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道：人生巅峰来自殡仪馆》 第1章 失去庇护 赵子轩刚刚步出火化场的大门，正准备登车之时，忽然目睹一位年迈的男士在门口昏厥倒下。 四周的群众立刻散开，只有一位年轻女士在附近焦急地寻求帮助。 赵子轩见此情形，没有丝毫犹豫，立刻冲上前去。 在当下的社会环境中，人们对于扶助老人往往有所顾忌，特别是在火化场这样的地方，老年人因情绪波动而引发身体不适甚至猝死的情况并不少见。 赵子轩迅速对老人进行了基本的检查，然后毫不犹豫地将她抱起，对那位年轻女士说：“快跟我来，我熟悉最近的医院在哪里。” 说完，他立刻驾车快速驶向医院，幸运的是，由于及时送达，老人并无生命危险。 赵子轩默默地支付了医疗费用，没有留下姓名就悄悄地离开了。 然而，这次救援行为耽误了他的时间。在途中，他接到了省委办公室副主任刘文海的电话。 “赵秘书，你已经请假很多天了，我们办公室可不能一直等你，今天秘书长要来视察，偏偏你不在，我能说的都说了，你自己好好考虑考虑。” 刘文海没有给赵子轩解释的机会，就挂断了电话。 赵子轩的脸色变得阴沉，刘文海那阴阳怪气的语气像是针一样刺痛了他的心。所有人都知道赵子轩正在处理林东海林书记的后事，而刘文海却故意提及，将“人走茶凉”的现实展现得淋漓尽致。 赵子轩刚刚参加完葬礼，刘文海就火急火燎地打电话来问话，其行为显得过于急切，心太坏了。 此刻，赵子轩没有时间多想，立刻赶往省委办公室。尽管刘文海的语气尖刻，但赵子轩明白，他必须亲自解释清楚，否则如果无法平息刘文海的怒火，对方肯定会在其他方面制造麻烦。 失去了老领导的庇护，赵子轩深知此刻必须谨言慎行，保持低调。 刚进入办公楼，许多同事看到他都不由自主地避开了。 一些平时只是点头之交的同事，现在也装作没有看见。 赵子轩直接走向刘文海的办公室。 当他敲门进入时，刘文海正在电话中大声斥责：“你们是怎么做事的？连这么小的事情都做不好！什么事都要来问我，你们还有什么用！” 刘文海愤怒地挂断了电话。 作为省委办公室副主任，刘文海掌管着大量事务，他一向脾气暴躁，对下属非常严厉。 然而在此之前，刘文海对赵子轩还算客气，经常称赞他是省委办公室的中坚力量。 但现在，面对赵子轩，他不仅毫不掩饰地发泄自己的愤怒，还抬起狭长的眼睛，眼中闪烁着冷光，似乎在酝酿着某种危险的情绪：“刘主任，我来了。” 赵子轩主动开口，并且放低了自己的姿态。 在权力之下，人不得不低头。 尽管老领导曾提拔他为副科级，但在省委办公室这样的环境中，副科级的地位微不足道，就像一只微不足道的蚂蚁。 刘文海作为副处级别的省委办公室副主任，直接对赵子轩进行管理，赵子轩即便在权势显赫时，在他面前也必须保持谦卑，现在处境更加艰难，只能更加谨慎行事。 “子轩，我一直对你抱有很高的期望，但最近似乎有人反映你的工作态度有些问题啊！” 刘文海的语气中带着讽刺，对赵子轩的指责已经毫不掩饰。 赵子轩心中清楚，这所谓的“大家的意见”，实际上只是刘文海自己的观点，毕竟并不是所有人都像变色龙那样，可以迅速改变立场。 赵子轩心中虽有不满，但表面上还是尝试着解释：“刘主任，我确实事先请了假……” “我不是在问你请假的事情，我在讨论的是你的工作态度！”刘文海不耐烦地敲了敲桌子，粗暴地打断了赵子轩的话。 赵子轩心中也涌起了愤怒，一个副处级的领导，竟然如此对待自己这个副科级，这真的合适吗？ 这段时间以来，他不是一直在全心全意地照顾那位老书记吗？这件事刘文海难道不知道？ 然而，官场中的权力等级制度是残酷的，赵子轩即使心中充满怒火，也只能强行压制，低声下气地道歉。 刘文海看到赵子轩这样的态度，眼中闪过一丝得意，实际上，他对赵子轩早已心存不满，这其中可能包含了羡慕、嫉妒和恨。 再加上背后有人指使，给他布置了这个任务，刘文海自然不会手软。 即使看到赵子轩垂头丧气，他依然不放过任何攻击的机会。 “今天秘书长非常生气，已经要求组织部提出处理意见，我虽然为你辩护了很多，但组织纪律是不容侵犯的，刚刚的处理意见已经送到我这里，你自己看看吧。” 刘文海的虚伪言辞传入赵子轩耳中。 赵子轩强忍不适，扫了一眼那份处理意见，只见上面明确写着：警告处分、书面检查，以及调离原岗位。 看到这样的处理意见，赵子轩感到如遭雷击，即使他今天上午没有按时上班，接受警告处分并写书面检查已经相当严重，毕竟警告已经是正式的行政处分。 然而，意见中紧接着提出的调离原岗位，显然已经超出了对今天事件的处理范畴，而是对自己近期表现的一次全面清算，意图将自己排挤出去。 赵子轩再也无法忍受，将处理意见猛地拍在桌上：“刘主任，这样的处罚是否太过分了？”赵子轩并非完全没有脾气，更何况在官场上，尽管有“官大一级压死人”的说法，但也要看你是否做得太过分。 自己上午确实未按时上班，但已经按照规定办理了请假手续，他们却想借此机会一并清算，自己怎能答应！ 尤其是刘文海的态度令人极度反感，自己作为办公室的一员，名义上还是他的下属，在这个过程中，他不仅没有伸出援手，反而煽风点火，让人心寒。 如果他们非要如此无情，那自己也无需再顾忌情面，索性彻底翻脸，这对刘文海这位副主任的权威无疑是致命一击！ 察觉到赵子轩眼中闪烁的怒火，刘文海的瞳孔微微收缩，随即冷笑道：“赵子轩，你想清楚了，用这种态度对我说话，你有这个资格吗？” 话音刚落，刘文海重重地拍了拍桌子，手中赫然出现一封信。 赵子轩一脸困惑地走上前去，打开信封，赫然发现是一封匿名举报信，而被举报的对象正是他自己，称其收受了两万元的购物卡。 赵子轩的第一反应是荒谬至极，他一个小小的副科级干部，谁会赠送如此贵重的礼物。 第2章 调职风波 平日里的人情往来，收到的不过是一些烟酒、饼干之类的普通礼物，他绝不可能收受购物卡。 然而，信中却描述得清清楚楚，甚至标注了具体的日期。 看到那个日期，赵子轩不禁打了个寒颤。 确实，前一阵子有个自称是老领导同学的商人，送来一盒饼干，让他转交给病中的老领导。 那时老领导病情严重，哪里有心情品茶。 老领导让他将饼干带回家，他拿回家后一直未曾打开。 难道这饼干里藏有玄机？ “子轩啊，你在省委办公室也工作了一段时间了，应当明白‘受贿’的后果，知道受贿严重，你怎么还会犯错误，真是令人痛心疾首啊。” 刘文海边摇头边叹息，仿佛对赵子轩的‘失足’感到非常遗憾。 但赵子轩分明感觉到了他话语中的幸灾乐祸之情。 赵子轩顿时觉得事情不简单，这可能是一个陷阱？但为何会有人会费尽心思地针对自己这样一个不起眼的角色，何况如果是老领导的同学送来的饼干，老领导不可能让自己经手。 在政治敏感性上，老领导的洞察力绝对远超过自己。 那么问题到底出在哪里？举报者又是谁？ 赵子轩一时间思绪纷乱，两万元虽然不是大数目，但一旦曝光，达到五千元就可以立案侦查。 一旦立案，自己的名声将毁于一旦，个人档案上也会留下永久的污点，政治生涯可能就此终结。 当然，这一切也要看具体情况，如果老领导还在，这两万元的购物卡最多只会受到口头警告，但现在，失去了依靠，局势变得紧张。 “或许，这购物卡并不是给你的，可能是给别人的？只要你能解释清楚，这件事就与你无关了，你还年轻，未来的路还很长……” 刘文海一边说着，一边用手指轻敲着桌面，目光锐利地盯着赵子轩。 赵子轩看着他的表情，立刻明白了他的言外之意：他们想要诱使自己诬陷老领导！ 毕竟，作为老领导的秘书，如果他站出来指控老领导受贿，尽管林领导已经去世，组织上不会展开调查，但老领导的名声将因此受损。 赵子轩感到一阵寒意，他们并不是单纯针对自己，而是针对自己作为前领导秘书的身份！ 这一刻，他真切地感受到了官场的冷酷无情，老领导已经离世，他们却还要咄咄逼人，连最后的尊严也不放过？ 或许他们急于消除老领导的影响力，至于为何如此决绝，以赵子轩目前的地位，根本无法揣测高层的真实意图。 “想清楚了吗？子轩？这关乎你的未来啊。” 刘文海不断地施加压力，试图击溃赵子轩的心理防线。 他的话语中透露出明显的意思，要迫使赵子轩背叛老领导，投靠他们，否则将面临政治生涯的终结。 赵子轩脑海中浮现出老领导的音容笑貌，回想起老领导的栽培之恩，以及他为人民谋福利的坚定决心。 赵子轩没有丝毫犹豫，直视着刘文海，坚定地回答：“这件事我认了！要调职就调职，随你便。” 刘文海的脸色瞬间凝固，目光变得凶狠。 赵子轩心中充满了怒火，他毫无畏惧，与刘文海对视。 在这坚定的目光中，刘文海甚至感到了一丝不安，他意识到，眼前的年轻人此刻毫无畏惧。 他没想到，这小子竟然有如此胆量。 “好！既然你这么坚决，那我也不留你了，组织部的路你自己知道怎么走，我不送了！” 刘文海冷笑着端起茶杯，做出了送客的姿态。 赵子轩没有多说，大步流星地走出了办公室，背脊挺得笔直，此刻，他心中充满了正义，问心无愧！ …… 回到家中，赵子轩立刻找到了那个饼干盒，打开一看，里面果然藏着两万元的购物卡。 愤怒涌上心头，他第一时间拨通了送饼干者的电话，但对方并没有接听，不知是忙碌还是故意不接。 赵子轩心中明白，这正是所谓的“墙倒众人推”。 这是赵子轩的第一反应，但很快他又觉得事情有些不对劲。 基于对前辈导师的信任，他坚信如果那个人不可信赖，前辈导师绝不会让自己接手这个任务。 饼干盒里究竟有什么秘密，老领导真的一无所知吗？他让自己带回家，显然是觉得这样做没有风险。 于是，赵子轩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他拿起饼干盒仔细检查，突然间灵光一闪，终于发现了端倪。 原来，这饼干罐已经被人暗中拆封过。 尽管拆封的人手法高明，重新封口后几乎不留痕迹，但还是被赵子轩发现了微小的瑕疵。 当初，那位老板送给自己饼干时，包装肯定是完好无损的。 尽管当时自己心绪不宁，但基本的警觉还是有的。 饼干转交给老领导时，他可能也感觉到了异常，但并没有打开检查。 后来，自己带着饼干回到办公室，然后又带回家，在这段时间里，饼干盒被人悄悄打开过，有人知道里面的内容！ 赵子轩想到这里，意识到官场的复杂远超自己的想象，一件看似微不足道的小事，却能被人利用，让自己措手不及。 想到这里，他连午饭的胃口都没有了，赵子轩在家苦思良久，最终决定去组织部接受安排。 既然不愿意背叛老领导，那就只能接受这个结果，面对这个看似无解的局面。 到了组织部，赵子轩得知自己被调到防预站工作。 防预站的站长关永锋，是赵子轩之前有过接触的人。 从省委办公室调到政府部门的下属机构，赵子轩暗自庆幸自己没有被彻底边缘化，虽然不再是领导职务，但职级仍然是三级主任科员，没有降低。 毕竟，如果副科级没有坐稳就被撤职，那自己这几年的努力就白费了。 在防预站担任副科级职务，还有机会展现自己的能力。 走进关永锋的办公室，赵子轩很识趣地低下头，恭敬地打招呼：“关站长您好，我是来报到的，从今天起我就是您的下属了。” “哎呀，欢迎欢迎，有你这样的人才加入，我们防预站的工作真是如虎添翼啊。” 关永锋表现出极大的热情，与赵子轩亲切地握手。 第3章 火葬场的考验 刚好有两位领导在汇报工作，听到赵子轩的名字，他们立刻站起来致意。 赵子轩也赶紧向他们点头示意，算是打了招呼。 然而，关永锋并没有为赵子轩介绍其他人，而是拍了拍他的肩膀，语重心长地说：“很好，你直接去行政服务科报到吧。” 赵子轩稍微松了一口气，行政服务科相当于防预站的办公室，自己还可以继续从事熟悉的文秘工作。 但关永锋接下来的话却让赵子轩如坠冰窖。 “最近火葬场那边事情比较多，你先过去协助调研，期限是三个月，到时候给我交一份报告。” 关永锋依旧面带微笑，但这个微笑在赵子轩看来却显得有些阴险，他驾车前往火葬场的路上，心情越来越沉重。 昨天从防预站回家后，赵子轩整夜辗转反侧，难以入睡，一会儿想起老领导，一会儿又想到那笔神秘的购物卡，好不容易睡着了，却又梦见自己走在悬崖边，一不留神掉了下去。 从噩梦中惊醒，赵子轩坐在床上抽了几支烟，再也无法入睡。 第二天一早，随便吃了点早餐，他就早早地前往新的工作地点。 到达火葬场，他直接走向负责人的办公室。 负责人叶秋山，看上去很有军人的风范，腰杆挺得笔直，虽然他很有礼貌，但给人一种距离感。 被上级单位派到火葬场调研三个月，在外人看来无疑是被流放的信号，尽管防预站是火葬场的上级主管部门，但通常情况下，上级领导总是尽量避免到这里来。 官场上的人普遍避讳与不祥之事沾边。 这个年轻人被调到这里，显然是因为冒犯了某些权势人物。 叶秋山简要介绍了一下基本情况，随后将他带到了一间临时的办公室，里面的设施非常简陋，只有一张办公桌、一把椅子和一台电脑。 赵子轩刚在办公室坐下，他的手机就响了起来。 来电显示是女友柳莉，电话一接通，那头就传来了尖锐的斥责声。 “赵子轩，你这个没用的东西！我之前就告诉过你，不要管那个病恹恹的老头子，你听进去了吗？你非要去多管闲事，现在好了，被发配到火葬场，你的前途算是完了，我要和你分手，以后别再联系我……” 面对柳莉近乎疯狂的责骂，赵子轩只是冷笑一声，然后毫不犹豫地挂断了电话。 柳莉是淮北市某街道办事处的财务，外表光鲜亮丽，两人刚认识时，赵子轩确实对她动过真心，甚至考虑过与她步入婚姻的殿堂。 但随着时间的推移，赵子轩发现柳莉心思不纯，对待感情的态度也摇摆不定，从未真心想过与自己共度余生。 因此，赵子轩逐渐对她失去了兴趣，两人之间的关系变得可有可无，彼此之间保持着一种表面上的联系，实际上却各取所需，互不干涉。 分手就分手，反正两人都没有走到最后的打算。 就在这时，手机再次响起，赵子轩看了一眼来电显示，精神一振，打电话来的正是那位送卡的老板——老领导的旧日同窗，陈路。 赵子轩立刻接通了电话。 电话那头，陈路连声道歉：“真是对不住，赵秘书，我昨天把手机落在公司了，您找我有什么事吗？” 对于这样的大企业家来说，同时使用多个手机号码是常有的事。 赵子轩从陈路的语气中没有察觉到任何异常，于是他详细叙述了昨天发生的事情，并质问对方为何要在饼干盒里放一万块钱的购物卡。 “赵秘书，您这是误会我了，林书记生病时，我作为他的老同学得知了消息，只是想表达一点关心，考虑到直接送现金太过直接，所以才换成了购物卡，藏在饼干盒中送给他。” “老林经验丰富，洞察力强，拿到盒子应该就能猜到里面是什么，再说，我和他之间没有业务往来，即便是送购物卡，也只是基于同学情谊的一份心意，他将购物卡转赠给您，也是对您长期悉心照料的感激，这有什么不妥吗？” 听了这番话，赵子轩愣住了，随后慢慢理清了思路。 自己当时确实对这件事的内情一无所知，虽然猜测老领导应该明白饼干盒里的内容，但却没有深究，结果别人趁虚而入，自己措手不及，最终吃了个哑巴亏。 他隐约感觉到，对方可能是利用自己经验不足，精心设计了这个陷阱。 陈路条理清晰地分析道：“赵秘书，您别不信，如果真要对付您，我完全可以编造一些您为我做过的事情，然后说我给你送了购物卡，这样一来，即便您想为老林承担责任，纪委会就此罢手吗？一旦纪委介入，您是否认罪已经不重要了。” “你……你的意思是？”赵子轩的脸色变得阴沉，心中已经有了一些猜测。 陈路真诚地说：“我认为，有人在试图诱骗您。他们只知道您手里有购物卡，却不知道是谁送的，所以故意抛出举报信，试图从您这里套出对老林不利的言论，您觉得，谁能知道您手里有购物卡的信息？” 赵子轩回想起之前的疑点，饼干盒确实被人打开过，有人知道里面有一万块钱的购物卡，并将这个信息透露给了林书记的政治对手，对方随后将矛头对准了自己，企图诱使自己泄露不利的信息。 如此推测，嫌疑人的范围相当广泛，饼干盒曾在省委办公室出现，任何一个人都有可能窥见其中的秘密。 这时，陈路又补充道：“我还有一点猜想，掌握购物卡信息的人，应该是最近才得知的。因为一个月前我赠送购物卡时，老林已经病得很重了。” “如果对方真的想要彻底打倒老林，当时得知这件事，肯定会立刻采取行动，何必要等到老林去世之后才动手呢？” 如果是最近才得知？赵子轩脑海中闪过几个模糊的身影。 陈路意味深长地提醒：“赵秘书，官场风云变幻，往往内部才是最大的威胁，您想想，谁最有可能拆开那个饼干盒？” 这个问题对赵子轩来说冲击极大，原本模糊的影像突然变得清晰起来，他锁定了一个之前从未怀疑过的对象。 第4章 接风宴 那就是刚刚和自己断绝关系的柳莉！ 就在几天前，他带柳莉回自己家中，两人有过深入的交流。 第二天早晨，他去医院照顾病危的老领导，柳莉则独自留在了家中。 柳莉平时喜欢喝茶，完全有可能出于好奇打开饼干盒，无意中发现了里面的购物卡，之后她可能将这个消息透露给了有关人士。 对照时间线，一切都对得上。 唯一难以解释的是，举报信中提到的具体日期，柳莉确实没有办法知道饼干盒送达的确切时间。 不过，这一点也可以查证，他曾经把饼干盒带到了办公室，办公室里有很多人看到它放在桌上，比如刘文海，他经常进出办公室，即使当时没有注意到，事后也能回忆起来。 赵子轩陷入了沉思，甚至忘记了自己是什么时候挂断电话的。 他的脑海中反复思考着这件事，时而愤怒，时而又感到无比压抑。 如果现在打电话质问柳莉，她肯定会矢口否认。 而且，柳莉这样做，是不是受到了别人的指使？最关键的是，自己已经接受了处罚，被流放到此地已经成为定局，失去了最佳的反击时机！ 想到刘文海等人精心策划的阴谋，赵子轩后悔自己当时没有勇敢地反击。 赵子轩的脸色时而铁青，时而泛红，情绪起伏不定。 正当他沉思时，突然有一个人出现在他面前，正是叶秋山。 赵子轩惊讶地问：“叶馆长，您怎么无声无息地就出现了？” 叶秋山面无表情，平静地回答：“刚才我敲门了，赵秘书可能没听见。” 听到“赵秘书”这三个字，赵子轩感到非常讽刺：“叶馆长，您直接叫我小赵就可以了。” 虽然他是被防预站派来调研的，但赵子轩对自己的身份定位非常清楚。 叶秋山点点头：“中午我们为你准备了一个接风宴，顺便让大家互相认识一下。” 赵子轩遵循着客人的礼节，刚到这里，自然不会失礼，而且心情烦乱，借酒浇愁也是一个不错的选择。 答应了之后，他迅速整理了一下，跟着叶秋山一起离开了。 虽然现在正是中午，但赵子轩的心中却是乌云密布，他还没有意识到，命运的轮盘已经在悄然转动。 在午宴上，除了叶秋山，还有负责殡葬咨询服务室和殡葬业务接待处的张文强，以及负责火化车间的苏礼。 面对这个负责人赵子轩笑着主动伸出手：“苏部长真是既抓党建又抓生产，两手抓，两手都要硬啊。” 苏礼有些惊讶，官场上的人听说他负责火化，往往避之不及，但这个前来调研的年轻人却没有这样的忌讳。 叶秋山的眼神微微动了动，脸上也露出了几分笑意。 “赵秘书似乎不太熟悉我们这里，您之前在哪里高就？”张文强对这位新来的年轻人很感兴趣，友好地询问他的背景。 赵子轩直言不讳，告诉他们自己来自省委办公室。 三人听到赵子轩的背景，都露出了遗憾的表情。 省委办公室是领导身边的红人，同样是副科级，省委办公室和防预站的地位可谓天差地别。 更不用说挂着三级主任科员的头衔，却被调到火葬场来了。 沾上了这份晦气，以后在官场上要想有所作为，几乎是不可能了。有哪个领导会用一个在火葬场工作过的人做科员呢？ 看到三人沉默，赵子轩却微微一笑：“来，我们喝酒。” 叶秋山等人看到他强颜欢笑，也纷纷举杯与他共饮。一顿酒席下来，大家之间的关系拉近了不少。 苏礼喝得烂醉如泥，拍着赵子轩的肩膀说：“赵秘书，虽然你是来调研的，但我们也算是一家人了，以后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尽管找我。火化车间那边，我一定给你安排得妥妥当当。” 赵子轩听了，心里觉得好笑，找你火化车间能帮上什么忙？ 叶秋山等人见状，连忙为苏礼道歉：“这家伙以前是做业务的，就因为说话不经大脑，被投诉了好几次。现在管火化车间了。” 苏礼酒后失态，趴在桌边呕吐不止。 张文强开玩笑说：“这家伙，酒量不行还天天喝。别还没等到退休，就把自己先给火化了。不过话说回来，他火化的时候身上全是酒精，倒是能省不少燃料。” 赵子轩听了，不禁感到惊讶。 这里的人开玩笑，真是百无禁忌。 叶秋山却挥了挥手：“迟早大家都会变成灰烬，人生不过如此。” 这句话颇有哲理，据说叶馆长曾帮人写悼词，文笔一定很好。 …… 酒宴结束后，赵子轩独自出去散步。火葬场周围是一片田野，远处是正在修建的公路。 他漫无目的地走着，来到了一个池塘边，这里非常安静。 赵子轩点燃了一支烟，看着河面上微风中泛起的波光，心情渐渐平静下来。 回想起叶秋山等人的话，虽然有些道理，但人生在世，怎么能没有追求呢？正是因为人生短暂，所以才更应该有所成就。 回想起和林书记一起深入基层，共同为淮北市探索改革之路、推动经济转型的日子，赵子轩感到非常充实。 然而，遗憾的是，林书记已经去世，留给他的只有深深的怀念。 正当他思绪飘荡时，一个美丽的身影出现在他的视线中。 一名女子正在池塘专心地拍照。她背着双肩包，穿着宽松的工装裤，头戴鸭舌帽，手里紧握着相机，专注地捕捉每一个镜头。 由于阳光强烈，她已经脱下了外套，随意地系在腰间。里面的紧身背心勾勒出了一个三十多岁女性特有的风韵，同时又不失二十岁少女的活力。 皮肤白皙，气质优雅，当她把外套系在腰间时，周围的景色似乎一下子变得生动起来。 赵子轩被这美丽的景象吸引，忍不住多看了几眼。 这位女士显然是一个摄影爱好者，拍照的动作非常熟练和专业，身姿矫健，显示出良好的身体柔韧性。 赵子轩驻足欣赏了一会儿，然后看了一眼手表，打算回去休息。 然而，他刚转身走了几步，突然听到一声尖叫。 他急忙回头，看到那名女子不知什么原因，竟然失足掉进了河里。 第5章 紧急救援 这个池塘的形状不规则，四周的淤泥很深。一旦陷入其中，很容易被牢牢困住，无法自行脱身。 出身农村的赵子轩对这种情况非常了解。 看到女子已经开始呛水，他毫不犹豫地脱下外套，跳入河中。 经过一番艰难的救援，他终于把女子救上了岸。但她已经昏迷不醒。 赵子轩判断她可能肺部进水，试图施救，但效果甚微。 情况紧急，他果断地把女子扛起来，快步跑向火葬场的停车场。 刚到门口，正好遇到苏礼和张文强在交谈。两人看到这种情况，大惊失色。 “赵秘书，你这是……要把人送到哪个科室？要不要先办手续？”苏礼惊魂未定，语无伦次地问。 赵子轩焦急地回答：“人还没死呢，我要把送她去医院！” 话音未落，他已经打开车门，把女子安置在后座，驾车疾驰而去。 在路上，他对苏礼的反应感到无奈，心想如果在外面，这样说话可能会引起麻烦。 到达医院后，赵子轩迅速把女子送到了急诊室。 幸亏抢救及时，女子没有生命危险，但需要住院观察治疗。 他把女子的背包放在一边，然后去办理了缴费手续。 收费员看到赵子轩，疑惑地问：“这位先生，您的家人怎么总是进抢救室啊？” 赵子轩瞪了收费员一眼：“什么我家人，我是看到别人出事，帮忙送来的。” “哦，我想起来了，昨天也是你救了一位老伯伯。那位老伯伯后来特意来打听你的名字，她的丈夫还让我们留意你，问你是哪个单位的，说要给你送锦旗。” 由于这件事发生在昨天，收费员对赵子轩印象深刻，更不用说，那位老伯伯的丈夫显然不是一般人，他不仅找到了院长，还调取了监控录像，坚持要找到这位救命恩人以表达他的感激之情。 赵子轩摆了摆手，婉拒了他的好意：“还是算了吧，别人如果听说我在火葬场工作，可能会觉得不吉利。” 他迅速交完费用就离开了，没有留下自己的名字。 然而，赵子轩刚走不久，一辆黑色奥迪轿车稳稳地停在了医院住院部门口，保安一看到车牌尾号“008”，立刻恭敬地放行。 车门打开，一位大长脸脸、气质威严的中年男子快步走了出来，身后紧随着一名司机。 他们直接走进了医院，目标是那位摄影女子所在的病房，这架势吸引了不少人的注意。 院长听到消息后急忙赶来迎接，但中年男子只是挥了挥手，显然没有时间寒暄。 原来，院长起初并不知道这位女子的真实身份，直到护士在检查过程中接到了女子手机的来电，得知是她丈夫打来询问病情的，这才明白事情并不简单。 紧接着，院长接到了省委的电话，这才得知这位女子是某位重要人物的夫人，心中顿时感到非常紧张，担心在这位贵人身上出现任何问题，于是赶紧召集了科室主任和主治医生一起前往病房。 众人走进病房，只见摄影女子已经苏醒，虽然脸色苍白，但意识已经恢复。 “欣怡！”中年男子急忙走到床边，关切地查看她的情况。 确认妻子没有大碍后，他略带责备地说：“我早就告诉过你，外出采风时要注意安全，尽量避免去山区那些危险的地方。如果不是运气好，被人救下，后果真是不堪设想。” 白欣怡听了丈夫的责备，回过神来：“确实是我太疏忽了，但是那位救我的人呢？怎么没看到他？” 中年男子转向在场的医护人员：“请一定要告诉我，救我妻子的是谁，我一定要好好感谢他。” 院长看向科室主任，主任也是一脸茫然。 他打了一个电话询问，过了一会儿，苦笑着回应：“是个年轻小伙子，缴完费就离开了，没有留下名字，收费员说他昨天也救了一位老伯伯，同样没有留下名字，老伯伯甚至调取了监控录像，但我们知道的只有画面，不清楚他的具体单位。” 中年男子听了，脸色微微一变，语气坚定地说：“现在这个社会上还有这样的好人？真是难得。你们把监控截图给我看看，我问问身边的人认不认识他，如果认识，我一定要亲自向他表示感谢。” 在那位重要人物的指示下，相关工作人员迅速行动起来。 监控截图很快就传到了中年男子的手中，画面中确实是一位年轻男子。 白欣怡仔细辨认后，点头确认：“没错，就是他。我当时在拍照，注意到他在河对岸抽烟，周围没有其他人，一定是他救了我。” 中年男子则将截图放大，凝视着青年的脸庞，眉头微微皱起，低声自语：“竟然是他……” 赵子轩处理完医院的事宜，驾车回到了火葬场。他没有直接回办公室，而是直接走向了为他安排的宿舍。 赵子轩走进宿舍，心中感慨：这个地方和一家小旅馆没什么两样，既舒适又整洁。 他在午后稍作休息，傍晚时分在职工食堂简单地吃了饭，借此机会认识了几位同事。 在这个普通人很少涉足的火葬场里，新来的赵子轩无疑成了一道引人注目的风景。 但他并没有因此而傲慢自大，他深知自己调研的责任需要亲历亲为，因此他谦逊地融入了众人之中，倾听他们的故事，收集鲜活的第一手素材，为自己的调研报告理清了思路。 赵子轩思考着那份即将完成的报告，心里不禁有些疑惑：即使我写得再精彩，分析得再深刻，恐怕也没几个人真的愿意坐下来，耐心地去理解里面的细节。 第二天一大早，天刚蒙蒙亮，噼里啪啦的鞭炮声就打破了火葬场的宁静，宣告着新一天的工作正式开始。 赵子轩一整夜都没睡好，早早地起床，随便吃了点早餐，就直奔工作场所去了，想着能帮上一点忙也好。 正巧赶上停尸房那里有些混乱，他二话不说，主动提出要去帮忙整理秩序。 刚从停尸房走出来没几步，突然耳边响起了一声炸雷般的喊叫：“赵子轩！你小子跑这儿来干什么呢？” 他抬头一看，不远处站着一个梳着大背头、脖子上挂着金链子的小胖子，浑身上下透着一股痞气，这不是大学时的死对头金浩然还能是谁？ 赵子轩心里暗骂倒霉，怎么偏偏在这个节骨眼上遇到了这个家伙。想当初在学校的时候，两人为了追求同一个女生，闹得不可开交。 最后，还是赵子轩凭借一片真心和几分才情打动了那个女孩，金浩然却因此对他怀恨在心，没少找他的麻烦。 有一次，赵子轩被逼得没办法，在篮球场上和金浩然硬碰硬地干了一架，直接把他打服了。 毕业后，两人各奔东西，再也没有任何联系。 谁能想到，现在自己正处于低谷，竟然又遇到了这个冤家。 金浩然上下打量着他，又扫了一眼周围忙碌的工人，赵子轩平静地点了点头，算是承认了自己的身份。 第6章 傲骨嶙峋的少年 金浩然一听，脸上那笑容立马荡开了：“哎哟喂，你瞅瞅，当年咱系里那个文采飞扬、聪明绝顶的学霸哥，今儿个居然屈尊降贵到这火葬场来了，听说这儿待遇不错啊，你小子可真够让人眼红的！” 赵子轩回话说：“金老板要是眼红，我倒能拉你一把，走走门路。” “算啦，哈哈，不用了，我现在就做点小生意，那官场生活不适合我。” 金浩然这话，摆明了是在挖苦赵子轩的体制内身份。 赵子轩没接茬，金浩然却在一旁阴阳怪气地说：“瑾欣要是瞧见你现在这样，怕是要后悔当年怎么挑了你。不过也罢，你们俩没成，我看反而是瑾欣这辈子最明智的选择了。” 金浩然这类人，赵子轩通常不屑一顾，心情如止水。 可一提到瑾欣，哪怕时过境迁，心头还是不免泛起一丝不快。刘瑾欣毕竟是他的初恋，至今在他心里占着一角。 那时候，就因为穷，被瑾欣家里人百般阻挠，硬生生把两个人拆散了，瑾欣不得不远赴海外求学，两人的联系就此中断。 赵子轩考公务员，其实是想证明自己，要混出个样子，再不让任何人小瞧。 但现在，面对金浩然的冷嘲热讽，赵子轩无言以对。如果瑾欣家人看到他现在的样子，恐怕只会嘲笑三声，庆幸当年的决定多么正确。 回忆涌上心头，赵子轩的眼神变得有些迷离。 “你知道刘瑾欣现在在哪儿吗？”金浩然像逗猫似的看着赵子轩。 赵子轩默不作声。 金浩然嘿嘿一笑：“这周末有同学聚会，就看你敢不敢来了？” 说罢，见赵子轩迟迟没反应，金浩然不屑地摇摇头，掏出奔驰车钥匙，迈向火葬场大门。 当年那个敢在球场上把他堵得求饶的穷小子，如今已没了棱角。就他这样，还敢参加同学会？ 可金浩然还没走出几步，背后传来一句：“时间地点！” 金浩然一惊，回头一看，赵子轩已恢复了冷静，目光坚定地与他对视：“同学会具体在哪儿？” 金浩然一时失神，仿佛又看到了当年那个傲骨嶙峋的少年。 他咬咬牙，说出了聚会地址，转身时脸上满是狠厉，他在心里暗自发誓，这家伙真要有胆量出现，就别怪他不留情面，让他见识一下社会的冷酷无情。 在火葬场工作其实挺轻松的，因为习俗原因，大半天也就忙活个上午。 一到中午，叶秋山他们几个就爱吆喝着一块儿打打扑克，反正过了午休，活儿基本就消停了。 赵子轩呢，倒也没自个儿跟自个儿较劲，哪怕知道自己被发配边疆了，还是铆足了劲搞起了调研。 也就两天的功夫，他对这儿的情况就门清儿了，还洋洋洒洒写了个调研报告。他心里明镜似的，这报告上交给民政局多半石沉大海，于是转手扔给了叶秋山他们，希望大家伙儿能从中得到点启发，工作上能更顺点儿。 话说有那么一天，赵子轩正坐在叶秋山办公室里，一边吞云吐雾，一边聊着公事，张文强忽然闯了进来，两眼瞪得跟见了鬼似的，直愣愣的。 “文强，咋了这是？”叶秋山瞧着他那德行，心里也犯嘀咕。 他倒不怕撞鬼，就怕是出了啥不得了的大事。这火葬场要是个安全出点啥岔子，那可不是闹着玩的。 张文强这才回过魂来，用一种难以言喻的眼神瞅着赵子轩：“赵科长，有人会议室等着您呢。” 赵子轩随口一问：“谁啊？” 张文强嘿嘿一笑，故作神秘：“您去了不就知道了嘛。” 看对方那副神神秘秘的样子，估摸着不是啥坏事。赵子轩二话不说，起身往会议室晃悠去了。 会议室里，一男一女，赵子轩一眼就认出来了，这不是组织部的方琴和孙婷嘛。 “方主任、孙主任，二位怎么大驾光临了？” 赵子轩心里头也是画满了问号，自己刚挨完处分，难不成在火葬场还能再吃一记？ 方琴倒是热情得很：“赵秘书，风采不减当年啊，我们是组织派来的使者，赶紧跟我们走吧。” 走？赵子轩一脸懵圈。 孙婷看着他那呆样，忍不住笑出了声：“方哥，你不跟赵秘书说明白，他哪敢跟你走啊。” 方琴乐了，掏出一份文件：“赵秘书，你的事儿被上头关注了，觉得惩罚有点过了，现在给你安排了新去处。” 赵子轩接过文件，好家伙，又是一纸调令。 文件上说之前那处分确实重了点，决定把他从民政局的小科长位置上调到省办公室工作。 赵子轩感觉像在做梦，脑袋瓜子嗡嗡的，这一周之内，两道调令砸下来，来得太突然，太戏剧性，让他一度怀疑是不是哪里搞错了。 一星期里连着两回调职通知，这可是破了组织部的纪录啦。 “赶紧上车吧，大领导正等着您呢。”方琴说着话，不自觉地加了点敬意进去。 赵子轩随着两人步出会议室，叶秋山、张文强和苏礼也都到了。 “赵科长，真是可喜可贺啊。”苏礼笑得一脸荣耀，上前道贺。 赵子轩瞅了瞅手里的调令，一时间表情都愣住了：“先别急着道喜，我自己还晕乎着呢。” 叶秋山难得开口：“管它啥事，能离开这儿就是好事儿。” 叶秋山走上前，跟他握了握手，用力拍了拍他的肩：“去哪儿都好，加油干，别回头了。” 跟火葬场这几位，虽说相处不久，但感情还真不错。赵子轩也打趣道：“这可不由我，万一哪天真有个三长两短，苏部长怕是要亲自来接我，送我去火化工厂呢。” 方琴和孙婷一听这玩笑，都暗暗咂舌，心想这帮人，开这种玩笑，也不怕给自己招晦气。 苏礼倒是一点不在乎，拍着胸脯说：“赵科长放心，我手艺杠杠的，还得过劳模奖呢……” “去你的！”叶秋山毫不客气，一巴掌拍在他脑袋上，打断了他。 大好的日子，可别让这家伙给搅和了。 第7章 可别走岔了 赵子轩没当回事，跟着方琴他们离开了火葬场。 望着外面鸟语花香，一时间感觉像是换了个世界。这几天发生的事，实实在在，却又让他觉得像在做梦一样。 三人驱车回到政府大院。重回这个工作了近一年的地方，赵子轩下意识就往省办公室走。 方琴一把拉住他：“张大秘书，你可别走岔了。” 赵子轩这才反应过来，自己的新单位不是省办公室，而是省办公室。 省办公室和省办公室，听上去差不多，其实差远了。 省办公室，那是党办，管的是党内事务，现在党领导一切，权限自然不小。而省办公室，又叫行政办，专管政府行政那摊子事儿。 在大院里待了快一年，赵子轩心里明镜似的，这两者的区别大着呢。 走着路，方琴那句话就在他脑子里转悠：能回来，多亏上面有人替我说了好话。 可到底是谁呢？想着新去的单位，该不会是省委的哪位大人物出手了吧？ 说起来，省委办和省委办，差别就在头儿不一样。省委办理论上归省委书记管，但实际上常委、秘书长才是日常当家的。省委办就直接，市长做主，专门为省委领导服务。 赵子轩琢磨半天，也想不出跟省委哪位大佬有过交集。到底是哪位神仙暗中助了自己一臂之力？好奇心噌噌往上冒。 省委办在二楼，西边是各职能科室的地盘，东边则是市领导的领地。 望着市长、副市长的门牌，赵子轩心里直犯嘀咕，难不成是哪位市长给自己搭了把手？ 方琴领着他往里走，停在了东边第二间——省委常委、常务副市长钟俊彬的办公室门前。 钟俊彬？赵子轩脑中立马蹦出这人的档案。钟市长是两个月前从省里空降来的，正好赶上林书记生病那阵子。 那时候，赵子轩三天两头往医院跑，跟钟市长几乎没打过照面。 真没想到，这位钟市长会是自己的贵人。而且，如果真是他，把自己调进省委办也就不奇怪了。 毕竟，常务副市长大多分管政府办。对钟市长而言，安排个人进政府办，不过是小事一桩。 赵子轩跟着方琴，小心翼翼迈进办公室，一眼就瞧见位国字脸的中年男士端坐其中。 虽未正式打过招呼，但照片还是见过的。钟市长本人比照片更显严肃，气场也更强。 两人眼神一交汇，赵子轩顿觉自己渺小了不少。“你就是赵子轩吧？”钟市长目光如电，透着不容忽视的威严。 经过这些天的风风雨雨，面对这样的大人物，赵子轩条件反射般弯腰致意：“钟市长好，谢谢您的关照。” “关照？怎么叫关照，咱俩有私交吗？”钟市长脸上波澜不惊，反问道。 赵子轩一时语塞，确实没私交，可这不是客套话嘛？ 方琴在一旁听着，也微微露出了惊讶的神色，看钟俊彬那架势，似乎和赵子轩并不怎么熟络。 在组织部混迹多年的他明白，大领导出手肯定有其理由。他原以为是赵子轩靠着林书记的老关系，私下里搞定了钟俊彬。 但现在看来，事情好像没那么简单。 赵子轩先是愣了愣，随即转念一想，钟俊彬的话不无道理，帮忙这种事，通常是朋友间的行为，自己哪能攀得上这等大领导的关系呢。 至于为何相助，或许只是一时兴起的善心，自己怎敢随便往交情上扯。 想到这里，赵子轩连忙认错：“是我失言了，多谢领导主持公道。” 钟俊彬语气平和地说：“我看你是个可塑之才，不愿你才华埋没别处，先去文秘科报道，找主任安排一下，以后有需要我会直接告诉你。” “是！”赵子轩受教了，不敢再多嘴。心里不禁又想起林书记，那是个多么和蔼可亲的人啊，而且在常委里排第三呢。 但转念一想，这样比较实在不对。毕竟是钟俊彬把自己从困境中解救出来，自己怎能还拿他和老领导相比。 官场上，向来是下属适应领导，而非领导迁就下属。 方琴见钟俊彬这态度，也不便多寒暄，公事公办地报告完任务，就和赵子轩一同离开了。 “方科长、孙科长，真的太感激了，今晚不知道二位有没有空闲时间？” 尽管二人只是传递了好消息，但赵子轩对他们倍感亲切，想借此机会拉近关系。 孙婷略有动容，而方琴则礼貌地摆摆手：“有机会再说吧，都在大院里，不愁没机会相聚。” 方琴这是委婉拒绝，赵子轩也心中有数，或许是因为钟俊彬对自己不冷不热，方科长便觉得没必要在他身上花时间了。 人之常情，自己虽回到办公室，却不再是曾经那个位高权重的秘书。一个小小的副科，若在办公室坐冷板凳，前途堪忧。不过，总比在火葬场强多了。 赵子轩独自来到省办公室，打算找主任任学文问好。不巧的是，任主任随市长外出开会，得等到明天才能回来。 主任办公室和文秘科相连，里间小办公室，外间是大办公室。大办公室里坐着两位同事，一个叫钟妤的科员，资历比自己在省办公室时还要老些。 另一位是文秘科副科长陈权，已经在文秘科干了六年，虽同为副科，却实际主持着科里的工作。 赵子轩对这两位同事早有耳闻，便主动打了声招呼。 陈权挤出个似笑非笑的表情：“哎呀，欢迎欢迎，省委办的笔杆子大名鼎鼎，那边是你的位置，快去感受感受。” “以后还请陈科长多多指教，我做事肯卖力，就是脑袋瓜子不太灵光。”尽管不明白陈权说话为何阴阳怪气，赵子轩还是摆出一副谦虚的样子。 见赵子轩姿态放得低，陈权也就没再多说，只是轻描淡写地回了句：“哪里哪里，赵科长的级别可不低呢。” 赵子轩这才恍然大悟，陈权之所以态度冷淡，原来是因为自己也是副科级。 听说陈权担任副科长已经三年多了，去年正科长高升后，他开始代理科长职务。 第8章 情有可原 可代理了一年多，“副”字还没去掉，现在又来个副科级的赵子轩，心里自然不是滋味，生怕自己辛苦打下的基础给别人做了嫁衣。 这种情况，有点情绪也情有可原。 赵子轩暗想，这陈权心胸未免太狭窄，藏不住事儿，难怪这么久还摘不掉“副”字，眼界太低了。 为了避免尴尬，赵子轩直接去了自己的座位。不过一看桌面，空荡荡的，除了几支笔和几个本子，连电脑的影子都没有。 这时，钟妤赶紧凑过来：“赵科长……” 赵子轩留意到陈权脸色一沉，连忙摆手打断：“钟妤同志，千万别这么叫，我就是文秘科的一份子，按进办公室的时间算，你还比我早呢，叫我小赵就好。” 钟妤笑道：“那怎么行，你年纪比我大，我喊你赵哥吧。” 只要不叫赵科长，其他称呼都行，赵子轩对称呼倒不在意，就怕惹恼了陈科长，自己吃不消，毕竟，办公室政治这东西，微妙得很。 钟妤接着说：“赵哥，你的电脑那些设备得等等，今天你来得突然，我先走流程，明天等主任签字了就能办。” “行，有工作的话，我先借别人的电脑应应急。”赵子轩不拘小节，对这种小事并不介意。 再说，看陈权那态度，就算自己较真，恐怕也讨不到好。 还是安安稳稳做事，低调做人吧。 好不容易熬到下班点，陈权准时撤退。今天主任不在，他自然不必加班，毕竟，做戏也要看观众嘛。就算有活儿，也得留到明天，在领导面前表现一番。 钟妤提溜起她的小包包，笑眯眯地打了声招呼，就急匆匆往外走，估摸着是和谁约好了约会。 赵子轩单身汉一个，回家也是无所事事，干脆决定去食堂解决晚饭，吃完回来好好研究研究省委的那些事儿。 刚迈出门，正好撞上了钟俊彬。 赵子轩连忙毕恭毕敬地喊了声“钟市长”。 钟俊彬“嗯”了一声，本想径直走过，却突然停下脚步。 “小……赵，你现在是要去食堂吧？”钟俊彬语气平和地问。 赵子轩连忙回应：“是的，正准备去食堂吃晚饭。” “嗯，那你先在食堂等我一会儿。”钟俊彬丢下这么一句没头没脑的话，转身就走。 赵子轩心里直犯嘀咕，让我在食堂等他，难道是要我帮他打饭？想想也不像。这位大领导的心思，他还真是猜不透。 赵子轩走到食堂门口，老老实实地等着钟俊彬。 领导发话了，猜不透也得先照办。 食堂人来人往，不少熟面孔都好奇地盯着赵子轩。下午组织部刚把他领回来，消息还没传开呢。 因此，许多人见到上午还在“流放”的赵子轩立在食堂门口，都觉得挺新鲜。 难道这家伙是回来拉关系，想自救？可拉关系也得去领导办公室啊，哪有在食堂门口傻站着的。 对于他的境遇，或许有人同情，但这时候谁也不会表现出来。 赵子轩不管旁人的眼光，规规矩矩地站着。 不料，迎面走来两人，一见他就皱了皱眉。 一个是民政局的局长关永锋，另一个是宣传部副部长耿思诚，两人都是处级，只不过一个前头多个“正”，一个多个“副”。 耿思诚作为宣传部的头头，对大院里的风吹草动特别敏感，早就知道了赵子轩被“发配”的事。甚至，他还知道得挺详细，比如关永锋把他踢去了火葬场。 一想到这家伙从火葬场跑这儿来，站在食堂门口，耿思诚心里就莫名反感。 关永锋见此情景，更是面子挂不住，几步上前，火冒三丈地质问：“赵科长，你在这儿干嘛呢？让你去火葬场蹲点调研，你擅自离岗，这种行为，典型的目无组织，目无法纪！” 赵子轩压根没想到关永锋会突然发难，按理说，组织部该提前给他通个气才是。 说来也巧，淮北市民政局有单独的办公地儿，不在政府大楼里头。方琴他们去接人时，先跑到了民政局，偏巧关永锋那会儿到政府这边开会了，电话自然打不通。 方琴和孙婷把调职通知复印了一份留给民政局的综合事务科科长。科长一看赵子轩又吃香了，赶紧吩咐人去火葬场接人。 所以，等方琴一行带着赵子轩回来，科长也没给关永锋打个招呼。 再说了，通常调离岗位，被调的人多少会给个电话或者当面道个别，真假另说，礼数得做足。 可赵子轩那天下午脑袋一团浆糊，哪还想得到这一茬。再说，关永锋对他那样，他也不乐意假模假样地演戏。 结果，关永锋还以为赵子轩还是那个被踢走的弃子，二话不说就开骂。 食堂门口，这么多人看着，赵子轩哪受得了，当下就反唇相讥：“关局长，上来就扣帽子，您这领导艺术真高，不明真相的还以为您是省委书记呢！” 关永锋被自己手下顶撞，哪能咽下这口气：“好，赵科长的骨头硬，我明天就找组织部，就您这态度，我看要收拾收拾！” “哦，怎么收拾，再送我去火化炉体验生活？”赵子轩皮笑肉不笑地看着他。 关永锋一时半会儿还真想不出怎么治他，人都丢火葬场了，还能怎么着。降级处分的，那得犯大错才行。 宣传部副部长耿思诚瞅着这剑拔弩张的架势，眼珠子一转，这赵子轩是豁出去了，还是有啥靠山？ 局势不明，他慢悠悠开口：“老关，消消气，有啥事私下解决。小赵，你也别忘了，对上司总得有起码的尊重吧。” 听起来两边都批评，实际上向着关永锋。 关永锋借机下台，不过还是指着赵子轩鼻子威胁：“你小子，等着瞧，我会好好‘重用’你的！只要我一天在，你就给我在火葬场待得舒舒服服！” 关永锋话里有话，赵子轩也不是省油的灯，正要反击，把他气个够呛。 突然瞥见关永锋背后有人来，立刻收敛了。 关永锋没注意到后头的动静，见赵子轩服软，冷笑一声，现在知道怕，晚了！ 第9章 心如死灰 不料耿思诚突然转身，急呼一声：“钟市长。” 关永锋也是一惊，连忙转身，正对上钟俊彬那张黑得能滴水的脸。 钟俊彬的声音冷得像冰块，根本不等关永锋开口：“关局长，好大的官威啊，在食堂门口就教训起省委的人来了，我看民政局是容不下你这尊大佛了，莫非你要直接跳槽到组织部当部长去！” 关永锋脸色一变，满是惊慌：“钟市长，您误会了，我……他……其实是他擅自离岗，被我发现，我只是批评了几句。” 钟俊彬没提“省委”，关永锋一时没反应过来，还以为是说自己态度问题，急着想解释清楚。 “擅自离岗？谁告诉你小赵擅离职守的？今儿下午我就把他调到了省办公室。你身为一把手，自己局里人事变动都不知道，这活儿是怎么干的？对下属连基本的关怀都没有，你这官僚主义可真够严重的！” 钟俊彬话锋犀利，一顶顶大帽子扣得关永锋冷汗直冒。 关永锋被训得面无人色，同时也恍然大悟，赵子轩居然又动了，还动到了省办公室！ 耿思诚也是大吃一惊，这小子不是刚因林书记的事被当作弃子踢出去了吗？一眨眼，又让钟俊彬捞回了省办公室。 这小子的背景，深不可测啊。他暗自庆幸，幸好刚才没把话说绝，要是跟着关永锋瞎起哄，这会儿估计也得倒霉。 虽说自己是省委宣传部的，钟俊彬管政府那摊子，但人家也是省委常委成员。得罪这号大人物，常委会上一句话就能抹杀他几年的奋斗。 耿思诚觉得侥幸，关永锋则是心如死灰。 他想解释下午可能开会没接到消息，但怎么解释都显得无力。自己刚训了省委的人，等于打了钟市长的脸，尤其是火葬场那番话，这不是摆明了诅咒领导嘛。 这下摊上大事了，他连忙向钟俊彬赔不是：“钟……钟市长……我错了……” 钟俊彬冷冷道：“你跟我道什么歉，你得跟小赵道歉！” 关永锋脸涨得通红，咬牙切齿地转向赵子轩：“张……赵科长，是我态度有问题，我不知道您高升了……” 这话一出口，他的脸面算是丢尽了。 赵子轩不咸不淡地回道：“我没高升，只是平级调动。关局长这么大个领导，连级别都分不清？还是说，同样都是副科，你觉得我在民政局就活该被你吼，到了省办公室就鸡犬升天了？” 对关永锋，赵子轩满腹怨气，逮着机会自然要报复一番，这就是他的性格。 关永锋堂堂一个正处给副科道歉还被挖苦，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但在钟俊彬的威严下，他不敢不从，只好低头认栽：“赵科长说得对，我认识肤浅……是我的错……都是我的错……” 赵子轩报了一箭之仇，心里那个美滋滋的。可一瞅见钟俊彬那张乌云密布的脸，心头的得意劲儿瞬间少了大半。他琢磨着，自己这反击的举动，怕是让钟俊彬老大不高兴了。 毕竟，钟俊彬是常委兼常务，位高权重，自己一介平民百姓跟着起哄，显得不太懂事。 可转念一想，关永锋不分是非就对自己一顿臭骂，自己反击得有理有据，就算钟俊彬眼神能杀人，他也不带眨眼的。 混官场，没点脾气怎么行！ 钟俊彬压根没想到，赵子轩竟直勾勾地盯着自己，毫无惧色。传闻这小子是块硬骨头，看来所言非虚。 他摆摆手，示意结束这场闹剧：“就这样吧，关局长，你回去好好反思反思。” 关永锋赔着笑脸，夹着尾巴溜了，连饭都顾不上吃。 耿思诚则站一边，装作事不关己的模样。 钟俊彬转向赵子轩：“你，跟我上二楼。” 食堂总共两层，一楼大锅饭，二楼是贵宾厅。 耿思诚一听，心里咯噔一下，钟俊彬居然要带赵子轩这副科去接待客人。来者是大官还是大亨，能让钟俊彬亲自出马，级别低不了。 但无论来者何人，钟俊彬带上赵子轩，哪怕是端茶送水，那也是贴身秘书的差事。 耿思诚惊了，这小子难道要再次成为钟俊彬的左右手？ 钟俊彬怎么想的，火葬场里挑个秘书？ 他一时间百思不解。 周围的人也反应过来，羡慕嫉妒的目光纷纷投射而来。 这小子哪来的狗屎运，领导没了，转头又抱上另一条大腿。祖坟冒青烟了吧，否则哪来这等鸿运？ 赵子轩还陷在之前的思绪里，一想起钟俊彬那冰冷的眼神，不由自主地反骨上扬。听见要去二楼，没多想，脱口而出：“上二楼干啥？” 四周人懵了，领导带你去见客，你还傲娇了？难不成还得请着你去？ 钟俊彬也纳闷，没好气地说：“想去就去，不去拉倒！” 可接下来的一幕，真是让人眼镜碎一地，钟俊彬走了几步又猛地扭头，眼神仿佛能杀人：“你到底来不来？！” 赵子轩这才恍然大悟，这是钟俊彬在给自己面子呢。心中的小情绪瞬间烟消云散，连忙屁颠屁颠跟了上去。 眼见二人上了楼，人群这才炸开了锅，纷纷议论纷纷。这场景，简直是活久见，特别是钟市长那架势，简直像求着赵子轩陪似的。 别说那些正副科员，连耿思诚都羡慕得两眼放光。这副科，比副处还牛气冲天！ 进了二楼，直接冲到包厢。这包厢内外两室，外头那间是给领导的贴身秘书和司机歇脚用餐的地方。 里间，那是高级别的待客专用。 赵子轩见钟俊彬沉默不语，自己也不好瞎问。一进门，瞧见外头坐的都是部门里的大腕。 省办公室副主任刘文海正候在门口，见钟俊彬一乐，正要迎客，一瞅见赵子轩，整个人愣住了。 不过他办公室混迹多年，反应快如闪电，直接忽略赵子轩，赶忙迎上钟俊彬：“钟市长，就等您了。” 钟俊彬点点头，大步往里走。 赵子轩在那犹豫跟不跟，钟俊彬回头喊：“小赵，进来！” 第10章 格格不入 “我？”赵子轩瞅着刘文海一个副处都在外头候着，自己倒能进去，都懵了。不过不敢怠慢，连忙跟了进去。 刘文海却傻愣愣地留在外头，到现在还云里雾里，甚至怀疑自己是不是见鬼了。 赵子轩跟着钟俊彬进了大包厢，里面已经高朋满座。 中间坐的是一位老先生，花白的头发梳得整整齐齐，穿着白衬衫，透着股书卷气。左边是省委书记陆成山，右边空着显然是留给钟俊彬的。桌上还有组织部长王天明。 赵子轩知道常委们最近忙得团团转，除了去世的林书记，市长还在省里，宣传部长在党校充电，警备区那位很少掺和这类接待。 还有一位常委是区委书记，但不在大院里。 可以说，在家的重量级人物全在这桌上了。 这位一丝不苟的老先生，要么是省里来的，要么就是退居二线的老领导。看岁数和那派头，应该是省里来的。 可惜的是，赵子轩虽然对市里的事情门儿清，但对省里那些大人物却不怎么熟悉。 有趣的是，赵子轩进门那一刻，那位老前辈似乎特意朝他瞄了一眼。等他回望过去，那目光又移开了，让他感觉自己是不是太过敏感了。 “小钟啊，你最后一个到，可让我好等啊，现在当上常务，是不是连我都快不认识了？” 老前辈笑着打趣，听那语气，和钟俊彬铁定是老交情。 钟俊彬从省里来，赵子轩暗自以为猜得没错，这位老前辈肯定是省里的重要人物。 钟俊彬此刻的笑容，格外和煦，只见他从兜里掏出一瓶250ml的小白酒，连标签都没贴。 “老领导，我不是特地为您取酒去的吗？这酒厂都关张了，我好不容易搞到的原浆。就这一瓶，晚上给您带来了。” 钟俊彬在老前辈面前，乖得跟小学生似的。 老前辈笑笑：“你这是想堵我的嘴，可就这么一小瓶，哪够喝的。” 省委书记陆成山适时插话：“朱部长，这原浆酒咱们可享受不了，咱们还是喝勾兑的合适。” 众人一阵欢笑，气氛热烈。 赵子轩坐在靠门的角落，听到“朱部长”这称呼，心下一颤。朱部长自然是叫老前辈的，他猛然想起，钟俊彬的简历里，曾任过省委宣传部新闻出版局局长。 他能称老领导，加上陆成山那句钟部长，老前辈的身份呼之欲出，省委常委、宣传部长朱运雄。 赵子轩这才醒悟，刘文海为何只能在门口候着，这位老前辈级别确实高，副部级。 但他更纳闷，这种高层次的饭局，自己怎么混进来了？ 他扫视其他秘书，一位正襟危坐，应是朱运雄的秘书，省级大员的秘书至少正处级。 另一位是陆成山的秘书庞文龙，刚提副处，将来外放就是一方诸侯。 赵子轩一个副科，就像一群狼中的哈士奇，格格不入。 不仅赵子轩困惑，庞文龙也多看了他两眼。但见钟俊彬带他来，眼里闪过深思。 赵子轩虽疑惑，但既来之，则安之，自觉做好服务，把自己当成了隐形服务员。 看着大佬们谈笑风生，他虽羡慕，但心态摆得极正。 跟了林书记快一年了，他心里明白，但凡爬到一定位置的，背后都免不了受不少苦头。 荣耀背后，都是咬牙硬撑的旅程。 饭一开，那些大人物们边聊着乐子，边小酌几杯。 等到领导们喝得差不离了，朱运雄秘书先站起来打头阵敬酒。陆成山一点头，庞文龙也紧跟上。 这两个秘书可都是“酒坛子”里的老手，敬起酒来妙语频出，气氛热乎得很。 赵子轩见钟俊彬没动静，自己也就按兵不动。 说实在的，钟俊彬能带他来，赵子轩就已经心存感激了，这对他来说是提拔。如果这时候不懂分寸，很容易好心办坏事。 等两位秘书敬得差不多了，钟俊彬这才发话：“小赵，你先暂停下服务，来给我老领导敬个酒。” 这话一出口，不光省委书记陆成山和组织部长王天明留意了，就连周老也投来了目光。 这么一说，基本等于公开承认赵子轩是他秘书的身份了。 陆成山和王天明虽有猜疑，但这时确认了还是觉得有点不解。钟俊彬用老林的秘书当自己的秘书，这小子是不是有啥过人之处，还是背后有啥门道？ 赵子轩连忙放下酒瓶子，端起酒杯绕过去，站在周老旁边：“领导，我敬您。” 他用的是二两的酒壶，周老自然用的是一钱的小酒杯。 “俊彬啊，你这是从哪儿挖到的人才，模样儿挺精神嘛。”朱运雄心情不错，对老部下的秘书也挺客气。 钟俊彬笑了笑没说话，倒是王天明趁机插了句话：“钟市长眼光毒辣，这位小赵之前可是省办公室的笔杆子尖子。” 这话乍一听没啥，细琢磨却意味深长。省办公室的笔杆子，怎么跑省办公室来了？ 朱运雄也来了兴趣：“小伙子，你在省办公室干的啥活儿？” 赵子轩瞅了瞅钟俊彬，见他没反应，只好实话实说：“报告领导，我以前是……林书记的秘书。” “小林？”朱运雄轻轻念叨，眼神里闪过一丝遗憾。 接着又叹道：“小林真是可惜了，不过你作为他的秘书，现在能到俊彬这里，也算不错了。” 在座的各位都心照不宣，作为已故领导的秘书还能获得重用，简直就是职场上的二次生命。 省委书记的秘书庞文龙忽然插话：“赵秘书确实挺能干，文书工作一把好手，还兼备写作高手，一个人能干俩人的活。之前虽然有点小误会，好在咱们钟市长独具慧眼，认出了这块金子。” 朱运雄一听，这里面还有故事，不由得望向王天明。 身为组织部长，王天明对这几天的事门清，他笑呵呵地打着圆场：“确实是场误会嘛……” 于是，他就原原本本地讲述了赵子轩因工作风格问题被调查，受处分并调去民政局的经过。 第11章 不敢太张扬 接着补了一句：“钟市长得知后，觉得处理得过了，我们也是马上意识到错误。开了个会，撤销了处分。本来打算让小赵回省委办公室，结果钟市长看中了他，今儿下午直接去省委办公室报到了。” 王天明能当着这么多上级的面，不遮掩地说出自家部门的失误，这让赵子轩颇感意外。但这更让他明白，这是给钟俊彬面子。今天的主角是钟俊彬的老领导，算得上他的半个主场。 按理说，在老领导面前，自然得多给些面子。 而且，王天明主动提这事，显得更磊落，不给人留话柄。 朱运雄虽然见惯了官场风云，但听到这事儿，还是觉得挺有戏。一个小小的副科，一周内两纸调令，人生大起大落的，心里的那点波澜肯定不简单。 他细细打量了赵子轩一番，见他表面平静，便好奇地多问了一句：“你在民政局那几天具体干了些啥，说来听听，让我这老头子也开开眼。” 赵子轩最头疼别人问这个，尤其在长辈领导面前。 但领导问了，总不能撒谎，他低下头，缓缓道：“让我去火葬场做调研，那个……那个体验……挺丰富的……” 他话音刚落，饭桌上的气氛顿时变得微妙起来。 王天明心里有数，反应自然。 陆成山就有点不自在了，他作为一把手，知道赵子轩去了民政局，却不知道他还去火葬场调研了。换句话说，这小子下午还在火葬场，晚上就来赴宴，还敬酒，这……不太吉利吧？ 他忍不住瞥了钟俊彬一眼，这家伙到底咋想的，从火葬场“挖”个人出来不说，还带来这种场合，特别是还让他敬酒，不怕晦气吗？ 也不知道周老能不能接受，别误会了大家的意思。 钟俊彬一副没事人的样子，陆成山又偷瞄了朱运雄一眼，这位老前辈脸上虽然依旧平和，但笑容明显收敛了几分。 朱运雄的贴身秘书连忙站起来：“钟部长，您今晚差不多了，这酒我代劳吧。” 大秘书就是不一样，关键时刻挺身而出，既怕老领导喝不动，又不想显得老人家太小家子气，干脆利落地以挡酒的姿态把难题接了过去。 赵子轩见状，哪敢怠慢，正要退到一旁。 没想到，朱运雄却呵呵一笑，手指轻轻一点秘书：“我自己的酒都不够喝呢，你来瞎掺和什么，坐下吧。” 秘书一听，不好意思地笑了笑，乖乖坐回原位。 朱运雄又转向赵子轩：“怕啥呢，站那么远怎么敬酒？” 赵子轩心头一热，知道老领导并不介意自己的那段过往。他向前迈了半步，却又不敢再近了。 “年纪轻轻，经历却不少。作为领导秘书，被发配到火葬场，私下里有没有偷偷抱怨？”朱运雄笑眯眯地问。 赵子轩坦诚回答：“有，晚上躲被窝里抱怨过。” 朱运雄被这话逗得哈哈大笑，大家见周老乐了，也都跟着笑起来，餐桌上的气氛一下子轻松起来。朱运雄觉得挺有意思，故意逗他：“这话倒实在，不过躲在被窝里抱怨可不是大丈夫所为哦。” 赵子轩苦笑：“面对面抱怨，我可没那个胆。” 这话一出，不只是朱运雄，在座的都暗暗点头。这小伙子有意思，玩笑也开得恰到好处。 “那这几天就只顾着晚上抱怨了？”朱运雄含笑望着他。 赵子轩叹了口气：“也不全是抱怨，也在思考。一开始确实挺失落，觉得人生就像两杯酒，一杯无奈一杯愁。反正早晚都是黄土一抔，何必太在意那些烦恼。到了火葬场，甚至想过就这样算了。 但后来想通了，光自怜自艾没用。就开始让自己忙起来，一忙起来，思路也开阔了。人生终点都一样，不必太纠结眼前的得失。 该干嘛还得干嘛，该出力时出力。人说不定哪天就不在了，能留下的只有所做的事。所以，只管做好事，前程交给天定！” 这话发自肺腑，赵子轩说完后，感觉自己是不是说得太多了。再一看包厢里，大家都静下来了。 毕竟提到生死大事，火葬场什么的，让人听着心里不是滋味。 众人的眼光都集中在朱运雄身上，想看看这位老领导怎么反应。 朱运雄想了想，然后眼睛亮晶晶地盯着赵子轩，笑眯眯地说：“好，好小子，难怪小林……俊彬会看上你。有这份心态，未来的路会平坦许多。” 这样的省级大人物，什么风雨没见过，对那些避讳没那么上心。但赵子轩那番话，确确实实触动了他。到了他这个岁数，离退休的日子屈指可数了。 这时候的心啊，是最细腻敏感的。为党为民忙碌一生，猛然间要退居二线，难免有些感慨。 可偏偏这时候，更不能松懈。心里的抱负，手上的事业，还得继续发扬光大。哪怕最后的辉煌不属于我，但辉煌中必有我的一份。这就是一种大气魄、大境界。 朱运雄就是这样一位有气魄有境界的人，所以他由衷的赞赏，没想到这小伙子年纪轻轻，竟能悟出这番道理。难怪老林会挑中他当秘书。 不过老林已经不在了，现在提也不合时宜。 朱运雄这一夸，让在场的人都吃了一惊，心想这小子真是走了屎运，能得到大人物的青睐，就算只是混个脸熟，也是千载难逢的机会。 官场上，这样的机会可是打着灯笼难找。 赵子轩也挺激动：“钟部长，我敬您！” 说罢，一仰头，手中的酒杯就空了。 朱运雄笑了笑，也举起了杯子，这次不再是那小得可怜的一钱杯，而是剩下半满的酒杯，这可是这位大人物今晚第一次端起酒杯豪饮。 “小伙子，我也敬你。”说罢，同样一饮而尽。 赵子轩见自己风头正劲，也不敢太张扬，乖乖回到了座位，期间，他感激地瞥了钟俊彬一眼。 钟俊彬没接他的眼神，只是笑眯眯地看着老领导：“老领导，您少喝点，酒不多了。” 第12章 得意忘形 没想到朱运雄拿起一钱杯，冲着钟俊彬：“俊彬啊，你眼光不错，我跟你干一杯，这小子我很中意，能忍痛割爱不？” 这话一出，钟俊彬的秘书都心跳加速了，一股强烈的危机感涌上心头。 陆成山等人也变了脸色，钟部长难道想把这小子调到省里去？那可了不得，一个小小的副科直接跳到省里，而且年纪轻轻，这简直是平步青云。 就连组织部长王天明，都觉着喘气都不顺畅了。 钟俊彬却淡淡回道：“老领导，刚挖来的人您就惦记上了，除非您把那瓶酒还我。” “不喝了，不和你喝了，你这抠门的家伙。”朱运雄摆摆手，假装生气。 当然，大领导这么说自然是故意逗乐的，众人一阵哄笑，钟俊彬也笑了，这事也就这么过去了。 赵子轩没言语，只在后面跟着嘿嘿一笑。 这场酒宴在一片欢声笑语中圆满落幕，屋里的人乐不可支，可屋外的人感受可就不一样喽。 特别是刘文海这种没资格进去的，那叫一个百爪挠心，每回听见里面的笑声，他都巴不得贴着门缝听，琢磨领导们到底乐呵啥呢。 但他也只能想想，毕竟门外还有别人盯着呢。 好不容易，宴席结束，门开了。 刘文海一个箭步窜上去，准备伺候各位大领导。 万万没想到，第一个出来的竟是朱运雄。 刘文海正要伸手去扶，却差点被旁边一人惊掉了下巴。 赵子轩挽着朱运雄的胳膊走出来，那位和蔼可亲的省部级大领导还打趣道：“你们小钟市长就是小气，这点可比我差远了，小赵，你说是不是？” 赵子轩也跟着嘿嘿一笑：“您老别拿我开玩笑了，钟市长这是照顾我呢。” 一顿饭下来，赵子轩深切感受到朱运雄的随和，虽然是大领导，却没有一点高高在上的架势。而且似乎真挺看好自己，还给了张私人名片。 所以宴席一散，他就主动上前帮忙搀扶。 大领导也给面子，让他扶着往外走。 朱运雄酒量不错，没醉，让赵子轩扶纯粹是显摆两人的亲近。 在众人艳羡的目光中，赵子轩陪周老下到楼底，这时，秘书才上前接过，护送周老上车。 淮北的几位大佬纷纷嘘寒问暖，邀约老领导常来坐坐，一番热闹后，才目送老领导离开。 送走老领导，陆成山和王天明打了声招呼也撤了。 钟俊彬瞧着两人车走远，这才悠悠地上了自己的车。 赵子轩想上前道个谢，钟俊彬却直接钻进了车里。 赵子轩一愣，至今还没摸透钟俊彬对自己的真实态度。 要说真觉得被看重吧，可咱俩至今都没正儿八经聊过天；说不被看重吧，又怎会带我出席那种场面饭局呢。 好在车窗开着，正好让我瞧见钟俊彬。 赵子轩立在车旁，诚心诚意道：“钟市长，多亏您提携。” 钟俊彬斜睨了他一眼：“不觉得我搅了你的局？” “您这是护着我，怕我得意忘形。”赵子轩真心话脱口而出。 他心里有数，一个副科员想给朱运雄当秘书，门儿都没有。就算能进宣传部，顶天了也就是个三流的小科员。 就算熬到正科，也挨不着老领导的边儿。 等周老新鲜劲儿过了，自个儿就得坐冷板凳了。省委办公室和省部级的平台，那可真是云泥之别。 钟俊彬冷冷扔下一句：“有骨气是好事，可别傲气冲天，把手头的事干漂亮了，在哪儿都吃得开。” 言罢，钟俊彬升起车窗，车缓缓驶离。 赵子轩望着渐行渐远的车影，回味着钟市长的话，分不清是鼓励还是敲打。 说骨气，可能是赞我在林书记那档子事上顶住了压力，无愧于心。说傲气，可能是指我对关永锋那回嘴硬，犯了官场大忌。 赵子轩琢磨着，这既是鞭策也是批评吧。 领导就是领导，一句话能让我琢磨好几天。 到现在，他还是摸不准钟市长对他的态度。赵子轩回家后也没睡踏实，梦见自己还在停尸房打扫，扫着扫着，一老头突然坐起来要我帮他洗澡。 这梦，大半夜的，吓得他一激灵。 第二天早晨起来，赵子轩眼圈还泛着淡淡的黑。 一进政府大院，冷不丁有人闪现，吓得他一哆嗦。 原来是省委办公室的副主任刘文海，一见赵子轩，立马靠过来：“子轩同志，早饭解决了没？” 对于这位给自己穿小鞋的仁兄，赵子轩可没什么好脸色，他漫不经心地回了句：“多亏刘副主任挂心，我早饭已解决。” 在官场圈子里，大家都不大乐意在称呼前头挂个“副”字。曾有这么个笑话，正部长姓付，副部长姓郑，该怎么称呼呢？ 有个不成文的规矩，就算姓付也不能直接叫付部长，得带上名字，比如部长名叫付二狗，你就得叫二狗部长，熟络点的或许就喊狗部…… 反正，加个“副”字挺犯忌讳的。赵子轩特意强调这个“副”，摆明了心里不痛快。 刘文海听了，心里暗自咬牙，这几年他一门心思往上升，就盼着去掉那顶“副”帽子，所以对这事儿特别敏感，一听就来气。 换作别人，他早拉下脸了，可赵子轩不行，本来嘛，赵子轩从火葬场跳到省委办公室就挺让人意外了。 昨晚，赵子轩还跟着钟俊彬出席饭局，还扶着大领导出来，这让刘文海一宿没睡好，净琢磨赵子轩的来头了，所以一大早就装作偶然路过，过来套近乎。 尽管被赵子轩刺了一刀，刘文海装作浑然不觉，笑眯眯地说：“虽说你不待在省委办公室了，但咱们还在同一片屋檐下，互相关心是应该的。 对了，上次说的举报信那事，我们已经查明白了，纯属子虚乌有，纪委那边也备案了。” 这话一出，赵子轩的脸色才缓和下来。其实，这事儿刘文海他们不处理，他自己也会找陈路摆平，毕竟那是颗不定时炸弹。 对方先下手为强，估计是昨晚见自己跟大领导走得近，心里发毛，主动收手了。 第13章 东施效颦 其实这事儿本来就不大，赵子轩稍微一琢磨，举报信的漏洞就出来了。这样做，也不知道是帮了赵子轩还是他们自己解了围。 赵子轩皮笑肉不笑地说：“刘副主任费心了，有机会一定好好感谢。” “哪里哪里，赵秘书以后多交流。”刘文海这么说，其实是想探探赵子轩的口风。 赵子轩可不吃这套，直接走人。 刘文海见状，心里估摸着自己猜得八九不离十。这小子肯定有后台。 于是，刘文海故作轻松地离开，一转身，脸上却露出了沉思的神色。 他哪里知道，赵子轩压根儿不是心里有谱，纯粹就是看他不顺眼。虽然钟俊彬的告诫犹在耳畔，做人要有傲骨不能傲气。 但对刘文海这种人，赵子轩就是忍不了。用林书记的话讲，就是爱恨分明。 回到办公室，瞧见陈权和钟妤忙碌的身影，赵子轩就知道，办公室主任任学文回来了。 赵子轩连忙踱步至门前，轻敲了几下。毕竟昨日任学文不在，自己未能正式报到，如今既然人回来了，礼貌上总得打个照面。 推门而入，只见任学文正埋头于那份省级报纸的头条新闻中，直到赵子轩的脚步声稳稳停住，他才悠悠抬起头，目光缓缓聚焦到访客身上。 赵子轩在心中暗暗评价，这与钟俊彬初次四目相对时那种不怒自威的气场截然不同，那是掌权者特有的韵味，非亲身历练不得其精髓。 相比之下，任学文的姿态显得有些刻意雕琢，大概是在领导身边待久了，某些派头不自觉地就模仿上了，结果却是东施效颦，让人看了不禁失笑。 不过，赵子轩并未表露分毫，眼尖地发现领导茶杯里的水只剩一半，便忙不迭上前添至八分满，这才自我介绍道：“任主任，我是赵子轩，昨天来报到时您不在。 钟市长安排我先在秘书科熟悉环境，还请您多多指导。” 任学文年逾五旬，头顶稀疏的头发顽强地坚守着阵地，一副老花镜架在圆润的脸上，显得几分憨态可掬又带着些许幽默感。 听闻赵子轩的介绍，他郑重其事地点点头：“对，钟市长确实提过，还特地说要我多关照你。 秘书科嘛，说直白点就是个辛苦活儿，以你和钟市长的关系，来这里可能有点屈才了。”赵子轩一听，心里直犯嘀咕，我和钟市长能有什么关系？ 一脸茫然之余，他对钟俊彬特意为自己打招呼感到意外，难道这位大领导真对自己另眼相看？ 任学文捕捉到赵子轩困惑的表情，心中有了计较，嘴角含笑继续问道：“昨天钟市长跟你聊了不少吧？对未来工作有什么规划吗？” “这个嘛，钟市长就是让我先来秘书科，并没说什么特别的。” 赵子轩哪敢胡乱编排，要知道，若是传到领导耳朵里，恐怕会被批评为不懂分寸，甚至招致严厉批评。 任学文老江湖一个，一听这话，几乎断定赵子轩与钟俊彬并无特殊关系，有关系的话，怎会只简单吩咐一句？ 新员工报到，领导如何交办任务是个大学问。交办的任务越多，越具体，有时甚至故意严苛几句，带点训导的味道，旁人一听便知这是领导的心腹。 毕竟领导时间宝贵，肯多花时间叮嘱你几句，那绝对是器重有加，有所期待的，赵子轩仅得到一句指示，足以说明钟市长对他并没太多关注。 想到这里，任学文的笑容多了几分意味深长：“秘书科嘛，其实就是个打杂的地方，先适应适应没错。我知道你文笔好，不能浪费，得给你加点担子。过几天转到调研科，那里更适合你发挥专长。” 面对这样的安排，赵子轩纵有千般不愿也只得接受，他清楚，与秘书科相比，调研科才是实打实的跑腿部门，一年到头难得见领导几回。 按他的设想，任学文或许会考虑把他安排到二科——那可是直接服务于常务副市长的部门。自己是钟俊彬亲自点名要来的，如果去了二科，自然就成了钟市长的直接下属。 而且按理说，要是真像任学文说的那样，钟市长特意关照了，自己怎么也应该留在更核心的岗位上，而不是去调研科“锻炼”。 可任学文那一脸似笑非笑的模样，让人摸不透他的真实想法。 赵子轩谢过了领导的“栽培”，满脑子浆糊地退出办公室，回到座位上。一腔初来乍到的热情，就这么无声无息地凉了一截。 中午吃饭时，办公室空荡荡的，就剩他们俩，钟妤一句话，如同拨云见日，让赵子轩恍然大悟。 “赵大哥，听说任头儿把你‘发配’到调研科啦？”钟妤同情满满地看着这位看似倒霉实则才华横溢的新同事。 赵子轩心里也纳闷，但嘴上还是挂着官方的回答：“主任这么做，可能是为了让我多接触基层，对成长有帮助嘛。” 钟妤笑得狡黠：“赵大哥你心真宽，但这话听着就像标准答案。大家都知道，还不是因为任头儿想给自家亲戚腾位置，陈科长早就透露过，他老婆的侄子盯上了秘书科呢。” 这一下，赵子轩算是彻底懂了，自己这是给“关系户”让道呢。 回想起和任学文的对话，才察觉到对方字字句句都是在试探。 哪有什么钟市长的特别关照，分明是老狐狸的试探计谋。 自己当时的惊讶和实诚回答，让任学文问心无疑，认定自己和钟市长没关系，于是安排起自己来也就毫无顾忌了。 真要是钟市长有意安排，任学文就算想挪动自己，也该是往二科那样的实权部门送。 赵子轩暗叹这老滑头的精明，表面上却风轻云淡：“小妤，咱们还是少背后议论领导的好。” “领导？我可不怕他。”钟妤俏皮一笑，转身出了门。 望着她的背影，赵子轩无奈摇头。想想也是，这小姑娘看似初出茅庐，非名校出身，能进秘书处，背后自然有人脉撑腰。 第14章 改天再聚 江湖嘛，除了刀光剑影，更多的是人情世故。 知道自己即将变动，赵子轩也不急于索要办公设备，索性翻阅起近几年的政府工作报告，提前做起了功课。 下班铃响后，任学文磨磨蹭蹭拖了五分钟才离开。 任学文前脚刚走，副科长陈权像是算准了时间，假模假样忙活一阵，才悠悠起身，慢慢踱出办公室。 而钟妤则是一路小跑过来，活泼得很：“赵大哥，今晚有空吗？我请你吃顿好的。” 赵子轩与钟妤年纪相仿，看她蹦跶过来时衬衫下摆轻轻摇曳，不由感叹，年轻真好。 正琢磨着答应呢，手机铃声却不合时宜地响起来，一接听，那头传来高中死党牛文才的糙嗓音：“哎呀，老赵，听说你最近不太顺溜啊。 我这刚从外面浪回来，今儿个在城里不？上我家来，咱哥俩好好喝一顿，再让你嫂子整几个硬菜。” 牛文才，赵子轩的老同桌，高中毕业后两人依旧铁得不行。他在淮北日报社当摄影记者，家里背景挺硬气，赵子轩毕业那会儿也多亏了他的帮衬，俩人关系铁得很。一听他风尘仆仆回来，今晚上这酒局，无论如何得赴。 再说，这家伙怕是还不知道自个儿又回省委办公室的事呢。这种时候还主动约饭，赵子轩心里不由得一热。 挂了电话，钟妤的信息紧跟着到，她说：“今晚可能悬了，家里老头子非拉着我去相亲。惨了，又是个无聊又绝望的夜晚，赵哥，咱们改天再聚吧。” 赵子轩自己也有安排，便和钟妤约定了下次。 锁上门，他直奔超市拎了两瓶好酒，直奔牛文才的窝。 敲开牛文才家门，迎面而来的是位围着围裙的俏佳人。她淡妆素雅，眼睛水汪汪的，自带三分媚意，正是牛文才的爱人林樱。 林樱是中学英语教师，模样身材都没得挑，气质迷人，绝对是不少青春期少年梦寐以求的女神范儿。因为常来常往，赵子轩跟她也算熟络。 林樱瞅了瞅赵子轩身后，笑道：“柳莉没一起来？” 赵子轩苦笑着摇摇头：“早散了。” 林樱听了一愣，没多安慰，反倒摇头晃脑地说：“你呀，就是个坐不住的主儿，跟柳莉散了，我看你空窗期超不过一个月。” 进了屋，拖鞋早已备好，赵子轩换上鞋，边往里走边说：“知我者林老师也，本来也没打算和她走到结婚那步。” 林樱闻言，修长的手指轻轻点了点他的额头，扭着腰肢往厨房走去：“行了，你先客厅看电视，菜马上好，老牛也快回来了。” 尽管一身家居打扮，但那成熟的韵味，依旧夺人眼球。 望着林樱的背影，赵子轩真心羡慕牛文才，毕业不久就抱得美人归，小两口至今恩爱如初。 没过多久，牛文才大步流星地进了门。 人如其名，牛文才高大威猛，一米八几的个头，但脸上却带着几分书卷气，这是书香门第熏陶出来的气质。别看他外表斯文，私下里却是个不折不扣的逗比。 一进门，他就勾住赵子轩的脖子：“我说老赵，瞧你精神头不错嘛，今儿晚上咱们可得好好喝上几杯。” 赵子轩咧嘴一笑，心道自己能不爽嘛，好歹是重回了政府的怀抱，哪还能愁眉苦脸的。 可他没多说啥，朋友正憋着劲儿想安慰自己呢，就让他过过当“心灵导师”的瘾呗，犯不着在老友面前摆谱。 牛文才接着就开始大吐苦水，说起了自己被派去乡下采风的倒霉事，还狠狠吐槽了他们主编一顿。 要说这牛文才，家底子还是有的，他爸以前是广电系统里的办公室主任，虽然官不大，但人脉广。 牛文才毕业那会儿，顺理成章进了淮北日报。本以为靠着老爸的关系，他在报社里能混得风生水起，谁知道他爸一次钓鱼时不慎出了意外，临走前倒是帮他把编制搞定了，可自己却成了没靠山的孩子。 打那以后，牛文才就成了跑腿小哥，脏活累活一肩挑。 赵子轩对此也是爱莫能助，早先给林书记当秘书那会儿，还想帮牛文才一把，无奈老牛属于宣传口，宣传部长也是常委，自己的面子不够硬。好不容易逮着个机会想让林书记出马，结果人家身体不适住院了。 一提起工作，牛文才满腹牢骚。林樱把菜做得喷香，大家围坐一桌，牛文才第一件事就是开酒瓶子。 连菜都没动筷子，先闷了一小杯。 林樱估摸着牛文才提了赵子轩的事，轻声细语地安慰他：“子轩，你脑袋瓜子灵活，这点小挫折算啥，早晚能东山再起。这点上，你比你牛哥强多了，他遇事就不知道变通。” 林樱说的是实话，但话里藏着点小埋怨。可她长得娇媚，就算是抱怨，听着也让人舒心。 牛文才听了心里五味杂陈，找了个由头进屋拿烟去了。 林樱则起身去厨房，准备端汤出来。 俩人一离席，桌上的手机微微一震，赵子轩瞄见是林樱的手机，屏幕上闪过一条短信提示。 “晚上7:30，龙凤大酒店302房。” 赵子轩心里咯噔一下，连忙收回视线。但这消息像颗石子投入心湖，激起层层涟漪——大晚上发房间号，这唱的是哪出？ 换成谁都会浮想联翩，但赵子轩相信林樱不是那种人，估摸着可能是发错信息了。 正想着，林樱端着热气腾腾的汤出来了，雾气缭绕中，她的脸庞显得柔和而朦胧。汤一上桌，牛文才夹着烟卷也晃悠出来了，当着媳妇的面，点上烟就抽了起来。 牛文才这人，向来就是粗枝大叶的性子。 赵子轩见林樱微微蹙起了眉头，便把手中的香烟搁在一旁，并不急着点燃。 林樱没接老公的话茬，反而转向赵子轩，关切地询问：“你去火葬场调研那事儿，说是三个月就能回来，可得上点心啊。不行的话，要不要去局长家拜访一下，试试能不能提前些日子？” 三个人围着四方桌坐着，林樱说话时身子微微侧倾过来，穿着肉色丝袜的腿不经意间轻轻触碰了他的腿。 第15章 不屑一顾 赵子轩觉得她身上的香气很是迷人，分辨不出是洗发水的香味还是别的什么。 他稍微挪了挪腿，笑着回应：“你们别为我操心，我这边都安排好了。副科的位置不动，就没什么大碍。” 牛文才则是一副低沉的嗓音：“这能有啥问题，我不也这么熬过好几年，谁把我怎么样了？只要我稳得住，谁能拿我怎么办？” 赵子轩虽不完全赞同老牛的观点，但在林樱面前，也不愿争论起来。 而林樱对牛文才的态度，则是明显的不屑一顾。 一顿饭功夫，两人已经干掉了半斤酒。 不知何时，林樱回房换上了一条连衣裙，再次出现时，坐在沙发上，双腿优雅地交叉着，脚上还蹬上了一双长筒靴。 她身材本就出众，一双长腿更是细直，穿上长靴后，看上去和年轻姑娘没啥两样。 “子轩，你继续吃，老牛，我带佳佳去逛街，晚点回来。”林樱说完，提着个小包便出门了。 赵子轩留意到那个包，竟是lv的。以他们两口子的收入，这包显得有点奢侈。抬头一看时间，正好七点二十分。 想到之前的短信，他心里五味杂陈。 牛文才则哼哈应付着，等林樱走后，继续向赵子轩抱怨工作上的事情。 见赵子轩沉默不语，他夹了一筷子野菜到赵子轩碗里：“发什么愣呢，来，吃点绿叶子，这是我从山上摘的，绿油油的，看着就想吃。” 赵子轩没好气地回夹过去：“那你多吃点儿呗。” “好嘞好嘞，多吃绿的。”牛文才已经有点醉意蒙眬了。 赵子轩皱眉问：“嫂子经常晚上出去吗？” 话一出口，赵子轩恨不得给自己一巴掌，人家夫妻的事，自己瞎操什么心。要是没事还好，万一出了啥状况，自己可就里外不是人了。 或许是因为在官场久了，赵子轩对什么事情都喜欢多想一层。 还好牛文才心大，嘿嘿笑道：“女人嘛，不就是喜欢逛逛街，白天教书育人，晚上换个发型，美化美化指甲。 最近不知怎的，迷上了高仿，老买些假名牌回来，我跟她说，要么不买，要买就买真的，弄那些假货干啥。” 赵子轩听牛文才这一说，不由得摇了摇头。要是自己也能像这位兄台一样心宽，那得多省心。 其实赵子轩心里门儿清，林樱那包绝对是真家伙。一个包几万块，凭他们俩那点工资，哪消费得起。 赵子轩之所以对这些门道如此了解，还得归功于当初对柳莉的一番探究。柳莉原本也是个低调的人，但有段时间忽然多了不少名牌包之类的物件。 他上网查了查那些包的价格，心中便有了数，料定那女子怕是脚踏几只船，身边少不了一位有钱的小少爷。 因此，赵子轩对柳莉也就保持着偶尔聊聊的状态，从未想过要与她步入婚姻殿堂。可世事难料，最终还是栽在了她的手里。 至于那个茶盒，他几乎可以断定是她动的手脚。 想到这里，赵子轩重重叹了口气。 “老赵啊，我看你这些年对女人总是漫不经心的，是不是心里还装着你的初恋刘瑾欣呢？说真的，人得向前看，你看我，一向前看，不就遇上了你嫂子。” 提起自家媳妇，牛文才还是掩饰不住那份得意。 确实，他老婆既貌美又贤惠，持家有道，最近还在学校评上了职称，时不时还有机会随领导外出培训，这让牛文才倍感荣耀。 赵子轩望着他那副“纯真无邪”的笑颜，没有接话，只是听到刘瑾欣的名字时，眉头轻轻一皱。 两人喝到九点，林樱还没回来，牛文才已醉得一塌糊涂。 赵子轩扶他回卧室，反被吐了一身。 “真是倒霉透顶！”赵子轩赶紧脱下外套，却发现身上那股味儿还是挥之不去，索性走向浴室打算冲个澡。 脱衣之后，才发现浴室里只剩下一条粉色毛巾，散发着淡淡的香味。他也顾不上那么多，抓起来就往身上搓。 赵子轩并不知道，在他洗澡的同时，林樱也回到了家中，她面色微红，眼神愈发勾人。 听见浴室的水声，林樱自言自语：“这家伙，难得喝酒后还记得主动洗澡，正好我也一身汗，一块儿洗洗。” 话音刚落，林樱便麻利地褪下外衣，扭着小蛮腰进了浴室。 随着门吱呀一声开合，短暂的静谧随之降临。 不一会儿，浴室里却传来女子的尖叫声，紧接着是一阵混乱的动静。 这动静似乎惊扰了熟睡中的牛文才，他摇摇晃晃从房间里踱出来，瞧见地上的衣物，便知晓妻子在浴室里头。 他口齿不清地嚷着：“咋回事，扭脚了还是摔跤了，咋跟见鬼似的嚎呢？” 浴室里没有回音，牛文才渐渐清醒了些，皱着眉头往浴室迈步：“到底出啥事了，你应个声啊。” 这时浴室门缝里透出一丝光亮，林樱弯腰探出半张脸，脸色苍白：“没……没事，刚刚差点滑倒了……你先回去睡，我马上来。” 牛文才没多想，但还是朝浴室走去：“没事就好，让开点，我急着上厕所。” 眼看牛文才逼近，林樱的脸色更加惨白，像是想起了什么，柳眉一挑：“你……等等，我正洗澡呢，你进来一股味儿，回房间等会儿去！” 牛文才一听，满脸不悦，但见妻子真恼了，也勉强恢复了几分清醒，退回到沙发坐下：“好吧，我这儿等你，快点儿洗。” 林樱表情变得复杂，一时无言以对。 牛文才正打算在沙发上点烟，却瞥见地上的男装，扯着嗓子问道：“哎，老赵的衣服怎么在这儿？”此时，浴室门紧闭，里面只有水声潺潺。 牛文才拾起衣服，见上面沾着呕吐物，不禁“呸”了一声：“这是谁吐的，真恶心。应该是我，老赵酒量比我好，扔这儿，是想让我给他洗衣服？这小子……林樱，你一会儿帮我洗洗。” “你能不能安静点，我一会儿洗还不成？你先回屋躺着，别再吐得满地都是。” 第16章 竞争对手 林樱几乎是带着哭腔的声音从浴室传出。 牛文才困意袭来，晃晃悠悠回房躺下了。 房门一关，浴室又过了半晌才开启，一个曼妙的身影如离弦之箭冲到客厅，顾不得湿漉漉的身子，胡乱套上一件衣服。 随即，林樱抓起那件脏衣服，急匆匆扔回浴室。 赵子轩也迅速穿戴整齐走出，脸颊微红：“嫂子，其实是个误会，你这一闹……” “子轩，你别说了，嫂子求你了，这事让你哥知道了，我怎么交代。”林樱连忙将他推了出去。 赵子轩摇了摇脑袋，琢磨着这事儿还真是剪不断理还乱，好在总算是有惊无险地过去了。 他招手拦了辆出租车回家，把衣服一股脑儿塞进洗衣机，心头却又浮现出晚上的那一幕。酒精本来就让人发热，这会儿更是心跳如鼓，热血沸腾。他溜达到浴室，冲了个冷水澡，这才熄了心头那股子躁动，沉沉睡去。 梦里似真似幻，一位身姿曼妙的女子在他眼前忽隐忽现，时而是林樱，时而又成了柳莉，最后那张脸庞渐渐清晰，化作了他心底永远镌刻着的那个少女模样。 刘瑾欣，那个让他踏入官场的女子，三年了，你真的从国外回来了吗？ …… 清晨醒来，胃口全无，胡乱喝了点稀饭便匆忙上班。夜里没睡踏实，身体状态不佳，身上还隐约带着酒气。 一进办公室，他就迫不及待地泡了杯茶，希望能掩盖那股子味道。但还是没能逃过陈权的鼻子，他那双眼睛一扫，表情耐人寻味。 赵子轩暗自嘀咕，这小子也是个精明的老江湖。 任学文夹着公文包最后一个进门，嘴里哼着小曲，心情显然不错。 没过多久，陈权就溜进了任学文的办公室。 钟妤朝赵子轩使了个眼色，压低声音说：“赵哥，照我看，老陈八成是去打你小报告了。” 赵子轩心知肚明，陈权这家伙疑心病重，老把他当作竞争对手。 他猛灌了半杯水，企图减轻身上的酒味，剩下半杯留在手边，万一被逼急了，好给这位老江湖一个下马威。 陈权出来后，见赵子轩脸色不好，便乖乖回到座位上，没敢多嘴。 不出所料，任学文很快出来了，脸色阴沉地走到赵子轩身旁。 “小赵啊，一大早就酒气熏天的，毕竟是工作日，得注意影响啊。” 赵子轩清楚，任学文想把他调走，好给自己的亲戚腾位置。对这种上司，他心里早有几分不满。 你利用职权为自己谋点私利也就罢了，但别太过分，难不成这省委办公室成了你家开的不成？ 赵子轩语气平和地回答：“昨晚上就是跟朋友小酌了几杯，可能我这人代谢慢，酒气还在，但保证不影响工作。” “这算哪门子理由？私生活干扰公事了是吧？你还在秘书科呢，咱们可是专门为领导服务的。你这一身酒气，领导看了肯会觉得我们办公室的作风有问题，你这是给我们摸黑啊，往大了说，给政府形象抹黑！” 任学文问话间毫不客气，火力全开。 赵子轩心里憋着一口气，却也无奈。按说下班后的时间属于自己，但在体制内，领导哪管这些，随便扣个帽子，你就得哑巴吃黄连。 赵子轩只好咽下这口气，毕竟跟直接领导硬碰硬不是明智之举。 这时，一声沉稳有力的话语从办公室门口传来：“任主任，昨晚小赵是陪我。要批评，您就冲我来吧。” 此言一出，办公室里的空气瞬间凝固。 任学文等人转头一看，发现钟俊彬不知何时已站在办公室里。 因任学文和陈权正专注“教育”赵子轩，没注意到钟俊彬的到来。钟妤倒是早就看见了，却故意装作没看见。 她曾多次被陈权教训，任学文又偏袒，只能默默忍受。 见钟俊彬出现，她故意不吭声，想让领导看清任学文的真面目。 钟俊彬一露面，任学文和陈权的脸色即刻变了，特别是任学文，意识到钟市长的言下之意，额头顿时渗出汗珠：“不敢不敢，这……这……” 钟俊彬面无表情，直视着任学文：“任主任讲得对，私生活绝不能影响工作，我诚恳接受批评。” 任学文心里悔青了肠子，没想到教训下属，却引来了钟市长，而且钟市长显然对他教训赵子轩不满。 换句话说，自己完全判断失误，赵子轩不仅与钟俊彬有关系，而且关系匪浅。 这下踢到铁板了，任学文连忙改口：“不不不，赵科长昨晚是陪同钟市长应酬，这属于工作，牺牲休息时间加班加点，应当表扬，怎能批评。” 钟俊彬这才点点头：“既然任主任说不批评，那就算了，以后有事，我会让小赵多向你汇报。” “哪里哪里，赵科长的能力我早有所闻，做事细致周到。有些事情我还想多向他讨教呢。昨天我还跟他说，他条件不错，秘书科正缺个科长，年轻人应该多担当。” 任学文情急之下，连秘书科科长的位置都搬出来了。 当然，这只是试探，毕竟他还不清楚钟俊彬与赵子轩的具体关系，先放个风声，看看钟俊彬的反应如何。 就算是钟俊彬，也不能一句话就钦点个科长出来啊。 老滑头终究是老滑头，即便面对上级，也要暗暗地试水探底。 钟俊彬嘴角勾起一抹冷笑：“这事儿你自行斟酌处理。” 说罢，他又把目光转向赵子轩。 赵子轩对着这位大市长，感觉压力山大，自己身上那点儿残存的酒气，钟俊彬肯定嗅得到。他做梦都没想到，这大领导竟然主动站出来给自己撑腰。 他隐隐约约觉察到，这位大领导对自己似乎真的另眼相看。 钟俊彬的目光在赵子轩身上扫了一圈，又落在他的办公桌上。只见几本书孤零零地摆着，眉头不由得一皱：“你上班两天了，怎么还没配电脑？调你来秘书科是做样子的吗？” 钟俊彬的语气颇为严厉，赵子轩刚想解释，随即恍然大悟：我解释啥，又不是我自己能决定有没有电脑的。 第17章 如此器重 显然，这话是冲着任学文去的。 老任这个老油条，想用话术试探钟俊彬，显然是踩雷了，钟市长正好借机敲打一番。 任学文也反应过来了，连忙接话：“是我的疏忽，前两天外出培训，昨天才回来，回来后我安排陈权走流程，可能流程走得慢了点。” “哦，流程这么慢？”钟俊彬的视线又转向了陈权。 陈权心里苦不堪言，关我啥事啊，但这些话，他是不敢说出口的。没给赵子轩配电脑，无非就是想晾着他，毕竟任学文对秘书科的职位早就虎视眈眈了。 经过昨天的交锋，任学文觉得赵子轩背景普通，愈发没把他放在眼里。 如今钟俊彬过问，老任只能拿陈权挡枪，下属嘛，关键时刻背锅是职责所在。 陈权虽不敢得罪任学文，但更不敢说流程慢，不然就得罪其他部门了。特别是钟俊彬的心思难猜，万一真把其他科室叫来对质，自己就更惨了。 无奈之下，陈权只好低头认栽：“钟市长，我……昨天给忘了，今天一定补上。” 钟俊彬冷冷地看着他，没言语。 任学文只好狠心甩锅：“老陈，你是怎么搞的？作为副科长，我多次强调要关心同志。子轩同志来了两天，最基本的设备都没落实，真是让人心凉啊。” 陈权被训得满脸通红，心里明白任学文这是在玩“自损一千，伤敌八百”的把戏。 不过他心里真是凉飕飕的，这招“七伤拳”怎么使的，全打在自己身上了，领导们却毫发无伤。 “是是是，我马上改！”陈权连声应承下来。 一旁的钟妤心里暗爽，真是风水轮流转，苍天饶过谁。陈权这副贼眉鼠眼的滑头样，也有吃瘪的一天。 其实今天上午要不是这家伙自己作妖，哪会有这些事。非要惹是生非，这下好了，被骂得跟孙子似的。 任学文来回数落了陈权好几遍，见钟俊彬脸色稍缓，这才松了口气。 虽说任学文问的是第一副秘书长，但若不是还挂着办公室主任的职，自己正处的帽子都不一定能保住。 当第一副秘书长嘛，伺候好市长就行，可办公室主任得面面俱到。钟俊彬作为常务副市长，要是真要找茬，那还不是小菜一碟。 好在自己反应快，这断臂自救的戏码，钟市长还算满意。 “嗯，认识到错误就好，我提醒你们，同志间要团结互助。” 钟俊彬语气温和下来，任学文和晕头转向的陈权都忙不迭地点头称是。 “小赵，有事及时跟任主任反映，有难题别藏着。作为秘书科的人，基本的沟通都做不到，可说不过去。”钟俊彬转头，不轻不重地又给了赵子轩一句。 赵子轩心里有数，这是领导在演戏给众人看呢，这不是批评，反而暗示自己有靠山。 赵子轩也点点头：“钟市长说的是。” 钟俊彬点点头，留下一句“收拾一下，九点跟我去调研”便离开了。 话一落，屋里人面面相觑，虽未指名道姓，但谁都明白这是冲赵子轩来的。 任学文尴尬一笑，没言语，回了自己办公室。 陈权哪坐得住，借送文件的由头溜了出去。 钟妤偷着乐，悄咪咪凑到赵子轩耳边：“赵哥，你真行，我就知道，你背景不一般。” 赵子轩摇头：“我哪有什么背景，你怎么看出来的？” “这还用说，钟市长亲自过问你的事，把你弄回来。就冲这点，明眼人都看得出。我爸常讲，大领导做事，必有深意。这点都想不明白，在官场混不久。” 钟妤得意洋洋地说着。 赵子轩多打量了她几眼，心里琢磨着这姑娘的父亲究竟是何方神圣，肯定是个官场老手。能把她安排到这地儿来，势力可不小。 他脑子里快速闪过几位局长的名字，却没一个姓钟的。也许，她老爸并非本地官场人士。 跟钟妤聊了几句，赵子轩赶紧抓起公文包，径直来到钟市长办公室门外候着。 站在钟俊彬的办公室门前，赵子轩不由自主地琢磨，钟妤她爸说得对，大领导出手总有缘由。那这位大领导，究竟为啥对自己如此器重？ 把自己调到省委，今早又出面解围。 难道是跟林书记有关？毕竟林书记和钟俊彬都是省里下来的，两人会不会有交情？ 如果林书记临走前打了招呼，钟市长的举动也就说通了。 可自己不过是林书记的秘书，他安排我来办公室已是仁至义尽，没必要再为我出头。 思考这些问题时，时间悄然流逝。十分钟后，钟俊彬从办公室出来，见赵子轩规规矩矩地等在门口，略显惊讶。 钟俊彬没多言，领着赵子轩下楼走向座驾。 上车后，钟俊彬吩咐司机：“开去产业城。” 司机乔强，退伍军人出身，已在省委开车三年有余。 赵子轩瞅了乔强一眼，学着他的沉稳，默不作声。 车子驶离省委，钟俊彬忽然启齿：“小赵，你对云清集团熟不熟？” 一听这公司名，赵子轩不禁苦笑：“钟市长，我对它太熟了，这公司有二十年历史，主要业务……” 赵子轩将公司概况详尽道来。 钟俊彬大概没想到赵子轩了解得如此透彻，这超出了工作范畴。 赵子轩不待领导提问，主动坦白：“这家公司的老板叫陈路，是林书记的老同学。” 钟俊彬恍然大悟：“原来他和老林是老同学？这就说得通了！” 话说一半，钟俊彬便戛然而止。 赵子轩心念电转，钟俊彬这话不像试探，他恐怕真不知道林书记和陈路的渊源。 这么看来，钟市长和林书记之间并没多深厚的情谊。之前赵子轩猜测钟俊彬是否因林书记而对自己格外关照，现在想来，这猜错了。 如果林书记托付钟俊彬关照，不可能只提自己，陈路也必然在内。 毕竟林书记病重时，陈路还毫不避嫌去探望，这在人情世故中实属难得。 钟俊彬又开口：“那送你购物卡的人，就是陈路吧？” 赵子轩连忙解释了一番，说明是同学间的情谊，是林书记转赠给他的。 第18章 初次见面 钟俊彬听完，半晌后缓缓道：“倒是重情重义。” 这话，不知是夸陈路还是说赵子轩。 钟俊彬又抛出一道难题：“小赵，凭直觉，你觉得我和老林有何不同？” 赵子轩心里犯难，这怎么答？这问题就像那经典难题，“我和你妈掉水里你救谁”。怎么说都错。官场中忌讳谈论前任现任，一比高低。 说前任好，现任心里难免有疙瘩；说前任差，现任初时或高兴，转念一想，将来自己退位，这小子会不会背后也这样说我，顿时觉得此人品行可疑。 赵子轩斟酌片刻，说道：“您和林书记都是一样的，工作严谨，有决断的领导……” “别说场面话，直接说你的感受。”钟俊彬打断了赵子轩的官方套话尝试。 赵子轩硬着头皮换了个说法：“我跟林书记近一年，他清廉正直，又很接底气。和您接触不久，我觉得您既可敬又亲切。” 这话说得巧妙，钟俊彬淡然一笑：“恐怕不是可敬亲切，而是有距离和畏惧吧。” 领导毕竟是领导，一句话就戳中了赵子轩的小心思。 赵子轩只好承认：“您不苟言笑，我内心确实有些惧怕。” “怕我？那次你反唇相讥关永锋，我看了你一眼，你连我都敢顶，我可没看出你有多怕。” 钟俊彬聊起了前天晚上的那段插曲。 赵子轩苦笑不已，大领导真不好伺候，还记性好。那天纯粹是钟俊彬的眼神激得他跳脚，被关永锋训了先，他才反唇相讥，自认没错。 但现在回想，那会儿确实冲动了点。大领导都亲自出马了，还训斥一番，自己该见好就收手。 想到这，赵子轩诚恳地低下头说：“钟市长，那天是我的不对，年轻嘛，处理事情容易急躁，您教我有傲骨不能有傲气，我回家想了想，确实有道理。” “哦，老林没教过你这个？”钟俊彬又把话题引向了前任领导。 明里暗里还是在探他，自己和老林有何不同。 赵子轩没了脾气，索性也来个实话实说：“教了，但脾气上头就控制不住。” “呵呵！”钟俊彬轻笑一声，意味不明。 赵子轩心里没底，这回答不知大领导满意否。 倒是开车的乔强，趁空隙瞥了他一眼，许是觉得赵子轩与众不同，挺有意思。 之后钟俊彬不言，赵子轩也不敢吱声。 车很快抵达云清集团，陈路已在门外恭候，公司还挂着欢迎的横幅。 不过他机灵，没把钟俊彬的大名挂上，毕竟初次见面，客气点好办事，热闹点不为过。 “欢迎钟市长莅临指导。”陈路弯腰上前主动开车门。 钟俊彬下车，与他握手：“陈总，您可是咱淮北市的财神，别这么客气，往后我得常来给您添麻烦。” “欢迎欢迎。”陈路乐呵呵地应着。 这会儿他才注意到，赵子轩从车上下来。 赵子轩坐副驾，本该先下去替钟俊彬开门，见陈路在，他也不急于表现。 毕竟媒体记者围着，他得等两位领导握手完毕，镜头咔嚓嚓完，这才不挡道地下车。 陈路一瞅见赵子轩，当场就愣了下，估计压根没想到赵子轩能跟在钟俊彬身边。 钟俊彬打了个圆场：“这是我秘书，赵子轩，陈总应该不陌生吧。” 这可是头一遭，钟俊彬公开给赵子轩贴上了“秘书”的标签。 赵子轩心里偷偷乐了，嘴角不经意地上扬。陈路眼神里闪过一丝诧异，虽身不在官场，但那里的门道他懂。 这小子讲义气，可惜跟着老林走到黑，按理说政治路上该到头了。没想到啊，命运弄人，他又搭上了另一趟大佬的车。 人生这玩意儿，真是猜不透。 “我和赵秘书确实是老朋友了，以前还给他添过乱，赵秘书，我得当面说声抱歉。”说着，陈路又和赵子轩握了握手。 “陈总您太客气了。”两人相视而笑，因为老林，彼此间多了几分亲近。 钟俊彬摆摆手：“行了，客套话中午边吃边聊，咱们先去你公司摸摸底。” 陈路连忙领着钟俊彬进了公司，挨个介绍关键人物。云清集团业务宽泛，从吃的喝的到瓶装水，省内知名度可不小。 钟俊彬边听汇报边逛了车间，问了问安全、环保的问题。实地考察一番后，才移步会议室开起了座谈会。 云清集团的老总汇报经营状况，简单来说，就是经营稳步上升，转型改革步步为营，企业朝着高质量发展迈进。 钟俊彬大体上挺满意，问云清集团有没有啥难题需要政府出手。 老总显然有话憋着，但瞅了瞅陈路的眼神，立刻笑呵呵地说：“谢谢领导关心，目前一切都好得很。” 钟俊彬见状，笑眯眯地说：“有啥难题尽管提。现在全省强调优化营商环境，我以后还想专门对接你们企业呢，别让我闲着啊。” 赵子轩看钟俊彬这么接地气，心里对这位领导多了几分敬意，感觉他是真心实意想干实事。 他身上，隐约有着林书记的身影，林书记也是那种一门心思扑在工作上的好干部。 至于陈路那边，赵子轩也觉得不对劲。他好像藏着心事，却又不肯说出口。 即便钟俊彬放低了姿态，陈路还是紧闭牙关。 钟俊彬手指轻轻敲着桌子，静静地望着陈路和那位老总。老总机灵，开始回顾云清集团的光辉历史，细数政府给予的各种支持，言语中满是感激。 这些官方说辞，赵子轩一听就知道，陈路肯定是遇到大麻烦了，说不定还被人拿捏住了，所以才不敢开口。 钟俊彬费尽心思也没能让对方松口，眼里闪过一丝不痛快。可就算这样，陈路他们还是守口如瓶，这让钟俊彬心里五味杂陈。 身为常务副市长，企业遇到困难却不敢向你求助，这说明人家根本没把你当回事。况且，他初来乍到淮北市，正想着大展拳脚一番呢。 推动经济高质量发展，这可是个持久战。可偏偏，头一回下企业调研，就遇上了这档子事。 第19章 全面撤离淮北 要是这第一炮哑了火，恐怕别的企业家也会有样学样，跟他打起太极拳来。 钟俊彬心里虽有不快，脸上却不能表现分毫。 赵子轩见状，作为秘书哪能坐视不管。 虽然这时候插嘴不太合适，但他还是豁出去了，打破了沉默：“陈总，是不是有什么难言之隐？” 陈路眼神里掠过一抹阴云，但随即挤出笑容：“钟市长亲临指导，我哪来的顾虑，真的一切顺利。” 赵子轩手里的汇报资料已经被他翻了个遍，结合已知信息，他直接点出要害：“陈总既然说没问题，我记得上半年云清集团不是计划扩建食品厂吗，怎么下半年的规划里不见踪影了？” 陈路一时语塞，勉强挤出几声干笑：“现在市场行情不好，不是扩张的最佳时机嘛。” “报告里提到，云清集团今年建了个食品安全研究中心，但地点却不在这淮北。 再看看您的转型方案，那些衍生产业的设计，也没依托本地产业园区。陈总，从这些材料看，您是不是打算撤出淮北了？” 赵子轩抓准时机，又抛出一个关键问题。 这一问，让陈路无从回避，糊弄不下去了。 钟俊彬闻言，眼皮猛地一跳，全面撤离淮北？他眼里闪过震惊。这么大个企业，一旦撤出，不仅伤了地方经济，对他也是不小的打击。 想到这后果，钟俊彬后背一阵发凉。原本还以为只是小问题，不信任罢了。 现在看，对方是铁了心要和淮北市划清界限。多亏今天带了赵子轩，否则差点错过大事。 想到这里，钟俊彬眼神里闪过一丝庆幸。在赵子轩的追问下，陈路实在瞒不住了，只好吐露实情。 云清集团确实遇到难关，从年初开始，新项目受阻，政府承诺的优惠政策也没落实。就连日常运营，也频繁遇到莫名其妙的阻碍。 这些事儿单独拎出来，都算正常。可一股脑发生在一家公司身上，那就说不通了。换句话说，陈路是被有针对性地卡脖子了。 所以，陈路这才琢磨起全身而退的招数。他打算把那些拖后腿的产业留在淮北，趁着转型的东风，悄悄把值钱的家当挪到别处去。 这事儿，早就悄无声息干上了，就像赵子轩提过的那个食品安全研究所，都已经在外头扎根了。接下来，只要核心工厂在外头扩建成功，哪怕淮北市察觉不对劲，也只能干瞪眼。 钟俊彬一听这实话，心里那股火直往上冒。按陈路的盘算，这撤退大计本该在今年底或明年初上演，正好撞上自己在职的时候。 他不由得语气加重几分：“陈总，咱们可都是淮北的孩子，吃着这片土地长大的。你这么一搞，就不怕后果吗？” 话说到这份上，陈路脸上虽有歉疚，声音却依然稳如老僧：“钟市长，我不过是个生意人，还是个讲良心的。我也想为老家做点好事，但得先保证自己能活下去啊。” 这话让钟俊彬也挑不出毛病来，毕竟问题根源在政府，自己怪人家也显得没理。 赵子轩在一旁插了句话：“陈总，这些年淮北市的发展速度你也是看在眼里的，这里的市场对你来说就跟老家一样。换个地儿，不就等于从零开始，何必呢。” 这话正中陈路心坎，他也不由得叹了口气。 见陈路有点动摇，钟俊彬立马行动起来：“小赵，给办公室打个电话，叫他们通知相关部门的大佬们，马上来云清集团，我打算开个企业发展调度会。” 赵子轩二话不说，转身出门就拨电话去了。 电话一打，不到一小时，市发改委、科技局、公安局、民政局、司法局、财政局、国土房产局、建委、审计局、环保局、物价局、规划局、城管执法局等等，一把手或是二把手，都匆匆赶了过来。 钟俊彬这位常务副市长一声令下，政府相关的头头脑脑几乎全到位了。只有少数几个因公外出或有急事的，派了副手来顶替。 从这点上看，别看钟俊彬在常委里排第六，但真要说起政府里的话语权，他可是二把手的存在。 毕竟常务副市长这职位对接各部门，就算钟俊彬来才俩月，还没树立起绝对威信，但这官帽子自带的分量，谁也不敢小看。 会议换到了大会议室，钟俊彬亲自坐镇，那些部门领导，平时的傲气都没了影。 当着众人面，钟俊彬挨个问起了云清集团遇到的难题，比如新项目推不动，他就一个个部门敲过去。 无论大小事，钟俊彬都通过施压来解决。一开始，有些一把手还想打太极糊弄过去。 可钟俊彬脑子清楚得很，格局也大，每件事都从全局考虑，责任明确到人。 让赵子轩记忆犹新的，是那两位代理工作的负责人，被钟俊彬牢牢捏住了命门。 钟俊彬一句话扔出来，掷地有声，年底考核时他会亲自审查材料，那两位代理转正的事儿，他说了算。俩人一听，立刻表态要给云清集团开绿灯，全力推动项目，啥难题都不是难题。 赵子轩边记笔记边感叹，钟俊彬这手笔杆子硬，控场能力强，这就是领导范儿。 陈路那拖了大半年的难题，这会儿解决了大半，剩下的也有了眉目。 这一下，陈路也被钟俊彬的干脆劲儿感动了，真心实意地道了谢。 这会开得高效，但也磨蹭到了中午饭点。 陈路机灵，马上请大伙食堂包厢里搓一顿。大伙儿自然是看钟俊彬脸色，钟俊彬爽快答应了，这面子得给。 这顿饭，陈路是伺候得周到家了。 赵子轩呢，自个儿参加不上，钟俊彬就算青眼儿他，也不能让他跟那帮负责人平起平坐。 宰相门前的七品芝麻官，也得看情况，不能越界。 赵子轩觉得正常，自个儿跟司机一桌，也没啥架子。司机们知道他身份，相处得也热络。 工作日不喝酒，赵子轩扒拉一碗饭完事，点根烟，正享受呢，瞧见陈路门口冲他招手。 赵子轩纳闷，陈路这时候不陪领导？赶紧出去。 第20章 不寒而栗 陈路领他进了个人少的包厢，这才握赵子轩手：“子轩兄弟，多亏你了。” 赵子轩笑说：“陈总别客气，解决问题是钟市长，我就是个传话的。” “唉，我这小心眼，错怪我多疑。原以为钟市长和别的官一样，没想到，他是真心办事的人，跟老林书记有得比。而且做事风格，比老林还硬。这样的领导，让人心里踏实。” 看得出，陈路对钟俊彬感激不尽。 赵子轩听了，心里不舒坦，笑也僵了。林书记是他老领导，听人这么比，心里不乐意。 陈路一看，摇摇头：“子轩，你可能觉得我这么说，对老林不敬。但我讲的是实话，淮北这地儿，老林就不该来。心血白费了不说，命都搭进去，怕死都不甘心。” 赵子轩拧眉头：“陈总你这话啥意思，林书记病重去世，你怀疑有隐情？” “重病？”陈路冷笑一声，眼光锁赵子轩，“子轩兄弟，官场比你想的残酷。有些事，我没实证。但好好的人，咋就病重了？ 有回，我把老林历年体检的那些数据，悄悄拿到国外让人鉴定了一下。虽说不是铁证如山，但老林那病，确实有点古怪。” 这话一出，赵子轩浑身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寒颤。 他心里犯嘀咕，官场虽然水深火热，可更多的还是人情冷暖。可陈路这话，直接超出了他的认知范畴。 更让赵子轩脊背发凉的是陈路接下来的话：“你啊，也得小心。老林临走时托付我两件事，一是把他夫人送回省城，这事儿我办妥了；二是说万一你哪天走投无路了，让我拉你一把！” “拉你一把”这四个字，让赵子轩的心跳猛地加速。 赵子轩猛然意识到，林书记临终前为啥满腹不甘，对自己未来的路也没提半点建议。 记得林书记病重初期，还极力反对自己贴身照料，几次三番劝他赶紧划清界限，自个儿找个安全港。 可赵子轩倔得很，非要坚持报恩。后来，林书记望着他，冒出一句莫名其妙的话：“这样也挺好，你这样做可能会吃点亏，但未尝不是件好事。” 打那以后，林书记再没拦着他。现在回想起来，结合自己后来的经历，以林书记的政治敏锐度，估计早就料到自己会被排挤打压，却没给他任何预警。 还有，林书记介绍陈路给我认识，又把陈路的资源转给了我，好像有意无意间在我俩之间搭了座桥。 这一连串的事串联起来，赵子轩一时间有点消化不良。 陈路点燃一根烟，也不忘给赵子轩递上一支：“有些事别想太多，老林不告诉你，其实也是为你好。只是他可能没想到，你还能东山再起。所以，有些话我得提前告诉你。” 看赵子轩还想追问，陈路却打断了他：“你看到的只是表面，这也是好事。老林把你保护得很好，核心的敏感东西都没让你沾。就算老林倒了，你顶多也就是被踢出官场，不至于遭受那些狠毒的手段。 我呢，算是误打误撞被拖下了水，所以他们要彻底封死我的退路。我想逃离淮北，也是为了避开这些是非。 现在有钟市长罩着，我暂时安全了。但你跟着钟市长，也得小心，有些事别急着往前冲，哪怕是钟市长吩咐的，也得三思而后行。” 赵子轩隐隐感到一股不安：“钟市长会让我干什么呢？” “这是我猜的，他可能想利用你打破僵局。这样一来，你或许能借此机会青云直上，但同时风险也极大。 万一有人误会了，以为你掌握了老林的秘密，他们会像对付老林那样对你。你得想清楚，现在退出还来得及，要是愿意跟我去海云，保证你一世荣华。” 陈路叼着烟，眼神飘忽，语气虽轻，却字字带刺，让人不寒而栗。 赵子轩强作镇定，没让自己失态。他告诉自己，陈路的话，听听就好，毕竟他只是个生意人，对官场的弯弯绕绕不一定真懂。 只是此刻的赵子轩还没意识到，旁观者清，当局者迷，这话不假。 陈路没再多言，只是轻轻拍了拍他肩膀，留下一句：“无论啥难题，随时找我就行。” 陈路话落，转身回了包厢。 赵子轩踱步到外头沙发上一坐，心里头翻江倒海，一会儿琢磨陈路是不是想多了，一会儿又联系起近来那些事儿。 赵子轩心知肚明，林书记的对手就是那帮本地派，政治场上的常事儿嘛。外来领导和本地派，理念不合是常态。 如今淮北市，本地派势力大得很，常委里都快一手遮天了。可政治较量，顶多是争个高低，怎会下毒手？ 除非，林书记手里攥着能扳倒本地派的硬料。真到了那份上，官场里的手腕，狠招数可不讲情面。 赵子轩回想林书记最后那段日子，就记得他翻过历年官员档案，别的就模糊了。 赵子轩拍拍脑门，这事儿越想越纠心。大佬们斗法，自己一个虾兵蟹将，本就该守好本分。 可陈路这一出，摆明是让他选，要么在官场这片修罗刹场子里肉搏，要么退一步海阔天空。 在官场，自己还不是得听上面的，钟市长的吩咐，哪敢不从？ 自己就是颗小棋子，无足轻重。可真退了，陈路真能保我一世荣华？ 陈路和林书记就算交情不浅，也顶多照拂一二。一旦退了，他要关上门，自己可就啥都没了。 他这话，或许不是真心要我退，搞不好是博好感。 毕竟商人嘛，我在钟俊彬身边对他有利。许个空头支票，换点好感，划算买卖。 人情薄如纸，步步陷阱，不得不防啊。 饭局在午夜前收场，钟俊彬和陈路还有几位大佬鱼贯而出。 没见喝酒，但气氛热烈，钟俊彬这头炮，响当当。 钟俊彬左右护航，左是财神爷财政局局长，右是民政关永锋。 财神爷虽笑，却和钟俊彬保持距离。 这距离，就是态度，你好我捧，你不行我躲。 关永锋凑得挺近，主动找钟俊彬攀谈起来。 第21章 一步之遥 虽说民政局在排名上压财政局一头，但实际上的权柄可比财政局轻多了。财政局局长可是市长的亲信，那可是握着钱袋子的大佬。 相比之下，民政局就差点意思，特别是关永锋，这位本土官员，据说早年不知怎地就得罪了上面的大人物，结果多年来原地踏步。 这家伙偏偏热衷于钻营，之前对赵子轩下狠手，八成是想递个投名状表忠心。谁承想赵子轩又杀了个回马枪，这不摆明了他那招玩砸了吗？ 投名状递不出去，现在又转头想巴结上钟俊彬。 毕竟钟俊彬刚到淮北市，手底下还没几个人呢。这时候他要是能表现得积极点，搞不好能捞到不少好处。 赵子轩打心眼里看不起这种一门心思往上爬，政治立场还不坚定的人，觉得这种人走不远。 不过关永锋挑的时机确实巧妙，钟俊彬上车时随口说了句：“老关，你坐我车吧，咱们四处转转。” 赵子轩心头一紧，看这架势，关永锋怕是要搭上钟市长的船了。 关永锋脸上那得意的笑，更是让赵子轩心里五味杂陈。他斜眼瞥了赵子轩一下，嘿嘿一笑，那笑容让赵子轩觉得特不舒服。 这种近乎得意忘形的表情，以前还真没见过。赵子轩心里门儿清，自己不过是个小秘书，关永锋可是正儿八经的处级领导。 换了他自己，估计也不会把一个小小秘书放在眼里，自然是要跟正处级别的领导打好关系。 钟俊彬虽然只是副厅级，跟正处也就一步之遥，级别相近，才能互相尊重嘛。 聊到一半，钟俊彬摸出烟来。关永锋眼疾手快，立马掏出自己的烟盒，殷勤地递上一根。 钟俊彬接过后，他又忙不迭地给人点上火。 接着，关永锋漫不经心地朝赵子轩瞥了一眼，嘴角挂着一丝浅笑：“赵秘书，抽烟不？” “多谢领导关心，我不抽烟。”赵子轩面无表情地回答。 通常领导问你抽不抽烟，无论你抽不抽，回答都是不抽。真要是想客气一下，人家肯定会说：“赵秘书，来一支吧。” 这么一看，关永锋压根儿就没把赵子轩放在眼里。两人间的地位差距犹如鸿沟，更不用说关永锋觉得自己要是真进了钟俊彬的圈子，那地位可比赵子轩高出不知多少倍了。 他这是想和钟俊彬搭上同盟的桥，而赵子轩嘛，说到底就是钟市长麾下一兵，该摆的姿态总得端着。 赵子轩心里即便波澜壮阔，表面上也不敢显露半分，万一惹得钟市长不悦，说他不知深浅，那可不是闹着玩的。 正当二人在车里享受着烟雾缭绕，车子正巧驶过郊区，钟俊彬忽然来了句：“小赵，你之前调研的那个火葬场就在附近吧？” 这话一出，关永锋话音戛然而止，脸上那叫一个尴尬，估摸着是猜不透钟市长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赵子轩愣怔片刻，随即应道：“对，就在前面不远处。” “那咱们就去看看。”钟俊彬依旧挂着笑，但这笑却让人摸不着头脑了。 关永锋连忙堆笑劝阻：“钟市长，那地方真不适合您去，太不吉利了。” “不吉利吗？我看未必。”钟俊彬的笑意淡了，一挥手，乔强便驱车直奔火葬场而去。 关永锋无奈，赶紧拨电话给叶秋山等人。 这时，叶秋山他们刚吃完午饭，正闲着呢。 一听召唤，叶秋山、张文强、苏礼火速赶到门口候着。 瞧见赵子轩从钟市长的车里下来，三人是又惊又喜，但在钟俊彬面前，哪敢流露半分，只敢远远站着。 谁料钟俊彬却主动上前，一一和他们握手，眼神诚挚：“你们都是为全市人民服务的功臣，因为有你们，市民们才有最后的尊严，我代表省委向你们表示感谢。” 这番话，直说到三人心里去了，感动不已。 苏礼一激动，差点说漏嘴：“感谢钟市长亲自调研，我这可是头一回见活的这么大领导。” 赵子轩心里憋着笑，又不敢笑出声。苏礼说的是大实话，他在火化车间工作，啥样的领导没见过，活的死的，大的小的，都有。 不过，活着的领导确实不常见。 “哎，说话注意点，不会说就别乱开口！”关永锋一听这话，立马就出声训斥。 苏礼自知失言，赶紧讪讪地闪到一旁。 钟俊彬却摆摆手，大方地说：“这位朋友说的是实话，政府这边确实对你们关心不够。趁我这口气还在，以后多走动走动，让大家多见见活生生的领导。” 这话一出，既化解了尴尬，又迅速拉近了与现场人的情感。 就连总是板着脸的叶秋山，也多了几分笑意。 关永锋见状，赶紧拍马屁：“我们局一定贯彻钟市长指示，多关注火葬场，提升服务。” 钟俊彬却话里带刺：“听关局长这么说，平时怕是不怎么来吧？” 关永锋连忙解释：“火葬场虽是我们民政局下属，但我们局领导很重视，逢年过节都来慰问，平时也积极沟通。” 钟俊彬淡淡回应：“好，那我问你，火葬场正式员工和临时工各有多少？每月业务量多少？” 关永锋一下懵了，叶秋山等人暗自发冷笑，这家伙吹牛都不打草稿，何时沟通的，何时慰问的？ 别说慰问，叶秋山平时去局里汇报，都难见这位大领导一面。都知道，这位大领导虽管这块，却最避讳火葬场。 见钟俊彬问得关永锋哑口无言，众人暗爽。 关永锋支吾着，钟俊彬的眼神越发冷峻，转头看向赵子轩：“你调研过，说说情况。” 赵子轩没犹豫，详细汇报了自己的调研成果，不仅回答了钟俊彬的问题，还介绍了火葬场采用的新技术、绿色转型方向。 这些都是赵子轩调研中的工作成果，报告没上报民政局，而是和叶秋山等人分享，希望能帮到火葬场改进。 详实数据、相关材料，让人直观了解到火葬场现状，对未来也有了预判。 钟俊彬点点头，深深望向赵子轩：“小赵，这里你曾驻足，也许多年后还会记挂。 第22章 能预知未来 记住，无论何时都要怀抱希望，有时逆境中求生，穿过黑暗即是曙光。” 赵子轩虽不明其意，却觉话中有深意。 钟俊彬又转向关永锋：“关局长，我的话，您怎么看？” 关永锋连忙接话：“钟市长见解独到，我听着都觉得脑洞大开啊。” 钟俊彬微微颔首：“关局长领悟力不错嘛，不过自己那份活儿也得干漂亮，你说是不是？” “对对对，钟市长您说得对。”关永锋那叫一个尴尬，只好连连点头附和。 钟俊彬面无波澜地吩咐：“既然认同，那今天下午你就在这儿好好摸摸底。明天给我呈上一份调研报告，就围绕小赵提到的绿色转型深入探讨，我和小赵先撤一步了。” 话音刚落，钟俊彬便带着赵子轩迈向了车子。 关永锋呆若木鸡地立在火葬场门口，直到车子消失在视线尽头，才如梦初醒——自己被孤零零地留在了火葬场。 车子驶离火葬场，赵子轩这才暗暗叫好，心头一阵舒畅。自视甚高的家伙，这下可好，栽了吧。 关永锋这一拍马屁，直接拍到马蹄子上了。被钟市长这么一晾，估计脸上挂不住，想找个地缝钻进去呢。 这时，后座上传来了钟俊彬的声音：“小赵，你对关永锋怎么看？” 赵子轩瞬间收敛起幸灾乐祸的表情，换上一副沉思的面孔。这问题虽不至于性命攸关，但似乎在考验他的品性和立场。他意识到钟俊彬今天的每个提问，都带着几分试炼的味道。 不论是之前提到的林书记，还是现在的关永锋，钟俊彬似乎想借此洞察他的真实想法和本质。 赵子轩决定不虚伪客套，直抒胸臆：“钟市长要是问我个人看法，我觉得这人靠不住，工作能力也有问题。这么多年没得到重用，本身就说明了一些问题。” 钟俊彬反问道：“这么多年不受重用，是因为外界因素多还是自身原因多？” 赵子轩坦率作答：“我觉得两方面都有。” 钟俊彬轻轻一笑：“别人用不好，不代表我用不好。你怎么看？” 赵子轩沉默了，这个问题似乎没有标准答案。毕竟谁能预知未来？但他琢磨着，这么多年，换了一拨又一拨领导，都没瞧上关永锋，恐怕真的说明能力有限。 当然，有些领导自信满满，觉得自己能化腐朽为神奇。钟俊彬或许就是这种，对此赵子轩虽不完全赞同，但也明白领导自有其考虑。 见赵子轩没接话，钟俊彬淡然评价：“你小子，挺有个性的。不适合当秘书，更适合当领头羊。” 原来，钟俊彬问及关永锋，其实是在侧面考察他。 赵子轩一时半会儿也分辨不出钟俊彬那句话到底是夸还是讽。毕竟人家还不是老大，却说他适合当头儿，这滋味挺微妙，说不定是在暗示他这秘书当得不够格，太有自己的主意。 车子驶回省委，钟俊彬先行一步进了办公室。赵子轩则揣着搜集的资料，回秘书科细细整理起来。 摆弄那些材料时，赵子轩脑子一转，琢磨着钟俊彬今天的举动分明是想搅动一池春水。虽说目的已达成一部分，但自己何不趁热打铁，把这波操作的影响力再放大一点呢？ 比如，炮制一篇新闻稿。 于是乎，资料理得差不多了，赵子轩就开始码字，《政府服务亲民行，助企排忧解难》就成了标题。文章里头，钟市长对企业的关怀和服务意识若隐若现，既不高调又恰到好处。 作为文字高手，这类文章对他来说，简直是小菜一碟。一个电话给陈路，搞定配图，从企业那边的摄影记者那里拿来的。 一切就绪，赵子轩便把稿子递给了任学文。他打算以秘书科的名义发布，自然得先经过任学文这一关，再上报领导和宣传部门。 赵子轩盘算着，最好今天就能登上《淮北日报》，那宣传效果杠杠的。 然而，稿子传给任学文后，他足足等了一个钟头，才收到回复：“写得挺好，直接送宣传部吧。” 赵子轩没多虑，立即将稿子送到了宣传部。副部长耿思诚接了稿，随口一问：“领导审过了？” “任主任那儿过目了，他让我直接投给您。”赵子轩答得干脆。 耿思诚扫了眼稿子，一脸惊喜：“名不虚传啊，稿子质量上乘！这细节处理，用词老辣，你要是来宣传部，绝对是咱们的得力干将。” 赵子轩谦虚回应：“您过奖了，还需要补办什么手续吗？” 耿思诚摆摆手：“剩下的交给我们。” 耿思诚看了看表，赵子轩也意识到今天周五，快下班了。稿子今天怕是赶不上趟，总不能让人加班加点。 于是，赵子轩打了声招呼，返回办公室。一看，任学文不在，陈权和钟妤早溜了。 赵子轩简单收拾了下，等到点才下班。路上顺手买了点菜，正打算回家，不巧碰见林樱从一辆黑车里下来，两人面对面，都有些意外。 林樱脸颊上还残留着一抹红晕，像极了一个刚成熟的红苹果。 “子轩，买菜呐？要不晚上上我家蹭顿饭？”林樱迅速调整状态，主动邀请道。 赵子轩一瞅见她，就不由自主回想起那晚的事。她的成熟魅力，对他来说是难以抗拒的诱惑。 想到牛哥，赵子轩压下了心中的躁动：“不了，我回家随便对付一口就歇了。对了，牛哥呢？” 林樱神色略带幽怨：“你牛哥又出差了，这次不知道得多久。” 赵子轩心里暗叹一口气，牛哥工作上一出状况，家里也跟着乱了套。林樱过得跟守寡似的，万一有个风吹草动，也不能全赖她，毕竟这么个娇艳欲滴的果子，难免引人注目。 瞅了眼那辆刚走的车，赵子轩估摸着是林樱学校领导的。 心思一转，赵子轩主动说：“牛哥不在，有什么力气活尽管找我，我这几天都在这边，随时待命。” 赵子轩没别的意思，只是想帮林樱搭把手，让她少些生活琐事烦恼，免得有人趁虚而入。 第23章 你怎么进来的 再说，自己常在附近，她也不会太放肆，这样还能避免些闲言碎语传到牛文才耳朵里。 林樱没多想，眼睛一亮，真心实意地高兴：“真的吗？子轩你太好了，我就知道你能想到办法。” 赵子轩笑了笑，聊了几句后提着菜离开了。 回家吃过晚饭，赵子轩打开电脑开始上网课，他报名了在职研究生课程，想趁着年轻拿个研究生文凭。 可今天书怎么看都看不进，脑子里全是林樱的身影。 “啪！”赵子轩扇了自己一巴掌，自责道：“想什么呢，真是不像话。” 为了转移注意力，他又琢磨起陈路的话来。 琢磨到深夜，赵子轩这才躺下。迷迷糊糊中，一个火热的身体像条灵活的鱼，滑进了被窝，紧贴着他。 赵子轩猛然惊醒，想开灯，却被对方按住了手，耳边响起低语：“子轩，我好想你，今晚，我属于你。” 一听那声音，赵子轩又惊又恼，猛地挣脱开手，拧开了灯。 来者正是柳莉，长发散落肩头，身着一件极为诱人的睡衣，勾勒出近乎完美的身段，一条修长的腿还俏皮地露在被外，白皙得诱人犯罪。 赵子轩语气中带着不满：“柳莉，你怎么进来的？” 柳莉委屈巴巴：“我有你这儿的钥匙啊，听说你回来了，特意来看看你。”说着，她还故意伸直了那条诱人的长腿。 赵子轩脸色沉了下来：“咱们已经分手了，以后别再找我。” 对于柳莉，赵子轩已经有了戒心。上次购物卡那档子事，他几乎笃定是她的手笔，尽管没有确凿证据。 但依照赵子轩的性子，一旦心里有了定论，就不会再与对方有任何瓜葛。 哪怕柳莉确实貌美，某些方面也合他的胃口，可一旦存在风险，赵子轩绝不冒险涉足。更别提，在自己被发配到火葬场后，她立即提出分手，如此势利，留之何用？ 即便今日不背叛，迟早也会有那么一天。 柳莉一听赵子轩说得如此决绝，立刻变了脸色：“赵子轩，你以为自己是谁？火葬场回来也还是个小秘书，老娘不嫌弃你，没名没分地伺候你，你倒嫌弃起来了？” 赵子轩冷笑道：“不愿意伺候就拉倒，你身边缺男人？现在，马上给我出去！” “你……”柳莉气得脸色发青，没想到自己姿态如此低下也没能打动他。 她一直以为赵子轩是个容易哄骗的傻瓜，自己曾脚踏多条船，总觉得给他戴了绿帽他还蒙在鼓里。 如今柳莉恍然大悟，赵子轩不过是逢场作戏，自己那些破事他早已心知肚明。 “你这混账！”柳莉伸手就想在他脸上留下几道爪痕。 赵子轩却猛然站起，眼神凌厉地盯着她，那目光让她心底生畏。 “柳莉，咱们好聚好散，我现在虽然不算什么，但要整你轻而易举。给你留了点面子，不然你那些丑事我全抖到你单位，抖到你亲戚面前去。” 赵子轩说这话时，毫不留情。 柳莉气得浑身发抖，但她心里确实没底气。 她又换上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子轩，我是真心喜欢你。过去的就让它过去，我好好跟你过日子，行不行？” 柳莉一边说着，一边故意松了松睡衣领口，那曼妙的身姿对任何男士都是不小的诱惑。 赵子轩却笑了：“省省这套吧，二手房子我不介意，但死过人的可就不值钱了。” 这话一出，柳莉脸涨得通红，显然知道自己的那些事儿已被他掌握了。她气急败坏地咒骂两句，匆匆穿戴整齐，拎起包就逃也似地走了。 赵子轩不屑地哼了一声，起身到客厅关掉灯光，又挪了立式衣架挡在窗边，这才换上一身黑衣，悄然出门。 柳莉出门后，脸色忽青忽白，满心羞辱感。 特别是赵子轩提及的那次堕胎，让她如刺在喉，咽不下又吐不出。 柳莉外表清纯可人，实则高中时就夜店常客。常混夜店的女子，意外总不会少。 与赵子轩交往后，她更甚从前，玩得愈发大胆，因为她自认为有了张安全网。万一哪天真出事，自有接盘侠兜着。何况这位接盘侠，虽家境普通，其他方面都挺不错。 抱持这心态，柳莉终是玩火自焚。对方倒也爽快，转账支付了人流费用和营养费。 那时，柳莉曾想让赵子轩接盘，认为是时候找个老实人嫁了。 岂料赵子轩那时已有阵子未亲近她，随后又随林书记下基层，始终没让她得逞。柳莉见状不妙，只好自行解决了。 现在回想，原以为自己瞒天过海，殊不知是被赵子轩反将一军。 “这浑淡！”柳莉气得直想哭，现在连老实人都精明了。 下楼后，她回头瞄了眼窗户，似有个人影。心下一紧，赵子轩这小子竟如此警觉，果真是个心机深沉的家伙。 柳莉低着头走出小区，跨过马路，这才掏出手机拨了个电话。 而她并不知晓，赵子轩正躲在小区一棵树下，嘴里叼着根未点燃的烟。 不久，一辆崭新的大g驶来。柳莉一见这车，立时摆出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 赵子轩虽离得远，但仍能隐约听到些骂他的话。 大g车主下车，直接甩了柳莉一耳光。 因距离远且对方背对自己，赵子轩看不清其样貌。柳莉面对此人，被打也不敢吱声，连哭声都弱了，只一味地乞求讨好。 大g的车主悠哉地吸了口烟，才悠悠地拉开车门，把柳莉塞进了副驾驶座。 他绕过车头，钻进驾驶室的当口，车前灯恰好照亮了他的面容。 赵子轩眼疾手快，趁机连按几下手机，咔嚓咔嚓拍了几张。直到那车屁股消失好久，他才慢悠悠地点燃一支烟。 吐着烟圈，他放大手机里的照片，细细端详，心猛地一沉。 这家伙，他太熟悉了，王天明的儿子王永浩，淮北市数一数二的官家子弟。 成人礼一过，他就杀入商海，先是从娱乐城玩起，后来风向不对，摇身一变成了房地产大佬，财力不容小觑。 第24章 根本没法比 赵子轩跟他吃过饭，那是个狂得没边的主儿。 购物卡那档子事，最让赵子轩百思不得其解的是，柳莉为啥要背后捅刀。不管是他咬出老上司，还是自己被踢出局，柳莉都没好处可捞啊。 能让柳莉干这事儿，背后肯定有人指使。现在看，那幕后黑手就是王永浩，而他敢这么干，十有八九是他爸王天明点头的。 更让赵子轩费解的是，一个堂堂的组织部长，咋就盯上了他这么个小秘书呢？他现在唯一的筹码，就是“钟俊彬秘书”这顶帽子。 难道他们是想通过柳莉遥控他，来搞钟俊彬？ 这念头一起，赵子轩觉得夜风都冷了几分。要是早前没发现茶叶盒被动过手脚，没听陈路那么一提醒，压根想不到柳莉头上， 今晚，他可能还在美人的温柔乡里打滚，哪天一个不留神，就成了别人对付钟俊彬的炮灰。 到时候，他的政治生涯也就走到头了！ 官场如修罗场，赵子轩头一回有了这么深刻的体会。心里像堵了块石头，憋屈得慌。 他知道这事没完，只要他还挂着钟俊彬秘书的名头，那些人就不会收手。而他，必须时刻睁大眼睛。 赵子轩此刻哪还有睡意，满脑子乱糟糟的，他漫无目的地在小区里晃荡，忽然瞥见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林樱，旁边还站着个高大的男人，却不是牛文才！ 林樱不是说回家了吗，怎么又在这儿？大晚上孤男寡女的，准没好事！ 赵子轩本来就一肚子火，这下更是压不住了。 他三步并作两步冲上去，正好瞧见林樱正使劲推开那个男的。 男的一脸不爽：“装啥清纯呢，刚才不还挺主动的吗？都到家门口了，还跟我装？你老公又不在，怕啥？” 林樱显然喝了点儿，但还是用力推着他：“松手，再不松我可喊人了。”她声音里带着一丝颤抖。 男的看她反抗，气得不行，抬手就是一巴掌甩过去。 林樱应声倒地，捂着脸抽泣起来。 这时，赵子轩猛喝一声：“你干嘛呢？” 那男的转身，一瞅到怒目圆睁的赵子轩，不由得往后缩了缩。 可随即，他又摆出一副凶相：“你谁啊？少管闲事，滚远点儿！” 这男的个头不小，看起来挺壮实。赵子轩却毫无惧色，一个箭步上前揪住他的衣领，直接把他怼到了墙上：“我是她朋友！你又是谁，大半夜的想干啥坏事？” 男的挣扎了几下，发现自己根本动弹不得，没想到看似平常的赵子轩力气这么大。 他瞬间气势矮了半截，但一听赵子轩说是林樱的朋友，脸上立刻浮现出猥琐的笑容：“哦哦，原来你也是她那啥朋友啊。呵呵…我就说嘛，今晚怎么突然变卦了。” 赵子轩一下就明白了，这家伙把自己也当作和他一样，跟林樱不清不楚的人了。一股怒火直冲脑门，就想好好教训他一顿。 “子轩……别冲动……”林樱这时勉强爬起来，紧紧抱住赵子轩的胳膊，拼力阻止他。 那男的毫不在意，色眯眯的眼神在林樱身上打转，然后嘿嘿一笑：“那我就不打扰二位了，哥们，你送她回去吧。” 说罢，那男的连忙溜了。 赵子轩恨不能追上去给他点颜色看看，可林樱却死死拽住他：“子轩，别冲动，是我对不起牛哥，别怪人家。” “放手！” 赵子轩气得一甩，林樱又摔了一跤，这次更惨，脚还扭伤了，疼得脸都白了。 望着她这副模样，赵子轩本想一走了之，却终究是迈不开步。 望着林樱那副楚楚可怜的模样，念及往日她对自己的种种关照，赵子轩深深叹了口气，走上前说：“嫂子，牛哥平时对你挺好的，你怎么能做出这种事呢？要是牛哥知道了……” 林樱连忙央求道：“子轩，你千万别说给牛哥听，我……我真怕他承受不了。” 话音未落，林樱竟噗通一声跪倒在地，赵子轩连忙将她搀扶起来：“你既怕牛哥知道，那就得自己守好底线。两个人走到一块多不容易啊……” 赵子轩忍不住数落了她几句，林樱被说得头都抬不起来，只能唯唯诺诺地应着。 “我不会说出去，但你得保证到此为止。”赵子轩丢下这句话，没等她辩解，便扶她回家。 毕竟林樱脚受了伤，加上酒劲上来，赵子轩担心她独自在外再遇险情，自己良心上过不去。 林樱一只脚不便，只能依偎在赵子轩身上。那股淡淡的香气悄悄袭来，即使隔了衣物，他也能感受到那份柔滑与温热。 林樱属于那种特别吸引人的美人，特别是成为少妇后，风姿绰约，柳莉根本没法比。 但一想到她可能刚和别的男人纠缠不清，赵子轩就对这股香气产生了反感。 “我……我真的没和他……”到家后，林樱狼狈地靠在床上，还拽着赵子轩的手，急着解释。 赵子轩轻轻拨开她的手：“有没有不是嘴上说说，得看你的行动。你觉得，你这种行为能解释得清吗？” 林樱脸上闪过一抹黯淡，又开始抽泣起来。 赵子轩看她哭，心里也烦躁起来：“赶紧洗个澡休息吧，这事儿，我当没发生过。” 虽然这样做有点对不起老牛，但赵子轩了解老牛的性子，知道了真相恐怕更难以接受。凭他的火爆脾气，非得出大事不可。 赵子轩转身欲走，林樱又拉住他，一脸恳求：“子轩……别走，我……我害怕……” “怕什么？”赵子轩眉头紧锁。 林樱低着头，声音细若蚊蚋：“我怕晚上有人敲门……” 赵子轩一下明白了，估计盯上她的人还不少。她老公又不在，看刚才那男的架势，这些人可真是肆无忌惮。 说不定，晚上真会有人上门来找麻烦。 “他们究竟是些什么人？”赵子轩眼神冷峻，直勾勾地盯着她问。 林樱欲言又止，赵子轩猛地一喝：“别磨蹭了，老实交代！”林樱连忙说：“就是经常一块儿打打麻将，你牛哥常不在，我一个人无聊嘛。 第25章 温柔的梦境里 有人就拉我入局，一开始玩得小，我还总赢。后来越玩越大，就开始输。输了就越想翻盘……结果越输越多，他们就提出来……陪吃陪喝的……债就算了。” “你就这么跟他们吃喝去了？主要陪的都是些什么人，麻将桌上的？”赵子轩哪里会信只是单纯吃喝那么简单。 林樱声音更低了：“有……教育局的……还有些学校领导，另外还有其他部门的头头……” 赵子轩心里明镜似的，她这是掉坑里了。这么一想，她也是受害者。 “前两天晚上，叫你去宾馆那次，你陪的是谁？是单纯吃喝还是干了别的？”赵子轩还是忍不住问出了那晚的事。 林樱惊讶地望着他，支支吾吾，半天说不出个所以然。 赵子轩又问：“你总共欠了多少？” “五……五万……” 赵子轩哼了一声，林樱吓得浑身发抖，不敢吱声。 “这五万，我先替你垫上，不急着还。但以后不许再去，听见没？”赵子轩语气依旧冰冷。 林樱本想拒绝，可一对上赵子轩的眼神，只好畏畏缩缩地点了点头。 赵子轩这才转身出门，坐到了客厅的沙发上。过了好一会儿，林樱才一瘸一拐地拿着换洗衣物走向浴室。 洗澡回来，林樱战战兢兢地走出。在自己的家里，她却像客人一样谨慎，不敢直视赵子轩。 赵子轩没心思理她，转到桌边坐下。桌上正好有一瓶上次没喝完的酒，他给自己斟了一杯，一仰脖子就灌了下去。 酒劲直冲脑门，脸颊瞬时泛红。热辣感从胃里蔓延至胸口，只有这样的刺激，才能稍稍缓解心中的怒火。 稍等片刻，赵子轩又干了一杯。两杯下肚，身上已微汗。他解开衬衫的几颗扣子，重新坐回沙发。 他倒要瞧瞧，今晚会不会有人胆敢上门。要真来了，非得教训一顿，至少断他一根手指。 坐了十几分钟，赵子轩有点犯困，迷迷糊糊倒在了沙发上。 就在半梦半醒间，一股诱人的香味悄然贴近，让他不由自主地沉浸在一个温柔的梦境里。赵子轩醉了，他做了一个长长的梦。 第二天天亮，赵子轩醒来，感觉精神倍儿棒。一坐起来，发现自己身上盖着被子，而自己却是光溜溜的。 他一惊，赶紧裹紧被子站起身，只见林樱在厨房忙碌，听见声响，肿着脸蛋走出来，虽已消肿不少。 此时的她，又成了那个温柔贤惠的模样，穿着舒适的家居服，系着围裙，露出穿着肉色丝袜的双腿，只是走起路来略显僵硬。 “昨晚挺热的，我出来瞧见你衣服扔了一地，就帮你洗了。”林樱说得很自然，脸颊微微泛红。 赵子轩听了，心里的石头落地，旁边放着一套牛文才的衣服。 “先穿你牛哥的吧，收拾好了来吃早饭。”林樱说完，又转身进了厨房。 不知怎的，赵子轩对林樱昨晚的气愤此刻消散了不少。 他穿上衣服，简单洗漱后回到餐桌旁。 “嫂子……”赵子轩张嘴，想再教育两句，却又止住了。 林樱一脸委屈：“我真的知错了，不信的话，你可以告诉老牛。” 赵子轩想想，确实不该多嘴，人家两口子的事，自己瞎操什么心。 见他没再责备，林樱暗暗松了口气：“子轩，我真的没和他们怎么样。多亏你昨晚拦着，不然迟早得出事。我想明白了，今早就跟学校请了假，寒假也快了，能歇一阵子。 这期间，我打算换个号码，躲出去一阵。他们找不到我，慢慢就不会来缠我了。” “怎么，他们还没完没了？”赵子轩一听，火气又上来了。这些人怎么好意思，对一个有夫之妇纠缠不清。 林樱神色黯淡：“他们手上有权，常借工作之便接近我们，学校里好几个同事都被……女人在职场上，难免处于劣势。 不理他们，他们有的是办法整人，比如职称评定卡你，给你布置难题。一旦搭理了，又像贴上来的膏药，甩不掉。” 赵子轩听了，只觉得憋屈。这种事，别说林樱她们，就是在省委他也耳闻不少。 没背景，长得好看在权力面前就是错。 赵子轩缓缓说：“这事儿我明白了，我瞅机会帮你换个单位。” 林樱瞪大眼睛，满脸惊讶，没想到赵子轩主动伸出援手。她深知赵子轩的为人，不打没把握的仗。 换个新环境，无论是学校还是别的单位，对她来说都是福音。 林樱满心感激：“子轩，真是太谢谢你了。” 赵子轩轻应一声，他可不忍心看林樱往火坑里跳，能帮就帮。 “还有一件事……”林樱迟疑片刻，“我能暂时搬去你那儿住吗？去别的地方，我也有点害怕。” 啥情况？赵子轩一脸懵，让林樱住自己家，这不闹呢嘛。虽然自己住的是两室一厅，多一间房，但一个单身汉家里住进个大美女，这不是没事找事吗？ 赵子轩连忙摆手：“嫂子，这话可不能乱讲，牛哥要知道了，还不得跟我急眼。” 林樱却淡定地说：“我已经跟牛哥商量过了，他同意的。” 赵子轩彻底懵圈了，牛文才居然会答应这种事？他和牛文才虽是高中同学，这两年走得近了些，但还没到能把老婆托付给对方的程度。 林樱抿抿唇：“不信你直接问他。” 说罢，林樱吃完早餐，回房收拾行李去了。 赵子轩自然是半信半疑，于是拨通了牛文才的电话。 “哎呀，老张你醒啦，昨晚沙发上凑合一夜，不舒坦吧。” 牛文才关切地问。 赵子轩一愣，牛文才知道他昨晚在自家沙发上过夜？难道林樱全招了？但这不对啊，如果林樱都坦白了，老牛不可能这么镇定。 况且，林樱昨晚还跪求自己保密，她怎么可能自己说出去。 赵子轩含糊应付了一声。 牛文才叹了口气：“这事还得感谢你，林樱都跟我说了。昨晚她回家晚，碰上个流里流气的小子尾随。 她打了你电话，你不仅救了她，还在家守了她一宿。 第26章 谈笑风生 说起来，是我没尽到责任，留她一人在家，要不是你出马，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办好了。” 原来是这么回事，林樱把别的事情瞒下了，只说遇到了小混混尾随。这样一来，一切都说得通了。 赵子轩无奈，只好顺着话茬说：“嫂子独守空房，万一被有心人瞄上了，能帮一把自然要帮。” “对啊，兄弟，现在我信得过的就剩你了。今早林樱和我提过去你那儿暂住，我一想，我最对不住的就是林樱，你可得帮我好好照应着她。” 牛文才一提妻子，满腹的歉疚就涌了上来。 赵子轩听着心里直嘀咕，啥叫我帮你照顾你媳妇？你这心，是真豁得出去。 他赶紧推脱：“牛哥，不是我不乐意帮忙，可你也知道，我这光棍一根。嫂子住我那儿，万一风言风语起来，咱俩兄弟还怎么做？” 牛文才却异常坚持：“扯什么呢，帮不帮一句话。你以前总说欠我个人情，毕业进省委，我爸帮过忙，这情谊。 现在，你就这么还了，让我媳妇在你那儿住俩月，人情就算清了。我回来接她，不然她要有个闪失，我可找你算账。” 赵子轩没想到，牛文才为了说服自己，连已故的父亲的情面都搬出来了。 他心里暗自叫苦，你担心林樱在外有事，就不怕她在我这儿出岔子？你心也太大了吧？我自己都不信自己，你咋就这么放心？ 牛文才见赵子轩沉默，便自作主张：“就这么定了，林樱住你那儿，可不是白住。她还能帮你打扫做饭，你赚大发了。我老婆就交给你了，就这样。” 这话说得，什么叫做交给我了。 赵子轩被他弄得左右为难，不过想着连人家老公都不担心，自己瞎操心啥。耐不住老牛的软磨硬泡，最终还是点头答应了。 挂了电话，林樱拎着行李，一瘸一拐地走了出来。 赵子轩起身接过她的东西，眉头紧锁：“你这脚踝肿消了不少，怎么走路还一颠一颠的？” 他低头看了看林樱纤细的脚踝，明明肿已经退了，怎么走路还是不利索？ 林樱没答话，脸颊泛红，添了几分娇羞。安置好林樱后，赵子轩主动去买菜还带回了个摄像头，与她约定了三条规矩。 孤男寡女同居一室，他也不太放心，便提议在客厅装摄像头，确保日常生活有据可查。 这既是保护自己，也是保护林樱。 赵子轩又换了门锁，两人各拿一把钥匙。 林樱乖巧得像个小媳妇，对赵子轩的安排言听计从。 赵子轩瞧着她这副百依百顺的模样，心里有种掌控全局的舒坦，感觉自己俨然成了家里的大当家。 一切安排就绪后，林樱主动揽起了家务活，尽管脚伤未愈，但做起事来井井有条，十足的贤妻范儿。 赵子轩则回屋打算翻几页书。 不料手机铃声响起，显示是个陌生号码。 谁知一接听，就听到金浩然说：“赵秘书，今晚六点半只要你敢来夜明珠大酒店，我就反刘瑾欣的消息就归你，怎么样？” “你等着瞧。”赵子轩撂下这话，挂了电话。 今天恰逢周六，赵子轩正好有空。他打算赴金浩然的约，瞧瞧对方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只希望别太过小儿科，让人看了笑话。 晚上六点，赵子轩准时出现在夜明珠大酒店。预估到晚上可能饮酒，他明智选择打车前往，而非自驾。 下车之际，一眼就望见金浩然正和一群人谈笑风生。 金浩然似乎成了那群人的中心，可见在同学堆里，他混得还算风生水起。 赵子轩细看，那些面孔有的熟悉，有的已叫不出名。毕业没几年，大家变化颇大。其中一位，简直是成熟的化身，头顶的头发稀疏得让人担忧。 赵子轩一现身，起初无人留意，直到一同学惊呼：“那不是赵子轩吗？” “哟，赵队长来啦！”两个壮汉迎了上来。 赵子轩上学时虽是篮球队的，却非队长。他体格好，球技也不错，但平时忙于勤工俭学，不常参与校队训练。 一次偶然替补上阵，凭借出色的身体素质逆转局势，赢得了正式队员们的拥戴，从此，篮球队员见了他就喊队长。 众人一听“赵子轩”，纷纷转头。赵子轩虽出身贫寒，但在校内却是文武兼备的典范，年年奖学金不落空。 学生时代，他是相当风光的人物。 于是，众人不由自主地聚拢到他周围。 “赵队长，现在混哪儿呢？是不是也挤进公务员队伍啦？”一同学开门见山地问起工作来。 毕竟，学生时代的辉煌已是过眼云烟，如今大伙儿评判的标准，可都变成了职位和家底。 同学们心里有数，赵子轩大四那会儿就埋头苦读，准备考公，凭他的能耐，多半是考上了。 不管在哪个旮旯，公家饭碗总是惹人眼馋的。 赵子轩刚要开口，金浩然却插了一杠子：“哈哈，赵队长可不简单，我现在都得叫他领导。人家现在是主任级别的人物了。” 众人一听，惊得下巴都要掉了：“主任？正科还是副科？赵队长厉害啊，这才工作几年，就混上科级干部了？” 赵子轩也纳闷，金浩然咋知道自己的底细？自己回来不到一周，他特意去打听的？ 没承想，金浩然一句话露了馅：“嗯，具体啥科我也不知道，但我上次在火葬场瞧见工作人员都叫他主任，估计是火化工或是停尸房的头儿吧。” 此言一出，周围人脸上的戏可足了。刚才还凑热闹的，一溜儿往后撤，跟演戏似的。 “哈哈，金浩然你逗我呢，赵子轩在火葬场上班？”有人干笑问着。 金浩然望向赵子轩：“那就得问问赵主任了，上次火葬场遇见你，你是在上班吧？” “没错！”赵子轩干脆利落地承认。 人群再次后撤，聚回金浩然身边。 金浩然一脸得意地瞅着赵子轩，想从他脸上捕捉到挫败、愤怒或羞耻的影子。 可赵子轩一脸平静，悠悠走到金浩然跟前。 第27章 气得冒烟 金浩然下意识地退了一步，当年那一顿揍，让他有了条件反射。 赵子轩只朝他笑了笑：“你目的达成了，答应我的事，何时算数？” 赵子轩此行，一是想看看金浩然的能耐，二是想了解刘瑾欣的情况。 不过，金浩然这手段确实平平，连激起他反击的欲望都没有。所以他想速问清刘瑾欣的事，然后走人。 金浩然却不屑一顾地哼了声：“嘿，你小子还惦记着天鹅肉呢。不过，来了就好好歹吃完这顿饭，饭局散了我再跟你细聊。” 赵子轩爽快应了声“成交”，问明包间号便往里头走去。其他人呢，见状，纷纷给他让道，还离得远远的。 有几个嗓门不小的在那嘀咕：“晦气，火葬场工作的人还跑这儿来吃饭，一身那味儿。” “啥味儿啊？”有不明所以的同学问。 那家伙嗤笑一声：“丧气的味道呗，上学时再牛，到社会上可不一定混得开。” “可不是嘛，还以为自己多大个角儿，还以为是当年呢。” “刘瑾欣当初怎么看上他的，现在后悔药都来不及吧。” 这些话，赵子轩全当耳边风。老领导说得没错，得志的时候可以看清自己，失志的时候可以看清周围人。 趋炎附势的小人，不配交他这个朋友。 赵子轩自顾自走进包厢，里头人不多，三桌，他挑了个空位子就坐下了。 没多久，金浩然领着大部队浩浩荡荡进来。 能来的同学都来了，有同班的，有同系的。 一见赵子轩，多数人下意识地躲开。有的是门外听了他火葬场的事，有的是金浩然那听说的。 金浩然直接走到赵子轩跟前：“赵主任，你这位置坐错了，该坐靠门那桌，你坐这儿，大伙儿都不敢挨着了。” “是啊，领导您这地位，坐这儿，我们哪敢上桌。” 跟着起哄的，都是同系的老同学。知道赵子轩在火葬场，这会儿根本不拿他当回事。 赵子轩笑了：“还挺抬举我，以后各位来我那，我让给你们烧得透亮堂点。” 一句话，当场炸锅了，比人气，赵子轩一个人顶他们几个。 他们说啥，赵子轩跟没事人一样。可赵子轩一开口，他们就气得冒烟。 “赵子轩，你这家伙……” 赵子轩嗖地站起身，大步流星走到最咋呼的那个家伙面前。他那平静如水的目光一交汇，对方脸色一僵，立马就哑火了。 别看赵子轩文质彬彬彬的，当年在学校那也是个狠角色，没几个人敢轻易招惹。 赵子轩踱步到靠门的那桌，同学们自动给他让道。他也不客气，大大方方地坐到圆桌空位上。 这时，一男一女款款而来。男的一露面，金浩然那态度立马三百六十度转弯，大步上前，双手紧握对方：“学长，您居然抽空来了，这位是嫂夫人吧？” 来人名叫连祈山，书卷气十足，跟赵子轩一样衬衫笔挺。他身边的女士，那叫一个漂亮，气质、身材都在线。一副无框眼镜，皮肤赛雪。 女士捂嘴轻笑：“金浩然，故意装不认识我呢？” 金浩然一时愣怔，忽而恍然大悟：“你是杨妮啊，现在变得这么出挑了。” 杨妮眨眨眼：“看来我以前是只丑小鸭。” “哪跟哪的话，以前就美，现在是更美。你和连学长站一块，那叫个般配。”金浩然打趣着，看杨妮和连祈山形影不离，估摸着两人有戏，要么连祈山动心了。 他现在巴不得抱紧连祈山大腿，毕竟连祈山今年踩了狗屎运，成了云溪县县长的秘书，虽说是科员，但实权在手，晋升也是早晚的事。 连祈山淡淡一笑：“别逗杨妮，她在常溪纪委上班呢。今天聚会，搭我车一块来的。” 金浩然一惊，杨妮混得也不赖，纪委里有她一席之地。以后办事，怕得找她开个后门。 这么一琢磨，热情更甚，把俩人请到中间尊位上。 连祈山刚要坐下，旁边一同学急喊：“慢着，我换凳子，这凳子有人坐过，晦气。” 那同学麻溜换了个凳，连祈山和杨妮一头雾水。 金浩然悄声又把赵子轩的现状一说，连祈山眼神一斜，扫了眼角落的赵子轩。不动声色间，却对着换凳子的同学，嘴角上扬了扬。 那同学心里那个美，脸上泛光。 杨妮却皱了皱眉，她也瞅见赵子轩，二话不说，直接走过去。 “嘿，老同学，见了面咋不打声招呼呢？”杨妮边说边大咧咧地在他身旁坐下了。 这一下，连祈山的脸色瞬间就不太好看。金浩然也愣了，没想到杨妮一听赵子轩的情况，二话不说就凑了过去。 赵子轩自己也没料到，听杨妮这么一说，自个儿先笑了：“怕扰了你们的雅兴嘛。” 杨妮叹了口气：“心里头是不是觉得从山巅掉到谷底，连狗都来欺负了？” 她说话直截了当，倒也是实话。她在县纪委上班，但也清楚赵子轩以前可是跟着林书记的红人。 现在混到火葬场去了，多半是林书记一走，他就失势受排挤了。 杨妮觉得怪可惜的，她眼里赵子轩那能力是明摆着的，一个普通家庭出身的，能在体制里这么快混到副科，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 可惜，就是跟错了领路人。 赵子轩倒挺欣赏杨妮这爽快劲儿，只不过她好像误会了什么：“没事，我陪他们乐呵乐呵就好。你还是坐回去吧，慢慢看热闹就行。” 杨妮一时没弄明白赵子轩的用意，还以为他是担心自己坐旁边会让连祈山、金浩然他们找茬。 昔日那么威风、傲气的人，如今竟对金浩然这种角色也忌惮三分，这让杨妮心里泛起一丝酸楚，随即起身回到了原位。 连祈山见杨妮回来了，脸上立马阳光灿烂起来。 饭局很快拉开序幕，金浩然负责炒热气氛，场面相当和谐。 几杯酒下肚后，金浩然站起来掏出一张纸，故作神秘地说：“今天咱们聚一块儿，大家都挺嗨的。酒继续喝，我这儿准备了个小节目。 我搜集了一些资料，编了个‘风云成就榜’，上面的都是咱们同学里的佼佼者。我念一个，大家干一杯，怎么样？” 第28章 已经索然无味 金浩然这么一提议，大伙儿都叫好。有人来同学会是为了追忆往昔，也有人是另有所图，想巴结那些混得好的同学。 金浩然这招，正中大部分人下怀。 金浩然翻开纸就开始念：“排首位的，当然是我们的学长连祈山，现在是云溪县县长的左右手，听说今年就要解决副科的问题了。” “好！学长真牛！”掌声四起，连祈山站起身回敬大家，众人纷纷举杯回应，看向他的目光多了几分热忱。 金浩然滔滔不绝继续往下念，名单里自然也包含了杨妮，体制内的尖子不少，商界小有成就的也占了几席。 赵子轩默默听着，心想着金浩然大概会把自己也算上。 果然，轮到最后，金浩然亮出了赵子轩的大名：“咱们的子轩兄可是重量级压轴，如今在火葬场的火化车间当家做主呢。来来来，掌声鼓励鼓励。” 这话一出，连祈山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杨妮脸色微沉，却没吭声。 有几个爱看热闹的同学，跟着稀稀拉拉地拍起了手。 赵子轩微笑着起身，也打算回敬一圈，结果无人应和，举杯的手尴尬地悬在空中。 他扫视一圈同学们，索性把酒洒在地上——没人喝，那就算了。 这一举动可算是捅了马蜂窝，毕竟这是敬亡者的礼节。金浩然脸涨得通红，青筋暴露，第一个冲上来要理论。 不料，金浩然刚靠近就被赵子轩一把擒住，按在了桌子上：“你不是爱玩吗，继续玩啊。” 金浩然怒骂：“赵子轩，你完蛋了！” “哦？我死活还不知道，但你嘛，三个月内，我能让你卷铺盖离开淮北市，信不信？”赵子轩语气平淡，仿佛在聊天气般随意。 其实，用不着三个月，赵子轩一通电话，明天就有人查金浩然家的生意门道。金浩然的买卖不清不楚，一查一个准。 就算有人护着他，赵子轩若真要动手，一句话的事儿。作为钟俊彬的贴身秘书，他的能量超出常人想象。 金浩然莫名感到一股强大压力，一时间竟忘了挣扎。 这时，其他同学上来劝架，把他俩分开了。 脱离束缚的金浩然，转而怒火中烧。 连祈山适时开口：“金浩然，有些人格局就那样，别跟他计较。我刚进门时看见海运集团的陈总了，待会儿介绍你认识。” 金浩然一听，注意力立刻被转移：“太棒了，多谢连哥关照。” 旁观的同学们一听有这等好事，也凑上前去套近乎。 赵子轩在一旁听着，觉得好笑。没想到，连祈山搬出陈路来撑场面，真是好大的排场。 陈路在商界赫赫有名，连祈山一个县长秘书的帽子，顶多就是在人前混个脸熟，这群天真家伙还真以为连祈山能牵线搭桥让他们接触到陈路这样的大人物？ 赵子轩坐在那儿，默不作声，就看着连祈山在那里大放厥词，心里好笑。 连祈山二话不说，领着五个铁杆同学往外走，剩下的人羡慕得眼睛都红了，悔不当初没跟连祈山打好关系，错过攀高枝的机会。 杨妮没跟去，反倒又坐回赵子轩身边，眼睛滴溜溜地打量着他。 “干嘛这样瞅着我？”赵子轩一脸疑惑。 杨妮轻笑道：“本来我还当你真成了落难英雄，可看你这架势，哪有一点受气包的样子。你啊，和上学那会儿一样，金浩然他们跟你一比，就像小孩过家家似的。” “人嘛，总得有点骨气，混得再差也不能任人欺负。”赵子轩对自己的处境只字不提。 杨妮却摇摇头：“你说三个月能让金浩然在淮北消失，听那口气不像是开玩笑。我就纳闷，你的自信是从哪儿来的。” 赵子轩笑笑，没回答。他这位女同学挺有眼力见的，想想她的工作背景，也就明白了。 好在杨妮也没再追问，转而和他聊起了校园里的趣事和一些同学的近况。 正聊得兴起，连祈山一行人灰溜溜地回来了。 大家好奇打听，金浩然尴尬一笑：“陈总正忙着招待大客户，没空见咱们。” 这话一出，众人脸上的笑意都变了味。连祈山这面子看来不怎么管用，陪客户难道连出来打个照面的时间都没有？ 连祈山自觉没趣，又见杨妮和赵子轩聊得热络，心头更不是滋味，便闷头灌了几杯，这场饭局对他来说已经索然无味。 金浩然机灵，见状赶紧宣布散场。 众人陆续离席，杨妮和赵子轩落在最后，慢悠悠往外走。 赵子轩对此倒没什么意见，和美女聊天，总比面对金浩然那张脸强。 走到楼下，金浩然抢着去结账，却在收银台前碰上了陈路，而陈路身边站着一位中年男子。 连祈山这会儿一见着陈路，又当着这么多老同学的面，酒劲一涌，也凑了过去：“陈总，还记得我不？” 陈路侧目一瞧，随即嘴角一扬：“哎哟，这不是连秘书嘛，刚才听说你来访，可惜今天不凑巧，改天一定得请你好好坐坐。” 陈路心里其实对连祈山并不感冒，但人家怎么说也是县长跟前的人，本着少惹事的原则，客套两句算了。 连祈山却哼了一声，借着酒劲开始敲打起来：“陈总您这级别的大腕儿，不理我也正常。听说您在云溪县有项目，往后咱们可得多亲近亲近。” 连祈山显然是酒壮人胆，竟直接向陈路施压。 陈路没想到，一个小小秘书也敢对自己指手画脚，言辞间满是威胁的味道。 陈路瞄了眼身边的中年人，故作姿态地说：“那必须的，改天一定得请连秘书好好聊聊，听说你在云溪县还是挺有面子的。” “不用改天了，就现在吧，我去结账，如果不让我结这账，咱们以后就别提合作了。”连祈山狠狠盯着陈路，不信这家伙敢不给他台阶下。 一众同学见此情景，暗自赞叹连祈山够硬气。 而赵子轩和杨妮的反应各异。杨妮觉得连祈山这么做，实在掉价。 赵子轩则觉得这小子怕是吃了熊心豹子胆，因为他认出来了，陈路身边的中年人其实是庞文龙，省委书记陆成山的首席秘书，淮北真正的一号人物。 第29章 究竟有多大 连祈山这是班门弄斧，还弄到鲁班家门口来了。 不出所料，庞文龙走上前来，一把抓过账单，啪地拍在连祈山脸上：“好大的官威啊！我这就打电话问问常祖耀县长，看看你这面子究竟有多大！” 常祖耀正是云溪县的县长，连祈山的上司。 一听见自己上司的名字，连祈山酒醒了一大半，捂着脸转向庞文龙：“您……您认识我们县长……” “我姓庞，在省委办做事。”庞文龙冷冰冰地回应。 县办与省委、省委办虽然级别不同，但业务上有交集。连祈山虽初入办公室，没见过庞文龙，但也知道省委办里姓郎的只有一位。 连祈山一听姓郎，立刻恍然大悟，眼前这位正是省委一号秘书，庞文龙。 连祈山这会儿腿都快软成面条了，身子直哆嗦，酒全醒了。庞文龙虽然职位是副处级，可他那身份，连自己的上司都得敬三分呢。 “庞……庞秘书……”连祈山赶忙想打圆场。 庞文龙却不屑一笑：“哎呀，连秘书在场，我哪敢自称‘秘书’啊。” “我……我……庞秘书，我真是喝糊涂了，陈总，对不住……刚刚纯属胡言乱语……”连祈山整个人如丧家之犬，对着二人猛点头哈腰，恨不得把腰弯成九十度。 围观的同学见状，一哄而散。原想着沾沾连祈山的光，谁承想踢到铁板上了，这会儿生怕沾上边。 庞文龙不留情面地数落了连祈山几句，后者唯唯诺诺，道歉的话说了一遍又一遍。 庞文龙还不解气，还想给常祖耀打电话，吓得连祈山脸色刷白，差点就要跪下了。 就在这时，陈路一眼瞥见人群后面的赵子轩，脸上立刻堆满笑容，大踏步走了过去：“子轩，你怎么也在这儿？” 说着，陈路热情地握住赵子轩的手。 正教训人的庞文龙一听“子轩”，赶紧转过身来，一脸怒气瞬间消失，紧随其后：“赵秘书，刚才没瞧见你，你也来这儿吃饭？真是巧，要不再找个地儿，咱们接着喝两杯？” 赵子轩刚和陈路握完手，庞文龙也凑过来寒暄。对于他们的邀约，赵子轩明白是拉拢之意，便没推辞，反正晚饭也没吃饱，顺手带上杨妮。 虽说赵子轩是副科，庞文龙是副处，但他俩可是在那次接待朱运雄的宴会上并肩作战过的。 庞文龙清楚，赵子轩不仅深受钟俊彬器重，连省委宣传部的老周也对他青睐有加。 这样的人才，庞文龙自然想结交。既然碰上了，机会难得。 陈路对赵子轩有种天然的好感，当下就拍胸脯说他请客。于是，四个人，赵子轩、杨妮加上陈路和庞文龙，一同离开了饭店。 至于连祈山，就像被遗忘的尘埃。 众人看着前一秒还在连祈山面前雷霆震怒的庞文龙，下一秒就跟赵子轩称兄道弟，个个惊讶得下巴都要掉了。 连祈山自觉无地自容，一溜烟跑了。 金浩然愣愣地望着赵子轩远去的背影，再看看四周，同学们不约而同地与他拉开距离，他心中五味杂陈。 金浩然万万没想到，赵子轩竟有如此能耐。单看庞文龙的态度就知道，现在的赵子轩早已不是他们能比肩的角色了。 一阵寒意突袭全身，金浩然想起赵子轩先前的警告，脸色唰地变得苍白。糟糕，他急忙掏出手机，给老爸打电话，他们金家这回是真的踢到铁板了。 陈路挑了个清静的农家小院，菜肴丰盛，看上去十分诱人。 原来，陈路和庞文龙本是约了别人，结果被爽约，晚餐也就泡汤了。 四人围桌而坐，庞文龙和陈路对赵子轩格外亲热，杨妮看在眼里，不禁暗自咋舌。金浩然那呆子，还以为赵子轩是落魄凤凰，瞧这阵仗，人家可比以前更胜一筹。 餐桌上，陈路提及近来淮北市的局势动荡，耀阳集团跨界扩张，手段粗暴，连云清集团都受到波及。 陈路今晚原想通过庞文龙搭上耀阳集团的老总王永浩，结果人家连庞文龙的面子都不卖。 赵子轩听到王永浩的名字，心里咯噔一下。昨晚柳莉就是被这人带走的。 赵子轩对王永浩有所耳闻，耀阳集团行事风格强悍，看上的项目鲜有旁落他人之手。坊间流传，王永浩仰仗的是他父亲王天明的势力。 按规定，王天明的级别，其子做生意理应受限，但王永浩通过复杂的股权结构、壳公司等方式巧妙规避了限制。 王天明从不插手儿子的生意，行事滴水不漏。 但赵子轩深知背后没那么简单，王天明的地位不可能无人监视。多年平安无事，既显示了王天明手腕高明，也可能意味着耀阳集团背后站着一个庞大的利益集团。 毕竟，王天明也不可能不给庞文龙面子，尤其是考虑到庞文龙身后站着的是陆成山。王永浩敢于直接爽约，说明他的背景可能远不止一个父亲那么简单。 赵子轩脑中闪过一个念头，耀阳集团会不会是本地派的金库？ 这种情况并不罕见，如果真是这样，王永浩的嚣张就说得通了。 自从发现自己被王永浩盯上，赵子轩就对他特别留意。 于是，他主动开口询问陈路遇到的难题。 原来，云清集团有一批货被卡住了，迟迟发不出去，罪魁祸首是王永浩举报他们涉嫌偷税漏税。 实际上，王永浩是看中了云清集团在外头的一个在建工程，志在必得。 赵子轩轻轻点点头，没打包票，但庞文龙和陈路何等精明，一听这询问，就猜到他有意伸手相助。 赵子轩虽触及不到税务那片天，但钟俊彬出面，压力山大。 至于钟俊彬会不会为赵子轩出头，两人心里痒痒，嘴上却没问。 陈路举杯道：“子轩，我敬你。想起来家里还有点茶叶，改天送你一箱。” 赵子轩心里有数，上次一盒茶叶里藏着一万块购物券，这次说一箱，怕不是几十万的节奏。 他婉拒了：“最近戒茶了，陈总自个儿享用吧。不过你这事，周一我抽空打听打听。” 第30章 难以入睡 “谢谢子轩。”陈路笑开颜，他知道赵子轩，说出口的便是答应帮忙。 庞文龙心里盘算，赵子轩出手的原因，估摸着是林书记。大院里谁不清楚，赵子轩对林书记的敬重和忠心。 说实在的，官场这种人不多。 庞文龙因此觉得，就凭这点，赵子轩值得交往。将来互帮互助，放心许多。 尽管年纪上大了赵子轩一轮，二人却平起平坐，一顿饭吃得其乐融融。一个多小时后，见赵子轩打了个哈欠，庞文龙便结束了饭局。 陈路的司机候着，送赵子轩和杨妮回家。 上车后，杨妮才舒了口气，倚在座椅上。 “你紧张啥，庞文龙还能吃人不成？” 赵子轩瞥她一眼，杨妮喝了点酒，白嫩的脸上泛着红晕，像极了小苹果。 杨妮苦笑：“你当然悠哉，背后有靠山。我这小角色，在庞秘书眼里，小蚂蚁一只。” 赵子轩淡淡回道：“想多了，没那么夸张，连祈山那是自讨苦吃，你只要不踩线，大领导又能怎样？越是大领导，越讲规矩，各方力量制衡，手脚绑得紧着呢。 赵子轩怔怔地立在那儿，心中涌动的情绪复杂难辨。林樱的出现，像是生活在他灰白世界中突然洒下的一抹亮色，没有预兆，却异常温暖。 他不禁自嘲一笑，自己这是怎么了，怎会对一个刚认识不久的人产生这样微妙的感觉。 他摇了摇头，试图驱散那些不合时宜的想法，转身走向厨房，给自己倒了杯水。 站在窗边，凝视着夜色中的灯火阑珊，赵子轩的思绪再次回到了刘瑾欣和那段青涩的过往。 曾经的他们，也有过不顾一切的勇敢和对未来的无限憧憬，只是现实的洪流最终将两人冲散。刘瑾欣的选择，她的离开，都成了他心中一道不愿轻易触碰的疤。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路要走。”赵子轩低语，仿佛是在说服自己接受所有的不完美与遗憾。刘瑾欣即将订婚的消息，虽然让他心中泛起涟漪，但也更加坚定了他要向前看的决心。 回到客厅，林樱依然安静地睡着，呼吸均匀而悠长。赵子轩坐在不远处的单人沙发上，静静地看着她。 这份宁静与和谐，让他感到一种久违的平静。或许，生活中有些缘分就是如此，不经意间闯入，却能悄然改变些什么。 夜深了，赵子轩起身，轻手轻脚地将自己的外套搭在林樱身上，避免她着凉。关上客厅的灯，只留下一盏柔和的夜灯，他走进卧室，躺在床上，闭上眼睛，却难以入睡。 未来如何，他不确定，但至少现在，他愿意相信，每一次的放手，都是为了更好的遇见。 夜，静谧而深邃，带着未知的希望，悄悄地为明天铺垫。而赵子轩，在这样的夜晚里，仿佛也找到了一丝新的方向和期待。 赵子轩匆匆冲了个澡，瞥见林樱换下的衣物，连忙转移视线，心里直打鼓。 哎呀，这可如何是好，要不我还是溜出去住酒店算了。老牛这家伙，哪来的自信觉得我能坐怀不乱？万一闹出点啥风波，我这脸往哪儿搁啊！ 一边腹诽老牛，赵子轩晕晕乎乎地上了床，酒精的作用让他很快进入了迷迷糊糊的状态。 半睡半醒间，一阵熟悉又隐约的香气飘来，他感到格外安心，仿佛置身于春日暖阳下，被温柔的光线拥抱着。 天刚亮，一阵电话铃声把他从梦乡拽了出来。睁眼一看，好嘛，自己又不知道什么时候脱得精光。 这段时间真是邪门，怎么老自己跟自己较劲呢？天气太热的锅？ 来不及细想，赵子轩抓起手机，原来是钟俊彬来电。 “赵子轩，马上到我办公室来。”钟俊彬的语气冷得像冬日的北风。 赵子轩心里咯噔一下，难不成有什么状况？ 他火速穿戴整齐，往外走去。 客厅里，林樱正跪在地上仔细擦地板，动作认真。赵子轩出门时，她刚好擦到门口，那姿态，像极了在向他行礼。 林樱丝毫没觉得不自在，边捋了捋耳边的头发边柔声说：“子轩，你这么早就要出门吗？早餐在厨房里。” 赵子轩望着精神焕发、好似被春雨滋养过的花朵般的林樱，心里虽有触动，却没时间细品，匆匆交代了一句有急事便离开了。 驱车赶到省委，赵子轩三步并作两步上了楼，直奔钟俊彬的办公室。 敲门进去，只见钟俊彬坐在那里，脸色不太好看。 见赵子轩进门，钟俊彬把手边的报纸往前一推：“自己瞧瞧。” 那是《淮北日报》，头版头条赫然登着他写的关于钟俊彬调研的报道。赵子轩纳闷，明明说是以省委名义投稿的，怎么变成了个人署名？ 更让他惊讶的是，版面安排不对劲，内容确是他所写，改动不多，但配图过多，让原本只需八百字的文章占满了整整一个版面。 赵子轩顿时额头冒汗，这排场，未免太过显眼了！ 钟俊彬作为咱们市的常务副市长，他的动静自然该受关注，可也不能这么个关注法。按理说，他在省委里排第六，就算上新闻头条，也顶多分半壁江山。 这排场，就连省委书记用上都嫌高调。 明眼人一看，准觉得钟市长这是在搭政绩的高台，为了露脸不惜一切。 特别是这宣传方式，树敌快如闪电。本来赵子轩笔下一划而过的那些单位一把手，现在全实名上镜了。 那些领导心里能痛快吗？之前卡着云清集团项目，形象本就不佳，现在倒好，感觉像是被钟市长当垫脚石了。 这一来，以后钟市长想再一个电话召集他们，怕是要吃闭门羹。命令传不下去，领导的权威可就悬了。 所以之前钟市长把那些领导叫一块儿，没兴师问罪，而是心平气和讲道理。结果一篇报道，好心办坏事了。 关键这事儿还不好圆，文章署名是赵子轩，钟市长就算说这不是他的意思，外人谁信呢？ 钟市长去企业调研，原是想干点实事，拿成绩说话，立威信。 第31章 怎么挽回局面 这么一搞，倒像摆拍，要是传到省里，上级领导说不定会觉得他轻率自大。 别小看一张报纸，处理不当，能直接戳钟市长的威信软肋。 钟市长眼里闪过一丝怒意：“这篇报道，你怎么没先给我过目？” 赵子轩连忙解释：“钟市长，我是按流程先给了任主任，任主任让我直接找省委宣传部，我以为宣传部会给您审阅的……” “所以你就没有送过来给我，电话也不打？”钟市长冷冷的打断他道。 “是我的疏忽，钟市长。”即便赵子轩猜到可能有人在背后捣鬼，但要是自己提前报告，钟市长必定会盯紧。万一真出岔子，也好及时修正。 可现在，报纸都已经发行一天了，钟市长才看到，想要召回，黄花菜都凉了。 钟市长反问：“一句知道错了就行？你觉得怎么挽回局面？” 赵子轩心里清楚，要是提不出解决办法，钟市长恐怕会让自己“凉凉”。这祸惹得不小，甩锅无望。 于是他迅速转动脑筋，收回报纸不现实，那怎么转危为机？ 赵子轩小心翼翼提议：“要么您公开责备我，我主动写份检讨，把这当作新闻失误，通过通报形式扩散出去？” 赵子轩这招自我牺牲的策略，是豁出去当那只替罪羔羊了。 这实在是无奈之策，总得有人站出来背锅，要是自己这一肩扛，能让钟俊彬摘干净，巩固领导的威严，他觉得值了，反正身为领导秘书，只要领导根基稳，自己的前途也就有指望。 钟俊彬听完，脸色稍微缓和些，但语气依旧冷冰冰：“糊涂！” 钟俊彬没明说，赵子轩一琢磨，也品出味儿来了，这招确实不够聪明，就算他背了锅，事情也挽回不来。 再者，这样做正中某些人的下怀，说钟俊彬表里不一，玩两面派。尤其在官场，拿身边人开刀，会让那些摇摆不定的中间派觉得钟俊彬冷酷无情，缺乏手腕，不值得依附。 这么一来，钟俊彬的威望还是受损，官场最怕孤立无援，手下人散了，权力也就空了。 钟俊彬深深叹了口气：“得了，别琢磨了，我们得赶紧去省城。” “好的，我联系梁强。”赵子轩急忙掏手机。 “不用，梁强早就到了。”钟俊彬边说边把那份报纸塞进公文包里。 显然，钟俊彬心里早有盘算，刚才那番询问，不过是考验赵子轩的反应。 赵子轩暗自懊恼，自己还是太嫩，解不开这棋局。 他紧跟周强庆，一同下楼。 上车前，赵子轩不由自主朝大楼望去，虽然一无所获，但他有种被人监视的直觉。 这次事件，他意识到自己成了棋子，背后有人在跟钟俊彬较劲，虽不足以让钟俊彬遭受重创，却足以试探其深浅，摸清底细。 因他之故，钟俊彬落入被动。 一步错，步步错，官场博弈，水深且浑。 赵子轩轻轻叹了口气，这看似平静的大楼，实则暗流涌动，一不小心，就会被暗潮卷得无影无踪。 车启动后，钟俊彬一直沉默着，车内气氛沉重。 赵子轩绞尽脑汁想找出路，可无奈位置低、眼光浅，好比井底之蛙，找不到北。 这时，钟俊彬突然发问：“任学文审过稿子后，是谁在省委宣传部接的棒？” “是副部长耿思诚。”赵子轩坦白道。 钟俊彬脸上掠过一抹寒意：“这位耿部长，真是硬骨头一个！” 钟俊彬的话，锋芒暗藏，赵子轩心知肚明，耿思诚这次八成没干好事。 他脑子快速翻腾着耿思诚的档案，这家伙在副处位置上趴了好几年，正憋着劲儿想往上爬呢。 照理说，他哪来的胆子去捋副厅级常委的虎须？肯定是有人给他撑腰壮胆。 再说，耿思诚心里也门清，就算惹火了钟俊彬，真要动他还得过省委宣传部长那一关，那位也是常委，不好惹！ 车停在省政府门前，钟俊彬丢下一句：“我去省委宣传部见老领导，你好好琢磨琢磨，我这么做的意图。” 言毕，钟俊彬步入省政府大门。 赵子轩老老实实开始琢磨，这是钟俊彬给他的最后一次机会，看他能否成长为可靠的左膀右臂。 赵子轩暗叹一声，钟市长和林书记的风格真是天差地别。 林书记就像个慈祥的老前辈，行事温和，常给指点迷津，让自己眼界大开。 而钟市长呢，风格强硬，对身边人要求极高，在这样的高压下，赵子轩都感到吃力。 他隐约感觉到，如果跟不上钟市长的步伐，自己恐怕离出局不远了。 但若能挺过来，对自身成长将是巨大助力。 这是个考验，想赢得领导的信任和尊重，就得有过硬的本事。 赵子轩开足脑力，掏出纸笔，勾勾画画起来。淮北常委、省委宣传部、省委办公室…… 关系网错综复杂，而这场风波，背后定有本地势力的影子。这个“本地派”，还是从林书记那儿听说的。 林书记曾透露，淮北的本地派势力强横，排外严重，外调来的领导大多只干一届，唯有现任省委书记陆成山，稳坐钓鱼台两届。 奇怪的是，没人确切知道本地派的主力阵容。他们不必亲自出手，局势就已布好，让外来者碰壁而回。 林书记临终前翻看晋升名单，可能是在揪本地派的“尾巴”。 赵子轩心里有数，王天明肯定是其一，不然他儿子怎会找上门？至于耿思诚嘛，顶多是个被人摆弄的棋子。 至于其他同伙，大家伙都蒙在鼓里。陆成山或许掌握点情况，可他快退休了，懒得掺和这摊浑水。 钟俊彬到淮北才俩月，这就挨了本地派的第一拳。 他跑回省政府，会不会是要老领导出马，帮他摆平麻烦？毕竟朱运雄之前来过一趟，等于给他站台，再来一回，说不定能镇住背后的捣蛋鬼。 可为这点事再惊动朱运雄，未免小题大做，显得不够老练。 就像小孩子打架，打不过就找家长帮忙，头一回或许奏效，再来第二回，人家就知道你也就那两下子，能自保却树不起威风，等家长管不着的时候，你就等着挨揍吧。 第32章 不见硝烟的较量 或者，钟俊彬找老领导，其实是冲着省委宣传部去的？ 赵子轩脑子飞速转着，忽然灵光一闪，他试着把自己摆到钟俊彬的位置，眼前的迷雾竟豁然开朗。 这边厢，钟俊彬已经从省政府出来了，赵子轩这一想，半小时都溜走了。 钟俊彬一上车，就抛来一句：“想明白了没？” 赵子轩斟酌片刻：“我猜，钟市长您去省委宣传部，是想把水搅浑。” 钟俊彬微微一顿：“有烟吗？” 赵子轩忙递上烟，替钟俊彬点上，自己也点了一根。 “接着说！”钟俊彬语气稍显和缓。 赵子轩接茬：“我之前总想着亡羊补牢，其实这事不用补，一搅和就行了。 搅浑水的招数多得很，让省委宣传部插手就是一招，只要老领导点头，省报就能登这篇稿子，咱们还能重新润色。 比如，把焦点从钟市长您个人转移到省委的整体布局上，把负面的‘不作为’转向‘共同促进发展’的正面报道。 省报一说话，那就是全省的风向标，本地派想反扑也得掂量掂量，毕竟跟省里的大方向对着干，后果自负。” 这其实就是“以攻为守”的策略，赵子轩以前当秘书，遇事习惯守势，必要时牺牲小我。 可站在钟俊彬的角度一想，他之前的思路未免天真。钟俊彬的风格，绝不是被动防御那么简单。 赵子轩一股脑儿地把自己的想法全倒了出来，没留意到钟俊彬听到“本地派”这三个字时眼神微妙的变化，但钟俊彬也没打断他。 话说完了，赵子轩心里七上八下的，就怕自己这番话不合钟俊彬的胃口。 他心里还有个念头没说出口：要是这篇报道能得到省委的点头，最好是省委书记亲自批示，那钟俊彬的声望可就噌噌往上涨，对他打开淮北市的工作局面大有裨益。 原本是有人想借机孤立钟俊彬的小把戏，结果钟俊彬反手一招，不仅消除了负面影响，还顺手把自己的政绩放大了，这简直就是往背后捣鬼的人脸上结结实实地踹了一脚。 赵子轩心想，到了钟俊彬这层次，个个都是心有千秋的主儿。 普通百姓眼里这只是条新闻，但在各路人马眼里，这可是一场不见硝烟的较量。 烟燃到尽头，钟俊彬悠悠来了句：“凑合吧。” 赵子轩一听，心里的石头落了地，及格就很不错了。 “钟市长，接下来去哪儿？”赵子轩连忙问起钟俊彬的下一步安排。 钟俊彬抬手看了看表：“时间还早，去家里吃个早饭吧，我爱人一直念叨着要见见你。” 哎哟喂，赵子轩一愣神，钟市长的爱人想见我？这话怎么听着有点儿别扭。 钟市长和老牛该不会有什么交情吧，说话这么不避嫌。 司机梁强倒是淡定得很，二话不说就往钟市长家开去。 钟市长的家比想象中朴素，好在是公务员小区，独门独院，清静。 车直接驶进了院子，赵子轩和梁强跟着下车。 一进家门，客厅里一个样貌平凡的中年妇女正在打扫，听见声响便迎上来，递上了拖鞋。 赵子轩差点儿就开口叫“夫人”了，瞅见梁强一脸平静，他也就没乱称呼。 那中年妇女说：“钟市长，夫人在厨房忙着呢，您先歇会儿。” 原来这位中年妇女是家里的保姆。 “媛媛在家吗？”钟俊彬提到这个名字时，脸上不自觉地添了几分温柔，看样子，这媛媛准是他宝贝闺女无疑。 “正写着作业呢。” “嗯，写完了让她下来转转。”钟俊彬吩咐完，便领着赵子轩和梁强在沙发上坐下，保姆随即端来了热茶。 就在这时，厨房门一开，走出来一位穿着家居服的女人，约莫三十上下，保养得宜，看起来还不到三十的模样，身段苗条，气质出众。 女人直直走向赵子轩，伸出手来：“你是子轩吧，我是白欣怡，老钟的另一半。” 赵子轩赶忙站起来，有些惊讶地握住那只手，那手细长，像是常拿笔的模样，只是他不解，为何市长夫人会直接跟他打招呼。 瞧着赵子轩一脸懵懂，白欣怡笑了：“看样子你全忘了，一周前你还在河里救了个人呢。” 这话一出，赵子轩立刻忆起了往事，连带近期的一些事也串起来了。这下他明白了，钟俊彬为何突然重用自己，关照有加。 原来自己救的是他夫人，这么一想，他难免有点尴尬。靠这样的机遇博得领导青睐，总觉得不是正道。 于是赵子轩干笑了下，不知如何回应。 白欣怡见他这反应，还觉得挺新鲜。 “欣怡，你去炒菜，弄好了再聊。”钟俊彬一发话，白欣怡便听话地去了厨房。 白欣怡一走，钟俊彬望向赵子轩，笑容里藏着意味：“知道自己是因为救了我夫人被重用，心里有点不痛快？” 梁强也好奇地打量赵子轩，这家伙确实与众不同。换个人知道自己救过领导家眷，现在估计乐疯了。 偏偏这家伙，怎么一副若有所失的样子。 赵子轩摇头：“领导说笑了，我当时救人没想那么多，现在知道了，反而觉得受之有愧。当然，我对您的感激之情不变。” 钟俊彬笑问：“那你猜猜，我为什么把你请到家里来？” 赵子轩压根儿猜不透钟俊彬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钟俊彬一五一十地说开来：“你救了我媳妇儿，我得还你个人情。这人情就是让你重返省委，再送你去老领导的晚宴上露个脸。按理说，做到这儿，咱俩就算两清了。” 赵子轩一听，这才恍然大悟，难怪自己一回来先是被扔到秘书科，按钟俊彬要真器重自己，不得直接扔二科去？ 现在他算是明白了，钟俊彬一开始就没打算让他当秘书。 尤其是那天，自己还顶了两句，他依然拉自己去晚宴，估计就是想给个人情。 按原剧本，这人情给完，他的好运就该到头了。 那为啥又改主意了呢？赵子轩一脸好奇地瞅着钟俊彬。 钟俊彬也不卖关子，直截了当地说：“关键是你小子那晚表现真不错。 第33章 生存哲学 我原想着，你要跟了老领导去省委宣传部，也是个好出路。饭局前我就跟老领导通了气。 所以那晚老领导对你另眼相看，不过我那只是推了你一把，后来老领导是真的赏识你，想把你带走，但看你那表现，我又舍不得了，就没松口。” 赵子轩回想起来，那晚老领导确实对自己挺关注，原来那时，老领导是想带自己去省委宣传部的。 要不是自己那晚的“精彩”表现，估计也成不了钟俊彬的秘书。 “后来带你调研，你的表现也是可圈可点。我发现你心思活络，做事不拘泥常规。云清集团那事儿，我很满意。还有这次……” 钟俊彬的笑容多了几分玩味。 赵子轩不好意思了：“领导别逗我了，这次是我搞砸了。” 钟俊彬却摇摇头：“和你关系不大，他们早晚要动手，你有疏漏，但不是决定性的，我给你压力，是想测测你的潜力，没想到，你很快就跟上节奏了，说明你有眼界和格局。” 这眼界和格局，还得亏了之前跟林书记磨练的一年。 赵子轩叹了口气：“但我还是太嫩，帮不上领导大忙。” 钟俊彬却不赞同：“错了，你知道秘书有不同，秘书分三种，一种是‘跟屁虫’，紧贴领导，擅长溜须拍马，这种人善借领导的威，用得好是把利刃，用不好是灾星。 第二种是‘乌龟型’，步步为营，看似滴水不漏，实则保自己优先，这种人像盾牌，能挡暗箭，但挑不了大梁，紧要关头，靠不住。” 钟俊彬直言不讳，目光直视赵子轩：“你属于第三类，有傲骨，有计谋，当秘书，不单纯是应声虫，有自己的见解，用得好，能斩棘手难题；用得不好，反伤己身。” 赵子轩眼睛瞪得圆溜溜的，没想到钟俊彬对自己评价如此之高。 不过这“屠龙术”在官场，可不是什么好词儿。 钟俊彬语气平淡：“我看人准，这是我的生存哲学，喊你来家里，就是相中了你，否则，你救了我夫人，我也未必会让你踏进这门槛。” 一番话，透露出钟俊彬十足的肯定。赵子轩心中虽有忐忑，却也颇为感动。他渴望凭实力赢得认可，而非因人情负累。 “今日与你坦诚相见，望你往后也如此对我。淮北官场不易行，我需要你的助力。” 钟俊彬话音刚落，白欣怡恰好端着菜出现了。心结瞬间化解，赵子轩主动上前搭把手。白欣怡对赵子轩颇有好感，欣然接受了帮助。 菜肴齐整，钟俊彬唤保姆去请下钟媛媛。 稍顷，一少女手持卷宗缓缓从楼上踱步而来，至沙发旁，卷宗轻置茶几上。 钟俊彬正式介绍女儿钟媛媛，刚满十八，高三在读。 赵子轩望向钟媛媛，又瞥了白欣怡一眼，两人年龄差十多，显然白欣怡是继母。 白欣怡对钟媛媛亲昵有加，而钟媛媛则态度冷淡，对谁都热情不高，即使是父亲，也只是礼仪之交。 家家有本难念的经，赵子轩心照不宣。 席间，钟俊彬与白欣怡品红酒，钟媛媛和梁强喝白水，赵子轩自酌少许白酒。 餐始，白欣怡举杯至赵子轩身旁：“子轩，姐年长你些许，叫声弟弟不介意吧。真心谢你，若非你，姐恐已不在人间。” 钟俊彬浅笑，对妻子认弟之举未加阻拦，显然是默许了。 赵子轩忙举杯谦辞：“千万别客气，换谁都会出手相助的，救了您，是我幸运。” 梁强暗赞，这小子心态稳重，钟领导识人，确有一套。 白欣怡故作严肃道：“你这么一说，倒像盼着我倒霉似的。” “哪儿敢啊。”赵子轩连忙摆手否认。 白欣怡接着说：“那就别提什么恩情了，我看你挺投缘的，咱俩干了这杯，以后你就叫我姐怎么样？” 赵子轩心里跟明镜似的，白欣怡这是用自己的方式表达感激，这一声“姐”，一旦叫出口，自己就成了钟俊彬真正的自己人了。 这样的机会，错过不再来。 赵子轩二话不说，郑重其事地干了杯中酒：“家里就我和我弟，从小就梦想有个姐姐，今天算是圆梦了，姐！” 好！钟俊彬第一个鼓掌，梁强紧跟其后。 白欣怡满意地揉揉他的头，自己也抿了口红酒，两人交换了联系方式，这事儿就这么定了。 可就在这个温馨时刻，一旁默默吃饭的钟媛媛抬眼扫了赵子轩一下，冷冷丢出一句：“真虚伪！” 声音不大不小，正好落在两人交换联系方式的当口。赵子轩的笑容顿时凝固，变得几分尴尬。 “媛媛，专心吃饭。”钟俊彬面色微沉，轻轻责备了一句，语气并不严厉。 钟媛媛却是神情自若，仿佛浑然不觉自己泼了冷水。钟俊彬年轻有为，背景深厚，钟媛媛作为他的女儿，自然免不了有些娇气。 幸好白欣怡似乎对这类场面习以为常，情绪并未受影响。 饭毕，钟俊彬接了个电话，安排梁强陪他外出，赵子轩则被留下，约好晚餐后再送他回淮北。 钟俊彬一走，白欣怡收拾完毕，让赵子轩去客房休息，自己也回房了。 喝了点小酒，正是睡觉的好时候，但赵子轩却莫名感到缺了点什么，辗转难眠。 “难道我开始挑床了？”赵子轩自嘲着起身，轻手轻脚来到客厅。 坐到沙发上，赵子轩注意到钟媛媛留下的模拟试卷。 看着那些题目，赵子轩不禁来了兴趣，毕业以来，他再没碰过这些，重览之下，许多学过的知识竟如潮水般涌回脑海。 赵子轩顺手拿起笔，在试卷上勾勾画画，钟媛媛虽已完成，但他还是发现了不少问题，于是不由自主地动手修改起来。 正画得兴起，耳边冷不丁冒出一句：“嘿，你这是干啥呢？” 赵子轩如梦初醒，一瞅，哎呀，钟媛媛的考卷已被他的涂鸦占领了不少地盘。 抬头一望，那位冰雪女王钟媛媛正瞪着大眼，直勾勾地瞅着他呢。 赵子轩本想说声抱歉，可转念一想，这青春期的小丫头片子，道歉也讨不到好果子吃。 第34章 技不如人 非但没道歉，他还挺直腰板，理直气壮地迎上她的目光：“我见你的解题路子有点歪，手就不由自主了，要是真给你卷子弄脏了，赔你一份新的就是。” 别看赵子轩是钟俊彬的左膀右臂，但在他眼里，职场归职场，家里孩子面前，没必要低三下四。 这一出，让钟媛媛颇感意外，她一把夺回试卷，嘴上不饶人：“你不就是个秘书嘛，装啥大尾巴狼呢！” 这话听得赵子轩眉头一皱：“秘书也是职业，就跟工人、清洁工一样，都是凭本事吃饭！出身高低不重要，看不起别人的工作，那就是人品问题，别指望别人会高看你一眼！” 嘴上功夫，赵子轩可没虚过谁，关键是心态稳，官场上这可是基本功。 “说我人品有问题？”钟媛媛眉毛一挑，“在我家，我让你走你得走！” 这话听着，明摆着是逐客令。换个人，或许早臊得不知所措了。 可赵子轩连金浩然那帮人的挑衅都不屑一顾，哪会栽在一小姑娘手上。他悠悠说道：“这里是钟市长的宅子，你是家里的一分子不错。 但我，不论是作为下属还是别的什么身份进来，都是客，难不成，你想赶客人出门？” 钟媛媛显然是被赵子轩的淡定惹恼了，手一伸就要拿杯子。而赵子轩倒好，悠哉地从茶几上抓了个苹果，轻轻松松给掰成了两半。 “忘了告诉你，我上学那会儿练过散打，咱们还是和和气气说话的好，我高中时，村里那些小捣蛋见了我都得绕道走，别说甩杯子了。” 果然，对这号小年轻，来点硬的最有效，瞧着赵子轩那严肃的脸，再看看手里那被轻松搞定的苹果，钟媛媛也不敢轻举妄动了。 头一回在家被人这么镇住，钟媛媛心里那个憋屈啊。 她低头瞅了瞅自己的考卷，不甘心地说：“行，不管你是谁，乱动我的卷子，这账咱没算完。等我爸回来，我原原本本告诉他。” “哼，吹牛谁不会啊，忘了提，我在校排名前十，你在我面前装高手呢？” 钟媛媛打小就师从名门，在学校里也是学霸一枚，向来只有她碾压别人，哪受得了这份气。 她唰唰翻起试卷，专拣赵子轩改过的地方研究，心想着只要揪出一丝错漏，必定让他好看。 可当她逐条推敲那些修改后，惊奇地发现对方的解题思路竟比自己的更为新颖、高效。 不会吧？钟媛媛不死心，转向第二题，结果还是一样，赵子轩指出的每一点都是要害。 钟媛媛满是诧异：“你到底是哪个名校出来的？” 赵子轩从容回答：“就是咱省的科技大学。” “不可能，你的水平不该是这样的。”钟媛媛拧着眉头，满是不信。 赵子轩淡笑一声：“我农村出身，英语口语不行，也没上过辅导班。全凭自己努力，从县一中考到全县第一，进了大学。条件限制了我的起点，但限制不了我的高度。你说，我有没有资格改你的卷子？” 钟媛媛脑中闪过那篇《我奋斗了二十年，才和你坐在一起喝咖啡》，讲的就是农家子弟的奋斗。 赵子轩正是如此，没背景没资源，每一步都比别人走得艰难，仿佛用了二十年，才换来与城里孩子同桌喝咖啡的机会。 但那文章没提，这二十年的磨砺，对他未来二十年可能是无价之宝。 穷人的孩子早当家，这话虽老，钟媛媛却不陌生，心中难免有所触动。 望着眼前这位不卑不亢的年轻人，她第一次对自己的言行感到懊悔，承认技不如人。 “我……”钟媛媛意识到自己过分，却又不知如何开口认错。 赵子轩却摆摆手：“不必了，几句话伤不到我，我要真认真起来，你恐怕早就躲得远远的了。” 钟媛媛无语，这家伙哪里像个秘书，自己都认怂了，他还一副无所谓的样子，不过回想起来，自己刚才火冒三丈，他不也稳如泰山？ 不但稳得住，还拿苹果来“威胁”。 钟媛媛对这股强硬劲儿也服了软：“刚才是我不对，有偏见，你改的那些题确实对我有启发，还有些难题，你……能帮我看看吗？” 赵子轩这才满意地点点头：“还算上道。” 钟媛媛眼睛瞪得溜圆，这家伙，谦虚俩字是不认识咋的？ 赵子轩当然懂谦虚，可他多年家教心得告诉他，对付这种青春期的小刺头，不端点架子可镇不住。 实践证明，赵子轩这一招反其道而行之，愣是把这位傲娇学霸治得服服帖帖，白欣怡午觉醒来，发现客房门敞着，不禁疑惑。 她赶紧问保姆：“子轩呢？没睡午觉吗？” 保姆苦笑：“没睡，一直在辅导媛媛学习，现在俩人一块出门逛街去了，说是要劳逸结合。” “啥情况？”白欣怡懵了，钟媛媛居然和赵子轩逛街去了？逗她呢，钟媛媛什么时候对人这么友好过？ 保姆迟疑片刻，小声透露：“他们之前好像闹了点矛盾，不过张先生把媛媛好好教育了一顿。” “啥玩意儿？”白欣怡又惊又喜，第一念头是这丫头总算有人治了，可随即又纳闷，挨了训之后，钟媛媛居然服软了？钟俊彬平时教训得还少吗，也没见她有啥改变啊。 保姆摊摊手，表示自己也一头雾水，白欣怡恍惚间以为自己还在梦里。 …… 省城步行街上，赵子轩陪钟媛媛闲逛，小姑娘一手握着烤串，一手拨弄着街边便宜小玩意儿，嘴角油光闪闪，一脸乐呵。 赵子轩则端着满满一纸筒的烧烤，全是钟媛媛钦点的。 按理说，能把这小妮子收服，他应该能拿捏住局势了。 没想到，钟媛媛也不是省油的灯，不服气之下出了个难题，反过来把赵子轩给难住了。 两人打赌，赵子轩放言，只要是高中知识范围内的题目，给他二十分钟，绝对能解出来。 结果，钟媛媛出的题目，愣是让他啃了半小时才磕磕绊绊解完。后来才知晓，那是个改编自世界级难题的偏门货，出自钟媛媛私人教师之手。 第35章 毫无破绽 与那些无解的世界难题不同，这题有解，但用的虽然是高中知识，解题过程却异常严谨，稍有疏忽就会掉进陷阱。 赵子轩败下阵来，只好兑现承诺，陪她逛街来了。 “赵大哥，瞧瞧这对耳环怎么样？”钟媛媛转过身，耳朵上晃悠着一对银光闪闪的吊坠耳环。 不得不提，钟媛媛遗传的可不是老爸的模子，五官精致得像从画里走出来的，皮肤白嫩嫩，搁哪儿都是校园里的颜值担当。 那对银耳环一戴，青涩减了几分，添了几抹灵气。 “嗯，挺衬你的。”赵子轩点头表示赞同。 “那赵大哥，你给我买呗！”钟媛媛眨巴着星星眼望着赵子轩。 赵子轩突然板起脸：“买可以，不过你得叫我叔叔！” 钟媛媛嗤之以鼻：“你也就大我几岁，就想当我叔叔？要点自知之明吧！” 赵子轩一本正经地分析起来：“欣怡姐都叫我弟弟，她是伯父的夫人，我又是伯父的同事……” “得了吧，你是我爸……”钟媛媛本想说“下属”，转念一想，这话怕是又要戳到他的敏感点，免不得又被这家伙一番冷嘲热讽。 这一天被数落的次数，比过去一年加起来还多。 钟媛媛眼珠一转：“那我叫你叔，你真的给我买？” 赵子轩瞄了眼价格，百元不到，确实不贵，于是爽快地点了点头。 换了别人，别说百元耳环，就是上万的，恐怕眼睛都不眨就送了。就冲着钟媛媛这市长千金的身份，哪还需要主动开口。 不过两人似乎都没把这些身份差异放在心上。钟媛媛看得出，赵子轩不是那种攀高枝的主，骨子里透着股傲气。 而赵子轩则觉得跟钟媛媛混熟了后，她就像自家妹子，挺让人怜惜的。 因此，两人开玩笑毫无顾忌。