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间山风欲与亲》 第1章 农家杂事 2003年,似乎是春天。 傍晚的烟霞像是被美人无心打翻的胭脂盒,染红了整片天空。 蜿蜒的小道,是村民自发开辟出来的,为了方便行走。 刚下了学的孩子们背上自己有些破旧的书包,踏上了归家的小道。 学校外面,是一条小小的沟,有清水流过。 旁边是农田和屋舍。 农田是梯田,种的是水稻; 屋舍有砖瓦房,有木制房。 孩子们觉得走大路太费时间,就抄了小道,从别人家的田坎过路。 在路上捡了不大不小的泥巴块,往下方的田里扔,激起了道道波纹,摇晃了人影。 “快点走咯,等下天黑了慢(等下)要搓(被)鬼抓起走的。”领头的大哥似乎急着回家,不停催促着后面的几个小崽。 一个、两个、三个、四个、五个。 五个小孩,三家人。 最前面是大伯家的大儿子,叫唐承,底下的弟弟妹妹都叫他承妹儿哥。 第二个是姑姑家的孩子,寄养在我家,叫彭竣,人称竣竣哥。 第三个是我哥,叫唐坤,是我最讨厌的人,人称坤坤哥。 第四个是大伯家的大女儿,叫唐念,我叫她念念姐。 是的,没错。 目前来说我是排行最后的一个小崽,叫唐优。 大伯一家长得高,竣竣哥和我哥长得比较文艺。 我,集爹妈的长相缺点于一身,个子不高额头高,下巴短鼻梁低,眉似山峰凶的一批。 可能唯一的优点就是成绩还算可以吧。 啊,天快黑了,我要开始赶路了。 下山容易上山难。 回家的路好像很远,短手短脚的我不比前面的哥哥姐姐,走了没多久就走不动了。 离家还有一半的路,石块搭成的阶梯间隔泥巴路,爬一会儿,走一会儿。 好歹是看见了熟悉的大门,当然,不是我家的大门,是村里另一户人家的大门。 不过到了这里,前面的哥哥姐姐就不再等我了,而是跟疯了似的往家里的方向冲去。 我也不慌,反正都到寨子里面了,又不是找不到家。 默默地将书包的带子往前拉着,试图能省些力气。 “妈!妈!你到哪儿?”回家的第一件事——找妈妈。 屋后嘹亮的声音传来:“喊什么喊!到煮猪食!” “哦~”沉重的书包被扔在了椅子上,发出咚的响声。 麻溜的把没洗的饭盒拿出来放到灶上,等着吃完饭一起洗。 饭是用电饭煲煮的,已经弄好了。 菜,不知道。 “妈,妈!晚上吃什么?”木质的楼房隔音不好,楼上的哥哥姐姐正在玩游戏,好像是姑姑寄回来的游戏机,吵得我有些心烦意乱。 “炒个洋芋丝和白菜就可以了!” 哦,洋芋丝丝啊。 洋芋洋芋在哪里,洋芋洋芋在屋里。 爬上高高的门槛,翻过去,进了火场,然后是后房。 拿了三个丑丑的大土豆,放进洗菜的盆里,舀了一瓢水倒进去,哎,没淹到,那就再加一瓢。 颤颤巍巍的将一瓢水加进盆里,土豆翻了个身,清水变混。 垫起脚把水瓢放到原来的位置,黢黑的小手开始给土豆洗澡。 又用削皮器去了皮,把光溜溜的土豆放到砧板上,后面的事就不是我能做的了。 早上的剩菜还有一些,实在饿的不行了,我直接用手抓了几根酸菜塞进嘴里。 咚。 嗲(爹)从山里搬了茶树柴回来,扔在了没有牛的牛栏里。 我飞快地将沾了油星的手指在裤腿上擦干净,还好裤子是黑的,脏了也看不出来。 “庞春玉,煮饭没,要饿死了嘞!”声音嘹亮,不能说是响彻云霄,但屋前屋后的人家还是能听见的。 “你个儿没长眼睛嚯!饭老早八早就插好了。” 骂骂咧咧的声音越来越近,灶屋的门槛极高,每次我都是翻过去的。 见我翻得挺费劲的,嗲也不帮我,自顾自的点了烟,猛吸两口,吐出烟圈。 眼睛微眯着说:“今天到学校都学了什么?” “学拼音。” “就只学了拼音啊。” “还有数字。” “哦呦,那今儿天学的多哦,那有作业没来?” “有,有好多!”我把作业本从书包里翻了出来,夹在本子里的铅笔掉在了地上。 “饿没饿?”话题的转移来的猝不及防。 “饿!”肚子的咕噜声让我的脸变得通红。 “那老爸炒菜去哦~”说着嗲一脚跨过门槛,进了灶房。 我进了房间,将妈妈的独独儿(坐的四角高凳子)从缝纫机下面拉了出来,又挪了个矮点的椅子,开始写作业。 夕阳沉没,半月开始从天边升起。 有些看不清本子了,我抻了抻有些僵硬的腿,站起来准备开灯。 “唐城、唐念!吃饭了!天黑了都不晓得回屋,吃饭都还要喊!侬应是老太爷哦~”是大伯母的声音,手上端了饭菜正在吃,“耶嘿,优妹妹到做作业嚯!好学生,一看就要上清华北大的。” 我没说话,径直的开了灯,叫了声大伯母。 “哎~唐念,还没听到是浪里?喊吃饭了啦!”说完大伯母端着她的饭碗回家了。 “来了来了!马上来了!” 楼上的声音很杂乱,不过跟我没什么关系。 “竣竣哥,明天再接到玩哦!” “你还不快点转去吃饭去,等下侬妈要请你来的~”戏谑的声音是竣竣哥的。 “哎呀~竣竣哥明天接到玩啊!” 嘀嘀咄咄的下了楼梯,从我家飞奔出去。 我原本就有些凶恶的眉毛几乎蹙成一团,真吵! 等到耳朵里的声音彻底消失,我才吐出一口气,坐在椅子上继续写作业。 咵咵咵咵咵咵咵,土豆被切成片,又切成丝。 “妹妹,摘两片花椒叶子去,炒你喜欢吃的洋芋丝丝儿!” 我合上本子,准备去摘花椒叶。 可夜里的山寨有许多奇闻,我停了下来,跑进房里翻出手电筒。 打着手电筒飞快地摘完两片花椒叶送进灶房:“安~花椒叶。” “洗没?” “没。” “那到水瓢里头洗两下么?” 歘歘两下。 “好了。” “哎呀,喊你洗两下真的就洗两下哦~nionio,摘这大两片哦~”说着从我手里拿过洗好的花椒叶扔进了灶锅里。 翻炒两下就装了碗。 “快接到,锅子要燃的嘞!” 有些烫的大碗被我双手捧着放在了小桌子上,澄黄的洋芋丝丝,墨绿的花椒叶,碎碎的红辣子,让我的口水开始泛滥。 “哧溜!”一瓢凉水被倒进了灶锅,我回头。 白色的烟雾打着旋散去,昏黄的灯光有些刺眼。 “喊你竣竣哥他们下来吃饭。”是我妈的声音,她提着猪食桶从后门进了灶房,又开始舀猪食。 我费力的翻过门槛,看着没有栏杆的木梯,手脚并用的开始爬。 爬到二楼,沾了灰尘的手在裤腿上搓了两下。 “竣竣哥、哥哥,妈喊吃饭!”电子屏幕上两个武打角色你一拳我一脚的正在pk,我也想玩。 “好!”唐坤回答的很爽利,可手上的动作丝毫没停。 直到屏幕上的某个角色忽然惨叫一声倒地,随即屏幕弹出game over的字样,几个孩子才依次下了楼。 我是最后下去的,因为我是一阶一阶试探着下去的,全程都不敢往旁边看一眼,生怕会掉下去。 “佬佬,帮(把)饭端出来。”嗲在灶房里喊了一句。 “好!”唐坤进了房间,利索的拔掉电饭煲的插头,弄了两个纸壳片拿在手上,沿着顶罐(电饭煲内胆)边边端进了灶房。 “快让快让,巴(烫)死了!”唐坤将纸壳片放在角落,两手不停揉搓着耳垂,试图散去热气。 嗲又拿了筷子夹了一片腊肉,肥瘦均匀,晶莹剔透。 “妹妹,试下子有盐没?” 我摇头说:“我不要,你个儿试。” “咦,有好吃的都不晓得吃,佬佬,你试!” 唐坤飞快地咬过腊肉片,若有其事的点头:“有盐哩。” 我咽了咽口水,虽然不喜欢吃肥肉,可腊肉的那层皮是我最喜欢的。 “庞春玉,庞春玉!”嗲的声音很大,却不刺耳,“吃饭了嘞,再不吃等下就没得哩!” 一家四口加一口围在小小的桌子旁,开始吃晚饭。 专心吃饭的我不小心被蚊子叮了两口,我用手肘不断摩擦着被叮的地方,没一会儿就起了大包。 灶房一共五个人,只有我被蚊子叮了。 “先吃饱不管,后吃饱洗碗哦~”话还没说完,唐坤的碗已经放在了灶上,“妹妹看来你今儿要洗碗哩!” 唐坤对着我做了个鬼脸,然后准备上楼玩游戏。 “耶嘿,今儿老师莫没布置到有作业?”我妈气定神闲的坐在椅子上说。 然后,唐坤乖乖的去了火场上(类似客厅)做作业。 我在心里闷闷笑。 “妹妹再吃一碗。”话题转移到我身上。 “我吃饱了。”确实,吃了一碗饭,小半碗菜的我小肚子都凸出来了,“我写作业去了。” 踮起脚,将碗筷分开放在灶上,又喝了凉水,挺着小肚子翻过门槛。 火坑上的烤火架没有放烤火被,只放了几片硬纸壳子,是买方便面剩下来的,唐坤就亮窗前面写作业,那是看电视的最好位置。 不过那是对他们来说,如果是我坐在那里的话,我就只能看见纸壳子侧面的小孔。 灶房里的声音不知道什么时候消失了,我抬起头,黑白电视被打开,是嗲的手笔。 农村的饭后,除了聚集一堆说种瓜种豆、说收成如何、你夸我孩子孝顺、我夸你孩子成绩好这种东西外,仅有的娱乐方式就是打牌和看电视了。 打牌是不成的,家里还有三个孩子在上学,所以一般打牌都是去别人家。 那就只剩下看电视了。 我也看电视,只是看的不大清楚,所以不怎么爱看。 可唐坤不是,他的屁股不停挪来挪去,影响到了嗲。 “你写个作业板凳上有钉子哦~莫来莫去的!坐好起写!”烟灰被抖落在火坑边沿,红色的光点明明灭灭。 原本还在骚动的屁股瞬间坐正了,腰杆挺得笔直,端的是一副‘我在认真写作业’的模样。 电视剧的叽里呱啦、青蛙蛤蟆的咕咕呱呱、铅笔摩擦在本子上的窸窸窣窣、抽烟发出来的‘啵啵’声,是我对乡村夜晚的印象。 第2章 三只大花猫 时间到了九点,该睡觉了。 妈妈从灶锅旁边的鏊子里舀了热水,拿了根长长的帕子,给我们洗脸。 那个力度,让我有一种皮都要被搓破的感觉。 尤其是热热的帕子蒙上两只耳朵,使劲揉搓,滋味更是难说。 这时候的我们已经跟嗲妈分开睡了,我们睡楼上,他们睡后房。 这次就不好在爬着上楼梯了,因为楼上是没有水的。 上一个阶梯在心里说一句我不怕,恐怕是我为此付出最大的代价。 房间里是正方形带两个耳朵的小风扇,山里的夜又热又冷,于是竣竣哥养成了蒙着被子吹风扇的习惯。 楼上只有一间房,两张床,我睡里面,两个哥哥睡外面。 翻身上床,伴随他们交谈的声音,很快我就睡着了。 早醒的公鸡喔喔喔的报时,生怕没报时就要上桌,饭菜已经做好了,几个孩子麻溜的洗完脸,吃完早饭,又拿着自己的饭盒带上了要在学校吃的中饭——米饭配酸菜、咋辣子、土豆丝,还奢侈的加上了一点点老干妈,就是极为丰盛的中饭了。 在妈妈的帮助下,我们每个人的书包里又放了一袋方便面,这是我们的课间零食。 “诚妹儿哥哥、念念姐姐,上学去了!”我对着大伯母他们家喊了一声,然后转身跟着竣竣哥他们开始往前走。 很快,他们俩追了上来。 这时还加上了村子里其他家的小孩,成了一溜,开始下山上学。 自然,我是走在最后的,因为他们总嫌我走的慢。 走到半路的时候,大家都走不动了。 那是柏枝树,做了两个方便人们坐着的木板。 上面就是一块斜斜的大石头,上面长满了干的不行的苔藓,还有一道道岁月留下的痕迹。 “好饿哦~”是唐坤的声音。 半大小子,吃穷老子。 这是农村的现状。 八九岁的小孩儿,正是精力充沛的年纪,路上闹腾了一番,可不就把早上吃的饭菜给消化掉了。 默契的从书包里掏出方便面,撕开口子,捏碎,然后把整包调料倒进去,捏紧疯狂摇晃。 带着咸香的方便面勾出了我的馋虫,我也把方便面打开了。 吃完方便面后又嗦干净沾满调料的手指,接着在裤子上随便擦几下就算是洗过手了。 只是方便面并不顶饿,于是理所当然的中饭被提早享用了。 当然,不可能把饭菜吃完,随手用衣袖抹干净沾了红油的嘴角,吸溜两下鼻涕,又开始下山。 我也不忙,反正到学校也没什么要做的,晃晃悠悠的吊在后面,在上课前十分钟到了教室。 学校的学生不多,一共三个年级,约摸有五六十人。 老师也不多,加上校长,只有三个。 三个老师轮番教学。 学的科目也很简单,只有语文数学和体育。 早上语文数学,下午体育,这是村里学校的常规操作。 语文数学课之后是漫长的午休,老师见我们实在是睡不着,就带我们玩上了老鹰捉小鸡。 学校的操场很大很大,容的下很多个小孩。 三个老师都带着自己的年级在玩游戏,孩子们银铃般的笑声在操场回荡,惊落了正在盛开的迎春花。 出了一身汗后,太阳逐渐大了,渐渐地,操场没了人,只剩下迎春花随风飘扬。 吃过午饭后,又睡了一会儿,下午的课程要开始了。 我们正收好书本准备去上体育课呢,校长就过来说中午的游戏代替了下午的体育课,于是我们下午的课程变成了听故事。 所有学生拥挤在一个教室,讲故事的是杨老师。 捅破天的猴子很快吸引了学生们的注意力,下午的时间一晃眼就过去了。 铃声响起,学生们随手将书包往身上一搭,就开始往家里跑。 老师的叮嘱声传的很远,夹杂着学生的喧闹声,宣布着学校今天的任务就此完成。 依旧是那些高低错落的田坎,我们稀稀拉拉的成了一条线,慢慢挪动着。 熟悉的动作和姿势,手脚并用的往上爬,多数裤子的膝盖就是这么磨破的。 心里算计着离家还有几个弯,过了这个弯,再上个坡,然后右转弯,再上个坡,接着左转…… 路边的草是青绿的,夹杂着红的白的黄的紫的山花。 唐念摘了些紫色的花,撕开杆,连成一串,挂在耳旁,问:“乖(美)不乖(美)?” “乖的像鬼型。”竣竣哥满脸戏谑,接了话茬。 唐念翻了个白眼:“懒得次(理)你!” “优妹妹,我乖不乖?”她转过头问我。 我正低头数着过路的蚂蚁;“啊?乖!” 唐念又翻白眼了,我怀疑她的大眼睛就是翻白眼翻出来的。 “切,你们那是不晓得欣赏!”说完唐念拍拍屁股,先走了。 别家的孩子早就上了前,不知走哪里去了。 我们这一大家子的孩子,打打闹闹的一点也不着急归家,主要原因还是因为我走不动,拉慢了他们的速度。 我坏心地截断了蚂蚁的路线,顺带踩死了几只蚂蚁,看着它们着急忙慌的奔来奔去,心里竟涌现出一股莫名的快感。 坏种。 似乎是没人发现我的动作,我满足了。 远远地吊在他们后面,不紧不慢的跟着。 回家的路总是比上学的路要远些,我大口的喘着气,好歹是进了寨子口,看见了那棵巨大的桂花树。 那树,是青的。 几个台阶上面就是民房,棕色的木制楼,和我家的格局差不多,是嘎嘎(外婆,不是亲的)家的。 “优妹妹,你才走到这壳儿(里)啊,你哥哥他们早都到屋了,把你的饭慢(等会儿)都吃完哩!”说话的是嘎公(外公),他端了饭碗蹲在街沿边沿(屋前延伸出来的一个长条形的平台)打趣我。 我吞了吞口水,说:“才不得嘞,我妈要帮我留饭的。” “那你不信算咯,我是要吃饭去了。”说着嘎公端着碗进了他家的灶房。 我有些慌了,不会到家真没吃的了吧。 腿上忽然来了劲儿,咚咚咚咚的就往上跑,还没到家就开始喊妈。 “妈!妈!妈~”我妈好像不在家,那去哪儿了呢? 垂头丧气的进了屋,开始写作业。 破天荒的,两个哥哥居然也在写作业。 我看了看遥挂西边的太阳,难怪,今天的太阳是西边的。 漫天的火烧云渐渐褪去,成了灰色,天色暗了。 嗲妈还是没回家。 没有大人在家的孩子是没有好饭吃的。 饿的几个人的肚子都咕咕叫了,嗲妈还是没回家。 于是哥哥的主意来了:“妹妹,搬点细柴,我们炒饭吃!” 火升起来了,我坐在灶前看火,脸被火焰烤的烫烫的,时不时地往灶孔里加几根柴。 哥哥踩着板凳用刷把(洗锅用具)洗了锅,舀了两调羹猪油放进锅里融化。 好香啊。 我抬头看,想把锅子看穿,可看见的是被熏的漆黑的灶墙。 早上的剩饭被倒进锅里,长长的锅铲不停在锅里翻炒。 “妹妹,帮酱油拿起来。”哥哥边擦汗边翻炒边说。 我扔下手里正在把玩的木柴,在裤腿擦了两下,端起颇为沉重的酱油递给唐坤。 唐坤拎起酱油的提手,倒了他觉得合适的酱油进去,米饭沾上了酱油的花。 “拿碗过来。”唐坤很有嗲的风范,平日里嗲做饭的时候就是这么使唤我的。 我打开橱柜,大碗、中碗、小碗摞成摞,我开始纠结,拿什么碗呢? “拿三个小碗,算了,二号碗过来。”唐坤临时改口,我的手挪了个位置。 唐坤站的很高,我双手托着碗递给他。 碗里似乎有水,他取了一个碗往另一边一偏,水就被倒出去了。 三个人,三个碗,三碗酱油炒饭。 昏黄的灯光,照的人有些热,每个人的鼻间都冒了汗。 碗筷是不可能洗的,就我们三个的身高,站上板凳能炒个饭就不错了,要是俯身洗碗的话,那可能被洗的就是洗碗的人了。 三个碗呈不规则排列在灶上,筷子倒是放在了一起,是我干的。 正当我们准备关灯出灶房时,嗲妈回来了。 “耶嘿,这是乃(哪)个屋的小孩儿,画的像啊呜妹儿(大花猫)的。”嗲抱了一小捆细柴进门,扔进灶前的柴火堆。 三双眼睛不约而同的盯上了嗲。 “嗲。”我和我哥的。 “二舅。”竣竣哥的。 嗲长长的哎(应)了一声,看着我们的脸哈哈大笑。 “nio nio 吃个饭浪搞成这个样子哦~”妈妈的眼里笑出了泪花,拿了帕子过来一个一个的给我们擦干净。 嗲已经在翻橱柜了,还没插(煮)饭,因为电饭煲内胆还没洗。 “今儿晚上下面吃,庞春玉,搞得没?” “随便哦,有吃的就行。”妈妈随口应付,“嗯,干净了!去,做作业去!” “早都做完了!”三个小孩异口同声。 妈妈开始思考:“那今儿天准许你们玩天游戏,不过只准玩一个小时哈!” 突如其来的好处让我们惊呼、怪叫,然后马不停蹄地上了楼打开游戏机。 这时,唐诚和唐念也过来玩耍了,五个人挤在小小的楼房,嘻嘻哈哈地玩起了游戏。 我想玩,可总是玩不了一下就‘死’了,顺理成章的我没了玩游戏的资格,他们两个对两个的玩的起劲。 我轻手轻脚的下了楼,站在堂屋里不知道要做什么。 无边的寂寞,灶房里的交谈、楼上的喧闹,似乎很远,又似乎很近。 我翻过堂屋的门槛,站在街沿,往天上看。 漫天星辰闪烁,我以后,也会变成其中的一颗吗? “啪!” 蚊子已经关注我很久了,它偷偷摸摸地附在了我的手上,然后冷不丁地叮了一口。 一点点的疼,一只手拍了上去,蚊子的血迹,不,那是我的血迹遗留在手上。 几秒钟过去,一个大包出现,我不停地抓挠着,试图缓解痒意。 蚊子越来越多,不得已,我进了火场上,屋里面的蚊子会少一些。 借着灯光,我看着手上的大包,邪恶的想法滋生:如果我把它摁破了会发生什么呢? 还不是那么硬的指甲是戳不破皮肤的,最后只添了一个小小的‘十’字痕迹。 “妈~蚊子咬我~”我举着被我拍的有些发红的手给妈妈看。 妈妈正在洗碗,煮面过后的水用来洗碗再好不过,可以轻易的去除油脂。 “屋里有花露水,个儿次(擦)点儿去。” 没能得到心中想要的回答,我磨磨蹭蹭的进了后房,搬了板凳从书案上拿下六神花露水,费力的扭开盖子滴了两滴在‘十’字上。 清清凉凉的,奇怪的味道开始蔓延。 我又往其他地方滴了几滴揉开,才把盖子盖上放回原处。 “妈,次好了。” “哦。” 唉,妈妈始终不懂我。 第3章 春雨 凉意来的猝不及防,热气褪的很快,大风呼呼的刮着,电闪雷鸣。 噼里啪啦,大颗大颗的雨点落了下来,瓦片被砸的生疼。 屋后的小片竹林被压弯了腰,跟着大风摇摆,叶片枝条刮过楼顶的瓦片,一滴水漏了下来。 随即,我反应过来,是瓦片的缝隙不严实了,漏雨了。 “妈妈妈!漏雨了!” 屋漏偏逢连夜雨,外面下大雨,屋里下小雨。 家里的盆、桶,通通被用来接雨了。 因为害怕打雷,所以今晚我和嗲妈睡。 我睡中间,他们睡两边。 打个雷,我就抖一下,妈妈轻声的哼着什么,伴随着雨声、雷声、闪电、哼哼,我睡着了。 只是不知为何,第二天醒来的时候我居然是睡在最里面的,就连被子,也就盖到了一个小角落。 顺手扣掉眼角的眼屎,坐起来抱着被子看着略微有些熟悉又陌生的房间,懵了两分钟,才下了床穿衣服。 架子床床沿很高,我的肚子磕在床沿上,双脚往下试探着,寻找着拖孩(鞋)。 找到了。 一脚蹬一只,然后在书案上一件一件的翻衣服,随便搭配一套,就出了房间。 妈妈正在火坑烧腊肉,油滋滋的,还冒烟儿。 “起来了,快点刷牙洗脸去,等下要吃饭了。”妈妈看都不看我一眼,专心致志地烧她的腊肉。 我哦了一声,然后踩过门槛,蹦落在正方形的石头上,接着蹦在了堂屋的泥巴地上。 又连续在堂屋蹦了几下,才打了水刷牙洗脸。 想着今天星期五,只要上半天课就可以回来,我就乐的不行。 “咳咳咳” 刷牙的沫沫不小心被我吞了下去,完了完了,我要被毒死了。 不慌,飞快地漱完口,又猛灌了好多水,我才觉得心安。 好奇怪,牙膏的味道居然还有点好吃。 哥哥和竣竣哥下楼了,黑眼圈大大的,挂在他们的眼睛下方。 眯着眼睛洗漱,这是每一个需要早起的学生的必备技能。 洗漱间,腊肉已被下了锅,青椒炒腊肉,刺鼻但好吃。 迷迷瞪瞪的吃过早餐,换了雨靴,三个小孩儿背上书包去上学。 暴雨洗刷过后的小路,泥泞不堪,走几步就需要把雨靴上的泥巴在石阶上刮下来,还有些刮不下来的,就在青草地上摩擦几下,脚底就干净了。 雨靴不怎么长,所以裤腿还是被打湿了,不过小孩子嘛,对这些细节总是不那么在意的。 反而是看见路边的茶树开的大朵大朵的白花,芯子里有甜甜的水,从路边随手拔了空心的草杆做吸管,吸进嘴里,也算是吃糖了。 完了完了,上课铃响了。 然而几个小孩儿还在田坎,一听见铃声,疯了似的往前跑。 然后,我就看见了极其搞笑的一幕。 被打湿的田坎本来就不好走,每个人又在上面奔跑,露出光秃秃的泥巴地,唐坤脚一滑,直接倒插进了别人的秧田里,两个腿还一蹬一蹬的。 前面的哥哥姐姐听见咚的一声,自然是停下来往后看,然后看见了唐坤的姿势,笑的不行。 不过看着那腿儿蹬来蹬去的,还是有些惨,几兄妹又倒回来合力将唐坤拉了上来。 只是看着唐坤的惨兮兮的模样,笑的肚子都疼了。 可进了学校就不一样了,学校的大门是没人守的,只有一个锈迹斑斑的大铁门开了个小铁门忍受风吹雨淋,迎来送往。 假儿嘛噶的镇定下来,只有互相对视的时候,才露出不规整的牙齿,五人前前后后跑去了教室。 唐诚和彭竣一个班,唐坤和唐念一个班,唐优自己一个人一个班。 蹑手蹑脚的躲在教师门口旁边,有些不敢进去。 算了,不就是迟到吗。 牙一咬,心一横。 “报告!”偷摸着睁开一只眼睛,哎~老师呢? 嘿嘿嘿,老师居然还没来,我三步并两步的到自己的座位坐下后,才松了一口气。 我可是从来不迟到的孩子。 今天是例外,不一样。 星期五的上午过得真慢,每一分,每一秒都是煎熬。 班级的气氛也和往常不一样,空气中充满了躁动的因子。 不过老师就是老师,一点也看不出放假的开心,和平常讲课的模样没什么不同。 燕子低飞云过道,大雨不久就来到。 上课期间,又下了一场雨。 嗲妈说今天去扯竹笋,过两天煮了卖钱,也不知道他们淋没淋雨。 似乎是看出了我在走神,老师突然的发问,让我极其尴尬。 因为我压根就没听见她问了什么问题,脸蛋羞得通红。 告诫了一番后,老师可算是放过我了,让我坐了下来。 认真听课后,时间过的极快,课间操时间到了。 “第2套全国中小学生广播体操——雄鹰起飞!现在开始!” “一二三四五六七八、二二三四五六七八……” 高高矮矮的学生们做的乱七八糟的广播体操让老师看了直摇头,不过在这样的村里,能做出来就不错了,总有一天能学会的。 课间操之后,还是休息时间。 孩子嘛,一个不注意,就开始作妖了。 尤其是唐坤,早上的时候在田里挣扎了一番,衣服裤子已经脏了,索性就放飞自我,开始在学校旁的竹林里玩滑梯。 这里的滑梯没有华贵的装饰,不是粉的绿的蓝的,而是泥巴做的。 几个男娃娃凑成一堆,一个坐在前面,一个在后面猛地一推,那人就顺着造出来滑梯溜了下去,然后停在地上,还没等站起来呢,后面的娃娃又被推了下来。 理所当然的,前面的就摔了个大马趴。 摔了大马趴的那个,不是别人,还是唐坤。 我也被拉了上去,玩了几回,只是觉得屁股磨得生疼,还有泥巴粘在裤子上,黏乎乎的,让人很不舒服。 “叮、叮、叮” 是上课铃。 这里的上课铃是手动敲的,用小铁锤敲击一个挂在空中的圆环,就能发出清脆的声音。 “上课啦!” 老师开始当人工铃声了。 马不停蹄的洗了手,奔跑间还坏心思的往别人的身上甩水,不巧,我最矮,被甩的最多。 只是裤子脏了,就不好直接坐在座位上了,撕了一页用过的本子纸,垫在板凳上,这才坐了下去。 良久,气才喘匀。 随手抹干净脸上的水珠,开始听课做笔记。 书上的笔记越做越多,有些知识也深深的存在我们的脑海里。 “啊啊啊,长大嘴巴啊啊啊” 开始的时候还不敢大声读出来,听见别人的声音都混在一起,也就敢了。 春雨过后的校园,书声琅琅。 “这个星期的课就到此结束,大家回去后别忘了做作业啊,记得要家长签名才算数的哦~”杨老师的话让同学们唉声叹气,哪有这样的啊,居然还要家长签名。 太过分了! “……好了,我宣布!放学咯!” 两天半的小长假足以冲去对家长签名的恐惧,学生们各个出校园的时候都笑的跟什么似的。 原本就不算干净的书包经过泥巴的洗礼,显得更不干净了,好在有两天时间,希望不要下雨了。 又是一番挣扎,才进了家。 家里还是没人在,饭菜倒是有,三个娃娃吃了中饭,又不想做作业,就叫了人准备去别人家玩游戏。 三五成群,打打闹闹的去了二爷爷家。 二爷爷是寨子里的大人物,是组长,管寨子里的杂事。 不过寨子里的大人一般白天是不在家的,都在山里做工。 几个娃娃捡了碎掉的瓦片,磨成小小的圆形,玩抓子儿,这也是村里孩子的常玩项目。 但是这样的游戏,在八九个孩子聚集在一起的时候,就不太好玩了。 于是他们又找了杂草,用皮筋绑住,开始玩砸人。 “石头、剪刀、布” “石头剪刀布!” “石头剪刀布!” “耶嘿,你输了!” “哼!” 小手背在背后,你提防我,我提防你的,分出了砸人的和被砸的。 我运气不好,成了砸人的,还有二爷爷家的大孙子——唐超,也成了砸人的。 被砸的人有唐诚、彭竣、唐坤、唐念、唐真、牛佳,还有四五个三四岁的小屁孩挂着鼻涕在旁边观战,时不时的吸溜一下鼻涕,露出憨厚的笑容。 “看我一招!”唐超用力的把杂草砸了过来,在平坝中间的他们窜来窜去的躲避着杂草。 第一次没砸到。 我跑进去把杂草拿了出来,又用力的扔了过去,又没砸到。 “略略略略略” 被砸的开始做鬼脸了。 嚯,挑衅我,看我不砸的你满脸开花。 杂草飞来飞去,浅绿的草逐渐变成墨绿,汗滴随着孩子们的指尖飞出去,落在地上,没激起一粒飞尘。 终于,唐超得手了。 彭竣被换了下来,而我,依旧坚守阵地。 汗水挂在睫毛上,颇为难受,看东西都是带着重影的。 用衣袖在脸上一抹,视线就清晰了。 玩的热了,孩子们就脱下了外衣扔在街沿的板凳上,重成一摞。 “啪!”我扔出去的杂草砸中了唐坤。 “哈哈哈,哥哥你被砸到了!换我上去换我上去!” 唐坤捡起落在地上的杂草,站在我原来站的位置。 新一轮的游戏开始了。 你撞我,我撞你。 旁边的观众看了直拍手,像是在为我们加油。 只是再好的游戏玩了两个小时,那也是玩不动了,每个人都累的不行,撑着膝盖大口大口地喘气。 “不玩了不玩了,玩不起了。”牛国伸着舌头,头冒热气。 唐诚来了主意:“这个玩不起,那弹珠珠儿总玩的起吧,这个又不费力气。” 弹珠珠的规则很简单,谁的珠珠碰到另外的一颗珠珠,就可以捡走别人的珠珠,然后继续进攻别人新放下来的珠珠。 弹珠珠的场地还是刚刚砸人的这个平坝,只是距离放的近了些。 我也有几颗珠珠,但我的指甲太薄,每次弹珠珠总是不敢用力,所以没一会儿就把珠珠输完了。 但几个哥哥弟弟就不一样的,弹起珠珠来跟不要命一般。 一边弹还一边叫唤:“等会儿你们的珠珠儿都要到我口袋里头来。” “切~~~~”其他几人不约而同的切了一声,以示不屑。 玩的正开心呢,路过的一位婆婆就叫人了:“唐真,转去煮饭去!” 她是挑着水桶叫的,应该是要去水井挑水的。 唐真应了一声,然后拉着旁观的弟弟妹妹回了家。 她是家里最大的崽,也是村里人常常说教我们几兄妹的话头。 因为她带弟弟妹妹,做家务都是一把好手。 不像我们几个,在村里人眼里,都是吃白饭的。 第4章 是春笋 少了一个人,也不妨碍我们的游戏继续下去。 “哦~你好讨嫌哦!”唐念翻着白眼把她的珠珠儿都输完了,“下次不和你们玩了!” “那我应好怕哦~”牛国搞怪的声音把唐念气走了,我看了一会儿,也觉得无聊,也就走了。 哪知道唐念居然在我家楼上玩起了游戏,莫名的,我有些不开心,但又不知道说什么。 我看见堂屋放了些还没剥皮的竹笋,应该是嗲妈弄回来的。 我叫了几声妈,没听见回答,就知道他们应该是又上山扯竹笋去了。 才从学校解脱,又不想做作业,就搬了小板凳,开始一层一层给竹笋脱衣服。 其实还有一种比较快的方法,就是用刀把竹笋削出一片,然后用手指绞在竹笋顶尖,打着圈往下剥。 不过这样的方法不适合我,会手疼。 刚剥了没几根,哥哥他们也回来了,径直的上了楼,开始玩游戏。 我啪叽一下把剥了一半的竹笋扔在地上,撅着嘴巴爬上了楼。 我们的床,是绷子床,上面铺了厚厚的一层稻草,加了一层薄薄的垫被,还有粉红大花破洞的床单,以及有味道的被子。 尿桶已经满了,是因为接了漏下来的雨水。 “唐念你还偷偷摸摸的一个人玩游戏!搞得好哦~”这是竣竣哥的声音。 “哎呀,不要在意这些细节!竣竣哥你快跳,要撞死了!”唐念的眼睛死死的盯着屏幕,“你看你看,我讲要死的哈!” 嘻嘻哈哈的,嗲妈背着竹笋回来了。 是用麻袋装的,有的脱了衣服,有的还没脱衣服。 “快点下来帮到剥笋子啦~今儿天没做工夫的没得饭吃哦~” 威胁一出口,就知有没有。 一阵兵荒马乱,各人拿了小板凳开始做工。 只是刚坐下来剥了两根,大伯母就端着饭碗带走了唐诚和唐念,他们家要吃晚饭了。 饭菜的香味其实并不重,只是生活的差距让我的心里略有不平。 妈妈带着笑颜说:“等把这堆笋子剥完了就吃饭,明儿个煮了笋子,好卖钱给你们买油粑粑吃,好不好?” “好~”我第一个出声,因为我喜欢吃油粑粑。 随即大家都默默地加快了速度,不知是谁拉亮了堂屋的灯,又拿了手电筒放在板凳上照亮,只是剥完笋子的时候,天已然黑了。 饭后,嗲点燃了烟,妈妈把蒙着布的缝纫机拖了出来,准备把我们已经破了的衣服补一补。 使唤我把线圈定在地上,妈妈开始她晚上的工作。 “明儿天再扯半天,下午回来煮笋子,后天赶场卖去哦!”妈妈眯着眼试图穿线。 嗲磕掉烟灰,说:“都听你的!” 小事听我妈的,大事儿听我爸的,只是家里,少有大事。 电视的屏幕明明暗暗,犹如我的童年。 唐坤嘀嘀咕咕和彭竣商量着什么,说两句要看一眼嗲妈,我就知道他们又要出什么幺蛾子了。 “二舅,我们明儿天也扯笋子去哦!”彭竣哥笑眯眯地说。 嗲将青灰色的烟圈吐出来,戏谑的说:“你们莫扯得到笋子?莫到山里路都找不回来哦!” “耶嘿,二舅你莫看不起人咯!”彭竣哥开始反驳嗲的话。 妈妈笑着插话:“去就去么,屋里反正也没得什么要做的,找的到餐菜转来也是好的么。” 这下嗲没话说了,我们明天去山上扯笋子的行程就被定了下来。 竣竣哥和唐坤还兴奋的约上了唐诚和唐念,直到半夜要睡觉的时候都还在念着要去扯笋子的事情。 褥子很薄,稻草很厚,有伸出来的稻草尖戳到我的耳朵,默默地将身下的床单往上扯了一点,才算安稳的睡下了。 清早。 我都还没起床,就听见竣竣哥他们闹得不行,吵着要上山扯笋。 我赶紧翻身下床,留我一个人在家里,这可不行,我会害怕的。 又是一番打打闹闹,吃了饭,嗲妈已经先走了,我们在家里挑挑拣拣,背上了背篓,拿上了柴刀——出发! 背篓不大,是小孩儿专用的小背篓,能放的东西不多,所以也不怎么重。 一行人稀稀拉拉的上了山,说着今天要扯多少笋子,要吃香喷喷的腊肉炒笋子。 走了约摸一个多小时,几个娃娃终于到了竹林。 竹林内部的气味很奇怪,有点冷,还有点香,唯一不好的就是各种各样的虫子有些多。 走到竹林,还没开始扯笋子呢,就把背篓里的零食拿了出来。 吧唧吧唧的吃完零食,就各自分散去扯笋子了,不过都离得不远,借着从竹叶缝隙间漏下的天光,还是能看见人影的。 我迈着小小的步子,眼睛不停在地面搜寻着竹笋的身影。 哎~这里有一根。 那也有一根。 嘿嘿嘿,晚上的腊肉炒竹笋有着落了。 只是有的竹笋扎根太深,我怎么都拔不出来,拔的我鼻尖都冒汗了。 于是我撸起袖子,把背上的背篓放在一旁,双手合力开始拔笋子。 “piu~”竹笋被拔出来了,我也被摔了个屁股墩儿,好在竹林的落叶很厚,摔的不疼,不然我就该哭了。 把竹笋拔出来的我喜笑颜开,乐滋滋的将竹笋特意不和其他竹笋挤成一堆放着,然后开始搜寻下一个目标。 竹林很大,我们约好了拔一会儿就去信号塔旁集合,因为怕在竹林迷路。 扒拉着细小的竹身,一步一步的往上走,背上的背篓真重,压的我都快喘不过气了。 好在走了没多远,听见了哥哥姐姐们的嬉闹声,驱除了我内心的恐惧。 我佝偻着背,抬头看,唐念坐在信号塔下正在剥笋衣。 意外来了。 不知何时,一只虫子借着带着不知是露珠还是雨水的丝线从天而降,径直的落在了我眼前,离我的眼睛仅仅只有一尺远。 我看的很清楚,这种虫……两边都是头,身躯不停歪歪扭扭的,似乎想飞到我的脸上。 脑海里的弦崩的很紧,只要那虫子再动一下,它就会断掉。 稀奇古怪的画面不停在脑子里呈现,最终化为了一声——“啊!” 没错,是我叫的。 眼泪顺着风的方向甩的飞起,尖叫声像是投入静湖里的石子,激起了一连串的效应。 过路的小蛇窜的飞快,原本准备吃掉飞蛾的蜘蛛也退回远处隐缩不见,徒留落在蛛网上的飞蛾接受风雨的侵袭。 竹叶上的水滴落的速度越来越快,就像我奔跑的速度一般。 终于,离了阴暗的竹林,天亮了。 我胡乱的在身上各处扒拉着,生怕有虫子还停留在自己身上,还蹦跶了好几下。 “你得搞什么?颠了?”唐念看着我的动作觉得莫名其妙,这是在做什么。 其他人的目光也聚集在了我的身上,总觉得我在发疯。 “有虫。两个脑壳的虫。” 我的话逗笑了他们。 “山里的虫多得是,千奇百怪的,有什么好怕的?”唐坤可能觉得我的行为实在丢脸,又在我心口刺了一刀。 竣竣哥看不过眼,给了我另一个解释和安慰:“莫听你哥哥的,哪个人没得怕的东西。是人,就会有怕的东西,不就是怕虫子么,又不是什么丢脸的事情。我还怕水嘞。” 确实,本就是山里人,怎么能怕虫子呢?以后要见虫子的日子还多着呢。 可竣竣哥的话又让我开始纠结,所有人都会有害怕的东西吗? 我不理解,在我的印象里,嗲妈好像就没什么害怕的东西,每天都是乐呵呵的上工,乐呵呵的下工。 我不说话了,沉默的坐在信号塔下面,盯着背篓里的竹笋发呆。 又是蚂蚁,怎么还是蚂蚁,连你也欺负我。 一只迷了路的蚂蚁爬上了我的手背,有些痒。 虫子我不敢打,你我可敢打的。 于是那只蚂蚁就此丢了性命。 “是的是的,我啊(还)怕凑凑儿(蚯蚓)嘞!”唐坤似乎觉得自己的话确实过分,也开始用自己举例,好让我能够好受些。 唐念和唐诚也加入了这个话题,说起了自己害怕的东西。 注意力被转移后,虫子似乎在我的脑海里消失了。 “唉,不晓得妈他们扯好多笋子了?”唐坤用个小棍扒拉着脚前腐烂的竹叶说。 话题的转移就是这么突兀。 “有点饿了。”唐诚接话道,“要不转去吃饭去?” 我看见每个人都悄悄的咽了口水,应该是饿了,也可能是馋了。 “走走走,转去歹(吃)饭去哦~”唐念没心没肺的接茬。 说着大家都理好了自己的背篓,背篓里的笋子已经混成一团了,找不到我费了很大劲才拔出来的那根竹笋,心里似乎有些遗憾留在了背篓里。 上山容易下山难,这和上学的路又不一样了。 全是泥巴路。 还没有什么歇息的地方,滑的很。 对身高足够的他们来说,下一个坎很简单,但对我来说,就不容易了。 试探着将穿着雨靴的脚往下落,嗯,是稳的。 可意外又来了。 一个呲溜,我摔了。 屁股摔的生疼。 “呜呜呜……”眼泪像是不要钱般的涌了出来,在我的脸上留下一道道痕迹。 后来我才知道,原来我是泪失禁体质啊,难怪这么爱哭。 前面的几个哥哥姐姐不约而同的叹气,可能觉得我真是个小拖累吧。 唐坤和彭竣一人递了一只手,两人合力把我提了起来。 好在背篓里的竹笋没有抖出来,还安安分分的待在背篓里。 “走路要看路,莫勾(低)起脑壳就走,晓得没?” 我也没解释,我明明看路的了,是能走的呀,可就是摔了,我能有什么办法呢? 暗自撇撇嘴跟了上去,这回我学乖了,路上总算是没出什么状况了,平安到了寨子里。 一个伯伯在家正在侍弄菜园子,估计是听见我们过路时的交谈声,抬头看着我们喊:“几姊妹(兄弟姐妹)扯浪(很、非常)多笋子啊!” “哪里哦,就烙(炒)的餐菜吃!伯伯你得搞么子哦?”唐诚作为我们几人中的大哥,接了话。 伯伯龇着大牙,大声道:“种点菜吃嘞~不种菜,夜饭都要吃光饭的!” “那伯伯你忙,ong(我)们转去了哦!”唐诚招呼了一声,然后我们一个接一个的从伯伯家过了路。 每过去一个,就叫一声伯伯,以示乡村的礼仪? 到家时,嗲妈已经回来了。 嗲在烧水准备煮面,妈妈正在剥笋衣。 带着茧子的手指转几个圈,笋衣就被剥下来了,露出淡黄带青的竹笋肉。 “佬佬妹妹转来了,多下点面!” “好~”嗲的声音隔着门,有点闷。 和我今天的心理状态很像。 第5章 约定,等待 在阳沟的小水坑里把沾了许多泥巴的雨靴晃荡干净,又在水坑里蹦跶两下,溅出浑浊的水花。 脸上的笑容在妈妈发现我们的动作时戛然而止,随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逃脱妈妈的念叨,嬉皮笑脸的进了堂屋开始帮着剥笋衣。 “水开了!要好多面个儿来丢啊!我就丢我和你妈的哦~”嗲的玩笑话伴着柴火噼里啪啦的声音传了出来,“快点搞碗来!一下儿面就熟了!” 我们三争先抢后的往灶房进,他俩倒是快,踩上矮点的石凳,一跨就过去了。 我双手撑着门槛,一只脚努力的往上抬,试图翻过这足有我一人高的门槛。 妈妈看不过眼,从身后架着我的胳肢窝,把我送了进去。 然而,面还没下锅,不过水确实开了,因为白烟冒的多。 两个海(大)碗、两个中碗、一个小碗。 排着队用调羹舀了猪油刮进碗里,倒了酱油,加了盐、胡椒粉、味精,再从锅里舀两锅铲水倒进碗里,就能等着面进碗了。 棕色的汤泛着油光,看上去很好喝的样子,没忍住,我就偷偷地喝了一口,真的就一口,好好喝啊,还想再来一口。 不行不行,还要吃面条呢。 冒着白烟的清水翻滚着,挂面下了锅,好大一把。 似乎觉得有点少,嗲又往里面丢了一些。 然后用筷子不停在锅里搁楞,防止面条黏在一起。 过了大概有几分钟吧,嗲从锅里捞出两根面条,在碗里晃荡两下,随后嗦进嘴里,点头道:“熟了!快点搂哦!等下煮耙了不好吃了!” 说着就是一大筷子面条进了海碗。 “我的搂有了啊!剩下的都是你们的!”说完嗲又从砧板上抓了一小把香葱扔在面条上,拌开,浓烈的香味袭来。 妈妈自己夹了面条后问我:“妹妹你要好多?” “我要一小碗。” “把碗递过来。”妈妈接过我手里的碗,夹了一筷子,碗就被装满了。 妈妈有些怀疑,看向我:“你确定齐(吃)这么点就饱了?今儿天夜饭是晚呐!” “有了!”我肯定的点头,双手接了碗放在桌子上,搬了小板凳准备开吃。 一入口,就感觉不对,有点夹生,原来嗲喜欢吃半熟的面条。 可是,香是真的香,难吃也是真的难吃。 我吃了小半碗,实在是吃不下了,就说:“嗲,吃不完了。” “耶~这么一小碗都吃不完!倒到我碗里来!吃这么少,长大浪(怎么)搞哦。” 吃得少关长大什么事? 心里是这样想的,但是手上的动作却是一点也不慢,转眼间剩下的面条就进了我嗲的海碗,我的小碗,只剩下一点汤和几段香葱。 一口喝干净碗里的汤,麻溜的把碗放在灶上,继续剥笋子去了。 在一家人的齐心协力下,今天的竹笋衣服脱的格外的快,天还没黑,就已经弄完了。 嗲妈用水桶装了竹笋倒进灶锅,两个锅都被占用了,还有个锅是用来煮猪食的。 家里没有烟囱,但灶房的屋顶足够高,所以青烟也飘得很高,从瓦缝间偷偷钻出去,随风去看山里的风景。 我们几个小娃娃就负责把剥掉的竹笋皮搬运到牛栏里,等着风干了在腊月好引火或者熏腊肉。 不停地在堂屋和牛栏往返,偶尔还会撞上,吵闹几句又继续搬运。 直到堂屋被清空,露出泥巴地面,灯也被拉亮了。 星期六过得可真快,坐在板凳上的我一边做作业,一边想着待会儿要怎么让家长签名。 是让嗲签呢,还是让妈妈签呢?这是个大问题。 作业不难,没一会儿就做完了,我看了看正在抽烟的嗲,最终决定还是让妈妈签名好了。 只是我刚拿起本子准备往外去,嗲就注意到了我,说了一句:“作业做完了?让我看下。” 看就看嘛。 我把作业本递给嗲,他看了一会儿,若有其事的点点头。 “还不错,都是对的。” 我的眼睛顿时就亮了,是在夸我吗?哈哈哈哈! 不过就算你夸我,我还是不会让你给我签名的,要让妈妈签。 我拿过本子,蹦蹦跳跳的进了灶房找妈妈签名。 “妈,妈,妈!帮我签名,杨老师讲要家长签字才作数。”说话的时候我人还在翻门槛,本子就已经递进去了。 妈妈接过本子,也翻开看了一会儿,才说:“签到哪里?” “这里这里!”我指着本子最上方空白的地方说道。 妈妈眯着眼签了字,却没放我走,而是拉着我在灶门口烤火。 “明天赶场去有什么想吃的没?” 问题出来的一瞬间,我的脑子出现三个字——油粑粑、方便面、辣子鸡、麻辣根。 最后从嘴巴出来的也就三个字而已:“想吃油粑粑。” “好,那就买油粑粑好不好?” “嗯嗯,油粑粑好吃。” “那明天笋子卖了钱,就买油粑粑。”说这话的时候,我们都很开心。 又和妈妈聊了些在学校发生的事情,我有些困了,打了个大大的哈欠,泪花涌现眼角。 不知是什么时候,月亮悄摸摸的上了天,妈妈的脸被火光映的温柔无比,锅里的竹笋被煮熟了,香气进入我的鼻子,让我的思绪被打乱。 妈妈把我放在板凳上,自己揭开锅盖,满屋的蒸汽模糊了妈妈娇嫩的脸庞,让我看的不清不楚。 竹笋被捞了出来,放进水桶放凉,也许明天,也许后天,就上了别人的餐桌,成了别人的腹中餐。 不过这些都和我无关,我关心的,只有明天妈妈赶集回来,能否给我带好吃的油粑粑,以及,是否还有其他的好吃的呢。 今夜的梦,是油粑粑的味道。 起床的时候,妈妈早就去赶集了。 嗲也出了门,家里的薅锄已经不见了,想来应该是去锄草了。 农家人,就没有闲的时候,总有能做的事儿。 哥哥们一起床脸都不洗,就拿着游戏手柄开始玩游戏,边玩还边吵架。 我就是这么被吵醒然后才起床的。他们不会饿吗? 反正我是饿了,于是我去了灶房。 灶上放了两个吃过的饭碗,应该是嗲妈留下的。 我揉了揉正在咕咕叫的肚子,开始在碗柜里找吃的。 腊肉炒竹笋已经凝固了,不能吃,要热了才能吃。 剩下的还有酸豇豆和杂辣子,都是下饭神器。 饭也还剩了一小碗。 先是把饭打出来,然后把电饭煲内胆泡上,夹了些酸豆角和杂辣子,又夹了一点点辣子鸡,一拌,早饭就可以吃了。 妈妈什么时候才能回来呢? 我搬了小板凳,坐在门口,等妈妈回来。 等啊等,等啊等。 等到哥哥下楼吃饭又上楼,等到嗲回来吃了中饭又出门,等到太阳高挂,又等到太阳西沉。 大朵大朵的云在天上飘着,趁着太阳躲进云层的空隙,我去水井提了凉水灌进水壶。 实在坐不起了,我就蹲在地上,数着猪儿(一种小虫子)窝,用小棍儿把里面的猪儿扒出来,看着它跑来跑去,四处碰壁。 然后找个它觉得安全的地方,又建个新的窝。 “咯咯咯咯咯咯哒”母鸡从鸡窝里跳了出来,我抓了一把谷子,扔在地上给它吃,因为它下蛋了,这是给它的奖励。 终于,我听见了妈妈和三婆说话的声音。 妈妈回来了! 一把扔掉手里的小棍儿,往大路上跑去。 “妈!”我拉着妈妈的衣角,努力踮起脚想看看背篓里有些什么东西。 妈妈长长的应了一声:“哎~” 跟在妈妈屁股后面,进了堂屋,妈妈蹲下身子,把背篓放在地上。 我盯着背篓上面的塑料袋,目不转睛。 妈妈把我原本就不怎么通顺的头发揉的跟鸡窝一般,开始清理背篓里的东西。 卖菜的秤砣和铁盘,然后是菜种,鸡饲料,板蓝根、买的萝卜酸菜。 终于,我看见了被白色塑料袋包裹的油粑粑,好多啊。 “来,你要的油粑粑。”妈妈捏了一个油粑粑给我,“哥哥到哪去了?” 看上去好好吃的样子,色泽棕黄,边缘焦脆。 “到楼上玩游戏。”我吃着油粑粑,心里美极了。 “喊哥哥下来吃油粑粑。” 嗦干净手指上的油脂,慢悠悠的爬上楼,站在门口对唐坤说:“哥哥,妈喊下去吃油粑粑。” “你帮我拿上来么。”唐坤头也不回的说。 我站在楼上的打谷机旁边,扒着打谷机对着妈妈说:“妈,哥哥喊我把油粑粑拿上来吃。” “爱吃不吃,还送上去,他是老太爷哦!” 妈妈的声音很大,唐坤估计是听见了,然后麻溜地下了楼。 下楼第一句就是:“妈,油粑粑嘞?” “啧,平常赶个场都晓得翻背篓,今儿天就不晓得翻了。”妈妈说着把一个袋子的油粑粑都递给了唐坤,又说,“莫吃完,留两个给侬嗲,晓得没。” “晓得了晓得了晓得了,我就歹一个就有了。”唐坤叼着一个油粑粑,手里又拿了一个说,“我给竣竣哥带个上去哦。” 妈妈说了好,唐坤就上楼了,上楼时的脚步,震的木梯下的杨尘都落了下来。 记得上次吃油粑粑,还是上次。 等以后有了钱,我要吃好多好多的油粑粑。 “妈,你几时又赶场去哦?”我吸溜着鼻涕问道。 妈妈一边收拾着东西,一边回答我的问题:“下次赶场那要等几天了哦,山里笋子不好扯,卖的人多,不大好卖。等做了酸菜再赶场去。” 做酸菜啊,那都要放假了吧。 肉眼可见的,我的气息莫名的萎靡了下来。 “今年暑假想不想到嘎嘎屋去?” 暑假? 对啊,还有一二三四五六七八九个星期就放暑假了,到嘎嘎屋去,嘿嘿嘿。 “想去,嘎嘎屋有河坝,还有庞噶(螃蟹),我要翻庞噶去!” 妈妈的妈妈家在更远的山区,交通也更为不便,但是那里有河,有野味,还有嘎嘎炒的洋芋丝丝,是我每个夏天都会想去的地方。 “好,那今年暑假到嘎嘎屋玩去哦!”妈妈笑着说,她应该也是想回家的吧。 我每天上学都会想着见妈妈,那妈妈上工的时候会不会也会想见她的妈妈呢?肯定会的,我想。 妈妈从山里来到了近些的山里,翻了几座山,越了一条河,过了很多个坡坡,生下了我和哥哥。 她开心吗? 是开心的。 我看着她的笑脸想。 我希望,她可以一直开心下去,那样我也会开心的。 夕阳西下,嗲搬着薅锄和茶树柴回来了。 回来的第一句话:“庞春玉,煮饭没?要饿死了嘞~” 第6章 通知书,新衣服 妈妈似乎有些生气,又有些无奈:“我前脚才进屋,你就问我煮饭没,我又不是庞噶长了八只手,也不是铁人也晓得累,等下煮!” “嘭!”茶树柴被扔在地上,薅锄挂在了板壁上。 嗲又点燃了他的烟,我……又看不清他的脸了。 贫贱夫妻万事哀。 