如此草菅人命之事,你又凭什么认为我一定会答应你?” 第31章 堇年来访 看着如此神情的堇年,林肃自信转过头,缓缓说道“堇年兄,这件事并不是非你不可,只不过有你锦上添花,没你也无伤大雅,林某自然有其他办法。” 说到这,林肃回过头看向堇年,目光之中满是嘲弄“不过你现在似乎也没有选择吧,如何抉择还请堇年兄你慎重考虑,因为稍有不慎,令妹立刻香消玉殒。到时候堇年兄你可是追悔莫及哦。” 看着林肃的后背,身怀利器,杀心自起,袖,肘,膝,鞋尖,八柄短剑闪动着森然寒光,朝着林肃冲杀而去“林肃,将红红与小禾还给我!” 只不过还未来到林肃周身一丈,八柄短剑便应声碎裂,碎片没入堇年血肉之中,入肉三分,伤皮肉,不伤筋骨。 “哼,堇年兄,我林肃不才,乃是剑道共主,睚眦之魂,朝风之魄,獬豸之躯。用剑伤我?未免太过可笑。这次小惩大诫,没有下次了。” 林肃说着,眉头一皱,没入堇年身躯的短剑碎片在堇年身躯之中搅弄血肉,鲜血如决堤一般在堇年四肢流出,额前豆大的汗珠顺着脸颊流向伤口,不亚于伤口撒盐。 可饶是如此,堇年依旧对着林肃怒目而视,一声不吭,直到短剑碎片携带着血肉自伤口而出。 “回去吧,记住,我的条件,你没有选择。”林肃脸上毫无感情地下了这道逐客令。 …………………………………………… 眼看着堇年兴师问罪而来,狼狈而归,魏明这才问道“小肃,接下来你可是要出剑阁了?” “嗯,趁着他齐啼锡天眼重伤,我也有一件事要去办,魏大哥,接下来,剑阁就交给你了,要是有什么不懂的,可以问问秦制,也可以问问萧老先生。”林肃说着,将国殇鬼啸悬于腰间,配戴鬼面面具。 …………………………………… 林肃再一次出剑阁。 看着林肃踏空而去的背影,魏明转而来到了萧老先生的书塾之中。 看着自己阔别已久,亲如父子的刘恒德,魏明心中百感交集,要是自己不知道自己的血海深仇,要是林肃死在了铁蹄之下,那么自己是不是就带着恒德隐姓埋名,在这茫茫江湖之中随波逐流呢。 “魏叔叔!”在见到魏明的那一刻,端坐看着萧老先生所写治国策的刘恒德惊喜出声。 不过在被萧老先生一个眼神警告之下,刘恒德还是乖乖地坐了回去,继续做着这未来的皇帝该做的事。 “萧老先生,借一步说话。”魏明低声道。 萧老先生点了点头,随着魏明来到了书塾之外。 魏明脸怀愧疚地低头作揖道“萧老先生,别怪魏某。” “怎么会呢,魏公子,你于我南夏有着大恩,无需多言。”萧老先生说着,看向剑阁之外的群山,眉眼低垂,暗自叹息一声“柳儿是个好孩子,怀揣着惊世学问,更是将治国术暗藏棋局,寓教于乐,可谓自成一派。不过也就是因为如此,柳儿不能活着,他那些门人也不能活着,千错万错,就只错在他是我们的敌人吧。” 第32章 长江 “萧老先生,魏某杀他之时,他不曾反抗。而且好像知道我要来取他性命一样地等着我。” 听着魏明的叙述,萧老先生只是抚了抚须,自嘲一笑“意料之中,也是情理之中,比之柳儿,饶是老夫自信治国天下无双,也是自愧不如啊。” 萧老先生也许是不愿意在这件事上深究,也许是太过沉重,于是说道“好了,好了,老头子年岁大了,乏了,乏了。” “送老先生。”魏明低头作揖道。 …………………………………………… “肃哥哥,你要出去吗。”看着林肃这身装扮,刘燕略微有些担忧地问道。 林肃转过头,露出那阴森的面具,不过刘燕却丝毫不惧,而是缓步上前,理了理林肃的衣领,随后道“要是出去的话,照顾好自己,如果可以,去北辽看看韵儿姐吧。”刘燕说着,不愿气氛沉重,略微带着些许俏皮地说道“我,我有生之年还想要喝你们喜酒呢。” “嗯,如果可以的话,我会去一趟的。”林肃含糊道。 来到关寨之中,林肃看向秦制吩咐道“秦制,我需要出去一下,这段时间魏大哥会代替我,驻守剑阁,有什么事与魏大哥商量着来。事不可为,就直接倒戈,要事态严重,让魏大哥放出那条蛟龙,鱼死网破!” “是,公子,末将一定会斡旋于朝堂之上,一定不会露出马脚的。”秦制自信道。 林肃点了点头,随后微眯双眼,隐隐约约间,看着那昌安城如日中天的国运之气,心中冷笑,喃喃道“盛极必衰,否极泰来,接下来,赵锡安,齐啼锡,你们都等着,我要让你这如日中天的国运成为垂垂死气。” 林肃此行目的不是北辽,而是那横跨天下的天堑,长江的源头。 困白寅山脉,也就是长江的源头,因为远处看去,这山脉就犹如一头被铁锁困于此的老虎,而且也因为终年于积雪覆盖,老虎也就成了白虎,可是由于困白虎雪山不雅,于是在文人墨客的渲染之下,困白寅雪山也因此得名。 当然也因为这山通天彻地,在民间还有一个称谓,那就是擎天雪山。 也有称呼登仙门,传言,只要登上顶峰,那么就可以手叩天门。也有着离天只有三尺三的雅称。 不过这些似乎有些夸张了,此时的林肃登临雪山顶峰,朝着那如碧海一般的天空看去,可见,离天远远不止三尺三,说是三万三千丈也不为过。 当然,林肃来这可不是为了试验登仙而来,因为天下间登仙之法也只有一个,那就是修炼到了极致,强开天门。 而林肃来这是为了另外一件事,看着脚下滚滚长江的源头,林肃将腰间国殇鬼啸投掷于江中。 长剑掷于江中,并没有被湍急的江水冲走,而是如定海神针一般,直插入江河长江底下,湍急的江水不能撼动其分毫。 而那滚滚长江掀起的朵朵浪花,也在国殇鬼啸的影响之下,透露出森然鬼嚎剑气 第1章 死水 “阁主,今年三榜在哪座城颁布?”永煜看着眼前摆在桌上的虎皮卷轴,很是随意地问道。 “永煜,先别着急,先说说看,今年比之去年,这三榜可有变化?”明卜语手握旗子,看着眼前一盘死棋,皱着眉头,似乎是在想着其中唯一的生路。 永煜摇了摇头,语气颇为无奈“自他方柏魁马踏江湖以后,江湖之中人人自危,选择明哲保身,已经很久没有动手了,现在也不知道谁高谁低,也就只好按往年的颁布了。” “国泰民安,我们麒麟阁倒是省事不少,不过这日子也忒无趣了,还是以前的江湖好啊,人人皆有独占鳌头之野心。”明卜语说着,手中抓起一把黑子朝着墙上手绘天下地图挂轴掷去。 黑旗没入墙面,而在那封挂轴之上余下一个个黑色洞口,明卜语自信道“今年三榜就在这几座城池颁布。” 永煜看着被黑旗打穿的地图挂轴,略微思索一阵,随后惊讶道“阁主,如此颁布会不会暴露我们醉仙城啊?” “哦?永煜你看出来了?”明卜语看向永煜,嘴角挂着淡淡的笑容,可是这笑容似乎暗藏玄机。 “这些城池围绕着我们醉仙城,要是有心人故意算计之下,应该不难发现。”永煜说着,看向明卜语“阁主还是慎重些,我们麒麟阁一向不为天下所知,此乃祖训。” “无妨,这两年,我们麒麟阁在江湖之中已经是可有可无的存在了,现在三榜问世江湖之中也都兴致缺缺。”明卜语说着,将头上墨麒麟面具摘下“永煜,既然你都可以发现,那么他林肃自然也可以发现,等着吧,这几日有贵人而来,就不接客了。” …………………………………………………… 随着三榜的颁布,这原本应该在江湖之中掀起轩然大波的江湖大事,可是在这两年,似乎已经无人问津了。 原本应该在江湖之中各个酒楼,茶铺都引为谈资的大事,现在也就仅仅只有几人谈及。 茶铺之中,那满脸胡茬的汉子,将腰上悬挂着的腰刀摆放茶桌之上,随后看向一旁五人围坐的茶桌问道“诶,你们听说了吗,三榜颁布了。” 要是以前,这话一出,整个茶铺必然人声鼎沸,此前陌路人,也可成同路人。 不过现在这话一出,除了几句“哦,知道了。”之后,就再无回应。 那胡茬汉子见众人这个反应,一时之间也兴致缺缺,随后要了一壶糟茶,也没泡几泡,便留下一枚铜子,继续自己的江湖远行。 而茶铺角落,一俊郎年轻人浑身上下无一不散发着生人勿近的气势,就连店小二也只是在战战兢兢之中送上茶水与花生米。 胡乱嚼了口花生米,喝了几杯糙茶之后,这俊郎年轻人便留下两枚铜子,随后也是不动声色地离去,丝毫没有引起一丝波动,除了桌上两枚铜子,就好像这个人从没来过一般。 第2章 初见 醉仙城,虽算不上繁华,却也不显破败,过了二月二,街上的人也逐渐多了起来,沿街叫卖的铺子也在紧锣密鼓地准备着,有些开的早的,现在已然迈入正轨。 而作为醉仙城最大,也是最为华贵的酒楼,旗岭酒楼,在这天依旧没有开门,对外宣称是东家远走亲戚。 可是真正原因,那就是在等一个人,一个可以改变如今江湖格局之人。 ………………………………………… 林肃看着眼前这家算不上华贵,可是却也不俗气,只能说是中规中矩,江湖之中,这种酒楼何止千百家。 “大隐隐于市,小隐隐于林。林肃拜阁。” 林肃这话虽说的小声,可是旗岭酒楼之中,明卜语却是眼眸一亮,随后看着柜台之上有些百无聊赖的永煜道“永煜,贵客到。” 随着这尘封地不算太久的大门打开,一股灰尘自大门之上飘落,让林肃忍不住皱了皱眉。 “林公子,别见怪,这个年太懒散了,等开张就会好的。”明卜语端坐于酒桌前,单手擎着下巴,似笑非笑地看着林肃。 “你就是麒麟阁主?”林肃眯眼看向明卜语,语气听不出喜乐,也听不出愠怒。 “是。”明卜语没有掩藏,而是大大方方地承认了。 林肃走上前,与明卜语相对而坐,自顾自地拿起酒壶给自己面前的琉璃杯倒了一杯,随后拿着这满上的的琉璃杯递上明卜语面前“本还想着寻你,没想到你主动暴露了,你麒麟阁当真要做这冒天下大不韪之事?” 看着林肃这反客为主的样子,明卜语非但没有发怒,就连一丝丝愠怒都不曾有,而是大大方方地接过林肃递上的琉璃杯,一饮而下。 “近两年江湖太过寡淡,我麒麟阁弟子遍布天下,有探子,有刀子,可是这两年无论是探子,还是刀子,都太闲了,我需要在这死水一般的江湖之中撒上一把盐,让这寡淡的江湖重新有些江湖味。”明卜语说到这,站起身来看向林肃“江湖终究还是需要快意恩仇,还是需要血来装裱,不然这还算江湖吗?” “哈哈哈,看来阁主也不是甘于寂寞之人。”林肃听着明卜语的言语,随后大笑着也给自己满上一杯,随后看向明卜语又是递上一杯。 “我需要复国,你需要江湖,你我各取所需,不过我所要做的事可不简单,阁主真的想要掺和其中?”林肃说着,给自己倒上一杯,一饮而尽。 “你说得对,不过我答案也已经给你了,江湖终究是要沾血的,无妨,无妨。” “那么合作愉快。稍后,会有人来找你。” …………………………………………… 看着林肃离去的背影,明卜语似乎意有所指地看向永煜“永煜,你准备准备,把厨子找回来,明日开张。” “是,阁主。” “林肃啊,林肃,你可以做到哪一步呢?将这个天下从太平盛世再卷入刀兵之中?” 第3章 夸口 次日。 这座开了不知道多少年头的旗岭酒楼在今年重新开张之日,鞭炮齐鸣,锣鼓喧天,那排场不下于一家新店开张。 平日熟识客人都为之侧目心中感叹“好大的排场,这是什么日子?” “永煜,今日什么日子啊?这么排场?”褪去一身江湖装扮的明卜语换上锦衣,从原本的麒麟阁主摇身一变,成了醉仙城大户“李明” 永煜看着李明,心中暗自腹诽“阁主,你这戏咋还是这么多?”不过面上却还是不动声色,似乎意有所指地说道“李老板,东家说了,今日开张。” “啊?开张?你们这旗岭酒楼开了不知道多少年头,从来也没见这么大的排场,今年是有什么大事吗?比方说东家有喜?” “李老板说的哪里话,开张就是开张,至于喜事,东家倒是没和我一个下人说过。”永煜似乎是想结束这个话题,在这嘈杂的鞭炮声之中故意大声说道。 “哈哈哈,永煜兄弟还真是。”李明说着,看向永煜那略微有些无奈,可是其无奈之中还有着些许威胁的神情还是闭了嘴,不在这件事上不再多说。 不过戏多的李明却也没有放过永煜,而是换了个话题“那永煜兄弟,这么排场可是有什么便宜可占?” 看着自家阁主戏这么多,永煜决定,要给他一个教训,随后道“诶,李老板还真说对了,东家说了,大喜,今日开始,三日,我旗岭酒楼免费白吃白喝。” 听着永煜的话,李明一双眸子紧紧盯着永煜,虽然很是隐晦,可是其眸子之中永煜还是看了出来,其中的威胁之意。 不过话都说了出来,虽然鞭炮声嘈杂,但却还是被有心人听见了,这个消息不胫而走,相信不久便会全城皆知。 随着鞭炮声落下帷幕,全城之人皆皆是蜂拥而至。 “诶,永煜兄弟,刚刚你所说之话可是当真?” “诶,别赖账,我可是明明白白听见了,三日对不对?” “诶,你可别想着明日就关门,大不了老子就在这酒楼之中住上三日。” ………………………………………… 其中有质疑的,那么也有奉承的。 “诶,旗岭酒楼东家不是小气人,既然话都说出来了,那么自然是真的,大家可别小人之心了。” “对对对,就是,就是,永煜兄弟,别见怪,是我们错了,东家当然不是小气人。” “那是,旗岭酒楼这么多年了,说是百年老字号也不为过,怎么可能会为了三日白食毁了招牌呢?” 当然,除了这两种,还有就是捧杀 。 “旗岭酒楼家大业大,这不过洒洒水啦。” “对啊,旗岭酒楼说是天下第一也不为过,你们去打听打听,哪家酒楼可以开遍天下的?” “那是,我们醉仙城旗岭酒楼可是天下旗岭酒楼之始,怎么可能骗人嘛。” 在这比之锣鼓喧天,鞭炮齐鸣还要嘈杂的七言八语之中,永煜心中满是快感。 第4章 我的钱! 最终,在一句“诶,永煜兄弟开张吧,再晚就过了吉时了。”之后,旗岭酒楼迎来了自开张以来,生意最好的一天,不,是三天。 在忙碌了一天,送走最后一位顾客之后。 永煜拖着极为疲惫的躯体来到了那满是夜明珠的密室之中。 “诶,阁主,这旗岭酒楼好歹你是东家,也帮帮忙吧。”永煜看着端坐雕刻着麒麟扶手的红木大椅之上的明卜语,很是不满地嘀咕道。 “永煜,你是翅膀硬了是吧,你以为我旗岭酒楼很赚钱吗,这都是我的钱,你知道今日送出去多少吗?” 明卜语说着,拿起你金算盘啪啪地打响,随后将那算出来的天文数字递上永煜面前“这可是整整一千两,一千两啊,你知道这是多少银子?足够再开一家旗岭酒楼了!” “阁主,你这话说的,谁让你玩心这么重啊。”永煜不满地嘀咕着。 “永煜你就说不禁逗,不过这三日亏损,算谁的?”明卜语似乎是不愿意让这三天整整三千多两雪花白银白白送出,想着怎么止损。 “言外之意,那就是这三千多两永煜多多少少要承担一些。 听着这话,永煜那疲惫的身躯在这一刻精神不少,扯着明卜语的衣领质问道“扯淡,这件事归根结底还是要怪你,谁让你昨天说些什么有的没的,我这才想着给你一个教训,要不然,我怎么可能这么做?” “永煜,反了你了。”明卜语不可思议地看向扯着自己衣领子的永煜,随后质问道“你眼里还有没有我这个阁主了?” 听着明卜语的质问,永煜非但没有丝毫露怯,反而气势汹汹地回应道“你的意思是要我承担?这种事你想都别想!” …………………………………………… 三日,永煜迎来送往,每天累的够呛,每每夜晚关门之时,永煜一沾床就会睡下。 而明卜语则是没人夜晚就会在密室之中噼噼啪啪地打着他那黄金算盘,越算越亏。 第一日,知道的人不算多,所以一千两就打发了,第二日,这个消息不胫而走,两千两打不住。 就连桌椅板凳都摆上了酒楼之外的大街上,延绵二里地。 第三日,即便是醉仙城之外,离得近些的乡镇都有收到消息。 这些人更加不客气,不远而来,自然不能只吃一顿饭就走,走时,更是厚着脸皮地说了一句“诶,小二,将我刚刚桌上的菜肴重新做一遍,我要带走!” 这让永煜都为之侧目,因为永煜从没想过有这么一件事,可是这确确实实发生了。 本以为这是最没底线的,可是在第三日临近关门之时,永煜也准备送走最后几桌因为醉了酒,现在正撒着酒疯几位“熟客” 而门外,一道不熟的声音响起“小二,来一桌招牌。”当然,这还不是最过分的,最过分的是下一句“然后将我门外的那辆宽敞马车装满。” 嘶,永煜向外看去,一辆三匹马,而车厢也是缝缝补补,足以占用大半条马路。 第5章 老汉 看了看,那足足有着半条大路之宽的马车,永煜咽了咽口水“老,老,老伯,这,这不合适吧。” “诶,这有啥不合适的,你要知道,俺这马车可是俺村里木匠着急忙慌地赶出来的,要是不带点东西回去,俺这马车不是白瞎了吗?” 那老伯一口乡音,说话之间唾沫横飞,加之浑身上下气味说不出的熟悉,就如茅厕气味一般,让永煜都有些不敢靠近,要不是出于礼貌,永煜都要捂住口鼻了。 “这位老伯,这一桌菜肴不说难事…………”永煜说着,看向老伯,随后又看了看酒楼之中还仅有着几位熟客在那喝着夜酒,要是没人还好,现在给这老伯放进去,这不是搅了人家酒兴吗? 于是很委婉地指了指店门之外几张桌子“老伯,要不您就在那吃?” 那老伯倒也不嫌弃,直接就将那硕大的马车拴好,随后自顾自地端坐与门前的那张长桌之上,朝着永煜说道“好说好说,俺这确实也不雅,气味也难闻了些,老汉俺也不嫌弃,有什么也快点上来吧,俺这可是紧赶慢赶终于赶到了。” 看着那老汉,永煜由衷地感叹一声“自作孽不可活啊!” 随着一道道精致的菜肴上桌,将那一张长桌摆的满满当当。 而那老汉也不含糊,餐具也不用,直接就上手抓了起来,那一双干瘪的手,现在也是油光岑亮,面前盘子更是摞得比老汉都要高上一些。 在最后几名酒客勾肩搭背,晃晃悠悠地从酒楼之中离去之后,这老汉也在一声饱嗝之后,那老汉也是从原本单薄的身形,显得现在浑圆不少。 “店小二,来来来,我这马车也有劳了。” “老伯,我这打烊了,厨子也回家了,你这…………” 永煜话没说完,那老汉便叫嚣起来“诶诶诶,你这店大欺客是吧,说好三天的,怎么,欺负俺这个老头?” “不是,你这要是带些回去我也不说什么,只不过你这马车…………”永煜说着,继而看向那硕大的马车,有些无奈“这,确实过分了一些些,要不然这样,我这送你一些食材,你带回去?” “这可不行,说好的白吃白喝,那要不然这样,老头子俺就不走了,我就住在这,什么时候吃够本了,俺老头子再走。”那老汉耍起了无赖,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地神情。 “老伯,你这就不讲道理了,现在已然过了子时,要说三天白吃白喝,我这也确实兑现了,你要是再这样,我可就报官了。” 就在永煜说着报官威胁之时,那老汉竟然不顾仪态,径直瘫在地上撒泼打滚“哎哟,快来看看啊,店大欺客!店大欺客啊,谁来评评理啊!” “给他!” 随着酒楼之上,一道声音传来,永煜有些吃惊,抠门的阁主怎么就这么大方了。 “哟,掌柜的大手笔…………不愧是麒麟阁主。”那老汉直到这时,那浑浊的眼神之中,终于透露出了些许精光。 第6章 宋漪 那老汉说的虽然轻巧,可是永煜却如临大敌,伸手朝着后腰摸去。 “永煜,不得无礼,将老伯请上来。”酒楼之上,明卜语的声音听不出喜怒,却无从辩驳。 “老伯,阁主有请。”永煜皱着眉头,死死盯着那老汉,伸手做了个请的手势。 ……………………………… 那老汉登上旗岭酒楼,看着头戴墨麒麟面具的麒麟阁主,之前佝偻的身子现在却无比挺拔,抱了抱拳“贵姓?” “明卜语,怎么,林肃没告诉你?”明卜语轻轻敲击着面前的棋盘,随后将一枚黑子填入左下星之中,让那苟延残喘的黑棋活了过来。 “小肃高傲地很,自然不会主动问起他人名字。”那老汉说着,端坐于明卜语身前,将身前的白子拈起一颗,不偏不倚,掷于刚刚那枚黑子正下方。 “老国师,注意仪态啊。”明卜语说着将棋盘收起,似乎是不愿意与之对弈一般。 “除了小肃与萧先生之外,已许许久没人这么称呼我了,现在我叫宋漪。”宋漪说着,也是兴致缺缺,将手中那颗拈起的白子掷于棋盅之中。 “宋前辈,饶是如今已然不是国师,但仪态还是需要注意些,你这又是撒泼,又是打滚,还耍着无赖,实在难登大雅。”明卜语看向宋漪,摇了摇头。 “亡国之臣,哪还有什么仪态之言,我南夏遗民在这所谓的大周王朝,太平盛世里贱如狗命,更别说什么仪态了。”宋漪说着,看向一旁的永煜说道“小兄弟,劳驾了。”随后又看向明卜语道“明阁主家大业大,不会舍不得吧?” 永煜听着宋漪的话,看向明卜语,似乎是在询问。 “将老国师那辆马车装满,别漏出一条缝。”明卜语虽然头戴墨麒麟面具,看不出此时神态,但是却也可从语气之中窥视一二。 “明阁主,那就破费了,宋某感激不尽。”宋漪说完,朝着明卜语拱了拱手。 “你所搜罗南夏遗民如今多少?”明卜语似乎不愿在这肉疼之事上过多深究,而是顾左右而言他道。 听着明卜语的话,宋漪有些警惕地看向明卜语。 “既然是合作,那么自然是需要信任的,如今我麒麟阁都已然暴露在他林肃眼下,可谓是诚意之至,老国师还需要藏着掖着?” “我搜罗南夏遗民已然超二十万,现在陆续分批入驻剑阁,取代北周驻军,余下大致三万掩藏江湖,待时而动。” “哈哈哈,林肃啊林肃,江湖之中掩藏三万,比之我麒麟阁也不遑多让,不攻于心计兵法的你是怎么想出来的。”明卜语大笑。 “好,林肃他所做之大事,我麒麟阁鼎力助之。” “那就有劳明阁主了,只有若是有消息,阁主可与近日你旗岭酒楼外茶铺掌柜的告知,某自会知晓。”宋漪说完,径直走下楼。 在一声“啪”的马鞭之声后,烈马一阵嘶鸣,随后朝着醉仙城外而去。 第7章 贴银子? “永煜,接下来的日子里,旗岭酒楼就先拜托你了。”明卜语摘下墨麒麟面具,将另一块火麒麟面具别于腰间。 “阁主,你可是要外出?”永煜说着,看向明卜语有些不太明白,这两年一向深居简出的明卜语为什么要出去。 “自然,永煜,你还需要学学啊。”明卜语看向永煜,语重心长的拍了拍永煜的肩膀。 继而说道“我们的诚意还是不够,他林肃既然可以在江湖之中安插三万人,那么我麒麟阁也就可有可无了。 “唯一拿得出手的,恐怕也就只有我这么一个阁主了吧,再晚些,恐怕我这个阁主都有些可有可无了,趁着他魏明还未展露锋芒,我先将事情干了,这样好之后堵了他林肃的嘴。”明卜语说完,从墙上将那柄刻有麒麟头的狭长腰刀拿下。 刀锋仅仅只是出鞘半数,一抹寒光自刀身而出,一霎便充斥着整个旗岭酒楼。 永煜仅仅只是看着,脸颊便有着刀割一般的感觉,直到明卜语将刀身重新收回鞘中,那抹刀光这才收拢。 永煜伸手摸了摸脸颊,一道细不可闻的伤口正在岑岑地渗着血。 “麒麟刀许久未曾出窍,想来也是寂寞了,永煜,别见怪。” 明卜语说完,将腰刀胯于腰间,随后戴上火麒麟面具,回头看向永煜“永煜,好好看家,我这次可没有那么早归来。” “是,阁主。”永煜说着,见明卜语已走,不禁忍不住抱怨道“显摆什么啊,切。” 随后又是伸手摸了摸脸上伤口,不禁暗自咋舌“出鞘要见血,还真是。咋不见自己的血呢!” “说什么呢?翅膀硬了是吧。”随着窗台之上这一道声音传来,永煜浑身一抖,随后战战兢兢地看向窗台“阁……阁主,没走啊……” “我走了可不就听不见这句话了?”明卜语倚靠窗台,腰间挂着原本应该在脸上的火麒麟面具,正好笑地看着永煜。 看着明卜语这个神情,永煜也是气不打一处来,摊上这么一个不靠谱的阁主,这还真是造孽了。 想到这,永煜翻了个白眼“我就说了,怎么着吧!” “诶,自家兄弟,说两句怕什么,我在家之时也是将你骂了个狗血淋头,比之你,有过之,而无不及。”明卜语说着,揽上永煜的肩膀,一副欠揍的神情。 “你!…………”永煜正想开口,明卜语便打断道“自家兄弟,怕啥啊,随便骂。” “哎…………”看着明卜语,永煜自觉无奈“落下什么东西了?” “没有,只是这三天亏损太多,已然超出八千两银子,我这心里紧的慌,所以…………”明卜语奸笑道。 永煜可算看出来这明卜语打的什么算盘了,肩膀一抖,撒开明卜语的手,随后抓起明卜语的衣领子道“明卜语,不,李明,你想让我贴银子?” “不不不……”明卜语松开永煜的手,随后安抚道“自家兄弟,一点银子算什么。” 第8章 麒麟出阁 “那你想干嘛?”永煜没好气地端坐于原本该是明卜语的座位之上。 看着一肚子坏水的明卜语毫不客气“我告诉你,要银子我可没有,再说了,这件事归根结底,那还是要怪你,不然我也不会出这么一个馊主意,我这几天可是累的够呛,都不见你动一根手指,我还冤枉呢。” “别别别,都是自家兄弟,亲兄弟明算账,这样,你贴三成。” “不可能,要是你在这么说,老子这就去你那密室,把那些铺的满地都是的夜明珠给扣下几颗卖了。”永煜说的认真,丝毫不见是气话。 见永煜说的认真,明卜语也是知道,永煜可能真的会这么做,也是只好作罢,虽然肉疼,但真的要让永煜给扣下几颗夜明珠给贱卖了,那不是更亏? “好好好,好好好,这些夜明珠可是我搜罗天下拿来的,每一颗都是千金难求,你可别乱开玩笑。我这就走,这就走,你可别乱来。”明卜语说完,翻窗而出。 永煜来到窗前张望,随后拍了拍手喃喃道“还治不了你了,这阁主当的,真是不省心。” ………………………………………… 落霞酒楼。 靠着窗前,一俊逸中年看着窗外熙熙攘攘的人群,可是天公不作美,一场毫无征兆的大雨倾泻而下。 窗外那原本熙熙攘攘,可是却井然有序的人群乱了起来,不久大街上便不见一人,想来应该是在屋檐下避雨。 不过这时,一道身影,手持油纸伞,于大雨之中缓步前行。 酒楼之中倚靠着船户那人将一个杯子拿出,满上一杯桂花酿之后,掷于窗外。 就在酒楼之中避雨之人不明其意之时,那大街上手持油纸伞,正闲庭信步那人自窗外而入,手中正拿着刚刚那杯桂花酿。 “兄台,大雨磅礴,不如喝上一杯暖暖身子?”那腰悬腰刀男子微笑地看着那油纸伞男子,邀请道。 听着这腰刀男子邀约之话,那油纸伞男子收起油纸伞,与之相对而坐,随后将杯中桂花酿一饮而尽“三杯两盏淡酒,也能御寒?” “常言道,酒越喝越暖,茶越喝越凉,只要酒足够多,自然是能的。”那腰刀男子说着,大喝一声“小二,烧刀子两坛!上海碗!” 随着这一声大喝,周遭酒客也是知道,此时与自己同一酒楼之人恐怕不得了,纷纷将怀中酒钱拍于酒桌之上,随后说了一句“小二,酒钱在这,不用找了。”说完这句,头也不回,冒着这大雨离去。 也不知是继续寻找着没有这不速之客的酒楼,还是各自归家。 两坛烧刀子摆上酒桌,那店小二好像生怕殃及池鱼一般,飞快地就朝着楼下柜台而去,就连刚刚酒客放在桌上的酒钱都来不及收。 腰刀男子将两只空海碗自顾自的拿上一个,满上烧刀子“幸会幸会。” 那油纸伞男子也是拿过海碗,也给自己满上一碗神色戒备地看向腰刀男子“你知道我?” 第9章 谢烟雨 “烟雨纸伞藏刀锋,无形杀人索命鬼。谢烟雨。”腰刀男子好整以暇地看着谢烟雨,随后将海碗之中烧刀子一饮而尽,长长地呼出一口浊气“鄙人说的可对?” “哈哈哈,哈哈哈哈。”谢烟雨放肆地大笑,随后也是学着腰刀男子将海碗之中的烧刀子喝下,感叹道“酒入喉,如割喉,当真是我喜欢的酒。” 不过谢烟雨说到这,冲着腰刀男子看去,眸子之中杀气丝毫不加以掩饰,就如同择人而噬的恶鬼一般“你可知前面一句只不过是为了附庸风雅,而后一句才是我真实面目,索命鬼。” “知道,我还知道你位居冠绝榜前六,天下能胜你之人不超两掌之数。”腰刀男子见谢烟雨自报恶名,却丝毫不以为意。 而是给自己续了一碗烧刀子,又给谢烟雨续了一碗“可是自方柏魁马踏江湖,想必从前的索命鬼也不敢太过放肆了吧,毕竟索命鬼终究不是鬼,是人。” “哦,虽然不太想承认,但是杀一人,还是不碍事的。”谢烟雨说着,一条细不可闻之银丝自伞骨之中而出。 这银丝不可谓是吹毛得过,断金碎石,谢烟雨之前自那海碗之始,直到眼前酒桌。 不过就想着要将腰刀男子一分为二之时,那腰刀男子仅仅只是将腰刀横于胸前,那银丝却丝毫不能寸进,直到这时,那酒桌与海碗这才一分为二,朝着两边轰然倒塌。 “你是谁!”谢烟雨直到这时,才看出眼前腰刀男子深不可测,如临大敌地看向腰刀男子,手中油纸伞上二十八伞骨分出二十八条银丝,操纵着内力,盘踞于腰刀男子周身。 “别管我是谁,某只问你,如今江湖可还安乐?” “就大众而言,这江湖确实安乐,可是谢某喜好快意恩仇,江湖需要血,而如今江湖于我而言,无异于阴曹地府。” “那么就加入我们,我们会还你一个从前快意恩仇的江湖。” “而你,需要做的就是与我一起,将那些个墙头草,小鱼小虾斩草除根。至于大鱼,有人料理。” “我凭什么相信你?”谢烟雨似乎自始至终都不曾相信过腰刀男子。 “就凭某现在要杀你,不过动动手指。”腰刀男子说着周遭空气仿佛都冷上了几分,谢烟雨感觉自己浑身上下就如同使不上劲,空有一身真气却无法调动一丝一毫。 看着逐步逼近的腰刀男子,谢烟雨后背冷汗涔涔地的往外冒,额前的冷汗也是滴落油纸伞,与刚刚还残存在伞上的雨水混杂。 “好了,好了,不逗你了。”腰刀男子说着,气势一收。 直到这时,谢烟雨这才感觉身体听自己使唤,不自觉地后退了两步,双眸死死盯着眼前这位自认素不相识的男子。 “要不要加入我们,全凭你自己。”那腰刀男子说着,掀起黑袍,将掩藏于黑袍底下的火麒麟面具戴在脸上,露出狰狞的火麒麟面容。 第10章 索命鬼 “你们?” “我麒麟阁,与林肃的剑阁。” “哈哈哈,哈哈哈。看着火麒麟面具,谢烟雨不自觉大笑起来,笑得极为癫狂,随后好像是笑累了一般,喘着粗气“不出世的麒麟阁也会与林肃合作,出来搅弄风云?” “江湖死寂太久,我麒麟阁也闲暇太久,江湖人都差点忘了我麒麟阁存在了,再不弄出点风雨,我麒麟阁也不必存在了。”明卜语说着,自窗户而出。 看着消失于大雨之中的明卜语,谢烟雨自觉好笑,朝着大雨喊道“诶,这件事我答应你了。不过有件事你说错了,是酒越喝越暖,水越喝越寒,不是茶。” 随着谢烟雨这声喊出,一道声音也是自远处悠悠传来“茶和水,都一样,对了,把银子给了,小本生意养家糊口不容易,你还把人桌子给掀了,可别让人掌柜的亏了。” “…………………………” “麒麟阁,百年老字号,还贪这小便宜!” “小二,算账。” “大,大爷,不,不必了,您慢走……”那店小二战战兢兢地走上前,结巴地朝着谢烟雨说道。 谢烟雨见店小二如此模样,自觉无趣,从怀中掏出一锭银子拍于桌上,随后也是自窗户而出。 窗外大街上,一道手持油纸伞的身影渐行渐远。 直到半晌,那店小二这才将那锭银子收入怀中,要是寻常,店小二肯定喜笑颜开,这一锭银子少说二十两,除去酒钱,桌椅,酒坛,那还剩下不老少。 可是这次那店小二却有一种劫后余生之感,不过该贪墨的还是要贪墨些许,从怀中掏出自己存着的散碎银两送于账房,而后将那二十两银子全部收归己用。 …………………………………… 凌云派 别看凌云派名字洪亮,可是自他方柏魁马踏江湖以前,这不过是不入流的小门派而已。 直到听闻方柏魁将那些宁死不屈的江湖门派悉数剿灭后,凌云派弟子亲手将自家宁死不屈的掌门斩下头颅作为投名状,也是成功攀上朝廷这根高枝。 如今凌云派虽无高手坐镇,可是却有着名门大派的排场,尤其是山门前那烫金牌匾。 手持油纸伞的谢烟雨看着这凌云派山门前那烫金牌匾,暗自咋舌“归顺朝堂都有这么一块御赐烫金牌匾吗?真是气派啊。” 随后又是叹息道“软脚虾就是软脚虾,当初慷慨赴死到还是高看你凌云派一眼,如今,哼…………” 谢烟雨说着一脚迈入凌云派山门台阶,半晌,身后那烫金牌匾四分五裂,自山门之上凋落在地。 “你是谁?可是前来拜师?可有拜帖?”凌云派外门弟子看着手持油纸伞的谢烟雨很自然的以为是前来拜师的。 因为自己凌云派虽然无高手坐镇,但是好歹也是有着朝廷御赐牌匾,也算是“名门大派”了。 谢烟雨看着那年轻弟子,摇了摇头“哎,可惜了。” 仅仅两个时辰,凌云派之上鲜血便顺着台阶自山上顺流而下,直到覆盖那烫金牌匾。 第11章 王老先生 凌云派宗祠前,谢烟雨看着从前是大师兄,现在却摇身一变成了掌门的周蓄势。 “你是谁!滥杀无辜,不怕遭了天谴吗!”周蓄势看着杀了这么多人的谢烟雨肝胆发颤,可却还是色厉内荏地喊道。 谢烟雨好笑地看着周蓄势“天谴?你们弑杀恩师,不怕遭天谴?” “胡说,那是大势所趋,师傅他老人家逆天而行,会让我这凌云派陷入灭门之危,我这是保住我凌云派传…………”周蓄势最终也没有将话说完。 “传承?如此保住传承,恐怕你凌云派祖师九泉之下也是颜面无光。” ………………………………………… 山间清泉,谢烟雨仔细地擦洗沾染着鲜血的伞骨银丝,直到透露淡淡猩红的银丝与从前一样,依旧不可察觉这才作罢。 擦了擦沾染手上的清泉,谢烟雨顺着还未来得及干涸的血迹顺着台阶逐级而下。 见那被鲜血淹没的牌匾,谢烟雨一脚将其踩碎。随后淡淡道“赵锡安,江湖事江湖了,你越界了。” …………………………………………… 潜龙棍,王无敌,相较于惊才绝艳之人,天资虽算不上高,底子却无比踏实,不习刀剑,唯独宠爱棍法,五十岁无师自通,自悟潜龙棍法,一棍出,如潜龙出涧,盘云带雨。 ………………………… “春风三月暖洋洋,杨花落地笋芽长。记得去年同郎别,青草河边泪夕阳。 郎捉篙儿姐放船,两人结就好姻缘。生来识得风波恶,不怕江湖行路难。” 一曲山歌毕,一头毛驴这才映入眼帘,而毛驴之上,则是一邋遢老者倒骑着毛驴,一条破旧木棒则是枕在脑后,腰间一个酒葫芦晃晃荡荡,看来应该是空了,想必这老者应该是在四处寻酒喝。 “王先生,好雅兴。好歌律。”明卜语坐于路边乱石之上,手中麒麟刀带着刀鞘,轻轻敲击地面,细细听来,其中音律与刚刚这老者山歌暗合。 “公子,可是在此等候老汉我?”那老汉直到这时,这才从毛驴之上坐起身来,好整以暇地看着明卜语。 “自然,要找到逍遥天地间的王老先生还是困难了些,这也只是赶巧了。”明卜语说着,将脚边酒坛掷于王老先生,随后道“算我请你喝的,寻常人可没这个待遇。” “老汉我谢谢公子了。”王老先生不疑有他,揭开酒坛之上的封泥。 单手呈剑指,那酒坛之中原本平静的酒水就如同受了什么指引一般,随着剑指浮动,一条酒蛇没入口中。 很快,一坛酒便以不可思议的速度没入腹中,王老先生长吁口气“啊!好酒!”不过王老先生说着,话锋一转看向明卜语“公子特地等老汉前来,可是有什么事?” “请前辈喝酒本就是我等晚辈分内之事。”明卜语说着,将麒麟刀胯于腰间“不过晚辈却是有一件事要王老先生帮忙。” “喝了公子的酒,那么便呈了公子的情。公子,但说无妨。” “前辈是否觉得江湖太过寡淡,某不才,想要在这寡淡的江湖之中撒上一把盐,不知老先生愿不愿意做这个掌勺之人?” “天下一统,四海承平,老头子我一辈子打打杀杀,晚年也想过几天安稳日子。” 第12章 潜龙棍 王无敌说到这,将酒坛抛回给明卜语“老头子喝了公子的酒,却不愿意呈公子的情,请勿见怪。” “哎,这酒无论老先生愿不愿意呈情,都是老先生应得的,要是老先生答应,那么这就是晚辈献予前辈的敬酒,老先生不答应,那么这就是晚辈我送予王老先生的赔罪酒。” “哦?小友如此自信?老头子许久不出江湖,公子你倒是让老头子回想起自己年轻气盛之时。老头子我这潜龙棍也是许久不用了。” 王老先生说着,跳下毛驴,轻轻拍了拍毛驴头上那挫鬃毛“乖些,老兄弟我打场架。” 毛驴脾气原本就倔,可是这头就好像通灵了一般,居然真的默默地走向了后方。 看着毛驴走远,王老先生这才出声道“小友,你是晚辈,先请吧。” “王老先生可别托大了。”明卜语说着,腰间麒麟刀瞬间出鞘,薄如蝉翼的刀身指向王无敌,玩味道“老先生,刀出鞘,必见血,小心了。” “无妨,无妨,老头子我…………呃!”王老先生惊愕地看向明卜语“怎么可能,你究竟是谁!” “哎,王老前辈,既然一心想要过安稳日子,那么这一手潜龙棍也就白瞎了,老前辈也别怪晚辈心狠。” 明卜语说到这,收刀回鞘,漠然地看向王无敌继而说道“晚辈要做之事于江湖而言说不上好坏,不过既然前辈要过安稳日子,日后难保会不会成为阻碍,废去你一身武脉,老老实实当个普通人吧,江湖可不允许有什么安稳日子。” 明卜语说我,从腰间拿出火麒麟面具,戴在脸上,随后扬长而去。 “哈哈,哈哈哈。”王无敌直到这时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输,对上麒麟阁主,想必天下也就林肃了与朝堂之上国师齐啼锡能胜了吧。 看着被废去一身武脉的自己,没有了真气支撑,垂垂老矣的身躯也佝偻了起来,王无敌落寞地笑了笑“当个寻常人也好,也好。”随后高声喊道“老伙计,老伙计,回家了。” 那原本跑远的毛驴在听见这声喊叫之后,也是飞快跑了回来。 王无敌摸了摸毛驴头上那搓鬃毛“日后辛苦了,回家找份差事,帮人磨磨小麦,倒倒泔水啥的,我这老年可都仰仗你喽。” …………………………………………… 琉瑜府,下辖平安县。 旗岭酒楼。 明卜语一来这酒楼就如同回了家一般,大咧咧地挑选了一处靠窗位置,单手倚着窗台,爽朗笑道“小二,桂花酿一坛。” “诶~好嘞~”店小二操着他那独属于酒楼的口音笑着将一坛桂花酿抱于胸前,步履轻盈地走向明卜语。 就在店小二将酒送到,想着要招呼别的顾客之时,一只手却是牢牢地抓着店小二的手腕。 “小二,来点下酒菜。”明卜语意有所指地说道。 那店小二原本想着挣脱开明卜语的手掌,可是暗暗运劲之下,明卜语却丝毫未动,这才皱着眉头“客官,本店招牌都写在墙上竹片之上,想要些什直说就是,无需如此劳驾。” 第13章 平安县 “小二,这些挂在墙上的入不了眼,我只点一道,不知贵楼大师傅可有做?” 不过明卜语这话虽然说的轻描淡写,店小二心中却是波澜万丈,可是面上却依旧古井无波“那敢问客官,何种菜肴算得上佳肴呢?” “麒麟脱胎,可有?” 此话一出,那店小二面上依旧不动声色,朝着四周食客看了看,见无人注意,这才轻声试探道“敢问客官这麒麟为何物?” “麒麟,自然就是麒麟。” “客官,随我来。这菜肴小人从未听说过,还请客官与大师傅亲自去说。”那店小二说完,明卜语这才将手松开。 “带路则个。” ………………………………………… 平安县旗岭酒楼不比醉仙城,地道之中也未有明卜语那价值千金的夜明珠。 而是一把把火把燃烧着,将整个暗室照耀的通红,远看莫名其妙地觉得有些许温馨之感。 “阁下是谁?与我麒麟阁有何瓜葛?”那所谓的大师傅并非大师傅,而是山羊胡子的账房先生,双眼之中有着一抹极为精明的精光。 明卜语没有废话,直接将腰间火麒麟面具戴在脸上。 “阁……阁主大人?”那山羊胡子的账房先生略微有些疑惑地问道。 “潜龙棍,王无敌,今日于魁首榜除名。”明卜语没有过多废话,而是直接说出了自己来这麒麟阁分阁的目的。 “是,阁主大人。”那山羊胡先生自身后那满是小小抽屉的墙上仔细摸索起来,随后打开一个记录者王无敌的抽屉,将其从内拿出。 随后看向头戴火麒麟面具的明卜语问道“那敢问阁主,何人可取而代之?” “不急,不急,离明年二月二还有许多时日,足够我一个个去试了。”明卜语说着,也不理会两人,直接朝着密室之外走去。 而密室之内两人互相看了看,都可以看出对方眼里精光,因为这死气沉沉的江湖似乎有了一丝波澜,相信不久这丝波澜便会席卷天下。 “我麒麟阁有刀子,有探子,只是没想到阁主亲自来当这把刀子,看来动静不小啊。”账房先生说着,看向身后空出一个抽屉的墙面若有所思。 而那店小二也是感慨道“对啊,只是没想到阁主都亲自出马了,想来我麒麟阁不久也要忙碌起来了。”那店小二说着,晃了晃膀子,一阵骨骼错位的声音,噼里啪啦地响起了。 “还真是怀念啊,那些个食客大谈三榜,之中的口舌之争。”就在店小二还在怀念着以往之时。 那账房先生却是拍了拍店小二的后背,随后道“先别扯淡,那是以后的事,现在我们只是酒楼而已,你这个店小二还是要称职才是。” …………………………………………… 重新回到酒桌前,明卜语依旧倚靠窗前喝着刚刚还未喝完的桂花酿。 而店小二依旧回到了往日迎来送往的店小二身份,与明卜语每每错肩而过两人都是目不斜视。 第14章 黄楠?黄莺?黄鹂? “小二,结账!”随着最后一杯桂花酿下肚,明卜语难得地从怀中摸出几钱碎银子,故作豪迈地拍在桌上。 “好嘞,客官慢走。”那店小二也是弓着腰走上前来,将桌上残羹剩饭很是麻溜地收拾干净。 两人就好像真的仅仅只是一位酒客,一位店小二,的关系一般,旁人丝毫看不出丝毫破绽。 …………………………………………… 渝州城,永安酒楼, 渝州城本就富庶,而这永安酒楼更是全渝州城最为华贵的酒楼。 比之渝州城的旗岭酒楼,还要有过之,而无不及。 所以来这消遣的主要人物也非江湖浪客,而是富家公子,或者名门大派弟子,反正无论如何兜里得要有个三瓜两枣,不然可消费不起。 ………… “茫茫江湖要找人还真是费劲啊。”腰刀男子自顾自的抓起桌前的酒杯,随后一把抄起眼前酒壶就给自己倒了一杯,好生惬意。 要不是这时一道冰冷的声音响起“公子,此处有人了!”周遭酒客都以为这腰刀男子与这红衣美艳姑娘是一起的。 “诶,姑娘不妨事,不妨事,我并不怪你。”那腰刀男子厚着脸皮,丝毫不讲究个先来后到,也不顾桌上酒水是否自己花银子买来的,寻常人看来,这可谓是无耻至极了。 “公子,别无故丢了性命!”那红衣美艳女子冷眼看着腰刀男子,柳眉微翘,渗血一般地红唇微微勾起,一双眼眸由黑转红,摄人心魄。 此番变故,这女子由原先美艳,至妖艳,仅仅也只是一霎。 这一刻,周遭一切仿佛都停滞了一般,原先推杯换盏,叫嚣划拳的汉子在这一刻都不自觉地纷纷停下了手中动作,喉咙涌动,吞咽着口中唾沫。 此番举动,不是被这妖艳女子勾起欲火焚身,而是看见了鬼差锁门。 因为麒麟阁冠绝榜第四,有着一句话。 一颦一笑勾众生,一举一动动心魄。 举手投足锁人魂,一袭红衣血染装。 虽然众人从没见过这位冠绝天下之绝色女子,可是此刻众人都丝毫不怀疑刚刚与自己同楼喝酒之女子就是这位红衣妖媚。 不过相较于周遭酒客的战兢,直面这位红衣女子的腰刀男子却是无聊的打了个哈欠,随后朝着周遭喊道“散了散了,别看了,看什么看,没死过啊?酒钱给了就赶紧走,小心一会眼珠给你挖出来。” 随着那腰刀男子这么一打断,原本即便呼吸都不敢的众酒客赶忙从怀中掏出银子,也不知道掏出多少,要不要找钱,直接慌不择路,有些甚至直接就跳窗而出。 随着一阵阵哀嚎之声响起,想来是仓促之间跳下,摔断了腿。 “啊~”见周遭动静小了许多,那腰刀男子打着哈欠,绕着酒楼三层各个酒桌之上搜罗着刚刚酒客洒落的银子。 好似有意,又好似无意“黄楠?黄莺?黄鹂?”说着,那腰刀男子摇了摇头“怎么称呼?” 第15章 你们? “随意。”那红衣妖艳女子一改之前妖艳,转而回到了此前美艳的气质。 坐回座位之上,好像当那个腰刀男子不存在一般,自顾自地拿起酒杯,给自己倒了一杯,轻抿一口。 半晌之后,那腰刀男子终于将周遭酒桌之上那些个银子搜罗入怀,随后回到那美艳女子桌前,自顾自地数着那一颗颗雪花白银。 从中拿出足足五十两银子掷于阶梯之下,厚着脸皮,颇为无耻地朝着阶梯之下喊了一句“掌柜的,刚刚逃单吃霸王餐,喝霸王酒的算我身上,这些够了吧?” 看着这一幕,那美艳女子仿佛千年不变冰川一般的脸上嘴角不动声色地微微翘了翘。 那腰刀男子倒是对自己刚刚所做之事丝毫不以为意,嘿嘿一笑“嘿嘿,姑娘,某刚刚所说可对?” “公子所说何事?” “姑娘芳名。” “呵,呵呵。”轻笑两声,那美艳姑娘摇了摇头“三个名字,公子你说对不对?” “姑娘这可就难为我了,姑娘之芳名,饶是我,也就只能探查到这了。”那要到男子说到这,将刚刚搜罗银子全部收入怀中,嘿嘿一笑道“姑娘倒不如大方些,告知在下可好。” “公子,打听姑娘芳名,自己却不告知目的,有失风度,女孩子是不会喜欢的。” “姑娘聪慧,不是全然知晓了吗?” “天下间能寻得我的行踪,得知我的名字,恐怕也就麒麟阁了,不过阁主大人会亲自出阁,小女子还是惶恐了。” “某不才,想要在这寡淡的江湖之中撒上一把盐,需要一些持勺之人,姑娘很合适。” “哈哈,哈哈哈,麒麟阁势大,不过想要搅弄江湖,却稍稍微微有些不够。” “是不够,所以是我们。”腰刀男子说的轻巧,可是却意有所指。 “我们?”那美艳女子有些疑惑地指了指自己,随后又指了指腰刀男子。 “不不不,姑娘误会了。”腰刀男子说到这,指了指那美艳女子说道“是你。”随后又是指了指自己“与我们。” “你们?”那美艳女子这才明白过来,随后大笑道“你们,你们麒麟阁,还有呢?筹码不够,恕难从命。” “还有谢烟雨,再加之剑阁,够不够?”腰刀男子很自信说道。 “那倒是够了,不过阁主大人你也知道,小女子不受拘束,加入可以,不过小女子不受你麒麟阁摆布,亦不受剑阁指使。只会做一些分内之事。” 那美艳女子说着,拈起刚刚自己的酒杯,给自己倒了一杯,随后又递给了腰刀男子一杯酒随后说道“要是阁主大人同意,那么小女子我也可以在这江湖之中添上些许油盐。” “这个自然,江湖自然是需要姑娘这种不受拘束之女子,要是都逆来顺受,那还来的快意恩仇啊。”腰刀男子说着,将杯中酒水一饮而尽。 随后道“接下来还请姑娘料理些许软脚虾,姑娘可许?” “自然,小女子看着这些从前的三流九流,成了现在的名门大派,不满已久。” 第16章 雨霞宗 “那么姑娘,合作愉快。”腰刀男子说着,将那空酒杯放回桌面。 就在那姑娘掩面将杯中酒水喝下之时,眼前那腰刀男子仿佛凭空消失一般。 半晌,这空旷酒楼之中,传来一道悠悠地声音“姑娘,我叫明卜语,下次见面姑娘可是要告知芳名哦。” …………………………………………… 雨霞宗,龙盘虎踞于雨霞山深处,极土木之盛,夺天地造化。 建宗祖师爷,夏雨霞,五百年前无敌于世,一人便独占江湖三分气运,仅仅凭借着一人之力压的整座江湖抬不起头。 不过没有迈出那一步,终究也仅仅只是凡人,夏雨霞一人去世,江湖三分气运重归天地之间,各路妖孽如春笋一般崛起,带动着许多宗门纷纷挤入名门大派行列。 而雨霞宗冥冥之中也是受了某些定律一般,盛极必衰,再无惊艳弟子,从此没落,只余下这余下宗祖地。 自方柏魁马踏江湖,雨霞宗可谓优势占尽,凭借着九曲十八弯,如同天堑一般的雨霞宗,方柏魁一时之间也是奈何不得。 不过方柏魁围而不杀,在缺衣少粮的情况下,最终雨霞宗分为了两派,死守,与投诚。 投诚派暗中联系方柏魁,以烈火为号,雨霞宗熊熊烈火蔓延着着这祖宗余下祖地,也烧毁了雨霞宗最后傲骨。 而余下投诚派,非但没觉得羞耻,反而将“谢主隆恩”这四字招牌打满天下。 在朝廷扶持之下,一跃成了名门大派,广招门徒,许多富豪公子更是不惜重金,也要入山习武。 在钱财挥霍之下,一座全新,且金碧辉煌的雨霞宗自灰烬之中拔地而起。 …………………………………… 所谓酒足思淫欲。 五月酷暑,雨霞宗上下道路之上,张灯结彩,一顶足足十六人抬的大红花轿自山下而上。 一阵清风徐过,无力的掀起花轿一角,也掀起花轿之中新娘大红盖头一边,露出精致下颚。 新娘子这仅仅只是露出冰山一角,翠竹一叶,就足以颠倒众生。 …………………………………………… 洞房花烛夜,春宵一刻值千金。 可是这春宵却没谁可以受得起。 随着第二天捕快上山,看着这如十八层额鼻地狱一般的场景,纷纷作呕。 有些年轻捕快,受不了这血腥场景,丝丝鲜血自眼眶而出,发出杀猪一般的嚎叫。 从前那金碧辉煌的雨霞宗大殿,现在却血染三丈之高。 横七竖八的尸体被挖去双目,挖心掏肝。 足足两千余人,四千颗眼珠被如同佛珠一般结串而起,盘绕在那宗主宝座之上。 而心肝则是铺满大殿,仿佛是在祭奠从前那位惊才绝艳的开宗祖师爷。 ……………………………… 有人猜测,这是雨霞宗余孽,使美人计,酒中下毒才可以做到这些。 也有人说是冠绝榜高手看不过眼雨霞宗做派,暗中灭之。 更有其诛心之言,说是雨霞宗大师兄娶亲,怎奈何新娘子太过美艳,为了一女子将屠刀再次伸向同门。 第17章 严柯 “雨霞宗怎么也是五百年老字号,黄姑娘,好手段。”夕阳残道,明卜语坐于一棵歪脖槐树之上,双手枕着后脑,一节干草很自然地叼在口中,胯于腰间那狭长的麒麟刀自然垂下,一副说不出的痞气。 “明阁主当真是天下事无所不知,如此人迹罕至的小道,明阁主也能料到小女子会在此时前来。”黄楠看着一脸痞相的明卜语眉眼之中有着一丝戒备。 因为黄楠此话所说地客气,但是言外之意那就是麒麟阁越界了,在监视自己。 “黄姑娘可真是不解风情,如果明某要说我在此苦苦等候姑娘八天七夜,姑娘可会体念明某一片赤诚,对明某有那么一丝垂怜?”明卜语跳下歪脖槐树,笑脸看着黄楠,眼中调戏之意溢于言表,就如同浪荡公子一般。 黄楠轻抚明卜语左肩,与之穿行而过,话语似乎意有所指“明阁主,美人虽好,可是美人有时候乃是无解之穿肠毒药,可别当美酒给喝了。” 明卜语故作豪迈,大笑一声“哈哈哈,美人是穿肠毒药,可若是有美酒相送,那也可喝上那么一杯。” “那明阁主可以试上那么一试,只是小女子还是要劝上明阁主一句,莫要自误。” “下一个是谁?” “明阁主,我们有言在先,我黄楠不会听你调配。”黄楠说这话眼眸虽冷,可却有着一种说不出的勾魂夺魄之感。 看着黄楠离去妖艳背影,明卜语刚刚戏谑神色顿时恢复清明,喃喃道“真是可怕的女人,比之谢烟雨那疯子,有过之而无不及。不过现在的江湖,那就是要这些疯子,不然好生无趣。” …………………………………… 相较于那些名门大派的软脚虾,身处三三榜之中,却独行江湖之人不在其数。 天下间除了麒麟阁之外,没谁可以在这茫茫江湖之中找寻一人。 阔刀严柯,便是其中之一,抽刀千万,断水裂山,一柄等身阔刀虽厚重,在严柯手中却是极为轻盈,身随刀走,举重若轻。 燕州城,醉不归酒楼。 一醉酒男子极为壮硕,正趴在酒桌之上打鼾,丝毫不顾忌下酒菜之中余留汤汤水水是否会污了脸颊。 而一柄比之寻常人还要高上些许,还要宽上些许的阔刀倚靠桌沿,也正是这柄阔刀,这醉不归酒楼虽然门庭若市,可是却无一人敢离这醉酒男子周身一丈。 不过这时,一腰悬狭长腰刀的俊俏男子径直走向这醉酒男子,端坐于这醉酒男子酒桌一端,不言也不语,只是这么静静地坐着,嘴角挂着一丝戏谑。 半晌,似乎是察觉有人,这醉酒男子这才微微有了些许清明,悠悠抬起那趴下的头颅,一双浑浊的眼眸看着眼前腰刀男子“你是谁啊,老子认识你吗?” 直到这时,腰刀男子这才看清这阔刀男子面容。 不得不说,很硬朗,面容如刀削斧凿一般,一脸络腮胡子如钢针般耸立,要是大姑娘家家细皮嫩肉的给上那么一耳光,那恐怕就如同甩在刚刷之上,留下擦痕。 第18章 斗酒 “在下明卜语,久闻阔刀严柯大名。”明卜语抱拳道。 …………………… 半晌无话,严柯这才盯着明卜语继而道“诶,姓明的,老子问你,老子认识你吗?” 明卜语看着臭脾气的严柯,非但不恼,反而一脸轻笑地说道“自然是不认识的。” “既然不认识,你可以滚了,别打扰老子。”严柯面对明卜语很是不屑。 “交个朋友嘛。”明卜语依旧笑容不减,拱手说道。 “小子,知道我的名号?”严柯嘴角出现一抹冷笑,如狼一般的眼眸盯着明卜语,好似在打量着什么一般。 “自然,严柯嘛。” “称谓?” “阔刀。” “诨名?” “很多。”明卜语说到这,做出思索状,随后悠悠道来“魔头,刀鬼,阎王,灾祸…………”说到这,明卜语摇了摇头感慨道“这人当的,都不是什么好名号。” “哈哈哈。”听着明卜语的数落,严柯倒是豪爽起来,将身旁阔刀拿起,指向其余酒客“诶,今日我严柯包场了,都滚!” 严柯这话说的霸道,可是却无人敢出言辩驳,严柯这个名号太过响亮,响亮到没人愿意听到。 仅仅半晌,原本还嘈杂的醉不归,现在却落针可闻,只是苦了这店小二了。 见众人散干净,严柯这才大吼一声,如雷鸣一般,炸响于这醉不归酒楼“小二,上酒!”屋梁之上三分尘土也随着这一声(小二上酒)落于地面。 明卜语轻轻挥了挥衣袖,极为嫌弃地将面上落有尘土的海碗掀开,递给了严柯,随后自己拿了下面那一只海碗。 “诶,小子,你说要交朋友,我严柯交朋友有两个条件,第一个简单些,那就是接我三刀不死,你我便是朋友。” “哦?接阔刀严柯三刀不死,天下间有几人可以做到?” “那么你小子是要选第二个?”严柯那凶恶的脸上写满了戏谑,看着明卜语。 “第二个是什么?” “喝酒,你只要灌醉我,那么我们就是朋友。”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在此之前,一向风轻云淡的明卜语在这一刻不顾形象的大笑起来,边笑,嘴中还念念有词“怪人,奇人,妙人。” 看着念念有词的明卜语,严柯催促道“小子,笑什么,说你呢,两个选择,怎么选?” “严柯,我选三。”明卜语说着,将腰间麒麟刀拍在桌上,略微有些挑衅地看向严柯道“灌醉你,而后剁了你。” “哦?有意思。”严柯看着“大言不惭”的明卜语,随后又看了看那柄刻有麒麟吞口的狭长腰刀,若有所思“看你本事了。” 整整十八坛烧刀子,两人非但没有丝毫醉意,反而越来越有精神,从人声鼎沸,到落针可闻,再到夜半三更,直到严柯一声“麒麟阁?有意思,真有意思,找我什么事?” “你看出来了?”明卜语喝完最后一滴烧刀子,随后好整以暇地看向严柯调笑道。 “当然,你这柄麒麟刀,我年幼之时在阎玉帮见过。” 第19章 血洗江湖 “那么明某前来寻你算是选对人了。”明卜语问道。 “找我何事?” “搅弄天下。” “不出世的麒麟阁也参与其中?” “江湖太过寡淡,麒麟阁也就可有可无了,所以我麒麟阁想要添上一把盐,想请你前来做一个持勺之人。” “似乎很有意思。”严柯说着,用着一种挑衅的眼神看向明卜语“如果我不答应呢?” “那么你有两种选择,其一,被废,从此做一个寻常人,其二,被杀。” “明阁主很自信嘛。” “既然明某敢只身前来,还是有相当把握的。” 明卜语话音未落,严柯当头便是一刀劈来。 明卜语只是微微侧身,一手握着阔刀,一手抽刀而起,麒麟刀刃直冲严柯脖颈。 “哼!”一声冷哼,一股无形却极为霸道罡气自阔刀而出。 明卜语首当其冲,可饶是如此霸道的罡气,明卜语巍然不动,麒麟刀也丝毫不让,在离严柯脖颈仅仅一毫之地停了下来。“承让了。” “好,好,好。”一连三声好字道尽了严柯此刻心情,随后拍了拍明卜语肩膀道“江湖果然还是需要些许生气的,你这件事我答应了。” “不必妄自菲薄,明某也是讨巧了。”明卜语说完,头也不回,径直朝着醉不归之外走去。 明卜语去了半晌,一道声音这才悠悠传来“严柯,记得将酒钱给了,小本生意,不容易。” “你小子。”严柯说着摇了摇头,随后从怀中掏出锦绣钱袋,而钱袋之上赫然绣着一个凌字,可见这钱袋来历。 自钱袋之中掏出十两黄金朝着柜台之上掷去,黄金稳稳没入那厚重柜台三寸,周遭一丝毛刺都不曾有,可见其内力之深不见底。 ………………………………………… 燕州城郊,明卜语嘴角渗血,左手手臂青筋暴起,周身上下经脉无一不在颤抖。 暗自摇了摇头,随后喃喃道“啊,托大了,差点死在那,林肃啊林肃,你交代的事我可是全部照做了,而且我也差点把命给丢了,你可别让我失望啊。” ………………………………………… 在燕州城旗岭酒楼足足躺了半月。 而这半个月江湖之中可谓是腥风血雨。 谢烟雨血洗三宗 黄楠五宗。 严柯因为后来,也就仅仅两宗而已。 而养伤半月的明卜语在之后短短半年间,搜罗三榜之上五人。 冠绝榜之上就是三人,魁首榜五人。 江湖更是雪上加霜,那些投效朝堂的宗门惨遭血洗,仅仅余下半数。 当然,剩下半数无高手坐镇的宗门,也反应过来,抱团取暖,不惜抛却祖业,围坐武陵山之前,以此寻求庇护。 其余有着冠绝榜之上高手坐镇的宗门也是缄默起来,门下弟子无一敢出山试炼。 江湖比之以往的寡淡,现在更像是死水一般,只等一人出山。 随着江湖三分气运,独占其二的魏明出山,余下冠绝榜高手悉数诛杀,江湖也彻底沉寂。 这也是明卜语愿意看到的,因为林肃给过承诺,南夏复国,从此,朝堂不干涉江湖,江湖事江湖了。 这不是野心勃勃的赵锡安可以做到的。 第20章 药王谷嫡亲? 醉仙城,旗岭酒楼。 “客官,慢走,有空常来。”永煜在送走最后一位酒客之后,随即回过头,朝着身后空无一人的酒楼大堂,看似是在自言自语“回来了?” “怎么?我这个阁主还不能回来了是吧?”明卜语的声音自空荡酒楼之中而来,充斥着整座酒楼,丝毫无法分辨出声音是自酒楼之中何处传来。 有可能是在酒楼之中,也有可能是酒楼之外。 不过如此神奇的一幕,永煜却有些意兴阑珊,摆了摆手十分无奈“好了,吃了严柯那一刀,没死已经是万幸了,不过话又说回来了,你咋不死外面呢?” 面对永煜的打趣,明卜语没有辩驳,非但不以为耻,反以为荣“那可是,吃了严柯那一下子不死的人天下除了我,恐怕也没几个了。” “脸皮真厚。”永煜摇了摇头,随后看向酒楼西北角,不知何时,明卜语已然出现在那。 将手中麒麟刀与腰间火麒麟面具扔给了永煜“收拾收拾,过一阵子,有位贵客要来。” “谁?” “魏明。” 永煜略微思索了会,随后问道“魏明?贵客?” “以前可能名声不显,不过之后江湖除了林肃,那么就是他独占鳌头了。” …………………… 果然,两个月时间,一“不速之客”魏明就来到了麒麟阁,问出了两个问题。 第一个,那就是自己的身世。 而第二个,是全天下最有钱之人是谁。 四个月,魏明再次造访麒麟阁,这次送来了两个筹码,堇禾与红红。 而这次魏明一枪废了落雷谷徐老谷主之后,真正意义上名震江湖。 而魏明这次更是在无意之中,替林肃的谋划再添一笔筹码。 …………………………… 夜半,麒麟阁密室之中。 “永煜,对于那个姑娘你怎么看?”明卜语单手托着下巴,看着狼狈的永煜问道。 “烦人。”永煜颇为无奈。 要不是魏明临走之前有过交代,明卜语也是亲自吩咐了要好好照看这两姑娘,要不然永煜直接就是一条锁链给两人锁了。 “不,我不是说那古灵精怪的堇家大小姐,而是那个叫红红的姑娘。” “红红?”永煜想了想着,随后道“那个丫鬟?” “哈哈,她可不是什么普通的丫鬟,她的来历非同一般。”明卜语笑着拍了拍永煜的肩膀。 “非同一般?你看出什么了?”永煜看着故作神秘的明卜语,有些无奈,明明直接说了就好了,怎么说起话来这么拿腔拿调的。 “药王谷祖师爷遍尝百草,以身试药,练就百毒不侵之体,以至于庇荫后辈,凡是嫡亲血脉,周身上下有着淡淡药香。” “你这么一说,好像是有这么一回事。”永煜略微思索了会,随后又有些怀疑“不过这也太巧了吧,药王谷嫡亲,漂流在外,却被堇家捡了去?” “是不是明日试试就知道了。”明卜语说着,将手中把玩着的瓷瓶抛给了永煜。 第21章 下毒 “阁主,我明白了,但是如果你猜错了呢?魏明可是交代过了,一定要…………” 永煜说着,明卜语便打断道“放心,要是真的猜错了,这药也要不了她的命,到时候找唐门可以轻松解决,至于魏明的交代嘛,你不说,我不说,天下谁知道?再说了,我什么时候错过?”明卜语很是自信地说道。 “那你可就小心了,这丫鬟在堇家似乎非同寻常,而且魏明他似乎也是对这丫鬟有些在意,要是魏明知道了,他恐怕真的会来拆了我们麒麟阁。”永煜虽然这么说,可却还是将瓷瓶揣入怀中。 ……………………………… 第二日,巳时,趁着还未到正午,食客还未前来,赶紧先将午食给吃了,不然可就得过未时才可吃到饭了。 永煜不动声色地将那瓷瓶之中的粉末下到红红的饭里,随后故作轻松地喊道“吃饭了,吃饭了,过了点可就收拾了,得等半下午才行了哦。” “好了,好了,来了,喊什么。”堇禾不满地嘟囔道。 “大小姐,今日准备去哪玩。”永煜微笑问道,就神情来看,丝毫看不出破绽。 “不知道,这几个月都快将这个醉仙城给逛遍了,也没什么好玩的。”堇禾胡乱的扒拉了两口面前的白米饭,随后便有些意兴阑珊地将米饭推在一边,颇为有些无理取闹道“永煜,你这不是酒楼吗,怎么就这些菜啊,我要吃鲤鱼烧笋。” “大小姐,这时节哪还有鲜笋啊?”永煜看似颇为无奈,不过余光丝毫没有在红红身上移开过。 比之堇禾,红红倒是乖巧不少,不久便将碗中米饭扒拉干净。 “不要,我就要吃鲤鱼烧笋,上次我与红红都掰断了很大一颗笋,怎么可能没有。”堇禾不依不饶,非要吃那个什么烧笋。 “堇大小姐,你可知这春笋一夜比之一夜高,现在都过几个月了,鲜笋也成竹子了,你还要啃竹子吗?”永煜有些头疼,对于一个打不得骂不得的大小姐,饶是永煜这么一个伺候人的店小二,那也是心有余力不足。 说起魏明,堇禾好似想起了什么一般,突然问道“对了,魏明什么时候来接我们?” 听到这话,永煜倒是双眼放光,看向堇禾,有些惊喜“怎么,不想在这醉仙城玩玩了?” 听着永煜这么问,堇禾歪着脑袋,若有所思“醉仙城虽说不错,可是就我和红红两个人,还是和魏明一起游山玩水要自在很多。” 听到这话,永煜就有想法了,趁着这个机会把这大小姐给还给魏明,反正魏明现在也代替林肃驻守剑阁,想来也无趣地很。于是趁热打铁道“魏明现在就在剑阁,你们想不想去剑阁玩玩?” “剑阁?是不是林肃也在那?”堇禾惊喜地问道。 因为他很想知道从前那个比自己小上一些,现在却可以独挑大梁的林肃到底成了个什么样子。 “那我不知道,但是魏明肯定在那,怎么样,要是想去,我明天就安排你们前去剑阁。” 第22章 江湖生面孔 至于为什么要明天,而不是饭后,那还是想要再次看看,这红红到底是不是明卜语所说药王谷嫡亲血脉。 ……………………………… 入夜,永煜看着密室之中,正笑盈盈看着自己的明卜语道“阁主,你猜的不错,红红丝毫没有中毒迹象,看来是八九不离十了。” “想不到啊,多年前药王谷内乱,素老谷主虽然很快就平息了,可是在残垣断壁之中并没有找到年幼的重孙,没想到,被堇家给捡了去,还真是塞翁失马焉知非福啊。”明卜语饶有深意地说道。 “哦,阁主,怎么说?”永煜有些不明所以。 “以林肃的谋划,药王谷肯定不会独善其身,可要是掺和这件事,林肃肯定也不会放过药王谷,倒不如我们做一个顺水人情,毕竟药王谷可是江湖人最后的庇护所了,若不是情非得已,我也想要保住药王谷。”明卜语说的不明不白。 永煜还想要追问,不过明卜语却轻轻挥手打断道“永煜,放心吧,到时候绝对是一场好戏,你不会失望的。” 看着明卜语似乎是不愿意多说,永煜倒也不再追问,而是冲着明卜语继而说道“对了,我想明天将这两送去剑阁。” “也是,毕竟我们酒楼也是要做生意的,这两在这确实也是不方便,送去就送去吧,永煜,你去和门口那茶铺的掌柜打声招呼,明日我们安排马车,我亲自去送。”明卜语说到这,也有些意兴阑珊,毕竟这两姑娘确实有点意思,让这个旗岭酒楼不再那么无趣。 “好,阁主,我这就去安排。” ………………………………………… 第二日,一大早。 一辆有些破旧的马车停靠在旗岭酒楼之前。 而堇禾早就有些等不及了,昨夜一夜没睡,顺带着折腾了红红也是一夜没睡,在钻进马车之后,没多久两人就悠悠睡下,呼吸声匀称,即便颠簸的破旧马车也是丝毫不影响两人。 残阳西下,睡了一路的两人这才被“两位小姐,要不要在这休整一夜?”这么一句问话吵醒。 揉了揉惺忪的睡眼,看着牌匾之中写着的旗岭酒楼,堇禾与红红都有些恍惚问道“明卜语,我们这是走哪去了?怎么还是旗岭酒楼啊?” “诶,小姐不知江湖事。”明卜语说到这,略微有些自夸道“这旗岭酒楼可是遍布天下,大大小小城镇那可都有其身影,不奇怪。” 看着神气的明卜语,堇禾一脸的不忿,因为在堇禾心里,麒麟阁主肯定是个不苟言笑的奇男子,没想到却比魏明还要不靠谱,这让孩子心性的堇禾有些“争强好胜”起来。 “切,有什么好神气的,我堇家可是掌控淮河,一年赚的银子比你麒麟阁可要多多了。” 看着孩子心性的堇禾,明卜语自认可以做到铁石心肠,可是在真的面对这么一个天真烂漫的姑娘之后,明卜语都有些没来由地心疼堇禾了,只能在心中期盼着堇年可以做到林肃交代的事吧。 想到这,明卜语也是“服软”了,在将马车拴在马厩之前,又给那匹黑马填上了一把草料,随后看向马车之中的堇禾两人说道“好了,你堇家最厉害了,这行了吧。” “这还差不多。”堇禾嘟囔着嘴,脸上故作不忿,可是心中却是乐开了花,因为自己可是让天下无所不知的麒麟阁主服软了。 来到酒楼之中,明卜语只是轻轻地将腰间火麒麟面具露出,随后便有一位自称是酒楼大师傅的前来迎接三人。 将堇禾与红红安排好,后,明卜语便在这大师傅的带领之下来到了这酒楼的酒窖之中。 “阁主,那两位就是那筹码?”酒楼大师傅拱手抱拳问道。 “嗯,不过要保密,尤其是对最近江湖之中多出来的生面孔,更要保密,知道吗?”明卜语皱眉道。 “阁主,最近江湖确实生面孔多了起来,他们会不会就是堇家派出来的暗探?” “当然,看来堇年确实是着急了,不然也不会用这么漏洞百出谋划。” 既然堇年没有在剑阁之中找到堇禾,那么堇禾就肯定被藏在了江湖之中,至于是哪一个角落,那还是需要大量人力探查的,不过对于探查,而且还是茫茫江湖找人这种探查,应该是徐徐图之,可不是这么一股脑派出这么多人。 要说堇年蠢,明卜语那是不信的,因为能够年纪轻轻的就接掌堇家,随后很快完全掌控堇家,到现在如臂指使,其手段,魄力那一定是有的。 但是现在却这么漏洞百出,可见堇年是着急了。 不过这也可以侧面看出,堇禾在堇年心中地位,这也让堇禾这个筹码更加有分量了起来。 ………………………………………… 随着第二日鸡鸣三声。 明卜语的房门便被敲响,比之春季,现在夏季天亮的似乎格外的快,饶是现在才寅时末尾,天空也可见一抹鱼肚白。 明卜语睡眼惺忪地从房中走出,看着兴致勃勃的两位姑娘抱怨道“两位小姐,你们以为现在是什么时辰啊?” “哎呀,现在不是天亮了吗。”堇禾说着,底气十足,因为上次自己也在这么早就叫起魏明的,人家魏明都没说什么,明卜语还能说什么呢? 想到这,堇禾底气更足了,因为现在不是春季,天亮的晚。而是夏季,天亮的早。 想到这,堇禾底气更足了,扯着明卜语的袖子,随后指向窗外道“你看,现在已经天亮了,你还想睡到什么时候,还是习武之人呢,怪不得打不过魏明。” “你………………”明卜语很是不服,不过想想也是算了,毕竟谁让面对的是堇禾这么一个孩子心性的姑娘呢,自己要是与之争辩,赢了那就是欺负“小孩”,输了,那不就是连小孩都不如了吗? 想到这,明卜语扶额,随后道“好好好,大小姐,那么小的先去洗漱了,这样可好?” 第23章 数落 简单洗漱之后,两姑娘早就钻进马车之中,朝着酒楼叫嚣道“明卜语,你快点,磨磨蹭蹭的,人家魏明比你干净利落多了。” “嘶…………”明卜语一时有些语塞,不知道魏明这么一个臭脾气,还扬言要将自己麒麟阁拆了的家伙怎么做到让堇禾这么一个姑娘在这心心念念的。 “好了好了,我比不了魏明好了吧。”明卜语说着,将那马车缰绳截下,本想着直接走的,可是想着自己这么被数落,于是将两捆干草掷于马车之中。 “明卜语,你干嘛!这马车本来就挤,现在加上这两捆干草,那不是更挤了!”堇禾探出脑袋,而头发之上还狼狈的添上了几根干草,那样子有些滑稽。 “大小姐,我们路途遥远,没准就到了四下无人之所,备些干草也好,要是路上给这马累死了,那可就真的要劳驾两位步行了。” 明卜语这么说有些自降身份了,不说别的,就是知晓天下事的麒麟阁主怎么可能犯这种错,不说天下了如指掌,但是到了哪?还有多久路程? 要是连这些都做不到,那这个麒麟阁主还真是该要退位让贤了。 不过明卜语这话虽然经不起推敲,但是这么两个涉世未深,且还天真烂漫的姑娘还真信了。 “什么嘛,还是麒麟阁主呢,都没有魏明来的靠谱。”堇禾怀抱干草,不忿嘟囔,随后在这狭小马车之中,用着胳膊碰了碰红红,数落道“明明都有有一个明字,这差距也忒大了些?”堇禾这句话说的有些刻意,似乎就是专门说出来气明卜语的一般。 红红略做思索,虽然不知道魏明为什么要将自己两人带出来,而且年哥还这么反对,而且魏明带自己两人出来之时,年哥那神情那可是要杀人的神情,绝对不是什么好事。 不过无论是魏明,还是现在的明卜语,对于自己两人一直都是呵护有加,红红不知道他们葫芦里卖的什么药,是要挟年哥做什么事,还是别的什么目的,这些红红都还不知道,现在也就只有走一步,算一步了。 看着还在沉思的红红,堇禾不满地继续用着她那胳膊拐了拐红红,嘟囔道“红红,你怎么了,我说的不对吗?” “对,怎么不对,这个明卜语就是不如魏明,还是魏明好。”红红敷衍道。 听着红红的话,堇禾好似打开了话匣子一般“对嘛,对嘛,这个明卜语就是不如魏明,还是麒麟阁主呢,一点都不老成。”堇禾这话明晃晃地就脱口而出,丝毫不避讳就在马车之外的明卜语。 “大小姐,说话好歹避避人吧,我还在呢。”明卜语虽然不忿,不过却也因为堇禾那一句(还是麒麟阁主)硬生生的将那不忿的语气冷淡了下来。 “就是说给你听的。”堇禾说着,将脑袋探出马车帘子,朝着明卜语做了个鬼脸。 霹雳马鞭抽向马屁,一声“驾!”,这马车立时朝着大路疾驰而去。 第24章 不如魏明 让原本坐姿本就不稳的堇禾与红红都是一个踉跄,怀抱的干草压塌在身上。 两姑娘废了半天劲这才坐直身子,随后愤怒地掀开帘子,朝着依旧还在沉醉于抽打马屁的明卜语怒骂道“明卜语,你是不是故意的!” “大小姐,冤枉啊,明某驾车就这么个习惯,改不了了。”明卜语此时居然有些暗爽,要是以前,自己出门在外绝不可能有这么一种心情,而且自己一向冷静,除了与永煜在酒楼之中才会放松下来。 “放屁,你就说故意的,人家魏明驾车就不会你这么胡乱抽打,人家都是轻轻的,哪有你这样的。”堇禾丝毫不顾大姑娘家家的仪态,出口成脏道。 “大小姐,注意仪态啊。”明卜语在被这么一顿数落之后,居然还觉得自己赢了一般。 “小禾,别这样,他怎么可能可以和魏明比啊。” 红红原本是想要劝慰堇禾的,可是这话听在明卜语耳朵里,怎么这么刺耳,尤其还是在红红这么一个平淡的语气之中说出来。 明卜语细细想来,自己这样好像确实不太好,而且自己似乎被这两个姑娘给带偏了? 摇了摇头,明卜语轻拉缰绳,将马车速度缓缓放慢了下来。 不过饶是明卜语如此“献殷勤”一腔不忿的堇禾却并没有给上一丝好脸色,依旧是埋怨道“就算这样,你也不如魏明。” “大小姐,我到底是哪里招惹你了,你要这么贬我?” “当然咯,至少魏明就不会和我们发脾气,他就不会故意驾马车吓我们。”堇禾这句话说的有理有据,辩无可辩,驳无可驳。 ………………………………………… 一路的数落,明卜语耳朵都要起茧子了,恨不得直接就不用马车,直接就将两人捆了在马背上,一路疾驰,争取一个月就来到剑阁。 不过这也只是想想,而且非但不能能这么做,有着魏明的有言在先,明卜语一路可谓是殚精竭虑。 两姑娘一路上也是不省心,每到一处,那都是闹着要去玩玩,原本三个月的路程,硬是走了足足五个月才到剑阁外。 ………………………………………… 一路上被折腾不轻的明卜语眼看着越来越近的剑阁雄关,心中难掩激动,就连阴郁的心情都明媚许多,马车速度也要快上不少。 感受着越来越快的马车速度,堇禾掀开帘子,看着周遭那急速后退的树影,堇禾忍不住埋怨道“诶,明卜语,你又来了,这么快干嘛!” “大小姐,剑阁马上就到了,魏明就在前面,我赶紧将你交给魏明,我也好回去交差不是。” “真的!”堇禾极为惊喜地惊呼出声,随后拉着红红的手“红红,我们马上就要到魏明那里去了!” 堇禾与红红分享惊喜之时,还不忘朝着车外驾车的明卜语奚落起来“明卜语,快点!什么都磨磨蹭蹭的,亏你还是麒麟阁主呢,还不如魏明!” 第25章 堇禾入剑阁 看着近在咫尺的剑阁雄关,而雄关之外,三关九寨耸立其中。 这三关九寨,看似是在防着剑阁,可实际上却是作为一道保险,要是谋划败露,那么三关九寨,就是抵御北周的一道天堑。 来到第一关,漏斗关。 漏斗关,顾名思义,那就是此关行如漏斗,两边穷山峻岭,只余下现在六丈关口,可谓是一夫当关,万夫莫开。 随着明卜语驾车缓缓靠近,关口之上,一张弓搭箭军士死死盯着明卜语,怒呵道“站住!来者何人!” “小将军,去将魏明找来,就说明卜语求见?” 听着明卜语的话,那张弓搭箭军士脑海之中瞬息闪过很多可能。 是不是北周试探? 是不是哪里败露了? 这个人到底是谁? ……………… 一堆的问题自脑海之中而出。 明卜语见这军士如此,也是不多废话,抽出麒麟刀,朝着剑阁一刀而去。 而迎接这一刀的是一道枪芒,随之而来的又有一道声音“谁!” “魏明,别这么紧张,我,明卜语。” 明卜语话音未落,一道惊鸿身影自剑阁而出,稳稳落在明卜语身前。 “明卜语,你知不知道现在是什么时候,小肃不在剑阁,要是被齐啼锡知道了,你,我,加起来打不打得过他?”魏明说着,愤怒地就要抓起明卜语的衣领子。 “别紧张,齐啼锡被林肃一剑伤了天眼,没个三年五载好不了,而且现在谋划已经到了最后一步,只差林肃归来就好了。”明卜语轻轻松开魏明抓着自己衣领子的手。 随后又道“我说嘛,那两大小姐给你说的这么好,原来你也会生气啊,亏得他们说你温柔你。”明卜语说到这,好似解气一般地摇了摇头。 “你…………”魏明刚想质问,随后想到了什么,于是问道“哪两个姑娘?” 就在魏明说出这话之后,那马车之中堇禾强拉硬拽地将红红拉出“魏明!我们在这!” 看着堇禾与红红,明卜语怒目看向明卜语“不是说好了将他们安置在麒麟阁吗?你给我送回来了?” “魏明,我麒麟阁也不是什么监牢,怎么就不能给人送来,还有,堇禾是作为要挟堇年的筹码。” “而红红是作为保住药王谷的筹码,你也是江湖中人,药王谷于江湖而言意味着什么,不要我多说吧?”明卜语意有所指道。 “什么?药王谷?”魏明还想要问些什么,堇禾就拉着红红小跑了过来。 一见魏明,堇禾就气不打一处来,朝着魏明的小腿就是踢了一脚,颇为不忿说道“魏明,我们都来了,你还不知道接接我们,非要我们自己跑回来,知不知道我们是女孩子诶。” “诶,堇大小姐别生气,魏明这不是和我许久不见,叙叙旧吗。”明卜语有些好笑,还不忘添上一把火。 “什么嘛,明卜语他比我们重要是不是,我们也许久不见了啊。”堇禾越说越委屈,眼眶之中隐隐有着泪花浮现,声音也是哽咽了起来。 第26章 铸剑五百万 “把我与红红扔给了麒麟阁,扔给了明卜语,自己游山玩水,你明明答应过哥哥会照顾好我们的,现在,现在哪还有…………”堇禾说到这,就差一点哭出声来。 看着这么“楚楚可怜”的堇禾,魏明一时有些失措,也不管明卜语,朝着堇禾安慰道“堇大小姐,别这样,我,我…………”魏明说到这,立刻想道“我本来就是这几天要去接你们回来,没想到明兄就给你们送来了…………” 看着这一幕,红红有些好笑,因为只要是自家人,那么都可以发现,堇禾这不是真的,而是常年恃宠而骄练就出来的“演技”啊。 果然,在魏明说出这句话之后,堇禾就立刻破涕为笑,随后指着魏明,故作大度“好吧好吧,既然你都道歉了,那么本姑娘也不是小气人,之后你只要陪着我把剑阁逛遍!” 看着脸色突变的堇禾,魏明一时之间有些…………有些觉得堇禾这就是故意的,故意让自己上钩。 不过看着原本那委屈巴巴的神情完全不像是假的啊。 魏明这么想着,堇禾有些不耐烦了“诶,魏明,在想什么呢,快点啊!” “哦。”魏明说着,随后朝着漏斗关之上那原本张弓搭箭的军士喊道“何将军,送两位小姐入剑阁。” “诶,魏明,你不自己送我们去吗?你是不是嫌我们烦,又想跑?”说到这,那说来就来的泪水又是噙满了眼眶“你,你明明都答应哥哥照顾好我们的………………” “不,不是,这一路舟车劳顿的,让何将军先送你们去剑阁,我和明卜语叙叙旧,随后就来。”魏明说着,拍了拍堇禾的肩膀,示意其放心。 “这还差不多。” 就在这时,那原本张弓搭箭的何禹世走上前,朝着堇禾与红红说道“两位姑娘,随我来吧。” ………………………………………… 待送走堇禾与红红之后,魏明这才将脸色冷了下来,看向明卜语“明卜语,你可知千里之堤溃于蚁穴。” “魏明,别这么看着我,我麒麟阁与你们剑阁是合作,不是归顺。林肃在这也就算了,你…………”明卜语被一路数落已然有了些许火气,现在还被魏明这么质问,饶是再好脾气也不能做到不动声色。 见明卜语如此,魏明知道,现在的事还需要麒麟阁,于是也耐着性子,朝着明卜语道“既然是合作,那么此前答应下的事也要照做吧,小肃交代你办的事情怎么样了?” “已经在办了,铸剑五百万,已然完成,不过数目太大,还需要在不引人注意的情况下,掷于长江,需要时间。” “知道就好,记住,之后别来剑阁,现在是小肃关键时候,要是有心人看见,消息传到了他齐啼锡耳朵里,现在小肃也不在,你我都拦不住他。”魏明警告道。 “你以为我喜欢来剑阁吗。”明卜语说着,朝着马车走去。 第27章 质问 “等等!”魏明看着正要离去的明卜语,赶忙将其拦下,皱着眉头“你说红红与药王谷有关系?” “你不知道?”明卜语说着,毫无仪态的斜靠马车,将腰间狭长麒麟刀解下,单手摩挲着,随后戏谑地看着魏明“药王谷祖师爷遍尝百草,药力深入骨髓,后辈血亲受其庇荫,周身萦绕淡淡药香。” “药香?”魏明喃喃道,随后看着明卜语“我怎么不知?” “此乃药王谷辛秘,你怎么可能知道。” “那你又是怎么知道的?” 见魏明这么问,明卜语有些傲然,缓缓起身,将腰间火麒麟面具露出“可笑,太可笑了,自然是因为我乃麒麟阁主,天下事就没有我不知道的,无论是药王谷,还是武陵山,或多或少,我都知道些辛秘。” “就算如此,那么你就凭借着药香断定红红是药王谷血亲?” “当然不是,药王谷血亲生而百毒不侵。我便试了一试。” “你说什么!”魏明说着,周身上下,气势陡然提升,周遭乱石飞舞,“噼里啪啦”打的明卜语那本就破旧马车千疮百孔,朝着明卜语一步步踏出,每一步气势便拔高一筹,五步,周身其实凝聚为枪势,隐约之间寒芒出露,剑阁之上,隐约有着雷蛇隐匿其中,可见魏明此时有多么愤怒“明卜语,你对红红用毒了!” “魏明,别这么看着我,比之明某对那姑娘用毒,你与林肃要做之事比之我,更甚千倍万倍。”看着一步步朝自己逼近的魏明,明卜语寸步不让,步子亦是与明卜语相对而迈,看着漫天的雷蛇阴云,缓缓开口“魏明,过了,在一步,齐啼锡该有所感应了。” 听着这话,魏明这才如梦初醒,气势一收,不过却依旧对着明卜语怒目道“明卜语,我记得我有说过,要照顾好她们两的吧。” “我知道,所以我现在给你送来了,不缺胳膊,不少腿。”明卜语说完,随手将那千疮百孔的马车打散,一步跨上马背,朝着魏明饶有深意道“魏明,记住,你与林肃要做之事比之我,那还要天怒人怨,收起你那一副伪君子的样子。” “我与林肃有过约定,我助他复国,而他复国之后也要助我一统江湖,虽说麒麟阁隐没江湖,不插手江湖事,不过我是明卜语,也是李明。” “明卜语是麒麟阁主,而我李明有着一颗野心,我们互惠互利,我的谋划失败了,大不了继续当这个麒麟阁主,他林肃要是因为你的优柔寡断失败了,那可就没机会了。” 明卜语这一番话,虽说让魏明很不忿,可是事实却也是如此。 深吸口气,魏明看着骑坐在马背之上的明卜语警告道“我答应过堇年,待大事所成,将两姑娘送回,这与小肃复国是两码事,明卜语,你差点让我失信于人,没有下次了。”魏明说着,肩挑凌夜枪,踏空朝着剑阁之上,缓步离去。 第28章 鬼门关 剑阁。 “何将军,你有军务,我们自己上去吧。”红红看着要带着自己两人上剑阁的何将军。 “可是,两位姑娘,这你们于剑阁人生地不熟,再说了,剑阁雄关凶险无比,还是末将带着两位前去吧。”何禹世抱拳说道。 “诶呀,有你在我们放不开玩,你还是走吧。”堇禾说着,拉着红红的手,自信道“我们都不是小孩子了。”说到这,堇禾故作老成,摩挲着那娇小且光滑的下巴“我会照顾好红红的。” “这……”何禹世暗暗腹诽“这明明就是小孩子嘛。”想到这,何禹世又是看向了一旁明显要安静,且老成许多的红红“这谁照顾谁啊?” 不过虽然这么想着,何禹世却也不敢放纵两人自行入剑阁,因为能够让魏明,魏公子亲自交代,而且还是由那与魏明寸步不让的神秘男子亲自护送,想来也不是什么寻常女子,说不到是复国关键一环。 这么想着,何禹世依旧坚持道“不,剑阁凶险,寻常人人饶是走,那也有着失足跌落风险,让两位就这么自行前去,末将不放心。” 见这何将军如此坚持,堇禾不忿,就想开口,不过却被红红拦住,朝着堇禾不动声色地摇了摇头,随后朝着何将军学着堇年那样抱拳道“那就有劳何将军了。” ………………………………………… 过了一线天那就是所谓的“鬼门关”天险,来至“鬼门关”之前,目光却是豁然开朗,可脚下的路却窄了许多,饶是堇禾与红红两瘦小女子,也是仅仅只能做到并肩前行,还甩不开膀子。 而这一条道的一边是悬崖,悬崖下方是骇然的湍急江水,想来只要是失足跌落,定然九死一生,也不知那日秦制到底是忍受了什么,才可以做到纵身跳下而保全自身,还可徒步前行至国都的。 而另一边却是万丈峭壁,加之人工凿平,光滑如镜面,徒手绝无可能攀爬的上去,峭壁之上则是一条条铁锁,虽看不太清拴着什么,但大可猜测,应该是雷石滚木。 要是那日方柏魁知道此情此景,大不会如此信任那四万“降卒”真的倒戈,因为要是四万降卒全然通过这,想来也不是一夜可行的。 可要是分批几夜完成,那么即便是林肃再蠢,也不可能发现不了。 …………………………………………… 迈上这条小路,堇禾仅仅只是朝着下方江水看了一眼,便自觉两眼发昏,脚下一个踉跄,要不是红红眼疾手快,一把将其拉住,还不知会发生什么。 “小禾,没事吧。”红红神色之中满是担忧。 “没,没事,这是这,这太过高…………”堇禾有些语无伦次,显然这位平日天不怕地不怕的堇家大小姐害怕了。 “小禾,别怕,拉着我的手,贴着墙走,没事的。”红红说着,将手伸向堇禾,而堇禾也很是乖巧,将手伸向了红红。 第29章 九重天险 绵延数十里的鬼门关,别说堇禾与红红了,饶是何禹世这位走了不下于十来遭的将军也是心有余悸。 越过鬼门关,红红腿肚子都有些发颤,堇禾更是不堪,在有了脚踏实地之感后,一把就将红红拥入怀中,放肆大哭“红红,我害怕,我不走了,我要在这等魏明,我,我要魏明带我去。” 看着如此的堇禾,红红有些于心不忍,原本可以做到养尊处优的堇禾,大可不必吃这种苦头,哪怕是喜好游山玩水,也不必来此凶险之所。 想到这,红红决定任性一回,自己两人虽然被不明不白地带来这里,想来也是要用着自己两人要挟年哥,既然现在自己两人还安全,那么无论是对于魏明,还是明卜语,自己两人还是有些用处的。 于是壮着胆子朝着那何将军道“何将军,告诉魏明,我们就在这等着他,让他带我们前去剑阁,我们不走了。” “这…………”何禹世想着,虽说这种事不太应该劳烦魏公子,不过这么剑阁九重雄关,现在也就仅仅过了两重而已,后面还有着黄泉路,铁锁桥,琼霄峰,鬼涧…………等七重天险,要这么两位姑娘去,实在难为了些。 “好吧,在下这就去禀报魏公子。” 看着何禹世离去的背影,堇禾这才破涕为笑,随后略作威胁道“何将军,别告诉魏明我哭鼻子了,不然,不然我告诉林肃,让林肃打你。” “好,末将不会的。” …………………………………… 眼见何禹世离去,堇禾也是长舒口气“红红,我们就在这等着吧,魏明也太不够意思了,和那个明卜语叙旧,让我们两个来这。”堇禾说着,有些气鼓鼓地。 不过红红却有些心不在焉,看着这穷山峻岭,一时之间若有所思,口中喃喃道“怪不得林肃可以做到雄踞剑阁,北周还拿他没有办法,要想攻入剑阁,百倍兵力恐怕也是难度很大啊。” “红红,你什么时候也关心打仗了?”堇禾有些不明所以,看着红红,随后抱怨道“那个赵锡安也是,天下两个皇帝就两个皇帝嘛,他又不会少块肉,多一块肉的,怎么就要灭人家的国呢。” 不谙世事的堇禾似乎将这种国家大事作为了邻里矛盾了,殊不知这里可是南夏最后一块国土,也是气运仅存之所,也不知他们一路行来,每一寸土地,那都是有着忠勇之士的尸骸所在。 “小禾,慎言。不可妄议陛下,更不可直呼其名,知道吗?”红红看着堇禾,很是认真。 “红红,在外面我肯定不会这么说啦。”说着,红红站起身,上手叉着腰,随后道“可是这里是林肃的地盘,他赵锡安又听不到,就算听到了,他还能来这里吗?” 堇禾说着,突然意识到了什么,拉着红红问道“对了,红红,不是说剑阁之外,秦制屯兵十万?后续更是增兵,达到了二十万吗?怎么我们来这没看到啊?” 第30章 御枪 听着堇禾这么说,红红也是意识到了,随后想到了一个可能,那就是刚刚外面那三关九寨就是北周军,想到这,红红皱着眉头,随后立刻就想到了两种可能。 第一种,那就是林肃不知道用着什么办法,策反了那二十万北周军。 第二种,那就是秦制全家被杀,是林肃与秦制合谋。 第一种倒还好,第二种那就有些可怕了,为了复国,甘愿自灭满门,这是何种魄力。 想到这,红红立刻就要拉着堇禾的手,随后道“小禾,我们走。” “怎么了,魏明还没到呢。”堇禾很是不情愿,无论是往上的七重天险,还是回去的那一重鬼门关,堇禾都不愿意再走一遭了。 “小禾,听话。”红红难得声音严厉了起来,这在以往绝不会出现在红红口中,至少不会出现在红红对堇禾的口中。 “红红,你是怎么了?”堇禾再被红红这么一凶之后,立刻泪眼婆娑起来,这一刻,堇禾似乎想起了自己与与魏明出来闯荡江湖,自己哥哥堇年就是这种语气。 虽然很想解释,不过红红不想堇禾知道这种事,也不允许那个天真烂漫的堇禾知道这种事。 只好耐着性子想说些什么委婉的话。 就在红红绞尽脑汁,想着怎么哄堇禾回去之时,一道声音让堇禾惊喜,却也让红红惊吓。 “怎么了,是不是怕了?”魏明略带着些许调笑的从身后鬼门关之中走出。 “怕,我,我哪会怕啊,我,我,我这是在等你好不好。”堇禾说着,有些底气不足,声音也小了许多。 “那我看你脸上怎么有泪痕啊。” “那,那是我,我走太多路了,累的汗痕,哪里是泪痕啊,魏明,你别去笑人。”堇禾一直在嘴硬着,不服软,更不服输。 “这样啊,那么我就先走了,你自己上去吧,上面好玩的东西可是很多的哦。”魏明说着,作势要走。 “不,不要!” “怎么了?”魏明回头,好笑地看着堇禾。 “我,我,我就是怕了,怎么了嘛,我是女孩子诶,怎么就不能怕了!”堇禾说到这,一拳擂在了魏明胸口,口中隐隐约约带着些许哭腔。 “好了,好了,别哭了,我带你们上去吧。”魏明知道,自己好像有些过了,于是也点到为止,一手一个,将堇禾与红红拦腰抱起,随后脚下运劲,将凌夜枪踢向前方峭壁,自己则是一跃三百丈,脚踩凌夜枪,再次借力,再往上五百丈,来到峭壁之中长出的崖柏,再次借力这次借助崖柏弹力,一跃八百丈,一跃来到剑阁之上。 将两人放下,随后伸手一召,凌夜枪自峭壁之中而出,如流星自下而上,落入魏明手中。 “哇,魏明,你好厉害啊,怪不得哥哥都比不过你。”堇禾两眼放光,由衷地赞叹道。 不过比之堇禾,红红倒是忧心不少,心中想着“为什么,为什么,到底为什么,魏明都这么强了,他林肃又强到何种地步,可是这么强的两人联手,为什么还需要用自己两人要挟年哥呢?” 第31章 殷红 携两女回到剑阁,刘燕便迎了上来,随后做了个女子礼“魏公子,出剑阁可是发生了什么?” “燕儿姑娘,两位姑娘舟车劳顿,风尘仆仆,还劳烦姑娘带两位休整休整,沐浴更衣。”魏明朝着刘燕回了一礼,随后略显尴尬地说道。 看着魏明身后携带着的两位貌美姑娘,刘燕虽然心生疑惑,可却也没有多问,直言道“两位风尘仆仆,随我来吧。” ………………………… 剑阁虽天险,可剑阁腹地却出奇的雅致,一座座阁楼,耸立其中,绿竹萦绕,遍野苍松。 随着刘燕所带的路,行至一雅间前,堇禾好奇地顺着木窗缝隙看去,只见一须发皆白,一脸老态,看起来严厉,可是烙印骨子之中的慈祥透体而出,让人感觉很矛盾。 那老先生似乎有所感觉,微微抬头,冲着木窗微微一笑,显然是知道了窗外有人窥视。 那老先生这一举动不光让堇禾有些难为情,就连里面那端坐书案之上,认真习读的少年都有些惊愕。 刘恒德抬眼看去,正巧看见这一幕“先生,恒德许久不见先生笑过了。” 这次,萧老先生没有如以往那般故作严厉,而是微微抬手,轻抚刘恒德发髻微笑道“小殿下,不会怪先生太过严厉吧?” “怎么会,受先生授业解惑之恩,恒德怎敢怪先生。”刘恒德很疑惑今日先生为何会如此? “屋外小友,可是做客剑阁?”萧老先生没有回应刘恒德,而是微微点头,随后看着窗户微笑说道。 这时,堇禾有些尴尬,一时之间不知道该走,还是该做出回应。 不过就在堇禾尴尬之时,刘燕推开木门,朝着那花白胡子的老先生行了一礼,随后说道“没打扰到先生吧,燕儿在此赔罪了。” “小公主,不怪你。”肖老先生说着,单手撑地,起身显然是有些吃力了。 不过在起身之后,身姿却异常挺拔,走出屋外,朝着堇禾与红红作揖说道“小友做客我们剑阁,招待不周,还请海涵。” 看着虽苍老,可是却儒雅异常的老先生,饶是孩子性的堇禾都有些不好意,学着刘燕的样子,行了个蹩脚的女子礼。 看着这滑稽的女子礼,萧老先生也仅仅只是微微一笑“小公主,多多招待招待两位吧。” “是,先生 。”燕儿说着,朝堇禾与红红做了个请的手势,随后道“两位随我来。” 而屋内,萧老先生朝着依旧端坐于书案之前的刘恒德道“小殿下,治国策习得可还好?” “先生治国策一书恒德已然烂熟于心。”刘恒德道。 “那就好,小殿下,记得,民为贵,社稷次之,君为轻。”萧老先生说完,朝着刘恒德挥了挥手道“小殿下,先生累了。” 待刘恒德走后,萧老先生掩嘴咳嗽起来,摊开手掌,一抹殷红出现在手掌之上,口中喃喃道“小殿下,快着些啊,先生,先生要挨不住了。” 第32章 温泉 剑阁,一处围栏前,虽未入围栏,可是丝丝白汽却透墙而出。 白汽扑洒面门,异常温暖。 推开围栏门,里面却也别有洞天,比之剑阁之外的绿竹萦绕,这里面依旧也是绿竹萦绕,不过可以看出,这是有过修剪的,看起来一条条竹子井然有序,加之错落的柳条,好似浑然珠帘,将这里面与外面隔开。 轻轻拨开这绿柳珠帘,如镜面一般的湖面蒸腾着洁白水汽,饶是并未沐浴其中,丝丝温暖却也由面门直达心窝。 “哇!他们这还有温泉呐。”堇禾看着这一汤温泉,双手环抱胸口,看向红红露出羡慕的神色。 不过比之堇禾,红红神色却要紧张许多,看着这如天井一般的温泉,虽然心中也有要畅游一番的想法,可是想着魏明可是可以凌空而立的大高手,心中不免有了些许提防。 不过堇禾却是不管不顾,解开衣裳,跳入这温泉之中,感受着身心皆被温泉所包裹,堇禾整张脸沉入温泉之中,随后又是如鱼跃湖面一般将头探出,朝着温泉之上的红红道“红红,快来,这好舒服啊!” 红红虽“心向往之”可是却也心生戒备,想着早一些晚一些也无妨,于是朝着堇禾道“小禾,你先吧,我后面来。” “什么嘛,这么大一片温泉,别说我们两个了,饶是三四十个我们,也是绰绰有余。”堇禾说着,故作不满,将脸沉入温泉之下,留下温泉之上“咕噜咕噜”的气泡。 就在这时,围栏门被敲响,红红顿时紧张,朝着围栏之外道“谁!” “姑娘,是我,刘燕,给两位送换洗衣物。”围栏之外,传来刘燕的声音。 听着是刘燕的声音,红红这才松了口气,打开围栏门,红红抱拳道“有劳操劳了。” “无妨,两位做客剑阁,这是我们应该做的。”刘燕说道,随后便看向这绿柳珠帘之内,有些了然,掩嘴轻笑“两位不必拘束,魏公子虽粗俗了些许,可却也是正人君子,不会做这些不堪之事。” 看着转身离去的刘燕,红红袖中短剑出鞘,想要挟持刘燕,换取两人出剑阁,不过这个想法也就仅仅只有那么一瞬,随即短剑收回。 红红不知道自己挟持刘燕有没有用,虽然那老先生叫刘燕公主,但是自己真的可以挟持刘燕吗。 红红自从见过魏明身手之后,她毫不怀疑,魏明可以做到在自己挟持刘燕谈条件之时,制服自己。 而且自己两人现在还算是座上宾,至少待遇算是座上宾,要是自己真的挟持刘燕,而被魏明制服,那么自己两人还可以有着座上宾待遇吗? 自己也就罢了,自小吃了太多苦,这么一些算不了什么,但是养尊处优的小禾绝对不可如此。 想到这,红红拿起换洗衣物,围栏门关上,将换洗衣物放置于温泉边上。 看着畅游的小禾,红红心里有些痒痒的,那句“魏公子虽然粗俗些许,却也是正人君子”这句话一直萦绕心中。 第33章 药香 有了这么一个想法,随后索性也在解开衣物,跳入温泉之中。 看着红红跳入温泉,堇禾就立刻朝着红红扑腾过来,将红红拥入怀中,眉眼嘴角皆如月牙一般“这温泉是不是很舒服。” 推开堇禾,红红虽然有些不好意思,因为此前自己一直都是故作矜持,可是现在却也还是口嫌体正直道“也还好吧,不就是一个热水澡吗。” “什么嘛,明明就很舒服啊。”堇禾说着,双手捧上温泉,朝着红红脸上泼去。 原先还故作矜持的红红,渐渐的被堇禾感染,两女嬉笑之声在这围栏之内此起彼伏。 两女自斜阳西挂,至日落西山,直到现在满天繁星,最终,精疲力尽的两女再也没有了气力,倚靠温泉边上看星空,心中空荡。 在泡的目晕之时,两女这才依依不舍的换上刘燕带来的换洗衣物。 “红红,今晚我们一起睡吧。”堇禾搂着红红的胳膊,略带着些许撒娇道。 “小禾,不行,你已经是大姑娘了,要自己睡,知道吗?”红红故作严厉,刮了刮堇禾的鼻子。 “不嘛,我就要和你一起睡。”堇禾说着,搂着红红胳膊的双手更紧了些许。 “小禾,你为什么这么喜欢和我一起睡呢?”红红很疑惑,自从自己被小禾拣回堇家之后,小禾就很喜欢粘着自己,明明自己此前只是一个小叫花子啊。 “红红,你身上很好闻,闻起来就好像是…………”堇禾说到这,摩挲着下巴,可是却想不出什么,只能说道“反正就是很好闻。” 这也不怪她,从小就讨厌喝苦药的她,自然对那药材避之不及,又怎么会去闻那些个淡淡药香呢。 最终,红红拗不过堇禾,于是答应道“好吧,不过我们一路舟车劳顿,要早些休息,你可别太闹腾了。” ………………………………………… 夜晚,堇禾抱着红红的胳膊,而红红则是单手环抱堇禾,随后轻声道“小禾,睡个好觉。”说着,在堇禾后背天宗穴之上一点,堇禾就昏昏沉沉睡了下去。 看着堇禾睡下,红红穿戴好衣物,将短剑配戴好。 剑阁点将台,红红看着正端坐于帅案之上的魏明皱眉质问道“魏明,你们到底要怎么样才肯放过我们!” “红红?”魏明先是疑惑,舟车劳顿之下,红红怎么还不睡,不过在听到下一句之后,魏明心中也在了然。 不过却也没有直接回答,而是含糊其辞道“红红,我们要做之事不能告诉你们,还请见谅,不过有一点可以告诉你们,只要堇年兄做了我们要求之事,我们就会将你们安全送回,我魏明一言九鼎。” “你,你,你们要做的无非就是替林肃复国,以你的身手,加之更强的林肃,直接冲入皇宫,越过齐啼锡,直接杀了赵锡安,而后扶刘恒德登临皇位应该也不是难事,怎么就一定要这么大费周章。” 红红说着,想要套出些许真相,于是故作揶揄“不会告诉我你们做不到吧?” 第34章 逛遍剑阁 “红红小姐,无需这么激我,你所说之事于小肃不难,可是这么做天下人只会说是乱臣贼子,恒徳是犯上作乱,虽说百十年后天下人就会忘却这件事,可这不是小肃要的,小肃要的是天下归心。” 魏明说着,站起身来,朝着夜空之下,剑阁之外的穷山峻岭,目光狠厉“红红小姐,别问了,我们不会亏待你们,可你要是再做出什么出格之事,魏某就不是这么好说话之人了。” “可是,可是这为什么一定要是我们,天下有钱人多的是,我们堇家也未必是唯一一个,而且要是需要钱财,你们只需要说一个数,年哥一定不会拒绝。”红红大声质问,袖中短剑闪动着森然寒光,眼白之中,血丝密布。 “我们需要的是钱财,这没错,不过比之钱财,我们还需要淮河,而你堇家掌控着淮河,这就不是有银子可以做到的了。”魏明说着,心中有愧。 随后缓缓说道“虽说答应了堇年兄将你们安全送回,可却也仅仅只是安全罢了。”魏明说完,袖口一挥“红红小姐,不要再有下一次了。” “什么?”红红有些疑惑。 “你说呢?我在那边感受到了些许杀气,想来不会是堇禾,那么就只能是你了。”魏明说完,眉眼如恶鬼,故作狠厉。 听着魏明这话,红红后背汗毛直立,冷汗涔涔地往下冒,心中也在暗自庆幸“还好,还好,没想到魏明真的可以做到这些!” 待红红走后,魏明眉眼这才回复过来,轻轻叹了口气,朝着西边口中喃喃“小肃,快些回来吧。” ………………………………………… 回到屋内,看着沉睡的堇禾,红红心中悲凉,两行清泪顺着脸颊滴落在地“为什么,为什么,明明小禾你不需要在这作为筹码的,明明可以在堇家庄园做一个大小姐,也可以身着男装游山玩水,我们明明什么都没有做,什么都没有做错,为什么这么不公!” …………………………………………… “啊~”感受着披撒在脸上的阳光,堇禾打了个长长的哈欠,随后摇了摇身边的红红道“红红,我们今天要逛遍剑阁,要早些起来了。” “啊~小禾,我,我们…………”红红艰难的睁开双眼,半睡半醒之间,差点就说出了些许不该说的事,好在最后及时收住,心中暗道“还好,还好。” 不过面上却嬉笑着“嗯,剑阁天险,寻常人还真上不来,我们也要好好玩玩了。” 红红说着,拉着堇禾的手,将衣物递给了堇禾道“小禾,穿上衣服,我们洗漱之后就去逛一逛吧,争取逛遍剑阁。” “好!”堇禾听到了红红这句,利落的穿好了衣物道“红红,我们快点。” 随后好像想起了什么一般,摸索着下巴,心有余悸道“对了,叫上魏明,昨天那个什么鬼门关天险吓死我了,我可不想掉下那个江水之中。” 第25章 拿捏 “魏明!魏明!魏明!”堇禾人未到,声音已然先至,随后这才踩着一双不太合脚的靴子来到魏明所在的帅案之前。 “啪”的一声,堇禾双手拍向帅案“魏明,带我们逛逛剑阁吧!” 魏明看着一脸兴致勃勃的堇禾,随即不动声色地看向满脸戒备的红红,想来,红红也没有将昨晚之事告知堇禾,于是暗自松了口气,不过魏明自昨晚之后,一时之间也不知道该如何面对堇禾,于是推脱道“堇大小姐,红红姑娘,魏某也不知道这剑阁有什么好玩的,不如我叫剑阁之外的秦制将军带你们去玩玩?” “不要嘛,魏明,在这剑阁我们就只和你熟识,让别人带我们玩?你是不是嫌弃我们烦了!”堇禾双眼盯着魏明,委屈之色透脸而出。 看着如此的堇禾,魏明毫不怀疑,只要自己再说错一个字,那么堇禾的泪水就要夺眶而出。 虽然魏明已然知道了堇禾这泪水是说来就来,委屈之色估计也是装的,不过饶是如此,魏明也是没有丝毫办法,还不知道上哪说理去。 “堇大小姐,要不然我让燕儿姑娘带你们去玩玩?” “不要,我就要你带我们去玩,其他人都不行,再说了,我们上来的时候都看见了,这剑阁下面都是湍急江水,让刘燕姑娘带我们去,她自己不也是一个女孩子,要是我们失足跌落,你来得及吗!” 堇禾说着,耍起了无赖,抓起魏明的衣领子,霸道,且无赖“我不管,就要你带我们去,不然…………不然,不然我就要回家了!” 听着这句回家,无论是魏明,还是红红都心头一紧,魏明想的是“要是堇禾无赖的闹着要回家,自己究竟该怎么办?捆着?绑着?监禁着?” 而红红同样紧张,虽然堇禾这句话乃是无心之言,或者说是为了奈何魏明所说的无赖之言。 可是谁也不知道魏明在被戳破堇禾与自己是人质,筹码这件事之后,他究竟会怎么做。 现在好歹也是座上宾,而且魏明对自己两人也算是百般迁就,可要是这层窗户纸戳破,魏明还能对自己两人这么迁就吗? “好好好,堇大小姐,快松开,快松开,我带你们逛逛剑阁就好了。”魏明心中紧张,可是面上却是露出讨好一般的笑容。 此时的魏明心中有些憋屈,想着自己可以做到对摘星阁阁主杀伐果断,也可以对堇年出言胁迫,也可以对毫无过错的雨茗楼斩尽杀绝,更可以对那落雷谷,徐老谷主递出一枪。 这些冠绝榜之上哪个不是一代天骄?哪个不是冠绝天下?可是却唯独不能对这么一个天真烂漫的姑娘有丝毫不满。 而且谁又能想到,江湖之中的不归枪客会被一个小姑娘拿捏在手中。 在得到了魏明回复之后,堇禾这才松开了魏明的衣领子,转身拉着红红的手,脸色兴奋“红红,我就说魏明不会拒绝我们的吧。” 第26章 捉虫 剑阁雄关之上,百亩梯田错落于山断之中,远远看去,如浑然天成之阶梯一般,再加之引凛冽清泉灌溉,此举在外面绝对可称得上暴遣天物,糟践东西。 而此时梯田之上隐隐有着黑影攒动,想来是有着劳作之人。 堇禾看着这一幕,顿觉好玩,扯了扯魏明袖子“魏明,我们上去看看吧。” “好啊,不过只能看看,可不能给人家添麻烦哦。”魏明有些无奈,却依旧纵容堇禾的要求。 来到梯田之上,魏明先是朝着劳作众人抱拳道“诸位,魏某叨扰了。” 一离得近些,皮肤已然晒得黝黑,可脸上笑容却异常明媚,朝着魏明行了一礼“魏公子说的哪里话,林公子出剑阁,剑阁还有劳魏公子坐镇,比之魏公子,我等做这些细枝末节,无足挂齿。” 那妇人说完,手中动作不停,抬手便抓着一只青绿蝗虫装于围系腰间兜包之中。 饶是不止一次见这一幕,魏明心中却也还是感叹,南夏亡国已久,可是遗民却还是可以为其复国尽上毕生之力,饶是这力在天下大势面前微不足道。 不过比之魏明感叹,堇禾却是觉得有趣,看着一只只翠绿蝗虫,堇禾有些跃跃欲试,不过却也有些担心地扯了扯魏明袖子“诶,魏明,这些虫子会不会咬人啊?” “堇大小姐不食人间烟火,蝗虫不会咬人的。” “诶,那为什么要抓它们啊?”堇禾歪着脑袋,若有所思。 “因为它们会吃了辛苦播种的粮食,这些粮食被蝗虫吃了,那么我们就没得吃了,都会饿肚子的。” “哦,这样啊。”堇禾说着,拉着红红的袖子,随后试探性地问着魏明道“魏明,我和红红也去帮忙吧?” “好啊,不过不许捣乱,要是有人过来告状,那么我们马上离开,知道吗?”魏明故作严厉地说道。 “好。”堇禾在得到了魏明的应允之后,撸起袖子,拉着红红道“红红,我们不许捣乱哦。” 魏明看着跑入梯田,在这半人高的禾苗之中穿梭着,一时觉得浑身轻松,忍不住晃了晃膀子,伸了个懒腰,竟然盘膝而坐于梯田的田埂之上。 随手捏起一把泥土,在手中细细捻成小团,目光看向四处飞舞的蝗虫,将手中捻成小团的泥土弹出,不偏不倚,一只蝗虫便“陨落”当场。 …………………………………………… 魏明在这玩的不亦乐乎,而穿行于稻田之中的堇禾与红红也是乐在其中。 “红红,我抓了好大一只啊。”堇禾好似邀功一般地跑向红红,将手中那明显比其余蝗虫要大上一圈的显摆地摆在了红红面前。 “嗯,小禾,你真厉害。”红红本想摸摸堇禾的头发,可是看着满手的污泥,哂哂地收回了手。 ……………………………… 两姑娘丝毫不觉得这是劳作,反而当成了游戏一般,玩的不亦乐乎。 就在这时,红红眼尖,一眼便看见了同样在劳作的刘燕。 “诶,那不是刘燕姑娘吗?”红红疑惑道。 第27章 与民同耕 “哪?哪呢?”堇禾朝着红红所看向的方向看去,果然,看见一道熟悉的身影,惊喜道“还真是,红红,我们过去吧。”堇禾说完,便拉着红红的袖子朝着刘燕的方向赶去。 “刘燕姑娘,你怎么在这。”堇禾拉着红红的袖子,朝着刘燕跑去,口中疑惑问道。 “是你们啊,怎么了吗?”刘燕疑惑问道。 “我们看抓蝗虫有意思,所以就来了。”堇禾解释道,随后看着刘燕反问道“对了,刘燕姑娘,你不是公主吗,怎么也来抓蝗虫啊?” “我南夏自开国之始便有着君臣与民同耕的习俗,传承至今已有数百年之久,小弟跟随萧老先生学习治国策,所以没来,而我这个当姐姐的,自然也要多尽一份心力,将小弟的这一份也带上。”刘燕边说边挺直了那弯着的腰,伸手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 堇禾听着刘燕这么说,歪着脑袋,一脸的茫然,不过却也是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 …………………………………………… 自烈日当空,至日落西山,众人也是结束了操劳的一天。 此时坐在田埂之上的魏明也是看了看天色,朝着稻田之中喊道“堇大小姐,红红姑娘,差不多了,我们回去吧。” 原本乐在其中,丝毫不觉得劳累的堇禾与红红,在听到了魏明这一声呼喊之后,这才感觉腰酸背痛,互相搀扶着娘娘跄跄走到魏明上班数落道“魏明,我们回去吧。” 看着两姑娘如此,魏明一时觉得好笑,打趣道“堇大小姐也会干农活?” “魏明,你别小看人,这有什么难的。”堇禾说着,将围系于腰间的兜网解下,好似炫耀一般地摆在魏明面前“魏明,你看看,我抓了这么多。”说到这,堇禾还觉得不够,于是将红红腰间的兜网解下“红红也有这么多,不就是干农活吗,我们可是很厉害的。” 看着两兜网之中稀稀拉拉的几十只蝗虫,魏明暗道“都还没人零头。”不过这话却也没有说出来,而是夸赞道“那真是厉害。” 魏明说到这,玩心大起,笑着看向两人“那么明天还来吗?” “来,当然来,这么好玩,怎么不来。”堇禾听着魏明这么说,有些跃跃欲试,心中暗暗想道“明天我一定要抓够一百只。” ………………………………………… 在下梯田,回剑阁路上,起初还没感觉,可是此时却有了一种别样的感觉,因为接触禾苗的皮肤此时正传来一种很奇妙,好似痒,又好似刀割一般,让堇禾与红红两人走起路来都别别扭扭的,忍不住伸手挠着皮肤,小臂之上挠出一条条抓痕。 “红红,我手臂好痒啊。”堇禾看着红红问道。 听着堇禾这话,红红也是有苦说不出,因为她自己手臂也痒,此时正在抓着呢。 “小禾,我也痒。”红红虽然难以启齿,可是目光却看向了魏明,似乎是在询问。 第28章 陨铁桥 看着滑稽的两人,魏明觉得有些好笑“想来两位也没有务农吧,这是正常的,洗个热水澡就好了。” ……………………………………… 回到剑阁,在舒舒服服的泡了个温泉之后,晚风一吹,说不出的舒爽,口中忍不住呓吟。 来到魏明所在点将台之中,看着帅案之上蒸腾着热汽,散发着浓烈米香的白米饭。 刚刚还没觉得什么,可是在看见这大米饭之后,两人都忍不住食指大动,也不由分说,上前将那白米饭盛了满满一碗,在大口吃饭之时,还忍不住喃喃道“这白米饭好好次,从来没有次过这么好次的大米饭了。” 看着滑稽吃饭的两人,魏明只是笑而不语,手中不动声色地将那炖肉朝着两姑娘面前挪了挪。 两姑娘也是当仁不让,夹起一大块配着大米饭狼吞虎咽起来。 而魏明则是给自己斟了一杯酒,一饮而尽,好笑地看向两人“大小姐,矜持些,你这样哪还有大家闺秀的样子。” “什么嘛,魏明,你就知道取笑我,在家哥哥都没有这么管我。”堇禾有些不服气,不过扒饭的动作却也是小了些许,想来也是好面子。 ………………………………………… 两姑娘终究也还是三分钟热度,在除虫三天之后就打死也不去了。 晚饭期间,堇禾便缠着魏明道“魏明,我们明天去别的地方玩吧,这梯田也没什么好玩的。” “怎么,不去了,不是说什么要抓够一百只吗?”魏明取笑道。 “诶呀,我们,我们不是怕累,只是不好玩了而已。”虽然小心思被看出来了,不过堇禾却也还是强词夺理道。 而魏明本就不指望两位养尊处优的姑娘可以操劳起来,于是也很爽快的答应道“好啊,明天我们去看看那陨铁桥。” ………………………………………… 陨铁桥。 剑阁雄关浑然天成,十二条陨铁锁链如蛇绕,如龙盘,如从九天之中引下银河悬挂于两座雄峰之间,作为九重天险之最后一重,自然也是重中之重,陨铁锁链之间并不接设木板,或者些许垫脚的东西。 十二条陨铁锁链在这朔朔谷风之中看似规则,可却也有着取乱之势,时不时两条锁链相接,闪烁出耀眼火光。 堇禾从陨铁桥一端朝下看,云雾缭绕,一时头晕目眩,脚步回缩,一不小心一块石子踢了下去,足足十九息这才闻见回响,可见其之高,其之险。 堇禾虽然害怕,可是却还是牵扯着魏明的袖子,壮着胆子朝下看去,再有了魏明袖子作为依靠,堇禾也是忍不住回头看向魏明问道“魏明,这有多高啊。” 魏明只是摇了摇头,将一块更大的石头砸下。 良久,这才有着回响,魏明看着壮着胆子探出脑袋朝下看去的堇禾打趣道“不知道啊,要不然下去看看?” 魏明此话虽说是玩笑,可是堇禾却当真了,扯着魏明袖子跃跃欲试。 第29章 坠崖 “魏明,接住我们。”堇禾说着,扯着红红的手,强行带着红红一起跃下。 “堇禾!”此时魏明丝毫没有多想,徒手扯断陨铁锁链,带着锁链从这一跃而下。 空中,魏明不断朝着周遭石壁不断借力,层层云雾迷人眼,魏明朝下一声后吼叫“啊!”强横枪劲透体而出,震开着那些层层叠叠的云障。 终于,在震开云障之后,魏明这才看见两姑娘正头朝下,极速下坠。 再次借力,魏明一手拉着堇禾,双腿夹着红红,愤怒吼道“堇禾,你不要命了!” “魏明,我就知道你可以救下我们。”堇禾此时丝毫不顾魏明的怒吼,眉眼加之嘴角上翘,笑容如骄阳一般,丝毫没觉得刚刚自己两人走了一遭鬼门关。 “好了,别说话了。”魏明说着,单手攀爬陨铁锁链,直到重新脚踏实地,魏明这才松了口气“堇禾,你太胡闹了,要是我晚上那么一些,你们两人可就尸骨无存了。” “还有你,红红,怎么不知道拦着点,陪着她胡闹!” 在责怪完两人,魏明看着被自己扯断的陨铁锁链,摇了摇头,心中暗自叹息“这可怎么和小肃交代啊。” 看着一副咄咄逼人的魏明,堇禾倒是先委屈上了,伸出腿绊了魏明小腿,随后气鼓鼓地喊道“什么嘛,魏明,我们跳下去那是因为知道你可以救下我们,我们是信任你!” 堇禾说着,拉着红红的手,朝着红红不忿道“红红,我们走,不理他了。” “小禾,你太胡闹了。”被堇禾牵着的红红此时也是责怪了起来。 “你,你们……”堇禾看了看魏明,又看了看居然不和自己一起的红红,泪水夺眶而出,此时她不是装的,而是真的,捂着脸就朝着剑阁跑去,留下一脸错愕的两人。 “你不追?” “你不追?” 两人互相看了看,几乎是异口同声。 “我凭什么追啊?是我救了你们诶。”魏明此时很委屈。 “也是你带我们来这的,没有你,我们此时还在家里。”红红说完,看向了堇禾离去的方向,虽然心中不忍,可是却还是想要在魏明口中问出些什么。 魏明自然知道红红为什么这么说,不过那件事不能告诉两姑娘,只能模棱两可道“红红,别问了,这段时间你们就老老实实待在剑阁,用不了多久,你们就可以回去了。我魏明一言九鼎,一定不会让你们在剑阁之中受委屈的。” 魏明说的越真诚,那么找年哥所做之事那就越不简单,虽然依旧什么都没有问出来,而且魏明也不会松口,于是看着魏明道“魏明,你刚刚说的是屁话,你看看小禾,这不就是受委屈了吗?” ………………………………………… 入夜,堇禾趴在床边,泪水染湿了床单一片,而一旁的魏明饶是说尽了好话,那也是无济于事,正在焦头烂额。 “堇大小姐,别这样,我错了,我错了还不行吗?” “你哪错了!”堇禾似乎是哭累了,终于说出了这第一句话。 “我……”魏明虽然很想说一句‘我就不该救你’可是这句无疑是火上浇油的话语还是不能说出口,于是只好道“我不该凶你的。” “知道就好,在家哥哥就没有凶过我,哪怕是凶过,后面依旧会来道歉,哪像你似的。”堇禾说着,撇了撇嘴,一脸骄傲地看向坐在一旁的红红道“红红,你说是不是。” “那是,年哥就从来没有凶过小禾。”红红说的“理直气壮”毫无作假。 听着这两姑娘在这一唱一和的,魏明喃喃道“还真是难为堇年兄了。” “你说什么!”堇禾听着魏明这句喃喃,立刻就不乐意了,气冲冲地抓起魏明的衣领子,一副兴师问罪的模样“你说什么!再说一遍!” “没,没有,我说堇年兄……额,好福气…………对,就是好福气。”魏明陪笑道。 第1章 堇禾诞生 堇家,观月湖。 “吕伯,排出去的人有消息吗?”堇年眉眼阴沉,摩挲着手中那青玉扳指。 “少爷,派出去的人毫无收获,要不要加派人手?”吕泰一脸忧心地看着堇年。 在得到了吕泰的回答之后,堇年手中那青玉扳指被捏成了粉末,一脸阴沉的说道“吕伯,天下能在我们堇家探查之下藏住人的除了他剑阁,还有皇宫之外,还有什么?” “麒麟阁。” “我也在这么想的。”堇年说着,叹息一声,随后双手无力,而那已成粉末的青玉扳指在堇年松手的刹那落于地面,微风一吹,全然飘荡于观月湖之中。 “吕伯,麒麟阁要藏人,天下没有谁可以找得到,我们…………”堇年说着,身体有些无力地跌坐于观月湖边。 “少爷,老爷临终之前拉着你我的手说过,一定照顾好小姐。”吕泰说完,双目含泪。 “可是,可是他林肃要我们所做之事…………” “少爷,小禾虽说是小姐,可却也是老奴从小带到大的丫头啊。”吕泰说着,朝堇年双膝下跪,将头抵于绿草地面,悲怆出声“少爷,天下现在无非是他赵锡安的,但是小禾是我们的啊,少爷答应林肃吧。” “吕伯,你这是干什么,你与爹爹交情过命,爹爹也有过吩咐,要将吕伯你当做亲大伯,吕伯你于我们堇家也是自家人,是我的长辈,哪有长辈跪小辈的道理。”堇年堇年说着上手想要将吕泰扶起。 可是吕泰脚底就如同生了根一般,依旧长跪不起,大有一副不答应不起来的派头。 “吕伯,你这是何必呢。” “少爷,林肃所说之事少爷你既然不愿意,那么我来,只要少爷带回小禾,老奴死也安心了。” “吕伯,为救小禾,却让万万百姓卷入生死不知的地步,这真的值得吗?” “少爷,老奴不知道什么叫做交换,也不知道谁命贵,谁命贱,老奴只知道天下就一个小禾,是已故老爷的掌上明珠,是亡故夫人换命所得,是少爷你的妹妹,也是老奴的心头肉,至于谁死谁活,老奴不在意,也不在乎。”吕泰这话说的虽悲怆,可却也诛心。 是啊,为了万万不相干的人,换回至亲,虽说圣人所说大道理明明白白,可并非谁都是圣人。 “既然少爷不做恶事,那么老奴来做,少爷,行行好,救救自己骨肉至亲吧。” “好,好…………吕伯先起来吧。”堇年终究也不是什么圣人。 在堇年答应之后,无力地瘫坐在地上,从前那个,年少之时便以雷霆手段将堇家掌控在手,冠绝榜之上意气风发的堇年,这一刻心颓了,遥望天空,依稀想起昔日,历历在目。 ………………………………………… 二十五年前。 汀州府,堇家祖地。 金砖砌墙,白玉为瓦,整座堇家庄园格外“俗气”,也可说是贵气。 而这座贵气庄园之中,四十几仆从丫鬟跪于一座厢房之外,都是分外焦急。 而堇青石与吕泰正在这外围来回踱步,焦急之色溢于言表,年幼的堇年也是有样学样,滑稽地踱着步子,可是由于步子太小,无时无刻阻扰着两人的步伐。 “啧,年儿,别挡着爹爹。”堇青石略做嗔怪地将堇年推向一旁。 不过这时,一道清脆的婴儿啼哭之声自厢房之中传出。 直到这一刻,堇青石,与吕泰这才放下心来,两位至交好友此刻的手矫情的握在一起“诶呀,生了,终于生了,让我们苦等啊。” “对啊,让我们好等。” 不过相较于两人的轻松,厢房之中走出的稳婆却战战兢兢的。 “老,老,老爷,是个女孩。” “诶,女孩乖巧,要还是个毛头小子,我这不得被闹腾死啊。”堇青石不顾身份的拍了拍稳婆的肩膀,示意女孩也没事。 不过那稳婆被这么一拍,双膝一软,跪倒在地。 “老,老爷,夫,夫人她,她…………” 第2章 小堇禾,小堇年 直到看着那稳婆这个反应,堇青石这才反应过来,想到了一个可能,战战兢兢的抓着那稳婆的肩膀“你,你,你说什么?” “老爷,夫人,夫人难产而死,只余下小姐了。” 在得到这个答案之后,堇青石急火攻心,一口鲜血喷涌而出,随后双目充血,看着那依旧还在战战兢兢之中的稳婆“你,你,你,让你接生,你给我把人接死了!” “来啊,把这个毒妇斩了。” 今夜,堇家祖坟,多了一块新碑,而城外乱葬岗多了一具无名尸身。 …………………………………………… 两年后。 小堇禾已然到了牙牙学语年纪,虽然小,可是脚丫子却是贼快,在这堇家庄园之内“健步如飞”,时不时回头叫嚣道“哥哥,追我呀!” “慢点!小禾!慢点!”看着虽健步如飞,可是在堇年眼中这可就是“步履蹒跚”了,最终,在吧唧一声,幼小的身躯跌倒在地,而清脆且嘹亮的哭声响彻整个堇家庄园。 而闻风而来的堇青石却是二话不说,扯着年幼堇年的袖子,一巴掌一巴掌狠狠地拍打在堇年的屁股蛋之上。 而小堇禾看着这一幕,也是由哭声,转变为了笑声。 这一幕也不知道发生了多少次,有些时候,小堇年甚至都有些怀疑,小堇禾到底是不是故意的。 小堇年原本应该是会埋怨小堇禾的,可是每每入夜堇年在床边揉着那白天被打的有些发红的屁股蛋之时。 小堇禾看着睡眼婆娑,拖着枕头来到自己床边,揉着眼睛奶声奶气地说道“哥哥,我想和你睡。” 每每到了这一刻,白天那么一些“微不足道”的小事,也会随着这奶声奶气烟消云散。 幼小的堇年会大手一挥,拖拽着小堇禾上床爽朗笑道“好啊,一起睡。” 而每到这个时候,小堇禾总是会用他那稚嫩,还远远达不到环抱堇年的小手奋力地将堇年拥入怀中,嘴中喃喃道“哥哥,真好。” 每次都是这么周而复始,可是却也乐在其中。 …………………………………………… 垂髫之年,这也是习武最佳年纪,堇年对于家传绝技身藏剑早已心向往之,在死缠烂打,加之自己偷偷观看之下,在开始习武之前也是会上那么一招半式。 直到现在正式开始习武,已然有了不错的底子。 看着专志习武的小堇年,小堇禾倒是百无聊赖地倚靠庄园柱子,心中隐隐有些许期待。 看着幼小,可是却帅气的哥哥,堇禾大有一副“雄心壮志”。 不过在小堇禾垂髫之年之时,此前那些个雄心壮志早已烟消云散。 “爹爹,好嘞啊。”小堇禾委屈巴巴地看向自己爹爹。 小堇禾虽然作为心头肉,可是家传绝技不可丢,只能狠下心来“不行,这身藏剑乃是我们堇家立身之本,不可荒废。” 看着油盐不进的爹爹,小堇禾求救一般地看向一旁飞舞的堇年。 而练的满头大汗的小堇年也是意有所感,回头看去,只见一双委屈巴巴的眼睛已然看着自己,于是劝慰道“爹爹,小禾终究只是女孩子,差不多就行了吧。” 面对小堇年的求情,堇青石当真是铁石心肠,依旧强硬地将量身定做的袖珍短剑给小堇禾佩戴好,随后严厉道“小禾,出剑!” 看着铁石心肠的爹爹,又看了看无计可施的哥哥,小堇禾委屈的泪水在眼眶之中打转,随后一声清脆的哭声响彻整个庄园“哇!爹爹坏,不理爹爹了!” 哭声未停,一道身影便跃上屋顶瓦砾,迅速穿越庭院。人未至,怒声便已然来到了耳边“青石,你干嘛,有气撒在小孩子身上,有本事冲着我来啊!” 这道怒声刚落,吕泰便已然将小堇禾拥入怀中,朝着堇青石怒目而视,质问之意溢于言表“青石,你又欺负我们小禾了!” “老吕,都怪你,给她宠坏了!”堇青石虽不满,可是心中却也知道,这次又是给小堇禾逃脱了。 第3章 演戏 “怪我!你怪我什么!你当真这么狠心?”吕泰那两撇八字胡伴随着他那粗气上下撇动着,大有一副“不死不休”之意。 堇青石看了看抱着吕泰大腿,泪眼婆娑,好似受了天大委屈一般的堇禾“哎,老吕,这身藏剑是我们家传绝技,小禾是嫡女,多多少少,好歹要学一点的嘛。”语气虽然缓了缓,俨然有了松口之意,现在就等着一个台阶了。 吕泰与堇青石看似主仆,可却实如挚友,这么多年朝夕相处之下,仅仅只是一个一些蛛丝马迹,两人就能立刻会意对方意思。 吕泰刮了刮小堇禾的鼻子,语气宠溺“我们小禾是女孩子嘛,不习武就不习武,再说了,我们不是还有年儿嘛!”吕泰说着,看向堇年“年儿,你是长兄,要更加刻苦才是。” 天地良心,堇年本就对习武痴迷,从未偷懒,被吕泰这么一说,好像堇年不刻苦一般。 不过这话却也不能这么说出来,虽然略微有些委屈,可小堇年却依旧还是低头说道“是,吕伯,年儿日后一定勤加练习,更加刻苦。” 见这个台阶给的差不多了,堇青石也顺顺利利地从台阶之上下来,故作无奈道“哎,罢了罢了,由着你们吧,由着你们吧。” 在说完这句后,堇青石拂袖离去,给了一大两小一个背影,可殊不知,此时的堇青石却如释重负,心中暗自庆幸“还好,还好,没有被小禾讨厌。” 至此,每日小堇年习武,而小堇禾却有些无所事事,坐在门槛之上,看着行色匆匆的行人在自家门前快步走过。 “哥哥。”小堇禾这句话说的很轻,几乎可以说是喃喃自语了,可是堇年却依旧来到了小堇禾身边,陪着小堇禾坐于门槛之上。 揉了揉小堇禾的头发,满是汗水的脸上露出一抹微笑“怎么了?” “我,我想出去看看?”小堇禾眼眸之中有着期待。 “这……”小堇年有些迟疑,不过在看着小堇禾那期待的目光之后,却还是答应了下来“好啊,明天我们找爹爹,我们一起出去。” “不要,我要哥哥你带我出去玩。”小堇禾任性地扯着小堇年的袖子,此招无往不利。 虽然知道这次带着小堇禾出去,自己回来肯定会挨打,不过堇年却依旧在这“无往不利的杀招”之下缴械投降。 好,那我们就不告诉爹爹,小堇年说着,大有一副“慷慨就义”的神色。 这逗得堇禾咯咯地笑着,笑容比之夏日烈阳也是毫不逊色。 …………………………………………… 堇家会客厅,堇青石一脸的不悦,将杯中绿茗饮下,不过在这心境之下,却也没尝出个所以然来,也是糟践了这上好的龙井了。 “这兔崽子就会献殷勤,看看现在小禾粘着他,我这个老爹都要被比下去了。” “你这话说的,你不早就被比下去了吗?”而与之相对而坐的吕泰则是一脸笑容,因为被比下去的不止堇青石,还有自己,不过比之堇青石,自己在小堇禾心中地位,似乎还要高上许多。 “你,你个…………”堇青石说着,有些无奈,随后道“跟着吧,别让他们发现了。” “好。”吕泰说着,将茶杯放下。 不过就在吕泰要走之时,堇青石却是再次开口“不,不,我也去。” 一顿午饭,两小家伙吃的心不在焉,都有些提心吊胆的,在草草扒拉两口之后,小堇年朝着小堇禾使了个眼色。 而小堇禾也是立刻会意,故作疲惫道“哎呀,爹爹,好困啊,我想先回房睡觉了。”小堇禾说着,跳下饭桌,扯着一旁小堇年的袖子“哥哥,带我回去吧。” 这一幕在小堇年与小堇禾眼中,可以说是天衣无缝。 可是在早已知情的堇青石与吕泰眼中,那就是破绽百出了。 不过却也还是忍着笑意,故作担忧道“小禾,怎么了,是不是不舒服?” “没有,爹爹,只是昨夜没睡好,想回去躺一会。” 第4章 遇红红 听着小堇禾这么说,堇青石故作思索,随后忍着笑意道“嗯,好吧,那就回屋眯一会。”不过话说到这,一个无妄之灾却来到了小堇年身上“年儿,夜晚安分点,你看看小禾被你闹腾的,都没睡好。” 虽说是无妄之灾,可是早就做好了让屁股“慷慨就义”的小堇年本着虱子多了不痒的原则,果断承认了“好,爹爹,我晚上会安分点的。” ………………………… 见两兄妹走后,在饭桌前的堇青石与吕泰也是互相点了点头。 ………………………… 实施了这个“天衣无缝”的计划,小堇年与小堇禾都有些得意,蹑手蹑脚,悄咪咪地来到了后门,将那厚重都红木门栓拉下,两人出了门之后,又是虚掩着后门。 不过随着两道幼小的身影出门,两道高大的身影却如影随形。 ……………………………… 汀州府,远远不及别的什么州府热闹,可是却也少了几分嘈杂,多了几分静谧,十分宜居。 走街串巷,小堇禾对于外面的东西都极为好奇,每到一处摊位,都要上前观望许久,眼眸之中满是兴奋之色。 可是一直衣食无忧的两孩子在出门之前肯定是想不到的,那就是外面无论是什么东西,那都是要银子的。 这一点暗中的吕泰倒是心细,暗道不好,扯着一路人手臂,也不管那人是男是女,直接就塞给了那人十两黄金道“诶,你看见那两孩子了吗?你一会跟着他们,他们要什么,你就给他买什么,多余的银子,那都是你的,记住,别给发现了。” 那被扯过的路人一脸惊疑,不过感受着手中沉甸甸的黄金,也没多问,生怕这“冤大头”将黄金给收了回去。 “哇,哥哥这个好漂亮啊,我想要这个。”小堇禾扯着小堇年的袖子撒娇道。 见此状,那摊位掌柜的也是市侩之人,看着两人衣着华丽,脸上那笑容更甚“小公子,给这位小姑娘买一个吧。” “好啊,那就要一个。”小堇年说着,顺着小堇禾手指的方向,将那插在摊位之前的精致糖人取下,在递给小堇禾之后就要转身离去。 看着这一幕,那摊位掌柜正要上前阻拦之时,一只手递给了那摊位掌柜两枚铜子,故作凶光,压低了声音道“钱拿着,闭嘴。” ………………………………………… 一路行来,俩孩子那是兴致高昂,冰糖葫芦,酸梅汤,油炸果子,将两孩子的肚子撑得鼓鼓囊囊。 而苦苦跟随那路人累的却是有些够呛。 因为两孩子在人群之中穿梭着,就如同鱼游阔海一般,而那路人在这人头攒动之下,那是举步维艰,不禁暗自奚落“这两也忒能跑了,这是又到哪了?” 不过嘴中虽然奚落,可怀中那沉甸甸的金子却紧紧捂住,好像生怕给人偷了去。 日薄西山,大街上人群也是渐渐稀稀拉拉,逐渐萧条起来。 而那路人浑身上下的三瓜两枣也是挥霍一空,只余下两三枚铜子,而俩孩子在这一路吃食之下,肚子早已鼓鼓囊囊,将正午草草扒拉两口余下的肚子补了回来。 …………………………………… 小堇年拍了拍鼓鼓囊囊的肚子,心满意足道“小禾,我们回去吧。” “哥哥,那里有一个小女孩诶。” 顺着小堇禾目光看去,一沿街客栈一角,果然蜷缩着一衣衫褴褛的小女孩。 要不是小堇禾眼尖,堇年那可是真的发现不了,因为那小女孩身上衣物与那黑灰墙壁几乎融为一体,可见衣物是多么的埋汰。 不过年幼的俩孩子却丝毫没有朝着这方面想,只是觉得这小女孩是不是在和谁捉迷藏。 “你自己不也是小女孩吗?”小堇年看着怔怔出神的小堇禾,忍不住刮了刮她的鼻子,随后觉得意犹未尽,又是将“魔手”伸向了那脸蛋捏了起来。 ………………………… 转第三卷,番外红红篇 第5章 抛弃 不远处,略显阴暗的角落,堇青石与吕泰相互看了看,随后嘴角略微上翘,继而看向小堇年与小堇禾感叹道“我们堇家似乎要热闹些了。” “是啊,就如同当初的我一般。”吕泰说着,缓缓隐于黑暗,只是在堇青石耳边留下一句“看好了,我先回去给我们少爷,小姐,小小姐留个门。” ……………………………… 将红红带回家,悄悄地从此前留下的红木后门而入,堇年与堇禾都是蹑手蹑脚的,连带着红红都觉得自己是不是在做贼。 不过来到了这贵气地有些俗气的庄园,红红一时之间有些头晕目眩,紧张道“我们,我们是要在这偷东西吗?” 堇年捂着红红的嘴巴,食指贴近嘴唇“嘘~红红,你太大声了,要是被发现了,我可是要挨罚的,我这个屁股还想要呢。” “是啊,是啊,哥哥的屁股还要的,可别给打坏了。”堇禾也是在一旁帮腔道。 “什么屁股还要啊?”就在三人窃窃私语之时,一道浑厚,略微带着些许怒意的声音响起。 这话音未落,便极为娴熟地抓起堇年的后脖领子,将幼小的堇年横跨与膝盖骨上,一顿“噼里啪啦”清脆声音响起。 “爹,爹,我错了,再也不敢了,再也不敢了。”这娴熟的巴掌,这幼小的堇年都不知道经历了多少次,哪怕是不用看脸,那都知道这是自己那个爹了。 在收拾完堇年,将其放下之后,又是看向堇禾,随后看了看蜷缩在堇禾身后的红红,故作疑虑“小禾,这位小姑娘是?” “爹爹,她是红红。”堇禾乖巧的将红红推出身后,脸上洋溢着笑容,可见其心中高兴,丝毫不将刚刚还在挨罚,此时正半趴在青草地上,摩挲着屁股蛋的堇年。 因为在堇年这些年的挨罚之中,堇禾似乎发现了什么规律了一般,每次当哥哥挨罚,那么自己肯定就是没事了,不过就算有事,那也不要紧,因为家中还有着一位靠山,那就是极为疼爱自己的吕伯了。 “红红啊。”堇青石说着,也不过问其来历,而且想来一个小叫花子也不会有什么来历,想必也就是家里闹饥荒,或者遭了灾,这才流落街头的。 于是也没有过问,摸索着下巴道“小禾,带她去洗个热水澡,看这小脸花的。” ……………………………… 美人胚子,就是美人胚子,此时经过一顿热水澡,穿上堇禾衣物的红红已然有了美人雏形。 饶是现在仅仅垂髫之年,也可见一斑,想必不消十年,一定会是一个亭亭玉立的豆蔻姑娘。 “红红,你好漂亮啊。”堇禾脸上喜笑颜开,张开她那仅仅只能半抱的手臂,将红红拥入怀中,放肆的嗅着红红身上那与生俱来,不知道什么味道的香味“红红,你身上好香,我决定了,以后不和哥哥睡了,我要和红红睡。” 被堇禾拥在怀中的红红有些不知所措,不过倒也不反感这个感觉,反倒是觉得一股早已离自己而去感觉重新回到了自己身上。 可虽说如此,红红那此前唯唯诺诺的自卑却也让她不敢有过多的动作,略微有些紧张地说道“谢谢,谢谢小姐。” “什么小姐啊,我叫堇禾,红红你可以叫我小禾。”堇禾丝毫不在意红红刚刚所说,或者完全没有那个想法,而是挽起红红的手臂,一副小大人模样“红红,今晚我们就要一起睡了,我们这就和哥哥‘分道扬镳’。” 堇年房间,此时早早收拾好了被褥的堇年看着房门被推开,似乎是故意在自己妹妹面前卖乖一般,揉着他那已然恢复的屁股蛋,故作可怜道“哎呦,哎呦,好疼啊,爹爹下手还是那么重。” 可堇年饶是如此卖乖,可却依旧迎来了一道“晴天霹雳”。 “老哥,我之后要和红红睡,不和你睡啦!” “啥?”堇年眼睛瞪得如同鲤鱼眼睛一般,几乎就要凸了出来,满脸不可思议地看着堇禾,“为啥呀?” “因为红红香喷喷的,我喜欢和她一起睡。”堇禾得意地笑着,随后也不顾为自己挨罚,此时正在无病呻吟的哥哥,饶是连房门都不愿意带上,挽着红红的手臂,径直就朝着自己那许久没有入住的房间走去。 第6章 习武 一大清早,天边刚刚泛起一抹鱼肚白,饶是有着练武“重任”的堇年都还在梦会周公,可是红红却一大早就醒了。 不过此时红红却动弹不了分毫,因为堇禾那幼小的身体此时正如同八爪鱼一般,将红红那同样幼小的身体扒拉着。 而红红生怕吵醒了堇禾,也是一动不动,本想着今晚回个回笼觉,可是刚刚闭眼,鸡鸣声便响了起来,不多时,也有了些许声响。 院子之中,传来堇年那“哼哼哈衣”的声音。 “啊~”堇禾从床上半坐起身,眼眸都还未睁开,嘴中便抱怨着“哥哥也真是的,每次都这么吵。” 不情不愿的将红红松开,穿戴好衣物“红红,洗漱了。” 打开屋门,门外早已有着丫鬟将一木盆的清水放置于屋外,见堇禾拉着红红走出,一声“小姐,请洗漱。”这才将堇禾那半眯着的眼睛睁开。 被伺候洗漱,堇禾早已习以为常,可是红红却浑身不自在,因为自己一直都是一个人,从来没有这种待遇。 婉拒了丫鬟的伺候,自己将那一条金丝拿起,塞入牙缝之中,将牙缝之中污秽之物剔除,随后嘴含食盐,一口清水吐出,也算是完成洗漱了。 而堇禾却极不配合,总是嫌金丝硌牙,嫌食盐太闲,饶是丫鬟说尽了好话,也只能换来一会的安分,最后甚至将那一口盐水吞下。 过程虽然坎坷,不过好在也算是完成了,直到这时,那丫鬟才如释重负。 …………………………………………… 此后,堇禾与红红越发要好,让堇年这个哥哥,堇青石这个父亲,吕泰这个大伯,都为之嫉妒。 不过聪明的堇年似乎找到了讨好堇禾的办法,那就是讨好红红。 以至于三孩子越发要好。 而红红那自卑感似乎一直都没有消除,在大了些许,红红便想做些什么,总是可以将堇禾与堇年房间打扫的一尘不染。 为此,堇禾也顺带着“勤奋”了起来,有样学样,打扫起了房间。 不过却有些帮倒忙了,因为堇禾每次都是拿着鸡毛毯子胡乱一顿怼,让整个房间有了些许“鸡飞狗跳”之感。 不过聪明的堇年却也为其找到了一些事来干,那就是与自己一同习武。 不过生藏剑乃是堇家家传奇技,堇青石拒绝了。 也就是因为这样,一向“逆来顺受”的堇年第一次忤逆了自己父亲,甚至以绝食来胁迫父亲。 而堇禾也是看在眼里,急在心里,与堇青石越发腻歪。 …………………………………………… “青石,看你乐的,这嘴都能挂铜钟了。”吕泰嘴角撇了撇,略微有些吃味地看着堇青石。 “怎么?我女儿与我亲昵,你还不乐意了?”在戏谑完吕泰之后,堇青石越发得意,老神在在道“教,肯定是要教的,不过让我再享受享受,过了这村,可没这店了。” “青石,年儿可是饿了两天了,这么小一个孩子,你忍心?” “别急,我昨天看见了,年儿在灶房啃黄瓜了。” “那也不行啊,年儿习武本就累,要是吃不好,那之后可能伤了根本。” …………………………………………… 在堇年啃了三日黄瓜之后,堇青石还是“勉为其难”地答应了。 也就这,院中多了一道与堇年一同练武的身影。 甚至还有意外之喜,因为看着红红与堇年练武,而堇禾只是在一旁观看,一时也是手痒了些。 也是主动练了起来,不过养尊处优,怕苦怕累的堇禾却每次都只是三分钟热度,不知道哪里捡来的木棍也是扔了捡,捡了扔。 第7章 新堇家庄园 在三孩子幼学之年,堇家也是花费重金,将整个汀州府最为有着学问,架子最高的老学究八抬大轿请了回来。 不过在堇禾手心挨了一顿教鞭在之后,堇家就将这位老学究“扫地出门”了。 为此,堇年似乎又多了些许责任,那就是堇年负责学,而后将学会的那些个什么四书五经教给两姑娘。 堇禾要是没学好,那么堇年就要挨手心。 “爹,要不我们换换?”在挨了一顿手心之后,堇年终于壮着胆子,将心中那句话说了出来。 看着现在已然有了半大孩子那般样子的堇年,堇青石一时之间有些不好意思。 不过让堇青石自己去教导堇禾,那还是有些强人所难了,原因也无他,堇青石自问,他可没那个耐心,而且也不忍心抽堇禾手心。 于是也就只能无赖道“你是哥哥,教导妹妹那不是应该的吗?” 此时堇年虽然很想说一句“你是父亲,教导女儿那不是更应该?”不过话到嘴边,堇年还是生生的给它咽了下去。 原因也没什么,因为堇年知道,要是自己说了这句话,非但改变不了什么,可能另一只手的手心还要挨一顿打。 于是也只好心不甘情不愿道“是,父亲,孩儿一定尽心尽力,可是父亲你也不能老是抽我手心,小禾自小养尊处优,性子也是天老二,我老大的,您也给我点时间不是,我好歹也还是你长子,给点面子。” 听着堇年发自肺腑的一番话,堇青石不知道为什么,隐隐约约之间似乎还觉得自己这个长子有些可怜了。 摇了摇头,堇青石也是服软了,说道“年儿你说的也没错,之后为父也不再每天考校功课了,每月一次可行?” …………………………………………… 此后,堇年日子也舒坦了许多,从此前一日一次的板子,成了现在一月一次,饶是如此憋屈,堇年似乎都有些习以为常了。 不过也好在堇年“教导有方”,堇禾虽说依旧不识四书五经六易,却也是认字识数。 堇年勉勉强强也算是完成了任务。 ………………………………………… 豆蔻之年,两姑娘已经如出水芙蓉一般,已然亭亭玉立了。 而堇禾也有了些许想法,越看自己这个贵气地俗气的堇家庄园,越来越不悦。 “爹爹,我想要在湖边建一座大房子。” 堇禾这要求虽然略微有些过分,不过却也得到了满足。 为此,吕泰甚至亲自选址,跨越千里寻到了观月湖,更是不惜重金,从当地府衙手中,买下了周遭百亩用地,甚至将整个观月湖也是南扩其中。 而选址也仅仅只是第一步,大到建房木料,小到院中摆设,这位操劳半生的吕伯,与从不食人间烟火的堇年更是亲自挑选。 家财万贯的堇家都做起了货比三家的行当,只为了选出最为合适,最为雅致的用料。 而建设工人,那也是耗资颇多,无数能工巧匠,一并出动,将整个观月湖堇家庄园镶嵌于山水之中,而山水也攘括堇家庄园之中,山水于庄园浑然一体,可见其工程巨大。 待竣工之后,堇年也是堇年一路蒙着堇禾于红红的眼睛,直到在这新堇家庄园之前停下,这才缓缓松开双手,随后笑眯眯地问道“小禾,红红,怎么样,满不满意?” 在堇年将自己眼睛松开之后,这如画一般的庄园映入眼帘,饶是养尊处优的堇禾都为之惊讶“哥哥,这是我们以后住的地方吗?” 红红性子虽然要沉稳许多,可是在见到这新庄园之后,也是赞叹道“好漂亮啊。” 看着满脸欣喜的堇禾与红红,堇年这三年筹备的疲惫感顿时一扫而空,反而有些沾沾自喜“那当然,这可是我与吕伯没日没夜货比三家的选料,那些个大师更是吕伯厚着脸皮登门拜访,耗费巨资这才………………” 堇年话还未说完,可是两姑娘似乎没有那个耐心。 第8章 邯郸学步 堇禾早已没有了耐心听着自己哥哥的长篇大论,撒着丫子就朝着自己新家飞奔而去的同时还不忘回头朝着红红嬉笑大喊“红红,快来啊!” 红红看着掉着书袋的堇年,虽觉得这么做不太好,或者说不太礼貌,可是看着近在咫尺如画一般的庄园,魂早已飞入庄园之内,哪还有心思听着这些长篇大论。 “红红,去吧。”堇年捂着额头,满脸的颓色,神情颇为无奈。 ………………………………………… 自搬迁于新庄园之中已有小半年。 性子跳脱的堇禾也有些厌倦这千篇一律的新庄园,已然不再沉醉于这观月湖,反而对那些江湖画本极感兴趣。 “红红。”堇禾趴在绿草地之上,指着画本之中那一掷千金的江湖豪侠满脸艳羡地看着红红,随后道“这个人好厉害啊,三拳两脚就打死了那个杀猪的恶霸。” “小禾,你喜欢他吗?”此时的红红已然没有了初入堇家的自卑,三人互相打趣,虽无血缘,可却也亲如兄弟姐妹一般。 寻常没外人的情况下俨然成了堇家大小姐,至于为什么,那就是因为堇禾似乎很喜欢做老幺,而不喜欢做姐姐。 面对红红的打趣,堇禾歪着脑袋,大有一副认真思索的模样“也不对,我可不喜欢这个糙汉子,不过我希欢他可以到处走,到处看,到处玩。” 说到这,堇禾拉着红红,满脸希冀“红红,我们悄悄出去玩玩吧。” “好啊,我去问问年哥。”红红被堇禾这么一说,心中也隐隐有着些许期待,因为自住进这堇家庄园之后,红红也有些其味乏陈,也好趁此机会出去玩玩。 不过这时,堇禾却拉着红红的袖子,目露狡黠“红红,别告诉哥哥,我们自己去。” 虽说这么做“对不起”年哥可是红红心中却隐隐有了些许期待。 至于为什么,那就是小禾自小就被年哥保护的很好,不食人间烟火。 而红红此前虽然吃了很多苦,受了很多罪,可是自从来到堇家之后,红红也被保护的很好,让自己有了家的感觉。 可就是因为如此让红红有了一直亏欠之感,所以这次红红有着自己私心,那就是想要试着保护小禾一次,哪怕只是一次就好。 在堇禾的狡黠之中,红红与堇禾一拍即合,在偌大的堇家庄园之中绕开诸多仆从,来到一处院墙墙角。 红红纵身一跃,稳稳踩踏上那宽大的院墙,左右看了看,发现没人,于是将手伸下,将堇禾也拉上了院墙。 随后如法炮制,率先跳下院墙,而堇禾也是对于红红极为“信任”不管不顾,纵身一跃。 红红也没有辜负这份“信任”稳稳妥妥地将堇禾接住。 虽说是游山玩水,可是却也不是游山玩水,出来玩,那么自然是要去那些个什么集市,坊市,人多才热闹。 可是堇家庄园方圆百里都被南扩其中,周遭别说集市坊市了,哪怕是人烟都没有一个。 而随着两人踩踏灌丛发出声响,饶是刚刚停落枝头的鸟群也是四散而开,似乎是很不欢迎这么两位“不速之客”一般。 自小养尊处优的堇禾也是从一开始的兴致勃勃,到了如今的意兴阑珊,直至最后,也不嫌脏,一屁股坐在了路边,嘴中嘟囔道“红红,怎么这么远啊,我记得来的时候都没有这么远的。” “小禾,我们来的时候是坐着马车,自然不觉得远,而自己走着比起马车来说还是要慢上许多。” 红红说着,走向堇禾身旁,轻轻拉起堇禾,随后将堇禾裙摆之上沾着的泥巴拍落,嘴中虽是数落,可语气却宠溺异常“小禾,要是累了就休息下吧,地上脏,那里有个石墩。” “红红,还是你好。”堇禾说着,故作委屈撒娇一般地将红红拥入怀中,随后说道“红红,我们出来是游山玩水,行走江湖的,这和我想的不一样啊。” “小禾,这山水不好吗?”红红说着,轻轻松开堇禾的双手,随后推着堇禾的肩膀,让堇禾看向远处山峰,近处绿草地,低处流水,高处树梢。 随后故作老成,学着画本之上那些个老学究的模样,摇头晃脑“所谓是,水是眼波横,山是眉峰聚。欲问行人去那边?眉眼盈盈处。” 看着红红这故作老成的样子,饶是刚刚满嘴抱怨的堇禾此时也是“噗嗤”一声,轻笑,随后似乎是憋不住了,放肆大笑“哈哈哈哈哈,红红,你这个样子好像画本里面的老学究啊。” 堇禾说着,似乎是在思索着什么,随后目光狡黠,抓起一把绿草,随后摆弄在了红红那袖巧的下颚。 “小禾,干嘛?”红红有些不明所以,伸手阻拦道。 不过堇禾却不管不顾,嘴中说道“红红,你别动,我想到了一个好玩的。” 虽不知道小禾想要干什么,不过红红却也没有伸手阻拦,而是任由着小禾的摆布。 在摆布完成,堇禾嬉笑出声,随后道“红红,就是刚刚那样,你再说说。” “什么呀?” “哎呀,就是继续念那首诗啊。”堇禾显然有些急不可耐了,催促着说道。 虽然不太理解,可红红却也还是照做了,口中念念有词“水是眼波横,山是………………” “红红头摇起来。”堇禾说着,脸上笑意丝毫没有消退,反而越发的笑逐颜开。 红红照做了,摇头晃脑的将这一首诗再次念了一遍。 不过就是这样,堇禾再也不顾形象,抓起一把青草,胡乱的摆弄在自己下颚,故意粗着嗓子“兄台,好文采。” ………… 直到现在,红红终于是知道了堇禾所说之事,感情是这绿草要作为胡子,不过这么一想,好像却也是如此。 两人走起那蹩脚的四方步,一路上仪态可谓是“不堪入目”,也好在没人看见,不然堇家似乎都要被奚落一番。 第9章 生气的堇年 不过热情终究还是有限的,这四方步走着没有十来丈,两姑娘就放弃了,胡乱的将贴在下颚的绿草拔下,恢复起初仪态。 在走了五里地之后,堇禾终究还是耐不住性子,又是一屁股坐下,口中嘟囔道“红红,我们回去吧,这还要走好久哦。” 看着逐渐日薄西山,四周灌木也莫名的有了些许阴暗之意,透出一股让人不寒而栗的气息。 饶是红红知道里面什么都没有,可是这种感觉说不清,道不明。 “那,那好吧,我们回去吧,下次让年哥,用马车送我们出来。” “嗯。下次叫上哥哥。”堇禾说着,眼眶之中隐隐约约有些泪花,也不知道是受了委屈,还是想着“借题发挥”好恃宠而骄。 拉起堇禾那如脆藕一般的手臂,两人沐浴晚霞,踏上还未出江湖,就打道回府的第一趟江湖行。 ………………………………………… 在归家已然漫天星辰。 而堇年则是焦急的在门口指挥着那些个仆从,虽说离得远听不清,可是目之所及,那几乎挥出残影的手臂可见这“命令”下的是有多快。 直到一人出声“少爷,你看,那是不是小姐与红红?” 顺着那下人目光看去,两道身影越来越近。 虽然此时只可看清衣物,看不清面容,可是堇年却也还是松了口气,心中暗道“还好,还好,平安无事。” 不过虽说是这么安慰着自己,一股无名火却也油然而生,来不及等两人来到庄园门前,堇年就一个健步冲向两人。 一手一个,自懂事之后,堇年已经好久没有这么不顾仪态了。 从来没有凶过堇禾与红红,甚至就连声音都没有粗着与两人说过话的堇年此时已然不管不顾,坐在地板上,将堇禾与红红横跨与膝上,上下其手,左右开弓,屁股打的啪啪响。 “你们,你们吓死我了!谁让你们就这么出去的!知不知道,我与吕伯有多担心。” “吕伯出去找你们!现在都还没有回来,你们跑哪去了!” “下次还敢这样,腿给你们打断!” 在一顿怒骂之后,原本走的精疲力尽的红红有着些许愧疚之感,从未流泪的红红此时“泪水在眼眶之中打转。 而自小“恃宠而骄”的堇禾却不管不顾,“哇”的一嗓子哭了出来。 “哥哥最坏了!不理你了!我要告诉爹爹!我要告诉吕伯伯!” 随着这一声大哭,堇年也是冷静了下来,心中暗道不好自己怎么就这么着急。” 看着哭的极为可怜的堇禾,又眼眶之中噙满了泪水的红红,一时之间有些不知所措。 从一开始的勃然大怒,到现在的唯唯诺诺,可谓是倒反天罡。 “小禾,红红,我错了,不敢了,原谅我这一次吧。” 屋漏偏逢连夜雨,这句话不错,就在堇年不知所措之时,一道浑厚的声音自远处传来。 “谁欺负我们家小禾与红红了,吕伯来了!” 这道声音之中带着怒意,饶是现在人还未到近前,这声音就足以让人胆寒。 “吕,吕伯。”堇年说着,咽了口口水,随后尴尬地解释道“不是这样的,我没有用力,不,我只是太着急了。” “吕伯,我和红红好累啊,回家还被刚刚打了,我们好可怜啊,吕伯快罚哥哥。” 堇年的解释很苍白无力,再加之堇禾这娇气语调,再加之红红那眼眶之中泪眼婆娑我见犹怜的神情,堇年饶是心中千般言语,可是却也就苍白无力。 而且退一万步讲,哪怕堇年说的引经据典,有理有据,可是在这不讲道理的宠爱着小禾与红红的吕伯面前,那就是狡辩。 “吕,吕伯,错了,我错了。” “哼!”吕泰冷哼一声,双手拉着堇禾与红红,朝着堇年走来,随后错肩而过。 而堇禾见有着靠山,再也不管不顾,甚至扭头朝着堇年做了个鬼脸。 …………………………………………… 在洗漱之后,两姑娘早已精疲力尽,想着早早睡下,不过门外的一位“不速之客”却在那喋喋不休。 “小禾,红红,我错了,再也不敢了,你们行行好,原谅我吧。” “是哥哥错了,别这样不理我啊,” 见屋内依旧没有声音,堇年有些焦急了“咚咚咚”三声敲打在房门之上,嘴中好话依旧是一刻不停。 “红红,小禾,别这样,开开门。” “红红,你一向懂事,开开门好吗?” …………………………………………… 听着屋外的喋喋不休,两姑娘虽然早有困意,可却也是被烦的无奈。 在红红想要起身去给堇年开门之时却被堇禾拦着。 “小禾,别这样,年哥只不过是着急了而已,再说了,错的本就是我们,谁让我们没有事先告诉年哥的。” “红红,你这胳膊肘怎么老往外拐啊? ”堇禾说着,满不在乎道“哪怕我们千错万错,他也不应该打我们,爹爹,吕伯,都从来没有打过我们呢。” “小禾,年哥这不是担心我们吗,要是哪一天你走丢了,我可能也会这样的。” “再说了,这样让年哥在屋外,我们也睡不着啊。”红红依旧在耐心劝慰着。 …………………………………………… 最终,堇禾耳根子终究是有些软了,还是点了点头,嘴中喃喃道“好吧,好吧,给他个面子。” “不过不许开门,让他明天再来道歉,不然我永远都不会原谅他。”堇禾说着将身子侧向一边,装作不管不顾。 不过却也因为这样,红红心中也是好笑,因为每次这样,也就代表着堇禾已经不生气了,只不过有些抹不开面子而已。 想到这,红红会心一笑朝着屋外翠声喊道“年哥,我们小禾说了,让你明天来道歉,不然小禾永远不原谅你。” 听着这话,屋外的堇年终于还是松了口气,轻轻拍了拍胸脯,随后喃喃道“还好,还好,这次确实有些过了。” 嘴中这么喃喃着,随后好像不解气一般,伸出左手,右手用力拍打下去,随后故作凶恶“让你这只贱手!” 第10章 卑微的堇年 清晨,饶是东边天际那抹鱼肚白都未曾出现,堇年便已然来到了屋门外来回踱步。 不为其他,只是为了聊表诚意。 等待很漫长,堇年心中也是惴惴不安,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心中措辞上千,也推翻了上千。 最终,屋内还是出现了些许动静。 这也让堇年那原本惴惴不安的心,更加慌乱。 在屋门开启那一刻,堇年满脸堆笑,搓着手几乎是讨好一波的走上前去“小禾,红红,还在生气呢?” “哼!”堇禾心中已然气消,可是却也没有给上好脸色,而是傲娇一般地撇过头去,拉着红红的手,好像没看到堇年一般“红红,我们去洗漱。” 而红红虽然被拉着走了,可却还是回头看了看堇年,眼神传递出安心的意思。 看着这个眼神,堇年知道,只要自己再加一把劲,这件事就算过去了,不过却也对于自己的冲动给出了些许惩戒“看你这只贱手!” …………………………………………… 简单洗漱过后,红红看候在身后的堇年,轻咳两声“咳咳!我们小禾说了,这次下不为例,要是还有下次,绝不轻饶。” “是是是,我一定不会有下次了,这样,为了赔罪,我这就去让人准备马车,我们一起出去玩玩。”堇年说着,将手搭在堇禾肩膀之上,轻轻揉按着,满脸的奴才相“小禾,想去哪啊?” “哼,这还差不多。”堇禾此时心中满是得意,可是却故作冷漠,不过脸上笑意可不是那么好压下的,样子有些滑稽。 …………………………………………… 堇家庄园之外,一辆三匹骏马同拉的锦绣马车停靠庄园之外。 堇禾与红红还未出庄园,堇年便已然鞍前马后,将垫脚的脚踏放置在此。 “小禾,红红,走吧。”堇年依旧满脸堆笑,好像生怕堇禾余怒未消一般。 “哼。”堇禾傲娇的冷哼一声,随后拉着红红道“红红,我们上车。” 见堇年也要跟随上车,堇禾便掀开帘子,霸道地朝着堇年道“你走路,我们坐车。”说完,直接放下帘子。 不过虽然如此,在回到车厢之中,堇禾却浑身颤抖,显然是憋笑不轻。 “小禾,想笑就笑吧。”红红见堇禾这个滑稽样,一时无奈。 “红红,笑出来,哥哥不就发现了吗,我可还没有原谅他。”堇禾这话说的不轻不重,不过车外却也能听得清楚,也算是给了一个台阶。 随着一阵骏马嘶鸣,马车也缓缓行动。 也就在这时,堇禾终究还是耐不住那跳脱的性格,掀开车窗帘子。 “诶,是不是走错了?”堇年有些疑惑。 “没有,出去就是走这条路。” “啊,红红,那我们昨天走错了。”堇禾说着,有些气馁。 听着这话,堇年有些好笑,怪不得昨天怎么找都找不到,原来是朝着反方向深山老林走了啊。 不过心中却也后怕,深山老林,两人要是有什么好歹,要是被狼给叼了去,要是掉下山涧,这不就尸骨无存了吗。 想到这,堇年还是尽量让自己温柔些,语重心长道“小禾,红红,下次要出门,提前告知一声,不是不让你们出门,不过却也要注意安全才是。” 第11章 补1 虽堇年说的语重心长,可是却仅仅只是换来马车之中一声轻哼。 “哼,什么嘛,谁让你买这么偏远宅子,虽说是漂亮,可是也太磕碜了点,我与红红昨日可是走了好几个时辰,还得荒郊野岭的,别说人影了,饶是鬼影也没有一个。” 堇禾语气不满,最后甚至还非但不讲情而且不讲理地嘟囔了那么一句“都怪哥哥,不然昨日我们也不会那么,那么…………” “可是,可是,可是小禾,你与红红昨日走的路是反方向啊,自庄园开始,三百里荒无人烟。” “啊!”刚刚故作生气,的堇禾一时气急,破天荒地掀开帘子,朝着马车之后看去,一时有些羞,却又有些恼。 羞的是自己虽说也还仅仅只是十来岁,认错路实乃常事,可是一出门就认错路了,这可就有些许丢人了,不,或者说是很丢人了。 恼的是自己走错路这件事,就这么被哥哥堂而皇之地给说了出来,丝毫不给自己留下些许面子。 “你……你……”堇禾本想朝着堇年埋怨,可是却不知自己该如何埋怨,不过自小便恃宠而骄,向来不讲道理的堇禾终究还是将自己出门便迷了路这一件事归咎于了堇年。 “谁让你给修这么大一所庄园,只要一个小小的庄园就好了啊,还把周遭方圆百里都给南扩其中,你这不是存心给我们找麻烦吗,不理你了!” 听着依旧这般不讲道理的妹妹,堇年也是微微一笑,朝着马车之中故作打趣,却温柔异常“小禾,我错了,一会去了集市给你买糖葫芦,再买上硫磺硝石,我们归家做烟花如何?” 堇年虽说百般讨好,可是却也就仅仅换来一句“好吧,这次就先原谅你,不过没有下次了,知道吗。” 堇禾这话自以为说的冷酷,可是无论是马车之中,与之相对而坐的红红,还是驾车的堇年,都能听出其声音的颤抖。 也不是其他一些什么,只是憋不住笑而已。 “小禾,收着点,年哥听到了。”红红这话故作调笑,而且声音似乎也有些大了 “哎呀,红红你太大声了,哥哥都听到了…………”堇禾故作埋怨,不过既然已经被听到了,那么也是该找补找补,于是掀开车帘,双手搂上堇年脖子,随后故作威胁“哥哥,我原不原谅你,可就看你一会表现了。” 堇禾说着,手指前方,粗着嗓子,学着话本之中那些个不拘一格的大侠模样“走,前方就是江湖,我们去搏个大侠当当!” 这话说的好没道理,而且三人此举要说起来,也就仅仅只能算是出门游玩而已,还远远算不上闯荡江湖。 可是这又有什么关系?常言道,有人无人都是就是江湖,那么天下何处不是江湖? “是,堇女侠,我们闯荡江湖!”堇年也是学着堇禾语气,随后手中马鞭轻扬,三匹骏马蹄子也快了些许,车辙之后,扬起淡淡薄灰。 第12章 补2 榆林城。 榆林城是距离堇家庄园最近的一座城池,堇家庄园也是在这榆林城府衙买下。 榆林城虽算不上多么富饶,可是烟火气却比之别的富庶之地,却要好上许多,因为此处就是北周与南夏接壤之处,许多客商来来往往,皆会再次歇歇脚,所以客栈多,路边商贩更加要多。 …………………………………………… 来到榆林城之中,马车自然也就成了累赘,鄙人在川流不息,人头攒动的大街上,行驶马车,这无异于痴人说梦。 不过也不是没有办法,城外驿站就专门设有代为看管马车之所,只需要些许草料钱,以及看管钱。 “公子,你这马车三匹马,可能要贵上些许,公子你看看…………”那驿栈小厮看着身着锦绣绸缎的堇年,一时之间有些拿捏不准。 小厮其实很喜欢这种客人,这种人一看上去就不是缺银子之人,要是自己卖力些,那么这些公子哥也不是小气人,或多或少,也是会给些赏钱。 但是也不是很喜欢这种公子哥,那就是这些公子哥一向眼高于顶,自己要是一不小心说上一些无心之言触怒了这些个所谓的公子哥。 轻则被奚落几句,顺手来上几个白眼,重则,被臭骂一顿。 不过这也算不上什么大事,最要紧的是,有些纨绔子弟,喜怒无常,挨上一顿马鞭这也是时有的事。 不过与之相对而立的堇年却没有看出这小厮心中的惶恐,而是很自然地说道“自然,三匹马确实难看管些,贵些也正常。” 堇年说着,从腰间钱袋之中掏出一锭少说十两的银子,递给那小厮,随后道“还请劳烦多多照料,草料也选上好一些的,我这马娇贵了些,还请见谅。” 就在堇年还想吩咐些什么之时,堇禾早已拉着红红的手,从马车之中一跃而下,看着人头攒动的闹市,一脸的希冀“哥哥,快点,不等你了哦。” 堇禾说着,也不顾堇年说什么,拉着红红就朝着人群最为密集之处跑去。 眼见着堇禾撒丫子跑的飞快,堇年一时也没有那么多心思交代怎么,在将银子塞给那小厮之后,便追了上去,随后朝着身后喊道“小哥,拜托了。” …………………………………………… 来到集市之中,堇禾一双眼睛左顾右盼,看见什么新奇玩意都要问上一问。 而红红或许是因为孩童之时,见着这些多了,或许对于堇禾来说,这是花花世界,可是对于红红来说,人多,那么不免想起小时候落魄街头的事情,对于人多,红红似乎有些抗拒。 不过这也没什么,只需要小禾,年哥在身边,这就足够了。 想着,红红伸手握着堇年的手掌。 堇年回过头看去,有些惊愕,想要问些什么,可是却被一句话堵住了嘴。 “怎么,你不也是我哥哥,我握握怎么了?”红红说完,还挑衅一般的朝着堇年挑了挑眉。 第13章 补3 随后似乎是觉得仅仅握手还不够,更加大胆的挽着堇年的胳膊,而另一只手则是轻轻挽着堇禾那还在左右开弓往嘴里塞着冰糖葫芦的手臂。 看着两人盯着自己,红红好似害羞另外一般,也不回应两人的目光,而是扯着两人胳膊就朝着一处人多的地方跑去。 …………………………………………… 也不知道是有什么热闹可看,人群自觉围成了一个圈。 三人接近,一声大锣敲响,饶是最外围的堇年三人都自觉脑子一震。 随之而来的就是一道洪亮的声音。 “来来来,走过路过不要错过,小弟我远走他乡,卖艺求生,有劳诸位父老乡亲抬爱,有钱的捧个钱场,没钱的捧个人场,在此小弟来个开门红。” 在这吆喝之声结束,随之而来的是周遭人群一片喝彩。 而堇年三人在外围什么都看不到,不免心急。 饶是堇禾也顾不得手中还留存着的炸年糕。 一手挽着堇年,撒着娇道“哥哥,抱抱我起来,我也要看。” “好,好,好。”堇年说着,将堇禾抱起,随后堇禾跨坐在堇年脖子之上,而看着一旁的红红,堇年也是将其一手托着。 红红好歹也练过武,居然一只脚踩在堇年手掌之中,稳稳当当。 听着两姑娘传来的惊呼喝彩,堇禾心中也是有些痒痒的,不过这也算不得什么,只要两位可爱妹妹开心,那么这些都不重要。 不过随着红红与堇禾的惊呼之声越来越大,周遭之人也不免朝着堇年看去。 堇年这个动作不免有些喧宾夺主了。 毕竟现在堇年也就才十来岁,有些稚气未脱,可是却能一手托着一位小姑娘,脖子之上还有着另一位小姑娘,这比之杂耍,似乎要更为精彩。 看着众人都看向自己,饶是堇年一时之间都有些不好意思。 不过两姑娘似乎很享受这种目光。 堇禾也许只是因为被关注,所以兴奋。 红红则是因为自小受到白眼太多,除了堇家,几乎就没有被善意所包裹,毕竟没谁会喜欢一个小叫花子。 不过这一刻,红红万众瞩目,眼眶之中星光点点,于堇年手掌之上来了个空翻,随后依旧稳稳落入堇年手掌之中。 红红这一举动引得周遭一片喝彩,而堇禾则是满眼星星,朝着红红道“红红,你太厉害了。”随后低头朝着身下堇年一脸的兴奋“哥哥,明天开始我也要学功夫,和红红一样,可以在你手中空翻。” “小禾,这可说好了,可别像以前一样,怕苦怕累,红红可是每天都与我一起操练的。”堇年说完,似乎还是不放心,再次“有言在先”:“还有,可别赖床了,不然不等你的哦。” 听着自己哥哥的数落,堇禾满脸的不服“哥哥最坏了,我什么时候赖过床,我,我………………” 说到这,堇禾自己都觉得底气不足,看着周遭一双双目光,虽并无恶意,可是在堇禾眼中,这一道道目光之中似乎有了些许嘲笑在里面。 第14章 卖艺人 “哥哥,你看你,这种话怎么可能当众说出来嘛,我都被人笑了,快放我下来!”堇禾满脸埋怨,稚气未脱的脸颊红润一片,似乎是羞涩被众人取笑,又似乎是生气自家哥哥当众说出这么羞人的话语。 不过相较于堇禾,红红倒是很受用,朝着投来善意目光的众人学着画本之中江湖卖艺之人的强调“多谢,多谢,多谢父老乡亲抬爱。” 似乎是太过喧宾夺主,人群逐渐聚拢过来,将堇年三人围绕其中,在有人叫嚣着“再来一个!”之时。 四周便瞬间涌起声浪“来一个!来一个!来一个!” 面对众人期盼,红红很是受用,可是在看见堇禾那红的几乎要滴出血一般的脸颊之时,却也还是作罢,朝着四周拱手道“多谢诸位父老乡亲抬爱我等三兄妹并非卖艺之人,只是还未长成,个子矮小了些许,想要一窥究竟而已。”红红说着,从堇年手掌之中一跃而下。 堇年也是蹲下身子,而堇禾在下了堇年脖颈之后,不忿地朝着堇年手臂掐了下,不忿说道“哥哥最坏了!”说完,撇过头去,不再看向堇年,俨然有着一副“誓不罢休”的意思。 随着堇年三人“杂耍”落幕,众人也是有些兴致缺缺,纷纷走散,继续围拢原先卖艺一家。 虽说卖艺一家杂耍精湛,比之堇年三人有过之而无不及,可是却远远没有堇年三人年岁不大,却有着如此神力来的震撼,不禁都有些意兴阑珊起来,即便是喝彩之声也远不如之前。 而喝彩之声最为壮大的,那还要数原先有着一副“誓不罢休”架势的堇禾了。 此时的堇禾丝毫没了之前埋怨堇年的功夫,一个劲地扯着堇年袖子“哥哥,他们好厉害啊,这个胸口碎大石,哥哥你行吗?” “哇!这个叫什么啊,是不是叫金枪锁喉,我在画本之中看过!” …………………………………………… 面对堇禾这连续不断的抛问,堇年一时之间有些不知所措,身为哥哥,这个时候要是说不行,那么这也忒丢份了。 可要是说行,以小禾的性子,那么回到家自己肯定会被缠着展示,这可如何是好? 而且自己这条命还要呢,虽说自己习得家传绝技,可是却也还做不到金刚不坏不是。 “额,小禾,你知道闻道有先后,术业有专攻吗?”堇年有些尴尬地朝着堇禾问道。 面对哥哥的提问,堇禾先是歪着脑袋,细细思索,可是却也还是不明白其中深意,只是依稀记得,画本之中有说过这么一句,好像是某位江湖游侠,朝着一位老者说过的一句话。 不过既然想不明白,那么索性不想了“哥哥,这句话是什么意思啊?” “额,就是人家是前辈,肯定比哥哥厉害,还有啊,就是他们是以此为生的,哥哥不是,所以自然是比不上他们的。” 堇年虽然说的饶有深意,可是换在堇禾口中却只是换来了一句轻飘飘的“哦,原来哥哥不会啊。” “额,可以这么理解吧。”堇年有些尴尬,在说完这句之后,将头瞥向红红,似乎是想要红红来解围一般。 不过不等红红解围,堇禾却又是一句轻飘飘的话语“哥哥,你好弱啊,这都不会。” 听着这句话,原先想要解释什么的红红都有些忍不住掩嘴轻笑,眼神揶揄,似乎是在说“看吧,看吧,年哥你这辈子都要被自己亲妹妹掌控其中了。” 对此,堇年虽有心争辩,可是却无从下嘴,恐怕饶是千言万语,堇禾似乎也就直掐其中,一句不会,远胜千言万语。 …………………………………………… 待杂耍落幕,众人散去,那一家卖艺人弯着腰,捡起四散而落的十来枚铜子枚铜子。 虽说铜子不多,可是在这家卖艺人眼中,这可就是一日三餐了。 …………………………………………… 见将铜子捡起就要离去的卖艺人一家,堇年率先开口朝着那五人跑去拱手道“前辈留步,晚辈唐突,刚刚有些喧宾夺主了,还请前辈见谅。” 那年纪稍大卖艺人见堇年如此有礼,原先有着被抢了场子,饶是有着三分火气,此时也不好发作。 只是不咸不淡地回应道“小友客气,年纪轻轻,却有着绝技,想来也是下了苦工,走江湖卖艺,无非就是比比谁本事大,谁本事小,这算不得什么。” “前辈技艺属实精彩,晚辈却也比之不过,我们三兄妹看了前辈这么一场大戏,却不打赏银钱,属实过意不去。”堇禾说着,从腰间钱袋之中掏出一大锭银子。 本想着将银钱递上,可是想想这是不是属实少了些许,随后将银钱揣回钱袋,又是从怀中摸出一张百两银票双手递上“晚辈一点心意,不成敬意,还请前辈收下。” 看着这么一张银票,那年岁长了些许的卖艺人眼神之中有些惊愕,不过却也没有拒绝,好像是生怕堇年将银票收回一般,双手很快地将银票收下,随后眉开眼笑地说道“小公子客气,客气。”说着,毫不避讳地将银票塞入怀中。 堇年见状,也没有觉得异样,反正是给出去了,也没有收回来的道理,况且也没有收回来的理由。 “那前辈,山高路远,江湖再会。”堇年说着,很是老成的朝着那卖艺人屈身拱手。 …………………………………………… 看着艳阳高照,时辰想来也是到了正午,一路吃个不停,不停地吃的堇禾丝毫没有感觉到异样。 红红虽然含蓄许多,可是却也没少吃,也不太饿。 可是堇年却是肚子早已空空如也,现在已然不争气地发出了响动。 “噫,哥哥,你这…………”堇禾故作嫌弃,脚步不由得朝着旁边撤了两步。 而红红也是有些羞于启齿,虽没说什么,可是却也不自觉地朝着另一边撤了两步。 第15章 天大的误会 “咋?我这一路赶车风尘仆仆,仅仅只是喝了些许凉水,到现在滴米未进。”堇年看着故意离自己远了几步的两位妹妹,一时之间有些气急,却也有些不好意思。 “那哥哥你也不能这样啊,还不快去?”堇禾说着,面露嫌弃地朝着堇年摆了摆手,步子又是远了些许。 堇年看着自己妹妹这个反应,一时之间有些不知所措,不过是肚子饿了,怎么就这么嫌弃了?试图想要上前牵着堇禾,可是堇年步子往前迈一步,堇禾却撤一步。 看着如此的堇禾,堇年只好作罢,很是无奈的吩咐道“小禾,既然这样,那你可要跟紧了,你可从未出过家门这么远,可别走丢了。” “好了,好了,我知道了。”堇禾神情依旧嫌弃,摆了摆手,示意自己知道。 听着堇禾的回答,看着堇禾的神情,堇年一时之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于是只好转向红红。 语气温柔到几乎是有些做作了,仅仅也只是想要试图唤醒留存的亲情“红红,你一向懂事,不会和小禾一般吧?” “额,年哥,你走着便是,小禾我会看着的,放心吧。”红红虽说的诚恳,理由也合理,可是堇年却有一种心在滴血的感觉。 左右看了看离自己已经有着十步之远的两位妹妹,堇年一时之间居然有了些许落寞之感。 无奈的摇了摇头,随后道“跟紧了,可别丢了!” …………………………………………… 塞边客栈,顾名思义,此地就是塞外边疆,离南夏最为靠近之地。 随着盐田关拔地而起,南夏盐田也不是秘密,各处都想着分一杯羹,想要做个私盐贩子,而行走之人多了,客栈生意自然也是水涨船高。 …………………………………………… 此时的堇年也就比之客栈柜台高上那么两个头,可是气质却比之其余粗野之人更加雅致,很难让人想象这是一个十几岁的孩子。 “掌柜的,此店招牌……………………”就在堇年想着既然来了,那么自然是吃些招牌,就要问出此事之时,一道有着些许幸灾乐祸,或许是报复的声音响起“掌柜的,哥哥泻肚,想要借个茅厕!” 堇禾这说话声音虽然可爱至极,可是说出来之事却也不是在这么一个吃饭之地可以说出来的。 似乎是为了报复自家哥哥刚刚大庭广众之下揭自己短,堇禾这话声音比之寻常还要大声许多,客栈一楼大堂之中食客纷纷回头,面露嫌弃。 “嘘……”红红赶紧捂着堇禾的嘴巴,随后轻声道“小禾,这话不是可以说的,尤其是……是在这个吃饭的地方,况且这是年哥,额,年哥的………………”红红说着,不知道该怎么形容,不过为了堇年那已然没脸见人的脸皮,尽力维护道“反正就是不能说。” “谁让哥哥刚刚那么数落我,还说我赖床,这是哥哥活该!”堇禾这话说的‘理直气壮’丝毫不给堇年留有面子。 “小禾,年哥哪怕再多不是,可是泻肚这种事也不是可以说的啊,尤其还是在外人面前。”红红说的语重心长,似乎丝毫没在意一旁脸色青一阵白一阵的堇年。 看着一唱一和的两位妹妹,堇年此时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你们够了,我是肚子饿了,不是泻肚!不是泻肚!不是泻肚! ! ! !”堇年几乎是用吼着将这句话喊了出来。 “诶,那小子,让不让人吃饭了!” “对啊,这是吃饭的地方,说些什么污秽之语!” “哪家猴孩子!” …………………………………………… 要说堇禾那一声哥哥要泻肚只是让原本一楼食客面露嫌弃的话,堇年这三声中气十足的泻肚可是让这仅仅只有两楼的小小客栈都为之动怒。 有些甚至不顾大人仪态,将腰间所配长剑,腰刀都啪的一声拍在了桌子之上,显然是有了三分怒气。 看着自己已然引了众怒,堇年一时之间有些不知所措,不过堇年虽然涉世未深,可是却也从自己爹爹与吕伯口中听了那么三分江湖事,生意经。 想到这,堇年故作老成,朝着周遭抱拳道“诸位抱歉,抱歉,小子教妹无方,让诸位失了食欲,实在是万分抱歉。” “这样,诸位今日无论是放菜,还是打尖住店,小辈我全然囊括,还请诸位见谅,见谅。”堇年这话说的彬彬有礼,丝毫不见此前朝着自家妹妹一连三句怒吼。 “这还差不多,小子,下次注意点,出门在外,可不是你家。”说完,朝着掌柜的大喊道“掌柜的,最贵的菜给我上一份。” “对啊,小子,江湖可不是什么好玩的。”说完,也是朝着掌柜的大喊道“掌柜的,最贵的菜给我上两份,带走两份。”随后更是扯下腰间酒囊朝着柜台一掷“再给我打满你这最贵的酒水,好不好喝不重要,只要最贵的。” 随着前几个食客这么说,其余食客皆是一拥而上,小小客栈从原先的热闹,演变成了现在的嘈杂,甚至是吵闹。 就连原本安静些许的二楼都想着要来分一杯羹,场面俨然有些失衡,二楼店小二更是暗自腹诽“哪家来的三个小鬼,我这可有的忙了,这抠搜掌柜也不会多给我哪怕一文钱。” …………………………………………… 随着这一位位食客的狮子大开口,掌柜的有些为难地看向堇年,面色虽说还是带着客栈独有的笑容,可是却也有着几分质问“小公子,你看看这个…………嘿嘿。” 虽说看不惯这些食客得了便宜还卖乖的嘴脸,可是堇年却也没有说什么,毕竟这事也确实是自己理亏,只能无奈道“掌柜的,无妨,无妨。” 堇年说着就想要从腰间钱袋之中掏出银两,不过想了想,似乎有些不够,于是从怀中掏出那么一叠银票,嗦了嗦手指一张张地点了起来“一,二,三,四…………” 第16章 张捕头 待数了十张,这可就是整整一千两雪花白银,这一大笔银票在这边陲小城属实算得上是一笔巨富,抠搜这点,估计也够再盖上这么一座客栈了。 可是现在这整整一千两银票却仅仅只是作为酒菜钱,属实是给这位掌柜的开了眼。 堇年将一千两银票递上,饶是这掌柜的也愣神了半晌,直到堇年有些歉意地说道“掌柜的,可是不够吗?” “不不不,够了,够了,太够了,小公子当真阔绰,饶是这偌大的江湖之中却也是少有小公子如此之人。小可佩服,佩服…………” 那掌柜的本就不大的眼睛此刻早已眯成了一条缝,阿谀奉承之话可谓是张口就来,涉世未深的堇年一时之间都有些飘飘然了,好像是真当这掌柜的说的是真心话。 可是殊不知这掌柜的此时心中想的却是“真是蠢得可爱,一千两,再加两三百两可是足够盘下我这客栈了。” …………………………………………… 不过本可以是皆大欢喜的局面,可是暗处却有人心中生出了别样的心思。 一身材匀称,腰间斜挎着一把腰刀,一脸阴鸷,一道刀疤自脸颊至鼻尖,又至另一边脸颊,好似将整张脸上下分为两半,这模样莫说别的,光是在那杵着,就足够让人避之不及。“诶,怎么样?敢不敢?” “三个小子怀揣巨款,却不知道财不露白的道理,真当这江湖是想走就走的?”回应之人面容算不上出众,属于扔在人堆之中一回头便会不见踪影之人,可是此时这一张不出众的脸上却是满脸的戏谑,似乎是将堇年三人吃定了一般。 “老二,老三,闭嘴。”这人说话虽以很轻,可是那被唤作老二老三之人却是瞬间收起戏谑与阴鸷,而是若有所思地看向这位明显是大哥一般的人物。 这位大哥容貌出众许多,比之老二那阴鸷之中带着可怕,老三那不出众的面容要俊俏,可是却也仅此而已,因为这位老大那原本俊俏的脸上有着一块覆盖一只眼眶的艳红,也不知道是胎记,还是伤痕。 “怎么了,大哥?”老三有些不明所以的问道。 可是老二环顾四周,也是第一时间发现了什么。 因为四周食客半数皆是有些蠢蠢欲动,杀人夺财之心昭然若知。 “哎,老大,所谓僧多粥少,这么多人,要不要先料理了几个?”阴鸷男子说着,将手不动声色地摸向腰间佩刀,有着一副‘只要大哥一声令下,那么就悍然出手的架势。’ “不着急,我总觉得这三个孩子不简单,却也说不上来,而且就衣着来看,这可不是简简单单的富了,而是应该在富之后加上那么一个贵字。” 胎记老大这么说着,嘴上却不动声色地朝着掌柜的喊道“掌柜的我也加上三壶好酒。” “哎,大哥就是小心,要我说,管他什么富贵不富贵,在这边陲小城,哪怕是皇亲国戚,杀了也就杀了,到时候神不知鬼不觉,大不了躲两年,等风声过去,我们三不也是一条好汉?” 那老三说着,双手交叉置于后脑,屁股之下椅子前后摇摆,看似极为惬意,可是目光却挑衅一般地看向其余有着与自己一样,有着别样心思的食客。 这一幕,让这原本因为堇年的“慷慨”,或者说是无知有些祥和的客栈,顿时凭空出现了一股肃杀之气,让原本还在柜台之中一遍遍数着银票的掌柜的都为之胆寒。 “二子,二子,二子,别忙了,拿着这个。”掌柜的意识到事态似乎有些不妙,赶忙招呼着还在忙碌之中的店小二,从柜台之中拿出二十两银子,递给了店小二之后急切地说道“去,去把这银子交给张捕头,让他将弟兄们都带过来,就说我请他们吃一顿好的。” 那店小二看着自家掌柜的如此神情,也是不敢怠慢,将那搭在肩膀之上的抹布拿下擦了擦手,随后接过掌柜的递的银子道“好,掌柜的,我这就去。” 看着店小二一只脚迈出客栈,掌柜的依旧有些不放心,追出门去,继而叮嘱道“快去快回,有多快就跑多快。” 虽说这掌柜的在后面百般叮嘱,可是出了门的店小二一转入拐角,就原形毕露了起来,步子也缓慢了些许“切,出了这个门,老子还需要你来管?呸,一天天吆五喝六的,老子惯着你了!” 可是嘴上虽然这般不屑,可是步子却也就只敢放缓一些,在旁人那闲庭信步之中,还是极快的。 也仅仅只是小半个时辰,便来到了衙门之前。 说来也赶巧,在刚刚来到衙门之前,张捕头刚好也带着两个兄弟巡街归来 “呦,张捕头,巡街归来了!”店小二看着迎面走来的张捕头,满脸讨好的笑容,这笑容几乎是刻在了脸上,或者说是全天下店小二似乎都有着这么一张讨好的笑容。 张捕头看着朝自己走来的店小二,先是思索了一番,似乎没有了印象,扭头朝着一边的捕快询问道“这人是哪家客栈酒楼的伙计?” “嘶,不知道,自从南夏盐田关拔地而起,我们这边陲小城客栈酒楼不知不觉多了很多,我们天天打着秋风,哪能全部记得啊?”那捕快说话丝毫不知道收敛,就这么明晃晃地将“打秋风”这么一句话不该说的话说了出来,可见平时也是这么说惯了。 就在张捕头与左右交谈之际,那店小二也是来到了近前,先是拱手抱拳,随后将一锭十两银子递上说道“张捕头,我家掌柜的有请,还请赏个脸,将兄弟们都带上。” “哦?你家掌柜的…………”张捕头虽说不知道这是哪家客栈伙计,可是却还是将手中十两银子不动声色地接下,随后道“小兄弟,带路吧,我也许久没见你家掌柜的了,正好叙叙旧。” 第17章 张捕头2 十两银子虽说不多,可是也得看看和谁比了,就说这张捕头,一月俸禄不过三两而已,寻常捕快更是要少上许多,有些仅仅只有一两。 所以打秋风也就成了另一项收入,虽说在寻常太平之地打秋风被算作是见不得人的勾当,可是自从这一座边陲小城靠近盐田关,那么三教九流,鱼龙混杂,无论是客栈,酒楼,还是店家,那可是上杆子的孝敬这些个捕快。 而且这种事县令更是不会管,因为比之这些捕快,这位县令所收银两不知道多出了多少。 …………………………………………… 随着店小二回到了客栈,张捕头这才记起,这里是有着一家喜迎客栈,不过对于掌柜的,却也仅仅只是有着模糊的记忆。 就在张捕头思索之时,在客栈门口早已左顾右盼的掌柜的赶忙迎了上来,伸手就要抓起张捕头那粗糙的手“哟,张捕头,小弟在这开了客栈,本想着什么时候请张捕头喝上一杯。” “可是苦于一直没有时间,而且张捕头你也是为国为民,一直都在维护这我们这渝州城治安,我可是苦盼许久了,这不是今天偶得空闲,这才差人去请张捕头过来喝上两杯淡酒。” 这掌柜的嘴上与之寒暄可是声音比之寻常要大声不少,可见这话应该不是单纯地说给这位自己苦苦盼望的张捕头,更多应该还是说给里面那些个爷的。 “掌柜的知道我们兄弟辛苦,这份情我们兄弟领了,那么掌柜的,前面带路吧。”张捕头说着伸手做了个请的手势。 作为一位老捕头,看着这掌柜的反应,也是知道发生了什么,不然以这些不愿拔出一毛的铁公鸡来说,不说给出十两银子,还请喝酒,寻常就是拿上那么一壶酒水,面上虽然不会说上什么,可是背地里哪个不是“呸,什么玩意,就知道来老子这打秋风。” 不过今天这位掌柜的给了十两银子,又是想要安排一桌酒菜,想来应该是有人不安分,找自己来压压场子的。 …………………………………………… 在迈入客栈那一刻,虽说里面食客并无异常,可是却一股子没来由的肃杀之气扑面而来。 看着这一幕,饶是这位老捕头一时间也是有些失了分寸,有些埋怨地看了看一旁的掌柜的。 不过既然银子收了,而且自己也来了,那么不做些什么实在说不过去,于是清了清嗓子,将自己身上这身缁衣捕头的服饰理了理,随后似乎是觉得不够到位,腰间令牌更是刻有的晃了晃。 “咳咳,掌柜的,可还有空桌?我们兄弟来这打打牙祭。”张捕头故意拿腔作势,说着,更是将腰间令牌拿在手中,刻意的摩挲着。 不过话都说到这份上了,张捕头知道,这件事应该算是过去了,因为自己捕头的身份,那些名门大派,有根有底的江湖中人也就罢了,可是这些个江湖小泥鳅还是会给自己一个面子的,就算不给自己面子,也要给朝堂一个面子。 “有有有,张捕头,搂上请。”见张捕头开口说话,那掌柜的也是知道这件事算是过去了,于是更加喜笑颜开,一顿酒菜,加之二十两银子,就给自己赚了不下于八百两,这笔买卖可是真赚啊。 待掌柜的将这张捕头引到楼上,楼下也是有了些许窃窃私语。 “戚,大哥,这张捕头有些嚣张了,要不要兄弟们干完这票大的,等夜黑风高,给这个张捕头做了?”阴鸷男子一脸的不忿,似乎这位张捕头说的话犯了他的忌讳一般。 “对啊,大哥,一个小小的捕头就这么嚣张,我看他是活腻了。”老三也是帮腔道。 不过那胎记男子却是摇了摇头“杀他不难,不过有点节外生枝了,我们不过是求财,没必要和官府作对。” “而且现在这渝州城陆陆续续可是有着驻军进入了,而且每一批驻军规模还不小,就在盐田关前百里安营扎寨,要是真给杀了,一晚上我们可跑不出多远,要是真的给大军搜山,那么我们可能都跑不了。” 胎记男子说道,将自己杯中酒水一饮而下,畅快的呼出一口浊气。 …………………………………………… 客栈二楼,比之楼下,二楼虽然也是有着许多食客,但是空余桌子还是有着那么两三张,碍于张捕头带的人多了些,掌柜的也就只好将这三张桌子拼到了一起,做了一个长桌。 “张捕头,还真是多谢了。”掌柜的说着,朝张捕头抱了抱拳。 “客气,客气。”张捕头嘴上虽然这么说,可是心中却有些腹诽“妈的,差点没镇住,这就只给十两?也忒抠搜了点。” 这么想着,张捕头还是决定,一会人少的时候,还是提一嘴,少说也要二十两才是。 …………………………………………… 相较于张捕头这边一大桌的热闹,另一边堇年三兄妹就要冷清许多。 虽然堇年点的菜陆陆续续端了上来,可是却有些其味乏陈,因为这些菜色比之家里那就是寡淡了很多,对于从小就锦衣玉食的堇年来说,诱惑力都还不如炸年糕。 不过虽这么说,可是堇年终究是自一大早开始直到现在,那可就真的只是喝了点水,其他那是一点没吃。 早已饿的前胸贴后背的堇年虽然对于桌上菜色十分嫌弃,可是本着饱腹的原则,还是拿起筷子夹了起来。 不吃不知道,一吃还不错,虽说菜色不算精致,可是却也有着烟火气在其中。 只能算是一桌子家常菜,却被饥饿的堇年吃出了山珍海味的感觉。 “小禾,红红,你们也吃一点,真的不错。”堇年说着,将一只烧鸡仅有的两条鸡腿撕下递给了两位妹妹。 “年哥,不要,我已经吃饱了,还是你和小禾吃吧。”红红虽然这么说,可是却看着这其貌不扬的鸡腿,这可是自己在来到堇家之前求都求不得的美食啊。 第18章 秤准吗? “哎呀,你们都不吃,那我吃好了。”堇禾似乎丝毫不知道客气是什么,或者更应该说在今年与红红面前不需要客气,直接就将那两条鸡腿塞在了自己碗中。 不过堇禾似乎还是高估了自己,两条鸡腿看起来不多,可是真要吃起来,这似乎也有些犯难,在堇禾咬了小半个鸡腿之后,就有些其味乏陈了“哥哥,我吃饱了,不要了。” 堇禾说着,将那已经如同狗啃一般狼藉的鸡腿重新递给了堇年,随后又是将那完整鸡腿递给了红红“你们快吃吧,我等你们,难得出来一次,我可是迫不及待地想要四处逛逛了呢。” 看着这狼藉的鸡腿,堇年却也不嫌弃,或者说是完全没工夫嫌弃,因为堇年是真的饿了,一只烧鸡,一盘腊肉,以及一些招牌几乎全部进入了堇年腹中。 摸了摸自己肚子,堇年不顾形象地打了个饱嗝,心满意足道“诶呀,老是在家吃,没想到外面的菜肴比之家里也是不会逊色太多。” 吃饱喝足后,堇年站起身来,拍了拍身子“小禾,红红,我们走吧。” …………………………………………… 自打张捕头进入客栈,店小二似乎一直都有些战战兢兢的,明显有些做贼心虚了,虽说他依旧刻意地保持着那张笑脸,态度也是依旧卑微,可是那张逢人便笑的招牌小二脸却显得僵硬不少。 “掌 ,掌柜的,菜齐了,可还需要些什么?” 看着不同于以往的店小二,掌柜的一时之间只当是见了张捕头,有些紧张而已,所以也没有责怪些什么,只是摆了摆手“就先这么多吧,一会要是不够,我们再唤你。” 掌柜的说完,似乎还是觉得缺少了些什么,于是又招了招手,将店小二唤来耳边“去,去将那两坛桂花酿找出来,等我们张捕头酒足饭饱之后,带回去给兄弟们尝尝鲜。” 掌柜的这话虽说是悄悄话,可是却刻有说的大声了些,好似生怕坐在对位的张捕头听不见似的。 …………………………………………… “张捕头,小弟我这客栈自开张以来,还从未请过捕头喝酒,说来也是我的不是。”掌柜的说着,拿起桌上酒坛给自己身前的海碗倒上满满一碗,随后故作豪情万丈,一把举起海碗“张捕头,以后你就说我张大哥,在这一亩三分地之中,还请张大哥多多关照,多多关照。” 掌柜的说着,将那满满一海碗的酒水一饮而下“呼~”。 “掌柜的,豪气!”张捕头虽也知道这是逢场作戏,可是却也是奉承道“张某平日敬佩之人也都是豪气之人,既然掌柜的如此豪气,那么张某也却之不恭,陪上一碗!” 张捕头说着,丝毫不弱于下风,将桌上酒坛拿起,也是给自己满满一碗。 随后又是将随身所带的捕快满上,一行五人纷纷举杯,话语都大了起来“兄弟们,我们也敬掌柜的一碗。” 在喝下一碗之后,张捕头却故作为难“掌柜的,你也知道,我们捕快风里来雨里去,舍生忘死图的不就是个百姓安居商户乐业吗?脑袋别在裤腰带上,到头来不过碎影二三两,这是哪个那说理去。” 听着张捕头这话,掌柜的几乎只是瞬间就明白了其意思,心中想道“妈的,只是来这说说话,抖个威风,二十两还嫌不够?这可是你们多少个月的俸银了,真是贪心。” 可是虽然这么想,但是自古都有着一句话,民不与官斗,虽说这位捕头都算不上官,只能算是吏,可有句话也还说得好,那就是阎王好惹,小鬼难缠。说的不就是这位张捕头之流吗? “张大哥,那是,弟弟我知道兄弟们辛苦,为了我们安居乐业,你们图个啥啊,在家老婆孩子热炕头,这不是很好吗?可是为什么还要出来当这个捕快呢,不就是为了我们这些普通老百姓头上的一片朗朗乾坤吗!” 掌柜的说着,也不含糊,虽说二十两比之寻常 那是一笔不小的银两,可是对于那三个毛头小子随手一掏,那就是一千两来说,二十两,这只能算是蝇头小利,给了就给了,不够,那么再加,只要不过百两,那么都算是赚的。 想到这,掌柜的将手伸向怀中,再次拿出十两,十分隐晦的递给了张捕头随后左右看了看,低声道“小弟虽然财力浅薄,可是为了张大哥这份忠肝义胆,小弟我自己掏腰包。这三十两就当是我这个弟弟孝敬哥哥的了。” 张捕头看着掌柜的袖中的小动作,也是立刻会意,故作深情,将手伸向掌柜的“掌柜的,这可使不得,我们吃了这份皇粮,那么为了百姓,这算不得什么,怎么能如此破费!” 这番话说的大义凛然,可是掌柜的袖中那十两白银却已然在这推诿之下来到了张捕头袖中。 不过在银两滑入袖中的那一刻,这位老奸巨猾的张捕头立刻就察觉出了异样,眉头微皱,不动声色地收回了刚刚还在深情款款的手,换了一张不咸不淡的笑脸“掌柜的,这卤肉是切了多少啊?” 掌柜的也是察觉出了张捕头这神情之中细微的变化,不过却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不过却还是讨好一般地笑道“不多不少,三斤。” “嘶,真的假的,我怎么觉着这只有两斤呢?”张捕头眉头微皱,继而不咸不淡地质疑问道“掌柜的,你家这秤是准的吗?可别缺斤少两哦。” 听着张捕头的话,老奸巨猾的掌柜的立刻会意。 其一,那就是这位张捕头贪心,还想要多一些。 当然,有其一,那么就有其二,那就是自己家这小二贪了十两,而且这种可能极大。 “二子,二子。”掌柜的面容虽然依旧挂着那一抹笑容,可是眼眸之中的戾气却透眼而出。 “来了,掌柜的,找我何事?”店小二依旧是操着他那独属于店小二的语气,讨好地问道。 “嘶,其实也没什么,只是我们客栈庖厨这秤准吗?” “准,贼准,怎么不准呢。” “哎,那就奇怪了,刚刚张大哥说这三斤卤肉只有两斤,这是怎么回事?”掌柜的摩挲着面前的海碗,皮笑肉不笑地问道 第19章 选瓜 听着这话,店小二双膝一软,跪倒在地。 现在已经很直白了,要是自己硬扛,那么这就是将自家掌柜的陷入不义之地,也是将张捕头陷入不诚之地。 虽说这件事只能算是贪墨,可要是细细追究下来,自己可就算是以奴盗主了,这件事可大可小,要是自家掌柜不追究,那么只是领回来挨一顿鞭子了事,可要是闹上衙门,那么可就是一百水火棍了。 “掌柜的,掌柜的,小的只是一时贪心,请你大人大量,不………………” 不等店小二说完话,那掌柜的便走上前去将店小二扶起,轻轻掸去他身上灰尘,随后将那因为害怕颤抖从而凋落在地的抹布捡起重新披在他的肩头。 面上故作微笑“诶,二子,人都有贪心,这算不得什么大事,身为店小二,抹布不离手,笤帚不离身,这是规矩,坏了这规矩,这才是大事。” “谢谢,谢谢掌柜的,我一定做牛做马,报答你,报答你。”店小二如遇大赦一般,赶忙将怀中那贪墨的十两银子双手捧上。 看着步子从沉重,到现在轻快不少的店小二,掌柜的摇了摇头,口中念念有词“哎,可惜了。”随后看向张捕头道“张大哥,晚上可有空赏光,我这小店有一出大戏。” …………………………………………… 出了客栈的堇年的步子,比之堇禾与红红还要“沉重”一些。 当然不是因为别的些什么事,只是吃撑了而已。 不过这样也好,吃撑了走走消消食。 或许是午时刚过,天气明显燥热不少,或许是大家都刚刚吃过午饭,身上明显都有些懒洋洋的。 此时比之刚来那会的早市要冷清不少。 就连路边茶社,馄饨铺都早早人气清冷,而那掌柜的也躺在躺椅之上,手中蒲扇轻摇,试图在这如烈炎坠地掀起热浪的天气之中寻求一丝清凉。 走了没几步,堇禾就有些摇头晃脑,试图以此还换取凉风拂面,红红也是,汗水顺着脸颊流下,几缕发丝黏贴着脸颊,虽说仅仅只是豆蔻年华,可是却也有了那么一丝美艳在其中,假以时日,必定倾国倾城。 “哥哥!我好热,给我扇风。”堇禾终究还是没有寻求到那么一丝清风拂面,只好求饶着看向自己哥哥。 此时堇年虽说也热的有些心烦,可却也并未发作,只是轻轻地摸了摸堇禾那已然满是汗痕的脸颊“嗯,好的,等我,我去买蒲扇。” 堇年说着,看向一旁小摊之上,从未在这种事情上下过功夫的堇年破天荒的认真挑选起来,口中还喃喃道“嗯,这个蒲扇不够圆,想来扇风也不够凉快,这个蒲扇够圆了,可是也小了些许,想来扇风也不大………………” 足足挑选了一刻钟,远处的堇禾早已急不可耐,虽说这鬼天气燥热,可却还是咬着牙朝着堇年大喊道“哥哥!好了没有,我快热死了,再不回来,你就见不到我们了!”直到将嗓子之中那最后一丝水分给喊出,堇禾这才作罢。 “来了,来了,小禾,红红久等了。”堇禾说着,将藏在身后的一个蒲扇拿出。 随后更是变戏法一般,一个蒲扇一分为二,左右手一手一个“走吧,我们去前面看看,看看有没有卖酸梅汤的,想来你们也渴了吧。” “年哥,不用了,我自己来吧。”红红有些不好意思,想要上前夺过堇年手中蒲扇。 “诶,扇一个是扇,两个也是扇,况且我也有两只手不是,另一只手闲着也是闲着。”堇年故作调皮,将手中蒲扇高高扬起,随后好似玩心大起一般“红红,什么时候你可以在我手中抢过这个蒲扇,那么我就给你。” “诶呀,哥哥你就这么不正经,红红,我们不理他。”堇禾说着一手挽上红红胳膊,两人并肩走着。 而红红也是略做歉意的回过头,吐了吐舌头,随后道“年哥,那可就说定了,什么时候我可以抢过你这蒲扇,那么到时候我给你扇风。” “好,一言为定。” …………………………………………… 这么说虽然不太合适,可此情此景,两姑娘就好像万众瞩目公主一般地在前面走着,而堇年就如同奴才一般,在后面跟着,手中蒲扇更是从未停过,在这炎炎夏日为两姑娘送去唯一的一丝清凉。 ……………………………… “哥哥,那里是不是有卖西瓜的?”堇禾眼尖,一眼便看见不远处一团团绿色西瓜,以及一位草帽盖脸,不知是在这午后小憩,还是故作神秘。 更看不出年龄几许的掌柜的,手中绑着布条的木棍似乎在无意识的在西瓜之上来回摆动,似乎是在驱赶着苍蝇,也似乎是在告诉那些个偷瓜贼,自己并没有睡着,别打这些西瓜的主意。 来到近前,堇年这才可以从那露出的手背看出,此人年岁很大,其中手背斑斑点点甚多。 “老伯,老伯。”堇年轻声叫了两声,见后者并没有答应,于是又加重声音,再次叫道“老伯,老伯。” 或许是因为堇年声音加重了些许,从而将这卖瓜老伯从小憩之中唤醒“谁,谁?” 见老伯醒了,堇年故作老成,在这老伯身前拱手道“老伯,你这西瓜可卖,我们兄妹着实有些渴了。” “卖,卖,当然卖,我这做买卖的,还能拒客不成。”那老伯说着,将草帽重新戴在头上,随后道“小公子,可是选好了?” 堇年摸着下巴,虽然很想在这众多西瓜之中挑选出一个好瓜,可是奈何,自己在家吃的西瓜从来都是切好,再端到堇年面前,让堇年选瓜,这着实难为堇年了。 第20章 百态 “老伯,要不这样吧 你先开一个,要是好,那么我们多买几个,就在这吃,要是不好,那么我们也买,只不过就买这么一个。”堇年说着,一双眼睛试探性地看向那卖瓜老伯。 “好,小公子要是这么说,那么老汉我怎么也得给你们挑个大的,沙的。” 那卖瓜老伯说着,并未在这一堆西瓜之中挑出那么一个,而是在一旁的水桶之中拿出了一个比之寻常这些西瓜还要大上些许的西瓜,在耳边轻轻拍了拍。 随后满意的点了点头,抄起一旁的菜刀,经过岁月风霜洗礼的面容发自内心地露出一抹微笑“小公子,这个瓜可好了,不脆不甜不要钱。”说着,手起刀落,利落的将西瓜一劈两半。 仅仅只是看着这瓜瓤,堇禾就有些迫不及待起来,略带着些许撒娇意味地催促道“老伯,快些切吧,我与红红都等不及了。”随后更是拉扯着红红的袖子“红红,你看看这瓜瓤,是不是比红红还红?” 看着这瓜瓤,红红那原本干如沙壑的嗓子,一时之间如同遇见江海一般,顿时口内生津,虽说很想立刻抱起一块吃起来,可是故作矜持的她还是没有做出这种举动,而是看向堇年,眼眸之中带着些许请求一般。 看着自己两个妹妹这副模样,堇年也是不吊胃口,朝着那卖瓜老伯道“老伯,切开吧,我们都已经有些等不及了。” 随着西瓜入腹,口干舌燥的三人瞬时之间觉着自己好似重新活了过来。 虽说三人原本立下豪言壮语,说着什么要多买上几个,可是三人终究也就只是十来岁的孩子,两个大西瓜就已经让三人有些其味乏陈了,就在那老伯想要将第三个西瓜切开之时,堇年伸手阻拦道“老伯,我们吃好了,多谢老伯西瓜。” 堇年说着,从腰间钱袋之中掏出一锭十两的银子递给了老伯。 “嘶,小公子,可别,我这西瓜不值三瓜两枣的,你这银钱…………”那老伯虽说很想收下,可是朴实的他却生生阻止了自己这个念头“老汉我实在没有散碎银两找钱,公子可否有着铜子?” “老伯,无需找钱,这银子你就收好吧。”堇年看着老伯,那张现在还明显稚嫩许多的脸上微微一笑,笑容格外干净,似乎可以洗刷这肮脏世道一般,老伯也许久没见如此笑容,一时之间愣在原地。 堇年看着老伯无动于衷,也不打搅,而是将那一锭银子放在了摆放着的瓜桌前,也不等老伯回答,随后便带着堇禾与红红径直离去。 …………………………………………… 客栈之中,随着堇年三人的离开,那么一伙不怀好意之人也是这么明晃晃地出了客栈,就这么堂而皇之地跟了上去。 要不说堇年三人丝毫江湖惊讶都没有,即便是这么被跟踪了,那也是丝毫没有起疑。 一路跟随,看着堇年仅仅买了两个瓜就可以掏出十两银子,几波跟踪之人一时之间有些气急,不过也正好印证了自己的猜想。 因为如此“挥金如土”那么就肯定是一条肥鱼,可别丢了。 …………………………………………… 一路行走,从刚刚午后的烈日灼地不同,过了酉时,烈阳微微倾斜,斜挂山间,看似有些依依不舍。 饶是烈日依依不舍斜挂山间,而几缕清风早已按耐不住寂寞,出了那无聊的山间,来到这颇为有趣的滚滚红尘,走街串巷,好似在寻找着什么,又好似在有着什么急迫任务一般,总是那般匆匆忙忙,可却也总是那般依依不舍。 …………………………………………… 小巷之中,结束了一日操劳,偶得空闲的芸芸众生,纷纷离开了自己那个闷热的家门,拿起小马扎来到了离自家稍近些的小巷之中。 感受穿堂风所带起的缕缕清凉,大老爷们总是会在一起谈天说地。 “诶,今日活计怎么样?” “诶呀,还能怎么样,也就这样呗,勉强过活。” “那倒也是,不过日子总是会好起来的,听说了吗,军伍之中正在应召民夫,怎么样?要不要去碰碰运气?” “不要,军伍有什么好的,那些个大人可不会给我们好脸色。” “也对,这些大人可总是摆出一副高高在上的嘴脸。” 说的兴起,更是不顾什么,只为了一吐心中不快继而道“我二哥就是被应召为民夫,一月也就仅仅只有着两天归家的功夫,总是半夜归家,第二日午间便回营,我可是听他说了,别看我们在军中看似吃了一分皇粮,可是真要算起来,无非就是穷苦力而已,那些个大人可不会正眼瞧我们。” “对,要我说啊,这些个大人有什么好得意的。”说的兴起,更是“大放厥词”地说出了那些个“狂悖之言”。 “无非都是一个脑袋,两只手,三条腿的,他们是比我们多出了一条?还是少了一条?”说到这,更是故作不屑的笑出了声。 …………………………………………… 正说着呢,一伙看起来与寻常百姓一般无二。 可是这伙人走起路来虎虎生风,井然有序,尤其是那靴子之中一颗颗锭铁铆钉,真是为了固定马镫之所用。 这一切都无一指着这伙人乃是军中之人。 看着这一幕,原先还在大放厥词的众人顿时噤若寒蝉,都有些战战兢兢的,那原本还在“大放厥词”之人,此时更是浑身颤抖,生怕自己刚刚所说狂悖之言被听了去。 所幸,刚刚那些话似乎并没有被听去,或者说这些军士听了去,但是并不打算计较。 其中一人明显是这伙军士天天,他皱眉看向不远处茶棚之中三三两两聚散一起之人,心中暗道“这伙人想干嘛?在这种时候可别闹事啊。” 似乎是感受到了不善的目光,茶铺之中,那伙面容明显有些“凶神恶煞”之人也是转头看向这伙军士。 目光相接之间,好似什么都没有发生,可是却也无形之中互相警告了一顿。 “老二,算了,我们无非就是求财,那三小子才是我们的目标,别惹麻烦,更别和这些个军中之人有什么交集,对我们没好处。” “头,怎么了?要过去给他们一个教训吗?” “不用了,我们离营时间不长,只要他们不贸动,那么我们也不要去理会,现在是重中之重,将军说了,陛下可能要对南夏动兵,这个时候可别节外生枝。” 第21章 百态2 原本有着些许针尖对麦芒的目光相接,随着各异的心思并没有发生什么冲突。 而随着这伙军士离去,那原本还在大放厥词的众人心中都暗暗松了口气。 要是寻常,这种时候互相肯定都会打趣一番。 “说啊,继续说啊,刚刚不是很能的吗,这个时候怎么蔫了?” 不过现在众人都有一种刚从鬼门关之中走了一遭的感觉,一时之间都无心打趣。 直到半晌,才有这胆子大些的人将头伸向巷子之外,看着这伙军士有没有走远。 不过这一看,将这人胆子也看大了些许,其一是这伙军士已然走远。 其二,那就是绕不开这些个男人总是津津乐道的话题。 “诶,那伙大人去了伊人居。”说着,脸上露出了一抹众人都可以立刻心领神会的神情。 “伊人居?就是那家窑子?” “那是,不然他们出军营干嘛,无非就是出来寻欢作乐而已。” “对对对,不过该说不说,我白天倒是经常可以看到,那伊人居里的龟公在河边洗着亵衣,你们是不知道,那布料,几乎都可以看见里面了。” “那可不,人家就是吃这口饭的。不过上次我从那窑子路过,远远的看了一眼,里面那些个小娘们腰腿上的功夫可是能让人折寿的。” “呦,老王,你这是按耐不住了啊。” “哎,算了,算了,我们也就想想,家里有那糟糠之妻就好了,别想着这些个要花银子的小娘们了。” …………………………………………… 汉子们的话总是绕不开这些个插科打诨能够让小姑娘脸红荤话,虽说不雅,可雅这一字本就与这些汉子并无关系。不过人间终究还是需要俗气些,附庸风雅之人终究也就只是少数。 …………………………………………… 茶铺之中,随着烈阳落下山间,漫天星辰装点着漆黑夜空,而人家也在星星点灯。 而人间也是,屋门前无论是大富人家的大红灯笼,还是小家小户屋中的一盏台灯,这无一不对应着这星辰。 将杯中最后一盏茶喝下,堇年三人也是走出了这间茶铺。 “小禾,红红,我们回去吧,我昨日可是求了吕伯许久他才同意我们自个出来玩的,要是回去晚了,吕伯可能会生气。”堇年看着这夜空,一时之间有些无奈。 本想着让小禾与红红出来随便玩玩,到时候自己找个借口,早早回去就好了。 可是来了这滚滚红尘,自己一时间也陶醉其中,不知不觉忘记了时间,现在还是要赶紧给自己找补找补。 “好吧,哥哥。”堇禾伸了个懒腰,一滴眼泪从眼眶之中挤出,想来也是累了,困了。 不过也难为堇禾了,自小养尊处优的堇禾可从未走过这么多路,也没有出过这么远的远门。 饶是自堇家祖宅,来到这堇家庄园,也在一路车马相随。 而红红也是有些疲了,在被堇禾挽着胳膊之时,都无力过多回应。 看着这三孩子走出茶铺,茶铺之中那原本就急不可耐的众人并没有直接走出,而是等堇年三人离的远了些,这才不远不近地跟着。 …………………………………………… 榆林城外。 驿站之中,那不大的驿站此时三匹骏马所拉的马车格外引人注目,因为这马车太过华贵,尤其是现在已然黑夜,可是在这黑夜之中,那辆马车比之白天,还要夺目。 迈入驿站,堇年一眼就看见了将头枕在胳膊之上的小厮,想来是因为这驿站生意不好的缘故,饶是这位小厮都可以这么明目张胆的假寐了。 “小哥,辛苦了,我是来取马车的。”堇年说话声音不算大,可是在这安静的诡异的客栈之中却格外的响亮。 被这一声小哥唤醒的小厮揉着惺忪的睡眼,半晌才看清自己面前之人就是一早而来的贵人。 一时之间那心中被打搅清梦的埋怨刚刚来到嘴前,就硬生生地给咽了下去,随后更是换上一张笑脸,讨好地来到堇年身前,好似邀功一般“小公子,你这马车你看看有没有什么损坏。” 看着如此的小厮,堇年只是略微打量了一下自己这马车,随后道“与此前一样,有劳小哥了。” 堇年说着,就要上前去解开马车缰绳。 不过那小厮似乎对弈堇年的话语有着些许的不满,或者说是并没有得到自己想要的回答,于是有些不甘心的跟在堇年身后“小公子,你这马匹可是良驹啊,我这可都是喂食最为上好的马草。” “哦,那多谢小哥了。”堇年依旧不明白这小厮想要说些什么,因为这些都是自己有过交代的,怎么感觉好像邀功一般。 “嘿嘿,小公子,你看看这,我这驿站也就只有我一人,掌柜的这个抠搜的东西跑去城内开客栈了,我这原本有着两人的,可就是因为开了那家客栈,把另一个人给带走去当店小二了,这可累死我了。”这小厮说着,右手的食指与拇指在摸索着什么。 这个举动无论是谁都可以看出来,而且画本之中也不止一次出现这个举动,饶是不谙世事的堇年也是知道的,不禁有些哑然失笑。 “小哥,有话就直说嘛,我也不是小气人。”堇年说完,似乎是不愿意与这市侩的小厮有着过多纠缠,从腰间钱袋之中掏出一锭银子,随后故作潇洒地朝着这小厮一抛随后道“小哥,这次可是遇见了我,要是别的脾气不好之人,可要小心些了。” 第22章 责罚 坐上马车,堇禾与红红二人没多久便已然沉沉睡下。 而马车前端,堇年依旧轻挥马鞭,堇年虽说也是困顿不堪。 微风伴随着马蹄扬尘,车轮碾压黄土,带起微风轻轻掀起马车车帘,堇年目光顺着被微风掀开的车帘,看着互相依偎而眠的两位妹妹,一时之间有些无奈,却又有些温馨。 不自觉的轻拉缰绳,让原本就不快的马车又是放慢了几分速度,也让这三匹千里挑一的良驹分外的“憋屈”。 这种感觉本不应该在一位十来岁孩子身上,可是少年老成的堇年却有着这种感觉,这很不可思议。 …………………………………………… 马车之后,很明显有着六七波人已然虎视眈眈,因为马车速度并不快,饶是他们如此这般闲庭信步,也是能够跟上。 不过看着这锦绣马车,这波人一时之间犯了难。 原因就是这马车的车帘之上,一个明晃晃的堇字让他们投鼠忌器。 要是说在这荒郊野外的边陲之地截杀皇亲国戚他们有没有这个胆子,那么或许有,只要不是什么太子,皇子之类的,而是一些小小的王爷世子,那么杀了也就杀了,哪怕最终追究,那么也不会追究过甚,自己只需要缓个三五年,那么这件事就会随着时间渐渐被人淡忘。 可是堇家不同,能够坐上这么一辆马车,而且还是三位年岁尚小的孩子,那么这三位孩子的身份几乎是呼之欲出。 那就是堇家少爷,小姐了。 江湖从来都不是一家独大,可是江湖终究有着那么几家独大,堇家,就是其中之一,还有就是那无比神秘的麒麟阁。 天下从来没有不透风的墙,凭借着堇家的手段,那么也不难查出是自己几人。 别的不说,就是渝州城之内,见过自己的人那都不在少数,在天价酬劳面前,自己的行踪展露无遗。 就在这些人都想着无功而返之时,心中的另一块算盘也在悄然打响。 随着长刀捅穿胸膛的声音响起,一声声惨叫之声在这空旷的旷野之中格外渗人。 “你,你为什么?我们往日无怨近日无仇,为什么要下此毒手?” “哼,抱歉,在这江湖之中刀口舔血的日子我过够了,要是能够背靠堇家这棵大树,哪怕只是当个家奴,日后的好日子也就有了。” “所以兄弟,抱歉了兄弟。当我的踏脚石,往后逢年过节,兄弟我一定给你们烧烧纸钱,让你在下面也过过好日子。” …………………………………………… 渝州城外五里地,横七竖八躺着二十来具无名尸体,他们无一右手五指被斩下,死状凄惨。 “大哥,拿着这些真的可以敲开堇家大门吗?” “是啊,大哥,堇家向来可是骄傲的很啊,这次我们这么做是不是太不顾江湖道义了。” 二位贤弟此言差矣,我们自走江湖以来,什么时候讲过江湖道义?我们又什么时候见过别人讲过江湖道义?” 从一死人身上扯下衣物,细细的擦拭着自己手中沾染的鲜血,又是在沾满鲜血的脸上胡乱的擦了擦,随后吩咐道“带上这些投名状,我们堇家庄园走一遭。” “大哥,这些作为堇家敲门砖,真的可行吗,堇家向来霸道的很,我们这么做是不是太冒险了?” 看着依旧油盐不进的三弟,这位做大哥的也不废话,而是看向了一直沉默不语的二弟说道“二弟,你还想过这个刀口舔血的日子吗?” 二弟听着自己大哥的话,突然目光一横,手中长刀朝着身旁的三弟横削,曾经立誓 不求同年同月同日生,但求同年同月同日死的誓言此刻荡然无存。 “三弟,抱歉了,刀口舔血的漂泊生活我也过够了,这些投名状或许不够,那么再加上你的吧。” …………………………………………… 堇家庄园口。 一直到深夜,那辆锦绣马车这才悠悠来到门前。 而吕泰为那三兄妹操碎了心伯伯则是在门前左右来回的踱步,一脸的愁容。 直到见到了那辆马车的到来,这才一脸愁容换成了现在的一脸庆幸,可是随之而来的却是庆幸的脸上瞬间转换成了满脸的怒容。 待马车来到近前,吕泰正想发作,可是却换来了堇年一声“嘘”随后堇年故意压低了声音,随后道“吕伯,我错了,确实是我贪玩了,误了时辰,可是现在也不是责罚我的时候,小禾与红红睡着了,还是不要叫醒她们吧。” 听着这话,刚刚还想着发作的吕泰一时之间也没有了脾气,只好在满脸的怒容之下,压低声音,不过好似余怒未消一般“待会再找你算账。” 随后吕泰抱着堇禾,而堇年则是抱着红红回到了庄园之中。 将两姐妹安顿好之后,堇年本想着松了口气,可是身后却传来了吕泰兴师问罪的声音“年儿,这里说话不方便,随我来。” 本以为这件事会因为两姐妹睡下从而尘埃落定,可是没想到吕伯却还是惦记着,没法子,只好讪笑道“哪能呐,吕伯吩咐就是。” “那就好,随我来吧。”吕泰直到这时,那一张怒容之下这才有着些许笑容。 可是这笑容在堇年看来,却是那么的可怕。 随着吕泰来到观月湖边上,堇年扑腾一声便跪了下来,想着自己心诚,可以换来吕伯的垂怜。 可是堇年明显是想多了,只见吕泰非但没有垂怜堇年,反而自顾自地来到了观月湖边上一棵挺拔的柳树旁。 随后很是随意的折下一条柳枝,看向堇年道“年儿,手伸出来。” “吕,吕,吕伯,这个免了吧…………”堇年说着,露出了讨好一般的笑容,似乎是在做着最后的乞求。 “年儿,你此前是怎么答应我的,说什么午时一过,那么便会回来,我这才让你带着小禾与红红出门。”吕泰说着,一柳条抽打在堇年手臂之上,一道殷红立马浮现在了皮肤之上。 吕泰见状,虽说有些于心不忍,可是一想着明明都答应好了,堇年一向没有独自走过江湖,不知道江湖是多么的凶险,抱着玩一玩的心态去可能真的会把命留在江湖之中,所以这次吕泰没有过多心疼。 而是再次严厉地说道“年儿,手!” 眼看卖乖不行,堇年也只好将手伸出,随之而来的就是一阵暴风骤雨般的柳条抽下。 吕泰很有分寸,力道刚刚好,不会伤了堇年,可是疼那是真的疼。 第23章 打秋风 随着柳条的抽断,吕泰这才作罢,随后转过身去,面朝观月湖,故作高深道“年儿,回去吧,早些睡下,江湖可不是这么好玩的,尤其是我们这北周江湖。” “是,吕伯,下次一定不会贪玩,早早地就带小禾与红红回来,不会再让吕伯担心了。” …………………………………………… “年儿,早些成长起来啊,青石他,他恐怕没有多少日子了。”吕泰说着,眼角之中隐隐约约有着一丝晶莹。 在堇年走后没多久,就有一家丁悄然从暗中来到吕泰身后,随后单膝跪地道“吕先生,有人找。” “哦?谁?这么晚了,不见。”吕泰不动声色的擦了擦眼泪,随后又是变回此前那般威严的神情,看着这家丁道。 “吕先生,这是他们要小的交给先生的,说是先生见了就会知道。”那家丁说着,将脚边一包鼓鼓的包袱双手递上。 包袱不大,可是却鼓鼓囊囊,包袱底下还在渗着血,一滴滴地滴落在观月湖边上。 看着这包裹,吕泰心中略有思索,不过却还是说道“好,来者可有留下姓名。” “有,说是恶蛟恶虎。” “啊?江湖之中有这两号人物吗?” “没有,想来只是为了威风,胡乱起的。” “好吧,好吧,见见就见见。”吕泰说着,打开包袱,里面一根根手指无一不是鲜活的,想来也是从活人手中斩下,或者是刚死没多久之人的尸体之上斩下。 “哎,江湖总是这么不安分。”吕泰摇了摇头,随后将这包袱扔入观月湖,随后吩咐道“打扫打扫,这些血迹别被少爷小姐看到,尤其是小姐,知道吗?” “是,小的这就办。” …………………………………………… 堇家庄园之外,那脸上胎记男子与阴狠男子都有些心神不宁,可是面对堇家这棵大树,还是日后投效堇家的泼天富贵,都将心中这份不安强压下。 “大哥,堇家家大业大,真的会有人见我们吗?” “会的,堇家大小姐是堇家的掌中宝,心头肉,我们这么做相当于救了他们一命,堇家虽说向来高傲,可却也名门大派,富可敌国,不会做这种卸磨杀驴之事,放心吧。”这胎记男子虽说心中不安一直都未曾消下过,可还是这么安慰着二弟,也安慰着自己。 就在两人还在那审时度势,忧心忡忡之下,一道没有丝毫感情的声音已然从二人身后传来“恶蛟恶虎?” 听着这道声音,恶蛟恶虎两人后背都是汗毛直立,豆大的汗珠自额头生出,随后滴落在地,半晌这才转过身来,看着面前这位大高手道“是,是,前辈,正是我们。” “呵,名字倒是唬人,江湖向来鄙人也是未涉足江湖许久,这么大的名号,我也没有听说过,看来我是真的老了啊。”吕泰皮笑肉不笑地说道,不过听在二人耳中却是那般的刺耳。 这言外之意,不就是自己二人名不副实,空有着这么威风的名号吗? 不过虽说心中不满,可是却也不敢放肆,而是依旧很是谦卑地说道“哪里哪里,这不过是我们自己给自己取得诨名,不做数,不做数,哪像前辈你这种大高手啊。” 吕泰虽说至始至终都不曾报上名号,可是二人心中已经断定,这位就是堇青石挚友,与堇青石同列冠绝榜第十,堇家双英,身藏剑吕泰。 “恭维的话,我已经听的太多太多,不缺两位,你们只需要说来我堇家是所为何事?”吕泰很想知道这二人来这是为了什么,尤其是那包血腥的东西是什么意思。 “是,前辈,我们此前在在渝州城做着倒卖南夏盐的买卖,在喜迎客栈之中无意间看见堇家少爷被贼人顶上,暗中追踪,将这些贼人斩杀,救下少爷小姐。” 那胎记男子这话说的脸不红心不跳,想来这番话是在心中模拟了无数遍了,这才可以脱口而出,丝毫没有滞涩。 “哦,是吗,那么我堇家还真是欠了二位一份天大的人情。”吕泰说着,朝着二人靠近了一步,随后面色不善,周身气势喷薄而出。 带着无尽威严的声音再次响起“不是我吕泰自夸,也是在江湖之中有过摸爬滚打。你们是不是也打着那些人的主意,想要杀人夺财,不过在看见了我堇家金字招牌之后这才打消这份念头,不过却心有不甘,想着来我堇家打秋风?” 面对吕泰周身的气势,这只有着三脚猫功夫的二人一时之间双膝一软,跪倒在地,无论是身上,还是心里都极为惊骇,为什么吕泰会知道这些,不过却还是狡辩道“前前辈,我二人说的句句属实,绝无掺假的成分,真的是见了有歹人想要杀人夺财,这才出手的,还请前辈明查啊。” “哼,真当我是三岁小孩吗,吕某不才,江湖之中也是有着三分薄面,吕某要是查,那么江湖之中再无秘密,吕某给你们一个机会,从实招来,不然你们可离不开这。”吕泰的话语不容辩驳,而且也无从辩驳,就好像吕泰真的看见了一般。 “前,前辈,是我们鬼迷心窍,不过我们真的没有冒犯堇家的意思,我们真的不知道他们就是堇家少爷小姐啊,还请前辈高抬贵手,高抬贵手,放了我们吧!” 这二人此时哪还有那所谓的恶蛟恶虎的诨名,只配叫一声软脚虾了。 第24章 遗言 “哼,看来我还真的没有误会你们,想要来我堇家挟恩图报,我堇家的名号可不是讨饭讨来的。”吕泰说着,袖中短剑径直朝着这所谓的恶蛟,恶虎咽喉而去。 这两本就只有着三脚猫功夫,再加之已然被吕泰吓破了胆,没有了丝毫还手之力,哪怕是有,在这位可以与冠绝榜前十的堇青石齐名的吕泰面前,与三岁孩童一般无二。 …………………………………………… 轻轻擦拭着袖中短剑,随后朝着幽暗之中毫无感情吩咐道“处理干净,一丝一毫都别留下,千万别被小姐少爷看到,知道吗,要是有什么差池,你也就可以陪葬了。” 吕泰这话说的毫无感情,似乎刚刚自己杀的并不是两个人,而是随手捏死的两只蚂蚁。 鸡鸣三声,吕泰昨夜下手很有分寸。 当然,不是对于那所谓的恶蛟恶虎,而是对于堇年的惩戒。 虽说昨夜被抽打了柳条,可是却不伤皮肉,不伤筋骨,堇年仅仅只是疼而已,当然,是巨疼,不过一夜过去,现在已然恢复如初。 可饶是如此,昨夜堇年并不好受,一双手掌就好似肿大的一圈一般,堇年原本睡相很好的,可是再被抽打了之后,一双手无论怎么放,那都是不自在。 以至于今早堇年不说比之红红要晚,就是比之赖床的堇禾都要晚上许多。 观月湖边,红红灵动的身形已然有了三分火候,可是不知道为什么,红红似乎有些柔了,在刻意的训练之下,也就仅仅有着那么一丝细不可闻的杀气,可是杀心是无论如何都起不了,似乎骨子里就不会杀人,或者说骨子里很厌恶杀人。 这种事很没道理,可这确确实实出现在了红红身上。 此前还是孩童之时,无论是堇青石,还是吕泰,或者堇年,都觉得只是年岁尚小,仅仅还是孩子的缘故。 可是现在已然有了十来岁,按理来说,这个年纪的孩子,只要是有着稍稍微微的引诱,那么杀心就可以诱发而出,江湖本就是人吃人的,尤其是对于堇家这种在堇禾之中有头有脸的家族,多少双眼睛在那虎视眈眈。 做到人不犯我,我不犯人,这不难,可是人若犯我,那么就要有着雷霆手段,斩草除根,只有立威,这才可以震慑那些暗中的宵小之辈。 虽说不惧,但是蚊子苍蝇多了,也确实烦人。 …………………………………………… “哥哥。”堇禾眼尖,一眼便看出刚刚起床,正眯眼看着自己这边的堇年,顿时“不怀好意”的笑道“哥哥,也会赖床,昨天还说我赖床,原来你也是一样的,好意思吗?真羞。” 相较于堇禾的不怀好意,红红倒是含蓄许多,擦了擦额头之上的汗水“年哥,今天怎么这么晚啊?是不是昨夜没睡好?” 堇年虽然有着苦水,很想将昨夜自己因为贪玩被吕伯罚抽手心的事说出来,可这要是说出来,那才是最丢脸的,可得被取笑好久。 于是也就只好强颜欢笑道“那倒也不是,只是难得出去玩了一趟,所以有些兴奋了,很晚才睡。” “这样啊。”红红说完,摸着下巴,若有所思,就好像小大人一般的半训诫,半取笑道“那么今天可是要多操练一个时辰,可别耽误了。” …………………………………………… 看着如此的小禾与红红,堇年刚刚的忧心一时之间荡然无存,随后自嘲一笑,心中暗道“ 我堇家也算是有头有脸,没有杀心那就没有,只要堇家还在,那么护着小禾与红红绰绰有余,这算不得什么大事,大不了在堇家做一对富贵姐妹花。 ” 想到这,堇年虽解决了自己心中困顿,可是肩上责任也是多了许多,因为在等个十年,二十年,父亲,吕伯老了,那么自己终究是要将这个堇家一肩担起,自己还是不能太懈怠才是。 …………………………………………… 五年间,花开花落,观月湖边那棵绿杨柳,也是粗了些许。 堇禾红红已然出落的亭亭玉立,而堇年也是高大许多,少了稚气,多了俊美,身手更是不会比之吕泰差上多少。 逐渐的也接触了家族之中那些个尔虞我诈,家中事物也逐渐从原先的堇家老宅,换成了现在的堇家庄园。 淮河商会需要甜枣加之大棒,而刚刚扩展的盐帮更是混乱,还有堇家那些个靠着资历,毫无贡献,还白吃白喝,而且还在外面作威作福的那些个长老,也是需要敲打敲打。 一向不喜这些事情的堇年一时之间都有些头疼。 不过好在有着吕泰这位久经风霜的堇家老人在一旁辅佐,也算是井井有条。 而堇禾也是对于江湖那是越加向往,堇年禁不住软磨硬泡,而且堇禾也保证了,一月之间,只在外十五天,另外十五天,还是要留在家中的,也就是这样堇年“屈服”了。 当然,这还远远不够,榆林城这边陲之地,本就是鱼龙混杂,不过堇年却破天荒的高调入主榆林城,一时之间,榆林城比之以往,要安静了许多,就连走江湖之人,那也是规矩了不少。 既然堇禾想要江湖,那么堇年就造就一个粉饰过的江湖,也算是让堇禾过把瘾。 渝州城,一座金碧辉煌的客栈拔地而起,而客栈名字,那是堇禾绞尽脑汁,在那些个画本之中,一连翻了好几天,脑海之中的名字,那是换了一个又一个,最终才确定了下来那就是榆林城最大最好的客栈踏歌楼。 …………………………………………… 不过天终究还是有着不测风云,堇家双杰,从此也就只剩下一人了。 连夜赶回堇家祖宅,堇年与红红看着躺在病榻之上的堇青石,一时之间都有些不能接受。 明明出来之时还是好好的,就年岁而言,也算不上苍老,也就是知命花甲之年。 “年儿,红红,别难过,我的身子自己早已知道了,也早就想过这一天,可是终究还是来早了一些,实在是有些遗憾啊。” 堇青石说完,拉着堇年的手“年儿,爹爹本想着护佑你成为堇家顶梁柱之后在撒手,哎,可惜了。” “爹,怎么会这样?”堇年双眸含泪,为什么明明此前离家之时爹爹身子骨还很硬朗,怎么就突然这样了? “算起来也是年轻之时,为了彻底掌控淮河,我与你吕伯意气风发,以为天下事无可不为,所以驾舟扫荡河盗,却也没想到就那一次我们虽然扫荡了河盗,可是那些河盗临死反扑之下,我还是受了暗疾…………”堇青石说到这似乎是有些后悔,又好似是缅怀。 后悔的是自己不该逞强,缅怀的是,自己也曾经意气风发过。 这么想着,堇青石嘴角居然露出了微笑“来这人间一遭,确实也值了,尤其是有了吕大哥这个挚友,年儿这个骄傲,小禾这个希望。”堇青石说到这,强撑着身子,摸了摸红红的头发,随后眼眸微眯一脸的慈爱“还有红红你,谢谢你来堇家。” 第25章 堇青石 “年儿,红红,吕大哥,拜托了,我去世的消息别告诉小禾,知道吗,小禾不需要知道这件事,她只需要继续保持这份天真烂漫就好了。要是小禾问起来就说爹爹去………………”在堇青石最后似乎是说完了这道遗言,可是却也好像什么没有说完。 …………………………………………… 一夜之间,似乎人全变了,堇年知道了自己肩头上的担子重了,人也沉默了不少。 吕泰也变了,以前是长辈,现在为了年儿能够在堇家彻底立足脚,自降尊位,成了家奴,将堇年的身份,抬高到了家主之位。 红红也变了,此前还可以做到与堇年打趣,叫着年哥,可是现在不得不叫起了少爷,就是为了堇年在堇家的威望,不能再像以前那般,没大没小了。 唯一不变的那就是堇禾了,这也是众人愿意看到的。 …………………………………………… 自此之后,堇年很少笑过,哪怕是回到了堇家观月湖,那也可是摆起了一张冰冷的脸面,彻底将自己伪装了起来。 …………………………………………… “吕伯,淮河商会那边似乎有些不安分,需要敲打敲打了,让他们知道,淮河到底是谁在做主。”堇年冰冷的说出了这么一段话。 此前,这段话原本不应该是堇年主动来说,而是吕泰逼着堇年来说,可是现在,堇年心似乎冷了下来,面对自己堇家的基业,淮河不能乱,就连一点点的波澜都不能有。 “是,少爷。”看着如今的堇年,吕泰不知道应该高兴,自己看着长大的年儿真的彻底长大了,还是该难受,这原本不应该年儿的,原本应该还要晚上几年,或者十几年。 这十几年只要自己与青石操持之下,在一步一步地将堇家交到堇年手中。 对,就是这样,原本应该是循序渐进,现在确是揠苗助长,几乎是一夜之间,将肩头原本空空荡荡,只有着轻风二两,明月一轮。 可是现在却如同有这两座大山,往后或许还会更多,堇家天塌下来,也要砸在年儿肩头。 就这一点,让吕泰很是心疼。 …………………………………………… 刻意伪装之下的堇年做的很好,自从堇青石去世,冠绝榜第十名字空缺,堇江湖之中为了这个虚名而来之人不在少数。 堇家庄园之外,三天两头都有人前来叫嚣,让人烦不胜烦。 更有甚者,他们甚至就在堇家庄园之外埋锅造饭,大有一副堇年不出来,那么自己就不走了的架势。 “诶,堇青石死了,冠绝榜应该是吕泰接着才是,怎么是他堇年呢?” “那是当然咯,此前堇青石还在的时候,对于吕泰那是恭敬有加,就如同亲兄弟一般,可是堇青石死了,吕泰也就彻底成为了家奴咯。” “不会吧,既然亲如兄弟,那么这么说都是堇年叔叔伯伯的,堇年不会这么过河拆桥,一人死,那么所受的恩惠就全部随着堇青石一起消失殆尽?这也太绝情了吧。” “怎么不会,淮河商会知道吧?” “当然,不过这和堇家有什么关系,堇家掌控淮河是真的,可是和淮河商会也不过是互惠互利的关系,淮河商会交银子给堇家,堇家也就同意淮河商会在淮河之上做买卖,这正正常啊?” “确实是这样,可你是不知道啊,那日吕泰在淮河商会可是当众给堇年磕头了,这不是家奴是什么,叔叔伯伯会给小辈磕头?” “嘶,你这么说,堇年这个人心都是冷的,冠绝榜第十,应该是有德者居之,绝不可落入这个宵小手中。” 随着这话一起,周遭之人纷纷附和,一时之间叫嚣的声音在堇家庄园之外不绝于耳。 可是堇年对此并没有过多理会,堇年当然不会就这么任人鱼肉,只不过现在人还太少太少,自己需要做到一击立威,这样才可以让那些人闭嘴。 随着人数越来越多,堇家庄园何其之大,此刻山竹厅之内已然可以听见庄园之外的声音,直到这一刻,堇年知道时机到了。 随后悍然出手,当众斩杀了此前叫嚣着要将第十收入囊中之人。 “哼,诸位想要这冠绝榜位置?”堇年脚踏尸体,挑衅地看向原本还在叫嚣之人,随后不咸不淡地说道“那么好啊,不过有命来,那也要有命回去,身藏剑乃是奇技,巧技,杀人技,生死无论。” “堇某言尽于此,要是还想要前来夺取名号,那么就上前一步吧,我堇年接着。” 堇年这几句轻飘飘的话当然还吓不住这群在外等了好几天之人。 “哼,堇年,你终于是出来了,老子西南道张春御,领教身藏剑高招。” 气势虽足,可是手段还是不够硬,堇年就连身子都没动,依旧是一只脚踩踏尸体,不过不同的是,此刻堇年脚下还多了一具尸体。 一日一夜,堇家庄园之外,已然是尸横遍野,原先来这想要争夺冠绝榜之人,已然少了一半。 这还不是最恐怖的,最恐怖的是堇年至始至终都没有离开过那个位置。 第26章 心照不宣 身藏剑,脱胎于拳脚功夫,并非兵刃。 换言之,堇年此时脚步都未曾踏出一步就将围聚堇家庄园之外自称前来摘得冠绝榜名号之人杀了大半。 看着满地尸体无一不是脖颈之处一道细线伤痕,此时正往外冒着殷红鲜血。 这一幕如同炼狱,脚踏尸山的堇年如同索命鬼,阎罗判官一般真好笑地看着其余人。 见许久没有前来送死之人,堇年也是兴致缺缺,收回衣袖之中短剑,极为张狂“诸位回去吧,下次可别占着人家家门口了,家父虽说滨天,可却也不是你们这些宵小之人可以前来染指的。” 堇年说完,也不理会其余众人,而是回过头回到了自家庄园之内,随后朝着阴暗之处说道“处理干净,小禾该回来了。” 阴暗之中好似无人,可是却也不知道是在何处突然就冒出来了两人,朝着堇年单膝跪地道“是,少爷。” 看着这一幕,堇年略微舒展的眉头再次皱了起来,口中喃喃道“爹,你的遗言也太难为人了,你这个冠绝榜之人滨天,天下谁人不知,谁人不晓,怎么瞒地住小禾呢。” …………………………………………… “哥哥,江湖之中传言,爹爹死了,是不是真的?”堇禾双目通红,看着正端坐于山竹厅之内的堇年,这件事传的沸沸扬扬,可是堇禾终究还是想要在自己哥哥口中知道这件事究竟是不是真的。 看着如此的堇禾,堇年虽说于心不忍,很想找个借口瞒下来,可是纸终究包不住火,终有一天,堇禾还是会知道这件事。 而且小禾也是堇家小姐,爹爹出殡都未曾赶来,现在还要瞒着她,无论是对于爹爹,还是对于小禾,这都太过残忍。 想到这,堇年终究还是叹了口气,走向堇禾身前,一把将堇禾拥入怀中,双手环绕这堇禾肩膀,将头尽量朝着堇禾身后探去,语气故作成熟,试图不让堇禾听出自己的哭腔“小禾,爹爹他,他,他…………” 自小三兄妹便一直在一起,此刻堇年虽说只是聊聊数字,可是堇禾终究还是知道了。 堇禾很聪明,比之无论是谁都要聪明很多,只是自小便被照顾的无微不至,不愿意过多思考,也不愿意过多考量,以至于一直都是一副玩世不恭的模样。 这一刻,堇禾终究没有辜负自己那天生的聪明。 此时堇禾很想抱着自己哥哥痛哭一场,可是堇禾知道,自己似乎不能这么做,爹爹去世了,那么一切也都要压在自己哥哥身上,自己绝对不能再拖哥哥后腿。 强行让自己镇定下来,抽泣着鼻子,环抱堇年的双手紧了紧,随后故作俏皮的说道“爹爹是不是有说过,要让小禾继续这样,快快乐乐的。” “是,爹爹说过这话,我们现在能做的,只有将爹爹交代的事做好。”堇年说着,再也忍不住哭腔“可是哥哥无能,就连最后一件事都做不好,爹爹说过,不要让小禾你知道的,可是我却,我却还是让你知道了,哥哥无能,无能!” “不,怎么会,只要我遵照遗嘱,那么哥哥就不算失约,爹爹不让我知道,就是为了让我,继续这般天真烂漫不是吗,只要我遵照遗嘱…………” 堇禾说完,轻轻拍了拍堇年后背,此前堇禾从来没有过这么一个举动,从来都是被照顾的那一个,可就是这么一瞬间,堇禾似乎长大了。 …………………………………………… 入夜,堇家庄园大门被打开了一条缝,一道身影从大门之内探出,随后缓慢地虚掩上了大门。 堇家庄园百里之外,响起了凄厉的哭声,在这夜深人静的荒郊野外,格外渗人。 堇禾为了不让堇年与红红担心,第一次独自一人来到了这,此刻堇禾再也没有了之前在山竹厅的故作老成,此刻的她只想哭一场,哭的放肆,哭的声嘶力竭。 …………………………………………… 离堇禾不远不近之处,有着两道身影,几乎与这黑夜融为一体。 看着哭的声嘶力竭的堇禾,红红很想上前安慰,可是身旁的堇年却说“红红,让小禾哭吧,哭出来就好了,没事的。” 堇年说到这,看向红红,随后将自己肩头披着的一件外袍挂在了红红肩头,随后又是将自己手中另一件外袍抱在怀中,看着红红道“红红,你不必跟出来的,有我在,你就放心吧。” 看着递来的外袍,红红也没有拒绝,而是看向堇年道“年哥,我知道,天下你最厉害了,怎么可能会有事呢,只是有些事不是劝就可以劝住的,就好像年哥你一样,小禾都已经那么说了,可是你不也没有记在心里。” “那是因为我们太了解小禾了,我们都知道小禾很聪明。”堇年说着,看向红红,随后道“红红,之后拜托你了,小禾还是要回到之前那个小禾,我不想小禾这么承重。” “放心吧,我一定将从前呢那个小禾带回来,可是年哥你呢?从前的年哥还会回来吗?” “或许吧,等堇家稳住,那个年哥就会回来。”堇年虽然这么说,可是无论是堇年自己,还是红红都知道,知道一件事,那就是时间一定可以冲淡一切,等几年过后,从前那个小禾还会回来,可是堇年自己呢。 …………………………………………… 一早,艰难地睁开通红的双眼,堇禾看着熟悉的房间,她知道自己是怎么回来的,一定是自己哭累了,哭晕了,被哥哥与红红抱回来的。 想到这,堇禾自嘲一笑“明明都已经说了,不让哥哥担心,可是这种事怎么可能忍得住呢。” 打开房门,初春的暖阳洒落脸庞,洒落身上衣裙。 观月湖边,这暖阳照射绿柳,徐徐春风吹过,朝着草地洒下一片斑驳。 而这块斑驳之下,那两道熟悉的身影是在等待着自己一般。 收拾心情,堇禾还是如同以前一般“哥哥,红红,你们好早啊,每次都不叫我,好像我很懒一样。” “小禾,你最爱睡懒觉了,每次我们叫你的时候,你都是一股子起床气全往我头上撒,我怕了。”堇年看着如同以往的堇禾,也是故作打趣道。 “是啊,小禾,每次我与年哥叫你的时候,你的起床气全部都撒在了年哥头上,每次年哥都要挨上几枕头,我都看不下去了。”红红也是眉眼含笑看着堇禾打趣道。 “什么嘛,几枕头又不疼,再说了,哥哥是哥哥啊,哄哄我们这些做妹妹的怎么了?人家哥哥都是打不还手骂不还口的,我这个哥哥挨了几枕头就受不了了?还委屈上了?” “还有红红你,胳膊肘老是向着哥哥………………” 一切仿佛还是如同以前一样,昨夜的事情谁都没有提起,就这么心照不宣。 第27章 林肃造访 每每想起自己堇家如此温馨的一幕幕,堇年现在就有一种踏碎剑阁的冲动。 不过却也心有余而力不足。 “堇年兄,不知林某所说,堇年兄考虑的怎么样了。”就在堇年回忆往昔之时,一道不合时宜的声音自堇年身后传来。 此时堇年浑身上下汗毛直立,冷汗涔涔地往下冒。 可以做到这么悄无声息地出现在自己身后,饶是出了昌安城的齐啼锡恐怕也做不到吧。 “林肃,好手段,不过以你的手段,杀了赵锡安也不是难事,怎么就一定要和我堇家过不去。”堇年虽然内心惊恐,可却依旧大声质问道。 “堇年兄,何必如此大的气性,林肃自问也算是贵客,怎么就不能来了。”林肃说着,自顾自的走向茶桌旁,丝毫不拿自己当外人,拿起那上好的龙井“好茶,堇年兄,不给贵客泡上一杯?” “林肃,别欺人太甚。”堇年说着,朝着林肃怒目而视,大有一副想要动手的架势。 “堇年兄,你不是我对手,何必自取其辱。”林肃说着,也不理会堇年,而是自己将一壶山泉坐于碳火之上,静静的等待着那那壶山泉白雾升腾。 “堇年兄,林某也只不过让你做一件力所能及的事情罢了,更何况,这件事于你堇家而言也算是泼天富贵,堇年兄也没有不收的道理吧?” “这件事,还有这泼天富贵,是拿人命换来的,我堇年,虽算不上什么天大的好人,可是却也不想堕落为助纣为虐之辈。” “堇年兄看来不想帮忙,那么吕前辈,这件事于你如何?”林肃说着,暗中传来一道声音。 “林肃,吕泰应允。”随着这道声音出现,吕泰这才从堇年身后出现。 “吕伯,你?”堇年大惊失色,朝着身后看去。 “少爷,我此前说过,不知道谁命贵,谁命贱,我只知道,天下也就仅仅只有一个小禾,也只有一个红红,饶是千万人命换取,我也在所不惜。” 听吕泰这么说,林肃也是轻笑一声,随后看向吕泰“吕前辈,可有把握掌握堇家?” “也无需掌握全部堇家,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这件事只需要知会那些唯利是图之人,也就够了。”吕泰说道。 “好,既然吕前辈如此自信,那么林某也不多言了。”林肃说着,朝着堇年微微抬手,无形剑气瞬间刺穿堇年肩胛骨。 这一瞬间,堇年甚至都还未反应过来,自己这一身武艺就没有了用武之地,只能任人宰割。 “林肃!”堇年跪倒在地,目光凶狠,看着林肃仿佛要吃人一般。 “少爷,这段时间辛苦少爷了,待我将事情办妥,少爷要杀要剐,我绝无怨言。”说到这,吕泰再次朝着堇年磕了三个响头。 “既然少爷不愿意做这些伤天害理之事,那么也就只有我来了。”吕泰说着,将一条锁链穿透堇年肩甲,锁上四肢,亲自押解去了堇家地牢。 第28章 堇家地牢 堇家地牢。 堇家地牢,此前一直作为犯错弟子羁押之所。 虽说滥用私刑有着律法限制,可堇家作为天下财富之最,这点事也算不上事,饶是大摇大摆地从衙门捞人,或者送人就去,这都算不得什么。 可却也保留着地牢这么一处地方,不为别的,只为威慑。 但是自从仁厚的堇年作为家主之后,这地牢也许久未开过门了。 现在将这地牢打开,一股灰尘自上而下,饶是吕泰这个堇家老人,也不免咳嗽起来。 悉心地将堇年安顿牢房,回过头看向林肃,虽说答应林肃所说之事,可却也并未有过好脸色“林肃,这样可好?” “自然,想必林某所说之事,吕前辈也已然知晓。”林肃回过头,就这么堂而皇之的将后背露给了吕泰,仿佛丝毫不将吕泰放在眼里一般。 吕泰虽说被如此轻视,可却也无可奈何,他有理由相信,只要现在自己有一丝丝杀心,那么死的只能是自己。 饶是自己死不足惜,可堇年现在毫无还手之力,堇禾,与红红也被麒麟阁藏在了不知道什么地方,这让吕泰无可奈何。 “林肃,大致知道了,具体需要做什么?”为了将堇禾与红红换回来,吕泰绝不允许有闪失,一定要尽详尽细。 “很简单,你堇家弟子虽说算不上太多,但是也绝对不少,而且还掌控淮河商贸,我需要你现在开始,淮河河堤每日开凿一寸,切记别被人发现。” “还有,从现在开始,收购粮食,凡是市面上有的,全部囊括其中。” “第三,过不久会出现半月暴雨,到时候淮河决堤,淮河水冲向两岸稻田粮仓,百姓颗粒无收,这个时候你堇家需要以一斗米十枚铜子,涨到二十枚,一日一个价,知道淮河两岸卖儿卖女,最后忍无可忍。” “只需要做这三件事,这就足够了,到时候堇大小姐,还有红红小姐,自然会回来。” 林肃说着,伸手朝着虚空一握,山竹厅那光彩夺目,可见来历不凡的宝剑似乎有着感应一般,几乎只是一瞬便冲破山竹厅,再入地下,来到林肃手中。 “不介意吧?”将宝剑悬挂腰间,随后宝剑出窍,剑吟之声在这地牢之中回荡,久久不停。 “如诺我说介意,林肃你便不要了吗?”吕泰虽这么说,可是暗中拳头紧握,袖中短剑如同毒蛇杏子一般,想要择人而噬。 面对吕泰这当面的讥讽,林肃只是轻轻笑了笑,似乎是在自嘲,又似乎是在自夸“林某本就身无长物,饶是作为器重佩剑,也留在了长江,现在真的就是身无分文了,可是天赐我剑道共主,所以借用下堇府宝剑。” 林肃说着,与吕泰错肩而过,顺手解下吕泰腰包“堇家,家大业大,想必也不会介意。”林肃说完,径直朝着地牢之外走去,丝毫不顾堇家地牢之中已然被锁了肩胛骨的的堇年,与看着自己背影,脸色阴沉地要命的吕泰。 第29章 淮河商会 待林肃走后,吕泰看着被锁了肩胛骨,已然无力说话的堇年,吕泰心中虽说心疼,可却也无可奈何。 因为这件事无论如何也得自己去做“少爷,林肃所说之事,不说少爷愿不愿意,饶是愿意,那么将来恐怕也得是少爷心中一块心病,无药可医,所以恶事我来做,到时候,少爷要杀要剐,我绝不皱一下眼皮。” 吕泰说着,也是朝着地牢之外走去,只留下堇年在此处。 …………………………………………… “来人,传我的话,让淮河商会那些人过来一趟,一月之内不来,那么就不要在淮河做买卖了。”吕泰说出这话之时,周身上下气势与之前想必天差地别,直到这时,吕泰这才像当年与老家主打天下的那位左膀右臂。 ………………………………………… 淮河商会。 一艘巨大游轮之中,一块硕大的圆桌,而圆桌周遭,围坐的人有些大腹便便,可见是一肚子肥油,有些则是精瘦无比。 不过他们虽然形态各异,可是眼眸之中闪现的精光却是掩藏不住的。 不过此时,他们看着坐在上首,一位衣着不显,与他们这些人相比,可以说是毫不起眼。 可就是这么一位毫不起眼之人,却让围坐一圈的精明之人为之忌惮,或者更应该说是战战兢兢。 “这,这位公子,吕,吕先生让我们前去可是有什么指示?”在半天的沉默之后,终于还是有着一位胆子稍稍微微大了些许的富商开口说话,可是却也只敢轻声细语,或者说是语无伦次。 可此人虽说态度已然谦卑,或者说是卑微,可是却也还是惹得上首那其貌不扬的男子皱了皱眉头。 “张掌柜,你话有些多了。” “是,是,公子,敢问…………”张掌柜本还想问些什么,可是话还未出口,后脖颈便传来一阵凉风,让他忍不住缩了缩脖子。 可这船舱之中,四处无风,怎么可能会有这么一阵凉风。 直到后脖衣领处一块锦绣绸缎漂流,张掌柜这才如梦初醒,感情自己刚刚是在不知情的情况下去了一趟鬼门关啊。 不顾众人反应,上首那男子只是冷冷说道“话在下已经带到了在下也不多说什么了,去与不去,诸位自己决断。” 这话虽说客气,可是其中威胁之意已然溢于言表,相比不去,那么不光是会在淮河做不了买卖,可能自己还会有着杀身之祸。 待那人走后,众人这才长舒口气,那张掌柜跟更是不堪,一屁股跌坐在地,浑身颤抖,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 “老张,没事吧?” “让你多嘴,别看堇家现在家主好说话,可却也不是你我可以蹬鼻子上脸的。” “对啊,老张,堇年年纪轻轻,就可以以雷霆手段,将堇家掌控其中,比之堇家已故老家主恐怕还要更上一层楼。毕竟堇青石老家主也是五十多才将那些兄弟打压殆尽。可是堇年堇年才几岁?” 第30章 徐记米铺 堇家庄园。 堇家庄园,山竹厅自建成以来,从未如此热闹过。 可是这份热闹却透露着诡异,此时一个个衣着考究,面容富贵,这些人光看着面相便知道无一不是富甲一方之人。 可就是如此之多的富商,在这山竹厅之中却是战战兢兢。 而主座之上,一位老者静静地坐着,可就是这么静静地坐着,却让次座之上这些个富甲一方之人不敢抬起头,即便是身体微微摆动也是不敢。 要是这个时候将他们后背外袍剥开,那么就可以看出里面内衬早已湿透。 “吕,吕先生,堇公子呢?” 似乎是受不了这压抑的气氛,淮河米行掌柜于百旦终于还是率先开了这张口。 至于为什么要提堇年,因为相较于堇年来说,这位吕先生可是真的心狠手辣。 这可不是光说说,而是有着血的教训,此前淮河米行并不是只有自己这么一家,而是有着五家,可是现在却只有着四家。 那就是因为此前徐记米行掌柜的徐贵,生意越做越红火,再一次喝醉酒之后,借着酒兴说了那么一句 “堇家?老子徐记米行在这淮河两岸谁人不知谁人不晓,说句大胆的话,他堇家吃的米少说五成是来自我这徐记,老子要是不干了,他堇家全他妈饿肚子。” 这句话一出,第二日天边刚刚出现鱼肚白,淮河岸边就出现了徐贵的尸体。 原本醉酒失足跌落淮河这本很常见,并不奇怪,所以淮河商会众人也没有当回事。 可是当天夜里,自家梁柱之上就被刻下了这么一句话“我堇家上上下下确实是吃着大米,可可并不是只吃大米。诸位,谨言慎行啊。”刻字之人是谁没人知道,可落款之人就是吕泰。 直到那一刻淮河商会众人这才知道,徐贵根本就不是失足跌落淮河,而是被堇家杀害的。 可这还不够,徐贵死后,长子徐越泽顶起了徐记米铺。 可三日后,徐越泽于自家上吊身亡。 徐越泽胞弟,徐征泽兄终弟及。 可是于五日后,不见踪影,七日后,淮河打捞一具与石块捆绑一起的男尸,面目全非,可就身上所佩戴的刻有徐字玉佩来看,这个人肯定就是徐征泽。 至此,徐记米铺三弟,徐羽泽于徐记米铺初始命人抬着棺材,自己则是三跪九叩来到堇家祖宅。 于堇家祖宅门前献出七成家财,以及徐记米铺房契地契,随后撞死堇家祖宅门前尸身则由抬棺之人收拾入棺材,随后更是小心翼翼地擦拭着堇家门前柱子,直到不流丝毫血迹。 徐羽泽此举不为别的,就为了能以自己的命,以及七成家财,换取堇家息怒,让徐家四子,五子可以拿着三成家财,回到老宅做一个富家翁,不求别的,只希望可以留下香火这就足够了。 不过事情并没有就此结束,回到祖宅的徐家四子徐熙泽一月后不见踪影,苦寻两日之后,于自家库房之中被找到,死状凄惨。 尸身之下压着一张羊皮纸,而纸上赫然写着“香火,一个就够了。” 第31章 收粮 虽说这件事发生之时,在座的这些个掌柜的其中超过七成也都还是翩翩少年郎,可却也因为这件事,几十年间,无一人敢触怒堇家虎须。 哪怕是当年始作俑者之一的堇青石已然殡天,可是当年的吕泰却还在人间,而且还端坐在自己面前。 这也是有人不惜得罪这位堇家老人吕泰,也要问出堇家少爷,堇年的原因。 “诸位想见少爷?”吕泰自众人来到之后都是这般云淡风轻的神情,这是他说的第一句话,无悲无喜,但是其中威仪却让人不敢直视。 见这些个平日里风光无两的老板掌柜,此时皆是噤若寒蝉,吕泰破天荒地微笑道“诸位别急,恕老朽直言,诸位还不配见到少爷。” 吕泰说到这,轻轻端起身前绿茗,在嘴前轻轻吹了吹,随后细品了一口继而说道“老朽自问也是堇家老人,在这堇家庄园之内,除了少爷,小姐,老朽还是说得上几句话的,不过所谓人老看淡,老夫已然忘却了那些个打打杀杀,诸位都是商人,想必也知道和气生财的道理吧?” “吕,吕先生,吕先生说的是,和气生财,和气生财。”见吕泰如此神情,在座的各位掌柜的非但没有松懈,反而更加紧绷了起来,后背挺得笔直。 “诸位不必如此拘谨,喝茶,喝茶,这绿茗价值不菲,即便皇宫之中,也未必有比之更好的,还是值得细品的。”吕泰说着,做了个请的手势。 丝毫不觉得自己刚刚所说之话被有心人听见足够安上一个大逆不道帽子。 不过吕泰已经这般示好,可是在座各位掌柜却依然没有任何妄动的意思。 绿苔见状,也没有为难,大棒加甜枣屡试不爽,现在已然施威,那么下一步也就不难了。 “诸位不喜欢这绿茗?”吕泰好笑地说完,随后也不理会众人的反应,直接说道“果然野猪吃不了细糠,无妨,无妨。” “老朽这次请诸位前来,是送给诸位一场泼天富贵,想必这不会拒绝了吧?”吕泰说着,好整以暇地看着众人,面露微笑。 果然,商人逐利,在听见这话之后,这些个原先还是战战兢兢的众人也是壮了几分胆子。 “吕,吕先生,这泼天富贵从何而来?”终于,还是有人经不起这所谓的泼天富贵,率先问出了口。 不过在问完这句之后,他有些后悔了,因为此时的吕泰正在看着自己。 看到这一幕,那人哪还有什么心思想着富贵,立刻就跪倒在地,“砰!砰!砰!砰!”的磕头之声在这山竹厅响起。 “先生恕罪,先生恕罪,小的该死,不该想着富贵,有富贵当然是堇家的,不是我等小的可以染指的!” “起来吧,老朽说了,这富贵送你们,那么就是送你们,我堇家在诸位眼里是个什么形象老朽还是知道的,可是我堇家何曾出尔反尔过?” 吕泰说着,也不顾底下众人再说什么,而是自顾自的站起身来,走向山竹厅窗前看着观月湖饶有深意道“诸位,我堇家想要凿开淮河河堤诸位知道什么意思了吗?” 听着吕泰这话,底下这些个逐利的人精立刻就会意,先是震惊,随后流露出一些悲天悯人的神色,可是也就仅仅只是片刻,这这些人眼眸之中全被贪婪所占据。 就在这时,吕泰回过头看着这些个刚刚还在伪善,此时已然有着一种不惜一切神情的众人道“诸位可想明白了?知道该怎么做了吧?” “堇家大义,吕先生大义,有着如此发财的机会却还想着我们这些小的,我等刚刚还小人之心,现在想想都汗颜。” “知道就好,既然诸位在淮河之上做买卖,而我堇家掌控淮河,诸位这些年来也兢兢业业,给点回报是应该的,诸位不必如此。” 吕泰说完,再次转过身看向观月湖,随后道“人老了,精力也减了,乏了,乏了,诸位,老朽就不送了,请回吧。” ………………………………… ………………………………… 不过不知道为什么,这一日原先那些个唯利是图,卖一斤米面恨不得扣下半斤的土财主们好像发了善心一般,居然愿意用高于市场价三成的价格收购粮食,而且不光是粮食,任何能吃的,都收购,这可是破天荒的好事啊。 这一天,淮河两岸下田劳作之人都少了八成,纷纷聚拢在一辆辆装满铜钱以及碎银的马车之前,手中拿着自己家中存粮。 “诶,诶,诶,掌柜的,掌柜的,我这,我这,我这二十斤面粉收不?” “收,当然收,我来这就是为了造福百姓,大家一起有银子花,日子都好起来,所以才会出价这么高自愿亏本。”那高站马车之上衣着华丽,那衣袍料子不用上手摸,仅仅看一看就可以看出,一定价值不菲。 就这衣袍,让这位五官看起来贼眉鼠眼之人,有了一副富贵相,还真是人靠衣装佛靠金装。 “那,那二十斤面粉何价啊?”那农家汉子捂着自己那袋子面粉,试图讨价还价道。 原本那汉子问出这话,以一个商人的角度来说,应该想的是压价,可是今时不同往日,现在自己可不是“压榨”这些百姓的时候。 除了自己,那些个富商哪个不是人精,现在既然知道了堇家要决堤淮河,那么自然是将这些能吃的,无论是大米还是面粉,自然有多少要多少,不惜“亏本”,反正到时候开可以赚回来,现在还一点点蝇头小利,那目光可就太短浅了。 “兄弟,我这次来这就是为了造福父老乡亲,价格自然是高的,兄弟我不才,正是米面发家,价格自然是知道的,现在面粉价格在三枚铜子一斤,我也不废话,五枚,五枚买下一斤如何?” “呦,卖,卖,卖,当然卖,大老爷果然心善,小的感激不尽,感激不尽。”嘴上虽这么说,可是心里却暗暗嘀咕“嘁,有什么了不起的,不就是有几个臭钱嘛。” 这么想着,可是手上动作不停,一遍遍地数着刚刚卖面粉而来的三瓜两枣。 送走那买米面之人,转而迎来一肩挑两斗大箩筐,一条扁担压的吱吱作响,足可见这分量不轻。 “大老爷,这大米现在什么价格啊?” “诶呦,老人家,你这是有多少啊。”那华衣掌柜跳下马车,故作好心地招呼一旁铺子伙计“搭把手啊,看着干嘛。” 见自家掌柜的如此“好心”这些个做伙计的互相看了看,随后都是面露狐疑,不过也没有多问什么,上前将那两大箩筐大米接过。 “诶呦,这是有多少啊?” “嘿嘿,整整两石,二百四十斤。” “哎呦,那可多着着嘞,这样,现在米价三两银子一石,这样,我给你五两,一共是十两银子如何?” “诶呦,大老爷就是心善,我这可就多谢了,多谢了。” “诶,哪的话,我这次来就是为了造福乡里乡亲的,哪有什么心善不心善嘛。” 第32章 收购粮食 随着那些个小门小户,现在来的可是大户。 只见一辆辆牛车来到近前,而牛车之上那赶牛人一鞭子一鞭子抽打在牛屁股之上,只怪这牛跑太慢了。 “大老爷,还收粮食吗?” “诶,小兄弟,收的,收的。” 见这位“善心”商人还收,那赶牛人这才松了口气,随后跳下牛车说道“大老爷,我这可是我们村全村人家中的余粮了,放心货真价实,都是个顶个的饱满,个顶个的优质,你看看这个价格能不能给高些?” “诶,好说,好说,只要米好,那么价格自然好说。”说着,上前装模作样的捞起一把大米在手中搓了搓,随后捏起一粒在嘴里嚼了嚼随后道“是,是好米,价格高些也理所应当,这样,你这总共多少?” “我这总共十五石。” “哦,这样啊,我给你十七石的价格,怎么样?” “诶呦,那我这就替父老乡亲多谢大老爷了。” “哪的话,本就是造福父老乡亲,这都是分内之事,分内之事。” …………………………………………… 所谓靠山吃山靠水吃水,得益于淮河,淮河两岸可谓是整个大周帝国粮仓,更得益于北周一统天下,现如今四海承平,九州归一,天下气运七城归其所有,这些年也是风调雨顺,两岸稻田年年丰收,这也就导致了粮价一路走低,现在仅仅三两银子一石。 不过不知道为什么,那些个唯利是图的商人破天荒的有了“善心”居然五两银子一石前来收购大米,而且不止于此,不光大米。 “面,粟,粮油,这些凡是能吃的,那可谓是悉数收购,比之市场价那还要高上许多。 原本这可疑的举动不应该受到如此追捧,只在家中留下些许口粮,其余全部卖出。 可是现在真真好好夏季转秋,不消两三月,又是丰收季节,也就是这个时间,打消了所有的疑虑。 收购粮食依旧还在如火如荼,饶是现在已然夜半,淮河两岸之人不惜举着火把都要上前把家中余粮卖出,甚至平日全家需要的一斛米都削减三成,只为了这三瓜两枣。 而原先驱赶着七八辆马车,马车之上那原先用麻袋装着的散碎银子也换成了现在的一袋袋大米。 原先这八辆马车来时风光无两,走时又多了些许狼狈。 别的不说,就是这车辙都陷入土地三分,原先可坐车头的马夫都无力的走下马车,只能在前面拉着缰绳,只希望减轻些重量。 …………………………………………… 淮河商会。 那张大圆桌之上摆满了淮河之中的鱼虾蟹,等一众河鲜,可谓是琳琅满目。 而圆桌周围现在那些个掌柜的已然围坐一圈。 “来来来,张掌柜,多谢了,要不是你周转,小弟我还收不到这么多粮食呢。” “诶,于掌柜客气,我们兄弟米铺向来都是有福同享,再说了,你家小女配上犬子,我们这可就不是那些个所谓的兄弟了,而是亲家,亲家有要求,我这个作为婆家的可不就得鼎力相助吗。”这张掌柜说完,将杯中酒水一饮而尽。 于掌柜看着张掌柜,心中腹诽“满脸麻子,天生痴呆的傻儿子我女儿国色天香,这可是一朵鲜花插在牛粪上了,可惜可惜。” 可话虽这么说,不过这句话可是千千万万不能说的,而且非但不能说,还得违心地恭维道“令公子与小女郎才女貌,天造地设,是于某高攀了,高攀了。”说完,也在将杯中酒水一饮而下。 “诶,你们说这堇家这是抽了什么………………”半醉半醒之间,一句不合时宜的话响起,不过这话一说出口,那人便被捂住了嘴,随后朝着周围船舱船户看了看,见没有外人,这才恨声说道“不要命了!想死自己去死,别拉着我们,你忘记了徐记米铺的事情了!” 在被这么一说,那人后背冷汗顿时流了下来,酒也醒了大半,随后看着那捂着自己嘴巴之人感谢道“多谢,多谢老吴掌柜了,我这,我这也是无心之失,无心之失。” 说着就要拿起酒杯喝杯酒压压惊,可是后脑勺却被狠狠地拍了一下“记住,你刚刚什么都没说,什么都没做,知道吗,要是再敢说一句‘刚刚’不要别人动手,我们都会拿着你的人头去谢罪。” “对,对,对,我知道了,我知道了,我们只是在喝酒什么都没说,什么都没做,只是喝酒。”短短的一刻钟,自己在鬼门关走了两遭,此刻只想赶紧喝醉,可是也怕喝醉,拿起的酒杯最终还是放了下来,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 …………………………………………… 见气氛有些尴尬,不过这时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面对着这琳琅满目的佳肴,众人一时之间都有些索然无味。 “堇家真是我们大恩人啊,这泼天富贵还想着我们,堇家真是大义啊,我们没有跟错人,没有选错地方。” 第33章 正所谓,千穿万穿马屁不穿,刚刚虽说仅有一人腹诽堇家,可是以堇家那如同雷霆一般的手段,不好说会不会殃及池鱼,现在也就只要找补找补。 一连七日,淮河商会这些个掌柜的可谓是将家中所有现银全部拿出,即便存在钱庄之中的银两也是连夜取出。 这也让这些个开钱庄之人叫苦不迭。 万有钱庄。 钱庄内阁可不是谁都可以进去的,作为淮河两岸最大,信誉最高,人脉也最为广阔的钱庄。 这万有钱庄的内阁可以说比之皇宫也是不遑多让,大红梁柱之上雕龙画凤,而篆刻缝隙之间,隐隐有着灿金闪烁,想必也是将黄金刮出粉末,混合米浆,木蜡匀抹而上。 而内阁中央,那梨木桌椅,楠木贴面,即便坐垫桌布打眼一瞧,也可见价值不菲,看花色与之刺绣工艺,想来应该算是蜀锦。百两银子一匹那都是说少了。 而这奢华之下,那窗边大紫檀雕螭纹路桌案之上,文房四宝一应俱全,翠玉笔杆,琉璃镇纸,紫金不换之墨香,那砚台更是穷奢极欲,玉砚之下镶金底座。 可就是这么满满墨香的文房四宝,却沾染了许多铜臭,糟践东西可惜了。 …………………………………………… “张掌柜,你们淮河商会不厚道啊,你明明知道我这万有钱庄刚刚新设立赌场赌场几座,青楼几栋,这雪花花的白银花了出去,也没来得及收回来,这不是存心找我钱某难堪?” 说话之人是这万有钱庄掌柜,姓钱,名广进,人如其名,在这淮河两岸,这位钱掌柜可谓是财源广进,不光是钱庄开的风生水起,名下青楼,赌场,更是不计其数。 这还不要紧,手下一批打手都不是等闲之辈,有些是上过战场的,有些则是一些门派的弟子,鱼龙混杂。 上过战场的不在少数,他们或许身有伤残,可战场铁血明明白白地告诉了他们,心要狠才能站得稳。 所以这些人虽说身体伤残,可是骨子里那股狠劲给了他们底气,也作为将自己卖入大门大户的筹码,以及敲门砖。 而那些个此前门派弟子更不用说,自从方柏魁马踏江湖,那些个许多门派都被铁蹄踏碎,这也就导致了一些出逃弟子无处安家,只得将自己一身本领所学贱卖于大门大户。 “钱掌柜家大业大,牙缝里扣一些也就足够了,我我们淮河商会只需十万两雪花白银,想必钱掌柜是可以拿出的。”张掌柜说着,拿起刚刚那清理丫鬟送上的茶水,凑到鼻尖轻轻一嗅,赞叹道“好茶,沁人心脾。”随后揭开杯盖,朝着那翠绿茶水看去,那暗绿茶叶不浮也不沉,而是留靠茶水中央。 这茶叶太过极品,饶是张掌柜这位可以称得上是腰缠万贯之人,也难得喝过几次。 “哎,张掌柜,要是急需用银子,那也不是不行,只是你这突然找我要这么多,哪怕是用马车从别处拉来,那也不是这一朝一夕可以做到的,张掌柜你这可是强人所难了啊。”钱广进说着,好似无意地拍了拍手,随后咒骂道“该死的蚊子,真是不长眼,惹了你钱爷爷。” “钱掌柜,张某知道,你这有些为难,也知道你看着现在的张某人很讨厌,这哪有什么蚊子嘛,要说有,那不就是张某人了吗。” “不过张某人也不是不讲道理之人,我们捋一捋,那银子是我淮河商会存在你这万有钱庄的,不说现在拿回来有没有什么难度,就是这件事,他也是有着十足道理的。” “还有,让你这阁楼前那些个手下撤去吧,不是我淮河商会为难钱掌柜你,而是这笔银子是吕先生要我们来取的。” 张掌柜说到这,心中有些得意,扯着虎皮做大事,这可忒过瘾了。 “吕先生想必钱掌柜有所耳闻吧,虽说这些年里这位吕先生久不出山,可是威名却还留存于江湖,钱掌柜也不想触怒吕先生?触怒堇家吧?” …………………………………………… 思虑良久,右手食指在那桌案之上轻轻敲击着,细细听来,似乎暗合某种音律。 突然,钱掌柜将那紧闭的双眸睁开,无奈叹息道“罢了,罢了,既然是吕先生开口,那么我这有万邦推辞也无可奈何。”说到这,钱广进拍了拍手,朝着阁楼之外喊道“好了,好了,散了散了,没你们事了。” “这就对了嘛,十万两白银而已,钱掌柜你这家大业大的,拿出十万两白银可谓是锦鲤身上一鳞,九牛身上一毛,算不得大事,算不得大事。” …………………………………………… 五日时间,淮河商会几乎是将市面上加之百姓家中余粮悉数收购。 看着一石石米面搬入运输千里之外,一时之间,淮河商会众人都有些沾沾自喜。 “哎,那些个泥腿子全部卖了就好了嘛,给要留下一些,说什么里丰收只有三个月,留下三个月口粮,只是殊不知到时候淮河决堤,滔天洪水冲向两岸,延绵数百里颗粒无收,到时候恐怕他们自家库房之中的口粮都保不住,倒不如买给我们换些银子,到时候可能还可以多买上那么一斛。” 不过这些个掌柜虽然沾沾自喜,可是却也隐隐有着些许担忧“可是这件事要是朝廷查下来,我们怎么交代啊,毕竟最后得利者是我们啊。” “放心吧,虽说我们是最后得利者,可是淮河不是我们决堤的,再说了,吕先生不是说了,到时候会出现连续半月的暴雨吗,既然有连续半月暴雨,那么淮河决堤不就是顺理成章了。” “不是,可是吕先生怎么知道会连续下半个月暴雨啊?虽说吕先生本领通天,可却也还是凡人才是,可不是神仙。” “你咋这么蠢呢,真不知道你这买卖是怎么做的,暴雨只是为了决堤淮河顺理成章,没有暴雨,淮河还是要决堤的,知不知道,而且我这些天看了,真的是每天都有人在淮河河堤之上鬼鬼祟祟的。” 第34章 堇家庄园。 送走淮河商会之人,吕泰收起刚刚那阴沉的神情,转而担忧得来到了地牢之中。 此时地牢之中,那原先锈迹斑斑的牢笼现在也换成了寒铁铸造的牢笼,而堇年此时已然没有了此前那堇家少爷模样,周身上下污秽不堪,披头散发,形如恶鬼,加之两侧肩胛之上闪动着森然寒光的陨星铁链贯穿肩胛骨,更凭空添上了许多没来由的怒气。 堇年虽空有一身武力,在被锁住肩胛那一刻,饶是神仙,也休想使出半分气力。 “少爷,受苦了。”吕泰走上前去,将身边仆从手中那装满了水的木盆接过。 随后将木盆之中毛巾拧干,仔细的在堇年脸上擦拭着。 随后更是将那原本散乱如恶鬼一般的头发拿着翠玉象牙梳子仔细地梳着。 随着发丝自梳子缝隙于手中穿过,这位堇家无论是曾经,还是现在的半壁江山。不自觉的流下了泪。 梳冠结束,吕泰强忍着泪水将手中那翠玉象牙梳子放下,看着现在虽然外貌与之前一般无二,可是眸子之中却如死水一般的堇年,吕泰心中万般不忍。 “少爷,你受苦了。”吕泰说着,朝着堇年上丹田眉心印堂穴点去,随后指力不减,朝着中丹田膻中连点两下,之后则是下丹田关元虚敷。 随着堇年一声惨叫,一身武艺全然被封在体内,没有了用武之处。 直到这时,吕泰这才将那两条贯穿着堇年肩胛的陨星铁链连带着血肉抽出,扔在一旁。 随着陨星铁链的抽出,堇年此刻这才如释重负,双手无力地抓起吕泰胳膊,苦涩摇了摇头“吕伯,年儿无用,不能护卫小禾红红,还劳累吕伯这么一大把年纪还要受累,年儿,年儿实在,实在………………” “少爷,你已经做的很好了,放心吧,恶事我来做,到时候要是真的瞒不住,我吕泰在外的名声本就不好,瞒不住就瞒不住吧,我这把老骨头恶事做尽,也不差这一件了,现在只希望林肃他能够守约了。” “不,吕伯,小禾红红不能回来,至少现在不能回来,现在所做之事天怒人怨,哪怕到时候天诛地灭,也不能连累到红红与小禾,她们何其无辜,吕伯,你知道吗?” “知道,放心吧,我心中有数。”吕泰说着,回过头去,不去看堇年,也不知道此刻吕泰是何种神情,是决绝,还是不舍,还是心疼。 “吕伯,放了我吧,我想通了,我是堇家现在的家主,小禾红红是我的妹妹,这件事没理由让吕伯来做这个恶人。”堇年见吕泰要走,依旧不死心道。 “少爷,你既然这么说了,那么我就更不能放你出来了,记住,事情结束之后,少爷依旧是家主,小禾红红依旧是小姐,什么都没有发生,这只不过是天灾,只不过是人祸,是一连半月暴雨导致了淮河决堤,是吸血食肉的淮河商会恶意哄抬粮价,与我们堇家毫无关系,知道吗?” 第1章 再入麒麟阁 醉仙城,旗岭酒楼。 林肃依旧是戴着他那鬼面獠牙的殷红面具,只身迈入旗岭酒楼,也不言语,选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下,挑看着旗岭酒楼楼下那处茶棚。 “客官,可是要点什么?”永煜依旧是用着他那独属于店小二的语调以及微笑看向林肃问道。 “永煜,几日不见,认不得林某了?”林肃说着,揭开面具好整以暇地看着永煜问道。 “林公子!”永煜说着,看向四周,见没人注意自己这里,这才不动声色地细声说道“林公子,可是来找阁主的?” “当然,明阁主可在?”林肃轻声问道。 “随我来,阁主正在。”永煜说着,故意大声吆喝道“诶,这位客官可别血口喷人,我这旗岭酒楼卖的可是货真价实的桂花酿,陈年花雕,你要是不信,我这就领你去酒窖看看,走走走!” 永煜说着,就要拉扯这林肃的袖子,那一副面红耳赤的争论,饶是林肃知道这是演戏,可是这也忒像了吧,让林肃都为之有些不知所措。 当然,永煜并不管林肃如何惊愕,自顾自的扯着林肃的袖子来到了酒窖,随后朝着那墙壁之上一阵摸索。 面前赫然出现了一道亮光。 麒麟阁别有洞天,虽说魏明来过,可是林肃却是第一次见。 看着如同繁星一般镶嵌墙壁其中的夜明珠,林肃暗自咋舌“好大的手笔啊,如此之多的夜明珠,饶是他赵锡安也未必有如此气魄吧。” 林肃感叹的话语刚刚说出口,那通道之内就传来一道不悲不喜,听不出丝毫情绪的声音“林公子过誉了。” 看着端坐于这密室之中的明卜语,林肃也不过多客套,而是随手抠下一颗夜明珠,拿在手中把玩着,随后淡淡地看向明卜语道“明阁主,林某交代的事可有记在心中?” 看着林肃徒手抠下的夜明珠,明卜语心中一阵肉疼,暗自腹诽“这里的夜明珠哪个不是我发动麒麟阁苦苦寻找,又是高价购得,你这徒手抠下,我这可都是白花花的银子啊!………………” 可心中虽然这么暗自腹诽,嘴里却是淡淡道“林公子所交代的事,明某自然是要放在心上的。”明卜语说着,从身后那面满是小抽屉的墙中取下一个抽屉,将里面一封竹简取出,随后摊开道“长江葬剑五百万,现在已然有了三百多万,不出三月,五百万长剑就可备妥。” “好,明阁主有心了。”林肃说着,站起身来,将手中把玩的夜明珠重新塞回了刚刚那个孔洞,继而走向明卜语道“明阁主,那么我交代你的第二件事呢?” “这个也是自然,倒是有物色几个,只不过他们都高傲得很,不愿意听从,明某也没有办法。”明卜语有些无奈地摇了摇头,随后从身后又是抽出了一个抽屉将里面竹简递给了林肃道“要是想要找到他们,还是尽早吧,不然以他们居无定所的,饶是你林肃江湖埋子三万,也未必找得到他们。” 第2章 明卜语所求之事 接过竹简,林肃大致看了看,随后将其揣入怀中,将腰间那鬼面獠牙的猩红面具戴在脸上“多谢。” “林公子。”明卜语说着,将一枚精致令牌抛给了林肃,随后故作无所谓道“林公子,这是我麒麟阁令牌,见着令牌,天下旗岭酒楼都会帮你。” 这麒麟阁令牌也不知道是铜是铁还是钢,分量不小,掂量在手中沉甸甸的,一头瑞兽麒麟无论是须,鬃还是鳞片,那都是栩栩如生。 就这令牌可以看出,铸造令牌之人可堪称神匠,一头麒麟毫无顿挫痕迹,一气呵成。 “多谢。”林肃说着,那戴着猩红鬼面的脸再次看向明卜语“明阁主,如此鼎力相助,所求不可能只是为了江湖再起风云吧?你所求究竟所为何事?”语气似乎听不出喜怒,可却咄咄逼人。 “林公子果然聪明。”明卜语说着,站起身来,走向林肃,与之四目相对“林公子所言,要是真想说,那么我所求只有一事,那就是麒麟阁隐没江湖太久太久。” “虽说创立麒麟阁只是为了搜罗江湖事,可是我明卜语志不在此,明某不才,想要麒麟阁堂堂正正站在江湖之中,作为天下第一阁的存在。” “而且林公子,你与我很像,却也不像,明某自问也算是与林公子一般的天纵之才,还未及冠就已然习得麒麟阁真传,不说天下无敌,可也难逢敌手。” “不过却也不像,林公子你一样是天纵之才,可是比之你可以张扬无比,明某就只能碍于麒麟阁少主身份,不为人知。” “本想着老阁主殡天,我明卜语终于可以名扬天下,可是却还是胎死腹中,方柏魁马踏江湖,不会留有我这种身怀杀人技,却不受约束之人。” ……………… 听着明卜语的言语,林肃轻笑一声,摇了摇头“呵,明阁主想要虚名?” “不,不是虚名,是威名。”明卜语说的坚定,似乎头顶威名行走江湖成了执念一般。 “明阁主所说之话不无道理,不过林某说句狂悖之言,明阁主自比林某?林某当年也不过十七,却在昌安城仅仅递出两剑,可就是这两剑压的江湖之中那些个冠绝榜之上成名数年,十数年,几十年之人抬不起头,已然成了江湖魁首,明阁主当年十七岁可有林某这般模样?” 林肃说完,也不等明卜语回话,而是将令牌揣入怀中,随后大笑道“明阁主,你的条件我答应,大事所成林某答应你,朝堂与江湖再无往来。” “可是明阁主想要不受管制,这是不行的,如你所说,怀揣杀人技,却不受监管,这于天下而言不是好事,就如同现在的你我一般,说一句乱臣贼子那都是抬举我们了。” “不过我可以答应你,此后江湖由你监管,只要江湖安分些,江湖事江湖了,不要牵扯过多。” 看着林肃的背影,明卜语轻轻笑了笑,似乎是在自嘲,暗自喃喃道“还真是嘴上不留情啊,十七八岁那会,我确实没有你这般模样。” 随后好似想要寻求着安慰一般,朝着永煜,故作颓废“永煜,被比下去了啊。” “你比林肃差的不是一星半点,不过你也没有被比下去,人家林肃都不屑与你相比,既然不比,那么哪来的被比下去呢?”永煜嘴里所说之话,比之林肃似乎更加的刻薄。 “嘿!你个完蛋玩意,说的什么混账话,你到底站哪边的?”明卜语说着,一手揽过永煜脖颈,朝着永煜头顶伸手就是两个爆栗。 “嘶,你个混账玩意,疼啊!” …………………………………………… 第3章 林肃,谢烟雨 江南道,喜洲城。 城内泛舟,烟雨蒙蒙,如诗如画,整个江南道五十一城如同只是存在于画卷之中一般。 御福楼,前靠如镜荷塘,后着城中泛舟水路。 林肃端坐靠窗雅座,看向窗外烟雨,兮兮烟雨洒落脸庞,分外清馨,可林肃似乎特别在意来往行人。 突的一柄油纸伞正缓步朝着这御福楼走来。 见这油纸伞,林肃随手在腰间摸出三钱银子放置于桌上,不动声色地缓步离开,或许是因为太过安静,林肃似乎从来没有来过一般。 …………………………………………… 喜洲城外,水路似乎随处可见,不时有着来往船只朝着岸边吆喝着“诶,客官,可要坐船?” 远离水路,转入一条人迹罕至的小路,那炳油纸伞忽地转过头来,看向林肃语气不善道“阁下跟了一路想必也累了,可有何事告知?要是没有,那么留下可好?” “烟雨纸伞藏刀锋,杀人无形索命鬼。阁下谢烟雨?” “既然知道,那么想来也是个中高手,你究竟是谁?”谢烟雨说着,油纸伞二十八根伞骨之中露出细不可闻,如蚕丝一般的细线。 “林肃。”林肃说着,将脸上猩红鬼面摘下,眉眼轻挑好整以暇地看向谢烟雨,似乎是在挑衅一般。 “林肃?”谢烟雨说着,二十八条细线朝着林肃缠绕而来。 这细线虽说细不可闻,可却锋锐异常,细线所过,似乎是要将这蒙蒙烟雨割断一般。 “哎,谢兄何必如此大的气性。”林肃说着,周身剑气透体而出,四周烟雨仿佛停滞,转而换成了一股股肃杀之气。 见状,饶是杀人无数的谢烟雨都为之胆寒,不自觉地咽了咽口水,右手不动声色地朝着伞柄摸去。 “谢烟雨,二十八根伞骨杀人无形,可是天下少有人知,真正杀手锏却是伞柄之中所藏青痕细剑,林肃不才,想要见见这柄剑。” 林肃虽然这么说,可是身体却一动不动,或者应该说破绽百出,整个人松松垮垮的,似乎并不将眼前这位冠绝榜之上名列第六的谢烟雨放在眼里。 不过这在谢烟雨眼里却是毫无破绽,甚至都不知道该如何出剑,脑海之中闪过无数画面,可是无一例外,都是被林肃一剑枭首。 谢烟雨最终还是放弃了,或者说在林肃面前,自己连拿剑的手都有些不听使唤,就好像自己这柄青痕细剑不愿意对林肃出剑一般。 “哎,林肃,你是怎么找到我的?”谢烟雨说着,随后想到了什么,自嘲一笑“呵呵,我还真是笨,不光想对剑道共主出剑,还问出了这么愚蠢的问题。” “既然你剑阁与麒麟阁联手,那么以麒麟阁的手段,知道谢某在何处,那也是理所应当的。” 说到这,谢烟雨目光一凝,语气也不善了起来“不过我此前已经明确告知明卜语,我谢烟雨不愿意作为软脚虾臣服于北周之下,当然,也不会愿意听你南夏剑阁颐指气使。” 林肃面对谢烟雨如此不善的语气,如此强硬的态度也不动怒,而是轻笑一声,随后走向谢烟雨,拍了拍谢烟雨的肩膀道“谢兄误会了,林某此次前来是想要和谢兄你说一件你十分愿意做的事情。” “哦?”谢烟雨听着林肃的话,似乎很感兴趣一般,扭头看向走到自己身旁的林肃“林公子此话当真?天下间谢某感兴趣之事少有,唯一一件,那就是杀人了。” 林肃听着谢烟雨这如疯子杀人魔一般的话语并没有觉得有什么不对,只是轻笑一声“哈哈,谢兄还真是坦诚啊,此前江湖被诸位搅弄风云,想来现在人人自危,谢兄也是无趣得很吧?” “是无趣,可是这又有什么办法,现在江湖各门各派全部蜗居武陵山,谢某自问天下难逢敌手,可武陵山不是我等可以染指的。” “那么谢兄何必死磕江湖。” 谢烟雨听着林肃的话语,一脸不可置信,不自觉的后退两步,郑重说道“林公子,我谢烟雨虽说算不上什么好人,可是对于手无缚鸡之力的平民百姓出手,这种事谢某自问做不到。” 第4章 林肃,严柯 “谢兄误会了,这种恶事也就只有林某能做得出来,谢兄自然是做不出来的。” “既然不是江湖,也不是民间,那么所杀何人?”谢烟雨有些疑惑。 “知道长江天堑吗?”林肃有些顾左右而言他地问道。 林肃这话虽说模棱两可,可是谢烟雨很聪明,饶是林肃只是这么稍稍一点拨,谢烟雨便立刻了然“林公子可是说长江天堑依江而建的军营?” “是。” “林公子太看得起我了,长江天堑虽说主要是作为北周抵御北辽的的最后避障,可是这依江而建的军营延绵数百里,谢某自问,还做不到去军营之中杀人。” “当然不是现在,过不久天下将会发生一件大事,长江军营自会抽调大批军士而出,那个时候谢兄自然会知晓一切。”林肃说完,也不理会谢烟雨所说什么,自顾自的朝着小路前行,只留下一脸思索之色的谢烟雨。 …………………………………………… “天下会发生大事?”谢烟雨喃喃着,不过随后却是摇了摇头,带着三分自嘲,七分洒脱轻轻一笑道“哎,管他呢,暂且相信他林肃一回。” 说着,谢烟雨合上那油纸伞,将伞柄之中那青痕细剑抽出,也不知道是在数落佩剑,还是在数落自己“争点气啊,他林肃是剑道共主你就不愿意出鞘?白给你打磨地这么锋锐,连争锋的心思都没有!你个完蛋玩意咋就这么不争气!” …………………………………………… 谢烟雨,何门何派早已不得而知,只知道谢烟雨年轻之时初入江湖毫不费力地就剑挑璞玉榜第七,自己取而代之,一剑名动天下。 而这一剑,谢烟雨只不过随手挥出,可却杀气自成。 无论是谢烟雨这个人,还是他的剑,仿佛天生就是为了杀人而杀人。 落雷谷徐谷主曾经说过,谢烟雨杀伐过重,剑比人恶,伤人伤己,活不过知命。 可是如今谢烟雨已然迈过知命之年,落雷谷这话也就成了废话,曾经还被整个江湖所嘲笑。 可是只要是知道内情之人,那就知道,徐谷主这话所言非虚。 只是谢烟雨这个人太过不可思议,因为谢烟雨并没有被他的杀人剑控制,堕落成嗜杀成性的杀人魔。 反而另辟蹊径,造就油纸伞,将杀气分散于二十八根伞骨之中,大大减弱杀气,谢烟雨这才留存理智,不过弑杀的本性却并没有随着杀气分散伞骨从而减弱半分,依旧有着杀人的欲望。 …………………………………………… 相较于江南道,鹤北道的禹州城少了如诗如画,此处倒是庄严不少,穷山峻岭无数。 而一座座孤城龙盘虎踞于这穷山峻岭之间,极土木之盛。 禹州城,作为鹤北道最为富庶的一座城,比之鹤北道别的城池,两面环山,两面却是平坦的平原,朝南远眺,目力足够,可见昌安城门楼。 玉府酒楼,一粗糙汉子正趴在酒桌之上,一柄重铁阔刀倚靠桌前。 看着这醉汉,周遭之人无一不是面露嫌弃。 可是这时,一比之这醉酒的粗糙汉子还要诡异之人不顾旁人的嫌弃,与疑惑,径直朝着这醉酒糙汉子酒桌走去,随后自顾自的坐下,取下一只海碗,将桌上那还剩下半缸酒水的酒坛拿过,毫不顾忌地给自己满上一碗。 这诡异的举动似乎是引起了周遭围观之人的好奇,刚刚还在嫌弃的神情之中转而变成了好奇。 “诶,你说这人是谁啊?好诡异,还戴着那个猩红鬼面獠牙的面具,真是怪人。” “别说了,小心惹火上身。” “怎么了?说说还不行了?” 你没看那些江湖话本吗,一般这种人都是深藏不露的高手,而且亦正亦邪,喜怒无常,有时候说不定因为一句话惹怒了他,你这脑袋就搬家了。” “诶,你这就危言耸听了,你说说我们皇帝陛下,那可是天大的明君,自从陛下命令方将军马踏江湖之后,那些个所谓的门派啊,阁楼啊,帮派啊,那不都是老老实实的,再也没有做出过出格的事情。” “那还真是,以前这些人身怀绝技,可是却喜怒无常,我们这些普通老百姓稍稍微微无心惹怒了他们,那还不是杀了就杀了,官府都不敢管,现在好了我们也安定了很多。” 第5章 吴世成 “诶,被看扁了啊,怎么?不去教训教训他们?”鬼面男子好整以暇地看着眼前这位看似好像醉酒睡着一般的糙汉,嘴角翘起,微笑说道。 “呵呵。”那趴在桌上看似醉酒睡着的糙汉轻笑一声,这声轻笑好似轻蔑,好似不屑,又好似是在自嘲一般,随后因为醉酒而显得十分沉重的脑袋看着鬼面男子道“怎么?自己不动手,要我来?” “我倒是无所谓,毕竟他们所说确实是真的,这没什么好争辩的。”鬼面男子说着,看向周遭对着自己两人指指点点的一群好事者,随后又是将目光看向那糙汉好笑道“不过倒是你,阔刀严柯,不是向来一言不合打生打死的吗?” “你这么说也对。”严柯说着,将手握向倚靠桌边的阔刀。 这看似重达千斤的生铁阔刀就这么被眼前这位糙汉举重若轻,横臂且横刀指向周遭好事者“诶,你们说了这么多,真当老子是聋子听不见吗?” 随着严柯这话一出,周身刀纲弥补,酒楼那梁柱之上布满刀痕,有些离得近的好事者们或脸,或身子,或衣物无一不被撕裂,伤口触目惊心,一时之间哀嚎响彻整个酒楼。 “你,你们,你们不怕官府吗?” “呵呵。”严柯冷笑两声,随后神情狂傲,将那阔刀重新倚靠桌边,随后拿起海碗,满满一碗烈酒入喉,长舒口气,随后朝着那好事者道“官府?老子就在这,你看看官府敢管老子吗?” “好!好!好!你等着!我们这就去报官,你们最好别走!” “报官给你们当成南夏贼人给抓起来!” 随着这话一出,一股肃杀之气密布整个酒楼,此前刀痕密布的酒楼此刻又填上了剑痕,鬼面男子悠悠站起身来,随着一步迈出,周身剑气便拔高一截“你说什么!南夏什么?” 看着缓步而来的男子,脸上猩红鬼面更添几分恐怖,此前还叫嚣着的那好事者一时之间跌坐在地,双腿双手朝着身后扑腾着“不,不,是南夏贼人,不是说英雄你,饶了我,饶了我,饶了我吧…………” “南夏贼人啊。”鬼面男子说着,自嘲一笑悠悠开口“现在太平盛世,确实可以称之为乱臣贼子,可是你千不该万不该,不该在林某面前说出这句话!” 林肃这话说完,周身剑气再次拔高,剑气透体而出,前后延绵十丈,囊括整个酒楼。 随着剑气透体,整间酒楼顷刻之间倒塌。 随着尘烟散去,原先酒楼之中少说有着数十号人,可是此刻瓦砾废墟之中,除了始作俑者林肃与严柯之外,无一人生还。 “林公子,过了吧。”严柯说完,本想着拿起海碗重新给自己续上一碗,可是看着无论是酒缸之中,还是海碗之中,皆是灰尘瓦砾,一时之间有些无奈,又有些气恼,不满地嘟囔道“多好的烧刀子啊,糟蹋东西。” “怎么,阔刀严柯杀的人比之林某只多不少,还会在意这些?”林肃好笑地看着严柯,好似刚刚所杀之人整整几十条人命无足挂齿一般。 “倒也不是在意他们,我这人一向秉承着一句话,人不犯我我不犯人,让你犯我,斩草除根,他们出言不逊,在我这本就已经是死人了,这这没什么好说的。”严柯说到这,看向林肃,随后道“不过倒是你,这么出手,不怕被昌安城里的那位发现?” “无妨,我伤了他的天眼,没个三年五载好不了,不然我也不会出剑阁。” “哦?武陵山秘传天眼,你给伤了?” “算不得什么大事,要是他不窥视我,那么就不会受伤,这是他咎由自取,怪不得我。” ………………………………………… 随着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着,这时一群捕快在一个一脸富贵相,看起来应该是这酒楼的掌柜的带领下乌泱泱地就朝着这酒楼废墟跑来。 “大人,大人,快,快,就在前面,我酒楼里面有两人闹事。” 随着这群捕快越来越近,那掌柜的看着眼前的一片废墟,还有废墟之中那两相对而坐之人,一时之间颓废地跌坐在地,口中喃喃道“我,我的酒楼,我的九楼啊,我安身立命的酒楼啊!” 那为首捕快看着眼前这一片废墟,心头顿时凝重,不过自己身为这渝州城总捕头,此时也不得不管。 那一袭暗蓝色缁衣,腰间除了那一块令箭之外,还悬挂着一柄腰刀。 那缁衣捕头默默走上前来,右手不动声色地摸向腰间佩刀,语气阴冷“你们是谁?为什么要做这种事?” 林肃看着眼前捕头,头也没抬,只是淡淡地说道“大人,话说错了。” “嗯?” “在问别人名号之时,先报出自己名号才是,你吃着这匪周的皇粮,难道这点礼数都不知道吗?”林肃语气满是轻蔑。 “你放肆!”那捕头说着抽刀而出,径直朝着林肃当头劈开。 捕头这一刀已然有了些许刀意,这刀法想来也是下了一番功夫,不过遇见了林肃。 只见林肃身形纹丝不动,只是左手食指中指轻轻夹着那捕头佩刀,随后双指一用力,那佩刀啪嗒一声断成两截。 “你…………”那捕头还未说出一句,林肃便十分不耐烦说了一句“聒噪。” 林肃说着,指尖一弹,那指尖碎刀径直朝着那捕头眉心而去。 捕头看着这碎刀,本能想要下蹲避开,可是这碎刀太快太快,刚刚那捕头反应过来这碎刀便透过眉心,从后脑而出。 随着碎刀穿透捕头眉心,碎刀去势未减,朝着那捕头身后众捕快而去。 碎刀直到百丈之后,这才稍稍削弱,直到两百丈,那碎刀这才落下,而这两百丈内,无一人生还。 严柯看着倒地的捕头,随后在那捕头腰间解下那块令箭,喃喃道“吴世成?”严柯说着,暗自摇了摇头,随后道“好苗子,可惜了,醉心刀法,不出三十年想来也是个中高手。” 第6章 屠城 “阔刀也会惜才?”林肃看着严柯,一时之间觉得有些好笑,随后数落道“阔刀在此前江湖之中杀的用刀之人可不在少数,其中各中高手想来也不是泛泛之辈。” “说来惭愧,自从林肃你出世之后,天下人对于我们用刀之人可是非常不屑啊。说着什么‘你们这些用刀的,选出最强一个,去和林肃比一比,看看是刀厉害,还是剑厉害。’虽然后面方柏魁马踏江湖,你的名字已然成了禁忌,可是天下人虽然不说什么,可是想法依旧没变。” “哦?我的名声还这么大?”林肃说着,有些落寞地看向天空,随后道“当初林某与魏大哥落魄走江湖那可就是为了这么一句名扬天下的名号,现在倒是觉得这个名号可有可无了。” “林公子误会了,严某不是抬举林公子,而是想要看看用刀之人比之用剑之人差在哪。”严柯说着,伸手将那柄阔刀握在手中,手臂平举指向林肃“林公子,请赐教。” “呵呵,阔刀严柯,天下能胜你之人不过一手数,林某早就想要领教了。”林肃说着,将腰间那柄自堇家带走的华丽长剑抽出。 看着这柄华丽的过了头的长剑,林肃暗自赞叹“还真是财大气粗。” 随着林肃话音落下,阔刀已然携带风雷来到近前,离脖颈只差一寸。 看着这风雷一刀,林肃只是轻笑,长剑竖握,周身上下无一丝剑意,只是简简单单的一剑便挡下了这风雷一刀,随后轻笑道“严柯,虽说占敌先机,可你这也太过心急了。” “呵呵,与林公子你对弈,严某如此取巧也是没有办法之事。”严柯说着,有些落寞,随后摇头叹息“哎,可惜了,本想着如此取巧可以小胜半招,没想到还是输了,用刀之人比不上用剑之人啊。” “严兄不必如此妄自菲薄,林某乃是剑道共主,剑道齐聚一身,也就是因为这样,自林某出世之后,天下后辈剑士再难有建树,而刀之一道,百花齐放,比之剑道那是只强不弱。” “呵呵,林公子也会安慰人?” “不是安慰人,这是事实。”林肃说着,走向严柯,随后看了看周遭早已战战兢兢,可是却不敢妄动分毫之人打趣一笑“严兄,想来心中有气吧。” “林公子,别给我出难题,我严柯虽然杀人无数,可却也不会对着手无缚鸡之力之人动手,林公子小瞧我了。” “呵呵,想来也是,阔刀严柯虽然江湖名声不太好,但是也从未杀过无关之人。”林肃说着,再次看向周遭之人,随后道“不过林某不一样,现在的林某早已不是人,而是鬼了。” 林肃说着,手中长剑脱手而出,御剑术此刻展露无遗,无情的收割着周遭这些“看客”的性命。 看着周遭堆积如山的尸体,可严柯也仅仅还是皱了皱眉头,随后看向林肃“林公子你前来找我不会只是为了闲聊吧,说吧,什么事?” “当然不会,林某需要严兄去长江边上的军营等一个契机,从而好占领那长江天堑。” “哦?严某虽说自大,可却也不傻,长江军营?百人,千人,万人严某自然不会放在眼里,可是长江天堑军士不下数十万,林公子太高估我了吧。” “呵呵,放心,到时候天下会发生一件大事,到时候这些个军营之中至少抽调出半数军士,到时候军营空虚,严兄你自然不在话下。”林肃自信说道。 “好,这件事我可以答应你。”严柯说着,走向酒楼废墟之中的坍塌柜台,在那满是瓦砾烟尘的柜台之中搜索出还算完整的酒坛,随后揭开封泥,朝着自己猛灌一口,长舒口气“林公子,我答应帮你,不过我可不是听你调配,这一点严某希望林公子记住。” “我知道,那是严兄你心中有愧。对于魏老帮主有愧。” “呵呵,果然是麒麟阁,这种事都告诉你了。”严柯说着,再次灌了口酒,这才悠悠说道“对了,魏明还好吗?” “放心吧,魏大哥现在就在代替我驻守剑阁。” “林肃,魏明帮你是因为你们是挚友,我帮你是因为我对阎玉帮有愧,我是在帮魏明,不是你。” “林某知道。”林肃神情淡漠无悲无喜。 “不,你不知道,严某想说的你完全不知道。”严柯说着朝着林肃走来,每一步都如同雷霆炸地,一连十三步,满是瓦砾残骸的大地之上便有着十三个焦黑脚印。 直到来到了林肃面前,那足足有着九尺的身高足足比起林肃要高出一个头,居高临下地看着林肃,随后语气不善“别对不起这份挚友情。” “我知道。”林肃说着,不敢看着严柯,而是转身离开。 要是别人,林肃早已一剑递出,可是面对严柯这锥心之言,林肃自问,自己对得起魏大哥吗? 当然对不起,不光是魏大哥,自己对不起的人多了去了,就连刚刚死在自己剑下,什么都没有做错的捕快,还有这满城的北周百姓。 自己又对得起谁魏大哥视自己为挚友,自己却裹挟着这份挚友情,让魏大哥做着自己不愿意做的事情。 封闭情感,故作冷漠,将挚爱送入别人营帐。 要说林肃铁石心肠,这话不假。 可是林肃在剑阁之时,每到夜深人静,林肃时常会站立剑阁之巅,放肆地流泪。 挚友,挚爱,还有许许多多因为自己而死,又因为自己裹挟其中 还有之后要死在洪涝之中的百姓,还有之后起兵一路所过,必定是屠杀的开始,届时生灵涂炭,这一切都是自己造成的。 可是林肃不能退,不说别的,南夏百姓安居,商户乐业,与民同耕,与民同乐,这样一片乐土,却被铁蹄踏碎。 为了这片乐土,秦将军自愿自灭满门,就是为了取得信任。 还有数十万南夏遗民在北周,在贱如狗的北周来到南夏最后一片国土,剑阁。 为了他们,林肃不能退,也退不了! 第7章 捕头 想到这,林肃强压下自己这份感情,因为自己要做的事不允许这份感情的存在,或者不应该说是这份感情,应该说是不允许感情的存在。 自从那日在昌安两剑递出之后,林肃已然挥剑斩下了自己的七情六欲,本以为可以做到铁石心肠,只余下理性,可是这残存的人性却无时无刻想要蚕食这份理性。 摇了摇头,强行让这份人性掩藏心底,目光再次恢复以往的冷漠“严兄,不巧,你所说之事林某不会在乎。” “哼,裹挟魏明的挚友情,现在还想裹挟严某的愧疚情,林肃,你好狠的心。” “林某心狠与不狠,看看周遭这堆积如山的尸体,你就应该知道,林某已然不是人了。”林肃说着,也不愿意多说什么无所谓的废话,而是伸手轻轻一招,将那还留存于尸体之上的华丽长剑取回。 随后踏空而立,右手呈剑指状,剑气滋生于天地之间,一柄柄无形剑气凝聚为无数长剑,剑雨之下,硕大个渝州城,此刻已然成了断壁残垣,除了严柯之外,已无生气。 “严柯,这就是林某的手段,林某的狠心。”林肃说完,也不理会严柯,脚踏剑气,缓步离去。 看着林肃离去的狠厉背影,严柯本想将手中酒坛之中的酒水饮下。 可是看着酒坛之中略显浑浊的酒水,却也没有下口,而是将酒坛摔向一边,随着酒坛破碎,严柯也将他那柄比之门板也小不了多少的阔刀扛在肩头,喃喃道“林肃啊林肃,我严柯只帮你这一次,没有下次了。” 说到这,严柯自觉不妥,随后又道“下次可不是你林肃来找我就行的,得魏明前来。” …………………………………………… 落雁城。 落雁城,顾名思义,每年十月,城外芦苇荡之中,大雁成群结队,微微泛舟,便可惊起一批,远远看去,极为惊艳,可靠近些,就知道大雁飞起,就只会留下一地雁毛,满地的狼藉。 不过这也正好是农家人赚笔散碎银钱的机会。 因为每每大雁受惊飞起,那么便会留下几缕羽翼,如此柔软的羽翼,卖与城中作坊,制成羽衣,价值不菲。 …………………………………………… 不过相较于城外的热闹,城内就显得有些狼藉了。 落雁城,每到这个时候,那落雁城大雁菜色便禁止吃食,要到明年二月才可开始吃食大雁。 这在寻常百姓眼中很没有道理,但是稍稍微微想一想,那么就能明白其中缘由。 那便是批准此时捕杀大雁,那么五年,十年,二十年后,此处还会有大雁吗? 落雁城,雁归楼。 这座以做大雁菜肴名满天下的酒楼,此时可谓是门可罗雀,只有三三两两酒客在此推杯换盏。 或许是略微有些醉了,声音粗了些许,话语也嚣张了起来。 “来来来,喝,老子去年就是在这吃了那烧雁,妈蛋,现在和老子说不做了?”那糙汉子说着,似乎觉得还不解气,朝着酒楼之下大声喊道“小二,小二,给老子滚上来!” 随着这话音未落,以肩披抹布,脸上堆着笑容的店小二小步跑了上来。 这店小二看着呼唤自己之人是个醉鬼,一时之间脸上笑容顿了顿,心想“妈的,老子伺候掌柜的,还要伺候你们这群醉鬼,等老子赚比银子,这就去胡同口支一个茶铺,再也不伺候你们这群醉鬼了,老子是卖茶水的。” 不过这店小二虽然心中这么暗暗嘀咕,不过在走到近前之时,还是将刚刚僵住的笑容重新展露“客官,可有吩咐?” “小二,去,去给老子烧只大雁,老子有的是银子。”那粗糙汉子说着,就将手伸向怀中,随后朝着桌子之上一拍,只不过这二三十枚铜子着实磕碜了些,不说大雁了,就连这一坛酒钱都未必能够付得起。 看着这一幕,那店小二心中了然,心想,这人该不会是来吃白食的吧? 这么想着,那店小二轻轻将铜子扫入手中,随后再将那铜子送入那醉鬼怀中,安抚道“诶,客官说笑了,烧大雁是吧,有,有,小的这就吩咐下去,您就请好吧。” 那店小二说着,便朝楼下跑去,不过此去并不是吩咐烧制大雁,而是再自家掌柜耳边耳语了几句。 …………………………………………… 而此时,酒楼之上,那醉酒糙汉子还在叫嚣着“哈哈,一脸奴才相,怪不得这辈子只能当个店小二,哪像大爷我啊,好酒好肉的。”说着,更是放肆地大笑起来。 随着这声大笑,二三十捕快在店小二的带领下自酒楼之下而上。 “大人,就是他,就是他扬言要吃烧大雁,而且可能还想着吃白食。”此时,那店小二一一改此前的奴才相,转而有了一种狗仗人势的感觉。 那捕头看着这醉酒糙汉子,嘴角冷笑两声,随后走上前去,一把将那汉子正要给自己斟酒的酒坛拍下,威严道“呦呵,哪来的愣头青,知不知道落雁城这个月份不能吃大雁?” “你谁啊!老子想吃就吃!关你屁事!” 那汉子说着就要将腰间朴刀抽出,不过那捕快更是眼疾手快,腰间佩刀瞬间出鞘,一刀砍在酒桌之上,刀口向下,随后左手抓着那醉酒糙汉头发,将那颗头颅拍在了桌子之上,右手握着刀柄,刀刃下压,紧紧贴着脖颈,一丝殷红鲜血顺着刀刃流向酒桌,与刚刚打翻酒坛的酒水混杂其中,案原先本就浑浊的酒水现在更是增添了些许殷红,显得更加浑浊。 “诶,这个月份想要吃烧大雁就足够挨上一顿板子,现在还对着我这个缁衣捕头动手,那还要罪加一等。”那捕头说着,将手中刀柄砸向那汉子。 而那汉子两眼一翻,径直晕了过去。 “头,现在怎么办?”见这糙汉被自己头三下五除二制服,身后那些个捕快也不惊讶,而是有些兴致缺缺地走了上来,有些百无聊赖地问道。 “怎么办?”那缁衣捕头看着自己下属似乎是被气笑了一般,伸手在那捕快头上用力一拍,随后道“怎么办,拷上,然后抬回去啊,等酒醒了在押解公堂。” “噢噢噢,对对对。”听着自己头这么说,那捕快反应也是快,朝着身后道“那啥,老李,把铐子脚镣拿过来。” 第8章 可怕的女人 随着那醉酒汉子被抬下,那捕头看向周遭三三两两的食客抱拳道“抱歉,抱歉,搅了诸位的酒性,在下在这里给各位赔个不是,我是这落雁城捕头,张笑,以后有什么事,都可以来找我。” 随着这张捕头的客套,周遭这些三三两两的酒客食客也是伸手不打笑脸人,原本也没什么,于是也纷纷抱拳道“张捕头说的哪里话,我们这落雁城有张捕头还真是我等幸事啊。” 看着周围三三两两食客的恭维,张捕头也知道这是客套,也没有过多寒暄,而是抱了抱拳“吃好喝好,张某走了。” …………………………………………… 随着这张捕头一走,原先这些逢场作戏之人也是纷纷落座,继续谈天说地,似乎刚刚那段插曲丝毫没有影响众人。 而雁归楼三楼一处靠窗角落,一红衣女子看着眼前一位黑衣男子缓缓开口“林公子怎么找到我的?” “天下就没有能瞒得住麒麟阁之事,姑娘你说说林某是怎么找到你的。”黑衣男子说着,杯中浊酒喝下,继而给自己再次倒了一杯。 “公子此言差矣。”那红衣女子说着,不禁掩嘴轻笑道“要是麒麟阁知晓天下事,那么公子可否告知小女子的名字?” “无聊。林某向来高傲,不喜欢问人名字,要是姑娘想要告知,那么直说就好。”那黑衣男子说着,自顾自的看着杯中之酒,摇晃着杯子,看着浊酒在杯中晃晃荡荡。 “真是不知情趣,以后有女孩子这么问你,可不能这么回答哦。”红衣女子故作娇嗔,鲜红嘴唇,精致面容无一不是夺人心魄。 可是现在眼前这黑衣男子看起来似乎依旧兴致缺缺,将这勾人心魄的面容视之无物。 “姑娘这么说就错了,姑娘修为高深,可却始终是凡人,百年,两百年,三百年之后还能如此夺人心魄吗,想来也未必吧。只要不迈出那一步,最终也只不过是红粉骷髅罢了。” “公子还真是不知情趣为何物啊,姑娘家家的,喜欢夸,可不喜欢你这般无趣之人。” “好,既然姑娘觉得林某无趣,那么林某就说说有趣之事。”那黑衣男子说着,似乎是意有所指地看向那红衣女子杯中平静的酒水,随后缓缓说道“天下如酒,现在林某这杯酒水已然澎湃如潮,不知姑娘你这杯中酒水是否依旧如此平静?” “呵,公子又说笑了,天下就从未平静过,不管有没有公子杯中之酒澎湃如潮,天下始终都是一壶浊酒,而非一壶清酒,只不过放置久了,一壶浊酒之中的浊物沉淀酒坛底部,看起来是一壶清酒罢了。”那红衣女子说着,看向那坛浊酒。 “哦?那不知姑娘喜欢浊酒,还是故作清酒的浊酒?”黑衣男子说着将杯中酒水饮下,随后看向那红衣女子,目光好似看透人心一般。 听着黑衣男子的问话,那红衣女子也不作答,只是自顾自地端起那坛酒,随意地摇晃了起来,那坛看似清澈的浊酒顿时浑浊起来。 “公子问错了,不过非要说的话,清酒就是清酒,浊酒就是浊酒,小女子不喜欢浊酒,更不喜欢故作清酒的浊酒。”那红衣女子说完。 随后站起身来看着那黑衣男子“朝堂是朝堂,民间是民间,江湖是江湖,互不插手,互不干涉,小女子不管朝堂如何浑浊,也不管民间如何清澈,小女子只知道江湖需要江湖味,现在这个江湖,小女子不喜欢,他赵锡安越界了,让江湖不像江湖。” 那红衣女子说完,将手中酒坛放下,随后将杯中酒水摇晃了起来,浑浊之物飘荡酒中,随后才掩嘴一饮而尽。 “林公子,下次见面,可以问问小女子的名字,说不定小女子高兴就告诉你了,明阁主可是千方百计想要知道小女子都没有告知哦。”那红衣女子说完,嘴角邪魅一勾,一双眸子由黑转红,更添媚态。 …………………………………………… 看着红衣女子离去的背影,黑衣男子右手呈剑指,一条酒蛇径直没入口中,随后长舒口气喃喃道“黄楠?黄鹂?黄莺?明卜语说的果然没错,这个女人太过可怕,不过现在就需要这种人,这种唯恐天下不乱之人。” 黑衣男子说完,从怀中摸出三钱碎银随意地拍在桌上,随后戴上腰间别着的鬼面獠牙面具。 一缕清风自窗外而来,可这窗边桌椅早已没了人烟,要不是桌上一坛空酒,两盏酒杯,以及桌角三钱碎银,告诉别人,这里此前有过两人对饮。 直到大洋,店小二这才发现此处还有着一桌不曾收拾的酒桌,看着桌角三钱碎银。 一时之间有些摸不着头脑,心中暗暗想着“嘶,这张桌子之前有人吗?怎么没有印象了?不对,应该没人,对对对,就是没人,就是没人,我这脑子,这三钱银子是我之前放在这的,对,这三钱银子就是我的,嗯,对!” 那店小二这么想着,随意的将空酒坛放置与墙角,那堆放空酒坛之处,将酒杯重拿着肩膀之上那满是油污的抹布随意地擦了擦,将酒杯重新码放好,随后就这么堂而皇之地将那三钱银子揣入怀中。 …………………………………………… 城外。 丛丛叠叠的芦苇荡不时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想来应该是大雁在其中行走。 当然,或许也不会这么简单,因为每当这个时节,大雁比之白银似乎都要精贵不少,算是有价无市。 番外:其一 随着一阵微风吹过,如镜面一般的湖面泛起淡淡涟漪。 就在这时,这原先如镜面一般的湖面不知何时出现了一人,或者不应该说是人,而是一个头戴殷红鬼面獠牙的黑衣人,正脚踏涟漪,朝着芦苇荡缓缓而行。 不过这男子所行虽轻,可却也还是惊动了芦苇荡之中那窸窸窣窣之人。 “谁!”随着那人抬头看向那黑衣男子,顿时吓了一跳,随后一声尖叫“啊!你到底是人是鬼!” 随着这一声尖叫,芦苇荡之中,一明显年长许多的大汉骂骂咧咧的,一手抓着一只大雁,另一只手朝着那尖叫男子后脑勺用力一拍,口中骂骂咧咧地“二狗你不要命了,这么大声,要是被官府的人知道了,不说官府,老子先宰了你!” “不是,不是啊,二哥,那里有一个人,不,不,不,应该说是有一个不知道是人是鬼的人。”那尖叫男子在后脑勺被这么一拍,也没有丝毫怨言,而是惊恐地看着刚刚那黑衣鬼面男子的方向,战战兢兢之中有些结结巴巴的。 顺着那尖叫男子手指的方向看去,那年长一些的大汉又是朝着那尖叫男子后脑勺来了一个爆栗“你昏头了,那里哪来的人,下次你要是再这样一惊一乍的,老子再也不叫你来了,这笔横财一年也就一次,你可别给老子搞砸了,不然老子要了你的命!” 看着原先那男子所站立的湖面,那尖叫男子有些委屈,怎么这么大一个人就这么凭空消失了,这么想着,那尖叫男子用力地摇晃着脑袋,随后喃喃道“不是,难道我真的昏头了?不会吧,那人明明就在那的啊,怎么会这样,一转眼就不见了?” “二狗,你个狗日的,快走了,想吃牢饭啊?”那大汉朝着那尖叫男子说着,随后站起身来,腰间正别着两只被捆住雁嘴的大雁,正发出呜呜的声音。 “不是啊,二哥,那,那刚刚真的有一个人,我没有看错,一…………”那尖叫男子说着还想要辩解,可是迎来的却还是一巴掌。 那汉子这一巴掌下去,随后拍了拍手,口中骂骂咧咧“妈的,你要是再说什么人啊,鬼啊,的,老子真的宰了你,你个混账玩意,下次你不要来了,看个风都看不明白,要你有什么用!” 在听了这话,那尖叫男子这才反应过来,甩了甩脑袋,一脸的讨好“诶,二爷别啊,我这不是花了眼吗,下次,下次一定不会这样了,二爷放心,一定不会了。” “再说了,翠儿现在刚刚生育,需要钱财买些牛羊肉,坐月子二爷不是不知道,一天都要一只公鸡,我这不多赚些,翠儿坐月子落下病根就不好了。” “哼,翠儿当初嫁给你真是瞎了眼了,要本钱没本钱!要本事没本事!”那汉子说着,“呵忒”一口浓痰埋汰了这如镜一般的湖面。 “嘿嘿嘿,那是,那是,我这不是正在赚钱嘛,我再千般不是,翠儿是无辜的啊,回了家,要打要骂二爷你说话,就是别委屈了翠儿。”那尖叫男子饶是被这般埋汰,可却依旧腆着一张脸凑上前去,一脸的讨好。 …………………………………………… 落雁城外,牛家村。 您家人睡的总是那么早,可这时却有着一家亮着明晃晃的油灯。 透过灯影,纸窗之上,映出一看起来便是一农家妇人模样之人,正半靠床头,仔细看去,这妇人怀中想来是抱着一婴孩,正在喂着奶水,随着身子微微晃动,口中哼着不知名的调子。 “诶,二哥,这大雁先给我吧。”那尖叫男子说着,有些不好意思地摸了摸头。 那汉子说着,伸手拿起水井旁的水瓢,随后伸手在井水旁的木桶之中舀起一瓢水,对着嘴咕噜咕噜地喝了起来。 那尖叫男子见状,也不催促,而是一脸期盼静静地等着 不消片刻,这满满一瓢水便被鲸吞一般吞入腹中,随后舒爽地长吁口气,随后不耐的问道“怎么?都到家了,放在笼子里就好了啊,你还想干嘛!” “嘿嘿,我这不是想让翠儿高兴高兴吗。”那尖叫男子说着,虽一脸陪笑,可眸子之中的期待,额,或者应该说是祈求,这骗不了人。 看着这一幕,这名叫二哥的汉子虽说对这自己这个妹夫那是百般嫌弃,可自己妹妹跟着他,似乎是最好的选择了,虽说没本事,可为人确实老实,没有什么心思,翠儿跟着他不会受气。 这么想着,这汉子虽说依旧没有给出一丝好脸色,可语气也松了下来,随后将腰间系的大雁直接一手抓着大雁脖颈,另一只手抓着大雁翅膀,口中埋怨道“好好抓着,你这笨手笨脚的,可别给老子放跑了,不然打断你的腿!” “是是是,二哥说的是,我一定不会给放跑的。”伸手抓起大雁,那男子一脸的欣喜。 “吱呀”这院子之中那略显破败的屋子大门被推开,那男子一脸欣喜,语调也高了几分“媳妇,你看,这是我与二………………” 这份喜悦还未分享出去,却被半靠土炕之上的年轻女子轻轻“嘘”了一身,随后轻声埋怨道“小声些,刚刚哄睡着,再给醒了,你来哄?” “是啊,是啊,妹子辛苦,二狗就是不会体贴人,来来来,让我看看我的小外甥。”那汉子说着,就要上手,去接过那婴孩。 不过又是被那年轻妇人暗骂道“二哥你也是,一直都是没轻没重的,你们都走开,都别动。 听着这话,无论是那叫二狗的男子,还是那二哥都是憨憨地笑了起来,口中自嘲一笑“嘿嘿嘿,是是是,我们都是粗人,什么也知道,还是妹子你心细,没了妹子你,我们都不知道怎么活下去,这个家肯定和鸡窝一样。” 那汉子说着,胳膊肘不动声色地碰了碰那叫二狗的男子。 那名叫二狗的男子看着自己二哥,随即明白过来,一脸讨好的堆笑“是是是,媳妇你说的是,没了你,我们都不知道这个家还像不像一个家。” 番外:其二 将婴孩放在床榻之上轻轻盖上被子,三人围坐床沿边上,气氛温馨。 “妹子,明日我们就去城外虎龙口把那大雁卖了,看看有什么需要的,我们也在城里买些回来,家里也要归置归置了。” 听着这话,那年轻妇人略做思索,随后道“二哥,那就买些布匹,马上入冬了,我们也要添置一些厚衣服了,往年的衣服缝缝补补都快不能穿了。” “不过不要买太好,我们凑合凑合就好了,不过孩子的那一匹需要好一些,再苦不能苦孩子不是。” “嘶,布匹啊 直接去裁缝铺做吧,妹子你还在坐月子,可别太辛苦了,这白天要逗孩子,夜里还要挑灯做衣的,别太辛苦了。” “二哥,别啊,家里也不富裕,裁缝铺多贵啊,回来自己做还能省下一些不是,听我的,买布回来,我们自己做。”那年轻妇人故作霸道,可语气却温柔至极,丝毫没有那一丝一毫的霸道。 看着这一幕,无论是那叫二狗的男子,还是二哥汉子,都是相视一笑,随后道“好好好,都听妹子的,买回来自己做就好了,辛苦妹子了。” 二哥说着,看向门外,伸了个懒腰,故意打着哈欠“啊~天色不早了,乏了,乏了,早些睡吧,明日还要早起,去城里呢。” 说完这些,很是识趣的朝着屋外走去,随着“吱呀”一声,屋门关闭。 屋内,轻轻吹灭油灯,宽衣睡下,男子单手撑着脑袋,另一只手伸出一根手指在那婴孩的脸颊,鼻子,嘴唇边上摆弄着,嘴角也不自觉的微微翘起。 “枸郎,别怪二哥,他就是那个性子,要是说了什么伤人的话,你也别往心里去,二哥,二哥他只是体谅我罢了。”天色昏暗,饶是借着月光,也看不清女子面容,可从语气之中也可窥见一二,想来也是有这丝丝愧疚在其中。 “娘子,怎么会,这事我当然知道,二哥只是嘴上不饶人罢了,心肠还是很好的,再说了,如果我是二哥,那么我妹夫要是像我一样一无是处,那么我恐怕也会是二哥那个态度吧。” 说到这,那男子语气歉疚,随后叹息一声“娘子,别怪我,我没本事,唯一拿得出手的也就只有这一颗心了,可是这颗心太廉价了,一文钱恐怕也换不来,只好让娘子陪着我吃糠咽菜。” “枸郎,别这样,吃糠咽菜就吃糠咽菜,要是不爱的人,天天山珍海味那也是索然无味,要是陪着爱人,哪怕一日三餐稀粥咸菜,那也别有一番风味不是。” “可是,可是,可是吃苦的还………………”男子这话还未说出口,却被一根手指捂着,借着月色,暗黑的眼眸之中泛滥荧光,随之而来的一道温润嘴唇堵着男子嘴唇。 相拥入怀之下,可天公不作美,一道清脆的啼哭打破了这份温馨。 点亮油灯,那年轻妇人脸颊绯红,嗔怪地锤了男子一拳“都怪你,大晚上的不睡觉,说什么肉麻话。” 那年轻妇人这么说着,暗自觉得不妥,想着“这话说出那么以后是不是就听不到了?”这么想着,那年轻妇人改口道“肉麻话也要看时候啊,这个时候不是给我找难题吗,知道哄孩子睡觉多难吗!” 那年轻妇人埋怨着,随后掀起内衬。 婴孩比之大人似乎更加聪明,基本此时眼睛都不曾睁开,可却能精准找到自己的食物。 随着清脆啼哭落寞,男子暗思忖“嘶,这也没多难啊?怎么说的比之补天还难似的。” 不过这话是说不出口的,在被那年轻妇人白了一眼之后,那男子再次陪笑道“嘿嘿,娘子辛苦了,明日,明日一定买些好东西回来,不然也对不起娘子这么辛苦不是。” “就你会说话,记住,别乱花钱,能省则省,银子不好赚。”那年轻妇人嘴上虽这么说着,可身子却还是不动声色地朝着男子身边靠了靠,随后将头枕在男子肩膀之上。 忧心道“枸郎,这大雁这个时节不是不能捕杀的吗,小心些,别贪多了,有个一两只就好,别被抓了,我可是听说了,要是被抓了,那可就是二十水火棍,听别人说啊,这二十水火棍下去,那不是皮开肉绽,没有小半年可好不了,而且就算好了,下半辈子也是个跛子。” “放心吧,我们绝不贪多,一次也就两只,一个月也就去个四五次,不会那么背的,而且我悄悄告诉你,买这些大雁之人就是那些颁布这些律条之人。”男子说着,伸手搂向年轻妇人肩膀朝着自己身边靠了靠,随后扭头在年轻妇人额头轻轻一吻。 …………………………………………… 天还未亮,就连农家最为常见的鸡鸣都还未响起,院落之中两道身影便忙碌了起来。 “二狗,拿到了吗?” “二哥你这话说的,当然拿到了,也不看看我是谁。”那男子说着,嘿嘿一笑,随后双手虚抱,一脸的得意。 “好小子,得意什么啊,给我记住,别到时候忘了,要是忘了老子打断你的腿。” …………………………………………… 城墙之下,此时城门都还未开放,而城楼之上,一个个手提长枪的军士丝毫没有威风之色,眼皮皆是昏昏沉沉的上上下下“打着架”。 “牛二,陈枸,大人要的东西带来了吗。” “嘿嘿,孙师爷说的哪里话,大人要的肯定是好货色啊。”牛二说着,将那捆着的大雁从一旁的杂草之中拽出,随后自夸道“嘿嘿,师爷你看看,是不是肥美,而且你看看,这两只大雁可是捆了一夜了,现在还生龙活虎的,上哪去找野性这么足的大雁啊,这价格是不是高些。”牛二卑微地陪笑,满脸的讨好。 番外:其三 “哼!高些。”孙师爷说着,搓了搓唇边那两撇小胡子,颇为嫌弃地将手中折扇拨弄着那满是禽味的大雁,皱眉摇了摇头,随后吩咐着身后那大汉“拿回去,拿回去。” “诶,师爷,你看看这,这可否高些,毕竟家里妹子刚刚生产,虽然吃不起大雁补补身子,可买只老公鸡也好不。”牛二搓着手,依旧是一脸地讨好,或者说一脸的奴才相。 “高些?好啊,牛二,你去问问冯大人,看看大人愿不愿意给你高些。”孙师爷说着,从袖口摸出二两白银,很是随意的撇在地上,似乎不愿意牛二从自己手中接过白银,或者说不愿牛二触碰自己。 这一幕不知道有过多少次,无论是牛二,还是孙师爷,皆是习以为常。 孙师爷自诩高人一等,也不理会那白银滚落何处,只是撇了撇嘴,口中喃喃讥讽“真是贱胚子。” 而牛二似乎并没觉得这孙师爷高人一等有什么不妥,也没有理会那孙师爷临走之时口中那句讥讽,只是自顾自地在那路旁的灌木之中仔细摸索着。 “嘿嘿,孙师爷人好啊,以往这两只大雁不过一两八钱,可是这次却给了足足二两。”牛二说着,将那在灌木之中沾满污泥的雪花白银仔细地在袖子之上擦拭着。 “二狗,走,等开城门,我们进城给翠儿买衣裳,也给我小外甥买些玩物。”牛二说着,大咧咧的揽着陈枸的脖子,一脸的得意。 不过这一幕看在陈枸眼中,心中一股无名火自心口直到胸膛,就差喷薄而出。 不过理智却还是强行压下了这股子无名火,脸上神情也从此前的眉头紧锁,到逐渐淡然,最后满脸的陪笑“二哥,说的对,走,给翠儿买衣裳,我们糙点就糙点,无妨的。” “诶。”牛二说着,似乎想起了什么,随后看向陈枸问道“对了,二狗,你没有忘记吧,可别给我掉链子,不然有你好果子吃。” “怎么会,怎么可能会忘记,不过刚刚生产完,却是胖了些。”陈枸说着,伸出双手虚空一抱。 双手渐渐合拢,喃喃道“对,胸口就是这个尺寸。”陈枸说着,继而下蹲些许,双手虚空环抱,又是渐渐收拢,继而喃喃“嗯,腰肢是这个尺寸。” 就在陈枸还想着继续下蹲之时,牛二一巴掌拍在了陈枸头上,不过这次却是笑吟吟地看着陈枸“好了,别显摆了,嫁给你真是一朵鲜花插在了牛粪上,得了便宜还卖乖!” …………………………………………… 寅时五刻。 一声沉闷的声响,那古朴且厚重的城门楼终于还是打开了,而随着城门的打开,城门之外那些个菜贩子卖力地挑着竹担箩筐,而箩筐之内,摆放着满满当当地白菜。 而城门之外的守卫似乎故意刁难人一般,手中长枪在竹筐之中敲敲打打,更有甚者,长枪毫不留情地插入竹筐之中,那原先卖相姣好的白菜顿时出现了一个个枪眼。 “军爷,军爷,我这都是白菜,其余什么也没有,高抬贵手,你这一枪扎下去,我这白菜还要呢,还要呢。” 可是那守卫军士丝毫不给面子,而是面露凶狠,一把将那农妇推到在地,拍了拍手,又是极为嫌弃的搓着手,似乎这双金贵的双手触碰了这卑贱农妇的粗布麻衣给埋汰了一般。 “有没有别的什么东西,这可不是你说了算的,上面说了,最近有人偷猎大雁,要我们查的仔细些。”那军士说着,随后又是朝着四周大喊道“兄弟们,给我仔仔细细地查,要是有人偷藏大雁,直接给我拿下,我倒要看看,在老子这一亩三分地里,谁吃了熊心豹子胆了。” 有着这句话,那些军士似乎更加卖力了些,手中长枪武地那叫一个虎虎生风,只是这枪尖对准了普通老百姓,而不是远在千里之外的北辽。 渐渐的,在这淫威之下,众人终于还是妥协了。 军爷,军爷,不劳军爷动手,小的这就将这白菜拿出来,让军爷看个清楚。 随着白菜的拿出,那空空如野的箩筐也映入了那些军士的眼帘,只不过他们那高贵的头颅似乎并不允许他们低头看向箩筐,在将白菜全部拿出之后,只是不咸不淡地说了一句“好了,知道了,过去吧。” “好嘞,军爷受累。”那民妇陪笑说着,手中动作不停,将那费尽心力摆出的白菜再次重新装入箩筐之中。 “快着点,磨磨蹭蹭的,后面还有人呢,你不走,别人还不走吗,一脸的穷酸相,晦气。” “好好好,快了,快了,这就好了。”那农妇依旧是一脸的陪笑,不过手中动作又快了些许。 …………………………………………… 就在这时,一枣红骏马踏着清脆马蹄之声朝着城门缓缓而来,而骏马之后,一辆马车也也是缓步而来,车辙碾弯路边杂草着。 “呦,这不是冯公子吗,怎么,这次出城?收获满满?”那军士看着这匹枣红骏马,一脸的殷勤,刚刚那高贵的头颅在马背上之人面前似乎也不那么高贵了,那金贵的双手似乎也不再金贵,殷勤地拉着马嘴边的缰绳“公子,这边请。” 待马蹄走向那农妇之时,只见那农妇还在拾掇着那自己那费尽心力而来的白菜。 不过那军士却依旧恶狠狠地朝着那农妇咒骂道“一脸的穷酸相,公子这枣红马哪怕一个蹄铁,把你卖了都不够赔,要是冲撞了公子,你有几颗脑袋?” “无妨,无妨,本公子今日兴致高,想着早些回去。”那跨坐枣红马之上的冯公子,随手在怀中掏出一两银子朝着那农妇扔去“本公子赏你的,快快让开,别搅了本公子兴致。” 看着地上那一两银子,那农妇一脸的不可思议,随后战战兢兢地看向那高坐枣红马的冯公子,一脸的期盼“公,公子,这当真是给小人的?” 听着这话,那冯公子皱了皱眉,似乎是这么被质疑让他面子上挂不住,又是从怀中掏出十两银子,朝着地上扔去,随后朝着那军士吩咐道“你,去给我把她腿打断,这十两银子算是本公子给的汤药费。” 好嘞,公子,这刁民,小的早就看不顺眼了,有了公子这句话,小的也就放开手脚了。 城门之外也传来了撕心裂肺的哭喊之声,只不过这哭喊之声中,却掺杂着“多谢公子”的声音。 番外:其四 “好了,停手吧。”那跨坐高头大马的冯公子说着,一脸轻蔑地看向那民妇“算本公子开恩,这次小惩大诫,下次可不是一条腿这么简单了。” 随后那冯公子大手一挥,朝着身后马车喊道“走了,回府。” 一阵清风徐过,马车车帘微微掀起,其中两名清丽女子互拥而坐,两侧脸颊之上那淡淡泪痕让这原本面容就极为清丽的女子更添上几分姿色。 枣红马的铁蹄踏碎城门楼前白菜,而马车车辙压弯两侧杂草。 恍惚之下,这杂草白菜似乎是人,又似乎是牲口,回过神来,杂草依旧是杂草,白菜依旧是白菜。 只不过原先那卖相姣好的白菜此时已然面目全非,而那原本挺拔的杂草此刻也被压弯了腰,纷纷朝向那城门楼,好似在跪拜一般。 …………………………………………… 这是一场闹剧,因为今日过后,也没谁会记得,在这落雁城门前,有着一位手无缚鸡之力的农家妇女被百般刁难。 这也是一场悲剧,因为这手无缚鸡之力的农家妇女只是做着自古以来,贩夫走卒的日常而已,这又有什么错呢? 这也是一场惨剧,因为这手无缚鸡之力的农家妇女,只是问了一句自己该问的,可是就这么一句,自己就断了一条腿。 可是这也是一场喜剧,因为这手无缚鸡之力的农家妇女,饶是此时,口中也在高呼着“多谢公子”“多谢公子”。 朝着地上那十一两雪花白银狼狈地爬去,也顾不得自己这身粗布麻衣被污泥所包裹。 在双手触碰到白银那一刻,比之自己满身污泥,此刻这农家妇女似乎更在意自己手中那雪花白银不能被污泥所沾染,卖力地用袖子擦拭着那雪花白银。 直到这雪花白银重新展露银光,这才罢休,脸上笑容更甚,不似虚伪,这笑容就是自心口而来,流露脸上。 而城门楼外,那些个看着热闹之人皆是满脸的艳羡。 “哎呀,这糟婆子命好,要是我,别说一条腿,两筐白菜,就是搭上我两条腿有这这十一两白银,那也是值得的。” “谁说不是呢,回家找个大夫,接上一条腿最多也就一两白银,而且最多养伤三个月就能恢复,这不就是卧床三个月换来十两雪花白银吗?这老婆子,命是真好啊。”看着热闹的牛二也是感叹道,随后看了看自己的双腿,双手用力一拍,似乎是怒其不争“看看人家,看看你,同样都是泥腿子,别人怎么就比你金贵呢。” “嘶,可是这断了一条腿,之后会不会落下病根啊,到时候可别是个跛子。”陈枸看着自己身旁的牛二,一脸的担忧。 “你傻啊,那可是十两银子。”随后牛二凑近陈枸的耳朵边上,小声说道“我们可是冒四十水火棍,还有蹲大牢的风险这才换来这二两银子,她这才一条腿,这可就十两银子了,你会不会算啊,说你笨你就是笨,我妹子翠儿怎么就看上你了,说是一朵鲜花插在了牛粪上还真不冤枉你。” …………………………… 不顾周遭之人的艳羡捡起那十一两银子,随后爬向那被马蹄踏碎的白菜面前,仔细的拨弄着,抓起两颗看起来还姣好的白菜揣入怀中,而后那妇人也不顾那竹筐,而是抓起扁担搀在了咯吱窝,一瘸一拐地朝着来时方向缓慢离去,似乎一条断腿并不能掩盖这十一两银子的喜悦,那瘸瘸拐拐的步子在后面看来是那么的愉悦。 …………………………………………… 随着那农妇的离去,城门之外的刁难并没有结束,不过牛二与陈枸两手空空,也没有过多刁难,很顺利地进了城。 这一场闹剧过后,起先天边还只是有着一模鱼肚白,可是此时天边烈阳也是蓄势待发。 看着时辰,牛二与陈枸二人也没有过多闲逛,而是直奔布坊。 此时布坊之中,一些大家闺秀正带着自己贴身丫鬟挑选着那如丝一般的丝绸。 直到牛二与陈枸过来,那些个无论是大家闺秀,还是贴身丫鬟,皆是朝着两边凑了凑。 有家教好些的,她们只是远离了牛二与陈枸。 而有些家教差些的,她们忍不住掩住口鼻,不屑出声“哪来的叫花子,这可是布坊,不是布料摊,要买粗布,那胡同口就是。” 看着这一幕,布坊之中那掌柜为了自家生意,也是从柜台之中随手倒握起笤帚,就好像赶着苍蝇蚊虫一般粗着嗓子喊道“去去去,哪来的两个叫花子,要是冲撞了这些个小姐,你们就只有两颗脑袋,可没有第三颗。” 面对手持笤帚的掌柜的,牛二依旧是满脸陪笑,不过却也解释道“掌柜的,掌柜的,我们这就走,只不过小妹刚刚生产,想着做件衣裳。” “刚刚生产?”那掌柜的依旧一脸的不屑,手中笤帚继续朝着两人挥舞着“去去去,老子管你是刚刚生产,还是刚刚出殡,我这卖的皆是丝绸,你们要找粗布,刚刚郭小姐大发善心,告诉你们了,门前那胡同口就是布摊,去那买。” 在被赶到布坊之外,牛二这才抱拳道“掌柜的有所不知,我家小妹刚刚生产,本想着我们糙汉子糙点也就糙点,不过我那小外甥刚刚出世,想着做件好衣服。” “还有我那妹子,吃了不少苦,想着也做件好衣服,不然我这个当二哥的,心里亏得慌。” 番外:其五 牛二说着,将他那双手又是在身上那粗布麻衣之上擦了擦,这似乎都已经成了习惯了,尽管他的手本就不脏。 可是那布坊掌柜的看着满脸讨好伸手上前的牛二依旧满脸嫌弃,不过看在也算是一笔小生意的份上,语气还是缓和了些许“呦,你这糙汉还怪疼你妹子的,我这开门做生意也没有拒绝的道理。” 那掌柜的这么说着,顺手扯下挂在布坊门后的一块暗灰色的布绸,满眼的嫌弃,故作埋汰“这样,我这匹布料也放了好些时日了,我这店里的大小姐们都看不过眼这色调,便宜你了,这么一大匹布绸算作五两银子如何?” “这…………”牛二看着眼前这匹布料,虽说心动,可奈何囊中羞涩,满脸的尴尬“这,这,掌柜的,可否便宜些,我们也用不了这么多,截取五码就好,只需要给我妹子,与小外甥做一套衣袍,这就足够了。” “啊?”那掌柜的说着,将手中布匹重新挂回屋内,神色极为嫌弃“说你们老叫花子还真不冤枉你们,这五两银子都拿不出来,还想着给家中妹子,小外甥做一套衣袍?” 掌柜的说完,重新抄起笤帚,这次可没有上次那么客气,上次好歹也好似握着笤帚头,这次可是直接握着笤帚尾了,这意思已经不言而喻,那就是扫地出门,侮辱之意溢于言表。 可尽管如此,牛二依旧一脸的讨好,因为这么便宜的布绸那可是打着灯都找不到“掌柜的,掌柜的,行行好,我家妹子就没有过过好日子,我们两糙汉也就罢了,妹子,我那刚刚出世的小外甥总得穿好些吧。”此刻,牛二这么一个糙汉,俨然成了无理取闹的泼妇一般。 ……………………………………………可这场闹剧并没有持续多久,或许是牛二嗓门大了,布坊之内一衣着华丽,吊凤眼,眼纹差上那么一寸就没入鬓角,这面相看着就有些尖酸了。 “掌柜的,给他,不就是五两银子嘛,本小姐给了,别在这扰人。” 这小姐说着,一旁随行丫鬟也是帮腔道“就是就是,我家小姐来这布坊可不是来听吵这嘈杂之声的。” 那呀丫鬟说着,走上前去,一手夺过掌柜的放置与屋内的暗灰布匹,模样刁蛮,直接朝着牛二扔去,口中嫌弃道“我家小姐心善,这是赏你的,拿了布匹就赶紧走,别在这扰人清静,一大早来这,看着你们,真是晦气。” 那丫鬟虽说故作刁蛮,可是在回头那一刻,那双杏眼却是俏皮地眨了眨。 那丫鬟虽说表示的隐晦,可受尽白眼的牛二却是会意,捡起地上布匹,双膝跪倒在地“多谢小姐,多谢小姐,我家妹子…………”牛二说着,看向还在一旁傻愣愣的陈枸,伸手一把扯下陈枸袖子,压低声音,可语气却是恨铁不成钢“混账玩意,还不多谢小姐,我妹子可是你的结发妻子!” 看着这一幕,那吊凤眼小姐饶是头也没回,而是不咸不淡道“好了,拿了布就滚吧,别在这脏了我的眼。” “是,是,小姐说的是,小的这就滚,这就滚。”牛二虽这么说,可却并没有拔腿就走,而是弓着身子,缓步后退。 直到退了三丈这才喜上眉梢地端详这手中布匹,一脸地得意,随后用胳膊肘碰了碰陈枸“嘿嘿,这可给我们捡着了,这可是白花花的五两银子啊,白给,这么一大卷布绸,这得做多少衣袍啊。” 牛二说着,微微抬头一脸的憧憬“那小姐还还真是心善,这么一大卷,说给就给了,回家得给她做个长命锦囊挂在寸头树梢上,而且得挂的高些 ” “哦,二哥,这还真是,可这好似不是心善赏我们的,而是打发我们,让我们不碍她眼。”陈枸看着这一卷布匹,虽说这是捡了便宜,可怎么这么憋屈呢? “二狗,你管他是不是心善。”牛二说着,脸色不善,随即训诫道“你也老大不小了,怎么这么吃死理,能拿到就是好的,我家妹子怎么就看上你这么一个呆子?” “记住咯,我们这些泥腿子要有泥腿子的觉悟,小姐,公子给我们的,我们就要千恩万谢知道吗?不然他们要是不高兴,他们那些个狗腿子家丁讨好主人家这可得使劲揍我呢。” 牛二这么说着,眼眸之中含泪,继而道“大哥,大哥他就是你这么认死理,被诬下了大狱,你可是妹子的结发夫君,可得有点眼力见。” 听着牛二这话,陈枸鬼使神差地问道“二哥,你说有没有这么一个帝国,他们人人待人都很和善,人人………………” 陈枸这么说着,牛二一巴掌就拍在了陈枸后脑勺之上,口中骂道“怎么可能,那些个商老爷,官老爷,那个不是高人一等的,我们这些泥腿子还想着别人和善待人?”牛二说着,笑骂道“陈枸,有一天你要是也成了这些个官老爷,你会回头善待我们这些泥腿子吗?” 听着这话,陈枸毫不犹豫,几乎就是脱口而出“可以,我一定善待大家。” “嘿嘿,我就不一样,如果有一天我成了这些个官老爷,我比之他们,那还要更可恶,如果都是善待他人,别人怎么知道我是官老爷,那不得被人看轻啊?”牛二这么想着,随后摇了摇头,叹息道“哎呀,想那么多干嘛,我们就是个泥腿子,还想着当官老爷?”牛二说着,伸手扬起了手中布匹,一脸得意“现在这个才是最重要的,妹子也有新衣裳穿了。” …………………………………………… 出了大街,拐个胡同口,就到了一条小巷子之中,巷子很小,差不多也就只能三人并肩而入。 而这小巷子之中,也有着一家小小的裁缝铺,不过这裁缝铺也忒小,几乎只能进去半个身子。 不过这条巷子此时人却不少,因为这巷子之中有着一家裁缝铺,掌柜也上了年纪,要不是有着一手裁缝手艺勉强果腹,恐怕早就饿死街头了。 牛二刚刚进入巷子,就操着他那大嗓门喊道“掌柜的,掌柜的,来大生意了。” “呦,这不是牛二嘛,怎么,得了什么便宜?”这小小的巷子之中显然大家或多或少有着几面之缘,或许都是“泥腿子”的原因,待人态度也和善了些许。 “诶,大喜你这话说的一点没错,我可是真的得了大便宜了。” 番外:其六 牛二说着,有些沾沾自喜地将怀中那暗灰布绸高高举起,这糙汉子此时嘴角已然夸张翘起,眉眼眯成了一条缝,洋洋得意“不知道哪家小姐心善,赏了我牛二这么一匹布绸,想着给家中妹子与小外甥做件衣袍。” 看着牛二手中布绸,周遭之人皆是满脸艳羡,更有些妇人忍不住凑上前来,伸手在那布绸之上摸了摸,不禁咋舌“嘶,这么好的料子,我这辈子都没见过几块。” 那妇人这么说着,双手在胸前摩挲着,虽不好意思,可却还是厚着脸皮道“牛二兄弟,你看你这是大家小姐赏的,本就是无本买卖,而且你这一家子也用不上这么一大匹布绸,不如这样,匀些给我们。” 牛二扭头看向那妇人,一脸地警惕,不过本着大家都是泥腿子,也没有说些什么伤人话,而是说道“大妹子你这话说的就不中听了,什么叫无本买卖,我这也是吃了那布坊掌柜的一顿数落,厚着脸皮的在呢布坊之外求来的,这怎么也该是我牛二,可没有这个道理。” 诶,牛二兄弟这话就不中听了,你家妹子刚刚生产,而牛二兄弟你又这么疼你家妹子。” “而且这坐着月子呢,牛二兄弟肯定也不想你家妹子点灯熬油地裁剪衣裳吧,所以牛二兄弟你才想着来这裁缝铺做上那么一件两件的。” 那妇人说着,从怀中掏出一叠铜仔“牛二兄弟,我这也不是让你为难,这样,我这就这些,你匀上那么五码给我,我也好穿穿这布绸所做的衣裳,你看看这样如何?”那妇人说着,数也不数,直接一股脑地塞进了牛二手中。 看着手中这三瓜两枣,牛二稍作掂量,想着这要说是无本买卖也没错,而且都是熟识的“泥腿子”,况且现在也能捞一笔不小的钱财,于是也没过多为难。 随后拿着那匹暗灰布绸顺手抄过裁缝铺剪子道“云霞你所言极是,匀了就匀,大家都是穷苦人家,我牛二也不是什么不近人情之人。”牛二说着,招呼着一旁陈枸吩咐道“二狗,拿着,给云霞妹子匀上那么五码。” 见牛二如此敞亮,原先那些妇人一时之间有些不好意思,不过此时云霞已然开了这个口子,那么也就没有了此前那故作矜持,纷纷将胸前荷包之中那些三瓜两枣一股脑地塞进了牛二手中,一人给匀了个三五码。 …………………………………………… 布匹匀完众人此前那无悲无喜的脸上也是展露笑容,这一幕看在陈枸眼里,脑海之中不禁浮现出孩童之时一人所说之话“狗子,阿叔要去做一件大事,时机到了,阿叔会来接你的,到时候我们一起铸造一个不一样的天下,一个我们南夏人有着尊严的天下………………” 这还好像是这么说的,而且阿叔后面还说了会来接自己,可是那时自己年岁太小,记忆已然有些模模糊糊。 第9章 国师宋漪 桂云庄。 桂云庄是近二十年来,突然异军突起的一股子势力,没人知道桂云庄所在何处,在江湖之中,就神秘程度,比之麒麟阁那也是不遑多让,不过相较于麒麟阁这早在几百上千年前就已然存在的势力而言,这桂云庄也就有些不够看了。 而此时,昌安城以南,不足三百里之处,有着一座临安城。 临安城,顾名思义,背靠昌安城,而城后,则是一条水路,交汇淮河。 淮河两岸,作为大周帝国粮仓,有着这么一条水路可谓是如鱼得水,淮河上供粮税,皆是通过这水路运粮。 也就是此地道路四通八达,不觉间,可谓是做买卖的不二之选,而在北周默许之下,临安城这么一座不像城池的城池就这么拔地而起。 而此时临安城之中,一座不显山不露水,看上去还有着些许破败的院落门前,一鬼面男子不知轻轻叩响了这座庄园大门。 “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似乎是随意,又似乎有迹可循。 随着大门打开,庄园之内一个脑袋悄然探出看着眼前鬼面男子,不由得怔怔出神,喃喃道“阁下是谁,不敢以真面目示人?” 听着这话,那鬼面男子伸手将脸上鬼面摘下,露出一张自心底而出悦然脸上的笑脸“翟大哥,许久不见了。” 随着这鬼面的摘下,从庄园之中探出脑袋之人,先是错愕,随后两行清泪顺着脸颊低落地上,似乎是不敢置信,想着伸手上前搭在鬼面男子肩头,不过转念一想,此时两人还在庄园之外,人多眼杂,还是故作平和“公子,老爷等你许久了,随我来吧。” 进入庄园,看着院中那两排白杨,不禁感叹“国师他老人家明明是喜欢樟木,不喜白杨的。” “国师变了,从前那个温和恤民的国师变冷了。” “翟大哥,待大事所成,从前那位国师会回来的。” “是啊,可是公子你呢,也会回来吗?”翟然说着,双目似是无意地看向林肃,随后撇开目光,不忍再看,每看一眼,此前那个意气风发,却又调皮温和的林肃就离自己渐行渐远。 “会啊,我也会回去的,翟大哥放心吧。”林肃这话说的违心,饶是不了解林肃之人也可以听出其言语之中的犹豫。 听着这话,翟然故作嬉笑,朝着林肃胸口擂了一拳“好啊,到时候我翟然继续当公子殿下陪练。”不过翟然这嬉笑也太过敷衍,太过违心。 林肃与翟然互相欺骗着,可却又是这般心照不宣,谁也不愿,不忍戳破对方的谎言。 庄园内堂。 来到内堂,林肃看着眼前这面容与仪态皆与以前一般无二,可周身上下无一不是散发着一股寒气,生人勿近的寒气,心如刀割,要说此前林肃在南夏还是天之骄子之时,谁最为疼爱自己的就是眼前这位国师,饶是陛下刘艺都要往后稍稍。 “肃儿拜见国师。”看着眼前这位耄耋老人,生来高傲的林肃跪倒在地,将头深埋地下,声音之中隐隐有着哭腔,这是林肃自驻守剑阁这二十年来,第一次如此失态。 “肃儿,起来吧。”那耄耋老者走上前,轻轻搀扶着林肃。 可是林肃却依旧将头深埋地下,不愿让眼前这位自小疼爱着自己的耄耋老者看出自己哪怕一丝一毫的失态。 可这无异于掩耳盗铃,看着这一幕,那耄耋老者轻抚林肃后背,随后看向翟然,轻轻挥了挥手“去吧,肃儿我会照顾的,放心吧。” “国师,那么我去了。”翟然说着,悄然退出内堂,随手将这内堂大门关上。 看着大门关上,宋漪忍着悲痛作为长辈一般地将林肃拥入怀中,双手轻轻抚摸林肃后背,就如同林肃还是孩童之时闯了祸躲藏自己房中寻求安慰一般,轻声宽慰道“肃儿,哭出来吧,哭出来就好了,没事的。” 听着这熟悉之中带着些许陌生的话语,林肃再也忍不住心中哀凉。 就如同孩时一般,瘪着嘴,豆大泪珠混杂鼻涕全然低落宋漪肩头“国师,肃儿好累啊,肃儿原先不是这样的,肃儿,肃儿原先也是意气风发,也是想着鲜衣怒马,纵马江湖,原先也有随魏大哥逍遥天地,快活一生的念头,可是如今这本人不人鬼不鬼,肃儿本不应该这样的,肃儿,肃儿………………” 此前林肃一直伪装,将从前那个意气风发的少年林肃亲手掐死,随后埋葬心底,此前也只有面对魏明才有着稍稍生息。 可是在面对这位自小疼爱着自己的长辈之时,林肃还是一同以往孩童之时,再也做不得伪装,此前那被自己亲手掐死,随后埋葬心底的林肃悄然复活,可却成了如今这般人不人鬼不鬼。 此悲戚之感,自林肃而出,瞬息扩散整座临安城,全城之人在这一刻没来由的心悸,一股悲情自心底而生,随后豆大泪珠滚落。 临安城内,一毛驴身上搭着两桶泔水,而一老汉手持一条詹黑长棍作为拐杖。 此先,这老汉市侩地在酒楼门楣之下与这酒楼掌柜的争着这摊泔水钱是三枚铜板,还是五枚铜板,可没来由地皱了皱眉,似乎是心有所感,悲戚之意自心底而出,随后豆大的泪珠低落泔水桶,不过此前还是天下少有高手的王无敌却也很快回过神来,喃喃道“是谁?是谁有如此能耐?” 不过随着被明卜语废去武脉之后,此前那个不可一世的王无敌也随之堕落,也没有过多深究,既然明卜语想要颠覆江湖,而自己已然不在江湖之中,那么这事也与自己没了什么关系。 这么想着,王无敌心中倒是有着些许感谢这诱发悲戚之人。 “张掌柜,可怜可怜我这老汉吧,到一趟泔水三枚铜仔也忒少了点,少说得十枚不是,我这老胳膊老腿的,不容易。” 第10章 悲戚 而此时的张掌柜还未从此前悲戚之中走出就看着一脸可怜相的老汉王无敌,也是“善心”大发,带着些许哭腔“老人家,您也辛苦,我这小本生意帮不上忙,我这还有着些许散碎银两,老人家你拿去吧。”张掌柜说着,从袖口之中掏出那一把碎银,双手递上。 看着这一把碎银,王无敌心中感叹“哎,要是以前,这银子老汉我还真看不上眼,可如今…………呵呵。” …………………………………………… 林肃似乎是哭累了,又似乎是哭够了,略显费力的擦了擦眼中残存泪水,故作轻松,俏皮地朝着宋漪做了个鬼脸“国师,这么多年了,你还是会被我骗啊,修行不够哦。”此时的林肃一如孩童之时一般,可真的如此吗? 答案显然不是,不过此时一老一少两人皆是心照不宣。 “肃儿,你还是这般调皮,我这老骨头可经不住你这般捶打。”略显冷漠的宋漪也是“帮腔”说道。 “对了,国师,最近准备准备,半年之后,淮河两岸受灾,昌安国库之中肯定会派人送粮去淮河两岸救济灾民,只要涉及淮河,那么肯定会途径这临安城,到时候截杀这支运粮队伍,得手之后毁粮,一万人安插剑阁至昌安沿途关寨,随后派遣两万赴淮河。” “我知道了。”宋漪点了点头,随后又是看向林肃,眼眸之中那一抹被藏的很深的悲色还是流露而出,苦心劝慰道“可是肃儿,你此次出剑阁,还有什么事吗,要是,要是没有什么事的话,去看看韵儿吧,她应该很想肃儿你了。” 听着宋漪这话,林肃故作狠心,“韵儿那已经掌权,我们窃国谋划很顺利,这个时候千万不能干扰韵儿。”不过林肃在说出这话之后,原先那松垮的双手却不由得紧紧握拳,指甲陷入手掌之中,刺痛之感传遍全身。 看着如此的林肃,宋漪还想着权威权威,可是话已然到了嗓子眼,却还是被生生地咽了下去。 纵是千般言语,却也只能沦为一声长谈“哎…………肃儿,要是有机会,还是去看看吧,毕竟你们有着婚约,互相视为挚爱,肃儿,不负国,却负心负情。” “国师,肃儿明白,要大事所成,肃儿一定尽全力补偿韵儿。” 林肃这话一出,饶是宋漪都为之再次叹息“哎…………”不过却也就只是一声叹息。 似乎觉得气氛过于沉重,宋漪看向林肃问道“那肃儿你下一步准备去哪?” “趁着他齐啼锡天眼重创,去一趟昌安,肃儿要告诉他齐啼锡,我要取赵锡安的性命,他拦不住,也不敢拦。”林肃此话说的狠厉,无形剑气自天地而生,汇聚庄园之外,那两排白杨齐刷刷地被拦腰斩断。 “白杨国师你一向讨厌,趁着还有些许时间,种种喜欢的樟树吧。” “好,肃儿我答应你,明日就去买上些许樟树种下,希望大事所成,可以看见这樟树发芽成长。” 第11章 读书人祖师爷 一大片橙黄,看似荒芜,可仔细感受之下,脚下大片黄土地之中隐隐透露书卷气,好似竹简铺路,万千文字聚拢分散,其中大道理三千,小道理十万,无一不是至理名言,百家经典,可却也密密麻麻地写上仁义道德。 若是此前的林肃初入此地,定然极为兴奋,将这奉称为桃源仙境也不为过。 可是此时的林肃,已然不这么认为,因为仁爱一生的陛下,最终…………………… 迈入书原之中,浑身戾气的林肃与之显得格格不入,此时林肃眼中已然没有了书卷,眼中也就仅仅只有七分黄土,三分薄田。 按理说,这三三两两的几亩薄田,其中有着几门几户也算正常,可此处却一反常态,少说有着千门千户。 而这千门千户,似是有意,或是无意,此处屋舍,无论散落何地,其屋舍大门无一不是朝向一处,而朝向之处,无山无水,比之周遭,要更加荒芜。 可这荒芜之上,一块硕大石碑矗立其中。 而此时,一鬼面男子站立石碑之前,随后默默伸手摩挲着这块饱经风霜的石碑,感受着石碑之上那刀削斧凿般的字迹,林肃感叹道。 “三千年前。 天下读书人祖师爷,匡文中,励志教习天下,一生着书千百万,门下弟子六万有余,之间散落各处,开宗立派的不在少数,虽百家争鸣,可却也是殊途同归。 ………………………… 两千四百年前。 李琛,原先本是一农家娃娃,可却一日安睡之时,梦中得一老者授书卷千万,每日睡梦便习得一点,自此之后,一口乡音,粗声粗气的农家娃李琛,在被授书之后,一改此前,转而彬彬有礼,出口成章。 后为谋求书卷后篇,风餐露宿,辗转之下来到此处,也在此处地下三丈寻得书卷后篇,而也因为这后篇,李琛知道了自己尊师乃天下读书人祖师爷。 自此之后,李琛继承师命,教习天下,有教无类,晚年回到此处,铸此石碑。 ……………………… 长此以往,此处也就成了读书人盘踞之处,而历朝历代有着五成五来自此处。 ……………………… 五百年前,北周开国皇帝帐下,毒士郭迅羽,号小郭先生。 初出茅庐的小郭先生,一计撼动天下,将前朝幼小天子收入囊中,名正言顺率军入主昌安,夺地天时气运,一举将赵家祖宗抬上了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之尊位。 按理说此人不该被篆刻此处,可赵家皇帝霸道,读书人杀了一茬又一茬,最终只余下一些软骨头。 而这些软骨头至此之后,教习天下的读书圣地也成了赵家天子家臣。 …………………………………………… 而此时,这石碑之前,一鬼面男子默默将手伸向这风霜石碑之上“诸位前辈你们或登仙而去,或埋土而回,或轮回转世,曾经天下风流人物,此时也就只余下这么一座石碑而已。” 林肃说着,周身剑气自指尖而出,霎时间,这块硕大石碑顿时四分五裂,碎块自上而下,发出轰隆闷响。 响声在这空旷荒芜之中久久回荡,不绝于耳。 不多时,有老有少,皆是头戴兜帽,衣着儒裳,手持书简,一看打扮便知道,这群人就是所谓的读书人,儒生。 “竖子尔敢,毁我祖师碑文?”出声之人须发皆白,一脸怒容,嘴边花白胡子随着鼻息胡乱舞动。 不过此时,破碎碑文之前,一鬼面男子盘腿而坐,双眼紧闭,做假寐状,在听这老者言语之时,也仅仅只是微微抬头,随后便摇了摇头,低头垂眉,做假寐状。 第12章 仲庸 见鬼面男子如此目中无人,那老者周身颤抖,手中书简含怒掷向鬼面男子,言语如云层之中惊雷炸响“贼子,不知礼,老夫问你话呢!” 不过在书简离得鬼面男子只余一丈之时,书简自内向外碎裂开来。 直到此时,那鬼面男子这才轻笑一声,轻蔑出言“老先生何必动怒,从青丝至白发,也算是读了一辈子书了,手中书简可是伤人之物?” 鬼面男子此言语不可谓不诛心,那老者腹中虽有千言万语与之辩驳,可却无从辩驳,一张脸憋的通红。 而鬼面男子见状,只是缓缓走上前,轻轻拍了拍那老者肩头,轻笑摇头,略做叹息状“哎,可惜了,常言道百无一用是书生。此前林某对于之话向来嗤之以鼻,想着一肚子墨水,不说别的,就是吵架肯定吵的过吧?” “可如今看来,或许是林某错了,百无一用是书生这话对了。”林肃说着,看向这老者身后这群儒生,嗤笑道“诸位,林某此话可对?” 看着众人一脸怒容,可却无从辩驳的各位儒生,鬼面男子只是失望摇了摇头,心中想道“书都读到狗肚子里去了。” 可就在鬼面男子失望摇头之时,一道年轻的声音传来“林公子是吧?”这声音虽然年轻,可却中气十足。 “哦,你认识我?”鬼面男子转头看向这头戴玉带束发,两缕发丝自鬓角自然垂下,少了几分书卷气,多了几分风流气,一袭青衫与周遭荒芜格格不入,可就是这一袭青衫,看在鬼面男子眼里,周遭荒芜也可成绿水青山。 “林公子说笑了,小生自小便来到这书原之中,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读圣贤书,说来可笑,天下事小生一概不知。”那青衣儒生拱手作揖,谦虚而言。 “呵呵,公子还真是单纯啊,只是不知道这圣贤书,公子可看了些什么?”鬼面男子说着,走向那青衣儒生面前,四目对视之下,林肃继而说道“风声雨声读书,声声声入耳。家事国事天下事,事事关心。公子此举是否本末倒置了些?” “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小生不知道该不该教习天下,只知道天下事太多,小生管不过来,也不愿管上一管。”说到这,那青衣儒生话锋一转,话里藏刀,朝着鬼面男子咄咄逼人“倒是林公子你,不分青红皂白便毁了我们祖师爷石碑,此举于情于理皆不合适吧。” “公子说对了,林某此次前来就是为了找茬而来。”鬼面男子说着,将脸上恶鬼面具摘下,随后走向那青衣儒生道“既然公子自认读得圣贤书,那么还请公子与我写上一篇檄文,林某感激不尽。” “小生仲庸,可林公子所言极为不适,毁了我们祖师爷石碑,还要找我们帮忙写上檄文,林公子,你不觉得过分了吗?” 听着这话,林肃也不辩驳,而是哈哈大笑“哈哈哈哈哈,仲公子也是讲理之人,可林某不是讲理之人,今日这檄文你们要是写了,那么林某绝不为难诸位。” 不等林肃说完,那青衣儒生脸色不变,可眸子之中却隐隐约约有着怒火,语气不善地问道“可要是我们不写呢?林公子该如何?” “不写,不说天下儒生,饶是此处也有着千门千户,公子不写,那么自然会有人写。这件事于林某不难。”林肃说着,再次看向那青衣儒生,不过却话锋一转,略微有些咄咄逼人“不过林某改主意了,林某只要仲公子来写,不知仲公子意下如何?” “林公子,你说呢?”仲庸说着,微微抬头神色绝傲。 “林某伤天害理之事做的多了,心也渐渐冷了,杀一人是杀,杀十人是杀,杀百人,千人,万人,十万,于林某来说,也就不是什么大事了。”林肃说着,抬手一道剑气刺向此先朝着自己掷来书简的老者。 而那老者也是几乎一刹那,便没了生息,周身上下没有一丝一毫伤痕,就这么直挺挺地倒下,死前也不知道是安详还是痛苦。 “林公子,你当真要冒这天下大不为之事?”仲庸看向那倒地老者,双拳紧握,双目之中有如毒蛇吐信。 “天下之大不韪?”林肃说着,含笑摇了摇头,随后又是点了点头,调笑道“仲公子所言极是,林某所做之事确实是冒着天下之大不韪,可这也不算林某一人开头,扯远些,就说五百年前,他赵家祖宗也做过这件事,只不过那时诸位前辈之中软骨头多了些,诸位或多或少也就成了他赵家家臣,而非天下之师。” 听着林肃此言,仲庸脸色有些尴尬,可却还是辩驳道“就算如此,那也是我书原之事,与公子林无关吧,难道公子还想着扶正我书原?” “呵呵,仲公子把林某说的太过高尚了,林某此前说了,只要公子帮林某写上一篇檄文,这就足够了。”林肃说着,有些落寞地摇了摇头。 朝南远眺,喃喃道“说来惭愧,林某也算是师承萧老先生,可腹中并无一滴墨水,本想着请老先生舞动笔墨,可却拉不下脸,搞不好还得被恩师数落一番,无奈之下,也就只好找到书原,好巧不巧,相中公子了。” 林肃说着,人群之中又是一人直挺挺倒下,毫无预兆,林肃甚至连手都没有抬起。 “林肃!你莫要太过分了!”仲庸说着,一步一步朝着林肃走来,书卷气息瞬息化为另类杀气,直逼林肃。 看着这一幕,林肃轻笑,故作揶揄“谁说百无一用是书生,又是谁说书生手无缚鸡之力,仲公子这气势,想来修为不弱,身手不差啊,要是出了书原,麒麟阁也有公子一席之地,璞玉榜榜首定是公子囊中之物。” 第13章 斗仲庸 另类的书卷杀气盘旋仲庸周身,朝着林肃一步一步行来,每踏出一步,林肃恍惚之间看仲庸脚下似乎有这诗文暗藏其中。 十步杀一人,千里不留行。 仲庸再次一步,腰间束衣剑抽出,剑身薄如蝉翼,可谓是百炼钢,绕指柔。 可如此软剑,在仲庸手中,却无一丝一毫歪曲,凉风习习,也不知是剑身贴着微风,还是微风刻意避开软剑。 看着这一幕,林肃眼中有着赞许,轻笑道“林某错了,大错特错,百无一用是书生,这句话不对,书生还是有这公子此等风流人物,而非全是一些卖弄学识词藻之人。要说高雅,还是公子高雅,林某向来看好公子此般人物。” 听着林肃此言,仲庸并不会天真的以为林肃怕了,这是在求饶,相反,此时的林肃让仲庸越发心惊,因为自己已然此等气势,要是寻常人,哪怕是个中高手,不说被压的下跪,或者弯腰,哪怕是额前滴落几滴冷汗林肃都没有,反而这一脸轻松,甚至还谈笑风生? 想到这,仲庸没有了动手的想法,只希冀自己此番气势能够吓到林肃,于是出言道“林公子,就此离去,仲庸不追究。” 不过这话仲庸无疑是黔驴技穷之下,想的馊主意,原因也很简单,林肃此番大张旗鼓地来了,绝不会这么草草收场。 “仲公子,林某可没有在与你商量,今日这篇檄文,仲公子写就罢了,不写?别怪林某血洗书原,大不了回了剑阁被老先生数落一番,这也算不得大事!” 林肃说着,一步踏出,无比霸道的剑气瞬息之间刺破仲庸这书卷杀气 而仲庸被自己那杀气反噬,顿时一口献血吐出,而林肃那霸道剑气却丝毫没有意一丝收敛,不过却调转方向,径直朝着岑云叠嶂的高空而去。 今有剑气冲云霄,射斗牛。 随着云层接触剑气,这叠嶂云层似乎不愿接触这剑气一般,又或者是这剑气破云而入,冲散叠嶂云层,此先还被白云遮蔽的烈日,此时阳光却洒落书原,看似一片想和,可书原正中央,却寂静无声。 终于,在“扑通”一声之后,其中一人战兢跌坐在地,怔怔地看向自己头顶的破云,也不顾阳光刺眼,口中喃喃自语“林肃,林肃,我想起来了,你是南夏林肃,剑阁林肃,可是林肃不是还在驻守剑阁吗,你这么会出现在书原,难道不怕齐啼锡趁着你外出,扫荡剑阁?” “哎,你的话有些多了,本来这件事不应该告诉你的,不过想着我们仲公子如此硬气,那么你离死也不远了,林某也有慈悲的一面,就告诉你吧。” 林肃说着,盘膝坐下,伸手解下腰间奢华佩剑,横放与膝前,颇为不耐地掏了掏耳朵,随后娓娓道“原先林某本不应该出剑阁的,不过他齐啼锡被我伤了天眼,没个三年五载好不了,再加上林某有一位挚友,还有着一头即将蜕化成龙的蛟龙,再加之剑阁承袭我南夏国运,只要他齐啼锡出了昌安,而后入了剑阁,那么就不会像在昌安那么如鱼得水了。” 第14章 血洗书原 “可是你林肃既然要颠覆北周,复国南夏,为何不去昌安找他赵锡安,找他齐啼锡,为何要来难为我们,我们我们偏安一隅,不求名利,只读圣贤书,你林肃与爆匪何异?”那跌坐在地儒裳中年怒目圆瞪,眼眸之中已然没有了读书人之儒雅,此番神态,无异于泼妇骂街。 面对那儒裳中年这问心话语,林肃只是微微摇头,略带着些许调笑,悠悠看向那儒裳中年“阁下说得对,诸位偏安一隅,林某确实不该来次打扰,不过天下事皆是由读书人说了算,手中挥毫,执笔春秋,也是诸位说了算,只是手中执笔,却不能执剑。” “林某不才,虽胸无点墨,可手中气概,锋锐异常,今日林某可不是来与诸位讲道理的,林某所做之事,与五百年前他赵家老祖宗一样。” 林肃说着,手中长剑出鞘“至于你说的,去昌安找他赵锡安,齐啼锡,不是林某夸口,只要仲公子写下这篇檄文,那么林某自然会去昌安找上他们,檄文檄文,自然是要亲手交到他们手中才是。” “林肃!住手!………………” 不过仲庸这句终究还是晚了些,林肃手中气概一剑割喉,随后手持沾血长剑,摇头道“阁下既然知道了,那么也算了无遗憾了吧。”随后看向仲庸,调笑说道“仲公子,可是想好了,这篇檄文,写是不写?” “林肃,你小看仲庸了,仲庸技不如人,可却也不愿遭受如此胁迫,更不愿在胁迫之下,做着违心之事。”仲庸说着,闭上双眼,静静地等待着此后所要发生之事。 果不其然,随着再次“扑通”一声,又有一人魂归天际。 “仲公子,不是林某刁难人,他们的生死,全系与公子指尖挥毫之下,不要当林某此等恶人。”林肃说着,也不顾周遭之人的兢惧,自顾自地与仲庸盘腿相对而坐,随后悠悠开口“仲公子,此后一刻钟,林某便杀上一人,两刻钟,那便杀上两人,三刻钟杀四人,此处千人,仲公子,时间不多,可想清楚些。” “林肃,何必如此威逼仲某,杀人之人是林肃你,与我仲某何干?” …………………………………………… 一刻钟过去,一道剑气自林肃指尖而出,径直朝着周遭之人激射而去,而周遭一人毫无征兆,就这么直挺挺地倒地,粗看之下,那人好似昨夜操劳,今日倒头就睡一般。 可细看之下,眉心那一点殷红不多时便朝外渗着血,鲜血自眉心而出,很快染红了周遭土地。 两刻钟过去,林肃不禁摇了摇头,两道剑气瞬息之间朝着人群而去,与此前那人一般无二,皆是毫无征兆地朝后倒去。 三刻钟,三道剑气激射,死三人。 四刻钟,四道剑气激射,死四人。 五刻钟,五道剑气激射,死五人。 …………………………………………… 随着昔日谈笑鸿儒一个个地倒地,终于还是有人再也受不了了,双腿朝着后方蹭了蹭,见林肃并未注意到自己,那人缓缓起身,眸子时刻看着还在仲庸身前闭目养神的林肃,见林肃依旧未曾阻止,那人拔腿狂奔。 一向注重仪态的儒生此时已然没有了仪态,不多时,头上束发绸带飘落,一头长发随着奔跑所带起的狂风,肆意飞舞,两步便跃出一丈之远,要不是长衫束缚,恐怕还得加上一些。 可就在跑出五六丈之时,六刻钟已然到了。 六道剑气除了带走周遭兢惧的五名儒生性命以外,一道剑气穿过人墙,却并未伤人分毫,径直朝着此先赤发狂奔之人。 “诸位,别动这些个稚气的小心思,不是林某夸口。”林肃说着,看向膝前长剑,随后幽幽开口“林某手中气概,可没有诸位看起来这么简单,林某要杀之人,天下之大,却再也无处容身。”林肃此言虽说是悠悠开口,可却狂傲无比。 …………………………………………… 七刻钟……………………………… 八刻钟…………………………………… 九刻钟…………………………………… 十刻钟…………………… ………………………………………… 看着自己身边越来越多尸首,看着地面越发猩红,略微抬脚,足下粘稠鲜血沾染鞋底。 看着这一幕,一些人再也忍不住,低头呕吐起来,殷红鲜血,混杂污秽之物,一时之间,偌大个书原中心已然无异于乱葬岗。 在这“乱葬岗”之中,终于还是有着五百年前就已然出现过的软骨头,那人强忍不适,将再次呕吐的欲望强行压下,战战兢兢地走向林肃,在林肃身前五尺跪倒在地“林肃,不,不,是林公子,这篇檄文小的可写,还请不要再为难下的了,小的越过今年,就已然花甲之年,小的,小的……………………” 听着跪倒自己面前声泪俱下的花甲老者,林肃冷漠地略微抬眼,随后很是不耐,接着那花甲老者之言说道“大道理讲的多了,林某也听得多了,先生要说之言可是‘还没活够’?” 看着欲言又止的花甲老者,林肃也没有过多耐心,而是不顾仪态地伸手掏了掏耳朵,随后悠悠开口“先生也别说什么大道理,林某不想听,至于求饶的话,林某就更不想听了,而且诸位性命也不全然在林某手中,而是在仲公子手中,只要仲公子松口,诸位也可苟且活命。” 见林肃这么说,周遭之人似乎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纷纷朝着仲庸跪倒在地,声泪俱下地哀求。 不过倒地是读书人,一些颜面还是要的,说的也冠冕堂皇“仲公子,我等饱读圣贤书,所谓朝闻道夕可死,可圣贤之书太多太多,我等也读了大半辈子了,可却也只领悟了些许皮毛。” “仲公子,并非我等惜命,可是这偌大书原,藏书百万千万,终其一生所批注的也就九牛一毛而已,为了这圣贤书得以传承,我等还不能死,求仲公子开恩。” “仲公子,我入住书原之时,仲公子也不过孩童,更何况还有这更多老者,夸大一句,我等也是公子前辈,可如今我等沦为刀上鱼肉,仲公子乃是这持刀之人,求公子看在同为书原弟子份上写上这一片檄文吧。” 看着周遭这些个软脚虾,仲庸略微失望地摇了摇头,随后淡淡开口“诸位前辈错了,确实是刀上鱼肉,可持刀之人不是仲庸,而是林肃,诸位前辈该求之人也不是仲庸,而是林肃。” 第15章 仲庸之死 就在仲庸说出这话之时,林肃知道,自己的目的也达到了,现在只差最后的临门一脚了。 “仲公子可别这么说,蝼蚁尚且偷生,更何况此地皆是当代大儒,身怀不世学问,就这么死了,确实可惜,仲公子所学之惊世学问,难道就没有听说过这么一句?”林肃说着,站起身来,走向仲庸身前一尺,好整以暇地看着仲庸。 “林肃,仲某此前也说了,不会受人胁迫,也不会悲天悯人。”仲庸说到这,霍然起身,腰背挺得笔直,双目对向林肃,寸步不让。 随后咄咄逼人道“而且林肃你这话说错了,蝼蚁尚且偷生,这话不假,圣贤书之中确实有着这么一句,不过仲某不敢苟同,因为仲某不是蝼蚁,该有的骨气,仲某一点不缺,而且相较于蝼蚁尚且偷生这一句,仲某更喜欢另一句,宁为玉碎,不为瓦全。” “哎,要不是林某身负复国大业,林某必然交了仲公子这么一个朋友,可是如今,只能说可惜了。”林肃说着,轻轻拍了拍仲庸肩头,随后朝着周遭跪地之人悠悠开口“诸位也看见了,仲公子不屑与诸位为伍,不过林某倒是想着给诸位一个机会,毕竟檄文,檄文,想必诸位要是想写上一写,那也不在话下,也不是非仲公子一人。” 就在林肃这么说着之时,周遭跪倒之人一时有些摸不着头脑,毕竟此前林肃可是大张旗鼓,甚至不惜以自己这千百性命作为筹码,就为了仲庸执笔挥毫写下这篇檄文?可如今这林肃怎么就这么轻易松口了? 虽然心中疑惑,可却也无一人敢问出心中疑惑,跪倒在地饶是连那此前读书人之傲骨也全然丢弃不用。 不过就在众人疑惑之时,林肃的诛心之言再次从口中缓缓而出。 “诸位,林某给你们机会。”林肃说着,右手呈剑指状,随后抬手一指,凌厉剑气刺透仲庸肩甲,随后似是不解气一般,瞬息之间挑断仲庸手脚筋。 仲庸手脚筋断裂那刻,瞬间跪倒在地,手中束衣剑也是跌落一旁,面色痛苦,可铮铮傲骨的仲庸腰背笔挺,不屑看向林肃,似是在说“林肃,别小看人了!” 看着如此仲庸如此神态,林肃虽说心有不忍,可却依旧诛心道““诸位,机会给你们了,你们只要杀了仲庸,那么林某檄文也就只能交代诸位了,这也是无奈之举。”林肃说着,缓缓朝着这破碎石碑之后走去,将石碑之前留给了仲庸,与跪倒在地的软骨头。 三刻钟………………四刻钟………………五刻钟……………………六刻钟…………………… 足足七刻钟,可却无一人动手,都在做着心中最后的挣扎,也做着最后的侥幸。 而仲庸只是略微瞥了一瞥周遭之人,随后就是撇过头去,微闭眉眼,盘膝而坐,可最后那一抹余光之中,无论是谁,都可以看出眼中的不屑。 终于,十刻钟过去,在破碎石碑之后的林肃百无赖聊的打了个哈欠,微微抬手,敲了敲后背,颇为无聊“啊~诸位不动手,那么林某动手了,不过此前林某也说过,林某想要一仲公子交个朋友,所以林某的剑不会朝向仲公子,只会朝向诸位,届时诸位别怪林某。” 林肃说着,右手握着剑柄,目光狠厉,幽幽开口“诸位,林某数十个数,到时候别怪林某!” “一,二,三,四,五,六,七……………………” 仅仅数到七,在这生死徘徊之下,终于有人爆发了,只见那人紧闭双眼,一声喊叫自喉咙而出,似是给自己壮胆一般,随后不管不顾冲向仲庸,抬起一脚,朝着仲庸肩头踹去。 有着一人开头,周遭之人再也那耐不住,此先极为儒雅,肩不能挑手不能提的儒生一时之间挥舞着拳头,朝着仲庸身上砸去。 而有些人则是看着倒地的仲庸,挥拳已然不适,索性抬起此先走两步就累的气喘吁吁的双脚,一下一下的朝着仲庸踹去。 而倒地不起的仲庸,饶是有着璞玉榜状元实力,可却不屑动手,任由着挥拳抬脚如雨点一般朝着自己身上招呼,甚至嘴角不屑的笑容更甚,直到最后更是不顾口中碎牙鲜血,从而放肆大笑。 “哈哈哈,哈哈哈,诸位号称饱读圣贤书,可却如此不堪,书原作为读书圣地,仲某此前怎么没有发现,诸位只是软脚虾,圣贤书都不到狗肚子里去了,与诸位虫豸老鼠为伍,仲庸实在脸上无光。” 随着这极具讥讽的话语在已然奄奄一息的仲庸口中而出,周遭施暴之人虽说有心辩驳,可却辩无可辩,驳无可驳。 在这又羞又恼之下,众人再也不顾这书原中心石碑乃是天下读书人老祖宗的石碑,原先那肩臂无力的儒生也不知哪来的气力,端起破碎石碑的石块,朝着仲庸砸去。 …………………………………………… 随着仲庸被石块掩埋,众人也已然满头大汗,气喘吁吁地看着这残破石碑,这才松了口气,随后谄媚地看向林肃道“林,林公子,不知这下可否放过我们?我们已然将仲庸杀了。” “很好,书原,果然与五百年前一样,你们也一样,林某果然没有看错。”林肃说着,走向那掩埋仲庸尸首的石堆。 扒开石堆,林肃将仲庸那已然面目全非的尸首抱在身前,随后朝着众人道“诸位,林某的檄文就交给诸位了两日之后,就在此地,上交檄文,可别让我失望哦,要是林某不满意,那么你们也无用了,林某说到做到。” 林肃说完,看着周遭那双手或多或少都沾染鲜血的儒生,没来由地问道“对了,有酒吗?” 第16章 立碑 “啊?有,有,有。”那儒生说着,想着从腰间系带之中解下酒水,可看着空空如野的腰间,那儒生略微有些尴尬,兢惧地看着林肃“林,林公子,出门匆忙,酒水还在家中,林公子你看看这样,小的这就回去取上酒水,奉献林公子?” “好啊,快去快回。”林肃说着,随意地从那儒生身上扯下一块衣襟,看向怀中面目全非的仲庸,缓缓开口“诸位,想必刚刚也知道了林某的手段,可别想着跑哦,不然,下场就和周遭尸首一般。” “自然,自然,自然不敢跑,林公子放心,我等按照公子吩咐,专心写着檄文。” “那么就去吧,你们就两日时间。”林肃说着,朝着前方一大踏步,霎时间,原先沾满鲜血的黄土地瞬息之间下陷,一个坑洞就这么凭空映入眼帘。 仔细的擦拭着仲庸面目全非的尸首,直到此先满脸的鲜血,现在已然恢复之初那个白净的面容,可此时的仲庸虽脸庞白净,可头颅之内的颅骨,下颚骨,已然破碎不堪,也让原先俊俏的仲庸此刻面如恶鬼。 看着原先意气风发的仲庸此刻行如恶鬼,林肃只是幽幽叹息,喃喃道“哎,仲公子,别怪林某,此先林某也没想到有着仲公子这般人物,不过仲公子倒是帮了林某大忙。” 仔细地将仲庸尸首埋入黄土之中,林肃再次走向那破碎石碑,在一堆碎石之中挑挑拣拣,终于还是找到了一块相对完整,趋于方形的石碑碎块。 林肃左手托着石碑,右手呈剑指状,指尖剑气虽无形,可却没来由的透露着锋锐。 仔细的削去石碑原有文字,直到削面平整如镜面一般,林肃这才满意地点了点头,随后手中剑气不断,在这石碑之上龙飞凤舞地写下 皎皎白驹,在彼空谷。 生刍一束,其人如金。 毋金玉尔,而有遐心。 显允君子,莫不令德。 风骨绝代,风流异常。 绝代公子,仲庸莫属。 绝代公子仲庸之墓,恶人林肃立。 …………………………………………… 要不说,那儒生跑的很快,再次回到近前之时,额前汗水已然滴落鲜血地,可却也顾不得喘息,将端于胸前的小酒坛递给林肃“林,林公子,给。” “好,辛苦了,别忘了两日之后的檄文,到时候要是林某不满意…………”林肃说着,揭开酒坛之上封泥,也不言明,而是走向仲庸那块墓碑,张开手掌,仔细的摩挲着,这才幽幽开口“仲庸公子尚且有这这么一块墓碑,有着这么一个埋骨之地,可要是檄文林某不满意,你,还有你们…………林肃说完,指向周遭那遍野的尸首“也就只能和他们一样了,做个孤魂野鬼。” 林肃声音不大,可却听在那儒生耳中却如恶鬼低语,阎王索命。 此时,那儒生后背早已被冷汗浸湿,就连儒生那标志性的拱手作揖也忘记了,而是直接跪倒在地,也不顾地面血水,将额头埋向地面“是,林公子说的是,我,不,我等绝不会辜负林公子不杀之恩,林公子吩咐檄文,我等一定给出个林公子满意的答复。” “知道就好,林某耐心有限,还请诸位全力而为,去吧。”林肃说着,挥了挥手,示意那儒生可以离去。 …………………………………………… 待那儒生离去,林肃这才将手中酒水倾倒于墓碑之前。 直到酒坛之中酒水半数已然倾倒,林肃这才住手,随后仰头猛灌一口“啊~好酒,好酒,想不到一心只读圣贤书的读书人这么会享受。” 林肃说完,也不顾满是酒水的地面,径直坐下,随后倚靠石碑“仲公子,要不是林某双肩担起负复国重担,不然以仲公子如此风骨,风流人物,林某一定与君结交一番,怎奈何,怎奈何,怎奈何…………” 第17章 目的 要说林肃是为了这篇檄文吗,当然不是,就林肃自己也不是写不出一篇檄文。 而林肃的目的,从来也不是檄文,而是这里的人,天下读书人之圣地,书原,此处人所说之话,于天下而言,就是至理名言,林肃想要书原中人修撰史书,而且还是按照自己意思来修撰,不然南夏,剑阁乱臣贼子的身份抹不干净。 仲庸必须死吗? 是,也不是,林肃原先想的只是杀鸡儆猴,做五百年前赵家祖宗做过之事。 可仲庸文人风骨,如果不杀之,那么林肃也收拢不了书原之人,不过虽说有着插曲,但是结果是好的,也是林肃愿意看到的,这就足够了,其他无足轻重,只是可惜了仲庸如此一个人中龙凤,天之骄子。 …………………………………………… 两日很快就过去了,而众儒生也手捧一篇篇檄文如期而至。 “林,林,林公子。不知这檄文写的怎么样,如如要是不好,老夫……不,小的这就回去改改。” 林肃看着手捧檄文的众人,只是轻笑两声,很是随意的瞥了一瞥,故作思虑挑选。 看着林肃这动作,众人饶是大气都不敢喘出一下,生怕自己一个不经意的举动就惹怒了这一尊杀神。 “就这个吧。”林肃说着,随意的从众多檄文之中挑选出了一篇,随后故作大度地挥了挥手“诸位辛苦了,这两日点灯熬油,林某惶恐,只是稍后还有别的事需要诸位帮忙,届时还请诸位赏光,帮我南夏复国大业修建史书。” 听到林肃这话,众儒生这才松了口气,只当此次保全了性命,不过就在这时,林肃话锋一转“诸位,可别想着跑,不然天大地大,诸位可跑不出林某手掌心,饶是天涯海角,林某也一定取之性命。” “是,是,是,是,不敢,不敢,我等,我等小的绝对不跑,一切全凭林公子所说。” “好,那么君子一言,快马一鞭,再会。”林肃说完,脚踏虚空。 虚空之中好似凭空出现一级一级的台阶,林肃就这么凭空踏立虚空之中,一步数十丈,瞬息之间,就已然不见了踪影。 这一幕看在众儒生眼中,心中惊骇,喃喃着“这,这林公子究竟是人是鬼,是神还是仙,此等骇人手段,我等………………” 不过随着林肃的离去,众儒生之中还是有人心存侥幸。 只见众儒生之中一人用着胳膊肘碰了碰旁边的儒生,轻声说道“诶,林肃走了,我们也走吧?” “王先生,你不要命了,林肃如鬼神,他的手段你不是看得清楚,要是跑了,担心性命。” 听着那儒生之言,王先生也是缩了缩脖子,不过也仅仅只是一刹那,侥幸的心又是重新占据了兢惧的心,不忿出言“他林肃已经走了,现在天高路远,海角天涯,他又如何找到我们?你不跑,那我可跑了。” 那王先生说到这,深吸口气,试探性地朝着众儒生外围走去,每一步都是深吸口气。 一步,两步,三步,四步,五步……………… 渐渐的,王先生身影逐渐变小,直到还剩下一个影子,可就在这时,一股剑气自天地而生,明晃晃地矗立在那王先生头顶,再次一步迈出,那剑气也垂直朝着那王先生刺来。 随着那逐渐模糊的身影倒下,那还在观望的众人这才咽了咽口水,随后战战兢兢地说道“诸位,我们还是别有什么小心思了,他林肃直到现在所展露出来的手段,恐怕也就才长江之中的一片浪花而已,此后还不知道有什么手段呢。” “对对对,既然林公子说了之后还用的到我们,那么只要我们听话,只要我们按照林公子说的做,那么我们就安全了,毕竟林公子还需要我们修撰史书,还需要我们书原收拢天下民心。” “那我们………………”那人说着,似乎是有意,又似乎是无意地瞥向那新建石碑,叹息道“就是可惜仲公子了,不然仲公子天之骄子,是最有望超越先贤的人物了。” 第18章 入昌安 昌安城外,一鬼面男子看着这一座修修补补,几度易主,几度改名的城池。 走向城门楼,那鬼面男子伸手摸向这满是沧桑的的城门,不禁冷笑,可却什么也没说。 不过城门之外的鬼面男子虽什么也没说,可皇宫衍天殿,八卦之中,阴阳双鱼图之上,原先紧闭上眼的老者此时豁然睁开双眼,额前冷汗直流,喃喃道“林肃,你来昌安了!” …………………………………………… 而城门楼之外,那守城军士看着鬼面男子就这么堂而皇之地摸着城门,顿时不悦,手持长枪朝着鬼面男子呵道“诶,你谁啊!大白天的戴着鬼面,装神弄鬼的。” 不过这一声怒呵并没有换来那鬼面男子的应答,而且鬼面男子甚至连头也没回。 这让那守城军士顿时失了面子,而周遭与之一同执勤之人也是打趣道“诶,老朱,你这气势不行啊,就连这么一个小子都吓不住,以后还怎么守城?”说到这,那出言打趣之人更是恶趣味地用着胳膊肘碰了碰那军士,故作揶揄“诶,你和哥说说,在家是不是连婆娘都吓不住?” “你少来,这怎么可能,我家那婆娘见了我,那是乖的要命,大气都不敢出。”那老朱争辩道。 “那你说说怎么连这么一个小子都吓不住?” “你……”似乎是觉得在同僚面前丢了面子,那老朱气势汹汹地走向那鬼面男子,口中恶狠狠地说道“妈的,你们这些江湖人就是不知道规矩,方将军马踏江湖还没有打断你们的脊梁骨,到现在还敢来我们这昌安,皇城来闹事,看老子……………………” 那名叫老朱的军士直到走近林肃身前三丈之内,一股震慑灵魂锋锐至极的威压自心口而出,后背额前冷汗蹭的冒了出来。 那锋锐气势犹如实质,老朱不自觉地伸手摸了摸脸颊,赫然发现,不知何时,自己脸颊出现了一道细不可闻的剑痕。 就在这时,那鬼面男子终于回过头看向那名叫老朱的军士“有事吗?”鬼面男子这话说的虽轻,可听在那老朱耳里,不亚于索命夺魂。 看着迎面走来的鬼面男子,那老朱没来由的感觉,自己只要说错一句话,那么自己立刻身首异处。 “没,没,没事,公,公,公,公子,您请便。”那老朱说完,本想着抬腿朝着后方跑去,可却却赫然发现,自己的腿好像不听使唤一般,牢牢地钉在了原处。 听着老朱的回答,那鬼面男子略微叹息一声,可隔着面具老朱丝毫看不出此时鬼面男子神情。 不过老朱却也知道,自己这一遭鬼门关算是过来了,因为这时,那鬼面男子轻声说了句“好,多谢了。”而随着这声话语的落下,那鬼面男子径直朝着城门之内走去,而自己如同钉死的双腿也恢复了“知觉”。 直到那鬼面男子走入城门,老朱这才松了口气,顿时一屁股跌坐在地,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呼~呼~呼~呼~”随后结结巴巴地朝着身后同僚道“老,老,老孙,帮我一把,我,我站不起来了。” 直到这时,那老孙这才发现了事情不对劲,忧心地看向那已然走远的鬼面男子,随后扶起老朱“怎么了?那人是谁,把你吓成这样,要不要上报?” “不,不,不必了,这件事要是上报,我们放他进去,罪责难逃,挨上五十军棍,你我下半生也就只好瘫在床上了。”老朱说着,看向城门之内,随后忧心开口“只希望他不要做什么过分的事情吧,不然我们脑袋搬家。” 这似乎是个取舍问题,可实际上却是选无可选的问题。 这无外乎就是两种结果。 其一,那就是上报,鬼面男子入城自己不阻拦,五十军棍下去,自己这一生也就毁了。 其二,阻止鬼面男子入城,可那鬼面男子此种手段,仅仅只是那锋锐气势就让老朱在鬼门关徘徊了一遭,要是阻拦,那么老朱毫不怀疑,自己立刻就会身首异处。 所以明眼人就可以看出,选其一是最好的。 第19章 达官贵人 当然,这两守城军士也是明眼人,不然也做不得这守城这种迎来送往之事。 老孙一手搀扶着老朱,扭头看向那已然入城的鬼面男子背影,不禁一阵后怕,刚刚饶是离得老远的老孙也都心有余悸,更别说与那鬼面男子仅仅一丈之隔的老朱了。 “老朱,你没事吧。”‘目送’鬼面男子离去,直到再也看不见踪影,老孙这才扭头看向老朱,心有余悸地问道。 “不,不知道。”老朱伸手扶着直到甚至还打着摆子的双腿,随后抬头看向老张,结巴着说道“老,老,老孙,这件事天知地知,你知我知,可别让上头知道了,不然我们都吃不了兜着走。” 老朱说着,抬头看向城门楼之上一排排看似披坚执锐,可却懒散异常的同僚,随后又看向城门楼之中,那两排明显比之城门楼之上那些个混日子的同僚还要精锐许多,身形挺拔异常。 看着这两批同僚,老张都不禁感叹道“同为同僚,这差距,也忒大了点。” …………………………………………… 鬼面男子一入昌安城,并没有刻意遮掩身形,而是大摇大摆地埋向一处装潢甚为考究,名叫品茗轩的茶楼。 “品茗轩?”林肃看着这门楣,心中暗叹“早在南夏之时,就听说过昌安有着一间茶楼,茶品天下之最,此前,我还不甚相信,可如今一见,输了啊,输得彻底。” 大踏步迈入品茗轩,鬼面男子张口便招呼着“伙计,今日这包场了,闲杂人等,一律清场。” 品茗轩,作为天下茶品之最,来此品茗之人也皆是非富即贵之人,如今一个鬼面男子就这么粗俗地吆喝着包场,这让在座这些达官贵人一时之间居然没有出言怒呵,甚至觉着有些滑稽。 看着周遭这些个达官贵人如此反应,鬼面男子也没有再说什么,而是自顾自地找了一张桌子,随后将腰间佩剑,以及脸上所佩戴着的鬼面獠牙面具摘下,一同放置于桌面之上,再次说道“伙计,想来林某此前说话声音小了些许,现在林某再说一句。” 林肃说着,声音不由得再次拔高,声音虽说比之此前要大声不少“林某说了,今日这品茗轩林某包场,在座的诸位,还请离去,不然可别怪林某不客气。” 林肃这才话虽说比之刚刚要大声许多,可却也没没有做到“声嘶力竭”的程度,可就是这么一句不急不缓的话语,却让在座这些个达官贵人脊背发凉,不禁缩了缩脖子。 不过那些个达官贵人也并非寻常之人,能在这昌安皇城立足,想来也是有着些许底气,并没有因为林肃这么一句略含杀气之言就失了分寸。 可就这么离去,实在有些抹不开面子,一时之间,这气氛有些诡异,不似寻常这品茗轩之中的安静,现在倒像是寂静,落针可闻。 看着依旧无动于衷的诸位达官贵人,林肃不禁摇了摇头,再次缓缓说道“看来林某说话还是柔了些许,诸位已然不将林某放在眼里了。” 林肃说着,整座品茗轩一时之间肃杀之气弥漫,周遭剑气密布,一时之间,整座品茗轩,无论是那铁力木所铸之梁柱,还是那楠木所铸成的地板,还是红木桌椅,皆是印上杂乱剑痕。 就连那价值连城,出自名家之手所写的一个茶字,都被这剑痕所毁,失了此前宁静的韵味。 而那些个此前还在这附庸风雅的达官贵人,人人脸上细布伤痕,正涔涔地朝外流淌鲜血,身上所着名贵蜀锦也不能幸免于难,破碎不堪。 林肃看着这一幕,周身气势并未收敛,而是缓步朝着那些个达官贵人走去“诸位,小惩大诫,再不离去,林某可就要杀人了。”林肃一字一句,掷地有声。 那些个达官贵人,看着缓步而来如鬼魅一般的林肃,一时之间再也说不出话,不过依旧有些抹不开面,不顾周身伤势,艰难站起身来,朝着林肃质问道“公子,方将军此前奉命纵马踏江湖,就是想让你们这些个身怀绝技,却不受管束之人收敛收敛,可如今公子此番行事,莫不是要再现当年江湖流血之事?” “哼,再现当年江湖流血之事?”林肃说着,不禁摇了摇头,轻笑道“既然知道当年之事,那么敢问大人,官居几品?在何职位?又是所谋何事?” “官居正三品,刑部侍郎,高钰亮,主司刑律。”说到这,这高侍郎顿时有了底气,言语也重了几分,朝着林肃质问道“公子,本官主司刑律,公子如此行事,就不怕本官抓你问罪?” 林肃看着顿时有了底气的高侍郎,一时之间居然有了此人傻的可爱的感觉,顿时笑着回应道“高侍郎?高大人?官居正三品,想来也是个洞悉世事,察言观色之人,怎么现在就这么蠢了?” “你,你………………”那高侍郎被林肃这么嘲弄,一时之间有些气急,要不是此前被剑痕割伤脸颊,此时已然鲜血淋漓,不然肯定可以看出,此时的高侍郎脸色一点涨成了猪肝之色。 “竖子尔敢欺辱朝廷命官,可知本官要拉你下大狱不过一句话?” “高侍郎,这你可就想错了,要拉林某下大狱,怎么着也得回到刑部召集捕快,护卫,衙役才是,不然凭借着高大人你这手无缚鸡之力的文弱书生,拉着林某下大狱?是不是可笑了些许。”林肃说着,缓缓朝着那高侍郎走去,每踏一步,那高侍郎身上筋脉便断了一根。 直到林肃来到近前,那高侍郎双膝筋脉被凌厉剑气割断,一时之间,那高侍郎双膝一软,跪倒在林肃面前。 直到这时,那高侍郎这才明白,自己为鱼肉,眼前之人为刀俎。此前那久来身居高位,盛气凌人的气场瞬间成了求饶之声。 “公子,公子,高某知错了。”不过也仅仅说出了这么一句话,瞬息之间便绝了生机,身子摇摇晃晃,趴在了林肃面前。 林肃也不看这高钰亮的尸首,直接脚踏高钰亮头颅,踏过身子,朝着还在其余那些个达官贵人走去。 此时林肃虽说面带微笑,可这微笑却震慑人心。 就在林肃缓缓朝着那些个达官贵人走去之时,一道听着苍老,可却中气十足的声音好似从天际而来,又好似近在耳畔。 “林肃,别太过分了。” 听着这话,林肃这才朝着那些个达官贵人说道“算你们运气好,林某请的客人来了。” 第20章 见齐啼锡 “林肃,老夫来了。”随着这话而出,此前还是天下茶品之最,现在却略显破败的品茗轩之外,一手持拂尘,虽须发皆白,可依旧神采奕奕的老者缓缓踏入品茗轩。 那老者看了看这品茗轩,随后又看了看下的已然腿软的那些个达官贵人,虽朝着林肃怒目而视“林肃,何必伤及无辜,南夏北周乃国战,于诸位大人有何关系?”但言语却听不出过多喜怒。 听着老者这话,林肃也不辩驳,而是坦然地大笑承认道“对,林某确实伤及无辜,书原之中,有着一位风华绝代之公子,被林某所逼死,雨茗楼柳律,以及雨茗楼二十七弟子的死,摘星阁李阁主的死,以及此前江湖大多灭门之事,也皆是林某所授意,林某所杀无辜之人,太多太多,多的已然数不清了。” 林肃说着,扭头看向齐啼锡身后,有了“靠山”腰杆挺得笔直的达官贵人,讥讽道“不过要说这些人无辜?恕林某不敢认同?他们既然吃了他赵家的皇粮,那么与我南夏,与我剑阁,那就是不死不休,只不过现在人头暂且存放在他们脖颈之上,不日,林某自然会来取之。” 听着林肃此言,齐啼锡顿时勃然大怒,没有了此前仙风道骨的模样,伸手朝着林肃一指,随后怒呵道“林肃,你大胆!” “齐啼锡,莫要吓我。”林肃说着,自顾自地朝着身后那“遍体鳞伤”的茶桌走去,随后端起茶杯,往自己杯中添上一杯凉水,悠哉的喝了一口。 随后朝着齐啼锡讥讽道“齐啼锡,此前被我伤了天眼,本想着要多杀几人你才会现身,现在想来,你比林某所想的要高明不少,林某仅仅在这昌安城现身不过半个时辰,你就来了。” 在将杯中凉水喝完,林肃这才也不回头,而是自顾自地再次给自己倒了一杯,随后又将茶桌之上一个空杯子摆放在茶桌对面,也是满上了一杯“齐啼锡,坐,别客气,这次林某前来也只不过是与国师说一件事,也不必如此大动干戈。” “哼,贫道这百来年也也不是吃着干饭,自然有着自己的手段,林肃,你莫要小看了贫道。这大周国运与贫道息息相关,尤其是这昌安城,你一来,贫道就已然知晓。”齐啼锡说完,看着如此悠哉的林肃,齐啼锡一时之间有些不明所以,不过在这昌安城,齐啼锡自夸一句,虽说拿不下林肃,可却也能做到明哲保身。 想到这,齐啼锡也是收拾了心情,随后缓步走向茶桌对面,与林肃相对而坐,捏起那茶杯,齐啼锡浅浅地喝了一口,随后放下茶杯,朝着林肃问道“林肃,杀了这么多无辜之人,而且都是有着些许气运加身之人,你怎么还没招致天谴?” “呵呵,齐啼锡,想来你还未知晓吧,南蛮有这一条盘踞圣地的蛟龙,七百年来,行云布雨,早已修的七百年功德,头生两角,腹下四足,蜕变成龙也只是时间问题罢了,现在这条蛟龙七百年功德气与林某息息相关。齐啼锡,你猜猜,这这功德力够林某杀多少人?” 林肃说着,看向齐啼锡讥讽道“倒是你,被林某伤了天眼,想来这些年不能窥视天机,有着诸多不便吧。”林肃说完,也不顾形象,自顾自地伸了个懒腰。 看着如此散漫神态的林肃,齐啼锡却不敢大意,生怕林肃突然发难,可却依旧要装着得道高人的模样,尤其是这周遭已然有着不少好事之人围观,不为自己,那也要为了周遭之人,到时候林肃要是发难,自己也好驰援。 看着如此神态的齐啼锡,林肃不禁想着好笑,想到这,林肃悠悠站起身来,颇为悠闲的说道“齐啼锡,是不是想着你与这北周国运息息相关,我奈何你不得?不过却本着大义名分,想要在林某突然发难之际救下那些好事之人?” 林肃说到这,不禁摇了摇头,略微有些自嘲道“哎,放心吧,这些人的头颅,林某要定了,不为别的,那日方柏魁踏碎我南夏国门,也是这般寸草不生,林某要做之事,与他方柏魁一样。 “不过你也太高看自己了,林某乃天生剑道共主,不受世间气运所累,饶是你齐啼锡,林某要杀你,你拦不住,,不过要约过你,要杀了他赵锡安,自然也不在话下,不过林某不会这么做。” “林肃,莫要夸口,贫道………………”齐啼锡话还未说完,却被林肃打断道“齐啼锡,林某是不是夸口,还是你自己亲自试试才好,齐啼锡,小心了。” 林肃说着,将原本就在桌上的华贵宝剑抽出。 齐啼锡看着这一幕,不禁有些好笑,心想“哼,说着这些个大话,这平平无奇的一剑,林肃,你太小看我了。” 不过齐啼锡虽然这么想着,可却还是如临大敌,已然花白的须发无风自动,浮尘之上白缨飘荡,与那花白须发相得益彰,而齐啼锡脚下一股包含太极八卦在内的无形避障缓缓而升,形成一股子将齐啼锡整个人包含在内的避障。 看着缓缓而来的长剑,齐啼锡心中不禁有些得意。 可这得意也仅仅一瞬,只见那长剑透过避障,就如同鱼线滴落湖面一般,丝毫没有受到阻碍,长剑就这么缓缓朝着自己左肩而去。 第21章 再入堇家 林肃出剑极慢,甚至都比不上初拾长剑的孩童胡乱挥出的一剑。 可林肃这剑就这么明晃晃地没入自己左肩,避无可避。 直到长剑没入左肩一尺,自左肩而入,随后又是从肩后而出,一抹殷红血染剑身,此先锋锐异常的长剑,此刻更是增添了几分妖异,泛着红光。 看着震惊的齐啼锡,林肃抽剑而出,随后看向泛着红光的长剑,微微点头,随后再次看向齐啼锡,略带着些许讥讽道“林某要杀你,你可逃得了?要杀了赵锡安,你可护得住?” “你,你…………”齐啼锡捂着左肩伤口,可鲜血却依旧自手指缝隙涔涔地往外冒,豆大汗珠自额头滴落,一脸愤恨“你,林肃,你伤我天眼,现在又毁我根基,你究竟想要干嘛!” “齐啼锡,林某也不想干什么,只不过林某此前于剑阁画地为牢二十年,这座昌盛的昌安城恐怕忘记了林某的存在,现如今林某除了拿你齐啼锡立威之外,还有着另一件事希望你转告赵锡安,那就是他这位九五之尊也该当到头了,林某不日将会再次来到这昌安之中,将二十年前的国仇家恨,一并清算。” 林肃说着,转头再次看向那破败茶楼之中的伙计,吆喝道“伙计,来而不往非礼也,林某既然来了,那么也该带点东西回去,素闻你这品茗轩乃是天下茶品之最,而品茗轩之中,当属那荥阳毛尖为最,剑阁贫瘠,林某带些回去…………”林肃说到这,再次看向齐啼锡,随后故作爽朗,咧嘴一笑,轻轻拍了拍这一向仙风道骨,可此时却狼狈不堪的国师齐啼锡道“想来国师你也不会拒绝吧,毕竟这比之国师你的性命,这毛尖也就属于可有可无了。” “林肃……………………”齐啼锡咬牙看着林肃,可见林肃却依旧是一脸的云淡风轻,顿时朝着那跪坐一旁的伙计道“给他,有多少都给他,不缺你的银子。” 齐啼锡说着,身形一闪,就这么凭空消失原地,只余下桌前一叠灿金的金票,那厚度,那面值,少说也有着不下于千两黄金。 林肃看着这明晃晃的金票,不禁感叹“哎,想我剑阁,到如今还在为生计发愁,这一掷千金,什么时候我林肃也有如此气魄。” 林肃说着,走上前去,抽调金票半数,随后看向那伙计问道“这里半数就可买下你这毛尖了吧,如此名贵,想来也不会太多。”林肃说着,自顾自地点了点头,随后好似自言自语,又好似是试图说服自己,喃喃道“对,应该就是这样,这里应该也够了,大差不差。” “够,够了,林公子,这,这,小的这就去给公子取茶,小的………………” 看着依旧还在战战兢兢之中的伙计,林肃也不催促,而是悠悠道“够数就好,够数就好,我林肃向来不喜欢贪小便宜,可别亏了你家掌柜的。” 林肃这话说的脸不红心不跳,也丝毫没觉得刚刚收入怀中的半数金票烫手。 …………………………………………… 昌安城外,林肃看着手中那锦绣盒子。 打开盒子,一股沁人心脾的茶香探入鼻尖,可当看见那仅仅薄薄一层的天下之最,荥阳毛尖之时,还是不免感叹道“价值千金,价值千金,就这么点?都不够两泡的。” 失落的收起毛尖,裹上蜀锦背在身后,幽幽开口“看来我林肃没这个口福了,魏大哥,便宜你了。”说到这,林肃会心一笑,发自肺腑,没有了此前那般阴狠,此刻的林肃,在旁人看来,就如同冠羽公子一般。 …………………………………………… 堇家庄园。 山竹厅之内,一脸愁容的吕泰看着窗外观月湖,悠悠开口“林肃,别太过分了。” “吕前辈说的哪里话,晚辈此次前来只是为报恩而来,吕前辈可别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哦。”林肃说着,自顾自的走向山竹厅之中那茶座而去,略微伸手摸了摸身后背着的蜀锦盒子,可却最终还是放下了,随后拿起一旁茶罐之中的“极品好茶”不禁有些兴致缺缺。 不说这堇家茶叶不好,只是见过更好的,那么对于这些略微次了些许的茶叶,倒是颇为嫌弃。 看着如此神态的林肃,吕泰一时之间有些疑惑,不过却也没有过多深究,而是与林肃相对而坐,问道“报恩?你林肃也会记住恩情,你林肃不是说了,你早已不是人了,而是鬼了吗?”吕泰说到这,略带着些许讥讽道“鬼也会报恩?” “哎,吕前辈,晚辈确实心中有愧,愧对太多太多,多到不知该如何报答。”林肃说着,手中夹着那“极品好茶”的手也顿了顿,也没有了喝茶的兴致,只是将腰间那华贵长剑解下,递给了吕泰道“物归原主。” “林肃…………”看着疑惑的吕泰,林肃缓缓起身,朝着窗边走去,看着观月湖,幽幽开口“别小看了这柄剑,这上面可是有着人间仙人鲜血的,换句话说,这柄剑已然不是凡剑,而应该说是仙剑了。” 听着林肃的话语,吕泰将信将疑的抽出长剑,一抹猩红剑光刺向双眼,这让吕泰不禁再次将长剑入鞘,随后震惊地看向林肃“林肃,你伤了齐啼锡?” “呵呵,这不难,而且这也不是林某的目的,林某的目的说起来,也算不上什么大事,只是想让他齐啼锡,与赵锡安知道,天下没有能护得住他们的地方,只要晚辈想,那么随时可以取他们项上人头。”林肃说着,转头再次看向吕泰。 “吕前辈,林某所托之事,办的怎么样了?”这次比之刚刚,声音要更加清冷,眸子之中,杀气愧色交杂其中,毫不掩饰,很矛盾,可却也很合理。 吕泰看着林肃,心中心思深沉的他,一时之间有了另一种谋划,不过面上却没有丝毫的变化,而是悠悠道“很顺利,每日一凿,只需要一个口子,那么淮河之水便会倾泻而下,毁堤淹田,不在话下。” 第22章 吕泰 “好,大概还需多少时日?” “半年,最多半年,秋收过后,河堤便可凿穿。” “好,届时会连下半月暴雨,吕前辈只需要在第十天凿穿河堤,那么你们堇家就可以功成身退了,不过还是需要委屈委屈大小姐还有红红姑娘了。” “林肃,就算你现在将红红与小禾还给我们,我们也不敢接下,我们所做之事,罪大恶极,绝不可让红红与小禾知道。” “知道了,放心吧,魏大哥对于看孩子,好像很有一手,想来两位小姐在剑阁也不会太过无聊,以至于闹着回家,这点前辈大可放心。 林肃说完,也不等吕泰问话,而是悠悠走出门外。 …………………………………………… 山竹厅之内,吕泰看着林肃离去,直到半晌之后,才再次看向手中这柄林肃送回的华贵长剑。 再次抽剑而出,红光比之刚刚丝毫不减,刺的吕泰眼睛都有些睁不开。 直到长剑全然出窍,整座堇家庄园之中,都映入血红之色,这血红整整一刻钟这才重新归于长剑之中。 也直到这时,吕泰这才敢睁眼去看向长剑。 此时长剑比之以往,看似没有什么区别,可剑身与剑刃之中,三道长红若隐若现,仔细看去,才可发现。 吕泰手持长剑,随手挥舞剑花,面色大喜,心中想道“少爷,塞翁失马,焉知非福,这件事过后,少爷你一定可以再进一步,身藏剑如此奇技终究难登大雅之堂。” 想到这,吕泰再次来到地牢之中,看着日渐消瘦的堇年,吕泰说不出的心疼,满心的愧疚。 “少爷,林肃来了。”吕泰关上地牢大门,跪倒在地,看着堇年,眼眶之中满了泪水。 看着如此的吕泰,堇年颓废道“吕伯,不怪你,要怪,就只能怪我这个堇家家主吧,要是我能再强些,强到能抵过林肃,红红与小禾也不会被他剑阁掳去,我们堇家也不用受如此掣肘。” “少爷,这次林肃前来,带了一样东西回来。” “哦?他林肃向来只进不出,还会带东西回来?这倒是稀奇。” “确实稀奇,这次带回来的是我们家传长剑,少爷,你看看。”吕泰说着,将手中那长剑递给了堇年,随后道“少爷,这剑不简单,这是伤了齐啼锡的剑。” 听着这话,堇年却没有太多震惊,而是悠悠道“他林肃要杀了齐啼锡,还有赵锡安本来就不难,只不过他所谋之事不是这个,而是天下归心,他想要将他的暴行掩藏,直到消失,甚至做到不留一丝污点,这才是他的谋划。” “对,少爷,我也是这个意思,我们堇家现在无异于与虎谋皮?”吕泰说到这,继而看向堇年,随后道“少爷,恕老奴还不能将少爷放出,这件事少爷做不了,整个堇家也没有谁可以做到,也就只有老奴能做了。” “放心吧,少爷,老奴不会让堇家覆灭,老奴亦有所谋。”吕泰说着,豁然起身,走出地牢。 而地牢之中的堇年看着吕泰的背影,苦涩一笑,喃喃道“苦了你了,这些事本该是我这个没用的家主来做的。” 悠悠拿起长剑,抽剑而出,红光乍现。 直到半晌这才收拢回剑身之中。 看着有着三道血痕的长剑,堇年悠悠看向那玄铁牢笼,心头闪过一个念头,那就是凭借此剑,自己出去不是难事,想到这,堇年摆起架势,想要劈开牢笼。 可就在挥剑那一刻,堇年终究还是将长剑放下。 是啊,自己出去能干嘛呢?可以冲入剑阁,救回红红与小禾吗? 还是说向朝廷透露消息,逼迫林肃鱼死网破? 还是说自己出去,可以替吕伯分担些许? 此前虽说自己说的大义凛然,绝不会同流合污,只想事不关己,明哲保身。 但是林肃说的对,大争之世,明哲保身本就是个笑话,不说自己,淮河两岸如此之多的芸芸众生,就连他们都不免被牵扯其中,而自己偌大个堇家…………………………………… 想到这,堇年重新将长剑收回剑鞘之中,颓废的将头靠向身后牢笼,犹如一个活死人一般。 …………………………………………… 地牢之外,吕泰感受着地牢之内那瞬息之间凌厉的剑意,心中挣扎。 吕泰将这个选择交给了堇年,要是堇年为那个所谓的大义冲破地牢,与剑阁鱼死网破,那么吕泰绝不容许,天下谁都可以死,唯独自己看着长大的至亲不能。 而堇年也就只能再次受点委屈,穿其琵琶骨了。 要问吕泰为何如此仔细,那就是吕泰虽说将那仙剑交给了堇年,但是堇年自己本身被吕泰点了三处丹田,没有个一年功夫,绝不可能恢复如初。 而一个功力修为被封的堇年饶是冲破这地牢,手中拿上一柄神兵利器,吕泰自问,还是可以做到将之制服的。 可要是堇年等着修为功力恢复重新出来,那么怎么也要一年之后,到那时,天下已定,该做的,不该做的也都做了,届时,无论堇年要杀要剐,吕泰坦然赴死,无怨无悔。 只为当年自己如同红红一般,也是个小叫花子,被堇青石带回堇家,视之如同胞兄弟一般。 而自己也坦然接受了这份恩情,亲情,友情。 为了这份恩情,亲情,友情,自己怎么也要保住堇家这份家业,怎么也要保住堇年兄妹,怎么也要保住与自己一般无二的红红。 感受着地牢之中再也没有了动静,吕泰低垂着头,喃喃道“少爷,苦了你了,放心吧,堇家不会被林肃算计,堇家家业,也绝不会有旁人来染指。” 胡乱擦了擦那苍老的脸颊,吕泰重新回到了那原本不怒自威的吕泰,缓步来到观月湖边,冷神道“吩咐下去,凿河堤之事,先缓缓,别太快了,等着那半月的暴雨。” 第23章 入唐门 唐门。 四面环山,山中云雾缥缈,却也瘴气弥漫,不熟地形之人,饶是一步迈错,那就死无葬身之地。 可饶是如此天险,唐门也还是嫌弃不够,更是在这毒瘴之中,掩藏弓弩,机扩。 也就是因为如此,方柏魁纵马血洗江湖,天下门派或灭,或降。 可也就唯独唐门,偏安一隅,不过唐门终究也就只不过江湖门派而已,而方柏魁所率军士,无一不是久经沙场的勇兵。 而方柏魁作为北周军武门面,兵法之上,自然也不在话下,面对这种易守难攻之地,围而不杀,那是最好的选择。 唐门所辖,多为岩层,不适耕种,所处植被,也大多有毒。 在方柏魁这围而不杀之下,本应该不出半个月,唐门之中,定然哗变,届时不费一兵一卒,唐门不攻自破。 可方柏魁殊不知,唐门之中,自然也有应对之法。 算不上高明,仅仅只是唐门山涧之下,层云叠雾之间,有着个山洞,此地本为唐门之中,德高望重之人,闭关清修之所在,可在这时,却俨然成了最后的躲藏之地。 唐门现任老太爷也不可谓不狠,自灭半数弟子,将原本只能维系一月口粮,整整拖了两月。 而方柏魁也仅仅半月就有些沉不住气,派遣百卒重甲军士,无视强弓硬弩,强硬破去这弩阵。 更是不惜千人军士作为探子,以人命为试错符,硬是走出了一条直上唐门的路径。 可就在方柏魁踏上唐门之时,曾经风头无两,不可一世的唐门,已然破败不堪,余下尸体已然腐烂,唐门之中特有毒虫啃食着腐肉,已然分辨不出谁是谁了。 也就以此为依据,不可一世的方柏魁自大的断定“唐门在自己围困之下,内斗从而灭门。” 而唐门此地,在耗费了千余军士的情况下,就这么被扔在了此地,原因就是赵锡安的目的自始至终,也都不是为了唐门这块地而来,而且这块地,无论是弥瘴,还是毒物,也不会有人前来,或许作为流放之地合适,可作为国土,那就没必要了。 赵锡安的目的,那就是让江湖之中这些个手高眼高,身怀绝技,却不受管束之人,知道害怕,知道朝廷始终是压在这些江湖人之上,而不是相安无事。 此前的相安无事,只是因为不动你而已。 也就是因为这样,方柏魁一走,山涧之下,唐门所剩之人,走出山涧,重整唐门,可却也不敢太过。 而唐老太爷也知道,这样不是办法,所谓敌人的敌人,那就是朋友。 至于谁是朝廷最大的敌人,除了异族北辽之外,那也就只有剑阁了。 …………………………………… …………………………………… 唐门之外,一袭黑衣缓步停在了弥瘴之外,随后盘膝而坐,不言不语,就这么静静地坐着,眼眸微眯,似乎是在等待着谁一般。 “林公子,既然来了,那么就进来吧。”弥瘴之内,一道中气十足,可却也苍老十足的声音穿透弥瘴,清晰的没入黑衣男子耳边。 唐老太爷,你唐门与我是合作,既然是合作,那么林某自然也不会僭越,唐门弥瘴,乃是唐门立身之本,林某,知道分寸。 “林公子什么时候如此有礼了,此弥瘴于林公子而言,算不得什么大事吧?” “主人家不请,林某自行前来,已然是无礼,现在却还要硬闯,那可就不是无礼如此简单了,林某自认是个恶人,可对于朋友,却也知道礼义廉耻,既然林某将唐门当做朋友,那么,林某自然知礼。” “林公子果然秒人,听闻林公子于昌安伤了齐啼锡?不知是真是假?” “想来是麒麟阁传出的吧?” “是。” 说到这,林肃站起身来,微微摇头,目光好似穿透弥瘴,直逼弥瘴之中,唐老太爷之上,极为狂傲“那唐老太爷可知道,麒麟阁此前有传出过什么假消息吗?” “这个倒是没有,只是确认一番而已。” 在唐老太爷说完这番话之后,弥瘴之中再也没有了声音,不过半晌之后,弥瘴之中却走出了一年轻人。 只见此人衣着繁琐,闪动寒光,无论是袖口,胸襟,裤腿,都有着铁环,环环相扣,而裸露手指之上,细不可闻的银丝牵动手指,而腰上而是悬挂着许许多多不规则的小瓶子,应该是毒药,解药,应有尽有吧。 想来这唐门年轻弟子周身上下,无一不是杀人暗器。 “林公子,在下唐霄,我家老太爷有请。”那年轻唐门弟子朝着林肃拱了拱手,随后做了个请的手势之后率先朝着弥瘴之中走去。 而林肃也不含糊,也是跟着走上前去去。 “林公子,此地凶险,虽说对于林公子你来说,无足轻重,可此处机关弓弩布置起来也是颇费功夫,还请跟着唐某的脚步。”唐霄说着,朝着后方看去,好像真的生怕林肃走丢一般。 “唐公子多虑了,林某是客,客随主便,此事也是应该。”林肃说着,看向脚边那闪动着寒芒的弓弩,随后暗自咋舌“唐公子,看来这布置确是要花费许多心思,弓弩埋藏如此,却还能触之即发,想来也费了许多心血吧。” “哎,谁说不是呢,此地机关,触一发而牵全身,配合迷雾瘴气却是攻守兼备,可布置起来也忒麻烦了,这么说吧,半数唐门弟子布置,也需要大半个月才可,而且中途还不能出错,错了一个小地方,那威力也大打折扣,甚至全然无用。” “知道了,林某自然会小心的。”林肃说着,步子也贴的更紧了些。 而林肃这个举动,也让唐霄心中感动。 心中暗暗想道“这林公子也不似传闻之中那般不讲道理,还是很体谅我们我们这些弟子的。” 第24章 唐门 出了弥瘴,却别有洞天,与外面天壤之别,穷山峻岭之间,凿开许多缺口,而缺口之上,则是矗立许多屋舍。 此处除了皆是石层,只有石层缝隙之中,长出了许多植被之外,其余比之外面毒虫毒草遍地,显得庄重许多。 “林公子,老太爷在里面等着呢。”唐霄说着,手指指向不远处山涧。 “啊?”林肃看着那山涧,心中疑惑,可在细细感受之下,这才猛然惊觉,由衷赞叹道“哈哈哈,好手段,好运气,好蠢。” 听着林肃大笑过后的三个好字,可是唐霄怎么觉得这最后一个好字是在骂着自己呢? 就在唐霄想要出声询问之时,山涧之下,那道所又再次传来“好了,霄儿,林公子可没有在骂你,霄儿,你去吧,让林公子自行前来。” “是,老太爷。”唐霄听着唐老太爷的话,虽然心中将信将疑,可却也没有多说什么,而是朝着林肃道做了个请的手势,随后道“林公子,请吧,老太爷就在下边。” “有劳唐公子了。”林肃也是朝着唐霄拱了拱手,随后纵身一跃,跃向山涧之下。 穿过层层云障,林肃眼前豁然开朗。 山涧之下,一个硕大平台稳稳托着林肃,而平台之上,仿佛凿穿了整座大山一般,硕大的山洞映入眼帘。 伸手朝着山洞边沿摸去,林肃不禁感叹道“老太爷,恕林某多嘴,林某是该夸赞唐家老祖宗鬼斧神工?还是该夸赞慧眼识珠呢?” “林公子,此话似乎意有所指啊。”唐老太爷的声音自山洞之内传出,比之刚刚,要更加厚重了几分。 “言外之意就是,这山洞是天地自成,鬼斧神工,还是你唐家老祖,一斧一凿之下,人为修建?”林肃解释道。 “不知有何区别?”山洞之内再次出声。 “区别可大了,若是天地自成,那么你唐家老祖宗慧眼识珠,毕竟方柏魁他有眼无珠,不也没有下山涧一看吗?” “可若是,一斧一凿之下而成,那么你唐家老太爷,可谓是人中龙凤,以至于如此一步都想到了。” “哈哈哈,林公子想多了,只是此地清净,而我唐家弟子也与日俱增,人老了,也都是喜欢清净些许,所以这山洞也来的恰到好处。 ” “哈哈哈,老太爷倒还真是坦率啊,看来林某这顿马屁可是拍错了地方。”林肃说着,收起调笑的神色,再次朝着山洞之内道“老太爷,到了那一步了,还请老太爷快些安排…………” “好的,我知道了,自二十几年前,我唐门被他北周围困之后,这笔仇可是让老头子我夜不能寐啊,现在终于到时候了。” …………………………………………… 剑阁。 回到剑阁,看着眼前如铁桶一般,滴水不漏,的三关九寨,心中底气多了许多。 漏斗关之上,何禹世看着一袭黑袍缓步而来,虽没看清面容,可饶是如此之远,他依旧立刻将来人认了出来,朝着后方喊道“公子回来了,快开城门!快开城门!” 初看,这袭黑袍还远在百丈之外,可仅仅只是回过头喊话的功夫,这袭黑袍已然跃上漏斗关,此刻正巧出现在自己面前,耳边传来“何将军,辛苦了。” “公子哪里的话,这是末将该做的。”何禹世双目含泪,看着林肃,此刻的何禹世很是激动,因为他知道林肃此次归来是意味着什么,那就是意味着复国,正式开始。再也不要窝囊的在这剑阁之中。 想到这,何禹世看向漏斗关之外,目光好似穿透这叠嶂奇峰,看向此前繁华南夏国土。 不止于此,何禹世目光深邃,深不见底,不光投向此前南夏国土,而是越过盐田关,越过淮河,直逼昌安城。 看着拥有着如此目光的何禹世,林肃却还是浇了一盆凉水,林肃轻轻拍了拍何禹世肩膀“何将军,稍安勿躁,现在好需要等,等一个名号,等一个由头,等一个名正言顺复国的契机,而这个契机在韵儿手中。” “萧韵小姐?”何禹世说着,身形颓然,目光之中好似有着些许怜悯,不过却也故作巧妙的被掩藏其中,叹息道“这二十来年,苦了小姐了,公子,恕末将多嘴,之后应该是最后一封书信了吧,这一封书信,还是公子亲自执笔吧,不然………………” 何禹世说的委婉,直到似乎不愿再说一般,话语戛然而止。 而林肃却故作轻松,自面容之中看不出些许不适“何将军有心了,林某也知道了,一封书信而已,这次,还是不请燕儿代劳了。” 林肃说的轻松,可刚刚那一霎之间身子微微抖动,却也没有瞒住何禹世,似乎是不想再继续揭露伤疤,何禹世也不再言语。 林肃也不想继续这个话题,而是吩咐道“何将军,这段时间,任何北周前来的军报,运粮队伍,全部扣押,到时候有大用。” “是,末将公子明白了。”何禹世说完,一改此前怜悯状,而是郑重地朝着林肃抱拳拱手。 …………………………………………… 剑阁之外,三关九寨之中,最后一关,也在剑阁最后一道避障,此处一直也都是由秦制亲自坐镇。 此时大帐之中,秦制看着已然阔别多日的林肃,心中豪气顿生,走上前单膝跪地“公子,可是要出剑阁,与北周决战了?” “秦将军,沉住气,现在还需要一个契机,一个拖欠粮草的契机。”林肃说着,拍了拍秦制的肩膀,随后道“秦建军,放心吧,不会太久的,最多半年,我们几是就可以做到让他北周血债血偿。” “好,公子,末将那便在等上半年,不过公子,在最后与方柏魁对阵,末将要将赵锡安捆绑校场,剥皮抽筋,在他方柏魁眼皮底下,看着他的皇帝陛下,生不如死。”秦制目光凶狠,两排牙齿咬合之下,发出吱吱的声音。 “好,秦将军,这些年苦了你了。”林肃自然知道秦制为何会如此恨北周,抛开国仇,那就只有家恨了。 第25章 无赖的堇禾 为了取得信任,自灭满门作为投名状,为了不被怀疑,这些年,赵锡安的试探,从来也没有停过,每次粮草辎重前来,秦制都不得已违心的咒骂林肃,也不得已阿谀奉承。 这憋屈日子秦制一天都不想过,作为军中军士,秦制心中有豪气,有壮气。 可是作为死死钉在北周军中的将领,秦制又不得不应对这些试探,这让秦制身心俱疲,好几次看着那群辎重看护大言不惭地咒骂南夏不是,咒骂南夏,夏贱。夏人,下人。 每当这些时候,饶是秦制腰间佩剑此等死物都已然蠢蠢欲动,更别说秦制这么一位有血有肉,有情有义之人了。 …………………………………………… 剑阁九重天险,寻常时候,林肃一跃便已然迈入剑阁之巅。 可这次,林肃并没有这么做,而是一步一级,缓步攀登。 一线天,鬼门关,奈何桥,黄泉路,琼霄峰,鬼涧………… 九重天险,林肃从未如此缓慢,可不知为何,这次林肃就这么慢慢地走着,似乎是感受着剑阁雄关之中的一草一木。 攀上鬼涧,林肃看着此前自己盘踞的雄关,不由得感慨道“剑阁,此前或许是我狭隘了,身处剑阁二十年,没想到还有着如此奇景,如此美景。”林肃说着,缓缓摇了摇头,随后走向最后一处天险,“铁索桥”。 可是看着原先有着七条铁锁连环的铁索桥,此刻已然仅仅剩下六条,不禁暗叹“魏大哥,你干嘛了,我这铁索桥三百年不腐不锈 我这出剑阁才多久,一回来咋就少了一根?” 不过林肃倒也没有深究,毕竟铁索桥作为最后避障,万不得已之时,自毁也不是不可能,只不过自毁铁索桥,那可就真的与世隔绝了。 …………………………………………… 剑阁,帅案之上,魏明看着一旁嘟着嘴,双手环抱胸前,将头瞥向一边的堇禾,无奈扶额。 不过虽然无奈,可面对不知道是小孩子脾气,还是大小姐脾气的堇禾,魏明却无论如何也要上前哄上一哄。 “堇禾,堇大小姐,那地方真的去不得。”魏明说着,走上前去,半蹲着在堇禾面前“大小姐,你就多担待担待吧。” “什么嘛,怎么就去不得了,这剑阁那块地方是我没有去过的?现在也就只有那里没去过了。”堇禾说着,伸手拉着坐在一旁,看着笑话的红红,数落道“红红,我就说魏明不是什么好人,这剑阁我们哪哪都去过,就那里我们没去了,现在魏明他非不带我们去,这不是存心吊我们胃口吗?” 红红先是斜眼看了看魏明,随后又看了看堇禾,虽然自己两人在这剑阁之中,好似人质筹码一般,可魏明也从未对两人有过什么僭越的举动,也不曾伤过两人一分一毫,而且整个剑阁,都是对两人以礼相待。 而且魏明似乎也从来不是无的放矢之人,想来不让自己两人前去自然是有着自己的考量。 红红想到这,双手搭在堇禾肩头,劝慰道“小禾,魏明或许有自己的考量吧,也许那里我们真的不能去。” “红红,你怎么这样啊,这整个剑阁都是林肃的,魏明又是林肃挚友,这剑阁还有他不能去的地方,你这胳膊肘拐哪去了?”堇禾说着,越想越气,索性肩膀一低,挣脱开红红的双手,随后转过身去,不去看两人,独自生着闷气。 “大小姐,真的不是我魏明小气,而是那里是真的不能去。” “怎么就不能去了,那里是有老虎,还是有狼啊,再说了,魏明你这么厉害,就算是有狼有虎的,那不是很轻松吗?”堇禾争辩道。 “不是狼,也不是虎,而是那里名字叫做囚龙涧。” “那又怎么样!”堇禾依旧不服气地争辩道,随后似乎是有理一般,继而说道“再说了,你们这剑阁又是鬼门关,又是黄泉路,又是鬼涧的,名字那个不唬人,还不算就那样,有什么了不起的,再说了,哥哥带我去的地方也多了,穷山峻岭也不在少数,哪次………………” 听着堇禾的争辩,魏明也是颇为无奈,索性也将话说开了“大小姐,不是的,那囚龙涧是真的有一条蛟龙被囚禁在那,凶神恶煞的。” 魏明说到这,故意做了个鬼脸,猛然朝着堇禾伸头一探,故作凶恶地说道“凶神恶煞的蛟龙哦,真的很可怕哦,大小姐,你不怕啊?” 听着魏明这么说,堇禾非但没有害怕的神色,反而更加跃跃欲试起来,刚刚还盘膝坐着,现在却豁然起身,伸手拉着魏明的胳膊,比之刚刚,好要更加的无赖“魏明,你这不是吊人胃口吗,我这辈子都还没有见过龙呢,这怎么样都要去看一看啊,好不好嘛,你就带着我们就远远的看一看,不碍事的,真的,我保证。” 堇禾说完,拉着将一旁的红红拉来身边“红红,你也和魏明说说嘛,我们就看看,一定不会乱来的。”堇禾说着,干脆耍起了无赖。 两只手一只牵着红红,一只晃荡着魏明的胳膊,毫无顾忌地耍起了无赖“好不好嘛,我这辈子也就这个要求了,这辈子不见到弄龙,我死也不甘心的。” 听着堇禾的话,红红反握着堇禾的手掌,随后在其手背上亲了一口“呸呸呸,小禾你还这么年轻,可别说这些不吉利的话。”红红说着,极为夸张地朝着旁边“呸呸呸”地吐了起来。 “红红,都怪魏明,魏明最讨厌了。”堇禾说着,眼眶之中那说来就来的泪水如决堤一般,低落地面,神情也从刚刚无赖,瞬间变成了现在这般我见犹怜。 要是寻常,魏明也就吃了这一套,可那头蛟龙,饶是魏明现在还在帅案之前,也可以感受到极为恐怖的气息 魏明自夸一句,全力之下,或许可以全身而退,可要是带着红红与堇禾,那可就说不准了。 第26章 囚龙涧 看着魏明如此慎重,红红不禁想道“魏明虽然自大,自傲,可也没做过什么没把握之事。 “而且魏明对于自己两人一向百般迁就,虽然比不上年哥,可也所差无几了,可是这次却这么强硬,饶是小禾如此故作委屈魏明也无动于衷,想来那条蛟龙应该让魏明都为之忌惮,所谓君子不立危墙之下,还是不去为好。” 不过虽然这么想着,可心中却也颇为好奇,想着“不过远远的看一看应该也没事吧,毕竟囚龙,囚龙,龙都被囚禁了,那还有什么危险呢?” 想到这,红红也略做试探地问道“魏明,要不然我们就去看一眼?也不去跟前,就远远的看一眼就好?” “不是,红红你怎么也这么胡闹,我都说了,那里很危险,很危险,要是去了,我可没有把握护着你们,这件事你们想都别想。”魏明故作强硬,可是语气却依旧带着些许讨好。 “哼!魏明你最坏了,要是哥哥,早就带我们去了。”堇禾说着,那眼眶之中泪珠再也含不住了,如同决堤一般,冲向脸颊,半数没入嘴角,半数滴落地板。 …………………………………………… 一入剑阁帅案之前,林肃就看着这诡异的一幕。 一个委屈巴巴,一个无奈扶额,还有一个,看着怎么这么像看热闹不嫌事大的神情,一时之间心中涌现出一幅涟漪图。 “魏,魏大哥,你………………”林肃说着,拍了拍魏明肩头,随后道“魏大哥,好男儿敢作敢当,堇家大小姐都已然这样了,倒不如……………………” 听着这熟悉的声音,魏明犹如看到救星一般,拉扯着林肃袖子“小肃,你可算回来了,这段日子,我可遭罪了,被这两人祸害的不成样子啊!” “啊?”林肃看了看魏明,随后看了看堇禾与红红,很难想象,魏明从前那么一个不拘一格,潇洒自在之人,现在倒是像怨妇一般,而且还是被两个如同小姑娘一般的人物?这很难让人相信啊。 “林肃,别听魏明胡说,我们哪里祸害他了,分明就是他………………”堇禾说着,仔细的检索起来剑阁这段日子的点滴,一时之间都有些脸红,魏明说的似乎也没错,自己好像确实………………………………额,怎么说呢,确实有些任性了。 看着这一幕,林肃不禁莞尔,半蹲着身子,将背后蜀锦包裹着的荥阳毛尖打开,随后看着魏明道“魏大哥,受委屈了,这种在品茗轩带来的天下茗香之最。” 随着精致盒子的打开,一股幽香自盒中扩散,沁人心脾。 “哇,好香啊。我家的茶叶都没有这么香,这是什么茶叶啊,回家我也要叫哥哥弄一些出来。”堇禾看着那盒子之中如针尖一般的茶叶,随手便粗暴地抓起一把,凑在鼻尖闻了闻,随后更是捏起一撮,放置与舌尖之上。 随着堇禾脸部的动作,林肃心头却在滴血一般,心中想道“几十辆黄金啊!” 不过心中虽然这么想着,可面上却还是故作平淡,看着堇禾道“大小姐,怎么样?” “嘶,林肃,没尝出来,这个还是红红比较擅长”随后将手中剩余茶叶递给了红红“红红,你看看,这个茶叶好不好,我没怎么尝出来,感觉好像都一样。” 林肃眼睁睁的看着又是几十两黄金被糟践,心头滴血之感更甚。 “嗯…………”红红将那一撮茶叶放置舌尖,比之堇禾,看似确实要高明许多“我也没太尝出来,看来还要多一些。”红红说着,伸手朝向那精致盒子之中,想要再捏上那么一撮。 红红这么一伸手,却让林肃手中动作更加迅捷地闭合那精致盒子,随后爱护觉得这么不妥,于是看向魏明道“对了,大小姐,刚刚你们在干嘛呢?你看着怎么和受了天大委屈一般?” “哼!林肃,你还说呢。”堇禾听着林肃这话气就不打一处来,扭头看向魏明,语气极为嫌弃地数落道“都怪魏明,这整个剑阁都是林肃你说了算,我们怎么就不能去看看那囚龙涧之中的蛟龙了?我都没见过蛟龙。” 堇禾越说越委屈,随后更是拉着红红“红红,你说说,我们都已经那么求魏明了,他还是那样铁石心肠……………………” 听着堇禾的叙述,林肃看了看魏明,随后又看了看堇禾,不动声色地将那锦绣盒子收起,故作爽朗地笑道“不妨事,不妨事,看看就看看嘛,走着。” 林肃说着,率先站起身来,朝着囚龙涧而去。 看着林肃,堇禾兴奋地拉着红红的手“红红,听到了吗,我们要去见见传说中的龙了诶!”不过虽然面上兴奋,可却还是不忘朝着魏明数落道“魏明最坏了。” “我……………………”魏明虽有心辩驳,可是回头想想,自己这么与一个孩子脾气的大小姐置气,这是不是忒丢份了! …………………………………………… 囚龙涧。 五条陨星铁锁垂直没入深涧之中,起起伏伏。 按理来说,这陨星铁锁哪一根不是重达万斤,山涧狂风本不应该可以撼动分毫才对,可是这铁锁却有着轻微浮动,好似有着什么规律一般。 随着林肃四人迈入山涧之上平台,那五条陨星铁锁比之刚刚微弱浮动,此刻如同搅弄风云一般,剧烈抖动起来。 而随着这铁锁的抖动,一声龙吟自山涧之下直达九霄之上,让整座囚龙涧都为之颤抖。 随着龙吟之声的落下,一条接天连地之龙影出现在四人面前。 不止如此,这条蛟龙居然口吐人言“小辈,我们的约定什么时候兑现?” “前辈放心,你我的约定,晚辈不敢忘,也不能忘!”林肃说着,走上前去,随后伸手指向身后三人“前辈,介绍下,这位是魏明,林某挚友,这位是堇禾,堇家小姐,这位是红红,堇家大小姐。” 第27章 蛟龙 “哼,林肃,你这是什么意思!”那头蛟龙昂起高傲头颅,居高临下地看着林肃,很是不善。 “前辈,无需动怒,晚辈此次前来,无非就是想要介绍朋友给前辈认识下,前辈又何必与我们晚辈动怒呢?” 林肃言语略做调笑,随后伸手扯向陨星寒铁锁链,锁链碰撞之声令人毛骨悚然,而那头蛟龙也是吃疼,发出一声龙吟比之刚刚,还要深沉,林肃魏明倒也罢了,可是红红与堇禾却被这一声龙吟之声掀翻在地,要不是魏明双手拉着两人,恐怕此时已然被掀翻下了囚龙涧之下。 “林肃!你大胆!你我各取所需,我们是合作!”那头蛟龙说着,费力地摆弄着那铁锁,以示自己的愤怒与不满。 “哇…………”一声清脆的哭声争吵的一人一龙惊愕。 “魏明,红红,我们走,我不喜欢这条蛟龙,他好凶,我都没招他没惹他的,他就这么凶我,我…………”听着堇禾的哭声,魏明看向林肃。 而林肃微微点了点头,随后看着哭着鼻子,滑稽的堇禾调笑道“怎么?这就哭了?平时不是天不怕地不怕的吗?” “魏明,我们走吧,我不喜欢这里,我要回去,再也不来了。”堇禾可怜巴巴地扯着魏明的袖子,随后又是拉着红红的手带着哭腔说道“红红,我们回去好不好,我们回剑阁,这个时候,恒德功课应该也做完了,我们找恒德玩。” “好啊…………”红红伸手擦了擦堇禾已然哭花的脸,随后看向魏明,几乎是带着命令一般地说道“魏明,我们回去,再也不来这了,看把我们小禾给吓得!” “哎,说来的是你们,说走的也是你们…………”魏明说着,故作深沉“哎,女人心,海底针,捉摸不透,捉摸不透啊……” 听着魏明这话,红红忍不住回呛道“呸……………整天小肃,小肃的,你见过几个女人,哪里知道什么叫做女人心?”说完,拉着堇禾的手,随后柔声安慰道“小禾,我们走,不理他们了,搞得好像没有了他们,我们就回不去一样,剑阁剑阁上下一条道,剑阁来着囚龙涧比之前面那个什么天险,天险鬼门关,黄泉路,奈何桥什么的,轻松多了…………” “别啊,我带着你们,你们这………………”看着有些气鼓鼓离去的两女孩,魏明一时之间有些失措,虽说哄女孩子这件事自己本就不擅长,可也不能不劝啊。 “诶诶,你们这闹什么脾气呢?” “不是,我也没说错什么话才是啊?一句女人心,海底针,这不是天下都知道的吗?” “堇小姐,红红,我要是说错了什么,你们告诉我啊。” “红红,你一向比较懂事,要是有什么得罪的地方,我道歉,道歉还不行吗?” “堇小姐………………” “堇禾……………………” “小禾…………………………” “诶呦,你们别闹了……………………” 第28章 魏明的错 看着打趣的三人离去,林肃这才看向那头蛟龙,比之刚刚,此刻林肃神色阴狠许多。 扯动铁锁,那蛟龙再次发出一声龙吟。 “林肃,你别太过分!你我乃是合作,互惠互利,你助我化龙,我助你夺取天下。” “还有,我乃是蛟龙,不是戏子,更不是猴子,不是给人看的。” 听着这蛟龙所说,林肃自觉理亏,也没在这件事情上过多辩驳,而是自顾自地说道“前辈,是互惠互利,可晚辈有的选择,没有前辈行云布雨,那么林某自然也有别的办法,而且前辈也将自己看的太过重要了,前辈的出手,也不过是让决堤来的更合理许多而已,也仅此而已。” 林肃说完,也不给那蛟龙所辩驳的机会,而是自顾自地继而说道“还有,前辈,如今你乃阶下囚,而不是座上宾,晚辈要杀你,轻而易举,别有什么不好的心思。”林肃话锋一转,语气也变得缓和起来:“当然,只要前辈乖乖听话,助我成事,晚辈自然也不会食言,助你化龙。” 蛟龙心中虽有怒火,但也明白形势比人强,自己现在受制于人,不得不低头。 它权衡利弊后,决定暂时忍耐,于是说道:“林肃,你最好记得你今日所说。” 林肃嘴角微微上扬:“放心,前辈,届时一切都好说,无非就是化龙而已。” 林肃这话说的似乎饶有深意,可那蛟龙似乎并没有听出什么,而是重新一头栽进囚龙涧之中,再无声息。 看着这一幕,林肃心中自觉愧疚,可却也无可奈何,复国不难,可名正言顺的复国,复国之后不留污点,这才是重中之重,难中之难。 …………………………………………… 剑阁帅案之上,此前这里一直都是林肃坐着,自林肃出剑阁之后,此处也易主,由魏明坐镇。 可是此时,这帅案之上,被两个女孩给盘踞着,还一脸气鼓鼓的。 而魏明则是失措之中带着些许无奈。 “红红,小禾,我要是哪里错了,你们说出来啊,要是说的在理,我魏明也不是知错不改之人。” “诶,你们别不说话啊,你们这样我很慌啊,我答应了堇年兄,照顾好你们,你们这样,这样………………” …………………………………………… “魏大哥,怎么了?” 林肃自囚龙涧归来,看着这一幕,一时之间也是一头雾水。 “小肃,你可来了。”魏明看着林肃,好似抓着救星一般,忍不住数落道“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刚刚就气鼓鼓的,我不就数落了几句吗,而且那是事实啊,怎么就可以这么生气?” “哼!你那是数落吗!是数落吗!…………”红红说着,看向林肃,理直气壮道“林肃,你来给我们评评理,我们都还没嫁人呢,怎么就是女人心了,我们,我们明明都还是女孩好不好?哪有这样说人家女孩子的,得亏是我们,要是别人,早一巴掌给打上去了。” 第29章 水一章 “额,红红说的也对,魏大哥,这就是你的不是了,还未嫁人,就叫人家女人,这确实也不太好。”林肃说着,略带着抱歉地看着魏明,随后又是看向红红,继而说道“不过,红红小姐,魏大哥本就是这么个不羁的性格,要是有什么得罪之处,还请红红小姐多多担待。” “哼,算你会说话,好在我们大度,不然,不然我们怎么说都不会原谅他的。”红红说着,略带着些许傲娇地看向堇禾,随后这才柔声道“小禾,魏明就这样,我们要不要原谅他啊?” “嗯………………”堇禾故作老成,一手托着胳膊肘,一手摩挲着下巴,好似在思考着什么,不过这个思考似乎也并没有持续多长时间,也就仅仅半晌,随后略做凶狠地看着魏明“好吧,下不为例,下次…………不对,没有下次了。” “对,就是下不为例,没有下次了!”红红也是在一旁愤愤不平地帮腔道。 “好好好,对不起,对不起,这次是我错了,是我错了,我道歉,道歉…………” “哼,这还差不多。”堇禾将头瞥向一处,神情说不出的刁蛮,骄傲。 看着这一幕,林肃也在顺坡下驴,虽然心中不舍,却也还是将帅案之下那盒荥阳毛尖给拿了出来“违心”地夸赞道“堇小姐,红红小姐,堇年兄果然没有骗人,你们自小便大人大量。” 听着林肃这话,堇禾那刚刚撇弃一旁的脸立刻调转过来,随后目光炯炯地看着林肃问道“林肃,哥哥真的这么说?” “额…………”林肃略做迟疑,不过却也还是说道“对,没错,堇年兄确实是这么夸赞你们来着,林某从不骗人。” “哼,说得好听,我可不是看起来这么笨笨的,我可是很聪明的,哥哥会怎么说我,我一清二楚。”堇禾说着,带着些许笑意地看向林肃,身子也超朝前探了探,好似逼问一般“林肃,你说,哥哥是不是说我没大没小,刁蛮无理,还总爱无理取闹?” “额,不是…………”林肃尴尬地拿起一旁的水壶,轻轻地晃了晃,随后道“对了,这没水了,我去接水,你们聊,你们聊,我一会就回来。”林肃说着,拿起那水壶便朝着厢房之处走去,步子很快,似乎是想着逃离这个是非之地一般。 看着林肃离去,堇禾一脸的得意,心中暗道“天下第一,在我面前说到底还不算没什么脾气。” 不过堇禾想到这,心中又是起了一个念头,转而想道“哥哥也真是的,看林肃的反应,哥哥肯定也没有说我什么好话,哼!回去少说要两个月不理他了。” 想到这,堇禾一把拉起红红的手,随后好似是在商量,又好似是在“命令”一般“红红,等我们回去,我们就不理哥哥,就算他道歉也没用,至少要两个月才行,知道吗?红红到时候你可别和以前一样拆我台了,不然我多尴尬啊。” 第30章 国书,家书 堇禾虽说嘴中对于自家哥哥无比嫌弃,可眸子之中却是无限缅怀,不过生性孩子气的堇禾却依旧没有要回家的意思,相对于堇家庄园这个自小生活,已经没有了秘密的地方来说,堇禾现在依旧是还想着探索剑阁。 不过这一幕看在魏明眼中,心中自觉愧疚,原本好好的一个家,现在却是因为自己的缘故,让堇年这么一个好哥哥在家中独自煎熬。 想到这,魏明虽说没什么可以补偿堇年的,可是却可以对于堇禾与红红好些,现在魏明能做的也就这些了。 “堇小姐,红红,堇年兄何罪之有啊?让你们这么数落?”魏明打趣道。 “呸呸呸,魏明你就会说好话。”堇禾说着,朝着魏明吐了吐舌头,随后拉着挽着红红的手臂,随后道“红红,我们以后要是嫁人,可不能嫁给魏明这种的,别人都是哄着女孩子,怎么到了魏明这,就老是和我们对着干呢?我们要找,就要找温柔的,还有,我们只要是一个眼神,他就知道我们要干什么,只要一抬腿,他就知道要来给我们捶腿………………反正就是无微不至那种。” “呵呵,你们这…………”魏明说着,自觉好笑,随后干咳两声,压着笑意说道“那你们这是找相公,还是找丫鬟啊?” “魏明,不理你了!”堇禾说着,看向林肃离去的方向,随后喃喃道“这林肃也真是的,接个水怎么这么久啊,让我们和魏明这么一个木头待这么久,回来一定要好好数落数落他。” …………………………………………… 厢房之外走道之上,一道凛冽山泉自剑阁顶端竹林之中顺着石缝顺流而下。 林肃手捧水壶,随后看向厢房之中,端坐看书的刘恒德道“恒德,一会来一下,我找了些好茶,一会给先生奉茶。” “好,等我看完这篇,一会就来。”刘恒德回过头,朝着林肃微微一笑,随后又是一头栽进书本之中,可见其用功之深。 接满清泉,林肃目光顺着过道,看向一处紧闭厢房之中,感受着清泉溢出水壶,顺着水壶流落手腕,林肃这才抽回水壶,随后喃喃道“出门一趟,也是该规整规整了。” …………………………………………… 走进厢房之中,看着熟悉的房屋,林肃鬼使神差的走向书架之上的暗格。 打开暗格,林肃看着整整齐齐的书信,在外出的时间里,这书信好似又多了几封。 不过林肃却也没有打开书信,而是将暗格关上,重新拿起书架之上那火漆印已然拆封的书信。 “大功告成,静候时机,举兵南下。” 短短十二个字,与之前笔记一般无二,也是出自一人之手。 一封国书,一封情书,林肃这二十几年里,从来也只是看着国书,从未看过一封挚爱送来的情书。 儿女情长太过对于此时的林肃来说,是最为无用的东西,也是最需要摒弃的东西。 第31章 在前方,亦在脚下 自己所谋之事现在也不能有这所谓的儿女情长,心中虽万般不忍,可却还是提笔挥毫。 “半年之后,秋收之时,挥师南下,大事所成,至于何时何地,届时,会有一件全天下都知道之事,拿齐啼锡人头祭旗。珍重…………” 万般犹豫之下,林肃终究还是将珍重二字抹去,留下大片墨痕。 林肃将信封滴落火漆,随后走向厢房窗前,一缕缕剑气裹挟着信封朝着剑阁之下而去。 …………………………………………… 收拾心情,林肃看着早已在厢房之外等候的刘恒德,勉强挤出一缕笑容,随后手提着水壶走向刘恒德道“恒德,等很久了吧。” “也没有,我也是刚刚到,只是见你似乎在忙着事情,所以这才没有打扰你。”刘恒德说着,再次看向林肃问道“我,我是该叫你表哥是吗?” “恒德,先生既然已经将身世都告诉你了,那么你也知道了自己肩上的重任了吧。”林肃言语轻柔,似乎这二十年来,林肃就从没有这么温柔过,或许以前有,不过似乎已经忘记了吧。 听着林肃的话语,刘恒德轻轻地点了点头,似乎是想问什么,可是最终却也没能问出口,想要将那件事憋在心中。 “恒德,别怪我在你年幼之时将那就送入死人坑,受不得苦,那么便不能为人君。”林肃说着,伸手将刘恒德右手拿起,看向已然断了一截的小拇指,心疼地说道“恒德,为了这个,会死很多人,很多很多,可是这不是而是荣耀,你知道吗。” “我知道,只是我还想问一问,我们所做之事,是对的吗?” 听着恒德这话,林肃只是轻轻一笑,伸手揽着刘恒德的脖子,让其转过身子看向北方,随后伸手一指“恒德,那里是家的方向,我们的家叫黎阳,而黎阳是我们南夏国都,那里本应该是天下最为美好的地方,可是现在那里却是一座鬼城,不久的将来,我们会回去那里。” 林肃说到这,再次将恒德身子转了过来,继而轻柔道“恒德,有句话你说错了,不是我们,而是我,我所做之事是错了,而恒德你,你此后要做之事不能错,一点都不可以,大事所成,天下将会满目疮痍,抱歉,给了恒德你一个烂摊子,不过你做得到,你是陛下子嗣,你一定做得到。” “恒德,先生治国策你已然烂熟于心,先生萧家历代帝师,仁帝,景帝,文帝,玄帝………………” “说来惭愧,到了我们这一代却亡了国,说一句不孝子孙也不为过,不过复国俨然到了最后一步,天下终究还是要回归国祚。” 说到这,林肃伸手一指,语气音调比之刚刚轻柔不同,现在却是豪气干云,伸手朝着剑阁之外一指“恒德,为君之道在前方,亦在脚下,去也!” “嗯,可是我,我怕………………” “什么都别怕,只要是你,那么你就一定可以做到,天下所有阻碍,我一并扫除,届时就是你大展身手之时。” 第32章 奉茶 林肃说完,轻轻拍了拍恒德肩膀道“放心吧,届时魏大哥,国师,还有老先生,都会帮你的。” “可是,可是…………”恒德还想再说些什么,不过林肃却是拿着水壶爽朗一笑“恒德,无需瞻前顾后,你一定可以的。” …………………………………………… 剑阁帅案之前。 魏明看着接水而回的林肃,快步走上前去,伸手便是揽过林肃脖颈,大吐苦水“小肃,你可算回来了,你评评理,我现在好歹也是天下第二,怎么在这两丫头面前,我怎么就这么一无是处了?” 看着如此神态的魏明,林肃自觉好笑,随后轻轻拨开魏明揽着自己肩膀的手,略带着些许抱歉地说道“魏大哥,一会可能还得委屈委屈你,我与恒德要去给老先生奉茶,还是得离去一会才是。” “啊?”魏明先是苦了张脸,随后更是没皮没脸道“不行,一会我也去,放心,不打扰你们,我就在外面等等,不碍事的。” “这…………”林肃先是迟疑了会,看了看皆是一脸戏谑的堇禾与红红,自觉这么将魏大哥…………好像也不太好,于是故作洒脱道“好啊,一会我们一起。” …………………………………………… 随着水壶之中凌冽山泉气雾蒸腾,水壶盖被这起雾顶起,发出“咕噜咕噜”的声音,林肃随即将那极品的荥阳毛尖放置于面前的两杯茶杯之中,递给了恒德一杯,随后自己端着一杯站起身来。 二人一同朝着厢房走去,茶杯虽满,可二人步子却也很稳,一路行来,一滴茶水都未曾洒落,而魏明跟在二人身后,眸子之中有了些许担心,因为老先生现在身体似乎已然回天乏术,可以说是仅仅凭借着一口气吊着。 轻轻叩响萧老先生房门。 “进。”屋内,老先生那气若游丝般的语气听的人极为揪心。 在得到应允之后,林肃这才打开厢房房门,看着卧床的萧老先生,随后将目光看向照顾着萧老先生的女子,轻轻点了点头“有劳了。” “公子说的哪里话,承蒙公子不弃,愿意收拢我等妇道人家入剑阁,我等妇道人家,肩不能挑手不能提,无力为复国做出哪怕些许小事,也就只能做些些微末之事而已,算不得什么大事。” “既然公子来了,想来也是有重要之事,小女子告退。”那女子说着,收拾起地上木盆告退离去。 看着女子离去,林肃看着病榻之上的萧老先生,随后招呼着恒德双膝下跪,将手中茶水递给了萧老先生。 见萧老先生饶是现在卧起都已然困难无比,于是魏明走上前来,轻轻扶着萧老先生后背,勉强将萧老先生搀扶着坐起病榻。 萧老先生倒也不含糊,将两杯茶水喝下之后,看向恒德,故作严厉道“殿下,今日功课可完成了?” 恒德将头埋低,额头轻触地面,毕恭毕敬地回话道“回先生话,今日功课已然完成。” 第33章 老先生 “殿下,学习犹如逆水行舟,不进则退,温故而知新,可以为师矣,此番道理,殿下可懂?”萧老先生脸色虽然病态般惨白,可却慈爱异常,颤颤巍巍地伸出那枯黄,长满了死人斑的手掌,轻柔地抚向恒德头发。 “先生,恒德知道了,今日加学两个时辰。”恒德将头死死埋向地面,似乎是想要以此来掩盖哭腔,好似此般掩耳盗铃,可以让旁人不知道一般。 “殿下,去吧,接下来,就看殿下的了,历代先帝,一定会护佑殿下的。” “是先生,恒德去了,还望先生多多保重。”恒德说着,将头埋低,不愿让人看见自己此时此刻神情,就连跪着的膝盖都不曾抬起,就这么以膝为足,朝着厢房门缓缓挪动着。 …………………………………………… 看着离去的恒德,萧老先生那苍白病态的脸上展露笑容,看向林肃,颤颤巍巍的将手伸向林肃,随后有事抓起魏明的手,看向魏明,嘱托道“魏公子,你我本无恩无怨,互不交集,老朽本不该将担子强行压在公子身上,公子向往江湖,向往对酒当歌,红尘中,红尘事。这才是公子归宿,可,可…………” 萧老先生说到这,剧烈咳嗽起来,不得已将手掩住口鼻,似乎是不愿意让人看见自己如此失态,如此病态,可那透过指缝之中的一抹殷红,却还是那般触目惊心。 魏明见状,轻轻拍了拍萧老先生后背,故作轻松,爽朗笑容在他那不羁的俊郎之中,格外明媚“老先生言重了,魏某与小肃乃是挚友,小肃所做之事,我魏某一定相随,老先生放心吧。” “这就好,这就好。”萧老先生说着,不动声色地将那只已然殷红一片的手掌藏入被帐之下,如同恒德一般的掩耳盗铃。 在做了这些之后,萧老先生这才看向林肃叮嘱道“肃儿,魏公子如此倾囊相助,肃儿,你可别辜负了魏公子。” 听着萧老先生这诛心之言,林肃那如死水一般的心这一刻掀起波涛,一片,两片,三片…………直到掀起惊涛骇浪。 这一刻,在林肃心中看似很久,可却也就仅仅片刻,林肃便将心中那骇浪惊涛压下,跪走上前,拉起萧老先生的手,自信道“先生,别说这些不吉利的言语,先生你会没事的。这几天先委屈先生了。” 看着林肃自说自话,魏明也只当是林肃在那说安慰之言,随后附和道“是啊,小肃说的没错,老先生你福如东海长流水,寿比南山不老松。” “那就借公子吉言了。”萧老先生故作调笑俏皮说道“哎呀,乏了,乏了,人老了,总是觉得累,才这么一会,就已经困倦不已。” “那老先生且先行休息,我们就不打扰先生了。”魏明说着,扶着坐起身子的萧老先生重新躺下,随后掖老先生周身被子,细细查探,深怕遗漏细节,以至于漏了风气。 而林肃也是走出厢房之外,朝着那端着重新接了一盆清水,已然是等候已久的女子作揖道“姑娘,有劳再照顾先生几天了。” 那女子朝着林肃行了个女子礼,随后说道,声音温婉“公子言重了,我等遗民分内之事罢了。”丝毫没有听出林肃的言外之意。 重新关上厢房门,林肃深吸口气,看向身旁的魏明。 而魏明好似心有所感,又好似想到了一起一般,也是回过头看着林肃,只是两人都没有说些什么,而是并肩朝着剑阁帅案之前走去。 剑阁帅案。 林肃看着堇禾那差不多要溢出杯子的荥阳毛尖,心头一阵滴血,就连步子都快上不少,看向那锦绣盒子之中,那装着价值千金的毛尖盒子,已然空空如也。 “堇小姐,你,你这…………” 看着林肃走来,堇禾吐着舌头口齿不清地,样子极为滑稽 “诶,林肃你可算回来了,你这个茶好苦啊。” 堇禾说着,用着她那贝齿剐蹭着舌头,似乎是想要将舌苔之上那苦味刮除一般。 “呵呵,呵呵…………”看着堇禾这样,林肃一时之间居然生不起气来,只是苦笑道“那是啊,你这这么多,不苦才怪呢,减少些会好很多。”林肃说着,再次拿起两枚空茶杯,随后拿起竹镊从堇禾杯子之中,匀出了两份毛尖茶叶,先是给魏明杯子之中添了一份,随后又是给自己杯子之中添了一份。 喝着这毛尖茶沫,林肃心中感叹“就是喝这茶沫的份,果然品不来细糠。”想到这,林肃摇了摇头。 而一旁的魏明更是不堪,或者不应该说是不堪,而是压根就没有意识到,自己喝的这个茶和寻常茶铺之中那些个糙茶有什么不一样就这么牛嚼牡丹一般一杯接着一杯,顺着舌头流入喉咙,随后又是没入腹中。 随后就好似豪爽地喝酒一般叫嚣着“这茶好香啊,再来几杯,再来几杯。”说着,伸手揽过林肃肩膀,拿着那茶杯轻碰触这林肃茶杯“小肃,干了。” …………………………………………… 看着这般的魏明,又看了看自己杯中的茶沫,林肃一时失笑“魏大哥,这是荥阳毛尖,价值千金………………” 听着林肃这话,魏明丝毫没有在意,反而极为有理地说道“我知道,小肃你带回来的肯定价值不菲,就这点,不用说。”魏明说着,更是极为霸道,毫不讲理“可是也没有谁定下了喝茶就该细细品鉴吧,我就是喜欢这么喝,谁不服,憋着就是,别人说别人的,我们喝我们的,井水不犯河水。” 听着魏明这话,虽说好似哪里不对,可是却也说不上来,理就是这么个理,话糙理不糙。 林肃想到这,也没有了此前想着在两位姑娘面前的故作风雅,而是顺着本心反手揽着魏明肩膀,豪爽说道“魏大哥,你说得对,喝个茶而已,想怎么喝那就怎么喝,与旁人无关。” 第34章 夜月谈心 堇禾看着林肃与魏明,也是给自己添上了一杯热水,将手中杯子装的满满的,颤颤巍巍地将杯子拿起,费力地凑在了就要碰杯的两人面前“我也来,我也来,我也要干杯。” 看着如此的堇禾,林肃与魏明都有些哑然,不过也没在意,而是很是大方地说道“行啊,堇小姐要来,那便来吧。” 红红看着牛嚼牡丹一般的三人,一时有些哑然,此前虽然也劝诫过小禾说一次泡这么多不好喝,会苦,而且看着茶叶品相貌似也价值连城,就连自己堇家这种富可敌国的存在,都没见过,这么一想,肯定也是昌安城之中,达官贵人所喝的,一次给糟蹋这么多,林肃会不会生气? 不过自己的忧虑却换来了小禾一句“红红,林肃不是小气人,不会生气的,再说了,我们是剑阁客人,林肃怎么也做不出赶客人的举动才是。” 可就是这么一句,让红红这些天平静下来的心顿时拔高,心中暗道“对啊,自己两人是剑阁客人吗?不是,自己两人是剑阁筹码,是人质。” 可就这么想着林肃与魏明也回到了帅案之前,这让红红如临大敌,不动声色地看着林肃,只要稍有异动,自己…………自己能做什么呢? 不过红红却没有看到林肃的不满,而是看到了林肃与魏明,带着堇禾一起“牛嚼牡丹,抱潜天物。”这上哪说理去,想到这,红红心中又是暗道“难道自己真的小人之心了,或者说林肃魏明从来也不是拿着自己两人当什么筹码?” 就当红红还想着细想之时,堇禾却打断了红红的思路。 “红红,红红,想什么呢?” “没,没什么,胡思乱想罢了。”红红含糊道。 “诶呀,别乱想了,来来来,我们就差你了,我们一起碰杯。”堇禾说着,将红红那端起茶杯的手拉上,也不顾红红的脸上的绯红,四盏茶杯碰在了一起,随后“豪气干云”,高呼道“干杯!” …………………………………………… 入夜,一轮明月悬挂剑阁顶端,整个剑阁顶,好似落雪,却不显寒冷,好似撒盐,却不显摩挲。 而月光洒落之下,两道人影也映衬在了剑阁之上,一人端坐,一人半卧。 那半卧男子看向那端坐男子,将手中酒囊扔给那端坐男子道“小肃,你刚刚回来之时,说什么敢作敢当?到底是什么事啊?” 听着魏明这话,林肃一时之间有些尴尬,不过也不好直说,甚至都不好旁敲侧击地说。 于是也就只能顾左右而言他道“魏大哥,没什么,没什么大事,不用放在心上,只是想着堇小姐那委屈的神情,说不好是魏大哥你欺负人家了,想着让魏大哥你去道个歉的。” “小肃,我像是那种人吗。”魏明说到这,那半卧着的身子瞬间坐起,与林肃并肩,随后扭头看向一旁的林肃“小肃,她们不欺负我就已经谢天谢地了,我还欺负她们?借我三个胆子。” “不是就好,不是就好。”林肃说着,将手中酒囊喝了一口,随后岔开话题道“对了,我出剑阁这段时间,剑阁之中可是发生了什么事吗?” “倒是没有发生什么,明卜语送两位小姐来过一次,而且给出了一个重要消息,我们此前都没有发现的消息。” “哦?”林肃皱着眉头,紧了紧手中酒囊,目光一改刚刚的随意,转而变成了如现在一般的一潭死水,波澜不惊。 “魏大哥,说说看,此前我们算漏了什么?机会只有一次,任何疏漏都不允许拥有。” “小肃,不是坏事,算是好事。”魏明说着,将林肃手中酒囊接过,猛灌了一口,舒爽道“红红身份不简单。” “哦?” “就明卜语所说,红红身份是药王谷嫡亲。” “哦,我倒是听说过,药王谷内乱,素老谷主年幼孙女不知所踪,活不见人死不见尸,这么一看,想来就是这位红红了吧。” “明卜语给的消息,不会错。” “那就好,这样一来,我罪孽也算是轻了些许。”林肃说着,落寞地摇了摇头。 “嗯。”魏明看着林肃落寞,又是灌了一口酒囊之中酒水,随后道“小肃,你说错了,不是你,是我们,是我们罪孽轻了许多。” 似乎是觉得话题沉重,魏明率先站起身来,看着林肃,故作调笑“对了,小肃,此前剑阁画地为牢二十年,这次出剑阁可有什么收获?” “当然,见了索命鬼谢烟雨,见了勾魂夺魄黄鹂,见了阔刀严柯,现在他们应该已经到位了,就等着下一步了。”林肃说着,站起身来,又是从腰间腰带之中抽出那随身携带的竹简,递给魏明,略带着些许得意“当然,最重要的是这个。” “哦?”魏明接过竹简,也不着急打开,而是问道“这个竹简,可是写了什么大事?” 别看这竹简其貌不扬,可是它却出自书原,天下读书人所梦寐以求之地。 “哦,这样啊,那还真得好好看看。”魏明说着,将手中竹简打开,一个个娟秀之中带着笔韵的字迹映入眼帘,仅仅只是看了前面那么几个字,魏明就重新合上竹简。 随后感叹道“不愧是天下读书人想去的地方,本应该是一篇杀气毕露的檄文,可是在他们手中写的这么文采斐然,词藻华丽,大义凛然,如果我们不是始作俑者,而是普通老百姓,那么我听了这么一篇檄文,怎么说都要揭竿而起了。” “这就是书原作用所在,我所要的从来不是他们所写这篇檄文,而是他们这些人,他们可以将前史后史改的滴水不漏,试问,十年后,十几年后,几十年后,百年后,前者已逝,后者已至,谁又知道为今之事?”林肃说着,将那篇檄文自剑阁顶端朝着剑阁之下那如银河倒挂,一泻千里的瀑布之中掷去。 第35章 卖关子 看着没入湍急瀑布之中的檄文竹简,魏明一时有些疑惑,心中不免生出“糟蹋东西”的感觉。 不禁看向林肃问道“小肃,你这不是说此次外出收获最大的就是这篇檄文,还有书原之中那批软脚虾吗?这就给扔了?这檄文我刚刚可是看了,文采卓绝,绝非凡品啊。” “确实,这篇檄文写成如此,也不负书原盛名,词藻华丽的不像话。”林肃说着,暗自摇了摇头,随后也顺着魏明目光看向那湍急瀑布,目光之中透露精光,成竹在胸“魏大哥,我要的檄文,从来不是自己所写,也不是委托他人所写,而是他赵锡安所写,这才是天下间最为优渥的檄文。” “小肃,看来这檄文一事,你早已成竹在胸啊,那么我也不过问了,现在要紧之事还是老先生之事。” 魏明说着,朝着剑阁之下厢房看去,一盏烛火点亮厢房,而映衬在厢房纸窗户之上的是一张病榻。 病榻之上,安详地躺着一人,与被帐一起,投射油纸窗户之上,如山峦一般,层峦叠嶂。 “衣服垢秽、头上华萎、腋下流汗、身体臭秽、不乐本座。天人五衰之相,饶是药王谷也回天乏术。”魏明说着,看向林肃,心中隐约记起,白天之时,林肃说过“先生会没事的。” 想到这,魏明惊喜地看向林肃,伸手抓着林肃肩膀,带着喜色道“小肃,你是不是说过先生会没事的?你有办法?” 不过就在魏明说这话之时,不免一阵神伤,抓着林肃肩膀的手也微微松了些许,随后自顾自地摇头道“小肃,也对,天人五衰,一人回天乏术,小肃,你那句话也只是安慰先生的吧?” 魏明说着,颓废坐在剑阁顶端,手擎下巴,低垂着头,神色落寞。 “魏大哥,天人五衰确实回天乏术,天下也确实没有可以和阎王抢人的的妙手。”林肃说着,也是自顾自地端坐魏明身旁,随后伸手拍了拍魏明肩膀道“不过魏大哥,我也从来没有说过无把握之言,先生会没事的。” “小肃?”魏明听着林肃此言,神色从刚刚神伤之中,转而惊喜,不过却也带着些许狐疑之色看向林肃“小肃,当真?” 看着如此的魏明,林肃也不明说,而是站起身来,摇指倒挂于天边的一轮弯月,笑而不语。 急性子的魏明看着好似故意卖弄着什么一般的林肃,顿时有些着急,伸手就将站起身故作神秘的林肃扯下,单手揽着林肃脖颈“小肃,快说啊,有什么办法,你是要急死我吗?” “魏大哥,齐啼锡现在已然知道,北周气运,昌安城皇运已然护不住他,于赵锡安,再加之他被伤了天眼,左臂,他们也知道了我要杀他们,全天下没有谁可以护得住他们。”林肃说到这,有着些许狠厉“所以,无论是赵锡安,还是齐啼锡,他们都不是坐以待毙之人,现在他们能做的就只有一件事………………” 话已至此,林肃却还是故意卖了个关子,随后拍了拍魏明肩膀“魏大哥,好戏说出来就不美了,放心,不久,算下来应该就是这两天吧,届时,天下都会知道这件事。” “好了,好了,睡觉吧,养足精神,看好戏。”林肃说完,故意打着哈欠,装出一副倦态跳下剑阁顶。 而今夜,似乎有人睡不着了。 倚靠剑阁顶端梁柱,魏明百爪挠心,心中不止一次暗自估量,小肃所说之事,还有让老先生平安无事之法。 …………………………………………… 跳下剑阁顶端的林肃微微抬头看向暗自猜测的魏明,心中不免好笑“魏大哥,届时你一定想不到。” 林肃并没有回到自己厢房,而是朝着那唯一一间亮着一盏煤油灯的厢房而去。 轻轻推开厢房门,饶是林肃已然如此小心,可这厢房终究还是年头久了,发出一声“吱呀”的声音。 这一声“吱呀”虽轻,可却还是惊动了日夜陪护的那名女子。 “公子,夜已然深了,老先生也歇息了,还是等明日吧。”那女子声音轻柔且温婉,让人如沐春风般舒心。 “怡翠,无妨,无妨。”萧老先生费力地伸出手微微下压,示意女子不碍事,随后费力地想要抬头看向林肃“肃儿,我,我恐怕没多少时日了,殿下此后的教习不可荒废啊。” 看着如此的萧老先生,林肃脚步虽快,可却也轻盈地来到萧老先生病榻之前,伸出双手包裹着那只枯黄且苍老的手“先生,会没事的,最多五天,五天之后,先生定然没事,放心吧。”林肃说的成竹在胸,好似一切尽在掌握一般。 不过萧老先生似乎已然看淡了生死,微微摇头“肃儿,无妨的,生老病死,人之常有,谁也避不开,躲不掉,老头子活了这些个年岁,虽不说看淡生死,可却也……………………” “只可惜,到最后也没见肃儿你与韵儿的大婚,也没见我巍巍南夏复国,可惜了,可惜了。” “放心吧,我们南夏复国先生一定可以看到。”林肃说着,将那只枯黄的手重新埋进被帐,仔细的掖好被子,随后朝着那名叫怡翠的女子拱手作揖“姑娘,多谢了,老先生这几日还请姑娘多多费心,过了这几日就无需再劳烦姑娘了。” “公子说的哪里话,我等皆是南夏遗民,承蒙公子厚爱,接入剑阁,出了剑阁,我等南夏遗民此前再罪奴庭贱如狗命,那还有什么所谓的尊严。”怡翠说着,暗自摇了摇头,不愿再回忆起此前种种,眼眶之中,饱含热泪。 擦了擦泪水,随后故作洒脱“公子,小女子失言了,此前种种都过去了,都过去了。” 看着怡翠如此的悲舛,却又如此自强,林肃心中不忍,褪下外袍,披在怡翠肩头宽慰道“不会了,此后再也不会了。” ………………………………………… 走出厢房,林肃看着那一轮弯月,目光狠厉决绝“齐啼锡,最好让我高看你一眼,坦然赴死。不要做出求饶的举动。” 第36章 开天门 北周国都,昌安城,衍天阁。 赵锡安一袭灿金龙袍,五条五爪金龙盘旋其中,头顶平天冠冕之上,十二旒金丝所串悬挂玉珠,可如此威仪的穿戴,却也难掩此刻赵锡安心中怒火。 看着齐啼锡左肩血流涔涔,赵锡安并没有丝毫宽慰言语,而是大踏步走入衍天阁,看着已然重伤的齐啼锡无情质问道“国师!最好给我个解释,不是说在昌安城,他林肃奈你不何的吗?” “陛……陛下,我,我不知道………………”齐啼锡还想着辩解些什么,可是赵锡安却挥手打断道“国师,如果国师你要取朕的性命,天下除了林肃之外,谁人可以阻拦?” “陛下,陛下臣不敢,臣不敢。”听着赵锡安这话,齐啼锡后背冷汗涔涔直流,也没有了心思顾忌伤势,跪爬上前,想要以此来表忠心一般。 “不敢?”赵锡安说着,也不理会齐啼锡,而是转身朝着衍天阁之外看去,所以依旧是无悲无喜,无情无义“国师当然不敢,可是林肃敢,天下没人能阻拦国师取朕性命,那么天下也没人能阻止林肃来取朕性命,饶是国师你也不行。” “那么是不是意味着,朕这条命的去与留,全然握在他林肃想与不想之间?” “陛下,陛下,陛下所言不差………………”齐啼锡虽然知道这话一出,可能会龙颜大怒,可此时已然不是溜须拍马之时,而且齐啼锡还知道,赵锡安不能杀自己,至少现在还不行。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国师啊国师,别忘了,国师你当初为了借助我大周国运修行,可是命格与朕皇家血脉关联一起,要是朕死了,国师你还可活着吗?就算是活着,他林肃会放过你吗?” “陛下,臣不敢,不过为今之计,还是要先制衡他林肃才行。”齐啼锡说着,目光狠厉且深邃,看向衍天阁之外“陛下,天下已然无人可制衡林肃,只有天上了。” “天上?”赵锡安先是迟疑,随后恍然“国师,你要强行迈出那一步?” “是,只要臣可登仙,那么臣就不再是凡人。” “哼,国师已然登仙,还会在意朕,还会在意我这巍巍大周?” “绝地天通,只余下天门,天上仙人不可逾越天门临凡,而人间之人,却可强开天门登仙,只要登仙,那么就不再是凡人,而是仙人。” 听着齐啼锡这话,赵锡安先是微笑,随后更是不顾仪态大笑“哈哈哈,哈哈哈哈,齐啼锡,你已然登仙,还会在意朕?还会在意我巍巍大周?” “陛下,登仙之人,有着十息时间可滞留凡间,届时臣会前往剑阁,杀了林肃。” “好,齐啼锡,你最好说到做到。”赵锡安说着,再次留下一句“需要什么,只管去安排就是,只要能杀了林肃,不惜一切代价。” “是,陛下。” 齐啼锡说着,站起身缓步回到衍天阁那太极八卦图之中,黄纸苻纂贴向眉心,一道竖痕若隐若现。 齐啼锡说谎了,他并没有毁去天眼,只不过天眼被林肃所伤,一直无法使用而已,可是如今已然顾不得许多。 果然,在强开天眼之后,齐啼锡眉心鲜血流向鼻尖,嘴唇,直到滴落那花白胡子,将花白胡子染的殷红一片。 不过对于这些,齐啼锡也顾不得许多,衍天阁之中,齐啼锡一袭道袍无风自动,宽大袖口猎猎作响,梳地一丝不挂的白发此时也是杂乱不堪,根根倒竖。 此时整个天下,那看不清摸不着无形国运汇聚昌安城。 昌安城顶空,一道恢宏天门缓缓显现,貌似紫光檀一般的门柱之上,九龙盘旋。 天门开,詄荡荡,穆并骋,以临飨。 光夜烛,德信着,灵浸鸿,长生豫。 太朱涂广,夷石为堂,饰玉梢以舞歌,体招摇若永望。 星留俞,塞陨光,照紫幄,珠烦黄。 幡比翅回集,贰双飞常羊。 月穆穆以金波,日华耀以宣明。 假清风轧忽,激长至重觞。 神裴回若留放,殣冀亲以肆章。 函蒙祉福常若期,寂谬上天知厥时。 泛泛滇滇从高斿,殷勤此路胪所求。 佻正嘉古弘以昌,休嘉砰隐溢四方。 专精厉意逝九阂,纷云六幕浮大海。 而天门之外,紫气浩荡,天门之内,威仪言语传入凡间“仙家,请上界。” 这一声仙家,让此时已然精疲力尽的齐啼锡顿时神采奕奕,好似什么大补药一般。 齐啼锡自打只身迈入昌安之后,也从未如此快活过。 收拾收拾身上道袍,捡起一旁浮尘,迈出衍天阁。 “百年熬度苍山雪,偷得今生过天门。 来也………………” ………………………………………… 齐啼锡踏空而立,一步百丈,两步千丈,三步万丈。 缓步朝着天门而去。 可就在这时,一道猩红鬼影自下而上,风雷一般来到齐啼锡面前。 直到这猩红身影停留在自己面前,齐啼锡这才看清来人是谁,不由得大惊道“林,林肃!” 此时林肃怀抱一苍老腊瘦老者停留天门之前,冷笑看着齐啼锡“齐啼锡,不过几日不见,就认不出林某了?” “林肃,我已然登仙,位列仙班,人间之事与我已然去再无瓜葛,你又何须苦苦相逼?”齐啼锡说着,手中拂尘朝前轻挥,三千白丝朝向林肃袭来,每一根都如神兵利刃一般,看似触之即死。 面对如此杀人技,林肃只是抬手轻挥,剑气自成,瞬息之间便割断三千白丝,剑气气势未减,继而朝着齐啼锡袭去。 面对如此剑气,齐啼锡不敢大意,宽大袖口迎风便长,袖中乾坤将剑气收入囊中。 可饶是如此神通,齐啼锡却依旧不好受,一丝鲜血自嘴角流出,额头前冷汗也顺时滴落。 第37章 战仙人 天门之外,打生打死,天门之内仙人也是坐不住了。 天门之内,威仪的声音再次传来“仙家开的天门,那便已然位列仙班,凡间琐事于仙家而言,再无瓜葛,所谓人间事,人间了,小友有何必苦苦相逼呢?” 林肃听着如此言语,也只是冷笑一声,回过头去,看着天门之内那若隐若现的人影“哼,你是谁?” 天门之内传来两声轻笑,好似在嘲笑林肃见识一般“呵呵,天门之内,自然是仙人咯。” 听着这带着嘲笑言语的话语,林肃也不多过问,而是缓步朝着天门走去。 手中怀抱着的老者沐浴仙光,那原先花白头发此刻一点点由白转黑,面容之上死人斑也逐渐消失。 看着逐渐年轻的萧老先生,林肃轻笑道“先生,该起了,睡得够久了。” 听着林肃这一声呼唤,那此前还垂垂老矣的老人此刻已然是少年模样,正狐疑地睁开眼睛,看向林肃“肃,肃儿,此处是何地?”那少年说着,继而朝着四周看去,看着四周紫气盎然,更是狐疑“肃儿,此处莫不就是仙界?我是死了吗?” 这么说着,那少年伸手抓着林肃肩头,心惊道“可,可要是我死了,那么肃儿你又是为何会在这?” 看着此前垂垂老矣,现在已然风华正茂的萧老先生,林肃也不言语,而是轻笑着,将怀中萧老先生托向天门之内“先生,还请护佑。” 面对林肃如此挑衅,天门之内那威仪声音再次传来,不过这次,这道声音明显带着怒气,面容虽看不真切,也可猜出一二。 “林肃,你大胆,仙规森严,竖子何德何能?开的天门?” “天门既不是他所开,那如何配得上登仙二字!” 听着这怒音,林肃也只是不耐地摇了摇头,更是丝毫不顾及此前仪态,伸手掏了掏耳朵,随后单臂横于胸前,伸出两指,做剑指状,好似手中青锋尤在一般,朝着天门之内一指。 “何德何能,林某自夸一句,有我林肃在,何人登仙,也仅凭借林某一言而已。” 林肃说到这,言语轻佻,且张扬,或者说是嚣张“诸位若是不忿,大可过天门一战,林某坦然受之。” “林肃你放肆。”这道声音传出,再也没有了此前那无悲无喜,无情无义之威仪,犹如煌煌天威,炸响耳畔。 随着这声雷鸣一般的怒喝落下,天门之内,一柄长刀已然如来到林肃面前。 而随着长刀率先来到面前,看不清面容,浑身沐浴仙光,以无敌之姿莅临身前,一刀逼退林肃万丈。 一刀建功,那仙人更是欺身而上,仅仅一步,便也迈出万丈,欺身上前。 霎时间,剑气激荡不止,刀光肆意妄为。 一人一仙自九天之上,打落江海之中。 三个时辰,一道身影再次莅临天门之外。 而天门之内,似有所感一般,三道兽吼如江涛拍岸,一道猩红流光自天门而出,还未看清身影,便已然朝西白寅山而去。 而随着这道兽影的离去,天门内外,天上天下这才看清踏空缓步而来之人。 “让诸位失望了,林某没死。” 随着林肃这声极具挑衅的言语,那道猩红兽影已然来到林肃身旁。 睚眦口衔吞口长剑,剑身修长,三尺气概,锋锐异常。 林肃剑指轻挥,睚眦口中长剑落入已然落入林肃右手,随后左手轻抚睚眦周身钢刺一般的毛发喃喃道“林某自幼便受之恩惠,多谢了,去吧。” 睚眦听着林肃言语,似是不舍,可睚眦终究归于仙界,不可滞留凡间过久。 随着睚眦重入天门,林肃朗声道“三位,承蒙厚爱,獬豸,乃人间正气所化,林某此时,已然不配如此正气之身,林某也不愿朝风与我同流合污,獬豸之躯,朝风之魄,尽数归还。”随着林肃此言一出,周身上下,两道无形气息缓缓流入天门之内,物归原主。 看着自己百天抓周便已然跟随自己的体魄离去,林肃一时蓦然,可也仅仅片刻,林肃便已然重归刚刚那般不可一世的模样,言语依旧挑衅,横臂且横剑“诸位,刚刚哪位没死,只是谪落凡尘而已。” “可现如今,手中有杀器,杀心自然起,下一个,林某可再也没有了如此这般好脾气,不死不休。” 随着林肃话音未落,天门之内哪能受如此挑衅。 七七四十九位仙人腰悬长剑,以无敌之姿临凡,言语之中反呛道“手中握剑,真当自己是剑仙了?天上剑仙千千万,你林肃何德何能……………………” 随着这言语一出,四十九位仙人抽出长剑。 这一日,天塌地陷,一剑削平万仞山,一剑截断江海流。可重归天门之外之人,依旧是那一袭黑衣,一柄长剑的俊俏男子。 “诸位,可还有人再来试试林某手中气概?” 此次,天门之内再也没有了声音,天门缓缓闭合。 林肃见状,朝着天门拱手作揖,朗声道“睚眦,獬豸,朝风,念及林某香火情,照顾好先生,林某叩首了。”林肃说完,虚空一跪,虽在九天之上,可“咚咚咚”三声响头却听的真切。 随着天门缓缓闭合,林肃踏空回身,看向一旁呆若木鸡的齐啼锡,冷笑道“齐啼锡,你与林某早已不死不休,现在想走?你当林某是死人吗?” 齐啼锡看着一脸冷色的林肃,步子不自觉往后退了些许,手中那已然秃了毛的浮尘此刻并不能给他带来哪怕些许的护佑,可却依旧手持浮尘,直指林肃“林,林肃,我已然登仙,凡间之事与我再无瓜葛,而且你我仇怨,乃国战,王朝更迭,自古有之,你又何须苦苦相逼,毁我大道!” “说的对,王朝更迭,自古有之,所以林某要复国,不过赵锡安也还真是蠢,借国运于你登仙,以为手握你的命格便可高枕无忧,虽说你未迈入天门,可却也已然登仙,只不过滞留凡间而已,想着手握你凡间命格,要挟仙人?” 第38章 莅临昌安 昌安城外。 一黑衣男子手提一白发头颅,朝着昌安城门之中奋力一掷,那头颅撞破皇宫那厚达三尺的橡木城门瞬息之间,便已然破了个窟窿,随后轰然倒塌,掀起阵阵尘土。 而那颗头颅自撞碎城门,去势未减,越过皇宫之前那一条宽达百尺,长达八里的池道。 越过皇宫午门,泰和门,泰和殿,禹和殿,麟和殿,乾坤门,直到撞碎那世世代代,交相传递,天下人皆是梦寐以求的龙椅。 随着头颅入皇宫,林肃缓步走出烟尘,手中长剑入鞘,风姿卓绝,直到走入皇宫之前。 看着步步逼近的林肃,赵锡安再也不能保持那君临天下之姿,奋力的喊道“放箭!快放箭!拦住他!快拦住他!” 君命出,如雨点一般的箭矢朝着林肃疾驰而来,不过还未进周身三丈,便被无形剑气截断,搅碎。 见箭矢未建其功,赵锡安再次喊道“御林军!御林军何在!拦住他!快拦住他啊!” 三千御林军隐没皇宫,随着赵锡安一声令下,奋不顾死朝着林肃冲袭而来。 血染乾坤门,林肃浑身染血,此前风姿卓绝的公子,此刻在鲜血妆点之下,更添妖异,如地府走出凶鬼一般。 林肃每一步踏出,皇宫地砖便陷入一寸,而整座皇宫也随之颤抖。 直到林肃来到赵锡安面前,越过赵锡安,躬身捡起那颗头颅,自觉好笑,随后朝着赵锡安一抛,打趣道“赵锡安,这可是你制衡林某的仪仗,如今却也只剩头颅,你不看看?” 伸手接过头颅,赵锡安冷笑一声,随手便将之抛向身后“林肃,当初就应该不顾一切先杀了你,不然也不会有如今乱局。” “林肃,你要杀我?那便动手吧,何须说着这些有的没的。”赵锡安说着,双眼紧闭,一副慷慨就死的模样。 “赵锡安,别小瞧林某了,此时杀你,非林某所愿,而且杀你之人,也不是林某,而是另有其人,在此之前,赵锡安,你可千千万万别死了啊。”林肃说着,缓步走向赵锡安,伸手便朝着赵锡安左胳膊一扯,右腿一踹。 赵锡安吃疼,一声惨叫回荡在乾坤殿之中。 赵锡安额前冷汗留下,冲着林肃怒喝道“林肃,你大胆!朕乃九五之尊,九五之尊有着九五之尊的死法,别小瞧人了!” “林某说了,杀你之人非林某,而是另有其人,林某断你一臂,一腿,只不过是让你别跑了,别无他意,老老实实待在这皇宫之中,等着他人来取你性命,别让林某过多费心。”林肃说着,与赵锡安擦肩而过。 随后诛心道“赵锡安,别先死了,不然,林某可是要做些天下大不为之事,上诛三代,下诛九族,赵氏一族,上上下下一个不留,届时别怪林某没有告诉过你。” 看着林肃离去的背影,赵锡安双目之中如怒火燃起,喃喃道“林肃,别太自大了,我赵锡安幼小承袭皇位,斗倒了母后,斗倒了仲父,斗倒了权宦,也斗倒了你南夏……………………” …………………………………………… 黎阳城,现在更应该称之为鬼城,饶是过了二十多年,饶是现在大白天,城内依旧鬼影绰绰,方圆三十里之内,寸草不生。 也就是因为如此,先前南夏亡国,北周之人入主南夏,地广人稀,丰衣足食,可却依旧不敢染指黎阳这么一座鬼城。 而此时,这座鬼城之外,一黑衣男子在荒芜之中缓缓前行。 黎阳城外,那黑衣男子伸手抚摸那饶是现在依旧血迹斑斑驳的城门,心生悲舛。 那黑衣男子自城门楼前双膝跪地,将头颅埋向地面,悲戚道“陛下,爹,万万子民,肃儿复国已然到了最后一步,诸位在天有灵,还请护佑肃儿,护佑殿下。” “殿下承袭先生治国策,民贵君轻聊熟于心,此后定能施以仁政,历代先帝,还请护佑殿下。” …………………………………………… 随着林肃悲怆言语落下,黎阳这么一座鬼城,霎时间鬼啸之声响起。 森森鬼影没入黑衣男子身躯,而黑衣男子也在惨叫出声,惨叫之声回荡这寸草不生的旷野之上,足足持续了三天,三十六个时辰。 而随着惨叫之声停止,这座鬼城终于拨云见日,森森鬼气已然不见踪影,斑驳的阳光终于洒落城内,鬼城也有了些许温馨之感。 而鬼城之外,一黑衣男子却是面露狰狞,或者应该说面无表情,可整个人却给人一股不舒服的感觉,好似周身鬼气萦绕一般。 感受着体内鬼气,林肃惨笑一声“诸位,此后还需要诸位帮忙,在此之前,委屈诸位留存肃儿残躯了。” 随着林肃话音落下,周身鬼气也收拢身躯之内。 林肃抹去嘴角刚刚渗出鲜血微笑道“走,带诸位见见殿下。” …………………………………………… 剑阁。 三关九寨。 自从林肃抱着萧老先生出剑阁,秦制便在这漏斗关之上寸步不离,期盼着林肃归来。 而此时,漏斗关之外,一道熟悉的黑衣重新映入眼帘。 秦制双目之中饱含热泪喊道“开门,快开门,公子回来了,公子回来了!!!” 随着林肃缓步走入漏斗关,秦制看着如今虽说面容一般无二,可是却让人说不出来的不舒服,不免担心道“公子,可是发生了什么事吗?” “秦将军,无妨。”林肃轻轻挥手,示意自己没事。 而秦制也不追究,而是再次问道“先生可是登仙而去,位列仙班?” 林肃轻轻点头,露出微笑,轻言道“先生登仙,这件事天下人皆知,秦建军怎会不知?” “那就好,那就好,先生平安无事最好,公子,有劳了。”秦制悬着的心终于放下了。 虽说林肃战仙人天下人全然看见,可是在林肃口中说出,还是让秦制更加宽心。 第39章 武陵山 “秦将军,此后,要是昌安有钦差会来,那么直接扣下,到时候以他们人头祭旗。”林肃说完,朝着剑阁之上,踏空而去。 剑阁。 帅案之前,魏明眺望剑阁下,看着一袭黑衣自下而上,缓步踏空走来,了然一笑,站起身来,走向围栏前。 就在魏明走向围栏之前时,林肃也刚好来到围栏之前,两人一时相视一笑。 “小肃,你可是大展身手了,老先………………。”魏明看着林肃本想打趣着,可是在看到此时的林肃虽说容貌与之前并无二致。可是此时的林肃,却让人望而生畏,或者说骨子里感到害怕。 因为此时林肃周身上下,一股子邪气,鬼气几乎透体而出,那原本看不见,摸不着之物 要是寻常人看到林肃如此气质,那肯定是朝后退去,不想,也不敢与之对视,生怕沾染些许邪祟。 可是魏明却不退反进,双手抓向林肃肩膀,忧心道“小肃,你这是怎么了?为什么会这样,小肃你周身上下,死气怎会如此之重?”魏明略做沉思,继而好像想到了什么一般,赶忙说道“难道在天门前,你留下了暗疾?” “魏大哥,我没事。”林肃看向忧心的魏明,那原本死寂一般的心顿时泛起了些许涟漪,可却也转瞬即逝,林肃虚托右手,看着透体而出的鬼气,死气,会心一笑“魏大哥,这些亡魂滞留阳间,无非就是为了留存我南夏最后尊严,不希望昔日繁华国都被北周之人据为己有,不惜化身厉鬼,只为据守黎阳。“ 今日我带他们出黎阳,目的也只有一个,希望他们亲眼看到,我巍巍南夏复国。” “而且,我也需要他们帮忙,天门前,归还体魄,我已然无力,虽说死气鬼气不足以以与獬豸,朝风体魄相提并论,可…………” 林肃还想着再说些什么,可是却被魏明打断道“好了,小肃,别说了,苦了你了,接下来交给我吧,我,我………………” 魏明说着,可是却被林肃打断,只见林肃轻轻挥手,随后拍了拍魏明肩膀“魏大哥,你的心结可以去了,快去快回。” “回来之后,带着红红去药王谷,一定保住药王谷,这是我能做的最后一件善事了。”林肃说着,自嘲一笑,看向剑阁之外,落寞道“毕竟恶事做多了,总是需要一些善事来以托慰藉,不然,不然我,我真的撑不下去了。” 听着林肃这有如遗言一般的言语,魏明虽心有所感,可却也无从劝起,深吸口气,稍稍定了定神,这才幽幽开口“小肃,记得我们的约定吗?” 林肃看着魏明,违心道“当然,大事所成,江湖中,红尘里,你我纵马江湖,对酒当歌。” “记得就好,小肃别失约了。” “当然。”林肃说到这,俏皮一笑,稍稍恢复了些许自己的本色,略带着些许无赖,且耍赖,犹如孩子一般的语气“魏大哥,想我不失约,那你就再答应我一件事吧。”林肃说着,走向魏明,在魏明耳边喃喃几句之后,再次向后跳开,俏皮道“这件事只要你答应了,那么我就守约,不然,不然大事所成,我就再也不理你了。” 听着林肃这如同孩子一般的言语,魏明笑了,笑的落寞,不过却也强压心头不舍,也是以如同孩子一般的言语作为恢复“小肃,你这太耍赖了吧,不过这件事我答应你,我魏明可是一诺千金,从来就没有失约过,不过倒是小肃你,可别让我看轻你了。” “魏大哥你什么时候这么小气了,这可不像你啊。”林肃先是看着魏明,故作打趣“再说了,我也没有失约不是,之前说了,齐啼锡归我,武陵山归你,现在齐啼锡已死,武陵山我可是一点没动,全部给魏大哥你留着呢。” …………………………………………… 十日之后,武陵山前。 此前江湖之中,谢烟雨,严柯,黄鹂,以及魏明四人,搅弄江湖风云,江湖之中各门各派人人自危,有些门派承袭祖师庇荫,据山而守,倒也是自在得很。 而有些门派,那无险可守,纷纷脱离祖宅祖地,聚拢武陵山,以此寻求武陵山庇荫。 而武陵山一向自负,而且自从有了齐啼锡这么一位天下第一之后,更是自傲,不屑与这些个软脚虾为伍,不过倒也是不驱逐,而是任由这些个小门小派盘踞武陵山脚。 如此一来,武陵山借助这些个小门小派,一时之间,整座武陵山龙盘虎踞,各门各派弟子加起来,不下十万之众。 这也显得武陵山从创建以来,从来没有如此规模,这让那些个武陵山之中自称祖师的家伙们心中满足。 而这些个小门小派为了庇护,甘愿成为附属,自降身份,说好听些成为了武陵山守山门派,说难听些,那就是成了武陵山狗腿子,或者说是大敌来袭,当做第一道坟场。 当然,这第一道所谓的坟场,没人会在意,自从齐啼锡入昌安,借助北周国运夺魁天下第一之后,天下也就没人敢挑衅武陵山,就连曾经有着天下第一帮派美誉,而且坐镇顶尖天下顶尖高手,凌夜枪魏江的阎玉帮,也在齐啼锡只身入阎玉帮,一举覆灭阎玉帮之后,天下也就没人再敢犯武陵山虎威,除了此后林肃横空出世,剑阁雄踞剑阁。 可是这一日,一身材匀称,面容俊郎,一头黑发由一根稻草绑于脑后,而嘴中则是叼着一根狗尾巴草,一杆漆黑白缨长枪抗在肩头,整个人说不出的痞气。 “阁下何人?前方武陵山,若是无事,还请自行离去。” 肩挑凌夜枪的魏明还未来到近前,便跳出两穿着绿衣年轻弟子,腰悬制式佩剑,阻拦之言虽说谦逊,可口气却是盛气凌人,一股子高傲之感流露表面。 第40章 护卫武陵山 看着如此盛气凌人的附庸弟子,魏明不耐地掏了掏耳朵,比之这些个流露表面的盛气凌人,魏明那是自内而外的自傲,走到近前,看向那两弟子“滚开,这件事与你们无关。” “你……!”那两弟子见魏明如此目中无人,顿时大怒,腰间长剑出鞘,握在手中,直指魏明,喝道“你放肆!我们乃武陵山护山宗门,利剑宗,你是何人?如此口不择言,难道不怕武陵山吗?” “武陵山?如果你们的底气是武陵山,那么你们就省省吧,今日我来,就是为了武陵山而来。”魏明说着,将肩上凌夜枪握在手中,枪尖直指那弟子眉心,随后嚣张道“我再说一次,滚开,别为了武陵山丢了性命,魏某今日不想杀无关之人。” “粗俗!受死!”那两弟子哪里受得了如此挑衅,一人提剑便直刺眉心,另一人抽剑横削,直逼脖颈。 魏明见状,无奈的摇了摇头,随后暗自喃喃道“良言难劝该死的鬼,既然你们执意送死,那么就怪不得我了。” …………………………………………… 轻轻擦了擦手中鲜血,魏明重新将凌夜枪扛在肩头,继而朝着武陵山而去。 武陵山,原本也不过一座高山而已,可是此时由于山脚下门派众多,南扩北伐,占地幅员辽阔,而魏明所过之路,鲜血染红脚下地砖,魏明一步一个猩红脚印,触目惊心。 终于来到武陵山那如天梯一般的石阶之前,看着如临大敌的二十八人,魏明兴致缺缺,顺着石阶逐级而上。 “来者何人?我们武陵山自问没有得罪阁下,阁下为何犯我武陵山!”说话之人也是腰悬长剑,看衣着,想来应该是那利剑门中人。 “滚开,魏某今日所杀之人皆是阻我之人,魏某今日只为武陵山而来,你们不要自误。”魏明说话间已然再上十级台阶,每一步都不急不缓,就好似示威一般,每一步踏出,脚下石阶便映出一寸多厚的脚印,武陵山这传承不下千年的石阶历经风雨,巍然不动,可是此刻却被糟蹋的不成样子。 看着如此气势的魏明,那二十八人相视一眼,紧了紧手中兵刃,大有一副鱼死网破之感。 要说他们不怕,那是不可能的,只是相较于眼前之人,他们更怕武陵山。 此前为了寻求庇护,他们甘愿自降身份,在这宁做鸡头不做凤尾的江湖之中,他们选择了妥协,沦为武陵山附庸。 可武陵山庇护也不是谁都可以得到的,此二十八人在此之前也是指天为誓,誓死拥护武陵山,要是此刻脱逃,那么这男子真的可以覆灭武陵山那还好说,可要是这男子死在了武陵山,那么自己也就彻底交恶武陵山了。 