钟媛媛想了想，最后用甜得发腻的声音喊了声：“大~叔~” 赵子轩被这腻歪的称呼震得浑身一颤。 在她银铃般的笑声中，赵子轩连忙付了账，拉着她就往外走。 钟媛媛还沉浸在欢乐中，笑得差点倒在赵子轩怀里。 正当这时，一对男女迎面走来，赵子轩一见，脸上的笑容立马收得干干净净。 对面那位男士，黑衬衫配金丝眼镜，帅气逼人；女士则如仙子下凡，一身白色贴身羊毛裙，外加紧身牛仔裤，更显双腿修长。 尽管赵子轩心里排练过无数次重逢的场景，但真遇上了，那份震撼还是直击心灵。回忆像浪涛汹涌，让他几乎喘不过气。 可骨子里的傲气不允许他就此低头，他慢慢抬起眼皮，与那位女士目光相遇。 没错，这位女士正是赵子轩曾经的挚爱，刘瑾欣。 刘瑾欣显然也认出了赵子轩，却只是微微一愣，随即恢复了冰冷的表情。 两人的距离仅十步之遥，脚步未曾紊乱，继续各自的行程。 赵子轩捕捉到她的冷漠，胸口的憋闷逐渐散去，脸色也渐渐冷峻下来。或许多年放不下，只求一个了断，如今，对方已用行动给出了答案——擦肩而过的陌生人。 站在一旁的钟媛媛敏锐察觉到赵子轩情绪的波动，她好奇地望过去，瞥见那对男女，眉头不禁微蹙。 “哎呀，这不是媛媛嘛，跟谁逛街呢这么开心？”没想到，刘瑾欣身边的男子主动向钟媛媛搭话。 他一边问候，一边打量着赵子轩。 赵子轩沉默不语，整个人已调整至最佳状态，毫无破绽。 钟媛媛淡淡一笑，自然而然地挽住赵子轩的手臂：“晟杰哥，这是我表哥，姓赵。表哥，这位是韩晟杰，咱们省的十大杰出青年之一哦。” 韩晟杰并未与赵子轩客套，笑眯眯地说：“别逗老哥了，几年不见，你这小妮子越来越水灵了，有空没，老哥请你们俩吃个饭。” 韩晟杰看似随和，但在场人都明白，这份随和独独对钟媛媛。 钟媛媛态度不冷不热，摆摆手：“算啦，你又不是不清楚我高三多忙，偶尔才出来遛遛，现在要跟我表哥回家了，改天有机会再说吧。” 韩晟杰并未强留，与刘瑾欣一同离去。自始至终，赵子轩与刘瑾欣间没有半句交流。 钟媛媛对刘瑾欣自然认识，但见韩晟杰未与赵子轩交谈，她也无意与刘瑾欣寒暄，这中间似乎暗含着一丝较量的味道。 一出商场大门，钟媛媛便眨巴着大眼睛，望向赵子轩：“大叔，那位夏大小姐，你和她有交情吗？” “你自己看不出来吗？我只是好奇，她爸好歹是省委组织部的二把手，怎么你俩看起来不太搭调。”说到刘瑾欣，赵子轩已心如止水。 曾经的心动，就像风中残烛，被他亲手掐灭。他从不是多愁善感的人，只是对那段青春，还留有一丝温柔的念想。 钟媛媛上下打量他一阵，忽而笑道：“确实不搭调，理论上我爸和她爸都是副厅级。但我跟韩晟杰从小就一块在大院里疯，勉强算一个圈的。刘瑾欣是后来的，自然不入我们的群。” 钟媛媛消息灵通，光看两人神色，就能猜个八九不离十。 赵子轩没承认，只淡然反问：“你觉得我像那个农家小子？” 钟媛媛眼神温柔：“我倒觉得，如果那农家小子真是你，我能理解她为何那么痴情。”这话带着点微妙，赵子轩不禁皱眉，抽出手臂，离这鬼精灵远了些。 钟媛媛笑嘻嘻地说：“别紧张嘛，你又不是当年那个穷小子了，还能拐跑我不成？” “能拐也不拐，一个坑跳一次就够了。” 赵子轩半开玩笑，他知道钟媛媛机灵，和她说话无需遮掩，也不必过于拘谨。 钟媛媛却道：“那可不一定，婚姻对男女来说，很多时候是相互成就的梯子。但得选对人，刘家底蕴不够深，才总想攀高枝。到了一定高度，能力才更重要，可惜刘家眼界有限，没这等智慧。” 领导家的孩子，高三就能讲出这等见识，底蕴二字，或许就是这样体现的。 赵子轩从这番话中，听出了钟媛媛与刘瑾欣的差别，便问：“那韩晟杰又是何方神圣？能在大院里长大的，背景肯定不简单。” 第36章 五味杂陈 提起韩晟杰，钟媛媛的笑容多了几分玩味：“他可是前任省长的孙儿，现在混迹商界，手腕狠毒，听说在京城也有门路。” 赵子轩得知韩晟杰的背景，确实吃了一惊，难怪刚才钟媛媛介绍自己是表哥，他也没什么反应。 但转念一想，钟媛媛说和韩晟杰同圈，可见钟家的底蕴不输韩家半分。 怪不得同样是省里派到淮北市，林书记和钟俊彬的态度截然不同。林书记低调行事，一年来不动声色。 钟俊彬才到任两个月，就敢和地方势力正面刚，连省委宣传部长朱运雄都铁了心支持他，赵子轩暗暗感叹这后台硬得可怕，随即眉头一皱，狐疑地瞅着身旁的小丫头：“奇了怪了，这么机密的事儿，你咋就告诉我了呢？” 钟媛媛又顺势挽住他的胳膊，笑眯眯地说：“就算我不说，你天天跟着我爸，迟早也能知道。再说，我这是提前给你吃颗定心丸，咱俩以后关系只会更亲近。” 赵子轩笑了：“话是没错，可你就不担心我心怀不轨？” “我倒担心你没这个胆！”钟媛媛狡黠一笑，眼神像极了小狐狸。 赵子轩一时语塞，又一次抽回了自己的胳膊。这来回两次，他倒是发现，这丫头的心胸可不比她后妈窄。 …… 从步行街往回走，还没到家门口，钟俊彬的车就从后头驶来，稳稳停在二人旁边。 正和赵子轩嬉闹的钟媛媛，见状立刻与他拉开距离，故作正经。 车窗摇下，钟俊彬一脸疑惑：“你们俩咋在外面晃荡呢？” 钟媛媛秒变回清冷模式：“在家做题闷得慌，就拉赵哥出来走走，刚从步行街回来。” 钟俊彬的目光在两人身上扫了一圈，意味深长地“哦”了一声，随后关上车窗，车子缓缓驶离。 赵子轩苦笑，钟俊彬那眼神，怎么有点吃醋的味儿。估计是早看见他俩打闹了，当爹的看见刚成年的闺女跟异性闹腾，心里那滋味儿估计都五味杂陈。 回到家中，钟媛媛还想拖着赵子轩去房间讲题，赵子轩哪敢，这不是自讨苦吃嘛。 进屋见钟俊彬坐在沙发上，这次梁强没跟进来。赵子轩忙凑上前问：“钟市长，那事处理好了吗？” 钟俊彬瞥了他一眼，点点头：“明天省报头版头条，他们不是想让我高调亮相嘛，我就索性高调到底。” 赵子轩想了想，提出了之前没说的建议：“其实吧，光造势还不够，最好能让省委书记亲自批示一下。” 早上没提，是因为赵子轩觉得钟俊彬虽是省里下派来的，但主要靠朱运雄撑腰，要省委书记亲笔批示，怕是没那么容易。 可是下午听了钟媛媛那番话，赵子轩觉得钟俊彬的背景绝对能摆平这事。 钟俊彬眼神微眯，又转向赵子轩：“媛媛下午跟你聊咱们家底细了？” 钟俊彬精明着呢，一听赵子轩这建议，就知道他对自己的背景有了点谱。 赵子轩坦白说：“纯属偶然，在步行街偶遇了个叫韩晟杰的，媛媛说和他是大院的发小。所以我猜，钟市长您背景肯定不一般。” 钟俊彬细细打量赵子轩：“媛媛平时对人爱理不理，对你倒挺亲，连这些都透露了？” 赵子轩生怕他误会，连忙解释：“那是因为我帮她辅导作业，她可能觉得我年轻，拿我当同龄人了。” 赵子轩本想谈正事，没成想钟俊彬却偏了话题。 他可不想让钟俊彬误会，以为自己和他女儿有啥火花。那自己恐怕马上就得卷铺盖走人了。 钟俊彬勉强接受了这说法，接着若无其事地说：“想到批字这点，你挺有想法。” 钟俊彬不是夸赵子轩想法好，而是说他能想到就不错，暗示这事儿钟俊彬自己早有安排。 赵子轩心里直呼自己糊涂，钟俊彬这级别，哪能想不到。自己瞎操心，还惹领导疑心自己和他女儿的关系。 不过，钟媛媛这丫头，赵子轩真心喜欢，机灵得很，要是自己年轻几岁…… 呸呸呸，赵子轩赶紧掐断这念头，这要让钟俊彬知道了，怕是要追着砍人。 “有空多带带你来玩，媛媛朋友少，上大学了更难管，你这同龄人，能多了解她状况。”钟俊彬假装随意说道。 赵子轩晕了，钟俊彬不阻止自己和他女儿接触，还让自己常来，不怕自己“潜伏”吗？ 他想了想，才悟出钟俊彬的意图。 估计是父女间有代沟，钟媛媛这年纪，心事也不跟家长说。钟俊彬让自己多接触，是为了更好地摸清女儿心思。毕竟大学后，世界宽广，诱惑多多。 这样一来，自己不就成了钟俊彬安插在钟媛媛身边的“卧底”？ 钟媛媛万一将计就计，这丫头鬼点子多着呢。相处一下午，赵子轩觉得这丫头没继承她爸的外貌，却继承了她爸的智商。 以后夹在父女中间，自己有的罪受了。 “另外，有空多在媛媛面前夸夸欣怡，增进她们的感情。”钟俊彬提这事儿时，表情略显尴尬。 赵子轩心说，领导这是在给我下任务呢？晚餐时，钟媛媛依旧一副冷美人样，但挨着赵子轩坐，互动频繁，和中午判若两人。 钟俊彬装看不见，白欣怡却大为惊异，只是不敢当面问。惹恼了钟媛媛，这小公主可要摆几天臭脸了。 梁强多打量了两眼赵子轩，眼神里带着点忧虑。他暗想，这小子别动什么歪脑筋，引火烧身就不好了。 赵子轩在众目睽睽下倒是一副坦然，反正他心无杂念，只当钟媛媛是亲妹妹罢了。 饭毕，钟俊彬领着两人直奔淮北市。 经过这事，钟俊彬决定先放调研一放，他需要时间沉淀思绪。途中，他屡次打听耿思诚及省委办公室的动静。 赵子轩猜得出，钟俊彬想找个靶子立威。任学文明摆着看过稿子却没给钟俊彬，耿思诚也可能是幕后推手。 这俩人里，必须有一个得遭殃，否则钟俊彬难以树立权威。 赵子轩偏向动任学文，并非两人有仇，而是任学文根基浅，调他去闲职对省委办公室的震慑力大。 第37章 石沉大海 不过任学文虽易动，也只是相对而言，上面毕竟还有市长压着。 省委办公室直接对市长和常务副市长负责，两人虽同为常委，但钟俊彬职责上是辅助市长冯毅斐。 钟俊彬若想动任学文，理由不足，冯毅斐能挡回去。 就像之前林书记虽为常委第三的副书记，想动省委也得冯毅斐同意。动省委则需陆成山点头。 无论林书记还是钟俊彬，位置都有点微妙，做事得等时机。 省城回来后，钟俊彬已将赵子轩视为心腹，说话直来直去。他的许多见解，让赵子轩受益匪浅。 赵子轩也清楚自己的使命，就是主动找寻这些时机。 但他不知，时机已悄然降临。 车刚到淮北市，赵子轩接到父亲来电，传来了消息：“家里出事了。” 自从毕业后，赵子轩除非过年过节，平时难得回家一趟。 家里那些家长里短的，他也不太清楚，爸妈通常不为琐事找他。家里有个风吹草动的，都是他弟弟和弟媳俩人忙活。 这通电话打到他这儿，准是摊上大事了。 钟俊彬见赵子轩接完电话脸色一变，赶紧追问：“子轩，出啥事了？” 老爹电话里头也没细说，就急催他速归，赵子轩一时半会儿不知怎么开口。 他定了定神，压下心里的七上八下，尽量稳住声线：“领导，家里有点事，可能得请几天假。” “你家在哪儿？让梁强马上送你。” 钟俊彬这股子关心，让赵子轩心头一暖。 赵子轩忙说：“不用麻烦，我打个车一会儿就到，家在双岐乡。” 双岐乡？钟俊彬脑子一转，就给了赵子轩俩号码：“这俩电话，一个是云溪县长常祖耀的，另一个是双岐乡政府的。事棘手了，让他们帮帮忙，提我一句。” 刚刚那叫温暖，现在赵子轩是真感动。钟俊彬待他，简直当自家人一样。 连梁强都眼红了，他伺候这么久，知道钟俊彬待人不错，但这小子待遇也太高了。 想到晚饭那幕，他忍不住猜，难不成这小子有戏了，跟领导千金花好上了？ 赵子轩谢过钟俊彬，匆匆下车，即刻叫了车直奔双岐乡徐家村。 路上，他给弟弟赵子言打电话，没接；又拨给弟媳，也是石沉大海。 啥状况，赵子轩对家人一向放心头等大事。 他们在徐家村外来户，小时候日子紧巴巴。还好老爹是木工，手艺在身，一家子才过得下去。 穷人的孩子早懂事，赵子轩打小明理，学习也争气，一直是学校尖子生。家里穷，供不起俩读书郎。赵子轩进了县一中，弟弟就辍学了。 为了让家里安心，赵子轩高中起就课余帮同学补课赚零花。上了大学，全凭勤工俭学，学费生活费自己挣，还贴补家里。 大学那会儿，赵子轩可没少折腾，送外卖、跑快递、给人补习，只要是能赚点小钱的路子，他都试了个遍。到了大四，还真攒了一笔不小的数目，全数寄回了家。 这笔钱，一半是想帮衬补家用，另一半是赵子轩想补偿自己那早早辍学的弟弟。结果，家里心疼他，一分钱没舍得花，加上老两口子那点积蓄，硬是在淮北市给他买了套房的首付款。 那时候淮北市房价还没起飞，但对张家来说，这也不是个小数目。可爸妈心意坚决，要给赵子轩个窝，不让外人小瞧不起。 说到底，赵子轩最亏欠的还是家里。家人有啥风吹草动，他比自己受罪还难受。 这么一想，赵子轩恨不能插翅即飞，快点踏进家门。 车到村，已然是晚上八点的光景。 赵子轩一脚踹开门，家里果然不对劲。碗碎一地，家具东倒西歪，桌子都翻了天。 老妈正蹲那儿，边拾掇东西，边抹泪。 “妈！”赵子轩心火大又愧疚，扑通跪下了，“儿子回来了！” 妈听见声，抬头，那些年的辛酸都挤在她皱纹里，脸上的苦楚难掩。 委屈归委屈，见着出息的大儿子，妈一抹泪，忙拉他：“咋这么快就回了，工作没误吧？” 家都这样了，妈还挂心他日子顺不顺。 赵子轩眼圈泛红：“工作你们别操心，我爸呢？” 妈领他进屋，爸躺着。 “爸！”赵子轩跪床边，“咋了您？” 爸叹气：“我没事，腰扭了，急电你，是为救你弟，他捅了大篓子，再晚，怕是命都悬。” 赵子轩心系弟弟，先问咋回事。 爸腰疼，话两句得歇歇。妈哭着说小儿子的事。 原来，弟退学后跟爸学木匠，开头还行，要不早就娶了媳妇。 那时，爸妈劝趁早生娃，他俩贪自在没要，没负担，结果赵子言不知怎的，迷上了赌钱。 徐家村这样的地儿，赌博风气顽固得很，一粘上就像牛皮糖，想甩都甩不掉。赵子言就是活生生的例子，起初只是小打小闹，闲来无事去耍两把。可慢慢地，木工活也不干了，整夜整夜不着家。 他老婆殷红性子温吞，看家里日子还过得去，也就没多管。可好景不长，赵子言近来行为古怪，成天在家愣神。打从昨儿起，人干脆没了影儿。 家里人正急得团团转找人呢，谁承想，村里头号刺头徐文博带着一帮人找上门，手里头还晃着借条。原来，赵子言一个不留神，欠下了二十万的高额利息贷款，利滚利的，翻了好几番。 赵子言不知跑哪儿猫着，这些人就把他家砸了个稀巴烂，还把殷红给掳走了。老父亲上去理论，结果腰杆子还给推搡伤了。 一听这事儿，赵子轩那火腾地就上来了，他气自家兄弟不争气，更气徐文博这小子，放高利贷够缺德了，居然还胆大包天抓人。 殷红这弟妹，当年可是附近几个村子数一数二的俊俏，落到他们手里，不赶紧把人救回来，指不定要出啥乱子呢。 “徐文博那浑球在哪儿？我去找他算账！”赵子轩心急如焚，救人要紧。 可父母都是本分的庄稼人，哪知道那些人的老巢在哪儿。 赵子轩二话不说，拔腿就往外走。 第38章 混得风生水起 城里头，这会儿他准往派出所跑，可在村里，哪有什么派出所？去镇上又远水不解近渴，他索性直奔村长家。 村里人睡得早，村长早入梦乡了。 赵子轩急得砰砰砸门，屋里头顿时骂声连连。 开门的是个袒胸露背的年轻人，村长的公子徐吕明，满身的花哨纹身。没认清楚来者何人，徐吕明一张嘴就是：“哎哟喂，半夜鬼叫魂啊，你……” 话说到一半，瞅清了赵子轩的脸，立马像鱼刺卡喉，半句也吐不出来了。 赵子轩二话没说，直接一个巴掌扇了过去。 “啪！”的一声脆响，徐吕明这才回过神，不是恼火，而是一连串的赔不是：“轩哥，真不知道您回来了，失敬失敬！” 徐吕明和赵子轩自小同窗，对他那是打心底里的畏惧，这恐惧根深蒂固。 赵子轩懒得绕弯子：“徐大混子现在窝哪儿，说不出个所以然，就叫你爸来给我讲清楚！” 徐吕明一听，连忙答道：“徐大混子这会儿可能在村东头的鱼塘边，您一个人去吗？” “嗯。”赵子轩撂下这话，两手空空就往村东头方向迈步。 望着赵子轩的身影渐行渐远，徐吕明心里的惧意才稍稍减退。 关上门，转身迎面撞上了父亲衣衫不整地踱过来：“谁啊，大半夜的砸门震天响。” 徐吕明表情略显难堪：“赵子轩，他来打听徐大混子的下落。” 村长一听，抬手就是给儿子一巴掌：“什么徐大混子，那是你三大爷！” 徐吕明被打得脸颊生疼，捂着脸，满眼的无辜。这黑灯瞎火的，自己已经挨了两巴掌了。 村长随即皱眉：“赵子轩找你三大爷，一个人去的？听说赵子言赌博欠了高利贷，估摸着是为这事，依那小子的犟脾气，非得闹出点动静不可。” 徐吕明实话实说，赵子轩确实是单枪匹马。 村长冷哼一声：“孤身一人，还以为自己是关公再世呢。赵子轩从小就傲，这次栽在你三大爷手里，少不得吃瘪。照我对三大爷的了解，张家这回怕是要被逼得卷铺盖走人了。” 徐吕明拧着眉头：“我听说赵子轩在城里混得风生水起呢。” 村长嗤之以鼻：“不就是多读了几年书，能有多大出息？正好，趁你三大爷收拾得差不多了，我打算把他们家的地盘弄过来，到时候你在城里买房的钱就有了。” 徐吕明一听，脸上不由得露出喜滋滋的表情：“他那个弟妹真是标致……” 这回，村长没动手，只是意味深长地笑了笑。 …… 赵子轩大步流星直奔村东头的鱼塘，果不其然，那儿矗立着一座崭新的两层小洋楼。鱼塘归徐大混子所有，而这栋楼八成就是他的老巢。 他二话没说，一脚踹开门闯了进去，里头正热火朝天地玩着牌九。 一进门，赵子轩就被众人团团围住。 “我，赵子轩！叫徐大混子出来见我！”他毫不示弱，骨子里的狠劲显露无疑。这副模样，若是钟俊彬那帮人瞧见，怕是都认不出来。 听见赵子轩的大名，这群人可不像徐吕明那样惊慌。他们大多是三十好几、四十出头的徐家村及周边的资深混混。 赵子轩当年在学校里的狠，对他们而言已经是陈年旧事。那时他们早已成人，自然没机会与他正面交锋。 如今赵子轩从城里归来，气势汹汹，他们摸不清虚实，一时间没人敢轻举妄动。 这正是赵子轩的计策，若是一露怯，仅凭他一人，这群混混能轻易让他吃不了兜着走。 他从小就明白，战场上智取为先，气势压人，才能取胜。 因此，他必须比他们更狠，让他们有所忌惮，才可能救出人来。 在赵子轩的强势震慑下，一名穿着背心、独眼大肚的壮汉缓缓走出。这便是徐大混子。 徐大混子一现身，其他人纷纷让路，这里，他就是老大。 赵子轩打量着面前这位恶霸，深知此人也是个狠角色。 小时候，他教训了这家伙的一个侄子，结果那家伙酒后找上门，差点把他掐窒息。要不是父母拼死护着，他恐怕早已命丧黄泉。这人，根本不懂得仁慈为何物。 赵子轩原以为，这么多年过去，这恶棍早该伏法。没想到，他依旧逍遥法外，横行乡里。 面对着他，赵子轩目光如炬，像一头准备战斗的野兽：“我弟妹在哪儿，我要见她。” 徐大混子掏出烟，身旁的小弟即刻为其点燃。 烟点着了，徐大混子悠悠地将一口烟雾喷向赵子轩的脸。 赵子轩没吱声，眼睛都没眨，直勾勾地瞪回去。 徐大混子慢悠悠地说：“要人也简单，要么拿钱，要么让你弟弟亲自来，欠债还钱，天经地义嘛。” 赵子轩冷冰冰地反击：“欠债还钱？那得看是什么债，你放高利货坑人，还非法拘禁，知不知道这是犯法？” 徐大混子嗤笑一声：“给我上课呢？在这地界谈法律？我看你是读书读傻了。你弟媳现在正楼上‘服务’呢，你麻溜的拿钱来，人就归你，没钱，她就继续留下。” 这话一出，赵子轩哪还能忍，顺手抄起桌上的牌九碗，就往徐大混子脑袋上砸去。徐大混子压根没想到他动作这么快。 接着，赵子轩一把将徐大混子的脑袋按在桌上，用碎碗片顶住他的颈动脉：“徐大混子，放了我弟媳！” 碎片紧贴着喉咙，徐大混子虽然也是个狠角色，想要反抗，却被赵子轩死死压制，一时间，他脖子上已渗出血迹，旁人见状，没一个敢上前。 徐大混子狞笑道：“有种，当初我就该掐死你，来啊，有本事你就下死手，弄死我！今天你要是下不了手，我就要你的命。” 狠的怕愣的，愣的怕拼命的。赵子轩是狠，但徐大混子是那种豁出去不要命的。他自个儿本就破罐子破摔，无所畏惧。 赵子轩当然不能真要了他的命，自己要是这么干了，那可是鸡蛋碰石头，太不划算。 他摆出这副凶神恶煞的样子，不过是策略。 第39章 逃离了现场 但现在也不能松手，一松手自己就没命了。 见有人蠢蠢欲动，赵子轩大喝一声：“谁敢动，我手一滑，动脉一破，他就完了，谁敢上，谁就等着吃官司！” 赵子轩年轻时就名声在外，此刻气势依旧，几个跃跃欲试的家伙互相对视一眼，终究没敢轻举妄动。 赵子轩对徐大混子说：“你不就是要钱吗，放了我弟媳，我弟欠多少我来还。我们一家子一年挣几个辛苦钱？你逼急了，他们跑了，你找谁哭去，我在单位上班，找我还债，你更放心。” 徐大混子冷哼：“你不是横吗，现在我不跟你提钱了，今天你要是不给我跪下磕头，咱俩就改姓换名！” 徐大混子看出赵子轩不会下杀手，故意刺激他，逼他就范。 赵子轩心里确实恨不得结了他，但绝不是用这种对自己不利的方式。此时更不能服软，一服软，命就没了。 赵子轩改弦更张，直击要害：“混社会得讲规矩，祸不及妻儿。 你真要这么玩，我听说你侄子在县城混得挺滋润，你动我弟媳，我就找人对你的侄媳妇下手！你豁得出去，我也不是吃素的，杀人要偿命，干这事儿可不用吃枪子儿。 而且我弟已经躲了，我告诉他，今儿我要是有个三长两短，他豁出命也要去县城找你侄子算账。 徐大混子，你动我家一根汗毛，我绝不让你家安宁！我今天就跟你耗这儿了，到时候你侄子有啥闪失，可别怪我没提醒你！” 硬的不行，就来软的。赵子轩心里明镜似的，徐大混子膝下无子，就一个侄子，宠得跟心头肉似的。侄子在县城据说混得风生水起，可就算混得再好，徐大混子也不敢让侄子有半点风险。 人有弱点，就总有被制住的时候。 哪怕是徐大混子这样六亲不认的角色，也有软肋。 赵子轩在官场上，玩的就是心理战术。这徐大混子，能懂什么心理博弈？ 万一徐大混子还是不依不饶，赵子轩只能重创几个，然后趁乱溜之大吉。毕竟，自卫总说得过去，只是这事儿闹大了，对自己总归不利。 还好，徐大混子不清楚赵子轩的底线，不明白赵子轩一旦败北，后果有多严重。 信息不对称，赵子轩自信能让他服软。 果不其然，徐大混子冷冷地吩咐：“把殷红带下来。” 殷红，正是赵子轩的弟媳，几个混混迅速上楼，不一会儿，衣冠不整、眼睛哭得红肿的殷红被带了下来。 随着殷红一同下来的，还有两个赤身的家伙。 赵子轩手里的瓷片紧握，鲜血顺着瓷片滴落，分辨不出是他的还是徐大混子的。 殷红一见赵子轩，便哭了起来：“哥……呜呜……哥……” 这哭声，让赵子轩心如刀绞。他强压怒火，沉声道：“让我弟媳先走，我留下。” 几个混混像饿狼般贪婪地盯着殷红，这女子虽已二十多，却依然清纯如学生，碎花裙凌乱，白丝袜破了洞，皮肤嫩得仿佛能挤出水来，他们哪里舍得放手。 然而，徐大混子一声令下：“放这女的走。” 徐大混子在他们中间的威信不容置疑，其他人自然不敢怠慢，放了殷红。 殷红还望着赵子轩，赵子轩说：“先回家，这里我来解决。” 殷红见机行事，飞也似地逃离了现场。 估摸着殷红应该安全到家，赵子轩索性爽快，把手里的瓷片一丢：“徐大混子，你讲你的道儿，我也有我的道儿！” 徐大混子二话不说，一脚踹向赵子轩，赵子轩也不抵抗，被踢倒在地后，干脆双腿一蜷，双手抱住了后脑勺，一副任你处置的模样。 他心里明白，这一顿揍是免不了的。 果不其然，其他混混蜂拥而上，对着赵子轩就是一顿拳打脚踢。赵子轩护着头，边挨打边吼：“打死我吧……你们也休想拿到一毛钱……” 徐大混子冷笑着，等他们打得差不多了，这才哼了一声，混混们立刻停手。 徐大混子走上前，揪住赵子轩的头发，左右开弓就是两巴掌。 赵子轩被打得嘴角流血，但他硬是咬牙挺着，一声未吭。 徐大混子往他脸上啐了口唾沫，这才开口：“你弟那债，你打算扛下来，是吧？” 赵子轩牙缝里挤出话：“亲兄弟，我欠他的！” 徐大混子点点头：“有点骨气，欠条拿来。” 赵子轩这才仔细看了眼欠条，确实是弟弟的签名和手印，数额是二十万。 徐大混子却说：“利滚利，现在已经滚到五十万了。” “行，把我弟那份废了，重新开张五十万的，给我三天时间。”赵子轩不想啰嗦，此刻脱身为上。 徐大混子没想到他答应得如此爽快，眼珠一转：“三天，利息还得加上，总共六十万。” 赵子轩心知肚明，这条件不能接受，答应得太痛快反而让徐大混子起疑。 “最多五十万，多一分没有，不然你砍我一只手，抵那二十万。” 赵子轩豁出去了，连自己的手都押上了。 徐大混子他们图的是钱，自然不会做这种过激的事。 “行，看在你面子上，就五十万吧，但这三天，除了你，你家人一步都不能出村。三日后，钱不到位，你们张家就等着瞧！”徐大混子话音一落，松开了赵子轩。 旧欠条化作灰烬，新欠条摊在他面前。 赵子轩二话不说，大笔一挥签了字，手指一按，留下了鲜红手印，两张欠条，各持一份。 攥着欠条的那一刻，赵子轩眼里闪过一丝狠厉。他费这么大劲，就是要让徐大混子相信他这些年在外面混得开，所以才敢接这种烫手的山芋。 他们做梦也想不到，凭赵子轩现今的背景，只要一丁点证据到手，他们就玩完了。 赵子轩擦了擦嘴角的血，徐大混子贪财没下杀手，那可别怪他心狠手辣。至于那五十万，等他百年之后，烧个五千亿给他也不在话下。揣好欠条，赵子轩头也不回地走了，全程沉默。 “徐哥，这小子骨头挺硬啊。”有的混混觉得哪里不对。 第40章 重重一击 徐大混子不屑一笑：“他能硬到哪儿去？这么多年我吃过亏吗？看好他家人，双岐乡里，我谁也不怵。就算到县上，我照样有路子。” “徐哥威武！”一片阿谀之声。 …… 赵子轩咬牙切齿地回到家中，殷红应该已经回家了。院落一角，藏着一个青年。 “还以为你不回来了呢？” 赵子轩望向那个与自己几分相似，却显得唯唯诺诺的青年，正是他亲弟弟赵子言。 赵子言颤巍巍地凑过来，“噗通”一声跪倒在地：“哥，我被坑了……我……” 赵子轩反锁大门，转身在院子里寻了根藤条，步步逼近。 “哥……”赵子言浑身发抖，却不敢逃跑。 长兄如父，在这个家里尤为如此。父亲终日在外奔波，无暇顾及兄弟俩；母亲心慈手软，舍不得对儿子严厉。 赵子轩从小自律严格，对弟弟的要求更是苛刻，就像那根院中始终保留的藤条，即使他离家多年，也没舍得丢弃。 赵子轩平日里很少动弟弟一根手指，但今日之事，不得不教他一番。 “徐大混子打我骂我，我没什么。就算他今天要了我的命，我也认了。因为你是我的弟弟，你错了就是我错了，有什么惩罚，我替你受！但有些错，我没法替你担。给我跪直咯！” 赵子轩猛喝一声，赵子言条件反射般挺直了腰板。 赵子轩扯开他的衣襟，藤条毫不客气地落在他的背上，霎时，一道血印赫然显现。 赵子言痛呼出声，紧接着，赵子轩一巴掌扇过去：“是条汉子就给我憋着！” 赵子言死死咬紧牙关，赵子轩又是一鞭落下。 屋里，母亲掩面哭泣，紧紧抓着床沿的木头不放。 父亲见状，叹了口气，虚弱道：“老大总觉得亏欠弟弟，所以格外疼他，越心疼，下手就越重，他怕弟弟再走歪路……” 母亲点头，但每听到那沉闷的鞭响，心就像被重重一击。 赵子轩何尝不是，三根藤条断在手中，弟弟的背已是血肉模糊，打完，他狠声质问：“知道我为啥打你吗？” 赵子言哑口无言。 赵子轩说：“打你，不只是因为犯错，错了能改，有事可以给我电话，我来解决。就你一个弟弟，房子舍了，工作不要了，也不能不管你！ 我打你，是因为你没担当！借高利贷，挨打是咎由自取！但你丢下爹妈、媳妇不管，连家都护不住，还算什么男人？” “哥，我真的……知道错了……我没料到徐大混子那么狠。我逃跑是躲债，可听说家里事，又奔回来，我对不起爸妈，对不起殷红……”赵子言悔恨交加。 赵子轩眼圈泛红，将血迹斑斑的藤条一丢：“去客房反省，这事我处理，你给我守家。三天内，家里不许再生事，家里人若少根寒毛，我剥了你的皮！” 赵子言含泪步入房间。 弟弟走后，赵子轩自扇了几巴掌，打在弟身，痛在哥心。但这一顿打，不得不下。 平复了心情，赵子轩走进弟弟和殷红的屋子。 他知道殷红定没睡，一进屋，只见殷红趴在桌边抽泣。殷红高中毕业，因家庭变故辍学。 二十岁嫁入张家，婚龄不满两年，若在城里，正是大学时光。遭此变故，她最受打击。 赵子轩进屋，殷红抬头，红肿着眼唤了声：“哥！” 赵子轩话音未落，殷红已一头栽进他怀里，泪水决堤：“哥，我这往后可咋办呢。” 她在那几个混混手里一个多钟头，无论经历了啥，回到村里，免不了闲言碎语，往后日子确实难熬。 赵子轩柔声安慰：“别怕，谁敢背后嚼舌根，我非教训他们不可。等我把这事摆平了，带着你和怀庆进城住，哥给你们买新房，以前对不住你们的地方，哥以后加倍补偿。” 虽然赵子轩心里责备自己没能早些照顾好弟弟妹妹，但他之前一心想着先在淮北市站稳脚跟，再接一家老小进城。 虽然提过这事，可家里人都觉得乡村生活自在，加上赵子轩刚有点起色，林书记那边又出状况，让他分身乏术，忽略了这些。 如今弟妹遭此横祸，赵子轩深感内疚。 “哥，我想离婚……我跟他过不下去了。”殷红哭喊着，关键时刻，自己的男人却逃之夭夭，让她心寒。 若非赵子轩及时归来，今晚的后果不堪设想。 实则她虽拼死反抗，未受实质伤害，却也遭受了侮辱。在风气纯朴的乡间，这对殷红而言是巨大的精神打击，对赵子言彻底失去了希望。 赵子轩声音坚定：“离了婚你还是我妹子，今天这事儿我一定给你个说法。敢动你的人，我会让他们后悔莫及。收拾完他们，我立马带你进城，你这辈子的事，哥都担着，你就跟我亲妹子一样。” 赵子轩明辨是非，对殷红的遭遇满是同情与自责，绝不会偏袒不公。况且，若非殷红被抓，徐大混子的目标可能就是父母。 两位老人若落入他手，恐怕已身受重伤。这么看来，殷红无意中救了二老。 因此，赵子轩这番话出自肺腑。 在哥哥的安抚下，殷红情绪渐渐平复。 见状，赵子轩松了口气：“哥现在需要你做两件事，一是详细讲讲你的遭遇，二是你身上的伤先别急着处理，过一两天哥陪你去医院验伤。” 赵子轩需要殷红的配合，他要一举端掉徐大混子的窝点。殷红作为直接受害者，她的证词至关重要。 徐大混子作恶多端，受害者不在少数，只是多数人暂时不敢发声。赵子轩决心扳倒他，让其他人也能勇敢站出来。 徐大混子估计连做梦都料不到，自以为耍了木匠家的儿子一把，却不晓得到头来，那户人家里藏着个隐形的“真龙”。 而这一大家子，正是那“真龙”不可触碰的底线。第二天，赵子轩揣着搜罗齐的证据，大步流星地往双岐乡派出所赶去。 一踏进派出所大门，迎面给他“接风”的竟是个辅警小哥。 第41章 目中无人的主 “哎，这儿有正式民警吗？我得报案。”赵子轩拧着眉头问。 辅警上下打量了他一番：“您哪儿的啊？” “徐家村的。”赵子轩应声答道。 辅警轻描淡写地回了句：“有啥事儿，跟我说就成。” 赵子轩一听，眉毛拧得更紧了：“我这可是来报案的，按理说不该是正式民警接手吗？您作为辅警，可没那权限啊。” 辅警脸色一沉，但瞅见赵子轩不似一般乡亲那么好糊弄，只好压下火气。毕竟，许多人连辅警和民警都分不清，统统一口一个“警察”。 赵子轩在省委办公室混迹多年，这点常识哪能不懂。 不多时，一位圆脸民警踱步而来：“啥事报案啊？” 赵子轩二话不说，亮出证据：“徐家村的徐文博非法放贷，还涉嫌限制人身自由、侮辱女性和故意伤人，我来报案，请求立案调查。” 圆脸民警一听，愣了愣：“你说的是谁的事儿？” “证据齐全，我刚才说的都有凭有据。我现在就要立案，不然我就直接上县公安分局了。”赵子轩毫不拖泥带水，直奔主题。 圆脸民警脸一沉：“你这什么态度，话都没说明白，就想往县里跑？行，你先把证据给我看看。” 赵子轩二话不说，把手里的材料一股脑儿递了过去。 圆脸民警草草翻阅了一遍，眉头紧锁：“怎么全都是复印件？” 他仰起头，而赵子轩只是咧嘴冷笑，没搭腔。 圆脸那家伙不知怎的，心里竟有些发毛。这人似乎不是随便能糊弄的，他敷衍了一句：“你稍等，我问问去。” 圆脸一溜烟出门，没多久，又领了俩协警进来。 其中一个假装不经意地问：“徐文博这名字听着耳熟，莫不是徐家村的吧。啥事啊，跑咱这儿报案。听说这家伙挺横的，是个玩命的角儿。” 赵子轩瞥了他一眼，淡然反问：“你觉得，是他横还是国家的法律横？” 协警一愣，没言语。 “百姓心如铁石，法律似熔炉。我坚信，法律比他狠得多。”赵子轩冷冷补上一句。 协警一听，转身撤了。 没一会儿，进来一位派头不小的主儿。 那人一拍桌子：“谁要报案，就你？” 赵子轩瞅着他：“您哪位？” 那人气焰嚣张：“我是所长方大力，你说我是谁？” 方大力在乡派出所里，那可是个人物，别看官阶不高，但跺一脚，这地界都得颤三颤。 可在赵子轩眼里，这所长不过尔尔。 赵子轩不吃这套，也是一拍桌子：“你跟谁拍桌呢？我是来报案的，手上有证据，你们还想不走流程？” 方大力瞪圆了眼，眼珠子跟铜铃似的：“你到底啥来头，这地儿当哪儿了？” 赵子轩反问：“我是徐家村的，你认为这地儿是干啥的，不是为民服务的吗？” 方大力一听是村民，气得反笑出声：“哎哟，哪来的刁民，跟我杠上了。这案，立不了，我定了。” 方大力哪会立，徐文博是他小舅子，罩着的。本想吓跑这小子，没成想是块硬骨头。 在双岐乡这块地界上，方大力可是个目中无人的主儿，这里黑是黑白是白，全凭他一句话。 赵子轩原打算在这儿报个案，万一派出所人手紧张，他能拉上县公安分局的关系帮帮忙。不过，一开始就用上钟俊彬给的关系网，总有点仗势压人的意味。 他手里攥着铁证，足够让案件成立，只要逮住那个徐大混混，有的是办法让他低头认错。 可他万万没想到，这派出所居然直接拒接立案。 赵子轩不打算硬碰硬，他瞧出方大力和徐大混混似乎有点瓜葛，便无所谓地一点头：“行吧，那我走。” 方大力见他要溜，嘴角不禁扬起一抹得意，心想这小子被自己唬住了。回头给徐文博打个电话，让那大混混把事儿摆平就行。 这么多年，这套把戏他已经玩得烂熟。 这时，一个辅警凑过来低语：“方所，那小子说这儿立不了案，要上县公安局去。” 啥！方大力一听，连忙喊起来：“站住，你哪儿去？” 瞬间，赵子轩就被围了个水泄不通。他面色一沉，转过身来：“怎么着，我来报案的，难不成还想抓我不成？” “你到底想去哪儿？”方大力步步紧逼。 他绝不能让这事儿闹到县里去，于是打算来点软硬兼施。 赵子轩心里有数，这所长不靠谱，便没直接接话：“我是国家公民，想去哪儿是我的自由，你还能拦我不成？” 方大力一听这话里的刺，心里明镜似的，挥手就是一令：“给我拿下，丫的，铐起来！” 见他这副嚣张样，赵子轩彻底凉了心。难怪徐大混混在这片地界肆无忌惮，原来所长就是他的保护伞。 赵子轩提了个条件：“要抓我没问题，让我先打个电话。” “打你个头，铐起来！”所长大手一挥，众人立即将赵子轩控制住，咔嚓一声上了手铐。 被押得动弹不得，赵子轩心头一阵冷笑：“真是个派出所所长的好榜样，还以为这是旧社会呢？你现在铐得住我，但想轻松给我解开，可没那么简单了。” “哎哟，真敢说啊。这家伙妨碍公务，先关他三天再说，三天后放人。”所长撂下这话，甩手就走人了。 赵子轩一听要被关三天，心里跟冰窖似的，他坚持要打个电话，可方大力理都不理，直接让人把他带走。 这一路上，他还吃了几个辅警的小亏，嗓子都快喊哑了。赵子轩憋屈得快炸了，做梦也想不到会在这儿栽到这种恶霸手里。 赵子轩被带走后，方大力才慢悠悠踱出门，掏出手机拨了个号码。 “姐夫，啥事啊？”那头传来徐大混混懒洋洋的声音。 方大力没好气地说：“你招惹哪个愣头青了，大清早跑来派出所告状。这事儿我给你按下了，打算关他三天，你自己搞定后续。” 徐大混混一听就明白了：“嘿嘿，我就知道这小子不安分。放心吧，你把他锁几天，等放出来，我让他后悔活在这世上。” 第42章 咸鱼翻身 “应该没问题吧？”方大力皱眉问。 “能有啥问题，他欠我五十万的欠条还在我手上呢。我马上派人去，把他们家房子收了，再给他爸妈点颜色看看，让他见识见识得罪我的后果！” “连哥……” “连哥……” 双岐乡派出所，一名年轻警察进了门，其他辅警和警察见了他，个个热情得很。年轻警察点点头，一脸没睡醒的模样。 “连哥，您来咱们乡下调研，不会待太久吧？毕竟您在县里可是大红人呢。”一名辅警奉上早餐，满脸堆笑地说道。 这位连警察眼神里闪过一丝尴尬，但表面上不动声色：“调研的事别老挂嘴边，表面上我就是调来咱所的一个普通警察。” “对对对，瞧我这嘴。”辅警赶紧笑着自嘲地拍了拍自己的嘴巴。 其实连警察心里苦啊，哪里是什么调研，分明是被贬谪来的。偏偏方大力那家伙以为他是领导微服私访，搞得沸沸扬扬。 结果整个所里对他恭敬如宾，他也不敢说实话，不然还不被孤立死。但贬谪这事儿迟早包不住火。 到时候，怕是面子都丢尽了。 这么想着，连警察暗自叹了口气，转了话题：“今天所里有啥新鲜事儿没？” “咱们所一向风平浪静的，方所长管得好，能有啥大事。不过，今天还真有乐子，有人来报案，要查徐大混混的底……” 辅警在一旁绘声绘色地把之前的热闹事讲了一遍。 众人听得直乐呵，唯独连姓民警心头一紧。毕竟曾在县领导身边历练过，这些门道他一听就懂。 他们口中那位“闹事”的，处理方法挺合规矩；反观方大力，那是硬生生往下压。若对方是个普通百姓，关几天、吓唬吓唬也就罢了。 可万一那人背景深厚，方大力恐怕得吃不了兜着走。 连姓民警脑筋一转，心生一计：方大力若真栽了，派出所乱成一团，自己的“调研”身份不就更不起眼了吗？ 免得整天被人盯着，迟早露出狐狸尾巴。 再者，要是能趁此机会捞点功劳，说不定还能咸鱼翻身呢。 于是，验证那家伙是硬茬还是愣头青，就成了当务之急。 连姓民警拿上钥匙，径直走向了拘留室。只见里面，一位双手铐在背后的青年正盘腿坐着。 走近一看，看清了青年的脸，连姓民警手里的钥匙“啪嗒”一声掉在了地上。 这青年正是赵子轩，他正蹙着眉头琢磨对策，一抬头，竟意外地对上了一张熟面孔：“连祈山？” 没错，这位被贬到派出所的正是同学会上显摆失败、惨遭打脸的连祈山。 见到赵子轩，连祈山仿佛又回到了那个噩梦般的日子里——在陈路前趾高气昂，却被庞文龙的突然出现彻底粉碎了仕途梦想。 他原以为庞文龙那种大人物，发作过后就不会再有后续动作。但他忘了，像庞文龙这样的人物出手，必然会滴水不漏，谁叫人家也是个秘书呢。 一通电话到县长办公室，第二天连祈山就从县长秘书“荣升”为派出所一员。 因此，连祈山乍见赵子轩，第一个念头竟是逃跑。 而赵子轩却冷笑一声：“连祈山，想溜？” 连祈山一听，立马僵在原地，乖乖蹭了过来：“张……张主任，我真没认出是您。”这年头，官场上的“主任”满天飞，管他是真是假，连祈山至今也摸不清赵子轩的底，只知道他能跟庞文龙平起平坐。 庞文龙一个电话就让自己从云端跌入泥潭，赵子轩的分量自然轻不了。所以，就算借他几个胆，也不敢这时候跟赵子轩过不去。 心里头，他却暗暗把方大力骂了个狗血淋头，这家伙是不是脑子长包了，什么阿猫阿狗都敢往牢里扔。 赵子轩瞅着他那身民警行头，心下了然，不过对这种人，也算罪有应得。他悠悠开口：“连祈山，咱俩见面就是缘分，我给你指条明路。” 连祈山听得云里雾里，但很快反应过来，赵子轩来报警，反被方大力扣下，方大力这下怕是要吃不了兜着走了。现在赵子轩需要援手，自己要是能搭把手，往后就是一条船上的人了。 念头一转，连祈山心思活络起来，帮不帮忙，主动权在自己手上，换句话说，自己这回可是握住了他的小辫子。不知道这小子背后藏了什么宝贝，正好借此机会捞点油水！ 正当连祈山琢磨着怎么讨价还价时，赵子轩淡淡开口：“你帮我打两通电话就成了。” 话音未落，赵子轩报出了两个号码。连祈山一听，其中一个竟是他老上司常祖耀的私密热线，另一个则是乡政府的座机。 这下，连祈山更摸不着头脑了，赵子轩怎么可能认识常祖耀，而且那私密号码，没点本事还真搞不到。 连祈山心里盘算，得弄清赵子轩到底攀上了哪根高枝。 赵子轩慢悠悠地望向他：“省委常委、常务副市长，钟俊彬！我是他的秘书，明白了吗？” 这话一出，连祈山如遭电击，脑子里先是嗡的一片空白，接着不由自主地颤抖起来。再看眼下的境况，恐惧感油然而生。 钟俊彬的秘书，被个小乡派出所莫名其妙关了起来。连祈山哪还敢耍滑头，此刻满脑子只想把方大力那个蠢货千刀万剐。 虽说这事跟他八竿子打不着，但连祈山是真的慌了神，生怕祸水东引，自己成了无辜的池鱼。 赵子轩的声音幽幽传来：“好好干，或许能逢凶化吉，我说过的，这是你的机缘。” “绝处逢春”，这四个字对连祈山来说如同一剂强心针，瞬间让他清醒，恍然大悟于赵子轩的暗示。 互相搭救，彼此成就，特别是对方可是市长身边的红人，这话的分量不言而喻。连祈山意识到，自己的转机就在眼前，这恐怕是他人生转折的关键一天。 “子轩，你就瞧好吧，这事我包了！”连祈山两眼放光，即刻动手拨打电话。 电话一通，连祈山随即吼了一嗓子：“外面的，都麻溜进来，开门，给我子轩哥松绑！” 第43章 能不能放人 闻声而至的工作人员面面相觑，望着气势汹汹的连祈山进退两难。 连祈山索性好人做到底，冲着众人喊：“这是我哥，亲哥，赶紧开门！” 赵子轩没多说什么，自由对他而言至关重要。毕竟所长和徐大混混勾结，自己若被扣着，家人很可能遭殃。为安全考虑，他必须脱身。 不料，一声更为霸道的喝止响起：“没我批准，谁敢开！” 方大力，适时登场！ 方大力岂容人挑战权威，直面连祈山，手指直戳其鼻尖，斥责道：“谁给你的胆子放人？眼里还有没有我这个所长！” 而今，连祈山哪还惧怕一个小小所长，啐了一口：“方大力，别给脸不要，速速放人，我这可是给你台阶。” 连祈山初来乍到，一直夹着尾巴做人。毕竟底气不足，深知方大力势力强大，只好低调示好。 现在不同了，知晓赵子轩的身份后，他对方大力的不屑溢于言表。 旁观的辅警和民警哪敢插手，一个是所长，一个是县长秘书，他们在这两位面前不过是小角色。 方大力反唇相讥：“我看是你蹬鼻子上脸，连祈山，你还真把自己当回事？我早打听清楚了，你不过是个贬下来的。这辈子翻不了身，还敢跟我硬气？” 方大力以为戳破真相，连祈山会立刻服软。 岂料，连祈山已非吴下阿蒙，阴沉着脸回道：“方大力，你好自为之，现在放人，你还有路可退。错过这村就没这店了，说不定，下一个进来的就是你！” 方大力狂笑不止：“在双岐乡，我说不行，谁来都不行，抓我？谁敢？谁敢？” 方大力正得意忘形之际，一股阴冷之声响起：“方所长，我能不能放人呢？” 方大力眉头一皱，猛回头，却发现身后之人时，眼睛不由得一缩。来者，正是双岐乡党委书记赵明。 赵明瞪圆了眼珠子，直视方大力：“方大力，我看你不像所长，倒像是回到了北洋军阀时代！想抓谁抓谁，想放谁放谁，你胆子比天还大。人民赋予你的权利，就是让你这么服务大众的？” 方大力额头上汗水直冒，做梦也没料到赵书记会现身此处。 紧接着，赵书记训完方大力，大步流星走向牢房，对着看守的民警厉声喝道：“还不开门！谁给你的权利随意抓人，还上手铐！他犯了哪条法律？告诉我，他犯了什么法！” 民警哪经历过这场面，一边擦汗一边忙不迭地打开了门。 赵书记步入牢房，亲手扶起赵子轩：“赵同志，让您受苦了，这是我的失职。” 这一下，众人的脸色齐刷刷地变了。方大力感觉脸上发白，望着被自己扣押的年轻人，心头涌上一股不祥的预感。 就在这节骨眼，警笛呼啸而至，不多时，县刑警队长率队闯了进来。 “哪位是赵同志？我们刚接到林书记的指示，紧急支援来了。” 云溪县里能被称作林书记的，唯有政法委的林青书记一人。 连祈山心里跟明镜似的，自己向常祖耀汇报后，常祖耀虽为县长不便直接调动警方，便联系了林青。林青二话不说，就派遣了附近的刑警队火速支援。 连祈山料到赵子轩这一通电话能让小小的双岐乡地动山摇，但见到如此大的阵势，内心还是不免激动。 跟对了人，赵子轩的能耐越大，就意味着自己那份“造化”超乎想象。自己这算是抱紧了大腿。 连祈山趁势站出：“我举报，双岐乡派出所所长方大力暗中为徐家村徐文博做保护伞，无凭无据地非法扣留报案人赵子轩同志！” 方大力脸色刷地没了血色，先前的嚣张气焰荡然无存，只剩下嘴唇颤抖：“我没……不是这样的……别乱说……” 刑警队长冷眼一扫方大力，吩咐手下：“把他控制住，详细调查。” 方大力顿时面如死灰，茫然四顾，平日里阿谀奉承的下属们纷纷避之不及，用冷漠的眼神望着他。 更有甚者，恍然想起什么，忙不迭地把赵子轩报案的证据呈上：“我也举报，方大力不但非法扣留报案人，还企图销毁证据。幸好我留了个心眼，备份了这些证据。” 人心自有一杆秤，方大力平日的专横跋扈、欺上瞒下早已积怨不少。如今墙倒众人推，谁也不会手下留情。 刑警队长审视过证据，脸上也闪过怒色。 赵明书记也踱步上前，翻阅着手中的材料，脸色铁青，怒不可遏：“真是厚颜无耻，身为公仆，居然和一个恶霸狼狈为奸，欺压良善，要是不严惩此人，我对不起双岐乡的父老乡亲。” 赵子轩在一旁冷眼观看，心里明镜似的，徐大混混的事，他们怎会不知，只是没捅破窗户纸，官场的平静湖面未被石子激起波澜。如今，湖面动荡，各路角色纷纷登场，口口声声喊着为民请命。 赵子轩心知肚明却不戳穿，冷冷言道：“这些证据，足以立案。我怀疑方大力已通风报信给徐大混混，我家人的安危此刻悬于一线，请求乡政府与县公安局保障我们全家的安全。” 队长闻声色变：“即刻前往徐家村！” 众人迅速集结，潮水般涌出，留下方大力无人问津。 方大力刚松了口气，连祈山的声音却冷不丁响起：“站着干嘛，还不快把方大力拿下，现在立功还不晚！” 连祈山一句话，众人稍作迟疑，旋即一拥而上，将方大力按倒在地。 连祈山走到方大力身旁，蹲下身子，拍拍他的脸：“我说过，早点放手你还有活路，怎么就不听呢？机会给你了，你自己不把握。” 方大力又惊又怒，却不敢反驳。 连祈山脸上闪过一抹狠色，暗想，还好你不放人，给了我上位的机会。不踩着你往上爬，我怎能巴结赵子轩，得到他的提携？抱歉了，机不可失，时不再来。 此时，正如赵子轩预料，徐大混混再次率众闯入赵子轩家，而且是光天化日之下。 第44章 吓得动弹不得 周围的村民们纷纷围观，目睹徐大混混捣毁赵子轩的家，有人同情，也有人幸灾乐祸。 徐家村民风纯朴，对赵家的遭遇不乏同情者，但赵家毕竟是外来户，徐文博同姓本家，乡间自有帮亲不帮理的默契，让他们难以发声。 而那些幸灾乐祸的，哪都有，徐吕明和他村长父亲便是其中之一。 “爸，您说得准，听说赵子轩昨晚被三叔爷狠狠教训了，今早去报警又被扣了。三叔爷这下肯定不会放过他们，要没收他家房子了。” 徐吕明一脸坏笑。 徐村长叼着烟，显得云淡风轻：“你三叔爷在这地头称霸几十年了，赵子轩那小子算什么。他要是豁出去硬碰硬，还有一拼，报警…真是书读多了读傻了。” “爸，您不是看上他们家那块地了吗，现在房子都快成三叔爷的了，咱们可连口汤都喝不上了。” 徐吕明这下子胆肥了，打起了赵子轩家的歪主意。 徐村长嘴角勾起一抹狡猾的笑：“放心，你三叔爷不会独吞的。房子他拿了也没用，最后还得我来经手。这么多年，不都这么过来的嘛。” 徐吕明压低声音：“爸，殷红那事儿……” “嘿嘿……跟你三叔爷说好了……”徐村长的笑容藏着深意。 另一边，赵子轩家中，赵子言手握菜刀，却被死死摁在地上。 几个混混像饿狼一般，对他拳打脚踢。 赵子轩的父亲被人搀扶出来，眼见儿子快被揍废了，腰杆挺得直直的，一脸怒火：“拿来，协议拿来，我签字，我签了，你放我儿子。” 徐大混混此刻志得意满，他那只独眼又瞄准了殷红。显然，光拿走房子不解恨，他要让赵家在村里抬不起头来。 殷红脸色苍白，其他混混得了指令，狞笑着逼近。 就在这时，警笛轰鸣，尖锐的声响划破乡村的宁静。警笛声中，徐大混混半天没回过神。掏出手机一看，方大力没来电。 难道这些警车只是路过？多年的安逸生活，他已经失去了应有的警觉。 正疑惑间，刑警大队当头，双岐乡的派出所警察紧随其后，迅速把徐大混混一行人团团围住。 “你们被包围了，放下武器，双手抱头！” 喇叭声响起，场面仿佛电影重现。 村民们惊得连连后退，离得近的看热闹的，吓得动弹不得。 徐吕明父子惊恐对视，想撤已经来不及。 “爸，这是咋了……” 徐吕明下意识询问，徐村长一巴掌扇过去：“兔崽子，闭嘴，抱头蹲好！” 说罢，徐村长自己先示范，规规矩矩地蹲下不动。 徐大混混正要张嘴，却见最后从警车里走出的，是脸色阴沉的刑警大队长。 他见那些手下正按着一个模样有几分像赵子轩的年轻人，又瞅了瞅院内的情形，不禁抹了把冷汗，暗自庆幸还没闹得不可收拾。 “曹队长……曹队长……这是咋了，你不记得我？老徐啊，咱们还一块喝过……” 徐大混混想套近乎，不料曹队长脸色一沉，怒喝道：“还愣着干啥，拿下犯罪分子！” 这时，机灵的一个小弟儿心领神会，立马上前把徐大混混掀翻在地，堵住了他未尽的话头。 其余人见状，哪还敢反抗，转眼间，一干人全被制服。 村民们看傻了眼，横行乡里的徐大混混居然栽了？难道老天开眼，降了报应？ 就在这时，最后一辆警车上走下一人，正是赵子轩。 “赵家的老大？那是赵家的老大不？” “我的妈呀，真是赵家的头儿。这阵仗势，带着一车队的警察来了……早上我还听说，赵家大少爷被徐大混混扇了耳光，这下倒好，警察都带上门了，这混账踢到铁板了。” “这不是铁板，是钢板啊。” 周围村民个个目瞪口呆。 徐吕明瞥见赵子轩的身影，牙关直打颤，骨子里的惧意又泛了起来。他回想起昨晚被赵子轩那一巴掌，此时竟有种莫名的解气。 赵子轩步入院中，瞧了眼倒地的弟弟和吓得面色苍白的家人，二话不说，拎起一板凳，直奔徐大混混而去。 “你小子，好个……” 不待徐大混混开口，赵子轩似疯了一般挥舞着板凳朝他身上猛砸。一旁的警察欲言又止，曹队长一个眼神，便闭了嘴。 赵子轩一顿狂砸，直至砸断了他一条胳膊才停手。 再一脚踩上脸，狠狠踩了几脚。 徐大混混被踹得牙齿都飞出几颗，过往受他欺压的村民们看得直呼痛快人心。 曹队长连忙上前拦住：“赵同志，悠着点儿……别打太狠了，后续麻烦。” 赵子轩这才收住脚，拽着徐大混混子的头发，赏了两记耳光：“徐大混混，你有没有想过会有今天？” 徐大混混血迹斑斑，嘴里依然不饶人：“咳咳……有种你弄死我……不然等我出去，看我怎么收拾你……” 赵子轩闻言，眼中闪过一丝深思。这家伙到现在还自信满满，这底气是谁给的？ 赵子轩没再动怒，贴着徐大混混的耳朵低声道：“你放心，你死也死在牢里。不过，这事不算完，你有本事就出来整我，不然等你被判了，我可要找你侄子算账。听说侄媳妇挺标致的……” 徐大混混眼眶几乎要裂开，赵子轩一拳封喉，堵住了他的威胁。 赵子轩故意放出这话，埋下伏笔。钟俊彬帮自己解决了家事，自己得有所表示。至于怎么操作，他心里已有计较。 起身之后，赵子轩唤来殷红，问她昨天谁动的手。殷红指认了三名混混，三人面如土色，腿肚子都软了。 赵子轩无需亲自动手，也无需证据。只需把名字告诉曹队长，他知道怎么办。 “带人走！”见赵子轩出够气，曹队长忙不迭把人带走。他也担心，万一失手出人命就糟糕了。 老实说，曹队长隐约猜到赵子轩的背景，没想到这文职在手，比他们武的还狠。 警车离去，村民还沉浸在震撼中，却也不敢聚在赵子轩门前，很快散了。 第45章 追根究底 赵家的事，不出一日，便能传遍左邻右舍。 赵子轩扶起弟弟，语气柔和：“去医院不？” “哥，我没事，歇两天就好。”赵子言面对兄长的关怀，仍抬不起头。此刻，受伤，心反倒是舒坦些。 安顿好弟弟和父母，赵子轩到院子里，拨通钟俊彬的电话。 “家里的事处理妥当了？”钟俊彬心情不错，这时候，新闻该上了头条，效果应该杠杠杠的。 赵子轩详述了家里情况，提到动用了常祖耀和赵明的助力。 钟俊彬应了一声：“给你就是用的，用得好，常祖耀和赵明都是新上任，急于表现。对你这事是机会，但没想到，现在这治安，还出这种恶性事件。” 赵子轩沉稳的声音透着坚定：“恶性事件的背后，绝不单是一个所长那么简单。要深挖，我猜乡里，甚至县里可能都有人牵扯着线。否则，一个所长哪能一手遮天？” 钟俊彬一听，来了兴趣：“这事儿你有谱吗？” 赵子轩细细道出徐大混混子的种种，分析背后必有靠山。徐大混子这些年胡作非为，仅一个所长罩不住，必然有村民向上举报，乡里、县里也该有耳闻。 徐大混子逍遥法外，正说明乡、县有更大保护伞。 “我给你三天，查个明白。有线索，纪委即刻介入。事成了，你大功一件。” 钟俊彬如嗅到猎物，哪肯放过。 赵子轩早知常祖耀是钟俊彬的人，便知钟俊彬对徐大混子背后必有兴趣。 林书记提过，要淮北市坚如铁桶，外敌无缝可钻。 钟俊彬曾透露，想找突破口，耿思诚、任学文问都不易对付。 赵子轩帮钟俊彬解决家事后，便思量如何回报。 钟俊彬赴淮北，旨在制约本土派。要制衡，需自上而下。 两法：一是掺沙子，如常祖耀；二是打压，但易树敌。 赵子轩想，自己能助钟俊彬自下而上。根基不固，大厦亦倾。徐大混子之事，正是挖根基之铲。 钟俊彬无条件支持，证明自己思路对了。 赵子轩说：“我有八成把握，但需有人煽风点火，且要力保收网。” 以国士待我，我亦国士报之。赵子轩非屠龙勇士，愿为钟俊彬斩蛇！此刻，他正式入局。 徐大混子被抓，徐家村轰动。人尽知张老大厉害，带警车一锅端了徐大混子。 赵子轩放话，受徐大混子欺侮坑害的，可找他主持公道。 村中，对硬汉有盲目信。有人动心，尤其是曾受害的，想托人找赵子轩，递徐大混子的把柄。 但念头一起，就被劝：“别傻，徐大混子只是被抓，又没死。他能耐大着呢，以前被抓又放了。过几天，说不定又出来了。” “没错，赵子轩的确厉害，但你别指望在村里能找到他。我听说了，他正打算把全家都迁到城里去呢。” 这么一来，大家都不敢轻易招惹赵子轩了。 这时候，赵子轩还在家里，手机贴着耳朵，正跟连祈山通话：“接着查方大力那事，但要低调。对外就说方大力已经自由了，给他个‘立功赎罪’的机会，放风说他出来了。” 连祈山心里估摸着赵子轩的意图，但不敢多问。他原以为赵子轩出出气就罢了，没想到还要追根究底。这背后，恐怕是高层的意思。 这种任务让连祈山更来劲了，参与进去说不定就能立功。反正自己已被边缘化，再糟也糟不到哪去。 一旦有机会，他什么都豁得出去。 赵子轩清楚，方大力落到连祈山手里，自然会乖乖合作。对一个政治生命近乎绝望的人来说，一丝希望就足以让他不顾一切。 哪怕方大力老谋深算，像只狡猾的鬣狗，也终究逃不过连祈山这条毒蛇的缠绕。 赵子轩又想起徐大混子，放出的消息足以让他不惜一切代价想要逃离监狱。 徐大混子如今就像落入渔网的鱼，即便能逃脱，也不过是换个方式上钩。 赵子轩已踏入棋局，虽是小试牛刀，但这一步却是正式踏入钟俊彬与本土势力较量的大棋盘。 这样一来，他没了退路，全身心投靠钟俊彬。但相处下来，钟俊彬的所作所为让他觉得这赌注值得。 同时，这次布置的龙蛇局，是赵子轩官场生涯中首次主动出击。 蛰伏三年，跟着林书记开阔了眼界，如今钟俊彬给了他足够的信心和支撑，让他勇于行动。他打算以双岐乡乃至整个云溪县为舞台，小试锋芒，看看自己是否有斩龙伏蛇的实力。 “子轩哥在家吗？”随着敲门声，两人推门而入。 领头的是徐吕明，弓着背，提着鸡鸭鱼，一脸小心翼翼。 紧跟其后的是他的村长父亲老徐。 赵子轩眼神一沉，徐吕明不足为惧，但他爸可是个地道的老狐狸。 传说中，徐大混子这些年搜刮的好东西，都经他手变得干净无比。说这俩人没关系，谁听了都得撇嘴。 赵子轩见二人进门，没言语，倒是赵妈妈听见动静迎了出来，对着村长还是挺恭敬的：“哎呀，徐村长，您这是什么风给吹来的？” 在村里头，甭管到哪儿，村长在老百姓眼里那都是响当当的人物。 “子轩妈，别叫我村长了，今儿个我领着小子是来赔不是的。”徐村长迈进门槛，脸上堆着笑，态度比以往可亲热多了，眼神里还透着几分不好意思。 这一下，赵妈妈倒不知所措了：“村长您这话怎么说的，有啥好赔罪的？” 徐村长转头冲着赵子轩挤出一脸讨好的笑：“徐大混子这些年在村里闹腾，我难辞其咎。昨晚我想了一宿，这村长帽子我是戴不下去了。我琢磨着，不如让子轩他爸来接任，子轩，你觉得咋样？” 赵子轩心里头直乐，这老徐退一步海阔天空的招数玩得溜啊。虽说他不是官场上的人，可人情世故比谁都门儿清。 果不其然，赵妈妈连忙摇头，连带着赵爸爸那份也给拒了，说徐大混子的事跟他们村长家半点关系没有。 赵妈妈心眼儿实，就觉得徐大混子做坏事是自个儿作孽，旁人沾不上边。冤有头债有主，不能乱扯旁人。 第46章 滴水不漏 其实，徐大混子在村里横行那么多年，村长能没点事儿？要不是他私下里护着，好几回上面来人查，咋能每次都全身而退呢？ 可赵妈妈这一句话，就给他摘得干干净净。 赵子轩心里明镜似的，老徐这趟来，图的就是这话。都知道赵子轩孝顺，老妈一开口，他就不好再追究村长的责任了。 只要赵子轩这边不追究，其他村民自然不在话下。 得了这话，徐村长心里乐开了花，顺手就在徐吕明后脑勺上拍了一巴掌。 徐吕明赶忙捧上手里的鸡鸭鱼，算是见面礼。 赵妈妈起初不肯收，赵子轩只好开口：“妈，既然村长一片心意，咱就收下吧，中午留村长和吕明在家吃顿饭。” 徐村长一听，眼睛一亮：“那怎么好意思，子轩妈，这不是给您添麻烦了吗？” 赵妈妈连连摆手：“哪儿的话，不过是多添两双筷子的事儿。” 徐村长一听，又在徐吕明后脑勺上赏了一巴掌，乐呵着。 徐吕明被吓得一激灵，赶紧放下手里的东西，毕恭毕敬地给赵子轩递上烟，那样子活脱脱像个伺候主子的小厮。 正当这时，门又被敲响，随着一阵轻盈的脚步声，一个戴无框眼镜、皮肤白皙的女士走了进来。她一身笔挺的黑色公务员西装，显得格外干练严谨。 “赵子轩，我是云溪县纪委的杨妮，想找你了解点情况。” 这位不速之客正是老同学杨妮，她装作与赵子轩素不相识，走近后特意亮了亮工作证。 徐村长一听是纪委的，特别是瞅见那工作证，心里不由得“咯噔”一下，不由自主地往后退了半步。 赵子轩也配合着演戏，装作不认识杨妮，迅速起身，脸上满是疑惑：“杨妮同志，找我有什么事吗？” “有些情况需要向你核实一下，你是愿意在这儿谈，还是去你房间？”杨妮板着脸，美丽容颜上满是公事公办的严肃。 赵子轩眼角余光扫过一旁忐忑不安的徐村长，淡然道：“就这儿说吧，反正都不是外人。” 他等待的“东风”，已经悄然而至。赵子轩给杨妮拉过一把椅子，等她坐下后，便迎来了一连串尖锐的提问，关于事情的经过以及处理是否合规。 赵子轩从容应对，条理清晰地解释，几乎滴水不漏。 赵妈妈在一旁也隐约感到不对劲，紧张地盯着杨妮，想替儿子说几句，又怕说错话。 徐村长眼神闪烁，回想起昨天赵子轩带着警察抓人的威风模样，现在看来，似乎另有文章，他自己似乎也被这件事波及了。 杨妮再次发问：“你在派出所时打了两个电话，一个给县里，一个给乡里的赵明，你和他们是什么关系？” 赵子轩解释道：“我在省委办公室工作，所以记下了两位领导的联系方式。当时情况紧急，我就以办公室的名义请求他们协助。” 杨妮冷言道：“据我了解，省委办公室对此并不知情，你的领导对你的行为并不认同，还让你停职反省，对吧？” 赵子轩略显迟疑，最终坦白：“领导说是让我休息三天，过后我还得回去，亲自向领导汇报。徐大混子的事千真万确，我已经把证据交给了警方。” 杨妮却打断他：“你的证据还不充分，而且我们主要调查的是你。徐大混子的事情，自有公安机关处理。好了，我的问题问完了，我要回去了。” 杨妮收拾好笔记，起身往外走去。 “我送你一程。”赵子轩紧随其后，陪她出门。 徐村长瞧见这一幕，心下似有所悟，抬脚也想往外溜。 “村长，吃了午饭再走呗。”赵子轩妈妈急忙挽留。 “哈哈，不用麻烦了嫂子，我突然想起一件急事，得马上回去。”徐村长语气坚决，大步流星往外迈。 徐吕明懵懂地站起身：“爸，啥急事啊，不能吃完饭再说？” 徐村长反手就是一巴掌：“就知道吃，你属猪的啊！” 徐吕明捂着脸，一脸憋屈，好在他皮糙肉厚，老老实实地跟着老爸走了。 父子俩匆忙离去，未曾留意，村外停着的车里，杨妮稳坐驾驶座，赵子轩悠哉副驾，两人神色轻松。 “你可真够狡猾的，不仅藏着自己是钟市长秘书的身份，还导演了这么一出好戏。听说徐大混子都被你收拾得差不多了，还不满意啊？” 杨妮望着他，眼里闪烁着笑意。 赵子轩冷冷瞥了徐村长的背影一眼：“那帮人也不是啥善茬，有机会一起解决了，也算给村里做了件好事。咱们不是说，要为人民服务嘛。” 杨妮轻笑：“你讲为人民服务，我信；但这盘棋，你肯定不止为了服务人民，还有别的目的吧。” 赵子轩摆摆头，缓缓道：“我这人，欠人情就得还。再说了，为主分忧，是我的本分。不证明自己是把好刀，就只能一辈子跟在人后当尾巴。” 这话让杨妮心头一震，她隐约猜到了赵子轩的打算。没想到这家伙如此有抱负，竟为了领导在这儿布了个大局。 她感叹：“难怪当年同窗里就你混得最风光。没背景没关系，哪个领导会不看重你这样的能人呢。” 眼光独到，格局不凡，身处棋局却有操控全局的心思。杨妮感受到，她这个老同学已与自己等人拉开距离。 别人还在等着领导提携，他已帮领导开疆拓土。这样的人，早晚要展翅高飞，让众人仰望。 杨妮脑海中浮现出那个曾清冷如仙的女子，她坚信，那女子总有一天会后悔。 …… 不出半天，赵子轩被单位暂时停职的消息就传开了。与此同时，另一则消息也沸沸扬扬——有人看见方大力回了家。 谁不知道方大力是徐大混子的连襟，他要是平安无事，那徐大混子岂不是也能躲过一劫？ 原本跃跃欲试，打算给赵子轩递料的人，这念头瞬间灭得一干二净。 隔天，县刑警队的曹队长接到了一个能让他抬头仰视的大人物来电，那可是县委常委、组织部长朱金福。 第47章 有急事找你 “曹队长，我这代表组织部来了解一下，徐文博这人到底怎么回事。听说有人借公济私，在抓人时把他打得鼻青脸肿，有这回事吗？”朱金福的语调平平，没啥感情波动，但话里行间已给这事定了基调。 曹队长一听，立刻嗅到了不对劲，赶紧撇清：“是常县长让我去支援的，抓捕过程中，那家伙自己不太冷静……” 朱金福“嗯”了一声，紧跟着追问：“常县长？他有没有提过协助的那位是什么来头？” 曹队长虽有猜想，但还是选了个保险的回答：“听说是省委办公室的。” “省委办公室的又怎样，就能随便抓人、动手？无论哪里的，都得依法办事。你们手里的证据，能定徐文博的罪了吗？” 按规定，案子还在办，朱金福这么问等于越界了。 可朱金福偏偏有这个权，他挂着组织部的名头，再加上他在云溪县的威望，可不是曹队长敢违抗的。 曹队长果真顶不住这压力，和盘托出：赵子轩提供的证据足以立案了。 虽然目前还没完全锁定徐文博，但只要查清事实，他想脱身也没那么容易。 “我们的原则是，好人一个不放过，坏人一个不漏网。没铁证，说明他虽非善类，也不见得就是恶棍。我看还是先放了他，让他去治伤，万一在你们这儿有个三长两短，你们也逃不了干系！” 朱金福话里有话，说完便挂了电话。 曹队长哪敢自作主张，赶紧拨给林青书记，结果林青避而不答：“该怎么处理就怎么处理，我这去省委党校学习了，有事找副局长。但要是有人插手，你得扛得住，保护好自己，别愣头愣脑往前冲。” 曹队长叹了口气，领导就是领导，一句话顶一万句。该怎么处理，那是处理还是不处理呢？ 想了想，曹队长先把电话设置成录音模式，再给朱金福回拨过去。林书记说得对，得先自保。 神仙打架，咱小民可别被误伤。云溪县某茶馆内，朱金福刚挂掉电话，目光转向对面的青年。 一身休闲装扮的青年悠闲靠着椅背，淡淡地说：“亲自出马保徐文博，会不会有点麻烦？” 朱金福对那年轻人毕恭毕敬地说道：“您老人家开口了，就算麻烦上天，老朱我也得硬着头皮干啊。” “哎，都怪那个赵子轩，不知怎的就跟徐家村搭上线了，还把徐文博给逮了。要不是徐大混子那些破事太多，不能落到警察手里，我也犯不着让您亲自出马。” 年轻人脸上掠过一抹阴云。 朱金福眼神一闪：“您对这赵子轩了解？” 年轻人微微一笑：“小角色一个。以前跟那个短命的靳某人时，我们就留意了。盯了许久，发现他啥都不知道。现在钟俊彬又用上了他，但这次估计是巧合。” 朱金福心生疑窦：“他和钟俊彬有瓜葛？我手下打听来的情报，他好像在秘书科。而且这次背着钟俊彬，动用了常祖耀和赵明，结果被停职了。” 年轻人听后并不惊讶：“钟俊彬那家伙，城府深得很，表面上用赵子轩，真想重用早放二科了。这小子还在秘书科，明显是个幌子。钟俊彬想让人误以为通过他掌握了线索，好让咱们投鼠忌器。 没想到赵子轩刚一上手，就给咱们捅了篓子。钟俊彬那种人，对这种废物点心估计已经腻烦了。擅自用钟俊彬的关系，更是官场大忌。” “乡下来的，家里有事，不择手段也正常。他没了钟俊彬这座靠山，正好徐文博可以对他下手。徐文博放出风声，要不惜代价除掉他。不如顺水推舟，让他对付赵子轩，我们再趁机解决徐文博，一箭双雕。” 朱金福眼中闪烁着危险的光。 年轻人目光更显狠厉：“这招妙，放徐文博出去，他自己要拼命，不关咱们事。这狗养久了，也该换条新的了。赵子轩刚被钟俊彬停职，回头再让他人间蒸发，嫌疑落不到咱们头上，反而让钟俊彬威信受损，一石二鸟！” …… 赵子轩在家窝了三天，愣是没人敢来送徐大混子的料。 各方也静悄悄的，他都怀疑自己的局是不是太简单了。 三天期限已到，不管局成不成，都得行动了。赵子轩打算明儿就带弟弟、弟妹回城里，还想说服爸妈一起去淮北市，但二老还是嫌城里住不习惯，不肯动。 二老唯一的愿望，就是赵子轩进城后能让赵子言和殷红和好。 这几天，殷红虽然没提离婚，可就是不让赵子言靠近。 还好赵子言正在康复，大部分时间都窝在房间里。 赵子轩对这事儿也无奈，毕竟老赵家亏欠殷红不少，只能指望进城后两人能慢慢解开心结，重建桥梁。 吃过晚饭，赵子轩在院子里乘凉，心里盘算着回城里的事儿。 本来想借这机会布局，还上钟俊彬的人情，现在计划泡汤，不仅人情债没还，搞不好钟俊彬还会觉得他不够火候。 错过了这次露脸的机会，下次就得等到猴年马月了。 看样子，挤进领导的视线，还真不是件容易事儿。 正琢磨着，外面忽然响起徐吕明的呼唤：“子轩哥，你在不？我有急事找你。” 徐吕明喊了几嗓子，见没回应，就伸手要去敲门。 门却应声而开，他手悬在半空，整个人愣住了。 直到看见赵子轩的脸，徐吕明赶紧捂住自己的脸，看来上次的教训记忆犹新。 赵子轩没揍他，只是皱眉问：“啥事？” 徐吕明吸了吸鼻子：“子轩哥，你喝酒啦？” “少扯淡，到底啥事儿？”赵子轩瞅他那德行，真想甩他一巴掌，可能这家伙天生一副欠揍相。 徐吕明缩了缩脖子，想起老爹的吩咐，赶紧说：“子轩哥，我爸请你过去，说有人悄悄给了他材料，他不敢直接来，让你去瞅瞅。” 赵子轩盯着他，看得徐吕明脸一阵红一阵白，不敢对视。 “行，你等等，我拿个手机。” 赵子轩边说边走向院中，掏出手机发了条信息。 第48章 逍遥法外 发完短信，赵子轩随徐吕明一道出门。 徐吕明嘀咕了句村子里黑，我前头带路，便走在前头，不再跟赵子轩搭话。 赵子轩紧跟其后，双眼还不时左右扫视，警惕着四周。 一路走到了徐吕明家门口，他正要推门而入，一只大手却搭上了他的肩头。 赵子轩不知何时已悄然来到徐吕明身旁，按住了他：“别急，咱们一块儿进去。” “我先告诉我爸一声……” 徐吕明话音未落，赵子轩已一脚踹开门，拽着他就闯了进去。 果不其然，院中赫然站着十几号人，个个手持利刃，显然是蓄谋已久。 领头的正是徐大混子，独眼死死锁住赵子轩：“小子，我说过，要么你弄死我，要么我出来弄死你！” “徐大混子，你真能出来，我倒没想到。可好不容易重见天日，就为了弄我？”赵子轩明白，徐大混子的威胁不是玩笑话。 赵子轩猜到徐大混子能逍遥法外，背后定有大靠山。他故意放风，是想试试能否钓出大鱼。 所以他故意透露，要对付徐大混子的侄子和侄媳。 他知道，徐大混子这性子，一自由必先来找茬。 赵子轩原以为，徐大混子顶多揍他一顿，控制住他，逼他销赃。毕竟，打人和杀人，判罚天差地别。 他没想到，徐大混子如此极端。此刻，提刀而立，杀气腾腾，随行之众非村里的混混，倒像亡命之徒。 徐大混子逼近：“觉得我开玩笑？我二十年前就玩命了！” 赵子轩又惊又怒，面对一群亡命徒，说不害怕是假的。 徐大混子使个眼色，门边埋伏的人一拥而上，企图断后。 徐大混子身先士卒，一刀劈来。 危急关头，赵子轩拽过徐吕明挡前。 刀光一闪，血溅当场。 赵子轩瞳孔骤缩，借着徐吕明掩护，一脚踹开，夺路狂奔。 “给我剁了他！”徐大混子暴喝，率众如疯魔般追出。 夜色沉沉，路滑难行，好在赵子轩心中有数，拼力疾驰。身后的索命者，激发了他的潜能。他刻意绕道，避开家门，直奔村东头而去。 徐大混子那帮人呼啦啦地追了上来，把赵子轩团团围在中间。 村东头灯光昏黄，就两盏路灯勉勉强照着，赵子轩喘着大气，手里握着根尖尖的木棍，自卫用。 “徐大混子，谁给你的胆子动刀动枪的？你知不知道，我这官家的人，我一有闪失，你能跑哪儿去？”赵子轩眼睛直勾勾地瞪着徐大混子。 徐大混子眼里冒火，杀气腾腾：“你那官算个屁，比我高两阶的我都干掉过，今儿个你跑不了！” 刀光闪闪，赵子轩被围得水泄不通，退无可退。 徐文博大吼一声，刀锋要落。 砰！ 一声巨响，跟村里办丧事那“轰天雷”似的鞭炮。徐大混子直接扑通一声，腿上开了个血洞，栽倒在地。 其他亡命徒一看，心知肚明，这是枪。刀砍人还能对付，枪口子，除非脑袋进水。 那些亡命徒转身想溜，却见二十多个穿防弹衣的特警跳了出来。 轻轻松松，全给制住了。 领头的特警走过来，敬个礼：“赵秘书，吓着您了。” 赵子轩握紧他的手：“同志，你们来得太是时候了。我腿都快软了。” 赵子轩是有点狠劲，但不代表不怕死。前程似锦，还没娶妻生子，就这么挂了，谁能受得了。 这一枪声，村民都吓了一跳，胆大的开门探头，胆小的趴墙角。远远的瞧见，村东头路灯下，徐大混子那帮混子全被按在地上。 赵子轩和一群全副武装的警察一块儿，村民们也是一头雾水。 赵子轩定了定神，转头朝村民：“各位乡亲们，徐大混子越狱了，被我设计抓了回来。现在告诉大家，这恶霸完蛋了！有啥线索，尽管来找我们。看见没，这些都是特警，专为大家保驾护航的。” 说着，赵子轩一脚踩在徐大混子脸上，“看见没，村霸也好，恶霸也罢，特警同志的枪口下，啥都不是。特警为人民，人民万岁！” 赵子轩踩着恶霸，手高高举起，那句“人民万岁”，让村民们心里头热乎。 赵子轩说：“大家别怕，我赵子轩第一个实名举报徐大混子。我绝不放过他，他有本事逃，我有本事抓他回来。” 其实，徐大混子根本就没越狱，这都是赵子轩的计策，故意说的，好让人觉得徐大混子罪上加罪。 等了片刻，村里出了个老油条子，第一个冲出来，扑通跪在赵子轩面前：“我徐进，我得实名举报徐大混子，他强占了我的田地……” 有了领头羊，憋屈的村民们都涌了出来：“我也要实名举报！” 还有些人，挨家挨户奔走相告。大家心里有本账，被徐大混子欺负这么多年，这回总算能出口恶气了。 以前没机会，现在机会送上门，谁也不愿错过。 徐大混子干的坏事一箩筐，实名举报的材料都能把他淹了。有的气不过，直接上去就给这家伙一脚。 赵子轩的盘算成了，马上连线钟俊彬。那边早就备好，一接电话就派兵来接盘。 徐大混子这下栽了，还连带着一堆烂事，扯出不少猫腻。赵子轩这招龙蛇阵，效果超乎意料。 赵子轩心里琢磨，要能扯上市里就更美了。但这事儿只能想想，真扯上市里，哪能那么顺当。 凭他的位置，也就棋盘一角，能给钟俊彬这样的高手搭个桥，算赢了。 …… 两天后，钟俊彬办公室，亲自迎了从老家回来的赵子轩。 “子轩，辛苦了！”钟俊彬握手间，笑得跟春风吹过，暖洋洋的。 钟俊彬一直挺看好赵子轩，觉着小伙子忠心又讲义气，骨子里有傲气，狠劲足，潜力大。 没想到，这小子竟给他送了这么份大礼。 赵子轩没得意忘形：“市长客气，没您那东风，我这船也起不来。” 钟俊彬让赵子轩坐，自己对面一坐，上下打量，满眼赞赏：“子轩，别谦虚，这次你功不可没，擒擒纵的戏码，有点诸葛亮擒孟获的智慧。 第49章 年轻有为 诸葛亮七擒孟获安了南中，你这一手，帮我稳了云溪县的局。常祖耀俩月没搞定的，你三天就办了，你真是个猛将。” 钟俊彬的评价，可见，赵子轩已得他认可。 “运气，您和常县长才是布局者，我就是个冲锋小兵。” 赵子轩心里明镜似的，知道这回立了大功，但越得沉住气。钟俊彬对这小子的稳重是越来越中意，胜不傲败不馁，真是块好材料。 特别是那鼻子灵，对付徐大混子时，既找出了茬，还留了后手，一抓一放，鱼儿就上钩了。 如今徐大混子一扯，连着几个乡科级、县处级干部，最让人咂舌的是云溪县组织部的朱金福部长也搅和了进去。这家伙自己打电话求放的人，出了岔子，想赖都赖不掉。 钟俊彬心下暗想，这背后怕是淮北市本地派的影子。可要动本地派不易，得联手纪委深挖，把战果扩展开。 眼下的战果已够喜人，钟俊彬下的棋子常祖耀活了，在云溪县说话算数得上话了。淮北市四大区七个县，就像张大棋盘，云溪县一活，钟俊彬就多了个棋位，对战淮北市本地派的布局提速大有益。 这些成绩，让省里那派更重视自己，今早老领导还来电鼓励了一番。 饮水思源，钟俊彬对赵子轩说：“晚上海常祖耀，我请吃饭。” 赵子轩一听，心里咯噔一下，算是进了钟俊彬的圈子核心了。进圈好处多多，有钟俊彬的力挺，但也有风险，得背他的标签，以后得共进退。 和钟俊彬绑一块儿，他若淮北市翻船，自己也得湿鞋。这回不是发配火葬场能比的。 赵子轩边走边想，进了办公室，钟妤正要搭话，陈权倒先蹦出来了：“张科长，你这假请的，忙啥大项目呢？这边工作可堆了不少。” 陈权一堆文件往赵子轩面前一摆，话里有刺，几天假不知忙啥去了，还以为赵子轩偷溜了。 钟妤看不爽，这陈权，上次市长骂了还不长记性，又来挑事。 她也愁，赵子轩不在的这几天，听说闲言碎语，说他惹恼了钟俊彬，被钟俊彬罚回家反省了。陈权这会儿上，莫非真有事？ 赵子轩没接文件，对陈权这号人，不必忍。 “陈科长，这活儿，钟市长安排的？”赵子轩眼神平和，反问。 赵子轩的话挺直接的，钟俊彬既然发话让他跟着做事，那他自己也只能乖乖听钟俊彬的调遣了。 你想啊，要是随便哪个阿猫阿狗都能指派任务给他，那他赵子轩的脸往哪儿搁？更别提这还得牵连到钟俊彬的面子呢。 于是，赵子轩二话不说，直接怼了回去。 陈权脸一绷，眼一眯，慢悠悠地说：“这活儿是咱秘书科的，张科长您不也算科里的一份子吗？” 陈权也是机关里的老油条了，出手前肯定留了后手。他打着秘书科的大旗分配任务，赵子轩哪里好意思说个“不”字。 其实赵子轩完全能硬刚，但他觉得没必要，就瞄了眼文件说：“如果是大家伙儿的活儿，那没话说，可这些文件时间紧迫，我一个人加班加点也干不完啊。您是老前辈，分配任务应该心中有数，不至于犯这种低级错误吧？” 陈权一看赵子轩服软了，更是不当回事，笑眯眯地说：“张科长年轻有为，加个小班肯定手到擒来。实在不行，让小钟陪你一块儿。” 小钟钟妤倒是乐意帮忙，但赵子轩不想拖她下水：“陈科长这么信任我，我自然得拼尽全力，不能让您失望嘛。” 陈权一听，乐了，赵子轩自己不愿意找帮手，他正好省心。他心里盘算着，慢慢让赵子轩变成办公室里最不起眼的那个。 钟妤心里那个急啊，悄悄发了条短信：“赵哥，这老滑头就是存心找茬。真想揍他一顿。” 赵子轩回了句：“想欺负我，得先掂量掂量。”然后埋头苦干起来。 陈权原以为赵子轩会捣蛋，见他这么投入，彻底放心了，愈发不把他放在眼里。他还抽空又溜去了任学文的办公室，不知道嘀咕了些啥，出来时满脸春风得意。 眼看快下班了，也不知道陈权今天是抽了什么风，不等任学文，自己早早收拾好东西，准备撤退。 钟妤早就坐不住了，主动抱来一堆文件，打算帮赵子轩减轻负担。 这时候，钟俊彬推门进来，瞅了眼赵子轩：“不是说你今晚有事吗，怎么还赖在办公室不动弹？” 钟俊彬了解赵子轩的习惯，一般会提前在他办公室门口候着。 可今天钟俊彬的门大敞着，眼瞅着要下班了，也不见赵子轩人影，觉得纳闷就过来看看。 钟俊彬虽然把赵子轩当自家人看了，但说话还是那副淡淡的调调，让人猜不透他的心思。 正准备闪人的陈权，一见钟俊彬，心猛地一颤，差点一口气憋过去。 赵子轩抬头，语气平和得很：“哎呀，钟市长，真不好意思，今晚我得出岔子了，咱们秘书科那堆活儿还热乎着呢。” 陈权一听，冷汗噌一下就冒出来了。 钟俊彬那眼神，唰地就转向了陈权：“陈科长，你们秘书科的事儿这么多？” “这……这不张科长……最近请假了嘛，事儿就……就攒了点儿……”陈权舌头都快打结了。 钟俊彬哼了一声：“我之前跟任主任交代过，赵子轩的工作我亲自安排，他没跟你说？ 陈权哪能不知道这茬，今儿个他故意给赵子轩穿小鞋，还特地跟任学文通了气。 任学文明明白白告诉他，赵子轩不受宠了，钟俊彬都不带搭理的。这才让陈权心生一计，想着挫挫赵子轩的锐气。可眼前这一幕，完全不在剧本里啊！ 赵子轩倒好，火上浇油：“陈科长也是为了我好，说我是团队一份子，活儿得大家一起扛。我觉得陈科长说得对极了，年轻人嘛，多吃点苦是应该的。 陈科长放心，这些活儿，明早八点前我保证搞定。钟市长，这次是我疏忽了，您虽事先安排了工作，但我没注意到和秘书科的任务撞车，没及时跟您反馈。” 第50章 自作聪明 陈权心里那个苦啊，恨不得当场跪下，求饶：“祖宗，您可别再说了，我认栽行不？” 钟俊彬那冰刀似的眼神，直愣愣盯着陈权：“陈科长，你的意思是，以后我布置任务前，还得先征得你的同意？” 陈权汗如泉涌：“不不不，我只是……” 老江湖如他，面对钟俊彬的逼问，竟也一时语塞，找不到北。 他做梦都没想到，钟俊彬晚上会有事找赵子轩。 钟妤在一旁看得那叫一个解气，对赵子轩投去了几分敬佩的眼光。 钟俊彬还不肯罢休，环视一圈办公室：“我看呐，就小钟、小赵桌上堆着山高的文件，陈科长分配工作时，咋就不考虑自己呢？我们总说要改进工作作风，领导要带头冲锋，陈科长，这话在理不？” 陈权心里那点逻辑早乱成一团麻了，只剩下点头哈腰：“是是是，钟市长说得对。” “既如此，陈科长就做个表率吧，今晚把这些活儿干完。小赵跟我去办点事，小钟你一个女孩子，晚上留在办公室不合适。陈科长，你自己处理这些，没问题吧？” 钟俊彬的眼睛像钉子一样钉在陈权身上。 陈权连声应道：“包在我身上，绝不会让领导失望。” 陈权这下子算是回过味来了，那些文件看着急，其实很多并不急于一时。他本来想拿这些给赵子轩添堵，现在落到自己头上，挑重点应付应付就行。 谁知道钟俊彬又补了一枪：“我简单翻了翻这些文件，你明天早上干完了，带着它们来找我，咱们仔细核对一下。” 陈权脸色刷地惨白，心里那个苦啊。今晚是他媳妇儿生日，说好了早点回家的，看这架势，怕是要通宵加班了。 一想到家里那位发起火来比火龙还猛，他不禁打了个寒颤，这下真是偷鸡不成蚀把米，自食其果！ 等赵子轩跟着钟俊彬一走，任学文这才悠悠地从办公室晃出来。 “主任，您不是说……”陈权苦哈哈地凑上前。 任学文脸色一沉：“我可没说什么，你别瞎扯，我可没那话。” 陈权赔着笑脸，一脸苦相：“对对对，是我自作聪明。” 他算是明白了，任学文这老狐狸段位比自己高多了。每次都是他背后指点江山，偏偏每次都撇得干干净净。 下午汇报工作时笑得满脸褶子，翻脸比书还快。 关键时刻我顶锅，背黑锅我上，你这手段也太阴了吧！ 虽然心里把任学文骂了个底朝天，但面上还得毕恭毕敬，毕竟自己早就在他这条船上押宝了。 任学文不管他那一套，夹起公文包，黑着脸说：“我先撤了，以后做事多动动脑筋。” “是是是……”陈权嘴上答应着，心里却在嘀咕：你这老狐狸！ …… 赵子轩这一招玩得漂亮，心情大好，估计陈权短时间内不敢再来找茬了。 上了车，钟俊彬的想法却比他更狠：“我看陈权年纪也不小了，秘书科这么忙，换个轻松点的岗位可能更适合他。” 赵子轩眨眨眼，猜不透钟俊彬是在考验他还是真心想替他出气。 “子轩，你怎么看？”钟俊彬问。 钟俊彬果然把球抛给了赵子轩。 赵子轩心里暗笑，怎么感觉自己像被问“元芳，你怎么看”的狄仁杰。 他琢磨了一会儿：“动陈权意义不大，这家伙墙头草，风吹两边倒，不必太担心。关键时候用得好，还能出奇制胜。 把他踢出去，不一定能起到杀鸡儆猴的效果。我敢打包票，从明儿起，他再也不敢轻举妄动了。” 钟俊彬轻笑一声：“别紧张，我只是想知道你的看法。你说不动，那就罢了。” 赵子轩心头一暖，他发现钟俊彬身边的人际交往，全凭实力说话，没那么多弯弯绕。 细想之下，这正是领导的智慧。钟俊彬就像刘备，和关羽、张飞既是兄弟，又是君臣，关系微妙。 这中间的尺度拿捏，稍有不慎，就成了朱元璋杀功臣的悲剧；拿捏得当，便是李世民与凌烟阁二十四功臣的佳话。 在钟俊彬的引领下，车子拐进了一个不起眼的小巷，停在一家外表朴素的土菜馆前。 钟俊彬刚下车，一个穿着简单的中年男子迎了上来：“老钟，人都到齐了。” 钟俊彬给赵子轩介绍，这位看似平凡的中年人竟是钟俊彬的小学同学，这土菜馆的老板。 尽管店面不起眼，赵子轩却不敢怠慢，主动上前握手，递上名片。 钟俊彬领着他上了二楼，进了包间，赵子轩眼前豁然开朗。这不是土菜馆，简直是私人定制的高档餐厅。 包间的装修，比一般酒店的还要讲究。 包间里坐着四个人，双岐乡的赵书记赵子轩认识，另一位与钟俊彬年纪相仿的中年男士，正是常祖耀。 赵子轩曾在林书记那里当过一年秘书，和常祖耀有过几次照面，但也仅限于此。 常祖耀年逾四十，仪表堂堂，名牌大学出身，从政之路顺畅。鼻梁上架着眼镜，笑容浅淡，眼神深沉，透露出几分学者气息。 更让赵子轩意外的是，另外两位座上宾——连祈山和杨妮，都是这次事件中的助力，他也曾向钟俊彬汇报过。 他没想到，钟俊彬晚上这顿饭，竟然连连祈山和杨妮都请来了。 “子轩，常县长和赵书记你都熟吧？你那两位同学，是通过常县长请来的。这安排，你给个话，满意不？”钟俊彬边说边友好地拍了拍赵子轩的肩。 赵子轩立刻反应过来了，钟俊彬这是在给自己长脸呢。 徐大混子那档子事儿里，连祈山和杨妮都出了不少力，还冒了不少险。虽说自己承诺了回报，但钟俊彬亲自出马，那效果自然是定心丸一颗，妥妥的。 不然，好事办成了，遇到疑心重的，还以为里头有啥猫腻呢，人心这东西，复杂着呢。 钟俊彬特意提他们是同学，还请来吃饭，这既显示了对自己的器重，也给那俩同学吃了颗定心丸。更深层的意思嘛，就是钟俊彬给自己铺路，好让这两位将来能名正言顺地跟着自己干。 第51章 孤军奋战 赵子轩心领神会，笑呵呵地回答：“领导的安排，我哪敢有意见，我代两位同学谢谢领导的看重。” 钟俊彬把他领到自己座位旁坐下：“谢的话就留到酒里说，今天你坐我边上，我要看看你的酒量如何。当秘书不善饮，可是要吃亏的。” 钟俊彬坐了主位，那是全场的c位，地位最高。 他把赵子轩安排在右手边第一座，那可是尊贵的上宾位。虽然说这场饭局不分主次，但挨着领导右手坐，地位自然不低。 钟俊彬这么做，明摆着是把赵子轩的地位排在自己之后第二。 连祈山和杨妮见状，都有点惊讶。常祖耀好歹是个正处，赵子轩才是个副科，赵子轩坐那么高，常祖耀该坐哪？ 这时，钟俊彬把常祖耀安排在左手第一座，按座次，竟然在赵子轩之下。 赵子轩也察觉到了，连忙站起来：“领导，我来是服务的，坐这儿不太合适。” 赵子轩哪敢坐那位置，按级别，就算坐左手第一，也是越界了。毕竟赵明是正科，还比自己高一级呢。 不料，常祖耀开口了：“子轩，我年长你几岁，就叫你声兄弟。钟市长让你坐哪，你就坐哪。你推来推去的，大家都不自在了。” 这话里有话，借着座次，表达了对钟俊彬的尊重和遵从。 常祖耀一发言，赵明也跟着说：“快坐下，坐定了才上菜。我从双岐乡赶过来，肚子早唱空城计了。” 两人话一落，各自的立场也就明了了。 赵子轩也不好再推辞，只好乖乖坐到了钟俊彬身旁。 “小伙子就得有股子冲劲儿，早晚有一天，我和老常、老赵这些老骨头，都得给你们年轻人让路。” 钟俊彬话里有话，意味深长。连祈山和杨妮听了，一时间有点摸不着头脑。 毕竟钟俊彬他们正值壮年，这番话到底是鼓励还是提醒，他们还真分辨不清。 这就是钟俊彬的高明之处，一句话抛出来，每个人听来都有各自滋味。 赵子轩笑着接话：“领导您和常县长、赵书记才是主角，我们永远是绿叶陪衬。” “你这小子，滑头得很。”钟俊彬笑着摇了摇头，但语气里透着亲切。 落座不久，菜肴便陆续上桌。淮北市靠着长江，今晚的餐桌自然少不了各种鲜美的江鱼，还搭配了水蒿这样的特色菜，以及红菇这样的山珍，一桌菜色香味俱全，营养均衡。 如今富贵病频发，大领导们的餐桌上绿色健康食品成了常客。 每人先来一碗养胃的养生汤，为接下来的酒局预热。 汤品下肚，钟俊彬这才举杯：“难得今天高兴，我做东，请大家务必吃好喝好。” 众人心里门儿清，谁掏腰包不重要，领导说请客，那就是最大的面子。 赵子轩一众人连忙举杯响应：“多谢领导。” 养生汤先行垫底，再来一杯白酒，竟丝毫感觉不到辛辣。 就连平时不胜酒力的杨妮，也喝得毫无压力。 钟俊彬开了头，第二杯赵子轩就识趣地没再抢话。他知道，坐领导右手边，也得分场合行事。 常祖耀眼中闪过一丝笑意，慢条斯理地举杯：“来，我们一起敬领导一杯，今天领导大方，请咱们，咱们可得不醉不归。” 众人笑声中，第二杯酒一饮而尽。 赵子轩见机插话：“赵书记，您也得领个头，咱们好跟着沾沾光。” 在淮北，开场的三杯酒可大有讲究，得由三位最有面子的人物来倡议。赵子轩自知分寸，自然不会僭越。他这一让，显得既谦逊又识趣。 钟俊彬随即附和：“子轩说得对，赵书记，就看您的了。” 得了钟俊彬的首肯，赵明心里那叫一个美滋滋，这可是领导的直接肯定啊。于是他毫不客气，端起酒杯：“咱们一起祝领导身体安康。” 他可不像常祖耀，常祖耀是正处，离钟俊彬仅一步之遥，况且他俩党校时期就已熟络，交情非浅。 赵明是借着常祖耀的线搭上钟俊彬的，又在钟俊彬的操作下步步高升，对他而言，钟俊彬就是他的伯乐，所以他表现得格外恭敬，那些常祖耀式的调侃，他可不敢用。 钟俊彬轻轻一点头：“大家都要身体棒棒的。” 三杯酒下肚，宴席的气氛也跟着热络起来。 赵子轩这才起身，从钟俊彬开始，逐个敬酒。 连祈山和杨妮都是明白人，他们能来这饭局，钟俊彬已给他们定位，就是赵子轩的同学，得跟赵子轩后面，不可轻举妄动。 赵子轩敬完一轮，笑道：“山水、杨妮，轮到你们啦，别让我孤军奋战啊。” 这是暗示，该他们上场了。 连祈山能加入这饭局，心里别提多激动了，第一个站起，提着酒壶绕过桌来到钟俊彬面前：“领导，祝您身康体健。” 钟俊彬举起杯，评价道：“小连，有两下子，这回的案子办得利索。” 领导虽是简评，连祈山却激动得手都有点颤：“我……都是在张主任指导下，做的些小事。” 钟俊彬摆摆手：“小连太谦虚了，关键时候能站出来，给双岐乡拔掉一毒瘤，有担当，正是我们需要的好同志。老常，小连以前是你手下，你了解吧。” 常祖耀何止了解，连祈山不仅是他的秘书，下放派出所也是他的主意。有人或许好奇，秘书怎会去派出所，其实连祈山毕业后首先进的是公安系统，干的是文职。 后来，凭借着一支妙笔生花的功夫，他顺利跳槽到了县政府上班。 这次重返派出所，算是回归了起点。 不过常祖耀机灵得很，没提连祈山那段黑历史，反倒是夸了一通：“小连确实能干，当初我亲手从公安队伍里把他挖过来，放到双岐乡派出所锻炼。 这次的案子，小连表现亮眼，证明锻炼见效了。可他这一走，我这边缺人手啊。计划下个月把他召回，锻炼一番后，副科长的事儿也就水到渠成了。” 连祈山得以重获重用，副科长的职位也指日可待，这无疑为他的仕途铺开了一条新路。 第52章 千载难逢 他觉得自己仿佛获得了新生，全身都轻盈了，主动又斟满一杯，敬向常祖耀：“多谢县长的良苦用心，您一直以来的栽培与重视，我铭记在心，我干了，您随意就好。” 其实，连祈山心里有数，若不是赵子轩那次的机遇，自己恐怕还压在五行山下，哪来翻身和栽培的机会。 但他自己先犯错在前，常祖耀发配他也在情理之中。如今领导给台阶，他自然顺着台阶往上爬。 然而，钟俊彬话锋一转：“子轩，你的看法呢？” 赵子轩没想到钟俊彬会征求他的意见。常祖耀已经安排好了，这事儿看似板上钉钉。 钟俊彬这么问，莫非觉得这安排欠妥？ 他心思飞速转动。连祈山回县政府，回常祖耀麾下，表面上是好事。 但细细琢磨，这安排不太合适。 毕竟常祖耀已把连祈山贬下去，如今召回，全是看钟俊彬的面子。 秘书加上副科，是常祖耀的诚意展现。 可常祖耀发配连祈山，多少有不满之意。况且，领导和秘书之间关系微妙，一旦有隙，日后即便修补，也难免有痕。 常祖耀想必已有新秘书，不一定真想要连祈山。对连祈山而言，虽解决了副科，万一表现不佳，依旧可能遭遇冷遇。 经历这次波折，除非是榆木脑袋，连祈山不会再做跳梁小丑。但偏见一旦形成，改起来不易。 这会让连祈山日后工作缩手缩脚，这样的状态，很难胜任秘书职责。现在提携为副科，钟俊彬他们自然是期望一个敢想敢干，勇往直前的年轻人。 如果只是找个只会点头哈腰的，那不是白白浪费了一个好位子嘛。 赵子轩心里这么一琢磨，转头瞥了眼常祖耀，只见他笑得云淡风轻，心思深藏不露。 于是，赵子轩干脆把自己的想法摊开了说：“我觉得吧，常县长让山水同志下基层磨练，不如就多给点时间。山水同志查案有一套，要是能当上副所长，那锻炼的可不止一点点。 要么，山水同志有兴趣的话，到我老家搞搞招商、振兴乡村，当个副乡长，那也是功德一件。” 赵子轩一连提出两个大胆的建议，说完后，就直勾着脖子盯着常祖耀。 常祖耀和他对上眼，嘴角一扬，赵子轩心下一宽，看来自己这主意合了县长的胃口。连祈山整个人懵了，眼眶里泛起了泪花，这两个选择，对他来说都是千载难逢。 在领导身边当差，风光是风光，可他也吃过亏，领导一个不高兴，随时得卷铺盖走人。 毕竟，秘书的权柄，都是领导给的。 但要是有个实打实的职位就不一样了，手里有权，等于有了安身立命的资本。 赵子轩话音刚落，没去看连祈山，而是留意各位领导的动静。常祖耀显然挺满意，正如赵子轩猜的，他心里已经有了更好的秘书人选。 赵明反应过来，忙接口：“钟市长，我看小连确实可以。先放到经管站或招商办，给个股级干部干干，半年内编制准解决。” 钟俊彬瞅向常祖耀：“这人才，看样子是留不住了，老常你得理解。” 常祖耀会意地叹了口气：“小连可是我的心肝宝贝，你们这招够狠的。” 常祖耀一点头，既卖了人情，又暗喻了往后有啥难题他自个儿兜着。 钟俊彬这才对连祈山说：“去乡政府比留在所里有前途，搞不好哪天就一把手兼了。” 这就给连祈山指明了条明路，将来或许能身兼乡党委书记和派出所所长。 连祈山豁出去了，捧着酒壶给三位领导各敬了一圈。 三杯下肚，连祈山也有些上头，他强撑到赵子轩身边：“子轩，这杯敬你！” 千言万语不用多，有今天多亏赵子轩。可在领导前，他不好多说，一切尽在酒中。 赵子轩见他酒意渐浓，赶紧拦下他的杯子：“悠着点，咱得保持清醒，半杯就好，以后喝酒的日子多着呢。” “行！”连祈山应和赵子轩，两人各喝下半杯，这才坐回原位。 虽然酒劲上头，但他拼命克制。这种场面，人的潜能可是无限的。 杨妮见他这豪爽，心里直呼苦。我要这么喝，非吐不可。再说，她自己有数，不敢贪杯。 万一醉了，不小心跟哪个领导出点状况，只能自个儿憋屈了。她可是黄花大姑娘，万一有啥误会，吃亏的可是自己。 杨妮在这方面谨慎，可又怕领导不高兴。 还好赵子轩开口救场：“杨妮，虽然咱是老同学，知道你不胜酒力，但酒桌上的礼仪，小杯也得走一圈。” 赵子轩接着对钟俊彬说：“领导，桌上有女同志，咱们得怜香惜玉，她小杯，您就半小杯吧。” 钟俊彬笑骂：“就你小子心疼，好像我们不懂温柔。小杨别听他的，我的原则是能喝就喝，不能喝就饮料，你来就是给我们添彩，咱们意思一下。” 赵子轩的袒护显而易见，钟俊彬也给了台阶。常祖耀和赵明自然不会拿这逗乐子。 杨妮舒了口气，连忙上前敬酒。 钟俊彬饮过，主动提议：“小杨同志，想不想来政府办公室工作呀。” 到杨妮论功行赏了。 杨妮眼前一亮，心里是动了念头。她在县纪委，若能到省委，职务不升，但平台不同，机遇多多。 至于升职，杨妮没多想。她这次出力不多，不像连祈山冒险。 尤其她有自己的小九九九曲心肠，进了省委，以后淮北就是她的舞台了。她念头至此，温柔地瞥了赵子轩一眼。 钟俊彬老江湖，一眼就懂了。心里暗笑，难怪小子护花，原来有情愫暗生。 这样也不错，钟俊彬正担心女儿跟他太近。为人父，他不是防谁，关键是赵子轩单身，又帅又有才。早点解决个人问题，少些是非。 钟俊彬又问：“子轩，你意见呢？” 这一下，连常祖耀和赵明都忍不住笑了，虽然他们不上网，但“元芳你怎么看”这个梗实在太火了，想不联想到都难。 赵子轩无奈地笑了笑，琢磨了一下，认真考虑了下杨妮的情况，这才开口：“领导，我觉得杨妮还是去市纪委，继续干她的老本行当好。 第53章 心无旁骛 从刚才喝酒就能看出，杨妮不是那种社交花蝴蝶，市府办公室里龙蛇混杂，要么背景硬如钟妤，让人摸不透，不敢轻易试探；要么就难办了。 没背景，又长得好看，这路就难走多了。 赵子轩不愿自己老同学被环境染缸里泡坏，去纪委对她而言是块净土，连领导也不敢轻易招惹里面人。 赵子轩这主意不错，对钟俊彬他们来说，市纪委多个自己人也是喜事。于是，这事儿在杨妮敬酒，钟俊彬点头中尘埃落定。 去纪委虽然挑战多，但钟俊彬能量足矣。 一顿饭，众人得赏，唯独赵子轩未提。 赵子轩却不急，留在钟俊彬身边已是最佳牌。职级晋升，急不来事。常规，副科到正科，两年起步三年算快。 破格提，也得一年左右才说过去。 赵子轩副科在林书记那提，现想破格正科，还得按规矩熬。 饭毕，钟俊彬喊结账，老板笑迎出：“老钟，这桌，这位小哥已经结了。” 老板指了指连祈山。 “我来，单我请了，你这兄弟。”钟俊彬没恼，反笑摆手，“下次可不行。” 连祈山憨笑，下次还有，能跟领导混，这钱买不来。 出菜馆，钟俊彬说：“子轩，我跟常赵走，你和梁强送小连小杨，特别小杨，安全第一。梁强别回，我走完搭老常车。” “我自个儿行，不远。”连祈山哪不懂钟俊彬心思，知钟俊彬帮赵子轩牵线，连忙躲嫌。他走也不跟。 心里波澜，赵子轩真厉害，领导巴结不上，还处处为他想。领导车和司机借他泡妹子用。 亲儿子也莫过于此。 当秘书这样，旁人羡慕。赵子轩却不懂，上车坐副驾。杨妮乖乖后座。 赵子轩心里琢磨着事儿，嘴巴却不挪窝，杨妮那边也是一片静默。 车溜达到了宾馆门口，赵子轩开口吩咐：“早点歇息哈，洗个澡放松放松。明儿要是回不去，不介意就开着我的车走。” 杨妮一脚跨出车门，斜睨了他一眼：“咋就不能发扬发扬绅士精神，陪我上楼呢？上司都发话了，得保障我的安全哦。” “嗯？”赵子轩一听这话，神经立马紧绷起来。一个大老爷们跟她一块儿进宾馆，这像话吗？ 杨妮眉毛一挑：“上来喝口茶，我有事儿跟你讲。” 赵子轩这才恍然应了一声，冲着梁强摆摆手，跟着下了车。 迈步跟进宾馆，赵子轩浑身不自在，总感觉四面八方的眼睛都在盯着自己。 “头一回进宾馆？恋爱那会儿，小旅馆也没溜达过？”杨妮借着酒意，上下打量着他，话里带了点犀利。 赵子轩脸上微微一热，那时候穷学生一个，偶尔酒店走一趟还得靠别人掏腰包。剩下的时间，宿舍就是他的全部世界。 杨妮冷不丁在他腰间捏了一把，吓得赵子轩一激灵，忙推开她的手：“你干啥呢这是。” “瞧你那德行，准没想啥好事儿，心里头是不是转悠些有的没的。”杨妮逗趣地问道。 赵子轩清清喉咙：“哪有啥不能想的，上学那会儿到如今，我心无旁骛。女人嘛，只会拖慢我前进的脚步。” 杨妮嗤笑一声，显然不信。当年的赵子轩，要不是遇见那位女士，身边可不缺桃花运。 但她也不想再提那茬，多煞风景！ 进了房间，赵子轩往沙发上一坐，杨妮主动给他泡了杯茶，随后挨着他坐下。 两人并排而坐，赵子轩立刻嗅到了空气中那股子微妙的味道，身上不禁有些发烫。 他本就非正襟危坐之辈，杨妮的暗示仿佛给他开了绿灯。 杨妮解开马尾，长发如黑瀑般垂落，映衬得她那张白嫩清秀的脸蛋愈发诱人。 赵子轩闻着她发间的香气，心里头开始痒痒。 在这宾馆房间里，孤男寡女共处一室，哪怕赵子轩再迟钝，也明白了气氛，因此更不敢直勾勾地看着她。 “哎，赵子轩，你不是一向天不怕地不怕的吗，怎么这会儿反倒不敢正眼瞧我了？” 情感的拉锯战中，赵子轩沉默是金，杨妮便又向前迈进一步。 赵子轩这才转过头，目光落在这个温婉如画的女子身上。 他不由自主地按住她的双肩，这样的女子，总能撩拨起男人心底的征服欲。 但赵子轩努力克制着，手指轻柔地穿过她的秀发。那些随风摇曳的发丝，让他忆起杨妮昔日的模样，便扯开了话题：“记不记得大学那会儿，你还是一头短发呢。” 杨妮眼神里带着几分幽怨：“傻瓜，你不是当着我的面说过，喜欢长发飘飘的女孩吗。” 赵子轩心头一颤，他哪里还记得自己说过这样的话，但他确实对长发女孩情有独钟。让他惊讶的是，杨妮这一番话，无异于直接表白了。 正当赵子轩错愕之际，杨妮已主动投进他怀中，狠狠地在他肩上留下了一口“印记”：“赵子轩，你这混账，我暗恋你整整六年了，你非得让我把这话逼出来。” 她咬得用力，语气却透着卑微。 大学时代的杨妮，也是佼佼者，短发干练，性格开朗，美丽动人。现在的她，蜕变之后足以让其他男子自惭形秽，但在赵子轩面前，依旧卑微如尘埃。 赵子轩紧紧抱住她，力道不自觉加重。她的告白，点燃了他内心的火苗，他渴望让她彻底倾心。 可关键时刻，柳莉的身影在脑中一闪而过，他瞬间清醒，硬生生止住了接下来的冲动。 “怎么了？”杨妮依偎在他胸前，呼吸间满是他身上那股霸道的烟草气息。 赵子轩轻轻吐了口气，却依然温柔地拥着她：“杨妮，你的心意我收到了，但我现在思绪纷乱，需要时间来接受你的情感。而且，我得为我们的未来考虑，要对你负责到底。” 杨妮似乎被这话触动，眼眶泛起了泪光：“子轩，我……我会一直等着你。” 赵子轩以深情的话语平息了方才的冲动。两人相拥细语，虽然心潮澎湃，但他始终保持着分寸。 一个多小时的缠绵后，在杨妮媛媛不舍的目光中，他终究还是离开了宾馆。 第54章 实在太难看 出门后，赵子轩招了辆出租车，没开出多远却又下车，徒步回到宾馆对面的一个角落，目光始终锁定着宾馆大门。 正是刚才那股浓情蜜意中，柳莉的影子突兀地闯入脑海，让他猛地清醒了过来。 想当年，柳莉也是纯纯地走进了我的生活，可后来发现事情并不简单，直到我识破了她的真面目。 杨妮嘛，的的确确是我的老同学，照理说我该对她知根知底的。 可奇了怪了，杨妮要是心里有我，为啥刘瑾欣离开我三年多，她都没露个面？要是她早点出现，我哪还有机会和柳莉那段插曲。 这一连串的事儿，巧得让人起疑。柳莉前脚刚走，同学聚会上本不该来的杨妮，偏偏跟着连祈山出现了。 刚摆平了一场尔虞我诈的大戏，赵子轩的心境已大不同往昔。以前的他，哪会这么心思细腻。 但这段时间，他经历了风风雨雨，想法自然也跟着变了。虽说社会本身挺直白，复杂的往往是人。 可一旦进了官场，那可就是一群心思活络的人凑一块儿，想单纯，难！ 赵子轩蜷在街角，一根接着一根地抽着烟，眼睛一会儿瞅着宾馆门，一会儿又望向杨妮房间的灯光。 苦守了二十多分钟，啥动静也没有。正准备撤时，宾馆门一开，一个女的出来了，打了个车就溜了。 赵子轩眼睛一瞪，那不是别人，正是刚才还腻歪在我怀里说爱我的杨妮。尽管她戴着帽子，他还是认得出来。 他没追，等了约莫十分钟，才拨通了杨妮的号码。电话那头，好半天才接起来。 “子轩，想我了吧？”那声音，还是甜得腻人。 赵子轩语气温和，却藏着点东西：“是想你了，恨不得立刻飞到你身边。” 那边沉默了一下，随即咯咯笑起来：“你可别来啊，我都快睡了。今晚再被你这么一闹腾，明儿我还怎么活。晚安啦。” 随着赵子轩的“晚安”，电话那头挂断了。 赵子轩的脸，彻底冷了下来。 他明白，从今往后，他不能再轻易信任何人了。这是涉世的教训。第二天一进办公室，就瞧见陈权那双熊猫眼，脸色苍白，一副快要撑不住的惨样。 “陈科长，辛苦了，我给您倒杯水。”赵子轩见状，连忙拿起水壶要倒水。 陈权现在都有点怵他，连忙起身：“张科长别忙乎，我这文件整理好了，您待会给钟市长带过去行吗？我真的熬不住了，得回去补个觉。” 赵子轩望着那堆文件山，嘴角一扬：“陈科长放心吧，这些宝贝我全包了。” 陈权感激地抛给他一个眼神，拎起包匆匆踏上回家的路，心里嘀咕着，家里那位“领导”怕是不会让自己好过，头一回觉得生活不易。 赵子轩把文件梳理齐整，分类放好，至于给钟俊彬送过去嘛，心里盘算着，其实也没那个必要。 陈权前脚刚走，钟妤就凑到赵子轩旁边，一脸崇拜：“赵哥，你可真行，市长亲自出手给你撑腰，以后谁还敢小瞧咱们。” 赵子轩冲着钟妤笑笑，可一想到杨妮，心头那份亲昵便淡了几分。他无奈地发现，如今瞧谁都忍不住揣测对方是不是也藏着什么心机。 这种滋味，挺折磨人的。或许，每个在官场摸爬滚打上来的人，都得经历这么一遭。挺过去了，就成了运筹帷幄的老江湖，心思深得让人猜不透。 挺不过去嘛，恐怕就得天天疑神疑鬼，把自己逼到崩溃边缘。 赵子轩心里警觉着，但嘴上依旧热络。 这时，桌上的电话响了。 一看来电显示是钟俊彬办公室，赵子轩赶紧接起来：“钟市长，您有什么指示？” “子轩，来我这儿一趟。” 赵子轩二话不说，直奔市长办公室。 进门后，钟俊彬吩咐：“把门带上。” 赵子轩关上门，走到钟俊彬桌前站定。 “听说云清集团最近有点不顺？” 钟俊彬边说边示意赵子轩坐下。 赵子轩这才恍然，想起了答应陈路的事，连忙把前因后果一五一十汇报了。 钟俊彬点点头：“难怪他一大早就来电，邀请我去考察他们的新项目进展。看样子，真是急了。” 赵子轩心知肚明，陈路能不急吗？货物被卡着，眼睁睁看着银子哗哗流，换谁也淡定不了。没找自己，估计是怕自己这边也麻烦缠身。 钟俊彬叹了口气，满是感慨：“陈路对淮北市的经济发展功不可没，可悲的是有些人翻脸比翻书还快，好日子刚开头就想着踢开功臣。” 赵子轩对此也是感同身受，这种做法实在太难看。真要是把陈路这样的企业家逼走了，那些空壳公司能扛起淮北市的经济大旗？ 人人都喊着工业兴市，实业强国，可有些公司就挂个名头，全仗着后台硬。好项目先让他们啃一口，剩下的骨头才扔给实干家。 说起来，淮北之前有个工程被转包五次，到最后那建出来的东西，比豆腐渣还不如。结果呢，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就抓了两个跑腿的顶缸。 说到底，还是有人自以为站在了食物链的最顶端。 赵子轩对这种现象同样嗤之以鼻：“钟市长，我认为这事得严查，得给他们点颜色看看。” 钟俊彬望向他，嘴角勾起一抹笑意：“我也是这么想的，可你考虑过没有，我要是真查，班子内部能同意吗？” 赵子轩心知肚明，同意是不可能的，人家敢这么做，就不怕市里插手。除非钟俊彬动用省里的关系，但那又回到了老问题上，高层的较量，轻易动用背后势力，可不是明智之举。 钟俊彬没有为难赵子轩，而是布置任务：“你替我去云清集团跑一趟，把事情弄清楚。先告诉陈路，我这边是支持他的，让他别慌。然后，你回来跟我汇报个方案。” 赵子轩点头，郑重应承下来。 他知道，徐大混子那事让钟俊彬对自己另眼相看。现在又把云清集团的难题交给他，无疑是想继续考察他的能力。 第55章 故意刁难 要在钟俊彬这里持续获得重视，甚至得到重用，就必须展现自己的价值。 于是，赵子轩毫不犹豫，即刻动身前往云清集团。 …… 此时在云清集团的殷红，身穿工厂制服，戴着口罩，正一丝不苟地在生产线上忙碌。 奇怪的是，偌大的车间只有她一人在干活，旁边还有两位大妈正悠闲地磕着瓜子。 三个人的活计，全压在了殷红一人肩上。 殷红咬牙坚持，怎料生产线的速度越来越快。终于，一个疏忽，一件产品没能及时包装，生产线戛然而止。 那两位原本悠闲磕瓜子的大妈，猛地弹起来，其中一位上前就是一个耳光甩在殷红脸上：“你干什么吃的！教了你多少遍了，乡下来的果然不行，这点小事都做不好？” 殷红挨了打，眼里满是憋屈：“班长，这速度实在太快，我真的追不上啊。” 那被叫作班长的大姐可不含糊，张口就训：“追不上？怎么别人行，就你不行，还不是废物一个。” 殷红偷瞄了旁边的生产线，都是三人一组默契配合，唯独她这条线单兵作战。她心里明镜似的，这是被特意针对了，可又能向谁诉苦呢？ 生产线上那个两百斤的胖主管，她找过一回，可对方那双贼溜溜的眼睛，像是能透过衣服看透一切，让她恶心得直犯恶心。 工友们？别提了，指望他们为自己出头，简直笑话。 殷红脑子里闪过赵子轩的身影，但眼神随即黯淡下来。 这份工作虽然是赵子轩帮她找的，那时候她是赵子言的妻子。可谁知道，到淮北的第二天，赵子言就留下一封信，不声不响地南下去闯荡了。 赵子言对过去的纠葛念念不忘，选择独自离去。虽然没正式离婚，但两人的关系已名存实亡。赵子轩得知此事，也只是叹了口气，没再多言，之后便没了音讯。 从那以后，殷红再没接到他的电话，自己也不好意思主动联系。 所以，即便受尽委屈，她也不敢给赵子轩打电话求助。 她捂着脸，强忍着羞辱和泪水：“班长，我一定好好干，别再打我了。” “不知好歹！”班长骂完，丢下烂摊子给殷红，自己又回去悠哉游哉嗑瓜子。 殷红抹去眼泪，继续埋头苦干。不远处，一个肥胖的身影正阴险地注视着这一切，眼里闪烁着贪婪的光芒。 他坚信，在这种环境下，没有哪个女人能撑多久。要么逃之夭夭，要么落入他手中。这女子水灵灵的，像极了大学生，所以他才授意人故意刁难。 连日欺负都没见反抗，看来确实没啥背景，是时候动手了。另一边，赵子轩自驾来到云清集团，陈路早已候在公司门口，焦急之情溢于言表。 见到赵子轩，陈路迎上来第一句便是：“钟市长没一起来吗？” 话里话外，失望之情难以掩饰。 赵子轩叹了口气，陈路显然是心里还没谱。但在官场，绕过自己直接找钟俊彬，无疑是对自己的能力有所质疑了。 赵子轩微微一笑，态度不骄不躁地说：“钟市长正忙着一个重要的会议，就先派我来摸摸底。他还特别交代了，如果陈总这边火烧眉毛，一个电话过去，他二话不说就会推掉会议赶过来。” 陈路虽然不是体制内的，但常年跟政府人士打交道，对这套门道门清得很，意识到自己刚才失态了。 “子轩，你懂的，老哥不是那个意思。你来和钟市长亲自来，对我来说都一样重要嘛。” 陈路迅速找回了以往的热络劲儿，只是赵子轩心里却有几分不是滋味。他们之间的那份交情，因为这事，似乎淡了些许。 尽管赵子轩因私事延误了几天处理陈路的问题，但陈路没跟他商量就直接给钟俊彬打了电话，这让赵子轩有点尴尬。如果不是他现在已经是钟俊彬身边的红人，钟俊彬说不定还真会误会他在中间搞小动作。 钟俊彬派他来，还有另一层深意，就是要让陈路明白，他就是钟俊彬的代言人，有啥事找他就等同于找钟俊彬。可自己都亲自上门了，陈路还一门心思要找钟市长，这面子上就有点过不去了。 其实，陈路这表现是有缘由的，他听庞文龙提起过，赵子轩因为一篇报道差点让钟俊彬难堪。 因此，陈路误以为赵子轩这回又栽了跟头，索性绕过他直接找钟俊彬。 眼下赵子轩代表钟俊彬而来，陈路表面上接受了，心里却七上八下的。 正想着，钟俊彬的电话来了。 陈路瞅了赵子轩一眼，当着他的面接通了电话。 “陈总，子轩应该到你那儿了吧。” 陈路一听，连忙应道：“正和赵秘书聊着呢，谢谢领导关心。” “嗯，我这边有点急事脱不开身，所以让子轩代劳了。我和子轩已经沟通过，他的意见就代表我。有需要帮忙的地方，我这边全力支持。” 钟俊彬这番话，给陈路打了一剂强心针。 陈路连声感激不尽。 挂了电话，想到之前的举动，陈路脸上浮现出一丝愧疚：“子轩，是哥哥不对，咱俩先回办公室，我把详细情况跟你仔细说说。” 尽管心头略有不悦，赵子轩也没让这情绪影响了大局，他坦诚以待，直言道：“老哥，咱就不说客套话了。我既然来了，就意味着钟市长全力挺你，咱们齐心协力，争取火速把你的难题摆平。” 两人随即移步至办公室，陈路吩咐秘书速速呈上资料。 这段时间，陈路也没闲着，四处奔波，搜集了不少硬核证据，这些铁证足以证实云清集团在财务及纳税上光明磊落。 可眼下税务部门就是不买账，让陈路一筹莫展。 赵子轩细细研读这些资料，确认云清集团并无明显漏洞，这样一来，显然是有人故意找茬了。 想起王永浩的为人，赵子轩估摸着即便这批货得以放行，日后对方也会设法给云清集团使绊子。 这样发展下去，只会让陈路更加坚定了撤离淮北市的想法。 第56章 吃不了兜着走 必须得反击，且要让对手明白，再动云清集团得掂量掂量。仅凭钟俊彬现有的力量，要做到这点颇有难度。 一个思路是请纪委介入。 钟俊彬正想树立权威，纪委出手自然是好事。难点在于，万一纪委持中立态度，事情恐怕会陷入推诿扯皮，成了悬案，耗时耗力。 难怪陈路忧心忡忡，他面临的问题错综复杂，牵扯广泛。 “陈总，这批货价值几何？”赵子轩得先搞清楚这批货对陈路的重要性，才能策划下一步棋。 陈路抿了口茶，无奈一叹：“小打小闹也就罢了，关键是这批货已签了合同，逾期我得赔违约金，那数目足够我另起一座小厂了。” 代价太高，纪委出手虽能震慑，但拖不起的是时间，对陈路来说。 赵子轩得另辟蹊径，速战速决。 “陈总，我有个主意，你认识媒体圈的朋友不？” 赵子轩此问，已透露了策略方向。 陈路眼睛一亮，旋即又显犹豫：“媒体曝光确实快，但媒体并非万能钥匙，我认识的那些小媒体分量不够。如果钟市长能引荐几家有影响力的，效果会大不同。” 赵子轩想到了省委宣传部的资源，心里有了谱：“这事儿我记下了，我现在就找钟市长，最迟下午给你回复。无论怎样，钟市长都会负责到底。” 陈路感激地起身，紧握着赵子轩的手，诚挚地说道：“子轩兄弟，老哥这回真是全靠你了。先前心急吃不了热豆腐，做得不够周全。你放心，老哥记着呢，帮我的人我不会忘。” 赵子轩微微一笑，心里暗自思量，陈路毕竟是生意场上的人，这番话的含金量嘛，得打个问号。 不过，不论是出于林书记的交情，还是钟俊彬当前的需求，赵子轩都决心把这事儿办得漂漂亮亮的。 陈路陪着赵子轩下楼，刚到公司门口，就见云清集团的保安正押着个人，后头还跟着个大胖子，衣裳上沾着血迹。 赵子轩初时不以为意，眉头轻蹙。 可看清被押之人，怒火腾地就窜上了心头。 “站住！”赵子轩大踏步上前，推开两名保安，把那人护在身后。 那正是殷红。 陈路见状也是吃惊不小，连忙上前：“赵秘书，这是怎么了……” 见到这女孩，陈路心里咯噔一下，想起秘书曾提过，赵子轩一个电话安排了人来工作。 那时他对赵子轩还有点小情绪，觉得答应的事怎么没信儿了，加上赵子轩没特地说关系，他就随口让秘书安置了。 难道，就是这姑娘…… 殷红一见赵子轩，委屈如潮水般涌出，哭诉：“哥，他们……他们欺负人！” “哥？”陈路心中又是一惊，听着这称呼，再听后面的控诉，脸色难看至极，转过头脸都拧巴了：“说！你们怎么欺负人的！保安队长给我叫来，相关的都来！”保安和那生产主管，面对陈路，一时哑了火，不敢吱声。 “出啥事了，跟哥说说。谁敢欺负你，我让他吃不了兜着走。” 赵子轩没理会陈路，先问殷红的状况。 殷红抽泣着讲了这几天的遭遇，被分配到食品厂流水线，被人刻意为难，一个人干三人的活。 那生产主管色迷迷的，老想占便宜。今天流水线速度莫名加快，害殷红连受罚三次，一星期的活白干了。 殷红哪受得了，找生产主管理论，不想那主管趁机想在办公室胡来。殷红情急之下，抓起桌上剪刀，刺伤了主管。 尽管只是皮外伤，那生产主管却借此机会恐吓唬殷红，想动粗。殷红不肯就范，他就召来了保卫处，打算把她带走。 赵子轩听完，脸色铁青，殷红哭诉着：“哥，我不想在这上班了，我想离开这城市。” “待不下去，咱们就走。是哥不好，没把人看准。”赵子轩冷冷回应。 陈路紧张得额头冒汗，清楚这事处理不当，他和赵子轩的交情就凉凉了。 一怒之下，陈路急忙叫来自己的秘书，让他火速现身。 保卫处领导率队先行到达，控制住了局面，秘书也随后赶到。 陈路当着赵子轩，怒喝道：“五分钟，我要全部事实。” 陈路的秘书一见那女孩在赵子轩怀里，心都漏跳了一拍，知道，准出岔子了。 好在他多年在云清集团，作为陈路的左膀右臂，上下人头熟络。他领着保卫处，不仅扣了生产主管，还把邻近两条线的员工都带了过来。 一群人熙熙攘攘，被拽了过来。 事情一理就清，那主管仗着有位中层舅舅在公司，和保卫处串通，欺负了好些女工，还有几位女人。 至于殷红那线的班长和女工，巴结主管，常一起做手脚。 秘书摸清底细，到陈路和赵子轩前，原原本本汇报了情况。 赵子轩脸色阴郁，没说话，殷红见大领导，缩在赵子轩怀里不敢抬头。 空气静得能听见针落。 半晌，赵子轩缓缓开口：“陈总，我当你是朋友，或许我看错了。” 这话一出，陈路老脸绯红，无言以对，这事儿做得太不讲究。 关键时刻，陈路的秘书上前，对着赵子轩，啪啪连抽自己十几个耳光。 海云众人看得头皮发麻，这人什么来头，能让老总的秘书如此自惩？ 那生产主管和班长，脸都吓白了，抖得跟筛糠似的。他们万万没想到，一个乡下丫头片子，居然攀上有这么硬的靠山。董事长的秘书都亲自上阵揍人了，咱俩还能有好果子吃？ “扑通”一声，之前动过手的女班长，直接跪地上了。可现在，谁也没工夫搭理她。 陈总的秘书自打完，躬身道歉：“赵秘书，都怪我。您当初来电时，我以为就是随便安排个同乡亲朋好友，就打发配生产线去了，陈总真的不知情。” 陈路的秘书这顿揍得自己跟猪头似的，纯粹是为了把陈总择干净。 赵子轩说：“殷红是我亲妹子，我没告诉你，就想让她自个力更生根。上生产线或别的，都靠她本事。但她受欺负，我可忍不了！” 第57章 改过自新的机会 陈路的秘书连忙接话：“这事我也有责任，出了这种事，我负责到底，该坐牢坐牢，该处理处理。我们有监察部门，我亲自查，给你个说法。求你再给个机会，改过自新的机会。” “这是你们公司的事，我带妹子走，不再添堵了。” 赵子轩说着要带殷红走。 裴秘书哪能放他走，他要真走了，陈总非剁了他不可。 裴秘书挡在殷红前，一咬牙又给了自己几耳光，这回鼻血都打出来了。 殷红看得心惊胆颤：“你……别打了……” 裴秘书这才松口气，又鞠躬：“殷红女士，这事我们严肃处理。我们云清集团是淮北市的招牌，不容沙子。人要处理，我们也赔你，诚邀你留下，给公司个机会。” 殷红哪见过这阵仗势，气也消了大半。 陈路也过来，诚恳求赵子轩：“子轩兄弟，哥错了，真不知她是你妹，你妹就是我妹。今天她走了，哥以后咋做人。给林书记上香，都得愧疚。” 这时，裴秘书掏出张卡递给殷红：“殷红女士，这是医疗费，后续我们会评估伤害，保障你的权益。” 殷红没犹豫，推了回去：“不要钱，我要公道。给个公道，我乐意继续干。” 陈路秘书大喜：“殷红女士放心，我重安排，随你选部门。” 殷红却坚决：“我哥说得好，我自食其力。不要特殊照顾。” “行行行。”陈路秘书答应了，心里明白，自食其力不简单。自食其力不代表非得生产线，早知你有赵子轩这层关系，打死我也不把你往工厂塞。 后来的事情，他肯定会安排得妥妥当当的。 赵子轩瞧见殷红点头答应，脸色这才缓和了些。更别提陈路还扯上了林书记，想拿以前的情谊说事儿，他也不好意思太过强硬。 陈路见状，心里的石头也落了地，二话不说亲自驱车送殷红往医院去。至于其他人，陈路黑着脸，跟秘书简单交代了一句。 那秘书脸上还沾着血，等陈路他们一走，恶狠狠地瞪了生产主管、女班长和那位女工一眼。他受的委屈，打算让他们一个个加倍奉还，剥层皮都不解恨！ “带他们去保安室……找个没人的地方。”秘书冷冷地指示保安队长。 三人一听，脸唰地白了，正想开口求饶，就被一群如狼似虎的保安按倒在地，那生产主管还悄无声息地挨了几巴掌，鼻梁都快歪了。 赵子轩陪着殷红到了医院，先做了全身检查，又让医生仔细鉴定了伤势。接下来的事，他不必操心，陈路自会处理得妥帖。 从医院出来，赵子轩婉拒了陈路的继续护送，决定亲自把殷红送回租住的小窝，而殷红也乖乖地跟在旁边。 在赵子轩身旁，她感到心里特别踏实。 安置好殷红后，赵子轩正要离去，却被殷红拽住了衣角。 “哥，你能不能多陪我会儿？反正也到下班时间了，中午就在这儿休息吧。”赵子轩低头望着楚楚可怜的殷红，想到她的遭遇，心里满是愧疚。 “好，中午我给你露一手。”赵子轩也不急于回家，这时候回去汇报工作已经晚了，还不如吃完午饭，在沙发上小憩一会儿，直接下午去上班。 “那怎么行，午饭我来做。”殷红说着就要往外跑买菜。 赵子轩轻轻按住她的肩：“乖，你先去洗个澡休息一下，哥哥很快就好。” 殷红脸颊微微泛红，温顺地点了点头。 赵子轩下楼大致打量了周围环境，从安全角度看，这小区综合条件还不错。这是他托钟妤帮忙找的，性价比极高。 他直接穿过马路到对面超市买了几袋子菜，足够吃上三天，这才返回出租屋。 浴室里传来清晰的水声，隐约夹杂着殷红的哼歌声，他这才走进厨房开始忙活起来。 这套两室一厅一厨一卫的出租房，正适合小两口居住。当初租下它，赵子轩就是想着让赵子言和殷红能住在一起。 起初，两人之间或许还有些生疏，但随着时间推移，感情似乎又能慢慢回暖。 赵子言起初满怀期待，可搬进来的第一天，殷红就动了搬出去的念头。这事对赵子言打击不小，以至于他留了封信，不辞而别。 从那时起，赵子轩就懂了殷红的心思，那次高利贷的阴影，恐怕在她心里已根深蒂固，难以摆脱。 毕竟两人婚龄尚浅，感情基础并不牢固。婚后，赵子言变得游手好闲，还沉迷赌博，最终闯了祸，自己溜了，留她一人面对那些混混的威胁。 殷红自高中失去双亲后，内心就缺乏安全感。发现赵子言并不可靠后，她坚决不愿再与他有任何瓜葛。 对此，赵子轩也不好多嘴。毕竟他们还未离婚，赵家又亏欠她太多，自己只能尽可能地给予帮助。 三道菜外加一碗热汤，赵子轩悉心摆上了桌。 此时，殷红洗漱完毕，换上了干净的睡衣，边走出浴室边用毛巾揉搓着湿漉漉的发丝。 看见桌上冒着热气的饭菜，她脚步一顿，心中涌上一股暖意。 “快来吃饭吧。”赵子轩摆好碗筷，热情招呼。 殷红应了一声，与赵子轩相对而坐。 赵子轩先替她盛了饭，放到她跟前：“试试我的手艺如何？” 殷红低头细嚼慢咽，赵子轩又夹了菜给她：“放心，以后我有空就来看你。我说过，这辈子你都是我妹。其实我一直想要个妹妹，咱俩算是命中注定的缘分。” 赵子轩这话，无非是想给她些慰藉。 殷红一直没言语，只是静静地坐着。 赵子轩疑惑地望向她，只见不知何时，殷红已泪眼婆娑。 赵子轩一愣，连忙凑近。不等他开口，殷红已紧紧环住他的腰，埋首在他胸前：“哥，这辈子你都是我亲哥……” 原来，是感动至极。赵子轩轻叹一声，深知殷红也是个命途多舛的人。在这个世界上，她已无亲无故，身边的人不是欺负她，就是冷眼旁观。 因此，在经历了一系列波折后，感受到这份人间温情，她的情绪瞬间决堤了。 第58章 不容小觑 “过去的就让它过去吧，以后有啥难处，尽管来找哥。没事儿也来串门，我住哪儿你可清楚得很。我心里就认了你这么一个妹子，从今往后，你就是我的亲妹妹。” 赵子轩轻声细语地安慰着，好一会儿殷红的心情才渐渐平复。可平静下来后，她却依然紧紧抱着他不放手。 赵子轩起初没觉得有何不妥，但很快就察觉到这姿势有点尴尬。她坐在椅子上，环抱着他的腰，他只好弯腰低头看着她。 他不由自主地抚了抚她湿润的发梢，心头忽然涌上一丝异样的情愫。 赵子轩连忙抽身，弯腰退回到自己的座位上。 殷红呆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脸颊微红，羞涩地找纸巾擦拭脸上的水珠。 这一餐饭后，殷红心中的郁结似乎打开了，两人之间的关系也亲近了许多。 赵子轩靠在沙发上小憩片刻，这才驾车返回单位。 到了办公室，陈权还没出现。 钟妤主动凑上来，八卦地说陈权回家后被老婆教训了一顿，索性又请了半天假。听说陈权的夫人曾是铅球运动员，人称“铁球”。 光听这外号，赵子轩就能想象到陈权的悲惨遭遇。 钟妤凑近赵子轩时，还特意嗅了嗅：“赵哥，你用的啥牌子洗发水啊，味道真好闻。” 赵子轩猜那是沾染的殷红的香气，笑着推开了她：“行了，哪天送你两瓶得了。” 打发走钟妤后，赵子轩整理好文件，前往钟俊彬的办公室。 钟俊彬正站在窗边抽烟，神色凝重。 赵子轩进门，钟俊彬淡淡说道：“烟在桌上，想抽自便。” 赵子轩很少见钟俊彬在办公室抽烟，就算在外面也很少见他抽烟，可见心情的确不怎么样。 赵子轩取了桌上的烟，先递了一根给钟俊彬，自己也点上一根。两位老烟民，立刻沉浸在烟雾缭绕中。“领导，今儿常委会上是不是遇到什么不顺心的事了？”赵子轩小心翼翼地问。 钟俊彬淡淡回应：“关于改进工作作风的那个文件被卡住了。” 赵子轩一听，心知肚明，情况不太妙。今儿早上常委们聚一块儿，本是要讨论制度修改，特别是钟俊彬提的那个改进作风的提案。 说实在的，改善作风，打造良好的经营环境，这可是上级最新的精神。钟俊彬的提案里头，强调了加强窗口部门的监管和绩效考核，这正是紧跟省委步伐的体现。 从全局考虑，这主意没毛病。 谁能想到，这么正经的提案居然没过。文件本身没问题，那就是有人故意设障，不想让钟俊彬这事儿成了。 这里面，省委老大冯汉良的态度至关重要，他要是不点头，这提案基本凉凉。 钟俊彬要想提案通过，除非拜托市长冯汉良出面推一把。但这么一来，市长能推动，常务副市长却推动不了，钟俊彬的脸面可就挂不住了。 时间一长，钟俊彬在常委会上的话语权怕是要缩水，变成冯汉良的小跟班。 或许，这就是冯汉良的算盘。邹燕强从省里下来，背靠着大佬，势力不容小觑。 冯汉良如果控制不住邹燕强，自然要想方设法压他一头。 作为省委一二把手，总得有个服软的。 邹燕强的提案泡汤，一是可能遭到本土派的打压，给个下马威；二是冯汉良装傻，既不帮也不拦，晾着他。 赵子轩琢磨到这里，意识到该是他行动的时候了。 他主动搭话：“领导，我看这些人，根本就是不顾大局，胆子也忒大了。要我说，对付这些破鼓，就得用重锤。” 邹燕强转向他：“怎么个锤法？徐文博那案子还在查，那家伙嘴硬得很，除了朱有福，一个县处级的都没揪出来。现在还有啥招数能用？” 这正好接上了赵子轩和陈路之前的商量，他就把自己那套利用媒体，借大云清集团货物被扣事件造势，给淮北市上下点颜色瞧瞧的计划和盘托出。 原以为邹燕强正在火头上，自己这一出，他肯定乐意采纳。 结果，邹燕强脸色一沉，厉声道：“子轩，你糊涂啊！” 赵子轩没想到，自己这主意竟被邹燕强一顿痛批。难道哪里考虑不周？他原以为自己的计划挺周全，符合各方利益。 既然摸不着头脑，虽然被批评得尴尬，也只能虚心接受邹燕强的指教。 邹燕强板着脸：“你的思路有个误区，把我们和淮北市割裂开来，这是不成熟。政治斗争不像街头斗殴，你死我活。做任何事之前，得记住，我们首先是江北的一分子。 对外头来说，咱们是一条船上的人，得顾全大局才能赢得更多人的站队。我要真照你说的办，那不是自己毁了淮北市的脸面嘛。其他人怎么看我？省里的领导又怎么看我？” 赵子轩压根没想到这一层，上次他利用徐大混混那事，动摇了江北本地派的根基。这次打的是云清集团的主意，想再挫挫本地派的锐气。 这两招本质上差不多，难道真是自己格局不够，这样做会让钟俊彬抓到话柄？ 赵子轩虽疑惑，但还是诚恳认了错。 钟俊彬接着说：“团结是我们最强大的武器，不利团结的事我不干，破坏团结的我更要阻止，这是我始终坚持的原则。” 赵子轩连忙应道：“领导说得对，是我欠考虑了。这事儿我再琢磨琢磨其他法子。” 钟俊彬掐灭了烟，沉默片刻，淡淡地吩咐：“这事儿你先搁置，我有几份文件待会儿你帮我整理整理。” “先放一放？”赵子轩一听，心里急了。陈路那边火烧眉毛似的等着呢，钟俊彬这时候要放一放，这不是等于放弃云清集团这个大好帮手了吗？ 但钟俊彬主意正，赵子轩明白，即便意见不合，也不能当面杠。 想了想，只好点头。瞧见钟俊彬的茶杯空了，连忙帮他续上热水，然后回到办公室。 办公室里，钟妤正忙得飞快，键盘敲得啪啪响，热心肠的她见赵子轩拿着一堆文件，便主动询问是否需要援手。 第59章 游刃有余 钟俊彬的东西，赵子轩哪敢让别人插手。坐定后，他先反省自己提的建议。钟俊彬的态度似乎太强硬了，说什么不利于团结，那之前借徐文博那事挖本地派墙脚，难道就利于团结了？ 还是说，让媒体介入风险太大，会反噬自己？ 赵子轩百思不解，愣了会儿，才动手整理钟俊彬给的文件。第一份是近几年的经济数据，他迅速提炼总结，不出十分钟就搞定。 翻到第二份时，赵子轩愣住了，居然是媒体联系表。单看这文件，他可能不以为意。 可偏偏自己刚提了找媒体曝光，钟俊彬就给他这个，这能是巧合？ 赵子轩觉得钟俊彬做事不会无缘无故。平日让他处理文件，都有明确目的，这份夹在中间的，却没任何提示。 他隐约觉得抓住了什么线索，习惯性地点燃一支烟，钟妤见状翻了个白眼，没吱声。 抽完烟，赵子轩揣着那份媒体通讯录，直奔钟俊彬而去。 钟俊彬已悠哉地端坐在办公桌前品茶，见赵子轩进门，脸上的表情波澜不惊：“有啥事儿？” 赵子轩理了理思路，举起手中的通讯录：“领导，我想请教一下，这通讯录的联系方式新不新鲜，还有您对如何高效利用它有啥高见吗？” 这次，赵子轩绝口不提云清集团，一心只想探讨通讯录的学问。 钟俊彬难得展现出一番耐心，细细道来，哪些媒体的联系方式，哪些媒体擅长啥领域，经济问题找哪家，政治动态又该投向何处，还有媒体曝光的那些门道。 “按我说的路子整，媒体啊，那是无冕之王，掌握了媒体，就掌握了话语权。咱们公家人得跟媒体打好交道，和它们做朋友，用它们的力量办大事。” 钟俊彬慢悠悠地传授着心得。 钟俊彬虽是在聊工作，赵子轩却敏锐地捕捉到，钟俊彬实际上默许了他之前的计策——借媒体曝光推动云清集团的事。 批评他，并非方案不对，而是这话他不能说，更不能明着赞同，因为团结高于一切。 不能说，但不妨碍去做。 赵子轩恍然大悟，为何钟俊彬让他挑起云清集团的担子。钟俊彬眼下受制于某些压力，必须稳住局面。 而赵子轩，则得扛起这个担子。领导不便出手的事，他得出面；领导不好说的话，他得代为传达。领导唱团结的高调，那不团结的活儿，自然得由他默默完成。 赵子轩叹了口气，这领导的意图得学着领悟，明示的得做，暗示的也得做。秘书这活儿，真是磨人。 钟俊彬讲完，指了指那份文件：“这份东西，拿回去好好消化，悟透它的精髓。” “我懂了，领导，我一定用好媒体这把利剑，攻克工作中的难关。” 赵子轩说这话时，有意无意地盯着钟俊彬。 钟俊彬依旧不动声色，仅微微颔首。 一切尽在默契中。 回到办公室，赵子轩翻开通讯录，锁定几家权威媒体，将联系方式传给了陈路。 陈路一拿到联系方式，就迫不及待地打来电话：“钟市长那边点头了吗？这些号码是钟市长提供的，意味着他愿意出面干涉了？” 赵子轩特地找了个清静角落接电话，想了想，缓缓道：“这些联系方式正合你所需，你只管联系他们解决问题。余下的，我来跟进。不过，钟市长本人是不会直接介入的。” “啥？钟市长不参与？”陈路毕竟不是官场中人，一时没听懂弦外之音。 赵子轩隐晦提示道：“钟市长对云清集团可是力挺的，集团有难，他肯定会想方设法解决。但媒体这块敏感，得你们先去搏一搏。裴总，关键人物要在关键时刻登场，你说对不对？” 陈路若有所悟：“这么说，云清集团得自己先顶住，顶不住了钟市长才会出手相助？” 见他还犹豫，赵子轩干脆点醒他：“自己不努力，老天爷也帮不了你。勤奋自有回报，老天都看在眼里呢。” 陈路沉默片刻，回复道：“谢了兄弟，我懂了。” 当天晚上，“淮北市知名公司遭受莫名打压”一帖冲上了热门。 雇佣的网络水军将此话题炒进了热搜前五，连某明星的绯闻都被挤了下去。赵子轩看到这热搜，嘴角勾起一抹笑意。 林樱见状，摇头轻笑道：“子轩，吃饭呢，别玩手机。” 此刻二人正共进晚餐，菜肴出自林樱之手。 赵子轩回过神，没多解释：“没什么，看到个有趣的新闻。对了，你学校啥时候开学？我打算最近去趟教育局，帮你把事情解决了。” 现在的赵子轩处理这类小事，游刃有余。 林樱点头致谢：“谢谢你，子轩……” 话锋一转，林樱又说：“牛哥刚来电话，说两天后回来。那我是不是该搬回去了？” 赵子轩夹菜的手微微一顿，这段日子，家中总有热食候着，清洁也有人打理，不知不觉中，习惯了多出来的那份温馨。 老牛归来，林樱自然得离开，他不知道该惋惜还是松口气。 这段时间，赵子轩自认保持了分寸，面对诱惑也一一克制。坐怀不乱，大抵如斯。 只是夜深人静时，梦境偶尔会有些旖旎。家里有个温柔的少妇，男人总会有些遐想。 赵子轩早巴望着老牛回来，好让自己脱离这甜蜜的烦恼，可真到了林樱说要回家的时候，心里竟莫名有点空落落的。 哎，男人那点小心思啊，明明人家是有夫之妇，自己瞎感伤什么呢？ “要不我还是住这边吧，老牛也提过搬家两边跑挺折腾的。他本来就待不久，过几天一走，我还得搬回来。” 林樱说得跟平常事一样，轻松自然。 可在赵子轩耳朵里，这提议就有点离奇了。老牛不在，林樱住这儿还算合理，老牛回来了，她还住这儿，让老牛独守空房，这算哪门子事？ 传出去，别人还以为林樱到底是老牛的老婆还是他的老婆呢。 赵子轩眉头一皱，反问道：“这不太合适吧？你们夫妻俩闹别扭了，还是我之前帮你那事被老牛发现了？” 第60章 到底咋回事儿 林樱一愣，随即苦笑：“你怎么能这么想？我就是嫌麻烦，既然你赶我，那我明天就撤。” 赵子轩打量了她一阵，见她举止自然，也就放心了。 赵子轩自认在情感上不算君子，但有些念头，想想也就罢了，真要动心思，他绝对是掐苗头不留情的。 转念一想，自己多虑了，两口子真有矛盾，老牛更不可能把媳妇扔自己这儿。 饭毕，赵子轩又琢磨起云清集团的对策。网络曝光只是开胃菜，明天还有大文章，足以让淮北市某些人坐不住。 期间，赵子轩得确保钟俊彬与此事绝缘，不能有半点瓜葛。 正想着，沐浴完毕的林樱扭着腰肢走来：“子轩，你也早点洗洗吧。” 连换洗衣物都给赵子轩备好了。 赵子轩接过衣物，瞥见内裤也在里面，忙接过，躲浴室去了。 洗浴出来，林樱正敷着面膜。 赵子轩正想回房休息，却被她叫住：“子轩，别急着回屋，我刚学了按摩头皮的方法，能放松神经，让我练练手呗。” “拿我当小白鼠啊。”赵子轩逗趣道。 林樱凑过来，拉了拉赵子轩的衣袖子，把他领到沙发上，让他侧身舒舒服服地坐下。她自己则是一脚一蹬，甩掉鞋子，露出一双白嫩嫩的脚丫，跪在赵子轩背后，开始给他按起头来。 那双细巧的手指在头皮穴位上按来按去，赵子轩确实感到一股子轻松劲儿。 赵子轩一放松，不由自主往后一仰，竟倒在了林樱的怀里。 他一惊，正想挣扎着起来，又被林樱按下：“别乱动，就坐好，我正找穴位呢。” 赵子轩就这么被她抱在怀里，两人呼吸相闻，他脸皮再厚，也忍不住泛了红晕。 他心里默念着，我就是个枕头，我就是个按摩垫。 林樱专心致志地按摩着，没过多久，赵子轩感觉思绪飘远，昏昏沉沉地，渐渐进入了梦乡。 打从踏入官场以来，赵子轩就没这么放松过。他仿佛回到了儿时，在池塘里畅游，不时有滑溜溜的小鱼碰触肌肤。 这一刻，他仿佛回到了儿时，找回了最初的那份纯真快乐。 …… 一觉醒来，已是深夜。 赵子轩发现自己不知何时躺地上，好在衣服还在，只是有点凌乱。抬头一看，沙发上，林樱身上盖着薄被，安详地睡着。 林樱睡得沉，脸上似乎还挂着未干的泪痕。 自己咋就在客厅地板上睡着了，还好身体壮，不然准得着凉。 他欲起身，却发现手上缠着东西，定睛一瞧，竟是林樱的睡裙。 赵子轩心里一惊，头皮一阵发麻，连忙把裙子丢到一旁。 这动静，也惊扰了林樱。 林樱猛然睁开眼，看到清醒的赵子轩，脸上闪过一丝慌乱。 “弟……弟弟……你别紧张，我也不知道咋回事，我记得就睡着了……我没干啥吧？” 赵子轩昨晚滴酒未沾，记忆清晰得很，确定自己啥事儿没干就呼呼大睡过去了。可眼前这情况，确实不好说清楚。 他生怕林樱误会了，那可就摊上大事儿了。 好在林樱虽然一开始有点慌，听了赵子轩的话，很快就镇定下来，没马上接茬。 赵子轩心里却七上八下的：“嫂子，昨晚你清醒着呢，到底咋回事儿？” “别急，啥事儿没有。”这时，林樱彻底淡定下来了。 赵子轩一听，紧绷的神经才松了松：“真的啥事儿都没有？” 林樱嗯了声，语气也稳稳当当当的：“昨晚上你就趴我身上睡过去了，喊也喊不醒。你那体重，我哪扛得住，最后直接动弹不得了，一气之下，我就把你挪沙发底下去了……” 赵子轩瞅了瞅那扔一旁的睡裙：“那……衣服……” “哎呀，说那衣服，我真是气不打一处来，你睡着了手还拽着我睡裙不放。我那睡裙本就脆弱，你这一摔，给我扯得稀烂。告诉你，我最爱那件睡裙了，你得赔。” 林樱这一席话，逻辑严密，无懈可击。 赵子轩这才大大松了口气，最担心的事儿没发生。 不过赵子轩纳闷，自己把人家睡裙扯了，她咋不去房间，反而盖着被子赖沙发上？ 赵子轩越想越觉不对，林樱却催促道：“你还不回房，你不走我咋进去？” “哦哦。”虽然满头问号，赵子轩也不敢多琢磨，赶紧溜回房里了。 好像再慢一秒，就要掉进黑洞。早上林樱收拾行李准备走人，赵子轩也不知道说啥好，胡乱吃了早餐就往单位赶。 进了单位，才觉得心里一块石头落地。 “赵哥，今儿怎么蔫儿了？” 钟妤不知从哪儿冒出来，一脸兴奋。这丫头，精力旺盛得不行。 赵子轩下意识挺直腰板儿，可腰间突然酸疼，不由扶了扶。 “赵哥，你腰用力过猛了？”钟妤一脸惊讶，她记得赵子轩可是单身汪啊。 赵子轩无奈地抱怨道：“我哪有特意用腰啊，昨晚莫名其妙在沙发上就睡着了，半夜一翻身滚地板上了，估计是凉着了点儿。” 钟妤这才暗暗松了口气：“你也太粗心大意了，地上睡觉容易招风湿的。” 说着，钟妤主动给赵子轩泡了杯茶，凑近他身旁：“赵哥，你知道吗，咱们淮北市出大事了。” 赵子轩心里有谱，却装糊涂：“啥事，安全事故？” “不是安全，但比那还糟。云清集团一批货被税务局联合海关扣了，四处求助无门，直接上网曝光了。今早省媒还发了点评，暗批咱们淮北市官僚风气。” 钟妤说这番话时，难掩幸灾乐祸的表情。 赵子轩故意皱眉：“云清集团我陪钟市长调研过，政府不是积极帮忙吗？怎么还捅到网上，影响多不好。再说省媒，不明真相就评论，这不是坑我们淮北市嘛。” 钟妤却向着云清集团：“这叫忍无可忍，咱们有的部门官僚，省媒是省委的喇叭，还能说错？” 俩人正说着，陈权进了办公室，头发稀疏得和任潜有得一拼，脸肿得眼睛都显小了。 “陈科长，身体咋样？”赵子轩见缝插针，立刻起身调侃。 第61章 助他一臂之力 赵子轩不信报应报德那一套，对付陈权，就当他不存在。 陈权脸色难堪，却不敢跟势头正旺的赵子轩硬刚，唯唯唯诺：“好多了，睡一天，精神饱满。” 陈权绝口不提被打，这是中年男人的最后尊严。 “那就好，咱们科室，等您来领航呢。” 赵子轩笑呵呵，讽刺意味溢于言表。 “不敢当，张科长玩笑呢。”陈权赶紧归位，今日没直接往任潜那钻。 他想明白了，任潜和赵子轩的纠葛，最好别搅和。毕竟每次搅和，吃亏的是自己。 这把年纪，升不升职的，退休副科也说得过去。人生嘛，哪能事事顺心，家里老婆孩子不温馨？ 陈权进入哲人模式，自我安慰。一想老婆，脸蛋疼。 赵子轩先舒了口气，这才开启电脑，查找钟妤提过的那些消息。果不其然，省级媒体已经插手了，更甚的是，省政府的意见板上也新添了几笔留言。 陈路这回显然是豁出去了，摆明了要撕破脸皮。赵子轩看得明白，这家伙已经做好了背水一战的准备。 这一仗如果再受打压，他极可能高姿态地告别淮北市。有些当官的把企业当作温顺的小羊，今天薅点毛明天再薅点，全然不知小羊也有变狼的时候。 赵子轩暗自希望他能保持这份狠劲，只有这样，自己这边才能真正助他一臂之力。 网上舆论几乎一边倒地指责淮北省委，按常理，江北省委该火速开个常委会，商量应对之策了。 赵子轩拿着材料去找钟俊彬，却发现领导室空无一人，估计是去开会了。 回到办公室后，赵子轩一边留心网络动态，一边琢磨接下去的行动。 快到十点，钟俊彬的电话来了，召他去办公室。 赵子轩调整好心态，迈向钟俊彬的办公室。 走进去才发现，屋里不光有钟俊彬，还有一位意外的客人——市长冯汉良。冯市长虽已年过半百，一头银发却根根坚挺，显得威严又硬朗。 赵子轩作为林书记的秘书，以前和冯汉良打过不少交道。但自从进了省委办，这还是头一回和这位一把手正面相遇。 他依礼数向冯汉良和钟俊彬问好，举止间透着秘书特有的谨慎。 冯汉良扫了赵子轩一眼，没多打量，只轻轻抛出一句：“听钟市长说，你昨天去了云清集团，对那集团了解多少？” 赵子轩立刻醒悟，冯市长这是在探底，也是想摸清钟俊彬是否插手此事。 两位领导之间不便直接试探，冯市长便把目光转向了他。 钟俊彬插嘴道：“关于云清集团的事儿，冯市长问啥你就说啥，别有顾虑。” 赵子轩心里嘀咕，这话得反着听。毕竟昨天钟俊彬已经表明，不利于团结的事，他既不干也不允许。 赵子轩要是真说了，那可真是糊涂到家了。 他毕恭毕敬地望向冯汉良：“冯市长，您这是在关心网上的热门话题吧？” “哟，你也在跟进这事呢？”冯汉良嘴角挂着一丝浅笑，眼神里却没有半点笑意跟着。 冯汉良见赵子轩主动提起热点，便顺势反问，不动声色地想套他的话。 面对这番试水，赵子轩郑重地点点头：“今早到处都在议论，我也上网查了查。这云清集团太过分了，恶意中伤咱们省委的形象，这样的商人，我看是丝毫没有政治觉悟，必须严惩不贷！” 赵子轩怎会轻易言语失守，他现在要做的，就是在众人面前划清界限，让钟俊彬与这事儿八竿子打不着。 不过他的话说得太重，在官场老油条眼里，就显得有点过了。 钟俊彬微蹙眉头：“小张，市长问啥答啥，没让你发表对陈路的看法。” 他觉得赵子轩这招用力太猛，急不可耐地想掩盖和陈路的联系。其实，他们与陈路的瓜葛，哪是那么容易就能撇清的。 钟俊彬不久前还亲自调研，力挺云清集团。 至于赵子轩，那关系更是不用提，如今这番突兀的表现，在老江湖冯汉良看来，无疑是欲盖弥彰。 赵子轩适时收声，但冯汉良抓准时机，直截了当地点破他与陈路的关系：“听说陈路是林书记的老同学，你跟他应该很熟吧。不过赵秘书这番话，未免太过激了，难道有什么需要隐瞒的？” 想一句话就撇清关系，哪有那么容易，赵子轩和陈路的交情，明摆着的事。冯汉良暗想，这小子还是太嫩，漏洞百出。 冯汉良目光犀利地盯着赵子轩，那份上位者的威压，足以让没见过大场面的年轻人喘不过气。 但这对赵子轩来说，似乎并没什么感觉。他曾是两位副厅级领导的秘书，还与副部级的朱运雄有过交流。 因此，赵子轩表面虽更显拘束，心中却是一片坦荡。 他低头说道：“冯市长，您说的没错，确实认识，但交往不深。实话实说，昨天我去见陈路，还闹得不太愉快。” 冯汉良不冷不热地紧追不舍：“你代表钟市长去了解情况，他居然还敢给你脸色看？” “公事上没事，私事上就有点问题了。我弟妹前阵子进城找工作，托我帮忙，我就想着找裴总帮个忙。 弟妹怎么说也是高中毕业，结果被安排到生产线。工作差就算了，昨天我还亲眼看见有人欺负她！陈路这人，实在不像话！” 赵子轩把殷红的事添油加醋地复述了一遍。 这样一来，先前过度的表演瞬间变得合情合理，而且事情确有其事，他与殷红的关系也是实实在在的。 冯汉良心里有数，赵子轩不会胡乱说话，毕竟真相一查便知。 这么一来，他俩因这事彻底翻脸，也算合情合理，顺便也澄清了赵子轩联手陈路搞事的嫌疑。 事实上，今早事情一冒头，冯汉良第一个想到的就是钟俊彬在背后捣鬼。 毕竟钟俊彬出自宣传部，人脉广，和媒体圈千丝万缕。回想一周前《江北日报》那头条风波，也是靠省媒的路子扭转乾坤，化险为夷。 所以云清集团上了热搜，冯汉良立刻怀疑是钟俊彬的手笔，或是他授意所为。 第62章 前功尽弃 会议上，钟俊彬却稳如泰山，还主动提议彻查此事，看是否有暗流涌动。 冯汉良想借机从赵子轩这儿找突破口，可眼下看来，赵子轩的理由充足，非但与陈路无关，还似有旧怨。 这样一来，指向钟俊彬的线索也变得薄弱，想深入调查，恐怕不会那么顺利。 冯汉良原以为赵子轩嫩得很，现在却分不清他是真委屈，还是演技高超。 这时，钟俊彬终于开口，矛头仍指向赵子轩：“说正事，扯什么私事？你弟妹那事，报警了吗？” “内部处理了……而且，昨天您派我去，虽然看到弟妹受委屈我很生气，但我并没和陈路他们计较。我还建议他们走正规渠道解决问题。 没想到陈路这家伙，竟干出这种不顾大局的事。这件事，正好暴露了他的真面目，真是个小人。我认为，趁此机会，好好挫挫他的锐气。”赵子轩一副唯恐天下不乱的样子，既要撇清关系，还想代表钟俊彬，对云清集团下手。 事已至此，淮北市真能不管不顾，痛下杀手对付云清集团吗？ 若真下了狠手，恐怕就不止省媒发声那么简单了。云清集团高调撤资，整个淮北市上下都得吃不了兜着走。 赵子轩越是起哄，冯汉良就越难表态。作为一把手，事态失控首当其冲的便是他。 于是，冯汉良不得不反对赵子轩的提议，寻思着如何为云清集团排忧解难。然而，这背后还藏着本地派这股神秘力量。 冯汉良不清楚本地派的底细，即便不是，也不想轻易招惹是非。这趟浑水，谁趟谁沾一身泥。 冯汉良紧锁眉头，沉默不语，未作表态。 钟俊彬适时训斥了一句：“小张啊，你身为政府人员，说话办事可不能这么不靠谱。咱们得实话实说，实事实办，想想怎么把问题给解决了。特别是现在火烧眉毛的，是媒体那边的影响，不是让你在这添柴加火。” 赵子轩立刻装出一副受教的模样，闭上了嘴。但他心里清楚，这话表面上是说给他听，实际上是敲打冯汉良的。 冯汉良听明白了弦外之音，也不确定这俩人是不是在演双簧，但就算是在演戏，他一时半会儿也揭不开。尤其是媒体那摊子事，得赶紧收拾。 冯汉良转而把算盘打到钟俊彬头上：“钟市长，谁是谁非先放一边，这灭火的事儿，你得出手帮一把。我知道你出自省委宣传部，能不能把这个风头给压下去？” 赵子轩一听，心里暗自嘀咕，这老狐狸果然狡猾。 明明是别人惹的祸，却要钟俊彬来擦屁股。不过，钟俊彬的省委宣传部背景，再加上周老之前特地跑这一趟，说明他和省委宣传部的联系依旧紧密。 冯汉良要真抓住这点，钟俊彬还真是难以全身而退。 赵子轩暗想，要是自己是钟俊彬，该怎么推掉这烫手山芋？ 还没等他想出个所以然，钟俊彬已经开口了：“那是当然，我也是淮北市的一份子嘛，这次的关键就是省媒，我这就打个电话问问。” 说着，钟俊彬当着冯汉良的面，拨通了电话。 电话那头是安北日报，安北省的官方报纸，找的还是报社的党委书记、社长，正厅级的大人物，比钟俊彬高半级。 钟俊彬客客气气地寒暄了几句，然后提到了安北日报今天在网上发的短评，希望对方能看在他的面子上，把那篇评论撤下来。 毕竟网上的东西还能操作，不像报纸印出来就改不了。 一番交涉后，钟俊彬挂了电话，松了口气：“冯市长，任务完成，安北日报同意撤评。这样一来，省媒那边的影响就不会扩大了，网上的热搜……您看……” 冯汉良最担心的就是省媒，听说能搞定省媒，他笑道：“网上的事我来办，我找网安部门的朋友帮个忙，热搜热度很快就能降下来。” 陈路好不容易搬来的救兵，就这样被两人三两下给化解了。 赵子轩有点摸不着头脑，这样一来，不就等于前功尽弃了吗？ 难道钟俊彬认为，震慑一下就够了？赵子轩可知道，新闻热度一旦降下去，云清集团的问题不仅解决无望，还可能招来更多的排挤。 他不相信钟俊彬看不透这层利害。 正当赵子轩好奇钟俊彬葫芦里卖的什么药时，冯汉良的手机响了，接完电话，脸色瞬间难看起来。 钟俊彬关切地问：“冯市长，出啥事了？” 冯汉良面色铁青地说：“刚收到消息，一堆媒体要组团深挖云清集团！这帮人，就爱看热闹不嫌事大！” 赵子轩恍然大悟，钟俊彬这是明面上稳住局势，暗地里布了个局！ 不论是网上的热议，还是省媒的动静，都只是钟俊彬明着打的牌。 钟俊彬料准了，事态扩大，冯汉良肯定推他上前线挡枪。 答应吧，显得小家子气，还容易沾一身脏水；不答应，又落人口实。所以，钟俊彬只能硬着头皮上。 为防自己被坑，钟俊彬悄悄准备了后手——联合多家媒体来个深度访谈。 钟俊彬已经出马一次，冯汉良再厚的脸皮也拉不下他二次出征。就算冯汉良真拉得下脸，钟俊彬也有理由堂堂正正拒绝。 省委宣传部又不是他开的，哪能任人摆布。 冯汉良心知肚明，没自讨没趣，简单交代两句就匆匆离场了。 多家媒体齐上阵，声势浩大，比省媒的小评论威力大多了。 要是报道对淮北市不利，冯汉良恐怕要背锅，这让他坐不住了。 冯汉良一走，赵子轩瞧见钟俊彬茶杯里的水只剩一半，连忙拿起暖壶续上。 钟俊彬掏出烟，给赵子轩递了一根，自己也点了一根。 同样吸烟，但今日的心情，和昨日相比，已是天壤之别。 钟俊彬瞥了赵子轩一眼，嘴角微扬：“你弟妹那事，到底是咋回事？” 赵子轩早料到钟俊彬会问，便原原本本地讲了一遍。 钟俊彬听完，摇摇头：“我还以为是你演的苦肉计，没想到裴总真信了那些风言风语，干出这么短视的活。不过，这也倒是帮咱俩洗清了嫌疑，算是歪打正着。” 第63章 心咋那么宽 赵子轩认真地说：“领导，这事本来就与我们无关，是陈路自己作的。” 昨晚的教训让赵子轩开了窍，有些事儿啊，心里跟明镜似的就成，说出来可就不灵了。就像佛祖轻轻捻花，迦叶微微一笑，一切尽在不言中。 钟俊彬嘴角一挑，看样子是懂了赵子轩悟到的门道。哥俩未来的路还长，要是没这点心照不宣的默契，那可是步步惊心呢。 两人相视一笑，心领神会，这事也就翻篇了。 钟俊彬转而说起省委的新动静：“瞧着又要开会了，你先撤吧。云清集团那摊子事，这两天放放，咱们静观其变。” 赵子轩一听就懂，钟俊彬这是让他跟陈路保持距离，彻底划清界限。得等到火候正好，再上演好戏。 回到办公室，赵子轩发现钟妤桌前堆满了材料，一副苦大仇深的模样在那埋头苦干。 赵子轩不动声色，发了条消息过去：“咋了这是，谁惹咱们大小姐了？” 钟妤一看消息，委屈巴巴地回复，还附带一串抓狂的表情：“还不是陈权那老狐狸，怀疑我背后嚼他家舌根，公报私仇呢！赵哥，你可得给我做主啊。” 赵子轩想起昨天钟妤眉飞色舞地八卦陈权家里那点事，不由得暗叹，这次陈权还真是冤枉不大。这姑娘，八卦之心熊熊燃烧啊。 午休时间，陈权黑着脸出门，赵子轩这才凑到钟妤跟前：“走吧，吃饭去。” “赵哥，你这叫过河拆桥！平时你有难题，我哪回不是挺你到底。现在我受欺负了，你倒是一言不发。”钟妤气鼓鼓的，差点就要给他扣上“叛徒”的帽子。 赵子轩摆摆手：“先填饱肚子，回来我帮你一起搞，俩人干活儿，又快又好，你放心。” 这话一出，钟妤的气才顺了，跟着赵子轩往食堂走。 食堂里，联合采访的事成了热门话题，还有小道消息说，有的媒体打算另辟蹊径直奔淮北市。 赵子轩琢磨着，这波操作，陈路光靠砸钱肯定玩不转。 估计是陈路一出手，钟俊彬也从别的路子下了狠手，而且是大手笔，搞得整个淮北市都像被乌云罩顶似的。 钟妤对这些八卦兴趣盎然，两只耳朵跟雷达似的，嗖嗖收集各方情报。 赵子轩根本不用费劲打听，钟妤已经自动自发地完成了信息搜集加内部消化这一套流程。 对于这事，钟妤那态度，简直就是看热闹不嫌事大。 而赵子轩呢，表现得相当淡定。只要钟妤扯到这话题上，他就坚定不移地站队省委，对云清集团的做法则是摇头叹气，表示不满。毕竟嘛，维护大局，强调团结，这可是他作为钟俊彬左右手的必备修养。 午餐后一回办公室，赵子轩就卷起袖子帮钟妤忙活，刚把活儿收尾，老牛的电话就响起来了。 “嘿，老赵，你牛哥我又杀回来了！” 赵子轩一听那牛文才的声音，忍不住笑了：“这次出门又有啥新鲜事儿？又在哪儿挖到宝了？” “哎呀，别提挖宝了，这次我带了个活宝回来。晚上来我家搓顿饭，给你引见引见。” 牛文才那得意劲儿，显然是觉得自己捡了个大宝贝回来。 赵子轩随口应了声，又开始念叨：“回来就好好陪陪嫂子，少出去应酬喝酒。你每次都这样，外面忙得跟陀螺似的，回家就当甩手掌柜，待不上两天又溜……” 牛文才连忙打断：“行了行了，你这教育人的毛病又犯了。单位受气也就算了，回家还得挨你说。其实我想啊，让林樱住你那儿挺好的，我回来睡两晚又得走。” 赵子轩听着这话，感觉和林樱那事一样离谱，眉头一皱：“你们俩是不是有啥瞒着我？哪有天天把媳妇扔兄弟家的，你心咋那么宽呢？” 赵子轩隐约感到，这对夫妻间可能出了点状况。但让他纳闷的是，无论啥事，也是人家两口子的私事，怎么就扯到自己头上了。时间长了，万一真出点啥，自己这脸往哪儿搁？ 牛文才却不以为然，哼了一声：“咱俩能有啥事，不就是我媳妇在你家借宿几天嘛。想当年你刚来江北那会儿，没地方住，还不是在我家蹭了大半年？我媳妇吃你几碗米饭，你这兄弟就计较上了？” 赵子轩没想到牛文才这脑回路如此清奇，自己话里话外的意思，他愣是解读成了小心眼。 “我不是那意思，我是说嫂子长期住我家，外人会议论的。”赵子轩只好耐着性子解释。 “议论啥？我都不在乎，别人还能嚼啥舌根？你就是太在意别人的看法。你现在又没成家，家里空着也是空着，难不成我还图你那两间房？我媳妇就是你亲姐，亲姐住自己弟弟家几个月，有啥不对？” 牛文才这一串反问，问得赵子轩一时语塞，竟不知如何接茬了。 约好了晚上一块儿吃饭，赵子轩这才恍然回过神。老牛的心可真宽，说什么我没谈恋爱，家里反正空着也是空着。 自己单身汉一个，按理说更得提防着点吧。 再说了，嫂子和亲姐能一样吗？要真是自家亲姐，赵子轩也就无所谓了。 可关键是，你把这么个如花似玉的媳妇扔我家，自己却整天往外跑，野菜挖得比什么都勤，真是绿油油的菜叶子看多了眼都绿了。 有一阵子，赵子轩甚至怀疑老牛心理是不是有点那啥。 但回想起来，好像又不对劲，老牛嘴上老念叨林樱烦人，实际上对林樱可护短了。 以前哥几个出去玩，公交车上有人不知死活想占林樱便宜，老牛二话不说就把那人送进了医院。俩人感情好得很，性格一个补一个，吵架都少见。 说他们是模范夫妻都不为过，可这对模范夫妻，咋就爱折腾我呢？ 下午时分，钟俊彬一个电话把赵子轩召唤了过去。 陈权眼瞅着赵子轩一天往钟市长办公室跑好几趟，心里那个羡慕嫉妒恨啊。不过他人怂，见赵子轩搭上了钟市长，态度立马一百八十度大转弯，变得恭恭敬敬起来。 第64章 自信过了头 赵子轩一进钟俊彬的办公室，就见他眉头紧锁。 “把门带上。”钟俊彬这么一说，赵子轩心里有数了，估摸着事儿不太顺，想找人吐吐苦水。 门一关，钟俊彬习惯性地伸手摸烟。 赵子轩连忙上前给他泡了杯茶：“领导，烟少抽点，对身体不好。” 钟俊彬听了点点头，把烟收了回去，叹了口气：“我还是小看了那些人，他们宁可跟记者团纠缠不清，也不愿在这事上让步。” 这话听得赵子轩也是一愣。现在记者团一掺和，事情搞不好就要闹成舆论风波了。 这些年，多少地方政府因为舆论压力最后弄得灰头土脸。淮北市这些当官的，难不成真把媒体的威力不当回事？ 赵子轩脑子一转，有了想法：“他们估计是有了应对之策，不然冯汉良绝不会任由事态往不利方向发展。这事越闹越大，到最后挨板子的，市长跑不了，陆成山也逃不掉。” 陆成山身为省委书记，理论上是省委的老大，但这次摊上的事儿，牵扯到的都是省委那头的部门。可别忘了，现在党是统领一切的，要是事情闹大了，追究起来，陆成山也难逃干系。 最明智的做法嘛，就是赶紧给云清集团的货开绿灯，走正规流程放行，再对那些经手的小喽啰象征性地敲打一番。 这么一来，大家面子上都好看。 可万万没想到，这帮人愣是一点面子都不给。赵子轩心里有数，这里面的门道复杂着呢，而且他们对自己的手段估计是自信过了头。 “我也猜得到，连媒体这张王牌都镇不住场子了。在淮北市，他们真是无法无天了。”钟俊彬眼神里透出一丝寒意。 赵子轩的想法跟钟俊彬不谋而合，本地势力太猖狂了，就为了王耀明要打压陈路，常委会居然能做出这么不合逻辑的决定。 “领导，茶凉了，要不要添点热水？”赵子轩摩挲着茶杯，话里有话。 钟俊彬冷笑一声：“就让它凉着吧，想马上热回来哪有那么容易，温度忽高忽低的，杯子容易裂。” 赵子轩心领神会，钟俊彬这是打算静观其变了。既然淮北市的掌权者喜欢玩火，那就随他们玩去，最好玩火自焚，他们已经错过了最佳灭火时机。 两人又聊了一会儿，话题逐渐转向赵子轩个人的未来。 钟俊彬对赵子轩的表现相当满意，便主动提起他去二科的事。 在淮北省委的架构里，赵子轩现在所在的部门叫秘书科，也有人叫它秘书处，算是个杂务总管部门。 除此之外，还有从一科到八科，每个科室对应一位省委领导，一科服务于市长，二科服务于常务副市长，其他科室依此类推。 赵子轩现在几乎就是钟俊彬的私人助理了，按理说应该去二科挂职，而眼下二科正缺个科长。 赵子轩要是过去了，还能顺手把正科级的编制给解决了。 “领导，我怕我的资历还不够格啊？” 赵子轩最犯嘀咕的是，自己这副科到正科的火箭速度，会不会太惹眼，埋下什么隐患。 钟俊彬胸有成竹地说：“这事我来搞定，正科的位置不能老空着，万一将来我想重用你时，急匆匆提拔反而不美。” 钟俊彬这话里的意思很明白，他是想带着赵子轩一起飞得更高更远。 钟俊彬都这么说了，赵子轩自然不好再推辞，他心里也清楚，官阶这东西，越往上爬越难，副科到正科，有实力派领导撑腰，确实能少走些弯路。 可正科到副处，没两把刷子或者足够的资历，想都别想。 钟俊彬在淮北市这一任期怕是要坐满，自己早点升正科，以后进副处才能更好地助他一臂之力。 尽管如此，对于领导的关照和提携，赵子轩内心满是感激。 谈完公事，钟俊彬又得赶场子开会，也没让赵子轩跟着，打发他回办公室，目的就是让他盯紧事态发展。 再说，钟俊彬日常的琐碎秘书活儿，二科那边会搞定，犯不着赵子轩亲自动手。 回到办公室，连问都不用问，钟妤的信息就来了：“听说那个联合采访组到了，领头的是孙路平的同学，凭他的面子，这事儿估计就这么过去了。” “孙路平亲自出马了？”赵子轩记得孙路平之前去党校进修了，看样子是提前结业了。 钟妤消息灵通：“嗯，听说是提前结束学业回来的。” 孙路平，那可是省委宣传部长，耿思诚的顶头上司，进了常委，和钟俊彬平起平坐，同是副厅级别，不过在常委里排第十。 去党校进修，可能是为下一步布局。没想到，为这事儿，连进修都中途放弃了，火速归来。 他这一回归，对整件事的走向影响可大了。 钟俊彬是从省委宣传部出来的，跟省里的媒体关系铁得很，那是从上往下打招呼的路子，不少媒体大佬都得卖他几分面子。 而孙路平呢，现职的宣传部长，一步步从基层摸爬滚打上来，有这等经历，再加上手腕灵活，人脉和手段可能比一般人想象的还要野。 看起来，常委会那番硬气的决定背后，孙路平显然是出了大力。说不定，他还打算代表省委，来个剧情大逆转呢。 果然，下午他就跟那个联合采访团碰头了。四点多，自媒体就开始冒泡，这次直接爆云清集团的黑历史。 虽然国家三番五次强调要管住自媒体，但他们就像打不死的小强，给点甜头就能上天入地，啥招都敢使。 有的挖云清集团的老底，有的借曝光的名义，批评海云的管理漏洞和安全问题。 这些人下手黑，不管真相，反正反转剧情更能吸眼球。 一时间，舆论场乱成一锅粥。淮北市官方赶紧发声，承诺要彻底调查，不偏袒，也不放过造谣分子。 这声明，态度够硬气。 快下班时，主流媒体也加入战场，站队淮北省委。 赵子轩好几次想给钟俊彬打电话，但都忍住了。关键时刻，得稳住。 陈路也来电了，听那语气，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 第65章 英勇正义 这一波反攻，不光破解了他的暗箭，还把他最后的底牌给废了。 本来陈路盘算着，媒体攻势不成，他就高调宣布撤出淮北市，把压力全甩给省委。 现在谣言四起，云清集团的形象受损，这时候他再亮底牌，说要走人，效果可就差多了。 陈路着急，也是人之常情，但赵子轩对他的焦虑很是反感，冷冷地警告道：“裴总，急是解决不了问题的。您得信任我们，做大事的人，不会拘泥于一时一地的得失！” “钟市长那边，有新动静吗？”陈路又想扯上钟俊彬。 赵子轩的耐心已耗尽：“裴总想知道，自己打电话问吧。” 说完，赵子轩直接挂断了电话，干脆利落。 陈路在赵子轩心里的印象分再次滑坡，跌到了新低。 赵子轩暗自发誓，要是陈路还不识时务，他就得出手劝钟俊彬收手，绝不能因为陈路那点旧情，把钟俊彬拖入泥潭。 好在陈路没再纠缠，他也清楚，如今的靠山就是钟俊彬，而赵子轩的态度至关重要。 下班铃刚响，赵子轩就接到牛文才的电话，邀他去家里吃晚饭。 赵子轩调整好状态，提上两瓶好酒，欣然赴约。 刚到牛文才家门口，那熟悉的洪亮嗓门就传了出来。 这家伙，精神头依旧旺盛。 敲门后，是牛文才亲自迎客。 “哈哈，老赵，可把你盼来了！”牛文才一如既往的热情，搭着赵子轩的肩就往里带。 进门一瞧，沙发上坐着个戴眼镜的中年男子，约莫四十上下，文质彬彬的模样，那后退的发际线似乎在诉说着他的文案功底不俗。 “老赵，给你介绍下，这位是吴萧吴哥，安北日报的大笔杆子。吴哥，这就是我常提的兄弟赵子轩，在淮北市省委上班。” 牛文才两边一介绍，气氛顿时活跃起来。 吴萧初见时略显高冷，毕竟身为省报记者，有正式编制，能在省报立足，笔力自是非凡。 但见赵子轩年纪轻轻就在省委办公室任职，不由得刮目相看，礼貌起身握手。 一番交谈，赵子轩才知，牛文才这次接了个刺激的任务，与吴萧搭档，深入乡镇暗访某些ktv违规陪侍问题。 牛文才讲得那叫一个惊心动魄，自己和吴萧如何英勇正义，如何机智潜伏，面对诱惑坚守岗位。 赵子轩一听就知道，这俩人八成是借着公费出去逍遥了，出差补贴怕是都贡献给了娱乐事业。这种操作，对牛文才来说，简直是轻车熟路。 否则，若天天被派去山里采野菜，就凭他那性子，早撂挑子不干了。 赵子轩抛出个关键问题：“牛哥，你们到底探听到啥实锤没？” 正吹得天花乱坠的牛文才一下卡壳了，含糊其词地转了话题。 赵子轩心下了然，这家伙玩乐了好几天，十有八九没干正事，把这趟差事当公费旅游了。 但他也不好苛责，毕竟暗访这活儿风险大，稍不留神挨顿揍还算轻的。 赵子轩暗想，自己现在有点能耐了，有机会得帮老牛换个工作，免得小两口老是分居。 谈话间，林樱从厨房袅袅走出，扭着腰肢将新炒的菜摆上桌。 赵子轩留意到，林樱端菜那会儿，吴萧的眼珠子直溜溜跟着转，喉结还隐隐一动。直到林樱转身回厨房，他视线才收回。 那神情，虽然遮遮掩掩，但猥琐劲儿藏都藏不住。 赵子轩微蹙眉头，见牛文才没反应，也就没吱声。 牛文才招呼二人落座，酒局开启。 待林樱上桌坐定，吴萧的话匣子也打开了，几杯酒下肚，开始大谈特谈自己的光辉事迹，什么黑煤窑卧底、黑帮潜伏、传销窝点勇闯天涯。 赵子轩估摸着一半水分，因吴萧所述大事不少离谱，常识都不沾边。倒是零星小事，听着倒像是真的。 酒过三巡，赵子轩瞥见林樱皱眉，悄悄把椅子挪开些，身体也侧了侧。 赵子轩借故筷子落地，一低头，好嘛，吴萧的脚早悄无声息伸向林樱那边了，估摸是想占便宜，结果被林樱巧妙避开。 这家伙，表面上人模狗样，背地里手脚却不干净，真够下作的。 林樱一脸不悦，丢下一句“吃饱了”，便回房去了。 老牛似乎感觉到了不对劲，但碍于脸面没开口。 赵子轩瞅了老牛一眼，心里暗自叹气。这家伙，早不是当年眼里容不得沙子的愣头青了。要搁三年前，老牛肯定掀桌教育这小子一顿。 老牛这反应，赵子轩也提不起兴致。 吴萧却浑然不知，酒劲上头，拍着胸脯豪言壮语：“别不信，我就缺个舞台，给点机会，再撒点银子，天王老子的事我也敢查，啥难题都能给查个水落石出。” 赵子轩一听，忽然想起手头棘手的麻烦，一个绝妙的计划悄然萌芽。要不是吴萧这人品行不端，他也不会这么考虑，偏偏自己计划里，就缺这么一号人物。 赵子轩试探着问：“吴哥，查政府机关的事儿，你干不干？” “啥部门？”吴萧就算喝多了，职业嗅觉还在。 赵子轩轻描淡写：“税务局加上海关。” 吴萧一听，眼睛一亮：“这……得多加码！” 赵子轩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加钱不是问题，全当补偿了。他随即转移话题，不再提这事。 吴萧起先还想自我推销，两杯酒下肚，这事早忘脑后了。 安置好吴萧，赵子轩又拽出半醉的牛文才，毫不客气地训斥起来：“饭桌上那小子对你媳妇动手动脚的，你没看见？这也忍得了？” 牛文才脸上闪过一丝尴尬，赵子轩猜得没错，他心里有数。 赵子轩正要开导，牛文才倒先辩解：“我知道吴萧好色，但他确实有两下子，这次任务帮了我大忙。以后，我保证不带他来家里了。” 赵子轩闻言，叹了口气。老牛这人，江湖气重，讲义气。 不论是当初自己在淮北市求职时的援手，还是后来自己被贬到火葬场，他依然不改亲近，足以看出他的为人。 要是吴萧真的帮过他，牛文才确实不会当场翻脸不认人。 第66章 重情重义 但在赵子轩看来，这份义气未免太过没底线，要换做自己，即便不彻底翻船，也得让对方下不来台，至少得让那人认识到错误。 别扯什么兄弟情深，兄弟就能占兄弟媳妇便宜？扯淡呢！ “得，咱俩谁也别说谁了，你刚才问吴萧那事，是不是有啥难题需要解决？有啥事直说，你的事我肯定上心。” 牛文才又恢复了那股子江湖气概。 赵子轩趁机提及自己的打算：“你在单位能不能主动要求去执行那种潜伏的活儿？” 牛文才想了想，脸色变得凝重：“好差事轮不到我，但要说是危险或吃力不讨好的，那随便申请。 我上司洪权学以前跟我有过节，现在逮着机会就给我穿小鞋，这次任务黄了，他就是幕后黑手。” 赵子轩惊讶道：“他真敢泄露你潜伏的事？” “哼，要不是他通风报信，吴萧那家伙早把料挖出来了。洪权学这人阴着呢，一面让我去暗访，一面又私下向人索贿，钱一到手立马出卖我们。 不过我也不吃亏，拿公家的钱，每天在里面舒舒服服的。暗访失败嘛，又不是什么大罪，还能开除我不成？” 牛文才说起这事，还挺自鸣得意。 赵子轩心想，还真是文人相轻，斗起来更狠。 这样一来，自己的计策可行了。 赵子轩说：“我需要你申请去码头暗访，带上吴萧。吴萧那边的费用，你找云清集团的陈路，他会给一笔让你俩心动的数目。” 牛文才疑惑：“你要暗访，我不用申请，申请了反而容易露馅。” 赵子轩眼神一凛，低声透露了更多细节。牛文才听完，眼睛瞪圆了。 “老赵，你这……也太损了，这事儿，我不是也得担风险？”牛文才皱眉道。 赵子轩坦诚相告，没打算给好友添堵：“换成旁人，我可不会这么掏心掏肺。就因为你是我铁哥们儿，我才跟你掰开了说这风险。 我耍心眼儿，也绝不坑自家人。帮不帮手，你自己掂量。但我能打包票，只要你肯干，那跟你过不去的组长，绝对不会有好果汁吃。” 赵子轩料定牛文才会点头，毕竟这家伙重情重义。 而且赵子轩心里有数，只要计划周密，牛文才不会吃大亏。事成之后，以钟俊彬的个性，定会给牛文才补偿，顺带手报了私仇。 不出所料，牛文才犹豫片刻：“行，这事儿我干了，我相信你这家伙，不会让我白忙活。” 赵子轩这才展颜一笑，这计划的关键就在牛文才身上，他一答应，万事俱备。 可牛文才接下来一句话，让赵子轩笑容凝固：“我帮你，你也得帮我个忙，晚上让林樱去你那儿睡。” 啥玩意儿？赵子轩简直怀疑自己听错了。这说的哪门子话？ “哎，你什么意思嘛，你家客房空着也是空着，林樱去睡个觉怎么了？” 牛文才见赵子轩那表情，立时眉毛一竖，一脸不痛快。 赵子轩无奈道：“老牛，你是不是喝高了，你人在家里，让林樱跑我那儿过夜？小两口这么久没见，感情交流不要了吗？” 牛文才没好气：“老夫老妻了，交流啥，你也别多心，主要是吴萧这混账，我不放心。万一借着酒疯，干点啥坏事，我睡死了咋办？” “那你把他轰出去啊，敢动你媳妇，我非教训他不可！” 赵子轩火气腾地就上来了，差点指着牛文才鼻子骂，你一个大老爷们儿，连老婆都保护不了？ 牛文才叹了口气：“吴萧好色归好色，应该不会乱来，可防人之心不可无，放心吧，下次我绝不带他回家，他现在醉得跟滩烂泥似的，总不能真扔大街上吧。” 赵子轩叹了口气，他知道，老牛对自己是百分之百信任，对吴萧却存疑。 再说林樱模样出众，确实容易引人想入非非，不是谁都能坐怀不乱的柳下惠。 “这事儿，你自己跟林樱商量，林樱答应了，就去我那儿住。” 赵子轩只好让老牛自个儿琢磨怎么哄林樱，总不能自个儿凑上去说，嫂子啊，今晚你上我家歇着吧，这叫啥事儿嘛。 老牛这憨憨，还真就进屋去磨嘴皮子了。 更让赵子轩大跌眼镜的是，林樱真出来了，而且一身行头都换好了，手里还提溜着个小衣包，看来是打心底不想在家猫着了。 两人面上都跟没事人似的，老牛还特细致，给林樱收拾了洗漱的东西：“我和老赵说好了，你安心过去住，家里有我呢。” 林樱也柔声回应：“你也小心点儿，晚上万一吐了，得赶紧擦了，别弄脏了地板，清理起来麻烦。” 说罢，林樱走到赵子轩旁边，自然而然地：“走吧，咱们回去。” 是回我那儿，不是回家。赵子轩心里嘀咕，还是主动接过林樱的包。 两人一块出门，临了关门那会儿，赵子轩瞅见老牛朝他们俩挥手：“晚上早点休息哈。” 也不知是不是错觉，门缝合上的瞬间，赵子轩仿佛在老牛脸上捕捉到一丝难以捉摸的表情。 不过他随即觉得自己多虑了，老牛那粗线条的性子，哪儿来的细腻心思。 赵子轩这一宿睡得香甜，发现自己近来睡眠质量提高了不少，多年神经衰弱都缓和了。除了偶尔早晨醒来腰板有点酸，半夜惊醒的戏码好久没上演了。 特别是喝了酒之后，夜间睡眠尤其好，隔天清晨醒来，身上清清爽爽，有时候还能嗅到一股淡淡的香气。 之前听专家说，人精神头好了，体味也会清新不少。难不成自己这堂堂七尺男儿，也开始散发体香了？ 从卧室出来，正撞上林樱在打扫卫生。 打从林樱住进他家，家里干净多了。那些个角落缝隙，都被她耐心擦得透亮。 她既像贤惠的妻子，又像温柔的姐姐，唯独不像个嫂子。 “嫂子，今儿周六，别忙活了。天天扫，哪来那么多灰呢。”赵子轩边往浴室晃悠，边懒洋洋地说道。 林樱却一本正经地说：“那可不行，家里必须得干干净净的。 第67章 无法无天 要是有客人上门，家里乱糟糟的，人家背地里指不定怎么看你呢。将来你谈恋爱，女朋友一进家门，看到一片狼藉，想进一步发展都难哦。” 赵子轩边刷牙边琢磨，别人进家门看到乱七八糟或许不在意，但要是一瞧见你家有这么个大美女，那还得了，怕是连正常交流都难了。 好在赵子轩近期没恋爱的打算，身边的女人，除了几个知根知底的，其余的都让他心里没底。 比如杨妮，那个清纯的姑娘，赵子轩确实动过心。但她的真实面貌，他不敢深究。 能让赵子轩放松警惕的，林樱算一个。 洗漱完毕，赵子轩享用早餐，又是林樱的手艺。 嚼着林樱做的早餐，赵子轩想起了牛文才，不知道那边进展如何了。 这时，陈路的短信蹦了出来：“多谢。” 赵子轩明白，事情已在进行中。连他自己都没察觉，嘴角竟勾起一抹冷酷的笑意。 …… 在淮北市码头，两个工人装扮的家伙，鬼鬼祟祟地和工作人员搭讪。他们出手阔绰，红包香烟不断，工作人员的态度也随之红包香烟的递进而变化。 他们沿路找来不同层级的人，用不同的策略搜集信息。 到了僻静处，牛文才随手扔了个烟盒。 “你这烟抽得也太快了吧，我瞧你一上午扔好几个烟盒了。” 化装的吴萧见状，觉得挺古怪。 牛文才一副习以为常：“吴哥你不抽烟不知道，一遇着紧张的活儿，我就烟瘾犯了。” 吴萧乐了：“这算哪门子紧张，你胆子太小了。就你这胆，当初咋追上你媳妇的？” 吴萧话锋一转，提起了林樱：“哎，你那位夫人怎么不见人影？一大早就出门了？” “她啊，估摸着是去血拼了。吴哥，咱们手头上的料收集得咋样了？能不能整出个爆炸新闻来？”牛文才忙不迭地把话题引向了工作。 吴萧嗤笑了一声：“云清集团给的资料，加上咱们的暗中探访，我敢打包票，税务那帮子人肯定手脚不干净。 这批货没问题，云清集团也清白，明显是被谁给阴了。里面啊，准定有机关单位的腌臜事儿。” 牛文才一听来劲儿了：“那可好，收了这波料，云清集团那边算交差，咱们捞一票。再把这消息放出去，又是个头条，咱俩人要火了。” 吴萧对牛文才这想法嗤之以鼻：“火了？火了有啥用？这料换成钱才是硬道理，到时候，我另寻路子，让那些相关方花钱买回去。” “买回去？那云清集团那边咋整，裴总可没少给咱们钱啊。” 牛文才对吴萧这主意吃了一惊。 吴萧一脸冷峻：“云清集团给钱查，咱们不是查了吗？要资料，那就另开价。当然，得比那些相关方出得高。不然，咱们就卖给相关方。咱们玩命，不为钱还能为啥？你不想数钱？” 吴萧末了，反将了牛文才一军。 牛文才干笑两声：“我这不正想钱嘛。” 吴萧瞅着他，想到他家那位如花似玉的娘子，脸上也浮起笑来：“小牛，跟我好好干，前程无忧。 放心，我对你一见倾心，当你是兄弟。今晚我还住你家，让你媳妇多整几个菜，咱哥俩好好喝两盅。” 牛文才眼里掠过一抹寒光。 吴萧正美滋滋地想着，晚上酒过三巡，怎么跟牛文才媳妇套近乎。那身材，那脸蛋儿，要是能上手，那滋味。 正当这时，吴萧觉得周围阴风阵阵。一回头，自己这帮子已被一群黑衣人围了。 “你们啥来头？”吴萧一见这阵仗势，腿肚子都软了。经验告诉他，来者不善。 可他纳闷，自己藏得这么严实，怎么就被盯上了。 黑衣人一围上来，领头的立马下令：“把他们按住，搜身上的东西都给我掏出来！” 吴萧瞧这架势，心里跟明镜似的，赶紧嚷起来：“别过来，我……我是……” 他边说边往怀里摸，打算亮出省报记者的牌子，那可是个挡箭的盾牌。 结果摸了个空，工作证忘带了，糟糕，护身符不在，眼珠子一转，只好跟对方谈条件。 话没出口，牛文才已经挺身而出，扯着嗓子喊：“你们想干啥，我们是记者，我淮北市电视台的，他是省报的，谁敢动他试试，我跟他急眼红。” 一个黑衣人刚凑近，就被牛文才一巴掌拍飞：“练过散打，三五个都不是对手。都闪远点。” 黑衣头头子骂了句：“敬酒不吃吃罚的，给我上！” 吴萧都懵了，恨不得推开牛文才，让他闭嘴。人家还没动手，你怎么先动上了？ 可晚了，牛文才这一推，彻底惹毛了众人，黑衣人动手了。 牛文才大喊：“住手，我们是记者……你们无法无天……救命啊，要杀人灭口啦……” 牛文才的嗓门大，黑衣人听着刺耳，出手更狠，不光放倒了牛文才，还逮住想跑的吴萧，一顿狠揍。 牛文才蜷地跟虾米似的，一个劲求饶。 黑衣人搜了他俩的设备，头头检查后，脸一沉：“衣服也脱了，啥都不留。不自量力的货，敢在淮北市撒野。 别说记者，就算是天王老子，也得守这儿的规矩。下次再撞见，你们就等着死！” 吴萧被打得满脸血，牛文才被踢带揍，看似凄惨。其实，他借势滚地抱头，伤得不算重。 牛文才眼角一瞟扔烟盒那，不知那微型摄像头效果如何，拍得清不清。 老赵这坑货，说损失不大，要不是自己扛揍，早趴下了。赵子轩接到老牛医院电话，就知道事闹大了。 “嫂子，事儿大了，老牛在外头让人给揍了，咱赶紧上医院瞧瞧！”赵子轩急匆匆地冲林樱喊道。 林樱一听牛文才挨了打，二话不说换上衣服就往外奔。瞧她那紧张兮兮的模样，不像是装出来的。 早先，赵子轩心里还有那么点儿嘀咕，这两口子是不是闹别扭了，感情上出啥岔子了。可这一阵子相处下来，看来俩人的小日子依旧甜甜蜜蜜的。 赶到医院，病房门一开，就听见吴萧捏着手机在那里嚷嚷：“太岁头上动土了这是，领导，简直无法无天！ 第68章 实在太狂妄 这淮北市是没法儿了，天都是黑的，记者都敢动手。我们江北日报的哥们儿，现就在医院躺着呢，还有一个还在急救呢……” 赵子轩瞄了一眼，老牛头上缠着绷带，嘴巴斜叼着烟，一副吊儿郎当样。明知道吴萧这是借机发挥，但心里头还是有点过意不去。 “老牛，你感觉咋样？”赵子轩连忙凑上去，上下打量着他有没有大碍。 还好，都是些皮肉伤，没伤筋动骨的。 林樱眼眶都泛红了，坐在一旁埋怨：“你这是怎么回事嘛，这才回来几天，就把自己搞进了医院？” 老牛挠挠头，嘿嘿一笑：“这不是工作需要嘛，别担心，小事儿一桩，故意包扎成这样，多赚点……多要点医药补偿嘛。” 吴萧挂了电话，紧接着又拨了一个：“我们要转院，这儿不行，得去省医院。” 看着吴萧那副战斗力满满的样子，赵子轩心里有数，这家伙是不会轻易罢手的。 赵子轩瞅了瞅老牛，眼神里带着询问。 老牛眨眨眼，胸有成竹地说：“放心吧，事儿虽不大，但打咱们的人跑不了。有好心人录了视频，清清楚楚地证明我们是被恶意攻击的。说来也巧，拍得还挺清楚，我们已经传上网了。” 赵子轩一听，心里明白了，老牛这招棋走得妙。 他又假意关心地问了问吴萧的情况，吴萧被打得头破血流，把自己裹得跟个木乃伊似的。在吴萧的一通狂轰滥炸中，赵子轩得知省报社那边也知道了这事儿。 省报作为省内媒体的大哥大，自家记者受了欺负，领导不出头不行。别的媒体肯定也会同病相怜，一旦事情在网上闹开了，那可就是一场风暴了。 拿到情报后，赵子轩直奔医院，稍微露了露底牌，吴萧和牛文才就被安排进了单间病房。 吴萧还是念叨着非去省医院不可，赵子轩也就随他去了。 老牛可不想往省里跑，更不愿有人贴身照顾。林樱想留下照看老牛，却被老牛半哄半劝地\"赶\"了出去。赵子轩心知肚明，老牛是怕吴萧那个老不正经的，万一趁机对林樱动歪脑筋，那就热闹了。 这么一来，听说林樱不能留下，吴萧去省医院的决心更坚如磐石。省医院那边一个电话确认后，说两小时之内来接人。 赵子轩和林樱一道走出住院楼，外头阳光正好，他不由得眯起眼，脑中闪过一句歌词：正义的光芒，洒满了大地。 接着，他驱车送心情低落的林樱回了家，途中接到钟俊彬的来电。 “到办公室来。” 短短四个字，听不出情绪波动。 赵子轩收拾好心情，驱车前往省委办公室。 钟俊彬似乎已抽了不少烟，办公室烟雾缭绕。 “头儿，烟少抽点儿。”赵子轩没点烟，反而打开了窗户。 清风徐徐而入，室内空气立刻清新不少。 钟俊彬的目光始终跟随着赵子轩，直到对方落座，他才故作轻松地说：“网上那新闻看了吗，省报记者码头上挨打了。” 赵子轩微微一笑，顺着话题道：“这些笔杆子遭殃，可不是捅了马蜂窝嘛。” 见赵子轩应对得滴水不漏，钟俊彬心里几乎笃定，这事十有八九是自己这位精明秘书的手笔。电话里没问，纯粹是出于审慎考虑。 毕竟这种影响团结的事，绝不能让人抓到把柄。 “这群人实在太狂妄了，以为自己能只手遮天。说真的，视频里那壮实的记者被打得满脸是血，喊救命的情景，连我都火冒三丈。眼里没王法，真当他们是江北的主宰不成？” 钟俊彬话音掷地有声，眼神里透着股凌厉。 这事儿算是板上钉钉了，上面很可能会派调查组下来，说不定周末就会展开全面调查。特别是有人已经把矛头指向税务和海关系统，说是幕后黑手的保护伞。 钟俊彬心里跟明镜似的，这两大系统哪能直接派打手。在淮北市，能干出这种事的，除了那位王大少爷，也没谁了。 不过，把税务和海关推到风口浪尖上，对陈路的云清集团来说倒是好事。调查组一来，云清集团自然就能脱身了，而那些部门的人，可就得吃不了兜着走。 见钟俊彬满意的样子，赵子轩也笑了，随即故作无奈地叹了口气：“钟市长，视频我也看了，不瞒你说，被打的那个是我高中同学牛文才，在电视台上班呢。” 钟俊彬一听，立刻有了反应：“你同学受委屈了，你代表省委去探望一下。政府工作有疏漏，得听听他的意见，我们会关照他的。” 这暗示再明显不过，赵子轩心领神会地点点头：“关照是其次，他向我反映了个情况，说他们采访组的组长可能有玩忽职守的问题。他的暗访任务，恐怕被组长泄露给了相关方面，结果暗访泡汤，还挨了顿揍。” 这番话赵子轩早有打算，牛文才这些年被洪权学压得够呛，憋了一肚子气。尤其是洪权学爱公报私仇，老牛性子倔，脑子又不够活络，总吃亏。 赵子轩对这种欺负朋友的小人早就不爽，这次正好借此机会，把这个小人收拾了，也算给老牛出口气。 同时，这时候把洪权学推出来，还能撇清他们与此事的关联。毕竟，要是洪权学不卖队友，哪来这些事。别人或许只能看到表面，却不知背后还有更深一层。 钟俊彬一听，眼神里闪过冰冷的光芒：“这事我亲自来办，真有这等不讲原则的人，组织的规矩不会饶了他。” 从钟俊彬的表情里，赵子轩读到了一丝不容置疑的决绝。他甚至有种预感，就算这次洪权学没出卖任何人，以往的旧账也要被翻出来算个明白。 帝王一怒，伏尸百万，钟俊彬的态度让他心里不由得升起一股寒意。 然而，钟俊彬很快又恢复了先前的笑意：“元庆啊，你那正科的事儿，咱们得抓紧解决了。” 到了周末，临时召开的常委会，氛围比平时压抑了许多。 第69章 沉重一击 钟俊彬并未提前到场，而是和省委书记陆成山、市长冯汉良一同步入会议室。 三人神色凝重，预示着这绝非一次普通的会议。 钟俊彬落座后，眉头就没舒展开过。 陆成山更是满面倦容，作为连续掌舵淮北市两届的一把手，他此刻的严肃非同寻常。 作为任期未满的省委书记，陆成山最渴望的是平稳过渡到二线，继续为国家和人民站好岗。可如今这摊子事，对他无疑是沉重一击。 陆成山环视会议室中的众人，对那些隐于桌面下的暗流涌动感到前所未有的厌倦。这帮人，就不能消停会儿，天天斗来斗去的？ 尽管心中怒火中烧，陆成山表面上还是朝冯汉良示意：“汉良同志，你来主持吧。” 怒归怒，陆成山“稳”的本色不改。虽说他是淮北市的头号人物，冯汉良位居第二，可两人级别相当，都是正厅级。 再说冯汉良是本地干部，江北这个地方历来团结紧密，对外来官儿不太友好，常常让他们难以适应。 有句话戏谑道：春风得意马蹄疾，一入江北路难识。 意思是无论你多风光，到了江北这地界，也得乖乖认路。 陆成山就“稳”在这里，遇事不决找冯汉良兜底。 冯汉良对此习以为常，也不指望这位“稳王”能挑大梁，他清了清喉咙：“各位同志，我们现在开始。” 省委秘书长翻开笔记本，准备记录，其他常委则坐得端端正正。 会上，两位常委特别引人注目：一是组织部长王天明，因为大家都心知肚明，这场风波的导火索在于王永浩与陈路的较劲。 本来俩人在商场上斗，与他们没多大干系。就算王永浩把税务、海关扯进来，那也是商场手段罢了。 看在王天明的份上，谁也不愿轻易插手这浑水。 谁能想到，这档子事能闹腾到常委会议上，当初跟大伙儿八竿子打不着，现在却让所有人都沾上了边，王天明啊王天明，这回看你怎么办。 王天明机灵得很，干脆闭嘴当起了闷葫芦，脸色也是一会儿阴一会儿晴的。这事儿，他可不敢乱发言，一张嘴准露馅儿。 除了王天明，另一位焦点人物就是宣传部长孙路平了。这家伙党校镀金归来，本想大展拳脚，结果被现实结结实实地扇了一巴掌。 非但没能力挽狂澜，反而被这件原本八竿子打不着的事给拉下了水，用句糙话形容，那就是“显摆不成反被日”。 不过，自己显的摆，哭着也得装完。 冯汉良用沉甸甸的语气，把近来的事儿给串了一遍，还特意让人把网上的那段视频拷贝来，当场放给大家看。 那画面，真是触目惊心，明明有个人喊着自己是记者，那帮黑衣人还是照打不误，砸了摄影机，还扒了人家衣服。 明摆着，这帮黑衣人就是冲着记者来的，众人心里跟明镜似的，这种情况下，说什么陷害都是多余的了。那省报记者现在不管怎么表现，都能理解。 出了这事后，省报老大直接给陆成山来了个严肃交涉，省委也发了质询函，那话讲得叫一个不留情面。 要是周一给不出个说法，省委就要派人来江北查个究竟了。 调查组一来，领导班子的屁股都得撅起来，让人家一个个打板子。 视频放完，冯汉良敲了敲桌子：“省委已将此事定性为‘814事件’，大家对此有何看法？” 孙路平虽然排位靠后，但作为宣传系统的头儿，这“814事件”他躲不了，只好硬着头皮先开腔：“我得向省委检讨，热搜事件一出，我立刻中断党校学习赶回江北，原是想处理好的，没想到中间出了这么大岔子，主要责任在我。” 曾经意气风发的孙路平，现在灰溜溜的。他主动认错，也是向在座各位传达一个信号：这事儿超出了我的能力范围。 你们要责怪我犯错，我认；但要我解决，我真没辙。 说实在的，孙路平心里那叫一个憋屈。本以为十拿九稳的好局，愣是被一群来历不明的打手给搅和黄了。 要是让他点评那背后的主使，一句话总结：成事不足，败事有余。这群饭桶，打了人就算了，还被人拍个正着，不是废柴是什么？ 冯汉良哪能轻易放过他，板起脸孔说：“现在不是找责任人的时候，关键是咋办？要不周一省委调查组一来，咱们这可就成了众矢之的了。” 冯汉良这是故意给孙路平施压，想让这位宣传线的大佬出面想辙。 孙路平又不傻，这锅本来就背得冤，再往火坑里跳那就是真傻了。所以他干脆打起了太极拳：“汉良同志讲得对，这事影响咱淮北市的名声，大家都得开动脑筋，出出主意。” 孙路平这么一提“影响方方面面”，言外之意就是调查组来了，头一个查的可不是他宣传部。大不了他受点处分，可冯汉良他们这些市领导可就逃不掉了。 还有陆成山，平时一副老神在在的样子，调查组一来，给你安个不作为的帽子，就算是“忍者神龟”也得拉出来遛遛，挨上几鞭子。 孙路平心里打着小算盘，连称呼都从“冯市长”换成了“汉良同志”。常委会上，称呼里头的门道可深了。 叫你“冯市长”，那是讲团结，听你的指挥；叫你“汉良同志”，那就是说咱们平起平坐，别给我来虚的，不行就投票，我手里那票也不是吃素的。 冯汉良心里那个郁闷，你孙路平前脚刚装完逼，后脚就怂了，要你干啥吃的！ 冯汉良瞥了一眼王天明，毕竟他儿子是这事儿的关键人物之一。 王天明倒好，一副置身事外的模样，死活不开腔。 组织部长的分量，市长也得掂量掂量。 冯汉良正琢磨着怎么给这位组织部长加压，政法委书记刘大伟抢了先：“视频里的黑衣人，一看就是黑社会那一套，市公安局已经立案侦查，争取尽早把人给逮回来。” 刘大伟一开口，事情总算朝着解决的方向迈了一步。 第70章 严惩不贷 这时，钟俊彬深吸一口气，沉稳有力地说：“刘书记，光抓几个打手，堵不住调查组的路。各位，咱们得正视这个问题。现在不面对，等调查组一来，咱们想不面对都不行了。” 这下，大佬终于出手了。 众人心里都清楚，这次事件里，钟俊彬的态度最关键。 之前，钟俊彬对糊弄联合调查的事保留意见，坚持要严查税务系统，可惜被常委会多数反对压了下来。 这才几天，他当时的保留意见，现在成了他的护身符，而那些反对票，都得默默吃瘪。 