可能是生活的某一点,也可能是某个人的某句话,我有一种感觉,我的嗲,好像要丢下我和哥哥了。 期末考试很快就结束了,老师说了过三天来拿通知书,就放我们回去了。 考完试的学生,犹如被关在笼子很久却突然被放飞的鸟儿,不知道该飞往何处。 打打闹闹的回了家,竣竣哥要去深圳了,是远嫁的姑姑传来的消息,说是想儿子了,想看看儿子,于是竣竣哥第二天就出发去了深圳。 少了个小伙伴,对我们也没什么影响,因为我们照样可以玩游戏,可以漫山遍野的奔跑,可以结伴而行去给嗲妈送饭。 取通知书的那天,是集。 乡里每逢二、五、八是大集。 妈妈和老师聊了很久,不知道他们聊了什么,但妈妈决定给我们一人买一套夏天的衣服,这让我们很高兴。 因为我的衣服都是穿的哥哥姐姐以及稍微大些的姑姑穿不了的衣服,只有过年的时候,才能买上一件新衣服。 赶集的路,今天终于不远了。 大路串小路,很快就到了集上。 人可真多。 这里的房子和寨子里的不一样,好多砖瓦房啊,那可是有钱人的标志。 还有一直在按喇叭的中巴车,寸步难行的摩托车,好大的超市,炸油粑粑的,好多糖,他们的衣服也好好看。 集市上,人挤人,买家卖家讨价还价。 我看见唐坤的头被别人的背篓撞到了,哈哈哈,还好撞不到我。 好像有哪里不太对劲的样子。 妈妈的手很粗糙,捏的我的手好疼啊。 我勾了勾手指,感觉妈妈的力气小了一些。 进了集市最里面,就是卖衣服的了。 裤子都被平放在有规则的平台上,石凳子后面是挂成排的小裙子,时不时地有人会给自己家的小孩儿叫卖家拿下来比一比。 我好想有一件自己的小裙子,可是…… 算了吧,山里不适合穿裙子,会刮坏的。 将目光移向短袖和牛仔裤。 短袖的颜色很多,图案也很多,看得我眼花缭乱。 裤子就简单多了,牛仔裤的颜色大多数是黑白灰,也有其他颜色的裤子,但我不知道叫什么。 哥哥买了一件白色的短袖和蓝色的牛仔裤,就剩下我没买了。 围着整个市场逛了一圈,衣服没买,倒是买了些吃的。 哥哥早就蹲在卖农具的地方看的起劲儿,我和妈妈继续看衣服。 一件蓝色的裙子忽然映入了我的眼睛里,真漂亮。 小碎花,v领,纱带蝴蝶结。 妈妈似乎也发现了我的眼神,顺着我看的方向看过去,是裙子。 我看见妈妈犹豫了。 “妈,我想买那件短袖子和那件黑色的牛仔裤。” 妈妈紧皱的眉头松开了。 大一码的衣服被打包进红色的塑料袋里面,放进了背篓。 然后又在超市斥巨资买了一袋麻辣根,我们才准备回去。 没有裙子就没有吧,以后有钱了,我会自己买着穿。 回家的小路是上坡,还有一条非常小的溪流从旁边经过,鱼和虾是看不见的,因为我的视力还没那么好,可以看见一丈之外的溪流里到底有没有小动物。 不过妈妈看我们实在对溪流好奇的很,就带我们下了溪流,然后摸了几个小小的蚌壳,是真的蚌壳,没有肉的那种。 但对于一直居住在山里的我们来说,也是足够稀奇一阵子了。 踩着阳光、云朵归了家,空气里都是香甜的味道。 新衣服试了又试,总觉得有些大了,不过我也会长大,很快就能合身的,这样就可以不穿旧衣服了。 整整齐齐的把新衣服叠在妈妈的衣柜里面,一打开柜门就能看见,真开心。 明天要去嘎嘎家,妈妈要收拾东西,两个大苹果、几根香蕉,软和的糕点,称斤的糖果,暗色的衣服,还有新鲜的猪肉,统统被装进了背篓。 清早妈妈就把我和哥哥叫起来了,飞快地吃饭、锁门,妈妈带着她的丈夫和她的孩子要回她生长的家了。 好远啊,上山,下坡。 在中途又歇了几次,可算是走了一半的路程。 太热了,我觉得今天的太阳公公肯定跟我有仇,不然为什么我一躲阴,它也躲阴呢? “妹妹,到嘎嘎屋去,走这么远的路,老火不老火?(累不累的意思)热不热?”嗲用衣袖擦掉脸上的汗,他搬了个活麻口袋(很大的麻袋),里面不知放了些什么,鼓鼓囊囊的。 我才不说老火。 “不老火!也不热!”很明显,火气很大。 “哈哈哈哈,等下到了前面买两根冰棍吃,就不热了!” 四人两两一对,来到了小卖部。 “大姨儿,取两根冰棍儿!”妈妈的背篓早就放在人家的平坝上,从兜里掏出两毛钱递了过去。 小卖部的老板是个中年妇人,带着爽朗的笑声从后面走了出来:“春玉,走娘屋去啊?怎么没坐车嘞?” “奥,看下我嗲妈去,车子晚很了,难的等,早点过去早点转来么!”妈妈把冰棍儿的包装撕开,然后把冰棍儿递给了我,自己只喝里面的冰棍儿水,“快喊嘎嘎。” “嘎嘎!” “嘎嘎!” 我和哥哥异口同声道。 “妈吃。”我没接,把冰棍儿往妈妈的嘴里送,她也很热,我看见了。 妈妈的眼里好像有什么,又好像没什么,你一口我一口的吃完冰棍儿,又开始走路了。 四面环山,无论你走在哪里,都是四面环山的,这就是妈妈生长的地方。 路边的植被是青绿的,脚下的路是坑坑洼洼的,稍不注意就会摔个大马趴。 还有多远呢,我有些记不清了,只觉得很远很远,远到我觉得可能我上学了都走不到嘎嘎家。 哇,到大湾了! 原本还有些疲累的眼睛顿时精神了,大湾哎~ 意味着再走半个多小时就能到达目的地啦,哈哈哈。 嘎嘎现在这个家在山里的山里,是山里最高的一家,离大路最远,也最是清净,不过相应的虫子也比较多。 进了山,就不那么热了。 虽然不热,但是人很累,所以我用出了我上学回家时常用的一招——手脚并用式爬行。 他们三个在前面走,我一个人在后面爬,也算是能跟上他们的速度。 嘎嘎家喂了狗,喂了大鹅,喂了鸭子,喂了鸡,还有一只大白猪。 狗子最先迎了出来,是很热烈的欢迎。 “汪汪汪汪汪汪汪!” 这就是它的欢迎仪式。 随后看见是熟人,然后就往人身上一扑,差点就把人扑倒了。 我是怕狗的,它还使劲儿在我身边嗅来嗅去,我直接就站在天坪最前面不敢动了。 “妈!” 一声妈妈,唤醒了妈妈的母爱。 不慌不忙的赶走狗子,可算是让我进了嘎嘎的家门。 “嘎嘎,二舅!” “哎~优妹妹来了!快坐到快坐到!走浪么远的路,老火吧?嘎嘎给你拿好吃的去~”嘎嘎的脸笑成了菊花,很灿烂。 二舅还没结婚,所以嘎嘎还没有大孙子,所以对我和哥哥两个外孙很是宠溺,几乎是有求必应。 嘎嘎给我和哥哥拿了好多好吃的出来。 大人们在聊着家常,我和哥哥跟掉进了米缸的老鼠一般,盛宴在前,却不知怎么下手。 嗲妈在嘎嘎家吃了饭就回去了,我和哥哥要在外婆家住一阵子,回去的时候应该要开学了吧。 “坤坤儿、妹妹,到嘎嘎屋莫逮厌(不要做坏事的意思)呐!”嗲妈的背影渐渐消失不见,狗子跟着追了一截路,然后又回来了。 嘎嘎的家很简单,只有一层楼的木房子。 天坪右边是小小的菜园和一个大水池子、还有猪栏和茅厕;左边是个荷塘,上面搭了葡萄架,会结青青的酸酸的葡萄,最前方是一棵大枇杷树和两棵柚子树,它们结的果子也蛮好吃的;荷塘后方是一条小路,小路后面是大大的菜园;菜园旁边,也就是天坪的正前方,就是主屋了。 主屋有八间房,一间作粮仓,三间卧室,一个客厅,一个堂屋,一个火场上,最边上的是厨房,挨着猪栏。 另外还有一间另起的牛栏,暂时还没有牛牛住进去。 唐诚和唐念也来了他们的嘎嘎家,他们的嘎嘎家和我们的嘎嘎家离的不远,走路十分钟就到了,之前我们上来的时候还遇见他们了。 果然,天一热,人都喜欢往凉快的地方钻。 夜晚的山村,好寂静啊。 不知名的鸟在山野啼叫,声音在山间回荡,更是让原本就恐怖的氛围变得更加让人害怕。 一点害怕,一点兴奋,这是山里的夏天。 嘎嘎家的洗脸帕比我家的洗脸帕更加的破,颜色几乎全部褪去,成了灰不拉几的颜色,还有颗颗粒粒的不平,刮的脸很疼。 没有妈妈给我们洗脸,但是有嘎嘎给我们洗脸,和妈妈的手法如出一辙。 有没有一种可能——妈妈的手法是学的嘎嘎的? 总之,我们的脸蛋洗的非常干净。 哥哥和二舅睡,我和嘎嘎睡。 嘎嘎的身上有味道,被子也有味道,但听着嘎嘎的说话声,我还是睡着了。 “嘎嘎,嘎嘎!我们等会儿下河坝去!”哥哥吃完了饭就和嘎嘎开始嚷嚷。 嘎嘎还在吃饭,她吃的很慢,应该是习惯了:“好~按和(刚好)搭到太阳好,把铺盖统子(被套床单)都洗一下。” 其实嘎嘎的被套什么的,早就装进水桶,就等着我们过来了。 巧的是唐诚和唐念还有他们二姨家、大姨家的几个孩子都在,于是下河的队伍理所当然的壮大。 几个大人身后跟了一群小萝卜头嘻嘻哈哈的,往河里去了,路上又遇上了离河近的人家,也是熟人,队伍又加了几个人。 好在没一会儿就到了小河,大人们将要洗的衣物泡在用石头围成的一节小河里,各自找了方便的石头开始搓洗。 而孩子们玩的可就疯多了。 带了换洗衣服的,就噗通一声直接跳进河里开始沕水,还还坏心思的浮起来往大人的身上泼水;没带衣服的呢,就脱了衣服,留下内裤,然后再噗通一声跳进河里,继续同样的操作,惹得大人们开始笑骂。 多数人是会泅水(游泳)的,可我不一样,我是——旱鸭子。 第7章 旱鸭子翻螃蟹 旱鸭子也想学会泅水,可没那胆子,只能在浅处扑腾两下。 “优妹妹,和侬念念姐他们到下头学泅水去么,这上头莫得好玩在?”说话的是唐念的二姨,我也叫她二姨,她总是笑眯眯的,好像从来没有烦心事一般。 我摇头说:“不去,下面水深,怕的很。” “那个水哪里深了哦,一排长(成人手臂张开的长度)都米得,还有你哥哥姐姐看到的,有么子好怕的哟~胆子莫浪小?” “老师讲暑假莫到水深的地方玩。”说完我屁颠屁颠的泡在浅水处,开始享受日光浴,不理她了。 晒了一会儿后,觉得脸烫的不行,我就上了岸,躲在河岸边的阴处看着他们跳水玩。 首先上场的是本地人,二姨家的大女儿——庞冰心。 只见她双脚并立,一只手紧贴身体,一只手紧捏鼻子,双眼紧闭,双腿微屈,用力向上一蹦,以闪电般的速度落入水中,激起大片水花,水下的脚再拨棱两下,游出好远。 后面的小伙伴一个接一个的如同下饺子一般的落了下去,激起的波纹一层接着一层到岸边击打石头,而后消失不见。 有些技艺不够精湛的,还呛了水。 不过他们也不在意,反而玩的更加的开心。 过了一会儿又两两组成一组开始比谁沕水的时间长,浮起来的时候脸都被憋得通红。 还有一群人比谁飘得远的,那花样,玩的可多了。 只是玩得久了,身体变冷,也有些受不住,就上了岸开始在石子上摊‘咸鱼’,身体暖和了又下水玩一遭,直到大人们开始说要把娃娃身上的衣服说要洗了,才飞快地抹了香皂,洗发水,随便搓两下就算洗干净了。 山里人少,所以小河里的鱼虾也格外的多,就连洗衣服的那块地方,也常有小鱼小虾游来游去。 大人们不让孩子下水玩了,他们又能找到新的玩意儿——捉虾摸鱼翻庞噶。 从大人们洗衣服的上方开始翻石头,有的庞噶就会躲在下面,当然,也有可能翻出来的是个多脚的长虫,这都是极其不确定的。 人们对于未知的事物,总是感到恐惧的。 我轻手轻脚的翻开一个扁平的石头,哇!好大一只庞噶,就是不敢上手抓,怕它夹我手。 唐坤就在我身边,整个手掌往下一拍,再一抓,庞噶就到手了,随手扔进装了河水的水桶里,又开始翻下一块石头。 小河里的庞噶真多,几乎是翻三四个石头就能看见一只庞噶,有大的,也有小的,小的炸香了更好吃,吃起来嘎嘣脆。 “哥哥哥哥,这个石头下面有个,你快捉来!”我给唐坤让了个位置,在这种时候,我还是有自知之明的,大庞噶,绝对不是我的菜。 果然,哥哥一出手,就知有没有,转眼间那大庞噶就进了水桶。 只是唐坤好像有些不耐烦了,我想,也许我可以自己试着捉几只小的练练手。 于是我屁颠屁颠的往前跑了一段路,然后低头寻找合我眼缘的石头翻开。 众所周知,大石头下面有大庞噶,小石头下面有小庞噶。 可我的运气不太行,连着翻了三块小石头,翻出来的都是小虾米。 虾米就虾米,那我也给你捉上来。 说干就干,两个手手慢慢地浸入水中,偷偷摸摸地向小虾米靠近,那小虾米就跟成了精似的,就在它刚要落入我手中的时候,‘嗖’的一下就不知道蹿到哪里去了。 我叹了口气,我就想抓个虾米,怎么也这么难啊。 可我向来死脑筋,越是做不到的事情我就越想做,就爱跟人对着干,用俗话来说,就是犟,打死都不干的那种犟。 不就一个小虾米吗,我还不信我搞不定你了。 脸蛋被正午的太阳晒得通红,背上也是热的不行,可这些都阻止不了我想拿捏小虾米的心。 一块块石头被翻开,河水变浑浊又变清澈。 有人抓到了大的庞噶,大声炫耀着,然后就是一顿争吵。 “我这个庞噶肯定是今天翻到的最大的一个!”黄刚很是自豪的举着手里的庞噶炫耀。 唐诚不服了:“切~我这个也好大的好不?” 随即从桶里拿出一个大的庞噶给其他人看。 “莫讲了莫讲了,我这个才是最大的!”庞浩的手里捏了一个巴掌大的庞噶,可惜,缺了一只钳子,是个残疾蟹。 “咦咦咦~看这个!”唐坤从水里掏出来一只黑色的庞噶,正威风凛凛地挥舞着它的武器,只是唐坤的手将蟹将军背面摁的死紧,那武器怎么也伤不到他的手。 “嚯+(指惊叹),你这个庞噶,是真的黑人(吓人)哦!”唐念踩着水,去围观那只大庞噶了。 其他人也围了过去,这么大的庞噶,确实少见,怕不是成精了吧? 小河弯弯曲曲,石头被翻过来又被翻过去,身上的痕迹湿了又干,干了又湿。 不得不说,小河里的庞噶简直是两个极端。 有的你刚翻开石头,它就横着‘piu’的一下跑远了,让你摸都摸不着;有的就算你翻开了石头,它也动都不动,只管闭着眼睡觉,管它是死是活呢。 我捶了捶有些僵硬的腰肢,真难受。 阳光好刺眼啊,刺的我眼睛酸酸的,我用手遮住阳光,望向前方的小伙伴们。 “妹妹,走啊,上头还有好多庞噶嘞。”不知道什么时候,唐坤又下来了。 我摇头,说:“走不起了,有点冷。” 小河的水是冰冰凉的,所以孩子们才特别喜欢下河玩耍,因为六月的天——非常热。 他们找了一个河水比较深的地方,水是绿色的。 他们站上了高高的‘跳台’,噗通一下跳进水里,看得我好羡慕啊。 哥哥也顺着小路跑上了‘跳台’,捏着鼻子就往下跳。 我的脑子猛然涌现出一个想法:‘他们,不怕没跳进水里,而是跳在了岸边的石头上吗?’ 许是跳得尽兴了,他们又开始翻起庞噶来,偶尔兴致来了,也会抓两只小虾米扔进水桶,然后等到下次扔螃蟹进去的时候,却发现庞噶已经挥舞着钳子把小虾米分尸了。 大鱼吃小鱼,小鱼吃虾米,虾米,吃,吃什么呢? 他们沿着河岸走了很远,走到了别人家的苞米地。 “快来快来,这里种到有包谷!我们崴几个烤到吃!”不知是谁发起了这个提议,然后一群小兔崽子就悄悄的潜入别人家的苞米地,崴了好几个生苞米。 找了个稍微空旷些的地方,捡柴的捡柴,挖坑的挖坑,生火的生火。 火堆升起来了,苞米被崴成几段用木棍穿上,它的生命——就此终止。 我也分到小小的一块,其实我觉得这样的行为不太好,可手里的苞米告诉我,我不能说出去。 烤苞米的香味和米饭的香味不同,但是它们有个共同点——好吃。 苞米下了肚,火堆升起的烟雾吸引了苞米的主人。 “哪些个化生子把我的苞谷崴了哦!都还没长大的……” 主人的叫骂声惊到了还在聊天的小伙伴们,于是他们迅速的灭了火,飞快地逃离了这个事发地。 直到听不见那人的叫骂声,小伙伴们才相视而笑,又去喝了些山泉水,才回了刚开始洗澡的地方。 大人们的衣服洗的差不多了,甚至有的衣服都已经被晒干了。 “佬佬,妹妹,快点穿衣服,要转去了嘞!” 大人们开始催促了,孩子们分男女两拨在河岸边的草丛里换了内裤,穿上了带着阳光温度的衣服,打闹着洗了内裤,扔进装衣服的桶里。 “明天还要来翻庞噶!” “我也来我也来!” “来个屁!明天一个都不准来!” 没有大人的陪伴,孩子一般是不允许独自下河的,因为每年都会有不同的小孩溺死在不同的河里。 孩子们一阵唉声叹气,不过注意力很快又被路边的小水沟吸引了。 小水沟里的水很浅,而且也是有鱼儿庞噶的,所以有几个小孩儿就下了水沟,继续他们的翻庞噶大业。 来嘎嘎家的第二天,就这么过去了。 又过了几天,嘎嘎说她也要回家,回她生长的家,去看她的妈妈。 嘎嘎说,她的妈妈,还在更深的山林里面。 那里几座山才有一户人家。 她又问我和哥哥,要不要一起去看她的妈妈。 我说要。 然后过了几天,嘎嘎就背着背篓,带着我和哥哥回了她的家。 嘎嘎现在的家,就剩下嘎公和二舅守家了。 嘎公身体不好,不能做重活,每天就在家里做些竹编,等有时间了就让二舅拿去城里卖了换钱。 在我的印象里,嘎公的存在感很弱,弱到我几乎看不见他,唯一能记得的,就是他看见小孩儿的时候,会很开心的笑。 一山更比一山高,这里的山比我家、比嘎嘎家的山高多了,树木也更为粗大,小路也变成了真的小路,许是很久没什么人走了,路边的杂草生的很长,几乎快把我们淹没了。 嘎嘎拿着柴刀在前面开路,我和哥哥拉着手跟在后面,嘎嘎会时不时的回头看我们一眼,生怕我们没跟上。 嘎嘎的手很粗糙,脸也很粗糙,棕色的脸在阳光下闪闪发光。 错觉,是浑浊的汗,发亮的眼给了我一种错觉。 我想妈妈了。 妈妈什么时候来接我回家呢。 好累啊,感觉这个路,比我家到嘎嘎家的路还要远。 我抿着嘴唇,试图让口水缓解心里的燥热。 我摸了摸晒得通红的脸,好巴(烫)啊,难道我被晒熟了? “坤坤儿,优妹妹,走老火没?” “有点老火。”哥哥有气无力的接话。 嘎嘎抬手抹掉脸上的汗,说:“再走一截截儿路,就歇哈气。” 腿好酸呐,我从没走过这么远这么难走的路。 坐在路边的石头上,屁股烫的不行,可我也不想站起来,实在是太累了。 嘎嘎叫我赶紧起来,不然晚上要哔尿的。 我不动,嘎嘎也没办法,伸出手拉着我去了另一个阴处,那里的石头被晒的时间不长,温度没那么高,坐的我昏昏欲睡,脑袋一点一点的。 “优妹妹,快醒下子,要走了嘞!不是等会儿天黑夜路不好走!” “好。”我轻声道。 许是进了山,有了树木的遮挡,也不显得热了,步伐又开始变得稳健了起来。 一路走一路说。 嘎嘎说,她是怎么出了这座山,进了另一座山的。 她说,她也没想到自己会嫁的这么远,只听说嘎公有手艺,不愁吃饭,就这么稀里糊涂的嫁了过来。 她说,她已经有好几年没回家了。 她说,也不知还能再见几次她的妈妈…… 第8章 山野村民 见到嘎嘎带着小孩来了,舅公还以为他看错了,不敢相信的瞪大的眼睛,又使劲儿揉了两下,原本抱在手上的柴火飞快地扔进了灶屋。 “姐姐!哎呀!我浪讲今儿天喜鹊叫的欢,原来是你转来了!妈应天天念你,念的我耳朵都要起茧子的!” 舅公长的很高大,和二舅很像,只是蓄了胡须,比二舅显老些。 “这两个是春玉的孩儿哦!都长这么大了,她也不晓得带过来让妈看下子。”舅公有些埋怨。 “舅公。大大(姑姑)。” 我和哥哥叫了人。 嘎嘎的妈妈坐在堂屋烤火,神情祥和,见我们来了还问是谁家的小孩儿。 又跟舅公说“你姐姐也不晓得几时才回来看我哦~” 而此时,嘎嘎就在她旁边,眼里有泪。 几年不见,妈妈都不认得她了。 “妈!我是玉梅啊!” “妈!这个是姐姐呐!你好生看下!姐姐转来看你了!”舅公又把我和哥哥拉在老人面前说,“你看,这个是玉梅的外孙儿啦!你都有重孙儿了妈!” 老人的眼睛焕发了亮光:“玉梅啊~你转来啦?哎呀,屋里有好吃的,我给你拿去哦~” 说完就准备起身去拿东西,嘎嘎拦住说:“妈,你好生坐到,吃的你个儿留到,我们有吃的,你不要攒到!放浪么就要放坏的。” 几年没见的亲人,似乎有说不完的话,道不完的情。 天色将晚,吃了饭,就没什么活动了。 我和大大躺在一起睡觉,她似乎对我很好奇,问了我很多事情,我知道的都说给她听,不知道的就说我也不晓得。 嘎嘎是准备在这里坐(住)两天再走的,所以我和哥哥有了一个新的小伙伴——大我三岁的姑姑。 姑姑会的东西可真多,她会唱好听的山歌,会下河带我们抓庞噶,会揪了小草给我们扎小动物玩,令我感到意外的是,她居然还会洗衣做饭,甚至连缝补衣物都可以。 不像我,是一个只会吃饭的小崽子。 很快,嘎嘎要带我们离开了,这次离开,估计又要几年才回来了吧。 太太好像明白了什么,轻声叮嘱着嘎嘎,然后站在天坪,看着我们顺着小路走了,也带走了她的大孙女。 是的,小姑姑要和我们一起走,去看看山外的世界是什么样的。 暑假过去了,小姑姑跟着我们到了我家,去了我们的学校。 我家,也更加拥挤了。 每张床都睡了两个人,竣竣哥依旧蒙着被子吹风扇,然后他就鼻塞了。 准确的来说,是在秋季感冒了。 然后,感冒传染的很快。 我们每天搬着鼻涕上学,搬着鼻涕下学。 鼻涕变少了,偷摸的,树叶换了颜色,学校的人好像少了一些,又好像没少,书声依旧琅琅。 田里的稻谷黄了。 要打稻谷了。 学校放了农忙假,我们可以一个星期不上学了。 家里的打谷机被拆卸着搬了下来,运到田里。 风风火火的秋收开始了。 成袋成袋的稻谷在农民的汗水下被打了下来晒干收进粮仓,动物也开始猖獗了。 我拿着小竹竿不断挥舞着,驱赶想偷吃稻谷的小鸡贼,小鸡贼被吓得咯咯叫着跑远了,然后看我停下了动作,又试探性的往稻谷的方向挪行。 太阳可真大。 虽然放了农忙假,可作业还是有的。 顶着烈日做作业,那是我小时候常有的事情。 姑姑负责给打稻谷的人送饭,因为她年纪大,而且手艺好。 她是带着笑容做这些事情的,我有些不懂,做了那么多事情,她不累吗?居然还能笑着送饭。 要是我的话,可能还没出家门就被累哭了吧。 秋收过后,妈妈开始做酸菜卖。 她做的酸菜,是全世界最好吃的酸菜! 只是前期需要的工序很多,于是我们几个小孩子的星期六星期天,就变成了削萝卜叶的星期六星期天,所以我们不再喜欢星期六星期天,反而更喜欢星期一到星期五了。 萝卜总有削完日,寒假快来了。 妈妈抽时间带了我们买了新衣服,每个小孩子和嗲都有,她没有。 车费很贵,一块钱的车费,半票的我们,和售票员拉拉扯扯很久,才掏了钱。 我羞得不敢抬头,生怕看见别人嘲笑的目光。 到了场(集市)上,妈妈的酸菜卖的很快,有了钱,去买衣服,又是一番极限拉扯。 最后双方都笑眯眯的说了“发财”,和气离开。 回去的路是不能坐车的,一辆又一辆的车车从马路上经过,挥起了很多尘土,眼睛都不敢睁开了。 回去后没几天,姑姑就带着我们送她的离别礼物归了家,生活变得更加平静,没有一丝波澜。 翻年了,孩子们的压岁钱被父母收入囊中,借口是帮着保管,长大了再给我们。 我们早早的起了床,换了新衣服,提了大袋子,挨家挨户的拜年。 “爷爷,给你拜个年,祝您年年发大财哦~” 好听的话一箩一箩的往外蹦,大人们抓了盘子里的花生糖果,装进孩子们的大口袋,再给个几毛钱的压岁钱,就打发孩子们离开了。 村里仅有的几乎大户人家的孩子,能买上爆竹,小小的,拿火柴点燃引线,扔进水塘,炸的过路人只想骂人又不能骂,只能暗搓搓地心底说两句然后走了。 还有些小孩儿,把爆竹插在牛粪上,点燃引线就跑,生怕牛粪落在自己身上。 摔炮也是孩子们喜爱的东西,用力往地上一摔,就发出‘啪’的一声,引发孩子们的欢呼雀跃。 我也想玩摔炮,唐超给了我几个,可我不敢扔,我害怕被炸到。 过了年,我又长大了一点点。 2004年1月29日,阴。 我在日记上写下了日期和天气,还没等开始写内容,忽然眼前的场景开始模糊,日记本上出现了一条不规则线条。 我,好像,生病了。 嗲背着我跑了很远,村里的小诊所转到了县里的医院,诊断结果出来了——乙肝。 传染病,治不了。 妈妈的眼睛红了许久,脸上的愁绪从没消下去,原本就不好的眼睛更加不好了。 世上没有病,只有一种病——穷病。 县里的医院太贵了,嗲妈开始带着我找草医,辗转在各个寨子,只为能留下我的性命。 转机是婶娘带给我的,她的家,有一位草医,听说可以治这种病。 妈妈带着我去找了那位婆婆,她很干瘦,嘴里叼着烟,风轻云淡的说能治。 那瞬间,我感觉妈妈的眸子忽然变得有生气了,不再暮气沉沉。 我……休学了。 每日看着哥哥姐姐背着书包上学,我的眼睛跟着走了很远很远,直到再也看不见,我才坐在家里的板凳上,翻开书开始自学。 遇上不懂的地方,就画个圈,做个记号,等病好了再去问老师。 春去秋来,寒来暑往。 伴着苦兮兮的药汁,所有的生活器具全部和家人分开用,咳一声他们会躲得很远,我不解,害怕,愤怒,无奈。 又快到新年了,我的病还是没好,只是不再像以前咳得那么厉害了,而且我也学会了咳的时候用衣袖掩住口鼻。 有时候,我会莫名的感觉胸口痛,我不敢说,怕又是另一种病,让我无法接触他人的病。 我受够了别人看见我嫌弃的眼神,像是看见了什么脏东西一般。 2005年2月4日,远嫁的姑姑带着姑丈回了寨子,我在日记上写下这件事。 紧接着,整座寨子外出打工的人都陆陆续续的归来,寨子越发热闹了——只是与我无关。 我看着他们杀猪,宰鸭,炕腊肉,灌血肠。 我看着他们打扫房屋,贴了对联,红红的,可好看了。 差不多一年了吧,我都关在家里没出门了。 每天说的话,应该不超过十句吧。 这该死的病,什么时候才能好呢? 我的疑问还没解决,过年了。 今年有些特别,一大家子人都在我家过年。 你家的猪,我家的鸡,他家的鸭,凑了满满一大锅。 屋外寒风呼啸,屋内喜气洋洋,我就像一个局外人一般,看着他们吹嘘外面的世界多么多么好,今年又赚了多少钱,孩子成绩怎么样。 这些,都和我无关。 他们绕着锅子围成一圈,喝酒吃肉好不快活。 我的菜是最先盛出来的,用个大碗装成一碗,放在了独独儿(前面说的四个角的高凳子)上,也冒着热气,不一会儿就被风吹散了。 没滋没味——这是我对这个年的评价。 往年的拜年行动也被取消,年前妈妈特意回了一趟嘎嘎家,说了今年不去拜年的消息。 暑假的时候哥哥去了嘎嘎家,后来就听说二舅结婚了,舅妈很有福气,可我没见过。 将自己整个人埋在被窝里,眼泪止不住的流,身下的床单湿湿的,泛出凉意,哭够了,我就睡了,生活还是要继续。 碗里的药汁越发的淡了,证明我的病正在好转中,也许不久后,我就能像正常人一样生活了吧。 喝惯了药汁的我早就不觉得苦了,可为了糖果,我还是说苦,妈妈就会给我拿糖果。 每一片糖纸我都悄悄的藏在一个小盒子里,谁也没告诉。 姑姑又走了,带走了村里的很多人。 她说,广东遍地是‘黄金’。 村里剩下的,只剩些不能出门的老人和妇女。 我看见嗲和妈妈吵了几次架,不怎么大,很快就解决了,所以我也没放在心上。 春天来了。 山茶花又开了,这是我偷偷的去上学的路上看的,汁水还是一样的甜。 茅草根也是甜甜的,充满了生气。 在医生的宣布下,我的病彻底痊愈了,整个世界都变得阳光起来。 我头一次觉得,上学是这么的开心。 什么都是有趣的,哪怕是我害怕的虫子,也是有趣的。 老师的指导,同学的帮助,让我很快就赶上了他们的进度,依旧名列前茅,可学校的人也更加少了。 老师总跟我们说,要好好读书,未来才有出路。 直到二十多年后,我才明白,什么才是真正的读书。 我不懂,可我做到了。 听家长的话,听老师的话,做个守‘规矩’的好学生、好孩子。 除了不爱说话以外,好像没什么缺点了。 快到暑假了,孩子们的心开始变得浮躁。 于是,几个孩子还是作妖,趴在天坑边上玩,还站在那儿往里扔石头,躬着身子往黝黑不见底的天坑看去,吓得大人们眼疾手快的将人拉了回来。 随后就是极为粗暴的家庭教育——竹笋炒肉。 枝条抽在孩子身上,抽一下问一句:“错了没?” 我梗着脖子,斜视着我嗲:“没错!” 第9章 小病一场 这话激怒了嗲,枝条不断抽打在我的身上,起了红痕。 可我就是不认错,旁观的奶奶边让我认错边让我嗲别打我。 “妹妹,你快认错!你嗲要打人的啊!” “我没错!” 倔驴、犟牛、反骨仔。 哥哥早就认错了,跪在神龛前偷摸着瞧我。 “你还不认错!你还不认错!”嗲的枝条抽的越发起劲,我哭的涕泪横流,但就是不说认错。 “跪起,跪到什么时候晓得错了就什么时候起来!”叶子掉完的细竹条被扔在地上,诉说着它的委屈。 我也很委屈,我哪里错了嘛! 不就在天坑旁边玩了几圈么,我没错!我大声在心里喊道。 最后的最后,我又进了诊所。 原因——发烧。 诊所的医生嘀嘀咕咕的,说不管怎么样都不能这样打孩子,打多了要出事的。 吊针吊了三天,那事儿就算是过去了。 今年家里喂了猪,是大白猪。 大人们忙着田地里的活儿,打猪草这种简单的任务,就到了小孩儿的手里。 放学后,哥哥负责把猪草打回来,我负责砍。 小把小把的猪草被放进木盆的小板子上,拿了把大菜刀开始砍猪草。 嗒嗒嗒嗒嗒嗒嗒嗒。 猪草被砍的细细的,左手不断地在盆里翻着没砍细的草。 嗯? 食指怎么出血了? 我将左手抬起来,眼睛瞪大了:砍断啦? 痛,很痛,钻心的痛。 我开始大哭,屋外正在洗手的哥哥跑了进来:“浪么了浪么了?” “手,手指头切到了。”我抽泣着抬起手给他看。 他也吓到了,就砍个猪草,怎么还砍到手了呢? 其实也没到砍断的地步,就是口子有些深,指甲被斜劈罢了。 哥哥带着我把手洗干净,然后用卫生纸把受伤的手指包起来,又扎了个小皮筋绑住卫生纸,就算是处理好了。 现在想来,手指能长好,都是我命大。 嗲妈下工回来后,又打开卫生纸看了看我的手指。 “用刀的时候一定要小心点晓得不?”妈妈看着我受伤的手指有些无奈,怎么这孩子老是出事呢? 我点头:“晓得了。” 受了伤,也不妨碍我吃饭。 食指高高翘起,用其他的手指端着碗,吃的津津有味。 春天的时候,村里好多户人家都种了烤烟,我家也不例外,种了一大片烤烟。 是时候收获了。 我的手指早就能活动自如了,只是偶尔会看着那个白色的印记想起当时的痛。 家里起了烤烟棚,高高的。 我们要开始串烤烟了。 大片大片的烟叶被绑在竹竿上进了烤棚,绿进黄出,村子里弥漫着一股烤烟味。 我看见嗲妈的神情很复杂,忐忑,开心,担忧,喜悦? 因为家里种了烤烟,所以暑假的时候就没办法去嘎嘎家玩,也没法翻庞噶,也不知道舅妈长什么样。 唉……好想到嘎嘎屋玩去啊。 似乎老天爷听见了我的呼唤,烤烟收完了,离开学还有一个星期,妈妈又把我和哥哥送到了嘎嘎家。 嘎嘎依旧欢迎我们的到来,舅妈很有福气,很好看。 脸是圆圆的,看上去特别舒服。 我们又下了河,只是这次同行的人多了舅妈。 河里的水还是一样的清亮见底,偶有游鱼经过。 和舅妈在水里泡了一会儿后我就和哥哥他们去翻庞噶了。 这一次,我决定要自己抓,洗刷以前的耻辱。 一年多没来,河里的庞噶变得更加精明了,石头刚翻开一半它就跑了,让人反应不过来。 于是我的动作愈发的小心,生怕吓跑了石头下面的庞噶。 左手翻石头,右手抓庞噶——这是我的策略。 哇! 是庞噶! 我把身子往下伏去,左手小心翼翼的稳住石头,努力不让它惊到还在进食的庞噶。 是的,没错,那只庞噶正在进食! 所以当我的手抓住它的时候,它的大拇指也抓住了我的大拇指。 我的脸色顿时就变了,疯狂的甩手想把它甩下去,可它却夹得愈发紧了。 唐坤往后看见我的惨样,开口道:“把手放到水里头去!” 我蹲下身子把右手浸在水里,庞噶这才松开了我,紧接着它就被抓进了唐坤的水桶。 叫你抓我,这下被抓了吧。 我傻兮兮的笑着,鼻涕泡都冒出来了。 “快点上来么!”前面的小伙伴在叫我了,我赶紧提起裤腿开始向上跑去,哪怕是裤子打湿了也不在意,反正走一路就晒干了。 一路走一路说,桶里的庞噶越来越多。 见水桶快被装满了,唐念就提议回去吧,然后我们又顺着河岸边的小路走了下去。 那么多螃蟹,自然是吃不完的,于是大个大个的螃蟹就被扔进了猪栏给猪吃,小个的螃蟹就进了我们的肚子,炸的嘎嘣脆,可香了! 秋季了,我正式上了一年级。 其实一年级的内容都掌握的差不多了,主要是年龄一直没到,加上去年又生了病,所以才在今年上了一年级。 唐坤和唐念上二年级,唐诚和彭竣上三年级。 学校的人又少了,可老师还是一如既往的负责,不管人数多少,他们总是勤勤恳恳的教书育人,尽自己所能。 寨门前嘎公家的金桂开了,红的黄的桂花铺了满地,香气迷人。 想着自己家也有桂花香,我就问嘎公折了桂花枝,插在我家的窑洞旁边,希望它快些长大。 妈妈从集市上买了小鸭子,每天放学后我们就会拿上小小的锄头,拿了八宝粥的罐子,到处去挖蚯蚓给小鸭子加餐。 我是害怕这种扭来扭去的动物的,所以每次挖出来的时候,我都会用两根小木棍做筷子夹起来扔进罐子里,不像哥哥他们,直接用手抓,那对我来说,太可怕了。 桂花树的桂花没了,叶子却依旧翠绿。 小鸭子渐渐地长成了大鸭子,都开始成群结队到处惹祸了。 费尽力气飞进菜园的母鸡,转眼就被妈妈叱骂着赶了出来咯咯咯的叫着,呼唤着大公鸡给它报仇。 温度一下子就降低了,妈妈总觉的我们冷,给我们加上了夹衣。 学校里的落叶打着旋儿落在地上,然后无情的被我们用扫帚扫进垃圾堆。 读书声也没有以前那么响亮了,操场越来越空旷了。 学校有传言,村小要关了。 很早就有这个传言了,可村小还一直在。 就像流传在校园里的鬼故事,经过同学们的口口相传,在校园里生生不息。 远方的姑姑寄东西回来了。 妈妈说大伯母尽捡好的挑,做事的时候没见他这么尽力过,一说要做事,就往后面躲,好事不用说,她就自己凑上来了。 姑姑打工的休息时间,用毛绳勾了拖鞋,打了围巾,还有样式新颖的毛绳衣服,厂里的残次布,她都打包寄了回来。 还有塑胶水桶,也是寨子里稀缺的东西,各家各户打工回来都会带上几只塑胶水桶。 又要过年了。 我家把原来的木房子拆了两间,在原址上建了打米厂,偶尔会有人来我家打米,每次给个一两块的辛苦费,也算是有个进项。 板壁上的奖状也添了新的,哥哥有史以来得到了他的第一张奖状,孤零零的贴在我的奖状旁边。 “优妹妹~这个是上回到你屋打米的钱,给你放到桌子上了,等你妈转来记到给她讲哦!”我家后面的那位奶奶的声音拖的老长了,生怕我没听见。 我停下手里的动作,大声喊道:“好~~~~晓~得~了~~~” 等奶奶走了后我又继续做作业,等着嗲妈回来。 快入冬了,寒风愈发肆意起来了。 我缩了缩脖子,企图能多一点温度,椅子下放了小小的火炉,放了枯炭,时不时的就要用火钳把上面的一层灰扒开,才能有足够的温度上升到我的腿部。 妈妈总是打趣我怕冷,然后又默默地给我加了衣服,每次走到学校都会热出一身汗。 今年的我不用再爬着回家了,就算是哥哥姐姐不等我,我走走歇歇,也是能到家的。 上学的路有一个休息点,放学的路有好几个休息点,他们总会在上面一个、或两个休息点那里蹂躏着路边的杂草等我,等到看见我的身影后就又向前跑一段距离,然后又停下来等我。 板壁上的奖状又多了,那些都是我的——属于我的荣誉、我的勋章。 不妙的是,入冬了,我又生病了。 手脚无力,头脑昏沉。 诊所的医师和我都熟了,每次见我的第一句,都是:“优妹妹又生病了?来,量个体温。胳肢窝好生尕(夹)到啊,莫放松晓得没,放松了就要重新测一遍的啦!” 冰冰凉的温度计借由医师温暖的手塞入了我的胳肢窝,冷意侵袭而来,我开始发抖了。 “38度多,还好还好,打个屁股针看看。” 我僵住了。 原本还有些昏沉的脑子瞬间清明。 屁股针! 那可是童年阴影。 比挂水更恐怖的存在。 一针下去,我人都没知觉了。 妈妈扒了我的裤子,把我横放在她的膝盖上,我看见医师手里的针头差不多有我一个手指那么长,还滋滋的冒着水。 我疯狂的挣扎着,眼泪啪嗒啪嗒的掉在地板上,手脚不停地舞动,试图唤醒妈妈的母爱。 见到我不配合,医师又叫了其他带小孩来打吊针的家长帮忙,把我的手脚摁住。 嘶! 真痛! 好讨厌的地方,我再也不来了! “优妹妹,你看打个针而已,哪里痛了么!” 旁边有家长在附和医师的话:“是的耶~打针一点都不痛。” 胡说八道。 痛的又不是你。 我在心里想着。 裤子已经被穿好了,我隔着裤子捏了捏被打针的地方,还是有些疼。 妈妈还有事情要做,就把我放在了诊所让医师照看着,她下午再来接我。 医师和我聊天,聊我在哪里读书,聊我的成绩,聊我的小伙伴。 我告诉她,我在村小读书,我的成绩非常好,每个学期我都可以拿到奖状,每个星期我都可以拿到小红花,我有很多一起玩的小伙伴。 我还告诉她,以后我要上大学,要带着妈妈去好多好多地方玩耍。 她笑着说我是个孝顺的孩子,以后我嗲妈可享福咯! 我的心里乐开了花。 妈妈来接我了,天空下起了小雨,细细的,一丝一丝的,绵绵的让我想抓住它。 伞是彩虹色,虽然我从没见过彩虹,但老师说过,彩虹有七种颜色,就像我喜欢吃的棒棒糖一样,五彩斑斓的。 妈妈的身体很有力量,背着我回家,一点也不累。 雨渐渐大了,我将彩虹伞向前移了一些,妈妈的头发都湿啦。 回了家,换了一身衣服,又用帕子慢慢地擦着淋湿的头发,火坑里是正在燃烧的杂树柴,温暖的气息包围了我,让我昏昏欲睡…… 第10章 转学 又过年了,寨子里的鞭炮声多了些,孩子也多了些。 三五成群的去敲别人家的门,大喊一声:“xx,我给您拜年来咯~” 小孩子是从不吝啬赞赏的,尤其是在这样的情况下,所有人都想得到更多的花生瓜子和糖果。 下雪了。 妈妈要带我们回娘家了。 把要带的东西装了背篓,又换上了新买的棉衣,翻山越岭的,去给嘎嘎拜年咯! 山很高,路很远,水也长。 暑假卖冰棍儿的小卖部没人守,老板坐在后面的火坑烧洋芋吃。 妈妈拿了零钱给我和哥哥买了两盒摔炮,那是我前两年梦寐以求的东西。 哥哥一路走一路摔,炸开的摔炮在路边的雪层炸出一朵花,飞溅的雪米子不小心钻进了妈妈的脖子。 妈妈笑着骂:“给你买个摔炮你还专门把雪米子往你老娘子衣服里头塞,走远点摔去!” 转头又看着正把摔炮往衣兜里塞去的我,说:“妹妹你不摔两个去?” 我摇头:“到嘎嘎屋了再玩。” 一家人大大小小的,在山里的车路上留下了歪歪扭扭的脚印。 舅妈生了娃,整个人又丰腴了不少。 大人们在屋内寒暄着,逗着出生没几个月的小娃娃,白白胖胖的。 舅妈把小娃娃塞进我的手里,我抱着娃娃不知所措。 真好看,也真重。 他们打趣我,说连娃娃都不会抱,以后可怎么办哟。 我不懂,但我会笑。 哥哥在门外轻轻叫我:“优优~优优~快出来下子,我带你看个好东西~” 我信了。 我真傻。 真的。 哥哥就是图我口袋里的摔炮! 经过他的软磨硬泡,我的摔炮,进了他的口袋。 bia~ bia~ 嘎嘎家的柚子很好吃,见我们喜欢吃,嘎嘎拿了麻袋,装了很多,让嗲搬回去放着吃。 原以为拜年过后,就要到暑假才能来嘎嘎屋了。 可再见的时候,嘎嘎没了妈妈。 消息传来的时候,我正在写日记。 2006年2月8日 天气:阴 妈妈要奔丧了,日记空下来了,那个太太——去世了。 我不知道去世是什么意思,傻愣愣的换了厚实暗色的衣服,被妈妈带着去看那个已经不能看见的老人了。 先生(做丧事)叽里咕噜地唱着我听不懂的词,嘎嘎哭的很伤心,很多人劝她。 也有人对这位老人的去世无动于衷,拿了瓜子磕着烤火,笑眯眯的和他人谈论东家长西家短。 小姑姑的眼睛是红肿的,我不懂。 众人披麻戴孝,绕着灵堂走了一圈又一圈。 大公鸡惨叫着结束了它的生命。 饭后,妈妈也和别人谈论着什么,似乎一个人的离开,好像对她没什么影响,又好像对她影响很大。 人生百态在太太的葬礼上尽数显现。 在先生的帮助下,太太的棺材进了山。 葬礼过后,生活还是要继续。 送走了先生,妈妈要带我们回家了。 春天如约而至,新一轮的竹笋破土而出,就像一茬又一茬的小孩,总能延续人们的意志。 今年的竹笋好卖,我们扯了很多,企图能换到更多的钱改善我们的生活。 第一次,我学会了用大人的方式剥竹笋,剥的手指泛红也笑嘻嘻的。 某一天,嗲妈吵架了,厨房被砸的乱七八糟。 妈妈哭着躺在床上,嘴里说着我们听不懂的话。 看见妈妈哭,我和哥哥也哭,这是有记忆以来吵的最厉害的一次。 嗲炒了饭菜送进后房,又和妈妈说了很多。 妈妈终于吃饭了,凝滞的气氛被打破,好像发生了什么,又好像什么都没发生。 日子照样过,只是我的感觉告诉我,嗲,好像离我更远了。 大伯家里少有争吵,和我家不一样。 春天又过去了,我升了一个年级,到二年级了。 学期的奖励是一个本子一支笔,我将它们藏了起来,那是独属于我的荣誉。 属于大家的奖状被一张一张的,整整齐齐的贴在屋内的板壁上,向外人彰显着,这家小孩儿一看就是好学生。 去年买的衣服,今年穿的终于合身了,我松了口气,总算是没穿旧衣服了,这可是我自己的衣服! 只是那件蓝色的裙子,今年赶集的时候不见了。 暑假的某一天,嗲不见了。 我们以为他是出去上工了,可到了晚上都还没回来,这就有些奇怪了。 我问了妈妈。 她说,侬嗲出去赚钱去了,赚钱给你们读书,买书包,买新衣服,好不好呀? “那他什么时候转来呢?”我问。 妈妈继续回答:“等你长大了,嗲就转来了,我们优妹妹快点长大好不好?” 此时的我,内心迫切的希望快些长大。 二年级的时候,回家后再也没看到嗲搬着柴火回来,嚷着‘庞春玉,饿死了,夜饭煮了没哎!’ 做作业的时候,也听不见嗲‘啵’‘啵’的抽烟的声音了。 过年的时候,嗲回来了。 带了新书包和新衣服,还有超级好看的文具盒,里面放满了我们需要的文具。 我们每天都围着嗲转,妈妈似乎被忽略了。 可嗲又走了,赚钱去了。 我们的学杂费太高,单在地里刨食,是供不了我们上学的。 我想快点长大,这样就可以赚钱了,妈妈和爸爸也可以一直在一起不用分居两地了。 在我的迫切希望中,小学没了。 是真的没了,我们几个娃娃被送到了乡里的学校,寄养在爷爷家。 妈妈一个人,成了留守妇女,留在家里,守着田地。 等着她的丈夫从远方归来,等着她的孩子出人头地。 于是,命运的齿轮——开始转动。 背着书包,带着衣服,几个娃娃进了爷爷家,睡了大通铺。 2007年9月3日 天气:晴 第一次进学校,我的眼里满是惊奇。 好多人,啊,不是,好多学生。 教室里坐的满满当当的,看着站在讲台上的我,也很好奇。 “同学们,安静一下。这是我们班新来的插班生。”老师微微屈身,温柔的说,“唐优,你和大家介绍一下你自己好不好呀?” 我有些慌,啊,介绍? 我不会啊,怎么办怎么办?没人告诉我要怎么介绍自己啊? “你们好,我叫唐优。” 就七个字,说的我脸色通红。 我低头,不敢看下方的未来同学们是什么反应,细碎的声音传入我的耳中,让我更加手足无措。 也许新老师看出了我的不适应,放过了我,将我安排在教室左上角的位置,和一个小女孩儿做了同桌。 趁着老师在黑板上板书的时候,她轻声问我:“你叫什么名字啊?刚刚我睡着了没听见呢!” “唐优。”我还没有书本,只能和她看同一本书,她的字可真漂亮。 书上满满当当的都是笔记,没有一点污渍,和她一样。 “我叫刘玉亭,很高兴认识你。”她温柔极了。 “我也很高兴认识你。”悄悄的,耳朵变红,心里像是有什么东西划过,痒痒的。 就这样,我结交到了来到新学校的第一个朋友。 下课后,她带着我去领了新书,又取了新的校服,第一天,就这么过去了。 带着墨香的新书,是我最喜欢的东西。 仔细的包了书皮,在每本书的内页空白处一笔一划的写上‘唐优’两个字,我的转校生活就此拉开序幕。 我放学的时候,哥哥姐姐们已经等了有一会儿了。 他们的脸上满是不耐烦,唐念作为代表发出疑问:“浪么这个时候才放学,老师关学了?” “没,是老师布置作业的时间长了。”我摇头说。 见此,他们也不好再说什么,出了校门准备回去了。 我们顺着学校后面的小路,奔跑着回了家。 现在的我们,可以稳当的走在田坎上,不会再摔倒了。 踩着斜阳,踏着歌声,小小的身影蹦蹦跳跳,归了家。 爷爷和奶奶是砖厂的工人,每天的工作就是打砖。 回去的时候刚刚下工,爷爷迎着夕阳点了旱烟,奶奶正在炒菜。 头一次,我感受到了妈妈口中的那句‘半大小子,吃穷老子’是什么样子了。 一个大炒锅,菜炒的满满的,旁边还用其他的碗放了酸姜、小菜。 一顿饭,一锅菜,吃的干干净净。 然而我却没吃饱。 是的,我抢不到菜。 委屈巴巴的吃着酸姜拌饭。 婆婆说我们都是抢饭头子。 哪有啊,我都没吃饱。 跟我有什么关系? 我可真讨厌我这副弱鸡的身体,快速的刨完碗里的白饭,又和唐念一起洗了碗筷,新学期的第一天,就这么过去了。 很快,我在班里出名了。 因为这次小测的成绩压倒了镇里的一大片小学生,我看了排名。 张新第一,我第二,刘玉亭第三。 老师看我的眼神像是看见了什么宝贝一般,对我愈发的关注起来。 然而,事实证明,有时候老师的特别关注对于我这种学生来说,并不是什么好事情。 我开始被孤立,他们说我太高冷,不好接触。 好在还有哥哥姐姐带着我玩,于是我成了他们的玩伴口中的小跟屁虫,还是个成绩好的小跟屁虫。 他们笑,我也笑。 我害怕极了什么时候都是一个人,可我又不知道该怎么和别人接触。 唯一的朋友,可能就是一开始认识的刘玉亭吧。 她有很多很多朋友,她很乐观,她每天都是笑着的,她带着我认识她的朋友,我们一起去到处抓蜗牛,一起去河里洗澡,一起去爬山看各种稀奇古怪的植物。 渐渐地,哥哥姐姐不愿意我再跟在他们的身后,仿佛有个人跟着很丢脸一般。 哥哥姐姐换校区了,我又成了一个人。 仿佛那一年一个人在家里的嘀嘀咕咕,一个人吃饭睡觉,一个人害怕的躲在被子里颤抖着说‘我不怕、我不怕’,又希望漫天神佛能伸出祂们的手,帮帮我。 那天,我和刘玉亭约好了去山上捉蜗牛。 嗲寄钱回来了,我终于穿上了小裙子,是粉色的,因为蓝色的没有了。 因为从小体弱多病,所以我不像多数村里的小孩儿,晒得黢黑。 白嫩的皮肤,柔和了不少的眉眼,眉间的孤傲在刘玉亭的陪伴下散去,头上的辫子也是她教会我的,很好看。 山不怎么高,但有些难爬。 脚下的凉鞋是人字拖,这是最近在镇里流行起来的,花了我五块钱,是我攒了两个星期的零花钱买的。 太阳有些刺眼,我随手将额上的虚汗抹去,不停喘着气,心里有一种想退缩的感觉。 可一想到刘玉亭平时对我的好,身体好像被注入了力量,又开始慢慢向上爬。 终于,上山的小路变平缓了,太阳也消失了,凉意袭来。 我吐出一口浊气,旁边有清澈的山泉流过,我蹲下身子,洗了脸。 看见不远处的刘玉亭,眼睛一亮,站起来向她跑了过去…… 第11章 你的眼睛真漂亮 我拉着她的手说,爬山好老火(累)啊,你怎么想着到山上来捉蜗牛的,学校花坛不是有好多蜗牛么。 她说,山上的蜗牛更有活力,不会那么快就死掉。 随后,我看见山后出来了几个人。 是张新,和他的小伙伴。 他怎么在这儿?玉亭不是知道我很讨厌他的吗? 因为他老是在上课时扯我的辫子,还用笔尖尖戳我,弄得我的校服满是墨点,每次我都回头瞪他,然后一个小纸团就到了我的桌上。 