到时候茫茫江湖,自己将无处容身,当然,或许剑阁可以成为庇护,可剑阁之外驻军二十万,自己寻求剑阁庇护,那也就意味着要和这二十万驻军打交道,甚至大打出手,他们虽自命不凡,可面对整整二十万大军,更别说他们还是占据三关九寨,占据地利的驻军了。 在魏明离自己还有着五丈距离之时,那二十八人心中还是想着不要与之交恶,而且也还是心存侥幸,盼着武陵山能看在他们这些时日劳苦功高的份上,出手拦下此人。 “阁下不要再上前了,不然兵刃无眼,届时生死无论!” “哎…………”魏明看着已然全无斗志的这二十八,心中无奈叹气,步子依旧不急不缓,逐级而上,幽幽开口“我说了,滚开,魏某要是临近身前,你们再不让开的话,诸位也就可以去死了。” 随着魏明身影越来越近,魏明样貌这才被众人看清,其中一手持折扇的青衫儒士看着如此步步紧逼的魏明,想着说些什么场面话,手中折扇一摇,面露讥讽之色“当真是粗俗,可惜了这么一副好皮囊………………” 不得不说,魏明样貌确实俊俏,若是彬彬有礼,那么确实当得起当世公子颜如玉之称,可是好巧不巧,魏明整个人痞里痞气的,多了一份玩世不恭,少了些许老成儒雅,那青衫儒士这么说也确实没问题。 不过那折扇青衫在说出这句话之后,魏明已然来到近前,朝着那青衫儒士当胸抬手便是一枪,撇了撇嘴“最烦的就是你们这些个咬文嚼字之人,说些什么文人大话,不知所谓,殊不知,在江湖之中,手中兵刃孰强孰弱,这才是最硬的道理。” 将穿透那儒士胸膛的凌夜枪抽出,魏明继而将枪头转向其余二十七人,再次出言“诸位,机会魏某已经给过了,现在最后一次,魏某不愿过多杀人,诸位现在还有一次机会,不想死的快些离去,不然魏某的枪,真的没有长眼睛,生死无论!” 在魏明如此挑衅之下,那二十七人虽说胆寒,可却也只能赶鸭子上架,归根结底,还是那一句话,为了武陵山送命,他们不愿,可武陵山确实掌控他们生死,而且至始至终,他们都不愿意相信,眼前这位枪客可以覆灭武陵山。 也就是因为这样,现在奋力一搏,或许才是出路。 “啊!”二十七人齐声呐喊,似乎这样可以给自己稍稍壮些胆气一般。 可这些许胆气并不能改变什么,魏明看着一齐冲杀而来的二十七人,眼眸之中有着那么一丝不屑。 只见魏明枪尖抵地,枪身微微弯曲,枪势瞬息之间汇聚枪身,如拉弓一般,随着枪身逐渐弯曲,千石弓,万石弩,枪势大成。 瞬息之间,枪势成枪意,万千枪芒蓄势待发。 随着魏明松手,蓄势待发的万千枪意激荡而出,贯穿那二十七人身躯,一时之间,虽说只有二十七人,可尸体骇人程度却比之万人坑还要可怖。 这二十七人身体成筛子状,已看不出原本容貌,岑岑鲜血顺着石阶流淌而下,而魏明那刚刚走上石阶所拓印的一寸脚印,也被鲜血装填。 第41章 阎玉帮,魏断江 冷眼看着这二十八具筛子状的尸体,魏明暗啐一声“瞎了你们的眼,何必自寻死路,他武陵山可庇护不了你们。”随后伸手抚了抚凌夜枪之上白缨“马上就要复仇了,想来你也高兴吧。” 随着魏明此言一出,凌夜枪似乎是有着灵性,枪身无端的震鸣起来,似是兴奋一般。 手中紧握凌夜枪,扛在肩头,随后又是闲庭信步一般,抬脚迈过身前二十八具尸体。 不过此时魏明却不似刚刚那一步拓印出一个寸深脚印,此时的魏明,看似闲庭信步,可每踏一步,身后石阶就如同刀削一般,自山腰垂直而下,随后更是轰然倒塌,此前一条石阶好似登天路,此时却不见路,而是万仞绝壁。 随着山体的倒塌,武陵山之上,终于再也坐不住了,整整九九八十一位那自称祖师之人,一齐踏空而立,好似仙人一般,朝着那逐级而上之人大声怒呵“你放肆!” 不过那道身影却是不管不顾,丝毫不在意这八十一位祖师的怒呵,依旧是那般闲庭信步,逐级而上。 武陵山九九八十一位‘祖师’那居中一人看着气势不疾不徐,不显山不漏水,可没人敢否认,来人是一位大高手,武陵山少了齐啼锡,现在已然在风口浪尖,不可树敌过多,于是还是略微有着些许服软道“何人,我武陵山自问并未得罪阁下,阁下又何必毁我武陵山祖地,难道真当我武陵山除了齐天师之外,再也别无他人了吗?” 听着那所谓祖师之言,肩挑凌夜枪的魏明,轻叹一声,随后摇了摇头,似乎是自嘲一般悠悠开口“哎…………说来惭愧,魏某一向自视甚高,天下少有能入我法眼之人,那些个只知道之乎者也的腐儒,魏某更是从不正眼瞧上一瞧,可说来也可惜,今日魏某前来,本应该是豪气干云,也想着说几句漂亮话,没奈何,没奈何………………” “怎奈何怎奈何,魏某自幼便没有先生教导,腹中墨水点滴没有,说不出些许漂亮话。” 魏明说着,将肩挑凌夜枪紧握手中,随后不似之前那般闲庭信步,而是缓缓踏空而来,每一步都似有雷鸣伴随,在这九九八十一位‘祖师’心口震动。 一步,两步,三步。 三步出,这九九八十一位‘祖师’已然气弱。 四步,五步,六步。 一些修为不深,底子不足的自称‘祖师’之人更是眼耳口鼻七窍之中鲜血流出。 七步,八步,九步。 那些个修为稍弱自称“祖师”之人再也强压不住心口澎湃,一口鲜血喷洒而出,随后以宽大袖袍掩盖口鼻,似乎如此这般,也可掩盖自己如此狼狈之相。 可饶是如此,魏明魏明脚步依旧不停,十步,十一步,十二步踏出,那些个掩盖抠鼻,自称“祖师”之人再也控制不住自己,心口炸裂,随后坠落云端。 随着十三步,十四步,十五步踏出,这其余那些个修为高深的“祖师”也是心口震动,退意萌生,似乎是求饶一般“阁下,阁下我武陵山与阁下无冤无仇,阁下何必赶尽杀绝呢,江湖之中,我武陵山还是有着一席之地,阁下要是不嫌弃,我等愿意与阁下共享武陵山,如何?” 随着这声求饶,魏明不屑地撇了撇嘴,脚步依旧不停。 十六步,十七步,十八步。 随着十八步踏出,魏明已然来到那些个祖师身前,故作懒散的打了个哈欠,随后手中凌夜枪朝前一指“若是诸位硬气些,魏某倒是高看你们一眼,可如今想来,诸位也不过只是软脚虾而已,那么魏某杀之倒是显得我魏某不通人情了。” 说到这,魏明又是朝前一步踏出,话锋一转“可诸位有句话说错了,魏某与你武陵山早就不死不休了,只是此前你武陵山有着齐啼锡这么一个老杂毛在,魏某敌不过,所以这才让你武陵山留存于世,现如今,齐啼锡已死,魏某手中长枪也许久未沾染鲜血,诸位,可别让我失望啊!” “不死不休?”那为首“祖师”盯着魏明看了看,随后又是摇了摇头,疑惑道“在下也活了一个多古稀,自问从未见过阁下,与阁下也从未有过什么不死不休的仇怨,阁下………………” 听着这“祖师”的喋喋不休,魏明不耐的挥手打断道“阎玉江上阎玉帮,阎玉帮中出魏江。凌夜枪,手中握,自此世间无魏江,只余魏断江!” “哎,想说些什么漂亮话,可这几天绞尽脑汁,也就只能想出这么几句,算不上押韵的打油诗了。”魏明说着,不顾仪态,痞气十足地晃了晃胳膊,言语之中满是挑衅,继而说道“而我,名叫魏明!” “阎玉帮余孽?”那“祖师”听着魏明说着这前半句,几乎是脱口而出。 可在听到魏明自报名讳之后,一脸的震惊“你,你,你说什么?你说你叫魏明?” “不可能,不可能,魏明那日孤身上剑阁问剑林肃,明明,明明已经被林肃一剑斩了,你不可能是魏明,要知道,林肃那一剑,饶是远在万里之外的齐天师都被伤了天眼,你怎么可能还活着,你不是魏明,你到底在谁?”那为首“祖师”说着,如见鬼一般看着魏明,一脸的不可置信。 听着这“祖师”的言语,魏明犹如看着傻子一般地看向着“祖师”虽说不太愿意多费口舌,可是却也不想让这些个所谓的“德高望重”之人死的不明不白,而且魏明也想让天下人知道,魏明就是阎玉帮,魏断江遗孤,而今日前来,就是复仇而来。 “哎,枉你活了一个古稀,这么简单的事情,你居然还想不明白,小肃那一剑,本就不是冲着魏某而来,为的就是伤了齐啼锡天眼,不让他以天眼秘法窥视天机。” 要说这活了一个古稀的“祖师”蠢,那是不可能的,听着魏明这话,他立刻反应过来,随后好似释怀一般地看向魏明,喃喃自语“原来如此,原来如此,好一个弥天大谎,好一个林肃,好一个魏明,天下都被你们骗了,原来传闻是真的,你魏明与林肃真的是挚友,说来可惜,那日覆灭阎玉帮,就应该斩尽杀绝,不然也不会有着今日之事!” 第42章 武陵山覆灭 “说的对,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可是你们没有机会了。就好像今日,你又何曾想过你会命丧当场,魂归武陵山?” “好,那么我武陵山今日领教不归枪客,凌夜枪,魏明的高招!列阵!”那“祖师”说着,手中拂尘挥动,须发根根直立,显得杂乱不堪。 随着这位为首祖师动手,其余祖师虽心中骇然,可却也知道此时乃是武陵山前所未有的灭门之灾,不得不慎重,互相对视一眼之后,迅速朝着各自方位而去,将魏明团团围住。 而随着众位祖师手中浮尘挥动,位居阵眼之中的魏明脚下,一块太极双鱼图缓缓显现,而随着这太极双鱼图的出现,位列四方天之四灵的图腾也是显现其中,青龙,白虎,朱雀,玄武。 位居阵眼之中的魏明看着这犹如活过来一般的图腾,只是撇了撇嘴,整个人松松垮垮地站着,好似不屑一顾一般,又好似在等待着什么。 随着这天之四灵的图腾浮现,在外围,那八卦图案也是不知何时出现。 乾(?)、坎(?)、艮(?)、震(?)、巽(?)、离(?)、坤(?)、兑(?)。天地风雷水火山泽。 这一刻,魏明眼中已然不再是武陵山,而是整个天地一般,至此,阵法大成。 魏明此时好似独处于一方天地,而这方天地之外,那祖师如同神灵一般威仪的声音传来,有着轻蔑与挑衅“魏明,太托大了吧,这太极两仪四象八卦阵法,乃是我武陵山祖师爷,参悟八卦而来,我到要看看,你魏明如何应对。” 不过度处于一方天地之中的魏明却是伸了伸懒腰,随后轻蔑一笑,言语比之这神灵一般的祖师还要更加轻蔑,或者已经不能说是轻蔑了而应该说是不屑“七千年前,道祖枯坐高台千年都才参悟些许,从而登仙,你武陵山祖师?他何德何能,也敢说参悟这玄之又玄,众妙之门的双鱼八卦图? 魏明说到这,嘴角勾起一模轻蔑的笑容“说起我魏某托大不假,可你们所说之话,却是尤为可笑!” 魏明说着,高高跃起,手中凌夜枪当空砸下,这一枪势大力沉,魏明脚下太极八卦图一时之间犹如镜面一般,纷纷碎裂,破开一个缺口。 “不好!”那为首祖师看着这碎裂的太极图,暗道一声,随后口吐鲜血于浮尘之上,想要以自身精血修补这破碎八卦图。 可是在这八卦图之中的魏明却也没有给这个机会,大喝一声“来不及了!”随后魏明单脚一跺,手中凌夜枪枪尖朝着下方八卦图刺去,一时之间,这八卦图再也来不及修补,瞬息之间,碎裂不了,随后消散于无形。 看着安然无恙的魏明,众位祖师满脸的惊愕,可也仅仅一刹那,因为他们知道,现在不是你死就是我亡,他魏明与自己武陵山,早已不死不休,不需要讲所谓的江湖风度,手下留情。 随着鲜血摸向浮尘与额头,一道血腥八卦再次浮现。 而这几位祖师也是知道,此战过后,自己再也活不久了,甚至当场身死道消,可是为了武陵山传承,他们不得不这么做。 “啊!”为首那位祖师怒吼一声,再也没有了此前所谓神灵一般的仪态,周身血脉喷泄而出,精血肆意之下,将他那原本纤尘不染的道袍染的通红。 这一刻,他再也不是此前那般仙风道骨,而是如同地府做出恶鬼一般的凶神恶煞,配合他那吃人的神情,不免让人望而生畏。 可是饶是如此,魏明却还是不疾不徐,这血腥八卦还未形成,魏明便是高高跃起,随后头朝下,且枪尖朝下,朝着这还未形成的血腥八卦而去。 凌夜枪不愧为凌夜枪,一枪出,犹如黑夜笼罩一般,而枪尖之上那白缨,这一刻,如繁星点缀,瞬息之间,好似银河高挂夜空。 天下之大,烈日高悬,普照天下,可却唯独照不透这武陵山,这一刻,武陵山天下皆白唯我独黑。 被破去太极八卦阵的众位祖师,看着如天塌下一般的凌夜枪,心中没来由的感觉,这一枪好美,美到让人窒息。 直到枪尖来到近前,众位祖师也还未回过神来,在这夜空之美下,埋骨武陵山。 魏明粗俗,可凌夜枪却美到了极致,让人沉寂于这夜空之美下,忘记了抵抗,甚至不想抵抗。 而这一战,武陵山自此也不复存在,或者说武陵山不复存在,因为魏明这一枪,彻底推平了武陵山,让原本隔山相望的两座城池,俞阳城,于与临沂城再也没有了隔阂,一马平川。 也就是因为这一战,这两座城池中人看的最为清楚。 以至于越传越邪乎,有人说,武陵山盘踞江湖之中,独占鳌头多年,盛极必衰之下惹来天罚。 也有人说,是武陵山中人,自视甚高,不敬鬼神,惹来武陵山山神将整座武陵山搬迁于别处。 也有人说,天上仙人看不惯武陵山,于是莅临人间,覆灭武陵山。 …………………………………………… 当然,这些民间的市井传闻也就听听而已,而在江湖之中,凡是修为小有所成之人,他们自然知道天上有着什么,他们也知道,天上仙人不得下凡,而且他们还知道,武陵山覆灭,这是要变天了。 要是林肃覆灭武陵山,那么绝不会如此惊天动地,而是轻描淡写的一剑足矣,天下事,不过一剑事,这是自从林肃斩杀仙人之后,麒麟阁对于林肃的评价。 可如此惊天动地的一战,如果不是林肃,那么答案就呼之欲出,就只有魏明了。 第43章 走蛟龙 随着魏明这个答案的出来,江湖之中,此前那魏明孤身上剑阁,问剑林肃,被林肃所杀的传闻自然也就不攻自破。 天下,齐啼锡已死,而林肃或者,还有魏明,天下,究竟鹿死谁手? …………………………………………… 剑阁。 自从林肃回到剑阁,魏明出了剑阁,堇禾与红红都有些不自在。 要是以前的林肃,那么两人倒还是可以上前打趣一二。 可是这次林肃回来,周身上下无一不散发着让人不舒服的感觉,饶是没心没肺的堇禾,都不敢靠近。 而林肃也没有理会二人,而是独自走上囚龙涧,伸手扯动那陨星铁锁。 随着铁锁“哗啦啦”的响起,一道龙吟自囚龙涧下,自下而上,震动着剑阁。 “前辈,林某手段,前辈已然看见,饶是天上仙人,在林某眼中,在林某手下也不过尔尔,前辈可还有什么顾虑?”林肃看着眼前身躯庞大,遮天蔽日的蛟龙,言语自傲且自负。 “林肃,好手段,现在我可是真的相信你了,记住你答应的事。” 听着这头蛟龙所说,林肃心中了然,随后伸手将手中龙筋重新埋入蛟龙身躯。 随着龙筋没入蛟龙身躯,那五条陨星铁锁再也困不住这头蛟龙,随着一声畅快的龙吟,那头蛟龙自囚龙涧之下一腾而起,那五条陨星铁锁也是瞬时之间寸寸崩裂,掉落囚龙涧之中,足足三刻钟,这才发出一声闷响。 而随着这声闷响,天边缓缓传来那头蛟龙沉闷的声音“林肃,何时何地?” “十月初九,淮河之上,半月暴雨,前辈,届时只管行云布雨,其他一切事务,林某自会料理。” ………… 在林肃应答之后,那天边也没传来那蛟龙之声,林肃不禁冷笑,随后看向剑阁,喃喃道“还有些许时间。” …………………………………………… 剑阁,林肃回到帅案之前,就这么静静地盘膝坐着,国殇鬼啸横于膝前,细细地抚摸着长剑剑身。 随着魏明踏步回到剑阁,林肃这才悠悠起身,随后看向魏明,展露笑容。 虽说林肃这会心笑容配合他那周身不祥的气息,格外的让人不舒服,可魏明却并不在意,而是缓步来到林肃身前,随后双手搭在林肃肩膀之上,回以微笑“小肃,还有些时日,现在我们要干嘛?” “魏大哥,这还有些许时日,这段时间,让恒德出剑阁一趟吧。” “恒德?”魏明听着林肃此言,抓着林肃肩膀的手不由得紧了紧,随后一脸不可置信地看向林肃“小肃,你疯了吗?齐啼锡死了,天下各门各派已经蠢蠢欲动,现在武陵山被灭,从前那些暂且蛰伏的门派也纷纷出世,江湖早已不得安宁,已经可以说是风起云涌,现在让恒德出去?” 魏明说到这,再次摇了摇头,随后走向帅案之前的栏杆前,双手扶着栏杆,眺望剑阁之外的云雾叠嶂,语气坚定,不容置疑“不行,恒德这么说也是我看着长大的,之前我已经放任他入了一次狼窝,现在怎么可能再次让他身陷险境,这种事绝对不可以!” 看着语气如此坚定的魏明,林肃也是缓缓起身,随后走向那栏杆前,与魏明并肩而立,伸手朝前一指,狂涌的剑气自指尖而出,瞬息之间一剑斩断云层,剑阁之下的穷山峻岭展露无遗。 “魏大哥,站在这帅案之前,虽说可以看清这剑阁风貌,可如何能看清这岩石堆砌之下的细小缝隙呢,又如何能看清这一草一木,绝知此事要躬行,走马观花,终究也只得其景,不得其意。”林肃说完,指尖剑气也悄然收回,伸手扶着栏杆,看着魏明。 “小肃,你说的这些是什么意思,魏明不知道,不过让恒德再次入狼窝,我决不答应,除非,除非我要跟着去!” “魏大哥,此时你我都不能跟着,一定要恒德自己去,这才可以,魏大哥,你不明白吗?”林肃说着,又是看向剑阁之外的云端“此事之后,天下如洪水冲刷一般,民生凋敝,百废待兴。而恒德也是此后天下共主,九五之尊。” “可身居高台之上如何能知道民间疾苦?又如何能知道天下事,一剑斩断云层,也就只能走马观花,可恒德登临帝位之后,没有一柄剑为他斩断云层,恒德要做的,比之刚刚还要更甚,绝知此事要躬行,现在还有些许时间,举事之后,恐怕就没有这么悠闲的日子了。” “而且,无论是你我,都不能与之同行,一定要让恒德自己去,自己回,因为我们会干扰他判断。” “这……………………”魏明看着林肃如此言语,一时无言辩驳,于是只好道“小肃,你如何忍心啊?” “魏大哥,这次比之上次,要安全很多很多,上次恒德也不过垂髫之年,他不也挺过来了吗,现在一点也没问题的,放心吧。” “上次不一样,上次是我在一旁护卫,绝不会让恒德有生命危险,现在能一样吗,我们都不能去,那不是听天由命吗?”魏明依旧寸步不让地说道。 “我去!”就在林肃与魏明互相争辩之时,一道声音坚定的声音传来。 “恒德,别胡闹,这次你要出去,如果我们都不在身边………………”魏明话还未说完,却被恒德打断道“魏哥,我一定要去,天下是许多人流血换来的,要是做不好这个皇帝,我百年之后,又如何有脸面去见父皇,去见那许多替我流血牺牲之人?” “所以,为了他们,也为了我自己,这次,我一定要去。”恒德的话,比之林肃而言,更加让魏明无从辩驳。 最终,魏明只能无奈叹息一声,随后似是赌气一般“闹吧,闹吧,你们就只知道胡闹!要是你死在外面,我要让全天下陪葬,我魏明说到做到!” 看着魏明拂袖离去的背影,林肃轻轻拍了拍恒德的肩膀,随后道“恒德,准备准备,明日一早我送你下剑阁。” 见恒德还在看着魏明离去的方向,林肃又是打趣道“放心吧,魏大哥就是这么个脾气,等到时候你归来,就没事了,而且待大事所成,魏大哥会成为你的最大助力,魏大哥不会生你气的,放心吧。” 听着林肃的言语,恒德这才松了口气,随后看着林肃,目光之中好似看出了些许,于是问道“那表哥,你呢,大事所成,表哥你不帮我了吗?” 听着恒德这话,林肃先是心头一紧,随后故作轻松道“恒德,你或许不知道,表哥我以前啊,可是最无忧无虑的了,也从来不喜欢这些束缚,大事所成,表哥也就累了,自然是要轻松轻松的,不然也太对不起我自己了不是吗?” “表哥以前的事,我听先先生说起过,每次先生说到表哥,那都先是恨铁不成钢,随后微笑,再到黯然神伤,直到最后沉默不语,似乎,似乎是不愿意多说一般。”恒德说着,也随心笑道“对了,先生还说了,表哥你小时候最喜欢拔先生胡子了,不光是你,你还撺掇萧大哥,和萧韵姐姐一起…………” 第44章 自嘲 听着恒德的言语,林肃不禁有些神伤,自己此生最为对不起之人,是魏明,可最辜负之人,就是萧韵了,作为自己挚爱,却……………… 林肃想到这,随即将这份悲苦埋在心底最深处,言语平静地看着恒德道“好了,先生真的是什么都告诉你了,我小时候的囧事看来也是藏不住了。”林肃说着,再次拍了拍恒德肩膀道“准备准备吧,明日一早,我在帅案之前等你。” 虽说林肃语气故作轻松,可是恒德却还是听出了些许悲苦之意,不禁回想起先生说过“我那个孙女可是与肃儿自小青梅竹马,互相视为挚爱,可是没奈何,没奈何,终究还是………………”先生说到这,也是不愿意多说什么,恒德也没有追问,因为他知道,先生不愿意说,那么自然有自己的道理,自己无需追问。 可现在恒德似乎是看出了什么,不禁暗自抽了自己一嘴巴,随后恨声道“瞧你这张嘴,怎么就没个把门的!” …………………………………………… 入夜剑阁顶。 林肃看着剑阁顶端,独自一人坐在瓦砾之上的魏明一时有些好笑,随后纵身一跃,来到魏明身边,与之并肩而坐,用胳膊肘碰了碰魏明下肋故作揶揄“魏大哥,你什么时候这么小气了,这可不像你啊。” “哼!”魏明似乎是不愿意搭理林肃一般,将头瞥向一边,随后不动声色地朝着旁边挪了挪,似乎是故意赌气一般。 林肃见状,也不再言语,而是抬头看向这一轮圆月随后站起身,时不时地挪动着脚步,直到再魏明身前三尺停下,随后故作潇洒地伸手虚托,朗声道“手握一轮明月,脚踏二两清风,世间儿郎本就应该如此。”随后又好似自嘲一般,继而说道“世间儿郎就该如此,什么国仇,什么家恨,本就不应该装填在心,马革裹尸这可不是男儿本色,逍遥天地间,这才是男儿本色。” 听着林肃的自嘲,魏明先是抬眼看了看,随后似乎是抹不开面子,又是将头瞥向一旁,不搭理林肃,口中更是埋怨道“说些什么大话,我又听不懂,文绉绉的,我魏明最看不起的就是那些个张口闭口就是大道理的腐儒了,说些大道理,自己又做不到,还要勉强别人做到?那说来何用?皆是些文人大话,不知所谓的废话,屁话,我魏明最是不屑!” “好啦,魏大哥,别这么小气嘛,怎么说生气就生气啊?这可不是你,你从前可不会这么小气的。”林肃见魏明搭理自己,也是重新坐回了魏明身边,继续用着他那胳膊肘碰了碰魏明下肋,故作打趣“魏大哥,不会真的生气了吧?不会吧?不会吧?” “哼,我可没有那么小气。”魏明说着,站起身来,神情严肃,目光坚定地看向林肃“小肃,我说正经的,就这么让恒德孤身一人独自外出,你真的不担心?” “魏大哥,我当然担心咯,恒德不会有问题的,放心吧。” “不行,我怎么也要一起去,哪怕,哪怕…………………………”魏明说到这,看着似笑非笑的林肃,一时了然,随后不屑地撇了撇嘴“嘁,就会瞒着我,小肃你骗我有什么好处?” 听着魏明这话,林肃也是知道了,魏明看出来了,于是也站起身来,嘴角挂着淡淡微笑,似乎是还在戏弄魏明一般。 两人沐浴月光,可脸上神情却是截然不同,魏明一脸的不忿,可林肃却是一脸的调笑。 看着林肃这越来越欠揍的神情,魏明自顾自地走到另一头的瓦片之上,故作揶揄“什么时候走?” “四个时辰之后吧 ,反正大早就走。” “为什么不是我?”魏明问道。 “说来惭愧…………”林肃说着,缓缓伸出右手,看着透体而出的鬼气,也是无奈道“自从我再次回到剑阁之后,堇小姐与红红小姐就有些怕我了,毕竟我们所做之事已然天怒人怨,稍稍找些安慰吧,毕竟那两姑娘比起我,似乎更喜欢你,说起来,魏大哥…………”林肃说着,再次挪向魏明身边,不过这次却是用着左胳膊肘碰了碰魏明下肋,随后揶揄道“魏大哥,你似乎很招女孩子喜欢啊,我就不行了。” 林肃说着,又是自嘲一笑“我所做恶事太多太多,天下人怕我,畏我,惧我………………” 听着林肃这话,魏明看着林肃的目光之中隐隐有着泪花闪动,唇齿微动“小肃…………” 不过林肃却也没有给魏明过多煽情的机会,而是故作爽朗地笑道“哎,不说了,不说了,时候也不早了,早些休息吧。” 第1章 恒德出剑阁 听着林肃如此诛心之言,魏明心中一阵阵的难受,曾几何时,小肃也曾是那头顶一轮明月,脚踏二两清风,曾经那个少年郎,可却成了如今这般,杀人不眨眼,穷凶极恶之人,这一切…………………… 魏明并没有听林肃的话语,依旧坐在那剑阁顶端的瓦砾之上,遥望那一轮明月,好似是在想着怎么,不时的嘴角挂起笑意,看起来,似乎是在想着二人落魄江湖,“人人喊打”之时吧。那似乎才是两人最为快活的时候。 而比之魏明,林肃也并未回到厢房之中休息,而是来到了帅案之前,双腿盘膝而坐,腰间国殇鬼啸横于膝前,利剑出鞘,林肃轻轻抚摸着剑刃,随着手指传来一阵阵的刺疼,指尖鲜血滴落在地,林肃摇了摇头,随后喃喃道“你可得争点气啊,快要大功告成了,可别这个时候掉链子,之后还需要你呢………………” 林肃此言也并非是说谁,而是说着自己着残缺体魄。 自从将体魄归还獬豸,朝风之后,林肃只能以鬼气祭养体魄。可代价似乎也很昂贵,每日遭受万鬼噬心之苦。 林肃轻咳两声,以手轻掩口鼻,可是不知何时,鲜血顺着指缝流淌而出。 轻轻锤击着胸口,似乎有着些许恨铁不成钢一般,再次不忿喃喃“你从来没有让我失望过,这次也一定可以的,一定可以的……………………” …………………………………………… 随着烈日东升,林肃缓缓睁眼,不动声色地抹去地上血迹,故作轻松,微笑道“我们走吧。” 林肃说着,缓缓起身,右手伸出。 而恒德看着伸出右手的林肃,脚底顿时一股子剑气裹挟着狂风,将恒德整个人缓缓抬起。 恒德感受着已然凌琳而立的自己,自觉豪气干云,随着林肃朝着剑阁之外一指,恒德整个人便朝着剑阁之外的三关九寨疾驰而去。 …………………………………………… 随着将恒德送走,魏明这才缓缓而来,看着林肃将长剑别于腰间,魏明打趣道“走吧,昨日说的那么决绝,我还以为小肃你真的如此铁石心肠,没想到你也会不放心啊。” 听着魏明如此打趣,林肃也是微笑回应道“那可不,连魏大哥你都骗到了。” 听着林肃所说,魏明心中不忿,撇了撇嘴“小肃,你还说呢,这种事你怎么不先行告知会我一下,你要知道,我昨日还当真了你知道吗?” “魏大哥,不是我不先行知会你,而是魏大哥你心太过实诚,恒德又聪慧”林肃说到这,颇为扎心道“如果连你都骗不过,那就更别说恒德了,此先我们就是不能让恒德知道有人暗中跟随,就是要让恒德凭心而动,这才是目的,而骗你,还有骗他,也只不过是稍稍使了些许手段而已,无伤大雅。” 林肃说着,也不给魏明发作的机会,而是将腰间国殇鬼啸别好,随后朝着剑阁之下纵身一跃。 直到林肃声音消失于叠嶂云层之中,魏明顺着林肃消失的方向看去,面带微笑,可却还是不服气地说道“小肃你你这话说的,说什么实诚,搞得好像我很笨一样。” “实诚可不是笨,魏大哥,可别妄自菲薄,而且笨也不是我说的,是魏大哥你自己说出来的,怪不得我哦。”随着魏明这话音刚落,林肃好似知道魏明要说什么,那故作爽朗的声音这才悠悠传来,好似取笑一般。 …………………………………………… 三观九寨,漏斗关,关隘之上。 秦制看着凌空而去的恒德,恭敬的当膝下跪,随后以头埋地“末将秦制,恭送殿下。” 随着恒德离开了漏斗关,一道戴着猩红鬼面的身影也是来到了漏斗关之前。 “公子,殿下此去何为?” 看着恒德离去方向,林肃悠悠道“秦将军,我们复国之举,势必会牵连许多,届时百废待兴,而恒德登基为帝,要是一个皇帝不食人间烟火,那么最多也就只是个守成庸君,虽不昏,可却也还是稍稍差点火候,只有知道民间疾苦,恒德这才可为一代明君。” “公子高瞻远瞩,末将佩服。”秦制说到这,随后拱了拱手,可还是忧心道“可公子说过,最多半年,我们便可大军北上,直捣黄龙,现如今两月已过,也就是最多也就只有四个月了,四个月,殿下如何能看尽天下,殿下此去会不会一叶障目却不见泰山。” 听着秦制忧心之言,林肃只是轻笑摇了摇头,随后微微抬头,清风徐来,搅隆着林肃黑发,让这一头长发显得有些杂乱,不过林肃却依旧面带微笑,随后看向秦制“春风拂山岗,满山桃花开。入夜蝉鸣扰人心,却是炎夏不可缺。忽闻一黄叶,便知秋季来。北风未呼啸,紧裹貂裘衣。” “恒德聪慧,无需看尽天下,只需要知道冰山一角,天下也就知晓了。” 听着林肃此言,秦制心中已然明悟,可却还是担心道“公子,可是就这么让殿下出去,末将,末将怕………………” 秦制话音未落,林肃笑容更甚,随后将摘下的鬼面重新戴上。 见林肃此举,秦制终于明白过来“公子,公子可是要贴身护卫?” “秦将军,你又说错了,不是贴身护卫,是暗中护卫。” …………………………………………… 第2章 农家趣事 随着脚下剑气缓缓消散,脚踏剑气的恒德也是朝着下方森林之中缓缓落下。 直到双脚重新踏入地面,恒德这才有了脚踏实地之感,不禁回想着刚刚的感觉。 虽说第一次脚踏剑气,临空飞行,可恒德非但没有丝毫害怕,反而隐隐有着些许兴奋,不禁暗道“这也太快了,多飞远点多好。” 不过却也仅仅只是些许失落而已,恒德摇了摇头,随后顺手掰下一根树枝,随手挥舞着,看其气势,剑法也是有着些许小成,失了老练,对敌有着七品武夫的样子。 暗处的林肃看着恒德这副样子,不禁失笑,随后回头看了看那隐没于群山之中的剑阁,暗暗道“看来是一举两得了,一直憋在剑阁,恒德想来也闷坏了,也好趁此机会,好好玩玩。” 三十里路,说长不长,说短不短,可恒德此时正是兴奋之时,脚下如有春风一般,丝毫不觉得累,步子越发快了起来。 直到走了四十里,这才有了人烟,几座茅草屋映入眼帘,这里是离剑阁最近的一座村落。 而此时也正好晌午,烈日当空,恒德自一大早出剑阁以来,到现在还滴米未进,滴水未沾,此时看着升起寥寥炊烟的茅草屋,随后伸手摸了摸自己那干瘪的肚子,顿时发出羞人的声音。 顺着小道走去,不久便来到了一处篱笆院子之外。 看着篱笆院子之内,还在玩耍的孩童,满手的污泥。 这时一妇人拿着笤帚走出,语气故作不善,挥舞着手中笤帚骂道“贵儿,说了多少遍了,吃饭了,吃饭了,还在玩,看你这手埋汰的,爹爹回来又要打你屁股了,到时候我可不拦着。” 听着这妇人的话,那玩耍的孩童一脸的不忿,可却也不敢发作,只能小声地嘀咕,好似生怕那妇人听到一般“娘亲就会骗人,哪次不是娘亲打我最凶,爹爹好言相劝,娘亲还要连爹爹一起骂,说什么爹爹打我,我看是娘亲打我,贵儿从来就不怕爹爹,就…………” 可如此小的孩子,哪知道大声小声,虽说是嘀咕,可就连篱笆之外的恒德都听的一清二楚。 “贵儿,你说什么呢,是不是又皮痒了?”那妇人说着,双手环抱胸前,居高临下地看着那孩童,此刻,这母亲的威仪展露无遗,饶是篱笆之外的恒德都感受到了些许不可明说的寒意,心中暗自嘀咕道“要不还是走吧,这,这看着好吓人。” 饶是恒德都已然如此,更别说那孩童了,刚刚还一脸不忿的孩童,此刻只能乖巧地站着,此前那颗高傲的头颅老老实实地低着,好似生怕说错话一般,一句话也不敢说,紧闭上眼,好似那妇人手中的笤帚不时便会抽打下来一般。 看着“立威”已然奏效,那妇人似乎深谙此道,又或许是此情此景经历了无数次一般,微微松了口气,伸手拍了拍那孩童埋了吧汰的衣服,随后道“贵儿,去,去洗洗手,一会爹爹回来了,可别让爹爹看到你这副样子知道吗?” “好的,娘亲。”那孩童此刻,乖巧的不像话,走向一旁那比之他自己本人也是不遑多让的水缸,踮起脚尖,抓起水缸之中的水瓢。 终究也还是孩童,气力小了些许,饶是一开始满满一水瓢,等到费力地将水瓢拿出水缸之后,也就仅仅只剩下半瓢水了。 不过孩童手小,半瓢水也足够了。 在将那染污了的半瓢水泼向篱笆之外,那孩童这才看见篱笆之外站着一位二十来岁少年,不免心中疑惑。 这孩童一点不怕生,饶是第一次见着恒德就敢双手掐着腰,一副主人家模样的样子质问道“诶,你是谁啊。” 随后更是学着画本之中,那江湖富家公子一般的语气道“在这一亩三分地我还是有点面子的,我这么没见过你,快说,你是来干嘛的?” 这一连串的问句,让横的一时有些失措,可却也好笑,蹲下身子,摸了摸孩童那还未尚小的发髻,面露微笑,故作打趣道“哟,这是哪家的小公子,说话咋这么冲呢?” 听着恒德这似乎是哄小孩一般的话语,那孩童一脸的不服,暗自嘀咕道“公子就公子,哪来的小子,你这人忒不会说话了。” 看着故作老成的孩童,恒德笑容更甚,想着再次打趣。 可是这时,一道温婉之中带着些许严厉的声音传来“贵儿,不得无礼,人家是客人,你怎么能这么说话呢?”那妇人说着,顺手朝着那孩童头上轻轻地敲了敲,似乎是以此作为惩戒一般。 而那孩童在被这么轻轻敲打了两下之后,他好似找到了靠山一般,顿时抱着自己娘亲的大腿,随后探出脑袋,不忘给恒德做了个鬼脸。 看着无赖的孩童,那妇人无奈,随后朝着恒德行了个女子礼,随后问道“敢问公子从何而来,我们这小村落,已经许久没有外人来往了。” 看着温婉妇人这么问着,恒德也是回了一礼,随后道“哦,姑娘,小可第一次出远门,也不知道这是何处,只是途径此地………………”恒德说到这,有些不好意思地摸了摸自己肚子。 而那不争气的肚子此时也是不争气地发出了那羞人的声音,这让恒德更加尴尬,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看着恒德如此囧态,那妇人不禁掩嘴一笑“公子嘴真甜,人老珠黄了,公子还说什么姑娘,说起来还真是抬爱了。” 那妇人说着,伸手打开了篱笆门,随后做了个请的手势,似乎是怕恒德难堪,主动说起“既然公子途经此地,又刚刚晌午,我们有缘,不如一起吃个便饭?” “那怎么好意思呢。”恒德说着,伸手朝着怀中摸去,不过顿时有些尴尬,一时无言,半晌才摸着头,一脸的不好意思“姑……姑娘,恒德这次出门聪明,未带银两,不知…………嘿嘿,不过放心,姑娘宽限些时日,恒德一定将银两奉上。” 看着如此正经的恒德,那妇人又是掩嘴一笑,不过此时比之刚刚,要笑的似乎更加“放肆”了一般。 “公子说的哪里话,无非就是多一双碗筷而已,算不得什么大事,再说了,我们一家与公子有缘,无妨的,无妨的。” 那妇人说着,篱笆外传来一道浑厚的声音,大大咧咧地朝着屋内喊道“孩他娘,今日可是赚了不少,也不知道那平时抠抠搜搜的掌柜的…………” 第3章 农家趣事其二 篱笆外那汉子人还未来到踏入篱笆之内,声音便已然传来。 伸手打开篱笆的插销,随后自顾自的在那水缸边上打起满满一瓢水,对着嘴“咕嘟咕嘟”地喝了起来,慢慢一水瓢的水,三下五除二之下,便已然没入腹中。 似乎是极为畅快一般,那汉子大口大口地喘息着。 看着自家男人如此粗俗,那妇人略显尴尬地看了看恒德“公子,我家男人就这样,不识礼数,公子别见怪。” “不碍事,不碍事,再说了,在下不请自来,属实是叨扰了,又怎么会见怪呢。”恒德说着,本想着顺着本心,挠挠头,可是在老先生教诲之下,恒德还是将那伸向后脑的手停了下来,随后颇为有礼地朝着那妇人躬身拱了拱手。 看着恒德如此有礼,那妇人一时气不过,随后也是冲着恒德行了个女子礼,随后走向水缸旁的汉子,揪起那汉子的耳朵,言语严厉“说你什么好呢,我们虽说只是庄稼人,没什么礼数,可现在有客人,有外人在场,你就不能收收你这糙样?” 那汉子虽说五大三粗,看起来孔武有力的,可被拿捏“命脉”之下,一时居然求饶了起来“娘子,娘子,不敢了,不敢了,别这样,别这样,错了,错了,我真的错了,下次再也不敢了!” 听着这汉子的求饶声,那妇人也是松了松手,将那“命脉”放开,随后掐着腰,一脸的不忿“错了,错了,你就知道错了,每次都错了,可是每次却还是这样,家里没人也就罢了,由着你这性子胡来,可现在,家里是有客人在,你还这样,我们老陈家还要不要脸了!” 听着自己娘子的数落,那汉子捂着耳朵,一脸的委屈“娘子,我都求饶了,你就别说了,再说………………”那汉子说到这,这才惊醒,随后看着屋檐之下,一脸尴尬的恒德,心中尴尬,可却还是找补道“我们这鸟不拉屎的穷地方,也会有客人?说来还真是奇怪。” 那汉子说到这,随后走向恒德,友好地拱了拱手,比之恒德那拱手,这汉子的拱手就要粗鲁许多了,好似江湖画本之中,那粗糙豪爽的大汉一般“这位小兄弟,刚刚见笑了。” “怎么会,是在下叨扰了,搅了大哥三口之家,还为了在下…………额…………为了在下大打出手,说来惭愧。”恒德说着,忍不住瞥向那汉子已然通红,而通红的中心,一月牙一般的指甲印尤为明显,这不禁让恒德有些忍俊不禁,憋着笑意,可却此时笑出声来,实在,实在有失大雅。 想到这,恒德肩膀一耸一耸的,看起来就是憋的不轻,想笑,又不敢笑的神情。 “好了,公子想笑就笑吧,说起来,我为了这件事被取笑也不是一次两次了。”那汉子说着,伸手将那妇人半拥入怀,随后非但不以为耻,反以为荣一般地炫耀道“不过话又说回来了,怕老婆这本身也不是坏事不是,双莲屈身嫁给我,这本就埋汰了人家,要是在打老婆,这才是遭天谴之事,这种事我可干不来。” 被半拥入怀的妇人,听着自家相公的话,一时之间很是甜蜜,那原先好似恨铁不成钢的神色,此时倒是有些羞恼,随后更是一拳打在那汉子胸膛之上,娇嗔啐道“好了,你不嫌丢人我还嫌丢人呢,有外人在场 你怎么好意思的,真是没皮没脸。”说完,那妇人更是将整张脸都埋入汉子胸膛,好似真的没脸见人一般。 “嗨,这怕啥,你我本就是夫妻,这还怕别人说些什么吗?”那“没皮没脸”的汉子面对自家娘子的娇嗔,非但没有丝毫收敛,反而有些得意一般。 而那妇人在听到这话之后,那埋入汉子胸膛的脸更加羞红了起来,虽说将脸埋入胸膛,可那后耳根子的绯红却骗不得别人。 此时,这哪里还像此前那颇为有些泼辣的妇人,这分明就是一位小鸟依人的贤妻良母嘛。 “大哥大嫂恩爱异常,如比翼鸟,如连理枝,羡煞旁人,当真是羡煞旁人。”恒德也是自觉颇为有意思,随即打趣道。 不过就在这时,一道似乎很不合时宜的声音传来“爹爹,娘亲,什么时候吃饭啊,贵儿饿了。”那名叫贵儿的孩童说着,一双手扯动着那妇人裙摆,声音虽然奶声奶气,可言语之中,却还有有着些许急不可耐。 看着自家娃娃出来打圆场,那妇人这才松了口气,随后挣脱出汉子怀抱,蹲下身子摸了摸孩童的发髻,语气比之刚刚要温柔很多“好了,贵儿饿了是吧,那么我们就吃饭吧。” …………………………………………… 餐桌前,看着这其貌不扬的三道菜,那汉子一时刚刚,挠了挠头,颇为尴尬地对着恒德道“公子,家中平脊,只有这些个粗茶淡饭,公子别见怪。” “怎么会,在下不请自来,已经是叨扰了,又怎么会在意这菜色好坏呢。” “公子不介意就好,请坐吧。”那汉子说着,做了个请的手势,随后更是率先坐下。 恒德见主人家已然落座,倒是也没有矫情,也是端坐座椅之上。 “公子,别见外,就当是自己家一样。”那汉子说着,也是率先动起了筷子,夹了一大块茄子给恒德,随后爽快地说道“公子,多吃些,刚刚听内人说了,公子想来也是饿了,农家菜,粗制滥造,上不得台面,可胜在管饱,公子别嫌弃就好。” “既然大哥这么说了,那么恒德就恭敬不如从命了。”恒德说着,也不在客气,或许是真的饿了,这清汤寡水的一顿饭,还真是让恒德出出了珍馐美味的感觉,礼貌的擦了擦嘴,随后由衷地赞叹道“嫂子好手艺,寻常得见的素食却可烹调出如此珍馐,大哥当真是好福气,取了个好妻子。” 第4章 农家趣事其三 酒足饭饱之后,桌上那清汤寡水的三菜已然没了踪影,只余下那比之脸还要干净的盘子。 那妇人倒也不着急收拾,而是与自家男人一起坐下来,和恒德先聊着家常,而那孩童贵儿也是一改此前顽童模样,似乎也很是好奇自家这位俊俏客人是什么来路一般,就这么乖巧的半趴伏在自己爹爹膝盖之上。 “公子,这是内人陈双莲,我叫陈达,这是犬子陈……………………”那大哥正说着呢,那名叫贵儿的孩童听见是在介绍自己,突地跳了起来,那原本就奶声奶气的声音却故作豪气“我叫陈富贵,爹娘说了,要我以后富富贵贵,餐餐都有肉吃,随便吃。” 听着小富贵这么说,恒德有些忍俊不禁,不禁想道“农家人就这这般务实,取名也是这般,想着讨个好彩头。” 看着恒德如此神态,那汉子一时也是尴尬,随后挠了挠头,尴尬地说道“公子别见怪,您家人,没什么学识,取不出什么好听的,寓意好的名字,也就只能如此这般俗气易懂。” “怎么会,富贵是个好名字,哪里俗气了?”恒德说着,伸手招了招小福贵,轻声说道“小富贵,过来,你的名字很好,别听你爹娘的,知道吗。” “看公子如此彬彬有礼,想来也是上过私塾之人,不然公子来取个名字吧,这样我们小富贵也不会这般俗气不是。”那妇人含笑说道。 “大嫂说的哪里话,孩子取名这本就是父母之事,由我来取,那不是僭越了吗?”恒德这么说着,不过却也是思索起来,随后道“不过在及冠之时,倒是可以给取个表字。” “嗯…………”恒德说着,仰头略做思索状“嗯……富贵,富贵,富贵,那就是什么都不缺,不缺,不缺” 恒德想到这,眼睛一亮,随后道“大哥大嫂,要是不嫌弃,表字不缺如何?” 恒德说到这,还煞有介事地说道“你们看哈,富贵,富贵,富贵,那不就是意味着什么都不缺吗?取名不缺,这样也不会辱没了富贵这么一个好名字不是。” “嗯……不缺,不缺…………”陈达念叨着这个名字,随后也是两眼放光,随后惊喜出声“念了私塾说话就是不一样,富贵显得俗气,这叫不缺,一个意思,可听起来就是这么不凡,公子,这个名字取得好,取得好!”陈达说着,朝着恒德再次拱手,似乎是想要以此来表示取名之恩一般。 “大哥又说笑了,哪来的什么学识啊,无非就是站在了先生肩膀之上而已,说起来,先生才是了不起之人。”恒德说着,微微仰头,朝天看去,似乎是在缅怀一般。 见恒德如此神态,那汉子也是一时无言,随后轻轻拍了拍恒德肩膀“生死有命,公子,节哀。” “啊?”恒德看着陈达的神情,立刻会意,不过回想起来,自己刚刚神情似乎,额,似乎也…………难怪人家会误会。 想到这,恒德解释道“大哥想哪里去了,先生是登仙而去,位列仙班,不是大哥想的哪有。” 听着恒德的话语,陈达也只当是恒德在自我安慰一般,也不过多深究,随后道“公子能这么想再好不过,对,就是登仙而去,位列仙班,公子口中那位先生一定是位了不起之人,而且也一定会护佑公子的。” “大哥…………”看着陈达如此这般,恒德一时也不知道如何解释,略做思索,就算是解释了,大哥也未必会信,于是也就顺着陈达的意思说道“大哥说的是,先生就是位了不起之人,而且也一定会护佑我的。” ………………………………………… 半晌无话,似乎是觉得如此这般有些刚刚,于是陈达率先开口道“看公子衣着考究,想来是富贵人家的公子,怎么会来到我们这鸟不拉屎的村落之中呢?”那汉子说着,随后一改此前那散漫的态度,难得有着些许严厉道“可别说看了些许江湖画本就想着跑出来行走江湖。要是这样,大哥我可留不得你,听话,先回家去。” “大哥又猜错了,这次出门,就是表哥的意思,表哥说了………………”恒德虽说初出茅庐,不知江湖凶险,而且大哥一家看起来也是好人,不过自己身份实在也不便多说,于是打了个哈哈“表哥说了,我们一家祖上蒙了难,是靠着吃百家饭活下来的,于是先祖就定下规矩,那就是男子凡是及冠之年,都要不带分文,外出两月,以此来体会民间疾苦,忆苦思甜,方能不忘本,传到我这已经是百代了,这么一条组训,可不能断在我这了。” “公子大德,要是那些个官老爷,也能有公子如此这般想法就好了。他们不食人间烟火,就只知道一味地催缴粮税,也不知道我们这一亩产粮多少,现在料理完家中几亩薄田,我这还要去那些个商老爷门面之中找些活计,不然我们连着粗茶淡饭恐怕都吃不上。”陈达说完,似乎是对于那些个官老爷不满一般,肆意地数落着“要是有朝一日,这些个官老爷,商老爷也成了我这般泥腿子,我倒要看看,他们是不是可以在地里刨食,会不会活活饿死!” “大哥说的是,那些个官老爷商老爷,后面一定会有人收拾他们,让他们欺压人!”恒德也是一脸的不忿,开口也是数落道。 “好了,公子,不说了,不说了,点到为止,点到为止,可别被有心人听了去。”陈达说着,朝着四周看了看,模样颇为小心,丝毫没有刚刚那般肆意。 恒德见状,也是疑惑,似乎是受了陈达感染一般,也是压低了声音,问道“大哥,突然的,这是怎么了,可是有什么不妥?” “公子,这话在我们这说说也就罢了,可别在外面这么说啊,不然被有心人听了去,可是会遭罪的。”陈达说的小心翼翼,好似真的怕隔墙有耳一般。 第5章 下大狱? “遭罪,这说两句怕啥啊?怎么,这么霸道?说都不让说了是吧?”恒德略带着些许疑虑道。 “谁说不是呢。”陈达说着,再次瞥向两边,随后声音比之刚刚,又压低了几分,颇为不忿道“公子,你要知道,此前我们在十里外宜州城,会友镖局当伙计,就在是上个月,这不是发月钱了吗,就想着奢侈一场,去了家餐馆吃了一顿。” 陈达说到这,叹息一声,随后又是有些心有余悸道“要不是家里有娘子等着,我没去,不然我也得被逮起来,下大狱。” 听着陈达的陈述,恒德眉头紧锁,那一只断了指尖的左手轻轻叩响桌面,虽说心中已然有了猜想,可却还是鬼使神差地问道“他们这是说了什么啊?才被抓起来的?” “这件事说起来也怪六子这人,平时就是大大咧咧,不知道轻重,那张嘴也不知道得罪了多少人。”陈达说着,自顾自地走向水缸旁,似乎是说渴了,随后舀起一水瓢的水,对着嘴“咕噜咕噜”地喝了起来。 在将一水瓢的水喝完之后,陈达这才畅快的长吁口气,随后又是朝着四周张望了一会,这才回到桌边,几乎是要贴在恒德耳边小声地说道“公子,你是有所不知啊,六子这人虽说嘴上没个把门的,可是平时清醒的时候也就哪有,还是知道一点分寸的,可是哪天也不知道是高兴,还是不高兴,五个人在那饭馆要了三坛浊酒,两杯马尿下肚,就口无遮拦,说是什么我们做工的会友镖局总镖头贿赂州府大人?” “你说说,这件事虽然人尽皆知,可是说出来这就不一样了噻,面上过不去不说,这不是惹来了牢狱之灾。” 恒德听着陈达的话,心中明悟,可却还是有一事不明,随后不禁问道“陈达大哥,你说几个人在饭馆喝酒,这官府是怎么知道的,难道是有人告密?” “谁说不是呢………………”陈达说着,颇为有些神秘地说道“而且你知道告密人是谁吗?” “应该是同餐馆吃饭的食客吧。”恒德似乎是理所应当地说道。 “不是,是餐馆掌柜的去告的密。”陈达说着,有些许无奈地摇了摇头。 “啊?”恒德虽然有着些许惊讶,因为这六子这么说也应该是个熟客,那餐馆掌柜的怎么会这么糊涂呢? “公子,这你就有所不知了,这掌柜的说起来也很是无奈啊。”陈达说到这,似乎是怕恒德误会,随后接着说道“虽说这件事很没有道理,嘴长在别人身上,别人这么说关掌柜的什么事,可谁让掌柜的做这个生意呢,虽说刑律之中没有那一条是要掌柜的担责的,可是这刑律不也是握在那些个官老爷手里吗,这种事以前也不是没有发生过,一样也是几个人在人家店里喝酒,喝多了多说了几句抱怨,被别的食客告发了,到头来不关是同桌喝酒的下了大狱,就连掌柜的都挨了五十水火棍,说起罪名,这是最引人发笑的,说是窝藏之罪?” 陈达说到这,无奈叹息一声,随后又是看向恒德问道“公子你说这是不是无法无天了?” “当真是无法无天,刑律在手,就可这么肆无忌惮,难道就不怕查处?。”恒德说着,一向彬彬有礼的他,此刻我竟的拳头指节微微抖动,原本就俊俏的他,眉眼也阴沉了下来,可见此刻恒德是多么的愤怒。 “查处?要是查处之人与他们也是一丘之貉,这还不是任由他们说吗?”陈达说着,看向恒德,随后问到“公子,你可是念过私塾,要是可以的话,去考个功名,到时候去当个父母官,做一位廉洁,爱民的父母官。” “问渠那得清如许,为有源头活水来。”恒德说着,轻叹口气,随后道“天下如此,这可不是换个父母官就可以解决的,源清,则水清,归根结底,不过一人之错罢了。” “谁啊,谁之错?”陈达听着恒德在这咬文嚼字的,一时有些不明所以。 “没什么,没什么。”恒德说到这,又是抱拳道“放心吧,以后会有好日子的。” “那就借公子吉言了。”陈达说着,也是站起身来,朝着恒德抱了抱拳,随后又是问道“对了,公子,你说是家中祖训需要游历民间,可是有去处?” “额,陈大哥,说来惭愧,要说去处,那还真没有,无非就是一路走走停停的,而且既然是出门历练,那也没带银钱。”恒德说着,再次看向陈达问道“说起来,陈大哥,你可知当铺怎么走,身无长物,还是需要当些东西,来当个盘缠。” “嗨,公子,此处最近的一座城就是我刚刚所说的宜州城了。”陈达说着,随后又是大咧咧地揽着恒德肩膀,随后道“走,我们一道前去,赶巧,我也要回镖局卸货了。” “陈大哥,那就多谢了。”恒德说道。 “嗨,这有啥的,顺道的事,算不得什么,算不得什么。”陈达说着,又是朝着屋内自家妻子大声喊道“双莲,我就先走了。” “诶,要是没什么活干,那就早点回来,别和那些个邋遢男人瞎厮混,知道吗。”屋内传来双莲这温婉的声音。 随后陈福贵也是跑了出来,抱着陈达的大腿,略带着些许撒娇道“爹爹。”陈福贵说到这,似乎是有些不好意思开口,嘬着手指,含糊道“爹…………爹爹…………要是…………要是方便,要是方便的话…………可…………可不可以给我贵儿带一串糖葫芦回来啊,贵儿馋很久了。” 陈达还未出言,走出屋子的双莲便板着一张脸,一把抓着陈福贵的左胳膊往后一拽,随后声音严厉“贵儿,不许胡闹,爹爹这一天也不过赚个半吊铜板,你这一串糖葫芦就要去了一个铜板,有这个闲钱,倒不如买些粗布回来,等过年给你做一身新衣服。” 听着自己娘亲如此严厉的言语,陈福贵双眸之中隐隐有着些许泪花,带着些许哭腔道“不要,不要嘛,我不要新衣裳,我还要糖葫芦,我都馋好久了,记得上次那串糖葫芦还是上个月买给我的,我都馋一个月了。”陈福贵越说越委屈,之后更是如同无赖一般整个人瘫在地上,撒泼打滚,想要以此来奈何自己爹娘。 第6章 糖葫芦 孩子终究也还是孩子,和大人总是不一样的,藏不住委屈,眼泪也总是这般不值钱,说来就来。 双莲轻轻擦拭着孩子的眼泪,似乎是想要与之讲道理一般“贵儿,过年穿新衣服,那多气派啊。” “不要,我就穿旧衣服,我就要糖葫芦,就要!就要!我就要!”孩子依旧是那般无赖,丝毫不讲道理。 “贵儿,不行,你这个子一天比一天要高,到了年关,你这旧衣服就该穿不下了,你要是不要新衣服,那么就要用旧衣服改了,到时候你这衣服一块一块的补丁,到时候多难看啊。”双莲依旧在那语重心长地劝慰道。 看着这一幕,恒德面带微笑,心中暗道“一串糖葫芦?这算不得什么难事,到时候,我要让天下孩子都有糖葫芦吃,想吃多少,那就有多少。”恒德想到这,轻轻蹲下,伸手摸了摸孩子那小小的发髻,随后道“贵儿乖,我给你买,到时候让你爹爹带回来,你看看这样好不好?” “真的?”孩子略微有些狐疑,不过似乎是怕恒德反悔一般,霍然起身,伸出小拇指,一改此前那般无赖,像个小大人一般道“这可是哥哥你说的,不许骗人,我们拉钩,要是哥哥骗人的话,那喝水会尿床,还要吞针。” “好,拉钩就拉钩。”看着小大人一般的陈富贵,恒德也是伸出小拇指,与之勾搭在一起,一起说道“拉钩上吊一百年不许变。” …………………………………………… “公子,你这太宠贵儿了,我们庄稼人,没什么余钱,这个时候将贵儿嘴养刁了,我们两口子……………………”陈达还想要埋怨什么,可是恒德却打断道“陈大哥,孩子嘛,不过陈大哥你也别小看了孩子,他们或许比之你们,还要透彻,毕竟这也是过了一个月才闹着要吃糖葫芦,想必贵儿这孩子也知道,赚银子不容易,只不过馋虫上来了,想要解解馋而已。” “但愿吧,公子,说起来贵儿投胎投到我们家,也是苦了他了,要是投身在那富贵人家,也不用为这一串糖葫芦而撒泼了。”陈达说着,无奈叹息一声。 …………………………………………… 待陈达带着恒德走后,那农家小院也恢复了安静,而贵儿那孩子也一改此前的无赖,继续在学着自家爹爹娘亲那般,挖着院子之中的黄泥地,似乎是学着种地一般。 而就在这时,一黑衣男子周身萦绕这不祥之气,饶是还未来到近前,贵儿似乎就有所感觉一般,抬头看着那黑衣男子,随后不自觉地往后退了退,似乎是想要喊叫救命一般,可这时,他却发现,自己似乎说不出话。 随着那黑衣男子来到近前,贵儿这孩子双脚一软,跌坐在地,一双手朝后扑腾着,想要远离这黑衣男子。 不过随着那黑衣男子来到近前,慢慢地蹲下身子,右手食指在唇边轻轻吹了吹,喃喃道“嘘,别出声。”那黑衣男子说着,随后在怀中掏了掏,拿出一锭银子轻轻放在孩子面前,随后想要伸手摸一摸孩子发髻,可手伸在半空,看着那孩子兢惧的神情,于是也只好作罢,悠悠开口“是叫贵儿是吧?” 见那孩子只知道害怕,不知道回答,那黑衣男子也不在意,而是自顾自地说道“拿着吧,到时候让爹爹娘亲多买些糖葫芦。” 那黑衣男子说着,这才缓缓起身,随后朝着院子之外走去,每一步都那般平静,就连那原本一步可以踏出一个脚印的黄泥地都没有拓印上这黑衣男子的脚印,要不是地上还摆放着那一大锭银子之外,似乎从来没有来过一般。 随着这黑衣男子离去,那孩子终于忍不住,嚎啕大哭起来,哭声凄厉。 听闻院中动静,还在屋内收拾的双莲赶忙跑了出来,口中焦急地呼喊道“贵儿!贵儿!怎么了?怎么了!”见贵儿只是跌坐原地嚎啕大哭,双莲这才松了口气,一把将其抱起,轻轻拍打着贵儿后背,心有余悸地询问道“贵儿,别哭,别哭,这是怎么了,快告诉娘亲,快告诉娘亲怎么了?” “娘亲,刚刚来了个奇怪的人,他说,他说……………………”贵儿吸着鼻涕,眼泪如不要钱一般滴答滴答地往下淌,伸手指向地面那一锭银子口齿不清道“他说,他说把这个给你,还说给你之后可以给我买糖葫芦,可是,可是他,他好可怕,真的好可怕,就像,就像鬼一样……………………” 顺着贵儿手指指向的地面,双莲的眼睛一下便瞪大了,轻轻放下贵儿,蹲下身子将那一锭银子捡起,用衣袖擦了擦银子,随后更是放在嘴边轻轻哈了口气,又是擦了擦,之后更是放在嘴里咬了咬。 “贵儿,贵儿,快说,那人现在在哪,那可是我们家的贵人啊,有了这个,娘亲就可以送贵儿入学堂了,贵儿马上就可以见到先生了。”双莲兴奋之余,又是朝着左右看了看,随后将那一锭银子揣入怀中,似乎是害怕别有有心之人看见一般。 看着如此高兴的娘亲,这可是贵儿从来没有见过的,一时有些好奇,就连刚刚的害怕都忘记了,歪着脑袋看着自己娘亲“娘亲,这是什么啊?贵儿从来没见过娘亲这么高兴过。” “贵儿,娘亲是高兴,是真的高兴,我们贵儿也要有出息了,老陈家也要有读书人了,能不高兴吗?” 第7章 入宜州城 看着自己娘亲如此开心,陈富贵似乎在自己那什么都装不下的脑海之中有过那么几次。 其中一次,是爹爹说是总镖头长子成婚,作为镖局伙计,一人多给了十枚铜仔,而爹爹用这十枚铜仔替娘亲买了一块小小的胭脂。当时虽说娘亲满口抱怨说什么“乱花钱,就知道买这些没用的东西。”可是当晚在洗完澡后,还是满心欢喜的回房,擦上了胭脂,而那一次,是富贵见过娘亲最美的时候。 第二次,就是爹爹比平时晚回来了好几个时辰而且还恰巧,当天下午至夜里,大雨瓢泼,而娘亲就在屋檐下苦苦等了好几个时辰。不过在当爹爹的身影极为狼狈的出现在了视线中时,那时娘亲一改之前的担忧,转而一脸的欣喜,不顾大雨阻拦,冒雨跑向篱笆前,将爹爹接了回来。哪天也是这样,嘴上虽说还是抱怨者,可是夜半,迷迷糊糊之间,富贵还是听见了两人说的悄悄话,虽说迷迷糊糊,而且内容也听不出来,可富贵就是觉得那是暖心话,是温馨话。 可是像现在这般失态,在富贵记忆里似乎一次没有,对,就是一次都没有。 富贵想到这,狐疑地看了看那锭雪白的银子,挠了挠脑袋,不过见娘亲如此高兴,想来是不得了的东西吧。 …………………………………………… 小道之上,恒德与陈达并肩走着,虽说是小道,可两人并肩倒也不显拥挤。 不过小道边上的杂草似乎有些丰茂过了头,高度都已然到了恒德腰间了,不过这一条光秃秃的小道倒是寸草不生,想来是时常有人行走将路面踩结实了,饶是无处不在的杂草,都没有了冒头的机会。 行至半里地,人似乎也多了起来,有些三五成群,有些独来独往,口中粗俗地说着什么趣事,不时不顾形象地大笑。 “呦,陈达,这是攀上高枝了?这衣着考究的公子哥是哪位?到时候发达了可别忘了哥几个啊。”就在陈达与恒德无事朝前走时,不知是为何,后面突然便传来了这么一道略带着些许戏谑的语气。 可语气虽说戏谑,可恒德却没有听出恶意,而是回头微微一笑,抱了抱拳“这位大哥,幸会,幸会。” “呦,好生有礼的公子,比起那些个官老爷,商老爷,可要贵气多了,这才是谦谦公子,那些个纨绔子弟,比之公子,可要输了太多太多。”那戏谑汉子说着,快步走上前来,极为熟络的伸手搭上陈达的肩膀,随后好笑地说道“陈达,这公子如此有礼,你这穷酸样是怎么搭上的?” “呸,陈易,你狗嘴里吐不出象牙,什么叫搭上。”陈达说着,微微下蹲,躲开了陈易那熟络想要搭上自己肩膀的手,随后又是一推,将之推开,似乎是有些嫌弃地拍了拍手掌,这才看向恒德“公子,别见怪,这人就这样,见谁都是没大没小的,不过这人心不怀………………”陈达说到这,略作思虑,随后又是说道“额,或许这么说不太好,但是不能说心不坏,只能说是没心没肺,不知深浅。” “无妨,这位大哥直肠子,真性情,比之旁人,我倒是更愿意与这位大哥这般人物结交。” 听着恒德这话,陈达这才半笑着看向陈易,语气揶揄“陈易,听见了吗,公子不在意。”不过陈达说到这,随后又是话锋一转,略微有些严肃道“不过你这性格可得改改,别忘了六子是怎么进去的,你这身子骨几斤几两,受得了那五十水火棍?” “怎么?说说还不行了,他们敢做,还怕人说?老子就是说了,他大不了抓我下大狱。”陈易颇为有些不忿道。 陈易,我们自幼便相识,在我们面前自然可以这么口无遮拦,这没什么大不了的“可是到了宜州城,你可得悠着点,家中还有人呢,可别自己下了大狱,家中老小无依无靠,你这可就真成罪人了。” “陈达,你这话说的,这种分寸我还是有的,在我们这乡间,我们都熟识了,自然不会出去乱说,要是连这样说一句都不行,那才是真可悲。”陈易说着,继续朝着陈达靠了靠,很是随意地伸手搭在了陈达肩头,贱笑道“对了,陈达,这位公子哪里人士,怎么会来到我们这乡野之间的。” 面对陈易的询问,恒德只是微微笑了笑,随后道“哦,没啥,家中长辈说了,在外不可借着家里名声到处吆喝,这次出来,就是为了祖训而来,恕不可告知。”恒德说完,略带着些许抱歉地说道。 “哦,这样啊,祖训,是什么祖训,方便说说吗?”陈易似乎是个刨根问底的主,见打听不出哪里人士,于是又将话题转向恒德这个所谓的“祖训”而来。 面对陈易如此提问,陈达略微有些抱歉地看向恒德,随后又是一脸嫌弃地看向陈易,随后道“陈易,你有完没完了,人家公子………………” “无妨的,这算不上大事。”恒德说道,随后悠悠道“就是家中祖辈原先也是吃着百家饭长大,到后面做大做强,为了不忘本,家中子弟都是要在及冠之年,出门看看民间烟火。” “嘶,公子能做到如此,还真是让我等汗颜啊,扪心自问,要是我陈易有朝一日发达了,可得每日山珍海味的,至于民间烟火,那再也与我无关了。”陈易说到这,随后好似想到了什么一般,再次问道“公子可是上过私塾?要是上过的话,可得考个功名,到时候有公子当个父母官,那才是真大义。” 听着陈易与陈达的描述,恒德始终有着一个问题,那就是一个极为浅显的道理,水能载舟亦能覆舟。 知天下所知,解天下所解,这才是正道,也因为这才是国祚万万年的根本,以往的教训无一不是出于这一点而来。 天下是谁的天下,自然是天下人的天下,绝不是一家之天下,更不是一人之天下。 可是如此不让百姓说话,最终积怨成疾,王朝覆灭也不为过,最终何人受益?恐怕无人受益。 …………………………………………… 恒德思索着,不知不觉,已然来到了宜州城门前。 粗糙的城门楼,一眼看去,这恐怕就是年久失修了,难道没有经费修缮城门?还是说这一点点根本之财,也有人要贪墨吗? 看着这城门,恒德摇了摇头,随着入城队伍,随着这入城队伍渐渐变短,也快到了恒德。 不过这个时候,异变来了,只见那守城军士一改此前那趾高气昂的神态,转而唯唯诺诺来到了恒德面前,腰也弯了许多,一脸的谄媚“公子要入城,怎么能和这些个泥腿子一起?来来来,公子往这来。”那军士说着,将腰弯地更低了,随后更是朝着恒德谄媚地做了个请的手势,示意恒德越过这队伍,直接入城。 第8章 宜州城 看着这军士的谄媚,恒德则是一脸的嫌恶,不过却也没有发作,而是轻挥袖袍“将军,免了吧,人人都排队,怎么到了我这就不用排队了?将军这是否属于渎职了?” “哎呦,公子说的哪里话,他们是泥腿子,而公子是公子,这能一样吗?让公子与这些个泥腿子一起排队,这才是小的渎职,这才是小的该死。”那军士说着,言语更是谄媚,将那些安静排队百姓极力地往下拉,又是将恒德极力地朝上捧,这马屁功夫,可谓是炉火纯青。 “哎,将军,不必了,我就在这排队,还有将军莫要失言了,这些都是百姓,可不是什么泥腿子。”一向彬彬有礼的恒德此刻言语之中,难得地带着怒气。 看着恒德似乎是认真的,那军士顿时有些心惊,不过也不惧怕,言语依旧谄媚,朝着周遭吆喝道“公子当真是一视同仁,小的佩服,小的佩服。”那军士吆喝完,随即转过头去,回到了自己刚刚所在位置。 队伍虽说还有着些许长度,可倒也很快,不久便轮到了陈达与陈易。 由于是两手空空,倒也没有被刁难,很轻易的就入了城。 而恒德更是连象征性地搜身都没有,直接就被放行了。 …………………………………………… 随着恒德入城,那城门边上军士一脸的戏谑看着那刚刚在恒德面前吃瘪的军士道“呦,老李,你这马屁拍在马腿上的感觉咋样?不好受吧?” 听着同僚的戏谑,那原先谄媚的军士顿时一脸的不屑,暗自朝地上吐了口唾沫,啐道“什么玩意,看他穿的衣着华贵,军爷我是看得起他,要是惹得军爷我不高兴,高低得给他下下绊子不可。” “诶,这话可得当心点说,要是那公子是什么惹不起的大人物,不说你这职位给你撸了,小心小命不保哦。” “嘁,我看他也只是某个不知天高地厚,瞒着家里出来的富家公子,这种人,到了江湖上,呵呵,得亏是碰上了我们,要是在深山老林,高低得给他宰了不可。” 听着老李这话一说 那原先还在戏谑的军士也是摸着下巴”嗯…………你说得对,我看也是,不说这宜州城那些个公子哥我们或多或少都认识,那个不是盛气凌人的,哪里还会像他这样,平时就是正眼都不瞧我们。” “我看啊,他就是读那些个所谓的圣贤书读傻了,读呆了。” …………………………………………… 宜州城内。 看着宽阔的街道,恒德一时不知道该往哪走,不过好在一旁的陈达陈易两人没有撇开恒德一人。 “公子,你刚刚那可真是出了大风头啊,你看看那军士,够吃瘪了吧。”来到宜州城,陈易也没有像此前那般口无遮拦,而是来到恒德身边,继而朝着四周看了看,见没人注意这里,陈易这才说道“公子,你刚刚那句话,可是我憋在心里很久了,就是不敢说。”不过陈易说到这,似乎是觉着不过瘾,声音也高了许多“如果要我是公子,那高低得给那个势利眼打一顿,不然都对不起我们这些年遭的白眼。” 听着陈易的话,恒德还未会回应,一旁的陈达直接一巴掌拍在了陈易脑门之上,随后略带着些许警告小声地开口“陈易,你吃拧了?这句好要是被听了去,你这小命还要不要了,那些个势利眼刻在睚眦必报的。” “好了,好了,我这不是就说说嘛。”似乎是也觉得自己失言,陈易也小心地看了看四周,随后也是拍了拍自己心口 显然是心有余悸。 不过这一幕看在恒德眼中,非但没有觉得滑稽,反而是满心的愤恨。刚刚那人是谁?是军士,是护城人,是护国人。 可是就如此之人,手中有着一点点小小的看门权利,他就可以这么趾高气昂?这凭什么? 似乎是看出了恒德心中所想,陈达拍了拍恒德肩膀,随后似乎是认命一般地说道“好了,公子别想了,他们就这样,我们这些年也是这么过来的,不是活的好好的,他们无非就是我们进城的时候看不起人罢了,也没听过多刁难,就这样吧,算不得什么,我们………………” 陈达越是如此,恒德边越是心凉,原先那心中慈悲,想着表哥所做之事有伤天和,自己是不是可以阻止,可是这一刻,恒德知道,改天换地很有必要,这不是为了自己,这是为了所有人,为了天下。不破不立,破而后立。 可是这件事终究牵扯天下,天下无辜之人太多太多,要想独善其身,这几乎是不可能,其中不乏一些陈达陈易之人。 可是这也没办法,到时候自己罪孽深重,只能登临九五之尊之位,到时候慢慢赎罪吧,也就只有这样了。 想到这,恒德看向陈达“陈达大哥,我知道了,以后一定会有好日子的,放心吧。” 第9章 当铺 “但愿吧。”陈达说着,略微有些无奈地摇了摇头,随后收拾心情,又是拍了拍恒德肩膀,随后说道“对了,公子,你不是说要去当铺吗,趁着现在还有些时间,我们当铺走一遭吧。” “嗯,好。”恒德说着,展颜一笑,随后跟随着陈达走街串巷。 也不知走过多少小街小巷,终于来到了一处其貌不扬的当铺门前。 恒德抬头看了看那略显简陋的当铺门楣。 虽说这当铺其貌不扬,可是这门楣之上那牌匾倒是气派,想来也是做生意,也想着妆点妆点。 “呦,老狐狸,这么闲,想来生意不好做吧?”陈达说着,单手很是随意地撑在那木栅栏前,言语之中有着些许调笑之意。 “陈达啊,怎么,王总镖头有有什么不要的东西扔了?”面对陈达的调笑,那当铺掌柜也没有丝毫客气,而是皮笑肉不笑地看着陈达,随后揶揄起来,言外之意,那就是说陈达不过是捡破烂的。 “诶诶诶,我们好歹是客人,你这话说的,看不起谁呢?”陈易可没有陈达那般的好脾气,在听出那掌柜的如此看不起人,立马就不愿意了,走上前去,将手伸向栅栏之内,想要一把抓起那掌柜的衣领子。 可是这栅栏似乎有意设计,陈易那手臂已经尽量往前伸了,可是却也还是只差那么一寸抓着掌柜的衣领子。 面对陈易这暴怒脾气,那掌柜的一脸的不屑,言语也是不似之前那般揶揄,而是一脸的不屑“陈易,泥腿子就是泥腿子,不知道深浅,当铺自然有当铺的规矩,可不是你这说动手就可以动手的,看在你们也是熟客的情分上,我不追究,要是别人…………”那掌柜的说着,冷哼两声“哼哼,我早就上报衙门,把你们当做盗匪抓起来了。” 听着这掌柜的话,陈达轻轻拍了拍陈易的肩膀,随后摇了摇头,示意陈易不要冲动,随后朝着掌柜的抱了抱拳“掌柜的,我们也是熟人,还请高抬贵手。”不过陈达话说到这,却是将恒德拉上前来,随后说道“不过,掌柜的,我们这次来可不是来没事找事的,是这位公子需要当点东西,我们特意前来引荐。” 虽说不待见,或者说是看不清陈达陈易,可在看见衣着华丽的恒德之后,这掌柜的却一改此前那般姿态,转而换上一张笑脸,神色极为谄媚“呦,这位公子,可是要当些什么?” “掌柜的,也没什么,只是这次出门匆忙,没带些银两,这浑身上下,也就这么一身衣服,掌柜的看看,这衣服值个几两银子?”恒德说着,极为有礼地抱了抱拳,随后将手伸向那栅栏之内,以便那掌柜的看的清楚些。 看着这华贵的衣物,那掌柜的先前那略显浑浊的眼睛这一刻,精光之中带着些许狡黠,随后又是伸手摸了,直到这时,那神态可谓是谄媚到了极点“呦,公子非凡啊,要是小的没看错的话,这应该是价格不菲的蜀锦吧?” 见自己这身衣服让这掌柜的如此重视,恒德也是顺着这掌柜的话说道“呦,掌柜的眼力了不得啊,何以见得?” “这蜀锦可不多见,也只有蜀地才有,此前价值倒是千金,可是自从二十多年前,陛下雄才大略,将归属于南夏的蜀地据为己有之后,这价格倒是小了不少,但也不是寻常人可以穿的,由此可见,公子非富即贵啊。”那掌柜的好似有意在炫耀自己学识一般,夸夸其谈道。 不过说者无心,听者有意,在掌柜的说道南夏之后,那份亡国屈辱自心口而出,恒德神色稍稍变了变,不过也仅仅只是一刹那,也没有谁在意,依旧是那彬彬有礼的语气说道“掌柜的眼力非凡,你就说这可以当多少银两吧?” 在听着恒德这话,那掌柜的可谓是将生意经发挥到了极致,先是略显为难,随后咬着牙,最后才是故作妥协,好似吃了大亏一般“公子诚心要当,那么我这可以给出五十两银子。” 恒德不知道这其中的弯弯绕绕,可却也知道,既然蜀锦如此珍贵,绝不止五十两这么一点,于是抬价道“掌柜的,五十两是不是少了一点?” 恒德说着,也不愿意过多的讨价还价,但是有一点,恒德知道,那就是蜀锦名贵,那么能 穿着蜀锦之人,身份也一定不会小,于是故作姿态,言语之中也带着些许威胁之意“掌柜的,我虽说初入江湖,不知道这些弯弯绕绕,可是我也总有回家的一天,表哥他自幼便宠爱我,而且走南闯北也算是见多识广,要是知道了了掌柜的你这故意诓骗我,那他不得拆了你这当铺?” “公子,公子千万别。”起先这掌柜的本以为是逮到了肥羊,可以薅上一薅,也是钻进来钱眼子了,丝毫没有想到能穿着蜀锦之人,那哪一个是善茬,在听到了恒德这略带着威胁之意的话语之后,这才是一阵后怕“公子,这样,我给你一百八十两,这是最良心的价了,我相信,全宜州城,再也没有比这跟高的价格了,公子你看可以不?” 听着这掌柜的最后报价,恒德心中一阵腹诽“怪不得说无奸不商,无奸不商的,一百八十两,换五十两,哪来的这么好生意?” 不过虽然心中腹诽,可却也只是轻轻点了点头,随后道“掌柜的,我也不难为你,做生意终究是要赚钱的,这样,我这也只要一百五十两,剩下三十两,你看看你这当铺有没有与我较为合身的衣袍,我换上一件,如何?” “公子真是慷慨,我这过了当期的衣袍不少。”掌柜的说着,随后又是顺势一发马屁“公子俊朗不凡,身材匀称,定然是穿什么都合身,穿什么都好看。”掌柜的说着,让开身子,将身后衣桁让开,随后道“公子,你且看看,这些都是过了当期,没来赎回的,原本过两天就要卖去裁缝铺子,当做成衣售卖的,这么说起来,公子来的还真是巧了。” 恒德轻轻点了点头,随后目光看向那衣桁之上,看着一排华贵衣物,恒德一眼便相中了那件暗黑色劲服。 …………………………………………… 穿着暗黑劲服,恒德整个人从此前那华贵公子,一下便摇身一变,要是腰间佩剑,那就是妥妥的不拘小节江湖浪客。 不过相较于恒德,与陈达,陈易倒是兴奋许多,陈易走在两人中间,两手揽着两人脖子“我就说这人是势利眼,看我们怎么样,现在看到公子,就差给公子跪下了,出气,那是真的出气。” 恒德至始至终,都不认为有什么无缘无故的事,肯定是事出有因,于是试探性地问道“陈易大哥,这掌柜的看起来也没有那般…………额,那般不近人情,你们是不是哪里得罪他了?” 第10章 民间烟火 “谁说不是呢,无非就是看我们泥腿子呗。”陈易没有什么遮掩,直接说道“我们不是在镖局做工,当伙计吗,平时卸卸货,我们陈家村家家户户男子在农闲之时都会出来做工补贴家用。” “说是总镖头人好,家大业大的,平时添置一些家具,换上一批兵刃,都会将那些旧的送给我们,而我们拿这些东西也没什么用,虽说村子离着不远,可是也不近啊,那些个家具搬回家,实在难为我们了,于是也就给了当铺。” “可是这当铺掌柜的说我们是捡破烂的,不待见我们…………”陈易说到这,似乎是想要为之证明一般,快步走到前面,随后看向恒德“公子,你说说,这不是我们偷的,也不是我们抢的,只是总标题人好,让我们多添一些收入而已,他凭什么就不待见我们了?公子,你给评评理。” 听着陈易的话,恒德不自觉想起了此前先生说过的一句话,一句问心话。 “恒德,如果有一天,一位衣衫褴褛,面色蜡黄的老妇人在你面前走过,你是何种反应?” 要是为了取悦先生,恒德肯定会说“一视同仁,人就是人,人不分高低贵贱。” 但那只是取悦先生,欺骗自己,扪心自问,要是这种情况,真的发生了,自己真的可以做到吗。 会不会是暗啐一声“老叫花子,滚开点,别脏了我的眼。” 会不会掩住口鼻,自觉走开点,免了脏污身上衣物。 …………………………………………… 这些恒德不知道,哪怕是此前在“死人坑”在“罪奴庭”恒德遭受白眼不在少数,比之这些,还要可怕,非骂即打。 想着自己回到剑阁之后,那一段时间,每天都是仇恨冲刷内心,没有一日不是想着杀光他们,好在先生教导,虽说内心依旧存在仇恨,可也知道了为人君,一定要体恤民情。 而且也知道了,这个问题的答案,那就是让天下人不再有老妇人这些人。 只要吃得饱,穿的暖,这一切,都是为人君该做的。 想到这,恒德微笑看向陈易“陈易大哥,你没错,掌柜的也没错,无非就是人之常情罢了。如果非要说错,那么错的也就只有是这个天下了,这个天下。” “啊?公子所说我们似乎听懂了,可却也听不太懂。”听着恒德这话,陈易与陈达显然没有听懂,本想着再次追问一番,不过恒德却摇了摇头,随后将身上那两张五十两的银票以及两锭二十两银子拿出,随后递给一人一张以及一锭说到“多谢两位,了,陈达大哥,记得回去给富贵买糖葫芦,不要让我失信于人。” “公子,公子,这太贵重了,我们受之有愧啊,实在受之有愧,还请公子收回去,收回去。”陈达与陈易说着,就要将银票朝着恒德怀中塞去。 “两位,收着吧,两位也不是不知道恒德家业,况且,恒德此次外出,本就是体验民间烟火,身上怀揣着过多银两,此次出来也就没有了意义,两位,要是再推脱,那可就真是害了我。”恒德说着,将陈达与陈易手中银两塞入两人怀中,随后故作轻松道“再说了,我不是还留着十两银子吗?就这些,也够了。” 随后又是极为调笑且幽默道“而且这沉甸甸的银子,我揣着也不方便,两位也替我解决负重了不是,说起来,我也还是要感谢两位。” 听着恒德这么说,两人看了看怀着银票与银子,又是互相看了看,最后看向恒德,也不矫情,而是朝着恒德单膝下跪道“公子,大恩大德,无以为报,既然公子看得起我们,我们也绝不会负了公子,日后要是用的到的地方,我们二人一定办到。” “好,那么就说定了。”恒德说着,走向前去,将二人搀扶起来,随后道“对了,我也要去你们所说的镖局,要是方便,那么就替我引荐引荐,而且可千万别说我是什么公子,只说是萍水相逢,路上没了盘缠,想要找份活计,赚些钱财作为盘缠。” “公子,这是为何?”陈达有些不明所以。 “我此次出来就是为了民间烟火而来,要是这样游山玩水,那不就本末倒置了吗,还是要找份活计,看看大家都是做些什么,怎么赚钱,赚钱有多苦,有多累才行啊。” “公子,本以为你心怀民生,这就已经足够了吧,不至于如此吧。”陈易劝慰道 “况且,公子天生富贵,哪怕回了家,也不需要操劳,只需要知道就好,不必与我们这些个泥腿子一般,挥洒汗水吧。公子,你做的是不是太过了?”陈达也是苦心劝慰道 。 “无妨,无妨,既然来了,那么怎么可能什么都不做就回去了呢,回去之后不说会不会被长辈责骂,哪怕是表哥,他肯定也是极为失望吧。”恒德说着,略微抬头看了看,似乎是在想着什么一般。 第11章 乱舞 会友镖局。 三人一路行来,街拐角,一眼看去,便看见那镖车径直朝着镖局后门走入。 陈达与陈易两人互相看了一眼,便带着恒德朝着镖局走去,打趣道“呦,这是赶巧了,没迟到,不然又得听那翟管家唠叨了。” 镖局后门,那原先押运镖车的镖师已然进屋歇息,而那趟子手则是准备褪去上衣,摩拳擦掌,看去好似是卖弄自己那一身腱子肉一般,可却事与愿违,无非是卖弄气力,赚取碎银罢了。 …………………………………………… 进入镖局后门,迎面便撞上了那个所谓的翟管家。 这翟管家不似寻常大户人家的管家,寻常大户人家那管家不说肥头大耳,眼露精光,但也大差不差。 可这镖局的管家,眼眸之中,虽说没有寻常大户管家那般精明,可却是神采奕奕,似有猛虎蛰伏,蛟龙盘踞,而身形上看去,身材修长且匀称,四肢虽被衣裳遮盖,可却也隐隐可以看出,那是孔武有力的四肢。 恒德暗想“应该以前也是镖师,不知为何负伤,所以这才沦为管家这么一个角色吧。” “陈达,陈易,你们今日可来晚了,小心我扣你们工钱。”那翟管家言语虽说是拿工钱威胁二人,可眼眸之中却带着笑意,想来也不是说真的。 “翟管家,我们虽说耽误了些许时间,可是这不是也赶上了吗?”陈易说着,似乎丝毫没有将这位翟管家当做东家,而是当做朋友一般,上前用胳膊肘拐了拐翟管家后背,与其说是讨好倒不如说是亲昵一般地说道“翟管家,你看看,这行行好 我们挣个仨瓜俩枣不容易,你看看,放我们一马如何?” “噫…………”看着陈易,翟管家一阵恶寒,赶忙将其推开,随后极为嫌弃地拍了拍身上那被陈易蹭过的地方,一脸的嫌恶“陈易,你别来这套,这次就放过你,快去干活!” 见自己不被扣钱,陈易立马眉开眼笑,“是,这就去,这就去,嘿嘿嘿。”陈易说着,一阵怪笑,随后一手拉起陈达的胳膊,使了个眼色,示意“赶紧走,别在这杵着了,想扣钱吗?” 不过陈达倒是没有和陈易这般讨趣,而是拱了拱手,对着翟管家道“翟管家,我们来晚了,确实是我们的不是,扣钱也是情理之中,不过翟管家宅心仁厚,体念我等泥腿子,感激不尽。”陈达说着,略做尴尬,随后将身后的恒德推了出来,随后道“翟管家,我这有一位公…………不,是一位小兄弟,想要找份活计,不知缺不缺人手,要是缺的话,也好给我这位小兄弟一份差事,赚些银钱盘缠。” 翟管家看着恒德,而恒德也是与之四目相对,随后颇为有礼的拱了拱手“翟管家,有礼了。” “小兄弟,这镖局可是苦差事,你这细皮嫩肉的,不知能不能吃得下这份苦哦?”翟管家说着,走上前去,伸手拍了拍恒德肩膀,顺手又是捏了捏恒德胳膊,随后目光一凝,手中力道又是加重了几分。 不过在见恒德依旧那般纹丝不动,就连脸上神情都是那般淡然,心中暗道“这小兄弟深藏不露啊。只是不知是何来路?”于是试探道“小兄弟,筋骨非凡,练过武?” “在下不才,家中表哥,身手不凡,确实练过些许,不过也不敢自称不凡,难登大雅之堂。”恒德依旧谦逊。 “小兄弟过谦了,能受得了我翟某的力道,想来也不是泛泛之辈,不说战力,就说境界,想来也到了武夫六品吧?”翟管家说着,随后带着恒德朝着后院走去。 越过镖车,随后来到演武场之中,从两旁兵器架之上,抓起一柄花枪,随后很是随意的舞动朵朵枪花。 这一手无水生莲的枪花,顿时引得一阵喝彩,就连内堂之中,那先行前去休息的镖师都纷纷走出,拍起巴掌,连连称赞。 “翟兄好身手。” “翟兄多年不曾动手,却还是可以做到无水生莲,这让我们这些日日操练之人,情何以堪啊。” “翟兄,要我说,你这也别当什么管家了,继续做镖师吧,别白瞎了这好身手。” …………………………………………… 面对众人的夸赞与喝彩,翟管家只是朝着四周拱了拱手,随后道“不了不了,之前走镖受了暗疾,平时操练操练还好,要是真的动了手,那可就不够看了,还是有劳诸位辛苦辛苦,我这在家操劳,与诸位在外面操劳,算起来也是一样的,哪有什么白瞎一说啊。”翟管家说到这,讪讪的笑了笑。 见翟管家都这么说了,众人也不过多劝解,毕竟人各有志,也不好说什么,于是又问道“对了,翟兄,你这平时不见操练,怎么今天来了兴致,可别说只是为了炫技哦?” “哪能啊,我这找到了个好苗子,要是可以,我们也要有个同僚了。”翟管家说着,将枪尖朝向恒德,随后道“小兄弟,选个兵刃吧” 面对翟管家的试探,恒德倒也没有过多推辞,而是走向兵器架,很是随意的抽出一柄长剑,随手挽了个剑花,暗自摇了摇头,似乎是有些不满意一般。 翟管家见状,也有些不好意思,意思随后道“小兄弟,可是不趁手?不过也难怪,这演武场之上,不过只是一些糙兵罢了,只是寻常演练所用,不趁手也正常。” 翟管家话音未落,那内堂之中,一柄长剑飞出,径直朝着恒德而来。 恒德眼疾手快,一把握住剑柄,随后将那柄不趁手的长剑收归回鞘,用这柄内堂之中飞出的长剑又是挽了个剑花。 随后这才点了点头,满意的打量着这柄长剑。 剑身长三尺五寸,剑柄长七寸,尺寸虽说算不上标准,剑身略长了些许,可剑身之上,一条横贯剑身的镂空血槽倒是让这柄剑重量轻上许多,恒德使得倒也不会太过费劲。 “小兄弟,这柄剑名叫乱舞,可还满意?”内堂之中,这剑主人轻笑说道,似乎一开始就知道,自己这柄长剑会让恒德满意一般。 第12章 翟管家 “多谢这位大哥了,这剑在下很是满意。”恒德说着,剑尖朝下,双手作揖,随后又是朝着翟管家做了个请的手势“翟管家,请赐教。” “那小兄弟你可小心喽。”翟管家说着,手持花枪,朝前两步。 七尺长的花枪,刚刚好停留在恒德四尺前,握着枪身,以右手虎口为中心,左手操持枪尾,枪尖如灵蛇吐信一般迅捷,朝着恒德步步紧逼,可却也刻意保持一定距离,因为长枪面对长剑,只要被贴身,那么就没有了用武之地,这一点,饶是不通武艺之人,也是知晓一二的。 面对翟管家这如此迅捷的枪尖,恒德一时也疲于应对,剑身左格右挡,翟管家朝前一步,恒德便不由自主的后退一步,好生狼狈。 恒德这也是吃了在剑阁从没有对敌经验的亏,才会如此狼狈。 不过稍作适应,恒德却还是有了破解这枪尖之法,在隔开枪尖之后,恒德也是欺身而上,长剑贴着枪身,朝着掌柜的右手虎口削去。 面对恒德这一招,翟管家心中暗道“好小子。”不过却也仅仅是略微有些许吃惊,随后右手脱手而出,左手握着枪尾,将枪身一横,顺势抵住长剑这顺着枪身的一削,随后右手又是握着枪身,朝前一顶。 枪法,终究脱胎于棍法,既然枪尖无用,那么枪身就是大杀器。 翟管家一改此前的灵动,气势瞬息之间雄厚起来,一杆花枪武地虎虎生风,大有一副摧城之势。 见恒德被气势顶开,翟管家顺势跃起,手中花枪自上而下,力劈华山,重重砸下。 恒德只得身子一横,花枪就这么径直在自己身前砸下,掀起地上阵阵烟尘。 这一枪之危还没完,见一枪未得建功,翟管家一刹那,便提枪横扫。 在这一瞬,恒德根本来不及思考,长剑连带着剑鞘竖在身前,堪堪挡住这雷霆一击。 不过也就这个间隙,恒德立刻欺身上前,两人距离相距三尺,这是长剑的优势。 见恒德已然欺身,翟管家知道,自己大意了,此前的一切,都是这小兄弟故意做局,目的就是让自己枪法换棍法,从而大开大合,也就只有这样,才可以有那间隙 。 想到这,翟管家想要抽身后退。 可恒德却丝毫不给其机会,翟管家退一步,恒德便进一步,两人刚刚好保持着三尺距离。 最终,在快来到院墙边上之时,翟管家知道,自己已然退无可退。 而此时,翟管家则是微微一笑,花枪尾抵着墙角,而枪头则是直指恒德,一记回马枪可谓是阴险至极。 要是恒德再朝前一步,那便是枪尖直抵喉咙,高下立判,胜负已分。 结果也不出翟管家预料,枪尖距离恒德咽喉也只差一寸。 …………………………………………… 恒德倒也不是输不起之人,将手中长剑收入鞘中,随后走向大堂之外,围观那人抱拳道“多谢前辈借剑。” 在道谢之后,又是朝着翟管家道“技不如人,承让了。” “哈哈哈哈,小兄弟,太巧了,讨巧了。”翟管家说着,随后大踏步上前,伸手大力地拍打着恒德肩膀,爽朗笑到“不过小兄弟不用妄自菲薄,看你剑法精妙绝伦,想来也是出自名家之手,只是临敌经验稍稍欠缺了些许。要是小兄弟你是江湖老鸟,那么我今日恐怕就要败北了。” “翟管家,输了就是输了,在下要是找借口的话,我还不需要翟管家代劳。”恒德说着,再次朝着翟管家拱了拱手,随后道“翟管家,在下还是不合格,要是翟管家不嫌弃,在下倒是可以当个趟子手,这也无妨,还请翟管家收留。” “诶,小兄弟,你这可是说笑了。”翟管家说着,朝着内堂之外的众人说道嘿,各位,你们怎么看,小兄弟身手不凡,只是略微欠缺一些经验而已,要是各位不嫌弃那么就当这个师傅,带带这位小兄弟?” 听着翟管家这话,那借剑汉子笑着走上前来,随后也是伸手拍了拍恒德肩膀,很是豪迈地大包大揽道“好说,好说,不过我可教不了小兄弟,小兄弟身手比起我来说,那可是要好上许多啊,只能说是互相学习,互相学习。” 小兄弟,叫什么名字,刚好,后天有一趟镖要去宜州城以北峡关城。到时候小兄弟你跟着吧。 “翟管家,我,额,我恐怕不能待太久,我想跟着镖车,去那峡关城,然后就不跟着回来了。”恒德略微有些抱歉道。 “诶,不碍事,不碍事,我们会友镖局,在这宜州城,道临安城,那都是有着站点的,到时候小兄弟不愿意回来,那么就在峡关城待着。”翟管家说到这,有着些许自傲,继而说道“我们会友镖局,那业务可是很多的,够小兄弟你走南闯北了。” “真的?”恒德说着,略微有些戒备地看着翟管家,虽然恒德只是初入江湖,丝毫没有江湖经验,可是如此一个萍水相逢之人,却对于自己如此热情? 恒德当然不会以为翟管家能对于一个陌生人这样,这时,恒德心中暗想道“这翟管家如此热情,会不会有着什么不可告人的目的?” “诶,小兄弟可还有什么疑顾虑吗?”看着恒德这阴晴不定的神色,翟管家虽说心中清楚恒德心中顾虑,可是却也没有点破,而是有些明知故问地说道。 “不,不是,只是在下与翟管家不过萍水相逢,虽说在下初入江湖,可也知道江湖水深………………………………”恒德说到这,神色略微有些戒备地看着翟管家,身子也是不动声色地朝着一边挪了挪,大有一副,见势不对,立刻开溜地意思。 第13章 发工钱 “哈哈哈,小兄弟,多虑了,我们会友镖局在这昌安以南,可以说是最大的镖局了,也是一直都需要镖师的,对于小兄弟如此有本事之人,自然也是惜才。”翟管家说着,伸出五指,随后道“对于有本事之人,工钱也不会吝啬,这个数,一趟镖,五两银子如何,要是以后小兄弟江湖经验丰富了,工钱也是水涨船高,还是会加的。” “………………………………” 见恒德还在思虑,翟管家也心焦,也是十分大度地说道“小兄弟,无妨,无妨,你且先行住下,后天我们才会出镖,到了时候,要是小兄弟不愿意,那么只当是我会友镖局没有这个福分。”翟管家说着,又是做了个请的手势,随后道“小兄弟,随我来吧,这两天先在厢房休息着,我看小兄弟初入江湖,有没有盘缠,外出住客栈也是一笔不小的开销,就现在这住下吧,后天一早,要是后天一早小兄弟不愿意,那再离去,我翟某人也不会怪罪小兄弟的。” 见翟管家如此有诚意,恒德一时倒是觉得自己有些小人之心了,心中不免生起一丝愧色,随后朝着翟管家抱拳道“那就多谢翟管家了,要是到时候在下不愿意,那么一定会前来告知翟管家,绝不会不告而别。” “好,小兄弟爽快 。”翟管家说着,挥拳轻轻擂向恒德胸口“小兄弟,随我来。” …………………………………………… 酉时。 镖局之外,几个五大三粗的汉子并排坐于镖局后门的门槛之上,一脸的期盼,翘首以待着。 “呦,都等着呢?”翟管家一脸调笑地从镖局之内走出,手中那厚实的铜板左手倒腾右手,发出清脆的碰撞声。 要说天籁之音,天下之人或许都有自己的最爱。 有人喜欢风声,喜欢风吹绿叶,翠竹那窸窸窣窣的声音,因为这可以使人心静。 有人喜欢音律,认为女子抚琴吹箫,认为这是最为风流之声。 有人喜欢市井喧嚣,喜欢小摊小贩的吆喝,喜欢掌柜与客人之间的讨价还价,斗智斗勇,认为人间烟火气,最抚凡人心。 或许也有人喜欢刀兵相接的声音,认为快意恩仇才是人间最美。 ……………………… 可是现在要问起这群并排相坐于门槛之上的汉子什么声音最为好听。那么答案无疑就是翟管家手中铜板碰撞的声音了,这才是人间天籁。 看着翟管家这手中铜板倒腾来,倒腾去的,几位汉子都是有些眼馋,自己劳作一下午,可不就是为了这个吗? “哎呀,翟管家,你知道一天之间,我也就这个时候看你最为亲切了。”一向幽默的陈易看着翟管家,神色夸张,好似看见最为亲近之人一般,就差上前抱着翟管家腰间了。 “陈易,你少来。”翟管家说着,一手提溜起陈易后脖子领子,很是随意的将其打发到了门槛最边上,随后笑骂道“喜欢说笑?来来来,你最后一个。” 看着陈易这模样,众人都是一阵好笑,更有甚者,还不忘“落井下石”道“陈易你这话,要是说给以后的嫂夫人听 那可是大大的受用啊,可天不遂人愿,说来说去,也就只能每日和我们一起厮混了,有着花花肠子,与其和翟管家这么说,倒不如去找个大姑娘家家,骗回家当老婆 。 ” “去去去,别起哄。”随着翟管家这话音未落,翟管家他再次用脚尖踢了踢那起哄之人,口中笑骂道“说些什么浑话,老婆可不是用骗的,那是两情相悦,嫁过来的。” 翟管家这么说着,陈达也是帮腔道“翟管家说的没错,结发夫妻,结发夫妻,那可是要过一辈子的,要是骗来,那不说这会不会跑咯,就当是委屈勉强一起了,每日同床异梦,貌合神离,这夫妻当的,还有什么意思?” “陈达,你这是饱汉子不知饿汉子饥啊,家中美娇娘等着,就盼着早发了工钱,回去老婆孩子热炕头吧?”听着陈达这肺腑之言,周遭工友那是一阵打趣,好似丝毫没听进去,没放在心上一般。 可这一番话,却还是让翟管家对其连连点头,随后走上前去,将手中铜板数了十五枚递给陈达,随后又是多分了五枚。 “翟管家,这…………”陈达看着手中这两摞铜板,一时有些失措,想要将那五枚给还回去。 不过陈达这举动却被翟管家轻轻挥手打断,随后道“陈达,拿着吧,一些小钱而已,记着,回家替嫂夫人买些吃食回去,可别委屈了人家。”翟管家说着,又是将手中铜板倒腾着,也不与陈达过多客套,而是看向下一个,数了十六枚铜板递给了那人,随后道“今天你是第一个来的,多的一个,算是补上时间,别客气。” …………………………………………… 终于,大家都发了工钱,到了陈易之后,翟管家看着手中那为数不多的铜板。 虽说翟管家这嘴里不饶人,可却也从来没有“缺斤少两”过,饶是一直与之犟嘴的陈易也是如此,将手中铜板一股脑的全部给了陈易,随后道“便宜你小子了,本来要扣你几个的。” 陈易看着手中这十七个铜板,看着翟管家,一脸的怪笑“嘿嘿,翟管家宅心仁厚,哪里会克扣我们这些泥腿子的工钱不是。” 陈易说着,又是一句马屁“你看看,别的大户人家里面的管家,一顿饭都恨不得扣出几粒米来。”说到这,陈易似乎又是颇为不忿,暗自数落道“说好听些 那是替东家省钱,说难听些,谁知道这扣扣搜搜下来的几钱碎银是不是进了自己腰包?” 听着这陈易似乎有些没完没了的感觉,翟管家也是有些无奈“好了好了,别说这些有的没的,你什么德行,我也是知道的,别一天天没个正型,也别一天天的和那些个二流子厮混,也要想想自己的终身大事,你年岁也不小了吧,早些娶个妻子,这才是大事,天天和我犟嘴,这有什么用?” 第14章 伊人居 每每听着翟管家这个论调,陈易耳朵都要起茧子了。 可扪心自问,翟管家说的没错,句句在理,可一向不正经的陈易却依旧是这般不正经的样子,丝毫没有想要改正的想法,现如今还被如此唠叨,自然也是听不下去“嘚嘚嘚,翟管家,你说得对,你说的都对,我错了,我错了还不行吗,您老歇着,我也回去了,回去了。”陈易说着,一手朝着翟管家拦着,随后缓步后退,好似生怕翟管家还要开口一般。 出了巷子口,陈易也是将手中这十七枚铜仔左手右手倒腾着,一路哼着小曲,步子也轻快起来,不知不觉,眼前就已然身处花街巷柳,大红烛光映照脸颊,时不时便传来一阵阵女子嬉笑之声。 陈易迈着吊儿郎当的步子,一路上下打量着,可突然,耳边却传来一道熟悉的不能在熟悉的声音。 “店家,这个,还有这个,还有这些都包起来吧,我要带走。” 听着这熟悉的声音,陈易不禁贱笑地寻找着声音来源,随后便在一旁精致的糕点店前看到了这熟悉的身影,陈易脸上笑容更甚,放轻步子,蹑手蹑脚地朝着这身影走去,随后好似潜龙出涧一般,双手拍向那身影“嘿!陈达,你小子,有了银子也回来逛花街啊?不是心中只有双莲这么一个挚爱吗?” 陈易说到这,随后又是摸了摸下巴,用着他那自以为看透人心一般的言语,老气横秋地说到“我就说嘛,天下哪有不偷腥的猫,公子给了七十两雪花白银,可不得犒劳犒劳自己。” 陈易说着,一手揽着陈达肩膀,示意其转过身去,看向那大红灯笼之下,牌匾之上,赫然龙飞凤舞地写着伊人居三字。 又是看向那大红门楣前,那故作风骚,胸前一大片雪白,半遮半掩,那一双杏眼,也是欲拒还迎,看着门前走过衣着华贵的公子哥,就会嗲声嗲气的说上那么一句“公子,可算来了,可想煞奴家了。”而看着年过半百,饶是年过七旬之人,只要衣着华贵,那也会说上那么一句“大爷,来玩啊……” 陈易看着这一幕幕,腹下三寸,好似有一股无名火炙烤一般,不由得憧憬道“那些个小娘们,腰腿功夫可是极为了得,上了床,不得让人折寿啊,不过说起来,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爷爷我以前也是喜欢逛逛这花街,每次在那门前经过,那些个骚婊子不也是出来卖的吗?看不起谁呢?现在,嘿嘿,老爷我有银子,看我怎么蹂躏他们!” 听着陈易说了这么些废话,陈达一把推开了陈易,随后转过头去,问道“店家,我那点心好了没,不知多少银子,我这一并给你。” “公子,好了,好了。”那店家将那三个荷叶包裹递给陈达,随后伸出五个手指道“公子,五两银子。” “哦,好的。”陈易说着,从怀中掏出那比之此前那整个的二十两雪花白银,这次要散碎不少的银两,小心的数了五两银子递给了店家,随后道“多谢店家了。” 直到这时,陈易这才看清陈达手中已然用绳子串好了的好几个荷叶包裹,随后不解问道“陈达,你这是?”说到这,陈易又是好似懂了什么一般,取笑道“没见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跑吗?这伊人居之内,应该谢绝自带吃食,你看看,那些个公子,哪个是像你这般,自带吃食的,虽说你这是第一次去这种地方,可别堕了面子。让人以为我们陈家村都是泥腿子,土包子。” 见陈易还在这侃侃而谈,陈达一时也有了三分火气,一把推开陈易,随后怒声道“陈易,你这狗嘴里吐不出象牙的东西,要去你就去,到时候可别说是我们陈家村出来的人,双莲与我成婚这些年来,在家里里外外的操持,从未有过一天好日子,今日我要是去了这种地方,那我陈达便是禽兽不如。” 陈达说完,随后拿着那荷叶包裹,拂袖离去,走了两步,却也觉得不妥,随后又是朝着陈易骂道“记住咯,我这次来这花街是因为这花街点心吃食是宜州城之罪,我来这也只是为了给双莲与富贵买些以前从来也舍不得吃的东西,你要是回了家,可别在双莲面前瞎说,不然老子打断你的狗腿!” 看着陈达离去的背影,陈易虽说面上嗤笑,可心中却是暗暗佩服“好汉子,当真好汉子,不愧是我们陈家村出来的人。就是有骨气。”不过虽然这么想着,可陈易脚步却还是朝着那伊人居走去。 ……………………………………………………………………………………………………………………… 伊人居前。 此前远远看去,也看不真切,只是听着那嗲里嗲气骚娘子的言语,腹下三寸便已然如火焰炙烤一般。 此时,已然来到了这伊人居门楣之下,与那骚娘子不过两臂距离这才看的真切。 那一双双暗送秋波的杏眼之下,尽是欲拒还迎,含情脉脉,而之下胸口前,那一大片雪白也是半遮半掩,好似跳脱白兔,随时就要跳出一般。而且那清凉的着装,可谓是该遮的都遮了,却也都没遮全。有着一种犹抱琵琶半遮面之感。 陈易是粗人,也是俗人,不知道那些个文人才子,风流骚客是如何讨得这些骚娘子欢心,他只知道,肉到了嘴边,自然是要吃下去的,不然可就糟践了东西。 想到这,陈易迈上了这伊人居门楣之下的台阶,伸手就要拉向一骚娘子的手。 只是这时,一道与这轻声细语的骚娘子截然不同的声音响起“诶,你个泥腿子,还想着癞蛤蟆吃天鹅肉?也不看看自己什么样子?” 第15章 檀香 这声音是一身材枯瘦,嘴角一颗黑痣尤为显眼的老鸨。 陈易还未反应过来,这老鸨便大力推开陈易,随后好似陈易衣着污了自己双手一般,拿出手绢费劲地擦了擦,这才一脸鄙夷地看着陈易,伸手朝着伊人居牌匾一指,神色自傲“诶,知道这是什么地方吗?伊人居,这是伊人居,风雅,风流之地,来的哪个不是富家公子?就你这泥腿子也想迈上这伊人居门楣?” 那老鸨说着,又是将那原本指向门楣的手指朝着西边一指,继而说到“要是你实在想解解馋,城西那窑子,那的骚婊子随便嚯嚯,我这可没有那骚婊子,我这可都是上上品。” 这老鸨的言语声音极为尖锐,虽算不上大声,可却还是让周遭那些个贵公子们为之侧目。 这些个贵公子见有好戏可看,就连搂入怀中的美娇娘撇向一边,不由得凑近些许。 “诶,张公子,这泥腿子也想入伊人居?你说好不好笑?” “诶,李公子你这话说的就欠妥当了,要不说是泥腿子呢,说不定是自家主子赏了些许银钱,想来风月一番,这算不上是大错。” “哎,李公子这话说的在理,看着泥腿子不似不明白道理之人,肯定是手头有点闲钱了,这才来这想要风月一番,可是没想到这风月一番少说二十两银子,可不是寻常七八两可以解决的,我看啊,这人就是不知天高地厚。” “王公子这话在理,在理。”那张公子说着,故作风流地将手中折扇打开,微微摆动着,折扇带起微风,将这位张公子两鬓发丝微微吹动,说不出的风流。 …………………………………………… 听着这老鸨将自己贬低到了地底的言语,要是寻常,陈易肯定与之争辩的面红耳赤,然后沦为笑柄,最后灰溜溜地离去。可是今时不同往日,陈易自问虽然比不上那些个腰缠万贯,伸手便是百两,千两银子的大户,可是现在自己也是有着些许小钱。 想到这,陈易便是心头一阵暗爽,也不理会那依旧还在那如同泼妇一般骂街的老鸨,而是悠悠然地伸手入怀,随后掏出一大锭雪花白银在那老鸨面前一晃,随后又是悠然地收入怀中,神色自傲。 “哟,公子,还真是深藏不露啊,老婆子我眼拙,没看出公子也是人中龙凤,属实是我该死,该死………………”那老鸨说着,随后又是朝着一边那花枝招展的姑娘笑骂道“快招呼公子啊,杵着干嘛,没点眼力见,活该挣不着银子,这位公子不是小气人,服侍好了,公子大大有赏。” 那半遮半露,花枝招展的姑娘们,看着满身汗馊味的陈易,也不甚情愿,可架不住银子的面子,虽心不甘情不愿,可面上功夫却也做的十足。 只见门前那两姑娘在听着这老鸨话之后,互相对视一眼,随即立刻会意,走上前来,两人两边,分别挽着陈易左右手,大有一副越贴越紧的感觉,陈易这不显瘦弱的胳膊不觉间已然夹入两片柔软之中。这感觉陈易从未有过,一时飘飘然,就连步子也轻盈许多,随着两姑娘,迈入了这自己此前一直心心念念之地。 而随着陈易迈入伊人居,门前那老鸨也是不自觉皱了皱眉,一改此前那阿谀的神态,小声的暗啐“嘁,什么玩意,有两个闲钱就来这玩姑娘?活该一辈子泥腿子。” ……………………………………………………………………………………………… 会友镖局。 已然入夜,恒德端坐于镖局之内的东厢房之中,看着厢房之内,虽然极为简洁,可摆放却颇为雅致,让人丝毫没有陌生感,想来这厢房就是为了招待客人而设。 “咚咚咚。”随着三声敲门之声响起,恒德这才回过神来,随后说了句“请进。” “小兄弟,打搅了。”翟管家轻轻推开厢房门,随后看向恒德,略带着些许抱歉的神色道“厢房简陋,还请小兄弟不要见怪。 听着翟管家这么说,恒德倒是一时有些失措,被这么照顾着,而且还是萍水相逢,这让恒德倒是有些无地自容起来,于是也抱拳道“怎么会,翟管家如此悉心照料,在下受之有愧,翟管家如此,倒是让在下惶恐了。” “小兄弟不必这么说。”翟管家说着,将手中一根檀香拿出,随后点燃火折子,看似漫不经心地问道“对了,小兄弟,一直小兄弟小兄弟的,还不知怎么称呼?”翟管家说着,似乎是觉得不妥,于是又解释道“小兄弟别误会,我这不是想要打听什么,我们怎么也算是相识一场,总不能小兄弟小兄弟这么叫着吧,当然,小兄弟要是不想说,那么也不碍事,不碍事。” 恒德听着翟管家这话,随后略带着些许警惕道“翟管家说笑了,没什么不能说的,在下叫刘…………柳德仁,柳树的柳,德行的德,仁心的仁。” 虽说恒德初入江湖,可却也知道防人之心不可无的道理,就刚刚,一时嘴快,差点暴露本名,好在及时收住,随后更是看向那冒气寥寥青烟的檀香,略微有些戒备之意。 虽说恒德自认为毫无破绽,可初入江湖的他自然没有作为老江湖的城府,殊不知恒德自认为的毫无破绽,可在翟管家眼中却是破绽百出。 不过翟管家倒也没有捅破窗户纸,而是看似漫不经心地解释道“哦,柳兄弟,别见怪,夏日蚊虫多,点些艾草檀香,驱驱蚊,夜晚也好睡得香甜些。” 说到这,翟管家又是故作自傲,好似邀功一般地说道“而且这艾草檀香,可不光有着驱蚊这么一点效果,这可还有一些凝神静气的功效,要不是柳兄弟你,寻常人,我可舍不得拿出来,就这么小小的一条,那可就得一钱碎银。” 第16章 迷魂香 看翟管家说的真切,恒德再也没有了怀疑,只是点了点头,随后道“翟管家,多谢了,柳某还是受之有愧,这样吧,这檀香钱,就在柳某此后工钱里面扣吧。” “哟,这么说,柳兄弟你这是答应了?” “翟管家如此仁厚,柳某要是再不答应,那就显得我柳某太过不近人情了。” 见恒德答应下来,翟管家也是轻轻拍了拍“好,那么就说定了,后天柳兄弟你就随着镖车一起出发吧。”翟管家说着,缓步退出了厢房,很是轻巧地将房门关上。 看着翟管家出门,恒德也是褪去外袍,也不知是白天切磋累了,还是自己不认生,一沾上床,那便有些昏昏欲睡起来,上下眼皮不自觉的微微颤抖,打了个大大的哈欠,不久,均匀的呼吸声便传了出来。 …………………………………………… 此前出门的翟管家似乎并没有走,而是猫着身子,半蹲在厢房窗外,感觉时间差不多了,随手就在那纸窗户之上戳了个洞,见恒德盖着轻薄被子上下均匀的起伏着,翟管家这才放下心来,心中暗道“上好的迷魂香,饶是江湖老手也未必能闻得出来。” ……………………………………………大厅之内,白天在那看着恒德与翟管家切磋之人,此时已然全部凑齐,无一例外,而上首那一个位置却还是空着的,想来只是在等着一个人。 随着翟管家走入大厅,众人这才起身,纷纷单膝下跪,轻声道“将军。”这声将军虽然不似两军叫阵那般如雷震,可人一旦多了起来,那便饶是再小声,也是颇为有些气势的。 翟管家看着众人,缓步走向主位坐下,随后双手微微下压,示意众人坐下。随后目光之中有着些许狠厉之色看向下方一人问道“宇将军,打听到了吗?” 这下首左边第一人听着这话,缓缓站起身来,随后摇了摇头“将军,末将无能,实在没有打听出什么,这人就好像凭空冒出来一般,根本无迹可寻。” 听着于将军这话,翟管家眉头也是不自觉的皱了起来,好似在思考着什么,良久也没有什么头绪,随后不自觉地摇了摇头,看向下首左右众人问道“那诸位说说,此人年纪轻轻,可却身手不凡,要只是初入江湖的毛头小子,那么也无伤大雅,可要是有歹心?那么难保不会造成什么不可挽回的损失。” “将军,大事迫在眉睫,此时绝不可再生事端,此人我们暂且无论是敌是友。”此前那借剑恒德之人腰间乱舞宝剑出鞘半数,言语狠厉“将军与之投缘,不忍心做这些事 ,那么恶事我来做,由我来宰了他。” 这话一出,众人也是纷纷点头,随后目光出奇的一致看着此前的翟管家,现在或许应该叫翟将军了。 “将军,复国打野迫在眉睫,此时要是因为优柔寡断,从而节外生枝,那么公子二十几年的谋划,可就真的成了一摊泡影了啊,将军,当断不断,必受其乱。将军三思啊!” 随着这一声“将军三思啊!”众人也是纷纷下跪,似乎是想要以此奈何翟将军一般。 就在翟将军要下定决心之时,一道声音似乎是从四面八方一般传来,让人听不出其具体位置。 “诸位,不必了。” 随着这一道陌生的声音响起,大厅之内的众人如临大敌,纷纷站起身来,极为迅速地将手抚向腰间佩剑佩刀,四处张望起来。 “谁,是谁!藏头露尾,算什么英雄好汉?”翟将军说着,不自觉朝前走去,从此前被众人围绕其中,换成此时将众人护在身后。 随着翟将军这话一出,大厅之外,一道身着黑衣的男子缓步走入,每一步都极为轻盈,没有发出一丝声音。 也就直到这时,众人这才看向那黑衣男子,手中所握兵刃头又是不自觉的紧了几分,大有一副一言不合,直接动手的架势。 不过随着这黑衣男子身影越来越近,众人也是蓄势待发,直到走向身前五尺之后,翟将军这才看清来人,随后惊讶道“公,公子?” 看清来人之后,翟将军也是赶紧朝着众人喝道“住手,都住手,这是公子,这是林公子!” 林肃看着翟将军,虽说眼眸之中含笑,可浑身不祥的气息却还是让人后背发寒。 “将军认识我?”林肃问道。 “末将认识公子,公子未必认识末将,此前陛下每年春种秋收,那都要带着群臣军士与民同耕,与民同收,末将也是在那时见过年幼的公子,也仅仅只是见了一面而已。”翟将军说着好似是在缅怀此前一般,而那泪水也好似依赖眼眶,不愿流下。 “将军。”林肃说着,毫无征兆,双膝下跪,随后将头埋向地面,声音听似无悲无喜,可在场之中的众人无一不是理解林肃此时的心情。 “公子,公子快快请起,我等,我等残躯贱命,受这一拜,实在受之不起,受之不起啊。”随着林肃这一跪,众人也是纷纷下跪,似乎是想要以此央求林肃一般。 “林某何德何能,让如此之多的忠义之士,为之丧命?” “公子此言差矣,我等并非为了公子,而是为了我们心中故国。”随着翟将军这话一出,下跪众人也是纷纷附和“对,公子,我等并非是为了公子,而是为了心中故国。” 轻轻擦拭眼泪,翟将军站起身来,走向林肃,丝毫不顾林肃周身不详气息,伸手将林肃搀扶起来,随后悠悠道“国破家亡,我等留的残躯贱命,心灰意冷之下,想着乔装去往昌安,以死殉国。” “可是国师找到了我们,说公子据守剑阁,图谋复国,让我等留的有用之躯………………” “相比较于我们所做残枝末节,公子更是重中之重,又何须向我们下跪,而是我等已然将希望全部压在了公子身上,相较于公子心中悲苦,我等,我等不过……………………” 第18章 图谋 翟将军说着,似乎是不愿提起林肃伤心事一般,缄默不言。 随着林肃站起身,众人这才站起身来,将林肃迎向那首座随后问道“公子,剑阁乃是重中之重,公子为何会来到此地,要是有大事发生,国师自会差人前来,公子又何必出剑阁呢?” 听着翟将军这话,林肃缓缓摇头,随后扭头看向东厢房的方向,那目光好似可以穿透墙壁一般,微笑地看着恒德。 “翟将军,此次出剑阁,并不是为了什么,而是为了殿下。” “殿下?”翟将军先是疑惑,随后好似想到了什么一般,惊呼道“公子,殿下可是也出了剑阁?” 林肃并未言语,而是缓缓点了点头,以此来回答翟将军这话。 看着林肃点头,翟将军拍向椅子扶手,丝毫不顾忌林肃就在眼前,怒呵道“胡闹!公子你可知道,小殿下可是陛下唯一的儿子,是我们南夏的希望,未来的陛下,公子你就这么让殿下出剑阁,要是有个什么好歹,公子你如何有颜面去面对故去的陛下,登仙的先生,为此事操劳的国师?” 翟将军说着,就要站起身来,随后好似质问一般地看向林肃“公子,你说殿下现在在哪?末将这就去将殿下送回剑阁 。” “翟将军,殿下如今就在镖局之中,白天那位黑衣公子,就是恒德殿下。”林肃说着,站起身来,随后单手拍了拍翟将军肩膀,言语颇为严肃“翟将军,设身处地地想一想,殿下自幼便被我亲手送去了死人坑,目的就是为了让殿下记住仇恨,不要安于现在这般现状,而之后接回剑阁,由萧老先生教导如何施以仁德,而现如今的殿下周身上下,唯独多了一分帝王匠气,少了一份人间烟火气,不食人间烟火的陛下,顶了天,也就只能算作庸君,远远算不上明君。” “为了殿下,为了将来,我们必须要让殿下入民间走一遭,不需要太久,殿下聪慧,观一落叶,便知晓秋季来临。 “况且,现在殿下有人刚好借着镖车出行,再加之我从旁护佑,绝对可以做到万无一失,翟将军,放心吧。” 听着林肃这肺腑之言,翟将军虽说知道,人谋远远不如天算,谁知道会不会有什么意外,但是林肃说的确实也是句句在理,届时举兵北伐,天下必定满目疮痍。而这时,为人君者,如何抉择,如何做,那才是最需要考虑的。 虽然极为不愿,可翟将军最终却还是妥协了,略带着些许气性愤然回坐,随后看向林肃道“既然公子已有打算,那么末将就不多掺和了。不过公子,殿下之事末将不多问,可军事,末将还是要插上一嘴。”翟将军说到这,双手紧握这红漆木椅,将这红漆木椅掐的微微颤抖,目光狠厉“公子,何日起兵北伐?末将这些年经营会友镖局,从这宜州城一路向北,直到临安城,各地的镖局之中,都囤积了大量米面,半年一换,陈米换新米,够二十万大军十日吃食。” “好,往后不用换了,剑阁去往淮河,大军开拔,不过七八日。”林肃说着,面露冷笑,随后言语严肃吩咐道“就这几日,那些米面就都送过来吧,小心些,别被发现了,只要够去淮河,那就足够了。” “公子,我还有一个疑问。”翟将军说着,面露难色,随后看向林肃问道“公子,大军开拔,攻城拔寨,这一路行去,要多久,何处安营扎寨?又何处歇息?预计战期如何?” 听闻翟将军这话,林肃神色渐渐冷了下来,与之周身这不祥气息相得益彰,整间大厅这一刻虽说落针可闻,可却没来由的让人感觉到一股寒意自脚尖直通百会穴,虽无风,却也让人感觉到阴风四起。 “首战即决战,一战定乾坤。”林肃冷言道“只要到了淮河,那是,淮河两岸,起义不断,届时,只需振臂一呼,无论是起义军,还是流民,都会加入进来。” “那么流民加入,粮食更是紧缺,这如何是好,淮河去昌安,前前后后,不下于二十座大城,四十座小城,沿途村寨,更是数之不尽,要是一座座打过去?这半数流民的大军,又如何能做到?”翟将军说出了自己心中担心。 听着翟将军这担忧的言语,林肃只是轻笑道“无妨,届时沿途大城无需攻城,这件事唐门会与之配合,唐门弟子已然去往这些大大小小城池之中,届时唐门弟子会在各个城池之中的水源下毒,并且伪装成瘟疫的假象,到时候只要我们缄默江湖的百姓稍稍微微起上一些流言,百姓愚昧,到时候,我们只要兵临城下,自然也会有人替我们开城门。” 林肃这谋划不可谓是不恶毒,唐门的毒,天下也就只有药王谷可解了。 皱眉听着林肃这谋划,虽说看起来无懈可击,可却忽略了另一个问题,那就是北周自灭亡南夏以后,日益壮大,兵多将广。 虽说不可能在各个城池之中重兵把守,可边境关隘之上,定然是压上了重兵,别的不说,就说为了戍边剑阁五万人,那可以压了二十万戍边士卒,要不是秦制以自灭满门作为投名状,随后更是忍辱负重多年这才将这二十万士卒从里到外一一换人。 换言之,就是戍边剑阁那就是二十万,那么长江天堑有多少人?雁门又有多少人? 野心勃勃又是雄才大略的齐啼锡自然不可能会想不到这个,到时候只要长江天堑分出一些兵马过来,那么缺粮的大军,都无需出城决战,只要死守,缺粮五日,最多五日,先不说出剑阁的二十万大军了,就说说那半数流民,他们定然率先哗变。 似乎是看出了翟将军的忧心,林肃自信道“翟将军,你可知东面折州,建州,怡州这三洲之地?” “自然,这三州之地沿海而建,也就是因为沿海,土地大多是盐地,不适耕种,极为贫瘠,只有靠水吃水这么一条路,再加之作为流放之地,不设官府,完全是一个无人可管的地带。”翟将军说着,满脸的疑惑不知道林肃为什么会突然问起这么一处地方来。 “虽然是流放之地,那么流放之人自然也是罪大恶极之人,罪大恶极之人,去了无人可管之地,那么结果可想而知,那里的人可能会因为一个烧饼被杀,自然也可以为了一个烧饼杀人,明卜语可以可以做到这一点,到时候此三州暴乱,长江天堑守军自然会分出一部分去平叛。” 第19章 殿下?点下 林肃说到这,悠然起身,冷笑道“届时,韵儿的北辽冲杀雁门,方柏魁无暇他顾,东边三州暴动,长江守军前去平叛,淮河两岸天灾人祸。如此内忧外患之下,他赵家这个皇位也就到头了。” …………………………………………… 清晨。 恒徳睡得极为踏实,直到一夜无梦,睁开惺忪的睡眼,看着已然燃尽的檀香打了个大大的哈欠“啊~”轻轻捶打着自己后背,恒徳这才喃喃自语道“想来我也是累了,这一觉睡得…………” 打开厢房门,看着已然开始操劳的陈达与陈易两人,恒德步子也轻快了起来“陈达大哥,陈易大哥,来的早啊。” “哎,早什么啊,都已经来了小半个时辰了。”陈达说着,随后看向恒徳道“公子,昨夜睡得好吗,这镖局怎么样?要我说啊,公子你去哪不是去,刚好跟着镖局,这样也好顺了公子心意,一路走南闯北的,于公子你也是省事不是?” “啊~”一旁一样睡眼惺忪,步子虚浮的陈易不自觉的打了个哈欠,随后看向恒徳也是帮腔道“对啊,公子,你不是说出门看看民间烟火吗?要我说,跟着镖局走,正好,这会友镖局可了不得,公子你是不知道,这会友镖局从这一路道昌安那可都是有着分号的。跟着他们,不吃亏。 “况且,这翟管家在我们这可是出了名的好人一个,跟着这样的镖局,总好过去那些个吃人不扒皮的黑心掌柜家干活来的好吧,而且公子你的身手还那么好,不走镖,可惜了。” 看着虽说睡眼惺忪,脚步虚浮,可依旧在这侃侃而谈的陈易,恒徳一脸的不解,倒不是因为陈易这话有什么问题,而是因为这一大早的,陈易就这么无精打采的,恒徳不免好奇问道“陈易大哥,你这是怎么了,没睡好吗?” “哎,谁说不是呢,伊人居那个小娘们,腰腿功夫那是真的让人折寿啊,我这可是到了半夜也没有睡着,满打满算,也就睡了两个时辰吧。”陈易说着,似乎越发精神起来,继而侃侃而谈道“不过要我说啊,这四十两银子可没有白花…………………………” 恒徳看着侃侃而谈的陈易,虽说陈易说的是那么眉飞色舞,就连刚刚那一身的疲态似乎都一扫而空,可恒徳却是越听越迷糊,不禁打断道“等等等等等等等等,陈易大哥,你说什么?