因此，这次会议上，钟俊彬的话分量十足，大家希望团结他，在调查组来之前，能合力解决问题。 毕竟，常务副市长想办成事不易，但要坏事，可简单多了。 钟俊彬这话一出，其他人也无从反驳。面对这么大舆论风波，只抓几个小喽啰就想完事，简直是童话故事。 但若牵涉更广，就动了各方奶酪。众人眼巴巴望着这位空降领导，不知道他会把处理的界限划在哪里。 调查组的逼近，让钟俊彬的话语权加重不少。他目光扫过众人，坚定地说：“税务系统、海关系统，必须问责！” 这就是钟俊彬的坚决，涉事的两大部门，一个都不能少。 冯汉良的脸色瞬间沉了下来，觉得钟俊彬的范围划得太宽了。会前，陆成山、冯汉良和钟俊彬开了个小灶。 以往这样的非正式小会，按规矩是省委书记、市长、专职副书记开，号称铁三角。 但自林书记去世，省委还没派新副书记，铁三角缺了一角。今天会议，钟俊彬的角色变得关键，临时补上了这一角。 小会上，冯汉良已经暗示，他能接受的最大限度是动税务或海关一个。 这样定，是因为冯汉良图个稳。 000 小会上默不作声的钟俊彬，这会儿用行动告诉大家，你在我这面子不够大，冯汉良你敲定的事，在我这不一定就一路绿灯。 常委会上的每句话可都有人记着呢，谁说了啥都跑不了。 钟俊彬这一提议，亮明了他的立场。就算今天过不了，他这态度也留着，调查组自然看得见。 组织向来公正，好汉不冤枉，坏蛋不放过。 冯汉良眼里快喷火了，他了解钟俊彬那强硬劲儿，早晚得跟自己对着干。可没想到，这家伙才来仨月不到，就逮着这么好的机会开炮。 他瞅了陆成山一眼，那可是出了名的“稳王”，自然不会多嘴。 没想到，孙路平开口了：“我觉得钟市长说的在理，这两大部门的责任甩不掉。税务局这次干的活儿，说出去不光彩，程序上乱了套。 至于海关，记者挨打就在他们眼皮底下，不拿出来晒晒丑，调查组那关，咱们可难过。” 冯汉良没想到孙路平这时候会站钟俊彬那边，敢情动的不是你的蛋糕，你当然不急着收拾烂摊子！ 而且孙路平叫他“汉良同志”，叫钟俊彬“钟市长”，站哪队明摆着了。只要不动宣传部，管他谁是老大。 冯汉良管省委多年，税务、海关系统里他的人最多，这一动，等于割他的肉。 他自然抵触，但对孙路平他们而言，这就是“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各人孩子各人抱，各人错各人认。 更让冯汉良意外的是，一直没吱声的王天明开口了：“组织讲求事实，两大部门责任逃不掉。我个人建议，对打手事件要一查到底，不管是谁，严惩不贷。” 王天明一张嘴就是大公无私的调调，差点没说“亲儿子犯错也得罚”。不过，谁不知道这是场面话，你儿子犯的错还少？只是没抓到证据罢了。 这下，常委会上有三人点头了。 纪委书记钱有义迅速跟进：“我们纪委乐意带头查这两部门。” 政法委书记刘大伟没言语，就盯着冯汉良。 冯汉良发现主动权已经不在自己手里攥着了，这时候如果硬拦，恐怕很难占上风。二把手嘛，没把握绝对优势，基本等于输了。 再说，他要是硬来，那调查组的压力就得他一人扛，那可是鸡蛋碰石头的活。 “陆书记，您怎么看？”冯汉良不打算硬撑了，转而把球踢给了老滑头陆成山。 陆成山这次没半点迟疑：“调查组虽然还没定，但这可是省委给咱们自查自纠的机会。依我看，自查范围得广，别缩手缩脚的，不然自查不过关，就等着人家上门查咱们了。” 陆成山表态了，跟钟俊彬一个调调，范围要放大。 冯汉良想保住哪个系统，基本没戏了。 一把手定了调，冯汉良这时候可不敢造次，只好同意。好在这俩系统虽关键，也只是他众多领地的一小块，根基没动。 责任圈定后，冯汉良板着脸不想再多聊这茬：“及时问责，步骤得有。但现在听说那省报记者住进省医院了，还在网上活跃着呢。不搞定他，舆论这火可灭不了。青峰同志，这事儿你来挑头。” 孙路平脸一沉，就知道冯汉良心眼小，爱计较。自己刚支持了钟俊彬，他立马就给自己添堵。 这记者哪那么好对付，省报领导都出马了，他这宣传部长的脸面可不见得管用。 再说了，他孙路平好歹也是个副厅级，能低声下气去求那记者？ 孙路平想了想：“这事儿直接和省报挂钩，钟市长你和他们头头关系好，能不能疏通疏通一下？” 孙路平躲不过，只能求钟俊彬出手。 现在球在钟俊彬脚下了，答应或拒绝全凭他。不过孙路平刚站了队，钟俊彬总得意思意思。 钟俊彬痛快答应：“我确实和安北日报的领导共过事，打个电话没问题。但当务之急，还是得派人去做记者工作。孙部长亲自出马不合适，我看宣传部副部长耿思诚挺稳当，让他跑一趟吧。” 孙路平一听钟俊彬点耿思诚，眼皮子跳了跳。 前不久江北日报头版那事儿，耿思诚掺和了。孙路平哪敢这时候让耿思诚出风头，万一被钟俊彬逮着机会，耿思诚怕是要吃不了兜着走。 第71章 牢不可破 钟俊彬那雷厉风行的作风，大伙儿心里都有数，谁敢打包票他不趁机报个私仇呢？ 孙路平诚恳地接话：“耿部长手头有要紧事，早就另有安排了。钟市长您看，还有其他合适人选不？” 钟俊彬叹了口气：“别指望我了，我来了省委后，二科就剩俩科员，经验是丰富，可一到省城，路都未必找得着。我想派人，可惜手头没得力的呀。” 钟俊彬说着，一脸遗憾，摆明了是心有余而力不足。 “钟市长过谦了，你最近挖的赵子轩，我看就挺好。再加上周老对他也感兴趣，他去的话，事半功倍。” 王天明又出声了，这次是为孙路平解围，也显示了他的政治手腕，毕竟事因陈路和他儿子杠上了。 孙路平纯属躺枪，王天明袖手旁观，情理都说不过去。自家孩子闯祸，让同事背锅，哪门子的道理。 再说，王天明比谁都急着解决这事儿。他知道，钟俊彬的人出手，成功率比其他人高出一截。 为啥提赵子轩呢，因为那次朱运雄来江北的饭局，赵子轩在场，朱运雄还给了他私人名片。这名片关键时刻，可是张王牌。 钟俊彬淡淡回应：“赵子轩是不错，但他还在秘书科，不属于二科，年纪轻轻，没经验，能不能办妥，我也没谱。” 不是二科的……年轻没经验…… 这话一出，满屋子的人精，立刻心领神会。 赵子轩是钟俊彬的自己人，他想提拔到二科当科长。但这提拔，程序上有风险，赵子轩副科年限不够。 钟俊彬要硬提当然行，但风险得自己担。 他是想提拔，又不愿担风险，所以在常委会上提了，这背后藏着交易呢。 想用我的人可以，但得给好处。好处就是提拔我那人，还得不为难大家，位置我都挑好了，二科长，不影响你们的布局。 大家觉得如何？ 省委常委会居然讨论起一个小小的正科职位，这可是破天荒头一遭啊。钟俊彬这家伙到底收了多少红包，居然在常委会上把正科编制当作谈判的筹码。 这姓张的才副科级一年，提拔得也太猛了吧，难不成赵子轩是他失散多年的亲儿子？ 众人心里那吐槽的小剧场，简直锣鼓喧天。 冯汉良，作为省委的头头，理论上是该发发言的。可这会儿他懒得开口，今儿个栽了跟头，只想随波逐流算了。 王天明倒是懂钟俊彬的小心思，琢磨片刻，这条件还挺公道。 本来这事儿就棘手，赵子轩要是能搞定，那就是大功一件。特别是动用上朱运雄的关系，这人情，别说一个正科，实权的都值了。 二科本就是钟俊彬的地盘，顺水推舟，皆大欢喜。 于是，组织部长王天明表态了：“年轻不代表不能挑大梁，我看先让赵子轩临危受命，暂管二科，专攻这事，正好试试水深浅。要是真能挑起这担子，说明他够格当二科长，孙部长，您意下如何？” 孙路平哪能不懂周王的意思，秒答：“我赞成！” 三票成初议，冯汉良心里那叫一个五味杂陈，心里暗骂：“我搭台，你们唱戏，一唱一和，手都伸到省委了。 刚才还汉良同志长汉良同志的，一说编制，连同志都不叫了？人心隔肚皮，这哪是打脸，这是往砂纸上摩擦脸啊。” 冯汉良能不气吗？当然气！受伤的总是他。 冯汉良服吗？当然不服！堂堂市长，被当成透明，脸往哪儿搁？ 冯汉良能不同意吗……当然……同意！ 心底火再旺，也无可奈何。三票已成，不同意又能怎样？反正脸都丢一边了，何必再凑另一边。 冯汉良自我安慰，区区一正科，给了又能翻天？ 在场的各位，没谁把那正科职位当个宝，觉得它顶多就像绿豆比芝麻大点有限。 可谁能料到，这场会议会让他们铭记一辈子呢？因为他们无意间，给一个出身平凡却才华横溢的小子铺设了一条通往成功的阳光大道。 钟俊彬脸上绷着严肃，嘴角却不自觉地勾起一抹笑。他把赵子轩的事拿到常委会上议，一是为了稳妥处理问题，二来嘛，是想给赵子轩贴上自己人的标签。 从此往后，不论赵子轩的脚印落在哪儿，两人的纽带都牢不可破。 毕竟，钱容易赚，得力助手难得。钟俊彬坚信，今日的投资，将来定能收获意想不到的丰厚回报。 …… 此时此刻，赵子轩正窝在陈路家的别墅里，玩一种名叫“掼蛋”的扑克游戏，这玩意儿在江北一带挺火的。 赵子轩和陈路搭档，联手把两位公司高层虐得片甲不留。 本来之前那些事，赵子轩对陈路的印象分已经掉到了谷底，私交上几乎凉凉了。 但不管怎样，这条人脉他还得维系。 钟俊彬要干出一番事业，搭好戏台自然得有人唱戏。陈路的云清集团，不管是规模还是影响力，都是唱主角的不二人选。 所以，今天陈路一邀他参加高管小聚，他就来了。他赴约是卖个人情，陈路招待则是世故使然。俩人这一来一往，活脱脱就是现实版的人情世故教科书。 那两个随行的高管更是门儿清，一本正经地陪玩，专挑能让领导高兴的牌路来。 赵子轩刚赢了一局，陈路接了个电话，急匆匆往外走。 陈路一走，空出来的位置得有人补上。 陈路的秘书程冼赶紧冲着坐在赵子轩背后负责后勤的殷红喊：“殷红，赶紧上啊，张秘书手气正旺呢，别断了连胜的好势头。” 殷红在云清集团办公室工作，主要是帮程冼打理行政事务，平日里不怎么参与对外接待。 今天陈路主要因为赵子轩才组的局，这才特意叫上了殷红。其他人也机灵，尽管让殷红在一旁候着，却几乎没人真去麻烦她。 就算殷红给他们添茶倒水，他们也得毕恭毕敬地点头道谢。 殷红虽不及这些人老练，但也清楚自己的分量。要不是赵子轩一口一个“这是我妹”，她恐怕连这门槛都摸不着。 第72章 前程似锦 因此，她安安静静地守在赵子轩旁边，谦逊地说：“程秘书，还是您来吧，我正跟我哥这儿偷师学艺呢。” “学艺哪能光看不练呢，得多和张秘书实战演练，让他亲自带你飞。” 程冼半开玩笑地说着，心里头其实犯嘀咕：这殷红和赵子轩到底啥亲戚关系？ 要说亲兄妹，显然不对，两人姓氏不同，模样也看不出是一家子。再说，在赵子轩的家谱里，也没这么一号妹妹。 若是认的兄妹……程冼暗自琢磨，这要真是那种关系，那殷红可不简单，自己可得罪不起。 殷红不入局，他程冼哪敢越雷池半步。 好在陈路的电话没扯太久，回来后没急着继续牌局，而是冲着赵子轩笑道：“张秘书，我得提前道声恭喜了。” 赵子轩心念一转，面上却不显山露水：“裴总您这是逗我呢，我有啥喜事儿啊？” 陈路摆摆头：“你很快就知道了，今晚可得敞开怀喝两杯。” 果不其然，陈路话音刚落，赵子轩的手机就响起了钟俊彬的声音。 赵子轩心头一阵激动，有了陈路前面的暗示，他猜到肯定是编制那档子事尘埃落定了。 他起身离席，稳了稳心神，接起了电话。 “给你安排了个大活儿，感觉如何？”钟俊彬没直接提编制，反而先谈起了新任务。 赵子轩心里有谱，淡定回道：“领导指向哪儿，我枪口就对准哪儿。” “哈哈，你这家伙！”钟俊彬一听乐开了花，笑声爽朗。 赵子轩也被感染，嘴角不自觉上扬。接着，钟俊彬把会议详情，特别是安抚记者那茬，一股脑儿告诉了他。 这些活儿虽不好办，但在赵子轩眼里，只要能捞到好处，再棘手也得啃下来。 他表态：“明儿我就奔省城，争取以最快的速度把省报那边搞定。” 钟俊彬满意地应了一声：“把钟部长的私家名片带上，记住，非到万不得已别亮出来。好钢得用在刀刃上。” 这点门道，赵子轩心知肚明。 “领导放宽心，包在我身上。” “赵科长啊，往后可得多多关照小弟了。”钟俊彬半开玩笑半认真地说。 这一声“科长”，叫得赵子轩浑身舒坦，权势带来的快感，简直欲罢不能！ 再次步入房间，所有人都察觉到了他的不同。 殷红眼波流转，看赵子轩仿佛自带光环。 “赵科长，贺喜啦！”陈路起身祝贺，内心暗叹，这小子真是一飞冲天了。 或许很多人不懂，二十五岁就正科意味着什么。有人拿处级来衡量人的高度，但真到了那一步，别人的眼光已不重要。 陈路商场浮沉多年，确实见过不少年轻的正科干部，无一不是精英中的精英。 官场如逆水行舟，起步早，未来的航程自然宽广。二十五岁就正科，前程似锦。 赵子轩轻笑：“晚饭何时开，我得和裴总好好干两杯。” 陈路哪有不允之理，立马吩咐下去筹备晚宴。 赵子轩稳坐上座，殷红紧挨着他右边坐，陈路则甘心落在左边首位，余下的位子基本被云清集团的高管们占据。 这些高管，有的年薪几十万，有的上千万，无论腰缠多少，面对赵子轩时个个都客客气气，轮流敬酒，姿态摆得低到尘埃里。 “咱们一起敬赵科长，愿赵科长前程无量，芝麻开花节节高！” 身为云清集团的掌舵人，陈路亲自端杯领头，众人紧跟其后。 “再来一杯，感谢赵科长对我们云清集团的厚爱与支持！” 这一晚，群星拱月，陈路亲自捧酒示好，其中不乏赔礼之意。 “赵科长，我裴某人还藏着一道特色菜，想请您尝个鲜。” 几杯酒下肚，陈路端着酒杯，笑眯眯地看着赵子轩。 赵子轩心情不错，便欣然答应。 毕竟是私人家宴，似乎也没什么不妥。 陈路朝秘书程冼使了个眼色，程冼即刻出门，不一会儿便端着一个盖着盖的盘子回来。 盘子揭开，里面赫然躺着十根金灿灿的金条。 程冼满脸堆笑，献媚道：“这道菜名为‘黄金台’，寓意赵科长步步高升，年年有新高。” 赵子轩见状，脸色不禁一沉。正值仕途春风得意之时，哪敢碰这些烫手的金条。 换作旁人，他怕是早已变脸。但对象是陈路，这事就得掂量着办了。 “裴总，这菜太硬，我可消受不起。”赵子轩没直接发作，对方敢送，显然是算准了自己不好拒绝。 赵子轩心里估摸不透陈路的底牌。 陈路言辞恳切：“赵科长，咱俩的关系，不言而喻。海云这次能脱困，全靠您。这菜您要是吃了，往后海云的大门永远为您敞开。” 陈路话里有话，不吃，就意味着交情不够铁，海云将来可能就投向别家怀抱了。 陈路打的算盘简单直白：他需要一棵稳固的大树乘凉，而这棵树需要用实实在在的好处来栓牢，不然风一吹就散。 万一赵子轩不领情，云清集团或许就会另寻高枝，到那时，钟俊彬辛苦栽培的心血，可就给别人做了垫脚石。 “赵科长，海云的处境您清楚。新项目迟迟不动工，还不是因为我心里有顾虑，怕再被人卡脖子。如果咱们的交情不到位，海云可随时撤出江北，另谋高就。” 这话陈路说得掏心掏肺。 这对赵子轩是个不小的考验，吃还是不吃？ 望着陈路、程冼等人热切的目光，赵子轩沉吟片刻，脸上阴霾散去，露出一丝笑意：“裴总，咱们干一杯，愿咱俩的情谊比那长江水还要长。” “好！赵科长，以后海云就是您的坚强后盾，有啥需要尽管说。” 陈路以为赵子轩默认了，脸上乐开了花。赵子轩背靠着钟俊彬这棵大树，他的价值远不止一个科长那么简单。 拉拢了赵子轩，等于间接绑定了钟俊彬。 再说，赵子轩潜力无限，陈路是真心想结交这位潜力股。 赵子轩微笑道：“裴总的盛情我领了，这菜我吃。但我有个不情之请，需要你开一张证明，说这十根金条是给淮北省委的赞助。” 第73章 拉回人间烟火 赞助嘛，大家都心知肚明。陈路不在意这些细节，赵子轩敢收，剩下的都好商量。 赵子轩心中一块石头落地，他打算用这笔赞助费去打点省报的吴萧，一进一出，账面干净。 况且，如果正式报备，这钱就不至于成为自己的软肋。 换个角度来看，这笔资金对于他这次省城之行，好处大大的。说服那位记者，省委虽能伸出援手，但力度有限。万一吴萧要价过高，省委那边还真不太好摆平。 他正缺这样一笔钱，而云清集团出这笔钱，再合适不过了。 人是海云雇来解决问题的，海云出钱既合情又合理，各方都好说话。 手握这张“隐形支票”，赵子轩心里的石头算是落了地，他和陈路连干三杯，引来周围一片掌声。 心情好，酒量似乎也见长，赵子轩今晚确实喝了不少。 “殷红，你负责送赵科长回家。”鉴于赵子轩和殷红以兄妹相称，程冼便安排殷红单独护送赵子轩。 同时，陈路还让人搬了一箱茶叶，准备放进赵子轩的车里。 一见茶叶，赵子轩的醉意瞬间退了三分，连忙说：“帮我搬下去，跟裴总说，菜已经够丰盛了，茶就免了吧，实在喝不下了。” 程冼见状，不便勉强，只好让人把茶叶撤了回去。 赵子轩急忙上车，示意殷红开车。 直到车子驶离陈路别墅，赵子轩才真正放松下来。他微醺着眼，打量了殷红一眼。 殷红的装扮，就像初入职场的大学生，针织衫搭配紧身牛仔裤，脚下踩着一双白色板鞋，显得清新脱俗。 她身材娇小，穿的鞋子也小得像孩童的，显得格外精致。虽说是妇女，却没有林樱那种成熟韵味，浑身洋溢着青春的气息。 “哥，我先送你回家吧。”殷红提议道。 赵子轩努力振作精神：“你先回去，我叫个代驾就行。这么晚了，你一个女孩子单独回家，我不放心。” 尽管酒意朦胧，赵子轩的关怀之情依然溢于言表。 殷红心里一热，没再多争，开着车拐回了自家楼下。 到了目的地，赵子轩掏出手机，正打算呼唤代驾服务。 这时，殷红轻轻按住了他的手机屏幕：“算啦，你今晚干脆就在我这儿过夜吧。看你醉醺醺的样子，我实在不放心让你一个人走。” 赵子轩隐约感到一丝不妙，殷红却小脸一绷，认真说道：“你要是拿我当朋友，今晚就安心在我家歇息。” 看着她这般坚持，加之酒劲儿渐渐涌上头，赵子轩妥协了：“好吧，那我睡客房就是了。” 说罢，赵子轩自行下了车，夜风一吹，脑袋愈发晕乎。 殷红连忙跟上，主动搀扶起摇摇晃晃的赵子轩。 温香软玉在怀，借着酒劲，赵子轩的动作也随意起来。 殷红脸蛋泛红，却没有避开，而是赶紧搀着他进了自己租的小窝。 一进门，赵子轩鞋也没顾上脱，直接瘫倒在了沙发上。 “你不用管我，我就在这儿靠一会儿。”赵子轩话音未落，整个人就要往沙发倒去。 正忙着换鞋的殷红急忙上前拦住：“哥，你还是先去冲个澡吧。” 她穿着洁白的袜子，小跑到赵子轩面前，想拉他起身。 出乎意料，赵子轩却顺势将她搂进了怀里，满口酒气地说着：“好妹子，你真好闻。用的啥牌子洗发水，给我也来两瓶。” 殷红瞬间僵住了，脸颊火辣辣的，却没反抗。 等了一会儿，见赵子轩只是紧紧抱着自己，没其他举动，她暗暗松了口气：“哥，你真该去洗个澡，这样明早起来精神也会好些。特别是你明天还得去省城，得保持最佳状态哦。” 赵子轩一听“省城”二字，似乎想起了什么重要任务，便听话地放开了手，只是松手后，仍旧赖在地上没起身。 殷红见此情景，无奈苦笑，屈膝跪在他跟前，帮他褪去了鞋袜。犹豫片刻后，又着手解他的衣扣。 浴室内的浴缸已蓄满了适温的水，殷红帮赵子轩褪去衣物，半扶半抱地让他泡进了浴缸中。 赵子轩迷迷糊糊的，仿佛置身于仙气袅袅的秘境，四周云雾环绕，让他看不清周遭，也辨不明陪伴在侧的身影。 随着热水的包围，他全身松弛下来，身旁那模糊不清的人影细致入微地为他擦拭着身体。 此刻的赵子轩早已忘却身在何方，只觉雾气中有一张面容异常柔美，那细心呵护的模样，激起他心底一股莫名的征服欲。 哪怕对方真是九天玄女，他也要将这份超凡脱俗拉回人间烟火。 正当那人擦拭完毕欲离之际，赵子轩醉眼朦胧间一把抓住对方，以近乎命令的语气低喃：“你也进来！” 恍惚间，他依旧以为自己身处梦境，渴望体验一番仙界的风情。 次日清晨，赵子轩在陌生的房间悠悠转醒，仿若刚结束了一场漫长而奇幻的梦境。梦里，他时而是横扫千军的霸主，策马奔腾，开疆拓土；时而又化身为呼风唤雨的天神，庇佑一方。 即便梦醒，那份由内而外的主宰感仍让他回味无穷。 缓缓回过神来，忆及梦境，赵子轩不禁自嘲一笑。平时总标榜心态淡然如老僧入定，原来骨子里还是免不了凡人的欲望。 正科编制尚未尘埃落定，梦中却已君临天下，对他那远大的志向而言，这只是万里征途的起跑线。 即便正科梦圆，那也仅仅是从弱小的蝼蚁晋升为稍强一些的同类罢了。 赵子轩起身，发现自己身无寸缕，但对此并不惊讶，毕竟酒后裸睡已成了近期常态。 林樱得知此事后，曾告诉他这是内火旺盛所致，有时在家晚间还会特地为他熬制菊花茶。 思绪飘至林樱，赵子轩才恍然意识到自己所处之地。 瞥见床上一条干净的浴巾，他急忙裹上，跳下床来。 床边立着个垃圾桶，里头塞满了揉成一团的纸巾。 赵子轩一时摸不着头脑，推开门迈出房间，这才猛然惊觉，自己竟是在殷红家中过了一宿。 第74章 整装待发 正琢磨着殷红呢，门扉轻启，她提着早餐回来了，声音清脆：“哥，你醒啦……”脸上虽有些微妙的变化，但言语间并无异样。 赵子轩低头审视了下自己，仅围着条浴巾，姿势着实不够雅观，不由得尴尬地笑了笑：“昨晚咋就在这儿睡了，完全没印象了。” 殷红抬眸望了他一眼，见他神色坦然，心中暗自庆幸，随即笑盈盈地解释：“昨晚你喝高了，我不放心你独自回去，就扶你在这儿休息了。” “我那衣服呢？”赵子轩赤着上身，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先吃早饭吧，衣服我一大早就洗了，现在正烘干着呢，吃完饭，衣服应该就干透了。” 殷红边说边褪下鞋子，换上一双洁白的拖鞋。今日她身着紧致的白色长裙，脚下是新颖的透明空气袜，更显腿部线条。 或许只是错觉，今日的殷红似乎比平日更多了几分成熟韵味。她缓缓走向桌旁，将早餐摆放好。 赵子轩见她行走间略显别扭，好奇问道：“你走路怎么怪怪的，脚扭了吗？” 殷红身形微滞，背对着他轻声道：“可能是昨晚睡觉着凉了，早上起来有点腿抽筋。” “哦，腿抽筋得热敷一下。估计是你睡觉踢被子闹的。”赵子轩并未多想，径直走到桌边坐下。 殷红低垂着头，眼神偶尔偷偷溜向赵子轩那露出的上身。 赵子轩虽然不太特意健身，但天生底子就好。 自小在农村帮忙干农活，上树下河，体格比同龄孩子强健许多。上学后，凭借一股子不服输的劲头，在孩子们中总是能打能拼。到了大学，不仅篮球打得好，还自学了些散打技巧，越发显得精壮有力。 因此，他的身板尽管没有健身房常客那般线条分明，肌肉夸张，但也是结实有型，颇有几分硬朗。 “瞧你那眼神，再瞅下去，口水都要成河啦。” 赵子轩打趣道，惹得殷红脸蛋染上红霞，风情万种地白了他一眼：“哥，你就臭美吧。” “哎，这不是自夸，我这身板可是实打实的，像你这样的轻量级，一只手轻松拎起来没问题。”赵子轩边嚼着早餐，边得意洋洋地自夸。 殷红被他逗得咯咯直笑，两人你来我往的拌嘴，气氛比往常更加亲密和谐。 早饭过后，赵子轩整装待发，迈向省城。此行能否搞定正科编制，对他至关重要。 走进浴室取烘干衣物时，赵子轩无意中瞥见垃圾桶旁堆放着几件破损的衣物。定睛一瞧，竟是件扭曲变形的针织衫和一双破烂不堪的白色短丝袜。 赵子轩心头闪过疑惑，这似乎是殷红昨晚的装扮，明明挺合身好看，怎么就被蹂躏成这副模样了？ 换好衣服从浴室出来，赵子轩已是一副整装待发的模样。 殷红见状靠近，细心帮他整理衣领，那份温柔，仿佛新婚伴侣般体贴。 赵子轩笑眯眯地，轻轻拍了拍她的肩：“我走了啊。” “哥，你啥时候再来看我？我新学了几道菜，想让你尝尝鲜。”殷红送他到门口，眼神里满是不舍。 赵子轩明白，她独自身处此地，无亲无故，把他当作亲哥哥般依赖了。 于是，赵子轩宠溺地揉了揉她的头：“行，等我从省城回来，这周末就来。” 殷红笑得甜甜的：“哥，路上小心。” 赵子轩下楼，发动汽车时，抬头一望，还能看见殷红在阳台上目送他的身影。 这小妮子真是黏人得很，赵子轩摆摆手，随即驾车直奔省城而去。 一路上，他先给钟俊彬拨了个电话，提了提陈路“献殷勤”的那档子事。 钟俊彬听闻赵子轩巧妙地将钱款转为赞助，不由得笑道：“你小子脑瓜子灵光，这事处理得恰到好处。你再给纪委打个电话备案，后续的事我来安排。” 赵子轩戴着蓝牙耳机，拨通了纪委的电话。 没想到接电话的竟是杨妮，听见赵子轩的声音，她那公事公办的语调也柔和了几分。 而赵子轩一听是杨妮，心里却咯噔一下，连忙提醒道：“杨妮同志，咱俩这通话得录音，互相监督，当作凭证。” 对杨妮，赵子轩心里是有防范的。万一她玩什么猫腻，把这次报备给抹掉了，自己岂不等于收了大笔黑钱？ 杨妮显然不太高兴：“好的，子轩同志，录音已开启。” 赵子轩也启动了录音，这才开始叙述昨晚的事情，直到对方确认受理，他才稍微放松下来。 “辛苦了，回头请你吃顿好的。”赵子轩放下心结，语气变得温和起来。 杨妮简单应了一声，没多寒暄便挂断了电话。 感受到她的冷淡，赵子轩不由得叹了口气。脑海中不禁浮现出那晚两人相拥的情景，还有杨妮倾诉多年心意的那一刻，其实他是动容的。 赵子轩不得不承认，对杨妮，他曾动过心。 但在一切水落石出之前，他选择宁可错过也不要犯错。若是缘分如此，也只能说是天意。 毕竟在情感方面，赵子轩天生一副铁石心肠。就像当初与刘瑾欣分手，他留给自己的，只有“太上忘情”四字！ 并非无情便是英雄，但多情往往误己。 人间的情爱啊，就像那花开花败，少了情不行，情太多也让人怜惜。花儿月亮本是无情人，一旦沾上了多情，反倒是更显悲哀。 赵子轩驱车直达省立医院，按着淮北市提供的线索，顺利找到了吴萧所在的病房。 推门进屋，只见吴萧斜躺在病床上，嘴里叼着烟，周围堆满了访客送来的礼物，满满当当。 这段时间以来，吴萧因记者被打事件，在网络上赢得了前所未有的关注和支持，一夜之间，“记者良心”成了他的代名词，那些添油加醋的英勇事迹迅速传遍了各大平台。 吴萧自己都没想到，挨这一顿打，居然能换来名利双收的好局面。 赵子轩迈进门槛，吴萧却连眼皮都懒得抬一下。 “吴哥，我来看看你。”还是赵子轩主动开了腔，这才让吴萧的视线有所停留。 第75章 不会轻易出手 早在医院门口，赵子轩就准备好了水果等探病礼。 吴萧抬头一瞥，见是赵子轩，眉头却不自觉地皱了皱：“你先坐会儿，我回几条消息。” 说罢，他又埋头于手机，手指在屏幕上忙碌起来。 这一忙，就足足半小时。 明显是故意晾着赵子轩。 赵子轩猜不透，这吴萧到底是本性傲慢，还是识破了自己的来意。 尽管被冷落，他还是保持了淡定，默默地给吴萧换上了新茶。 终于，吴萧放下手机，嘴角勾起一抹淡笑：“你怎么有空来？老牛那边情况如何？” “老牛恢复得挺快，不过因为调查需要，近段时间来不了。吴哥你这儿呢？身体怎么样了？”赵子轩边说边拿起苹果，熟练地削了起来。 吴萧不屑地哼了一声：“我还能怎样，天天头疼得厉害，医生都在怀疑我脑震荡了。你们淮北市那帮人，下手太狠毒了。我现在正琢磨着申请个伤残评定呢。” 事实上，那次冲突虽然粗暴，但对吴萧来说其实伤得不算重，主要是牛文才挡在前头，他算是蹭了点轻伤罢了。 但现在吴萧一口咬定自己头昏脑涨的，再加上《安北日报》背后撑腰，医院自然也得给几分面子。 吴萧脸上的笑意骤然收敛：“小张啊，别怪哥多虑，你身为省委的人，这次大老远跑来省医院看我，是私交还是代表淮北省委的官方访问呢？” 赵子轩呵呵一笑，应对自如：“吴哥慧眼如炬，一看便知。实话告诉你，我是受淮北省委委派，前来慰问，并希望和吴哥协商，给个台阶下，让我把这个事儿平了。” 边说边递上刚削好的苹果：“吴哥，吃个苹果吧。” 吴萧脸色已沉，盯着赵子轩，突然一掌把苹果拍落在地。 他坐直身子：“你跟我谈面子？在哥面前，你有什么面子可言？你以为我是牛文才那种《安北日报》里随便打发的小角色吗？ 这次的事，你脱不了干系，如果不是你授意，牛文才怎会介绍我去云清集团，又怎会有我们被打的视频流出？我猜，我挨的那顿揍，你也脱不了关系。” 作为暗访高手，吴萧回来后细细一琢磨，事情的脉络清晰起来。虽然赵子轩布局精密，但执行中的疏漏还是让他找到了破绽。 起初他或许没想那么多，但这几天一琢磨，发现自己原来掉进了个局。 面对质询，赵子轩笑得坦然：“吴哥，这就说远了。若非此事，你怎会一夜之间成了网红？听说你直播一次，收入数万，现在可算是记者界的道德模范了。” 吴萧冷言回击：“少跟我扯这些虚的，淮北市想让我签协议，条件是什么？” 吴萧对这类场面游刃有余，直接问起了条件。他本就不是什么正义使者，追求的无非是实打实的利益。 赵子轩依旧礼貌地笑着：“淮北市的条件相当优厚，二十万的医疗补偿，外加近期几个事业编的扩招名额，吴哥有什么需求，尽管提。” 赵子轩抛出的正是淮北市的底线：二十万医药费，附赠一个事业编制的名额。 这个编制自然不会给吴萧本人，而是可以转给他的亲属或家人。 “就这点？你们当我乞丐打发呢？” 吴萧反唇相讥，随即啐了一口：“你们江北要这态度，那行，回去慢慢合计去。总之，达不到我的满意度，这事儿免谈。” 吴萧这号人物，哪是这点小恩小惠能收买的。如今事态只要在网络上一曝光，对他百利而无一弊。 再说人这一辈子，能遇到几回改命的机会？ 吴萧已经把这茬儿，视为翻身的大好时机，心中的盘子大得一般人猜都猜不到。 毕竟新上司可是放了狠话，要淮北市吃不了兜着走。尚方宝剑在手，谁来谈判都不在话下。 关键这事儿办得漂亮，自己还能捞一大票好处。前阵子单位头头来探望，话里话外透露着要提拔的意思。吴萧本身就是公务员编制的记者，这要是再往上挪一挪，副科级就到手了。 这个位子，吴萧馋了不是一天两天。现在想用区区二十万就打发他放过淮北市，门儿都没有。 赵子轩见状，神色依旧波澜不惊：“吴哥，我说的不过是淮北市的一片心意，另外云清集团裴总也通过省委表达了诚意，赞助了整整一百万。” 吴萧一听一百万，眼睛都亮了。这数字，确确实实让人心痒痒。 不过吴萧的贪心毫不掩饰：“钱？我缺的是这仨瓜俩枣？一百万对我来说，差远了。我的伤怎么算，精神损失怎么算？想让我签字了事，门儿都没有。” 虽然那一百多万确实让吴萧心动，但他压根不愿放过这千载难逢的机遇。就像握着一块未经雕琢的璞玉，众人皆说它不值钱，他就当它是块普通石头。 可一旦有人出价，哪怕接近宝玉的价值，玉的主人也不会轻易出手。人生能有几次搏，谁不想一飞冲天财务自由。 他现在极度高估自己手里的牌，幻想借此踏上青云路。 赵子轩不恼，主动追问：“吴哥，你有啥条件尽管提，能满足的我一定办到。” 吴萧紧盯着他，见他一脸沉稳，才冷冰冰地开口：“好，那我就说说我的条件。这事儿要想了，首先得拿出五百万。这笔钱，我要捐给全国记者基金会。” 吴萧深谙“狮子大开口”的艺术，而且这五百万一旦落入他囊中，自有法子通过捐款基金会的名目漂白，再获一笔奖励，那可就成了自己的干净钱。 五百万投出去，转一圈回来三五百万，利润丰厚。 赵子轩虽不明其间的弯弯绕绕，但也清楚这笔钱是吴萧的如意算盘。 他不置评论，接着问：“还有别的要求没？” 吴萧表情变得有些扭曲：“我这生活起居得有人照料，得让牛文才的媳妇来陪我一个月，其他人我不放心。” 这话一出，彻底暴露了他的卑劣心思。 不仅要钱，还想占人便宜。至于“照料生活”的含义，成人世界心照不宣。 第76章 乐见其成 赵子轩微微摇头：“吴哥，你和牛文才好歹朋友一场，朋友妻不可欺的道理你应该懂。你这念头，得治治。” “少废话，牛文才自己不行，他媳妇在家闲着也是闲着，来照顾我不是正好。再说，我听说他媳妇都住你那了，你没动心思？” 吴萧一脸猥琐，油腻地盯着赵子轩。 赵子轩眉头紧锁：“牛文才不行，他亲口说的？你们在外这么久，他行不行你心里没数？” 赵子轩脑中闪过一丝异样的联想。 吴萧嚣张起来：“别装蒜，我这两条，你能办到不？办不到，就让你们淮北市换个能办事的来，别浪费我时间！” 赵子轩缓缓站起身：“这么说，没得谈了？” “哈哈，你一个副科，能谈出啥？想再见我，把牛文才媳妇带来。” 吴萧对林樱，确实是念念不忘。 赵子轩点头：“既然谈不拢，那就算了。” 他猛地拽住吴萧，一记重拳直冲面门。 吴萧刚要哀嚎，就被赵子轩一手捂嘴，接着腹部迎来连环重击，好似鼓点般紧凑。 待到赵子轩放手，吴萧只剩干呕连连。 “你……你敢揍我……呃……你等着瞧……我非告你不可，让你饭碗不保！” 吴萧压根没想到赵子轩竟有胆动手，自视甚高如他，区区一个副科，怎敢捋他的虎须？ 面对暴跳如雷的吴萧，赵子轩不慌不忙掏出手机，播放了一段视频：“先看完这个，咱们再好好聊聊。” 吴萧初看视频，还一头雾水。待看清画面中人，因愤怒而涨红的脸色陡然煞白如纸。 “这……这是谁拍的？牛文才？他……他怎么敢这么干？”吴萧的身体不由自主地颤抖起来。 视频里，吴萧与两位衣着朴素的女子在外狂欢的场景历历在目，背后的导演正是牛文才。 原来，牛文才起初接近吴萧，是有所图谋，打算借其之力扳倒自己的上司洪权学。 只是，共度春宵的交情并不牢靠。加之牛文才在吴萧身上投资不少后，发现此人过于狡诈，实非良善之辈。 于是，牛文才留了个心眼，在吴萧“实战”时，借口身体不适旁观，暗中录下了全过程，以防吴萧背信弃义，此录像便成了牵制的筹码。 这也足见牛文才对洪权学的恨意之深。 谁能料到，最终给洪权学好看的是赵子轩的出手。 故而，今晨驱车途中，牛文才主动致电，不仅和盘托出这一切，还将视频传送给了赵子轩。 这一遭，赵子轩头一回意识到，老牛这家伙外表糙汉，心里头却是细着呢，玩起心眼来也是一套一套的。 对此，赵子轩倒不反感，他和老牛铁得很，朋友多个心眼儿，他乐见其成。 但老牛那句“身体不行”，着实让赵子轩琢磨上了。 两口子分居过日子，怎么看都不对劲。哪有丈夫把自己媳妇往哥们儿家送的道理？这事赵子轩越想越觉着不对味儿。 老牛之前说那是骗吴萧的，可刚才话一出口，赵子轩又忍不住琢磨，万一老牛说的是实话呢？他身体真有问题，才不得不跟媳妇分居？ 可要真是这样，老牛哪来的胆子把媳妇往自己这儿一扔，是对自己守规矩的信心满满，还是指望他帮忙照顾？这点上，赵子轩实在摸不透老牛的脑回路。 难不成，他是想让自己给嫂子“解渴”？这念头要是真的，赵子轩得劝他去看心理医生了。当然了，他自己也不可能干这种事。 烟卷儿叼在嘴里，赵子轩边思考边瞅着吴萧那发抖的身子、惨白的脸。 这回，轮到吴萧彻底绷不住了。 “听说你的暗访报告交上去了，说没发现啥违法乱纪的事。可实际上呢，你们收了钱，还在那儿逍遥快活了好几天。 别的不提，就这段视频上网，还有谁会替你挨打喊冤？你也是体制内的人，这事儿闹大了，怕是饭碗都保不住。” 赵子轩话音平和，吴萧早从傲慢变成了恐慌，眼神里满是惊惧：“子轩……我那都是胡言乱语，你别介意。咱俩兄弟一场，你指东我不往西。” 吴萧这种人，得意时趾高气昂，失势了就卑微如尘。 赵子轩瞥了眼地上滚的苹果：“可惜了，我好心给你削的苹果，你却往地上扔。地上的苹果，还能吃吗？” 吴萧听得出赵子轩话里的讽刺，赶忙接茬：“能吃，能吃！” 说罢，吴萧急匆匆下床，想去捡那苹果。 赵子轩冷冷地命令道：“给我跪下，把地上的苹果擦干净，然后吃了它！” 吴萧满脸涨得通红，何时受过这等侮辱，可一想到那段视频，就如同被掐住了咽喉，只要视频一流出，他的名声就全毁了。 拿公款去暗访，却又收了被访方的钱，提交虚假报告，这摆明了是受贿和失职。 至于那些“资助”落魄小姐姐，跟她们深度交流，更是踩了法律的红线。如果他是个无名小卒，或许还能私下摆平。 但现在，吴萧已经被捧成了正义化身的记者，镀了一层金，一旦曝出丑闻，这行内就别想混了。 视频前，吴萧还幻想着康庄大道，可赵子轩让他看清，那路前是无尽深渊。 吴萧不敢试水，只好屈服，拾起苹果，草草一擦就往嘴里送。 赵子轩笑了：“地上的苹果都吃得下，说明谈崩的局，还能再续。我这有十条金条，估摸个百万，钱还是你的，江北的条件照旧，意下如何？” “好好好，太谢谢……”吴萧以为一切都将失去，如今条件依旧，如同天降甘霖，激动着泪吃着苹果。 赵子轩也松了口气，得感谢老牛，任务圆满，回去得请他喝一杯。 突然，一声怒斥如雷震耳：“岂有此理，你算什么东西！” 赵子轩诧异地转头，只见一职业装女子气势汹汹汹闯入，柳叶眉倒竖，怒气满面。 女子拽起吴萧，直指赵子轩鼻尖骂：“不管你啥人，少来这套。我已为吴萧申请保护，安北日报必究到底！你敢动他一根汗毛，你付百倍代价。” 第77章 丝毫不怵 这女子怕是把赵子轩当成了黑社会分子，但这情形谁看都难免误会。 赵子轩没料到这节外生枝，望了眼吴萧。 吴萧连忙解围：“郑总编，误会，这是我朋友。我们开玩笑呢，他给我削苹果，不小心掉地上，我在捡。” 一听姓郑，赵子轩结合先前了解，料定是安北日报副总编郑冉，号称一姐硬笔杆子，巾帼不让须眉。 安北日报的二把手是副厅级别的大人物，而郑冉能在三十五岁的年纪坐上这个位置，简直就是宣传领域的女中豪杰，一朵铿锵玫瑰。 赵子轩压根没想到，这位名声响当当的郑冉副总编，看上去竟如此年轻，就像二十出头的小姑娘。更让他意外的是，她的个性比她的文笔还刚硬，眼神锐利，全无一般女子的柔弱之态。 “朋友？”郑冉上下打量着吴萧，见他不像是在撒谎，这才不以为然地哼了一声。 赵子轩连忙自报家门：“郑总编，您好，我是淮北省委的赵子轩。我和吴记者，还有那位也被打了的牛记者，关系铁得很。所以省委派我来，一边安慰吴记者，一边商量怎么妥善处理这事儿。” “处理？就靠你？”郑冉的语气尖锐，显然是不打算给人留情面。 以她的身份，质疑一下也是情理之中。 赵子轩保持着微笑：“能不能解决，还得看当事人买不买账。我们淮北省委是诚心诚意的，牛记者那头已经同意和解了。我刚和吴记者交流了下，他也觉得咱们挺有诚意的……” “不可能，只要有我郑冉在，这事绝不会轻易翻篇。如果不是淮北省委不作为，我们的记者怎么会挨打？现在处理方案拿出来了吗？始作俑者抓到了吗？” 郑冉的话像连珠炮，不愧是安北省出了名的笔杆子，字字如箭。 赵子轩眉头一皱：“处理方案已经有了，税务局和海关会严查，会给社会一个交代的。” 郑冉嗤笑一声：“真是笑话，拣软柿子捏，堂堂淮北市玩这套，你以为安北日报会吃这一套？” 见对方如此强硬，赵子轩有些惊讶：“郑总编，这是您个人的看法，还是代表着安北日报的立场？” “我的看法就是安北日报的立场。我不知道你怎么跟吴萧沟通的，但这事得看我们安北日报的脸色。因为吴萧不仅仅代表他自己，更是代表了我们安北日报。” 郑冉不仅挡下了和解的路，还直接剥夺了吴萧自己做决定的权利。 吴萧心里也急了，生怕把赵子轩逼急了，赶紧想打个圆场。 “你给我安静点，你知道因为你这事，咱们报社都快跟淮北市撕破脸皮了吗？你个人得了什么好处我不管，但你得听组织的，我的话，有没有说错？” 郑冉斜睨着吴萧，一字一顿地质问起来。 吴萧这小子，猥琐得连抬头正眼看她的勇气都没，弓着背一个劲儿地点头哈腰。 赵子轩瞅着郑冉这架势，心里也跟着冒起一股无名火。 此番前来解决问题，对他赵子轩而言是头等大事，你一句话就想让事情凉凉？我这回去咋交代？ “厉害了，我的领导，连人家和解的权利都要一手遮天。你就这样当领导的？把下属的利益当成了升官的垫脚石！” 赵子轩的火气噌噌往上窜，决定硬碰硬了。 吴萧看得目瞪口呆，对赵子轩简直佩服得五体投地。你一个副科级，敢杠副厅级的大佬？ 赵子轩却是越杠越来劲，冲着郑冉就是一顿输出：“我看你哪是副总编啊，分明该去当副总理！ 淮北市给出了处理意见，你一句不同意，就抹杀了多少人的心血。你凭什么不同意？你又知道多少？年纪一大把，还装愤青呢。” “你！”郑冉被怼得有点懵，副总编当这么久，还没被人这么骂过。特别是那句“年纪一大把”，对她的自尊心来说简直是暴击。 赵子轩却不依不饶：“你啥你，就你有理？作为官媒的负责人，你手握监督权，也得引导舆论往正确的方向走。 要是媒体都像你这样得理不饶人，以后是不是连常委会都得先跟你请示？你到底是为官方发声的，还是自己开专栏的？” “行行行，淮北市出了你这么个硬骨头，我倒要瞧瞧，没我点头，你能不能摆平这事儿！”郑冉冷冷回了一句，随后干脆闭嘴，但眼神冷得能冻住人。 赵子轩可不吃这一套，毕竟他揣着周老的名片呢。 当下，他就当着郑冉的面，打开钱包，亮出了那张名片。 吴萧一见那名片，心头一震。他认得那上面“朱运雄”三个大字，还是宣传部长亲笔题写的。 这家伙路子真野，居然能搭上钟部长这条线。看来这事八九不离十了，吴萧暗暗松了口气，能拿到一百万逍遥快活也不错了。 他清楚，安北日报再牛，也不过是个厅级单位，归根结底还得受省委宣传部管。周老一发话，郑冉哪里扛得住那份压力。 赵子轩亮出那张名片时，目光锁定郑冉，意图不言而喻——想用这最后的杀手锏迫使她让步。毕竟，电话一拨，这枚“王炸”也就失效了。 出乎意料，郑冉非但没被震慑，反而轻笑起来：“原来你这小角色能这么硬气，是因为揣着钟部长的名片啊。你以为有了联系方式，就能让我乖乖就范？” 赵子轩心里犯嘀咕，朱运雄那可是省委宣传部的一把手，正宗的副部级大员，全省能有几个这样的大佬？怎么这女人看上去丝毫不怵？ 她是在故作镇定，还是真的有恃无恐？ “不妨先问问你的上司，看我是否值得一‘电’为快？”郑冉放肆地提议道，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 从这番话里，不难看出郑冉的自信满满。 赵子轩实在好奇，一个副厅级干部，这份底气何来？ 但谨慎起见，他决定探个究竟。于是，他转身出门，拨通了钟俊彬的电话。 “遇到难题了？是宣传部那里卡壳，还是安北日报老何在使绊子？” 第78章 无济于事 钟俊彬接电话时，气势如虹。作为宣传系统的老将，他的人脉四通八达，无论障碍何方，他都能想办法疏通。 哪怕是安北日报的党委书记兼社长何艺伟，他也照谈不误。 这事，赵子轩能办成就好，办不成就由他亲自上阵！这就是钟俊彬的魄力。 赵子轩听着钟俊彬这股子气势，心宽了一半：“其实也没啥大不了的，就是安北日报的副总编插手了，她似乎谁的账都不买，连周老的名片也没让她低头。我就想，领导您是否了解她的套路？” 赵子轩虚心求教，没承想，电话那头静默了半分钟，像信号断了似的。 赵子轩的心也随之沉了下去。良久，钟俊彬的声音再次响起，却没了之前的那份豪迈：“你说的是郑冉吧。” “是的，领导。”赵子轩连忙应答。 钟俊彬那头倒吸一口冷气：“她升副总编我知道，但这事怎会落入她手？是我疏忽了，早知她在那把关，说什么也不会让你直接过去。” 赵子轩彻底懵了，原以为人脉广布的钟俊彬能搞定一切，没想到提到这女人时，竟也显得束手无策。 这一刻，赵子轩算是明白了，三十五岁就做到副厅，背后要么靠山硬，要么本事强。 关于郑冉的传说，赵子轩也略知一二，她之所以被誉为“第一铁笔”，全因敢言他人不敢言，文章辛辣直指时弊，犹如现代版的魏征，多次直达高层，传为佳话。 现在想想，人家敢这么写，自然是上面有人撑腰。 赵子轩深吸一口气，试探着问：“领导，这位郑总编，老家莫不是京城的吧？” 只有这样，才能解释为何郑冉连朱运雄的面子都不给。 电话那头，钟俊彬干咳一声：“如果实在不行，就回来吧，你放心，你的编制问题我会找其他机会解决。” 钟俊彬这态度，几乎是默认了事情黄了，连挣扎一下的意思都没有。 赵子轩心里堵得慌，正科的编制近在咫尺，如今却要失之交臂。要是这点挫折都能接受，他就不是那个拼劲十足的赵子轩了。 或许有人会觉得，二十五岁混到副科已经很不错，慢慢熬几年，晋升正科也合情合理。 但在官场，有这种想法的人，连副科的门槛都摸不着。 官场如逆水行舟，赵子轩深知其中的不易，每一步都得拼。今年若能晋升正科，对他未来的影响不可估量。 再说，赵子轩清楚，能有今天的机会全靠钟俊彬。万一将来钟俊彬调走，没带上自己， 那这个正科，可能这辈子都够不着了。 更糟的是，钟俊彬一走，自己可能连带遭殃，从此一蹶不振。 赵子轩不禁回忆起三年前，大学毕业拜访刘瑾欣家的情景。刘瑾欣父母那种看不起乡下人的目光，对自己这个农家子弟的不屑，至今历历在目。 少年时那被刺痛的心，至今仍在耳边低语：男儿当志存高远，出类拔萃！ 赵子轩不同于那些有后台的幸运儿，机会于他，每个都是千金难买。 而今，机会就像抛来的橄榄枝，握紧它，三年后或许能借钟俊彬之力，再进一步到副处，三十岁前站上这个台阶，即便无背景护航，亦能闯出一片天地。 不甘平庸的赵子轩，怎肯轻言放弃，他沉声恳求：“领导，请再给我点时间，我想再试试。” 钟俊彬闻言，无奈一叹：“时也命也，不可强求。你想试就再试，但据我所知，郑冉那可是块硬骨头，得罪了不少人。想走她的路子，难于上青天。” 钟俊彬又劝了几句，见赵子轩心意已决，便不再相劝。同为官场中人，他深知此时劝退有多难。 在心里，邹燕强给赵子轩贴上了标签：有能力，可惜缺了点运气。 官场里，运气不可或缺，赵子轩能被林书记赏识，那是好运。遗憾的是，林书记病逝，好运短暂。如今机会再现，却又撞上郑冉这块绊脚石，只能说官运不佳。 挂断电话，赵子轩意识到自己手中已无牌可打。 要解决此事，唯有靠自己的真功夫。 回到病房，郑冉正训斥吴萧，吴萧唯唯诺诺，似是臣服。 郑冉见赵子轩归来，冷笑道：“打了电话？你们领导怎么说？” 面对郑冉的嘲讽，赵子轩心里窝火，但他明白此时发脾气无济于事。在官场，脾气是最廉价的东西，尤其是下级的脾气。 先前的针锋相对虽畅快，却也给接下来的说服工作增添了重重困难。 赵子轩深吸一口气，平复情绪：“郑副总编，我们还是就事论事吧。我承认我的态度有问题，您的处理方法也值得商榷，不如我们一起想个两全其美的解决方案。” 看似服软，但他在“总编”前特意加了个“副”字，心中的小别扭不言而喻。 郑冉满脸不在乎，撇了撇嘴：“哟，横的不行就想讲道理啦？” 这话听着就像故意找茬，赵子轩心里那叫一个憋屈。 “讲道理也罢，别的也罢，你还没那个分量跟我谈呢。除非陆成山来，咱俩或许能聊聊。”郑冉边说边起身，准备离开，对她来说，赵子轩根本不够格做对手。 赵子轩一急，干脆挡在她面前：“郑副总编，不管是谁来，诚意都是一片真心。希望您能现实考虑，得饶人处且饶人嘛。” 赵子轩何尝愿意卑躬屈膝，但现实逼着他低头。钟俊彬都搞不定的人，他又怎能压服？靠年轻力壮？也得人家吃这套啊。 郑冉听得出弦外之音，盯着赵子轩：“我最烦的就是你这种，明明服软还一脸不服。偏巧，我就不吃这套。 想让我宽容处理也成，看你对吴萧那一跪挺得意，现在，你跪给他看看，跪了，咱们就有得谈。” 这话听在赵子轩耳里，格外刺耳，激得他心头火起。 赵子轩目光如炬，与郑冉对峙，而她毫无惧色，眼神始终带着俯瞰众生的傲气。 两人对视许久，谁也不肯退让。 郑冉轻蔑一笑：“你这种货色我见多了，本事不大，脾气倒不小。 第79章 莫名沉重 你有谈判的资本吗？既不愿低头，又不肯屈膝，凭啥觉得我该浪费时间跟你耗？你算什么级别，副科？正科？在这省城，一抓一大把，你嚣张个啥。” 说完，郑冉头也不回地走了，连多看一眼都嫌多余。 郑冉走后，吴萧赶紧往边上挪，生怕赵子轩一怒之下再揍他一顿。 “把郑冉所有信息给我，特别是住址。”赵子轩冷冷地对吴萧吩咐。 吴萧一听，吓了一跳：“子轩，你干嘛？你还年轻，别走错路啊。” 赵子轩没好气地抱怨：“你扯哪儿去了，我是要去送礼的！那笔赔偿款我打算扣掉十万，用来买礼物。” 为了正科的职位，赵子轩拼了，无论如何都要拿下！这会儿可不能松劲儿，搞定郑冉，他的任务就算大功告成了。 于是，一出院门，他转念一想，拨通了白欣怡的电话。 要讨郑冉那种女人的欢心，得请高手指点迷津。而他认识的能镇得住场子的女士，非白欣怡莫属。 “姐，得麻烦你一下，你现在哪儿？我马上过来。”赵子轩对白欣怡直截了当，心里笃定她不会袖手旁观。 白欣怡当时正在杂志社忙活，赵子轩二话不说，驱车直奔而去。 说起来，白欣怡也是个副总编，不过在那头衔下，却没有正式编制。 一踏进杂志社，赵子轩发现办公室像蜂窝一样，隔间林立，女性员工占了大多数。 白欣怡的办公室内，她正和一群人在热烈讨论女性时尚话题。 白欣怡身穿一件贴身的白色衬衫，配着笔挺的西装裤，脚踏简约一字高跟鞋，全身上下散发着知性的魅力。 她站在一块白板前，手持白板笔勾画着女性服装的设计草图，周围专注聆听的几乎全是女性。 这家杂志主打女性市场，白欣怡既是股东又是副总编，地位举足轻重。 白欣怡示意赵子轩找个地方先坐。 赵子轩寻了个座位坐下，原本全神贯注于白欣怡时尚见解的几位女编辑，不禁侧目，好奇地打量了赵子轩一番。 她们大概在猜这位帅气小哥是赵副总编的弟弟还是哪位朋友。 白欣怡没多做介绍，等讨论结束，分配完任务后， 其他编辑这才纷纷起身，散去各自忙碌。 安顿好其他人后，白欣怡这才悠哉地踱到赵子轩身旁坐下：“哎呀，啥时候悄咪咪跑省城来了，也不提前告诉姐姐一声。” 说着，白欣怡给赵子轩斟了杯花茶，瞧着他眉头紧皱的模样，估摸着是遇上了啥头疼事。 赵子轩对白欣怡从不藏着掖着，一股脑儿把自己来省城的原委和得罪郑冉的事儿全盘托出。这会儿正求着这位知心姐姐帮他参谋参谋，挑两样礼物好去哄郑冉开心。 白欣怡一听，颇感诧异：“你这年纪了，还没给姑娘送过礼物？” 这话问得赵子轩一阵脸红，回想起来，也就大学那会儿给初恋送过点小玩意儿，那时候一个几百块的银项链都能让人乐呵半天。 至于后来和柳莉那段，纯粹是利益交换，哪有什么情爱可言。真要说到讨女孩子欢心，他还真是门外汉。 “看来我这帅气的小老弟，在感情世界里还是一片不毛之地呢。”白欣怡逗趣道。 赵子轩倒不觉得自己感情贫瘠，只是对女性喜好把握不准，这才请白欣怡出马。 他琢磨着，白欣怡作为钟俊彬的夫人，审美自然不俗，得是贵妇级别。钱要花，当然得花在点子上。 万一真能投其所好，说不定能四两拨千斤。 白欣怡二话不说，拉起他就往商场跑。 逛街时，白欣怡还耐心传授了不少门道，不同年龄的女性适合什么样的礼物，都细细道来。 赵子轩听得认真，一一铭记于心。 最终，白欣怡挑了瓶香水，一个包包，还有一套化妆品。 选好礼物，她却不忘提醒赵子轩：“郑冉那眼光，可不是一般的挑剔，我跟她打过几次交道，她偏爱一些小众品牌。用这类牌子的女性，通常个性鲜明，自信且独立。 你那性子，强斌跟我说过，倔起来比牛还犟。要是不能软硬兼施，搞定郑冉可不容易哦。” 赵子轩听后苦笑，郑冉那架势恨不得让他当场下跪，这柔字怎么写？低头是能屈能伸，但磕头这事儿，硬汉可做不来。 从白欣怡的话语里，赵子轩隐约感到她对自己说服郑冉这事儿并不抱太大希望。 万一郑冉就图个姿态，自己服个软，她能放一马也未可知。希望虽小，也值得一试。 赵子轩叹了口气：“尽力而为嘛，真到山穷水尽时，我也知道该放手。人生嘛，机会多的是。” 白欣怡闻言轻笑：“你这么年轻，忧心忡忡干嘛？强斌像你这岁数，还在国外晃荡呢。再说了，郑冉虽硬，终归是个女人。女人嘛，禁不住温柔攻势，你有心，总会有回应的。” 赵子轩心想，白欣怡这招数，对付女上司不见得灵，对付女朋友估计一套一套的。 购物完毕，两人就近找了餐馆解决午饭。 饭毕，赵子轩又贴心送白欣怡回办公室。 不料，办公室里已有位青年男子等候。 那青年模样挺符合时下流行审美，清秀得近乎柔美，一副“男色”担当。 “姐，我等你好久了。”青年见到白欣怡，立马露出几分亲昵的笑，站了起来。 瞥见白欣怡身边的赵子轩，青年眼神一凛，旋即恢复淡然，笑容依旧。 赵子轩注意到青年靠近白欣怡时的眼神，总觉得哪里不对。 倒不是赵子轩看脸下结论，这青年一脸的小白脸样，还是低级公关那款。他那声“姐”叫得，和自己尊敬的叫法不同，带着不明的暧昧。 偏偏白欣怡对此浑然不觉，还伸手揉了揉青年的头发，就像逗弄小宠物。 青年一副享受样，看得赵子轩直犯恶心。 白欣怡笑着介绍起来：“子轩，这是我们杂志社的男模特翟石云，我们都叫他阿云。阿云，这是我弟弟，赵子轩。” 翟石云表现得挺有礼貌，主动伸出手来：“幸会幸会。” 第80章 确实名不虚传 赵子轩跟这种类型的男人握手，心里有点别扭。他感觉怪怪的，但嘴上没说什么，只是客套几句，找了个理由就撤了。 赵子轩走后，翟石云留了下来，说是谈工作的事。 赵子轩出门时，特意给门留了条缝。办公室里一对一男一女，为了避免误会，门总是开着点好，他作为过来人，习惯性地留了条缝。 可当他快到门口回头一望，却发现白欣怡的办公室门紧闭得严严实。 里面肯定有人，把门给带上了。 这种操作，明显不寻常。赵子轩皱皱眉，不敢多琢磨。 他离开杂志社，到地下停车场点了根烟，抽着抽着，却无意间听见旁边有人在八卦。 “白欣怡那妖精，又把翟石云拽办公室去了，现在都明目张胆大地在办公室里头闹腾，真不愧是阔太太，杂志社里头公然养着小狼狗。” “谁说不是，以前不也有个男模，午休时间定点宾馆报到。白欣怡好几回饭都不吃，直奔过去了。这女人，自个儿当自己是武媚娘呢。不过话说回来，她这两年倒是滋润得很。” “行了行了，别提了。谁不清楚，她老公能耐大呗。翟石云那些货，巴不得给她捧鞋呢。” “嘿嘿，她老公怕是不知道，头上草原都快成足球场了。” 赵子轩躲在柱子后面抽烟，柱子正好遮着他。他能听到外面的动静，外面却看不见他。 想到那男模的阴柔样，赵子轩那股子腻味劲儿，只想找纸巾擦擦手。 至于那些闲言碎语，他虽然不全信，但那扇紧闭的门，说没问题谁信？ 想到领导钟俊彬，赵子轩心里莫名沉重。他也没想到，钟俊彬这等人物，权势滔天，后院竟也起火，这世道，真是难说。 赵子轩尽量不让自己胡思乱想，但心里头还是觉得，跟白欣怡最好保持点距离。这种八卦的事儿，就算听了一耳朵，也得当没听见，不然惹火上身的准是自己。 他猫在角落，等那群嚼舌根的同事散了，这才鬼鬼祟祟地溜出来，一上车就飞速撤离现场。 嘿，家家有本难念的经，人人都有本难唱的曲儿。 赵子轩刚驶离不久，白欣怡的电话就追过来了。 “今晚回家吃饭不？媛媛估计也在家。”白欣怡的声音一如既往地平静。 可赵子轩隐约捕捉到电话那头，有男声在憋着咳嗽。 赵子轩猜不透她在搞什么鬼，加上刚灌进耳朵里的那些八卦，更不敢跟白欣怡走得太近，便急匆匆找了个理由推辞了。 挂了电话，赵子轩心乱如麻。一个未婚青年，曾几何时，对爱情和婚姻满怀憧憬。 若非三年前刘瑾欣家人那轻蔑和阻挠，赵子轩可能早成了家室中人。后来又撞上柳莉那事，让他深刻体会了啥叫无情的利益交换。 杨妮或许还是他心中的白月光，可一想起她那次不告而别，赵子轩都不敢细想，反正再也不敢轻易信谁了。 再瞧瞧那些结了婚的，牛文才和林樱，曾是他羡慕的模范夫妻，郎才女貌天造地设，现今不知啥缘由，隔壁小区竟分居了。 两人再怎么遮掩，赵子轩都觉得不对劲儿。 自家弟弟赵子言和殷红，遭逢剧变后，夫妻成陌路。原以为只是分居，最近才知是离婚冷静期，早协议离了。 就连他尊敬的钟俊彬和白欣怡，如今看来，也非表面那样单纯。 可能每份情感起初都是真挚热的，渐渐地，烟花易冷，人心易变。 “唉！”赵子轩叹气，忽感这世界变得陌生无比。 他能做的，只有不断强大自己。他想看看，更高处的风景，是否不再这般浑浊。 驱车往郑冉的高级住宅区去，听说她靠稿费一年几十万，才敢住这高档社区。 赵子轩果不其然在小区门口就被拦下了，这高档小区的安保确实名不虚传。 那些保安，个个年轻力壮，对讲机不离身，一看就知道不是吃素的。 不过，赵子轩亮了工作证，又悄悄塞了红包后，保安的态度瞬间暖和不少，但还是警告他，整个小区摄像头密布，别动什么歪脑筋。 赵子轩哪有啥歪念头，不过是来抱大腿求饶恕罪的。 红包既出，赵子轩顺势打听起了郑冉的底细。 保安犹豫了下，这无疑是对职业操守的尊重。第二红包一到手，顿时知无不言尽言无不尽。 据保安说，这位郑副总编，脾气可不小，平时就难得一笑，有次有人占了她车位还死活不让，硬刚。 郑副总编可不含糊，愣是闹到警察上门把那人揪出来挪车，小区里，她算是小有名头了。 赵子轩暗想，这女的虽然臭硬，但理上站得住脚。 俩人边抽烟边聊，郑冉还没下班，赵子轩想多挖点这女人的料。 “郑冉还有件事儿挺怪，有回晚上出门，不像应酬，回来还清醒着。但我见她回家，脸上有伤。” 赵子轩纳闷，日报副总编大晚上出去干啥，还挂彩？ 他恶意瞎猜，难不成有啥特别爱好？听说这位姐妹，三十五年单身至今。 谢过保安，赵子轩看时间差不多，提着礼物往郑冉家门候着，也不敢堵门，就蹲草丛边。 成不成的，赵子轩都得试试。不然正科飞了，他不甘心。 掐着安北日报下班时间等，结果等到七点，郑冉影儿没见着。 大概是因为有饭局要应付，保安大哥跑来一趟，给赵子轩捎来一块面包和一瓶矿泉水。赵子轩呢，只吃了半个面包，水就抿了几口润润嗓子。 他生怕多喝了水，一会儿得找地方方便，结果恰好错过郑冉回家的时间。现在的他，就像是一只潜伏等待猎物的野狼，全神贯注。 等到八点半，肚子开始咕咕叫，赵子轩索性把剩下的面包都解决了，水也干掉了半瓶。中间钟俊彬来电话查岗，他实话实说了自己的行踪。 没想到，钟俊彬被赵子轩这股子倔强劲儿感动了，二话不说表示力挺：“想成大事，就得有股子韧劲儿和决心。 这样，我给你批三天假，常委那边我再想办法拖一拖，给你创造机会。成不成的，至少得让你试试。” 第81章 动手的良机 虽说钟俊彬嘴上支持，但心里估计也打着鼓，不太相信赵子轩能办成这事。 好不容易熬到了九点，赵子轩总算盼星星盼月亮地把郑冉盼回来了。可她身边还伴着个鹰钩鼻的年轻男子，两人亲亲热热的。 那男的一手搂着郑冉的腰，亲密无间。 赵子轩一看，心里那个叹气，难怪三十好几了还没结婚，原来外面的世界太精彩，不值得当真。 不过说到底也是个副厅级干部，咋就不注意下形象呢？ 赵子轩拎着东西站起来，这一举动直接把那俩人吓得一激灵。 那男的一个闪身，半边脸都躲在了郑冉背后，眼睛像刀子似的瞪着赵子轩。 郑冉也是猛地一惊，认出是赵子轩后，立刻开骂：“你跑我家门口来干嘛？” 赵子轩提着东西，低着头：“郑总，白天是我的不是，我特意来赔礼道歉。希望您海量不计小人过，给我个改过的机会。” “你有病吧，白天的事不在单位解决，大晚上跑我家门口堵我？你发的哪门子疯，赶紧走开！”郑冉脸都气红了，声音大得能震天。 可鹰钩鼻男一收紧搂着郑冉的手，郑冉的话立刻就噎回去了。 赵子轩心里有数，这男的估计背景不简单，连郑冉都听他的，看那派头也不像是吃软饭的，说不定是个有权有势的富家子弟。 那男的目不转睛地盯着赵子轩，眼神犀利。赵子轩呢，厚着脸皮，也冲他挤出个讨好的笑。 那男人神色一缓，语气和煦得像春日暖阳：“郑总编性子急，你别往心里去。有啥事儿还是屋里说合适，一起来喝杯茶怎么样？” 赵子轩简直不敢相信这等好事，脸上乐开了花：“太感谢了，太感谢了！我车上还有点东西……都是给郑总的，我这就去拿。” 青年男人爽朗一笑：“不用不用，我看咱俩挺投缘，下次空手来就行。” 说罢，青年男人拥着郑冉往前走，赵子轩急忙侧身让路。可手里大包小包的，一不留神，手里的香水瓶子“哐当”一声摔了个粉碎。 “哎呀，不好意思，我这手滑……这香水……你们别动，我马上收拾干净……”赵子轩一下慌了神，蹲下来手忙脚乱地拾掇，哪怕手指被碎玻璃划伤也浑然不觉，就这么跪在地上忙活。 青年男人见赵子轩这副怂样，嘴角勾起一抹不屑的笑。 郑冉面无波澜，但眼神里却闪烁着疑惑和紧张。 就在这时，赵子轩瞅准机会，猛地伸手抓住男人的脚踝，拼尽全力一拽，“砰”地一声，男人栽倒在地，手里竟露出一把寒光闪闪的匕首！ 郑冉趁机跑开，大声呼救。 原来，这男人根本不是郑冉的朋友，而是意图对她不利的歹徒！ 面对这突如其来的情况，赵子轩非但没被吓倒，眼里反而燃起了兴奋的火花——自己的直觉果然没错！ 其实在见到二人第一眼时，赵子轩心中就有了疑问。 下午他特地从保安那打听了不少消息，按理说，如果郑冉真有男朋友，保安不可能不知道。 保安聊起郑冉时，连她偶尔独自夜归的小细节都说了，这种大事岂会遗漏？ 因此，这男人应该是头一回来这小区。 而且，初次登门就这么大胆，实在不合常理。根据吴萧的描述，郑冉是个事业心极强，行事颇有女强人风范的女性。 像郑冉这样的女强人，外表形象可是她的门面，怎么会让个小年轻随便搂着？更何况人家副厅级的身份，讲究的是低调二字。 再说那男的，要真是哪家的阔少爷，看赵子轩估计就跟看蚂蚁似的，眼皮子都不带抬一下。可这俩人反应都有点过激，尤其是那男的，一开始眼神凶得像要杀人，后来又莫名其妙请客进门。 事出反常，里面肯定有猫腻。 赵子轩脑子一转，想起保安提过，有次见郑冉回家脸上带着伤。那时候他还瞎琢磨，这位姐们儿是不是在外头玩过火了。 但冷静想想，那种可能微乎其微，真玩大了也不会留痕迹。他由此推断，郑冉可能是摊上事儿了，之前的伤可能是遇险留下的。 白天的线索，加上晚上这诡异的一幕，赵子轩心里那杆秤瞬间倾斜，大胆猜测那男的不是好人。 这种事在新闻圈里不算新鲜，有的记者曝光黑幕，大白天就挨了刀子；有的追踪敏感事件，最后人间蒸发。 郑冉这号笔杆子，树敌在所难免。 确定对方是歹徒后，赵子轩非但不怕，反而心头一阵狂喜。他知道，翻身的机会来了。只要摆平这家伙，啥难题都能迎刃而解。 所以他那副卑微样，那满地找玻璃渣的举动，在歹徒眼里是弱者的屈服，却不知那正是他掩饰不住的激动。 靠着这出“苦肉计”，赵子轩骗过了歹徒，找到了动手的良机。 郑冉一边跑一边喊保安，逃出老远才敢回头望。她急匆匆转身，想看看赵子轩怎么样了，结果一回头，下巴差点掉下来。 赵子轩制服了歹徒，不仅没撤，还像一头蓄势待发的狼，牢牢抓着对方，两眼冒火。 “找死！”歹徒怒吼一声，挥着匕首猛刺过来。 赵子轩眼疾手快，一把扣住对方手腕，另一只手则在歹徒眼前一抹。 他虽学过散打，但更擅长街头巷战那一套。撒沙子的招数本就够毒辣，更何况他手里握的可是锋利的玻璃碎片。 一声惨叫，歹徒眼睛疼得睁不开，血顺着脸颊往下淌。 或许在歹徒的认知里，随身带刀，动不动就亮家伙，就算是条汉子了。但他哪里料得到，自己踢到的这块铁板硬得超乎想象。 赵子轩仿佛一头失控的猛虎，一拳把歹徒手里的匕首打飞，接着就像不要命似的雨点般挥拳猛攻。 歹徒从起初的怒吼反抗，到后来的哀嚎求饶，从拼命挣扎到全身抽搐，血沫横飞，惨不忍睹。 这一刻，赵子轩体内压抑的狠劲彻底爆发，这既是自我防卫，也是情绪的宣泄。 第82章 人生小乐趣 “住手……住手……他快不行了……”郑冉做梦也没想到，自己居然需要出面阻止他人痛扁一个持刀歹徒，而这歹徒不久前还威胁着自己。 理智告诉她，若再不干预，这家伙恐怕要把那歹徒活活打死。 郑冉的呼喊终于让赵子轩回过神来，一看歹徒的状态，确实已经奄奄一息。 就在这片刻的愣神间，保安们闻讯赶来，迅速封锁现场。 郑冉拉着赵子轩退后，自己挡在他前头，对保安队长说：“这人持刀挟持我，你们把他控制住，警察马上就到。” 持刀歹徒？保安们一听，个个如临大敌。可等他们翻过那歹徒一看，不禁皱起了眉头——那人已被打得辨不清模样，鼻子都被砸塌了。 有保安悄悄瞥了赵子轩一眼，心说这家伙比那持刀的还可怕几分。 郑冉看了看歹徒，又看了看赵子轩，却没说什么，一切尽在不言中。 紧接着，警察抵达，领头的警衔显示其地位不凡。 持刀歹徒自然是被迅速带走，而赵子轩则因出手过于狠厉，也被警察团团围住。他的战斗力连警察看了都感到棘手。 赵子轩也无奈，毕竟刚才面对的是持刀歹徒，那可是生死关头，他怎么可能手下留情。 一时的痛快换来的，是接下来免不了的盘问和调查。 这时，郑冉二度挺身而出，迅速拨了个电话。没过多久，那位领头的警察接了个来电，冲郑冉和赵子轩点点头，便离去了。 人群散去后，赵子轩暗暗松了口气，这时才感觉到拳头隐隐作痛。情急之下，他抓起一把玻璃碴朝歹徒眼睛撒去，自己也不慎被碎片割伤，鲜血淋漓。 但这血没白流，赵子轩关切地看向郑冉：“郑主编，您没事吧？刚才真是惊心动魄！幸好我眼尖认出了那歹徒。咱们俩默契配合，化险为夷了。” 关键时刻，演技也要在线，赵子轩没有独揽功劳，给足了郑冉面子。 郑冉已恢复了镇定，注意到赵子轩的拳头，提议道：“跟我进屋，我帮你处理下手上的玻璃碎片。” 郑冉这一邀，正中赵子轩下怀。 郑冉的住宅独门独院，室内布置简洁大气，处处透露着主人的品味。 令人意外的是，客厅墙上挂着一幅《沁园春·雪》的书法作品。 “你先休息会儿，我去冲个澡。”郑冉递给他一杯水，随即脱鞋步入卧室。 从她紧绷的步伐来看，这澡不仅是身体上的清洁，更是心灵上的平复。别说是个女子，任谁经历生死一线的劫难，都可能心绪不宁。 郑冉至少表面依旧沉稳如初，这让赵子轩暗赞不已：不愧是业界的铁娘子！ 赵子轩心中赞歌连篇，耐心等待。约莫半小时后，郑冉穿着宽松的浴袍出现了，神色明显轻松许多。 赵子轩刚想起身迎接，却被郑冉按下：“行了，别这么客气，今晚若非有你，后果真不敢想。不管怎样，我欠你个人情。” 得了人情的保证，赵子轩心中大石落地，今夜的波折也算值了。 郑冉目光始终不离他左右，捕捉到他微妙的表情变化，忽而问道：“一个情分，就值得你豁出性命吗？” 赵子轩一听，心里犯了嘀咕，这算是在变着法儿损我呢？刚救了你，你就来这么一出，良心难道不会敲小鼓？ 不过，赵子轩心态稳得像千年老树，就算郑冉真有那么点讽刺意味，他也照单全收，毫不介意。 他嘿嘿一笑，自夸道：“郑主编有所不知，我这人天生正义感爆棚，爱管个闲事。路上碰见不平事，拔刀相助，可是我为数不多的人生小乐趣。” 郑冉闻言，嘴角勾起一抹耐人寻味的笑：“能把吴萧坑得住院，又逼得他跪地求饶，你和钟俊彬一个路子，为了目的不计手段。也许你的正义感比他多那么一丢丢，但也有限。” 这话让赵子轩一时语塞，拿他和钟俊彬比，这算是夸呢还是损呢？ 更让他心惊的是，郑冉显然已经看穿了他布的局，连他啥来头、扮演的角色都摸得一清二楚。看来白天的事后，她彻底查了自己底细。 这“第一硬笔”，确实够硬气。 郑冉起身取来医药箱，对赵子轩发号施令：“手伸过来。” 赵子轩乖乖伸出伤痕累累的手，上面嵌着十几片碎玻璃，伤口颇深。郑冉瞧见这情景，眉头微蹙。 但对赵子轩而言，这点小伤压根不算啥。 郑冉仔细端详一番，便埋头专注地帮他逐片挑出碎玻璃，手法细致，稳如泰山。 她突然沉默不语，赵子轩倒觉得不太适应。不由得偷偷打量起她，发现这女人安静时还挺养眼。 再一低头，发现郑冉的睡衣宽松，事业线若隐若现，让赵子轩不禁喉头发紧，血气上涌。 郑冉仿佛察觉到了什么，抬眼一瞥，赵子轩赶忙把目光移开，装作若无其事。 “看得开心吗？”郑冉没抬头，话音淡淡的，像是在问空气。 赵子轩脸上一热，尴尬得想找缝钻。 “想看就看呗，我敢穿，就不怕你瞧。这年纪还能吸引你眼球，说明我保养有方。”郑冉说得云淡风轻，毫不在意。 女中豪杰，赵子轩腹诽着，又忍不住多打量了几眼。白给的福利不享受，那不是傻？再说，确实赏心悦目，像极了那庐山风光。 这番举动，藏着点挑衅的味道。赵子轩想试探，这女强人是否真到了超然物外的境界，对他这赤果果的注视毫无反应。 于是，他大大方方地上下打量起来。不得不承认，郑副总编心理素质过硬，手上的活儿依旧稳如泰山，直到清理完所有玻璃碎片。 赵子轩正想夸夸这手艺，郑冉却突然抓起一瓶药粉，哗啦一下撒到他手上。 之前取玻璃片，赵子轩忍住了疼，那还在承受范围内。可这药粉一上，手就像被火烧，疼得他青筋暴突，额头汗水直冒。 “哦，抱歉，拿错了，这药效猛了点。”郑冉语气平静，仿佛在说今天天气不错。 第83章 两不相欠 赵子轩憋着没回话，心说下回长点心吧您。 郑冉又换了一瓶药粉，赵子轩连忙阻拦：“算了，这种小伤，取出碎片就好，不碍事。” “也行，其实不撒也行，早抹了药。”郑冉顺手收起药粉，显得很随和。 合着，你是故意的！ 还以为你真那么洒脱，闹半天，还不是个爱恶作剧的财大气粗女老板。 赵子轩心里吐槽，待到郑冉包扎完毕，疼痛才慢慢退去。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尽管被捉弄了，赵子轩还是客气地道了谢。 从这次交锋看，郑冉不是那种救命之恩涌泉相报的主。她似乎把一切都当作一场冷静的交易，连自己的命也不例外。 赵子轩和郑冉在这方面倒挺像，他心态摆得稳，救人一命，赚个人情，两不相欠。 郑冉收拾好药箱，这才正眼瞧他：“我说过欠你人情，你想好怎么讨这笔债了吗？” 赵子轩哪还需要想，直截了当地说：“郑主编，您就高抬贵手，让淮北那档子事儿翻篇吧。” 郑冉没立即答应。 “这么点小事就动用人情，未免太不值了。” 郑冉这话说得认真，不像玩笑话。 她又补了一句：“你应该知道，为何朱运雄的面子对我不管用，说明我背后有不简单的靠山。说白了，我的背景比钟俊彬还硬。 用救我的人情去解决淮北的事，得到的好处太少了。除非，你有别的什么打算？” 赵子轩感觉郑冉年纪轻轻，城府却深得和钟俊彬有得一拼。在这样的人面前，没必要藏着掖着。 他也不拐弯抹角，把淮北常委会那档子事原原本本地告诉了她，特别强调解决这事能让自己破格晋升，成为正科，这正是他今晚豁出去的原因。 可以说，淮北那事的圆满解决，关系到他能否踏上青云之路。 郑冉这才恍然大悟，这小伙子在拼什么。二十五岁前混上正科，这背后的含义可不小。 但她摇了摇头：“二十五岁正科，只能证明你起点不错。其他的，没啥意思。要想官场上步步高升，关键还得看你怎么选。” 赵子轩何尝不懂，官场里选对路比埋头苦干重要。有时选的是队伍，有时选的是靠山。 但他能有什么选择权，凭他的背景，从来都是被选的那一方。 以前是林书记挑中他，现在是钟俊彬看上了他。 郑冉直勾勾地看着他，眼神里满是不容忽视的坚决：“你可以选择投奔我！我的后台比钟俊彬还要硬，不信你现在就可以打电话去问他。 你完全可以利用这个人情，换个工作调动的机会。从省委跳到安北日报社，我让你做办公室主任，直接解决正科问题。期间，我会帮你准备一套亮眼的业绩材料，助你一臂之力。 之后，只要你跟着我，三年内我保你副处，然后送你进省委宣传部。再往后，路得靠你自己走了，到了处级，下去基本就是实打实的权位。对一般人来说，这已是权势的顶峰。” 赵子轩脑子嗡的一声，他没想到郑冉这人情如此厚重，不仅解决正科，还打包票解决副处，这两步，有些人奋斗一辈子都未必能触及。 这人情，简直就是命运的转折点。 官场混了这些年，赵子轩明白郑冉的提议可行性极高。只要有硬关系，安北日报正科、副处的调动，根本不在话下。 看看郑冉的简历，每一步都踩着点儿稳稳上升，这样逆天的经历，足以证明她的背景和实力非同小可。 “今晚你就在这儿休息，客房自便。明早七点半吃早饭，饭前给我你的最终答复。” 郑冉说完，悠悠起身，身上那件冰丝睡袍随着动作轻轻滑动，露出两条修长的美腿，白天的西裤可真把这好身材藏得太严实了。 “看够了吗？” 郑冉的话语里带着几分挑逗，几分警告。 赵子轩可不吃这套，虽然手上那药粉残留的灼痛提醒他，这女子不简单。 可赵子轩也是个倔骨头，堂堂七尺男儿怎会怕了她？ 赵子轩大大方方打量了一番，挑眉竖起大拇指：“美极了！” 郑冉轻笑一声，转身离去，留下一句话：“我劝你，跟什么人学什么样，跟靳承志你学了不少好东西，可跟着钟俊彬，你得小心被他那工于心计的性格带偏，没意思得很。” 郑冉毫不避讳地评价着钟俊彬，言语间尽是随性。 赵子轩无奈地摇摇头，苦笑。你们一个三十出头就副厅级，一个四十挂零手握实权也是副厅，哪个都不是省油的灯。我这小老百姓，真有啥选择权吗？ 他感觉自己就像是拉磨的驴，以前就认准一副车，埋头苦干往前拉就是了。现在突然两驾马车摆在面前，让他挑，这不是难为咱家小毛驴嘛！ 赵子轩挪到客房，给受伤的手套了个塑料袋，冲了个澡，穿着四角裤衩，往硬邦邦的床上一躺。 外头静悄悄的，连虫儿都不叫唤一声。 房间里漆黑一片，厚重的窗帘把所有光线拒之门外。 在这黑得伸手不见五指的夜里，赵子轩瞪大了眼，心里头琢磨着：我这路，到底该咋走呢？次日清晨，郑冉从主卧出来，见着赵子轩穿着背心在客厅跑步机上溜达。 她先是惊讶了下，随即恢复了平静。 “咦？一夜没合眼？”郑冉开口，总带着那么点调侃的意思。 赵子轩停下跑步机，精神抖擞地跳下来。 “谢谢郑总编关心，现在我能回答您的问题了。” 此时的赵子轩，干脆利落，眼神里透着坚定。 郑冉面容平静，淡然望着他：“是决定走我铺的路，还是走钟俊彬那条道？” 赵子轩真诚地望着她：“首先得感谢郑总编，您这选择题考了我一遭。” “嗯？”郑冉挑了挑眉，似乎没料到赵子轩会这么答。 赵子轩接着说：“郑总编让我选，这选择让我看清了自己的路，知道了我追求的是什么。在这官场里，没个清晰的目标，容易迷路。有时候，选择就是场考验，让人成长。” 第84章 拼个头破血流 郑冉轻轻点了下头：“那你心里有数了，知道自己要往哪儿走吗？” 赵子轩眼神坚毅：“跟过林书记，也和钟市长共事过，现在又和您打交道。在我看来，你们都是站得高看得远的人，也许是天生的，也许是在好环境里长大，政治智慧特别高。” 这话，赵子轩不是随便的奉承，是真心话。林书记、钟市长、郑冉，他们都有个共同点，那就是自我管理得当，知道自己要啥，目标清晰。这些，都是因为他们看得透彻，能把握大局。 赵子轩深深望向郑冉：“我是个有抱负的人，我想成为和你们一样的人，能掌握自己命运，干出一番事业。” 这话一出，郑冉那淡然的脸庞竟然罕见地晃了晃。 旋即，她回过神，轻哼一声：“王侯将相，天生的？你的野心不小啊，那你打算怎么做到，爬到我们的高度？” 赵子轩不紧不慢地讲出计划：“我得从基层锻炼，毕竟宰相也是一步步高升的，想爬得高得基础打牢。在淮北市解决正科，对我太关键了。接下来，我想去乡镇历练，走出自己的路。” “你知道多少宰相之才，乡镇就止步了。你有把握，一步步爬上来？” 郑冉对他的话，毫不留情地提出质疑。 赵子轩说：“基层出不来头，那说明我不是宰相的料。没那份本事，靠外力上了位也坐不久。一辈子活在人影子里，我宁愿自己拼个头破血流。” 这就是赵子轩的真心话，他虽是秘书出身，但不愿一辈子靠人。不选郑冉，是不想在庇护下，用近乎作弊的方式晋升，最后像浮萍一样没根基。 选钟俊彬，也不是为了一直跟在他身后，等着施舍。他要证明自己有价值，让人愿意为他投资。 赵子轩说完，热切地看着郑冉，想看她是否赞同。 郑冉却没反应，只淡淡说：“吃饭吧，饭后我去报社，把淮北的事了结。我欠你的情，到此为止。” “好，谢谢郑总编。”赵子轩没得到回应，也不介意，忙去厨房拿碗。 他不知，郑冉在他背后，凝视着他，用只有自己能听见的声音自语：“钟俊彬眼光真毒，好久没遇到这么有意思的人了。” …… 在淮北省委里，常务副市长的大办公室内，冯汉良和钟俊彬俩人正面对面坐着。 “来一根给我解解馋！”冯汉良朝钟俊彬伸手讨了根烟，虽说他已许久没碰这玩意儿，但此刻心头压得慌，就特想点上一支。 钟俊彬二话不说递过去，可冯汉良并没急着点火，只把烟凑到鼻尖，深深地吸了口那未点燃的烟草味。 钟俊彬给自己点上烟，悠悠开口道：“冯市长，咱们打开天窗说亮话，舆论这把火已经烧到这份上了，咱们被问责怕是逃不掉的。不如索性彻查耀阳集团，总不能咱俩在前头顶风冒雨，却让某些人在背后搞风搞雨吧？” 这话落音，钟俊彬的眼睛直勾勾盯着冯汉良，等他表态。 冯汉良脸上乌云密布：“钟市长，耀阳集团可是咱们淮北市的明星企业，纳税的大户，动它就等于动了咱们淮北的钱袋子啊。” 钟俊彬心里暗自冷笑，明星企业不假，纳税大户可就难说了。据他了解，这公司年年都有退税补贴，说不准交的税还不如领的补贴多呢。 这次出了这么大乱子，明眼人都看得出耀阳集团的手笔，偏偏市里头头们宁可自己背锅，也不想碰这个企业一根汗毛。 看样子，这耀阳集团真是个雷区，碰不得。 钟俊彬不确定冯汉良是不是真如传言所说，是淮北本土势力的人，但对方这态度，显然偏向那一边。 这耀阳集团究竟藏着什么宝贝，能让这么多人为它护航？真要动一动，会不会像捅了马蜂窝？ 冯汉良要是不同意，这事儿连上常委会讨论的机会都没有。 钟俊彬心里也不痛快，省委调查组一来，自己也得跟着受罚，虽说惩罚轻得多，但这无妄之灾谁乐意承受呢。 “郑冉怎么就插手这事了呢？”提起郑冉，冯汉良的眼神里也带了几分忌讳。 凭他的政治敏感度，自然明白这位女子的厉害：三十五岁就副厅级，比自己年轻快二十岁，还是燕京出身，这背景不言而喻，是个不好惹的主。 万一她硬要插手，事情只会更棘手。对冯汉良而言，这无疑是个巨大的未知数。 钟俊彬一听这名字，脸色也变得微妙起来。 正当此时，钟俊彬的手机响了，屏幕上显示的是赵子轩的来电。 这家伙这时候来电，难不成是想打退堂鼓了？ 冯汉良同样注意到这个来电，瞧见备注上的赵子轩，嘴角不由得勾起一抹讽刺的笑容：“不是说好了给他三天时间吗，这才第二天，怎么就动摇了？现在的年轻人啊，对事业的那份坚持还真是少得可怜。 我看呐，想让他挑大梁，他还得再练练肩膀。” 钟俊彬听冯汉良这么一说，心里有点不服气。郑冉那关过不去，你有能耐你上啊，装什么大尾巴狼！ 不过赵子轩这时候来电话，确实让钟俊彬觉得有点丢脸。 钟俊彬板着面孔接起了电话：“有事快说。” 不知道电话那头说了什么，钟俊彬的脸色先是微微一变，随即又恢复正常，只是眉梢轻轻上挑。 这一幕，让冯汉良颇感好奇。 片刻后，钟俊彬挂断了电话，一副若无其事的模样。 “怎么了，事情有转机？”冯汉良试探着问。 钟俊彬瞅了他一眼，嘴角挂着一丝玩味的笑：“也没什么大不了的，那小子跟我说，郑冉服软了！” “啥？”冯汉良愣住了，满脸的难以置信。紧接着，他也接到了电话，是陆成山打来的，告诉他网上的吴萧和牛文才都发了声，事情算是告一段落了。 随着两人发声，那些自媒体的热度也迅速降温，淮北市的舆论风波很快平息下来。这一切的背后，应该是《安北日报》收了手，否则不会如此整齐划一。 第85章 炙手可热的人物 挂断电话后，冯汉良猛地站起身，一脸兴奋：“那小子没吹牛，郑冉真的让步了。陆书记要召开常委扩大会议，钟市长，让你的秘书赵子轩回来后直接参会，我们要听听他的汇报。” 钟俊彬故意做出惊讶的表情：“不会吧，他有这能耐？我还以为他在吹牛皮呢，我们愁得头发都快白了，他倒好，悄默声地就把事情摆平了，这里面该不会有猫腻吧？” 安北日报轻轻一抬手，那些麻烦事就像春风化雪般消失无踪。笼罩在淮北市头上的乌云，也瞬间散去了大半。 冯汉良这边虽然受了点伤，税务和海关系统挨了顿狠批，一系列问责让他费心建立的稳定局面摇摇欲坠。 但这些损失，跟调查组入驻淮北市比起来，简直是小巫见大巫。调查组一来，谁也不敢打包票能毫发无损地脱身。 真没想到，紧要关头，钟俊彬那名副科级的小秘书，居然力挽狂澜，把事儿摆平了。要知道，连他们耳朵里都灌满了郑冉绝不让步的狠话。 才一天工夫，郑冉居然就服软了。 尽管听得出钟俊彬话里带刺，冯汉良还是满脸堆笑地说：“我看子轩同志年纪虽轻，办起事来却稳得很。赶紧让他回来汇报，我亲自给他记上一功。” 眼下，哪怕被调侃两句，冯汉良也毫不介意。毕竟，大家都好奇赵子轩究竟用了什么神仙手段，让那最难啃的骨头服了软。 接到钟俊彬的电话时，赵子轩已经在返程的路上，紧赶慢赶半小时才到省委。 从停车场到办公大楼，一路上碰到赵子轩的人，个个都热情地跟他打招呼。短短时间里，他立大功的事迹已经传遍了整栋楼。 这样一来，升正科的事几乎成了铁板钉钉。二十五岁就当上正科，在淮北市也是数一数二的。 更别提，传说中赵子轩单枪匹马把省报的大佬给治得服服帖帖，这股子能量让人不禁揣测他的背景是不是有点“红”。 甚至有小道消息说，赵子轩是哪位省领导的干儿子。 不管背后的原因如何，赵子轩现在可是炙手可热的人物。 赵子轩走起路来，就像王者归来，自带一股气场。 在众人艳羡的目光中，他直奔常委会议的会议室而去。 敲门而入，会议室里的大佬们纷纷投来目光。这可是赵子轩头一遭，见到这么多大佬齐聚一堂。 钟俊彬一见自己的得力助手进门，立刻露出了笑脸：“子轩，就差你了。” 赵子轩刚坐下，省委秘书长文寄才亲手给他斟了杯水，还亲切地道了句辛苦。这份礼遇，让他心头一阵暖流涌动，受宠若惊。 看来，这次的行动，真是让常委们大为满意。 还没等屁股坐热，陆成山就迫不及待地开了口：“子轩同志，给我们讲讲你的这次经历，我们也学习学习。” 这位出了名的淮北市“低调王”，平时开会都很少发言，今天却按捺不住，抢了头彩。 面对领导的询问，赵子轩整理了一下思绪，详细叙述了自己的经历。 在这些大佬面前，赵子轩可不敢透露自己和吴萧的私交，否则精心布局的这盘棋，很可能一戳即破。 就算有人隐约觉得这事钟俊彬可能脱不了干系，但在没实锤之前，谁也不敢妄加非议。 于是，赵子轩巧妙地将吴萧的妥协归因于云清集团慷慨赞助的十条金条，加上淮北市给出的优惠条件，最终促使吴萧同意握手言和。 众人听赵子轩利用云清集团的财力加重谈判砝码，成功说服吴萧，虽然这招不太光明正大，但也不失为一种解决办法，况且并未触及底线。 再说，企业出钱帮忙解决政府难题，大家都是既得利益者，自然没人唱反调。 就连纪委书记钱有义，也只是微蹙眉头，没有多言。 接着，赵子轩提到了郑冉，着重描绘了她坚决不松口的态度。他说的都是实情，按照郑冉当时的架势，确实是块难啃的硬骨头。 这一点，与在座各位掌握的信息一致。坐在这里的哪个不是副厅级别以上的干部，对郑冉自然不陌生。 郑冉的名声，那可是响当当，全省上下无人不知。她的成名作就是一篇针砭时弊的文章，毫不留情地批评了某个地级市的城市管理方案。 关键在于，批评之后，文章不仅发表了，被批评的地级市省委书记还亲笔回复，详细解答了质疑，并据此优化了城市管理方案。 郑冉因此一炮而红，后来又几篇文章登上央媒头版，彻底奠定了她的名声。 另外，她还写了好几本关于经济和管理的书，有的甚至成了顶尖大学的教科书。 正因为这些成就，郑冉在安北省可是出了名的“铁笔杆子”，而且啊，她那脾气也是出了名的大，人送外号“郑怼怼”。 所以，当听说郑冉掺和进淮北市这档子舆论风波时，大家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结果却是来了个一百八十度大转弯。 钟俊彬开门见山地问：“说说看，郑冉最后咋就放手了呢？” 这个问题，赵子轩可是提前跟郑冉打过招呼的。对于暴力那茬事儿，郑冉不想张扬，便让他编了个小故事。 赵子轩娓娓道来：“这里面还真有点儿运气成分。我上门找她，打算直接跟她分析厉害关系。巧了，在她小区门口，正碰上她出了个小车祸，我二话不说冲上去帮忙。 不仅把她紧急送去了医院，还先垫上了医药费。郑主编看我这人还挺靠谱，身体检查无碍后，出院那天请我去家里吃了顿饭。 我趁机代表淮北市表达了歉意和满满的合作诚意，她想了一晚上，最后觉得我说得在理。” 为了让故事显得更真实，赵子轩还掏出了郑冉的私人名片给大家瞧瞧。 常委会上的人哪里想到，剧情会这么反转。原本还以为这小子有多大的能耐，原来纯粹是走了屎运。 众人面面相觑，对赵子轩的这波操作不得不服。 第86章 立了大功 郑冉早不撞晚不撞，偏就在他跟前出了事，不但问题迎刃而解，还赚了个天大的人情。 钟俊彬愣了愣，随即轻笑道：“不管怎样，你这是立了大功了。” 钟俊彬不管三七二十一，先给赵子轩记上一功。之前承诺过，只要赵子轩搞定这事，就能调到二科，而且要尽快解决他的正科级编制问题。 常委会的决定，哪能说改就改。不管赵子轩是好运还是别的啥，事情办成了就得认账。 在座的都不是省油的灯，钟俊彬的心思，大家都心知肚明。 赵子轩此刻倒是一脸坦然，还带了点儿羞涩地说：“其实吧，我也没出多少力。主要还是靠领导们运筹帷幄，归功于咱们淮北市省委的英明领导，说立功，真不敢当。 我就纯粹是走了好运，意外多了个干姐姐。” “郑冉还收你做干弟弟？”这消息又让大家伙炸了锅，不少人心里那叫一个羡慕嫉妒恨。 这家伙的运气好得离谱，居然和郑冉这样的大人物搭上了线。 赵子轩脸上挂着几分羞涩的笑，心里却是默认了这事儿。 反正也没谁真跑去问郑冉，如今我既有钟俊彬做靠山，又多了个超牛的干姐，各位，正科的位子就等着我吧。从常委会回来，赵子轩感觉自己轻飘飘的，正科那点事，妥了。 按规矩，汇报完他就撤了。常委们讨论了他的职位，说好的承诺一一兑现。 钟俊彬出门就告诉他，任命书很快就会飞来。赵子轩要上二科挑大梁了，进了二科，考核一过，科长的帽子就算戴稳了。 而这考核官嘛，正是钟俊彬本人。 让钟俊彬考，纯粹是走走过场。 一切尘埃落定，赵子轩浑身上下透着股轻松劲儿。 钟俊彬领着他到了办公室，笑眯眯地看着他却不说话。 “头儿……我今儿哪做得不对吗？” 赵子轩连忙给钟俊彬添上茶，一副虚心求教的模样站一旁。 钟俊彬笑中带刺地敲了敲他：“你这小子，学会耍滑头了啊，连认郑冉当干姐这种话都敢编。让她知道了，非扒了你一层皮不可。” 赵子轩清楚，自己的这点小九九或许能糊弄外人，但糊弄不了钟俊彬。 从郑冉那口一个“钟俊彬”就能听出，他们是一路人。所以他自然对郑冉的脾性门清，明白她不是那种因为受了点恩惠就随便认亲戚的人。 赵子轩嘿嘿一笑，点头道：“还是领导高明，反正这事儿，别的大佬也查不出个真假。就算我借了郑主编的光，外人也不知道。” 看钟俊彬的样子，他对赵子轩这手棋不但不反感，反而有点赞许的意思。 钟俊彬说：“恰到好处的小聪明，是智慧的体现。陆成山他们估计也半信半疑，但他们没辙验证。既然查无实据，他们就宁愿相信其有。这样一来，往后你干起活儿来，能得到更多的支持。” 赵子轩特地把钟俊彬的金玉良言刻在心里，就像郑冉说的那样，跟啥人学啥样。他琢磨着，得再加上一句，想成啥样的角儿，就得照啥样来练。 这段时间和钟俊彬混一块儿，赵子轩感觉收获颇丰。老钟看问题透彻，用起人来也是不按常理出牌。 相比之下，郑冉口中那位林书记的理想化形象，赵子轩觉得有点太“乌托邦”了。就像他爱看的电影里讲的，要做忠臣，得比奸臣还狡猾才行。 钟俊彬来了兴致，追问道：“郑冉跟你私下有没有聊过我啊？她是怎么评价我的？” 赵子轩想起郑冉的那些话，没敢实话实说：“哎呀……郑总编和我聊天不多，就让我跟着钟市长您多学习。” “哈哈，你小子还想蒙我？我猜啊，她说我工于心计、无所不用其极吧。” 钟俊彬一语中的。 赵子轩嘿嘿干笑了两声。 “这丫头，还是那副我行我素的样儿。不过你能跟她搭上线，算你小子走运，好好经营这段关系。有机会，我给你们牵牵线，听说她还是单身贵族呢。” 钟俊彬一脸坏笑地瞅着赵子轩。 赵子轩脑中闪过庐山的云雾、纤细的象牙筷子，但马上回过味来：“领导，您就别逗我了，人家眼界高着呢。再说了，咱俩差了快十岁了。” “十岁咋了，又不是生不了孩子，况且人家长得不赖吧。这姑娘从小到大，还没让哪个男的在家留宿过，你是第一个。” 钟俊彬继续开着玩笑，赵子轩尴尬地笑着，心里却是一阵惊愕。 好在玩笑过后，钟俊彬转入正题，安排他明天去二科摸摸底，说完就让他走了。 赵子轩满脸堆笑地往外走，可一出门，笑容就僵在那儿了。 钟俊彬刚才提到在郑冉家过夜的事，让他心里咯噔一下。汇报时，他可从没提过自己在郑冉家过夜这茬。 而且听他的情报，郑冉利用自己的人脉，悄无声息地摆平了那档子事。按理说，淮北这边应该没人风闻才是。 钟俊彬怎么知晓的呢？时间线上，我回来前他还蒙在鼓里。算算，他也才刚知道半小时。 半小时，连我在郑冉家借宿的事都能挖出来，可见钟俊彬的手段真够神出鬼没的。 他知道却不直接说破，反而是玩笑似的提了提，赵子轩品出味儿来了，这是领导在敲边鼓呢。 敲边鼓的原因嘛，恐怕是我连他也一块瞒着，让他心里起了点小波澜。从这看，大领导的控制欲还真不是盖的。 赵子轩不由想到了白欣怡，叹了口气，管你控制力多强，人心这东西，总有你看不透的时候。 回到办公室，陈权和钟妤的眼神就像聚光灯一样刷地投了过来。 钟妤还没开口，陈权已经乐颠颠地起身，春风满面地大跨步过来：“恭喜恭喜啊，赵科长，可喜可贺！” 赵子轩还没回过神，手已经被紧紧握住。 陈权这会儿比自己升职还高兴，当然，这高兴里三成是真心的，因为赵子轩升去二科，对他没了威胁。 剩下七成全是装的，心里苦得跟吃了黄连似的。这小子怎么就这么走运，一场车祸立了功，就蹭蹭往上升。 第87章 简直登峰造极 我这老黄牛累死累活，愣是没见着啥曙光。这世道，还有公理吗？ 早知道，我也天天蹲马路边，见着车祸就往上扑。 陈权心里酸溜溜的，但这不影响他开启商业互吹模式：“我就知道，赵科长是潜力股，来咱们秘书科就是过渡下，果然被我说中了。” 陈权这睁眼说瞎话的功夫，简直登峰造极，一脸真诚的笑容，好像对赵子轩又亲近又敬佩。 钟妤在一旁还没开口，陈权又转过头去：“小钟啊，赵科长是咱们秘书科的标杆，要珍惜和赵科长共事的机会，学习赵科长的优点，这对你的成长大有裨益。特别是你年轻人，得学学赵科长的精髓。” 钟妤真没想到，陈权的脸皮能厚到这份上。她表面上微笑着，心里却冷哼，这老油条真是不要脸。 钟妤瞧见赵子轩朝自己挤了挤眼，会意一笑，默不作声，由着陈权尽情表演。 一番商业互吹完毕，陈权还不肯散场，顺势提议起饭局：“赵科长即将高升，任主任也提前打招呼了，咱们秘书科今晚聚聚吧。” 按理说，离职前的聚会合情合理。 但赵子轩对任学文和陈权这两个老滑头没啥好感，自己在秘书科这么久，俩人净想着给自己使绊子，哪请过自己吃饭啊。 这会儿我升迁了，倒想起来了，难不成拿我当饭票？ 于是他干脆利落地推辞：“陈科长，真不好意思，今晚我有任务，得去看看被揍的电视台记者牛文才。这顿饭咱们改日，下次我请客。” 陈权略显尴尬，只好连声应和：“工作第一，工作第一嘛。” 等陈权退回到座位上，钟妤简单恭喜了两句，并没表现出太多。然而，等赵子轩坐下不久，钟妤的短信悄然而至：“晚上真去看记者？我本来还想约你吃晚饭，然后再一起看电影呢……” 赵子轩心头一怔，钟妤这哪里是单纯约饭，这分明有约会的味道。 他悄悄斜睨一眼，只见钟妤目视前方，脸颊却染上了一抹红晕。赵子轩心里犯了嘀咕，钟妤这姑娘确实不错，年纪比我小一岁，模样好，身材也棒，浑身上下洋溢着青春的气息和未被世俗沾染的纯真。 若是初入职场那会儿，赵子轩可能会考虑和她发展看看。 但如今，他觉得两个人在一起，更应是志同道合、相互理解和心灵契合。 钟妤太过单纯，可能在她眼中，自己是个正直君子，一身正气。而自己真正的底色如何，赵子轩心知肚明。 就像郑冉说的，赵子轩和钟俊彬有个共同点，为了达到目的可以不择手段。 将来，这小姑娘若发现自己的另一半竟是个手段狠辣、心机深沉的人，未必能接受得了。 再者，赵子轩自认虽非善类，却也不屑于做个玩弄感情的渣男。 对于叶秋山那样的女子，赵子轩能毫无负担地和她玩玩闹闹，毕竟带出去既有面子又赏心悦目，偶尔还能解决一下生理需求，比自己动手强多了。 但面对钟妤这样的女孩，既然赵子轩觉得不合拍，就不会去占她便宜。 想到这儿，赵子轩回复了一条信息：“吃饭的机会多的是，看电影就算了，我一进电影院就犯困，你还是另找小伙伴吧。” 钟妤的暗示，赵子轩也回得含蓄。总不能直说“我对你不感冒”，这话太伤小姑娘心了。 再说，小姑娘可能也只是随口一提，别自作多情了。 收到信息后，钟妤没表态，只是一把扔下手机，埋头工作，键盘敲得比平时响亮许多，似乎在发泄情绪。 赵子轩隐约察觉到她的不快，但话已出口，没必要再假意给希望。 接着，赵子轩给牛文才发了个短信，邀他晚上来家里吃饭。 牛文才欣然同意。 收起手机，赵子轩面不改色。今晚，他既要感谢牛文才，更要弄明白牛文才和林樱之间到底有什么瓜葛！ 今晚，这事必须水落石出。 谁也别想把他当猴耍！ 下班铃一响，钟妤拎包就走，第一个闪人。 赵子轩没放心上，既然不合适，就别耽误人家。或许她现在气头上，冷静后会理解他的良苦用心。 下班后，赵子轩买了烟酒回家。 家里，林樱已经在厨房忙碌，一切井井有条。 赵子轩进门打了个招呼，便坐在沙发上。之前几次见林樱做饭，他也试着搭把手。 不过说到底，每次赵子轩都拗不过林樱，被她礼貌地“请”出了厨房。林樱的理由很简单，独自操作效率更高，每个转身、每个动作都流畅得像在跳一支舞。 这样的女人，既能优雅应对社交场合，又能在厨房里大展身手，简直是不少男人梦寐以求的伴侣模板。 尽管林樱过去有些小插曲，但她能及时抽身，说明她并非随波逐流之人。 赵子轩有时会想，如果早些遇见林樱，或许现在的他就不至于独守空房了。 正当思绪飘远，门外牛文才的呼唤打断了他：“老赵，快开门啦！” 门一开，牛文才提着大包小包闯入视线，全是绿色食品：阳光玫瑰葡萄、青苹果、青芒果，还有凉拌黄瓜，绿得清新脱俗。 “你这……”赵子轩望着这一片绿，一时语塞，心想你这是有多爱绿色啊。 牛文才倒是一脸无所谓：“冬天快到了，多吃绿色食品防上火。听林樱说你火气旺，得注意养生。” 东西一放，牛文才转身进了厨房：“需要我搭把手不？” “你歇着吧，马上就好。”林樱头也不回，打发牛文才去休息。 赵子轩看着俩人自然的互动，表面上风平浪静，但他总觉得这平静下暗藏玄机。试问哪个男人看到自家媳妇在别人家忙里忙外能无动于衷？ 老牛给赵子轩的印象一向是粗枝大叶，但这次对付吴萧，若不是他偷偷录下的视频，自己哪能如此顺利解决。 这说明老牛并非只是个糙汉子，只是以前从未对他设防，以至于误解了他的性格。 牛文才在沙发上落座，一掌拍在赵子轩肩上：“你小子够狠，说干就干。 第88章 多此一举 洪权学那小子，做梦都想不到常务副市长会亲自出手，这下翻不了身了。” 牛文才说着，感慨万千：“这辈子最大的心愿就是扳倒那家伙，子轩，多亏了你，帮我圆了这个梦。” 饭菜上桌，林樱手艺一流，三人围坐餐桌，气氛一时温馨而微妙。 赵子轩笑道：“关键是时机正好，就顺势把他解决了。现在他那个位子空着，你有戏不？” 牛文才一提这茬，脸上立马泛起了红光：“提了提了，就等领导会议一结束，这组长的帽子基本就扣我头上了。” 虽说牛文才升成采访组组长，在级别上没啥大变化，还是正科级，但权限可大多了，也轻松不少。 说到这里，牛文才对赵子轩满是感激：“子轩，真得谢谢你，要不是你……” “自家兄弟，别说这个，该谢的是我。”赵子轩与他干了一杯。 牛文才挤眉弄眼，话里有话：“你这一回，怕是要高升了吧。” “嗯，省委二科科长的位置。”赵子轩对哥们儿不藏着掖着，说这话时也没半点炫耀的意思。 牛文才竖起大拇指：“厉害！子轩，我就知道你行。二十五岁正科，虽然不敢说是空前绝后，但发展潜力那是杠杠的，我老爸一辈子也就混了个正科。 以后有啥难题，直接找你哈。” 林樱坐下后，听了赵子轩的好消息，破例给自己斟上一杯：“子轩，我也敬你一个。” “多谢嫂子。”赵子轩举杯相碰。 三人围坐，话题从工作聊到过去的趣事。 赵子轩隐约感觉到，老牛的玩笑里老爱把他和林樱拉一块儿。 老牛心直口快，还拿林樱和赵子轩的一次尴尬经历开玩笑，说那次三人出游，他忙着搬行李，结果酒店工作人员误以为林樱和赵子轩是情侣，给他当成了苦力。 林樱听了也跟着笑，对老公的玩笑丝毫不介意。 赵子轩面上挂着笑，眼神里却不见笑意。 他脑中闪过一句俗语：舍不得孩子套不住狼，舍不得媳妇套不住‘狠角色’。 所以，老牛这家伙，是不是打着这个算盘？舍了老婆，就想在我这捞点啥好处？ 这一刻，赵子轩对这位一向信赖的铁哥们也起了疑心。老牛喝高了话多，赵子轩时不时应和两声，俩人不知不觉干掉了半斤多。 起身时，老牛东倒西歪，反倒是林樱扶住了赵子轩：“子轩，我先送你回屋休息，老牛随后我来搞定。” “不用不用，我自己行，你们留家里。”牛文才摆摆手，自顾自晃悠起来。 赵子轩却清醒了几分：“老牛，咱俩出去遛遛，我有话跟你说。” 老牛愣了愣，随即呵呵一笑：“成啊。” 赵子轩让林樱留下，自己陪牛文才出门。下楼后，两人各点上一根烟。 老牛搭着赵子轩肩，仍沉浸在翻身的喜悦里。 “子轩，这些年我憋屈啊，想翻个身，却被死死压着。特别是洪权学那小子，当初进台里还是我爸引荐的。他当初跟我称兄道弟，百般巴结。我爸一退休，他就变脸，各种排挤我，想把我挤走。” 老牛猛吸一口烟，眼中怒火中烧：“我忍他多年，试了多少招，都不成。这次，最爽的就是踩他一脚。那天看到他那怂样，我心里那个美……” 老牛摇头，眼神复杂：“值了……真值了……” 赵子轩突然冒出一句：“就算让你老婆替人消遣，也值？” 牛文才眼神一凛，紧锁住赵子轩。 赵子轩眼神坚定，与他对峙。 两人瞪视许久，牛文才表情凝重：“子轩，这话啥意思？” “老牛，我把你看作真朋友，在淮北这地界，咱俩的关系不言而喻。你有啥难处，找我，我一定帮。但我最受不了啥，你知道的，我这人小心眼，最恨被人算计。” 赵子轩既然开口了，就不怕撕破脸皮。 他直截了当地说：“你和林樱之间究竟怎么回事，干嘛让她住我家？你以前那套说辞，我没法信。我本不愿疑神疑鬼，可今晚你那番话，真当我糊涂到任你摆布了？” 牛文才听了，眼神缓和下来：“你觉得，我会拿我老婆当诱饵，设计你？” “我但愿不是，但现在不得不这么猜。” 赵子轩语气冷硬回道。 牛文才深吸一口气，慢悠悠地说：“子轩，凭良心讲，我老牛或许毛病多，可从小到大我何曾亏待过你？” 这话一出，赵子轩愣了愣，一时间不知如何接话。 确实，学生时期两人就交好，那时赵子轩家境贫寒，牛文才没少帮衬。几次赵子轩惹恼校外的小混混，也是牛文才豁出去替他出头。 大学各奔东西，感情淡了点，但回淮北后重逢，牛文才对他依旧没得说。 赵子轩求职，牛文才还动用了家里的关系。不然，即便他考试面试第一，也不一定能进省委办的门。 牛文才又反问道：“你在林书记那快一年了，从科员升副科。我被洪权学压着，我何时求你帮过？就这回，要不是我挨那顿揍，哪来机会？从头到尾，我主动找过你吗？” 牛文才这一问，让赵子轩不禁心生愧疚。 赵子轩突然质疑牛文才，是因为牛文才算计吴萧那事，拍了视频。这举动让他感到不安。 加上林樱住在他家，他反过来疑惑牛文才的动机。 这疑虑，在牛文才的追问下瞬间消散。没错，牛文才能从他这图啥？就凭那份交情，真要他做什么，他也乐意。 不至于平白无故让老婆住他那，给自己设套，纯属多此一举。 “牛哥，我……” 赵子轩一时间，舌头打了结，不知该说啥。 牛文才却打断了他：“我懂你，就算现在愧疚让你把疑心压下去，将来也难免再生。咱俩兄弟，敞开天窗说亮话，你既然问了，我就告诉你和你嫂子的真实情况。” 牛文才领着赵子轩回了家，自打上次吴萧那饭局后，赵子轩好几天没踏足这里了。 屋里显然积了灰，没了林樱打理，习惯被伺候的牛文才又懒散，家里显得乱糟糟的。 第89章 你怎会得这病 牛文才让赵子轩客厅里坐好，自己钻进房间。不一会儿，他拿着诊断书和病历出来了。 赵子轩瞥见诊断书，眼皮子一跳，想起吴萧提过老牛身子骨不行。难不成，真摊上大病了？ 可接过诊断书，赵子轩脸上就挂不住了：“你……怎会得这病？” 原来牛文才染上了那种脏病，显然是风流债。病历显示，他治疗已有两年多。 赵子轩虽不懂医，但两年未愈，这病肯定棘手。好在不是那种要命的“艾没事”，不影响活着。 牛文才老脸一红：“年轻不懂事！” 赵子轩没好气道：“少跟我扯，这时间线，婚前你就中标了。娶了这么美的老婆，不好好珍惜，跑出去胡来，还捅了娄子？” 牛文才叹了口气：“那时父亲还在，跟着一帮公子哥儿们胡闹。婚前，他们说最后狂欢，结果出了岔子。我现在，悔得肠子都青了。这病难除根，治疗期不能同房，不知还得熬几年。” “林樱知道？”赵子轩恍然大悟，林樱为啥搬自己家了。 牛文才挠挠头：“本来不知，上次她差点被坑，电话里崩溃，骂我不是东西，说守空房。婚后不久我就没碰她了，一直瞒着，怕她知道要离婚。但她那天情绪激动，我就全招了。” 赵子轩心里的疙瘩总算解开了，弄明白了这对夫妻的来龙去脉，也搞懂了为啥隔街分居。牛文才那诊断书一亮，之前的种种疑惑仿佛都找到了答案。 赵子轩心头一块石头落地，他最怕的是老友牛文才因故设套，那可真够他喝一壶的。 误会解开，赵子轩心头轻松了点，但又拧起眉头：“林樱遇险那事，我们瞒着你，说是小混混骚扰，你怎么就戳穿了？” 牛文才苦笑：“林樱说谎我能听得出。起初是小混混，我追问之下，她才吐露真相，但也崩溃了，我才坦白了我的错。” “后来跟你说小混混，是想找借口，让林樱能安心住你那。她不愿在家，跟我一起都嫌恶心得慌。” 牛文才这话里满是懊悔，神色凄然。 赵子轩叹了口气：“你们的事，得想法解决。真心话，林樱在我那，孤男寡女的，万一出状况，难收拾。” 牛文才却恳求：“子轩，我从没求过啥。但这事，你得帮。林樱那么好，不住你那，万一外头有人乘虚而入，我这家就散了。” 牛文才压低声音：“她在你那，我最放心。我亏欠林樱……万一真有啥……那是我活该，林樱气消了，或许能原谅我……” 赵子轩瞪圆了眼，做梦都没想到兄弟会这么说。 他听出了弦外音，这家伙不怕他和林樱有事，甚至觉得那算是补偿。 “你没糊涂吧，拿我当啥人了。我要真干那事，我还算人吗？” 赵子轩自问，虽非正人君子，但兄弟妻不可欺，他绝不越雷池一步。 牛文才见状苦笑：“正因为你这人，我才敢让林樱住你那。我这么说，是让你宽心。现在我只信得过你，不管怎样，最多半年，我病好了就接林樱回来。” 赵子轩咽了句没问出口的话，想问，万一半年不好呢？ 老牛治了两年都没痊愈，半年真能行吗？ “兄弟，真要我给你跪下不成？” 牛文才说着就要弯腰行礼。 赵子轩连忙拦住他：“得得得得，这事我答应了。我会好好跟嫂子聊聊，但你别想歪了。今晚拿你媳妇开我玩笑，是无意还是故意的，以后可别这样了。” 牛文才话到嘴边又咽下，苦笑：“我心眼小……以后改。” 两人又聊了会儿，心结一开，都舒畅不少。 眼看夜深了，赵子轩催牛文才早点休息，这才告辞。 牛文才目送赵子轩走后，一屁股坐沙发上，如释重负般长舒口气。 想了想，又拿起手机发了条短信。 发完短信，牛文才喃喃喃自语：“兄弟，我绝不是要害你，这事算我欠你个人情，我没别的路。希望你永远别揭穿真相，咱俩永远是好兄弟。” 心事一解，赵子轩脚步都轻快起来。 可一进家门，就见林樱独自一人桌前对酒瓶子。 旁边那空白酒瓶，赵子轩看得一阵心慌，林樱自个儿灌了一瓶？ “嫂子，别这样喝，伤身的。”赵子轩忙上前劝。 林樱醉眼朦胧，瞅着赵子轩：“子轩，陪嫂子喝会儿，给咱庆功。” 劝不住，赵子轩只好搬椅陪坐边上，少少喝点。 林樱满满倒两杯，半杯一口闷下。赵子轩哪看这是庆祝，明明借酒消愁。想到牛文才那听的，对这女子更多了份心疼。 无论怎么看，林樱都是个顶呱呱呱的好女人。守了这么久的活寡，换做其他姐妹儿，早耐不住寂寞出去浪了。 可她呢，静静忍着，直到揭开真相那一刻，才决定跟老牛暂且分道扬镳。 至于老牛这货，错事败露馅儿了，不想着怎么正经儿八百儿解决，偏打起小九九九儿把老婆搁我这儿，心眼巴巴地巴望着我跟嫂子擦出点啥火花，好向她赔不是。 这脑瓜子里得啥歪理儿？我看他天天吃绿叶菜，准是吃出心理扭曲了。 林樱很快喝高了，赵子轩也跟着喝了不少，他强打起精神，扶着林樱送她回房。 突然，林樱一把勾住他脖子，媚眼如丝：“子轩，嫂子美不美？” 林樱，美，美得让人醉的那种。 赵子轩眼神迷离了会儿，紧接着林樱的红唇热烈如火贴上来。 片刻清醒，赵子轩使劲推开：“嫂子，冷静点，我们不能这样。” 林樱被推开了，泪如断线珠子：“你也看不起我，我不是女人吗，不美吗？” 赵子轩知道，林樱指的是老牛的事，哪个女人发现自己老公在外头玩火玩出问题，心里能好受？ 林樱或许是不服，或许是报复，说罢就要脱衣裳。 赵子轩强压着内心的火：“嫂子，你美，但有些事儿我不能做。做了，没后果，不等于能乱来。我尊重你，得克制。” 林樱不再闹腾，倒在他怀里哭得肝肠寸断。 第90章 前途无量 好不容易哄她躺好，赵子轩想撤，又被扯住胳膊：“子轩，别走……陪我……就一晚……” 赵子轩没急着走，坐在床沿儿，手儿由她拽着。 不大会儿，困意上头，赵子轩栽在林樱床上。床上香得让人销魂。 赵子轩恍惚间听见耳边有个声音轻声细语：“都是咱们的不对……没人责怪你……别憋着自己……” 这声音一落，赵子轩整个人像被解了咒，梦里重现了过去的甜蜜时光。等他第二天一睁眼，发现自己已经躺在自家床上了。 他摸了摸脑门，有点晕乎乎的疼。记忆中，昨晚回到家，瞧见林樱正自斟自饮。两个人似乎喝了个痛快，后面的事呢？ 赵子轩模模糊糊记得，自己好像在林樱房间里打起了瞌睡。至于怎么辗转回的自己屋，脑子里一片空白。 掀开被窝一看，果然，衣服都不翼而飞了。 赵子轩慢悠悠起身，找了身干净衣服套上，刚推开门，一股从厨房飘来的香味就窜进了鼻子里。 林樱一如既往地在厨房忙活着早餐。 不过今儿个早上，林樱像是刚沐浴完毕，穿着件睡袍就在那儿转来转去。 “赶紧洗漱吧，熬了点稀饭。你昨晚喝高了，我也没少喝，一大早满屋子酒气。” 林樱边说边忙，头也不回。 赵子轩细细瞅了瞅她的神色，发现还挺平静的，这才放心去洗漱。 洗漱完毕，餐桌上的皮蛋瘦肉粥正冒着热气，旁边是两副碗筷。 赵子轩给自己舀了一碗，一抬头，见林樱收拾妥当，坐在沙发上敷起了面膜。面膜刚贴好，又掏出瓶身体乳，悠哉悠哉地在两条修长的腿上抹了起来。 爱美之心人皆有之，看来心情不错嘛。 赵子轩心里暗暗舒了口气，昨晚林樱那状态，可真把他吓得不轻。好在，自己还算冷静。 早餐过后，赵子轩打了声招呼，便出门去了。 下了楼到小卖部，他随手抓了盒口香糖，边开车边嚼了起来。今儿个对他来说意义非凡，是正式掌舵二科的第一天，自然得精神抖擞。 车子一溜烟到了省委门口，刚迈开腿，招呼声就像连珠炮似的迎面而来。 “赵科，恭喜高升啊！” “年轻有为，赵科，前途无量！” “子轩啊，好久没聚了，找个空档咱们好好搓一顿。” 迈进这院子以来，赵子轩头一回感觉自己如此吃香。想当年，不论是跟在林书记屁股后头，还是成了钟俊彬的左右手，周围人的态度总是那么不远不近、不冷不热。 毕竟，一个小小的副科长，在许多人眼里，不过是颗无关紧要的小石子。在这座大院里，副科长多得跟米一样平常。 可一旦扶正，独揽科室大权，再有钟俊彬的青睐，以及那层神秘背景的加成，那境遇可就翻天覆地了。 这一张张笑脸，看上去诚恳极了，仿佛骨子里都透着股亲切劲儿。 他忆起当初被发配到火葬场时，同样这群人，眼神冷得像数九寒冬的北风，现今却个个春风满面，温暖如初。 人还是那些人，只是他眼中的世界早已变了个样。 赵子轩先去给钟俊彬报到，不巧钟俊彬有事，便让他直接去二科报到。 他二话不说，转身就朝二科走去。 二科人不多，就俩。一个是叶建辉，算是老资格了，四十好几，挂着四级主任科员的头衔。 在体制里，有些科员因为这样那样的缘故，上不了领导岗，就靠公务员职级晋升来提身价。从二级科员开始，一级科员，再到四级、三级、二级主任科员逐级上升。 这里面，四级、三级主任科员差不多就是副科的待遇。赵子轩当初被贬到民政局时，就成了三级主任科员。 换句话说，赵子轩那时虽然被流放，级别待遇还比这位四十出头的四级主任科员高一截，足见这位老叶在单位里有多不受待见了。 听说他当年敢跟领导硬碰硬，这才升迁得比蜗牛还慢。这把年纪，本该是正科级待遇的风光日子，却还卡在四级主任科员的位置上。 在省委同事们的口中，他是那种有能力也有牛脾气，而且脾气比能耐还大的角色。 另一个叫方诗意的，才三十挂零，到现在还是普通科员一个，性格火辣，领导也不太感冒。她能在二科站稳脚跟，全仗着她老公在省政府那边有份体面工作。 正因这层特殊关系，上一任科长走后，二科科长位置一直空缺，也正好给赵子轩留了个空位。 一踏入二科的办公室，赵子轩立刻感受到了这里的“特别”——居然空无一人。 按理说，新领导上任第一天，科室的小伙伴们总得意思意思，守在这儿迎接一下吧。 可二科就是二科，俩大神直接上演了一场“空城计”，算是给新科长的一个下马威。 科长专用的办公室单间比任学文那地儿小多了，像个憋屈的小笼子。 赵子轩把秘书科送过来的东西安置在公共办公室一张空闲的电脑桌上，琢磨着以后还是在这儿办公更自在些。 屋里没人，他就自个儿忙活起来，擦桌子扫地，把办公室拾掇得利索些。 等了差不多二十分钟，叶建辉和方诗意才现身，两人一副全副武装的模样，戴着口罩手套。进门一瞧，发现赵子轩已经安静地坐在角落里了。 “哎呀，赵科长，您今儿个来报到啊？瞧我这记性，我和老叶跑去参加党日活动，打扫档案室去了，把迎接您的事儿忘得一干二净。” 这话出自方诗意之口，她摘下口罩，露出一张清秀的面孔，但嘴唇薄薄的，说话跟机关枪似的，即便日常对话也自带压迫感。 叶建辉则显得沉默寡言，站在办公室里拍打身上的尘土，刚打扫干净的地又遭了殃。 “老叶，你这是在办公室干啥呢，再拍你就出去拍！”方诗意一点不含糊，直接冲叶建辉下了“逐客令”。 叶建辉倒也不恼，转身就回到了自己的座位。方诗意还知道打个招呼，这位老兄可真是不给领导留半分情面。 第91章 掌控局面 赵子轩心知肚明，这位仁兄连前任科长的面子都不买账。 更别提自己，一个才二十五岁就正科级的小伙子，在这位四十出头、资历深厚的四级主任科员眼里，恐怕是挺碍眼的存在。 但面对二人的不太友好，赵子轩非但没恼，反而乐呵呵地站起身来说：“方姐、叶老师，我哪是什么科长啊，我来这儿纯粹是想跟二位前辈取经学习的。您二位是科室的老前辈，我这后生小辈，在您二位跟前就是个小学生哩。” 说着，他还真拿起块抹布，把地上的灰又仔细擦了一遍。 这下，方诗意和叶建辉都有点意外，没想到赵子轩会这么不摆架子。 叶建辉瞧见赵子轩把自己弄的灰给擦了，眉毛微微一挑，却没言语。 方诗意倒是笑眯眯地说：“咱院子里谁不知道赵科长是个人物，跟着两位大领导干过，听说在省里都有人脉。真是没想到，你还这么谦逊。” 赵子轩依旧笑得温和：“不过是运气好罢了。” 这话不知怎的，让叶建辉心里不是滋味，老前辈忽然“哼”了一声。 方诗意白了他一眼，叶建辉的脸色也没松动。 赵子轩倒不介意，自顾自去清洗抹布了。 等他一走，俩人交换了个眼神，都有点摸不透。这小子是真的低调呢，还是暗藏机锋的‘笑面虎’？ 说起来也怪，这小子脸上笑眯眯的没变过，可他俩心里却莫名有点没谱。 不仅如此，赵子轩还细心地发现两人杯里的水少了，主动上前给添满。 这一下，连叶建辉都有些坐不住了。 “叶老师，您坐着，以后我得常向您讨教。以前在省委办公室时，我就读过您写的文章，那语言精练、结构巧妙，我还模仿着您的风格写了几个材料呢。能有机会和您共事，是我的福分。” 赵子轩对方的态度，就像对着上级一样毕恭毕敬，毕竟谁也不忍心对个笑脸相迎的人发火，叶建辉也觉得有点过意不去。 “赵科长，你别这么客气叫我叶老师，直接喊我老叶就成。” 叶建辉被这股热乎劲儿整得也是没办法。 赵子轩心里门清，叶建辉本质上就是个实诚人，没什么歪心思，就是爱发发牢骚，情商又不高，自然容易招人嫌。对这种人，给足面子就行，顺着他的心意来，事儿就好办。 可方诗意那边就棘手多了，看她能把叶建辉管得服服帖帖，就知道这女的不简单，是个能折腾的主儿。 叶建辉这边刚口气软下来，方诗意马上接上话茬：“赵科长，您可别这么客气，折煞我们了。往后科室就在您带领下，有啥事儿尽管吩咐。” 话虽说得漂亮，但赵子轩明白，真到了让他指派任务的时候，她准有一堆理由等着。时间一长，谁能受得了？ 传说中的方诗意，那嘴皮子能说死个人，出了名的不服管，偏偏还拿她没辙，打不得骂不得。 于是赵子轩见机行事，一脸和气地说：“方姐，你也别赵科长赵科长的叫，就叫我小张。我喊你姐，咱俩就像亲姐弟一样。有活儿直接告诉我，说实话，我在科室管理上还是个新手，跟着领导屁股后头跑腿，业务上比不上你们俩。 我的想法是这样的，科室管理的事儿，还得靠你们两位商量着来。技术活儿，叶老师你领头，我给你打下手；协调工作，方姐你来主导，我也跟着帮忙。不管你们谁有啥安排，我随叫随到。” 对这俩人，赵子轩从一开始就盘算好了，先示弱再图强。他把自己的位置摆低，慢慢跟他们磨合。 万一自己一上来就硬碰硬，两人联手反抗，他这个科长就成了摆设。 要想科室顺利运转，必须得借助这两人的力量。他现在能做的，就是把管理权分散出去，让他们各自掌握一部分。 等将来找到机会，能掌控局面了，再逐步收回这些权力。 要是他们俩中间有了争执，正好，他就能扮演和事佬的角色，把自己的矛盾转移到他们之间的矛盾上。 于是，赵子轩真心诚意地放权，两人自然不会放过这送上门的自由。几番推让之后，方诗意第一个点头答应了。 她家孩子刚上小学，家务事一堆，本就精力有限，赵子轩放手让她自我管理，她自然乐得清闲。有时借着处理事务外出，比以前更方便了。 叶建辉自然也是乐意的，他一向自视甚高，过去和领导闹不和，无非是觉得外行指导内行，心里憋着一股气。 如今业务上的事情自己说了算，他觉得终于摆脱了外行领导的束缚，心里舒坦，看赵子轩也顺眼了不少。 两位资深前辈安顿好后，赵子轩索性当起“隐身人”，回到座位上专心翻阅资料。 正如他所言，除了必要的业务交流，他几乎不干涉两人的工作。 赵子轩心里盘算，科室以前没科长也能转，现在他尽量不插手，让他们各司其职就是最好的安排。 一番低调操作后，二科平静如常，这让那些等着看热闹的人略感失望。 下午，钟俊彬特意过来，简短发言。他的到场，无疑是对赵子轩的一种力挺，也让叶建辉和方诗意清楚，常务副市长对方的支持与重视。 钟俊彬讲完话，问起赵子轩的分工情况，赵子轩便当着二人的面复述了早上的安排。 钟俊彬一听，就明白了赵子轩的意图，心里暗暗赞许。他此行特意过来，就是担心赵子轩初掌大局，会急于求成。 没想到，这小子比预想的机灵多了。不仅能发现问题，还能对症下药。单从管理这个小科室来看，就能看出他的脑子活络。 让他来二科，主要是为了编制问题。科室的实际运作，和他们俩其实关系不大。 钟俊彬故意没给赵子轩点破，就是想看看他能否悟出来。结果证明，这小子领悟力接近满分。 钟俊彬点点头，故作严肃地说：“不错，子轩你能认识到与两位前辈的差距，放低姿态学习，这精神值得表扬。 第92章 难以窥透半分 建辉同志和琦玉同志也要多多指导，帮助我们子轩同志快速成长。” 这一下，钟俊彬等于把担子间接压给了二人。 此时，他们还没意识到钟俊彬此举的深意。他们只看到了权限增加的好处，却没意识到权限背后的责任和义务，以及获得与付出的平衡。 万一将来二科有个风吹草动，批评的箭头自然指向他们俩，而赵子轩则美滋滋地打着“学习”的旗号。 赵子轩连忙附和：“我一定努力进步，不辜负领导和前辈们的期望。” 钟俊彬见目的达成，也没多留，临走前朝方诗意挤了挤眼：“小方，找个时间组个局吧，我到现在还没和二科的同事们聚过餐呢，下周你安排一下，全员到齐，特别是你那位在省府工作的家人，务必请到。” 方诗意一听提到自家先生，笑得像朵花：“哎呀，我家那位也就是省政府里的小跑腿，哪谈得上什么领导。他总念叨着钟市长，说在省政府时，钟市长就是他的偶像呢。” 方诗意最大的底牌就是她老公，但在省政府也就混了个副处级的处室主任。 钟俊彬当年可是副厅级出身，从省政府转战淮北市，他在省府的人脉深厚自不必说。 能和钟俊彬吃上饭，对她老公而言是难得的机会。 方诗意心细如发，自然察觉到赵子轩来之前，钟俊彬从未提过聚餐，也少有踏足二科。今儿不仅来了，还主动提吃饭，这份人情她明白该记在赵子轩头上。既得了实惠，以后也不好意思在科室里捣乱，为老公的前程着想，也得拉拢赵子轩。 叶建辉同样看到了曙光，觉得跟着赵子轩有奔头，脸上表情明显不同了。 赵子轩暗自佩服，领导毕竟是领导，一顿饭的功夫就让两人态度大变，手腕够高。 “子轩，忙完了来我办公室一趟。” 钟俊彬说完就走，赵子轩紧跟着。二科那俩还沉浸在喜悦中，浑然不觉已被“收编”。到了钟俊彬办公室，赵子轩熟门熟路地先给领导倒水。 钟俊彬摆摆手：“别急着忙活，坐下来聊聊。” 赵子轩安置好水杯，这才坐下。 “叫你来，是想问问你对自己的未来有何打算。你应该也清楚，二科不过是你的起点，你得多动脑筋规划未来。毕竟，大官都是从小地方一步步起来的嘛。” 钟俊彬话锋一转，提起了赵子轩之前对郑冉的那番言论。 赵子轩挠了挠头，琢磨不透钟俊彬这到底是无意提起，还是故意拿这事打趣。领导的心思，比女朋友的心还难猜呢。 他没急着亮出自己的牌，反而虚心求教道：“领导，您看我接下来该怎么规划才好？” 钟俊彬嘴角挂着似笑非笑，缓缓道：“郑冉给我打了电话，说你年纪轻轻，志向却不小，口气也挺大，怎么到我跟前，反倒变得这么谦虚起来了。” 赵子轩心想，原来你们还真是一个圈子里的。他不由得又想起郑冉给的那个选项，至今还琢磨着那是不是个温柔的陷阱。 说不定自己前脚一答应郑冉，后脚钟俊彬就知道了，那自己可就狠狠得罪了这位提携自己的贵人。 其实赵子轩并不知晓，郑冉那通电话，更多的是在为自己美言，帮他钟俊彬面前攒了好感。 赵子轩满脸堆笑，讨好地说：“在外面嘛，总得端着点架子。但在领导面前，我哪敢摆谱。我能有今天，全靠领导栽培。我就想留在领导身边，多学点东西。” 赵子轩和钟俊彬之间，关系更像是良师益友，而非单纯的上下级。钟俊彬时不时的点拨，确确实实推动了赵子轩的成长。 因此，在没有清晰的目标前，赵子轩认为自己还需在钟俊彬身边深造。 虽说大官都从基层做起，但没必要真的从最底层的小卒子开始。正科在乡镇可是能独当一面，干出一番事业的。 到了县一级，舞台就小了许多，若是进了市局，顶多就是个科室负责人，成了井底之蛙。 所以，选择至关重要，赵子轩不做没准备的事。 钟俊彬点点头，说：“我最欣赏你的，就是这份自知之明。你知道吗，我年轻时，老领导是怎么评价我的？” 赵子轩自然不清楚。他自认描述钟俊彬，也是难以找对词儿。 两人虽为师友，赵子轩总感觉在钟俊彬面前无所遁形，而自己却难以窥透他半分。 钟俊彬哈哈一笑，道：“他说我‘心狠如狼，智狡如狐’。” “这……”赵子轩脸上闪过一丝尴尬，这评价听着可不像是夸人呢。不就是说人既狠心又狡猾嘛？ 领导这样评价，十有八九是提醒你要小心。 钟俊彬却不在意，继续说道：“记得我初到县城当县长那会儿，知道班子其他成员怎么评价我吗？” 赵子轩再次摇头。 钟俊彬揭秘：“他们说我‘面沉如水，深不见底’。” 赵子轩半懂不懂地点点头，这评价倒也贴切，他对钟俊彬的感觉也是如此。 钟俊彬语重心长地说：“这些评价都传达了一个道理：任何时候，都别让人轻易看透你。不论是上司还是同事，一旦被看透，你就容易被拿捏，官场上就站不住脚了。 要么受制于人，要么被边缘化。想要不被看穿，一要低调，二要有足够的底牌，三要时刻保持清醒和定力，三者缺一不可。” 赵子轩恍然大悟，钟俊彬之所以跟自己说这些，是真心实意地指点，这些心得可都是官场金科玉律，恐怕只有自己人面前才会吐露。 看来这段时间的表现让这位大佬相当满意，才肯倾囊相授。不然，顶多是教教怎么防着同事，绝不会连防着上级的策略都透露。 对于钟俊彬，赵子轩心中满是感激，觉得自己能遇到这样的领导，真是幸运。 钟俊彬又问：“照我刚才说的，你觉得你现在最缺什么？” 赵子轩想了想：“我现在最缺的就是底牌，因为我的背景简单，底牌太单一。 第93章 该如何自处 一旦遇到难题，底牌不够就显得力不从心，更别提独立解决问题，成不了大事。” 真正的栋梁之才，得能独当一面，支撑一片天。 他目前的底牌，主要就是钟俊彬。另外，钟老给的那张名片算是杀手锏，关键时刻能派上用场。还有钟俊彬的亲信，比如常祖耀，也能在某些时刻助一臂之力。 说到郑冉，情况就复杂了，自己已经把欠她的人情债还清，剩下那点交情，办点小事都不够。 再往下数，连祈山对自己那是言听计从，现在把我当成他的靠山了。但这家伙刚爬到副科，还在乡里混，能帮到我的实在有限。 这么一盘算，赵子轩清楚，像他这样平民出身的，最缺的还是硬气的后台。 这时，钟俊彬开口了：“我建议你再跟我两年，摸透我的团队。两年后，我送你进省政府镀镀金。那三年，对拓宽你的人脉至关重要。 三十岁前，以副处的身份下基层，只要还在本省，你几乎就是自带光环的存在。这条路，能让你直通天际。” 赵子轩一听，猛地站起来，毕恭毕敬地向钟俊彬鞠了一躬：“多谢领导栽培，您是我一生的导师。” 钟俊彬的点拨与帮助，让赵子轩感动不已。古往今来，那些提携后辈的贵人，都被尊称为恩师。 这一刻，赵子轩深刻体会到这两个字沉甸甸的分量。 外行人听钟俊彬这几句话，可能会觉得是画大饼。但在赵子轩耳里，却是仙人指路般的启示。 钟俊彬摆摆头：“要想得到，必先付出。人际关系讲求对等，我对你的投资，自然期望回报。你已入局，未来变数难料。今日我能提携你，将来若要你为我挡风避雨，甚至是挡子弹，你又该如何自处？” 原本满心欢喜的赵子轩，被这突如其来的问题弄得一愣，好半天没回过神。 钟俊彬不喜欢听场面话，要是自己说上刀山下火海在所不惜，估计他会直接把自己踢出门外。 领导突然这么问，难不成接下来有啥危险任务？为领导背黑锅，赵子轩愿意，但这和挡子弹完全不是一回事。 钟俊彬讲话爱用比喻，每个字都精挑细选。背黑锅至多是挨个处分，挡子弹那可是玩命的事。 为了报恩去挡子弹，赵子轩几乎可以肯定，这种事他做不出来。 “这个问题你不必急着回答，回去慢慢想明白。” 钟俊彬没让赵子轩回应这个难以用言语作答的问题。 瞧着赵子轩默不作声，钟俊彬又呵呵一笑：“先别琢磨挡枪子儿的事，你眼前有个更紧要的差事呢。” 赵子轩马上收起心思，认真道：“领导，您尽管吩咐。” “钟老的寿辰近了，他那人低调，不搞排场，只打算和几个昔日弟子小聚。我已经给你争取了个位子，周六晚上，你得准备份心意带去。 记住啊，要真心实意，可别破费过大，自己掂量着来。” 赵子轩进了二科，头一遭遇到的难题竟然不是工作上的，而是给领导挑礼物。 钟俊彬大概是想考考他，没手把手教，只给了个原则：诚心诚意，但别花冤枉钱。 从赵子轩以前给郑冉送礼、求助白欣怡就能看出，这事儿他是真不在行。 他生命中的贵人，头一个就是牛文才的老爸，老人家动用了不少人情，才把他送进了省委办公室。结果他在牛家吃住不愁，还特受老爷子喜爱。 有回他拎了两瓶酒去，老爷子倒给了他一条好烟，加一盒高级保健品，上网一查，比他的酒贵多了。 再到后来跟林书记，更是只进不出。林书记知晓他家境一般，待他像亲弟弟，好东西总不忘分他一份。 如今跟了钟俊彬，正科的事儿人家一句话就解决了，可自己连个像样的谢礼都没送过。 偏钟俊彬也不介意，还对他挺满意。 所以说到送礼，赵子轩确实不在行。但钟老的寿辰，表表心意总是应该的。那张名片关键时刻能派大用场。 礼尚往来，也是官场的学问嘛。 思来想去，瞅准办公室没人，赵子轩便虚心向方诗意讨教，说自己家里长辈要做寿，想送点东西表达心意，却不知送啥合适。 找方诗意，是因为她丈夫在省政府，给上级送礼经验丰富。 哪知他这一问，方诗意立刻敏锐察觉到，这是要给领导挑礼物呢。她脑筋一转，琢磨起最近谁家领导过生日。 赵子轩见状，连忙打住。这女子太机灵，自己才开个头，她就猜上了要拜访的领导是谁。 嘿，这官场里混的，个个都是人精中的战斗机。 周六就是朱运雄的寿辰，掐指一算，还剩两天。 赵子轩回到家，立马开启网络搜罗模式，但网上的东西嘛，大多都是胡诌八扯，有的连公务员级别都分不清，还在那儿大谈特谈官场秘籍。 有的把科普写得跟小说似的，净扯些没边儿的，本来是问送礼，底下评论区竟有人即兴创作，说把女友献给上司当红颜知己的“亲身经历”。 哎，来点靠谱的行不行？你以为你是吕不韦重生呢？ 好在第二天，方诗意给他支了个招，建议送玉石工艺品，因为在淮北市有这么一说，玉赠君子，石予长者。 赵子轩一听，眼睛一亮，这主意不错。玉石工艺品嘛，别选那些天价货，挑两件造型独特，寓意吉祥的就挺好。 下班铃一响，赵子轩直奔淮北市古玩街。那里的古玩街，其实就是玉石工艺品的海洋，所谓的古玩，多数是现代版的“古董”。 你若问摊主：“这是啥年代的？” 低调点的，还在康熙、雍正那晃悠；胆肥的，一个破碗都能扯上女娲补天。 还跟你打包票，女娲拿啥补的天？石头啊！石头咋补天，得熔成岩浆啊！女娲抓着岩浆能扔天上去？那不都洒了？所以，还得靠这碗接着。 这来历听着玄乎，价格却亲民。乾隆、雍正款，喊价八十万，四十块能成交。那女娲补天碗，开价八百万，砍到十三块，还搭双筷子，说是神农尝百草时用来蘸酱的。 第94章 怎么回事 这玩意儿，送人不合适。玉石讲究的是寓意和故事，得能说个好听的。 钟老是宣传战线的老革命，估计对故事感兴趣。 赵子轩溜达一圈，没瞧上啥特别的。就一寿桃形状的玉雕有点意思，可惜有点瑕疵。 正琢磨这寿桃呢，前头一阵喧闹声传来。 这种事，赵子轩本不在意。可一眼瞥见个熟悉的背影，二话不说就凑了过去。 眼见三个姑娘被一群小贩子团团围住，其中一个正是钟妤。不论是出于曾经的战友之情，还是心底那点小好感，赵子轩都无法袖手旁观。 几个小贩子把钟妤她们围得水泄不通，当中一个五大三粗的家伙，一把攥住钟妤的胳膊，瞪圆了眼珠子喊：“今儿你要是不赔个八万八千，别想脱身！我这玉，可是正宗和田玉，康熙爷的佩玉！” 这几个小贩子凶巴巴的，把三姑娘吓得不轻，钟妤拼了命想挣脱，却是无计可施。还有个猥琐的家伙，借着推推搡搡想占便宜。 “住手！”赵子轩见有人往钟妤身上动手动脚，一个箭步上去就是一巴掌，直接把那人掀翻在地。 那拽着钟妤的小贩子见赵子轩多管闲事，仗着自己块头大往他身上一撞，结果用力一推，人却纹丝不动。 赵子轩一把扣住他的手腕轻轻一拧，疼得那家伙直咧嘴，赶忙松了另一只手。 要不是顾及身份，赵子轩早就让他吃不了兜着走。现在身为正科级干部，动手打人可不像话。他护着钟妤和另外两女孩，冷冷盯着几个小贩子。 “赵哥？”钟妤一愣神，发现眼前多出个高大威猛的身影。 这些小贩子也是欺软怕硬，瞧赵子轩一掌拍飞一个，一扭手又制住一个，一时间都不敢靠前了。 赵子轩冷眼一扫，随即转向钟妤：“怎么回事？” “赵哥，他们碰瓷呢。”钟妤把事情原委说了一遍。 古玩街的碰瓷套路就那么几招，专门欺负新人。趁你不注意或说话时，把东西往你手里塞。 你手一碰，他那边就松手。东西可能本来就裂了，用劣质胶粘着，一掉地上就自然分离。 很多人觉得这种伎俩挺低端，但实际上上钩的还真不少。特别是那些正忙着打电话的，你往他手里一塞东西，他条件反射就接了，这几乎是人的自然反应。 而且这种事儿发生了，到最后通常扯皮起来，谁对谁错都难说。万一你有正经事，被这些人缠上了，不破财消灾都难。 这招数，比神仙跳大变差点，但也差不了多少。 这几个小贩子，一看钟妤她们仨，文文静静的，穿着打扮又时髦，一看就好欺负，想着不容易脱身，肯定容易掏钱，所以就凑上来了。 赵子轩干脆利落：“报警！今天谁也别想走。” 那几个小贩子听见赵子轩说报警，不慌不忙，还主动拨电话。结果来的是一名辅警，带了几名保安。 辅警一到，手指头一挥：“你们砸了人家东西，跟我们走一趟。” 辅警带来的古玩街保安，又把赵子轩他们团团围住。还有个家伙，掏出手机开始录像，对准他们四个。 “你们要敢动，我们就采取措施。” 钟妤她们气得不行，这帮人黑白不分，直接就拿她们开刀。不用猜，这几个小贩子敢在这儿碰瓷，原来是有人背后撑腰呢。 赵子轩冷着脸问那辅警：“我听说辅警没有单独执法权，你要带我们走，得有正式警察在场。你现在凭哪条法律要带我们走？” 辅警也板着脸：“想见真警察，跟我们走就是。” 有赵子轩在，钟妤胆子也大了点：“凭啥抓我们，明明是他们碰瓷，还抓我们，说要一起走呢。” 赵子轩没好气地看了她一眼，丫头你还是太天真。一起走？要真被带到没人的地儿，再围一圈，人再多也逃不掉。 钟妤瞧见赵子轩的眼神，知道自己失言了，忙缩了回来。 “你们先动手，故意伤人，人家要验伤，你们可能要负刑事责任。我劝你们，不行就赔点钱，说两句就算了。 现在都21世纪了，年轻人懂法。你们别玩这套，你们不叫警察，我们自己叫。钟妤，报警！”赵子轩边说边笑。 旁边有个“热心群众”小声劝着。 赵子轩笑笑：“我那一巴掌，他能鉴定出轻伤，我连医院一起告。各位，现在时代不同了，年轻人懂法律，别玩这套，你们不报警，我们自己来，钟妤，动手！” 瞧见赵子轩他们动真格要报警，那辅警急眼一瞪：“行，不听劝是吧，我们只好动手了。” 话音未落，一挥手，保安们就扑上来。赵子轩飞起一脚，直接送一个出门外。 那录像的冲着赵子轩喊：“全录下来了，你妨碍执法，哪个单位的，这么横？传上网你就惨了。” “传你个大头鬼！”赵子轩反手一巴掌，又撂倒一个，拿个手机就当自己正义使者呢？ 赵子轩可不吃这一套，自己光明磊落，区区一个视频，不怕。 “好，反了你们了，给我拿下他，送局里去！”辅警吼着，一副要动手的样子。 赵子轩忙对方颖说：“你们先撤，我挡着，出去就报警，警察知道咱身份，不会不理的。” 钟妤一听，拽着衣角：“赵哥，我不走。” 赵子轩心里苦，这节骨眼上哪门子倔，这不是拖我后腿么。 眨眼间，赵子轩他们就被团团围。钟妤还没报警呢。 赵子轩叹气，换个懂事的早报了警，警察说不定都快到了。以他们省委职员的身份，警察来了也不吃亏。 可现在，十来号人围上，赵子轩再能打也明白寡不敌众，这场躲不过。本想让姑娘们先撤，自己皮糙肉厚没事。 现在一个没跑掉，他也是无奈。 辅警拽着赵子轩衣领：“你不是能耐么，再来个试试。” 说着，辅警使眼色，要抓钟妤她们。 “说你听好，单抓我，咱另说。带上她们，今儿这事儿没完。你哪个局的我不知道，但抓我们，你得掂量掂量后果。” 第95章 波澜不惊 赵子轩一声冷喝，打断了他们的嚣张狂妄为。 那辅警一脸不屑，心想着这几个小年轻娃娃能翻出什么浪来，能有啥大身份？ 正得意间，忽然，一道声音响彻耳畔：“都给我停手！” 这声音有点耳熟，赵子轩他们转头一瞧，原来是省委办公室的副主任刘文海大驾到。 原本那辅警嚣张狂妄的模样，一瞅见刘文海瞬间收敛。 刘文海迈步而出，厉声斥责那几个保安：“瞎胡闹腾什么呢，你们算哪根葱，也配动我们公职人员！懂不懂法，规矩何在何方？” 几保安被骂得一愣，眼神飘向那辅警求援。 辅警面色一僵，急忙上前赔笑：“刘主任，您怎来了？” 辅警忙掏烟递上，却被刘文海一手拍飞：“少跟我套近乎，你小子才混几天辅警，就敢在这儿惹是生非，我得跟你们局长亲自聊聊。” 这辅警显然认得刘文海，且忌惮他三分，此刻，脸都吓白了，连忙求饶。 赵子轩瞧这情形，心头犯嘀咕：刘文海是省委办公室副主任不假，但跟警察系统不沾边，凭啥他一句话，能唬得这辅警脸青？ “刘主任您高抬贵手……高抬贵手……”小王辅警求饶个不停。 刘文海却道：“你求错对象了。” 小王一愣，转而向赵子轩求情。 赵子轩却望向刘文海，刘文海对他一笑：“赵科长，这人归你了，一句话，抓还是放，全凭你。” 这话气势大得很，似乎在他眼里，这辅警不过蝼蚁般。 赵子轩嘴角微扬，带点玩味：“我一句话，这么灵？别逗我呢。” 赵子轩心里犯嘀咕，琢磨着刘文海这唱的是哪出戏，不会是专为糊弄自己玩的局吧？ 毕竟，赵子轩混江湖多年，警惕心眼尖。何况刘文海也不是头一回给自己下套，所以他头一个念头就是，刘文海又在布局呢。 刘文海见状，轻笑一声，掏手机一拨，不过一刻钟头，三辆警车就呼啸而来，连那辅警、保安和小贩一锅端了。 罪名头，诈骗加上涉黑，简单粗暴。 望着这一幕，赵子轩才松了口气。 人一被抓，围观的也作鸟兽散。 赵子轩上前致谢：“刘主任，多亏您出手，不然今儿得吃不了兜着走。一顿揍，少不得挨。” “赵科长年轻气盛嘛，血气方刚。不过遇事易冲动，怕坏事。赵科长有兴趣，去前头喝口茶，咱详聊？”刘文海主动抛出橄榄枝。 赵子轩瞥了眼钟妤，钟妤也机灵：“谢赵哥，我带朋友先撤，你和刘主任聊。” “安全第一，有事call我。”赵子轩话落，随刘文海而去。 他品出，刘文海话里有味。 望着二人背影渐远，钟妤发现闺蜜还眼巴巴瞅着。 “看啥，人都没了。”钟妤对闺蜜打趣道。 钟妤闺蜜也标致，气质佳。 一闺蜜嬉笑道：“那不是你常提，你办公室的帅锅，真有型。” 钟妤蹙眉：“干嘛，一副花痴样。” “嘿，真没想到，咱们的钟大小姐也有搞不定的人呢！瞧瞧，小钟啊，这汉子你可拽不住，要不，让姐姐我来试试？”另一个闺蜜摆出一副认真样，打趣道。 钟妤翻了个白眼，心想：你行，你上啊！ 不等钟妤开口，那闺蜜先声夺人：“不行不行，这帅哥是我的菜，你们谁也别跟我抢筷子！” 钟妤瞪圆了眼：“你们太不厚道了吧，连我男神都不放过？” “别担心，有肉吃的时候，少不了你喝口汤的。” 钟妤心里直叹气，这都什么跟什么嘛。而赵子轩压根不知道，自己正被三位姑娘暗暗觊觎着。 话说回来，他随着刘文海踏入茶楼，直接进了包间。这包间可不一般，与那些普通的品茶地儿大不一样。 脚下踩的是实木地板，有点像日式茶馆，但装潢全是中式风情。来往的服务员身着汉服，茶具也都透着古典韵味。 刘文海显然轻车熟路，赵子轩见状，猜他可能是这儿的常客。如此高档次的地方，常来可不简单。 刘文海倒是一点不遮掩，大方地领着赵子轩进了包间。 没过多久，一位穿着传统服饰的女子走进来，手法娴熟地泡起了茶。 赵子轩一看，眉头就皱起来了，这位女服务员的模样，让他觉得这消费水平有点超出预料了。 更绝的是，随后又进来两位同样穿着汉服的女服务员，脚上仅穿着白袜。 “刘主任，您这是喝茶呢？”赵子轩微蹙眉头，这跟他想象中的喝茶场景大相径庭。 这两个女子，穿着古装，样貌无可挑剔。她们一落座，便恭敬地跪坐在一侧侍候。 刘文海脸上露出一种男人都懂的笑容：“当然是喝茶啊，这些可都是新到的好茶。赵主任要是喜欢，带回家也没问题。我和这儿老板熟得很，安全得很。” 那两位作陪的姑娘听了，都做出一副撒娇的模样，配上她们古风装扮，更添了几分意趣。 “刘主任，你这怕是有点违规操作哦。”赵子轩扫视四周，面上波澜不惊。 他心里盘算着对方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决定先静观其变，就像钟俊彬教的，让人摸不清底细。 刘文海却是从容自若：“这又不是工作时间，今天我做东，赵科长新官上任，难不成还畏首畏尾？咱白天为人民忙碌，晚上就让人民回馈一下呗。” 赵子轩笑笑，没接这话茬，身旁的汉服女子虽主动靠近，他却坐怀不乱。 女子妖娆却不媚俗，安静地在一旁斟茶，姿态温婉至极。 赵子轩虽然单身且非清心寡欲之人，但分得清哪些红线不可触。说起来，近来他对美色的抵抗力似乎增强了些。 “赵科长今日光临此地，是想寻些手工艺品吗？” 刘文海边说边笑，他身旁的女子已紧贴其身，面若桃花，分外迷人。 赵子轩一脸平静：“正是如此，家中长辈即将庆生，我想选些工艺品，没想到会遇到这种场合。多亏刘主任援手，不然我可就棘手了。” 第96章 藏有别的意图 刘文海拥着佳人，手已悄然滑入衣襟内，满不在乎地说：“我常来这地儿，往后有什么需要，来茶楼说一声，自然有人帮着办。你要工艺品，我这里正好存了两件，不知赵科长是否中意。” 言毕，刘文海示意泡茶的美女。美女随即出门，不一会儿，两个盒子便出现在了茶桌之上。 盒盖开启，一边是寓意吉祥的“仙桃献寿”，另一边则是象征长寿的“松鹤延年”。 特别的是，这两件作品并未采用和田玉或象牙这类昂贵材质，而是选用了常见的黄龙玉和东陵玉，虽名中有“玉”，实则为价廉的石英岩。 不过，单论雕刻工艺，这两件无疑出自大师之手，颇为讲究。 赵子轩眼前一亮，随即好奇地问：“刘主任，这两件宝贝，啥价码呀？” 刘文海大方地把两件玉雕往前一推：“金子有价玉无价，我拿这两个小玩意儿，就想跟赵科长交个朋友。钱不钱的，赵科长若觉得不好意思，那就一个一百块，算是友情价了。” 别看这两块玉质平平，就冲这手艺，市面上随便一件都能标上万，甚至更高。就像普普通通的石头，一旦被大师雕琢，就成了价值连城的宝物。一百块一个，简直是白送。 赵子轩心里也没谱，琢磨了会儿，自嘲一笑：“玉这东西，玄乎，我这次来也没说非得买玉，弄块有意思的石头也成。” 他跟刘文海哪来的交情，之前还有过节，回省委第一天他就没给刘文海好脸色。之后两人几乎零交流，说交友，纯粹扯淡。所以，这礼，他不能接。 刘文海却摇摇头：“赵科长，话不能这么说。咱们淮北市有句话，玉赠君子，石送长者，玉和石头，含义大不同。都说‘人养玉三年，玉养人一生’，玉还能挡灾避邪呢。” 赵子轩听出弦外之音，便问：“愿闻其详。” 刘文海讲了个故事，说是淮北有个人买了块古玉戴了三年，后来上山采药不慎滑坡，结果发现时人只是轻微擦伤，但那玉佩却碎成了渣。 “正因这样的故事，才显出玉与石的差别。在我看来，送玉和送石意义不一样。我这两块玉虽材质一般，但寓意吉祥，说不定能当个护身符，保你平安呢。” 刘文海特意加重了“保命”二字，赵子轩心下一颤，琢磨着这是不是在暗指什么。 赵子轩直视刘文海：“刘主任看我，可有倒霉相？” 刘文海笑道：“我又不是算命先生，怎知赵科长印堂是否暗淡。” 赵子轩也笑了：“小时候村里来过个道士，算命极准。我让他算过，说我命贱。我觉得挺好，东西越贱越耐用，人也一样，越贱命越硬。刘主任，这道理不假吧？” 话音刚落，赵子轩站起身来：“我这人呢，肚子饿了就得找饭吃，渴了才想起喝茶。这会儿肚子咕咕叫，我先撤了，这茶挺好的，刘主任别浪费了哈。” 刘文海没拦他，赵子轩也走得干脆利落。 直到赵子轩的背影彻底消失，一名穿着休闲装的年轻人才缓缓步入。 “王少，您来了！”刘文海连忙起身迎上。 来者正是淮北市赫赫有名的公子哥，王天明的儿子——王永浩。 王永浩一坐定，周围的女子便纷纷贴了上来。 王永浩邪魅一笑，直接动手解开了女子的汉服，女子非但不羞涩，反而银铃般笑出声。 刘文海见怪不怪，自己也搂着身边女子，目光落在未动的茶杯上：“王少，这种小角色，怎么入了您的法眼？为了摆这局，小王都搭进去了，结果他还油盐不进。” 王永浩满不在乎：“只要能捏住他，这点代价算什么。可惜这家伙太滑头，之前让叶秋山和他混那么久，本想借怀孕的机会控制他，结果被他轻松脱身。 前阵子他回老家，我没把他当回事，结果朱金福又栽了。这小子，有点邪门，但我偏偏就好这口。” “他不过是个小角色，没了钟俊彬，啥都不是。”刘文海对赵子轩没半点好感，不明白王少为何对他如此上心。 王永浩眯起眼，手上的动作不停：“小人物可不容小觑，大人物也不是天生的。起初我想利用他对付靳承志，后来想抓他来打击钟俊彬，现在想拢络他，是因为看中了他的潜力。 上面盯得紧，我们需要找个新棋子搅局。这小子既有潜力，又能力强。云溪县那事，可见他胆大心狠。若能为我们所用，绝对是个利器。遗憾的是，至今没找到他的软肋。” 他还有一层没说，赵子轩二十六岁就正科，这连刘文海这样有背景的人都做不到，足以证明他的利用价值。 刘文海沉思片刻：“王少，人总有弱点。正面不行，就从他周围人入手。他有个铁哥们，牛文才，上次搞定省报记者，靠的就是这哥们。这个人，容易搞定。万一不成，他还有个老婆，听说和赵子轩关系微妙。” 王永浩眼中闪过一丝光：“那得抓紧了，钟俊彬那边，时间不等人。” “钟俊彬一旦失势，就算他再迟钝，也应该能悟出我那两件‘护身符’的真正用意。”刘文海嘴角勾起一抹讽刺的笑。 次日一早，赵子轩赶到办公室，第一件事就是向钟俊彬汇报昨晚的遭遇，重点提到了古玩街的小插曲、刘文海的及时现身，以及之后的特殊茶馆之行和收到的礼物。 赵子轩总觉得刘文海的出现太过巧合，背后或许藏有别的意图。 钟俊彬听完也觉得事有蹊跷，立刻拨了个电话，赵子轩留意到，这个号码并未储存在通讯录里，显然不是常规联系人。 不久，钟俊彬结束了通话，神色略显放松：“看来真是巧遇，我听说那个辅警已经被辞退了，档案里还留了记录。他在岗半年就被踢出局，今后怕是再也无缘体制内了。” 赵子轩闻言点头，如果刘文海真是布下陷阱，仅仅为了他而牺牲一名辅警，确实显得不太合理。 第97章 解决了大难题 “刘文海一通电话就能让公安局来人，是不是说明他和本地势力有关系？” 赵子轩首次主动向钟俊彬提及本地派系问题。 这事儿圈内人多少都有耳闻，淮北市本地势力的传言，民间也是议论纷纷。 只是，这股势力到底由谁组成，外界始终雾里看花，常常是刚有风吹草动，相关人物不是被调走就是出事。只知道他们与耀阳集团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其余的多是捕风捉影。 赵子轩对刘文海的怀疑并非无中生有，省委办公室副主任，哪怕是副处级，也不该有直接调动公安力量的能力，去针对一个自家的辅警。 钟俊彬语气平和：“从表面分析，也说得过去，毕竟市公安局的副局长是刘文海的同学。如果是直接给副局长打了招呼，逻辑上讲得通。” 这么一分析，似乎还真有几分道理。 钟俊彬提醒赵子轩：“近期你要小心，别被人盯上，有事立即通知我。至于本地派，你不必过分担忧，他们没那么神秘。我正在翻阅近年来的人事档案，已经有些线索了。” 赵子轩一听钟俊彬在查人事档案，不禁心头一紧。他隐约记得，林书记病倒前也在查阅人事档案。 难道这档案里，真藏着什么不为人知的秘密？ 赵子轩突然又想起了刘文海那关于“护身符”的话，总感觉其中含义深远，不那么简单。 起初，赵子轩感觉刘文海送的“护身符”是在暗示警告，可回家细想，那更像是种隐晦的提示而非威胁。 钟俊彬听了这番话，脸色微妙地变了变，过了会儿，他深深叹了口气：“他们送玉的意图，我也难以断定。接下来，我会密切留意刘文海，一旦发现猫腻，立刻把他拿下。” 即便是钟俊彬，似乎也摸不清刘文海的底细，但他能感觉到，秦背后肯定有人撑腰。 否则，一个省委办公室的副主任，哪有那能耐对他钟俊彬的亲信下手呢？ 见钟俊彬也没什么好主意，赵子轩便告辞了。 回到办公室，赵子轩收到了殷红的信息： “哥，今晚来我这儿呗，有惊喜给你哦！” 这还是殷红头一回主动邀他去她的出租屋，赵子轩记起上次答应过要尝尝她的手艺。 于是爽快答应了，下午下班后，他逛了逛街，最后挑了条带小铃铛的手链，看上去挺逗趣的。 给女士选礼物，赵子轩并不擅长，多半是随意挑选。 到了殷红的小窝，她今天穿了件短旗袍式的家居服，侧边开衩直达大腿，好在内搭了条肤色丝袜，走动间，那丝袜包裹的腿若隐若现，别有一番风味。 在赵子轩认识的女性中，殷红的衣品算是顶好的。 赵子轩阅女无数，加上和殷红的亲近关系，他更多是以一种欣赏的眼光看待。 赵子轩递上礼物，殷红接过时微微一愣，旋即笑纳了。 进门后，殷红让他坐沙发上休息，自己则奔向卧室取东西。不多时，她抱出两袋碎叶来。 “这啥玩意儿？”赵子轩瞅着那碎叶子有点眼熟，但愣是想不起名来。 殷红乐呵呵地揭秘：“这可是咱们双岐乡的宝贝，你没见过吧？” 双岐乡的宝贝，赵子轩自认门儿清，可这叶子咋就对不上号呢？ “这叫香茶，双岐乡独一份的岩茶，跟武夷山大红袍是亲戚，又带点药茶的神通。早年间，都是赤脚医生上山采的，也就地主家能享受得起。 后来新华夏成立了，地主没了，这茶也没人摘了，几十年下来，几乎绝迹，知道的人不多了。” 殷红说得头头是道，她对这双岐乡香茶的了解，全拜她当过赤脚医生的父亲所赐。小时候家里还存了些。 前几天她在菜市场，瞧见有人把它当野菜卖，她就顺手买了不少，回家自个儿鼓捣成了茶。 赵子轩虽也是双岐乡土生土长，但毕竟是外来户，这些掌故自然不懂。 殷红宝贝似的，给赵子轩泡了一杯，香气扑鼻，吹凉一抿，苦中带着一股子清新，直冲心脾。 尽管对茶艺不算精通，但这茶的滋味，赵子轩也觉得比平日里喝的高级多了。 “怎么样，哥，味道不错吧？这茶现在可是稀罕物，别看它不起眼，想喝还喝不着呢！” 殷红一番介绍，赵子轩脑中灵光一闪，一拍殷红肩头：“好！这茶真是太棒了！殷红，你帮哥解决了大难题！” 殷红傻眼了，望着兴奋的赵子轩，不就是壶茶嘛，至于这么激动？ 赵子轩笑眯眯地解释：“哥有位老领导，明天生日，我正愁送啥好，你的茶来得太是时候了！” 这两天，赵子轩绞尽脑汁想给钟老的礼物，玉石虽好，却没遇上合适的。这茶不仅应景，还独一无二，味道绝佳。 钟老那样的文人，对茶自然有研究，作为生日礼，既显心意又不俗气，恰到好处。 “真的？”殷红没想到自己无意之举竟能帮上赵子轩，心里也乐开了花。 赵子轩连连点头：“这茶真是帮了我大忙，说吧，该怎么感谢你？你想要啥，尽管开口。” 殷红一听要感谢，本想客气两句就算了，但转念一想，脸颊微红，眼神狡黠地看向他：“我想要的，哥都给吗？” 赵子轩不敢打包票：“只要哥力所能及，没问题。” 殷红直勾勾地看着赵子轩：“哥，那今晚别走了。”赵子轩一听，吓得差点蹦起来。 这话任谁听了都要浮想联翩，更何况殷红长得还真不赖，浑身散发出水灵灵的气质，小巧玲珑的模样，让人有种想要呵护的冲动。 不像林樱那种稍显成熟的韵味，殷红虽然已婚，却仍保持着少女般的清纯。 如果不是因为殷红的特殊身份，就算赵子轩再挑剔，可能也会半推半就。 但偏偏殷红是他弟弟的前妻，即便离了婚，赵子轩也绝不越雷池一步。 正当赵子轩准备板起脸，跟殷红说清楚时， 殷红却笑嘻嘻地轻轻打了他一下：“哥，你想哪儿去了？我是说让你晚上别急着走，留下来和我一起吃个饭，再陪我看场电影。 第98章 意味深长 我一个人在家挺闷的，好不容易你来了，多陪陪我嘛。” 赵子轩这才松了口气，只要不是那意思就行，陪聊天，看电影，这都小事一桩。 “行，说定了，先吃饭。”殷红说着就去厨房端菜。 晚餐全是殷红一手操办，手艺确实不错。 殷红还给赵子轩开了瓶红酒，牌子不知名，味道接近干红，略带苦涩，易醉人。 餐毕，殷红先行去洗了个澡，换上睡袍出来：“哥，你也去洗洗吧。” “不是看电影吗？”赵子轩刚洗完碗，见她连澡都洗好了，觉得有点诧异。 殷红理直气壮地说：“看电影当然得在家，我的视频会员都充好了，不用白不用。况且，电影院哪有家里沙发坐着自在。” 赵子轩一听，觉得这话在理。反正答应了陪她，电影看完也晚了，索性客房对付一宿得了。衣服不急着洗，晚上洗完烘干就行。 于是，赵子轩没多犹豫，转身进了浴室。 一进门，他就发现架子上晾着几双丝袜，白的、透明的、中筒的、肉色的，一应俱全。 赵子轩没想到，这小姑娘还挺迷恋丝袜。 他匆匆洗了个澡出来，殷红已经备好了男士浴袍、内裤和拖鞋。 赵子轩只觉得这姑娘心细，却没多想，哪有妹妹给哥哥连内裤都备着的，还尺寸正好？ 穿上浴袍走出浴室，正撞见殷红正往脚上套肉色丝袜，腿直得像尺子。 “大晚上的还穿丝袜，捂着多不舒服啊。”赵子轩皱皱眉，心里嘀咕这丫头是不是丝袜控。 殷红白了他一眼：“哥，你out啦，这是塑形袜，看着像丝袜，其实是棉的，透气性一级棒，不信你摸摸。” 殷红伸腿让他摸，赵子轩一摸，果然不是普通尼龙质感。 殷红满意地收回腿，又把赵子轩送的链子系在了脚踝上。 赵子轩一愣，原以为是手链，原来竟是脚链。难怪挂着小铃铛，好在他没多嘴解释，不然又被这丫头笑话分不清手脚。 银色的脚链配在殷红脚踝上，确实悦目，随着脚轻轻摆动，还隐约有铃铛响。 赵子轩没多瞧，一屁股坐到沙发上。 殷红摆弄着脚链，挨着赵子轩坐下，拿起遥控器，调了个新上映的爱情片。 “咱俩别挨这么紧，我有点冒汗。”赵子轩自然而然地往旁边挪了挪。 殷红不以为意，趁着电影预告的空档，她麻利地在茶几上摆好烟灰缸、香烟、打火机，外加一杯自制茶。 这茶可不是什么香茶，而是她特调的养生茶。 “我犯得着喝这养生茶吗？”赵子轩哭笑不得，这在他看来，得身子骨虚的才需要这玩意儿。 殷红却说：“哥，你别对自己的身体太自信满满，我问你，你是不是常喝酒喝到断片儿，失忆啥的？” 赵子轩点点头：“还真是，我喝酒常这样，一喝多后面的就忘干净了。” “这就对了，那你早晨起床，腰酸过没？”殷红这话说得意味深长。 赵子轩又点点头：“以前没觉着，但这阵子偶尔早上起来腰酸。上次在这儿过夜也是，腰侧酸疼的。” 殷红脸蛋一红，但马上恢复常态，一本正经地说：“得补补了，酒伤身伤肾，哥你底子好，但也得提前保养，这药茶，就是阴阳双补的。” 说白了，哥，你得补肾了。 一番话下来，赵子轩竟被殷红说服了。尝了一口，发现这茶味道还挺顺口。 电影正好开始，殷红不自觉地又蹭到赵子轩旁边，他却没留意，心思全在剧情上了。 电影是老一套的爱情故事，还是那种挑战传统的师生恋情节。 赵子轩只觉酒意上头，还觉得奇怪，平时喝红酒没这反应。就算是干红，也难得把他灌醉。 “你这红酒哪淘的，咋后劲这么猛？”赵子轩头疼地问。 殷红连忙递茶过来：“这酒我图便宜，在菜市场淘的，说是自家酿的。” “以后别整那自酿的酒了，甲醇可能超标，害人呢。”赵子轩用力晃了晃脑袋，试图清醒点。 “哥，你靠过来，我给你揉揉揉。”殷红体贴地凑上前，双手轻柔地按上了他的头皮。 原本那点小疼的脑袋瓜，或许是药茶的功劳，也可能是殷红的按摩起了作用，渐渐舒坦了。 不过酒劲还在闹腾，赵子轩整个人还是晕乎乎的。 赵子轩觉得嗓子眼儿冒烟，端起杯子把剩下的药茶一口气干了，结果体内像点了把火。 这才反应过来，这药茶是补肾的良品啊。 “得了，我得去躺会儿。”赵子轩燥热难耐，起身往客房挪步。 “哥，我扶你，都怪那红酒，你现在感觉咋样？”殷红紧跟上去，搀扶着赵子轩。 赵子轩迷迷糊糊地说：“扶我到床上就行，记得关门……我睡相不太好……” “好的，门给您带上。”殷红扶赵子轩进了房间，顺手把门给带上了。 没过多久，铃铛铃铛的细微声传来。一觉醒来，赵子轩瞧见时间已过八点，急忙起身，捡起地上的浴袍套上。 走出房间，殷红正阳台忙着浇水，哼着小调，心情似乎美滋滋的。 听见动静，她回头笑说：“哥，醒了啊，昨晚那红酒我给扔了，估计酒精度数太高，你都喝得断片儿了。” “扔了？太败家子了。”赵子轩虽觉得红酒劲大，但隔天没难受，反倒是身轻盈盈的。 这说明，那自酿酒质量杠杠的。 话间，赵子轩察觉身上黏糊糊，估计昨晚汗流了不少。 “哥，你这火气真旺，大清早身上就这么浓的汗味，快去冲个凉。”殷红边说边推着赵子轩往浴室走。 赵子轩觉得不是火气旺的问题，准是昨晚那药茶闹的。这茶补得有点过头，效果还行，就是有点猛。 好一阵子没酸的腰，今儿早上还带点儿麻。 赵子轩洗澡时，瞥见垃圾桶旁躺着双破肉色袜子，想是殷红昨晚那双，只是惨不忍睹。 洗漱完毕，早餐时赵子轩随口说：“殷红啊，过日子得省着点，就像那红酒，喝了也没啥，何必扔呢？还有你那条塑形袜，怎么扯成那样了？” 第99章 开开眼界 赵子轩想起殷红家那堆遭殃的衣服，这姑娘平时挺持家的，咋就对衣服下狠手呢？ 该不会是压力大，拿衣服出气？ “哥，你管这干嘛？我们女孩嘛，旧的不扔哪有新的来，那袜早上抽丝了，我就顺手扯了，反正不值钱，再买就是。” 殷红不知是害臊了还是咋的，脸泛红争辩解。 赵子轩摇摇头：“粒米粒粮，物力维艰……” 赵子轩拿殷红当亲妹子，免不了念叨。 “就你会讲，快吃你的。”殷红嘴上损，眼里却含笑。被说也乐意，毕竟这世间，唯独赵子轩给了她亲情的暖。 饭毕，赵子轩揣着香茶出门，换个包装，正打算回家拾掇拾拾。不料，钟俊彬来电催他快去。 他没二话，驱车直奔省委。 省委院内，周末照旧有人轮班，众人纳闷，见钟俊彬车旁和司机老梁强抽烟。他们纳闷，市长大早咋停车场抽烟不走？ 体制里，领导如星，一举一动都受瞩目，有人好琢磨，从一动一静揣度意。 这种人活得真是累啊，整天揣摩着领导的一举一动，就跟古代的太监似的。只要领导稍微有点反常，他们就像苍蝇见到那啥一样兴奋。 直到赵子轩驱车抵达停车场，和钟俊彬一同上车，那些一直在旁边观察的人才恍然大悟，原来钟俊彬是在等赵子轩啊。 哇塞，这真是稀奇了，就像盐缸里长出了蛆一样。 领导等秘书？不少人表示这可是头一回见。看钟俊彬那淡定的神情，完全没有不悦之色，这让大家心里那个酸啊。 赵子轩这待遇，真是让人羡慕不来。很多人都在想，这家伙到底有啥好的，能让领导这么喜欢。这哪里像个秘书，简直就是领导的亲儿子嘛。 不过他们可不知道，赵子轩看到钟俊彬等自己，也是挺意外的，赶紧在车上道歉：“领导，我真没想到您会突然提前出发。我紧赶慢赶，还是慢了五分钟。” 赵子轩是临时接到钟俊彬的电话，本来两人计划下午去省城的。因为晚上的饭局定在晚上，下午出发正好。但钟俊彬突然改主意要上午走，这让他挺纳闷的。 钟俊彬也没解释，反而和梁强聊了两句，让他这两天在省城待着。晚上的饭局不用他参加，但明天白欣怡和钟媛媛要去附近的山寺还愿，得随时待命。 交代完梁强后，钟俊彬问赵子轩：“你礼物准备得咋样了？” 赵子轩笑着比了个“ok”的手势，但没说具体送啥，保持点神秘感。 钟俊彬也不追问，只是微微一笑：“今晚我倒要看看你的礼物咋样。要是送得太差，丢的可不止是你的面子。” 赵子轩当然明白，一桌子的礼物，自己的要是太次，连钟俊彬都会觉得没面子。但要是送得好，那可就吸引眼球了。 如何用最少的钱送出最好的礼物，这可是考验秘书水平的。体制内就常说，要用最少的钱办最漂亮的事。 能把礼物送得恰到好处，这种人做事肯定也差不了。当然，这只是领导的想法。 到了省城后，钟俊彬让梁强先撤，然后带着赵子轩去了个土菜馆。 赵子轩发现，自家领导真是走到哪里都喜欢吃土菜啊。这个土菜馆装修一般般，但胜在环境安静。 钟俊彬找了个包厢，这才慢悠悠地说：“我有个在党校的同学要来，正好引荐你认识一下。” 赵子轩心里嘀咕，这算是让我开开眼界吗？ 没想到，钟俊彬接下来的话让他吃了一惊：“他主动提出来想见你，这家伙在公安部上班，认识一下对你没坏处。” 哎哟喂，公安部的大人物，想见我？ 赵子轩此刻的心情，就跟省委里头那些人听外国奇闻似的——难以置信。他一个不起眼的小角色，怎么就惊动了这么高层的人物呢？ 他想跟钟俊彬讨个明白，可这位大领导只给了他一个神秘兮兮的笑容。就像他自己给钟俊彬带来的那种神秘感一样，钟俊彬似乎也要“礼尚往来”。 等了一会儿，一个相貌英俊的男士出现了。看年纪大概四十上下，比赵子轩年长十几岁。按这岁数差，赵子轩叫声叔叔也不为过。 可能是因为职业习惯，那男人眼神锐利。但一瞅见赵子轩，眼神瞬间温和下来，主动伸出手来：“赵子轩，你好，我是安志森。” 赵子轩有点受宠若惊，连忙握了过去。 安志森和赵子轩握完手，转头就跟钟俊彬来了个热情的拥抱。他们虽说党校同学，但那份亲密劲儿，更像是打小就认识的发小。 在安志森面前，钟俊彬一点领导的架子都没有。 赵子轩心里估摸着，在钟俊彬这个圈子里，四十岁这年纪还真不好说混到了哪一级。比如郑冉，三十五就副厅了，钟俊彬现在也是副厅，但已经干了好几年了。 这个年纪，不上不下，说是个处级正常，但若是正厅也有可能。 这人气质不凡，估计是从军队里历练出来的，跟他坐一块儿，都不自觉地挺直了腰板。 菜刚上齐，钟俊彬正和安志森寒暄着。 安志森却抢先举杯：“俊彬哥，你先等等，我得先敬子轩一杯。” 哎呀？赵子轩一脸茫然，心里头直犯嘀咕：大叔，您这葫芦里卖的什么药，能先透露点不？ 他心里跟敲小鼓似的，脑子里蹦出那句老话：无缘无故的热情背后啊……赵子轩手轻轻按在杯子上：“安大哥，要是有啥事儿，咱能不能先说明白了。您这一杯酒敬得我心慌，不太敢接啊。” 安志森瞥了钟俊彬一眼，钟俊彬倒是乐呵呵地说：“这小子警惕性高得很，比我这疑神疑鬼的还厉害。” 按理说，钟俊彬带来的人，赵子轩该是一百个放心，可这热情过头了，倒让他有点不自在。有啥直接说不就得了，上来就敬酒，这唱的是哪一出？ 我要是不喝，该不会又成罚酒吧？ 察觉到赵子轩的疑惑，安志森微微一笑，和颜悦色：“是我没说清楚，这酒啊，其实是为阿冉敬你的。” 第100章 视而不见 阿冉？这软绵绵的小名让赵子轩一时半会儿没反应过来是谁。 钟俊彬接茬道：“就是你那干姐姐嘛。” 赵子轩这才恍然大悟，随即又有点不好意思。啥干姐姐，那不是我吹的牛嘛，可别乱传。 要是郑冉知道我拿她名义胡扯，回头还不找我算账。没想到，安北省出了名的硬汉，私下里竟有个这么温柔的小名——阿冉。 赵子轩干笑两声，起身回敬道：“安大哥，领导瞎说的，郑主编可不是我干姐，我那纯属借光装门面呢。” “说是干姐姐也不为过，毕竟阿冉是你救的。那件事我清楚，要不是你，那天晚上后果不堪设想。那歹徒后来被我们查了底细，原来是个连环杀手，刚越狱不久。” 安志森提起那歹徒时，眼神里闪过一抹冰凉的杀气。 赵子轩隐约觉得这安志森不简单，那眼神里藏着真刀真枪的狠劲儿。 更让他琢磨不透的是那歹徒的来头，一个逃犯，怎么偏偏就盯上了郑冉？要说纯属偶然，那几乎是天方夜谭。 这种亡命之徒，就算再出手，也不会轻易挑一个高档小区里的女性作为目标，通常会选择更容易得手的对象。恶人向来欺软怕硬，他们追求的是以最小的风险换取最大的利益。 郑冉那样的身份地位，一般的小毛贼哪敢打她的主意，除非是活腻歪了。 所以啊，十有八九是有人想借这浑水摸鱼，对郑冉下黑手。早就听说咱们这位笔杆子树敌不少，但没想到惹得人家要动真格的了。 安志森一口一个阿冉，听着就让人浮想联翩。 他俩差了五岁，难不成是那种关系？不然，他为啥要为她跟我碰杯呢？ 赵子轩赶紧摆摆手，谦虚道：“纯属巧合，巧合。” 安志森却不买账，摇摇头说：“我复盘过那段监控，你那反应速度，判断力，杠杠的。换个人，可能早中招，一起玩完了。 你呢，一瞅见那俩，几秒钟内，发现问题，糊弄过歹徒，最后还下了狠手。这速度，比受过训的刑警都强，而且出手够狠。” 赵子轩想想那歹徒的惨样，自己也后怕。万一真把人打没了，自己也得吃不了兜着走。 钟俊彬在一旁补充道：“这不算狠，普通人遇到持刀歹徒，谁不拼了命往死里整呢。” 安志森笑了笑，不置可否：“我干这行多年，故意还是自卫，一眼就能瞧出来。子轩同志拿碎玻璃对付歹徒那会儿，头脑清醒得很。后面的举动虽说是本能，但也暴露了你骨子里的那股狠劲。” 赵子轩有点囧，这夸奖听着怎么变味了，像说自己是个暴力分子。领导还在旁边呢，钟俊彬心里指不定咋想，会不会把自己当定时炸弹。 安志森倒没察觉，只是饶有兴致地看着赵子轩：“其实，子轩你可以考虑来公安部试试。到我这儿，你能尽情发挥，不用藏着掖着。” 这跳跃性太大，赵子轩想都没想就推辞了：“安大哥过誉了，我还是适合干行政。” 赵子轩的拒绝，安志森早有预料，也没勉强，只说：“别一口一个安先生了，叫我安哥就好。阿冉这个人情我记下了，以后有啥难处，尽管找我。” 平白无故又欠了人情，赵子轩连忙解释，郑总已经把账清了。 安志森摆摆手：“她的归她的，我的归我的。” 赵子轩琢磨着，这安志森八成是郑冉的痴情追随者，搞不好是单相思呢。 如果安志森和郑冉真是那种关系，今儿这饭局，他俩该一块儿来才对。再说，看他们俩的年纪，要是真有那么档子事儿，孩子都能打酱油了。说不定是安志森一头热，郑冉那边没动静呢。 这剪不断理还乱的，赵子轩可不敢乱猜。不过这人情嘛，多个朋友多条路，也没啥坏处。 饭桌上，钟俊彬和安志森聊得热火朝天，赵子轩旁听之下，还挖出了点猛料——安志森离过婚，现在单着呢。 赵子轩心里直犯嘀咕，这剧情够曲折的，难道是离了婚，转头又去追郑冉？这么一想，舔狗的帽子戴不上了，追求者还差不多。 但作为一个追求者，为心仪对象的事儿，欠外人个人情，这操作有点迷。 吃完饭，安志森留给赵子轩一个电话，说以后去北京，记得找他。赵子轩默默记下，多个公安部的朋友，总归不是坏事。 出了餐馆，钟俊彬喝了点小酒，非要走回去，好在路程不远，半小时脚程。 路上，赵子轩憋不住问：“领导，安哥和郑主编到底啥情况啊？” 钟俊彬冲他挤眉弄眼：“你猜猜看。” 领导这是逗他玩呢，赵子轩心里有数，领导故意卖关子呢。难道是因为没告诉他送的礼物是啥？ 依着钟俊彬的性子，真有可能。堂堂副厅级，咋还跟小孩儿似的闹脾气呢。 赵子轩眨眨眼，行，你不说拉倒，我也不追问了，我那份神秘礼物是啥，你也甭想知道，咱俩就互相憋着吧。 话题转回淮北市的局势，边走边聊间，两人路过一家高档酒店。 赵子轩眼角一扫，瞥见一辆红车，心头一颤，定睛一看车牌，头皮都麻了——那竟是白欣怡的座驾。 上次去钟俊彬家，这车就停在那儿，车牌号，他记得清清楚楚。 领导的座驾居然大咧咧地停在宾馆前头，赵子轩感觉自己的小心脏差点漏跳一拍。 按着现在的步子，钟俊彬铁定要跟这车照面。这一下，赵子轩脑袋里跟炸了锅似的，纠结开了：是装作视而不见呢，还是给领导提个醒？这简直是人生难题再现啊！ 装看不见吧，虽然暂时避了风头，但万一哪天领导知道了，指不定怎么埋怨自己呢。 可要是指出来，那得多让领导下不来台啊，这不是往领导脸上抹黑嘛。 钟俊彬再怎么城府深，自家老婆在宾馆开房这事儿，怕是也消化不良。自己这下属撞见了，他脸皮再厚也得挂不住。 赵子轩脑补起之前的八卦，说白欣怡喜欢让男模特在宾馆开好房，她直接上门。 第101章 旁敲侧击 这会儿的情景，跟那些传言一对比，钟俊彬那顶绿帽子怕是已经戴稳了。 白欣怡这想法也真够独特的，钟俊彬虽然没小鲜肉嫩，可男人味十足。那些男模特一个个柔柔弱弱的，看得赵子轩手痒痒，恨不得上去一拳，看看他们能哭多久。 偏生现在的口味千奇百怪，白欣怡说不定就喜欢这种调调，否则解释不通她的大胆行为。 赵子轩深吸一口气，急中生智：“领导，我去买包烟。” 这是要撇清关系，自己闪一边去，万一领导自己撞见了，也算不得自己的锅。 而且自己不在现场，等领导发现了，回来再装个糊涂，里外都圆滑了。 结果钟俊彬倒好，跟着凑热闹：“我也没烟了，一块儿去吧。” 赵子轩的小计谋泡汤了，只好硬着头皮带上钟俊彬往旁边小铺走。他偷偷瞄了一眼，白欣怡的车还在宾馆门口稳稳当当的。 不过两人一过马路，那车就不是那么容易瞧见了。 要是就这么买了烟走人，钟俊彬可能还蒙在鼓里，将来怪罪起来，免不了被骂个狗血喷头。 作为领导身边最亲近的人，领导夫人出轨了自己知情不报，让领导成了个大笑话，头上还顶着一片草原。这领导还能容你？这等助纣为虐的罪名，跟帮凶也差不了多少了。 万一因此得罪了钟俊彬，他搞不好会记恨一辈子，以后在工作上给自己穿小鞋穿到飞起。 赵子轩心里盘算着，真想直接指指那车，跟钟俊彬说：“嘿，头儿，您瞧，您家那位的车正宾馆门口停着呢。”可转念一想，这后果怕是他这小身板扛不住的。 万一领导火气上来，自己就成了出气筒，以后每次见面，领导一瞧见自己，就想起那宾馆门口的车，那场面，友谊的小船说翻就翻了。 领导的尊严，得好好护着。 到了小卖部门口，赵子轩在买烟时，心生一计：“老板，来两包绿色包装的煊赫门。” 既然指望不上他自己发现，那就只能旁敲侧击了。 “你咋改抽细烟了？”钟俊彬对赵子轩选了款偏女性化的烟表示不解。 赵子轩嘿嘿一笑：“领导，这绿色煊赫门口感不错，带点甜。对了，嫂子平时抽烟不？” 赵子轩把话题往白欣怡身上引，手里还晃悠着那绿壳子的煊赫门，他的暗示就这么不动声色地开始了。 钟俊彬皱皱眉：“你嫂子不抽，还嫌烟味，我回家基本不抽。” 赵子轩眼珠一转：“这款绿壳子煊赫门味儿淡，我给您拿两条，车上备着，想抽的时候解解馋，家里也让嫂子备点，绿壳子的，清新。” 赵子轩连提两次“绿壳子”，还特意加重了“绿”字，那暗示，明眼人都懂。他真的买了两条，装进了塑料袋。 钟俊彬没言语，只是细细打量起那烟来。 出了店门，赵子轩拆开一包，递上一根：“领导，您看这烟，正宗得很，烟嘴都是绿的。” 他知道钟俊彬爱玩暗示，自己这“绿帽”烟的比喻，算是恰到好处了。 钟俊彬没听出弦外之音，只顾着看烟：“这煊赫门我没试过，烟嘴绿的就是正品标志？” 本来一抬头就能看见白欣怡那红车，可钟俊彬正低着头研究烟嘴的绿，浑然不知自己头上已戴上另一顶“绿帽”。 赵子轩心里那个无奈，领导啊领导，您是真听不懂呢，还是装不懂？我都把“绿帽子”这词儿都快说出口了，您还只想着烟？ “领导，这宾馆看着挺上档次的，下次我陪您回来，我就不住您家了，直接在这儿享受享受。” 赵子轩边说边又朝那宾馆努努嘴，想再暗示一把。 可钟俊彬压根没抬头，一门心思研究着手里的烟，边走边往家的方向挪：“宾馆有啥好的，下次来这边，直接住我家。宾馆乱糟糟的，你这身份去那儿，容易给人落下话柄。” 钟俊彬越走越远，这下子，白欣怡的车是彻底看不见了。 赵子轩心里懊恼，早知道这暗示能把钟俊彬带偏，他就不该提议来小店了。即便当场让领导尴尬，也好过领导完全不知情，头上顶着“青青草原”走。 现在离得远了，赵子轩觉得再拉领导回去，自己就里外不是人了。叹了口气，他想，不行就豁出去算了。 钟俊彬对他有知遇之恩，他不能眼睁睁看着领导被蒙在鼓里。 想说又犹豫，两人已经走出一大段距离。 听着钟俊彬关切的话语，赵子轩心里五味杂陈。 正当他决定豁出去，要把钟俊彬拉回去时，一回头，那车没了。刚从小店出来时明明还看见白欣怡的车。 几步路的功夫，车就消失了，显然是刚开走。 如果开车的是白欣怡，她应该也看到他们了。这会儿如果告诉钟俊彬，白欣怡的车刚才在宾馆门口。 钟俊彬肯定不信，一不信就得打电话核实。 万一白欣怡真看到他们了，肯定会矢口否认，甚至反咬他一口。 那可就惨了，钟俊彬要么因为自己怀疑白欣怡而生气，要么因白欣怡的反咬而对他产生猜疑。毕竟车停宾馆门口，可能是临时停一下，接个电话就离开了。 男人都不愿意接受自己头顶“青青草原”的事实，所以赵子轩也没把握钟俊彬能接受真相。 想了想，他决定暂时按下不表，但把这事记在心里。万一哪天真相大白，他一定找个合适的机会，换个法子让钟俊彬知道。 此刻的钟俊彬浑然不知赵子轩内心的波涛汹涌，接过点好的烟，笑道：“这‘绿帽子’煊赫门还挺好抽，甜甜的，润喉。” 赵子轩干笑回应：“领导喜欢的话，我以后常给您备着。” 两人一路聊着回到了钟俊彬家，一进门，白欣怡的车正稳稳当当地停在那儿。进了屋，保姆在厨房忙碌，白欣怡刚回来的样子，正悠闲地翻阅杂志。 赵子轩主动把两条烟搁在玄关显眼处，几百块的东西，没必要藏着。白欣怡抬头正好看见那绿壳子的煊赫门，好奇地问：“你们怎么抽起女士烟了？” 第102章 一点也不稀奇 钟俊彬还没来得及开口，赵子轩便抢答：“这绿壳子煊赫门口感不错，味道淡，我们在鼎峰宾馆旁边那小店买的。” 赵子轩说这话时，目光一直没离开白欣怡。 白欣怡听到“鼎峰宾馆”四个字，眼神微妙地闪了闪，却只是点头，没再多问。 赵子轩看不出她的心思，只觉得她镇定得让人猜不透。 这时，钟媛媛从楼上书房下来，打了声招呼后，便拉着赵子轩去书房，说是补习功课。 望着赵子轩随钟媛媛上楼的背影，白欣怡转向钟俊彬：“媛媛对子轩的好感似乎有点过头了，你不担心？” 钟俊彬反问道：“你觉得子轩懂分寸吗？” “别的还好说，但男女之间的事，不是说控制就能控制的。子轩年轻，媛媛又不太懂事儿……”白欣怡对此有些犯难。 钟俊彬却忽然笑了：“到了这年纪，她要是看上子轩，我反而放心些。要是看上别人，我可就心里没谱了，郑冉他们都讲子轩像我，说不定还真是缘分。” 这话外之音，竟是对这事儿不反对。 “你真是疯了。”白欣怡小声嘟囔了一句，带点嗔怪。 两人年龄差了足足七岁，赵子轩的家庭背景和周家相比，更是天差地别。 但这话她也不好意思说出口，毕竟自己和钟俊彬之间也是跨过了七年之痒。说到身份地位，自己那点差距可就更大了。 “放心吧，我看人一向准，赵子轩不会乱来的。”钟俊彬轻描淡写地回复，显然心里有杆秤，认定赵子轩懂规矩，这便是他掌控人际关系的独到之处。 无需多言，他画个圈，圈里的人自然就知道该怎么转。 白欣怡无话可接，反正这是他们父女间的相处模式，她多嘴了反显得多余。 …… 在周家待到傍晚五点，梁强驱车而来，载着二人直奔饭馆。 餐馆位置偏远，是一座古朴雅致的大宅院，私房菜式的高档场所。 赵子轩拎起包，紧随钟俊彬步入餐厅。 一进门，已有客人先至。四人围坐打牌，寿星朱运雄自是不会缺席。 剩下三位，钟俊彬一一给赵子轩做了介绍。 朱运雄对面坐着的中年男子，年近五旬，名叫耿立伟，省委宣传部副部长兼广电局局长，因掌管正厅级单位，所以级别也是正厅级。 另外两位，一位是天湖市副市长张浪成，看上去比钟俊彬稍年长，曾任省委宣传部办公室主任，后调任天湖市，如今也是副厅级。 另一位则是赵子轩熟识的郑冉，她是当中最年轻的副厅级。仅凭三十五岁便副厅的资历，坐在这里合情合理。 赵子轩记得翻阅过郑冉的简历，那经历比她的笔杆子还硬气。十六岁考入顶尖大学，一路硕博连读。正因为她有如此过硬的学术背景，按年龄晋升也就顺理成章了。 要是三十五岁就成了副厅，那履历稍微有点水分，早就被大众的放大镜照得明明白白了。 就冲这份实力，郑冉能坐在这儿打牌，一点也不稀奇。连钟俊彬来了，她眼睛都没斜一下，直到钟俊彬主动跟她说话，她才“嗯”了一声算是回应。 倒是天湖市的副市长张浪成，自己先坐不住了：“俊彬，快来替我打两把，我这手气臭得能熏鱼了。” 他们玩的是安北省流行的“掼蛋”，在那儿有句话说，吃饭不掼蛋，这顿饭就算白吃了。 这游戏是两个人一对的升级玩法。赵子轩一来，就瞧见张浪成连栽两个跟头，而他正好和郑冉面对面坐着，自然是一伙的。 张浪成拖了后腿，自然没少挨郑冉冷冰冰的眼神扫射，那眼神分明写着：“不行啊，老兄。” 张浪成好歹也是快五十的人了，被个小姑娘这样嫌弃，面子上哪里挂得住。 一看钟俊彬来了，他赶紧让位，也算是给自己找个台阶下。毕竟，他虽说是副市长，级别也是副厅，但还没进入省委常委的行列。 常委副市长、常务副市长和普通副市长，虽然级别相同，可地位大不一样。 钟俊彬客套了几句，就坐到了郑冉对面。 赵子轩自然得跟上，准备在他领导背后出出主意，当个贴心小助手。 郑冉却头也不抬：“你别溜，站我后面帮我瞅瞅这牌怎么打。今儿真是邪门了，半天升不了级。” 赵子轩暗想，今天不是钟老爷子大寿嘛，输几把牌让老爷子乐呵乐呵不挺好，干嘛这么认真呢？ 不过，他可不敢违逆这位“笔杆子一姐”，毕竟自己还在淮北市常委会上借着她的威名摆过谱呢。 钟俊彬一上阵，场面立马不同。他算牌的本事一流，第一把就险胜升级了。 朱运雄老爷子不乐意了：“你小子，会不会打牌啊！” 赵子轩瞅着老爷子那假生气的模样，心里直乐，老爷子这哪是输不起，明明就是孩子气嘛。 他看得出来，钟市长打牌那叫一个稳如泰山，作为老爷子的上家，简直是算准了老爷子每一张牌，老爷子的牌路被他堵得严严实。 后来几轮，风向变了。郑冉手气爆棚，一抓一大把好牌，而且这姑娘一占优势就绝不手软，直接火力全开。 好几回，赵子轩都瞧见钟俊彬有意放点水，却被郑冉毫不客气地收了回去。 钟老爷子被整得直冒火，但也不说郑冉，光顾着数落钟俊彬。 钟俊彬苦笑，心想，您老人家输不起我也无奈，我总不能帮你去揍郑冉吧。要是做得太明显，这丫头估计能直接掀桌。 再说，钟俊彬了解老爷子，要是打假牌，老爷子得更来气。所以他稳扎稳打，半点不让步。 幸好耿立伟先撑不住了，之前顺风顺水的他，现在逆风，连累得钟老输，他也坐不住了。 耿立伟找借口去查厨房卫生，想让张浪成换他上，让他来替打。 张浪成立刻推脱，心有余而力不足。郑冉都杀红眼了，自己上去也是白给送。 他自认牌技有限，平时在单位跟下属玩玩玩，基本谁也玩不过。但一出门，遇到不客气的，他就真玩不过了。 第103章 不知轻重 这会儿，又有几个宣传部的处室主任来，他们更不敢上了。 这时，钟老爷子发话了：“子轩，你来坐这儿。咱们联手，把他们那嚣张气焰灭了！” “我？”赵子轩指指自己，他这级别，哪有上桌的份儿？处级都没上桌，让自己这科级的上？ 他边上还有几个处室主任，正副处级别，都眼巴巴看着。自己就算升正科，也是小虾米一个。 “少啰嗦，快上桌。不过你今天要压不住他们俩，待会儿自罚三杯。”朱运雄老爷子一锤定音，众人催着赵子轩上桌。 赵子轩只好坐到老爷子对面，顿时感觉压力山大。输了，老爷子逼着罚酒；赢了，又怕领导和郑总编找自己秋后账。“子轩，实打实来，别手软。”钟老爷子还不放心，又叮嘱一遍。 赵子轩琢磨着，既然是老爷子的寿辰，可不能让他在这里扫了兴。 掼蛋这游戏，两个人一组，讲究的就是默契。要是手里的牌势均力敌，那就得看怎么搭档，把对手给压制住了。 赵子轩边看边心里有数，把几个对手的出牌习惯摸了个透。一上阵，他就和钟老爷子默契十足地配起对来。 他正好坐钟俊彬前头，对这位上司的打牌风格门儿清。钟俊彬算牌准，出手稳，几乎找不到漏洞。 于是，赵子轩故意玩些少见的牌组，就算钟俊彬算准了他的牌，也接不住他的招。 这一招果然奏效，第一回合赵子轩就帮老爷子小胜一局。 后来大家互有胜负，但钟俊彬赢的心不迫切，加上赵子轩每回都来点小惊喜，让郑冉摸不清他的套路，渐渐的，胜利的天平就偏向了赵子轩这边。 等赵子轩和朱运雄联手冲顶成功，一场漂亮的反击战就此落幕。 郑冉一甩牌，冲着赵子轩说：“你这牌怎么打的，我出啥你堵啥，我看你跟你上司一个样，专门找别扭。” 这话高明，既批评了赵子轩，又顺带把钟俊彬给扯了进来。 钟俊彬摆摆头：“郑主编，愿赌服输嘛。” 郑冉哼了一声，显然不太服气。不过饭点已到，宾客也基本齐了。 朱运雄拍拍赵子轩的肩：“小伙子不错，吃饭坐我边上，今天这牌局打得我舒心，以后多交流交流。” 朱运雄这一邀，赵子轩立刻感觉四周科室主任的眼神都聚焦了过来。在场很多人不认识他，这会儿估计都在猜他是哪路神仙。 赵子轩哪敢去坐，不论是朱运雄左边还是右边，都没他的份。他赶紧推辞，这点礼数他还是懂的。 上次和钟俊彬同桌吃饭，是因为紧跟着自家领导，满座都是钟俊彬的人，大家都是下属，领导安排坐哪就坐哪。 而朱运雄跟他中间隔了好几级，钟俊彬才是他的直接上级，其他人都是宣传部的顶梁柱。特别是张浪成，虽然曾是朱运雄的老部下，但现在都不在一个系统里混了。 他们肯赏脸来，全是因为给朱运雄面子。让个年轻人坐上座，难免让他们觉得没面子。 所以赵子轩明白，硬要挤过去坐，准会被认为是不知轻重。 他正打算坐到门边，郑冉却笑着拍了拍自己左手边的位子，半开玩笑地说：“坐这儿吧，怎么说也是我那不成器的弟弟嘛。” 赵子轩一听“弟弟”俩字，心里直打鼓。在郑冉的坚持下，他只好坐到了她身旁。 “哎，现在连姐姐都不叫了？”郑冉故意反问，眼神里带着几分戏谑。 显然，郑冉已经察觉到赵子轩之前借她名义装腔作势的小把戏。故意这么一问，不过“干”字放前面听着确实不太悦耳，索性就直接以姐弟相称了。 赵子轩赔着笑，乖乖叫了声“姐”。 郑冉嘴角微微上扬，这次的笑容显得真挚多了。 周围人一听这姐弟相称，对赵子轩的态度立马就不一样了，好感度蹭蹭往上涨。 大伙儿落座后，耿立伟开始献上礼物，这让赵子轩有点意外。毕竟在华夏，讲究的是含蓄。 按老规矩，收礼时总得客气一番，但绝不会当众拆开，免得万一不喜欢，让送礼的人下不来台。 没想到钟老爷子偏要来个西式作风，礼物一个接一个当面呈上。 细想来，这也是钟老爷子的高明之处。他过生日请老部下聚餐，礼物自然少不了。 私下送，谁知道会送些什么，说不定还会暗自较劲，风气就歪了。今天有人敢送金条，明天就有人敢捧出古董来。 这么一来，生日宴可就变味儿了。 钟老爷子提前定了规矩，当面拆开，就是为了防备这背后的攀比。钟俊彬提过，有几次老爷子遇到送贵重礼物的，当场就退还了。 这样一来，大伙儿都瞧见了，将来谁要想拿这事儿说事，旁人可都能站出来证明。 赵子轩心里嘀咕，自己这脑瓜子转得对不对呢？ 正想着，耿立伟的礼物亮相了，是一幅书法作品，末了还署上了钟老爷子的大名。 赵子轩虽然不懂字画，但也觉得这字写得挺有模有样的。 钟老爷子一瞅，乐了：“你小子的墨宝？今年手艺见长啊。” 赵子轩一听，差点儿没晕过去，合着耿立伟献的是自家儿子的手笔。不过这水平，小家伙在书法界估计也是个人物，能当礼物送，名声在外那是肯定的了。 紧跟着郑冉上场，她毫不客气，抢在钟俊彬前头，拿出一份手稿，当作礼物呈给了老爷子。 老爷子欢喜得不行：“好极了，这份手稿我得给我孙子，让他也感受一下你这位大作家的灵气。” 钟俊彬排在第三，他献上的是那份失传美酒的酿造配方。酒厂没了，这酒市面上基本找不着了。 但有了配方，老爷子想喝的时候，还能找别家酒厂定制，这礼物够贴心。 赵子轩瞅着大家的礼物，心里开始打鼓，自己那点茶叶，不知道能不能上得了大雅之堂。 接着各部门主任也纷纷献宝，尽是些稀奇古怪的小东西。 轮到赵子轩时，他磨磨蹭蹭到最后一刻，才慢悠悠地掏出包裹，当众打开。 第104章 掠夺战 “这是啥？”钟老爷子见多识广，对着这些碎叶子也起了好奇心。 赵子轩赶紧把殷红告诉他的那些茶叶的好处，一股脑儿地复述了一遍，特别是提神醒脑的功效。 钟老爷子一听，兴趣盎然，立马吩咐服务员给每人泡上一杯。水一冲，茶色茶香瞬间弥漫开来。 老爷子一嗅那股香气，眼睛一亮：“好茶！” 大伙儿一个接一个地凑近闻了闻，连平日里不咋碰茶的郑冉，闻到那股子茶香，眼眸都不自觉地眯成了缝。 钟老爷子小心翼翼地吹了吹茶水，轻轻啜了一口。 “妙哉！”老爷子眼神一亮，话音未落，紧接着就是一句，“子轩，快把茶叶包好，别跑了味儿。” 可瞧老爷子那急吼吼的模样，哪像是怕茶味散了，倒像是生怕宝贝被人半路截胡了。 果不其然，钟俊彬已经按捺不住：“老爷子，别急着收啊，给我也匀点儿。这滋味，绝了！” “我也要分一杯羹！”郑冉二话不说，直接加入了“掠夺战”。 面对这群脸皮厚的家伙，老爷子就一句话顶回去：“一边玩儿去。” 旁观的人满眼羡慕，这礼送的，真够独到。这野茶虽不出名，却色香味俱全，硬生生把钟老爷子的心给俘虏了。 赵子轩见他们玩笑似的争抢，连忙说道：“老爷子放心，这茶我已找到卖家，会定期采购。制茶的是我表妹，我让她每月都做点。往后每次来省城，一定给您带上新茶。” 这双岐乡的香茶，制作秘法早失传了。殷红若非跟着老爸偷师过，就算弄来上好的原料，也只能当野草煮煮。 朱运雄一听，连连叫好。 其他人这才恍然大悟，这小子有两把刷子啊。寻常送礼，图个一时风光，他倒好，借这茶，给自己铺了条定期拜访老爷子的路。 就算每次不一定能见着老爷子，但这条感情线算是稳稳牵住了。 这么一来二去，不就跟老爷子搭上铁关系了嘛？就凭这茶叶，顺利打进老爷子的圈子，这招实在高明。 郑冉斜睨了赵子轩一眼，又瞅了瞅钟俊彬，暗自琢磨：这家伙，还真是谁的招数都学得来，送个茶还藏着后手，为自己攒政治资本呢。不过话说回来，他还真就办成了。 钟俊彬嘴角勾起一抹笑：“你小子，别光顾着巴结老爷子，我的那份也得备着。下次来省城，不给我带，休想请假！” “那当然啦。”赵子轩嘿嘿一笑，其实钟俊彬那份早就备好了，放在车里，回头直接送府上。 他可精明着呢，钟老爷子是大树，但钟俊彬却是他现在最坚实的靠山。 礼物送完，耿立伟一伙儿帮忙收拾好。随着菜肴陆续上桌，这宴席才算正式开场。 钟老爷子挨个儿关心起下属和老部下的情况，记忆力好得很，每个人的家常琐事都装在他脑子里。 就连赵子轩的升职问题，他也问了问。听说他马上就要在钟俊彬的考核下转正科，老爷子满意地点点头：“嗯，挺好。你这晋升速度，怕是要追上小郑了。怪不得你们能成干姐弟，以后多跟你姐学着点。” 这“小郑”自然指的是郑冉，朱运雄特意强调了他俩的这层关系。经老爷子这么一敲定，这干姐弟就算是板上钉钉了。 除非郑冉当场不给面子，否则，这就是默认。这顿饭局之后，这层关系就会不胫而走，即便原先不是，外界也当它是了。 赵子轩连连应承，顺势望向郑冉，只见她又是那副似笑非笑的表情。敬完酒，他又端着酒杯，悄悄凑到郑冉耳边。 “郑主编，老爷子开个玩笑，多谢您给我这小弟留面子。我从小就梦想有个姐姐，今天算是梦想成真了。” “圆梦”这词儿虽俗，赵子轩却说得诚恳，满脸堆笑地举杯。 郑冉轻笑一声，说：“做了我弟弟，你可别后悔。” 这等好事，哪有后悔的道理，不抱紧这棵大树，赵子轩觉得自己才是真傻。郑冉的背景暂且不论，单是副厅级的官帽，就足够旁人巴结的了。 两人一碰杯，这干姐弟的戏码就算正式上演了。 席间气氛温馨，平时总是板着脸的郑冉，竟也难得挂着三分笑意。 几轮酒过后，饭局接近尾声。 钟老爷子意犹未尽：“留下三人陪我老头子打牌，其他人先撤吧。” 老爷子话音刚落，目光就投向赵子轩，显然是想点名让他陪打。 却不料郑冉半路截胡：“时候不早，老爷子您跟他们玩吧，我得让我弟弟送我回家了。” 钟老爷子对郑冉似乎特别关照，一听这话便爽快同意：“成，子轩，你负责送郑丫头回家。立伟、路安、俊彬你们几个留下陪我，其他人可以回家休息了，不必在这儿候着。” 赵子轩见状，便随郑冉一同离去。出门外，已有司机恭候于车旁。 郑冉的司机是个女性，体格健壮，赵子轩暗想，若真要动手，只怕三下五除二自己就得躺地上求救了。这司机兼职保镖的角色，上回的风波让郑冉多了份戒心。 车内，郑冉主动提及赵子轩的职业规划。 “对自己的仕途有谱了吗？你这未来的‘宰相’，打算从哪个部门起步呢？” 郑冉语带几分调侃，但这似乎就是她的本性，就连关怀的话语也要裹上一层玩笑的糖衣。 赵子轩便将钟俊彬的建议和盘托出，他相信这条路堪称捷径。先在钟俊彬身边积累经验，同时吸收人脉资源；再跳至省里，开阔视野，巩固与核心部门的关系；最后下基层锻炼，有了这层关系网，何愁不能展翅高飞？ 方向没错，关键看自己能否将其变为现实。 郑冉难得没有挖苦钟俊彬，平静地说：“钟俊彬在规划方面比我预想的靠谱，他对你的栽培也很上心。