上面写着:你的眼睛可真漂亮。 我气得脸色通红,怎么会有人在上课期间传这样的纸条!气呼呼的将纸团撕碎扔进垃圾桶,然后埋头做笔记。 算了,他也是玉亭的朋友,就一天而已,也不是不能忍受。 “张新,你也到啊。”我打了招呼。 他嗯了一声,没说话。 我也不想说话,自顾自的和玉亭开始吐槽最近的烦恼。 她似乎有些犹豫,我说:“有话就讲咯,搞什么吞吞吐吐的。” “我解个小手(撒尿的意思)去,我们进去点,那边凉快些,你到那里等我好不好?” “好~那你快点哦,我一个人有点怕。”山里确实凉快,但对我来说,就有些冷了。 渐渐地,手臂上开始出现鸡皮疙瘩,我搓了搓有些发凉的手臂,蹲在溪水边看兰花,念叨着刘玉亭怎么还没搞好。 不知何时,张新站在了我的身后,他的影子被溪水冲的一晃一晃的,我往旁边挪了挪,不喜欢别人站我身后。 他也蹲了下来,手指无意地划过溪水,说:“唐优,你晓不晓得,你的眼睛可真漂亮。” 我又往旁边挪了一点。 说:“关你屁,什么事!” 不能说脏话,不能说脏话,不能说脏话。 他又说:“其实我也不想这样子,但是哪个喊你长得这么乖(漂亮),而且又抢了老师的注意嘞!” 嗯? 我的心里冒出了疑问,什么奇奇怪怪的话。 “玉亭怎么还没来啊。”不知不觉我把心里话说了出来。 他笑了:“她不得来咯~” 放,“胡说八道,我找她去!” 我站起来,忽然的眩晕让我有些站不稳,应该是蹲的太久的原因,我摇着头,试图拨去脑海中的晕眩。 一只手忽然拉住了我的手腕,很热,像是要把我烫熟一般的热。 我低头看,我草! 妈的,拉我手! 怒气横生。 当即,我的另一只手就扬了过去。 ‘啪!’ 没打开,反而是我自己的手疼的不行。 “放手!”我用力想甩开他的手。 他也不生气,一把把我扯了过去,我差点摔倒。 我抬头看着他的眼睛。 恶。 和我当年踩死蚂蚁时一样的恶。 那种眼神,我太熟悉了。 是一种你永远无法逃脱我的掌控的感觉。 我有些慌了,玉亭呢?对啊,玉亭呢? 我往四处看去,没人,刚刚那几个同学也不见了。 一种莫名的恐慌袭上心头,我服了软:“张新,你放手好不好?” 他摇头,示意不行。 好不容易得来的东西,怎么能随便放开呢? 我用力推开他,但推不开,我太缺少锻炼了。 头一次,我真切的希望我不要那么弱,不要那么容易生病,不要那么容易——相信别人。 我清楚的知道,她背叛我了,也许从未当我是朋友过。 是嫉妒吗? 嫉妒老师对我的特别关注? 还是嫉妒我的成绩永远压她一头? 我不知道原因…… 我也不想知道原因了。 那天,头顶的天很蓝很蓝。 那天,头顶的云很白很白。 那天,溪水潺潺的声音很响很响。 那天,我忽然就明白了一个道理,美貌、贫穷、独身,是最容易引发犯罪的。 回家后,我若无其事的换了长衣长裤,哪怕是再热,也没脱下来过。 粉色的裙子被我压在了某个不知名的角落,像是埋葬了那天的事故一样。 我不再和刘玉亭玩耍了,我开始疯狂学习。 他们,不是嫉妒我长得漂亮成绩好,抢了老师的关注吗? 那我就要更加的让自己耀眼夺目,将他们死死的压在下面,第一名——是我的! 我成功了,我看着张新咬牙切齿的模样,笑了。 我赢了,不是吗?至少现在是的。 三年级过去了一半,通知书到手,我该回家看妈妈了。 用攒的零花钱买了零食,又买了一罐辣子鸡,坐上了中巴车,摇摇晃晃的到了村口,下了车,扬起笑容。 娃娃,回家了。 寨子里的人还很少,应该要到腊月二十几才会大批回来,今年嗲会回来吗? 带着期盼,到了腊月二十几,我又穿上了厚厚的棉衣。 我每天都会问妈妈,嗲什么时候回来,妈妈总说,快了快了。 每天做完该做的事情后,一大群小孩都会在寨子口玩耍,指不定自己的家长就回来了。 我和哥哥等了很久很久很久,久到哥哥都不等了,我还在那儿吹着冷风,等着我的嗲。 我有好多话想和他说,也许他能帮助我。 可年过去了,十五过去了,我要上学了,嗲还是没回来,只是托人带了东西回来。 妈妈好像苍老了一些,我捏着她的手,满是茧子。 我放弃了和她说在我身上发生的事情,我不愿意让她再产生烦恼了。 我想,我应该是长大了吧。 收拾好衣物,要上学了。 妈妈叮嘱我和哥哥:“在学校好好读书,不要代厌(惹事),晓得米?” 我们应了,我又有些犹豫,我到底该不该说那件事呢? 可看着妈妈不再年轻的脸庞,眼神也有些不好了,我说:“没什么事,妈妈我下回拿了奖状和奖品给你看!我学习成绩可好了,老师都夸我呢!” “好~我优妹妹最孝顺了,妈妈到屋里等你回来啊!记到好好听老师的话啊!” 我的鼻子忽然很酸,好想哭。 可我不能哭,妈妈会发现的。 我埋着头嗯了一声,头也不回的走了,哥哥姐姐早就在寨子口等我,见我来了,就飞快的往山下冲,我赶紧跑着跟了上去。 春季,又开学了。 我找到了自己的位置,淡定的把里面的脏东西清出来丢进垃圾桶。 真脏啊。 我用的书,不是买的,是哥哥们用剩下的旧书。 虽说是旧书,可看上去和新书差不多,甚至就连名字都没写。 我的成绩越来越好了,老师每次看见我都是带着笑的,我似乎忘记了去年山上发生的事,身边的同桌换了一波又一波,就是没有张新和刘玉亭。 我是故意的,故意和老师说他们太吵了,老是影响我学习,于是顺理成章的我再也没和刘玉亭同桌过,张新也不再是我的后桌。 他们也想超过我,可是没办法,天分这种东西,不是人人都有的。 2008年4月15日 天气:晴 妈妈突然来了学校,带来了一个意料之外又意料之中的消息,我的亲太太,去世了。 我依稀记得,她是没有牙齿的,装了一副假牙,每天乐呵呵的叫人搬了椅子在天坪晒太阳,我们周末回去看见她,叫了人,她就会从柜子顶上拿了糖果给我们吃。 她还会看着我们几个小娃娃和奶奶打麻将,边看边指点江山,恨不得自己上手打。 那个老太太,也像妈妈的外婆那样,去了另一个世界吗? 实话说,我的心里并没有太大的波澜。 人,总是要面对死亡的,就像是蚂蚁那样。 妈妈跟老师说了缘由,老师痛快的放我们离开,坐上中巴车,摇晃着,摇晃着,到了家。 又是披麻戴孝,这一套流程早在几年前我就看过,只是这次哭的人,加上了我们这些孩子。 为什么要哭呢?我想,死亡并不是不能面对的事情。 可妈妈说,一定要哭,不然村里人会说闲话的。 哭嘛,很简单,想一想难过的事就行了。 我泪如雨下。 妈妈总算是松了一口气,也大声的嚎了起来。 丧事很快就过去了,太太的棺椁被人抬着上了山,和她的丈夫合葬在一起。 我又回到了学校,只是在学习的时候偶尔会想起那个乐呵呵的老太太。 渐渐地,我的记忆被学习占据。 只是,有些事情,总是让我难过。 嗲嗲回来了,还要带走妈妈。 我在上课,他们让老师把我叫了出来,我知道,教室里的同学都是盯着我的,也包括他。 妈妈搂着我和哥哥哭的不行,嗲嗲在一旁劝说着。 车子要走了,再不走赶不上车了。 他们走的很快,泪水模糊了我的双眼,我用尽全力想跟上他们,可出了校门,出了路口,他们就上车了。 我跟着车跑,跑了很远很远,老师在后面跟着我跑了很久。 终于,车子拐弯了。 我看不见他们了。 我好累啊。 喉咙像是被沙子划了很多次一样,痒痒的,我开始咳嗽,然后蹲在路边吐了起来。 旁边递过来一些抽纸,我捏在手上,泪珠打湿了纸巾,打湿了地面,打湿了,我的心。 我跟老师请了假,说回去歇一天,老师准了。 躺在砖厂的大通铺上,用被子蒙住头,热气四溢。 脖子上的玉佛是嗲嗲买的,我和哥哥一人一个。 我猛地来了力气,玉佛的绳子被扯断了,就像是我和他们一样,断了。 翻出那个小箱子,打开,里面有花花绿绿的糖纸,有我撕碎的日记,还有那件粉色裙子的部分,现在,又加了一个玉佛。 颤抖着将小箱子合上塞进床底,我头脑发热的睡着了,天昏地暗,不知梦里梦到了什么,醒来的时候身上全是汗。 哥哥们还没回来,应该是去玩游戏了,他们最近迷上了一个叫什么‘dnf’的游戏。 我烧了水,洗了个澡,趴在床上看书,只是书上的内容,一点都没记下来。 烦死了! 合上书,我出了门。 奶奶正在刷鞋。 我走了过去,默默地拿过一只鞋开始刷。 “优妹妹啊,你妈出门,是为了给你们赚学费去了,你莫急,等你长大了、懂事了妈妈就回来了。”奶奶一边刷鞋一边说。 我没回话,只嗯了一声,随即又反应过来,说:“我晓得的。” “晓得就好,莫恨你爸爸妈妈哦~” 恨吗? 不是恨。 是无奈, 是委屈, 是无人诉说, 是,家没了。 竣竣哥老早就是留守儿童了,他对此没什么反应,唐念和唐诚也是,他们也早就习惯爸爸妈妈不在家的日子了。 哥哥,沉迷于游戏无法自拔,也没什么反应。 唯独我,平日里除了学习就没什么玩的,所以一时之间脑子乱的不行。 刷完鞋,我坐在已经晒干的砖上,抬头望星星。 据说,人死了之后就会变成星星。 那么,我死了之后也会变成星星吗? 第12章 伤害,会永远存在 2008年5月25日 天气:阴 爷爷奶奶换了个砖厂,我也换了校区,又和哥哥姐姐在一个校区了,我的心安定了。 砖厂的位置很靠近那座山,山下是河,奶奶会带着我们下河洗澡。 洗澡的的时候,我会看向那座山的某个地方,眼里风起云涌,脑子里叫嚣着毁灭吧毁灭吧,那样脏的人,不该活在这盛世。 杀了他! 杀了他! 我看向自己白嫩无比的双手,忽然惊醒,这样一双手,不该沾染那些的。 身旁有很多人也在洗澡,我飞快的擦干净身子,穿了衣服准备回去。 头发湿漉漉的,什么时候打湿了衣服我也不知道,我快步的向前走着,想着快点到家,就抄了小路。 如果时光可以倒流,我绝对不会再走小路。 我疾步前行着,像是有什么东西在追赶一般。 忽然,脚没踩稳,一下摔了下去,好在下面是个斜坡,伤的不重,只是蹭破了皮。 我准备爬上去,双手撑地站了起来。 一道阴影落在我脸上,我迎着太阳努力睁开眼睛。 是他! 我的心越跳越快了,像是要跳出身体一样。 是恐惧。 那天的场景忽然很清晰的浮现在我的脑海,清楚的我不想看都不行。 我开始发抖,脑子里疯狂的拉起了警报——快跑! 可双腿就像生了根,怎么挪都挪不动。我低垂着眸子,思考着还有什么办法能逃脱眼前的困境。 他的呼吸忽然变得粗重起来,我的直觉告诉我,再不走的话真的要出事了。 我被他压在了斜坡上。 他说:“唐优,你怎么就学不乖呢?” 陌生的气味进入我的鼻腔,让我感到恶心。 他咬了我的嘴唇,我该怎么办? 有没有人能告诉我啊? 唐念?! 她看见了! 我向她挥手,想让她拉我一把。 可,她走了。 只是看了我一眼,就走了。 无边的黑暗侵袭了我的世界。 我该怨谁呢? 泪珠顺着眼角滑落。 他说:“张嘴。” 我咬紧了牙关,休想! 一股痛意从腰间袭来。 “啊” 我惊呼一声。 他顺势进去了。 真恶心啊! 为什么他不去死呢? 一块石头捏在我的手里。 只要我砸上去,他必死无疑。 可我,真的要砸吗? 杀人? 真的可以吗? 理智告诉我,不能动手,会被抓去坐牢的;情绪告诉我,砸上去啊!砸上去啊!砸上去就解脱了! 祂们在我的脑海里拉扯着,我红了眼,松开了石块,用拳头开始捶打他。 我终究是不敢下手,未来,没有未来了吧。 天好蓝啊。 可没人会救你。 云也很白。 可没人会救你。 河流的水,很徐缓,缓缓的冲刷着石头。 可还是没人会救你。 我哭了。 嚎啕大哭的那种。 他停了下来。 说,放心,我会一直陪着你的。 我哭的更厉害了,要不是你,我能变成这样吗? 他泄了气,似乎醒悟了。 拉着我到河边清理干净,放我走了。 河水清理过的皮肤,青青紫紫,还有蹭破皮的地方,更加的痛。 我开始打哭嗝,说话断断续续的。 我们的关系自那之后好像就变了,他好像在有意的接近我,只是我依旧记得,他到底对我做了什么。 唐念又怂恿我去找爷爷要零花钱了。 我不屑的翻了个白眼:“要去你自己去,我又不需要零花钱。” “上次你被人那个的事情,我都看见了。” 唐念的话像一把刀,插入我的心里,我的脸色煞白。 “你觉得,我会怕这件事被捅出去么?唐念,那你看见了,没帮我,你觉得爷爷会不打你么?我挨打挨习惯了,一点都不在意,你呢?” 唐念不敢相信我居然能说出这样的话。 “唐念,管好你自己的事,少管我!”我一把推开她,一个人走了。 我也不知道她找没找爷爷要零花钱,跟我有什么关系呢? 学校里突然传出了流言,说张新喜欢我。 我们班的第一名和第二名要谈恋爱了。 笑话。 天大的笑话。 知道内情的人都不会认为他是喜欢我。 他只是想毁了我而已。 那么美好的东西,毁灭在自己手上,该是多么大的成就啊。 确实,他装的很好,自从那次后,他总往我的课桌里放各种吃的。 同学们都说,他对我可真好。 是啊,真好。 好的让我曾经有亲手想杀掉他的想法。 我拿起课桌里的苹果,走到他的座位前:“自己的东西放在自己的课桌里,别老往别人的课桌里放。” “是给你的苹果。” 在教室的同学开始起哄。 我冷了脸:“用不着。” 装模作样的喜欢,真切实际的伤害,我分的很清楚。 身上的伤痕会消失不见,可心底的伤,永远不会痊愈。 假装的,我好像放下了,可以和任何人像正常人一样的相处,那些秘密,被埋在心底的某个角落,等待着主人某一天再翻开它。 就这样相安无事吧,我要去考去县城,远离这些渣滓一样的人物。 暑假来临,我们要去嘎嘎家避暑了,听说舅妈又生了个娃娃,嘎嘎有两个孙子啦。 马路悄悄的,被翻新了。 我们搭上了去景区的中巴车,没错,嘎嘎的家在景区里面,嘿嘿嘿,没想到吧。 别人进景区要门票钱,我们是不用的。 到了嘎嘎家,吃上了久违的洋芋丝丝,我又想起了妈妈。 妈妈还没回来,只是偶尔会给爷爷打电话,听我们说学校里发生的事情,我…… 还是没说那些事,我怕妈妈担心我,所以我选择了隐瞒,妈妈只要负责开心就好啦,不开心的事情,有我承受就好。 山里的星空比镇里的星空又好看了许多,漫天的繁星被装进了我的眼眸,也装点了我黑暗无比的内心世界。 又一天,二舅和舅妈在家带孩子,嘎嘎带着我和哥哥下河洗衣服玩耍,竣竣哥早在暑假一开始就下了深圳,每年都是这样,说是姑姑想孩子。 娃娃长大了,他们开始抽条、发育了。 我们害羞着在市场买了内衣,看都不敢多看两眼,给了钱就跑走了。 内衣是纯棉的,很舒服,自从穿了内衣后,我也敢挺胸抬头看人了,因为衣服上的两点被遮住,所以我不再害羞。 年轻就是好啊,除了我,还是怕冷,而且下了这么多年河也没学会游泳,还是一只旱鸭子。 他们又开始玩跳水运动,我就在河边边上的浅水处泼水捉虾玩。 似乎看我一个人在一边玩,觉得我会孤单。 于是冰心凑了过来说:“优姐姐,我们过去跳水玩去啊,可好玩了我跟你讲!” 说着她还抹了一把黏在脸上的湿发。 我看了眼跳得起劲儿的他们,摇头:“太可怕了,那水那么深,都有我一人多高了。” “啊呀,哪有那么深么?你看我给你表演个去!一点都不深!”她划了两下水,就游过去了。 我微微的有些心动,会游泳也是好的,至少以后自我介绍的时候还可以说我喜欢游泳,而不至于像之前那样就干巴巴的说个名字就完了。 可看见她跳下去时激起的浪花和哆嗦的身体,瞬间我就退缩了。 还是不学了吧,太可怕了。 其他姐妹也跟着起哄,叫我赶紧过去。 我有些犹豫,真的要过去吗? 不会呛死在水里吧? 我往后退,想上岸。 然后一大群姐妹飞快地游过来把我送了过去。 我没有穿鞋,脚底下的石头有些梗脚,我蜷了蜷脚趾,看着不平静的河水,跃跃欲试。 可腿都弯下去了,我又临阵退缩,往后撤了两步。 不行不行,还是有点怕。 男孩子们在我们的上方一个塘正在比赛沕水,下面的女孩们在怂恿我一个旱鸭子下水。 一群人都在给我加油打气。 “优妹妹!123跳!” “优姐姐!看我来给你示范一个螺旋式下水!”说话的是冰心的妹妹,应该叫,圆圆来着。 她就在我身边跳下去的,我看的清清楚楚,是真的转了个圈跳下去的。 真厉害呀! 要是我也能这么厉害就好了。 我终于鼓起勇气往前站了几步,大家都屏气凝神,就等我下水了。 123跳。 我在心里喊着口号。 可动作它就僵在那里,动都不带动弹的。 事实证明你越不想发生的,它就越会发生。后来我才知道,这叫——墨菲定律。 不知是哪两个姐妹吵起来了,你推我我推你的,反倒是把我这个无辜之人给带下了水。 我感觉我的后背有股力量,送着我往前扑去。 清澈的河水拥抱着我的身体,我张大了嘴,鼻子也冲冲的,我胡乱挥舞着手脚,终于,脚站在了河底,有些硬,还有点凉。 “咳咳咳咳咳!”终究还是呛到了。 我像是要把肺都咳出来一般,脸咳的通红,然后踩着水上了岸,开始摊‘咸鱼’。 浑身都在发冷,我努力抚平身上的鸡皮疙瘩,偏头看他们继续比赛。 果然,想学任何东西,都是要付出代价的。 后腰应该是磕到了,应该是刚刚下水的时候撞上石头的缘故。 我回忆刚刚在水里看到的景象,原来水下的世界远比岸上的好看,尤其是在这种清澈的河水里面。 还有各种颜色鲜艳的石头,着实让我着迷。 我想,把石头藏起来,让它点缀我的世界。 我又下了水,自己一个人开始尝试在水里憋气。 只要学会憋气,学游泳就成了一大半。 我用力睁大的眼睛,想看清河底的每一处细节。 “噗!”钻出水,吐出一口水,居然不小心喝了河水,yue~ 我小心翼翼的往河水深处移动,准备再去试一次。 原来真的河水没那么深,不过最深处还是能淹到我的嘴巴的。 进水深了,胸口就开始发疼,我加快了前进的速度。 一只脚用力往上一蹬,终于到了对岸。 “啪啪啪!”冰心开始带头鼓掌,今天的我很开心、很快乐。 只是再好的时光也终有结束的时候,暑假比在学校过得快多了,感觉我都才来嘎嘎家呢,就要回去上学了。 六月的天,小孩儿的脸,说变就变。 出门的时候还是大晴天呢,转眼就下了大雨。 嘎嘎撑开了伞,护着我们上了车,又叮嘱我们要好好学习,然后给了售票员车费,又告诉她说让我们在云顶山口下,司机这才关上了门。 我在车上往后看,嘎嘎站了很久很久,直到车子拐弯才不见了。 雨来的快,去的也快。 车也快。 我和哥哥下车啦。 接下去的路,只能走回去咯。 有哥哥在旁边,哪怕要走再远的路,我都是不怕的,因为我知道,哥哥会代替嗲嗲保护我! 可那次,唐念到底有没有告诉别人呢?我忽然有些害怕了。 第13章 短暂相聚 家里已经许久没住人了,各种橱柜也上了很厚的灰,再怎么叫爸爸妈妈,也不会有人答应了。 楼上的打谷机竖立着,里面放满了稻草。 陈年的橘子干巴巴的躺在里面,被人们遗忘。 我已经很久没想起太太了,只是站在神龛下,我有一个问题想问我的祖先。 对那个人,到底该怎么处理呢? 那些被霸凌的日子,那些被伤害的日子,我该忘掉,还是记住呢? 死去的人给不了我回答,像是星星也给不了我答案。 又烧了些香纸,青烟直往我身上扑。 山里有传言,如果烧纸的时候青烟往身上扑,别害怕,那是你的先祖在抚摸你,祂们会保佑你的。 我哭了,差点哭的没喘过气,吓的哥哥脸都白了。 夜晚,我们睡在各自的床上。 山鸟虫鸣,我很久没睡的这么沉了。 以前,我总会在夜半惊醒,想起那些可怕的场景。 可这次我的梦,充满了鸟语花香。 原来是梦啊,梦醒了,生活还要继续。 暑假已经过去,我上五年级了, 一个暑假没见到同学,倍感亲切。 我和他们聊了很多很多,我说我在山里玩的事儿,他们说最近又出了哪些新歌,网吧又有些什么游戏,电玩又是多么的好玩。 可那些,对我来说,是很遥远的。 我要做的,是要逃离这个地方,哪怕用尽手段。 当同学们还在为背诵烦恼的时候,我已经默写完了,顺带预习了明天的课程,这使我的成绩从没被人压下去过。 又因为我身体不好,所以他们又戏称我为“西施学霸”。 我笑了笑,没说什么,反正过两年就见不着了,又何必起多余的争执呢? 星期五了,唐念决定要做件大事,拉我做同盟。 我没说话,她以为我答应了,这让她丢尽了脸。 地点是镇里的一间超市。 人很多,学生们一到星期五就疯狂购物。 唐念将喜欢的零食包在衣服下面,准备带走,被老板发现了,也就是说,她偷东西了。 我知道,这传出去后会有什么后果,所有人,都会认为我们一家全是小偷。 可我不在乎。 唐念向我求救。 我转身就走。 这是她教会我的。 事不关己,高高挂起。 人类所做出的每一件事,都会在未来某个时间节段付出代价。 那我,又会付出什么代价呢? 当爷爷问起我唐念的事的时候,我疑惑的说:“啊?偷东西?我不晓得啊?我放学就直接转来了。” 我和唐念已经很久没一起上学放学了,我估计她是脑子坏掉了,居然找我帮她掩盖偷东西的事实。 我也不管爷爷信或不信,反正话是说了。 奶奶叹气道:“小时偷针,大了偷金啊!” 以小见大,无疑,是很有道理的。 比方说我心中的恶,终于开始崭露头角了。 哥哥们迷上了玩游戏,在广东打工的大人们开始声讨爷爷奶奶,我觉得怎么能是爷爷奶奶的错呢? 都是十几岁的小孩儿了,该有自己的控制力了不是吗?又不是没有思想的提线木偶,任人操控。 镇上的电玩城,只用了两块帘子遮住,里面烟雾缭绕,喧闹无比。 奶奶眼睛不太行,就一个一个的扒开看,被扒拉的小伙看见是位老奶奶也不敢说什么,只能暗骂一声然后换个地方继续玩。 逃课、抽烟、骂人、打电玩、上网,似乎成了每个学生都必须会的东西,否则就是不合群。 哥哥也加入了他们的队伍,于是我跟爸爸说了,爸爸妈妈就说爷爷奶奶的错,爷爷就指着奶奶骂,说都是奶奶的错,都怪奶奶太宠溺我们。 根源,是我的告密。 哥哥知道了,和我分道扬镳了。 那天,奶奶打了他很久,打的枝条都断了。 说好的,不再去玩了。 可刚忍了两三天又开始了。 他在那条路上越走越远,我知道,我拉不回来他的。 唐念也迷上了一种叫“qq旋舞”的游戏,我看过,也玩过,觉得没意思。 他们好像和我走向了完全不一样的道路。 上网,是需要钱的。 而都是寨子里的人家,哪来那么多钱给你耍呢? 于是他们开始偷鸡摸狗,这些事情都是瞒着爷爷奶奶干的,因为他们走了很远。 我开始盼望着爸爸妈妈早些回来,也许能让哥哥迷途知返。 可希望就是希望,没等到他们回来,反而是把我和哥哥接下去过年了。 爸爸妈妈在厂里上班,在外面租房住,租的就是个小单间,在顶层,没有电梯,带了厕所和阳台。 电视也是彩色的,爸爸说妈妈经常看电视看到两三点才睡,然后第二天上班就偷偷打瞌睡。 妈妈比在家里的时候开心多了,至少她和爸爸不再吵架,这是我得出来的结论。 爸爸去上班,妈妈请了假,带我们出去逛街。 第一次,我见到了刀削面。 老板的手艺很好,店里食客很多。 我们买了两碗,哥哥一碗,我和妈妈一碗。 刀削面有些宽了,挤得我嗓子疼,但还是好吃。 吃完面,我们在马路上散步,走不动了,就席地而坐,太阳很温暖。 我把头偏在妈妈的大腿上,她给我掏耳朵,叫我不要乱动,问我在学校怎么样,有没有被人欺负呀,还问我有没有听老师的话。 我说,我在学校很好,没有人欺负我。 说到这里的时候,我摸了摸嘴唇。 斜着眼睛看着妈妈的笑容,决定不说那两件事了。 我又说,老师对我很好,我也很听老师的话。 爷爷奶奶也对我们很好,还说让我们不要恨爸爸妈妈。 妈妈原本给我掏耳朵的手停了下来。 我动了动身子,妈妈,好了吗? “换一边。” 我又跑到妈妈的另一边偏头,等着她给我掏另一只耳朵。 “长大了要对你爷爷奶奶好一点晓得不?” “晓得!我要带奶奶到北京去看天安门!还要带妈妈去!把爸爸也带上,还有爷爷!”说这话的时候,太阳暖暖的照在身上,照的人直想睡觉。 妈妈笑的很开心,说:“好,那妈妈等着你带我去看天安门~” 拉钩上吊一百年,不许变。 我和妈妈做了约定。 哥哥在一旁玩游戏机,完全没有参与我们的话题的意思,我眯着眼睛想,到时候顺带把哥哥带上好了。 爸爸下班了,妈妈做好了饭菜。 我们一家人终于又在一起了。 天黑了,要睡觉了。 我睡在妈妈的身边,感觉安稳极了。 趁着休息日,爸爸妈妈又带着我和哥哥去了寨子里的一个叔叔家,他也在广东打工,并且找了女朋友,快要结婚啦。 坐在电梯里,我紧紧的拉住妈妈的手,电梯的数字开始变化。 ‘叮咚’。 电梯停在了六楼,我的手心都出汗了。 妈妈敲了门,叔叔开门将我们迎了进去。 比妈妈住的房子要大好多好多,还有柔软的沙发,巨大的彩色电视,还有很多很多我说不出来的装饰。 我的心里好像有颗种子,开始萌芽了。 只是,我终究还是要上学的。 送我和哥哥上了回家的大巴车,爸爸妈妈又开始工作了。 这次我没有哭,我知道,如果我哭了,妈妈也会哭的。 总感觉自己又长大了一些,我悄悄的在心里给自己竖了大拇指:唐优!你是最棒的! 回去后哥哥还是老样子,每天流连于各种游戏厅,我的生活也陷入了平静,每天就是安稳的上学、放学、上学、放学。 不一样的是,我没有再走小路,而是尽量往人多的地方走。 到周末啦! 奶奶说要带我们去爬山。 我差点没拿稳手中的饭碗,我以为早已忘记的事情,原来——一直存在我的脑海里。 等到奶奶说出爬的是有寺庙的那座山之后,我松了一口气,不是那座山呀,那我就放心了。 爬山的人数有6个,奶奶、唐诚、唐念、唐坤、彭竣和我。 那是有很多阶梯的山,奶奶边走边唱:“妹儿妹儿你莫哭,转个弯弯是你屋。田也有,地也有,打开后门看石榴。石榴树上一饼糖,哩哩啦啦接月亮……” 我们就在后面跟着唱,歌声飘的很远很远。 奶奶说,这山顶啊,有座庙,可灵了。 我有些心动。 她又说,就是现在年纪大了,走不了那么远咯。 竣竣哥就接话道,奶奶哪里老了,奶奶还很年轻呢。 我们都坐在亭子里歇气,这站得高,看的风景就是不一样。 我看向上方的台阶,发出感叹:“这个阶梯好多哦~” “肯定多,都接到山顶去的,有九千九百九十九个阶梯嘞!”奶奶用衣服扇着风,她很怕热。 “莫?”竣竣哥有些不相信,发出了疑问,“有浪么长?” “你不信你自己一个一个走上去数去噻,我又没拉到你。”奶奶似乎走累了,靠着柱子闭着眼睛说。 竣竣哥疯狂摇头:“爬到这里都累的不行了,我还往上头爬,我又不憨!哎~那里有好多金银花哦,走走走,扯下来搬转去彻了卖钱去!” 我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确实很多金银花,开的很好。 好在上来的时候是带了柴刀的,没一会儿就砍了一大捆金银花藤,上面开满了黄的白的花,还有没开的嫩绿的青芽。 2009年4月20日 天气:阴 我又请假了,因为存在感很弱的外公去世了。 爸爸妈妈回来奔丧了。 嘎嘎头发花白了。 葬礼上的妈妈很伤心,这是她的爸爸,靠手艺养活了一大家子的爸爸,就这么去了。 那个会给我和哥哥做竹节人的嘎公,变成了星星,埋在了山里。 大家都说嘎公不愿离去,因为抬棺上山的那天细雨连绵。 嘎嘎说,嘎公死了也好,那病,太磨人了。 说这话的时候,她是眼含泪水的。 葬礼过后,爸爸妈妈又走了,叮嘱他们好好读书。 我看着他们的背影,摇头。 我11岁了。 爸爸妈妈给我寄来了生日礼物——一辆女士自行车。 车型很漂亮,颜色是红色的。 哥哥总骑着我的自行车跑来跑去,跑着跑着,暑假又到了。 二舅家的小娃娃已经长大了不少,矮矮的,和当初的她一样。 山村的夜,还是那么舒服。 不妙的是舅妈去茅厕的时候被千脚虫爬了脚,肿的老高。 紧接着我又看着千脚虫从嘎嘎家的火坑旁的一个小洞里爬了出来,吓得我汗毛都立起来了。 嘎嘎拿着火钳,把千脚虫夹进了尿桶,千脚虫死了。 就在我上了六年级不久后,忽然传来舅妈的死讯,做笔记的手一下子就顿住了。 是千脚虫的原因吗? 莫名的害怕在心里出现。 可我又想起了嘎嘎。 一年又一年,她送走了她的妈妈,送走了她的丈夫,又送走了她的儿媳,她,还能撑下去吗? 我听见嘎嘎那边的人说,是舅妈的命不好,没福气。 可我记得很久以前,他们说舅妈可有福气了。 所以,命,到底是什么呢? 第14章 命运转折 舅妈没有葬礼,因为上面还有老人在。 六年级的学业任务更加的繁重,我开始没时间注意身边的一切,把所有的精力都投入了学习中。 哥哥们愈发放肆了,他们说,初中读完就去打工,反正读书也读不进去。 星期六的早上,我从床上爬起来。 身下是一片血迹,我慌得不行。 难道我得绝症了?要死了吗? 唐念还没醒,翻了个身。 我愣是站在床上半天没动,唐念醒了过来。 “你来月经了?!!”她有些惊讶的看着我的屁股说。 她从包里翻出了一个奇奇怪怪的带着香味的小方块,拉着我换了衣服裤子,然后去厕所跟我说:“你这是来月经了,以后差不多每个月都会来的,喏,这个是卫生巾……” 我这才知道,这是大多数女生都会经历的事情。 我听着她说的那些,内心有些莫名的羞耻。 她又看着我莫名的笑,跟我说:“来了这个,就证明你长大了!” 长大了? 可爸爸妈妈还没回来,我真的长大了吗? 如果我已经长大了的话,那他们为什么还不回来呢? 我又不懂了,不过我和唐念的关系总算是又好起来了。 又过了几个月,要考试了,教室的氛围越来越凝重,每个人都忙着学习,我也不例外,努力理解着老师口中的每一句话。 夏天,小升初考试过了,我考上了城里的学校——县一中,是县城最好的学校,不过我得到学校来拿我的通知书。 老师很是高兴,叮嘱我好好学习,不要荒废学业。 她说,希望我以后也可以当老师。 确实,我小的时候就是这么想的,就连说自己的未来的时候,都是说的‘我未来要当一名光荣的人民教师!’ 取了通知书,有人跟我说我哥哥在教学楼后面等我,说有事和我商量。 我把通知书放进身后的小白兔背包里面,仔仔细细的折好,这是我在这所学校学习四年的凭证,要好好保存才行,等妈妈回来了,还要给妈妈看。 学校的学生也已经散的差不多了,我想着哥哥会有什么事和我商量呢? 带着疑问,我去了教学楼后面。 哦,在那儿。 一堆人在角落抽烟,好像哥哥也在里面。 我靠着墙壁走了过去,这教学楼后面是一片水不深的池塘,但我还是有些怕掉进去。 小心翼翼的,我到了那几个人面前,问:“你们有看到我哥哥唐坤吗?” “唐坤啊,早走了啊!你莫没看到?” 我摸摸脑袋,走了? “谢谢啊。” 我不好从他们中间过路,就道了声谢谢,准备原路返回,从另一边出去。 这池塘居然还生的有芹菜,我停了下来,仔细分辨着到底是不是芹菜。 种花家的人,总有些种植天赋在身上。 但我好像没点亮这个技能,种啥啥死——这是我种了几次菜之后得出的结论。 不过会不会是一回事,想不想了解又是另一回事了。 砖厂的小菜园里也是有芹菜的,不过好像跟这个长得有点不一样。 我摘了两根叶子,准备带回去和菜园里的比一下。 转角处,我正准备转弯过去,就看见了那个人——张新。 我已经很久没关注他了,毕竟要忙着考试,谁有那么多心思去关注其他人呢。 “让开。”我说,奶奶还等着我拿通知书回去给她看呢。 他摇头:“唐优,你还是没学乖……” 山上的记忆忽然重现,难道今天。 我转身开跑,没有一丝犹豫。 “啊!” 原本乌黑靓丽的长发成了阻碍我逃跑的工具。 草,真他妈难闻。 张新不知何时学会的抽烟,还故意往我眼睛吐熏人的烟雾。 “咳咳咳咳咳!” 我开始咳嗽,不停抓挠着脖子,脸色通红。 小白兔背包被抵在了墙壁上,我们两个,隔了一条60cm的排水沟对峙着。 “张新,我搞不懂,我到底哪里惹到你了?”我确实很不解,他为什么总跟我作对。 张新扔掉了手里的烟头,浓烈的烟味朝我袭来,我偏头躲避。 “这个问题,刚刚我已经回答你了啊。” 我脑海里划过一抹亮光:“我是来找我哥哥的。” “我晓得。”就是我喊人叫你的。张新没说完,可我却懂了他没说出口的话。 我肩膀低垂,这人指定有毛病,可我要怎么办呢? 打又打不过,说又说不赢。 “手机给我。” 我没动,放屁,手机那玩意儿能给别人吗? 快点来个人咯,我心想。 可平日里人群聚集的教学楼后面就跟被人清场了一般,寂静的吓人。 也对,放假了。 大家都去到处耍了,哪个会在学校逗留。 那老师应该还在,我低垂着眼睛不停想着脱身的办法。 “老”师。 话刚出个头,他的手就把我的嘴蒙住了。 “啧,唐优,你是真的学不乖哦~还想叫老师,老师早走了。” 我像是上了河岸的鱼儿,任人宰割。 我抬腿,猛地踢了上去。 “嗷呜”他躬下腰捂着胯部,我两手推开他,然后沿着水沟开始跑。 小腿的皮被刮破了,我也不敢停下来。 我感觉后面有人在追我,不敢回头,只能努力的向前跑。 终于,快出去了。 马上就能出去了,我听见外面还有学生在聊天的声音,用尽全力转过墙角。 …… 是什么呢? 小白兔背包蹭的很脏,衣服也沾了灰尘,有了污点。 我双手抱住膝盖,埋头。 眼泪一滴一滴的滑落,打湿了裤子。 手机里,有了本不该存在的东西。 我疯狂的把手机上的所有东西都删掉,像是要把过去都删除一样。 手机铃声响了。 “妹妹,通知书拿到没?”是奶奶的声音。 我说:“拿到了,我等下就转来了。” 奶奶耳朵也不太行,应该是听不出来的,我心想。 我删掉了手机里的电话号码,重新背好背包。 厕所旁边有自来水,我用水将衣服上的灰尘擦掉,又漱了口,洗了脸,才出了学校。 摸着发尾,我想,该剪头发了。 又给奶奶看了成绩单,说考上了一中,说报名的日期,然后我们聚在一起吃了晚饭,就睡下了。 好吵啊。 我头晕晕的,从大通铺上站了起来,眼前的东西怎么还有重影呢?我傻笑,肯定是看错了。 “爷爷,优优发烧了!” 是谁呢? 我又进了诊所,是镇里的诊所,他对我也挺熟的,因为我经常生病。 “39度!烧杂实了!” 我打了退烧针,又吊了几天水,才慢慢好起来。 身体好了,我们又去了嘎嘎家,这次还特意把我的自行车给带过去了。 哥哥费力的踩着自行车,还说我是真的重,他都快踩不动单车了。 我在自行车后面嘿嘿嘿的笑,感受着山间的风,还是带着点点热气的。 暑假了,学生们都放假了,原本一起下河游泳捉螃蟹的小伙伴换了游戏,比赛相同的距离谁骑的快。 “预备备~开始!” “哥哥加油!”“哥哥加油!” “哥哥加油!”“哥哥加油!” 我和唐念分别给自己的哥哥加油,跟在他们的自行车旁边跑,只是跑了两步就赶不上了,又用手做了喇叭状,大声喊加油。 唐诚说一个人骑太不好玩了,想带个人坐在后面,然后比赛。 我们几个体型差不多的妹妹坐上了自行车的后座,我坐的是唐诚哥哥的后座,因为唐念比我们更重更高。 可意外就是意外。 我,居然从自行车上摔下来了,还是以大马趴的方式。 膝盖、手掌,都蹭破了,还有手臂,也有很多细小的伤痕。 我趴在地上,半天都动不了。 等唐诚哥哥到了终点,他们才发现少了个人。 然后往我这边一看,惊呆了,连忙跑了过来,自行车都扔在一边了。 我瘪着嘴,想哭,我怎么这么惨呐! “痛不痛?痛不痛?” “我给你搞点苦蒿子贴到!” 他们手忙脚乱的找了苦蒿子,砸成糊糊状,贴在我的伤口上。 唉,流年不利,只能是这么说了。 今年,我12岁。 二舅开始变得嗜酒了,嘎嘎总劝他,让他少喝些,可二舅不听,每顿饭都要喝酒,还经常和他们寨子里的人一起喝酒。 嘎嘎的头发肉眼可见的变了,仿佛一夜之间,就变成了雪花。 看着嘎嘎有些浑浊的双眼,我想到了那两个弟弟。 妈妈不在了,爸爸又不管事,还酗酒,他们以后,可怎么办呢? 可这些,还不是现在的我能处理的事情。 我希望我可以快些长大,这样就能赚钱回报那些曾经对我好的人了。 秋季开学,我就初中了。 而且,是在县城里上学。 可家里离县城很远很远,所以我成了寄宿生,并且,剪了短发。 第一次来到城里,我又开了眼界。 这里好热闹。 还有广场。 学校也非常大,都有我的好多个小学大了。 县一中。 我费力的提着水桶和箱子,奶奶背着棉被,走在县城的街道上。 因为不知道学校位置在哪里,所以是一路走一路问的。 我看见了街边有好多商店,都是用的玻璃门,和镇里的超市一点都不一样。 这里的衣服也不像镇里的集上那样,干巴巴的挂在竹竿上,而是成套成套的搭配起来的,或者是一排一排的挂在被灯光照着的墙壁上。 还有很多卖吃的东西的店,我一双眼睛都看不过来了。 原来城里,竟是这样的。 要是我能一直在城里就好了。 学校到了。 学校的位置有些偏远,挺适合学习的,我想。 而且外面也有条街,有卖文具的,有卖小吃的,有理头发的,还有什么体育彩票。 我又低头看了看身上的衣服,摇头,不能乱花钱。 爸爸妈妈打工很辛苦的。 我埋头往前走,很快就进了学校。 我看到了自己的名字。 初一(87)班。 学校的阶梯有些多,奶奶年纪大了,我们就挨着花坛边休息。 水桶里用瓶子装的井水已经不凉了,我拧开瓶盖递给奶奶:“奶奶,喝水。” 奶奶喝了水,又感叹了一下这学校可真大,我们才开始往上爬阶梯。 这里的学生真多,奶奶坐在花坛边守着东西,我一个人挤着去报名。 这天可真热,汗水好咸,我抹去脸上的汗水,终于到了报名点。 “名字?” “唐优。” “通宿寄宿?” “寄宿。” “嗯……学杂费、住宿费、饭卡费一共843.5元。” 我把身后的背包转到身前来。 是一沓十块十块的零钱。 我数了85张,递给了老师。 剩下15张又放回背包。 “饭卡自己去食堂激活,宿舍302-5,下午6点半赶晚课,教学楼就是后面这栋楼,宿舍要往后头去,找不到就问人哈。我姓李。” “好的,谢谢李老师。” 我接过发票和饭卡,转身去找奶奶。 第15章 新学校,新生活 奶奶正和身旁的人说着什么,满脸开心。 我一路小跑过去,说:“奶奶,我报好名了,我们到寝室去吧。” “好~”奶奶背起背篓,起身,和聊天的老人告别。 我和奶奶到了寝室,嗯…… 怎么说呢。 感觉就两个字——拥挤。 寝室里的床位差不多都被占了,只剩角落的上铺还没被选。 我搬了垫被上去铺好,然后又铺上床单,再又给另一床棉被套了被套,被套上有洞,是爷爷抽烟不小心掉了烟灰上去烧出来的,我摸了摸,才借着梯子下了床。 铁床摇摇晃晃,晃得我心慌。 我偏头找着自己的凉鞋,踩了上去。 “都搞好了?” 奶奶站在窗边问我。 “嗯,都搞好了。” “好了就好,奶奶眼睛不好,也帮不到什么,你到学校要好生读书,晓得米,你妈他们到外面打工供你读书苦嘞苦的。” 奶奶叮嘱我,又说:“我再给你五十块钱,想吃什么就买去,莫舍不得晓得没。” “我晓得的,奶奶。” “那你到学校好生待到,我就转去了哦!” “我送你去!”我将钱都放进背包,背在背上,送奶奶到了车站。 车站人来人往,过路匆匆,又等着中巴车出发了,我才一个人回了学校。 刚回宿舍,里面刚好有人在铺床。 “你也住这个寝室吗?” “嗯,你也在?” “嗯!你叫什么啊,我叫魏赢。” “唐优。” “我跟你说,这个寝室的环境还没的我们乡下的寝室好,我以为乡里的寝室环境就够差了,没想到还有更差的。”魏赢话很多,我第二次见到话这么多的人。 第一个人,是刘玉亭。 关于她,我也很久没想起来了。 好像,她去的应该县里的另一所学校来着。 “等下我们一起出去买洗漱用品去啊。”魏赢的东西收拾好了,向我发出讯号,“哎,等下,你有qq没得,我们加个qq啊。” “好。” 我们互相加了qq,又存了对方的电话号码,才一起出去买了洗漱用品。 其实我没什么要买的,我的东西都是从家里带的。 放了东西后已经到四五点了,我们准备提前去教室看看,哪知道到教室的时候已经有好多人坐着聊天了。 没找到相邻的位置,就分开坐了。 教室很喧闹,但我却异常安心。 李老师进来了,我望向黑板上方的挂钟,6点20分。看来这位老师习惯提前10分钟进教室。 “同学们,晚上好啊!第一天,感觉一中怎么样?” “好!”同学们异口同声。 “都是第一次见面,我也自我介绍一下,不出意外的话,我是你们未来三年的班主任,李之行。”李老师用粉笔在黑板上写下了他的名字,很是不羁,“你们叫我李老师是李班都行,既然我都自我自我介绍了,那同学们,你们是不是也要自我介绍一下呢?” 大家你看我我看你的,这老师,有些不按常理出牌啊。 一般来说,不得先给个下马威什么的吗? “有没有人主动的,有没有的主动的?没人的话那就,从挨着教室门口的第一组,按s型一个个上来自我介绍哈,那个第一个,你来!” “大家好,我是俞婕,今年13岁,爱好唱歌、书法……”她的头发很长,和我没剪头发之前一样长。 一个接一个的,大家都说出了自己的信息,我也不例外。 那晚,我的眼睛很亮,犹如我小时候在山里看见的星星一般,闪闪发亮。 因为第一次在很多人面前大声的说出了我的名字,以及我那唯一能说出口的爱好——游泳。 是的,自从那次呛了水之后,我就学会了游泳,而且还游的挺好的。 刚剪了短发没多久,还有些不习惯,坐下去之后我习惯性的往背后摸,才想起头发被剪了,而且换了一百多块钱,用来交了学费。 城里的月亮也是圆圆的,而且很亮。 下了晚课,我们手拉手回了寝室,又认识了寝室的其他人,等到阿姨‘啪嗒’一下关了灯,我们才爬上床躺下。 寝室里的说话声不大,走廊还有人在走来走去,应该是还没来的及洗漱的学生摸着黑洗漱,时不时有亮光划过,那是手电筒的光。 “睡觉了!”阿姨在外面大吼,“莫讲话了!” 整个寝室顿时鸦雀无声,然后又悄悄地,用气声道了晚安,才闭眼睡了。 秋季,很热。 人多的寝室,更热了。 但我却盖着被子睡得香甜。 人多好啊,人多了,我就安心了。 李老师说我们这批学生运气还不错,赶上了学校改革,说是要加强学生的身体素质锻炼,然后准备让学生经历为期半个月的军训。 军训的教官很严厉,每天清早就站在寝室外用大喇叭把我们吵醒,然后还说我们起床耗费的时间太久,而且排的队伍也不整齐,巴拉巴拉的说了一大堆。 然后就带着我们去操场跑圈作为惩罚。 到操场的时候,已经有不少班级站好了,还有些班级正在跑圈,我们也加入了跑圈的队伍,没跑圈的学生站的整整齐齐的,眼睛顺着我们跑圈的方向不断来回晃悠,看的教官大吼一声:“看啥看,眼睛正视前方,说你呢说你呢!你还看!对对对,就是你!站好了!” 原来这就是军训啊,我在心里想着。 跑了几圈后,我们也站在了操场上,看着后来的学生跑圈,乐得不行,原来还有比我们更慢的。 等班主任和教官清点好自己班级的人数之后,就到了总教官训话的环节。 太阳从东边升起,西边落下。 被训了一天,很多女生都在喊累,我倒是觉得还行,就是腿有些酸。 大家盘腿坐在操场的草坪上,教官说要拉歌。 然后他教一句,我们跟在后面学一句。 一首歌很快就学完了。 “团结就是力~量,团结就是力~量,这力量是铁,这力量是纲,比铁还硬比钢还强!”每个学生都用尽全身的力气,争取不让自己班级的声音比别的班级小。 我们要走方阵了。 意外地是,我居然被拉了出去,当成了反面教材——顺拐。 我低头看看手脚,是吗? 然后试着走了两下,哇哦~真的是同手同脚哎,就是觉得有些丢脸。 以前怎么没发现呢? 我聚精会神的盯着别人的步子,然后慢慢地不顺拐了,可算是没给班级拉后腿,我想。 初中的女生,已经慢慢开始发育了。 我发现我的身体也有了变化,尤其是某个部位,沉甸甸的,让我走路都觉得有些喘不过气。 军训过后,进入了‘紧张’的学习阶段,每个老师都说初中,是‘关键期’。 ‘初中不努力,电子厂里做兄弟。’这是李老师经常告诫我们的话。 我知道,爸爸妈妈就在电子厂做工。 我的学费,还有生活费,就是这么挣来的。 学生们的学习压力很大,于是他们开始找些事情来转移自己的压力。 比如说谁长得好看,谁……胸大、屁股大,谁家住县里,谁又是从乡下来的,通通成了学生们课余生活的谈资。 我和魏赢,一个胸大,一个屁股大,且又长的高。 有些人的目光,让我无所适从。 我尽力去缩小自己的存在感,每天安安分分的,不去惹事。 县里的学校和镇里的学校不太一样,他们放的是月假,但每个星期天的下午可以有半天的休息时间。 一个月,四个星期,不长也不短。 放月假的那天,是星期六。 我回了镇里,没回寨子,寨子的家已经好几年没人住了。 正好哥哥他们也是照常放假,奶奶就带着我们到处去挖草药卖钱。 一斤草药6块钱,够我在学校吃三顿饭。 三天的时间,挖了三斤,赶上正是集市,就卖了钱。 奶奶又给了我一些钱,还问我在学校钱够不够用。 我说,够的够的。 其实,是远远不够的。 可爷爷奶奶年纪大了,不该承受这么多的,爸爸妈妈也是,他们也很辛苦,我不能乱花钱的。 我带着包里的106块五毛钱回了学校,这是我一个月的生活费,包里还有奶奶做的酸菜。 小时候的很喜欢吃肉,进了初中,我不爱吃肉了。 魏赢问我为什么不打肉菜,我说我不爱吃肉,爱吃素。 学校的土豆丝远远不及嘎嘎和妈妈炒的土豆丝好吃,可我依旧吃的干干净净的,伴着从家里带来的酸菜。 在乡下的孩子也会带了各家做的酸菜,我们会交换着吃对方的。 每天早上,我就打了两个大馒头,当做早饭,混着教室里的桶装水吃下去,也算能饱肚。 今天的晚自习老师将我们月考的试卷都发了下来,总成绩也贴在了黑板的旁边。 全班一共五十五个人,我排名第四十位,中下。 有些沮丧,有些迷茫。 我的成绩一下子,掉的这么厉害了? 魏赢也有些不开心,她排名三十六,也不是很好。 从小到大,我的成绩都是名列前茅的…… 我跟书本磕上了,无日无夜的学习,想让排名上升一些。 第二次月考来临,试卷发下来了,我一道题一道题的看过去。 明明有些题是会做的,可下笔的时候就记不起来具体的解题方法了,哭丧着脸考完了月考,回了家。 我该怎么办呢? 以前,学习是我最引以为傲的事情,可现在,我连最大的优势也没有了。 奶奶依旧喋喋不休,叮嘱我好好学习,爸爸妈妈很辛苦。 我说会好好读书的。 可读书的天分好像忽然消失殆尽,我的成绩一落千丈,依旧在四十名开外徘徊,也偶尔有进到前三十的时候。 老师说,要至少达到班内前二十的水平才能直升一中的高中部。 花费在学习上的时间越来越多,甚至没时间出去和她们交流了。 见我太过紧绷,魏赢带着我去了旱冰场。 这是城里这几年新出现的玩乐场所,里面有很多像我们这样的学生,也有社会上的各类,嗯,非主流。 他们穿着奇怪的衣服,发色五彩缤纷且异常爆炸,厚厚的刘海挡住他们的眼睛,嘴里不是叼着香烟就是嚼着槟榔或是口香糖。 旱冰场的气味很重,杂七杂八的。 五块钱可以租一双鞋,玩一个小时。 我是第一次来,但她们来了很多次了。 