什么伊人居?什么小娘们?什么腰腿功夫?让人折寿?可是有什么修炼邪功之人?要是的话,扫除奸邪,义不容辞。” 陈易看着一脸懵懂,可却嫉恶如仇的恒德脸上顿时出现愧色,而陈达更是少有的有些尴尬。 虽说此前已然知晓恒德虽为公子,可心中却有着大义,可打死也不知道如此一个翩翩公子,就连如此基本的男女之事都不曾知晓,这让陈达一时有些骇然。 恒德怎么看都是有着二十来岁了,可这么一个二十来岁,血气方刚的小伙子,而且还是大家大户出身,不说指腹为婚之类的,就说府中丫鬟看着这么一个俊俏无比的公子不会心动? 公子仁义,要是有心之下,怀了公子子嗣,以公子这份胸怀,不说正室妻子,就是给个小小的妾室名分那也是一步登天。 可看着公子如此神态,陈达也是接受了公子………………额,公子洁身自好…………随后陈达放下手中货物,一巴掌拍在了陈易后脑勺之上,怒骂道“陈易,你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我就不说你什么了,在盘人面前说这些浑话我也不说你什么,可是你要是在公子面前说这些浑话,小心老子老子打碎你的牙,撕烂你的嘴!” “是,是,不说了,以后都不在公子面前说这些浑话了。”陈易说着,自觉抬起脚边货物,似乎再也没脸见恒德一般,只是低着头从恒德面前快步走过,心中暗道“还好,还好,要是如此冰清玉洁的公子被我给“埋汰”了,我可还真是该死了。” 看着快步离去的陈易,恒德心中那该死的求知欲已然如馋虫一般被勾了起来,现在想要按耐下去,这可不容易,见陈易那问不出什么,于是转而看向陈达问道“陈达大哥,陈易大哥说些什么了,怎么这么急匆匆地就走了?” 恒德说着,好似是以为这两人受人胁迫一般,不愿多说,于是大包大揽道“陈达大哥,要是受人欺负,那么我义不容辞。” “不是,公子误会了,陈易…………陈易他…………”陈达虽有心解释,可却实在开不了口。 不过这时,救星来了,只见翟管家缓步走来,随后拱手道“殿下………………” “额,点下货物,看看单子,有没有少什么?” 随着翟管家这话一出,陈达先是一愣,随后一脸的茫然道“翟管家,这货物单子不是一向都是由镖师交给翟管家你的吗?怎么?这次没有交给你?” 听着陈达这话,翟管家这才故作思虑,随后一拍脑门,佯装懊恼道“哦,对对对,就是,我这一大早的,昏了头了,一大早镖车来了之后,周镖师就将单子给我了。” 翟管家说着,随后故作抱歉道“对对对,我先去拿单子,你们忙,你们先忙。” 第20章 三倍工钱 看着狼狈一般离去的翟管家,陈达一时有些惊愕,喃喃道“翟管家今天这是怎么了,以前从来不会有这种过错的,今天这是怎么了,怎么看起来晕头晕脑的?” 随着陈达这话一出,恒德倒也没有觉得有什么不妥,很是随意地说道“天下就没有谁不会犯错,尤其是这种小小的事情,那更容易犯错,饶是仔细谨慎的翟管家也不会例外吧。” 随着恒德这话一出,陈达也没有过多追问,而且由于翟管家这突如其来的插科打诨,恒德似乎已经将刚刚那陈易逛青楼之事忘却脑后了,这也达到了陈达的目的。 说着,陈达将刚刚脚边的货物扛在肩上,看向恒德道“公子,既然选择在这镖局当镖师,那么自然是要去和那些前辈打打交道,套套近乎。”陈达说着,似乎生怕恒德会,想起刚刚陈易那浑话一般,扛起货物健步如飞。 看着远去的陈达,恒德心中也是疑惑,虽说不太明白陈易刚刚所说是什么意思,不过看二人反应,想来只是难以启齿,而不是受人胁迫之类的,既然人家不想说,那么恒德自然也没有追问的道理。 伸手掂了掂那镖车之上的货物,恒德一时有些踉跄,心中暗道“陈达,陈易大哥不是习武之人,可是这气力确实了得,这货物少说也百斤有余,可二人却可以做到健步如飞,想来是长年累月的劳作,让二人有了如此气力。” …………………………………………… 大厅之内。 虽说不知道如何套近乎,可陈达说的也确实没错,自己是要跟着镖车走南闯北的,至少这两个月是要这样的,到时候那就是同僚了,不说阿谀奉承,就是闲聊上几句,这也算是相识了,到时候路上也好有个照应。 恒德想到这,朝着坐着的众镖师抱拳道“诸位,柳某有礼了,往后还请多多照顾,柳某要是有什么做的不对的地方,还请海涵,也无需藏着掖着,直说便好。” 看着恒德如此,大厅之中这些镖师心中好笑,可却也满是欣慰,心中暗道“还说什么柳某?殊不知公子已然将殿下身份告知。不过殿下既然能做到如此和善,礼贤下士,往后天下,三十年内,相比也就可以恢复生机,五十年,就可以恢复富强吧。” “殿……………………掂得起,柳公子,好苗子啊,如此有礼的镖师,这在我们镖局可是头一个啊。”郑镖师一时嘴快,好悬没给说错话来,好在反应快,恒德没有听出丝毫异常。 “前辈说笑了,这是晚辈应该做的。”恒德说着,再次抱拳道。 “好说好说,柳兄弟,坐,坐,不必拘谨,我们都是粗人,没有那些个繁文缛节。”郑镖师说着,率先站起身来,随后在后方端来一张椅子安置于身旁,拍了拍椅子面,很是随意地说道“柳兄弟,坐,不必那么拘谨。” 听着这郑镖师的话,恒德倒也没有那般端着,而是很随性地坐在了郑镖师身边,随后道“前辈们,明日一早就要出镖了,一路上要是小弟有什么不懂的,还请不吝赐教,柳某在此先行谢过了。” …………………………………………… 一日闲谈,很快便到了日薄西山之时,此时天边好似血染一般,而陈达陈易几人也是端坐与后门门槛之上。 翟管家依旧是拿着他那左右手互相倒腾着的铜板,不过这次翟管家没有以往那般调笑,而是略微带着些许商量的语气道“诸位,这往后两个月要多多仪仗几位了,这两个月货物可能会多起来,五日之后,请诸位提早两个时辰前来吧,当然,诸位的工钱翻上三倍,要是觉得不够,还可以再商量商量。” “诶,翟管家说笑了,那要得起三倍工钱啊,不过早来两个时辰而已,况且也就两个月,挺一挺也就过来了。”陈达说着,站起身来,面带着感激之色,再次说道“翟管家仁义,这些年来,一直都是接济着我们,我们自然也不是什么白眼狼,翟管家,可别瞧不起人了,至于工钱,加半成就好了。” 陈达这话说完,几位工友也是豁然起身,感激之意溢于言表“对啊,对啊,翟管家从不曾亏待过我们,我们又怎会是那白眼狼。” “两年前,家中老母受寒,翟管家你亲自去请来大夫,为了我们心安些,说是自己受了风寒,可是翟管家习武之人,哪有这么容易受风寒?” 那工友说着,另一位工友也是接过话头,略带着些许调笑之意,可眼眶之中隐隐带着些许感激的泪水“别以为我们不知道,这些年,我们家中大大小小的事情,翟管家你都是记在心中,每次我们家中出了什么事,镖局之中也会出些什么事,我们都不是傻子,翟管家你既然能做到这份上,我们又怎会在意这些个蝇头小利,从而亏了自己本心?” 那工友说完,好似生怕自己这不争气的泪水会掉落一般,故作潇洒地微微抬起头,随后“以下犯上”一般地拍了拍翟管家肩膀道“好了,翟管家,不就是两个时辰吗?这有啥的,有一天,哪怕你要造反,我们跟着又能怎么样?” 那工友这话一出,翟管家都吓了一跳,不过很快便恢复如常,一拳擂在了他胸膛,笑骂道“别胡说,这话一出,要是有心人听了去,不说你我,对于镖局那都是灭顶之灾,可不敢胡说啊。” “翟管家这话说的不对,我们这哪来的有心人,翟管家仁义之人,招收的自然也是仁义之人,哪来的两面三刀之人啊?” 第21章 走镖 丑时末尾,寅时开端,天还未亮,会友镖局之中便已然点起了煤油灯,虽说只是星星光亮,可这暖色的灯光看上去极为温馨。 翟管家以及四名镖师还有恒德围坐一起,看着这喝着小米粥。 虽说刚刚寅时,可众人却没有丝毫倦色。 “柳兄弟,多吃些,到下一个驿站,可是还需要四个时辰,在此期间,我们可就只能靠着干粮了。”郑镖师说着,夹了一筷子咸菜在恒德碗中,说是这咸菜酸,开胃。 恒德倒也没有丝毫架子,虽说这咸菜其貌不扬,黑黢黢的,可恒德却依旧一口将其吃下,那酸味在嘴中炸开,这让恒德不免喝了一大口小米粥想要以此将这酸味压下。 在将那酸咸酸咸的味道压下之后,恒德这才松了口气,随后心道“说是开胃,感情是这么个开胃法啊,这不喝小米粥压下,还真不行。” …………………………………………… 三匹枣红骏马,拉着一辆气派镖车,而这镖车顶端,一面绣着比之镖车,还要气派的镖旗,会友二字龙飞凤舞,好似那丹青圣手,即兴挥毫所写。 看着这镖旗,恒德自觉有些熟悉,当然,不是熟悉这会友二字,而是熟悉这笔锋。 正当恒德想要细细思索之时,却被郑镖师拍了拍肩膀道“柳兄弟,怎么了?被我们会友镖局这气派的镖车震撼了吧?”郑镖师说着,随后揽着恒德肩膀,大咧咧地说道“诶,没事,以后习惯就好了。” 镖车之上,别看这镖车气派宽敞,可这镖车之中,却狭窄不少,想必这其中货物占了大多数吧。 来不及细想,一声嘹亮的“合伍”之声响起,端坐车头的镖师轻挥马鞭“啪”的一声,随着骏马一阵嘶鸣,镖车便缓缓而去。 留守镖局的翟管家看着远去的镖车,心中暗道“殿下,去看看吧,去看看这天下,将来这就是你的了,可别让公子失望啊。” …………………………………………………………………………………………………………………………………………………… 城门楼。 虽说这城门楼极为破旧,不曾修缮,可是要在这个时辰出城,原本应该是不被允许的。 果不其然,行到城门楼前,镖车便被拦下。 “站住,可有通牒?此时正是宵禁,还是过两个时辰再来吧。”那守城军士站立城门楼之上,朝下大声喊道。 恒德听着这动静,一时不解,随后看向郑镖师问道“郑大哥,如今宵禁,我们如何出城?我们这么早走,是不是不太妥?” 郑镖师听着恒德这话,只是微笑,也不言语。 正当恒德不解之时,镖车之外,一道中气十足的声音喊道“小将军,我们是会友镖局的镖车。府尹大人特批过。” 那道中气十足的声音喊着,一道细不可闻的破空声传来,想必是有什么东西扔了上去吧。 果然,在这道声音落下,刚刚那盛气凌人的军士再也没有了之前的气势,而是略带着些许讨好道“诶,好嘞,小的这就下来开城门,诸位稍等,稍等。” 随着镖车之外这声音响起,恒德再次不解问道“这是怎么了,刚刚还盛气凌人的,怎么一下转变如此之大?” 郑镖师听着恒德这话,依旧不言语,而是食指抵住嘴边,轻轻地吹了口气“嘘…………一会说。” 随着镖车缓缓行去,微风微微掀起镖车车帘,恒德微微一瞥,正巧看见那军士正一脸讨好的看着镖车。 直到镖车出城半晌,郑镖师这才说道“诶,柳兄弟你这就不懂事了,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我们有着府尹大人给的通牒,他本就无权阻拦,再加之给个仨瓜俩枣,那可不就如此这般了吗?” “嘶…………”恒德略做思索,好似还有什么不解一般,疑惑问道“郑大哥,不对啊,既然有了通读,那么自然出城不就好了,为何还需要行贿?白给他这些银钱?这不是亏本了吗?” “诶,柳兄弟这话不对,所谓阎王好惹,小鬼难缠,不给个仨瓜俩枣,往后他不得找事啊,在这耽误时间属实不值,镖局生意,时间尤为重要,什么时间到什么地点,要是误了时辰,那可就只有露宿荒野了。相较于这些,给一些银钱,这才是最妥当的。” “这样啊……………………”恒德说着,不自觉皱着眉头,随后又是摇了摇头“不对,这事不对!” “怎么不对了?”郑镖师问道。 “郑大哥,你看啊,我们这么做,那么这通牒是不是就没有了用武之地吗?要是人人如此,那么这还有什么规矩可言?” “对了,柳兄弟,这便是问题所在,人人如此,要是我们不如此,那么我们便是异类,不给我们穿小鞋?给谁穿小鞋?” “不,郑大哥不能这么想,应该要想人人不如此,那么行贿之人这才是异类,这样想才是对的。” “哈哈哈哈哈哈,柳兄弟,你说得对。”郑镖师哈哈大笑道,这不似嘲笑,更像是赞许一般,不过郑镖师也不过说到这,此后便不再多说什么,而是伸了个懒腰,随后嫌弃道“哎呀,哎呀,镖车太闷,出去透透气,透透气,柳兄弟,你来吗?” “好啊,我也觉得憋得慌,去车头吧。”恒德说着,率先掀开车帘,身手矫健,一手搭在车沿之上,随后纵身一跃,跳向车顶,与那高挂车顶的镖旗并肩站立,看向这镖旗之上绣着的会友二字,恒德越发觉得熟悉,可此时站立车顶,也无法思索。 轻轻摇了摇头,恒德只觉得自己想多了,自己成年以后不过第一次出剑阁,此前从来没有出去过,想来也不会有什么熟悉的东西,这应该也是自己在剑阁观书,是哪位丹青圣手留下的字迹,镖局借来用用吧? “柳兄弟,怎么了?想什么呢?”看着在车顶发呆的恒德,郑镖师好奇回头问道。 “没什么,没什么,只是这镖旗上绣着的字迹,我好像在哪见过,想来是想多了吧。”恒德说着,纵身一跃,来到车头之上,与郑镖师一起,将那手持马鞭的镖师夹在中间。 第22章 驿站 “喂,老郑,靠太近了,我还怎么赶车啊,远点!”赶车镖师说着,拿着胳膊肘朝着郑镖师拐去,言语极为嫌弃,就好似郑镖师是什么恶心东西一样。 “诶,老王,别这样,镖车之内闷得慌,我们出来透透气不是。”郑镖师说着,丝毫不顾忌这王镖师那嫌弃的眼神,有事朝着王镖师凑了凑,随后道“老王,要不这样,我来赶车,你去镖车之内待着,总不好老是劳烦你不是。”郑镖师还想着在说些什么,似乎是想要以此来打动王镖师。 可是王镖师似乎并不吃这一套,直接回呛道“郑源,你给老子滚蛋,老子给你脸了还,昨天是谁上杆子说不赶车的,是不是你,现如今给我说这些?我看你是………………” 就在两人还在互相打趣之时,一声爽朗的笑声打断了二人。 “哈哈哈哈哈,你们感情很好啊,镖局内氛围也很好啊,这镖局我算是来对了。” 听着恒德这话,两人先生错愕,随后又是互相嫌弃地一推,改口道“感情好?好个屁!谁和他感情好了!”两人这话几乎是脱口而出,时机把握丝毫不差,可见其中默契定然是长年累月之下慢慢积攒下来的。 …………………………………………… 四个时辰,说长不长,说短不短,虽说路途颠簸,可却也有说有笑,好不自在。 友归驿站。 将镖车栓上驿站马厩,郑源伸手搭在恒德肩上,随后很是随意地说道“柳兄弟,到了 ,在这歇歇脚,整顿整顿,时间可不多啊,下一趟可是要在天黑之前赶往下一个客栈了。留宿,这可不是驿站可以解决的,还得是客栈。” “哦,好的,郑大哥。”恒德跃下镖车那一刻,眼角余光看向里边凉亭,不自觉地眉头紧锁,随后不动声色的朝着郑源小声说道“郑大哥,那里凉亭之内几人看起来不似善类,隐隐有着杀气,尤其是那为首的那汉子,身上杀气几乎就要透体而出,想来是杀过不少人了。” 看着恒德这担忧的神色,郑源只是轻笑,随后拍了拍恒德的肩膀,轻声说道“无妨,一群占山为王的小毛贼而已,说来也是,齐啼锡死了,武陵山覆灭,这群跳梁小丑也就都出来了,以前可是连头都不敢露的。” 郑源说着,好似无意地伸了个懒腰,很是随意地揽着恒德肩膀,故意吆喝道“柳兄弟,别想那么多了,还是抓紧时间整顿整顿,不然天黑可去不了下一个客栈,我们此行可是远得很哪,少说也要一个半月路途。” 凉亭之内,看着如此不将自己当回事的那几个汉子,手中长刀不由得紧了紧,皆是一脸的愤慨。 “大哥,这镖局好生无礼,来了我们这山头,也不知道拜拜码头?”那精瘦汉子说着,随即起身,随后道“大哥,我看也没有接触必要了,等他们出了驿站,我们就在前面等着他们,我倒要看看,他们这个镖局到底有什么仪仗。” 就在那精瘦汉子如此叫嚣之时,一只手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四爷不必如此冲动。”那人说着,随意地瞥了一瞥那面镖旗,好似什么都没说,又好似什么都说了一般。 如此轻盈的举动本不该出现在这群占山为王之人身上,可这个拍其肩膀之人,却是一身儒生打扮,看似弱不禁风一般,可眸子之中却暗藏波涛,深邃的可怕,可见比之这些四肢发达的汉子,这儒生更加可怕。 “先生,会友镖局这些年确实壮大,可终究只是镖局而已,这货我们劫了也就劫了,不把我们放在眼里,那么我们也没必要顾忌他会友镖局脸面。”那精瘦汉子一脸的凶恶。 听着这话,那儒生却只是轻笑摇了摇头,虽然嘴上说着“四爷英雄气概,豪气干云,不愧为英雄好汉,是做大事之人。”可心中却暗自不屑“果然草莽,与之为伍?我这未免也太过掉价了。” “四弟,别冲动,听听楚先生这么说。”那为首光头汉子说着,转而看向那儒生,随后拱手道“有劳先生了,先生说这镖我们是劫还是不劫。” “大当家的,这镖我们该劫。”那儒生说着,随后又是故作高深道“不过兵法有云,上兵伐谋,其次伐交,再而伐兵。” “先生这话我怎么听不明白啊?”那精瘦汉子说着,一脸的疑惑,随后又是问道“先生可否说的在明白一些。” “说白了,他会友镖局盛名之下无虚士,如此盛名,想来底气也是十足,冒然得罪他们,不妥。” “不过我们狼虎寨,也不是吃素的,而是吃肉的,这群狼猛虎环伺的狼虎山,我们能占的一席之地,天下那些有头有脸的,三榜之上的高人,自然可以不将我们放在眼里。但这也不是一个小小的镖局可以做到的,既然他们会来一次,那么就有第二次,其他镖局的镖路,经过我们这,也不是一次两次了 ,哪个不是乖乖交上过路费,我们两边相安无事,唯独他会友镖局如此?” “这要是传出去,我们狼虎寨也就没不要存在了。” 听着这儒生侃侃而谈这么一堆,传到这精瘦汉子耳中唯独只有一句话。 “照先生所说,那么我们动手?” “不,动手只是下下策。”说着,那儒生悠然起身,随后故作高深道“上兵伐谋,其次伐交。哼,走三爷,我们去会会他们,看看他们有什么依仗。” 那儒生说着,率先迈开步子走出凉亭,而随着那儒生走出凉亭,那大当家的光头汉子也是朝着一旁从始至终一直没有说话的阴沉汉子点了点头,随后道“老三,护着先生,别让先生出什么事了,要是出了什么事,你也不必回来了。” 第23章 试探 驿站不同于客栈,此处只不过是提供休息之所,只有简单的酒,水售卖。并不设有住宿与吃食。 当然,这也未必,驿站说到底,是官办驿站,要是来往官员,虞候,以及押解罪犯有着公事之人,驿站也是可以提供换乘马匹,必要时,也是提供食宿。 按理来说驿站本不该接待镖局,以及路人。 可奈何,这穷山僻壤的,驿站人员驻守驿站,平时也没人检查,于是也就生出了这么捞些银子的行当。日子渐渐久了,也就觉得理所应当了。 …………………………………………… 驿站之内。 一张大方桌,会友镖局几人围坐其中,将包袱之中干粮,以及酒囊之中的酒水,或者只是水,草草地吃着。 要说这干粮,确实难以下咽,不过对于过惯了这日子的几位镖师来说,这算不得什么。 恒德虽说一直在剑阁之中,吃食虽然算不上丰富,可也没有被山珍海味养刁了嘴,倒也不嫌弃,一口干粮,一口水,也是这么草草地吃了起来。 就在几人休整之时,驿站之外走近两不速之客,一儒生打扮,面带笑容,可却是皮笑肉不笑的,明眼人打眼一瞧都可以看出。 而那山匪打扮之人,一张脸铁黑,说好听些,那叫不苟言笑,说难听些,那不就是面瘫吗? 这两人一入驿站,那儒生也不顾这张方桌之前是否有人,就这么堂而皇之地坐下,面容依旧带着淡淡的笑意,一手托着腮帮子,一手轻轻敲击着桌面,也不言语“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 或许是听的烦躁,郑源皱着眉头,随后一掌拍向桌面,发出一声闷响,随后面色不善道“喂,穿的人模狗样的,没看见这还有人吗?” 郑源说着,就要上前拉着那儒生的衣领子,继而不耐道“要是想要找不自在,走走走,我们出去比划比划?” 不过就在郑源伸手搭在那儒生衣领子上之时,那儒生身后黑脸汉子也是伸手握着郑源手臂,面色依旧铁黑,可暗自却是较起了劲。 “这位…………这位黑脸兄弟,抓够了吗?”郑源说着,霸道至极的内力自丹田而出,瞬息之间,席卷手臂。 那黑脸汉子一时之间,被震得手臂发麻,向后踉跄而去,好不容易这才停下步子,戒备地看着郑源,右手不动声色地抚向腰间佩刀,只要郑源有着丝毫异动,他会毫不犹豫地挥刀而出。 “哼!不必如此看着我,既然是你们自己前来找茬,那么我也不是砧板上的鱼肉,就这么任人宰割。”郑源说着,皱着眉头,将手抚向腰间佩剑。 “啪啪啪啪啪。”那儒生看着郑源,非但不恼,反而鼓起了掌,随后带着赞许道“果然,果然是会友镖局,眼高于顶,自然不会看得起我们这些占山为王的草寇。” “不过话说回来,诸位,狼虎山,前后延绵不下百里,前不着村,后不着店……………………” 那儒生这么说着,郑源很是不耐地掏了掏耳朵,随后一巴掌拍在桌面上,言语极为讥讽“平日最看不起的就是你们这些自认为读了多少书,一句话可以说清楚的事非要拆开了,嚼碎了,然后侃侃而谈的所谓读书人,你所要说的,无非就是一句威胁的话吧。” 郑源说着,也不顾及那儒生的神色,而是伸手朝着驿站之外镖车之上那红底镶金边的镖旗一指,随后傲然道“我们会友镖局这些年的名号,也不是要饭要来的,要是你们敢来劫镖,那么就试试吧,我到要看看,你们有几个胆子。” 听着郑源这话,那儒生也是知道,此先没有再谈的必要了,于是站起身来,拱手道“会友镖局名声在外,镖局之中的镖师果然也不是泛泛之辈,不过此先道阻且长,诸位,且行且珍惜,我们很快就会再见面的。”那儒生说着,一双深邃的眸子之中泛起杀意。 “三爷,我们走。”那儒生说完,轻挥袖袍,率先朝着驿站之外走去。而那黑脸汉子也是捂着手臂,跟上了脚步。 ………………………………………………………………………………………… 待二人走后,恒德终于还是不解问道“郑大哥,为什么不留下他们?只要留下他们,我们再去把外面凉亭之内的那几个解决了,没人回去通风报信,我们这一路不是会少很多麻烦吗?” “话是这么说没错,不过哪里都可以,但就是不能在这。” “为何?”恒德很是不解地问道。 “因为这里是驿站,不是客栈,如果是客栈,那么我会毫不犹豫的留下他们,免去祸害。” “可驿站不一样,银驿站不同于客栈,客栈说到底,那是私人开的,人人都可接待,只要大打出手之后,给足修缮的银子,这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可是驿站不同,驿站乃是官府开办,对于他们这些山匪而言,在驿站出手,那么无异于挑衅官府,到时候大军搜山,他们这些乌合之众,不会是一合之敌。” “我们镖局也是,镖局说到底,无非就是开门做生意,要是得罪了官府,都不需要动手,只需要将通牒收回去,对于我们镖局来说,这就已经是灭顶之灾了。” 郑源解释的很是通透,对此,恒德也是点了点头,示意理解。随后将手中最后一点干粮吃完,喝完酒囊之中最后一口水。 看着大家都休整差不多了,郑源这才大声喊道“伙计,有劳了。”郑源说着,将收集过来的酒囊递给了那伙计,随后又是塞了二两银子,这才客气道“伙计,小小心意,不成敬意,劳烦替我们准备些许水,无需酒,就水就好。” 那伙计接过酒囊,随后又是掂了掂那二两银子,这才面色也是无喜无悲,将银子收入怀中,冷冷道“稍后。” 半晌,那伙计这才去而复返,手中那此前还是干瘪的酒囊,这一刻也是鼓鼓囊囊的,填了不少水。 “给,你们的酒囊。”那伙计说着,将酒囊掷于方桌之上,也不再多说,而是扭头就走。 第24章 利诱 随着两人走出驿站,回到凉亭之内。为首那光头汉子神色急切看着两人问道“先生,老三,可是谈妥了?” 来到近前,那光头汉子这才看出那儒生脸色铁黑,比之老三也是不遑多让,这很反常,要是以往,楚先生可从来不会有着如此神色,一向都是彬彬有礼,向来也是让人如沐春风,哪怕出山劫道,在自己将屠刀斩向他人之时,这楚先生依旧面不改色,甚至还带着淡淡笑意,可见楚先生虽说儒生出生,可内在却冰冷无比,丝毫没有读得圣贤书,心怀天下那一股子悲天悯人。 可是如今,这么一个冰冷之人,却如此失态,这不免让那光头汉子心存疑惑。 “先生,这是怎么了,可是那会友镖局几人口出狂言,得罪了先生?” 听着光头汉子这话,楚先生只是长舒口气,随后一改刚刚那铁青的脸色,换上以前那般风轻云淡的神色,微微眯眼,淡淡说道“大当家,没事的,既然他们会友镖局仗着家大业大,不把我们放在眼里,那么我们也无需将他们放在眼里,这要是将他们毫发无损地放了过去,在这狼虎山脉,我们也就再也没有了立足之地了。” 要说这楚先生一向心思深沉,可为什么会如此失态,自然是因为郑源那一句话。 要说他人怎么骂,这位楚先生都不会在意,唯独一点,那就是不该说出那句“自以为读了多少书。” 楚先生一向自视甚高,也自认博览群书,家中田财也被读书读空了,爹娘也读死了,可如此代价却只是换来了屡试不中,屡试不中,心灰意冷之下,落草为寇,凭借着歹毒,机敏,一步步攀爬,将这狼虎山脉前前后后,上上下下,一十七座山寨,南扩其中,在这狼虎山,他在外人眼中虽说仅仅只是一个出谋划策之人,可在自己人眼中,他就是当之无愧的狼虎山之王,哪怕是眼前这位大当家的,也是对他言听计从。 也就因为这样风光,此前的种种落魄,他人提都不能提,提了,那便杀了。 想到这,这位楚先生神色间的阴冷丝毫不加以掩饰“大当家的,回山寨整顿整顿,我倒要看看,在强弓面前,他小小的会友镖局,能不能像现在这般硬气。” 随着众人走出凉亭,一袭黑衣也悄然跟上,嘴角带着淡淡笑意,不自觉冷笑道“哼,终究是个祸害,早些拔除了吧,此后走这狼虎山脉,可没有那么多银钱来给你们这群虫豸老鼠。” …………………………………………… 驿站之内,会友镖局一行人将酒囊别于腰间,看着整装待发的几人,郑源拍了拍恒德肩膀,随后宽慰道“柳兄弟,不必如此紧张,一群小毛贼而已,也未必敢触怒我们虎须,我们会友镖局可是名声在外,哪怕放眼江湖之中,那也是有名有姓的。” 郑源虽然这么说着,可恒德却丝毫不敢懈怠,不过面上却缓和了许多,略微忧心道“郑大哥,但愿如此吧。” …………………………………………… 狼虎寨。 此前方柏魁马踏江湖,这狼虎山,规规矩矩,可是自从武陵山覆灭之后,这狼虎山也不安分了起来。 寻常土匪窝,有个两三百人,那就有这叫板的底气了。可是这狼虎寨寨门之前,浩浩荡荡千余人,这规模,哪怕放眼天下,那也是大寨,哪怕朝廷出兵剿匪,碍于这狼虎山地利,没有个五千上万人,也不敢说可以讨得便宜。 此时,这山寨简陋的点将台之上,那光头汉子声如洪钟,慷慨激昂,朝着下方千余人喊道“各位,我狼虎寨自立寨以来,从未怕过谁,此前这上上下下,十七山寨,也都被我狼虎寨或是剿灭,或是收编。天下英雄谁敢小瞧我们,此前无论是来往客商,镖局,哪个不是乖乖奉上买路钱财?” “可是如今,他小小的会友镖局居然敢前来触怒我们虎须,这要是传出去,我们狼虎寨,那可是要被天下英雄笑掉大牙?” 在说完这么一番漂亮话之后,要说动员卖命,那终究还是要许诺一些好处,再加之一些共同利益。 这就不是这头脑简单的光头汉子可以做到的。 也就在这时,那儒生楚先生走上前,接过那光头汉子话头,声音轻柔,可却狠厉。 “诸位,我们狼虎寨,我们大家,落草,无非就是不愿意在地里刨食,求天垂怜罢了,在这狼虎山,我们打家劫舍,尽显英雄本色,大口吃肉,大碗喝酒,好不快活。” “可如今,一个小小的镖局就能如此不将我们放在眼里,试问,天下英雄要是知道了?” “笑掉大牙不假,我们名声也就脏了,臭了,天下谁还会将我们放在眼里,日后日子也就没有这般舒坦了。远的不说,就说近的,有了这么一个开端,那些个扒皮富商过路,谁还会送上银钱?” 果然,随着这话一出,刚刚底下还稍显静默的千余人此刻也有了异动,互相交头接耳起来。 “诶,这个会友镖局好大的胆子,我们狼虎寨虎踞于此,从来就没有人敢这样拂了我们面子。” “谁说不是呢,当初落草为寇就是因为一年到头在地里辛苦劳作,收成少得可怜,交了粮税,那余粮更是数的清。哪有现在这般,顿顿有肉吃,餐餐有汤喝。” ………………………………………… 随着底下窃窃私语,台上的楚先生脸上虽然依旧云淡风轻,可眸子之中却有着些许不屑,哪怕他自己也是落草为寇之人,哪怕他自己也是与之为伍。 可是对于这些个草莽,他依旧不屑,暗暗想道“可见对于自身利益,无论是谁,那都不可避免。” 听着底下窃窃私语,楚先生也不焦急,而是就这么静静地等着,直到这私语之声稍显平静,这才幽幽开口“诸位,这种事我们不能让他发生,也不会让他发生!” 说到这,楚先生这不通武艺的儒生破天荒的抽出一旁兵器架之上的长刀,随后一改刚刚那风轻云淡,顿时豪气干云起来“现在要同去的,那么就抄家伙,那镖车的车辙可是下陷三分,而这会友镖局更是名声在外,所托镖物,想来也是极为贵重,我在此承诺,这一趟劫镖,我们分文不取,诸位兄弟,自取之。如何!?” “杀!杀!杀!!!”随着这震耳欲聋的叫杀之声响彻这狼虎寨,楚先生也是知道,自己这一套话术空前的成功,可这无非就是糊弄这些个大字不识的草寇罢了,这并不值得骄傲,相反,此刻的楚先生有着一股屈辱之感,心中暗想“想我一身才学,可如今自己却要沦为这么一群乌合之众的狗头军师?” 摇了摇头,将这份心情埋在心底,随后振臂一呼“走,走出一条英雄心,好汉路!” 第25章 剿匪 劫这一趟镖,打的就是一个声势,可谓是倾巢而出。由为首那光头汉子带队,声势可谓是空前。 不过在来到这寨子门前,映入眼帘的却是一袭黑衣。 只见那一袭黑衣微微抬头看着这浩浩荡荡的一群草寇,只是面容带着些许笑意,也不言语,静静地坐在寨子门前那土垛之上,手中那猩红的长剑连带着剑鞘轻轻敲击着地面,好似暗合某种肃杀的音律一般,让这群刚刚还豪气干云,走的龙行虎步的草寇顿时弱了气势。 此情此景,面对这袭黑衣,这狼虎寨一千余人,居然没有一人敢上前,非但如此,有些胆气较弱之人,更是不免后退两步,撞向身后之人。 终于,在这肃杀的氛围之下,那光头汉子还是壮着胆气,客气地抱拳问道“阁…………阁下是谁?为何来我狼虎寨?我狼虎寨可是有的罪过阁下,如果是的话,小的在此赔个不是,我这狼虎寨之中,只要是拿的出的,阁下尽管拿去,小的绝无二话。” 随着那光头汉子这话一出,那黑衣男子也是缓缓站起身,也不言语,只是随着这黑衣男子起身,一股子没来由的清风吹拂树梢,越过黑衣男子,直逼这光头汉子,一股子肃杀之气也随之而来。 随着清风吹过,那光头汉子胡茬的脸上,以及程亮的光头之上,顿时出现了几道细不可闻地剑痕,缓缓地朝外渗着血。 虽说这黑衣男子咄咄逼人,可这光头汉子却丝毫不敢造次,反而双膝下跪道“阁下,不,前辈,老爷,我等要是真的得罪了老爷你,那还请老爷明言,我等,我等…………” 这光头汉子话未说完,那黑衣男子稍显不耐地摇了摇头,随后道“老爷?呵呵,还真是软骨头,与你这长相不配啊,要是你与我硬到底,那么我倒还高看你一眼,算你是个汉子,可如今看来,无非也是欺软怕硬的主。” 那黑衣男子讥讽完,随后看向落后半个身位的儒生问道“相较于他,你倒是让我刮目相看啊。可如你这般人物,也会与一群草寇为伍?倒还真是稀奇。” “呵呵,阁下登天修为,也会来我们这小小山寨?想来也是无事不登三宝殿吧?阁下能亲自前来,还真是受宠若惊啊。”那儒生说着,拱了拱手,颇有一副君子气概,随后更是幽幽开口道“能让阁下亲自前来,想来也不是小事,无非就是为了剿灭我们狼虎寨而来吧?” “哦,倒还真是小看你了,你猜出我身份了?”黑衣男子好奇地看向这儒生问道。 听着黑衣男子的话,那儒生只是洒脱一笑,随后微微抬头看向那刚刚清风拂过现在还略微晃动的树梢“天下英雄诸多,他魏明一人便剿灭了半数有余,就连曾经的江湖魁首武陵山也覆灭在了他魏明枪下,如今天下能叫出名字的英雄,想必也不会太多,恕小生眼界浅薄,不知阁下大名,可却也能猜出一二,想必是冠绝榜上的人吧。” “哈哈,哈哈哈,有趣,着实有趣,先生也不是甘于寂寞之人,要是二十年前,我倒还真想将先生收入麾下,作为日后栋梁之才,可如今太晚了,林某的谋划已然到了最后一步,如今天下最不需要的就是先生这般,不甘寂寞之人。”那黑衣男子大笑说道。 听着黑衣男子的言语,那儒生知道,今日躲不过了,只是轻笑一声,随后暗自嘀咕道“呵呵,林某?林某?”随后恍然大悟,大笑起来“哈哈哈,哈哈哈哈,林某,林某,你是林肃?” “想不到啊,想不到啊,我是真的想不到,我楚沽居然能死在你林公子剑下,仔细想想,还真是不枉此生,不枉此生。”那儒生说着,随后又是落寞道“说来后悔啊,要是当初,我能去往剑阁就好了,满身才学,却屡试不中,那个时候,想必公子能给我一片施展才学之地吧。” “好,楚沽,我记住你了。”林肃话音未落,单手呈剑指状,淡淡的朝前一指。 这一指看似云淡风轻,可身后剑气却如同惊涛一般席卷而来,瞬息之间,一千余人欢缓缓倒地。 远远看去浑身上下似乎看不出伤口,要是有心人上前查看,那么不难发现,那皮肤之上,一个个细小如同针眼一般的伤口将这一具具尸体做成了筛子一般。 要说楚沽临死前如何,那自然是高兴的,甚至是兴奋的,不光是因为死在了林肃剑下,更因为,林肃称呼其为先生,这就足够了。 此前被这一群草寇称呼先生,这非但没有让楚沽高兴,反而有了一种屈辱感,而林肃不一样,作为天下第一,能斩杀仙人之人,得林肃一声先生称呼,试问天下,又有谁能做到?又有谁能得到? ……………………………………………………………………………………………………… 第26章 过狼虎山脉 狼虎寨之上,林肃御使剑气缓缓而起,低头看向下方大路之上那插着一杆子红底金边镖旗的镖车,神色温和,丝毫没有没有因为刚刚杀了一千余人从而有丝毫杀气。 可碍于周身不祥鬼气,饶是林肃此时神色温和,可在外人眼里,这也是极为诡异,甚至是可怖的,好似滔天邪祟,想要卷起灭世大灾一般。 …………………………………………… 狼虎山,前后延绵百里,可虽为山路,却极为平坦,饶是会友镖局这硕大的镖车都可以并肩三辆一齐驶过。 也因为如此,要是寻常百里崎岖山路,恐怕经验颇为丰富的镖师都不敢夸下海口,说什么一下午走百里山路吧。 怪就怪在此处,因为这山路虽说好走,可这地貌却是十死无生之所,一边却是悬崖绝壁,另一边则是万仞峭壁。 此时恒德看着这险峻地貌,微微握拳,心中担忧,眉头也不禁皱了起来。因为如此地貌,饶是不通兵法的乡野村夫也知道,此时要是峭壁之上,有人乱箭齐发,雷石滚木倾泻而下,如此除非是以人命来填,除此之外,恐怕完全束手无策。 当然,如此地貌,这也是狼虎寨那一群居山为王的草寇所依仗的。 …………………………………………………………………… 一行四十里,可恒德却越发觉得诡异,此前在驿站之中,那儒生如此放下狠话,可是现如今路程已然快要过半,那所谓狼虎寨却丝毫没有动作,这很不寻常。 恒德想到这,不妙担忧地看向郑源忧心道“郑大哥,那狼虎寨为何还不动手?要是此时动手,我们有多阿浩胜算?” 郑源看着担忧的恒德,不免好笑,藏不住事的郑源很想就此事说出,林肃在暗中护佑,可这却不是现在该说的,这让郑源一时想要找些借口。 可思来想去,如此地貌,完全没有不动手的可能,于是也只好模棱两可道“嗨,这有什么的,我们会友镖局,名声在外,看那所谓的儒生,读书人也不是不识大体之人,无非就是怕了我们镖局而已,这算不得什么事。” 说到这,郑源缓了缓,随后好似觉着这样并没有什么说服力一般,随后又是找补道“要知道,我们会友镖局的名声那可是打出来的,不是讨饭讨来的,敢劫镖的,想要劫镖的,无非就两种人。” “其一,那就是同样名声在外,占据天险,更是有这高手坐镇,有恃无恐之人,但是这种人,或者说是势力,完全没必要大费周章来劫镖,他们完全可以凭借着自己名声赚取银两。” “而其二嘛,那就是一些无名小卒,小小流寇,他们或许会不知天高地厚,前来触怒我们虎须,不过这就更不要紧了,一群无名小卒而已,无论是柳兄弟你,还是我,或者我们之中任何一人,都不会将他们放在眼里。” 恒德听着郑源的解释,虽然略显牵强,可现在好像也没有什么更好的解释,于是略微点了点头,示意自己了解,可握着的拳头却丝毫不敢放松,眸子余光不时地瞥向那峭壁之上,生怕突然射出暗箭,以及那声势浩大的雷石滚木。 …………………………………………… 一行八十余里,此时太阳一人日薄西山,将天边染的一抹嫣红,好似随时就会突然下坠一般。 看着还剩十余里的路程,恒德的担忧却丝毫没有停下来,恒德知道,每每到这种时候,那就是最为松懈的时候,也就是这样,前面都过来了,那么最不该在这个时候松懈。 不过恒德担忧的事还是没有发生,直到来到官道之上,恒德这才松了口气,一直悬着的心终于也还是放了下来。 “呼………………”恒德长舒口气,整个人终于还是在这一刻松垮了下来。 “柳兄弟,别紧张,前面就到叙州城门了,进了城,我们就有客栈住了,今晚可得好好休息休息,你这一路提心吊胆的。”郑源好笑地看着恒德道。 “郑大哥,你一点都不担心吗?”恒德看着郑源好奇问道。 此前一直没问,是相信郑源,而且也不愿意因为自己误导郑源这么一位老镖师的判断,可现如今前面两里地就可到达城门,恒德心中这好奇还是藏不住了。 “柳兄弟,我之前不是说了吗,就是因为我们会友镖局靠着从未失镖,一路拼闯出来的名声啊,不然我咋做到这么有恃无恐啊?”郑源这好似是在解释,可说的却是屁话,聪慧的恒德自然是不太相信,可现如今也没有什么具体的理由让恒德不信,于是也就还好略微点了点头,勉强的认同了这么一个理由。 ……………………………………………………………………………………………… 叙州城。 虽说叙州城与宜州城相隔不过百里的狼虎山脉,可民风却是大相径庭,要说不变的,那么就只有城门楼前那势利眼的军士了。 看着这华贵镖车缓缓驶来,那城门楼的军士也是知道自己又要有一份额外收入了。 喝退两旁路人,那军士谄媚的走向镖车,随后故作殷勤道“呦,这不是会友镖局的大镖师吗?这排场,可比起别的那些个小小镖局可要好上太多了,怎么着,这是接到了大单子了?这一趟可不少赚吧?” “这位军爷哪里的话,我们走镖无非就是依仗着这太平盛世,赚点口粮谋生而已,要说起来,诸位才是保境安民之人,说来惭愧,我等无非就是一群投机取巧之人罢了。”郑源说着,将怀中那早已准备好的钱袋朝着军士一掷,随后奉承道“各位军爷,晚上喝点好酒,吃点小菜,这一点小小心意,不成敬意,还请军爷不要嫌弃。” 那军士稍稍掂量掂量了这钱袋,颇为满意地点了点头,语气更加谄媚起来“诶呦,大镖师说的哪里话,诸位风里来雨里去的,哪里是什么投机取巧啊,这一路,不说别的,山匪肯定不少吧,诸位可是将脑袋别在裤腰带上这才赚些钱财,这怎么是我等可比的?” 第27章 菊和客栈 随着这军士奉承的言语,郑源不愿与之过多寒暄,故意打了个大大的哈欠“啊~~~诶呀…………”随后又是伸了个懒腰道“诶呀,这一路风尘仆仆的,想着早些歇息,那就不打扰军爷公事了,诸位辛苦,辛苦。” “好,那就不打扰大镖师歇息了。”那军士含笑说着,随后朝着身后喊道“放行!” 待镖车驶入城门,那军士又是将钱袋在手中掂了掂,随后更是毫不避讳地在这城门楼前打开。 看着这两大锭银子,那军士看着缓缓而入的镖车,一改此前那谄媚的神色,言语孩之中隐隐有着些许嫉妒之意“好家伙,走镖果然赚钱,这泼天富贵,好死不死的怎么就浇在了他们头上?” 虽说这军士得了一场小小富贵,可是这看在城门楼之外那些个“泥腿子”眼力,却是极为嫉妒,虽不敢当面有什么过激言辞,可暗地里却还是咒骂道“嘁,什么玩意,官商勾结。” …………………………………………… 入了城。 叙州城,比之宜州城,就看起来而言,似乎要好上不少,比之宜州城那只有一处的花街,这里可要热闹许多,沿途许多酒馆也没有和宜州城那般,早早地就歇业,而是依旧灯火通明。时不时还传出叫嚣一般的划拳声。 “五魁首啊,六六六啊,七星照啊,诶嘿,你输了,喝酒,喝酒!。”随着这一声叫嚣之声穿出,郑源看着这错落的人影,一时有些手痒,随后用着胳膊肘碰了碰一旁的王镖师,略微挑了挑眉。 王镖师看着郑源,几乎是一瞬间,就知道了郑源心中所想,长舒口气,更是毫无顾忌的伸了个懒腰,随后更是意味深长道“哎呀,累了,累了,赶了一天的马车,可得好好歇歇。” 菊和客栈。 菊和客栈看起来稍显简陋,那无论是门楣,还是客栈之内那樟木所建造的梁柱之上,皆是岁月的痕迹,樟木上,那本身就存在的香味,此时也仅仅只能凑近了闻,这才可以勉强闻出来。 “呦,客官,这是打尖还是住店啊?”就在恒德还在那看着这客栈之内布局之时,那柜台后的店小二操着他那独属于店小二的长音问候道。 听着店小二这废话,无论是郑源,还是王镖师都仿佛是看呆子一般地看着店小二。 要说为什么,那就是因为此时夜空已然初现,星星点点妆点夜空。此时不是住店,难不成还要走夜路吗? “额,住店,自然是住店。”郑源说着,大咧咧地坐在客栈大厅之内的大圆桌之上,随后吆喝道“哎呀,风尘仆仆的,小二,有什么好酒好菜,先上来吧,我们可只是午间吃了些许干粮,一直到现在那可都是滴米未进啊。” “好嘞,客官,稍后,小的这就去叫大师傅起床,看看客官有什么要吃的,至于好酒嘛,我们这有醇酒有着桂花酿,桃花酿,女儿红,烈酒,我们这有烧刀子,台酒,闷倒驴,霸王醉,老白干。”那店小二如数家珍一般,将这些个酒名报了上来。 “呦,小二,看你这神色,可是对于你们这烈酒很有自信啊?”郑源打趣道。 “客官说笑了,要说小的一无是处,诶,那客官还真说对了,小的确实一无是处,这点无从辩驳。”那店小二说着,随后话锋一转“可客官要说我这店里的烈酒,嘿嘿,咱不说大话,也不说远的,就说说这全叙州城,我们菊和客栈,那说第二,哪家客栈酒馆敢说第一的?” “小二,你啊,你啊,我们也是老江湖了,你们这种自卖自夸的把戏,我们也是见多了,无非就是想要凭借着自己口舌,多卖出些许酒水来,以此来多要些工钱罢了。”郑源说着,一双眸子好似看透世事一般地看着那店小二,满脸的调笑,丝毫不将店小二的话放在心上,随后更是好似挑衅一般地说道“既然小二你说了,那么我也就不点烈酒了,来桃花酿吧,听着名字秀气,也好配上你这菊和客栈这么一个秀气的名字不是。” 被郑源这么数落着,那店小二一张脸涨得通红,要说郑源说错了,那可未必,自己这么说,也确实有着这样的心思,可要说自家酒不烈,那也是冤枉他了,自家酒烈不烈,那自己可最有发言权了。 自己刚刚来这当这个店小二,那就是喝了一杯客人剩下的烧刀子,那就是昏睡了一个时辰,一个时辰之后脑子还是昏昏沉沉的,就这么一杯就倒的烈酒,却在这汉子嘴里这么不堪? 想到这,那店小二也起了好胜心,一改此前那略微带着些许谄媚的神色,转而是一副争辩的嘴脸道“客官休要胡说,我们这菊和客栈的烈酒,那可是出了名的,客官大可全叙州城打听打听,哪家酒楼,哪家客栈,哪家餐馆,有我们这菊和客栈的酒烈?”说到这,那店小二又是攻心道“呦,客官,怪我,怪我多嘴,没看出客官这是怕了,怕了我们这烈酒,好说,好说,醇酒就醇酒,无妨的,无妨的。”那店小二说到这,又是故作揶揄道“客官放心,小的一定不会说出去的,放心吧。”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郑源作为老江湖,怎么可能不知道这店小二的小小伎俩,此前也只是故意打趣而已,一路行来,本来就有些无聊,现在正好有人开涮,这何乐而不为呢。 要是寻常店小二,那肯定是脸红脖子粗,恨不得与郑源争辩出了高下来。 可没想到这个店小二,却不似寻常店小二,居然还想着反将一军,这不免让郑源高看他这店小二一眼。 第28章 下作 想到这,郑源豪迈挥手道“店小二,既然你如此自信,那么烧刀子,两坛,我倒要看看,你这所谓的烈酒能有多烈!” …………………………………… 清晨。 随着“吱呀”一声,那店小二打开了这略显破旧的客栈大门。 随着清晨第一缕初升阳光洒落客栈,客栈那张大圆桌之上,几个汉子正趴在桌上酣睡,呼噜声此起彼伏,让这清晨本应该极为安静的客栈,此刻,却因为这呼噜声热闹了很多啊。 “客官,客官,客官。”那店小二的声音逐渐大了起来,可却见这这趴在桌上的几人已然睡得深沉,时不时无力地伸出手,抓向头发,或者不可言说之地。 看着这一群烂醉的醉鬼,要说店小二此时心情如何,自然是有些暗喜。 要说为什么,自然是自己昨晚说的烈酒放倒了这群走江湖的汉子。不过此时可不是窃喜的时候,因为渐渐的,门前那来往人群逐渐多了起来,而客栈也是做生意的地方,那可不能由着这几个汉子胡来。 想到这,那店小二声音又是拔高了几分“客官,客官,要是宿醉难受,大可上楼歇息………………” 见那几汉子已经不省人事,那店小二也是无奈,随后朝着那几位壮汉走去,口中小声嘟囔道:“哎,我这是造了什么孽啊,碰上了你们几个无赖……………………”那店小二一面嘟囔着,一面来到近前。 虽说嘴上不满的嘟囔着,可毕竟打开门做生意,只要进了客栈门,那么便是客人,伙计哪有得罪客人的道理,心不甘情不愿,伸出双手,轻柔地推搡着郑源的肩膀,缓缓道“客官,客官,我这做生意呢,马上师傅春卷炸糕就好了,那些个赶路的,拉车的做工的,就要来了,你们这样属实不雅,要是宿醉实在难受,大可去昨日那开好的客房歇息如何?”这店小二说着,见后者依旧那般无赖的瘫软在桌前,手中力道也不由得重了些许。 或许是心有不愿,手中没有控制好力道,一个不小心这样就这么被推倒在地。 好巧不巧,这一幕恰巧被刚刚起床,洗漱的恒德看在眼里,心中不免一紧,双手紧紧握拳,心中暗道“这是不是进了黑店了。不过看着已然大开的客栈门,再加之此时辰时,烈日当空,心中不免疑惑,哪有黑店如此反常的。” 就在恒德要上前询问之时,或许是身子突然腾空,又或许是摔疼了,郑源好似有着本能一般,瞬息之间抓起倚靠桌边的长剑,怒呵道“何方宵小?好大的胆子!” 见这一幕,那店小二飞快后撤,好似生怕殃及池鱼一般,而在楼上的恒德也是一跃而下,伸手握着郑源的手,也是生怕刚刚清醒的郑源做出什么过激的举动,口中解释道“郑大哥,郑大哥,别冲动,别冲动,大家都好好的,没事,没事,你们只是喝多了而已,人家伙计也没有坏心思,也只是想要将你们叫醒而已。” “殿…………癫了,真的癫了。”看着恒德,郑源几乎就要脱口而出那句“殿下”可却还是生生地止住了。 看着周遭场景,郑源忍不住伸手扶着因为宿醉肿胀,从而微微发疼的脑袋,随后又看着略微有些忧心的恒德,又看了看似笑非笑的店小二,此时郑源已然有了大概,脸好似火在烧一般。 自己昨日口出狂言,说什么烈酒尽管上,可是看着桌子上这两小坛酒…………………… 此时的郑源,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自己几个壮汉,被这么小小的两坛酒给放倒了?而且自己此前好口出狂言?当然,这不重要,重要的是自己可是一介镖师啊,就这么轻易被放倒了? 要不是隐隐约约记起昨日那酒水虽然浊,可却不浑,要不然恐怕都会以为自己被下了蒙汗药了。 郑源想到这,随后看向还在呼呼大睡,打着呼噜的几人,气就不打一处来,随后一掌大力拍在桌上,连这一尺多厚的大圆桌面都被拍出了一个掌印。 “你们!你们!都给老子起来!”随着这一声怒吼,那原本还在喊酣睡的几位镖师这才被吓了一跳,立刻坐的笔直,手中几乎是本能一般的抓向自己兵刃,怒呵道:“谁!究竟是谁!出来………………” 可朝着周遭看了看,只有一脸怒容的郑源,一脸笑容的店小二,还有一脸茫然的恒德,随后这才松了口气,长长地打了个哈欠:“啊~啊~”本想着略做抱怨,可看着客栈之外,已然人头攒动,心中不免暗道“坏了!这是要误了事了。” “你们,你们好样的,还知不知道自己是谁了?你们是镖师,被这两坛酒放倒了?你们有脸吗?”郑源说着,又是看向那店小二,从怀中摸出二两银子,之后又是看了看左右,从怀中又是拿出了二两,小声道“活计,这事别说出去。” 将银子拿在手中,那店小二看似随意的掂量了几下,随后脸上终于爽朗了起来,双手抱拳道“好说好说,小的一定守口如瓶,守口如瓶。” 要是寻常人看见,这肯定会以为郑源这是在维护镖局声誉,甚至不惜自掏腰包。 可在店小二和郑源自己看来,这是在给自己找补呢,这训人也训了,要是被人知道,自己也被放倒了,那可不就尴了个尬了。 …………………………………………… 此时虽然只是辰时微微出了点头,可大街上倒是热闹非凡。 那辆插有红底镶金边,上书会友二字镖旗的镖车此时也缓缓行驶在这叙州城驰道之中。 与两旁沿街叫卖的热闹不同,此时的镖车之上,可谓是死气沉沉,唯独车头赶车那一位意气风发,甩起马鞭来,可谓是虎虎生风。 倒不是因为有什么好事,而是因为今日自己大骂同僚,这可不是寻常时日可以发生的,虽说自己这个行为下作,可并不妨碍爽是真的爽。 感受着这压抑的氛围,又看了看那几位垂头挨骂的镖师,恒德心中不忍看向郑源道:“郑大哥,这就算了吧,我看几位大哥他们也知错了,郑大哥你………………” 恒德话还未说完,郑源便接过话头,一副大义模样:“诶,柳兄弟这话就说的不对了,我们会友镖局名声在外,可不能就这么被他们几个给糟蹋了,柳兄弟你要知道,这件事要是传到江湖之中,说会友镖局不成气候,两小坛酒就放倒了一批镖师,那么我们会友镖局在江湖上不就真的成了一个笑话了吗?为了镖局,他们挨了这顿骂,那还是他们赚了,要不是我安抚那店小二,要不是我昨日一夜酒后我照看镖车,哼,我们这一车货物说不定就被那个毛贼给拿了呢!”郑源越说越来劲,已然到了无中生有的地步,可这脸色却丝毫没有异样,这脸皮厚度可以称得上刀枪不入了。 第29章 揭穿 可虽说郑源这脸皮刀枪不入,不过恒德倒是实诚,一脸不解地问道:“诶,郑大哥,你这说的是什么时候的事,今早起来,我看着是那店小二在叫你啊,还死活叫不动,最后还是给你推到在地你才逐渐清醒的,哪来的照看了一夜的镖车啊?” 恒德这话一落,郑源立刻便捂着恒德嘴巴,不愿让其继续说下去:“好了,柳兄弟,别说了………………” 不过郑源终究还是有些晚了,听着恒德这话,那此前还低垂着头,不敢看人的镖师先是略微思索,随后结合恒德这话,不禁嘀咕道“对啊,昨天郑源这厮与我们一起饮酒的啊,怎么会是他照看了一夜镖车?” “对对对,没错,我记起来了,这厮是最先叫嚣的,说什么烈酒不够烈,再来一坛。” “我也想起来了,不是郑源这厮最先挨不住,呼呼大睡的吗?” “我就说哪里不对,原来是这厮啊…………” “哎呀,这脑子,宿醉真不好,这么简单的事,稍稍微微想一想就明白的,郑源这厮平日最好酒了,我们喝酒,他去看镖车,这种事我想都不敢想好吧。” 在想清楚了这些之后,此前还垂着头不敢言语一句的几位镖师瞬间便看向捂着恒德嘴的郑源,就差双目之中喷出焰火了。 看着朝着自己怒目而视的同僚,郑源这是真的怕了,松开捂着恒德嘴的手,双手举起,言语谄媚:“诸位,别这样,开个玩笑而已,这大庭广众的,被人看见不好,不好,嘿嘿………………老王,老张,老吴,老周,别这样,真的,你们这样看着我,我怕。” “嘿嘿?你怕?”那名叫老张的镖师阴阳怪气地看着郑源,言语看似不喜不怒,可却也能让人听出其中蕴藏的火气“他妈的你个王八蛋巴巴的骂了我们一早上,现在和我们说你只不过开了个玩笑?你这可不好笑………………”老张说着,扭头看向其余三人“兄弟们,给我打,打死这王八蛋!” …………………………………………… 随着镖车之上的一阵哀嚎,驾车之人,也从原来的郑源换成了这位张姓镖师。 此时的这镖师一脸的舒爽,晃了晃膀子,看向恒德道“柳兄弟,多谢了,要不是你说出了其中关键,我们这晕乎乎的脑子,恐怕还没有发现被这王八蛋给阴了。” 听着这张镖师的话,恒德扭过头看向坐于车尾满脸幽怨的郑源,心中暗道“抱歉了,郑大哥。” 看着恒德的目光以及神情,张镖师一手揽过恒德肩膀,轻声道:“诶,柳兄弟别这么看着他,这货皮厚耐打,也耐骂,没事的,没两个时辰就会自觉无聊重新巴巴地跑过来没话找话,别理他,你要是现在理了他,这货定然会蹬鼻子上脸,烦不胜烦。” 虽然张镖师这么说了,可是恒德终究还是心软,有些于心不忍道:“这样吗,可是我看着郑大哥好像挺可怜的,要不然这次就先算了吧,毕竟也没有什么损失不是。” “诶,柳兄弟,千万别,千万别,你这要是说了,那么我们今早这顿骂可就真的白挨了,你可不能厚此薄彼哦。”张镖师说着,好似是想要揭过这个话题一般,继而没头没脑地说道“对了,柳兄弟,你还不知道我们全名吧?”张镖师说着言语言语也不由得大声了些许“我叫张笑原。”随后又是指着其余三人道“柳兄弟,这从左到右,依次是王彪,吴柏,周勃涯。” 看着朝自己友善笑着的三人,恒德也是颇为有礼地抱拳道:“吴大哥,周大哥,王大哥,小弟我初来乍到,还请多多关照了。” “诶,好说好说,这算不得什么大事,只能说是互相关照,互相关照。”身形最为彪悍的王彪说着,也是回了一礼,随后憨憨的笑道:“说来惭愧,我们这才出来几天,就被柳兄弟你上了一课,说来行走江湖,最为禁忌的就是醉酒入睡。” “就算醉酒入睡,那也要留有三分余地,他人近身三尺便是危险,需要警惕。尤其是我们走镖的,更应该如此,我们昨日也是醉酒误事了,而且不光醉酒入睡,还死活叫不起。” 王彪说着,一脸不忿地看向车尾的郑源,咒骂道“都怪这王八蛋,好死不死,说什么要喝烈酒,说起来,我们昨日其实还劝过他,说走镖之时不应该喝烈酒,可是这货死活不听,还对着我们阴阳怪气的,我们气不过,着了他的道。”似乎是越说越来气,王彪再次看向郑源道“喂,郑源,下次再这样,别怪老子告状翟大哥,看看他怎么罚你!” “翟大哥?”恒德略作思索,几乎是刹那,便知道了这位翟大哥是谁,不过还是不确定道“这翟大哥,应该就是翟管家了吧。” 第30章 缁衣捕头 “翟大哥?”恒德略作思索,随后很快也就反应过来问道“翟大哥,应该就是翟管家了吧?” “对,虽然我们称呼翟大哥为翟管家,可是算下来,他可是我们这会友镖局的第一批镖师了,武艺极为高强。”张笑原说着,随后有是搂着恒德肩膀“柳兄弟,是不是还想问,翟大哥既然武艺高强,那么为什么放着这大好身手不用,非要待在镖局当这个统筹管家?” 恒德点了点头“张大哥,没错,别人传闻是翟管家受了伤,留下了暗疾,所以这才卸任镖头,当这个管家的,可是我与翟大哥他交过手,我能感觉出来,翟大哥团远远不止于此,他枪法好似有意隐藏一般,而且还特意用这不算趁手的花枪,按我感觉来看,郑大哥武艺极为霸道,有着一副摧城之势,所以他趁手武器,应该是长戈。” “哈哈哈,柳兄弟说的不错,翟大哥他确实无恙,至于为什么要糟践这一身武艺,选择卸任镖头,从而当这个管家,这就不得不说,我们会友镖局的东家了。” “东家?”恒德有些疑惑,于是再次问道:“张大哥,翟管家说起来也确实是以管家自居,可是至于你说的东家,我来的不久,可是从来没有听起你们提起过啊。” “我们东家,那可了不得,不然也不会将会友镖局做的这么大,从而名声远扬。”张笑原说到这,面露憧憬,缓缓说道:“我们会友镖局东家,那就是江湖上更加有名的桂云庄了。” “桂云庄?”恒德细细思索,可却丝毫没有印象,不过这也不怪他,初入江湖的恒德,怎么可能知道这个比之神秘的麒麟阁,也是不遑多让的桂云庄呢? ……………… 就在张笑原与恒德在镖车之上聊着之时,前方几个身着湛青色缁衣之人大踏步走来,就这么远远看着也可以看出这几人不是善茬,可见平时飞扬跋扈惯了。 “诶,老头,谁让你搁这摆摊的?”那为首一人一脚掀开那老者身前的器物,其中不乏有着一些稻草,禾苗所编制的一些小玩意。 想来也是人老了,在这农闲之时,自己做些小玩意出来换个仨瓜俩枣。 看着自己被一脚掀开的摊位,那老者丝毫顾不得些许,也没有丝毫动怒,反而是一脸的陪笑,伸手用袖口擦了擦那缁衣捕头的官靴口中唯唯诺诺地陪着不是“官爷,行行好,小的这无非就是趁着农闲,出来弄个仨瓜俩枣,给家中孙儿买些吃食罢了,官爷要是不愿意,那么小的这就走,这就走。” 那老者说完,也不收拾摊位,而是依旧低着头,丝毫不敢妄动。老者虽然低着头,可无论是谁,都可以感觉出这老者神色之中的卑微。 周遭围观之人,有些面露不忿,有些则是看着热闹,有些更是指指点点,更有甚者,在那煽风点火,言语之恶毒,要不是恒德亲耳听到饶是恒德挠破脑袋,那也不敢想象。 那缁衣捕头看着匍匐在自己脚下的老者,又看了看周遭围观之人,脸色桀骜,他似乎很享受这种众星捧月的感觉一般。 随着那老者越发卑微,那缁衣捕头则是丝毫没有收敛,微微抬腿,看了看已经被擦的锃亮的官靴,轻轻掸了掸那已然没有了灰尘的官靴,随后更是放肆的一脚踏在了老者背部“诶,老头,也不是老子为难你,你说说,这十丈宽的驰道,你搁着摆摊,要是我不办了你,你说说这全叙州城,多少人,人人和你这般一样,这驰道还可以过车吗?还可以走人吗?” “是是是,官爷说的是,小的不摆就是了,不摆就是了,还请官爷高抬贵脚,小的这就走,这就走。” 不过这老者都已然这么服软了,那缁衣捕头似乎就是要和他过不去一般,脚下再次用力。而那略显佝偻的老子哪里吃得住如此力道,那苦苦支撑的四肢在那捕头的力道之下,整个人直挺挺地就这么趴在了地上。 那老者虽说痛苦,可却丝毫不敢发作,只能求饶道“官爷,官爷,小的再也不敢了,再也不敢了,只求官爷饶了我这一次………………” 那缁衣捕头听着这老者求饶的话语,丝毫没有动那一丝丝的恻隐之心,而是伸出小指极为不耐的掏了掏耳朵,随后放置于唇边轻轻吹了吹“诶,老头,要是人人都如你这般,今天摆了,认了错拍拍屁股就走了,那大家还不是有样学样,今天不罚你,那是对不起我这身官袍!” “官爷,我这都是自己做的啊,卖不出几个价钱,你这要罚,那不是要了我的老命吗!”一说到罚钱,那老者此前卑微的神色一瞬便转换为了悲怆,随后好似想到了什么,仿佛抓到了什么救命稻草一般,费力地伸手抓起刚刚被掀飞的小玩意拿在手中朝着那缁衣捕头祈求道“官爷,你看看这个如何?这是小的自己编的………………” 看着老者手中这稻苗所编制的蚂蚱,那缁衣捕头神色愤怒,一手抓起这“蚂蚱”随后在手中胡乱地揉搓着,口中叫嚣道“妈的,给脸不要是吧,我到要看看,进了诏狱是我的刑具硬,还是你这把老骨头硬!” 那缁衣捕头说着,随后朝着身后喊道“来啊,给这老头上枷!” 那缁衣捕头说到这,好似杀鸡儆猴一般地看向沿街摊主,叫嚣道“你们都看到了!这儿摆摊,不允,识相的,给老子交罚钱,不识相,这老头就是你们的下场!” 这缁衣捕头说着,朝着身边那狗腿子模样之人使了个眼色。 而那人也是立刻会议,将腰间钱袋解下,朝着众人走去,颇有一副狐假虎威模样叫嚣着“诶诶诶,都听到了!要是不想下诏狱,就给老子识相点,乖乖交钱,不然………………” “哎呀!”就在这狗腿子叫嚣之时,却一双手牢牢钳住脖子,随后就是双脚离地,脸色憋的通红。 …………………………………………… 第31章 天高皇帝远 “你是谁?”见有人出来搅局,那缁衣捕头眉眼之中难得露出怒火质问道。 恒德见手中之人已然两眼发白,晕死过去,也是将之人在地上,随后也学着这缁衣捕头一般,一脚踏在其后背,与那缁衣捕头喷火一般的神色相对,也是脸色不善的瞪着他道“怎么?穿着这么一身狗皮,你就想要草菅人命,还有没有王法了?” 听着恒德这话,那缁衣捕头仿佛听到了什么极为好笑的事一般,放肆地大笑道“可笑!王法,在这叙州城,老子就是王法。”那缁衣捕头说完,随后看着恒德道“呦,刚刚没发现,现在倒是看出来了,是哪家门派出来的公子啊,怎么,方将军马踏江湖之时,你们连气都不敢喘,怎么?现在武陵山覆灭,你们就钻出来当这个大侠?” “是不是大侠,我不敢说,而且我也当不起一个侠字,不过我知道一点,你们吃不吃皇粮我不管,但是搜刮民脂民膏,这种事我看不顺眼,怎么也得管上一管!”恒德说着,脚下略微用力,将那人踹向一边,随后捡起那人掉落地上的佩刀缓缓走向那缁衣捕头,神色冷峻,缓缓说道“把脚放下,把老人家放了,不然,我可就剁了你。” “哼,小子,这里是叙州城,可不是你撒野的地方,老子要是不放…………………………”那缁衣捕头话音未落,恒德便已然冲到近前,随后丝毫没有与之多言的余地,长刀悬颈。 “这…………好汉,不,少侠,少侠饶命…………”直到长刀悬颈,那缁衣捕头这才求饶,冷汗顺着额头流下,后背汗毛也是根根直立。 恒德看着双腿之间流出橙黄液体的缁衣捕头,冷哼一声语气极为不屑“哼,欺软怕硬的软脚虾。”恒德说完,将长刀收回鞘中,转而扶起老者道“老大爷,起来吧。” 随着恒德将长刀收回鞘中,那缁衣捕头也爱瞬间跌倒在地,不过在回过神来之后,口中却一改之前那唯唯诺诺,转而一副叫嚣模样道“愣着干嘛,上啊!给老子杀了他!” 不过随着这缁衣捕头话音落下,却没有响起应该出现的刀兵之声,只有缓缓后退的脚步声。 “你们愣着干嘛!平时大哥大哥的叫着,现在却……………………”就在这缁衣捕头叫嚣着要杀了恒德之时,那辆镖车这才缓缓驶来,而镖车之上几人皆是面露冷色,张笑原缓缓开口道“怎么?是你要杀了我镖局镖师?” 看着镖车之上那红底镶金镖旗,再看了看镖车之上几位大汉,那缁衣捕头再也没有了之前的嚣张,转而一脸的惊恐,因为他知道自己可以凭借着这一身缁衣横行霸道,可再面对这么一个镖局之时,还是不够看的。 别的不说,要是寻常镖局,得罪了也就得罪了,无妨。 但是会友镖局不一样,不说自己这个缁衣捕头唬人的称号,别人也是官爷官爷的叫着,可真要算起来,自己这所谓的官爷,都不是官,只能称为吏,不入流的吏。 而会友镖局可不一样,家大业大在江湖之中名声显赫,就是在这岭南七州,那也是有这极重的分量,不说别的,就是自己这七州父母官州府大人,那也是与会友镖局有着说不清道不明的关系,不然也不会让会友镖局在岭南这么的无序扩张。 想到这,那缁衣捕头哪里还敢叫嚣,转而一脸谄媚道“原来是会友镖局啊,这是大水冲了龙王庙,一家人不热啊一人了,嘿嘿,我这…………额,我这不过是秉公办事,没成想招惹了贵镖局的镖师,我该死,公子打的好,打的极好。”那缁衣捕头说着,好似觉得恒德不解气一般,顺手就是朝着自己脸上来了两巴掌。 这两巴掌不可谓不重,两侧脸颊都瞬间红肿起来,样子极为滑稽。 “哼!下次招子放亮点,不是谁你都可以得罪的,而且你这一身狗皮,也不是给你横行霸道的。”张笑原说着,也不与之过多言语,直接轻挥马鞭。 …………………………………………… 随着镖车缓缓行驶,恒德有些不放心地朝着后方看去。 那缁衣捕头也许是识抬举,也许是丢了面子,不想沦为笑柄,已然带着那群招摇过市的小弟灰溜溜的离去。 看着这一幕,恒德却丝毫没有高兴的神色,而是眉头紧锁,一脸的愁容。 “怎么了,柳兄弟,这是不放心?”张笑原似乎是看出了恒德心中所想,直接出口问道。 恒德也没有丝毫隐瞒,之言道“张大哥,是啊,我们这一次出手,他或许会消停一会,或许是个把月,或许是小半个月,或许是几天,又或许是仅仅一天,我们终究不可能守在这,我们一走……………………” 恒德话还未说完,张笑原就知道了恒德所要说的话,也是轻轻叹了口气,随后道“谁说不是呢,要是就这么一下,他就弃恶从良,那就不是他了,而且看他的样子,横行霸道已经不是一天两天了,要是真的这么容易,那才有鬼了。” “张大哥,可是他这样,难道这叙州府衙不管管吗?好歹是父母官,就这么放任?”恒德不解问道。 “谁说不是呢,或许刚刚上任,他会管上一管,可是这里终究天高皇帝远,哪怕上面派巡抚下来视察,只要提前有风声,那也不一定就能查到什么,而且那下派巡抚也未必就是那么的干净,要是这下派巡抚也在个收受贿赂的人呢?” 张笑原说到这,转而笑道“不过说起来,还是要多谢这种人了,要不是他们,我们会友镖局也未必能做到这个程度,别看我们会友镖局家大业大,可是这给出去的利润,那也是多的可怕,几乎都超过半数了。” 第32章 童谣 闭眼沉思,恒德眉头越皱越深,双拳也不知为何,紧紧握起,略微有些发抖。 “柳兄弟,柳兄弟,怎么了,看你脸色好像不对劲啊?是有什么事吗?要是不舒服那么我们再休整一天也行。”张笑原看着恒德,先是会心一笑,随后故作紧张道。 “不,张大哥,没事的,不用在意,我只是觉得这里虽说天高皇帝远,但也不至于如此放肆,难道他们真的不管吗,而且就算是他皇城不来人,那么这里的人难道就不愿意去皇城告御状?” “哎,说得好听,此去皇城,山高路远不说,沿途要是遇到了那些个贼寇,黑店什么的,也不知会发生什么事,而且此去皇城,要是走路,少说也要三五个月,还有,路上盘缠,这也是个事。”张笑原说到这,略微叹息,随后又是说道“而且柳兄弟,不知你有没有听过一句话‘天下衙门朝南开,有理没钱莫进来。’这么一句话,在民间从古流传至今,可见其含量。” “不,这是不对的,设立衙门,那就是为了公道,衙门门前坐镇獬豸石雕,为的就是汇聚世间正气,天下要是连衙门都无法为做到抚平不平事,那么衙门就不必存起了,甚至连这个所谓的………………”恒德说到这,及时住嘴,没有再往下说,不为别的,就为了会友镖局之内乃是好人,可不能因为自己这口不择言的“胡言乱语”从而担上罪名。 “柳兄弟,你说得对,可是天下本就如此,这不是我们所能改变的,我们能做的,无非就是顾好自己罢了,其他事虽说看不惯,可也无可奈何。”张笑原说到这,好似故意激怒恒德一般,再次诛心道“而且柳兄弟,刚刚你那浑话与我们说说也就罢了,在别处可别这么说了,要是有心人听了去,那可就不是这两句话的事了,下诏狱都还是轻的,说不定那就是人头落地。” 听着张笑原的话,恒德并未言语,而是低头沉默,可心中却已然因为这句话下了什么决心。 此前表哥林肃说过,不破不立,破而后立,天下终究还是要重归自己南夏。 可话说回来,自己做这个事,势必会牵连许多无辜的人。 自己的死敌,自己的仇人,终究只有一个,那就是北周赵家皇族,可要是因为自己的仇恨,将无辜的人卷进来,这不是恒德所愿意的。因为天下除了赵家皇族之外,还有与陈达,陈易两人这般的良善之人,也有堇禾与红红这般不谙世事纯真之人。 如果将之卷入刀兵之中,恒德饶是坐上这个皇位,恐怕也坐不安稳,不是因为别的,只是因为良心不安。 可如今看来,还是那句话,问渠那得清如许,为有源头活水来。 恒德这么想着,可嘴上却还是敷衍道“张大哥,你说的不错,顾好自己,比什么都重要。”恒德说到这,随后好似是刻意强调什么一般,再次说道“张大哥,顾好自己,无论将来天下怎么样,你们一定要顾好自己啊。” “那是,我多惜命啊,有什么事,我一定跑得远远的,事不可为,绝不逞强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张笑原也是敷衍道。 ……………………………………………………………………………………………… 暗处,一袭黑衣看着这一幕,心中赞许道“张笑原好机灵啊,短短两句话,就将恒德决心定了下来,将来无忧了。” ……………………………… 叙州城北门,与入城不一样,入城或许需要给些好处,可出城却畅通无阻,一行人很顺利地出了城。 看着镖车渐行渐远,那守城军士看着镖车,不禁不忿道“哎呀,我们怎么就轮到了守北门呢,要是昨日守南门,那我们也有一些油水捞不是。”那军士说完,晃了晃膀子,随后好似是要将自己的不忿发泄一般,一手抄起那入城老伯的背篓拿起长枪胡乱的扎了起来,口中还义正言辞道“最近匪人作祟,大家伙都给我打起精神来,要是有谁带了怎么违禁之物,哼哼,可别犯我手里!” 那军士说完,随后很是不屑地将那背篓扔在了地上,那背篓之中干果也顺势洒落出来。 那老伯看着地上洒落干果,心中不舍,弓起腰将干果一粒粒地捡起,可却不敢对这一切的始作俑者有丝毫不满,一切都是自己咽下。 这一幕在旁人看来,极为心酸,可在这些守城军士看来,却好似在寻常不过。甚至在那老伯躬身自己身前之时,还不屑地撇了撇嘴,暗啐一声“老叫花子,给老子滚远点,别耽误了后面人进城。” “诶,好嘞,军爷,这就好,这就好,马上就好了。”那老伯说着,不由得加快了手中动作。 ……………………………………………………………………………………………… 出了叙州城,顺着官道,很快便寻到了第一处人烟。远远看去,三三两两散落着几处茅屋小院。 缓缓朝着人烟行去,很快便来到了一处巨石前。 恒德看了看这巨石,见上书写着举村二字,也不知道是一开始便在这,还是人为搬来。 不过相较于巨石,还是巨石旁边那玩耍孩童更加吸引人,这些孩童莫约垂髫年岁,此时正无论男男女女,皆是互相拉着彼此腰带,由领头的孩子跑,后面的孩子追,口中唱着不知道是何人编造的童谣。 “羊羊羊,跳花墙。墙墙破。驴拉磨。猪挑柴,狗弄火,小猫上灶捏饽饽。大月亮,二月亮,哥哥起床学木匠。妈妈起来扎鞋底,嫂嫂起来蒸糯米。娃娃闻到糯米香,打起花鼓接姑娘。姑娘高,耍剪刀,姑娘矮,耍螃蟹。螃蟹上了坡,姑娘你们还在河里摸。螃蟹上了坎,姑娘还在河里喊。螃蟹进了屋,姑娘还在河里哭…………………………” “诶诶诶,谁说书生不如人,谁说书生脾气好。书生要是发脾气,回家抄起两把刀。书生若是发脾气,闹天闹地闹龙椅。” 两句童谣完全不搭架,可却在这些孩童那略显稚嫩顽皮的言语之中,很是巧妙的混合一起。 可是这看似童真的一幕,恒德却有些意兴阑珊,心中暗道,如此年岁,本应该是启蒙跟随先生或习文或习武,唯独不应该如此。 第33章 少年? 随着镖车越发接近,那群孩童也好似听到了马蹄与车辙之声,不禁好奇地回头看着缓缓驶来的镖车。 “诶,芋头,这辆马车好大,好漂亮啊,是哪位官老爷的?” “不知道啊,不过这镖车居然是四匹马来拉,那肯定是一位了不得的人物。” “嗯,我们村吴员外也不过只有一辆一匹马拉的小小马车,这肯定是叙州城来的大人物。” 镖车从孩童身边驶过并未停留,而那群孩童也并未跟着,而是就这么远远地看着,直到镖车驶入村落,他们这才打开话匣子,声音也不由得大了起来。 “我将来也要坐这种马车,比这还要大,还要高,要他们是四匹马,我就要六匹马。” “那我就要八匹马。”那孩童说着,随后摸了摸下巴,好似还是觉得不够一般,再次“夸口”道:“不对,我要十八匹马,二十八匹马。” “那,那,那我就要一百匹,不对,一千匹。” 孩子似乎很喜欢这般争强好胜一般。 不过这时,一道嗤笑声却响了起来,众孩童这才回头看去,只见一比之这些孩童要大上许多的少年嗤笑道“你们啊,你们都说错了,这可不是什么达官贵人的马车哦。” 听着这少年的话,那群孩童似乎很是不服气,其中一个个头要大上些许的孩童不服气道“谁说不是,你看看这马车,多大啊,多气派,尤其是车顶那红底镶金的旗子,那…………那多好看啊。” “哈哈哈………………”那少年听着这孩童的反驳,也不言语,而是大笑两声,随后走上前去,随手摸了摸那孩童的小小发髻,随后这才悠悠说道“这是马车不错,可这不是那些个官老爷的马车,也不是商老爷的马车,这叫镖车。” “镖车?”那孩童似乎第一次听说过这个名字,一脸的茫然,好奇地问道“哥哥,这个镖车是什么啊,我以前都从来没有听说过,爹爹也没有说起过。” “嘿嘿。”那少年嘿嘿一笑,随后很是顺手地在一旁树上折下一根树枝,随后轻轻敲击着地面,好似私塾先生一般。 那些孩童见着少年这副模样,也是纷纷聚拢过来,一改此前顽童模样,很是乖巧的围绕着少年蹲坐下来,一副乖巧学生模样。 那少年见状,也是伸手微微掩嘴,随后轻咳两声,那模样真如学堂先生一般。 “这所谓镖车,那就是押镖所用的车,这车里面可不是坐人的,而是载货的。” 那少年说到这,好似故意卖弄学识一般,一副老气横秋的样子微微抬头看着天边这才悠悠开口道“你们现在还小,不知道也正常,等你们哪天长大了,出去看看,外面可是不一样的,就这么说吧,在这村子里,你们眼界终究还是窄了许多,就如同青蛙在井中望月一般,如果有一天,你们除了村子,出了叙州,出了岭南,去看看外面的世界,那么你们就如同破开云雾就见青天。” “诶,那哥哥,你见过外面的世界吗,外面怎么样的啊?”那孩童不自觉的嗦着手指,一脸的茫然,可幼小的心灵却在这一刻埋下了些许种子,去看看外面世界的种子。 “外面啊…………………嗯…………………”那少年说到这,略微思索,可却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也不知道该如何去说,于是道“外面啊,外面很精彩,也很可怕,外面有人会飞,真的会飞哦。” “飞?”那孩童先是疑惑,随后好似听到笑话一般,大笑道“哥哥,我看你也没去过吧,就知道胡言乱语,人怎么可能和鸟儿一样飞起来呢?” “对对对,就会说大话,人要是会飞,那你说说,谁会飞?叫来瞅瞅。” 听着这些孩童嘲笑一般的言语,那少年也只是嘿嘿一笑,随后上前摸了摸那孩童发髻,随后道“那些会飞的大人物,我可不认识,不能带来给你见见,但是要说有没有会飞的人,那肯定是有,不说别的,哥哥我啊,虽然不会飞,但是要说起来,也大差不差了。”那少年说着随后纵身一跃,直达树梢,随后朝着树梢借力继而朝着远处掠去,留下一句“嘿嘿,这就是飞,长大了,可要出去走走哦,天下可是有很多有意思的人呢,可别让这小小的一座村落困住你们。” 随着这一道所以渐渐远去,那些孩童还在震惊之中,直到良久这才惊呼出声“哇,这就是飞吗?好帅气啊。” “对啊,对啊,我们长大了出去外面也可以这样吗?好厉害啊,我也要当这样的人。” “对,我们一定要出去走走,我要认识真的会飞的人,一定要认识。” ………………………………………………………………………………………………………………………………………………… 随着这少年不断向树梢树枝借力,速度也越来越快,几乎只留下一道残影,那速度甚至超过了风一般,身形约过,身后树叶这才发出声音,如此轻功,在江湖之中,只要不遇见冠绝榜之人,已然有着不败之地。 随着这道身影的疾驰,可一袭黑衣好似就在前方等着一般,静静地站立树枝之上,冷眼看着越来越近的人影。 那道人影也好似发现了这一袭黑衣,就在这一袭黑衣对面树梢停了下来,随后打趣道“怎么?想不到你林肃都亲自护送,看来明卜语说的不错,这就是那位小殿下了吧?” 第34章 阎王好惹小鬼难缠 “怎么?我们家殿下去招惹你们麒麟阁了?还劳驾你这位麒麟阁二号人物亲自跑一趟?”黑衣男子脸色毫无表情,言语虽说的淡然,可却给人一股子寒意。 “那倒不至于,只是我们阁主他老人家身娇体贵,这些个脏活累活就全部仰仗着我了,说起来,也还真是不服气啊。”那少年故作叹息,随后干脆跨坐于树杈之上,双手环抱至于后脑勺,略带着些许慵懒的语调道“说起来,倒是你,亲自护送?” “与你无关,你们只需要做好我所交代的事就好了,其余的,那就不劳你们麒麟阁操心了。不过倒是你,怎么?不敢以真面目示人?”那黑衣男子寸步不让,转而出言讥讽道。 “哎,你剑阁与我麒麟阁现在乃是合作关系,我这打趣两句,你也不必如此寸步不让吧,真的一点亏都不想吃,哪怕只是嘴上功夫?而且我麒麟阁好歹也是江湖,乃至天下最为神秘之所吧,总不能老是以真面目示人?不然哪还有什么神秘可言嘛。”那少年摊了摊手。 见黑衣男子并不答话,于是也自觉无趣地摇了摇头,随后道“好歹说两句,我这现在怎么说也是在帮你忙不是。” “哼,帮我忙?我们只不过各取所需罢了,可别说的我欠你们麒麟阁人情一般。”那黑衣男子说完,也不再言语,一步跨出,便跃出数丈之远,很快便追上了镖车,随后很是自然的隐没于黑暗之中。 而随着黑衣男子一走,那少年也是极为惊骇地撕开自己脸皮,寻常人见了,恐怕晚上都得做噩梦。 可随着这张脸皮被撕开,那脸皮后面,出现了一张更为成熟俊俏的脸,若是刚刚称呼少年,那么此时称呼少年属实不妥,应该说是青年。 将这张少年模样的人皮面具拿在手中端详着,言语似乎有些不忍,可嘴角有着些许淡淡笑意喃喃自语“当真是一副好皮囊,可惜了,如此英气少年,却被人给做成了人皮面具。” 此时要是醉仙城中看见,那么一定就可以认出,这人就是那旗岭酒楼之中的店小二,只是此时,这店小二已然没有了那迎来送往,总是一脸笑容的模样。那模样说好听些,叫好客,那要是说难听些,这叫一副奴才相。 可是如今,已然没有那一副奴才相,转而是一副翩翩公子的模样,神色也淡然了许多,虽说嘴角依旧有着淡淡笑意,可这明眼人看来,总是多了几分诡异。 永煜站起身子,随着刚刚人皮面具被揭下,永煜好似长高了许多,随后更是胡乱的在自己身上那显得不那么合身的衣服之上拍了拍,随后又很是随意的将手中人皮面具揣入怀中,喃喃道“许久没出来了,这一路走来,变化当真是大啊。” “不过说起来,那童谣好似在预言着什么一般,书生抄起两把刀?书生解释文,那么两把刀,这不就是刘了吗?”永煜想到这,微微抬头,目光似乎越过这斑驳的树影,直达九霄之外一般,随后喃喃道“冥冥之中似乎真的有着天定一般。”永煜说着,又是摇了摇头“嗨,管他呢。” ………………………………………………………………………………………………………………………………………………… 随着镖车越过这举村,回头看去,那三三两两的小院茅屋已然不见踪影,不禁感慨道“此地不算贫瘠,可却因为那些所谓的父母官生生地将这里给搞臭了,着实可恨。” “谁说不是呢,说起来,这里此前应该隶属南夏国土,随着马蹄踏碎盐田关,北周之人也逐渐迁往这里,说来可惜,要是那皇帝有着识人之术,这里恐怕也不会是这番光景。”张笑原虽说的淡然,可内心却压着一股子火气,却偏偏不能发泄出来。 一月后。 随着镖车越过岭南那需要翻山越岭之所,踏入淮南之地,极目望去,没有了岭南那穷山峻岭,转而一片坦途。 恒德端坐于镖车之上,奋力地吸了口这淮南气息,呼出口浊气喃喃自语道“这就是南了吗?果然一片坦途,这空气中都少了几分山中水汽,多了几分清新怡人。” “柳兄弟这是第一次出岭南吧?”张笑原笑问道。 “是啊,张大哥,说起来,还要多谢诸位了,不然我这走的,那可得多久才到这啊?”恒德也是笑着说道。 比之开始,此时的恒德要随意许多,互相打趣也多了起来。 “哎,这话说的,这可就见外了,不说别的,就说柳兄弟你现在是我们镖局镖师,你这么一说,那不是辱没我们镖局了吗?”张笑原大咧咧摊开双手,很是无所谓地说道。 ………………………………………………………… 西后城。 出了岭南,淮南这座城池比之岭南所在要恢宏许多,门前军士身板笔直,神采奕奕。 “站住!”随着马车来到城门前,那军士比之岭南那些个势利眼,这里可谓是严格了许多。 “诶,军爷,这是我们的通牒。”张笑原说着,从怀中摸出通牒,随后不动声色地将一个钱袋子递给了这军士。 那军士比之岭南那明晃晃的收下银子,这淮南军士可是要收敛了不少,悄咪咪地将银子收下,随后手中提着长枪在镖车周遭很是随意地敲敲打打,也不打开车厢检查,就这么草草了事,随后道“好了,你们走吧,记住,进了城,你这镖车过大了,可别走什么小道,要走驰道,知道吗?” “说的是,说的是,小的一定谨记在心,谨记在心。”张笑原说着,随后轻挥马鞭。 随着马鞭挥下,四匹骏马拉着镖车缓缓朝着城门之内走去。 这城门外面看着不显山不露水,可进了通道之后这才可以看出,这城门楼绝不简单,修缮的也极为完好。虽说边边角角有着些许破旧,但也无伤大雅。 随着镖车进城,恒德悄悄回头看去,见城门越来越远,这才小心地碰了碰身旁的张笑原小声问道“张大哥,这为何要给他银子?我看他丝毫不领情啊。” “柳兄弟,这你可有的学了,这群人就是养不熟的白眼狼,你给他银子,他不会有什么好脸色,但是不给,这脸色可就更臭了,不说别的,就说说,我们镖局半年少说要走这路不下两次吧,每次都是重镖,而且时间还紧,要是不给,那么他可就得扣我们镖车了,到时候耽误了时间,这可就得不偿失了,所以,阎王好惹小鬼难缠,这句话在哪里都不是废话,而是至理名言啊。” 第35章 蛀虫 “可是,可是我们这镖………………”恒德说着,随后好像意识到了什么,脸色惊讶,随后看了看周遭,见周遭众人依旧在忙碌着自己的事,或是叫卖,或是讲价,没人注意自己,恒德这才趴在张笑原耳边轻言道“张大哥,我一直没问,我们保的这趟镖,不会是什么不能见人的东西吧,比方说重甲,或者是刀兵之类的?” 见恒德说的郑重其事,张笑原不禁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哈哈哈,柳兄弟,这你就想多了,我们这镖可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我们这趟镖保的是一些绸缎,是岭南特有的药材,茶花而已。” “不过该说不说,这些东西在岭南贱的很,扔在路上都不见得有人去看上一眼,更不要说是捡上一捡了。可是除了岭南,这可就成了值钱货了,别的不说,就那个广陈皮,在岭南可谓是人看人嫌,除了岭南,那可是有着一两陈皮一两金。千年人参,百年陈皮的说法。还有那些个什么藿香,广巴戟,沉香,良姜,这在外面那可都是有价无市的东西。要是那一天,我不干镖师了,高低得做做这个生意,这利润,可不是什么小打小闹。” 听着张笑原的话,恒德更加好奇了,于是问道“那,张大哥,你说这些都不是什么不能见人的东西,为什么不给他看看?他都不给我们好脸色看,那么我们还要舔着脸去给他们这些银两?没这个道理吧?” “恒德小兄弟,初入江湖,你不知道很正常,遥想当初,我也是与你一般,爱民都不懂,什么都喜欢说一个理字,什么都要分出个黑白,可世事往往不随人愿,有些事情,他不是一言两语能够说得清的,我们打个比方吧,要是有一天我被人故意踩了一脚。”张笑原说着,随后看着恒德问道“这个时候我已经知道了,我被踩了,而且还是故意的,但是他一口咬定不是故意的,那么这个时候,我要怎么证明他是不是故意的呢?” “这…………”听着张笑原的话,恒德觉得有些强词夺理了,因为这件事与城门那军士收钱似乎没有什么关系,可张大哥却在这个时候说了出来,这怎么看都不应该是胡言乱语,想到这,恒德抱拳问道“张大哥,还请直言。” “柳兄弟初入江湖,不知道这些也合情合理,说来也怪我,不应该说的这么晦涩难懂。”张笑原说着,随后看了看周遭,见依旧没人在意自己这辆镖车之后,故意压低了声音缓缓开口道“柳兄弟,我们给了他银两,那么他走个形式,给我们放进来,虽说态度依旧不好着实不应该,但要是不给这个银两,他要我们掀开镖车检查,那么他看着这些个陈皮啊,良姜啊,藿香啊,他大可以说我们为了什么不可告人的目的在这些药材里面下了毒,然后以此为由扣压我们的镖车,这我们如何解释?” “这…………这有何难,我们当众吃一块就好了啊。”恒德依旧是一头雾水,因为这很好解决,并不是什么大事。 “柳兄弟,你还是不懂啊,这里面门门道道多了去了,他可以说我们提前吃了解药,也可以说我们只在半数之中下了毒,或者在少数之中下了毒,再者说我们在陈皮之中下了毒,在藿香之中也下了毒,但是两者都不致命,要两者合一这才致命,或者三者合一才致命,或者两块陈皮,一块藿香才致命,或者……………………” 随着张笑原再者喋喋不休,恒德也是第一次知道了着其中弯弯绕绕,不禁有些愕然,没想到这阎王好惹小鬼难缠是这么一个理,不过这也不是不能解决,想到这,恒德再次说道“那张大哥,我们索性就不解释了,由着他们扣押,由着他们检查,到时候只要检查出没事,那么我们不是一样可以重新拿回货物吗?” “嘿嘿,柳兄弟,你这就太天真了,初入江湖的我也不是没有试过,只不过这镖车一旦落入了他们手中,那可就由不得我们了,有些良心好一点的,他们就会推脱说人手不够,需要等上一段时间。要是我们一再逼问,那么镖车在他们手中,到时候要是他们下毒,我们可就百口莫辩咯。” “到时候他们这污蔑状纸往上一递,一篇斩首示众的文案在城门上一贴,写上几句漂亮话,说什么我们在药材之中下毒,草菅人命,幸亏门前军士明察秋毫,让我们计划胎死腹中。” 这几句漂亮话一出,到时候我们上了断头台,你猜猜有人为我们说话吗?百姓很是良善,当然,这份良善却带着无知,说不定到时候断头台上,我们就可以吃到他们扔上来的烂菜叶。”张笑原说到这,随后更是风趣地说道“而且不止于此,说不定到时候我们还可以吃到他们平日都舍不得吃的鸡蛋呢。” 恒德听着这一切,心中已然有了怒火,微微回头看着已然不见踪影的城门,眉头越皱越深,心中暗道“阎王好惹小鬼难缠,果然是这么个理。寻常老百姓要见州府大人一面比之登天还难,可每天见到的这些人,那个不是蛀虫?” 第36章 八骏 镖车于驰道之中缓缓行驶着,现在天色也还尚早,再加之西后城与下一座城池东后城距离虽说算不上近,可却是一条笔直大官道,一片坦途。快着些三五个时辰也就到了,所以并未有留宿西后城的打算。 不过这本应该顺风顺水的路途,不知如何,前方突然便传来一阵马蹄之声。 这马蹄声铿锵有力,马蹄铁踏响地面,饶是现在离得还较远,可那震耳欲聋的骏马嘶鸣声犹如春雷炸响耳畔,地面一些细小的石子也有节奏的颠簸跳动着。 随着马蹄声越来越近,此前还在这驰道之上行走的众人已然簇拥着朝两边躲闪着,有些摊贩更是来不及收拾货物,心疼地看着自己那货物,一些更是隐隐有着泪水在眼眶之中打转。 随着人群逐渐疏散,前方不远的街拐角处,果然八匹飒爽骏马疾驰而来。马背上那些个公子无一不是锦衣华服,贵气的不像话。 不过这时,异变突生,一孩童不知为何走入驰道,摇摇晃晃地朝着镖车而来。 看着越发接近的骏马,恒德来不及多想,跳下镖车,伸手将提起孩童衣领一把将其扔向镖车之上,张笑原也很是时候地将孩童接住。 看着越发接近的骏马,恒德心中不悦,目光一凝,周身真气汇聚双掌随后一跃而起,双手掰扯着马头随后猛然一用力怒呵一声“啊!”一匹全速而来的骏马便被恒德给生生摁倒在地。 而随后的七匹骏马见状,也是纷纷扬起前蹄,马背上的那些个公子也不知是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幕吓坏了,还是本就马术不精,纷纷被掀翻在地,此前一个个锦衣华服,现在倒是落魄不少,身上不少已然挂了彩。尤其是那被恒德摁下马头的公子此时正被压在马身下,一匹五百来斤的骏马压塌在身,想来也不好受,此刻正在呻吟着。 随着这八位公子哥互相搀扶着起身,稍稍调整了些许这才冲着恒德怒呵道“你是谁!为何拦我们去路,要是不说出个所以然来,那别怪我让你们吃不了兜着走!” 听着这八人恶人先告状,恒德此前本想着好好说说,要是他们有什么急事,虽说自己是为了救人,但是刚刚恒德道也是冲动了,因为刚刚那孩童已然救下,自己想要重新跳回镖车也不是难事,但是心中气不过的恒德还是想着给他们一点教训,不过回头想想,要是他们有什么大事,还是人命关天的大事,自己这么做确实不好。 可如今他们丝毫没有为了自己刚刚那差点将一位孩童踩踏致死的行为道歉,反而怒斥自己,这让好脾气的恒德都不免为之恼火,言语也有着些许愠怒“你们又是谁?不知道刚刚你们差点将一无辜孩子踩踏致死吗?现在却还舔着脸来问我?” “哼!”那为首翠绿华袍公子冷哼一声,随后拍了拍自己身上灰尘“这位公子,想来也不是粗俗之人,讲理之人,我们别的不论,就说刚刚,我们踏马而来,而且我们这骏马也是千挑万选而来,其声势比之重甲战马也不遑多让,远远地隔着一里路程,想必也可以听见马蹄之声吧,这孩子不知避让,却这么明晃晃的走向驰道,公子不觉得不妥吗?” 那翠绿华袍的公子说着,随后更是看向恒德,眉头也是微微皱起,言语更是不善道“而且公子就这么将我们拦下,误了我们雅兴,难道公子就不觉得理亏吗?” “理亏?”恒德听着这位翠袍公子那强词夺理的言语,怒极反笑道“好笑,还真是好笑,你们居然还觉得我理亏?这孩子冒然进入驰道,确实有着不妥之处,可诸位,诸位在驰道之中纵马奔腾,这难道就应该吗?这驰道难道就是给诸位纵马之用吗?大路朝天,人人可走!没这个道理!” 听着恒德这掷地言语,那翠袍公子想着要反驳些什么,可却憋了半天没有憋出一句言语。 不过那翠袍男子身后的红衣公子见自己这边吃了吃了亏,顿时气急,斜眼看了看那翠袍公子,心中暗道“平时一副温文儒雅的公子样,说什么读了圣贤书,现在连吵架都吵不赢,那些个圣贤书都读到狗肚子里去了。” 比之那翠袍公子,这红衣公子倒是坦率很多,一步上前随后先是指着恒德,随后悠悠指向那还在镖车之上,惊魂未定的孩童道“这位公子,我这可没有那么多大道理,不说别的,我们也算脾气好了,要是换做他人前来,不说这孩子,就是诸位,那杀了也就杀了,一群泥腿子冲撞了我们,那就是他们该死。 “哪有那么多的大道理,要怪也就只能怪他们投错了胎,投身到了泥腿子家里,要是换做我投身到这种人家,那我就不会胡乱冲撞世家子弟,而是会乖乖地将头低下,本本分分地做一个泥腿子争取下辈子投胎个好人家。” “说起来,这小孽障还要感谢我们,要是刚刚没有你,那么我们也算是帮了他的忙,让他早日投胎,多有一次机会。” “世家子弟啊?”恒德听着这红衣公子的言语,一股子无名火顿时涌上脑门,双拳紧紧地捏着,言语也不像刚刚那般和气,而是怒声道“果然如此,仗着祖辈积累荫蔽,在这为所欲为,殊不知此前吃了多少人血馒头才长的这么大,不识礼数,不识道理。” “不识又能如何?礼数不能当水喝,道理不能当饭吃,权利与财富才可以。” 听着这红衣公子如此大言不惭,周遭之人本应该愤怒,可此时,他们却无一不是低下头颅。 看着这一切,恒德心中愤怒,可却又多了些许无奈。摇了摇头叹息道“公子说的不错,权利,财富,确实可以做到草菅人命,但是公子似乎算漏了一点。” “什么?”那红衣公子不解问道:“那你倒是说说漏了哪一点。” “拳头。”恒德说着,举起那已然攥紧的拳头,朝着那红衣公子缓步而去,言语没有了感情 悠悠开口“人死了,就什么都没了,我们别的全都不说,就说现在,我要杀了你们,那么又有谁可以救得了你们?” 第37章 三百响头 随着恒德步子一步步迈近,那脚步看在那些个公子眼里每一步似乎都重达千斤一般,每一步都是携带着风雷。 这群养尊处优的公子,哪里有什么招子,无非就是仗着家里有钱,在这西边城作威作福罢了,现在面对一手可以将疾驰骏马摁趴下的恒德,哪还有什么胆子,颤声道“你,你,你想干嘛!” 看着恒德步子越发接近,那红衣公子这才知道怕了,步子也缓慢后退,不过却还是色厉内荏地怒呵道“你知道我苏府在这西边城是什么存在吗?我告诉你………………” “好了,柳兄弟,教训教训就好了,没必要弄出人命。”看着恒德似乎有些过火了,镖车之上的张笑原也是解围道。 “张大哥,这群人草菅人命,不该杀吗?”恒德看了看张笑原,随后又是朝着那红衣公子怒目而视,拳头依旧紧握,丝毫没有放松。 “该杀,但是杀了之后呢?”张笑原说着,跳下镖车,随后将那孩童抱下镖车笑着说道“好了,下次可别这么莽撞了哦,要乖些。” 那孩童听着张笑原的话,有些茫然的点了点头,随后朝着人群跑去,也不知道是去找自己娘亲,还是这孩童本就是自己偷偷跑出来玩的。 看着隐没于人群的孩童,张笑原直起身子,拍了拍巴掌,随后一手扶着恒德肩膀道:“柳兄弟,今日你杀了他们,那么我们倒是可以拍拍屁股走了,但是他们呢?”张笑原说着再次看向人群,随后这才悠悠再次开口:“今天你杀了他们,那么明日他们家里人找不到凶手,一定会将屠刀斩向这些无辜之人,直到逼问出我们来路这才会罢休。” 张笑原说着,随后声音也大了起来,傲气然道:“当然,就算是问出了我们来路,我们会友镖局也不会怕,更不会躲,小小一个苏家土财主,我们还不会放在眼里。可是话又说回来,他们找不到我们头上,那么无非就是拿这些无辜之人泄愤罢了。” 听着张笑原的解释,恒德那捏紧的拳头再次不甘地放下,随后看向张笑原颓然道“难道,难道我们什么都做不了吗?” 听着恒德这话,张笑原则是不动声色地笑了笑,随后也不言语,儿啊走向那已然被吓得瘫倒在地的红衣公子,蹲下身子,轻轻地拍了拍那红衣公子那灰头土脸的脸,满脸的戏谑“诶,小子,不杀你了,回去烧高香吧。” “还有,这件事一定要告诉你家老爷子,就说会友镖局放了你一条生路,让他在家中排位前摆上我们镖局的长生碑,而你,每日三十个响头,知道吗?” 那红衣公子听着张笑原说要放过自己,哪还有什么异意,点头如捣蒜一般的说道“是,是,是,是,我知道了,我一定照做,一定照做,别说三十个响头,就是三百个,三百个也磕了。”不过那红衣公子虽然这么说,可心中却是想着等回了家,找平时最为疼爱自己的爷爷招募他百八十个杀手,到时候覆灭你会友镖局。 “哦,这可是你说的,别忘记了,每日三百个,下次我可是会登门造访的,要是让我知道了你们苏家不照做,那么我可没有那么好说话了。”张笑原说着,也丝毫不顾忌什么,直接伸手朝着那红衣公子怀中掏去。掏出一个锦绣钱袋拿在手中掂量了下,面露满意之色“喂,其他几个,知道什么意思吗?” 看着张笑原这副神情,那些个公子哥哪里还不知道什么意思,纷纷伸手入怀中掏出那自己随身钱袋递给了张笑原,随后颤颤巍巍地问道“先,先生,我们可以走了吗?” “滚吧。”张笑原说着,随后好似想起了什么一般,再次说道“对了,还有你们,记住咯,自家祖宗排位之前,要摆上我会友镖局的长生碑,每日三柱高香,三百个响头,知道了吗?” “知道了,知道了,我们一定照做,一定照做。”那翠袍公子虽是满脸陪笑,可声音却依旧颤抖,此刻他比之那红衣公子还要不堪。 要是红衣公子还有着秋后算账的想法,那么这翠袍公子倒是连这个想法都没有了,他此刻只想着赶快跑路,一刻钟都不想多待。 “好了,滚吧。”张笑原这话一出,那八位公子个如获大赦一般,也顾不得此前被摔下马背从而受伤,更是顾不得自己那价值不菲的骏马还在这停着,只想着赶紧跑,赶紧回家。 ………………………………………………………………………………………………………………………………………………… 随着这八位公子哥跑的没影了,张笑原这才将手中八个钱袋扔向镖车之上,随后看向恒德道:“柳兄弟,怎么样,这样处理可还满意?” ……::……………………………… 见恒德并不言语,可张笑原却还是从恒德那不甘的眼神之中看出了些许端倪,也不催促,而是轻挥马鞭,随着镖车缓缓使出西边城,恒德这才幽幽开口道“张大哥,你刚刚问我满不满意,我只能说不满意。” “看他们张扬跋扈,草菅人命已然成了常态,此前还不知道有多少人丧命在他们手中,这种人就是该杀!” “柳兄弟,你说的不错,这种人死不足惜。”张笑原说着,一手揽着恒德肩膀随后开口道“可是杀了他们并不能改变什么,他们家族只是在这西边城有着些许势力,出了西边城,他们还是不够看,也就因为这样,他们也就只能在这西边城之中作威作福。” 第38章 世家 “那我们就这么放任他们如此作威作福从而无动于衷吗?”恒德依旧不解气,追问道。 “那又如何,我们镖局在江湖之中虽说名声大了一点,可终究只是镖局而已,剪伐这些人,终究还是需要官府出手,哪怕我们做了,那也是名不正言不顺,搞不好,还得惹上一身麻烦。”张笑原说着。不知不觉间便已然来到了城门之前。 进城难,但是出城倒是容易许多,只是简单地问了问便放行了。 此时天色尚早,一般这个时辰城外村庄之中那些个趁着农闲进城做工赚个仨瓜俩枣之人肯定也该没有下工,而此时烈日高悬穹顶,赋闲在家那些也不愿意此时出来折腾。 所以此时官道之上,除了这么一辆镖车之外,再无他人。 直到此时,张笑原这才放开了嗓子,故作叹息道:“柳兄弟,你也别气不过,世道就是如此,不是你我可以改变的,再说了,你我终究也就两个人。我们再退一万步来说,镖局待我们不薄,要是我们冒然出手,镖局恐怕也会牵连其中。” “牵连其中?”恒德疑惑道:“刚刚张大哥如此教训了他们,已然让他们颜面全无,就是如此他们也不敢犯我们虎威,就他们恐怕还不足以对我们镖局有着什么大不了的威胁吧?” “确实,光靠他们,我们倒也是不放在眼里。”张笑原说到这,再次看向恒德,随后笑着说道“可是你知道为什么他们即便是我们都不敢得罪,那么他们如此嚣张跋扈,官府为什么不管吗?” “塞了银子?”恒德有些理所当然地反问道。 “这是一方面,银子无非就是身外之物,而且如果单靠银子就可以摆平官府,那么官府为什么不直接抄了他们家,那银子不是要多少有多少?而且这样还可以捞个好名声,说什么除害什么的。” 听着张笑原的解释,恒德也是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不过却还是不明白其中道理,因为按理来说,这件事对于官府来说,那是百利无一害,其一,那就是与其每次接受他们上供的银钱,远远没有除了他们,从而接接手他们生意来的划转。 其二,那就是这些小小家族在这西边城为所欲为,嚣张跋扈,官府只要是拿了他们,这钱财是一方面,另一方面,那不是得了民心吗?这么一个好名声,那可不是说花多少钱可以买来的。 恒德想到这,更加不解道:“张大哥,那是为什么?” “这就要涉及到其他方面了。”张笑原说到这,抬头看了看已然高悬着的烈日,手中马鞭也是用力了些许,心中暗道“耽误了些时间,可得快些了。” 不过嘴上却也没有怠慢,而是慢悠悠地朝着前方指去,悠悠说道“此去千里之外,俞阳城有着一个苏家,哙籍郡有一个苏家,而昌安之内,朝堂之上有着一位一品大员也是姓苏。”张笑原说到这,似笑非笑地看着恒德,追问道“柳兄弟,现在知道是为什么了吗?” “你是说这些苏家,还有那朝堂之上那位苏大人和这西边城小小的苏家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何止是联系,他们本就是一家,只不过分了个亲疏远近,只不过在这西边城的苏家是旁支而已,但是祖宗却是同一个。我们在这小打小闹,只要不出人命,他们犯不着与我们不死不休,无非就是旁系而已,受点委屈也就受点委屈罢了,况且这种事,他们也不会声张,更不能声张,要是这件事传入了他们苏家本家耳朵里,那么他们就不是来找我们麻烦了,而是率先去这分家找点麻烦,毕竟丢的脸可比这小小的分家要来的重要的多。” “那么其余也是一般,都是某个大世家的分家吗?”听着张笑原的解释,恒德略微有些了解了。 “不止于此,他们这些小小的分家不过也就是在一地作威作福罢了,那些大世家子弟,恐怕就不是这么飞扬跋扈了,他们或许会顾虑家族长辈的话,平时可能彬彬有礼,但是暗地里,却做着比之此处飞扬跋扈还要恶毒的事情,强抢民女,官商勾结,以权谋私,这些或许都只是小打小闹罢了,前年,一位马姓公子为了取乐,勾结山贼那可是整整杀了一村上上下下三千来口子人,男女老幼无一例外。” “难道就没有什么办法把他们一并剪除吗?” 张笑原摇了摇头,故作无奈地叹息道:“在朝,他们家或多或少,都有着身居高位之人,官官相护,在野,他们哪个不是一地的土皇帝,而且他们有些是几世交好,世代联姻,关系更是根深蒂固,错综复杂,哪那么容易全部铲除啊?饶是皇帝陛下,恐怕也没有如此手腕吧。”张笑原说着,又是叹息一声,不忘在火上再次浇上了一把油:“说来,也是他们命好,投胎了这么一户人家,出生起便是人上之人,说不定也是他们上辈子做了太多好事,从而换的这辈子衣食无忧吧。” ………………………………………………………………………………………… 镖车只是,恒德听着张笑原这些话,眉头几乎已经要拧成一团,心中愤恨想道:“如果说,那些官吏是蛀虫,那么这些小世家便是虫豸老鼠,大世家便是吃人不吐骨头的恶虎,这些都留不得,一并要给除掉。” 第39章 临安城 临安城。 两月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一路上虽说舟车劳顿,可却也贵在充实,如今来到临安城,也算是最后一站了。 看着眼前这崭新的城门楼,比之以往要更加华贵,也要高上许多。 “站住!例行检查。”随着镖车来到城门楼前,那披甲军士伸手便拦住了镖车,随后神色肃穆,丝毫没有给一丝好脸色。 不过这次比之以往似乎要简单不少,又时间也多上不少。 因为寻常入城,有些只要给了银子就放行,丝毫不在意镖车之内运送的是什么。 而有些要给了银子,那么也要装模作样的检查检查,但是也没有打开飙车的意思。 有些则是给了银子,还要打开检查,确认无误之后这才放行。 可是这临安城似乎比之以往都要有所不同。 因为那军士没有要收银子的意思,直接便揭开了镖车之内的货物,看着一个个岭南特有药材,那军士丝毫不敢大意,朝着张笑原招了招手问道“你,过来。” “军爷,什么事?”张笑原殷勤笑道。 “你,这几个每个都吃一些。”那军士依旧不苟言笑,冷言吩咐道。 “军爷,好说,好说。”张笑原说着,朝着其余几人道“来,都来,都来吃点,别看这个东西在岭南烂大街,可是出了岭南,那可是价格不菲啊。”张笑原说着,伸手抓起一两陈皮抿在口中,嚼了嚼咽了下去随后张开嘴对着那军士道“军爷,吃下去了,你看看这可否?” 那军士看了眼张笑原嘴里,随后又看了看其余几人那吞咽动作,这才大手一挥,朝着城门楼喊道“放行。” “嘿嘿,是,多谢军爷,多谢军爷。”张笑原说着,将这些药材重新盖上,翻身上了镖车,手中马鞭猛然抽向马匹。 随着马匹一阵嘶鸣,飙车也缓缓朝着城内而去。 ……………………………………………………………………………………………… 此时桂云庄之内。 “老国师,又见面了。”那黑衣男子朝着那大厅之内上首坐着的老者笑着说道。 “肃儿?”宋漪看着虽然样貌与此前一般无二,可是周身萦绕这不祥鬼气的林肃一时不敢相认。 不过在看着林肃这只有见到这亲近之人才会有着的笑容之后,不得已仰头闭眼叹息道“肃儿,苦了你了,每日遭受万鬼噬心之苦,你…………” 看着心疼的宋漪,林肃只是很淡然的轻轻挥手打断道“无妨,没事的,或许刚刚开始有一点不适,不过现在渐渐也习惯了,算不得什么大事。” 林肃说着,似乎是觉得话题有些沉重了,于是打趣道“小殿下不远万里来看国师你了,一会国师可别失态了。” “小殿下?”宋漪先是疑惑,随后惊讶道“肃儿,小殿下是陛下唯一的儿子了,要是什么意外………………” “不会的,这一路都是我在暗中护送,一定不会有意外的,放心吧。” “可是,可是为什么非得让小殿下出来呢,在剑阁安安全全的不是更好吗?” “国师,虽然先生治国策小殿下已然烂熟于心,可是终究也只不过是纸上谈兵而已,不知民间事,如何能在日后当个千古明君啊,此前陛下不也是每两年都要不定时的微服私访民间事吗?” “是啊,说起来,此前一直都是我陪同,老相国与老先生在宫中代替陛下批阅奏折。”宋漪说着,随后惨淡一笑故作打趣道“说起来,都怪肃儿你,要不是你的出生,我陪着陛下的时间要多上很多啊。” 听着宋漪的打趣,林肃也是笑道“是啊,自六岁起,便是由我来陪着陛下微服私访,说是我护卫陛下,可终究还是陛下照顾我啊。” “这么想想,还挺对不起国师你的,小时候抢了国师这份饭碗也就算了,还拔国师你的胡子……………………” “是啊,此前朝中哪位没有遭肃儿你的毒啊,我的两位挚友现在一个也不剩下了,老国师在国破之日已然殉国,另一位也登仙而去,现如今,人间也就只有我了…………………………”宋漪说到这,也是觉得这太伤感了,于是故作风趣道“好了,好了,我这点老底全被肃儿你给抖搂出来了,一会小殿下来了,肃儿你可别揭我老底哦,我这张脸还要呢。” ……………………………………………………………………………………………… 入了城,恒德回头看去,看着那渐渐远去的城门楼不禁问道:“张大哥,这里守城军士很尽职尽责嘛,比之以往要好上太多太多了。” “柳兄弟,这里乃是临安城,距离昌安皇城也不过百里之遥而已,在皇城眼皮子底下,这里只要是乱上一点,那么钦差大人不需半日便可来到这里。” “哦?这样啊,果然,在眼皮子底下还是要安分很多啊。”恒德这一路行来,也就只有来到此处这才有了些许笑意。 “也不全是。”就在恒德展颜一笑之时,张笑原这一盆冷水便当头浇下。 “那是为何?”恒德有些不明所以道。 “临安城这里,作为昌安皇城朝着南方而去的枢纽,那可是重中之重,无论是各地上供皇城的贡品,还是皇城给各地的物资,那都是要经过此处的,所以此处便成了朝中大员的必争之地,朝中的派系诸多,哪个派系之人作为这里的封疆大吏,,那么哪个派系就可以在朝中有着跟多的话语权。” “也就是这样,无论谁在这个位置之上,那都是如履薄冰,一丝一毫的分心都不敢,哪怕一点点马脚被他人抓住,那都可以作为在朝堂之上弹劾的关键,往小了说,无非就是御下不严,往大了说,那不就是无能,不可担任如此重地吗?”张笑原说完,镖车便也来到了一处大门紧闭的庭院之外。 恒德先是看着这朱红大门,随后看向张笑原问道“张大哥,这里就是我们要来的桂云庄吗?” “殿下,里面有人在等着殿下呢,殿下快去看看吧。”张笑原说着,拍了拍恒德的肩膀。 “等我?”恒德先是疑惑,随后警兆顿生,跳下镖车,朝着张笑原皱眉狠厉问道:“你叫我什么!殿下?张大哥,不对,张笑原!” 恒德说着,随后看着周遭郑源几人“你,还有你们早就知道了?那么这一路你故意如此是何居心?” 第40章 四海承平 看着恒德,张笑原只是轻笑摇了摇头,随后也不顾恒德,径直朝着那朱红大门而去,拿上那铜狮子门环轻轻敲了起来“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 随着这有节奏的敲门声响起,一道黑衣男子缓步从这朱红大门之内而出,微笑地看着恒德道:“恒德,来了。” “表…………表哥?”恒德此时看着林肃从这朱红大门之内走了出来,已然这一头雾水,心中暗忖着什么。 不过聪慧的恒德细细思索这一路走来的点滴,很快便想到了什么,随后一脸笑意地走上台阶“表哥,费心了。” 看着恒德走了过来,林肃只是轻笑道“走吧,里面还有一人在等着你呢。”林肃说着,一手搭在恒德肩膀,言语轻柔“恒德,这是一位德高望重的老前辈,也是你日后的擎国柱石。一会别没了分寸,知道吗。” “还有一人?”恒德先是疑惑,不过听着林肃的描述,聪慧的恒德很快便想到了什么,开口问道“表哥,是你经常提起的老国师吗?” “恒德你很聪明,已经猜到了,就是老国师没错了。”随着林肃话音刚落,两人便来到了大厅之前,看着那须发花白的老者。 恒德虽然从记事起就从未谋面,可是一股子熟悉的感觉却是从骨子里透出来的,看着这位老者,恒德记得林肃的嘱托,很想说些什么,可是却什么也没有说出来,也不知如何去说,也就只能这么怔怔的看着。 “小殿下,老臣有礼了。”宋漪看着无言的恒德,站起身来朝着恒德拱手作揖。 恒德见状,赶忙跑向前去,伸手搀扶着宋漪的身子,眼泪不自觉地浸湿了眼眶道“老国师,不必多礼,按理来说,您是长辈,又怎敢劳长辈拜我这个小辈呢?” “小殿下。老臣今生还能见到你,日后要是还能见到老友,那么我也有了吹嘘的资本了。”宋漪说着,不自觉地仰天大笑起来,似乎是在朝什么人挑衅一般。“ 他人可能不知道,但是林肃此时却是会心一笑,要说宋漪的挚友,那么就是老相国,与老先生了。 不巧,这两位其中之一的老先生已然登仙,于仙宫之中。 而另一位老相国…………………… …………………………………………………………………………………………………… 入夜。 庭院之中,凉亭之内。 不得不说,桂云庄这所宅子饶是在这作为运送枢纽的临安城也是极为静谧。 此时已然夜半三更,而庭院之中的凉亭之内,林肃倚靠凉亭石柱之上,抬头望着那一轮残月,随后看向一旁石桌之前的恒德微笑着悠悠开口问道:“恒德,此行可有什么收获?” “表哥,此行………………”恒德想着说些什么,可之后又似乎有着什么顾忌一般,闭口不言。 “恒德,无妨,说出来,此行的所见所闻,皆是你的收获,可以为之后你的为君之道铺路。”林肃说着,站起身来,朝着恒德走去,一手搭在恒德肩膀之上,眼眸之中满是鼓励之色。 看着林肃这眼神,恒德略微低下了头,半晌这才抬头,好似想通了什么一般:“表哥,此先恒德最大的收获,那就是见识到了一个帝国最大的一条蛀虫和一只老鼠。” “哦,说说看。”林肃鼓励道。 “表哥,此先我见识到了,相较于高高在上的皇帝,还有那些几品大员,这些人训寻常百姓根本就见不到摸不着,而那些小官小吏才是接触百姓之人,上传下达,饶是再好的政令,过了他们的手,那也会被改的面目全非,甚至欺上瞒下。”恒德说到这,又是看了看林肃。 见林肃依旧是一脸的鼓励,恒德这才接着说到“表哥,这种事尤其是越偏远,那就越是严重,此先我们一路从岭南到这个临安城,见识过了太多欺压之事了。” “嗯,恒德,还有呢。你现在所说的是蛀虫,那么老鼠又是什么?”林肃又是鼓励地问道。 “还有,还有就是那些个传承已久的所谓世家,他们世家垄断了太多东西,其中最为重要的就是读书识字。现在朝中那些那个不是有着世家背景,哪个不是这些世家推举出来之人,他们派系错综复杂,在朝堂之上勾心斗角,他赵锡安还好,手腕够硬,要是换做他人,恐怕早已被这写个世家架空了,导致皇权犹如虚构。” “而且有这这些世家笼罩头顶,底层百姓恐怕就再难有出头之日,饶是读书明理恐怕都做不到,只能在地里刨食,寒门那还有什么贵子所出,天下本应该百花齐放,百家争鸣,可被这些世家垄断着,现在犹如一团死水一般,就连一丝涟漪都不可能有。” 恒德说到这,再次低下了头,随后忧心问道“表哥,你说这些我都知道了,可是到时候,我真的可以做好这个皇帝,这个国君吗?要是表哥你将这个天下交给我,我做不到怎么办?” “你一定行的,既然你可以发现这些事,那么你就可以做到这些事,而且魏大哥会帮你,放心吧,魏大哥最为靠谱,也最为守信,只要答应了,那么就绝对不会食言。”林肃说着,轻轻拍了拍恒德肩膀,将恒德肩膀上那一片落叶扫下,随后推着恒德的肩膀朝着凉亭之外走去。 凉亭之外,林肃看着这夜空,带着歉意道:“恒德,抱歉,将这个天下搅的满目疮痍,也很抱歉,又将这满目疮痍的天下交到了你的手中,不会怪我吧?” “怎么会,表哥,我知道,你这都是为了我。而且这个天下也不像传闻那般四海承平,如此天下,也配不上四海承平这四个字,不破不立,表哥,我不会心慈手软了,天下要的是真真正正的天下太平,人人有饭吃,而且还要吃得饱。” 林肃点了点头,随后道:“恒德,还有一点时间,我们去个地方。” “哪?” “替你铸一柄剑,一柄至尊剑。”林肃说着,御使剑气,顺风而起。 第41章 铸剑山庄 感受着脚下剑气顿起,看着越来越矮小的房屋,以及三三两两大户门前的大红灯笼,以及那码头还在装填的货船。 还未来得及多看,林肃便一把抓起恒德的肩膀,朝着西方掠去。 ………………………………………………………………………………………………………………………………………………… 西方群山环视之中,可一出山顶之上,一碧波之色映入眼帘。 看着这山顶湖,林肃微笑说道“恒德,我们到了。”林肃说着,朝着这山顶湖极速而去。 恒德刚刚在九霄之上并未看出这山顶湖有着什么异常,可现在身临其境,还是被这其壮丽景象所震撼。 此时林肃与恒德两人并肩而立,看着这万仞山体之上密密麻麻插满了无数长剑。 而随着林肃两人落下,这些长剑似乎是有着生命一般,剑吟之声自这万剑峰而起,直达九霄之上。 霎时之间,无数剑气腾空而起,又慢慢汇聚,一柄由无数剑气所汇聚的长剑挥出。 瞬息之间,这山顶湖之上,天地异变,雷云滚滚,此前被阴云所笼罩着的漫天星辰此刻焕如流星坠地一般。 随着雷鸣之声响起,好似有着仙人高坐云端,朝着地面怒呵道:“林肃,你大胆!” 而看着这雷霆炸地,阴风四起,异象环生,林肃微微笑一笑,随后朗声道:“林肃携殿下恒德求见铸剑山庄许辅刃许庄主,也求剑铸剑山庄。” 随着林肃这话一出,这山庄之内这才响起一道略显疲态的声音“既然来了,那么就进来吧,铸剑山庄恭候多时了。”