他女儿今年十八，和你年龄相差不大……” 赵子轩连忙打断：“哎呀，姐，这玩笑可开不得。要是被我领导听见，我可就惨了。” 这类玩笑，赵子轩担心她随口一说，传出去可就麻烦了。 第105章 有何相干 况且，他和钟媛媛关系确实不错，这种玩笑容易让领导误会。 就像上次钟俊彬打趣时，还隐晦地暗示，郑冉尚有生育可能，若能搞定她，他日后必能平步青云。 对于这类玩笑，领导说说笑笑也就罢了，赵子轩可不敢顺着话题往下聊，那不是自找麻烦吗？ 郑冉斜眼瞅了他一下，打趣道：“都说男人喜欢年轻的，钟俊彬家那位千金听说模样俊俏，你紧张啥。我看钟俊彬对你印象不错，他想提携谁还不是一句话的事。真成了，事业爱情双丰收，多美！” 赵子轩见她越扯越远，无奈道：“那依您这么说，您条件更好。不如您也发扬发扬风格，拉我一把，让我少奋斗个十年八载的。” 这话还真有点道理，能和郑冉搭上这层关系，那确实是直达人生巅峰了。 郑冉听了非但没恼，反而饶有兴趣地说：“哟，你倒是个另类，不喜嫩草偏爱熟花。有眼光，不过，待会儿你可别为这话懊悔哦。” 待会懊悔？赵子轩心里犯嘀咕，懊悔啥呢？难道这干姐姐真打算让我“干”姐姐？ 直到车子停在小区门口，他送郑冉到家门口时，才恍然大悟郑冉为何让他别后悔。 因为，安志森不知已在门前守候多久。 赵子轩见状，正想脚底抹油开溜，生怕被安哥误解，可郑冉却一把挽住了他的胳膊。 哎呀妈呀！赵子轩彻底服了，深刻领悟到：和郑冉斗嘴，绝对是自讨苦吃。 上次稍显轻浮，就被莫名其妙地手上撒了不明药粉，痛上加痛。这次嘴上占便宜，报应来得更快。 果然，安志森全程目睹二人并肩而来，目光锁定在郑冉挽着赵子轩的手臂上。 赵子轩想抽手，郑冉却贴近他耳边低声道：“你敢乱动，我就真咬你了。” 赵子轩整个人僵硬了，不仅是手，连心都紧绷起来。 姐，您这玩笑开得过分了吧。他分明感到，白天还亲和如春风的安志森，此刻背光而立，面容变得难以捉摸。 “回来了？”安志森并未瞧赵子轩，只直愣愣盯着郑冉。 郑冉毫不客气：“您哪位？我回不回家，和您有何相干？” 这一噎，安志森面子上挂不住：“我是担心你，毕竟之前出了那档子事……” “算啦，你别瞎操心我，我可不想见到你。懂了没？”郑冉的言辞一如既往地尖锐。 安志森没吱声，沉默片刻后，故作轻松地说：“我今天正好来安北省办事，晚上没地儿落脚。你这屋空着，分我一间客房成不？” 赵子轩瞧着安志森这低姿态，心想这简直是“舔狗界”的天花板，换成自己可舔不了这么欢。你该改名叫“哈士奇”，安士奇才对。 虽然钟俊彬没提过安志森的职位，但赵子轩估摸着级别不低，郑冉的背景对他来说吸引力有限。 论长相，郑冉确实标致，但男人嘛，有能力何愁没有美女相伴。比如钟俊彬，四十好几找个三十出头的，不也挺般配嘛。 安志森颜值也不赖，关键是身板好，找个三十左右的女友简直易如反掌。何必呢，非得缠着郑冉这样的高岭之花。 郑冉级别不低，要找也得是白欣怡那种听话的小鲜肉。 赵子轩看安志森，典型的执念太深。感天动地，就感动不了你心上人。何必呢，这么钻牛角尖。听兄弟一句，这女人你驾驭不了，还是留给哥…… 赵子轩内心戏十足，纯粹是因为场面太尴尬。安志森至今没正眼瞧他一眼，好像根本不认识似的。 他实在难以揣测安志森此刻复杂的心情。 “离我远点，我家不留外人。”郑冉毫不客气地说道。 这时，安志森才把目光转向赵子轩，问道：“那他呢？” 赵子轩真想说“我这就撤”，郑冉却抢先道：“他跟你没关系，今晚就算睡我房，也是我乐意。” 完了！赵子轩一脸懵，不知所措。他想解释，又怕郑冉一个激动真来个“惊天一咬”。 毕竟电视剧都这么演，稍微有点苗头，男女主角就搂一块儿了。赵子轩可不敢，但郑冉会不会冲动，他就没把握了。 她可是那种穿着宽松睡衣在你面前晃悠的豪放女侠，胆子大得很，反正以她的年纪，也不吃啥亏。 安志森上下打量了他俩一番，面无波澜地说了句：“行，我撤。” 说走就走，直到安志森的身影消失在视线之外，赵子轩才暗暗松了口气。 “姐，你知道他是公安部的吧？”赵子轩望着郑冉，苦笑连连，言下之意：这人我得罪不起啊。 郑冉倒是一脸笑意：“你不是让我照顾你嘛，想当人上人就得承受重量，这都扛不住，以后跟我混，遭人嫉妒的事儿多着呢。” “我认怂了。”赵子轩直言不讳。 “晚了，进来吧。”郑冉不由分说把赵子轩拉进了别墅。 “自己找房间睡，今晚我懒得理你。”郑冉丢下这话，自顾自回了房间。 这时，赵子轩收到一条短信，一看，竟是安志森发的。 “兄弟，今晚上辛苦你帮我照看阿冉了。听说那幕后黑手可能今晚还有动作，我在外边盯着，有啥风吹草动通知你。你在里面，我安心。” 赵子轩眉头一皱，心里琢磨着，你这到底是真放心还是假放心？ 还没等他回复，第二条短信又来了：“你这兄弟我认下了，以后来北京，一定好好款待你。” 赵子轩琢磨着这“款待”两字得加个引号。收到安志森的信息，本来打算溜的他，想了想还是留下了。 万一有啥紧急情况，自己也好搭把手。郑冉怎么说也是自己抱住的大腿之一，自己一介平民百姓，这些大腿都是未来仕途上的加速器。 回到客房，赵子轩发现被褥早已铺好，屋里还飘着清香，看来早有准备，郑冉料到他会来。 瞅着那整洁的床铺，赵子轩心头一热，这姐们儿心眼儿还挺好的。 洗漱完毕，躺在床上，赵子轩一身清爽，准备歇息。 第106章 留下的告别信 可能是心里有事儿，或者床不对劲儿，反正赵子轩这觉睡得不怎么安稳。 赵子轩历来睡眠就浅，还特意跑医院查过，医生推荐他试试中医调理。大夫诊断说是精力过剩，脑子转得太欢，身体老处在亢奋状态，这么个耗法，身子骨早晚得垮。 往后老了，容易得老年痴呆那些个病。 不过自打林樱搬来他那儿后，睡眠倒是改善不少。就算偶尔去殷红那过夜，也是沾枕头就到天亮。 偏偏一到郑冉这地儿，上次和这次都睡得不踏实。半夜总感觉有啥事儿似的，迷迷糊糊就醒了。 赵子轩努力想放松，集中精神去听外头的动静。还真让他给听见了，客厅那边有点响动。 动静细微，不竖起耳朵根本察觉不到。 赵子轩一下清醒了，想到安志森的短信，难不成又有机会表现一把？他眼神噌地亮了。 别人躲都来不及的场面，他倒积极。风浪大嘛，鱼才肥！ 赵子轩轻手轻脚下了床，像猫似的悄无声息地移动。门一开，果真见着个黑影。 正当他要猛扑上去时，那黑影一侧身，一道s形曲线映入眼帘，他愣了。 走近一闻，那人身上的香气，才反应过来，原来是郑冉。 郑冉一扭头，瞧见地上趴个人，吓得一激灵。 “你有病啊，大半夜的趴地上！”郑冉飞起一脚。 还好她没穿鞋，也没使劲儿，踢在赵子轩身上跟挠痒痒似的。 赵子轩赶忙站起来：“抱歉，我以为外面有动静，还以为家里遭贼了呢。” “遭什么贼，你才是个活脱脱的贼。”郑冉不乐意了，上前又捶了他几拳。 对赵子轩而言，郑冉这番“袭击”跟挠痒痒似的，没啥威力。他本不在意，正打算回房，却借着月光瞥见郑冉脸上挂着串串泪珠，晶莹剔透。 再一闻，空气中还飘着红酒的醇香。 低头一瞧，客厅桌上赫然摆着一瓶开了封的红酒。 看来，郑冉这是半夜独酌解闷呢。大晚上不睡觉，起来喝着酒，还抹着泪，这哪是平日里雷厉风行的郑冉干得出的？ 可瓶子在，杯子却不见踪影，敢情是直接吹瓶啊，这架势，不愧是女中豪杰。 “姐，咋了这是？”赵子轩关切地问。 郑冉似乎不愿示弱，转过身，火冒三丈：“少管闲事，你们这些虚情假意的家伙，给我回房睡觉去！” 赵子轩见她火气冲天，也不客气：“没事找事，风雨过后自会见晴天。你早点歇息，我也是。” 转身欲走，却被郑冉唤住：“等等，别走！” 赵子轩折回身，郑冉已近在咫尺。她一米七的个头，在女子中实属高挑。 赤足而立，仅比赵子轩矮半头。 两人距离拉近，郑冉冷声道：“抱我。” “啥？”赵子轩一愣。 “抱我。”郑冉又说了一遍，但语气柔得不像话，仿佛脆弱的少女求助。 此时的她，与白日判若两人，大概夜色卸下了她的盔甲。 赵子轩心下了然，二话不说，一把将郑冉揽入怀。 虽不知她遭遇何事，不妨碍他献个温暖，自己也不惧她占便宜，说不准谁便宜谁呢。 郑冉安安静静地躺在赵子轩的怀抱里，小脑袋轻轻靠着他的肩头。没过多久，她的眼泪就像春雨般，悄悄湿润了他的衣裳。 赵子轩这才恍然大悟，自己身上就穿着一条大裤衩，光着膀子呢。刚才急匆匆地赶来，洗完澡就忘了穿上衣。 可瞧着怀里哭得梨花带雨的人儿，他哪能这时候跑去穿衣裳呢？好吧，就算肥水不流外人田，这份“福利”就留给自家干姐姐享受吧。 时间悄悄流逝，郑冉渐渐没了动静，原来是哭累了，在赵子轩温暖的怀抱中沉沉睡去。 赵子轩小心翼翼地把她抱起来，轻手轻脚地送回了她的房间。 都说月色映佳人，借着朦胧的月光，郑冉显得格外动人。泪痕未干的脸庞，让她平日里的严厉减了几分，添了几抹柔弱与惹人怜爱。 赵子轩暗暗叹了口气，外人看郑冉，三十出头就是副厅级干部，风光无限，人生赢家无疑。可谁知道呢，每个人心里都藏着几道别人看不见的深深伤痕。 活着嘛，还是得随性一些，想哭就哭，想吼就吼。 赵子轩替郑冉盖好被子，然后悄悄退出了房间。 回到自己屋里，简单收拾了一下，躺在床上，他也很快进入了梦乡。 这一觉直到早上七点多才自然醒来，虽然还想赖床，但生物钟却不答应，到点就自动开机了。 赵子轩起床洗漱完毕，来到客厅，发现桌上已经摆好了一份早餐，边上还有一封信和一串钥匙。 打开信一看，原来是郑冉留下的告别信。 因为上次遇袭的事情，郑冉得去京城一阵子，短则一两个月，长则半年。她留下别墅的钥匙，让赵子轩时不时来看看，帮忙照料。 信里写得挺啰嗦，事无巨细地交代了一堆：如何照顾房子，哪些事情不能做，特别强调不许带男人回家过夜，女性朋友来了也不能进主卧，万一有情况，事后还得清洗床单。 赵子轩耐着性子读完，不由得摇摇头，自言自语道：“这书写得，真是东一榔头西一棒槌的，要是在我跟前，我非得好好给她整理整理思路不可。” 信的尾巴上，郑冉还附了个电话号码，告诉他，万一遇到迈不过去的坎儿，可以打这个电话求救，不过只能用一回。 赵子轩心里一热，这干姐姐当得够意思，我的肩膀没白借，下次想哭尽管来找我，哪怕哭出个肩周炎也值了。 他把信收好，独自享用起早餐来。 早餐刚下肚，钟俊彬的电话就追来了：“起床了吗？” “起了，领导，有啥指示？”赵子轩一听那口气，就知道又有活儿要派了。 钟俊彬应了一声：“今儿你姐和媛媛打算去庙里转转，我安排了梁强开车，你也跟着去，权当放松心情，特别是你姐，肯定又琢磨着上山拍照，我拦不住她，你得给我盯紧喽。” 赵子轩满口答应，三两下吃完早餐，便出了小区。 第107章 进行禅修 梁强的车早已候着，白欣怡和钟媛媛坐在后座，两人各玩各的，一个沉迷手机，一个静静看书，一副互不打扰的模样。 赵子轩一上车，白欣怡只抬眼瞄了他一下。 赵子轩察觉到，从昨天自己那番暗示后，白欣怡对自己的态度就变得有点微妙。 钟媛媛可不管那些，立时活跃起来：“赵哥，等下到了，你陪我抄写佛经呗。那的方丈跟我特熟，万一碰上了，我让他给你瞅瞅面相。”她笑眯眯地说。 白欣怡听见“赵哥”这称呼，眉头不禁一皱，我叫弟弟，你叫哥哥，咱俩这是要比谁更亲？ 幸亏赵子轩直接帮她说出了心里话：“什么赵哥，得叫叔！” 钟媛媛嘟了嘟嘴，眼神溜了白欣怡一眼，这才改口：“轩叔。” 赵子轩故作严肃地点点头，想起钟媛媛提的看相的事，又接茬说：“你说的方丈该不会是和尚吧，和尚还看面相？这年头跨界这么流行？” 赵子轩小时候常见那些云游四方的道士给人算命看相，和尚干这行的还真没见过。 “你这家伙别乱扯，那方丈预言超准的。他说我今年桃花运旺，你看，不就遇到你这位大活人了嘛。”钟媛媛胆儿肥得很，专挑白欣怡面前开这种让人浮想联翩的玩笑。 也不知道她是出于逗趣还是别的小心思，总之就是要让这话听起来暧昧不明。 白欣怡脸色明显不好看了，连一向稳重的梁强都尴尬地咳了两声。 赵子轩毫不客气地警告她：“再胡说八道，小心我一脚把你踢下车！”对于钟媛媛这丫头，赵子轩可不会手下留情，别看她平时文文静静，学霸一枚，闹腾起来可没人能治得住。顺着她的歪理往下走，能气晕一片人。 白欣怡显然属于“受害”群体，见两人这样“斗嘴”，无奈地摇了摇头。原本是来寺庙放松心情的，结果被这两人的互动搞得更憋屈了。 省城边上有个叫隐龙寺的地方，名声在外，香火旺盛。据钟媛媛介绍，近年来，许多上班族，无论男女，都喜欢到这里来进行禅修。 赵子轩心想，这大概只有在大城市才有的现象，毕竟大家平时工作压力山大，找个地儿释放一下压力。当然，用他们的话说，这是在寻求心灵的宁静。 车停在寺庙外的停车场，看那密密麻麻的车辆就知道来上香的不少。白欣怡装备齐全，准备开拍。 赵子轩记挂着钟俊彬的交代，连忙叮嘱：“姐，你如果要上山，一定要告诉我一声，我陪你一起去。” 白欣怡应了一声：“放心吧，今天天气不错，应该没啥问题。” 赵子轩抬头望了望天，还是不放心：“山里的天气说变就变，随时可能下雨。总之，你上山一定得带上我。” 白欣怡随意应付两句，就自顾自走了。 “轩叔，别理她，我带你去找方丈。”钟媛媛挽起赵子轩的胳膊，就从侧门进了寺庙。 “这里是清净之地，注意举止。”赵子轩急忙抽出手臂，感觉这丫头个子窜得快，手臂都差点抽不出来。 钟媛媛不在意这些，开始滔滔不绝地介绍起寺庙布局。隐龙寺和多数大寺庙相似，分为七大块：山门、天王殿、钟鼓楼、大雄宝殿、藏经阁、僧舍、斋堂。 钟媛媛指向鼓楼：“这个你肯定感兴趣，鼓楼供奉的是伽蓝菩萨，就是大家熟知的武财神关公。在这里，鼓楼最受欢迎，尤其是吸引了很多年轻人。” 赵子轩闻言乐了：“现在的年轻人一个个都掉钱眼里啦？” 钟媛媛眨巴眨巴眼睛，一脸顽皮：“月下老人那儿我是路过不瞅，财神爷跟前我可是虔诚得很。谁不想发个小财呢，轩叔，不去拜一拜吗？” 赵子轩却摇了头：“我这人不信这套，再说了，我在体制内混呢。咱们这行有句话，当官莫想发财，想发财就别当官。” 钟媛媛嗤笑一声：“话虽这么说，可我见着不少人捞起好处来可不含糊。手握大权，能有几个头脑清醒的？” 赵子轩心里痒痒的，差点就问出口：你爸呢，他贪不贪？可转念一想，这问题真要问出个答案，麻烦可就大了。 毕竟，水太清了鱼儿也难活。赵子轩敢说自己没拿过不正当的好处，但他不敢标榜自己洁白无瑕。比如陈路送的那金条，不还是收下了？虽然是公事公办，但也没严词拒绝按规矩来。因为他清楚，不收，这人情就难做了。 有些规矩比钢铁还硬，那就是潜规则。 像让陈路帮殷红找工作，凭什么人家要帮这个忙，办砸了还自扇耳光？如果不是因为他是钟俊彬的秘书，结局还会如此吗？ 赵子轩没在这话题上多纠缠，陪钟媛媛先去了大雄宝殿。一进宝殿，钟媛媛瞬间收敛了嬉笑，变得庄重有礼。 赵子轩倒没想到，这丫头还有这份虔诚。 出了大雄宝殿，钟媛媛又去见了方丈，隐龙寺的方丈法号慧法师，看上去五十多岁，两鬓已斑白。 钟媛媛见到慧法师，毕恭毕敬地上前问候。 方丈并没有故作高深，反而像长辈一般询问她的学习情况，关心她在学校是否守规矩。 赵子轩在一旁看着，心中了然。难怪钟媛媛喜欢来这里，她母亲走得早，又在容易宠溺的环境下长大，少了长辈的关怀。 钟俊彬对女儿疼爱有加，但因为续弦的事，父女俩关系一度紧张，加之钟俊彬工作繁忙，常常顾不上她。 而钟媛媛的母亲信佛，以前常带她来，后来母亲去世，她就自己抽空来，参与禅修。 或许，她心中既有对母亲的怀念，也有对这片净土的向往与归属。 赵子轩叹了口气，正想出门抽烟解解闷，却被方丈抬头一瞥给截住了：“施主，想抽就在屋里吧，只要不冲着佛像，哪儿都成。天地广阔，处处皆可为净地。” 赵子轩一愣，心道这大师还挺懂人心的，不过他这点小心思可瞒不过自己。常年跟人打交道，谁身上有烟味，谁眼神躲闪想抽烟，他一眼就能瞧出来。 第108章 披荆斩棘 作为秘书的赵子轩可不吃这套，既然方丈开了绿灯，他就大大方方地掏出烟来，还是昨晚新买的煊赫门，包装绿油油的，抽了一天还没完。虽然不太中意这甜味，但自己买的烟，含泪也得抽完。 方丈贴心地递给他一个杯子当临时烟灰缸，这下连钟媛媛都看不下去了：“轩叔，你注意点形象行不行？” 方丈却乐呵呵地摆摆手：“无妨，赵先生与佛有缘，就算在此饮酒作乐，老衲也不会干涉。” 钟媛媛一脸茫然，看不出赵子轩哪里和佛沾边了。 要说帅，确实帅，但赵子轩不知道的是，他下眼睑那条明显的横纹，在相学里叫桃花纹，预示着桃花运旺。这样的面相，要是出家，寺庙怕是要变成社交场了，女香客络绎不绝。 赵子轩笑得合不拢嘴：“大师，您真会说笑，这是想拉我入伙当和尚吗？” 方丈笑容依旧，眼神却异常认真：“若施主有意，老衲自当玉成此事。” 赵子轩来了兴趣，跟方丈开起了玩笑：“那可太好了，听说和尚待遇不赖，月薪五千，四险两金，年底还有红包。这条件，直逼处级干部了。干得好还能进机关单位？” 钟媛媛心里直呼这家伙太能得罪人了。 方丈却不恼：“施主恐怕是从网上听来的消息吧，出家人哪有什么工资，每月不过是几十上百的生活补贴，还得靠香火钱挤一挤，仅够置衣出行。网上那些开豪车的和尚，大多不靠谱。” 赵子轩故作遗憾：“这条件，想让我剃度，难度系数五颗星啊。” 方丈只是淡然一笑：“机缘到了，一切自会水到渠成。” “哎呀，我还真好奇，我跟佛祖是哪门子的亲戚？”赵子轩一脸好奇地问。 方丈一本正经地解释：“不贪、不怒、不痴迷，这叫三善根，施主你三条都占了，算是跟佛有缘。再努努力，说不定能悟透佛法精髓呢。” 赵子轩自己压根儿没发现自己还有这等好根骨，不过这话搁谁身上听着都挺受用，毕竟谁乐意承认自己贪嗔痴样样不落呢？ 就像单位里头，拍马屁的总能得到领导青睐，就算领导嘴上说着反感那一套，可真遇上了高手，还不是心里美滋滋的。 赵子轩觉得这大师说的佛缘，就是这么个套路，见谁都缘分满满，让人听着舒坦了，自然乐意多捐点香火钱。要是说到心窝子里去，客人一高兴，以后不定期来转转，不就成了常客？ 至于那佛法精髓，赵子轩是知道的，超越智慧的智慧。他觉得这说法就更玄乎了。 所以赵子轩没当回事，还大胆问了个大逆不道的问题：“那大师看我有没有机会成佛？”钟媛媛都快翻白眼了，这轩叔疯起来比自己还狠。这哪是问题，要换成有武僧的寺庙，估摸着早把你棍棒伺候了。 方丈双手合十，轻声道：“心明如镜，人人皆可成佛。” 这和尚有点水平，赵子轩也不是不知好歹的。他只是自己没有那份信仰，而且听大师一个劲儿地说佛缘，就忍不住调侃几句。 按理说，农村出身的他多少会受点迷信影响，但自己经历过的一切告诉他，穷困潦倒时，没哪个神仙来拉过一把。 这一路走来，全凭自己披荆斩棘，改变了命运。在他看来，被命运压垮的人，可能会信命信佛，但战胜过命运的人，只会相信自己的力量。 钟媛媛生怕赵子轩再胡言乱语，赶紧拉着赵子轩跟方丈告别。 临出门，方丈突然又说：“施主，佛即觉醒，觉醒即是佛。为人处世，怀一份慈悲，利人亦利己。” 赵子轩头也不回地回了句：“大师，您不是说我无怒么，咋还叫我多慈悲呢？” 直到赵子轩走远，方丈才自语：“善哉！原以为是佛门的怒目金刚，却是道家的无情高人。” 出门后，钟媛媛轻轻锤了赵子轩两拳：“轩叔，你也太没礼貌了。” 虽然锤了，但钟媛媛心底还是有点小佩服。赵子轩这种离经叛道，却能让方丈另眼相看，这种反差让她莫名着迷。 赵子轩摆出一副无所谓的样子：“嘿，我觉得方丈讲得挺在理，再多说两句，我可能真要考虑出家了。” “得了吧你，我还是去抄我的经书，大概要两小时，你自个儿转悠去，别给我捅娄子啊。”钟媛媛可不敢让他跟去，生怕他把抄经的师父给逗急了。 赵子轩一看时间差不多，打算去找白欣怡。 说来也巧，刚走过大雄宝殿，就撞见了一位穿着朴素的年轻妇女。 “何姐？”赵子轩认出她，有点意外。 那妇女本是一脸凝重，见到赵子轩也露出了惊喜：“子轩，你怎么也在这儿？” 赵子轩没想到能在这里偶遇老领导林书记的遗孀何婉淑。当年他作为林书记的秘书，和何婉淑关系不错。 那时候，赵子轩穷得叮当响，是林书记慧眼识珠，提拔他到了副科。知道他日子紧巴巴的，还背着房贷，常带他回家改善伙食。 何婉淑就像亲姐姐一样，对他关怀备至，好东西总不忘分他一份。可惜林书记走后，何婉淑就离开了淮北市。陈路曾透露，林书记临终前托付陈路送她去省城。 赵子轩来省城几次，也想探望她，又怕勾起她的伤心往事，终究没去成。 没想到，竟然在这种场合不期而遇。 何婉淑走过来，习惯性地揉了揉他的头：“小子，怎么跑省城来了？” 虽然她比赵子轩大不了多少，但温柔的气质让人觉得亲切如邻家大姐姐。 赵子轩笑着聊起了近况。 得知赵子轩不仅没因林承志的离世受影响，反而成了常务副市长的秘书，马上又要升正科。 何婉淑真心为他高兴：“好样的，好人有好报，你心眼好，菩萨都会保佑你的。” 赵子轩挠了挠头，猛然记起何婉淑也是虔诚的信徒。在这么温柔的大姐姐面前，他哪还敢乱开关于信仰的玩笑。 这姐姐温柔得让人心疼，都不忍心让她受半点委屈。 第109章 被困在山谷 “何姐，你现在住哪儿啊？有空我得去串串门。” 赵子轩念着林书记夫妇昔日的种种关照，如今林书记走了，这份感激之情全寄托在了何婉淑身上。正聊着，眼角瞥见钟媛媛在朝他挥手示意。 只好请何婉淑稍等片刻，自己先过去瞧瞧。何婉淑笑盈盈地让他别急，原地等他回来。 赶到钟媛媛那边，才知道她钱包落在车里了，急着想捐香油钱。 赵子轩从兜里掏出两张红票子，钟媛媛垮着小脸蛋：“轩哥，就这两张毛爷爷打发我呢？再搜搜，回头我还你。” “心意到了就行，别抠这些小节了。快去快回，乖。”赵子轩觉得这点钱都嫌多，干脆推着她进了僧人们诵经的地儿。 安排好钟媛媛后，赵子轩转身，正准备继续找何婉淑。 谁料一回头，却发现何婉淑身边不知何时多了一位年约五旬的中年男士，两人谈笑风生，满脸春风。 赵子轩愣了好一会儿，心头那股热乎劲儿瞬间凉了半截。原本熟悉亲切的面孔，仿佛一下子变得遥远而陌生。 何婉淑和那中年男人看起来关系非同一般。 这一幕让赵子轩不由得叹了口气。倒不是说他觉得何婉淑该为林书记守寡终身，只是这一切发生得太快了，林书记离世还不到半年呢。 两人相伴近十载，怎料半年光景，竟似风过无痕。 看着何婉淑和那男子的亲昵，赵子轩不禁忆起林书记在世时的情景，心里泛起一阵酸楚。 林书记膝下无子女，如今连伴侣也另觅良缘，这世上恐怕再难有人记得他的好了。 赵子轩慢慢踱步过去，何婉淑见他来，非但没有半点不自在，反而笑眯眯地介绍起来：“子轩，你要是不忙，一起聊聊吧，这位是……” 何婉淑正要开口介绍身边的男士，赵子轩恍然大悟似的，猛地一拍脑门：“哟，差点忘了还有急事呢！何姐，你先忙着，咱改天碰头再细聊。” 话音未落，赵子轩已转身迈开了步子。他担心自己再多留一秒，那些心里的小九九就会不听话地溜到脸上。 既然何婉淑已经找到了新的生活乐趣，他就不该在这儿摆出一副不合时宜的表情。 何婉淑心地那么好，赵子轩真怕自己一时失言伤了她的心。林书记在天有灵，想必也不会愿意看见这样的尴尬场面。 人和人的情感世界各不相同，自己怀念林书记是一回事，也不能强求别人也跟着自己念念不忘。 赵子轩这一走，何婉淑反倒呆立当场，目光追随着他的背影，眼神复杂。 旁边那中年男子瞅了瞅赵子轩的背影，又转向何婉淑：“怎么，那小伙子对我有意见不成？” 何婉淑苦笑一下：“可能误会了，他大概是觉得林承志的事还没凉透，我就找了个‘老人家’。” 提到“老人家”，中年男子脸上闪过一丝不悦。 更让他不解的是年轻人的心态：“你找谁碍着他什么事了，莫非他还对你有意思？” 何婉淑便简述了赵子轩对林承志的深情厚谊，讲到赵子轩如何在林承志生命的最后时刻不离不弃，甚至连身后事都一手包揽。 赵子轩是个重情重义的人，明知道这样做对他自己的前程没啥好处，却还是遵从内心，没选择明哲保身。 所以，像他这样的人见到何婉淑这么快就有新开始，心里难免五味杂陈。 中年人听后，颇感意外：“这小伙子挺有意思的，如今这世道，不踩一脚、不冷眼旁观就算好的了，居然还有这样懂得感恩的？” 何婉淑点点头：“他急着走，可能是怕我为难，这小伙子心肠好，做事灵活，可惜你不在安北省，不然我真想推荐他给你。” 中年男子淡然一笑：“静如处子，动若脱兔，或许我和这小伙子有那么点缘分呢。”赵子轩出了寺门，并非拘泥之人。林书记已经故去，他选择离开，更多是不想让何婉淑感到难堪。 一出寺庙，赵子轩就没打算立马折返，加上钟俊彬的委托还在耳边回荡，他索性拨通了白欣怡的电话。 “嘿，我在山腰上晃悠着呢，你放宽心，我好着呢。”白欣怡随意两句就挂断了，留下赵子轩一人拿着手机发愣。 没辙，他只得顺着那条羊肠小道往山上赶，万一白欣怡有个闪失，自己可没法跟上司交差。 小道上，一阵凉风忽至，空气里都透着潮气。 “糟糕！”赵子轩心里咯噔一下，这是要下雨的节奏。这山道可陡峭着呢，雨一大，上山容易下山就难了。 他二话不说，撒腿就往山上奔，好在自小在山里野惯了，没多久就到了小路的尾巴，眼前豁然开朗，一片山谷尽收眼底。 可前头路没了，山雨却越下越大，成了倾盆之势。 赵子轩急中生智，用衣服裹着手机，给白欣怡拨过去：“姐，你在哪儿呢？我都快到山谷口了，你人呢？” 白欣怡那头也慌了神：“我好像迷路了，进了山谷，出不去了。” 这雨一来，视线模糊，山里景致全变了样，白欣怡找不着北也正常。 说来也是倒霉催的，上次户外出事后，白欣怡谨慎多了，不敢靠近水边，谁料到，一场雨又把她困在了山里。 赵子轩心里暗自发笑，真想带她再去见见那方丈，瞧瞧是不是八字犯水，遇水就有难。 当下，赵子轩一头扎进雨幕，边跑边喊。 好在山谷深处，赵子轩的呼喊有了回应。 心里一块石头落地，他忙不迭往声源赶。 此刻的白欣怡，倒霉到家了，躲在一棵青松下，整个人淋得跟水鸡似的。山雨一下，气温骤降，秋风本就凉，如今更是冻得人直哆嗦。 赵子轩赶到，见白欣怡冻得唇色发紫，看到他，就像抓住了最后一根稻草：“姐，我找地儿避雨，这雨大，咱们下不了山。” 赵子轩急着要拉白欣怡撤离，可白欣怡一步都挪不动了：“子轩，姐实在走不动了。刚下雨那会儿，我往山下赶，结果迷了路……冷得我快撑不住了，咱们……先在这儿缓一缓。” 第110章 山石崩塌了 赵子轩赶紧劝阻：“这儿不行，头顶就是山崖。这几天晒得厉害，突然暴雨一冲，石头松了就爱闹脾气，万一泥石流一来，咱俩非得成肉饼不可。” 白欣怡一副力气全耗光的模样：“姐……实在动不了了。” 赵子轩见状，也顾不上那么多，一弯腰就把她背了起来，火急火燎地往外冲。 山路坑坑洼洼，白欣怡在赵子轩背上颠得跟骑野马似的，紧紧搂着他的脖子不撒手。 两人的身体贴着，她也感觉到了那份微妙，可这会儿顾不上讲究了。 赵子轩记得来时路上有个小山洞，直奔目标而去。 到了才看清，那山洞小得可怜，也就三步宽，凑合俩人挤挤挤避雨。 一钻进去，白欣怡的脸色都发紫了。 “……快……快把衣服脱了……这跟冰块似的……” 白欣怡话都说不利索了。 她穿的登山装，一湿透，山风一吹，跟穿了冰衣似的，冻得透心凉。 本来就累瘫了的白欣怡，这一冻，更撑不住了。 “姐，得罪了。”赵子轩二话不说，麻利索地帮她把外衣、登山鞋、袜子都剥了，只剩下贴身的。 接着，他用衣服当毛巾，拧干了些水分，给白欣怡的头和身上擦干。 没了湿衣服，白欣怡稍微缓了口气，但还是冻得直打颤，山洞浅，风灌进来跟刀割似的，冷得让人说不出话。 赵子轩心里盘算着，这雨啥时候能消停，现在喊救援，可万一等人到了，白欣怡恐怕就撑不住了。 他只好使出老办法，用手在白欣怡身上来回搓。这招是老爸传授的绝技。记得有一年冬天下大雪，赵子轩他弟赵子言走丢了，找到时，小家伙蜷在雪堆里冻得跟茄子似的，脸都紫了。 赵子轩眼见老爸拿雪搓他身子，慢慢就缓过来了。 现在，赵子轩也只能试试这招，拼了命地在白欣怡身上搓，从头到脚，直到把她嫩白的皮肤搓得泛红。 白欣怡这才缓了口气。 赵子轩继续搓着，白欣怡瞅着这情景，脸也红了。 赵子轩正搓着小腿，见状停手：“姐，好点没？” 白欣怡只好说：“好…一点点了…” 赵子轩解释一番，试探着问：“那…还继续不？” 白欣怡挤出苦笑：“你别多虑，姐命都是你救的…还会信不过你占便宜？” 正说着，外面轰隆隆一响，二人望出去，不远处真有山石崩塌了。 白欣怡想着刚才待的地方，会不会也遭了泥石流，要是那样，自己真就被埋底下了。 这么一想，这算起来，又欠赵子轩一条命。 本来光着身子在赵子轩跟前还不好意思，这会儿死神都打过照面了，哪还害臊得起来。 皮肤养得再水嫩，身材再魔鬼，真给砸成肉饼，哪还有啥美感。 赵子轩见她脸又白了，以为又要不行了，忙搓热了手，继续在她身上搓，直到她全身热乎乎的，这才住手。 赵子轩掏出手机，给钟俊彬报告了情况。 钟俊彬一听两人遇险，吓得够呛，立马命令梁强带人上山营救火速前往。 等待之际，赵子轩瞧见白欣怡还冻得直哆嗦，二话不说，外套一敞，直接把领导夫人拥入怀中。 年轻人嘛，火力旺得很。白欣怡一贴近赵子轩的暖炉子，恨不得整个人化进去，还是小伙子好，暖洋洋的像个小太阳。 外面风狂雨暴，俩人就这么互相取暖。赵子轩憋着一股子劲，本能得死压着。 白欣怡看这表情，猜他憋得辛苦，体贴地挪挪挪挪，免得他尴尬了。 一个多时辰后，外头终于有了动静。 赵子轩也快到极限了，一听那声儿，人直接晕乎了。 再好的身板子也经不起造，他心里明镜似的，从白欣怡上山开始就跟时间赛跑。 雨里爬山，雨里摔跤，找人，背人钻山洞，这一系列操作。 到这份儿上，能不垮才怪。 只是他这一倒，白欣怡傻了眼，俩人这状态，光溜溜溜的。 可惜，赵子轩早顾不上这茬儿了。 等赵子轩再睁眼，已在钟俊彬家客房躺着。 昏迷多久不晓，天花板一瞅，才恍然，哦，钟俊彬地儿。 身上还连着监测器，他一醒，警报了。 白欣怡进门，手疾走来，啪，关了。 “姐，我这到底是摊上啥事儿了，咋还动用了生命监测仪呢。别人看了，还以为我这一脚已经跨进鬼门关了呢！” 赵子轩瞅着那玩意儿，心里头也是一惊，难不成自己刚才差点儿就两眼一翻，去见阎王了？ “哎呀，这都是你上司干的好事。先是一把咱俩打包送进了医院。我倒是没啥大碍，噌噌噌就精神了，可你这边一直迷迷糊糊的，医生虽说你没事了。 但钟俊彬那家伙就是不放心，先是派了人马把你从小病房接回了温馨小窝，接着又请了个私人医生上门看护，连这高科技玩意儿都给搬来了。瞧他那紧张劲儿，比他自己出事儿还上心呢！” 白欣怡这么一说，赵子轩心里头还真有点小感动，他能脑补出钟俊彬急得像热锅蚂蚁的模样。 不过，赵子轩也没自恋到以为自己跟钟俊彬铁成了啥样。说到底，还不是因为自己要有个三长两短，钟俊彬也得跟着倒霉嘛。 白欣怡见赵子轩嘴巴干巴巴的，转身出去端了杯水来，用小勺子一点点地喂他。 赵子轩一看这架势，就想挣扎着坐起来：“姐，别这样……我自己能行。” 白欣怡一把按住他：“你再躺会儿，这次要不是你，我怕是也悬了。咱俩还真是缘分不浅，你都救了我两回了。” 这话一出，赵子轩脑子里不由自主地浮现出在山洞里救人的情景。那时候可能没多想，但现在回味起来，整个人都莫名地热血沸腾。 白欣怡见多识广，一看赵子轩那表情，心里估摸着他想到哪儿去了。 她微微一笑，没再多提这个话题。 等赵子轩喝完了水，白欣怡这才开口：“我也是家里的独苗，没个兄弟姐妹。我打心眼里把你当亲弟弟了，咱俩以后别说谁欠谁的，有啥难题就跟姐直说。” 第111章 差点害了你 赵子轩听得出白欣怡话里的真心实意，心里的石头也落了地。 随后，赵子轩小心翼翼地开了口：“姐，有件事想跟你商量，你别生气哈。” 白欣怡没想到话音刚落，赵子轩这就来事儿了。 但她也不是说说而已：“你说吧，姐跟谁急也不跟你急。” 赵子轩憋不住了，索性把昨天的事儿一股脑儿倒了出来：“昨儿个我瞅见你的车停鼎峰宾馆门口了，领导没瞅见，但我心里跟堵了块石头似的，不痛快。” 赵子轩察觉到，这话一出口，白欣怡的脸色刷地就不太自然了。 他估摸着，这里面指定有啥猫腻。于是心一横，把之前瞥见那男模特的事儿，连带着听到的那些闲言碎语也抖搂了出来。 一番话落定，房间里静得能听见针掉地的声音。 赵子轩说这些，是因为他觉着从昨天自己提了鼎峰宾馆那茬后，白欣怡对自己就不一样了。 这事儿不挑明，万一白欣怡心里犯嘀咕，把我当成眼中钉，天天跟钟俊彬耳边吹风，我这小身板哪受得了啊。 电视上说，人用力一吹气，那风力能抵得上三到四级台风。国外有款打火机吹嘘能抗四级风，结果被人一吹就灭了。 赵子轩心想，这枕边风恐怕得十二级起步，轻轻一吹，或许当事人纹丝不动，旁边的人可就得遭殃，粉身碎骨了。 所以，为钟俊彬，也为自己，这事儿非说不可。 而且说了之后，就算白欣怡心里不乐意，也得掂量掂量。枕边风不敢随便吹，搞不好把自己也卷进去，那可就炸锅了。 赵子轩没去看白欣怡，他只希望能坦白了，这事就算翻篇。 万一她心软，自己去找钟俊彬把问题解决了，那就更妙了。 可让他始料未及的是，白欣怡忽然缓缓把手搭在他额头上，声音也柔得能挤出水来：“谢谢你愿意和姐说这些。其实这些，只要你不说，天知地知。 你要帮姐保密，姐会记你一份情。我还是那句话，有啥需要尽管跟姐开口。”说着，她的手轻轻滑到赵子轩脸上，那动作，多了几分不明意味。 赵子轩浑身汗毛都竖起来了，他压根儿没想到白欣怡会这么打算。问题解决不了，就解决提出问题的人，这想法太瘆人了。 他连忙打断：“姐，我不是这意思，你也别往那方面想。这些事，我就是跟领导说，领导也未必信。你别吓我，我这人说话不经大脑，乱说可就糟糕了。” “听我说，我这可是为你好，有些事儿该断就断了吧。一时的快乐，跟一辈子的安逸比起来，根本就不值一提。” 赵子轩是真的被吓得不轻，心里盘算着要不要脚底抹油开溜。 嘻嘻，白欣怡银铃般的笑声响起：“逗你玩呢，别把这个放心上。我跟你打包票，我和那些男模真没半点瓜葛。至于昨天车停宾馆那事儿，确实有急事。你想啊，我要真想干啥坏事，也不会傻到在家门口干吧。” 赵子轩盯着她，白欣怡的眼神清澈见底，看不出半点虚伪。但他也不是全信，毕竟越美的女人越会编故事，张无忌妈妈那句话还是挺在理的。 就拿自己认识的柳莉来说，外表纯得跟朵小白花似的，大眼睛时常透着无辜。可实际上，却是夜场里的老江湖，玩得比谁都转。 白欣怡说没事，赵子轩也查无实据，还不如选择相信。万一将来钟俊彬问起来，他也能说问过了，白欣怡说没问题，总不至于拉她去做体检吧。 只要把自己摘干净，其他的，他才懒得管。 于是赵子轩故作轻松地说：“原来这样啊，那我就放心了。我还担心姐姐被别人坑了，做出后悔莫及的事呢。” 白欣怡深深地看着他，眼神里藏着意味：“姐姐要是哪天真被骗了，那也只能是你这小子的本事。那些小年轻，哪里比得上你。” 嘿嘿，赵子轩可不敢接这话茬，谁知道她是认真的还是玩笑。不过自从救了白欣怡后，两人关系确实亲密了不少。 赵子轩感受得到那份友好，保持现状挺好，再往前一步，可就水深火热了。 正说着，钟俊彬风风火火地闯了进来，门都没敲一下，直接冲了进来，赵子轩都被这阵仗吓了一跳。 钟俊彬一进门就奔到床边：“子轩，感觉咋样了？真对不起，差点害了你。” 钟俊彬的话里满是真诚：“要不是我让你陪着，欣怡又非得上山，也不会连累你差点出大事。你一出事，媛媛哭得不行，我好不容易才劝回学校。” 钟俊彬这可不是做样子，心里既有歉意也有感激。尤其是听了白欣怡的描述，知道赵子轩那次完全是豁出去救人的。 那种紧急情况下，换成其他人，可能就山下报警或另想办法了，就算白欣怡有啥意外，也怪不到别人头上。 赵子轩这家伙，关键时刻真能豁出去，愣是自己冲上山，从鬼门关前头把人拽了回来。这要是在古代，他就是活脱脱的赵子龙，单骑救主那般英勇。 这样的员工，哪个上司不得当个宝？ 赵子轩一听，忙不迭要坐起来：“领导，您别这么说，我要是让我姐在我面前出岔子，那我这脸往哪儿搁啊。” “你躺着，今晚让你姐露一手，算是补偿。”钟俊彬说着，冲白欣怡使了个眼色，指尖虚空一点，那表情像是在说“看你干的好事”。 白欣怡自知理亏，只能笑笑道：“晚饭我包了，权当赔不是。” 白欣怡一走，钟俊彬摸出烟来，还是那熟悉的绿色煊赫门。 赵子轩瞅着这烟，心里有点别扭，刚才白欣怡都解释了，这烟抽着总觉得不对味儿。 钟俊彬倒没想那么多，顺手递给他一根。 两人点上烟，钟俊彬先开口：“明天回去，正科的事儿就给你解决了。趁这个机会，我想临时调整一下你的工作，先听听你的意见。” 钟俊彬这话说得客气得很。 “调啥工作？”赵子轩一头雾水，自己才刚到二科，咋又变卦了？ 第112章 和盘托出 难不成因为又救了嫂子一命，又要给我开挂升级？可眼下正科一解决，接下来三年基本就是稳扎稳打，再大的功也得等日子熬。总不能说变就变，又把我丢前线去磨练吧，钟俊彬哪会这么没谱。 钟俊彬瞅着赵子轩，慢悠悠地说：“我想让你留在身边，帮我办些事，你猜，我现在最想干的是啥？” 赵子轩琢磨片刻，答道：“搞经济呗！” 要想政绩出彩，抓经济是最快车道。再说，钟俊彬作为常务副市长，除了负责全面工作，经济这块正是他的重头戏。 省委的工作分配里头，市长得是个全能选手，教育啊、民生啊，样样得操心，不能厚此薄彼。而常务副市长呢，特别是像钟俊彬这样年轻的，得在经济领域干出点响动来，证明自己几斤几两。 经济搞不上去，那在官场上就等于自认无能了。 钟俊彬从省里调来淮北市，肯定得在经济上搞出点动静，这样他背后的那些人就有了推他更上一层楼的谈资。 赵子轩心知肚明，钟俊彬最想干的就是让淮北市的经济飞起来，最好能整个大跃进。 钟俊彬点点头，一脸认真：“当官不为民做主，不如回家卖红薯。经济搞好了，啥问题都迎刃而解。可现在咱们淮北市的经济啊，就像个虚胖的大汉，外表光鲜，内里一身病。” 赵子轩眉毛一拧：“说的是永耀集团吧？” 倒不是赵子轩跟永耀集团有仇，实在是这集团和它背后的大佬王永浩在淮北市名声太响。街坊邻居都说，王天明是淮北市的组织部长，他儿子王永浩就是地下的那个部长。 不管是体制内的晋升，还是体制外的生意，想往上爬都得王永浩点头。就连淮北商界的风云人物陈路，也被他弄得服服帖帖，求和都不给面子。 永耀集团的霸道，从它逼得一个矿老板跳楼那事就可见一斑。最后还是矿老板家人妥协了事。 赵子轩跟王永浩打过一回交道，那次他是找林书记帮忙。王永浩三十出头，但那派头比省委书记还足。 赵子轩当时只能边上候着，端茶倒水。王永浩随口问了问他情况，还勉励了几句。 也就是那不久后，赵子轩经人介绍，认识了柳莉。 站在钟俊彬的立场，想让淮北市经济起飞，永耀集团就是块绊脚石。它啥都要插一脚，啥钱都想赚，税务那边更是谜一样。 这搞得淮北市像是有个大明星企业，实际是个吸血鬼。要想发展，永耀集团是绕不过去的坎。 钟俊彬也不遮掩：“没错，我来淮北市这段时间摸底，想干实事，永耀集团是个绕不过的坎。它现在就像城市的一个毒瘤，而且越来越严重。我想动刀，又怕失血过多。” 赵子轩琢磨了一会，说：“这刀要动，血肯定流，而且不会少。敢动这刀的人，本就不多。” 钟俊彬的目光如炬，紧紧锁定了赵子轩。 赵子轩恍然大悟，钟俊彬和自己聊这茬的目的：“领导，您是想让我来主刀这台手术？” 话一出口，他自己都不禁苦笑。自己一介正科，放这手术台上，顶多是个实习小护士，递递器械，给主刀医生擦擦汗罢了。 但有了钟俊彬这座靠山，情况就不一样了。答应下来，意味着他将手握重权。 不过，赵子轩心里有杆秤，自己在这一行，火候欠佳。真要上手，要么是刀下无物，要么是手术室变修罗场。 以赵子轩的自知之明，他觉得修罗场的可能性更大。 他直言不讳，把自己的担忧和盘托出。 钟俊彬听到“修罗场”这个词时，反而笑了：“这么说来，我还得再合计合计。上次听安志森说，你敢往歹徒眼里撒玻璃渣，那份狠劲，真让人吃不消。” 得到领导的信任，好处就在这里，你有顾虑，领导不仅不会强人所难，还会给予足够的理解。 提起撒玻璃渣那茬，赵子轩无奈地又笑了笑。在强势领导面前显得太过凶悍，可不是什么好事。 好在钟俊彬对他足够信任，换个领导，可能就留下难以驾驭的印象了。 说到安志森，赵子轩又一阵头大，便把昨晚的遭遇一五一十讲了出来，想听听钟俊彬的意见。 “嘿，你真就这么走进了郑冉家，当着他的面？”钟俊彬一听，兴趣盎然，这兴趣里八卦成分居多。 赵子轩苦笑点头，这事儿回想起来，的确是个潜在的麻烦。当着痴情种的面，光明正大进他梦中情人的家，这事儿能简单吗？ 要是个普通痴情种，顶多冲你吠两声。但像安志森那样的，就得防着他下口咬人了。 钟俊彬的笑容却变得耐人寻味：“子轩，你再琢磨琢磨，郑冉确实不错。这两年把事办了，早些要孩子，对女方也好。” 赵子轩一脸懵圈，他算是明白了，钟俊彬在这事儿上，纯粹是个看热闹不怕事大的。 钟俊彬接着絮叨：“追郑冉好处多多，真成了，你还怕安志森那小子？说不定到时候他得躲你远远的，将来你飞黄腾达了，还能拉兄弟我一把。” 赵子轩心里直呼领导别开这种国际玩笑，咱没背着房贷压力，干啥非得找个富婆拼了命往上攀啊。 我……真不是那种人！晚饭时分，钟媛媛也回家了，本来在校住宿，但放心不下赵子轩，特意跑回来看看。 一碰面，小姑娘二话不说就是一个熊抱，跟树袋熊附体似的，关键是这还在钟俊彬眼皮子底下。 就算钟俊彬对赵子轩宽容大度，这会儿空气里也飘着一丝丝醋意。 赵子轩急忙把她从身上卸下来：“行了行了，再腻歪我可真踢了啊。” 好在钟俊彬装看不见，故意移开视线。白欣怡也彻底不干涉了，她想明白了，自家弟弟这么出色，老钟又不担心自家的水灵白菜被拱，自己乐得自在。 这就能看出，对一个人好感不同，想法也就大相径庭。 钟俊彬倒不是真不在乎自家白菜，而是相处久了，他知道赵子轩为人正直有原则。 第113章 你这是干啥呢 他不仅不会伤害钟媛媛，反而会守护她。 尤其这次救了白欣怡，钟俊彬更加坚信这一点。 围坐一桌吃饭时，白欣怡又为自己冒险的行为诚恳道歉。 钟媛媛斜睨了她一眼，冷不丁来一句：“有的人啊，年纪一大把，还不懂得照顾自己。” 白欣怡拿她没办法，毕竟自己理亏在先。 钟俊彬面无表情，赵子轩自然得救场，连忙表示自己啥事没有，胃口棒棒哒。 无形之中，赵子轩成了这家里的气氛调节阀。以前家里吃饭，钟媛媛是谁也不搭理的小公主。 钟俊彬跟老婆孩子聊天吧，经济大局人家不感冒；白欣怡想找钟媛媛聊聊，小丫头不理；想和钟俊彬扯两句，又不在一个频道上。这顿饭吃得，算是打破了以往的沉闷，一家子其乐融融。 钟媛媛话匣子打开了，白欣怡的话也有人接了；钟俊彬偶尔冒两句，以前被妻女无视的经济经，现在赵子轩能接上两句，让他心里舒坦不少。 饭吃了半小时多，饱嗝还没打完，钟俊彬的手机就响了。 挂了电话，钟俊彬对赵子轩说：“你今晚就在这儿歇一宿，明早梁强送你回去。我这儿临时有事，得连夜搭别人的车回市里。” 赵子轩一听，噌地站了起来：“领导，我跟你一块儿去。” 有急事，他这个秘书哪能在家睡大觉呢？再说了，钟俊彬一走，家里就剩下他和白欣怡、钟媛媛，这怎么都觉得不合适。 “你给我踏踏实实休息，养足精神，明天精神饱满上班。今晚加班也是找任学文，不使唤你。” 钟俊彬态度坚决，满心为赵子轩考虑。 赵子轩心里暖和，但想到家里这状况，低声说：“领导，还是咱俩一起回去吧，家里就我姐和媛媛……” 钟俊彬乐了，拍拍他的肩：“你小子想啥呢？放心吧，啥时候我都信得过你。所以啊，有时候你也得给我点信心。咱们这路长着呢，得互相信任。” 赵子轩觉着钟俊彬这话有深意，特别是那句“无论什么时候”，听起来意味深长。 钟俊彬说完拎包就往外走，赵子轩送到门口。门口停着辆挂着省车牌的车，开车的是个面冷心热的年轻人。 赵子轩把钟俊彬送上车，还不忘叮嘱领导路上小心。 钟俊彬笑笑，反过来也让他好好休息。 开车那小伙子挺好奇地打量着赵子轩，本以为他是钟俊彬的弟弟或侄子啥的，一听两人对话，居然是领导和秘书，这剧情比大晚上骑马上弹琵琶还离奇。 小伙子心里那弯子转不转得过来不重要，反正钟俊彬是跟着他的车走了。 赵子轩一回家，就被穿着睡衣的钟媛媛拽去了书房。 俩人凑一块儿，主要是切磋学习难题，两个学霸偶尔还得比划比划。 这么一来二去，钟媛媛的解题思路就像开了挂，成绩突飞猛进，上次考试直接杀进了全校前十，第七名。 进了这个圈子，每前进一步都难如登天，毕竟到这份上，考满分不是因为你有多牛，而是卷子就这么多分。 在赵子轩的助力下，钟媛媛综合实力蹭蹭上涨，有的科目更是进步显着。解题过程里，钟媛媛也深深被赵子轩的思维魅力折服。 帅气，有思想，这是钟媛媛给赵子轩的标签，如果还有，那就是体格好，力气大，毕竟徒手捏碎苹果不是闹着玩的。 两人在书房泡到十点多，赵子轩先撤了。白欣怡正翻着杂志，两人打了声招呼，赵子轩就急匆匆洗澡去了。 白欣怡暗暗松了口气，虽说想开了，心里还是悬着。要是在自己眼皮子底下出点啥事，老周不得跟自己急眼？ 这时钟媛媛收拾好书本出来，却不慎扭了脚，虽无大碍，但也走得一瘸一拐。 白欣怡还在客厅，见赵子轩回房了，她也安心，起身准备就寝。一抬头，钟媛媛那蹒跚的身影让她瞪圆了眼。 钟媛媛向来和她话不投机，冷哼一声，也回了自己屋。 白欣怡心里有点堵，想了想，还是摇摇头。老周亲闺女都不管，自己这后妈还是别自找不痛快，下次不瞎操心了。 他俩要真有啥，自己拦也拦不住。别到时候，自己还搭进去了。 想想自己弟弟那身板，那丫头以后可得有的受了。 一晚上风平浪静，第二天天刚亮，赵子轩就早早吃完饭候着梁强。 梁强掐着点儿，正好七点整到门口。 瞧见赵子轩从钟俊彬家门里出来，跟自个儿家似的自然，梁强脸上浮起几分羡慕和复杂的神色。跟了钟俊彬开车五年多，他算是贴身的老司机了。 可惜，司机再亲，终究是外人，比不上那贴心小棉袄的秘书。领导跟秘书，处得好的，那简直是家人级别。 不过钟俊彬城府深，赵子轩算得上是他手下里走得最近的，简直打入内部了。 想到赵子轩今时今日的地位，梁强也是个机灵人，见着赵子轩过来，连忙下车开门迎。 “梁哥，你这是干啥呢？”赵子轩赶紧自己拉开副驾的门，挡下了梁强的举动。 梁强笑着解释：“赵秘书，我怕你没休息够，想让你后面躺着眯会儿。” 一般领导坐后座，副驾留给秘书。在梁强眼里，赵子轩也算半个领导了，某种程度上，他觉得赵子轩能代表钟俊彬。 司机嘛，眼力见儿得足。 赵子轩却摆摆手，谦逊道：“副驾就好，梁哥，咱俩都是伺候领导的，你跟前我就是小弟。咱当哥们儿处，别赵秘书赵秘书的，叫我子轩或者小张就行。” 见赵子轩谦逊低调，不似那得意忘形的样儿，梁强也放松不少。 可车子一上路，梁强又显得欲言又止。 赵子轩这秘书出身，察言观色的功夫有的是。他笑笑说：“梁哥，有啥话直说无妨，咱以后共事多，难关也得一块儿扛，对吧。” 梁强点点头，开出市区后寻了地儿停车，掏手机给赵子轩看了张照片。 赵子轩一看，脑袋轰的一下，差点没招架住。脸色刷地阴沉下来，眼神冷得跟要结冰似的。 第114章 出车祸 那照片上，赵子轩光着着上身，怀里还搂着白欣怡，正是昨天两人相互取暖那情景。赵子轩当时昏着呢，后面的门道儿不清楚。 白欣怡也没多说，估计也不知道这事儿被拍了照。 这照片要传出去，赵子轩辛辛苦苦来的这一切，搞不好就全得打水漂。 为啥？说到底，赵子轩现在拥有的，源头都在钟俊彬那儿。正科位置眼看要到手，这照片一曝光，丑闻一出，钟俊彬心里明镜儿似的，可也不能再重用他了。 领导嘛，面子工程，到那高度了，面子一丢，里子也就垮了。 自古以来，不就有“君辱臣死”的说法，有的面子，拼了命也得护。那不是领导的脸，那是整个队伍的旗号啊！ 赵子轩第一反应，找源头：“这照片谁拍的？” 梁强拿出来，肯定不是他拍的。 赵子轩强压着心神，面上不显慌。越慌事儿越乱，啥事来了，先得把自个儿情绪稳住。 钟俊彬说过，让人摸不透，就这理儿。 梁强赶忙解释：“昨天市长一电话，我带人上山救你们。找了几个和尚，媛媛和游客也一块儿到洞口，就见你和钟夫人这样。 媛媛立马让和尚挡人，给夫人穿衣裳。你的衣裳，我给穿的。本没事儿，穿衣裳时，我瞧一人手机闪光一闪，就抢过来了。” 赵子轩知道人被抓，心里松了口气：“领导知道不？” “我一战友是警察，处理了，市长不知道，我想问的是，现在这照片咋办？” 梁强小心问，没半点威胁的意思。 赵子轩深深瞅梁强，他懂了，钟俊彬为啥用他五年司机。 梁强这人办事周到，拿照片给我，就像递了个“入场券”，意思很明显：大哥，我帮了你一把，往后你得多罩着点儿兄弟。 说真的，梁强要拿这事儿做文章，搞不好能捞更多好处。但那得看他敢不敢豁出去。逼急了赵子轩，连他自己都猜不到会干出啥来。毕竟他是从底层一步步爬上来的，这样的人啊，对自己狠，对别人更不留情。 “梁哥，这事儿我真心感谢你。照片流出去，我倒没啥，身正不怕影子斜，可领导脸上挂不住。咱们做下属的，替领导分忧，天经地义嘛。” 赵子轩先把这事跟钟俊彬的面子挂钩，才接着说：“照片嘛，梁哥你看着办。凭你的道行，自然知道咋处理。” 他不能主动让梁强删照片，那显得自己心虚。但他相信，梁强懂分寸。 真要拿照片做文章，梁强不会让他知道照片在手。 梁强还真不含糊，当场打开手机，在赵子轩眼皮底下删了照片：“子轩，你说得对，咱们做下属的，就得帮领导解决麻烦。” 这话里头，梁强一是想护着钟俊彬的面子，二是向赵子轩表忠心，把他也算进了自己的“领导”行列。 这一下，俩人算是绑到一块儿了，还以赵子轩马首是瞻。 梁强高明就高明在这，既递了“入门礼”，又懂得见机行事。 照片一删，赵子轩心头大石落地，也明白了梁强的用意。 他拍拍梁强的肩：“梁哥放心，从今往后咱俩就是一家人，有啥难题，找我准没错。” 梁强这“入门礼”送得值，就为了跟赵子轩拉近关系。 他这工作，说换就换，钟俊彬现在用他顺手，可万一哪天不小心得罪了上面，转眼间就可能被踢开。 这种事多了去了，他一哥们儿，就因为车没保养好，半路趴窝，耽误了领导的事，第二天就被打回原形，自个儿凉快去了。 梁强现在的一切，都是钟俊彬给的。回老家一提给常务副市长开车，别人都得高看一眼。 在老家那头，镇上的头头脑脑们逢年过节还知道来嘘寒问暖一番；再说老婆的工作，孩子的学校，没钟俊彬，一个开车的哪能摆上台面？ 所以啊，梁强紧贴着赵子轩，就是想找棵大树好乘凉，希望能在这条伺候领导的路上走得更远些。 在赵子轩身上，梁强瞅见了曙光，直觉告诉他，抱上这大腿，日子必定不同凡响。 可问题是，这位潜力股赵子轩兴许压根儿瞧不上自己。就算自己是钟俊彬的司机，人家客气两句，转头就把人忘干净了也不是不可能。 昨天那档子事儿，可是个千载难逢的机会。钟俊彬的眼光他信得过，再看看那小伙子，翅膀都快硬了，就等着飞呢。 钟俊彬早就铺好了路，给这小子安上了即刻启程的翅膀。 梁强虽是个司机，可也是个机灵鬼。碰上这种机会，自然不会放过，结果证明，这步棋走对了。 赵子轩也从这事儿里看出了梁强的知足常乐。身边人能这样，挺难得。 俩人绑得紧，相互帮衬，自然是好事儿，但在钟俊彬面前，还是得注意分寸。 赵子轩抽出烟，给梁强递了一根，俩人点上，烟雾缭绕中，气氛变得既轻松又热络。 “梁哥，回头我找个机会跟领导提提，你那待遇得往上提提。” 赵子轩明白，光说不做那叫糊弄人。给梁强涨待遇，也算是一种答谢。 梁强一听，心里美滋滋的：“子轩，哥哥以后跟你后面混了！” 正笑得灿烂时，一辆大货车猛地冲了过来，速度飞快，就像是脱缰的野马，直愣愣地朝他们的小车撞过来。 梁强不愧是行车老江湖，危急关头，反应那叫一个快，猛踩油门倒车。尽管如此，还是差了那么一丢丢，正面是躲过了，车头却不幸中招。 在大货车跟前，小轿车简直就像个脆弱的玩具，被一撞就打着旋飞了出去，绿化带拦都拦不住，一路翻滚出去。 坐在副驾的赵子轩，瞬间感觉世界颠倒了，安全气囊“砰”地弹出，给他来了个脸蛋按摩，酸甜苦辣一股脑儿涌上心头。 还没缓过神，又是一阵猛烈的撞击，这次赵子轩感觉全世界都黑了。他进入了一个梦境，梦里他成了一名断腿乞丐，又聋又哑。每天早出晚归去乞讨，到头来却被人抢了饭碗，吃不好穿不暖。 第115章 赵子轩醒了 没文化，身体也不行，一场雪就能让他病倒。整天蜷缩在街角，活得像条流浪狗。 街上行人如织，偶尔有几副好看的脸孔，他总觉得在哪里见过。可那些美人儿，连多瞥他一眼都嫌脏了眼。 有时他也做美梦，梦见自己成了大人物，英俊潇洒，才智过人，走到哪儿都受人尊敬，美女环绕，如众星捧月。 但每当梦醒，现实的苦涩便让他难以承受，继续那无声无息的乞丐生活。 直到一头白发，他像条垂死的老狗躺在路边，无人问津，在一个大雪纷飞的日子里悄然逝去。 正当梦到自己生命尽头时，赵子轩猛然惊醒。 他像刚从水底挣扎出来的溺水者，大口喘息，虽然睁开了眼，却什么也看不见，什么也听不到。 那一刻，他甚至分不清自己是赵子轩还是梦中的老乞丐，梦境与现实交织，让他一阵恍惚。 好一会儿，感官才慢慢回归。色彩、声音、疼痛，一点点涌入脑海。 赵子轩发现自己躺在医院的高级单人间里，身上插满了管子，挂着点滴。 看到监护仪，赵子轩心头一紧。记得在钟俊彬家也曾见过这玩意儿，如今再见，竟有种不真实的错觉，仿佛仍在梦中。 他努力撑开眼帘，急于观察周围，想看清陪在身边的人。可眼皮刚颤动一下，意识便再次滑入了沉睡。 耳边隐约飘过女子的声音：“他好像醒了……” 再度睁眼，病房内已围了不少人。 赵子轩费劲地伸手摸了摸双腿，还好，都在。那一刻，他竟莫名想哭。 这是他首次如此真切地触碰死亡的边缘，不同于那次与白欣怡在山中受冻的经历。那时虽险象环生，但凭借坚定的意志和健壮的身体，他硬是熬到救援来临才安心昏厥。 而这次，赵子轩深切体会到了生命的脆弱与渺小。面对那辆失控的车，他引以为傲的意志力、强健体魄，都仿佛纸片般不堪一击。 他清晰地感知到，在生死存亡之际，自己的命已不由自主。 就像命运在玩一场掷骰子的游戏，随意决定着他的生死。 “子轩，感觉如何？”钟俊彬的声音如暖阳，驱散了赵子轩心中残留的阴霾。 赵子轩本能地想坐起，却浑身疼痛难忍。 钟俊彬亲自帮他调整床板，让他能更好地环视病房内的景象。医生和护士们正密切关注着他。 “领导……我以为自己醒不过来了。”赵子轩嗓音沙哑，虚弱地说着。 钟俊彬，这位城府颇深的上司，闻言眼圈也不禁泛红。赵子轩这次能幸免于难，实属侥幸。 “现在感觉怎样？”钟俊彬关切地追问。 赵子轩哪还能说得出话，此时的他，除了疼，别无他感。 钟俊彬又问：“还记得发生了什么吗？” 赵子轩拧着眉头，记忆里只有车子翻滚的惊心动魄，模模糊糊记得是个大货车，却又像隔了层雾。连自己是在哪儿出的岔子，都想了好一会儿。 钟俊彬转向主治医生，医生连忙汇报：“钟市长，赵秘书大致无碍。主要是头部受到震荡，大脑自我保护机制启动，导致部分记忆暂时丢失。 静养一段时间，记忆很可能就回来了。其他伤势不算重，腿上有轻微骨折，多处韧带拉伤，好好休息，都能逐渐痊愈。” 赵子轩猛然想起梁强，急着打听他的状况。 钟俊彬听到梁强的名字，眼神微闪，随即平淡地说：“他比你严重，三根肋骨断裂，一条腿也折了，没有大半年到一年，好不利索。” 赵子轩没察觉到钟俊彬提到梁强时语气里的冷淡，心思全被这消息占据了，心里五味杂陈。刚和梁强搭上线，不想自己遭殃，他还更惨，不知今后工作还能否继续。命运这东西，真是说变就变，让人防不胜防。 看出赵子轩心情低落，钟俊彬让医护人员检查完毕后暂离房间。 众人退出后，钟俊彬紧握住赵子轩的手，沉声道：“子轩，这次我又差点害了你。” 赵子轩闻言一愣，脑袋瓜子因受创还有点迷糊，只隐约记得出事前的情形。他从没往深处想过这起意外。 钟俊彬也不拐弯抹角，直言相告：“你们是被一辆大货车撞的，它前后两次猛撞，简直是拼命的架势。司机没系安全带，当场就不行了。” 赵子轩这时稍微清醒了些。大货车两次撞击，显然不寻常。若说是意外，第一次被撞飞还能解释，第二次再撞过来，除非司机故意掉头追击。 如果当时钟俊彬在车上，那分明是冲着要他的命去的！ 更巧的是，钟俊彬刚好因临时有事提前离开省城，不然第二天他们会一同乘车。这样一来，一切都说得通了。 赵子轩面色凝重，即便钟俊彬在场，估计也好不了多少，顶多是从两个人住院变成三个人。到底是谁干的，胆子居然这么大？ 赵子轩望着钟俊彬，眼神里带着疑问：“到现在还没查出个究竟吗？” 钟俊彬脸色也不好看：“除了那大货车无缘无故撞了两次说不通，其余的都能说得过去。那司机干了八年，家里条件也不像缺钱的样儿，关键是验血结果显示，他前一晚喝得烂醉如泥。” 赵子轩心里琢磨，干这种事儿的人，哪会轻易留破绽。也就是说，虽然没得手，但对方也没啥损失。 他眼睛猛地一缩，一个念头冒出来，这次不成，他们会不会再来一回！ 赵子轩心里一阵发凉，他平时虽然心肠硬，村里同龄人都说他凶得像山里的看门狗，但这不代表他不畏生死。 敢和持刀歹徒搏斗，敢冒雨冲进山里救人，都是因为心里有数。这次的事，却像一盆冷水浇灭了他一贯的自信，让他头一回尝到了恐惧的滋味。 钟俊彬看出他心情沉重，拍了拍他的肩：“你好好休息，得在医院住一阵子，出院时，有啥打算，随时告诉我。” 有些话不必挑明，钟俊彬的心思不言而喻。想退出，他给路。以前钟俊彬说过，上他的船容易，下船难。 第116章 记忆一片模糊 但现在，钟俊彬却愿意给赵子轩这个机会。这是共事的情分，也是对他这次九死一生的弥补。 钟俊彬深谙人性，赵子轩觉得自己的每个心思都逃不过他的眼睛。 赵子轩坦白说：“领导，我现在心里挺乱的。” 退出？出院后，解决正科职位不是问题。但一旦退出，省委办公室是回不去了，可能得挂个闲职混日子。 这样的选择，对大多数人而言已是不错。一个草根出身，正科是多少人奋斗一生都够不着的天花板。 而他要舍弃的，是触手可及的光明前程，还有满怀的志向。 赵子轩没法马上作答，钟俊彬也不催，反倒是拍了拍他：“先给你介绍个人。” 话音刚落，钟俊彬拨了个电话。不多会儿，进来个平头小伙子，皮肤晒得黝黑，长相普通，扔人堆里眨眼就找不着那种。 小伙子进门后，先是对钟俊彬行了个军礼：“首长好。” 这称呼一出，显然跟军队有点渊源。 钟俊彬起身，跟他握了握手，这才给赵子轩引见：“子轩，这位你叫他小齐就行。是我特意找安志森调过来的，从今往后，他和几个伙伴会守在你附近，确保你的安全。” “保护我？”赵子轩心里咯噔一下，啥时候他变得需要专人护驾了？ 钟俊彬解释道：“你亲身经历了那场车祸，我担心有人会对你不利。特地请安志森安排人手保护你，为期三个月。这段时间，有啥事就找小齐。” 赵子轩眼神里闪过一丝深沉，这位小齐，一看就知道不简单。他贴身守护，难不成自己身上还有什么秘密惹人惦记？ 小齐行礼后退出，留下赵子轩满脸疑惑望向钟俊彬。 钟俊彬重新坐下，这才细说缘由：“有件事没告诉你，现场分析显示，车祸后你和梁强都在车外，应该是解开安全带自己爬出来的。 而且据大货车上的痕迹，你们其中一人还爬进了大货车内部。那时候，司机其实还没咽气……但奇怪的是，最后发现你们都在车外。” 赵子轩闻言，脸色微变。如果真有这回事，那司机临终前的遗言可能是关键线索。 人之将死，其言也善，说不准能透露点幕后信息。当然，也有可能司机什么都没说，但幕后黑手会不会信呢？ 赵子轩回想起来，难怪钟俊彬问他是否记得什么。正如医生所说，记忆缺失在所难免。 就像喝醉了断片，那段空白里做了啥，自己浑然不知。 赵子轩正是如此，车祸后的记忆一片模糊。 钟俊彬安慰道：“你先安心休养，或许恢复后就能回忆起来些什么。但综合你和梁强的情况，你最有可能进过大货车，所以我申请了对你加强保护。” 钟俊彬身为副厅级，遇上这等大事，只要他点头，案子就能立，甚至秘密调查，当成重大案件处理。 看样子，钟俊彬通过安志森，已经暗中启动了调查程序。将赵子轩视为重点保护对象，是因为他很可能握有揭开谜团的钥匙。 毕竟梁强那状态，腿断了不说，三根肋骨也折了，爬车上去几乎是不可能的任务。相比之下，赵子轩虽然也挂了彩，但却是最有可能爬进大货车的那个，掌握第一手情报。 这么一想，赵子轩意识到，就算自己打定主意要从钟俊彬的船上跳下来，这趟浑水恐怕也轻易蹚不出去。 不过，有这么一支精兵强将寸步不离地守着自己，心里那股子害怕倒是缓和了不少。 钟俊彬盯着他，字字铿锵：“你放心，三个月，我非把淮北市翻个底朝天不可。不管背后那人是谁，敢动我，就得做好付出惨痛代价的准备。” 这话一出口，钟俊彬的眼神冷得像冰窖。 赵子轩听着，脑中猛然闪过了刘文海在茶楼里跟他说的那些话——玉挡灾，护身符之类的。 顿时，头痛得像是要炸裂开来。 钟俊彬连忙安抚他：“别紧张，别想了，好好歇着。” 就这么一会儿，赵子轩后背都汗湿了。 他捂着脑袋，试着不再胡思乱想，这才感觉好点了。 “这段时间，欣怡说要来照顾你。我们夫妻俩，确实亏欠你太多。” 钟俊彬感慨万千地摇摇头。自打赵子轩跟他们一家扯上关系，就一直在为他们挡风避雨。 赵子轩也机灵着呢：“领导，千万别这么说，也别让我姐过来，我这儿不方便她来。” 任何时候，都不能让领导觉得欠了自己，那不就把领导放低了吗？得时刻维护领导的权威，这样才能让领导一直站在你这边。 特别是想到那张差点泄露的照片，赵子轩觉得还是得和白欣怡保持距离，风险实在太高了。 钟俊彬轻轻拍了拍赵子轩的肩头，宽慰道：“放心吧，我已经让你姐回去了。给你换个贴心的人来照看，就是你的老同学杨妮。她现在门外候着呢，我一走，她就进来。” 钟俊彬能量不小，能从纪委调人来照料赵子轩，可见他跟纪委书记钱有义关系铁得很。 赵子轩一听见杨妮的名字，警觉立马就上来了。他本就多疑，这次的事更添了几分惊慌，对原本就疑云重重的杨妮，更是戒备三分。 钟俊彬瞧出了赵子轩的忐忑，赶紧解释：“让别人来，我也不太放心。杨妮的底细我摸清了，还专门查过，没问题。” 听钟俊彬这么一说，赵子轩心里踏实了点。他苦笑了一声：“领导，我现在是草木皆兵了。” 赵子轩自己也察觉到变化，以前天不怕地不怕的，现在却活得小心翼翼。 “这可能是你的难关，也可能是你的龙门。无论如何，得跳过去。我在淮北市等你，不论你选啥路，你的付出都会有回报的。” 钟俊彬没给具体保证，但话里的意思透亮堂。 赵子轩对钟俊彬能给他选择权，心存感激。 两人又聊了会，钟俊彬这才起身要走。 “领导，你得小心啊。”赵子轩赶紧叮嘱。 钟俊彬重重点头，语气冷峻：“放心，他们这次失手，就没下次了。 第117章 习以为常 我多方布了局，他们再敢动我，代价他们承受不起！赵子轩，淮北市我说了算，我让它翻它就得翻！” 钟俊彬的笃定似乎传染给了赵子轩，心中的恐惧也减了几分。 钟俊彬一走，过会儿杨妮端着盆子进来了。 杨妮眼眶红红的，像哭肿了，见了赵子轩的模样，又掉了几滴泪珠子。 “别哭丧了，还没到那地步呢。”赵子轩见她这样，幽了默一把。 “别乱讲！”杨妮急着打断他，看她那紧张样，不像假的。杨妮放下盆，轻手轻脚地掀开了赵子轩的被子。 “哎呀，你这是干啥呢？”赵子轩见杨妮动手解他的衣扣，脸皮薄得不行。 杨妮却抬头，一脸坦荡荡：“帮你擦身子啊，知道你昏睡多久了吗？三天了，钟市长不放心，特地把我从淮北调来，你这身板，我天天至少擦两回。” 赵子轩察觉到裤子也被动手脚，真坐不住了：“这……不太合适吧，我有点害臊。” 杨妮麻利地抓起枕头巾，往赵子轩脸上一遮：“眼不见心不烦，你就当自己还在梦游吧。” “去去去！”赵子轩忙歪头，枕头巾顺势滑下。童年的心理阴影，他可不想亲历一遍。 照杨妮说的，她确实伺候好几天了，所以一副习以为常的模样。 但白嫩的肌肤透着红晕，脸颊微红，泄露了她内心的羞涩。 赵子轩见她弯腰仔细的背影，心里不由得一暖。 “这些活儿让护士来就行，你这么亲自动手，太辛苦了。”赵子轩小声说。 杨妮闻言，眉头一挑，反手在他大腿上一拧：“你是不是巴望着美女护士来伺候呢？” 赵子轩吃痛，一抽搐，浑身都跟散架似的疼，疼得他头皮发麻。 “老同学，你这醋吃得没道理。人家护士本就干这行，我是心疼你累着。”赵子轩赶紧澄清。 越描越黑，杨妮脸色一沉：“你是后悔那晚说的话了？” “这……” 赵子轩一下子犯了难，不知道该怎么接话。那天晚上在酒店里，俩人差点就擦枪走火了。不过他关键时刻清醒过来，说的那些话，其实是为了稳住局势的缓兵之策。 他不敢轻信杨妮，又怕直接拒绝了，万一她真是设局陷害自己，那就麻烦大了。 所以才编了套话安抚她，后来杨妮独自离开酒店的事，更让他不敢信任她了。 这一阵子，他没再主动找过杨妮。 杨妮起初还试着联系过几次，发现赵子轩的冷淡后，也就断了线。 如果不是赵子轩这次住院，俩人怕是彻底断了联络了。 杨妮仰头望着他，眼里满是冤枉：“我想知道，我做错了啥，还是你压根对我没那意思？” 赵子轩干脆躺着不吱声，杨妮现在看着楚楚可怜，他可不会轻易相信，更不会轻易心软。 得不到回应，杨妮也不言语，但还是细心给他擦洗，擦完，杨妮给赵子轩盖好被子，只丢下一句：“夜里有啥事喊我，我旁边小床睡。” 说罢，杨妮挪到陪护床歇息，只脱了外套，里头穿着秋衣秋裤，屋里暖气足足的，不愁着凉。她这么穿，也是避嫌之举。 秋衣秋裤贴身显身形，赵子轩瞄了眼她的好身材，赶紧转开头，不敢多瞅。 灯一熄，赵子轩忽然喊了声。 “啊！杨妮！” 黑暗中，他脑中猛然闪回了车祸瞬间。这心理阴影，哪是一时半会儿能消的。 “咋啦？”杨妮急忙拉开灯，连鞋都顾不上穿，光着脚丫子就窜了过来。 赵子轩额头上渗着冷汗，他使劲平复心情，可还是呼哧呼哧喘着大气：“别全关灯，调暗点儿就成。” 杨妮没多啰嗦，应了声，把灯光调得柔和些。 杨妮回小床躺下，赵子轩却盯着雪白的天花板发呆，好一阵子。 一会儿想钟俊彬，一会儿又想到刘文海给的那两块玉雕件，他似乎抓到点苗头，却又挖不深。 房间里，就剩两人的呼吸声，你来我往，从那不规律的喘息声里头，听得出来，俩人一宿没睡踏实。 第二天大清早，杨妮给赵子轩整了早餐。 睡了一宿，赵子轩算是能动弹了，吃完饭，身上好像也添了点劲儿。 “给我弄个轮椅，我得去看梁强。” 瞧着正拾掇的杨妮，赵子轩决定还是得麻烦她一回。自己醒了，得去会会梁强才行。 杨妮挺机灵，对赵子轩这要求，二话没说，转身就去张罗了。 在她帮忙下，赵子轩坐上了轮椅。这会儿除了腿还使不上劲，两手能动了，就是不太灵活。 好在杨妮推着他，乘电梯上了二楼病房。 刚到病房跟前，赵子轩就觉得不对劲。他从三楼下来的，那三层的特护房边上还有空位，咋把梁强挪到二楼这来了，条件明显差了点。 门外一小年轻小伙子正低头玩手机呢，见着赵子轩过来，立马站起身。 赵子轩瞅了瞅那少年，觉得他和梁强挺像，心里估摸着可能是梁强的儿子。 不过这会儿他没心思细问，只管让杨妮推着他进了病房。那小子也悄悄声地跟了进来。 病房里，一位中年妇女正忙着照顾梁强，瞧见赵子轩，她立马不好意思地站了起来。 “您是嫂子吧，别起来别起来，我是梁哥的同事，赵子轩。” 尽管身上不舒坦，赵子轩还是挤出个笑，冲妇女示好。 一听是同事，妇女显得特客气。她清楚梁强工作的分量，能打交道的都是些大人物。 床上的梁强一听见赵子轩的声音，早扭过头来。 “子轩，你怎么来了？”梁强忙唤老婆帮他把床摇高点，好和赵子轩说话。 杨妮机灵，推着赵子轩到了床边，赵子轩吃力地拍拍梁强的胳膊：“梁哥，咱们这可是生死之交了。我昨晚才醒，今早能动弹就赶来看你。要不是你老哥，我这条命早没了。” 赵子轩还记得，大卡车冲过来那瞬间，梁强当机立断倒车，要不是他反应快，俩人怕是难逃一劫。 赵子轩是个恩怨分明的人，梁强算是间接救了他一命，他自然得来关心关心。 第118章 正面迎战 得知赵子轩刚苏醒就来看自己，梁强心里既感动，又是一肚子的憋屈和愤怒。 他情绪激动地说：“子轩，谢谢你还能想着老哥。现在，就你能证明老哥的清白了。” “啥情况？”赵子轩听梁强这么一说，心里纳闷。梁强先瞅了瞅媳妇，媳妇立刻领着孩子出了门。 赵子轩也让杨妮出去，病房里就剩他们俩了。 梁强这铁打的汉子，眼眶泛红，像是受了天大的冤枉：“钟市长怀疑我有问题，我是被冤枉的。” 接着，梁强开始讲起自己醒来后的经历。和赵子轩同病相怜，但待遇却是天壤之别。到现在为止，钟俊彬就露过一面，态度还冷淡得很，让人心里直犯嘀咕。 梁强伤得不轻，可比赵子轩早一天睁眼。眼睛一睁，问话的人就上门了。最离奇的是，他账户上莫名其妙多了二十万，来历不明，查到现在也没个所以然。 更邪门的是，出事的地儿正好是监控盲区，偏僻得很。这让上面起了疑心，琢磨着他是不是收了黑钱，干了什么不光彩的勾当。 赵子轩眉头紧锁，第一反应就是：绝不可能！他虽说是个多疑的主，但梁强绝对清白。 “这是有人想浑水摸鱼。你要真有啥猫腻，应该知道钟市长根本不在车上。他们要是冲着钟市长来的，怎么可能挑那时候动手？” 赵子轩一句话就指出了漏洞。 梁强却苦笑着说：“关键是咱们猜不透背后那人怎么盘算的。万一他目标就是你，想拿你开刀立威呢？那二十万我没法说清，至于为啥停车，我说是和你谈涨工资的事，可查我的人压根不信。” 赵子轩心里明镜似的，停车是因为两人在讨论照片的事。这事儿不能细说，免得越描越黑。 梁强就算想说，手里也没照片了，就算有，怕是也不敢亮出来。 梁强近乎恳求道：“子轩，老哥真是没招儿了。钟市长那性子，出了这档子事，肯定不会再让我开车了。” 对梁强而言，能跟着钟俊彬直到退休，是他最大的心愿。可他也清楚，钟俊彬心机深沉，一旦起了疑心，哪里还会留他。 赵子轩拍拍梁强的肩：“梁哥，别这样。这事我管定了，我记着呢，要不是你那一倒车，咱们都玩完了。你现在最重要的就是养好伤，有啥难题，直接找我，我替你摆平。” 赵子轩懂梁强的担忧，就像自己被发配去火葬场调研，地位一夜之间滑坡，换谁也难以接受。 更何况这世态炎凉，曾经捧他的，如今都冷眼旁观，赶上机会说不定还要踩上一脚。 赵子轩给了他一颗定心丸，承诺自己不会撒手不管。就算不做司机了，他的事也是自己的事。 “钟市长那边你放心，等你好了，工作的事我包在我身上。我会尽力消除他对你的疑虑，让他继续信任你。真不行，我也能给你找个好去处。” 赵子轩一边说着这话，一边缓缓挺直了腰杆，让每一句话听起来都沉稳有力，让人不得不信服。 眼前这关头，可不能让梁强慌了神，否则这摊子事儿只会变得更糟。特别是梁强，万一被有心人抓了小辫子，那可就是要翻天的。 好在赵子轩的保证像颗定心丸，梁强的眉头总算舒展开来，他叹了口气：“说到底，还是我粗心大意。前阵子街上新开的卡送食用油，我一时贪那点小便宜，办了张卡却没怎么用。没想到，正是这张卡给我惹了麻烦。” 赵子轩听罢，心里五味杂陈。这事儿确实是因为大意，虽然不是什么惊天动地的大错，但在领导眼皮底下，一点点疏漏都可能让自己陷进去。 但事已至此，只有正面迎战。 “放心吧，这事儿我一定查个水落石出，你别有心理压力，我答应你的，永远作数。” 赵子轩自己也经历过低谷，所以他懂梁强的感受，字字句句都透着坚定，特意强调了“永远”、“承诺”，让梁强心里踏实不少。 有了赵子轩的安慰，梁强心里的石头算是落地了。现在，他就全指望赵子轩了。人嘛，心里有了依靠，自然就轻松许多。 从病房出来，赵子轩吩咐杨妮联系医院，要把梁强的房间换到三楼去，多出来的费用，他私人承担。 这种时候，人心最是细腻，雪中送炭远比锦上添花来得温暖。 没多久，杨妮回来了：“院长同意了，我已经盯着他们换房了。钱的事儿，院长说没关系，钟市长亲自掏的腰包，账户上的钱还绰绰有余。” 赵子轩微微点头，他的分量还在。这就是位子的魔力，哪怕不出面，一句话顶别人跑断腿。 这也是梁强为啥一门心思要给钟俊彬开车的原因，离了这职位，他就只是个普通的司机而已。 他自己何尝不是这样，没了钟俊彬这个平台，自己又算哪根葱呢？ 这么一想，赵子轩又琢磨起之前的念头：现在退出，真的甘心吗？ 好不容易挤进了这个圈子，这时候抽身而退，之前的辛苦不就白费了吗？ 正当这档口，赵子轩的手机响了，是郑冉打来的。 “哎，你小子现在零件齐全不？有没有少了啥胳膊腿儿啊？”郑冉这人，关心人的话都能说得跟刺猬似的，让人听着就扎心。 赵子轩无奈地叹了口气：“还好，就骨头裂了点缝，躺个十天半月也就差不多了。” 郑冉那头传来轻轻的笑声：“听你这么一说，怎么感觉像是泄了气的皮球，怂了？胆子都给吓飞了不成？” 这要是搁别人，早受不了了，但赵子轩对她的毒舌早已习以为常。 他学乖了，在这位女侠面前实话实说最保险：“还真让你说着了，头一回感觉自己小命儿不听使唤了……” “哼，还算诚实。那我问问你，现在心里咋想的，还想不想干那份能上天的差事了？” 郑冉这一问，又把赵子轩拉回了那个选择题前。 赵子轩一股脑儿地把钟俊彬给自己开的条件和郑冉说了，告诉他现在退出还来得及。 第119章 不够翻江倒海 这次，郑冉没再拿他开涮，而是认真地说：“做决定前，得先看清楚形势。这世道，哪有没风险的好事？风浪大了，鱼才值钱！你得想想，风险你扛了，眼看就要收网了你撤了，不觉得亏大发了吗？” 赵子轩一听，心里咯噔一下，还真是，这茬儿他压根儿没想到。 郑冉接着说：“我不是钟俊彬，猜不透他心里的小九九，但我自己那档子事儿，你也知道，差点儿小命不保，可一旦挺过来，那就是我手里的刀。 现在我握着这刀，想削谁削谁！他们不想挨刀，就得讨我高兴。这会儿，没人敢挡我路，谁挡我，谁就跟我那档子事儿沾边，我就削他。你说，我这赚大发了吧？” 郑冉平日里文质彬彬的，这会儿说起话来，比江湖上的狠角色还直接。 赵子轩听着郑冉的话，不由自主地想到了她回京后可能发生的事。 他惊讶地问：“姐，你不会是要升正厅级了吧？” 哎呀，要是郑冉真办成了这事，那简直不可思议，三十五岁就成了正厅级，这哪是抱大腿，简直是开了挂嘛。 想起钟俊彬以前开的玩笑，赵子轩忽然感觉自己又行了。不是说“女大三，抱金砖”嘛，那女大十呢，岂不是能抱个江山回来？年长点有啥，还更懂得心疼人呢。 但郑冉一句话就像冷水浇头：“哪有那么简单，爬得越高规矩越严，像铁链子一样拴着你。这时候，就看你的基本功扎不扎实了。我没多少基层经验，想破格提拔，难哦。” 赵子轩一听，心里也踏实了，想想两人年龄差，做姐弟其实挺好的。 “你还是多操心自己的事吧，钟俊彬哪是吃亏不吭声的主，依他的性子，肯定要强势反扑，说不定要让淮北天翻地覆。你现在退出，可就丢了个大好机会。” 郑冉虽然平时说话不留情面，提到钟俊彬总是一副刻薄样，差点就要说他阴险狡诈了。但这事上，她相信钟俊彬不会白白吃亏的。 人家都快踩到他脖子上了，他还客气啥？以他的脾气，不把对手找出来踩扁才怪。 赵子轩这次却没那么自信了：“姐，这可是玩命的事啊。我咋判断局势变化呢？万一钟市长动用的力量不够翻江倒海，我这条小命可就交代了。我在中间，看得不够远啊。” 钟俊彬能耐不小，背景也硬，可就算这样，人家还不是照打不误。这次是运气好躲过了，下次呢？ 经过这事，赵子轩清楚了自己的位置，自己就是棋盘上的一枚小兵，过河虽勇，到底还是个小兵。 一旦风向变了，车马炮都能大展拳脚，自己却飞不出去。换句话说，打不过人家，跑也跑不过队友，这局面还能好吗？ 郑冉叹了口气：“风险和收益是成正比的，怎么选，得你自己权衡。局势不明朗就等等，看准时机再出手，不利时就撤。” 赵子轩听得出，郑冉是希望他暂时别急着退出，她站得高，看得远，能看见风险背后的甜头。 可赵子轩就怕陷太深，到时候想撤都来不及。毕竟，速度上他拼不过人家。 郑冉又补了一句：“我给你的号码还记得吧，遇事打电话，那是你的保命符。” 赵子轩懂，这是郑冉给他最大的支持，真正的救命稻草。只能用一次，一旦有变故，就靠这个脱离淮北市的漩涡。 她虽不能让他一步登天，却能让他直接跳出棋盘。 这么一琢磨，赵子轩心里踏实了不少。回想起来，自己早不是当初那个手无寸铁的小角色了。那时候被踢去火葬场，全因自己唯一的靠山就是林书记。书记一走，自己仿佛失去了全世界。 但现在不同往日了，背后不光站着钟俊彬这座大山，还有周老爷子的名号和干姐郑冉给的“护身符”。每一个，都是能让人抱住的大腿。 比之被贬去火葬场那会儿，赵子轩已不知强了多少倍。 他下了决心：“姐，多亏你提醒，我不会这时退缩的。我要回淮北，帮着领导把这台‘手术’做到底。原先或许只想小修小补，现在，我猜他想法变了。” 郑冉应了一声：“先休息，养好身体。这段日子小心些，有啥不对劲立刻告诉我，我好提前准备。” “谢了，姐。”赵子轩挂了电话。 一挂断，赵子轩才发现杨妮正一脸好奇地打量着他。 “好奇宝宝？”赵子轩心情颇佳，笑着问。 杨妮郑重其事地点点头：“我感觉越来越看不懂你了，刚才那位电话里的人，来头不小吧。” 单凭对话，她就能嗅出对方地位不凡。赵子轩能和那样的人搭上线，足见他今非昔比。 赵子轩也不藏着掖着：“是安北日报社的副总编郑冉，前阵子回京了。听说我受了伤，特意来电问候。” 杨妮一听，惊讶不已。没想到赵子轩竟然又和安北省的大人物搭上了线，还亲昵地称姐道妹，关系非同寻常。 再想想钟俊彬对他如此看重，特地把自己从纪委调来照顾他的生活起居。若非同学这层关系，这差事哪轮得到自己。 这家伙的人脉网，已经强大到让人震惊的地步了吗？谈笑间皆是厅级人物，往来无白丁？ 她悲哀地意识到，自己这些同学已经被他远远甩在身后了。自己还算混得好的，却还得来伺候他。 赵子轩忽然叹了口气：“外人看着光鲜，其实是拿命在拼。一个普通人，没背景又不敢豁出去，哪有机会掉自己头上。” 改写命运，四字轻松出口，背后却是满满艰辛和泪水。为了跳出农村的圈子，他足足奋斗了十八载，直到高考中榜，才勉强拿到了和那些条件优越的人站在同一起跑线的入场券。 迈进体制的门槛，他发现晋升之路更是荆棘丛生。领导视线之外，多少默默无闻的“老黄牛”累垮了，还没等喘口气，又得挨上“激励”的一鞭，美其名曰激发潜能。 第120章 究竟是为了什么 你得憋着一口气，不服气只会让你成为警示的靶子。就像那个清廉如水、勤勉正直的孙连城区长，也曾是满怀理想的青年才俊，年纪轻轻就升了正处，结果二十多年原地踏步，最后跑去文化宫教人观星了。 连孙区长都如此，更别说那些本分善良的大多数人，他们信奉勤劳致富，可现实真会眷顾勤奋的人吗？ 赵子轩初入职场时，认识了一位部门劳模。这位大哥是典型的拼命三郎，全年无休，扶贫一线更是扎根泥土，埋头苦干。 好不容易拼出点成绩，晋升一级，荣获国家级表彰，正当意气风发准备大展宏图之际，却因长期劳累病倒，遗憾退场。 他曾对赵子轩说：“干大事不惜命，干小事不惜力，最终可能啥也捞不着。”可惜，他自己也没能逃过这个魔咒。 赵子轩感同身受，此刻让他放弃，绝无可能。世界对他们这些底层人太过苛刻，一旦有机会，他就要往上攀，哪怕是一根草，也要站在险峰感受那份壮丽！ “但话说回来，这份风光，真的那么重要吗？我在纪委工作，看过太多不堪。有个落马官员，曾自述为了让老婆晚上单独去上司家‘拜访’，以求晋升。 结果他东窗事发，老婆承受不住打击病逝。回头看看他的一生，权力和欲望让他面目全非，虽然赢得了世人眼中的地位和尊重，但这与付出的代价相比，划算吗？” 杨妮提及此事，神色黯然。 她对那位女性充满了同情，有的女人把丈夫当作天，当作一切。可为了丈夫，连自尊都可以不顾，这究竟是为了什么？ 到底是作为一个有尊严的人活着，还是仅仅作为一件工具存在？ 赵子轩闻言说道：“这种人不值得同情，正是他们败坏了风气，破坏了公平正义，让真正做事的人难以出头。 而这正是我力求上进的动力，我不能容忍蝇营狗苟之人骑在我头上作威作福。 我要站在他们之上，至少，我得有足够的力量，在他们伸出肮脏之手伤害我和我的亲人时，我能毫不留情地折断那只手，将他们狠狠踩在脚下！” 赵子轩思绪万千，眼神更加坚毅。就像他目前面对的本地势力，他们嚣张跋扈，狠辣无情。 他们玩的是垄断那一套，官商勾结，一手遮天。有他们在，咱们这些平民子弟哪还有出头天？苦读十年，青春热血，到头来还得在他们脚下点头哈腰。这帮人，气不气人？恨不恨得牙痒痒？ 他们自视甚高，非得踩在你头顶，让所有不肯低头的家伙永世不得翻身。 在他们眼里，赵子轩就是那不起眼的蝼蚁。可偏偏，这蝼蚁偏要闹腾一番，想把他们掀翻，踩着他们的脑袋，一路攀上巅峰！ 车祸后的赵子轩，那颗不甘平凡的心渐渐复苏，而且比以前跳得更猛，更有冲劲。 杨妮听了这话，心头一震，眼中闪过一丝亮光。但随即，自卑涌上心头。他总是那么耀眼，而她在他身旁，连抬头看他的勇气都缺几分。 想到自己对他的心意，杨妮心里五味杂陈。也许，两人真的不合拍。她再怎么努力，也追不上他的脚步。 时间在山中无声流逝，赵子轩却觉得在医院的日子格外漫长。这期间，访客络绎不绝，连二科的方诗意都和她丈夫一同来看过他。 她丈夫一副书卷气，话不多，温文尔雅。 而杨妮则全心全意照料着他，许多事都不让护士代劳。 只是两人不再谈及感情，聊得更多的是淮北的近况。 因无法返市，赵子轩的许多消息都由杨妮转告。 到了住院的第十五天，赵子轩即将出院。这天，白欣怡和钟媛媛一起来探望他。 她们迟到是因为钟媛媛参加了一个封闭式的培训班，十几天未出门。白欣怡只好等她，否则钟媛媛知道了非闹腾不可。 “轩叔，想死你啦！”钟媛媛一上来就搂住赵子轩的脖子，眼神里透着想亲他一口的冲动。 “得了吧你。”赵子轩连忙推开她，这丫头真是越来越野了。 钟媛媛嘿嘿一笑，坐到一旁削起了苹果，亲自喂给赵子轩吃。 白欣怡没去凑那热闹，动手帮着收拾起东西来。她带了一堆补品，一一摆放整齐。 杨妮看着有点懵，一介绍就明白了，这两位是钟俊彬的夫人和千金。瞧着钟市长千金这架势，不知道钟市长知道不。 见钟夫人亲自上手，杨妮连忙搭把手。 白欣怡对杨妮颇有好感，两人聊了会儿，白欣怡说：“这段时间辛苦你照顾我这不成器的弟弟了。” 杨妮心知肚明，赵子轩独苗一根，这“姐弟”之称，和郑冉一样，都是认的。 说起来，他干姐不少，就不知道有没有干妹。 杨妮忙解释：“这都是我分内的事，钟市长让我来就是照顾子轩的。况且我们是同学，理所应当。” “嘿，子轩这小子，有你这么个标致的女同学，真是好福气。”白欣怡细细打量杨妮，眼中满是赞许。 杨妮苦笑，自己哪里算得上漂亮。他身边，什么时候缺过美人儿？要知道他初恋，那可是既貌美又出身显赫，相比之下，自己也就平常了。 白欣怡见杨妮面色微沉，似乎有所察觉，便不再提这个话题。 钟媛媛忙活一阵，接了个电话，急匆匆要去学校。白欣怡却不急着走，让杨妮送走钟媛媛，自己留下。 房间一空，白欣怡坐到床沿。赵子轩赶忙挪了挪，生怕她丰满的身子压到自己。 白欣怡笑眯眯地看着他：“子轩，这姑娘不错，又是老同学，考虑下？你这年纪，往后得考虑个人问题了。体制内，单身可不算成熟。当然，你那郑姐例外，人家是技术型人才，理论扎实。” 赵子轩没接话，反而反问道：“姐，你看她合适我不？” 白欣怡点点头：“接触下来，感觉挺好。你这性格，直来直去的，得找个能包容你的，性格互补。现在像她这样，长得好看又乖巧听话的不多了。 第121章 竟无动于衷 看你平时，你这样的男人得有个懂事的贤内助，不是整天火急火燎的伴侣。要是找个爱折腾的，你可有罪受了。” 赵子轩心里泛起点点涟漪，但一想到那天的所见所闻，那就像横在心头的一根刺，难以忽视。 “子轩，我这过来人得给你提个醒。俩人相处，得坦诚相见。你这点啊，和老周一个样，搞政治的，都爱瞎猜疑。我当年嫁给他，差点把他祖宗八代都翻了个遍。要不是阴差阳错的缘分，咱俩怕是走不到一块儿。 后来我俩约定了，啥事都摆在明面上，这才顺畅。这么多年，我可以打包票，我从未对不住老周，他也从不无端查我。夫妻俩要是整天提防着过日子，那生活还有啥乐子？” 白欣怡一番掏心窝子的话，全是为赵子轩好。 “珍惜眼前人啊。”白欣怡这话音刚落，杨妮就回来了。 她微笑了一下，姿态优雅地起身告辞。 杨妮走近，开始收拾桌面，杂七杂八地聊了几句。 晚饭时分，杨妮忽然冒出一句：“子轩，家里给我安排了个相亲，明天想回家一趟，你得请钟市长再批我几天假。” 赵子轩一愣，闷声应了一声，没再多言。 杨妮干笑了下，道了声谢，空气里弥漫着尴尬的沉默。 饭后，赵子轩径直去了浴室，洗漱完早早躺下。杨妮细致地收拾完毕，才进了独卫洗澡。 赵子轩躺在床上，听着浴室传来的水声，翻来覆去睡不着。 杨妮吹着半干的头发出来，一身家居服，坐床边，发梢飘散着淡淡的香气，填满了整个房间。 “吵死了。”赵子轩莫名的烦躁起来。 杨妮一愣，赶忙调低了吹风机的音量。想了想，怕还是影响赵子轩休息，索性关了吹风机，用毛巾慢慢擦拭湿发。 她的迁就，让赵子轩心里更添堵。他猛然起身：“给我拿包烟，钟市长留的那条，拆一包来。” 这些日子，杨妮无微不至，赵子轩却从没使唤过她，今晚倒奇了怪，心里痒痒想使唤一回。 杨妮仿佛从他那微妙的态度里读出了什么，非但没恼，嘴角还悄悄弯出一抹不易察觉的笑。 她麻利地找到了烟，拆开一包煊赫门递过去，连打火机也一并奉上。 赵子轩瞅了眼那绿皮烟，心里直犯嘀咕：晦气，我当时咋想的，跟钟俊彬提这烟干嘛？估计他以为我喜欢，还大方送了我一整盒。 瞧着那绿帽似的烟壳，赵子轩心里直冒火，可还是叼了一根点了起来。 “你……”赵子轩火气上头，但话到嘴边觉着像骂人，只好把语气缓和下来，“你母亲介绍的那位是干啥的？多大？可靠不？” 杨妮坐在小床边，边擦头发边答：“银行的经理，二十八，在咱镇上算混得不错。” “二十八，老大不小了。金融圈的，容易地中海。”赵子轩不咸不淡地调侃。 杨妮盯着赵子轩的脸，目光里意味深长，却没言语。 赵子轩几口吸完了那带着甜味的烟，忍不住又抽出一根。还没来得及点，杨妮已握着打火机靠近，帮他点燃。 两人面对面，近得能感受到彼此的呼吸。杨妮嗅到了他身上的烟草气息，赵子轩则闻到了她身上那股像加糖椰奶般的甜美。烟点着后，杨妮退了回去，继续擦着头发，眼睛却没离开他。 赵子轩喷出一大口烟，终于坦白了心声：“杨妮，我对你动心了，但我又不敢信，或者该说，在感情上，我谁都不敢信。” 杨妮听到这回答，一脸惊讶：“为啥？咱俩不是知根知底的嘛？” 赵子轩先和杨妮讲起了前女友柳莉的事，他略过了自己消遣的那一段，毕竟与话题无关，也免得暴露自己阴暗面。 他重点提到了被背叛的那段，和他交往时她在外边乱搞，还借着茶叶盒的事把自己坑进了火葬场。 赵子轩缓缓道：“和她谈了快一年，差点喜当爹不说，还差点被她送进纪委。再小心也着了她的道。所以我对身边的女性特别警惕，而你，出现得太巧了！” 赵子轩没明说哪里巧，他相信杨妮能读懂他的心思。 接着，赵子轩目光炯炯有神地盯着她：“还有，那天晚上我从宾馆出来后，琢磨了半天想去你那，结果发现你自己打车走了。” 杨妮听得一愣一愣的，特别是得知赵子轩注意到了她的离开，这一刻，她恍然大悟赵子轩态度变化的原因。 对此，她毫无怨言，反倒是满脸懊悔和抱歉。 不顾赵子轩周围烟雾缭绕，杨妮主动挪了过去：“子轩，都怪我，有些事没跟你说清楚。其实，我藏了个秘密。 我怕你知道了，会对我有别的看法，不愿意再接纳我，所以一直没开口。没想到，这差点惹出一场误会。” 赵子轩望着她，她的眼神坦荡荡，说出一个名字：“刘瑾欣。” 杨妮也留意着赵子轩的反应，没想到他竟无动于衷。 关于刘瑾欣，现在无论听到什么，赵子轩心里都不起波澜了。上次省城的偶遇，算是两人的最终告别。 于是，杨妮揭开了一直守着的秘密。 原来，刘瑾欣出国后一直和杨妮保持着联系。而且，杨妮能进云溪县纪委，还是托了刘瑾欣的关系。 刘瑾欣是想让杨妮帮她打听赵子轩的现状。 虽然杨妮在感情上自卑，但她一直默默关注着赵子轩。加上刘瑾欣提供的条件太诱人，她就一直扮演着这个角色。这也解释了，为何三年来杨妮没主动联系过赵子轩。 一方面，是刘瑾欣的请求；另一方面，是内心的自卑，她总觉得只有刘瑾欣那种才是赵子轩的匹配。 赵子轩的一切，杨妮都通过各种方式密切关注着。但在赵子轩当秘书时，和柳莉交往了。这事儿一出，刘瑾欣一度中断了和杨妮的联络。 那时，杨妮甚至猜测刘瑾欣可能要回国找赵子轩。可长时间没有刘瑾欣的消息传来，她明白，刘瑾欣是彻底放下了。 第122章 真正的良人 杨妮本来就对赵子轩有意思，后来更是收集起他的消息来，陷得更深，时不时幻想着要是能有机会该多好。 没想到，天上真掉馅饼，林书记一走，赵子轩就从云端跌到谷底，被扔去了火葬场。 杨妮又打听到柳莉和别人说，和赵子轩掰了。她觉得机会来了，这才拉着连祈山一块儿参加了同学聚会。 可聚会时，又听说赵子轩东山再起，杨妮心里一咯噔，觉得自己配不上，那点小心思又给按下去了。 直到钟俊彬请客那天，在钟俊彬的推波助澜下，杨妮借着酒劲，鼓起勇气，把心里话一股脑儿倒了出来。 眼看就差临门一脚，结果阴差阳错，几个小波折，差点又黄了。 “所以，你那晚出门，和刘瑾欣有关？”赵子轩拧着眉头问。 杨妮掏出手机，翻出信息解释：“你走后，我就跟刘瑾欣摊牌了，说我打算跟你好。刘瑾欣约我在省城见面，我当晚就打车去了，面对面跟她说明白了。” 杨妮对着赵子轩敞开心扉：“子轩，我说的都是实话，不信你可以查。我的心，我的人，都是干干净净的。” “这么多年，你都没谈恋爱？”赵子轩惊讶了。 虽说杨妮心里装着他，可这年头，谁心里没藏着个人，怀里搂着另一个人呢。 赵子轩也不是初涉情场的毛头小子，自己情史都有，哪能要求人家白纸一张。 但要是杨妮真是一张白纸，那在他眼里，意义可就不一样了。 杨妮没言语，当着赵子轩的面，干脆脱了秋衣秋裤，羞涩又自豪地展示给他看。 “子轩，我认识你七年，暗恋你六年，我有份宝贝，一直想送给你。” 这会儿要是还没点心动，赵子轩那心得是石头做的了。 赵子轩温柔地将她拥入怀中，直视着她的眼眸。两人的目光交织在一起，杨妮眼中满满的爱意，让他的顾虑暂时烟消云散，只想紧紧拥抱她。 但他强压着原始的冲动，忍住了那股想要肆意挥洒的激情。 “我现在没法给你任何承诺，你知道我正行走在什么样的路上，明天我得回淮北，投身一场决定生死和未来的博弈。 如果我能全身而退，我将有实力给你一个璀璨的未来，如果我输了，也许就一无所有，我希望你那份最宝贵的礼物，能留给真正的良人。” 赵子轩的心扉敞开，也被杨妮深深触动，六年的深情，他怎忍心辜负。一个女子最宝贵的时光，只装着他一人。 对杨妮，赵子轩自然不会草率，她不同于柳莉那样的女子。那样的女子，不过是场面上的逢场作戏，好用即可。 但杨妮那份隐忍而谦卑的情感，让他不忍轻率对待。因此，他愿意许下承诺，一个与她真正相守的承诺。 为何不是当下，这是赵子轩对她的责任。 杨妮轻叹一声：“就算我无怨无悔，你仍要坚持吗？” “因为太宝贵，我舍不得轻易开启，给我三个月时间。” 三个月，说长不长，说短不短。赵子轩相信，足够淮北的风雨平息。即使不成，他也会带杨妮远走高飞。 杨妮感受到赵子轩话语中的真挚，不再强求，而是贴近他耳畔轻语：“若你舍不得轻易开启，可以换个方式，尝尝鲜。” 嗯？赵子轩一愣，不解其意。 只见杨妮缓缓屈膝，虔诚地跪在他的跟前，以最崇敬的模样，如同朝拜般面对他。 赵子轩脑中闪过一句古诗：二十四桥明月夜…… 此时，窗外皓月正圆。 离院之前，赵子轩特意去见了梁强，将别人送的补品转赠于他，还亲自电话搞定工伤补偿。一番操作，再次叮嘱，有问题必须马上找他。 他又核实了医院账户，确保资金充裕以供梁强治疗，还特意吩咐院长，万一钱不够，即刻通知他。 这么干，就是为了给梁强吃颗定心丸。 赵子轩猜不透钟俊彬是真忙忘了还是不信梁强，反正他那冷冰冰的态度，搞不好能出乱子。 所以一回淮北，他打定主意得找钟俊彬聊聊这茬。 启程那会儿，杨妮是自驾来的，赵子轩非要自己掌舵。他不能让车祸的阴影罩一辈子啊。 杨妮乖乖坐副驾，大眼珠子柔情蜜意地粘着赵子轩。对她来说，多年的梦这下子圆了。 和杨妮在一块儿，俩字儿：舒坦。不用多想，泡在她的温柔乡就好。跟她一起时，那份由心而发的迎合和崇拜，能叫男人的征服欲爆棚。 就像白欣怡说的，他俩性格对盘。 “我开车稳妥，你眯会儿。”赵子轩揉揉揉她脑袋，笑说。 半道上加油时，杨妮捂着嘴奔厕所了。 赵子轩一摸口袋，空的，就翻车里的储物箱，正巧，瞥见副驾上杨妮手机闪。 屏上蹦出条短信，就五个字：“货有没？” 赵子轩一愣，心里犯嘀咕，不过他忍住没多琢磨，掏出自己手机，下车上前扫码付账。 上车后，杨妮红着脸归位，粉嫩嫩的脸上一抹绯红，娇滴滴的。 “回淮北，早饭一起？”赵子轩笑问。 杨妮风情万种地斜他一眼：“免了，胃有点翻。” 油加满，赵子轩接着往淮北，这会儿，杨妮才摸手机，看了短信，没吱声。 “我刚才找零钱时瞅见你手机一闪，谁的悄悄话呢？”赵子轩秉承着他俩之间坦白的原则，开门见山地问起来。 杨妮抬头，眼神里带着点小狡黠：“嘿，你这回不打算猜谜了吗？这么直接，不怕我随口编个故事逗你哦？” 赵子轩嘴角挂着一丝轻松的笑：“你要真想骗我，那就编个天衣无缝的，让我这辈子都蒙在鼓里吧。我这人机灵着呢，要是故事没圆上，可就露马脚喽。” 杨妮被逗乐了：“哪有那能耐哟，你那小心思多得数都数不清。其实是我的好姐妹发来的消息，问我按她的主意行事，有没有旗开得胜。” 计谋？赵子轩一时间还有点转不过弯来。 杨妮压低声音，吐露真相：“说相亲那事儿，其实是逗你玩的，就想看看你啥反应。万一你无动于衷，我也就认栽了。” 第123章 引发一场风暴 这话一出，赵子轩眼神微闪，随后缓缓摇了摇头，满是宠溺地说：“你这个小傻瓜。” …… 赵子轩亲自驾车把杨妮送到了她在淮北市的新窝，一间刚租的小屋，租期半年。 照他俩这发展趋势，半年后估计也不需要再续租了。 安排好杨妮后，他自己打车直奔省委。路上，他拨通了钟俊彬的电话。 离别半月，重返省委的院子，赵子轩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更让他觉得古怪的是，院子里静得让人有点透不过气。 乌云压顶，气氛紧张。 赵子轩迈进钟俊彬的办公室，老周已经在那里候着了。 “子轩，感觉咋样？”钟俊彬站起来迎接，满满都是对赵子轩的敬意。想当初赵子轩初次踏进这办公室，钟俊彬不过是抬了抬眼皮。可几个月下来，哥俩儿已经铁得跟一个人似的了。 赵子轩咧嘴一笑，拍了拍胸脯：“头儿，我这满血回归，准备开干！” 瞧见赵子轩这精神头儿，钟俊彬眼里一亮，有些话不用说心里也跟明镜似的。赵子轩身上那股子拼劲儿和自信，他看在眼里，喜在心头。 不过，钟俊彬还是忍不住问了句：“决定了吗？” 虽说他给赵子轩留了选择的余地，但心底里，钟俊彬哪舍得这位左膀右臂真的说走就走。 这一路并肩作战，他们之间的默契早已超越旁人，他对赵子轩的信任也是无人能及。这时候，自然巴不得这位得力助手能留下，一块儿干大事。 赵子轩语气坚定：“定了，跟着头儿您，我只会冲锋陷阵，绝不当逃兵！” 这正是钟俊彬期盼的答案，他连声叫好，欢喜之情藏都藏不住。 边说边走回办公桌前，钟俊彬随手扔了份材料给赵子轩：“你先瞧瞧这个。” 赵子轩翻开一看，居然是起洗钱案件的资料。这等事，本该是公安局管的，怎么跑到这儿来了？ 再一细看涉及的单位，果不其然，又是永耀集团的“杰作”。 这事源于一封匿名举报信，说永耀旗下某金融公司涉嫌洗钱，还附上了挺详细的证据。按理说，这情况够直接立案的了，而且数额不小，上门逮人都不为过。 可偏偏公安局那边因为一些七七八八的原因，愣是把案子压下了。 直到不久之前，金融监管那边发现了一笔诡异的资金流动，顺藤摸瓜，居然又扯到了永耀集团在淮北市的一家金融公司头上，而这距离最初的举报，已经隔了大半年了。 这半年里，那金融公司早申请破产了，更绝的是，当初接收举报信的那个警察也退休离岗了，听说是出了省，说不定还出了国。 这样一来，所有的线索就像被剪断的风筝线，彻底没了踪迹。 “看完这份材料，有啥想法？”钟俊彬重新落座，十指交扣搁在桌上，一副洗耳恭听的模样。 赵子轩正襟危坐，资料在他手中翻飞两圈，随即目光一抬：“这料子够猛，明摆着问题一大把，永耀集团还能逍遥法外。看样子，这背后得有一帮子人在那儿唱双簧，硬生生把事儿捂下去了。” 钟俊彬鼻音一哼，脸上的神色也阴郁了几分：“这群人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胆，这么大笔钱的案子，举报了还能压得住。其他部门愣是一无所知，要不是上面的金融监管发了力，这事儿恐怕就石沉大海了！” 赵子轩心里已暗暗把永耀集团和地方势力的影子挂钩，这活脱脱就是一出地方豪强一手遮天的大戏。 他心领神会钟俊彬的意图：“头儿，您这是想拿这事儿开刀，动动永耀集团的筋骨？” 俩人之间，早已不必拐弯抹角。 车祸前，钟俊彬就透露过动手的意思，只是当时赵子轩顾虑重重，没点头入局。 如今旧事重提，显然钟俊彬心中另有了盘算。 钟俊彬并不回避：“这半个多月，我试了好几回水，可没个好由头，也没个主刀医生，只能干耗着。现在由头有了，就差个操刀的人。” 赵子轩心知肚明，钟俊彬是想让自己当那个“刀手”。 但他仍存疑虑：“这尺度怎么拿捏，头儿您给个框框？” 钟俊彬嘴角一勾，冷峻的话语掷地有声：“全凭你的手段，出了什么状况我兜着。这次手术，我的原则是大动作不怕大出血，因为他们欠下的账，总得有个清算！” 钟俊彬给出了最大限度的授权，锋芒毕露，毫不掩饰！ 谁也没预料到，这场“手术”将在淮北引发一场风暴。 归家途中，林樱已在家守候多时。 赵子轩拿出托杨妮精心挑选的礼物——一瓶轻奢香水，价值几百大洋，虽不贵重，却也心意满满。 林樱瞥见礼物，眼睛一亮，笑靥如花：“子轩，太谢谢你啦。” 她小心翼翼把香水安置好，再回到客厅细细打量赵子轩，确认他确实没事，心中的石头才落地。其实她早想往医院跑，可赵子轩偏要她乖乖在家候着。 毕竟省城里那摊子事，乱得跟团麻，赵子轩自个儿都还泥菩萨过江，哪里舍得让林樱蹚这浑水。 他能感觉到林樱那份真切的关怀，可这关怀却让他心头多了几分烦恼。和杨妮的事，早晚得有个说法，到时候林樱该怎么办，就成了棘手的问题。 总不能说赶就赶吧，那也太不厚道了。 好在，和杨妮摊牌后，杨妮倒显得挺大度，不仅不在意，还对林樱抱有几分怜悯。 解决这事儿的关键，还是得搞定老牛。只要林樱能原谅他，这一页就算翻篇了。 “快来吃饭吧，吃完我给你松松筋骨。”林樱早已备好了一桌丰盛的饭菜，只等他入席。 正好下午没啥事，赵子轩饱餐一顿后，冲了个澡，舒舒服服往沙发上一躺，林樱便开始细心地给他按摩穴位。 不得不夸，林樱的手艺越来越到家，不一会儿他就全身松弛，沉浸在久违的惬意中，不知不觉进入了梦乡。 这一觉直睡到傍晚六点，还是牛文才的敲门声把他唤醒。开门瞬间，牛文才那表情怪异得很。 第124章 不费吹灰之力 赵子轩这才意识到，自己就穿着大裤衩，腰间围着条浴巾。关键家里还有林樱在呢，这形象可不大雅观。 “牛哥，我中午回来吃完饭，洗完澡就沙发上眯着了。” 赵子轩连忙解释一番，免得闹出什么不必要的误会。特别是老牛这家伙，本来就爱瞎想。 “子轩，你放心，咱俩谁跟谁啊，我还不信你？”牛文才大大咧咧地说着，提着礼物进了门。这次总算没拎着青菜叶子来了。 赵子轩从外套口袋里摸出一包煊赫门，准备给老牛递上一根。 “哎，这烟味儿不错嘛！”老牛好奇地接过来，咂摸了几口，一脸的满意。 赵子轩对这烟倒没什么特别喜好，索性大方地把剩下大半条都塞给了牛文才。 老牛拿着那绿壳子的煊赫门，笑得跟朵花似的：“挺好挺好，这烟对我的胃口。” 赵子轩暗自琢磨，这家伙神经大条的，怕是不懂这绿色的深意。估计也是真不懂，要不咋还老提那绿油油的蔬菜呢。 老牛跟回家似的，东西一撂，自个儿往客厅沙发上一坐，等着晚饭上桌。他和林樱之间，话也不多。 晚饭时，牛文才突然问起林樱调动工作的进展。这事儿本来已经提上日程，赵子轩前阵子也特意打了招呼。 可牛文才不知从哪儿听说，林樱要调去的单位，近期提前招了几个老师，编制已经满了。 赵子轩一听，赶忙追问林樱详情。 林樱这才开口：“调动的事儿是真，但现在卡壳了。前几天让我去办手续，结果被办公室主任挡了回来。晚上还接到电话，说是要我去拜会教育局的领导，不然手续难办。” “你去了？”赵子轩拧着眉头，一脸不痛快。 这事是他出面的，林樱遇阻，那等于扇了他一巴掌。林樱要是屈服，那更是踩着他的脸过河了。 这种小事上栽跟头，赵子轩哪能咽得下这口气。 好在林樱说：“我没搭理，直接关机了，之后就没再跟他们联系。现在手续悬在半空，旧单位回不去，新单位进不来。你住院呢，我就没提这茬。” 说着，林樱还给老牛甩了个白眼，似乎在埋怨他，一回来就给子轩添堵。 牛文才摸摸后脑勺，嘿嘿一笑：“我也没想到这波折，还以为是流程出岔了。子轩，要不我拎点烟酒去疏通疏通？” 牛文才担心赵子轩出面不便，主动请缨。毕竟，这关乎自己媳妇儿的事，他得出力。 赵子轩嘴角勾起一抹冷笑：“这事儿先不急，我会摆平的。那个办公室主任有提到得认识教育局的哪位大佬吗？改天我得亲自去拜访一下！” 林樱心知赵子轩要给她出头，也不绕弯子，直说：“市教育局办公室的头儿，陶让，我以前还和他一起搓过麻将呢，老带着些女老师出去吃饭，不过我已经很久没跟他们有来往了。” 牛文才脸上闪过一丝寒意：“那家伙啊，有名的拉皮条大王，我听说过。” “哦？有什么证据吗？”赵子轩看向牛文才，眼神中带着几分询问。 牛文才立马领会了赵子轩的意图，也就是想要对付这个人。他嘿嘿一笑：“这事儿交给我了，我去搜集。” “老牛，把他的信息都给我挖出来，我记住这个人了。”赵子轩话不多说，但这种情况下记住了，显然不会有什么好果子吃。 对于这些人的龌龊手段，赵子轩心知肚明。之前林樱遇上的麻烦，就是这些心怀不轨的家伙搞出来的。 要不是那天晚上碰巧遇到赵子轩，林樱说不定已经遭殃了。当时赵子轩还想着，给林樱换个单位避开他们算了。毕竟在体制内，大家没有深仇大恨，一般不会轻易撕破脸。 哪知道这些人还不肯罢休。赵子轩都出面了，他们还敢动歪心思。 这回赵子轩就想看看，到底是他们的脖子硬，还是他的手段更厉害！ …… 第二天一大早，赵子轩就拎着一盒茶叶和一套化妆品到了单位。这两样都是回礼，毕竟住院那会儿，方诗意和叶建辉都去看过他，还带了些营养品。红包嘛，当然是当场就退回去了。 “赵科长，您真是太客气了。我们去看您是应该的，怎么还带礼物来了呢？”方诗意赶紧站起来客气地说道。 她和老公去过一趟医院后，对赵子轩的印象大为改观。她老公回来说，那些营养品一看就不便宜。再说那个病房，可不是一般科级干部能住的。 那可是省立医院啊，就算是淮北市的领导去了也未必好使。可赵子轩的待遇比处级干部还要好，可见他的背景有多硬。 方诗意深知老公有意结交赵子轩，自然得表现得热情些。她不仅自己笑脸相迎，还拉上了叶建辉这个不轻易示好的“傲娇”，自掏腰包替他付了份子钱，事后还特地跟老叶炫耀了一番。 这下，赵子轩一回礼，叶建辉算是不费吹灰之力，既赚足了面子又得了盒好茶，心里那个美呀。 同时，对两边都有了亏欠感，对方诗意感激不尽，觉得她是真心为自己着想，对赵子轩也多了几分认可，收了人家的茶，自然看哪儿哪儿顺眼。 方诗意这钱花得值，既办了事又赢得了领导欢心，心里别提多得意了，区区一套营养品，却彰显了她的手腕，小投资大回报，人情练达即文章。 这一举不仅让赵子轩感受到了她的用心，还巧妙地笼络住了老叶，办公室里谁都知道，她高兴大家日子就好过，她不高兴嘛，呵呵。这样一来，她手里的行政管理，还不是轻轻松松？ 赵子轩心里跟明镜似的，反正自己得实惠就行。 这几件东西换来换去，看似简单，其实藏着不少心思。赵子轩整理完这些琐事，接着埋头研究钟俊彬给的资料。 九点多，赵子轩接到省委秘书长马青源的来电。其实他早有心理准备，钟俊彬早前提醒过，调查组今天组建。 他肯定榜上有名，至于能发挥多大作用，全靠自己了。 第125章 指日可待 赵子轩带上笔记本和笔，步入省委会议室。马青源已先一步到达，戴着眼镜，文质彬彬，一看就是文化人。 年纪轻轻，三十七岁就是正处级别，绝对不容小觑。 马青源身旁坐着的是任学文，两人虽同为正处，但马青源身为省委秘书长，地位上属于省委领导层的一员。 作为省委秘书长，对省委办公室有着管辖权，更何况任学文还是办公室主任兼第一副秘书长。 不论从哪个职位讲，马青源都高他一头，会议自然由他主导。 这还是赵子轩调入省委以来，首次与马青源面对面。 这两位青年才俊，一个在仕途上风生水起，一个则是刚崭露头角，级别上差着一大截。 马青源是市长冯汉良的心腹爱将，如今还兼职着市长秘书的活儿，外头都戏称他是冯汉良的“影子战士”。近来，他几乎成了冯市长的贴身小跟班，很少在钟俊彬这里露面。 不过，赵子轩见到马青源，自然不会错过这寒暄的机会，主动上前招呼。 出乎意料，马青源也格外亲和。 “子轩同志啊，听说你因公挂彩了，一直想去探望，无奈省委这边琐事缠身，只好委托任主任代我传达组织的温暖了。看你现在精神抖擞的，年轻就是资本啊。” 马青源面对赵子轩没摆半点架子，他知道赵子轩的正科转正已在路上，二十五岁就能混到正科，这成绩耀眼得很，比自己当年副科起步可风光多了。 这就是跟对大佬的甜头，前脚刚出院，后脚钟俊彬就火速批准了他的升迁，这明摆着对他寄予厚望。 马青源看在眼里，认定赵子轩潜力无限，就算冯汉良和钟俊彬工作上偶有不合，他仍旧对赵子轩客客气气。 赵子轩顺着话头，先是对领导关怀表达了谢意，又说自己早想向秘书长汇报工作，可惜时间总是不凑巧。 说到底，一个是冯汉良的得力干将，一个是钟俊彬的得意门生，虽非同路人，但在面上的客套还是要做的，毕竟团结是大局。 官场里，动不动就火药味十足的，多半没啥好下场，除非个别岗位需要这种愣头青。多数时候，大家都精明得很，背后捅刀子脸上也能笑开花，个个都是《孙子兵法》的忠实读者。 赵子轩一坐下，参会的其他人也陆续到齐。 赵子轩环顾四周，发现市纪委监察综合室的付玉龙也在列。 市公安局的刑警队长大佬陈亦，虽然名义上只是个正科级，但在公安局这个权力不小的地盘上，说话分量可不轻。 除了这二位，还有财政局的汪远、组织部的方琴，以及纪委的杨妮，他们几位都还没戴上领导的帽子，都还属于科员行列。 赵子轩一瞧这阵容，嘿，跨部门，广撒网啊。特别是纪委的加盟，让这调查组的分量一下就不一样了。 特别是财政局的汪远、组织部的方琴，别看还是科员，那可是部门里的台柱子，正处于要往上爬的关键时刻。进了调查组，那动力十足，拼了命都想表现一把。 万一立下汗马功劳，升职加薪那是指日可待。 纪委的杨妮嘛，估计是钟俊彬特意安排的，毕竟她照顾赵子轩半个多月，这情分不浅。 在体制内混，最怕的就是领导不带你玩。特别是那些苦活累活，领导亲自点名让你上，干得漂漂亮亮的，领导心里自然有本账。机会一来，自然想着提携你。就算不成，这经历也是镀金啊。 当然，也有人剑走偏锋，直接贴领导大腿，豁出去当牛做马，只要不嫌脏活累活，有时候还真能捞到不少好处。 不过，这条路有风险，领导要是哪天翻船，你也得跟着喝西北风。 杨妮能搭上钟俊彬这条线，多亏了赵子轩，算是沾光了。 人到齐，马青源板起脸，会议正式开场。材料早早就发到每人手上，来的都是有备而来。 任学文把事情的来龙去脉一一道来，和钟俊彬给赵子轩说的差不多。 不过赵子轩敏感地察觉到，任学文这火药味主要对着那位退休警察，隐约想把锅甩给公安系统背。 赵子轩瞄了眼刑警队长陈亦，他坐那，脸黑得能滴墨。可就算心里憋屈，证据指向公安，这锅也甩不掉。 加上在人家的地盘上，陈亦一科级干部，总不能在这会上掀桌子吧。 任学文见好就收，给这事划定了个界限，主要查的是相关部门的懒散行为，还有永耀集团是否真的洗钱。 这界限是领导班子定的，头等大事嘛，先把背锅的问题解决了。老规矩，出事了先别急着刨根究底，得先把锅分明白。一人一勺，锅可不能空着。 至于细查，慢慢来，有专门的部门呢。 事情讲透彻了，马青源就正式宣布调查组成立，成员名单也当场定了。 马青源当仁不让，坐上了组长的位置，总舵手嘛。副组长则是任学文和付玉龙两位。 任学文问起来排前面，但这活儿其实是由付玉龙挑大梁的。 任学文，省委办公室的头头，人称“大管家”。领导身边离不开他，哪能真去查案。顶多开会听听汇报，或者马青源不在时代个班。 真枪实弹的活儿，还得付玉龙这个副处来。他的位置和能力，正好能推动事儿前进。 赵子轩和陈亦，两个正科，副组长的位子没混上，也正常。不过马青源会做人，会上特意提了他俩，让他们跟着付玉龙好好干。 陈亦快四十的人了，赵子轩在他边上显得嫩多了。大伙儿瞧着赵子轩，心里五味杂陈。 最纠结的得数方琴，他跟赵子轩太熟了。当年赵子轩从火葬场出来，还是他接的呢。 记得赵子轩回来时那个激动，还想请吃饭，结果被他婉拒了。 方琴觉得赵子轩也就是运气好，比自己早转副科而已。一旦失宠，早晚他能超过赵子轩。 没想到，人家这都快正科了。而自己当初没把他当回事，现在却得给人打工。 方琴不觉得自己差在哪儿，倒琢磨起来，火葬场是不是真有啥魔力？ 第126章 何必涉险 古话说“棺材棺材，升官发财”。 现在没这讲究了，难道是靠着火化炉，所以红火？ 马青源对调查组的纪律和任务范围做了强调，会议也就散了。这会主要是搭起调查组的架子，具体怎么分工，就留给组里自己商量了。 会议一散，马青源和任学文夹着文件，帅气地挥挥手走人。当领导嘛，责任大权利大，事儿却不用亲自动手干。 相比之下，赵子轩和陈亦就被付玉龙留下了，说是谈谈调查组的事儿。 其他组员一看，心里有数，这三位算是领导核心了。有人羡慕，有人暗自较劲，只有杨妮觉得与有荣俱荣。 人走茶凉，付玉龙清清嗓子开腔。他年过半百，头发花白，但多年的纪检生涯让他自带威严，眉宇间刻着岁月的痕迹。 论级别还是职务，赵子轩和陈亦只能乖乖听着。 付玉龙沉思一会，缓缓道：“这次调查组成立，意义非凡，是领导和上级赋予我们的荣耀与重任……” 赵子轩一听这开场，心里暗笑，老政工风范儿十足。就剩仨人了，直接说正题不就得了，还整那么多虚头巴脑的。 无奈，付玉龙看着就是个严谨人，说话办事一丝不苟，节奏慢悠悠。等他把意义强调完，三分钟已悄然而逝。 他话锋突转：“咱们从哪着手，二位有何高见？” 这话题转得生猛，陈亦一时没跟上，空气突然安静了。 赵子轩早有思路：“付组长，我个人意见是这样的。咱们调查组首要任务是查明真相，至于失职责任，调查中自然能逐渐清晰。 对于部门失职，我觉得没那么简单。咱们的原则是宁可错放，不可错判。公安有问题，其他部门就能撇干净？ 根据材料，受理案件的警察是老江湖了。就算是匿名举报，证据如此确凿，怎会轻易压下去？ 眼看就要退休，最明智是按规定上报，何必涉险。 再说，举报人会不会只寄了一封信？其他部门有没有收到呢？ 中间是不是有人打招呼，暗示了什么，才把事压下来？这些都得查了再说，先理清来龙去脉，再论责任归属。” 赵子轩心里那点子，和任学文的路子不太对得上。 任学文那边的意思，是想大事化小小事了，把锅往公安那边一甩，再从里面找个背锅侠。这样干，好处是能快点结案，不惹大浪花，事儿办了，影响小。 不过，永耀集团那边，这么一搞，就显得不那么重要了，查查有没有犯事儿，没事儿好像就算完。关键是，那子公司，独立法人，还玩失踪了。 赵子轩明白，这么一走形式，查不出个所以然来，白忙活。 他心里装着钟俊彬的任务，要钻进永耀集团里面去探底，就得换个玩法。先拿永耀集团开刀，查账、查税、流水，总之往深处挖。 挖到实锤，那就真刀真枪，动真格的。 付玉龙听了赵子轩的点子，不置可否，让赵子轩心里犯嘀咕。钟俊彬在纪委有底，跟书记钱有义铁，但付玉龙站哪队，不清楚。 出乎意料，陈亦插了话：“赵科长这话在理，永耀不查，证据链就串不起来。证据不全，案子办不铁，现在查案可得终身负责，咱不能这么干。” 赵子轩对上陈亦的眼，对方眼神里有话。 赵子轩悟了，陈亦帮腔，是不满调查组把责任往公安身上推。 确实，一上来就让公安背锅，陈亦刑警大队长心里哪乐意。既然进了调查组，就得干出点成绩，不能白背锅。任学文那话，他没法反驳，现在机会来了，得表态。 不然，案子结了，回去脸往哪儿搁？ 赵子轩打从一开始就琢磨着得把视野放宽，不光盯着公安系统，没想到这招儿倒是让陈亦点头了。 付玉龙没太纠结陈亦的看法，反而瞅着赵子轩说：“听说钟市长对这案子挺上心的，你这么一搞，钟市长能怎么看？” 付玉龙这是想借赵子轩的嘴，摸摸钟俊彬的底。 赵子轩琢磨了下，回答道：“钟市长对这事儿特别重视，他本身就对经济这块儿特别敏感。现在全省都在提倡改善工作作风，创造好的经营环境。说白了，就是得服务好咱们的民企。 民企可是经济的台柱子，台柱子要是歪了，那问题可就大了。咱们政府啊，得像是医生一样，找出企业的病根，治好了再让它继续当好经济发展的顶梁柱。” 这话虽然不是钟俊彬亲口说的，但赵子轩的身份，说出来就像是钟俊彬的意思似的。 说到底，不利于团结的话不能摆在明面上，换个说法呗。咱们不是来找茬的，是来治病救急的。所以啊，查是必须的，得把问题查个水落石出，该打针吃药就得动手。 付玉龙想了想，出了个万全之策：“我看呢，两边同时进行。陈队长带着人去公安局，管好举报的信息，查清楚当年的记录和流程。赵科长和我，就去永耀集团看看。人怎么分，你们自己合计吧。” 赵子轩也不推辞，直接点了汪远和方琴，让杨妮跟着陈亦。 这样分挺合理的，公安局那边主要是整理文件，工作不复杂。况且杨妮是纪委的人，在那边工作方便给付玉龙反馈情况。 当然，这安排里头，赵子轩也有点自己的小心思。他不想让杨妮冒什么险，去公安局相对安全多了。 陈亦无所谓，反正那边是他熟悉的地方，没人帮忙他自己也能搞定。 商量定了，三个人这才一块儿离开了会议室。付玉龙回纪委，陈亦却笑着跟赵子轩说：“赵科长，咱们调查组一成立，就成了同事，晚上一块儿聚聚吧。” 赵子轩自然答应了，接着又收到几条短信，是陈路约他晚上吃饭。 提到陈路，赵子轩对陈亦说：“陈队长，就咱俩喝酒多没劲，我介绍个人给你认识。” 陈亦想都没想就答应了，他心里明白，赵子轩的能力比他这个刑警队长还大。趁着共事的机会，多交个朋友总是好的。 第127章 毫无反驳之力 特别是他察觉到，赵子轩巴不得在调查组里大干一场，这想法跟陈亦不谋而合。陈亦肩负使命，可不想这口黑锅随便往公安系统头上扣。 就算真要扣，也得扣得体面些。赵子轩一回办公室，就把他加入调查组的事儿告诉了叶建辉和方诗意，毕竟二科还得靠他们俩撑着门面。 话音未落，钟俊彬一个电话又把赵子轩召唤到了办公室。 方诗意眼瞧着赵子轩往钟市长办公室走，心里那个羡慕哟：“老叶，咱们科长真是有两把刷子。他不在的时候，钟市长几天都不带打一个电话的，他一回来，一天能跑钟市长那儿三回。” 叶建辉听着也五味杂陈，但瞥见桌上那盒茶叶，不由得感叹：“后浪汹涌啊，我前阵子还有省里的老同学打听赵子轩的消息。听我同学说，赵子轩在省领导那圈子里，恐怕是挂号有名了。” 方诗意一听，连忙追问：“和哪位省领导啊，你同学提了吗？” 叶建辉在体制里摸爬滚打多年，又是那个时代不多的高学历人才，他的同学圈层次可不低，信息渠道比方诗意家那位可能还广。 叶建辉缓缓道来：“我同学也是听省立医院的院长无意中透露的，赵子轩住院那会儿，不少级别不低的电话打来关照，最低都是处级。 其中就有省委宣传部长朱运雄。更绝的是，赵子轩自己住高级病房，还顺手帮钟俊彬的司机安排了个床位。” 叶建辉对此倒没多想，只觉得赵子轩够讲义气，自己享福还不忘拉别人一把。 方诗意心思活络，这一对比，发现赵子轩的能力远超她老公之前的猜想。 方诗意的老公石健文，在省政府研究室产业发展研究处当副职，级别上去了，副处级，但再往上挪一步难如登天。 关键是正职还得五年才退休，排队等怕是等到花儿都谢了。 石健文比方诗意大七岁，今年已经四十二，正是在地方上大有可为的年纪，无奈人脉有限，只能坐冷板凳。 方诗意没想到赵子轩的路子已经通到省里，连省委常委都能搭上线，回家得赶紧跟老公说说，说不定是个转机。 毕竟自己也是二科里的老资格，多少能在赵科长面前说上两句。 “老叶，说你呢，他是咱们科长，你还直呼其名赵子轩的。怪不得你混了这么久，还是个四级主任科员。”方诗意对叶建辉那是一顿数落，说得他毫无反驳之力。 一提起这四级主任科员，叶建辉心里就像堵了块石头。方诗意见状，语气一软：“不过我瞧准了，赵科长在二科的日子不会长，三年一晃就到副处，那还不是跟玩儿似的。 你好好干，我抽空给你美言几句，升个副科主持工作，前景光明得很。” 叶建辉心里哪能不动摇，一辈子都扑在工作上了，也就剩这十来年光景。能上个领导岗位，也算是给自己这些年一个交代。退一步讲，退休前能提一级，养老也多个保障。 可他性子清高，哪能轻易表露：“我这都快入土半截的人了，还在意那官帽子吗？” 方诗意“哧”地一笑：“男人啊，五十岁也是两个心结解不开，一是头上的帽子，二是身边的红颜，看你对红颜那劲儿，怕是心有余而力不足了。帽子再没点念想，活得也太没滋味了。” 叶建辉老脸一热，啐了句“粗鲁”。 方诗意俏皮地眨眨眼，自顾自忙去了，她时不时得“修理”修理这位老顽固，毕竟二科的活还得靠他这头老黄牛。他要是不顺着自己，自己这“一姐”的位置可就不稳当了。 反正就是顺嘴说句话，成了不成的，自己也不损失啥，关键是他觉得你会替他说话，自然就听你的指挥了。 方诗意心里美滋滋的，这就是管人的艺术。别看她职位不高，二科还是她说了算。 …… 赵子轩对二科确实没太上心，偶尔过问一下就行。二科主要是围着钟俊彬转，出不了什么乱子。 到了钟俊彬的办公室，赵子轩汇报了调查组的最新进展。 对于赵子轩调整调查策略，钟俊彬那是举双手赞成。两人细细商量了一番，怎么把调查这事做得更扎实。 到了傍晚下班，赵子轩晚上有饭局，就没开车。钟俊彬二话不说，邀他上自己的车，先送他到餐馆。 现在两人关系铁得很，赵子轩客套两句就上了车。 车上，赵子轩留意到钟俊彬新换的司机，年轻，话不多，一副深沉样。尤其那戴着的手套，让人感觉他像是一把藏锋的刀。 看来那次车祸之后，钟俊彬对司机这块是升级加码了。 这小伙子到底是临时借调的，还是正式调过来了，谁也说不准。梁强那小子伤好了还能不能回来上班，也是个谜。 不过之前答应过梁强，赵子轩拐弯抹角地暗示钟俊彬，要不是梁强关键时刻护着，自己早不知在哪喝西北风了。凭他对梁强的了解，那小子对领导忠心得很，背叛的事儿干不出来。 尽管赵子轩这么力挺，钟俊彬却没给出个明确态度，只是拍拍赵子轩的肩，意味深长地说：“子轩啊，你是个难得的好苗子，就是心肠太软。梁强那事儿，我自有打算，时候到了你就明白了。” 赵子轩一听，心知肚明梁强回不来了。他心里苦笑，自己哪里是单纯的心软，关键是梁强手里那几张照片，指不定还留着备份呢。 虽说当时当着自己面全删了，可谁能保证删干净了？或者，手机转手时会不会“不小心”留下一两张？ 人心这玩意儿，测不准的。 可这些话，赵子轩没法跟钟俊彬开口。领导就算能理解缘由，但知道自己老婆那照片的事，脸上也挂不住。 哪个大老爷们儿看到自家媳妇那样的照片能淡定？现在他和钟俊彬合作得挺好，赵子轩不想这中间横生枝节。 钟俊彬见赵子轩若有所思，笑道：“放心，我不是说你重感情不对。我自己也讲究情义，梁强给我开了五年车，我得给他个满意的交代。” 第128章 果然不同凡响 赵子轩这才放下心来，这应该是梁强最好的归宿了。到时自己再私下补偿点，只要人没走到绝路，就不会干出什么傻事。 车停在陈路订的酒店门口，赵子轩下了车。 “晚上放松放松，但别喝得太醉。明天调查组一开工，想这么自在可就难了。” 钟俊彬叮嘱一句，这才让司机开车离去。 赵子轩站在路边，目送车子消失在视线里，这才转身朝酒店迈步。 谁知道一转身，陈亦已经悄无声息地站在旁边了。这家伙换了便装，赵子轩一时没认出来。 赵子轩差点被陈亦吓得蹦起来：“陈队长，你这来无影去无踪的，差点让我心跳加速。我下车时还真没瞅见你呢。” “刚那时候？我哪敢露面啊。”陈亦虽然不是交通警察，但也懂006车牌的分量。 他原打算掐着时间在酒店门口等赵子轩，结果一见钟市长的车，条件反射地躲到一旁。 没想到，赵子轩竟然从那车里下来了，钟市长还特意关照了几句。这待遇，让陈亦下巴都快惊掉了，领导亲自护送到饭局，这哪里是对待普通秘书，简直是当自家女婿看嘛。 陈亦早听说过赵子轩那些神奇的传言，比如“从火葬场走出的强者”，听起来就像玄幻小说主角。 亲眼一见，果然不同凡响。 体制内摸爬滚打了这么久，领导和秘书的那些事儿，陈亦心里门儿清。有的秘书，简直就是领导身边的小跟班，狐假虎威，摆摆架子罢了。 但像赵子轩这样混得风生水起的，可真不多见。他那不是狐假虎威，他自己就是老虎。 “我还以为钟市长也来这儿蹭饭呢，你出门吃个饭还得向领导报备？” 陈亦这么一试探，心想这钟市长管得也太紧了吧，手下出去吃个饭都得打报告？ 有的领导嘛，对下属的私生活也指手画脚，要真是那样，可就惨了。 赵子轩哈哈一笑：“说得好像钟市长是周扒皮，吃个饭还得打报告？其实是钟市长本想拉我一起去简单吃个饭，顺道谈谈调查组的工作。 但我已经跟你约好了，当然得跟领导说清楚。领导通情达理，知道我喝了酒不能开车，就顺路送我过来了。” 这话倒不是赵子轩显摆，今晚要不是有约，钟俊彬还真打算拉他出去搓一顿。 陈亦听得直咂舌，心里也酸溜溜的。就他这级别，想跟副局长、局长吃个饭，还得提前几天策划，找准时机，成功率还低得可怜。 听赵子轩这么一说，跟领导吃个饭就像出门买包烟那么简单，领导主动约你，你还能拒绝，简直比母猪上树还稀奇！ 不过陈亦觉得赵子轩犯不着编这瞎话，而且赵子轩这么一说，无形中也把他陈亦的地位抬高了，仿佛在他心里，跟陈队长的约定更重要。 明明知道对方的话甜如蜜，可心里就是乐意听。 所以说，老话儿不嫌旧，关键看谁说。换作别人，陈亦早翻白眼了。 此刻，陈亦只好嘿嘿一乐：“赵科长够哥儿们，咱们一块儿上楼吧。” 两人一路笑谈着往包间走，陈路和他那秘书程冼已经候着了。 赵子轩两边引荐一番，陈路挺给面儿，立马迎上来又是握手又是客套，连声说久闻大名。 陈路虽是个生意人，但在官场上也人脉广着呢。不过他和陈亦之前没怎么打交道，反倒是常和他的上司扯上几句。 晚上就他们几个，连陈路的得力助手殷红都没叫。坐定后，程冼外头忙活去了，房间里就剩他们仨。 “子轩啊，之前你不让我去省城看你，我心里这石头就没落地。今儿你要是不来这顿饭，我可就直接杀到你府上了。” 自打赵子轩收了那份厚礼，陈路心里早把他当自家人了，加上这小子现在势头正猛，他那态度，亲近里透着几分敬意。 赵子轩笑笑：“多谢陈总的挂念，我算是逃过一劫。” 陈亦在一旁，陈路也没多言，举起杯笑道：“祝你时来运转，从此好运连连。” 陈亦也举起杯，三人先干了一杯。 几句话寒暄过后，陈路这才转入正题：“听说咱们市里成立了调查小组，目标是永耀集团？” 调查组的事儿本来就不是秘密，官方文件都发了。凭陈路那圈子，消息灵通得很。 赵子轩也不藏着掖着：“严谨点讲，是查洗钱案。永耀集团自然跑不了，案子要查清楚，明天玉龙组长会带人过去摸摸底。” 陈路一听，脸上表情挺复杂：“子轩，你掺和进这摊浑水，真没想到。永耀集团那潭水深得很，你和陈队长查案时，可得小心些，别湿了鞋。” 陈亦一听，乐呵呵地反问道：“陈总的意思是，永耀集团里头藏着恶狼不成？” 永耀集团的名声在淮北市早就传得沸沸扬扬，陈亦自然清楚它不简单，可陈路这一说，让他觉得有点小题大做了。 他们背后是省委，永耀集团再狂妄，还能吃了他们不成？ 陈路认真地爆了个料：“听说永耀集团一个月前，高层新添了个副总，名叫韩景辰。” 赵子轩初次听到这个名字，而陈亦一听脸色也顿时凝重起来。 “陈队长，这人挺有名？”赵子轩一看陈亦的反应，就知道这位不简单。 陈亦点点头：“赵科长一直在政府，对淮北市地下的事儿不太清楚。这韩景辰早年是个小混混，靠一把菜刀闯出名堂。在国家大力扫黑前，他建立了淮北最大的帮派韩家帮。 但他也真有两下子，扫黑风声紧时，他竟然全身而退，摇身一变成了房地产大亨，还涉足娱乐业。这几年赚得盆满钵满，名气不减反增。” 赵子轩纳闷：“那他怎么又跑永耀集团去了？” 陈亦分析道：“扫黑那时，我们查过他。可他手段野，过去的痕迹几乎抹得一干二净，没留下什么把柄。加上上面有人压着，最后毫发无损。 很可能，早在扫黑前他就跟永耀集团搭上线了。不然，仅凭他的房地产公司做得不错，也进不了永耀集团的门。” 第129章 绝对是个硬茬子 陈路对永耀集团的了解比他俩都深：“韩景辰就是永耀集团的白手套，他那房产公司，他自己持股不到两成，大部分是永耀集团的。 一个月前，永耀集团正式宣布控制了他的公司，变成子公司，韩景辰也升了副总。这家伙行事霸道，前不久还来过我这儿，跟我一个经理起了争执，结果那经理回家路上就被几个小混混揍得不轻。” 因口角就敢下狠手，赵子轩没想到现在还有这么嚣张的。 “陈队长，这种事不该你们管吗？”赵子轩望着陈亦，眼里满是疑问。 陈亦苦笑了声：“这事我清楚，混混都抓了，但他们咬定是街头口角引发的斗殴，后来那经理醒来，竟主动要求和解……” 老百姓不告，官家就不查，法律也认可这种和解，所以啊，受害者一同意，这事儿基本就翻篇了。 赵子轩若有所思地点点头：“这韩景辰，还真是有两把刷子，手法虽糙，但一般人还真惹不起。” 永耀集团让韩景辰当副总，八成是想借他那套无所不用其极的手段，搞定不好搞定的难题。调查组要是跟永耀集团杠上，韩景辰绝对是个硬茬子。 陈亦连忙打包票：“赵科长放心，现在公安系统也插一脚了，韩景辰再大胆，也不敢造次。” 这确实是他的真心话，自己都进调查组了，韩景辰要敢乱动，那就是自讨苦吃。 赵子轩笑笑，没接话茬。陈路也扯开了话题，其实俩人都明白，公安系统顶多是个挡箭牌。 真遇上了“自愿和解”，难道还能硬拦着不让和？但这话一出口，多少有点驳陈亦的面子。 陈路又聊了些永耀集团的事，从他的角度，让赵子轩和陈亦对永耀集团的认识更深了一层。 饭局散了，陈路让秘书开车送二人回家，先陈亦后赵子轩。 赵子轩猜陈路有话要说。 果不其然，送走陈亦后，陈路当着秘书的面开口：“子轩，永耀集团那摊子事儿，能脱身就脱身吧。 有件事我没告诉你，林书记出事前，托我查永耀集团，我刚查出点头绪，林书记就出事了，永耀集团，那就是淮北市本地派的雷区！” “你之前说，林书记可能掌握了本地派的一些要害，然后就突然病重，这要害，莫非就是在永耀集团里头？” 赵子轩知道永耀集团和本地派脱不了干系，没想到这关系如此紧密。 而且他现在对本地派的狠辣有了直观感受，陈路曾说，林书记的离世可能不是意外。车祸前，他还不太信。 经历过那场车祸，赵子轩彻底信了，有些人真能啥事儿都干得出。 陈路应了声：“我怀疑，你的那场车祸，也和永耀集团有关，那肇事司机的媳妇，就在韩景辰的房产公司上班，而那物流公司，听说永耀集团也插了一脚。” 往往最了解你的，是你的对头。 云清集团和永耀集团历来不对付，陈路对永耀集团的底细摸得门儿清，越摸越心惊肉跳，这才萌生了逃离淮北的心思。 陈路给赵子轩打预防针，纯粹是担心他栽跟头，如今赵子轩不仅是自个儿人，还是钟俊彬的心腹爱将，他平安无事，云清集团就有了靠山。 说起来，整个淮北市能让本地派忌惮的，也就钟俊彬独一份了。 赵子轩心领神会，但这场手术是钟俊彬亲自操刀的，他怎可能半途而废？再说，就算退出调查组，危险就能绕道而行吗？ 省城那场车祸，指不定就是冲自己来的呢。 “陈总放心，我心里有数。”赵子轩给了陈路一个安心的眼神。 陈路哪能真放心，他看赵子轩对永耀集团的盘根错节还不够重视，一意孤行要往火坑里跳，只好好心提点：“查永耀集团，可以从税上下手，他们那税账，绝对经不起推敲。一查，保管他们头疼。” 赵子轩早有耳闻，永耀集团这纳税大户水分大得很，陈路能这么提醒，那永耀集团的税务问题肯定是板上钉钉了。 想想还有点逗，永耀集团当初整云清集团，就是拿税务问题说事。如今陈路给赵子轩支招，居然也是税务这一环。 常听人说，大企业税务经不起查，云清集团还算规矩，永耀集团可就难说了。 前任税务局局长都能为永耀集团站台，那关系铁得不行，里面没猫腻都说不过去。 “多亏陈总提醒。”赵子轩话音刚落，车已到小区门口。 赵子轩脑子里还转着永耀集团的事，一抬头，愣住了，这不是殷红住的地儿吗？ 他慌忙拨电话，那边响了半天才接。 “子轩，看你今晚喝得不少，想着你妹这儿有人照顾着更妥帖。我车都开出几条街了，要是不方便，我回头接你也成。” 陈路声音平静，没显得多抱歉。你不是说那是亲妹妹嘛，喝多了，去妹妹家歇息，天经地义嘛。 赵子轩心里盘算着要不要叫司机折返，瞅了瞅时间，这会儿上门准搅了殷红的清净，可打车回去又怕吵醒林樱，哎，既来之则安之，回了两天还没见殷红一面呢。 他挂断电话，紧接着给殷红拨了过去，告诉她自己已经在楼下了。 殷红的声音里全是惊喜：“哥，你怎么来了？我还打算周末去探望你呢，你稍等，我马上下来接你。” 赵子轩耐心等了好一阵，终于看见殷红小跑下来迎接他。 久别重逢，殷红紧紧拽着赵子轩往家走。 “哥，你喝酒了？”殷红闻着赵子轩身上的酒味问。 赵子轩哼哈一声，随口提了句和陈路一块儿吃饭，结果被送到了这儿。 殷红抿嘴一笑：“陈总想得周到，你来正好，我还能照顾你。” 进门后，殷红忙不迭地端出刚泡的药茶：“哥，特地为你泡的，解酒的。” 赵子轩对这药茶有点怵，上次喝完浑身燥热，脑袋里胡思乱想的。 他还是忍不住问：“这药茶不会是补肾的吧？” “哥，我能害你吗？这药茶就是滋养的，现在不补，将来后悔都来不及。”殷红一个劲儿劝赵子轩喝。 第130章 保持分寸 赵子轩看她诚意满满，一咕噜全喝了下去。只是今晚的药茶格外苦，不知道加了啥料。 喝完，他拿了睡衣和毛巾去洗澡，没留意到殷红在家特意给他备了男士内裤和睡衣。 洗完澡，赵子轩觉着药效上来了，身上热腾腾的。出来时，正好撞上殷红沙发上翘着腿候着自己呢。 殷红只穿着一件宽松的睡袍，两条大腿交叠着，纤细的脚踝挂着赵子轩送的银铃铛铛。 赵子轩急忙把视线收了回来，进屋就反锁了门。他也不明白为啥要这样做，可能是担心酒后失态吧。 一躺床上，那股子燥热直往上冒，整个人跟烧着似的，脑子也晕乎乎的。 这时候，赵子轩压根没注意，门不知怎的从外头给开了，一股凉风吹进来，隐约的铃声，让他的热乎气缓和了不少。 …… 清晨，付玉龙领头召开了调查组的晨会。 赵子轩坐付玉龙右边，陈亦坐左边。说来也怪，会议桌和饭桌的座位正好反过来。饭桌右边是尊位，会议桌却是左边。 刚坐下时，陈亦和赵子轩还客气了一番。 陈亦打认识赵子轩起，就觉得这小伙子不简单。瞧瞧人家过的日子，吃饭市长亲自接送，还有淮北市的大佬陈路陪着。 二十郎当头，风生水起的。 他这刑警队长，搁哪儿都是个顶呱呱叫得响的。可到这年轻人跟前，啥傲气都没了。 于是陈亦就想着讨好，想让赵子轩坐付玉龙左边。 赵子轩心里有数，现在不宜出风头。付玉龙掌舵调查，陈亦资历老，案子又离不开刑警队，他就心甘情愿坐付玉龙右边。 “赵科长，您气色真好，精神饱满啊。”赵子轩右边坐的是方琴。 方琴看赵子轩，心里虽然嘀咕他走运，碰上个好领导。但表面上还是客客气气的。 体制里，你要是比人高一丢丢丢，嫉妒你、踩你的人一堆。但你要把人甩远了，那嫉妒打击没了，只剩敬佩和巴结。 这就叫地位的魅力，地位一上来，权势自然跟着水涨船高。 面对方琴的示好，赵子轩表现得游刃有余：“方主任眼光毒辣，我那聪明的表妹给我配了点解酒药茶，效果倍儿棒，解酒快，第二天精神还倍儿爽。方主任要是有兴趣，改天我给您捎点。” 方琴心头一喜，没想到赵子轩这么给面子，那点小醋意瞬间变自豪了。 瞧见没，我和赵科长关系不一般。 方琴立时拉近关系：“那就先谢过赵科长了，药茶一到，我请您大餐。” “成交。”赵子轩笑答得爽快。 这一下，方琴腰杆儿都挺直了，这叫套近乎成功了。 “开始吧。”付玉龙看人齐全，会议开锣。 会议内容正是赵子轩、陈亦昨儿那点子事。体制里头，民主集中制是王道，小调查组也不例外。 先是集思广益，再民主拍板。几个大佬定向，大伙儿一块儿定执行。有人说是走过场，其实这高效政治秘籍。 要不，一窝蜂乱糟糟，你言我语，会开成市场，民主是民主了，活儿咋干？ 兴许前进一步，拽回三步，到头一场空。 体制挨骂正常，但能运转多年，成事不少，总有门道。 昨日付玉龙、赵子轩、陈亦已定好调子、范围、分工。这时众人拾遗补缺，围着方案磨，偏差不大。 会议效率高，调子一统，活儿分头干。 “汪远，你通知永耀集团，约个时间，咱们得去瞧瞧瞧。”付玉龙会毕，直奔主题。 陈亦领杨妮，撤了。 赵子轩紧跟陈亦步伐，出门时故作正经聊天，却在杨妮面前跟陈亦打趣道：“赵大队长，杨妮可是我老同窗，她要在你们那受半点委屈，我可跟你没完。” 陈亦一瞅他俩，年轻俊男配美女，立时心领神会：“哈哈，赵科长还不放心呐？我们那儿纪律严，出了名的，杨主任过去，你尽管放宽心。哪怕她少根头发丝儿，都得找我算账。” 这话正中赵子轩下怀，朝杨妮挤挤眼，便转身回了会议室。 陈亦笑呵呵与杨妮寒暄几句，领着她往公安局去，心里盘算着，到了得给手下那些小子们提提醒，特别是单身的，美女当前也得稳住，保持分寸，别乱了阵脚。 而付玉龙这边，自然是亲自挂帅，赵子轩、财政局的汪远、组织部的方琴紧随其后。 一行人安顿好，正好凑一车，直奔永耀集团而去。 永耀集团独占一栋大楼，y字造型，听说还在国际上拿过奖，可当地人戏称它“屎壳郎大厦”，因外形酷似那昆虫头上的角。 他们的帕萨特驶入永耀，汪远对这儿轻车熟路，自告奋勇领头进了大楼。 前台登记后，众人被引至会议室候着。 赵子轩瞧这架势，不禁多留意了付玉龙几眼。 付玉龙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丝毫不觉被怠慢。汪远和方琴，或许是没察觉，又或是不敢表露。 按理说，他们这调查组来头不小，纪委、省委办、财政局、组织部全数到场，应当受到高度重视。 谁料，事先打了招呼，约定了时间，这儿竟连个接待的人都没派。 回想上钟俊彬去云清集团调研，陈路还亲自率高管迎在门口。赵子轩清楚，他们这组若去了海云，就算待遇差点，也会有副总级别的专人接待。 看来这永耀虽说是民企，谱儿却比国企还大，只派个前台应付，生生把他们晾在了一边。 赵子轩没言语，默默掏出资料，悠悠闲闲地翻看起来。 足足半个钟头过去，一位肤白如雪的男士步入室内，一打听，竟是董事长秘书一枚。 “哎呀，各位领导久等了，咱们董事长还在外头忙活，正火急火燎往回赶呢。特意嘱咐我，务必好好款待大家。付主任，要不我先带各位转转，直观感受下咱企业的风貌如何？” 这董事长黄月清，说是永耀集团的台前掌门，法律上的负责人。外头风传，黄月清是王永浩众多红颜中的一个，还育有子女。 这些八卦，也没人真去刨根问底。 第131章 有何见解 倒是黄月清能请这么个小白脸当秘书，挺新鲜。若真和王永浩有那么一层关系，怎敢用个异性做贴身助手？ 这秘书笑得跟朵花似的，但态度嘛，耐人寻味。董事长派他来接洽，却让调查组干等了半小时，莫不是想试试水，摸摸底？ 付玉龙依旧深沉，情绪不显山不露水：“多谢姜秘书，那咱们就先参观一下公司吧。” 姜秘书二话不说，领着众人在大楼里转悠开来，期间看得出，他和汪远似乎交情匪浅。 汪远三十左右，圆眼镜，圆脸蛋，一副娃娃相。 姜秘书介绍时，还不忘拿汪远开涮：“汪主任常来做调研，对我们企业知根知底，提的建议都是金点子呢。” 汪远憨憨笑着，连连摆手，显得有些过分客气，甚至在姜秘书面前略显卑微。 赵子轩忆起上次，永耀对付海云那招，是通过税务局下的手。舆论一炸锅，税务系统都跟着抖三抖。 如今看，那点风波对永耀来说不过是皮毛，他们在各政府部门的脉络依旧盘根错节。 财政局的汪远，在永耀集团面前都挺不起腰杆，可见一斑。 付玉龙见一秘书都敢跟调查组成员打趣，他这个副组长面子上自然不好看。 “姜秘书，永耀的成就我们都有目共睹，今天就参观到这吧，往后有机会，我领各部门同仁来，再深入学习交流。” 付玉龙这一句话，让姜秘书的脸色瞬间凝固了，像被霜打过的茄子。 要知道，付玉龙可是纪委监察综合室的，带着一队人马来，说是学习经验，实则是查漏补缺，分分钟能让人捏把汗。 姜秘书连忙堆起笑容，恭敬回答：“付主任，那上午先这样，我安排去食堂简单用餐，再给您们准备休息的地方，下午需要啥资料，我亲自张罗。” 付玉龙却婉拒了：“我们调查组有纪律，午饭就近解决，快餐就好，之后就在会议室歇息片刻，姜秘书下午就忙您的，我们自己转转。” 姜秘书神色微变，付玉龙连饭都不肯吃，明显是心中有气，尤其是让他自便，等于关上了沟通的大门。 付玉龙言出必行，随即领着组员们迈步出门。 这姿态摆明了：你让我尴尬，别怪我让你难堪。连饭都不吃你一顿，等我动手时，你可别哼唧。 “这倔老头，脾气够大的。”姜秘书脸色铁青，小声嘀咕。 他本想给调查组一个下马威，展示永耀的威风，毕竟这几年，哪有政府官员敢不给面子的。 哪承想踢到铁板了，付玉龙这名号还真没白起，姜秘书感觉这棋走岔了。 说吃快餐，付玉龙他们当然不会真在街边凑合，找了家小餐馆，简简单单填饱肚子。 考虑到工作性质，酒是不能沾的，桌上每人配了瓶加多宝，图个清凉去火。 “汪远同志，你对永耀集团有何见解？”付玉龙边嚼边漫不经心地问汪远。 汪远脸涨得通红，他明白上午的举止让付玉龙面上无光，可他也是无奈，来之前上面就打了招呼，而且那位领导，他还得罪不起。 这些内情不便透露，汪远只能硬着头皮，冒着被训斥的风险答道：“永耀集团是咱淮北市的明星民企，纳税大户，对本地经济贡献颇大，与财政系统合作紧密。 确实给了我们不少支持。我们之间虽亲近，但始终坚持‘亲’‘清’政商关系，清白做事。” 这话里，倒也只末了那部分是真心话，永耀集团确实在资金上对财政系统有所扶持。 这等于公开表态了，自己作为财政系统的成员，跟永耀集团那可是老交情了，这时候让他来说三道四，确实不太合适。 方琴瞧着汪远那副模样，心里头不由得泛起一丝同情。毕竟人家只是个小科员，领导让干啥不得照办嘛。 加入这调查组，对方琴而言是个往上爬的好机会；可对汪远来说，简直就是热锅上的蚂蚁，左右为难。 付玉龙没打算深究，他心里有数，汪远就是个跑腿的。 接着，付玉龙转向赵子轩：“赵科长，你怎么看？” 赵子轩二话不说，直接抛出自己的想法：“我看啊，咱们别跟他们绕弯子了，直接开查吧。昨晚我想了很久，查这个洗钱的事儿，能不能从税务角度入手？” 汪远一听“税务”俩字，额头都冒汗了：“赵科长，洗钱这事儿和税务……关联不大吧。洗的钱还能上报缴税不成？” 赵子轩却不以为然：“一家公司的税务可不只是交税那么简单，虽然我不专业，但也明白企业的税务情况能反映出公司的经营、生产、销售等多个方面，而且这数据不容易作假。” 汪远哑口无言，他何尝不知税务的重要性，但他更清楚查税带来的后果有多严重。况且查税这事儿，财政局肯定首当其冲，自己可不能承认干财务的不懂税务。 方琴这时也搭腔了：“我觉得赵科长说得很在理……” 方琴虽然负责组织工作，但并不意味着他不懂税务。巧的是，他妻子就是会计，家里头天天聊这些，自然比旁人多懂几分。 早上他向赵子轩示好得到回应，心里暖烘烘的。这会儿正是表达立场，力挺赵子轩的好时机，让他知道自己是站在他这边的。 位置决定思维，赵子轩提出的查永耀集团税务和洗钱案关联，乍听之下确实牵强。方琴却能找出站得住脚的理由表示赞同。 付玉龙对方琴向赵子轩示好的举动没说什么，但早上那茬儿他是憋着一口气呢。区区一个董事长秘书，竟敢给他脸色看。 不给这家伙点教训，他在调查组的威信何在？ 得弄清楚，董事长秘书和董事会秘书（董秘）那可是两码事，董秘是正儿八经的高管，董事长秘书嘛，就是帮董事长打杂的。 要是一般人，看着董事长秘书亲自出马接待，肯定觉得倍儿有面子。但付玉龙门儿清得很，他们调查组是由省委秘书长挂帅组建的，级别摆在那儿，正儿八经的正处级。 第132章 好久不见 一个小秘书在他面前摆谱，这让性格传统的付玉龙心里很不是滋味。 付玉龙一拍板，汪远也就不再多嘴了，他心里明白，自己就是来工作的，反对查税的意见已经表达了，调查组不采纳也没辙。 再说了，永耀集团先摆架子，付玉龙后动手查税，这逻辑上说得过去，他哪能逆风翻盘呢？ 饭毕，付玉龙领着队伍返回永耀集团会议室，众人稍作休整。 姜秘书又来了一遭，还没开口就被付玉龙挡了回去：“姜秘书，我们现在休息呢，你自个儿忙去吧。” 姜秘书脸上难掩不悦，但也不敢造次。在公司里，他这董事长秘书可是个香饽饽，相当于皇上的贴身太监，权势滔天。 可在外头，就换个说法了，成了没牙的老虎。 真要敢把调查组给撵走，那可就热闹了，倒霉的指定是他。 调查组歇息到下午两点，时间掐得正好。随后方琴出门，吩咐服务员通知永耀的人，帮忙准备税务相关的资料。 这回没让他们久等，不出十分钟，会议室迎来了一位瘦高个儿。 “各位领导，实在是对不住，我刚从外面赶回来。听说有领导来指导工作，连忙坐动车往回赶。” 这男人年近不惑，鹰钩鼻，左眉间有一道疤痕，添了几分狠厉之气。他就是永耀集团的副总，韩景辰。 “玉龙主任，好久不见啊。”韩景辰平日里一脸严肃，此刻却挂着笑，让原本冷峻的面容柔和了不少。 他挺机灵，早上姜秘书喊付玉龙时用了“付主任”，虽说也不是错，但人家明明是正主任，被喊成副的，心里能痛快吗？ 韩景辰这尺度拿捏得恰到好处，一上来就和付玉龙握了手。 付玉龙一见韩景辰，也是满头雾水，起身握手寒暄：“韩总，怎么，您也跳槽到永耀集团啦？” 韩景辰这事儿办得悄无声息，很多人压根不知道。 韩景辰谦逊一笑：“混口饭吃嘛，永耀集团势力大，把我那小公司收了，我也就跟着过来了。玉龙主任，您搬家那么大的喜事，都不告诉我一声，是拿我当外人了吧。” 付玉龙表情略显尴尬，淡淡回了句：“韩总高升了，不也没吱声嘛。” “哈哈，是我疏忽了。”韩景辰边说边松开了付玉龙的手。 赵子轩瞧着付玉龙那气势，一瞬间就像泄了气的皮球。他想起昨晚陈路随口提的，韩景辰这人路子野，做事精明着呢。 韩景辰的房产公司在开发政务区豪宅时，留了好些优质户型，据说都是以极优惠的价格出手了。 买主是谁，不用多说，付玉龙那微妙的表情，加上韩景辰提及的乔迁之喜，一切尽在不言中。 厉害，先拿老大开刀，直接把付玉龙给镇住了。赵子轩环视一圈，其他人个个噤若寒蝉。真是上梁不正下梁歪，一点没错。 “姜秘书人呢？赶紧进来倒水，领导的茶都凉了！他怎么当差的！”韩景辰扭头，冷声训斥起工作人员。 没几分钟，姜秘书就现身了，可脸肿得跟包子似的，显然是刚挨了揍。他却还得赔笑进来，一一倒茶。 付玉龙轻描淡写地问：“姜秘书，你脸怎么了？” “走路不小心摔的，让领导见笑了。”姜秘书依然挤出笑容，可肿胀的脸一动就变形，看起来怪异极了。 韩景辰先前是拆了付玉龙的台，现在让挂彩的姜秘书来服务，又给足了付玉龙面子。意思很明显，咱俩关系铁，动你就是动我，连我的人都不放过。这招既给付玉龙挽回了面子，也立了威。 一来一回，原本的火气也就烟消云散了。 赵子轩在一旁冷眼观看，这招数其实并不高深，无非是些江湖手段，之所以奏效，还是因为抓准了人的弱点。吃人嘴软，拿人手短，千古不变的道理。 姜秘书利索地倒完茶，规矩地退到一旁。 韩景辰落座付玉龙右侧：“玉龙主任，听说您要查税，我们全力配合。不过，咱们重点不是洗钱案吗？不如先从这块入手，您看咋样？” 付玉龙眉头轻轻一蹙，未置一词。 方琴和汪远更不用提了，两人低头装忙活。身为本地人，谁能不知道十几年前的韩家帮？ 淮北四大黑，锅底灰、大煤堆、铁匠脖子硬、韩家帮手最黑。韩家帮狠辣出名，当年扫黑时，好几个淮北大恶霸都是韩家帮的老底子。 说他们是恶贯满盈，毫不夸张。 偏偏韩家帮的老大韩景辰漂白成功，现在还时不时以企业家自居。真是那句老话，杀人放火穿金戴银。 韩景辰话音刚落，材料就送了进来，显然是预设好的，虽然关乎洗钱案，却是经过精心筛选的。这种备好的料，找不出什么毛病。 “咱们先过一遍，得摸清来龙去脉，对吧？”韩景辰靠在椅背上，眼神扫视一圈。 方琴和汪远低头，默不作声。他们俩现在就是执行指令的机器人，啥也不听，啥也不管，领导指哪打哪。 赵子轩正巧坐对面，与韩景辰眼神交汇。 韩景辰的眼神锐利如刀，锋芒毕露。赵子轩面无波澜，硬是和他对视了回去。 韩景辰迅速转移视线，落在付玉龙身上。 这次付玉龙没再忍：“韩总，查啥不查啥，该由我们调查组定。” “玉龙主任言之有理，我们全力配合。不过税这块，确实没啥好查的。汪远应该了解，税务系统对我们盯得紧，隔三岔五就来查。” 汪远心里直嘀咕，我哪知道，我财政局的，这不归我管。可他只能赔着笑，一脸尴尬。 韩景辰话虽漂亮，却没见他真让人去拿材料的意思。 赵子轩忽地轻笑一声，目光直射韩景辰。 众人的注意力随之转移，赵子轩悠悠道：“韩总心里恐怕没那么坦荡吧，如果真没问题，何必说那么多？咱们还是讲究实际，拿事实说话。” 赵子轩对这家伙的做派实在看不过眼，尤其是付玉龙被压制，调查组工作寸步难行，几乎成了摆设。 第133章 开始审查 这种状况，赵子轩不能坐视不理，必须得表明立场。 至于韩景辰的背景，赵子轩可不信他如今还能像十几年前那样，带着人街头火拼。 名声在外，很多时候都是自己吓唬自己罢了。 韩景辰目光如刃，冷冷锁定赵子轩，皮笑肉不笑道：“阁下尊姓大名？” “不劳挂心！”赵子轩直接顶了回去。 一个混混出身，坏事做尽，洗白了就算了，还拿过去的黑历史当资本炫耀，赵子轩可不吃这套。 赵子轩认为，这类渣滓就该拉出来，接受法律制裁，而非在这摆谱，不仅对自己的罪孽毫无悔意，还洋洋自得。 方琴和汪远听得心惊胆颤，付玉龙也诧异望了赵子轩一眼，皱眉示意他收敛些。 赵子轩将桌前的文件一推：“我要立即查看永耀集团近三年所有税务记录，你若做不了主，就等你们董事长回来再说。” 韩景辰审视赵子轩半晌，忽而轻笑：“我能做主，既然负责对接，自然有权。我这就通知部门送材料来。” 韩景辰言罢，即刻让人取材料。 等候时，一名工作人员紧张之下，不慎将水滴在了韩景辰面前的文件上。 韩景辰顿时火冒三丈，一巴掌扇在了那工作人员脸上。 “笨蛋，这点小事都办不好！教了多少遍了，做事要谨慎。别以为进了公司就稳如泰山，小心我让你卷铺盖滚蛋！” 韩景辰把人打倒在地，拳打脚踢，嚣张得不像话。 赵子轩冷眼旁观，对这指桑骂槐的把戏，心里自然窝火。什么铁饭碗、卷铺盖，明着训员工，暗里就差没报身份证号了。 赵子轩没吭声，毕竟他不是组长。韩景辰这一巴掌，付玉龙得挡着。 “够了！”付玉龙猛拍桌子，一声冷喝。 韩景辰又补了几脚，这才坐回原位。马上有人扶起那倒霉蛋，送了出去。 韩景辰擦汗，若无其事地说：“让各位领导见笑了，小事一桩，现在的员工素质真不行。” 赵子轩冷笑，员工素质差，你素质就高？小学毕业的小混混，还摆起谱来了。 资料送上，付玉龙只好让大家开始审查。他有气，可又发作不得。他们来查案，干涉不了人家管理。 万一这就是人家的企业文化，号称狼性文化，你能咋办？ 众人埋头苦干，但税务资料看得懂的不多。汪远精通，方琴略懂皮毛，付玉龙和赵子轩则一头雾水。 赵子轩装模作样，还故意记笔记。不懂我也得让你忐忑。 赵子轩一条条核对，别说，韩景辰的脸色渐渐难看了。偏偏他韩家帮的背景，吓不住这小子。 韩景辰转而盯着汪远，汪远对上眼神，先是一愣，随即神色尴尬。 在韩景辰的威压下，汪远只好挪到赵子轩旁边：“赵科长，有个问题请教一下。” “相互学习嘛，交流交流挺好。”赵子轩见汪远虚晃晃地凑过来，心知肚明，这家伙是想搅和自己的思路。 其实他心里也没谱，纯粹虚张声势，就想摸摸底，看看税务上到底有没有猫腻。 一旦真有情况，那就好办了，反正咱也不懂，汪远懂也不查，就拉个外人来助阵呗。 韩景辰那点德行一亮出来，永耀集团的水深水浅，心里大致有数了，起码这方面能挖出点东西，收获不小。一下午查下来，付玉龙都快坐得打盹了，这活计也耗体力，中午又没歇好，他有点吃不消。 “玉龙主任，有点事得跟您私下汇报，挺特殊的。”韩景辰立马找由头支开付玉龙，两人一块出门去了。 付玉龙一走，汪远就开始插科打诨，先请教后闲聊，目标就一个，不让赵子轩查下去。 赵子轩摸清了态度，也就没必要再装了，意味深长地望着汪远：“汪远同志，听说你科员干五年了，想不想挪挪窝？” 汪远正插科打诨呢，一听这话，心里咯噔一下，苦笑回应：“赵科长真爱开玩笑，我这根基浅的科员，跟穿高跟鞋似的，站着还行，一动就得摔。” 这话透着他的无奈。 赵子轩轻描淡写道：“有机会的话，就像乘公交，座位上都有人，得有人下车，后来的才有位。最好到大站，下车的多，空位就多。无论在哪儿，都得看见点希望。” 方琴若有所思，汪远脸色复杂，显然俩人都听懂了赵子轩话里的弦外之音。 特别是汪远，财政局跟永耀集团千丝万缕，调查组要真查出大事，那就是场大地震。 有些人可能就该下车了，空出位置来。 “赵科长，说句掏心窝子的，永耀集团没那么简单。就拿韩景辰说，手段毒着呢，你可能扛得住，我们扛不住。” 汪远想了想，还是坦白了：“拖家带口的，惹不起这种拼命三郎。听说之前有警察跟他杠上了，结果韩景辰派人天天接那警察的孩子放学，接了一个礼拜，警察自己辞职了。” “这事儿，就没人管得了？”赵子轩拧着眉头，扫黑除恶这么严的形势下，还有人敢硬往枪口上撞？ 汪远苦笑了一声：“听说公安都插手了，可拿他们没辙。人家就帮你接送孩子，你总不至于判人家罪吧。他们也不动手，就那么跟着你，你到家了，他就磨刀霍霍霍在你家门口。 你逮住他了，又拿他没法子，一个个律师跟得紧紧的，时刻盯着你呢。过两天小混混一放出来，他又黏上你。听说那警察的媳妇后来都给整得有点精神恍惚了。” 这就是典型的横行霸道，你还奈何不了他。沾上这种人，就像粘上一身泥，哪儿蹭哪儿哪儿脏，不整垮你，也恶心死你。 赵子轩点点头：“明白了，韩景辰在，咱们就查不下去。” 汪远沉默了，他何尝不想干出点成绩，调查组里头角儿能出彩，简历上添彩，说不定就铺条大道了。 但汪远更明白淮北市的水深，想升，难于上青天，除非攀高枝，不然汤都喝不着，而这地界最高枝，就是本土派。 第134章 失了斗志 想攀这枝儿，可不易，汪远就听说，永耀集团搞慈善基金那会，有位体制内的匿名捐了百多万。听说捐了钱，十年不动的位，一年就挪了窝。 还有出不起钱的出力，项目转来转去，最后落永耀集团口袋。升官发财，两全占了，双赢的局面。 想想都吓人，这些人利益绑一块儿，动一个就是动一串。你一拳出去，人家一堆拳头回击，防不胜防。 你怎么办？打不过，只能缩着，运气好，上面掉点渣儿，大家抢着吃，还美其名曰，守时待命，安身立命。 方琴听了这番话，感触颇深。他的态度也变了，原本他站赵子轩这边，想借调查组这机会，拉近关系，说不定能搭上快车。 现在一看永耀集团这么棘手，他觉得还是摆正态度好。特别是他在组织部，自己在永耀集团太张扬，怕王部长不乐意。 当然，王部长口口声声不管永耀集团，他儿子王永浩的事儿。可人家公司都敢叫这名儿，这不是明摆的态度？ 看两人神情，赵子轩心里叹了口气。他知道，两人已失了斗志。 这才第一天，韩景辰一出马，就灭了两人的士气。 一个多小时后，付玉龙才悠哉悠哉地现身，估摸着是找地儿歇息去了，韩景辰和付玉龙勾肩搭背的热络劲儿，比初见时还亲昵了几分。 一进会议室，韩景辰啪啪一拍手，豪气冲天：“兄弟们，今儿个我私人做东，请大家搓一顿，工作挪挪挪，晚上咱们桌上接着聊，玉龙兄，这脸得赏我一个。” 众人自然看付玉龙脸色行事，付玉龙想了想，淡淡说：“别破费，食堂吃个便饭得了，主要还是聊咱们的案子。” 这下，晚饭的调调子定了，不是应酬客宴请，就是工作餐聚谈事。 大家心照不宣，食堂吃便饭，那是特供领导的地儿，便饭也非一般的家常菜。 付玉龙一点头，谁敢说个不字，赵子轩没露声色，照付玉龙的办就是了。 接下来，韩景辰和付玉龙俩人天南海北地聊得欢，从永耀集团扯到淮北市经济，再到全国房市雷区发展，无所不谈。 总而言之，他俩一开口，其他人就别想干活了。 赵子轩心里暗叹气，付玉龙用行动表了态，之前他两边站，现在显然站永耀集团边了。 汪远和方琴识时务，调查组这状况下想出成果，做梦呢。 下班铃一响，韩景辰麻溜儿让人收了资料。 领着路，到了永耀集团的食堂包厢，那豪华度堪比星级酒店。 付玉龙微蹙眉：“说简单点，这包厢不像话。” 韩景辰听罢，即刻换了个低调点的包厢，朴素多了。 付玉龙坐主位，韩景辰右，左手边是付玉龙安排的汪远。汪远哪敢坐，那位置，自然是赵子轩的。 其实，按说韩景辰这做东的，要么坐付玉龙对面显尊重，要么自己坐主位当仁不让，显示一把手的派头衔头衔。 两边都不沾，坐付玉龙左边也说得过去，毕竟调查组里除了头头就是赵子轩。 主位给了付玉龙，右手边该赵子轩坐，其他人随意。可他偏挑了付玉龙右边，赵子轩就得矮一头，关键这矮位他还想留给汪远，不给赵子轩。 这明摆着，不当赵子轩是一碟菜。 赵子轩打发招，让汪远挪付玉龙左边，自己干脆靠门边一屁股坐下，你要往下摆，我就靠门边，不行我就出门溜。 他才不为个座次序争风头，闹得不愉快，这点肚量都没，让人笑话呢。 可赵子轩屁股没坐热，韩景辰就喊上酒。 付玉龙没吱声，算是默认，其他人装聋。 韩景辰笑眯眯眯，酒一上，啥事好说。 可赵子轩不干了，不管付玉龙在场，直截了当：“韩总，酒免了，调查组有规矩！”这话本该付玉龙说，但他下午那趟回来，态度一百八十度转弯。 背后啥道道，赵子轩懒得猜。但付玉龙不管，他可不能不管。 规矩一破，后面就刹不住车。人情世道就这样，今天割五城，明天十城，晚上刚睡踏实，第二天秦国兵又到。 吃饭，赵子轩能忍，交流案子也行。说是大餐，辛苦一天，吃点好的，他能忍。 但酒不行，赵子轩反感。不光是破规矩，更因为韩景辰这人太阴，酒后指不定啥招数。 赵子轩有数，喝酒猛，常喝断片。家里断片，没事，外面断片可就难说清了。 嘿，没想到赵子轩话音刚落，韩景辰就像没事人一样，瞅着付玉龙打趣道：“玉龙主任，咱政府不老提倡官员和商人要清清白白、亲近不狎吗？ 你们调查组虽说来‘挑刺’，但说到底也是帮我们找问题对不对？大家又不是仇家，这都下班了，还拿纪律来唬人，这样子哪能跟大伙儿打成一片，混进一线啊？” 韩景辰这话里带着几分玩笑，明显没把赵子轩的警告当回事。 付玉龙一听就懂了，板起脸对着赵子轩正色道：“子轩同志，你觉得我违规了，直接找马秘书长反映去。大伙忙活一天了，晚上小酌两杯，没必要上纲上线的。” 这话一出，赵子轩俨然成了反对派，而且还带点敲打的意思。关键是，凭付玉龙在组里的地位，加上他的资历级别，敲打两句也合情合理。 赵子轩心里那个气啊，心想这调查组长的心偏得快飞到火星去了。可无奈啊，官大一级压死人，体制内的规矩就是这样。 这时，方琴出来打圆场：“玉龙组长说得在理，休息好了才能工作更卖力嘛。纪律当然重要，不过今晚主要是讨论案子，我相信马组长、任组长也不会反对的。赵科长，工作之余也得放松放松嘛。” 汪远跟着随声附和：“头一天，就当是咱们的开工酒了，赵科长。” “行，付组长发话了，我没意见，毕竟他是咱们的头儿嘛。”赵子轩嘴上虽让步，但那句“名副其实”的付组长，酸味十足。 话说回来，副组长姓付，怎么叫都不过分。付玉龙就算心里不痛快，也只能忍着。 第135章 自寻死路 酒很快就上桌了，服务员挨个倒酒。轮到赵子轩时，他二话不说，直接让人倒满茶：“抱歉啊，我这两天身体不适，沾酒就过敏。” 你们爱喝喝，反正我是不沾。赵子轩这立场鲜明得很，搞得其他人也挺尴尬。 付玉龙对赵子轩也没辙，总不能硬灌他。他知道，赵子轩这是在表示不满。而且这家伙背后有人，腰杆自然比别人硬。 于是他摆摆手：“身体过敏可不是小事，不勉强了。” 嘴上这么说，付玉龙心里却给赵子轩贴上了“小人得志”的标签。真以为升了正科就了不起，早晚有你吃苦头的时候。 对付玉龙的不友好，赵子轩倒是一点不在意。你一个组长，立场都不正，犯不着跟你费口舌。 换个环境，赵子轩早二话不说，抬腿就撤了。但眼下组员齐全，这么干显得太不讲义气。 体制内，伤和气的事儿不能明着干，得罪人的话不能当面撂，这可是铁律……至少得私下里来。 付玉龙话音刚落，韩景辰抿嘴不言，眼神里带着股阴冷劲儿，时不时往赵子轩身上溜。 饭局很快热络起来，韩景辰和除赵子轩外的调查组成员谈笑风生。付玉龙不动声色间，赵子轩就成了空气。 方琴本想跟赵子轩搭两句，可瞧这阵势，也只能憋着。毕竟付玉龙是副组长，调查结束时他那支笔，份量可不轻。 再说，付玉龙资历摆在那儿，得罪不起。 几杯酒下肚，韩景辰乐呵得不行，挨个儿敬酒，一人一杯，轮到赵子轩时，他已连干三杯，赢得一片掌声。 “赵科长，给个面子，咱俩干一个？”韩景辰凑过来，手一搭赵子轩肩上，那架势特豪迈。 赵子轩慢慢起身，轻轻推开他的手，面无波澜地端起茶杯：“韩总赏脸，实在荣幸。” 韩景辰一把按下茶杯：“赵科长，你没听明白？我让你陪我喝一杯，是酒，明白吗？” 赵子轩索性连杯子都不碰：“真不好意思，我对酒精过敏。” 韩景辰借着酒劲，手又搭上赵子轩的肩，眼眶泛红，语气加重：“敬你的酒，不喝？” 赵子轩冷笑一声，慢悠悠握住那只搭在肩上的手，轻轻按在桌上。说到硬气，他还真没怵过谁。 韩景辰想挣脱，可哪里是赵子轩的对手。手被牢牢按在桌面上，动弹不得。 赵子轩缓缓加力，桌子或是骨头，似乎都有了轻微的响声。 赵子轩依旧面无表情：“敬酒不喝，难不成还想罚酒？” 韩景辰脸涨得通红，额头上的青筋都蹦跶起来了，可他硬是憋着没喊疼。混江湖的，要在个小年轻面前丢这个脸，以后还怎么混？ 他压根没想到，这小伙子看似瘦弱，力气却大得跟小牛犊似的。 两人就这么较着劲，幸亏汪远机灵，一把抓过赵子轩的手腕：“赵科长，真过敏就算了，这杯我代劳吧。” 话音未落，汪远接过韩景辰手里的酒壶，咕咚一下干了。 “汪远同志，够爽快！”方琴赶忙鼓掌，化解了现场的尴尬气氛。 赵子轩这才松开手，韩景辰的手背已经肿了一块。 韩景辰咬紧牙关，强忍着没吭声，点点头回到座位。他做梦都没想到，自己在这儿栽了个跟头。 他越沉默，周围的人心越沉。韩景辰混的是面子，丢了面子对他来说比命还重要，这事肯定没完。 付玉龙见状，瞪向赵子轩的眼神愈发凌厉。 赵子轩回敬以冰冷的目光，两人视线交锋。都闹成这样了，别拿副组长的帽子压人了。 赵子轩不吃这套，领导没了威信，啥都不是。 此刻，付玉龙分明感觉到了，要是自己敢插手偏袒，赵子轩绝对让他下不了台。 思来想去，付玉龙最后心虚地挪开了目光。这场闹剧后，饭局草草收场。 付玉龙沉默，赵子轩也沉默，调查组里气氛诡异。方琴和汪远察觉到，成立仅一天的调查组，似乎已有分崩离析的迹象。 四人来到停车场，司机已等候多时。就在这时，一辆黑亮的奔驰车驶来，停在他们前头。 车窗缓缓降下，韩景辰又出现了，像甩不掉的影子：“赵科长，有兴趣上车聊聊吗？正好顺路送你回家。或者你先送玉龙主任，我在你家门口候着。” 众人听了心头一紧，韩景辰这显然是冲着赵子轩来的，话里话外透着股子威胁的味道。 照理说，付玉龙这时候该出来打个圆场，可他心里因赵子轩之前的不给面子耿耿于怀，琢磨着借此机会给这位年轻人点颜色看看。 非但没劝和，付玉龙反倒冷笑一声，盯着赵子轩道：“子轩同志，咱们四个挤一辆公车确实紧巴巴的，不如你就搭韩总的顺风车怎样？” 付玉龙想看赵子轩服个软，让他明白谁才是调查组的老大。年轻人嘛，有时候非得吃了亏才懂得“不听老人言，吃亏在眼前”的道理。 如果赵子轩这时低头，他倒是可以大事化小。这是付玉龙给他的最后一次台阶，要让他在众人面前认个错。 可赵子轩却笑了：“好主意，我还真没坐过这么高档的车呢，韩总的好意，我哪儿敢拒绝。” 说罢，赵子轩二话不说拉开韩景辰的车门就钻了进去。 韩景辰哼了一声，没言语，车子缓缓驶离停车场。 汪远和方琴交换了个眼神，没想到赵子轩真敢上车，这不是自寻死路吗？ 他们不自觉望向付玉龙，那老家伙一脸阴郁，也不吱声。付玉龙心里那个火啊，这小子的倔强劲儿是天生的吗？不见棺材不掉泪！ 车一开出去，这事儿就连付玉龙也管不住了。 付玉龙冷哼一声：“死脑筋劝不回，咱们走。”而坐在奔驰里的韩景辰，默默用绷带缠着受伤的手，一言不发。 赵子轩掏出手机看了看时间，随即揣回兜里：“韩总，我估算了一下，大概半小时就能到我家。有啥话要对我说，路上抓紧时间吧。” “不急，咱们找个僻静的地方再聊。”韩景辰淡淡回应。 第136章 竟然玩真的 车子径直开到了荒郊野外，四周除了车灯，一片漆黑。 韩景辰开口：“赵科长，咱们下车吧。” 赵子轩随着韩景辰下了车，迎面而来的是二十多个黑衣人，将他团团围在中间。 面对这阵仗，赵子轩非但没慌，嘴角反而勾起一抹冷笑：“韩总，您是生意场上的人物，确定要这样和我‘谈心’？您清楚我的背景，动我，您自己也捞不着好处。” 赵子轩心底暗想，谅他们也不敢真把自己怎么样。 “赵科长，让我给你讲个故事吧。这儿原先是个乱葬岗。我涉足房地产的第一单，碰上一对难缠的老夫妇，非得要安置房不可。 结果，我把两位老人家请到了这里，告诉他们安置房就在这儿。他们不信邪，我就亲手把他们留在了地下。后来，他们的女儿从外地赶回来，一直在追查这事。如今，她估计在东南亚哪个红灯区讨生活呢。” 韩景辰慢条斯理地说着，声音冷得像冰窖。 “嗯，故事挺瘆人的。”赵子轩轻描淡写地回应。 话音未落，一侧突然窜出一人，一拳重重砸在赵子轩的腹部。 赵子轩虽然练过身手，但在夜色中视线受限，对方动作迅猛，一看就是行家里手。 这一击让赵子轩瞬间蜷缩成一团，像只虾米般弓着身子。 腹痛稍缓，赵子轩吐了口唾沫，缓缓直起腰来。 韩景辰在一旁保持着安全距离，没等赵子轩有所动作，一名黑衣人已将一把冷冰冰的枪抵在他的太阳穴上。 赵子轩瞳孔猛地一缩，通过那金属的凉意，他意识到这枪恐怕不是唬人的。 这局面大大超出了赵子轩的预料。他原以为，现在圈子里最过分的也就是徐大混混那类，靠着两把菜刀横行乡里，就已经算是极端了。 没想到，这些人竟然玩真的！ 韩景辰盯着自己包扎的手，抬头，眼神锐利如锥：“好多年了，没人敢驳我的面子。饭桌上敬的酒你不喝，现在我再送你一份‘礼物’。” 旁边有人拎出一瓶白酒，\"砰\"的一声拧开盖子，直接搁在了奔驰车的引擎盖上。 “别糟蹋了好酒，你现在喝了它，咱俩今儿晚上的账就算清了，要不，这漫长的夜，咱们有的是时间慢慢耗。” 韩景辰这是铁了心要给赵子轩上一课，让他见识见识前任韩家帮老大的手段。 赵子轩没吱声，就那么死死盯着韩景辰，眼神里火花四溅。 韩景辰的脸色难看到了极点，而那群黑衣人里，立时有两个上前架住了赵子轩，让他动弹不得。接着，就见一壮汉提着根铁棍晃悠了出来。 韩景辰嘿嘿冷笑：“就用这棍子，给赵科长疏通疏通肠道吧。” 赵子轩怒火中烧：“韩景辰，你信不信报应不爽？” “幼稚！”韩景辰使了个眼色，示意铁棍男动手。 还真有人动手解赵子轩的裤腰带。 赵子轩紧锁眉头，心里估摸着时间，他来之前给小齐打了电话，凭他们的能耐，这么久还没准备好？ 就在这节骨眼上，四周突然亮起了探照灯，强光瞬间穿透黑暗，照亮了整个场地。 大晚上的在郊外，谁也不会戴着墨镜装酷，于是乎，所有人一时之间都被强光照得睁不开眼，韩景辰也不例外，头晕目眩，眼泪止不住地往外冒。 好不容易他适应了光线，勉强睁开眼，看清了四周的状况。 可这一看，他彻底懵了，带来的手下全趴地上了。 那拿枪的更是惨，胳膊都折了。 现场站着五个统一穿着黑色迷彩服，战术背心，脚踏作战靴的家伙。 其中一个队员走到赵子轩跟前，毕恭毕敬地敬了个礼：“报告领导，所有歹徒已被制服。” 别说韩景辰，连赵子轩都愣了神。他知晓这批是公安部派来的高手，却没料到个个身手如此了得。 自己虽算得上能打，但见到这些实战磨砺出的精英，才明白差距。用这帮高手收拾韩景辰，简直是大材小用。 刚才还气势汹汹的架着他的人，这会儿也瘫在地上起不来了。 赵子轩朝小齐微微点头，晃悠着身子走向韩景辰。 一向趾高气扬的韩景辰，此刻瞪大眼睛，难以置信地看着赵子轩：“你……你究竟是什么来头？” 赵子轩没搭理他，抄起旁边的酒瓶，“砰”地一声砸在了韩景辰的头上。 这家伙差点让自己“后院失火”，哪能轻易放过他？ 小齐见状，连忙上前打算劝阻，毕竟人都被抓了，按规定不宜再动手。 赵子轩却对小齐说：“把他们全带走，非法持枪，还有涉黑团伙，罪名不小。这家伙刚才还炫耀他在这活埋过一对老人，这种事肯定不止一件。” 赵子轩边说边掏出手机，刚才在车上时，他已经悄悄打开了录音功能。韩景辰的狂妄之词，成了自己的证据。 一旦在附近找到被活埋的遗体，不管他承不承认，都难逃谋杀罪责。 更何况，这人如此张扬，肯定一身是污点。要是交给本地警方，搞不好几年都查不出个所以然，甚至可能弄出翻案的戏法。 小齐他们原是来查车祸灭口案的，现在正好一网打尽。以他们的权限查韩景辰，轻松得就像用大炮轰蚊子。 赵子轩望着地上抽搐的韩景辰，啐了一口：“恶有恶报，天理昭彰。你这种败类，监狱里的缝纫机正合适你。不过你也踩不了多久，你这种结局，注定是吃枪子的命。” 小齐即刻联络相关部门带人，有了他们的看守，这些家伙插翅难飞，想偷偷打电话求援都别想。 小齐打完电话，对赵子轩说：“领导，这边交给我们处理吧，我安排人送您回去。” 赵子轩明白自己留在这里没必要，便点点头，道了声辛苦，随即乘车回家。 路上，赵子轩赶紧给钟俊彬打了电话，汇报了整件事。 钟俊彬原本已经躺下了，但这消息一下让他精神起来：“子轩啊，我就知道派你去准没错，这事儿办得利索。 第137章 究竟发生了什么 韩景辰一落网，永耀集团就成了纸老虎。我这边会设法封锁消息，需要给你增加安保力量不？” 钟俊彬料到赵子轩不会让他失望，但没想到效率如此之高。 调查组首日就抓了韩景辰这个大鱼。 眼下全国扫黑正火，韩景辰落入公安部手里，基本宣告凉凉。永耀集团也难逃其咎，只是时候未到不宜操之过急。 虽然战果颇丰，钟俊彬却转而担忧起赵子轩的安危。永耀集团的人精着呢，肯定会猜疑到赵子轩头上。一旦成为靶心，怕是更险象环生。 这小子可是他的得力干将，他可不想这小子冒险。 赵子轩却不以为然：“领导，别打草惊蛇。我装作跟这事无关，他们才会继续露馅儿。” “无论如何，你得确保自己安全。你是斩龙剑，用来杀鸡太浪费了。”钟俊彬语重心长地说。 赵子轩揉了揉肚子，笑道：“领导放心，永耀那条大龙，已经炖在锅里了。” 次日清晨，付玉龙走进永耀集团会议室。汪远和方琴早已到位，却不见赵子轩踪迹。 付玉龙并不惊讶，他知道韩景辰的路数，虽不至于要人性命，但出手绝不留情。那家伙是条疯狗，逮谁咬谁。 即便赵子轩是钟俊彬的秘书，韩景辰也不会忌惮。 “玉龙主任，赵科长还没到，要不要打个电话问问？”方琴赶紧站起来问。 付玉龙心里有谱，面上却不动声色：“你打个电话，问问子轩同志是不是身体不适。” 方琴和汪远心知肚明，赵子轩哪是病了，指不定遭人整了一宿呢。韩景辰那号人物，六亲不认，跟在他屁股后头，能有啥好果子吃？ 方琴连忙拨了赵子轩的电话，可那边愣是没接通。 “玉龙主任，电话不通，您……要不要问问韩总，昨晚他俩一块走的。”方琴挂了电话，急匆匆问付玉龙。 付玉龙也觉得蹊跷，赵子轩要有个三长两短，自己也脱不了干系。他试着拨给韩景辰，结果那边也是一样，无人接听。 昨晚究竟发生了什么，成了谜。 正当这时，陈亦的电话来了：“付主任，麻烦你带调查组的同志来趟公安局，配合调查，要快。” 陈亦没细说啥事，付玉龙脸上有点发白，心里咯噔一下，难不成昨晚真出啥乱子了？ 付玉龙焦急地望向汪远和方琴，万一真出事，警察问起来，他俩会不会抖搂出自己昨晚故意激赵子轩上车的事？ 这事儿要传出去，自己也得吃不了兜着走。 付玉龙心里装着事，开始七上八下。早知道昨晚劝劝赵子轩了，万一他真有啥闪失，钟俊彬能放过自己？ 虽说付玉龙在纪委，可钟俊彬的势力也不小，要盯上自己，麻烦可就大了。 在付玉龙心神不宁中，一行人到了公安局。 进了会议室，陈亦在那，杨妮却不在，这说明陈亦这次不是以调查组成员的身份见他们。 “陈队长，咋了这是？”付玉龙连坐都没顾上，就急着问。 陈亦瞧着他们，眼神里满是复杂和疑问：“昨天下午到晚饭那会儿，你们是不是和韩景辰一块？具体是哪些人在场？” 付玉龙一听这问题，心里更是一紧，慢慢落座，只好实话实说。昨天韩景辰热情接待他们，晚上还一块儿吃了顿便饭。 “饭局上，韩景辰和赵子轩有没有啥不对劲？”陈亦再次追问。 付玉龙瞅了瞅方琴和汪远，俩人低着头。他知道，就算自己不说实情，这俩实诚孩子也藏不住，便点点头：“有点小摩擦，韩景辰劝酒，赵子轩态度不太好，两人有点不对盘。但都是酒桌上的小打小闹，不算啥大事。” 付玉龙这番话，说真带假，那时的场面可不止是劝酒那么简单，韩景辰从一开始就在找赵子轩的茬。 后来那劝酒，几乎成了赤裸裸的威胁。两人那矛盾也不小，赵子轩一动手，差点把韩景辰的手给捏碎了。 那架势，要不是众人拦着，包厢里就得上演全武行。 付玉龙用他的“大事化小小事”策略，企图淡化冲突。只要证明他不知情，责任就能减轻许多。 陈亦听了，点点头：“这么说，两人没到不可调解的地步？” 付玉龙立马强调：“我们去永耀集团，纯属公事公办。谁会在公事上闹得不可开交？” 方琴微蹙眉，付玉龙这不仅是给自己解脱，还顺带给韩景辰洗脱嫌疑。 方琴望向陈亦，却发现陈亦神色缓和了些。 付玉龙趁机悄声问：“陈队长，出啥事了？和子轩有关？” 陈亦想了想说：“和子轩有关，但按你们说的，那事儿就不大。” 众人一头雾水，啥意思，有关还不大？ 付玉龙更是糊涂，自己说啥了？咋感觉帮错边了。 陈亦没卖关子，直截了当告诉大家：“听说，子轩同志昨晚上了韩景辰的车，结果，车把他拉到了郊区……” 大家一听，都觉得这事儿挺符合韩景辰的作风。毕竟现在城里到处都是监控，天眼密布，想干坏事确实不易。 但大晚上把人拉到郊外，那点小心思，明眼人都能猜个八九不离十。 可陈亦话锋一转：“今早有报案，说是韩景辰不见了。” “啥？”付玉龙三人差点没闪着腰，这感觉，就像高速上疾驰突遇急转弯。 三人一时半晌没回过味儿，方琴还以为陈亦说溜了嘴，把赵子轩说成韩景辰了。 陈亦却一脸正经：“不开玩笑，韩景辰一夜未归，人间蒸发似的。报案的是他媳妇，说啥法子都联系不上。” 付玉龙三人彻底懵了，剧情发展，完全超出预料。 “那子轩同志呢？”付玉龙回过神问关键。 陈亦皱眉：“他昨晚回家了，今早接到报案，我们就请他来了解情况。” 付玉龙脑子有点乱，这算哪出的牌？韩景辰气势汹汹地带人郊外，打算解决事儿。结果一夜过后，被带走的人在家睡得踏实，反倒是这位横行霸道的主儿人间蒸发？ 付玉龙理不清这逻辑。方琴和汪远惊愕无语，心里只一闪念：赵子轩逆袭成功？ 第138章 怎会一无所知 这念头太荒唐，他们自己都不信。赵子轩一正科级小干部，哪有能耐让韩景辰蒸发？ 现在，一切成了谜团。 公安余副局长也觉得，赵子轩，浑身是谜。 他盯紧了对方，再问：“赵子轩，这案子不简单，韩景辰是咱市的风云人物。他和司机同时失踪，你是最后接触者，怎会一无所知？若藏私，罪加一等！” 余立秋看不懂赵子轩，但心里火烧眉毛。韩景辰失踪不到一小时，电话潮水般涌来，还限时今天必须找线索。 所以，现在他得想方设法撬开这个年轻人的嘴巴，把韩景辰的下落抠出来。不管这家伙啥来头，豁出去了！韩景辰太关键了，不光是他那本事金贵，他身上的秘密更是宝贝疙瘩瘩。 万一他出岔子，那就俩下场。真要是一命呜呼呼了还好，就怕是落了旁人手里。 对有些人，消失还不如蹬腿儿利索。 再说，韩景辰还有层身份，是余立秋的小舅子。他今儿的地位，也多亏了小舅子提携一把。 这会儿韩景辰要有个闪失，余立秋就怕自己遭池鱼。所以，眼红得跟兔儿似的，死命逼问赵子轩。 赵子轩瞧他急得快魔怔了，索性儿闭上眼不言语。任凭风卷浪打浪拍，他自巍然不动。 你急得上房揭瓦，就自个儿去。他自己有把柄握着，证明韩景辰的大奔亲自把他送回了窝。 这是赵子轩导演的戏，故意为之。让小齐开着车送自己到家门口，还假模假样儿踹自己下车。 外头瞧不见车里坐的谁，但从线儿上讲，赵子轩能摆平自己跟韩景辰失踪没关系。 毕竟，疑罪得从无。 余立秋的眼神儿能杀人，好几回儿都想动手，换招儿撬赵子轩的牙关。但一会儿，这念头又被他压了下去。 对方不光是吃公粮的，还是钟俊彬的亲信，调查组的要角儿，这俩身份跟穿了防弹衣。自己这会儿动他，得惹祸。 可不动他，咋撬他牙关？余立秋心河儿正翻腾，这时候，接了局长的电。 “停审赵子轩，韩景辰的车找着了。”局长声音冷静得不像话。 余立秋一听韩景辰有信儿，马上跟上：“车哪儿找的韩景辰？” “江口捞的，车沉江底，没人。监控看，两点左右车往江口去的，韩景辰估计在，人水里，还没捞着。” 局长这一句话，直接给赵子轩解了绑，嫌疑标签撕得干干净净。 “赶紧放人，钟俊彬的电话都打到省厅里去了。再拖，我看他一不高兴，直接找纪委投诉咱们了。” 这才是局长头疼的，韩景辰那事，生死对他的板凳子稳如泰山。可要是省厅的聚光一照到淮北市，那麻烦就大了。 说来，钟俊彬那车祸，案底儿落到淮北市局。市局用个交通事故，轻轻松松松压平了场子。这手笔，省厅早就不乐意了。 这会儿，没凭啥子再把钟俊彬的跟班儿秘押起来，那就是捅马蜂窝了。 钟俊彬这都忍了，那他不当市长当柿饼子，还是软得一捏水的。 话音儿没落，省委的电话跟上来了。 马青源那头火大着脸冲余立秋：“听说你们把调查组的人给请局里喝茶了，挺能耐啊，抓人都不跟调查组打声招呼？余局长，你这是越权啊，干扰我们查案。不给个交代，我直接找市长去！” 余立秋压力山大，马上矮了三分：“秘书长，误会，没抓人，就了解情况。问完了，赵科长这就走得了。” 这会儿不放，领导们跟催命似地，余立秋也扛不住，放人了。 赵子轩出门，余立秋又跟上：“赵科长，有啥线索，记得通知我们。” “余局长放心，我知道的，你也就知道了。” 赵子轩一句话，让余立秋心里沉甸甸甸的。他紧盯着赵子轩背影，眉头皱得能夹蚊子。 他觉着，这小子可能肚里货比想的多。 他心里痒痒痒，恨不得再把人拽回来，啥招儿都用上，逼出个明白。 但也就想想，赵子轩，这会儿，他碰不得。 余立秋琢磨了会儿，手指一动，一条短信嗖地飞了出去。眼下韩景辰不知所踪，自己得拼尽全力找找线索才是。 这边，赵子轩刚从问话的小房间晃悠出来，迎面就撞见了付玉龙，还有方琴、汪远、陈亦、杨妮这几个家伙。 他们几个刚挂了马青源的电话，说是调查小组得赶紧去省委会议室报到。 见着赵子轩，五人脸上表情那叫一个丰富。 付玉龙心里直犯嘀咕，赵子轩倒是一脸轻松，笑眯眯地上前打招呼。 “赵科长，这么快就聊完了？”陈亦先一步凑上来，有点诧异这问话的效率。 按理说，韩景辰失联了，赵子轩作为最后接触的人，怎么也应该多盘问一会儿才对。 可赵子轩跟个没事人似的，乐呵呵地说：“身正不怕影子斜，我又没干亏心事，哪来的鬼敲门？付组长，你说是吧？” 付玉龙瞅了他一眼，抿着嘴没吱声。 回省委的路上，陈亦开一辆车，方琴也开一辆。 赵子轩却朝方琴眨眨眼：“方大哥，车借我用用呗，我跟付组长私下里好好聊聊。” 方琴望向付玉龙，付玉龙还是那副闷葫芦样，迟疑了下，最终还是坐上了副驾。 赵子轩接过方琴递来的车钥匙，发动车子，一溜烟就先撤了，留下警局一片尘埃。 赵子轩没往省委开，反倒一踩油门，直奔淮北市护城河边去了。方琴电话追过来，却被他干脆利落地挂断。 付玉龙望着波光粼粼的河面，心里头也跟这水似的，泛起了层层涟漪。 “你……这是唱的哪出啊？”付玉龙眉毛拧成了麻花，语气硬中带着几分虚。 赵子轩摇下车窗，悠悠点燃一根烟：“付组长，你退出调查组吧，这事就别掺和了。主动点，去找钱书记谈谈，他会放你一马的。” 付玉龙压根没想到赵子轩会来这么一手，逼他出局，脸上顿时阴云密布：“我身为调查组副组长，这是组织的信任，凭啥你说走我就走？你比组织还大不成？” 第139章 前所未有的危机 赵子轩二话不说，拉起衣角，露出一块淤青的肚皮。 “昨晚，韩景辰把我拽到郊外，赏了我这一拳。今儿个，他人不见了。付组长，你老纪委了，琢磨琢磨这是啥路数？”赵子轩吐了口烟圈，语气平淡得像在聊天气。 付玉龙表面上波澜不惊：“韩景辰不见，跟你扯得上边？” 赵子轩忽然嘿嘿一笑：“付组长，手机一直录音，电池受得了吗？” 他转头，目光如炬盯着付玉龙。 付玉龙一脸尴尬，慢吞吞掏出手机，删掉了录音，装作若无其事地说：“干这行的，习惯成自然了。” 赵子轩盯着他，嘴角勾起一抹令人发怵的笑。 付玉龙被他这神经兮兮的笑容搞得心里直发毛。 “韩景辰失踪跟我能有啥关系？我哪有那本事，让他说不见就不见？毕竟我是公家人，又不是混社会，不能动手动脚的对吧。” 赵子轩故作无辜，话锋一转却又道：“但世事难料，谁又能说清楚呢。我从省城回来路上那场车祸，淮北市局接手了，定性为意外。 官方都盖章了，纯属意外。韩景辰这些年树敌无数，出个意外也正常。付组长，您说是不是这个理？” 付玉龙没接他这茬，实在是摸不清赵子轩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他冷冷丢下一句：“我得赶紧回省委了，马组长催开会呢。再磨蹭，咱们俩可都要迟到了。” 赵子轩轻笑一声，方向盘一打，朝着省委驶去。 “今年江里的鱼挺肥的，付组长，哪天我从入江口捕几条，给你三条，一家三口吃正好。” 赵子轩话音一落，车内便陷入了一片寂静。 付玉龙心里像炸开了锅，事情越想越复杂。赵子轩虽没明说韩景辰的事跟他有关，但字里行间都是影射。 这个年轻人，他愣是捉摸不透，而这股神秘感，让付玉龙感到前所未有的危机。 权当他在故弄玄虚吧，付玉龙只能这样安慰自己，心里才稍微踏实些。 车至省委，赵子轩直奔会议室，而付玉龙则借口回办公室取东西，一进屋就偷偷拨了个电话，连线公安系统里的老同学。 “韩景辰那案子，有啥新动静没？” 付玉龙总觉得，赵子轩那番话里藏着深意。 电话那头，同学言之凿凿：“我们刚发现新线索，韩景辰深夜开车冲进了入江口，也就十分钟前，车被捞起来了。目前这消息，知道的人不超过五个，除了局领导，就是我们办案的。你可得保密哦。” 付玉龙如遭冰水浇头，挂断电话时，已是一身冷汗，衬衫紧贴后背。 他恍然大悟，赵子轩暗示的，正是韩景辰极可能溺亡于水中。 要知道，韩景辰落水的事此时无人知晓。据赵子轩对警方所述，韩景辰送他回家后便各奔东西。 那他又是如何得知韩景辰落水的隐情呢？这成了付玉龙心头挥之不去的谜团。 难不成，韩景辰那档子事，跟他赵子轩脱不了干系？不然，怎会明里暗里透露那些信息？ 还有那送鱼的茬，恐怕也不是随口一说那么简单。 付玉龙感觉就像站在一个巨大的旋涡边缘，随时可能被卷得无影无踪。 --- 省委会议室里，调查组的成员们陆续到齐，唯独缺了付玉龙。 马青源有些不耐，手指在桌上轻轻叩击：“老付跑哪儿去了，这会儿还没影儿？” 话音未落，他的目光不由自主飘向了赵子轩。 赵子轩一副毫不知情的模样：“我哪知道啊，刚才玉龙主任说身体不舒服，我还陪他去买药了。会不会是病情加重了？” 马青源正要掏手机，一名纪委干部匆匆进门：“秘书长，玉龙主任让我代请假，说是旧病复发，已经去医院了。他还留了一份报告，请您过目。” 马青源接过报告，一瞧之下，竟是付玉龙主动请求退出调查组的申请，更奇怪的是，上面还有钱有义的签字。 调查组本就是各部临时抽调人员，若原单位急需，确有召回可能，但这种情况实属罕见。 马青源的目光不自觉又扫向赵子轩，后者神情自若，好似这一切与他无关。 “这事，我得先向市长汇报。”马青源收好报告，却不急于做决定。 在这调查组里，赵子轩是钟俊彬的人，而马青源代表着冯汉良。眼下这事儿超出了他的决策范围，得向上级请示。 赵子轩适时开口：“马组长，有件事我想请您帮忙转达给市长。我觉得洗钱案的突破口可能在于永耀集团的税务问题，他们或许在利用税收漏洞洗钱。 之前，玉龙主任提议引入第三方调查，可惜他身体不适，特地嘱咐我一定要把这个建议带上。” 马青源眉头紧锁：“这真是老付的意思？” 赵子轩补了一句：“这主意也是我出的。” 马青源心领神会，就像赵子轩清楚他是冯汉良的左右手一样，他也明白赵子轩背后是谁在撑腰。 赵子轩说是自己的主意，那就意味着钟俊彬不仅知情，还点头了。 