我穿着旱冰鞋,感觉站都站不稳,刚走一步呢,就一个跨步劈开了,胯骨生疼。 魏赢在一旁把我拉了起来,又让我贴着栏杆走,说是第一次玩都这样,多摔几次就会了。 我莫名的想起了我学自行车的时候,那是个长下坡,哥哥说他在后面给我抓着,让我放心骑,哪知道他中途松了手,我没掌握好方向,自行车直接冲进了木材堆,我也摔了下去,痛了我很多天,也好多天没和哥哥说话。 我看向在里面划得飞快的人们,忽然来了勇气,尝试着往前走了一小步,还行,虽然不是很稳,但至少没摔。 魏赢一直羡慕的看向里面划得飞快的舍友,我把住栏杆说:“你先进去划吧,我自己学一会儿。” 她应了,没几秒就滑了进去,我又看了她一会儿,才扶着栏杆慢慢向里面挪了过去。 第16章 新技能,get ! 等我挪到入口处的时候,热出了满头的汗,她已经和其他人手拉手划了好几圈了。 我吐出一口浊气,没想到这个居然这么难学。 许是划累了,魏赢又到我旁边,问我学的怎么样了。 我摇头:“刚学会走,估计还要一阵才学的会。” “没事儿,走走走,我们带你进去划两圈去。” 我慢慢地挪了进去,她们把我拉在中间放着,一边一只手拉着我在旱冰场里面转圈,偶尔也会撞到人,不过大家也都不在意,说声对不起就过去了。 一个小时快到了,我们去柜台还了鞋子,又拿回存在柜台的东西,准备回学校。 在门口的小卖部一人买了根小布丁吃,然后嘻嘻哈哈地往外走。 我是背对着她们边走边和她们聊天的。 “哎!”魏赢叫了一声,准备拉我一把,“后面有人。” 我转身看了过去,脸,唰的一下就白了。 怎么是他? 张新。 他也有些意外,随即露出笑容:“好巧,你也到这里玩啊。” “耶?你们……认识?”魏赢看看他,又看看我,最终把视线定在了我的脸上。 我嗯了一声,说:“小学同学。” “哇,那是真的有缘哦~”魏赢笑眯眯的,“你们聊,我先走,我到前面卖凉面那个摊摊儿等你啊。” 说完魏赢拉着其他人走了。 我跟在他们后面,也想离开,我和他,没什么好说的。 “唐优,好久不见。”他说。 最好再也不见。 “嗯,好久不见。”我垂下眸子,脚尖不断在地上磨蹭。 他身后的朋友也打闹着进了旱冰场。 天气很热,可我的心,处在了冬天。 “你把我电话拉黑了?”他又问。 我握紧手机,没说话。 不应该拉黑吗? 他怎么还有脸说出这样的话? “你怎么剪了短发,还是长发的时候好看,不过你的眼睛,还是一如既往的好看啊。”说着他伸出手,似乎想摸我的脸。 我后退两步,警惕的看着他。 “把我号码从黑名单拉出来,还有,加上我的qq,不然,你的l照,可就要在学校满天飞咯~” 是啊,那天,他拍了我的l照,还有…… 他不会知道我在哪个学校的,我抱着一种侥幸心理,还是没有动作。 “一中,初一,87班。” 我感觉体内的温度骤降,他,竟然了解的这么清楚。 心想,上辈子究竟是造了什么样的孽,这辈子才让我遇上这么个……恶魔呢? “唐优,以后可不许剪短发了哦~”他又再一次说了头发的事情,我,只觉得恶心,“对咯,忘记给你讲了,我也进了一中哦~” 怎么可能,我明明记得出名单的时候是没有他的名字的。 他,明明差了几分啊。 似乎看出了我的不解,他解释道:“我是交高价进去的。” 高价? 钱。 我忽然明白了。 是啊,他家很有钱的。 不过是差几分罢了,交点钱,不就解决了吗。 原来我用尽全力才能拿到的东西,他只需要家里出点钱就可以了。 我突然就没了力气,认命似的把他拉了出来,又加了qq。 “去吧,好好学习,加油!”他对我做出加油的手势,“下次再见哦!” 太阳很大,我却手脚冰凉。 我抬头看着天上的太阳,难道我以后,就要一直这样下去吗? 许是我和他聊了太久,魏赢有些等不及了,又走了回来叫我。 “来了。”我抬脚离去。 路上,魏赢问我:“他真是你小学同学啊?” “嗯。”我低着头,心里有些烦躁。 魏赢又说:“本来我以为你就够高了,没想到他居然比你还高,你们是同班同学吗?” “是啊,四年,还是五年了吧。”我有些感叹。 不知不觉,自我从村里到镇里,再到县里,已经过去了四五年了。 这时间,过得可真快。 “哇,那么久了!好羡慕你到县里还可以遇上以前的同学,到县里这么久,我就没遇上一个以前的同学。”魏赢似乎也有些烦恼,“还好现在有你们这群小伙伴儿,嘿嘿嘿。” 我们追上前面的人,往学校赶去。 晚自习之前,时间还有二十分钟。 我和魏赢湿着头发进了教室,这种天气,头发没一会儿就自然风干了,所以洗完头发就直接来教室了。 坐在自己的座位上,我开始对照试卷和书本,看到底是哪个知识点没搞懂,要早点吃透才行,不然到时候真上不了一中高中部了。 “唐优!有人找你!”坐在门口的人喊了一声。 我反应式的抬头看向教室门口,吓得我心都快跳出来了,是张新,他来干什么? 我磨磨蹭蹭的走出去,甚至有种想逃离的冲动。 这人到底想干什么? 我的手上被塞了一个塑料袋,有些重。 “你搞么子?” “给你的啊,我尝了,挺好吃的,就买了给你。”我低下头看了一眼,是提子。 我有些生气:“张新!你莫太过分!” “我不就给你送点提子吗?哪里过分了。” “我才不要你的东西,走开,我要进教室了。”我将塑料袋往他手上塞去,哪知道他居然把手揣进了裤兜里。 这……从没经历过这种场景的我简直要炸了! 这年头,男女同学多说两句话就能被传出流言,我要是提着这东西进去,那真是说都说不清了。 “你要是不要的话,我可就把照片放出去咯~”他摇晃着手机,走了。 我是真觉得这人有病,有大病。 预备铃响了,我从后门进了教室。 那提子,被我放在了桌子底下。 我同桌问我:“刚刚来找你的是谁啊?” 是谁,是我最讨厌的人。 “小学同学。” “哇,那你们蛮有缘哎,居然还能考到一个学校。” 考个屁,他是塞钱进来的。 老师进来了,同桌也坐端正了,生怕被老李抓到小辫子。 晚自习结束了,我看着桌底的提子,很是纠结。 不还,是错,还了,更是不行,万一他真把那些照片发出去怎么办? 那我可就真要出名了。 唉。 “唐优,走啊,待会儿抢不到位置洗澡啦!”魏赢收拾好东西,跑到我桌前叫我。 我点点头:“走吧。” “哎,你东西不拿啊?” 手机铃声突然响起,来电界面显示着大大的两个字——张新。 魏赢看见了,恍然大悟般说:“我先走了,到澡堂给你占个位置,你快点过来啊!” 然后她像风一般的跑走了。 教室人不多了,可我不能让铃声一直响着,深吸一口气,接通了电话。 “什么事?” “没事就不能给你打电话了?我就打,你能拿我怎么的?”张新的声音通过电话透出来,“我给你的东西记得吃,不然后果,你自己晓得哟。” 我猛地踢了一下桌脚,桌脚没事,脚挺疼的。 “张新,你到底想搞什么名堂?”我憋着气小声问道。 他那边似乎挺吵的,也不知道在哪,过了一会儿,杂音变少了:“我就是觉得你,比较好玩。” 好玩。 我看了看桌底的提子,拿出来提在手上,回了寝室。 把提子放进水桶,然后拿着盆去了澡堂。 澡堂人很多,各个都脱的精光。 “唐优,你来啦,快来快来,我到这里。”魏赢对着我挥手。 我还是很不习惯和很多人站在一起洗澡。 可再不习惯也得忍着,不然就要弄到十二点多才能睡了。 慢悠悠的脱了衣服,魏赢正在打香皂。 “我去,唐优,你这胸……嘿嘿嘿”魏赢露出邪恶的双手。 我双手护住胸口,说:“不许摸啊!” “哎呀,都是女孩子,你让我摸一下嘛~~~好不好嘛~实在不行我的也让你摸摸~” 我差点被吓得不知道怎么接话:“不行,从小,妈妈就告诉我~” “晓得啦晓得啦~哎呀,要是我有你那么嘿嘿就好了。” 我不明白,这有什么好羡慕的,每次跑步的时候都颠的疼,我倒是希望它能变小一些。 飞速的洗完澡,我们躺在了各自的床上。 明天把东西还他吧,睡前我提醒了自己。 早上,我和魏赢去了食堂,队伍排的还不是很长。 “阿姨,两个馒头。”我对着窗口的阿姨说。 ‘嘀——’饭卡刷好了。 “阿姨,我要一个馒头,三个包子,还要杯豆浆。”魏赢很快也买好了早餐。 我们俩边吃边往上走,此时离上早自习还有二十分钟。 还没到教室门口,我又看见了张新。 这才想起来,提子忘拿了…… “呐~吃了。”他递给我一个土豆丝卷饼。 我低头准备绕过他,当没看见。 “唐优!” 唉。 魏赢又带着满脸看戏的神情进了教室。 我很无奈,感觉无法和张新沟通,眼睛瞪着他:“张新!这是学校!你收敛点行不行?!” “快点吃!” “我和你讲不通。”我拨开他准备进教室。 “照片哦~~~” 又威胁我。 眼见着上课时间要到了,我急的不行,这人,可真会给我找麻烦。 顶着他的目光,我吃完了卷饼,觉得生了满肚子的气,还有点哽的慌,恶狠狠的瞪着他。 “喝水。”他又递过来一瓶水。 叮铃铃铃铃!!!! 急促的上课铃响起,我直接转身跑进了教室,埋头背书。 背了两句,心慌的很,拿出水瓶喝了两口,英语老师就进了教室。 “good morning,everyone!how are you yesterday?” “very nice!” “good!” 英语老师的语速非常快,而且她发出的音和我以前学的又有些不同,这让我差点就跟不上了。 好在她习惯在说了一大串复杂的英语之后用中文再解释一遍,不然我就抓瞎了。 一上午的课上下来,上的我是头昏脑涨的。 中午到了,没什么胃口,我就直接回了宿舍,啃了个小面包就睡下了。 下午又是一番让我头晕的课程,地理生物政治,好家伙,没一个我擅长的。、 只是学习哪由得你擅长不擅长呢?只能是费尽心思去学罢了。 听天由命。 下课后我的脑子忽然就冒出了这四个字。 可我又摇头,怎么能听天由命呢?人定胜天才对! 斗志燃起,我就不信我还搞不定这些个学科了。 第17章 周末 紧张的学习时间一晃而过,又到了每周半天的休息时间。 魏赢又拉着我说去划旱冰,天天学习人都快学傻了。 我有些犹豫,还有两个星期放月假,我就60块钱了,还是不去了吧。 “我就不去了,我想好生睡一觉。” “行吧,那你好好休息哦~我和她们出去逛街去,回来再叫你哈。”魏赢和其他舍友出去了,我躺在床上,开始背古诗词。 一边背一边骂,这些个古人,没得事写什么诗词哈,他们倒是不用背,整的我死去活来的。 “东临碣石,以观沧海。水何澹澹,山鸟,山鸟” “靠,是山岛,山岛竦峙。然后,然后是,啊!烦死了!” 我猛地弹起来,不出意外的没起来,头撞上了栏杆。 嘶~ 摸着有点痛的额头,继续看着书念,还是再念几遍再背吧。 “东临碣石,以观沧海。水何澹澹,山岛竦峙。树木丛生,百草丰茂。秋风萧瑟,洪波涌起。日月之行,若出其中。星汉灿烂,若出其里。幸甚至哉,歌以咏志。” 一遍一遍又一遍,可算是顺利的背下来了。 我又掏出草稿本,坐在床上开始默写。 看着我一笔一划的字体,心里叹了口气。 班上同学的字体大多数都是很好看的,我这个字体,嗯……是真的比小学生还小学生。 本子上的字迹越来越多,圈圈点点,涂涂改改。 “哉,哉怎么写来的?”我挠了挠头,完了,记不起来了,又要从头写。 认命地翻开书定着看了一会儿,确定记住了,我才合上书准备再来一次。 嗯……手机拼命震动,证明它的存在。 那个狗东西到这个点给我打电话,气死了! 我气呼呼看都不看点了接通,没好气的说:“哪个?!!” “我。”我去,怎么又是他。“出来。” 这么大的太阳,傻子才出去呢! 我是傻子。 站在寝室大门前,太阳明晃晃的,晒得人发晕。 “有么子事?”我用手遮住太阳说。 “出去玩去啊。” “没钱,不去。”我直接拒绝,并且说明了原因。 “我有啊。” “你又跟我有什么关系?”我转身想回去继续默写。 “我的就是你的。” “有病!” “唐优!我把照片发出去了啊~” 我心里忽然冒出个想法,把他的手机抢过来,然后删了照片不就行了吗? 借着余光,我看见他的手拿的很松。 原本已经踏进铁门的脚,又踏了出来。 转身,目标直指手机。 结果不出意外,失败了。 “长心眼子了哦,都晓得从根本上解决问题了。”他气笑了,“还想从我手里抢手机,没得可能。” 我翻了个白眼,烦的不行,蹲在门口,气的不想说话。 他戳了戳我的脸,我立马就换了个方向蹲着。 好热啊,我有些扛不住了。 他跟个门神似的站在那儿,他就不觉得热吗? “你到底想搞什么?张新,我没得时间陪你玩那些无聊的很的游戏。”我闷着声音说,“我很忙的,读书好累的。” 本来学习就够累的了,还有这么个烦人的家伙,像蚊子似的整天在身边嗡嗡嗡。 他沉默了一会儿,说:“我想喊你出去吃饭,你吃的太少了。” “我吃得少,关你p,什么事!和你有什么关系?”我又想起他每天早上都逼着我吃东西的场景,越来越不懂了。 太阳晒得手臂有些痒,我用手抓了几下,红痕就出现了。 “对不起。” 忽然的,这三个字让我抬起了头。 “你讲什么?” “对不起。”他又说了一次。 呵,我冷笑一声。这是为了以前的事来道歉了?如果对不起有用的话,还要警察叔叔干吗? “有关系有关系有关系!关系大了去了!”我嘭的一声关掉铁门,回了寝室。 气死了气死了!我气的浑身发抖。 翻出背包里的水瓶,咕噜咕噜的喝了大半瓶,才冷静下来。 将剩下的半瓶水又塞进背包,我爬上了床。 想继续默写,可脑子里的想法一个接着一个,本子被扔在一旁。 “刨造(烦)死了!啊!!!!”我抓乱自己的头发,直愣愣的躺下去盯着天花板。 还好这个点寝室没什么人,我才敢这么大喊。 他到底什么意思呢? 愧疚? 还是有新的阴谋? 我无法做出判断,也不知道该怎么做,也不知道跟谁说。 拿起手机想给远方的妈妈打电话,又摇头,不能说,奶奶和爷爷也不能说。 好委屈啊。 鼻子一酸,泪水顺着眼角滑落,打湿了枕头。 哭累了,我就睡着了。 迷迷糊糊的,寝室的人回来了一些。 我睁开眼睛往门口看。 “唐优,你醒了?下来吃橘子啊?” “谢谢,不用了。”我吸了吸鼻子,还是没通。 魏赢走了过来,手里拿着橘子往我床上放:“你这是怎么了?” “可能有点小感冒吧。” 对这种鼻塞的感觉很熟悉,和小时候一模一样。 “那你要不要买点药去?莫拖久了。”魏赢吃着橘子,酸的脸都皱成一团,看的我也牙酸了,“橘子给你放到床上,什么时候想吃就吃。” 我摇头:“小意思,用不着吃药,过两天就好了。” “好吧,嚯,六点钟了!”魏赢看着手机忽然惊呼。 哦豁,还有半个小时就到晚自习了,我赶紧将书本放整齐,下了床。 跑到洗漱台迅速的抹了脸,然后用帕子随便一擦,就和魏赢一起向教室跑去。 “哎哟,我的天,下次不跑了,累死我了。”魏赢和我在教室门口撑着膝盖大口大口的喘气,脸色通红。 “走,进去。”我拉着她进了教室,然后坐在自己的座位上。 将书本塞进,嗯?什么东西? 我弯腰一看是一个苹果,很大。 书本被放在了桌上,我拿着苹果问:“这是哪个的苹果,怎么放到我位置里面去了?” “不是我的。” “不是我的。” 同学纷纷否认,一个原本埋头睡得朦胧的抬起头,说:“那个好像是平常找你的那个男孩儿放的。” “吼~”教室的气氛顿时就起来了。 我想把苹果扔进垃圾桶,可转念一想,又把苹果塞进了桌子。 我倒是要看看,你能做多久? 没一会儿老师来了,带来了一沓试卷。 “我们今天来个测试啊。”老师的话让同学们哀嚎遍野,怎么会有这么残忍的老师啊?才刚刚休息回来,就来一场考试,真是——不当人的做法啊! 试卷发下来后,大家立马就翻开文具盒开始动笔了。 每个人的表情都是不一样的,有下笔如有神,刷刷刷一点都不带停顿的,有压根就不写的,还有像我这种抓耳挠腮就为了解出一道题的,停一下写一下。 有细碎的声音在教室里传开,老师立马发话:“自己做自己的,莫交头接耳,这个习惯不好。” 一周又一周,一月又一月,很快,时间来到了我们上初中以来第一次期末考。 考试时间为两天,一天考五门,一天考四门,第三天放假。 还好,这次的考试题目比较简单,我做的比较顺利,除了默写古诗的时候忘了几个字怎么写以外,其他应该是没什么大问题的。 考试结束的那一刻,所有人都在欢呼,又到各自的班上开了例行班会,说了取通知书的时间,以及寒假注意事项之外,我们就算放长假了。 我也不例外,紧绷了几个月,总算能放松一些了。 天气11月以后就忽然变凉了,我又穿上了不太合身的棉衣,脚脖子和手总觉得冷。 用力跺跺脚,试图能有些温度。 鼻间冻的通红,说话都冒着白气。 腊月十五了。 今年妈妈说回来过年,可以在家里待到正月初五。 我将还没来的洗的衣服都装进箱子里,然后使劲儿压了压,拉上了拉链。 虽然身体是冷的,可我的心,很烫很烫。 面带笑容的去了车站,上了回家的中巴车。 车路是小时候寨子里自己修的,每家有工出工,有力出力,有钱出钱,才修了那么一条能直通寨子的车路。 下了中巴车,我顺着车路开始往寨子的方向走。 车路弯弯绕绕,很长很长。 “咳咳。” 衣服穿的多,锁的脖子有些不舒服,我把拉链往下拉了拉,这样能舒服些。 还有一个小时就到屋了,加油! 提着箱子,又开始往前走。 近了,近了。 “汪汪汪汪汪汪汪”大黄摇着尾巴跑了过来。 我笑的很开心,摸着它的头说:“大黄,你来接我来啦?嘻嘻,走,转去!” 大黄跑来跑去的,围着我转圈,伸着舌头。 天上飘起了毛毛细雨,我伸出手,抓住它,也开始奔跑起来。 到家了! 房子里没人,哥哥他们应该还在镇里,等着和爷爷奶奶一起回来。 将箱子和背包放在堂屋,我熟练的从鸡窝旁边掏出一串钥匙,开了门。 “咳咳咳咳咳。”灰尘很多,我挥了挥手,看向有些黑暗的房屋。 ‘啪嗒’。 灯亮了,昏黄的,和小时候的一模一样。 我拿出抹布,开始洗洗擦擦。 打扫完家里后,我又洗了澡,去水井洗了衣服拿回来晾好,才开始生火做饭。 没什么菜,我就问寨子里的亲戚要了些,米也没有了,又借了米,说是过两天爸爸妈妈回来还。 虽然没有人陪我一起吃饭,但我还是很开心。 家里的被子很久没晒了,有一股味道,我掰着指头数着妈妈还有多久回来,乐得笑了。 奶奶和爷爷回来了,还有几个哥哥姐姐。 今年,我们终于又能聚在一起了,我摸着脖子上的玉佩,心想。 过年时很热闹,推杯换盏,喜气洋洋,每个人都有说不完的话。 我们围着火坑,放了烤火架,摆满了花生瓜子和糖果,还有家门前结的橘子。 整个房屋暖烘烘的,让人昏昏欲睡。 “优妹妹,要歹瞌睡了哦~今天晚上要放烟花,守年夜嘞!”姑姑大笑着把我叫醒。 我也笑着说:“烤火烤的太舒服了,肯定想睡觉哈。” “那也是哦~” ‘嘭!’ ‘嘭!’ 不知是谁家没忍住,提前放了烟花,我们都跑出去看。 县城的方向已经红了半边天,看来忍不住的人很多。 爸爸也有些心动,小声的询问着:“要不我也把烟花放了?” “莫急莫急,都才十一点半,再等15分钟放。”妈妈发了话,爸爸莫敢不从,于是安安分分的看着县城的方向,直搓手。 终于,时间到了。 我们几家的烟花都放在了车路边上,各家的男人拿了香,点燃了引线。 不一会儿,烟花飞上了天,溅出了花,照着我们的脸,每个人都是笑着的。 我希望,我们可以永远快乐!看着天上的烟花,我许出了新年的第一个愿望。 今年的过年夜,我是和奶奶睡在一起的,睡得地方是我家的粮仓。 结果第二天起床的时候我惊呆了,床上为什么会有个小婴儿? 第18章 姑姑得女 我赶紧爬了起来,又好奇的看了婴儿两眼,跑进妈妈房里大叫:“妈,妈,妈,我和婆婆中间有个小孩儿!” 妈妈漫不经心的打了个哈欠,说:“那是你大大(姑姑)的女儿。” 我惊呆了,大大什么时候生的娃,昨天都还没看见呐。 从天而降?的女儿? 我挠着脑袋回了房间,奶奶也醒了,抱着小孩儿跟着说:“优妹妹,这是你大大女儿,也是你妹妹,快喊妹妹~” “妹妹?”我疑惑的叫了一声。 奶奶很开心,然而,婴儿不开心。 pia 叽一声,拉了臭臭。 “yue~” “哎呀,这小家伙还有脾气嘞!” 奶奶把小孩儿身下的尿布扯了出来,一片黑色的嗯嗯粘在尿布上。 “yue~”我又开始干呕。 “优妹妹拿铲子搓点灰过来,再喊你大大打点热水,拿个尿片子。” “好,yue~”离开房间后,我大口的呼吸着,然后用铲子铲了灰,又叫了姑姑过去。 脏了的尿片被扔进铲子里面,小婴儿正被脱了开裆裤洗屁屁,哇哇的哭。 嘿嘿嘿,我终于不是这一大家子里最小的一个了,哈哈哈哈哈!我在心里放肆的笑,然后把尿片连着灰倒进了茅坑。 “妹妹,要好好读书晓得不?”我看着小婴儿懵懂的眼睛说道,又轻声的加了一句,“不要太听话。” 后面那句话谁也没听到,只有小婴儿和我知道。 她对着我笑,我也对着她笑了。 我们又跑着跳着去各家拜了年,收获了一点点红包和很多零食。 晚上,妈妈去别人家聊天,我跟着去玩耍。 他们在后面聊天,我就搬了小板凳坐在烤火架的最前面,用烤火被蒙了头,盯着电视看,他们家的电视已经换成彩色的了,其实我家的也换了,但是我想和妈妈多待一会儿,哪怕只有一会儿都好。 剧情很感人,看的我都快哭了。 妈妈说该回去睡觉了,叫了我。 我声音闷闷的,被他们发现了。 他们打趣我,说:“优妹妹看个电视还看哭了哈哈哈哈!” “我才没哭呢,我这是笑出来的眼睛水(眼泪)。”我努力反驳。 然后和妈妈回了家。 妈妈问我,在学校感觉怎么样,学习难不难。 我说,学校很好,而且我还交了好多新朋友,就是感觉学习有点赶不上,但是我会努力赶上的。 妈妈又说,学习一时跟不上也不要紧,慢慢来就是了。 我会加油的!我看着妈妈保证道。 初二,我们一家人都穿了新衣服,可新了。 妈妈又背上了背篓,爸爸搬上了麻袋,我和哥哥提着旺旺大礼包,准备去嘎嘎家拜年咯。 嘎嘎又老了,两个娃娃长大了些,吵着闹着要放鞭炮,我和哥哥一人拉了一个,然后把鞭炮插在泥土里,用香点燃引线,然后捂住娃娃的耳朵,看着泥地被炸的坑坑洼洼,娃娃却兴奋的拍起了手。 二舅酗酒的习惯更严重了,几乎到了无酒不吃饭的地步,妈妈劝他,嘎嘎也说他,他笑着应了,可下回吃饭的时候还是照样的喝酒。 临走的时候,妈妈给嘎嘎塞了钱,嘎嘎又给我和哥哥塞了钱。 妈妈笑说,那还不如不给了,这给来给去的不等于没给吗?然后硬是给嘎嘎多给了些钱,这才带着我们回家了。 回家的不长了,可我却希望它,再长一些,再长一些,我好想和家人一直在一起啊,那就许下新年的第二个愿望吧~看着漫天的雪花,我许下了今年的第二个愿望。 初五,爸爸妈妈要走了。 我送他们到了大车路上,一人背了个大包,里面是些奶奶做的酸菜、菜干、还有腊肉之类的东西。 他们又叮嘱我好好学习,我应了,我会用尽所有力气,去考上大学,然后要赚好多好多钱,给我喜欢的人花。 于是,我的第三个愿望出来了——考上大学赚钱花。 我又觉得我有些贪心了,要不删减一个吧,不然老天看我太贪心了不给我实现怎么办? 还没等我做出决定呢,车子就走远了。 “优妹妹,早点回去,外面冷!”妈妈的声音传入我的耳朵。 我大声喊道:“好!我晓得了~~~” 又对着远去的车子挥着手,直到拐角后,再也看不见车子的尾巴,我才垂下头,磨蹭着回了家。 大黄依旧远远的跑来迎我,只是跑动的速度再不如前了。 我知道,它老了。 这一年,我13还是14了,我有些算不清。 正月十五闹元宵,可寨子里早已变得冷清,只剩下几位孤寡老人守着寨子,守着家。 我也要上学了,带了家里炒好的酸菜,自己洗好的衣服,还有做满笔记的书籍,以及家里种的橘子。 到了学校,我把橘子分给我的好朋友,他们都问这是什么品种的橘子,居然这么好吃。 我说,这是小时候家里种的,我也不知道是什么品种,不过你们要是想要的话,我明年回家了还给你们带。 “我要。” “我也要。” “我也要,加我一个!” “嘿嘿,加我一个不多吧?”魏赢揽上了我的肩膀。 我笑着回答:“肯定不多,毕竟,你可是我最好最好的小伙伴呀~” 我们相视而笑,一群人在校园手拉手跑去了教室。 “新年快乐,同学们。”李班来教室了,第一句就是问新年好。 同学们声音很大:“老师新年快乐!” “这个年既然已经过了,那我们的心也该收一收了啊,上次期末考试的成绩都还不错,总体来说都是在进步的,非常好,值得表扬。” 老师带头鼓起了掌,看的出来,他也很开心。 我们也跟着鼓掌,毕竟谁不爱被夸奖呢。 “但是,初中是你们人生的一个关键期,记得要戒骄戒躁,不能自满。”老师环视着教室的每一个人,眼神凌厉,“看到墙壁上挂的名人名言了么,谦虚使人进步,骄傲使人落后……” 好吧,果不其然,每次开学的第一堂晚自习肯定是‘思想政治课’。 雪化了,气温更加低了。 每次写字的时候手都冻得梆硬,还红红的。 将手中的笔放下,在口袋里捂热了之后又继续写,偶尔还搓着双手哈气,可算是度过了春天。 又是一次月考,各科成绩有好有坏,我有些担心,总排名到三十多了,这一中,还能不能考上了。 呲啦一声,后面同学削铅笔的时候不小心把我的棉衣划破了,露出了分布的不均匀的棉花。 “对不起对不起。” 我扯过衣服看了一眼,划得不长,应该能补。 下了晚自习后,马上就回了宿舍补衣服。 缝补的手艺不太行,弯弯的线像是一条蜈蚣般留在了衣服外面,如果是妈妈的话,她会缝的很好看。 我又开始想妈妈了。 每到冬天,她就会给我们缝几套新的假衣袖,好让衣服的袖子干净些。 我看了看衣袖上的污渍,蒙头睡下了。 这次的周末大家都不太想出去玩,外面又刮风又下雨的,多数人都在宿舍待着。 魏赢带着满身风雨进了宿舍,将雨伞放在门口的桶里沥水,想来大厅那里应该是没地方放了。 “唐优,那个张新喊你出去一下。” “晓得了。” 我下了床,顶着鸡窝头走了出去。 原先被剪短的长发长长了,老是戳脖子,痒的不行,我很想去剪头发。 可城里剪头发太贵了,我想,还是下次回镇里的时候再剪吧。 张新站在门口,撑了把黑色的大伞,手上提了一个袋子,正隔着门往女生宿舍看。 我漫不经心的打了个哈欠,下雨天,容易犯困。 “什么事?”眼角溢出生理性的泪水。 雨水噼里啪啦的打在地上,溅的老高,刚说两句话我的裤脚就湿了一截,有些冷,我又跺跺脚,感觉里面的袜子都湿了。 这鬼天气,还能不能好了,我在心里暗骂,说话的语气自然好不到哪去。 “前两天你的衣服不是被划破了吗,我出去买了一套,也不知道合不合身,你试下去,不合适的话我再去买。” 一把伞,两个世界。 少年期的自尊,就这样被碾碎。 “我谢谢你啊,不用了。”我抬头看着他的眼睛,“我,要不起你的东西。” 他有些担心的说:“你身体不好,会感冒的。” “要你管!你跟我什么关系?”我的眼神更凶狠了,质问他,“霸凌者和被霸凌者的关系吗?” “我不是故意的,我就是想引起你的注意而已……”他的声音越来越小,“你原谅我吧?” 迟来的道歉,我不需要。 是他在我三年级转学之后,跟我说我的爸爸妈妈不要我了; 是他在山上,在河边,在教学楼后面,对我做了我一辈子的噩梦。 我推开他:“张新,我,永,远,不,会,原,谅,你。” 那些我曾经受过的苦难,难道他几句不是故意的,道个歉就能消除掉吗? 身体上的伤会消失,可心里的裂口,是缝合不了的,哪怕是再好的医生也不行。 大颗大颗的雨滴砸在我脸上,让我有些睁不开眼睛,我回了寝室。 早点远离他吧,他是你不幸的开始。 我在心里默默地对自己说。 将打湿的衣服换下,擦干头发,又洗了衣服晾上,我才上了床。 我又想起他手机里的那些照片,总的找个机会删掉才行。 先放一放吧,总有办法的。 静了心,我开始解题。 地理、物理、生物、数学这几科都是我不太行的学科,可这几科刚好是最容易拉分的,我烦躁的抓了抓头,咬着笔杆。 [衣服放在你桌子底下了,晚上记得拿回去,明天我要看到衣服在你身上]qq来消息了,[不然我就把那些照片发出去]底下又加了一句。 我划掉消息的界面,手机桌面重新变得干干净净。 唉。 我这气,叹的一天比一天多。 就当更新细胞了,我乐观的想,然后笑着摇头。 “走,到教室去,这个雨怕是一下不得停,早点过去吧。”刘夕瑶在寝室说了一句。 我看向窗外,确实,阴沉沉的。 几个人撑了伞,慢慢地走去了教室。 “啊切~”我打个喷嚏,带了尾音。 魏赢笑的不行,说:“你这个喷缺儿打的,好有特色哦~” “啊切~~~~”她又搞怪的学了一次,还拖长了尾音。 “去你的。”我轻轻的推了她一下,打闹着进了教室。 到了座位,果然那个袋子静静的竖在地上,我踢了两脚,坐下开始刷题。 窗外的雨哗哗的下着,‘轰隆!’ 我颤抖了一下,往窗外看去,一道闪电让天都亮了,雷声震的人心慌。 教室也有不少人被吓到了,拍着胸口碎碎念。 第19章 毛衣锁喉 “好久没听到这么黑人(吓人)的雷了。” “是的啦,我感觉和前几年那次大雨一样,那时候把我们那儿的桥都淹了,我们学校还停了课嘞。” “耶?那这次学校得不得也停课哎?” “痴人说梦、异想天开,一中哪有停课的时候哦~” 一群人你说一句,我说一句的,然后又埋头干自己的事情。 晚上,我终究还是把衣服带回去了。 是毛衣和外套,还有一条加了薄绒的裤子,料子摸上去很舒服,也不知是什么做的。 我翻遍衣服的卡卡角角,也没找到吊牌在哪。 这人,还真是,不知道怎么评价了。 有吊牌的衣服是可以退的,剪了吊牌的衣服退不掉。 毛衣领子很高,我从没穿过这样的衣服,冬天的衣服,都是妈妈自己用毛线打的。 我套上了毛衣,很暖和,刚穿了一会儿就在发热了,可高高的领子勒得我喘不过气,我立马又脱了下来换回了自己的衣服。 有些心痛,心脏跳得很快,我这是怎么了? 可没一会儿就恢复了,我低头看了看胸口,应该不会有什么事情吧? ‘轰隆~’ 又打了一个炸雷。 我缩进被子里,紧闭双眼不停发抖。 妈,妈,妈,你到哪儿啊? “唐优?你怎么了?”下铺的谭曦站在底下,攀着床沿踮着脚问我。 我慢慢地露出头,说:“没什么,就是被雷黑(吓)到了。” “你怕打雷啊?”她的声音有些大,寝室其他人也听见了,“你莫怕,寝室这么多人嘞,都和你到一起。” “哈哈哈,讲实话,我也有点怕打雷。” “不怕打雷的都是勇士,我!就是勇士!你们这些小弱鸡,就让我这个勇士来保护你们吧!”我对角的下铺还没睡觉,忽然站起来说。 “我以雷霆击碎黑暗!” “吃俺老孙一棒~” “呔!妖精,哪里跑?” 你一句我一句的,寝室顿时闹腾了起来。 我斜靠在床边,看着她们打打闹闹,回忆忽然涌现。 那是零几年吧。 下着大雨,爸爸妈妈没在家,寨子里的大人都被叫去开会了,就剩小孩儿在家。 我们一边做作业一边烤火,电视里播放着‘神探狄仁杰’,演的是无头案那一段。 外面本就下着雨,那无头尸体出来的时候又刚好看的一清二楚,然后加上一个炸雷,一片闪电,吓得我们缩了脖子不敢抬头。 第二天我就发烧了,被吓得。 然后每次到打雷的时候就很怕,抱着枕头就往妈妈床上扑。 妈妈会给我唱歌,唱的是什么呢? “牛儿还在山坡吃草,放牛的却不知道哪儿去了,不是他贪玩耍丢了牛,那放牛的孩子王二小。”我不由自主地唱了出来。 几句唱完,寝室的人都惊呆了,因为我从没在她们面前唱过歌。 “哇,唐优你唱歌好好听啊~”魏赢带着星星眼跑了过来,“你居然藏的这么深~太过分了~不行不行,你得教我唱歌。” 我红了脸,说:“我就会这几句,是我妈妈教的。” “那也好厉害啊~”魏赢又说,“哎,你晓不晓得,我们班上那个文洁好像就是专门到学唱歌的。” 原来唱歌还要专门有老师教啊,我心想。 “莫?我没注意过。” 确实,光是几个学科就让我头秃了,哪有那么多心思关注别人。 又接着聊了一会儿,寝室忽然陷入黑暗,魏赢摸着黑,轻声说:“我过去睡了啊,不然阿姨等下要骂的。” 我点头,忽然又意识到她看不见,也轻轻的说:“好~明天早上叫你哈” 寝室变得寂静,只剩窗外的雨滴还在捶打地面。 妈,妈,妈。 我大声的喊着。 可妈妈头也不回的进了迷雾。 我追着她的脚步,也进了迷雾。 这是哪儿,好大的湖,幽黑的湖水,吓人极了。 我站在台阶上,不敢回头。 一股莫名的恐惧笼罩了我,我用力一跳,进了湖里开始游。 身后好像有什么东西在追赶我,我的心跳的很快,一鼓一鼓的,像是要蹦出来一般。 终于,我没了力气,回了头。 好大的一条蛇张着嘴把我吃了下去。 我猛地睁开眼睛,是有些暗的天花板,原来是梦啊。 我摸了摸额头,有汗,还有些冷。 怎么忽然会做这样的梦,我有些害怕。 缓了许久,我才又迷糊的睡着了。 闹钟响,该起床了。 关掉闹钟,半梦半醒的叫了魏赢,然后穿好衣服,去洗漱。 魏赢也来了,刷牙的间隙,她说:“唐优,你脸怎么这么苍白哦?” 我条件反射式的摸摸脸,有些凉。 “苍白么?可能是昨晚上没睡好吧……”我摇头,“你快点哈,我到寝室等你。” “嗯,马上。”她加快了速度,我端着盆回了宿舍。 雨已经停了,甚至地面也干一块湿一块的,看来今天是不会下雨了,我看了一眼天空心想。 到了教室门口,张新早就站在那里了。 似乎是看见了我,笑的很张扬。 他真的坐实了流言,128班的张新和唐优在谈恋爱。 “你怎么没穿毛衣?不合身么?”他把手里的包子递给我,仿佛昨天的事情没发生过。 我摇头:“不是不合身,是穿了不舒服,脖子痒,喘不过气。” 因为昨晚的梦,早上我就没什么胃口,也就没去食堂吃早餐,看着手里的包子,提着进了教室。 我快速的吃完包子,开始和同桌对话。 “hey, jane, is this your new bike?”英语对我来说还是不怎么难的,就是口音有些别扭。 同桌偷偷的瞄了一下书本,说:“yes, i ride it to school every day. how do you get to school?” “……” 英语老师来了,要开始听写了。 拿出听写本,做好准备。 一个接一个的单词从英语老师口中吐了出来,很是好听,要是我也能说的这么好听就好了。 一边想一边写,遇见不会写的就写了序号空着就行,课后再复习几遍就行了。 “两两交换自己改啊,不许偷偷帮忙,知道没?”英语老师很时髦,每天都穿的不一样,而且人又长得美,大家也不怕她。 笑嘻嘻的应了,就开始划勾了。 …… 早读过后有半小时的休息时间,我撑着脸看窗外的树叶。 是翠绿的,风吹雨打的,还有落在屋顶上的。 都是一棵树生的,然而命运却不同。 就好像,一个班的学生一样。 同样的老师,不一样的成绩,也是,不一样的未来。 也不知道,以后还能不能跟你们做同学呢? 春天的忧愁来的猝不及防,就好像流感一般,侵袭了整个校园。 “这两天天气变化有点大,大家要稍微注意些。”李老师又开始他的唠叨了。 然而,我还是感冒了。 早有预感,毫不意外,家常便饭。 我用力的擤着鼻涕,然后塞进桌边地小垃圾袋里,继续埋头学习。 埋着埋着,脑袋就低了下去。 忽然,一个粉笔头砸上了我的脑袋。 “有的学生啊,成绩不好还不认真听课,上课还敢睡觉,站起来听!”地理老师是个老头,很凶。 我站了起来,脸羞得通红,低头看书。 “讲到哪一页了?”他问。 我答不出来,摇头说:“不知道。” “旁边那个,你跟她说。”同桌把我的书翻了一页,指了指正在说的位置,然后低头看书。 地理老师又继续讲课,四面八方的视线,和细碎的说话声不停进入我的耳朵里。 一滴眼泪落下,打湿了书本。 地理老师走了,我坐了下去。 魏赢跑过来安慰我:“你别理他,他就是那样的人,有什么好哭的呀,我以前上课也经常被骂的~不要哭了嘛~好不好嘛?” 她蹲在桌边拉着我的手晃来晃去,后来我才知道,那叫撒娇。 我被逗笑了,然后冒出了鼻涕泡,赶紧用卫生纸擦起来。 “哎~你笑了!就是要多笑笑嘛,你看你笑起来多好看!走啊,去吃饭啊,待会没菜啦!” 我微微摇头,说:“我不饿,你去吃吧,我待会儿去商店买个面包就行了。” “好吧好吧,那我先走了哦,你不许哭哦~”她指着我的鼻子转身跑远了,“要笑~” 是啊,没有什么想不开的,不就是地理吗,我就不信拿不下它! 我来了精神,开始啃地理书。 过了一会,有人拍我的肩膀,我抬头看,是班里的同学,他正拿了水杯在喝水,手指指向后门。 我看了过去,是张新,叹了口气,认命般的起身出了教室。 “我听魏赢讲你中午没吃饭,给。”他递过来一个塑料袋,里面装了面包和牛奶。 我又鼻子酸了,红了眼眶,没让眼泪掉下来。 “谢谢。” 他似乎很意外,眼睛亮的吓人。 “我,我,我,我下次再来找你。” 手里的塑料袋提手带着余温,好像有什么东西变了。 进了教室,安安静静地吃完东西,该午睡了。 最近学校不知发什么疯,强制所有学生都要在教室睡午觉,每次醒过来的时候手脚都发麻,动都动不了。 “上课了上课了!”老师用竹片敲了敲讲桌,叫醒了还在沉睡的学生。 一阵哀嚎。 “快点哦!时间是不等人呐~”老师的声音洪亮,站在讲台上,威风极了,我又再一次立下了以后一定要当老师的决心。 …… “哎,你们听说没,文洁到县里唱歌比赛拿了一等奖哎!”一群女生正在聊天。 一个女生踊跃的接话:“我晓得我晓得,文洁是从小学的唱歌,肯定能拿奖哈” “莫?你浪晓得她是从小学的?” “哎呀,我跟你说,我和她是小学同学,那个时候巴拉巴拉……”她又说“哎?我记到唐优不是也会唱歌么?唐优,你啷个不报名参加么?” 我摇头:“我哪里会唱歌,就会唱几句而已。” “那也可以了,不像我,五音不全的,人家讲我唱歌像讲话一样。” 她哈哈大笑。 许多人也笑着插话。 “确实,人家唱歌要钱,你唱歌,要命呐~~~” “我去你大爷的……” 他俩开始在教室追打起来,引得众人看戏,我也看着他们笑。 其实……小的时候,我是想学古筝的。 可爸爸说,家里没钱,古筝很贵,还是学习重要。 那唱歌呢?也很贵吗?应该不贵吧?要不…… 我看着埋头做作业的文洁,心里忽然冒出了一个想法,要不要,去问问她呢? 这个想法就像是软软的刷子一般,不停在我心上刷来刷去的,弄得我的心,痒痒的。 我放下手中的笔,向文洁走了过去…… 第20章 不贵 等我快要走到文洁旁边的时候,我又停住了脚步,有些不敢开口。 “稍一稍,稍一稍,我去打个热水~”有男生从后面走了过来,原来我站在了两行课桌间的过道。 我侧了侧身子,让了位置,忽然就泄了气。 “哎?唐优,你刚好在啊,这个问题我有点没懂,你给我讲一下。”文洁发现了我,指着书上的一道题跟我说。 我回过神,定了定眼睛:“这道题,你看,我们先是到这里加条线,然后看这里的这个角……” 解完了题目后,我又站了一会儿,轻声说:“文洁,其实……我也有问题想请教一下。” “你讲咯,我听到。” 我深吸一口气,问:“我想问下,你学唱歌要花好多钱啊?” 她偏头想了想,嘶了一声,挠头,说:“有点记不起来了,不过好像听我爸他们讲,应该是50块钱一节课吧,不贵。” 五十,不贵。 但我依旧顺着她的话说:“50啊,是不怎么贵……哈,我先走了,有问题你再叫我哈。” 这两个词放在一起,简直让我的世界都崩塌了。 50块,我可以吃……早餐1块,中餐2.4,晚餐2.4,正常上课我能用一周,还能有结余去买点便宜的水果吃,或者买一包卫生巾。 50,够我买很多很多东西了。 原来,50,还能和不贵放在一起。 原来,人和人之间的差距竟是这样的大。 原来,有个好的家庭条件是那么重要。 我忽然的,就没了精神,懒洋洋的坐在板凳上,把下巴垫在翻开的书本上,看着眼前摞的刚好和视线平齐的书,一片模糊。 我要用一周的钱,他们,也许只是一节课,或者一顿饭就解决了? 失落是暂时的,我要学习,赚钱!自己学! 握紧了手中的笔,开始聚精会神的学习。 “这个是我妈给我买的鞋,花了500多。” “我这件衣服,200多,也是我妈买的。” 男生莫名的胜负欲起来了,我看着桌上的书摇头,我跟他们,不是一个世界的。 春季过了三个月,不是农民口中的春季,而是学校的春季。 几次月考,成绩依旧不上不下的吊着,我开始怀疑自己了。 难道,真的就这样了吗。 厚厚的棉衣早已褪去,他们都穿上了短袖,唯独我,还是穿了长袖,手臂露出了一截。 “唐优,你穿长袖莫不热?”魏赢看着,坐在下铺直扇风,“我看到你都热。” 她看着我摇头。 我也摇头,说:“不怎么热,甚至还有点冷。” “我不信。”她的眼神充满了不相信,质疑。 我捏住她的手,让她摸我的手臂。 “我去~这么冰!”她惊呼,像是发现了什么奇怪的事情一般,“你们快试下,唐优手臂好冰哦!” 又来了几个朋友,一个接一个的,都在感叹我的手臂怎么这么冰。 “哎?那你会不会姨妈痛哦?”魏赢倒吸一口冷气,仿佛被吓到了。 我不解,蹙眉问:“姨妈痛?” “哎呀,就是那个……” 见我还是不懂,她靠近我的耳朵,“就是月经!” 她的脸都红了,我笑着摇头:“不痛。” “好奇怪哦,不管了不管了,好不容易休息一下,你要不和我们出去玩一下?”她向我发出邀请。 我看了看手里的书,摇头:“书中自有黄金屋,书中自有颜如玉,你们去玩吧,我守家,嘿嘿” 说着我踹掉鞋子爬上了床。 “好吧好吧,那要不要给你带夜饭,我们待会儿逛完街就直接去教室,不回寝室了。”说着她们陆陆续续的出了门。 我想了一会儿,盘算了一下手里还剩下的钱,说:“帮我带个凉面吧,五块钱的,老地方啊。” “晓得晓得,我走了啊。” 没等我把钱递给她,她就跑了,因为外面有人在催。 我笑着摇摇头,晚自习的时候再给她吧。 书中自有黄金屋,书中自有颜如玉,我又默默地念了念这句话,然后开始看书。 天气确实开始热了,而且还有一种烦人的动物也出现了。 它就是——蚊子。 ‘啪!’ ‘啪!’ 一会儿拍一次,我有些烦了,喷了两下花露水,可算是清净了。 “x,y……” 手机铃声响了,是谁会在这个点给我打电话呢? 我接通电话:“喂?哪个?” “x轴,y轴……” “女儿。” 是妈妈。 “妈!”我猛地放下了手中的笔,异常的开心。 “哎~”妈妈应了一声,“你到搞什么啊?” “到寝室看书。” “你今天下午不是休息么,浪么不和同学出去玩么?”妈妈隔着电话问我。 我的笑容僵硬了一下,又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的说:“今天,天气有点热,我不太想出去。” 其实,天气一点也不热,而且很适合出去玩,我又摸了摸枕头底下的钱。 说:“妈妈,你在搞什么,有没有想我啊?” “想,怎么不想呢!妈妈想死你了。” 我很开心。 “我也想你,妈!” 眼眶突然红了,泪水落了几颗,我赶紧擦干净,生怕妈妈会发现。 忽的又看见了床上的铁栏杆,才想起来这是学校,妈妈看不见我的,吸了吸鼻子,说:“妈,我……”算了,太贵了…… 我犹犹豫豫的,不知道怎么开口。 那边似乎有声音传来,妈妈的声音急匆匆的:“你到学校,莫苛到自己呐~吃的喝的不要舍不得,同学请你吃东西,你也要请回去晓得没?” 我又摩挲着枕头底下零散的钱,忽的低下了头,声音也不再有力:“我晓得的,我也有请她们吃东西的……”虽然不是很贵,但那是我能拿出的最好的东西了。 “那就好,不和你讲了,好好学习哈,我上班去了,上班老火(累)嘞……” 电话被挂断,我怅然若失。 人和人,终究是不一样的。 将手机重新压在枕头底下,开始做数学题。 时间仿佛被按了加速键一般,还没等我反应过来呢,当我打开手机看时间的时候,时间已经到了六点十五分。 我瞪大了眼睛,赶紧拿着习题本就开始跑。 好在跑到教室门口的时候看见老李刚从阶梯上来,松了一口气,进了教室。 座位里又被塞了东西,是提子。 肯定是张新放的。 他和我……本就是两个世界的人,就像老师说的平行线,永不相交。 可他和我的关系,让我的思绪有些乱。 唉。 我又在心里叹气了。 打了一巴掌自己的手,提醒自己,叫你叹气,叫你叹气,再叹气,细胞都死光光啦! 又到了期末考,这次期末考后,我们的初一生活,过了暑假,就要结束啦! 备受煎熬的考试过去,老师说了取通知书的时间,叮嘱我们不要下河洗澡,还强调了三遍,说是重要的事情要说三遍才记得住,然后我们就算是放假了。 家在县城的,或是在县城有亲戚不准备回乡下的,今天就离了校。 镇里的班车这个点已经停了,我只能等明天早上的班车再走。 我觉得我已经够早了,可没想到出寝室门的时候,还是看见了张新。 我们……是两个世界的人。 我摇头,没叫他,拖着行李箱走了,走的飞快,生怕他追上来。 “哎!你干嘛走那么快!我都追不上了!”他也跟着我疾走,手上没拿任何东西,只拿了手机,是最新款的。 我轻声嘟囔着:“我又没让你跟着我!” “我就跟,我就跟,嘿嘿嘿,你能把我怎么样?”他洋洋得意,一股欠打的样。 我猛地停下脚步,然后。 一脚踩上了他的脚。 然后飞快地做了个鬼脸,拉着箱子跑了起来。 他抱着脚在后面跳了几下,然后又跑了过来。 “你好过分哦~居然踩我脚,把我都踩痛了……” 他在我耳边喋喋不休,就跟寝室里的蚊子一样。 “闭嘴,吵死了!”我凶了一句,他捏着手指虚空拉了拉嘴巴,不说话了,但还是围着我走。 唉。 我居然又叹气了。 在车站的时候,我看见了爷爷奶奶喜欢吃的糕点,想着手里还有20块,坐车……5块,还有15块,那就买些糕点吧。 我将箱子立好,轮子有些滑,刚准备用脚抵住,张新稳住了箱子,我收回了脚,看向老板,指着圆圆的糕点问:“老板,这个好多钱一斤?” “8块一斤,要好多钱的?”老板扯了个塑料袋,准备装糕点。 我抿了抿嘴唇,有些干:“15块钱的。”算了,回去再喝水。 “我也要15块钱的!”张新在一旁大声说。 学人精,我在心里暗骂一句。 老板称好了糕点,把两个袋子都递给我。 我接了一个,说:“我就一个。” 然后拿了一个,拖着箱子就走。 “我的我的!”张新抢过老板手里的袋子,“你等下我啊!” 鬼才等你嘞,我轻轻的嘟囔。 手里的糕点很香很香,我忽然很想吃一个。 回家再吃。 车子还有半小时才开,因为上一趟刚走几分钟,要是出门再早一点就好了,我心想。 好饿啊。 车站里,到处是香味,我的肚子疯狂叫嚣着:我饿了我饿了,你快点送东西进来。 我摸着肚子,咽了咽口水,心里默念:我不饿我不饿我不饿…… 可能是真的心理作用吧,奇迹般的,我不饿了,就是有些渴。 我又舔了舔嘴唇,今早出来的时候忘记拿水了,早知道就提前放在背包了,我有些气恼,都独自回了那么多次,还没记住带水。 