这道声音略显疲态,可也有着些许怒意,与无奈暗藏其中。 听着这话,林肃拍了拍已然呆若木鸡的恒德肩膀,微笑道“恒德,走吧,这位许庄主此前可是有着剑祖称号,到了要有规矩,别让人觉得我们都是不讲理之人。” “啊?”听着林肃的话,恒德有些疑惑,看着林肃想要问些什么。 可是林肃接下来一句话却让恒德有些忍俊不禁起来。 “恒德,我一向没什么规矩,在这方面,还得恒德你来给我们争点面子才是。” ……………………………………………………………………………………………… 与这铸剑山庄外面的震撼相比,这里面可就要简陋许多了,几座低矮的房屋,甚至有些房屋已然倒塌,成了废墟一堆。 可这些无论是简陋,还是倒塌的房屋无一不是围绕着一座巨大八角铜炉,铜炉之上,一面篆刻山川,一面篆刻四海,一面篆刻飞鸟,一面纂刻走兽,一面纂刻日月,一面纂刻星辰星辰,一面最后一面则是纂刻着“天地为炉,造化为工。万物为铜,阴阳为炭。会以五行,填充四象。铸剑养剑,剑成则剑意成。剑起则剑气起。挥剑出,剑道随。” 而最后一面此时看起来光秃秃的,看似什么都没有篆刻,可细细看去却有着些许印痕,想来是太久没有开炉,导致这一面被尘土所掩埋。 正当恒德看的入迷之时,这倒疲态声音再次响起,可语气却充斥着不满:“呦,剑道共主来了,有失远迎,还请恕罪。”随着着声音一出,那低矮房屋之中走出一魁梧老者,手持铜锤,那极为浑浊的眼眸之中透露着些许不满与怒意。 恒德见这老者如此无理,不免有了些许不满,可心中却还是记着此前林肃所说要规矩些,于是拱手道“前辈,小辈这厢有礼了,只是我等来到此处并未得罪前辈,而我们进入此处,也是前辈应允的,敢问前辈有着怒气,可是我二人有什么得罪之处吗?” “小娃娃,你并未得罪老头子我,只是这位剑道共主得罪老头子我了,也是这位剑道共主让我这曾经天下剑客圣地沦为如今这般。”这魁梧老者说着,随后看向林肃道“怎么?来了这,是想要干什么?” “求前辈替我铸剑,铸一柄至尊剑。”林肃道。 “哼,你乃是剑道共主,天下有什么剑是你拿不到的,何必劳烦老头子我?” “前辈此言差矣,他人用过剑器沾染他人因果,林某看不上,所以这才想请前辈再次开炉铸剑。”林肃说着,缓缓走向这七角炉边。 “呵呵,虽然不情愿,可是铸剑乃是老头子我这一生都追求之事,替你铸剑,虽非我所愿,但却也是求之不得。”老者说这话似乎很矛盾,可却又在理。 “罢了,罢了,老头子我答应了。”那老者说着,随后伸手微微一弹,那座看似被荒废许久的七角剑炉之下,顿时火光四起,随着这剑炉底下赤红升温,此前那埋汰的八角剑炉之上灰尘也被逐渐燃烧殆尽。 也就此刻,那最后一面所纂刻的字这才显现出来。赫然就是龙飞凤舞“铸剑山庄”四字。 看着在逐渐升温之下,那已然重新焕发光泽的巨大剑炉,那老者此前浑浊的眼神这才有了些许光亮,扭头问道“林肃,可有铸剑所用剑胚?” 林肃看着老者,微微一笑,随后右手呈剑指状,微微抬手。 就在林肃抬手瞬间,整座铸剑山庄都为之微微颤抖,此前插在那山峰之上的万把长剑与那山顶湖之下所掩藏的数万废剑遮天蔽日,犹如长剑所铸的银河一般,倒挂银河,一泻千里,纷纷朝着那巨大剑炉而去倾泻而下。 随着数万长剑废剑投注剑炉,林肃微微一笑,随后朝着那铸剑老者抱拳道“前辈,有劳了。”林肃说到这,也不知道是意有所指,还是客套,继而悠悠说道:“大事所成,前辈铸剑山庄一定会恢复往日景象。” “哼,林肃,我这铸剑山庄如今这般本就是因你而起,你又何必如此?不过能替你铸造长剑,老头子我也算是得偿所愿,只是这怎么这么不甘心呢。” 第42章 铸剑山庄二 那魁梧老者想着,随后颇为无奈的摇了摇头。随着通红的滚滚铁水自剑炉之中流出,那魁梧老者晃了晃臂膀来到剑炉之下。 剑胚槽之中,似乎是太久没有锻剑,挥舞着锻造锤一时重,一时轻,。但是看那老者从开始那略显浑浊的眼神,直到现在闪露精光,可见这似乎并非手生,而是有着什么不传的特殊锻造技艺。 随着无数铁锤砸下,那艳红的滚滚铁水也逐渐暗淡,一柄糅杂万千长剑的长剑也初露雏形。 “剑起!”随着这老者大喝一声,这柄剑胚顿时迎风而起,朝着山顶湖极射而去。 “刺啦”一声,那原本庞大,笼罩整个山巅,却如同死水一般的山顶湖此刻居然就因为这么一柄长剑而沸腾起来,云雾蒸腾而起,好似仙境一般,可寻常人要是这时入内,恐怕瞬息之间,便会被蒸的皮肉脱落,余下森然白骨,这也可见这长剑是多么不凡。 随着剑胚没入湖面,那老者颓然地跌坐在地,随后摇头叹息道“哎,死物,死物,死物,终究只是死物罢了,我这苦修数十年的一身绝世技艺,终究还是抵不上你这一出生便拥有之物,罢了,罢了,拿了剑,你们走吧,从今往后,再也没有铸剑山庄了,只有葬剑山,埋剑湖。” ……………………………………………………………… 看着这沸腾的山顶湖,林肃右手朝前一探,手指轻勾,此前那柄漆黑剑胚也缓缓露出水面,朝着林肃手中缓缓而来。 剑胚在手,林肃微微用力,此前包裹着的漆黑铁屑便寸寸剥落而下。随着铁屑的剥落,长剑这才露出锋芒。 剑长三尺,宽三指,剑身镂空血槽浑然一体,降龙吞口剑柄,浑然一体,百炼钢花纹更是如龙鳞纹路一般遍布剑身。 看着这长剑,林肃满意地点了点头,霎时间,天地自成剑气缓缓汇聚剑身之上,开刃,淬刃,长剑也从此前那所谓的空有其形,逐渐有了神韵。 收剑归鞘,林肃朝着许辅刃拱手道“多谢前辈不计前嫌,赐剑之恩,晚辈铭记于心,林某欠天下的,林某会还,只是现在还不是时候,不过前辈放心,晚辈想,应该也不会太久。” 拜别铸剑山庄,林肃这才看向恒德道:“恒德,我们走吧。” 恒德听着林肃言语,似乎有着什么不好的预感,欠天下的会还?这到底是什么意思,一时有些愣神,直到林肃再次呼唤,恒德这才匆忙的朝着许辅刃拱手拜道“多谢前辈赐剑之恩。” 随着脚下剑气升起,恒德无论多少次都觉得很是奇妙,不过此时恒不是追问这些的时候,因为这股子不好的预感越来越深,看着依旧面带笑意的林肃,又看了看手中这柄崭新的长剑,恒德这才忧心问道“表哥,刚刚你与前辈所说欠什么的,到底是什么事?是不是有什么我不知道的事情,我也长大了,不再是以前那………………” “恒德,没事,不是什么要紧的,无非就是我的出世,让天下剑士抬不起头,折剑出江湖,他铸剑山庄也就从此前人声鼎沸一落千丈,直到现在无人问津,就连底下门徒都是纷纷出走,转投其他行当。”林肃说的很轻巧,丝毫听不出其有什么画外音。 恒德听着林肃这话,也是点了点头,不过却还是忧心问道“可是这要怎么还啊?表哥,这是不是什么大因果?” “没什么,天赐我剑道共主,这不怪我,我不会有什么别的想法,放心吧。”林肃说到这,似乎不愿过多说些什么,于是也就草草说道“走了,回剑阁,时间也没几天了。” …………………………………………………………………………………………………………… 看着两人踏空而去,许辅刃又看了看这残留余温的铸剑炉,心中悲凉。 遥想往昔。 天下剑士如过江之鲫,争奇斗艳, 百花齐放。 而天下名剑皆是出自铸剑山庄,也因为如此,铸剑山庄风头无两。 争锋,轻狠,风流,乱神,太安,袖心,苍茫,黄栌,泸高,长虹。 十大名剑,名动天下,剑器有灵,择主而侍,天下剑士为了求得一柄出自铸剑山庄的剑器,更不惜自愿入葬剑山,埋剑湖之中,受剑气穿心之苦,只为求得一柄佩剑的垂怜,求其认主。 可铸剑山庄正值鼎沸之时,似乎冥冥之中有着天意一般,随着林肃的出世从而物极必反。 林肃出世当天。 葬剑山上长剑长吟,埋剑湖中长剑呼啸。好似鬼哭,好似狼嚎。 一夜过去,不知为何,天下剑士挥剑再也没有了此前那般一往无前之感,苦苦追寻的剑道从此前那羚羊挂角,从此变得无迹可寻,了无音讯。 天下剑士心灰意冷之下,折剑出江湖,画地为牢,再也不碰剑。 十大名剑的剑主也是归还名剑于铸剑山庄,自断臂膀,一生不再用剑。 而铸剑山庄此后铸剑,也就只能铸其死物,再也不能铸造有灵之剑,从此,铸剑山庄一蹶不振,门下弟子走的七七八八,直至今日,铸剑山庄就连谈资都不配提起。 而铸剑山庄许辅刃门主,也就此封炉,不再铸剑,死守于铸剑山庄,但是心中却隐隐有着期盼,能为剑道共主铸上一柄长剑,这似乎成了执念一般。 许辅刃心中痛恨林肃一人独占天下剑道,让此前百花齐放的天下剑士再也没有了出头之日,甚至就连剑器都不配佩戴。但是却也有着为林肃铸剑的期待。 在这矛盾之下,许辅刃一人在这铸剑山庄万千死剑的陪同之下,画地为牢三十多年,终于也就在今日铸造了今生最为成功,也最为失败的一柄长剑。 第1章 永煜 醉仙城,旗岭酒楼,暗室之中。 永煜每每看着这暗室之中镶嵌其中的夜明珠,心中就一阵不忿,脸上也没有丝毫掩藏,将这份不忿写在了脸上。 看向居中坐着头戴墨麒麟面具的明卜语即便现在隔得老远,心中暗道“要不是打不过,老子高低得教训教训你这王八蛋。” “呦,永煜来了,来来来,来来来坐坐坐。”看着缓步走来,心中不忿跃然脸上的永煜,明卜语一把扯下脸上这墨麒麟面具,随后殷勤地朝着永煜快步走来,随后嘘寒问暖道“我们永煜一表人才,老是窝在这当个店小二这也忒埋汰这一张俊俏脸的,要不怎么他人常说明珠蒙尘呢,一开始我还不相信,现在想来,怪我,怪我,怪我将你拴在了这酒楼之中………………………………” 听着明卜语在这喋喋不休,永煜知道,这是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什么好心,不由得翻了个白眼,随后大咧咧地坐在了明卜语刚刚所坐的麒麟阁主位,随后伸手朝着明卜语勾了勾不忿道:“说,又有什么麻烦事了?” “诶,自家兄弟,你这话说的,搞得好像我们兄弟之间就这,这这不就生分了吗?”明卜语依旧嬉笑着一张脸,丝毫不在意永煜这所坐位置有没有那僭越的嫌疑,而是自降尊位的蹲在一旁,言语依旧是那般殷勤“永煜啊,你说说我这些年对你怎么样,摸着良心说话。” “哎……………………”永煜略作叹息,随后果真伸出右手,抚向自己胸膛,随后神情肃穆,极为正经道“不怎么样。”永煜说到这,继而倒反天罡一般地看向明卜语,语气轻佻:“而且这话我也得反问反问你,你摸着良心说,这些年你对我怎么样?摸着良心说话。” “额,永煜,我这些年虽然…………额………………”明卜语想着以往那些个破事,饶是脸皮如此之厚的明卜语一时都有些汗颜,没有过多狡辩,不过依旧是厚着脸皮道“永煜,我错了,以后不会了,你看看,我这个掌柜的多好,为了痛改前非,我决定放你的假,但是这假放的我怕别人说闲话,为了避嫌…………” 听着明卜语一改往常,变得如此唠叨,永煜心中也是知道了什么,于是赶忙摆手道“打住,我就知道你没安好心,说吧,有什么糟心事要我去干?” “嘿嘿嘿,早这样就好了嘛。”明卜语说着,一手拉着永煜的手,看似是想要交代什么,可在永煜站起身来之后,明卜语却极为无耻地一屁股坐了下去,笑吟吟地看着永煜道“知道宴喜吗?” “哦?那位宴先生?”见此前还在那厚颜无耻,可现在却一脸严肃的明卜语,永煜也一改此前,神色也是严肃起来,随后悠悠开口道“就是那位天下才气七分归属书原,两分归属宴喜,余下一分,天下才子共分之。” “对,就是他,你此去会会他,这是林肃交代过的看看这位宴先生门下弟子有什么可造之材,为此后南夏复国添砖加瓦。” “哦,这事啊,这事简单,无非就是跑一趟而已,算不得什么。”永煜说着,很是爽快地答应了下来,不过心中却依旧在那暗暗腹诽“我当是什么事呢?原来就是这事啊。” “永煜,你答应了?”明卜语见计谋得逞,脸上有着些许笑意,随后又道“对了,永煜答应了就不能反悔了哦。” “好了好了,自从被严柯砍了一刀,又被林肃数落了一顿之后,你怎么变得这么婆婆妈妈的了,这可不像你啊。”永煜没好气道。 “嘿嘿,既然答应了,那么就好了。”明卜语嘿嘿一笑,看向永煜,那笑容逐渐转变为了贱笑,随后按着永煜肩膀道“嘿嘿,永煜,此先去找这位宴先生不过是顺路而已,要说起来,你真正的任务是去东海三州知道吗,目的就是让那流放的三十万刑徒越过那隔绝山海的山海关。” “明卜语!”听着明卜语这话,永煜再也坐不住了,一手扯着明卜语衣领子,随后大声怒呵道“感情你在这等着我呢!这种鬼地方,你咋不去呢?什么好事全是你,坏事全扔给我,你这阁主当的,严柯那一刀咋没有劈死你呢?” “诶,永煜,别生气,君子一言 快马一鞭,你刚刚可是答应了这趟差事交给你的,你这要是反悔了,明天,就明天全天下都会知道你永煜言而无信,知道吗?”明卜语说着,顺手抄起一旁的小竹简,随后拿上一支狼毫笔顺手就写下了这么一句(鹤北道,醉仙城,旗岭酒楼店小二永煜言而无信。) “明卜语,你咋不去死呢!”永煜咬着牙说出了这话。 虽然说明卜语写的这竹简本身没什么,天下那么大,哪怕是传遍了天下,这又有几人当真会在意,天下大事那么多,这种鸡毛蒜皮的小事恐怕都记不住两个时辰就会忘得一干二净。 可这消息要是由麒麟阁放出,这就不得了了,醉仙城,旗岭酒楼,这两个名字连在一起。 这可就不是什么好事了,这消息一出,恐怕自己会在天下旗岭酒楼之中彻底沦为笑柄,要是维持现状,继续隐没江湖之中那也还好,毕竟各司其职,也没人有那么闲天天在这说这那些个风凉话。 可是好死不死的是帮着林肃谋划大事之后,麒麟阁彻底浮出水面,那么天下旗岭酒楼这可就不是暗里说些什么了,这可就是明面上了。 永煜自问,还做不到明卜语这般没皮没脸。 想到这,永煜咬着牙,继而恨声道“备马!” “走着去。” 听着这不似人说出的话,永煜朝着明卜语瞪大了眼睛,随后好似觉着自己听错了一般,继而问道“不是,明卜语,你刚刚说什么?我好像没有太听清楚,你再说一遍。” “我说走着去,没马。”明卜语丝毫没有觉着自己这有什么过错,直言道。 “我们在哪?” “鹤北道啊。” “那我要去哪?” “东海啊。” 第2章 永煜其二 “哈哈哈。”永煜似乎是被明卜语这理所应当的话语给逗笑了一般,放声大笑道“明卜语,鹤北道此去东海,不下万里,你让我走着去?你还是个人吗?” “诶,永煜你轻功那么好,比起马匹来说,那可是要快上很多啊,何必呢。”明卜语恬不知耻地回应道。随后似乎觉得这很合情理一般,再次催促着说道“快去快去,别这么磨磨唧唧的,和个娘们一样,这可不不像你啊。” “明卜语……………………”永煜说着,随后眉头舒展,缓步走上前去,来到明卜语身前,随后缓缓伸手摸向一旁墙壁,顺手就摸下一块这价值连城的夜明珠,略带着些许调笑地在手中把玩着,随后看向明卜语,带着挑衅道“怎么?心疼啊?” “永煜,别胡闹啊,你给我把那夜明珠放下,你要知道这夜明珠那个不是价值连城!你毛手毛脚的,可别给我磕了碰了,不然我要你好看。”明卜语看着这颗浑圆的夜明珠在永煜手中上下惦着,那是一阵心惊肉跳,可却也不敢说过激的话,只能安抚道“好了,好了,永煜,不就是一匹马吗?这样,这块令牌你拿着。”明卜语说着,从身后抽屉之中摸出一块纂刻着麒麟雕文的令牌小心地递给了永煜,随后道“这样行了吧,有了这个令牌天下旗岭酒楼都会听你差使,别说一匹马了,就是………………” 看着服软的明卜语,永煜这才将那颗浑圆的夜明珠随手一抛,扔给了明卜语,随后又是伸手抄起那麒麟令牌,随后一脸嫌弃地看着明卜语,埋汰道:“算你识相,一天天的就你搁着瞎吆喝,屁事不干。” ……………………………………………………………………………………………… 旗岭酒楼之外,永煜关上酒楼大门,随后将手中沾满浆糊的红纸贴向一旁的墙壁之上。 “东家有事,外出寻亲。”八个大字硬是给写了满满一张大红纸,而且这字迹也属实不敢恭维。 不过相较于寻常人的眼光,永煜则是这一脸地满意之相。 看着自己这幅八字“大作”满意地点了点头,也不知道是学了谁,居然还搁着“厚颜无耻”地点了点头,自夸地赞叹道“好字,好字,有名家风范。” 就在永煜还搁着自娱自乐之时,一酒楼熟客“呦,这不是永煜兄弟嘛,穿成这样,是要去哪?”这熟客看着永煜这考究的一身装束,故作调笑道“怎么,我们永煜兄弟这是要去寻媒婆说说亲事?” “诶,朱掌柜说笑了。”永煜说着,让开了身子,将身后这刚刚贴上的红纸让出,随后道“朱掌柜,这不是东家外出,我这也闲来无事,所以这才将酒楼门给关了,毕竟我这店小二当的,每天也没个空余时间,正好趁此机会,出去走走。” 朱掌柜看着这“龙飞凤舞”的八个大字,脸颊一阵抽动“永……永煜兄弟,你这写的………………”朱掌柜说着,又看了看略微有些期待的永煜,也不好拂了永煜面子,只好尴尬说道“额,不错,不错,写的很好,很有名家风范。” “嘿嘿嘿,朱掌柜是识货之人啊,这样,朱掌柜要是喜欢…………”永煜说到这,略微有些不舍,不过却也还是出于礼貌地说道“朱掌柜要是喜欢,那就拿回去,回头我再写上一张,不妨事的。” 朱掌柜听着永煜这么说,赶忙摆手“额,不必了,不必了。” “想着来这独酌一杯的,不过既然暂时歇业,那么我就不打扰了。”朱掌柜说完,也没有过多停留,直接便抬腿离去。 不过心中却暗自嘀咕着“说起了,名家风范也还真是有,毕竟那些所谓名家写的字,我也看不懂,和永煜兄弟写的…………额…………大差不差,大差不差。” ………………………………………………………………………… 来到马厩,永煜看着眼前这一匹平时即便是明卜语都夸赞有加的枣红马,心中欢喜,顺手抄起一旁的干草递向马嘴,随后又是摸了摸这枣红马的鬃毛“诶,好吃好喝的供着你,现在也该做点事了。”永煜说完,一手拿起马厩之上挂着地马鞍,随后一个翻身,双脚夹击马腹,这枣红马随即便是一声吃疼的嘶鸣。 不得不说,这枣红马不愧是就连明卜语都夸赞有加,即便是养尊处优了许久,此时却依旧一头撞碎了这马厩,随着这如枣红疾风一般的马匹冲出,马厩也随即倒塌。 酒楼之内,明卜语听着这一声倒塌之声,心中一个咯噔,随后破口大骂“永煜,你个王八小子给老子等着!回来看我怎么收拾你!” 不过这咒骂之声永煜也并没有察觉,就算察觉,恐怕也不会在意,此时一身青绿华服的永煜再配上这一匹高头大马,舍弃了平时那头戴的朴素兜帽,头发不梳不系,随后披洒脑后,两侧发鬓垂于耳前,再配上这本就俊郎的容貌,此时看去,这哪里还是平时在酒楼之中那鞍前马后,任劳任怨的店小二啊,这分明就是无双公子模样。 骑着枣红马,在这醉仙城主道之中缓缓而行。 不得不说,醉仙城旗岭酒楼不愧是这最老的字号,即便永煜改变如此之大,在熟客眼里除了有着些许惊讶之外,很快就认出了永煜。 “呦,永煜兄弟,这是去哪穿的这么贵气?莫不是寻摸着要去找找媒人说上一门亲事?” “诶,要我说,永煜兄弟你这年岁也不算小了,也该成家了,家中没个女人,这说什么都不像个家不是,有了女人这才是个家嘛,不然你这每天和个光棍王老五一样。” “对对对,永煜兄弟,也该成家了,就你以前那样子?即便是有姑娘有意思,恐怕在见了你之后都扭头就走。好好掇抬掇抬自己,姑娘看了也心中欢喜不是。” 第3章 坏心思 听着这父老乡亲这瞎操的心,永煜一阵无奈,不由得伸手轻抚自己脑门,不过这一抚不要紧,一个坏心思瞬间出现在了永煜心中。 想到这,永煜一阵好笑,随后将那拉着缰绳的手轻轻下按“各位,各位父老乡亲,实在对不住,实在对不住,我那旗岭酒楼最近东家要外出寻亲,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所以我这不是趁着空闲,平时也就在这醉仙城你溜达溜达,也没有出过远门,这不是趁着这个机会,找东家借了一匹马,想着出去走走。” 永煜说完,四周顿时有些嘈杂。 “什么,酒楼关门了?” “啊,你这东家真不会做事,放着这么大的家业不做,怎么就歇业了,自己寻亲就寻亲嘛,关什么门嘛。” “对啊,对啊,想着偷得浮生半日闲,时不时的去浅酌几杯的,这下好了…………” …………………………………………… “诶,大家也别这么搅兴,东家也说了,对不起父老乡亲,可是这也没什么办法不是。”永煜说到这,声音又是故意拔高了些许,随后故作兴致高昂道“东家也说了,为了答谢各位父老乡亲的抬爱,只要明天去酒楼之外,就可以拿到五两银子,只限一天,过期不候。” 听着永煜这话,刚刚还显得有些搅兴的气氛顿时又高昂起来。 “永煜兄弟,你说的是真的?你那东家真的这么大方?每人一两,这醉仙城即便不算在外那些乡里乡亲的,那也是有着不下五万人啊,这可是整整五万两雪花白银,就这么送出去了?” “诶你这话我就不爱听了,东家家大业大的,还会在意这五万两白银?”永煜说着,又是清了清嗓子,随后道“不过东家已经外出了,这个白银暂存在了我们醉仙城大户,李明员外手中,明天直接去酒楼就好,李员外会在那等着的。”永煜说到这,想着那一毛不拔的铁公鸡明日被这围得水泄不通,心中恨不得杀人的模样,永煜心中就是一阵解气,随后暗暗道“该!” “诸位父老乡亲,我们日后再见。”永煜说完,双腿轻夹马腹,这枣红马瞬息之间便跃出数丈。 所谓钱财动人心,此前永煜还被拦着问东问西的,此时已然无一人在意,他们心中想的全是明日那一两银子。 虽说一两银子不算多,可却也不少了,自己累死累活的,一月也就二三两,这可是整整小半个月收入了。而且还是白给的。 ……………………………………………………………………………………………… 次日。 刚过子时,此时旗岭酒楼之前就已经有着许多人围聚于此,口中喊道“开门,开门,开门!” 而旗岭酒楼之中,明卜语正酣睡着呢,听着着一声声比之战鼓也不逊色多少的声音,明卜语半睡半醒之间,无奈扶额不忿数落道“永煜这人怎么办的事!说好歇业歇业的,怎么就这刚刚过了过了子时就这么多人?” 听着这战鼓一般的声浪,明卜语想睡也再也睡不着,索性穿好衣服,翻身出了酒楼,随后装作无事人一般来到人群之外,随手搭在了一起哄之人肩上“呦,这是怎么了,我不是听永煜兄弟说了这旗岭酒楼东家外出寻亲,暂时歇业吗?怎么这么早就来了,况且就是平时,这也没有这么到开门迎客不是。” 那人被一只手搭在肩膀,起先还不在意,可是当回过头来之时,好似醉汉看到一壶好酒,色鬼看到如花姑娘一般。 “呦,李员外来了!”那人说着,随后很是不客气的伸出一只手,好似在讨要什么一般地说道“李员外,替我们这些父老乡亲多谢多谢东家了,多谢东家破费了。” 明卜语听着这人的“胡言乱语”一时有些摸不着头脑,好奇问道“啥,多谢啥?这不是歇业了吗,这不骂都算涵养极好了,怎么还谢上了?” “嘿嘿,李员外就是会开玩笑,这话说的,好像不知情一般。得亏是我们这些个父老乡亲,要是别人,那可不得说你李员外见钱眼开,想要自己将那五万两雪花白银给吞了啊。” “五万两?”明卜语听着这话,更是摸不着头脑,想要解释什么,可却很快就被声浪给掩盖过去。 “诶诶诶,怎么说话的,什么叫李因为吞了啊?李员外家大业大的,还会在意这区区五万两?” “就是就是,李因为好歹也是大门大户,吞这五万两,穷不了,也富不了,怎么就吞了。” “对对,五万两对于李员外来说不过就是九牛一毛而已,算个什么?” 对啊,旗岭酒楼东家会将这五万两交给李员外来分发,而不是永煜,那就是相信李员外,李员外还能为了这五万两背信弃义啊?” “对对对,我说错了,我这小人之心了,该打,该打。”那人说着,含笑朝着自己脸上来了两个耳光,可却依旧眉眼微垂,咧嘴笑着。 …………………………………………………………………… 听着这七嘴八舌的话语,明卜语算是明白了其中的弯弯绕绕,心中咒骂着“永煜你个王八蛋,等你回来,老子扒了你的皮!” “五万两,大水冲来的!还是大风刮来的!你咋不自己送呢,完蛋玩意!” 明卜语虽然这么想着,可却也不能这么说,刨除自己在醉仙城的家业不算,那就是面子这一块,明卜语也不能“赖账”尽管这个账不是自己的。 想到这,明卜语虽然心中已然江永煜给骂的狗血淋头,可是面上却违心地挂着笑意“来来来,这话说的,我不就是想打趣打趣大家嘛,你这话说的可就伤人心了,什么叫我想吞了这五万两了。”明卜语说到这,再次开口道“不过你们这也忒早了,子时刚过你们就来了,不睡觉吗?” 第4章 巡按大人 “诶,这不是看李员外你辛劳,想着白天大好时光可不能给我们这些底层人多费心思,这才想趁着这半夜时分来将这事给忙活了,也不占用员外你的大好时间不是。”那人说着,又是嘿嘿一笑“嘿嘿,李员外你看现在方不方便,都已经出来了,那么也别老是吊着我们胃口,正事要紧,忙活完这些事,李员外你花前月下,我们也好早些准备明日的事情不是。” 听着这人在那喋喋不休,明卜语心中一阵腹诽“说得好听,不就是想着就一日时间,五万人这要发到什么时候去?到时候要是误了时辰导致自己那一两银子拿不到,那可就真的冤大头了。”明卜语想到这,嘴上也不掩藏,而是直言不讳道“好了,你那点花花肠子我还是知道的,放心,既然说得出,那么我也做得到。也别一日一日的,说了人人有份,那就是人人有份,不过仅限衙门登记在册,且是城中住户,外面那些乡里乡亲的可就没有咯,你们也别这么大声,什么事都往外秃噜,知道吗,我这就五万,多了可没有,要是到时候外面乡里乡亲的跑过来占了你们的名额,到时候可就别怪我了。知道吗?” 明卜语说到这,打了个哈欠随后挥了挥衣袖,颇为不耐道“好了,好了,都散了吧,正午,就正午,到时候我会找巡按大人要来名册,然后由城中捕快捕头分发。” “嘿嘿,那就多谢李员外了。”那人说着,也是顺着明卜语的意思,极为配合的打了个哈欠“困了困了,乏了乏了,也是要睡觉的时候了。”随后更是极为不要脸地说道:“李员外也早些休息,李员外你身娇体贵的,可别累坏了身子,要是累坏了身子,我们这些人可是万万担待不起的。” 听着这人的话,明卜语一时之间有着一种想要揍人的冲动,心中暗想道“妈的,可不是你们大半夜不睡觉跑来打扰我的吗,怎么现在成了我不好好休息了。永煜这王八蛋,报复也不是这么报复的!回来看我怎么收拾你个王八蛋!” 明卜语想着,嘴上也没有再说什么,也没有精力再说些什么,只想着早些回去睡上一觉,想着想着,明卜语挥了挥手,示意众人散去。 只众人见李员外给出了承诺,也没有再追问过多,只是纷纷拱手道“那么我们就先回去了,李员外你也早些歇息。” …………………………………………… 一大早,衙门这才刚刚打开大门,明卜语便一人来到衙门口,随后大踏步迈入这寻常百姓只能有这大事才可前来的门楣之下,很是随意地来到偏厅之中,随后高声喊道“来人呐,客人来了连杯茶水都没有,这就是你们衙门的待客之道吗?” 随着明卜语这么一声毫不客气的话语落下,一留着山羊胡子,眼神极为精明,身着一副儒生模样长袍之人快步迎了上来,随后极为有礼地拱了拱手,客气问道“呦,这不是李员外吗?这是什么风把李员外你给吹来了?有什么事你打个招呼,何必亲自前来呢?” “汤师爷,李某不请自来,巡按大人与汤师爷不会怪罪吧?”明卜语虽然嘴上这么说着,可身子却很是实诚地径直朝着上首左边主位之上径直坐下,丝毫没有言语之中的客套,随后更是极为不客气地朝着这位汤师爷勾了勾手,自说自话道“李某多心了,想来巡按大人与汤师爷也不是小气人,怎么会在意李某如此粗俗之人的礼数呢?” “对了,李某已经来了,那么巡按大人不出来见见客人?” “李员外这是说的哪里的话,这不是提前不知道李员外前来嘛,要是知道,又怎会如此怠慢呢?”汤师爷说着,随后更是半屈着身子,拱手说道“李员外在此稍候片刻,在下这就去请大人前来。” 见明卜语也没有阻拦,汤师爷这才如释重负,可姿态却不敢丝毫放肆,即便转身都不敢,依旧是弓着身子,缓缓推出偏厅。 汤师爷直到推出偏厅来到拐角处,见明卜语看不见自己之后这才直起身子,随后轻轻擦了擦额前冷汗,拍了拍胸脯,心有余悸道“这位怎么来了?可别是下面哪个不开眼的浑人惹了这尊大佛,可别连累了我们。” …………………………………………… 仅仅过去半晌,那所谓的巡按大人这才慌忙地小跑过来,再见到明卜语那一刻,这位巡按大人赶忙招呼着,丝毫不顾忌自己这个仪态,几乎是喊的叫出声来“来啊!都死了吗?李员外来了,不知道看茶?是不是想我撸了你们,全回家种地去?” “诶,裴大人稍安勿躁,李某不请自来,裴大人匆忙招待,有着什么不周之处却也正常,何必如此兴师动众的,要是如此,还以为我李某欺人呢。”明卜语言语客气,可语气却丝毫不见得客气,极为轻佻,随后更是反客为主地说道:“裴大人请坐吧,随意,就当是自己家一般。” 听着明卜语这毫不客气的话,要是寻常那些个什么员外富家翁,这巡按大人早就给个藐视朝廷命官,外加一个莫须有的罪名给游街示众,随后斩立决了,可这位李员外好巧不巧,就恰恰是自己不敢惹,也不能惹的存在。至于为什么,没人说得清楚,只知道在自己之前,这醉仙城来了不下十二任县令,可不知为何,这十二任县令来这上任不到两个月皆是纷纷暴毙家中,没有任何线索,要说有,那么就只有一个,那就是他们每一个来醉仙城想的第一件事就是立威,而最好的立威手段,从来也不是什么欺压那些手无缚鸡之力的穷苦人家,而是一个有财富,有声望之人。 而这醉仙城之中,最有财富,最为根深蒂固的,那就只有李家李明了。 第5章 严城 可就是这样,他们无一例外,全部都因为不明原因地死在了自己家中。 可更为蹊跷的是他们死之后的第二天就会有人前来自首,随后又是很顺利地被劫了法场。这一切似乎都是准备好的,可却无迹可寻。 为此,在第十二仁知县死后,再也无人敢来醉仙城当这个知县,鹤北道巡抚大人无奈,只好亲自任命是谁就是谁。可这却依旧无济于事,在他们知道了自己要被指派前来醉仙城之后,有些家里势大的会找家族施压,有些家族势小的,那更是直接舍弃了自己寒窗苦读几十年的功名,愤而辞官。 为此,这醉仙城县令更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从八品知县破格升位六品巡按这才轮到了这位裴大人而这位裴大人也很是聪明,在走马上任之前就安排手下前来打探风声,想要知道自己那前十二任到底是因为何事,因为何人从而丢了性命。 这位裴大人很聪明,在稍作打探之后很快便想到了其中关键,那就是自己这十二任前任的死虽说毫无根据,可却无一例外,都是得罪了眼前这位李员外。 所以在裴大人上任第二天,亲自前去李府拜了码头,送上自己家乡特产,礼数可谓是做到了极致。 果然,在这位裴大人如此费心准备之下,他也就走马上任了,距今也算是相安无事。 ………………………………………………………………………………………………… “李员外,不知前来何事?可是小的手下那些浑人做了什么错事,要是的话,只要李员外言语一声,裴某就将他捆了送去李府,至于要杀要剐,全凭李员外一句话。” 听着裴大人这“表忠心”的话语,明卜语只是觉得好笑,随后抬手轻轻压下,言语也有了些许缓和之意“裴大人多心了,李某此次前来只是为了找裴大人帮个忙。” 明卜语说着,也不在乎这位裴大人同不同意,径直站起身来,随后好似命令一般地说道“裴大人,李某想要借衙门的地方来发些银子,稍后,银子会送来,到时候有劳裴大人费心了。”明卜语说着,又是笑言道“裴大人,不会不同意吧?” 怎么会,怎么会,李员外心系百姓,我这个做父母官的自愧不如,自愧不如………………”这位裴大人说着,随后干笑两声“嘿嘿,李员外想要裴某怎么做,那么裴某就这么做,绝无二话。” “那就多谢裴大人了。”明卜语说着,随后也不顾这汤师爷是不是这位裴大人的人,直接朝着汤师爷勾了勾手“汤师爷,你去将那醉仙城城内百姓登记的名册拿出来,记住咯,一人一两,别少了,也别自己给我贪墨了,知道吗?”明卜语说着,随后更是豪迈地从怀中摸出一叠银票拍在桌上,而自己则是径直离去。 …………………………………………………… 衙门口,一座简易台子很是粗糙。 虽说此时还未到正午,可裴大人丝毫不敢怠慢。这座粗糙的台子之上,那寻常一月都见不到一次的巡按大人正端坐于台子中央,手中名册翻得飞快。 “王富贵。” 随着这一声王富贵,台下一黝黑汉子兴奋地应答道“有。”之后,很是兴奋地朝着台子一旁跑去,而那正是汤师爷在那登记登记名册,一旁那精壮的缁衣捕头则是分发银两。 “许大有。” “有!” “谢关坤。” “有!” 随着这一个个人名喊出,那太子之下却依旧不见得少人,也难怪,这五万人说来也不是小数目,寻常可是个把月不见得有这什么事的巡按大人可是累惨了,从正午一直到日落西山,再到繁星点点,就连桌前那水壶都已经空了好几次,解手更是不知道去了多少次了。那点燃照明的火把更是不知道添了多少布条与煤油。 直到第二日天边微微泛起鱼肚白,这才将这五万人给打发走。 见着此前人满为患,现在却落针可闻的高台之下,汤师爷晃了晃膀子,而裴大人更是毫不顾忌自己仪态的一头趴在了桌上,口中想着念叨着什么,可自己叫名字已经叫了好几个时辰的,实在不想开口,只能无奈地看向汤师爷。 汤师爷不可谓是裴大人的左膀右臂,裴大人只是一个眼神就已然会意。 “来人呐,扶大人回去。”汤师爷说着,很是顺手地就收拾起了桌前名册。 ……………………………… 醉仙城,旗岭酒楼三楼,明卜语好笑地看着这一幕,随后将身前一杯花雕饮下,口中喃喃道“裴大人啊裴大人,可别怪我,要怪就只有怪永煜这个王八蛋了。” …………………………………………………………………………………………………… 这枣红马不愧是明卜语都夸赞有加的马匹,虽说算不上日行千里,可八百里还是有的,况且这走的还都算不上什么好路。 严城 严城不比醉仙城,自己这人生地不熟的,也不好如此放肆,还是要按照他人规矩来。 来到城门楼前,永煜很早识趣的下马,牵着马匹来到那守城军士之前,很是随意地摊开双手,示意自己“孑然一身”。 而那守城军士也不知是见永煜这一副贵公子扮相,还是看着永煜仪表不凡,想着是谁家公子前来寻亲游玩,也没有过多刁难,甚至还想着要一份莫须有的机缘,很是熟络的攀谈起来。 “公子,以前没在严城见过公子啊?敢问公子来这严城是寻亲?还是游玩?” “这位大哥说笑了,孑然一身,哪来的寻亲啊,一路游玩,赶巧了来到严城。” “哦,那公子打何处来?”那军士似乎不死心一般,继而追问道。 “醉仙城。”永煜似乎是不愿与这守城军士交谈过多,继而很是不客气地说道“这位大哥,我可以走了吗?” 第6章 店小二 听着永煜这极为不耐的话语,那守城军士似乎还是不愿放手这么一份机缘一般,继而追问道“公子,若是第一次前来严城,某不才,愿向公子介绍………………” “这位大哥,无需如此费心,而且我也并非什么大户公子。”永煜说着,随后眉头逐渐阴沉下来,言语逼人:“大哥若依旧想着在我身上找什么机缘,我想大哥你恐怕是自讨没趣了。” 听着永煜这话,那守城军士额前冷汗突地冒了出来,颤声回道:“公子说的哪里话,只是,我,我只是想着公子初次来到我们严城,想尽一份地主之谊罢了,若是公子不喜,那么就当我没说就好,公子请进。” 那军士说着,让开身子,随后更是叮嘱道:“公子,即便公子不喜,那在下还是得唠叨一句,城内不许纵马,还请公子行个方便。” 永煜看着这军士,只是略微点了点头,随后手牵缰绳,缓步迈入城门之内。 ………………………… 直到永煜身影逐渐隐没人群,那军士这才舒了口气,随后略微拍了拍胸脯。 “怎么,老李,我看这人也不是什么大富大贵之人,老李你什么时候这么胆小了,要是我来。哼哼……就凭他这态度,老子高低得赏他二十军棍再说。” “老王,不要胡说,别看那公子穿的不显华贵,可那匹马却不是到处都有的,虽说看不出什么品种,可如此神骏,想来肯定是要大价钱。”那老李军士说着,随后看向老王言语之中,似乎有着一种教训晚辈的意思,继而说道“我说老王,你这眼力可得再练练,可不是什么公子都是那些个飞扬跋扈,招摇过市的,有些更为贵气的公子爷,那可还真是不显山不露水,以我来看,这位公子,想必是哪位将门世家吧。而且这还不是最为关键的,最为关键的是哪位公子刚刚一皱眉,我就有一阵寒意自脚尖直抵印堂,没来由的就让人胆战心惊,你说说,我们在这守城也有十来年头了吧,哪个达官贵人没见过,可是又有哪个有这种气势?” 虽说这老李将永煜梳理地头头是道,将老王也是唬的一愣一愣的,可却偏偏看错了人,永煜可不是什么贵公子,但是比起那些个贵公子而言,永煜似乎要更加可怕,可怕到他们不敢相信。 初入严城,永煜也并没有那般飞扬跋扈,纵马闹市,只是安安稳稳地牵着枣红马,缓步在这驰道之中。 很快,永煜便发现了自己最为熟悉的一个地方,旗岭酒楼。 看着比之醉仙城那天下旗岭酒楼祖地,这严城的旗岭酒楼似乎要更加气派许多,门前梁柱一头麒麟抱柱而上,口衔绣球。 麒麟与柱子浑然一体,可见篆刻这柱子之人,定然不是什么籍籍无名之辈。 抬眼看去,一块大红蜀锦之下更是穷奢极欲,一块比之楠木还要贵重百倍的紫檀木之上,旗岭酒楼四字龙飞凤舞,细细看去,这紫檀木纹理也是恰到好处,好似祥云一般。 看着这气派的不像话的酒楼,永煜心中便是一阵无不忿,心中暗道“看看人家,看看自己,在醉仙城那酒楼规规矩矩的,怎么出了醉仙城,哪个旗岭酒楼都要比自己那个所谓的祖地要来的气派,这上哪说理去?” “那王八蛋自己那蜗居的地下倒是金碧辉煌,夜明珠好似星辰一般镶嵌其中,这给谁看啊?搞不懂,真的搞不懂,回去高低得将那夜明珠给扣几个下来当了。” 就永煜想着之时,酒楼之中那店小二似乎是看着在外面打量许久的永煜不禁安安皱了皱眉,不过脸上却依旧是挂着微笑迎了上来“呦,客官,这是打尖?别看我们这酒楼气派,可价格也是极为公道,花不上几个铜仔,要不客官进来看看?” 看着一脸殷勤笑着的店小二,永煜心中便是一阵爽快之感席卷而来,不由得想起自己此前在醉仙城也是这般迎来送往,脸上无时无刻挂着如此一般的殷勤笑脸。而此时此刻,想着自己也是客官了,那还客气什么? 永煜想到这,毫不客气的将手中缰绳抛给了那店小二,言语那是更加不客气“小二,这匹神骏可给我好好伺候着,记住,只许喂那嫩芽尖尖,可别胡乱喂,这马可名贵着呢,草料粗了伤胃,知道吗?” “是是是,客官说的是,这宝马良驹与劣马都不需要懂,饶是外行人那都是一看便知,客官你这良驹打眼一瞧,那都是不可多得的,天下少有。”那店小二接过缰绳,随后更是殷勤道“客官,这良驹就请放心交给小人,就算是亏待了我自己,也不会亏待了它,放心吧。” “嗯,这还差不多。”永煜说着,随后大踏步迈入酒楼之中,可心中却想着“嗯,多学多看,之后我们醉仙城也得以这个标准来改,我想三千两应该也够了,不算什么大事。对,还得多调些人过来,可别老是我这一个人,每天劳劳累累的,明卜语这厮倒是清闲,每天在哪守那个老子多看一眼都会吐的夜明珠。”永煜这么想着,丝毫不在意明卜语是否会反对,或者 看着永煜迈入酒楼,那店小二一张笑脸也是垮了下来,随后狠拉缰绳,口中愤愤不平道:“走了,埋汰玩意,还嫩芽尖尖,有的吃就不错了。”不过随着那店小二这话一出,这马似乎通灵一般,随即便是高声嘶鸣起来,前蹄高高扬起,好似是在发泄着心中不忿一般 看着撒泼的马匹,那店小二便是一阵不耐,口中喃喃道“嘶,嘿,老子管不了他管不了你这个畜生了!”那店小二说着,随后扔下手中缰绳,双手扶向马头,咬牙发力,这一发力似好似是有着千斤巨力一般,瞬间就将这此前不可一世如霸王一般骏马给驯服地成了“小家碧玉”一般乖巧起来。 看着乖巧起来的良驹,那店小二颇为得意地拍了拍手,随后拉起缰绳,朝着马厩扯去,边走,还边数落着:“你说你贱不贱,敬酒不吃吃罚酒,好力不吃吃蛮力,现在知道厉害了吧,别看了人就拽的二五八万的。” ………………………………………………………………………………………………………… 第7章 一鱼四吃 随着永煜迈入这比之祖地好似天上地下的旗岭酒楼,心中便是一阵愤慨,每每看着这来来回回的店小二,永煜心头便是一阵不忿,暗想“明卜语这王八蛋,每天剥削我倒是起劲,老子累死累活的,自己在哪乐得清闲。” 永煜心中想着,不自觉地便来到角落一张空桌子之前。 这严城的旗岭酒楼果然对得起那气派的门楣,内在装潢更是别有洞天,虽说算不上奢华,可却极为雅致,一点不显得俗气。 永煜正打量着这装潢之时,一道轻声打断了永煜思绪“呦,客官,你看看是吃上些许便饭,还是吃好些,我们这严城背靠殿前湖,这殿前湖可不简单,这可是本朝太祖皇帝御笔赐下的名字,而这殿前湖内的青鱼可是一绝,和别处青鱼可不同,一点土腥味都没有,客官要不要尝尝?”那店小二言语极为殷勤,就差将这青鱼说成是神龙降尊,化身为鱼这一口鱼肉就是一口龙肉一般。 不过这店小二却也是成功了,因为在永煜眼中,这店小二的一番话语虽说永煜不太相信,可既然店小二都如此推崇,再加之自己第一次前来,心中也有了些许蠢蠢欲动。 不过当惯了店小二的永煜此时已然有了不一样的心态,只见永煜一手扶额,一手摸索着这纂刻着仙鹤的椅子扶手,神态很是浮夸,故作深沉道:“既然小二你都如此推荐了,那么我也就尝一尝,不过可别让我失望了,也别糟蹋了你这口才。” “是,客官说的是,一定不会让客官失望。”那店小二说着,随后又是推荐道“客官,您就一人,这殿前湖的青鱼少说也有这十来斤,照我说啊,客官你大可如此安排。” “这所谓千滚豆腐万滚鱼,这鱼头鱼尾与鱼骨,客官可以与之用这殿前湖水与本里黄豆做成的豆腐一起煮个鱼汤。” “还有,所谓这冬吃头夏吃尾,春秋两季吃划水。这划水就是所谓的鱼腩,客官可将这鱼腩与本地烧白配合沙葱一起砂锅焗了。” 这鱼身肉厚,客官这一半可清蒸,一半红烧,客官你看看这么安排可还满意?” 看着夸夸其谈,而且自己现在连鱼的影子都没见到,这店小二这么,这甚至都可以说是“空口白话”了。 不过永煜也没有过多纠结,而是颇为豪爽道“好,那就依了你,去准备吧。” “得嘞,客官稍等。”似乎全天下店小二说话都是这么个调调,就连永煜自己似乎也是如此,不过现在作为一个顾客,永煜却有了一种不一样的感觉,这种感觉怎么说呢?只能说是“爽!” ………………………………………………………………………………………………………………………………………………… 这青鱼烹调不慢,相反,很快这一砂锅奶白的鱼汤便已然端了上来。 因为食材本就新鲜,加上已经在客栈水缸之中养着,腹中泥沙也已然吐尽,这奶白鱼汤之中毫无瑕疵,再配上那翠绿的小葱花,更是相得益彰。 “客官,这鱼汤好了,先喝些汤,暖暖胃。” 看着这奶白鱼汤,永煜基本只是老远闻上那么一闻,肚子便有些不争气了,好在永煜克制,自己这肚子没有叫出声来,也不至于丢人。 在砂锅焗鱼腩端上来那刻,虽说看着不显山不露水,可在揭开砂锅盖子之时,一股浓烈酒香裹挟葱香味便扑鼻而来。 不似鱼头汤那般清淡,这砂锅焗鱼腩味道可要浓烈很多很多。 ……………………………………………………… 一鱼四吃,三菜一汤很快便祭了五脏庙。永煜也许久没有这么满足过了。 倒不是说永煜平时有多么寒碜,也不是说明卜语又多么抠搜,额………………虽说明卜语抠搜,但也不至于饭都不给吃。 只是在醉仙城吃来吃去也就那些,永煜早就已经吃腻了,来来回回也就那么几样。永煜早就已经吃腻了。 在吃饱喝足后,永煜本能地想和平时在醉仙城一般胡咧咧地摸着肚子。 可此时自己是客官,而且还不是一般的客官,该有的仪态,哪怕是装,那都要装出来。 想到这,永煜轻轻拍了拍桌子,喊道“小二,结账!” “呦,客官,这是吃好了?怎么样,没有失望吧?我就说了,一定不会让客官你失望的,嘿嘿。”那店小二说着,嘿嘿笑道。 听着店小二这好似邀功一般的语气,永煜只是略微咂了咂嘴,看着桌上这空空如也的一鱼四吃,不要脸皮地说道“嗯,一般般吧,也没有小二你说的那般…………额,那般鲜美,只能说是入了眼而已。” “额,客官说的是,客官说的是。”那店小二说着,随后看了看桌上那光洁岑亮的两个砂锅两个盘子,那都可以不用刷了。心中不屑,暗自腹诽道“说什么大话,要是一般般你可以将这盘子给舔了?要不你是客人,要不是,我高低得给你说道说道。” 不过心中虽然这么想着,可嘴上却不能这么说,心中哪怕再怎么不屑,嘴上绝不可能那么说,只好奉承道“客官说的是,客官就是客官,吃的山珍海味好东西那是多了去了,我们这小地方,无非就是这么一些上不得台面的东西,怠慢了客官,客官海涵,海涵。” “好说好说,你很有眼力。”永煜说着,也没有说要结账的意思,只是端坐着,随后悠悠开口道“小二,没吃饱,我要再点上一道菜,麒麟脱胎。” 第8章 要钱 永煜说着,神色逐渐轻佻,更是略微挑了挑眉,好似挑衅一般地看着那店小二。 见永煜说出这话,此前那一脸谄媚的店小二,神色略微变了变,不过也仅仅只是一刹那,很快就变回了此前那般,只是眸子深处多了些许狐疑与戒备。 “客官说笑了,要是客官说着山珍海味说出个名堂来,小可不一定吃过见过,可再不济怎么也应该听说过,可是客官所说这麒麟脱胎究竟是何物,小可确实不知,不然客官大概说说,这麒麟脱胎的麒麟究竟是何物?”那店小二说着,右手不自觉的朝着后腰摸去。 “小二,我所说的麒麟脱胎那就是麒麟脱胎,至于麒麟为何物?那么我只能说麒麟就是麒麟,不是何物, 乃是祥瑞。”永煜说着,随后不动声色的朝着怀中摸去,一块玄黑的令牌露出冰山一角。 那店小二见状,眉头不自觉的微微皱起,这令牌虽说没见过实物,可是只要是麒麟阁弟子,那么在进入麒麟阁的第一天,那都会传阅一本麒麟册,而册子第一页就是一个火麒麟面具,第二页那就是这块令牌了。 火麒麟面具或许只有阁主有资格佩戴,那么这块麒麟令那就是重要人物佩戴了,他或许是醉仙城麒麟阁出来执行任务的高层,又或许是麒麟阁极为重要的客人。 无论是哪种,只要是拿出了这块令牌,那么天下麒麟阁都会无条件帮助他,这是肯定的。 想到这,那店小二虽说面上依旧是那谄媚神色,可眸子之中却有着些许崇拜,言语个从此前那逢场作戏改为现在这般尊敬。 “客官,恕小可见识浅薄,这麒麟脱胎小可确实不知,不过我们这酒楼大师傅年轻之时为了学习庖厨技艺,走南闯北许多年,不如小可带客官去问问我们大师傅?” “好,带路则个。”永煜说着,缓缓起身,随后如风流公子一般,故作风雅地拨了拨自己鬓角发丝。 “好,客官请。”那店小二说着,侧开微微躬身的身子,随后抬手做了个请的手势。 ……………………………………………………………………………… 严城旗岭酒楼,暗室之中。 永煜看着墙上点起的火把,心中略微叹息,暗暗想道“这才是做生意嘛,钱财要花在刀刃上。哪像自家那个阁主,暗室那是夜明珠铺顶,可外堂却中规中矩,再加之这些年也一直没有修缮,要不是凭借着老字号的口碑与老酒客的捧场,我看哪天真得给他盘出去。”永煜想到这,心中便是一阵不忿。 或许是这暗室狭窄,又或许是这严城旗岭酒楼掌舵人内功修为本就如此浑厚。就在永煜这么想着的时候,这暗室之中一道中气十足的声音传来“贵客团来而来,招待不周,还请恕罪则个,恕罪则个。” “好说好说。”永煜说着,随后摇了摇头“不过掌柜的这句话说错了,不是客人,是主人。鄙人不才,来自醉仙城。” “哦?原来是祖地而来,小的还真是有眼不识泰山了,还想着是阁主他的客人,没想到是阁主兄弟来了,公子是叫永煜吧?” “正是。” “那不知永煜公子前来可是发生了什么大事?要是阁主他有什么吩咐,大可传信而来,不必劳烦公子跑这一趟吧?”那浑厚的所以疑惑问道。 “诶,闲来无事,醉仙城待腻了,想着出来走走,顺便完成阁主他交代的一些事情,只是路经此地,想着天下麒麟阁本就是一家,所以进来坐坐,并没有什么大事。”永煜说着,随后步履轻盈,缓步迈过这暗室通道,迈入那暗室之中,看着眼前这一脸精明的掌柜的,言语之中有些不好意思地开口道“嘿嘿,本来想着阁主他交代的这件事不算难,所以也没有带盘缠在身上,想着来这打打秋风,掌柜的不会见怪吧。”永煜说着,不自觉地搓了搓手。 “哈哈哈,好说好说。”那掌柜的说着,随后从身前那张楠木桌之上随意地抄起一鼓鼓囊囊的钱袋,很是随意地朝着永煜一抛,言语豪迈慷慨“天下麒麟阁本就是一家,哪来打秋风的道理?” “好,那就多谢掌柜的了。”永煜说着,随后又是得寸进尺地说道“对了,掌柜的,我看刚刚带我前来的那位兄弟很有眼力劲,在这似乎有些屈才了,要不要来我醉仙城酒楼看看?” “哦?客栈看中了我们哪位兄弟了?”我这就先替他多谢永煜公子了。” “好说好说。”永煜说着,将那鼓鼓囊囊的钱袋揣入怀中,随后拱了拱手“多谢掌柜的了,阁主他交代的事还没有办完,我也就不打扰了。”永煜说完,见那精明掌柜的想要起身想送,永煜也不等那掌柜的起身,而是顺势赶忙挥了挥手“掌柜的,不送,不送。” ………………………………………………………………………………………………………… 出了暗室,永煜伸手轻轻拍了拍还在暗室之外等候的店小二肩膀“这位兄弟,你很有眼力劲,想不想来醉仙城?刚刚你掌柜的已经答应了,现在就看看你了。” 随着永煜话音未落,那店小二先是吃了一惊,随后赶忙单膝下跪,一脸的感激“公子,公子说的是真的吗?小的真的可以去那祖地?” “当然。”永煜说着,随后也不多言,只是缓缓转身,轻飘飘的留下一句“当然是真的,等我事情办完就回来接你去醉仙城。” ………………………………………………………… 出了酒楼,永煜重新牵上骏马,随后伸手摸出刚刚那掌柜的给的钱袋。 永煜将这钱袋拿在手中掂了掂,随后更是打开打量着里面那几张银票,与那沉甸甸的雪花银子,轻声腹诽道“明卜语啊明卜语,看看人家,看看你,还阁主呢,都不如下面分舵掌舵人。” 第9章 抢马 满意地将钱袋重新收入怀中,永煜又是伸手轻轻摸了摸马匹的鬃毛,轻声说道“怎么?等到时候回来,我就将你寄养在这严城之中怎么样,可别回去和明卜语这货吃粗粮了,来这吃嫩芽尖尖多好。” 虽说这枣红马不会说话,可似乎却通了灵一般,在永煜说出这话之后,随即便嘶鸣起来,前蹄高高扬起,卖力地剁在了脚下砖地之上,掀起阵阵灰尘,也不知道是不愿的反抗,还是愿意的激动。 “好了,好了,我知道你高兴,可也不至于如此吧?”永煜轻拉缰绳,拍了拍鬃毛,让躁动的枣红马稍稍放松下来。 随后看了看四周,见四周围观之人不自觉的朝着一边躲去,好似深怕这枣红马发疯从而误伤他人一般。 永煜看着不自觉“退避三舍”的人群,略微有些尴尬“诸位,诸位,抱歉了,抱歉了,我这驯养无方,驯养无方,惊扰了各位,我这给各位赔个不是,赔个不是。”永煜说着,朝着四周看客拱了拱手,满脸的歉意。 见永煜态度如此,四周看客也没有过多追究,只是数落了几句。 “驯养不好,那就多多驯养几日,这出了门要是发疯似的胡乱冲撞,要是伤了人,那可得吃官司的。” “对,说的是,你看看这马多壮啊,这要是挨了一下,啧啧啧,少说都是伤筋动骨一百天,严重些,身子弱些,这可是直接就要去见阎王的。” “可不是,依我看,这马匹就该要多多驯养,这要是带出了吗,啧啧啧,伤着自己也就罢了,这要是连累路人受了无妄之灾,这多造孽啊。” 随着人群的数落,永煜也是极为尴尬,恨不得找个地缝给钻进去,牵着马在数落声之中好似逃跑一般地快步离去。 见离开了是非之地,永煜这才不忿地一掌打向马头,不忿道“你说说你,自己搁着发了疯,这还得我给你道歉?畜生就是畜生,你好歹懂点事,亏得我还想给你放在这严城吃点好的,你看看,我这么对你,你就这么对我啊?” ………………………… 常言道,狗咬人不是什么稀奇事,人咬狗这才是稀奇事。永煜骂马这一幕在旁人看来,很是滑稽,因为一个人在咒骂一匹马?这可不就是如人咬狗一般的稀奇事吗? 不过就在永煜骂的起劲之时,一道不合时宜的声音传来。 “嘶,良驹,果然是良驹,好久没见这么好的马了。” 说话之人是位身着华服的少年,莫约十五六岁模样,或许是因为年岁尚小,又缺乏管教,这少年人也不顾这马是不是他的,也没有打算要征求永煜同意,直接就上手轻轻摸了摸枣红马的鬃毛,口中由衷夸赞道“好,好,当真是好马啊!” “这位小公子,这马是我的,还请小公子不要乱摸。”或许是因为此前被数落,永煜语气不是太好,或者应该说是有些生硬了。 在听着永煜这么说,那少年似乎完全不将永煜放在眼里一般,依旧在那我行我素,甚至想要伸手抢夺缰绳。 “诶,小公子,不要这么不讲道理吧,这马是我的,即便小公子你想要猎奇,看看,好言相说,我又不是小气人,自然不会阻拦。”永煜说着,一手推开那少年,随后略微牵扯这枣红马来到自己身后,脸色不悦地看着那少年,语气也有了些许怒气“小公子,你如今这般不经过主人家同意就伸手乱摸,是不是太无理了?” 被永煜这么一推,那少年稍稍后退了两步,不过却也没有要道歉的意思,反而有些张扬道“你不认识我?” 永煜似乎是被这不讲理的少年给逗乐了,似笑非笑地看着这少年,一字一句地说道“天下人如此至多,我为何非要认识你?要是什么英雄豪杰也就罢了,而你?………………”永煜说着,摇了摇头,言语轻佻“似乎还不够资格让我认识吧。” “你…………”那少年被永煜这么一说,自觉丢了面子,不过出于大家族而言,底气还是很足的,只见这少年一脸的怒气,神色鄙夷“你是外地来的?” “怎么?外地人不能入这严城?” “哼,外地人就是外地人,来之前也不知道打听打听我徐家在这严城说话是个什么分量!”那少年说着,随后又是极为嚣张地走上前来,作势要抢夺缰绳,口中还嚣张道“我徐家在这严城那都是说一不二,就算是在这鹤北道那也是数一数二的家族,小爷我看中了你这匹良驹,给我!” “哦~鹤北道徐家?”永煜故作惊讶,不过却没有要松开手中缰绳的意思,故作夸张道“徐家,徐家,那可真是如雷贯耳啊,只是这与我的马有什么关系?你徐家想要就可以抢吗?” “那是自然,即便是州府大人也要给我徐家面子,小爷我看中你这良驹那是小爷我珍惜东西,不愿意这良驹糟践在你手里。”那少年说着,抢夺缰绳的手越发用力,口中更是越发不屑道“记着,在这严城之中,只要是小爷我看中的东西,那就没有能逃得过我手心的,不过算你运气好,之前你对小爷我不敬,小爷我不计较,记着,这马现在归我了,要是寻常,就凭你刚刚那几句话,我就可以宰了你。” 听着这少年如此狠厉且蛮不讲理的话语,永煜也是松开缰绳,随后说道“既然是徐家想要,那么我也不愿意惹火烧身,小公子,你拿去便是。” “这还差不多。”那少年说着,一个翻身跨坐马上。 这这枣红马不愧是通了灵,就在那少年翻身上马之时,这枣红马一阵不悦的嘶鸣,随后就想要扬起马蹄,将那少年抖落马下。 不过永煜眼疾手快,一手轻抚马头,随后在马耳边上言语轻声言语两句之后,这枣红马瞬间便乖巧起来。 第10章 好皮囊 随着枣红马逐渐安静下来,永煜也是顺势恭维道“小公子,良驹已然安分下来,趁此机会,是不是该出城去趟过大河,观看大山?” 那徐姓少年听着永煜这话语,不禁蹙眉,虽说这徐姓少年年岁不大,可也是难得的俊美少年,这微微蹙眉之下,这俊美脸庞一时之间有了些许凶厉之色,倒是糟蹋了这么一副好皮囊。 “要你管,再多嘴小爷我叫人给你舌头隔了,嘴也给缝起来,我倒要看看,你还敢不敢多嘴!”那徐姓少年说着,双腿踢向马腹。 那枣红马被永煜轻微安抚之下,倒也是乖巧,那少年只是轻轻地踢了踢马腹,这枣红马便瞬间朝着前方奔驰而去。 马蹄踩踏脚下砖地,掀起阵阵灰尘,微风吹过,这烟尘便顺风而为,朝着永煜扑面而来。 永煜看着枣红马离去的背影,眸子之中有了些许狠厉之色。 永煜仅仅知道轻轻挥了挥袖袍,那扑面而来的烟尘便被搅弄在了袖袍之中,随后又是好似那扔垃圾一般的朝着身旁一掷,冷笑道“天生富贵命,又长得一副好皮囊,倒是可惜了。” ………………………………………………………………………………………………………………………………………… 严城之外,山涧之中,枣红马背之上,一少年放肆地大笑,手中马鞭更是胡乱的挥舞着,虽说口中声音被两侧风声裹挟,可这山涧之中的回音却是格外的清晰。 “好马,当真是好马,之前跟着你那个穷酸马夫真是糟蹋东西,想来他一顿饱饭都没有给你吃过吧,以后跟着本少爷,保你吃香的喝辣的,马蹄本少爷都给你镶金。既然你通体枣红,那么就叫你烈火吧。”那少年正说着,可是不知何处,突然传来一声极为尖锐的口哨之声。 那少年先是疑惑,心中暗道“这荒郊野外的,哪来的口哨声?可是莫不是什么贼人在这堵截?” 不过这少年这么想着,心中也没有过多担忧,原因嘛,那就是自己的底气,在这鹤北道,那个不开眼的敢打自己的主意,自己徐家那可是这鹤北道土皇帝,不说远的,就说去年自己二爷爷八十大寿,那阵仗,即便是高高在上的州府大人那都是套屈尊亲自前来贺寿,更别说自己三爷爷那还是在皇城当一品太宰了。 不过随着这口哨声一声,两声,三声,四声………………这枣红马步子也逐渐撒脱了起来,马背上的少年先是想着拉稳缰绳,身子微微躬着,手掌轻轻抚摸着烈火的鬃毛,试图以此来安抚烈火的情绪。 “烈火,烈火,你这是怎么了,怎么突然就这样了,是不是……………………”随着马背之上越发颠簸,那少年气力不足,缰绳霎时间脱手,那少年情急之下,只好双手紧紧的抱着马脖子,直到此时,那少年这才惊慌起来。 随着一阵惊惧的嚎叫,那枣红马这才停下脚步,微微探头,看着眼前一个歪脖子槐树。 而槐树之上永煜也是看着这枣红马之上的少年,嘴角挂着讥笑。 轻轻叹气,永煜跳下歪脖子槐树,一手轻轻抚摸着骏马鬃毛,一手又是很自然的拍了拍马背上的少年“诶,怎么样?我这马是不是好马?要不要再试试?” 听着这略微有点熟悉的声音,那少年这才将紧紧环绕着马脖子的双手放了下来,随后依旧是一副惊魂未定模样地看着永煜。 看了看永煜,又是看了看周遭环境,随后又是看了看胯下枣红马,那少年很是聪明,很快便想通了什么,从一脸的惊魂未定转而变成现在兴师问罪的模样“你好大的胆子,敢戏弄我?等我回去,一定叫大伯割了你的舌头泡酒!” “哎,小公子啊小公子,你是真的不知道怕啊,此处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你以为你还会和没事人一般地走出去?”永煜说着,一手拉扯着那少年袖袍,用力一拽。 那少年吃力,很快便从这马背之上跌落在地。 “你,你好大的胆子!…………我,我…………”那少年似乎还想放出狠话,只是永煜听的聒噪,一脚踏向那少年面门略微地用了些许气力。 不过这么一点点气力似乎并不能让这少年服软,虽说被踩踏在脚下,口齿已然不清不楚,可从那狠厉的眸子之中却还是可以看出,这少年依旧在口出狂言,或者更应该说是恶毒咒骂。 听着这少年含糊不清的咒骂之声,永煜也是无奈,脚下更加用力,直到那少年眸子之中逐渐渗出了,殷红鲜血。 随着永煜脚下越发的用力,那少年也越发吃痛,渐渐的,从此前那恶毒的咒骂,逐渐成了放着狠话,再到求饶,直至最后,那少年更是费力的掰扯着永煜的腿。 随着那少年掰扯永煜小腿的手越发的无力,永煜这才将脚慢慢抬起。 那少年见状,心中也是松了口气,就在刚刚,这少年已然一只脚迈入了鬼门关,双眼依稀之下,似乎看见了索命的牛头马面手持铁链朝着自己走来。 随着永煜地脚从这少年脸上放下,这少年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也不顾那双还在往外渗着血鲜血的眸子,朝着永煜跪拜道“谢谢,谢谢先生不杀之恩,还请先生……………………” 听着这少年求饶之声,永煜只是轻笑叹息:“哎,这位小公子,我也并非是饶了你,只是不愿糟践了你这一副好皮囊,想着借来用用,不过公子你也别怕,作为谢礼,你不会感觉到有多少疼痛,我对于自己的手还是很有分寸的,放心吧。” 永煜说着,伸手朝着自己腰间摸去。在抓着一个扣子之后,永煜顺势一抽。 要是现在他人看见,永煜这么一副举动似乎很莫名其妙,因为此时永煜手中看起来似乎什么都没有。不过要是借着斑驳夕阳,细细看去,永煜手中那是有着一根细若游丝的丝线。而丝线末尾则是拴着一柄无柄匕首。 这想来也是一门独门兵刃,至少在江湖之中,以丝线杀人之人似乎只有那手持油纸伞的索命鬼,谢烟雨了。 第11章 徐桀秋 将那丝线抽出,永煜绕至那少年身后,口中却突兀地温和说道“小公子,放心吧,不会太久的,只是一瞬间,不会太疼的。” 随着永煜将丝线缠绕那少年脖颈三周,随后双臂猛然发力。瞬间一股窒息之感顺着脖颈席卷脑门。也是只有到了这个时候,那少年这才有了危机感,双手指甲陷入脖颈皮肤之中,口中含糊不清道“先生,先生饶命,再也不敢了,先生要是有什么想要的,我徐家,徐家一定满足,无论是天天材地宝,还是美人美娟,亦或者金山银山,应有尽有,只求先生饶了我这条小命。” 听着这徐姓少年这话,永煜只是轻微冷笑,口中喃喃道“放了你?你要是回去了,你徐家不得将这个鹤北道给掀翻了找我?虽说不惧,可这麻烦事蚊子多了也总是烦人的,大不了一了百了,此处为山清水秀,也不算辱没了公子。”永煜说着,随后双手猛然发力,这如丝一般的细线径直将这徐姓少年的脑袋给割开,滴溜溜地滚落在地,径直来到了那枣红马的脚下。 看着这颗头颅,永煜很早小心地将这颗头颅拿在手中把玩着,越看越满意,喃喃道“好皮囊,当真好皮囊,只是生错了地方,你徐家不会教人,如此少年给教成了这副模样,当真是可惜了,要是生于穷苦人家那就好了,至少该知道谁是你不能惹的。” 永煜说着,顺手将这颗头颅装进麻袋之中,随后翻身上马,大喝一声:“驾!驾!驾!……:………………” 随着永煜这一声“驾驾驾”响起,这枣红马也是兴致高昂,前蹄高高扬起,随后重重踏向地面,马蹄铁接触地上石头瞬间,这本就不规则的石头被马蹄铁这么一踏,瞬间四分五裂开来,而枣红马也随即如疾风一般朝着山涧之外跑去。 而山涧之中,只余下了一块四分五裂地石头,以及一具无头的尸体。 ………………………………………………………………………………………………………… 夜半三更,打更人还在走街串巷,手中竹筒敲得清脆,口中吆喝着“夜半三更,小心火烛。” 而此时严城之中,除了大户人家门前那高挂门楣的大红灯笼还在微弱的泛着红光之外,一出宽敞宅邸依旧还是那般灯火通明,门楣之上两个好似龙盘虎踞一般庄严的镶金大字“徐府”让这宅邸显示出了不一样的气派,偌大个鹤北道能有如此气派宅邸的恐怕也不超过一手之数吧。 可是此刻,这宽敞宅邸显得有些慌慌张张的,无论是大门,小门,还是平时不打开的后门,此刻已然通通打开,而进进出出的人群更是不少。 门前一位管家模样的中年搀扶着一白发苍苍,手持拐杖,远看倒是看不出什么,离得近一些,这拐杖通体艳红,在烛火照耀之下熠熠生辉,想来是时常把玩着,而拐杖头,一只栩栩如生的狮子盘踞于此,就当当看这个木材本身那恐怕也是价值不菲,更别说这些年日日夜夜的摩挲着,这价值恐怕早已超过了这拐杖本身了。 可拐杖如此,这老者可不见得别看这老者此时看着精神,可是那死人斑已然从脖颈蔓延至脸上,不过一身极为贵气的衣服却是让这老人显得庄重不少。 可是此刻这本来应该天塌不惊,老神在在的老者却一反常态,手中着已然盘的光滑的红木拐杖朝着焦急进出的下人们指指点点,口中更是大放厥词道“废物,都是废物,这么久了,我那乖孙怎么还没有找回来!要是找不回来,你们一个个的,通通给老头子我去陪葬!” 那老者说着似乎是过于激动,胸口剧烈起伏着,随后更是顺势咳嗽起来,那原本就佝偻的腰此刻因为咳嗽似乎更弯了许多。 一趴搀扶着这老者管家模样的中年也是宽慰道“二老爷,小少爷也许只是贪玩,误了时辰,也许只是在玩伴家中过夜,再说了,去各家寻找的人还没有回来呢,等他们回来一定会有好消息的,放心吧二老爷。” “来福,这兔崽子要是回来了,你,你替我好好管教管教他,知道吗?我这老骨头算是管不过来了,平时要是在这严城,哪怕是在这鹤北道搅得天翻地覆,哪怕是捅破了天,老夫我都不会多说一句,我老夫我只希望桀秋能平平安安的,可是这次,这小兔崽子居然敢夜不归宿………………” 那老者说到这,远远的一道惊恐的声音传来“二老爷,二老爷,少爷,少爷他………………” “桀秋怎么了,是不是在哪个小崽子家里找到了?老夫我早就………………”那老者虽然这么数落着,可脸上也逐渐有了笑意,想来也只不过是逞逞口舌之快罢了,要是自己这乖孙回来,哪里还会罚嘛,肯定只是训斥一顿,第二天该干嘛还是干嘛。 不过这老者似乎是想错了,随着喊出那道声音之人逐渐接近,那老者脸上笑意也逐渐疑惑起来,看着来人,那老者一脸的笑意瞬间转变成了一脸地怒容“桀秋人呢?你不是诓骗我吧?要是的话,我就剁了你喂狗!” 那老者说着,手中这根价值连城的拐杖狠狠的敲击着地面,可或许这年老,气力衰弱,这敲击地面之声只是发出咚咚咚的声音,比之寻常敲门之声也响不了多少。 不过老者这一举动却吓坏了前来报信之人,只见那人一脸的惊恐,一骨碌地跪倒在地,随后更是将头埋向地面“二老爷,二姥爷,恕罪,恕罪,小人没有找到少爷,只是………………只是找到了少爷,少爷他……………………额…………不不不,也不一定是少爷,也许只是穿着少爷相似的衣服罢了……不是少爷。”惊吓之下,那人已然有些语无伦次起来。 第12章 徐家 随着这些人话音未落,一队青衣捕快抬着一张盖着白布的担架缓缓走来。 来到那老者身前之时,为首一捕头脸型方正,一股子英气自眉眼之中透露而出,一身青色缁衣相当得体,将这股子英气展露无遗,腰间悬挂着一柄捕头制式佩刀,一块令箭也是顺势别于腰间。 “徐老爷子,虽说这么说不太好,但是我这还是要先说一句。”那捕头说到这,清了清嗓子,随后轻轻抬手示意将担架放下,随后将这白布掀开。 见这块遮掩尸体的白布缓缓掀开,一具无头尸体这才映入众人眼帘。 “徐老爷子,还请看看,这是城外三十里雾涧之中找到的无头尸体,还请老爷子辨认辨认,虽说徐老爷子你徐府下人已然初步鉴别了一二,已然确认徐少爷今日出门之时就是穿着这身衣物,不过终究只是无头尸体,想要确确实实地辨认,现在还是要请徐老爷子看看,是否属实。”英气捕头说完,随后侧开了身子,随后做了个请的手势,继而开口道“老爷子,请吧。” 在听着这英气捕头所说,徐老爷子看着那渐渐清晰,而后又逐渐模糊的身影,手中不自觉的将那价值连城的拐杖松开,随着拐杖掉落,发出实木与砖地碰撞的清脆,声音。 “桀秋,不,不是桀秋,一定不是的………不会是桀秋的………我们徐家在这严城,乃至鹤北道都不会有人敢触怒虎须,一定不会是桀秋,没有那个吃了熊心豹子胆的家伙害了桀秋的……”徐老爷子颤颤巍巍的走向担架之前口中还侥幸一般地喃喃道“不会的,一定不会是桀秋的,一定不会。” 随后颤抖着那枯黄地双手剥开那无头尸体的靴子,看向脚心,一颗明晃晃的黑痣似乎彻底击碎了徐老爷子的心。 徐老爷子在看到这么一颗与生俱来的黑痣之时,心中那根侥幸的琴弦再也绷不住了,瞬间就如同被利刃从中间隔断一般,紧绷的琴弦打向两侧,裂石摧山。徐老爷子一口心头血喷涌而出,随后两眼一白,这本就瘦弱的身子与那拐杖一般,直挺挺地倒在了砖地之上。 “徐老爷子!” “二老爷!” ……………………………………………………………………………………………… 徐府正房。 大红木门帘之前,两头猛虎盘踞于门帘之上,栩栩如生,即便是不懂文雕之人也可看出这绝对是出自名家之手,而那檀木门槛之上,两头霸下相对而站,驮着这门槛。 迈入正房,那更是穷奢极欲,那价值连城的大红木更是随处可见,紫光檀也不在少数。就连随处可见的大小摆件那也是价值连城,那英气捕头似乎随手一摸的玉石貔貅,虽说捕头看不出其价值几何,可要是行内人一看,恐怕都得软了膝盖。 窗前桌上,文房四宝雅致异常,虽说这正房满满的铜臭味,可这文房四宝却让这整个房间都有了一丝书卷气。 而那正中央的大床之上,徐老爷子正躺在其中,床榻边上,一留着山羊胡子,肩背之上挎着木箱,一看便是大夫模样。 随着这大夫百汇一针扎下,那徐老爷子瞬间便剧烈的咳嗽起来,随后更是一口鲜血朝向盖着的被褥之上吐去。 那中年管家不可谓是尽到了狗腿子的本分,此前还是漠不关心,可是随着徐老爷子一口献血吐出,随后眼皮子微微地颤抖起来,这中年管家这才殷勤的将双手握向那大夫的双手,言语恳切“薛神医,我家二老爷怎么样了,可有大碍?要是老爷子有个三长两短,那么我也就不想活了。” 那被握着双手的薛神医看着这中年管家如此殷勤的态度都不禁有些嗤之以鼻,不过却也没有发作,而是礼貌的推开那中年管家握着自己的双手,随后轻抚自己那山羊胡须,好似卖弄学识一般说道“淤气堵着心脉,急火攻心,气急攻心,不过在下已经顺着脉络将这股子淤气顺了出来,这口淤血吐出,在服上几服药就没事了。”那大夫说到这,似乎是为了多些银钱,更是不忘夸赞道“老爷子虽然身子骨底子好,但是年岁也高了,要不是我,今日恐怕………………。”薛神医说着,随意又是摇了摇头,将自己功劳夸上了天。 “是是是,多谢,多谢薛神医了。”那管家说着,随后伸手朝着自己怀中摸去,一张百两银票赫然出现在了这管家手中。 这管家不可谓不大方,一百两银子说给就给了,直接就塞进了薛神医的怀中,随后吩咐道“来人呐,来人呐,快送送薛神医。” ………………………………………………………………………………………………………………………………………………………… 三个时辰,天边已然逐渐有了光亮,而徐府更是彻夜灯火通明。 随着徐老爷子悠悠转醒,那中年管家殷勤地上前握着徐老爷子伸出被褥之外的右手,言语诚恳异常“二老爷,节哀顺变,少爷他,他也不想老爷你遭受如此白发人送黑发人之痛吧………………” 看着献殷勤的管家,那徐老爷子似乎并不领情,虽然此刻他已然无力,可却还是费力地将手抽了回去,随后更是有气无力地呵斥道“滚开,滚开,我,我要找李捕头,李捕头……………………” 虽然被如此对待,但是作为下人的本分让这位管家并不敢放肆,甚至连一点点不满的情绪都不敢表露出来,而是让开了身子,扭头看向一旁陪同的李捕头道“李捕头,二老爷现在身体状况不太好,还请李捕头费心了,多多担待。” “陆管家,放心吧,李某自有分寸。”李捕头说着,朝着这陆管家微微拱了拱手,随后也不再理会,径直朝着病榻边上走去,随后躬身拱手道“徐老爷子,李某在此,有什么事就请徐老爷直言吧,出来之前,大人有过交代的。徐老爷子你有事大可直接吩咐,无需多言。” 听着李捕头的承诺,徐老爷子似乎并没有什么意外,而是很自然地拉着李捕头的手,虽说此刻徐老爷子已然气若游丝,可却言语异常坚定,甚至有些狠厉地说道“李捕头,查!给我查,一定查出凶手!不管得罪了谁,有谁设立阻力,基本是天王老子亲自下凡阻拦,那也得给我查,一定查出来凶手,我,我要讲他凌迟处死!” “徐老爷子,放心吧,这缉查凶手这本就是我等分内之事,基本是老爷子你不说,我们衙门也会全力以赴,一定缉查出来,让那个凶手给徐少爷抵命!”那李捕头说着,一手默默地摸向腰间佩刀,心中隐隐有着些许激动,这严城虽说一向不太平,可却也都是些什么打架斗殴之事,额…………或者应该说是那些个世家子弟无事找事,欺负人玩,往往人家报官但是碍于他们家族家大业大,也就不了了之了。 随后那些报案人更是会被报复回去,久而久之,也就没人报案,而是就这么任人宰割了。 虽说如此的日子清闲,可却不免起了懒筋,如今当真有一起凶杀案,这也让那个曾经意气风发,在迈入捕快这么一个行当之后发誓要破获一起大案子的李捕头那颗年轻躁动的心也活泛起来。 第13章 才这么大?已经这么大了 随着李捕头话说出口,李捕头也顺势告辞道“徐老爷子,天下事往往不能全然顺心,老爷子,节哀顺变。” ………………………………………………………… 随着李捕头的离去,此时正房之中,也就只有陆管家与躺在病榻之上的徐老爷子了。 也就只有这个时候,徐老爷子才会想起来陆管家。 “陆管家…………你说,你说,我们徐家得罪了谁?为什么非要置桀秋于死地?桀秋虽说顽劣,可却也罪不至死!你说啊!” 随着徐老爷子质问一般的话语出口,陆管家心中只是嗤之以鼻,心中暗想道“哼!得罪的人那还少啊,全严城中人,只要是个人,那都与那败家子结了怨,杀人放火如此罪大恶极之事虽说没有干,但是买凶杀人这事恐怕是干了不少了,而且现在要说找凶手,那恐怕是海了去了,能不能找到都还两说呢。” “而且听着这话,恐怕在他们这些老爷眼里,一千,一万条泥腿子的命恐怕丢抵不上自己那败家子的一根汗毛吧。现在那败家子死了,那只能说是咎由自取,还有脸找凶手?可笑。” 不过陆管家虽然心中这么想着,可是嘴上却不能这么说,只见陆管家双目含泪,双手颤颤巍巍地握着徐老爷子的双手,声音颤抖道“二老爷节哀啊,我与少爷虽说并无血缘关系,可却也是奴才从小看着长大的,早已有了感情,现在说没就没了,二老爷,我这心中悲痛比之二老爷你,那也是丝毫不逊色的,二老爷,逝者已逝,生者终究还是要继续活下去,我们能做的也就只有活下去了,哪怕是为了少爷,我们也要会下去才是。” 可多年的管家生涯让陆管家他早已八面玲珑,喜怒也早已不形于色,可谓是逢人说人话,跟鬼说鬼话,如今的陆管家要说哪个是自己,恐怕就连他自己都说不清楚。 “陆管家,你说说,桀秋他才那么大?哪怕是做了什么事,那也还有纠错的余地不是,哪里至于下此毒手啊?我们,我们………………” 这话一出,要是永煜在此,那么肯定会直接回呛道“才这么大?哼,是已经这么大了,十五六岁,这已经不算小了,要懂事了,当然要是能凭借着祖宗庇佑,能够为非作歹一辈子,那么也没有什么话好说的,但是要骑到不能惹上不能惹的人才是。” 永煜从来就不会在意他人怎么为非作歹,也不会有什么所谓的狭义心肠,永煜只知道,这位徐少爷惹了自己,那么自己就该报复回去,现在只是杀了始作俑者,徐家也该要烧高香了,要是真的动起手来,那么麒麟阁有能力能让这偌大的徐家一夜之间灰飞烟灭。 ……………………………………………………………………………………………………………… 清晨。 今日的严城比之以往那可谓是鸡犬不宁。 随着昨日徐家少爷被杀的消息一出,整个严城本应该锣鼓喧天来庆祝这除了一害。 可此时却无一人敢放肆。沿街小摊小贩更是少了许多。要是初入严城之人,那可能会以为这严城本就如此悠哉,人少。 可本就在严城之中的人却人人自危。 因为这一大早的,衙门捕快可谓是倾巢而出,一路上可谓是鸡犬不宁。 严城衙门。 严城县令高坐大堂之上,手中惊堂木狠狠地朝着桌案之前狠狠砸下,随后伸手拿起桌前筹子朝着堂下掷去。 “来人,先打上十大板杀威棒再说。”那县令大人言语之中没有丝毫留情的意思,就好像死命令一般,丝毫不容辩驳。 “大人!知县大人!知县老爷………………………………”棠下跪地之人看着扔下的筹子,听着这县令大人那不容辩驳的言语,再看向已然走上前来架着自己捕快手中的水火棍,那人还想着求饶,可却自己这话一出自己嘴角很快便被狠狠地抽了四个耳光。 随着这四个耳光落下,那原本还想求饶之声已然模糊不清起来,随着嘴角鲜血的流下,顺带着将两颗后槽牙也被裹挟在血水之中吐了出来。由此可见,这抽耳光的捕快下手不可谓不狠 凄厉的惨叫声响起,十杀威棒说多不多,可这十下要是挨得结实,那么此人下半辈子恐怕真的得要在病榻之中度过了,最起码这尾巴骨是保不住了。 第14章 番外:棍棒底下出真言一 随着这结结实实的十下水火棍下去,那人已然晕死过去。 而这还不止于此,手持水火棍的捕快显然是接受了某种授意,下手比之寻常那都是黑了不少。 寻常若是屈打成招,那么就只是冲着屁股而去,可是这次却比之寻常而言那可就不寻常了,十下水火棍那可是结结实实地打在了后腰之上,皮肉已然如艳红彼岸花一般绽放,血肉之中透露出一模雪白,这应该就是脊骨了。 虽说只是十下而已,可却这条脊骨已然有了崩断碎裂的迹象。即便是此时停手,即便此人命硬,那么恐怕这辈子也无法正常直立行走,想来应该也就只能做到双手为腿,缓缓爬行了吧。 如此渗人的一幕看在公堂之上的众人眼里无疑事极为血腥的,可此时高堂之上坐着的知县老爷却依旧老神在在,手中把玩着那块惊堂木,嘴角挂着淡淡笑意,冷艳看向那脊骨碎裂的倒霉之人,言语冷漠“叫醒他。” “是,大人。”那捕快拱手说着,随后朝着身后轻轻挥了挥手,不时便有两捕快一人提着一桶冰冷井水缓步走进公堂之中。 随着两桶冰冷井水浇灌而下,那倒霉之人也是悠悠转醒,随后无力地看向高堂之上那县令老爷,口中喃喃道“冤枉,大人,冤枉啊,大人………………” 不过这倒霉之人运气似乎并不太好,随着这两声鸣冤,那人已然进气少出气多,双眼的眼皮不自觉的打颤,直到小半晌之后,彻底没了气息。 “大人,这人恐怕不行了,您说是不是………………”那捕快这时才露出一丝的不忍,言语之中似乎有着求情的意味掺杂其中“大人,您看是不是找到其家属,好歹留个全尸,我们也好……………………” “哼,李捕头,你当这个捕头不是一天两天了吧,已经有十几年了吧,这种事还需要本官教你吗?找人去找张席子给我拖去城外二十里的乱葬岗去,这种小事还需要找我禀报,我看你这个捕头是不是不想干么?” 随着这县令老爷话音落下,李捕头也是心中有着一股难言的情绪掩藏其中,不忍地挥了挥手,随后朝着两侧手持水火棍,一副威风凛凛样子捕快吩咐道“听见大人所说了吗?还不快去办了。” “是,大人。” …………………………………………………………………………………………………………………………................................. 随着这么一具碍眼的尸体被如死狗一般地拖下公堂,那知县老爷也不理会已然被鲜血浸染的公堂地砖,依旧是那般好整以暇的拿起身桌案之前的惊堂木在桌案之前敲下,随后道“来人,带其他其他人上来。” “是,大人。” 随着这么一声令下,大批无辜之人如赶鸭子一般地被赶上公堂。 看着眼前触目惊心的血水,那群人也丝毫没有顾忌,而是朝着地砖之上那渗人血水扑腾一声跪倒在地,没人愿意成为下一个倒霉蛋,集口中喊冤之声不绝于耳。 “大人,草民冤枉啊,实在不知道所犯何事,还请大人明鉴啊。” “大人,草民一向本本分分,从来没有做过什么违反刑律之事,还请大人明查啊。” “大人,草民一家五口,本本分分,靠天吃饭,靠地谋生,从来也没有做过什么违心之事,大人,大人明查啊。” “大人,大人草民冤枉啊,草民实在不知道为何会被带上公堂,还请大人明言啊。” “大人,大人我们冤枉啊。” 此时,这群人丝毫不知道自己好好的,究竟是得罪了谁,也不知道自己为何会被带来此处,不过如此至多的人一齐喊冤,这倒是让原本应该肃静庄重的公堂显得嘈杂许多。 似乎是听厌了,也似乎是如此喊冤实在嘈杂,随着一身响彻公堂的惊堂木砸下,原本嘈杂的公堂瞬息之间便成了如宁夜一般死寂,说落针可闻这丝毫不夸大。 随着嘈杂被强势压下,那高高在上的县令老爷这才悠哉哉地开口“诸位,本官将你们带来所为何事恐怕诸位还不知道吧?”随着这县令老爷这话一出,那原本想要开口继而鸣冤之人却大气不敢喘一声,因为现在只要是明眼人那都可以看出,只要自己出声,那么下一个杀鸡儆猴的鸡,那就是自己。 当然这也是这位县令大人愿意看到的,那县令老爷看着此情此景,也是知道了自己已然成功了一半,继而故作忧心道“哎,本来诸位都是应该要和刚刚那人一般,受这十下杀威棒,可本官宅心仁厚,不愿这公堂再次沾血,所以接下来我会挨个问你们,当然,你们可以不答,只是这后果嘛……………………”那县令老爷说着,隐晦地看向公堂一侧的那口闸刀,其言外之意似乎已经不需要说,已然溢于言表了。 沉默半晌,那县令老爷见没人敢开口,也是极为满意地点了点头,随后悠悠抬起右手,朝着自己右手边那第一人指去,开口道“来,就由你开始吧,现在,我问什么,你答什么,知道吗,答案要是我满意,那么就下一个,答案要是不满意,那么你就可以去死了。” “姓甚名谁?年龄几何?家在何处?” “大人,草民姓孙,名芋,大家都叫我芋头,今年三十有八,家住城外十里,孙家村。” “嗯,那么你昨日可有进城?” “草民,草民昨日没有进城。” “哼,好,本官的问话完了,你在一旁先歇着吧。”那县令老爷说着,随后指向那人身边之人,幽幽开口道“姓甚名谁?家住何处?年龄几何?” “草民姓周名博严,家住城西十七里之外的漯河村,今年已然四十有八了。” “好,那么本官问你,昨日可有见到此人进城?” “回大人,草民………………”周博严说着身子微微颤抖看向孙芋。 见周博严看着看着自己,孙芋刚刚还庆幸自己在鬼门关之中走了回来,可是此时已然又重置鬼门关之外,身子不由得颤抖起来,微微闭眼,似乎是在心中祈祷着什么一般。 周博严看着孙芋,随后又看向那高坐公堂之上的知县老爷“回大人,草民,草民昨日没有见过此人。” 第15章 番外:棍棒底下出真言二 “好,既然如此,那么你也一旁候着吧。”那知县老爷说着,也不再继续问话,而是看向一旁的师爷,随后使了个眼色,也不知是所为何事。 不过那师爷倒是立刻会意,将桌上那张纸轻轻卷起,交给一旁捕快,随后更是在那捕快耳朵边上耳语几句,随后露出一抹意味深长的微笑。 ....................................................................................……………………………… 随着那捕快的离去,这公堂之上又是寂静起来,无人说话,更无人敢说话,即便喘气那也是小心翼翼,战战兢兢。 而那县令老爷则是依旧一副老神在在的模样,似乎是觉着如此等待有些无趣,这知县老爷更是丝毫不顾忌自己这身着官袍的仪态,毫不掩饰的将自己那小拇指伸向自己耳朵之中,一脸的舒适。 一刻钟,两刻钟,三刻钟,四刻钟…………………………八刻钟。 终于在足足等了一个多时辰之后,那捕快去而复返,而在来到公堂的第一件事那便是朝着公堂之上那县令老爷道“大人,已然缺人,这孙芋昨日有进城,他撒谎。” 随着这捕快的这么一个消息,跪在公堂之下的无论是孙芋,还是周博严都是一个晴天霹雳。 “大人,大人,草民昨日确实没有进城,还请大人明查,还请大人明查啊…………………………” “大人,草民昨日确实没见孙芋进城,确实没见啊…………………………” 听着两人悲怆喊冤之声,那知县老爷只是觉得聒噪,轻轻挥了挥手,极为厌烦地吩咐道“来人,将那口闸刀拿上堂前,既然说谎,那么所说的话也就不必作数了。” “是,大人。”随着两捕快应声,很快,那把已然有了些许锈迹,可却依旧闪着寒光的闸刀被抬了上来。 也不给两人辩解的机会,径直就将两人的头颅摆放在闸刀之下,随着“噗嗤”一声,闸刀闸下,人头落地。 此先那已然血迹斑斑的公堂此刻更是添上了两抹殷红。 看着两颗滴溜溜滚动的人头,那县令老爷只是嫌弃地撇了撇嘴,极为不屑地吩咐道“快拿走,快拿走,不知道本大人最看不得血腥吗?” 这话一出,这县令也知道,杀鸡儆猴彻底成功了,当然,所谓的去确认这孙芋有没有进城,那无关紧要,无论有没有进城,在这位县令眼力那都是进了城,这点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找个由头杀鸡儆猴而已,也让接下来的问话确实保真,这就足够了。 至于说死了两个泥腿子,那无关紧要,天下哪天不再死人,多两个不多,少两个不少,没人会在意。 ………………………………………………………… 随着两具尸体,两颗头颅被抬下,公堂之上除了平添两抹殷红之外,似乎并没有什么区别,依旧是那般寂静无声,依旧是那般落针可闻。 可要说有什么不一样,那似乎也有,此前还有些小心思之人,此刻已然没有了那些想要蒙骗过关的小心思之人。 “哎,可惜了,实在可惜了,他们本来可以不用死的,本官本来也不喜欢杀人的,怎奈何,怎奈何,他们居然撒谎,实在是自作孽不可活啊。”那县令老爷说着,随后又指向一人,开口道“你,对,就是你,姓甚名谁?年龄几何?家住何处?” “草,草,草民,草民姓孔,孔愣子。” “孔愣子?”知县老爷听着如此莫名其妙的名字,心中有些许疑惑,可却也只是疑惑,因为在此前那杀鸡儆猴之下,他相信没人会冒着大不韪从而撒谎。 不过县令老爷只是有着些许疑惑,可如此细微的神态转变,却让这位这自称孔愣子之人如坠冰窟一般,慌不迭地解释道“大人,大人草民没有撒谎,草民确实就叫孔愣子,草民家中爹娘死的早,算命先生说我克亲,说是名字取得不好,太大,命格压不住,所以算命先生就给我取了这么个名字,本名,本名叫孔天翼。” “哼,哼,呵呵。”那县令老爷听着这孔愣子这么说,不禁失笑道“好好,好好好,你倒是坦诚,年龄几何?家住何处?” “草民,草民今年已然三十有三,起先年幼,寄住在叔父家中,奈何婶子看我在家糟蹋粮食,叔父拗不过,给了草民十枚铜仔,让草民出门落脚,现在草民在城内快马客栈打杂。” “好,既然你居住城内,那么你知道徐家少爷,徐桀秋吗?” “草民知道,徐桀秋………………不不不,徐少爷是城中徐家少爷。” “好,既然你知道,那么本官也就不藏着掖着了,徐家少爷昨日夜半三更在城外雾涧之中被人枭首杀了。” “什么!徐少爷被杀了?”孔愣子惊讶说道,随后似乎觉着自己如此神态恐怕会触怒这位阴晴不定的知县老爷,赶忙将头埋向公堂地砖之上,悲怆道“徐少爷,徐少爷还如此年轻,怎么会被杀了?究竟是哪个恶徒所为?” “你不知道?”县令老爷似笑非笑地看着这位孔愣子,好似在看什么笑话一般。 “大人,草民确实不知啊,草民要是知道,哪敢欺瞒大人一丝一毫啊。” “不知道好,不知道好啊。” 第16章 番外:棍棒底下出真言三 那知县老爷悠悠喃喃道,随后一改此前那般悠然神色,双目好似无意一般地看向孔愣子“本官听说两个月前,你在客栈好好的,不知怎么就被徐少爷找人揍了一顿,还被打吐血了,卧床了小半个月。好像是因为你那日倒泔水脚步虚浮,在徐少爷身前五尺摔了一跤,徐少爷那锦绣鞋子被泔水给弄脏了……………………” 说到这,那县令老爷吹了吹刚刚自己掏着耳朵的小拇指,看似无意地吹了吹“你说说,这对于你来说可算得上是天大的事了。这件事要是发生在有些许血性之人身上…………恐怕不会善罢甘休吧,怎么也会怀恨在心,想着至徐少爷于死地。” “大人,冤枉啊,冤枉啊,草民冤枉啊,那件事只是小事,只是小事,草民怎敢怨恨徐少爷,不不不,草民不怨恨徐少爷,只求徐少爷不要怨恨小人,那日也不是徐少爷冲撞了小人,是小人有眼不识泰山,冲撞了徐少爷,小人该死,该死,只是昨日………………”孔愣子说到这,随后好像想起了什么一般,就如同抓住了救命稻草似的,高呼道“对了,大人,昨日,就在昨日,小人昨日一日都在客栈之中,没有出城半步,如何置徐少爷于死地?” 县令老爷说到这,也没给那孔愣子多言的机会,很是随意地说道“孔愣子是吧?说来也无奈,徐家要我半月之内找出真凶,可是徐少爷死于荒郊野岭的,半月也忒少了,本官也无奈啊,不过徐家本官得罪不起,要是到时候找不出来,那么本官也难办啊,只好在你们之中找出一个砍头了,你说说,这究竟是该如何是好,是你死,还是他们死呢?本官很是费解啊。” “大人,大人冤枉啊,大人,大人………………”孔愣子说到这,随后似乎是想到了什么,扭头看向自己身后那人,在生死面前,孔愣子也顾不得什么所谓的情谊,一手扯向那人脖颈衣领,目露凶光“大人,大人是这样的,就是这厮,上月,就在上月徐少爷纵马驰道,将这厮的凉茶摊子给撞碎了,这也导致了徐少爷良驹腿上出现了一道口子,徐少爷为此也砸了这厮摊子,并且再也不许这厮摆那个凉茶摊子,比之我那小伤来说,这厮可是丢了生计啊,肯定是这厮怀恨在心,而且比之小人,这厮没了生计,时间可是充裕的很啊,谁知道是不是这厮是不是怀恨在心,就在昨日出城将徐少爷给杀了!” “恶贼!你敢含血喷人!大人,草民冤枉啊,那日,那日………………”那人还想着辩解什么,可高堂之上那县令老爷却轻轻敲了敲桌案之上的惊堂木。 随着这几声惊堂木响起,两侧手持水火棍,看似威风凛凛的捕快立刻就将手中水火棍敲击着地面,嘴中更是怒呵道“肃静!” 随着这么一声肃静,那刚刚还想着争辩着什么的那倒霉蛋瞬间便闭了嘴,转而战战兢兢地看向高堂之上的县令老爷,又怨恨地看向那检举自己的孔愣子。 “好了,好了。”见公堂安静下来,那县令老爷也是看向孔愣子,嘴角微微勾起,挂着冷笑“孔愣子,这件事你怎么知道的?” “回大人,这厮那凉茶铺就在小人做工的客栈门前,掌柜的以每月一钱银子租给他的。事发当日,小人也在场亲眼目睹了经过。” “好,孔愣子是吧,算你功德一件。”那知县老爷看向孔愣子,言语虽说是夸赞,可嘴角那淡淡的冷笑却无时无刻不在出卖着他。 “好了,该你了。 ”县令老爷说完,随后看向刚刚那卖凉茶之人:“好了,该你了,你说说,昨日你在何处,要是说不出来,那么本官也就只好拉你去当这个替罪羊了,别怪本官,本官这也是无奈之举,要怪,你似乎也就只能怪那个凶手了。”那知县老爷说着,随后好似故作不忍一般,叹息一声。 “大人,大人冤枉啊,小人,小人自从被徐少爷毁了摊子………………”那人说到这,似乎是觉着这样说不太好,于是改口道“不对,不对,大人,自从小人那日伤了徐少爷良驹的马腿之后,小人也没了摊子,只得去他人去处做工谋生,小人昨日一天都在城北旗岭酒楼门前那茶铺之中做工,绝无虚言,旗岭酒楼伙计,以及茶铺掌柜的都可以作证。” “好,本官会去查实,只是本官说了,要是半月找不到,那么本官得罪不起徐家…………………………”那县令老爷说着,身子微微前倾,眉眼含笑,言语威胁道“本官也着实无奈,要是找不到,那么也就只好找到一只替罪羊了,你也不想这只替罪羊是你吧。 ” 听着那县令老爷这么说着,那人很快就会意,随后扭头朝着身后看去,一眼便看中人群之中一人,随后更是如同抓着救命符一般,大声呵斥道“程旭,就是你,半年前,徐少爷外出踏青,你个狗日的在上游接手,徐少爷在下游喝水,被发现后,徐少爷差人将你倒吊在城门之前,一鞭子一鞭子地抽这,这大冷天的,你可是浑身染血,差点这条命就扔那了,比之我这种微不足道之事,你这可不亚于生死之仇,你说说,是不是你怀恨在心!!”那人说的铿锵有力,就差将这位程旭当场伏诛了。 听着那人这诛心之言,程旭额头前冷汗瞬间便冒了出来,随后更是不顾自己跪倒在地,已经有些不堪重负的膝盖,就这么用着膝盖朝着公堂之前“跑”过来“大人,大人冤枉啊,小人,小人怎敢怀恨在心,小人那是活该,活该啊,就是徐少爷打死小人,小人也不敢有丝毫怨言,又怎敢如此行凶手之事呢?还请大人明鉴,还请大人明鉴啊!” 随后似乎是觉着如此言语并不能取信于这位知县老爷,更是一头重重地磕在地上,直到额头之前鲜血淋漓这才罢休。 “好,好啊,好啊,太好了,如此仇怨,似乎也就只有杀了徐少爷才可以泄愤了,没想到啊没想到。”那县令老爷说着随后更是微微伸手想要拨出身前桌案之上那筹子。 看着这一幕,跪在公堂之下的程旭哪里不知道是意味着什么,只要筹子扔下,那么自己这罪名也就定下了,到时候铡刀之下,自己就是再怎么冤屈,那也是无可言说了。 看着这一幕,程旭脑海之中飞快的闪过无数念头,在这生死攸关之下,终于还是被他找到了自己昨晚不在城外的证据。 程旭想到这,也不顾自己满头的鲜血,抬眼看向那知县老爷高呼道“大人,大人草民有不在场的证据,昨晚,昨晚小人就在城内,小人昨晚误了时辰,以至于出不了城,就勉强在城墙之下那枯草旁睡了一夜,守城军士可以作证。” 听着这解释,那知县老爷想要拨动筹子的手也讪讪地收了回来,随后很是失望地说道:“哎,可惜了,可惜了,实在是太过可惜了,本以为可以结案了,没想到还是如此这般。”那知县老爷说着又是看向已然头破血流的程旭出言道“好了,该你了,知道该怎么做吗?” “小人知道,小人知道。”程旭说着,随后将那鲜血淋漓的头扭向身后,看着剩下之人。 该说不说,这徐少爷确实也该死,只要是现在跪在公堂之上的人,那么就没有一个不是恨不得将徐少爷剥皮抽筋的,所以也就是因为这样,重新很快也找到了一个所谓的“替罪羊”。 只见程旭再也没有了刚刚那般的卑微,伸手指向一妇人,言语狠厉“就是你,吴翠莲,两年前,徐少爷当街将你相公打死,你怀恨在心之下将徐少爷杀了是不是!” 此时公堂之上如此审案似乎就如同闹剧一般,这根本就不是审案。可这闹剧确确实实就发生了。 要问这知县当真要找到凶手吗? 那是自然,不然无法与徐家交代。 可如此能找到先生吗? 自然,自然可以,只要问得够多,底下之人互相揭发够多,那么总能找到有着动机,有这时间,也没有不在场证明之人,哪怕这批没有,只要明日再抓上一批,明日没有,后天在抓上一批,这总能有的。 至于证据,那更是无关紧要,这个天下就没有哪块骨头有比夹棍来的硬。也就是说,夹棍之下,自然会有证据,也自然会有人认罪,这点这位县令老爷很是清楚。 当然,如此屈打成招不就是让真凶逍遥法外吗? 如果要问,那么这位县令老爷的回答也无外乎一点。 “真凶?认罪的人,那就是真凶,至于徐家会不会知道自己这么草率?自然是不知道的,衙门之内全是自己人,此前这种事也不是没干过,没人会出卖自己。” 第17章 梧桐城 “至于下面这些泥腿子,嘿嘿,那更加不碍事,相信他们会将这件事烂在肚子里,到死都不会说出口,只要是一说出口,那么这位县令老爷当夜就可以灭他九族。这就是审案技巧。 当然,徐少爷这案子也注定是个无头案子,因为此时永煜已然出了严城,加之这枣红马日行千里绰绰有余,这一日,已然来到了千里之外,这又如何查起呢? ……………………………………………………………………………………………… 徊西道,梧桐城。 比之严城,这梧桐城别看名字气派,可内里却比之严城差的不是一星半点。 别看是城池,可是这所谓的城墙只是简简单单的“篱笆”,要说是城,这更应该说是村,可要说是村,如此规模,确实也应该说是城。 看着眼前的“篱笆”,永煜也没有下马,而是手拉缰绳,随后双腿踢向马腹。 这枣红马不愧为明卜语都为之赞叹的良驹,随着枣红马一阵嘶鸣,前蹄高高扬起,后蹄发力,一跃三丈之高,比之这“篱笆”都还要高上许多,很是轻易地越过“篱笆”。可以说是大材小用了。 进城看去,举目破败不堪,简简单单的泥房四处耸立其中,如此场景似乎只应该存在于边疆那些受战火荼毒的城镇,可徊西道这可不是边疆,只是偏东些许罢了。 不过这与永煜无关,伸手摸向挂于马鞍之上的头颅,虽说一夜过去,可是此时头颅似乎还留存着余温,麻袋底下还在滴着鲜血,永煜将头颅拿在手中把玩着,面带微笑,自言自语,喃喃道“徐少爷啊徐少爷,在家里过过富家翁的日子不好吗,怎么就偏偏要来惹我呢?” 永煜说到这,无奈叹息道“说来也怪我,怪我们麒麟阁,要是麒麟阁不是那般隐没江湖,不为世人所知,你也不会踢到我这么一块铁板之上,只能说人各有命,你的命,注定是死在我手上的,不过嘛,生的一副好皮囊,不用可惜了。” 枣红马在梧桐城之内泥地里缓步而行。 随着越发深入城内,此处比之城外围要好上不少,逐渐出现了砖房,可人却不见几个。 随着永煜继续深入,这梧桐城也逐渐有了人气,只是这人气似乎可有可无,只有三三两两的人围坐一起,他们好奇地打量着永煜,时不时窃窃私语起来,好像是在好奇永煜这么一个如翩翩公子一般的人物,怎么会来如此不堪的一座城? “诶,你说这位公子是不是手痒好奇,想着来我们这看看?” “没准,不过这种富家公子我们也不是没见过,管他呢,现在那屋子里不也是有几位公子吗?说来也奇怪,他们这些公子哥在家锦衣玉食的不好好待着,怎么就喜欢来我们这找乐子?” “诶,就是因为锦衣玉食,活着没什么意思,所以才来找乐子的。诶,你们说说,是不是这么个理?” 第18章 梧桐赌场 “嗯,好像也确实,如果我不愁吃喝,锦衣玉食的,我也不想待在那么一大个宅子里。” “对,就是这么个理,不是有首诗歌写好吗。就是那什么………………………………”那人说着,好似是卖弄学识一般,摇晃着脖子,微微闭起双眸,还故意拖长了嗓音,好似一副老学究模样,悠悠开口: 终日奔波只为饥,才得饱来便思衣。 衣食两般俱丰足,家中又少美貌妻。 娶得娇妻纳美妾,出入无轿少马骑。 骡马成群轿已备,恨无田地少根基。 买得良田千万顷,叹无官职被人欺。 七品五品犹嫌小,四品三品仍觉低。 一品宰相当朝做,又想君王做一时。 心满意足为天子,更望万世无死期。 种种妄想无止息,长棺死尸土里埋。 如此诗歌,大有一副大逆不道之感,这要是被有心人听了去,那难免一顿棒子,加三年诏狱之灾,可在梧桐城此处,似乎就是这般“口无遮拦”无人管,也无人愿意管,虽说有着这梧桐城有着父母官,可这似乎也是可有可无的存在,要是那父母官愿意管上一管,那么也不至于让偌大个城池沦为如今这般模样。 永煜听着这些人的闲言碎语,也不当回事,因为这些与他并无关系,他来此目的只有一个,那就是面前这座全梧桐城最为宽敞,最为华丽的去处。 ………………………………………………………………………………………………………… 看着眼前这宽敞宅子,永煜点了点头,喃喃道“应该就是此处了,也不知道他死了没有,毕竟已经那么老了。” 永煜这么想着,随后翻身下马,轻轻拍了拍马头,又是在马耳边喃喃道“好了,委屈了,我去去就回,不会耽搁太多时间的,你要是无聊,就自己走走去。”永煜说完,随即便将系在马鞍之上的头颅取下,随后也不将枣红马系上缰绳,而是自顾自的踏步进入这宽敞房屋之中。 随着永煜迈入这宽敞宅子,这宅子里面要比之外面热闹许多,额,或许应该叫嘈杂。 “大大大………………小小小……………………” “诶嘿,中了,哈哈,中了,我中了!侥幸了,侥幸了,嘿嘿,今儿个手气好,没办法,要不是这人运气此一时彼一时呢,东家,看看我家那婆娘能不给给我赎回来?” “诶呀,这手气,真该死,晦气,不玩了,不玩了!明儿个再来。” “嘶,我还真就不信了,把把开大,把把开大,这一把一定小!再押小!”那汉子说着,一手将腰间那最后一文钱掷于赌桌之上,随后似乎是想着要一轮翻身,更是豪气道“庄家,我家那婆娘也压上!算算值多少银子,全给他压了!” “呵呵,要是二子那婆娘或许值个三五十两银子,你家那个,呵呵,瘦瘦小小的经不起折腾,算你………………”那赌桌中央精明汉子捻了捻胡子,随后一副吃了很大亏的模样,继而说道“算了算了,你家那婆娘算你十两怎么样?这个价格可很公道了。” 三言两语之下,就如此将自己结发妻子送上了赌桌,之后更是恬不知耻地一手拍向赌桌,大有一副豪气干云,一掷千金的气势“好!十两就十两,押小!开!” 这宅子自外面看来,虽说不是雅致,可却也没有如此不堪,也算是中规中矩,可在进入里面之后,永煜这才知道,什么叫做乌烟瘴气,什么叫做人间老鼠虫豸聚集之地。 随着赌桌之上的骰盅掀开“六六六”那坐在赌桌之前精明的庄家一脸的得意,随后大喊道“哈哈哈!六六六,豹子,通杀!” 当然,庄家高兴了,那么其余闲家自然也就不高兴了,毕竟这轮无人压豹子。 永煜看着这一幕,耳朵细微动了动,随后不禁莞尔一笑,伸手向着怀中摸去,一锭足足十两的雪花白银出现在了永煜手中。 永煜朝着桌上那画着豹子花纹的去处掷去,朗声道“庄家,我送银子来了,只是不知道你能不能吃下去。” 随着这么一锭银子出现在赌桌之上,周遭赌徒也不自觉地朝着永煜看去。 虽说被如此至多贪婪的眼神看着,可永煜也不露怯,而是缓步朝着赌桌走去,随后一手搭在赌桌边缘,双眼盯着那庄家,言语轻佻“怎么?不会是我一来,你这个庄家就不敢开了吧?” 永煜这话虽说的轻佻,可只要是明眼人,那都可以看出,永煜这不是来赌的,这是来挑衅的啊。可既然能在这开盘涉赌,那么自然是有着自己家底,况且永煜这一上手就是豹子?这分明就是送银子来的嘛。 果然,随着永煜这话一落下,那庄家眉眼带笑,与永煜四目相对,丝毫不输气势,只不过比之永煜这份嚣张,这庄家倒是含蓄不少,至少言语算得上客气“公子,既然来了,那么来者是客,怎么会有不让上桌的道理呢?”那庄家这么说着,随后一手拿起骰盅,似乎是为了显示其老手风范,更是将骰盅在手中玩了一手花活,在将花活玩够了之后,那庄家这才一把将骰盅重重的敲在赌桌之上,随后朝着四周起哄喊道“来来来,买定离手,买定离手!” 看着落于桌面的骰盅,永煜看似无意的在赌桌之上敲击了两下,只是这两下无人看出其门道而已。 随着众赌徒将手中钱财放置于桌面,那庄家这才掀开骰盅。 “六六六,豹子”也不知是谁突然这么喊了一声。 可随着这一声喊出,众赌徒这才窃窃私语起来。 “嘶,蒙的吧。” “这位公子不知者不畏,开头便压了豹子,果然是有一点运气的 。” “切,赌桌上,只有这么一点运气可不够。” “谁说不是呢,赌桌之上,能将赢的银子带出去,这才叫本事,要是一开始赢了,后面输了个精光,这可算不上运气好。” ………………………………………………………………………………………………………………………………………………… 听着周遭这窃窃私语的声音,永煜也丝毫没有将其当那么一回事,而是略带着些许挑衅地看向那庄家,言语依旧轻佻:“怎么?庄家,赔银子啊,不会开盘连我这都赔不起吧?” “公子说笑了,怎么会呢?”那庄家说着,随后将自己身前那一堆的银子分出百两推向永煜身前,似乎是不想让永煜就如此离去,口中恭维道“公子好运气,趁着这个势头,要不要趁热打铁,这人的运气啊,可是追摸不透的,过了今日,没准公子明日运气就没有如此这般了。” “庄家,说这么多干嘛?我既然来了,那么就不会这么轻易地走了。”永煜说着,径直将自己身前这百两白银又是一次性地推向豹子的方向“继续豹子,看看我这运气够不够再赢上几次。” “好,公子爽快。”那庄家说着,随后又是将骰盅在自己手中上下翻滚,不过这次比之上次来说,时间要久上许多。 随着骰盅再次砸向赌桌,那庄家再次喊道“买定离手,买定离手!” 永煜看着这一幕,一手随意的搭在赌桌之上,食指轻轻敲击着桌面,一股内力顺着永煜食指直达那骰盅之内,将那原本三三二的小变成了现在这豹子。 第19章 梧桐赌场二 随着骰盅再次被掀开,那清一色的豹子再次映入眼帘,开一次豹子是运气,两次或许也是运气,那庄家看着这骰盅之内的豹子,脸色逐渐有些凝重,看向永煜的眼神也不似之前那般,而是出现了些许凶戾之色,语气也不善许多“公子当真好运气啊,只是这运气能持续多久呢?”那庄家说着,随后一手伸向怀中,数出十张百两银票递向永煜身前,不过却没有直接给到永煜,而是自顾自地压向豹子区域“公子,这次还是豹子吧?我帮你压,不介意吧?” “哈哈哈,那就多谢庄家了。”永煜说完,神色依旧轻佻地看向四周,口中喃喃道“有人做工一日不过也就是混个仨瓜俩枣银钱罢了,我这不到一刻钟就有着万两雪花白银,你说说,这上哪说理去?”永煜说着,又是摇了摇头,挑衅地看向庄家“诶,要我说这次可不是我压什么了,我这次要是赢了,那么你有的赔吗?” “这点公子不必担心。”那庄家说着,随后拍了拍手。 随着庄家这拍手声结束,二楼之上,很快便有一人走了下来,将手中的盒子递给了那庄家。庄家接过盒子,随后打开。 随着盒子的打开,盒子之中黄灿灿的金条装满了盒子,这要是兑换成银两,少说也有十万两白银了。 那庄家说着,将盒子盖上,随后看向永煜道“公子,既然我在这开盘,自然数有自己底气的。” 十万两白银在旁人看来无异于这一笔泼天巨富,可永煜看着这一盒子金条只是觉着兴致缺缺“庄家,底气不足啊,这一盒子金条我就算你十万两,那也就只够我两次豹子了。”永煜说着,随后又是说道“来,万两白银,继续压豹子。” 随着永煜这话一出,周遭赌徒顿时倒吸一口气,这万两白银可不是什么小数目,他们这些人别看天天混迹于赌场,可要是说凑钱,那么就是将他们卖了都不值这个银子。 当然如果要问他们钱财从哪里来,那么只能说是做一些见不得人的勾当,当手头有了一些银子,他们依旧会重新来到此地,周而复始罢了。 随着永煜话音刚落,那庄家只是冷冷地说了一句“这就不劳公子操心了,公子你的运气不会那么好的。”庄家这话说完,骰盅又是在手中上下翻飞起来,不过这次比之刚刚那两次时间上似乎要短上许多,只是轻轻地摇了两下就直接将骰盅砸向桌面,言语也略显狠厉起来“买定离手!” 不过不管这庄家赌术如何出神入化,可是只要他在和永煜对赌的情况下,这本身就没有什么公平可言。 果然,随着骰盅的掀开,又是豹子。 永煜看着这连续三次的清一色豹子,一时失笑“哎呀,看来运气不错,那么我看看这次压什么呢?”永煜说着,随后目光故作贪婪地看向那盒子,随后又是看向那庄家“最后一轮了,你说说,我要不要继续押豹子,还是不押豹子了?” “这………………”那庄家直到这是他才察觉,永煜似乎能看透这骰盅之内的点数,不,或许是能操控这骰盅之内的点数,自己自小耳力过人,能够大致听出骰盅之内骰子的点数,这一点也让自己在赌桌之上无往不利,虽说不能做到一点不差,可却也大差不差了。 可在自己刚刚刻意的控制之下,这骰盅点数自己很有把握,一定是小,怎么会还是豹子。 要是一次两次大可推卸给运气,三次也可勉强推卸给运气,可第四次,那就是十万两白银,这或许可以推卸,但是自己却推卸不起,不说自己赔不赔得起,就说说这赌场东家能不能放过自己那都另说了。 那庄家想着,楼上的一道声音打断了这庄家的思绪“好了,诸位,今日赌场就到这了,明日,明日再来吧。”那道声音说到这,随后又是补充道“这位公子赌术通神,老夫也在赌桌之上也许久没有遇见过对手了,公子,可否上来与老夫对赌一局?” 永煜听着这装神弄鬼的声音,轻蔑的撇了撇嘴:“这位先生,要说对赌,那么赌注是什么?本公子可不是什么都看得上的。” “公子果然快人快语。老夫也很喜欢与公子这般人物对赌,这让老夫想起了年轻之时。”那道声音说到这,略做沉思,随后道“要是公子赢了,那么我这赌场之中所有钱财公子悉数拿去,老夫绝无二话。” 第20章 梧桐赌场三 “呵呵…………”永煜冷笑两声,随后悠然其失,一手抄起那庄家的衣领子,随后狠狠地摁在赌桌之上,言语狠厉“既然东家如此大方,那么我也不是小气人,只是你的赌注下了,那么我的赌注是什么?” “公子既然来了我这梧桐赌场。”那苍老声音继而悠然道“公子快言快语,那么老夫也不藏着掖着了,公子来了我这赌场,本想着试试手气,可没想到公子手气如此之好。” “当然,公子手气好,但是我这赌场也随着公子的手气辱没了名声,公子手气好,那么这只手就留下吧。”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永煜听着那老者的话语,先是冷笑,随后轻笑,之后更是肆无忌惮大笑起来,抓着那庄家的手也松了开来,一手扶着赌桌,另一只手则是无所顾忌地扶额,微微仰起脸,言语轻佻“老东西,你这是想赌我这只手?”永煜说着,随后又是摇了摇头“我这手可精贵得很,乃是天下无价之宝,你这小小梧桐城赌场,我可从来不放在眼里,你这是不是太过小瞧我了。” “哦?”那老者丝毫没有在意永煜那一句“老东西”言语带着些许赞许之意询问道“公子可是不相信你这手气了?如果是,那么老夫也没什么好说的,拿着这一盒子金条离开吧,只是能不能走出梧桐城,那就看公子本事了。” “老东西,威胁我啊?”我这人自小便不吃这一套,而且我这人自小运气也不会差,但是你想赌,那么对赌彩头也要对等才是,你人已经老了,我我不与你对赌这只手,我这只手要赌,那就赌你们这赌场上上下下全部人的人头如何?老东西,敢是不敢?”永煜说着,随后又是一手掐断那庄家脖子,随后拍了拍手上灰尘“老东西,这人我看着不喜,先收下了,毕竟我可不会输。” “公子当真胆识过人,这条人命拿去便是,算是老夫的见面礼,不过既然公子已然答应了对赌,无非就是我们这人头罢了,公子要是能赢,那么我们这人头公子拿去拿去便是。” “要是没把握,那么就此离去也可,老夫赏识有胆气的年轻人,不愿你将手留下。”那苍老的声音说完之后再也没有了声音,只等永煜做出抉择。 听着这道苍老的声音消失,永煜没有丝毫犹豫,径直迈向那阶梯,逐级而上,将那明晃晃的金天就这么放在了赌桌之上。 此时这梧桐赌场楼下已然没有了其余人,只有那些围观的赌徒,可饶是这一盒子金条足够他们下半辈子荣华富贵,所谓钱财动人心,可饶是他们眼中贪婪的目光丝毫不加以掩饰,可此时却是无人敢动分毫,这也由此可见,这梧桐赌场别看其貌不扬,可其中威慑力却也是足够的。 ……………………………………………………………………………………………………………………………………………………………………………… 赌场二楼。 随着永煜迈入赌场二楼,放眼望去,四周窗户均被羊皮纸配合木板钉死,也就是因为如此,饶是现在乃是正午时分,可无论外面如何酷热,是这二楼却没来由的让人打着寒碜。 也由于四周密不透风,这二楼比之一楼更是乌烟瘴气,现在是大白天,可这屋内却一丝光线也照不进来,周遭墙壁上还零星地点着烛火,也由于没有了通风,此时这屋内气味可谓是难闻得很,一股子腐烂霉味直入鼻腔之中。 永煜借着这些烛火勉强能看清眼前几人,只见眼前几人,或者说都算不上是人了,他们长发劈脸,宛如恶鬼一般,再配上那脸上错综复杂的刀疤,更是将那份狠厉发挥到了极致,若是寻常人来此,那么只许看上一眼就足够让人肝胆俱裂。 “怪不得,怪不得啊。”永煜说着,随手在鼻前轻轻挥了挥手,想要将这难闻的气味驱逐。 “公子,你很有胆识,居然敢独自上来,可敬,着实可敬。”居中那疤脸老者说着,随后将那如恶鬼一般地脸庞微微扬起,随后又是轻轻地拨动着那好似枯草一般的白发“若是刚刚你拿着那金条离去,那么也就保住了这么一条性命,可公子千不该万不该,居然上来了,那么就留下吧。” “呵呵,哎,说是对赌,可是诸位这架势似乎没有想过要让我上赌桌了。”永煜说着,也不露怯,而是随手拉来一旁的座椅,将腰间那精钢串联一起的腰带解下,就这么明晃晃地放置于膝盖之上,随后摇了摇头道:“本还想着试试我这手气是不是一如既往,可是现在看来,似乎不是手气这么简单了,而是要看看手段了。” “公子,你这话说错了,天下无论任何事那都是在赌,有些在赌桌之上,赌的也是钱财这种身外之物,老夫不喜,可有些却不是在赌桌之上,赌的是命,这些老夫自年轻之时手中握刀开始,便已经有了觉悟,无非就是赌命而已,而手中的刀,这才是赌具。” 那老者说完,晃晃悠悠地站起身来,随后从椅子下抽出一柄厚背砍刀,朝着永煜一指,随后言语似乎略微带着些许可惜说道:“公子,赌局已成,公子若是赢了,老夫几人这条命公子拿去,若是公子输了,老夫几人也不占便宜,公子留下一只手便是,至于左手右手,那随公子愿意就好。” “哎,说的如此洒脱,若是旁人看来,几位确实有着舍身的想法,要不是我要不是知道诸位底细,我还真就信了。” 永煜说着,一双鄙夷眸子死死盯着那为首老者,言语也颇为嫌弃“就我知道的消息来看,诸位可是惜命的很啊,不然那日血刃被谢烟雨与黄裳覆灭,诸位为何不慷慨赴死?而是来这梧桐城苟延残喘,你们说说要是我将这消息告诉谢烟雨,或者黄裳,你们还能做到如此洒脱吗?说到底无非就是看我面生,从而心中轻视,想着吃定我吧。” 听着永煜这话,不光那为首老者手中厚背砍刀微微颤动,即便刚刚还气定神闲的几位老者脸色也是大惊,一脸的不可置信,几乎是就是脱口而出道“你究竟是谁?为何会知道我们底细?” “你先别管我是谁。你就说说谢烟雨要是知道了这里,你们能不能活着?”永煜说完,似乎是觉着自己这么坐着太过费劲,随后身子微微往后倾了倾,一脸的挑衅。 第21章 梧桐赌场四 “你究竟是谁?”那为首老者比之其余老者看似要淡定许多,可那微微颤动的手却出卖了他。 不过随着那老者轻呼口气 微微定了定神,随后出言道“公子,莫要自误啊,既然你知晓了血刃,也知晓了谢烟雨,那么我们就不是留你一只手的事了,公子,命留下吧。” 那老者说完,手中厚背砍刀当头朝着永煜砸下。 可永煜被一劈两半的画面并没有发生,只见永煜依旧坐着微丝未动,可那手握厚背砍刀的老者手掌却被切断,而那厚背砍刀则是随着脱手径直朝着永煜劈来。 永煜只是微微侧身,砍刀便不偏不倚地砍在了永煜坐着的椅子靠背之上。 