于是，马青源没再多问，转身就离了会场。 会议室里，大伙的目光齐刷刷地聚焦到赵子轩身上。韩景辰的不翼而飞，付玉龙的突然退出，一切线索似乎都指向这位年轻人，让赵子轩平添了几分神秘色彩。 其中最按捺不住好奇心的就是陈亦了。他之前和赵子轩一块儿参加过陈路的饭局，陈路还特地提到了韩景辰。 据他了解，果不其然，韩景辰捅了篓子，和赵子轩杠上了。只是这事，付玉龙没松口承认罢了。 如今韩景辰不见了，昨天还和韩景辰眉来眼去的付玉龙也退出了调查队。说这些和赵子轩没关系，陈亦是打死也不信的。 可赵子轩是怎么做到的，他就怎么也猜不透了。 正所谓神秘源于未知，连任学文都按捺不住，找上赵子轩说：“赵科长，咱俩出去抽根烟吧。” 赵子轩点点头，跟着任学文往外走。其他人只好留在会议室候着。 不出所料，一出门，任学文问起了韩景辰的事：“赵科长，昨晚你和韩景辰是不是有啥过节啊？” 第140章 绝对有猫腻 赵子轩一听，立时摆出一副义愤填膺的模样：“有过节？那家伙太欺负人了，把我拉到郊区狠狠揍了一顿。还不够，开车送我到家门口，一脚把我踹下了车。” 赵子轩不知道自己的演技几分真几分假，只管一个劲儿地诉苦。为了增加说服力，他还掀开了衣服，露出被揍的痕迹。 任学文瞧见伤痕，眼神里闪过一丝狐疑。 “那付玉龙主任怎么突然就退出调查组了呢？” 任学文眼睛一眨不眨地紧盯着赵子轩，仿佛要从他脸上找出点蛛丝马迹。 赵子轩随口道来：“那是因为他自己心里有鬼，昨天我上韩景辰的车，全是他设的套。要不是他激我两句，我怎么可能往那车上跳呢？任主任，我看这付玉龙主任是不是有点不对劲？ 我在车上琢磨半天，他会不会事先知道有啥事要发生，故意引我上钩，演一出好戏？可怪了，他一个纪委的人，能和韩景辰扯上啥关系呢？” 任学文一听这话，脸色微微一变，但随即恢复了常态。随着韩景辰的消失、付玉龙的退出，冯汉良代表省委宣布调查暂停，但这决定还没经过班子的正式点头。 毕竟，省委这个班子里，可不是市长冯汉良一人说了就算的。 另一边，在一座别墅里，一个三十来岁的青年正悠哉地坐在沙发上，偌大的客厅里，就他一人独享清静。 不一会儿，陆陆续续有人进了别墅，进来后却都没敢落座，一个个站得笔直。 “王少爷，韩景辰一点踪迹都没发现。我们的渔船四处搜寻，啥也没捞着。”一名中年男子汇报道。 这青年正是王永浩，此时他脸如寒冰，让周围的人不禁心头一紧。 这时，余立秋也匆匆赶到，穿着便装的他进门后，也自觉地站在了一旁。 “余哥，坐吧。”王永浩抬眼示意，手指轻轻点了点旁边的座位。 余立秋这才微微欠身坐下：“王少爷，监控视频已经让人鉴定了，画面挺模糊的，但专家分析说，车里那人和天柱有八成相像。可我不信天柱会平白无故地让司机开车冲进江里。” 这段监控录像成了谜团，车辆确系韩景辰当晚所乘无疑。而摄像头捕捉到的画面中，车窗半开着，有个人在抽烟。 因车内漆黑一片，仅靠烟头那点微弱的火光和昏黄的街灯隐约映出的人影，判断出的样貌与韩景辰极为相似。 若那人真是韩景辰，他为何会忽然驾车冲向江口，像是自寻短见一般。这事儿，就连王永浩也觉得匪夷所思。 其实这都是赵子轩布的迷魂阵，昨晚小齐开着韩景辰那辆奔驰把他安全送回了家，还上演了一场被“踢”下车的好戏。 之后，赵子轩又派小齐带着一帮公安部的高手，乔装成韩景辰的模样，把车开进了江边。 那些公安部的高手化妆技术一流，模仿个八九不离十根本不在话下，再加上监控画面模糊，谁又能真的看清楚车里的是不是韩景辰本人呢？ 这一招，确实让王永浩他们摸不着北，不知道该往哪儿查了。 “我一直就觉得，赵子轩这家伙不对劲。虽然现在没实锤，但我的侦探直觉告诉我，他绝对有猫腻。” 赵子轩的迷魂阵或许玩得溜，但余立秋干了这么多年刑警，凭经验产生的直觉往往八九不离十。 直觉虽然代替不了证据，但王永浩这帮人，有时候也不太讲证据那一套。 王永浩瞄了一眼旁边站着的人：“给我盯紧他，看他有没有和什么人勾搭。” “明白。”那人领命即刻行动。 王永浩靠在沙发上，眼神微眯：“这小子是挺狡猾，但就凭他的背景，怎么有能力让韩景辰人间蒸发呢？” 余立秋也皱眉道：“会不会是钟俊彬在背后搞鬼？” “钟俊彬？” 王永浩一提这名字，语气就带上了几分狠意：“他一来，整个淮北市都快翻天了。云清集团被他捏得死死的，现在又弄出个怪胎来。 一个小小的正科级，跟蚂蚁似的，现在也敢咬人了！先是徐大混混，现在又是韩景辰……” “现在想动他可不容易，今早我收到风声，省厅也在盯着淮北。再来什么恶性事件，收拾残局可就头疼了。”余立秋虽觉得赵子轩是个隐患，但还是保持着冷静。 尤其是失去了韩景辰这张王牌，没有了白手套遮挡，一旦再生波澜，他们自己也可能沾一身腥。 王永浩缓缓呼出一口气：“别急，只要钟俊彬那边一有动静，他们自然树倒猢狲散。我已经安排好了人手，很快就有动作。 淮北这地儿，外来的和尚念不了经。至于省厅那边，再疏通疏通，不到万不得已不会轻易插手。” 余立秋点点头，这份自信源于长久以来的经验——多少领导想插手淮北的事，最后还不是灰溜溜走人。这片地盘，可不是外人能随便染指的。 正说着，任学文也迈进了别墅大门。 “有啥新发现吗？”王永浩见是他，眼皮微微一抬，随口问道。 任学文身为正处级，却也只能站着汇报，挺着他的小肚腩：“我试着套了套赵子轩的话，他说的和余局差不多，唯独提了在郊区被韩景辰揍了一顿。” 这情报没啥用，韩景辰揍没揍他，跟人消失半毛钱关系没有。 任学文清了清嗓子，又抛出个话题：“不过赵子轩提了件事，我觉得挺蹊跷。他说是付玉龙激他上韩景辰的车的，他怀疑付玉龙是不是故意设局。” “设局？设什么局？”余立秋一听又扯上了付玉龙，脸上露出了不屑。 付玉龙一个纪委的小室主任，敢在永耀集团头上动土？ 任学文摇头：“我也纳闷，付玉龙这举动实在反常。昨晚激赵子轩上车，今天又说身体不舒服退出调查组，这些举动透着古怪，特别是他纪委的身份，让我心里犯嘀咕。” “纪委？”余立秋猛地想起什么，“王少，局长今天来电时好像提过省纪委，说如果我们不放人，钟俊彬可能会去找省纪委。难不成，上面动手了？” 第141章 破败不堪 “省纪委”三字一出，王永浩的眼里也闪过一丝紧张。 任学文问话还没完：“还有，赵子轩说付玉龙提议找第三方查咱们永耀集团的税，但这只是他一面之词，不知道付玉龙真说过没，还是他自己编的。” 一提查税，王永浩的火气噌一下上来了：“去，给我查付玉龙的底细，再给我盯紧了！” 一瞬间，王永浩感觉自己似乎树敌无数。 随着王永浩一声令下，又一波人马匆匆离开别墅。 眼看别墅里人越来越少，任学文靠近王永浩，压低声音说：“王少，调查组这样查下去不行啊，是不是考虑找个合适的时机暂时收个场？” 王永浩斜睨了他一眼，嘴角挂着一抹意味深长的笑：“需要我让他们闭嘴吗？” “这案子，想全身而退怕是不易。及早收手，或许还能蒙混过关。”任学文毕恭毕敬地提出了自己的见解。 王永浩沉默片刻，缓缓呼出一口浊气，对身边人吩咐道：“传财务总监王总过来见我，要是他推三阻四，就提醒提醒他，他儿子在国外留学的安全问题，最近国外可不太平。” 任学文和余立秋心下一凛，面上却是不敢显露分毫。赵子轩大概做梦也想不到，自己随口一提的付玉龙，竟让永耀集团的财务总监遭了殃。 省委的会议室里，这次参会的人不多，市长冯汉良、常务副市长钟俊彬、省委秘书长马青源，还有刚晋升正科的赵子轩。 这阵容，就连任学文都没资格参与的内部会谈。 赵子轩并未妄自菲薄，毕竟眼前的事与他息息相关。他刚提出第三方查税的建议，永耀集团那边就迅速有了动作。 财务总监主动投案，坦白了利用公司财务漏洞洗钱的事实。 “俊彬同志，既然永耀集团的财务总监已自首，调查组的工作重点是否需要调整呢？” 冯汉良出面干预，是担心局势失控。调查组成立不过三天，韩景辰人间蒸发，永耀集团财务总监自首并上缴非法所得数千万。 这样的成果已足够，冯汉良的目的就是叫停。再查下去，只怕会生出更多是非。 此刻，无论是马青源还是赵子轩，都是来听候指示的。调查组的情况，两人已如实上报。 最终的决策权，掌握在冯汉良和钟俊彬这两位掌舵人手中。政治艺术，说得好听是团结-斗争-再团结，实质上是一种微妙的妥协平衡。 你占理时，别人会向你妥协；但当你已占据上风，就不能得理不饶人，这时该是你做出让步的时候。你手里的理能让你挥几次剑，心中必须有数。不能多挥，也不能少挥。 挥多了，你就失了理，引来非议；挥少了，则显得无能，下次人家就不一定给你这个舞台了。 钟俊彬目光锁定冯汉良：“冯市长，您认为是时候收手了吗？洗钱案就这样结案？” 冯汉良眉头一皱，认真打量着他：“调查组的两大任务，一是查永耀集团有没有违法乱纪，现在算是查明白了。 二是咱们内部有没有尸位素餐、胡作非为的现象，这部分可以接着查。但对企业的那部分，差不多得了。” 钟俊彬没吱声，这可不是妥协的信号。 冯汉良缓缓叹了口气：“不当家不知柴米贵，永耀集团不单是淮北市的明星企业，更是咱们的钱袋子。 财政吃紧时，咱们没少向他们开口。这份情，得记着。至于洗钱的事，真凶抓到了，后续就交给公安和司法部门，他们更专业。” 这番话，正是冯汉良能站出来喊停的底气。淮北市的钱袋子不鼓，别的地方也一样。大公司就像定海神针，关键时刻还能回血，这可金贵得很。 让冯汉良没想到的是，钟俊彬话锋一转，扯到了另一码事：“听说永耀集团有个慈善基金会，专给失学儿童帮忙。 我前两天瞅见教育局的报告，咱们有些山区小学，实在是破败不堪。哎，老话说产业兴市，可城市发展哪能离得了教育呢？栽树百年育人，两手都要硬啊。” 钟俊彬前脚提慈善基金，后脚又说山区教育，意图不言自明。抓了你的小辫子，哪能轻易放手。想让我让步，得拿出诚意，出血本。 这血不能我一人独饮，得浇灌到别处去。 冯汉良心领神会，这事儿他没理由不同意。市长嘛，得面面俱到，科教文卫哪个都不能落下。 特别是教育，这要是搞出点名堂，他的政绩簿上也能添上亮丽一笔。 因此，钟俊彬的提议正中冯汉良下怀。“这事让小马去对接，我说啊，自家孩子哪个都心疼，咱们山区小学是该整修一番了。” 两人意见一致，事儿基本就这么定了。冯汉良相信，永耀集团识时务。惹了这么大祸，想丢卒保车哪有那么容易。 只要钱到位，洗钱案没有新线索前，不会再扩大调查。查税的事，也先放放。这叫相互让步，代价得付。 会开完，赵子轩跟着钟俊彬回到了办公室。 钟俊彬面无表情，但那走路带风的架势，显然是心情不错。 进了办公室，赵子轩手脚麻利地关上门，紧接着就给钟俊彬的茶杯续上了水。 钟俊彬接了茶杯，先放边上，转而关切地问：“最近有啥风吹草动没？” 赵子轩点点头：“有人跟梢呢，不过我已经让小齐他们藏好了。短期内，小齐他们得低调些，免得打草惊蛇，本地那些家伙万一狗急跳墙，把永耀集团给牺牲了，市里可就得不偿失了。” 这些都是钟俊彬平时教的，干这行，火候得拿捏准。出血没问题，但得流得有价值。 钟俊彬应了一声：“第一板斧劈得漂亮，第二板斧不急着落。咱们的目标是一板一眼，把淮北市那多年的老毛病根治了。开头难，但咱们手里攥着炸弹，已经占了先机。” 虽说钟俊彬早有言在先，不计成本地干，可真要闹得鸡飞狗跳，他这责任也逃不掉。况且，现在经济形势紧张，发展才是硬道理。 第142章 意想不到的人物 这就是领导者的格局，做事得顾全大局，不然上头不买账，空有满腹经纶也难成气候。 见赵子轩默默坐在一旁，钟俊彬满意地说：“有空回省城，搭我车，给老爷子捎点茶叶，再给媛媛辅导下作业。” 这是钟俊彬展现信任和支持的方式，让他代自己接触朱运雄，甚至接触家人，等于说，咱俩穿一条裤子。 “行，我记下了。”赵子轩一一答应。 两人又聊了会儿，赵子轩才回到自己办公室。 刚一坐下，方诗意就过来了：“赵科长，您可真是大忙人。今晚有空吗？” 赵子轩这段时间不在二科，二科的事儿基本是方诗意在顶着。 所以对于这位“大姐”，赵子轩态度很是尊敬：“方姐，有啥事儿尽管吩咐。” “今晚我爱人回来，带了几只大闸蟹，想请您去尝尝鲜。”方诗意说完，略显紧张地望着赵子轩。 赵子轩二话不说就答应了，就冲着人家住院时来看过自己，这个面子得给足。 说好之后，方诗意一到下班点儿就脚底生风往家赶，忙着张罗起来。 赵子轩也不含糊，先溜达到超市，挑了两瓶价格亲民的本地好酒，外加一箱牛奶，这才悠悠哉哉地按照方诗意给的地址寻过去。 哪知一进门，嘿，眼前站着个意想不到的人物。 “赵科长，惊喜不？意外不？”钟妤笑得跟朵花似的瞅着赵子轩。还真别说，赵子轩心里确实咯噔了一下。 “你怎么也在这儿？”赵子轩放下手里的东西，一脸疑惑地问。 钟妤乐呵呵地回答：“我听说有大闸蟹的局，别的饭局都推了，专程跑来的呢。” 说着大闸蟹，眼睛倒时不时往赵子轩身上瞟，看样子，她的兴趣可不止于美食哦。 赵子轩之前已经委婉拒绝过她，所以现在心里坦荡得很。一进屋，方诗意就急忙迎上来，穿着随性的家居服，透出一股平日里不多见的干练劲儿。 “赵科长，您来就得了，还带什么东西呀。”方诗意笑盈盈的，礼数周到。 赵子轩打趣道：“头一回来嘛，总得意思意思。下次再来，我就只带个肚子来蹭饭了。” 方诗意家里布置得简洁大方，沙发上散落的几件玩具显得温馨，只是小主人不在场。 方诗意说孩子被爷爷奶奶接走了，晚上不回来。 这点小事，足以见得夫妻俩对这次聚会的看重。 赵子轩往客厅里一迈步，一面墙贴满了孩子的奖状，那可比挂什么名画都来得让人自豪。 正聊着，石健文系着围裙从厨房里冒出来，看样子正忙着掌勺呢。 方诗意眼疾手快，立刻过去帮忙接替。 石健文走过来，热情地跟赵子轩握了握手：“哎呀，赵科长，稀客稀客！钟小姐，你也请坐。” 他给赵子轩斟上一杯热茶，刚等赵子轩落座，身旁就飘来一阵香气，原来是钟妤大大方方地挨着他坐下了。 “你能稍微挪挪不？”赵子轩不太高兴地往旁边挤了挤，和她保持着点距离。他觉得今天的钟妤似乎特别主动，还是保持点距离稳妥。 钟妤立刻反击：“哟，张大哥，职位升半截，谱儿都摆上了？是不是觉得我这平民百姓，配不上跟你同坐啊？” 赵子轩对她的无理取闹也是哭笑不得，只好说：“咱俩得注意点影响不是。” 钟妤油盐不进，粘着不放，赵子轩只好冲石健文苦笑了一下，表示无奈。 石健文却乐呵呵地说：“早就听说赵科长平易近人，今日一见，果不其然。钟小姐虽然调离了你的科室，还能这样亲近，足见赵科长你领导魅力爆棚啊。” 赵子轩呵呵一乐，心说这哪里是领导魅力，明明是这丫头对我有意思。 石健文眨眨眼，机智地转换了话题。 没一会儿，钟妤又溜进厨房帮起忙来。 石健文趁着这空档，瞥了一眼钟妤的背影，转而对方赵子轩说：“赵科长，听说你还单着呢。我看钟小姐样样都好，考虑考虑？” 赵子轩一听，有点意外，石健文居然做起红娘来了。他笑着摇头：“石哥，我现在心思不在这上面，再说，我快有女朋友了。” “快有不代表已经有了，机会总是有的嘛。你要是信得过老哥，不妨考虑考虑钟小姐。听琦玉说，自打你调到二科，钟小姐经常打听你的事儿。 今晚也是听说你要来，她才特意赶来的。这孩子对你可是真心实意，不容易啊。” 石健文的话让赵子轩若有所思。别人都是劝和不劝分，他都已经说了快有女朋友了，石健文还这么坚持，看来钟妤的背景不容小觑。 石健文仿佛看穿了他的心思：“婚姻大事，男婚女嫁，就像人生的二次投胎。子轩，你这样的有为青年，可别错过这个机会。事业爱情双丰收，多好的事。” 石健文的反复推荐勾起了赵子轩的好奇：“石哥，你跟钟妤她爸熟？” 赵子轩心里有数，钟妤那点背景平时在言谈举止中多少能嗅出点味儿来。可问题是，淮北市上下，真没听说哪家领导姓钟的。 石健文这么笃定，莫非钟妤的后台在省里？但要是有那么硬的后台，跑淮北来当个小科员，这剧情就有点不合逻辑了。 石健文压低声音说：“具体我也不是很清楚，但我确实瞧见她在省领导办公室晃悠。钟小姐和省领导说话，那亲密劲儿，跟自家人似的。” 赵子轩听了，笑了笑，没太放心上。他觉得石健文可能夸张了点，毕竟在领导办公室见到谁就瞎猜，容易自己给自己挖坑跳。 就好比他和钟俊彬关系好，去朱运雄办公室也亲昵，别人一看他这年纪，再一联想，说不定就猜他是朱运雄的什么亲戚了。 谣言就是这样传出来的，赵子轩明白对这类传言得防着点，但也不能全信。有部纪录片里，一女子假冒京城高官子女，到处骗吃骗喝，结果有个正处级干部主动示好，还给人送钱。 第143章 终不成事 真相大白时，所有人都傻眼了，那女的其实就是个北漂。 当然，现实里敢到体制内招摇撞骗的不多，被逮着下场凄惨，但也没必要自己先给自己心理暗示。 石健文看出赵子轩不信，也就没再提。他毕竟在省里混过，哪些人是真有料哪些是装的，他一眼洞悉。 就像他一眼看出赵子轩人脉不凡，这是种洞察力，对细节的敏感。 饭点一到，石健文拿出正宗阳澄湖大闸蟹，比淮北的本地货大一圈。一人分三只，配黄酒。 赵子轩一见螃蟹就发怵，从小就懒得碰这玩意，费劲不说，还常把嘴皮磨破。瞧这大闸蟹拳头般大，吃一只估计得耗不少时间。 方诗意正打算大展身手，钟妤却凑过来：“赵哥，我来帮你吧，我拆蟹可厉害了。” 不等赵子轩回应，钟妤已抢过一只。这姑娘没吹牛，拆蟹工具在她手里跟活了似的。很快，一只蟹能吃的部件全分离了。 蟹腿肉条条码好，蟹黄蟹肉装蟹壳里蘸醋。赵子轩尝了一口，果然鲜美无比。 “嘿嘿，好吃吧。”钟妤眨眨眼，一副求表扬的模样。 赵子轩轻描淡写地评价道：“吃货一枚！” 一句话，让钟妤的表情瞬间从晴转阴，两人之间仿佛隔出了一道鸿沟。 石健文目睹这一幕，嘴角勾起一抹了然的笑，连忙端起酒杯活跃气氛：“来来来，欢迎各位光临寒舍，吃好玩好喝开心。” 赵子轩举起黄酒杯，出乎意料的是，钟妤也举杯相对。 察觉到赵子轩质疑的眼神，钟妤挑衅道：“瞅啥呢，我海量着呢，回头喝趴下你！不信咱俩比划两拳试试。” 赵子轩嗤笑一声，激将法对他无效，而且他可不傻到真喝多了给她机会。想套近乎？想得美！ 一顿饭吃完，方诗意和钟妤哪能吃完三只，方诗意两只，钟妤两只半，剩下的，自然便宜了石健文和赵子轩。 伴着大闸蟹的鲜香，石健文和赵子轩各干掉了将近两斤黄酒。 酒足饭饱后，众人闲聊片刻，赵子轩和钟妤便一同告辞。 方诗意几次欲言又止，石健文视而不见，客客气气地送二人出门。 石健文特地叮嘱：“子轩，务必送小钟到家，不然有啥事找你麻烦。” “石哥放心。”赵子轩应声，与钟妤离去。 门一合上，方诗意疑惑地问：“请他来不为拉关系吗？怎么一顿饭吃完了，啥也没提？” 石健文坐回沙发，自顾自地点燃一支烟：“你懂啥，人情世故哪有这么直接。初次上门就谈生意，那叫交易。下次想请人家还来，人家得掂量。有的事别急，三来五去熟了，再提才叫交情。 赵子轩底子好，人又帅气，做事滴水不漏，未来绝非池中之物。他现正科，还比我低半级。这时搭线，加点情感投资。往后他有事，你通知我，能帮则帮。官场不冷灶，终不成事。” 方诗意仍感不平，认为若有机会，自己亦能大展巾帼风采。毕竟情商在线，二科打理得井井然有序。 石健文见妻子这样，不由好笑。妻子争强是好，但心太直。直率也是福，家中俩人太精于算计，日子怎过？ 走在路上，夜风一吹，赵子轩脑袋瓜兮兮兮地有点懵。 “咋样，黄汤汤不是这么豪饮的，贪杯就犯晕。”钟妤连忙搀上前来稳住他。 赵子轩强打起精神，招手拦了辆车：“最近乏了点，先安顿你回去。” 钟妤想护他，却被婉拒，只得报上了自个门牌。 钟妤的窝紧挨着殷红小区，高端大气上档次。 赵子轩把她送到楼下，钟妤还挽着胳膊不撒手：“你来我窝眯会，这状态我悬心不安。” 钟妤边蹭着他的臂膀边磨叽歪歪。 赵子轩尚有丝清醒，坚决摆手：“不成不成，我怕你打我主意。” “切，别看脸俊，本姑娘勾勾勾手指，排队的追求者多的是。”钟妤不甘示弱。 钟妤确实貌美，高挑身材棒，一看就是养娃不愁奶水足。 赵子轩收心神：“好嘞，我错了，我怕我去了，你身子遭不住。你赶紧上去吧。” 没想到，钟妤撒起娇来：“偏不，你躲啥呢？嫌我没背景，配不上你？还是我份量不够，你不屑一顾？” 钟妤看似抱怨，实则探他拒意。自问哪差，凭啥搞不定他。 赵子轩苦笑：“你背景在，身段好，我怕失足。快谈对象了，老同学，事一了就成。你真好，但咱不搭。” “哪不搭，我觉得特搭。你又没跟同学一起，咋不试试我？咱俩搭伙，我持家，你外头闯。你咋应酬，我不管，贤内助。你要上进，我爸能拉你一把，少爬十年……” 钟妤说罢，拥着赵子轩委屈落泪：“凭啥不稀罕我，我哪差，我年轻貌美能干……” 赵子轩见状，也不再多言，紧跟上钟妤的节奏往家赶。途中，他悄咪咪发了个信息给杨妮，让她掐着点，十分钟后叫他救场。 把钟妤送抵家门一搁，好家伙，这丫头酒劲儿上来了，跟个小猫咪似的，鞋一甩，直往赵子轩怀里拱。 赵子轩半搂着她，苦笑：“小丫头，你这是哪门子委屈呢？我可不咋地，办公室那套儿，全靠演技呢。” 钟妤却不依不饶，长腿一夹，双手绕上他脖子：“我就爱看你演，咋就不爱我？是你的标准高了，还是我骚劲儿不足？” 赵子轩自嘲：“我，不行，缺男人味。” “不信，我试试不就知道……”钟妤手往赵子轩裤带子上探。 这一下赵子轩真慌了神，忙拦住她：“别闹，这样咱连朋友都难。我人是不咋地，但从不祸害良家好女孩。” 赵子轩自认不是啥正经男，但对正经女孩，绝不越界。林樱、殷红都知道！ 瓜田地儿不动歪心思，何况现在。 好不容易哄过钟妤这股劲，丫头才消停。酒醒后，她眼皮子一搭，沙发上就打起了盹。 赵子轩抱她进房，安置好，确保无恙，这才撤。 哪知，赵子轩一出门，钟妤眼睁，一脸愤愤：“这招儿，屁用没一个。 第144章 不依不饶 女人骚起来，男人哪招架得住。我都这样了，还拿不下？” 赵子轩没料钟妤装醉，下楼接了杨妮电话。 “杨姐，你再晚点，我差点没守住。”赵子轩看表，超时二十多分钟了。 杨妮笑：“你那十分钟哪够，最少翻倍。多给时间，免得印象差。除非那女的，功夫比我好。” “你这家伙，真是不担心我吃亏啊。”赵子轩压根没想到，杨妮竟然这么不着调。 杨妮摆出一副认真脸，说道：“你是大老爷们，哪来的亏吃？再说了，你那金刚不坏之身，弄得我都没啥盼头。要不是亲身体验过，我还真以为你外强中干呢。” 这话里头，隐隐透着那么点小幽怨。 赵子轩哭笑不得，心里暗道：你以为我是什么新手小白吗？我不碰你们，那是给你们面子，懂不懂？ 正琢磨着，赵子轩忽然纳闷起来，哎？我怎么还加了个“们”字？和杨妮这一路嬉笑打闹，不知不觉赵子轩就回了家。 一进家门，只见林樱盘腿窝在沙发上，正低头玩手机，听见动静才抬起头：“你这是喝了多少，满屋子都是酒味。” 也不知怎的，林樱一靠近，赵子轩整个人就松弛下来。他迷迷糊糊应了声，随后便开始脱衣洗澡，全然忘了边上还有个人，赤条条地就往浴室闯。 林樱瞪大眼瞧着，却也没闪躲。 浴室里水声哗哗，林樱连忙给赵子轩找换洗衣物。本想放门外，可转念一想，竟鬼使神差地拧开了浴室门，踱了进去。 花洒喷出的水流，猛击在雪白的瓷砖上，清脆又沉稳，像是洗涤尘世的污垢，又滋养着生活的每一寸角落。 …… 赵子轩悠悠醒转，耳边已传来门外的交谈声。 打了个盹儿，赵子轩走出卧室，见老牛正和林樱聊着天，两人隔着桌子，客气中带着几分生分。 见赵子轩出来，林樱便忙活起早餐来。 牛文才踱步过来，打趣道：“你这小子，真能睡！虽说今天周六，可你也快睡到日上三竿了。” 赵子轩瞄了眼时间，确实已近十点。他自己也纳闷，平时在外头，天没亮就得起，这在家咋就这么能赖床呢？ 在家里的时候，赵子轩总能睡得特别香甜。 他晃了晃脑袋，自嘲道：“可能是昨晚黄汤灌多了，在同事家，足足干掉了两斤黄酒。” “嘿嘿。”牛文才这回好像有急事儿，平常提酒，他能扯上半天。今天听赵子轩一说，也就随口干笑了两声，没多搭茬。 赵子轩瞧他这模样，好奇问道：“遇上啥事儿了？一脸心事重重的。” 牛文才挠挠头，有点不好意思：“饭后你陪我出去走走，有件事儿想跟你合计合计。” 赵子轩一听，眉头一皱，赶紧扒拉完早餐，跟着老牛去了他家。 这段时间，牛文才家里收拾得还算凑合，虽不及林樱在时那般窗明几净，但至少不复上次那般凌乱不堪。 可刚进门，牛文才就重重叹了口气。 “出啥状况了？”赵子轩一听，就知道老牛摊上事儿了。 牛文才这才一五一十倒起了苦水。原来，他在外面惹了麻烦，用他自己的话说，就是稀里糊涂掉坑里了。 作为采访组的领头羊，牛文才最近接了个大活儿，一家公司想请他做系列报道。对方派了个公关部的小美女经理来对接。 这姑娘年轻貌美，不知怎的就对牛文才有了好感，俩人私下里也保持着联系。 前阵子，姑娘约他出去玩，玩嗨了，喝得七荤八素的，牛文才一冲动，就在姑娘家“友谊赛”了一把。 本以为就是个成年人间的小插曲，结果第二天牛文才灰头土脸回到家，姑娘却翻脸不认人，说是他强迫的，告他强上。 赵子轩一听，脑瓜子嗡嗡的，心说这家伙准是被人下套了。 可转念一想，赵子轩又冒出一句：“不对啊，你那方面不是……有问题吗？” 之前赵子轩亲眼见过他的医疗记录，明明那方面能力已经不行了。怎么这会儿又突然“复活”，还整出这么大动静？ 牛文才一脸愁云惨淡：“基本上是报废状态了，那天我...有点飘，就偷偷买了点药吃。现在我是真完了，还惹了一身骚。” 老牛边叹气边摇头，那女的现在不依不饶，既要钱又要面对面解决。他两头为难，一边是公职身份，另一边是已婚事实。 这事一旦传出去，就算不构成犯罪，也够他喝一壶的。 “老牛啊，你叫我怎么说你才好。媳妇儿放我家你都不管，治病就好好治嘛，还偷着吃药乱来。你现在身体咋样了，还有救没救啊？” 赵子轩没光顾着数落他，反而先问起了他的身体。他知道那种药副作用不小。 牛文才长叹一口气：“这下老实了，其实从查出病到现在治疗两年，我心里有数，希望不大。有专家说过，男人的‘游戏时间’是有限的。 我以前太野了，现在彻底歇菜。这次为了那档子事吃药，酒醒了我自己都后悔，直奔医院去了。子轩，哥这下半辈子怕是没法再‘爷们儿’了。” 赵子轩听了，心里五味杂陈。要说报应吧，他也没干什么伤天害理的事；要说自作自受吧，还真有点那么回事。 特别是对不住自家媳妇，婚前玩出一身病，让媳妇守了活寡。要是专心治病，万一哪天真治好了，那不就是人生的二次启动？ 偏偏在这节骨眼上，又搞出婚外恋，把自己也折腾残了。 牛文才狠狠拍了下大腿：“我就是个废物，说实话我想过跟林樱离婚。我对不起她，怎么就管不住自己这张腿。这都是报应啊。” 赵子轩皱眉道：“离婚这话别乱讲，你不怕再伤嫂子一次？先解决眼前的烂摊子。说实在的，你这事对我来说不算啥难题。 你和嫂子分开久了，感情只会更淡。你得想法子让嫂子原谅你，让她好好管教你才行。” 牛文才眼神里满是恳求：“子轩，你说得对，先过了这关再说。 第145章 浮想联翩 我已经不是个完整的男人了，但我不能没了工作。你得帮帮我。等我过了这坎，我亲自去求林樱回家，她会答应的。” 赵子轩本就没打算袖手旁观，老牛对他没话说。至于他提的要求，赵子轩也觉得挺合适。 自己和杨妮的关系差不多稳定了，将来同居是迟早的事。林樱一直住自己家，这事儿总归不是长久之计。 就算杨妮说没事，家里同时有两个女人，也难免会惹是非，让人浮想联翩。 于是赵子轩二话不说，拍胸脯保证：“牛哥，你的事就是我的事，不过你得记着，这事完了，得把嫂子哄回去，你那嘴皮子应该能成吧。” 牛文才连连点头：“放心吧，时间也差不多了，该是收心的时候了。” 这话听在赵子轩耳里，总觉得哪里不太对劲，却又说不出个所以然。他干脆不再纠结，直接问明了女方的要求，决定下午就陪老牛去把这个棘手事解决了。 老牛一听，乐得合不拢嘴：“子轩，有你在，我心里就有谱了。你机灵着呢，从小到大，啥难题到你手里都不是难题。” 赵子轩摆摆手，谦虚道：“你别给我戴高帽。” 嘴上这么说，赵子轩行动上可不含糊，回家特意揣上了银行卡。 老牛自己则揣了两万现金，按他的话，外面那些玩玩也就千把块，这两万块够有诚意了。 赵子轩心里嘀咕，就这点钱，人家至于这么上心？ 老牛发了条信息，对方约在了一个知名的农家乐见面。 这地方在淮北市小有名气，两人自然不会起疑。 赵子轩开着车，载着老牛直奔目的地。半个多小时后，总算按着导航找到了那家农家乐。 外表平平无奇，走进去却发现别有洞天，既有钓鱼区，还有个小游乐园，休闲娱乐两不误。 他们依照房间号，找到一个独立包间。推门进去，里头坐着一对男女。男的虎背熊腰，脖子上挂着粗金链；女的娇小玲珑，显得柔弱可人。 赵子轩瞥了眼老牛，见他满脸通红，眼睛几乎要喷火，不用猜都知道，这娇小女子便是那位给他下套的公关小姐。 这女子和林樱完全是不同款，但论气质长相，还是林樱甩她几条街，林樱那才是轻熟风中的佼佼者。 赵子轩倒是没想到，老牛的口味也变宽了。也许男人的通病，没尝过的果子总是最甜。 看多了成熟御姐范儿，老牛就开始寻找新口味了。 赵子轩和老牛屁股还没坐热，那位肌肉兄贵“啪”地一拍桌，瞪圆了眼珠子，对着二人低吼：“谁敢动我妹一根汗毛？今儿不给个说法，咱就报警解决！” 这开场白火药味十足，谈判似乎还没开始就要凉凉。 老牛一听，火气噌地就上来了，幸亏赵子轩眼疾手快，一把按住了他。别看老牛块头大，赵子轩单手就能让他服服帖帖。当年在学校，俩人是打一架打出的交情，老牛从此就成了赵子轩的小弟。 有赵子轩镇场，老牛勉强憋着火没发作。 赵子轩不紧不慢地说：“能坐这儿，说明咱们有话好好说。说强不强的，太过激了，其实就是场美丽的误会。事已至此，你们有什么要求，直接讲。” 那壮汉一手指着赵子轩的鼻子，破口大骂：“你算老几？你说的话算数？” 赵子轩不慌不忙地点点头：“我是牛文才的铁哥们儿，他的事我不能不管。” 壮汉瞪着赵子轩没吱声，倒是那女子开口了：“我只要一个条件，让牛文才离婚娶我。” “想得美！”牛文才一口回绝，他这人恩怨分明，被这女的摆了一道，怎么可能跟她共度余生。 他这一拒绝，壮汉更是火冒三丈：“不知好歹的东西！” 赵子轩依旧淡定：“如果你妹妹真心觉得这是最好的解决办法，我们倒是可以考虑。不过，我觉得你妹妹亏大发了。” 赵子轩指了指老牛，话锋一转，开始毫不留情地吐槽：“你妹妹看上他啥？图他年纪大？图他没钱？还是图他放荡不羁爱自由？” 赵子轩接着补刀：“他一个普通记者，工资就那么点。说看上他身体？他那天靠药才‘行’，能有什么表现？你又不是不知道。” 老牛听完，也没什么脾气了。毕竟现在自己那方面基本歇菜，除了叹气，也做不了别的了。 赵子轩坦率地说：“咱开门见山，这事儿究竟得多少钱才能摆平？” 那女子继续保持沉默，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 壮汉则紧盯着赵子轩，眼中火花四溅：“我妹还没嫁人，这亏吃得太大。没个二十万，这事儿没完！” 牛文才一听，火气腾地就上来了：“二十万？你咋不上天呢？” 壮汉一听，挽起袖子就要动手：“你小子活腻歪了？我妹的名誉，难道不值二十万？！” 牛文才忍无可忍，也准备豁出去了。一个公关小姐，能有多清白？真清白，会轻易带人回家？ 赵子轩再次按住了牛文才，代他应承下来：“行，这事儿我答应了。咱们立个字据，今天先给你一万。” 赵子轩朝牛文才使了个眼色，从他包里抽出了一叠钞票，故意留了一万在包里没露馅。 对方压根没想到赵子轩会答应得这么爽快。壮汉犹豫片刻，冷哼一声：“二十万只是赔偿费，精神损失费另算……” 赵子轩把那一万块往桌上一拍，语气平和却带着不容置疑：“咱们好说话，不代表好欺负。我兄弟是被你妹邀请去的，就连出去买药回来也是她开门让进的。这些证据要是交给警方，你觉得该怎么判？ 二十万是我们息事宁人的态度，别误会我们是怕了。真要闹大，还不一定谁吃亏呢！要不，咱们就试试看。” 壮汉还想说什么，却被女子拉了拉衣角。他恶狠狠地瞪了赵子轩一眼，最终还是同意立字据了事。 赵子轩望着他们写好的字据，嘴角勾起一抹神秘的笑意。 “好了，走吧。”赵子轩的目的已然达成。 第146章 你在搞什么鬼 牛文才一时半会儿还没反应过来，但看到赵子轩那得意的笑，知道事情应该是解决了。 其实，赵子轩一进门就在布棋。他不仅悄悄开启了录音，把双方的对话全收录了进去。 不仅如此，他们还让对方立了字据，证明收了一万块。这样一来，如果对方回头指控牛文才非礼，他们就能反过来举报对方涉嫌卖y和勒索。 要是对方真想毁了老牛的工作，赵子轩也有把握让他们尝尝铁窗风味。他们有这个胆量吗？ 这才是赵子轩此行的真正目的，不仅要摆平麻烦，还得成本最低。 现在，摆在那俩人面前的路只有一条：要么拿着一万块走人，要么因敲诈吃牢饭，正常人都知道怎么选。 牛文才虽然听得迷迷糊糊，但一看赵子轩那自信的眼神，立马来了精神。多年的默契，让他对赵子轩的信任是杠杠的。 事情搞定，两人准备撤退。 那女子却提议：“来了就喝杯茶吧，算是个结束。” 牛文才二话不说，端起茶杯就抿了一口，赵子轩却没动。正要起身离开，老牛突然“扑通”一声栽倒在地。 赵子轩刚反应过来，准备采取行动，那壮汉已悄无声息地贴了上来，将他抵在墙上，一把冰凉的刀抵住了腰眼。 “别动，否则你就多个窟窿。”壮汉冷静地警告着，“说，你到底是谁？”赵子轩没有妄动，在这生死关头，挣扎等于自杀。 他低头一瞥，牛文才已经昏迷不醒。显然，茶里下了强力晕药，见效极快。 对方是有备而来，目标显然不是牛文才，而是冲着他来的。 “跟我走一趟，否则你或你兄弟，今天就得留下一个。”壮汉冷言道。 赵子轩没有抵抗，女子拉开门，门外又进来两个壮汉，他们一左一右架起牛文才。 赵子轩被押着往外走，背后的刀始终如影随形。稍有不慎，他的肾脏可能就要在这告别他了。 一个大老爷们儿少了个肾，日子还能舒坦吗？赵子轩正和杨妮感情升温，幸福生活才刚开头，可不能在这里丢了自己的“肾”宝。 一行人刚迈出农家乐门槛，就被一辆横在眼前的轿车拦住了去路，车窗缓缓降下，露出的是钟妤那熟悉的脸庞。后座似乎还藏着人，但人数难以辨清。 赵子轩背后那把刀锋利如冰，几乎要透过衣物直抵肌肤，一阵刺痛从腰部蔓延开来。他不由得想起郑冉也曾遭此险境，没想到风水轮流转，自己也会有这么一遭，而且还这么巧。 这一刻，他深刻体会到当初郑冉发现自己蹲守门口时的那份无助与无奈。 钟妤毫无察觉，笑盈盈地看向赵子轩：“赵哥，和朋友们来这儿潇洒呢？” 赵子轩神色自若，轻描淡写地回答：“嗯，他们是我老家的表兄弟，现在都在云清集团做事。” “表兄弟？”钟妤先是愣了愣，随即眼前一亮，“你们接下来去哪儿？不如一块儿玩吧，我这边还有几个朋友，介绍你们认识。” 赵子轩婉拒道：“他们自己开车来的，你们自便吧。停车去c区，那边车位多。” 钟妤脸上闪过一丝遗憾：“好吧，那我先走了。” 说罢，钟妤驱车前往c区。 身后，挟持者冷冷发问：“你在搞什么鬼？” 赵子轩从容答道：“你觉得我这会儿还敢玩火吗？连你们的底细都不清楚，哪敢轻举妄动。” 对方虽有疑惑，但也未深究，随即押着赵子轩和牛文才登上一辆面包车，朝郊区驶去。 与此同时，钟妤在c区泊车，无意间瞥见一辆熟悉的车影——正是赵子轩的座驾。 这时，钟妤心中生疑，赵子轩若是和表兄弟出来玩，为何车没一同回去？就算喝了酒，找个代驾也是常理之中啊。 钟妤一琢磨，赵子轩让她来c区停车，估计就是为了让她发现车子没跟着走这茬。她赶紧拨了个电话，也不知通过啥门路，直接连线到了陈路的手机上。 “您是哪位？怎么会有我的号码？”陈路对这来电颇感意外，言语间还有点拘束。 钟妤解释道：“这是我大伯给的号，他姓宋。” 陈路一听，语气立马恭敬起来：“哎呀，您好您好！有啥我能效劳的吗？” 钟妤问：“我想打听下，赵子轩是不是有好多表兄弟在你们公司工作啊？” 陈路纳闷为啥问起赵子轩，犹豫片刻还是实话实说：“他没通过我给什么表兄弟安排过工作。而且我听说他有个亲弟弟，表兄弟的事儿没提过。” 陈路心里没谱，钟妤到底想知道啥，就事论事呗。问表兄弟，那确实没有。要问亲戚，那他得说他妹妹在这儿。 不问不提。 “好的，我明白了。”钟妤恍然大悟，赵子轩那是在暗示呢。 她虽然反应不是闪电般快，但短视频看得多，明白这是隐晦的呼救。故意说错信息，传递的信息就是：我现在处境危险。 陈路也反应过来了：“子轩遇到啥难题了吗？” 知道赵子轩和陈路交情不浅，钟妤一股脑儿把情况都说了。 “你们在哪儿？我马上派人过去！”陈路一听赵子轩有难，急得跟热锅上的蚂蚁似的。赵子轩现在可不能有闪失。 钟妤哪等得了他救援，匆匆聊了几句就挂了电话，跳上车。后座三人齐刷刷望着她：“钟姐，啥情况？” 后座上，两男一女，清一色短发，坐得整整齐齐，腰杆笔挺。三人挤在后座上，却没人敢挪去副驾，可见纪律严明。 就因为钟妤曾说过，她的副驾是专留给心上人的宝座。 “我的偶像有难了，你们仨能对付几个？”钟妤边开车边朝他们问道。 一旁短发的女孩紧了紧眉头：“我嘛，弱了点，大概能对付三五个。他们俩，或许能撑到十几个。” 钟妤语气坚定地说：“加上我，算算也得有三十多个，应该没问题了。你们有什么法子能追踪刚刚那几个开着面包车的家伙吗？” 三人还沉浸在钟妤声称能搞定三十多人的震惊中，连她后面问的问题都没反应过来。 第147章 彻底懵了 心里盘算着，十几个加三五个，怎么凑也算不到二十啊，这三十的数字究竟是咋冒出来的？难道钟妤身手那么好，能单挑十几个？ 三人心中满是疑惑，而钟妤已经把车驶上了大道，一路疾驰。“别纠结这些小细节了，快想想怎么追踪那辆面包车吧。” 三人才连忙掏出手机，忙着申请权限。 不久，通过特殊手段，他们锁定了面包车的位置，就在不远处一个废弃的小村落里。他们即刻驱车前往。 然而，找到面包车时，却发现车内空无一人，仿佛是被丢弃在村口。就在这时，一群人气势汹汹地涌现，将他们团团围住。 “举起手来，别动！”这群人面目狰狞，个个手持利刃。 钟妤还在数人数呢，她身边的三人已纷纷举手抱头，蹲在了地上。 “哎……不对啊……你们不是很能打的吗？”钟妤彻底懵了。 三人脸上都有些挂不住，短发女孩解释道：“钟姐，我说的三五个是没拿武器的情况。” 另外两人也跟着点头，示意自己也是同样的情况。 结果，钟妤这边，全盘皆输。众人被塑料扎带绑住了双手，随后一个接一个被押进了村里一座废弃的祠堂里。 此时此刻，牛文才已经醒了，双手被高高吊起，身上只剩下一条可怜的裤衩遮羞。 赵子轩则被迫单膝跪地，皮肤上布满了皮带抽打留下的血痕。 见到钟妤他们也被抓了进来，赵子轩脸上浮现出深深的无奈。早知如此，就不该给她那些暗示了。非但没能帮上忙，反而把自己也拖下了水。 “赵哥，你没事吧……”钟妤见赵子轩伤成这样，眼睛都红了。 赵子轩苦笑一声，满是无奈：“你看我像没事的样子吗？” 话刚落，旁边一个壮汉猛地一皮带抽在赵子轩背上：“我看你是皮痒痒了！”真牛皮的皮带，一抽下去，赵子轩背上立刻多了一条血痕。 赵子轩闷哼一声，紧咬牙关忍着没叫出声。 被吊在半空的牛文才大声挣扎：“放开他，有本事冲我来，我一人做事一人当！” 牛文才这一闹腾，立马招来了更多的拳脚，木棍雨点般落在他身上，更有甚者故意往他敏感处下手，一棍子下来，他脸如白纸，痛得连话都说不出来了。 “别动他，有啥事冲我说。我知道，你们不会无缘无故为个女人来找茬。到底想要啥，只要我有，绝不吝啬。” 赵子轩满头大汗，再硬的汉子此刻也得认怂。这些人手段残忍，他浑身上下没一处不疼。 他们刻意避开致命伤，专拣赵子轩的背部、大腿、小腿猛抽，每一击都疼到灵魂深处。 领头的是个戴着金链子的壮汉，他蹲在赵子轩面前：“我只问你一个问题，老实回答，咱们就此了结。韩景辰在哪里？” 赵子轩恍然大悟，终于明白这些人费尽心机，原来是为了这个。 原来，他们精心设局，目的就是捉住自己，逼问韩景辰的下落。这么看来，老牛的事不过是整个计划中的一个小插曲罢了。 这样一来，这些人的身份也不难猜了——无疑是永耀集团的打手。 原以为韩景辰一被抓，永耀集团就成了没了尖牙的大猫，所以赵子轩特意让小齐那帮兄弟暂时收手，免得被人嗅出不寻常的味道。 谁承想，韩景辰虽然落网，可他们背后的那摊浑水深得很，眼前这点势力恐怕只是冰山一角。 赵子轩努力摆出一副掏心窝子的模样：“各位大佬，我真的不清楚韩景辰的行踪。我也是听旁门左道的消息，说他掉河里了，生死未卜，兴许鱼儿都饱餐一顿了。” 那戴着金链的壮汉闻言，嘴角勾起一抹冷笑，不屑一顾。 紧接着，又有人挥舞起皮带，对着赵子轩的背就是一阵猛抽，瞬间皮开肉绽，鲜血淋漓。 赵子轩额头汗水直冒，疼得差点晕厥过去。这时，一桶冷水兜头浇下，与伤口接触的刹那，疼得他全身抽搐。 “够了，你们想找谁，或许我能帮着打听。”钟妤见状，急呼停止这场残忍的审讯。 赵子轩满头冷汗，狠狠瞪了钟妤一眼，示意她别节外生枝。他疼得话都说不出来，只想别再惹恼这帮恶棍。 果然，那壮汉的目光被钟妤吸引，踱步而来：“哦？说来听听，你有啥门路找人？” 钟妤连忙应答：“我有省厅的朋友，他们有特殊的寻人渠道。只要你们别再折磨他，我保证帮你想办法。” 壮汉哈哈大笑：“省厅的朋友？怎么不说是公安部的亲戚呢？” 钟妤还想辩解，却被壮汉一巴掌扇倒在地，脸颊迅速肿胀起来。 接着，壮汉揪住钟妤的头发，硬生生将她拽起：“说，你和他什么关系？” 壮汉手指向赵子轩，眼神中满是不善。 钟妤的眼泪不由自主地滑落，那一刻，是冲动还是想为赵子轩减轻压力，她说出了口：“我是他女朋友。” 赵子轩一听，心里更急了。这节骨眼上，怎能胡言乱语？ 果然，那壮汉露出了狰狞的笑：“好极了，那你过来吧。” 壮汉一把拽过钟妤，站在了赵子轩面前，挑衅地说：“最后问一次，韩景辰藏哪儿了？不说，咱们就现场直播一出限制级戏码，你那柔弱的女友，恐怕承受不起。” 钟妤这才感到恐惧，拼命挣扎，却反遭两记耳光，头晕目眩，无力反抗。 赵子轩目光如炬，死死盯着壮汉：“今天要么你让我死这儿，要么我活着出去，哪怕翻遍整个淮北市，乃至安北省，我都要用尽手段，让你千百倍偿还今天的债！” 壮汉与他对视，从赵子轩眼里，他看到了只有亡命之徒才有的决绝。 壮汉发出一声冷笑：“你放心，你今天休想活着离开。” 话音刚落，便吩咐手下按住赵子轩，自己伸手欲扯下钟妤的衣物。 这时，钟妤带来的三人突然反抗起来。但挣脱不易，两位男士各被两人压制。 唯有短发姑娘被一人看守，她瞅准时机，猛地撞向壮汉头部，两人皆头破血流。 第148章 生死不明 壮汉半天回不过神，其余人见状，抽出刀向短发女孩砍去。女孩拼死护在钟妤身前。 刀光剑影间，鲜血四溢，残忍至极。 正当短发女孩危在旦夕，突闻一声巨响，一辆轿车横冲直撞，闯进了破旧祠堂。 驾车的正是陈路的秘书程冼，他似疯了一般，带着一车保安冲了进来。 紧随其后，多辆面包车和各式车辆接踵而至，云清集团的保安悉数到场，手持防暴叉和盾牌，如临大敌。 赵子轩一时愣在那里，惊讶于云清集团竟会如此卖力，全员出动只为救他。 紧接着，程冼近乎疯狂地喊着：“不惜一切代价，保护好省厅的同志！” 省厅的同志？赵子轩心头一震，环顾四周，却不知哪位才是省厅派来的。 这时，与钟妤同来的两位短发男趁乱奋力挣脱束缚，凌空一脚踢飞了那些持刀歹徒。 尤其是围攻短发女子的歹徒，无一幸免，全被踹倒在地。 短发女子伏在钟妤身上，生死不明，而钟妤口鼻出血，模样凄惨。 海云的保安赶到，认出了赵子轩，赶紧解开他的束缚。 “快救人！”赵子轩催促程冼他们先救短发女子和钟妤，特别是短发女子，拖延不得。 保安立即把短发女子和被打肿脸的钟妤送去治疗。 两名短发男，一个随行保护以防万一，另一个留下，一拳放倒一名歹徒，夺过砍刀，眼神冷冽。 那壮汉一伙见海云来势汹汹，作鸟兽散。 程冼并未先去赵子轩那里，而是走向留下的短发男：“省厅的同志，让你们受惊了。恶徒都逃了，我们已报警，定不让他们逍遥法外。” 短发男神色冷峻：“逃？包围这里，一个都不许漏！” 言毕，短发男如饿狼般朝壮汉逃离的方向奔去。没跑几步，却见赵子轩手持钢叉迎面冲来。 赵子轩救下牛文才后，火速取了钢叉追击，誓要找到那混账，兑现自己的誓言，让他付出百倍代价！ 朱三慌张地从小路逃出村庄，没想到事情闹这么大。云清集团如潮水般涌来，人数远超自己一方，还听说有省厅的同志介入。 他暗暗祈祷，那位“同志”千万别真是省厅的，否则他们可就捅了马蜂窝了。 但回想起之前被自己教训过的女孩说认识省厅的人，朱三心里不禁咯噔一下，有种不祥的预感。 “王少爷，大事不好了，咱们可能惹上省厅的人了，有个家伙被砍伤了。”朱三没敢细说伤势多重，生怕这位少爷一听就撒手不管自己了。 电话那头沉默了一会，才传来王少爷悠悠的声音：“你现在马上躲进山里，别和外面联系，手机也扔了，沿路留点标记，三天内我会找人接你。” 话音刚落，电话就被挂断了。 朱三听完，脸上满是犹豫，分辨不清这是王少爷在给他留活路，还是打算甩锅。但眼下除了依靠别人，自己是逃不掉的。 他匆忙扔了手机，继续赶路。不料前头，却出现了一个手持大刀，脸庞冷酷的年轻人。 “大哥，小弟有眼不识泰山，您大人有大量饶了我吧。”朱三卑微地跪倒在地。 就在对方稍一松懈之际，朱三猛然跃起，挥刀向短发青年砍去。短发青年虽有些功夫底子，但在朱三的拼命打法下也颇为吃力。 突然，赵子轩如同一道闪电扑来，倒握钢叉，重重砸在朱三头顶，将他一下子拍倒在地。 朱三抱着头，世界在旋转，刚回过点神，就对上了赵子轩那双冷酷至极的眼睛，那一瞬，他生无可恋。 赵子轩手里的钢叉如雨点般落下，一下接一下，每下都伴随着沉闷的声响，打得朱三满地翻滚，血迹迅速染红了小径。 由于用力过猛，赵子轩背上的伤口也再次裂开，鲜血悄无声息地流淌，他却浑然不觉。 “停手吧，再打真出人命了。”短发青年没想到，眼前这文质彬彬的男子出手竟如此狠辣，尽管没攻要害，却分明是要置人于死地的节奏。 短发青年甚至觉得，若不是自己拦着，赵子轩怕是能把这家伙活活打死。 赵子轩的钢叉都打折了，也不知那小头目身上断了几根骨头。 朱三那凄厉的哀嚎声引来了周围人的注意，云清集团的保安迅速现身。瞧见地上这位，他们咽了口唾沫，明智地没敢轻举妄动。 短发男皱着眉望向保安们：“我隶属于省厅暗访组，卢铭是我的名字。刚刚我和赵先生联手制伏了这个持刀歹徒，在搏斗中，这家伙企图对我们下杀手，危及我们的生命安全。 赵先生英勇抗争，重挫了歹徒。你们都亲眼所见，对吧？” 三保安一听，先是一愣，随即连连点头：“是的，是的，我们都看见了。” 卢铭这才点点头，随即掏出手机，拨了个电话，将情况简单报告了上去。 而满眼血丝的赵子轩，报复得逞后，意识逐渐模糊，昏了过去。 …… 在淮北市中心医院，一辆显眼的001号车匆匆驶达医院大门前。 陆成山下车后，在秘书庞文龙的陪同下，火速赶往重症监护室。 监护室外，一位中年男子已等候多时。 “舒秘书长……暗访组同志现在情况如何？”陆成山一见这中年人，连忙上前，焦急询问。 庞文龙见这位大人物亲临淮北，心中不免紧张。此人名叫舒伟诚，副厅级干部。 论级别，陆成山是握有实权的正厅级，且身为淮北地区的“土皇帝”。然而在舒伟诚面前，他仍旧感到一丝忐忑。 舒伟诚的职位是省政府副秘书长，有的同时兼任省级部门一把手，也是正厅级；另一些虽未兼职正厅职务，但主要辅助副省长工作。舒伟诚辅佐的副省长宋联雄，不仅身居副省长之位，还掌管公安厅。 宋联雄虽未进入常委，却是实实在在的副部级，况且执掌公安厅这样的关键部门，在全省的地位举足轻重。 舒伟诚出马，某种程度上相当于宋联雄亲自到场。 陆成山从电话里得知，公安厅的三名暗访组成员遭到了社会性质团伙的袭击，其中一人重伤急救，剩下两人也受了轻伤。 第149章 有网必破 这消息像晴天霹雳，让他心惊肉跳。原本还心存幻想，想着公安厅要是派个普通干部来，自己或许还能疏通关系，大事化小。 可舒伟诚一登场，他就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超乎预料，那些惯用的招数全都不顶用了。 舒伟诚默默注视着陆成山，陆成山则慢慢低下头，额头上渗出了细密的汗珠。一旁的庞文龙也不敢直视这位大人物。 “陆书记，你们淮北市还是不是党的地盘，人民的家园？我看这天，怕是都黑透了。”舒伟诚毫不客气地数落陆成山。 他眼神幽深，陆成山没注意到，那里面还藏着一丝劫后余悸。 陆成山以为舒秘书长是因为暗访组成员重伤而动怒，连忙认错：“舒秘书长，这件事我们淮北市一定给公安厅一个满意的答复。我听说犯罪团伙已被一网打尽，我们会深挖到底，绝不姑息，有伞必打，有网必破。” 舒伟诚嗤笑一声，道：“听说最近你们的常务副市长遇到车祸，车被撞了两回，最后却以交通事故草草了事。紧接着，又有一个企业家半夜开车落水失踪。 河水的波澜还未平息，如今又出这种恶性事件，暗访组成员受伤不说，还有一名科级干部被打得不成人形。淮北市的法治环境是否正常，我们深表怀疑。” 陆成山一脸尴尬，苦笑道：“宋省长那边，是不是有什么指示？” 陆成山清楚，舒伟诚敢这么不留情面，背后定是宋省长授意。不然，即便暗访组遇袭，也是可以控制事态的。 舒伟诚冷眼一扫，直勾勾地盯着他。 陆成山再次低下头，那稀疏的头发像被水汽笼罩的卤蛋。 “陆书记先回去吧，自然会有人和你对接。”舒伟诚依然没透露更多信息，态度显得十分不耐烦。 陆成山见状，只好离开。他堂堂省委书记，总不能自讨没趣。 陆成山走后，重症监护室外，卢铭等两名暗访组成员才现身。 “张贺、卢铭，宋省长已经启动程序，正式成立了淮北市扫黑办公室，你们俩都得加入，不能让郝璐璐白挨了那几刀。” 舒伟诚的目光转向重症监护室，深沉得像潭水一般。 卢铭在一旁接话：“这帮人背后肯定有靠山，嚣张得很。郝璐璐挨了七刀，钟妤姐那边……差点就……” 舒伟诚闻言，脸色一沉：“这事你们也有责任，明知钟妤的身份，还带着她涉险。还好只是皮肉伤，万一真出事了，你们怎么跟宋省长交差？” 张贺和卢铭都垂着头，他们初生牛犊不畏虎，真没想到，在这扫黑风暴下，淮北市居然还有如此猖獗的团伙。 从那些人口中透露的信息，他们连杀人也毫不在乎。如果不是陈路及时知道钟妤的身份赶来，后果难以设想。 舒伟诚坚毅的脸上寒气逼人：“你们算是将功补过，给我狠狠追查！不管保护伞是谁，用行动告诉他们，他们做得太过分了！既然玩过火，就必须承受惨痛后果！” 舒伟诚的话，代表的就是宋联雄的态度，既是警告也是震慑。交代完卢铭和张贺后，让他们守着重症监护室，自己则走向了另一间特护病房。 钟妤已经醒了，脸上贴着药膏，让她的美貌添了几分滑稽。 “你这丫头，现在知道疼了吧。”舒伟诚进门，脸上换上了长辈对晚辈的无奈和责备。 钟妤撇撇嘴，表情有限：“我都这样了，大伯也不来看看，太没心没肺了。” 舒伟诚瞅了瞅门外，确定无人，摇摇头：“你这丫头才没良心，宋省长一听你出事，我在开会都被他一个电话召来了。他身份特殊，一来事情就复杂了。” 钟妤显得有点郁郁寡欢。 舒伟诚拉过一张椅子坐下：“我看你不是怨大伯不来，是怨没上演美女救英雄吧？那大可不必，要不是你及时通知了陈路，你们都得栽那儿。那帮人都是亡命之徒，手上沾过血的。” 钟妤又问：“他现在怎么样了？” 钟妤没明说“他”是谁，舒伟诚却心知肚明。这位大小姐本是跟着暗访组三人去放松的，却不慎卷入了这场风波。 于是，舒伟诚第一时间把事情的来龙去脉摸了个门儿清。简而言之，就是咱这颗水嫩嫩的大白菜，偏偏看上了一只帅气的野猪，不顾一切地往上贴。 结果呢，这野猪惹祸了，咱家的白菜也就跟着遭了殃。 舒伟诚轻描淡写地说：“你这绯闻男友不简单啊，愣是拿着钢叉追着匪首跑，要不是卢铭拦着，那家伙差点就命丧当场了。” 钟妤一听，连忙问：“这下不会有事吧？” “你要是愿意去省城，就没事儿。宋省长说了，出了这档子事，你得调去省城。知道你不爱仕途，高校或别的单位随便挑。” 舒伟诚趁机想把调她去省城的事儿板上钉钉。他知道这位大小姐个性十足，毕业后根本不按家里的剧本走，自个儿改了名，考去了淮北市。 这些年，家里人愁得呀，就想让她离家近点，去省城，至少大伯能照应着。 可这位大小姐偏不，一门心思要离家远远的。 现在，正好是个好时机，劝她回心转意。 钟妤眉头皱成了疙瘩，满脸的不乐意。 舒伟诚慢条斯理地说：“这次的事儿是个引子，淮北市的司法问题不少，背后有保护伞是肯定的。省厅要建个扫黑办，得和地方紧密合作。 我打听到省委有个调查组，扫黑办可以联合他们，我来做组长，副组长嘛，考虑下那小伙子如何？” 钟妤不满地瞅着舒伟诚：“叔，这就把我打发了？那可是我男神！” “还想怎样，二十五岁正科，够出彩了。还想二十五岁副处？虽有先例，但都在团系统。团里那套你又不是不懂。还以为现在还是以前呢？” 舒伟诚不紧不慢地一席话，打消了钟妤的讨价念头。其实，他对赵子轩没啥好感。 查了赵子轩的底，连他和刘家的旧账都翻出来了。 第150章 不敢这么嚣张 这小子本事大，上学时就把刘家千金迷得晕头转向，要不是硬拆散，现在就是刘家女婿了。 话说回来，一个连刘家都瞧不上的穷小子，宋家就能接纳吗？比起宋联雄，刘瑾欣的老爸，省委组织部副部长那官帽儿都显得小了点。 所以，舒伟诚心里有数，钟妤这回是非走不可了。 不仅因为出了这么大的乱子，单凭她那段惊心动魄的恋情，家里人也不可能再让她孤零零星星地留在淮北。任她再不乐意，也得挪窝去省城。 舒伟诚也琢磨，让钟妤走，这是对的。瞧她那架势，八字还没一撇呢，就一门心思地想为人家谋福利。往后真成了，怕是娘家的家当都恨不得搬空了给婆家。 所以，舒伟诚开出的条件，说不上好，也说不上坏。 扫黑办副组长，没个正式职称，权力却不小。这权能办不少事，也能成不少事。 就连钟妤，也瞧得出这里面的甜头。黑白两道，几乎能一手遮天。 “行，我这就办转院手续，去省城。不过你得跟我大伯说清楚，别指望我有啥大作为，我就是那烂泥巴糊不上墙的。还有，别给我介绍啥公子哥们儿，我真心瞧不上。” 钟妤摆出一副随波逐流的架势。 舒伟诚却微微一笑，他知道这丫头早晚开窍。随波逐流不怕，但公子哥们儿还是得认得几个。省城的青年才俊多的是，哪个不比那穷小子强？ 舒伟诚没明说，他清楚这股新鲜劲一过，钟妤恐怕连这人姓甚名谁都不记得了。与其反对，不如让她慢慢淡忘。 过些年月，连名儿都忘了也说不定。 …… 赵子轩在医院里苏醒过来，一上来就想爬起身，可后背痛得厉害。 “哥，你别乱动了，瞧瞧你，怎么被打成这样。”说话的是殷红。 陈路了解了赵子轩的状况，二话不说就让殷红过来照顾。他对这位子轩兄弟是越来越服气，以前只知道他得钟俊彬看重。 万万没想到，这小子私下又给自己牵了根高枝儿攀。而且托他的福，我也跟那高攀不起的大佬，沾了点人情味儿。 虽说这点人情，办不了啥惊天动地的大事，但好歹也是份情分。比起外头那些个，咱这可是多了几分可能性。 所以现在陈路对赵子轩那是上心极了，生怕他养伤不便，特地让殷红来贴身伺候。 赵子轩得知殷红是专程来照顾自己的，就嘿嘿一笑：“我哪用得着照顾，你赶紧回去忙你的去。” 这回不比上次，自己可不是生活不能自理的小猫咪了。 “哥，你这是急着赶我走，是不是盼着别人来伺候你？”殷红一旁坐着，逗趣地瞅着他。 赵子轩一愣：“别人？谁啊？” “还能有谁，林樱嫂呗。你之前提过的，我头一回见真人，真美！那双腿长的……” 殷红话没说完，却发现赵子轩脸一沉，立马噤声了。 赵子轩板着脸训斥：“你也懂，林樱我得喊嫂子，你得敬重点，别阴阳怪气的。这话老牛听见了，我这脸往哪儿搁？” 殷红见状，忙道歉：“哥，我错了，就是玩笑话。” “以后注意，这话分寸不能乱说。再说嫂子脸嫩，别刺激人。” 赵子轩看她认错了，脸色缓了点，但批评还得有。 殷红嘴上听话，心里却有点憋屈。她记得赶过来那会儿，正瞧见林樱给赵子轩抹药。 那时赵子轩昏着，估摸不着啥。 殷红暗暗瞧那林樱上药的样，那架势……哥哥还是太纯，怕是吃了亏还懵懂。 赵子轩没让殷红留下照料他，尽管他后背伤得挺重，涂了药、绑上绷带后，自己起床洗漱还是没问题的。 殷红一走，林樱就来了。她这一趟，既是来看看赵子轩怎么样了，也是替牛文才来道个歉。 在林樱心里，要是没牛文才那档子事儿，那些坏人想抓赵子轩可没那么容易。毕竟赵子轩生活简单规律，加上调查组成员这层身份，那些家伙除非光天化日之下动手，不然哪能这么容易设计逮到他呢。 要说大白天的在街上抢人，那简直是天方夜谭，一个科级干部要是就这么被当街掳走，政府的脸面往哪儿搁？就算那些人胆子再肥，现在这形势，也不敢这么嚣张。 说到底，要不是牛文才，赵子轩也不至于落到这步田地。 可赵子轩倒是一点不计较，还跟林樱说这事赖不着牛文才。哥俩嘛，好事儿一块儿享，难事儿一块儿担，不能一出事儿就怪旁人。 赵子轩反而觉得自己拖累了牛文才。 两人也没在这事儿上纠结，林樱更关心的是赵子轩的身体状况，从头到尾没怎么提牛文才。赵子轩心里明镜似的，老牛这次彻底把林樱惹火了。 外面闹出这么大动静，哪个媳妇能忍得了？ 这俩人以后还能不能好好过，还真是个未知数。 于是，赵子轩试着问林樱愿不愿意陪他去看牛文才，没想到林樱二话不说就答应了。 牛文才住在一间拥挤的病房里，条件不咋地。 赵子轩一进屋，瞧见牛文才脸色苍白，连忙上前宽慰他。 “子轩，啥也不用说了，这次是我对不住你。”牛文才满心的歉意都写在了脸上。 林樱把赵子轩安置好了，自己就挪步到门外候着。 赵子轩瞅了林樱一眼，转头对着牛文才压低声音问：“你全跟林樱摊牌了？连那女公关的事儿也没落下？” 牛文才苦笑着摇摇头：“瞒着她已经没必要了，自从我这身子骨的秘密露馅儿，我就发誓不再对她撒谎。” 赵子轩叹了口气：“嫂子怕是要气炸了，接下来你俩打算咋办呢？” 牛文才望着他，估摸着他心里的小九九，勉强挤出个笑：“放心吧，等我出了院，她自然会回家，这段时间，真是辛苦兄弟你了。” 一听这话，赵子轩心里那块石头也算落了地。和林樱同住的日子里，轻松愉快自不必说，但他总感觉像头上悬着一把剑。 第151章 没再接茬儿 尤其是老牛那不经意间的放任，林樱那若即若离的顺从，让他心里直犯嘀咕。 他甚至有种错觉，好像只要他一点头，林樱就能顺从地来到他身边，而老牛也不会找他麻烦。 但这事，他是打死也不会干的。赵子轩也害怕，万一哪天失控真做了什么让自己后悔一辈子的傻事，那可咋整？ 现在老牛给了他一颗定心丸，他算是彻底放心了，希望这事儿能有个美满的结局。 和老牛好好聊了一阵，这才起身告别。他这边刚动身，林樱就忙不迭地上前扶他。 这一路，林樱和牛文才的目光都没交汇过。 赵子轩和林樱出门后，牛文才靠在床头的墙上，眼神空洞，似乎在沉思。 “嘿，你那哥们儿挺不错啊，他媳妇儿真是漂亮，少妇里的佼佼者！老话说得好，英雄配美人，帅哥搭美女。你那朋友也是仪表堂堂，两人站一块儿，绝配！”旁边床位的病友搭讪起来。 牛文才脸上表情挺复杂，嘴角却勾起一抹笑：“是啊，他们俩确实登对，我看连基因都匹配。” 这话让病友听着有点不对味，也就没再接茬儿了。 赵子轩和林樱一踏进病房，意外地发现殷红已经在那儿候着了。 “哎，你怎么又溜达过来了？”赵子轩瞅见殷红，一脸惊讶地问。 殷红瞅了林樱一眼，连忙堆起笑颜：“我回家捣鼓了些家常菜带过来，想着医院的饭估计不合胃口，就自个儿动手丰衣足食了，林樱姐，您受累了，要不咱们一块儿尝尝鲜？” 说着，殷红边打开饭盒，边朝林樱展露笑靥。 林樱也回以温馨的笑容：“殷红妹妹真细心，不过就这么点儿，哪儿够我塞牙缝的。我还是等下回去自个儿解决，改天你得空了，欢迎来家里玩，姐姐亲自下厨款待你。” “哟，姐姐也擅长烹饪啊，那我得找个机会好好跟你学两手。”殷红笑得跟朵花似的，像遇见了失散多年的闺蜜。 林樱也是柔声细语，亲和力满满。 反倒是赵子轩，觉得这俩女的中间像是有道看不见的磁场，他看着她们聊得热火朝天，自己愣是插不上嘴。 难不成这就是传说中的相见恨晚？ 赵子轩心里直犯嘀咕，正琢磨着呢，忽然外面传来一句：“那个，请问这是赵子轩的病房吗？” 林樱和殷红的话音戛然而止，两人的目光齐刷刷转向门口。 赵子轩顺着望去，只见一位皮肤白净、戴着眼镜的长发美女站在那儿，正是杨妮。 杨妮瞧见屋里两位佳人，一时间还以为自己走岔了门。直到看见赵子轩，才舒了口气。 林樱和殷红疑惑地瞥了赵子轩一眼，赵子轩则大大方方地给两边做起介绍：“这是我内人，林樱，还有殷红；这位是我女朋友，杨妮！” 虽说和杨妮还没正式盖章认证，但赵子轩心里早把她当作自家那位了。两人心意相通，到了这个份上，在亲近的人跟前，也没啥好遮掩的。 在此之前，赵子轩已经跟林樱和殷红打过招呼了。因此，两位女士恍然醒悟，连忙上前热络地打招呼，个个都显得特别有礼貌。 赵子轩觉得有点纳闷，刚才两人还聊得热火朝天，一到杨妮面前，却变得一个比一个拘束起来。 杨妮则落落大方：“林樱嫂子好，殷红妹妹好。” “嫂子您真好，和我哥简直是才子佳人，天生一对的感觉。”殷红连忙说着讨喜的话。 林樱真诚地笑了，点头说道：“杨小姐，您真漂亮。” 杨妮笑着道了声谢。而林樱和殷红没多做停留，找了理由便离开了，把病房留给这一对。 两位女士走后，杨妮这才注意到桌上准备好的饭菜，赶紧帮赵子轩摆好。 “一起来吃点吧，殷红特地做的呢。”赵子轩拿起一次性碗筷，和杨妮并肩坐下。他猜这个时间点，杨妮应该也没吃饭。 杨妮带着歉意看着他说：“今天下午得知你的情况后，本想马上过来照顾你的，但调查组突然开会，我一直抽不开身。幸好有嫂子和殷红妹妹照顾你，我才安心不少。” 赵子轩笑着摆摆手：“咱们别提这些了，如果你心里过意不去，今晚就留下来陪我吧。” 赵子轩说得很轻松，也没什么特别的意思。 可杨妮听了这话，似乎明白了什么，脸色微微泛红，然后乖巧地用筷子挑出碗里的辣椒，白净的脸上浮现出桃花般的红晕：“那今晚我得先帮你好好洗个澡。” 第二天一早，赵子轩接到了钟俊彬的电话，先是问了问他的身体状况，接着让他马上到办公室来。 赵子轩伤得不重，只是住了一晚观察，确定无碍后就可以出院了。杨妮忙前忙后办好了出院手续，两人一同赶往省委。 杨妮先去了调查组，因为任学文通知八点半要开会，讨论相关事务。 赵子轩没收到通知，直接去了钟俊彬的办公室，发现里面还有一位中年人，虽然不认识，但看起来就是那种官派十足的样子。 “子轩，这位是省政府的舒秘书长，特意为你们昨天的事儿过来摸摸底。”钟俊彬起身，直接给赵子轩引见了舒伟诚。 赵子轩一听省里专门派人来查昨天那档子事，脑子里不由得就蹦出了钟妤的身影。 还是从杨妮那儿听说的，钟妤带去的三位都是省厅的秘密调查员，因为救自己才搅和进这摊浑水，结果一个还受了重伤。 他当时就想着要去看看钟妤和那位受伤的同事，哪知道俩人都转到省立医院去了。 知晓了舒秘书长的身份，赵子轩连忙问：“秘书长好，我想打听一下，钟妤同志和那位暗访组成员的伤势如何？我早上一打听，才知道他们转院了。如果可以的话，我想专门去探望他们一下。” 舒伟诚眉头微不可察地一皱，语气平淡地说：“放心吧，郝璐璐已经脱离危险了，钟妤同志那边问题也不大，已经在亲戚家休养了，目前两位都不方便探访。” 第152章 协同作战 舒伟诚心道，就是要跟你保持距离，你还想靠近不成？ 赵子轩没多想，再次向公安系统的同志表达了谢意。 舒伟诚点点头，这期间他仔细端详了赵子轩一番。初印象不太好，所以就算赵子轩长得帅气，他眼里也只觉得是虚有其表。 至于内在如何，他还未及深入了解。 舒伟诚没让赵子轩继续客套，主动发问道：“昨天涉嫌绑架和谋杀的团伙已经被一网打尽，经过我们警方的审讯，已有嫌疑人交代了部分犯罪事实。我需要你完整地叙述一遍整个事件的经过。” 赵子轩想了想，实话实说，从韩景辰的事情开始讲起。 其实韩景辰是被公安部的小齐他们带走了，因为钟俊彬是以专案名义请求公安部立案的。所以小齐一行人带走韩景辰，省市厅局并不知情。 赵子轩依旧坚称韩景辰无故失踪，紧接着又提到了朋友牛文才被设计陷害的事。趁机，他自然是把那些坏蛋的罪行一股脑儿地往外抖搂。 毕竟这群人本来就是布下陷阱，引赵子轩入局，逼问他韩景辰的下落。因此，怎么描述他们的恶行都不过分。 “这么说，韩景辰跟流市有瓜葛？”舒伟诚一听事情因韩景辰而起，料定韩景辰本人也好不了哪儿去。 赵子轩岂能错过这个好机会：“那天我和韩景辰闹了矛盾，他就把我拉到郊区狠狠教训了一顿。现场来了二十多个穿黑衣服的家伙，其中还有人手里提着枪模样的东西。” “枪？”舒伟诚的眼神顿时严肃起来，追问道，“你确定看清了，真的是枪吗？” 赵子轩认真地点点头：“确实有人拿枪，但因为没开枪，我也不能百分之一百确定是真枪。不过从那架势来看，他们带假枪的可能性微乎其微。” 二十多号统一着装的黑衣人，这显然不是小打小闹的街头混混。再加上可能涉及枪支，这事儿瞬间升级成了大案。 赵子轩乘胜追击：“我还听说韩景辰在搞房地产那会儿，有过活埋人的风言风语。这事儿虽然传得沸沸扬扬，但一直没法证实。另外，据说还有一些人被威胁殴打，却投诉无路。 再者，韩景辰名下的几个娱乐场所，据说底子不清不楚的，里面养着些社会闲杂人员，极有可能是充当打手的角色。” 舒伟诚听得一愣一愣的，赵子轩这是一边一个传言，一边一个听说，把人家的底细翻了个底朝天。说他没私下调查，谁信？ 其实，赵子轩是做过功课的，他从陈路那里详细打听过。陈路早把韩景辰的底细摸得一清二楚，就差找个机会下手了。 赵子轩手上握有不少线索，却苦于没有机会一一核实。如今机会送上门，自然要把韩景辰的那些破事儿一股脑儿抖搂出来。 目的很单纯，借省厅这把刀，把永耀集团的那群狗腿子砍了。他还没意识到，这个扫黑办跟他自己的利益息息相关。 等赵子轩说完，舒伟诚目光炯炯地看着他：“赵科长对淮北市的黑势力了解得这么透彻，我放心多了。我们正打算成立一个扫黑办，专门来对付淮北市的黑社会问题。 这次行动的宗旨是：打掉保护伞，连根拔起黑后台，决不允许黑恶势力有任何死灰复燃的机会。扫黑办将和省委的调查组协同作战。” 赵子轩没想到省厅为这事专门设立扫黑办，这可是大快人心的好消息。扫黑办一登场，对永耀集团来说绝对是个巨大的震慑。他们还敢轻举妄动，除非活得不耐烦了。 只要永耀集团没了那些流市势力撑腰，赵子轩有信心深入挖掘，挖到他们祖坟里去，把这家族的陈年旧账全给翻出来。 赵子轩当即表态：“我们热烈欢迎省厅的同志来指导工作，我作为调查组的一员，绝对服从省领导的安排。” 舒伟诚望着他，嘴角勾起一抹笑意：“赵科长，你既说愿意服从安排，那就简单了。这次扫黑办的构成，是由宋省长亲自挂帅当组长，我来当第一副组长，至于你嘛……就是我们的第二副组长了。” “啥？”赵子轩一听，当场就傻眼了。宋省长副部级出马当组长，这可是给扫黑办镀了层金。舒伟诚副厅级当第一副组长，自然也是合情合理。 可赵子轩一个正科，突然就成了第二副组长，这玩笑开得也太大了，简直是把他往天上捧呢。 别说赵子轩惊讶，舒伟诚自己也压根没想到宋省长会有这番安排。他原计划自己当组长，让赵子轩挂个末位副组长的名头就算了。 毕竟，就算舒伟诚当组长，扫黑办的规格已经不低，赵子轩一个正科，能参与其中就算是高攀了。挂个副组长的名，已经是超规格待遇。 谁知昨晚汇报时，宋省长却提出让自己当组长，舒伟诚退居第一副组长，赵子轩则跃居第二副组长，这操作让舒伟诚一头雾水。 难道宋省长看上这小子了，想重点栽培？还是钟妤回省城后，在宋省长那为他活动了？ 舒伟诚百思不得其解，他原以为宋省长恨不得离这小子远点儿呢。 不过领导的命令就是圣旨，不得不从。 “赵组长，你应该明白第二副组长的分量，是要你挑大梁的。省政府那边事儿多，我无法全身心投入扫黑办的具体工作，以后这重任就交给你了。有啥情况，随时可以向我或者宋省长报告。” 舒伟诚这一席话，直接把重担压到了赵子轩肩上。 赵子轩还在发懵，不知该如何应对。这担子沉甸甸的，他这小肩膀能不能扛得住？本能就想推辞。 可赵子轩还没开口，钟俊彬已笑呵呵地站了起来：“哈哈，子轩，还不快谢谢舒秘书长。你先把二科的事放一放，全心全意投入到扫黑办的工作中去。” 其实赵子轩哪还有什么二科的事，他几乎全身心扑在调查组了。钟俊彬这插话，就是不想让赵子轩有推脱的机会。 第153章 肯定不会失望 机不可失，时不再来，钟俊彬怎能错过这等良机！掌握了扫黑办，就如同手持利剑，眼前的难题，还不是手到擒来？ 他用力一拍赵子轩的肩膀，那意思再明显不过了：这事儿我做主，就这么定了，你就别推辞了！ “太好了，我相信赵组长一定能让宋省长眼前一亮的。” 舒伟诚笑眯眯地说着，根本没打算听听赵子轩的意见。 “那当然，子轩的能力我清楚，宋省长和舒秘书长肯定不会失望的。” 钟俊彬也是满口打包票，两人一搭一唱，事情就这样板上钉钉了。 赵子轩瞪着眼睛，看着这俩人像说相声似的默契配合，心里直嘀咕：我的意见呢？我的同意呢？从钟俊彬办公室迷迷糊糊出来后，赵子轩马上收到了任学文的通知，让他去会议室参加调查组内部会议。 他觉得有点不对劲，这调查组的内部会议，早上怎么没通知他？现在都九点多了，会议开到一半才叫他，这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赵子轩拿着笔记本往省委会议室赶，一进门却发现马青源不在，会议由任学文主持。见他进来，任学文立马中断会议，站起来关切地询问他的身体状况。 确认没什么大碍后，任学文又故作亲热地拍拍他的肩，说：“赵科长，你辛苦了，这次真是委屈你了。我和马组长商量过了，接下来的扫黑办工作，打算减轻你的负担，让你好好休息几天。” 赵子轩环视一圈，没见到马青源的人影，又把目光收回来，定在任学文身上。 任学文还是那副职业性的微笑，像是永远不会变的面具。 赵子轩这才恍然大悟，原来任学文提前召开这内部会议，是为了把他排除在外，不让他沾手扫黑办的事。 赵子轩疑惑地问：“那马组长呢，他也退出了吗？” “马组长公务缠身，后续的扫黑办工作也难以抽身参与，综合考量之下，决定不参与这次扫黑办的任务。” 任学文一本正经地回答，显得煞有介事。 赵子轩故作正式地说道：“我身体倍儿棒，任主任，我正摩拳擦掌想去扫黑办大干一场呢。” “你呀，就是太实在，出了这么大的事，还是先缓一缓，调整调整，这事儿我做主了，你就好好给自己放个假，顺便把积攒的年假给消了。” 任学文的态度很明确，就是要把赵子轩从调查组撤出来，更不能让他插手扫黑办的活儿。 赵子轩心里大致有数了，马青源因为某些原因，选择避开这次扫黑办的任务。 按照市长冯汉良的性子，多半是对这次扫黑办的成果不太乐观，所以让马青源抽身，免得被可能的风暴波及，不知从哪飞来的锅就扣头上。 这也在情理之中，接触多了就能感觉到，冯汉良虽是本地人，但并不是本地派系的。本地人都懂，淮北市这潭水深着呢，轻易不敢探底。 马青源为了自保退出，任学文又急着把自己支开，说明他和永耀集团关系不浅，想借此机会把自己踢出局。 这样一来，扫黑办里省厅的人等于没了眼线，在淮北市彻底抓瞎。任学文这边的本地调查组，正好可以自由发挥。 这种套路，在哪儿都不少见。有的时候，领导明明重视得很，又是成立专案组，又是马上办办公室，结果却是雷声大雨点小，为啥？ 问题就出在中间的执行层，上情下达，下情上达，只要中间稍动手脚，事情要么推不动，要么推了也办不成。 就像那“一刀切”，上级政策一出，下边为了省事，直接照搬照抄，甚至层层加码，这哪是政策制定者的无能，分明是执行层的胡作非为。 任学文玩这套如此娴熟，显然是老手了。 赵子轩清楚，留下是不可能的了，索性爽快答应：“多谢任主任关心，我听领导的，回家休息去了。” 既然对方想玩小聪明，赵子轩决定成全他，让他好好尝尝自食其果的滋味。 任学文也乐了：“好好休息，身体可是革命的本钱啊。” 两人对视一笑，笑容里仿佛春风吹过，暖洋洋的。可心里头怎么想的，那可就说不准了，说不定都在默念对方是个大冤家呢。 赵子轩说走就走，连二科的门槛都没踏，直接打道回府了，一进家门，就闻到林樱忙碌的饭菜香。 赵子轩琢磨着，等老牛出院，两人的小别离就该结束了，心里一阵熨帖，他和林樱闲聊了几句，便踱步到书房，静候电话响起。 下午刚一开工，做足了准备的任学文迎来了扫黑办的首秀会议。 会议室里，舒伟诚稳坐c位，右边是公安厅特警总队的副队长王如龙，左边则空着一个座儿。 任学文身为省委办公室的正处级主任，见王如龙坐了右边，自然觉得自己该坐舒伟诚左边，这是等级的无声语言，在体制内，级别可是无处不在的通行证。 任学文心里美滋滋的，瞧着省厅来的，还挺懂礼数，给自己留着座儿呢。他来这儿，就奔着副组长的位置去的，立志成为扫黑办的本土掌门人。 然而，他没留意到，舒伟诚脸上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冷意。 “舒秘书长，咱们是不是可以开始了？”任学文问着，脸上堆着笑，紧贴舒伟诚坐着。 出乎意料，舒伟诚只轻轻抬眼瞧了他一下，慢悠悠反问道：“人都到齐了吗？” 任学文扫了一眼调查组的伙伴们，公安局的陈亦、组织部的方琴、财政局的汪远、纪委的杨妮，一个个坐得笔直。 他笃定地点点头，答道：“调查组的都到齐了。” 舒伟诚闻言，脸色一沉，淡然道：“任主任，你再仔细看看，别落下谁了。” 在政府摸爬滚打这么多年，这点弦外之音，任学文怎会听不出，他拧着眉头又环顾一圈，试探着问：“舒秘书长，您看还有哪位需要邀请参会的？” 任学文心里暗自琢磨，像赵子轩这样的小角色，缺了他一个两个，对舒伟诚那种大领导来说，大概就像掉了根头发，根本无足挂齿。 第154章 看了一出大戏 至于马青源和付玉龙退出调查组的事，之前都按程序报备过了。他真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舒伟诚说的“人没到齐”到底是几个意思。 舒伟诚轻蔑地哼了一声：“你身为调查组的副组长，连自家组员都不认得全？再好好瞧瞧，到底缺了谁？” 舒伟诚一发飙，任学文问忙解释：“舒秘书长，调查组现在线的就是我们五个人。马组长因省委的公务，已经退出调查组，另有了任务安排。 付玉龙前些天也提交了退出申请……还有赵子轩，考虑他身体不太好，让他回家休养了。” 舒伟诚一听赵子轩被放回家了，那火气腾地就上来了。 凭他的经验和洞察力，对方打的什么小九九，他怎会不知。无非是想玩个障眼法，糊弄扫黑办的眼睛。 舒伟诚翻过调查组的工作记录，从付玉龙往下数，也就赵子轩是真正干事的。其他人要么新手上路，要么畏首畏尾。 现在把赵子轩踢开，摆明了是在他眼皮子底下耍花招。 明知道下午要开扫黑办的头次大会，偏在会前把赵子轩打发回家。 要不是舒伟诚早有意让赵子轩当副组长，调查组缺一两个人还真难引起他注意。 所以，舒伟诚冷笑道：“你们这调查组，进进出出自如，想歇就歇，真是随性得很。这种组织纪律性，我看，你们不合适加入扫黑办。” 任学文被训得脸红脖子粗，马青源在的话还能挡挡枪，但现在没人顶上，这巴掌就结结实实地扇在他脸上。 任学文后悔坐这火坑上了，想躲也没地儿。谁能料到舒伟诚像点了火药，火气冲天呢？ 舒伟诚训斥完，又说：“我说的正是赵子轩，调查组让他回家休息，到底是体恤他身体，还是你们有别的盘算？我今早见他还精神抖擞的，这假是怎么请出来的，给个说法？” 任学文没想到话题又绕回赵子轩身上，真是懵了，完全没料到话题能转这么个弯。 况且“别有用心”这词一出，事情可就严重了。 任学文急忙起身，正想开口辩解一番。 舒伟诚一句话堵得他无言以对：“赶紧把他给我叫来，今天他要是缺席，这会就甭开了。我直接找宋省长汇报，你们调查组全员解散，扫黑办重新招兵买马。” 这话一出，连杨妮都听明白了。舒伟诚这火气冲天，居然是为了赵子轩。 赵子轩不来，会议就不开？调查组的成员面面相觑，心里纳闷，赵子轩莫非是内定的扫黑办成员？ 省厅那边的卢铭和张贺倒是见怪不怪，他们知晓赵子轩即将成为扫黑办第二副组长。暗自发笑，淮北市这群人真逗，把第二副组长给放了假，扫黑办还扫什么？扫空气呢！ 真是莫名其妙！任学文被骂得晕头转向，好不容易抓住重点，急忙掏出手机往外跑，拨通了电话。 电话那头传来赵子轩慵懒的嗓音：“任主任，啥急事啊？我已经在火车上了。” “你……你在火车上？”任学文瞪大了眼。 赵子轩打了个哈欠：“早上任主任不是让我休年假嘛，我就真请了，准备去鹿城放松放松。这不，已经在火车上，还特意订了个卧铺呢。” 任学文听得头皮发麻：“你快下车，别去鹿城了，马上来省委办公室。有个重要会议等着……” “哪能说下就下，火车又不是的士，回不去啊。这样，我看看下一站是哪儿，不管到哪儿就马上想办法打车回来。你等等啊……下一站还得一个多小时……” 话毕，赵子轩直接挂了电话。 任学文握着手机愣了半天，心里懊恼得想给自己一巴掌。 事已至此，早上是自己批准的假，现在他人在火车上，又能怎样？ 他硬着头皮回到会议室，把这尴尬的情况向舒伟诚做了汇报。 舒伟诚的反应更直接，他怒极反笑：“任主任，从现在起，扫黑办决定不跟你们调查组掺和了，人我们自己挑。手续嘛，自然会有人送到陆书记那里。这档子事儿，和你们没关系喽。” 任学文算是彻底栽了，非但没捞到半点好处，还被扫黑办直接拒之门外。他磨破嘴皮子求情，舒伟诚却是铁了心，带着省厅的人扬长而去。 等省公安厅那拨人走得没影了，任学文只觉脸上像被烙铁烫过，当众出了大洋相，这脸丢得可真够彻底。 他心里那个憋屈啊，真想指着舒伟诚的鼻子吼上一嗓子：赵子轩是不是给他们集体下了迷魂汤？他赵子轩是太阳啊，没了他就转不动地球了吗？ 可惜这些狠话，也只能在心里过过瘾。 火烧眉毛的事儿，是赶紧跟王永浩通个气，解释清楚。可王大少爷的脾气，自个儿捅了娄子，哪有好果子吃？ 方琴一伙人算是免费看了一出大戏，但随着舒伟诚的撤退，调查组也名存实亡。这么多天的努力，似乎都打了水漂。 想想也是，好事哪能随便轮到他们头上。 说不失落，那是有的，谁叫他们不像赵子轩那样有两把刷子，被扫黑办早早内定。舒伟诚这位副秘书长，为了他，连调查组都给解散了。 他们这算是无辜受牵连，纯属倒霉。 老天爷睁眼了，原来自己也是预定人选。 方琴心里美滋滋的，是金子总会发光嘛。赵子轩行，我方琴就不行？淮北市不至于就赵子轩这一块宝贝疙瘩吧。 二话不说答应后，方琴很快收到了单位通知，自己的档案已被省委组织部提走，工作关系暂时脱离原单位。 这一步棋走得可真够大的，等于暂时让自己脱离了淮北市的“五指山”。 方琴身为省委组织部自己人，心里门清得很，这明摆着是省里要对淮北市动真格了。对他而言，这可是飞黄腾达的良机。 他二话不说，按着省公安厅工作人员给的地址，直奔淮北一家商务酒店。那里，扫黑办的首次秘密大会正静候他们的到来。 可到了酒店门口，方琴发现不只自己接到了“英雄帖”，公安局的陈亦、财政局的汪远、纪委的杨妮，一个个都到齐了。 第155章 集体召回 刚还兴奋得不行的方琴，心里顿时有点不是滋味。合着淮北市不光有赵子轩和他这两块金子，还有另外三颗呢。这么一来，金子似乎也就不那么稀罕了。 “你们也都是被电话召唤来的？”方琴觉着这里面有点门道。 陈亦他们也是一脸疑惑，接到电话时那叫一个激动。现在一看，大伙儿都来了，那份兴奋劲儿自然就淡了。敢情这是个集体召回啊。 “好像还差一位。”陈亦环视一圈，突然想起什么。 其他人恍然大悟，少了的那位正是任学文。调查组一解散，任学文就被晾一边了，剩下的人则顺利进了扫黑办。 还好会议没在省委会议室开，不然任学文的脸可就真成鼓点了。 同时，大家也意识到，任学文恐怕要有大麻烦了。扫黑办宁可解散调查组，也不想带他玩，背后的信号再明显不过——任学文不仅无缘扫黑办，说不定还会在“打伞”行动中成为重点关注对象。 方琴一行四人按图索骥，进了酒店顶层的会议室。 果然，舒伟诚、王如龙等一干人等全在，还有从省公安厅调来的扫黑办新成员，座位排列几乎和省委办公室如出一辙。 唯独不同的是，舒伟诚左手边的位置换人了。在省委那会儿，那是任学文的地盘。 现在，坐那儿的是赵子轩。 其实赵子轩哪里是真的上了火车，他这么说纯粹是逗任学文玩呢，意思很明白：你想踢我出局？咱俩比比看，到底谁能说了算。 方琴他们心里也是波澜起伏，早上开会那幕他们可都在场，亲眼见证了任学文让赵子轩“愉快”休假的全过程。 那时候，他们心里还惋惜呢，赵子轩这人，有能力是真，就是不太懂得变通。结果，被上司盯上，踢出了调查组，错失了往上爬的好机会。 没想到，这才几根烟的功夫，剧情来了个一百八十度大转弯。 赵子轩不费吹灰之力，逆袭不说，还一举登上了扫黑办的决策宝座。 众人坐定，舒伟诚开门见山，宣布了扫黑办正式成立，紧接着抛出炸弹，任命赵子轩为第二副组长。 要知道，扫黑办总共一个组长，两个副组长，连省公安厅特警总队的副队长王如龙都没捞到副组长的位子。 陈亦他们目睹这一切，除了苦笑，只剩震惊。这家伙难道是皇亲国戚？就算是，这破格提拔也太夸张了吧，直接无视等级界限，掌管了一个副部级的临时机构。 这一刻，陈亦他们彻底认清了彼此间的鸿沟。 舒伟诚讲完，又亮出了省委的秘密文件，传达了宋省长对扫黑办的具体指示。 一系列流程结束后，舒伟诚发话：“来，大家鼓掌，请赵组长讲几句。” 掌声雷动，从某种意义上说，赵子轩成了扫黑办的领头羊。作为第二副组长，他直接对宋省长和舒秘书长负责。 这下，哪怕是王如龙，也不敢有半点轻慢。级别再高，少数也得服从多数，个人得听组织的，这是铁律，没人敢碰。 而此刻，赵子轩就是组织的代言人！ 面对春风得意的赵子轩，方琴他们心情复杂，但那种“换成我也能行”的念头早已消失无踪。差距太大，想嫉妒都找不到理由。 尤其是方琴，脑海中又浮现出火葬场里熊熊燃烧的火炉，暗自发笑，寻思着哪天得去参禅悟道，或许能悟出点什么来。 掌声渐息，赵子轩这才缓缓开口：“首先得感谢宋省长和舒秘书长的信任，当然，还有在座各位的支持。 不过，在我正式发言前，想请大家帮忙解个惑，你们猜猜，上级为何偏偏选我来做这第二副组长呢？” 这一问，众人心里直犯嘀咕，这算啥问题？你升官的理由，我们哪能猜得到？ 嘴上说说，自然是夸你有能力呗。但话又说回来，在座的哪个是省油的灯，心里多少都有点较劲，你有能力，难道我们就差了？ 还有人腹诽，这话问得也太官方了吧，你上位的真相我们哪敢瞎猜？就算有啥内幕，咱也不敢问呐。 方琴他们更是听得一头雾水，感觉这问题透着股凡尔赛气息，摆谱呢？ 赵子轩没等大家回应，自顾自地说开了：“可能有人觉得，我能当上这第二副组长，要么靠山硬，要么有人捧，但这只是小部分原因，在我看来，最关键的理由有两点。” 他眼神一一掠过众人，表情郑重：“第一，我身家清白。这点和在座各位能进扫黑办一样，都不是巧合。淮北市的那些乌七八糟，大家都心知肚明。 黑势力为啥能横行？还不是有保护伞和后台撑腰。这次咱们扫黑办的使命，就是掀翻这些保护伞，连根拔掉黑后台。这活儿有多难，舒秘书长早给大家打过预防针了。” 众人点点头，省里专设扫黑办，支持力度空前，足见这事的棘手和重要。 正因如此，这活儿才干得有价值。 赵子轩语气坚定：“组织既然选中咱们，自然是经过深思熟虑，对我们寄予厚望。 我在此表个态，绝不会辜负这份信任，更不会让我的清白，在这扫黑行动中沾染半点尘埃。用行动证明，我对得起组织的信任！” 又是一阵热烈的掌声，众人以此表达对赵子轩话的赞同，毕竟这也是大多数人的心里话。 舒伟诚听后轻轻点头，心想这小伙子有点门道，一番话说得既漂亮又提气，对这些年轻人来说，既是激励也是警示。 进了扫黑办，一举一动都得谨慎，错了可不是小事。档案上一旦有了污点，以后的路可就难走了。时刻保持警惕，别走错一步，这很重要。 舒伟诚觉得赵子轩思路清晰，作为初次挑大梁的年轻人，能做到这样，实属不易。 掌声未歇，赵子轩揭晓了第二个缘由：“还有个原因，我本身就是黑势力的受害者，对他们恨之入骨！” 说罢，赵子轩霍地起身，解开了衣襟，露出缠满绷带的胸背，渗出的血痕让在场众人看得一阵揪心。 第156章 自食其果 “或许有人知道，或许有人不清楚。就前天，我的一个朋友被下套陷害，我去调解，结果被一帮黑手党抓了，狠狠教训了一顿。我的背，几乎被鞭子抽成蜂窝。朋友更惨，被打得进了医院还没出来。 更险的是，省厅的暗访组恰好撞见这一幕，出手救我，一名女同志为此挨了七刀，差点连医院都来不及送。” 这些话，让大家对黑势力的残忍和嚣张有了更直观的认识。 赵子轩目光炯炯，环视众人：“各位，我可是体制内的，正经的科级干部，他们都敢下狠手，那对普通人呢？可想而知。” 众人的脸色沉重，舒伟诚也锁紧了眉头。他明白，扫黑办的成立，钟妤受伤、郝璐璐的重伤，都是引线。 淮北的黑势力，确实猖獗到了极点，嚣张得没边。 赵子轩没讲空话，没喊口号，道理却深入人心。舒伟诚默默点头，对赵子轩有了新的看法，这小子有两下子。 赵子轩取出一堆举报信，陈路帮他搜集的。他现场拆信朗读，里面的故事让人毛骨悚然。 尤其是女性的遭遇，让人听后背脊发凉。 一时间，加入扫黑办的喜悦被愤怒取代，大家心里五味杂陈。 特别是年轻成员，听到这些真实的不公，热血沸腾，恨不得立刻挺身而出。 三封信后，赵子轩合上信件，长叹一声：“在国家扫黑斗争如火如荼之际，淮北市竟还有这等败类横行霸道，我身为淮北一份子，羞愧又愤慨！” 赵子轩字字有力：“扫黑除恶，今日之功，惠及万代！现在，省委、省政府是我们的坚实后盾，淮北百姓是我们的坚强后援。这事儿，咱们没理由办不好！” “我在这儿跟大伙儿说开了，这回扫黑，咱们得紧紧跟着上级的指挥棒，不动摇，砸碎那些保护伞，连根拔掉黑后台，绝不能让那些坏人有喘口气的机会！ 我个人再加一句，除恶要彻底，斩草就得除根，咱们一块儿努力，给淮北市重新迎来清清白白的日子！” “好！”掌声四起，这回的掌声里，满是认同和激动。 之前，或许不少人对赵子轩当上副组长还有点小意见，心里头不服气。但现在，大家的热情被彻底点燃了，个个摩拳擦掌，就等着大干一场。 舒伟诚眼里也闪着光。他见过大风大浪，赵子轩的话想触动他不容易。但他从这小子身上，仿佛看到了许多人的影子。 看样子，自己之前是看走眼了，这小子不光外表光鲜，里头也是真金白银。 钟妤那丫头眼光不错，难怪缠着这家伙不放。宋省长更是慧眼识珠，这一下，挖到宝了。 在鼓掌的人群里，杨妮显得最是平静。但若细看，她的手都拍红了。她望着坐在第二副组长位子上的赵子轩，心里满是激动和自豪。 这是她的男人，一个不断创造奇迹的人。她从心底崇拜他，爱着他，就像藤蔓渴望永远缠绕在他坚韧的枝干上。 杨妮冷静的外表下，藏着一片温柔和情愫的波澜。终于，她等到了他闪耀的这一刻。 而在淮北市的天水一号娱乐城，热闹非凡，最大一间包厢里，一个光头胖子陪着两位挺着大肚子的老头子。 “陈总、张总，新到的茶叶，还没给其他人尝过呢，先请二位来尝尝鲜。” 光头一脸谄媚，笑容里带着几分猥琐。 两位老板微微一笑，眼里尽是深意。 光头一挥手，进来一排年轻女孩，看起来像是学生。 光头搓着手嘿嘿笑道：“二位挑好了，我送您们去专属包间，绝对安全。” “哈哈，小龙，你这儿真有料，来多少次都有新花样。”陈老板看着姑娘们，眼睛里闪烁着狼似的光芒。 话音刚落，“砰”一声，大门被踢得震天响，两个全副武装的特警闯了进来。 特警一瞅见屋里站着一排学生，其中几个还稚气未脱，立刻用眼神给大光头和那两个挺着啤酒肚的老头子判了死刑。 “我们是扫黑办特警队的，都给我双手抱头，蹲下！” 一个老板急了，喊道：“你……你们是哪门子扫黑办？我可是市政协的，我要给你们局长打电话……” 特警几步上前，直接亮出证件怼到他面前：“我们是省政府直属的扫黑办，宋省长亲自指挥。到警察局两分钟不到，你尽管打，看宋省长会不会接你电话！” 话落，咔嚓一声，老板的手腕就被铐上了。 至于那些女学生，特警们手下留情，没为难她们。大光头见有机可乘，趁特警不备，一个滚地龙往外溜去。 结果刚出门，就被一棍子砸翻在地。来者毫不客气，一顿棍棒教育，直到这胖子瘫软不动，这才罢手。 出手的正是赵子轩，他擦了擦带血的短棍，收好，打开胖子的资料核对。照片一对，正是韩景辰手下四大金刚之一，外号“霸王龙”，专干逼良为娼，还涉足人口贩卖。 对这类人，赵子轩觉得死有余辜。 赵子轩转向屋里两位特警，命令道：“看见没，谁敢跑，就往死里收拾，让他没力气反抗。对这些家伙，记住一条，别拿他们当人看。” 特警们眼神一亮，转头瞪向那两个衣冠楚楚的禽兽。二人一看，顿时不敢再嚣张，只剩下苦苦哀求。 然而，他们的哀求换不来半点同情，罪孽深重，自食其果。 有几个臭钱就不知天高地厚，最好统统缝纫机伺候。 同一时间，淮北市几个赫赫有名的娱乐场所一夜之间被连锅端。查出的问题触目惊心，黄赌毒俱全，甚至在一个隐蔽会所发现了违禁品。 这比陈路汇报的还要劲爆，所有涉案人员悉数被抓。消息上报后，公安厅高度关注，紧急从其他市抽调精兵强将充实扫黑办，加大打击力度。 连续三日的扫黑行动犹如狂风巨浪，细看之下，被整顿的场所多多少少都和永耀集团沾着边。有的是永耀集团直接控股，有的则关联着那位神秘消失的韩景辰或者其他高层。 第157章 白忙一场 正当淮北市内人心惶惶之时，赵子轩灵机一动，提议召开新闻发布会。舒伟诚特意从省城赶来，向公众汇报案件进展，彰显了扫黑到底的决心。 赵子轩全程低调伴其左右，话不多，仅在被问及具体细节时提供信息。即便如此，媒体的镜头还是捕捉到了他的身影。 尽管发布会上没特别介绍，但街头巷尾很快流传开了关于他的消息。赵子轩的名字和一个新绰号“扫黑铁手腕”不胫而走。 这只是个前奏，发布会后，淮北市的扫黑行动吸引了各界媒体的聚光灯。 淮北市民惊讶地发现，那些夜幕下金碧辉煌的会所纷纷关门大吉，横行霸道的混混们也似躲猫猫，不敢露头了。 于是，一度沉寂的举报如潮水般卷土重来，为第二阶段的扫黑行动加足了马力。 水能载舟亦能覆舟，这场风暴中，永耀集团这座巨舰也摇摇欲坠。 在市郊的豪华别墅里，王永浩把能砸的东西都砸了个遍。 “赵子轩这小子，我非得花钱要了他的命不可！”王永浩怒火中烧，短短三天，他暗地里的据点悉数被铲平。 曾经春风得意的王永浩，如今风采不再。那些会所不仅是他豢养手下的窝点，更是搭建人脉的平台，多少重要关系网都在这里交织。 如今一切化为乌有，更有几位“贵宾”被拘捕。为搭救他们，王永浩不得不动用了其他的关系网。 任学文远远站着，脸上赫然一个掌印，是入门时王少爷的“见面礼”。 王永浩转头恶狠狠地瞪着任学文：“你这个废物！我养你这么多年，除了让你肥得像头猪，你还有什么用？ 进不了扫黑办，眼睁睁看着赵子轩当了副组长，你除了吃喝玩乐，还能干什么？我问你，我要赵子轩的命，你办得到吗！” 任学文被骂得头都抬不起，一个劲儿地鞠躬道歉，压根不敢接那买凶的话。 这时，省委办的副主任刘文海进来了。 虽说刘文海职位比任学文低半级，只是个副处，但他和王永浩的关系可不简单，几乎是王永浩的左膀右臂。之前撮合柳莉和赵子轩，给赵子轩下套的妙计，就是出自他手。 刘文海进来直接凑到王永浩边上：“王少，先消消气，生气不解决问题。至于买凶那茬儿，现在根本不靠谱。” 王永浩心里也明白，赵子轩现在是扫黑办的二把手，要他出意外，那可是震动全国的大新闻，自己就算跑到天涯海角，有关部门也会让自己“意外身亡”。 别妄想单枪匹马挑战整个体系，当年沿海那风云人物，一个电话能让海关换个地儿开会，就为方便走私船进港。 就他那通天的本事，逃到国外也才逍遥两年，最后还是像打包快递一样，被送回国“献礼”。 相比之下，王永浩真是小巫见大巫。 刘文海叹了口气：“王少，早让你和那些乱七八糟的断干净。就算有白手套，现在也碰不得黑。” 刘文海劝了两句，王永浩难得没发火。 “刚听说个事儿，王少你可能感兴趣。” 刘文海不是说风凉话，拉王永浩坐下后开口：“钟俊彬有个司机，贴身伺候了五年。上次车祸，钟俊彬觉得这司机可疑，就疏远了。” 王永浩皱眉：“我现在要整的是赵子轩，又扯上钟俊彬有啥用？” 刘文海笑了：“这能没用？赵子轩和钟俊彬绑得紧紧的。就像这次扫黑办，赵子轩凭什么当副组长，还不是钟俊彬力挺。所以，咱们按原计划来，对着钟俊彬开炮。” 王永浩恍然大悟，赵子轩现在再风光，没了钟俊彬这张底牌，他就跟水上浮萍似的。没了钟俊彬，想怎么摆布赵子轩还不是手到擒来。 “搞定那个司机还得些日子，咱们得想法子拖住赵子轩，别让他挖咱们墙角。” 刘文海瞅着王永浩说：“王少，你那位海归同学快回来了吧。” 王永浩一听，脸色立马晴转阴：“非得用她不可？你又不是不知道，她跟柳莉不是一路人，我费了多少心思在她身上。” 刘文海面不改色：“你觉得柳莉那样的，还能迷得住赵子轩？换位思考一下，那小子可不是刚从乡下来的土包子了，眼光高着呢，跟你有得一拼。 事到如今，我知道那女人你心头宝，但要成大事，就算那女人是你老婆……你想想，是事业重要，还是女人重要？” 王永浩脸色慢慢缓和下来，心里闪过一句话，成大事者不拘小节。扫黑办设在了市公安局边上的私人宾馆，整整两层楼都被包了。 这么独门独户的办公，保密性强，老百姓举报也胆大。 赵子轩带领下，扫黑办成绩斐然，组员个个精神抖擞，这可是实打实的政绩。现在一个个跟小狼似的，嗷嗷嗷叫唤。 “赵组长，这是我们组刚弄到的线索，我觉得……” 办公室里，方琴汇报工作，汪远也在旁边，手里攥着本子等着。 赵子轩坐那，边翻材料边听汇报，等汇报完，材料也刚好浏览完毕。 对了方琴的汇报，赵子轩条理清晰地做了安排。 等汪远他们报完，轮到杨妮时，赵子轩才松了口气。 见没人了，杨妮走过去，轻柔地揉他脑袋：“你呀，这么拼命干嘛，跟时间赛跑似的。这几天吃住都在这，还时不时跟着出去抓人，你以为自己铁打的啊。” 前三天行动，赵子轩几乎每晚都跟着扫黑办队员出击，生怕出岔子，抓漏了人，抓错了人。 如果不是他死死盯紧，哪能这么快就见成效呢。 杨妮依偎在他背后，赵子轩也慢慢松懈下来，显出一丝倦意：“不得不搏啊，这就跟打仗似的，一发起攻势就得快如闪电。要是脚步慢了，可能就啥也捞不着，白忙一场。” 说到工作，赵子轩就算累得脸色发青，眼神依旧锐利如鹰。 杨妮轻轻叹了口气：“你得小心，你现在是领头羊，我担心有人会对你使坏。” 此刻，杨妮懂了赵子轩为何让她等三个月。他干的活，表面上风风光光，实则危机四伏。 第158章 来之不易的缘分 但她也清楚，江湖险恶，身不由己。作为钟俊彬手下的一员猛将，不冲在前头，他就失去了自己的分量。 这都是草根出生的无奈，没伞的孩子只能拼命跑。想让人重用，就得亮出真本事。谁让你没个好靠山呢。 说真的，赵子轩能混到今天这地步，已属不易。 赵子轩听了，温柔地握住她的手：“你还不了解我吗？那些脏水、硬招，我都有对策。只是有时，那脏水实在太浑，怕你在我旁边受不住。” 这也是赵子轩的担忧，自己走的这条路，布满荆棘。自古寒门贵子，哪个不是历经重重磨难。 在体制里，想抹黑个人易如反掌。 杨妮若要陪他一路走下去，心得大得能撑船。不然，堡垒最容易从内部瓦解。 杨妮紧紧抱住他，让他贴着自己温暖的胸口：“子轩，我守候你好多年了，没人比我更懂你。以前我还害怕，这辈子只能躲在暗处望着你。 现在，我真是谢天谢地，总算守得云开见月明。所以，任何时候我都会信你，无条件地信你。你也得信我，我会一直在你身旁。” 杨妮清楚，自己这样也许会被说成恋爱脑。可谁知道，赵子轩本就是她学生时代的暗恋对象。 毕业后，又阴差阳错地默默关注了他三年。这就像是掉进了沼泽，等发现时早已深陷其中，难以自拔了。 眼下的赵子轩和杨妮，已经心满意足于这份来之不易的缘分。 赵子轩紧了紧握着的她的手，心头暖流涌动，有此佳人相伴，夫复何求？ 正当两人沉浸在这片刻的甜蜜里，手机铃声突兀地响起。 “尊敬的赵组长，诚邀您今晚七点，淮北市风情街日料小聚，黄小清敬上。” 发信人赫然写着：“永耀集团董事长黄小清”。 赵子轩瞥了眼短信，眉头不禁一皱：“这位黄董多日未露面，突然邀约，不知永耀集团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杨妮若有所思道：“黄小清这个名字，我好像有点耳闻。你可能不知道，她也是咱们学校的，不过比咱们高好几届。 她和王永浩确实是同窗，但据我所知，俩人并非恋人。黄小清原来有个男友，可惜后来出意外离世了。 有传言说，王永浩一手策划了她男友的不幸，并趁她伤心欲绝时对她施暴。黄小清愤而写血书举报，结果却被王永浩的人抓了，送到乡下一户光棍家关押了三个月，身心备受摧残，最后不得不低头。” 赵子轩听罢，半信半疑：“事出必有因，但这传闻听起来太过戏剧化。那时候他们都是学生，王永浩哪来那么大能量和胆量？” 扫黑一线，见识过无数底线尽失的案例，但赵子轩总觉得，十多年前的王永浩，那时王天明还未坐上组织部长的位置，一个学生能有多大能耐？ 杨妮摊了摊手：“这都是道听途说。细想也不合理，如果王永浩真用了这种手段得到黄小清，怎会反过来给她股份，让她执掌永耀集团？这不是把刀递给了仇人嘛。” 虽未全信这传言，赵子轩却觉得有必要见见黄小清，沉吟片刻，简单回了个“好”。 …… 淮北风情街，算是淮北市最早的步行街区。可别小看这条街，它与寻常步行街不同，几乎被各式餐馆占据。 曾有学者利用恩格尔系数，通过餐馆密度来评判城市的富裕水平，发现越是经济繁荣、居民富有的地方，餐饮业的比重反而显得不那么突出。 倒不是说有钱的地方饭店就不盈利，而是他们的钱不主要靠饭馆赚。相比之下，不太发达的地方，吃喝玩乐的大头倒是常常落在餐饮上。 这说法不一定科学，但放到淮北市，却是恰如其分。表面上看，淮北市地理位置不错，经济发展也是稳稳当当往前迈。 可你要是逛逛这些风情街、步行街，你会发现，满眼都是吃的，名牌店、珠宝行不见踪影。表面上生机勃勃，实际上单一得吓人，仿佛这里的人除了吃就没别的消遣了。 当然，吃的地方也分三六九等，赵子轩要赴约的日料店，在淮北市算是高档货色了。 可一瞧见那日式装修，赵子轩心里就犯堵，打心底排斥。他纳闷，为啥有人会对这种生冷不忌、量少价高的玩意儿情有独钟。 这玩意儿，连狗见了都得摇摇头。 迈进店门，赵子轩刚找到预定的包间，准备进去，就被一身和服的服务员拦下了：“先生，请脱鞋进入。” 赵子轩毫不掩饰地露出嫌弃：“我这脚啊，味儿大，怕是会影响其他客人食欲。” 服务员倒是挺坚持：“先生，这是我们的习俗，我们备有专用除味剂。” “算了，帮我跟那位说一声，换个地儿再约吧。”赵子轩说完，转身就要走。 什么入乡随俗，搞清楚状况没？这是谁的地盘？到底是我融入你们，还是你们该适应我？ 赵子轩不顾劝阻，径直离开了餐厅。 刚出门，手机铃声就响了起来。 电话那头，传来一道略带慵懒的声音：“赵组长，能否给个面子？” 赵子轩抬头，目光落在对面的川菜馆上：“行，我在对面川菜坊等你，包间号随后发你。” 话音落下，赵子轩直奔川菜坊，挑了个清静的包间，四周火辣辣的氛围让他舒坦不少，一想到那日料店，心里就堵得慌。 不一会儿，包厢门吱嘎一开，走进一位身穿和服的女子，正是黄小清。红花和服配着白袜木屐，全身上下包裹严实，却自有一种说不清的魅力。 赵子轩见状，倒是没了先前对日料店的反感，毕竟对岛国女子，多数国人都持几分宽容，谁年轻时还没看过几部“教学片”，对和服装扮自然多了些莫名的好感。 “黄董事长这身打扮，真让我意外，黄董有岛国血统不成？” 赵子轩没起身，只朝对面座位一指。 之前在照片上见过黄小清，印象最深的就是那双勾人的媚眼，如今面对面，更觉其魅力四射。 第159章 树大招风 精心打扮却被人误会成服务员，进门又挨了赵子轩一顿“软钉子”，黄小清这开场可不怎么顺。 黄小清却不恼，优雅地坐到赵子轩对面，苦笑了一下：“赵组长损人都不带脏字，穿个和服可不代表我就‘变质’了。我只是欣赏岛国女性的韵味，华夏文化博大精深，讲究兼容并包，这也是一种文化的体验嘛。” 赵子轩对这种文化论调不感兴趣：“咱中华文化海纳百川，但不是啥都往里装。有的东西，算不上文化，顶多就是糟粕，若是糟粕，认清了扔垃圾桶就好。” 黄小清意识到自己这马屁拍错了方向，这小伙子不吃这一套。说不定穿件旗袍来，效果都比现在强。 服务员上菜，瞧着这对沉默寡言的男女，私下里也猜不透两人是什么关系。 菜肴陆续上桌，大多都是辣口的。 黄小清显得毫不介意，解开筷子套，开始津津有味地享用起眼前的美食。 而赵子轩呢，不紧不慢，先给俩人斟上温水。他没急于追问这次见面的目的，既然是来吃饭，那就专心享受这顿饭吧。 他自己则端起一碗米饭，夹了几筷子菜，边吃边琢磨：日料店里那些小寿司，连鸡都嫌不够塞牙缝，居然能卖出几十上百的价格，这世道真是没法说。 黄小清彻底觉悟了，从赵子轩那不经意间的嫌弃眼神里，她明白了今天的装扮和计划彻头彻尾地失败了。 她选择沉默，暗自观察，想知道这位男士是否对自己毫无兴趣。 赵子轩很快扒拉完一碗饭，放下碗筷：“等会儿你结账，算我欠你一餐。将来有机会再见，我回请你一顿。” 话落，赵子轩起身欲走，这是他的风格，也确实在这场交锋中占据了上风。 黄小清这时不得不开口：“永耀集团想请赵组长不吝赐教，给个明确的方向，这样双方都好办事。” 这一开口，气势上已矮人一头，显而易见，永耀集团是真心想示弱了，但具体让步到何种地步，还得看赵子轩怎么划线。 赵子轩站起身，点燃一根烟，心中明镜似的，知道黄小清背后站着的是整个永耀集团，更是王永浩本人。 对于王永浩，赵子轩虽然从未正面交锋，但仅有的几次接触——接待过他，偶然饭局上的擦肩，自己连陪衬都算不上，只能算是边缘的服务角色。 可偏偏，就这么个小角色，王永浩竟派了柳莉暗中监视，足见其心机深沉，行事谨慎。 因此，即便如今赵子轩手握扫黑大权，也并未天真到以为可以一帆风顺，所向披靡。 他所有的行动，归根结底都是为了钟俊彬的目标服务。钟俊彬是下棋的人，而赵子轩，则是棋盘上的一枚棋子。 但要做一枚有用的棋子，就不能光顾着往前冲，还得学会站在棋手的角度思考问题。 今天赵子轩找黄小清，就是想把自己的立场亮个明白。 于是，他慢条斯理地说：“黄董啊，永耀集团这些年确实霸气外露，但树大招风，硬骨头易断，这种路子走不远。咱们钟市长的心思，是要淮北市经济活起来，打破现有的僵局。 咱俩不是非得对立，永耀集团要是病了，咱们手里拿着手术刀呢。一起努力，让淮北市经济焕发新生，这不是双赢嘛，您说呢？” 话点到为止，毕竟谁兜里揣着录音笔也不好说。聪明人对话，留点空间才更有味道。 赵子轩心里清楚，钟俊彬打一开始就没打算彻底掀翻永耀集团，而是想让他们收收性子，特别是那些黑乎乎的勾当，得彻底断了。他们乐意帮着洗白白，正正规规做生意。 只要永耀肯丢掉那身黑，不再想着占便宜，大伙儿完全可以相安无事。 这就是钟市长的理想状态，虽然听上去似乎偏袒，毕竟永耀以前坏事做尽，按老百姓的想法，肯定恨不得一棍子打死，坏人都抓起来才解气。 但这美梦，现实中玩不转。永耀真垮了，淮北市的经济怕是要抖三抖，普通百姓也得跟着遭殃。 这不是大家想看到的结果，政治嘛，无非是斗一斗，让一让，再接着斗。赵子轩画的这条线，就是希望能通过妥协，达到的最佳平衡。 这样既能护住淮北市的经济不受大伤，还能更上一层楼。 当官一场，能给地方带来福祉，赵子轩觉得，这就够有智慧了。 所以，适时的退让也是策略。 这番话听着在理，黄小清却叹了口气：“赵组长，假设猎人对老虎说，你拔了牙剪了爪，咱们就能和平相处，你觉得老虎会答应吗？” 黄小清这话，直指永耀的要害。那些见不得光的业务，就像老虎的利爪尖牙，没了这些，永耀怕是难以立足。 这么大个集团，没点核心竞争力，不靠些非常手段，拿啥吃饭？永耀虽说有官方背景撑腰，但光鲜亮丽的一面只能开道，那些暗地里的操作，才是转化资源的命脉啊。 虽然早猜到了结果，但亲耳听到黄小清那么一说，赵子轩还是无奈地摇了摇头：“那咱们就江湖路远，各自珍重吧。” 谈不拢，就只好继续斗，直到有一天能坐下来重新谈。 黄小清没再多留他。 赵子轩出门不过一根烟的功夫，黄小清脸色骤变，猛灌了几口水。唇上的口红救了她，不然旁人准能看出她嘴唇已肿得不像样。 一杯接一杯，连赵子轩剩下的水也被她咕咚咚喝了个干净。不一会儿，额头上汗珠密布，她抓起垃圾桶，“哇”地一下吐了个痛快。挽起袖子，胳膊上红点密布，显然是过敏了。 谁能想到，刚才还大快朵颐的她，竟对辣椒如此敏感。 吐过后，黄小清竟莫名其妙地笑了起来，眼神几分癫狂：“王永浩，你个蠢货，让我帮你周旋……呵呵……我巴不得你早点玩完呢！” 走在回家的小路上，赵子轩拨通了钟俊彬的电话，原原本本汇报了与黄小清的对话。 如今，钟俊彬已很少亲自出马，但他和赵子轩的沟通从未中断。 第160章 可挖到宝了 毕竟，单枪匹马的赵子轩，在某些问题的分析判断上，总显得力不从心。 钟俊彬听了黄小清的那个比方，轻描淡写地说：“意料之中，只是没想到他们会这么直接。黄小清和王永浩怕是面和心不合，不然怎会把话挑得这么明？” 钟俊彬与赵子轩的不同，在于他不会简单地将黄小清视为王永浩的影子。 在钟俊彬眼中，每个人都是独立的个体，即使是同一战线的战友，也有各自的小心思。 这细微差别，往往在关键时刻成为胜负手。 就像历史上的陈平，那条流传千古的毒计，生生离间了项羽与范增，为刘邦的以弱胜强铺平了道路。 若没有那份超前的洞察力，这毒计也无从施展。 钟俊彬一听那个比方，立马像侦探一样嗅到了黄小清和王永浩之间的微妙，这水平，赵子轩是真心服气。 接着，钟俊彬发话了：“时机成熟，该动手就别手软。对永耀集团这种狠角色，不揍到他喊疼，哪会乖乖张嘴让你拔刺。有线索尽管上，别客气。” 挂了电话，赵子轩灵光一闪，想到了教育局那档子事。一个办公室主任都敢明目张胆威胁女老师晚上“拜访”领导，这嚣张劲儿，不是本地势力撑腰才怪。林樱早说了，那主任打麻将时，介绍的不光是领导，还有几个老板。 这潭水深着呢，得好好搅一搅。 现在既然到了揭开保护伞的时候，收拾几个小混混已经不管用了，得动动本地势力的筋骨。 想到这儿，赵子轩直奔医院。 刚到门口，就见林樱走出医院，打车走了，压根没留意到赵子轩。 瞧见林樱独自一人来医院，赵子轩心里乐了。看来老牛还是有两下子，林樱能单独来看他，说明俩人应该是和好了。 赵子轩径直进了老牛的病房，只见老牛正凄凉地对付着盒饭。 “你就天天吃这个？”赵子轩惊讶不已。 林樱在家做饭做得热热闹闹的，来看老牛也不带点？ 老牛苦笑：“我一个人在医院，还想咋样。林樱那脾气你又不是不知道，我犯了这么大错，还指望她来伺候我吃喝？好在现在好点了，再熬一阵子就能回家了。” 赵子轩纳闷了，林樱刚才没来？还是来了没见老牛？ 这对夫妻的套路，赵子轩是真摸不透。 有一件事赵子轩心里有数，不论是老牛还是林樱，对自己都是掏心掏肺，也没理由坑自己。 于是，赵子轩干脆不多费脑筋，直接问起了教育局那办公室主任的事儿。 之前老牛应承了要悄悄搜集些资料，他这趟来就是想探探进展。要是真捞到啥硬核证据，干脆利索解决那小子得了，既办了事，又解了气。 没成想，牛文才挠了挠头：“得等我出院，之前那点料都不靠谱，给你也是白给，查无可查。” 赵子轩一琢磨，也是，哪能那么凑巧，自己刚好需要，老牛就刚好有货。 所以这事儿他也就没再催，转而帮老牛拾掇拾掇东西，问问缺啥，好尽快给他补齐。 其实赵子轩一句话，让老牛住单间不是问题。可老牛不肯，心里还挂着上次的歉疚，不愿赵子轩为此欠人情。 赵子轩把老牛这边拾掇得妥妥当当，又去窗口给他充了些费用。 事儿办完，赵子轩正打算回家，陈亦的电话就来了：“子轩，你现在哪儿呢？” 他俩之间，从来不必客套称呼职务。况且赵子轩也不是那种得势就飘的主儿，非得让人敬着供着。 他老实告诉陈亦自己还在医院。 “我马上过去，咱俩直接回扫黑办，有个事儿我得私下跟你说。” 陈亦话音一落，电话就挂了。 赵子轩在医院门口左等右等，差点望穿秋水，才见一辆黑得发亮的轿车缓缓驶来，稳稳当当地停在他跟前。 二话不说，赵子轩拉开车门，一屁股坐进副驾，车里除了专注开车的陈亦，再无他人。 “赵哥，啥风把你吹来了？脸色不太好啊！”赵子轩瞅着陈亦不对劲，连忙问道。 陈亦没言语，直接把车开到了宾馆，两人溜达到了赵子轩的临时指挥部。进了屋，陈亦才松了口气，开始仔细打量房间，角角落落检查一遍。 赵子轩心照不宣，陈亦这是在排查窃听器呢。 确认无误后，陈亦挨着赵子轩坐下，开口道：“子轩，我挖出永耀集团背后的一个保护伞了。” 赵子轩意外极了，陈亦这下子可挖到宝了。 精神头一下提溜起来：“谁啊？” 陈亦纠结片刻，表情凝重：“咱们的副局长，余文华！” 赵子轩一听见这名字，就想起那次问话的情景。那副局长当时看自己的眼神，的确不对头，恨不得当场吞了自己似的。 陈亦掏出一叠资料：“刚有人匿名寄来的，我这才得知，余文华和韩景辰是连襟关系。这事儿，几乎没人知晓，韩景辰的姐姐从小过继给了姨丈家，连姓都改了。” 赵子轩翻了翻材料：“这还不够。” 陈亦叹了口气，又抽出另一份资料：“这是我追查的，知道了这层关系，剩下的就好查了。这些年韩景辰的不少案子，余文华都插了手。这违反回避原则，我在其中几个案子里，还真找出了猫腻。” 赵子轩这才恍然大悟，陈亦为啥这么小心翼翼。人家告密，就给个线索。陈亦倒好，自己动手丰衣足食，愣是把自家领导给板上钉钉了。 查领导，还亲手送进去，这在体制内可是踩高压线的大忌讳。 “前两天我就收到了风声，本来想让方琴和汪远去摸摸底，毕竟余局长是我的上司，我不方便亲自出马。但他们权限不够，对这摊子事儿也不熟，查不出个所以然。 我想来想去，这事儿还是得管。要不，我这身警服就白穿了。子轩，清除邪恶，是咱警察的追求，穿上这身警服，对着警徽宣誓的那一刻，哪个不是热血沸腾？ 只是有的人忘了，我想提醒他，用这法子，帮他回忆起来！”赵子轩望着陈亦那坚定的眼神，心中一热，明白了对方的那份情怀。 第161章 随心所欲 赵子轩接过资料，拍胸脯保证：“这事儿我来，我让他找回当初的信念！” 陈亦清楚赵子轩的本事和人脉，他一出手，余文华插翅难飞。安排完这些，他心里的石头也算落地，把细节交代清楚，随即告辞。 陈亦一走，赵子轩又给钟俊彬挂了电话。 钟俊彬听后，同样激动：“明儿省委见，我把老钱也叫上。” 次日清晨，赵子轩带着材料直奔省委。 钟俊彬和纪委书记钱有义已在那里等候多时。 钱有义在淮北市领导班子里，和陆成山年纪相仿，但显得更显年轻，虽然头发花白，但精神头十足。 他拿起材料，特地戴上老花镜，纪委的人做事细致，每个字眼都不放过。 而钟俊彬读得就快多了，年轻，脑子活络，加上材料清晰，基本铁证如山，一看便知。 钟俊彬没催，耐心等钱有义看完。 “老钱，别小看余文华一个副处，位置关键着呢。得趁这机会，快点把他办了。这种人在位子上多待一刻，就是对公安系统的侮辱。” 钟俊彬雷厉风行，想让钱有义启动双规程序，这也是赵子轩没让扫黑办直接动手的原因。 扫黑办除非当场抓现行，否则没权利直接扣副处级干部。哪怕是询问，余文华这级别的，也不能超过248小时。 自然有人会问，明明有证据在手，为啥就不能多扣一会儿？有时候吧，道理上讲得通的事儿，真做起来可就难了天边去了。 那扫黑办对付那些大混混，捏圆搓扁随心所欲，反正他们自己也不干净，到最后总能给他们安排得明明白白。 有时候啊，头二十四个小时搞不定，再来个二茬儿，车轮战伺候。 但余文华这种级别和身份的，想让扫黑办长时间扣着，简直是白日做梦。四面八方的压力，哪能容他们这么轻松如意？ 能在体制里混这么久，谁还没个硬气的靠山当“守护神”呢。 说二十四小时都是往好了想，对一个经验丰富的副局长来说，区区一天一夜，小意思啦。谁能拍胸脯保证，这么短时间里，就能搞定他的心理防线？ 要搞定余文华这种角色，只有一个杀手锏——双规。 不过想玩这招，得钱有义点头。毕竟双规得满足两个条件：一是出手的单位得是县以上纪检部门；二是目标得是需要立案调查的党员。 这两条，少一条都不成。 要不然，钟俊彬再能耐也动不了这尊大佛。 钱有义脸上闪过一丝犹豫：“就凭这几页纸，就给人家双规了？培养个领导不容易，要不要先跟上面汇报一声？” 到了钱有义这岁数，虽然和钟俊彬穿同一条裤子，多数时候也站同一队。可他骨子里，还是更倾向于稳字当头。 在他看来，动余文华，最保险的是拉上陆成山，一块儿报给上级纪委，这样出啥岔子，大家都不用背锅。 赵子轩插不上嘴，只能把球踢回给钟俊彬。 钟俊彬斩钉截铁地说：“这事儿，刻不容缓。老钱，关键时刻你可别掉链子。我可以马上准备材料，亲笔签名，向纪委申请对他双规。出了任何状况，我担着。” 钟俊彬办事，那是出了名的干脆利索，认准的理儿，十头牛都拉不回来。他心里跟明镜似的，淮北市这帮本土势力的能耐，万一风声透出去，搞不好明天证据就翻了天，到手的大鸭子飞了。 现在行动正当时，纪委有老钱坐镇，抓人这块儿扫黑办的公安厅兄弟们上阵，两边一合拍，那叫一个滴水不漏。 真是占尽了天时地利人和。 瞧着钟俊彬这股子坚决劲儿，钱有义也不好意思推脱了：“成，程序上的事儿我来跑。至于抓人嘛，赵组长你也得出把力。” 这等于上了两道锁，毕竟赵子轩是钟俊彬的铁杆。将来万一有啥差池，钟俊彬自然得顶上。 钟俊彬瞅了瞅赵子轩，拍拍他的肩：“安全第一，咱们得活捉。” 这一下，钟俊彬是把压力全扛了，给赵子轩铺平了路。 赵子轩重重一点头，算是接下了这份沉甸甸的信任。 一个多小时后，赵子轩招呼上卢铭，带着两位纪委的同志直奔公安局。 一到公安局，赵子轩他们先摸到了余文华办公的地儿。卢铭他们按纪委吩咐，一身便装在楼下候着。 纪委的老手先派个人上去探了探路，下来报告说：“余文华那边警觉性挺高，听说他办公室门这两天一直反锁着，位置还在三楼，不好直接下手。” 赵子轩以前听人聊过，说人要栽跟头前，会有第六感。看这样子，余文华八成是心里有数了。 领导办公室通常不反锁的，连着两天反锁，里面指定有猫腻。 这时候要是硬闯，说不定门一开，里面那位立马就来个鱼死网破。不管他是伤人还是自伤，都是个烫手山芋。 赵子轩在这方面没经验，头一回碰上双规的事儿。在他想象中，就是一群人浩浩荡荡闯进去，坏人手到擒来。 哪知道实际操作起来，讲究和麻烦这么多，完全不是那么一回事。 卢铭见状，挺身而出，出了个主意：“赵组长，咱们不妨这样，我以前跟着省纪委抓人时遇到过类似场面。 我的计划是，咱们躲在门边守株待兔，等他开门接见来汇报工作的人。门一开，咱们就闪电出击，把他拿下。另外，悄悄在楼下窗户外备好救生气垫，以防万一。” 两位纪委同志一听，连连点头表示赞同。 卢铭即刻行动起来，安排人把气垫偷偷布置到位。赵子轩对自己的身手还算自信，便与卢铭陪着两位纪委干部上了三楼。 一行人直接摸到了余文华的办公室门口，不过没敢敲门，生怕提前惊动了“蛇”。 就这样耗到了快下班，终于有人上来送文件。赵子轩灵机一动，把那人拦了下来，简单说明了情况。 对方一看纪委亲自出马，哪里还敢不从，只好硬着头皮去敲门。等了好一阵，里面才传来余文华嘶哑的声音，问外面是谁。 第162章 拼命反抗 赵子轩心中暗叹，记得上次见面时，余文华的嗓音还洪亮得很。如今这声音，满是疲惫与憔悴。 再威风八面的人物，到了生死关头，也跟输红眼的赌徒一样，满眼绝望。 公安局的同事按剧本说是来送材料，不敢有丝毫怠慢，毕竟出了岔子，自己也脱不了干系。 等了片刻，门锁终于咔哒一声开了。赵子轩眼疾手快，门缝刚露，就带着人猛地一推门。 余文华毫无防备，仰面摔倒。但他毕竟是老公安，反应极快，一触地就翻身朝窗户方向窜去。 正如纪委同志所料，他想的还真是跳楼一途。卢铭早有防备，门一开就守在了窗前，这便是经验的价值——他抢先一步，正好堵住了余文华的去路。 卢铭一把搂住余文华，可这家伙像是濒死挣扎的野兽，拼命反抗。 赵子轩也随即加入，三人扭作一团，好一阵混乱后，俩人合力才把余文华牢牢控制住。 余文华发现自己逃不掉后，彻底泄了气，脸色刷地变得惨白一片。 赵子轩瞅着面前这人，简直不敢相信，跟之前那个精神抖擞的副局级官员判若云泥。上次见面时，他一身笔挺的深蓝警服，头发梳得纹丝不乱，眼睛里闪烁着精光。 可现在，胡须邋遢，眼圈泛红，整个人憔悴不堪，连警服都没穿，换成了普通的行政夹克。 赵子轩环视一圈，才发现警服孤零零地挂在角落里的衣架上，干净得像新的一样。那衣架虽然躲在角落，却正对着余文华的座位，仿佛是个无声的讽刺。 不知道这位有着二十多年警龄的老江湖，在职业生涯的尾声，望着这套整洁如新的警服，心里是后悔还是羞愧？ 卢铭和纪委的同志一道，押着余文华往外走。赵子轩跟在后面，因为刚才的搏斗，外套撕破了，脖子上还挂着几道血印。 纪委早就打了招呼，所以一路上畅通无阻，顺利离开了公安局。 上车之际，赵子轩瞥见远处有人举着手机朝这边拍照。他迅速钻进车里，吩咐卢铭派人去看看。 过了会儿，卢铭的手下回报：“几个看热闹的，照片都删了。” 赵子轩没多虑，毕竟纸包不住火。等把人送走，不出两三日，局里就会内部通报余文华被双规的消息。 将余文华交接给纪委的指定地点后，赵子轩和卢铭一同走出。 卢铭对这流程熟门熟路，据说帮着办了好几起处级的案子，还参与过一次厅级干部的双规行动。 卢铭讲得津津有味：“那次接到命令，要抓那个厅级领导，我们第一件事就是上交所有通讯设备。随后，省纪委领导亲自带队，乘飞机直抵现场，我们分成两队行动。 我所在的队伍，埋伏在那位领导常散步的小路上，晚上刚好撞见他们夫妻散步，一个箭步上去就带走了。 同时，另一队人马赶到他家，电话、办公电话、手机、电脑全部掐断电源，家里人跟外界的联系瞬间断了……” 赵子轩听得直咋舌，感觉自己今天抓余文华那点刺激，跟卢铭的经历比起来，简直是小菜一碟。特别是余文华那要死要活的劲头，自己紧张得跟啥似的，心跳加速，现在想想都后怕。 卢铭一副意犹未尽的样子，年轻嘛，说话也直接：“那些人算啥干部，吃着百姓的饭，不干百姓的活。像这种一心求死的，估计屁股底下不干净。 麻烦的是，这种人嘴硬得很，开口闭口都是个死，还不如死了，给家人留点念想。” 对于这点，赵子轩也只能无奈摇头，接下来就看纪委同志的手段了，说不准有人会在生死关头良心发现呢。 卢铭回了扫黑办继续忙活，赵子轩则打算去医院看看老牛。听说他一个人在医院，心里不踏实，想着抽空去陪陪他，免得他寂寞。 结果一到医院，却发现老牛正和几个病友打牌打得热火朝天，这家伙到哪儿都能迅速打成一片。 赵子轩在一旁坐下，随手翻了翻老牛的病历，上面明晃晃写着“永久性功能丧失”，换做一般男人，这诊断够让人崩溃的。 可牛文才却显得出奇的淡定，似乎早有心理准备。赵子轩一时也不知道怎么安慰，干脆避开这个敏感话题，免得触及他的痛处。 等老牛打完牌，俩人闲聊了几句。 “你别天天往这儿跑了，你工作那么忙，有空还是回家歇歇。我有啥事儿，还能不找你？咱俩客气啥？”牛文才还是那副大大咧咧的模样。 赵子轩帮忙收拾好病历，毕竟这事儿传出去，多少有点不好意思。更别说家里还有个漂亮的媳妇儿，这搭配让人心里不是滋味。 牛文才看到赵子轩的小动作，只是淡淡一笑。 正准备告别时，一名护士小跑过来：“您……您是扫黑组的赵组长吧？哎呀，我盯着看了半天，才敢确认是您。” 小护士看起来应该是刚从学校出来的，大眼睛眨巴眨巴地看着赵子轩，像个小粉丝见到偶像似的。 赵子轩没否认自己的身份，只是好奇：“现在的医护人员也对这类新闻感兴趣吗？” 其实他也就出席过一次发布会，基本没怎么发言，大多时间都是舒伟诚在介绍，自己在一旁默默整理资料。 那时确实有些零星报道，但很快就被其他新闻淹没了。毕竟，大众对体制内的兴趣，往往只停留在那些负面消息上。 没想到自己居然还有人关注，这让赵子轩有种莫名的明星感。 小护士笑眯眯地说：“新闻哪有您本人吸引人，您不仅帅气，还有满满的正义感。网上到处是您的故事，说您曾被黑社会绑架过，这是真的吗？” 赵子轩没否认：“就是不久之前的事，当时还是在你们医院治疗的，对你们的关怀我一直铭记于心。” 小护士接着追问：“我还看到自媒体说，您今天带人抓了个‘保护伞’，是我们市公安局的副局长，这事是真的吗？网上那照片，您好像受伤了，是搏斗时弄的吗？” 第163章 已经炸锅了 赵子轩的笑容渐渐收敛。 面对小护士的天真，他努力保持着微笑：“你是在哪儿看到的新闻，能分享给我看看吗？” 小护士乐呵呵地举起手机：“不止新闻哦，还有您的个人事迹集呢。有人在网上搜集您的故事，给您做宣传。 我平时不怎么看新闻，今天却看了好久，所以刚看到您，我犹豫了半天才鼓起勇气过来，赵组长，能给我签个名吗？” 赵子轩浏览着她手机上一条条关于自己的新闻，心里突然咯噔一下。特别是刚抓的余文华，怎么这么快就上了新闻？ 自媒体的用词极其夸张，什么“扫黑英雄浴血擒凶”、“单枪匹马对峙黑幕副局长”，配图往往是赵子轩从警局出来，脖子上带伤的那张照片。 在这股风潮下，连他小时候拿过全校第一的事也被挖了出来。网络就像放大镜，一旦有热点，就会无限放大。 对普通人而言，这是走红，但在体制内，这可不是什么好事。 牛文才走过来瞄了一眼，神色凝重地对赵子轩说：“这是有人在整你，宣传得太离谱了。” 赵子轩心里跟明镜似的，这招叫做“捧杀”，把扫黑办的功劳全往他一人头上堆，这本身就偏了方向。 再说，好多案子还没定论，自媒体那儿就已经板上钉钉了，尤其是余文华那事儿，官方还没正式宣布，网上就已经炸锅了。 显然，背后有人在操控，赵子轩赶紧给钟俊彬去了电话，钟俊彬在省委宣传部混过，一听就知道不对头。 “子轩，你这几天先找个酒店住下，等我消息，我会让省委出面，对网上的消息正面回应。 舒秘书长那头，我让他也发个声明，澄清那些混淆视听的案件。你现在不能露面，一旦被网络盯上，麻烦就大了。” 钟俊彬思路清晰，马上有了安排。他对赵子轩还是挺看重的，第一个念头就是让他避避风头，自己出面摆平这事。 赵子轩也没磨叽，出门就找了个偏僻的小旅馆住下，除了手机，其他联系方式全断了。 中间，赵子轩接到了郑冉的电话。 “咱们的扫黑硬汉，这下可出名了。”郑冉的语气，一如既往地带着点嘲弄。 赵子轩清楚自己的境况，苦笑了一声：“真没想到他们来这一手，连你都知道了，传播得够广的。这招，比直接泼脏水还让人难受。” 郑冉嗤笑一声：“这才哪儿到哪儿，捧杀嘛，先得把你捧上天。不把你捧到一定高度，后面哪能摔得你粉身碎骨。真正的考验，还在后头呢。” “姐，我对媒体这玩意儿不懂，现在能不能让省委宣传部压下这些宣传？” 赵子轩还是想给这事降降温，这样才能安心工作。 郑冉却说：“现在晚了，那些自媒体跟闻到血腥味的鲨鱼似的，一拥而上。而且你的事，已经传到省外去了，用他们的行话，就是出圈了。你只能低调，别让人轻易抓到你的小辫子。” 赵子轩苦笑，低调？说来容易，做起来难。人无完人，网络放大镜下一照，平时哪做得那么滴水不漏。 别人爱挑刺儿，咱也没辙。就算花钱雇水军跟他们对着干，也耗不起那劲儿。 郑冉出了个主意：“要不这样，趁这档口儿，你干脆上京城躲躲，在那儿窝个一年半载的，把老家那些烂摊子先扔脑后。 有京城那头儿的人照应着，往后谁要想在你头上动土，可就不容易了。再说，你名声在外，以后回来，起点自然比旁人高一截。” 赵子轩琢磨透了，对手那唱的是哪出戏——先是把你夸上天，让你心里美滋滋的，然后给你个甜头尝尝。 就像古时候那些乡绅，万一碰上个能干又认真的县太爷，自个儿的好日子就到头了。 要想撵走这碍眼的官，就玩这套，今天送万民伞，明儿立功德碑，硬是把人家捧得高高的，任期一满，人家升官走人，他们又能安生了。 哪能指望每个官都清清白白呢，概率上讲，那也不现实啊。 赵子轩这下“火”了，正好借这股风，照着郑冉给的路子上京城。这样一来，名声保住了，以后的路也铺得更顺。 可这看似美滋滋的选项，赵子轩却犯难了。 他说：“姐，我要是一走，钟市长咋整？走是走得轻松，可就把钟市长晾那儿了，再说了，带着扫黑办一帮人的辛苦成果拍拍屁股走人，这事儿干得不地道。” 进京的诱惑大，但赵子轩这时候不能撒手不管。钟俊彬对他掏心掏肺的，这些努力可不是看不见的。 把他从火坑里拉出来，帮他破格提了正科，还帮他搭人脉。 官场上，说到底都是利益交换，真感情难找。但赵子轩心里有杆秤，啥该做啥不该做，得分清楚。人家拿他当个人物看，他哪能拍拍屁股就溜了。 拒绝了郑冉的建议，郑冉倒是一点不吃惊：“我就知道你小子舍不得走，试试水罢了，不走也挺好，有些风浪总得自己闯闯。 温室里的花儿，将来手腕儿、火候、分寸哪样都差点儿。有啥难题多问问钟俊彬，他道行深。真顶不住了，还有我呢。” 赵子轩心存感激：“多谢姐。” 遇到郑冉，赵子轩觉得自己挺幸运。有这么个靠山，一遇难关就能打电话求救，这让他心里更有底了。 挂了电话，赵子轩在旅馆里翻出纸笔，开始梳理最近这一连串的事儿。 网络上的纷纷扰扰，赵子轩基本不怎么上心，手机常常关机，每过一个小时才开机瞅一眼新动态。 到了晚上，余文华被双规的消息正式公布，这下赵子轩心里的大石头算是落了地。 他最担心的就是余文华这事儿被人做文章，万一高层插一脚，双规泡汤，那麻烦可就大了，接下来的路也难走。 余文华这一双规，可是扫黑办下一步棋的关键，既能震慑本土势力，又能给永耀集团瞧瞧他们的决心。要是这条路走不通，扫黑行动恐怕就只能浮于表面，挠痒痒而已。 第164章 时机未到 幸好钟俊彬的能力没让人失望，他推的事儿，上头那是鼎力支持。眨眼间，余文华双规的事儿就昭告天下了。 这么一来，赵子轩带人抓余文华的风险基本解除。 扫黑办当天晚上还开了个发布会，公开近况，免得有些人趁乱添堵。 事情一件件有序进行，赵子轩也踏实了。他最近真是累坏了，趁这空档，好好补了个觉。旅馆里洗个澡，往床上一躺，立马就进入梦乡。 在宾馆窝了两天，外面的风言风语也渐渐平息。赵子轩等着钟俊彬的电话，看他啥时让自己回去上班。 可钟俊彬迟迟没来电，显然觉得时机未到。 这下，赵子轩算是体会到了余文华这些落马官员的心情。平时忙得跟陀螺似的，大会小会不断，还老爱感慨当官不易。 可一旦闲下来，被困在这斗室之中，时间一久，就觉得日子漫长得煎熬。好在赵子轩心态不错，硬是憋着没往外跑。 直到第三天晚上，消息终于来了。 来电的是杨妮，只有她最懂怎么第一时间找到他。 “子轩，出状况了，刚得到消息，余文华，他……没了。” 赵子轩一听这消息，整个人像被雷劈了一样愣住，余文华，那个被牢牢看管着的家伙，居然翘辫子了！ 他眉头锁得紧紧的，问出了最关心的问题：“这责任算谁的？” 这事儿关乎重大，是扫黑办的责任，还是纪委的锅？如果是因为纪委监管不严，还算有点说头。但要说是扫黑办的责任，那可就热闹了，毕竟他们现在是全民焦点呢。 杨妮叹了口气：“现在消息还在捂着，具体情况谁也不清楚，可纸终究包不住火，余文华家里人已经闹起来了，听说法医鉴定说是猝死。” 赵子轩脑子嗡的一下，感觉自己掉进了个没底洞。 杨妮又补了一句：“还有，咱们之前查的几个案子，那些人集体改口了，这明摆着是有人背后捣鬼。” 赵子轩脑子里快速过了一遍这几天的事，眉头越皱越紧：“这两天陈亦露面没？” 他猛然觉得，陈亦那天来找自己，说不定就是人家布下的一个套。连余文华这个副局长，都可能是人家丢出来的牺牲品。 这念头让他心惊肉跳，永耀集团的能力得有多大，居然能牺牲一个副处级干部？关键这干部还毫无反抗地就“牺牲”了。 杨妮想了想，给了赵子轩一个确定的回复：“这几天确实没见着陈亦。” 赵子轩心里一沉，叹了口气：“让卢铭他们想想办法找找陈亦，只要他还活着，也许就有转机。” 从之前接触来看，陈亦不像本地派的马前卒，更像是被当枪使了。他自以为小心翼翼的每一步，其实都在人家的算计中。 陈亦发现的那些疑点重重的案子，看来都是别人故意让他去挖的。目的就是要赵子轩动用双规，然后余文华适时一死，再来个翻案，把这次双规搞成一场“风波亭”式的冤案。 果然，赵子轩刚挂电话，网上已经炸开了锅。 有人实名举报，说扫黑办滥用职权，逼死了余文华。 大批水军闻风而动，开始翻云覆雨，真相被搅得一团乱麻。这波热度足够吸引眼球，自媒体们纷纷冒险跟进，疯狂转发报道。 有人爆出余文华年年做慈善，资助了十几个失学孩子；有人讲他荣誉加身，是英雄式的人物；还有人说他身上留有和歹徒搏斗时的弹痕…… 这些消息真假混杂，有的是聊天截图，有的是新闻片段，还有的是不知哪儿冒出来的匿名爆料，五花八门。 你别说，那句话真挺应景的，自媒体嘛，一张图开篇，后面剧情全靠想象。如今更有高科技加持，ai写作横空出世，一键生成，文不对题也能火遍网络。 反正，前两天还被夸上天的扫黑办和赵子轩，转眼间就遭遇了舆论的反噬，真是风水轮流转。 这几天，赵子轩拼了命地想抹掉自己在网络上的痕迹，微博、朋友圈，一个都不放过。可互联网这东西，雁过留痕，哪是说删就能删干净的。 这下好了，从前的芝麻绿豆大点事，哪怕是随手发的一条状态，都被拿出来放大镜检视，硬是要鸡蛋里挑骨头。吃瓜群众们，自古以来就爱看这热闹。 什么《震惊！火葬场小哥三月逆袭成科长》、《软饭男修炼手册》、《从农村娃到校霸的华丽转身》……标题党们乐此不疲。 比起造神，人们似乎更享受亲手拆神坛的快感。 就像当年的刘翔，巅峰时万人敬仰，一受伤退赛，骂声就如潮水般涌来。多年后，才有那么些人喊着“欠刘翔一个道歉”。早干嘛去了，现在道歉，晚了不止一点点。 赵子轩虽没红到发紫，但这波网暴让他深刻体会到了啥叫“人在家中坐，锅从天上来”。人肉搜索厉害得很，连七大姑八大姨的资料都给挖了出来。 他赶紧给陈路打了电话，让帮忙把爸妈临时转移到安全的地方避避风头。 林樱也别在家待了，回娘家暂避风头为妙。 还好和杨妮的关系没公开，希望她能幸免于难。 处理好家人的事情，赵子轩这才拨通了钟俊彬的电话。这事儿，钟俊彬也逃不了干系，毕竟那份双规建议是他以常务副市长的身份提出的，所有的证据都经了他的手。 现在案子反转，加上余文华意外去世，他钟俊彬责任重大。 电话那头，钟俊彬苦笑着：“低估了他们，用个实权副处的职位做诱饵，放心吧，他们主要针对的是我。 我明天就去省里走一趟，你先别轻举妄动，有啥需要帮忙的，尽管告诉我，要是联系不上我，去找老领导也行。” 听得出，钟俊彬这是打算上省里活动去了，动用自己的关系网，但这事急不来，得花些时日。可只要他钟俊彬稳得住，赵子轩这边就没什么大不了的。 就算真被抹黑了，休养个几年，有钟俊彬做后盾，他赵子轩还能东山再起。 第165章 出啥事了 赵子轩一一点头答应，如今他俩是拴在一条绳上的蚂蚱了。 钟俊彬又强调了一遍：“子轩，我还是那句话，咱俩现在是一条船上的人，我信你，你也得信我。只要咱俩中还有一个站着，那旗就不能倒。官场如战场，旗子竖着，队伍就在，咱们就有翻盘的希望。” 赵子轩听着钟俊彬这话，心头沉甸甸的，但他还是用坚定的语气应承下来。他明白，这是一场硬仗，好在，他和钟俊彬还能携手迎战。 面对网上的谩骂和电话骚扰，赵子轩索性换了张手机卡。这张卡，只告诉了杨妮和几个铁哥们儿。 赵子轩本想好好睡一觉，却整夜噩梦连连。 凌晨四点，他就醒了，揉揉脑袋，那股思绪纷飞的兴奋感又涌上来，让他难以入眠。 不知怎的，他忽然想念起林樱和殷红，和她们在一起时，这症状总会减轻许多。 许是林樱的按摩和殷红的草药茶能缓解他的症状。 可惜，此刻他孤身一人，面对漆黑的夜，唯有独自承担。 赵子轩熬到天亮，潦草地吃了碗泡面，整理好心情才敢上网浏览。 网上的热度不减反增，已经开始有人顺着赵子轩挖钟俊彬的黑料。好在钟俊彬副厅级的身份就像穿了铁布衫。 就算水军再多，一沾上钟俊彬，网信办就得介入。厅级干部，在老百姓眼里已是高高在上，哪能随随便便抹黑？ 要是胡说八道，小心查水表哦。 因此，那些自媒体最多就是在暗地里使坏，放点冷箭，这点小打小闹，赵子轩根本不放在眼里。 他觉得，事情到自己这儿画上句号，反倒是好事一桩。 可一张照片的横空出世，瞬间击碎了他的美梦，那照片映入眼帘，赵子轩的脑袋就像被锣鼓猛地一敲，嗡嗡直响。 正是他和白欣怡在山洞里被偷拍的那尴尬一幕，两人仅着内衣，紧紧相拥。 更绝的是，有人恶意满满地配上了标题《圈内水深！秘书与上司夫人野外“激战”被抓现行！》《厉害了！扫黑先锋竟给领导戴了绿帽》。 这简直是晴天霹雳，冤枉至极。 赵子轩眼睛都气红了，他赶紧给梁强拨电话，结果对方没接。 再打给钟俊彬，同样石沉大海。赵子轩恨不得立刻飞奔省城，找钟俊彬当面说情。 这张照片不仅让钟俊彬颜面扫地，处理不当，更会在他俩之间划出一道深深的鸿沟。男人嘛，最懂男人的心思，谁能咽下这口气？ 赵子轩后悔莫及，要是早和钟俊彬坦白，让他有个准备，或许不至于如此被动。当初他自信满满，认为凭自己的手腕能压下这事。 他为梁强费了不少心思，还时刻留意着他的动向。 谁曾想，梁强最后竟会背离。 赵子轩不停地给钟俊彬打电话，发消息，都石沉大海。 直到日上三竿，他才想起朱运雄，试着拨通了他的名片上的号码，结果也是无人接听。 赵子轩猛然意识到，一旦事态失控，他与钟俊彬的关系恐怕不保还是小事。这些照片若被钟俊彬周围的人看到，他们会怎么看自己？ 朱运雄之所以器重自己，还不是看在钟俊彬的面子上。赵子轩可不觉得自己魅力四射，能迷倒一众大佬。 这些人对自己青睐有加，多半还是冲着钟俊彬来的。万一他们觉得咱干了什么天理不容的事儿，那交情不就打了水漂？ 赵子轩心里那个急啊，差点儿就要拨通郑冉的电话。可转念一想，又硬生生按捺住了。 还没到那一步呢，他脑中回响起钟俊彬的话，彼此间最重要的就是信任，这话在掏心窝子的时候不知讲了多少遍。 赵子轩琢磨着，自己这会儿不该怀疑钟俊彬的态度。 他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细细回顾整件事。山上救援那档子事儿，钟俊彬门儿清。再说，钟俊彬那人心胸宽广，就算心里恨透了自己，关键时刻也不会不接电话，跟自己翻脸的。 如今他们是拴在同一根绳上的蚂蚱，以钟俊彬的聪明劲儿，哪怕以后要收拾自己，也不会这时候感情用事。 那么，为啥钟俊彬连个电话都不回呢？赵子轩迫使自己冷静下来，冲了个冷水澡。 天气已凉，冷水澡冻得他直打哆嗦，却也让发热的头脑逐渐清醒。 等他彻底冷静下来，朱运雄的回电来了。 “钟部长，我有急事要报告，网上那照片纯属诬陷，有人故意搞事。我现在联系不上钟市长，他说过，万一联系不上他，可以找您。” 赵子轩没管对方信不信，先把情况说明了。 朱运雄应了一声，说：“子轩，你先别急，保护好自己，网上的风风雨雨，真假自会有说法。俊彬现在不方便接电话，你也别再打了。” 接不了电话？赵子轩心一揪：“朱老，我们领导出啥事了？” “唉，俊彬被人实名举报了，现在在省纪委那边接受调查，短时间出不来。我相信他没问题，但目前形势对他不利。” 朱运雄一五一十地把情况告诉了赵子轩。 这下赵子轩算是明白了，为啥从一大早开始，他给钟俊彬打的电话就一直没人接。原来钟俊彬一到省城，就被省纪委给“请”去喝茶了。 虽然朱运雄嘴上说相信钟俊彬，但能让省纪委出手，事儿肯定不简单，特别是听朱运雄那意思，还得“聊”好几天。 “双规”这个词突然在赵子轩脑海中闪过，但他很快就摇了摇头，把这个不太现实的想法甩了出去。真要双规，怕是早就找上门来了，说不定自己这会儿也在那里“喝着茶”呢。 既然还没到双规那一步，那肯定是有什么棘手的问题需要解答。 钟俊彬办事历来谨慎，心思又深，就算真干了啥，也不至于留下什么明显的把柄。不然，怎么担得起“心狠如狼，智狡如狐”的名头。 麻烦的是梁强这家伙。 赵子轩不得不承认，自己低估了梁强的分量。他能留下自己和白欣怡的照片，难保没留下钟俊彬的什么把柄？ 第166章 拱手让人 上次车祸之后，钟俊彬对梁强明显多了戒备，梁强自己也知道回不去钟俊彬身边开车了。一旦翻脸，那绝对是鱼死网破的架势。 这些把柄，不仅让钟俊彬难堪，而且出自一个司机之口，特别有可信度，对钟俊彬来说，是个不小的坎儿。 对手这招“打蛇打七寸”，对准钟俊彬下手，确实够狠。钟俊彬眼下被省纪委扣着，外面的丑闻又满天飞。 一个领导的脸面和信誉，算是丢了个干净。 朱运雄叮嘱赵子轩：“你现在别轻举妄动，找个安全的地方藏好。如果淮北市待不下去，就来省城。从俊彬被省纪委带走那一刻起，你们的对手就无所顾忌了，你得保护好自己，别做傻事，知道吗？” 朱老的话暖人心，这种时候，不是责备，而是处处为他考虑。 赵子轩应了一声，缓缓挂断了电话。 想了想，赵子轩决定给郑冉挂个电话，把自己的遭遇一股脑儿倒了出来。 郑冉说：“我现在不在安北，那边啥情况也不太清楚，给不了你啥建设性的意见。钟俊彬这会儿处境挺悬的，要是真干净，省纪委也不会把他扣下。” 这话实在，谁还没点小辫子呢，不是？ 虽然赵子轩觉得钟俊彬问题不大，但小疏漏处理不好，也能让他在常委的位置上坐不安稳。再说连朱老都说他一时半会儿出不来。 赵子轩问：“姐，我想问问，你之前给我的那个电话，现在能帮上钟市长不？” 郑冉心里有数，赵子轩这是豁出去了，宁可放弃自己离开淮北的机会，也要保钟俊彬周全。 郑冉轻轻叹了口气：“钟俊彬看人挺准，你这节骨眼上还想着帮他，真心不容易。但我得遗憾告诉你，我给你的那号码，得在规矩范围内才好使。 它能保你平安离开淮北，甚至整个安北，或者帮你动用点上层资源，干点大事。可一旦涉及省纪委，那号码就没辙了。你真把上头的人扯进来，搞不好钟俊彬更惨。” 郑冉打消了赵子轩的侥幸心理，提醒他：“官场上，不出事钟俊彬那位置稳如泰山，一出事就是树倒猢狲散，连锁反应停不下来，没人能保证永不倒台。” 郑冉的意思很明显，她不认为钟俊彬能顺利过关，甚至觉得最好的结局就是调离淮北。 一旦调离，他苦心经营的派系就乱了套，整个布局也就垮了。 淮北本地派出手精准，他们盯上钟俊彬，因为他就是整个局的关键。 “子轩，识时务者为俊杰，硬撑着不明智。我希望你做出最明智的选择。” 郑冉再次给他敲了警钟。 挂了电话，赵子轩脸上一抹失落。现在的他，仿佛又回到了林书记走后，一无所有的光景。 钟俊彬无论是一走了之还是彻底栽了，自己都将回到两手空空的起点。 房间里，赵子轩的思绪像过山车一样起伏。最后，他缓缓起身，明白坐着干等不是办法。现在认怂，就等于把自己的命运拱手让人。 他得站起来，寻找翻盘的契机。就像钟俊彬说的，只要他们中还有一个站得住，那面大旗就不会倒。 大旗不倒，队伍就不散，希望就在。 就像赌徒常念叨的，只要赌场门还开着，游戏就没结束，只是赌注得押上去。 他得有个继续玩下去的赌注，赵子轩做出了个出人意料的决定，要去钟俊彬家找白欣怡。 按理说，他俩现在都是风口浪尖上的人，最好避而不见。但赵子轩非去不可，白欣怡作为钟俊彬的另一半，手里多少有点底牌或资本。也许在她那，藏着翻盘的钥匙。赵子轩迈出门，决定主动出击。 退房时，他还有点忐忑。这小旅馆不用身份证，但他怕被人认出来。好在退房到离开，一路没人多瞅他一眼。 打车去省城的路上，透过出租车后视镜，赵子轩才看清自己现在的模样。短短几天，他就胡须拉碴，眼睛里布满血丝。 这副样子，赵子轩自己都快不认识了。 这和几天前的余文华何其相似，如今的他，也成了个倾尽所有的赌徒。 难怪退房时无人认出他，现在的他与之前精神焕发的模样判若两人。 就连出租车司机好奇地上下打量，也没多嘴。车停在钟俊彬的小区，赵子轩拿出证件走进去。 变了个样的他，小区里也没引起注意。 来到钟俊彬家，屋里还亮着灯，说明有人在。 赵子轩急匆匆地敲着门，可左等右等也没人应声。无奈之下，他掏出备用钥匙——这还是钟俊彬给他的应急之物呢。 门一开，迈进客厅，空荡荡的，连个人影也没瞧见。 正当赵子轩四处打量想找个人问问时，白欣怡从卧室踱步而出。面色不太好，一看见是赵子轩，眼神里才闪过一丝诧异。 “子轩，你怎么来了？”白欣怡似乎一日未出门，家里的保姆也不在。她穿着轻薄的睡衣，头发随意一挽，显得憔悴不堪。 赵子轩连忙上前关心道：“姐，你身体不舒服吗？” 白欣怡倒没因网上那些照片变得生分，她和赵子轩可是患难之交。 她领着赵子轩在沙发坐下，缓缓道：“身体还好，就是被一群无聊的人烦得紧。人呐，你好时，巴不得贴着你不放；你稍有风吹草动，就都揣着石头盯着你，生怕你爬起来。” 这话，字字扎心。世态炎凉，人情更薄。 赵子轩抛出最关心的问题：“姐，领导的事，你知道具体哪儿出岔子了吗？” 白欣怡叹了口气：“你领导的为人，你心里有数。我可以打包票，经济上他没问题。可男人嘛，多多少少在男女之情上……” 白欣怡说到这，脸上也泛起红晕。毕竟关乎自己丈夫与其他女人的事，难免尴尬。 赵子轩心里明白，白欣怡所言出乎意料，却也合乎情理。 钟俊彬家境优渥，人又沉稳，即便在金钱上滴水不漏，也难保不被别处拿捏，况且他权欲强盛，这类男人，往往对女色有着别样的追求。 第167章 出啥岔子 权柄在手，心态易变。手握权力，就如同执掌神器，很难不心动用它做点私心所愿。 赵子轩拐弯抹角地问：“这事儿棘手吗？有别的路子解决不？” 赵子轩不愿问得太细，毕竟涉及领导隐私。他只在意，这事儿能否摆平。 白欣怡瞅了他一眼，说：“咱们得信他，他一向谨慎，这事儿他应该能搞定。麻烦的是，有人存心想整他，而且啥手段都使得出来。我就担心，人家不给他喘气的机会。” 赵子轩心里明镜似的，这时候敌人准是瞅准时机下狠手，用尽招数往死里整，就盼着你露出马脚，好一击毙命。 这是一场没硝烟的战争，照理说钟俊彬心志坚强，能闯过这关。可难保对手不玩阴的。 “媛媛那边咋样了？我觉得还是让她先从学校搬回来，免得出啥岔子。” 赵子轩清楚，家人是钟俊彬的软肋，尤其是媛媛，更是他的心头肉。万一媛媛有个闪失，对钟俊彬来说，那打击可是致命的。 白欣怡早有打算：“我下午就给媛媛学校打了电话，说是她母亲的意思，让她放学直接回家。俊彬事情没解决前，我和媛媛哪儿也不去，就在家待着，不惹是非。” 白欣怡作为领导夫人，这方面的考虑确实周全。 但赵子轩行事谨慎，心里还是不踏实，便拨通了小齐的电话，想让他们护送媛媛安全回家。 电话那头，小齐半天才接：“赵科长，有啥指示吗？” 赵子轩听着背景声挺热闹，觉得纳闷：“你们现在哪儿呢？” 之前小齐他们带走了韩景辰，为了避免引人注目，赵子轩临时让他们休假，离自己远点，别暴露了行踪。 也因为这安排，赵子轩遭绑架时，小齐他们没能及时赶到。后来赵子轩住院，钟俊彬还特意交代，让小齐他们继续保护工作。 可现在赵子轩人都到省城了，感觉小齐他们好像不在附近。 小齐证实了这一点：“赵科长，我们接了新任务，已经不在安北省了，这是上头的安排，您不知道吗？” 小齐也觉得不对头，撤防护的事儿，当事人哪能不知情呢。 赵子轩心觉不妙，挂断电话旋即又拨给了安志森。 “安哥，钟市长给我安排的贴身保镖是不是你给撤了？小齐他们之前一直暗暗跟着我，可刚才我找他，他说已经另有任务了。” 赵子轩第一念头是树倒猢狲散，可转念一想，安志森和钟俊彬那铁关系，不至于干这种目光短浅的事。钟俊彬刚被省纪委请走，那些想扔石头的，也得瞅准时机再动手。 安志森一听，也是一惊：“不可能啊，小齐他们是我亲自派的，我没下令换任务啊？你现在哪儿，我马上查清楚。” 赵子轩报了位置，挂了电话。正如他猜的，不是安志森背后拆台，那就是有人故意捣鬼，撤了他的保镖。 撤保镖的目的，无非是想对他下手更方便。赵子轩几经风雨，自然不会轻易把自己置于险地。 可赵子轩又想到了更棘手的问题：钟俊彬给自己安排了保镖，那媛媛和她妈应该也有专人保护。 如今自己这边保镖没了，媛媛身边的保护会不会也被神不知鬼不觉地撤了？ 一念及此，赵子轩猛地起身：“姐，车借我用一下，我去接钟媛媛。” “我跟你一起去吧？”白欣怡也意识到了媛媛可能面临的危险，赶紧起身。 “你留在家里，不管谁来电话，都别出门。我自有办法把媛媛接回来。” 赵子轩抓起钥匙，驱车直奔钟媛媛的学校。半路上他试着给媛媛打了个电话，响没两声就被挂断了。 “真他丫的混帐！” 赵子轩怒火中烧，这群人太卑鄙了，趁着钟俊彬被省纪委调查，就对他的家人下手。 要是钟媛媛这会儿有个三长两短，钟俊彬铁定方寸大乱。女儿要是有个闪失，他极可能丢盔弃甲，跟对手拼个鱼死网破。 无论如何，赵子轩绝不容许这种局面发生！ 赵子轩一脚油门，直奔钟媛媛就读的高中。到了校门口，他冲着保安问道：“高三的放学了吗？” 保安打量着他，反问道：“您是哪位？” “省扫黑办副组长，正查案呢，希望您配合一下。”赵子轩二话没说，亮出了证件。 保安一看，吓得一激灵，虽不明白扫黑办怎么查到学校来了，但直觉告诉他，这年轻人不好惹。 保安实话实说：“高三的已经放学了。” 赵子轩一听，急道：“有个学生可能遇险，我要看看校门口的监控录像。如果您有疑问，尽管向领导报告，但我得先看监控。” 不容保安迟疑：“你跟我来，出了事我担着。” 最后，保安领着赵子轩进了监控室，同时向上级汇报。校长通过电话确认了赵子轩的身份和疑似被绑学生的姓名——钟媛媛，以及他作为钟俊彬秘书的身份。 校长二话没说，命令保安全力配合。 显然，校长知晓钟媛媛的背景，因此鼎力相助。 保安调出了校门的监控画面，赵子轩火速浏览，很快找到了半小时前放学时段的录像。 画面中，钟媛媛独自从校门走出，几个女生在校门口跟她搭话，言谈间还亲昵地拉拉扯扯。 正说着话，钟媛媛的身影在监控里消失了，像是变魔术一样。 赵子轩心里一紧，这群人手段真够专业的，连监控盲区都利用上了，这下线索像断了线的风筝，没了踪影。 …… 此时此刻，钟媛媛正被困在一个昏暗的仓库里。 她的眼镜不知何时被打落，马尾辫也散了，头发凌乱地披在肩上。双手被反绑在身后，她蜷缩在角落里，显得格外无助。 但在这样的困境中，钟媛媛却比同龄人多了几分难得的冷静。 她眯起眼，数了数，眼前一共五个家伙，四个大男人加一个女的，那女的正是她的同桌，畏畏缩缩地躲在一旁，不敢正眼看她。 钟媛媛轻轻扫了同桌一眼，随即把注意力放在那四个校外的小混混身上。 第168章 闻之心悸 她深吸一口气，尽量让声音听起来平静：“有啥事咱好好说，不管你们想干啥，要钱我给钱，赶紧放我走，咱们就当没这回事。” 那几个混混听了，脸上露出嘲讽的笑容。其中一个大摇大摆地走上前来，一脸邪笑：“钟媛媛，你在学校里不是挺拽的吗？现在也知道害怕啦？” 钟媛媛认得他，姓黄，以前也是高三的学生，因为闹了事被学校开除了，之后就一直在学校周边晃荡，出了名的胆大包天，江湖上都说他是愣头青，天不怕地不怕的那种。 这家伙以为钟媛媛这是在求饶，自个儿还挺得意。 钟媛媛在心里给他们这群人的脑子打了低分，但表面上依然保持着镇定：“咱们井水不犯河水，我不想把事情闹大。” 姓黄的小混混猛地捏住钟媛媛的下巴，眼神里满是贪婪：“可我们偏偏就想让你的肚子大起来！我最看不惯你那副高高在上的模样。今天我就要让你尝尝当街边货的滋味，还要拍下来，看你家里人舍不舍得出钱消灾。” 钟媛媛的眼神瞬间冰凉，这四个街头小子显然不满足于简单教训她或是占个小便宜。 他们估计是受了什么人的挑唆，误以为她家是做生意的肥羊，打算羞辱她并拍下视频用来敲诈。殊不知，真要这么做，他们不仅捞不到半毛钱，还得把小命赔上。 钟媛媛看得出，他们不过是受人指使或诱导的傀儡，四个脑袋凑一块儿，智慧还不如一只机灵的老鼠，自视甚高，根本没法用正常逻辑跟他们讲道理。 钟媛媛的目光锐利地转向自己的同桌。同桌本就心虚，被钟媛媛这么一盯，吓得“噗通”跪倒在地：“黄哥，放过她吧，我陪你们玩……” 姓黄的小混混一脚把他踹到一边，骂道：“滚远点，我早玩腻了，今天我们就是要换个口味，尝尝校花的滋味。” 钟媛媛镇定自若：“要钱我现在就能给，够你们四处逍遥快活，有钱还怕找不到乐子吗？但你们若敢动我，钱和命你们都别想保住。” 钟媛媛说得认真，可那四个混混眼中只有欲望的红光，哪里听得进去。他们已经被冲动控制，或许享受的就是欺凌的快感。 “上！”黄混混一声令下，四人像饿狼般扑过来，意图撕扯钟媛媛的衣服。 钟媛媛一直强撑的冷静，在这一刻终于崩溃，脸上写满了恐惧。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砰”的一声巨响，仓库大门被一辆车硬生生撞开，那车直冲向四个小混混，吓得他们慌忙躲闪。 汽车在关键时刻戛然而止，险之又险地避开了钟媛媛。 赵子轩推开车门，手持一根铁棍，大步流星地下了车，他宛如一头被彻底激怒的野兽，满腔的怒火几乎要溢出体外。 多亏了他动用了扫黑办的资源，请卢铭他们帮忙调阅了数街区的监控，才得以火速赶来，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望着钟媛媛的模样，赵子轩胸中的怒意再也压抑不住。 他二话没说，挥舞铁棍直奔最近的小混混头部，仿佛要一棍子解决问题。小混混仓促抵挡，结果“咔嚓”一声，手臂应声而断。 剩下几个小混混妄图围攻赵子轩，却是一个接一个被他撂倒。 赵子轩一旦爆发，就如同失控的飓风，逮着最嚣张的那个，铁棍如雨点般落下，伴随着一阵阵骨骼断裂的清脆声响，惨叫连连，令人闻之心悸。 “可恶！”赵子轩又补了几脚，地上再无一人能站得起身。为首的黄姓混混最惨，一条腿和两条胳膊都断了。 其余三人也身受重伤，恐怕余生都要与轮椅为伴了。 直至此刻，赵子轩内心的狂怒才渐渐平息。 他急忙转身，为钟媛媛解开束缚。 一番查看，尽管校服有些凌乱，但幸未遭受欺负。 赵子轩轻声询问：“你没事吧？有没有哪里伤着了？” 钟媛媛表面平静，实则眼眶泛红，见到赵子轩的那一刻，泪水几乎决堤而出，只是强忍着没让泪珠滚落。“你要是再晚来一会儿，我就不仅仅是受伤那么简单了。”她哽咽着说。 一到赵子轩跟前，钟媛媛全身的紧张感瞬间蒸发，尽管她外表总是一副淡定自若的样子，但毕竟还是个柔弱的女孩。 那四个家伙逼近时，她的脑海里像放电影一样闪过无数恐怖画面，足以让她留下心理创伤。幸好赵子轩及时现身，刚一解脱束缚，她就紧紧抱住赵子轩，脱口而出一句“轩叔”。 她抓着赵子轩衣襟的手指因过分用力而泛白，好一会儿，情绪才慢慢平复。 赵子轩没说什么，任由她抱着，耳边是混混们的哀嚎，身边是两人同步的心跳声。 “轩叔，你刚才打他们的样子，真酷。”恢复过来的钟媛媛努力挤出一丝微笑，尽管想显得坚强，但眼圈依旧泛红，楚楚动人。 她这份柔弱，只敢在赵子轩前展示，因为对他，她有着毫无保留的信任。 这时，警笛声由远及近。 赵子轩皱眉望去，发现一个女孩蜷缩在墙角，她手里握着手机，声音颤抖：“是我……我报警的……”钟媛媛的同桌，一副可怜模样，讲述了与那些小混混的纠葛。她也曾被骗，遭受侮辱，被拍了视频。 她性格软弱，不敢反抗，甚至被胁迫去ktv陪酒。 这次，他们竟然把目标转向了钟媛媛，既是她的同桌，也是好友，她虽然起初妥协，但在路上心生悔意，提前报了警。 钟媛媛叹了口气，只对她说了句“好自为之”。 两人的情谊已至此，钟媛媛只能尽量不让事情牵连到她，但助纣为虐，想要轻松脱身，哪有那么容易。 警方迅速控制了现场，四个重伤的混混反过来诬陷赵子轩。他们似乎并不惧怕警察，背后似乎有恃无恐。 赵子轩和钟媛媛并肩站着，一名警察上前：“请你们随我回警局协助调查。” 赵子轩亮出身份：“我是省扫黑办副组长赵子轩，我刚才是在解救一名被绑架的学生。 第169章 弦外之音 麻烦你联系省政府副秘书长舒伟诚，我们会配合调查，静候下一步指示。” 警察一瞧见那证件，二话不说就递给了现场的头儿。经过核实，警察毕恭毕敬地把证件还给了赵子轩，态度一百八十度大转弯。 “先把那四个家伙送医院，治好了直接带回局里审。”头儿干脆利落地下了命令。 那四个小混混还想挣扎着辩解几句，却被警察不由分说地拽走了。 赵子轩和钟媛媛顺利前往警局，凭着他的官方身份，一路上没人敢给他们脸色看。 询问过程挺简单，赵子轩坚持说那四人企图绑架未成，自己是在他们激烈反抗的情况下，用随身携带的铁棍自卫，这才制伏了他们。 在场的警察阅人无数，一眼就能瞧出那几个小子身上的伤痕，更像是挨了一顿揍，不过这话现在说也没啥用。 毕竟人家是扫黑办的副组长，级别虽不明说，但上面可是坐着省长亲自主持的组长宋大人。这副组长的分量，自然不轻。 这事儿一上报到局长那里，局长二话不说就给舒伟诚打了电话。 一个多钟头后，赵子轩和钟媛媛毫发无损地出来了。到底是证件的威力大，还是舒伟诚的面子广，几个小混混的伤势，谁在乎呢？ 正准备离开，一个年轻人迎了上来：“赵科长，秘书长想和您私下聊聊，车就在那边。” 赵子轩望向一辆停靠路边的公务车，让钟媛媛在警局门口等着，自己则独自走向车子。 舒伟诚坐在车后座，赵子轩从另一侧上车。 “秘书长，亲自来接我真是感激不尽，不然我还得费些周折。” 赵子轩真心实意地道谢，扫黑办的证件能开路，秘书长的面子更是好使。 舒伟诚脸上看不出喜怒，语气平淡地说：“你救人的心情我能理解，但把人打成那样，未免太冲动了些。你没听说吗？你现在网上都火了。” 赵子轩没多做辩解，他清楚自己有时冲动过了头。可这性子天生的，不把那几个家伙揍得骨头痛快点，心里那口气就咽不下去。 说白了，忍耐是越忍火越大，退让的结果往往是抄家伙上。 就像那次逃脱绑架后，他把头目朱三打得面目全非，后来一鉴定，那家伙基本算是废了。 这辈子别说再做坏事，能做个健全人都难。赵子轩的信条就是，宽恕是上帝的事，他负责送人见上帝。 这次这四个小子，即使康复了，估摸着也好不了哪儿去。 舒伟诚哼了一声：“你这暴脾气得改改，我看你需要心理咨询，你现在这状态，不适合在扫黑办待着！” 赵子轩低头受教，但舒伟诚的话里，他品出点弦外之音。 “是要我停职反省？”赵子轩拧着眉头问。 网上现在一片声讨他，加上今天又把四个混混揍得不轻，借这个理由真把他停了，他还真说不出反驳的话。 但赵子轩心里，别提多憋屈了。 舒伟诚缓缓开口：“近期工作由特警总队副队长王如龙暂时代理，你好好休整，风波过后再说。期间，不得再使用扫黑办的任何资源。” 这就是体制内的规则，不出事时怎么都行，可一旦被盯上，对错先不论，总得挨上一棍子。 不过这会儿把自己调离扫黑办，赵子轩心里真不是滋味。这主意，十有八九是宋省长出的。毕竟他是第二副组长，舒伟诚直接拿他没辙。 赵子轩直接回应：“秘书长，麻烦您跟宋省长说一声，我最近私事缠身，身体也欠佳，希望能退出扫黑办，把工作交给能胜任的同事。” 舒伟诚愣了愣，没想到这小子还挺倔。自己这边刚想让他暂时歇歇，他倒好，直接申请退出扫黑办。小子，你这么硬气，家里人造吗？ “你可想清楚了，箭射出去就收不回来了。挂着这个头衔，等扫黑办的活干完了，属于你的军功章一枚不少。但你现在撤，往后的好处可就大大缩水了。” 舒伟诚一边敲打他，一边抛了个还算诱人的橄榄枝。 赵子轩却铁了心要辞掉副组长的帽子，既然不让干实事，那索性彻底放手。他得表明立场，自己虽不富裕，但也绝不吃那施舍来的东西。 赵子轩扪心自问，在扫黑办的表现至少对得起“尽职”二字。扫黑办短期内能出成绩，自己可是出了大力的。 可现在一出岔子，不管宋省长出于啥考量，直接让自己靠边站，说到底，就是欺负老实巴交的。 别看他像个老黄牛似的，就真当能随意挥鞭子，心情不好就抽两下。领导若真这么干，赵子轩不介意提醒，选来选去是双方的事。 扫黑办觉得他赵子轩不行，能停他的职；反过来，赵子轩觉得扫黑办玩过火了，也能主动请辞。 至于挂着个名头，就为了最后分点残羹剩饭，赵子轩觉得没必要。那是自己应得的，如今倒像求来的赏赐。 有的领导，就爱拿点小甜头就想把人捏在手心，恨不得人人都变成唯命是从的傀儡。 这种做派，赵子轩可不吃。就像他对杨妮说的，没利益冲突，大领导也不必太当回事。 舒伟诚被他这股子倔强劲儿搞得有点懵，但作为宋省长的代表，哪能服软，只好点头同意。 赵子轩留下扫黑办副组长的证件，二话不说，下车走人，那叫一个利落。 “这家伙的脑瓜子，是石头做的吗？”舒伟诚也气得不轻，好不容易平复了心情，才掏出手机给宋省长汇报情况。 电话那头听完，非但没生气，反而笑了一声：“这小子的性子，搁在公安系统也是块好料。有能耐的人有点脾气，天经地义。可惜啊，不是咱们阵营的，不然说什么也得保住他。” 舒伟诚一听，宋省长这是动了惜才的心思？ 宋省长没等舒伟诚开口，又补了一句：“功劳归功劳，过错归过错，你给我盯紧这小伙子，万一钟俊彬真倒了，咱们不妨把他拉拢过来。 培养得当，他没准能成为一条隐藏的蛟龙，我对扫黑办那点事儿门清，这小子是个狠角色。” 第170章 有点六神无主 “得嘞！”舒伟诚苦笑应承，心里暗道自己这回成了风箱里的老鼠——两头受气。 另一边，赵子轩领着钟媛媛回到警局门口，随即打车回家。 一进门，白欣怡立刻迎上来紧紧抱住钟媛媛：“媛媛，你没事吧？” 以前钟俊彬安稳时，这俩人还时不时明争暗斗一番。如今，却成了彼此唯一的依靠。 钟媛媛没了往日的叛逆，轻轻回抱着白欣怡，话里既是安慰对方也是给自己打气：“没事了，都过去了，我们会好好的。” 情绪平复后，白欣怡才问起缘由。赵子轩坦白从宽，一五一十地讲了前因后果。 白欣怡脸色一沉，继而感激地望向赵子轩：“子轩，你做得对。有啥麻烦我担着，老钟虽不在，这些年我也不是白混的。 只要媛媛安全就好。这事咱们不会善罢甘休，等老钟出来，我一定动用所有关系查个水落石出。” 平日里白欣怡一副佛系贵妇样，摆弄摆弄相机，但真遇事不含糊，言谈间透着一股子不容小觑的坚决劲儿，绝非手无缚鸡之力的柔弱女子。 赵子轩隐约感到，如果不是这非常时期，她恐怕早已出手反击。 这是人家的家务事，赵子轩自然不便多嘴。他默默把家里安顿好，不能让这些变故牵连到钟俊彬。 夜色已深，赵子轩发现晚饭还没着落，一打听，原来白欣怡担心保姆不可靠，已经让人家回家了。这时候，她连日日相处的保姆都不信。 赵子轩只好亲自下厨，这时他才意识到自己真像个全能秘书。 跟着钟俊彬，他这个秘书在外人眼里确实不太正经，像个大爷，啥事不干，出门在外还与领导平起平坐。 细想来，也只有钟俊彬能让他如此舒坦。这份如家人般的信任，让他即便面对钟俊彬的负面新闻，两人间的嫌隙也是有限。 饭菜刚上桌，赵子轩意外接到了朱运雄的来电。 “子轩，你现在哪里晃悠呢？” 赵子轩实打实地回复：“我这会儿正窝在钟市长的家中，赵姐和媛媛都窝在家里呢。” 他特意提了提白欣怡和钟媛媛都在，就怕老领导想歪了。 可朱运雄好像没接收到他的小暗示，轻描淡写地说：“那也行，本来还想让你陪我一起去呢，你倒自己先一步了。行，你们在家等着，我马上到。” 一听老领导朱老爷子要亲自上门，赵子轩心里暖洋洋的。果然是钟俊彬一直念叨的好领导，纪委查着呢也不在乎，专门跑这一趟。 这会儿朱老爷子过来，也是做给大家伙看的。那些心里有小九九的人得明白，钟俊彬没啥大事，我挺他。谁要动歪脑筋，先想想我老爷子的厉害。 再说，老爷子进常委早，排名第六，他一发话，常委们也得掂量掂量。 说来就来，也就一根烟的功夫，老爷子带着秘书到了。秘书呢，就是负责护送任务，送到就撤了。 “正吃着呢？”朱老爷子一脸平常，看不出半点心事重重的样子。 赵子轩连忙请老爷子坐下，手脚麻利地给他添了副碗筷。 拿起酒杯时，赵子轩眼神示意了下朱运雄。老爷子摆摆手，随意吃点就成了，家里当家的不在，这时候喝酒不合适。 等赵子轩坐稳了，朱老爷子这才开口：“俊彬的事你们放宽心，我跟他这么多年的交情，信他还信不过？再说了，我还没退休，说话还是有点分量的。” 这话是冲着白欣怡和钟媛媛去的，朱运雄这是明摆着要给钟俊彬撑腰，让母女俩别担心。 也免得她们瞎琢磨，做出些不合时宜的事，反倒帮了倒忙。 之前安北省就有这么一出，一家子出事了，老婆孩子急着救人，结果被骗子坑得人财两空，还闹得网上沸沸扬扬，成了笑话。 白欣怡和钟媛媛虽说是机灵鬼，但朱运雄觉得预防针还是得提前打。 钟媛媛乖巧地站起来：“周爷爷，您今天要不来，我们还真有点六神无主了。” 她借机把下午的风波讲了一遍，这既是诉苦，也是保护赵子轩别吃暗亏。如今啊，每走一步都得多个心眼。 特别是那扫黑办的证件都给人拿去了，万一再有人找茬，赵子轩那可是硬生生撂倒了四个。就算最后没事，钟媛媛也怕他受连累。 白欣怡一听就懂了钟媛媛的担忧，她叹了口气，说自从老钟一走，这门都不敢轻易迈了。 朱运雄也是惊讶，这些家伙动作这么快，胆子大得跟什么似的。这可是省城，他们居然敢指使小混混胡来。 一向和颜悦色的他，听完这事儿，眉头一挑，脸上的笑容瞬间收敛。 朱运雄二话不说，拿起手机就拨通了负责这案子的公安局。 “林局长吧，我打电话是想了解一下今天下午的绑架事件。钟俊彬是我一手带出来的，他对得起安北省，对得起这里的百姓。 不管组织怎么评价他，都不能成为某些人无视法律，胡作非为的理由。我的态度很明确，必须严查，查到底！ 过程中如果遇到啥难题，直接告诉我。我要的，是一个铁证如山的案子，一个能让那些宵小闻风丧胆的案例，林局长，你能不能办到，给个痛快话？” 朱运雄这一通话，直接把林局长逼到了绝境。 得到了肯定的回复后，朱运雄冷声道：“这事儿我会盯紧的，希望林局长别让我这老头子失望。” 说罢，他才挂了电话，脸上怒气未消，好一会儿才缓和下来。 “真是岂有此理，这帮人简直目无法纪！”朱运雄一掌拍在桌上，怒声说道。 白欣怡和钟媛媛都不敢吱声，赵子轩起身给朱运雄斟了杯热茶：“朱老，消消气。犯不上为这些社会渣滓生气，他们蹦跶不了几天了。” 朱运雄这才转向赵子轩，轻轻拍了拍他的胳膊，满是赞许：“子轩，你做得真棒！网上的风言风语，别往心里去。我信得过俊彬，自然也信得过你。” 得到朱老这份沉甸甸的认可，赵子轩心头的大石算是落了地：“只要朱老您站在我们这边，我们就啥都不惧。” 第171章 离开是非之地 有了朱老这根定海神针，赵子轩感觉未来又充满了无限可能。朱老身为班子成员，只要他肯出手相助，回淮北守好钟俊彬打下的基业也不是难事。 就像钟俊彬说的，大旗不倒，队伍就不散，胜负还未揭晓呢。赵子轩自信能利用好这层关系，坚守到钟俊彬归来。 可话音刚落，朱老却凝视着他：“子轩，别给自己太大压力，我有个主意，让你通过正规程序调到省委宣传部，级别不变，还能就近照应心怡和媛媛，淮北，就别回去了。” 原本满腔热血的赵子轩，笑容顿时僵在了脸上。 “朱老？”赵子轩一脸错愕，“您要我放弃淮北？” 朱运雄深深望着他，没有言语，但那份沉默比任何话语都更有力量。赵子轩深吸一口气，恳切至极：“朱老，淮北对钟市长，对我，意义非凡，希望您……再考虑考虑。” 赵子轩低下头，态度诚恳到了极致。在他看来，钟俊彬何时能归是个未知数，朱运雄是稳定淮北的关键人物。 朱运雄若真下场，淮北不得不三思。就算本地派又怎样，能与一位班子成员抗衡吗？ 然而，朱运雄的态度坚定不移。 白欣怡和钟媛媛见状，赶紧收拾好桌上的东西，退出了客厅。 她们已将赵子轩视为依靠，眼下的对话是男人间的事，与她们无关。 直到她们离开，朱运雄才缓缓启唇：“子轩，有失必有得，我明白淮北对俊彬的重要性。 做宰相的，哪个不是从基层做起，淮北就是俊彬选中的起点，那里的情况全省皆知，谁能解决问题，谁就能积累宝贵的政绩。 自古以来，官员要想彰显价值，靠的就是‘能臣干吏’这四个字。俊彬有他的志向，不愿在省府安逸，选择下基层闯出一片天，我能理解。 但现在，还不是解决淮北问题的最佳时机。聪明人懂得蓄势待发，身处我这个位置，必须从全局出发。” 赵子轩心里清楚，像朱老这样的大人物，说出来的话就是板上钉钉。一旦决定让他放弃淮北，基本不会轻易改口。 换作旁人，朱老爷子可能连解释都懒得给。 从这角度看，赵子轩也明白，老爷子对他已是格外开恩了。可能是看在钟俊彬的份上，也可能是因为别的什么缘由。 老爷子给他铺好了一条后路，还耐心地给他分析利弊。 只要他点头同意，省委宣传部的大门就为他敞开。可他这一走，淮北就守不住了。 钟俊彬审查结束后，最好的出路恐怕也只是离开淮北，继续潜伏，静待时机。 人生的机会，往往就那么两三次，钟俊彬也不例外。错过了这次，他可能就真的止步于此了。 就像《三国演义》里吕布说的，大丈夫生于天地间，怎可久居人下？对于钟俊彬这样的人来说，这样的结局绝对不是他甘心接受的。 赵子轩也能领悟，钟俊彬栽培他的用意所在。他知道自己的性格，更知道自己在他心中的定位，钟俊彬肯定不想看到他此刻退缩。 朱运雄拍拍他的肩：“你好好考虑考虑，想通了随时给我电话，但得快，我猜淮北那帮人可能会趁机对你下手。 你若不能及时抽身，就会被缠住，到那时，俊彬回不了淮北，你恐怕也要在冷板凳上坐到不知何时了。” “谢谢朱老，我会仔细考虑的。”赵子轩的话语里满是不甘和无奈。 朱运雄说完便离开了，他此行的目的已经达到：一是为钟俊彬站台，警告背后的小人；二是给赵子轩一个选择，让他远离淮北的是非之地。 送走朱老后，赵子轩回到屋内，正打算离开。 白欣怡却迎了出来，主动提议：“子轩，今晚就别走了，在这儿住下吧，特别是媛媛下午受了惊吓，你不在，我怕她夜里睡不安稳。” 赵子轩听后，也就不再坚持，反正现在流言蜚语满天飞，想躲也躲不掉。 赵子轩心里坦荡荡，索性晚上就留在钟俊彬家，打算小住几日，替他守好这个家，直到钟俊彬安然归来。 原想着这调查最多两三天，赵子轩却在周家守了两天，依旧没等来半点音讯。 好在自己没被请去“喝茶”，钟俊彬被调查的消息也没正式传出来，算是不幸中的万幸。 不过，随着时间推移，赵子轩开始坐不住了，悄悄托方琴打听省委那边的动静。 方琴透露，省委里已经开始有人私下传钟俊彬被双规的风声了，而且越传越邪乎，有的版本竟然说钟俊彬卷进了命案。 这命案传闻，据说和一名已婚女教师有关。 故事编得有鼻子有眼，说钟俊彬和这女教师有染，女方老公忍无可忍，跑到省政府举报，却被压了下来。最后，这位老公怒火攻心，酿成了悲剧，还留下一封血书作为“控诉”。 此外，还有传言称之前省里的一起高架桥坍塌事故，背后也有钟俊彬的身影，那可是个臭名昭着的豆腐渣工程。 谣言四起，钟俊彬的形象眼看就要被一点点抹黑了。 赵子轩得知这一切，深知不能再坐等事态发展。他得采取行动，可凭自己现在的处境，实在束手无策。 就算重返扫黑办，没了宋省长他们的支持，在淮北这盘棋局中，他也难以有所作为。 这几天，他脑子里转悠着一个人，觉得或许能借助此人之力，扭转局势。 于是，在周家呆到第三天，赵子轩打车直奔淮北市，但他没回省委，而是目的地设定在了淮北市下属的云溪县。 赵子轩挑了个不起眼的小旅馆住下，随即给常祖耀发了条短信：“常县长，我是赵子轩，到您地盘云溪县了，想和您聊聊。” 信息发出后，他就这么干等着，像是学生时代等班主任回信的小忐忑。 约摸一小时后，常祖耀的回复总算来了：“今晚上八点，人民广场公园，湖边第五块石头凳子上见。” 赵子轩哑然失笑，这保密工作做得跟谍战片似的。 第172章 天方夜谭 可这年头，非常时期嘛，理解万岁。 夜幕降临，八点整，赵子轩准时出现在公园石凳边。凉风习习，公园里人影稀疏，正好适合谈事。 他点上一根烟，抽到快见底时，才见一中年男子穿着休闲装，缓缓而来。 尽管装扮朴素，赵子轩还是一眼认出了常祖耀。 掐灭烟头，赵子轩上前几步，握手寒暄：“常县长，劳您大驾了。” 常祖耀笑笑，轻轻拍了拍赵子轩的手背：“咱俩就别客套了，边走边聊吧。” 常祖耀显得格外小心，领着赵子轩绕着湖边小道漫步。 好在赵子轩身强力壮，这点小走动不在话下。 走了一段，见四下无人，常祖耀才郑重其事地问：“你来找我，是俊彬那边有消息了，还是有什么事情要安排？” 瞧他那架势，似乎正盼着钟俊彬的动静呢。 赵子轩心中暗忖，钟俊彬临走前，恐怕是给常祖耀留了点什么话，或是交代了什么。钟俊彬这人，行事严谨，不留半点马脚，这点倒是一如既往。 赵子轩没顺着话茬儿接，而是斟酌片刻，扔给常祖耀一个听着让人摸不着头脑的问题。 “常县长，您想不想去市里工作啊？”常祖耀愣了半晌，一脸困惑地瞅着赵子轩：“这是钟市长的意思？” 刚才还叫“俊彬”，这会儿就变“钟市长”了，显然对这番话满是疑惑。 赵子轩心里有数，自己能在某种程度上代表钟俊彬发言。但这话，可不能随便往钟俊彬头上扣帽子。 毕竟，那可是大忌讳。 哪个领导乐意手下擅自代言，搞“圣旨”那一套呢？ 赵子轩坦白道：“钟市长眼下没法直接传话，调你去市里，其实是我的主意。” “你？”常祖耀一听，差点儿没笑出声。 倒不是瞧不起赵子轩，实在是这事儿太离谱了。一个正科级，跑来跟正处级的他谈工作调动，这不是天方夜谭嘛。 还好常祖耀和他有过饭局，也清楚钟俊彬对赵子轩的态度。换个别人，常祖耀早就抬腿走人了，没准还得甩句狠话，你小子带个帽檐就想装大头蒜啊。 赵子轩明白，不把话说透，常祖耀是不会买账的。 于是他亮出了底牌：“常县长，我想知道，如果有机会让你去市里，还当上扫黑办第二副组长，您意下如何？” 常祖耀目光幽深地审视着赵子轩，没接话，似乎在考量这小子是不是在玩什么花招。 赵子轩接着说：“常县长，别看我级别不高就小瞧我的能耐。体制里有些人脉，比金子还宝贵。我有人脉，能助你一臂之力。 更别说，你只管点头或摇头，剩下的活儿我全包圆儿，成不成的，跟你一毛钱关系没有，你坐享其成，零风险。” 看得出，赵子轩不是在吹牛皮，照他这么说，常祖耀确实稳赚不赔。 常祖耀这才收起怀疑的眼神，琢磨了一会儿，又严肃地盯着赵子轩：“子轩，你想拉我进扫黑办，图个啥？” 赵子轩直言：“我要把水搅浑，引省纪委注意，给钟市长争取时间。” 这就是赵子轩的如意算盘，简单说就是声东击西。他自己现在名声不咋地，就算动用关系回扫黑办，也绑手绑脚的，干不了啥大活儿。 所以他想让常祖耀去扫黑办，重当第二副组长。人家本就是正处级，这职位恰如其分。 不过，这得让他掏出最珍贵的人情牌。 一切顺利，常祖耀临时调市里挂个闲职，兼职扫黑办。或者操作得妙，直接入驻扫黑办，专司扫黑大业。 只要坐上了第二副组长的位子，赵子轩会让常祖耀对永耀集团穷追猛打。只有这样，才能让本地势力感到火烧眉毛，全力以赴和扫黑办斗智斗勇。 这期间，赵子轩会帮常祖耀挖大案，让省纪委的目光聚焦淮北，无形中给钟俊彬减压。 要是计划跑得快，淮北的水越浑越好，让省委班子觉得非干预不可，那钟俊彬回归就是水到渠成。 毕竟常祖耀身上有钟俊彬的烙印，省委不会不掂量。 凭常祖耀的阅历，细细品了品赵子轩的话，心里大致有了谱。 他缓缓叹了口气：“你这想法不赖，但我不是最佳人选，你有你的使命，我也有我的担当，云溪县这边同样关键，我不能撒手。 再说了，如果你想让我进扫黑办，继续杠上永耀集团，以此实现什么意图，我得告诉你，你这路子偏了。” “偏了？”赵子轩反复推敲过，觉得这招数挺靠谱。 常祖耀摆了摆头：“你盯上了永耀集团，没错，他们很重要，但在本地势力眼里，永耀不过是件穿在外头的华丽衣裳，必要时能脱能换。 钟俊彬真要对付的，其实是那些根深蒂固的本地势力。永耀集团，不过是他们权力的展示窗口罢了。” 赵子轩听得一知半解，永耀集团和本地势力，难道不是穿同一条裤子的吗？ 常祖耀抛给他一个震撼弹：“知道本地势力里，现在最核心的那位是谁吗？我私下调查许久，发现关键人物并非王天明，而是陆成山。” “啥？”这消息让赵子轩吃了一惊。 要知道，外界关于本地势力的流言蜚语，十有八九都说关键人物是组织部长王天明，王永浩的老爸。 王天明身居高位，提拔了不少淮北人士，人脉网错综复杂，枝繁叶茂。 再说，这些年王永浩的生意越做越大，父子俩一个当官一个经商，简直是无敌组合，比凤凰传奇的节奏还带劲，自然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如果常祖耀说的靠谱，那之前的传言全得推翻。 赵子轩眉头拧成了疙瘩：“陆成山不是才来了两届，平时一副甩手掌柜的样子，时间线也不对啊。” 常祖耀耐心解释：“你以为本地势力是武侠小说里的帮派，有掌门、副掌门、长老等级别？各地都有本地势力，淮北也不例外，只是因为一些历史原因，这儿的更团结些。 而且，淮北本地势力真正崛起也就这十年的事。再说了，本地势力就必须全是本地人吗？ 第173章 感到诧异 陆成山虽不是土生土长，但他加入了这个行列，自然就成了关键人物。” 说到这里，常祖耀叹了口气：“要打造这样一个地方势力，得有两样东西：钱和权。 钱，永耀集团十几年的扩张，为本地势力提供了足够的滋养；权嘛，陆成山表面上袖手旁观，可细想之下，哪件大事没经过他的默许呢？” 一番话说得赵子轩豁然开朗。 陆成山这家伙，实际上比大家伙儿想象中要滑头多了。 没错，背地里不少人都戏称他为“忍者神龟”。陆成山平时少言寡语，也不爱出头，啥事都能糊弄过去，给人的感觉像是已经一只脚踏进了退休生活。 有人觉得，他这样忍辱负重是为了在本地派的夹缝中再混一任期。但换个角度想想，陆成山这些年“忍”过来，他的威望真掉了吗？ 正因他不轻易站队，他才成了真正的无懈可击。哪方想推进啥事，都得看他的脸色，尤其在势均力敌时，陆成山一票能定乾坤。 书记管的是帽子，大小任命他得点头，你再能耐大，想升迁也得讨他欢心。 所以说，狂吠的狗不咬人，咬人的狗闷声发威。陆成山这条老谋深算的“龟”，向来不声不响，却是深藏不露的高手。 因此，常祖耀解释说：“就算我加入扫黑办对抗永耀集团，人家不见得就会放过钟市长。关键人物不倒，永耀集团倒下了也能东山再起。因为永耀和扫黑办都不是重点，钟市长才是他们的心头肉。” 没等赵子轩反应过来，常祖耀接着说：“再说了，我这位置挪不得。我一动，云溪县的布局都得跟着摇，这就像下棋，得顾全大局，不能冲动行事。” 常祖耀的口气，隐隐带着警告，不满赵子轩越俎代庖。 赵子轩这回的举动，确实超出了他的权限。就像棋盘上的棋子，能有棋手的思维，从整体看问题，预估未来布局。 但棋子不能越界，跳到棋手的位置，指挥其他棋子按自己的意愿走。人脉、关系再多，一旦开始指手画脚，就乱套了。 除非棋手授意。这就牵涉到官场的权术学问了。 自古以来，一群人能驾驭另一群人，靠的就是“权”字。 组织、派系亦然，权力源自两处：一是地位、影响力带来的自然权威。钟俊彬凭他的背景、潜力、能力、级别，让常祖耀这类人自愿追随，这便是他的自然权力，也是组织赋予他的权限范围。 比如钟俊彬一个电话，能召来要害部门一把手开会，这就是地位赋予的权力，是组织给他的活动空间。 同样的道理，常祖耀周围也围着一帮子人，构成了他的势力范围。 权力还有另一个源头，那就是上司的直接授权。就像领导交给你任务，自然会赋予你相应的权限。这时候你出面，其实是在借着领导的威风行动。 这时候说话得有分寸，做事也得讲究策略，跟自己单干时可不一样。 有的人混迹官场一辈子，愣是没摸透这门隐形的权力艺术，不懂得恰当地使用权力，更别提把权力玩得溜溜转，把事儿办得漂漂亮亮了。 这种人，往往被人贴上“不会管理”的标签，自然也就爬不上领导的位置。 说白了，管理就是巧妙运用权力，让一帮人跟着你的指挥棒转。 常祖耀敲打赵子轩，就是因为他没那个权力，却想瞎指挥。说实在的，赵子轩虽然一门心思干实事，但哪个派系也不会待见这种愣头青。 常祖耀瞧着赵子轩沉默的样子，也不清楚他是不是真的听进去了。 俩人绕着人工湖遛了一圈，常祖耀准备撤。 这时，赵子轩猛地抬头：“我懂我不能越俎代庖当棋手，那您呢？以您的岁数、地位、级别、智慧，要是您来当这个棋手，肯定能让本地那些势力抖三抖！” 不得不说，常祖耀被他那股子坚定的眼神触动了。 不仅因为这小子的坚持，更因为他背后可能有的背景感到诧异。一个正科级的小年轻，凭啥能让他站到操盘手的位置？他背后，究竟还有什么底牌？ 原以为这小子只是不甘心认输，但他眼神里的坚决，可不是随便说说的。再说了，赵子轩要是只会吹牛皮，钟俊彬也不会对他另眼相看。 赵子轩察觉到常祖耀似乎有点动心，不过也就那么一会儿。 常祖耀坚决地摇了摇头：“算了吧，你还是回去吧，咱俩各干各的活儿。这面大旗的重量，我可担不起。” “难道你在担心本地势力？其实，只要你站稳脚跟，等到钟市长平安归来，你的收获绝对比你现在冒的风险多得多。” 赵子轩心里纳闷，为啥常祖耀这时候不愿意挺身而出。而且，只要他一点头，赵子轩保证拼了老命也要把这事办成。 常祖耀深深地看了他一眼：“你还是太天真了，不懂体制内的水深。钟市长这都调查三天了，问的时间越长，他平安归来的可能性就越小。 真正的风暴还在后头呢。本地势力只是个开头，这次省纪委的调查也是。现在，不知有多少双眼睛在那儿瞅着，就看钟市长是不是真的要栽跟头。 一旦有人开始相信钟市长这回过不了关，那就糟了，一个个的都会蹦出来，那才叫可怕。因为你根本不清楚，这些暗地里的人藏着什么底牌，他们手里的到底是石头还是利刃。” 赵子轩想起了方琴、汪远举的例子，体制就像一辆挤满了人的公交车，座位就那么几个。你占了一个，别人就得站着。所以，个个眼巴巴地盯着空位。 还有人干脆就贴你边上，表面上护着你，心里巴不得你赶紧挪窝。 要是看你坐得不稳当，立刻就有人抢着要把你拽下来，好让自己坐上去。 盯着钟俊彬位子的人，多了去了。所以，本地势力的厉害之处就在于，他们逮着机会，就把钟俊彬往省纪委一推。现在，不仅要看钟俊彬自己能不能硬气到底，还得看他能不能及时脱身。 第174章 别自乱阵脚 在常祖耀这些人看来，钟俊彬想毫发无损地出来，希望渺茫。 赵子轩又想到了朱老，他这才体会到朱老的良苦用心。朱老是真的疼爱自己，嘴上说相信钟俊彬不会有事，那是放的烟幕弹，只有对他，朱老才说了实话。 很多时候，领导这样做，也是为了顾全大局。朱老早就看出来，钟俊彬想要全身而退难如登天，但他不能明说，还得装出一副深信不疑的样子，迷惑那些虎视眈眈的眼睛，让他们握着刀子石头不敢轻举妄动。 同时，也要稳住钟俊彬的人心，让大家各守其责，别自乱阵脚。 一旦内部起了争斗，那可是毁灭性的。 如果赵子轩只是钟俊彬众多手下中的无名小卒，朱老肯定会尽力安慰，让他相信风雨很快过去，信心满满地回到岗位。 就像股市里的权威机构，股市暴跌时总喊着“三千点铁底”，结果往往喊得越响，跌得越狠。每次三千点保卫战，最后都是守不住。 这些大佬们难道不清楚底线在哪？他们越是门清，喊得越起劲。你可以骂他们是糊弄大众，也可以夸他们在给市场打气。 说白了，他们就是在给大家画饼，不然大家都知道股市是个大忽悠，那戏就没法唱了。只要多数人不离场，这轮盘赌就能接着转，永远不会散场。 朱老在这件事上，扮演的就是这么个角儿。只不过，对赵子轩，他破了个例。赵子轩虽然摸不清老爷子为啥偏爱自己，但老爷子确确实实给了他一道选择题。 这背后的意思很明显，老爷子估摸着结局已定，想让赵子轩趁早撤退。 常祖耀显然也看透了这层窗户纸，所以他才不肯这时候接过指挥棒。他和钟俊彬是有那么点关系，但不铁。 他与钟俊彬的关系，远不如赵子轩与钟俊彬那样铁。 再说，他在云溪县扎了根，就算山头换了大王，大王旗倒了也无妨，山头还是他的地盘。旗子谁都能挂，关键是得有地方挂。 “好自为之吧，别跟命较劲，淮北市这潭水深得很，你真有本事，先保全自己要紧。” 常祖耀边说边拍了拍赵子轩的肩，转身离去。 这话也是在劝赵子轩早点离开淮北。钟俊彬这一倒，怕是板上钉钉，再耗下去也没啥意义。 赵子轩一时有些恍惚，脑海中浮现出上次大家聚餐的温馨画面：钟俊彬谈笑风生，众人围坐一团，其乐无穷。 那些美好仿佛就在昨天，而今只剩冷风呼啸。 望着常祖耀渐行渐远的背影，赵子轩感到刺骨的寒意。他在云溪县度过了一个不眠之夜，好不容易凌晨入眠，却梦见钟俊彬不堪重负，自我了断。接着，自己被调到了火葬场，成了苏礼手下火化车间的副手。 上岗第一天，就面对着焚烧老领导的任务。他含泪操作，钟俊彬在火光中突然“复活”，一把抓住他说，或许还有救。 赵子轩猛地一睁眼，瞧瞧窗外，哟，七点了。他摸摸脑门，也不知是紧张得出汗，还是天凉快出的冷汗。 收拾收拾心情，正琢磨着再眯一会儿呢，省委组织部的电话就追来了。 “喂，赵科长好呀，我是组织部的小孙。今儿上午您得空不？想请您过来聊聊工作变动的事儿。” 一提“工作调动”，赵子轩的眉头就不由自主拧成了麻花。 联想起朱老之前那番话，赵子轩心里咯噔一下，感觉这事儿八成是冲自己来的。 