张新不知道什么时候不见了,我也没放在心上,他最好别跟我一趟车,免得我看了心烦。 “臭张新,笨张新,臭张新,笨张新……”我面对着柱子,不停用鞋子踢着柱子轻声骂。 咳咳! 吓我一跳,装模作样。 我对他的声音很熟悉了。 默默地转个方向,继续等车。 只是嘴巴不再出声。 “哎呀,这个水好重,我有点提不起了,唐优,你帮我消灭一瓶好不好?” 我又转了个方向,埋头说:“不好,我才不要你的水。” “那怎么办嘛?我一个人也喝不完这么多,唐优,你就行行好,帮个忙嘛~”一瓶水被塞进了我的手里。 我有些气愤,这人,就是想让我欠他的。 可我努力了许久,也没把水瓶重新放回他的塑料袋里。 我蹲着叹气,道:“张新,我和你,不是一个世界的人,你离我远点吧。” “我不,我凭什么听你的?快点喝水,不然我待会儿上车就把照片发出去了啊~” 去你大爷的! 又威胁我! 可我也不敢赌,这人跟个神经病一般,指不定什么时候就发疯了。 我咬咬牙,用力拧开瓶盖…… 第21章 回镇上 我一只手挂着装有糕点的塑料袋,拿着水瓶,用力想拧开。 结果脸憋得通红,手都酸了都没拧开,他在一旁憋着笑,不敢出声。 我狠了心,准备上牙咬,平时打不开的时候我都是这样做的。 “我来我来!”他抢过水瓶,看似毫不费力的拧开了水瓶盖,我却看见他的手悄悄背在身后张牙舞爪,和脸上的风轻云淡形成鲜明对比。 这人。 有病。 我上上下下的扫了他两眼,喝完水,车刚好到了。 他抢在我前面把箱子提上了车,车里坐的满满当当,就剩下一排双人座没人坐了。 我又不死心的往各处看了看,准备坐到车子前面的平台那儿。 司机大声说:“快点坐起,要发车了嘞!安全带都系起哈,外头有检查的,查到要扣钱的,慢我被扣钱了我就要找没系安全带的人要啦~” 我还没坐下,司机的声音又大了些:“那个小妹妹,那里有位置,坐起么!” “快来快来!”没等我反应过来呢,张新就站起来按着我往窗边的座位坐下了,“好了好了,师傅你快开车,莫讲了。” 我简直惊呆了。 这人是怎么可以做到,这么…… 总之,是我说不出来的话。 车子摇摇晃晃的出了站,我靠在车窗边,心乱如麻。 左摇右晃的,我有些晕了,是的,我还晕车。 小姐身子丫鬟命。 这是在寨子里所有人对我的评价。 好在窗户打开的很大很大,让我能有新鲜空气呼吸,我抚着胸口大喘了几口气,脸色总算不那么难看了。 出了城,道路更加烂了,坑坑洼洼的,我心想,这还比不上我们寨子里自己修的公路,虽然远没有这么宽。 风是带了燥热的,也是带着水汽的,我靠在窗边,不知不觉地,睡了过去。 “给下车费。” 我脑子昏昏沉沉的,摸索着去从包里掏钱,然而车子转了个小弯,我彻底陷入了沉睡。 似乎过了很久,好像有人在叫我。 “唐优?唐优?” 我睁开眼,有些迷糊。 “妹妹,到地方了哎,睡蒙了哦~” 我睁开眼看去,是位不认识的大叔,用力晃了晃脑袋,终于清醒了过来。 旁边,张新正揉着他的肩膀,孤零零的箱子还在过道放着,无人认领。 “快下车快下车,车子要进站嘞。”司机又开始赶人。 我来不及看张新的脸,夺过箱子就跑了出去,热气上涌,背后摄人的视线一直没消失,我的脸烫的不行。 丢死人了,丢死人了,丢死人了。 我怎么能靠着他睡觉呢? 砖厂快到了。 我拍了拍有些发烫的脸颊,温度降了一些,我若无其事的走了进去。 砖厂的老板也在工作,笑着问我:“唐优读书回来了啊?是放暑假了?” “嗯!刚回来,放寒假了,过几天还要到城里取通知书去,我不和你讲了啊,全叔,我找我爷爷奶奶去了。” “去吧去吧,他们还到打砖嘞。” 我拖着行李箱,满是沙子的地面让行李箱的轮子寸步难行,我将箱子提了起来,开始飞奔。 “爷爷,奶奶,我转来了!” 打砖的声音很大,爷爷似乎没听见,我站在不远处,等着打砖的空隙,大喊一声:“爷爷~奶奶~我转来了~” 爷爷听见了,露出缺了门牙的牙齿,边笑边说:“转来了好,转来了好。等下中午歇气到场上吃粉去。” “好~那我把放东西了爷爷。” 奶奶还在推着板子放砖,背着我们,她耳朵不好,没给我回应。 我回房放了箱子,看见有很多衣服堆成一堆,还没来得及洗,就拿了水桶出来装好,准备去河里洗衣服。 用背篓背了一桶衣服,加上棒槌、洗衣粉,又提了一桶衣服,弯着腰驮着背去了河里。 这时辰还很早,河里没什么人,水绿绿的,看上去有些吓人。 我找了个水稍微浅些的地方,将衣服都倒出来浸湿,又把颜色深些的放在一个桶里,倒了洗衣粉,加了水进去,一只脚脱了鞋,用力的在桶里面踩着,时不时的还用手翻一下衣服。 踩了一会儿之后,感觉差不多可以了,我擦掉额间的汗,开始洗浅色的衣服。 衣服很脏,我刷了许久都没刷干净。 奶奶说,刷衣服要用力才能刷干净,可我都用了那么那么大的力气了,还是刷不掉,实在累的不行,我就直接席地而坐,开始用手搓了起来。 手指、手掌搓的发红,鼻尖也开始冒汗,可算是搓干净一些,但还是有些没搓掉。 有点热,我放下手中的衣服,站在河水里,弓腰开始洗脸。 一捧一捧的水泼在我的脸上,驱散了内心的燥热,脸皮变得冰凉,我舒服了,喟叹一声,又坐下去继续洗衣服。 手有些起皱了,而且脚也有点冷,于是我收了手,蹲在石头上开始恢复体温。 就这样,应该是到了中午了,我看着高挂天空的太阳心想。 奶奶从小道上走了下来,说:“妹妹,转去吃中饭了~到场上吃粉去~” 我赶紧穿好鞋子跑了过去。 “奶奶,衣服有些还没洗干净,浪么搞?”我的手指向了被太阳几乎要晒干的衣服。 奶奶大手一挥:“热天的衣服,随便搓两下就是了,哪要那么认真洗。” 说着把我没洗好的衣服,用力搓了几下就算是洗干净了。 衣服沾了水,很沉。 奶奶在前面背了一桶,我就提着另一个桶慢慢在后面跟着,渐渐地,奶奶跟我的距离越来越远。 我有些害怕,加快了速度。 奶奶停下了,背篓虚靠着田埂。 她也喘的有些厉害,对我说:“奶奶老了,也不晓得看不看得到你上大学的那一天哦~” 说着她还捶了捶膝盖,明显是有些不舒服。 “肯定看的到的,我还要带奶奶到北京去看天安门嘞” 说这话的时候,我是笑着的,奶奶也是笑着的。 她笑着应话:“好,那我就等到我优妹妹上大学,赚钱了然后带我到北京去看天安门噢~” 嗯!我笑着点头,她又开始往前走了,我也来了力气,费力的提着桶跟上她。 进了砖厂,我们把衣服晒在自己拉的绳子上,实在晒不下就,就直接把衣服抖开,铺在垒的高高的砖块上。 晒好了,爷爷也收拾好了。 哥哥姐姐们不知道为什么没在家,我想起我专门给爷爷奶奶带的小糕点,跑进房,打开袋子拿了几个出去。 “爷爷,蛋糕!”蛋糕有些多,我用衣服接了递给爷爷。 爷爷惊呼:“nio nio ,买这么多啊,那我这个孙女儿是养对了,晓得疼人了。” 说完从里面拿了几个出去,剩下的几个我就可以用手拿了,我向着奶奶的方向跑了过去,大声说:“奶奶,吃蛋糕!” “好,妹妹也吃。”奶奶又把我递过去的蛋糕往我手里推了回来,我想了想,拿了一个,剩下的都塞给奶奶。 “奶奶吃,我到城里吃过了,现在吃一个就好了。”说着我咬了一小口蛋糕,绵软,香甜,是爷爷和奶奶喜欢的味道,也是我喜欢的味道。 我又和他们说城里有多么多么热闹,人有好多好多,学校也有很多学生。 他们……好像和我们不一样。 我收了话,将话题转向了我的烦恼。 说初中的题目有些难了,我有点跟不上班里的进度。 奶奶慢悠悠的走到我身边,摸着我的头,说:“题目难,那就多做,总有一天能做对的。” “到城里有没有羡慕别人吃的好,穿的好啊?”她又问我。 我顿了两秒,摇头说:“没有。” 她说:“妹妹啊,你屋穷,所以爸爸妈妈出去打工,供你和哥哥上学,辛苦嘞,长大了要报答你爸爸妈妈,好不好?” “好。”我又应下了,这是所有人都会跟我说的话,让我好好读书,考大学,然后回报爸爸妈妈。 可莫名的,我心里有些烦。 为什么养我的是爷爷奶奶,而受到回报的却是爸爸妈妈呢? 我对我曾经的诺言开始怀疑了…… 到了场上,我们进了一家粉店,是爷爷常吃的那家。 “妹妹,你要饺子还是粉条?”爷爷站在银白色的锅前问我,老板娘正捏了一把泡好的细粉往锅里放。 我转头问奶奶:“奶奶,你吃什么?” “你奶奶不吃。”爷爷插话,我有些不开心。 “吃,奶奶你吃什么。”我又问了一遍。 “吃二细面。”奶奶眼睛浑浊,对着我说。 爷爷又开始骂骂咧咧,我没管,径直跟老板娘说:“我要一碗宽粉,还要一碗二细面。” “好嘞,到里头坐到等起,一会儿就好了。”老板娘又笑嘻嘻的加了一句话,“你这个孙女儿,养的好嘞。” “是的啦,她刚从县里读书回来,还给我买了东西吃嘞。”奶奶也不着急,站在外面和老板娘说话。 “哎哟,到县里读书?到哪个学校啊,一中还是二中哟?”老板娘搂起粉条放进了汤碗里,“老把斯,你细粉下好了,个儿出来端下子,我米的空嘞” 奶奶更开心了,很大声的说:“我这个孙女儿啊,成绩顶好,到一中读书嘞” “那阿是厉害,妹宝好生读书哦,你看你爷爷婆婆对你好好,还带你吃粉是不是?那她爸爸妈妈嘞?” 我点了点头,眼睛继续盯着老板娘的手,她又丢了一把面进去,然后又用漏勺?放了宽粉进去,应该是奶奶和我的了。 “唉,爸爸妈妈出去到广东打工了,地里刨不到钱,这个女儿,仔仔(小小)的就送到这里养到了,也是苦哦。” “赚钱哪有不苦的嘞~”老板娘将粉捞了出来,放进碗里,“妹妹,你宽粉好了,吃什么臊子?” “耳子的。” “难得吃一回,不歹个肉沫的?” “就要木耳的。”我说。 “妹妹不爱吃肉嘞,你看这手杆杆,细的黑人。”奶奶捏住我的手腕,有些疼,我忍不住往回缩了缩。 “是太细了,妹妹要攒劲吃肉,才有力气,晓得没?”老板娘舀了臊子盖在粉条上,“好了,端进去吃吧,里面有辣子醋什么的自己放哈,都到桌子上了。” 我双手捧了碗,小心翼翼的迈过台阶,坐了下去。 桌上放了很多调料,我一个一个的慢慢加好,然后开始把粉拌开。 黑色的木耳、白色的粉条、红红的酸辣椒、还有浮在表面的木姜子油,无一不显示着这是一碗极其好吃的粉。 我用力吸了吸鼻子,香气扑鼻…… 第22章 故事很短,路很长 爷爷没一会儿就吃完了,坐在里面抽旱烟和别人聊天,我和奶奶,差不多吃了一半了。 “嚯夹,爷爷你带优优一个人吃独食mang(语气词)?”唐念跑着过了马路,“我也要!” “那你都歹了,我们也要来一碗mang~”三个哥哥也从马路对面走了过来。 爷爷磕掉烟灰:“都吃都吃。” 然后座位被我们坐的满满当当。 我一根一根的嗦粉,不是我故意的,是这个粉,是真的很粗,开始的时候没注意,直接嗦进去一截,差点让我原地挂掉,所以我才咬一口,嚼两下,然后才咽下去。 唐念离我不远,用一种我很讨厌的语气说:“像你这么吃,一碗粉,怕是要吃到天黑哦~” 还附赠了我一个白眼。 我也明目张胆的翻了个白眼,气冲冲的说:“和你有什么关系,又没要你等,哼!” 随即开始埋头吃粉,我才不要在吃东西的时候和讨厌的人说话呢,会影响食欲的。 他们嘻嘻哈哈的说着我不知道的东西,我默默的竖起了耳朵,这是新流行起来的东西么? “竣竣哥,你那个手速怎么做到那么快的,我都没看清楚,你就敲完了。” “练出来的呗,坤坤儿,你那个打到哪里了?” 不听了不听了,反正也听不懂。 我专心嗦粉,摒弃了耳边的一切声音。 他们吃完的时候,我也吃完了,扯了纸巾擦了擦嘴巴,有红油,揉成一团扔进垃圾桶,打打闹闹着回了砖厂。 我吃的有些撑,就慢悠悠的吊在后面,奶奶和我走在一排。 奶奶说,哥哥姐姐们越来越不听话了,整天在什么网吧、游戏厅、还是老虎机流连,书也不认真读,以后可怎么办哦。 我眯着眼,没接话,奶奶又继续说,要是我们爸爸妈妈转来就好了,那样的话她和爷爷也可以早点休息,回寨子养老了。 她又说,我们读书很耗费钱,还是多打两年砖吧,再说,那个姑姑的‘亲生’女儿,也要被送到爷爷这里养着了。 真可怜,我感叹,然后又想起自己的处境,好像也比妹妹好不了多少,愁绪顿时涌上心头。 下午,爷爷奶奶放了工。 我们围着炉子吃了饭,热出了一身的汗,一锅菜又被吃的干干净净。 我心想,这个年纪的孩子,也太能吃了,我也是,可我抢菜抢不过他们,爷爷就拿了他的筷子给我夹了一大筷子的菜,还一边说话:“你们吃饭也斯文点咯,硬是和那个时候的抢饭头子一样的,又不是没得吃的,唉……” 我埋头干饭,这些菜,够我吃完一碗饭了。 爷爷又夹了一筷子给我,我挪开碗,说:“有了,爷爷,我吃不完这么多。” “她不吃我吃。”唐念眼疾手快的接了菜,吃的津津有味。 爷爷叹气,说我怎么就不能多吃一点。 我心想,怎么可能吃的下去那么多,以前倒是可以吃那么多,可每顿饭都吃不饱的情况下,胃自然而然的就变小了,这是我上大学之后才知道的事情。 房子里面很热,我们就坐在砖上乘凉,听奶奶说着我们很小很小时候的事情,说她是在怎样的情况下嫁到这里的,那些年,又是有多么多么的难捱。 原来奶奶的过去,也过得不好呀,我看着漫天星辰想。 我又想起了山里的太太,寨子里的太太,外出打工的爸爸妈妈叔叔婶婶,城里的过路人,还有,我们这些学生。 同一个世界,同一片天空,怎么就能过的截然不同呢? 魏赢也是从乡下的学校考进一中的,可她也和我不一样,她会有很多很多钱,因为她每次出去都会买好多东西,也会笑着分给寝室里的人,我也有份。 可我拿不出什么好东西,我仅有的东西,是奶奶做的酸菜,和萝卜干。 咸咸的、酸酸的。 是我的拌饭菜。 偶尔嘴馋了,我也会省钱买了一罐辣子鸡,大约能吃上两个星期。 我又想起文洁,一节课50,两节课100,还有那些男生的衣服鞋子,或许还有其他女生的衣服鞋子,500的,300的,够我生活一个多月有余,或是两个月了。 小姐身子丫鬟命。 我是知道小姐是什么意思的,是养尊处优的小姑娘,她不会缺少吃穿,她会很多很多东西,那是我遥不可及的东西。 我也是知道丫鬟是什么意思的,是跟在小姐身边的小姑娘,可能会遭受小姐的打骂,也许能吃饱吧,也许吃不饱吧,我并不知道。 我知道的,有山里的交通不便,我们要走很远很远的路才能到学校; 我知道的,有他们可以在周末尽情出去玩耍,而我们,要努力读书,不能对不起父母的血汗钱; 我知道的,我的衣服换了一件又一件,都是哥哥姐姐的,不大合身,时常露出纤细的手腕和脚腕; 我知道的,还有很多很多…… 我也想学很多很多东西,古筝?唱歌?亦或是写字?还是舞蹈?我都想去了解,可没有机会,也没有钱。 以后一定会有钱的,那时候我要学好多好多这时候没法学到的东西,星星被我装进眼眸,我弯起了唇角。 耳边是蝉鸣,是蛙声,是流水,是,我的童年。 “走走走,下河洗澡去!”哥哥姐姐们说太热了,要去河里冲个凉再回来睡觉,把我也叫上了。 跟在他们后面,我有些害怕。 这条路,是…… 我抓紧了唐念的手,她转头看向我,问:“怕黑?” “有点。”我点头,不是有点,是很怕很怕。 自从发生了那件事,加上我又去了城里上学,我很少和她这么亲近,她也有些意外。 “怕什么么,又没得鬼,再讲了,这里这么多人,有鬼,也赶跑了!”她转了转眼睛,双手呈爪状,“嗷呜~鬼来抓你了~” …… “哈哈哈,被黑到了吧?快走快走,等下真的看不到路了。”她收起手,开始向前跑去。 我又往四周看了看,总感觉有什么东西会突然跑出来,咬咬牙,也跑着跟了上去。 晚风一吹,加上本就跑出了汗,顿时xiu凉。 哥哥们往下面的深塘去了,我和唐念在桥这边的浅水处,脱了衣服准备擦洗身子。 嚯,这水可真冷。 我有些不想洗了,要不回去烧水洗吧? 忽然的,许多冷水泼在了我的身上,我打了个激灵,好家伙,唐念的双手正成捧状,里面装满了水。 我立马反应过来,不顾冷的蹲了下去,然后也开始向她泼水。 “不搞了不搞了,搞不起了。”她喘着粗气对我摆手。 我收了手,说:“看你还用水泼不泼我了?” “真不搞了,快点洗,香皂给你甩过来了。” 一片香皂被扔在河水里,我摸起来在河水里蹭了两下,才在身上打了肥皂。 滑滑的、香香的。 和,妈妈的味道很像。 又有半年多没见妈妈了,这时的我,学会了计算年份,就根据学期来算,春季加上夏季是半年,秋季加上冬季是半年。 她在广东还好吗?还有爸爸,也好吗? 他们,要什么时候才能回到我身边呢? 我停下了手里的动作,又是一点点冷水被浇在身上,随之而来的还有唐念的说话声:“想什么呢,快点洗,转去睡觉了。” 我回过神,忍着冷用帕子沾了河水擦好身体,飞快地上了岸,这晚上的河水,不是我能享受的,下次还是不来了,我对着流的欢快的河水摇头。 身体渐渐回暖,我的心,也暖和起来了。 “搞好没?你们女孩儿,硬是彻(拖拖拉拉)死了。”哥哥们站在桥上喊。 唐念回话:“好了好了,催什么催嘛,马上就上来了!真是的,像催鬼似的。” 莫名的,唐念的话戳中了我的笑点,可不是催鬼么? 两个小鬼。 “笑么子笑,快点走!我是没等你的~”唐念骂骂咧咧的向前走,我赶紧跟了上去。 一步,一步,又一步。 将月光踩在脚下,耳边是各种蛙鸟虫鸣。 要是时光能停留就好了,我想,停留在快乐的时光里,很久很久…… 这样,我就能留在爸爸妈妈还在我、和哥哥的身边的时候了…… 进了房,很是闷热,爷爷正开了大号的风扇吹着看战争片,我们也搬了小板凳出来,排排坐,跟着看电视,或是玩手机。 “哎呀,这个砍脑壳的日本鬼子,浪么不一梭子打死去哈,尽做些不是人做的事。”爷爷激动极了,对着电视开始骂。 “是的是的,日本鬼子没得一个好的,都该死!” 我们叽叽喳喳的,陪着爷爷骂。 奶奶没有看电视,而是坐在外面拿了蒲扇,悠悠的扇着风,很是惬意。 床上,我会想着电视的剧情,想起了张新,他,也会得到报应吗? 小号的风扇用几块砖叠了,放在上面,摇头呼呼的吹着风。 热了,凉了,热了,凉了……我睡着了。 翌日,太阳早早的起了床,可爷爷奶奶比太阳起的更早,因为砖,已经码了很高了。 我们也从床上爬了起来,随随便便用冷水刷牙、洗脸,开始帮着码砖。 我在学校看书的时候,他们是不是也在码砖呢? 今天搬得砖,是昨天打的,晾了一夜,差不多夯实了。 每个人都隔了一段距离,费力将地面的砖往上垒。 大的砖我和唐念抱不动,我们就在另一边抱小砖,约摸有我三四个巴掌大,也挺重的。 我从地上捡起来,然后递给唐念,一块一块的。 高高的砖墙被我们筑起来了,一板砖,我们能拿到的钱不到一块。 小时候的零花钱,就是爷爷奶奶这么一板砖,一板砖,码出来的。 努力读书吧,唐优,只有读书,你才能摆脱用体力赚钱的命运。 看着比我大的人挥汗如雨,我也默默地往手上多加了块砖。 爷爷奶奶开始叠板子,这是等会儿还要用的。 我们从菜园摘了菜,开始做饭。 一锅大杂烩,不管是什么,就直接往锅里丢就是了,总会吃完的。 饭后,哥哥姐姐们又走了,他们在忙什么呢? 爷爷打砖,我就帮着奶奶推车。 车子的把杆很重,我和奶奶几乎是用尽全力才能把板砖撬起来推走。 来来回回,我累得不行,奶奶让我去休息会儿,我摇头,奶奶才是更累的那个。 又到了中午了,该吃中饭了。 运作的机器停了下来,爷爷坐在门口找出一叠我们不用的书,开始裁烟纸。 我翻出小学时用过的本子,写满了笔记,不过现在用不上了,我将书本从爷爷手里抽过来,说:“爷爷,用这个吧,这个纸薄一些。” 第23章 出路在哪 爷爷开始裁剪烟纸,然后跟奶奶说:“出去喊佬佬妹妹转来,吃中饭了。” 奶奶放下手里的活儿,出了砖厂,我就走在她后面,这么热的天,会中暑的。 好在奶奶的身体还可以,没什么大问题,安稳无虞的到了镇中心。 可要去哪儿找他们呢?奶奶也愁,我也愁。 奶奶问我,知不知道哥哥去哪里了。 我哪里知道呢? 不过总离不了那几个地方的,一个一个找,也花不了多少时间。 老虎机,人很多,没看见。 然后我们问着镇上的人,找到了网吧。 网吧不大,但人很多,乌烟瘴气的,什么味儿都有。 分了两层楼,四个隔间。 第一层找完了没找到,我和奶奶进了院,准备上第二层。 张新忽然从一个角落钻了出来,我愣了一下,奶奶叫了我一声,我赶紧踏上了上楼的阶梯,将他放在脑后。 都是年轻人的网吧里,忽然进了一个老奶奶,和一个穿着长衣长袖的小姑娘。 有人是认识我的,叫了一声:“哎,你不是唐坤妹妹么?” “嗯,是,你看到我哥哥他们了吗?”我问。 那人怪叫:“到后面,到后面。” 像看猴戏一般,一群没玩电脑的人跟在我和奶奶身后进了最里面的那个隔间。 四个人,排排坐。 我和奶奶走了过去,站在他们身后。 花里胡哨,我摇摇头。 奶奶从角落拿了不知是谁家大人落下的竹片,开始揍人。 一边揍一边骂:“给你过钱就是喊你们到这里来耍的哦,不当家不晓得柴米贵,我看你们是要翻天!” 奶奶打的愈发狠了,我看着网吧‘鸡飞狗跳’,一群外人嗷嗷嗷的叫着看热闹。 最后,五个人是排成队跟在奶奶身后回家的。 他们骂骂咧咧,奶奶是听不见的,因为她自己也在骂,我吊在最后,不慌不忙的走着,反正做错事的又不是我,我没必要怕。 爷爷又骂奶奶,说都是奶奶惯实(宠溺、溺爱)出来的好儿女。 奶奶就哭,她也不知道,她到底错哪儿了。 钱,不是她给的。 人,还是她找回来的。 怎么被骂的人,是她呢? 我知道,是爷爷在迁怒,半大的小子,虽然能打,但也不能打。 吵的很凶很凶,那天吃的菜,都剩了好多,第二天就馊了,被倒进了潲水桶。 我坐上了去城里的中巴车,是靠窗的位置,要去拿通知书了。 车子要开了。 “哎哎哎,师傅等下,还有人!”张新忽然窜上了车,吓了师傅一大跳,嘴里骂骂咧咧的发了车。 我坐在靠门口的位置,笑了。 张新就坐在我身后的位置,也是靠窗的。 又有些晕车了,我又将窗户往后面推了推,脑袋搭在窗口边,想舒服一些。 嘶~我又睡着了,而且头还撞到了窗户。 有些疼,但也不是很疼。 身后递过来一瓶带着冷气的冰水。 哦,我又忘记带水了,背包里啥都没放。 他又伸了伸手,眼神示意我赶紧接过去。 我没接,偏头看窗外的风景。 好一会儿没动静,我以为他放弃了,结果我的手却莫名的感到了一丝凉意。 我看了一眼,他正拿了水瓶贴着我的手臂。 我往四周看,看见了戏谑的眼神,赶紧坐正了远离那瓶水,这可是镇上的人,那不得流言漫天飞啊,我心想。 脸被热的通红,我用纸折的扇子扇了扇,心里乱的不行。 这人,真是怪讨厌的。 他扶着把杆站在我旁边,带着凉意的水瓶被放在了我的手上,说:“唐优,照片。” 唉。 我的心,比这水还凉。 算了,这是我的命。 下了车,水瓶的冰块化的差不多了。 “帮我开一下。” 他有些意外,不过还是打开了。 冰凉的水进入喉咙,我有些想哭,可街上人太多了,还是算了吧。 我低着头,向前走,他跟在我身后,也不说话。 快到学校了,他忽然拉着我走了小路,我也没跟他唱反调,反正是打不过他的。 我在阴处,他在阳处。 我的泪水啪嗒、啪嗒的掉了下来,是无声的。 “你不要哭了好不好?”他和我离的很近,灼热的气息喷在我脸上。 我闭上眼睛,不想说话,任由眼泪落下。 似乎什么东西碰上了我的眼角,我睁开眼睛。 他说:“唐优,我喜欢你,做我女朋友吧?别哭,我会心痛。” 无耻! 我瞪大了双眼,他是怎么有脸说出这些话的。 “答应我,你接受一次我对你的好,我就删一张照片,唐优,可以吗?” 我本是自由的鸟,该飞翔在天际,该奔向远方。 可有一个笼子将我困住了,以——喜欢的名义。 如果这就是喜欢的话,我不要。 可那些照片,太多太多了,每一张,都是我耻辱的印记。 我伸出手,阳光是温暖的。 “好,我答应你。”最后一滴泪滑落在地上,那只自由的鸟,彻底被囚禁了。 整理好自己的情绪后,我们去了学校,领了通知书。 我先走了,他没找到我。 我想,我需要好好整理一下思绪了。 这件事情,该不该告诉我还在远方工作的爸爸妈妈,还有就在、一个小时后,还在努力打砖的爷爷奶奶呢? 我不知道该向谁诉说,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于是,我没有第一时间回到砖厂。 而是,去了那个深深的塘。 那是我不敢踏足的地方,哪怕我是会游泳的。 淹死在河里的,多数是会游泳的。 背包被我放在了岸边,长衣长裤,倒影很模糊,我看不清。 我看着模糊的影子,有那么一瞬间,就一瞬间,很想跳下去。 是不是我,死了,一切就结束了。 我已经知道了死亡的意义,不会变成星星,而是彻底消失在这个世界,人们会渐渐地忘记你,直到,再也没人会提起你。 “妈,爸爸,我好想你们啊,你们帮帮我好不好?我真的不晓得怎么办了……”我的声音很轻很轻,轻到我以为我没说话。 为什么,不幸总是离我这么近呢? 难道,这就是我的命吗? 我抬头,隔着桥,看那高高的山,是三年级的山吧,是张新和我。 我又往河流上方看,看那不见源头的水,是四年级?或是五年级?我记不清了,还是我和张新。 教室门口,操场,食堂,寝室门口,好像我的生活一点一点的,被张新占满了。 手机铃声疯狂的响着,我没去管,总要留下些什么的,我想。 就这么离开吧,离开吧,离开吧,唐优。 你不该这么屈辱的活在这个世界。 你是翱翔天空的鸟,你是畅游深海的鱼,你不该被囚禁的!!! 我落入水中,好冷啊。 妈妈,对不起。 爸爸,对不起。 爷爷,对不起。 奶奶,对不起。 老师们,对不起。 我,唐优,下辈子再来报答你们的恩情吧。 原谅我,自私这一次,就一次,唯一的一次。 水流动了,是谁? 我睁开眼睛,太阳很刺眼。 “哎呀,你这女娃娃,有什么想不开的嘛?我到那边钓鱼,要被你黑死的。”那人浑身湿漉漉的,“不管发生什么事,总会过去,哪有什么比命更重要嘞!”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我不想给任何人添麻烦的。 我吐了很多水,那人没走,只是站的离我远了些,好像怕我再次跳下去似的。 死了一次,又活了。 我没了再次跳下去的勇气。 踉踉跄跄的提起背包的袋子,上了桥。 我坐在桥的间隙处,那是能跳下去摔死自己的地方,我不想死了,我只是想吹风冷静一下。 那人还是远远的跟着我,我没理他,看着河流的下游,是很大很大的一条河,好宽好宽,他刚刚就躲在那里钓鱼,只是我没看见。 我又看向远方,眯着眼睛。 白鹤飞过,叼上了一条小鱼。 唐优,你该长大了,你的命运,只能由你自己掌控。 双手握得死紧,没来及修剪的指甲刺破了皮肤,有一丝丝痛意。 但,不及你带给我的万分之一! 松开双手,吐出一口气,重新背起背包。 走到那人面前,说:“谢谢你救了我,我要回家了,再见。” 那人摸了摸自己的头,有些不好意思。 “哎,赶紧回家,赶紧回家,再见啊,小朋友,啊,不是,再也不见。” 谢谢你,陌生人,我会好好活下去的,希望你永远快乐。 这次期末考的成绩还行,第二十名,算是挂上了一中的尾巴。 走进砖厂,我将通知书从背包里拿出来。 露出八颗牙齿的笑容,向奶奶跑了过去:“奶奶,你看,这是我的通知书,到班上排名第20呢!” 奶奶是知道我的班级人很多的,至少要比小学的时候多。 “耶,我乖孙女儿厉害!你这个衣服裤子,怎么打湿的?”奶奶虽然看不清楚,但她是靠着我的手臂的,当然能感觉到衣服是湿的。 我说:“才开儿(刚才)太热了,想跑到河巴洗个脸,没站稳,栽到水里头去了。” “浪么那么不小心嘞,快去换衣服去,晚上我们杀鸭子吃,让你爷爷吃光饭。” 爷爷只吃猪肉和鸡蛋,其他的肉,一概不沾,所以奶奶才会这么说。 但她还是提前炒了辣椒炒猪肉,以及一大碗清炒白菜放在一边,我们几个小,不,大家伙大热的天,围着锅炉吹风扇。 鸭子很好吃,尤其是对于我们这些不常有机会吃肉的人来说。 而且,和爷爷相反。 除了猪肉不怎么喜欢,其他的肉类,我都喜欢。 这一次,我抢到了菜。 他们还说,优妹妹长大了,都晓得抢菜吃了。 我说:“那肯定噻,都13、14的人了,再不长大,等到莫子时候才长得大哦。” 两个大哥哥已经初三毕业了,没有考上高中,也没去职校。 爷爷给了他们出远门的车费,他们就离开了。 于是,这个大家庭,少了两个人。 但也没什么影响,就是奶奶念着每次都煮这么多饭,吃又吃不完,都浪费了。 夜晚,哥哥和唐念不知道跑去哪里玩耍了。 我和奶奶铺了凉席在砖上,躺在上面乘凉。 星星不怎么亮了,可依旧好看。 奶奶说,人啊,这一生,总要有个奔头,她是没得什么奔头了,她说她都老了。 我说不老,奶奶还这么年轻呢。 奶奶的手很粗糙,拉着我的手,更显粗糙了,手上的茧似乎要将我的皮肤刮破一般。 她说,我妹宝,这么小的手,以后可怎么办啊。要好好读书,以后坐办公室,不要像我爸爸妈妈和她和爷爷一样,日晒雨淋,风吹雨打。 “奶奶,你放心吧。我一定会考上大学的!到时候给你买好多好多东西,还要……带你去北京看天安门升国旗!” 奶奶一直说她等不到。 我说,她一定会等到的。 她不说话了,打起了鼾声。 我轻轻的扇着蒲扇,赶着蚊子,哼着妈妈教我的歌谣,慢慢入睡。 第24章 变化 翌日。 我回了寨子。 寨子很清静,没什么人在。 我没有打扫房间,是因为我今天要去嘎嘎家。 家里的摆设又上了很厚的灰,我用指尖抹了一下,确实很厚。 只是,这次不会有人再打扫了。 锁上家门,又将钥匙放在鸡窝后面的角落,我抬头看天。 太阳已经出来了许久,有些刺眼,也有些热。 看的久了,眼睛有些痛。 我深吸一口气,紧了紧背包的带子,开始,重走儿时路。 去嘎嘎家的小路没什么人走,杂草已经长得很高了,但不至于迷失在路上。 爬上云顶山的最高处,接下去就该下山了。 太阳也到了最高处,我用手帕将脸上的汗液擦干净,折叠好放进背包,向远方眺望。 那是县城,灯红酒绿。 山川连绵不断,截断了这座小县城通往大城市的道路。 人们想要出行,要么依靠双腿,要么依靠摩托车或者中巴车,要么就是少有的小汽车。 我是靠着双腿走去嘎嘎家的,那时爸爸妈妈还有哥哥都会在我身边,可这次过去的时候,只有我一个人。 对于各种曾经让我害怕的虫子,我已经可以目不斜视的跨过它们继续向前走了。 五个小时后。 到了。 嘎嘎家的狗老了,但还是对着我吠。 我先是大声叫了一句:“嘎嘎,二舅,我来看你们了。” 然后一步一步地向屋内走去,老狗没有真的咬我,而是只在我身边嗅来嗅去的,我知道,它是在分辨我的气味。 许是确定了我的身份,它不再对着我狂吠不止了,而是对着我摇尾巴,摇的很欢快。 “啊,优优来了,佬佬,快喊姐姐。”外婆正在砍猪草,停下了手里的动作,我们进了堂屋,两个弟弟正在看电视。 两个弟弟,一个胖,一个瘦。 “优优姐。”老大先说,他是胖的。 “优优姐。”老二声音轻,他是瘦的。 两兄弟依次叫了我。 我把放在包里的水果还有零食拿了出来,说:“放到屋里吃,少看点电视。” 池子边还放了一堆衣服,想必都是这两兄弟换下来的。 嘎嘎忙的飞起,砍猪草,煮猪食,洗衣服,喂牛,全都亲力亲为。 我帮着做了一会儿,和嘎嘎说:“嘎嘎,庞钰、庞晟两兄弟也上小学了,好多事情都可以自己做的,您没必要这么宠溺他们。” “他们还小,哪里做的好这些事哦~”大人总觉的孩子还小,所以对很多事都包办,然而这对于生在山里的孩子来说,并不是一件好事。 我不再劝说嘎嘎,而是提议离开,说到城里还有事,就走了。 嘎嘎给我拿了钱,我没要,直接跑着离开了,嘎嘎是赶不上我的,我坐上了景区每天仅有一趟的回城的车,买了车票。 山路弯弯曲曲,但风景很好。 进了城,张新站在车站的出口处,撑了一把伞,是太阳伞。 “唐优,过来啊。”我们隔着马路对望,马路上,是车流。 等了一会儿,车都过了差不多了,我过了马路,站在了他身边。 他牵上了我的手,我低头看了一眼,刺眼极了。 我的手,很小。 他的手,很大。 我们进了一家铁板烧店,人还挺多,好像没位置了。 “没位置,算了,我带你去吃别的。”我们正准备出去,结果一个客人刚吃完,还在擦嘴,径直接上了话:“有位置有位置,我吃完了,老板结账。” 于是我们坐下了,服务员飞快地收拾好上一桌的残局,重新放上了一个没加燃料的小炉子。 “两个人,老板,少放辣。”他点好了菜,带了冰水过来,坐在我对面。 他将两瓶水都拧开,然后往我身前放了一瓶。 我自己包里的水,早在路上就喝完了。 我拿过水瓶,小口小口的喝着,店里很热,还好有风扇在不停运作,算是能给在这里吃饭的一丝丝凉意。 他的视线,一直在我身上,我当做没看见,像往常一样的按着自己的习惯做事。 “唐优,你还记不记得到以前的事情?” 我撒谎了,我说:“有些记不清了,时间太久了。” 他开始给我洗脑,说着小时候他对我多么多么好。 我惊奇的说:“莫?那我怎么忘记了呢?按道理来说,对我好的事情,我应该会记得很清楚的啊?” 他脸色有些僵,我转悠着手上的水瓶,又说:“好像……是有那么回事哦,那是几年级来着,你还往我课桌里塞吃的是吧?这么看,你确实是对我挺好的哈。” “倒也不用记得那么清楚,都是以前的事了,我会一直对你好的,唐优。” 他的额头出了一些汗,桌上放了抽纸,我抽出两张,递给他,说:“这天也太热了,才坐了一会儿,你看你就出这么多的汗,待会可别中暑了,擦擦吧。” 我也出汗了,不过是在鼻尖,我抽了一张纸巾漫不经心的擦着。 一小盆饭放在边上,老板将燃料放进炉子,用打火机点燃,然后放上了一个带着双耳的浅口平锅,里面装满了菜,又端上了一盘土豆丝,和两个一次性碗筷。 他以为我喜欢吃土豆丝,其实并不然。 我喜欢吃的,是家里的土豆丝,而不是外面的,哪怕它再贵。 我们边吃饭边聊天。 他问我喜欢什么。 我转了转眼睛,这种时候,当然是让他对我更加上心的最佳时间。 “我喜欢的东西啊~那可多了去了。”我弯起嘴角,“一般女生喜欢的东西我都喜欢,但是我和她们不一样,我最喜欢的,当然是你啊~张新。” 他很意外,因为从不会在人前这样说话。 但同时也很开心,可能是认为他打动了我吧。 “赶紧吃,待会旱冰场人太多就不好玩了。” 我看见,他的耳朵红了。 真傻,哪怕是十几岁的小女生,口中说出来的话,也不见得是真的。 这么傻的张新,那我可得好好对他咯~ 结完账,我从包里翻出二十块钱,递给他,说:“刚刚的饭钱,谢谢你带我过来吃饭。” “是我叫你出来玩的,肯定我出钱啊!不用你出钱的。” 我的眼睛直视着他的眼睛,没说话,他先转移了视线:“说了不用就是不用,走吧,我们去旱冰场。” “张新,你好帅啊,我好喜欢。”我的眼里盛满了崇拜的光,他嘴角更弯了,牵着我的手也升了一点温度。 旱冰场到了,我们选了稍微干净些的鞋子,准备去凳子上换鞋。 鞋子有些重,我提的有些费力,于是我拉着他的衣角晃了晃:“张新,你能不能帮我提一下这个鞋子啊,好重的,人家都提不动了啦~” 他二话不说地,一只手提着鞋,一只手牵着我到了长凳边上。 换鞋的时候,我没做什么事情。 可离我上次滑旱冰,已经很久了,我晃晃悠悠的站起身,他在一旁虚扶着我,生怕我摔倒。 总算是站稳了,我的手靠在他的手臂上,一起进了被围着的场地。 人并不多,可能是因为天气太热,但这,更方便我做事情了不是吗? 他似乎很怕热,带着我刚滑了没一会儿就出了许多汗,我靠着围栏,他站在我前面,我们面对面的站着。 我从裤兜里掏出干净的手帕,心疼道:“都怪我,学的太慢了,不好意思啊。你看你都出汗了,我帮你擦一下吧。” 我一点一点的擦干净他脸上的汗滴,有两个社会上的青年也斜靠在栏杆上休息,打趣的说:“兄弟你可以啊,这是你马子?” 我装作一副伤心的样子,双眼看了他一下,收好了手帕。 他很紧张,我一向不喜欢听这些杂七杂八的话的,连忙解释道:“这是我女朋友,正儿八经的。” “哇,原来是女朋友啊!可以可以!兄弟支两招呗?怎么找到这么漂亮的女朋友的?” 他正要回话,裤兜里的手机响了。 “不好意思,先接个电话,待会儿再说。”他看着屏幕有些犹豫,最终接通电话,“妈,什么事?” “问下你过两天到乡下去不去,城里热死了,空调吹起又冷,我和你爸讲到乡下歇两天去。”经过手机处理后的声音,不甚清晰,但我耳朵挺好,听的蛮清楚。 他看了看我,说:“你和爸爸先回咯,我到时候自己回去。” 他们又聊了一会儿,就挂了电话。 “刚刚是我妈给我打的电话,说带我去乡下玩几天去,要不要一起回去?” “好啊,不过你真的不和你妈妈他们一起回去吗?这样,你不会被骂吧?”我状似担忧的说。 他摸摸后脑勺,显得憨厚极了:“不会的,我妈他们可疼我了。” 是啊。 “那就好,要不我们现在就回去吧?”时间已经到三点多了,最晚的一趟班车是五点半。 他有些不舍,似乎还想再玩一会儿。 我就劝他:“反正时间还长,我们可以后面再来玩啊,今天先回去吧,好不好,我都累了呢~” “你累了?那我们回去吧,走,去退鞋子。” 出了旱冰场,我买了两个小布丁。 “呐~给你的,这个你可不能不要,毕竟你都带我玩了一天了,就当是我感谢你的吧~” 一路吃一路看,没一会儿就到了车站。 我又买了些糕点,好不容易来城里一次,还是买点吃的回去吧,不多,也就一斤。 车没来,我们又站在了柱子旁边,气氛不同以前。 也有人向我们两个的方向看,可我不在意了,毕竟,身份不同。 上了车,依旧的双人座。 我不再靠着窗,而是直接靠在了他的肩膀上,说:“张新,我有点累,想睡觉,待会儿到地方了你叫我好不好?” “好,你睡吧,到地方了我叫你。” 他的肩膀很硬,很紧张,我勾起唇角,安然睡去。 鱼儿,上钩了。 车里是开了空调的,不热,我睡的很舒服。 “唐优,唐优,快到地方啦~”他轻声叫我。 我睡眼朦胧的说:“啊?到了吗?” 又往车外看了看,确实快到了。 我看见他在揉肩膀,着急的说:“都是我不好,你早该叫醒我的。” 顺带嘟起了小嘴,还附赠了他一个小小的白眼。 “下次可不许这样了,晓不晓得?” 他又摸起了脑袋,面带笑容的说:“晓得了,下次一定不这样。” 车子停下来了,我们是最后下车的。 “拜拜~下次见~”我毫不吝啬的对他展露笑颜,然后转身跑回砖厂。 他带着笑,挥手:“再见……” 第25章 情愫生 不知何时,我养成了在家里洗澡的习惯,只有在需要洗衣服的时候才去河里。 可奶奶怕热,喜欢到河里冲凉,下了工,还没吃饭呢,就说要带着我去河里洗澡。 我说:“河巴水冷,我不喜欢,你和念念姐洗,我到边上等你们就好。” 奶奶拗不过我,说我不懂得享受,大热天的还用热水洗澡。 唐念一直想拉我下水,我就离河远了些,不知不觉的,就到了当初我摔倒的地方,已经被种上菜了。 我站在石头上,远远地,上方的男孩子们也在玩水,我转了个方向继续站着等奶奶她们洗完了叫我。 “唐优,是你吗?”是张新的声音。 我换了一个表情:“哎?张新,你怎么在这里啊?” 他只穿了一条内裤,我红了脸,轻声道:“你赶紧把衣服穿起,羞死人了。” 他笑了,可能是觉得我忘记了那些事情吧,并且可以毫无负担的喜欢他。 “不要,我是你的人,你想看就看,不要不好意思。” 呸,下流。 “你赶紧穿上,不然我、走了啊。” “行行行,穿上行吧。”他将短袖和裤子套在身上,拉着我下了石头,在石头背面并排坐了下来。 夕阳斜照,在我们的旁边投下了两道影子。 “这个夕阳,好漂亮啊……”我喃喃道。 “那我以后每天都带你去看夕阳。”他说。 我又说:“可是我更喜欢日出,夕阳不适合我。” “那我有时间就带你去看日出,就是怕我可能早上起不来。” “好啊,有时间,我们去云顶山看日出吧。”那是可以看到所有的地方,我在心里默默加了一句。 他答应了。 气氛都到这里了,好不容易遇上,又快上学了,当然要再刺激他一下咯。 “张新,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啊?” “因为我喜欢你啊?” “那你是什么时候喜欢上我的呢?” “很早很早,其实我早就见过你了,在幼儿园。”他说。 幼儿园? 禽兽! “那我怎么不记得了?”我偏头问他。 他说:“我比你大三岁,但是因为身体的原因,晚了三年才进的幼儿园。那时的我老是被别人欺负,后面你来了,你帮了我,所以那时我就想着,以后一定要对你好,但是你很快又走了,听说是回了村子的小学。再后来,就是三年级的时候,你从村里的学校转来了镇里。在看见你的一瞬间,我就知道,我终于能帮上你了。” 真是能编,若是我真的做过那些的话,我肯定是记得清清楚楚的。 张新啊张新,我真是佩服你,为了掩盖以前的罪恶,竟然能想出这样的故事,妄想欺骗我。 “啊?这么久的事情你居然还记得啊?好厉害啊!” 他很享受我的崇拜。 “我更喜欢你了,怎么办啊?张新……”我的手环上了他的脖子,冰冷的手,温热的皮肤,他有些手足无措。 我看着他的眼睛,越来越近,越来越近。 蜻蜓点水似的在他的唇部啄了一下,随即将他推开。 “好,我来了!”原来是奶奶在叫我回去了,“开学再见哦~” 我见他傻傻的摸着嘴巴,笑的更加肆意,这个人,我废定了! 开心吗? 快乐吗? 这些东西,你不配拥有! 我都不快乐,你凭什么快乐! 开学了,初二了。 教室外的树叶绿了又黄,纷争,开始了。 这场游戏,能持续多久,最后,到底谁赢谁输呢? 我知道,光凭文化成绩,我是上不了一中的。 于是我生起了别的心思,唱歌。 人人会唱歌,人人又不会唱歌。 偶然间,音乐老师发现了我的歌唱才能。 她找了很久,才在初二(87)班找到我。 周一,当着所有人的面,她将我叫出了教室,问:“唐优,你想学唱歌吗?” “想,”我说,可我摇头,“老师,我家穷,学不起唱歌的。” 老师走了,带着遗憾。 于是,所有人都知道我想学唱歌,但是由于家境的原因没法学,所以很多看我的眼神都带着怜悯,就好像,我是个小可怜似的。 不出意外的话,张新应该要来了吧。 周末,是晴天。 [优优,来音乐教室,我有惊喜要给你。] 没错,张新已经开始叫我的小名了。 我,穿上了短袖,裸露在外的皮肤洁白无瑕。 看上去,一如既往的想让人往上面添些什么东西。 [好。]我回了消息。 “魏赢,张新约我有事,你们出去玩吧,要是待会儿我还有时间的话,我就去找你们,搞得没?” “ok,ok!no problem!你就是不来也没事的,嘿嘿嘿。”魏赢他们走了,我也出了寝室。 到了音乐教室,里面有两个人,一个是张新,一个是音乐老师。 “老师?”我面带疑惑的叫了一声,将视线又投向张新,露出疑问的表情。 张新带着神秘的笑容,没说话。 音乐老师站在钢琴旁边,拉着我的手,说:“唐优,你表哥说你妈妈他们愿意出钱让你学唱歌的,学费都交了,你怎么不亲自来跟老师说呢?” “啊?我不晓得啊?”我更加迷惑了。 “优优,你只管好好学,其他的别管,我也要学唱歌哦。” “不说了,我待会儿还有事,你们俩以前学过唱歌没有?”音乐老师发话,我和张新齐齐摇头。 “那好,那今天呢,我们就先说一些唱歌的基础知识,以及怎么去发声的问题……” “我们来练一下气息,用打嘟练习,就跟着我弹的这个旋律练啊,我先示范一遍,你们看好啊。” ,琴键被按下,原来这就是打嘟啊。 会了。 旋律不断上上下下,张新在旁边打酱油,我却学的认真。 一节课下来,我学到了很多东西,和音乐老师约好了下次上课的时间后,我们告别了老师,在校园的林荫道上走着。 我没有看张新,而是慢慢地走着。 似乎是感觉到了我的不对劲,张新拉着我坐在了花坛边。 “你怎么了?”他问。 我抬头看着他的眼睛,说:“张新,我和我妈妈问过学唱歌的事情了,她说,不让我学……” 过了一会儿,我垂下眸子,又说:“那学费,是你交的吧?” 张新喝了一口水,说了一个理由。 “是我交的啊,那是因为我想学唱歌,但是又觉得一个人上课太无聊了,所以想找个伴而已,刚好就想到你了。” “我……以后会还给你的……”我不敢看他,生怕自己眼里的喜悦会让他心生疑窦。 怎么会还呢? 张新,这都是,你欠我的。 “优优,这些都是我自愿的,不用你还的,你如果真过意不去话,就请我吃冰糖葫芦吧。” 其实,是我喜欢吃冰糖葫芦,他不喜欢的。 一串冰糖葫芦,五块钱,差不多有七八颗。 带着白点的山楂,裹了糖衣,一口咬下去,酸酸甜甜。 “好。还有,谢谢你。” 我们去了街上,我原本想买两串的,可最后,只买了一串,因为我,要将他,套的更牢,这样,最后一击的时候,才最伤人不是吗? 城里也是有河的,我们沿着河岸走,冰糖葫芦还在我手里。 走的累了,我说休息下吧,然后席地而坐,地上有些烫,但对我来说,温度正好。 “给,冰糖葫芦。” “你吃。”他说。 我斜着看他一眼,又继续看别人钓鱼,说:“这是专门给你买的。” “我喜欢看你吃东西的样子。”他说。 我又再次说:“这是专门给你的。” “好吧好吧,”他有些无奈,刚要伸手接过冰糖葫芦,我却收回了手,“你又想吃啦?” 我神秘一笑,摇头,然后在他的视线下慢条斯理的撕开那层胶纸:“你吃。” 他的眼里有阳光,好温暖啊,可惜了。 唐优,你会后悔的,心底似乎有声音传来。 我笑,怎么会后悔呢?一切的一切,都是我希望的。 他吃了一个后,就说不吃了。 我说:“你真不吃啦?” 他摇头,示意真的不吃了。 是时候了,唐优。 “好吧好吧,那我把剩下的这几颗解决了吧~”我笑着说。 我伸出舌头舔了一下糖衣,很甜很甜,和我,没有转学之前的日子一样。 咬下一点点带着糖衣的山楂,一把搂过张新,亲上了他的嘴唇,有烟味。 山楂被渡了过去,他眼里满是惊讶,我的眼里,是狡黠。 嘴里,还有糖的甜味。 “喜欢吗?”我看着他的眼睛问。 他的耳朵又红了,是害羞。 “喜欢。” 太阳下,河岸边。 青春懵懂的少男少女相拥亲吻。 让人看见了,免不得被说一番有伤风化。 可我,会在意吗? 偷偷睁开了眼,看见陌生人似乎在议论我们,我更开心了。 处于阳光下的他和我,是美好的,是,罪恶的。 他对我越发黏腻了,从给我发的消息越来越多,从见我次数越来越多,从和我一起上声乐课的次数……越来越多。 有时候,我也会怀疑我自己,但最终,还是心底的恶魔占了上风,我是对的,谁让,是他,先伤害我的呢? 躺在宿舍床上,陷入沉睡之前,我更坚定了,那就,让他更爱我吧,直到,付出生命的代价…… 月考成绩又出来了,不太理想,三十多名。 