也直到这时,那老者才发出痛苦凄厉的喊叫声“啊…………你,你是谢烟雨的传人?谢烟雨为什么不亲自前来?” 不怪那老者有如此猜想,因为永煜刚刚明明纹丝未动,可自己手掌却被切断,天下能有如此手段之人不在少数,可与永煜相符的却没有一个,而且还有一个更加可信的判断。那就是谢烟雨二十八根伞骨藏刀锋,每一条都是细不可闻,天下也就只有如此兵刃能够如此出其不意了吧。 “哎,被小瞧了啊,谢烟雨的传人?”永煜说着摇了摇头,随后拿起那条精钢锻造的腰带,伸手抽出一条丝线在身前晃了晃,随后道“谢烟雨很强,强得可怕,但是要当我永煜的师傅,还有些不够格。况且谢烟雨生性弑杀,大不会假手于人,诸位猜错了。” “那阁下究竟是谁?”那老者捂着断手,一脸地怨恨,继而说道:“老夫自问与阁下无冤无仇,为何要来此逼迫我等,可别说只是路上没了盘缠,想着来我们这赚取些许银钱。” “当然不是。”永煜说完,随后站起身来,缓步朝着窗户而去,随后看着钉死的木板,以及木板之下的羊皮纸,面露嫌弃,手中刀丝轻挥,之间那被死死钉着的窗户纷纷碎裂,朝着楼下掉落。 也就只有在这时,那光亮这才照入这房间之中。 做完这一切,永煜朝着船户之外长长舒了口气,随后回头看向那老者道“我此次前来不是为了银钱,而是看中了你们之中一人的手艺。”永煜说完,随后也不顾他人同不同意,径直说道“传闻你们血刃除了接单杀人之外,还有一项手艺不外传,那就是做严丝合缝的人皮面具,即便眼力过人的堇家吕泰都分不出来。我这恰好有一副上好的皮囊,需要你们帮忙。” 听着永煜这话,那老者只是冷笑两声,随后开口道“呵呵,公子你已然来此,还废了我一只手,现在却说需要我帮忙?公子不觉得过分,不觉得欺人太甚了吗?” “欺人太甚?”永煜说着,随后摇了摇头,目光好似看着傻子一般地看向那断手老者,缓步走去“老东西,我不是欺人太甚,你们为什么害怕谢烟雨?那是因为谢烟雨真的会杀了你们,而你们现在却敢这么和我说话,是不是觉得我不会杀了你们啊?谢烟雨能做到的,我当然也可以做到。”永煜说完,抬手将那刀丝横削。 做完这一切之后,永煜只是轻叹一声,随后留下一句“记住了,你们没有太多时间,明日一早,就明日一早,我需要看见那人皮面具,不然都不用谢烟雨动手,我就可以杀了你们。”永煜说完,径直迈下阶梯,半晌一个麻袋被扔了上来,也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那个麻袋径直地滚落在了那断手老者身前。 也到了这时,其余老者都是纷纷舒了口气,互相看了看,皆是露出心有余悸的面容。 “这一趟,不亚于在鬼门关走了一遭啊。” “谁说不是呢?可这公子究竟是谁啊,如此嚣张,我记得江湖之中可没有这么一号人物。” 听着这话,那断掌老者颇为有些愠怒,似乎是想要发泄自己断手之仇一般,开口便是骂道:“蠢货,还不知道吗?我们在这乃是绝密,天下少有人知,即便是谢烟雨都不知道,不然我们早就人头落地了。而这公子居然可以一语道破我们底细,天下还有谁有如此难耐?” 听着这断掌老者的话,那老者这才如梦初醒,颤颤巍巍道“难道,难道是麒麟阁?” “天下除了麒麟阁,还能有那个势力有如此能耐?”那断掌老者说完,随后艰难起身,一手提着那麻袋,朝着众老者走去,开口道“好了,麒麟阁与我们无冤无仇,况且麒麟阁本就是不出世的势力,不过现在既然已经出世了,那么这也就预示着这个天下有些不太平了,我们要还想明哲保身,那么麒麟阁万万不能得罪,一副人皮面具罢了,做也就做了。”那断手老者说完,将那麻袋至于桌面之上,随后开口道“我没了一只手,这就交给你们了。” 那断掌老者说完,随后就地缓缓坐下,断掌放置与胸前,要说断臂续生恐怕只有仙人能做到,但是凭借着内里止血还是可以做到的,只不过缺了一只手实在有些不方便罢了。 果然,除了那断臂老者独自运功疗伤之外,其余几位老者也是互相看了看,眼中没有忤逆麒麟阁的意思,纷纷起身朝着那放置着麻袋的桌子走去 第22章 人心?人性!一 虽说那几位老者站起身来,走向那麻袋之前,可却依旧有一老者纹丝未动。 这一幕让其余老者有些茫然,随后互相对视一眼,彼此眼中略微有着些许鄙夷神色显现其中。 “诶,老四,麒麟阁虽然名声在外,可却也不显山不露水的,可是现在就这么一个毛头小子就将你给吓傻了?我们血刃之前好说歹说也算是江湖之中威名赫赫的存在吧。” 那老者说着,走向那称谓老四的身边,一手拍向老四肩膀,言语多了些许轻蔑在其中“我看老四你还真是越活越回去了………………”那老者似乎还想再说些什么,可是接下来的一幕却让其不禁汗毛倒竖,也明白了永煜刚刚那离去之时的最后一个动作所为何意。 只见那老者手掌拍向那老四肩膀之时,那老四脖颈之处一道血痕缓缓浮现,随后便是人头落地。 而随着老四这人头落地,老四身后墙壁之上也浮现出了一道如发丝一般的细痕。这细痕虽说若隐若现,可却直达屋外,细细看去可窥视屋外光亮。 当然,这还不是最重要的 最重要的是这细痕长三尺,而三尺之处,却是刚刚自己所在的位置。换句话说,那就是要是刚刚永煜想要多杀一人,那么绝对不会费上一丝吹灰之力。那老者也就是想到这,背后汗毛这才根根直立起来,冷汗不由自主的自额前滴落在地,双腿也是微微发颤,浑浊的双眸之中透露出惊惧的神色,缓缓回头看向其余老者。也不言语,只是这么看着。 当然,这个时候已经没人会看轻自己,因为其余人看着这一幕皆是双腿打颤,因为他们无一不是自鬼门关门前走了一遭。 “各………………各位………………我们,我们还是不要太过忤逆了这位公子吧,我们出走血刃,还不是不愿沦为谢烟雨与黄裳的刀下魂,想着在这梧桐城颐养天年,现在犯不上与麒麟阁交恶不是。” “对,冤家宜解不宜结,我们与麒麟阁交恶百害而无一利,况且这位公子前来也不是什么大事,只不过要一副人皮面具罢了,这对于我们来说不过是举手之劳而已。” “对对对,不是我们怕了麒麟阁,只是不愿交恶,不愿交恶罢了。” ……………………………………………………………………………………………………………… 这几句话虽说说的小声,可耳力过人的永煜却还是听的真切,不由得腹诽道“说些什么大话,说什么不愿意得罪麒麟阁,说什么举手之劳,说什么冤家宜解不宜结,可笑,着实可笑,一个谢烟雨一个黄裳就让你们这几人如老鼠一般东躲西藏的,还说什么不是怕了我麒麟阁?这说到底无非就是惜命罢了,当了婊子还要立个贞节牌坊。” 楼下赌场之中。 看着眼前那些赌徒,以及还没有来得及收拾的那庄家尸首,永煜只是冷笑一声,丝毫没有所谓的顾忌,走上前去,一脚将那庄家尸体踹翻在地,随后也不在意那群赌徒眼眸之中那贪婪的目光,悠闲地把玩着那一盒子金条。 看着眼前这群有贼心没贼胆的赌徒,永煜心中只是一阵腹诽“有贼心没贼胆,要是有这个胆子刚刚拿走这金条,我倒是还真不愿意多费功夫前去寻找,只是现在露出这么个眼神,可笑,着实可笑。” 心中虽然这么想着,可此时眼前如此之多贪婪的目光朝着自己看来,即便是永煜那多少还是有些许膈应,永煜想到这,不由得玩心大起,言语轻蔑道“诶,你们看够了?这么想要?”永煜说着,随后看向上楼阶梯之处,摇了摇头:“这赌场东家刚刚输给我了,按理说我该取他们性命的,可我这人心善,不愿过多交恶他人,所以我放过了他们。” “人有两苦,求之不得,与得到了又失去,不过我也说了,我这人心善,不愿看着人吃这两苦。”永煜说完,在那盒子之中拿出五条金条出来拿在手中掂了掂,听着金条碰撞发出清脆悦耳的声音。 做完这一切,永煜又是将金条放置于盒子之中,盖上盒子,随后又是将盒子之上那锁扣扣上,喃喃道“要说不说,这金条碰撞发出的声音还真是清脆悦耳,怪不得人都喜欢这金条呢。 ” 永煜说完,随后就这么堂而皇之地将手中这一盒子的金条掷于门外院子之中,随后道:“诸位既然想要,那么我这人心善,也愿意助人为乐,诸位可能这辈子都值不了这么些个身价。这里我给诸位一个机会,有能者居之,谁抢到归谁,生死无论如何?” 随着永煜这话一出,那些赌徒看着眼中的贪婪之色更甚,有一胆子大些的赌徒忍不住出声问道“公子,此话当真?” “千真万确,还有,别这么看着我啊,该看的………………………………”永煜说着,随后伸手朝着院子之中一指,玩味道“诸位该看的是金条,可不是我,你们说是吧?” 随着永煜话音未落,就有三人胆子大了起来,朝着装有金条的盒子赤发狂奔而去。 随着一人跑的快些,一把扑倒盒子,脸上露出窃喜的笑容。 不过这一切看在永煜眼中却是极为可笑,只顾着眼前金条,可却丝毫不顾背后之人的拳脚。 果然不出永煜预料,随着金条盒子被扑倒,落后那人一脚便狠狠地踩踏在了那人后背之上。 随着这一脚踏下,那率先扑倒金条之人瞬间一口鲜血喷涌而出,将院子之中那泥地染上了些许殷红。也由此可见,这一脚不可谓不狠,几乎是全力而为,是冲着杀人而来的。 不过这也难怪,一盒子的金条买他们命都绰绰有余了,更何况杀几个人了。 随着一人下死手,之后的人也不再留手,拳脚挥舞之下,人人挂彩,有些身子骨弱些的,已然瘫倒在地,呼出的气多进去的气少,已然奄奄一息。可看着这些人瘫倒在地,其余身子骨硬朗些的人却没有丝毫怜悯,依旧打成一团,甚至不惜持续踩踏已然没有了还手之力之人。 看着如此血腥的一幕,永煜只是坐在门槛之上,肩膀带着脑袋很是随意的倚靠门框之上,冷眼看着这一切。 第23章 人心?人性二 不过要说永煜此时有没有什么不适,那还真有。不过可不是看着如此血腥场面不适,而是如此精彩的人性本色在永煜眼中看来极为精彩,但是如此精彩却没有瓜子花生之类的零嘴,着实少了些许什么。 就这一点让永煜很是不忿,心中暗想着:“常言道美食配美酒,如此精彩的一出戏,却少了零嘴,着实是糟践了这么一出戏。” 随着永煜这么想着,这场闹剧似乎也要接近尾声了,此时刚刚那三十来号赌徒此时已然只有了五人,并且人人挂彩。 其中三人看起来只是浑身染血,不少地方还留有花白的痕迹,如此一看虽看不出什么,可看着满地的尸体,以及这些尸体的死状不难发现,这些花白痕迹应该是脑浆吧。 不过这三人虽说四肢俱全,可却已然精疲力尽,现在只不过强撑着一口气罢了。 不过有伤的轻的,当然也有伤的重的,有一人胳膊就是扭出了一个正常人根本不可能扭出的弧度,看起来应该是骨折脱臼了。 当然,还有一人虽然四肢俱全,可看面相确实凄惨无比,一颗眼珠子已然悬挂于眼眶之外,应该是安不上去了。 尽管他们已然如此之惨了,可面对中央这盒子金条却是目光灼热,丝毫没有退却的意思。 可是已然经过一轮角逐,能活到现在的人除了一开始需要之外,此时已然冷静许多。 当然,这可不是高看了他们,而是因为再怎么蠢的人经过了这么一轮血腥的角逐之后都能想清楚一个道理,那就是现在谁上去拿到了金条,那么必定受到群起而攻之的待遇,金条虽好,但是也要有命拿出去不是。 不过要就此放弃,他们还没有这份气度,现在不过只是投鼠忌器罢了,谁也不退,却也不敢妄动。 也就是因为这样,现场比之刚刚那热火朝天的血腥杀戮不同,现在很是安静,安静的诡异。 “喂,哥几个,不打了吧。” “怎么?你要退出?” “若是要退出,那还是要趁早,不然我们可是不会手下留情的,与其将命留在这,倒不如就此回去,放心,退出之后虽说少了钱财,但是好歹还活着,毕竟好死不如赖活着嘛。” “当然不是,只是我们这样耗着着实不是个事,谁也不敢妄动,那么这一箱子金条谁也拿不走,与其耗死在这,倒不如我们每人吃点亏,少拿一些,这些今天兑换成白银,少说十万两,即便是分成五分,那么每人也有个两万两,省着点,一辈子衣食无忧。” “嗯,这话说的在理,只是我有个更好的提议。” “哦?是什么?说来听听,要是可以,我也不想与昔日的牌友打生打死,冤家宜解不宜结,此前不要说杀人了,即便是杀猪我都不敢动手。” 听着这话,其中一人讥讽道“可笑,杀猪,说得轻巧,你家无薄田的,哪来的猪给你杀?”而这出言讥讽之人正是那眼珠子半挂眼眶之人,此时他已然没有了退路,要是现在退了,那么这颗眼珠子就白丢了,也就是因为这样,比之他人不同,他们三人虽然也挂了彩,但是并未伤到什么,只要回家静养,那么恢复如初也不是不可能。 同理,那胳膊骨折之人也是一样,胳膊骨折了那还是可以接回去的,所谓伤筋动骨一百天。接回去之后,也是只要静养几个月,那么恢复如初也只是时间问题罢了。 而自己不一样,眼珠子没了,那是真的没了,没有再生的可能。 虽然面对这人的讥讽,但是刚刚说话之人却并没有反驳什么,只是冷笑两声,随后很是淡然道“你别误会,我不是说你…………………………”那人说到这,随后又是看向那胳膊骨折之人,再次冷笑说道:“当然,包括你。” 随着这话一出,其余两四肢俱全之人瞬间会意,相视一笑,随后那如虎狼一般的眸子看向那两残疾之人,言语轻佻“哦~这样啊,不过说的没错,所谓三斤米十个人吃,没人能吃得饱,但是五个人吃,谁都可以吃得饱,三个人吃那就可以吃撑了。” 三人说到这,互相对视一眼,嘴角挂着淡淡冷笑,随后于不同方向朝着那两残疾之人缓缓围拢而去。 “你们,你们想干什么!”直到这时,那两人这才反应过来,纷纷往后退去。 这院子虽然不小,可却也算不上多大,在退了两步之后已然看着墙壁,退无可退。 看着持续围拢而来的三人,那胳膊骨折之人这才求饶道“三位,三位大哥,别这样,我退出,退出还不行吗?” “对对对,我们退出,这箱子金条我们不要了,不要了,只求饶了我们一命,饶我们一命。” “哎………………”三轻轻叹了口气,随后互相看了看,三人眼中的狠厉做不得假“说来可笑,你们觉得我们现在是在和你们商量吗?而且放了你们你们会就这么安分?我们现在已然是不死不休的结局了,你们以为会放虎归山吗?” 这话一出,随后三人大吼一声:“动手!” 随着这话一出,三人一拥而上,拳脚相加之下,那二人本就挂彩,已然奄奄一息,再加之如此一顿拳脚,很快便没有了还手的余地,仅仅只是片刻,便已然被放倒在地,再也没有了气息,死状凄惨无比。 “好了,哥几个,碍事的人已经全部死绝了,拿了金条,也算是富甲一方了。”那人说着随后走向装着金条的箱子,俯身探去,。 只是他似乎想的简单了一点。 第24章 人心?人性! 随着那人弯腰搬起金条之时,身后两人只是互相对视一眼,随后嘴角露出一丝冷笑,微微点了点头。 又是一顿毫无章法的拳脚之下,一声声惨叫之声回荡在这宽敞的小院之中。 “为什么,为什么要这样?”那人嘴角渗血,可怀中那箱子金条却丝毫没有放下的意思。而是死死抱着,大有一副比起命来说,钱财似乎更加重要的意思。 听着这愚蠢的问题,两人都是互相对视一眼,眼眸子之中的嘲笑之色丝毫没有收敛,而是就这么肆无顾忌地看着:“我此前说了,三斤米十个人吃是吃不饱的,五个人吃才可以吃饱,三个人吃可以吃撑,但是饿肚子的人饭量总是大了一些,况且这一箱子黄金折合白银,少说十万两,三个人分一人也就才三万两多,但是两个人那就是五万两了,总是好分一些的。” 说完,随后缓缓蹲下身子,一只手轻轻地拍了拍那人脸颊,满脸的嘲笑。 “你,不仁不义之辈,你!你们,你们不得好死!” “说来好笑,不仁不义可不是好不好死的关键,好不好死的关键是有没有银子,只要有了银子,即便是身患绝症,那都可以多活两年,没有银子,那可就真的等死了。”说完,一手摸向盒子金条,随后更是将那盒子金条高高举起,目光狠厉:“说起来我这人也是心善之人,既然你这么想要这金条,那么我就让你死在这金条手中也不是不可以。”这句话说完,那高高举起装有金条的盒子狠力地砸下。 一下,两下,三下,四下………………八下…………………………十下…………………………。 不得不说,这金条分量不可谓不重,仅仅只是十来下,那人起先还算完整的脑袋此时已然血肉模糊,看不出人形。 看着身前这一摊烂肉,那人杀心似乎已经收不住了,额,或者更应该说他一开始便没有收住的意思,那一张沾满了血迹以及脑浆的脸诡异地笑着,极为渗人。 “哎,你说说,这十万两两个人分,一人是多少?” “啊?这还要算?一人五万啊,赶紧的,别废话,拿了这银子,我们就不要再见了,你朝东,我朝西,各安天命,今生再无缘分………………………………” 这话一出,似乎还想着后续说些什么,可那张渗人脸上的那张嘴却喃喃道“你这么算不对,两人分十万两,是一人十万,而另一人…………………………”这话一出,那人猛的站起身来,随后将手手中装有金条的箱子朝着脸上砸去“而另一人,去死就好了!” 有心算无心之下,几乎没有任何反抗的余地,就这么被一下砸晕,之后也不知道如何,只是这么卖力地砸着,相较于之前那人,还有心保留体力,可是这次却没有了后顾之忧,一下一下卖力地砸着,直至最后,双手已然发软,直至最后再也没有了气力,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 可眉眼之中的笑意却做不得假,此刻也不知道他在想些什么,是这十万两白银拿到之后本本分分,一辈子锦衣玉食。还是继续花天酒地纸醉金迷,犒劳犒劳自己,还是继续沉醉赌场,三两天之内就将这金条输个精光? 这些想法没人会知道,当然,也没人会在意。 而就在他还在沉醉与自己美梦之中之时“啪……啪……啪……啪……啪…………”一道不合时宜的拍手声悠然传来。 微微侧头,随后艰难地睁开眼皮,只见一双腿正缓步朝着自己走来。 这拍手声的主人要问是谁,那自然是一开始便策划这出好戏的永煜了。 而听着这巴掌声,不难看出,永煜心情应该是挺愉悦的,看来也在对这好戏很是满意。 “好…………好…………好…………”永煜拍着手,缓缓来到那人身前,随后抬起脚,一下踩在那人脸上,言语嘲弄无比“真是一出好戏啊,说起来我应该要感谢你这位人渣呢。”永煜说着,脚下略微用力。 虽然永煜只是略微用力,可那人瞬间感觉到自己脸上传来万斤巨力一般,声嘶力竭地嘶吼道“公子!你说过,谁拿到就是谁的,莫不是要反悔不成?” “哎,可笑。”永煜轻轻叹了口气,随后脚下又是加了些许力道“说起来,我这人与你一样,心善,人有两大悲苦,求之不得,得到而有失去,我不愿人遭受这两大悲苦,所以想着成全你。” 听着永煜这话,那被踩在脚下之人心中略微有些庆幸,不过却也更加疑惑,忍着“巨山压顶”之痛出言问道“那么公子,可是对我有什么不满,按照公子的说法,这金条应该是我的了,要是公子不舍,那么收些回去,我也绝无怨言。” “呵呵,呵呵,哈哈,哈哈哈哈。”永煜先是冷笑,随后大笑,再到之后放肆癫笑,一手扶着额头,一手自然垂下,脚下越发用力,不过言语却依旧是刚刚那句“我这人心善,不愿看人有这两大悲苦。”可是说到这之后,永煜却是话锋一转,言语玩味道:“你得到了这一盒子金条只是现在得到,难保以后会不会失去,为了避免这件事发生,那么只有请你去死了,毕竟死人那就已经不能算不人了,既然不是人,那么这两大悲苦就不存在了不是。”永煜说完,脚下再也没有刻意收力。 随着一声渗人的“咔嚓”声响起,那人眼耳口鼻纷纷流淌出殷红血液,惨叫之声更是响彻云端。 听着这惨叫声,永煜并没有心慈手软,而是就这这么一脚下去,将那人脑袋连带着头骨瞬间踩碎,再也没有了气息。 “晦气,埋汰了我这双鞋子。”看着眼前横七竖八的尸体,永煜心中也没有怜悯,甚至没有不适。 额,如果非要说不适的话,那就只能说此时永煜心情不算太好,因为永煜是真的喜欢自己这双鞋子,现在却被鲜血裹挟脑浆将他这鞋子给埋汰了吧。 蹲下身子,随手扯下一人的衣服,随后坐会门槛之上,将那鞋子褪下,仔细地擦拭着,口中碎碎念着“真是一群人渣,死了也不让人安心,让我这鞋子掉了价,我这可是偷偷穿明卜语这混蛋的,这要是给他知道了,不得骂我一顿啊。” “哎呀,早知道就不踩了,直接杀了多好废话,我好歹也是麒麟阁之人,应该淡漠一点才是,可不能这样了,不然多掉价。” 可话虽这么说,真要改,这可不是一天两天的事,由于此前一直待在麒麟阁,好不容易出来一次,这让永煜有了许多玩心。 而且碍于永煜身世,他对于那些个世家以及赌徒,青楼中人从来就没有好感。 就好比那人皮面具来说,原本杀了也就杀了,算不得什么大事,可却非要带走头颅,嘴上说什么好皮囊好皮囊的,可究其原因不就是看不得那些个世家公子那嚣张气焰吗,甚至还不愿意给人留下全尸。 第25章 人皮面具 次日清晨。 比之其余城镇不同,其余城镇清晨好歹也该有一点动静,不说其他早起务工之人,也不说公鸡打鸣,毕竟这梧桐城也就这样,就算是有公鸡也早给吃了,哪里还会留下报晓打鸣呢。 可诡异就是诡异在这,其余城镇除却早起做工之人,除却公鸡,这炎炎夏日的,好歹也该有几声蝉鸣吧,可这梧桐城或许是太过晦气,即便是蝉之活一夏的东西都不愿来此。 也就是因为这样,整座梧桐城要太过安静了,额,或者说安静的诡异了。 ……………………………………………………………………………………………………………………………………………………………… 不过这份诡异于整座城不同,此时梧桐赌场之内,一句句碎碎念在这安静的诡异的氛围之下似乎更加诡异起来。 梧桐赌场之内,永煜真就在那擦了一夜的鞋,要不说这蜀锦配上苗绣真是天作之合,即便永煜这擦了一夜,这靴子花绣硬是一点没掉,依旧是那般清晰可见。 擦了一夜的永煜看向门缝,直至这清晨第一丝光亮出现,随后又是看向自己擦着的鞋子,神色嫌弃。 虽然说这擦了一夜,这要是磨刀,即便是一块锈铁也该可以刮胡子了,更不要说这仅仅只是一只靴子了。 可永煜看着这比之刚来那会要更加干净的靴子确实满脸的嫌弃,毕竟沾染了那群人污秽的鲜血,即便是如何去擦,永煜心中还是觉着埋汰。 要不是这靴子是明卜语的,这要是不拿回去,那可得挨一顿揍了。 也就是因为这样,即便是再怎么嫌弃,可该穿还是要穿的,哪怕退一万步来说,这不得先穿一双鞋出去才可以换嘛。 想到这,永煜摇了摇头,万般无奈之下还是将脚套上了那只靴子。随后大踏步朝着楼上缓步走去,更是丝毫不见客气地大喊道:“各位,昨日答应之事你们最好做到,不然就不是死一人,断只手这么简单了。”永煜说到这,一脚便踏入二楼,看向早已恭敬等候的那群血刃余孽。 永煜此时虽然面带微笑,可言语却丝毫听不出一丝喜悦,只有刻骨的寒意“如果没有做出来,那么诸位也就可以不必过这种防备着谢烟雨黄裳两人,这么战战兢兢的日子了。”当然,这言外之意自然就是不必活着了,毕竟如果要躲着某人或者某事的话,似乎无论在哪都有可能被找到,但是唯独只有一个地方即便知道也不敢去,不会去,要是是哪里?那就只能阴曹地府了。 “公…………公子。”昨日那断手老者看着那带着微笑说出如此冰冷言语的永煜,比之昨日不同,今日可以说是惊惧不已,即便声音都颤抖起来,要知道,昨日眼前这位公子可以小小做局就让底下那几十个赌徒搭上了性命。 当然,不是说这个局有多么复杂或者有多么精巧,只是如果眼前这位公子真的要杀了那些人,完全不费吹灰之力,可却依旧要选择比之更加费力的方式。 扪心自问,自己要是想杀那些人,一刀足矣,完全不会去想如此复杂之事。这也由此可见,永煜的目的似乎并不是为了杀人,而是为了看戏,或者说是无聊罢了。 想到这,那断手老者言语更加恭敬起来,虽然此时已然断手,可却依旧本能的想要抱拳作揖道:“公………………公子,好了,毕竟是我们血刃的传统手艺了…………” 那断手老者说着,随后微微扭头,看向身后已然被吓坏了的几位老者道“快给公子将那人皮面具拿出来,可别耽误了公子的正事才是。” 果然,神色全是惧怕之意,即便是伸出来递面具的手都在颤抖着“公………………公子,您的面具好了,还请看看满不满意?” 永煜接过面具,一脸冷笑地看着此前还是一整颗头颅,可此时却成了一张面具的徐少爷,口中喃喃道“说是好皮囊还真是好皮囊,这细皮嫩肉的,想来也是养尊处优许久了。” 虽然永煜对于下面那些个赌徒厌恶,可却对于这面具却没有过多抗拒,就这么堂而皇之地戴在了脸上。 随着面具戴在脸上,也不知是不是心理作用,在面具戴上的一瞬间,永煜身子似乎都矮小了一点,整个人也青涩不少。 此时永煜虽然还是冷笑,可在这严丝合缝的面具之上,这微笑却如沐春风一般,这也给了那几位老者一丝庆幸,一丝可以活命的庆幸。 “诶,诸位当真是能工巧匠,这人皮面具严丝合缝,好手艺。”永煜说完,露出一抹微笑,随后很是随意地伸手摸向腰间。 就在永煜摸向腰间之时,身子也猛然转了一圈。 第26章 查案 永煜这一举动在旁人看来,或许相当的无厘头,摸不着头脑,可只有永煜知道自己刚刚干了什么,当然,在上一刻,那些几位自称血刃的老者或许会知道,可现在他们却怎么也不知道。 当然,倒不是说他们失忆了,或者说永煜做了什么手脚让他们失忆,而是刚刚永煜那莫名其妙地猛然转圈之下,腰间那刀丝也顺着永煜的身子猛然朝着周遭狠狠划过。 …………………………………………………………………………………………………………………………………… 顶着这么一副新的面容重新迈出梧桐赌场,微微抬头看着骄阳似火,万里无云地天空,随后又看了看院中那横七竖八的尸体,永煜摇了摇头,说的没错,贪心不足蛇吞象,也不掂量掂量自己有几分能耐能不能拿走这盒子金条。 走上前去,永煜一脚勾起那盒子金条,随后又是看着院外那看似等候多时的枣红马,随后一阵口哨声自永煜嘴中传来。 而那枣红马似乎也早就等着这一刻,在永煜吹响口哨之时,瞬间便一跃三丈多高,更是如流星坠地一般直挺挺的落在永煜身前。随后高高扬起马头,样子极为高傲,就好似等待夸奖的孩童一般。 永煜见状,只是伸手轻轻摸了摸那枣红马的鬃毛,言语比之在赌场之内的时候少了些许狠厉,却多了些许温柔“好了好了,知道你能耐。” 随着永煜伸手摸向自己鬃毛,那枣红马似乎还挺傲娇一般,微微偏头,就好似孩童受了委屈,得到了长辈安慰,却放不下面子那般样子。 不过话说回来,即便是永煜此时已然面容改变,可这枣红马依旧能够认得永煜,这也可见这枣红马很是通人性,对比之下,地下这横七竖八的尸体确实枉为人了。 当然,作为多年饲主,虽说这枣红马使起了小性子,可在永煜面前也不过是顽童想要埋怨几句那般,无非就是想要安慰安慰罢了,想到这,永煜也没有过多计较,而是轻拉缰绳,顺着缰绳朝着枣红马偏过头去的那一侧走去,随后又是一手抚摸马匹的鬃毛“好啦,不就是将你晾在外面一日吗!如此使性子未免也太过小气了吧,再说了,我这也是干正事不是,这么好的皮囊可别糟蹋了。” 永煜说完随后也不顾这马匹是不是“解恨,消气”。而是自顾自的翻身上马,轻拉缰绳,朗声道“走,去会会这位宴喜先生,看看这位曾经师承萧老先生的宴喜先生是不是浪得虚名!”别说,配合着如此良驹,如此少年样貌,颇有一副少年郎春风得意马蹄疾,天涯海角任我行之感。 随着永煜轻踢马腹,这枣红马瞬间便如同赤红流星贴地而行,马蹄之声更是如雷动一般,这梧桐城仅有的那么几棵梧桐树也随着这马蹄之声颤动着。 随着永煜纵马踏出梧桐城,这梧桐赌场也随之坍塌,将那一堆的尸体彻底掩埋。 …………………………………………………………………………………………………………………… 翌日。 要说这梧桐城有没有地方父母官,那么回答定然是有的,但是碍于这梧桐城确实磕碜,无人愿意走马上任,地方州府无奈执行,只得与相邻的玉带城连为一块,也就是说玉带城县令一人辖区两城。 此时玉带城府衙偏厅之内,县令老爷看着眼前书信不自觉的皱了皱眉头,心中颇为无奈,随后将这书信递给一旁的师爷道“张兄,你怎么看?” 这张师爷接过递来的书信,粗略地看了一眼,也不深究,只是轻笑一声,随后端起一旁的茶水悠然道“大人,现在朝中暗流汹涌,那些个一品大员二品大官的哪个不是明争暗斗,都想着自己心腹接手更多城镇,从而为自己家族多多谋求私利,我们这些小鱼小虾在他们眼中并不是不可代替的,现在我们需要做的乃是明哲保身,在其位谋其事,这件事可大可小,梧桐城无非就是一块无人想管之地,死了多少人并不重要,重要的是这件事会不会被有心人利用,到时候被这些个有心人利用了参大人你一本,往小了说是苛责罚俸,训斥了之,可要是玩大了说这可就是办事不力,搞不好丢了这顶乌纱帽也不是不可能。”那张师爷说完,这才轻轻抿了口茶水。 听着这张师爷的话,那县令老爷也是点了点头,随后道“依师爷之见,管还是管还是要管上一管的?” “自然,在其位谋其事,但是也不必深究,无非就是死了一群人渣罢了。况且那群人树敌颇多,死了也是情理之中罢了。不过做做样子还是要做的。”那张师爷说着,随后又是将那茶水重新添满,随后说道“大人,将在那预留的眼线叫回来吧,既然是人为的,那么他们自然看见了来人,这凶手能抓那就抓,抓不到,那么随便找个和他们那群人渣有仇的,严刑逼供之下,自然会有口供,无妨,马脚别露出太多。” “哎,也就只能这样了。”那县令老爷说着,轻叹口气,随后吩咐道“师爷,那么这件事你吩咐下去吧,一定叮嘱好了,做的干净些,可别露了马脚。” “是,大人。”那师爷站起身来,拱手应答着,随后朝着偏厅之外喊道“来人呐。” 随着那张师爷这么一喊,很快便有一小斯走进偏厅之中,看着县令老爷以及这位张师爷微微躬身,作揖道“大人,师爷,唤小的所为何事?” “去将葛捕头找来。” “是,小的这就去办。” 那小斯答应一声,随后也不敢抬头,而是依旧那么弓着身子,缓步退去,直到至偏厅之外,那县令老爷与师爷看不见的地方之后这才直起身子。 ………………………………………………………………………………………………………………………… 随着那小斯退去没多久,一腰挂制式佩刀,眉目之间透露出机敏之色的缁衣捕头来到县衙之内。 在一见到这位县令老爷之后,随即便是躬身拱手道“大人,师爷,唤我前来所为何事?” “葛捕头,是有一件棘手的事需要葛捕头去一趟。”那县令老爷说着,随后看向张师爷,示意接下来的话就由这位师爷来说。 那葛捕头见县令老爷将这件事交给了这位张师爷,葛捕头也没有了之前那谦卑之色,而是直起身子,言语算不上谦卑,就如同看待同辈之人一般说道:“师爷,有什么事尽管吩咐,在下定然不负所托。” 当然,要说这位葛捕头眉宇之间的机敏那可不是白来的,这恰恰就是这葛捕头机敏之处。 因为自己这个捕头虽说算不上官,可却也算是吏,而且还是顶级的吏,吃的是算下来吃的是皇粮,而这位师爷真要说起来连吏也算不上,只不过是自家大人的幕僚罢了,找来处理一些小事,或者出谋划策之人,而每月工钱也在由大人发放,而非皇粮。 第37章 查案二 当然,在自家大人不在的场合,葛捕头还是要做到谦卑的,原因就是这位师爷在,而大人不在,那么师爷定然是受了大人指派,那么在那种时候这位师爷就是大人,这点无可厚非。 但是现在是自家大人与师爷一同在场,这自己态度要是与面对自家大人一般,那么难免会弱了大人几分气势。 这也是葛捕头机敏的原因,只不过葛捕头这份机敏全然用在了这么一些小事之上,似乎有些大材小用了,糟蹋了这份机敏。 “葛捕头,是这样的,梧桐城知道吧,那里昨日死了很多人,就在梧桐赌场那,虽然那些人死了也会死了,并不碍事,可说到底这终究还是大人辖区,这要是不查,难免落人口实,葛捕头你一向机敏,那么这件事就由葛捕头你去办吧,凶手找不找得到这另说,但是马脚千万别露出太多来,知道吗?”那师爷说着随后看向县令老爷,似乎是在询问自己有没有什么遗漏的地方。 那县令老爷看张师爷这么看向自己,也是会心一笑,随后补充道“对了,葛捕头,等到了地方你就叫那盯梢之人回来吧,他应该看见了那凶手长什么样。” 听着县令老爷这么说,那张师爷也是一拍脑门,随后赶忙找补道“对对对,大人不愧是大人啊,就是心细,我怎么就给忘了呢?” 要不说这都是些人精,这葛捕头就不用说了,这师爷也是更胜一筹,就这么三言两语之下,就夸赞了县令一顿,这马屁拍的一般人还真看不出来,还真是润物细无声。 ……………………………………………………………………………………………………………………………………………………………… 梧桐城。 两城相邻,一路上更是快马加鞭,中途一点耽搁都没有,现在也就仅仅是正午葛捕头便带着两捕快拍马赶到。 在来到梧桐城那埋汰的不像话的篱笆城墙之前,早就有一人翘首以盼了。 “呦,这不是葛捕头嘛,这亲自前来,看起来大人是对这件案子极为重视啊。”相较于葛捕头与张师爷的机敏不同,这位仁兄就要差的十万八千里了,这虽说是一句马屁话,可听起来怎么就这么刺耳呢? 果然,葛捕头也是在听到这句话之后心中也略显不悦,可脸上却并未表现出来,而是来到那人身前,随后翻身下马朝着那人微微拱了拱手道“于兄弟,还劳烦你接待。”略做寒暄,那葛捕头再次说到正事,朝着自己身后看去,伸手一指:“小韦,将马匹给于兄弟,大人需要于兄弟回衙门画像。”葛捕头说完,也不再理会,而是将马匹拴在了这埋汰篱笆城墙之上,随后大踏步地朝着梧桐城之内走去。 …………………………………………………………………………………………………………………… 梧桐赌场。 来到梧桐赌场外围,葛捕头看着已然将赌场围地水泄不通的人群,葛捕头不禁失笑道:“从来不知道这梧桐城有这么多人,这少说都有三百来号人了吧,之前是因为没有吃的少动弹吗?”葛捕头略做调笑,随后看向身后两名捕快道:“看什么?办案了,清场啊,这围着这么多人,还怎么办案?这么多年捕快还需要我来教你吗?” “哦,老大,是,我们这就去。”两名捕快听着自己老大的话很快也就行动了起来。 这一刻,似乎这梧桐城之人命就是贱,这两名捕快驱逐人群也不说,而是直接将腰上那连带着刀鞘的制式佩刀解下,见人就朝着人头上砸去,口中叫嚣着“诶诶,散了散了,没看到公家办事吗?要是耽误了,你们有几个脑袋可以掉的?” 随着叫嚣之声,那围观之人虽然愤愤不平,但是自古民不与官斗的思想根深蒂固,容不得他们反抗。当然,他们也不会反抗,因为即便是这梧桐赌场之内那已经死去的人渣还活着的时候,他们都不敢反抗,更不要说穿着捕快这一身狗皮的官家人了。 随着人群逐渐散去,那两名捕快这才将腰间佩刀重新悬挂于腰间,口中得意道:“真是贱骨头,要我说这梧桐城就别待了,出去哪怕是要饭也比待在这强上不少。” 那两捕快说着,见葛捕头走来,一改神情,言语带着些谄媚道“老大,清场了,还有什么吩咐吗?” 听着自己两手下这么说,葛捕头只是轻轻挥了挥手,随后看向这梧桐赌场,心中不禁感叹道“昔日这梧桐赌场可谓是这整座梧桐城最为正经的一座小楼了,虽然说放在他处也就中规中矩吧,可也绝不是现在的废墟一片。” 第38章 查案三 看着眼前的废墟,想着这梧桐赌场此前的样子,葛捕头有些唏嘘,不过也没有过多感触,只是朝着左右看了看自己带来的这两位捕快,开玩笑一般地一人踹了一脚,随后嬉笑吩咐道:“看我干嘛?查案啊,怎么,还想留在这过夜啊,早些有了结果,早些结案,记住咯,这可是大人亲自下令的。” 葛捕头说到这,似乎是觉着之后的话不适合就这么堂而皇之地说出来,微微往前走了两步,随后也朝着那两捕快勾了勾手,示意两人过来。 而那两捕快也是知道其意思,也是朝着葛捕头走去,微微前倾脑袋,偏头将耳朵贴近葛捕头。 看着两人动作,葛捕头也是压低了声音“记住咯,这次查不查得到凶手不重要,我们只要查就好了。” 有了葛捕头这句话,那两捕快瞬间便明白了什么意思,大概就是做的漂亮些,但是却没有了缉拿真凶的压力,这倒还真是一份好差事。 想到这,那两捕快一时之间居然有了些许干劲,一人飞身上了二楼,而另一人则是费力的搬弄着那残垣断壁。 果然,没有多久,一道惊疑且慌乱的的声音便从二楼传来。 “老大,你看看这个,这看起来可不是什么寻常寻仇的人可以做到的啊!” “怎么了?大惊小怪的?”葛捕头听着这声音,一时之间有些生气,可是转念一想,眉头也略微皱了皱,心中暗想道:“自己这手下虽说算不得什么名捕大捕 可跟在自己身边也算有些时日,虽说还未独立处理过多少案子,可在自己身边耳濡目染之下,也算是一条左膀右臂,如若不然也不会带着来这梧桐城。” 葛捕头想到这,也没有犹豫,而是脚下微微用力,脚尖轻点一楼的断壁残垣,很是轻盈地来到了二楼之上。 看了看四周,目光先是看向二楼那几具被枭首的尸体,略微上前,一手轻掩口鼻,一手将一人尸体翻了个身,看着那整齐如镜面一般的脖颈断头之处,一阵心惊肉跳。 随后又好似想起什么,朝着那赌场一楼之上还未坍塌的墙壁跑去,伸手略微摸了一摸,心中已然有了决断。 既然有了决断,那么这位葛捕头也不是什么犹豫之人,赶忙喊道“你们两个,一个回去衙门问问大人,就说这件事不是我们可以插手的,而且凶手也找不到了,看看大人是何种打算。” 听着葛捕头说着此前从未说过的这种泄气话,两人都有些不明所以,底下在哪收拾断壁残垣之人也停下了手中的动作,一个翻身便也来到了二楼之上,略做疑惑道“老大,怎么了,不是说找不到真凶没关系,但是样子要做足吗?怎么就这么两下功夫就收拾不干了?” “对啊,老大,虽说这件事大人并没有给我们压力,可却也不至于如此草率吧?” “老大,虽然说这梧桐城之内的人命贱,大人也不在乎,可这要是被有心人给捅咕出去,对于大人来说最多也就是一个御下不严,可对于老大你来说,这可就是渎职了,而这渎职可大可小。老大,你这个位置可是有很多人眼馋的,可别一时意气用事啊。” 听着这两人这七嘴八舌的说着,葛捕头一时有些头疼,心中想道“蠢货,这种事都看不出来,相较于渎职罪,命才是最重要的。” 不过虽然心中这么想着,可对于自己一手带出来的心腹兄弟,葛捕头也没有说过多的重话,而是左右看了看,一脚便讲那墙壁踹踏,随后看向两人解释道“你们看,这尸体的断头处,还有这墙壁之上的痕迹,毫无滞涩,虽说不知道用着何种兵刃,可能仅仅一下就做到这种程度,恐怕也是天下的大高手了,这种人,我们不要去招惹,毕竟我们谁都不知道他的脾气,要是因为我们调查的的缘故惹怒了他,我们明天恐怕就会在床上起不来了。” “嘶………………”两捕快听着自己老大这么说着,一时也是倒吸了一口冷气,随后颤抖着声音说道“老……老……老……老大,不,不,不至于,不至于吧。” “闭嘴!”葛捕头有些恨铁不成钢,语气也严厉了,些许,随后吩咐其中一人道“快回去,就按照我刚刚说的做。” “还有,留下一人,将这里处理干净了,让那位明白我们的心意,绝没有与之为敌的心意。” 见自己老大语气难得如此严厉,其中一名捕快也是知道了事情似乎比之自己想的要严重许多,赶忙答应道:“是,老大,我这就回去禀报大人。” 看着自己那位同僚的离去,留下的那名捕快本能地想要抬头看看,可却被葛捕头一手按下:“不要命了!这大高手还不知道有没有离开,也不知道他的脾气,现在我们已经入了这高手的凶案现场,那么现在怎么也摘不干净了,唯一能做的也就只有与之交好了,不管他有没有离去,有没有在窥视我们,我们不管怎么样都要做好我们能做到的事情,那就是将这凶案现场破坏了。” 不得不说,这位葛捕头确实精明的很,葛捕头此举有着两个目的。 其一,那就是刚刚所说,交好这位不知道姓甚名谁,也不知道此时身处何地的高手,虽说这个交好只是一厢情愿,但是这也是没办法的时候,毕竟他不敢赌,也赌不了。 其二嘛,那就是这凶杀案怎么都是要破的,毕竟死了太多人了,这要是不破,对上对下都没有办法交代,凶手那是一定要有一个的,至于是谁这不重要,重要的是要合情合理。可是就这个案发现场来看,要找一个合情合理,且愿意束手就擒的高手来充当先生,这似乎太过天方夜谭了,于是无奈执行也就只有这么一个办法,那就是毁了这里高手的痕迹。 而且就在这极短的时间之内,一个大致的谋划很快就充斥着葛捕头的脑子,嘴角也不禁露出微笑,一个恶毒的微笑。 第39章 查案四 那余下的一名捕快看着起先一脸惊恐,而此时却毫无来由,露出微笑的葛捕头,心中也是疑惑,或者应该说是惊恐,不禁问道:“老大,你这是怎么了?可别吓我啊。” 这也不怪他,毕竟只要是正常人看着这个笑容那都会如此,毕竟这个笑容太过诡异,尤其还是在这种场合。 “没什么。”将最后一面墙推倒之后,葛捕头也是抽出腰间佩刀,朝着地上那几具尸体脖颈之处狠狠地砍下,直到将那齐如镜面一般的山口给砍得歪七扭八之后这才满意的点了点头,随后一手也不知道是冲着谁,只是对着四周远处拱手作揖,口中念念有词道“前辈高人,小可不知道前辈来此,也不知道这些人与前辈有着什么恩怨,晚辈只知道这群人死于群殴,互殴,乱刀砍死,与前辈没有一点关系。至于有什么得罪之处,还请前辈见谅。” 话一说完,那葛捕头依旧在那躬身作揖,纹丝未动,一刻钟,两刻钟,三刻钟。 足足三刻钟之后,葛捕头这才微微放下已经发酸的手,直起发酸的腰,一手搭在那捕快肩上,喃喃道“走了,回去和大人请示请示,要是不出意外的话,大人应该会同意,大人一同意,那么我们我这可就有着大事要干了,可别误了时辰。” ……………………………………………………………………………………………………………………………………………………………………………… 衙门偏厅之内,那先前率先赶回来禀报的捕快半跪在地,双手作揖,而那县令老爷则是揉着额头,显然是在思索着什么,想着怎么权衡。 不过就在这时,葛捕头两人几乎是前后脚便赶了回来,事情紧急,葛捕头连通报都没有,人还在偏厅之外便朝着偏厅之内喊道:“大人,事情知道了,在下有一个计策,还请大人批示…………………………” 只是葛捕头话还未说完,汤师爷手中拿着两捆画轴匆忙赶来,即便基础的客套都没有,直接就跑上前来,将这两捆画轴递给了县令老爷,口中略显慌张地说道:“大人,凶手的画像出来了,这件事比起一开始设想的要棘手很多。”张师爷说到这,又看了看葛捕头三人,随后附在县令老爷耳边小声道“还请大人早些决断,不然难免引火烧身,届时大人这压力绝对小不了,脱下乌纱帽这都还是轻的,重点那可就是人头落地了。” 看着一向冷静的张师爷如此慌张,就连呢平时的马匹客套都没有了,这也让这位县令老爷不得不重视起来。 打开画轴,看着其中人像,略做思索,随后冷汗不由得在额前流了下来,看了看张师爷,又是看了看葛捕头,随后说道“张师爷与葛捕头留下,其余人散了吧。” “是,大人。” …………………………………………………………………………………………………………………………………………………… 半晌之后,看着这偏厅之中只剩下心腹汤师爷与葛捕头,那县令老爷也没有藏着掖着,直接招呼两人坐下,随后将两幅画像摊开看向两人问道“葛捕头,汤师爷,这其中一位就是徐家少爷,徐桀秋了,就在前几天整个鹤北道都闹得沸沸扬扬的事情,徐家少爷徐桀秋被枭首杀害,而且尸体还是由徐家二老爷亲自确认的,可是现在这么堂而皇之地出现在了我们这,起死回生?” 县令老爷说到这,随后看向两人继而说道:“据我们在梧桐城之内的哨子所说。是由这一位率先牵着马,手中更是提着一小个麻袋就这么堂而皇之地进入赌场之中,一个时辰之后就出现了诡异的一幕,那群赌徒好像在争夺什么东西从而大打出手,互殴致死,然后之后一夜过去,这人就再也没有出来,出来的是徐少爷。”那县令老爷说完,略作沉思,随后又是问道“好了,事情大概经过就是这样,说说你们看法吧。” 两人点了点头,随后仔细地看着画像,虽然没有见过这位徐少爷,可是既然自家大人已经确认了,那么自己也没必要质疑。 葛捕头看着画像思索片刻,随后指着永煜画像说道“大人,师爷,这位徐少爷被枭首杀害,头颅找到了吗?” “没有啊,不然也没有必要找徐家二老爷亲自确认了。” 听着县令老爷这话,葛捕头也就知道了事情大概,于是拱手道“那大人,师爷,我已经知道了事情大概了。”葛捕头说完看向县令老爷,似乎是在请示什么一般。 果然,县令老爷看着这位机敏地过了头的葛捕头,心中暗道“还真是狐狸转世啊,什么事情都想摘干净,只是这件事你摘的干净吗?”想到这,县令老爷直言道“葛捕头,我们现在都是捆在一根绳上的蚂蚱了,一荣俱荣一损俱损,有什么话想说就说吧,集思广益下。” 听着县令老爷这么说,葛捕头这才娓娓道来“我想这位先生定然就是杀害徐少爷的凶手了,虽然不知道他来这赌场目的是什么,但是这位徐少爷的头颅恐怕是被做成了人皮面具了。当然,徐少爷这是人皮面具,但是谁也不知道一开始这张脸是不是面具,这两幅画没什么价值。而且现在也不是讨论是不是徐少爷的时候了,而是该想怎么解决这件事。” “葛捕头这么说,想来是有办法了?” “有了一个大致计划,那就是不管这两幅画,至于凶手,我们直接就可以推给梧桐城之内那三百来人。”葛捕头说到这,目光之中那机敏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则是一抹阴狠之色。 第40章 查案五 “哎…………”县令老爷略做叹息,一手扶着额前,一手朝着张师爷与葛捕头轻挥,言语之中带着无奈与愁绪出言发道:“哎,既然将二位留下,那么我们三人也就捆在了一起,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现在集思广益下,看看有没有什么办法将这件事给瞒下去。” 县令老爷说到这,随后看向葛捕头说道:“既然葛捕头你有了大致的方法,那么说出来看看,看看可行否,也看看能否添加一些润色。” “好 既然大人这么说了,那么小的也就抛砖引玉了。”葛捕头说着,微微抬头,那狠厉的目光之下,让张师爷都不禁有些胆寒,不自觉地咽了咽口水。 “这件事无论是谁我们都得罪不起,那位不知姓名,不知身份,不知长相的凶手能一击就将那梧桐赌场的小筑给拦腰斩断,这可不是什么装神弄鬼的手段,而是真的鬼神手段,就这一点来说,我们要是得罪了他,明天恐怕我们县衙都不复存在了。” “至于徐家,那更是庞然大物,天下能怡然不惧之人那是少之又少。所以这两方都得罪不起啊。 张师爷不愧也是人精,葛捕头这寥寥数语之下,张师爷已然知道了葛捕头所说的大致计划,喃喃道“葛捕头想说的是祸水东引,我们依旧按照原本所说找人替罪?此前或者可以随便拉上一人,可是如今徐少爷面容已然露馅,梧桐城之内看见的人恐怕不在少数,这不好办啊。”张师爷说到这,虽然知道了葛捕头的意思,可却不愿从自己口中说出来,于是看向葛捕头询问道“葛捕头可有什么解决办法?” 葛捕头听着张师爷这话,心中暗骂一声“老狐狸,好人全让你当了,恶人全让我来做,打得一手好算盘。”心中虽然这么想着,可嘴上却没有过多在意,而是伸手将那两捆画轴重新卷起随后道“这两幅画我们知道就好了,可千万不能被第四人知道,至于梧桐城嘛,哼,一群命贱之人,死了也就死了,就今晚,我们带人前去,剿了梧桐城,至于罪名嘛,那就是梧桐城居民不堪受辱,将那几十个赌徒残忍杀害,而我们衙门在收到消息之后第一时间赶赴现场,但是过激的居民将在杀了那群赌徒之后调转矛头,冲向我们衙门,无奈之下,我们只好反击,以至于梧桐城居民一个也没有留下。” 葛捕头大致说了计划,张师爷也是一脸询问之色地看向县令老爷,似乎都在等待着这位拍板之人的决定。 略微揉了揉额头,这位县令老爷也没有过多犹豫,而是轻飘飘地说道“做的干净些,别露了马脚。记得,那个眼梢也带走,别让他回来了,徐少爷被杀这件事还没有传开,不过半月之后恐怕就不是这样了就,这个知情人可千万不能留了,留了终究是个祸害。”那县令老爷说着顺手拿起那两幅人像,一手探在一旁烛火之上。 霎时间这烈火余光洒落三人面庞,相对无言,可是其目光之中却皆是阴狠之色。 眼睁睁地看着画轴被烧成灰,葛捕头这才站起身来,拱手抱拳道“大人,事不宜迟,小的这就带人前去梧桐城,不过此去至少需要个百八十人,小的还无权调动,还请大人下令。” “好。”那县令老爷也没有过多犹豫,而是大手一挥,随后吩咐道:“葛捕头,你且先去召集大伙,我也好想个漂亮话出来。” ………………………………………………………………………………………………………………………………………………………… 酉时。 虽说已然是酉时,已然日薄西山,可夏季天黑的总是要比之别的时节要晚上许多,要是冬季,此时已然是繁星点点,可夏季却依旧仅仅只是日薄西山罢了,可凉风习习之下倒也没有觉得闷热,反而有着些许舒爽之意。 此时,衙门之内,高台之上,那县令老爷头戴乌纱,一袭青色官袍之上连雀巧绣,神色也极为肃穆,颇有一副大义凛然之感。 而看着这么一副神情的县令老爷,一旁的张师爷,与下首的葛捕头心中不禁暗想道“大人果然是大人,这神色要不是我早已知情,这要是寻常人看见,定然找不到什么破绽,若不是没有什么后台,只能被摆弄在门面上,就凭借着大人这么一手随意变换神色的绝活,恐怕也不仅仅只是这么一位九品芝麻官吧,高低得上去做个知州知府才是。” 就在两人这么想着之时,那高台之上的县令老爷轻轻咳了咳,随后看向高台之下道:“诸位,此时已然酉时,本该是诸位归家与家人吃上一顿晚饭之时,可现在却被本官强行召集回来,想来心中也有着些许怨言。” “只不过我们既然吃着皇粮,那么定然不能辜负了陛下圣恩,梧桐城想必大家伙或多或少也听说过,此梧桐城之人皆是虫豸,老鼠,人渣,本官本想着上苍有好生之德,既然梧桐城之内如此,只要不闹出人命,只要不出来祸害人,那么就随他去了,可没想到这梧桐城之内就在昨日一夜之间死了八十来人!” “说到底,这应该要怪本官,春季万物竞发,生机勃勃,可却往往也伴随着春雷震动,如此人渣聚集之处而且还害了人性命!本官已然决定要以雷霆手段,彻底扫除梧桐城这伙人渣!” 随着这么一番慷慨激昂的言语过后,葛捕头率先喊道“谨遵大人之命!兄弟们,养兵千日用兵一时,虽说我们乃是捕快,可却也身系治安维稳,梧桐城如此狼窝,留着终究是个祸害,既然大人有心,那么我等小吏定然不负大人所托!” 随着葛捕头这话一出,此前还有着些许疑惑之人顿时情绪高昂,腰间那制式佩刀纷纷出窍,动作整齐划一,一齐高举头顶,随后更是发出好似呼啸一般的声音“是!谨遵大人之命!” 第41章 查案六 其实细细想来,这位县令老爷那番话着实经不起推敲,漏洞百出。 其一,那就是为什么就得是今日?既然如此不待见梧桐城,为什么不一早铲除? 其二,那便是为什么要剿灭梧桐城,既然死了八十来人,那么是如何死的,凶手是谁?动机是什么?一夜之间杀了,那么是如何杀的?这一切似乎都没有说出来。 其三,也是最让人费解的,那就是之前这两条都可以暂时忽略,也不用过多深究。 现在只问一点,那就是这件事是如何得知的?又是谁调查出来的? 好,葛捕头一早便去了梧桐城一趟,这是葛捕头查出来的,可如果是全城人都有参与,那么葛捕头仅仅就带了两人前去,这是如何做到全身而退的? 这一切都值得推敲,可现在却在这位县令老爷与葛捕头的渲染之下,这一切似乎也不是那么重要了。 他们似乎也并不在意真相,只在意今日夜晚是要杀人了,就这一点就足够了。 果然,在两人这一唱一和刻意的渲染之下,这些底下一众捕快,衙役,全然没有追究。 看着这一幕,高台之上的县令老爷心中得意,冷笑,可面上却不能有一丝的显露。 而是更加的郑重,大义凛然道:“葛捕头,此次行动就全然交在你肩头了,记住,此次前去是为民除害!” “是,定然不辜负大人所托,如若不成功,葛某也没那个脸面前来见大人了。” 看着比之自己丝毫不遑多让的葛捕头,这位县令老爷也是一阵腹诽之中带着些许得意,心中暗道“看来我这功底没有退步嘛,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这才是为官之道,不过这区区一介武夫捕头却有如此心机,看来以后上面派人前来,我可得看紧点这个葛捕头了,可别被他当成垫脚石给踩了。” 那县令老爷心中虽然这么想着,可面上却依旧不显,而是看向一旁那此前安插在梧桐城的眼梢吩咐道“段铭,你也在梧桐城待了许久,这次就请你去替葛捕头带路吧,此次事成,回来之后,本官定然有赏。” 听着县令老爷这话,那名叫段铭的衙差心头欢喜,随后恭敬行礼道:“是,大人,多谢大人提携,小的此去定然不会辜负大人所托,一定全然兢兢业业,绝不会不给葛捕头拖后腿。” 段铭说完,一脸的喜色,暗暗盘算着回来之后县令老爷会赏赐什么东西,可殊不知自己此去全然没有回来的机会,定然会死在梧桐城之中。 看着依旧一脸喜色的段铭,葛捕头暗暗皱眉,心头好笑“蠢货,不过这样也好,也在死前有盼头。”葛捕头想到这,看了看手中这制式佩刀,拇指轻弹,刀刃露出寸许,有着意思不忍道“如此天真之人死在我的刀下,说起来还真是罪过,罪过啊。不过放心,到时候我一定一刀毙命,让你心存幻想地死去,也不枉走这一遭。 而此时与葛捕头想法不同,那高台之上,站在县令老爷身边的张师爷则是心中默念“段铭?段铭?段铭?段铭?”想到这,不禁摇了摇头,心中继而调笑道“这不就是短命吗?这名字取得,还真是印证了结局了,大小伙子,不过三十来岁,就这么英年早逝,不过也好,短命就短命吧,这个世道可不是你如此天真之人可以活下去的,就算不被我们算计,以后也会有别人算计你,说起来还真在罪过罪过啊。” ………………………………………………………………………………………………………………………………………………………………………………………… 丑时 夜深人静,一队人马在葛捕头的带领之下,就这么徒步来到了梧桐城那篱笆一般的城墙前。 葛捕头,如何?如何行事?这群人渣多活一刻钟在下心中都颇为不忿,还是早些下手才是。 “对啊,头,如今夜深人静,我们悄悄进去,趁着夜色,有心算无心之下定然可以做到一个不留,要是一会动静大了,搞不好有人浑水摸鱼偷偷地给溜了,这一溜可就是海阔凭鱼跃,天高任鸟飞了,可别再有妇人之仁了。”一早跟随葛捕头前来调查的那两捕快也是有些蠢蠢欲动起来,握着佩刀的手也有些不自觉地颤抖起来,可见嘴上虽然这么说,可心中却依旧紧张。 “好,那就这么做,记住,别闹出动静,梧桐城不大,我们一百三十来人,挨家挨户地搜,见人就杀,切记,一定要做到一刀毙命,千万别给人有叫出来的机会,知道吗。”那葛捕头说完,一手将佩刀抽出,一手朝着身后一挥,示意行动。 果然,随着葛捕头这一声令下,一百三十人跨越这篱笆城墙,在进入梧桐城之后,又是纷纷散开,寻找着有人烟的屋子。 而葛捕头则是独自带着段铭,两人朝着一处默默走去。 在走了还没有两丈之远,段铭便有些不明所以起来,不禁细声询问道“葛捕头,走错路了吧,此处往前走就是城西了,哪里一片荒芜,有的只是乱葬岗,可没有住人了。”段铭说到这,随后有事故作风趣道“莫非葛捕头心善,不愿这梧桐城之人死无其所,做那个孤魂野鬼,想着来这乱葬岗替他们选一处好坟吗?” “哦,乱葬岗啊,还真是巧了。我我本无心寻这乱葬岗,可无心插柳柳成荫,不过这可不是给他们找的。”葛捕头说到这,抽刀横削,下一刻,段铭人头落地。 段铭这人头滴溜溜地朝着葛捕头脚边滚来,随着触碰到葛捕头脚尖这才停下,而这停下似乎也恰到好处,这段铭人头的脸刚好朝上,就这么对着葛捕头那张脸。 也就因为如此葛捕头才可以在这夜色,借着刀光看出段铭至死都一脸的笑容。 第42章 看着这颗人头滚落脚边,葛捕头只是微微抬起脚,随后很是随意地将这颗人头踩在脚下,口中悠悠道“段铭,段铭,段铭,短命,短命,短命,真是好名字,下辈子投胎之前记得托梦给你爹爹,让他找个老学究看看取个什么长生的名字。”葛捕头在悠然地说完这番话之后,脚下稍稍盘带头颅,随后又是很随意的一脚将这么一颗头颅踢向一边,大喊道“杀!” 在这寂静的半夜,这么大喊一声犹如平地惊雷一般,此前整个梧桐城都还在睡梦之中,可是此时却略显嘈杂起来。 或许是过于贫瘠,又或许是过于迅速,整个梧桐城逐渐苏醒,可却一盏灯火都没有点燃,或者说来不及点燃之下,瞬间便被喊杀之声覆盖。 …………………………………………………………………………………………………………………………………………………… 夏天的天亮的总是这般的早,此时也不顾寅时出头,天边便已然出现了些许肚白。路边野草之上挂满了水珠。不过这本应该是静谧的气氛却被一阵嘈杂的脚步打乱。 “头,都料理干净了。” 听着下属汇报,葛捕头微微看了看此前静谧,此时却没来由透露出一股子死气的梧桐城微微点了点头,目光之中也没有太多情绪,只是微微倚靠那篱笆城墙之上,微微抬起脚,看着被露水打湿的官靴,口中有着些许嫌恶地喃喃埋怨道:“什么鬼地方,埋汰东西。” 在埋怨两句之后,葛捕头这才看向底下这百来人的捕快, 衙役,衙差,出口询问道“对了,可有受伤,可有什么损失?” “头,没有,没什么损失,兄弟们身手虽比不上头你,可却也不至于这么差不是,这大半夜的,有心算无心,虽说有点插曲,可却也能做到一刀毙命,损失了几位同僚,也有许多受伤了,不过总的来说,还算过得去。”那捕快说到这,随后环视四周,言语之中又多了些许愠怒“要不是那一声喊杀声,我们损失还要再降许多,做到不折损一人也不是做不到。” “好,这就好,虽说有点小小的插曲,但是总归还算得上是好的。”葛捕头说到这,故作叹息,眼眸之中隐隐有着,些许不忍,继而说道“说起来大人欠考究了,本就不该让段铭前来,段铭本就不是捕快,身手也差,可惜了,实在可惜了。”葛捕头说着,摇了摇头,随后道“对了,回去之后有人知道段铭他家在哪吗?同僚一场,人已经死了,大家也别埋怨他,要是可以,大家就抽个时间,凑点银两,我再舔着脸找大人要点,安抚安抚段铭他家,怎么说都是因公殉职,可不能因为这么一件事让人看轻了我们同僚之间的感情。” 葛捕头这么一番话好似发自肺腑之言,他人丝毫看不出破绽之处,而且也很巧妙地将那一声喊杀之声归咎于段铭身上,将自己摘的干干净净,好一个死无对证。 ……………………………………………………………………………………………………………… 六个时辰前。 随着八十赌徒命丧赌场,此前这死气沉沉的梧桐城这才略显地有些人气。 梧桐城,一处黄泥屋外,看着天边那烈日逐渐落于西山之下,一面容憔悴,可眼眸之中却带着些许期许的妇人回过头看着自己这家徒四壁的房屋,泪水滚落两侧脸颊,轻唤一声“孩儿,那个人渣,不,是那群人渣终究还是被天收了去,我们以后再也不用受辱了。” 随着妇人这话一出黄泥屋之内的暗处,一道细小声音传来“娘亲,爹爹他,爹爹他真的死了吗?” “是,千真万确,你再也不会挨打了,娘亲也不会………………………………”那妇人说到这,轻轻掩嘴,身子逐渐颤抖,似乎是如此这般便不会让自己哭出声来。 可这一幕在旁人看来不过只是掩耳盗铃罢了。 不过此时年岁尚小的那孩子似乎并没有看出来,他那瘦小的身子步履蹒跚逐渐走出屋内的黑暗,张开双臂努力地想要环抱住自己娘亲的大腿。一张枯瘦且蜡黄的脸丝毫没有这个年纪孩子那般的嫩白,反而呈现一股子病态。 看着孩子,那妇人抽了抽鼻子,努力地挤出一抹笑容之后这才微微蹲下身子,双手扶着那孩子肩膀“对啊,以后就没有人欺负我们了,我们也可以安心了,明日,明日我们就走,离开这梧桐城,去一个没人认识我们的地方。” “好,娘亲,娘亲去哪,我就去哪,再也不回来这梧桐城了。” 如此温馨的一幕此时在梧桐城之内,可谓是四处上演。 家中一人染上赌瘾,那么全家都要跟着遭罪。 上了赌桌,那便再也下不来了,此前这梧桐城虽说依旧贫瘠,可却还算安康,家家户户夜不闭户,路不拾遗,民风过于淳朴。 可这梧桐赌场的出现,可谓是短短两个月的之间将这原本的梧桐城搞得乌烟瘴气,起先或许还能赢些,可是到了后来,那就是输多赢少,直至最后,卖儿卖女更是不计其数,自己的结发妻子可以作为筹码给压出去,自己爹娘也可以作为老奴卖出去,这边是赌,毫无胜算的赌。 ………………………………………………………………………………………… 不过人生有些时候他就是这般,所谓的天意或许终究只是人心吧,殊不知此时他们心存的点点希冀,会在几个时辰之后瞬间化为乌有。 说来,还真是可笑至极,可悲至极,可怜至极啊。半点不由人罢了。 第43章 掩蒙镇 可是此时的永煜顶着一副好皮囊,悠然倒骑着枣红马,一脸的悠然,头枕鬃毛,一手摆弄着手中这盒子金条,丝毫不顾忌财不露白这么一个简单的江湖道理。 可就在永煜这么悠然之时,殊不知自己此前那么一番看似没来由的玩闹酿成了一场大祸,一场屠城的大祸。 当然,永煜就算知道这一点,似乎也不会太过在意,操刀人不是他,冤有头债有主,自己不过只是找人做一副面具,顺带着料理了一些见钱眼开的赌徒人渣,至于之后的事,无论如何也算不到他头上去,这便是他的道理,可以做到心安理得。 ……………………………………………………................................……...................................... “诶,一会到了地方,你可不能再像之前那般撒泼了,知道吗?我们这次要见的人无论是阁主,宋漪,还是他林肃,这可都是千叮万嘱的,这要是得罪了,我可是要遭大殃的,当然,你只是一匹畜生,他们再怎么不算,也都不会拿你出气,可要是因为你导致得罪了哪位,他们拿我撒气,那么我就只能拿你撒气了,知道吗?”永煜原本倒骑这马匹的身子逐渐坐直,一手轻轻抚摸这这枣红马的鬃毛,一手轻轻安抚道“不过你应该不会让我难做吧,比起明卜语这王八蛋来说,你对于我,那可是要好上太多太多了。” 此时的永煜在旁人看来,这无外乎就是一个疯子,哪有和一匹马讲道理的,可是此时只有永煜知道,自己胯下这匹枣红马通人性,对于自己来说,这似乎比之同为人的他人来说,要更加亲近许多。 掩蒙镇。 看着一出城门矗立眼前,上书题写三个大字掩蒙镇。 永煜轻笑着收回手中把玩着的金条,随手将金条托于手中,随后迈入这城门之内。 掩蒙镇算不上富庶,可却能够称的上繁华,比之严城似乎还要更胜一筹一般。 沿街叫卖声此起彼伏,市井气息扑面而来,人间烟火气在这掩蒙镇可谓是到了极致一般。 ……………………………………………………………………………………………………………………………………………………………… “哎,真是好地方,只是不知道有了好人才有好地方,还是好地方出好人,想不明白啊,实在想不明白。”永煜喃喃叹息道,随后看了看沿街酒楼。 此时或许是出于本身就是酒楼小二,永煜对于酒楼可谓是情有独钟,不过掩蒙镇终究只能算是一个小镇,这些个酒楼属实也是拿不上台面,比之别处那门楣都是紫光檀的酒楼相比,这掩蒙镇酒楼或许都不能称之为酒楼了。 随意地选了一处稍微看的过眼的酒楼,一进门便招呼着小二道“小二,将门口那匹马拴着,喂些草料。” “是,客官………………………………”那店小二说着,随后看了看酒楼之外的那匹枣红马,双眼很快便被这枣红马给吸引了,喃喃道“良驹啊,还真是良驹。” 永煜听着这店小二口中喃喃的话语,一时好奇,不禁疑惑道:“呦,小二你也会相马?” “嘿嘿,客官抬爱了,小的哪里会什么相马嘛。”那店小二说着,摇了摇头,随后道:只是客官你这枣红马只要不是瞎子,恐怕没人会觉得这是劣马吧。” 永煜嘴角微微勾起,略微有些调笑地看向那店小二道“小二,你倒是坦率啊,要是寻常人,恐怕即便是不会,那么也得装出个样子来吧。” “客官又说笑了,会就是会,不会就是不会,真要说不会硬要说会,那么这才是贻笑大方了。” “哎,难能可贵,着实难能可贵。”永煜轻轻拍了拍店小二的肩膀,也不多言,而是径直朝着酒楼之中走去,只余下一脸疑惑的店小二。 不过这店小二也没有过多深究,而是径直走向枣红马,一手轻轻抚摸这枣红马的鬃毛,一手拉着缰绳,口中喃喃道“诶,你那主人怎么说起话来老气横秋的,明明是一个少年公子的模样,常言道,花有重开日,人无再少年,你家主人即便再怎么少年老成,也不应该如此吧。” 那店小二说着,很快便牵着枣红马来到了后院马厩之中,一手将缰绳拴于梁柱之上,一手将堆砌在一旁的干草解开,铺在马厩之中,随后又是走向水井,打了满满一桶的井水倒在了石臼之中。 看着枣红马嚼着干草,店小二好笑道“谁说良驹要嫩叶了,要我说啊,良驹就是应该要吃干草,那些个拿着嫩叶喂养的所谓良驹不过只是吃食喂养出来的,干草喂出来队伍良驹这才是良驹嘛。” ………………………………………………………………………………………………………………………………………… 酒楼之内,此时的永煜已然落座。 而一旁站着另一位店小二,正滔滔不绝地讲述着自己这酒楼的特色菜。 “客官您看好了,本店虽说在别处只能算是中规中矩,客官眉宇之间若有若无有着贵气,想来天下山珍海味已然吃腻了,今日既然来了我们这,那么也算是换换口味,虽说天材地宝,龙肝凤髓我们这没有,但是特色从来便不输他人。” “哈哈哈,你倒是会说啊,说起来,我还得学学你啊。”永煜说着拍了拍那店小二肩膀,只是这话意思似乎意有所指。 不过这句话他人听不出来,也就只有永煜能知道吧。 此前在醉仙城旗岭酒楼之中,明卜语就不止一次说永煜这张嘴不会说话,虽说醉仙城的旗岭酒楼生意不算差,可却也就是靠着实惠,与熟客来盘活这生意罢了。当然,那些熟客也不需要什么所谓的口才,即便永煜不说话,他们该来,那还是会来的。而不来的,怎么也不会来,这点不会变。 况且整个醉仙城也就只有这么一家老字号,而且还是唯一的一家,选无可选。 第44章 掩蒙镇?君子镇 看着自卖自夸一般的店小二,永煜也没有过多追究,而是自顾自的将那盒子金条放置于桌角,随后又是从怀中摸出一张百两银票递给那店小二:“小二,干你们这一行的舌灿莲花,死人说成活人,一摊子烂肉也能说成个山珍海味,就这点而言我定然不信,不过我知道一件事,钱财动人心魄,要是物超所值,那么这银票就是你的。” “客官莫要小看人了,所谓君子爱财,取之有道。小的虽说只是只是店小二,可却也知道不能妄言,好吃那便是好吃,不好吃那便是不好吃。”那店小二听着永煜的言语,神情也是严肃起来,言语更是加重了几分,丝毫没有一位寻常店小二那般谄媚,骨子里的傲气瞬间透体而出。 看着如此的店小二,永煜心中暗自惊讶,不过却也心中不忿暗自道“人比人气死人,回去也得和明卜语这王八蛋说道说道,我们好歹也是麒麟阁祖地,我也好歹是麒麟阁弟子,一天天的,真把我当店小二使唤来使唤去的。” 不过虽然这么想着,可脸上却是笑着看向那店小二调笑道“小兄弟,叫什么名字?” “我叫王夫山,夫子的夫,山峰的山。” “好,好名字........................”永煜说着,看着着一脸倔强的少年,言语更加轻佻,一手拿起银票,一手轻轻摩挲着桌面“可是小兄弟你这话不对。” “如何不对?” “其一,你所谓的好吃与不好吃所谓标准是什么?所谓众口难调,你又如何知道我眼中的好吃与你眼中的好吃是否是同一个?” “其二,那便是小兄弟,你知道不知道,如果我别有用心,那么好吃说成难吃,难吃说成好吃,这你又如何对答?” 听着永煜这诡辩一般的言语,那小二只是嗤笑一声,随后道“呵呵,我又如何需要对答?公子你所说的与我何干,我不拿你这钱财,公子既然让我推荐菜品,那么我便说出我心中所想的菜品,此事于天,于地,我皆是问心无愧,与他人所说又有何干系?” “好!好!好!好!好!好!”永煜拍着手,一连说出了六个好字,可见心中对于王夫山这回答极为满意“小二,不,不,小兄弟…………不,不应该这么说了,王夫山小先生,对,现在该称呼一声小先生了,你如今尚且年幼,眼界终究是窄了些许,以小先生现在眼界就是这看这一个小小掩蒙镇,那也是犹如井底之蛙抬头见月,不知天高地厚,若是有一天你出了这掩蒙镇,看看外面世界,那才是如拨开云雾见青天。可话虽如此,我还是希望你历尽千帆,归来仍是如今这般赤子之心。” “公子此言与先生言语不谋而合,可我却仍旧觉得不在理,我又如何要出这掩蒙镇,此处乃是我出生之地,老了自然也是要葬在此处,与其中间绕着这些个麻烦琐事,倒不如在此生,在此死。” 那店小二说完,也不过多废话,继而问道“公子既然想吃好的,那么我所推荐之菜肴自然也是我所认为最好的,若是公子有着别的考量,大可不必将我的话放在心上,公子凭心就好。” “好,小先生如此坦率,那我要是不吃,这倒是对不起小先生这份坦率了。”永煜说到这,大手一挥,直接将那百两银票拍在桌上,随后道“小先生,按照这一百两来上,如诺有多,那么便给我换成好酒,午后我还要去拜见一位先生,空着手上门终究是缺了礼数。” “那公子请好吧。”听着永煜这么说,王夫山也是收起那一百两银票,随后认真地盘算起了菜肴与酒水的价格。 在一番盘算之后,王夫山正色道“公子请看:“公子,着实多了些,还可以余下少说八十六两银子。” “多吗?”永煜说完,随后站起身来“今日本公子我得见高贤,虽说还仅仅只是弱冠之年,可却足够称一声先生,今日诸位托这位小先生福,今日饭钱酒钱,全然由我一人担下,诸位放开了吃,放开了喝!” 永煜这声音虽然不大,可却恰恰好好地传入这酒楼之中每个食客耳中。 随着永煜这一番话说出口,想象之中那如海啸一般的欢呼声并没有传来,只有几声淡淡地声音婉拒道:“公子,所谓无功不受禄,你我此前也不沾亲不带故的,也不好呈了你的情,在这说来,我们身上有银子,还不需要他人代劳。” 听着如此拂面子的话,永煜非但没有丝毫不满,反而哈哈大笑起来。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在笑到兴头处,再也顾不得形象,微微抬头,一手扶额,仿若癫狂一般喃喃自语道“好笑,好笑,着实好笑,可敬,可敬,着实可敬。想来我是太久没有出来了,想不到天下还能有如此一处地方,霁月清风,君子似乎也总是互相吸引的,诸位能在此汇聚一堂,想必也是冥冥之中自有天意吧。” 永煜说完,一手将那银票收起,顺手又是朝着怀中摸去,一锭二十两的雪花白银出现在永煜手中,随后递给王夫山,言语之中没有了此前的调笑,而是郑重道:“小先生,如此可好?” “可。”那王夫山说完,收起那二十两银子,随后缓步朝着酒楼之下走去。 ……………………………………………………………………………………………….................................................. 看着王夫山离去的背影,永煜也是微微偏头,看着酒楼之下那繁华,可却不显杂乱的街道,一时喃喃自语:“宴喜,宴喜先生,这个掩蒙镇已然给我带来了不一样的惊喜,不知道你又会给我带来什么更大的惊喜呢?” 不久后,一道道算不上精致的菜肴陆续上桌。永煜边品尝美食,边看着周遭的食客互相攀谈起来。看着穿着,他们似乎是来自各有不同,有的是衣着考究的公子,有的是身着素袍的寻常人家,还有的是不修边幅,却谈笑儒雅,这一幕看起来似乎有些诡异,可现在看起来却很是和谐。 永煜看着这一幕幕,随后心有所感,看向杯中酒水。原本应该平静的酒水此刻却没来由的泛起涟漪,这让永煜知道,自己这是被发现了,不过也无伤大雅,索性大大方方地将那酒水吞入腹中。 随着酒水入腹,突的一阵悠扬的琴声传入他的耳中。他循声望去,只见角落里坐着一位白衣女子,正轻抚琴弦。 那女子要说面容,爱护也就只能说是姣好清秀,可加之那悠然琴声却宛若仙子临凡。 第45章 莲儿姑娘 随着这么一阵琴声,加之如此清秀的女子出现,不由得引得周遭食客都为之侧目。 或许是这女子太过清丽,有着一种可远观而不可亵玩之白莲之感。众人可也就仅仅只是侧目罢了,众人眼中丝毫没有所谓的情欲,更没有什么借口,说什么“窈窕淑女,君子好逑之类的托词。” 看众人为自己侧目,那清丽白衣女子只是朝着周遭含笑道:“打扰诸位雅兴了,小女子来此是受私塾先生所托,来此找一位朋友,如有冒犯,还请诸位海涵。”那女子说完,随即微微下顿,行了个女子礼。 “莲儿姑娘,大可不必,我们这掩蒙镇受先生大恩已然无以为报,如若不是先生,我们掩蒙镇恐怕还与外头寻常那些个所谓的城镇一般,沾染着铜臭气呢。” “对啊,莲儿姑娘大可不必如此,以后若是先生有什么事,大可吩咐一声,我等赴汤蹈火又何妨?” “莲儿姑娘所说那位朋友又是何人?需要我们帮忙吗?”此人话一出口,众人纷纷看向坐在角落微微偏头,看着外头大街之上的永煜,有着些许敌意。 其原因恐怕就是刚刚永煜那宛若癫狂一般的神态,生怕永煜对莲儿姑娘不利。 听着众人的好意,莲儿只是掩嘴轻笑道:“诸位大可不必如此,既然先生说了是朋友,那么自然不会对我们不利,诸位不相信莲儿,不相信这位朋友,那么先生足可以相信吧?” “莲儿姑娘说的是,是我等小人之心了。”那人说完,看向永煜的眼神虽说有着些许缓和,可却依旧隐隐可以从中发现些许敌意,可见这掩蒙镇之人对于外来人,尤其是永煜这个一来便是口出狂言之人极为不放心。 …………....................................................……………………………………......................…………………………............................…………………… 看着周遭之人那略带着些许敌意的眼神,永煜也是自觉没趣,缓缓站起身来,将手中酒杯悄悄的放在桌上,随后朝着那莲儿姑娘道“莲儿姑娘?” “正是小女子。”那莲儿姑娘双手环抱古琴,微微躬身,算是行礼,随后看着永煜。 就这么与永煜对视,眼眸之中带着些许柔情,可却并无过多感情,可见这双眸子对于永煜,似乎依旧不不太信任。 不过永煜倒也没有在意,而是缓步上前,伸手做了个请的手势,随后悠悠开口道“有劳莲儿姑娘了,还请带路则个。” “不妨事,不妨事,既然是先生让莲儿前来引荐公子,那么莲儿自然是要做到的,不然也有负先生所托了。”莲儿说完,轻轻扯了扯裙摆,随后缓步朝着酒楼楼下走去。 这酒楼的木楼梯算得上“陡峭”二字,可莲儿却丝毫不显的局促,步履轻盈,配上那略微拖地的裙摆可谓是步步生莲一般。 不过这一幕看在永煜眼中却不是那般美好,而是轻笑出声,心中暗自嘀咕道“宴喜?宴喜先生,即便侍女轻身之法都是如此这般,那么先生你呢?”永煜想到这,伸手缓缓摸向腰间那柄看不见的刀丝,一股子战意油然而生,心中继而暗自喃喃道“只是不知道手上功夫怎么样,也是太久没出麒麟阁了,希望先生不要让我失望啊,也希望明年麒麟阁三榜有先生一席之地。” …………...................................………………………………………….......………………………….………….…….…….…….……........................ 掩蒙镇算不上大,要是有心测量,一个时辰就足够从镇南走到镇北了。 可其中却蜿蜒曲折,跟随着莲儿姑娘一路行来,也不知道走了几个岔路口,饶是永煜都有些厌烦。不由得加快了脚步,稍稍落后莲儿半个身子,双手枕着后脑,言语有些不耐道:“莲儿姑娘,宴喜先生所居住的地方有些生僻了啊,就算是酒香不怕巷子深,可却也太深了。” “公子稍安勿躁,先生喜静,教学也不想被外头嘈杂之声打扰,所以特地找了个远离街道的地方置办了一处宅子。”莲儿说完缓缓停下脚步,随后微微偏头转身看向永煜。 永煜看着莲儿突然看向自己,一时有些失措,不由得问道“莲儿姑娘,你这是…………........” 不过莲儿却并没有多言,而是缓缓掩嘴轻笑道“公子,到了,先生就在里面,莲儿已然完成先生所托,公子还请自便。” 听着莲儿这么说,永煜这才看向自己身侧这一处宅子,细细感受之下,这宅子虽说其貌不扬,可内在却有着一股子不一样的东西暗暗蛰伏其中。 虽然不显山不露水,可却没人能质疑其何等强大,也就是因为如此,永煜眉头微微皱着,微微抬手,轻轻叩向这扇其貌不扬的大门。 第46章 宴喜 随着永煜叩响这扇门,里面却传出一道不算浑厚,可却极为耐听,儒雅的声音。 “贵客到,请进吧,不然那还在凡间的宋先生,与已然登仙的萧先生恐怕都得看我笑话。” 永煜听着这声音宛如沐浴春风里一般,极为舒心。不过却也仅仅只是那么一瞬,随后便摇了摇头,心中自讽道“就这么一句话就让我如此,还真是越活越回去了啊。” 永煜想着,也不过多客套,而是大大方方地推开这大门,人还未来到这大门之内,一股子幽香便传入鼻腔之中,沁人心脾。 随着永煜迈入这院子,心中有着些许惊讶。 很是方正的院子四周乱乱石矗立,看似随意堆砌其中,可细细看来却浑然一体,好似本就该如此一般。而乱石之前小桥流水,野花随处可见,好似随意盛开,又好似有意为之,宛如行走乡野之间。如若冬季清晨,白霜覆地,这份雅致恐怕又会平添些许仙气,再配上冬季晨间起白雾,这份仙气比之仙界恐怕也不遑多让。 随着永煜脚踏温润石子路,一路行来,很快便来到院子中央一处莲花池边上,正好应对上屋内一位青衫雅士目光。 那青衫雅士看向永煜,眉目含笑,嘴角略微挂起,双眼也是微微眯起看向永煜方向。 而永煜看向那雅士双目略带着些许轻佻,就这么与之对视着,两人也不言语。 足足半晌之后,那雅士这才缓缓站起身来,看向微微躬身,朝着永煜作揖道:“贵客前来,宴喜有失远迎,还请恕罪。” “宴喜?”永煜说着,随后微微转身,斜跨与那院子中央的荷花池围栏之上,言语与没有一般,都是带着些许轻佻地说道:“着实没想到,传闻之中的宴喜,宴先生会是如你一般,这般年轻。” “哦?”宴喜听着永煜所说之言,也不辩驳,而是一手微微握拳,很是随意地搭在腹前,而另一只手别于身后,缓步朝着永煜走来。 宴喜的步子轻盈好似随意走动一般,可只有与之对视的永煜看出,每一步似乎都是计算好的,即便是寸许都不曾有过误差,就好似计算好的一般。 一步,两步,三步,四步………………十步,…………………………二十步……………………三十步……………………三十五步………………………………四十九步。四十九步,悄悄好好停留在永煜身前一尺。 也只有在这时,永煜才看清宴喜全貌。 单论样貌来说,虽算不上无双公子,可一双狭长剑眉之下恍若繁星一般的眸子,仿佛能看穿人心一般。 一袭青衫不饰丝毫纹绣,可却有着一股子书卷气自青衫之中而出。 在宴喜来到永煜身前,那如春风一般的声音再次传来“那依照公子所言,宴某是何种样貌?” “说来好笑,此前有人说过,天下之才,书原三百书生独占六成,而宴喜宴先生则是占有三成,余下一成,天下共分之。”永煜说完,随后摇了摇头,开口道“本以为宴先生你会是一副老态龙钟的学究模样,可没想到啊,如此年轻。” “哎,还是被看轻了啊,说句自傲的话,天下才气,宴某占有三成这点,宴某还是有着些许自信的,可是书原之中那六成,仲庸公子一人该占其五成才是,余下两成这才是天下工分之。”宴喜说完,随后双手看似随意地搭在那荷花池边上,看向那略带着些许点墨的荷,也不知此时在想些什么,只是这么静静地看着。 半晌过后,永煜自觉没趣,也顺着宴喜的目光看向那荷花池,只是这一开不要紧,这荷花池之中的水通体漆黑,丝毫看不清底下是什么,而那朵朵荷花之上也带着些许淡淡墨痕。 看着如此一幕,永煜不由得开口吟道“我家洗砚池前树,朵朵花开淡墨痕。不求人夸好颜色,只留清气满乾坤。”一首诗毕,永煜看向宴喜,赞叹道“天下三分才气归属宴先生着实没有夸大。” 听着永煜这话,宴喜只是轻笑,也不言语,而是轻轻挽起青衫那宽大袖子,很是随意的将手探入这荷花池之中,好似在摸索些什么。 一边摸索着,一边说道“好诗,真是好诗,只是公子你说错了,这可不是什么洗砚池,只是简简单单的荷花池罢了。” 宴喜说着,好似是摸到了什么东西,继而面带微笑道:“还有,这荷花之上也不是什么墨痕,而是这个………………”宴喜说着,那此前探入荷花池之中的右手缓缓抽出,而顺道这一条墨黑色的戒尺也是赫然出现在宴喜手中。 “………………”永煜看着这在荷花池之中抽出的一条墨色戒尺,回想起自己刚刚那好似卖弄才学一般的举动,顿时一阵尴尬,半晌也不曾说出一句可以缓解尴尬的言语。 看着窘态的永煜,宴喜依旧只是轻笑,颇为巧妙地说道:“这是一条戒尺,是由一条遭受雷击的榆木所成。”宴喜说着,右手轻轻握着这雷击尺,很是随意的拍打着左手,发出啪啪的声音,随后这才看向永煜,眉眼之中依旧含带着些许笑意,转而问道“不过倒是你,比我预计的要晚了些许,可是路上耽搁了?” “说来惭愧,许久没出麒麟阁,看着这花花世道总是有些好奇。”永煜说到这,略微有些许含糊说道:“说起来,也是我贪玩了,做了一些不重要的事。” “哦?是吗?”宴喜说着,随后将那墨黑戒尺别于腰间,似是有心,又好似无心道“真的只是好奇吗?宴某不才,知道些许公子身世内情,如若是以前的宴某,那么宴某定然会说些文人大话,劝慰你说放下,何苦为难自己……………………” 永煜听着宴喜这话,眉头骤然间微微皱起,言语也阴冷许多,开口道:“宴先生,慎言,我的事还无需他人多言,还有,我的事,最好烂在肚子里,知道吗!林肃虽说有过交代,可我却依旧能让你筋断骨折!” “好好好,不说了,不说了,不过说起来,现如今的我,似乎也没有这个资格来劝你放下,因为如今的我似乎与公子一般,心中有着放不下之事。” 宴喜说着,院子之外突地传来一阵嘈杂脚步,不时这院子大门便被一双略显稚嫩的手给推开。 看着荷花池边上的两人,那推门而入的少年一时有些疑惑,不禁问道“先生,有客人?” 看着突然来到的少年,宴喜只是摇头轻笑,随后微微抬起右手,朝着那少年招了招手。 第47章 说马 那少年见状,一脸的幸喜,饶是此间少年已有十五六岁,可却依旧撒娇一般地跑向宴喜,只是来到近前,似乎是觉着如此神态有些难为情,故作严肃道:“先生………………” 见这少年如此,宴喜只是轻轻微笑,微微伸出右手,本想着搭在那少年头上,不过转念一想,不禁微微偏了些许,将手搭在那少年肩头,虽面带微笑,可语气却听不出太多喜怒在其中,只是淡淡道“好了,今日来了客人,你们先进去吧,先生一会再来给你们授课。” “是,先生。”那少年拱手行礼,虽然嘴上答应着,可却依旧微微偏头看向永煜,目光之中不免有些敌意暗藏其中,似乎是有些许吃味了。 永煜见状,也没有过多耽搁,而是一脸玩味地看向那少年,很是随意道“好了,好了,不会和你们抢师傅的,这点你们放心吧。” “谁,谁说的,先生授课从来都是有教无类的,我们哪里会吃这份醋啊。”那少年说的好似理所当然,可眼眸之中那若隐若现的不忿似乎出卖了他。 “好了,这是客人,不得无礼。”见两人在这呈着口舌之力,宴喜依旧只是轻笑打了打圆场,随后一手轻轻拍了拍那少年后背,一手朝着荷花池后那十二三个少年招了招手,轻言道“好了,你们都先进去吧,先生这里不会太久的,放心吧。” “好吧,先生你可要快点哦,不然,不然我们又要…………”那少年说着,随后也是学着宴喜的样子,朝着荷花池另一边的那几位少年道:“先生都这么说了,定然是不会骗我们的,先生从来不骗人,我们去先进去吧。” 看着三三两两,结伴一起进入那屋舍之中的少年,也就在此时,永煜略微抬眸,看着那门楣之上那牌匾,八字真言格外醒目“知行合一,止于至善。” 看着这八字真言,永煜轻笑喃喃道:“知行合一,止于至善。”随后又是看向宴喜,不自觉地微微摇头。 永煜这一举动好似什么都没说,可却似乎什么都说了。 看着永煜这略带着些许戏弄的神情,宴喜也不动怒,而是微笑地说道:“公子说的是,有些事我也知道不该做,不能做,可心中却始终憋着一股子火气,这股子火气让我夜不能寐,曾经的我也是天之骄子,三岁识千字,五岁便可作诗,八岁更是出口成章,踱步之间便可写出一片极为不错的小赋。十二岁乡试拔得头筹,博得秀才之位。十四岁一人前去州府会试,以一篇诗词压的众多学子抬不起头。十六岁便前去黎阳殿试,可却被凭段先生以三字“假大空”打回。我自小便过目不忘,聪慧异常,往昔圣人言语尤记心间,从来没人如此说过。彼时我只是初出茅庐的少年,心中自然不服,那一日,我在萧府门蹲守三天,可却等来了四字“民贵,君轻”。以及这一条戒尺。” 宴喜说到这,略微有些许落寞地摇了摇头,低头看着腰间的戒尺,继而悠然道“此前圣人所说学问,无非就是空中楼阁,中看不中用,一个国家是由百姓所组成的,是百姓的天下,绝非是一人之天下,也知道了尽信书,倒不如无书的道理。” “自此,我走了很多地方,见了很多事,也知道了很多东西,本想着这一看便看了十三年,本想着下一次殿试,再去与萧先生论一论长短,可心中的理想国却传来了亡国的消息。” “知行合一?好,既然你已经知道了天下非一人之天下,那么为何还要为了南夏复国这尽这么一份力?”永煜诛心一问。 “算不上什么,只是不喜欢现如今这过度粉饰的太平盛世,比之我心中那理想,当今这个天下,我着实不喜,所以才想着如此。虽说林公子做派也非我所喜,可非要二者选其一地话,我依旧选林公子。”宴喜说到这,言语极为坚定,可内心之中却隐隐有着些许挣扎。 看着宴喜,永煜也没有多说,而是微微抱拳,洒脱一笑“宴先生,内心挣扎无可厚非,算不得什么,试问天下间谁能做到坦坦荡荡?不过这是一条没有回头的路,这可不是什么好事,当然,先生大贤,我本就没什么资格来对你说教,说起来,先生今日功课还未教授,我也不耽搁先生了,就此别过。屋内那些孩子们还在等着你呢。”永煜说完,很是洒脱地朝着院子之外走去。 看着永煜的背影,宴喜则是没来由地说了一句“公子,长得本就俊俏,何必用他人的脸,下次见面,还希望可以一窥公子容貌。” 听着这话,永煜即便是头也没回,而是自顾自地说道:“与你无关,我此次前来也并非我之所愿,只是阁主他的交代罢了。” ………………………………………………………………………………………………………………………………………………………………………………………………………… 走出这小院,永煜略微偏了偏头,看着这略显朴素的小院,口中喃喃道:“宴喜啊,天下少有的赤忱之人,怪不得即便是林肃都不愿见你,不敢见你。”永煜说到这,又是摇了摇头。 不知不觉走出小巷,永煜看着这淳朴地过了头的民风,一时感慨道“要说南夏复国最大功臣,或许就只有你宴喜先生了。还真是大手笔,这一镇人,将来似乎都是了不得的人物。” 缓缓踱步回到那酒楼之中,赶巧之下,永煜一回到酒楼便看见此前接待自己,还帮着牵马,以及点菜的那两小二。 “客官回来了?”那牵马小二看着永煜微微拱了拱手,随后夸赞道“该说不说,客官那马着实是良驹,千里挑一的良驹。” “哦?此话怎讲?”永煜好奇道。 “客官此前问我是否会相马,在下不愿说谎,在下不会相马。” 听着这小二的话,永煜越加好奇,不禁问道:“哦?那你不愿说谎,可是既然不会相马,那么如何断定我这是一匹千里挑一的良驹的?” “虽说不会相马,但是却也知道一件事,如果一匹千里马只吃嫩芽尖尖,饮用上好山泉水,那么日行千里不过只是理所应当而已,算不得什么良驹,因为如果连这都做不到,那么不就是白瞎了这嫩芽尖尖以及那山泉了吗?可如果一匹马只吃干草喝井水,住破旧马厩依旧能做到日行千里,那么这才是一匹良驹。”那店小二说的煞有介事,好似除了说马之外似乎依旧意有所指一般。 第48章 相马二 听着这店小二好似胡言乱语一般的话,可永煜细细想来似乎有着些许道理。 要说这道理难不难理解,自然不难,就好比用一千两银子买一千两银子的东西,这点无可厚非,毕竟钱财就这么多。 可要是用一千两银子买五百两的东西,这是蠢货才会干的事。 可要是拿十两买了十一两的东西,这可就大有学问了,虽说就价值而言,这多余的一两银子无足轻重,可这才是价值,货真价实的价值。 自然,换成人也一样。 如果一个人自小便衣食无忧,锦衣玉食,长大了些许又是状元郎授课,又是名师习武,长大后出人头地,如此夸赞其天才人物,这未免太过夸大其词,算不得天才,只能算是庸才。 当然,要是一个富贵孩子自小锦衣玉食,加之名师培养,长大后泯然众人,这只能说是蠢材罢了。 可要是一个贫苦孩子,自小便为了生计奔波,只有些许研读时间,这个孩子长大以后依旧出人头地,这才是真正的天才。 永煜想到这,豁然开朗,缓步走上前去,一手搭在那店小二肩头,饶有深意道“你说的很对,将来你或许会是个了不起的人物。”永煜说完,也不等那店小二回话,而是轻咬双指,一声尖锐的口哨之声响起。 随着永煜这一声极其尖锐的口哨之声响起,酒楼后院之中,一道比之这口哨声更加尖锐的嘶鸣之声传出,随后便是一阵如雷鸣一般的马蹄声。 听着这马蹄声,永煜含笑看向那两店小二说道“青史一页会记得你们的名字,将来天下如白纸,而两位皆是执笔之人,如何书写绘画,全凭两位做主便是。” 永煜话音未落,一道如枣红闪电的身影便径直撞出酒楼。 而永煜则是脚下发力,身子瞬间便腾空而起,就是这么恰巧,永煜于半空之中稳稳坐在了这枣红马之上。 而随着永煜坐于枣红马之上,这枣红马速度更是不减反增,在掩蒙镇这略显狭窄的驰道之上四蹄狂奔。 …………………………………………………………………………………………………………………… 私塾之中,宴喜此时一手握颜如玉,黄金屋,一手将那雷击尺持于手中,双眼微微眯起,清风透过门缝朝着屋内袭来,撩拨着宴喜那微微垂下的发丝,显得有着些许杂乱。 雷击尺轻轻敲击着桌面“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 这敲击之声不绝于耳,可却不显的嘈杂,甚至让人更加醒神,心静,就好像暗合某种音律一般。 可突然之间,那敲击之声停下,宴喜那微微眯起的双眼也逐渐张开,微微偏头看向屋外那此前漆黑如墨,现在却清澈见底的莲花池,口中喃喃道“走了吗?还真是可怜的人,不怪现在对于赌徒与那些个世家子弟下手如此狠厉,这是天下欠他的,还回来也是应该。” “先生,怎么了,怎么突然停了下来,还有,刚刚说些什么呢,莲儿怎么听不明白了?”一旁的莲儿看着宴喜唇齿微动,可却听不出什么东西,不由得好奇问道 “没事,只是哪位客人走了,想必不会回来了,有些愣神罢了。”宴喜含糊解释道。 “是那位公子吗?” “对,就是刚刚前来的那位公子。”宴喜没有掩藏什么,而是很干脆地回答道。 “先生,那位公子是谁啊,此前从未见过,也从未听先生提起过。”莲儿神色有些不满,可却也没有流露出来,就言语而言,与此前一般无二。 不过这么一点小心思却还是被宴喜给发觉了。 只见宴喜含笑微微摇了摇头,伸手朝着莲儿一招,开口问道“莲儿,你是不喜欢这位公子吗?” “是,莲儿不喜欢这位公子,这位公子轻佻,而且眉宇之间看起来有些不善,虽说先生一直都有过教导,不能仅仅凭借和第一眼便断定一个人的好坏,此前莲儿也一直都是和么做的,可这次这种感觉尤为强烈,这位公子不是什么好人。”莲儿说的斩钉截铁,丝毫不在意如此说话会被宴喜责罚。 不过想象之中的责罚并没有传来,宴喜只是轻轻点了点头,很是坦率道:“对,莲儿你说得对,就一般来说,他确实算不得什么好人。”宴喜说到这一手朝着莲儿招了招,另一只手又是朝着底下那些少年招了招,开口道“过来吧,我给你们讲个故事。” 见宴喜说要讲故事,底下少年与莲儿都是有些许兴奋,纷纷凑过头来。 有些年岁尚小的少年少女更是有些迫不及待地催促道“先生要讲故事,是什么啊?” “别急,别急嘛。”宴喜说着,随后一手轻轻握拳在嘴边轻咳了两声,就好像那说书先生一般的做派。只是少了惊堂木以及画本而已。 “如果有一个人自年幼之时便被赌徒父亲以三两银子卖给了大户人家当下人如何?” 听着宴喜这话,底下少年少女略作沉思“嗯………………”不过却很快得到了答案,抢先说道“天下没有不是的爹娘,只有不是的儿女,爹娘哪怕做再多错事,做再多恶事,哪怕天下人说再多不是,身为子女这都不该说爹娘不是。” 第49章 忠?愚忠孝?愚孝 宴喜听闻此言,只是轻轻摇了摇头,随后略微伸手朝那少年摆了摆,轻言道:“此话不对。” “先生,可是这是圣贤所言,如何不对了?”那少年低着头,可却略微梗着脖子,颇有一副想要争辩却不敢争辩的模样,样子有些滑稽。 宴喜看着这少年据理力争的模样,一时直接有些恍惚,仿佛看见那个年少之时的自己,那个熟读圣人遗书的自己。 可却又不太像,那个时候的自己总是认为自己天之骄子,天下事无可不为,天下事自己都可言说,也皆知之。决然没有此间少年这般模样。 “先生,先生,先生…………先生你是怎么了?”那少年看着宴喜这般模样,一时有些许担忧,想着是不是自己说错话了。 “啊,不是。”宴喜说着,随后又是看向众少年,轻叹一声,好似是说给众人 又好似是单单只是喃喃自语“有些事本不该就这么告诉你们,可既然那位公子来了,想来时间也不太多了,此后天下终将是你们的。” 宴喜说到这,略作沉思,随后又好似看开了什么一般,坦言道:“有些事现在说来有些早,可却也没有办法。”宴喜说到这,声音逐渐也拔高几分,说道“圣人言语固然在理,天下终究不是一成不变的,此前圣人早已成了冢中枯骨,又如何得知当今天下事?” “今日就如同圣人所说的忠孝与我今日所说的忠孝并不可同日而语,忠有愚忠,至于孝自然也存在着愚孝。” “就如同刚刚你所说,爹娘做了错事,分打错小错,小错无非就是害己,大错害人,害人害己,此乃大错特错,可即便如此,为人子女依旧放任不管,这便是助纣为虐,如此这般,可算得上孝?这自然算不上孝,此乃不孝。换言之,忠也是如此这般,可却要苛刻许多,朝堂烂一点,外面便会烂一片,天下谁人都有改错的机会,唯独那至尊之位所坐之人不行。” 那少年听着宴喜如此大逆不道的言语,一时之间神色有些恍惚,不禁反问道“那依照先生所言,该如何是好?” “如何是好?”宴喜说着,随后又是摇了摇头“算不上好,算不上坏,可如果是我,那么我可以给出一个我的答案,小错劝,大错劝而改之,大错特错如若是劝而不改………………那便大义灭亲。” 如此大逆不道之言出自自家这平日里来温文尔雅,即便说话都是细声细语如沐春风的宴先生口中,众多少年少女一时之间皆是倒吸一口凉气,看着宴喜的眼神都有些陌生起来。 也不知是因为这话的缘故,还是因为这突如其来的穿堂风,这屋内不知为何,温度骤降,在这炎炎夏日里众人皆是不自觉的打了个寒碜。 “先…………先生。”那少年言语之间不由得有着些许哆嗦,战战兢兢地问道“先生此言当真?” “自然当真。” “可自己乃是爹娘所生,命也是爹娘赋予,如何能如此大逆不道?” “自然,养育之恩,断头可报,这算不上什么大事。”宴喜说到这,随后又是微微偏头看向另一少年:“如果你爹娘想要杀了这位与你们无冤无仇之人,你该如何?” “劝。” “劝不住呢?” “阻。” “阻拦不了呢?” “这………………报官。” “官府来到之前,够杀几人?” “可,可如何…………”那少年说着,一时有些语塞,不过却没有过多言语,而是说道“那依先生所言,该杀了自己爹娘从而救下他吗?” “依我所言,是的,天下间没人是天地所生,皆是爹娘所生,你是,我也是。”宴喜说到这,随后又是悠然起身,推开房门,看着高悬九天的烈日,微微偏头微笑道“今日就到这吧,这些是本来应该等你们出去走走,看看这个天下再来告诉你们,可时间上算不得充裕,只能如此委屈你们了,回去好好想想吧。” 今日授课结束,可并没有以往那般热闹的告别声,而是充斥着一股子的死寂,每个少年皆是皱着眉头,好似是思索着什么,想来今晚没人可以睡个好觉。 …………………………………………………………………………………………………………………… “……驾……驾……驾…………”永煜一出掩蒙镇,行程不由得便快了起来,因为耽搁了几天,这徐家少爷身死的消息恐怕也已经不胫而走,虽然不惧,可为了不必要的麻烦,永煜并没有走官道,而是不惜绕远,从山间小道而走。 而且自己原本容貌想来也不安全,毕竟自己入城出城皆是经过了城门 而非翻墙而入,这么多时间了,恐怕早已不是秘密,就算那衙门再蠢,再无能,怎么也该知道了消息。 可这一切却全然是永煜自己猜想,事实上衙门非但没有在这件事上刨根问底,反而人人都想着捂住这件事,不求瞒住天下,只求瞒住徐家。 严城衙门已然找了替死鬼,而现在这时候要是出了一个真凶,这于下不好交代,于上那更是不能交代,相信徐家要是知道了与自家少爷换命之人乃是一介泥腿子,而且这泥腿子还不是真凶?这恐怕会沦为天下笑柄。 而其余州府城镇那些个衙门,本就是秉承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心态,那么永煜这张脸自然不能见到光了。 可这一切永煜并不会知道,不然也不必这么枉费心机地特地抄小路走了。 虽然枣红马依旧在小道之上狂奔着,可永煜却不由自主的略微回头看着逐渐消失的掩蒙镇,一时感慨,喃喃自语道“想来以后天下,掩蒙镇恐怕就会在天下之间声名大噪,即便是那号称天下才气汇聚之处,书原那都是不遑多让。” 怪不得永煜会如此感慨,这掩蒙镇宴喜本就不是单纯的教书先生,而是为了此后天下,朝堂之上一代新人换旧人,这掩蒙镇此后天下官员八成以上是要出自掩蒙镇了。 而且也就是因为这一点,永煜不由得想着林肃的狠辣,因为在林肃的计划里,天稀奇满目疮痍,而最该死的除了赵家皇族之外,那就是这北周朝堂之上的衮衮诸公了,所以无论届时如何变动,也无论他们是战是降林肃根本就不打算留活口,也没有必要留活口。 第50章 举村 永煜想着,不由得摇了摇头,不禁自嘲一笑暗骂一声“想这么多干嘛,他林肃要怎么做与我何干?” 永煜这么想着,随后又是双脚踢向马腹,枣红马吃疼之下在这荒郊野岭里四足狂奔。 一连三日,除了停留些许替这枣红马找些吃食与水之外,永煜可以说是滴水未置,滴米未进。 直到三日后,永煜这才在途经一处山间,一股子淡淡的血腥气由山巅顺着山腰而下。 闻着这股子血腥气,永煜略微抬头看向半空,一道黑影散发着滔天气势,宛若蔑视劫难一般,席卷而来。 即便只是个黑影,即便看不清容貌,可永煜却清楚的知道这人是谁,不是林肃还能是谁? 看着这一幕,即便是都有些永煜心头震动,更别说胯下枣红马了。 此时的枣红马可谓是极其不堪,四足杂乱地踏着,嘶鸣之声转而变成哀鸣,尽管永煜尽力安抚,这枣红马却丝毫没有壮起胆气。 好在,林肃身上这股子气势并没有持续多久,仅仅半晌便消失于无形。 感受着这股子消失于无形的气势,永煜也是松了口气,也不管林肃听不听得到,直接朝着那林肃消失的方向喊道:“谢了,还算有点子人情味但是不多。”永煜在说完这句之后,依旧感受着胯下那还在微微颤抖的枣红马,一时之间气不打一处来,翻身下马,手拽缰绳朝着前方一扯口中有些恨铁不成钢地朝着这枣红马愤愤不平:“人都走了,你还搁着装死,好歹那么多人还夸你良驹呢,瞧你这点子出息,那点像是良驹嘛!” 通人性的枣红马被永煜这么一通数落,顿时有些不满地嘶鸣起来,虽不能口吐人言,可却依稀可以感觉出似乎有话要说。 当然,永煜也并不是什么奇人异士,饶是此前朝夕相处之下,也仅仅只能做到些许猜测罢了。 不过看着已然不打摆子的枣红马,永煜微微伸手轻抚鬃毛,口中则是轻言道“好了,好了知道了,知道你委屈,说实话,他林肃确实吓人,也太过招摇,不过谁让他如此呢,天下也没谁可以奈何他,由他去吧。” 重新跨坐枣红马,永煜瞬息之间策马奔腾而去。 枣红马不可谓是日行千里的良驹,短短时间,这要走上半天的狼虎山脉仅仅只是小半个时辰便纵马踏过。 依旧走着乡间小道,永煜出了虎狼山脉,看着眼前高耸之中带着,也许破败的叙州城门,犹豫再三,永煜终究还是怕麻烦,不愿入城,而是调转马头,从一侧的险峻山岭走去。 或许是此前被永煜那么一番数落,颇为有些不忿,又或许是此前一直走着道路,许久没有重归山林之间,此时的枣红马就好像是炫耀一般踏山如平地,一跃过檀溪。 而马背之上的永煜看着两侧匆匆而过的林野,顿时豪气干云,忍不住啸叫出声“哇呼………………呀呼!!!!!” 一通发泄,永煜微微低头轻轻拍了拍枣红马脖颈,宽慰道“好了,好了,知道你憋屈,以后倒是可以多出来走走,可别埋汰了你这良驹名好,此前一直在酒楼之中,明卜语这混账东西惜财也就罢了,还惜才,你这一匹难得良驹他说什么也得要护着,殊不知在那马厩之中待着,哪怕是猛虎也得给消磨意志,迟早沦为猫咪。” ………………………………………………………………………………………………………………………………………………………………………………………………………………………… 举村。 越过山林,永煜看着身前这一块大石头之上龙飞凤舞地刻着举村二字,想来当年也是出自、名家之手,从而拓印下来,再由能工巧匠按照字迹一点一点开凿而来。 但是如今看来,这巨石虽说还是巨石,可这字迹却略显埋汰了,想来也是过了许久了。 看着这一幕,永煜不由得摇了摇头,暗自喃喃道“举村,举村,可别是有什么力士一类将这巨石徒手运来。” 不过就在永煜这喃喃自语之时,一道略显稚嫩的声音却是突兀地传来:“胡说,哪里是什么力士搬来,这可真我们村刘十年前出了一个举人,前前任村长特地找人前来提刻这么两个大字的。” “哦,这么说这举村此前是不叫举村吗?”永煜看着那少年看似一脸的坏笑问道。 孩子终究只是孩子,丝毫没见永煜那一脸的坏笑,而是学着画本之上那老学究模样,摇头晃脑地,好似在卖弄学问一般“以前当然不是叫举村,这个名字我不是说了吗,是出了一个举人这才改名的。” “哦,那么以前叫什么?”永煜又是坏笑问道。 永煜虽然使坏,可那孩童确实一脸的认真,一手轻轻挠头,一手食指放在嘴里嘬着,好似是在思考,可这孩童现在年岁也不过十一二岁,哪里知道六十年前这举村出了举人改名之事,能知道这举村由来这就已经很了不起了。 “不知道,反正不叫举村,举村是后来改的,爹得娘亲都是这么说的。” “哦?那爹爹娘亲是不是骗你的啊?这里本来就叫举村。”永煜说着,一手摸索着那巨石之上的两字,随后故作惊讶道“哎呀,不对,这个字不念举,这个字念“骤”。对对对,你爹娘就是骗你的,这里不叫举村,叫“骤”村。” 第51章 水井 “胡说,我们这就叫举村,不叫那个什么骤村。”那孩子皱着那依旧显得极为稚嫩的眉头,踮起脚尖,似乎如此这般能让自己气势足上一些。 可殊不知如此行径在永煜眼中却是极为好笑,有些许可爱了。 看着这一幕,永煜那一直待在麒麟阁之中沉寂许久贪玩的心不知不觉之间好像稍稍勾引了出来。 “你认字吗?”看着这争辩的少年,永煜没来由地问了一句。 “不认识,家里穷,找不到教书先生,也去不起私塾。”那少年有些许颓然,不禁低下了头。 看着这一幕,永煜不由得感慨万千,心中暗暗想道“这便是愚民之术吗?让他人一辈子读不起书,一辈子做泥腿子,世世代代皆是如此?” 永煜想到这,瞬间也没有了玩闹的心思,只是一只手搭在那孩子肩头,微微蹲下身子,随后另一只手轻轻拉扯缰绳说道“诶,小子,我这马跑了一路了,想要一碗水,你给不给?” “一碗水而已,有什么打紧的。”那少年说着,随后略微偏了偏头,神色稍显狡黠,看向永煜道“你认字吗?” “我当然认识咯。” “那我给你水,你教我认字怎么样?”那孩子说到这,脸上那狡黠之色更甚,不过却也透露出些许的不好意思,因为这似乎只要是明眼人这都可以看出,一碗水换取一个教书先生这实着实太过便宜。 不过如此不划算的买卖,永煜只是哈哈一笑,神色爽朗,心中暗想着“机缘,机缘,机缘二字着实摸不清道不明,此前我也承蒙恩惠,如若不然,现在我恐怕还在那张姓人家里苟延残喘,或者早已被他们玩厌了随手丢弃,如今倒不如做一个赠与机缘之人。” 永煜这么想着,随后伸手摸了摸那少年发髻:“好说好说,只是这水我可要先行喝下才行,至于认字,这太过肤浅,你要学的也不仅仅只是认字这么简单,而是真正可以改天换地的本事。” “啊?改天换地?”那孩子听着稍显陌生的词组,一时有些不明所以,生怕被永煜忽悠,一时有些气急………… 这孩子虽说神色焦急,可却也知道自己这买卖着实太过划算,都可以称之为敲诈了,不免有些露怯,不过为了识字却依旧稍显有些底气不足,怯生生地扯了扯永煜袖子,开口道:“哥哥,我只要学认字,不要什么改天换地,只叫我认字好吗?” “当然,学习改天换地这大本事之前终究还是要先行识字的,不急,你现在还太过年轻,年轻的不像话,等识字明理之后,再行决定就好。”永煜说着,随后牵着枣红马道“好了,可别后悔哦,这水可不能赖账。” “好,哥哥,我这就带你去,我们这举村的水可好喝了,那是一口百年。”那孩子说着,随后略微偏头,看了看永煜,又是看了看自己脚尖,似乎是觉着百年不够唬人,于更是大声道“不对,是千年,千年以前留下的井了。” “好,好,是千年,千年以前留下的,这总行了吧。”永煜说着,一手牵着缰绳,一手抱起那孩子跨坐于马上……………… “哥哥,不要,这太高了,太高了,我怕………………我怕………………” 永煜看着这第一次骑马,害怕的大叫的孩子,一时好笑,不禁打断道:“好了,别怕,以后你要是识字了,也学到了改天换地的大本事,这不会骑马可不行,虽说对于现在的你还早了些许,不过有些事终究还是宜早不宜迟的。” …………………………………………………………………………………………………………………………………………………… 顺着举村这唯一一条大道穿行村子之中,很快便在村子中央看见了一口三人合抱都有所不急的井口。 永煜伸手将那孩子抱下马,随后径直来到那井口,伸手摸索着那略显老旧的井口,一时轻声感慨道:“着实是有些年头了,虽说百年千年稍显夸张,但是四五十年绝对是有的。” 看着永煜的神色,那孩子好似自夸一般地炫耀道:“怎么样,我就说了吧,这可是有着百年…………额,不对,是千年的古井了,听村长爷爷说了,喝了这井水可以长寿,就和这井一样长寿。” 听着这孩子的论调,永煜自觉好笑,不禁打趣道“这样啊,那你这村长爷爷今年贵庚啊?” “额…………”那孩子偏着头,略作思索,可这似乎有些太难为他了,如此年岁的孩子,莫要说记住村长爷爷的年岁了,即便是爹娘的年岁这也未必可以记住,更有甚者,即便是自己的年岁,恐怕那也是信口胡诌,非要说大上些许,于是乎这孩子胡诌道“村长爷爷今年已经一百岁了,胡子很白,头发也很白,反正,反正就是很大了。” “哦?百岁啊,这确实算得上高龄了,那前任村长呢?”永煜再次问道。 “前任啊,前任村长…………额,不知道。” “哦,这样啊,那看来也没有一千岁嘛,那你这算不算说大话了?”永煜一脸的坏笑,似乎是想看着这孩子狼狈的样子。 “不是,这水喝了就是可以长寿,村长爷爷是这么说的。”见自己无法辩驳,那孩子一时有些气急,无赖道“就是,就是,就是可以长寿!” “好好好,可以,可以,那我这马喝了是不是也可以长寿啊。”永煜说着,略微抬头,可却突兀地看见一辆镖车于自己身前穿行而过,那镖车之上“会友镖局”四个烫金大字尤为显眼。 看着这镖车,永煜不禁回想起此前看见林肃那滔天的不祥气势,不禁感慨道“看来这镖车之上是位了不得的人物了,他林肃居然亲自护卫。” 随着镖车的离去,一道黑影紧随而至,虽说只有一瞬间,可永煜却依旧清楚的知道这人是谁,看向那少年道“诶,小孩,你在这等等,我去办件事。”永煜说着,随后又是一手抚摸着那匹枣红马的鬃毛,轻声道“等等,我去替你出口气,谁让他之前吓唬人的。” 永煜说着,身形突兀地消失在了原地,即便是此前紧紧盯着的那孩子一时都揉了揉眼睛,看着突然消失的永煜,那孩子有些摸不着头脑,喃喃道“这么回事,见鬼了吗?” 跟随者那道黑影,要是平时,以永煜这速度是决然不可能跟着林肃的,可林肃此行本就不是为了赶路,而是护卫,怎么样都要远远地吊着,不可能离得太远,所以永煜也并不着急,而是就就这么跟着,甚至还抽空回到了村头。 看着此前村头巨石之下空空如也的空地,此时的村头已然有了三三两两的孩子在那玩耍,此时永煜心想,既然机缘给了一个,那多几个又何妨? …………………………………………………………………………………………………………………………………………………………………………………………………………… 详情请看第七卷,三十三章,《少年?》 第52章 机缘 永煜的离开并不算久,仅仅只是三刻钟罢了,等永煜再次回道水井旁,却看见滑稽的一幕,那少年此时正极为费力地两手拉着一根绳子,想来是等不及了,准备自己动手。 “呦,气力不小嘛。”永煜好笑地说道。 看着眼前这稍显陌生的男子,那孩子一时有些不确定,不过却还是试探性地问道“是,是刚刚的哥哥吗?怎么一下子长大了?” 永煜摸了摸自己的脸,随后又是摸了摸怀中那张人皮面具,轻轻一笑模棱两可道:“说起来宴喜先生说的对,顶着一张别人的脸,着实不可,还是自己的脸来的轻快。” “啊?什么别人的脸,自己的脸的,这,这我怎么听不懂啊?”那孩子歪着头,懵懵懂懂地问道。 “没什么,以后会明白的,只是现在你还不应该知道罢了。”永煜没有过多解释,而是缓缓走上前去,伸手接过那孩子手中的绳子,一桶水并不费力地就给提了起来。 看着这一幕,那孩子喃喃道“什么嘛,和爹娘那些话一样,什么叫做现在还小不知道的别问,说什么以后就知道了,不教我我怎么知道嘛,你们这些大人都是一个借口,” “好了,别埋怨了,说了以后就是以后,哪来这么多为什么。” 看着那枣红马如鲸吞一般地将这一桶冰凉的井水全然喝干,永煜翻身上马,随后从怀中掏出一块那刻有起来雕文的令牌朝着那孩子一掷,开口问道“叫什么名字?” “啊?”那孩子一时有些懵懂,不过却还是下意识地回道“我叫吕狗蛋,爹爹说贱名字好养活。” “这名字不好,我给你一个吧,就叫吕焱怎么样,这可是个好名字。”永煜说完,策马扬鞭,马蹄之声骤然响起,余下一串烟尘。 看着永煜离去的背影,又看了看那漆黑的令牌,随后那少年这才如梦初醒,朝着永煜离去的方向喊道:“诶,你说好教我识字的!怎么这就走了!说话不算话!”话中隐隐带着些许哭腔。 不过那孩子还未哭出声来,远处便悠然传来一道声音“我可不会食言,说好了教你那便是教你,只不过不是我教,而是天下才气最盛之人,便宜你了。” 这道声音忽远忽近,好似在天边,又好似在耳边,让这不经世事的孩子摸不着头脑。想要回话,可是却不知道该怎么去回,也不知道自己回了对方能不能听见。 ………………………………………………………………………………………………………………………… 离开举村,永煜回头看向渐行渐远的举村,一时有些感慨,心中自嘲“天下事本不该与我有关的,可却还是留下了因果。不过相识是缘,这机缘你能不能抓住呢?吕焱,还真希望在麒麟阁之中能再次遇见你啊,到时候是何种光景?还真是期待。” 永煜虽说心中这么想着,可却并没有放慢速度,枣红马如同枣红闪电一坠地,一路向东穿行在这官道之上,此时永煜并没有在意自己容貌,毕竟已经离开这么远了,这也就才半个月而已,看了看沿途青色禾苗,永煜暗道“时间好像不多了,得抓点紧了,可不能在这么贪玩了。” ………………………………………………………………………………………………………………………………………………… 三日后。 举村难得一次如此热闹,一队华丽马车可谓是招摇过市一般缓缓驶入举村。 这一幕极为不可思议,毕竟举村这么说也只是一个村子罢了,虽说出过举人,可这都不知道是多少年前的事了,再说了,那举人在中了举之后,全家早已不知搬迁至何处,这便是可共患难,却不能同享福。 可是今日,却不知为何,这么一队马车来到了举村,虽说此前也不曾经历过如此阵仗,可想来那日举人衣锦还乡之日恐怕也不过如此吧。 随着那队马车的头车缓缓掀开车帘,一体态魁梧,脸上胡茬如同钢针一般的汉子缓缓走下,微微躬身轻言道“掌柜的,请。” 随着这魁梧男子话语刚落,马车之中传来一道稍显柔和的声音“嗯,这便是举村吗?看起来也不算回事,永煜公子怎么会如此看重这里?” 随后一双华贵的靴子率先踏出马车,随后一人缓缓走出马车。手中算盘不离身,整个人看起来比之刚刚下车那魁梧男子截然不同,满身的算计味道,寻常人即便是远远看上一眼,心中便会不自觉地想道‘自己在他身上绝对讨不到半点好处’的这种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