打电话的这位孙婷，说起来也不是陌生人，当初赵子轩从火葬场挪窝，就是她和方琴一块儿来迎接的。 赵子轩二话不说，从云溪县直奔组织部，到了小孙那儿，算是领了旨意。原来啊，省委打算派一波干部下乡锻炼，体验生活。 名单上，赵子轩的名字赫然在列，分配的地方叫白石镇，出了名的山沟沟，去那儿还得当个副镇长。 正科级的赵子轩，愣是给安排了个副镇长的职位，明摆着是往哪儿摆呢。 更让人觉得不对劲的是，名单上除了赵子轩的大名，没别人了。说好的一批干部，到头来就他一根独苗。 “就我一个去挂职？”赵子轩捏着名单，眉头锁得更紧了，这目标也太明显了吧？多拉俩人凑数，也不至于这么难看吧？ 小孙不敢直视赵子轩的眼睛，低着头小声说：“赵科长，您别让我为难，这名单是书记、市长和王部长一起敲定的。” 如今淮北市，书记、市长两位大佬点头，事儿基本就成了定局。 给你个名单，就是走走过场，填个申请表，程序上合规。体制里这招儿挺常见，告诉你，咱们民主着呢，填个表就算是你同意了。 小孙压低声音劝慰道：“赵科长，这次挂职也就一年，而且基层工作经验对您的简历可是一大亮点哦。” 这简直就是话里有话嘛，照这么说，你干啥活儿不是给简历添彩？哪怕是去扫大街，也能美其名曰“丰富人生经验”，可这样的经历到底有啥金贵？ 难不成晋升那天，还夸你扫街扫得干净，为淮北的颜值做出了不可估量的贡献？ 丰富经历也得分场合，去扫黑办，那是一心想着立功，提升个人威望。可去白石镇当个副镇长，一年时间能折腾出啥浪花？就图个基层经历？这哪是基层经历，简直是搞笑！ 赵子轩捏着名单，表态说：“这事儿我得好好想想，我得找陆书记谈谈。” 毕竟这事儿陆成山是主谋，赵子轩直接找上门，算是找对了门路。 刚走到陆成山办公室门口，赵子轩就遇上了庞文龙。 “哎，一大早就找陆书记有啥急事？”庞文龙心里跟明镜似的，却装得一无所知。 如今机关里头，钟俊彬失势的消息传得沸沸扬扬。和钟俊彬绑得紧紧的赵子轩，自然也跟着遭了殃。 还有人私下里嘀咕，说赵子轩这回是彻底栽了，还扯上和钟俊彬夫人那档子不光彩的事。这种桃色新闻，足够把一个人的名声给埋了。 第175章 颜面何存 在某些人眼里，甭管钟俊彬能不能翻身，赵子轩都已经是翻船的命了。甚至有人认为，钟俊彬不回来，对赵子轩反而是解脱。 昔日的风云人物，转眼间成了茶余饭后的笑料。 庞文龙虽然不至于全信这些流言蜚语，但也受了些影响，对赵子轩的态度不复以往的热情。 赵子轩淡然道：“我收到了组织部的挂职通知，想找陆书记汇报一声。” “陆书记上午挺忙的，没空见客。你有啥话，我可以帮你转达。要么你先回单位，陆书记有空了，我再通知你。” 庞文龙哪能轻易放行，这会儿谁见陆书记都行，唯独赵子轩不行，似乎成了潜规则。 赵子轩却不吃这套：“那没事，我就这儿候着。陆书记总得喘口气吧，我这点事儿简单，三两句话就说明白了。” 赵子轩一心要找陆成山，就是为了谈谈这个挂职的安排。他可不愿就这么稀里糊涂地被发配边疆一年。 倒不是吃不了那份苦，而是市里这波操作，实在让他摸不着头脑。 要是真想让他下基层锻炼，赵子轩也能接受直接去当个镇长或党委书记，手上有实权，干起来才带劲。 可按照陆成山他们的挂职方案，跟发配流放差不多了。 赵子轩就跟定了陆成山办公室门外，心一横，你不肯见我，我就守株待兔。你一出门，准能瞧见我这张脸。 你躲着不见也行，那你就窝在办公室别出来。我憋屈，你也别想舒坦。 反正这挂职，我不同意。组织再强势，也得听听我的想法吧。 陆成山还真沉得住气，硬是两个钟头没露面。 等庞文龙再次露面时，脸色比锅底还黑，冲着赵子轩就吼：“你闹腾够没，还不滚回单位去？” 赵子轩眼神坚定：“郎秘书，我就是想见见书记，怎么就成闹了？我虽然是省委的员工，可也是陆书记的手下。 陆书记让我下去挂职，我跟他汇报个思想动态都不成？难不成我官小，就没资格见陆书记一面？” 庞文龙没想到这小子火气这么旺，一句话把自己堵得严严实实。 他深吸一口气，缓和了语气，改用劝说的口吻：“这事是陆书记、冯市长和王部长共同决定的，你有意见，该去找王部长和冯市长反映，尤其是冯市长，他主管省委这边的事。” 庞文龙这是想把球踢到省委那边，让赵子轩另寻出路。 赵子轩反将一军：“郎秘书，你的意思是，陆书记说话不算数？那我就纳闷了，陆书记如果不打算算数，干嘛掺和进来呢？” “你别太嚣张了，赵子轩！”庞文龙冷冰冰地警告，期盼赵子轩能识趣些。 赵子轩却寸步不让：“我怎么嚣张了？如果陆书记真不愿意见我，你直说就是，我二话不说就撤。” 庞文龙哑口无言，他怎敢说陆书记不想见赵子轩？这要是传出去，不成了陆书记摆架子？说不定还会演绎成赵子轩堵门挑战，陆书记都不敢应战，陆书记的颜面何存？ 赵子轩今天是铁了心，想让我挂职，门儿都没有，不但门儿没有，我还得堵在门口跟你说清楚。反正我一个正科，你陆成山是正厅。 只要我豁出去了，你还能直接炒我鱿鱼不成？ 这就跟玩斗兽棋似的，大象吃老虎，老虎吃豹子，豹子吃猫，猫吃老鼠，你以为到头了？不，最下面的老鼠还能反过来吃大象，形成一个圆环。 体制内就是这样，我赵子轩现在就是那只老鼠，你陆成山是大象，你能吃别的，但我也有招对付你。 没多久，任学文急匆匆赶到，那架势，像来解围的。 赵子轩一看见他就一脸嫌弃，这家伙，比狗还讨人厌。 任学文一脸凝重：“赵子轩，有啥话去我办公室说，别在这儿丢人。陆书记宽宏大量，不想跟你计较。有意见咱们好好谈谈。” 平时赵子轩或许还跟他演演戏，但现在，一点面子都不给。 “任主任，我能跟你说啥？我挂职的事，你也批了？你有那权力吗？” 对庞文龙还有几分客气，对任学文，连客气的影儿都没了。 任学文这家伙，本地派的哈巴狗，或者说，是永耀集团的走狗。赵子轩没必要跟他客气。 任学文做梦也想不到，赵子轩这级别，竟然敢这么不客气地跟自己叫板。 “赵子轩，你别以为我拿你没办法。你毕竟是省委办公室的人，哪怕是二科的小科长，也逃不出我这五指山。你要硬往枪口上撞，我可就要跟你来一场诫勉谈话了。” 这诫勉谈话啊，就是对那些思想、工作或者作风有点跑偏的干部，来一场灵魂深处的对话，由组织和纪律部门出面，谈话教育，还得盯着你后续表现呢。 任学文作为办公室主任，确实有这个权利，联合纪委和组织部给赵子轩来这么一出诫勉谈话。 虽然诫勉谈话不像罚你站墙角那么具体，但它能给你以后的日子埋下伏笔，万一你不服管，那就得请上级出面修理修理了。 赵子轩却不屑地哼了一声：“见个陆书记就要诫勉谈话？难不成想见领导就是思想出轨、作风有问题了？” 赵子轩可不是吓大的，当年还是副科时就敢和刘文海对着干，如今人都欺上门了，哪能忍？ 任学文压低声音威胁：“赵子轩，你想在体制内混不下去了？网上那些绯闻，不就是作风问题？我整治你，有的是手段。” 赵子轩反而直勾勾地看着他：“任主任，你这是在恐吓我吗？网上的事，我随时可以向组织汇报清楚。 我甚至敢把那当事人带到院子里，面对面说个明白。倒是你，该反思一下，扫黑办为啥把你踢出局，你现在还没点危机意识？ 实话告诉你，我离开扫黑办前，已经摸到你的一些底细了。这些年你和永耀集团那点勾当，有人整理成册了。那些资料我背得滚瓜烂熟，要不要我现在就大声念出来，让大院里的人都听听热闹？” 这话一出，任学文脸都白了。 第176章 不是空穴来风 赵子轩步步逼近，眼神里带着股偏执的疯狂：“任主任，想试试？还是想听我从哪件事开讲？比如，你给永耀集团牵线搭桥，泄露招标内幕那茬？” “你疯了！”任学文咬牙切齿，转身就走。 此时的赵子轩，就像一只被逼急了的老鼠，连大象都想啃两口，何况任学文这只病猫。 而且赵子轩说的不是空穴来风，任学文被扫黑办踢出门，正是因为他自身有猫腻，只是这雷还没爆。 任学文一走，赵子轩继续稳坐钓鱼台，守在陆成山的门前。 这一回，赵子轩硬是坐到了下班的点儿，省委办公室的人来来往往，没一个敢在他面前晃悠。 虽然背后可能嘀咕他脑袋缺根筋，说他像条狂吠的疯狗，可当面谁也不敢多瞅他一眼，生怕沾上一身骚。 终于，庞文龙开口了：“陆书记刚忙完，就给你十分钟时间。” 陆成山这下没法再躲了，其实他也犯不着躲。只是他一向滑头，遇到冲突喜欢绕着走，处理问题也惯用这招。 有分歧？开会集体讨论去。没争议？那自然是他站出来，秀一把领导风范。 可赵子轩这事，陆成山没想到，文件一到手，这家伙直接找上门了。按理说，他该找冯汉良才对。 这也是当初名单上加冯汉良的原因。冯汉良身为市长，省委的事他全权管，参与了讨论，责任自然也得担一份。 哪承想，赵子轩不按常理出牌，直接找自己麻烦。 眼见其他招数唬不住赵子轩，陆成山这才答应见面。 赵子轩对庞文龙理都没理，直接闯进了陆成山的办公室。 陆成山坐得稳如泰山，凭他的修为，哪会被赵子轩这突如其来的行动打乱阵脚。多年的高位生涯，无论何时何地，他都是掌控局势的那一个。 赵子轩进门后，陆成山不慌不忙，抬头望了他一眼，嘴角勾起一抹笑：“要不要坐下说？听说你等我一早上，有啥天大的冤枉要申诉？” 话语里带着点调侃，似乎在嘲笑赵子轩，芝麻大的事也受不住。 赵子轩把那份挂职名单往桌上一放：“陆书记，我想听听您的看法。怎么偏偏选中我来挂职？” 陆成山连名单的边儿都没瞥一眼，毕竟这名单出自他手，心里跟明镜似的。 “赵科长，白石镇这个名字，听着耳熟不？” 陆成山没接这茬儿，转而抛出了新话题，典型的太极推手，我不按你的剧本走，免得你掌握了谈话的主动权。 陆成山以前干的是政工，加上当过省委副书记，思想工作那是一套一套的。 就算眼前是个失控的小老鼠赵子轩，他也有自信把对方拉进自己的节奏里。 赵子轩沉默着，陆成山自顾自说起来：“白石镇以前穷得叮当响，村里头不少赤贫户。三年扶贫摘了帽，可乡村振兴这阵风一吹，它又摇摇欲坠了。这里面既有经济压力，也有主观原因。 市里早盯上这事儿了，这次挂职，就是要找条路子让它振兴起来，这活儿光荣又艰巨，得派个能人去。赵科长，这理由中听不中听？” 话说得漂亮，站得高高的，道德高地一把占领，直击要害。 可赵子轩不吃这一套：“陆书记，我去挂副镇长，是组织的意思还是您个人的主意？我想搞清楚。” 赵子轩的言下之意，少给我绕弯子，谁出的馊主意，给我说清楚！陆成山脸色渐渐沉了，觉得这小子有点过分了。 虽说自己滑头，但好歹也是个“王”，不是路边的野狗。赵子轩这级别，敢挑衅，那是不知天高地厚。 陆成山冷冷盯着他：“赵子轩，好多人反映你纪律作风有问题，我看是得查查了。网上那些风言风语，恐怕也不是空口无凭，你这态度，眼里还有组织纪律吗？” 陆成山掌舵两届，什么人没见过，脸色一沉，对赵子轩也不客气了。 即便生气，他也是站在道德高地。到了他这层次，当面骂你，你录音回去听，全是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就是这么玄乎。 刚进体制，许多人只是面上戴面具，有的还戴得不牢，风一吹就掉。后来，面具不光戴脸上，还融入言行举止，无处不在。 到了那份上，面具和人融为一体，那就是修炼到家了。 所以，即便陆成山的确想给赵子轩穿小鞋，目的也是让大伙儿明白，钟俊彬这棵大树彻底倒了。只有这样，那些觊觎宝座的家伙才敢动手动脚。 《乌合之众》里头说得好，群众情绪会传染，而且这情绪对群体的脾性至关重要，决定了群体咋行动，往哪边儿跑。 体制内就这样，钟俊彬一旦成了公认的软柿子，大伙儿都想去踩一脚，那钟俊彬就算站得直，也得趴下。 所以这时候，陆成山动动赵子轩，一招高棋。怪不得旁人，谁让赵子轩跟钟俊彬铁得跟穿一条裤子，还差点穿错到人家媳妇身上。 体制内暗流涌动，还有人猜，钟俊彬是不是就好这口，喜欢和小伙子赛跑，找点刺激，补补自己的遗憾。 反正不管怎样，赵子轩就是钟俊彬身边那个亮眼的存在，不拿你开刀拿谁？ 所以陆成山的路数是，你要是识趣，打包走人，咱就拉倒。你要不乐意，别怪我走流程，让你灰溜溜走人，脸面不留。 意思就是这意思，但话得拐着弯儿说。陆成山那面具，严丝合缝，无缝可插针。 赵子轩哼了声，还是硬骨头：“陆书记，答个问题有这么费劲？我就想知道，是组织的意思，还是陆书记您的意思？ 还是陆书记您习惯了藏着掖着，对我这小虾米不敢吐真言？面具戴久了，摘不下来了吧？” 陆成山是把面具刻进骨子里，赵子轩却是要扒了这层皮，露出里头的腐肉。 陆成山眼冒火，堂堂淮北老大，被赵子轩这么追问，传出去都得成笑话。 陆成山也冷笑一声：“你心里有谱了，答案还重要吗？在淮北，我意思和组织意思，有啥区别？这事我点头了，为啥你自己琢磨。 第177章 居然敢威胁他 你现在名声在外，不适合待省委，有意见，向上级反映去。” 就算气炸了肺，陆成山也没正面给答案，但话里的意思，明摆着呢。 陆成山心里头觉得，自己作为一把手，只要程序上站得住脚，想怎么摆布你就怎么摆布。官场上，官大一级压死人，我站在你面前，那就是王炸！ 你尽管向上告状，就算你爸是省纪委的，也没人替你出声。这便是坐镇一方的好处，我的地盘我做主。 赵子轩点点头：“陆书记，既然这是你的意思，我就摊开说。我不想去下面挂职，二科现在事情多得不得了，我走不开。调动嘛，也得问问个人意愿，我的意见是，不去。” “你的意愿，比组织的意愿还大？”陆成山反问道，这回可是板着脸，语气严厉了。 赵子轩摇摇头：“我的意愿当然没组织的大，但我这意愿，比你的意愿大。陆书记，咱俩比比比看，是你先出这院子，还是我先走人！” 话撂下，赵子轩转身就撤。 赵子轩一走，陆成山脸上还挂着懵。他怀疑自己听岔了，一小科，居然敢威胁他？ 陆成山脸上怒气横生，要不是光头，这会儿头发准竖起来，活脱脱一个怒发冲冠。可惜头顶没货，只好瞪圆了眼珠子。 庞文龙进来时，正巧碰上领导瞪眼珠子瞪得跟铜铃似的。 “书记，别跟那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生气。下午我亲自跑纪委，好好反映情况。现在这些年轻人，天天喊着职场改革，我看是欠职场的教训！” 庞文龙少见陆成山气成这样，这赵子轩，真是无法无天了。 “你先出去。”陆成山没接话，打电话让庞文龙先撤。 庞文龙不放心地瞅瞅了瞅，生怕领导气出毛病。见他神色平复，连忙退出去了。 庞文龙一走，陆成山才露出沉思的表情。他在淮北扎根多年，连任两届没出差错，心思之深，非一般人能猜透。 他刚才确实气得不轻，赵子轩那态度让他觉得受了威胁，特别是那话，让他心里不踏实。 他可不觉得这是赵子轩自己有多大能耐，反而心里嘀咕：难道是我的伪装露馅了？钟俊彬那小子走之前留了啥后手？ 不然，为啥职位风波一出，他就蹬鼻子上脸，找上门来威胁我？手上没点硬货，敢这么嚣张？ 陆成山琢磨到这里，顺手换了张手机卡，拨了个电话出去。 “老陆我啊，你给小王捎个话，让他帮我盯个人。那小伙子火气旺，我怕他干出啥过激的事，为了咱们团队好，得看紧点儿。 真要闹出乱子，收拾残局可费劲。跟小王说，我信他能搞定这些烂摊子。” 挂了电话，陆成山面不改色，好像啥事都没发生。赵子轩从陆成山那出来，也没回二科，直接打道回府了，被欺负成这样，哪还有心思上班嘛。 再说，留在二科也是看人脸色，人心这东西，最不经考验，别没事就拿来试水。 到家前，赵子轩已经跟林樱打了招呼，所以一进门，热腾腾的午饭已经等着了。 可他没急着开饭，先溜进书房调整心态。等心情平复了，才摸出手机，第一个就拨给了郑冉。 郑冉接得挺快：“说重点，我这忙着呢。” “姐，我想用你给的那通天热线，但不确定我想办的事，是不是超纲了。”赵子轩斟酌着字眼。 郑冉一听这话，觉得不对味：“想换工作？” 赵子轩嗯了声：“算是吧，但不是给我换，我想给一个正厅级的大佬挪挪窝。” 郑冉那头静默了好一会儿，估计在消化这消息。这家伙又憋啥坏呢？郑冉一时半会儿还真没转过弯来。 想了想，郑冉说：“你要这么干，得有个站得住脚的理由，跟你说，那电话背后的能量大得很，超乎你想像。 但你想用它来玩人，得有实打实的料，要不然，成功率低不说，白白浪费你一个大好机会，还可能搬石头砸自己的脚。” 赵子轩应了声“了解”，随即挂断了电话。事先打个招呼，这是基本的礼数，毕竟动用人家的资源，不按套路来可不好。 电话一撂，他没急着下一步行动，反倒先拨通了陈路的号码。 “陈总，有桩事得请您搭把手。我猜您手头上肯定有这方面的料。这事成了，您也跟着沾光不少。” 赵子轩这一开口，根本不给陈路推辞的机会。 陈路那头沉吟片刻，回应道：“子轩，咱俩谁跟谁啊，你需要啥，我有的话还能藏着掖着？” “行，那我就直说了，我得弄到陆成山的底细。你跟庞文龙那层关系，多少能挖点东西吧。” 赵子轩开门见山，不绕圈子。 陈路一听，不由得倒吸一口冷气：“子轩，你这步棋走得够大的啊！” “不搏一把，哪来的出头之日，按部就班只能让人家捏着鼻子走。陈总，咱们是同一条船上的人，你仔细盘算盘算，这里面的甜头可不小。要么，你干脆找庞文龙聊聊，两边都押宝，稳赚不赔的买卖。” 赵子轩语调冷静，透着不容置疑的坚决。 …… 冯汉良的办公室里，何庆远亲自为这位顶头上司添茶倒水。 水满杯停，他这才一侧身坐定，即便是当上了省委秘书长，到了老领导跟前，依旧是一副尽职尽责的秘书模样。 他不禁想起了赵子轩，听说钟俊彬带那小子出去，还得在停车场抽根烟等他。人与人，真是没法比。 同样是当秘书的，有的混得风风光光，到头来在领导面前还是低眉顺眼的小角色；有的表面上不显山不露水，却是领导跟前的红人，亲如父子。表面看似差别不大，实则地位悬殊，差着辈分呢。 更别说有些人，连当孙子的份儿都没有，直接沦落成领导的跟班小弟了。 冯汉良紧锁眉头，好一会才揉揉太阳穴：“赵子轩这小子不简单啊，为啥绕过我直接找上陆成山？是他觉得找我没用，还是嗅到了什么风声？” 第178章 心照不宣 何庆远心里门清，啥时候该插嘴，啥时候该闭嘴。不该你吱声时乱开口，那不是长脸，是现眼，等着领导给你好看。 完了还得挨批一顿，就你能耐大，就你自个儿聪明绝顶。 何庆远老老实实坐着，直到冯汉良的目光落到他身上：“你跟他有过交集，你觉得这家伙是啥脾性？” 何庆远也皱起眉头，琢磨了一会才说：“市长，其实我跟他打交道不多。要说性格，我还真难一言蔽之。 但有一点可以肯定，钟俊彬没看错人，他对钟俊彬绝对忠诚，要是为自己打算，他大可以接受那个挂职安排。 就一年时间，还能避开钟俊彬万一栽了跟头连累到自己，而且我记得他从省里回来时，朱老还提过想让他去宣传部。 他完全可以直接顺水推舟，先挂个职再曲线救国去宣传部，这才是最有利的路。但他偏偏选了硬刚陆书记，我看他是想接过钟俊彬的大旗继续扛下去。” 古时候行军，帅旗在哪，军心就在哪，何庆远把赵子轩比作那个扛旗人，还挺形象。 冯汉良听了这番话，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不知是赞许还是嘲讽。何庆远心领神会：“他虽想扛旗，却行事冲动，领导，我不明白，他今天这一硬扛，是为了争取时间，还是真有啥后手？” 何庆远说的后手，并非指赵子轩能对陆成山构成威胁，而是猜测赵子轩是否握有能让挂职泡汤的撒手锏。 冯汉良自然也有此疑虑，但他摇头否定：“我看他毫无胜算，陆成山和我都点头了，哪里还有翻盘的余地。如果想通过高层关系叫停挂职，那他自己也得卷铺盖走人。人都不在省委了，还谈什么扛旗。” 何庆远暗自赞同，这小子怎么看都不像能赢的样子。但从之前的接触来看，无论是调查组里逼退付玉龙，还是扫黑办里踢走任学文，这小子既狡猾又有手腕。何庆远总觉得，或许他们小瞧了赵子轩。 为了避免踩雷，何庆远压低声音提议：“领导，要不我找个机会探探他的底，看他是不是真有啥别的依仗。” 冯汉良瞥了何庆远一眼，思索片刻后点头同意：“行，本来这也是陆成山和钟俊彬的私事。如果不是陆成山主动示弱，我也懒得插手。” 何庆远心里跟明镜似的，坐山观虎斗最合他们的胃口。不过，要是瞅准一方快挺不住了，提前押注也是门学问。 斗智斗勇拼的是手腕，而如何捞到最大的好处，那可就是考验政治智商了。 正想着，门外传来一阵敲门声。 冯汉良示意进来，门一开，进来的不是旁人，正是任学文。 “市长，我来报告个事儿，我觉得赵子轩那小子工作态度有问题。档案早退回省委了，扫黑办那边也脱了干系，可他愣是不来上班。我想，是不是能跟组织部合计合计，给他点颜色瞧瞧。” 任学文低着头，眼神躲闪，心思却藏不住。 冯汉良和何庆远交换了个眼神，心照不宣，任学文这是替陆成山打前哨呢。看来，不用他们出手试探，陆成山那边已经磨刀霍霍了。 另一边，赵子轩家对面的单元楼里，一名全黑打扮、戴着鸭舌帽的年轻人正举着望远镜，目不转睛地盯着赵子轩家的窗户，脸上冷得像冰。 他悄声拨了个电话：“目标已锁定，随时可以行动。” 而此时的赵子轩，正悠哉地坐在沙发上看报，林樱则跪在地上，细致入微地擦着地板，连地板缝都被擦得湿漉漉的。 她做事细致，不仅追求完美，还安静得出奇，总能在你不经意间就把活干得漂漂亮亮。 “媳妇儿，你辛苦了，擦一会儿就到边上歇歇，家里天天走来走去，哪有不脏的。” 赵子轩看着她额头渗出的细汗，心疼地说。 林樱笑着摇摇头：“你安心看你的，我每隔几天就得里里外外地打扫一遍。在家闲着也是闲着，找点活干，心里就不慌了。” 赵子轩这才猛然想起，自己曾答应帮她解决工作的事儿，可到现在，还没个影儿呢。 原本想着得找个合适时机，可眼下自己一堆烂摊子，哪儿还能随便往外蹦跶呢。 “嫂子你放宽心，等这阵风头过了，工作上的事儿我保证给你摆平。” 赵子轩望着林樱，眼里满是歉疚，感觉自己好像在开空头支票，让人心寒。这段时间，多亏了林樱细心照料，连这点小事都拖这么久，他心里真不是滋味。 特别是对林樱的依赖，从开始的防备到如今的习惯，尤其是她那手绝活，中午饭后那一按摩，让他整个人瞬间松快，一觉直接睡到下午。 “老牛那边啥情况了？啥时候能出院啊？” 赵子轩装作不经意地问起老牛，毕竟老牛说过出院就带林樱走。以前巴不得林樱早点离开，现在心里却五味杂陈。 不过他也觉得这挺正常的，男人嘛，喜欢和美女相处是天性，有点小心思不代表就是人渣。 谁还没点爱美之心呢，要是什么杂念都没有，那成佛了。有杂念是人的本性，关键是要能控制得住，那才叫真本事。要是有了念头就付诸行动，那跟禽兽有啥区别。 这段日子，俩人朝夕相处，赵子轩不是没机会，老牛那暗示都快溢出来了，绿叶菜都快成梗了。要不是他自控力强，估计早就擦枪走火了。 但赵子轩始终克制着自己，从这角度讲，他自认虽非圣贤，但也绝对算不上人渣。 林樱提起老牛，只淡淡回了句“还得些时日”。 赵子轩没再多嘴，生怕又惹得人家小两口不痛快。 林樱起身要去洗抹布，地板还湿着，她索性光着脚丫子走过去。屋里空调开着，温度正好，她的脚丫在地板上留下两串细细的印子。 正搓着抹布，她的手机铃声突然响了起来。 手机就在茶几上躺着，赵子轩一眼扫过去，屏幕上跳动的备注亮了：“陶炎”二字。 第179章 迎刃而解 赵子轩的眼神登时一紧，这陶炎，可不是别人，正是教育局办公室那主任，之前大晚上的还让林樱出门去“认识”领导那位。 林樱闻声，擦了擦手，赤着脚轻巧地踱了出来。 走到茶几旁，瞅见来电显示，她也犯了嘀咕。 “开免提，咱听听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赵子轩语气平平地说。 林樱没再迟疑，拾起手机，按下了免提键。 “林老师，你这事儿到底怎么打算？跟你说，再这么拖下去，按规定，无故旷工时间长了，先是警告，警告无效，那就只能清退了。你真想弄到那一步吗？” 陶炎的嗓门里透着不容置疑的严肃。 说实在的，要不是赵子轩在场，依着林樱的性子，被这么一说，心里多少会打鼓，说不定直接就不接这电话了。 但现在，林樱稳如泰山，眼神转向赵子轩寻求支援。 赵子轩无声地做了个口型，示意她随机应变，先顺着对方说，看看他葫芦里究竟卖的什么药。 林樱这才开口：“陶主任，我的情况之前跟您汇报过，我不是不想上班。现在我的关系应该已经转到新单位了，可新单位愣是不接。您说这咋整，要有法子，我早就解决了。” 陶炎故作为难地叹了口气：“问题还是出在你自己身上，想调动却没疏通好各路关系。干教育这行这么多年了，调动哪有那么简单。多疏通疏通，啥难题不都迎刃而解了嘛。” 这话听上去，仿佛陶炎一心为了林樱着想，就像那句话说的，你把这录音反复听，都觉得句句在理，满满的正能量，全是为你考虑。 林樱顺着话茬接了过去：“陶主任，您说说看，这关系怎么疏通？给点实际建议呗。” 电话那头的陶炎一听，心头乐开了花，看样子，这女人上钩了。 他的语气立刻变得热情洋溢：“这样，今晚我约几个领导聚餐，由我来安排。到时候你也来，事情饭桌面上敞开聊。只要领导一点头，还有啥解决不了的难题？你说对吧？” 林樱故作犹豫状。 “林樱，这是我给你的最后机会，今晚喜悦大酒店302包厢，你若不来，后果自负。” 陶炎自鸣得意，说罢便挂了电话。 林樱捧着手机，目光转向赵子轩。 “喜悦大酒店302，晚上我们就去那儿。”赵子轩语气平淡。 林樱一愣，脸上的表情霎时阴郁下来，眼睛瞪得圆圆的，带着几分嗔怪望着他。 赵子轩呵呵一笑：“嫂子，你想到哪儿去了，我怎么可能让你单枪匹马赴宴。我的意思是，咱们俩一块儿去。正好瞧瞧他们想耍什么花样，也算是给他们最后一个悔改的机会。” 林樱一听这话，脸上重新绽放了笑容。不得不说，她那本就娇媚的脸上轻轻一笑，别有一番风情。 到了晚餐约定时间，赵子轩和林樱一同下楼。走出小区大门时，迎面走来一位身穿黑衣的年轻人。 赵子轩觉得这年轻人有些陌生。毕竟这里是回迁小区，规模不大，邻里之间大多面熟，平时串门子也是常事。如今非年非节，突遇生面孔，难免觉得诧异。 赵子轩在此居住四年有余，非节假日见着生人，自然多留意了几分。 那黑衣青年两手插兜，神色平静地向他们走来。 就在这个时候，一个十多岁、骑着自行车的初中生像只小猎豹一样，嗖的一下从另一侧窜过来，转弯时因技术生疏，眼看着就要直愣愣地撞上绿化带。 赵子轩眼明手快，仿佛无视那自行车的冲力，单手一伸，稳稳当当地把车头给拽住了。 小孩因惯性，直接从车上滚了出去，不过他一骨碌爬起来，吐了吐舌头，连忙道谢：“多谢子轩哥！” “下次再骑这么快，看我不揍你一顿！”赵子轩半开玩笑半警告地说完，让那初中生赶紧走了。 那黑衣青年脸上掠过一丝尴尬，但仍故作镇定，与他们擦肩而过，朝着小区后门走去。 直到黑衣青年的背影消失在小区后门，他才暗暗捏了把冷汗。 他掏出手机，拨了个电话，一接通就开骂：“见鬼，那家伙太警觉，不好下家伙。还有，你们给的情报有误，不是说他是个文职公务员吗？ 丫的，你们这群坑货，我怀疑那小子一只手就能把我扔飞。换b计划，我马上找车跟上。” 原本的计划是正面制造碰撞，引发冲突，然后在混战中找机会用工具干掉赵子轩。小区监控盲区多，就算真出了事，也能栽赃给附近的混混。 但刚才赵子轩那随意一挡，彻底把他震慑住了。他自问，如果换作是他去挡，胳膊非脱臼不可，人家却稳稳接住，身体纹丝不动。 他甚至能预见到，一旦冲突发生，自己猛冲过去，结果发现自己像撞上铜墙铁壁。一抬头，对方已经掐着自己的脖子，下一秒双脚就离地了。 当然，真拼命也许能拼个三七开——赵子轩三拳，他躺七天！ 想到这儿，黑衣青年又忍不住咒骂，这群猪队友，一个文职公务员能把朱三打残？ 幸亏自己反应快，不然就成了别人的盘中餐了。喜悦大酒店，三楼包厢，行动即将展开。 房间里总共就四位，陶炎和一个看起来挺有派头的中年人，旁边坐着一位身着职业装、黑丝袜的女士，显得格外引人注目，她和中年人坐得挺近乎。 女士紧靠着中年人，而中年人双手悠闲地藏在桌下，靠椅背上，仿佛在闭目养神，一脸的惬意。那位职业装女士尽管神色略显微妙，但也尽量表现得亲切随和，为中年人提供方便。 陶炎正忙着给中年人斟酒，话里带刺：“廖局长您放宽心，林樱这事儿我包在身上。 这女子也是个风流人物，之前打麻将时还跟我们透露，她丈夫那方面不行，说是婚后几乎没怎么亲近过，今晚只要她尝到甜头，以后自然乖乖听话……” 被称为廖局长的男子面容平静，淡然回应：“话别说得那么糙，我只是想交个朋友。 第180章 何方神圣 林老师是我们系统里的佼佼者，工作能力听说很强，我只是想见个面，如果真有本事，可以考虑培养栽培。” “对对对，培养，绝对值得栽培。”陶炎立刻醒悟过来，自己说话太直白了，但“培养”这个词的含义，他心里门清。 这位廖春良当副局长这些年，手底下“培养”了不少出色女教师，常常“培养”到嗓子都哑了。 但这也没什么不好，领导没点爱好还算领导吗？领导没爱好，你上哪找机会表现？ 再说了，人家也是想拉拢优秀人才共同进步嘛。听说之前有个年轻女老师，婚礼前夕，老廖还加班加点给她做“婚前指导”。 那位女老师嫁过去八个月，就生了个大胖小子，一家子乐呵呵的。要不是后来男方查出不孕，现在恐怕还是一段佳话呢。 提到林樱，陶炎自己都忍不住咽口水。他可详细打听过她的底，没什么背景，性格还柔弱，这意味着风险小，一旦“上手”，这种家常女子，想怎么摆布就怎么摆布。 更别提，她的身材相貌简直一流，让人眼前一亮的那种。 陶炎暗自琢磨，等老廖同志玩够了，说不定自己也能有机会尝尝鲜。那双长腿，搁在肩上不知有多享受。 就在这时，敲门声响了。 陶炎和廖春良同时露出了心照不宣的笑容。 “头儿，我来迎接客人。” 陶炎调整了一下情绪，装出一副正经八百的样子，走向门口准备开门。 门一开，迎面撞上了淡妆素雅的林樱，陶炎的眼神瞬间亮得像被火苗点亮。 今儿个林樱精心挑选了一条及膝长裙，修长双腿裹在柔软的肤色绒袜里，搭配一双靴子，更显高挑身姿。上身是高级灰的羊绒衫，颈部挂着银链，在一片雪白肌肤上闪烁。 陶炎的目光不由自主地在她曼妙的曲线停留了几秒。 “林老师，快请进，屋里暖气正热乎着呢。”陶炎边说边拉开门，正打算请林樱入内。 可门刚开全，才发现边上还倚着个年轻人，小伙子穿着笔挺的西装夹克，一头短发精神抖擞，眼神锐利如鹰。 陶炎一愣神的功夫，对方已先开口：“您就是教育局的陶主任吧？听我媳妇提起您要引荐领导，我就跟着一块儿来了，想着亲自拜会一下领导。今晚上，我做东，请大家务必别跟我客气。” 话音未落，赵子轩已自顾自推门而入，大步流星地踏了进来，那架势，哪里有半点客套的意思。 赵子轩迈步进屋，正好对上了主位上的廖春良。 “哎呀，廖局长，真是荣幸之至啊。”赵子轩一边说着，一边拉过椅子，不客气地坐到了廖春良对面。 林樱见状，也毫不扭捏，从陶炎身边掠过，坐到了赵子轩身旁。 陶炎这才回过神来，可想要拦住赵子轩已然来不及。他转身，正撞上廖春良那双阴郁冰冷的眼睛。 陶炎既难堪又恼火，没想到林樱竟敢带外人来，而且这人看着眼熟，可一时半会儿又想不起是何方神圣。 陶炎一屁股坐下，眼睛直勾勾盯着林樱，半开玩笑半认真地说：“林老师，这位大兄弟是哪路神仙啊？怎么不提前打声招呼？早知有贵客，我得好生布置一番嘛。” 这话听着客客气气，但那股子火药味儿隔着三米远都能嗅到。林樱这招不按常理出牌，可把他给整懵了。 林樱倒是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反正她对赵子轩信心满满。 赵子轩嘴角一扬，笑得云淡风轻：“陶主任，林樱是我家里的大妹子，我哥这不病着嘛，就我代劳了。我名叫赵子轩，省委办的。听说你想组个局，找领导帮个小忙，我这当家属的自然得露个脸，表示下心意。” 省委办的赵子轩？ 陶炎和廖春良一听，心里那个明镜似的，这政府大院里谁不认识他呢。别说体制内的，就连网上都流传着他的传说。以前说他是扫黑硬汉，现在嘛，成了“送帽高手”、“嫂子守护者”，给自己上司头上种草皮，这本事也是没谁了。 刚还心存疑虑，一听这名字，俩人心中的石头算是落了地。还以为是哪路高人，原来是个过气的风云人物。 陶炎皮笑肉不笑：“原来是赵科长，真是想不到，网红界的大咖今晚屈尊降临！我还以为您在省城忙着呢。” 陶炎这一提省城，摆明了是在挤兑赵子轩——你上司钟俊彬还在省纪委候着呢，你不守着等召唤，跑这儿来耍啥威风？ 至于“网红”这词，满满的都是嘲讽。赵子轩这三个字在网上都快成贬义词了，什么妇女之友、送帽高手、嫂子专家，没一个好听的。 赵子轩依旧笑得从容：“原计划是在省城待着，不过工作上有点变动，现在回来等新安排了。” 赵子轩这一提，陶炎更是冷笑连连。大院里哪有什么秘密，他这“网红”要被发配到白石镇的事，早就不是新闻了。 于是陶炎的语气更不客气了：“哦，这事我们也略有耳闻。既然马上要上新战场了，不如在家好好备课，别在这儿凑这份热闹了。” 陶炎话里的意思再明白不过，就是让他哪儿凉快哪儿待着去，趁早撤退还来得及。 打从头到尾，廖春良都一言不发，站在旁边冷眼观看这场好戏。 可赵子轩却不接陶炎的话茬，反而盯住廖春良，开口道：“廖局长，听闻我嫂子工作上的难题您能搭把手，不知道您能不能爽快点，透露一下啥时候能解决呢？” 廖春良心里犯嘀咕，这家伙难道不知道我现在自顾不暇吗，居然还敢开口求我帮忙。他哪儿来的这份自信？ 你算哪根葱，还想让我给个痛快话？我给你个痛快的教训还差不多。 没等陶炎插嘴，廖春良冷冷地回道：“放宽心，按规定程序走就是了，林老师只要本事够硬，调动不过是走走过场，回家等着听信儿吧。” 在座的都是体制内的人，在这种场合，谁也不会撕破脸皮，更不会说些过分的话。 第181章 学会低调行事 真要是说出“看我不整垮你”这样的话，那可就失了体面。 毕竟体制内，鱼龙混杂。或许今天你还拿着麦克风唱着改编的歌红极一时，明天就成了过气明星。 其实唱唱歌改改歌词都没事，但要是对着镜头这么干，那就麻烦大了。 体制内的老江湖，哪个不懂得不给人留下话柄的道理。 廖春良这话听着舒服，实则是在说：这事完了，也别指望我帮忙，自己乖乖回去等信吧。信来不来，啥时候来，你就慢慢候着吧。 赵子轩这可是敢跟陆成山叫板的人，对上廖春良自然也不怵。 他针锋相对地反问：“廖局长，您这官腔打得真是比老母猪戴胸罩还别扭，大晚上的把我嫂子叫来就为了说这几句场面话？难不成，要是我嫂子单枪匹马，事儿就成了？” 这话一出，赵子轩算是彻底撕开了面子这层窗户纸。 人啊，面子是自己挣的，自己都不要了，还想着别人给你留面子？赵子轩连陆成山的面子都不给，你廖春良算哪颗葱？廖春良脸色一沉，却没言语，硬生生扛下了这一击。 陶炎猛地一拍桌子，火气直冒：“你这话什么意思，赵子轩，省委出来的就这水平？还以为自己是领导秘书呢？真拿自己当根葱，跑来教育界撒野了？” 陶炎这一举动，简直就是新时代忠诚小弟的典范，领导没开口他就先上阵，正面硬刚，这叫有担当，能啃硬骨头。 再说，钟俊彬都翻车了，赵子轩还能蹦跶多远？自己屁股还擦不干净，被网上曝光，这辈子怕是要栽了。 陶炎压根就没把他当回事，二科科长，说得好听，不就一正科嘛。 省委的正科是正科，教育局的正科就低人一等？陶炎心里门清，廖春良背景深厚，仕途顺畅，背靠省委大树好乘凉。 他知道，等老局长一退，廖春良从副转正，那就是板上钉钉的事。 在陶炎眼里，廖春良就是棵参天大树，有这大腿在，让他跟赵子轩干一架都乐意。 赵子轩可不吃他们这套：“别跟我提什么教育系统，就凭你们也配？身为教育人，干出这种没脸没皮的事，不害臊吗？陶主任，你也就三十出头，年轻轻的不讲道理，我劝你，好自为之！” 陶炎心里暗骂，你才耗子呢！ “行了，这饭吃不下去了，陶主任结账，撤！”廖局长干脆利落地散了宴席，意思再明白不过，咱俩没戏唱了，还想让我帮忙，做梦！ 赵子轩却坐着不动：“廖局长，时移世易的道理你该懂。我连鬼门关都走过一遭，照样能活过来。你现在给我脸色看，不怕报应不爽？” 廖春良本不想理，一听这小子还敢威胁，不由笑出声。 “就算你上司钟俊彬重现淮北，也没资格这么跟我说话。年轻人，我劝你，在体制内太嚣张不是明智之举，要学会低调行事。” 说罢，廖春良带着人扬长而去。 等他们走远，赵子轩这才摸出烟，悠悠地点上一支。 “子轩，咱们回家吧。这些人，老天爷迟早会给他们应有的颜色瞧瞧的。”林樱眼神温柔地望着赵子轩，心里竟没有半点沮丧。 其实，在来之前，她心里跟明镜似的，知道赵子轩出手也不一定能摆平这事。 以前钟俊彬还没栽跟头那会儿，赵子轩就试着疏通关系，结果还不是卡在了程序上。这足以证明，廖春良、陶炎他们，是有恃无恐的。 如今赵子轩自己都麻烦缠身，体制里的人最讲究实际，他来反而可能添乱。 不过没关系，看着赵子轩为自己出头，林樱心里暖洋洋的。 林樱没跟赵子轩提过，当初为啥会跟陶炎那帮人混一块儿。那时在学校受排挤，身边没个依靠，只能忍气吞声。 她跟牛文才说过，可牛文才总出差，回来也是酒气熏天，哪顾得上她的事。 有次林樱被学校安排了个苦活，熬了几个月，结果评职称还是落空了。 受了这么大委屈，她给牛文才打了电话，牛文才也只是找他爸的老关系问问。他爸早已不在，哪还有什么关系可言。 结果事没办成，林樱反倒成了同事们的笑柄。 这时陶炎出现了，轻而易举帮她解决了职称问题，也没提什么过分要求，就让她陪打打麻将。 一来二去，林樱也渐渐察觉到陶炎的不良居心。但她一个女人，孤立无援，面对职场的风风雨雨，又能怎么办呢？ 她原以为，不过是打打麻将，吃吃饭，没什么大不了。即便被占点小便宜，只要不太过分，也就算了。 正是这样的麻木，差点让她铸成大错。 若不是赵子轩及时出现，那天晚上一顿痛斥让她清醒，恐怕现在的林樱，已沦落为与他们同流合污的一员，就像刚才坐在廖春良身边的那个女人，成了他们的玩物。 今儿围着领导转，明儿说不定就被推给个挺着啤酒肚的老头子。一步步滑下去，最后连自己的脸面都丢光了。 赵子轩虽没当场解决问题，但他敢站出来，敢跟他们硬碰硬，这就够了。说到底，女人要的就是个依靠，要那么一丁点的安全感。 事情办不成无所谓，以后他们也得掂量掂量，不敢轻易打我的主意了。 赵子轩站起来，掷地有声地说：“嫂子，我说到做到，一个月内，让他们排队来跟你道歉！” 陶炎他们几个，还以为赵子轩是来装腔作势求他们办事的。错了，大错特错，赵子轩这是给他们一个台阶下。 既然不领情，赵子轩不介意将来好好跟他们算这笔账。 林樱含笑看着他，起身道：“我相信你，咱们回家吧。这餐馆的菜哪有家里的好，我给你煮碗面，吃完再给你揉揉肩，你最近太累了，得多休息。” 赵子轩应了一声，两人并肩向外走去。 “对了，前两天我买了瓶自酿酒，听说味道特别赞，虽然度数高，但对你来说小意思。”林樱边走边聊。 赵子轩不排斥，他发现晚上在家小酌两杯，确实睡得更香。 第182章 怎么弄伤了 俩人出了酒店，赵子轩知道晚饭泡汤了，特意开车来的。 他们驾车离开不久，一辆黑色面包车也悄然启动，紧跟其后。车内，正是之前与赵子轩擦肩而过的那位黑衣青年。 青年戴上口罩和帽子，猛踩油门，紧追不舍。可车刚驶出不远，一名交警就突然出现，挥手示意停车。 这都六点多了，黑衣青年万万没想到，这大冷天的，路边还有交警值勤。心里不禁腹诽，这得拿多少工资啊，天寒地冻的不回家烤火？ 黑衣青年缓缓踩下刹车，车子稳稳停在路边。 交警踱步过来，上下打量他：“嘿，天都黑成这样了，你戴口罩干啥呢？” 黑衣青年声音闷闷的：“这不是最近流行的那个‘三羊’嘛，我这是自我防护意识强。响应政府号召，戴口罩，健康生活嘛。” “你这嘴还挺能说，下来一下，我看你这车屁股不对劲，像是改过的。”交警边说边帮他拉开了车门。 黑衣青年边下车边嘀咕：“不至于吧，我这正宗五菱货色，啥时候见过改五菱的。再说了，五菱神车，越野小能手，改它干嘛？” 黑衣青年往车后挪步，不料黑暗中猛然窜出两人，一下把他按倒在车身上。 “你们干啥！放开我……” 话音未落，嘴巴就被捂住了。 交警踱到他身旁，淡淡开口：“我乃省扫黑办的陈亦，怀疑你涉及命案，跟我们走一趟吧。” 赵子轩一觉醒来，发现自己已许久未享受如此舒坦的睡眠。昨晚和林樱回家，品了点自酿葡萄酒，洗漱后还享受了林樱的按摩，晕乎乎地就进入了梦乡，连怎么躺床上的都记不清。 回想之前在殷红家喝的自酿葡萄酒，那玩意儿确实是劲儿大，喝完脑袋晕晕乎乎的，其他倒是挺不错。 他从卧室晃悠出来，正好撞见林樱。 林樱精神焕发，正坐在沙发边上，给自己的长腿涂抹身体乳液。只是那白皙的腿上，不知怎的多了几条红痕，像被抓伤的样子。 “好端端的，怎么弄伤了？”赵子轩见状，眉头微蹙。 林樱听见赵子轩的声音赶紧转身，听到提及腿上的伤，脸上闪过一丝尴尬：“昨晚散步时可能被什么虫子叮了，夜里痒得厉害，自己挠重了点。” 赵子轩关切地说：“最好抹点药膏，免得留下疤痕。” 林樱那双修长美腿，万一真留下疤，未免有点可惜。 林樱本人倒是一副无所谓的样子：“放心啦，我这皮肤恢复力强，小时候骑车摔的疤，自己都消失了。你快去吃早餐吧，我都摆在桌上了。” 赵子轩洗漱完毕，走向餐桌，边吃早餐边浏览新闻，这时一个意外来电打断了他。 是何庆远的声音：“子轩，有件事情我想确认一下，听说你对这次挂职有些抵触情绪？省委组织部那边一直没见你报到，你心里打的什么算盘呢？” 赵子轩冷静反问：“何秘书长，这事儿您也想插一手吗？” 何庆远听出这话中有话，回应得四平八稳：“我只是关心问问。你现在既不去组织部处理挂职，也不回二科上班。任主任昨天已经向市长反映了，说要上报组织部，你可能要受处分。看你最近挺不容易的，就想听听你的想法。” 何庆远的意思很明白，我这是来通风报信的，谁在后面操作你应该心知肚明。 赵子轩听出了何庆远的弦外之音，也意识到这不仅仅是何庆远的态度，更是冯汉良的态度。 任学文跳出来很正常，赵子轩清楚，当时几句话能把他唬住，但缓过神来，他还是会当本地派的急先锋。 对他来说，这是没得选的选择。吃人家的嘴软，拿人家的手短，天天晚上跑去人家那儿学外语。现在外语学得溜了，人家自然要你出头当翻译。 只是当翻译时，发现那些鬼话难以翻译成正常语言，想打退堂鼓就没那么容易了。只要是主子要你翻译的，哪怕是狗言猫语，你也得翻。 既然何庆远这么直白，赵子轩也不拐弯抹角：“何秘书长，这事儿就顺其自然吧。各有各的理，谁的理更硬，时间会给出答案。” “行，我近期要和冯市长外出考察，有事可以直接联系我。”何庆远爽快地表示不再插手。 而且不仅是他放手，他的上级也不打算插手此事了。 “代我谢谢领导的关心。”赵子轩心领神会，致谢后挂断了电话。 挂了电话，他自言自语道：“姐啊，你可别坑弟弟啊，我这儿耗得起，钟市长那头可不一定等得及哦。” …… 何庆远挂断电话，抬眼望向冯汉良：“领导，您也听见了，我一直觉得这小子不是瞎闹腾。这摊浑水，咱们还是别趟了。” 冯汉良沉思片刻：“既然看不透，确实不宜轻举妄动。可真好奇，凭这小子的段位和背景，到这节骨眼上，他究竟还藏着什么招数没亮呢？” 别说冯汉良疑惑，何庆远也是一头雾水。 他设身处地想了想，要是换成冯汉良被省纪委盯上，自己这会儿估计正琢磨着怎么脚底抹油呢。留在原地硬刚，那不是搞笑嘛。 大旗哪是那么好举的，敌军都兵临城下了，箭手们都瞄准了。现在谁举旗，谁就得挨箭。 何庆远实在猜不透赵子轩的底牌。 跟冯汉良聊了会儿，毫无头绪，便起身返回自己的办公室。站在窗边，手捧热茶，望着院子里来来往往的人群。 何庆远不由感慨，瞧瞧这些人，哪个不是从千军万马中杀出一条血路，才挤进了体制的门槛。 可进了体制才发现，这只是起点。体制就像个巨大的蜂巢，那些勤劳的小蜜蜂，有的忙活一辈子，也进不了核心圈。 正当何庆远感叹之际，一个熟悉的身影映入眼帘。锃亮的光头，像个卤蛋，几根细软的头发顽强地随风飘摇。 陆书记？何庆远见他和秘书庞文龙一同上车，车随即驶离了院子。 这可稀罕，这条老狐狸一大早就往哪儿奔？何庆远了解陆成山，这家伙现在基本就窝在大院里，很少外出。 第183章 莫名的恐慌 眼瞅着快退休了，再干一届是没戏了。所以他整日一副要传位的模样，不管是去党校学习，还是外出考察调研，一律扔给市长冯汉良，还美其名曰锻炼接班人。 其实吧，这招数陆成山早前就用得溜了。何庆远亲耳听过，这老滑头拉着冯市长的手，一本正经地说，淮北市的传统，外来的一把手干一届就得让贤。让冯市长多担待些，他过渡一下，下一棒就是冯市长的了。 冯汉良还真信了他那套，活儿接了一大堆，责任也抢着往自己肩上扛。 谁曾想，换届选举时，这老家伙又全票当选。说好的传位，压根没影儿，纯粹让冯汉良时刻备着。 冯汉良只好盼着陆成山任期满十年，按规定得换地方。可到时候，冯汉良能不能干满一届，还得另说。 也正因此，何庆远对这位老滑头不太感冒。今儿见他一反常态急匆匆往外赶，好奇心瞬间被勾了起来。 何庆远二话不说，直接拨通了省委车队队长的电话，旁敲侧击打听陆书记大早上的行踪。 一打听，陆成山竟是去的省委。 他想了想，转身就去找冯汉良报告。省委有啥动静，冯市长应该门儿清。 身为秘书长，他都没听说风声，那可能不是省委有事，而是陆成山自己有情况。 想到赵子轩，他心里嘀咕：莫非这小子又整出啥动静了？关键时刻，一举一动都能引人遐想联翩。 陆成山走得那叫一个快，从楼里到停车场，上车出门，不到五分钟。不知道多少双眼睛，直愣愣盯着呢。 窗户后的目光，有疑惑，有沉重，也有暗暗的窃喜…… 郊区别墅里，王永浩烦躁地踱来踱去，心里空落落的，有种莫名的恐慌。 他隐约感到不对劲，某些迹象让他心头涌上一股强烈的不安。 陆成山平时跟他热线不断，可这次赴省委却没打声招呼，要不是王永浩另有情报渠道，现在还蒙鼓里呢。 他试着连线陆成山，也是石沉大海，连个泡都没冒。 好端端的，陆成山跑省委干啥去了？这老狐狸，这么多年，没事绝不轻易离开淮北，特别是这种关键时刻！难道摊上啥大事了？ 陆成山的身份特殊，一有风吹草动，就引来无数猜想。 王永浩心里，隐隐觉得不对劲。 任学文站在那儿，跟木头人似的，一动不动，恨不得自己能隐形才好。 “到底咋回事，老陆的消息你到现在都没收到？”王永浩冲上去，又甩了任学文几个耳刮子。 任学文脸肿得跟馒头似的，却硬是挤出个笑：“王少别急，陆书记不会有事的。他要有个三长两短，我吃……吃……” 任学文虽是省委办公室主任，但心里跟明镜似的，陆成山的位子稳如泰山。真要动，这十年早动了，老狐狸稳得让人牙痒痒。 更重要的是，老陆做事不留痕迹，上面想找茬儿都找不到缝儿。 所以任学文才敢这么打包票。 王永浩听了这话，心里稍稍踏实些，瘫坐沙发上，自言自语：“也对，老陆这些年，好多事都是暗地里搞的，无论如何，嫌疑都沾不上他边儿。真要有省纪委的风声，也该是我爸的事。” 这话虽不厚道，倒也不假。淮北市的人都知道，王永浩是地下组织部长，他爸就是他的靠山。 陆成山藏得太深，没人知道他有问题。就算知道有问题，也挖不出实锤。 滑溜得像泥鳅，想通过省纪委扳倒他，难于登天，压根儿抓不着尾巴。 王永浩冷静下来，突然想起另一档子事，当着任学文的面就拨起了电话：“黑龙那边啥情况，昨晚不是说要行动吗，咋到现在都没个信儿？” 电话那头慢悠悠回道：“王少，黑龙发了信号后，至今没回音。您要不稍安勿躁，黑龙谨慎得很，出手从不失手。” “等啊等，就会让我等。告诉黑龙，要搞不定，就别回来见我，我把他剁了熬汤喝。” 王少的火气又上来了，好一顿劈头盖脸地骂。 挂了电话，王永浩又把任学文臭骂一通，大意就是：养你这肥猪有啥用，钱砸了不少，屁成果不见一根。 任学文摸摸自己光洁的头顶，苦笑一下，继续站那受着骂，好似已成习惯。 他还常自我安慰，要想风光人前，人后必得受苦。别看我这副怂样，一出门又是条好汉，多少人围着转悠。 我这罪，可不是随便谁都能受的。啥叫本事，这就叫本事。 这时，王永浩的手机铃声突响。 一看号码，他罕见地露出警觉，瞥一眼任学文，老任立马贴门边站，跟守门的卷毛狗似。 王永浩这才接起，通话简短，就十来秒。 挂了电话，他半天没吱声，整栋别墅静悄悄的。 任学文见状，心头涌上不祥预感：“王少……” 话未完，王永浩却歇斯底里吼起来：“来人！” 别墅里，保镖们呼啦啦涌进来，王永浩霍地起身，一手指着任学文：“把他拽厕所去，马桶水给我灌下去！敢剩一滴，你们就给我舔干净！” 任学文傻了眼：“王少，别……” 话音未落，王永浩一脚飞踹过去，拳脚并施：“我让你嘴欠，我让你嘴欠……我的马都让你惹火了。” …… 与此同时，省委大楼里，刘文海接到个冷冰冰的电话：“想办法，干掉那小子，不计成本，不择手段，给我结果了他。” 刘文海正想追问，那头已经挂断了。 啥情况？刘文海正上着班呢，突然接到这种命令。他都怀疑，王少爷是不是酒喝高了。 他眉头紧锁，脑子里闪过陆成山今早突然离江的消息。他脑子转得快，立刻把两件事关联起来，陆书记这一走，跟那小子有瓜葛？ 刘文海起身，决定去找省委秘书长文进财，有什么风吹草动，他那儿最灵通。 进了文进财的办公室，只见他正埋头整理文件。 这位秘书长，出了名的严谨，桌面整洁得能照镜子，让人怀疑他是不是有洁癖。 第184章 人生一大乐事 “刘主任，什么风把你吹来了。”文进财一脸平静，笑容可掬。 刘文海被他的从容感染，定了定神，说：“我有事找陆书记，听说陆书记一早就去省委了。这些日子，啥事不都是冯市长跑腿，今儿怎么陆书记亲自出马了？” 文进财笑笑：“正常，冯市长出差考察去了，陆书记可能是觉得这点小事，犯不着麻烦冯市长。别想太多，干好自己分内事。” 看文进财这反应，刘文海心里踏实了。省委有啥动静，秘书长最先知情。他若无异常，估计是外面瞎传的误会。 就在刘文海准备抬脚走人那会儿，文进财的手机铃声冷不丁响了起来。 刘文海留意到，文进财的脸色逐渐起了微妙的变化。等他彻底挂断电话，整个人就像被雾气笼罩，一脸茫然。 刘文海心头一紧，轻声探问：“秘书长，出啥事儿了？” 文进财似乎这时才发现办公室里还有另一个人，眼神空洞地望向他。好一会儿，他才缓缓找回常态：“刚才是……省委组织部的电话……说陆书记的工作有变动，要调去省人大……” 刘文海的脸色霎时凝重起来，一把手说调走就调走，还是去了个清闲的位置，事先一点风声都没有，这背后的意味，不言自明。 几乎同时，省委的这个决定，像长了翅膀般，飞快传遍了淮北市的每个角落。 真是一石激起千层浪，整个淮北都被这条消息震得不轻。体制内的每一个人都被这突如其来的消息狠狠撞了一下腰。 陆成山，这位在淮北市连任两届的一把手，眼看任期圆满在即，却被省委调去了闲职。背后隐藏的深意，不用细说也明了。 忽然被安排到闲职，无非两个原因：一是上面要为未来的接班人挪位置，而现任者任期将满，只能乖乖让路。但这种情况下，通常都有些迹象可循。 要么是接班人会提前来熟悉情况，要么就是消息早有流传，让淮北这边有个心理准备。 可这次淮北却是毫无征兆，显然不是第一种情形，那剩下的就是第二种——要有大事发生了。把一位重要领导突然调到闲职，往往是动手之前的铺垫。 毕竟在自己的地盘上，上级想要动手总得多费些周折。一旦被调查，这边自然会有一套套的应对措施。只有调离原岗位，调查起来才能随心所欲。 许多人不禁又想起那个魔咒：春风吹过玉门关，到了淮北就转向。 看样子，即便是陆成山，也没能逃脱这个魔咒。好不容易打破了外来的领导只干一届的惯例，却终究没能真真正正坐满两届。 一句话总结：淮北，水太深！ 眼瞅着他盖起了高楼大厦，眨眼间又目睹那楼轰然倒塌。 陆成山悄默声地离开了淮北，这一走，无声胜有声，就像晴天里的一个闷雷，表面上风平浪静，底下却是暗流涌动，早已脱离了控制。 关于陆成山要去人大任职的消息，风风雨雨传了两天，直到省委一纸通知下来，这事才算炸了锅。 这一变动在淮北上下引起的震撼，不用多说也能想象得到。 别看陆成山平日里总是一副“苟王”模样，实打实的，他可是一把手好多年了。 所以他这一动，各方势力的关系网都跟着颤了三颤。 就在这么个节骨眼上，赵子轩收到了何庆远的饭局邀请，地点就设在何庆远自己家里。 赵子轩先去了趟殷红那儿，提溜着上好的茶叶，径直往何庆远家去了。 一进门，迎接他的是位女士，估摸着是何庆远的媳妇。 这位夫人三十出头的模样，长相普通，但浑身上下透着一股书卷气。 都说才子配佳人，可在何庆远两口子这儿，这规矩好似失了效。瞧着夫人的样子，似乎还比何庆远年长几岁。 “赵科长，您好啊，我是老何的内人，他正在书房呢，我这就叫他。”说着，夫人领着赵子轩进了屋。 屋里，俩小子正玩得欢，夫人介绍，大的那位已经是二年级小学生了，小的还在幼儿园混日子。 何庆远工作上高调，私下生活却低调得很。赵子轩来之前，压根不知道他已经儿女双全了。 按着老家的习惯，赵子轩给俩孩子一人备了个红包。亏得他机灵，出门前就准备好了，每个红包里头装了数百块。 夫人客气了一番，捏了捏红包，确认没夹带啥银行卡之类的，这才笑着收下了。 她这一收，其实就是在告诉大家，今天就是简简单单的朋友聚会，不谈公事。 正想着，何庆远从屋里笑呵呵地出来了：“子轩，你来了啊。来，给你引荐一下，这是我夫人，冯兰芬。” 一听这夫人姓冯，赵子轩心里乐了。怪不得何庆远同自己一样，农村出身，仕途却能走得如此顺畅，简直是畅通无阻的典范。这背后的冯，显然和那位大名鼎鼎的冯汉良同宗同源，不是父女，估计就是叔侄辈的亲戚了。 何庆远也没多做解释，直接把赵子轩请进了书房。 书房里头，最显眼的就是那个大书架，各类书籍分门别类，整齐排列。可仔细一瞧，多数书都崭新如初，唯有那本《资治通鉴》，边角都翻得有些卷了。 书桌旁，还特意摆着一副象棋，棋盘光洁如新。 “何秘书长真是风雅之人，闲暇时在这儿品茗对弈，真是人生一大乐事啊！” 赵子轩由衷地夸赞道。 虽说他自己那两室一厅的小窝里，也挤出了个书房来，不过是用储物间改造的，一个电脑桌加上一个小书架，勉强凑合。跟何庆远这种直接拿一间卧室大小的地方做书房相比，简直就是小巫见大巫。 他虽然也在网上淘了个《陋室铭》挂墙上，想学学古人那股子清高，但跟何庆远这自带文化气息的布置一比，立马相形见绌了。 何庆远笑眯眯地提议：“会下吗？咱俩来一局怎么样？” 赵子轩欣然同意，刚一落座，冯兰芬就端着两杯热茶和一盘点心进来了。 第185章 一击毙命 这夫人虽貌不惊人，却心思细腻，对何庆远这位单位里的大秘来说，回家能享受这等温馨，自然是最惬意的放松时刻了。 两人面对面坐定，赵子轩作为客人，便由他执红先行，一炮镇中，开局就摆出了经典阵势。 何庆远边布着同样的当头炮，边笑道：“子轩，平时下棋不？” 赵子轩摆摆手，谦虚地说：“小时候在村里，跟老一辈学过两手，但我这人笨，精髓一直没摸透。” 何庆远听了，又跟赵子轩过了几招，摇摇头：“我看你对棋局挺有见解的，象棋嘛，就像是古代战场的缩影，讲究策略。从你下棋的方式看，你已经掌握了精髓——隐藏实力。” 虽然说的是棋，但言外之意不言而喻。何庆远把他叫来，显然是猜到了陆成山的事背后有赵子轩的手笔。 一个正科级干部，能有那么硬的后台，何庆远也是百思不得其解。钟俊彬、朱运雄，还是郑冉？想到这，赵子轩看似白丁，周围却都是些大人物。 所谓的“藏拙”，就是赵子轩藏得太深，深到连身边的人都忽视了他的这些背景。 赵子轩不置可否：“秘书长，哪是藏，分明是我真拙，几步棋就被你看穿了。” 何庆远微笑，赵子轩这算是默认了。看来，他是没把自己当外人。何庆远放心之余，边走棋边指了指茶杯：“尝尝这雨前龙井，表弟送的。说实话，我对茶也不太懂，纯属附庸风雅。” 赵子轩轻抿一口，他品茶并不拘泥于繁文缛节。正规的品茶包括观其色、闻其香、品其味，尤其是品，要动用上颚、鼻腔、舌头等多个感官。 赵子轩用的是老师教的土办法：茶水入口，深深吸一口气，让茶水在舌面上翻腾。 就像喝烫嘴的鸡汤，舌头一卷，大口吸气，让鸡汤在嘴里打转，免得烫伤。 这样，自然而然地用上了上颚，让茶水在舌尖与舌根间来回游走，茶的香醇与否一试便知。 赵子轩吸了口气，茶香四溢，确是好茶。是不是雨前龙井他辨不出，但肯定价值不菲。 此时棋局已入胶着，何庆远沉吟道：“子轩，你棋艺不俗，就是棋风太激进。这样的走法，虽能速战速决，但往往损敌一千，自伤八百。” 赵子轩听得出，何庆远是在提醒，自己对陆成山那事处理得太直接，可能让某些人感到了不安，而这其中，冯汉良或许就是其中之一。 你今天能对陆成山动手，明天会不会对别人也来这么一手？在不少人眼里，你现在就像个不定时炸弹，谁也不知道你啥时候再炸响一回。 赵子轩解释说：“秘书长，我下棋是直接了点，但我瞄准的始终是‘将’。我清楚，只要把对方的老大拿下，棋局就结束了。 至于那些‘相’啊、‘士’啊，或是别的棋子，能不动就不动。万一陷入了拉锯战，那就得一点点磨，费神费力。 而且，这种直捣黄龙的机会少之又少，就那么一两次，错过了就没了。胜负往往就在那一瞬间，赢了就赢了，输了也认了。再耍什么花招，吃个车吃个炮，意义不大。” 赵子轩这话的意思是，他只搞关键的，跟输赢无关的，他懒得碰。他还自曝弱点，暗示自己的招数只能用一回，用了就没戏了。 这正是何庆远想听到的答案。 于是，何庆远故意留了个破绽，被赵子轩一击毙命。 “哎，年纪大了，脑子不如你们年轻人灵活，再来一局怎样？”何庆远又向赵子轩发起了挑战。 第二局开始，这次何庆远下得那叫一个稳，把赵子轩的险招一一化解，很快他就败下阵来。 紧接着第三局，两人继续较量，何庆远棋风突变，变得难以捉摸。在高手面前，赵子轩再次败北。 何庆远点拨道：“看吧，我已经摸透你的套路了，再用之前的硬冲硬撞，对我可不管用了。” 前一局是探底，这两局更像是警告。这背后的意图，恐怕不是何庆远自己的主意，而是冯汉良的授意。 你搞定陆成山那套，在我这儿可不好使。赵子轩明白这是在给自己敲警钟，但他没反抗，而是虚心接受。在体制内，和为贵，能协商解决的尽量协商。你若处处硬刚，最后只会被所有人一起针对。 对陆成山，那是生死存亡的斗争，他才冒险一搏。但在行动中，他早就定了策略，就是‘拉一个打一个’，而且专挑大鱼下手。 因此，他从未去找冯汉良质询什么。就算知道对方默认了让他去挂职，他也装作不知情。一旦问了，就等于把潜在的盟友推给了对手。 对于冯汉良，尽管他常与陆成山同进退，有时还帮陆成山挡子弹。 赵子轩心里琢磨着，他们这群人，虽说像是站在同一阵线，但心却未必在一起，就像钟俊彬曾经提醒过他的那样。 现在陆成山已经出局，赵子轩觉得没必要和冯汉良过不去。他想，如果你要找茬，我就让你找，我低个头，藏藏拙，毕竟人们常说，伸手不打笑脸人嘛，我都已经认怂了，你还能怎样？ 赵子轩故作谦逊地说：“我那点本事也就三板斧，秘书长您可是火眼金睛，玩弄策略、运筹帷幄这些，我哪儿比得上您啊。” 何庆远笑着回应：“你也太妄自菲薄了，再磨练几年，你也能独当一面。” 说着，何庆远便拉着赵子轩起身去用餐。他们从书房走出来时，餐桌上已经摆满了佳肴。在客厅东南角，还有一张小饭桌，那是冯兰芬和孩子用餐的地方。 这样的布局既保留了家庭的温馨氛围，又不会打扰到赵子轩和何庆远边品尝美酒边商讨要事。 说到餐桌礼仪，西方人总是强调他们的西餐礼仪、日餐礼仪有多么讲究，但在东方大国的文化面前，这些都显得有些小家子气。 有些人瞧不起自己的文化传统，却对西方的用餐礼仪赞不绝口，觉得我们东方的饮食文化太俗气。这其实是大错特错，东方大国自古就是礼仪之邦。 第186章 得力干将 单说入座这一项，就有许多人不了解其中的讲究。更别提我们千年传承的宴会文化了。要想在人情世故中游刃有余，不了解宴文化可不行。 一顿饭吃得愉快，往往能促成不少大事。 所以，求人办事时，总会请人吃顿饭，这样谈事情就方便多了。总不能一开口就请人去洗澡，然后两个人光着膀子聊天吧？ 有些人真是奇怪，一边鄙视我们的正统宴会文化，一边又羡慕西方的红酒和带血牛肉。 这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啊。 在我们华夏的宴会文化中，家宴是最特别的。家，对每个华夏人来说都意义非凡。而家宴，更是我们待客的最高礼节。 当一个人真心邀请你到他家中，亲手为你做一桌好菜，与你分享他珍藏的美酒，那他就是把你当成了重要的朋友，愿意用最高的礼仪来款待你。 何庆远这次可是摆了家宴特地请赵子轩过来，诚意可不是一般的足啊。 赵子轩一吃冯兰芬烧的菜，就赞不绝口，大家围坐在一起，气氛那个热烈啊，你一言我一语，笑声不断。 这种场合，其实不用说太多，大家心里都明白。 几杯酒下肚，何庆远就开始说正事儿了，一提到挂职这事儿，他就有点儿来气：“冯市长今天还特地说了你的挂职问题，说实话，我对省委组织部的安排真是有点儿看法。” 市长之前并不知情，这次挂职竟然只有你一人。得知此事后，他推迟了其他考察事项，要求我务必处理好这件事。你可是我们省委的得力干将，怎能如此草率地外派呢？” “非常感谢市长和秘书长的关心。”赵子轩回应道，“我并非不愿挂职，只是办公室这边确实有许多事务难以脱身。” 赵子轩心知肚明，这是何庆远在传递冯汉良的善意。他顺着话茬，让对方继续陈述，以便事情能顺利解决。 何庆远当着赵子轩的面，拨通了省委组织部副部长的电话。寒暄几句后，他直言不讳地说：“晚上打扰您了，但有件事我觉得必须提前跟您沟通一下。 关于赵子轩挂职的事，马市长已有明确指示。目前省委多项工作都离不开他，你们把人调走，我们怎么办？ 嗯……我了解你的难处，白石镇的问题确实需要解决。但总不能因为离了赵子轩，大家的工作就停滞不前吧？ 为何总是要我们省委做出让步？何况这次挂职的程序本身就有问题，先暂停吧。具体流程我们明天面谈。” 挂断电话后，何庆远摇头道：“说实话，咱们省委组织部这次办事确实有些欠妥。调动程序都存在问题，看来他们的专业素养还有待提高啊。” 在座的都心里明白，组织部其实是在执行省委的决策。如果之前马市长不点头，省委组织部也不可能直接从省委调动赵子轩。 不过，这些话只能意会不能言传。 赵子轩举杯向何庆远敬酒：“秘书长，我敬您一杯，能遇到您和冯市长这样的好领导，是我的福气。” 说完，他一饮而尽。何庆远也笑着回敬了一杯：“私下里，你就别叫我领导了。咱们是朋友，你说呢，子轩？” 冯兰芬端来热菜，插话道：“子轩啊，你远哥是独生子，家里没兄弟姐妹。他见到你，就像见到亲弟弟一样高兴。他上班这么多年，我还是头一次见他邀请同事到家里吃饭呢。” 赵子轩闻言笑了。这套说辞似乎在哪里都听过。当初他认白欣怡和郑冉为姐姐时，也听到过类似的话。 然而，他心里清楚，这些话虽然听起来老套，但也要看谁在说。如果双方地位悬殊，这样的交情自然无从谈起。只有在平等的基础上，才能建立起这样的亲密关系。 何庆远这人，能耐与人脉都不容小觑，是个值得交往的好伙伴。更妙的是，他和冯市长都不是本地势力的，咱们井水不犯河水。 于是，赵子轩顺势爬了这梯子：“远哥、嫂子，说真的，见到你们我就觉得特亲，就像自家大哥大嫂似的。” 虽然肉麻了点，可谁让咱们身处这个大染缸呢。大家伙儿都在泥潭里滚，脏点也正常。你要非得当那朵出淤泥不染的莲花，那不是自找苦吃嘛。 认个兄弟姐妹，又不是拜干爹，犯不着上纲上线。真要清高到饿死不低头，在这圈子里可混不下去。 赵子轩清楚，他和何庆远的交情，不仅仅是两个人的事。更是他背后的钟俊彬和何庆远背后的冯市长之间的一次微妙试探，为将来两位大佬的合作铺路搭桥。 饭毕，何庆远还特意拿出自己收藏的一副汉白玉象棋，作为见面礼赠予赵子轩。 递棋时，何庆远语重心长：“棋子虽分红黑，棋盘却始终如一。棋局上黑白厮杀，收场后还不是共归一盒。” 赵子轩点头，何庆远这话的精髓就俩字：团结。 冯汉良那边要团结，赵子轩这边也得团结。 团结高于一切，这是共识。跟何庆远一席谈后，赵子轩第二天便回去上班了。既然台阶已给，就得顺坡下驴，总不上班，难不成还想吃白饭？ 再次踏入大院，耳边没了窃窃私语，也没了指指点点。 有人总以为人性不那么现实，可体制内就像个放大镜，好坏都放大了看。 隔了好些天，赵子轩重回二科，见自己的桌椅干净得发光，不知是日常如此还是听说他要回来特意打扫的。 人生难得糊涂，赵子轩表现得十分感动：“诗意姐、叶老师，我这一走多日，辛苦二位了。” 方诗意一副知心大姐姐的模样：“子轩，说哪里话，二科永远是你的家。” 难得的是，叶建辉今天特别积极：“子轩，钟市长那事我们都听说了，我坚信钟市长绝对没问题。我见过那么多领导，钟市长是最正直的一个。最近只要我听见谁嚼舌根，准得跟他们理论理论。” 如果说方诗意带点表演成分，叶建辉那可是真心实意的。 赵子轩对他们点点头：“咱们安心工作就成。” 第187章 接风洗尘 钟市长何时回归，是否有麻烦，他现在不便明说，毕竟还得看省纪委的态度。 坐定后，赵子轩迅速整理起近期文件，一头扎进了工作状态。 “老叶，把这个文件帮我跑一趟。” 方诗意熟练地指挥起老叶，老叶小声嘀咕：“你自己咋不去，这事儿怎么推我头上？” “你这木头脑袋，现在是让你表现的时候。活儿不是白干的，领导不在，你累死谁心疼？”方诗意恨铁不成钢地说。 叶建辉无奈接过文件，倒不是图表现，纯粹是拗不过这伶牙俐齿的女人。别看她两片嘴，那可是快刀子。 真跟她杠上，三两句话就能让人坐立不安。 叶建辉一出门，方诗意轻轻掩上门，像猫一样悄无声息地蹭到赵子轩身旁。 “诗意姐，啥事？”赵子轩感觉到，她有话要说。 方诗意压低声音：“我家那位昨晚告诉我，省纪委已经悄悄对陆成山立案调查了。外面还没动静，内部已经开始动作。初步看问题不大，但深究起来，可就说不准了。” 赵子轩一听，心头一喜。那天给郑冉的电话，确实送出去了一些材料。那些资料虽只能算辅助证据，但他正是借此契机，打算推动陆成山去省人大当个清闲官。 说真的，他只是抱着试试看的心态。郑冉了解情况后，告诉他成功率有八成，这才让他有了信心。 幸运的是，那个电话的效果远超预期，仅仅两天，陆成山就有了动静。 但这招只是虚晃一枪，原本想吓唬吓唬人的。谁知陆成山运气背，刚一动弹，就被省纪委的雷达锁定了。 可能省纪委对陆成山早有想法，这次调职就像扔了块肉给饿狗，他们嗅到味儿就扑上来了。 赵子轩琢磨着，陆成山被盯紧，对钟俊彬来说反倒是松了口气。省委书记和常务副市长同时落马，影响可不好，省纪委或许不介意，省委可不会坐视不理。 这样一来，原是省纪委和钟俊彬的掰手腕，现在成了陆成山和钟俊彬的耐力赛跑。 就像笑话讲的，俩人在林子里遇到熊，不必比熊快，只要比同伴快就行。陆成山和钟俊彬就是这个理，谁能挺到最后，谁就赢了。 钟俊彬年轻力壮，还真有可能拼出条生路。 虽然最终结果未知，赵子轩已经竭尽全力。 “诗意姐，等这阵风头过了，我得去省城请石哥吃个饭。石哥对茶挺有研究，咱们再叫上钟部长，一起品品茶。” 方诗意的情报对赵子轩意义重大，许个诺言，帮他搭线石健文和朱运雄，不算过分。 方诗意得了这承诺，心花怒放，消息值不值钱，全看时机。时机对，千金难买；晚一步，一文不值。 两人交流完毕，叶建辉这才慢悠悠回来。经过方诗意的“催眠”，他也不再是块顽石，回来后竟主动汇报工作，破天荒头一遭。 赵子轩自然给足面子，一顿猛夸。 梳理完二科的近况，赵子轩准备下班回家。 这时，叶建辉又凑了过来：“子轩，今晚有空吗？想请你撮一顿。” 赵子轩愣了愣，一脸诧异，望着叶建辉。 后来赵子轩反应过来，叶建辉这是在表达想跟他，或者说跟钟市长站在同一阵线。经过这段时间的相处，他明白老叶虽然性格倔得像牛，但骨子里是有自己一套原则的。 陆成山这一走，大伙儿对赵子轩是又怕又敬，生怕他背后藏着刺儿，又担心接近了会踩到雷。 叶建辉平时不善言辞，现在却想用实际行动表明立场，站钟市长这边。 赵子轩悟过来后，心头一暖。在体制内，像叶建辉这样的人不多了，或许你觉得他死板，不够圆滑， 但关键时刻，他会坚定地站在你这边，而不是躲起来看风向标。 赵子轩起身，郑重地握住叶建辉的手：“叶老师，我代钟市长谢谢你这份信任。这顿饭，咱们留到钟市长回来那天，一块儿给他接风洗尘。” 叶建辉没强求，他只是表明了自己的立场。 送走了叶建辉和方诗意，赵子轩正收拾东西准备撤，却不料来了个意外访客。 “秦主任，您有何指教？”赵子轩平静地望向来人，省委办公室副主任刘文海。 刘文海复杂的眼神落在年轻人身上，恍惚记得当初把他发配到火葬场的情景。 那时候，刘文海觉得这小子弱不禁风，一捏就碎。可这才多久，对方竟已能与自己平起平坐。 刘文海收起回忆，嘴角勾起一抹职业性的微笑：“赵科长，我想安排个小聚，请你和永耀集团的黄小清董事长聊聊，增进了解，促进合作。” 刘文海是来邀宴的，还代表了永耀集团。 当然，饭随时都能吃，对方的真实意图是想谈条件！赵子轩没多虑，答应了。一来，有刘文海居中协调，出啥岔子他跑不了责任。 再者，黄小清这人赵子轩打过照面，她和王永浩的关系微妙得很。之前杨妮说他们有仇，见过面后，赵子轩心里多少信了几分。 再说，再想用郊区或农家乐的套路糊弄他，可没那么容易了。 果然，刘文海把地点定在了他们之前光顾过的那家茶馆，赵子轩对那里印象颇深，茶确实好，又圆又白……但说实在的，赵子轩真不稀罕这个，茶再香，他也不敢轻易品尝。 这年头，学门外语能惹事，品个茶也可能出岔子，他可不想成为那个倒霉的第一人。 跟着刘文海重返古玩街的茶馆，一进门，大厅里好几桌人正热热闹闹地品茶聊天，氛围挺不错。正值大白天，赵子轩扫了一眼，便随刘文海上了楼。 他没注意到，自己一进包厢，楼下几桌人就纷纷从桌下抽出布或报纸包裹的家伙什来。 进到包厢，黄小清已等候多时，今天她一身汉服装扮，绣花白襦裙外搭轻纱，腰间一条淡粉绸带，显得既古典又雅致。 “要想俏，一身孝。”赵子轩内心默默吐槽，别看穿得像参加丧事，倒还挺有范儿。 第188章 丝毫不为所动 一身白裙白袜，跪坐着的姿态，比起上次的和服装扮，确实养眼多了。 遗憾的是，尽管这身打扮让人眼前一亮，赵子轩却没感到丝毫意外。 毕竟在川菜馆那次，她就穿和服赴宴了，所以这次在茶馆，赵子轩料到她会选择汉服，换了自己也会这么干。在茶馆穿和服，那不是找不自在嘛。 这就是第一印象的魔力，若是换成别人，第一次在日料店见到一位百亿公司老总身着和服讨好。 第二次又在茶馆里精心挑选的汉服出现，就算不被彻底征服，也多少被拿捏住了心弦，或许回家还会念念不忘，盘算着何时能再共进晚餐。 可惜，赵子轩初次见面就让她从日料店转战川菜馆，精心搭配的和服秒变服务员制服。而这次，他预判了她的预判，虽有几分欣赏，却缺了那份惊喜。汉服确实美，他已盘算着哪天给杨妮也整一套。 杨妮的肤色比黄小清更白皙，如牛奶般，穿上汉服，再跪坐在自己面前…… 想着自己的女朋友，赵子轩心里更是一片宁静，不像刘文海，眼睛都快粘在那儿拔不出来了。 赵子轩和刘文海一落座，三人各据一方。 赵子轩哪会真跪下，盘腿一坐，自得其乐。 黄小清茶已烹好，给两位各斟一杯：“请慢用。” 刘文海一仰脖干了，赵子轩却没动杯子。他瞅着黄小清说：“黄老板，叫我来不会就为喝口茶吧？说真的，那些文绉绉的玩意儿我不在行，有啥事儿直说吧。” 黄小清笑笑，随即拍了拍手。三位姑娘款款而来，身着不同款式的汉服，哪个朝代的赵子轩也分辨不出，个个清新脱俗。 连头上的饰品都是精心挑选的，满足了不少人对古装的那份憧憬。 在这地儿，人家不靠露，照样能勾得人心痒痒。想玩？光有钱不行，还得有点地位。这样才能享受到那种“从此君王不早朝”的滋味。 黄老板嘴角含笑：“要是桌上的茶不合胃口，那从这三个‘新茶’里挑一个吧。 我打包票，她们都干净得很，进这行，纯粹是命不好，借了高利贷，日子难以为继。你帮帮她们，也算是做了件好事。” 这话倒实在，赵子轩就怕听见什么老一套：爹死娘病弟上学，新手上路不太熟。前夫又打人又赌博，独自带娃没收入，这类说辞，耳朵都要听出茧了。 但即便理由如此清新脱俗，赵子轩也只是冷笑一声，丝毫不为所动。 说完全不动心那是假的，正值青春热血的小伙子，看啥母猪都能看出西施范儿。抵抗这样的诱惑，确实挺考验人的。 不过好在他也算见过世面，吃喝享受过，多多少少提升了点免疫力。 黄小清那双摄人心魄的眼睛又转向他：“要不，你选我？只要你同意，她们都走，我留下。这儿没监控，你不放心可以亲自查。” 赵子轩依旧沉默不语。 黄小清又从桌下掏出个盒子，里头装满了金灿灿的金条，每根足有100克，二十根排得整整齐齐，闪着诱人的光泽。 这场景，让赵子轩不禁联想起陈路那着名的黄金台。商人们啊，对这些黄澄澄的小宝贝总是情有独钟。 人们对黄金的喜爱，仿佛是天生的基因编码。 不过，赵子轩是个懂得自制的人，面对这等诱惑，他依然稳如泰山，准备起身离开。 “本来还想和黄董深入聊聊，但看这架势，咱俩似乎没什么好谈的了。” 这段时间，赵子轩可谓历经生死，就为了这区区二十根金条？他搭进去的关系网，价值何止于此？ 郑冉的那个电话，若论金钱，简直天文数字，要知道，改写命运的机会可是无价之宝，一个电话足以扭转乾坤。 那电话，是郑冉递给赵子轩的一把钥匙，通往京城的大门随时为他敞开。好在他没浪费，虽未改变自己的轨迹，却助陆成山翻了身。 如此重要的人情都豁出去了，图的是什么？赵子轩要扛起钟俊彬的大旗，等他归来，赢得这场城市为棋、势力交织的博弈。在这里，金钱还真上不了台面。 美女嘛，确实诱人。赵子轩若说不动心，那是假话。毕竟单身汉一个，偶尔放纵似乎也无伤大雅。 但他清楚，这不是简单的美人计，而是套在脖子上的枷锁。一旦陷入，便可能像任学文那样，堂堂政府办公室主任，最后卑躬屈膝如哈巴狗。 因此，赵子轩绝不会在此刻屈服，因为一旦屈服，便是万劫不复。 正当赵子轩欲起身之际，黄董悠悠开口：“美女、黄金，不过是引你上钩的饵。吞了饵，便上了我们的船；若拒绝，门外即是刀山火海！” 赵子轩一怔，眉头紧锁：“什么意思？” “不妨开窗看看。” 黄小清神色平静，手指轻轻一点那木制窗棂。 赵子轩缓步上前，推窗一望，只见楼下黑压压一片，二十多个壮汉手持刀棍，严阵以待。 茶馆里除了这几个主角，再无他人。 赵子轩猛地转向刘文海，眼里几乎能冒出火星：“秦主任，你得为他们的行为负责哦！” 之前，赵子轩和永耀集团的黑道分子不是没交过手。头一回是韩景辰把他拽到荒郊野外，第二次则是在农家乐里被绑票。 他真没想到，这次他们居然在繁华街区，胆大包天地搞事情。 刘文海眼神冷静，直视赵子轩：“赵科长，还是乖乖吃下诱饵，和我们同舟共济吧。上船有啥不好，钟俊彬能给的，我们王少爷同样行！” 这话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嘲讽。 黄小清却毫不介意，她那双迷人的眸子紧紧锁在赵子轩身上。 赵子轩深深叹了口气：“别人的老婆，我还真没兴趣。但我挺喜欢拆别人的老窝。秦主任，你以为你们能一手遮天不成？” 黄小清和刘文海心头同时涌上一股不祥的预感，两人的目光死死钉在赵子轩身上。 赵子轩悠然转身，目光扫过二人：“真觉得我会一而再再而三地上钩？ 第189章 真正的重头戏 别忘了，我大学可是凭本事考进去的，不是买学位的主。拿刀威胁我，当我没见过世面啊？” 话音刚落，那扇紧闭的茶馆大门被一股大力踹开。 一群特警呼啸而入，领头的一个举着手枪，大喝道：“都给我趴下，我是扫黑办的陈亦！” “扫黑办的陈亦？”刘文海一听，脸上写满了难以置信。 “不对，陈亦不是已经……”刘文海话到嘴边，又生生咽了回去。 赵子轩却似笑非笑地看着他：“想说陈亦已经不在了？你们当然以为他被解决了，因为在老城区找到他后，给他下了药，绑上石块沉了河。我能说得这么清楚，你们还以为我不知道底细吗？” 说起来，赵子轩还真得谢谢他们。如果不是他们设局逼陈亦“消失”，他也没机会布下这个反击的局。 再说陈亦，虽然一身正气，但不到万不得已，也不愿意硬刚。 那时候，永耀集团的高手们巧妙利用了陈亦那颗正义心，让他去挖余文华的料，随后又巧妙地将脏水泼给了钟俊彬和赵子轩。 干完这些手脚，生怕夜长梦多，就打算彻底解决陈亦，斩草除根。 而赵子轩在省城一发现自己的保镖被调包，立刻连线安志森。安志森二话不说，迅速派人支援。 赵子轩借着安志森的人马，悄无声息地找到了陈亦，还悄悄罩着他。 救出陈亦后，陈亦明白躲不是办法，无奈之下，只好选择正面刚。 赵子轩索性拉他们组建了个“扫黑办幽灵小组”。这小组，名义上属于扫黑办，但成员名单只在宋省长这位组长手里攥着。至于如何打通这层关系，全靠安志森的广阔人脉。 这个幽灵小组，这几天就干了两桩大事：一是守株待兔，等永耀集团的“大戏”开场，直接收网；二是暗中搜集余文华的犯罪证据。 今天露面，意味着这两件大事都办成了。 “你……你到底是何方神圣……你明明被扫黑办踢出去了，咋还能指挥得动他们呢！” 刘文海脑袋里全是问号，这剧情完全不合常理。 身为王永浩集团的智囊，刘文海百思不得其解，赵子轩明明已经被淘汰出局，怎么还能借着扫黑办的力逆风翻盘？ 而且，王永浩的势力网盘根错节，扫黑办的风吹草动，哪有他们不知道的。 现在又蹦出个幽灵小组，这小组的权限又是从哪儿来的？刘文海心里嘀咕，就算写小说也得编得圆润些，别扯什么主角光环那一套！ 这时，一名中年男子稳步踏入茶馆。他站得笔直，如同标枪，一身深蓝制服，胸前佩戴的胸章上，“特勤”二字赫然在目。 刘文海瞥见那胸章，腿一软，瘫坐在地。他颤巍巍指向赵子轩，话到嘴边却结巴了。他压根没想到，对方还真玩起了“开挂”。 “你……你这怎么可能……怎么会……” 此时，陈亦陪着那位中年男士迈步上楼，进了包间。 “安哥！”赵子轩毫不掩饰内心的激动，一个箭步上前，给了这位超级外援——安志森一个熊抱。 这位公安部的传奇人物，接到赵子轩的求援电话后，亲自从首都火速赶来。除了他，谁还能在扫黑办内部悄无声息地建立一支隐形战队？要知道，连宋省长也只是握有队员名单而已。 正是这种安排，确保了行动的绝对机密。 拥抱过后，安志森拍拍赵子轩的肩：“干得漂亮，揪出了个副处级，这案子可不小。” 刘文海的脸色苍白如纸，他知道，一切都完了。 黄小清显得镇定一些，她从容地为自己泡了杯茶，边品边摇头轻叹：“真是精彩，精彩极了！” 特警迅速介入，将所有人带走。 …… 次日，沉寂许久的扫黑办再次召开新闻发布会。 三大案件，重新聚焦了媒体与网络的强烈关注。首当其冲便是余文华案，经陈亦秘密调查，诸多隐秘浮出水面。 那些为余文华洗白的言论不攻自破，更有受害者家属现身，痛斥这位黑警的无耻贪婪。 至于所谓的慈善事业，一经查实，不过是洗钱的幌子罢了。 第二个案件主角刘文海，涉嫌充当保护伞并直接参与黑恶活动，彻底栽了跟头，罪行公之于众。 相较于余文华，刘文海的落马在淮北官场引发的震动更为剧烈。谁曾想，扫黑风暴竟能刮进省委办公室，而他在其中扮演的角色，更是举足轻重。 他自己坦白说，用金钱和美色诱惑了不少公职人员下水。至于具体是谁，慢慢都会浮出水面，让大家排队吃瓜。 反正自从他落马，估计有些人晚上枕头都得换好几个。听说高档小区的楼顶，最近多了不少观星爱好者，其实是心里打鼓呢。 而这第三件案子，才是真正的重头戏。这事儿惊动了公安部，被列为了大案要案，安北省公安厅为此专门成立了专案组，主角嘛，就是那个韩景辰。 消失了好久的淮北知名企业家韩景辰，这回大家总算知道他的去向了——早就被公安部请去“喝茶”了。 关键是，韩景辰和刘文海、余文华那两档子事还牵扯不清，因为他们俩都承认，自己那点勾当背后都有韩景辰的身影。 不得不说，王永浩这家伙确实狡猾，不管怎么挖，都摸不到他的尾巴。 余文华、刘文海他们，本质上就是给韩景辰打掩护、铺路搭桥的。 所有的坏事，都是韩景辰一手策划，直接影响了不少淮北百姓的生活，自然关注度最高。 从一穷二白到黑道大佬，韩景辰的人生首秀，却是在舆论的唾沫星子里完成的。 应了那句老话，善恶终有报，天道好轮回。 韩景辰被抓，他的团伙瓦解也是迟早的事。 发布会全程直播，安志森代替了舒伟诚，挑大梁主持大局，而赵子轩就坐在他旁边，格外显眼。 网友们一眼就认出了赵子轩，那个之前在网络上红得发紫的“反腐斗士”。 其实，赵子轩真心不想掺和这发布会，毕竟被网暴了这么久，对流量已经有了心理阴影。 第190章 煎熬无比 但今天不得不来，因为这场发布会对他来说，也是个洗白的好机会。 果不其然，赵子轩一出场，记者们的镜头都对准了他。 现场就有位记者迫不及待地抛出问题：“安组长，您旁边的这位，莫非就是在余文华案中饱受全网争议，被誉为‘扫黑硬汉’的赵子轩先生？听说他已经离职了，今天他又凭什么身份出现在扫黑办的新闻发布会上呢？” 到场的媒体，都是精挑细选过的，这位记者的提问正中要害。 安志森等的就是这一刻，他从容回应：“赵子轩同志自加入扫黑办以来，勤勉尽责，对破解重大案件起到了至关重要的作用。 遗憾的是，由于黑势力的误导，部分不明真相的民众对子轩同志产生了误解，导致他暂时离岗。 但在休整期间，他并未停歇，仍旧暗中助力扫黑。尽管非正式编制，他却敢于冲锋陷阵，利用黑道对他的仇恨，深入虎穴，为我们一网打尽恶势力提供了契机。 经过扫黑办集体决定，我们将恢复子轩先生的名誉，并诚邀他担任扫黑办的特别顾问。” 赵子轩起身接受这份荣誉职位，全场以热烈的掌声欢迎他。 同时，网信部门迅速行动，清除所有针对赵子轩的负面信息，官方声明为他正名。这一连串戏剧性的转折，比小说情节还曲折。 网络热度一时半会儿是不会退了。 赵子轩再次强势回归扫黑战线，虽非正式队员，但他的贡献无人能抹去。 这一成就，为他的职业生涯镀上了一层金。 而关心他的人，也都松了口气。在双岐乡徐家村，刚刚返家的赵子轩父母，从电视直播中看到了儿子站在讲台后，接受着雷鸣般的掌声。 赵子轩的母亲夏小兰激动地指着屏幕：“老伴儿，是子轩！子轩啊！老天有眼，终于还了咱儿子一个清白。” 赵子轩的父亲张善民看似平静，眼神里却难掩波澜，这些日子，夫妇俩虽被陈路安排保护，但也听闻了一些风言风语。 这一周，对老两口来说煎熬无比。小儿子因嗜赌离婚，远走他乡，下落不明；一向引以为傲的大儿子又在网上遭受谩骂。 有人说大儿子冤枉了好人，有人传他与领导夫人有染。各种流言蜚语，不堪入耳，骂了他，连带着家人也受累。 什么弟弟沉迷赌博欠高利贷，弟媳与他关系微妙；和朋友的妻子同住，勾搭上司夫人，甚至传言还涉及母女……一家上下，全都没放过。 既然开骂了，自然连他爹妈也不放过。有些所谓的专家，不知天高地厚，说什么赵子轩是家庭教育失败的牺牲品，妈妈宠坏了，爸爸没学问，从小家里穷，心灵都扭曲了。 这些话，就像针一样，刺进了老两口的心窝子里。 现在电视上，儿子像英雄一样，被所有人鼓掌欢迎，老两口那激动劲儿，藏都藏不住。 正巧这时，门外传来敲门声，他们刚到家，门还没上锁，几声敲击后，门就被推开了。 只见一个戴眼镜的年轻人，领着新村长和其他几个人，提着大包小包进来了。 “您是？”夏小兰疑惑地看着年轻人。 新村长连忙介绍：“张叔、夏姨，这是咱们的副乡长，连乡长。” 一听是乡长，虽然是副的，张善民和夏小兰也不敢怠慢，连忙起身。他们虽不懂官场规矩，但也知道乡长比村长官大。 老百姓哪分得清市里县里的，对他们来说，村长已经够大了，乡长更是难得一见。老两口一时间有些拘谨。 这位副乡长就是连祈山，哪敢在赵子轩父母面前摆架子，连忙弯腰行礼：“叔叔、阿姨，别跟我客气，我和子轩是同学。 虽然不同年级，但交情深厚，之前子轩的事，我来过几次，你们都不在。今天听说你们在家，我就赶紧过来看看。” 一听是儿子的同学，老两口也放宽了心。 连祈山瞅着电视直播，笑着说：“我特意来告诉二老看直播的，让你们安心。子轩在同学里，是最出色、最正直、最有头脑的一个。网上那些人，什么都不了解，只会胡说八道。” “对对，我知道我家子轩不会干那种事。”夏小兰激动地连连点头。 瞧瞧，乡长都这么说了，我儿子肯定没问题。多日来的阴云，瞬间散去了。 连祈山这才对着村长正色道：“我今天是私下来访，叔叔阿姨对我来说，就跟我的父母一样，谁让他们受了委屈，就是打我的脸。 我不怕别人说我偏袒，但凡有事，尽管找我。谁让叔叔阿姨受气，我绝不答应！” 连祈山带来的队伍里，除了村长，还有双岐乡新上任的派出所所长等一干人。这位新所长，目前还是股级干部。 所以啊，连祈山在赵子轩爸妈面前，那可是摆足了架子。 大伙儿一个个应声附和，保证一定多多照顾。 其实大家心里跟明镜似的，这连乡长真爱往脸上贴金。赵子轩虽说职位是正科，可在市里可是红得发紫，你说他父母就是你父母，你倒挺会捡便宜，可赵科长同意了吗？ 不过话说回来，人家官大一级压死人，更何况还是个副乡长呢。 这边连祈山还没挪步，县里头的大人物就到了。副县长亲自率队来慰问，这排场可不小。 “大哥、大嫂，你们可真是为党和人民养了个好娃子！” 副县长这开场，简直就是戏骨级别的。 副县长真是卖力，一来就紧握着老两口的手，代表组织送上温暖。接着又把赵子轩的光辉事迹，当着大伙儿的面又吹嘘了一番。 别说，这副县长还真有副书记的范儿，讲得活灵活现，仿佛他就在现场亲眼目睹似的。 连祈山瞧见副县长驾到，心里估摸着是自己老上司的意思，不由得腹诽起来。 我上杆子巴结也就罢了，毕竟赵子轩算得上是我的贵人。您一个正处级，这么殷勤地拍一个正科的马屁，这不是自降身价嘛。 第191章 这小子真是胡闹 他哪里猜得到常祖耀的心思。自从那次谈话后，常祖耀一直盯着淮北市的动静。可连着几天没什么新鲜事，他就渐渐不上心了。 没想到，陆成山突然被调职的消息传来。 因为当初说陆成山是地方派系的关键人物的就是他，所以这事儿对他触动最大。 乍一听简直不可思议，但常祖耀隐约觉得这事赵子轩脱不了干系。说实话，他对这小伙子的能力感到震惊不已。 这小子哪是什么普通人，就算是钟俊彬想办成这样的事，也没那么容易。可翻看他那简单的履历，又让人觉得他身上笼罩着一层神秘的雾。 回想起上次，人家几次三番提出要提拔自己，都被自己婉拒了。常祖耀要是早料到，这位小哥居然有本事硬撼陆成山，搞不好当初就不会那么干脆地说不了。 好歹修补篱笆不算晚，常祖耀又打听到些风声，便火急火燎地跑来加固关系网。 动作慢一步，可就成了马后炮，不讨好反惹嫌。 这么一来二去，连祈山先来串了门，县里头的领导随后跟上，可让徐家村炸开了锅。之前村里头不少人都在嘀咕，说老张家的长子这回怕是要栽跟头了。 那些平时关系不咋地的，更是逮着机会就编排赵子轩的笑话，个个摆出一副嫌弃样。 可这才几天的功夫，人已经在电视上露脸了。村里人虽不太懂这些官衔，但瞧见副乡长领着村长，还有县里的副县长上门拜访，就知道老张家那小子混出息了。 这会儿村里风向全变了，都说老张家出了个大官。啥？正科算小官？咱们也不懂啥正科不正科的，正科能上电视风光吗？正科能搞定大贪官、黑社会头头吗？ 在徐家村这块小地方，赵子轩简直就是飞出鸡窝的金凤凰。现在最流行的吹牛方式就是：“赵子轩？哎呀，我哥们儿，小时候一块儿打过架，我还替他挡过板砖呢！” 更有甚者，一些姑娘们也开始攀亲戚，说自己跟赵子轩有过那么一段，说赵子轩追了她好几年，好不容易感动了她，结果在一起后怕影响他学业，只好含泪分手。 听说赵子轩到现在做梦还叫她的名字呢。 别以为只有男的爱吹牛，女的吹起来也是不含糊，那架势，没点真材实料可比不上…… 与此同时，省委书记办公室门外，一位中年男士缓步而来。过往行人见到他，无不惊讶，连忙点头示意后匆匆离去。 中年人一脸淡然，嘴角挂着一抹温和的微笑。 等候期间，他的手不自觉地抚上了鬓角，心里清楚，那儿的白发又添了几根。 以往，他总对这些岁月留下的痕迹感到厌烦，仿佛无时无刻不在提醒着他已不再年轻。 可这一遭风波过后，他倒觉得，头发白点也没啥不好，显得成熟稳重，还能少些是非缠身。 “钟市长，书记请您进去，书记今天上午推了所有事，一直在等您呢。”省委书记的秘书迎出来，连忙招呼着中年人。 中年人脸上绽开和煦的笑，步入书记办公室，钟俊彬恍惚有种穿越时空的错觉。 办公室窗明几净，一位戴眼镜、头发斑白的老者端坐其间。皱纹爬满脸庞，却并不显得老态龙钟。 能混到这位置的，精气神自然差不了，稍有风吹草动，在这龙潭虎穴里，可不是闹着玩的。 钟俊彬望着他，心头莫名泛起一阵酸涩。 老领导年岁渐高，退居二线已是指日可待。即便他现在精神抖擞，仍免不了英雄迟暮的唏嘘感。 钟俊彬在省委宣传部长时间最长，给这位老领导当秘书，成了他人生的转折点。 “闫书记。” 钟俊彬主动上前，习惯性想给老领导添水，却发现杯子满满的，水都快溢了。 他心中一动，又退了回来。 闫书记微微颔首，轻咳一声，清清喉咙：“这几天，让你受苦了。” 钟俊彬面露愧色：“自己作风不严谨，私下放松了要求。虽然没出啥岔子，省纪委的同志敲打敲打也是为我好。” 有些话点到即止，钟俊彬不能自揭短。省纪委都没查出问题，他怎能自认有隙？故作含糊，但立场得鲜明。 若真没问题，省纪委能查这么久？都是老江湖，不必演戏了。 “既然没事，那就不叫敲打，是组织在考验你。经不起考验的干部，我们怎敢重用。你这次能挺过来，说明组织对你有信心，你放心吧。” 闫书记的话语中透露出不少宽慰之意，尽管有些弦外之音，钟俊彬这几天与外界隔绝，一时还没能完全领会老领导的深意。 闫书记突然提及：“你之前在淮北市提拔的那个年轻人，挺有意思的。” 钟俊彬愕然，没想到闫书记会提到赵子轩。这着实出乎他的意料，这小子到底做了什么，竟能惊动这位资深领导？ “来，先坐下。”闫书记示意钟俊彬落座。 钟俊彬小心翼翼地坐下，身子只占了椅子的三分之一。 闫书记开始细述钟俊彬接受调查期间，赵子轩的所作所为。如果赵子轩在场，恐怕会吓出一身冷汗。 闫书记的叙述仿佛如影随形，就连赵子轩前往云溪县的事情，以及他大概的意图，都被闫书记一一道来。 说实话，钟俊彬也感到相当震惊。他没想到这小子如此能干，一个人在外，竟能与本地派周旋，甚至差点调动了常祖耀。 特别是自己能从省纪委平安脱身，与赵子轩不无关系。 由于陆成山被双规，他的案子备受关注。而钟俊彬这边迟迟没有新的线索，即使有些零星的举报，也多是捕风捉影。 经过多方面的考量，钟俊彬最终顺利过关。这就像修仙者渡过天劫一样，不管过程如何，渡过了就是渡过了。 以后想要再动他，可就没那么容易了。 想到这些，钟俊彬心中激动不已。特别是当他得知赵子轩为了救他的女儿，差点将绑架的混混打死时，他更是感激涕零。 然而表面上，他却忍不住笑着骂道：“这小子真是胡闹。 第192章 别有所图 领导您放心，我会好好批评他的。他实在是太野了，确实需要好好管教管教。” 闫书记轻笑道：“这小子确实像孙猴子一样，给他个棍子，他恐怕连天都能捅个窟窿。要不是京城那边因为陆成山的事情跟我联系了，我还真没想到安北省竟然出了这么个能人。他和京城那边有什么关系吗？” 在整个安北省，只要是听说这事儿的，心里头都在嘀咕这问题。 钟俊彬心里明镜似的，直接道出了原委：“多半是郑冉那丫头的面子大，您也知道，她这些年能量不小，很多事情都能捅到上面去。子轩这家伙，算是走了狗屎运，沾上了郑冉这棵大树。” 说着，钟俊彬还提了一嘴赵子轩救过郑冉的英勇事迹。其实吧，就算他不提，闫书记想知道，自然有人会把事儿查个水落石出汇报上来。 但为啥没深挖呢？因为赵子轩算是钟俊彬的人，往大了说，也算是闫书记这边的。自家人查自家人，总归不太好看。 钟俊彬心里透亮，啥该说的都一五一十交代了。不过，夸起赵子轩来，他可是一点不含糊。这么多年，钟俊彬手底下过的人不少，但赵子轩绝对是他最得意的左右手，更是个福星。 要不是这小子刚提的正科，就凭他那股子敢打敢拼的劲儿和立下的汗马功劳，钟俊彬真想再推他一把，把他留在身边。这会儿，他心里痒痒的，恨不得立刻飞回淮北，找赵子轩好好聊聊。 人各有爱好，有的爱钱，有的好色，有的惜才。钟俊彬虽然也喜欢美女，但他更是个惜才如命的人，对人才的喜爱，几乎能跟对美女的相媲美。 闫书记把这些小动作全看在眼里，脸上却依旧波澜不惊，慢悠悠地掏出一张照片放在桌上。钟俊彬一看那照片，脸上的笑立马凝固了——照片上，赵子轩光着膀子，怀里抱着的是白欣怡。 换成哪个男人，看到自家媳妇这样的照片，精神上都得受一番冲击。钟俊彬也不例外，笑容僵在脸上，半天说不出话来。 “这照片的事，我已经叫人从网上清理干净了，至于来源，是你之前的司机干的。那人现在不知所踪，八成是拿着钱跑路了。” 闫书记边说边用手指轻轻敲着桌面。 这简直是奇耻大辱，秘书光着膀子抱自己的老婆，司机背叛自己。 闫书记的意思很明显，你手下的人是怎么带的？出了这档子事，就是因为你自己人都管不好。 钟俊彬深吸几口气，好不容易才把心头的火气压下去：“闫书记，这事我想解释一下。这照片有它的前因后果，那件事儿我了解……” 钟俊彬根本没提梁强那茬儿。他在省纪委这几天，心里跟明镜似的，能把他卖得这么彻底的，嫌疑人也就那么几个。 特别是梁强那事，里头还有些不为人知的秘密，只是不方便细说罢了。 对赵子轩来说，那照片虽如晴天霹雳，可钟俊彬很快稳住了心神。 一张照片而已，能证明啥？单看那背景，钟俊彬就联想到了山雨欲来的那次事件。 在那件事儿上，赵子轩没半点对不住他的地方。人家差点把小命都豁出去了，难不成看了照片，就非得认为他是不要命地在山洞里搞什么名堂？ 这纯粹是无稽之谈，拍照的、传照片的，都是别有所图。再说，钟俊彬对赵子轩的信任，比对自己家人都铁。 钟俊彬心里门清，赵子轩付出了多少，自己拉的线，他自己搭的桥，全一股脑儿投进去了。就靠着这点滴积累的优势，硬生生扭转了淮北的局面。 这样的人，钟俊彬岂能疑心、怎能质疑！ 自己不疑心还不够，他还容不得旁人质疑。 于是钟俊彬打算向老领导解释，不料闫书记打断了他：“这小伙子是块好料，也是一把快刀。” 钟俊彬一听这话，心先放下一半。 正要附和，闫书记接下来的话却让他脊背发凉：“可刀用过后，得收好。越是锋利的刀，用后越得妥善安置。菜已下锅，还握着刀，不怕割了自己手吗？” 闫书记的话让钟俊彬有点尴尬。 刚才说的一大堆，似乎白说了，换作旁人这么折腾，钟俊彬早不客气了，但面对老领导，他只能压住火气。 赵子轩是刀，没错，还是一把宝刀。可谁规定菜一下锅，刀就必须收起来？我别在腰间不行吗？万一炒菜时有人背后偷袭呢？ 这就像刀客得了把宝刀，你说放回鞘里，我能接受。但你要我扔了它，这我可办不到。 扔了被别人捡了去，反过来对付我咋整？手里有刀和没刀，那可是两码事！兵多将广易得，良将难求啊。良将这东西，有时靠缘分，有时靠运气。 钟俊彬心里五味杂陈，面上却不动声色。 他以前给闫书记当过秘书，深知那双眼睛锐利如鹰。而对他钟俊彬的评价“心狠似狼，智狡如狐”，也是老爷子的一针见血。 话说完没多久，钟俊彬就被派出去独挡一面了。 领导嘛，即便赏识，也不会留个自己都猜不透的人在身边晃悠。 钟俊彬心里有数，闫书记对赵子轩的不满，无非是这小子办事太绝，愣是搬动了京城的关系，让老领导也捏了把汗。 可钟俊彬不这么看，赵子轩的狠，那是为了他，为了大局。 琢磨了一会儿，钟俊彬没急于回答，而是缓缓说：“闫书记，我心里有数了。” 闫书记目光灼灼，盯了他一会儿，嘴角终于勾起一丝笑：“我知道，这次经历会让你更成熟。回淮北去，那里有更重要的事等你。” 钟俊彬慢慢站起身，郑重其事地鞠了一躬：“没有您的栽培，就没有我的今天。闫书记，请放心，我在淮北定有一番作为，为您争光。” 闫书记笑着点头。 转身那一刻，两人脸上的笑意却同时消失。 钟俊彬暗想，任你昔日英雄盖世，如今却谨小慎微，只求自保。今日因赵子轩的出格而心生嫌隙，那日后我若步其后尘，是否也会遭弃？ 第193章 费尽了心思 你以为自己是江湖老手，我看却是宝刀已老，提不起劲。江湖虽讲人情，但也是刀光剑影之地，若畏刀避战，不如早早退场。 闫书记眼神变得深邃，脑海里闪过一句话：养士如养鹰，饱则飞去，饿则反噬。钟俊彬羽翼渐丰，自成气候的日子不远了。 …… 清晨，赵子轩迎着寒风，大步迈向单位。 近日，林樱频繁借车外出忙碌，赵子轩察觉她似乎在筹备些什么。种种迹象表明，她打算搬回去了。 对于这一变化，赵子轩自然是举双手双脚赞成。他一直觉得，老牛和林樱长期分居两地总不是个办法。为了他们俩能够团聚，赵子轩可谓是费尽了心思。 如今，只要他们能重归于好，他就能够安心了。 正因如此，他心甘情愿地选择乘坐公交车去上班。当他抵达政府大院时，发现今日门口异常安静。他瞥了一眼时间，发现自己比平时晚到了一些。 幸运的是，现在无人监管他的考勤，其他人似乎也都对他敬而远之。 赵子轩从容地走进大院，当他经过停车场，正准备继续前行时，一个声音突然从背后传来。 “赵子轩，这个点才来上班，你的组织纪律呢？” 赵子轩微微一愣，心中首先闪过的是：哪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敢直呼我的大名？难道他不知道这大院里谁才是“瘟神”吗？ 然而，他很快意识到这个声音非常熟悉。 他迅速转身，只见钟俊彬身着黑色大衣，跺着脚、拢着袖子站在他身后。 虽然只是短暂的分别，但赵子轩此刻却感到无比激动：“领导！” 钟俊彬努力保持严肃的表情，但最终还是没能绷住，露出了笑容。他大步走向赵子轩。 赵子轩差点忍不住上前紧紧拥抱他来表达自己的激动之情。他们两人亦师亦友，钟俊彬在他心中就如同亲人一般。 然而，他最终还是克制住了自己。毕竟这里是政府大院门口，众目睽睽之下，过于激动的表现恐怕会给人留下话柄。 但出乎他意料的是，钟俊彬已经主动走上前来。赵子轩赶忙伸出手去。 钟俊彬一边紧握着他的手，一边用力地拍打着他的肩膀。他的心中充满了感激与激动。 过往像电影一样在钟俊彬脑海中回放，自从赵子轩救了白欣怡，他就决定要给这小子铺条金光大道。结果这小子越用越顺手，越用越讨喜。 从最初的上下级，渐渐变成了既是老师又是朋友。这次钟俊彬九死一生的经历，让他俩的默契和情感深得难以言表，就像他一开始就强调的那样，是那种无需言语的信任。 尽管外面寒风刺骨，两人的心却暖洋洋的。 “你这小子，我不在就偷懒，看看现在都几点了，才晃悠来上班？我在停车场等你，都快冻成冰棍了。” 钟俊彬故意板着脸数落，心里却藏着一份温情。 赵子轩听了一阵感动，没想到钟俊彬一回来就一大早在这儿守着他，显然等了不少时候。 具体多久，赵子轩不清楚，但政府大楼里那些躲在窗户后偷窥的眼睛一定门儿清。 他们见到钟俊彬的第一反应也是惊讶加震撼，这家伙又杀回来了？然后就目睹钟俊彬在停车场车旁一站就是二十分钟，众人猜测了二十分钟，直到恍然大悟，原来是在等他的秘书。 真是活久见，领导等秘书，这事儿新鲜。不知道的还以为太阳打西边出来了呢。 在众人艳羡的目光中，赵子轩保持着难得的清醒，他知道，钟俊彬此番等候不仅是对自己这段时间努力的认可和感激，更是一种对网络上那张照片的有力回应。 网上那些言论实在太刺耳，“黑嫂专业户”之类的帽子，配上那照片，既难看又难听。许多人断言，钟俊彬归来之日，便是赵子轩的末路之时。 但现在，钟俊彬用自己的行动，有力地反击了所有的冷言冷语，给了那些不怀好意者一记响亮的耳光。 往后，谁要想再拿这事儿挑拨离间，可得掂量掂量了。钟俊彬能在这件事上保持理智，其他招数还能奏效吗？ 有些人已经嗅到了风向，赵子轩这小子是真的要起飞了。打今儿起，他不再仅仅代表自己，还成了钟俊彬的某种象征。 从此，谁还敢说他没靠山？钟俊彬，就是他最硬的后台。钟俊彬的回归，好比一块石头丢进了平静的湖面，激起了圈圈涟漪。 紧接着，一条临时通知像春风一样吹遍了淮北市官场，要开全市干部大会了。这消息一出，淮北市的体制内人士无不精神一振。 眼下的淮北市领导班子，缺人缺得厉害。省委副书记病逝后，就像拔掉了一颗关键的棋子。 省委副书记这位置，上能通天，下能接地，重要得很。想当年靳承志坐这个位子时，排第三，按年纪算，妥妥的接班人预备役。 谁承想，陆成山这滑头也被调走了。现在淮北的大事小情，基本是冯汉良在操持。说来也怪，工作进展跟之前相差无几。 陆成山那家伙，典型的甩手掌柜，小事不管，大事点头。好多活儿还不是靠冯汉良推着干。他这一走，大家才明白啥叫“无为而治”，换句话说，有没有他一个样。 当然，表面上看是无所谓，实际上淮北市这是没了领头羊。这种情况，肯定持续不了太久。 于是乎，这场干部大会就成了众人瞩目的焦点，到底是空降新人还是内部晋升，每个人都心痒痒。 这段时间，班子成员表面上风平浪静，私下里打听的电话、提前祝贺的电话，还有各种小道消息，满天飞。 赵子轩在二科坐着，连陈路的电话都打进来了。 好一番打太极之后，赵子轩挂断电话，索性把手机调成了静音模式。 方诗意也不知道窜哪儿打探消息去了，这情报专员的名头不是白叫的。 办公室里，也就老黄牛叶建辉还在默默耕耘。关键时刻，最能看出一个人的职业态度和本色。 第194章 真假难辨 自从叶建辉上次表态后，赵子轩对他多了几分欣赏。结合平时的工作表现，赵子轩觉得叶建辉这四级调研员的帽子，戴得有点冤。 好歹来日方长，钟俊彬一回来，要在二科提拔个人还不是小菜一碟？ 赵子轩琢磨着，起身打算给钟俊彬送份材料，顺道提提叶建辉的事儿。 哪知一敲门进钟俊彬办公室，里面竟坐着个意想不到的人物——王天明！ 王天明见着赵子轩，倒是一脸平静，简单点点头，继续跟钟俊彬聊工作：“强斌市长，省委各部门、局里头空缺的位子不少时间了，您得多费心，有合适的人选咱俩得赶紧沟通。” 钟俊彬认真回应：“我会仔细考虑的，这事儿得和冯市长达成一致，争取这周内给你回复。” 俩人谈公事，也没让赵子轩走，他只好站一旁，耳朵竖得老高，听着他们的对话。 他隐约懂了，王天明这是来关心省委某些部门空缺职位的事儿。 这在淮北市，其实挺普遍的现象。 不说余文华刚走，副局长的位置空了，就算之前，也有部门是由副职暂时代理正职的。 就像刘文海，挂着省委办公室副主任的头衔，正主任的位子一直虚席以待。 赵子轩心里有数，这背后的缘由，是本土派对编制卡得紧。在他们的操控下，每个编制都金贵得很。 想上位，得有相应的付出，至于怎么个付出法，街坊间流言蜚语多的是。听说有人给永耀集团的基金会捐了一大笔，立马解决了转正难题。 这些只是坊间传闻，没名没姓的，真假难辨。 今儿个太阳打西边出来了，王天明主动提编制的事，还貌似要把这挑选权交到钟俊彬手上。 钟俊彬也没一口答应，说要和冯汉良商量商量。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表面上聊的全是工作，可话里藏的话，要是真要逐字逐句翻译出来，没点悟性还真不行。 这简直就是“略表心意”、“你啥意思”、“随便意思意思”、“那我可真不好意思”、“其实是我不太好意思”的现实版嘛。 明明说的是汉语，但华夏子孙都得懵圈了。 赵子轩耐心候着两位大佬聊完，王天明这才起身告辞：“那我就不打扰了，强斌市长，您先忙着。” 赵子轩心里犯嘀咕，王天明在班子排位不低，对钟俊彬却一口一个“您”，尊敬得不得了。 王天明起身，朝赵子轩一笑：“子轩同志新晋正科，组织上对你的成长很关注哦。虽说晋升有年限规定，但对特别优秀的同志嘛，总是有例外的，要多多为组织做贡献，早日成为栋梁之才。” 赵子轩满脸堆笑，嘴上谦虚，心里却盘算：要不把你儿子那事儿抖搂出来，我可能就“特别优秀”了。 王天明走后，赵子轩坐到钟俊彬对面，瞧见空荡荡的烟灰缸，习惯性地摸出烟，想给领导来一根。 钟俊彬却摆摆手：“你自己抽吧，我这次最大的战果是把烟给戒了。” 赵子轩吃了一惊，钟俊彬这老烟鬼居然戒烟了？ 既然如此，他自然不敢抽，钟俊彬却笑道：“别拘束，想抽就抽，我闻闻烟味儿，也解馋。” 听领导这么一说，赵子轩心里有数，钟俊彬彻底戒烟这事儿悬。人家戒烟的，闻烟味儿都得反感才是。 你还觉得香，这不是身体在“呼唤”呢嘛。 领导都发话了，赵子轩便又点上了烟。 “领导，王部长怎么突然对编制的事儿上心了？是真心想听您的意见，还是有啥心思，想借您这儿传达呢？” 赵子轩实在好奇，王天明怎么就跑来这交流起工作来了。 自从钟俊彬坐上常务副市长的宝座，王天明那是头一遭上门拜访。陆成山这棵大树一倒，身为本地派的老资格，王天明是不是也感到风雨欲来了？ 钟俊彬闻言，嘴角勾起一抹冷笑：“这家伙，一边探我虚实，一边想跟我做买卖。拿这些编制当筹码，想换我对永耀集团手下留情，他的条件只有一个，别再搞什么调查小组。” 永耀集团这四个字一入耳，赵子轩心里也跟吃了苍蝇似的。这一轮下来，余文华、刘文海、韩景辰都栽了，唯独永耀集团依旧逍遥，只能说王永浩藏得够深。 就连黄小清那事，也算不上多大的风暴。 如今王天明拿这个来谈条件，倒也合情合理。如果钟俊彬想图个清静，借此机会给淮北市的棋局撒点小沙子，这买卖听起来还挺划算。 可钟俊彬却摇头：“这买卖，免谈。永耀集团的账不翻，迟早得爆雷。” 话音未落，一份资料已到了赵子轩面前。 一看资料，赵子轩明白了钟俊彬为何如此坚决。上次启动调查，是因为洗钱案，抓了个高管，罚了三千万草草收场。 但洗钱案只是冰山一角，钟俊彬给的料才是猛料，关于p2p的。 p2p，不少人吃过亏，明白那就是个现代版的庞氏骗局。这骗局换个马甲，最近在淮北市又演了一出，主角正是永耀集团那家注销的金融公司。 洗钱更多是法律问题，这事儿可关乎普通百姓的血汗钱。退休工人、辛劳一辈子的农民，把养老本全投了进去，结果血本无归。 这不是老人糊涂，连年轻人也中招。许多家庭因此一夜返贫，仿佛穿越回了上世纪。 “这群混账！”赵子轩看完资料，忍不住爆粗。 他村里就有老人中了这招。 老人信了高收益、低风险的宣传，把自己的积蓄全投了进去。开头几个月，分红按时到账，年化收益高达百分之十，让老人乐开了花。 老人哪想那么多，自己追加投资不说，还拉亲戚朋友一起下水。结果，一家老小的钱全搭进去了。 听说在那家公司垮台前夕，前台接待觉得苗头不对，愣是没接老人的钱。可老人家一门心思往里钻，非要往火坑里跳，非把钱送进去不可。 结果一雷炸响，老人赔上了全部家当，还被亲戚朋友们埋怨得喘不过气，最后心灰意冷，晚上一狠心，喝了农药走了这条路。 第195章 显得格外扎眼 在赵子轩眼里，这些骗子和吸血鬼没啥两样，都是些黑心肠的家伙。 钟俊彬抿了口茶，缓缓道：“我想重新组建调查组，这次你来当这个组长。你既是扫黑办的特别顾问，算是有‘护身符’加身，干这事儿能出奇制胜。” 赵子轩苦笑：“领导，您就不能让我歇口气吗？得罪人的活儿怎么老是我干呢？” “你小子少来这套得了便宜还卖乖的，具体跑腿的事不用你动手，第三方专家我来安排。你只需坐镇指挥，把这个案子漂亮地解决了，我干说，明年副处长的位置，你也能摸着边。” 钟俊彬连升职的甜头都抛出来了。 换成旁人这么说，赵子轩准得怀疑是空头支票。但钟俊彬的话，分量可不一样。这位领导的魄力，那可是杠杠的。 赵子轩唯一担心的是，自己正科已经是破格提拔了，再这么破格到副处，难免会让人说闲话。他可没那种强硬后台，树大招风的道理他懂。 “你心里那点顾虑，我明白。时候未到，急啥。真不合适，我也不会勉强。这火候我还把握不好？你太小看我了。” 钟俊彬瞧他一脸纠结，没好气地敲了敲边鼓。 这话要是传出去，别人非得骂这矫情的家伙不可——提拔你还有意见，到底想咋样？ 商量妥当后，钟俊彬又补了一句：“下午有个干部大会，你也准备准备，得去。” “我也去？难不成是要提拔我当领导？”赵子轩开了个小玩笑。这级别的会议，按理说他这正科级别是沾不上边的，纯粹是凑热闹的心态。 钟俊彬皮笑肉不笑地回应：“你有这份心，我直接给省委写推荐信，让你直接上省委书记的位子。” “嘿嘿，那还是算了吧，您这‘干’字，我听着怎么那么像动词呢。” 赵子轩话音刚落，就像脚底抹油似的溜了。 钟俊彬愣了半天，才回味过来这小子话里有话呢。这家伙口气不小，是不是在暗示，自己不光是拿下了省委书记的位置，还一路畅通无阻地闯进了省纪委的大门？ …… 万众瞩目中，淮北那场特别的干部大会终于拉开了序幕。 淮北所有的重要领导，一个不落地齐聚政府大礼堂。市里头那些还“坚挺”的领导班子成员，齐刷刷地坐上了主席台，只是那儿空出了五个位置，显得格外扎眼。 就这么几个空位，足够让不少人心里头的小算盘噼里啪啦响个不停了。 赵子轩本想悄悄找个边角旮旯猫起来，结果被常祖耀一眼逮住，不由分说给拽到了旁边。 “哎，你咋也来了？”常祖耀笑得跟朵花儿似的，热情劲儿跟从前一模一样。 赵子轩瞅着他那笑脸，差点儿没认出来。现在的常祖耀，和那晚他见到的，简直判若两人。 他还清晰记得，那晚的常祖耀，背影冷得像夜风；可眼前的他，笑得却像礼堂里的暖气一样，暖洋洋的。 赵子轩算是深刻体会了“时过境迁”这个词。他不动声色地藏好心绪，也回了个笑：“钟市长让我来的，说实话，我也是云里雾里的。瞧你们这些大领导坐这儿，我啊，能站旁边就知足了。” 常祖耀眨眨眼，神秘兮兮地说：“钟市长叫你来，没错！因为今天的会，你也算个见证人呢。” 赵子轩心中闪过一丝好奇，难不成今天要提拔的，是自己熟人？ 小礼堂里，迎宾曲响得更欢快了，音量调高了几档。所有人精神一振，不约而同地望向门口。 打头阵的是省委组织部部长徐前进，省委常委级别的大佬，亲自莅临，足见这场会议的重要性。紧跟其后的是省委组织部的常务副部长，他这一正厅级干部，相比之下，更像是来凑数的。 随着两人背后，三个人鱼贯而入，第一个映入眼帘的是冯汉良，这下子，不少人的脑筋开始转起了圈圈。 冯汉良打头阵，是不是有啥深意？而紧随其后的两位更是让人摸不着头脑——刚历练归来的钟俊彬，旁边还搭着个天湖市的副市长张浪成。 赵子轩见着张浪成也是一愣，这哥们儿上次在周老爷子寿宴上见过，一块儿吃过饭，还见识过他那不太灵光的牌技。 他这会儿突然现身，摆明了是要跳槽到淮北市来扎根。 赵子轩心里有数，张浪成在天湖市还没挤进领导班子，这次跳槽，多半是能上位了。就看他这回能坐上哪把交椅，成了大家心里的谜。 不管坐哪儿，对赵子轩来说都是乐事一桩。领导班子多一个自家人，本地派的势力就得往后稍稍。 随着领导们踏着迎宾曲的节拍步入会场，底下参会的干部们也跟着鼓掌，气氛庄严又带点喜气。等领导们一落座，音乐戛然而止，掌声也随之停歇。 众人目光聚焦之下，组织部部长徐前进开腔了，先强调了此行的目的，再三表明省委对此事的重视。 紧跟着，组织部常务副部长揭晓省委的决定，一番长篇铺垫后，清了清喉咙：“经省委研究决定：冯汉良同志担任中共淮北省委委员、常委、书记，并兼任党校校长。 钟俊彬同志担任中共淮北省委委员、常委、副书记，同时担任省委党组书记；张浪成同志担任中共淮北省委委员、常委、常务副市长……” 随着任命一锤定音，先前的种种猜测终于尘埃落定。有的任命早在预料之中，有的却是出乎意料，一时间，会场里各种五味杂陈，气氛达到了高潮。 对于冯汉良当书记，很多人早有心理准备。陆成山走后，市长办公室几乎成了菜市场，勤快的恨不得连上厕所都汇报一遍，最后还是何庆远出面挡了这波“热情”。 至于张浪成从天水市跨过来当常务副市长，也在情理之中。 张浪成在天水市表现平平，但迟早能混进常委圈。现在淮北市正好有空缺，组织点头，自然就顺理成章地挪了窝。 这就像是挤公交，大伙儿眼巴巴望着那个座位，结果半路杀出个程咬金，直接占了刚腾出来的宝座，难免有人心里不是滋味。 第196章 羡慕的光芒 更让班子里其他人心里不是滋味的是，本以为空出来的位子能让自己往前挪挪，结果新来的直接骑到了自己头上。 最让大家感到意外的莫过于钟俊彬的调动，副书记还兼任省委党组书记，这操作让不少人直呼看不懂。 按理说，党组书记基本就是市长的预备役，钟俊彬这步棋，直接代市长上位的节奏，但偏偏组织上让他先坐了副书记的位置，相当于一人占俩坑，多此一举嘛。在地级市这层面上，副书记过渡这一步其实可以省略的。 赵子轩看着这安排，也是满头问号，便悄声向常祖耀求教，心想这位老县长肯定门儿清。 常祖耀也没明说，只丢了一句：“等徐部长开口，你听了就明白几分了。” 赵子轩只好耐着性子听，果不其然，徐前进开腔了。 “……鉴于工作需求，省委决定调整毅斐同志的职务，免去原职，任命毅斐同志为书记，强斌同志为副书记兼省委党组书记，路安同志为常务副市长。这次人事变动，是省委基于实际，为了优化班子结构……” 徐前进先是重申了任命决定，随后展开讲话，内容分了四大块：第一，立场坚定讲政治；第二，恪尽职守勇担当；第三，团结班子添活力；第四，修身立德树形象。 讲话稿写得四平八稳，不偏不倚，但赵子轩听出了门道，尤其是讲政治和树形象这两点，徐部长特别强调。 如果四部分比重相当，那也就罢了，偏偏头尾两部分被拎出来重点讲，这里面的信号就很明显了——缺啥补啥。 淮北现在缺的，正是讲政治的风气，什么是讲政治？就是得有大局观，政治立场要稳。本地派有没有这个格局？省委心里跟明镜似的。 还有，别以为春风不度玉门关，到了淮北就能绕道。改革的春风吹遍大地，怎么到你这儿还能拐弯？你以为你是不可逾越的喜马拉雅？ 至于树形象，那是因为淮北的形象现在可不咋地。先是记者被打事件，接着扫黑揪出俩副处级，现在省委书记又被带走调查，一桩接一桩上热搜。 这些都是偶然吗？你信不信无所谓，上头是不信的。 这一通讲话，结合之前的任命，简直就是对着淮北某些心怀鬼胎的人一顿痛批，骂他们不知高低，不知羞耻，脸皮厚得堪比城墙。 赵子轩顿时恍然大悟，为啥钟俊彬要占着副书记和省委党组书记两个宝座。他这一步，就差个人大选举，市长宝座手到擒来。 可在这之前，副书记的位置，谁也别想觊觎。上面这态度，几乎是明摆着说：我手里这块肥肉，就算扔了、喂狗，也轮不到你。 当然，这么说对钟俊彬不公平，毕竟人家是凭真本事上位的。 这不仅是上级对淮北的警告，更是对本地派的一记重拳。 朱运雄早前跟赵子轩透露，动本地派的时机未到。连他都想暂且按下这事儿，毕竟全省的难题多了去了，总不能啥好处都往你淮北灌吧。 但陆成山一倒，本地派没了领头羊，机会就来了。 这时，冯汉良站出来表决心：“我完全支持省委的决定，无条件服从组织安排。被委以淮北省委书记重任，我深感荣幸，责任重大。 我将尽快融入淮北915万干部群众中，与大家心贴心、共命运，推动各项事业发展，开启高质量发展的新篇章……” 冯汉良的话音如雷贯耳，这番发言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显得信心满满。尽管头顶银丝根根竖立，但整个人仿佛年轻了十岁，眼神里闪烁着光芒。 伴随着激情澎湃的发言和全场雷鸣般的掌声，干部大会圆满落幕。淮北市，从陆成山时代正式迈入冯汉良时代。 赵子轩跟着常祖耀往外走，听见他哼起：“我们唱着东方红……人民站起来当家做主……” 赵子轩差点笑出声，这老兄真是个人物。 “常县长，您要是有空，我请您吃个饭呗。我妈昨天特意打电话来，让我好好谢谢县里的关怀。” 有些事，不必言明，彼此心照不宣。有些事，却得说出口。得了别人的恩惠，得恰当地表示感激。 在体制内，相互捧场，互相成就，前提是得懂规矩。许多门道，都在这些细微之处。 常祖耀嘴角勾起一抹笑意：“吃饭的事儿咱们改天再议，我看你今儿晚上是没空陪我了。” 果然，张浪成的身影已经从远处悠悠而来：“子轩，准备去哪儿？一块儿去食堂二楼用餐吧。” 赵子轩抬眼一望，冯汉良、钟俊彬正与徐前进等组织部的同志们谈笑风生。在众人艳羡的目光中，他随着张浪成迈向了那个焦点。 常祖耀望着赵子轩的背影，眼里也闪烁着一丝羡慕的光芒。这小子，早晚是能坐上主席台的角色。按照老规矩，款待徐前进这样的大人物，食堂二楼就成了“随意小酌”的最佳选择。 本来，所有的领导班子成员都应该出席，但或许是不想抢了领导风头，或是不愿脸上无光，最终赴宴的除了徐前进和组织部一行外。 淮北市这边仅有省委书记冯汉良、副书记钟俊彬、常务副市长张浪成、组织部长王天明、宣传部长孙路平等几位重量级人物。 虽非全员到齐，但该来的关键人物一个不落。 赵子轩进了门，依然是资历最浅的一个，跟在何庆远后面打下手。 宴席上，冯汉良和钟俊彬左右护航徐前进，冯汉良作为新主官，自然占据了徐前进右手边的尊位。 而钟俊彬虽未正式加冕市长，但只差人大会议那一纸公文，他与冯汉良一同成为了晚宴的焦点。 张浪成，初来乍到淮北，理论上应坐上座，紧跟孙路平之后。不过，由于他入班子较晚，即便贵为常务副市长，也只能屈居孙路平之下。 不同于钟俊彬，周在来淮北前已在其他城市历练并已进入班子。 班子中的座次，除了省委书记、市长、副书记外，其余则按进入班子的时间先后排序。 第197章 全场的焦点 张浪成在天水市未入班子，因此无缘上座。 但他却过分谦虚，竟坐在了赵子轩旁边。 王天明忍不住提醒：“张市长，您坐那儿不太合适。今晚既是宴请徐部长，您又刚加入我们，算半个座上客呢。” 王天明想给张浪成一个台阶，提议让他坐自己旁边，理由也充分：既是半个客人，坐在钟俊彬下首也合情合理。 张浪成连忙摆手拒绝：“算了吧，我这酒量可不争气，挨着他们坐，我怕扛不住。我还是靠着自家兄弟坐稳妥，万一有啥状况，还得靠自家兄弟挡一挡呢。” 这里的“自家兄弟”，指的自然是赵子轩。 钟俊彬则淡淡地说：“今天可别想逃酒，子轩，你得帮我盯着他。老张这酒品啊，得有人帮忙撑场面。” “张市长，我今天自告奋勇当这个‘壶把子’，您坐我旁边，想偷懒喝酒，我可六亲不认哦。” 赵子轩顺势表明了自己的立场。在淮北，“壶把子”相当于酒桌上的指挥官，是个半玩笑式的角色，负责活跃气氛，劝酒倒酒。 张浪成也不示弱，打趣道：“你个小赵子轩，我现在也是常务副市长了，你才是个二科科长，认清自己的位置啊。今天我要是喝多了，第一个找你算账。” 赵子轩还没来得及回应，钟俊彬已经毫不留情地插话：“少做你的春秋大梦，子轩是我这边的人，上次钟部长想挖墙脚我都没松口，你倒想来抢？” 几人你一言我一语，赵子轩不知不觉成了全场的焦点。 相比上次宴请朱运雄，赵子轩如今已是游刃有余，和领导们开玩笑也不拘谨，乐在其中。 他心里清楚，随着钟俊彬执掌省委，自己很可能被调到一科当科长，或者成为省委办公室副主任。 只是，如果成了副主任，后面得备注上“正科级”。级别成了他的软肋，似乎快要跟不上钟俊彬的升迁步伐了。 感觉自己像是被领导拽着跑。 赵子轩一边为大家斟酒，徐前进见这群领导都和赵子轩打成一片，不禁对这个年轻人产生了兴趣。 一番交谈后，发现这小伙子思维敏锐，颇有内涵，落落大方。 关于陆成山那档子事儿，知道的人并不多，淮北市这边大伙儿顶多是猜猜，省里头也就闫书记周围几个心腹了解个大概。 徐前进瞧着这个科长小哥，跟一众领导打成一片，派头十足，心里头也犯起了嘀咕。而且“赵子轩”这名字，他总觉得在哪听过。 这顿饭吃得是皆大欢喜，直到散席，徐前进和组织部那位常务副部长一块儿出门上车，他才把心里的疑惑抛了出来： “这个赵子轩是啥背景啊？一个科员小辈，说是钟俊彬的秘书，但看钟俊彬对他那态度，可不像是对普通秘书，宴会上，我看就连省委秘书长何庆远都得靠边站。” 常务副部长笑了笑，显得挺有意味：“别人我或许不清楚，但这小伙子我了解一二。他今年才刚提的正科，副科到正科，一年时间，算是破格提拔了。 二十五岁，在省委里头就是正科，论潜力，确实比何庆远有看头。” “哦，是钟俊彬来了之后提拔的吗？” 徐前进原先对这年轻人没啥印象，听了常务副部长这么一说，倒来了兴趣。能让钟俊彬破格提拔，这小子肯定有两把刷子。 常务副部长点点头：“正科确实是钟市长提拔的，不过副科那会儿是在靳承志手下。这小子挺有意思，两任领导都对他不错，几乎是当自家孩子培养。” 常务副部长细数了赵子轩从给靳承志当秘书，到被发配到火葬场，再到钟俊彬重新启用的历程，还有扫黑办那段经历。 常务副部长感叹道：“这小子确实有两下子，钟俊彬把他当心腹，听说钟部长也挺感兴趣，宋省长对他评价也不错。说起来，他跟咱们组织部还有点渊源。” 徐前进一听和组织部有关，这才恍然大悟为何这名字耳熟：“对了，赵子轩这名字听着亲切。想当年，老夏的女儿好像痴迷一个农村考出来的大学生，也是这个名字，莫非是同一个人？” 常务副部长证实道：“正是同一个人，当年老夏的女儿那叫一个痴情，结果老夏硬是把女儿送出国读书，断了他们的联系。现在她和韩晟杰交往，听说感情也就那样。” 徐前进一听韩晟杰，眉头微皱，沉吟片刻后说：“要是老夏知道，当年他瞧不上的农村小子，如今这副模样，不知道会不会后悔。照这小子的发展势头，老夏早该留意了。” “老夏啊，就是眼光短浅。他自己当年也是从城里下乡的，结果老是看不起这个那个。我看他，早晚得后悔得肠子都青了。” 就连常务副部长，对老夏也没什么好评。 …… 赵子轩坐着钟俊彬的车，先把张浪成送到了市里的招待所。这位新上任的张市长还没找着合适的窝，暂时就窝在招待所里安营扎寨。 晚上酒过三巡，张浪成被赵子轩灌得晕晕乎乎，拉着赵子轩死活不让走：“你这小子，没我批准不准离开发改科，我这初来乍到两眼一抹黑，你得帮我物色个靠谱的助手。” 赵子轩脑子里蹦出了叶建辉，趁机给他推销了一波。 张浪成虽说喝得有点多，但工作上的事儿门儿清，说明天就考察考察这位人选。 安置好张浪成后，赵子轩这才送钟俊彬回家。 这是钟俊彬的吩咐，到了钟俊彬的地盘，赵子轩就被留下来喝茶聊天。 茶刚润了润唇，钟俊彬就叹了口气：“你小子这次破格动用关系，惹得有人盯上你了。” 赵子轩一愣，自己被谁盯上还蒙在鼓里呢。 钟俊彬也不藏着掖着，直接说了闫书记对他的不满，连同那套“藏刀理论”也一五一十告诉他，说完还上下打量了赵子轩一番。 赵子轩苦笑着，开挂总得付出点代价。当时爽歪歪，现在反噬来了，也只好认栽。 第198章 从何而来 哪个地盘的老大，都不乐意手下的小兵不按套路出牌。 “后悔不？”钟俊彬喝得不多，笑着瞅着他。 赵子轩摇摇头：“我这小角色，不想那么多。跟闫书记也不熟，他有意见我就低调做人。躲几年，他老人家也就忘得差不多了。” 钟俊彬乐了，拍拍赵子轩的肩：“闫书记年纪大了，我可不像他那般老糊涂！再说，他还能掌舵几年？这老头子就爱瞎琢磨。” 赵子轩听着钟俊彬的话，心里暗自咂舌，这领导可真够狂的，连自己曾经的老上司都不放在眼里。 看赵子轩一脸疑惑，钟俊彬也没藏着掖着，直截了当地说：“家里那点事，你应该也能猜个大概。 闫书记以前跟我爸共事过，所以把我调到他手下当秘书。可你猜我为啥跟周老亲近，却很少提这位老领导？” 赵子轩心里有了谱，钟俊彬和闫老，简直就是领导和秘书渐行渐远的现实版教材。 钟俊彬语气冷淡：“那老家伙控制欲太旺盛，我给他当秘书那会儿，就嫌我心思活络。把我下放到基层，挑的也不是什么好差事，就是想让我服服帖帖听他指挥。 但这次，他太过分了。为了让我自废武功，连网上传的风言风语都拿来当真，当面甩给我看打印的照片。活这么大年纪，干这种掉份儿的事，真是活回去了。” 赵子轩敢打包票，这些话钟俊彬恐怕连家里人都没告诉过。 但设身处地想一想，换了自己是钟俊彬，对老领导这做法也得憋一肚子火。教育归教育，拿网上那照片打印出来，这不是添堵嘛。 赵子轩记得那照片，那尺度，自己还遮了半边，白欣怡就剩贴身衣物了。你一个老领导，特地下载这照片，什么意思？私下里还想反复欣赏？ 钟俊彬本就强势，这种程度的敲打，只会让他反感。闫书记这招，纯粹是搬石头砸自己的脚。 更别说钟俊彬被省纪委查时，你只是中立旁观，这下下属更得有意见了。 只能说，不是每个老领导都能像朱运雄那样通情达理。体制内，有些人脑子里封建残余思想还挺重，总想拿官阶压人，把下属当仆人使唤。 赵子轩见多了，正处副处的，官不大架子却不小。下车有人开门打伞，吃饭旁边伺候着。 这些当官的，享受服务时还洋洋自得，到处炫耀，看我管教得好。 这些人，越老越不像话，不收着，还动不动就扯着嗓子说为党为民奉献，实际上想让组织特殊照顾，走后门，实在让人鄙视。 这种人，晚年最好别有好果子吃，或者去工厂踩缝纫机，真真切切为人民服务几年才好。 “还有你姐生日快到了，我打算摆几桌，请些领导同事热闹热闹一下，你提前给拾掇拾掇，到时候，你得来啊。” 钟俊彬说得轻描淡写。 赵子轩心里有点犯难，那照片的事儿又浮上心头。钟俊彬已经够大度了，骂了老领导也没责怪自己一句。 换作那些把秘书当下人使的领导，怕是早跳脚骂你不懂事、不检点，影响领导形象了！ 就算救人，可让领导丢面儿，比自己丢命还严重。 钟俊彬确实黑白分明，没对赵子轩多说什么。 只是参加生日宴，赵子轩觉着别扭。他和白欣怡的照片，传得沸沸扬扬的，俩人一块儿出现，难免引人瞎想。 钟俊彬笑了：“心里有负担？你得琢磨琢磨，这负担从何而来？你越躲着不见，人家越当你心虚。你能躲到哪儿？想减负面影响，得正面迎上去。这过程里，你的心也会更强韧。” 一番点拨，钟俊彬不光提醒了赵子轩眼下工作的门道，还教了他在体制内如何应对是非的法子。 别小瞧领导偶尔的点拨，他们过的坎，比你走的路还多。许多门道，都是他们摸爬滚打出来的。 咱华夏自古讲究阴阳平衡，体制里也这么回事，两套全然不同的规则并行。一套明面儿上的，文件里、嘴上挂着，大家都能瞧见听得到的。 这套规则告诉你，你身处何地，该做何人，行事该遵何矩。 时间一长，大伙儿慢慢察觉，那条老规矩不怎么灵了。现实中好多事，跟它说的对不上号。建桥补路愣是没瞅准，杀人放火的却混得风生水起…… 你想打破这规矩，运气来了，摸着石头过河，说不定就摸到那条隐形的金光大道，从此平步青云。可运气差了，一破壳儿就被人咔嚓了。 所以，遇到贵人，那是能翻盘的。哪怕没让你一夜暴富升官，一句话，也可能给你的小世界开扇窗。你顺着这缝儿，没准儿瞧见新天地。 赵子轩特看重每次跟钟俊彬聊天，回来还得细细品好几遍。 从钟俊彬那走，他自个儿打车回家，尽管钟俊彬说司机能送。 赵子轩不敢，得宠不傲娇。自个儿飞天上去了，谁拽得回来？ 到家门，里面热闹着呢。 赵子轩开门一探头，林樱坐着没动静，老牛哈腰边上递茶。 “老牛，出院了？”赵子轩见牛文才，乐得跟前儿拍拍他。 牛文才乐得牙不见眼。 赵子轩好奇：“咋了，捡宝了？” 牛文才拍了赵子轩一把，激动地说：“子轩，林樱怀上了！” “哎呀？” 赵子轩没喜，反倒是吓一跳。他赶紧瞅林樱，林樱羞涩带笑，满眼的幸福。 赵子轩心里凉嗖嗖嗖的，他亲眼看的牛文才病历，他那功能没了，说白了，就是生不了孩子。 现在的情况是，林樱竟然怀孕了，而且偏偏是在和咱相处的这段时间里发生的。 他瞅着牛文才那乐呵劲儿，心里头却是翻江倒海般疑惑起来。 脑子里迷迷糊糊的，像是做梦一样的画面，这会儿突然变得清晰起来，一幕幕在脑海中闪回——沙发上、客房内，还有主卧、浴室…… 难不成…… 赵子轩脸色铁青，脑子一时间乱成一团麻。他火急火燎地把老牛拽到阳台上，声音都不自觉地哆嗦了：“老牛，你给我说说清楚，林樱这事儿到底是咋回事？” 第199章 真是感激不尽 他差点脱口而出：“这孩子该不会是你的吧？”牛文才一愣，盯着他好一会儿，突然嘿嘿笑了：“兄弟，你这是哪跟哪儿啊，林樱身体好得很，怀孕不是很正常嘛，我都确认过了，千真万确的喜事。” 赵子轩有点懵，眉头紧锁地看着这位好哥们：“你那身体状况，我可是一清二楚……我是说，你怎么可能和林樱…… 更别提这段时间林樱一直住我家，我可不记得你有来过夜啊……老牛，咱俩打开天窗说亮话，这里面到底有啥文章？孩子是怎么来的？” 赵子轩把事情前前后后一串联，脑中闪过一个让他害怕的念头。这念头他曾闪过，但压根不信他们会那么做。 可现在，这念头竟在他心里扎下了根。 牛文才似乎反应过来了，不悦地拍了下他的肩：“你能不能别瞎猜，你以为我会让林樱来找你‘借种’？” 赵子轩心里正犯嘀咕呢，没想到牛文才直接挑明了，这倒让他心中的惊慌减轻了几分。 牛文才掏出烟，递给他一根：“我看你升职后，脑袋瓜子净想些稀奇古怪的。以前的你，可不会这么胡思乱想。” 赵子轩接过烟点燃，只见牛文才又拿出一张协议，是试管婴儿的合同。一看日期，这事儿一个月前就开始筹划了。 “还记得那次我来你家蹭饭吗？我就和林樱商量了这事儿，她也同意了。咱们俩最大的遗憾就是没孩子，我虽然那方面不行，但科技这么发达，不一定非得走老路子。” 牛文才叹了口气，神色复杂：“兄弟，前半辈子我算是白活了，胡闹把自己弄得不像个男人。可老天爷给了我一次当爹的机会，我真是感激不尽。” 赵子轩瞧见那份协议，听了老牛的解释，心里的大石头这才落了地，连忙赔不是：“牛哥，我这不是关心则乱嘛。” 想到自己刚刚还胡思乱想什么借种的事，他都觉得挺好笑的。人家科学方法解决的事儿，哪能扯上那荒诞不经的点子。 再说，就算老牛神经大条到敢想，细腻如林樱也不会点头的。 这么一琢磨，他对自己那会儿的龌龊念头羞愧起来。 “嗨，不怪你，你这人就是爱瞎琢磨。不过你那工作性质，不琢磨也不行。今儿个我高兴，别的不提了，来，咱哥俩喝酒！” 牛文才拉着他重回客厅，还细心提醒他把烟味外套挂边上，生怕影响到林樱。 说起来，老牛今天细致得让人不敢认，连桌上的菜都是他亲自下厨，手艺虽说比不上林樱，但那股子用心劲儿隔着盘子都能感受到，尤其是那碗萝卜汤，几片萝卜还雕成了心形。 酒过三巡，牛文才开始滔滔不绝地描绘未来，从家门口的学校说到孩子的教育规划，再到将来去哪个城市发展。 赵子轩摇摇头，这家伙真是想得太远了，孩子八字还没一撇呢，他都规划到二十年后了。 可看着牛文才满脸幸福的模样，赵子轩明白，这一天他等了很久。未来，他定是个称职的好爸爸。 “子轩，等孩子出生，你可得准备个大红包，以后不管是小子还是闺女，你都是干爹。” 牛文才乐呵呵地说着。 赵子轩原本在外头就喝了点，这会儿又陪老牛干了两杯，酒劲一上来，嘴上就没把门的了：“干爹算啥，直接当爹多好。 干脆这样，咱们现在就给孩子定亲，我也催催杨妮，争取明年咱也能添丁进口，万一凑成一男一女，那不正好结亲家。” 赵子轩本是玩笑话，却不想牛文才和林樱的脸色瞬间变得刷白。 只是醉醺醺的赵子轩，哪里察觉得到这些。 牛文才憋了半天，才挤出个笑：“得了吧你，这都啥年头了，还玩娃娃亲那一套。我儿子闺女将来啊，铁定得送出国念书，你想沾光，门儿都没有。” “哈哈，逗你玩呢。”赵子轩摆摆手，笑得轻松，手却不自觉地摸向烟盒。 “嘿，今儿个你就忍忍吧，别熏着我宝贝疙瘩，不然跟你没完。”牛文才眼疾手快，一把夺过了烟。 赵子轩挠挠头，无奈妥协：“好好好，等你们走了，我再过瘾。” “那也不行，林樱今晚还得在你这儿住最后一宿。我得回去拾掇房间，给她整一个温馨的小单间，暖和和的，桌椅边角都得包起来，免得磕着碰着……”牛文才细细碎碎地说着，听得赵子轩眼皮直打架。 牛文才讲完，还不忘叮嘱一句：“今晚林樱就交给你了，别闹腾啊……” 话音未落，林樱凌厉的眼神扫来，他立刻赔笑道歉。 “哎呀，我可撑不住了，得眯会儿。”赵子轩被酒意侵袭，困意盎然。 这么多年兄弟，牛文才知道赵子轩喝高了就犯困，还常常断片儿，便不再多说，起身告辞。临出门前，他给了赵子轩一个结结实实的熊抱，还在他背上轻捶了一拳：“兄弟，谢了。” 赵子轩一脸茫然：“谢我啥？” “谢谢你这段时间替我照顾你嫂子，要不是有你在，我家那位估计早跟我散伙了。没了她，哪来的娃，我一个人孤零零的，活个什么劲儿啊。” 酒精催化下，牛文才显得格外感性。 赵子轩拍拍他的背：“自家兄弟，这点小事别放心上。” “行。”牛文才松开手，转身离去，隐约还能听到他哼着小调，心情好得不得了。 赵子轩一扭头，瞧见林樱正忙活着收拾餐桌，猛地想起老牛的托付，赶紧上前搭把手。 “你先去冲个澡，舒坦一下，出来在沙发上歇会儿，我给你揉揉肩。”林樱红着脸，小声提议。 赵子轩连连摆手说不必，却被林樱半推半就地“请”进了浴室。 他迷迷糊糊冲了个澡，裹着浴巾，忘了穿睡衣，就这么晃悠到沙发上，一躺下就打起了呼噜。 半睡半醒间，一阵凉意让他激灵了一下。 赵子轩眯缝着眼，只见林樱跪坐在面前的地垫上，他一时分不清现实与梦境，迷迷糊糊问：“嫂子，你咋跪这儿了？” 第200章 自掘坟墓 林樱半遮着脸，轻声说：“你刚吐了点，我在清理呢，你回房休息吧。”次日醒来，赵子轩特意请了半天假，打算上午送林樱回家。 这段时间林樱添置了不少东西，赵子轩自然不能让她独自搬回去，自告奋勇充当搬运工。 早餐时分，林樱边吃边对他千叮咛万嘱咐，赵子轩这才意识到，短短时日内，林樱对他的了解已超乎想象。 “我这一走，让杨妮搬过来陪你吧。你生活上粗枝大叶，需要个人照顾。杨妮细致又温柔，和你性格刚好互补。特别是你喝酒，一不留神就贪杯，回家没人管着，澡都不记得洗……” 林樱收拾行李的同时，也不忘絮絮叨叨地给赵子轩出谋划策。 赵子轩心里暖洋洋的，感觉就像是被亲姐呵护着一样。 这段时间的朝夕相处，林樱的悉心照料，让赵子轩对她更多了几分亲近，真就像有了个姐姐似的。 东西打包完毕，赵子轩一趟趟搬到车里，驱车不久便抵达林樱的小区。 谁承想，搬东西上楼时，意外遇见了陶炎。 陶炎正站在牛文才家门口，低着头，一副低声下气的模样，似乎在向牛文才恳求着什么。 牛文才嗓门一响，粗犷有力：“你现在知道躲了？车撞墙才拐弯，股票涨了才买进，犯错判刑才后悔，鼻涕流嘴里了才抹，早干啥去了你这是！” 陶炎这次是真的怂了，回想起上次聚餐时，自己对赵子轩那副挑衅的模样，恨不得穿越回去，给自己俩耳刮子。 这几天他惶恐不安，就连平日里春风得意的廖春良也显得心不在焉，好几次有女同事邀约都被他推辞了。 陶炎心里清楚，廖春良的靠山陆成山一倒台，他自己的霉运也快跟着来了。更何况，自己主动招惹了赵子轩这位如今风头正盛的人物，简直就是自寻死路。 赵子轩如今可是红得发紫，钟俊彬强势回归，不仅官复原职，还即将晋升二把手；常务副市长张浪成更是与赵子轩称兄道弟。整个淮北地区的局势，简直是翻天覆地。 陶炎吓得不轻，一大早就屁颠屁颠跑来，想通过林樱给赵子轩道歉。在他看来，赵子轩要捏死自己，就像捏死一只蚂蚁那么简单。 他只想低调做人，等这阵风头过去，安安稳稳过自己的小日子。 正想着，听见脚步声，回头一瞧，赵子轩和林樱一同出现。 他连忙弯腰小跑过去，先是对着林樱鞠了一躬：“林老师，之前是我鬼迷心窍，不是东西。您的项目我已经在张罗了，保证给您办得妥妥帖帖，有啥需求尽管吩咐，我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林樱看着他这副低三下四的模样，想起那天饭局上的嚣张，嘴角勾起一抹冷笑：“陶主任怎么这么客气，我可承受不起这份厚礼呢！” 话音刚落，林樱转身进了屋，“砰”的一声关上了门，留给陶炎一个冷冰冰的拒绝。 陶炎一见没辙，立马转向赵子轩，哭得那叫一个梨花带雨，悔恨万分。 对此，赵子轩无动于衷，牛文才那句话说得好，早知如此何必当初，现在来这套？ 再说，陶炎落到这步田地，终究是咎由自取。若非自身有问题，凭他赵子轩再有手段，也奈何不了一个干净的人。 “陶主任，你对我没啥亏欠的。你们那档子事儿，还是留着给纪委汇报吧。” 赵子轩没唬他，早把情况捅到钱有义那儿了。纪委估计已经在行动，只是进展到哪一步，他也摸不透。 不过这时候提一嘴，正好戳他心窝子。 赵子轩一提纪委，陶炎腿肚子直打晃，扑通一声跪倒在地：“赵……赵科长，再给我个机会吧，以后我给您当牛做马，看门护院都成……” 陶炎这会儿慌得跟啥似的，那些勾当他心里有数，一旦曝光，工作和前途就全泡汤了。好不容易爬到今天的位置，可不能就这么完了。 赵子轩对这副惨相，可没半点同情。 反倒是面无表情地提醒：“求我没用，听说举报你们的信都堆成山了。纪委早盯上你们，就缺个时机。这不，时机来了，你觉得自己能逃过组织的法眼？” 陶炎心里明镜似的，知道赵子轩没夸大。他和廖春良在单位里头臭名昭着，还不是仗着廖春良是本地势力，还跟陆成山能说上话。 现在陆成山倒台了，廖春良也快玩完了，想独善其身，难于登天。 这时，赵子轩话锋一转：“其实你还有条活路，正道摆在眼前。把握住了，说不定还能全身而退，至少不用下半辈子在牢里踩缝纫机。” 陶炎一听，眼睛一亮，赶忙抱住赵子轩的大腿：“赵科长，求您帮帮我。” 赵子轩轻轻抽出腿，蹲下来看着陶炎：“只要你主动投案，再揭发点啥，罪行能轻不少。我也会帮你说话，证明你那些事都是廖春良逼你干的，他拉你下水，你得表明立场，不能跟他一条黑路走到头。” 新成立的调查组，赵子轩是组长，要真想给陶炎个机会，还是能办到的。 但这得看陶炎值不值得一搏。 陶炎想了想，大致明白了点。 赵子轩拍拍他的肩：“机会不多，自己把握。” 话音落下，赵子轩轻敲了老牛家的门，径直走进去。而陶炎在门外蹲了好一阵子，最终一咬牙，起身离去了。他心里明白，廖春良那棵大树眼看就要倒，不是今儿就是明儿。 紧跟在廖春良身后，无异于自掘坟墓，但只要脚底抹油快，就有活路。想逃，总得有人当垫脚石。 想到廖春良，陶炎心中已横下心肠：老家伙，风流债也算偿够了，下半生监狱里捡肥皂，权当换个新鲜体验。开头或许难熬，久了说不定还舍不得出来呢。 生死有命，各安天命，陶炎这回是豁出去了。 赵子轩透过猫眼目睹这一切，直到陶炎自行离开。他知道，陶炎的选择正中他下怀。毕竟，廖春良是本地派的代表人物，早想动他试试水深水浅。如今陶炎主动递上刀，正好借此机会，新账旧账一块儿清算。 第201章 见不得人的秘密 于是，他拨通了钟俊彬的电话，报告了这一情况。 钟俊彬听闻此事，冷冷一笑：“陶炎？廖春良的人？这倒有意思。我刚收到风声，说是廖春良借着王永浩这条线，搭上了陆成山。 他在本地派里号称‘皮条客’，专给领导、老板牵线搭桥介绍女教师，弄得教育界乌烟瘴气。 陶炎这种助纣为虐的货色，若能反戈一击，估计能抖搂不少猛料。你现在给钱有义打电话，让他马上保护好这个人。” 挂掉电话，赵子轩即刻行动，给钱有义去了电话。既做之，则要做全套。于是，在牛文才和林樱的见证下，赵子轩拨通了钱有义的号码。 钱有义接电话时，对赵子轩把手伸向教育系统颇感惊讶。 “子轩，你突然对这系统感兴趣，想跳槽教育界？”钱有义深知赵子轩乃钟俊彬的左膀右臂，言语间自然多了几分随性。 态度上完全不把他当作普通科级干部对待，谈话方式更像是自家人的对话。 赵子轩先提到钟俊彬委以重任，让他组建调查组查金融诈骗案的事。 赵子轩接着说明来意：“钟市长昨天提了，要重启调查组，让我领头。虽然查的是经济那块的案子，但经济问题背后往往藏着违规违法的事儿。 陶炎背后站着的廖春良，我怀疑他手脚不干净，听说之前那个金融公司的法人代表和他是亲戚，很可能就是他引荐给永耀集团的。” 既然赵子轩打算插手，那就得顺着金融诈骗这根藤摸瓜。廖春良这块瓜还真不小，虽然还不清楚他在本地派系里的具体地位，但他跟永耀集团走得近是板上钉钉的事儿。 之前听说，永耀集团下面金融公司的法人是廖春良的远房亲戚，这情报是老牛挖掘出来的。老牛还打听到了，这亲戚为了感谢廖春良，还送了套房子给他。 加上钟俊彬提到的，廖春良在本地派系里头搞的那些皮条活，说明他人脉宽广，利用这层关系，把自己的亲戚安插到永耀集团的子公司当法人，简直易如反掌。 赵子轩琢磨着，可以从教育系统的漏洞入手，先把廖春良给揪出来，争取找到实锤，来个双规。 一旦双规了，想让他吐什么就吐什么，彻底扒干净，看看到底藏了多少见不得人的秘密。 按理说，纪委的同志听到这摊子事儿，应该比我还兴奋才是。 可钱有义却出奇的冷静：“强斌书记对永耀集团是不是盯得有点紧了？子轩，你得找个机会提点他，现在这节骨眼上，有些事不宜操之过急，得懂得以逸待劳的道理。” 赵子轩没想到，钱有义反过来让自己去劝钟俊彬，话里话外的意思是让钟市长暂且放一放。 还有，钱有义对钟俊彬的称呼挺微妙，自己喊钟市长，他却按职位喊书记。 按理说，钟俊彬现在是副书记兼党组书记，叫书记没毛病。但大家心照不宣，钟市长这只是过渡，下一步准是市长无疑。 况且，淮北市没市长时，钟俊彬作为党组书记，就是政府的一把手，叫钟市长也不过分，顶多说是习惯使然。 领导嘛，往高了叫是规矩，谁会计较这些小节。 钱有义特意强调“书记”，像是提醒赵子轩，钟俊彬目前是副书记，正处于晋升的关键期，稳定压倒一切。 赵子轩拧着眉头：“钱书记，是不是廖春良那边水很深？” 纪委有纪律，钱有义不能多说，只能含糊其辞：“廖春良我们早留意了，他那事儿错综复杂，还涉及到人命案，一查就牵连甚广。 如今这家伙就像个臭气熏天的马桶，随便处置都行，可一旦掀开盖子，那味道能熏晕人。强斌书记真想让淮北变成公共厕所不成？” 赵子轩也不敢擅自做主，赶紧安抚好这边，随即给钟俊彬回拨了个电话。 钟俊彬没马上接，估计正忙着开会，回了个短信说不方便接听。 赵子轩耐心等待，同时拉上杨妮，让她帮忙盯着陶炎，生怕他一头栽进纪委门里。 要是真进了纪委大门，事情就不好掌控了。他试着给陶炎打电话，结果那小子手机关得严严实。 看这架势，赵子轩那句话是说到他心坎上了，陶炎决定自救，要争取立大功。 赵子轩驱车直奔省委，听说钟俊彬正视频参与全省经济工作会议，只好在他的办公室候着。 等了一个多钟头，钟俊彬才夹着本子，端着茶杯回来。 瞧他皱着眉，估计这次会议淮北市的经济工作又被点名批评了。近年来，安北省对经济发展盯得紧，今年更把例会搞成了“赛马大会”。 赛马，就是晒数据，看谁进步了，谁退步了，一比高低。淮北市虚胖，这种赛马大会，它就是去挨批的料。 尤其是有永耀集团这么一颗毒瘤，别人的企业是生力军，它却是吸血鬼，特别是永耀集团越来越壮，吸血更猛。 地方财政紧张，啥实事都办不成，营商环境自然好不到哪儿去。现在的淮北市，外表光鲜亮丽，内里一言难尽。 之前这锅冯汉良背着，钟俊彬作为常务副市长还好，现在他主持省委，挨批的就是他。 省里哪管你新官上任三把火，安北省经济压力山大，不压你压谁？ 赵子轩连忙接过钟俊彬的本子和茶杯，随他进了办公室。 “不是说请假吗，咋又现身了？”钟俊彬一坐下，就摸出烟来解乏。 赵子轩见状不禁失笑，紧张的气氛瞬间缓和不少：“领导，您不是说戒了吗？” 钟俊彬没真抽，只拿着烟细细嗅着，最终还是没能抵挡住诱惑，点上了：“戒烟嘛，得慢慢来，一下断了对身体不好。” 赵子轩心里偷着乐，面上却一本正经附和：“少抽确实对身体好。” 玩笑过后，赵子轩转入正题，谈及钱有义的提示。他觉得，钱有义这是好心。 毕竟，查案是纪委的日常，没案子反而着急。钱有义主动提醒，作为淮北市的老资格，显然是在给钟俊彬打预防针。 第202章 养精蓄锐 这话，钱有义不便直说，免得落个怕事的名声。让赵子轩传话，自然是考虑周全了。 钟俊彬一听，领悟到钱有义的良苦用心：“老钱心肠不坏，怕我冲动行事，坏了大事。他能这么说，是真为淮北着想。他这位置上，能多想一层，大局观就强一分。” 赵子轩点头赞同：“要不先按住陶炎，别急着往纪委送？马桶盖得挑时候开，不然臭满屋。” 钟俊彬反问：“如果我明年选不上市长，这事儿就继续拖着？” 赵子轩闻言一愣：“领导，接班有问题？”钟俊彬没答，又问：“拖到下任解决，这是常有的事。五年一届，两届就换。拖一年，混过任期，事就不了了之，这招数不少地方都用。” 赵子轩点头，初入体制时不懂，现在却明白，有时这招数还真能双赢。 百姓怕领导不做事，更怕乱做事。 比如城市绿化，前任爱大叶杨树，满城黄杨。换个人，偏爱红叶石楠，又全改种。前一批还没长好，就铲了换新。 这还小事，战略上意见不合更头疼。一个要科技城，还没建好，下一个偏要农业，又来试验田。 结果钱花了，事没办成一件。 所以啊，在位上混日子挺容易，大伙儿还夸你懂得养精蓄锐。只要你不伸手多捞，任期结束时能剩俩钱，接班的都得谢你留下个殷实的家底子。 但你要想干实事，那难度就噌蹭蹭蹭蹭上天了。有的活儿，一届干不完，两届种的苗，到头来给别人收果子。 有的事儿，像改革，明明好事儿一桩，最后不落好，背后还挨骂，冤不冤。 星爷电影里有那么句话，忠臣得比奸臣更狡猾。听着别扭，可经历过，滋味儿就懂了。 赵子轩望向钟俊彬：“领导，您是想把淮北当跳板吧？” 钟俊彬坦荡荡荡：“你知我省委院出身，家境起起落都尝过。这辈子，就图个自己闯回去，让人瞧瞧瞧，虎父犬子不是我。” 周子轩头一遭听钟俊彬聊起家常。他心里有谱，朱运雄那句“宰相必起于州部”，钟俊彬就选的州部是淮北。 钟俊彬这不光路过，他想扎根，说白了，先市长再省委书记，攒足了政绩，往省里蹦。 副省长，甚至进班子，自个儿走回大院，重现门庭辉煌，这便是他的野望。四十好几，十年机遇抓得紧，拼一回。 淮北难治，世人皆知，搞定了，那是硬邦邦的功。 淮北这地儿，对他有利。冯汉良省委书记也就一届，第二届多半退二线，组织得考虑。 钟俊彬没亮点，这波接不上，这辈子就卡这儿了。接上了，风向一转。 钱有义想眼下，钟俊彬掀盖子，本地派反扑，过渡期、晋升市长时捣乱，给他添堵，打击他。 钟俊彬看远，这位置，动本地派正当时。市长前，障碍清干净。 就算延期考察，下半年抓机会，市长一当，抓经济，出成绩容易。 所以他才对永耀集团下手狠，别人拖得起，他拖不得。 赵子轩懂了，也定了心：“领导放心，我找钱书记，让他放手干。调查组今天立，我马上介入。” “行，等下我跟何秘书长聊聊，先把你安排到二科挂名，主要任务是在调查组。他们会给你补齐手续，你把活儿接起来。要是缺人手，以后随时往里加就行。” 现在钟俊彬是省委的当家人，调整赵子轩的工作，对他来说就是一句话的事儿。 说到何庆远，赵子轩好奇地问：“何秘书长要接省委办公室主任的位置了吧？” 领导一换，下面的人也跟着动。陆成山被查，刘文海落马，省委办公室那块地儿就空出来了。冯汉良掌管省委大局，何庆远肯定紧跟其后。 不过，现在省委秘书长的位子还让文进财占着，他不挪窝，何庆远也进不了省委的门。所以，最有可能的是去填补省委办公室主任的空缺。 省委这边，何庆远一走，就少了个角儿。再说省委办公室主任任学文早就请起假来了，明眼人都看得出，他离被‘双规’不远了，这是在腾时间料理后事，大伙儿都能理解。 这么一来，省委少了俩关键角色，赵子轩自然没戏唱。就算顶上副主任的帽子，后面还得备注个“正科”二字。 他自己上不了，不代表心里没谱。 “有合适人选？”钟俊彬情商高，一下就读懂了赵子轩的心思。 毕竟，省委这边是真的缺人。 赵子轩推荐了陆成山的秘书庞文龙，这人是副处级，来省委当办公室主任或是秘书长，能升半级。 刚来嘛，自然是从副主任干起，先主持工作。 推荐他，是因为庞文龙关键时候做了明智的选择。赵子轩让人找到他的时候，他两边都押了宝，给了一部分材料。 正是这些材料，让赵子轩在用郑冉给的那个电话时，成功几率大增。 钟俊彬想了想，最后采纳了建议：“你有空找他谈谈，让他来我办公室一趟。” 这就是钟俊彬的魄力，对下属既信任又支持。让赵子轩去传话，也是给他足够的面子。 要是庞文龙真能顺利过来，他对赵子轩的感激之情自不用说。这样一来，赵子轩在省委里说话更响亮了，帮钟俊彬做事也更得心应手。这可是典型的双赢，领导的高招啊！ 虽说庞文龙以前跟着陆成山混，但陆成山翻船他却能独善其身，说明这家伙还算干净，这已经挺难得了。 用起来自然安心，就怕他跟上次对陆成山那样，哪天也对钟俊彬来个背后一刀。 这就要看钟俊彬的本事了，能不能把他收得服服帖帖。 钟俊彬对自己的人格魅力那是一百个自信，即便遇到过司机倒戈，也丝毫没影响他的自信。毕竟，他可是从风浪中闯过来的，刚通过组织的考验，就像穿上了金钟罩，想动他，可不容易。 得到钟俊彬的首肯后，赵子轩去找庞文龙，结果发现这家伙居然住院好几天了。赵子轩打听清楚医院地址，二话不说就赶了过去。 第203章 这是你应得的 在此之前，他还特意找了钱有义，把钟俊彬的意思传达了一遍。 本来嘛，在大院里头，打个电话或者串个门就把事办了，但有些事儿，中间还是得有个传声筒。 为啥领导都有秘书？就是为了避免领导之间直接开撕，那多不雅观。有秘书在，啥事都能缓冲一下。 钱有义听了钟俊彬的打算，没多言，只说这事他接了。 至于赵子轩提的调查组介入，钱有义摆摆手：“这事先让纪委查，别啥事都你伸手。大案子都让你抢去了，我们纪委还怎么混呢。” 赵子轩一听，也不急着让调查组插手了。他现在本就处在风口浪尖，钟俊彬一回来就在门口等他二十分钟，大院里谁不知道他是钟俊彬的红人呢。 既然钱有义说让纪委先上，他自然得识趣点，不能显得太贪心。 离开纪委后，赵子轩匆匆赶往医院，急寻庞文龙的身影。 途中，杨妮的一条信息跃入眼帘——陶炎已被纪委牢牢控制。看来，钱书记一旦决定行动，其执行力确实不容小觑。 抵达医院大门口，赵子轩顺手买了些鲜果，拎着沉甸甸的水果，径直走向庞文龙的病房。 一推开门，眼前的景象让赵子轩惊愕不已。庞文龙躺在病榻之上，形象大变，恍如一位沧桑老者。 要知道，他还未满五十，平日里总是精神抖擞、容光焕发。可如今，头发斑白，额头皱纹丛生，显得颇为憔悴。 这位曾经的省委书记秘书，此刻住在普通的病房里，与常人无异。 病床旁，一位老妇正在削苹果，口中不停唠叨：“这么多年辛苦工作，没捞到半点好处，反倒落下一身病痛。你看这医生开的药，简直能当饭吃了。 等你老了，要是动弹不得，我就推你去广场，让你眼睁睁看着我跟别的老头跳舞……” 庞文龙面无表情，但目光却不时瞥向那苹果，显然是嘴馋了。 然而，苹果削好后，老妇却自己大口咬下，完全无视他的渴望。 庞文龙气得别过头去，恰在此时，他看到了进门的赵子轩。 “赵科长！”庞文龙惊喜地试图坐起。 赵子轩快步上前，轻轻按住他：“郎秘书，你这是怎么了？怎么几天不见就住进了医院？” “唉，血压飙升，颈椎也出了点问题，可能还得动手术。”庞文龙无奈地说。 赵子轩眉头紧锁：“这会影响工作吗？” 庞文龙身为领导秘书，心思细腻，似乎察觉到了赵子轩的来访并不简单。他不敢怠慢，立刻吩咐妻子：“快，给赵科长倒杯水来。” 庞文龙的媳妇一听来人是个科长，立马明白了这是个不小的官儿，虽然不清楚具体哪个部门，还以为是省委办公室哪个科的呢。 她边倒水边絮叨：“小伙子，你心肠不错啊，老郎住院这么久，以前的同事一个都没影儿。那些势利眼，好像老郎犯了什么事似的，其实他职位还稳着呢。等他好了，我一定跟你们领导提提，让他多关照关照你。” 庞文龙心里直嘀咕，脸上却没法发作，心说你倒是睁大眼睛瞧瞧，是我照顾人家还是人家照顾我？要不你忙活啥呢？ 好在赵子轩不介意，笑眯眯地说：“大姐，您放心，郎秘书不会有事的。眼前这点难关，一眨眼就过去了。” “哎呀，小伙子说话中听，结婚了吗？”庞文龙的媳妇一听，眼睛都亮了，越看赵子轩越顺眼。 庞文龙赶忙打断：“你倒水就倒水，磨蹭啥？快去车上把我的好茶叶拿来。” 他媳妇白了他一眼，虽然嘴上不乐意，但手脚麻利，转身就出门取茶叶去了。 媳妇一走，庞文龙立刻紧张兮兮地望向赵子轩：“赵科长，您有啥指示？我这身子骨老毛病了，别看我年纪大，骨头里还有股子硬气。” 体制内的甜头，失去了才知道珍惜。这段时间，庞文龙可谓是从云端跌到了谷底，滋味儿真不好受。这回有翻身的机会，他自然是拼了命也要抓住。 赵子轩这才正色道：“你先把身体养好，找个时间回家一趟，钟市长想见你。” “钟市长要见我？”庞文龙一听，整个人精神抖擞起来，一把攥住赵子轩的手，眼眶都湿了：“赵科长，太感谢您了！” 赵子轩微微一笑：“之前裴总跟你提过的，两边都不得罪，总没错。这次就算是你应得的。” 一提“两边都不得罪”，庞文龙神色一凛，连忙澄清：“赵科长，您得信我，我不是那种随风倒的。说实话，我对本地派那套做法早有不满。要不然，我也不会跟裴总他们走得近。 我原本是个教书匠，有个学生后来从政，被本地派排挤得家破人亡，最后想不开跳楼了。我一直知道他们的做法不对，可人微言轻，没办法。再说了，家里老老小小，我混到今天这步也不容易……” 庞文龙一股脑儿地倾诉着，生怕自己被贴上“墙头草”的标签，那可就职场生涯尽毁了。 在单位里头，最不待见的就是脚踏两只船的主儿。 赵子轩收起了笑容，轻轻拍了拍庞文龙的手：“郎秘书放宽心，钟市长和那些本地派不同，他要是用你，那就是真信得过你。” 庞文龙心里跟明镜似的，钟俊彬为啥能考虑用他，还不是因为赵科长从中帮忙。这么多年秘书生涯，他太了解赵子轩一句话的份量了。 心里有数，话也就说得诚恳：“赵科长，您放心，感谢钟市长和您的机会，我得用实际行动表忠心，好好干一场。” 赵子轩没刻意谦虚，帮人就得明着来。 谦虚是美德，但不能谦虚到没了自我。他眼下短时间内晋升无望，能做的就是多交朋友，庞文龙这级别的实力，值得他拢络一把。 两人又聊了几句，庞文龙的媳妇回来了，瞧见自家老郎精神头十足，直夸好。 赵子轩没多停留，茶还没泡好就起身告别。 “再坐会儿嘛，小伙子看着不错，我有个侄女……”庞文龙的媳妇觉得这小伙子挺对眼，动了牵线的心思。 第204章 刚才遇见谁了 赵子轩一听这话，赶忙溜了。他可有女朋友，别闹出误会来。 出了门，庞文龙的媳妇不死心，还跟丈夫嘀咕：“这小伙子这么年轻就是科长，跟你啥关系，莫非真是你学生不成？” 庞文龙给了她一个大大的白眼，拿起床边吃剩的半个苹果，狠狠咬了一口：“妇人之见，你懂啥！那小伙子你给我记牢了，是我的贵人，是我的再生父母！赶紧办出院，我得回单位。” 庞文龙的媳妇差点笑出声，老头子现在学会开玩笑了，还“再生父母”，挺会拽词，语文老师出身的就是不一样。 不过一听他要出院，脸色一沉，没好气地说：“咋啦，急着回去找双规啊。” 庞文龙差点没站稳，心里默念“糟糠之妻不下堂”十几遍。 念叨完了，庞文龙急得直喊：“还站着干啥，赶紧给我办出院手续，我心急如焚啊……不对，是领导等着急了！” 赵子轩出了病房，下楼直奔停车场，打算自己驾车返回省委。调查组那摊子事儿，他还得抓紧推一推。虽说陶炎那事调查组暂且不管，但金融诈骗的案子可不能落下。 刚迈步出医院，一个年轻女子迎面拦住了他：“张先生吧，真巧啊，又见面了！我奶奶一直想找您，没想到在这儿碰上了。” 赵子轩一时半会儿还真没对上号。 女子急得直跺脚：“赵先生，您忘啦？火葬场那次，您救了我奶奶啊。” 赵子轩这才恍然想起，林书记出殡那天，他在火葬场外头救了一位老奶奶。 当时老奶奶突然晕倒，是他送去医院的。后来自己又救了白欣怡，医院的人告诉他，那位老奶奶一直在找他，还说要送锦旗表示感谢。 没想到，这么久过去了，老奶奶还记挂着自己。 赵子轩笑道：“都好几个月前的事了，你不说我都快记不清了。您奶奶身体还好吧？” “这段时间常来医院检查，总的来说还挺硬朗。您现在方便吗？带您去见见奶奶，她总念叨您呢。” 女子热情得很，想拉着他就走。 赵子轩忙摆手：“我这儿正忙着呢，心意我领了，改天有空再说。下次有机会，我一定去看望老人家。” “那您留张名片吧，不然奶奶该怪我了。” 赵子轩看推辞不过，便递上一张名片。这张名片还是他当上钟俊彬秘书后特地印制的。 主要是为了陪钟俊彬去企业调研时，万一有后续需要联系，总不能直接给领导的联系方式。于是他印了些简单名片，方便有事时让人直接找他。 不过这名片印了后，倒是没怎么派上用场。他跟着钟俊彬多是处理大事务，这种小对接的情况反而不多。 名片设计得简约大方，只印着“淮北市省委办公室 赵子轩”。 扔下名片，赵子轩便匆匆离去。 年轻女子像捡到宝贝似的，揣着名片直奔医院的vip病房。 病房里，一位满头银丝自然卷的老太太正戴着老花镜，专心致志地看书，模样和蔼可亲，那认真的神情，活脱脱就像动画里的慢羊羊在研究学问。 小保姆进门，老太太头也没抬，沉浸在书的世界里。 “奶奶，您猜我刚才遇见谁了？”小保姆虽然只是保姆，但因与老太太感情亲近，被允许直呼其为奶奶。这个称呼对她来说，可是莫大的荣耀。毕竟，以老太太的身份，能让她这样称呼，实在是高攀了。 老太太这才放下书，目光温和地望向她：“哦？遇见谁了？不是我住院的事被透露出去了吧？” “哪能呢，医院哪敢乱说您的事，除非他们不想干了。我遇到了那天救您的那位帅哥，近看真是帅气极了。” 小保姆边说边递上了赵子轩的名片。 老太太接过名片，细细端详了上面的字迹，眉头轻蹙：“你见到他，应该请他过来，让我亲自道谢才是。那天若不是他，我可能就直接‘拜见马克思’了。” 小保姆吐舌扮了个鬼脸：“他看起来挺忙的，怎么说都不肯上来。我看他是省委的，您要想见，不如您方便时亲自去拜访？” 老太太摩挲着名片，眼神却飘向了窗外：“我这一去省委，动静太大，别吓着人家了。还是找个时间打电话约出来，正式道个谢吧。这小伙子心眼好，做了好事不留名，这样的年轻人不多见了。” 在永耀集团的总部里，王永浩大喇喇地坐在那象征权力的董事长椅上，一群高层干部围着他，个个站得笔直，就像等待老师检查作业的小学生。 说起来，王永浩在公司里并没有挂着任何官职，可这些高管心里跟明镜似的，都知道谁才是真正的掌舵人。尤其是名义上的老大黄小清，此刻正配合调查，短时间内回不了这艘船。 高管们在王永浩面前毕恭毕敬，生怕哪里做得不到位。“咱们那p2p的烂摊子，收拾得怎么样了？能不能拖住那些外头来查账的？”王永浩的目光冷冷扫过众人。 新上任的财务总监挺身而出，信心满满地答道：“王少爷放心，之前的尾巴都处理干净了，资金转移海外，公司外壳一撤，法人也人间蒸发。那些查账的就算有三头六臂，短期内想找茬，也是大海捞针。” 财务总监话虽这么说，但也留了余地，毕竟事儿做了总会有痕迹，想在互联网时代做到无懈可击，那是天方夜谭。 王永浩对这答复还算满意，随即斜睨了其他人一眼：“听说调查小组已经蠢蠢欲动了，你们得想尽办法给我拦下来。谁捅了娄子，我可不会轻易放过，清楚了吗？” 众人异口同声地应承下来，他们都是王永浩亲自挑的忠心部下，谁敢不服这位手段强硬的大少爷？ 看到手下们的态度，王永浩心里舒坦了几分。少了韩景辰，黄小清又被拘了，永耀集团的骨架还在，他的精兵强将也都还在。 这些人都是他精心挑选的精英，只要不自乱阵脚，光是防守，赵子轩就休想再找到破绽。 第205章 前途不可限量 提到赵子轩，王永浩心头就一阵憋闷，恨不能咬牙切齿。这小子几乎成了他的眼中钉，连做梦都能梦见这家伙。他纳闷，以前怎么没看出赵子轩有这股邪劲儿，难道是去了趟火葬场，被什么神秘力量开光了不成？ 腹诽归腹诽，王永浩明白，赵子轩可不是随随便便就能捏的软柿子。要对付他，得慢慢来。再说淮北的局势，他也得重新盘算一番，本土势力依旧，永耀集团的根基尚存。 王永浩正要结束会议，吩咐几句让大家散去之时，手机铃声突然响起，带来了一个简短却震撼的消息：“廖春良被纪委的人带走了，听说教育局的陶炎主任正四处咬人呢！” 王永浩闻言，眼睛猛地一瞪，整个人瞬间绷紧，如同弹簧般坐直了身体。电话那头已悄无声息，而他面色铁青，表情扭曲得像一头被激怒的野兽。 “王少爷，发生什么事了？”高管们纷纷投来关切的询问。 王永浩强压下内心的愤怒与恐慌，目光凌厉地扫视众人：“启动应急预案，把整个淮北市给我翻个底朝天！” 另一边，赵子轩一回到大院，首要任务便是推动调查组的组建。钟俊彬同意后，还有一项重要准备要做。原定由赵子轩担任调查组组长，毕竟是省委主导，相关领导都得知情。 现下何庆远仍挂着省委秘书长的头衔，得知这消息，心里不免泛起一阵酸楚，感觉自己的一亩三分地被人悄然蚕食，空荡荡的。 可偏偏对赵子轩的事，他不敢轻易插手。钟俊彬护短可是出了名的，为了赵子轩升正科的事，都能闹到常委会，当初还觉得小题大做，现在看来，那叫偏爱，你能奈他何？ 不服？不服你去省城瞅瞅陆成山，看看人家现在的境遇，你也就服气了。 好在何庆远还没酸多久，赵子轩亲自登门拜访了。 “赵科长！”何庆远即便心里有再多不快，见到赵子轩时也挂上了笑容，只是称呼变得正式，不再亲昵地叫“子轩”，而是规规矩矩的“赵科长”。 要知道，两人曾经差点以兄弟相称，如今用职位相称，明显生分了许多。 赵子轩进门，礼貌地喊了声“秘书长”，见他的杯子空了，连忙上前添水。 瞧见赵子轩这么客气，何庆远心里舒坦不少，半开玩笑地说：“看你这么正式，准是有事求我了。” 何庆远心里门儿清，知道赵子轩要搞调查组的事，故意提前点出来，免得他开口尴尬。年纪轻轻就混到省委秘书长，何庆远的处事手腕确实圆滑得很。 赵子轩笑着回应：“看来啥事儿都逃不过远哥法眼，领导让我组个调查组查金融诈骗，这不就跑来请您支招，帮我选选调查组的人选嘛。” 何庆远一听，有些意外，赵子轩居然请他帮忙挑人。 他还记得上次调查组那会儿，赵子轩那股子傲气冲天的劲儿，先是挤兑了付玉龙，又把任学文挡在扫黑办门外，锋芒四射，跟把出鞘的刀似的，靠近就得见血。如今主动示好，让何庆远觉得新鲜。 赵子轩诚挚地说：“远哥，咱俩别官职称呼了，上次去你那儿受教诲后，我真是觉得自己眼界窄。咱们都在这棋盘里，互相帮衬是应该的。你去省委前，省委办公室这边我还得靠你多带带。” 何庆远一听，笑骂道：“你小子，胡扯啥，什么我去省委，组织部还没找我谈话，你倒先给我安排起岗位了？” 虽然何庆远去省委办公室的事儿八九不离十，但组织没发话，就不能算板上钉钉。 赵子轩不仅点到了这层意思，还说得好听，不提省委办公室，直接说去省委，听着就更高大上。 去省委办公室是平级调动，但有机会成为省委秘书长，那就是实打实的高升了。四十岁前能混到副厅，前途不可限量。 何庆远听着心里美滋滋的。 赵子轩又加了把火：“早晚的事，远哥的能耐谁不知道，冯书记、钟市长都看在眼里呢。” 几句话，让何庆远心里乐开了花，再提提钟市长，也让他明白，以后想进省委班子，钟俊彬的分量不轻。 何庆远一直知道这小子硬气，今天算是见识了他的圆滑。 心里那点疙瘩一解开，何庆远便爽快地说：“你小子就算说得天花乱坠，调查组的人选还是要你自己动脑筋。现在哪个部门不紧张？ 要省委办公室一下子腾出那么多人手，可够呛。这样吧，你先自己物色着，我尽量在边上给你搭把手。” 何庆远心里畅快了，却没顺势揽下选人的活儿。他心里有数，调查组是个镀金的好差事，上一回的陈亦、方琴、汪远、杨妮，都因此在领导面前露了脸。 陈亦那边正好缺个副局的位置，他在调查组里又表现抢眼，虽然差点栽了跟头，但组织公正，立了功不会让人白干。 所以陈亦提拔有望，方琴和汪远回来后，也该有动作。 特别是方琴，回来很可能就升半级下放到基层。这半级是凭功劳来的，为啥下放，就不言而喻了。 他这功劳是在永耀集团立的，王天明虽从不提自家孩子，但方琴查了他儿子的公司，往后在组织部里对两人都是个麻烦。 所以王天明为划清界限，主动提议给方琴升半级，还安排换个地方。 杨妮在赵子轩的庇护下，一路顺畅，但调查组的功也有她一份，提携可能不急，但往后操作起来也有话头。 何庆远心里明镜似的，调查组是块肥肉，都想往里挤。赵子轩把选人权抛给他，是示好。但他真全接下来，就成笑话了。 何庆远巧妙地，把选人权又还给了赵子轩。 赵子轩琢磨了会儿，说：“远哥，您至少得给我匀俩，就当帮个忙推荐俩。” 两人推来让去，明明是赵子轩让权，却像求何庆远帮忙。这便是体制里的学问了。 比如给领导送礼，不能说“领导，我刚买的这茶，一千八百八一两，特好喝，给您尝尝”。 第206章 生死未卜 这么一说，领导要么不收，要么收了还得回礼，你好心送礼却适得其反。 高手都是这么说：“领导，老家寄了罐茶，我不懂好坏。听说您爱品茶，您给试试。毕竟是老家亲戚的心意，我糟蹋了不忍，您就当帮个忙尝尝尝。” 领导一尝二品，自然懂茶的高低，心里夸你懂事儿。 就像这样，面对赵子轩那番诚心诚意的模样，何庆远也不矫情，直接给他推荐了个人选。 让赵子轩惊讶的是，何庆远居然推荐了一位女性，调研科的副科长王妍女士。 “王妍同志啊，能力方面是相当过硬的，颇有几分女中豪杰的味道。别看她是个女同志，本事可不小。”何庆远在介绍的同时，给予了高度评价。 赵子轩心里有数，王妍三十出头，比何庆远年轻几岁。关于她的能耐，外界谈论不多，但都知道她前两年离了婚，至今没有孩子。 更让人琢磨的是，她离婚那年晋升为副科长。这里面的故事，挺引人遐想的。 尽管赵子轩心里满是疑惑，但他也没多问，记下了王妍的名字，打算后续安排妥当。毕竟，这是看在何庆远的面子上，如今钟俊彬点了头，何庆远又鼎力支持，事情自然好办多了。 至于张浪成，他还没完全跟上节奏，自然不会多嘴。 于是，何庆远一点头，这个临时拼凑起来的调查小组就算是成立了。接下来这台戏怎么唱，全看自己了。 赵子轩没想到，他火速组建的调查小组，还没迈进永耀集团的大门，一个大难题就已经悄然而至。 从何庆远办公室出来后，赵子轩又去找了张浪成。 张浪成和钟俊彬的性格截然不同，哪怕钟俊彬和赵子轩再亲密，两人之间也保持着适当的距离。 张浪成则开朗些，虽然年纪比钟俊彬大，却给人感觉像是个容易亲近的老大哥。一听赵子轩提起调查小组的事，二话不说就答应了。 答应之后，张浪成提出了个出乎意料的要求——他也要参与调查小组的工作，赵子轩仍旧当组长，但在工作对接时得把他计算在内。 原本这个小组直接向钟俊彬汇报，张浪成这一介入，意味着以后得向两位领导同时负责，有啥事都得双线报告。 张浪成说：“我刚到淮北市，想尽快熟悉这里的情况，加入调查小组正好合适。就这么决定了，到时候我会和老周打招呼的。” 赵子轩见他这么积极，也就爽快地答应了。 当天下午，全新的调查小组正式拉开了序幕。 队伍里，赵子轩挂帅组长，副组长则是经验老到的公安局经侦大队长胡厚东，以及省委办公室调研科的王妍。 这两位副组长里，胡厚东已过知命之年，却依然活跃在一线，这样的老将亲自上阵，足见市公安局对此案的重视非同小可。 而王妍，三十出头，短发干练，不喜形于色，一对翠绿的泪滴耳环点缀，显得既冷艳又专业。 赵子轩之前对她的小道消息有所耳闻，但初次见面，感觉她是个脚踏实地的实干家。至于她的私生活如何，那不是赵子轩要考虑的范畴。 小组目前成员三人，分别来自宣传部、财政局和纪委，特别加入宣传部的考虑在于，永耀集团子公司金融诈骗案影响广泛，有宣传部的参与，能在舆论管理上减少不少风险。 这次调查组级别虽不显赫，仅赵子轩一名正科级干部领头，相比上次何庆远正处级挂帅，似乎低了一档。 但每个加入调查组的人都心知肚明，这次他们获得的支持力度将远超以往。 成立会议上，张浪成与何庆远均到场。 平时随和的张浪成，在会上却展露出领导应有的庄重。作为最高级别的出席者，他的开场白直接切中要害，未带讲稿，言辞犀利。 赵子轩在一旁听得暗暗佩服，不愧是省委宣传部出身，口才和逻辑都是一流。他字字句句虽未直接剑指永耀集团，但每句话的潜台词都在鼓励他们不留余地。 张浪成与钟俊彬目标一致，对永耀集团下手，符合他们的共同利益。 正当张浪成滔滔不绝时，赵子轩的手机却不安分地响了起来，来电显示是一串加密的神秘号码。 这手机的小动作立马吸引了何庆远的注意，他眼神一示意，让赵子轩出去接电话。 赵子轩拿起手机，顺势走出门外，一接通，耳边传来一个似曾相识又带点陌生的声音：“赵子轩，猜猜我是谁？” 赵子轩哪有心思玩这种猜谜游戏，直接问道：“少绕弯子，你是谁？” 对方的语气满是挑衅：“听说你们调查组已经搭好班子，预备明天杀进永耀集团？哼，进了又能怎样？就算永耀集团栽在你手里，对我来说不过是九牛一毛，我随手就能再造一个。” 赵子轩心里跟明镜似的，这人除了王永浩还能是谁？ 说起来，两人面对面的机会寥寥无几，但这段时间，彼此间的较量却从未间断，全在暗处较劲。 这也侧面反映出王永浩手段高明，能操控大局，又让自己置身事外，像韩景辰那样的黑道大佬倒台，都没能让他沾上半点灰尘。 不过这次，赵子轩有信心打破他的嚣张气焰。一旦廖春良落网，王永浩必定难逃干系，连钱有义都直言不讳。 赵子轩这两天还特意翻了翻旧新闻，其中一条关于女大学生跳楼的报道引起了他的注意。从资料中得知，当年处理这事的就是陶炎。 事件刚要发酵就被各方力量压了下来，最后以赔偿家属告终。但据老牛打探，那女生的母亲一直在四处上访。 她甚至写过血书，试图赴京申诉，可惜半路就被截下，后来几经波折，被送进了精神病院。 女生的父亲后来也是下落不明，生死未卜。 纪委既然能掌握这条线索，说明这家人仍未放弃希望。一旦陶炎为了立功减刑松口，廖春良注定插翅难飞。 赵子轩估摸着，廖春良十有八九是王永浩用来扫清障碍的工具，不然这事怎么就刚好扯上王永浩呢？ 第207章 肯定是他干的 要是真因为人命案把王永浩扯进去了，那他们调查组进军永耀集团就如同无人之境，到那时，赵子轩有的是法子挖出点猛料来。 面对王永浩的嚣张气焰，赵子轩冷冷回应：“咱们走着瞧吧，王总。送你句话，出来混迟早要还的，做人别太飘。” “哈哈，你还是不了解我啊。我不是狂，我只是实话实说罢了。打电话告诉你，就是想让你知道，从这一刻起，你已经在我视线里了。 放心，我会好好‘关照’你的。说不定几分钟后，甚至下一秒，你就会想起这通电话。你独自一人时，或是想到你的家人朋友，都会不由得心头一紧。” 王永浩这威胁来得赤裸裸，毫不掩饰。 赵子轩冷笑一声，直接挂断了电话。 挂断后，他脸上平静如水，王永浩的嚣张他不是没听见，可人家嚣张也有嚣张的资本。现在王永浩把他视作对手，他自然不能掉以轻心。 尤其是王永浩最后那句话，让赵子轩有种不祥的预感，这话究竟藏着什么意思？ 正准备返回会议室，手机铃声再次响起。 一看是钱有义的来电，赵子轩心里“咯噔”一下，知道事情不对劲。钱有义的声音平板得几乎没有起伏，却掩盖不住强烈的愤怒：“子轩，廖春良出事了，被人谋杀了！ 纪委的人去教育局抓他，半路被一辆工程车正面撞上。工程车司机当场丧命，我们的人受重伤，廖春良也没救回来。” 赵子轩的心顿时凉了半截。光天化日下的谋杀，简直是往法律脸上抹黑。这些人，难道真以为自己能逍遥法外？ 赵子轩明白了王永浩那句话的含义，什么几秒、十几分钟后。 “是王永浩，他刚威胁完我，肯定是他干的！” 赵子轩复述了王永浩的电话内容，虽然没录音，但他清楚，这种明目张胆的街头杀人，是对法律的公然挑衅，上头绝对不能坐视不管。 王永浩这家伙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胆，是彻底豁出去了吗？ 钱有义心里同样冒出了问号：“不对啊，如果真是他干的，干嘛还要特意打电话来吓唬你？炫耀一番吗？” 赵子轩也愣了愣，以王永浩那种老谋深算的性子，可干不出这种小孩子气的炫耀。从韩景辰那里愣是查不到他头上，足以看出他有多谨慎。 但幕后黑手除了王永浩，淮北市里找不出第二个有这能耐的了。 而且电话里，他那话里话外不就是明示嘛。他能这么明目张胆，看来是真的一点都不怕了。 莫非……赵子轩脑海里灵光一闪，脸色刷地阴沉下来。 他即刻转身奔回会议室，打断了张浪成的讲话：“大家立刻前往永耀集团，我怀疑他们在转移财产！” 这番话如同炸弹投入水中，全场哗然，众人皆惊诧地望向赵子轩。 张浪成罕见地严肃起来：“消息确切吗？” 细听之下，他的话语里夹杂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初来乍到就遇此变故，真是叫天天不应，哭地地不灵。 这叫什么开场，简直就是地狱模式！对他而言，本想大展拳脚，结果反倒是自己先露了马脚，等着挨打。 赵子轩深邃的目光锁定张浪成：“张市长，事不宜迟，先下手为强。” 何庆远贴心地扶了扶张浪成，后者这才回过神来：“行动，马上行动。” 调查组迅速启动，赵子轩火速联络各方，意图冻结永耀集团的财务。 他的反应不可谓不迅速，因为他明白，永耀集团可以慢慢对付，但他们的钱动不得。钱若是一旦消失，就算把整个公司扳倒，也失去了实际意义。 王永浩之所以说哪怕永耀集团倒闭也对他们造不成伤害，原因就在这里。只要资金一转走，他轻轻松松就能另起炉灶，再建一个“永耀”。 那些钱，可是淮北市人民辛辛苦苦积攒多年的血汗钱，全都被王永浩借着永耀集团的壳子搜刮了去。 赵子轩这一举动，立马让钟俊彬紧张起来。 正驱车前往省城打算向上级汇报的钟俊彬，二话不说掉头就往回赶。 钟俊彬万万没想到，永耀集团竟会来这一手。 他赶紧动用自己的人脉，拨通了一位财务专家的电话：“老兄，我问你，一个几百亿身家的公司，能在短时间内把资金全抽走吗？” 专家给出了专业的分析：“周书记，这得看是哪种资金了。通常这么大公司的负债率都不低，流动资金顶多能抽出几个亿，但要全盘抽走固定资产，可能性微乎其微，除非他们早就留了后手。” “这么说，还真有可能？”钟俊彬不敢大意。 专家沉思一会儿：“世事无绝对，流动资金肯定是没了。如果他们早有布局，查查近期的抵押记录，恐怕永耀只剩个空壳子了。” 钟俊彬如被晴天霹雳击中，立即将这消息告知赵子轩，并授予他最大权限，务必堵住永耀集团的每一处资金漏洞。 到了傍晚五点，赵子轩坐镇永耀集团的办公室里，此时的永耀，能抽走的资金早已被一扫而空。 关键资产全被抵押，加起来至少上百亿的资金，就这样人间蒸发。 赵子轩虽然不是财务行家，但财政局的同志和外聘专家一检查，确认永耀集团果真成了空架子。 赵子轩深刻体会到王永浩手段之毒辣，这招“抽薪止沸”，对淮北市来说无疑是场灾难。 副组长王妍汇总资料后，汇报说：“赵组长，问题不只是钱没了那么简单。永耀集团牵涉到淮北市生活的各个角落，它一旦停摆，整个淮北市的运转都会受影响。” 说罢，王妍将一叠资料递到了赵子轩手中。 赵子轩望着永耀集团若倒下的连锁反应，发现没一个是淮北市能轻松消化的。这些年，永耀集团的触角伸进了淮北市的每个毛孔：出租车、大超市、垃圾发电厂、自来水公司，全是永耀的产业。 吃穿住行，哪里都有他们的影子，背后的权钱交易不言而喻。 第208章 如何做到的 本土势力滋养了十多年，永耀集团就像棵根深叶茂的大树，根系密布，一旦倒下，不只是树荫不再，更是地动山摇。 他火速联系扫黑办，要求他们动用所有资源，不遗余力地寻找王永浩的踪迹。随后，赵子轩致电卢铭，询问搜寻进展。 卢铭无奈回复：“赵组长，我们尽力了，王永浩好像人间蒸发，我们推测他可能已经通过其他途径出国，但具体下落尚未查明。” “一个大活人，就这样不见了？”赵子轩难以置信，王永浩是如何做到的？ 卢铭叹气道：“他周围恐怕有高手，可能已经改头换面。建议将案件上报，寻求更高层次的支持。” 赵子轩面色凝重，明白卢铭言下之意，此事非淮北市能独力解决。晚八点，当他踏入大院，少见的灯火通明，却透着股寒意。 会议室里，冯汉良和钟俊彬两位市领导坐镇，纪委的钱有义、常务副市长张浪成、政法委书记刘大伟……几乎所有在家的领导班子成员都到齐了，还有两位副市长，默默坐在角落，目光呆滞。 王永浩这一步棋，打得淮北市措手不及，显然蓄谋已久，或许从未停止过准备。唯独王永浩的父亲王天明，既没外出也没参会，作为嫌疑人亲属，无论从案件规避还是情感角度，他的缺席都在情理之中。 要不是顾忌着身份，淮北市这帮领导们估计能把王永浩生吞活剥了。 明摆着，王永浩这一出惊天动地的大戏演完，王天明的政治生涯算是提前谢幕了。查不出啥，往后也是养老的命；一旦查出点啥，那就是铁窗生涯的开始。 赵子轩揣着材料回归，身为调查组的头儿，这事儿他得汇报。 赵子轩没藏着掖着，从陶炎那茬儿说起，再到下午王永浩那通电话，以及查实的种种。其实拢共也就两天的工夫，但事儿多得让人觉得像是过了俩世纪。 汇报完毕，赵子轩不敢抬头看领导们，所有的矛头都指向了他。谁让他是组长，谁让他从一开始就盯准了王永浩这块硬骨头。 官场里的潜规则就是这样，谁捅的娄子谁兜着。想往上爬，就得干点出彩的事，但往往干得多错得多，干得少错得少。 你以为这就完了？错！你主动干的事儿出差错，那些袖手旁观的还指不定怎么数落你呢。数落到最后，你的功劳一笔勾销，还得背上处分才肯收手。 赵子轩深吸一口气，明知道这锅沉，也得扛。 可赵子轩还没开口，钟俊彬先发声了：“这事儿，我得负主要责任。对永耀集团的行动，我没有充分预估到位……” 钟俊彬确实有担当，不护短，自己先把责任揽了。 他知道这事儿闹大了，市长的位置悬了，但也明白躲是躲不过的，索性迎难而上。 赵子轩望向钟俊彬，见他眼神坚定，面容沉着，气势不减。 “周书记，咱现在不是追究责任的时候！”冯汉良一掌拍桌，打断了钟俊彬。 钟俊彬面色凝重，对于冯汉良的言辞，他唯有默然接受，同时也做好了迎接一切指责的准备。他心中早已预演过败走淮北的各种可能后果。 这正是钟俊彬的一贯作风，每逢大事总能保持冷静。 周围的人眼神微动，一些人在揣测，省委与省委两位领导是否即将上演一场正面交锋。 一旦这种情况发生，他们就必须面临选择：是站在潜力巨大但风险同样巨大的钟俊彬一边，还是选择风险较低但潜力有限的冯汉良。 然而，冯汉良并未借机发难。他环视在场众人，缓缓开口：“我并非在此责怪任何人，但永耀集团的事非同小可。它不是一家普通的私企，其重要性不言而喻。更重要的是，这关系到淮北市的声誉。 试想，一个在全省乃至全国都享有盛名的企业，在我们手中倒闭，省委和市民会如何看待我们？人们只会说，我们的营商环境和管理都存在问题！” 冯汉良的话虽然刺耳，但并非夸大其词。 他并未站在道德的制高点，而是平实地陈述事实。因此，一些心怀不轨的人立刻警觉起来，领悟了这位领导的真实意图。 “而且，更大的危机已经迫在眉睫。永耀集团的倒闭，必将引发全市多个行业的停滞。这种连锁反应，甚至比一场猛烈的台风还要严重。同志们，我们正面临着一场前所未有的风暴！” 说到这，冯汉良的目光再次转向钟俊彬：“作为淮北市的负责人，我会将此事向省委汇报。你们需要时间来应对和稳定局势，我会为你们挡住省委的初步压力。” 言毕，冯汉良拿起那本空白的笔记本，准备离场。 在这关键时刻，冯汉良的选择令人敬佩。他没有选择落井下石，而是决定为淮北市扛起责任。这一举动完全出乎钟俊彬等人的预料。 在困境中，冯汉良展现出了他的本色。多年来，尽管他在本地派的压制下似乎无所作为，但实际上，他一直是淮北市的稳定力量。 当陆成山一再推卸责任时，是冯汉良在努力维持大局。可以说，尽管他名义上不是负责人，但他一直在履行着负责人的职责。 若非他的努力，有陆成山这样的人在暗中捣乱，淮北市的许多工作恐怕会更加被动。 如今，钟俊彬引发的这场风波，让人们看到了冯汉良作为领导者的担当。 赵子轩目睹这一幕，心里也涌起几分触动。他对这位班长本来没啥特别的敬意，无论是在林书记身边还是跟着钟市长，总觉得他能力平平，还总给本土派添油加醋。 但大风大浪见真章，这种关键时刻，最能验出一个人的成色。 冯汉良这一出，不仅彰显了担当，还把话挑明了，堵住了悠悠众口。他用实际行动告诉大家，现在要拧成一股绳，想方设法把负面影响降到最低。 作为班长，这番话的分量可不轻。遇到风浪，只有大伙儿一块儿顶上去，才有闯过去的希望。 第209章 真的火了 正当众人惊讶之际，钱有义竟也站了出来。 冯汉良正要迈步出门，见到钱有义起身，不由自主地顿住了。钱有义身为纪委书记，有权监督同级官员。 况且，纪委内部出了这么大的安全事故，大家自然要体谅这位老同志的心情。 然而，更让大家意想不到的是： 钱有义面向冯汉良，认真地说：“书记，虽然这不是讨论责任的时机，但我希望汇报时明确指出，是纪委处理不当导致了这一切。 不论是廖春良的意外车祸，还是王永浩的潜逃，都是我们的疏忽，未能有效预防和应对危机。这次事件，我钱有义愿意承担所有责任。” 这一举动，再次震撼了所有人。钱有义竟然要自己扛下这重担！ 大家震惊之余，也纳闷他为何自毁前程。在如此危难之际，冯汉良能不推诿，已属难得，他的态度确实鼓舞了士气。 而钱有义的这番话，却如同惊雷炸响。 在冯汉良没推卸责任的情况下，钱有义主动请缨。这在体制内是难以想象的，对班子成员心灵的冲击更是巨大。 冯汉良眉头紧锁，一时猜不透钱有义的心思：“老钱，这责任太重了，比你想的重得多。你年纪大了，未必扛得住啊！” 钱有义是淮北市的老资历了，虽然不属冯汉良阵营，但毕竟是多年共事的伙伴。 冯汉良深知事态严重，责任重大，钱有义若真要背这锅，结局恐怕比王天明好不了多少。 钱有义语气坚定，说：“书记，你是班长，得给上面一个合理的解释。这事儿到最后，不处理几个人，没法向上头交代。处理的人不合适，同样交代不过去。这担子，还是我这老头子来挑吧。” 赵子轩忆起钱有义之前的劝阻，这位淮北老将似乎早料到了结果。