但我已经用尽了全力,可能读书的天分,消失殆尽了吧。 气温骤降。 昨天还晴空万里的天空,今日就变得北风萧瑟,可真让人难受。 我不再害怕课上被老师砸粉笔,也不在人前哭了,我变得坚强,变得美好,变得越发光芒璀璨了。 唯一让我烦恼的,可能就是日益发育的身体了吧。 原本还合身的衣服,忽然就鼓鼓囊囊的短了一截,露出了纤细的腰肢。 班上也会有同学时不时的开黄腔,说我,真骚,一看那胸,就被很多人揉过。 我就大声的在教室说:“怎么,你是亲眼看见了我被人揉胸吗?还是说你想揉我的胸呢?” 那人脸通红,收获了班里的一众嘲笑。 “切~~”我翻了个白眼回到自己的位置,还没上课,撑着头看窗外。 还是那棵树,黄的绿的叶子,掉了满地。 然而我没看到的是,张新来过教室门口,又走了。 可能,这就是后面我的悲剧的源泉吧。 我学了很多很多歌,老师说,我的天分,简直吓人,要是早些能学唱歌就更好了,现在学还是晚了些。 元旦文艺汇演,第一次,我和文洁,同唱一首歌,在全校师生的目光下,在热的吓人的聚光灯下。 我在学校,也出名了…… 第26章 操场情话 而且所有人都知道了,我和张新在谈恋爱的事情。 好在我的成绩波动不是太大,班主任只是提醒我和张新要收敛一些,就放我出了办公室。 我已经很高了,可张新还是比我高。 我有些怀疑,他是不是吃了激素长大的。 我们在操场上走着圈,我在背书,他帮我检查。 他是不喜欢读书的,可我喜欢。 因为,我没有任何的退路。 书背好了,我们头对头的躺在草坪上聊天。 张新在我的熏陶下,也开始长脑子了,从他最近的话语中可以听出来。 “优优,你是真的喜欢我吗?” 怎么回事? 这是在我不知道的时间里发生了什么? “你居然怀疑我?张新!你太过分了!”我翻身扑在他身上,双眼对视,“如果我不喜欢你的话,我能天天下课了跟你一起走?我能每周末都跟你出去玩?张新,你是晓得的。我对学习,有那么那么的看重。以前我的周末可全是在背书刷题的……你太过分了……” 大颗大颗的泪滴砸落,我哭的一抽一抽的,不想看他。 我确实是难过的,不过不是因为张新,而是因为妈妈,他们又不回来过年…… 我更伤心了,躺在草地上,看着头顶的天空。 这天空一点也没有小时候的天空好看,我想。 嗯? 干什么? 我用眼神询问张新。 “对不起,优优,我又让你哭了……”张新的眼里充满了歉意和懊恼,随即,脸上残留的泪珠被他吃掉,应该是咸的吧。 眼泪拌饭,中国家庭餐桌上经常出现的食物。 我愣愣的不知道该说什么,他遮住了我的眼睛,我的眼睛眨了几下。 什么东西套在了我的手上,有些不舒服。 光亮袭来。 我将手抬起来,是……一串手链。 手,与守相通。 手链,在学生的嘴里,是‘想与你紧紧系在一起,一辈子相爱。’的意义。 “优优,我没有怀疑你的意思,就是有些害怕,你太过吸引人了……”张新顿了顿,又接着说,“你在台上唱歌的样子,认真学习的样子,古灵精怪的样子,还有和我在一起的每一分每一秒,都无时无刻不吸引着我的注意。优优,我爱你。” 我脸红了,是真是假我亦不知。 可我不能说爱他。 他不配。 我吸了吸鼻子,说:“那你下次不许问我喜不喜欢你的事了,我喜不喜欢你,你感受不到吗?我都说了好多次喜欢你了,你居然不信,哼,我宣布,我要一个星期不理你了!” 我站起来走了。 张新也跟了上来。 送我进了教室,他也去了自己的班级。 今天晚上没有老师来占课,我们自由复习。 班主任也不在,因为被叫去开会了。 由班长和纪律委员管着班级。 我又看向了窗外的树,可天黑了,树叶的颜色是被隐藏起来的,我看不见。 收回眼神,继续做题。 可手上的红豆手链像是在宣布着什么一般。 真傻,我哭了一会儿,说了两句话他就信了。 冬天了。 因为临近期末考试,所以这两周是不上声乐课的。 我一边吃饭一边看书,着实把时间用到了极致。 主要还是因为我习惯了小口吃饭,吃饭的速度很慢,每次总要在食堂耽误很久,所以每次就拿了记不住的知识点小卡片在手上,然后再去食堂吃饭,张新就坐在我对面,他老早就吃完了。 不得不承认,就算我再怎么讨厌张新。 可他的脸,确实正气,看着让人舒心,不然校园也不会流传我和他是郎才女貌的翻版。 好了,记完了,饭也吃完了。 我松了一口气。 收起小卡片,起身。 他也跟上,我们一起洗了碗,并排走在路上,此时离上晚自习还有30分钟。 最近他变得比我还愁,说是他这个成绩,高中考不上一中,大人想让他直接接手家里的杂事练练手。又说到时候他不在,我被人欺负可怎么办。 我心里默念,除了你,就没有欺负我的人了。 他又说,我一心只想学习,最近都不和他出去玩了。 我想,不想学习想你吗?白日做梦。 正好最近背书刷题刷的我人都快麻了,我截住他的话头,说:“我最近学习好像有些累,周末想出去放松一下。” 他的眼睛唰的一下就亮了,嘴里的话也换了个味道。 “好啊好啊,我前几天发现城里新开了一家吃东西的店,周末带你去吃,我跟你说,他们家的东西可好吃了……” 唠唠叨叨的回了教室,继续学习。 认真学习的时候,时间过的飞快,我风都还没摸着,就到了周末。 我和魏赢在寝室聊天。 她这两天感冒了,就没出去玩。 “唐优,你今天不跟张新出去玩吗?”魏赢躺在床上,生无可恋,声音闷闷的,明显鼻子不通。 我翻看着手里的错题本,摇头说:“出去啊,待会儿再出去,总感觉这时间过得好快,嗖的一下初中都过了快一半了,我都反应不过来了。” “嗐,谁说不是呢,我跟你说,我追的那本小说,它断更了!要是我有那条件,我肯定给作者寄刀片。”虽然声音闷,可架不住嗓门大啊,听上去都快劈叉了。 “断更?”我有些迷糊,这又是什么新鲜名词。 魏赢猛地从床上坐了起来:“emmm,该怎么和你说呢?就是这么说吧,你不是喜欢看书吗?假如你那个书,它就只有一半的知识点,然后到最关键的时刻,编书的撂挑子讲不干了,不写了,你是不是会心痒。” 我想了一下那种情况,说:“好像确实是的哦~” “对啊,好气人的我跟你讲哦!” 手机突然响起,是qq的特殊关心。 魏赢停了话头,等着我接电话。 “优优,快出来,我到你寝室门口了。”张新的声音透过手机传了出去。 “等一下,我还要一会儿。”我看向魏赢,“我先挂了。” “魏赢,你一个人在寝室能行么,要不要出去打个针或者买点药什么的。”魏赢的脸色实在苍白,着实有些吓人。 忽的,我想起了什么,可别不是发烧了吧。 可我的体温本就低,也试不出来什么,咬咬牙,说:“魏赢,你跟我们一起出去吧,寝室就你一个人,喊天天不应,喊地地不灵的,万一有什么事情那就完了。” 魏赢纠结了一分钟,收拾好东西和我一同出了寝室。 “优,唐优,你来啦。” “哎呀,到我面前还装什么装哈,想怎么喊就怎么喊,就当我不存在就行,嘿嘿嘿”就算是感冒了,也藏不住魏赢那戏谑的眼神。 我咳了一声:“我想先和魏赢去下诊所,张新你去不去。” “去,你在哪儿我就在哪儿。”张新笑着回答。 魏赢的眼神在我们身上来回流转,看的我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我牵上魏赢的手,果然,温度有些不正常。 “快走快走……” 我和魏赢走在前面,张新在后面跟着。 好在出了学校,走两步就是诊所。 我跟魏赢进去了,医生一看,就说:“来来来,先测个体温。” “三十七度八,低烧,吊水吧。” “啊,医生,不会吧?”魏赢满脸不敢相信,她不就是个小感冒吗,怎么还低烧了。 医生有些无奈,这些个学生,总以为自己是铁人:“你是医生我是医生?” “嘿嘿嘿,吊就吊嘛”魏赢尴尬的笑,我点点她的头,“你看,还好出来了,要真你一个人在宿舍,我真怕你烧傻了。” “你这个朋友还不错嘛”医生插了一句话,然后来了一个女护士,示意魏赢赶紧坐下,她要动手了。 魏赢坐在医院的凳子上,脸色更加吓人了,不会吧不会吧?不会是我想的那样吧?魏赢也害怕打针? “莫怕,我到你边上。”我站在魏赢身边说。 魏赢忽然双手抱住我的大腿,说:“优啊,你可不能丢下我啊……” “行行行,我不丢下你,但你总的过会儿让我出去吃个饭什么的吧,我都快饿死了,今天一天没吃东西了。” 针头刺进去的时候,魏赢的另一只手掐的我差点叫出来,好在只是一瞬间就没了。 魏赢在诊所里面吊水,我出去跟张新解释。 “张新,魏赢发烧了,要吊水,我们今天,要不就在学校附近随便吃点吧,我怕魏赢一个人害怕。” 张新似乎有些不高兴,但也没办法,只能答应了我的要求,顺带提了另一个要求,说是下周一定要出去吃他推荐的那家店,还有,不许带魏赢。 “行行行,不带就不带,就我和你两个人,好不好?张新,你最好了~是不是呀~”我接着说,“你可是我最喜欢的人,我们就随便吃点嘛,好不好~” “那就吃旁边这家炒菜吧,我先去,你待会儿过来啊。” “好~我们张新,最好了!”我偷偷用手指给他比了个心,这是跟他学的。 他憋着笑意进了旁边的那家店,我又重新进了诊所。 “优优~你最好了~是不是呀~好不好嘛~”魏赢就是打着吊针也不安分,估计是隐约听见了我的话,学了个八九不离十。 “你再这样我可走了啊~”我甩出一个眼刀,问医生,“医生,这个水要挂好久?” “两个小时,忌辛辣啊。” “啊!”魏赢发出一声哀嚎,她可重口味了,几乎是无辣不欢,“那我能吃什么啊?” “喝粥,喝汤,都行。” “行吧行吧,我可太苦了~”魏赢看向我,说,“优优,你先去吃吧,我待会儿挂完水了自己回去就行。” 我摇头,张新哪有她重要。 “你可是我最好的朋友,我岂能扔下你独自潇洒快活,不过我确实饿了,我争取吃快点,你要不要喝粥,我给你带。” “不用了不用了,我才不要喝粥,我魏赢,就是饿死在这里,也不会喝粥的!”魏赢立下了一个g,但我有种预感,她肯定会喝。 我说:“你先吊水吧,我去吃个饭,马上过来。” “去吧去吧,别让嘿嘿,等太久了。”魏赢嘿嘿嘿的笑,我扭头就走,这人呢,真是小说看多了,整天没个正形。 隔壁饭馆。 稀稀拉拉的坐了一些人。 张新在靠窗的地方,我过去,解开围巾搭在椅子背面,挨着他坐了下去。 他有些开心,我的脑子里好像闪过了什么,又立马消失不见了。 饭菜上来了。 我端着碗吃饭,他不断的剥了虾肉,沾了酱,放进我的碗里。 “你怎么不吃啊?不饿吗?”我问他。 第27章 寒假 他微微摇头,说:“我早上吃了,现在不饿。” “那你也不能老让我吃啊,你看我都胖了多少了?”我确实有一些烦恼,张新每天的投喂,是有效果的,至少我的杆杆手,开始变得有肉感了,而且脸部也圆了不少。 他说:“胖了好,胖了有福气。” 我对着他翻了个白眼:“这福气给你你要不要。” “要啊,我怎么不要。” 我:“……” 好久没撩他了,我往四周看了看,人都走的差不多了。 拿起筷子夹起鱼肉,说:“快点,吃。” “不吃,除非你求我。” 我又往四周看了看,没人看我们,轻声道:“求求你,吃一点嘛,张新~” 他张开嘴,吃下了鱼肉,咬住了筷子。 然后我才想起来,这是我刚刚吃饭用的筷子…… 莫名的,有些羞耻。 不管了不管了,给魏赢打包个粥吧。 “嗯哼,我吃饱了,你吃吧。”我放下筷子说,“魏赢那边应该快好了,我去打包个粥给她送过去。” 他又生气了:“我和魏赢谁重要?” 废话! 当然是魏赢啊! 这还用想吗? “当然是你啊~我的张新,不过魏赢不是生病了吗?她照顾我挺多的,总不能她生病,我跑出去玩吧,张新~”我又扯着他的衣服开始晃。 “那你下次可不能放我鸽子了,你想想我们都多久没一起出去玩了。” 我举起四根手指:“我发四,下次肯定不放你鸽子,好吧?” 他将我的尾指往下掰,我的手势,真的变成了发誓。 “再说一次。” “我,唐优在此发誓,下次肯定不放我的小、男朋友——张新的鸽子!若有违此誓,便” 没等我说完,他就捂住了我的嘴,说:“我相信你,优优。” “天打雷轰,魂飞魄散。”我还是顺利的说完了誓言。 他笑了。 我也笑了。 魏赢没滋没味的一勺一勺的喝完了粥,水也差不多吊完了,而此时时间已经到了下午五点,还有一个半小时就要上晚自习了,出去也不能再做什么了,我们就回了学校。 我和张新站在教室外面聊天,魏赢在座位上趴着休息。 “这次期末考有把握吗?”他问我。 我摇头:“尽人事,听天命。” 头发长长了不少,已经齐肩了,原本还有些男气的我又开始显得柔弱了。 “你呢?”我又问他。 他说:“我?初中读完,再混个高中文凭就行了,到时候接手家里的生意。” “哦。” “优优,你今年在哪里过年啊?” 是了,放寒假过后,大约二十多天,或者十多天就该过年了。 “嗯……不出意外的话,应该是在镇上过的。” “那到时候出去玩啊?” “再说吧。” 学生渐渐的多了,我进了教室,张新也走了。 寝室门口。 我和魏赢排着队提了暖水壶打热水。 魏赢踮着脚,不断看我们的前方还有几个人,说:“这个冬天是越来越冷了,每天上课硬是脚都冷的跳。” “是啊,这几年,确实天气变化挺大的,热会热死,冷会冷死,真不是人过的。” 我们说话都是冒着白气的。 “不过张新对你是真好,每天帮你打饭就算了,还给你送衣服,送裤子,送鞋子,送手套,送围巾什么的,我也好想有这样一个男朋友啊~” 原来,他竟做了这么多么?头一次,从别人的嘴里说出这些话。 “那就找一个呗。” “那不行,谈恋爱这事儿,我跟你说,就得看别人谈那才有味儿,自己谈算个什么事儿啊,我可不谈,男人只会影响我拔剑的速度。” “那你啊,就羡慕着吧~”我摇头,拧开水壶的盖子,插上热水卡,开始接热水。 接满了,抽出水卡,我提了水壶站在一旁等着魏赢。 “卧槽!我水卡没钱了!优啊,借你水卡一用,下次我充了你用我的接就行。” “给。” 接完水后,我俩进了寝室,开始刷牙洗漱。 “优啊,你和张新,可一定要好好的啊,我以后要当一个作家,把你们的故事写成小说,嘿嘿嘿。”魏赢边刷牙边含糊不清地说。 小说吗? 那一定是个悲伤的故事。 可看着魏赢的神情,明显,她要写的,不是悲伤的故事,肯定是甜的腻人的故事。 “好啊,等以后你想写了,我就把我小时候的故事都说给你听,万一出名了,赢姐,苟富贵,勿相忘啊!” “好说好说,我到时候还把我的第一个亲笔签名给你!” “那我就谢谢你咯~爱你~” 期末考过去了。 老师说这次期末不发通知书,说了开学的时间,我们就放寒假了。 我总是走的最早的。 早早的和魏赢以及室友说了拜拜,我出了寝室。 下雨了,毛毛细雨。 张新撑着黑色的伞,手里还拿了一把五颜六色的小伞。 “优优,来,我帮你提。” 每到放长假,我的行李箱就格外的重。 因为里面装了许多我在家里要看的书和要做的题以及唱歌的曲谱。 “谢谢。” “咱俩啥关系,你还说谢谢啊?”张新拖着箱子,停下脚步,“我生气了。” 我收了原本要撑开的小伞,握住了他拿着伞的那只手,有些凉。 “不要生气嘛~好不好?我就是习惯性的说了一下,绝对没有下次!我发四!” 看着他的眼睛,莫名的,我心里痒痒的。 慢慢踮起脚,亲了上去。 箱子孤零零的立在一旁,一只手搂上了我的腰。 “走,回家!” 他很开心。 他好像从来不用带行李,我就没看过他带任何东西回家。 细雨,小道,阶梯。 他提着箱子,我撑着伞。 到了车站。 他买了豆浆和包子。 我喝了一口,递给他:“你喝吧,我不太想喝。” “怎么了,没胃口?” “嗯。” 他接过豆浆,三两口就喝完了,随手一扔,进了垃圾桶。 小口小口的吃着包子,车来了。 上了车,熟悉的双人座。 我靠窗,他靠着过道,一只手稳住行李箱,一只手牵着我的手。 温度很高,和我的温度一点也不一样。 无论我穿多少,我的手脚,总是冰凉的。 如果当初没有发生那些事就好了。 我又笑了。 没有如果。 可惜了。 [优啊,你到家了没?] [我跟你说,我可惨了] [到了车站才发现我记错时间了,离发车的时间还有两个小时,呜呜呜] 我打开qq界面。 [我还没到家,刚上车不久,才出城] [下回定个闹钟提醒自己] [找家店点个东西坐着等车就行] 魏赢的消息回的很快。 [在了在了,我在奶茶店呢] [他们家空调还开的挺足的,不冷,我可算是活过来了] [不说了,我先吃东西,待会儿坐车还有的熬呢] 我:[好。] 似乎感觉我聊的太久。 张新也收了手机,问:“谁啊?” “魏赢,说记错时间了,要在车站多等两个小时”我也收了手机说。 张新笑了:“哈哈哈哈,活该。” “什么呀!不许说这样的话,你再说,我就生气了啊?” “不说了不说了,你快睡,我帮你看着箱子。” 车里有些吵,我确实不是很舒服,靠着他的肩膀,闭上了双眼。 下了车,箱子到了我的手里。 “拜拜~” “再见!”他说。 在他手里轻的不行的箱子,到了我的手里,就重的吓人。 我放下箱子甩了甩有些酸疼的手,又吹了两下,重新拉上了箱子。 爷爷说,等今年上半年做完了,唐坤和唐念毕业了,就不在砖厂干了,年纪太大,干不动了,该回寨子了。 我愣了一下,随即又笑了,说:“确实,砖厂的活儿太累,爷爷奶奶也该享福了。” 唐坤和唐念估计又去哪里玩耍了吧,反正我是没看见他们。 刚回家,我也不太想看书,就搬了小板凳坐在一旁和爷爷奶奶聊天。 爷爷在屋里看电视,奶奶在拉鞋垫,拉一针在头上划拉两下,还说,她的眼睛越来越不行了,怕是过不了多久就看不见我咯。 我说,要不去医院看看吧? 奶奶又摇头,人都老了,还看什么看,指不定哪天就两腿一蹬,就去了。 我说,不老,我长大了还得带您去看北京天安门升国旗呢。 好好好,那奶奶就再撑几年。 过了一会儿,奶奶说累了,要去睡觉,我就拿了歌谱去了外边。 怕练声吵到奶奶睡觉,就跑的远了些,去了另一座桥。 嗓子开好了,我打开歌谱,开始练歌。 “身边是锦绣繁华,满目是青山如画,却为何总别离,风雪走天涯,朔风吹劲草,马蹄踏流沙,车前,啊才晓月,车后有晚霞。” “喜马拉雅,为你献哈达,往日只觉乾坤重,今日方知情无价。阿姐甲莎,阿姐甲莎,从此高原是你家,是你家。” “……” “阿姐甲莎,阿姐甲莎,万民心中是你家,是你家,是你家~~~~” 一曲唱完,身体发热了。 我将歌谱放在桥上,搓着手看下面那座更高,更大的桥。 那是我跳河的地方,也是我重获新生的地方,也是,有一个陌生人给了我极大的善意的地方。 “优优!” 嗯? 我朝声音传来的地方看去。 “你怎么在这里?” 张新说:“我爸在这儿开了个木材厂,说过两天再回老家,我想去找童权他们玩的,没想到居然在这儿看见你了,倒是你,怎么在这儿啊?” “我在这儿练歌。”我指了指放在桥上的歌谱,“你要一起吗?” 张新也是会唱歌的,不过我俩唱的曲目不太一样。 “我才不唱,好不容易休息两天,我要好生歇下。”他挨着桥靠着,“优优,我想听你唱《向全世界宣布爱你》,可以吗?” 怎么可能呢? “我没听过这首歌哎~”我弯了眼睛,靠着桥。 “我教你。”他拿出手机,插了耳机,递了一只给我。 伴奏响起,我们相视。 他开口。 “在躲过雨的香樟树下等你,在天桥上的转角擦肩而遇,制造每个邂逅的缘分累积,终于可以牵你的手保护你~” “有你的地方就格外的清新,想着你我的嘴角都会扬起,倾城的轮廓,沾满我的憧憬,天空都变透明,听到你的亲口允许。” “对全世界宣布爱你,我只想和你在一起,这颗心、没畏惧、太坚定,庆幸让我能够遇见你。” “就算全世界都否定,我也要跟你在一起,想牵手、想拥抱、想爱你,天崩地裂也要在一起。” 间奏来临,他继续唱着,我靠着他,也开了口。 …… 合:“对全世界宣布爱你,我只想和你在一起,这颗心、没畏惧、太坚定,庆幸让我能够遇见你。” 合:“就算全世界都否定,我也要跟你在一起,想牵手、想拥抱、想爱你,天崩地裂也要在一起。” 他:“宣布爱你,想在一起,遇见你” “在一起~” 尾奏结束。 多么虚假的故事啊,张新。 我不爱你。 第28章 烟花 过年了。 各家各户买了烟花鞭炮。 早上也抢年,晚上也抢年。 早早地做了饭,爷爷点了鞭炮,噼里啪啦的。 前两天就买了烟花,还有小孩儿玩的冲天炮什么的。 我也有一小把,是晚上放才好看的。 不过我总觉得那闪闪发亮的东西会落在我的手上,所以我的一般都是唐念放的。 奶奶将唯二的大鸡腿,夹了一个放进我的饭碗,说:“妹妹读书辛苦,奖励个大鸡腿,今年好攒劲读书!” “好,谢谢奶奶!” 唐念插嘴:“我也要鸡腿!” “你要是考到城里的高中去,我也给你夹鸡腿。”奶奶说。 唐念顿时泄了气:“那算了,还是以后我赚钱了自己买着吃。” 我笑着摇头,这人真是,太容易认输了。 不过镇里的教育资源,确实是比不上县里的,从各个方面来说。 夜晚来临,我们烤着炭火,看电视聊天。 手机屏幕亮了。 张新: [优优 到上面的桥上来 我有好东西给你看] 我关了手机。 “我去上个厕所。”说了之后,拿了手电筒出去了。 桥上,张新跺着脚来回走。 手电筒的光打了过去。 他跑了过来。 “优优,你来啦?” “嗯,不是说有东西给我看吗?在哪儿呢?” 外面很冷,我缩了缩脖子。 他打着手机的光,地上有很多烟花,还没点燃。 这时我才发现,他手里拿了一支香。 看烟花? 我又看看时间,才九点。 “优优,你要不要试着放一下?” 我连忙摆手,这玩意儿,我看着都害怕。 “我不要,我害怕。” “别怕,我带着你点。”他用打火机点燃了香,然后握住了我的手。 我们一个一个的点过去。 呲…… biu~嘭! 烟花一个接一个的炸开了,我们跑远了些,站在夜空下看烟花。 真美啊。 红的,黄的,绿的。 似流星般落下,结束它们短暂却绚烂的生命。 “唐优!我爱你!” 张新吼得很大声,就算被烟花的声音掩盖着,我也听见了。 我回眸,笑着说:“你刚刚说什么,烟花声音太大,我没听见。” 他有些紧张,颤抖着声音说:“唐优,我说,我爱你。” “我知道。”他抱住了我,挡去了寒风,“我,(不)爱你。” 我仰头看着烟花,我和他,还有四年,就结束了。 过了年,我,14,他,17。 正月过了一半,我们开学了。 成绩出来,班里排名第十九,比之上次,又前进了一名,看来一中的高中部,还是能冲一冲的。 学校里的气氛好像变得紧张了些,尤其是初三,以及初二的同学,还有就是需要经历高考和水考的师兄师姐们。 理科对我来说还是有些难的,虽然我很努力,可是有时候,努力,也是没有用的。 我和张新依旧上着两个人的声乐课。 音乐老师说,张新适合唱流行歌曲,不适合学民族。 他也不在意这些,音乐老师就将注意力放到了我的身上。 课后。 “唐优,你最近成绩怎么样?” 我说:“在班级偶尔还能冲进前二十,不过在年级就排不上号了。” “好好学声乐,到时候有特长生或者艺术生,你可以走这条路。” “特长生?艺术生?”我又接触到了一个新的名词。 “对,这对你来说,或许是唯一的出路了。”音乐老师说,“可学特长和艺术和我现在给你上课不一样,你需要去省会学习乐理、视唱、练耳的知识,我只能教你唱歌。” “乐理?视唱?练耳?” “嗯,这些都是学音乐必备的基础知识或者技能,还是你学的太晚了,不然我就能早早的给你打基础了……” 不可能的。 声乐,我只是将它当成一个爱好而已。 “老师?”是下一节课的学生进来了。 我和张新离开音乐教室。 张新好像忽然想起来一直没能成功带我去吃那家店。 因为期末前一周,我又放了他的鸽子,因为要复习。 “优优,我们去外面吃东西吧?” “好。” 我们去了那家店,装修很富丽堂皇,说是卖的什么西式糕点。 店里都是些小年轻在吃,我看了看,一个大饼被切成了小小的三角形。 他带我来吃的,就是这? 直觉告诉我,这玩意儿我不会喜欢吃的。 可他念叨了那么久,还是吃吧,再难吃也是要吃的。 好在他不止单点了那个饼,还点了饮料和薯条,我松了一口气。 “这个呢,叫做芝士披萨,是从外面传过来的,上学期我看这里新开了家店,就进来试了一次,感觉还挺好吃的,但没想到你一直没时间,好不容易有个时间呢,你朋友又生病了,这次可算是把你带过来了,试试吧。” 我拿了一小块那个叫做披萨的东西,小小的咬了一口。 油腻。 这是第一个感觉。 费力的咽下去后马上拿起旁边的饮料喝了一口。 “好吃吗?”他问。 我有些犹豫,说好吃吧,良心不安,说不好吃吧,又怕他不开心。 “还行。”我给了个中肯的答案。 “那就是不好吃。” 嗯? 他知道? “算了算了,给我吧,我吃。” 好在那个披萨不大,他应该是能吃完的。 我拿了薯条,沾了番茄酱,有一口没一口的吃着。 窗外是马路,县城的小车好像变多了些,人也变多了些。 我又想起了第一次来县里的时候,那时候的我,只能羡慕的看着店里的人们,不敢踏入一步。 现在,我也成了那种被看的人。 窗外一个老人带着孩子在说话,吸溜着口水盯着我手上的薯条。 我看了桌上的另一小袋薯条,起了心思。 “你还吃吗?”我指着桌上的薯条问。 张新摇头,这披萨吃多了,确实腻,难怪优优不喜欢。 “那你在这儿等我一下。”我拿着薯条出了店。 “奶奶您好,这是您孙女吗?”我笑着问那位老人。 老人有些疑惑,“你是?” “我是一中的学生,刚刚在里面吃东西,无意间看见了这个小朋友,觉得她很可爱,我们点的东西多了,这东西放久了也不好吃,所以我就想送给这个小朋友,小朋友能吃薯条吗?” “一中的学生啊?” “对,您看,这是我的校牌。”老人接过去仔细看了看。 “能吃能吃,安安,快说谢谢姐姐。” 小朋友紧紧地捏着薯条袋,小声的说:“谢谢姐姐~” 老人又说:“大点声嘛” “没关系的,奶奶,小孩子嘛,长大了就好了,我先走了,我朋友还在里面等我呢,奶奶再见,小安安,再见!”我插话。 我笑着跑进了店。 张新问我出去干什么,外面那两人是我认识的? “不认识,就是看那个小朋友很可爱而已,反正我们也吃的差不多了,走吧。”希望那个小孩儿,可以拥有美好的未来。 我买了些枣子,是可以直接吃的。 桌球室。 最近张新迷上了桌球,每周都会带我过来打。 他说让我学,我说不学,费劲。 “优优,你就学一下嘛~” 好家伙,这人居然开始学起了我的招数,不要脸。 “学学学!你别说了,真肉麻!”我摸摸手上的鸡皮疙瘩,真多。 这时候天还很冷,我是穿了毛衣出来的,v领,因为不管是高领的还是圆领的,我穿了都会喘不过气,下身是一条紧身牛仔裤和雪地靴。 我看他打了一杆,摆成三角形的五颜六色的球散开了。 他将手里的球杆放在一旁,教我怎么打。 身子慢慢伏低,视线对准白球,要用白球击中一个其他颜色的球进洞才行。 球杆压在我的虎口处,微微上扬。 “不行,你得把尖往下压才行,这样才能打的动。”他在我身后不断帮我调整着姿势,店里的空调吹的我脸红彤彤的,很热。 他的手压在了我的手上,一击。 没进洞,但确实打中了。 “再来一次再来一次。”他又说。 我们的距离是如此的近,他说话的气,吹在我耳边,痒痒的。 我有些害怕,事情好像要超出我的掌控了。 我揉了揉手腕,说:“我累了,你打吧。” “好。”他揉着我的脑袋说。 我洗了手,在一旁吃起了枣子。 刚吃了两个,他就过来了。 “我也要。”他说。 我看了看盒子里的枣子,看着他的眼睛,说:“你自己吃啊。” “不,我要你喂我。” 无耻! 我咬咬牙,放下我吃了一半的枣子,重新拿了一个。 “就要刚刚那个。” 下流! 不知不觉的,我的耳朵红了。 慢悠悠的拿起了刚刚吃了一半的枣子,喂了上去。 青枣被他咬住,我的食指,也被他咬住了,手上的红豆手链晃了晃:“松口,你是狗吧你?” 有人进来了,我吓得心都快停了。 一抹柔软掠过我的指尖,我赶紧收回了手,脸烫的吓人。 “我去上个厕所。” 心慌意乱,背后的视线像是要把我吃掉一样。 下次指定不来了,妈的吓死人了。 拧开水龙头洗了手,关了水龙头,我又看向镜子,面红耳赤。 再次拧开水龙头洗了脸,又静了心,我才去找他。 好在,这次没出什么幺蛾子了。 安安静静的打了几局,我们就回了学校。 寝室里。 多数人都躺在床上,不过我和魏赢躺在了一个被窝。 “优啊,你以后想做什么呢?”魏赢问我。 我看了她一眼,又将视线投向天花板,说:“当老师啊,你不是吗?我记得你也说过你想当老师的啊?” “那都是以前,我觉得,做老师不好。”魏赢给我举了个例子,“你看老李,刚带了我们两年不到,那头发,真是哗哗的白,看的我都害怕,我可不想英年早逝,我还是不当老师了。” 确实,初中和高中的学生,越加难管教了。 班上也出了一些不大不小的事,我也是其中的一件。 所以老李头发变白,是有我的一份功劳在的。 “哪有那么吓人啊,你就是自己吓自己,那你不当老师的话,你以后要去写小说吗?” 魏赢是喜欢看小说的,每天我都能在寝室看见她抱着小说看。 “也不是不行,我跟你说,到时候我也断更,让读者骂我给我寄刀片,然后我就可以卖刀片发财了。”她笑的不行,她又收了笑,“就是我文笔不太行,也不知道写了有没有人看?唉,人生、真难。” “人生不难,我相信你,一定可以的!加油!” “加油!”她也给自己打气,“我写了,第一个就给你看,你不许说我写的不好啊?不然我就不给你看了!” “好,你是最棒的!魏赢!” “你也是最棒的!唐优!” 我们相视一笑,两手握上,异口同声道:“加油!” 第29章 又是暑假 之后,魏赢用超大的本子写满了字,跟我说:“这是我写的小说,才写了三章,你认真看,看完了还我啊。”她又轻轻加了一句,“记得写上点评再还我啊!” 然后捂着脸跑去了她自己的床上,蒙着头,偷看我看她写的小说。 不得不承认的是,魏赢还是有一定功底在的。 至少这个楔子就很吸引人。 [“苏暮景,你疯了?我可是楚国的长公主!你竟敢这样对我?”身着华裳的女人脸上带着怒气,手里捏着鞭子,质问眼前的男人。 男人身高八尺有余,唇部微抿,眉头紧皱,道:“您既是楚国的长公主,就应当承担应尽的责任,天下人供您锦衣玉食,如今楚国外忧内患,您也该长大了!” “好啊,苏暮景!你当真要送我去赵国和亲是不是?”女人气急了,扔了鞭子,捏上了那人的下巴。 苏暮景眼里划过一丝不忍,随即硬了心,甩手道:“是!” “好好好,好好好!”女人松开手,随即一把扑倒苏暮景,狠狠地亲了上去,“苏暮景,我不干净了,你还是要送我去和亲吗?” 苏暮景有些意外,长公主这是什么意思? ……] 我拿出铅笔,在最后的空白处,写上:[写的非常棒!加油!我的小可爱!我看好你哟!爱你!(づ ̄3 ̄)づ╭?~] 就这样,她写,我看。 时间不经意的就到了暑假。 初二,结束了。 我的生日也要到了。 这也是去年魏赢过了生日我才知道,原来还有过生日这一说法啊。 一开始我不知道,后来我给她补了一个水晶球。 她又问我的生日,我说,那我得打电话问问我爸妈。 原来,我的生日是在暑假,每年都在暑假。 哥哥姐姐毕业了,哥哥下了广东,唐念去了职校,说是以后当空姐去。 不过唐念还没上学,而是去了嘎嘎家。 我也想去,但通知书还没取,而且老师说,取通知书的时间是7月8日,刚好是我的生日。 我有些心动,因为我想给自己过一个生日。 所以我暂时还没去嘎嘎家。 7月8日。 我穿了衬衫,长裤,凉鞋,扎起了头发,背上了白色的小挎包,里面放了小小的一瓶水,去了学校。 我和魏赢坐在了一起。 通知书发下来了,我看了看,还行,至少那几门不擅长的都上了七十分,也算是能给个心里安慰,排名倒是落到了21,不过也还行,毕竟这次出的题目比以前的简单了些,所有人都会做的情况下,我的优势就没了。 魏赢排在第26名,她有些烦恼,说:“按这成绩下去,很难考上一中的高中部,到时候不晓得去哪个学校,还见不见得到我。” “有什么见不到的,不都在一个县里吗?再说了,你看我这个成绩,考一中也悬的很,说不定,到时候又在一起了呢?” “啊,一定要在一起,我不能没有你啊,优~” “咦惹,你消停会儿,你看我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教室的风扇开的最大档,呼呼的转个不停,我是生怕那扇叶忽然掉下来,然后发生惨案。 幸运的是,两年了,并没有惨案发生,我还好好的活着。 临近期末的时候,魏赢的小说就断更了,因为她要认真复习。 “你那个小说还在写么?”我问她。 “不写了不写了,太难了我跟你说,简直写不了一点,剧情被卡死了。” “写嘛写嘛,小可爱,我可喜欢看你写的小说了~”我对着她撒娇。 她咳了一声,正儿八经的说:“是你想看我才写的啊~” “是是是,是我想看,你就写嘛,好不好~”我对着她猛眨双眼。 “行行行,等开学了我再给你看。”她转了话题,“你这个暑假准备去哪啊?” 我松开手,挠头:“应该去我嘎嘎家吧。” “我要到广东去了,我爸妈说好久没见我,想见下我。” “那不错啊,我都”我看着头上的风扇想了想,“应该一年多还是两年没见到我爸妈了,好羡慕你啊。” “那你怎么不去找他们呢?” 我摇头,没说话。 “好了,同学们,又是一个暑假,你们的初中,已经过了三分之二了,过了这个暑假,就是初三,然后你们就要迎来中考了,希望大家趁着这个暑假,好好放松一下,但是记住不能下河洗澡啊!一定不能!绝对不能!” 去年的时候,又淹死了几个小孩,今年暂时还没出现,我希望,不要出现。 “行了行了,大家都散了吧,那个,班长最后锁门啊”老李交代了一下,然后走了。 张新在楼下花坛处等我,我在楼上,没急着下楼。 太挤了,他们也不嫌热。 [你去树荫下躲着吧,我等人少了再下来]我给张新发了消息。 我看着他去了阴处,站在楼上对他挥手。 “优啊,我走了哦~下个学期再见!” ok 。我对着魏赢比了手势,然后看着她被人潮挟裹着下了楼梯。 十分钟后,人潮没了,只有零星两三个人在下楼,我终于下去了。 “优优,你来啦?”张新是笑着说的,然后递给我一瓶冰水。 我接过水,拿在手里,并没有喝,说:“嗯。” “那你放假了去哪里玩啊?”张新问。 玩? 都快初三了,哪来时间耍,不过今年年初的时候没去嘎嘎家,这次趁着暑假,去一次吧。 “到我嘎嘎家,玩两天,然后回老家。” “回老家?不去镇里了?”张新的声音都大了些。 我看向他,有些疑惑:“怎么了?” “没什么,你怎么突然要回老家了。” 我边走边说:“爷爷奶奶年纪大了,不回老家能回哪里呢?” “好吧,那你还能出来玩吗?” “再说吧。”我捏紧了水瓶,“你待会儿还有事吗?我要去赶车了。” “我送你去啊,你嘎嘎家在哪儿?” “云顶山。” “啊?你嘎嘎家在云顶山啊?那正好,我也去看看。”张新更加开心了,和我一起出了学校。 走在街上,看见了一家蛋糕店,我忽然想起,今天是我的生日,过了今天,我就14了。 在店门口站了一会,进去买了个小小的蛋糕。 老板问我要不要蜡烛,我想了想,说:“拿几支吧。” 提着小蛋糕,坐上了去嘎嘎家的车,张新也在。 莫名的,我有些心烦。 他好像,离我越来越近了。 那几年后,我还能下手吗? 到了云顶山最高处,我突然起身:“师傅,前面有下。” 车子停了下来,我和张新下了车。 车子走了。 太阳有些晒,张新撑开了伞,热气被隔离。 “这是你嘎嘎家?”张新疑惑的指向旁边的一座小茅屋。 我忽然就笑了,以前是以前,现在是现在。 “不是,还没到我嘎嘎家。” “那你怎么下车了?”他一头雾水。 我带着他到了山顶的一棵大树下坐了下去。 “坐吧,今天我生日,请你吃蛋糕。” 他瞪大的眼睛:“那你怎么不早说啊,我都没给你准备礼物。” “不用礼物,你就是我最好的礼物了。”我将蛋糕拆开,插了四支蜡烛上去。 然后我发现,没有点蜡烛的。 …… 我将视线投向了他的口袋,说:“打火机给我。” “我帮你点。”他点燃了蜡烛,开始唱生日快乐歌。 唱完歌。 “快许愿快许愿。” 我合了双手,对着蜡烛许愿。 希望我的爸爸妈妈可以快点回来; 希望我可以顺利考上一中; 希望我,可以摆脱张新…… 呼~ 蜡烛被吹灭。 我看了一眼张新,他好像很开心。 蛋糕不怎么大,但我不爱甜食,所以特意给他切了一大块。 我拿了小块儿,看着被群山围住的县城,小口小口的咬着,思绪开始飘远。 一股热气袭来,我看向身旁,张新坐下了,他本来是坐在我对面的。 “你在看什么?”他说。 我说:“在看县城,你看,那儿就是县城,这么看,好小啊……” “嗯,确实小。”他点头接话。 我又说:“要是我家,也能像城里那样就好了。” “那就在城里买房呗,又花不了多少钱。” 这就是我和他的差距。 城里的房价,几千一平,而我此时的生活费,都还只有三百块而已。 “你要是想要的话,等我自己赚钱了,就买好多好多县里的房子,然后送给你。”他说的很郑重,生怕我不信。 我摇头:“张新,你的钱是你的钱,我想要的,是用我自己赚的钱在城里买房。” “你可是我的女朋友,赚钱给女朋友花,天经地义~优优,你放心吧,我一定会赚很多很多钱的。” 行吧,我懒得跟他争论。 反正小孩子的话嘛,过段时间也许就忘了也说不定。 太阳悄悄躲进了云层,我们收拾好地上的残局,将垃圾都放进原本装蛋糕的塑料袋,然后站在车路边上。 不时地,会有小汽车经过,我却傻眼了。 去嘎嘎家的班车已经没了,而我,也不能带着他回我的老家,那只会让事情变得更加糟糕。 “我叫我朋友来接,你别急啊” 我才不急,我下到半山就是我家,有什么好急的。 约莫过了一个多小时吧,一个接一个的摩托车开了过来。 “张新,这就你那个小女朋友啊?” “去去去,走远点,我们家优优可不爱看你们。”张新抢过一个男孩子的车钥匙,赶走了他们,“你们先走,事情完了我去找你们。” “行吧,别太晚啊!这天真热死了。”他们又走了,留下了一辆摩托车。 我怀疑的看着张新:“你,好像还没成年吧?” “是啊,但并不妨碍我会开摩托车啊,很简单的我跟你说。”他上了摩托车,然后让我上去。 我有些犹豫,不会出事吧? 要不让他先走?我一个人走回家? “快点嘛,优优~” 我上了摩托车,手都不知道往哪儿放。 他将我的手放在了他的腰上,说:“抓紧了,不然待会儿摔下去我可不管啊!” 我悄悄地抓住了他的衣服,身子往后仰。 摩托车发动了,一个踉跄,我撞上了他的背,胸都撞疼了。 “走咯走咯” 他开的并不快,但路不太行,老是抖。 我努力控制着自己的身体,争取不碰到他。 算了,我放弃了。 直接趴在了他的背上。 到了山腰处,也就是到了我回家的那条小车路。 我让他将我放了下来,说:“我该回去了,你也回去吧。” 他熄了火,下了车,和我站在路边的林荫处。 这里很少有人经过。 “优优,初三毕业,我就18了。”他说。 我抬头看他,说:“我知道啊,你说过的。” “你,想进一中吗?” “想啊,一中谁不想进啊,不过就我这成绩,还是那句话,尽人事,听天命。”我微微摇头。 “我可以帮你……买分进去。” “不用,那样对其他人不公平。”我拒绝了,“我要凭自己的实力进去。” 他笑,又说:“优优,我就喜欢你这样子,我,将来要娶你,做我老婆。” 不可能的。 “好啊,那等我大学毕业,你来我家提亲吧。” 以后的事情,谁又说的清呢? 第30章 突然的情绪 这次的暑假,我没能去成嘎嘎家。 因为妹妹四岁了,奶奶要做事,我要在家带妹妹。 火砖铸就的房子外边。 我搬了板凳,坐在上面听妹妹说在幼儿园学了些什么,又交了些什么朋友。 最主要的,是我发现了,妹妹对唱歌也很有兴趣。 我问她:“妹妹,你在幼儿园,都学了什么歌啊?” “两只老虎。” “两只老虎、两只老虎、跑的快、跑的快、一只没有耳朵,一只没有尾巴,真奇怪,真奇怪。” “真棒!”我使劲儿拍手,“那我教你学个新歌怎么样?” “好啊好啊。” “那在学新歌之前,我们先来学几个数字,”我用木棍在地上写了七个数字,“认识吗?” “认识,老师教过,这是” “真棒!其实,唱歌,也是跟数字有关的。像现在你读的是,但是在歌唱的时候呢,我们要换个说法,说成do re mi fa sol si才行。” “哇,姐姐你懂得好多啊” “以后你也会懂的,等我们学会了,到时候,你就可以自学很多很多歌曲了。” “好啊好啊……” 秋季开学了,我初三了。 能不能上一中的高中,就看这一年了。 魏赢带来了最新的小说,写到了100章,说到这里就结束了,她也要认真学习了。 看完小说后,我又写上了评价,还给她。 开学的第一个周末,妈妈又给我打了电话。 “妈!” “哎,到搞什么?” 我看了看在我旁边吃饭的张新,说:“在外面吃饭。” “哦,到学校还好没?”妈妈又问。 唉。 “好。” “到学校好好读书晓得没,不要谈恋爱,不要乱花钱晓得没?” 每次打电话都是这样,说不到两句就让我不要乱花钱。 我还不够给他们省钱吗? “好,我晓得了,”我有些不想听她唠叨了,总是反反复复的提醒我,那些巨大的差距,“不讲了,我等下要学校去,先挂了。” 头一次,我先挂了电话。 可挂掉电话后又觉得有些不应该,她毕竟是我的妈妈。 打了通电话,弄得我食欲都不振了。 原本还吃的很香的饭,顿时不想吃了。 我放了筷子,叹气。 “怎么了?”张新问我。 我看着他,一个暑假过去,他好像晒黑了些。 “没什么,我妈的电话,说让我好好读书。”我没提后面的话,只说了第一句。 张新也不吃了:“我都听到了,优优,你妈妈说,让你不要谈恋爱,你骗我。” “我也不想啊,可我总不能直接跟我妈妈说,我在谈恋爱吧,我才14呢。”说出去,会被打死的。 可就算是谈了恋爱,对我的成绩也没有太大的影响。 他们,离我太远了,压根就不知道我想要的是什么,我想。 五年了,只匆匆地见了几面。 在我人生中最重要的阶段,他们缺席了。 他们,没有资格再来插手我的生活。 “你放心,等我18了,你要是还喜欢我的话,我就和我爸妈说。”我又画了一个小小的饼给张新吃。 要想马儿跑,那得让马儿吃饱咯。 “那你可不能反悔,我会一直、一直喜欢你的。” 张新重新拿起了筷子,我也是。 喜欢吗? 我觉得并不是。 本来我是准备回宿舍看书的,可妈妈的话让我很烦很烦。 [张新,我想出去玩了]我发了消息过去。 瞬间,他就回复了。 [我来接你。] 我出了寝室,蹲在门口,这个点没什么人,太阳很晒,可我却觉得冷。 他们,只会关心成绩,不会关心我这个人,成绩,成绩,成绩,成绩有那么重要吗? 我已经很努力了,为什么还要说那些话? 为什么我受伤的时候你们不在我身边? 为什么你们总让我感到难过? 为什么…… 一片阴影打了下来,是张新。 我起身,有些晕。 “张新,你爱我吗?”我死死的盯着张新的眼睛,靠着他问。 张新看着我,微微皱眉:“我爱你啊,优优,你怎么了?” 我拉着他去了操场,把他困在墙边,犹如那次。 “张新,如果你背叛我的话……我一定,会亲手杀了你……”我吻了上去,他开始长胡须了,有些刺人。 情绪宣泄出去了,我松开他,说:“你走吧,我想静静。” “嗯?静静是谁,你为什么要想她,不想我?” “乖,我会永远陪在你身边的,优优,不要难过,你还有我……” 我很久没哭了,况且,我不愿意在他面前哭,那是耻辱。 可我不想忍,哭就哭吧,反正都看过很多次了。 如果时间能倒流的话,我…… 不会了,时间不会倒流,也没有如果。 对不起,张新。 “优优,你要笑,我不希望看到你伤心难过,你难过,我也会难过的。” 会是爱吗?我在心底问自己。 不是。我的心给出了答案。 我们坐在了操场的长凳上,我仰头看天,他偏头看我。 九月的太阳,还是一如既往的毒,看的人眼睛痛。 “闭眼。”他蒙住了我的双眼。 然后我感觉他做了些什么。 眼睛上的手被挪开,我睁开眼睛。 一阵风吹来,带着凉意。 小风扇。 什么时候拿的,我怎么没看见。 “我一直都拿着的,只是你没问我而已。”他说,“拿着吹吧,天气这么热,小心把你给热中暑咯” “走吧,你也不嫌这操场太阳这么大,去外面吃点东西吧,我都饿了。”他又说。 我拿着墨绿色的手持小风扇,对着脸上吹,不时地也给他吹一会儿。 到了店里,他熟练的点了我喜欢的菜,又拿了两瓶冰水坐下拧开。 我接过水,小口小口的喝着,感觉有些累。 “张新,我们认识几年了?”我问他。 他想都没想,直接说:“我认识你九年,你认识我六年。” “原来都这么久了啊。”我喃喃道。 “是啊,我也没想到,时间会过得这么快,九年都过去了。” 我似乎忘记了张新对我的伤害,可他手机里的东西,始终是我心里梗着的刺,我从没跟他提过要删掉手机里的东西,他也没提。 那他,到底删了吗? 我看了看一旁正给我挑鱼刺的张新,问自己。 我不会爱你的,张新,你走吧。 我忽然就有些想跟他说出这句话。 “想什么呢?赶紧吃,待会儿要上晚自习了。”张新轻轻敲了敲我的额头。 我瞪眼,气呼呼的:“很疼哎” “疼也赶紧吃,你不想迟到吧?” 好吧,他掐住了我的命脉,不管发生什么事,我都不会迟到的。 这次,我一块肉也没夹给他吃,但他还是乐呵呵的,而且还叫我多吃点,快把我给气饱了。 吃完了,他擦干手捏捏我的脸,笑着说:“真好,你终于长肉了。” “呸,你才长肉呢!”我打掉他的手,然后自己上手捏了两下,发现,真的长肉了。 好在只是脸上长了肉,身上还是一样,没什么太大的变化。 我又想起他以前说的胖了有福气,忽然身上就起了鸡皮疙瘩,起身就走,头都不带回的。 我走的不快,他很快就跟了上来。 他拉住我的手,感叹:“要是你的手也能长些肉就好了。” 呸!你才长肉! 我勾起了手指,轻轻挠他的手掌。 他把我拉了过去,轻声说:“优优,不要乱动,会出事的。” 切,能出什么事啊。 我又勾了两下,眼里布满了挑衅。 “唔……”我瞪大了眼睛。 “闭眼……”他有些不满,我闭上了眼睛,整个人被他的气息包围,带着淡淡的烟味。 我讨厌烟味,但,好像不是那么讨厌他了…… 情绪来的快去的也快,更何况学习那么累,我才不要想那么多呢! 这个学期,张新也开始跟着我学习,他理科比较好,我文科好,我们俩互相学习,每次小考也算是稳步前进。 于是,老师对我们谈恋爱的事情视而不见。 第三次月考过后,交了试卷,张新说带我去见识个新东西。 量贩ktv。 什么东西? 里面鬼哭狼嚎的在吼。 好在包间的门关上后,其他的声音就弱下去了。 “这是ktv,唱歌的地方,来来来,我教你怎么用。” 经过张新的一番教学,我明白了。 点了几首歌唱完,整个人累的不行,但确实舒服很多。 我斜靠在沙发上,看着张新唱歌。 他,确实不适合唱民歌。 唱流行歌的他,比平时好看太多。 要是当初没有发生那些事,该多好啊。 我看着他,有一点难过。 “张新,你以后真的要接手家里的生意吗?”我问他。 他点头,道:“不出意外的话,应该是的。” “那你以后还学声乐吗?” “学啊,只要你学,我就学,学什么又不妨碍我做其他的事。”他说。 “张新,我好喜欢你啊。”可我无法爱你,更无法忘记。 他坐在我的旁边,整个房间只有我们两个人。 我一直知道,我的眼睛,是很漂亮的,尤其是盯着一个人看的时候。 他离我越来越近了,我看着他眼里的我,有些悲伤。 让我陪你,疯几年吧,就当送你的礼物了。 我们亲的很激烈,他趴在我身上,我感觉有什么东西抵住了我的大腿,忍不住动了一下。 “别动,”他说。 他居然流汗了,这房里,可是开了空调的,有这么热吗? 过了一会儿,他翻身坐下,整个人恢复了平静。 我很迷糊,他这是怎么了? “优优,等你大学毕业,我就娶你。”他说。 “好。” 等我18,我们就两清了,张新,那时,你再也不欠我的了。 不过结账的时候,我确实惊到了。 288元。 好家伙。 就差不多待了两小时,花了将近三百块。 县城的消费,果真高的吓人。 城里又新开了不少奶茶店。 我买了杯奶茶,将其中一杯递给他。 我看他没一会儿就把奶茶喝完了,就问他:“这奶茶有那么好喝?你居然能喝那么快!” 我的奶茶还剩了大半杯,他的奶茶杯子已经进了垃圾堆。 “只要是你给的,都好喝。” 我:“你还是别说话了,闭嘴吧。” 那天,路灯照着我们的影子,很长很长。 第31章 初中的最后一个暑假 中考快到了,妈妈他们还是没回来。 我对他们不再抱有希望了,就这样的,他们不插手我的事,我也,不怎么再问他们要钱了。 每说一次没钱,他们就说让我攒着点花,赚钱不容易。 可我真的一点也没多花。 他们给的生活费,仅仅够我在学校吃个饭,然后买生活用品,偶尔没钱了,周末还会饿肚子,我能说什么呢? 要的多了,说的多了,我就不再要了。 我真的受够了他们永无止境的哭穷,既然都是一样的穷,那为什么要出去打工,不能好好在家里待着吗? 钱没赚到,孩子也没陪伴。 他们到底要什么呢?我想不通。 于是我就不想了,专心自己的事,其他的事都滚吧。 成绩依旧稳定的在二十名左右徘徊,准确的来说,是班级的前三十名,一直没有太大的浮动。 这次考试是真的要看天意了。 考试的时候,我不紧张了。 因为我已经用尽全力,要是真考不上的话,那就是命。 最后出成绩的时候,差了五分。 于是我被排进了县里的另一所高中。 我没去问张新的成绩,他反倒主动跟我说了,和我就差了一分。 我知道,不出意外的话,我们应该是在同一所高中了。 魏赢也没考上一中,和我一样,好吧,这下我们三个人,同一所高中了,就是不知道会不会在一个班上。 又到了我的生日,7月8日。 这次张新和魏赢都在,我们一起去了ktv。 蛋糕也变大了,不是我买的,是张新买的。 他还送了我一束向日葵,这是我最喜欢的花,因为既能看又能吃。 不过他送的,是不能吃的那一种向日葵,一共九朵。 他们唱着歌,我在许愿。 蜡烛吹灭,愿望,会实现吗? 魏赢吼了两首歌,实在是吓人的很。 “优啊,我可从来没听过你俩一起唱歌,唱一个呗?” 魏赢把话筒往我手里塞,我看向张新。 “唱吧。”他说。 我接过话筒,看着他开始点歌,我忽然有些好奇,这人,会点什么歌呢? 【今天你要嫁给我】几个字出现在电子屏幕上。 魏赢简直要笑飞了。 他开始唱了。 [春暖的花开带走冬天的感伤,微风吹来浪漫的气息,每一首情歌忽然充满意义,我就在此刻突然见到你take the way] 我接了下去。 [春暖的花香带走冬天的饥寒,微风吹来意外的爱情] 他:[its love] [鸟儿的高歌拉近我们距离,我就在此刻突然爱上你] 听我唱完这句的时候,他笑得更加开心了。 合:[听我说,手牵手,跟我一起走,创造幸福的生活,昨天已来不及,明天就会可惜,今天嫁给我好吗] 一曲完毕,我的脸羞得通红,感觉整个身体都在发烫。 我坐下,喝了一口水。 魏赢又开始唱歌了,我和张新坐在一边聊天。 “这个暑假你准备去哪儿?” “我?不知道,应该在寨子里吧,要不就去我嘎嘎家。”我想了想,反正不是在山的这边就是在山的那边。 他皱了皱眉,有些不高兴:“山里面有什么好玩的,到县里来玩呗。” “山里好玩的可多了,能下河洗澡捉螃蟹,能上山踏青吃野果,城里有这些吗?”我反驳他。 “但是这样的话,我就有近半个月看不到你了,优优,你就来城里玩嘛~” 我斜着瞟了他一眼,放下手里的饮料:“不来,城里这么热,天天待在屋子里,有什么好玩的。” “那我也要和你一起去河里,一起爬山。”他说。 我不理解,并且大受震撼,这玩意儿要不要听听他在说些什么。 “你疯了?那可是我家。” “我没疯,优优,再见面就是高中了,你难道不想给初中留下点回忆吗?” 回忆那么多,不差这一个。 “优优,你就带我去嘛~你想想,我们都多久没出去玩了。” “也,没多久吧?” “我不管,反正我要去。” …… 最后,张新骑着摩托车,载着我,去了我小时候的那条河。 河水依旧清澈,只是当年一起在河里玩耍的那些人,都各自散了。 我把东西放在岸边,脱了鞋,踩进水里,还是一样的清凉。 我慢慢的沿着河水向下走,下面那个塘,就是我曾经呛过水的地方。 脚下的石头已经生了不少的青苔,一个没注意,我就摔了,好在不是很疼,就是裤子和衣服弄湿了。 我在水里愣了一会儿,然后看向还站的很稳的张新,眼睛一转。 双手偷偷放在背后,然后,一大波水被浇上了张新的衣服,他也湿了,哈哈哈哈。 张新看着我笑,我泼累了,就停了手。 反正衣服都湿了,那就顺便游一会儿吧。 我沉下水,开始向前游去。 河底的石头闪闪发光,我不断搜寻着特殊的石头,感觉体内的气已经快用完了,我刚准备浮上去吸气,腰就被一只手搂住了。 我回头一看,是张新,他也下了水。 我的手向上指了指,示意我要出去,哪知道张新摇头,然后靠近我,直接亲了上来。 我在水里拍打着他的手臂,猛地向上游去。 “张新,你别太过分!” 我站在水里,水面刚好掩住我的胸口。 张新的视线一直没停留在我的脸上,我是知道的,然后我顺着他的视线往下看,就发现,衣服很透,内衣都印出来了。 他的眼里充满了欲望,是,和几年前一样的东西。 那这次,他还会像以前那样吗?我咬咬嘴唇,主动靠近了他。 “张新,你爱我吗?”我再次问出了这句话。 张新洗了一把脸:“爱,我爱你。” “那,再来一次吧。”我说。 我想看看,他,是否会做出同样的选择。 我先是捂住他的眼睛,然后慢慢地顺着他的额头亲了下去,直到肚脐眼,他忽然把我往后推。 “怎么了?”我眯着眼睛问他。 他说:“优优,你还没成年。” “我知道,可你成年了不是么?”我说,更何况,前几年,我不也没成年么。 他说:“不行。” “切~不行就不行吧,你帮我把包拿过来,我去换下衣服,回去吧。”我游着上了岸,拧干衣服上的水,躲进了阴处。 张新还在水里泡着,没什么动作。 “啊切~”我打了一个喷嚏。 好家伙,这才十多分钟都没有吧,我就感冒了? 我看了一眼天上挂着的太阳,有些不敢相信。 张新把我的包拿了过来,我跑进后面的茅草堆换了衣服。 将湿衣服放在石头上晒干,然后开始挨个挨个的翻石头找螃蟹。 今年的螃蟹不太多,我翻了一片石头都没找到一个,就只看到了几只蹿的飞快地小虾米。 “你这样是找不到螃蟹的,要找螃蟹你得翻大石头才行。”张新在我身边走着给我泼冷水。 我翻了个白眼:“you can you up no can no bb,ok?” “我来就我来。”说着张新就掀了一个大石头,我看了一眼,就几片被泡了挺久的落叶,其它啥也没有。 我指着他笑:“哈哈哈哈,你不行啊,张新,还得看我的。” 我翻了个小石头,果然,运气来了挡都挡不住,里面有只不大不小的螃蟹,我直接一手就把它抓住了,也没被夹住手指头。 “看,我抓到了。”我举着张牙舞爪的小螃蟹给他看,笑的开心,“送你吧~” 其实是我没有地方放这个小螃蟹。 我们来的太匆忙了,什么都没来的及准备,又抓了两三只小螃蟹,我没了兴趣。 “走吧,你该回去了,我也要去我嘎嘎家咯。”我说。 唉。 我和他。 唉。 开学了。 还是奶奶送我上的学,爸爸妈妈还是没回来。 找到了自己的班级,然后不出意外地在名单里看见了张新和魏赢的名字。 好吧,我果然是对的。 我又睡了上铺,只是没跟魏赢在一个宿舍,她在我旁边的宿舍,还没来报名。 整理好床铺后,我送奶奶进了车站,看着奶奶上了车,才转身出了车站。 2013年了。 县里的店铺越来越多,人也越来越多了。 “优优,你在哪儿?”张新给我打了电话。 “我在车站出口,你呢?”我随口问了一句。 “你抬头往马路对面看。”他说。 不会吧? 我看着手机,有一瞬间,怀疑自己的耳朵出了问题。 然后一辆一辆地车从我眼前经过,最终,视线定格。 他就站在马路对面,对着我挥手,还在电话里说着我们真是有缘。 真是孽缘啊,我想。 “确实有缘,我要去学校了,你呢?” “我也去,你站那儿别动,我过来找你。” 挂掉电话,看着张新过了马路,来到我身边,我又一次问自己,三年后,真的还能说出那些话吗? “优优,我跟你说,这个暑假我也去我嘎嘎家了,还跟我嘎公学了炒菜,等有时间做给你吃啊?” 做菜? “有时间再说吧,我们要军训半个月你晓得不?”我问他。 他又开始挠头了,明显是没把录取通知书的事放在心上。 “要军训啊?我都不知道,优优你怎么知道的?” 我不想说话,直接翻出手机里的照片给他看:“喏,从这上面看到的,你都不看这些的吗?” “嗐,那有啥好看的,反正进了学校不就知道了吗?”他无所谓的摆摆手。 无fuck说,我只能这么说。 高中的军训比之初中来说,又稍微难了些,每天训练完一天,整个宿舍都是唉声叹气的埋怨。 我还是一如既往的手脚不怎么协调,受尽了关注,好在我已经习惯了。 “优啊,我们去上个厕所吧?”魏赢拉着我起身准备去厕所,我拍了拍屁股上粘的草,挽着她的手往操场出口走。 一群男孩子打打闹闹的,我看的有些怕,刚准备躲开,结果就是一个男生把我撞倒在地上。 肩膀很疼,别不是断了吧。 “优,唐优!”是张新,“你怎么样?痛不痛?” 他很担心我。 我泪眼朦胧,看不清眼前的景象。 于是我进了医院,是魏赢和张新送我去的。 拍了片,医生说没什么大问题,好好养着就是了,就是注意好一年之内不要提重物。 我没放在心上,没有问题就行。 站在医院门口魏赢不停说着刚刚真是吓死她了,上次见我脸色那么白,还是在上次。 “哪有那么吓人啊,没什么事的。”我是病人,结果反倒是我安慰她,“出都出来了,吃点东西再回去吧。” “也是,差不多到吃饭的时间了,学校应该没什么吃的了,就在外面吃吧。”魏赢撑开了太阳伞,刚准备拉我进去,就看见张新也撑开了伞,“你们想吃什么?” “我都行,不挑。”我说,然后动了动有些不舒服的肩膀。 张新接过话茬:“吃铁板烧吧,好久没吃了。” 我们去了车站附近的一家铁板烧,也是张新带我吃过的那家。 又问了魏赢有没有什么忌口的,张新熟练的点了菜,我们坐了下去。 第32章 艺术班 饭菜上好了。 我拆了筷子正准备吃,却发现右手拿起的很费劲。 张新在旁边发现了我的动作,说:“手痛?” “有点,没事儿,你们吃。”我摆了摆另一只没事的手说。 张新拿过我手里的筷子,开始给我夹饭。 我看向魏赢,她的双眼简直都冒光了。 “我自己来。”我说。 “别别别,你们就当我不存在就好,嘿嘿嘿。”说完魏赢就埋头干饭了。 张新举着手里的筷子说:“吃吧,我待会儿再吃,正好有点热,不怎么想吃东西。” 我垂着眼眸吃的半饱后,摇了摇头。 “我吃好了。” 等张新吃完饭,时间已经到了下午两点钟。 一人买了一杯奶茶慢悠悠的进了学校。 我们仨所在的班级是231班,听说是学校新开的传媒班,也就是播音主持班,班主任是个很凶的中年女人。 大家都叫她老巫婆,因为她从来都是黑着脸的,很少露出笑容。 听说学校还有美术班和艺术班,我有些心动。 美术班是不可能的,可艺术班,我想去。 艺术楼。 两个老师站在台上,一个很年轻,一个年纪稍微大些。 年轻的叫彭一行,戴了眼镜,说是教器乐的。 稍微大些的叫陈雨生,笑呵呵的,是教声乐的。 我和张新选了声乐,魏赢学了器乐。 也从231班转到了234班,魏赢成了我的同桌,张新成了我的后桌。 陈老师说我很有天分,问我要不要上小课,我拒绝了。 高一的课程比之初中的课程更难了,尤其是理科对我来说,简直打脑壳。 再说了,上小课肯定是要交钱的,我的生活费刚刚只够自己用的,哪来的钱交小课费用呢? 又到周末了,这个学校和一中不同的是,每周会放一天假,不是放半天。 其他室友都出去玩了,我还在寝室,外面太阳很大。 魏赢跑到了我的寝室,问我:“优啊,你不出去玩吗?都在学校关了这么久了。” 是的,我们已经在学校整整待了三个星期没出去了。 “外面那么热,你想出去玩啊?”我放下手中的书问她。 她叹了一口气,道:“也不是想出去,就是觉得寝室太无聊了,你不觉的无聊吗?天天都见你抱着书看。” “书中” “书中自有黄金屋,书中自有颜如玉嘛!你都说过好多遍了。哎,张新没找你出去玩吗?”魏赢在我对面的下铺坐下,那是谈巧云的铺位,她和她也玩的挺好的。 第一次听见谈巧云的名字时候,我就很羡慕,她的名字,应该是来自于秦观的《鹊桥仙·纤云弄巧》。 “纤云弄巧,飞星传恨,银汉迢迢暗度。金风玉露一相逢,便胜却人间无数。柔情似水,佳期如梦,忍顾鹊桥归路。两情若是长久时,又岂在朝朝暮暮。”这是我跟谈巧云说的词。 她的爸爸妈妈一定很相爱吧,不然她不会那么开朗阳光。 “找了,我说太热,懒得出去。”我继续看书。 魏赢又叹了一口气,说:“怎么没人找我玩呢?你也不跟我出去玩。” “刚谈巧云她们不是出去了吗?你怎么没去?”我随口一说。 魏赢更没精神了,有气无力的说:“她们人太多了,不好玩。” 看着魏赢的状态有些不行,我想了想,放下手中的书,说:“你想去哪玩?” “你要陪我去?”魏赢顿时有了力气,然后她的头就直接撞上了上铺的床板,“哎呦,痛死我了。” “该,谁让你起那么快的。”我关掉小风扇,翻身下了床,又从枕头底下拿出手机,给张新发了消息。 [在干什么?] [吃粉。你要来吗?] [来。等我。] “张新在外面吃粉,你去不去?”我看着魏赢说。 “去啊去啊,再待在寝室,我都要发霉了我跟你说”魏赢往她的寝室跑,“你等会儿啊,我拿下手机,刚在充电。” “好。” 将校牌放进包里,我和魏赢出了学校。 “优优,这儿。”张新对着我挥手。 “两个妹妹吃什么?”老板见我们进去,就开口问。 店里除了老板,就张新一个人,也对,今天是周末,大家都出去了,肯定得离学校远一些才是。 “我要宽粉,唐优你呢?” “她要细粉。”张新在旁边搭话。 老板看着我,露出一个询问的眼神。 “细粉,拌的。” 魏赢见状赶紧加了一句:“我也要拌的,老板。” “好,一碗宽的一碗细的哦,晓得了晓得了,快到里头坐到去,粉一会儿就好。” 我和魏赢走了进去,然后坐在张新对面。 “你怎么这个点才吃饭?”我问他的时候,魏赢在一旁玩手机。 张新盯着我的脸,说:“昨天不是发手机么,玩的晚了一点,早上没起的来。” “少看手机,对眼睛不好。”我边说边抽出纸巾擦了擦桌面。 “好,都听你的,那你待会儿准备去干吗?”张新又问。 我把纸巾扔进桌子底下的垃圾桶,说:“不知道啊,魏赢,你想去干什么?” “我,我都行啊,只要不在学校待着就行。”魏赢抬起头说了一句,然后继续埋头看手机。 我脑子里冒出一个问号,不是魏赢嚷着要出来,结果就是——换个地方玩手机? 我有些不理解,但我尊重她的选择。 “你呢?”我又看向张新。 “去网吧玩游戏。” 瞬间,我就想起了小时候的网吧。 乌烟瘴气,给我的印象很不好。 “优优,你也去吧,我带你玩游戏。”他说。 我有些纠结,不太想去。 转头问魏赢:“你去吗?” “去呗,我去网吧看电视,手机看的太不爽了,顺便再给手机下一些新的电视,以前的都看腻了。”魏赢说着打了个哈欠。 “那去吧……”我说。 学校门口这家的粉他们都觉得好吃,可我吃着,好像和别家的也没什么区别,就是料放的足了些。 到了网吧门口,看着里面大多都是男的,我又不太想进去了,而且里面还有很多人都在吸烟。 张新拉住了我的手,推开了门,一扇新世界的大门打开了。 果真,气味就像我想象般的难闻,但还在忍受范围之内。 张新已经成年了,他用的是自己的身份证,我和魏赢,用的是老板给的身份证。 输了号码进去,电脑被打开,我有些懵,接下来呢? 我看向右边的张新,他已经打开了游戏界面,就挺、花里胡哨的。 左边的魏赢,拿了数据线和电脑连上,开始下载电视,然后又点开一部热播剧,开始看电视。 我也准备找了电视来看,张新就接过我的鼠标,开始弄他玩的那个游戏。 帮我创建好游戏角色,我们组队开始匹配。 总之,一把游戏下来,我真是稀里糊涂的,啥也没看懂,反而还被队友说了。 张新打开语音开始解释,说是新手,玩的第一把,不好意思,等会再带他们打两把就是了。 “我是不是拖后腿了?”我看着他说。 他捏了捏我的脸:“没有,有你在,我才打的更好。” “你打吧,我看你玩就行,要不我自己看电视也行。”我说。 他犹豫了三秒,说:“你等等,我去给你买些吃的。” 一袋子零食放在我面前,我对张新翻了个白眼,开始阴阳文学。 “唉,谁让妹妹手慢,不会玩游戏呢,拖哥哥的后腿,真是我的不对,”我又顿了顿,“难为哥哥费心,还拿了这么多东西堵我的嘴,什么臭男人拿过的东西,我才不要,呸~” 张新被我的一番话说的都懵了,然后直接和我挤在一个座位上,捏着我的脸说:“来,再叫声哥哥听听。” “哼~想让我叫你哥哥啊?那可不行,那是另外的价钱!”刚好说的有些口渴了,我拿了水瓶准备喝水,然后发现这水,是我平常拧不开的那种水。 我一下就傻眼了。 “张新~” “不行!那是另外的价钱!”他义正言辞。 我叹了口气,摇头,说:“唉……果然,男人的嘴,骗人的鬼,上一秒说爱你,下一秒连个水都不给你拧开,这情啊,终究是错付了……” “别说了别说了,我开还不行么”张新拧开了瓶盖,又说:“优优,你这样,我好像更,喜欢你了。乖,好好看电视,我待会儿打完了带你们出去吃饭。” 他站起来摸了摸我的头,坐下去打游戏了,我也找了电视看。 看了会儿,发现没什么意思,就看着他玩游戏。 键盘敲的很快,不像我,搜个电视剧的名字还得用上一指禅,打一个还得看一下屏幕有没有打错。 他是怎么打的这么快的呢?我仔细观察着他的手法。 难道是把整个键盘背下来了? 我低头看着键盘,开始记位置。 没一会儿,我找到了最适合自己的位置。 那就是让两个大拇指靠近空格键,然后左手地食指放在f键上,右手食指放在j键上,脑海里回忆着字母的位置,开始打字。 果然,速度快了很多。 哈哈哈哈,我可真是个小天才。 [我、是、唐、优] [她、是、魏、赢] [他、是、张、新] [我、喜欢、看书] 原来还能连着打啊。 [未来我要当一位光荣的人民教师] 那标点符号又该怎么打出来呢? 脑子里的问题一个接着一个冒了出来。 我又看向电脑桌面,输入法[中]旁边有个句号和逗号,难道是这个? 中\/英文标点(ctrl+.) 我用鼠标点了一下,没反应。 语音输入、手写输入、符号大全、软键盘。 我点开了符号大全。 然后看见了熟悉的标点符号。 懂了,原来要这么打。 可是这样打不会觉得麻烦吗? 我又看了看张新,他打字的时候标点符号也没出现这个界面啊? 那是怎么出来的? 他大概是打完了,往我这边一看,发现我正盯着他的手皱眉,就问:“怎么了?” “你打字的时候标点符号是怎么打出来的?” “shift+上你要的标点符号就行了!” “shift?” “在这儿,你看。”他的游戏还没开,就一个一个教我。 我恍然大悟,原来是这样。 懂了。 第33章 目单 还是外面的空气新鲜,出了网吧,我深吸了一口气。 “最近县里新开了一家卤菜店,我带你们去吃。”张新牵着我的手,魏赢拿着手机跟在后面,进了一条不大不小的巷子。 店铺不是很大,但也不小,应该有个二三十平的样子。 “三个鸭架、鸭肠也来点,再来个土豆、海带、腐竹、魔芋,干的和湿的都要,还有鸡爪子,来六个咯。” “你们吃不吃炒饭?”张新回头问。 “我吃炒粉。”我说。 “我要炒饭。”魏赢说。 “那就两个炒粉一个炒饭,再来三瓶水就可以了,卤菜少放辣哈,老板。”张新点完了东西也坐了下来。 墙上挂着的风扇呼呼的转着,魏赢正专心致志的看她刚下载到手机里的电视剧,张新拿了手机正和人聊天,我,在看手机里的歌谱。 “来~你们的卤菜好了,炒饭等下就好啊,你们先吃啊”老板端了一个小盆过来,里面是刚刚点的卤菜。 张新已经收了手机,魏赢还在看,我就说:“魏赢,吃东西啦,你再不吃的话,待会儿可就没得吃了哦~” “吃吃吃,马上吃。”见魏赢的眼神还流连在手机上,我摇摇头,不管她了。 卤菜入口的瞬间,爆辣。 “呼~”我脸一下就红了,“水水水,快把水给我拿过来,好辣啊!” 我吐着舌头扇风,然后扯了抽纸擦汗。 “有那么辣吗?”张新和魏赢都被我的动作惊呆了。 我也觉得奇怪,他俩啥反应都没有,就我觉得辣,难道是我的味觉出问题了?那也不对啊,我最近又没吃什么奇奇怪怪的东西。 喝了几口水,辣意总算被压了下去,炒粉也上来了,我就盯着炒粉吃,可吃着吃着,看着盆里的卤菜,开始纠结。 吃,还是不吃。 这是个值得思考的问题。 要不再吃一点试试? 我夹了一根湿魔芋上来,入口,还行,不是很辣,能吃。 “一人一个鸭架、两个鸡爪,赶紧吃啊。”说着张新往我碗里放了鸭架和鸡爪,“魏赢,你自己夹啊。” “知道知道,你们不用管我。”魏赢一边吃一边看着手机的电视剧说。 等卤菜吃完了,一瓶水也被我喝完了。 下次一定不来吃,太辣了也,走出店门的时候我是这么想的。 后来我才知道有一个词,叫真香。 “你现在准备去哪儿?”我问张新,他现在也成了寄宿生了。 “emmm,回寝室睡觉!你呢?”说着他还打了个哈欠。 我想了三秒钟:“回寝室看书,你也多看看书吧。” “遵命!我的优优!” 去你丫的。 暗自的翻了个白眼,然后跑去和魏赢走一排了。 他也不在意,就在我们旁边慢慢地走着。 到了学校后,我们就分开了。 回到寝室,我上了床。 翻开语文书开始背,因为明天早上是语文老师的早读。 《雨巷》+《再别康桥》。 “雨巷! 撑着油纸伞 独自彷徨在悠长、悠长 又寂寥的雨巷 我希望逢着 一个丁香一样的 结着愁怨的姑娘 她是有 丁香一样的颜色 丁香一样的芬芳 丁香一样的忧愁 在雨中哀怨 哀怨又彷徨” “她彷徨在这寂寥的雨巷 撑着油纸伞 像我一样 像我一样地 默默彳亍着 冷漠、凄清、又惆怅 她默默地走近 走近,又投出太息一般的眼光 她飘过 像梦一般的 像梦一般的凄婉迷茫 像梦中飘过 一枝丁香地 我身旁飘过这女郎 她静默的远了、远了 到了颓圮的篱墙 走近这雨巷 在雨的哀曲里 消了她的颜色 散了她的芬芳 消散了,甚至她的 太息般的眼光 丁香般的惆怅 撑着油纸伞,独自 彷徨在悠长、悠长 又寂寥的雨巷 我希望飘过 一个丁香一样的 结着愁怨的姑娘” 说实话,我个人是不怎么喜欢现代诗的,总觉得没有古诗词有韵味,但高考考的就是这些,哪怕是硬啃,也得啃下去。 头秃,我对着语文课本发愁。 背完一首,总感觉头发都掉了几根。 背好了就该默写了,这次没把本子拿回寝室,我就用手指虚空的画着,边背边画,遇上不会的字就再看一眼然后继续画。 晚自习的时候,班主任宣布了一件事。 那就是学校的元旦晚会开始选节目了,他们班除了要报一个合唱、一个群舞、一个器乐合奏之外,还要报一些个人的节目,选不选得上另说,但节目名单一定是要多多的报上去的。 班主任交代了让班长统计名单后离开教室,教室顿时就闹翻了天,都在想着到底要不要报名。 魏赢看看我,又看看张新,说:“你俩要不也报个节目?” “我俩?还是别了吧,两人一起上节目太招摇了,我可不想被抓典型。”我摇头说,“倒是独唱可以考虑一下,张新,你觉得呢?” “都报,你报独唱,我报对唱。”他说。 你确定要对唱?不会被抓起来吧?我使了个眼神给他。 “放心吧,不会有事的,你有什么想唱的歌吗?”他又问我。 打脑壳。 “你觉得我唱哪首比较好?” 他想了想,说:“文成公主吧,这首歌应该能上,对唱的话,我准备报《想把我唱给你听》,可以吗?” “呜呼~想把我唱给你听,哎~你们这秀的,忍不了忍不了~”魏赢还装模做样的搓了搓手臂,仿佛能搓掉一大片鸡皮疙瘩似的。 “听你的,你帮我报上去吧,我懒得动。”我跟张新交代一句,然后又和魏赢说,“你不准备报个节目吗?” “我能报啥啊,这萨克斯,刚学了一个月都没有,连个音阶都吹不出来,上个锤子哦,到时候到器乐合奏里面浑水摸鱼、滥竽充数就是了。”魏赢摆摆手道。 “等以后学会了,还是有很多机会上台的。”我又说。 过了两天,我们正上晚课的时候,班主任把报名的人都叫了出去,到了学校的大礼堂,说是要节目初选。 我有些担心,那歌,不会有什么问题吧。 “唐优,独唱《文成公主》是吧?”底下的评委老师问了一句。 “是。”我深吸一口气回答道。 “请开始你的表演。” 熟悉的伴奏声响起,我拿稳话筒,开口:“身边是锦绣繁华,满目是青山如画。却为何,总别离,风雪走天涯~” 一曲唱完,我对着下方的评委和观众鞠躬,然后下台。 对唱之前还有两个节目,一个是小品,一个是诗朗诵。 越临近这个节目,我的心就跳的越快。 终于,老师开始叫人了。 “张新,唐优?对唱‘想把我唱给你听’?” 顶着老师的眼光,我跟在张新身后上了台。 这次比我一个独唱时更加紧张,好在张新淡定的一批,我也慢慢地平静了下来。 前奏完,我开唱:“想把我唱给你听,趁现在年少如花”他盯着我唱,“花儿尽情的开吧,装点你的岁月我的枝桠” 他:“谁能够代替你呐,趁年轻尽情的爱吧” 我:“最最亲爱的人啊,路途遥远我们在一起吧” 他:“我把我唱给你听” 我:“我把我唱给你听” 他;“把你纯真无邪的笑容给我吧,我们应该” 合:“有快乐的、幸福的、晴朗的时光~” 男声低沉,女声温柔。 他是带着笑的,我也是带着笑的。 “谢谢各位评委老师,我们的节目表演完毕”他拉上了我的手,鞠躬。 我吓得魂都快掉了,完了完了,我偷偷瞧了一眼班主任的眼神,有些看不清,因为他的眼睛是眯着的,旁边还有老师在和他交谈。 我没有心思再去看后面的节目,就悄悄的出了礼堂。 这个点,大家都在上晚课,学校的路上并没有什么人。 秋天到了,每天早上打扫卫生的时候都能听见学生的埋怨,说是为啥要种这么多树在学校,老是掉叶子,刚扫干净就掉,然后就被扣分,他们也太难了。 我慢慢地走着,也不着急,张新也是。 走着走着,我忽然停了下来,转身问他:“张新,你是不是故意的?” “什么故意的?”他露出不解的表情,可他眼里的戏谑。 “你知道的……” “你不说我怎么知道呢?”他又说,还摊开双手以示无辜。 呸。 心机boy。 “别怕,出事儿了有我呢。”他揉着我的脑袋说。 我拍掉他的手,小声嘟囔道:“别摸我头,会长不高的。” “你已经够高了,优优,”他又轻轻靠近我的耳边,“你现在的样子,是我目前最喜欢的。” 气息略过我的耳垂,痒痒的。 “你收敛点,这是学校,万一被人看到就完了。”我推开他,然后向教学楼跑去。 他毫不在意:“优优,反正你最后肯定是要嫁给我的,被看到又怎么样呢?反正我们谈恋爱又不影响成绩,有什么好怕的。” “你不怕,我怕。”我给了他一个白眼。 “行行行,听你的,那我收敛点好吧,乖乖”他又开始动手动脚了,鼻子都被捏痛了。 我一边想甩开他的手一边说:“不许在学校这么叫我。” 可他的手很紧很紧,直到教室门口,才放开了。 还没回到座位,我就看见了魏赢的眼神。 “怎么样怎么样?”魏赢拉着我问。 我摇摇头。 “啊,你都没选上啊?不应该啊?”魏赢摸着头倒吸一口冷气,“难道这学校卧虎藏龙?嚯,小说题材又有了。” “我是不知道选没选上,你想什么呢?好好看书吧你,要写小说,就要多看书才行。”我轻轻戳了戳魏赢的脑袋,说,“赶紧看书吧。” 我翻开书本,开始默读。 学习无疑是枯燥乏味的,但我已经习惯了这种枯燥乏味很多年。 小时候爸爸总说在山里干活苦,说我们读书轻松的不行。 可在我眼里看来,学生的苦,不比大人少。 小学还好,是七点多的课。 到了初中,是六点多的课。 现在高中了,早读已经提前到了五点四十,晚课要到九点半。 书本一摞接一摞,习题一本接一本,试卷一沓接一沓。 谁又比谁更累呢? 如果再来一次,我宁愿不要接受这种学习,而是尽情想学自己热爱的东西,可是,没有如果。 所有我想要的东西,我都会一一得到,哪怕付出再大的代价。 借着窗户的倒影,我看见张新正趴在课桌上闭目养神,唇角勾起。 张新,还有两年多,我们就要彻底两清了,那时,我会忘了所有的事情,也希望你能忘了我。 我们,终究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第34章 班主任谈话 又过了几天,班主任带着我们班被选上的节目单进了教室。 我的独唱能上,但对唱是上不了的,我松了一口气,还好只是小范围的传播。 “张新,唐优,你们俩跟我去一下办公室。”我的心还没彻底放下,就又高高的提起了。 顶着同学们议论的眼光出了教室,走廊很安静,因为都在上课。 “彭老师。” “彭老师。” 办公室只有班主任一个人在,他的桌上放了一个带着提手的保温杯,瓶盖被打开正冒着热气。 他慢悠悠地喝了一口水,说:“坐,别紧张。” 我和张新各自拉了凳子坐下。 张新坐的很自然,我却是揪着衣角,生怕听到什么消息。 “最近班里的流言我都听到了。” 什么流言? 这时候的每一分每一秒对我来说,都是煎熬。 班里的流言很多,我和张新,也是其中的一件。 “是关于你们正在谈恋爱的事情。”班主任又说。 可能看见我的表情实在不好,他又说:“莫怕,谈恋爱么,哪个没得个情窦初开的时候嘞,我高中也谈恋爱嘞,没得什么要紧的。” 换了方言,我的紧张卸下了一些。 “主要是对成绩别有影响就行,还有就是到学校稍微收敛些,晓得没?” 张新说:“彭老师,你放心吧,我肯定不会打扰优,唐优学习的。” 感觉彭老师的目光转向了我,我小声说道:“晓得了。” “那就好,去吧,回去上课去。”彭老师又端起了水杯。 走出办公室,外面的阳光都是温暖的。 “优优,你怕了?”逆着阳光,张新问我。 怕? 绝对不可能! 我唐优,哪有什么害怕的事情! “切~~”我摆手,“我会怕?下辈子吧!” 然后飞快地进了教室。 周末了,魏赢和谈巧云出去玩了,我和张新去了艺术楼,准备练歌。 先是练声。 艺术楼的教室是从来不锁的,因为里面的钢琴,音不准。 可比起以前没有钢琴的时候已经好很多了,而且我学会了简单地弹奏钢琴,至少弹个单旋律的练声曲是没什么问题的。 张新在教室最后方玩游戏,我在前面练歌合伴奏,互不打扰。 一个小时后,我也坐了下去。 好无聊啊。 阳光透过窗户射到他的脸上,细小的绒毛都能看得清楚,下巴上有了青色的胡须,应该是被剃过的,眼窝深邃,眉毛很浓,山根处有一颗小小的红痣点缀,头发有些杂乱,硬的扎人。 “怎么一直看着我?”他收了手机问我。 我双手撑着脸,说:“看你好看啊。” “咳,”他的耳尖又红了,“你饿了没?要不要出去吃东西。”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我们的早餐,才吃了一个半小时。”我伸手摸了摸他的头发,果然跟想的一样,有些扎人,“张新,你不会是,不好意思了吧?” “不要随便摸一个男人的头,优优。”他顿了顿,“我下去买点吃的上来,你要什么?” “带瓶水吧,天气太热,不怎么想吃其他的。” “好,你在这儿等着别乱跑啊。”走出教室后,他又回头叮嘱一句,才下了楼。 我站在楼上,看着他往小卖部去了,进了小卖部,就看不见了。 我又坐在了刚才的位置,看着窗外的太阳,五彩斑斓的。 魏赢也来了,带着她的萨克斯。 “哎,优,你也在啊?”她边说便从盒子里拿出一大堆东西开始组装,“我跟你说,外面太热了,我和谈巧云他们出去没一会儿,就回寝室了,看你没到,就晓得你应该是来艺术楼了。” “哇哦,那你可真是的小机灵鬼呢~” “张新呢?他没来吗?” “来了,买水去了。” “哦哦哦,我练下音阶,不和你聊了。”魏赢说完没空理我,开始吹奏萨克斯了。 长音响起,我离魏赢远了些,这声音,着实扎耳朵。 渐渐地,我也感觉到了热,慢慢地用手扇着风,昏昏欲睡。 “起来喝水,优优。” 好像有人在叫我,我强撑着竖起身子,眼睛都不想睁。 “水。”伸出手接水。 喝了一口,脑子终于清醒了。 “你怎么这么快?” 张新看了我两秒,才说:“不快,都半小时了。” “我睡了半小时?”我居然睡了这么久?简直不敢相信。 “嗯啊,我上来的时候就看你睡得香,然后就没叫你,但是你睡着睡着就开始说水,我就把你叫醒了。”张新又把装着零食的塑料袋往我这边推,“吃点东西吧,睡了一觉,应该饿了。” 我摸摸肚子,他猜的不错,确实有点饿。 我拆了一袋薯片,慢慢吃着,时不时的还往张新嘴里塞一片。 “我去,你们买吃的也不跟我说,见者有份见者有份啊,刚我练萨克斯都没看见你什么时候上来的,张新你怎么上来的。” “走上来的呗,难不成我还能长翅膀飞上来啊。”张新头也不抬的说。 “给我歹包吃的,才吹这么一会儿,就把我吹饿了。” “自己拿。” “嘿嘿,我出去吃,就不打扰你俩了啊。”魏赢拿了袋吃的跑了出去。 我又想起那天在办公室的场景,张新,他为什么不怕呢? 犹豫了很久,我终于开口发问:“张新,上次彭老师叫我们进办公室,你不怕么?” “不怕,”张新收起手机,看着我说,“有你在,就没什么好怕的。” 那我呢? 尽管他表现的再多,可我的心里,始终有那么几根刺,拔又不敢拔,刺又不敢刺。 “我,你……”我想问他照片的事情,可始终说不出口,嘴里的薯片也没了滋味。 “唉……”我叹了一口气。 终究还是没说出口。 他的手指不断在手机屏幕上滑动,很修长。 “张新,我想听你唱歌了。”我说。 他抬头问:“哪一首?” “都行。” “行,我知道了。”他递给我一只耳机,示意我戴上。 不得不承认,张新是有一定才华的,而且样貌也不差,不然也不能引得我很纠结。 心底暗暗的唾骂自己,你可真是个小色鬼。 他唱了很多首歌,我又趴着睡着了。 应该是做梦吧。 是很广阔的草原,蓝天,白云,牛羊成群,牧歌悠扬。 我在草原奔跑,高歌。 是彩虹! 居然会有彩虹! 我看着远方出现的彩虹惊呼。 我开始向着彩虹的地方奔去,跑了很久很久,可彩虹渐渐地消失不见了。 我伸出手想抓住它,可怎么也抓不住。 是了。 我这样的人,怎么可能抓的住彩虹呢? 我不配。 我坐在草原上,身前是小水塘,旁边是在喝水的牛羊。 有一只牛喝完了水,也不走,反而站在我的身边。 我站起来,摸摸它的角,说:“牛牛,你也有烦心事吗?” “哞~”它抬头叫了一声。 “好好好,我知道了,你没有烦心事,你的小伙伴都走啦,你还不走吗?”我指着远去的牛群问它。 “哞~”它蹭了蹭我的手,然后朝着牛群的方向飞奔。 我看见,我的手上,有一个扁扁的,绿色的石头。 我想仔细看看这石头是什么,却陷入了昏迷。 唔……手和脚都麻了。 缓了好一阵才缓过来。 起身喝水。 “醒了?练歌还是回寝室?”张新摘下了耳机,问我。 我想了想,打开手机看了时间,说道:“再练一个小时然后去教室看书吧。” “好,什么时候走记得叫我啊?”张新又戴上了耳机,不停在屏幕上点着。 我往外看了一下,魏赢已经不见了,说:“嗯,知道了。” 这个声乐老师是从最基本的开始教的,第一首歌曲是《月之故乡》。 “天,天,天,天,”找到调了,“天上一个月亮,水里一个月亮,天上的月亮在水里,水里的月亮在天上……看月亮思故乡,一个在水里,一个在天上~~~” …… “张新,走啦,去教室啦!”我收好歌谱叫上了张新。 “好。” 他又牵上了我的手,我看了一眼,没说什么,开始下楼。 到了教室后,没人。 我反反的坐在位置上,跟他说:“帮我听着看我有没有背错的地方,记得做记号啊。” ok. “念奴娇·赤壁怀古,苏轼。大江东去,浪淘尽,千古风流人物。故垒西边,人道是、三国周郎赤壁。乱石穿空,惊涛拍岸,卷起千堆雪。江山如画,一时多少豪杰。遥想公瑾当年,小乔出嫁了,雄姿英发。羽扇纶巾,谈笑间,樯橹灰飞烟灭。故国神游,多情应笑我,早生华发。人生如梦,一尊还酹江月。有背错的没?” “没错没错。”他点头道,然后把书还给我。 我将书盖在他的桌子上,看着他的眼睛说:“你也背一遍。” “我不背。”他摇头。 “背嘛~”我眨了眨眼睛道,“哥哥~” “念奴娇·赤壁怀古,苏轼!” 没了? 盯着我的眼神,他开始摸头,回避我。 “后面的没背……” 我:“……”哥们儿你逗我玩呢。就背个名字就完了? “跟我读吧。大江东去,浪淘尽,千古风流人物。”我说完又瞪了他一眼,“快点。” “大江东去,浪淘尽,千古风流人物。” “嗯,故垒西边,人道是、三国周郎赤壁。” “嗯,故垒西边,人道是、三国周郎赤壁。” “你嗯个锤子!没让你每个字都学。别闹了,赶紧的。” 缠着他背完了一首古诗,教室的人渐渐多了,我就转个身,开始刷题。 魏赢来了,坐在我旁边,说:“我去,优啊,你怎么又在做题,你都不累的吗?” “累肯定是累的,但不是为了考大学么,现在的累,是为了以后的轻松。”我头也不抬的说。 家境贫寒,本该早早的进入社会,可我既然有机会能上大学,自然是要用尽全力的。 “哎,难怪你成绩好,我就不行了,看小说电视剧看的起劲儿,一看书本,就跟要我的老命一样,好羡慕你啊。”魏赢说着从袋子里拿出一个青皮橘给我,“给,下午出去逛街,看到了随便买的。” “谢谢我的宝~爱你哟!”我拿着笔对魏赢比了个小小的心。 “撒浪嘿哟~”魏赢也回了一个,“老师来了老师来了!” 教室里一阵窸窸窣窣,然后归于安静,每个人都低着头看书。 我揉了揉肩膀,然后把手指关节挨个崴响后,开始专心刷题。 数学题,是真他么的难。 看着做了半天才做了半张的试卷,摇头,一个一个的对答案开始解析。 有的懂了,有的还是不懂。 第35章 月考成绩 这次月考刚好赶上国庆,放五天假,放假回校才公布成绩。 张新:[你明天什么时候回去] 我:[早点吧,天气太热了] 张新:[别啊 下午再回去呗 我们上午出去玩啊] 张新:[我都好久没跟你一起出去玩了] 我:[行叭] 我:[几点?] 张新:[上午九点] 张新:[我在寝室楼下花坛那儿等你哈] 我:[好,我睡了] 张新:[好 晚安] 我没再回消息,放下手机,又看了会儿书,才伴着舍友们的聊天声睡下了。 翌日。 七点钟,闹钟响了。 我关掉闹钟,起床刷牙洗脸,穿好鞋子,去寝室外面开始背书。 差不多到了八点半,张新发消息过来了。 张新:[起床了吗] 我:[起了,在背书] 张新:[好 我过来了] 没一会儿,我就看见张新出现在寝室楼下,随之而来的还有手机上的信息。 张新:[下来] 我收了书,背上挎包,下了楼。 “去哪里?”我看着他问。 他又揉我的头发,说:“先去吃个早饭再说,你想吃什么?” “酸辣粉吧。”我想了想,说道。 “行,走吧。”他再次牵上了我的手。 我觉得有些热,就说:“你不热吗?” “不热啊,怎么,你觉得热了?”他看向我身上穿的衣服,说,“这么热的天,你穿长袖长裤,肯定热啊。” 说着说着,没像刚才牵的那么紧了,只是虚虚的牵着我的手。 我右手拿了小风扇吹着脸,说:“这次放假你在家记得看书知道不,放假回来了我要检查的。” “好~知道了。”他笑着应了。 到了店里,可算是凉快了,点了两份酸辣粉,付了钱,就坐了下来。 “张新,你以后想做什么呢?”趁着酸辣粉还没上,我问他。 他想了会儿,说:“当老板,养你。” “别闹,我是认真的问你的。” “我也是认真的啊,优优,你不信吗?” 算了,不问了。 店里的空调吹的我有些冷,他扔了一件外套过来:“穿上。” 在感冒打针吃药和穿他的衣服之间做一个选择,我选择了穿他的衣服,毕竟打针这玩意儿,谁疼谁知道。 出了店,热气袭来,我就把衣服又扔给他:“你穿吧。” 他卷吧卷吧把衣服放进袋子里,然后带着我去了一家新开的游乐场。 我看着他,脸上冒出个问号? 这么多小孩儿,你带我来这儿玩儿? 我不要面子的吗? 我转身就走,没有一丝停留。 “优优,我想玩。”他拉住了我,“你陪我玩一会儿好不好?” “就一会儿啊,我待会儿还要回去的。”我说。 “知道知道。”他去换了一小篮子游戏币,又把我们的东西存进柜子,然后带着我开始抓娃娃。 玻璃柜的娃娃很漂亮,对我来说也是有吸引力的,最吸引我的,还得是那只白色的兔子,和那时我背的兔子背包很像。 “你想要这个兔子?”他见我的视线一直停留在兔子上面,就问我。 我说:“要啊,你行吗?” “优优,你要记得,我是一个男人,不要随便在一个男人面前说他不行。”他撸起袖子,开始认真操作,“等着,看我怎么把那些兔子都抓下来!” 一次,两次,三次。 “事不过三,这次我肯定能成功!” 不出意外的话,还是没抓上来。 我在一旁大笑着说:“张新,换一个吧,这个抓不上来的。” 然而旁边的柜子,有个小孩儿忽然大喊一声:“妈妈,妈妈,我抓到了!” 是白色兔子。 张新黑了脸,然后继续抓。 终于,在抓了将近四十次的时候,终于抓上来了。 “给!”他露着大白牙说。 篮子里还有很多币,他握着我的手,抓了很多次。 身边的娃娃越来越多,我都快拿不下了。 “张新,我累了。” 篮子里的币还有几个,他飞快的用完,然后又找老板要了一个大大的袋子,把娃娃装上,递给我。 我从里面拿出那个兔子娃娃,说:“我就拿这一个就好了,剩下的你带回去吧,等着以后有时间了我去看。” “好!”他的眼里充满了希望。 真是傻子啊,我怎么会去你家呢? 我在中途下了车,看着车子拐弯,然后开始爬山。 我没有走新修的国道,而是走的村里自费修的小道,比国道远了不少。 荒草丛生,因为没人走,所以不会有人来修理。 我走在路的中间,看着下方的田地,基本都没种东西。 是啊,种田,是赚不到钱的,人都出去了。 他们说年底就回来,现在离年底还有四个月,终究是回来晚了啊。 到家时,已经过了两个小时了。 我看着眼前破旧的房屋,移步爷爷家。 “奶奶,爷爷,我回来了!”我站在路边对着屋内喊。 爷爷喂的狗开始吠,我也不怕,踩着石阶上去,到了狗子的面前,它却不敢吠了。 “妹妹转来了?” “噢!转来了,学校放了几天假,奶奶呢?”我问爷爷。 爷爷啪嗒着旱烟,说:“和妹妹到水井歇凉。” “噢,那我等下找她们去,爷爷,这个是蛋糕和提子,给你和奶奶买的,记到吃啊。”我边说边从背包里拿出吃的。 “哪要买这些转来哦,你个儿到学校吃的好就行。”爷爷说。 我回答道:“这些东西都不贵的,我到学校也没省,你安心吃就是,我也到水井歇下凉去!” 从家里拿了水壶,我就去了水井。 远远的看见奶奶,我就开始叫人:“奶奶,我回来了,妹妹,有没有想姐姐啊?” “优妹妹转来了啊?妹妹,快喊姐姐!” “优姐姐!” “哎!妹妹!到屋里有没有听奶奶的话啊?” “听!” “那姐姐给你歹个棒棒糖要不要啊?”我从裤兜里掏出一个棒棒糖放在妹妹眼前。 妹妹眼睛都发光了,口水也开始泛滥:“要!姐姐~” “来,吃吧。”我剥开棒棒糖的糖纸,然后看向奶奶,她的眼睛和耳朵好像更差了,头发也白完了,“奶奶,吃中饭了没?” “还没,天气这么热,哪吃得下中饭哦,等下午夜饭中饭一起吃算了。”奶奶拿着大蒲扇扇风。 “那也是,近几年天气不知道怎么回事,热天越来越热,冷天越来越冷。” “是啊,这么热的天,我讲到田里扯草去,都搞不得一会儿就要跑转去的。”奶奶说,眼睛似乎有些睁不开,都快睡着了。 我去水井上面接水的地方接着凉水,说:“太阳大了莫到地里去,不是怕中暑了,早晚去下就行。” “晓得嘞,我都是早上去一会儿的,你到学校怎么样啊?” “还行,”我盖上了水壶盖,“走,奶奶,转去吃饭去?” “好好好,你先去,我和妹妹等下来。” “好。” 在家的日子一晃而过,我又上了去城里的车。 车费涨价了,以前是全程5块,现在半程要4块了。 看着车窗外的熟悉的风景,我的心里闪过很多想法,最终只化为一声叹息飘落风中。 教室。 我在做题,张新在睡觉。 魏赢从外面跑进来:“唐优,我跟你说,月考成绩出来了,你不去看看吗?” “你看了?”我反问她。 她喝了小半瓶水,说:“看了呀,你在我们班排第一,我排二十,张新好像是二十几来着,我没看清,看清了我俩的我就出来了。” “那不就行了吗?还好有你在,我的宝~”我也试着捏了捏魏赢的小肉脸,不得不说,确实挺舒服的。 张新的成绩不应该啊,他怎么会掉到二十多名呢? 我往后看了看,还在睡觉。 摇摇头继续做我自己的题目了。 尊重他人命运,放下助人情节。 况且我和他,不出意外的话,高考后就应该分开了,没必要管那么多。 “张新!”我还是晃醒了他,趁着老师还没来。 他睁开眼睛,说:“优优,怎么了?” “你知不知道月考成绩出来了?”我的声音不大,但足够让他听清了。 “啊,我知道啊。” “你上次不是和彭老师说不会对成绩有影响的么?你都掉到二三十名了,这叫没影响啊。”我是真的生气,他怎么能说话不算话呢? 他揉着我的脸说:“我上次说的是,不会对你的成绩造成影响,你是不是记错了?” “不行,你得认真学习才行,不然,不然咱俩就拜拜。” 