但在钟俊彬和赵子轩的坚持下，他还是踏入了这潭浑水。 现在摊上事儿了，他老人家不躲不闪，主动站出来扛责任，要用自己的政治生涯去填补这个坑洞。 如果钱书记真的愿意承担责任，这对钟俊彬来说无疑是件好事。某种程度上，钱有义是牺牲自我，保全了钟俊彬，也是保护了整个团队。 正如钟俊彬所言，钱书记是个顾全大局的人。 在钱有义的带动下，政法委书记刘大伟也站出来了：“我们政法委也有份，该认的账，绝不逃避。” “我孙路平代表宣传部表个态，主动应对后续事宜，尽量消除舆情隐患。舆情上有啥风吹草动，我担着。” 有班长领头，有老将主动排雷，其他班子成员纷纷展现出空前的团结精神。 赵子轩没想到，淮北班子还有这样一面。看着这些领导，他心里暖洋洋的，第一次真切感受到一股力量，那就是团结的力量！ 以前常写的口号“团结如钢”，此刻在他心中有了实感。 此刻的淮北市，就像一块准备迎接考验的硬钢。 ……“一夜之间成空壳，明星企业竟是空城计。” “突发！幕后老板携款潜逃，损失或超百亿。” 一条条新闻再次点燃网络，淮北市这次是真的火了，只是这火候不对。 这案子挖出的热点无数，一个幕后老板能操控价值上百亿的公司，本身就够惊人。更神奇的是，这老板无声无息地让公司一夜变空壳。 要搞定这种操作，就好比眨眼间让一头大象人间蒸发，魔术师看了都得服。 一时间，大家对淮北的疑问像潮水般涌来：淮北是怎么看的这么松，能让这种公司发展壮大？当中有没有暗箱操作，背后的老板究竟是溜了还是玩失踪了呢？ 还有人开始怀疑淮北的经商环境，到底是啥事儿能让私营企业的老总拼了命往外逃？是老板自身有猫腻，还是淮北有问题，抑或是两者都不干净？ 短短几天里，淮北的新闻越炒越热，全是因为永耀集团的事儿引发了一连串风波。有的麻烦能糊弄过去，比如影响到老百姓日常生活的那些企业停工了，政府还能咬牙顶上。 但有的麻烦就头疼了，比如永耀集团一垮，它留下的工程就成了没娘的孩子，找不到接盘的金主了。结果就是欠了一屁股债给供货商，欠了农民工的血汗钱，还有一堆半拉子工程等着赔钱…… 王永浩不光把永耀集团掏了个精光，还留下一堆债。摆在淮北面前的路就两条：要么让永耀集团倒地不起，直接宣告破产了事；要么想方设法让它喘口气，但这可能是个填不满的坑。 各方压力山大，淮北的领导团队却像打了鸡血，各展其能，真有点“八仙过海，各显其能”的架势。 钟俊彬也没闲着，连轴转了三天，到处奔波。 赵子轩跟着钟俊彬从银行出来，钟俊彬的脸色比苦瓜还难看，银行那边的意思是，永耀集团现在几乎没啥能拿来抵押的了。 没了抵押物，这集团就像断了线的风筝，悬了。 坐上车，钟俊彬摸出根烟点上，车是赵子轩亲自开的，连司机都没带。 周围没外人，钟俊彬平时那副泰山崩于前而不变色的劲儿，此刻彻底绷不住了。 车里散落着几份报纸，不少是外省的官方媒体，头版头条全是淮北永耀集团炸雷的消息。 官方媒体爱搞异地监督，本地事儿本地媒体不说，外头的媒体想挖点料可不容易。 但这永耀集团的事儿太大条了，之前名声在外，一出事，就算本地媒体集体沉默，也挡不住其他地方的媒体嗅到腥味，纷纷抢头条。 更别提那些自媒体了，一旦发现有什么利益可图，他们就会迫不及待地翻出几年前的旧闻，然后巧妙地串联起来，给你描绘出一个五花八门的“真相”。 这场媒体的炒作狂欢，对地方来说却是一场不小的风波。 车内窗户紧闭，但通风系统带来了一丝清凉。钟俊彬沉默地抽着烟，一根接一根。 “领导，烟还是少抽点吧，身体可是革命的本钱啊。”赵子轩看着钟俊彬这样，忍不住提醒道。 第210章 全力以赴 钟俊彬又点燃了一支烟，深吸一口后缓缓吐出：“子轩啊，这次是我大意了。不仅把淮北市拖进了泥潭，还让老钱这个即将退休的老同志为我挡了枪。如果我一开始没小瞧王永浩，或许就不会这么被动了。” 赵子轩叹了口气：“领导，本地派的问题不是一朝一夕能解决的，您已经做得很好了。如果不是您及时戳破这个脓包，放出里面的脓血，以后说不定问题会更大。” 钟俊彬的手段确实犀利，有人质疑他是否过于激进。 但赵子轩的话是真心实意的。那家公司太可怕了，专家们至今都没搞清楚，他们是怎么一夜之间把公司变成空壳的。 可以确定的是，那家公司从成立之初就在暗中掏空自己，就像用沙子堆起的大楼，一场潮水就能轻易冲垮。 钟俊彬的猛攻只是加速了大楼的坍塌。如果没有他的攻击，这座大楼可能会越建越高，最后不知会埋下多少隐患。 如果再给他们十年时间发展，很可能会引发一场全省性的经济风波。 钟俊彬自然明白这个道理，但一向自诩狡猾如狐的他这次确实被狠狠地打了脸。 一个三十多岁的年轻人竟然把他玩弄于股掌之中这让他难以接受。 就在两人感慨之际赵子轩接到了张浪成的电话：“子轩你在哪儿？永耀集团广场出事了调查组已经过去了你也赶紧过去。我已经联系了公安局让他们也派人过去。”赵子轩急忙将情况告诉了钟俊彬他打算自己一个人去。 但钟俊彬脸色一沉：“少废话我们一起去。如果有人闹事你们未必能压得住。” 于是赵子轩急忙开车前往永耀集团的屎壳郎大楼。远远看到那座y字形的建筑他就感到一阵厌恶。也难怪本地人都叫它屎壳郎大楼这栋大楼和里面的高层实在是太肮脏了。 此刻，屎壳郎大楼下的广场上人头攒动，热闹非凡。人们手持各式各样的横幅，聚集在这里表达着各自的诉求。 一些供应商团队展开了巨大的横幅，上面赫然写着“欠债还钱，我们要生活，我们要活路”的醒目标语。而农民工兄弟们也不甘示弱，鲜红的大字“还我辛苦钱”在阳光下显得格外刺眼。 在人群中，还有一些买了永耀集团期房的业主们，他们忧心忡忡。如今永耀集团陷入困境，他们购买的期房眼看就要成为烂尾楼。这些业主中，不乏有老夫妻带着家当，坐在永耀集团大门口，一边敲盆一边呼喊。 更有人因为家中病重，无力承担医疗费用，而不得不把病人带到大楼前，希望引起关注。 公安局的警员们尽管全力以赴，却仍难以维持现场的秩序。调查组虽然已经抵达现场，但情况依然混乱。远远地，可以看到王妍手持喇叭，高声呼喊，然而她的声音在喧嚣中显得如此微弱。 钟俊彬看到这一幕，忍不住想要下车介入。然而，赵子轩眼明手快地拦住了他。 “领导，听我说，现在下去太危险了。我们先稳住局势，等支援到了再行动。”赵子轩的语气中透露出深深的忧虑。 说完，他迅速关上车门，奋力挤进人群中。经过一番周折，他终于挤到了前排，并出示了工作证，得以进入现场。 而胡厚东则躲在一旁，作为经侦负责人，他深知自己年纪已大，无法承受现场的冲击。若不是身为调查组副组长，他或许早就离开了这个是非之地。 王妍依然坚持拿着喇叭呼喊：“请大家保持冷静，不要冲动。政府会想办法解决大家的问题的，我们都是受害者，应该团结起来，共同合法维权。” 她的话虽然没错，但在这个人声鼎沸的广场上，她的声音似乎被淹没了。每个人的诉求各不相同，大家都害怕自己的权益被忽视，因此情绪异常激动，现场秩序愈发混乱。 赵子轩赶到现场时，嗓子都哑了：“赵组长，这会儿大伙儿火气旺得很，光靠吼已经压不住了。得想个法子让他们冷静冷静，要不请上级领导过来谈谈？” 王妍也是头一遭遇到这种场面，电视剧里不都演嘛，市长或省委书记往那儿一站，领导范儿一摆，群众立时就安静下来了。 赵子轩眉头拧成了疙瘩，身处人群中央，那份狂躁感更甚。耳边尽是不堪入耳的谩骂，永耀集团和淮北省委被喷得体无完肤。 “想让大家冷静，除非他们发泄够了，要么就强制控制。现在拉领导进来，只怕要出乱子。通知公安局，赶紧派人手来维持秩序。” 赵子轩心里门清，人一扎堆，理智就容易飞天，冲动占了上风。 电视看多了，不少人有个误会，觉得哪里人群一聚，领导往高处一站，大伙儿立马静悄悄，眼巴巴望着领导，等着心平气和地对话。 电视里的领导这时就显得特牛气，几句话一说，群众立刻信服，问题迎刃而解，还美其名曰领导力挽狂澜，一言定江山。 现实中哪有这么轻松，人群躁动时，谁敢拿领导的安全冒险？万一有人起哄，那可是群起而攻之，就这几个人，领导怕是护不住。 真要有谈判需求，领导出马没问题。如果大家诉求一致，赵子轩二话不说就请领导来，那时候虽然紧张，却是处理问题的黄金时机。 但现在这群人还在闹腾，情绪高涨，领导出场太冒险。赵子轩可不敢用领导的安全去赌他们的冷静。 只有场面彻底稳住了，才能谈下一步。 “增援啥时候到？”赵子轩找到现场负责人问道。 负责人也是愁眉不展：“最快也得二十分钟到半小时。” 赵子轩只好和他合计，向上级紧急申请，务必速战速决。 赵子轩给钟俊彬去了个电话，把现场情况和自己的分析一股脑儿说了。他相信钟俊彬的想法跟他一样，现在不是领导出场的时候。 不过赵子轩提了个建议，让永耀集团的高管露个脸。他们现在躲着，指望政府擦屁股，这不是负责任的态度。 第211章 出人命啦 再说了，那些高管们十有八九都掺和了王永浩掏空公司的勾当，一个个拉出去枪毙都不冤枉。现在想当缩头乌龟，哪有这么便宜的事儿？ 坏事干尽，还想让政府给你们擦屁股？ 钟俊彬拍板，他来想办法逼那些永耀高管现身。 挂了电话，赵子轩正打算找王妍合计对策，忽然人群里起了波澜，有人硬生生闯过了警戒线。警戒区里炸开了锅，一个家伙死死揪住王妍不放手，其他警察上前拉扯，结果那人硬是把王妍往人群深处拽。 人群里还有人在起哄：“抓住他们，逼王永浩出来！” 局势失控了，一些人理智全无，行为越来越极端。 赵子轩眼明手快，一个箭步扎进人群，直奔抓王妍的那人而去。 那是个瘦骨嶙峋的中年汉子，两眼通红，跟野兽似的。真让他把王妍拖进人群深处，后果不堪设想。 王妍吓得不轻，混乱中有人硬生生扯下了她的耳环，鲜血顺着耳朵直流。 赵子轩怒火中烧，猛地撞开那人，一把搂住王妍，转身就想往外撤。 但四周全是人，有的人不要命地往他身上扑。 赵子轩咬紧牙关，硬是靠着一股子蛮力开出一条道。就在这时，一根棍子狠狠砸在他头上。 这一棍子，仿佛不是砸在他头上，而是把整个世界都震得颠倒了。 天地翻转，赵子轩抱着王妍摔倒在地。紧接着，就有脚雨点般落在他身上。 迷糊了几秒后，赵子轩猛地回过神来，他奋力起身，抱着王妍往外冲。拼了命也要把王妍救出去，不然俩人都得栽这儿。 好不容易冲出重围，回到警戒区，赵子轩先把王妍安置好。当他想跟着进去时，又被人群拽住了。 赵子轩急着摆脱纠缠，跟那帮人扭打成一团，撂倒几个后，才被警察同志拽进了警戒区。 一进警戒区，赵子轩就觉得鼻子热辣辣的，一摸，满手是血，接着整个人也开始晕乎起来。 “赵组长……赵组长……” “出人命啦，大事不好，打死人啦！” 赵子轩只觉耳边的声音越来越飘渺，自己好像掉进了冰冷漆黑的湖水深处。 临昏迷前，他隐约听见钟俊彬的喊声。 “都给我住手！我是淮北市副书记钟俊彬，要抓就抓我……你们是想解决问题，还是想闹出人命……要动手就冲我来……我用命抵命……” 赵子轩想挣扎着去保护领导，可身体却不听使唤，与外界彻底失去了联系。 迷迷糊糊中，赵子轩的记忆碎片编织成了一连串奇异的梦境。 一会儿梦见有人追着他打，一会儿梦见自己坐上了寺庙的莲花座变成了一尊石像，一会儿又梦见自己被困牢笼，遭受各种屈辱。 不知过了多久，梦境渐渐清晰，他在这些破碎的画面中慢慢找回了自己的身份。 赵子轩缓缓睁开眼，目光空洞地望向天花板，熟悉的医院消毒水味道钻入鼻腔。 这段时间，他对医院的味道竟生出了一种别样的“亲切”。 他想起网上流行的一句话：“月薪几百块，你拼命干嘛。” 自己一个正科级干部，升职前差点被车撞没了小命，这才多久，脑袋上又挨了一闷棍，还不知道有没有脑震荡。 苏醒后，赵子轩逐渐感到头部隐隐作痛，那种感觉，就像宿醉后的头疼欲裂。 “嘿，子轩！”一睁眼，杨妮那熟悉的脸庞映入眼帘，这家伙比预期中淡定多了，但眼神里满满的全是担忧：“子轩，你现在怎么样？感觉还好吗？” 赵子轩试着抬手摸摸自己的脑袋，才发现头上裹得跟个粽子似的，一圈又一圈的纱布。刚一碰到，哎哟，那个痛啊！ “你这小子，别瞎折腾了。”杨妮一脸严肃，“医生说了，你这是脑震荡加脑内淤血，现在只能躺着不动，让那些血块自己慢慢消散。” 提到这事儿，杨妮既心疼又气不打一处来：“你说你，为了救个姑娘，连小命都不要了。现场那么多警察，非得你当英雄不可？” 一提姑娘，赵子轩的记忆瞬间被唤醒，想起了昏倒前的惊险一幕。 当时王妍被人群拉扯，他没多想就冲了上去，不是因为她是女人就得怎样，而是她毕竟是调查组的一员，自己还把她带进来的，要是出了什么岔子，回头见了何庆远，脸往哪儿搁？ “那调查组的人呢，都安全了吧？”赵子轩问，嘴唇干裂得厉害。 杨妮赶紧拿棉签蘸了点水，轻轻给他的嘴唇润了润，边涂边说：“放心吧，调查组的人都没事。你晕过去后，周书记就像发了疯似的带着人马杀过来。幸好武警及时赶到，不然情况可能更糟。” 赵子轩心里暗自庆幸，知道真正的功臣是那些武警，可不是钟俊彬。平时省委副书记是大人物，但在那种群情激昂的场面下，再大的官也得靠边站。幸亏援军及时到达，才没让事情变得更糟糕。 不过，钟俊彬在紧要关头挺身而出，平息了这场风波，对他个人而言，这绝对是个加分项。如果淮北市这次能平安度过难关，他这一举动肯定能给他赢得不少赞誉。 看着赵子轩脸上放松的表情，杨妮忍不住摇摇头：“你啊，还是先担心担心自己吧……” 话一出口，杨妮意识到自己说漏嘴了，赶紧打住，转而说道：“这段时间，冯书记、周书记、张市长、马秘书长、郎主任都来看过你了。还有你那老同学牛文才两口子，和你表妹殷红。” 赵子轩没心思听她的啰嗦，直截了当地问：“别绕弯子了，是不是有什么事儿跟我扯上了？你尽管说，我还怕背上思想包袱怎么的？” 杨妮那句话，真勾起了他的兴趣。他自己也是这出戏里的苦主，怎么还有人往他身上泼脏水？ 杨妮本想藏着掖着，但见赵子轩非要知道不可，只好一股脑儿全抖搂出来。 原来啊，钟俊彬那边风平浪静了，可那次群体事件还是在网上炸开了锅。 第212章 危言耸听 其实，这事儿的根儿在永耀集团的那帮高层，他们袖手旁观，冷眼相待。 一帮老百姓想进永耀集团找领导说理，没想到高层冷酷无情，让保安把人都往外轰。还摆出一副趾高气扬的样子，怂恿他们有能耐找政府理论。他们甚至放话说，老板出走是因为政府无理取闹。 在他们的煽风点火下，矛盾激化成了熊熊大火。 更离谱的是，后来的报道里，一群自媒体瞎编乱造，把锅全甩给了省委。他们还用上了赵子轩打人的视频，说是证据？ “我打人？”赵子轩一听，差点笑喷。这些人胆子也忒大了，如果他真动手，病床上躺的可不止八个。 这都是轻的，赵子轩出手有多狠，问问他收拾过的省城那几个小混混就知道。 他其实是极力克制，纯粹为了救人。 见赵子轩不信，杨妮就把网上的视频亮出来。视频剪辑得断章取义，确实能看到赵子轩撂倒了几个人，其中一人被踹翻后，他还下意识地朝他脑袋踹了一脚。 赵子轩这才记起来，救王妍时，被几个家伙拖拽。为了脱身，他跟他们干了一架。 至于踹脑袋那一下，纯属本能反应。不过，他收了力，脚在半空就停住了。 因为他明白，这帮人也是受害者，不能对他们下重手。但视频角度选得贼刁，让人觉得他像疯狗一样暴揍别人，下手毫不留情。 视频掐头去尾的后果可想而知，再加上有人刻意抹黑，他的视频热度竟然盖过了永耀集团的负面影响。 赵子轩心里清楚，他又被网络喷子们盯上了。他苦笑，想着干脆转型当个网红带货得了，反正黑红也是红嘛，而且他这人什么都能卖，从绿帽子到安全帽，再到健身器材，样样拿得出手。 “市里要给我小鞋穿？”赵子轩语气平和地问，这视频和之前那张与白欣怡的亲密照可不一样。 那张照片顶多说他私生活不检点，但现在这视频里对老百姓动粗，这就触犯纪律了，要是有人揪着不放，那可就是违法的事儿。 杨妮听到这儿，欲言又止，这节骨眼上爆出这种视频，市里头头疼得很。身为纪委的她，深知处理这事儿的棘手程度。 赵子轩轻轻叹了口气：“帮我联系钟市长，我想见他一面。” 杨妮二话不说，掏出手机就拨号。她知道，钟俊彬再忙，只要赵子轩开口，他一定会挤出时间来见面的。此时的钱招财办公室里，钟俊彬正坐着，脸上的表情五味杂陈。 “老钱啊，这事你不必揽。你都快退休了，这时候挨处分，翻盘的机会可就没了。我这边影响不大，就算今年不行，往后年头我还是能稳坐钓鱼台，你没必要这么做。” 钟俊彬来这儿，就是想说服钱招财打消承担责任的念头。他思前想后，才决定登门拜访。 钱招财快退休了，凭着多年来的辛劳，再过一两年退居二线时，组织上多半会给他升半级的退休待遇，作为对他奉献的补偿。 副厅级变成正厅级退休，这不仅是荣誉，更是实打实的好处。可要是背着处分退休，想升半级简直是天方夜谭。万一被人揪住不放，他这纪委书记这些年树敌无数，可能临退前还得接受组织的政治审查。 钟俊彬亲身经历过，知道一旦陷入困境，后果有多严重。若是小题大做，甚至可能被降级或开除。 别以为这是危言耸听，这坑里吃人不吐骨头的例子多了去了。以前有个副镇长，下班后兼职开网约车挣钱，被人告到纪委。若不是媒体插手，他恐怕就得领处分了。 这还是靠自己本事吃饭，像钱招财这样的老干部，你能保证他没吃过私人宴请，没收过别人送的茶叶？ 在官场混了这么久，身上一点污点都没有，说出来谁信？真有那样的人，他也爬不到今天的位置。 钟俊彬担心，要是老钱背上处分，被人盯上，结果可能很惨。 钟俊彬心里不是滋味，他不想因为自己的固执，让别人吞下这颗苦果。 钱招财却咧嘴一笑：“俊彬老弟，你也是老江湖了，怎么这点事都想不开？再说，我这不是为了你，我是在给自己赎罪。” 钱招财叹了口气：“我在淮北市这圈子混了半辈子，土生土长的淮北人，一步步爬到班子里面。中间外调一阵，回来又当上了纪委书记，这可是组织上对我的厚爱。 可惜啊，这些年我还是辜负了这份信任，做事瞻前顾后，没搞出什么名堂。眼睁睁看着不少破事发生，却束手无策！俊彬老弟，或许组织上没怪我，但我心里这坎儿过不去。” 钟俊彬摇了摇头：“这些事儿跟你没关系，老钱，我了解你，这么多年你孤军奋战，坚守立场，真不容易。省里头也看在眼里，让我来淮北第一件事就是拜见你，这足以说明，领导对你挺认可的。” 钱招财挥挥手，打断了钟俊彬：“干纪委的，讲究清者自清那套就是平庸。再说，组织上认可我，我自己却不认账。 看看咱们淮北市，现在成什么样了。如果我们这些老家伙，当初守好自己的岗，也不会留下这么个烂摊子。” 钱招财站起身，走到钟俊彬身边，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我这把老骨头，也没什么用了。最后的价值，就是给你遮风挡雨。能挡多少算多少。我还是那句话，这把老骨头，还能熬点汤，这就是我的使命。” 钟俊彬看出钱招财心意坚决，只好作罢。 “你也不用担心，闫书记会替我说话的，我也是他的人马，这么多年了……他老人家也看得明明白白。” 钱招财这话透露了他的阵营，他是闫书记那一派的。这也是为什么他要为钟俊彬顶缸，同属一脉，他如今所做的一切，就像是火炬传递。 钟俊彬的势头正旺，他跟这一脉其他人不同，他选了条难走的路。但一旦这条路走通，未来一片光明。 第213章 你有什么打算 用他的黄昏，换来一片曙光，钱招财觉得值了，总得给后辈留点光亮。 “老钱，要是闫书记不出手怎么办？” 钟俊彬反问了一句。 钱招财明显一愣，随即洒脱一笑：“不出手，那他老人家肯定有他的难处。” 显然，钱招财笃定那位老领导会出手相助的。 钟俊彬心里头沉得跟块铅似的，钱招财信得过闫书记，但他可不觉得那老爷子会在这档口拉他一把。 那位老爷子的心机深沉得跟海底深渊似的。 想当年，钟俊彬当他的贴身小秘时，知道老爷子特爱一首古诗：“凛冽黑毛跃绝壁……逼虎豹于死地，无惧罴熊之威。封将军于居胥，功名长恨冠狗雄。” 这首诗描绘的就是狼，一个爷们儿不爱狮虎，却偏爱豺狼，这样的人，骨子里透着一股狠劲。 尽管老爷子那时候还没流行狼性文化这词儿，但他简直就是狼性文化的活招牌。钟俊彬记得，老爷子夸他心狠手辣，那可是带着几分赞赏的。 正是这份赞赏，钟俊彬才受到他的重用。不过即便如此，老爷子心里头还是有点戒备。这就像是狼群里，最好的结局是老狼王呜呼哀哉，然后选出新的狼王。 可要是老狼王还健在，新狼王已经羽翼丰满，老狼王可能会趁新狼王还没成气候，先给他来个腿骨折，免得自己被踢出狼群。 钱招财要是替别人背锅还好说，但为了钟俊彬的事儿，老爷子可能会心生疑虑。 可惜，这些话钟俊彬不能明说，毕竟这都是他的臆测。 钟俊彬正准备起身闪人，钱招财又蹦出一句：“有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俊彬同志，子轩这小伙子，真是块好料。淮北这地方现在乱糟糟的，咱们得护着他，就算咱们栽了，也得留个火种。” 说到赵子轩，钟俊彬自然力挺：“网上的那些破事儿，都是有心人搞的鬼。等风头过去了，一切都会烟消云散。我会罩着他的，这点事我还扛得住。” 钱招财却摇摇头：“我听说，闫书记对他有点意见。当然了，闫书记不会亲自出手对付他一个小辈。可淮北这事儿闹得沸沸扬扬，省里肯定会派调查团下来。我担心子轩留在市里，会成为众矢之的，这对他是不公平的。” 钟俊彬愣了愣：“老钱，有什么话直说吧，你有什么打算？” 钱招财道：“暂时把他调离市里，对他来说，这是件好事。我会去找冯书记，争取给他找个好去处。” 钟俊彬脸色不太好看，他又想起了闫书记那套刀光剑影的理论。不过他明白，钱招财的本意不是要藏匿赵子轩，而是想要保护他。 钟俊彬舍不得那是自然的，自从发掘出赵子轩这颗棋子，他屡屡化险为夷，起死回生。现在要是把他调走了，自己就少了一员猛将。 钱招财对钟俊彬心里的小九九门儿清，他再次开导道：“淮北市这摊子事儿，可不是一时半会儿能理清的，这小子如今树敌无数，再这么硬撑下去，说不定真得把他坑惨了。 俊彬同志，咱退一步海阔天空，不如让他暂时抽身，避避风头。哪怕三个月，或者一年，等风平浪静了再说。 只要你在淮北稳坐钓鱼台，他在下面摸爬滚打，多接地气，对他这个岁数的年轻人，绝对是好事儿。” 钟俊彬琢磨了老半天，最后长叹一声。 “老钱啊，这小子是我手心里的宝呐。” 钟俊彬苦笑两声，但语气明显松动了。这时，杨妮给钟俊彬发了个消息，只说赵子轩苏醒的消息。 压根儿没提要见面的事儿，二十分钟后，钟俊彬就出现在医院的走廊上。 杨妮心里暗自咂舌，要不是知道钟俊彬的女儿才刚成年，她都得怀疑，钟俊彬是不是看赵子轩顺眼，想招他当上门女婿呢。 杨妮没进病房，她俩虽说已经是准情侣，但该避嫌时还得避嫌。 大概十分钟后，钟俊彬从病房出来，对杨妮点头示意：“这几天你照顾子轩，辛苦了。往后如果工作、生活上有什么难题，直接找我，或者让子轩来找我。” 杨妮有点儿纳闷，钟俊彬这话听着，怎么像要告别淮北似的。 她走进病房，看见赵子轩躺在床上，一脸的无奈和怒气。她隐约意识到，可能不是钟俊彬要走，而是赵子轩得换个地方。 杨妮默默坐在床边，悉心照料。这就是她的聪明之处，男人想倾诉时，她倾听；男人沉默时，她做好分内的事儿。 过了一会儿，赵子轩长叹一口气：“我得离开市里一阵子了。” 其实杨妮早有预感，她侧头看着他：“去哪儿啊？我能跟你一起去吗？” 简简单单一句话，却透着一股子相濡以沫的意味。无论你去哪，我都在你身边，这比甜言蜜语更能打动人心。 赵子轩眼里的阴霾渐渐散去，温柔地望着她：“这次你就别跟了，反正也就三五个月到一年的时间。钟市长让我去避避风头，去白石镇那边，那儿偏远，正好可以静养静养。” 杨妮听后微微一笑：“你也确实该歇歇了，这段时间你忙得不可开交，一直没机会跟你说，找个空闲，去我家一趟吧，让我爸妈见见你。你先去我家，然后我再去你家。” 杨妮这建议，其实是想让赵子轩放松放松。她懂这个男人的拼劲，有些男人就像天上的雄鹰，注定要展翅高飞。 你不能把他关在鸡窝里，那样他会失去翱翔的翅膀。 所以，杨妮上次劝过赵子轩后，就没再多嘴。她也曾扪心自问，她爱他，不就是因为他的雄心壮志，那份坚韧执着。 要是赵子轩找份稳定工作，每天上班划水，下班围着围裙在厨房忙碌，日子虽平淡，但她还会觉得他魅力四射，还会甘愿拜倒在他的西装裤下，爱得死去活来吗？ 显然不会。在赵子轩身上，她能找到仰慕强者的感觉，体会到被征服的快感。 第214章 火烧火燎的 这跟一个男人地位高低无关，杨妮在纪委工作，见多了平时趾高气扬的人物，一进忏悔室就哭爹喊娘、悲悲切切。这些人位置虽高，骨子里却是软弱不堪。 所以，杨妮不会违心地劝他放弃或躺平，但她会在他疲惫时，让他放松，给他一丝慰藉…… 想到这儿，杨妮的眼神又热烈起来，手不由自主地伸进了被窝。 赵子轩赶紧抓住她的手：“去就去，等我缓两天，向市里请个假就走……你别乱来。我这都不知道多久没洗澡了。” 杨妮凑近他耳边，悄声说：“没事，我帮你擦得干干净净。而且医生说了，你需要适度刺激，对大脑吸收血块有好处。” “这不太好吧……”赵子轩轻轻放开她那光滑细腻的小手，语气不再那么坚定。 毕竟医生都说了，在医院要遵医嘱，不能太任性。 杨妮脸上泛起红晕，咬着唇说：“你这是得了便宜还卖乖。” 说完，杨妮急忙去关上病房的门，脱掉外套，露出曼妙的身姿。她轻轻掀起赵子轩的被子，像一条美丽的蛇般，从被脚缓缓滑了进去。 …… 杨妮的老家就在云溪县，这个地方，赵子轩熟得很。当年他就是考入县一中，从那里考上大学的。 云溪县比不上淮北市的繁华，但这三线小城自有它的风味，一踏入这片土地，生活的节奏就像被按下了慢放键。 杨妮最近刚入手一辆国产新能源车，这次回家，她亲自掌舵。 一方面，赵子轩那辆破旧战车开回去确实不够体面，那车本来就二手，再开几年，说它是代步工具都嫌抬举。 另一方面，赵子轩也不敢开车了，这姑娘一有空，就想尽办法撩拨他，美其名曰给他大脑刺激，讲得头头是道。 刺激不刺激的，赵子轩不清楚，但他觉得心脏已经够刺激了。他严重怀疑，这套理论是医生说的，还是这丫头自己编的。 杨妮家离县城中心不远，住在新开发的小区里。路上，她介绍起家人，她爸叫杨诚，中学教师一枚；她妈叫许晴云，小老板一个，经营着一家运动鞋店。 赵子轩一听，杨妮家境小康，在小城里头算过得不错了。 杨妮把车停在小区停车场，赵子轩赶忙拎起礼物。 说来惭愧，原本想自己买礼物的，结果住院期间，杨妮早就准备妥当。 他想转账给她，杨妮哪肯收他的钱。赵子轩感觉自己像是被她包养了一样。 赵子轩拎着东西，杨妮也连忙搭把手。她担心赵子轩脑震荡的后遗症。 好在一路平安到家，赵子轩也没感到不适。不知道是不是持续刺激大脑真有效果。 杨妮开门迎赵子轩进屋，她说道：“我爸上午有课，回来得晚，我妈应该一会儿就到。” 说着，杨妮领着赵子轩参观她的香闺。她家是复式结构，装修得跟个小别墅似的。 下到一楼，杨妮又把他领进她的闺房。粉色为主调，略显凌乱，但温馨十足。一些小装饰透露出少女情怀。 还有一些趣味小摆设，让人忍俊不禁。 赵子轩坐在她的小床上，体验着床垫的柔软。 杨妮走到房间角落，拉开一个上锁的抽屉，小心翼翼地拿出一本小相册。 翻开这本相册，杨妮的眼眸里闪过一抹回忆，她羞涩地递给赵子轩。 赵子轩接过手，一翻看，惊讶得眼睛瞪圆。 这宝贝相册里全是他的照片，有他在球场上挥洒汗水的英姿，有他参加格斗赛的勇猛瞬间，还有他在奶茶店兼职的日常，以及领奖学金时的荣耀时刻…… 这些照片，一点一滴积累而来，有些连赵子轩自己都快忘掉的往事，都被照片一一记录。甚至有几张没拍清晰的，也被她细心保留。 从大二到毕业，那张集体毕业照，她还特意从合照中截取了他。 杨妮主动贴近，紧紧拥抱着赵子轩。 赵子轩那颗向来坚硬如铁的心，此刻变得柔软似水。 他心里明白，这辈子遇到克星了。这女人，不仅让他身体酥软，更让他铁石心肠也化作了绕指柔。 他甚至在想，将来要是栽在她手里，肯定也心甘情愿。两人在房间里腻歪着，突然门外传来开门声，两人瞬间警醒。 赵子轩匆忙抽出手，抓过旁边的纸巾擦拭。 杨妮已经整理好衣物，走出房门，而赵子轩则像个小偷，手忙脚乱地收拾现场。 等赵子轩出来，正巧撞见一位大约四十岁左右的妇人。这位妇人保养得宜，肌肤白嫩，穿着打扮尽显成熟韵味，若不是眼角细微的皱纹，看上去就像三十出头的模样。 她应该是杨妮的母亲，许晴云。 正在和杨妮交谈的许晴云，立刻注意到赵子轩。 许晴云眼中一亮，她一眼就看出这男子定是女儿的男友。知女莫若母，这小伙子的模样，正中她女儿的喜好。 长得帅气，没有现在小鲜肉那种奶油味，眼神坚定有力，特别有神。只是看他这会儿的表现，有点拘束。 杨妮也意外发现，赵子轩竟然有些局促不安。 赵子轩自己也懵了，面对省委书记他都能硬刚，这会儿却莫名紧张起来。他心里暗自嘀咕，看来心已经被人家攥紧了。 “阿姨，您好啊！我是赵子轩，我和杨妮是大学的同学……”赵子轩刚说了几句，脸上就跟火烧云似的，红得能烤熟鸡蛋了。 许晴云一看，噗嗤一声笑了出来：“你这小伙子，真有趣！说话就好好说嘛，脸咋还红了呢？我家妮子是不是在哪个旮旯里把你挖出来的？看你这样子，该不会是初恋吧？” 赵子轩一听，憨憨地笑了，话都说不利索了，平时那股聪明劲儿全跑没影了。 杨妮在一旁看着赵子轩这副模样，心里头跟吃了蜜似的甜，赶紧打圆场：“妈，您就别逗他了，小心他害羞得直接跑了。”说完，她拉着许晴云坐到了沙发上。 赵子轩呢，立马跟上了发条似的，开始忙活找茶杯泡茶，那动作麻利得，秘书的本领展现得淋漓尽致。 杨妮笑着指了指茶叶和热水的位置，赵子轩一溜烟儿就去准备了。趁着这空档，杨妮得意地冲许晴云阿姨眨眨眼：“妈，怎么样？我这眼光不错吧！” 第215章 坦诚相见 “那当然，不然我家妮子能心心念念这么久？”许晴云阿姨笑得眼睛眯成了一条缝。 杨妮一听，脸颊瞬间红得像熟透的苹果，小声嘀咕：“我就知道，就算我把抽屉锁了也没用，你们总能找到办法。” 许晴云阿姨心里明镜似的，赵子轩的存在她早就知道了。老一辈的人啊，哪懂什么个人隐私，他们那会儿，大家伙儿都是透明的。你跟他们提隐私，他们只会一头雾水。 说起来，杨妮偷偷藏的那本相册，老两口早就悄悄翻过好几遍了。 不过，许晴云阿姨当时心里头还犯嘀咕呢，想着女儿要是真对这小子有意思，以后的路啊，可不一定好走。谈恋爱嘛，找个自己爱的没错，但过日子啊，还是得找个真心疼你的。 自家女儿爱得这么卑微，说不定就是一场悲剧。 不过第一次见面，许晴云对赵子轩印象还真不错。这小伙子看起来挺大气的，一看就知道家教好，而且刚才那副紧张模样，也说明他心里装着自己女儿。 要是赵子轩油腔滑调或是态度轻浮，她肯定不喜欢。 这时候，赵子轩端着泡好的茶走过来，他坐在单人沙发上，只坐了个边角，双手规规矩矩地扶着膝盖，跟见大领导似的。 许晴云差点笑出声，又问了些家庭背景和工作情况的问题。 赵子轩实话实说，工作方面，他提到自己将要去白石镇搞乡村振兴，好在白石镇就在云溪县，虽然在山里头，但离这儿不算远。 至于家庭，他父母就是普通农民，赵子轩觉得没什么不好意思的。唯独头疼的是他那个亲弟弟，只能解释说因为犯了点事离家出走了。 以前在村里，有俩儿子的家庭，那是全村羡慕的对象。可现在相亲，你要是还有个哥哥或弟弟，那就是减分项。 赵子轩不想一开始就藏着掖着，所以他选择坦诚相见。 许晴云听了只是微微皱眉，但并没觉得难以接受。她自己做生意，家底还算殷实，只要小两口踏实过日子，没有恶习，她对赵子轩的家庭条件并不太计较。 穷点就穷点，能过就行。 杨妮哪舍得赵子轩受这委屈，赶紧向妈妈夸赞赵子轩的优秀。从小自力更生，学习超棒，差点成了县里的高考状元。到了大学，一边读书一边打几份工挣学费。 尤其是毕业后，考入体制内，得到了领导的赏识。 说起赵子轩，杨妮的了解程度比他自己还清楚。 赵子轩苦笑，任由她夸个不停。 许晴云听完，对赵子轩的看法大有改观。有志气的年轻人，任何时候都让人刮目相看。 杨妮正说得兴起，门开了。一个相貌端正的中年男子和一个三十岁左右的年轻人一同走了进来。 赵子轩估摸着这位中年人应该是杨妮的老爸杨诚，县里第二中学的教师。 而那位陌生的小伙子，杨妮连忙介绍：“老爸、老哥，这是我的朋友赵子轩。赵子轩，这位是我爸杨诚，那是我表哥许林。” 赵子轩赶紧上前寒暄，许林热情得很，看他那股子机灵劲儿，就知道他是做生意的料。 “子轩你也政府上班？在哪个科室啊？”许林没聊几句，话题就拐到了工作上。 赵子轩坦白道：“原先在市府办公室，现在打算去白石镇搞乡村振兴。” 提起白石镇，赵子轩心头有点小郁闷。之前陆成山想把他塞到那儿，他干脆让陆成山另谋高就了。 没想到，这回钟俊彬也安排他去那镇上。而且职务还降了，之前好歹挂了个副镇长的名号，这回直接成了乡村振兴工作队的头儿，估计得整天泡在村子里。 对于钟俊彬的安排，他只能点头答应。 不过钟俊彬拍胸脯保证，三个月后就让他回归。三个月，说长不长，他也能熬过去。 赵子轩觉得自己的身体状况确实需要时间调养。再说他从小在农村长大，回乡下也没什么不适应的。 尽管许林笑容依旧，但热情明显打了折扣。虽然他不在体制内，但也清楚，从市府办公室跳到乡村振兴，肯定是在原单位混不下去了。 再者，市府办公室那可是领导身边的位置，哪怕是个小职员，也挺有分量的。可去乡村振兴，那就是得求人了，天天窝在山旮旯里，哪有什么出路。 不过杨诚却语重心长地说：“嗯，挺好。年轻人嘛，就得敢于吃苦，主动找苦吃。你真要干出一番事业，领着乡亲们富起来，这比在办公室里涂鸦有意思多了。” 听到杨妮老爸这么一说，赵子轩心里的石头落了地。他向来低调，不会那种逢人便吹嘘自己跟领导多熟。 再说，如果靠拉关系赢得杨家的认可，那杨家和当年势利眼的刘家又有什么两样。 总之，这第一次见面，双方都对彼此留下了好印象。。杨诚回到家后，许晴云便去下厨做饭。 赵子轩本想搭把手，但许林已经凑上去帮忙了。 “这儿交给我，我去给姑妈搭把手。”许林作为许晴云的亲侄儿，这会儿当然得来卖乖。 赵子轩心里门儿清，许晴云一家子，都是云溪县土生土长的。许家在当地做生意名声响当当，不过都是些小买卖。 这事儿不稀奇，在小地方，人情往来特别重要。家里有人生意做得风生水起，亲戚们沾点儿光，做起事来自然顺风顺水。 许晴云做买卖，倒是不太依赖家里，全靠她老公撑腰。 别看杨诚只是个教书匠，还兼任班主任，手里握着几个班的教学大权。他虽然为人刻板，但架不住有些家长热情似火。 许晴云的运动鞋专卖店，从来不愁卖不动。每到新货上市，家长们就领着孩子上门抢购。 正处在长身体阶段的孩子，一年两双鞋那是标配。 有的家长更热心，逢年过节拖家带口地来，买鞋就跟捡便宜似的。你还不敢给他们打折，打折他们反而不乐意！ 你别以为杨诚的学生家长会抱怨，他们反而争先恐后。他们真正头疼的是，这位老师太一本正经，让他们提心吊胆。 这就是社会常态，抱怨的人多，送礼的也不少。甚至有人嘴上骂着，手底下却不停，你不收礼都难。 第216章 早已烟消云散 赵子轩则留下来，陪杨诚聊天。 赵子轩和这位未来的岳父大人聊得相当投机，两人扯起了赵子轩读书时的班主任。 这一聊，立刻找到了共同话题。原来赵子轩的班主任，以前在县二中和杨诚是同事，关系铁得很。 这么一提，两人距离瞬间拉近。可惜赵子轩那位班主任早已英年早逝，要不然中午非得聚一聚，好好干几杯不可。 杨诚又抛出一堆时政话题，赵子轩应对自如，滴水不漏。杨诚心里暗喜，觉得这小伙子肚子里有货。 许林在厨房忙活着，瞧见赵子轩和姑父聊得火热，小声嘀咕：“这小伙子看着挺机灵，怎么就被发配去乡村振兴了呢。” 许晴云听见，瞪了他一眼：“你少插嘴，赵子轩这孩子不错，杨妮跟我说过他的事儿，这小子不容易。自古英雄出少年，不管他将来怎么样，小雪跟他不会吃亏的。” 小雪是杨妮的小名，一听就是她爸起的，没点文化底蕴，想不出这么有诗意的名字。 许林嘿嘿一笑：“那是，不是谁都能进我们老许家的门槛。小雪在市纪委混得风生水起，前途无量，她看上的人能差到哪儿去？” 许晴云笑了笑，没多说。她心里明白，女儿暗恋人家好几年了。就算赵子轩仕途坎坷，估计女儿也会奋不顾身。 有些话不便多说，许林又像自言自语：“我怎么总觉得，小雪这男朋友看着眼熟，好像在哪儿见过。” 许晴云边忙边说：“哪可能，一个科员上什么电视？” 许林想想也是，两人很快就把饭菜准备好了。 再次上桌，赵子轩的紧张劲儿早已烟消云散。无论是倒茶添水，还是言行举止，都显得礼貌周到。 杨诚看在眼里，心里乐开了花。 夫妻俩看赵子轩，越看越欢喜。 杨妮乐呵呵的，一直坐在赵子轩身边，给他夹菜倒酒。吃完饭，还主动收拾碗筷。夫妻俩对视一眼，无奈地摇了摇头。 这宝贝闺女，什么时候在家干过活？夫妻俩就这一个掌上明珠，宠着爱着。 别看她二十多了，以前在县里上班，早上一起床，许晴云就忙着帮她叠被子，铺床单。闺房里的卫生，打扫得一尘不染。 尤其是杨诚，平时严肃得要命，只要女儿在家，一大早趁着女儿洗漱，他给女儿剥鸡蛋，冲牛奶。还不够，牛奶冲好后，他还在旁边用搅拌棒搅啊搅。等女儿上桌，鸡蛋是新鲜剥的，牛奶温度刚刚好。 两老只有一个信念，女儿得娇养。杨妮这么大了，家里活儿从来不上手，十指不沾阳春水。 谁能想到，这宝贝闺女，生活自理能力堪忧。可你看，一撒娇一献殷勤，什么活儿都会干了。 不过老两口心里明白，自家丫头这是坠入爱河了。有些事儿，当爹妈的教不了，爱情能教会。 吃完饭，杨妮拉着赵子轩回房间聊天。 两老见俩人感情深厚，也只能放任他们去了。 毕竟闺女长大了，你防东防西也没用。她要是不动心，猪拱不拱都没戏。 女儿高兴，比什么都强。 不过俩人进了房间，一直没吭声的许林，神色复杂地拿起手机，走到杨诚跟前。 “二姑父，你跟我书房来一下，有事儿跟你说。刚才我用手机查了点东西。二姑，你要是得空，也过来听听。” 杨诚好奇心起，跟着进了书房。 许晴云觉得气氛不对，也跟了进去。 而赵子轩和杨妮全然没察觉，以为已经顺利过关，都放松了警惕。 杨妮心疼他，怕他喝酒伤身，让他躺会儿歇歇。 赵子轩躺在她的小床上，笑眯眯地看着她：“之前问过大夫，小酌几杯没什么大碍。只要你别趁人之危就好。” 杨妮听了，把他按在床上，不依不饶地追问：“那你到底是希望我趁人之危，还是不希望我乘人之危？” 这时候纠结希望不希望，还有意义吗？ 赵子轩捏着她小巧的下巴：“你这小妖精，早晚得被你榨干。” 杨妮听了这话，眼波流转，情难自抑地抱紧了他。 俩人都没说话，享受着这份宁静。可没过多会儿，赵子轩感觉自己的裤腰带似乎松了。 “你这丫头，就不嫌累啊。”赵子轩心疼她别太费劲。 杨妮却轻声细语：“不知为什么，跟你在一起，我就想伺候你！” 这情话，比什么都动人。 正当两人激情燃烧时，房门突然被推开，许晴云出现在门口。 别说杨妮，她差点从床上滚下来。就连赵子轩，享受被动服务的他，也被吓得魂飞魄散，原本集中某处的热血，瞬间撤退。 说实话，他差点体会到老牛病历上描述的那种功能障碍。见到屋里这对小情人，许晴云哪能不明白他们在干嘛。只是她没想到，这俩人胆子这么大，大白天的就开始脱衣服。 年轻真好，精力旺盛得不行。 “妈，你干什么呢！”杨妮从床下爬起来，又羞又恼，脸红得像晚霞。 许晴云瞪了她一眼，说：“妮儿，你来我房间，我有话跟你说。子轩，你杨叔喊你去书房品茶。” 赵子轩虽然觉得有点怪，但没多想。 等杨妮跟着许晴云走后，他才敢起身，悄悄紧了紧裤腰带。 顺着楼梯来到二楼书房，只见杨诚独自坐在里面。刚刚还谈笑风生，现在这位杨老师的面色却阴沉得吓人。 “杨叔，怎么了？”赵子轩察觉到不对劲，主动上前，准备给他的茶杯添水。 杨诚冷冷地瞥了他一眼：“你坐着，我有事问你。” 赵子轩一头雾水，乖乖坐下，盯着对方。 “我问你，你怎么从省委办公室被踢到乡村振兴工作队去了？” 杨诚一开口就是质问。 赵子轩一听，赶忙澄清：“杨叔，我去白石镇搞乡村振兴，是因为有些事儿，领导让我暂时避避风头……” 杨诚猛地一拍桌子，打断了赵子轩：“到现在你还不说实话！我叫你上来，就是要看看你诚实不诚实，结果你满肚子弯弯绕！你自己瞧瞧，干的好事！” 第217章 何患无辞 说着，杨诚把手机递了过来。 赵子轩接过来一看，顿时头大如斗。那是一篇自媒体炮制的新闻，还号称是他的“传奇故事”。 这故事，赵子轩之前瞄过一眼。全是些胡扯八道。 我去，这写的什么赌博欠下一屁股高利贷，弟媳那边还扯不清关系，更绝的是，竟然和朋友的老婆同居了，听说肚子里还揣了个小生命呢，连自己领导的老婆都不放过…… 赵子轩不得不佩服，连他和刘瑾欣那点恋爱往事都给挖出来了，硬说他是个靠女人上位的软饭男，梦想着通过婚姻一步登天。 赵子轩听了，心里那叫一个五味杂陈，又恼又觉得好笑，心想这编故事的水平，都能给他自己判个“死刑”了。 说实话，赵子轩也就认了那高利贷的事儿，但好在问题已经翻篇了。至于和林樱、殷红的那些风言风语，纯属子虚乌有，瞎掰的嘛！ 正常人谁能干出这么离谱的事儿？赵子轩摇了摇头，把手机往旁边一扔，正对上杨诚那双严厉的眼睛，他眼神坚定，毫不躲闪。 “杨叔，您肯定听过那句老话，欲加之罪，何患无辞嘛。”赵子轩打算好好解释一番。 可杨诚根本不吃这套：“你说是造谣，但照片都摆在那儿了，你光溜溜搂着领导老婆的照片，总不能是假的吧？” 赵子轩无奈地叹了口气：“杨叔，这里面的水深着呢，有原因的。我敢保证，杨妮她心里都清楚，她最懂我了……” “你给我住口！”杨诚一听这话，火更大了，“这种丢人的事，你还敢提我女儿？你还有脸吗？”说着，怒气冲冲地看着赵子轩。 做父母的最怕女儿受委屈，通常都是宁可错杀不愿放过。听到这事儿，他对赵子轩的好感瞬间蒸发。 赵子轩想解释，但就像面对领导时，领导火冒三丈，哪是你解释的时候。只能低头，任凭他教训。 等老人家气顺了，再慢慢道来。其实他也能理解杨妮父亲的心情，女儿领回的男友，网上却一堆黑料。 换成谁，都得崩溃。就这么个宝贝女儿，平时捧在手心怕摔了，含在嘴里怕化了，结果给了个渣男，还不气疯？ 幸好杨诚是文化人，不然茶杯都得往脑袋上招呼了。 赵子轩被骂得狗血喷头，好在他涵养功夫了得，始终没还嘴。 正当杨诚火力全开时，杨妮不顾母亲阻拦，一把推开书房门。 “爸，你干嘛呢。子轩不是那种人！” 原来，刚才杨妮被老妈拽走，也是问这事儿。她立刻意识到不对劲，生怕老爸教训赵子轩，俩人别吵起来。 可进门一看，赵子轩乖乖坐在那儿挨训。她既气又笑，气的是那些无良自媒体恶意中伤，老爸不分青红皂白就骂人，差点把她的好事搅黄。 好笑的是赵子轩那副无辜样，还真是头一回见，还挺逗的。 要知道，赵子轩可是硬汉一个，在省委书记办公室门口能蹲半天，专门等一把手，后来还能跟人家正面杠上。 当初赵子轩从火葬场被钟俊彬调回来，两人有点不对付，他照样在食堂门口怼这个常务副市长。 别说，面对黑恶团伙时，被揍得鼻青脸肿，一脱身第一件事就是反手把他们整成残废。 这么个狠角色，现在却温顺得像只小绵羊，这巨大的反差，让杨妮忍俊不禁，又有些心疼。 人人都怕自己爱得卑微，可一旦动了真情，怕有个什么用。自然而然就低了姿态，想方设法讨好对方，对方的快乐成了自己的幸福。 杨妮调整了下心情，上前挡在赵子轩面前：“爸，你从小教育我，耳听为虚，眼见为实，实践才是检验真理的标准。你怎么能不信你女儿，反倒信网上那些风言风语……” 杨诚见女儿维护这个“坏小子”，更气不打一处来。 都说丈母娘疼女婿，那是越看越顺眼，可老丈人就不一定了，自己辛辛苦苦养大的白菜，让猪给拱了，心里头能舒坦吗？更别提这猪还一身毛病，老丈人简直是气不打一处来。 “别给我扯那些没用的，我要听他亲口说，那些照片，到底是不是真的！”杨诚虽然气得不行，但还是顾着女儿的面子，没直接甩照片。 赵子轩呢，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照片确实是真，但背后的故事，一言难尽啊。 这时候，还是丈母娘许晴云最懂人心，她站出来打圆场：“妮儿，你带子轩出去走走，我跟你爸聊聊。”杨妮一听，立马拉着赵子轩溜之大吉。 杨诚想追，被许晴云一把拉住：“你消停会儿吧，这是要报警抓谁啊？抓你宝贝闺女还是这小子？” “真是家门不幸啊！”杨诚气得直跺脚，手机都快被他捏碎了，但最后还是忍住了没摔。 许林一看姑父这架势，赶紧过来灭火，好说歹说，总算是让杨诚的火气降了点，但心里还是堵得慌。 许晴云也是左右为难，一边是女儿的幸福，一边是老公的怒火。 她跟杨妮聊了聊，心里头对赵子轩的印象也好了几分，觉得网上那些话未必全真。可这话跟杨诚说，那就是对牛弹琴，他压根儿听不进去。 正说着，门外响起敲门声，许林赶紧去开门，一看，嘿，门外站着俩大佬，一个西装革履，一个行政范儿十足。 “您是……”许林一脸懵，这人谁啊？ 中年人礼貌一笑：“我是常祖耀，来找赵子轩，顺便拜访杨老师。” 许林一听这名字，恍然大悟，表情那叫一个精彩。 赵子轩和杨妮出了小区，杨妮心疼地看着他：“你受委屈了。”赵子轩却反过来安慰她：“该安慰的是你爸，我这时候来，确实不太合适。” 说到这，赵子轩还想起当年去刘瑾欣家的情景，那才叫一个尴尬。 刘瑾欣她爸妈，看他就像看阶级敌人似的，特别是她妈那句：“农村出来的，以后我女儿跟你回农村？生活质量怎么保证？”现在想想，还是杨妮家好，至少没那么多偏见。 第218章 用行动证明自己 赵子轩心里那叫一个憋屈，每回听“农村”俩字，配上那瞧不起的眼神，简直是往心窝子里戳刀子。打那时候起，他就琢磨着，跟刘瑾欣这条路，怕是走不远了。 可刘瑾欣铁了心要跟他，赵子轩也豁出去了，非在省城扎下根不可。晚上夜市摆摊卖牛仔裤，跟个夜猫子似的；早上啃俩馒头就跑去抢菜，再转手赚点差价。 空了还兼职送外卖、跑快递，忙得跟陀螺似的。他就想着，只要拼了命干，总有一天能让刘家另眼相看。 结果呢，刘家人那是给他设了一道又一道坎儿。小混混找茬，城管没收车，还有那些恶意差评，搞得他一个月的血汗钱都快打水漂了。但赵子轩愣是没退缩，直到刘瑾欣一出国，电话换了，人影都不见了。 现在想想，杨妮家那态度，真是算不错了，至少生气也是情理之中。 杨妮怕他回去挨揍，想让他先开她的车走，赵子轩可不干：“我得陪你回去，你爸要打我骂我，我也得当面说清楚。等他气消了，我再走。我不能扔下你不管。” 赵子轩心想，这时候跑了还算什么男人？挨骂怕啥，就算杯子砸头上，也得挺着。男人嘛，就得有担当，明知道前面有坑也得跳，不然怎么保护媳妇？ 不过说到这，他又逗乐了一句：“我是不是得整个头盔备着，万一你爸真动手，我也好有个防备。” 杨妮听他这么说，笑得眼睛都弯了，抱着他说：“子轩，你真好！”赵子轩揉揉她的头：“傻丫头，是你太容易满足了。” 两人散步散了会儿，心情好了不少，这才回家。一进门，嘿，杨诚、许晴云、许林全在家，气氛怪怪的。许林赶紧迎上来：“你俩可算回来了，我正想打电话呢，二姑和姑父不让。” 杨妮一看这架势，心里咯噔一下：“爸妈，出啥事儿了？”杨诚脸色不好看，哼了一声没说话。许林在一旁赔笑，也不敢多嘴。 最后还是许晴云开口了：“刚有个人来，说是子轩的朋友，要见你爸。你们猜怎么着？那人是咱们县的县长，常县长！” 许晴云说这话的时候，脸上是又好气又好笑的表情。一开始，许林说县长来了，全家人还以为是哪个不开眼的骗子呢，拿着手机左看右看，核对半天，才发现这竟然是真的！ 县长一进门，跟赵子轩聊得那叫一个热火朝天，对他是赞不绝口，搞得咱们一家子都手足无措，不知道该咋应对。我这心里头啊，就跟揣了只小兔子似的，砰砰直跳。 许晴云忍不住好奇，就问赵子轩：“子轩啊，你在市里头到底是干啥工作的？咋还把县长给引到家里来了？咱们这辈子哪见过这大场面，跟人家县长说话都紧张得不行。更绝的是，县长还说要请咱们全家吃饭呢！” 赵子轩一听，哈哈一笑，说：“常县长和周书记是党校的老同学，关系铁得很。我以前是周书记的秘书，所以跟他们吃过几顿饭，有点交情。估计是周书记知道我来这边了，就让常县长过来看看我。” 我这才恍然大悟，原来赵子轩来云溪县之前，还跟钟俊彬打了招呼，免得领导哪天去医院看他，发现人没了，还得着急忙慌地打电话问。他这可是请了假才过来的，真是用心良苦啊。 许林一听赵子轩是省委副书记的秘书，眼睛都亮了，连称呼都变了，那叫一个亲热。他心里头那个激动啊，就像中了大奖一样。他心想，这小子平时看着不起眼，原来是个隐藏的大佬啊！ 许晴云也是一脸懵圈，她问赵子轩：“你咋好好的秘书不当，跑去乡村振兴工作队了呢？” 还没等赵子轩开口，杨妮就抢先说了：“还不是那些自媒体瞎编的！下午我爸看到那张照片，子轩抱着的那个女人其实是周书记的夫人。你们想想看，如果子轩真的做了那种事，周书记还能让常县长来咱们家吗？” 接着，杨妮就把赵子轩舍己救人的事情一五一十地说了出来。这要是中午那会儿她说这话，全家人肯定都不信。但现在常县长刚走，她这么一说，可信度立马就上去了。 许晴云偷偷瞄了眼杨诚，发现他脸色虽然有点微妙，但也没再说什么。杨妮又趁机说了自己的工作调动是赵子轩找周书记帮忙的事情。 这下子，许晴云更不好意思了，她之前还觉得自己条件不错呢，现在看来真是有点自大了。 杨诚也显得有些尴尬，赵子轩赶紧出来打圆场：“叔叔阿姨，你们别听杨妮瞎说。我是真的想和杨妮在一起，我知道网上那些传言让你们有顾虑。但我希望你们能给我一个机会让我用实际行动来证明自己。” 杨诚和许晴云松了口气，唯有许林急得抓耳挠腮：“妹夫，咱们先不说这个，先说今晚县长请我们吃饭，我们得准备什么，总不能让人家觉得我们不懂礼数吧。” 看他那模样，好像真急。 赵子轩疑惑地看着许林，常县长明明是请他、杨妮和她父母吃饭，这“我们”是哪儿来的？ 杨诚和许晴云看到这小子，气就不打一处来，事儿都是你惹的，还好意思蹭饭？ 杨妮直接翻了个白眼。虽然许林这热情，全家都不待见。但毕竟是亲戚，脸皮厚，也不好把他赶走。 晚上吃饭地点，在县里一家有名气的饭店，叫福人居。 福人居是县政府定点接待饭店，专门招待外来客商、上级领导。久而久之，档次提升，成了云溪县有面子的地方。 许林和杨妮开车过来，两人去停车时，赵子轩跟杨诚和许晴云站在一块。 赵子轩主动摸出烟盒，恭恭敬敬递上：“叔叔，抽烟不？” 这下，杨诚也不好继续端架子，最终接过香烟。 许晴云瞅着女儿不在，忍不住问道：“我瞅网上你事儿不少，是不是招惹人了？” 趁女儿不在问，主要是当着面问，这小子还没开腔，自家闺女就叽里呱啦讲开了。 第219章 落荒而逃 那胳膊肘不只是往外拐，简直是扭过去了。别说老杨同志吃醋，连许晴云都酸溜溜的，自家女儿这是真爱昏头。以后指望她管住老公，悬得很。 不过要是赵子轩自律性高，两人以后的日子肯定和谐。毕竟这俩，很难有什么摩擦。 赵子轩听未来岳母发问，只得苦笑讲述自己的经历。没挑最惊险的说，只讲官面上的，比如扫黑行动，揪出一个副局长、一个省委办副主任，还有一个黑老大。 针对不良企业调查，逼得人家老板落荒而逃。 把前因后果一抖搂，这才叹口气：“叔叔、阿姨，现在想干点实事，不得罪人是不可能的。淮北市的情况，您二位应该也听说过，春风欲度玉门关，一到淮北就拐弯。 这都被编成顺口溜了，省里能不清楚？正因为清楚，才派周书记他们下来，想改变现状。这过程中，总得有人牺牲。我只牺牲了点名声，还有个刑警大队长，差点给人扔湖里喂鱼。” 杨诚和许晴云听他这些事迹，确实长见识，没想到体制内还有这么多猫腻。同时，对这小伙子另眼相看。 如果这些话不假，难怪有人背后捅刀，断人财路如同杀父，网上骂两句算轻的。这么一想，对他多了几分同情。 正说着，一群人过来打招呼。有四十几岁的中年人，也有三十出头的年轻人，纷纷喊：“杨老师！” 杨诚认出他们，主动迎上去。原来都是他的同事，中学教师。 “你们怎么在这？” 杨诚笑着问。 一位老师解释道：“咱们这次外出培训，沈校长领队。刚回来，想请沈校长吃顿饭。一会儿沈校长带着办公室主任来，杨老师，你们几位？一块儿来呗。” 杨诚脸色有点不自在，连忙婉拒：“今天家里人聚餐，要是有空，我过去坐坐。” 众人也没勉强，打了招呼就离开了。 他们一走，许晴云就不太高兴地说：“这次培训，怎么偏偏没你。你们沈校长嘴上说跟你交情深，多少年了，我看也就塑料友情。” 杨诚脸上挂不住，不满地瞪了妻子一眼。未来女婿在场，总得留点面子。 赵子轩适时缓和气氛：“阿姨，话不能这么说，交朋友不能只看时间长短，有的人相处再久，不交也罢。” 这话说到杨诚心坎上，虽没附和，却瞥了老婆一眼，意思是你瞧，咱女婿多会说话。 这时，杨妮和许林赶到了。 一家人在两人的带领下上了三楼。 原本约定六点，他们提前十分钟到达，没想到包间里领导已等候多时。 最先看到的是常祖耀，接着是县教育局局长，再往下是教育局办公室主任，最后是常祖耀的秘书。 这几乎是杨诚能想到的最高规格阵容了。 杨诚哪想到领导会提前，连忙上前道歉。 常祖耀笑着回应，顺势让杨诚坐上主位。 杨诚哪敢坐主位，以前学校聚餐，跟教育局办公室主任同桌，自己连前六的座次都排不上。 现在一看，县长坐自己边上，自己坐主位，他肯定坐不住。 “老兄，我跟子轩是忘年交，你是子轩的准岳父，你不坐这位置，我们都不自在。” 常祖耀给足面子，硬是让杨诚坐上主座，自己则坐在主座左边。 今天常祖耀的布局，是把赵子轩、许晴云、杨妮、许林安排在主座右边。而常祖耀、教育局局长、办公室主任、秘书则坐左边一排。 这样一来，杨诚坐主位，赵子轩则在主位右手边首位。这么一排，常祖耀坐在左手首位，他的位置竟比赵子轩还低。 在座的，都懂酒桌座次，立刻明白，常祖耀甘愿屈居赵子轩之下，杨诚自然被捧得更高。 许晴云和许林做生意的，初次体验这种重视。他们看得出，常祖耀此举，全因赵子轩的面子。 杨家人更糊涂了，赵子轩是周书记的秘书，能和常祖耀搭上线不奇怪。但位置高于常祖耀，还泰然自若，意义非凡。 “子轩兄弟，你不够意思啊。要不是周书记透露，我还不知道你来县里。一会儿得跟你干一杯。”无论年龄、级别，常祖耀都在赵子轩之上。 但他相处时，处处体现平辈相待。 许林见状，骨头都酥了。这妹夫，真是大人物。 许林不敢敬领导酒，主动给杨妮敬：“妮儿，你妹夫真没话说，我第一眼就喜欢。话说在前头，这么好的男人你得抓紧，不然你哥我不同意。” 杨妮又翻了个白眼，你还能再谄媚点么。 杨妮不理他，许林又屁颠屁颠跑去赵子轩那敬酒：“妹夫，我敬你一杯，我这妹妹从小娇生惯养，要是有什么不当，你得多管教。” 这有点得意忘形，捧高踩低了。 赵子轩眉头一皱，直接按住他酒杯，淡淡道：“表哥，别这么说，我听着不舒服。谁说杨妮不好，我就不高兴！” 杨妮是我的女人，你算哪根葱，敢在我面前说她。赵子轩在扞卫爱人这点上，绝不含糊，态度坚决！ 赵子轩这么一表态，酒桌气氛瞬间凝固。常祖耀等人目光都投了过来，不那么友善。 许林瞬间冷汗直冒，赶忙扇了自己一巴掌：“我错了，妹夫，我干了，你随意。我从小家里长大的，二姑父和二姑就跟亲爸妈一样。妮儿就是我亲妹，我口不择言，我自罚。” 赵子轩盯着他，依然按着他的酒杯。这是暗示，你这认错不够诚意，得拿出实际行动。亲情归亲情，你是家里人，自然要亲近。 但咱俩的关系，因杨妮而起。你要是贬低我女人，我可不给你留面子。 许林见状，二话不说，咬咬牙就要给自己一巴掌。 杨诚连忙出声：“子轩，你哥说话不注意，你多担待。咱们可是一家人。” 老丈人发话，连一家人都搬出来了。 赵子轩这才放手，抓住许林的胳膊，笑道：“表哥，我开个玩笑，你这一巴掌要是落下，可就打在我脸上了。” 一句话，酒桌气氛回暖。许林心惊胆战，越发觉得妹夫不简单。 第220章 这事儿成了 喝完酒，许林赶紧回座，再也不敢轻狂。 杨妮见状，忙拿饮料敬常祖耀，缓解尴尬。她今晚开车，只能喝饮料。 没想到，常祖耀非常给面子，举满杯站起身：“弟妹，老哥祝你有情人终成眷属。上次跟周书记吃饭，我就看出你们俩情投意合。没想到进展这么快，成了革命伴侣。” 教育局局长等人纷纷夸赞，什么金童玉女的，气氛越发热烈。 常祖耀跟杨妮喝完，又满上一杯，敬杨诚：“老哥，我敬你一杯。子轩就像我弟弟，咱们各论各的，这弟弟人品没得挑，就是处世不够圆滑，你多包容。” 许林听了常祖耀的话，才明白自己哪不如人。人家领导说话，面面俱到。 杨诚面对常县长敬酒，连忙起身：“常县长过奖了……子轩……的确不错，孩子们的事，就让他们自己决定吧。” 有了县长的撑腰，加上下午那番详详细细的解说，杨诚心里那疙瘩算是彻底解开了。俩人举杯碰了个响，各自落座，常祖耀用公筷给杨诚夹菜，俩人聊得热火朝天。 话题里，常祖耀那是把赵子轩夸上了天，说他是人间的龙凤呈祥，顺便也给杨老哥的女儿点了个大大的赞，夸她知书达理。 不过，这马屁拍得挺讲究，总归还是为了衬托赵子轩。这话要是从杨妮嘴里说出来，杨诚和许晴云估计得嘀咕，自家闺女恋爱上头，说话有点儿过。 可从常祖耀嘴里出来，那味道就不一样了。杨诚听着，脸上的笑纹一圈一圈往外漾。 许晴云瞅瞅自家老头子那表情，心说：嘿，这事儿成了！ 正说着呢，包厢门被敲了几下，接着一群人鱼贯而入。 打头阵的是个胖墩墩的家伙，脑袋圆滚滚的，跟个大肉丸似的，身后跟着一帮老师。 “听说咱常县长、汪局长在这儿，我带兄弟们来敬杯酒。”胖子一进门，嗓门比谁都大。 可他一瞧见主位上的人，顿时傻眼。这不是老杨吗？再一看，常县长居然坐在老杨旁边！ 汪局长坐在常县长另一边，这阵仗，连他自己都有点儿懵。 好在汪局长反应快，起身搭话：“老沈，你不是去进修了吗？什么时候回来的？” “啊……啊……今天刚回来的。”沈校长盯着包厢里的布局，差点儿舌头打结。 不只是他，跟着沈校长进来的中学老师们，一个个瞪大了眼珠子，像看外星人似的。这什么情况？他们甚至怀疑是不是自己推门的方式不对。 要知道，咱们学校一向古板，那个不受待见的杨老师怎么就成了县长眼中的红人？ 在场的都是老江湖，一看这包厢的座位，心里就有数了。 汪局长不清楚他们的心思，站起来带着沈校长一伙人开始敬酒，转了一圈。 汪局长这才知道，原来杨诚是县二中的老面孔，他还让沈校长跟杨诚好好干一杯。 沈校长那会儿可真是尴尬得要命，连手里的酒是啥味儿都忘了尝，笑起来比哭还憋屈，嘴里直嘀咕：“哎哟喂，老杨啊，你咋神不知鬼不觉地跑这儿来了呢？” 杨诚看在眼里，心里头乐呵，这还是头一遭见他这位老兄在自己面前紧张得说话都不利索了，往日的那股子威风劲儿全没了影儿。 但他本性低调，只说是县长请客，他来蹭顿饭。 这一听，沈校长心里五味瓶全打翻了。县长请客，这得是什么级别的待遇啊，连他自己都不敢奢望。可平时他瞧不上眼的老杨，如今稳坐钓鱼台，让他捉摸不透深浅。 这老杨什么时候攀上了县长这条线，早知道有这层关系，自己这些年也不至于跟他渐行渐远。 不过亡羊补牢，为时不晚，他赶忙上前套近乎，拍了两句马屁。 杨诚心里跟明镜似的，知道他什么德行，所以也就淡淡地应付几句，并不多言。 汪局长在一旁乐呵：“哟，你和杨老师是老熟人啊。早知道这事儿，今天常县长宴请杨老师，就该把你一块儿叫上了。” 沈校长点头如捣蒜，大气也不敢出。等敬完一轮酒，这才带着人灰溜溜出了包厢。临走前还频频回头瞅老杨，想让这位老友把他留下。 杨诚故意视而不见，让他的小心思落了空。 “什么情况啊，杨老师不是说跟家里人聚餐么，怎么跟县长同桌了？” “你这话说的，同桌还算什么，你看没看见，杨老师坐的可是主位，县长在一旁陪着。” “我也没听说过杨老师跟县里有什么交情啊。不过刚才进饭店时，注意到他旁边那位年轻人。杨老师只有一个女儿，那位年轻人该不会是他未来的乘龙快婿吧？” 大家伙儿议论纷纷：“杨老师平时深藏不露，他女婿这么牛？能把县长请来作陪。” “他女婿长得也挺帅的，不知道是哪路神仙下凡。” 沈校长心里嘀咕，之前杨诚职称的事压了那么多年，看来今年得自己出面活动活动了。这老杨，自己混得一般般，倒生了个宝贝闺女，还找了个多金又帅气的女婿。 妈呀，这关系连个风声都不透，早说自己还不早早地巴结上了。 …… 不管沈校长他们心里怎么盘算，这边杨诚这一桌吃得那是宾主尽欢。 常祖耀还特意跟杨诚交换了手机号，这才媛媛不舍地送他出了饭店大门。 杨妮滴酒未沾，负责开车送赵子轩和爸妈回家。至于许林嘛，就让他自个儿打车吧，这还是许林自己强烈要求的，挨了赵子轩一顿训，他这回是收敛了不少，不敢再嘚瑟了。 路上，杨妮跟赵子轩说道：“让你少喝点儿酒，你偏不听。等会儿我把爸妈送到家，我送你去附近找个宾馆休息。明儿一早，我带你去街上尝尝早点。” 赵子轩这人随遇而安，去哪儿都行，安排到哪儿算哪儿。 可杨诚突然插嘴：“家里又不是没地方住，去宾馆干什么，多不干净。你们俩过日子，得省着点儿。” 说完，杨诚扭头不再吱声。 第221章 简直是胡闹 杨妮和赵子轩都没想到他会这么说。 赵子轩有点儿不好意思：“其实住宾馆也行……” 杨妮白了他几眼，你这人虚不虚伪啊，都让你在家住了，你还非要去宾馆？ 许晴云开口了：“子轩，听你叔的，楼上就有空房间。来了家里，还在外头睡，说不过去。晚上让絮儿帮你收拾床铺，你就安心住着。这两天，让絮儿陪你好好转转。” “好……谢谢叔叔、阿姨。”赵子轩心里暖烘烘的，他看向杨妮，感觉自己算是正式被她家人接纳了。 杨妮趁着换挡的工夫，使劲捏了捏赵子轩的手，这才把手放回方向盘上。 赵子轩一愣神，手不自觉地挠了挠鼻尖，心领神会了。晚上，回到温馨的小窝，杨妮二话不说，麻利地帮他把床铺得舒舒服服的。 老两口看在眼里，只能连连摇头，自家丫头这是彻底陷进去了。心里不免有些忐忑，将来两人真过起柴米油盐的日子，面对生活的琐碎，是否还能像现在这般浓情蜜意？ 毕竟，岁月不饶人，曾经的翩翩少年终会变成白发苍苍的老翁，昔日的俏丽佳人也会变成慈祥的阿婆。 但这些未来的事，只能交给时间这位见证者去评说。 床铺妥当后，杨妮没多逗留，临走前却悄声在他耳畔吐露：“今儿晚上，门别锁哦。” 赵子轩捂着脑门：“咱可是你家，要是被你爸妈撞见，我估计明天就得卷铺盖滚蛋。” 杨妮环住他的脖子，柔情似水：“我上来就是聊聊天，增进感情，你快去冲个凉吧。” 说完，她便轻盈地下了楼。 赵子轩嘴上说不要，身体却很诚实，洗漱得格外仔细，换上睡衣，乖乖躺床上静候佳音。 可左等右等，足足过了二十多分钟，还是没见到人影。 正当赵子轩以为被爽约，昏昏欲睡之际，房门悄然开启。一道身影悄无声息地溜了进来，宛如一只轻盈的小猫。 她进门后，立即熄灭了灯光。就在那一瞬，赵子轩瞥见了她的装扮。 她光着脚丫，身披一件薄如蝉翼的纱衣，仿佛是文艺复兴画中的维纳斯降临人间。 然而，这惊艳的一幕转瞬即逝，随之而来的是一个温暖的身体悄悄滑入他的被窝。 赵子轩一把将她揽入怀中，就像抱住了条滑溜溜的美人鱼。 “你这是要搞哪一出？”赵子轩心跳加速，脑子嗡嗡作响。 杨妮贴着他耳朵，悄声细语：“说好的惊喜，是时候验收啦。” 赵子轩哪还忍得住，就像签收宝贝快递，迫不及待地拆了包装，郑重其事地用签字笔留下了专属标记。 …… 晨光熹微，赵子轩睁开眼，伸手一摸，身旁早已没了杨妮的踪影。枕头上一片潮湿，带着淡淡的咸涩，那是泪水的痕迹。 回味起昨夜的激情，赵子轩才缓缓起身。 这一觉，让他精神百倍，也许那股子狂热，真能激活大脑的某些角落，让思维更加敏锐。 自从林樱搬走，赵子轩好久没体验过这般轻松自在。 梳洗一番，穿戴整齐，赵子轩下楼。 楼下，只见杨诚和许晴云老两口，赵子轩心头不由一阵发虚。 两位老人的表情怪异得很，尤其杨诚，盯着他看了半天，眼神深邃得让人心里发毛。 “叔叔、阿姨早安。”赵子轩硬着头皮，挤出笑容跟他们问好。 杨诚沉默不语，许晴云则是一脸纠结：“子轩啊，昨晚阁楼上是不是有什么动静，吵吵嚷嚷的。你晚上睡觉要小心些，别让这事儿影响了睡眠。” 赵子轩心里咯噔一下，昨晚两人闹腾得太过火，看来老两口听了个一清二楚。 就算是他，脸皮再厚，此刻也是满脸通红。 赵子轩支支吾吾，一时间不知该如何接话。 “妮儿这孩子，不知道怎么回事，到现在还在呼呼大睡，你上去看看她吧。” 许晴云淡淡地丢下一句，声音平静得像是湖面不起波澜。 赵子轩赶紧脚底抹油，溜进了杨妮的闺房。 杨诚哼哼两声，黑着脸嘀咕：“这都是些什么乱七八糟的。” 许晴云斜睨了他一眼：“你管得住别人，管得住自家闺女？看她那对赵子轩的心思，巴不得早点儿黏上去。我没想到，两人昨晚才成好事。这说明赵子轩那小子，自制力还是挺不错的。” “这还叫自制力不错？没结婚就……还在家里，这简直是胡闹。” 杨诚脸色铁青，年轻人这胡来，他实在看不惯。而且闹得太晚，楼上咚咚咚的声音，让他怀疑他们在拆楼。 他这人向来古板，昨晚几乎一夜没合眼。 许晴云轻轻笑了：“你现在倒说得好听，好像你当年就是柳下惠似的。想当年你不也跟条哈士奇似的，天天往我家钻。” 额，杨诚立刻闭麦，假装没听见，低头专心喝粥。 过了一会儿，赵子轩和走路姿势略显奇怪的杨妮出来了。 许晴云依然一脸淡定：“妮儿脚是不是扭了？要是扭了，今天就别出门，在家歇着吧。” “没……没事的，我和子轩出去吃个早饭。” 杨妮估计爸妈心里有数，脸红扑扑的，急忙拉着赵子轩往外走。俩人都觉得脸上发烧。 直到上了车，杨妮才长长舒了口气。 这回自然轮到赵子轩掌舵，他不太熟悉电动车，没想到新能源车动力十足，脚下一踩，车子嗖地一下窜了出去。 杨妮在他肩上狠捶了两下：“你用那么大劲干嘛，这是新车，不是破烂货！你这么粗鲁，谁受得了。瞧瞧，让人看笑话了吧。” 赵子轩一脸冤枉：“我也想悠着点儿，可这手感太好了，主要是新能源车头一回开，性能摸不准。” “不懂就慢慢来呗，你猴急个什么，新车都给你整得跟二手似的。万一哪儿刮了蹭了，你当然无所谓，反正你图的就是痛快。”杨妮嘟囔着，满腹的委屈。 赵子轩赶紧赔不是：“我懂我懂，下次绝对小心，稳扎稳打，绝不猛踩油门。话说回来，这新能源车的自动驾驶功能真不错……” 第222章 来头如此惊人 “你还说，你还说……”杨妮又在他身上捶了两下，红着脸吩咐道，“赶紧找个地儿吃早饭，再去趟药店，我得买点消炎药。” 赵子轩听罢，连忙驱车寻觅早餐店。 他们俩一溜烟跑了，却给家里留下了个大难题。 这天是周末，杨诚和许晴云没上班，打算在家弄个丰盛的午餐。 没想到，刚过八点，家里就开始热闹非凡。杨诚那边的亲戚，许晴云这边的亲戚，陆陆续续全来了。 进门就是一阵恭喜恭喜，听说新女婿登门了。 大家兴奋得跟过年似的，喜气洋洋。 但他们只有一个目的，听说杨妮带男朋友回家了，他们得来瞅瞅，见个面。 许晴云一看这架势，立马明白肯定是许林那小子嘴不严，泄露了风声。 不然就是谈个恋爱，不至于惊动这么多人，自家闺女又不是剩女。当年杨妮考上大学时，也没见这么多家族成员来家里啊。 好几个亲戚手里还攥着鼓鼓囊囊的红包，看得她心惊肉跳。因为杨妮工作的特殊性，夫妻俩从来不敢收红包，也不敢收礼物。 礼不能收，人也不能赶。 两口子一合计，只能临时订了酒店，中午请亲戚们吃顿饭。 亲戚们叽叽喳喳问个不停，杨诚几乎插不上话，只能在一旁像个木头人似的频频点头。 许晴云看穿了他们的小心思和期待，干脆直截了当地说：“杨妮这男朋友，跟她大学同学，可不是什么小领导，马上就要去山区搞扶贫了。” 许晴云怕提乡村振兴他们不懂，还以为是什么肥差，于是用了“扶贫”这个词，听着更低调。 这么一解释，果然浇灭了大家的熊熊热情。 可许晴云刚把话说完，一辆挂着淮北市牌照的轿车停在了家门口，车牌尾号002。 好不容易给亲戚们的兴奋劲儿降了温，结果这辆车一出现，全家上下又炸开了锅。 稍微懂点门道的，都知道002车牌意味着什么。杨诚和许晴云一看这车，心里直打鼓。 昨天常县长亲自登门，他们就觉得未来女婿人脉广得很。可眼前这车，让他们见识了什么叫真正的重量级。 车门一开，走出一位略带书卷气的中年男子。亲戚们见状，纷纷围上前去开门。 中年人见到一大群人，有点懵：“请问赵科长在吗？我是来找赵子轩的。” 凑热闹的亲戚见状，赶忙往后缩。大概是摸不清这中年男子的底细，不敢轻易搭腔。 还是当家的杨诚迎了上去：“我是杨妮的爸爸，子轩和杨妮出去吃早饭了。” “哦，杨先生您好。”来人礼貌地伸出手，“我是省委办公室副主任庞文龙，受钟书记、张市长和马秘书长的委托，特地来慰问子轩同志，同时也来拜访您和您夫人。” 话音刚落，几个年轻人开始往屋里送礼物，东西不算特别贵重，就是些淮北的土特产。真正值钱的，是领导们的这份心意。 在场有懂行情的，知道钟书记就是省委常委副书记钟俊彬，张市长自然是常务副市长张浪成。至于马秘书长，虽然不少人不清楚，但一联想就知道，应该是省委秘书长。 毕竟省委秘书长已经入了常委，大家都知道不姓马。 这么一合计，两位副厅级，一位正处级，给赵子轩一个正科级送礼，大伙儿面面相觑，这小子到底是何方神圣，来头如此惊人？ 许晴云在屋内听到庞文龙的话，直接傻眼。怕什么来什么，她分明看到不少亲戚的眼神都亮了起来，像发现了宝藏。 杨诚也只得挤出一抹微笑：“庞主任，多谢您的来访，您是子轩的上级吧，不如进屋坐坐。” 庞文龙连忙摇手：“不必了，您别客气。按级别，我确实高一些，但子轩同志是咱们省委办公室的新星，冯书记、钟书记、张市长都对他寄予厚望，前途无量。我和子轩同志，勉强算是忘年之交。” 看庞文龙这谦逊的态度，他似乎对赵子轩还有一丝敬畏。 这让人更好奇了，赵子轩一个科级干部，怎么能让办公室副主任对他毕恭毕敬？还有这庞主任一口气提了三位领导，那可是淮北市顶梁柱的人物，他们对一个科长，怎么就这么上心？ 庞文龙说完，自己掏出一份礼物，是一支装在精致盒子中的派克钢笔，递给杨诚：“杨老师，咱们初次见面，这是我给您的见面礼，请您务必收下。” 杨诚赶忙推辞，庞文龙却非常坚持，硬是让他收下了。 送完礼物，庞文龙才上车离去，临走前还说：“周书记最近挺忙的，他说一旦有空，一定会登门拜访。” “别别别，我们两口子马上要搬家了，您跟钟书记说一声，别来了。”许晴云急忙上前，拉着庞文龙的手说。 庞文龙听了都有些发懵，这什么意思？说得领导跟讨债的一样。不过一看周围那群亲戚，他顿时明白了。 于是让司机发动车辆，返回淮北。 此时，正在外头吃早饭的赵子轩和杨妮，收到了杨妮爸妈的短信：“赶紧离开云溪县，别回家了。” 正品尝着云溪县米粉的杨妮，看到短信愣住了：“出去吃个早饭，怎么就被逐出家门了？” 赵子轩看完，也一脸疑惑：“咱俩是不是太放肆了？” 杨妮瞪了他一眼，赶紧拨通了家里的电话。 没等杨妮开口，许晴云抢先一步：“哎呀，你们不回来啦。你大姨、二姨、三姨，小舅、大舅、三叔、大伯他们都来了……现在都在等你们俩呢……真不能回来啦……哦，工作忙啊……” 杨妮听着老妈自编自导自演，电话那头很快传来“嘟嘟”声。 挂断的电话在手中，杨妮无奈地望着赵子轩：“估计又是你惹的祸，咱们得赶紧溜。再晚点，咱们俩就要被亲戚团团围住了。” 赵子轩这才恍然大悟，赶忙结账，俩人连外套都没顾上拿，火速奔向双岐乡的徐家村。 要是留在那儿，估计一大家子的亲戚能直接把他们俩吞了。 第223章 我回来了 路上，杨妮还在感叹：“哥，你这招真绝，你去我家，招来那么多领导干什么？现在我爸那边，我妈那边，都以为你是大官儿。有的想让你申冤，有的想拉关系…… 我三叔他儿子坐牢，还想让你缩短刑期。六年刑期想减到今年回家过年……” 赵子轩也是一脸懵：“你们家对大官的理解是不是有偏差，六年减到今年，他得有多少发明专利要申请啊？” 杨妮也知道亲戚们这是犯了糊涂，这哪是求人帮忙，这是准备把人往坑里拽。 所以爸妈都被吓坏了，宁可上演空城计，也要把他们俩支开。 杨妮也没辙，只能先躲到赵子轩家避几天风头。 原本计划是在她家待个三天，再去徐家村，待上两天，然后再回淮北。 到时候，赵子轩的假期也差不多了，得去白石镇报到。 路上，赵子轩给家里打了电话，说要带媳妇回家。果不其然，爸妈高兴坏了，叮嘱他路上小心。 从云溪县到双岐乡的徐家村，也就一个多小时的路程。经过熟悉的颠簸，两人回到了赵子轩的老家。 “我什么都没买，赶紧找个超市，我去买点东西给你爸妈。” 快到家门口时，刚睡醒的杨妮才想起还没准备礼物。 赵子轩乐呵呵地说：“得了，你人一到，比什么礼物都强。我爸妈老念叨我，就因为我这事儿。” 这话不掺水分，赵子轩的爸妈对自家大儿子那是相当满意，唯一的遗憾就是他还没成家。 毕竟，小儿子赵子言二十岁出头就成家立业了。大儿子可是全家的骄傲，样样出色，从小就独立能干。唯独感情这事，迟迟没个着落。 这成了老两口的心结，所以一听赵子轩说要带女朋友回家，二老早就忙活开了。 赵子轩直接把车开到了家门口，果不其然，门前湿漉漉的，显然是二老刚打扫过，这是村里迎接贵宾的讲究。 赵子轩停好车，赶忙给杨妮拉开车门。 “别搀我，让人见笑。”杨妮挣脱了他的手，红着脸整理了一下仪容。 赵子轩见她逞强，只好自己先上前：“爸妈，我回来了。” 说着，他推开门。没想到，第一个见到的不是爸妈，而是殷红。 殷红系着围裙，手里拿着扫帚，正在扫地。 一见赵子轩，眼睛一亮：“哥，你回来啦！”赵子轩没想到在这儿遇见殷红。 在自己家看到她，感觉既亲切又陌生。 亲切是因为殷红在这个家生活了好几年，每次回家，她总是在忙家务，哥啊哥地叫着。 但现在她和自己弟弟离了婚，虽然自己认了她这个妹，但她出现在这儿，总觉得不太合适。 赵子轩一时语塞，不知如何开口。 殷红一瞅见杨妮踏进门槛，眼睛瞬间亮了起来，乐颠颠地迎了上去：“嫂子，你可算来了！快请进，我这就去叫咱爸妈去。” 说完，她脚底生风，嗖的一下就去找赵金善和夏小兰了。老两口一听，也是乐呵呵地应着声，紧赶慢赶地就过来了。 夏小兰率先上前，态度亲热，像是在讨好：“你就是杨妮吧，子轩总提起你。长得真标致，快进屋，喝口茶水。” 杨妮强忍着身体的不适，进了客厅。 殷红手脚麻利，忙着泡茶。 赵子轩看着这一幕，觉得有点不对劲，正好自己老爸在边上，他悄声问道：“爸，殷红怎么还在家，她和子言不是……” 赵金善拉着赵子轩到院子里，低声解释：“殷红这丫头命苦，没亲人，孤零零的。咱们家确实亏欠她，可她去了城里，还记挂着我们。 时不时回来探望，前阵子你妈身体不好，她忙里忙外照顾。说实话，亲闺女也不过这样。所以，我们就认了她当干女儿。” 赵子轩没想到，殷红一边工作一边还回来照顾自己爸妈，心里涌起一股暖流。 “子言那小子，下次见着，我还得教训他。殷红这么好的姑娘，他怎么舍得离婚。” 提起这个弟弟，赵子轩是又疼又气又歉疚。上次弟弟犯浑，他下手确实重，心里却难受了好几天。 特别是弟弟离家出走后，赵子轩既气恼，又后悔，心想是不是自己太苛责，逼得弟弟背井离乡。 赵金善叹了口气：“殷红和你弟离婚，我真没怪过她。无论是媳妇还是女儿，殷红从没做对不起我们家的事。 你弟后来跟着村里人学坏，不仅赌钱，还在外头鬼混，整夜不归。有时喝醉了，回来还动手。你妈夜里常听见殷红在房间里哭。 第二天，她还是和往常一样，照顾我和你妈。所以我和你妈真心想认她当女儿，也真把她当亲闺女看待。” 这些事儿，赵子轩之前可是一无所知。 赵子轩重重地叹了口气：“子言现在什么情况，跟你们有联系没？” 赵金善苦笑：“他怕你，跟我们也就联系了两回。现在在沿海给老板当跟班，干活机灵，听说混得还不错。而且……他在那边好像又找了个伴儿。” 赵子轩眼睛瞪得溜圆：“殷红知道这事儿不？” 赵金善说：“我们不敢直接跟殷红说，但也旁敲侧击过，意思是子言可能不回来了。这丫头对你弟弟还是一片痴心，她说就想有个家，把你妈当亲妈，把我当亲爸。” 赵子轩心里五味杂陈，他真心希望弟弟过得好。如果弟弟真能改过自新，现在有了新生活，说句私心话，他为弟弟感到高兴。 赵子轩这辈子，总觉得亏欠弟弟太多。不论是弟弟为了让他上学放弃学业，还是为了给他减轻压力，选择留在村里。 弟弟为他牺牲良多，毕竟家里条件有限，只能供得起一个大学生，只能供得起一人脱离农村，到城里谋生。 赵子轩一边对弟弟的付出心存愧疚，一边又得担负起父辈的责任，对他严格管教。兄弟间的感情，复杂得很。 现在啊，我弟弟总算是有了自己的小天地，活得自由自在的，我这心里头是真替他高兴。 但转念一想殷红，又觉得咱们家真是欠她太多了。 第224章 最能触动人心 先是弟弟让她伤心了，可人家愣是一句怨言没有，还尽心尽力地照顾咱爸妈，那份付出，纯粹得让人心疼。 赵子轩压低了声音，对赵金善说：“爸，咱们家对殷红，真是亏欠得不行。” 赵金善叹了口气，点头表示赞同：“是啊，我们也劝过她再找个好人家，可她心里只有咱家。这辈子，咱们全家都欠她的情。 你弟弟不在，以后你就得替他，把殷红当自家妹妹一样疼着。只要不违背良心，能帮的咱都得帮。” 赵子轩郑重其事地点了点头：“爸，您放心，殷红就是我亲妹子。以后在淮北那边，我只要有空就去看看她，绝不让她觉得孤单。” 父子俩说完心里话，回到堂屋，正赶上殷红系着围裙在厨房里忙活，而夏小兰则和杨妮聊得热火朝天。 赵子轩一看老妈那满脸笑意的样子，就知道她对杨妮这个未来儿媳妇是打心眼儿里喜欢。 他心里清楚，老妈就是那种典型的中国式慈母，不管儿子怎么样，在她眼里都是最好的。想当年子言和殷红的事，老妈还因为殷红的学历不高而有过顾虑。 最后还是赵子轩亲自回来做思想工作，才让老妈松了口。 其实啊，赵子轩心里明白，殷红配他弟弟，那简直是绰绰有余。 要不是家里条件不好，父母又走得早，就凭殷红那模样，十里八乡都出了名的俊俏，哪点配不上他们家。 事实证明，殷红确实贤惠，反倒是自己弟弟差了那么点意思。 后来夏小兰在相处中，真心认可了殷红，估计心里也明白，当初的嫌弃没什么道理。所以对殷红真心实意的好，婆媳俩鲜少红脸。 不过，正是老妈这种无条件的爱，让赵子轩从小就得扮演半个父亲的角色，只是没想到，自己在市里工作后回家次数少了，弟弟却走上了歪路。 不过夏小兰对殷红的喜爱，是日久生情的那种。对杨妮的喜欢，则是发自肺腑的。 杨妮是县城出身，长得标致，家境殷实，学历高，工作体面。老妈就像许多朴实的妇女一样，看到这些条件，自然而然就偏爱三分。 赵子轩看在眼里，也是无奈。作为儿子，总不能指责自己老妈。不过不得不承认，老妈对杨妮的态度，和当初殷红上门时的态度，简直判若云泥。 赵子轩见状，生怕殷红多心。借口带杨妮熟悉环境，连忙把她拉走了。 夏小兰也没法跟着，只能恋恋不舍地去厨房帮忙。 在厨房里，夏小兰还是忍不住夸杨妮：“你这嫂子真不错，我第一眼就喜欢，和你哥还是同学。两人站一块儿，就是才子佳人。将来生个娃，肯定聪明伶俐。” 殷红听后，表情有些微妙，但还是笑道：“我哥这么优秀，和谁生娃都不会差。” “那是，子轩打小就聪明懂事，上学工作，从没让我们操心。”夏小兰提到大儿子，忍不住的夸了几句。 殷红却一本正经地点了点头，边干活边若有所思。赵子轩把杨妮带到自己房间，让她赶紧坐下歇息。 房间干净利索，一看就是经常被打扫。 “你平时很少回来，你爸妈还把房间收拾得一尘不染，可见他们一直牵挂着你。” 杨妮看着整洁的房间，这种质朴的情感，往往最能触动人心。 赵子轩应了一声，跟她聊起了童年往事。不过他的童年乏善可陈，那几件趣事，多半是弟弟干的。 作为家中的老大，赵子轩从小到大肩负重担，处处要树立榜样。骨子里，他就是个不服输的主。 杨妮却听得津津有味，她现在也不好意思离开，索性坐着陪他聊天。 聊着聊着，赵子轩被父亲叫出去搬大米和食用油。对这个略显古板的老爸而言，大儿子难得回家，那就是免费劳力。 不管你外面混得怎么样，回家就得干活。 赵子轩让杨妮坐着别动，自己跟着父亲出门了。 杨妮打量着房间里的布置，翻看他留下的笔记本、毕业照之类的东西。别人觉得无聊的玩意，她却看得津津有味，偶尔被他年少时写下的稚嫩话语，或那些略显笨拙的照片逗得直乐。 正翻着，殷红端着一个玻璃罐走了进来。 “嫂子，看你乐的，找到什么好玩的了？” 殷红进门，好奇地望着她。 杨妮脸一红，被人看到自己这副花痴模样，有点不好意思。 她注意到殷红手里的玻璃罐：“这里面装的是什么？” 殷红顺势岔开了话题，先扶杨妮在床边坐下，小心翼翼地问：“嫂子，你昨晚是不是有点累着了？” 杨妮的脸唰地红了，殷红见状，赶忙笑了：“嫂子，别害羞，咱俩都是女人，有些话可以说。看你走路的样子，我就猜到你昨晚可能是……开长途了……开夜车了。” 殷红琢磨了半天，觉得“开夜车”这词挺合适。 杨妮一听，松了口气，小声应了句：“昨晚新车才开箱，遇到激烈驾驶……” “我哥那性子，简直就是豁出去了……”殷红脱口而出，随即赶紧改口，“我是说，男人嘛，都这样，我哥的性格比一般人更猛。 他开车那劲头，根本不像是在大道上驰骋，倒像是要开进无人区越野。翻山越岭的，哪管车子受不受得了。” 杨妮深有同感，眉头微微皱起，露出一丝担忧。 殷红见状，赶紧安慰两句，说新车磨合期就是这样，过几天就会好转。 她又拿出那个玻璃罐：“这里面是我调配的药膏，我老爸是赤脚医生，嫂子你要是信得过我，不妨试试。” 杨妮有些犹豫，毕竟是用在私密部位，心里难免有些忐忑。 殷红说：“你先用一点点，效果一试便知，肯定比消炎药管用。立竿见影，晚上就能恢复如初。这个我用过才敢推荐给你。” 见殷红再三保证，杨妮这才反锁上门，试着用了一点，果然清凉过后，舒适多了。 “殷红，你真有一手。”杨妮眼前一亮，看向殷红的眼神都带上了几分敬佩。 第225章 掌握分寸 殷红摆了摆手：“都是祖传的智慧，我哪有什么本事。这半罐你先用着，估计这几天你都得用。等用完半罐，应该也就不需要了。” 经历这么一遭私密的交流，两人关系迅速升温，情感上也亲近了不少。杨妮拉着殷红坐下，开始向她请教一些开车的技巧。 没想到，关于赵子轩那暴力驾驶的习惯，殷红如数家珍，还能教她如何配合，让车能平稳通过各种崎岖路况，顺利上高速。 杨妮不由得感慨，老司机就是老司机，各种路况都能心中有数。 等赵子轩扛着米和油回来，发现杨妮和殷红已经好得像亲姐妹一样。 接下来几天，赵子轩带着杨妮四处逛逛，他亲自驾车。殷红多数时候也跟着，她和杨妮一见如故，这几天几乎形影不离，还约好了一同回淮北。 每天带着两位美女在村子里晃悠，引来无数艳羡的目光。 休假结束时，赵子轩载着杨妮和殷红一同返程。回到淮北后，杨妮也正式搬进了赵子轩的住所。 殷红主动搭把手，让杨妮感动不已：“殷红你真贴心，你哥要去镇上工作，要不你也搬过来，咱俩作伴儿？” 殷红瞄了赵子轩一眼，谨慎地说：“我得听哥的。” “家里多个大美人，你哥能不愿意？我看他那眼神，恨不得黏在你丝袜上。” 杨妮开着玩笑，赵子轩在一旁，懒得理她。 他还记得那次送钟妤回家，让她十分钟后来电话，结果二十多分钟音讯全无。这丫头在这方面，对自己开放得很，压根不担心他出什么事儿。 所以这玩笑，纯粹是逗着玩的。 殷红愣了愣，见杨妮笑眯眯的，眼神清澈，才明白她在开玩笑。于是摇头道：“嫂子，你这么逗我，我可不敢来。” 杨妮拉着她：“来嘛来嘛，我喜欢跟你开玩笑。” 在杨妮软磨硬泡下，殷红同意先住进来。不过她也说了，只要赵子轩在家，她就回租的房子，不打扰他们俩的二人世界。 赵子轩把家里收拾妥当，主动联系了钟俊彬，得知他有空，便先去见老领导。 他驾车前往省委，进了钟俊彬的办公室。 几天不见，钟俊彬看上去憔悴了不少。上次纪委回来后，他就没再染发。半个月没见，白发已悄然生长。 胡须凌乱，显得有些不修边幅。 办公室里烟雾缭绕，说明老领导最近心情不佳。 赵子轩进来后，关切地说：“领导，不管怎样，您得保重身体。” 钟俊彬见到他，不禁微微一笑：“我还想安慰安慰你，没想到你先来安慰我了。坐，你上任前，咱们好好聊聊。” 赵子轩坐下，顺手从兜里掏出烟，递给领导一支。 钟俊彬接过烟，直奔主题：“去白石镇，对那里的资料研究过没？特别是你负责帮扶的村子，了解多少？” 赵子轩知道，这是领导在考验他。眼下淮北市事务繁多，钟俊彬能抽空见他，显然是对他寄予厚望。 要是回答不上来，一顿批评算是轻的。自从跟钟俊彬配合默契后，赵子轩成长飞快，领导的考核也少了。 这是因为钟俊彬赏识赵子轩的沉稳和韧劲，通常只给予指导。今天特地腾出时间，是担心赵子轩轻敌，特意敲警钟，防患于未然。 赵子轩稍作思索，立刻回答：“白石镇位于淮北市东南角，两省三县交汇之地，下辖12个行政村，人口6.4万，总面积74.38平方公里……” 他详细介绍了白石镇的情况，接着又讲起了果子村：“果子村有14个居民小组……主要分布在一线城市，是村经济的重要支柱……” 钟俊彬没说话，点燃了烟，全程没打断赵子轩。可见，他对赵子轩短时间内掌握这么多信息，还是挺满意的。 “看来下了功夫，没因被贬就自甘堕落。” 钟俊彬点头赞许，接着问：“现在让你负责乡村振兴，你打算怎么干？有没有理出具体的工作思路？” 赵子轩皱眉：“市里派我去果子村，重点是振兴乡村。看资料，果子村资源丰富，为何会成为贫困村，脱贫后又面临返贫，我实在不解。所以具体措施，我想先摸清情况再说。” 赵子轩不敢草率提出方案，实地调研，找出返贫真因才是关键。 “嗯，不错，虽没从资料看出问题，但也没夸夸其谈。你若在我面前大放厥词，我直接把你踢出去。你这次负责乡村振兴，队长职务虽小， 但别小看它，山不在高，事无巨细。无论出于何种原因，无论在哪个岗位，我希望你珍惜时间，该做的事，还得去做。” 钟俊彬严肃提醒。 赵子轩理解钟俊彬的良苦用心，担心他眼高手低，到了小村子得过且过，最终一事无成。 赵子轩郑重向钟俊彬保证：“领导放心，无论在哪，我都会努力工作，不辜负组织的栽培。” 钟俊彬听完这官腔十足的回答，嘴角微微上扬：“你别辜负组织，最重要的是别辜负自己。很多人把下基层当作镀金，觉得下去混段时间，履历上就能镶一层金。履历这东西，说有用也有用，但终究不是免死金牌。 依我看，真正的镀金，是你靠自己的奋斗，干出一番事业，给自己穿上金甲圣衣。日积月累，让这金甲坚不可摧，等你站在高位，旁人就伤不到你。” 赵子轩点头赞同，钟俊彬这番对“镀金”的见解，还真是新鲜。 “基层工作易出彩，也易出纰漏，得掌握好分寸。” 钟俊彬边说边注视着他，“再赠你几句话，细细品味。话多必有诈，过分热情必有所图。利益面前显真性，权力美色下见人品。 高手面前装糊涂，小人面前装无知。见人不吐真心话，遇事先搅混水。宁可不会当众露一手，不可露一手却不全。听到想到做到，德行到了才能得到。” 赵子轩一听，立马要拿手机记录。 钟俊彬没好气地说：“还要我给你录个音？” 赵子轩这才意识到自己失态，所谓秘籍不外传，有些话只能心领神会。 第226章 才敢下狠手 钟俊彬说：“真记不住，上网搜搜也行，这不是我的原创，不过是借鉴他人智慧。这段话，字字珠玑，前段教你识人，中段教你藏拙，末句是做事的智慧。放在体制内，很切题，值得你细细品味。” 赵子轩说：“我肯定会好好琢磨。” 钟俊彬嗯了一声，掐灭烟蒂，最后说：“找机会，我会去白石镇一趟，具体时间，等你通知。” 赵子轩听了心里暖暖的，即便去了山旮旯，领导还惦记着自己。这是给自己备了一把利剑，万一遇到棘手问题，可以请他出马，排忧解难。 但赵子轩有信心，他希望钟俊彬来时，能看到的是自己的成绩，而非难题。 赵子轩起身：“领导，我下去了，您多保重。淮北市的问题非一日之寒，您也别太着急。” 跟钟俊彬说这些，是赵子轩肺腑之言。他感觉领导状态不佳，多叮嘱了几句。 “嗯。”钟俊彬点点头，目送赵子轩离开办公室。 赵子轩一走，钟俊彬望着空落落的办公室，脸上闪过一抹复杂情绪，那是一种名为孤独的感觉。 少了位得力助手，任务难度陡升。尤其是这波反击，让他身心俱疲。破局之道，至今仍未找到。 尤其是上头的压力，犹如泰山压顶。钟俊彬望着窗外，忽然意识到，这间办公室就像个笼子。 外界眼中威风八面，实则被困在这钢筋水泥的囚室，沦为发布指令的机器。 钟俊彬轻声自语：“鲤鱼跃龙门，跃过变龙，跃不过则粉身碎骨。” …… 赵子轩来到组织部，进了领导办公室，却发现里面的人不是王天明，而是常务副部长郭申石。 没见到王天明，赵子轩直接向郭申石报到。 “郭部长，我是来报到的。” 郭申石冷若冰霜，推了推眼镜，微微点头：“赵子轩，久仰大名，先坐下。我跟你说说情况。” 这人要么天生冷淡，要么公事公办，整个人像块冷硬的石头。这倒也正常，这些人都是王天明提拔的，而自己与永耀集团的对抗，让双方关系紧张。 郭申石面无表情，说话声调平板，毫无抑扬顿挫。一番公式化的交代后，赵子轩只记住一句话：“明早七点，省委集合，到时候送你去白石镇，具体工作镇里安排。” 看他的态度，不像是会鼎力相助。回家后，赵子轩与杨妮闲聊才得知，难怪组织部对自己如此冷淡。 原来王天明已被动了手脚，冯汉良和钟俊彬联手，在应付上级调查组时，将王天明的问题抖了出来。 尽管王天明与王永浩早已划清界限，但省委提出异议，加上你儿子的事，你说无关，上头能信？ 王天明从省委组织部部长，变成了省国资委的二级巡视员。 这种安排，确实够狠。放在省国资委，就像是时刻提醒他，今天的下场全因你儿子。 从常委的宝座上跌落到二级巡视员，这可不是小打小闹，等级差得远了。 王天明年过半百，还有好些年要熬。除非他主动撂挑子，不然就得挂着这二级巡视员的帽子。 外人或许觉得，副厅和二级巡视员待遇一样，有什么区别？可在官场上，被贬到这地步，那种滋味，冷暖自知，只有当事人能体会。 从云端跌落，没人会觉得舒坦。 组织上讲，王天明这下算是被判了政治死刑。 其实王天明早就跟王永浩划清界限，表面上对儿子的事不管不问。何况，王永浩撤资，官方也没证据说跟他有关。 按法律讲，王天明没插手，清清白白。 可有些事，能想不能做，能做不能说。你说没关系，但人心隔肚皮，只要大家心里有数，操作空间就有了。 钟俊彬用的这招，跟冯汉良商量好了，就把王天明调到了这位置。上头未必不知情，但乐得装糊涂。反正平调，难受是你自找的。 他们算准了，你王天明敢闹？敢说这事跟你无关？你要是闹大，那可热闹了，各路人马都会插手。 到时候，王天明面临的就不只是退居二线，说不定自己也得吃牢饭。 清楚对方软肋在哪，钟俊彬他们才敢下狠手。 赵子轩料定，这事不会到此为止。肯定有人盯着王天明，专人二十四小时监控。 王永浩这辈子不出头，王天明就别想挪窝。就算退休了，也有人盯着。你儿子不是牛气冲天？这辈子你都别想见着。 体制内的事，法理上未必完美，但它有补救机制。这边你占了便宜，那边就有惩罚等着。 正因为王天明成了靶子，组织部对赵子轩的态度，也是冷冰冰的。 赵子轩回家睡了个好觉，第二天，带着杨妮帮他收拾的行李，踏进了省委的大院。 郭申石早候着了，从礼数上看，人家滴水不漏。但那张扑克脸，亲自护送赵子轩去白石镇，全程沉默是金。 路上，赵子轩几次试图聊点什么，能换来两句回应，都算他运气好。 等到了白石镇，车队停在了政府大楼前。 迎接阵容堪称豪华，云溪县副县长韩林，加上白石镇党委书记楚承，亲自到场。这规格，已经算相当高了。 要知道，郭申石这位组织部常务副部长，也才正处级别。 赵子轩一下车，最先迎上来的是个圆滑世故的年轻人，握着手，嘘寒问暖。他就是云溪县的副县长韩林。 韩林虽未入常委，但年轻是他的资本。研究生毕业后，他通过选调生考试，踏入仕途。 这类人，别看暂时没进常委，但晋升速度甩普通公务员几条街。选调生，是各地精心挑选的高校佼佼者，应届毕业生中的优秀分子，被选派到基层，作为党政干部的储备人才。 能成为选调生，学历背景先声夺人，发展势头超乎想象。至于背后的关系网，就不便多说了。 同是名校毕业，为什么你被选中，别人连街道办都得拼个头破血流，答案不言自明。 云溪县派韩林来，足见对赵子轩的重视。 淮北市这边，郭申石亲自挂帅，更显对赵子轩的看重。 第227章 一条振兴的路 因为赵子轩要加入乡村振兴工作队，想干出成绩，最关键的是个人的人脉网络。 为什么有的乡村振兴工作队，让国企中层领导当队长？因为国企能提供强大后盾。你一来，自带资源。 修桥铺路，或是搞特色产业，国企立马为你铺平道路。 所以赵子轩的到来，受重视程度，还得看上级对他有多上心。 赵子轩跟韩林握了握手，客套几句，正准备去找镇党委书记楚承。没想到，楚承早就屁颠屁颠跑到郭申石那边去了。 赵子轩见状，没多说什么。他更留意的是乡村振兴工作队的两位队员。一个叫韦宇，另一位叫蔺入，原本身份都是县里的公务员。 这俩人参与过白石镇的扶贫工作，在扶贫转向乡村振兴的关键节点，他们又“坚决”报名，继续投身这项工作。 为什么“坚决”要打引号？因为他们起初可能并不坚决，但在领导一番谈话后，态度就坚决了。 没办法，体制内有句话，领导说你行，你不行也行。 两人可能原本以为，参与了三年的扶贫攻坚，取得了一系列成果，该轮到自己收获了。没想到，三年之后还是三年，从扶贫到了乡村振兴。 鞭打快牛，是体制内的老传统。 赵子轩朝两人点了点头，这时，楚承才走过来。楚承身高一米六出头，个子虽矮，但浑身肌肉结实，手指粗短有力。 楚承主动上前，握住赵子轩的手，赵子轩能感受到那份力度。 “子轩同志，你来白石镇，真是委屈你了。白石镇是我的第二故乡，希望你能为咱们白石镇的乡亲们，闯出一条振兴的路。” 楚承握着赵子轩的手，深情说道。 赵子轩点头示意，正想表态，郭申石开始宣读任命。接着，他又给赵子轩提了几点建议。 说完，郭申石竟然连饭都没吃，就上车走了。 要知道，这时已经快十一点了。无论在哪，总得吃个早饭再走。奇怪的是，郭申石硬是展现铁军作风，不吃不喝，匆匆离开。 这无形中传达出信号，赵子轩似乎不受重视，你们也别太当回事。郭申石一走，现场气氛顿时凝固。 不给面子的方式多种多样，郭申石选择了最狠的一种。 赵子轩心里默念：“我有一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显然，这是郭申石那伙人在为王天明出气。王天明虽不显山露水，但他掌管组织工作，人脉网庞大。 本地派的形成，他功不可没。但从儿子卷入事件后，他就果断切割，再未插手此事。 赵子轩听杨妮说，纪委那边可是把他的财务和房产都翻了个底朝天。省纪委甚至专门派人，铆足了劲儿想挖出点大新闻。 可这位老哥呢，做事真是滴水不漏，早早就把可能出问题的地方都清理得干干净净。 最大的一笔钱，竟然是王天明把祖宅卖了得来的，全都是清清白白的收入。就连税都交得一分不少，公家的便宜一点儿没占。 这下子，省委和纪委抓瞎了，没辙了，只好把他平调一下，恶心恶心他。 不过话说回来，谁还没几个亲朋好友呢，就连秦桧都有几个知己。王天明的粉丝们，自然是要为他打抱不平的。 听说有人写了匿名信，直接向上级组织部门举报说王天明这次调动不公平。 最近呢，还有一批人开始跟钟俊彬对着干。钟俊彬现在压力大得很，上面施压，下面还有人造反。 还好有冯汉良这种大佬站出来挺他，还有张浪成这个得力助手，要不然钟俊彬一个人哪儿招架得住啊。 被郭申石这么一整，赵子轩气得都想打个电话去问候他全家了。 但这种事情，对工作可没什么好处。再说，当着县镇领导的面，你打个电话去骂郭申石，虽然一时爽，但人家可能更看不起你了。 赵子轩硬是压住了怒火，跟着韩林和楚承进了会议室。 好在大家都是老江湖了，没人再提这事儿。韩林这个学霸呢，就开始了他的表演，进了会议室就开始强调县里对乡村振兴工作队新增队长的重视。 “我跟你们说啊，这赵科长可是省委二科的科长，还是省委最年轻的正科级干部呢。派他来咱们工作队，那可见市里对乡村振兴的重视程度了。这就是对咱们白石镇高看一眼……” 韩林这学霸说起话来，真是跟老母猪戴胸罩似的，一套又一套的。 不过赵子轩听他这么一说，也是哭笑不得。你不说还好，这么一说反而更尴尬了。二科科长下基层搞乡村振兴，人家第一反应肯定是觉得你被上头贬了。 你至少也得先摸摸我的底吧，跟白石镇透露透露，我下来是有别的原因的。光说这些场面话，云山雾罩的，谁知道我为什么下来的啊。 当然啦，赵子轩也不好直接跟他们说，自己是因为市里的派系斗争被发配下来“镀金”的。这话要是说出去，人家肯定得笑喷，你以为你是谁啊。 有些好话得让别人来夸，在咱们这个体系里，大家都喜欢互相点个赞，一起把彼此捧高，就像水涨船高那样。 韩林说了一大堆漂亮话，虽然听起来有点浮夸，但不得不说，省委最年轻科长的名头还是挺有用的，至少吸引了不少眼球。 楚承这家伙，脸上总是挂着笑，让人捉摸不透他在想什么。他开口了：“以后赵科长就是咱们团队的一份子了。 你的主要任务就是跟果子村打交道，帮他们巩固脱贫成果，还要想办法推动乡村振兴。说实话，咱们白石镇现在最头疼的就是果子村的问题了。” 接着，楚承开始给大家科普果子村的实际情况。他可不是那种只会照本宣科的人，说的都是果子村的真实情况。从这里就能看出来，楚承这肚子里还是有真才实学的。 其实啊，很多乡镇干部都挺有本事的。毕竟这工作就是得直接跟群众打交道，要是没点真本事，想坐稳这位置可不容易。 第228章 真贫困的村子 楚承还详细给大家讲了讲脱贫攻坚战这三年里，果子村是怎么摘掉贫困帽子的。说起来，果子村脱贫的秘诀也是产业振兴，特别是他们引进了光伏产业，让集体经济得到了壮大。 赵子轩也曾和林书记深入调研，知道光伏产业帮扶政策的重要性。这政策，相当于直接给贫困户送钱。 实施起来也不复杂，就是让村里每家每户凑钱，合伙搞光伏产业。光伏建好后，发电全部并入电网，通过这种方式创造持续收入。 当然，戴着贫困村的帽子，贫困户不少，有的甚至靠低保过日子，哪来那么多资金？ 所以银行会出手援助，先无息或低息贷款给大家，光伏盈利后，银行拿回部分本金，村民分得利润。 这样一来，皆大欢喜。最大的赢家是光伏企业，前几年光伏行业爆发式增长，就是这个道理。 但这产业，赵子轩明白，前些年大家确实能分红，笑逐颜开。往后就说不准了，因为光伏技术问题，官方宣称寿命25年。 实际上，像光伏板背面的胶，现在普遍用的胶撑不到25年。所以后期，效率下降，加上维护成本，对村集体的贡献逐年减少。 所以赵子轩一听楚承说果子村依赖光伏产业，就知道这村的集体经济根基薄弱。 赵子轩心里盘算，没产业，缺劳动力，振兴乡村，难上加难。 楚承介绍完，赵子轩表了态，决心满满，要推动果子村振兴。其实他心里嘀咕，保住基本盘，不返贫，就算赢了。 会议开完后，楚承就带着他去了新的工作地点。咱们这个乡村振兴工作队的办公室啊，就挤在镇办公楼里。 你别说，这办公楼名字听起来挺正式，其实就是一幢旧旧的三层楼，小得可怜。当地人都开玩笑叫它“鸽子笼”，就是说这办公室小得跟鸽子笼似的，哈哈。 楚承跟赵子轩说：“赵队长，你先随便看看，熟悉下环境。我得去向韩县长报告一下工作，中午我请客吃饭，给你们接接风。”说完，他还跟赵子轩握了握手，然后才走。 办公室里就剩下了赵子轩和工作队的另外两位成员，韦宇和蔺入。韦宇是副队长，蔺入是普通队员，都是科员级别。 在赵子轩这个正科级面前，他们俩都挺谦虚的。 赵子轩一眼就看到办公室里挂着一张工作队的合照，之前的队长是个女的，看上去挺年轻，大概三十来岁，一副能干的样子。 韦宇看到照片，急忙说：“哎呀，这张照片忘了收起来，我马上拿走。”说着就去收照片。 赵子轩看了看那张合照，有点好奇地问：“你们之前的队长现在在哪儿啊？扶贫工作结束后她怎么样了？” 一提到前任队长，韦宇和蔺入的表情都有点奇怪。韦宇勉强笑了笑，说：“可能回原单位了吧？我们也不太清楚，现在也没联系了。” 赵子轩觉得有点奇怪，按理说他们一起奋斗了三年，感情应该很深才对。怎么突然就不联系了呢？ 而且说起这个前任队长，他们俩的表情怎么那么诡异啊？ 赵子轩没再多问，但感觉事情可能没那么简单。 他换了个话题问：“关于乡村振兴，你们有什么具体的想法吗？咱们敞开聊，畅所欲言。”赵子轩跳过刚才的话题，转而询问当前的工作。 蔺入欲言又止，韦宇则是一副滴水不漏的模样：“乡村振兴是组织赋予的光荣使命，咱们得结合实际，筑牢防止返贫的防线……” 一番话说完，等于没说。 赵子轩明显感觉到，两人似乎有所顾忌，或者根本对自己不信任。 说官话、套话，常常是自我保护的手段。“你们把资料给我，先回去歇歇。明天咱们再聊工作。” 见两人站也不是坐也不是，赵子轩皱眉让他们先走。 两人一走，赵子轩坐在办公桌后的椅子上，开始翻看果子村的工作报告。看完这两年的报告，赵子轩直摇头。 全是空话大话，要么写报告的人水平有问题，要么就是工作队根本没干什么实事。 尤其是每年的工作成效，数字一团糟，赵子轩拿出手机计算器算了两遍，账目对不上。一旦数字对不上，这些成果很可能就是虚构的，瞎编的。 赵子轩意识到，好好的村子要返贫，肯定有猫腻。说不定有人在搞鬼，比如弄虚作假脱贫，或者数字游戏脱贫。 如果真这样，赵子轩面临的就不仅仅是返贫，而是一个真贫困的村子。乡村振兴，得建立在脱贫的基础上。如果连脱贫都没搞定，想要振兴，难度可想而知。 开启地狱模式啊！赵子轩点上一根烟，想给钟俊彬打电话，求点经验。但想了想，还是没拿起手机。 不仅因为钟俊彬可能忙得不可开交，没空管自己。而且赵子轩也意识到，既然下来锻炼，如果事事求助，那就是巨婴行为。 不遇到大麻烦，这个电话打出去，就是给自己减分。总不能一辈子当个小跟班，跟在领导屁股后头吧。 就像他对郑冉说的，宰相必起于州郡。自己现在就在最基层，得摸清这里的门道，扎下根才行。 赵子轩把韦宇送来的文件放到一边，目光落在柜子里上任队长留下的资料上。通过这些资料，他希望能捕捉到一些线索。 果子村的乡村振兴工作队是从原来的扶贫工作队转型而来，原队一共三人。 正队长叫余红，原本是县税务局的一名所谓的“股级”干部，说白了其实就是个普通科员啦。这个“股级”听着好听，但并不是什么正式的行政级别，就像给自己脸上贴了点金似的。 说起这位余红队长啊，她在果子村搞完脱贫攻坚之后，就好像消失了一样，后续的资料里再也没提到过她。 是她觉得自己不适合干这乡村工作，主动走人了？还是因为脱贫工作干得太漂亮，被上面提拔了？真是让人捉摸不透。 赵子轩翻开了过去三年脱贫攻坚的总结，一看就知道是余红的大作。 第229章 天壤之别 跟韦宇他们提交的乡村振兴总结比起来，简直就是天壤之别。 这文字啊，写得严谨又细致，规划布局也是稳稳当当的。单从文风上来看，就显得特别专业，一看就是个大拿，肯定是那种踏踏实实做事儿的人。 赵子轩对这位余红队长莫名地产生了好感。为什么呢？因为他自己也是这样的人啊，写材料都是实事求是，善于总结归纳，还能激发下一步的思考。不是说完全不吹牛，但亮点必须得是实打实的。 就比如说扶贫工作吧，以前没有的，现在做成了，那就是亮点。以前做得好，但现在做得更好了，那也是亮点。 那种什么都做，但样样都平庸的人，肯定是很难受到重用的啦。 赵子轩仔细读了余红的总结，可以看出来，她带着工作队确实打开了新局面，给果子村脱贫打下了坚实的基础。 可是啊，当他翻到第二年的总结时，却发现什么都没有。而且啊，从脱贫第二年到决战决胜的第三年，竟然一个字儿都没记录。这让他立马就觉得不对劲儿了。 很多人可能不太懂这个啊，乡村振兴其实是脱贫攻坚之后，咱们国家的第二步大棋。脱贫攻坚是让大家吃饱饭，乡村振兴呢，就是让大家过上好日子。 在这最后的三年脱贫攻坚战里啊，各地都响应号召组建了脱贫攻坚工作队，咱们俗称的扶贫队。 政府部门或国企大企业都会组建扶贫队，每个队伍都负责帮助一个村子，就像一对一辅导一样。你知道吗，这种方式，在某种程度上，真的让我们消灭了绝对贫困。说起来，这简直是人类历史上的大事件啊！ 脱贫攻坚战打完，并且我们赢了之后，乡村振兴的大计就紧接着开始了。在很多基层地方，原先的扶贫队直接就变成了乡村振兴工作队，继续他们的使命。 当然，也有些队伍被调到别的地方去助力乡村振兴，或者队伍里的成员因为表现出色，升官回到原单位去了。 果子村的那支队伍呢，也是直接转型，从扶贫变成了乡村振兴。按理来说，他们的资料、工作总结这些都应该保存得妥妥的，不应该有遗漏。 但奇怪的是，扶贫工作最关键的那两年，资料就像被橡皮擦擦过一样，一片空白。这种空白肯定不是无意的，很明显是有人故意把资料藏起来了或者销毁了。 赵子轩又找到了乡村振兴工作队第一年的总结报告，那一年可是从脱贫攻坚转到乡村振兴的重要时刻。果然，在这份报告里，关于脱贫攻坚的具体成绩和做法，一个字都没提。 只要涉及到相关内容的，都是模棱两可的话，比如“在上级党组织和部门的英明领导下，镇党委、政府给了我们巨大的支持…”之类的。 赵子轩感觉到了不对劲，他很清楚，如果去问韦宇和蔺入，他们肯定不会多说什么。自己刚被郭申石冷落，就算头上有个正科的光环，他们也不会太把他当回事。 想要弄清楚到底怎么回事，得找别的办法。 于是，赵子轩拨通了连祈山的电话。 “子轩啊，你怎么突然想起给我打电话了？是有什么指示，还是家里缺什么，你直接告诉我。”连祈山的态度异常热情。 虽说他现在在双岐乡，但一直盯着市里的动态。钟市长变周书记，兼任省委党组书记，这消息让他兴奋得几天没睡好觉。 他知道，赵子轩的后台更硬了，自己身为双岐乡副乡长，正好有机会跟这大腿拉近关系。 他现在脸皮厚了，逢年过节就往张家跑。前几天赵子轩惹出打人风波，连祈山对张家的巴结一点没少。 为什么？寒冬时节，方知松柏坚韧！换成大白话，就是在别人不敢献媚时，你得继续厚着脸皮，继续舔。这样，必有回报。 只要不是钟俊彬的家丑，比如绯闻，他都认为这条大腿值得紧抱。哪怕绯闻缠身，赵子轩依然是周书记的心腹，这说明问题了。 接到赵子轩电话，连祈山激动不已。 赵子轩也不跟他啰嗦：“废话少说，我找你有正事。你认不认识余红，以前在云溪县税务局的？” 原本兴高采烈的连祈山，听见这个名字，沉吟片刻：“子轩，怎么突然问起她？她早不干税务局那一摊了。” 赵子轩嗯了一声：“我当然清楚她不在税务局，她是去扶贫了嘛。扶贫后，她怎么样了？” 连祈山说：“扶贫后不就该乡村振兴么，她应该是没什么背景，估计提个副科，继续当队长呗。” 赵子轩一惊：“你不清楚？她没在乡村振兴工作队，难道没回县里，转去别的地方了？” “不可能，我以前是常县长的秘书，她没回县里，要是调到别处，我肯定知道。我没听到什么消息，说明她没回来。” 连祈山语气笃定。 赵子轩眉头紧锁，这人难道失踪了？他思量着，大活人，尤其体制内的人，不会无声无息消失的。 于是说：“我现在白石镇，对口果子村搞乡村振兴。我对这前队长挺上心，你帮我打听打听她的消息，尽快告诉我。” “啊，你怎么去乡村振兴了，周书记那边出什么事了？” 连祈山立马关切起自己大腿的安危。 赵子轩只好耐心解释：“你放心，你有事，周书记也不会有事。舆论风波后，周书记让我暂时离开淮北市，到白石镇当乡村振兴工作队队长，挂职三到十二个月。” 连祈山恍然大悟，原来是周书记在保护赵子轩。这下安心了。 “你放心，半天工夫，保证给你答复。” 连祈山又问了些其他需求，才挂了电话。 赵子轩摇了摇头，也不好怪人家势利眼，毕竟社会就这样。你失势了，打个电话，亲朋好友都不一定帮你办事。 当你得势时，一声令下，立马有人替你披荆斩棘。 现在在白石镇，自己确实有点失势的味道，郭申石那混蛋一溜烟跑了，搞得我相当尴尬。 第230章 简直没法形容 再加上韩林这家伙也不懂门道，让我没法借力打力。 眼下，只能先摸清底细再说。这白石镇，可不像表面那么简单。 赵子轩埋头整理资料，一晃就到了中午。一个小伙子走过来，恭敬地说：“赵队长，楚书记中午在食堂宴请韩县长，让我请您一块儿过去。” 赵子轩应声起身，跟着出去。可出门一看，没见韦宇和蔺入。他问道：“工作队其他两位同事不一起去吗？” 小伙子愣了愣，笑道：“他们可能另有安排。” 赵子轩一听，明白楚承压根没邀请他们俩。 他去了他们的办公室，两人一间，正聊得火热。 “楚书记在食堂请韩县长吃饭，你们俩也一起来吧。” 虽然第一天上班，按理说楚书记单请我，我再带人不太礼貌。但我觉得，如果工作队不参加，我独自赴宴，就有点脱离队伍了。 后面的工作还得靠他们俩帮忙。一来就和手下人拉开距离，以后工作怎么开展？ 就算带去让楚承觉得我多管闲事，也好过和工作队疏远。 韦宇起身笑着说：“队长，你去吧，我和小蔺有别的安排。” 蔺入也点头附和：“谢谢队长。” 见两人不愿去，赵子轩只好跟着小伙去了食堂。他能感觉到，工作队两人和自己有隔阂。得想个法子，消除这层隔阂。 赵子轩边琢磨边走，到了食堂。当然不会在大厅用餐，这里也有二楼包间。这包间，估计全国一个样。 不过这包间的布置，和淮北市食堂二楼可不一样。包间里摆了张小桌子，专供打牌用。大桌旁，摆满了白酒。 上面有规定，现在淮北市中午饭局基本禁酒。除非招商，还得提前申请。 至于打牌桌，早就被废了。这规矩省里下发的，禁止干部工作期间娱乐。 没想到，白石镇这儿，完全不理会文件。也难怪，这地方偏僻，领导不来，天线接得不紧。 赵子轩到时，四人正打牌。 楚承、韩林在桌上，还有镇人大主席和兼任派出所所长的副镇长。 人大主席正科，派出所所长副科。 赵子轩来了，他们打个招呼，继续斗牌。显然，他们没把下放的赵子轩当回事。 一个是核心成员，一个握实权。 那个年轻人是经济发展办主任，名叫关青允。说是主任，实为股级。 赵子轩见他们玩得高兴，就和负责服务的关青允聊起来。 “怎么到现在，没见过你们镇长？出差学习了？” 赵子轩随口一问。 他想起关青允是经济发展办主任，才想到问镇长。 镇长主政，经济发展办主任通常兼任镇长秘书。就像党建办主任，常给镇党委书记当差。 这里只见经济发展办主任，不见镇长，赵子轩觉得奇怪。 来之前，他了解过，白石镇的领导班子挺齐整。这镇长在位好几年，任期快满了。按理说，今天这局，他得露面。 就算不是为自己，也得给韩林个面子。 关青允淡淡解释：“镇长这两年身体欠佳，一直在住院。最近身体又不适，就没来。” 长期住院？赵子轩再迟钝也知道有猫腻。这镇长是从外头调来的，若是病秧子，早该调去人大这类清闲岗。 这就意味着，要么病是在白石镇得的，要么他不想来上班了。 联想到那位失踪的扶贫队长，赵子轩觉得白石镇透着古怪。 他又问关青允些白石镇的事，这小伙子不多话，问多了，他就笑笑。 赵子轩见状，也不多问。 等了二十分钟，菜上桌，牌局才散。赵子轩不敢随便坐，站着等安排。 楚承走过来，搂着赵子轩：“赵队长，今天你是主角，坐韩县长旁边。” 说着，要拉赵子轩坐韩县长右手边，赵子轩哪敢坐。他谦逊地挑了个靠门的位置。 楚承见状，硬是把他拽到自己身旁。赵子轩估摸着位置，这才敢坐下。 刚落座，楚承一挥手，有人立即斟酒。 “今天菜简单，别见怪，都是镇上的特色。”楚承客气地说。 赵子轩见一道道菜上桌，眉头微皱。 这菜，一大半是野味。加上量足，明显超标。 说到那瓶酒，嘿，透明的瓶身透着股低调奢华，乍一看还以为是那种散装货。可鼻子一凑近，那酱香浓郁的白酒味儿，啧啧，档次绝对不低，价格自然也不菲。 这地方眼看就要穷得叮当响了，却摆出这么一桌豪华大餐，真是让人哭笑不得啊。这不禁让赵子轩想起了赵本山的小品里那句经典台词，“你这是瞎胡闹嘛！” 面对这场景，他心里那个无奈啊，简直没法形容。但他没吱声，毕竟刚来这地儿，这时候开口，什么时候都不合适。 再说，韩林这位被重点关照的副处长都没吭声，自己又哪有资格多嘴呢。装酷可不是随便玩的，玩好了也就罢了，万一玩砸了，那可是要吃不了兜着走的！ 菜上齐后，一位穿着制服的女士款款步入。这女士一身干练的西服套装，脚踩闪亮的漆皮高跟鞋，耳边挂着两颗珍珠耳环，与肤色相得益彰，整个人散发着精致的气息。 如今这信息化的时代，哪怕是山沟沟里的小村庄，只要能上网、收快递，时尚潮流一样不落。何况白石镇也不算是深山老林里的小镇。 就像村里的殷红，天天黑丝白袜的，打扮得跟个小仙女似的。底子好再一打扮，那真是美得冒泡。 这位女士也是个中高手，都市丽人的范儿加上一双仿佛能说话的眼睛，让人猜不透她的年纪。 一番介绍后，得知她是食堂的承包商，姓白名颜。她走到每位领导面前敬酒致谢，一弯腰，衬衫似乎都在抗议，承载了不该它承担的分量。 轮到赵子轩时，白颜靠得太近，让他嗅到了她身上散发的香味，不知是洗发水还是香水。 “赵队长英俊潇洒，气宇轩昂，不知是否已婚？要是未婚就更妙了，先帮咱们白石镇的姑娘找个好归宿，有了家庭才能安心工作，安心工作才能奔向小康。咱们白石镇的姑娘，个顶个的漂亮，还特别会过日子。” 第231章 并肩作战 白颜的眼神颇有几分魅惑，紧紧锁住赵子轩。 楚承也跟着起哄：“白经理，你这是想把自己推销给赵队长吧。” 白颜咯咯一笑，平添了几分妩媚：“如果赵队长愿意，不用楚书记撮合，我立马打包自己送上。天天跟你们这群糙汉子混，偶尔也得来点细粮滋润滋润。” 这白颜，说话直接，荤段子张口就来，绝非省油的灯。 赵子轩处变不惊，在这基层工作，这类事儿见怪不怪。哪怕是市府的宴席上，也未必清汤寡水。 赵子轩早有耳闻，某部门聚会时，大家喝得醉醺醺的。一位领导竟然让新来的小伙子脱衣跳舞，说是给在场的女客户助兴。 那次小伙子没跳成，旁边的办公室主任立刻上阵，赢得一片掌声。后来那小伙子遭冷落，工作上被排挤，只能设法调离。 这事儿，还是林书记跟赵子轩提的，问他要是自己怎么办。 赵子轩那时血气方刚，说当场就杠上那局长，怼得他下不来台。 林书记说，在你没底气时，不如跟着办公室主任一起跳。有时候，得学会自黑。尤其在那种环境下，大家都一身泥，你穿白衬衫，反而遭人嫉。 但等你有实力了，就能改写规则。自黑，有时是通行证。 赵子轩至今不全认同林书记的说法，觉得这样做太怂，但他认同其中的道理。 所以当白颜打趣时，赵子轩毫不示弱：“说我是精粮，那是抬举我了，其实我也粗糙，白经理未必吃得惯。” 桌上男人们哄笑起来，纷纷问白颜他能否入口。白颜没想到，这小伙子不卑不亢，看来也是见过世面的。 “那我可得尝尝。”白颜说着就要靠近。 赵子轩不动声色挡开她：“开个玩笑，白经理别当真。见到您很高兴，我干了这杯。” 说完，赵子轩小杯换大碗，一饮而尽。 喝完，目光直视白颜。 白颜也不含糊，也换大碗，豪饮到底。 众人纷纷鼓掌叫好。 她刚喝完，还没吃菜，赵子轩又举杯：“我回敬一杯，刚才冒犯了，以后常打交道，喊您一声白姐，您可别欺负我。” 说完，赵子轩又是干杯。 白颜已经挨个敬过一轮，等于喝了一大半的量，刚才又猛灌一杯，酒劲上头了。现在赵子轩回敬，她不好推辞。 硬着头皮又干了一杯，脸红得跟苹果似的。 在场众人再次鼓掌叫好，白颜怕赵子轩再来敬酒，赶紧拉开距离。 韩林看在眼里，暗暗点头。这小子不错，不愧是省委出来的。他之前领教过白经理的厉害，差点招架不住。 对付女人，尤其是长得还不错的，一旦纠缠上，很可能吃不了兜着走。 白颜好不容易敬完一圈，踉踉跄跄离去，步子都不稳了。她不是没酒量，是喝得太急。 赵子轩两杯下肚，也有些难受，吃了几口菜压压。 此时，桌上众人的目标成了韩林。 韩林也不是吃素的，非要拉赵子轩并肩作战，不愿单独面对轮番进攻。 赵子轩只好起身，陪他们碰杯。 喝到四五杯，赵子轩赶紧出去吐了。这肯定伤胃，但不出去，在这陌生环境，容易出岔子。 身边连个信得过的人没有，自己一喝多，容易断片。无奈之下，只能牺牲身体保持清醒。 赵子轩回来，楚承却盯上了他。 赵子轩脸色苍白：“楚书记，我真的不行了。” “哈哈，小赵谦虚了。我干了，你喝一半。”楚承说着一饮而尽。 他满脸通红，看起来精神十足。 赵子轩只得硬着头皮干了，酒桌上可以酒量不行，但酒胆不能缺。 这一杯下肚，赵子轩胃里翻江倒海，差点喷出来。 楚承给他拍了拍背，叹口气：“小赵来当队长，这活儿可不好干。果子村那点事，一言难尽。主要是村集体穷，村里没钱，基础设施跟不上。 就说那条村路，才修几年，车都进不去了。要是能拉来点资金，不用多，几十万到一百万，很多难题迎刃而解。” “楚书记啊，你的意思是不是说，只要咱们手里有钱，果子村就能翻身农奴把歌唱了？”赵子轩眯着眼睛，一副喝高了的模样问道。 他心里琢磨着，这楚承看起来浓眉大眼的，并不是善茬儿。不过他也不点破，就顺着楚承的话往下聊。 楚承呵呵一笑，大手拍着赵子轩的肩膀：“赵队长有悟性，不愧是上面来的。果子村缺的就是资金，只要钱到位，振兴我打包票立竿见影。这话，我当着韩县长面给你保证。” 赵子轩心里咯噔一下，如果不了解果子村脱贫的底细，这话听着没问题。 可果子村脱贫可能都是假的。他所说的立竿见影振兴，莫非是账面上的？就像果子村以前，纸上谈兵的脱贫。 真按他们干，振兴工作就是空壳。那笔钱，最终会在各个账户间流转，最后人间蒸发。 这些人胆子肥，竟敢在振兴上动手脚。赵子轩虽知道问题严重，没想到他们胆大妄为。此时不只是楚承，其他人也跟着附和。 都在诉苦，把果子村的问题归咎于集体经济薄弱。集体经济弱，公共设施更是捉襟见肘。 “巧妇难为无米之炊。”连晕头转向的韩林也随声附和。 赵子轩见他们一唱一和，心里更警觉。话虽没错，却透着诡异。 赵子轩露出为难，弱弱地说：“我尽力吧，我认识几个小老板，找他们募捐试试。” 众人一听，热情立刻降温。 他们要的可不是小企业老板的零星捐款，弄个慈善捐赠什么的，那能有几个钱？顶多几万到十几万，关键人家图的是名声，还得大肆宣传。 捐多了更麻烦，惊动县里，说不定还得市里给免税优惠。这样一来，这钱未必能到乡镇手里。 他们真正打的主意，是看赵子轩能不能拉来上级的支持。乡镇发展，关键靠上级扶持。常规的大家都有，额外的就得看本事了。 比如修路，上级给补助，提供配套资金。之前有乡镇按二级公路标准修了二十公里，上级一次性给了两千万。 第232章 心生畏惧 两千万啊，那镇的几位领导，家里都盖起了小别墅…… 当然，大项目拉不来，就争取些小项目。农业改造啊，科技果园啊，种子技术啊，不管什么名头，钱进村集体账户就行，或者专项账户。 这些资金可不少，几十万起步。总不能让你搞个项目，最后只给几万，现在路灯都太阳能的，几万连一盏都买不到。 有人可能说，网上太阳能路灯也就几百块，能花多少？你不懂行，几百块是材料费，人工费、运费、交际费、娱乐费呢？这都是成本，算来算去等于为人民服务。 楚承放开了赵子轩，往他肩上一拍：“加油啊，兄弟，有空咱们再聊。” 话是这么说，可他的热情一下子就熄火了。心里估计在嘀咕：看这架势，这小子果然是被贬到这里来的，什么本事都没有，还振兴个什么呀。 赵子轩这边却突然觉得挺走运的。那个郭申石虽然让他栽了个大跟头，但没想到反而帮了他一把。要是他们知道自己的背景，那还不得把自己架在火上烤啊。 这帮老狐狸，围着自己啃，要是防不住，肯定被啃得只剩骨头。 赵子轩干脆装醉，其实也不全是装，他已七八分醉意。酒杯碰倒，他灌了口茶，冷茶刺激胃部，直接当众呕吐。 “叫韦宇来，赶紧送小张回宿舍。” 楚承见状，直接吩咐。 韦宇很快赶到，见赵子轩东倒西歪，他没吱声，赶紧扶着他往外走。 一出门，楚承撇了撇嘴：“真是丢脸，我看这小子能力还是差点火候。” “哈哈，哪能人人都跟你老哥一样，宰相肚里不光能撑船，就是整个大海也能装下。” 韩林跟楚承说话，带着几分奉承。 楚承嘿嘿一笑：“韩县长这话我爱听，酒足饭饱，咱们去消遣消遣。你这大县长难得来一回，不尝尝野茶怎么行。” 韩林眼中闪过一丝渴望：“野茶好……很滋润……” “对呀，你这大县长不仅是买茶喝茶，还是资助贫困学生的好人。”楚承粗大的手掌拍着韩林的肩，两人顿时笑得合不拢嘴。 奇的是，桌上其他人见怪不怪。 大概是所说的野茶，他们都尝过。唯有镇经济发展办主任关青允，眼中闪过一丝寒意，但很快就掩饰过去。 …… 赵子轩一出门吹了吹风，只觉得天旋地转。幸好刚才借着茶水吐了，勉强保持着清醒。只是身体不由自主，脚步沉甸甸的。 韦宇见队长第一天上班就喝成这样，脸上神色不悦，隐隐透着轻蔑。 赵子轩虽半睁半闭着眼，但从对方拖着他走路的劲头，就知道他心里的想法。 有情绪挺好，就怕连表达情绪的勇气都没有。 赵子轩被送到宿舍，韦宇把他推进屋，就不管不顾，转身就走。 这宿舍看起来挺老旧，不过胜在独立，还有个洗手间。赵子轩跌跌撞撞进去，又是一阵狂吐。 这次，差点连胆汁都吐出来了，赵子轩拿起电水壶，烧了点水灌下去。 喝完，才瘫倒在床上。正头疼欲裂时，被窝里突然钻进一个温暖的身子。 赵子轩吓了一跳，陌生环境里，他一直保持着警觉。加上吐了几次，状态不至于完全断片。 这温暖的躯体一贴上来，他一摸，是个女人。 赵子轩立刻掀开被子，蹦下床。 定睛一看，床上躺着的正是白颜。她只穿着件薄衣，脸上还残留着妖娆。 赵子轩见状，怒火直冲脑门，脸色铁青：“白经理，这玩笑开得也太过分了吧。” 白颜见他神情，竟有些怯意。 她立刻装出害怕模样：“赵队长，我还以为中午喝酒是你在暗示什么，所以自己就来了。你别担心，反正你单身我也没对象，你就当体验一把恋爱。” 赵子轩冷冰冰地说：“我暗示你什么，让你不打招呼就闯进我宿舍！” 不等白颜开口，赵子轩已经拿起手机打给韦宇：“你立刻过来，马上！” 正在办公室和蔺入抱怨的韦宇，接到赵子轩怒气冲冲的电话，心里一紧，不知出了什么事。他急忙奔向宿舍区。 进屋一看，也傻了眼，只见赵子轩黑着脸，白颜裹着被子躺在床上。 赵子轩冷冷地问：“韦宇，你给我解释解释，白经理怎么躺我床上了，是你请她来的？” 韦宇连忙澄清：“这怎么可能，我和白经理不熟，怎么会叫她过来。” “既然咱俩都没喊她，这事就麻烦了。报警吧，别通知镇派出所，直接给县公安局打电话，让他们派人过来！” 赵子轩毫不留情，直接要报警处理。 白颜见赵子轩动真格，噌地从床上跳起来：“张……赵队长，我只是想……想表达白石镇的热情，你别生气，我这就走。” 说着，她也不顾衣衫单薄，披上大衣就往外窜。 她一走，赵子轩余怒未消，一拳砸在墙上，咚的一声巨响。 韦宇见他怒发冲冠，像头暴怒的狮子，不由得心生畏惧。 韦宇第一反应就是想开溜，却被赵子轩拦住。 “你给我讲清楚，这白颜什么情况，要是你跟我含糊其辞，我直接找你原单位告状，我怀疑你跟人串通给我下套，看你们单位纪律部门管不管。” 赵子轩眼神阴冷，死死盯着韦宇。 韦宇一脸苦相，不明白自己怎么卷进这事儿里。赵子轩清楚这事儿跟韦宇没关系，但不能就这么算了。他要用这事儿，逼韦宇开口，从他那儿找出突破口。 “先说说，这白颜什么来头？” 在赵子轩的目光压迫下，韦宇低头：“这白颜是白石镇两大姓之一白家的人，白石镇就两家大姓，一家姓白一家姓彭，其他姓氏的，都是外来户。白颜能承包食堂，全靠白家背景。” 赵子轩眉头紧锁，他明白这里面牵扯地方关系。别说地方了，就是国企大佬，到了外地建厂，碰上当地势力也得低头。 企业落地某地，通常会用当地领导，就是这个道理。 可白颜有背景，她应该跟楚承他们打得火热，干嘛无缘无故爬上自己床，她图什么？ 第233章 气不打一处来 “她跑到我床上，到底想干什么。别跟我扯什么想谈恋爱，老子虽然没结婚，也知道谈恋爱不是这么玩的。”这太不对劲了。 一想到这，赵子轩就觉得背脊发凉，今天要不是他机灵，吐了三回，按照他的性格，估计就得吃大亏了。 话说在来白石镇前，老牛特意拉着他搓了一顿。席间，老牛还特意提醒他，说他有个毛病，就是喝多了容易被别人牵着鼻子走，做出些冲动的事儿，尤其是第二天什么都记不住。 以前赵子轩对这事没怎么放在心上，但这次，老牛一提，他就格外留心了。 还好他留了个心眼，不然真摊上事儿，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万一遇上些心眼儿不正的，拍个视频什么的，他本来绯闻就一堆，这下子又得添一条新罪名。 想到这儿，赵子轩气不打一处来。 韦宇压低声音：“她背后的算盘我也不太清楚，不过我知道白颜是楚书记的小姨子，这事儿知情人不多……” 韦宇话只说一半，但赵子轩心里门儿清，这事儿八成是楚承那小子搞的鬼。让他小姨子陪睡，肯定不是看自己单身可怜，想给我送温暖。 这老小子，是想把我捏在手心里。 再联想到酒桌上那些事儿，他心里大概有谱了。这是打算把他捏软了，然后指哪儿打哪儿，跑项目，搞资金，当牛做马。 这群老狐狸，真是什么招都敢用。 明明他已经装怂了，郭申石那家伙更是半点面子都不给。 可即便这样，他们还是不依不饶，看来不从他身上刮层油，他们是不会罢手的。 赵子轩板着脸，琢磨着对策。 这时，韦宇又开腔：“听说白颜这女人不简单，镇长之前跟她走得挺近，后来突然就病倒了。 在那之前，镇长和楚书记意见不合的地方不少。自从镇长一病不起，镇上的事儿，就成了楚书记一个人说了算。” 韦宇这一开口，就没打算藏着掖着。反正这些事儿，只要肯查，都能打听出来。 嗨，说到镇长那点儿事儿，白石镇里头可是传得满城风雨。老百姓的眼睛可是雪亮的，虽说总有人说是不明真相的群众，其实啊，心里有数的人多了，只不过装糊涂罢了。 赵子轩眉头拧成了疙瘩，镇长的遭遇给他敲响了警钟。要是自己不留神，说不定也得“病倒”了。 没想到刚到这地界，就被盯上了。 他渐渐摸清了白石镇的底细，这镇子现在楚承说了算，简直就是当地的山大王。他能稳坐钓鱼台，背后自然有当地豪强撑腰。 赵子轩翻了翻楚承的档案，这家伙起初在县里混，后来调到白石镇，没想到在这儿混得风生水起，从股级主任干到副科副镇长，最后成了镇委书记。 有了地方势力撑腰，他的政绩来源就不言而喻了。在乡下，和那些大家族打好交道，办起事来省时省力。 有人有人脉，有资源有美女，既能成事也能坏事。这样的山大王坐镇，镇上风气可想而知，乱七八糟。 可能有那么几个清廉的，但也斗不过他。好不容易来个能跟他掰手腕的，也被整得躺下了。 这就跟淮北市的本土派似的，一手遮天，想怎么样就怎么样。 所以楚承胆子肥，敢让果子村数字脱贫，还能蒙混过关。现在他又盯上了乡村振兴，想借机饱餐一顿。 想到果子村可能还在贫困线上挣扎，赵子轩眼神凝重：“果子村现在什么状况，是返贫还是压根儿没脱贫？” 赵子轩之前有怀疑，但没实锤。 韦宇一听赵子轩问这茬，非但没紧张，反倒两眼放光：“张队，您是来查这事儿的？返贫的事儿闹得这么大，上面终于注意到啦？” 赵子轩没接他的话茬，冷冰冰地回了一句：“不该你问的少废话，你就说，果子村到底怎么回事？” 韦宇咬了咬牙，对张队说：“张队，您要是真想了解果子村的情况，明天跟我跑一趟就什么都明白了。到了村里，什么事儿都能搞清楚。不过这事儿啊，一旦沾上，想甩都甩不掉。” 赵子轩听韦宇这么一说，也没再多打听，就是直勾勾地盯着他看。韦宇也不知怎么的，心里突然就觉得有点虚，头低得跟鸵鸟似的，连大气都不敢出。 “你找个手巧的，给我换个锁。你和蔺入就窝在我隔壁，要是瞧见什么不三不四的动静，立马把我叫醒。” 赵子轩见问不出什么新鲜玩意，就先安排这俩人护着自己。至于去果子村，他早就心里有数了。毕竟，听来的不如亲眼见，实打实的。 不过在这之前，得先保命要紧。不然万一又来个女的，往床上一躺，跳进黄河也洗不清。楚承这招，忒阴了。 韦宇走了后，赵子轩躺在床上，想着刚才的险情，辗转反侧，睡意全无。 这时候，连祈山的信息蹦了出来。 赵子轩一看，赶紧拨了过去：“查到余红的下落了？” 连祈山的声音沉甸甸的：“查着了，事儿有点怪。按理说，余红作为队长，要么继续乡村振兴，要么回去升官发财。 结果她居然辞职了，问了她同事，个个摇头晃脑，什么也不知道。辞职后，人影都没了。子轩，你们那镇子，有点邪门。” 赵子轩冷哼一声：“见识过了，手段是有点歪，但我留心着呢。” “还有余红的一些风言风语，不知道对你有什么用。听说她在工作队第三年就进了精神病院，出院后跟老公拜拜了。有人问过她亲朋好友，都说压力大，抑郁了。我估摸着，这里面有猫腻。” 赵子轩听着，心头一阵发毛。余红这姑娘，到底经历了什么？连祈山都觉得，这事不一般。扶贫把自己扶到疯，这事儿新鲜。 “子轩，听哥们一句，不行就跟周书记说说，你来双岐乡。这地方你轻车熟路，没什么问题。乡村振兴嘛，双岐乡也有的是。” 连祈山觉得不对劲，劝了赵子轩两句。 第234章 简直惨不忍睹 “我先瞧瞧情况再说。” 赵子轩心想，第一天就被吓得缩脖子，往后还能有什么出息？总不能一辈子只挑顺风仗打，碰上逆风局就闪人吧。 挂了电话，看到杨妮发的消息，心里顿时暖洋洋的。回了条信息，他就沉沉地进入了梦乡。 这一觉，直睡到天光大亮，中间醒来一次，肚子咕噜叫唤，于是找了包泡面对付。顺手检查了下韦宇和蔺入有没有乖乖地在隔壁守着。 要是这哥俩这时候躲猫猫，赵子轩可不会手下留情。别以为弱小就有理，别人能收拾你们，老子也能。 好在俩人没掉链子，真的在边上候着，这让他稍稍松了口气。填饱肚子后，又是一觉到天明。 第二天清早，赵子轩起来活动了筋骨，感觉浑身舒坦。 用随身带的毛巾擦了擦身子，这才招呼韦宇和蔺入去食堂解决早餐。 赵子轩还寻思着，或许有人会来解释白颜昨晚闯入的事。但他还是小看了这些人的脸皮厚度，直到吃完早饭，也没人提半个字，仿佛什么事也没发生过。 吃完饭，赵子轩让韦宇去安排车辆，三人一块儿去果子村探探情况。 至于蔺入，负责帮赵子轩收拾文件和几件换洗衣物。 “队长，果子村离这儿不远，带换洗衣物干什么？”蔺入一脸懵圈。 赵子轩说：“咱们是驻村工作队，不是驻镇的。既然是去村里，就得在那儿扎营。一天工夫，能摸清什么门道？” 蔺入一听，苦瓜脸：“队长，你不懂果子村的环境，那儿住宿条件简直惨不忍睹，来回跑也不是不行。” 赵子轩脸色严肃：“小蔺，不管之前你为什么来扶贫，参与乡村振兴，既然到了这步田地，就得做好吃苦的准备。咱们吃几天苦，可村民们一辈子都在那儿熬。咱们来这儿，就是要让村民不再受穷。” 蔺入低头收拾东西，没再吱声。 赵子轩明白，大道理唬不住人，他缓了缓语气：“我也是土生土长的农村娃，农村的酸甜苦辣我懂。基层工作难就难在第一线，但能把基层活儿干漂亮，那可是终身受益的宝。 既然咱们来了，总得干点实事。混日子，一年又一年，你想一辈子窝在这旮旯？话说回来，你有女朋友了吗？将来你要是谈了恋爱，早晚得成家立业，总不能老赖在这儿吧。” 蔺入听这话，心头微微一动：“队长，我倒是有个女友，但这次因为又加入乡村振兴工作队的事，她正打算跟我掰。” “你跟着我干，三个月到一年，只要业绩响当当，我定帮你一把。我赵子轩，从不说空话。”赵子轩盯着他的眼睛，诚恳地说。 要想让人跟你拼，得给人家点盼头。赵子轩猛然发现自己跟那些爱画大饼的领导，还真有点像。 不过赵子轩可不认自己是画饼大师，他是个讲信用的人。就像之前承诺给连祈山的机遇，他确实做到了。 画不画饼无所谓，关键看人家能不能吃到，以及你能不能给人信心。 蔺入就算半信半疑，或是真被触动，现在除了信任赵子轩，他别无选择。哪怕明知是最后一根稻草，他也会紧紧抓住不放。 从这点看，赵子轩这饼，倒真给了他继续奋斗的动力。 蔺入收拾妥当，跟赵子轩一同出门，却意外撞见一脸不爽的韦宇。 “怎么了这是？”赵子轩一眼看出不对劲。 韦宇见到赵子轩，脸上闪过一丝尴尬：“赵队长，咱们的车让人给开跑了。” 乡村振兴这事儿，上面到下面都挺支持的。赵子轩从韦宇那儿得知，县里给工作队配了辆旧捷达。虽说是二手货，但至少能挪窝。 否则下乡调研，总不能全靠两条腿吧。想不到，这么一辆破捷达，竟然也被人顺走了。 赵子轩眉头紧锁：“问谁了？” “党政综合办公室的主任，罗韩程。” 赵子轩抓起手机，让韦宇把罗主任的号码告诉他，他拨了过去：“喂，罗主任吗？我是乡村振兴小分队的赵子轩，想问问咱那车怎么就没了呢？” 电话那头的声音挺热乎：“哎呀，赵队长，真是不好意思啊，你们的车啊，给韩县长送回去了。韩县长大老远来支持咱们乡村振兴，总不能让他挤公交吧。” 偌大的政府大院，除了他们的座驾，就没别的轮子了？ 赵子轩沉下脸：“我们今儿个得去果子村一趟，罗主任，能不能给咱调辆临时的车用用？” 罗韩程声音里透着无奈：“咱们镇上穷啊，车就那么几辆，金贵得很。我有时候去县里开会，都得蹭公交。再说你们去村里，那路，坑坑洼洼的，别的车去了，怕是回不来。” 话锋一转，罗韩程又想起什么：“哦对了，楚书记那儿还有一辆专车，要不你问问楚书记，看能不能借给你用？” 赵子轩没多废话，直接掐断了电话。 跟这号人扯皮，纯粹浪费唾沫。这家伙明显是在逗自己玩，看热闹的总是嫌事儿不够大。 “这帮家伙太过分，老是霸占咱们的车。今天咱们有正经事，他们还不给车，这不是明摆着欺负人嘛。去果子村，不远不近的，总不能让我们用脚板量吧。” 韦宇憋不住开始吐槽。 赵子轩瞅着他，冷声道：“为什么就不能走着去？决定要去，天塌下来也要去。” “赵队长，你是认真的？”韦宇对他的态度有点懵。 赵子轩说：“收拾东西，我们出发，不让去，我们偏要去。不过这账我记下了，等哪天他们有求于我们，我也不手软！” 说完，赵子轩率先拎起行囊，迈步往外走。 韦宇和蔺入交换了个眼神，这回蔺入反应快了一拍，赶紧跟上了步伐。 韦宇望着他俩的背影，这才回过神来，瞥见地上还撂着个行李箱，连忙捡起紧赶慢赶地追了上去。 赵子轩一行人就这么徒步离开了乡镇政府，党政办主任罗韩程则屁颠屁颠地跑去向楚书记汇报情况。 第235章 直言不讳 楚承坐在办公椅上，个头不高，但气势十足，旁边坐着的白颜脸上还残留着一抹红润。 “白姐也在啊。”罗韩程客套得不行。 白颜淡淡地点了点头，对付这种小角色，她连敷衍的兴趣都没有。 罗韩程也不觉尴尬，目光在她曼妙的身姿上扫了一圈，随即恭恭敬敬地看向楚承：“书记，门卫说，那小子带着俩队友，拖着行李箱直奔果子村去了。” 楚承眉头紧锁：“走路去的？” “我把所有车都扣下了，就算他们在镇上想打车，也没司机愿意去。果子村那路，谁不知道那是鬼都不愿走的。所以，他们真想去，除了走，没别的法子。” 罗韩程一副看好戏的模样。 楚承的眼神深沉了几分：“这小子，有点不对路。送上门的女人不要，给他铺好的路也不走。表面上和颜悦色，一上来就要划清界限。感觉不像单纯来镀金的。” 说到送上门的女人被拒，白颜的脸色沉了下来，这么多年，她还从未失手过。到现在，县里的几位要角，晚上还时不时跟她发信息。 不是没遇到过硬茬，可也没见过警惕性这么高的。昨天刚潜进去，那家伙还摸了一把，不知道是不满意手感还是怎么的，竟直接跳了起来。 “说不定，他根本不是来搞乡村振兴的，余红那档子事，尾巴清理干净没都不知道。特别是她那老公，现在也不知道躲哪去了。” 白颜语气不善地说道。 楚承听到余红的名字，脸上闪过一丝愠色：“你们还有脸提余红，我早就警告过，做事别太过。这几年你们越来越不上心，哪天把我给连累了，你们都得完。” 看见楚承动了肝火，白颜咯咯笑着上前，轻轻推搡着他：“姐夫，还不是小三子太不像话，谁知道他会乱来。老太爷就他一个嫡亲孙子，能不宠着？ 不过老太爷答应看着他，不会再让他胡闹了。别生气了，今晚姐姐不在家，我去你家给你做顿好吃的。” 纤纤玉手轻轻一抚，楚承的怒火也被柔情化解了。 “得了，先盯着那赵子轩，别让他出什么幺蛾子就行。这小子是市里来的，我总有点不踏实。不过他绕过咱们想干什么，门儿都没有。他爱折腾果子村那摊烂泥，就让他去，碰壁了自然会回头。” 楚承琢磨着，还是静观其变，毕竟主动权在自己手上。 罗韩程嘿嘿一笑：“我看他就是个愣头青，咱们给他指路，让他拉几个项目下来。到时候，咱们帮他弄得漂漂亮亮，好处咱们拿，乐子咱们享。 他偏偏自作主张，想去果子村瞎搅和。我看他迟早得来找咱们。一个月挣那仨瓜俩枣，玩什么命啊！” …… 赵子轩心知肚明，自己带人去果子村，镇上有些人肯定不乐意。派车那事就看得出来，他们巴不得自己什么都不知道。 正因如此，赵子轩更得去瞧瞧。 三人出门后，走到镇中心，找了个卖菜的老乡，一打听，原来他是果子村附近的。他们把老乡的菜全买了，老乡乐呵呵地骑上电动三轮车，带着他们进了山。 这一路颠簸，那叫一个酸爽，韦宇和蔺入好久没走这条路，半路就面如土色。 尤其是蔺入，早上根本不知道要去果子村，早饭吃得饱饱的，这一颠簸，趴在三轮车边就吐了。 后来剩下三分之一路程时，赵子轩见蔺入实在扛不住了，干脆决定一起下车，徒步前进。 别说，就剩这点路，他们仨足足走了俩小时才到果子村。 这一路走下来，意志力差点的，早趴下了。 赵子轩心里沉甸甸的，他看得出这条路修过，但路基铺得太薄，水泥质量也不怎么地，典型的豆腐渣工程。 要致富先修路，这条路要是修好了，能带动沿途村子的经济，是条大动脉。这本该是打基础的活儿，但现在因为某些蛀虫，这条大动脉变成了坑坑洼洼的废路。 “赵队长，别急着上火，你到了村里，还有更让你寒心的。”韦宇见赵子轩脸色阴晴不定，只能无奈地叹了口气。 韦宇领着赵子轩来到村支部，那是一溜红砖砌的平房，墙面剥落，如果不是门口挂着“党群服务中心”的牌子，你根本猜不出这是村委会。 韦宇先进去，不一会儿，拽出个满脸不耐烦的中年人。他一头乌黑的自来卷，乱得跟鸟窝似的，穿着一身黑的羽绒服和长裤，打扮得挺低调。 “赵队长，这位是咱们果子村的村长周文国，周村长。” 韦宇给两边做了个引荐，周文国没理会赵子轩伸过来的手，摆了摆手，从兜里掏出一盒烟，挨个发了一圈。 赵子轩接过烟，牌子不认识，只知道是十块钱以下的便宜货，点上一吸，那烟劲儿大得呛人。 周文国叼着烟，一脸疑惑地看着他们：“你们大老远跑这儿来，图什么？这一路颠簸，不是自讨苦吃么。还想住村部？咱们这儿晚上冷得跟冰窖似的，小心冻得拉稀。” 赵子轩说：“我们想了解村里的实际情况，好向上头汇报，所以得在这儿待上几天。” 周文国当场笑喷：“得了吧，你们城里人，不过是来山里体验生活的。这些年，除了之前的余队长是真干活的，其他人都跟王瞎子看告示似的——装蒜。” 韦宇和蔺入被说得心虚，头都不敢抬。周文国这话等于把他们俩也给损了。 这两人可不敢跟村长叫板，谁不知道这村长是个有名的难缠角色啊。就算是乡镇的领导亲临，他也照样敢直言不讳，该怼就怼。 他那人就这火爆脾气，你要是办事儿不仗义，难道还不让老百姓嘀咕两句了？ 你要是想翻脸，那好，咱们就翻脸，看看谁更硬气。在这村子里，周文国可从没怕过谁呢。 韦宇赶紧打圆场：“周村长，我们赵队长是真心实意来干事的，他是市里专门派下来的，负责检查扶贫工作。” 周文国听了，更是一脸鄙夷：“领导咱见得多了，前两年来了几个领导，也说检查扶贫。 第236章 触目惊心 到村里吃了一顿野味，转头就说咱们村脱贫了，哈哈，那顿饭的钱到现在都没结呢。这位同志，你跟他们是一个单位的吧？” 面对对方的讽刺，赵子轩没多解释，只是平静地说：“如果情况属实，你把相关人员的姓名和职位告诉我，我保证一个月内，他们会把钱补上。” 周文国上下打量他一番，悠悠地评价：“年纪轻轻，口气不小，还真有点领导范儿。” 赵子轩听完他这话，也一本正经地点了点头：“村长这话说得挺有节奏感，考研高手啊。”显然周文国听不懂这幽默，但那冷嘲热讽的调调一点没变。 尽管周文国说话刻薄，但还是给他们腾出了三个空办公室，当作临时的办公兼住宿地。 只是条件有限，只能保证有电和一个电热水壶，别的什么也没有。喝水的话，只有井水。 赵子轩看到有自来水管，可放出来的水浑得跟泥汤似的。一问才知道，之前附近建了个小水厂，给周边村子都供上了自来水。 这水厂是在脱贫攻坚期间，上级扶持的项目。 但扶贫一结束，水厂就关门大吉，显然这又是个面子工程。 看到这条件，韦宇和蔺入没吭声，都望向赵子轩。尤其是蔺入，心里巴不得赵子轩改变主意。 可赵子轩没搭理俩人，主动对周文国道谢：“谢谢周村长，我也是农村娃出身，看到这地方挺亲切的。放心，我们走的时候，这里会比来时更干净。” 周文国吐了一口烟，冷笑一声：“少来这套虚的，吃饭的事自己搞定啊。” 说完，周文国扭头就走。 这村长可真是一点面子都不给，韦宇在一旁说：“赵队长别往心里去，周村长人其实挺好。修路那会儿，他还动员村里人干点力所能及的活，包括扶贫项目，他都全力支持。可惜，现在心凉了。” 赵子轩缓缓叹了口气：“这世上最值钱的就是信誉，古人说‘得人心者得天下’，怎么得人心？起码你得守信。当你信誉好到天下人都信你，你的话就是圣旨。可一旦人家不信你了，什么都玩完。” 韦宇他们沉默不语，因为这些失信的事，他们也有份参与。 “先垫点吃的，咱们出去转转。”赵子轩说着，从行李里掏出了泡面。他预计在这儿要待一周，备了些干粮和泡面。 分给韦宇和蔺入一些，蔺入什么也吃不下，就把八宝粥热了喝点。 三人吃完，考虑到蔺入身体状况，都歇了会儿。 一觉醒来，韦宇和蔺入领着赵子轩先去了扶贫基地。 说起这扶贫基地，赵子轩有印象。之前的资料里提到，果子村的扶贫产业除了光伏发电，还有个特色产业扶贫基地，这基地是在余红任上搞起来的。 但在后续的资料里，关于这基地的消息就没影了。 建立这基地的初衷，是要整合村里的特色产品，形成规模生产。这思路没错，只要特色产品能打开销路，至少能带动村里经济。 可赵子轩一到产业基地，连个鬼影都见不到。有两处像小作坊的地方，其余的建筑，有的盖到一半就停工了。 韦宇看着这片产业园，脸上闪过一抹失落：“这特色产业基地，也曾风光一时。余红队长带着我们四处奔波，好不容易打下了基础，还得到了省里和市里的支持，引来好几个投资商的兴趣。 没想到，省里和市里给的扶持款进了专项账户，却被镇里想尽办法挪用了。具体用的什么招，我也不清楚。余红队长跟镇上理论过，但没用。” 韦宇指着那两处小作坊和半拉子工程：“这是余红队长亲自上门找投资商，想让他们先投点钱，让基地运转起来。投资商被余红队长的诚意打动，决定投资。 没想到，镇里就像疯了似的，整天各种刁难勒索。你看，这产业园外的水泥小路，是投资商自掏腰包修的，结果镇里以擅自修路破坏林地为由，罚款三十万。这样一来，谁还敢在这儿投资，全都撤了。” 听着韦宇诉说这一切，眼前一片荒芜，只有几只鸡鸭在四处乱窜，满地的鸡鸭粪。赵子轩只能用四个字来形容眼前的景象，那就是触目惊心。 果然，耳听为虚，眼见为实。如果只听镇上的介绍，自己走马观花一圈，赵子轩可能也会以为果子村返贫是因为公路缺钱维修，产业园没建成等原因。 现在实地考察，加上韦宇的讲述，赵子轩知道问题的根源就在镇里。 从产业园回来的路上，韦宇坦白说：“这种条件，神仙来了也挡不住返贫。说实话，这次乡村振兴，我和蔺入都不想留在这里。但我们没关系背景，根本走不了。” “那余红呢，她到底怎么了，怎么说辞职就辞职了。” 赵子轩直截了当地问两人。 韦宇和蔺入对视一眼，赵子轩说道：“既然都说到这份儿上了，还怕什么？” 韦宇支支吾吾地回答：“倒不是害怕，只是她出什么事，我们真不清楚。扶贫第二年，投资商被镇上的吃相吓跑了，余红队长跟镇上彻底撕破脸，她说要上头去反映问题。” 韦宇脸上浮现出一丝凝重：“我们花了五天时间，搜集了一堆证据。在这个过程中，可能是消息走漏了，我们就被人警告。余红大姐不信邪，特意选了个晚上，揣着资料就往山外冲。 我和蔺入一直要跟她一起，她却说我们一块儿走，容易被人发现。而且资料交给别人，她不放心。所以她一个人夜里出发，大约过了两天，她又孤零零地回来了。” “这期间，你们没跟她联系？”赵子轩心里有数，准是那次出岔子了。 韦宇果然露出愁容：“半道上我们联系过她，她只接过一次电话，说自己到县里了。后来再打就不接了，我们也托人问了县里的相关部门，都说没见着她。 正打算报警的时候，余红大姐自己回来了。看不出她经历了什么，但对告状的事闭口不谈。” 第237章 怎么破局 赵子轩看着两人：“你们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两人哑口无言，显然当时有猜测，但直到余红后来住进精神病院，从只言片语中，才猜到真相。 赵子轩脸色铁青，双眼冷若冰霜：“这些人，真是无法无天！”现在的局面可以说相当糟糕，白石镇在这事上扮演了反派角色。他们的逻辑很简单，想脱贫或振兴，得听他们的。 你拉项目来，他们得抽成，大家都高兴，否则，什么事都办不成。 赵子轩不是不想妥协，而是明白这风险太大。也许现在没事，但早晚得东窗事发。 毕竟，活生生一个村子摆在那，你以为躲在山沟沟里，领导就看不见？不可能，那纯属自欺欺人。别以为体制到处是漏洞，没背景、没人脉，想侥幸逃脱，哪有那么容易？ 特别是在大战略上，一旦启动倒查，那就是引火烧身，到时候你有什么能耐，能抵抗组织的追击。煤炭行业够牛吧，结果倒查二十年，多少妖魔鬼怪都现了原形。 赵子轩绝不会干这种杀鸡取卵的事，所以他得想办法破解这困局。 在村里转悠了三天，赵子轩把村里的情况摸了个底朝天。这期间，韦宇和蔺入也逐渐找到了状态。 这俩哥们骨子里是挺不错的，也想干一番事业。只不过因为某些不得已的原因，只好在这儿虚度光阴。 所以熬过了最初的水土不服后，俩人的潜力渐渐冒了头。白天仨人东奔西跑，晚上围坐一团，琢磨着怎么破局。 赵子轩心里其实有个杀手锏，就是把事情捅给市里头。凭他在市里的关系网，收拾楚承就跟玩似的。 可一想起钟俊彬那副模样，他就心软了。再说，这种靠山吃山的路子，眼下管用，往后步步高升，总不能一直仰人鼻息吧。 所以就算钟俊彬打来电话问候，赵子轩也只是诉苦环境恶劣，分享些初来乍到的新鲜感。具体事儿，他守口如瓶；钟俊彬也没刨根问底。 这说明钟俊彬虽然疼他，但也盼着他多经风雨。挨揍嘛，迟早的事，现在不吃亏，什么时候吃呢？ 从村子最高峰下来，赵子轩在临时办公桌前摊开一张果子村的地貌草图，上面密密麻麻全是注解，他正绞尽脑汁想着如何脱贫。 韦宇和蔺入见赵子轩埋头苦干，自觉地操持起午饭。仨人不能天天啃方便面，来时买了点菜，俩人在简陋的条件下，凑合弄了碗青菜汤，蒸了些馒头。 这时，周文国拎着一只鸡闯了进来。 韦宇一瞅见鸡，两眼放光：“周村长，这可怎么好意思……您这是……” “少废话，不想吃就别说！”周文国啪的一声把鸡往案板上一摔，一脸凶巴巴。 可韦宇和蔺入偏偏吃他这套，一边道谢一边忙活着。这几天肚子里没油水，瞧见鸡，比遇见大美女还激动。 “门口有我家里淘汰的旧锅，还有个从垃圾堆里淘来的电磁炉，都搁门口了。” 周文国甩了甩手，一脸施舍的架势。 “多谢村长。”韦宇根本不介意他话糙，屁颠屁颠出门把东西搬了进来。那些玩意儿肯定不是从垃圾堆捡的，谁会把八九成新的东西扔垃圾堆啊。 周大叔这人，嘴上不饶人，心肠倒是热乎。 周文国晃悠进了赵子轩的临时办公室，瞅见他正埋头画画，凑近一瞧，立刻明白了画上的门道。 “你这读书人，怎么画得跟小孩涂鸦似的？” 周文国这张嘴，损人不带喘的，边说着边坐下，掏了包烟，丢给赵子轩一根。 赵子轩接了烟，顺手点燃：“大叔，专门来送温情的？是不是有什么事儿？” 周文国点点头，直奔主题：“也没什么大事，就是之前说的领导来这儿吃山珍那档子事儿，那笔钱，你真能搞到手？” 赵子轩咧嘴一笑：“你等着瞧，说不定不到一个月，钱就哗啦啦到账了。” 周文国从兜里掏出一张单子，上面有签字，赵子轩一看，那是云溪县政府办公室的名头。虽然领导的名字被隐去了，但这签字证明了当时负责的就是县办公室。 赵子轩不啰嗦，直接拨通了常祖耀的电话：“常县长，不好意思，又麻烦您了，有件事儿得跟您汇报下。我在果子村搞乡村振兴，前两天在老乡家蹭饭，意外发现一张您们办公室的签单。 老乡那人实诚，说没见过什么大世面，也不想拿这钱，就想把单子装裱起来，当个稀罕物。我一看，这哪行啊，要是传出去，还不知会被误会成什么样。您说是不，常县长。” 常祖耀一听，立刻心领神会：“子轩，你把单子拍个照发过来，我这边安排人先把账结了。你说得对，这种‘艺术品’还是别留着了，没什么意义。” 赵子轩客套几句，挂了电话，随手拍了张照片发过去。 不一会儿，手机银行里叮咚一声，几千块到账。 周文国瞧着这情景，摸了摸下巴：“小伙子，你这是骑自行车卖香水——派头不小啊，一个电话直达县长那儿？” “怎么样，钱不是到手了？现在信了吧。不过你这只鸡，我可是白吃了，不给你打欠条，算是你请客。”赵子轩乐呵呵地说道。 赵子轩也跟着摸出一包烟，递了根给周文国。 周文国仔细打量着手里的烟，眼神里闪过一丝好奇，紧盯着赵子轩：“老周我啊，就爱跟能耐大的人打交道。 你给我讲讲，刚才跟县长那通话什么意思？怎么还扯上什么墨宝的，我听着就跟绕口令似的，怎么人家就乖乖打钱了呢？” 赵子轩也不卖关子：“大叔，这事儿关键不在你怎么说，而在你怎么做。我跟县长说的，其实就是他们办公室白吃白喝，打空头支票的事儿。 但这话不能直说，说白了，县长脸上挂不住。毕竟县办公室归他管，话说太直接，反倒得罪人。至于他为什么打钱，主要是看在我俩交情的份上，换个人，说得再好听也没戏。” 第238章 真是个宝 周文国听了，嘿嘿一笑：“归根结底，还是最后一句。你这是说，上面有人好办事嘛。”赵子轩听周文国这三怕，也是一愣，民间智慧果然不可小觑。 他琢磨了一会儿才接话：“我上面有没有人，不打紧。关键是我能不能解决问题，而且愿意用我的关系帮大伙儿排忧解难，这才是硬道理。您说对不对，周叔。” 既然已经这么熟络，再喊村长就显得生分了。赵子轩顺势拉近了距离，显然周文国对他们印象不错，连只鸡都亲自送来。 周文国点头赞同：“你小子说话一套一套的，但还算实诚，我爱听。” 这时，一阵红烧鸡的香味飘进屋里，赵子轩这阵子没沾荤腥，闻着这香味，整个人都精神起来。那香味直往鼻孔里钻，馋虫都被勾出来了。 “我先去看看那俩小子烧得怎么样，你忙你的，咱们中午干两杯。” 周文国对赵子轩挺满意，起身去找韦宇和蔺入。 没过多久，就听见他的声音在外面响起。 “你们俩也会做饭？这叫做饭？水加这么多，好好的鸡给你们折腾得不成样子了？” 外面传来周文国的教训声。 赵子轩无奈地摇头，继续专心画地图，顺便上网搜罗资料。 到了晌午，饭菜香飘满屋，赵子轩这才踱步出来，瞧见桌上多了盘油光闪亮的红烧鸡，看得人口水直流。 赵子轩迫不及待地夹起一块，那滋味鲜美，直击味蕾：“这鸡肉绝了，香得让人忘不了！” 周文国乐呵呵地点头：“你这小伙子，吃鱼都不吐刺儿，嘴刁得很。” 赵子轩赶紧摆手：“周叔，歇后语就免了吧，你这是打算考个语言学博士啊。” “嘿，习惯了，吃鸡吃鸡。这鸡肉为什么这么香？咱们这儿的土鸡，吃的不仅是稻谷，还有一种山上的怪藤。 这藤跟鸡屎藤长得像，可味道差远了，估计是变异的。神奇的是，鸡吃了这藤，身体棒，肉质美。 不光鸡爱吃，猪也馋这口。村里穷苦人家的小孩病了，也会偷偷尝尝。这玩意儿其实是草药，可自家牲畜吃了，人就不好意思下嘴了。我看这藤子，真是个宝。” 周文国说起这事儿，满脸兴奋。 韦宇和蔺入俩人对视一眼，这周大叔在他们面前嘴可毒辣，跟赵子轩聊，却温和不少，客气得不行。 赵子轩听说有这奇特植物，眼睛一亮：“咱们华夏大地，宝贝多得是，就看会不会挖掘。这鸡肉我尝了，真是一绝，得抽空看看那藤子。要是开发得好，说不定能闯出条新路。” 特色在手，商机我有。赵子轩琢磨着，若能串起一条产业链，这难题就解决一半了。 周文国闻言，摇头晃脑：“你们看了也白看，是不是想研究那藤子，包装成中草药卖，或是搞养殖场，靠卖肉挣钱？” 这正是赵子轩的心思，扶贫项目常走的套路，他觉得这里面大有文章。 周文国叹了口气：“咱们村有个叫周奇的，早些年在外闯荡，见过世面。前些年扶贫时回村，当时也谈过各种产业，结果什么也没弄成，现在成了老赖。” 赵子轩一听，这不就是急需的能工巧匠嘛。有此人才，事情办起来事半功倍。 “怎么就成了老赖，欠了多少？能不能帮他一把，渡过难关？这样吧，周叔，你领我们去见见他，我想跟他聊聊。” 赵子轩对这位能人大户兴趣十足，况且周文国特意提及，绝非随口一提。同村同姓，总有千丝万缕的联系。 不过举贤不避亲嘛，赵子轩也不是老古董，只要这人真有两把刷子，他乐意拉一把。 周文国给赵子轩斟满酒：“今儿个喝酒，明儿个再去。我知道你们的规矩，酒后不上岗。不能让你们犯错，正好赶上周末，你们就好好歇歇。” 赵子轩估摸着周文国得先去通风报信，让人家有个心理准备，这很正常。所以也没拒绝他的好意，跟周文国对酌起来。 韦宇和蔺入在旁，赵子轩放松了戒备，多贪了几杯。 他这来者不拒的豪饮风格，让周文国打心底里欣赏。 俩人你一根我一根地发着烟，后来周文国一把搂住赵子轩的肩膀：“小伙子，我真挺中意你，长得帅，嘴皮子利索。 我闺女正儿八经的大学生，农村里飞出的金凤凰，今年大三了。跟你差不了几岁，你来做我家上门女婿吧。” 赵子轩也喝高了：“得了吧，你长这样，你闺女能好看哪儿去。我给你瞅瞅我女友的照片。” 说着，赵子轩掏出手机，展示的正是杨妮的照片。 “嘿，现在照片有几个是真的，你小子能泡到这么靓的妹子？这么标致，你怕是守不住。”周文国玩笑开得没边没际。 赵子轩醉醺醺的，直接拨了视频。杨妮竟然接了，不过她身后不是家里，看起来像宾馆。 看到赵子轩这模样，她又气又笑，柔声说：“大中午的，怎么喝成这样了？我这在省城出差呢，要睡了。” 赵子轩没理她，对着周文国说：“瞧见没，这是我女友，漂不漂亮，你闺女算什么。” 没想到周文国牛脾气也上来了，他竟然也拨了自己闺女的视频，说要把旁边的小伙介绍给她。 韦宇和蔺入看得眼珠子都要掉出来了，这俩人真是当场社死。 看到他们胡言乱语，韦宇和蔺入赶紧抢过手机，跟对方解释怎么回事。 周家女儿听了，嚷了一句：“快让我爸睡觉吧，这两天我就回去。真是的，跟他说过多少次别喝多，还背着人喝这么多，回去我得找他算账。我去上课了，拜托你们帮我爸照顾一下。” 话音刚落，风风火火地挂了电话。 杨妮倒是一点都不计较，温柔地嘱咐韦宇多关照，随后也挂了线。 韦宇看在眼里，羡慕得不行。赵子轩这小子运气真好，找个女友不仅长得漂亮，还这般体贴温柔。即使赵子轩开过火，她也处处给足面子，细心呵护。 第239章 惭愧不已 再瞅瞅赵子轩和周文国，俩人勾肩搭背，亲如兄弟。 喝到这份上，什么话都往外倒了。 “老弟，你说说咱们这村子，真能振兴吗？村里人日子过得紧巴巴的，你们能不能干点正事儿，让咱们老百姓过上好日子？ 你们天天喊为人民服务，到底是在为人民还是为人民币？服务来服务去，我们日子没见好，你们的日子倒是滋润了，这算什么事儿？” 周文国酒劲上头，一肚子真心话倾泻而出。 韦宇和蔺入听得面红耳赤，心中惭愧不已。 赵子轩醉得东倒西歪，却拍着周文国的肩：“老周，日子肯定会好起来的。我不仅仅为了你们，也是为了自己捞点政绩，谁敢挡我为人民服务，我替百姓把他臭骂一顿，弄死他！ 那些乡镇的猴崽子，真把自己当山大王了？等我腾出手，一巴掌拍死他们！” 韦宇和蔺入对视一眼，赵子轩这番话让他们噤若寒蝉。赵子轩难得放纵一回，跟周文国称兄道弟，俩人都挺开心。 酒足饭饱，胡言乱语，一直闹腾到深夜。 第二天醒来，赵子轩第一件事就是摸摸自己，还好，衣服都在身上。 他暗自庆幸，这山里的酒，虽然不上档次，入口辣得不行，但喝完晚上没那么燥热。 以前在市里，喝的酒虽贵，每次喝完却燥热难耐，第二天早上衣服都不在身上。 刚开始跟林樱同居时，他还担心是不是发生了什么，后来在殷红家过夜几次，发现情况一样，这才彻底放下心来。 看来确实是酒的差别，城里买的酒多半上火，这村里的酒应该是纯粮食酿的，喝完不会那么燥热。 赵子轩从床上一跃而起，活动了会儿筋骨，保持着健硕的体魄。 虽然是寒冬腊月，可运动完一身汗，他就用冷水擦了擦身子。韦宇和蔺入瞧见他的肌肉线条，羡慕得不行。 听说健身房里，肌肉猛男吸引最多的，往往是同性。这事儿，大概就是所谓的同性相吸吧。 周文国叼着烟，晃晃悠悠地从外面进来。这位大叔昨儿个喝得不少，睡了一觉还能活蹦乱跳，可见身体底子杠杠的。 “哟，这身材真棒，跟黄豆切丝似的——功夫了得。” 韦宇他们也发现了，老周这张嘴，两面派。骂他们时，像训孙子；夸赵子轩时，好词儿一套一套的，还时不时来两句歇后语，你说气不气人。 他们没觉得赵子轩有什么特别的魅力，琢磨着，老周大概是看上了小赵，想招他做女婿。说白了，就是对人家心怀不轨。 赵子轩毫不在意，擦着身子说：“从小冷水澡洗惯了，这几年松懈了些。我十几岁时，大冬天跟人打赌，为了一块钱，就把冰面砸开，在冰水里洗澡。 外人不懂，真下到水里，其实没那么冷，水再冷也到不了零下。” 说着，赵子轩一盆冷水从头淋下，身上肌肉线条愈发明显。 “有点意思。”周文国赞赏地打量一番，拎着早饭进了临时办公室。 一进门槛，就撞见了韦宇和蔺入，老周一脸不屑地说：“我给你们带了些剩饭剩菜，有稀饭、油条和包子，都是前几天剩下的。这些喂猪的话，怕猪吃了拉肚子，你们吃就刚刚好。” 韦宇和蔺入听了只能苦笑，回应道：“哈哈，多谢大叔好意了。”心里却直犯嘀咕，老周这家伙，果然跟他们之前猜测的一样，对小赵是垂涎三尺，对他们就是另一副面孔了。 蔺入更是觉得委屈，我也不差啊，而且单身，怎么周叔态度这么差。说来也怪，昨天视频里见了周文国的女儿，还真让人心动。 赵子轩擦完身子，换好衣服去吃早饭。 吃早饭时，周文国才跟赵子轩聊起正事儿：“昨晚我去了趟周奇家，这小子跟我一个姓，却不鸟我。话还没说几句，就把门给关上了。我觉得他，你们指望不上的了。” 赵子轩严肃地问：“周叔，你得跟我实话实说，这周奇到底有几把刷子？” 周文国边给赵子轩碗里夹包子，边说：“我老周看人眼光毒，周奇确实有两下子。这小子从小就聪明，学习成绩好。可惜家里条件差，爹残疾，娘痴呆，家里穷得叮当响。 他家是咱们果子村里最寒酸的。高中没毕业，就出去打工了。没几年，外头混得风生水起，具体干什么咱不清楚，反正经常出国。要不是他爹意外摔死，他得回来伺候娘，留在外头的日子比在这儿滋润多了。” 听了这番介绍，赵子轩点头赞许，孝顺父母的人，通常不是什么坏种。 “那他现在跟谁住？家里还有其他人？”赵子轩好奇追问。 周文国摇了摇头：“他娘前些年去世了，之前结过婚，有个闺女，不过早就离婚了。别问我细节，想知道，你自己去问。我只告诉你，这人是个人才，你有本事就收服他。” 说着，周文国聊起了周奇回村后的一些事迹。 单说养鸡这一块，周奇曾借鉴外地经验，搞了个扶贫养鸡场。这养鸡场不占地，不耗人工，小鸡苗买回来，免费发给贫困户和村民养。 贫困户或村民把鸡养大，再卖给周奇。这样一来，教他们养鸡，等于有了义务劳力。村民农闲时，或平时顺手养个十几二十只。 这些鸡就吃剩饭、山上的藤蔓、小虫子，啥都吃。 等鸡养大了，鸡蛋可以拿去卖，鸡也能卖个好价钱。家里宽敞点的，养上几十只鸡，一年到头，能多赚点外快呢。 不过说实话，有些人一领到小鸡，就迫不及待炖了吃，这种情况还真不少。人嘛，各有各的穷法，有的是因为运气不好，有的是自己作的。 所以，周奇想了个好办法，搞了个奖惩制度。他每三个月就发一次小鸡，但要是小鸡死了或者被吃了，那下次领的时候就得打个对折，比如这次你本来能领十只，那就只能领五只了。这样一来，大家就会更珍惜这些小鸡啦。 第240章 绝不手软 养得好，下次能多领。有人想占便宜，最多领三次，以后就甭想了。 赵子轩听得入迷，觉得这肯定不是瞎编，说明周奇确有才华。 何况周文国还说，周奇主意多，很多办法都贴合村里实际。 若不是果子村地处偏僻，加上成果被他人窃取，他本该大有作为的。 “行，这人才，我必须拿下。古有刘备三顾茅庐，今有我赵子轩厚脸皮上门。” 赵子轩乐呵呵地说。 “你小子要是真成了，我老周算你服。” 周文国盯着他，嘴角扬起，眼中却闪过一丝狡黠。 赵子轩装作没看见，他明白周文国推荐周奇肯定有他的算盘。 毕竟，从扶贫能手变成妻离子散，背后的故事肯定曲折。这曲折里必定牵扯到一些人，周文国不说，是觉得赵子轩不一定有担当。认为他和其他人一样，拍胸脯时响当当，一听说背后牵扯谁，立马脚底抹油。 他却不知，这小伙子只怕事不够大，不怕事难办。真要搞事情，他绝不手软。 所以俩人一拍即合，各有盘算。一个自以为挖了坑，另一个明知是坑，偏要跳进去量量深浅，气氛异常融洽。 这就叫周瑜打黄盖，一个愿打一个愿挨。 “来，小赵吃包子，一个不够再来一个，我再给你盛一碗稀饭。” 周文国罕见地殷勤，赵子轩也不客气，敞开肚皮吃。 韦宇俩人看得目瞪口呆，大哥，给我们留点啊。六个包子，你们一人吞三个，我们只能干嚼油条？ 吃完饭，赵子轩和周文国一道去周奇家。他让韦宇去探探原来的山路，而蔺入，就跟着一起去。 赵子轩可不是那种老好人，自己冲锋陷阵，让你们坐享其成。他从机关出来，深知如果放任这种习惯，人的惰性就会趁机滋生，以后就指挥不动了。 更重要的是，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长处，就是要在任务分配中，慢慢挖掘他们的特点和擅长方向。这叫用人之长，用其所长。 有些领导奇怪，管理上总带着家长作风，比如手下性格内向，非得逼他去搞社交，或者让他做对外联络。有人明明粗枝大叶，偏要罚他仔细整理文件，美其名曰锻炼锻炼。 实际上，这就是权力欲作祟，想通过权力改变人或事，享受权威带来的快感。 要不然，他自己怎么不去练练？ 所谓管理，就是要把对的资源用在对的地方，提升效率。可惜，在这官僚体系里，效率往往排不上号。 周奇的家在村子最边角，远远看去似乎还凑合，走近一瞧，全是破败景象。门前的道路坑坑洼洼，一看就是年久失修。 走到家门口，能看出原先这儿有个大铁门，现在只剩木栅栏横七竖八地围着，铁门不知所踪。墙上被人乱涂乱画，还残留着斑驳的红漆。 周文国吆喝了两声，半天才见一个邋里邋遢的身影蹒跚而出。一件破棉袄裹身，整个人萎靡不振，眼神呆滞。 看到这副饱经沧桑的模样，赵子轩心里咯噔一下。说这人是疯子、傻子，他信，要说能人大户，怎么看怎么不像。 不知此人经历过什么，赵子轩没多想，径直上前。 他学着周文国，递烟搭讪：“周哥，你好，我叫赵子轩，乡村振兴工作队的。想来跟您……” 周奇眼神阴冷，只冷冷一瞥，不耐烦地吐出一个字：“滚！” 说完，转身就往屋里钻。 周文国接过烟，耸耸肩：“瞧，我说什么来着，这小子受打击太重，我来找他，话没说两句，他就走了。” 赵子轩原指望周文国能在旁助阵，看这大叔的意思，纯粹是带路的。 赵子轩见状，不再寄希望于人。他推开木栅栏，径直带着蔺入进院。 踏入院子，赵子轩才真切体会到什么叫家徒四壁。除了些破烂，院子里空空如也。 这时，周奇见他们跟了进来，顿时火冒三丈，冲过来说道：“你们干什么，谁让你们进来的？” 说着，周奇抓起门边的木棍，蔺入见状撒腿就跑。跑到门口回头一看，赵子轩还在原地，但已牢牢攥住了周奇手里的棍子。 “周哥，我这趟来得突然，但确实是来求援的。我知道你有能耐，这村里数你最能帮上忙。” 赵子轩没把自己当施主，毕竟周奇以前也是个响当当的人物，如今跌落谷底，心里头肯定脆弱又戒备。 赵子轩嘴上不停地说着求援，把自己放得低低的，这样对方听着才会舒服些。 不然以周奇现在这状态，你要是摆出一副怜悯众生的样子，他非炸锅不可。 可周奇情绪起伏不定，对着赵子轩就开骂。 赵子轩就那么站着，任由他骂，眼睛直勾勾地看着他，态度谦卑得很。 周奇骂累了，扔下棍子，一扭头进了屋。 这下子追进去就不妥了，万一逼急了，他做出什么过激的事儿就麻烦了。 没想到，赵子轩站在门口没挪窝。周奇在里面舀了盆水，哗啦一声全泼到了他身上。 这大冷天的，冷水从头淋到脚，赵子轩愣是被浇了个透心凉。 “队长。”蔺入这才赶到，一脸关切。 赵子轩挥挥手：“没事儿没事儿，有火气、有怒气，这是好事儿。要是连脾气都没了，那就是僵尸了。” 周奇又折返回来，手里提着个破旧的夜壶：“你走不走，不走我就拿屎尿给你洗脸。” 蔺入一看夜壶，什么也不说先往后退了好几步。 赵子轩无奈地瞪了他一眼，你是怕拳头怕尿，什么都怕啊。 说实话，赵子轩宁愿挨揍。这屎尿泼身上，一般人心理上真过不去这道坎。 赵子轩只得用手护住脸，另一只手捂住嘴巴，生怕这老兄真来个恶作剧，那可就恶心大发了。 赵子轩强忍着随时可能被屎尿洗礼的恐惧，继续开口：“我今天是真心实意找你帮忙，咱们双赢。 周哥，周叔老跟我夸你，说你是个真有本事的人。就像那首歌里唱的，心若在，梦就在，跌倒了咱就从头再来……” 第241章 惨淡的人生 话还没说完，周奇就假装要泼水。赵子轩一个激灵往后一跳，还好他只是做做样子，水都泼地上了。 赵子轩定神一看，自己和蔺入都站一排了。刚才那一跳，竟然让他蹦出了老远。 “队长，你这跳得也太远了，厉害呀！”蔺入一边赞叹，一边竖起了大拇指。 赵子轩脸上微微一红：“你就别调侃我了。我带你来这儿是干什么的？关键时刻，年轻人得冲一线！” “队长，我真的不行啊。那东西要是沾身上，那股味我几年都忘不掉。”蔺入说着，浑身都起了鸡皮疙瘩。 赵子轩有点无语：“真正的勇士，啥都不怕，惨淡的人生、屎尿的洗礼都不在话下……” “你们俩这是准备说相声呢，咋还聊上了？依我看今天就这样吧，咱们撤吧。这小子心里憋屈好几年了，不是一时半会儿能缓过来的。要让他过这个坎，得慢慢来。” 周文国看他们聊得起劲，摇了摇头，劝他们先撤。 但赵子轩可没打算走：“蔺入，你回去整点饭菜，带两瓶酒过来。我今天得请周老哥吃顿饭。周叔，你家还有鸡吗？再杀一只，今天我请客，我给你转账。” “你小子真够意思。我这就回家逮一只鸡，算我请你的。要猪肉不？我炒好了给你带过来。”周文国说着，拉着蔺入就走。赵子轩就站在院子里等着，他知道周奇肯定在某个角落偷偷看着自己呢。 他也不着急，就这么站着等。两个人就这么静静地僵持着。 大概过了半小时，蔺入端着饭菜急匆匆地回来了。韦宇也提了两大壶散装酒过来帮忙。 周文国骑着三轮车也到了，不仅带了菜，还搬了几张小凳子过来。他想得真周到啊，这屋里啥都没有，有菜总得有地方坐吧。 东西都摆好了之后，赵子轩觉得自己就这么进去不太合适，就让周文国去请周奇出来。 折腾了一上午了，周奇估计也饿得不行了。人在激动的时候消耗可大了。所以周文国一出马就把他拽了出来。 “来，吃饭喝酒！”赵子轩还特意让周奇坐主座呢。他现在啊就把自己当成了那三顾茅庐的刘备来请诸葛亮这位大神出山呢，所以啥礼数都做足了。 周奇可不客气，端起碗就大口吃喝，那红烧鸡一块块往嘴里送，简直停不下来。 “快给周哥满上酒！”赵子轩瞪了眼想要抢食的蔺入，示意他放机灵点儿。 现在大家都宠着周奇，就这小子筷子飞舞得比谁都快，瞬间夹走了好几块鸡肉赵子轩看他那副馋鬼模样，心里就来气。啥事儿都不积极，一到吃饭就成了第一名，你可真是高手中的战斗机啊！ 蔺入感觉到赵子轩的不悦，赶紧赔笑给周奇倒酒，生怕惹出啥乱子。 周奇连头都不抬，酒杯一满，接过来就咕咚咕咚喝个精光。 然后继续大吃大喝，赵子轩赞赏地看着他：“周哥，你酒量可以啊，我陪你走一个。” 说完，赵子轩也给自己倒满，一口气干了。 蔺入见状，又忙着给周奇倒酒。周奇又是一饮而尽，真是海量啊！ “周奇，赵队长找你有事儿商量，你别光顾着吃喝，好歹回应一下。”周文国实在看不下去了，忍不住训了他一句。 可周奇就像没听见一样，继续埋头苦吃。 “韦宇，再给周哥满上，你也来一杯。今天不谈正事儿，就是吃好喝好。”赵子轩也不介意，还叫韦宇一起喝。 其实他空腹连喝两杯，肚子里像火烧一样，但还是硬着头皮让韦宇和蔺入都陪了一杯。 周奇趁着吃饭的功夫，一口气干了四杯。大家本以为他天生海量，没想到吃完饭，他哇的一声全吐了出来。 这下子，还没动筷子的几个人顿时没了胃口。 蔺入一看这场面，立马转移视线，麻利地夹起鸡肉就往嘴里送，大口大口地嚼起来。这时候他突然想起赵子轩以前说过的话，真正的勇士嘛，得敢于面对各种惨淡场面。 而赵子轩呢，连看都不想看蔺入一眼，他更担心周奇的情况，不由得叹了口气。 周奇吐完后，起身就往屋里走。 赵子轩站起来对着他的背影说：“周哥，你听过这首词吗？我小时候最喜欢背了。” 说完也不等周奇回应就开始吟诵：“怒发冲冠凭栏处潇潇雨歇抬望眼仰天长啸壮怀激烈……” 周奇走进屋子关上门，赵子轩站在屋前继续大声吟诵：“三十功名尘与土八千里路云和月莫等闲白了少年头空悲切……” “闭嘴！”屋里传来周奇愤怒的吼声那声音暴躁无比就像一头受伤的野兽。 但赵子轩没停下继续吟诵：“靖康耻犹未雪臣子恨何时灭！驾长车踏破贺兰山缺……” 房间里传来咚咚咚砸东西的声音赵子轩提高嗓门盖过砸东西的噪音：“壮志饥餐胡虏肉笑谈渴饮匈奴血待从头收拾旧山河朝天阙！” 刚念完一个破盆嗖地从屋子里飞了出来。 赵子轩一个侧身，赶紧躲过了飞来的破盆，心想，被这玩意儿砸到可得去打破伤风针了。 他等在一旁，过了好半天，才听到屋里头传来了放声大哭。那哭声，真的像是暴风雨一样，听得人心都碎了。 周文国走了过来，递给赵子轩一根烟，说：“你小子，真够可以的。我老周活了这么多年，没服过谁，今天就服你。等他哭得差不多了，你再进去吧。” 就连周文国也看出来了，周奇这么一哭，心里的压抑可算是释放了不少。 赵子轩抽完烟，大步走进了屋子。这屋里还挺整洁的，看得出来，周奇虽然外面看着有点落魄，但内心还是有追求的。 屋里有两张遗像，估计是周奇的爸妈。 赵子轩先是对着遗像鞠了三个躬，然后在角落里找到了周奇。 周奇的眼睛都哭红了，布满了血丝，他说：“你到底想怎么样，我现在已经废了，什么都没了。我欠了一百多万的债，是个老赖，我完了！” 第242章 根本惹不起 赵子轩蹲下来，很诚恳地对他说：“周哥，我不知道你经历了什么，所以也不会说些安慰的话。 但我真的非常需要你帮忙。我们的乡村振兴计划，得有个带头人。你有想法，有智慧，只要你愿意，我们的计划就有希望。” “乡村振兴？哈哈哈，乡村振兴……”周奇笑着，但眼里都是泪，“你们到底要兴谁的业？是有钱人的，还是我们普通老百姓的？” 赵子轩还没来得及回答，周奇就激动地说：“想当年，我为了照顾我妈回到村里，大家都劝我做扶贫的领头羊。我把所有的钱都投进去了，还养了鸡、猪，卖山货。 为了带着大家一起致富，我借遍了亲戚朋友和村民的钱。后来镇上要修路，找到我，我又去贷款支持。可现在呢，你看看我得到了什么……” 周奇从屋子的角落里扒拉出一大堆白条，赵子轩接过来一瞅，好家伙，简直让人心惊肉跳。 你看这，全都是签单，都是来自一个叫白云饭店的地方。这么厚厚一叠，怕是有好几十万的货物呢，什么鸡鸭啊、黑猪啊，啥都有。 别以为就只有白云饭店一家，还有其他饭店、企业呢。说起来都让人觉得好笑，有些签单上还写着助农活动、扶贫活动。 你说这些人，穿着助农扶贫的马甲，却在这扶贫产业上疯狂打白条。 “怎么会借出这么多钱啊？”赵子轩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唉，都是镇上的领导亲自给我担保，说一年一清，绝对靠谱。我呢，一门心思想开拓市场，就信了他们的邪。刚开始，他们确实给结了一部分钱，可后来白条就越堆越高，像山一样。 等到我去讨债的时候，你猜怎么着？欠我最多的白云饭店居然说倒闭就倒闭了。还有些乡镇企业，一夜之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我去找镇里评理，他们先是好言安抚，然后就翻脸不认人。我一气之下把他们告上了法庭，虽然我赢了官司，可人家说执行不了，没钱给。 镇上的人对我软硬兼施，可对那些欠债的人却视而不见。我收不回货款，银行又因为贷款到期，直接把我存款全给扣了。” 周奇就像是在撕开自己的伤疤一样，脸都扭曲了：“产业垮了，又欠了村民一屁股债，他们直接把我家里翻了个底朝天……为了家人，我只好跟老婆离婚，让她们连夜逃走。” 但我母亲重病，没法离开。村里人盯着我，怕我跑了，不让出村。我母亲病重，最终离世……” 赵子轩听到这里，能感受到他的绝望。他担起带领村民脱贫的责任，却没想到，最后自家被村民抄掠一空，家破人亡。 这结局讽刺至极，令人扼腕。 世间最炽热的是人心，最寒冷的也是人心。赵子轩拍拍他的肩，也不嫌脏，直接坐在他旁边。 他静静地听他倾诉，只要对方愿意开口就好。最怕的是，心如死灰，一切归零。 赵子轩默默翻阅账单，心情沉重，仿佛亲眼见到那破败的产业基地。这些是铁证，是某些人胡作非为的铁证。 “我现在是老赖，连村子都出不了，想东山再起，却无人给我机会。我帮大家脱贫，我有罪吗？” 周奇饱受委屈，反问令人心酸。 赵子轩深呼吸：“如果你信得过我，这些白条我复印带走。欠债还钱，天经地义，我帮你一笔一笔收回来。银行那边，我找关系替你担保，总有办法。” “你拿走吧，做到了再来找我。这些年，吹牛的不少，但没人办成。你手上的账单，一半是白云饭店的，还有几家公司，幕后老板都是白老三。他是白家老太爷的嫡孙，白石镇一霸，外人根本惹不起。” 周奇摇头苦笑，根本不抱任何期望。 赵子轩没多说，只用手机一张张扫描白条。他没带走白条，怕周奇没了这些，就没了最后的念想。 扫描完毕，赵子轩走出屋，拍了拍蔺入：“把这儿打扫干净，从今儿起，你负责周老哥的日常。一日三餐，你来张罗。” 蔺入一脸不情不愿。 赵子轩没好气：“每天一只鸡的标准，这钱算咱们三人的补贴。” 赵子轩原本想说，鸡钱算自己的。后来一想，还是省着点，别让这小子吃穷了。他又不是自己儿子，干嘛花钱把他养得白白胖胖的。 赵子轩带着韦宇和周文国，商量起讨债的事。 周文国显然早知债主身份，先前故意不说。 韦宇对镇上情况更熟悉，两人一唱一和，赵子轩渐渐摸清了白老三的底细。 正如韦宇所说，白家和彭家都是白石镇的大家族。白家历史更悠久，还有位老太爷，今年八十高龄，民国时期的人。 年轻时，老太爷就是白石镇镇长，镇里威望颇高。镇民对他敬重有加，白家人在他带领下团结一致，人人敬畏。 老太爷晚年得子，可惜儿子修大坝时摔死。好在留下一孙子，老太爷疼爱有加。 这小子劣迹斑斑，坐过牢。出狱后仍是混账，近两年才收敛些。 韦宇总结：“这小子难缠，贼滑。说不定，他还有一套黑道手段。” 赵子轩冷笑：“我不怕他手段肮脏，我专治肮脏的。今下午我回镇，找他讨债。” “想见他，可通过白颜。白颜姐妹攀上楚承后，在白家颇有影响力。若她帮你约，肯定能约出来。不过，这女人可不好惹。” 韦宇说着，神色间透着几分忌惮。 赵子轩看着他，好奇问道：“她惹过你？” 韦宇连忙摇头：“没有，余红大姐在时，她倒是对我眉来眼去。但我老婆管得紧，哪怕远隔千里，晚上定时视频，联系不上就报警。我可不敢招惹这档子事。” 赵子轩笑道：“男人要是有这心思，哪怕去买包烟的工夫，也能风流一把。” 周文国却嘿嘿笑：“这话在理，我看这小子，买包烟的工夫就足够了。” 一句话让韦宇半天抬不起头。 赵子轩随即让周文国联系车，雇了辆三轮前往白石镇。 第243章 我一定要找到他 这次只有他一人，让司机放心开。颠簸两个多小时，抵达镇上。 从三轮下车，即便赵子轩身体素质过硬，也双腿发软。 他直奔镇食堂，找到白颜的办公室。 白颜办公室门紧锁，不知里面上演何种戏码。 据韦宇描述，镇里某些人胆子大，喜欢白天来这里。美其名曰，深度交流，亲密无间。 赵子轩眉头紧锁，上前敲门，耐心等待。 不知一会儿，会是谁开门而出。是楚承，还是镇府某位官员。 赵子轩对这乱七八糟的地方，满心嫌弃。 在省委时，他也听闻不少八卦。但不像这儿，行事如此直接。 自从人类从猿猴进化，学会了文明礼仪，都知道有些事儿得私下进行，不宜公开。 可偏偏有人觉得，在这事儿上“返祖”挺光荣。 殊不知，干这种勾当，连猴子都不如，有什么值得炫耀的。 对男女关系乱七八糟，赵子轩一向嗤之以鼻！ 敲门后，赵子轩料想里面的人得收拾一阵，没想到门很快就开了。 赵子轩没刻意看出来的是谁，但一阵香风袭来，抬头一看，是个女人。 女人穿着合身的女士西装，戴着吊坠耳环，架着蛤蟆镜，一副时尚模样。 赵子轩正准备找白颜，那女人却轻咦一声。 两人擦肩而过，她发出声音，赵子轩下意识回头。 这一看，当场愣住。 原来这女人竟是永耀集团的董事长黄小清。 黄小清见赵子轩认出自己，摘下墨镜，露出清水芙蓉般的面容，一双摄人心魄的眼眸。 看到这女人，赵子轩愣了半晌才认出，脑海里深刻印象的还是她古装扮相。 “你怎么在这儿？”赵子轩异地遇旧识，却没什么欣喜，只觉疑惑重重。 当初她和刘文海想算计自己，结果一同被抓，现在不该在某个地方踩缝纫机么？怎会毫发无损出现在这里。 黄小清见到他，脸上漾起淡淡笑意：“真没想到在这儿碰上张组长，人生何处不相逢啊。不知张组长可否赏脸，让我请你吃顿便饭。” 面对黄小清的邀约，赵子轩反应平平：“吃饭就免了，看你出来了，要么陷得不深，要么藏得太好。劝你珍惜自由，好好做人。” 对这女人，赵子轩保持警惕。张无忌他妈说得对，越美的女人越会忽悠。这黄小清，绝非池中之物。 理论上，身为永耀集团董事长，永耀此次风波，她不可能毫无干系。 王天明那老狐狸，早早撇清关系，仍被贬为二级巡视员养老。看她这模样，日子过得风生水起。 虽然不明就里，赵子轩也不想深究。这女人背后纠葛太多，还是少沾为妙。 黄小清受赵子轩一番“教导”，毫不恼怒，迷人眼眸凝视着他：“多谢张组长金玉良言，小女子定当铭刻在心，夜夜思量。” 说完，戴上墨镜，飘然而去。沿途男子，尽管极力掩饰，目光仍不由自主追随。 望着她职业装下的背影，赵子轩想起句装模作样的话，佳人本应良配，奈何沦为盗贼。 嗯，记下，下次装腔作势时用。 自嘲一笑，赵子轩步入白颜的办公室。 白颜办公室温暖如春，她仅着薄西装，翘着二郎腿，脚尖轻挑高跟鞋，十足女人味。 赵子轩又忆起那句装模作样的话，想了想，搁这儿不合适。看来自己装不来。 “张队大驾光临，是来谈事，还是改主意想跟我深入交流？” 白颜态度似有恃无恐，也可能暗藏挑衅。上次赵子轩让她丢脸，她一直想扳回一城。 赵子轩不惯着她，直截了当：“我想见白老三。” 白颜脸上的笑容稍微收敛了些，说道：“赵队长，你怎么就盯上我家小三子了呢？这小子神龙见首不见尾，他到底在哪儿，我也不知道。” 赵子轩的态度可一点儿没动摇：“我一定要找到他，得跟他说清楚，周奇那摊子事儿现在归我管了。欠债还钱，天经地义。要是不还，我有的是办法治他。” 白颜看着他，眼神清冷，默不作声。 赵子轩从她的态度读出了答案，撂下一句狠话：“今晚见不到他，明儿我自会采取行动讨债。” 说完，赵子轩离开了白颜的办公室。 赵子轩走后不久，一道曼妙身影再次推门而入。 “黄总，您不是走了吗？”白颜见到黄小清，热情中透着讨好。 黄小清坐到她对面，此刻，她脸上不见了对赵子轩的笑靥如花，只有高层特有的冷傲。 白颜连忙重新沏茶，恭敬地放在黄小清面前。 黄小清淡淡问道：“赵子轩刚才来做什么？” 白颜一怔，她确实听见黄小清与赵子轩在门口交谈。鉴于黄小清刚摆脱审查，加之赵子轩是省委来的，两人相识不足为奇。 白颜深知黄小清手腕高明，自己这点小聪明，在她面前简直不值一提。 这女人看似与每个男人都来电，白颜清楚，不少人被她玩弄于股掌之间。她一句话，就有人拼死效忠。 赵子轩这级别，白颜压根不信，他能入得了黄小清的法眼。 然而，黄小清竟为了赵子轩去而复返，打听消息。 白颜心中好奇，但先回答了黄小清：“他现在是果子村乡村振兴工作队队长，果子村以前有个产业领头人，做得风生水起。 景安在他那儿赊了不少货，一直拖着没付款。赵子轩来，是想找景安讨这笔债，希望我帮忙约见。” 景安就是白老三，真名白景安。 白颜直呼其名，显然黄小清也认识白老三。 黄小清冷笑：“白老三的性子我了解，他哪是拿货，简直是把人搬空。这小子胆儿肥，什么生意都敢插一脚。这事搁这儿，楚承那蠢货顶在前头。换个地儿，白老三早蹬缝纫机蹬出火星了。” 白颜尴尬一笑：“那个产业领头人掀不起风浪了，小三子布局巧妙。派人挑唆村民，抄了领头人家，还把他囚起来。这会儿领头人就算没疯，也废了。” 黄小清对此事不置可否，或许在她看来，坑蒙拐骗，司空见惯。 第244章 深藏不露 这世道，谁不坑谁？王永浩更狠，坑了淮北市。 这世道，偷鸡摸狗遭人骂，窃国篡位成英雄。 黄小清端起茶，轻轻吹散浮叶：“你帮赵子轩约见白老三。” 白颜听罢，颇为惊讶：“黄总，这人跟您有什么渊源？您要帮他？” “渊源？我和他关系复杂，肯定不是你想的那种。你顺水推舟，搭个桥就行。” 黄小清没细说关系如何，却以命令口吻让白颜协助约人。 “呵呵，我就是好奇。如果他和黄总关系匪浅，我会让景安吐点出来，权当交个朋友。” 白颜摸不准两人关系，不敢妄言。 黄小清慢条斯理：“不必，你只管传话。白老三那边，该怎么着就怎么着。我让你传话，对白老三有好处。因为这人，非同小可。” 白颜不解：“他能多不凡？” 她不信这年轻小伙子有多大能耐。真有本事，怎会从市里调到乡村振兴工作队？ 在她看来，来这穷山恶水，基本等于贬谪。 或许有些背景，但过江龙也斗不过地头蛇，这么多年，白石镇一贯如此。 黄小清见她那副模样，心底冷笑。 从她看来，什么夜郎自大，一目了然。 有些人坐井观天久了，真以为自己能一手遮天，他们哪知道，若非井口遮挡，别说遮天，遮住头顶几根毛都难。黄小清突然介入，没多做解释。 白颜虽疑惑，但还是遵命行事。这女人，正是她眼下竭力巴结的对象。至于白家小三子，名义上是表弟，实际关系平平。 赵子轩回到宿舍不久，接到白颜电话。 “今晚，我带你见白老三。我只负责引荐，谈什么，你们俩的事。” 白颜说完，挂断电话。 赵子轩琢磨不透，这女人先前不乐意帮忙，突然改主意是何缘故。 稍作整理，等到傍晚六点。白颜来电，驾车接赵子轩出门。 两人来到一家土菜馆，菜馆名叫白云土菜馆。 “白姐！”菜馆员工见了白颜，毕恭毕敬问候。 白颜微微颔首，领赵子轩上二楼包厢。 包厢空荡荡，赵子轩坐下，默不作声。 “想吃什么，我请客。我们家老三还没到，得等会儿。” 白颜边说，边自然而然掏出一包女士香烟。 她纤长手指轻夹香烟，自顾自点燃。 赵子轩稳坐不动：“来杯水就行，今天主要谈事，没什么食欲。” “你认识黄总？” 白颜倒水的同时，淡淡询问。 白颜这一问，赵子轩明白了，她起初不愿带自己见白老三，后来转变态度，定与黄小清有关。 只是不解，黄小清插手有何意图，彰显存在感？ 赵子轩反问：“你和黄小清什么关系？” 白颜直言不讳：“黄总每年都会下乡走访，搜罗山里的宝贝。比如多年生的草药，或是天然奇石，出手大方，一来二去就熟络了。” 赵子轩猜测黄小清恐怕并非个人喜好，而是替权贵寻觅市场上难觅之物。他曾见过，林书记家中摆着一对人形奇石。 那是陈路赠送的，说是福禄二仙。赵子轩当时纳闷，通常不都说福禄寿三仙么？后来才知晓，寿星公通常赠予退休领导，任职领导不宜送。 送寿星公，年轻领导或许不在意，年纪稍长的，难免联想到退休，看着就不顺眼。 黄小清能下乡搜罗宝物，证明她背后仍有靠山。过去许多人认为，她是王永浩的傀儡。如今，王永浩落荒而逃，她却安然无恙，可见这女人可能深藏不露。 白颜挺好奇地问：“你是怎么跟黄总搭上线的啊？” “嘿嘿，可以说是不打不相识吧。”赵子轩笑了笑，回了个含糊的答案。毕竟黄小清那摊子事儿啊，牵扯的东西太多了，哪是几句话就能说清楚的呢。再加上淮北那边还在查，有的事儿还真不能说太多。 白颜觉得乏味，不再追问。 此时，门外响起一阵脚步声。门一开，一名约莫三十岁左右的青年步入。青年穿着讲究，黑色大衣，腕戴劳力士，圆寸发型，透着一股不羁。 这位青年，想必就是白老三，白景安。 “二姐，你怎么亲自来了？” 白景安没正眼瞧赵子轩，先跟白颜打了招呼。两人其实不同支，连堂姐弟都算不上。 白家历经数代，有些勉强算同宗。但只要你混得出彩，亲戚自然不缺，全家都能上族谱。 白颜因楚承的关系，走到哪儿都被尊称白姐或二姐。 白颜对白景安也挺客气，毕竟楚承今日成就，全赖白老爷子照拂。不只是白家全力扶持，白老爷子交游广阔，人脉深厚，常人难以企及。 “我就是来坐坐，你们谈正事。老三，这位是淮北省委派来的，现任果子村乡村振兴工作队队长赵队长。” 白颜把赵子轩介绍给白景安。 白景安戏谑一笑，主动伸手：“市里的大领导啊，幸会幸会。” 赵子轩见状，没伸手，直视着他直入主题：“白先生，我是周奇的代表。你们打过官司，他的诉求你清楚。他现在处境艰难，希望白先生网开一面，结清之前的账。” “呵呵。”白景安笑笑，然后落座。 他左顾右盼，又望向白颜：“姐，你还没吃吧，让人上菜，咱们边吃边聊。” “我肚子不饿，你问问赵队长想不想吃点啥。” 白颜其实不太想掺和这事儿，要不是黄小清叫她来，她压根儿就不会出现在这儿。 白景安给自己倒了杯水，在嘴里咕噜了几下，然后“噗”地一声全给吐了出来。 “哎呀，这水，一看就是自来水烧的。我跟他们说过多少次了，喝水得用井水，别用自来水。自来水虽然方便，但漂白粉放太多了，喝多了得出问题。” 赵队长，你说对不对？这自来水装瓶里跟井水似的，但一方水土养一方人，咱们白石镇的人就得喝白石镇的水。外来水，只配洗脸洗脚。” 白景安话里话外，讽刺赵子轩这外来户，不配入席。 赵子轩淡然回应：“井水若源头脏了，就不能喝；自来水有管道保护，不怕外界污染。它来源正当，不怕喝出问题。 第245章 另寻高明 我想，大多数人还是直接喝自来水，说到底还是觉得它干净又安全嘛。” 白景安一听这话就笑开了花：“哈哈，赵队长你可真是个自来水通啊！既然说到水了，那我也来凑个热闹，有句话说得好，井水不犯河水，咱们各走各的路，互不干扰。” 他话锋一转，接着说：“我这次来呢，是为了乡村振兴的事儿。周奇这小子我挺看好的，想拉他一把。但要用他，得先帮他摆平一些麻烦。三哥，你看能不能行个方便，帮个忙？” 赵子轩稳稳地坐着，眼神一点都没动摇，看着白景安，一点退让的意思都没有。 白景安尝试换个策略：“赵队长，我挺喜欢你的性格的，直爽！这样吧，我出十万，咱们交个朋友如何？” 白景安目光转向赵子轩，再次伸手。 白颜附和：“赵队长，差不多得了。小三子头一回吃进去又吐出来。给彼此留点面子，你以后的事，少不了我们白家帮衬。” 二人如施舍般，暗示赵子轩见好就收。赵子轩看着他们，问道：“十万块，抹掉一百多万的账单，你们这是交朋友？这朋友代价有点大啊。” 随着赵子轩的话，两人脸色都沉了下来。 白景安淡淡道：“赵队长，我那句话，一方水土养一方人，看来你不懂。” “赵队长，你这态度，没法谈了。” 白颜紧跟其后，对赵子轩施压。 从这点看，俩人都是一流高手，擅长揣摩人心，玩弄情绪。普通人在这红脸白脸的轮番轰炸下，只怕也扛不住。 但这招对赵子轩无效，他甚至觉得挺好笑。他们哪来的自信，一句交个朋友，就想抹掉百万债务？交朋友？谁跟你交，交你个头！ 都是自作多情，惯出来的自以为是！ 呵呵，赵子轩缓缓站起：“谈不拢就别谈了，直接掀桌。” 赵子轩抓起桌上的杯子，将水一股脑泼在地上，水花四溅：“劝各位一句，多行不义必自毙。” 白景安脸色铁青，当即想站起来。 但赵子轩手按在他肩上，硬生生将他摁回椅中：“你若起身挑衅，我怕我控制不住。你们不是说你们的手段很硬吗？那我就看看你们的手段能不能硬过法律。” 白景安被摁在椅子上，脸色憋得紫红。 赵子轩目光扫过白颜，冷笑一声，转身离去。 “丫的，老子弄死他。”白景安缓过神，掏出手机，满脸杀气。 白颜袖手旁观，她也想看看，这小伙子到底有什么能耐。白老三这浑小子，她没理由阻拦。 但白景安见没人阻止，动作又停了，想了想，把手机塞回兜里：“算了，放他一马，爷爷叫我这两年别惹事。” 白颜心中冷笑，她明白，白景安不动手是因近期扫黑行动。淮北市抓了好几个黑老大，这小子也有些怂了。 “那就消停点，这小子能把你怎么样？他能找谁？” 白颜在一旁淡淡说道。 白景安哈哈大笑，似乎刚才的不快已被抛诸脑后。但他眼中闪过一丝狠厉，最近风头紧，忍一时风平浪静，小不忍则乱大谋。 白景安这边选择了隐忍，赵子轩可忍不下这口气。 他步行回宿舍，先平复心情，随后拨通了电话：“赵局，晚上好啊。” “哈哈，子轩老弟，你这称呼我可受不起，听着发虚。” 陈亦爽朗的笑声，仿佛穿越电波，直达耳畔，中气十足。 这段时间，赵子轩离开后，陈亦顺利解决了副处级问题，如今已晋升副局长。这事，他真得感谢赵子轩。 若非余文华落网，职位空缺；若非陈亦加入扫黑组，经历生死考验，不足以在论功行赏时获得扫黑组认可。 要知道，扫黑组直接受宋省长管辖，宋省长主管省公安厅。 陈亦的升迁，可谓毫无悬念。且在省厅和省委挂上了“专家号”，前途一片光明。 因此，尽管职位提升，陈亦面对赵子轩时，毫无傲慢之态。 “子轩老弟，你那边怎么样，需不需要老哥给你带点什么。” 陈亦关切地询问。 赵子轩笑了：“正等你这句话，老哥，东西就算了，现在需要你的帮忙。” 说着，赵子轩讲述了周奇的事。他虽不懂其中弯弯绕，但相信陈亦能搞定。 身为市局副局长，连这点债务都追不回，那可太离谱了。 陈亦沉思片刻：“这事确实棘手，虽未详查，但可知他定有规避手段。比如假离婚，或通过关联交易转移资产。不知他是否有子女，按他们一贯做法，肯定有资金流入孩子账户。” 赵子轩一听，眉头紧锁：“懂法犯法，就没辙治他？赵哥，咱别来虚的。我只有一个要求，必须让他把钱吐出来。我就不信，这地界，任由一小混混横行霸道！法院是他家开的？” 陈亦说的在理，白景安之所以有恃无恐，定有高人指点。说白了，他就是想把周奇的资产，转移到自己口袋。 手段可能没那么高明，但一定经得起推敲。就像社会上某些老赖，说起来一套一套，合法合规，就是不干人事。 比如p2p的庞氏骗局，每次爆雷，找几个替罪羊，钱却没了踪影。 但赵子轩深知，凡事就怕认真。普通人受限于权限，调查取证难上加难，有时赔了夫人又折兵，为了讨回自己的钱，付出更多。 在这种境况下，许多人只能无奈放弃权利，寄希望于迟来的正义。 但赵子轩不同，白景安侵害的不仅是周奇，更是他自己的利益。阻碍他助力果子村振兴，就是给他添堵。 于是，赵子轩笑道：“赵哥，若说不好办，那就算了，我另寻高明。” 这话表面温和，实则带刺。 陈亦立刻领会，连忙解释：“你瞧，急什么。你的事就是我的事，这样，我今晚找几位同学商量，明儿给你答复。” “赵哥，太感谢你了！有空就来果子村放松放松呗，路虽然有点曲折，但我保证你来了肯定觉得值。 你要是忙得过不来，下次我回去的时候给你带点我们的土特产。我记得你胃不太好，我这就让人去采点正宗的草药给你调理调理，绝对让你满意！” 第246章 彻底释怀 赵子轩的态度明显热情起来，关心的话语里满满的都是真诚。 挂了电话，陈亦不由得摇了摇头。这赵子轩，自从下去之后，手段可是越来越厉害了，恩威并施，让人不得不服啊。 打一棒子给个甜枣，关键是让你乐呵。 在陈亦面前，自己都有点被拿捏。 陈亦挂断电话，思忖片刻，也拨了个号码：“老高，有件事想请你帮个忙，给点意见。事情十万火急，比我自己家事还急。那位祖宗我可不敢惹……” 白颜直到中午才懒洋洋起床，先来套瑜伽，唤醒疲倦身躯。昨晚小三子介绍的小鲜肉活力十足，虽说没留宿，但那几次交流，评分满分。 唯一遗憾，小鲜肉痞帅有余，身材却差点火候。 白颜不禁想起那天赵子轩的身材，现在回想，仍有些垂涎。特别是想起他发怒的模样，即便一言不发，也似闷雷滚过，当时她真觉得浑身酥软，连腿都发颤。 回去后，好久才缓过神。 “早晚把你踩在老娘脚下。”白颜心念至此，洗个澡，换身衣服出门。 出门时，正撞见白景安在前台闹脾气。 “小三子，收敛点，这里是县城。” 白颜走过去，皱眉提醒。 昨晚与赵子轩不欢而散，俩人驾车进城逍遥。白景安在此如鱼得水，酒吧、按摩、酒店一条龙享受。 玩得尽兴，故睡到日上三竿。 这会儿起床，本无起床气，怎料白景安在前台发飙。 白景安气得牙痒痒，握着手机：“他妈的，那混蛋竟停了我的卡，禁止高消费。我操！我以为这混蛋要跟我赤手空拳较量，没想到他拿起法律武器！” 盛怒之下，白景安将手机狠狠摔出。 工作人员冷眼旁观，保安早已包围现场。在此地，他们哪认什么白老三、白二姐，你便是镇上的土霸王，到这儿也只算土鳖。 白颜一怔，难以置信问：“谁停了你的卡？” “肯定是那小子，我低估了他，他准是找法院将我列入失信黑名单。可是……可是他怎么冻结这账户，这账户明明用我老婆身份证开的。” 白景安绞尽脑汁也想不通，他始终没提赵子轩的大名。但白颜一听，立马猜到了主角。 白颜心头一凛，蹙眉追问：“你不是说和你老婆已经离婚，财产和房产都归她了么？” “没错，全归她了……糟糕，我的房子……” 白景安匆忙拾起手机，发现已报废。 白颜见状递上自己的手机，白景安拨通了给老婆的电话。 “什么，法院上门查封？他们胆敢，让他们别动，我这就赶过去。”白景安边说边往外冲，眨眼消失无踪。 白颜瞄了一眼那家伙离开的背影，都三十好几的人了，遇事还是慌得像个没头苍蝇。 然后，她突然发现周围的气氛不对劲，酒店里好多人都盯着她看，保安也站在门口，一副随时准备动手的架势。 “哎呀，白景安你这混账快给我回来！手机还在你那，我怎么结账啊？” 白颜彻底懵了，这小子顺走了她的手机。现在酒店众人盯着她，像看逃单、睡霸王觉的主。 有生以来，这是白颜最尴尬的一次。昨日的好心情，此刻荡然无存。 她赶忙用座机打电话，让人速来结账。 …… 此时，楚承仍在镇会议室，主持学习会，传达上级指示，围绕本月主题，宣讲法治理念。 “通过学习，我们要提升高度，深刻领悟法治精神的重要性。作为镇级单位，直面基层，更应强化法治观念……我们必须在白石镇，全力营造依法办事、有法必依、执法严格、违法必究的环境……” 楚承滔滔不绝，层次分明，听得在座众人频频点头。唯独经济发展办主任关青允，借喝水之际，眼中闪过鄙夷，心道：你们也配谈法治，说得跟真的一样。 正当楚承口若悬河，手机突响，他瞥一眼，随手挂断，继续演讲。 不久，手机再响。他接听，未等对方开口，先低沉道：“我在开会。” 电话那头，白颜：“姐夫，你先忙，晚点回个电话。小三子出事了，法院冻结了他的银行卡，还查封了一套房，说是强制执行。 之前你说法院那边没问题，怎么突然这样。如果一百多万要小三子还，他房子可不保。” “行，我清楚了，等会联系。” 挂断电话，楚承一时忘了讲到哪。低头瞄了眼讲稿：“哦，对，执法严格、违法必究的……氛围…… 尤其是公职人员，须依法行使权力，履行职责……做到心中有法纪……手中……手中紧握法纪戒尺，明白为官处事界限……” 原本流畅的话语，此刻卡在喉咙，让楚承心绪纷乱。匆匆结束发言，不待讨论，径直离场。 回到办公室，楚承思量片刻，拿起手机回拨：“详细说说，怎么回事？” 白颜细述前因后果。 “赵子轩，他为周奇找白景安？确定是他出手？” 提及此人，楚承警觉。这年轻人，虽初印象平平，但省委背景，让他有所顾忌。 这类年轻人，历经过大风大浪，又正值无所畏惧的年纪。这帮小家伙，不按套路出牌，你还真别小瞧，一不小心就成了被乱拳击倒的老拳师。 毕竟官场险恶，稍有不慎，翻船落马，体制内司空见惯。 楚承从不轻视这类年轻人，因此他没急着给赵子轩打电话，而是派人去宿舍找他。 很快，来人回报：“赵队长没在宿舍，他回果子村了。” “帮我查查，昨天赵子轩回来后的行踪。” 楚承让人四处打听，在这大院里，没有秘密可言，只要想查，任何人都无所遁形。 很快，信息汇总：赵子轩昨天从果子村返回，去了白颜办公室。晚间六点多外出，七点多归宿，期间一直待在宿舍。 时间线上，他并未外出。 楚承遣散来人，自言自语：“难道不是这小子干的？” 楚承思索片刻，这才拨通县法院电话。挂断电话后，楚承彻底释怀。 第247章 怎么回来的 原来，这小子纯属好运，他联系的人透露，市法院近期上线全国网络查控系统，为配合系统启动，多部门联动，发起打击“老赖”行动。 行动持续进行，但今晨领导特别重视，召开会议，全面加速行动。 赵子轩大概是运气好，恰好赶上这波行动。 根据白颜叙述，赵子轩昨天放狠话，这种年轻人放话，必定有后续。很可能回宿舍后，就在网上提交了申诉。 申诉恰好被市法院接收，撞上这次行动。 这么一分析，楚承心安不少。 这事看来，处理起来不难。他立即给白颜回电：“查清楚了，那小子没什么手段，纯粹运气好。” 白颜听完楚承复述的情况，仍疑虑重重：“姐夫，这事未免太凑巧？昨晚他放狠话，今儿小三子就遭殃，真是运气使然？” 换作他人，白颜不会多虑。偏是昨天黄小清特意出面，促成了见面。 以她心思，自然明白，黄小清介入并非想管闲事，而是要让赵子轩看到她插手，卖个人情。 或是展示实力，待赵子轩束手无策时，自然求助于她。 场面人行事，每步皆有深意。故而，白颜昨晚宴上特意提及黄小清，她笃定赵子轩能听出弦外之音。 白颜曾见识过黄小清手段，那才叫神乎其技。一通电话，几近不可能之事，轻松搞定。 这般女子，特意在赵子轩面前露一手，侧面印证赵子轩不简单。 此刻，白颜智商在线。在她提示下，楚承沉思良久：“小心为上，此事你勿插手，我亦不干涉，让小三子自行解决。若连这点事都办不成，日后休再干那些偷鸡摸狗的勾当。” “明白。”白颜应允，旋即着手行动。 她清楚，白老三得知赵子轩背景普通，又因他被封账户和房产，定会无所顾忌。 只能怪赵子轩倒霉，已提醒他见好就收，偏要自寻死路。 正如楚承所知，赵子轩确已返抵果子村。途中仅搭了段顺风车，余下全凭双脚。 幸亏在徐家村长大，这点路程不在话下，挽起衣袖，疾步加小跑。 他急着归村，欲与老周、小周分享喜讯。同时，镇上待着总感不适，似有人暗中监视。 赵子轩跋涉崎岖，终遥望果子村。 忽忆老周醉酒时，述及果子村过往行商故事。昔日村高处燃灯，专人守候。 那盏灯犹如海上的灯塔，引领夜归的行商与务工者回家。 此时夜幕降临，望着果子村稀疏灯火，才品味出故事中蕴含的温情。他感觉自己如同远行归来的村人，即将到家，那份归属感瞬间令这村落倍感亲切。 赵子轩穿越夜色，抵达村支部，只见韦宇一人。 此时已近晚上七点，韦宇正与妻子视频通话。 见赵子轩现身，韦宇意外，连忙起身：“这么晚，怎么回来的？” 赵子轩进门直奔水杯，猛灌两口水。 喘息片刻：“走回来的，体验了下行商生活。蔺入跑哪儿去了，不见人影？” “那小子，昨晚搬去周奇那儿了，自从你提了每天一只鸡，他昨晚拎鸡过去，就赖着不走。今儿又带几斤猪肉，又不想回来了。” 韦宇抱怨一句，又搂着手机踱至一旁：“……唉……没人，刚是领导，男的。你不信？这是我们新队长，一米八的大高个，六块腹肌……小钢炮一枚……” 见韦宇沉溺视频，无法自拔，赵子轩想了想，喝完水，发现桌上有剩馒头。他啃着馒头，向周奇家方向走去，打算告知这两天的进展，让周奇提前准备。 今早陈亦通报，陈亦找了朋友，恰逢全省网络系统对接，正对“老赖”展开行动。 趁此良机，陈亦让友人上报周奇案，作为典型重点督办。 赵子轩坚信，重压之下，周奇的钱定能追回。只要收回白老三的欠款，大部分问题迎刃而解。 这笔钱可归还村民，至于银行贷款，找人担保即可。人选他已想好，让陈路亲自出面，相信银行定会重新安排还款期。 这样一来，周奇的难题迎刃而解。卸下负担，他便有了重整旗鼓的希望。 想到这，赵子轩步伐加快。然而，接近周奇家时，他察觉异样。夜晚的村子，人迹罕至。 这村子连自来水都没通，可见落后。天黑后，少有人外出。小孩也很少夜行，山精鬼怪的故事，只为吓唬孩童。 但在周奇家周边，赵子轩却发现了“山精鬼怪”的踪迹。藏匿林间，光点闪烁。 那些光点，手机屏幕闪烁，烟头忽明忽暗。 说他们是山精鬼怪不够贴切，魑魅魍魉更为恰当。 深夜，数十人潜伏四周，绝无善意。 联系前两天的状况，幕后黑手不难猜出。 赵子轩佯装未见，踏入周奇宅院。 进屋后，他假装系鞋带，回头一瞥，隐约看见丛林中人影绰绰。月色朦胧，看不真切。 赵子轩进入周奇住所，室内漆黑一片，寂静无声，仿佛无人。 他心头一紧，急忙低唤：“周哥，蔺入，你们在哪？”声音略显焦急，生怕二人有恙。 角落传来蔺入回应：“队长，我在这。” 赵子轩循光而去，是蔺入手机的微光。他走近询问：“为什么不开灯？” 原来，蔺入在角落铺了草垫，此处避风，加上厚被褥，夜宿无碍。 见蔺入安然躺卧，赵子轩知他无忧，这家伙心宽体胖，多半无事。 “周哥家哪来的灯，停电多久了，我刚玩手机，眼睛累得慌，闭眼歇会。这几天，天一黑就困，凌晨四点多就醒，调都调不过来了。” 蔺入倒是随遇而安。 “周哥呢？”赵子轩没见周奇，心里不踏实。 “刚出去方便，现在屋里磨铲子呢。周哥挺勤快，大半夜的还在干活。” 蔺入一说，赵子轩心知不妙。 他打开手机，不用手电筒，借着屏幕微光摸进周奇房间。 周奇果然盘腿而坐，默不作声磨着一把锈迹斑斑的铲子，眼神凶狠得吓人。 “周哥，这大晚上磨铲子干嘛？” 除了蔺入这种社会小白，谁不知大晚上磨刀霍霍为哪般？光线不佳，若要磨刀，白天才是正理。 第248章 已无药可救 赵子轩盯着铲子锋利的刃口，保持安全距离。 周奇低头磨铲：“等会你们回去，我今晚得宰几只鸡，免得血溅得到处都是。” 话音一落，赵子轩明白，周奇今晚想动手杀人。 显然，他上厕所时，已察觉家门口有人潜伏。他之前遭遇过类似情景。 先是有人藏匿门外，夜深人静时，喊着还债，一脚踹开大门。那一夜，周奇家如同遭劫。 周奇被打倒在地，群殴不止。他病弱痴呆的母亲也被拽下床，棍棒无情落在她身上。 当他稍微清醒，急忙把母亲扶回床上，环顾四周，家中一贫如洗。幸好他事先藏了些干货，否则连这些也难保。 万幸的是，妻子带着女儿回娘家了。否则，周奇不敢想象，那些人在夜色掩护下，会干出怎样丧心病狂的事。 而今夜，那些人似要重蹈覆辙。相似的情景，深深触动周奇。 屈辱、愤怒、绝望、疯狂，情绪交织，他磨着锋利铲子，额头汗水直淌。 赵子轩察觉他情绪不稳定，慢慢拉开距离：“周哥，冷静些。告诉你个好消息，你的案子已递到市法院，获得支持。白景安被列为‘老赖’，还是重点打击对象。他的房子和账户今天都被冻结了。” 周奇闻言，磨铲动作一顿。 赵子轩接着说：“周哥，这只是开始。恶人自有恶报，但他们受到的是法律制裁。正义虽迟，终会到来。” 周奇突然冷笑：“别跟我扯这些，这几年我人不像人，鬼不像鬼，活着没意义。我这条烂命，只求复仇，不管什么手段！” 说完，周奇斜睨赵子轩：“我知道你心善，但我已无药可救。” “为何无药可救？想一死了之？对得起谁？” 赵子轩皱眉反问。 此时，两人距离很近。赵子轩看清，周奇脸上变幻莫测的表情。 “把铲子给我，我们不要这样子复仇，先一起想办法熬过今晚，我马上找人支援。”赵子轩拿起手机，给陈亦发短信说明情况。 但此举仅是心理慰藉。淮北市距此遥远，陈亦带人赶到，恐怕只能收尸。 周奇显然明白这点，目光死死锁定窗外：“三年前，我受尽凌辱，今晚，绝不让悲剧重演。” 赵子轩清楚，这三年，周奇与世隔绝，若非周文国和几位老人暗中接济，他早饿死家中。 这么久与世隔绝，跟个山林隐士似的，不和人打交道，这种日子久了，人的性情难免变得古怪，说不定真会做出什么离谱的事情来。 赵子轩哼了声，带着几分不屑：“你真要这么胡闹，最开心的是谁？还不是白景安那家伙。他这是想把你往绝路上逼啊。不管你是双手染血，还是死于非命，他恐怕都会乐开花。” 赵子轩一眼瞥见门外的那群人，心里顿时明镜似的，猜测他们多半是白景安派来的。昨天一见到白景安，就觉得那家伙身上透着一股匪气，一看就不是个省油的灯。 这种人，为了达到目的，可是什么手段都使得出来。 于是，赵子轩苦口婆心地劝道：“你这样做，岂不是正好中了他的圈套？你有没有想过家里的老婆孩子？她们可都盼着你回家呢。你现在已经是个落魄之人了，难道还想让你女儿背上杀人犯女儿的恶名？” 赵子轩这番话，仿佛晴空霹雳，一下子惊醒了周奇。 周奇猛地一颤，手中的铲子“哐啷”一声掉落在地。赵子轩捡起铲子扔在一旁，一把握住周奇的手臂：“周哥，咱们得振作起来，勇敢面对困难，奋勇向前！” 他边说边用力拍打着周奇的肩膀，似乎在传递着力量和勇气。 周奇仿佛从梦中惊醒，大口喘着粗气。如果没有赵子轩的及时出现，他恐怕真的会踏入万劫不复的深渊。 “蔺入，快给周村长打电话，让他赶紧带人过来。告诉他，有人要对周奇不利。要是周奇有个闪失，村里的债务可就没人承担了。”赵子轩急切地说道。 他心里清楚，门外那些人极有可能是白景安的爪牙。虽然其中可能混入了几个村里的人，但绝对是少数。 蔺入这才回过神来，应了一声，立刻掏出手机开始拨号。 赵子轩走到窗边，往外一看，只见周奇家的篱笆外已经聚集了几十号人，他们三五成群地站在那里，估计有三四十人。 这些人个个都戴着斗篷、捂着口罩，眼神冰冷如刀，就像一群饥饿的狼，正准备围攻猎物。看到这阵势，赵子轩的心情变得沉重起来。 虽然这次的情况没有上次在屎壳郎大楼下那么轰动，但赵子轩能感受到，这场斗争同样不会轻松。上次是无知的群众被煽动，而这次则是有预谋的行动。 这些人显然是来搅局的，他们想趁乱闯入周奇家中，寻找所谓的白条原件等证据，然后将其销毁。甚至，他们可能还抱着更恶毒的目的，想要取周奇的性命。 在这里，法律的威严并不总是那么有效。有些人仍然信奉着“法不责众”的陈旧观念，认为在混乱中下手杀死周奇并没有什么大不了的。 赵子轩对此心知肚明，他从不轻视人性中的恶意和残忍。如果有人真的抱着这样的想法行事，那么事情将会变得非常严重。 “蔺入，你和周哥就待在屋里别动，我出去对付他们！”赵子轩果断地说道。他可不是一个胆小鬼，遇到事情从不躲避，总是勇于挺身而出。 以前郑冉曾评价过赵子轩，说他善于模仿他人，跟钟俊彬混久了之后也学会了一些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狠辣果决的手段。 但要说赵子轩完全模仿钟俊彬却也不尽然，他骨子里的狠劲更多的是在底层摸爬滚打中锤炼出来的，身为草根出身的他自然带着几分江湖气息。 所以对付这群人他得拿出点气势来才行！二话不说赵子轩脱下外套、甚至连衬衫也一并脱掉扔到一旁；光着膀子拎起一根木棍便大摇大摆地走了出去！ 第249章 谁都逃不掉 他从小就明白一个道理：要对付恶人就得比他们更凶狠才行！小时候被徐大混子的侄子欺负时那小子带着一群小喽啰围攻他；后来赵子轩等到下课趁着徐大混子侄子落单找那小子拼命去了。 即使后来差点被徐大混子掐死放学后他还是像跟屁虫一样跟着那小子干了好几架！ 那时，赵子轩心中只有一个信念：以眼还眼，以牙还牙。谁若对他动手，他必定以更猛烈的方式回击。正是凭借这股不屈的斗志，他成功让那小子屈服，从此在整个初中阶段，周边的混混们对他都敬而远之。 此刻，面对这群寻衅的混混，赵子轩毫无惧色。他迎着冷冽的寒风，步履沉稳地走了出去。 “喂，各位朋友，大半夜的不睡觉，跑到我这儿来串门，这份‘热情’是不是有点过头了？”赵子轩手持木棍，威风凛凛地出现在他们面前，让那些遮掩得严严实实的人不由自主地感到畏惧。 这场面对比鲜明，一方是坦荡无畏的赵子轩，另一方则是藏头露尾、生怕暴露身份的混混们。 赵子轩那一身健硕的肌肉，显然是长期健身的结果。这样的体态，在对方眼中无疑是一种强大的威慑。有时候，身体的力量比任何言语都更具说服力。 “哥几个正准备休息了，衣服都脱得只剩下贴身的了。如果你们有什么事，咱们明天再说如何？这么晚了来打扰，似乎不太合适吧。” 赵子轩与他们保持着安全的距离。他刚从镇上跑回来，身上还散发着热气，即使在寒风中，也能看到他身上升腾起的白色雾气。 “我们是果子村、杨家村和小龙村的代表，来这里是为了找周奇！他欠我们的钱已经堆积如山了，今天必须要个说法！” 人群中有人高声叫喊，这一声呼喊如同火柴点燃了干草堆，其他人也纷纷附和起来。 赵子轩心如明镜：“要讨公道也不用选在这个时候吧？离过年还早得很呢，讨债也得等到大年三十不是吗？” “别听他的鬼话！周奇肯定已经逃跑了。我们得冲进去搜查！” “对！周奇肯定躲起来了。” 这群人中，哪些是真正的村民，哪些是混社会的，恐怕连他们自己都分不清。但可以肯定的是，其中必有人心怀不轨，企图趁机制造混乱。 话音刚落，就有人迫不及待地推开篱笆想要闯入。 赵子轩紧握木棍重重地顿在地上：“今天谁敢擅自闯入，就先问问我手中的棍子同不同意。我知道你们中既有真正的村民也有不怀好意的人想要趁机捣乱。 有种的就摘下口罩让我看看你们是谁！我的同事正在屋里拍摄你们每一个人。别以为人多就可以逃避法律制裁如果今晚发生任何事情你们谁都逃不掉！” 赵子轩这番话声音洪亮、气势磅礴成功地震慑住了他们。 “周奇没有逃跑请你们先退回去我会让他出来见你们。全部往后退！”赵子轩举起棍子对准最前面的几个人他们的鼻尖几乎要碰到棍头了这几个人被吓得连连后退之前的嚣张气焰瞬间消失无踪。 “大家都是抬头不见低头见的邻居们都知道周奇欠了大家的钱而且还不上。这种事情谁摊上都会觉得难受我能理解。但你们想想看就算你们冲进去又能得到什么呢？ 除了那些别有用心的人想要偷取证据之外你们还能拿到什么？是一些破旧的锅碗瓢盆还是尿壶呢？” 赵子轩提高嗓门盖过了其他嘈杂的声音。 与上次相比赵子轩明显变得更加成熟了。上次他还想着让大家冷静下来而这次面对众多人数他依然能够保持条理清晰想要把道理讲清楚。 “你们是不是想出口气把周奇打个半死？但你们想过没有周奇的命值多少钱？如果我让他出来你们把他打死了气是出了但钱呢？钱没了影子还得有人去坐牢。咱们来算算这笔账看看值不值得！” 赵子轩扯着嗓子大喊道。 这群人中开始有人沉默了下来。看来他们可能是被欺骗了被人利用了自己却还蒙在鼓里。 果然那些心怀不轨的人开始大声叫嚣：“别听他的鬼话！把周奇拖出来！我听说已经有人替周奇还钱了是几十万呢他都寄给他的老婆孩子了。” “我家孩子在家里饿得哇哇大哭而周奇的孩子却在贵族学校里读书。” “把他拖出来让他把钱都吐出来！” “难道我们这么多人就奈何不了他一个？这也太小看我们了吧！” 众人的叫嚣声此起彼伏，压倒了赵子轩的劝阻。他们如潮水般涌入院子，情绪激昂，仿佛要将一切阻挡都冲破。 赵子轩眼见局势失控，知道自己已难以平息这场纷争。他不能轻易动用武力，只能审慎地后退，寻找转机。 他并未转身逃离，因为他深知，面对困境，逃避并非解决之道。就像在丛林中遭遇猛兽，一旦背对，便意味着放弃了抵抗。 于是，赵子轩在缓缓后退的同时，目光如炬，寻找着突破口。当他退到离屋子仅几步之遥时，突然一个箭步冲入屋内。此刻，这间屋子成了他们唯一的庇护所。 木门应声关闭，周奇和蔺入迅速搬来破旧的桌椅和木棍，将门堵得密不透风。 门外的攻击如同狂风骤雨般猛烈，三人竭尽全力抵挡住木门的撞击。赵子轩透过门缝，瞥见有人手中闪烁着菜刀的寒光。 看来他的预感成真了，这些人果然是来拼命的！情况棘手至极，其中不乏暴力分子，他们的动机复杂且危险。 周奇一边顶着撞击，一边对赵子轩说：“赵队，真的连累你了，等会儿你把我交出去吧。” 赵子轩苦笑着摇头，他不能对此置之不理。白石镇的某些人已经肆无忌惮到无法无天的地步了。他深切体会到了这里的民风有多么彪悍。 面对这些不讲道理的人，即便你是至高无上的玉皇大帝，稍有疏忽也可能招致杀身之祸。 第250章 无法无天了 陈亦的援兵不知何时能到，最快也要三四个小时。这段时间仿佛变得无比漫长而绝望。即使从县里调警察过来也需要两个小时。 蔺入吓得脸色苍白，他一边顶着门一边颤抖着掏出手机想给女朋友打电话求助。 “别添乱了！”赵子轩忍不住在他头上拍了一巴掌，“男人就该有担当别总想着依赖女人！你想让她怎么帮你？心疼你？这有什么用！” 蔺入被这一巴掌打醒了几分连忙更加用力地抵住门：“队长我快撑不住了！” 赵子轩无奈地看了他一眼这家伙真是懒到了极点除了吃似乎一无是处。 眼见形势愈发危急赵子轩转身回屋拎出了一把铁铲。 周奇看到他手里的铁铲立刻明白了他的意图连忙说道：“赵队这种脏活累活让我来干吧别弄脏了你的手。” 赵子轩深吸一口气稳定了一下情绪：“你放心我跟他们无冤无仇动手也会注意分寸。真要出了什么事也是正当防卫。你出手我反而不放心万一闹出人命我就更麻烦了。” 到了这个地步赵子轩必须尽可能降低损失。他既要防范对方的猛烈攻击也要稳定自己人的情绪不能冲动行事。 经过上次的风波赵子轩在处理这类情况时已经有了一些经验。 就在赵子轩感到无路可退的时候远处传来了一阵杂乱的脚步声。 他心头一紧担心是又有增援到来。如果人数再增加他们三个恐怕就真的无法脱身了。 他原本打算以正当防卫的方式吓退这些人。但如果对方人数过多这一策略可能就不再有效反而可能激怒他们。 真到了那个时候赵子轩只能拼尽全力提着铁铲冲出重围保住自己的性命。至于其他人的安危他就无能为力了。 毕竟他一个月的工资有限何必为了这份工作拼命呢？说实话他有一位美丽的女朋友一位赏识他的上司还有一位在京城有影响力的大佬朋友。 如今，父母对他寄予了全部的希望，而他的弟弟依旧不知所踪。他深知，自己若是有个万一，将无颜面对父母的养育之恩。 正因如此，与这群莽夫硬碰硬显然不是明智之举。即便是在这危急关头，他也得设法脱身，保存自己的实力。等到扫黑小组莅临，再伸张正义，为周奇等人雪恨也不迟。 事到如今，只能尽人事听天命，他还没有那种英勇献身的精神准备。 幸运的是，局势出现了转机，周文国的洪亮声音传来：“住手！你们是从哪儿来的，胆敢在我们果子村撒野，真是无法无天了！” 赵子轩从缝隙中窥见，领头的正是周文国大叔。他手握棒槌，口叼香烟，身上散发出一股英雄气概，仿佛横刀立马的战士。 跟随在周文国身后的村民虽以四五十岁的中年人居多，青壮年较少，但他们个个神采奕奕，斗志满满。 而且，由于周文国带领的村民数量上占据优势，形成了压倒性的力量，那三十多人一时间竟不敢轻举妄动。 “老周，这事与你无关。周奇欠我们的钱，我们是来讨债的，天经地义！”一些激进分子在斗篷帽的掩护下，煽动情绪，试图阻止周文国等人的介入，他们竭力为自己的立场辩解。 在这个地方，道义的力量远远胜过死板的法规。 面对如此紧张的局面，周文国向赵子轩展示了处理冲突的高超技巧。 他言辞犀利如刃：“你以为披上斗篷我就认不出你了？小狗子，你那点破事谁不知道？你把祖坟的地都赌没了，还有脸来这儿装腔作势？周奇欠你钱？真是天大的笑话！” 作为果子村的村长，周文国对邻村的人也了如指掌，他一眼就认出了隔壁村的无赖小狗子。几年前，这家伙为了赌博竟不惜变卖了祖坟的地皮。 这种人怎么可能有钱借给周奇？显然是受人指使来捣乱的。 小狗子在周文国的严词斥责下羞愧难当。 紧接着，周文国又转向另一个企图插话的人：“小明子，你这个忘恩负义的东西！果子村养大了你，你却帮着外人对付村里人？ 快滚过来，否则以后在果子村见你一次就揍你一次！别忘了你爸死的时候是谁帮的忙，信不信我挖了他的坟！” 话音刚落，他猛地冲上前去，一把揪住那人，接连扇了十几个耳光，清脆响亮如同爆竹声。 那小伙子原本气势汹汹，但在周文国的耳光下瞬间泄了气，灰溜溜地逃回了果子村的村民队伍中。 周文国如同战神般威严不可侵犯，他怒视着在场的每一个人：“今天谁敢动周奇一根毫毛，就是打我的脸！我告诉你们，我砍人的时候你们还不知道在哪儿呢！” 屋内的赵子轩目睹了周文国的威武霸气，心中暗自喝彩。 周奇的眼眶也湿润了，他感慨地说：“如果三年前周叔没有送女儿去上学而是一直留在村里的话，我妈妈也许就不会遭遇不测了。” 看着周文国将对方逼得节节败退赵子轩知道胜利已经在望。他迅速移开挡路的障碍物大步流星地走了出去。 “周叔，这些人绝对不能轻易放过。他们根本就不是来真正讨债的我怀疑这背后有人指使想要置人于死地。”赵子轩下定决心不让这些歹徒逃脱既然他们胆敢玩阴的就必须做好被戳穿的准备。 周文国闻听此言大手一挥果断地命令道：“把他们全都给我绑起来！分清楚咱们果子村的人要单独绑起来。我要把他们带回村里去好好教育教育他们！” 赵子轩心知肚明周文国这是要把果子村的人摘清楚。这种事情他也只能装作不知情。因为在一些偏远地区一本正经地搬出法律条文来未必能够确保自己的安全。 因为在这里人们更看重实实在在的“硬”道理所以周奇受到欺负时周文国能够迅速召集一群人来支援。 但现在周文国要保护自己村子的人你也不能强行阻拦。否则可能会好心办坏事。“在确保安全的前提下动作要快。”赵子轩嘱咐道。 第251章 真是大快人心 陈亦在颠簸不已的车厢内坐着，耳边伴随着车身不断发出的“叮叮当当”声，心中暗下决心，回去后非得好好修理一下这辆老旧车子不可。然而此刻，更为紧迫的是前去救人。 赵子轩的消息一来，陈亦恰好就在云溪县附近进行考察，他当机立断，迅速召集了县公安的一群精英，风驰电掣地赶往果子村。 如果是在淮北市，他可能也会束手无策。但即便是在这样的情况下，他也想尽自己最大的努力去尝试。 陈亦深知，在偏远的深山之中，人性的阴暗面可能会被无限放大。他之前曾参与过一次解救被拐卖妇女的行动，那是在一个有着购买媳妇陋习的山村。 为了拯救那些被困的妇女，陈亦和他的同事们精心策划了好几个月。然而，消息不慎泄露，差点酿成大规模的冲突。 陈亦的心情异常沉重，赵子轩刚到果子村，根基未稳，而那两名乡村振兴队员，估计也不是那种会拼命的人。赵子轩虽然身手敏捷，但双拳终究难敌四手。 陈亦掏出手机，翻到了钟俊彬的号码，稍作犹豫，但最终还是选择没有拨出。 一行人匆匆赶到果子村，却发现整个村庄沉浸在一片寂静之中。 陈亦毫不犹豫，第一个跳下车，带领着队伍直扑现场。 他们一路疾行到赵子轩所发的位置，陈亦看到一群人围聚一起，头顶悬挂着一盏由电线吊着的灯泡，这情景让他联想到了农村老人过世时，家中点亮的长明灯。 这种情景，对于有过生活阅历的人来说，其含义不言而喻。陈亦的心猛然一紧，事情难道已经发展到了无法挽回的地步？ 他急忙大喊一声：“住手！” 果子村的村民回头望去，只见一群警察如神兵天降般突然出现，吓得纷纷闪避让路。 陈亦急忙在人群中寻找赵子轩的身影，却未能发现他的踪迹。地面上像是经过清理，既不见血迹，也不见人影。 “糟了，难道连尸体都找不到了吗？”陈亦心中一慌，思绪开始混乱起来。 就在这时，院子门口突然出现了一个人影，看到陈亦后满脸惊讶地说：“赵哥，你怎么会这么快就到了？” 陈亦看到赵子轩安然无恙，立刻快步上前紧紧握住他的手：“兄弟，你没事吧？” 赵子轩感受到他如此紧张自己，心中不禁涌起一股暖意。从这一刻起，两人之间的情谊无疑更加深厚了。在如此紧要的关头能够迅速赶来支援无论结果如何这份情义都足以让人铭记于心。 这兄弟真是个靠谱的人在关键时刻绝对能够挺身而出。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陈亦惊讶于赵子轩竟然能够化解如此巨大的危机。 赵子轩将他领进院子里面蹲着一群人正在聆听赵子轩详细讲述事情的经过。听完之后陈亦才恍然大悟明白了整个事件的来龙去脉。 不得不说这次的事件真是惊心动魄啊。从这些人身上搜出的凶器来看其中有几个家伙是真的打算下死手的。 在陈亦赶来之前赵子轩已经让人对他们进行了一轮审问。主要还是依靠周文国的协助而赵子轩则继续保持观望的态度。 恶人自然有恶人来收拾他们已经如实地交代了整个事件的经过。 了解情况后陈亦立刻让手下接管了现场并当场重新录制了一份供词。毕竟村民们所录制的口供只能作为辅助性的证据。 “全部带走连夜审讯一定要把事情的来龙去脉问个一清二楚一字一句都不能遗漏。”陈亦一声令下除了少数被蒙骗的村民外那些外村的小混混全都被戴上了手铐。 期间有个小混混企图揭发果子村的村民也参与了此事但他话还没说完周文国就上前扇了他两个耳光那家伙立刻就怂了。 赵子轩看着眼前这一幕，不由得叹了口气。他心知周文国想要庇护自己村里的人，但事已至此，终究需要有人来为此负责。 等到大多数人都被带走后，赵子轩私下找到周文国，苦口婆心地为他分析利弊，劝说他动员村民主动投案自首。届时，他们可以声称自己是被误导的，以此争取从宽处理，说不定还能因未造成严重后果而免于惩罚。 在赵子轩的再三保证下，周文国终于打消了痛揍那几个外村混混的念头。 安排妥当后，赵子轩找到陈亦：“带我回镇上吧，我要亲眼见证白老三被捕。抓了这么多人，白老三肯定在劫难逃。这一次，我要当面告诉他，善恶到头终有报，不是不报，时候未到。” 先前，赵子轩已经透露，这次事件的始作俑者是一个名叫白老三的人。他甚至怀疑，前任队长也是遭此人毒手。 陈亦一听便知此案非同小可，值得深入彻查。这白老三，接下来的日子恐怕不好过了，被判刑已是板上钉钉。 此人的胆子可真大，竟敢对扶贫项目下手。倘若扶贫队的事情被查实，这起案件将惊动省委。 因为所有扶贫队都是以省委名义派出的，省委必须对他们负责。此人肆无忌惮，竟敢对扶贫队下手，欺骗扶贫产业，说严重些，这是在向省委挑衅。 扫黑除恶行动，就是要扫除这些败类，真是大快人心。 估计白老三也没料到，他这次捅的马蜂窝有多大，竟引来了省扫黑办。 一想到快要揭开这个大案子的真相，陈亦就兴奋得不行。 “好，既然你现在是扫黑办的特别顾问，这次我铁定跟着你一起干。咱们得把这个案子办得妥妥的，给那些乱来的家伙来个下马威。” 陈亦毫不犹豫地答应了，跟着赵子轩准没错，这小子总是勇往直前，总能搞出点名堂来。 赵子轩打了声招呼后，便登上了警车。只见陈亦的警车驶离果子村，后面跟着一队摩托车骑警，这是考虑到山路崎岖而特意安排的。 这下可好了，摩托车终于派上用场了。那些坐不下警车的，就让他们挤在摩托车上，体验一下什么是颠簸之旅吧。 第252章 谋求一条出路 周文国领着一群人站在路边看热闹，望着赵子轩带领一队警察浩浩荡荡地离去。他走在队伍最前面，那威风凛凛的气势，真有点像电视剧里的大将军。 周文国点燃一根烟，啧啧称赞道：“这小子真不简单啊。看看这阵势，简直就像戏文里唱的那样。左手牵着黄狗，右手举着大鹰，头戴锦帽，身披貂裘，率领千军万马，横扫平原！” “周叔，您还挺有文化的嘛，这诗句念得真顺溜。”蔺入侥幸逃过一劫，此刻也松了口气，跟周文国开起了玩笑。 周文国嘿嘿一笑：“那是当然，一句话就把你们三个都形容得淋漓尽致。” “什么意思？难道还包括我们俩？是‘西北望’呢，还是‘射天狼’呢？”蔺入乐呵呵地接话道。 周文国又是一阵大笑：“你和韦宇那小子，正好对应‘左牵黄，右擎苍’。一个呆头呆脑，一个轻飘飘的，除了吃就是睡，把你们跟戏词比都觉得丢人。” 清晨时分，白颜乘坐着楚承的车，在镇政府附近一条幽静的小巷里停了下来。 “你姐最近不在，辛苦你了。”楚承凝视着白颜，轻声说道。 白颜轻轻拨了拨头发，嘴角含笑：“谁让你那么馋，在单位吃不饱还得让我给你送餐。” 楚承看着她，心中涌起一股莫名的情愫，突然感觉有些饿了。 “好了，中午休息时我再找你谈工作。”白颜轻轻戳了戳他的啤酒肚，然后优雅地下了车。 整个过程中，楚承的司机始终保持着专业态度，目不斜视地坐在驾驶座上。 “启程吧。”楚承轻声吩咐，座驾随即缓缓启动，最终稳稳地停在镇政府的大门前。 然而，当他抵达镇政府时，却意外地看到了赵子轩的身影。 楚承的眼眸中闪过一丝讶异。这小子，不是应该回果子村了吗？怎么一大早又出现在这里？ 他心中纳闷，白老三昨晚难道没有行动？ 尽管满心疑惑，楚承却未让车子停下，一路驶进了镇政府。门卫恭敬地退到一旁，过往的行人也都自觉地让出一条道，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这辆车上。 即使是在乡镇，一把手的威严也是不容忽视的。 车子在小楼前停下，楚承故意忽略赵子轩的存在，径直走进了楼内。 然而，一进入办公室，他就发现党政办主任罗韩程已经在里面忙碌着，清洗着茶具，准备烧水。 楚承走到窗边，透过玻璃窗，冷冷地注视着镇政府门口的赵子轩。两人之间的距离不过十几米，却仿佛被一层无形的隔膜隔开。 他凝视着这个年轻人，不得不承认，自己对他既羡慕又嫉妒。赵子轩太年轻了，身上散发着年轻人的朝气，同时又像一把出鞘的利剑，锋芒毕露。 相比之下，楚承感到自己已然多了几分沧桑。他的思绪飘回了初到白石镇的日子。 那时候的他，怀揣着满腔热血，立志要在这里闯出一片天。然而，在这偏远的乡镇，他的热情逐渐被消磨，最终变得麻木不仁。 岁月蹉跎，一事无成。他渴望出人头地，渴望逃离这个偏僻之地。为此，他甚至不惜变卖老家的房产，只为打通关系，谋求一条出路。 然而，年轻时的他，懵懂无知，即便手握重金，也找不到合适的门路。 直到他幡然醒悟，抛弃了那个陪他共度低谷、相恋七年的女友，娶了现在的妻子，成为了白家的乘龙快婿…… 楚承突然叹了口气，不明白为何今天会如此心潮起伏。似乎自从赵子轩出现后，他的内心就无法平静。 这个年轻人身上，似乎隐藏着一些他无法看透的秘密。 他看见赵子轩依然站在那里，仿佛在等待着什么。 楚承几次想要派人去打探消息，但一种莫名的预感让他始终保持着克制。 突然，一辆警车呼啸而至，停在镇政府门口。两名警察陪同着面色惨白的白颜上了车。 楚承的心猛然一沉，脸色瞬间变得铁青。他勉强扶住窗台，才稳住摇摇欲坠的身体。 这时，赵子轩才缓缓转身，冰冷的目光直射向楚承的办公室。 尽管知道赵子轩无法看见自己，楚承的脸色还是变得惨白如纸。 他脑海中的记忆碎片瞬间串联起来，恍然大悟。他意识到自己对赵子轩的判断出现了致命的错误！这是一个无法挽回的失误。 作为官场老手，楚承深知其中的险恶。一个错误的判断足以让他满盘皆输。他担心白颜的被捕只是一个开始，白老三的事件仅仅是揭开了冰山一角。 项庄舞剑意在沛公！无论赵子轩是有意还是无意，一旦白石镇的黑幕被揭开一角，那些隐藏在地下的罪恶将无处遁形。 而这一切都将化作一把锋利的利刃直指他的心脏。 楚承已经错过了扭转局势的最佳时机现在无法阻止后续连锁反应的发生。 “楚书记，自从上次的法治学习交流会之后，各个乡村都在忙着传达省委、省委的精神呢。您的讲话真是太到位了，我已经整理成稿，发给了各个村子供他们学习。反响特别热烈，大家都说您讲到了点子上。 大家都表示，要在您的引领下，成为遵纪守法的模范……还有，大家有个建议，希望您能抽点时间，给我们办个小型的讲座。” 罗韩城一边沏着茶，一边恭维地说着，满脸堆笑地将茶盏恭敬地摆在桌上。 这番话其实也带着几分自夸，毕竟那篇演讲稿出自他之手。 然而，他等了好一会儿，也没见楚承有任何赞许的表示。 “小罗，你先出去吧，事情你安排就好了。”楚承没有回头，声音听起来波澜不惊。 罗韩城愣了愣，抬头看了楚承一眼，满腹疑惑地离开了办公室。 罗韩城一走，楚承立刻掏出手机拨了个号码：“快，告诉白老爷子，千万不能让白老三露面，否则我们都会有麻烦。” 挂掉电话后，楚承的脸色变得异常复杂。 他必须想个办法稳住当前的局势。 第253章 誓不罢休的人 白石镇的这片天空，还得靠他来支撑。 …… 说实话，楚承还没开口呢，白景安就已经藏得没影了。 别看这家伙长得五大三粗的，心里可细着呢。你想想，能想出把周奇的产业一锅端的人，怎么会是个马大哈？再说了，他以前被抓过，这次肯定是加倍小心地提防着。 昨夜，白老三见手下迟迟没有消息传来，便立刻消失了。 陈亦连夜进行审讯，并顺着线索去寻找白景安，结果却一无所获。 于是一大早，他就把白颜带回去协助调查。不仅如此，几个和白老三关系密切的人也被请去“喝茶”。 但白老三就像是人间蒸发了，无迹可寻。 接连两天过去了，白老三依旧不见踪影。白颜等人也坚决否认知道白老三的下落。 陈亦主动找到赵子轩：“子轩啊，这白老三就像只老鼠一样，不知道躲到哪里去了。现在县里已经有人开始对我们施压了，甚至投诉到了市局那边要求释放白颜他们。” “人都已经抓到了现行犯，现在还放人？”赵子轩态度坚决并不买账。毕竟已经有小混混承认了是受白老三的指使去报复周奇的。 但他们只承认是去威胁周奇而已，携带的凶器也只是用来吓唬人的；没人承认是去杀人的。 这样一来就坐实了白老三涉黑的嫌疑。 然而仅凭这些证据还不足以让白老三把牢底坐穿；即使他们一口咬定只是想给周奇一个教训而已，但连判刑都够呛能成立。 问题的关键是白老三还没抓到，很多事情无法进一步审问和深挖线索。 现在抓住白颜等人就是想找到一个突破口；他们需要时间来攻破白颜等人的心理防线；同时也需要通过扣押白颜等人来向外界传递一个信号—— 让那些曾经受过委屈的人们看到希望并站出来指证白老三的罪行，这就是为什么要在镇政府门口抓人的原因——就是要广而告之让所有人都知道这件事情的严重性。 所以现在想让赵子轩放人？门儿都没有！ 陈亦很了解赵子轩的性格——他是一个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人。 他再次开口道：“有人给我敲了个警钟，说那白家可不是好惹的，他们团结得如同铜墙铁壁一般，咱们得提防着点儿，免得有人暗中捣乱！” 话音未落，一名警员急匆匆地闯了进来。 “陈局，韩县长说有事找您。” 出乎众人意料的是，来访者竟是韩林。陈亦不得不去见这位云溪县的副县长，毕竟对方的身份非同一般。 韩林一进门就满面笑容，连声道歉：“陈局长，真是不好意思，打扰您宝贵的时间了。您看，我们县里的工作没做好，还得麻烦您这位市局的领导亲自过来指导。” 陈亦在韩林面前也没摆什么架子，论级别两人都是副处级，论资历韩林还比他早升副处。要不是仗着自己市局副局长的头衔，他还真没什么可炫耀的。 因此，陈亦也礼貌地点头回应：“扫黑除恶是我们的职责所在，责无旁贷。” 虽然两人表面上客客气气，但暗地里却是波涛汹涌。 韩林的话语中透露出对陈亦的不满。你一个市局的领导，不声不响地跑到我们的地盘上抓人，这未免有些说不过去吧。 江湖上的较量不仅仅是刀光剑影，更多的是人情世故的较量。在体制内更是如此，虽然道理大家都懂，但规矩也不能忽视。 陈亦前往果子村时，直接动用了市局的权力调动县公安局。然而县公安局受到市局和县政府的双重管辖，这就是所谓的“条条”与“块块”的关系。 从职责上来说，市局对县局有直接的指挥权，这是“条条”的关系，简单明了。 但云溪县与县公安局之间又存在着属地管理的“块块”关系，毕竟县公安局设在县里，总不能完全无视县委县政府的存在吧？ 韩林暗示陈亦这次行动有些不合规矩，没有妥善处理好“条条块块”的关系。往小了说这是不懂人情世故的表现；往大了说这就是在故意挑起矛盾。 而陈亦的回答也相当直接了当，他亮出了自己省扫黑办的身份。别跟我谈什么“条条块块”的规矩，扫黑办直接隶属于省委管理有权直接介入此类事件。你要说我违反了什么规矩我只能说这是特殊情况需要特殊处理。 “陈局长您辛苦了，不过话说回来杀鸡焉用牛刀呢？省扫黑办任务繁重我们云溪县的小事情还是交给县公安局来处理吧，就不必劳烦您大驾了。这可是彭书记的意思。”韩林搬出了县委书记来压阵，这是他最大的倚仗。 陈亦没想到彭书记也会介入此事，这件事上韩林应该没有说谎。 一把手都出面了他不得不重新权衡利弊，彭泰来不仅是县委书记而且他的老家还在白石镇呢，这层关系可不容小觑啊！ 陈亦猜测可能是因为这次突如其来的抓捕行动让彭书记感到不悦了吧？ 可千万别小看了县委书记他们可是省管干部呢！在正处级干部中县委书记的权力可是相当大的！ 要是惹恼了这位书记陈亦可得好好想想怎么交代了！ 稍作思考后陈亦露出歉意的笑容说道：“这次行动涉及到我们扫黑办的特别顾问赵子轩先生，当时情况紧急迫不得已才采取了这样的行动。如果彭书记想要了解具体情况的话我可以亲自向他汇报。” 韩林盯着他看了好一会儿才开口道：“那我去打个电话问问彭书记今天有没有空吧。”说完韩林就转身离开了办公室。 陈亦见状赶紧找到赵子轩将事情的来龙去脉详细地告诉了他，赵子轩听后也是大吃一惊没想到这件事竟然惊动了彭书记！ “彭书记都亲自出面了，你说这到底是公事公办呢，还是夹带了什么私货呢？”赵子轩若有所思地反问道。 陈亦沉吟道：“彭书记插手此事，恐怕是想将大事化小。毕竟这事情牵扯到扶贫项目，一旦曝光，对县里的形象可是大打折扣。 第254章 精心策划的 这里面的利益纠葛复杂，即便上报到市里，市里也未必会全然支持我们。” 对于彭书记这位省管干部，陈亦可不敢轻易揣测其意图，毕竟双方背后的力量都是省级层面的大佬。 赵子轩思索片刻后说：“目前看来，我们只能采取拖延战术了。赵哥，得辛苦你跑一趟县里，去摆明事实、讲清道理，先稳住当前的局面。而我则在这里继续寻找突破口。” “你打算从哪里入手呢？白家在此地的势力可谓根深蒂固，想从其他途径短期内取得突破，恐怕不易。” 经过这段时间通过各种渠道的深入调查，陈亦对白石镇的情况已有了较为全面的了解。 他认为赵子轩想在短时间内有所突破，难度确实不小。 然而赵子轩却胸有成竹地说：“既然白家在当地有着如此强大的影响力，使得其他人都感到透不过气来，那我就打算直接从白家入手寻找突破点！至于具体如何操作，我先去探探风向，稍后再与你细说。” 听了赵子轩的计划，陈亦不禁对他的勇气和决心感到佩服。白家现在恐怕正恨不得找你算账呢，你居然还敢主动送上门去，这份胆识确实非凡。 在陈亦和韩林离开之后，赵子轩便立刻去见了白颜。 此时的白颜因为正在协助调查而未能携带化妆品，因此她以素颜示人。 看到白颜未施粉黛的容颜，赵子轩发现她比化妆时显得略微年长一些，皮肤也略显松弛，显然已是年近四十的模样。 目睹她卸妆后的真实面貌，赵子轩不由得在心中感叹：兄弟们确实得下个防骗app提高警惕啊！你以为遇到的是小仙女，结果卸了妆一看，说不定就是个糙老爷们儿呢！ 尽管白颜是素颜出镜，但她的气场依旧强大：“赵队长，你应该知道冤有头债有主的道理吧？白老三闯了祸，你总不能因此迁怒于我们其他人吧？ 这都已经两天了，该说的我都已经说了。你现在还不放人，是不是因为还没抓到白老三呢？” 白颜头脑聪明，一眼就看穿了赵子轩他们的尴尬处境。 然而赵子轩并不接她的话茬儿，反而将话题引向了白颜自身：“白老板啊，我听说白老三的公司和饭店都沾了你的光呢！看来你们姐弟俩的感情还真是深厚啊！现在想撇清关系可没那么容易哦！” 白颜这种见多识广的人故意叹了口气说：“我和他的关系其实并不近，他属于白家的嫡系长房而我只是个远房亲戚而已！我看你还是放了我吧！要抓也得抓他们长房的人啊！” “现在只是请你协助调查而已，‘抓’这个词用得可不太恰当哦！白老板要是想离开这儿的话只要我一句话就行了！不过我有个条件不知道白老板愿不愿意接受呢？”赵子轩开门见山地提出了自己的条件。 听到这里白颜的眼睛顿时亮了起来：“赵队长啊！你是想要人手帮忙呢还是想让我为你办点儿什么事儿啊？咱们俩也算是有过亲密关系了，有什么话就直说吧！这样更容易解决问题不是吗？” 这个女人说话真是狡猾啊！三句话里面就有两句是陷阱！如果不小心踩进了她的语言陷阱里那可就尴尬了！ 幸好赵子轩是搞材料出身算得上是半个文字工作者自然不会轻易中她的圈套！对于这种情况，他通常会选择无视她的言辞，陷阱因为越是解释就越容易把自己绕进去！ 所以赵子轩直接无视了她的暗示，直截了当地说：“我想见见白老爷子，想和他好好谈谈关于白老三的事情。” 听到这个要求白颜愣了一下然后露出了玩味的笑容：“你一边追捕他们家的孙子一边还想见他们家的老爷子，赵队长的胆子可真不小啊！看来你是想实践‘不入虎穴焉得虎子’这句话呢！” 面对白颜的调侃赵子轩淡定地回应道：“现在白老三行踪成谜，这件事肯定与白家脱不了干系，我想给白家一个机会，希望他们能珍惜。” 白颜听后，冷笑一声，应道：“你的话，我会转达的。”赵子轩于是释放了白颜，但仍旧扣留了其他与白老三有关的人员。 时至午后，白颜的电话如期而至：“老爷子发话了，邀你下午三点在白家祖宅会面，他想与你深聊几句。” 赵子轩心中暗喜，能踏入白家大门正是他所期望的。毕竟，白老三的神秘消失，与白家必然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要揭开白老三的藏身之谜，白家是关键所在。 时光荏苒，转眼便是约定的时间。赵子轩挑选了两斤茶叶作为见面礼，向白家老宅进发。虽然名义上是拜访镇中长辈的小小礼节，但这茶叶的选择却是他精心策划的。 茶叶并不昂贵，只是殷红为他调配的养生茶，这份礼物，他并无意让他人品尝。 毕竟，白老爷子年岁已高，身体的好坏，补品的效用，都已不再那么重要。 踏入白家，赵子轩首先碰见的却是楚承。这位镇上的一把手居然在此迎候，似乎并不避讳他与白家的亲密关系。会面的地点定在了白家老宅那气派的大厅之中。 “赵队长，几日不见，你已跻身扫黑办了？真是令我等刮目相看。”楚承依旧笑容满面，那张圆脸与初见时一样，显得豪爽而大气。 赵子轩平静地注视着他，缓缓开口：“扫黑办于我，如同白家于你，都是我们的坚强后盾。当自己受到欺压时，家人自然会站出来声援。楚书记或许不知，白老三曾派人欲置我于死地，此事我若不追究，恐怕家人也难以接受。” 楚承闻言点头：“赵队长的比喻甚是贴切。但家人之间也有难言之隐。我们当然会为你主持公道，只是这公道得让大家都过得去。家人帮你是情分，但若你频频给家人添乱，家人也会有所不满的。” 赵子轩并未接话，他心知楚承是希望他能够退让一步。 第255章 简直难如登天 看来县里给予陈亦的压力，这位楚书记也参与其中。如今他亲自出面，显然是想利用自己的身份来施加影响。 回想初到白石镇时，赵子轩对这位一把手还抱有几分敬意。然而，在目睹了果子村的现状，尤其是那条破败不堪的道路后。 每次行走其上，他都会在心中对以楚承为首的镇上官员们暗骂不已。此刻的赵子轩心意已决，不会轻易为他人所动摇。 见赵子轩沉默不语，楚承心中一紧，意识到这位年轻人已不再将他放在眼里。然而，他依旧保持着爽朗的笑容：“老爷子稍后会到，赵队长还请稍等片刻。” 身为镇上一把手的楚承居然在此为老爷子迎客，这无形中提升了老爷子的地位。而原本约定的三点见面却让赵子轩多等片刻，这显然是在给他一个下马威。 赵子轩闻言立刻起身：“既然如此，我便改日再来拜访。扫黑工作繁忙，相信老爷子会理解的。” 说罢转身就走，他并非在摆架子，而是要明确表明自己的立场——在这件事上他绝不退让。若此刻低头，后续谈判将更为艰难。 就在赵子轩即将跨出大门之际，一位白发苍苍的老爷子出现在门外。他身材高大，虽已驼背但依旧显得威严。手持拐杖、一身黑衣的他自有一股不容小觑的气场。 “老爷子好，晚辈赵子轩特来拜访。听闻您在休息便未敢打扰，没想到正欲离开时还是惊扰了您。真是巧了。”赵子轩的话语中带着几分讽刺意味——你不是说还要休息片刻么？ 怎么我刚一转身你就出现了？看来他的猜测没错，白家确实在给他一个下马威。同时这也表明白家并不像表面上那么镇定，白老三虽然躲藏了起来但藏身之处未必安全。 如果白老三的藏身之处真的是铜墙铁壁，那白老爷子何须特地与我面谈呢？ 白老爷子的目光如鹰隼般锐利，紧盯着赵子轩说：“有句老话讲得好，人生短暂，无需久眠。 到了我这把年纪，每一天都像是借来的，沉睡岂不是浪费生命？赵队长风华正茂，可能难以体会这种感受。来，屋里请。” 言罢，白老爷子拄着拐杖缓缓步入内堂。 “小楚，你退下吧。”白老爷子对楚承吩咐道。 楚承闻言，向赵子轩微一颔首，随即转身离去。这一举动无声地彰显了白老爷子那不可撼动的地位。 赵子轩跟随进入内堂，只见白老爷子安然落座，并未吩咐下人奉茶，显然赵子轩并非他们翘首以盼的贵宾。 赵子轩自寻一凳，斜靠而坐，目光炯炯地直视白老爷子。 “赵队长，能否高抬贵手，给我孙儿留条生路？他还年轻，将来还得为我送终。我不希望到时坟前站立的全是陌生人。”白老爷子开口便为孙子求情。 尽管是赵子轩主动来访，但老爷子却先发制人，因为他心知肚明赵子轩此行的目的——为了他的宝贝孙子白景安。老爷子岂会轻易放手？于是急忙抛出条件以图挽回。 赵子轩从容不迫地说：“老爷子，或许您还不了解您孙子的所作所为。请容我细细道来。” 接着，赵子轩便详细叙述了周奇的遭遇，白老三如何坑骗其钱财货物，并雇人冒充债主，间接导致周奇母亲离世。 这是何等深重的恩怨啊！ 赵子轩又提及前几日夜间的事，感慨道：“老爷子，现在网络上有句话很流行，‘不惹事就不会出事’。您孙子白景安正是在不断惹事的路上。不是我们不愿给机会，而是他自己断绝了后路。” 白老爷子听后长叹一声：“景安这次确实做得过火了。但罪不至死。作为爷爷，我愿意出面筹集部分资金先偿还一半债务。如果周奇能原谅，余下的我再想办法。用金钱来换取一个人的自由应该不难。” 老爷子这番话算是做出了让步，他打算分期偿还债务。 赵子轩斩钉截铁地回答：“人我们不能放；至于钱嘛……我们当然欢迎。老爷子想要我开个条件，我只有一句话！” 白老爷子凝视着他，赵子轩冷冷地说：“老实交代，可以从宽处理；如果抗拒，就严厉惩办！”此言一出，白老爷子先是愣了一下，随后却笑了起来。 虽已年迈，但白老爷子的笑声依旧洪亮如钟，面色红润的他颇有几分仙风道骨的风采。 自从赵子轩踏入这个门槛开始他就全力以赴想要用气势压制对方；然而在老爷子的爽朗笑声中他的攻势如同纸糊的屋子瞬间崩塌。 “想激怒我？你这小伙子挺有心计，二十出头就懂得运用心理战术，从放走白颜到现在你一直在布局，想要一举击溃我们对吧？” 白老爷子几句话就识破了赵子轩的计谋，并将他的战术剖析得淋漓尽致。这套战术正是钟俊彬传授给他的——遇事先搅浑局势。 白石镇虽然问题重重，如同马蜂窝一般但他们敢这么做必定留有后路。就像永耀集团一样，想要在短时间内攻破它，简直难如登天。 赵子轩的策略就是以硬碰硬，逼迫白石镇的各种关系浮出水面，让那些沉不住气的人先动手。在这样的高压环境下跳出来的人越多，收拾完他们之后对方的防线就会越来越脆弱。 这就像是打仗白石镇，就像是古代的马其顿方阵密密麻麻都是矛尖攻守兼备。孤军深入想要打透它难上加难。 赵子轩原本的小算盘是激怒白家人，让他们不顾一切地冲上来，这样就能轻松抓住他们的弱点。特别是老爷子只要他一出手动摇军心的效果自然显着。毕竟老爷子已经八十多岁了按常理来说应该不会太难对付。 赵子轩，一位学过心理学的青年，深知像白老爷子这样的家族长辈，通常都带有顽固和易怒的标签。 然而，现实很快就给了他一个深刻的教训：书本上的理论知识，在实践中往往并不那么灵验。他原本设想的一切，并未按照预期的剧本发展。 第256章 失足丧命 白老爷子，这位历经风霜的智者，用实际行动向赵子轩展示了什么是真正的老辣。他的每一个举动，都让赵子轩深刻体验到姜还是老的辣的含义。 虽然赵子轩被白老爷子看穿了心思，但他面不改色，内心默念着钟俊彬的教诲，努力保持平静。表面上，他看起来波澜不惊，但内心却尴尬至极。 与这只老狐狸相比，赵子轩深感自己的段位还差得远。他甚至怀疑，即便是钟俊彬亲自出马，在心机战上也未必能轻松取胜。 在揭穿了赵子轩的小心思后，白老爷子并没有进一步剖析他的心理，而是严肃地问道：“赵队长，你打算在这里搞乡村振兴多久？一年还是三年？我在白石镇待了多少年了，你了解吗？” 赵子轩一听便明白了老爷子的意思。他们在本地的影响力根本不在一个层次上。老爷子接着讲述了自己的往事：“我年轻时，白石镇有土匪作乱。 因为我学过武术，身体强壮，所以被大家推选为镇长。我带领乡亲们赶跑了山上的土匪，保护了白石镇二十多年的安宁。” “后来修建大坝时，我让白家的子弟们带头冲锋，我的儿子也跟大家同甘共苦，一起奋斗。不幸的是，他在工地上失足丧命。 我从未责怪过任何人。五十岁的我顶替了他的位置，确保大坝顺利完工。白石镇的几代人都在白家的庇护下成长。只要我还活着，这里就会保持平静。” 老爷子的话语铿锵有力，每个字都仿佛重如泰山。这无疑是在给赵子轩敲警钟，让他不要试图在白石镇搞出什么名堂。在这里，想要办成任何事情，都必须先过白家这一关。硬碰硬只会让他头破血流。 不战而屈人之兵，赵子轩不得不承认这只老狐狸确实狡猾。如果自己的意志力稍微薄弱一点，恐怕早就被这场对话给唬住了。 白老爷子希望赵子轩能够服软，将过去的事情一笔勾销，以后大家相安无事。然而这与赵子轩的计划背道而驰。 他深知如果今天在白石镇对白家让步，那么明天在双岐乡是不是也要对徐家让步？白家惹不起徐家就能惹吗？ 你们自认为是高山就把我当作小蚂蚁吗？你们以为自己是螃蟹腿多就了不起吗？谁还没有个靠山呢？ 赵子轩的狠劲是刻在骨子里的。他自己也思考过官场上的两条路：一条是精通人情世故，这种人通常能够算计到每一步行动，回家后能琢磨半个月。 但这条路其实并不适合他，如果他是那种人，钟俊彬也不会提拔他。他和钟俊彬的共同点就是选择了另一条路——那就是踩着人和事往上攀登，比较的就是谁的骨头更硬。 总有人误以为官场永远是一团和气，就像后宫嫔妃争宠一样；更有些人捧着一本《厚黑学》就自以为能称霸天下。《厚黑学》只教授技巧而没有道义；要真正达到顶峰就不能只依赖技巧。 近年来上级不断鼓励青年干部要成为“干将”、“闯将”、“猛将”并要求地方建立青年干部容错机制；这释放了一个明确的信号：当大多数人都在忙于练达人情时像钟俊彬这样的人的机会就来了。 在钟俊彬的影响下，赵子轩显然是这条道路上的坚定追随者；这条路考验的是勇气和智慧，需要遇强更强但也需要足够的谋略。 因此在面对白老爷子的攻势时，赵子轩缓缓站起身眼神坚定地看着他说：“老爷子您一生英明，为何要在晚年毁掉自己的名声呢？” 白老爷子冷哼一声回答道：“到了我这个年纪已经尝遍了人生的酸甜苦辣；有些事情对我来说就像过眼云烟。 现在我只希望能庇护我的子孙后代，未来的子孙我管不了，但我的亲孙子我必须得管；再说了我为白石镇拼搏了一辈子，这么大的镇子还容不下我孙子那点事吗？” 赵子轩听后摇了摇头说：“白老爷子您的豪言壮语确实令人感动；但我想问您当年剿匪时是单打独斗吗？在您身边并肩作战的英雄里有没有姓周的？ 修建大坝时，您儿子不幸遇难难道就没有其他人牺牲吗？其中有没有姓周的？”白老爷子瞪着他沉默不语脸色逐渐阴沉下来。 赵子轩的话语字字诛心，让白老爷子的豪言壮语瞬间变得苍白无力。“老爷子您得明白，是人民书写历史还是英雄改写历史？ 当年和您一同剿匪牺牲的人中，可能就有周奇的长辈；不幸的是他倒在了战场上，却没人记得他的名字。” 与您儿子并肩修建大坝的，还有无数默默奉献的普通人，他们挥汗如雨，甚至不惜牺牲生命。这些无名的英雄们，每一个都值得我们铭记。 而您，作为幸存者，享受着他们带来的荣耀，夜深人静时，您是否曾感到心虚？当雷声滚滚，您是否也会感到一丝恐惧？毕竟，举头三尺有神明，这样的说法，您这把年纪，应该深信不疑吧。” 赵子轩并未被白老爷子的威严所震慑，反而言辞更加犀利。他的最后两句话，仿佛是在预言白老爷子将会遭受天谴，结局惨淡！ 白老爷子正欲反驳，赵子轩却突然冷笑一声：“老爷子，混淆是非可是会遭报应的。想象一下，如果有一天，您的坟墓被人唾弃，您的子孙们想要祭拜却无门可入。 又或者，您认为厚颜无耻是您的天赋，从没想过死后会被人践踏坟茔！” 言语的力量，有时候胜过锋利的刀刃，它杀人于无形。在这剑拔弩张的时刻，道德束缚已被抛诸脑后，双方都在竭尽全力，试图将对方置于死地。 在法治社会，气死人不负法律责任。 白老爷子的脸色骤然发红，即使他再有涵养，被人如此不留情面地揭露和羞辱，也难以承受。 更何况这位年轻人不按常规出牌，时而讲道理，时而又进行人身攻击，让人防不胜防！ 这只老狐狸差点就失控了！ 第257章 怎会失手 “精彩，真是精彩！”白老爷子好不容易才回过神来，他缓缓鼓掌，掌声沉重且有力。 他终于领教了什么叫做“乱拳打死老师傅”。这个年轻人不仅心思缜密，而且招招致命。该下狠手时，他绝不手软。几句话下来，每个字都像针一样刺人，让人胸闷难耐。 此人确实难以对付。赵子轩的思路简单明了，他坚信只要自己摒弃道德底线，道德就无法束缚他。这一招他是从周文国那里学来的，在基层工作中，大道理往往行不通。 一旦情绪激动，就会陷入素质对骂的境地。当然，他得小心避免说出脏话，毕竟要防备被录音或录像。但只要他嘴里不吐出脏字，哪怕把人骂到住院，也只需赔偿几百块就能了事。 如果周文国在场，肯定会夸赞他一句：“孺子可教。” 白老爷子凭借着多年的修养，硬是扛住了这场口水战。 赵子轩观察着白老爷子的反应，心里不禁感到有些惋惜。这老头练过武术，心脏可真强悍。被骂得这么狠，还能像座山一样稳坐不动。 白老爷子的脸色逐渐恢复正常：“那就让神明来评判我吧。我还是那句话，只要我还活着，你就别想在白石镇搞出什么名堂，看你有没有本事把我气死。” 既然攻击无效，再继续下去就是自取其辱了。 赵子轩放弃了激进的言辞试探，转而严肃地警告白老爷子：“老爷子，别以为群众都支持你。民心如铁石般坚硬，而法律如同熔炉般严酷。现在是法治社会，不再是旧社会的那一套了。” 说完这番话，赵子轩起身离开。 然而，他刚走出几步，白老爷子的声音就在身后响起，清晰传入耳中：“赵队长，难道你觉得我这个老头子什么都不懂吗？说到法治，你真正理解法治的含义吗？” 赵子轩缓缓转身，平静地注视着白老爷子。 两人相隔大约十步之遥，但由于堂屋光线昏暗，从赵子轩的角度看去，白老爷子的面容显得有些模糊。 白老爷子缓缓开口，声音却坚定有力：“在我看来，法治不仅仅意味着依法治理国家，还有一层更深的含义，那就是政府机构也必须在法律框架内行事。赵队长，你身为政府官员，也应该注意自己的行为，不要违法乱纪。” 赵子轩轻笑一声，随即离开了白家。走出门后，他的脸色立刻变得阴沉下来。白老爷子的最后一句话，无疑是对他的警告。 赵子轩离开后，之前消失的楚承再次出现。 楚承皱着眉头，缓缓叹了口气：“老爷子，这个赵子轩真是个难缠的对手。我第一次见到他时，还低估了他的实力。 没想到他一出手，就闹出了这么大的动静。省扫黑办就像一颗生锈的钉子，如果不拔掉它，我们白石镇就会持续受到感染和化脓的威胁。” 白老爷子正要回应，突然一阵剧烈的咳嗽袭来，过了好一会儿他才缓过劲来：“这小子真是厉害，如果我再年轻二三十岁，倒是有很多办法对付他。 他的手段真够狠辣，一番话竟然让我这个看淡生死的人都动了怒火。要不是我底子扎实，差点就被他的唾沫给淹没了。” 楚承扶着老爷子，脸色也相当难看。这个年轻人到底是从哪里冒出来的？他的心机深沉得就像个筛子一样。激怒白家人不成，竟然直接挑衅老爷子。 这完全是一场不按常规出牌的较量。 楚承回想起自己年轻时与赵子轩相比，实在是相形见绌。那时的他，如同一张未被玷污的白纸，被镇上的老江湖们呼来喝去，如同牛马般被使唤，甚至还要背负不应有的罪名。 倘若这小子置身于自己当年的境遇，恐怕不出一个月，那些老江湖们就得躺在病榻之上。 更令人叫绝的是，即便如此行事，他也能巧妙地规避责任。你若真因此住院，他还能提着水果来慰问，轻描淡写地补上几句，恐怕就能让你从医院直接转送到精神病院。 体制内学习厚黑学的人不在少数，但很多人只得其形不得其神，只知道厚颜无耻地伪装自己，虚伪地与人周旋。楚承在老爷子的长期指导下，直到四十岁才领悟了厚黑二字的真谛。 厚黑学，便是要脸皮厚如城墙，心肠黑如煤炭。厚的时候，天下皆兄弟，与你情同手足；黑的时候，将人置于死地，绝不留翻身的机会，行事果断决绝。 此等人物，其思维与逻辑异于常人，故而能够成就非凡事业。 恐怕老爷子也未曾料到，这个年轻的后生，其心思之狠辣竟不输于他们这些老江湖。 “楚承言之有理，这颗钉子必须拔除，哪怕付出代价也在所不惜。关键在于这个小子，他的背景你调查清楚了吗？” 老爷子恢复平静后，脸上显露出疲惫之色。赵子轩有一点说对了，老爷子这把年纪情绪波动确实可能会带来致命的风险。 此刻，老爷子感到力不从心，于是微眯着双眼缓缓发问，以保持思绪的清晰。 楚承详细汇报了自己通过各种途径搜集到的信息。然而由于白石镇远离城市，他们无法获取确切的情报。 反而在浩瀚的网络世界中，他们发现了一些蛛丝马迹。楚承对此评价道：“网络上的传言漏洞百出，许多细节自相矛盾。” 特别是关于赵子轩好色这一点，网上甚至传言他连朋友的妻子都不放过。但如果他真的如此色胆包天，那么白颜亲自出马又怎会失手呢？ 楚承猜测这小子可能是遭人嫉恨，被人恶意中伤。 白老爷子闭目沉思许久，一言不发。他微弱的呼吸让楚承心中一紧，不知老爷子是已经入睡还是被气得生命垂危。 片刻之后，白老爷子才缓缓开口：“古往今来那些无赖之徒，他们无惧天神之威，不畏天谴之罚，却唯独对平民百姓的悠悠之口心存畏惧。 第258章 棘手的钉子 这究竟是何缘故？原因无他，天神与天谴皆为虚无缥缈之物，而众口铄金却能毁人清誉于无形。” 若非跟随老爷子多年深受其熏陶，楚承恐怕难以理解这番话的深意。他明白这句话源自老爷子钟爱的《古今谭概》一书。 其寓意在于那些无耻小人即便对神灵不敬、对天谴无畏，却唯独害怕世人的流言蜚语。因为神灵和天谴都是虚幻的存在，而众人的议论却能实实在在地损毁一个人的名声。 楚承紧皱眉头，不确定老爷子是在评价赵子轩在网络上遭受的攻击，还是打算以同样的方式对付他。 白老爷子又稍作休息，然后继续说道：“楚承，此事你就不必插手了，交给白颜去处理吧。她心细如丝，定能对付这颗棘手的钉子。” “倘若白颜也束手无策呢？”楚承脱口而出，问完之后自己也吓了一跳。原来在不知不觉间，他的内心也开始感到不安。 过了许久，白老爷子才睁开眼睛，目光平静如水，无喜无悲。 “人的一生就像是在攀登一座山峰，没有人能永远站在山顶俯瞰众生。上山的道路艰难险阻重重，而下山的路途则更加艰难曲折。 你要深思熟虑自己的归宿所在，在顺境与逆境中都要保持泰然自若的心态。风水轮流转，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这一切都是天意所定。” 楚承紧锁眉头，已然领悟了老爷子的深远用意。 与此同时，赵子轩从白家走出，立刻给陈亦打去了电话，关切地询问他那边的情况。 陈亦在电话那头苦笑不已：“子轩啊，我现在是如同坐在针毡之上。这次的事情，算是彻底把彭书记给得罪了。” 赵子轩环顾四周，见无旁人，便大嗓门地嚷了起来：“陈哥，你怕个啥？彭书记还能决定你的位置？我看啊，这彭书记就是地方保护主义的典型。 咱们是扫黑组，哪有黑暗咱们就扫哪，他彭书记有啥权力干涉？再说了，咱们这是在帮他清理门户，让他治理的地方更加清明，他应该感激我们才对啊，你说呢？” 赵子轩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架势，俨然是个煽风点火的高手。 “嗯，你说得对，”陈亦语气淡然，“所以我跟彭书记说了，这个案子由你全权负责。毕竟你是我们的特别顾问，你坚持追查，我们当然得跟着你。” 原本陈亦心里还有些压力，但听了赵子轩这番激励的话后，顿时豁然开朗。 然而赵子轩却愣住了，他这才意识到自己被当作了挡箭牌。陈亦先前卖惨，原来是为了用自己的话来堵自己的嘴。 “陈哥啊陈哥，你这浓眉大眼的家伙也叛变革命了？”赵子轩气呼呼地吐槽道，“你这个大男子汉，怎么连这点小事都扛不住？” 陈亦嘿嘿一笑，回应道：“彭书记还年轻，万一将来我调到他手下，可不想栽在他手里。这种事情，我可不想赌运气。 你放心，你有周书记撑腰，后台硬得很，你怕啥？我看彭书记就是没看清形势，明知道这案子是你负责，他还来瞎掺和。” 陈亦也加入了煽风点火的行列，赵子轩无奈地瞪了他一眼，“你真够狠的！” 他对陈亦的狡猾感到无奈，你这边是怕将来落在人家手里，可我这会儿就已经在他手里了。乡村振兴工作队名义上归省委管，但要是没了县里的支持，后面可就寸步难行了。 不过他也清楚，即使陈亦不说，后面的事情也瞒不住人。毕竟扫黑办突然空降，稍微有点头脑的人都能打听清楚其中的缘由。 只是彭书记直接找陈亦谈，而没有通过其他渠道找他，这背后的意图确实让人深思。 就在这时，一辆流线型的白色豪车稳稳地停在了赵子轩的面前，一看就价值不菲。与他那辆二手车相比，简直是天壤之别。 车窗缓缓落下，露出一张美艳动人的侧脸——正是黄小清。 “黄总，真是人生何处不相逢啊。”赵子轩神色如常地打招呼。 黄小清目光坚定地看着前方：“赵队长，上车聊聊？” 赵子轩面无表情，让人难以捉摸他的想法：“你就这么确定我会上车？” 黄小清扭头对他嫣然一笑：“赵队长，你要是不上车，我就抱着你大腿求你了。” 赵子轩盯着她看了好一会儿，终于露出了笑容：“我现在赶时间，不知道黄总找我有什么事？” 他并没有上车，始终保持着一定的距离。 “我想和你谈谈白老三的事情。”黄小清边说边转过头去，话语中似乎隐藏着别的意思。 赵子轩稍作思索后板着脸回答：“不好意思，我对这个话题不感兴趣。” 说完他转身就走。 “赵队长，难道你不想知道白老三现在躲在哪里吗？”黄小清的声音从背后传来，“只要你上车，我就告诉你。” 赵子轩轻笑一声，没有回头：“黄总，我们道不同不相为谋。我劝你一句，你本是个美人儿，何必去做贼呢？” 他早已不是当初那个懵懂的少年了。自从上次黄小清拉白颜做媒、安排他与白老三见面后，他就明白黄小清对他有意思。 而现在黄小清又主动提出要告诉他白老三的藏身之处，这世上可没有那么多好事。任何事情都有代价，而这个代价未必是他愿意承受的。 最让人忌惮的，是那些看似无需付出代价的事物。在这个世界，常常是那些表面免费的东西，最终让人付出最昂贵的代价。就如同我们日常呼吸的空气、饮用的水，乃至人与人之间难以量化的人情债。 总有一些狡猾的猎手，以“免费”为饵，诱人踏入陷阱。而一旦踏入，再想抽身便难上加难。 赵子轩的那番话，无疑是对黄小清的警醒——你我身份悬殊，我乃执法者，而你行窃为生，我们终究不是同路人。他的人生道路上，容不下这样的伴侣。 因此，赵子轩毫不犹豫地转身离去，甚至连询问价格的兴趣都未曾表现。 第259章 毫不退让 黄小清独坐车内，目睹着赵子轩的背影逐渐消失在视线之外。 直到那坚毅的身影彻底不见，她才对着车内的后视镜，痴痴地凝视着自己的容颜，低声自语：“佳人？为何不说我是狐狸精更为贴切呢？” “哈哈哈！”黄小清自嘲地笑着，启动车辆离开。既然无法达成共识，便无需再多做纠缠。 随着黄小清驾车远去，她那如银铃般悦耳的笑声，也随风飘散，无人得以倾听。 …… 陈亦从县城归来，面色颇为凝重。 如果可以的话，他并不想与彭书记交恶。尽管他口头上将所有责任推给了赵子轩。 但实际上，此类纷争一旦爆发，双方必然结怨，而他也会被卷入其中。 体制内的纷繁复杂正在于此——人人表面豁达开朗，内心却都是锱铢必较。 陈亦叹了口气，既然已经做出了选择，就只能勇往直前。更何况，他最初是为了支持赵子轩才涉足这滩浑水的。 然而真正深入其中后，陈亦再也无法对眼前所见保持沉默。 别的不提，单是那条路的情况就让他难以释怀。他无法说服自己对这种现状视而不见。若非心怀信仰，当初他也不会挺身而出举报上司余文华。 要知道，那件事几乎让他命悬一线。若非赵子轩及时出手相救，他恐怕早已命丧湖底。 因此，在面对彭书记的各种试探时，他始终坚守原则，毫不退让。 但这样的态度，也让他难以再出头露面。 回到驻地后得知赵子轩尚未归来，他随意吃了些东西垫饥。 正用餐时突闻急促的汇报声：“赵局长！咱们办事处外面突然聚集了大量群众！” 陈亦闻言心头一紧。近来淮北地区群体事件频繁发生，他心中不免生出几分忌惮。 “立刻召集所有人员做好防范准备！”陈亦丢下刚吃了两口的泡面急忙往外冲去。 果然如报信人所说，临时办事处外已经聚集了众多群众。但奇怪的是这些人群中老弱病残占据了相当大的比例。 陈亦神情严肃地走到人群面前：“大家都别激动！请保持冷静！有什么事情可以好好商量解决。” 出乎意料的是，最前面的一对老夫妇突然双双跪倒在地哭诉道：“领导啊！我们有冤屈啊！求求您放过我儿子吧！果子村欠我们的钱我们不要了！” 随着老夫妇的哭喊其他群众也纷纷下跪并有人迅速展开一条白布横幅。 “我们愿意放弃所有欠款只求政府能够放过我们的亲人！” 这场面，可真是热闹了。陈亦瞬间意识到，这群人是来寻衅滋事的。他面色沉稳，目光如冰地扫过在场每一个人。 淮北近来真是不太平啊。他急忙指挥手下：“快联系张顾问，让他火速返回果子村。再派人去四周侦查，看看有没有记者出没……罢了，还是准备一个扩音器吧。” 陈亦心知肚明，在这个自媒体泛滥的时代，有没有记者在场已经无所谓了。只要手里有部手机，任何消息都难以掩盖。 总不能去抢夺别人的手机吧，那岂不是正好落入了对方的圈套。 陈亦索性也蹲了下来，放低身段，搀扶起最前面的老夫妇，温和地说：“老人家，有什么委屈您站起来慢慢说。请放心，现在是个法治社会，万事皆可商量。我们扫黑办就是专门打击违法乱纪行为的。” “领导啊，我儿子因为追债被你们抓了……现在我们不要了那些债了，求求您放了我儿子吧……我们全家都靠他养活……家里的孩子整天哭着要爸爸，现在生活都快过不下去了。” 老夫妇泪流满面，苦苦乞求。 陈亦心中暗骂，你儿子哪里是因为追债被抓的，分明是涉嫌谋杀。但他表面上却装出一副对此毫不知情的样子，继续高声喊话。 “嗨，我是扫黑办的陈亦。欠钱要还，伤人得赔，杀人更是要偿命，这些都是天经地义的事情。老爷子，您尽管放心，法律面前人人平等。来，您跟我走，咱们找个安静的地方坐下来好好谈谈，把事情的来龙去脉说清楚。” 陈亦非常清楚，此刻周围布满了手机摄像头，他的一举一动都可能成为新闻头条。因此，他必须像走钢丝的杂技演员一样，每一步都小心翼翼。 他既要坚持原则，不能被这群人牵着鼻子走；又要避免过于强硬，以免引发舆论风波。不过对于经验丰富的陈亦来说，这根本不在话下。他高谈阔论，却始终不给出明确答复。 他原本打算，如果赵子轩不来，他就设法将这些人引到扫黑办的临时据点去。这样一来，问题就能悄无声息地得到解决。 然而就在这时，又有一群人穿着孝服，扛着带有大大“冤”字的花圈，吹着唢呐直奔扫黑办的临时据点而来。 陈亦见状，立刻上前阻拦。 在推搡中，有人大声呼喊：“警察打人了！” 紧接着，就有人在地上打滚撒泼，现场一片混乱。 陈亦缓缓站起身来，摘下帽子，冷冷地盯着这些闹事者。 “把最闹腾的几个都给我抓起来！” 事情都到这地步了，他也没有别的选择。他知道一旦抓人，事情肯定会闹大。 但如果不抓人，万一再发生类似屎壳郎大楼广场那样的骚乱，他可担当不起这个责任。此刻他面前是一群闹事者，而身后则是扫黑办的临时据点。这不仅仅是一个地点的问题，更关乎权力的威严。 他绝不退缩，任何人也别想挑战这份权威。 “师父，您先撤退吧，这里我来守着。”新任市局刑警队长站在陈亦身旁说道。 他很清楚谁站在这个风口浪尖上谁就可能成为网络暴力的目标。作为陈亦一手栽培的弟子他不忍心让师父独自面对这场风暴。 然而陈亦却纹丝不动：“你还年轻你退后吧。” 队长听了心中一阵酸楚看到远处有人举起手机他长叹一声默默地退回了办公室。 而陈亦依然屹立在办公室前，神情庄重、目光如炬，如同一座不可动摇的山峰。 第260章 不要轻易言败 与此同时赵子轩被送回了果子村他的手机再次响个不停。尽管陈亦及时将他撤离但仍有不少人对他紧追不舍。 赵子轩，一个正科级干部，近期却像是个被舆论风暴席卷的网红，频繁出现在公众视野中。各种标签和传闻让他应接不暇，仿佛置身于一场没有硝烟的战争中。 《嚣张科长变身老赖庇护者》，这样的标题让人瞠目结舌。还有《揭秘赵主任与白食堂经理的神秘情愫》，更是让人啼笑皆非。 甚至有人质疑《扫黑组是否沦为独断专行的机构？》。赵子轩，这个名字，已然成为了舆论的漩涡中心，而陈亦也卷入了这场风波。 一些自媒体为了博眼球，不惜颠倒黑白，将原本的故事改编得面目全非。周奇被描绘成了一个打着扶贫旗号四处借钱的村霸，最后卷款逃跑，变成了老赖。 而村民们讨债却反被扫黑办拘留，这一切的罪魁祸首竟然是指向了果子村乡村振兴队长赵子轩。 舆论指责赵子轩利用扫黑办的权力，为个人谋取私利，将公权力变成了他的私人工具。 更有甚者，翻出赵子轩曾担任某位周姓领导的秘书，暗示他成为了该领导的保护伞。这种种传闻，让人不禁对赵子轩产生了诸多质疑。 而这场风波的愈演愈烈，竟然还催生出了同人小说《从火葬场到乡村振兴》，讲述了赵子轩如何从火葬场工作人员，一跃成为乡村振兴工作队队员的传奇经历。 过去的绯闻也被重新翻炒，即便陈亦想要为他分担一些压力，也显得力不从心。因为赵子轩身上的话题实在太多，即便是陈年旧事，也能被炒出新的热度。 面对这场舆论的狂欢，有些人觉得荒诞不经。他们没见过那些自媒体如何凭借一张图片，就能编造出一个完整的故事。 就像之前那个遭遇车祸离世的学生，他母亲只是因为化了淡妆去现场，就被自媒体描绘成了散发血腥味的花朵，吸引了一群无良媒体的疯狂围攻。 那位母亲最终以死明志，而她的手机里充满了侮辱性的信息。对于这些自媒体来说，真相并不重要，他们追求的只是一种情绪的宣泄，一种狂欢的氛围。 在这场狂欢中，赵子轩也感到了深深的无力感。他关掉了自己的手机，用周文国的手机拨通了钟俊彬的号码。 “领导，我让您失望了。”赵子轩的声音里充满了憋屈和难受，“事情又被我闹大了。” 在媒体眼中，他似乎已经成了一个有污点的人。只要稍微引起关注，就会遭到猛烈的抨击。甚至他的朋友们和领导也会受到波及。 他不像钟俊彬那样有强大的后盾保护，可以在网络上随意发言而不必担心后果。他想要自证清白，但却无从下手。 这个世界上最大的陷阱就是有罪推定——假设你有罪，你必须证明自己无辜。但无论你如何努力，似乎都无法摆脱嫌疑。 有人说你和女人有染，你否认，但人家就是不信。你解释得再多，也只是徒劳无功。 钟俊彬并没有责备他，只是叹了口气说道：“人在事上磨，刀在石上砺。你的成长我们都看在眼里，但还需要更多的历练。如果实在不行，就回来吧，暂时放下手头的工作，去搞搞理论研究。” 赵子轩心头一凉，他明白领导的意思是想让他去一个相对轻松的单位避避风头。虽然那里不会有什么大作为，但至少不会轻易背锅。等过几年大家都忘了这件事，他再东山再起也不迟。 这样也好，至少能保住自己的级别和待遇。到时候再被重用，也还有一定的基础在。钟俊彬似乎看出了他的心思，于是安慰道： “在这个体系里想要干出一番事业确实不容易，但无论如何都不要放弃。开始可能很容易，但坚持下去才是真正的挑战。永远要保持斗争精神，不要轻易言败。” 听了领导的话，赵子轩重新振作起来：“领导，我明白了。我会服从组织的任何安排，并且在那之前，我会尽我所能做好自己的工作。”他深吸一口气，“我会尽力想办法解决眼前的问题，争取一个更好的结果。” 钟俊彬的言辞深深触动了赵子轩的内心，一股难以言表的感激之情油然而生。对于最终的结果，他已不再过多担忧。 毕竟，永耀集团所面临的棘手问题正在逐步解决中，而钟俊彬的应对策略也显得游刃有余。更何况，永耀集团的纷争本就是上一任领导班子留下的烂摊子，作为前任副手，冯汉良理应承担起这份责任。 眼下钟俊彬接任市长一职已是板上钉钉，赵子轩相信，自己的困境也将随之迎刃而解。 然而，赵子轩并不知晓，钟俊彬在挂断电话后，轻轻按了按眉间，陷入了沉思。 他的思绪飘向了那位对狼有着特殊情感的老上级。不知为何，每次回想起这位老领导，钟俊彬的内心都会涌起一股莫名的寒意。此前，他曾含蓄地向人透露过闫书记冷峻无情的一面。 当时，钱招财对此不以为意。他自以为作为老爷子的老部下，多年来忠心耿耿，关键时刻老爷子必定会出手相救。 然而结果正如钟俊彬所预料的那样，钱招财最终被边缘化，险些丢官。钟俊彬还曾抽空去探望过他，老钱的心情看似不错，或许真如他所言，他真心希望能够改过自新。 如今赵子轩身陷囹圄，钟俊彬再次感到了一种不祥的预感。他并不担心闫书记会直接对赵子轩下手，那简直匪夷所思。 如果闫书记真的这么做，那无疑会成为一个天大的笑话。 真正让钟俊彬感到不安的是，一旦老爷子稍有暗示，他们这边就会陷入巨大的困境之中。 “老爷子，您究竟是对我不放心，还是想通过考验来看看我能否在重压之下继续前行呢？” 钟俊彬自言自语道。时至今日，他依然无法揣测到闫书记对他的真实态度。 第261章 真是苦不堪言 要说闫书记厌恶他、打压他吧，可每次闫书记都为他提供了发展的机会，包括这次来淮北任职。老爷子交给他的都是重任，而这些重任恰恰是能够让他做出政绩的地方。 但要说赏识他、提携他吧，却又在某些关键时刻流露出让人不安的迹象。每当被闫书记的目光锁定时，钟俊彬总会感到背脊发凉。 就像现在，他无法揣测这位老领导又会给他设下什么样的考验。 …… 在淮北的一处风景名胜地，一位装扮优雅的老太太拄着拐杖悠闲地呼吸着新鲜的空气。 旁边一位穿着粉嫩衣裙的年轻女子戴着遮阳帽正在用手机为老太太拍照留念，“奶奶您笑得真好看！就这样保持住哦！” 拍完照片后她满意地保存了，“您应该多出来走走才对嘛！身体健康是靠养出来的，而不是总是往医院跑，对身体可不好哦！” 老太太听了浅浅一笑，望着眼前的美景忽然提议说：“我们去后山走走吧！” “怎么了奶奶？您以前来过这里吗？”女子好奇地问道。 老太太回答道：“年纪大了很多回忆都变得模糊了。我记得很久以前在这里和战友们一起战斗过。那时候年纪小很多事情都记不清了所以想去确认一下。” “奶奶我们去看看就好您可别太激动了哦！我只是个小保姆可经不起什么大风大浪的考验呢！”年轻女子担忧地说道。 老太太微微一笑安慰道：“放心吧孩子奶奶什么时候让你吃过亏呢？”说完两人便一起向外走去。路过一群围坐在一起闲聊的游客时无意中听到了他们的对话。 那位年轻女子恍惚间捕捉到了“赵子轩”这三个字，她微微一愣，有些不确定自己的耳朵是否出了问题。一个正科级的干部，怎会成为游客们闲聊的话题呢？ 然而，赵子轩的名字再次在人群中响起，这次她听得真切。 老太太也显然注意到了这个名字，她沉思了片刻，随后对年轻女子说：“你去探听一下，看看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没过多久，年轻女子便疾步返回，语气中带着些许急切：“奶奶，确实和赵主任有关。这次不仅仅是些闲言碎语，据说他涉嫌为‘老赖’撑腰，甚至还抓捕了村民！现在网络上充斥着各种对他不利的消息。” 年轻女子对赵子轩怀有好感，那个在火葬场门口仗义执言的身影，曾帮她保住了这份别人梦寐以求的工作。这份恩情，她一直铭记在心。 但感激归感激，她还是如实转述了网络上的种种议论。 老太太阅历丰富，听完后轻轻一笑：“这孩子，可能是被人算计了。在体制内四处树敌，倒也有趣。换做别人，早就学会收敛了，他倒好，跑到山村去还能惹出这么大动静。” 年轻女子试探着问：“奶奶，您觉得他这个人怎么样？” 老太太沉思了片刻：“应该是个有魄力的年轻人，否则也不会招来这么多是非。如今这个时代，这样的年轻人不多了，大多都过于老成，只想着如何安稳度日，缺少了他那种骨气和血性。” 听到老太太如此评价，年轻女子松了口气，看来老太太对赵子轩的印象还不错。 “奶奶，我们既然欠他的人情，不如这次就帮帮他吧。这样以后我们也就不欠他了。”年轻女子主动提议道，她不愿看到那个曾经帮助过她的年轻人陷入困境。 老太太沉思了许久，最后缓缓叹了口气：“好吧，我们下山。回去再说。” “奶奶，您不想去看看曾经战斗过的地方了吗？”年轻女子惊讶地问道。 “触景伤情啊，还是算了。”老太太边走边说道，“过去的事情就让它过去吧，人总是要向前看的。我们下山去了解一下情况吧，毕竟隐居太久了，想要重新融入现实社会还得小心谨慎些。” 年轻女子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快步跟了上去。 …… 此时在省委一把手的办公室里，秘书正在向领导汇报淮北市的最新情况。这种事情根本瞒不住，而且还牵扯到了乡村振兴和扫黑办的工作——这两个领域都是闫书记重点关注的。 现在网络上闹得沸沸扬扬，作为秘书如果这时候不把事情说清楚，万一被别人抢先一步把消息捅到领导那里去，自己可就要遭殃了。 秘书手里拿着详尽的资料将网上的信息进行了梳理整合，并结合实际情况把来龙去脉讲得清清楚楚。在整个陈述过程中他都保持着客观公正的态度没有掺杂任何个人情感。 他非常清楚这位老爷子的脾气，如果你敢夹带私货那就是自找麻烦，他的前任在接钟俊彬的班时，就因为在汇报工作时多嘴了一句，而遭到了“下放”的惩罚。 虽然表面上闫书记没有任何反应，但一个星期后对那位秘书说：“下去锻炼锻炼吧。”那位已经是副厅级的秘书，本以为会被放到实权单位，或者担任某个地级市的副市长，没想到却被派去偏地方去了，基本上等于被雪藏了起来。 想到前任的遭遇，他事事都小心谨慎，这些年来头发都掉了不少，为了不让领导觉得他心理压力大，每隔一段时间还得把头发染黑，真是苦不堪言啊！ 汇报完事情后，秘书静静地等待着闫书记的指示，只见闫书记缓缓叹了口气说道：“这些事情真让人不省心啊！” 秘书一听这话，就知道邹燕强要倒霉了，这个“都”字涵盖的范围可广着呢！ 秘书试探性地提议：“这种舆情风波，是否需要组织一个专项调查组来应对？考虑到事情与乡村振兴紧密相关，若仅由淮北市自行组织调查，恐怕会显得我们对此事不够重视。 或许，省委可以指派专人介入，携手省委调查组，共同深入彻查此事。” 身为称职的助手，他为领导出谋划策，提供决策参考，乃是职责所在。 闫书记淡淡地吩咐道：“让纪委多留意一下这方面的情况。” 第262章 肆意煽风点火 秘书心头一紧，明白闫书记此举的分量。一旦纪委介入，淮北市那边恐怕会倍感压力。 “我们必须彻底查清此事，这既是对组织负责，也是对社会负责。我们不能冤枉一个清白之人，但也绝不姑息任何一个不法之徒。” 秘书点头如捣蒜，心中已有了明确的行动计划。 就在这时，闫书记的手机铃声骤然响起。看到来电显示，闫书记竟愣住了，神情恍惚了片刻。 秘书注意到闫书记的异样，心中不由自主地感到惊讶。紧接着，一股难以抑制的好奇心涌上心头，究竟是谁的电话，能让这位历经风雨的领导如此失态？ 闫书记抬头瞥了秘书一眼，秘书立刻会意，迅速离开了房间。 待秘书离去后，闫书记才接起电话，脸上的神情已截然不同，流露出一丝敬畏：“大姐，您怎么会想到给我打电话呢？” “我刚去了一趟淮北，送别了一位老战友。在那里休养了一阵子，现在准备返程了，所以想通知你一声。” 电话那头的声音温婉细腻，即便隔着电话线，也能感受到那股如春风般的温暖。 闫书记闻言，急切地说道：“大姐，您来淮北怎么也不提前跟我说一声？您现在人在哪里，我马上过去看您。” “算了，等过年的时候，你来京城找我吧。这几年身体状况不太好，一直没能见到你，我也挺想你的。你现在身居要职，一举一动都备受瞩目，确实不容易。” 听到大姐的关心，闫书记心中涌起一股暖流：“好的，过年我一定去京城拜访您。您一定要保重身体，我们几个小弟妹都盼着您身体健康、长命百岁呢。” 电话那头传来了笑声：“好，好，为了你们这几个小弟妹，我得再坚持几年。” 说罢，不等闫书记感慨万分，大姐又开口了：“小闫啊，这次打电话给你不仅仅是为了问候你，还有一件事想跟你谈谈。最近网络上关于乡村振兴和扫黑办的事情炒得沸沸扬扬，你应该也关注到了吧。” 闫书记的脸色微微一变，他没想到多年不问世事的大姐竟然会提起这件事。 他的脑海中瞬间浮现出了赵子轩的身影。这几乎是一种本能的反应，对于他这样的老江湖来说，很多事情都能迅速抓住关键所在。 一想到那个年轻人，闫书记不禁皱起了眉头。那个年轻人真是太神秘、太不可思议了。 如果是其他人，他绝对不会产生任何疑虑。但那个年轻人之前就已经展现出了什么叫出人意料，只是他不明白的是，那个年轻人怎么又跟自己的大姐扯上了关系。 要知道大姐这个人脉可不是一般人能够搭得上的。 闫书记心中千回百转，但还是恭敬地询问道：“大姐您有什么指示请尽管吩咐。” 电话那头却轻轻叹了口气：“小闫你是不是觉得，大姐在多管闲事，干涉你们淮北的内部事务？在几个小弟里，你跟我走得最近，但你的心思也最多，一句话都能让你琢磨老半天。 咱们之间就不能像普通人那样，简简单单地聊聊天吗？如果你不爱听那我就不多说了。” 闫书记听到对方的埋怨连忙改口道：“好好好，您继续说，我最喜欢听您说话了。您要是不跟我说话，我还真不习惯呢。” 电话那头这才回应道：“我在网上看到那些热门话题后，就在思考现在的不良风气问题。尤其是最近几年，有些心怀不轨的人，把网络当成了法外之地，肆意煽风点火。 奇怪的是，他们专门挑选那些真正干事的人进行攻击。他们拿着放大镜在鸡蛋里挑骨头，就是为了追求网络热度。如果这种情况持续下去，那么还有谁愿意去做事呢？ “上面一再强调，要给干事者撑腰，给负责任的人负责，给敢于担当的人担当。这里面的深意值得我们深思啊。现在有权有势的人很多，选择躺平的人也不少，搞旧社会那一套的人更是数不胜数。 多干多错，少干少错的观念，虽然不是普遍现象，但有些人只求无过，不求有功长，以后还有人愿意干事吗？ “小闫啊，咱们改革开放初期的那些闯将、干将都已经老了。如果我们再不培养年轻人去干事，总不能把事业交给那些只会玩弄权术的人吧？他们能接好接力棒吗？ 我了解你的性格，你相信英雄都是在磨砺中成长，所以你对下属要求严格。但也要允许年轻人犯错你说对吧？” 闫书记聆听着老大姐的这番话，陷入了沉思之中。在他这个级别上，能让他耐心倾听并接受意见的人，确实寥寥无几。 尽管老大姐只是出于好意，想伸出援手，但她对当前某些现象的深刻见解，确实让闫书记陷入了沉思。 “大姐，您看这样如何，我派人去深入了解一下情况，然后再向您详细汇报？”闫书记试探性地提议。 电话那头传来轻松的笑声：“你就当是一个老太太在和你闲话家常，别太过在意。这件事，你该怎么处理就怎么处理，不用顾虑我。” 一番典型的官方辞令，却蕴含着深意。 两人又寒暄了几句后，通话便结束了。 闫书记轻轻揉了揉眉心，这是他遇到难题时的习惯性动作，连钟俊彬都对此颇为了解。 他的脑海中再次浮现出赵子轩的身影。这个年轻人，总是让人捉摸不透。 如果说他上次是借助了郑冉的力量，但郑冉也不太可能再次为他动用那样的资源，更何况，郑冉也根本接触不到这位老大姐。 这次，赵子轩又是如何施展他的魔术般手段的呢？ 钟俊彬这小子，究竟是从哪里挖掘到这样一个神秘人物？他的履历清白得如同一张白纸，但他的能力和影响力却深不可测。 闫书记甚至开始怀疑，这个年轻人莫非有着京城的背景？但如果真是那样，他又怎会选择加入乡村振兴工作队，从最基层开始做起呢？ 第263章 究竟意味着什么 闫书记思来想去，却始终无法找到答案，最后只能无奈放弃。他呼唤秘书进入办公室。 秘书一进门，闫书记便恢复了往日的冷静与沉稳：“我们刚才说到哪里了？” 秘书迅速翻开笔记本：“您提到要让省纪委介入调查，以确保此事能够彻底查清，既要对组织负责，也要对社会负责。我们不能冤枉一个好人，但也绝不能放过任何一个坏人……” 闫书记点了点头，肯定地说：“省纪委的介入确实非常必要。无论是乡村振兴还是扫黑除恶，这些都是与民众生活息息相关的大事。我们绝不能容忍任何人在这些领域搞小动作，更不能让腐败之风有可乘之机！” 秘书虽然点头应和，但心中却有些疑惑。他感觉闫书记的话风似乎与刚才有些不同。 “不正之风”这个词似乎并不太适合用来形容赵子轩的行为。如果他的所作所为被证实，那可不仅仅是风气问题，而是严重的违法犯罪行为。 闫书记继续说道：“调查此事必须迅速且高效，舆论的压力正在不断增大。我们必须立即介入，亲临现场，以最高的效率和准确性查明真相，并及时向公众通报。 我之前就强调过，我们既不能放过一个坏人，也要确保我们的同志不会受到冤枉。公正和客观是我对工作的基本要求。” 秘书看着之前的记录，心中越发感到困惑。他真的很想说：“领导，您之前的表述和现在好像不太一样。” 之前闫书记说的是“不能冤枉好人，但也不能放过一个坏人”，而现在却变成了“不能放过一个坏人，但也不能冤枉我们的同志”。这其中的顺序变化，究竟意味着什么？ 秘书的额头上开始冒出冷汗，他不确定这是闫书记的口误，还是其中另有深意。 这个顺序的变化看似微小，但秘书深知其重要性。他了解闫书记在表达观点时，习惯于将重点放在后面，这是许多高层领导的共同习惯。 最初，闫书记的态度似乎更倾向于严厉惩处相关人员，包括引发风波的赵子轩以及他背后的省委省委。这就像是高举大棒，准备狠狠敲打。 然而，当“不能冤枉我们的同志”被放在后面时，整个语境就发生了变化，更倾向于保护自己的同志，避免他们受到冤枉。 因此，虽然只是顺序的微小调整，但意思却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秘书稍微迟疑了一下，闫书记便以轻松的语气说道：“你耳朵塞棉花了吗？还要我再重复一遍？” 秘书立刻将闫书记刚才的话重复了一遍，特别强调了“不放过一个坏人，也不冤枉我们的同志”这一部分。看到闫书记点头表示满意，秘书心中的石头终于落地，他明白了接下来的行动方向。 闫书记沉默之后，秘书识趣地迅速离开，出门时额上已布满冷汗，手中紧握着刚记录的笔记。 回想起刚才那通电话，结合对话中微妙的言辞变化，他心中猛然闪现四个字：形势大变！而此刻，赵子轩正在果子村，专心致志地为周边地区绘制地图。 在这网络消息满天飞的几天里，他选择了关机，如常进行每日的外出考察。这一次，他穿梭于村户之间，与村民们深入交流。 自上次风波之后，赵子轩与果子村的居民们建立了深厚的情谊。村民们对他身为工作队成员，为周奇挺身而出的行为深感敬佩，觉得他是个真心为民的领导。 赵子轩也由衷感激这些纯朴的村民，在关键时刻给予他坚定的支持。 因此，他更加坚决地要为果子村带来实质性的改变，让这个偏远的山村真正脱贫致富。他初步构想的是进行异地搬迁，但遗憾的是，最佳时机已过，且该工程的规模不亚于修建一条新路。 既然此路不通，那就得另辟蹊径，寻找其他让村子繁荣起来的方法。 赵子轩正全神贯注地记录着，投身于乡村振兴的伟大事业中。突然，门外的声音打破了他的沉思。 “你们两个小家伙，一大早就站在门口，难道是青蛙戴眼镜，想装文化人吗？” 周文国的大嗓门依旧洪亮，随口就能来一句歇后语。 韦宇和蔺入对此早已习惯，韦宇笑着回应：“周叔，您还不了解我们吗？这两天我们忙得不亦乐乎。赵队长化愤怒为力量，全身心投入到乡村振兴中。我们刚从山上汇报完工作下来，想喘口气呢。” 蔺入则更关心实际问题：“叔，您怎么空着手来，没带点好吃的？” 周文国啐了一口：“你们还好意思提吃的，在我家蹭饭，真是占我便宜！让开，我要找你们队长谈正事儿。” 数落完两人后，周文国大步走进了办公室。 看到赵子轩的地图又增添了许多新细节，周文国没多说什么，自顾自地点燃了一根烟。 赵子轩也停下了手中的工作，抬头看着这位老村支书：“周叔，这么一大早就来练嗓子了？” 他心里清楚，周文国这人嘴上厉害，喜欢逗逗韦宇和蔺入。村里没什么大事，女儿又不在身边，不来这里凑热闹，他还真不知道该干什么好。 周文国对赵子轩是真心喜欢，一边递烟一边笑着说：“我请你到家里吃顿饭，今天我女儿回家。” 赵子轩苦笑着回答：“周叔，咱们还是保持距离吧。不然那些自媒体又会胡编乱造了。你家里还有个宝贝女儿，万一和我扯上关系，会给她带来麻烦的。” 赵子轩看过网上的那些谣言，有时真是气得火冒三丈。他身边的女性，无论是林樱、殷红、杨妮、白欣怡，还是与他无关的黄小清、白颜，都被无端编排了一通。 西方有个概念叫“黑羊效应”，指的是当一个人受到群体攻击时，即使他是清白的，攻击者也不会停手，旁观者也不会站出来帮忙。 赵子轩现在就是那只倒霉的黑羊，无缘无故受到攻击。 第264章 久仰大名 那些自媒体和网络激进分子就像屠夫一样，认定他就是错的，而他们是正义的化身。 围观的“白羊”们即使看到了一切，也绝不会开口。他们只想躲远点儿，别成为下一个受害者。至于黑羊的遭遇，他们毫不关心。 在这种效应下，赵子轩无论怎么努力都是徒劳的。他能做的只是尽量不牵连身边的人。 所以他不想连累周文国这个好人。 但周文国却满不在乎地说：“怕什么，我身正不怕影子斜，他们爱怎么说怎么说。我女儿要是受到流言蜚语的影响，我绝不会放过那些造谣的人。” 说完他硬是拉着赵子轩往自己家走去。 赵子轩推辞不了只好跟着他离开了办公室。 韦宇对此倒是颇为洒脱，看着赵子轩要赴饭局，便撺掇他借机喝几杯，放松放松心情。他亲眼目睹过赵子轩的辛勤付出，对他现在的处境感到深深的同情。 蔺入则是厚颜无耻地跟到了门口，试探着问：“周叔，我能不能也蹭个饭？” 周文国毫不犹豫地赏了他一个字：“滚！” 赵子轩只能苦笑，无奈地耸耸肩，跟随周文国前往他家。 在村里，周文国可谓是大名鼎鼎，尽管这个地方经济条件一般，但总有些人家的生活还算滋润。 他常常自豪地回忆，当年他们家在这一带可是声名显赫。后来为了响应国家号召，他们慷慨地将家里的田地和财产捐献出来，赢得了周边村庄的广泛尊敬。 到了周文国父亲的时代，由于读过几年书，他带领村民们挖掘了一个鱼塘，为公社带来了可观的收益。改革开放后，周文国接手了鱼塘的经营，那段日子里他风生水起，财源滚滚。 然而天有不测风云，遭遇了干旱。为了保护村民的田地，周文国毅然将鱼塘的水用于灌溉庄稼。最终鱼塘枯竭了，但田地却得到了拯救。 正是凭借这种无私奉献的精神，周文国在村里树立了极高的威望，顺理成章地担任了村支书一职。 否则他又怎能拥有如今这般号令群雄的影响力呢？ 在前往周文国家的路上，不少村民热情地向他打招呼。有人递上香烟以示友好，有人邀请他到家中做客。 周文国的家是一座气派的两层小洋楼。虽然建筑材料简单，但在这个村庄里却显得鹤立鸡群。院子里鸡鸭成群结队地奔跑着，还有一个特意搭建的猪圈里，几头肥硕的猪正哼哼唧唧地叫唤着。 “几年前，周奇那孩子推广扶贫养殖项目，我也跟着养了些鸡鸭和猪。后来干脆自己买下了小鸡和小猪崽儿养着玩儿。”周文国随口说道，但语气中透露出几分得意之情。 赵子轩趁机恭维道：“周叔您在村里的威望可真高啊！大家都非常敬重您！” “嘿嘿你这小子真会说话！”周文国笑眯眯地拉着赵子轩进了屋。 屋内显然刚刚打扫过，桌面上还残留着湿漉漉的水痕，显示着勤劳与整洁。 一进门，赵子轩就注意到厨房里忙碌的两个姑娘身影。她们身材高挑，均超过了一米六五，在女性中算是相当出众了。 其中一个穿着运动鞋，搭配乳白色羊毛衫和紧身牛仔裤，散发着青春活力；另一个则显得成熟稳重，身着职业装白衬衫领子外翻，黑色丝袜包裹着修长双腿，再配上一双长筒靴更显得英姿飒爽。 穿着运动鞋的姑娘，让赵子轩觉得有些眼熟，她眉宇间透露出的英气与周文国颇为相似。之前赵子轩醉酒时，周文国曾给他看过这位姑娘的视频——她正是周文国的宝贝女儿周玉洁。 至于另一位身着职业装、黑丝配长筒靴的姑娘，虽然赵子轩未曾见过，但却有种莫名的熟悉感。 当两人从厨房迎出来时，周文国为赵子轩做了介绍。原来她们分别是他的女儿周玉洁以及女儿的同学——传媒系的秦曼丽。 在自我介绍时，秦曼丽朝赵子轩眨了眨眼睛，似乎在暗示他应该听说过她的名字。然而赵子轩只是礼貌地点了点头，并未表现出特别的反应，这让秦曼丽看起来有些小失望。 周文国告诉赵子轩，昨天女儿就带着同学回来了。今天上午两个姑娘坚持要亲自下厨，准备午餐，并邀请赵子轩来家里共聚一堂，享用美食。 赵子轩暗自琢磨，这顿饭恐怕不仅仅是为了填饱肚子，莫不是想见识一下网络上的红人？他深知自己如今也算小有名气，只不过这名声多半是负面的，恶名远播，总之不太好听。 当俩姑娘忙碌于厨房，佳肴即将完成时，周文国便引着赵子轩先行入座。 不一会儿，俩姑娘便端来一盘盘色香味俱全的农家佳肴。 看着满桌的丰盛菜肴，赵子轩不由得感慨，若是蔺入在场，恐怕会吃得忘乎所以，沉醉其中。 “赵哥，久仰大名，我爸爸最近总提起您。”周玉洁性格活泼，率先起身，举杯以饮料向赵子轩敬酒。 赵子轩也站起来，轻抿一口周文国自家酿造的土酒。这酒是周文国闲暇之余亲手酿制，经过一两年的陈放，口感确实上乘。 席间，赵子轩随口询问周玉洁的学业情况。得知她正在省城攻读行政管理专业，今年已是大三。 听闻这个专业，赵子轩心中一沉，暗想毕业后求职之路恐怕不易。行政管理这个专业，听起来似乎是为公务员量身定制，但实际情况并非如此。 这个专业若能进入体制内固然不错，然而其本身的竞争优势并不明显。无论是专业还是非专业人士，能报考的岗位都大同小异。相比之下，汉语言文学、法学、哲学、计算机等专业则拥有更多选择。 若无法成为公务员，便只能投身企业从事行政管理工作。若辅修人力资源，或许还能应聘相关岗位。但遗憾的是，不少公司的人力资源岗位都是为关系户所预留…… 因此，在读书时期赵子轩就曾听闻一个讽刺的段子：你能想象会计岗位拒收会计专业、法律岗位拒收法学专业的情况吗？ 第265章 层出不穷 这对其他专业而言简直匪夷所思，然而在行政管理领域却屡见不鲜。 特别是如今在职本科、研究生的泛滥，使得行政管理专业的水平大打折扣。 所以在得知周玉洁的专业后，赵子轩笑了笑：“大四的实习有着落了吗？如果来淮北的话，说不定我可以给你提供一些帮助。” 周玉洁还未开口，周文国便笑着拍了拍赵子轩的肩膀：“你这小子心地善良，乐于助人。等我闺女大四了，去淮北找你，你可得多多关照，把她当作自己的妹妹一样。” 周文国深知赵子轩是个实力派，且言出必行。既然他承诺了帮忙，那就一定会竭尽全力。这让周文国对他更加刮目相看。 此时秦曼丽突然插话：“赵队长，我听说您与淮北知名企业永耀集团的董事长关系匪浅，这是真的吗？” 闻言赵子轩微微一愣，意识到秦曼丽作为传媒系的学生，恐怕已经在网上将他的底细查得一清二楚。 他不愿过多解释，只是淡然一笑：“我和黄总并不熟稔，仅共进过两次晚餐。要说关系如何，我们之间还存在一些摩擦。不过我和云清集团的老总陈路倒是颇为投缘。” 秦曼丽紧接着说：“赵先生，近来关于您的网络话题层出不穷，您是否愿意与我们分享一些内幕呢？” 赵子轩闻言眉头紧锁，对于网络上的纷纷扰扰他实在无心谈及。 这时周玉洁在一旁介绍道：“赵哥你有所不知，曼丽虽然还是学生身份，但她已经在一家传媒公司实习了。而且她还是一位颇有名气的网络户外主播哦。” “自媒体？”赵子轩一听这三个字心里便咯噔一下更加不悦了。这几个月来他深受自媒体的困扰尤其是那些口无遮拦、煽风点火的自媒体人真是让他头疼不已。 如果不是看在周文国的面子上，他甚至提不起与他们共餐的兴趣。秦曼丽则一本正经地说：“看来赵先生对自媒体行业存在些许偏见，我也能理解您作为受害者的心情。 但我们应该客观看待，新媒体的发展这是互联网时代的必然趋势。当然这个行业也是鱼龙混杂有好有坏。” 周玉洁也急切地补充道：“赵哥，曼丽姐是个专注于传递正能量的主播哦。就在上半年，有个网红无端造谣，声称一家农家乐高价宰客，一条鱼竟然要价几百块，还煽动网友给那家店打差评。 后来，是曼丽姐果断带领团队深入调查，在了解真相后制作了一期专题节目，为那家农家乐正名，让真相大白于天下。因为这件事，曼丽姐还受到了当地旅游局的表彰，获得了锦旗呢。” 赵子轩这才恍然大悟，难怪觉得这女孩有些面熟。原来周玉洁提到的那件事，他今年也有所关注。 当时，那个造谣的网红，声称农家乐宰客，但事实上，他们一行六人，整餐仅花费了二百多元，物超所值。为了博取眼球，那网红却无中生有地指责农家乐宰客。 在真相被揭露后，那位网红却拒不认错。直到当地相关部门和律师发出警告函，他才被迫认错，并最终淡出网络。 此事甚至成为了典型案例，在淮北市被广泛学习。 赵子轩在学习时曾观看过秦曼丽的采访片段，她的专业素养和有理有据的事实，还原令人印象深刻。只是当时秦曼丽在视频中开了美颜，他一时没能认出。 赵子轩的脸色逐渐缓和：“秦主播，你是想帮我澄清事实吗？” 秦曼丽感受到赵子轩的认可，嘴角终于露出了微笑：“我并非为任何人翻案，我只是致力于揭示真相。我们传媒公司拥有丰富的资源，我希望能邀请赵先生与我们合作制作一期节目，以展现事情的真实面貌。 而且，说实话，我们公司认为，如果这件事能成功，不仅能吸引更多观众，还能进一步提升我们正能量主播的品牌影响力。” 尽管秦曼丽所言非虚，但赵子轩依然保持着高度的警惕。 “我如何确信你们是来帮助我，而不是趁机落井下石呢？”近期，赵子轩已多次受到舆情的困扰，这次已是第三次。 说实话，如今一提到新媒体，他首先联想到的便是一群唯恐天下不乱的人。 秦曼丽耐心地解释道：“不论你将我们视为自媒体还是新媒体，各种媒体都有其特定的受众。在这个庞大的国家里，有人偏爱揭露阴暗面，但也有人热衷于传播正能量。 我们公司打造正能量主播的初衷，说白了就是希望实现名利双收，用通俗的话说，就是‘站着挣钱’。你可以通过浏览我们过去的视频，来了解我们的创作理念。” “站着挣钱”这句话让赵子轩颇感兴趣。他拿出手机，搜索了秦曼丽的视频。观看之后，他大开眼界。 例如，有个案例是一位老太太被儿童玩具车撞倒，肇事者的家人偷拍照片并上传到网络，诬陷老太太碰瓷。 然而，秦曼丽的团队介入调查后发现，老太太确实因玩具车的安全隐患而腿部骨裂，而那辆玩具车上的突出装饰品，才是导致伤害的真正原因。 在另一个案例中，一家公司被专业造谣团队盯上，频繁发布关于公司高层逃往海外，或农民工跪地讨薪的虚假新闻，导致公司股价剧烈波动。秦曼丽的团队进行了深入调查并发布了全面报道。 通过正能量主播的及时回应，有效平息了社会关切。该公司随后提起诉讼，要求相关部门监管不正当竞争行为。 最终，几个操纵股价的投机者被揭露，其中一人甚至被捕入狱。 赵子轩看着这些案例，摸着下巴沉思道：“你们的收费标准是怎样的？” 尽管在美女面前谈论金钱显得有些俗气，但他深知这类私营公司并非慈善机构。他们拥有流量和影响力，这些都是极具价值的资源。 就像某些自媒体能够轻易颠倒黑白一样，这些传播正能量的新媒体，也有能力让一切回归正轨。 第266章 并非空穴来风 想要利用他们的流量为自己助力，不付出代价是不可能的。 赵子轩并非任人宰割的羔羊，他需要先了解清楚，为自己洗白需要付出多少代价。 别以为体制内的工作收入有多高，如果不涉及贪污受贿，其收入仅略高于普通工人。在经济发达的地区，福利待遇自然会更高一些。 但在淮北这样的非一线发达城市也非省会城市，待遇自然无法与顶尖城市相提并论。 当然，如果稍微放低一点对自己的要求，即使不贪图大富大贵，也可以通过父母的关系找个亲戚，在某家公司投点股份，轻松赚取一笔不菲的收入。但这样做的话，你的政治前途就相当于交到了别人手中。 赵子轩的积蓄并不多，如果对方开口就要几十万，他或许还能勉强凑齐，拉上老牛这些老朋友帮帮忙。但要是一下子要求上百万，那他可就得头疼了。 秦曼丽脸上露出了职业化的微笑，解释道：“我们公司有三种收费模式。第一种是民生类正能量新闻，这几乎是公益性质的，主要服务于普罗大众。 第二种是面向企业的服务，我们会根据具体情况收取一定的录制费用，这个价格并不固定。有时企业会以捐赠的形式来表达感谢，我们对此也表示欢迎。” 赵子轩听到这里，忍不住露出了笑容。捐赠这个词都用上了，这不就是把收费换了个说法嘛。 这感觉就像是一个和尚拿着功德箱盯着你看，你扔进去一块钱，他皱眉；扔进去五块钱，他叹气；要是你大方地扔进去一百块，他立马双手合十，念声阿弥陀佛。 说得好听点，这都是看你的心意；说得难听点，这不就是差点明目张胆地伸手要钱嘛，而且给少了还不行。 赵子轩最讨厌这种不明确标价的做法了。 看到赵子轩皱眉，秦曼丽赶紧提出了第三种模式：“我们还有专门针对像赵先生您这样的热点新闻人物的服务。考虑到您的新闻具有极高的关注度，我们可以通过制作相关内容来吸引大量关注。 但我们要求做独家专访，也就是说，您不能再接受其他任何采访。而且，我们对您的专访不会收取任何费用。” “这个没问题。”赵子轩觉得这个条件完全可以接受。 秦曼丽继续说道：“同时，我们了解到赵先生您出身于省委办公室，应该拥有广泛的人脉。我们希望您能协助我们找到官方渠道，来发布相关的视频和文字报道。” 赵子轩笑了。他早就，知道，天上不会掉馅饼。不过秦曼丽提出的这个要求对他来说并不难办到。 看来这家传媒公司的老板相当精明啊，懂得如何以资源换取资源。赵子轩点了点头问道：“你们希望在哪个级别的官方媒体上发布新闻呢？” 秦曼丽试探性地回答：“淮北日报或者淮北电视台……两者选其一吧。” 这两家媒体都是市级权威平台，能登上任何一个对他们传媒公司来说都是不小的成就。有了官方渠道的加持他们的覆盖面会更广。 尤其是对于传媒公司来说能得到官方的认可就像是如虎添翼毕竟主流媒体自带光环。 即使是秦曼丽这样的知名主播如果能进入官方渠道对她个人来说也是一个极大的曝光机会相当于跨入了更高层次的舞台。 听完秦曼丽的话赵子轩沉思了一会儿。 看到赵子轩的反应秦曼丽赶紧降低预期：“或者县级媒体也可以不过效果可能会打些折扣最好是能找到三家……” 其实秦曼丽并没有抱太大期望毕竟眼前这位只是个正科级干部在淮北市根本不值一提。即使是从省委出来的也不一定就有广泛的社交网络。 所以她的底线是三家县级媒体这已经算是赚到了。之所以提到市级媒体主要是谈判技巧先提个高价然后再还价。 然而赵子轩却摆了摆手说：“县级媒体随便上这没问题。至于淮北日报和淮北电视台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关键还是要看你们的作品质量。要上就一起上头版可能有点难度但二版、三版完全没问题。” 赵子轩之所以这么爽快地答应是因为他已经有了一个新的想法。他打算借此机会把事情闹大不仅要为自己正名还要狠狠地打击那些看热闹不嫌事大的人。 尤其是现在媒体的焦点还在永耀集团上如果他能成功转移部分注意力也能间接减轻钟俊彬的压力。 他的大脑飞速运转权衡利弊越想越觉得兴奋。 秦曼丽听到赵子轩的话顿时瞪大了眼睛这位大老板真是太大方了。如果这次合作能成功那她可就赚大发了。估计这一单的业绩能顶别人一年的。 她连忙向赵子轩保证：“您放心我们有专业的制作团队一定会做出高质量的作品来。” 原先的强硬态度，此刻在无形中已然软化。 赵子轩的眉头紧锁，心中琢磨：“这件事还未尘埃落定，非得争取到淮北日报或淮北电视台的支持不可。 借助省级媒体的威力，将此事炒热，给网络环境来个翻天覆地的变化，让我们迎来一片明朗的天空。” 秦曼丽听闻此言，态度顿时变得毕恭毕敬，她万万没想到，这果子村里居然隐藏着如此高手。 当然，前提是这位高手并未沉醉在酒杯之中。而赵子轩，显然清醒得很，他迅速站起，拨通了钟俊彬的电话，详尽地阐述了当前的状况。 正在享用午餐的钟俊彬，听完赵子轩的叙述后，毫不犹豫地表示赞同。这一招确实高明，那些自媒体如同嗅到血腥的鲨鱼般蠢蠢欲动，而赵子轩的身份问题，却让官方媒体束手无策。 赵子轩之所以在新媒体的围攻下遍体鳞伤，原因无他，只因他尚未修炼到金刚不坏之身，却又屡屡涉足风险之地。 因此，闫书记那句“刀用完即弃”，也并非空穴来风。倘若赵子轩无法挣脱这困境，恐怕此生都将被纷扰所困。 第267章 焕然一新 然而，新媒体的此次出手，却成了转机。新媒体对抗新媒体，官方媒体引领方向，只要能挺过这一关，赵子轩的困境便可迎刃而解，再也不用受那些闲言碎语的困扰。 钟俊彬的语气也变得轻松起来：“告诉你个好消息，省里派了纪委来查案，这位我熟，是省纪委第十审查调查室的主任朱华诚。我跟他聊过了，看起来他是能帮你澄清误会的。 要不这样吧，我催催他们加快调查速度。趁着采访还没完，让那家传媒公司采访一下他，让他来给出个权威的调查结论，这样效果肯定更好。 媒体那边我去协调，你把传媒公司老板的电话给我，之后有人会去联系。” 正如赵子轩所料，钟俊彬对此事大为振奋。他不仅在为赵子轩高兴，更想借此机会让淮北市摆脱舆论的漩涡，在宣传战场上重振旗鼓。 挂断电话后，赵子轩的心情焕然一新。 回到酒桌旁，他与周文国开怀畅饮，尽情享受这美好时光。 秦曼丽数次欲言又止，她心中忐忑不安，想要探询那些渠道能否提前接洽。毕竟，对方提及的渠道，特别是省级媒体，并非金钱所能轻易打通。 然而，她还未及开口，公司的电话便骤然响起。 “曼丽，你现在人在哪儿呢？”电话那头传来一个粗犷的男声。 秦曼丽愣了一下：“主管，我跟你说过了啊，我在淮北市果子村谈一个独家专访。” 电话那头的笑声震耳欲聋，让秦曼丽心头一颤。 主管得意地说：“我就知道，你这丫头有能耐，这事儿交给你准能行，他们还不信。你现在是不是和赵子轩在一起呢？” 秦曼丽应了一声，心中却是一片茫然，不知道主管到底在卖什么关子。 主管又发出一阵爽朗的笑声：“曼丽啊，你这次可是撞了大运了。淮北日报和淮北电视台刚给我们打电话来，说要大力支持我们这次的采访，还要向省里的其他媒体推荐。曼丽啊，这次咱们可是要火遍全网了。” 秦曼丽惊愕地张大了嘴巴，目光转向赵子轩，这效率也太惊人了吧？才几分钟的时间，省级媒体的电话就打到了自家公司。 要知道现在还是大白天，人家连午饭都没顾上吃就帮你办事，简直就像省媒是你家开的一样。 “曼丽啊，加油干。官方渠道对我们公司转型来说太重要了。老板刚给我打电话来，说要全力支持你，要把这段视频做成超级爆款。只要你一句话，公司的所有资源你都可以调用。”主管的话让秦曼丽的斗志瞬间被点燃。 虽然她一直以正能量主播的形象出现，但人气始终无法突破某个瓶颈。这个品牌不仅仅是她一个人在经营，公司里还有好几位坐拥百万粉丝的大佬。 在赵子轩刚才看过的视频中，只有几个民生访谈是出自她手。 但如果这次能成功的话，她的影响力将会有巨大的提升。想想看一个省城就有九百多万人口，那整个省呢？按照几年前的统计数据来看那可是几千万的人口啊！ 更重要的是，此事的含义远超过表面。秦曼丽可能因此跃入官方媒体的视野，为未来更深入的合作奠定基石。 要知道，传媒公司虽有其影响力，但真正掌握舆论风向标的，还是那些权威媒体。能在这样的高地上镀上一层金，其意义自然不言而喻。 秦曼丽闻言立刻振奋地站起，举杯向赵子轩致意：“赵大先生，愿我们合作无间。我这就着手策划，即刻启动拍摄工作。” “嗯，事不宜迟，一周为限。”赵子轩与她轻轻碰杯，催促她尽快行动起来。 眼见赵子轩精神焕发，周文国的心情也随之明媚：“看吧，我就说嘛，天不绝人之路。好人怎会被流言蜚语所淹没？你即将迎来转运之时，人生啊，真是变幻莫测。有时看似前路已断，其实不过是柳暗花明……” 周文国话未说完，差点被自己噎住，周玉洁羞得双颊通红，猛拍桌面，娥眉紧蹙：“爸，你说话也看看场合行不行！” 周文国顿时噤若寒蝉，尴尬地摸摸脸颊：“哎呀，我这张嘴，就是没个把门。咱们还是喝酒，喝酒。” 赵子轩看着平日威风凛凛的周文国，此刻却如同小媳妇般拘束，不由得捧腹大笑。真是一物降一物，每个人都有软肋。 周玉洁红着脸起身去张罗下酒菜，而赵子轩的好奇心却被激起：“爸，你刚才那话，后面是怎么接的？” 周文国刚被女儿训斥，脸上无光，没好气地回应：“你自己上网搜去，你们年轻人，应该多读书看报，学点实在的东西。” 赵子轩闻言大笑，两人继续推杯换盏，畅饮无阻。 “喝完后就在我这儿休息吧，我让闺女给你收拾个房间，好好睡一觉，明天起来什么都好了。”周文国边说边亲切地拍了拍赵子轩的肩膀，那态度宛如对待自家女婿一般。 …… 在众多资源的鼎力支持下，传媒公司的视频摄制、编辑与上传工作有条不紊地展开。令人欣喜的是，这些视频及文字报道还受到了权威媒体的广泛转载与关注。 此次采访并未直接对话赵子轩，而是深入访问了事件中的多位当事人，针对网络上的各种质疑进行了详细回应。 通过第三方视角，公正客观地还原了事实真相。 面对镜头，牛文才慷慨陈词：“我敢直面镜头，无需遮掩。赵子轩是我的好兄弟，他为人正直、富有爱心。 之前因个人原因，我妻子曾在他家暂居，那是因她受到了骚扰与职场欺凌。当时我不在，子轩为了兄弟情，不惧流言，在关键时刻伸出援手。 如此有担当、正能量的行为，怎能被歪曲至此？我保留追究他们法律责任的权利。” “我们能否采访一下林女士？” 牛文才挥手拒绝，神情严肃：“我妻子刚怀孕，身体虚弱，我担心她情绪激动对身体不利。 第268章 如梦初醒 但我和妻子都衷心感谢子轩，他拯救了我们的婚姻与家庭。 我要说，他是个无私助人的大好人！若今年的感动华夏人物评选没有他，我都不屑一看！” 殷红勇敢地接受了采访，面对镜头她毫无惧色：“赵子轩确是我前夫的哥哥，但这能说明什么？虽与赵子言离婚，我仍视自己为赵家一员。 我始终孝敬公婆，他们视我如亲女，哥哥待我如亲妹，这有何不妥？为何将这份纯洁的关系想得如此龌龊？ 我因身世问题渴望家的温暖与亲情陪伴，这也有错？离婚是感情问题，不代表亲情的断裂。” 采访组逐一访问了牛文才、殷红以及杨妮的父母。 杨妮的父亲言辞坚决：“我深知子轩的为人，他绝非网络所描述的那般。我全力支持他与我女儿的感情。我警告那些无端搅局者，好自为之，别惹是生非。” 该视频计划分为三期推出，首期聚焦情感故事。出乎意料的是，仅这一期便迅速走红成为爆款。不难想象，体制内人物与八卦绯闻的结合，本就是热搜的绝佳题材。 视频点击率飙升的同时，也引发了公众对其中人物关系的热烈讨论，甚至某些话题还激起了全民热议的浪潮。 想象一下，朋友的妻子陷入了困境，他向你寻求援助，你会因为外界的闲言碎语而退缩吗？ 难道离婚了就不能像家人一样相处了吗？人与人之间的深情厚意，真的需要用一纸婚书来验证吗？ 身为父母，我们该如何理性看待那些绯闻与现实，又该如何明智地审视孩子的伴侣选择呢？ 这一次，策划团队真是思维大开，巧妙地将这些话题炒得火热，成功地吸引了更多人的关注和讨论。这场热议不仅提升了话题的热度，还有力地反击了那些关于男女关系的虚假传言。 而更加震撼的是，第二期节目播出后，其影响力直接渗透到了体制内部，掀起了一场巨大的波澜。这一期节目聚焦于赵子轩所经历的两次重大舆情事件—— 一次是他在屎壳郎大楼下与民众的冲突，另一次则是最近的老赖事件。 当事情被彻底摊开，还有什么道理是说不通的呢？赵子轩当时的行为是救人还是斗殴？周奇究竟是老赖还是被误解？ 随着事件的全面剖析，许多人如梦初醒，终于看清了事情的真相。 在拍摄第二期节目时，扫黑办甚至派遣了专人保护采访团队，以确保他们不会受到任何不法分子的威胁。果不其然，这一期节目的内容与网上流传的版本截然不同。 特别是那一对跪在扫黑办门口哭泣的老夫妇，他们看起来如此可怜，但一经查证，却发现他们根本没有儿子。 当被问及为何要在那天闹事时，他们透露，有一个女人找到他们，提出雇佣他们作为临时演员。单人日薪两百，夫妻则日薪五百，所有要说的话都事先为他们准备好了。 经过深入调查，发现大多数人的情况都与此类似。结果，在节目播出的当天，白颜就被带回警局了。她坦承，自从出狱后，她就开始策划各种事件，意图制造更大的动静。 这一期节目非同寻常，淮北日报专门发表了一篇评论，标题为《“为担当者担当”不能只是一句口号》。文章对包括赵子轩在内的基层工作者给予了高度评价，同时严厉批评了新媒体的不良行为。 文章言辞犀利，特别关注了基层工作人员的困境。 例如，之前有一个视频显示，一位基层干部在开会时被打断，愤怒之下摔了一瓶矿泉水。 此事在网上引发了轩然大波，骂声一片。尽管摔瓶子确实不妥，显得缺乏教养，但为了一点小事就对人家进行人身攻击，是否也太过分了呢？ 扪心自问，基层工作若没有一定的魄力，能行吗？如果一味追求和气，要么就是在混日子，要么就是会吃亏。 以前，淮北市就发生过类似的事情。一位扶贫女干部去贫困户家慰问，却遭到那户人家的轻浮纠缠。 女干部愤怒之下扇了那人两个耳光，他立刻变得规矩了。然而，事后组织却对女干部进行了处分。这样的处理方式虽然平息了公众的愤怒，但却打击了她的工作积极性。 赵子轩的事件就是一个典型的例子。换做是其他人，在那种情况下，能比他处理得更好吗？真的有人能够站出来一声令下，就凭借强大的气场解决问题吗？ 更何况，在有人故意捣乱的情况下，赵子轩至少敢于站出来，努力正面解决问题。如果这样的人都要受到惩罚和排斥，那么以后还有谁愿意积极做事呢？ 这一期节目的制作非常深刻，显然得到了省、市级媒体的支持。它揭露了永耀集团和白石镇无视法律、利用自媒体混淆视听、颠倒黑白的丑恶行径。 特别值得一提的是，相关报道竟然被央媒的微博账号转发了。这意义就非同一般了，相当于得到了中央媒体的认可。秦曼丽所在的传媒公司因此大赚了一笔。 然而，与此同时，有些人却开始感到寝食难安。因为那段视频揭露了许多黑幕，其中清楚地拍摄了通往果子村的水泥路。这条路上新闻后，大家都知道楚承要倒霉了。 节目的巧妙之处在于，它从小角度切入，大致讲述了淮北市的问题，但最终将矛头指向了白石镇。毕竟，如果直接针对永耀集团，王永浩可能早就逃之夭夭了。说得太多反而显得官方无能。 然而把矛头对准白石镇就有些意味深长了，似乎是在为后续的大动作做铺垫。 就在这一期视频引起热议的同时，调查组已经悄然抵达了白石镇。但当他们到达镇政府时却发现楚承的办公室空无一人，电话也无人接听。最终，还是镇经济发展办主任关青允出面接待了他们。 当调查组出现在视线里，关青允的心跳不由自主地加速，仿佛是怀揣着一只乱蹦的小兔。 第269章 其中必有蹊跷 调查组在会议室里纷纷落座，领头的是省纪委第十审查调查室的朱华诚主任，一个颇具威望的角色。 “朱主任，真是不好意思，”关青允陪着小心解释道，“楚书记带着团队下乡去推广法律知识了，现在应该在某个村庄的讲台上滔滔不绝呢，手机也联系不上。” 在关青允的眼里，朱主任不仅是个副厅级高官，那“省纪委”的名号更是让人心生敬畏。 朱华诚，年纪约莫四十，和钟俊彬差不多，长得一副聪明能干的模样，并不太符合人们心中纪委官员的刻板印象。 然而，他那一本正经的面容却散发出一股难以言喻的压迫感，特别是他那双三角眼，偶尔闪烁的光芒让人心生寒意。 “他们到底在哪个村子宣讲？”朱华诚显得有些急切，“我们直接赶过去。”他昨晚一看到网上流传的视频，就连夜从淮北赶了过来。他觉得这视频发布得太早，简直就像是在通风报信。 这样的情况很容易让调查陷入被动。 朱华诚更喜欢悄无声息地接近目标，像毒蛇一样等待时机，然后迅速出击，一举拿下，让对方措手不及。 多年来，他已成功拿下无数官员，这几乎成了他的一种特殊乐趣。他的副厅级地位，正是踩着这些人的肩膀一步步攀升的。 当然，这次面对一个正科级小官，他多少觉得有些大材小用，但职业精神驱使他，无论官大官小，都要一视同仁，精益求精。 关青允的话外之音，朱华诚一听就明白，楚承很可能是听到了什么风声。否则，一个镇委书记怎会跑到村里去普法？这其中必有蹊跷。 看到朱华诚他们那严肃的阵仗，关青允立刻行动起来，恨不能亲自驾车，立刻将人送到调查组面前。 他内心激动不已，楚承这次恐怕是真的在劫难逃了。 如果可以放鞭炮，他真想放个噼里啪啦，给那个老色鬼一个大大的“惊喜”。 而此时，在村里进行普法宣讲的楚承，仿佛对此一无所知，他神态自若，给罗韩城等小跟班们带来了莫名的信心。 尽管他们中的一些人昨夜辗转反侧，彻夜难眠。尤其是白石镇的党委副书记和纪委书记，一夜之间仿佛老了许多。 按理说，这样的普法活动，楚承根本无需亲自出席，派个党委委员就足够了。但奇怪的是，今天的领导班子却出奇地整齐，全都端坐在第一排。 罗韩城拿着笔记本，强迫自己记下楚承的讲话要点。但楚承的演讲内容与他事先准备的稿子大相径庭，完全是即兴发挥。 楚承也是从基层一步步走上来的，他将理论与实践相结合，展现出了深厚的宣讲功底。 至少，许多村民都觉得他说的话通俗易懂。 “宪法是我们国家的根本大法，是富国强国的指南。它符合我国国情、贴近实际、与时俱进。它与国家的未来、民族的命运、人民的幸福息息相关。 从我们出生的那一刻起，我们就在法治的庇护下成长。没有法治，就没有安宁的生活；没有法治，就没有美好的明天。在这个社会里，没有人能够逃脱法律的制裁，正义可能会迟到，但永远不会缺席！ 我们要遵守法律、运用法律，从我做起，从现在做起。我们必须明白，任何违背法治精神的行为，都将受到应有的惩罚，被永远钉在历史的耻辱柱上！” 楚承的话语铿锵有力，让第一排的领导班子成员感到如坐针毡。 就在这时，一帮人突然闯入了会场。 现场顿时一片哗然，朱华诚扫视了一眼楚承和第一排的领导班子，然后淡淡地开口：“打扰各位了，请配合我们的调查工作。” 第一排的领导们刹那间面色苍白如纸。 唯独楚承，他从容地整理着衣角，然后缓缓走下讲台。 “我愿意接受调查。”他平静地说道。 突然，会场外闯入两人，急切地呼喊：“有孩子掉进水里了！谁会游泳？快来人啊……” 会场内顿时一片哗然。楚承闻言，毫不犹豫地冲了出去。 朱华诚反应迅速，一把拽住他，眼神中透露出一丝寒意：“楚书记，您是位高权重的领导，这种危险的事情不适合您。” 这话既是关心也暗藏机锋，朱华诚其实担心楚承借机逃脱。若让他在眼皮子底下溜了，那自己的面子可就丢大了。 楚承挣脱他的手，目光坚定地看着他：“无论我犯了什么错，我首先是一名党员！” 话音未落，他便冲进了人群中。 朱华诚愣了一下，眼神中闪过一丝凌厉，紧随其后，像一头蓄势待发的狼。只要这个矮胖的身影有任何异常举动，他会立刻采取行动。 他边追边想，我倒要看看你究竟想耍什么花样。 众人急忙赶到事发地点，只见不远处有一个大鱼塘，塘面覆盖着一层薄薄的冰。三个孩子显然是贪玩踩上了冰面，却不料冰面破裂，纷纷落水。 孩子们试图爬上岸，但周围的冰都已破碎，无法借力。最困难的是，他们在池塘中央，距离岸边相当远。其他人束手无策，即便会游泳，也难以同时救起三个孩子。 楚承毫不犹豫，脱下大衣，纵身跳入冰冷的水中。 朱华诚也是首次遇到这种情况，他急忙向周围的人呼喊：“快找绳子！我们必须把他们拉上来！” 他紧盯着楚承，只见这个矮胖的中年男子所到之处，冰面纷纷碎裂。 值得庆幸的是，楚承在冰水中仍显得身手矫健，显然是个游泳高手。他像一条灵活的大鱼，迅速游向孩子们。那几个小家伙原本在水中挣扎，看到有人靠近，本能地紧紧抱住他。 楚承一个人拖着三个孩子，不时被水呛到。冰冷的湖水像滚烫的铁水一样刺痛他的皮肤，吞下的水像尖锐的针一样刺痛他的喉咙。 他奋力划水，三个孩子紧紧抓着他，四个人在水面上沉浮不定，但这也让孩子们有机会喘息。 第270章 美得动人心魄 然而，三个孩子的体重加起来相当沉重，楚承在水中难以施展力量。如果不是他出色的水性，可能早就被拖入水底了。 不久，楚承便感到体力不支。此时，他们离岸边还有一段距离。有人试图跳入水中帮忙，却被薄冰割伤手，鲜血染红了水面，被旁边的人及时拉了上来。 这时，绳子终于被送来了，有人迅速将绳子抛入水中。楚承浑身冻得麻木，他拼尽全力单手抓住绳子，岸上的人开始用力拉拽。 但一个楚承加上三个孩子的重量让众人难以拉动。 三个孩子中只有两个稍微清醒些，知道拽着绳子往前游，而另一个孩子仍然处于半昏迷状态，紧紧抓着楚承不放。 楚承耗尽最后一丝力气后，抓绳子的手突然松开。他用尽最后的力气将两个孩子推向前 方，而自己则向后漂去，最终沉入水底。 这时有人绑着绳子跳入水中尝试救援，但绳子长度不够，只能触及到孩子们。有人呼喊让楚承向前游，但他似乎已无力挣扎，他的身体渐渐沉入水底，意识也随之模糊。在朦胧中，他似乎看见了一个青年正朝他款款走来。 那青年身形矮胖，带着几分稚嫩，与楚承有着莫名的相似，却又有着截然不同的气质。他洋溢着青春的气息，如同初升的朝阳，充满活力。 楚承微微一笑，尽管步履蹒跚，仍坚定地朝着那青年走去。 …… 朱华诚的脸色阴沉得仿佛能滴出水来。当楚承被打捞上岸时，已然错过了救治的黄金时机。 闻讯赶来的孩子父母，跪在楚承的遗体前失声痛哭，现场充满了无尽的悲凉。白石镇的领导们看着这位曾经的老大哥，心中五味杂陈，难以言表。 “通知家属，详细记录事情经过，我要向上级汇报。”朱华诚摇了摇头，语气中带着几分冷漠。 在朱华诚的职业生涯中，他见证了许多被调查者在眼皮底下结束生命。有些人选择从高楼一跃而下，有些人在水中结束生命，还有些人在谈笑间饮下剧毒农药，连洗胃都来不及。 然而，楚承的离去却让他一时语塞，不知如何评价。至少在他经手的案件中，楚承是走得最为体面的一位。 半小时后，楚承的妻子被带到了现场。她的身材与楚承相仿，略显臃肿，个头不高，外表并不出众。但她的表现却出人意料地冷静。 她静静地看了楚承最后一眼，轻轻抚摸着他冰冷的脸庞，深深地叹了口气。凝视了许久，她缓缓站起身，向朱华诚深深地鞠了一躬：“给组织添麻烦了，我替楚承向您道歉。” 这番话让朱华诚也颇感意外。他已做好应对各种情况的准备，无论是哭闹还是昏厥，他都觉得在情理之中。 然而，这个女人却说出这样一句话，似乎对楚承的所作所为心知肚明，甚至对他的结局也早有预感。 尽管女子表现得温婉有礼，朱华诚也只是轻轻点头，淡淡地说了句：“节哀顺变。” 女子的眼眶微微泛红，但泪水始终未落下。她强忍着悲痛说道：“请给我一点时间，让楚承走得更有尊严。关于他的一切问题以及贪污的款项，我会全部上交给组织。” 朱华诚听后愣了愣。他正在思考这个问题，尽管楚承在生命的最后时刻闪耀了一瞬的光芒，做了一件善事。但功过需分明，有功则赏，有过则罚，该调查的还是得调查。 然而，他还没开始深入调查，家属就已经主动坦白了。女人解释说：“前几天，楚承就已经计划好了。 他原本打算亲自向组织坦白一切，但谁知道会发生这样的事情。既然他已经走了，那就别再留下这些债务。我会替他一并交给组织。” 朱华诚的热情被瞬间点燃，他握住对方的手说：“您放心，功就是功，过就是过。楚承同志在生命的最后时光所做的好事，我们肯定会如实向组织汇报，争取从宽处理……” 然而，说到一半，朱华诚又感到有些为难。因为现在组织似乎也无法对他进行更多的处理。唯一能做的就是保留党籍，但考虑到楚承的所作所为，想保留党籍几乎是不可能的。 正当他不知如何继续时，女人却说道：“楚承这一辈子对不起组织，组织怎么处理都行。作为家属，我没有任何异议。 包括他的遗体，我会和医院商量，如果器官有用就捐献出去，这是他唯一能赎罪的方式了。” 朱华诚一时语塞，对这个只见过一面的楚承生出了一丝感慨。早知今日何必当初啊！ 在朱华诚的职业生涯里，他目睹了众多高官晚节不保，锒铛入狱后的他们日日忏悔，誓言改过自新。有的人甚至主动参与拍摄反腐倡廉的教育片，彻底揭露自己的犯罪历程和心路变化，希望能给后人以警示。 你能断言他们心中无信仰吗？他们曾有过信仰，然而，那份信仰却未能阻止他们走向毁灭的道路。 朱华诚回首望去，目光穿过小礼堂，那是楚承曾激昂演讲的地方。礼堂外，一条醒目的红色横幅高高挂起，“法治”二字在阳光下熠熠生辉。 白石镇正在翻天覆地的变革中焕发新生，而在遥远的果子村，赵子轩仍在孜孜不倦地探寻乡村振兴的崭新路径。 他与周文国的千金周玉洁并肩攀登山峰，重走果子村昔日的外联古道。 周玉洁，这个山里长大的姑娘，脚蹬专业登山鞋，步履稳健如山。为了行动更自如，她换上了紧身的登山裤，攀爬间，身姿矫健，每一个动作都美得动人心魄。 赵子轩跟在她身后，略感尴尬，然而没有她的指引，他将迷失在这片茫茫山林中。 在这无人涉足的森林里，他们就像两只在迷宫中探索的小鼠，互相依赖，共同前行。 在这般静谧的环境中，两人若不偶尔交谈几句，恐怕气氛会陷入更深的尴尬。毕竟在这里，即使放声大喊，也难得回应。 第271章 从不放弃 不论谁心里有何种盘算，在这等环境中都难以得逞。 所幸赵子轩意志坚定如铁，而周玉洁也非轻浮之女。 赵子轩走走停停，手中的笔却从未停歇，不断在纸上勾勒描绘。 随着行走，两人的身体逐渐暖和起来。周玉洁脱下了外套，露出里面可爱的卡通毛衣。她拿出随身携带的小水壶，畅快地喝了几口水后问道：“轩哥，为何你偏要选择这条荒废已久的路呢？” 赵子轩认真地回答道：“果子村深藏于山林之中，要想带领村民走向富裕，必须先为他们开辟一条通向外界的道路。我在想，即使只是修建一条小径，只要能缩短到集市的距离，也是对村民们极大的帮助。” 经过深入研究，赵子轩意识到果子村要摆脱贫困、奔向小康的关键在于打通与外界的联系。曾经的道路如今已几乎废弃。 想要重新修路需要巨额资金，这对于白石镇来说是个沉重的负担，远非几万块钱就能解决的问题。 因此在修路计划暂时搁置的情况下，赵子轩开始着眼于旧路的改造或是开辟新的路径。正如鲁迅先生所言：“世上本没有路，走的人多了也便成了路。” 这也是赵子轩近日来一直专注于绘制果子村四周地形图的原因。他希望能找到一条既能运送物资又成本低廉的通道，无论是山路还是水路。 解释完这些后，赵子轩又埋头于图纸的绘制中。 周玉洁静静地注视着他，眼中充满了敬意。 初次见面时，她只觉得这个小伙子外表英俊。但随着时间的推移，她不禁对他深感佩服。他的自律、聪慧、勇敢和乐观精神让她折服。无论面对何种困境他都从不放弃。 正是这个年纪相仿的帅气青年让她的父亲也对他赞赏有加。周玉洁清楚她父亲是个眼高于顶的人，与人交谈时总是言辞犀利、咄咄逼人。 然而与这个年轻人相处时她的父亲却收敛了许多。 看着他此刻全神贯注的样子周玉洁逐渐理解了父亲的看法。尽管他年纪轻轻却是个脚踏实地、认真做事的人。 不管他是为了追求仕途的成功还是为了给自己镀金总之他是在实实在在地做事全心全意地投入工作。 忙碌了整整一个上午当太阳高悬头顶时赵子轩从背包里拿出了几包干脆面作为午餐。 看到他的午餐周玉洁不禁撇了撇嘴调侃道：“轩哥你就吃这个啊？” “嘿，别看这玩意儿小，但它可是能量的快速补给站。吃下三五包，顶上一整顿大餐都没问题。我从小就是个吃货，饭量比常人可大多了。”赵子轩笑着说，脸上流露出对童年趣事的怀念。 他回忆起小时候，家境贫寒，每当村里有庆典，家里只能带一个孩子去享受盛宴。若是弟弟赵子言去，吃得少也就罢了。 但若是赵子轩去，主办方总会有些担忧。他记得上初中时，自己的食量已是常人的两倍。有次他翻山越岭到邻村帮忙办喜事，主人好意留他吃饭。 桌上菜肴寥寥，主人特意为他煮了碗面，结果他吃得连一根面条都不剩。那家的女主人忍不住嘀咕：“这孩子，比猪还能吃。” 此事传开后，父母觉得颜面尽失，此类场合便不再带他。 周玉洁听着他的故事，笑得花枝乱颤，觉得格外亲切。她在贫困村长大，身边都是这样的小伙伴。虽然家境稍好，但进城读书时也曾被人轻视。因此，与赵子轩交谈时，总感到一种难以言喻的亲近。 见赵子轩连吃两包干脆面，她急忙阻止：“赵子轩，你给我留一包，我用我的馒头跟你换。吃太多干脆面对胃可不好。”说着，她从怀里掏出一个大白馒头，塞到赵子轩手中。 赵子轩推辞不得，只好接过。这馒头用精面粉制成，口感软糯宜人。 两人边吃边聊，继续探路。直到午后两点，他们才探完周围小路，回到主干道上。赵子轩皱眉沉思，心中盘算着接下来的计划。 稍作休息后，两人开始返回。赵子轩领路在前，与周玉洁谈笑风生，回忆着校园里的趣事。谈笑间，脚步也不自觉地加快。 突然，身后传来周玉洁的惊叫：“哎哟！”赵子轩猛然回头，只见周玉洁已坐在地上，面露痛苦之色。 “怎么了？”赵子轩急忙上前询问。周玉洁撩起裤管，露出裹着棉袜的脚踝。袜子下拉，露出肿得像小馒头的脚踝。 “可能是不小心扭到了。”周玉洁疼得直吸气。 赵子轩眉头紧锁，这荒郊野外的，脚伤成这样真是麻烦。周玉洁尝试缓解气氛：“轩哥，没事，我缓缓就好。”她平日走惯了山道，本不该出此意外。只因两人聊得太投入，她才不慎摔倒。 赵子轩看了眼手表：“要是休息太久，天就黑了。要不我背你吧。”周玉洁闻言，脸立刻红了：“我……我怕我太重了……” 其实她更多的是不好意思。她从小与男生交往甚少，即使长大后，因体质敏感，与女生相处也小心翼翼，避免肢体接触。 赵子轩打量了她一番，觉得她并不壮实。再说，他对自己的体力很有信心。于是，他转身蹲下，周玉洁犹豫了一下，便轻轻伏在他背上。 赵子轩轻松地背起她，感觉她并不重，大概也就百斤左右。 网络上总是充斥着各种声音，像是什么“好女体重不过百”的谬论，每次赵子轩听到这些都会不屑地撇嘴。那些持此观点的人，显然对女性一无所知。女人太瘦了，哪有什么魅力可言？瘦骨嶙峋的，哪有什么美感？ 虽然苗条的身材确实悦目，但说到实实在在的触感，还是得有点肉才好啊…… 赵子轩突然意识到自己思绪跑偏了，赶紧调整态度说道：“你抱紧我，别乱动，小心掉下去。” 周玉洁脸上微微泛红，稍微犹豫后，还是环住了赵子轩的肩。当两人贴近时，周玉洁感到脸颊像被火烤一样热。 第272章 难缠的角色 山路颠簸不定，她觉得自己像是骑在一匹烈马上，身体不由自主地颤抖。 赵子轩在心里感慨，老周家条件确实不错，看周玉洁这体态，就知道她从小营养充足。 两人陷入了短暂的沉默，度过了最初的尴尬后，赵子轩开始适应这种特别的背负方式。 周玉洁嗅着他身上淡淡的烟草味，感受着他稳定的步伐和坚实的背脊。随着山路的起伏，她的脸颊越来越热，眼神也变得迷离。 赵子轩专心赶路，大约走了十几分钟，突然感到周玉洁的双腿紧绷，伴随着一声轻哼。 他吓了一跳，停下脚步问：“怎么了？” 周玉洁缓缓放松，将脸埋在臂弯里，声音微弱如蚊鸣：“没事……轩哥，我们说说话吧。”赵子轩察觉到她似乎打了个哆嗦，猜测她可能是之前走路出汗，现在山风一吹感到冷了。 没等他细想，周玉洁急忙开口：“赵哥，你怎么看女孩考公务员？” 赵子轩边走边反问：“你爸是怎么想的？” 提到父亲，周玉洁叹了口气：“我爸总是对当官的没好感，特别是余红姐那件事后，我告诉他我想考公务员，他坚决反对。” 赵子轩听后点头：“你爸的话有点偏激了。考公务员其实只是为了找份稳定工作而已。进入体制和从政是两回事。在华夏，官和吏一直是有区别的，进入体制也只是个开始，离真正的从政还差得远呢。” 周玉洁听后陷入沉思，随后追问：“那你觉得女性从政怎么样？” 赵子轩肯定地回答：“这是好事，绝对的好事。现在这个时代，女性也能顶半边天。不过，如果真的想从政，进入体制只是第一步，还需要明确自己的方向。 体制内有个说法叫‘无知少女’，指的是无党派或民主党派、知识分子、少数民族和女性。 占据这四者中的两个，可能在从政道路上会有一些优势。你可能不符合少数民族这一条，无党派或民主党派要看机会，所以女性和知识分子这两项是你的优势。 现在本科教育已经很普遍了，我建议你继续深造，最好偏向学术研究。学问做好了，做官也会比别人更轻松一些。” 周玉洁脸上的红晕渐渐消退，她苦笑一声：“轩哥，你看我的专业，走学术从政这条路可能行不通。还有一条路，是不是像你一样，先进入体制，然后等待机会？” 赵子轩嗯了一声：“这条路不容易，需要熬资历，碰机会。对女性来说，可能会面临更多的考验和挑战。有些人可能会故意接近你，试图拉你下水。你爸可能就是担心你会在体制这个大染缸里迷失自己。” 说到这里，赵子轩叹了口气。这是一条充满挑战的道路，连他自己都不确定能否真正走下去。 想想看，如果不是遇到了林书记和钟市长这样的贵人，即使他再出色，也可能一直默默无闻。 有人曾戏言，体制内的好职位就像艾滋病一样难以获得，只能通过特定的途径传播。这话虽然刻薄刺耳，却透露出一种无奈的现实。 当两人回到村里时，已经是傍晚六点多。冬天的天黑得早，此刻夜幕已经降临。 周文国早早地等在村口，显得有些焦急。当他看到赵子轩背着自己的女儿回来时，吓了一跳，连忙迎了上去。 “出什么事儿了？摔倒哪儿了？”周文国的语气里满是关心，却并未无端猜测。 周玉洁轻手轻脚地从赵子轩背上滑下，细声细气地解释了山间的小插曲。 “好小子，背着个大活人还能从山路走下来，真是了不得！”周文国对赵子轩的体力和毅力赞叹不已，这年轻人，确实有两下子。 要不是女儿在旁，老周都想调侃几句了。 赵子轩本打算送周玉洁回家，确保她的安全，但周文国摆摆手说：“我去找辆三轮车来，送玉洁回去就好。你赶紧去村支部，调查组的人都在那儿等着你呢。” 一听到调查组的名字，赵子轩立马加快了脚步，匆匆赶往村支部。 到了地方，只见韦宇和蔺入两个人像两根呆立的木桩一样，傻乎乎地站在外面。 赵子轩看着他们那副茫然无措的样子，忍不住揶揄道：“你们俩这是怎么了？晚饭还没张罗好吗？” “我们这就去准备。”两人一见到赵子轩，就像找到了救命稻草一样，立刻行动起来。 赵子轩看见自己办公室里有人影晃动，便走了进去。里面坐着一个面生的中年男子，还有两位熟人——市纪委监察综合室的主任付玉龙，以及最近刚升为副科的方琴。 值得一提的是，方琴不仅升职了，还因祸得福留在了组织部，原本他担心自己会被调离。 看到赵子轩进来，方琴依旧保持恭敬的态度，迅速站起身来。 而付玉龙则装作没看见，一脸漠然。 赵子轩立刻换上笑脸，热情地打招呼：“不好意思让大家久等了，我今天出门办事了。 龙刚主任、方科长，见到你们真是太高兴了。这位领导，您应该就是朱主任吧？”他对朱华诚显得格外热情。 朱华诚放下手中的工作笔记，似笑非笑地看着赵子轩：“听说你今天和一个小姑娘去爬山了？” 赵子轩打量着朱华诚，想起钟俊彬曾介绍过此人，是个难缠的角色。不过钟俊彬和他关系不错，还替自己美言过几句。 然而，朱华诚的态度确实让人感到不舒服，尤其是他那双锐利的眼睛，像刀子一样逼人。 赵子轩坐直身子，认真回答道：“我们是去勘察路线的，村长的女儿主动提出帮忙，陪我一起去的。” 朱华诚盯着他看了一会儿，摇了摇头说：“你为了女人惹出这么多麻烦，还不好好反省一下。我看你根本没吸取教训。”他的话里充满了教训的意味，听起来很刺耳。 但赵子轩保持着不卑不亢的态度：“我干工作就是为了把事情办好。有时候确实会疏忽警惕，感谢领导的提醒。” 第273章 难以服众 朱华诚没有说话，只是死死地盯着他看。他那双细长的眼睛里透露出一种洞察人心的力量。过了好一会儿，他换了个话题说：“我们来主要是调查这次扫黑的事情。不过楚承已经死了，该交代的都交代清楚了。” 听到楚承的死讯，赵子轩心里一震。方琴赶紧在旁边解释了事情的经过。当得知楚承为了救三个孩子而不幸遇难，并且还提前准备了自首的材料时，赵子轩的心情十分复杂。 他叹了口气说：“鸟之将死其鸣也哀啊！走上这条不归路真是既可恨又可怜！”然而朱华诚却冷冷地说：“前车之鉴后事之师啊！如果早点有这样的觉悟何至于此呢？ 悔过自新终究不如时刻保持警惕啊！我这次来主要是想问问你有没有关于楚承和白石镇的相关资料呢？其实人已经死了这也就是走个过场而已。” 话毕，他的目光仍然紧紧锁定在赵子轩身上。 赵子轩几乎不假思索地回应：“关于楚承和白石镇领导班子的资料，我这里有详尽的一份。自从我来到果子村，就着手收集了他们的各种信息。 其中，关于楚承的材料尤为全面，足以揭露他们的贪污腐败和行政不作为。” 言罢，赵子轩在众人面前展示了这些资料。 这一举动，让付玉龙也感到吃惊。前一刻赵子轩还在感慨，下一刻却毫不犹豫地公开了这些敏感资料，这份决断让人刮目相看。 既然只是走过场，他这样做是否有些多余？ 朱华诚面无表情地评论：“人已经不在了，你现在拿出这些资料，难道不怕别人说你冷漠无情？毕竟这些材料现在并不会对结果产生太大影响。” 赵子轩对朱华诚的这番话感到意外。这是组织的授意吗？楚承临终前的救赎行为和他的自我坦白，是否意味着上层希望他们不再深究？ 或者，这是朱华诚对他的某种试探或考验？细思朱华诚的话，似乎与他的身份并不完全吻合。但在这样的场合下说出，若无组织的某种暗示，似乎也说不通。 赵子轩沉思后回应：“情感不能凌驾于法律之上，这是我坚守的原则。在小事上我们可以讲人情，但在大是大非面前，必须依法行事。 既然楚承触犯了法律，无论生死，这些资料都应上交组织。如果组织认为我这样做缺乏人情味，那么请组织定夺，我会完全服从。” 朱华诚瞥了他一眼，发出一声意味深长的笑。他那张本就严肃的脸庞，这一笑反而增添了几分诡异。 “资料我收下了，接下来我们谈谈你的工作进展吧。”朱华诚指示付玉龙妥善保管好资料，随后与赵子轩深入探讨了工作情况。 作为调查组的负责人，了解工作进度是他的职责所在。毕竟，他需要向上面提交一份详尽的报告。 这时，蔺入才端着茶水姗姗来迟。 赵子轩见状，差点笑出声。这待人接物的水平，简直堪称“事故现场”。 “这是我们山里的野茶，边品边聊。”赵子轩为在座的每人斟了一杯茶。 朱华诚注意到，当赵子轩为付玉龙和方琴斟茶时，两人都显得有些局促不安。这一细节让他觉得颇为有趣，看来即使是付玉龙这样的处室领导，对赵子轩也抱有某种敬畏。 回想起赵子轩之前毫不犹豫地公开资料，朱华诚开始意识到，这个年轻人与众不同。他立场坚定、原则性强、几乎不受个人情感的左右。 这样的人，自然会对周围的人产生一种无形的威慑力。就像纪委的工作人员一样，即使与同级别的人相处，别人也会不自觉地退让三分。 身正不怕影子斜，身若不正，命令也难以服众。 赵子轩开始热情洋溢地阐述自己对乡村振兴的构想，他结合果子村及周边村落的实际情况，进行了一番深入浅出的分析。 “白石镇拥有丰富的特产资源。我研究了其他地区的脱贫致富案例后认为，我们这里完全有潜力打造一个集茶、水果、旅游、养生于一体的全产业链。 各位现在品尝的野茶只是经过简单炒制而成的，大家觉得味道如何？” 赵子轩的目光在众人脸上扫过。朱华诚轻抿一口茶水，他对品茶并无太多研究只觉得茶香浓郁。 方琴立刻附和道：“这茶汤色清澈透亮、香气高雅、回味甘甜确实不错。” 看出朱华诚对品茶并不在行赵子轩便分享了自己的土方法。 朱华诚依样画葫芦地尝试了一番果然尝到了不一样的茶香。“至于泡茶的水我也做过研究。 我们这里的山泉水，是由地下水渗透而来的，虽然尚未经过检测，但我相信它一定富含矿物质。我听说有人特意来这里取泉水回去熬中药，据说效果非常好。 村里人给这水起了个俗称叫‘神仙尿’虽然名字听起来有点粗俗。但它的功效确实非常神奇。我们用来泡茶的就是这种被誉为‘神仙尿’的山泉水。” 当赵子轩提到“神仙尿”这个俗称时三个刚喝过茶的人脸上都露出了尴尬的表情。 赵子轩迅速挽回局面，话题一转聊起了果旅融合。这里的“果”，指的就是当地的特色野果。这些野果虽然单独看并不出奇，但若是与旅游相结合，那可就是一大妙招了。 白石镇，这个远离城市喧嚣、风景独特的小镇，无疑是游玩的好去处。赵子轩今日闲逛时，就发现了多处风景如画的地方，只需稍加点缀，附上一些民间传说，便足以吸引游客驻足。 闲聊间，赵子轩还了解到周边村落隐藏着不少传奇故事，尤其是传闻宋朝时期有仙人在此居住，山洞中的自然景观更是大自然的鬼斧神工。 这些珍贵的文化资源，稍加整合，便是不可多得的人文遗产。同时，赵子轩还敏锐地捕捉到了当前红色旅游的热潮，并发现了一处理想的革命传统教育基地建设地点。 而谈到“养”，这才是关键所在。 第274章 有备而来 前面提及的茶水果旅并非一蹴而就的项目，但养殖业却是能够迅速见效的领域。 周奇推广的村民养猪养鸡模式极具潜力，可以迅速带动全村人共同参与，形成规模效应。更何况，村民们在这方面本就有着丰富的经验和熟练的技能。 当赵子轩结束发言时，朱华诚等人才意识到杯中的茶水已经变凉。 即便是平时与赵子轩不太对付的付玉龙，此刻也不得不佩服他的能力与眼光。这年轻人不仅创意满满、干劲十足，而且能够脚踏实地地做事。 面对果子村这一系列繁杂的事务，付玉龙自认为难以在短时间内理清头绪，但赵子轩却做到了。 朱华诚赞许地点点头，脱口而出：“在短时间内，你的工作确实做得相当扎实。不过，还有一个大问题需要解决……” 朱华诚的话还没说完，赵子轩的眼睛就亮了起来：“领导不愧是领导，朱主任您真是一针见血。我们目前最缺的就是交通设施。没有这条交通大动脉，整个计划就无法顺畅运转。” 朱华诚愣住了，他没想到赵子轩会这么快接上他的话茬，仿佛是在等待他提出这个问题。 果然，赵子轩紧接着开口道：“朱主任，既然楚承已经出事了，那么他贪污的钱款应该能够追回吧？这笔钱……” 看着赵子轩一脸兴奋的表情，朱华诚突然意识到自己可能中了他的“圈套”：“你在想什么呢？那是赃款，怎么可能用来修路？” 朱华诚觉得这小子真是异想天开，竟然打起了赃款的主意。 然而赵子轩却从口袋中掏出一份文件：“我觉得这件事还有商量的余地。上级的文件中明确提到，受贿和违法所得需要上缴国库，但贪污挪用的资金应该归还给受害单位。 楚承等人贪污的钱都是白石镇老百姓的血汗钱，用这些钱来修路，正好体现了‘取之于民，用之于民’的原则。” 赵子轩的言辞有理有据，显然是有备而来。 他可能并不知道楚承已经去世，但在此之前，他就已经准备好了材料打算扳倒楚承。而且他早就计划好了在扳倒楚承之后，要从这笔赃款中挪用一部分来修路。 朱华诚感到头疼不已，他原本想考考这小子，没想到反而被这小子给出了一道难题。 这年轻人的脑子确实灵活，连赃款都不放过。不过从他的准备来看，这并不是一时兴起的想法，而是经过深思熟虑的计划。 回想起来，他进门时的那股热情劲儿也就说得通了。别人看到调查组都吓得脸色发白，而他看到调查组却像见到了财神爷一样。 这还是朱华诚第一次在调查中被人盯上。他自以为是一条毒蛇，但这小子却像是一头饿狼，为了目标不择手段。然而从某种角度来看，赵子轩的想法也并非完全错误。 如果法院真的判定那部分钱是贪污和挪用的资金，那么作为受害者的白石镇确实有权要求归还一部分资金。但朱华诚心里清楚这只是理论上的可能，在实际操作中会面临很多困难和挑战。 那笔钱，就算全额退回，经过县里层层盘剥，最后能落到白石镇手里的，恐怕也只是九牛一毛了。 朱华诚心知肚明，却也不便直言。赵子轩却一把拽住他的胳膊，热情洋溢地说：“朱主任，您这两天别急着走啊，我带你深度游览一下我们的果子村，好好体验一下村民们的盛情。” 朱华诚此刻只想逃离，因为赵子轩看他的眼神就像饿狼盯上了猎物，闪烁着绿光。他好不容易摆脱了赵子轩的纠缠，但天色已晚，此时离开确实不妥。于是，他便与付玉龙、方琴随意找了个地方过夜。 他心中早已计划好，天一亮就立刻离开。赵子轩显然已经盯上了他，再不脱身，恐怕真要被他缠得没完没了。 然而，第二天清晨，他刚推开门，就看见赵子轩像尊门神一样站在门口守候。 朱华诚知道自己这次是真的被黏上了，赵子轩就像一头饥饿的狼，非要从他身上捞点好处不可。朱华诚故意板着脸，可对方却毫不畏惧。 赵子轩对他的身份地位完全不以为意，反正他认定了一点，伸手不打笑脸人。 无奈之下，朱华诚只能硬着头皮陪他在村里四处转悠，美其名曰是调研乡村振兴工作的落实情况和细节处理。 这一路上，热情的村民们纷纷献上自家的土特产，这家塞个鸡蛋，那家送上一盒茶叶，虽然不言不语，但行动间充满了对客人的尊重和喜爱。他们那热切而真诚的眼神让人心生暖意。 一向冷漠的朱华诚也感到有些招架不住这份热情。上午他们挨家挨户地拜访村民，中午便在周文国家享用了丰盛的午餐。 为了招待他们周文国特意宰了一头猪和一只鸡用最鲜嫩的肉做菜炖汤。 朱华诚想要付钱却被周文国挥手拒绝：“领导您太客气了。我们村子虽然穷，但对待客人绝不小气有啥好东西都得先让客人尝尝。 您能来我们村是我们村的荣幸。说实话我们村的东西都是好东西就是卖不出去。您尝尝这鸡肉香得跟人参似的。这么好的东西卖不出去……” 看着周文国慷慨陈词的样子，真难以想象他就是那个因为别人吃了他家野味，而把账单留几年不报销的人。 朱华诚苦笑着吃下鸡肉，却味同嚼蜡。他明白赵子轩这个小滑头的用意，是想让他出面协调解决问题。他也清楚如果自己不表态，赵子轩是不会放过他的。 村民们送的鸡蛋已经摆上了，餐桌茶叶也被塞进了他的包里。他想要拒绝却推辞不了；想要付钱村民们却像拔河一样坚决不收。 朱华诚的严厉手段，通常用来对付贪官污吏，面对这些淳朴热情的村民他也束手无策。现在品尝着他们精心准备的佳肴，即使是铁石心肠也会被融化几分。 朱华诚长叹一声咬紧牙关说：“白石镇的事情我会尽力帮忙，但这个问题很复杂，我不能给你们任何保证。” 第275章 烫手的山芋 听到朱华诚答应帮忙，赵子轩和周文国等人脸上露出了灿烂的笑容。“太好了朱主任真是大人物啊！我们老百姓听了心里都热乎乎的！”周文国立刻给朱华诚斟满了酒。 作为调查组组长和省纪委的成员，朱华诚的出面斡旋可能会给这个问题带来转机。而且朱华诚在省纪委工作多年，他的影响力甚至超过了钟俊彬。 楚承等人在白石镇为非作歹多年，捞取的钱财肯定不少能从他们手中夺回一些总比一无所获要好。于是宾主尽欢朱华诚也难得地举杯畅饮。酒足饭饱之后朱华诚带着村民们满满的祝福和期待乘车离去。 车子一驶上那曲折的山路，便开始了颠簸之旅。蓦地，他仿佛心有灵犀，猛然回眸，只见遥远的果子村方向，周文国正带领着一群显得羸弱的人们，静静地伫立着，目送他们远去。 几个幼小的孩童，在凛冽的寒风中，小手挥动得异常坚定，纯真的笑颜如花般绽放。而其他人，脸上写满了期待，双眼闪烁着希望的光芒。 朱华诚，这个平日里心如止水的男人，此刻内心却被深深触动。他转过头去，强自压抑住内心的波澜，长长地呼出一口气，低声自语：“这小子，绝非池中之物。” 真挚的情感，总是让人最难抵挡。 赵子轩对人心的洞察可谓入木三分，朱华诚从乡亲们的目光中，读到了他们对美好生活的热切向往。他沉重地叹了口气，知道那些期盼的眼神将在很长一段时间内，如影随形地萦绕在他的心头。 就在这时，钟俊彬的电话不期而至：“老朱啊，那边的小伙子招待得还不错吧？” 朱华诚闻言，心知肚明，这事儿背后肯定有钟俊彬的推手。虽然主意可能是赵子轩出的，但钟俊彬绝对脱不了干系。 特别是对自己的性格喜好，钟俊彬可谓是了如指掌。否则，赵子轩哪敢轻易打他的主意。他还是第一次听说，有人胆敢在省纪委头上动土。 这么一番折腾下来，他明明是来调查的，现在却稀里糊涂地背上了一个大包袱。 说实话，插手这件事，着实是吃力不讨好的苦差事。可要是选择袖手旁观，那包里那盒茶叶，岂不是成了烫手的山芋？ 朱华诚面无表情，语气中透着一股寒意：“这小子胆敢算计我，这事儿可没那么容易了结！” 钟俊彬闻言哈哈大笑：“别这么小气嘛，有空我去省城找你喝酒。那小子也是没辙了，你亲眼看到的，那个村子一贫如洗。 想要富，先修路，可修路得有钱啊。他实在是没办法了，才来找我商量，想出了这么个不是办法的办法。 我知道你这人表面冷漠，其实内心热忱。你也是从大山里走出来的，看到果子村的那些人，难道就没想起自己老家的样子？看到那些孩子，难道就没想起小时候的自己？” 其实朱华诚并不是真的生气，只是被人算计了心里多少有些不痛快。他也清楚赵子轩的工作有多难做。果子村那个地方，想要脱贫都是个大问题，更别提什么振兴了。 “说实话，虽然被他算计了一把，但我也能理解他的难处。我先给你打个预防针，你告诉那小子，靠这种办法筹钱只是杯水车薪。 如果真心想要支持他，就直接给他送个财神爷过去。还有啊，村子想要脱贫离不开镇上的扶持。楚承那帮人现在算是栽了，接下来派谁去接任你也得好好琢磨琢磨。” 朱华诚说着又忍不住为赵子轩说起好话来。他虽然被这小子摆了一道但对他还是颇为欣赏的。他现在终于明白钟俊彬为何如此看重他了。 这小子不仅胆大心细、敢闯敢拼还是个人才。关键是他私心不重你可以说他是为了政绩、为了履历但他确实是在干实事。 这世上能有几个圣人呢？说起来容易但真正能做到的却寥寥无几。 就像钟俊彬说的那样，朱华诚也是从大山里走出来的。他嫉恶如仇的性格，正是因为他经历过人间的苦难才形成的。 也正因为这段经历让朱华诚对果子村的人感到格外亲切，对赵子轩这种为了村民不惜坑自己的行为也暗自赞赏。 不过赞赏归赞赏，在朱华诚看来仅凭动用那笔钱的主意还远远不够。他即使全力以赴也只能确保一小部分资金到位。更何况还得经过县里那一关，最后能剩下的也就只是一笔启动资金了。 钟俊彬听后呵呵一笑说道：“既然你都出手相助了我又岂能坐视不理。这小子想干实事我当然是全力支持了。我的援助已经出发了估计就快到了。” 两人正聊着，朱华诚眼角余光忽然瞥见远处驶来一辆红色轿车。虽然距离还挺远，但直到朱华诚挂断电话，那车才慢慢靠近与他们的车擦肩而过。 朱华诚和钟俊彬交情不浅，一眼就认出那辆车正是钟俊彬夫人白欣怡的座驾。开车的十有八九就是白欣怡本人了。 朱华诚心中了然，不由感叹钟俊彬对这小子可真是上心啊。看来他是打算把赵子轩培养成未来可倚重的大将了。 这也从侧面反映出钟俊彬这人野心勃勃，目标远大啊。 怪不得他的老上司对他总是心存戒备。说到底，老上司心目中的接班人并非钟俊彬，而是另有其人。朱华诚离去后，在周文国的打点下，赵子轩得以稍作休憩。 只是他感到浑身热血沸腾，于是索性脱下外衣，连续做了数十个俯卧撑和仰卧起坐，最后冲进浴室用冷水冲洗身体以求凉快。 蓦地，他的脑海中浮现出了杨妮那机智巧辩的形象。 毕竟，一个年轻力壮的青年被置于这深山林间，日子确实有些难熬。他得找个时机回去，与杨妮深入交流一下新能源汽车的驾驶心得。 洗浴过后，赵子轩恰巧与周玉洁碰了个正着。 周玉洁看到上半身光着的赵子轩，差点失声尖叫。待她定睛一看，顿时羞红了脸，心跳也加速了。 第276章 已经无大碍了 赵子轩觉得她像只受惊的小鸟，觉得很有趣。都大三的学生了，难道还未曾体验过恋爱的滋味？看到光着上身的男性还会感到羞涩？ “你的脚伤好些了吗？”赵子轩关切地询问，目光不经意间落在她那如白玉般细腻的脚踝上。 周玉洁只觉得他目光触及之处，仿佛有一股电流通过。 她不自觉地缩了缩脚，羞红着脸点头回应：“已经无大碍了。” 赵子轩见她害羞的样子，觉得十分有趣，微笑着离开了。 直到赵子轩走远，周玉洁才敢偷偷瞄一眼他的背影，然后匆忙躲进浴室，紧紧锁上了门。 赵子轩来到客房，舒舒服服地补了个觉。 辗转反侧之后，他终于迷迷糊糊地进入了梦乡。 这一觉直睡到傍晚五点。赵子轩醒来后，听到楼下传来交谈声。 其中一个声音是周玉洁的，另一个声音则有些熟悉。 赵子轩穿好衣服走下楼，只见白欣怡一身休闲装坐在那里。 “姐！”赵子轩走过去热情地打招呼。 白欣怡站起身来，笑容满面地看着他，仔细打量后笑道：“看起来比以前更强壮了，不错嘛。” “姐，你怎么会来这里？”在这偏远的山村里见到熟人，赵子轩感到格外亲切。再说，他们两人的关系本来就很好。 白欣怡解释说：“我来还能为了什么，还不是因为你的领导想你了。他不方便亲自过来，就让我来看看你，有空的话陪我四处走走。” 听完白欣怡的话，赵子轩向周玉洁点了点头，便和白欣怡一同出门了。 一出门，白欣怡瞥了赵子轩一眼，带着似笑非笑的表情说：“你这家伙，无论到哪里都有美女相伴。那小姑娘看你的眼神可不太对劲哦。” 赵子轩抓了抓头：“姐，你还不了解我吗？我哪有那份心思。我本来就不是那种轻浮的人，现在和杨妮交往，更不会那样了。” 白欣怡嗯了一声：“你有这份觉悟就好。杨妮这姑娘挺不错的，但估计管不住你，主要还是得靠你自己把握分寸。在体制内这条路上，男女关系方面可别沾染太多是非，别学你领导……” 白欣怡的这番话明显带有警告的意味，还隐晦地提到了钟俊彬。 赵子轩感到有些尴尬。之前钟俊彬被叫去谈话时，白欣怡曾跟他提到过自己领导的一些事情。 赵子轩内心深处对那件事百感交集。说实话，钟俊彬相较于某些人，已经算是高度自律了。但话说回来，人非圣贤，谁能无过呢？特别是在这样一个诱惑无处不在的社会环境中。 想想看，就连一个区级领导都可能闹出些风风雨雨，市里那些有头有脸的人物就更不用说了。 赵子轩虽点头表示理解，但却不敢深入探讨。毕竟，如果不小心触及到领导的私密，那可就尴尬了。 “聊聊这个村子的情况吧，你来了这么久，有没有什么新的想法呢？”白欣怡了解赵子轩的谨慎性格，因此适可而止地转移了话题。 一谈到工作，赵子轩立刻变得神采奕奕，开始口若悬河地阐述自己的见解。这些想法，他昨晚已经和朱华诚探讨过，现在只不过是再次复述一遍。 白欣怡听得非常专注，偶尔还会穿插几句精辟的评论。 赵子轩这才意识到，自己之前可能小看了这位姐姐。他原本以为她只是个热爱摄影的文艺女性，但后来发现她所经营的杂志社也相当有水准。 他曾经隐约察觉到，她与一些男模之间，似乎存在着某种难以言说的关系，因此对她保持了一定的距离。 然而，现在与她讨论工作时，却发现她对产业发展有着独到的见解。这种洞察力，显然不仅仅是从钟俊彬那里耳濡目染来的。 可以感受到，她在这方面肯定下过不少功夫。这让赵子轩隐隐觉得，这位姐姐身上似乎隐藏着不少秘密。 白欣怡察觉到他的眼神，不由得笑了起来：“怎么，以为我只是个中看不中用的花瓶？别忘了，我可是学经济的，不仅自己管理杂志，还会做一些投资。” 说罢，她接着问：“你打算如何着手修路的问题？难道就靠扳倒镇领导班子，然后劫富济贫吗？” 赵子轩叹了口气：“姐，说实话，我也没太好的办法。我知道，即使扳倒十个楚承，把他们榨干也凑不齐修路所需的资金。 毕竟大部分资金都要上交，剩下的根本不够用。我这么做，并不是为了钱，而是想把问题捅到省里去，希望能引起省里的同情和关注。” 白欣怡是代表钟俊彬来的，对她，赵子轩可以畅所欲言。 其实从他踏入果子村的那一刻起，他就立志要干出点实事来。他帮助周奇，也是为了给未来的产业发展储备人才。 楚承一垮台，白老三自然也难逃法网。陈亦已经抓住了白老三，不仅迫使他吐出了全部赃款，还因为他涉及黑社会性质组织，直接将他关进了监狱。 这小子算是二进宫了，这次估计得在里面待上很长一段时间。 周奇的问题算是得到了解决，他有了重新崛起的机会。但即使产业有所起色，没有畅通的道路仍然是个大问题。 因此，为了解决道路问题，赵子轩开始考虑如何利用一些老路，以缩短与外界的联系。但经过一番研究，他发现难度相当大。 没有道路，果子村就像一座孤岛，连自给自足都难以实现，更不用说脱贫致富了。 经过深思熟虑，赵子轩决定将楚承那摊子事彻底揭露出来。他希望此举能引起省里和市里对果子村的关注。 他还拉上了朱华诚，让他为了果子村四处奔走，进一步让上级了解果子村的困境。他的目标是赢得上级的同情，通过财政转移支付为这条道路带来一线生机。 这已经是他竭尽所能的结果了。 白欣怡点了点头表示赞同：“你跟老钟学了不少啊，做一件事能想出十八个心眼儿。把事情捅到上面去确实是个办法，但也不是最好的办法。 第277章 坦言相告 你毕竟绕不开镇里和县里的支持，没有地方政府的协助，很多事情都难以推进。” 赵子轩对此表示赞同，现在就看镇里下一届领导班子的态度了。 白欣怡突然看着他认真地说：“子轩啊，你有没有考虑过自己站出来挑大梁？你领导让我给你带句话：既然你有心成就一番事业，那么在哪里都是一样的。他希望你能担起镇里的大任！” “什么？”赵子轩惊愕不已，钟俊彬竟然有意让他进驻白石镇，成为镇领导层的一员。 这岂不是说，原本为期三个月的乡村振兴计划，瞬间演变成了真正的基层工作体验？ 难道市里近期发生了什么变动，使得钟俊彬想让他长留此地？白欣怡凝视着他，静待他的回应。 赵子轩蹙起眉头：“怡姐，我并非质疑领导的决策，但这与我原先的规划确实有些出入。” 赵子轩并非在讨价还价，他深知钟俊彬通过白欣怡传达此意，意味着这不是一项命令，而是一次协商。 倘若钟俊彬直接致电，要求他在此地深耕数年，他亦会毫无异议。毕竟，他今日的成就离不开钟俊彬的扶持。 他亦明白，钟俊彬对他的欣赏发自内心。两人缘分匪浅，钟俊彬初到淮北时，正需一名开拓者，而赵子轩恰好遭遇贬谪至火葬场。 加之赵子轩曾救过白欣怡，因此进入了钟俊彬的视野。 这便是机遇！许多人信奉“天道酬勤”，然若真如此，老黄牛早应得到提拔。体制内不乏老黄牛式的人物，如叶建辉仍在为晋升副科而努力。 有位相声演员曾说，欲成大事，七分靠打拼，二分凭运气，还有一分需贵人扶持。在体制之中，那一分贵人的帮助至关重要。 而钟俊彬便是赵子轩的贵人。他是一位雄心勃勃的领导者，赵子轩与他志同道合，二人颇多相似之处。 随着赵子轩与钟俊彬家人的和睦相处，以及他不惜一切将钟俊彬从困境中解救出来，二人关系日益紧密。可以说，尽管地位不同，但他们的相处更像是亦师亦友。 因此，赵子轩对钟俊彬怀有极高的敬意，不会违背他的意愿。但既然此事由白欣怡传达，说明钟俊彬的决策尚有商量余地，那么他有所疑惑，自然要坦言相告。 于是赵子轩直言不讳地表达了自己的想法：“怡姐，我本来的打算是在三到一年内做出一些成绩后，回到市里继续跟随领导学习。如果再次下基层，我希望能以副处级或正处级的身份，到县里任职。” 赵子轩所描述的职业路径，与钟俊彬之前为他规划的颇为相似。然而按照钟俊彬的设想，他还需前往省里历练两年。 一旦人脉广泛，无论身处何地都能游刃有余。 也只有赵子轩敢如此直言不讳。换做其他年轻人，若直接宣称几年内要晋升为处级干部，恐怕会引人侧目，质疑其是否过于异想天开。 但在白欣怡面前，赵子轩只是实话实说。 有钟俊彬的支持，赵子轩的晋升之路可谓平坦无阻，只要他坚守原则底线。 某本书中曾提到，在体制内只要你不伸手贪婪就不会有事；只要你心志坚定就能减少许多麻烦。 赵子轩自认为对财富并无过多渴望。他深知随着职位的提升财富的重要性将逐渐降低。在体制内，那些落马的贪官，在被问及贪污所得的花费时，往往只是吃了碗打卤面，平时住在单位宿舍。 家中堆积如山的钱财最终却一分也不敢动用。 直到悔恨莫及之时，才明白原本无需贪婪至此。以他们的地位想要什么没有？贪婪再多最终还不是要悉数上交。 这个道理赵子轩一直心知肚明，因此他对金钱看得很淡，至于美色他认为这是人之常情。 男人天生对美色有所追求，权力欲越强，这方面的需求也越旺盛。但赵子轩对自己的自控力充满信心不会轻易越轨。这一关他也过了。 经历了金钱和美色的两大考验，赵子轩对自己的未来满怀信心。 白欣怡颔首表示理解：“老钟原本也是这么计划的，但他在一线看到你的表现后，有了新的想法。其实子轩，你并不适合担任秘书一职。” 听到这话，赵子轩的神色微微一滞，显得有些不自在。 虽然这话听起来直白，但却是不争的事实。自从毕业后，他靠着老牛父亲的引荐，再加上自己的才华，顺利进入了省委办公室。 后来，他得到了林书记的赏识，成为了他的贴身秘书。林书记为人宽宏，对下属从不苛责。 有一次，赵子轩陪同林书记回家，在帮他开门时，不慎将钥匙折在了锁眼里。遇到其他领导，恐怕早已面色铁青。 但林书记只是淡淡地说了句这锁质量太差，需要更换，他的宽容让赵子轩倍感温暖。 本以为会因此丢了工作，没想到林书记真的换了把新锁，还邀请他共进晚餐，全程没有丝毫不悦。 这位和蔼的老领导与钟俊彬年龄相仿，但领导风格却大相径庭，如同春风拂面般的温和。 这也使得赵子轩在工作中常常凭借一时意气，而忽略了规矩的重要性。 关于这一点，钟俊彬曾与他深入交谈过。钟俊彬早年在朱运雄手下工作，两人关系融洽到让人误以为他们是亲叔侄。 但钟俊彬曾坦言，他真正的成长是在闫书记的严格指导下完成的。在那种高压的工作环境中，他学会了谨慎、多疑和果断，从而实现了质的飞跃。 所以，钟俊彬最初对赵子轩也采取了严格的管理方式。然而随着时间的推移，两人的关系逐渐变得随和起来。 钟俊彬甚至把赵子轩当作了自己的小兄弟，这也导致赵子轩在某些秘书必备的职业素养上有所欠缺。 从某种程度上说，他的心态更像是钟俊彬的副手而非秘书。 想到这些，赵子轩有些尴尬地问道：“姐，我是不是有些飘飘然了？是不是有些地方做得不够好，让领导不满意了？” 第278章 感慨万千 白欣怡闻言笑了起来：“如果他对你不满意，还会让我特地跑这一趟吗？他直接打个电话让你去白石镇不就好了。” 听到这话，赵子轩松了口气。他确实很在意老领导的看法。 接着白欣怡收敛笑容认真地说道：“不过他对你抱有很高的期望。他希望你能独当一面，从基层开始逐步晋升。 先在镇里锻炼几年然后进入县级领导岗位。他并不希望你仅仅成为他的亲信，而是希望你能走出一条属于自己的道路。也许有一天当他登上更高的舞台时，你会成为他坚实的后盾。” 赵子轩听后陷入了沉思眉头紧锁。 白欣怡明白，赵子轩可能还没有完全理解钟俊彬的期望，但她知道钟俊彬已经视他为接班人。 然而这些事情，白欣怡不能提前透露，毕竟赵子轩还太年轻。过于得意忘形可能会引发不必要的麻烦。 突然白欣怡俏皮地笑了起来：“告诉你个好消息，只要你愿意去白石镇，他给你准备了一份特别的礼物。” “哦？什么礼物？”赵子轩的好奇心被立刻勾了起来。 白欣怡的笑容变得有些狡黠：“那就是我啊！” 赵子轩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眼神中充满了恐惧，他显然被吓得不轻。 看到他的反应，白欣怡忍不住大笑起来。看到姐姐笑得如此开心，赵子轩这才意识到自己被捉弄了。 “姐，你别开这种玩笑了，我可不想再和你一起上新闻头条了。”想起之前和几位女士的误会，以及被冠以的“盖帽大师”和“嫂黑专家”的称号，赵子轩就感到一阵尴尬。 尽管误会已经澄清，但每次看到那些网友的留言，他还是会感到无奈。 “哎呀，盖帽大师原来是误会啦！” “嫂黑专家，你太棒了，我们要学习你！” “帽哥，真汉子，我立马粉你……” 这些评论让赵子轩哭笑不得。想想看，如果不是有幸遇到钟俊彬这样的好领导，换个别人，他可能早就忙得焦头烂额了，哪还想什么提拔，那简直是白日做梦。 白欣怡宠溺地揉了揉他的头发，“好啦，不逗你玩了。钟俊彬派我来，主要是想助你一臂之力。他希望你能在基层闯出一片天。说到去乡镇工作，你有没有想过最需要什么？” 赵子轩坦诚地回答：“当然是钱了。不管是果子村还是白石镇，都太缺钱了。” 白石镇的基础本就薄弱，再加上楚承那伙人多年的胡作非为，导致整个镇子都没能抓住脱贫的机遇。果子村的问题，肯定不是个案。 说到底，那些人真是作恶多端。即便听说楚承为了救小孩而丧命，赵子轩还是坚持提交证据，这其中就有这个原因。 他自己也是农村出身，对那些欺压百姓的官员深恶痛绝。他们为了一己私欲，让那么多人受苦，就算被抓去枪毙也不冤枉。 如今白石镇一贫如洗，错过了脱贫的良机，与其他地区的差距越拉越大。一个地区一旦发展滞后，这种差距只会不断扩大。 因为人口会流失，年轻人不愿留下，经济就会停滞不前。专家指出，地区增长具有选择性和累积效应，贫困地区很难自我发展。 这就像一场赛跑，别人已经骑上了自行车，而你还在用双腿奔跑。虽然大家都在消耗体力，但别人一踩踏板，就能把你远远甩在身后。 虽然跑到最后大家都会体力不支，但拉开的距离却让人绝望。 与其他地区相比，白石镇就像是别人已经骑上了电动三轮车，而你好不容易得到了别人施舍的旧自行车。可楚承那帮人却把自行车给卖了。 现在想要发展经济却是自行车没了，卖车的钱也被没收了。赵子轩只好厚着脸皮带领乡亲们求朱华诚帮忙，希望能拿回一些零配件。 但光靠这些零配件是远远不够的，白石镇至少得筹集足够的资金购买一辆新的自行车，才能让疲惫的经济得到喘息。 最好是能尽快筹集到一辆电动三轮车的钱，这样在别人都开上小轿车的时候，自己还能勉强跟得上队伍。 而这一切都离不开钱，这也是为什么连那些不义之财都让人动心。 白欣怡劝道：“钱要靠赚，不能靠抢。朱华诚的事情只是个别案例，他虽然痛恨邪恶，但内心还是有情怀的。 换个人试试？他们不仅会照单全收你的猪肉和鸡肉，还会表面上答应你的政策请求和支持，但实际上却像个无底洞一样填不满。” 赵子轩叹了口气，他当然明白这个道理。体制内像朱华诚这样，连一盒野茶都觉得烫手的人毕竟不多。有些人送你的不是指定店铺的名牌茶叶，他们还会不屑一顾。 之前林书记担任副书记时，有人送了一种小众的岩茶，还特别强调了是哪家店哪款岩茶。林书记让赵子轩去打听才知道，这种岩茶的价格竟然高达一两千多一斤。 至于送了多少斤、价值多少就不言而喻了。而那家店还提供回收服务可以九成或九成五的价格回收，这里面的猫腻不言而喻。 当时赵子轩看到茶叶店里，不时有大客户进出心里感慨万千。他这才明白为什么有些好茶叶能卖到九万八、十九万八的天价。恐怕泡出来的茶水都是黑色的吧！ 白欣怡看着他说道：“钟俊彬的意思是让你先从代理镇长做起。我来这里是给你牵线搭桥帮助你引资招商的。在这期间你要把我当成大客户来伺候。如果伺候得好了我再考虑给你介绍其他资源。” 听到这话赵子轩的眼睛顿时亮了起来立刻进入了状态：“姐，您放心，我一定竭尽全力，让您在白石镇的投资得到最大的回报。我有信心带领乡亲们共同开创一个新的白石镇。”赵子轩热情洋溢地说道。 白欣怡看着他，眼中闪过一丝满意的光芒。 两人相视一笑，一种默契在彼此之间悄然生成。 随着时间的推移，赵子轩和白欣怡的努力逐渐取得了成效。白石镇的基础设施得到了改善，新的投资者也纷纷涌入。这个曾经贫穷落后的小镇，开始焕发出新的生机和活力。 （完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