他急了:“学学学,我学还不行么?下次不许说这些话了。” “那你保证,下次进班级前十。” “我”顶着我的眼神,他说,“可以!一定可以!绝对没问题!” 他的理科很好,主要还是文科会拉后腿。 于是我开始每天早上拉着他背书做题,晚上就是他教我怎么学理科,一个月下去,两人都瘦了不少。 又是一次月考,进了11月了,天气渐凉,我已经开始穿加着薄绒的衣服了,他们还是短袖套了外套,我看了都打冷战。 考完后,班主任还没来,我就问他:“这次考试感觉怎么样?” “还行,挺简单的,还得多谢我的优优每天的监督,这样,为了表示我的感谢,就请你吃大餐吧好不好。” “成绩出来了再说吧,我妈说他们从广东回来了,在家里修房子,我得回去一趟。”我按着手里的自动铅笔,说。 “那是应该回去,我可不可以跟着一起去呢?” “你要是不怕被我爸,打断腿的话,你就去吧。”我翻了个白眼说。 他犹豫了一会儿:“好像确实是啊,那就再等两年吧。” 等两年也没机会的,我在心里回话。 张新:[记得早点来学校,我请你吃大餐] 我:[知道了知道了] 这次回家我走了大路,爸爸妈妈叫了村里人正帮着修房子,老家已经被拆了一半,还剩下一半用木头撑着。 新起的房子是砖瓦房,两层楼,还只是个雏形。 我站在车路上,有些犹豫。 “唐优,转来了?”是妈妈的声音。 “妈。”声音不大。 “哎!”声音很大。 妈妈比我矮了,小时候的身影逐渐变得模糊,眼前这个,是我几年未见的妈妈。 我不知道该说什么,她说着这些年有多么多么想我,工作有多么多么累,可我却觉得难过。 如果真想我的话,为什么不回来看我呢? 只要他们来一次,也许我就能说出那些事情了。 可是他们没来,每次电话的内容也都大同小异,一边叫我不要乱花钱,一边又叫我和同学多出去玩。 算了,都过去了,这些事情,我自己可以处理好的,不用他们了。 第36章 元旦晚会 晚饭是在爷爷家吃的,爸爸炒了腊肉,还有土豆。 我试了试,土豆还是以前的味道,可我,好像不怎么喜欢吃了。 腊肉,也一样。 他们一开口,就是成绩。 我烦极了。 成绩,成绩,每次都是成绩。 我是不知道要认真学习吗? 他们就不能关心一下我的生活吗? 也有在关心我的生活的,就是让我少花钱,他们挣钱不容易,还说挣钱都是为了我,要不是我要读书,他们也不会出去打工。 “我吃饱了。”我放了碗,坐在档上(屋旁的一截空地)看着山发呆。 奶奶也出来了,问我:“优妹妹啊,你是不是恨你爸妈这么多年不转来?他们也苦啊!” “我没恨他们,”我也知道他们很苦,可我呢? 又有谁知道我的苦呢? “唉,不管怎么样,那是生你、养你的爸妈,你要对他们好,晓不晓得,不然人家会讲你这么多年书,都白读了。”奶奶又劝我。 我很无奈。 “好,我晓得了,奶奶你去吃饭吧。” 奶奶走了。 山风吹乱了我的头发,我很迷茫。 养大我的,不是爸爸妈妈,是爷爷奶奶。 他们既没有给我陪伴,也没有给我足够的金钱。 苦,谁又不苦呢? 因为是留守儿童,所以被人霸凌。 因为他们不在身边,所以我…… 我又该怪谁呢? 我不知道…… 我已经很努力、很努力了,他们为什么还是要提醒我,我,生活在一个巨大的差距里呢? 又不是我让他们把我生下来的,为什么,一切都怪我呢? 要睡觉了。 妈妈说要和我一起睡,我没拒绝。 可睡觉的时候,我觉得难受极了,我不习惯身边有人。 妈妈又在说她和爸爸的辛苦了,我很累很累,比我学习还要累。 她说,我们现在学习的条件好多了,学习一点也不累,每天就是坐在教室里读书,能有多累啊。 她说,那个时候她们下了学还要去打猪草呢! 可我,小的时候也是砍过猪草的啊。 那时候,还有几个哥哥姐姐在。 而现在,还在上学的,只有我和妹妹了。 是我的缘故,才让他们这么辛苦的吗? 第二天吃了早饭,我说我要回学校看书,然后就走了。 他们要我拿的菜我也没带。 上了车,我又开始看窗外的风景了。 到处都是山,那我,也会被这些山困住一辈子吗? 我拿出了手机,想给魏赢发消息,又想起她说假期她要去广东陪爸爸妈妈,转而,给张新发了消息。 我:[你在哪] 张新:[在城里,怎么了] 我:[我来城里了] 张新:[在车站等我,别乱跑] 车子开的快多了,半个小时后就进了站。 “优优!”张新手里拿了水挥着。 我走过去,接过他手里的水,低垂着头,不知道该说什么。 他又带着我去了一个地方,拳击馆。 我们带了护具,他让我打那个沙包。 一开始,我没用力。 只是想起那些话、那些事,忽然就来了力气。 “啊!”一拳击出,心底的郁气散了一些。 我开始疯狂击打那个沙包,直到全身都没了力气,才直接躺了下去。 张新将我拉起来,说运动完不能直接躺着,要稍微放松一下才行。 “张新,你为什么不问我为什么忽然来城里啊?”我们坐在长凳上聊天。 “你想说的时候自然就说咯。”他拧开瓶盖,“来,补补水。” “那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呢?”我又问。 “因为爱情啊。” 切,我才不相信爱情。 身上出了汗,一股馊馊的味道,而且我没拿衣服,也没地方住,可已经晚上六点了,回去的班车早就停了,宿舍也不会开门,学校都放假了。 “张新,我没地方去了。”我低着头说。 他打了个响指,说:“简单,去我家呗,我爸妈去乡下了,妹妹还在上学,家里没人。” “可以吗?”他又问。 我纠结了一会儿:“行。” 然后我跟着他去了他家,家里很宽敞。 “这是我的房间,这是我妹的房间,这是我爸妈住的,你晚上就住我妹那间吧。”他说,“对了,你饿不饿,要不要吃点东西?” “要,”我说,“要出去吃吗?” “不用,我自己做。”他说。 我这才知道,原来他真会做饭,不是逗我的。 蒜薹炒香肠,清炒时蔬,还有一个鲫鱼汤。 吃了饭,又洗了澡,关水后,我才发现我忘记叫他拿衣服了。 “衣服给你放门口了,你自己拿一下。”听着他的脚步走远了,我打开门拿了衣服。 嘶,他怎么连内衣内裤都给我拿了。 穿好衣服后,我走了出去,头发还是湿的。 他家装了空调,正在运作。 “啊切~” “温度低了,你等等,应该是我爸妈调的,我调一下啊。”他调好空调的温度,又看向我还湿着的头发,“来,过来,我帮你吹头发。” 我坐在椅子上,对着镜子看他给我吹头发,动作很轻。 晚了。我在心里说。 吹着吹着,我就睡着了。 醒来的时候,我躺在沙发上,他在沙发另一边,正在看电视。 我竖起身子,鼻子有些塞。 完了,感冒了。 这熟悉的感觉。 然后我就看着他慌乱的往我这边跑,神情焦急。 “优优,优优!醒醒!温度怎么这么高!得去医院了!” 好难受啊,我开始哭了。 “优优,别哭,马上就到医院了。” “师傅,二医院!” “好!” “十块钱。” “不用找了!” “医生,医生,有人发烧了!” “挂号,验血!” 指尖被刺,我哭的更加伤心了。 医生笑的很肆意:“这么大的人了,验个血还哭” “她怕疼,医生,每个人都有怕的事情么!” 最后,我坐在椅子上挂水,张新在一旁看我挂水。 医生说还好来的及,不然怕是要烧成傻子。 出医院的时候,已经凌晨四点了。 街上有许多人挑了菜在卖,张新买了一点,然后拉着我回了家。 “乖乖睡一觉,有事醒了再说。”说完他看着我入睡了,才关了灯出去。 我躺在被窝,只觉得,完了,我和他,真是扯不清了。 唉。 “优优,醒了没,吃早饭了。” 他在房门外叫我,手机不在房间里,我也不知道时间。 “起了。”我说了一声,然后打开门。 他穿了围裙,正往餐桌上摆吃的。 “浴室有新的牙刷你自己拆开用,还有毛巾,都是我才买的。”他的声音从厨房里传出来。 我拖着脚洗漱完,看见自己的头发乱的跟个鸡窝一样,随手抓了两下,不像鸡窝,像稻草了。 算了,就这样吧。 我啥样他没见过啊。 喉咙还是有些不舒服,喝了一小瓶水才感觉舒服一些。 “我手机呢?” “应该在你包里吧?我没看,你找找呗。” “哦。” 打开手机,没有任何电话,也没有任何信息进来。 唉。 “过来吃饭,待会儿该去学校了。” “嗯。” 静静地吃完饭,看着他收拾好厨房,我想起昨晚的事情。 “你怎么会有那些衣服的?” “你说的是内衣内裤?” “不然呢?” “因为我家开的有店啊!” “万恶的资本主义……” “你也会变成资本主义的,优优。”他看着我说。 我反驳道:“怎么可能?绝对不可能!” “你不信就不信吧,以后你就知道了。” 我怎么可能会变成资本主义呢?绝对不可能的。 摇摇头,和他走下楼,扔了垃圾,然后往学校走。 他边走边说:“你昨晚真是吓死我了,说着说着就突然往下倒,我都怕你挂了,还好昨天你是在我家,不然可能真得变成傻子。” “那我可真谢谢你啊~”来了来了,阴阳文学又来了。 “还是这样的你,看着舒服,以后常笑笑嘛,好不好,优优?” “知道了,张新,”我停下脚步,看向身边的他,“还有,谢谢你。” 从那句话出口的瞬间,我知道,我彻底放下了,就当以前的事情,从没发生过吧。 “嗐,我们啥关系啊,还用得着说谢啊,走走走,快去学校。” 他推着我向前走,我们一路打打闹闹的进了学校。 月考成绩已经贴上了,我第一,张新第二,历史好像在我们身上又重演了。 “多亏了优优帮我补习,不然我也不能考的这么好,我要好好感谢你才行。”我和张新站在榜前,“说吧,想让我怎么感谢你。” “认真学习吧,张新,和我上同一所大学。”我说。 “好,听我们家优优的。”他又揉我的头发。 气死了。 我抬头瞪他。 “要不,你揉回来?”他低下头说。 我气呼呼的上了楼,进了教室。 又想起昨天到城里忘记给家里打电话,就打开手机拨通了妈妈的电话,说我昨天太累忘记打电话回去之后就挂断了电话。 唉。 11月底的月考,张新的成绩跑到了班级第一,我排第二,这还是这几年来第一次他的成绩比我好。 班主任终于对我俩放心了,也不再管我和他的各种小动作,用他的话说,就是不要造出人命就行。 因为1月要放寒假,所以12月底的月考取消,顺带要说的是,我们的节目已经排的差不多了,就等着元旦那天上台了。 上台,是需要化妆和穿礼服的。 知道我的难处,张新直接带我去礼服店租了衣服,一天三百块。 听到价格的时候,我的心都凉了,这可是我将近一个月的生活费。 好像,我欠他的越来越多了。 上台我需要换两套衣服,一套是张新帮我租的,还有一套是学校从外面借的服装。 这也是我第二次化妆,第一次化妆,也是元旦晚会,不过那时候是在一中。 我觉得脸上很不舒服,总感觉黏乎乎的。 化妆师还给我贴了假睫毛,压的我的眼睛都快睁不开了。 最后涂好口红,我提着礼服站了起来,张新就坐在后面的沙发上等我,他在看手机。 因为个子高,所以我就没穿高跟鞋,穿的是带着低跟的靴子,不过被礼服盖住也是看不见的。 而且我怕冷,于是又穿了贴身的秋裤在里面。 魏赢是和器乐生一起去化妆的,没和我们在一起。 “张新,我好了。”店里开了空调,我的衣服在张新背后,“把衣服给我。” 他抬起头,眼神烫人。 “把衣服给我。”我又重新说了一次。 “优优,你好美啊……” 耳尖红了。 “咳咳,时间快到了,我们该去学校了。”我弯腰从他背后拿出外套,他的头发应该是喷了摩斯,味道有些重,“走吧。” “等等。”他忽然搂住了我的腰。 第37章 晚会后的故事 “怎么了?”我停下了动作。 他伸手从我的头上拿下来一个亮片,说:“我以为是虫子,原来是看错了。” 呼…… 外套到了我的手上,我穿好外套。 “外面冷,把拉链拉上。” 外套很长,都没过了我的膝盖,他半蹲着帮我一点、一点的拉好拉链,最后指尖停留在我的胸口处。 “优优,你快点长大吧。”他说这话的时候将我搂的很紧,我有一种腰都要断了的错觉。 长大? 是啊,我不是一直想长大么? 可是张新,如果是你的希望的话,我希望我永远不要长大。 今天学校礼堂来了很多人,所有的座位都坐满了,甚至还有人站在过道上。 “唐优,这里!” 魏赢在侧门对着我和张新招手。 “哇,唐优你好漂亮啊!”魏赢似乎想摸我的脸,然后又缩了回去,“不能摸不能摸,待会儿没有补妆的啦。” “呜呜呜~好想摸啊。” 魏赢穿了一条白色的礼裙,是短款的,我看着都嫌冷。 “你也很漂亮啊!”我夸了回去,“我还是第一见你穿这么短的裙子呢,以前都看你穿的是长裙,你应该多试试其他风格的。” “你还说我,我就没见过你穿裙子好吗?”魏赢声音大了点,然后感觉很多人朝我们看了过来,又将声音放小了些:“要我说,你才应该多穿裙子才对,你身材那么好,不穿裙子,好可惜啊!” “芭比扣了芭比扣了,我又想写小说了怎么办?” “那就写呗,又没人拦你,再说了,你又不用一下就把小说全部写完,慢慢地一天写一点点也行啊。” “你说的也对吼,还是我们家唐优聪明,嘿嘿嘿。”魏赢笑的憨厚,“你节目第几个来着?” “好像是第五个还是第六个吧?” “那赶紧去候场,我们器乐还有半小时就开场了。”说着魏赢就拉上我去了后台,张新提着我的另一套衣服跟在后面。 半小时后,元旦晚会,正式开始了。 开场曲演奏完成后,两个主持人走了出去。 他们对视一眼,说:“尊敬的各位来宾,亲爱的老师们、同学们!大家,新年好!” 掌声响起。 男:“新年的钟声即将敲响,时光的车轮又留下了一道深深的印痕。” 女:“伴随着冬日温暖的阳光,满怀着喜悦的心情,2014年元旦如约而至。” 男:“新年拉近了我们成长的距离,新年染红了我们快乐的生活。” 女:“新年让我们截取了四季的片段,新年给了我们人生的禅想。” …… 合:“思南民族实验学校2014年元旦联欢文艺汇演正式开始!” 一个节目,两个节目,三个节目,四个节目。 话筒到了我的手上。 我吐出一口浊气,走上了舞台。 所有的灯光都打在了我的身上,有点热。 熟悉的伴奏声响起。 “身边是锦绣繁华……” 高音结束,所有人都在鼓掌,我从容退场,将舞台交给下一个节目。 张新没在后台,衣服正被魏赢拿在手上。 “唐优,你好棒啊!你上台都不会紧张的吗?”我们说着话朝更衣室走去。 我扬起笑容:“当然会紧张啊,不过当你把底下的人都当成大萝卜大白菜就行了。再说了,他们又不认识我,就算演砸了,也是很快就会消失在他们的记忆中的,所以没必要太过紧张的。” “啊啊啊啊,我不行,我跟你说,我上去吹的时候可紧张的,音都差点吹错了,还好那个主话筒没在我这儿,不然我可能要被嘲很久哎,到了到了。” 我脱了礼服,有一点点冷。 “哇,优啊,你这胸,咳咳,是不是又变大了?” 我:“……” “有没有什么秘诀,快告诉我。” 我低头看了看胸,又拿手隔着内衣摸了一下,好像,确实是长了一点点。 “也没有什么秘诀啊,就吃吃喝喝的,就这样了,我倒是希望能小一点,你是不知道,我跑步的时候,好家伙,那跟揣了两大石头有啥区别。”我将前面整理好,“帮我弄一下后面的带子。” 过了一会儿,魏赢拍了拍我的背,说:“好了。” 女主持人:“……下面有请校合唱队为我们带来合唱《踏雪寻梅》,有请。” 学声乐的女生很多,站了三排,男生就只有最后面的一排。 陈老师伴奏,谈巧云指挥。 “叮叮叮叮,叮叮叮雪霁天晴朗,叮叮叮叮,腊梅处处香,叮叮骑驴叮灞桥过,铃儿响叮当。响叮当响叮当响叮当响叮当,好花采得瓶供养,伴我书声琴韵共度好时光。” 观众渐渐散场,我们作为领导拍照的背景板,还站在台上,直到领导都走的差不多了,我们才下了台。 因为学校租的衣服是短裙,所以我还是穿上了高跟鞋,脚跟磨得很疼。 “脚疼?”张新拿了保温杯,倒出一杯温水,“先喝点水。” 我坐在礼堂的椅子上脱了鞋接过水,慢慢的喝着。 温热的水驱散了冷意,我抬头看着张新,他正看着我的脚皱眉。 “怎么了?”我问他。 他从一堆袋子里找出一个,然后拿出了一双靴子,是我的,我说我刚刚怎么没看见,原来是被压在下面了。 “穿上,不然会感冒的。” 我晃悠着脚,说:“不穿~我就不穿,你能拿我怎么样?” 他蹲下去握住了我的脚,温度让我往后缩。 “明天休息一天,你想去哪里玩。”他边给我穿鞋边问我。 礼堂的人走的差不多了,就剩一些工作人员还在收尾了。 我一口喝完杯子里的水,说:“在寝室睡觉,今天累死了。” “去我家呗,学校寝室太冷了。” “还行吧,也不是很冷啊,睡觉的时候不露头就行了啊,不过”我说,“你要是求我的话,我就去。” “那我求你去我家,好不好。” 真没原则。 我们出了学校,去了他家。 这次,他带我仔细看了他的房间。 那回抓的娃娃,也被放在他房里的书架上,和他的各种小手办,格格不入。 书桌上摆了电脑,还有一小盆绿植,估计是太久没人浇水的缘故,叶子都卷了。 emmm,还有一个蓝色的烟灰缸。 是了,他成年了。 男生的共同爱好,也就那么几个。 好在房间里并没有烟味,这让我松了口气。 “你喜欢抽烟?”我问他。 他把电脑打开,说:“不喜欢,但是别人递了,总是要接的,偶尔也会抽一两根,怎么了?你不喜欢?” “嗯……是不怎么喜欢闻烟味。”不过你要抽的话,跟我有什么关系呢? “知道了,来,坐这儿,我带你玩儿个小游戏。” 他把我按在座椅上,然后站在我身后,用双手环住我,开始教我玩游戏。 植物大战僵尸。 向日葵。 僵尸。 保卫向日葵! [对不起,僵尸无情地入侵了您的房子!] 我欲哭无泪,怎么老是打不过啊。 “张新,我打不过,你帮我好不好?”我转头看着他说。 “求我。” 苍天饶过谁。 上一次还是他求我,这次就要我求他? 呸,臭男人。 我自己来! 我就不信,就一个僵尸我还打不过了! 可是阳光总是收不及时,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对不起,僵尸无情地入侵了您的房子!] 就一次,不就一句话嘛,有什么说不出口的。 “咳咳!” “来,喝水。” 身后递过来一杯温水。 我接过,然后把水杯放的远远的。 “张新,嗯,那个,那个”我定了定心,轻声说道,“求求你” 他装模作样地掏了掏耳朵,说:“你刚说什么,声音太小我没听见。” 嘿! 你小子! 形势比人强,呜呜呜。 不过,这可是你先的。 我站起来,转身,勾住他的脖子,踮脚,靠近他耳边,吹了一口气,说:“张新,求求你嘛~帮我玩过这一关,行不行嘛?嗯~” 于是,我又坐了下去,他坐在旁边,握着我的手带我玩。 “开始的时候呢,我们要先把向日葵种一排,因为这个僵尸不会来的很快的……” 懂了。 经过他的讲解,我学的快多了,没一会儿就通了关。 通关之后,我就觉得没意思了,打了个哈欠,问他:“我今晚睡哪儿?” “睡我妹妹的房间,被套什么都是我新换的,没人用过。” “好的,那我睡觉去咯?” “去吧。” 夜半时分。 ‘轰隆!’ 打雷了! 我睁开眼睛,一片黑暗。 不会有鬼吧? 闪电照亮了天空。 “啊!” “优优,怎么了?”他在门外问。 又是一道响雷。 小时候的记忆涌现。 我慌得不行,飞快地下了床鞋都没穿,就打开了房门。 “我害怕……” “别怕,有我在呢。”张新不断摸着我的头说。 “不行,我一个人睡太害怕了。”我咽了咽口水,“你睡我旁边吧。” 我看见他的眼神变了一瞬间,说:“优优,我是个成年的,男人。” “我知道啊!盖被纯聊天!”这都是我通过魏赢跟我说的小说知道的。 “呵”他气笑了,又有些不忍我央求的眼神,“去我房间。” 他的床,也不是很大。 我率先钻进了被窝,还有热气残留。 然后把枕头放在我的脑袋下面,看着他挑衅的说:“张新,你怎么不睡啊?” 他看了看被子,然后又看了看我的脸。 出去了。 嗯? 没一会儿,他抱了一床被子和一个枕头走了进来。 “噗,这么重的被子,你要压死我啊?”我伸出头,质问他。 “难道你要我和你盖一床被子吗?” “也不是不行啊,反正你又不会做什么。” 他气的话都说不来了,我闭上眼睛说:“我睡了,不要吵我。” “你真行。”我听见他咬牙切齿的说。 然后就躺了下来。 ‘轰隆!’ 我抖了一下。 这老天,是跟我作对吧? 不行了不行了,我伸出手抓住了张新的手臂,是温热的。 “嘶,你怎么这么冷?”他倒吸一口冷气,明显是很不适应。 确实,我的被窝已经冷了。 借他一点温度,应该不过分吧。 我蹑手蹑脚的起身,然后钻进了他的被窝。 果然,是热的。 舒服了。 睡觉! 我闭上眼睛,开始酝酿睡意。 “唐优,你就这么相信我啊?”他的声音顿顿的。 我低声嘟囔道:“不相信你,相信谁呢?” “乖,睡吧。” “嗯。” “你的脚往哪儿搭呢?” “我跟我妈就是这么睡的,好困啊,张新,赶紧睡觉吧。” “呵……” 出人意料的,这次打雷天我居然没有做梦,我醒的时候张新还正睡的熟,看着他的睡颜,我起了坏心思,伸出邪恶的双手,捏住了他的鼻子。 第38章 差距 “嗯……”他的手无意识的打了上来,我伸出一只手抓住,然后另一只手继续捏住他的鼻子。 他醒了。 然后第一个反应就是把我拉了过去。 “优优,你想干什么?” “我睡不着了,你也不能睡。”我盯着他的眼睛说。 “让我再睡一会儿,就一会儿好不好?”他很困,眼睛又快闭上了。 我摇头,说:“不行哦,起床嘛~我都饿了!” 他又要睡了,我看着他的脖子,咬了上去。 不好玩,我要起床。 我站起来准备下床,他却把我拉了下去。 “嗯?”鼻子都撞痛了,我眼睛红红的看着他。 一个翻身,他把我压在身下。 距离越来越近,越来越近。 靠! 玩脱了! 我坐在床上气呼呼的看着他,什么嘛! “乖,去洗漱,我去做饭。” 饭后,回到学校,过几天,就是期末考了。 魏赢又开始焦虑了,每到考试,她就异常焦虑。 “优啊,你说我这成绩咋就上不去呢?” 我停笔,看着她,郑重的说:“如果你能在上课的时候,少看点小说,多看点书,我相信,你的成绩肯定会上去的。” “那不行,小说是我的命!学习能和命比吗?不行!反正现在这成绩也还行,不怕!”她拍着胸口自我安慰道,“上个大学应该是没问题的。” “随你咯,我刷题了。”我摊开双手,然后继续做题。 又想起张新,回头看了眼,很好,也在做题。 期末考试如约而至。 布置考场,看位置,然后考试。 又是放假前的例行班会。 老彭莫名的发了一大通火气,原来是我们班有个女生和别的班的男生谈恋爱搞出人命来了,双方家长都说是对方的错,然后两人直接退学结婚了。 真可怕,还是个孩子呢,就结婚了。 “我再重新说一次,谈恋爱可以!但是,绝对不可以给我搞出人命!听懂了没!”老彭的视线在我们班几对情侣的身上来回转。 我直接和老彭的视线对上了,毫不心虚。 又噼里啪啦的说了一大堆话后,放我们离开了,成绩到时候会发在班群里。 半路下了车,拖着行李箱开始顺着新修的国道往上走。 路上是湿的,因为这几天一直在下雨,就没个停的时候。 我撑开伞,慢慢地走着。 山上的雾可真大,尤其在雨天,能见度低的不行。 我没跟妈妈说回来的时间,因为,我不想他们说我耽误了他们的做工。 这山,我什么时候才能走的出去呢? 我站在山腰处往下看,看不清。 四面都是山,这是我生长的地方。 有爱,亦有恨。 爱,他们小时候给我的东西;恨,他们这么多年都不回来看我一眼; 爱,现在的张新对我做的一切;恨,小时候张新对我做的一切。 要原谅张新吗?唐优。我在心底问自己。 ‘原谅吧,毕竟他都对你这么好了’ ‘不能原谅,伤害就是伤害,不能抵消’ ‘原谅’ ‘不原谅’ ‘原谅’ ‘不原谅’ “烦死了!别吵了!”脑子里的想法散去。 走路的速度快了一些。 半小时后,顺利到家。 “妈,爸,我回来了。”不是像小时候的大喊,而是正常的声音。 “哎,你们莫就放假了,放这么早?” 爸爸在打牌,妈妈在看。 “嗯,考试完了就放了。”我提着行李箱准备上楼。 妈妈的声音传来:“考的怎么样?” 又是成绩。 我的肩膀向下压去,有气无力的说:“还行。” 是了,他们除了成绩,还能关心什么呢? “我上楼了。”我提起箱子上了楼。 没有书桌,没有柜子,只有孤零零的一张床。 是了,这才是我的房间。 我再次意识到,我和他,终究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妹妹,插下饭去么!” 我放下手里的书,下了楼煮饭。 围着火坑,架了锅子。 一家人开始吃晚饭。 “明天扯萝卜,后天上街去,今天晚上早点睡啊。”妈妈交代事情。 “扯什么萝卜?”我问。 “白萝卜。” “多么?” “七八口袋,不多也不少,这个萝卜不好卖,明年还是不种了。” “种红萝卜mang,小时候削萝卜杆杆都削的喊天,现在不要削,要洗了,啊杂实些,你妈洗萝卜,手都冷的跳。” “那你呢?”我看着爸爸问。 “我帮你妈扯萝卜做饭啊,洗萝卜哪是男人该干的事!” 呵。 我不说话了,开始安静吃饭。 “莫听你爸讲的,水井水不冷,是热和的嘞。” “明天早上喊我,我和你一起洗去。”我放下碗筷上楼。 我有些想不通,我妈妈,是怎么看上我爸爸的呢。 我想起了小时候看的那张照片,两个人在河里照的。 妈妈在洗脸,爸爸在笑。 是啊。 妈妈的家,在更深的山。 而我,以后也要像妈妈这样,因为嫁人而逃离自己的家吗? 不,不会的。 我会凭自己的双手,走出这些大山,绝对不是因为嫁人。 男人,只会成为我前进路上的绊脚石。 张新:[你到家了吗?] 我没有回,而是将手机静音,关灯睡觉。 早早地起了床,穿好衣服,然后做好饭,去了水井。 “妈,吃早饭了!” “好!”答应的好好的,洗萝卜的动作却是一点没停。 我走过去,开始洗萝卜。 水很冷,手进去的瞬间,就红了,是冻的。 装作若无其事,然后慢慢的搓洗萝卜。 “还有好多要洗?我爸呢?” “你爸还在扯,”妈妈向背后看了看,“要洗的都在这里了。” 六个口袋。 “先吃饭吧。”我说。 “洗完这一盆再吃。” 我加快了速度。 半小时后,一盆洗完了。 妈妈又往盆里倒了一袋萝卜,我皱眉道:“不是讲洗完这盆就回家吃饭的么?” “先泡到,等下来洗。” 一大桶水被倒了进去,萝卜被冲的翻了身。 唉。 我看着妈妈,心里很无奈。 晚上,洗好的萝卜被装上了三轮车。 我们坐在堂屋烤火。 “明天有没有什么要给你带的,唐优?” “没得。” 不知何时,他们开始叫我的全名了,让我觉得,这个家,对我来说更生疏了。 “现在不喜欢吃油粑粑了啊?” “喜欢,但是不是必须吃。”我说,“我睡觉去了。” 躺在床上,忽然想起一天没回张新的消息了。 打开手机,最晚的消息是晚上六点半的,问我吃晚饭了没。 我:[家里太忙,没时间看手机,不好意思,现在才看到你的消息] 张新:[没事没事,你在家忙什么啊?] 我刚要打字,又停了下来。 最终。 我:[家里种了萝卜,洗了一天的萝卜] 张新:[啊?] 张新:[要是你早点长大就好了] 是啊,要是我早点长大就好了。 张新:[手沾了冷水不要立马烤火,手会裂的,记得多穿点,多用护手霜,没了我再买] 我:[知道了,我睡了,晚安] 张新:[晚安] 妈妈去城里卖萝卜了,爸爸在家。 打牌。 唉。 这就是结了婚的男人。 妈妈回来了,是爸爸开着三轮车去接的。 我在家里煮了饭,菜也在热了。 “唐优,看我给你带什么回来了?是油粑粑,就是有点冷了,待会儿热到锅子里面吃,还好吃些。” 妈妈还是带了油粑粑回来,仿佛我还是当年的那个小孩儿。 锅里的菜不多,只有腊肉和白菜。 妈妈把油粑粑放进锅里煮,等热的差不多了就夹了放进我的碗里,说:“快试下,好不好吃。” 浸满了汤汁的油粑粑,有些烫。 我咬了一小口,说:“好吃,你也吃。” 然后给妈妈也夹了一个。 她,应该是爱我的。 我想。 要过年了。 依旧是三个人的新年,不过从爷爷奶奶换成了爸爸妈妈,我不是很高兴。 收了压岁钱,还是交给妈妈保管。 是的,我们的压岁钱,都是交给大人保管的,说是等我们成年了就给我们,可是这个成年,遥遥无期。 夜晚,爸爸说要放烟花,等到十二点再放。 我说我要睡觉,就上了楼。 他们在楼下开始打麻将,真的是吵死了。 我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的睡不着,拿了手机开始玩俄罗斯方块。 张新:[睡了吗?] 我退出游戏界面,开始回话。 我:[还没 你呢] 张新:[我也没睡,在看我外公他们打牌] 我:[我爸他们在楼下打麻将 好吵] 张新:[就一天嘛 忍忍就过去了] 张新:[实在不行的话你用棉花把耳朵塞起来,这样就吵不到你了] 张新:[我试过,很有用的] 我:[好] 男人可真是讨厌,用过年的借口打牌,一打就是通宵,把所有的事情都扔给家里的女主人做,这样的生活,想想都觉的可怕。 我用手机放着音乐,开始酝酿睡意。 “在下过雨的香樟树下等你,微风吹来浪漫的气息,倾城的轮廓……” ‘嘭!’放烟花了! 我睁开眼睛爬起来向窗外看。 城里红了半边天,乡镇的各处也是焰火,耀眼极了。 山村的道路变得宽阔,山里的烟花也多了,一家接一家,就没个停的时候。 新的一年,到了。 十二点整。 张新:[新年快乐,优优!] 张新:[转账520元] 我:[谢谢你,张新,新年快乐!] 张新:[睡了睡了,明天早起拜年去] 我:[晚安] 一夜无梦。 初一,妈妈说去嘎嘎家拜年。 我一起床,就把寨子里的年拜完了,收获了一大摞叫我好好读书,以及说我爸妈供我读书有多么多么辛苦,还有我读书一点也不累的话。 切,让你上个高中试试?累不死你。 心里翻了无数个白眼,嘴上却是答应的爽快。 “是的,我一定好好读书嘞” “我爸妈供我是辛苦” “读书一点都不累” 真是没意思极了。 “唐优,收拾好没,到嘎嘎屋拜年去了哦”妈妈坐在三轮车后面对着楼上喊。 爸爸也在催:“快点嘞,不是赶不上你嘎嘎屋的早饭了嘞!” 我将还在充电的手机揣进兜里,下了楼。 车上,冷风刮的我缩着脖子,话都不说一句。 妈妈握着我的手,说:“你这手,怎么这么冷。” “习惯了。”我说。 “哎,你这个手上戴的是什么?”我顺着妈妈的眼神看去,是手链,张新送的。 我收回手,说:“手链,同学送的。” “贵不贵?你给人家回礼了没?” “不贵,就几块钱。”我看向车外,雾有些大,可爸爸开的速度很快,让我有些慌,“开慢点吧,爸爸。” “莫怕,你老爸开车,稳的嘞!”车速还是没降下来。 妈妈开始唠叨:“喊你开慢点就开慢点,这个雾这么大,到时候翻了看你浪搞?” 唉。 真烦。 第39章 拜年 到了嘎嘎家。 两个小孩儿正盯着电视看的出神,二舅坐在火坑边烤火,嘎嘎,在做饭。 熟悉的流程走完,要唠嗑了。 不出意外的话,话题应该是围绕我们这三个还在上学的人展开。 “优优上学怎么样啊?”是嘎嘎首先发起的话题。 我一边嗑着瓜子一边说:“还好。” 这是个万金油的回答。 “成绩嘞,怎么样?”嘎嘎又继续问。 我吐出瓜子皮,说:“还行,班级排名挺稳的,年级排名没关注,两个佬佬嘞?” “嗐呀,两个佬佬,一天到晚就晓得看电视,也没见他们做作业,不晓得以后搞什么去哦。” 这时妈妈开始搭话了:“佬佬,要攒劲读书晓得没,你看你阿巴(奶奶的意思),天天送你们上学,又回来喂猪喂牛,然后下午又到学堂接你们,好老火哦。” 似曾相识的画面,极其耳熟的话语。 他们总将他们的苦难归于孩子身上,看着两个佬佬目不转睛的盯着电视,这也是以前的哥哥和我。 “优优,你讲以后两个佬佬搞什么去?” “当兵。” 没钱又没权的情况,而且又是不爱读书的男孩子,当兵,是一条还算体面的出路。 “是嘞,个儿长大了当兵去,好不好,佬佬?” …… 听着他们聊天,我觉得很不舒服,就搬了椅子出去晒太阳。 高高的枇杷树、柚子树、梨子树,稍矮一些的菜园,已经干了的池塘,葡萄架上也没了葡萄藤,变化可真大啊。 景色无疑是美的,可这样的景色,代表这贫穷、落后,甚至还有偏见。 屋内看电视的两个佬佬被赶了出来,开始玩摔炮。 看我一直盯着他们,还问我:“优姐姐,你要不要玩?” “你们玩吧,我早就过了玩摔炮的年纪了。”我微微摇头,说道。 努力读书吧,在这样的深山,除了读书,无路可走。 这一座一座又一座的山,什么时候才能走的出去呢? 我听着他们在屋内聊天,想着。 嘎嘎这一生,就是从很深很深的山,到了很深的山,然后就再也没出去过了。 妈妈和她有些不一样,妈妈至少去过外地,出了省。 嘎嘎又拿了压岁钱给我,我跑开了。 于是就成了她和妈妈的拉锯战。 一番拉扯过后,战绩为0。 妈妈把嘎嘎给的压岁钱递给我,我说:“你自己拿着吧。” 我,也许不需要压岁钱了。 书页翻着翻着,就到了初九,我们开学了。 没错,高中的开学就是这么的早。 管它是星期几,先开了再说。 “张新,新年快乐!”我向张新奔去,“好久不见!” “好久不见,优优!”张新有些意外,但还是抱住了我。 我笑着问他:“过年感觉怎么样?” “跟往年一样呗,要是有你和我一起过年就好了。”他说。 我看着他,说:“真的吗?” “当然是真的啊,我什么时候骗过你?” 骗子,明明就骗过我。 “那我,就暂且相信你吧。”我主动牵上了他的手,他握的更紧了,“放松一点,我不会跑的。” 闻言,他的手松开一些,但还是能握住我的手。 到了学校,大家都在讨论过年的事情,我静静地看着书。 今年开学,班主任就说要开始收手机上课了,大家一阵哀嚎。 然后看着班主任把袋子挂在门上,一个接一个的往里面放手机,全都依依不舍的。 我倒是无所谓,因为我的手机里,啥也没有。 所有需要看的东西,全都在我的课桌里面了。 张新也开始变得爱学习了,我们互相检查各种作业,然后互相背书,遇见不会的就组队去问老师,直到彻底问明白了才放过老师。 成绩又肉眼可见的上涨了一截,看着月考的成绩,我和张新相视而笑。 如果照这样的情况下去的话,我们两个,考上大学应该是没有问题的,就算不靠专业,也是能上大学的。 可意外来的很突然。 我哥哥,打工打工,结果把自己打进了医院——肺结核。 辗转着到了省会的医院,可算是有医生说能治了,就是花费比较大。 五十万,一条命,负债二十万。 家里所有的积蓄全部被掏空,我甚至连上学都成了问题。 办公室。 我和老彭。 “彭老师,我退学吧。” “你再好好考虑考虑,毕竟以你的成绩,上个一本是没有问题的。”老彭劝我。 我摇头说:“彭老师,我家,支撑不起我上学的学费的,早点进社会,早点赚钱。” “你要想好了,大学和初高中文凭是不一样的,如果你是初高中文凭,那你有些工作连门都敲不开的,而大学不一样,如果你是大学文凭,可以有很多工作让你选择。”老彭费尽心思的劝我,嘴都说干了都没能扭转我的心思,见我无动于衷,他摆摆手,说:“你先去教室,我和你爸爸妈妈商量一下。” “嗯。”我转身进了教室。 “哎,老彭叫你去办公室干什么啊?”魏赢戳着我的手臂说。 我看着窗外的树,已经发了新芽,说:“没说什么,就是家里的事情。” 莫名的悲伤环绕着我,也许,不幸从未离开。 认命吧,唐优。 早点出学校,也没什么不好的。 你要相信自己,一定可以的! 别了吧,我听说社会上可复杂了,人说一句话,你都得多想几个意思。 放弃,还是坚持呢? 我很迷茫。 我的未来,到底在哪里呢? 前路,彻底看不清了。 是周末。 妈妈爸爸来了。 人物:我、老彭、还有我爸妈。 校园没什么人。 我听着老彭拼尽全力劝说我的爸爸妈妈。 内心毫无波澜。 我是真的不想读书了。 读书很累,累得我晚上时常惊醒,我,自从上了高中后,在学校的日子,就从来没睡饱过。 我好想睡一觉啊。 就这样吧。 张新好像来了,他在校门口的树旁偷看我们。 我对着他笑了一下,然后低下头。 最后,妈妈拍着我的肩膀说:“好好读书。” 我有些意外,他们,怎么会做出这样的选择。 要知道这个专业的花费,并不是现在的我们能承受的起的。 是,因为爱吗? 因为哥哥的病,我们家成了建档立卡户。 所以,所有人都知道了我的家境。 说出来的一瞬间,是解脱?还是难堪? 或许都有吧。 总之,我似乎成了他们口中的美强惨的代名词。 还有就是小说的常用梗——病弱的哥哥、破碎的她。 也许是吧。 可我并不是很在意了。 因为我要更加努力学习,尽可能的吸收一切的知识,去回报他们。 好在,努力还是有效果的,成绩依旧稳稳地摆在第一位。 只是我渐渐的瘦了。 多思、忧郁。 张新也很难逗笑我了。 “优优,别难过,你还有我。”他抱着我,生怕我跑了。 我和他,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我推开了他,但并没有说出理由。 我摘下了那串手链,放进他手里,说:“张新,分手吧。”你值得更好的。 “我不同意。”他哭了。 真好笑。 他居然因为我说了分手,就哭了。 这还是当年的那个张新吗? “张新,我” “你不许说”他捂住我的嘴,然后亲了上来。 我们的泪水混在一起,很咸,很咸。 和小时候的眼泪拌饭的味道,真像啊。 “唐优,我会娶你的。”他说的很郑重。 我信了,他是说到做到的人。 可我并不想嫁给他,不管是什么原因。 时间很快就到了暑假。 这个暑假,我是在家里过的。 伴着每天满屋满屋的豇豆。 一斤四块钱。 卖一天能得八百。 可这是加上了人工的费用的。 还要去除油钱,摊位费。 剩下来的,能有五百块就不错了。 整整一个夏季,生活在豇豆的海洋里。 腰都痛了,因为长时间躬着腰理豇豆。 每天晚上睡到半夜,都会因为腰痛而醒过来。 那时,爸爸妈妈把豇豆搬上了车,出发去城里了。 听着车子远去,我轻轻揉着腰缓解疼痛。 爸爸早早的回来继续摘豇豆,我就在家里做饭,然后理豇豆。 妈妈下午坐了车到半路,然后打电话让爸爸去接。 豇豆卖不完的,就自己拿回来做酸菜或是炒了吃。 一个夏季,饭桌上都是豇豆。 第一次吃的时候还行,后来吃多了,见着都怕。 开学了。 高二了。 我又瘦了不少。 以前穿着合身的衣服有些空荡荡的。 不是因为吃不饱,而是因为心情不好。 开学典礼上,我拿了奖学金以及助学金,这算是让我的心稍微有些活力了。 周末,魏赢出去玩了。 我在寝室背书。 张新:[优优,出来] 我叹着气回消息:[不] 张新:[图片] l照。 是我的。 张新:[出来] 脸色瞬间苍白,他居然还没删完这些照片,黑暗如潮水般袭来。 我放下书,捏紧手机,出了宿舍,不知道是怎么走到张新面前的,只觉得浑身僵硬。 我们在操场上走着,这个点的操场,没有人。 谁会在夏天的大中午的操场上散步啊,有病。 张新的手很热,而我,浑身都是冰冷的。 “优优,别怕,那些照片,我不会发出去的。”他说,“可是你现在的状态让我太担心了,优优,放下吧,你太累了。” ‘啪!’我狠狠地甩了他一巴掌,转而是错愕,狠心:“用不着你管!” 身体在发抖,他抱住了我,像是要把我揉进他骨血般的紧。 “优优,恨我吧。”他说。 我疯狂的捶打着他的后背,直到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我躺在了草地上。 太阳可真刺眼呐。 他紧紧握住我的手,我没能挣脱开,也许,一辈子都脱不开了吧。 “张新,你爱我吗?” “爱,永远爱。”他说。 呵呵。 以爱的名义伤害我啊。 多么讽刺的话。 恭喜你,张新,你成功了。 “走吧,我饿了。”我说。 “好,你想吃什么?”他问我。 我说:“喝粥吧,香蕉粥。” “行,你想吃什么都可以。” 就当他,是爱我的吧。 店家的粥上来的很快,许是因为太久没主动吃东西的原因,我竟然觉得,这个香蕉粥,异常的好吃。 “你要不要来一碗?”我边吃边问张新。 “要!” “老板,再来一份香蕉粥,少放糖。”我朝着老板的方向喊。 “好~” 我看着他喝粥,脸都皱成饿了一团,笑的很开心。 人生不止有酸苦,还有甜辣。 心态好了,连看书都变得有劲了。 又是第一,nice! 默默在心里给自己打个气再说。 第40章 勺宝 依旧是国庆五天假,我要回家了。 张新拖着箱子,走在我旁边。 “优优,停一下。” 快到车站了,他忽然叫住了我。 “怎么了?”我回头看他。 “我有东西要送给你,本来应该暑假就给你的,可是你没时间出来,就没机会。”他从裤兜里掏出一个小盒子递给我,“mp3,迟来的生日礼物,生日快乐,优优,对不起,没能在生日当天送给你。” 我接过盒子,看着他说:“谢谢你,张新。” “优优,对我,你可以永远不用说谢谢。”他说。 塑料袋里的水,是拧开的,还有一个小蛋糕,都是他买的。 车子走了,我也走了,他,也走了。 下了车,太阳很大,我喝了口水,然后开始拖着箱子向上走。 虽是国道,但也是弯弯曲曲的。 等我到家时,已经出了一身的汗。 “怎么不喊你爸接你去嘞,又耽搁不到好多工的”妈妈埋怨道。 我解释说:“我到屋里又帮不到好多,爸爸手脚快些,早搞完早收工么。” “你们到屋里最近准备搞什么么?”我问她。 “挖勺宝(红薯和紫薯)。” 妈妈的头发变得稀少,变得,白了。 原本和我一样乌黑亮丽的头发仿佛一夜之间全变了。 妈妈,老了。 “我明天一起去吧。” “也搞得,多个人也好。” 第二天,早早的,我们一家人就下了地。 我已经很多年没下过地了,上次下地还是初中的某个周末还是暑假来着,奶奶说种包谷,然后带着我和几个小萝卜头去种包谷,种到最后腰都直不起来,然后就直接随便乱扔种子,盖了土,就当种好了。 可今天不是种地,而是挖。 当然,我是不用挖的,我负责把他们挖出来的勺宝抹掉泥,放进筐里。 太阳渐渐地大了,我的额头开始出汗,汗滴挂在我的睫毛上,差点落入我的眼睛。 我抬手抹去黄色的汗滴,看了一眼爸爸妈妈。 他们还在挖,上午要把这一垄全部挖出来,下午才能有时间洗勺宝,晚上好上锅蒸熟,半夜去城里卖。 终于,爸爸扔下了锄头,也开始捡勺宝了。 他的动作快了许多,一个又一个的勺宝被扔进筐里,我的学费和生活费,就是从土里刨出来的。 “唐优,回去煮饭去,我和你爸把勺宝送到水井就回来吃饭。”妈妈隔得老远对我喊道。 我站起身,有一瞬间的眩晕:“好。” 上了田坎,总算是缓过来了,又回头看了他们一眼,才回去煮饭。 先是淘了米,把饭插上,然后才开始做菜。 土豆被擦成了细丝用冷水泡上,拍了几颗蒜剁碎,辣椒也切的碎碎的放在一起,酸豆角也控出来一瓶用小碗装着,猪肉是昨晚上炒好的,最后热了就行。 刷锅,倒油,放辣椒蒜末,土豆丝沥干水分放进去翻炒两下,放盐,放醋,出锅。 酸豆角也是同样的程序,然后不用刷锅,直接把猪肉倒进了慢慢地翻炒着,直到看不见凝固的猪油后在等一会儿就可以了。 他们也回来了。 饭后,妈妈和爸爸在下面的塘洗勺宝,我在中间的塘洗衣服,最上面的塘是用来洗菜的。 热天的井水格外凉快,飞快地洗完衣服晾好,然后一起洗薯仔,红色的泥巴被洗掉,露出薯仔花花的皮。 爸爸开了三轮车,把洗好的勺宝放进去,然后运回家里,开始蒸。 我和妈妈在水井一个一个的洗着,洗到下午四五点,终于洗完了,我松了一口气。 晚饭吃的冷饭,泡了凉水,体内的温度才降低了些。 又跑到水井洗了脸,洗了脚,然后上楼开始背书。 十一点了,该睡觉了。 我关了灯躺在床上想睡觉,可蚊子一直在耳边哼哼,怎么拍也拍不到,弄得人心烦意躁。 又爬起床点了蚊香,才终于模糊着睡了。 太阳从不会因为某个人早起而早起,也不会因为某个人晚起而晚起。 我起床的时候,太阳已经全出来了。 我看了一眼手机,六点二十。 房间很热,睡是睡不着的,我开始读英语单词。 家里很安静,没什么声音。 “咯咯咯咯咯咯哒” “咯哒!!!” 是母鸡的惨叫声。 我隔着窗户往楼下看,爸爸拿了根棍子正追着母鸡打,应该是赖了。 农家的生活自我上了高中后,就变得格外的无趣,每天晚上躺下的时候都是腰酸背痛的。 几天后,我该回学校了。 重重的箱子被装上了三轮车,我也上去了,坐在板凳上。 妈妈交代爸爸开慢点,爸爸应了。 可路上却开的飞快,我的心,就没放下来过。 到了大路上,我站在路边开始等车,爸爸开着三轮车回去了,因为他还要挖薯仔。 一趟又一趟的车从我身边经过,没有一辆是我们这里的中巴车。 我坐在箱子上,看向家里的方向。 这山,可真高,难怪我小时候上学爬的那么费劲。 “嘀嘀——” 车来了。 我提着箱子上了车,还好,有两个位置没人坐,坐下来扶稳箱子开始闭目养神。 车子晃晃悠悠的开着,我都要睡着了。 车子停了,我下了车。 看了一眼时间,十二点四十。 张新:[往外面看] 我向出站口看去,他在那里,穿了短袖和牛仔裤,呲着牙乐得不行。 他近了,直接接过我手中的箱子拖着,一手拉着我。 “这几天在家里怎么样?都不见你给我回消息了。。。。”他似乎有些埋怨。 我给了一个解释:“在家里天天忙农活,没时间看手机,晚上沾床就睡,想着第二天回的,结果要去地里,就给忘了。” “你去地里都不带手机的吗?”他很是惊诧。 我停下脚步,转身看他:“去地里是干活的,不是去玩手机的。” “那你累不累啊?待会儿我们去吃东西吧,你都瘦了。”他捏捏我的手腕,确实瘦了不少。 “应该是抽条了吧……,先去学校放东西吧,你不觉得这个箱子很重吗?” “不重啊,还好吧?也没有那么重。” 啧,死要面子活受罪。 我放慢了脚步在街上走着,他在我旁边。 看见他头上开始冒汗,我的脚步慢了下来。 “喏。”我给他递了一瓶水。 他看看我,又示意我看他的双手,一手是箱子,一手是袋子,好吧,他没手喝水。 渴死你算了。 “赶紧喝!”我揭开瓶盖,把水递到他的嘴巴前。 一瓶水,少了半瓶。 他的眼里似乎有星光,和我的眼睛,一点也不像。 我的眼睛,是淡漠的,没有一丝感情。 他,为什么会选择我呢? 到了寝室楼下,箱子就要我自己提上去了,因为男生是不允许进女生宿舍的。 “优优,等等,我有东西要给你。” 我抬头看去,是一朵向日葵。 不过不是真的向日葵,而是针织的向日葵。 我忽然想起,他送的那几朵向日葵,好像被我养死了…… 摸摸鼻子,接过来。 “优优,晚上见,你先休息会儿吧。” “嗯。” 卧槽,这箱子可真重。 差点没闪了我的老腰。 费力的把箱子提上楼,然后上床,拿着小风扇开始对着脸吹,吹的差不多了,就在手臂还有大腿的地方吹一吹。 吹着吹着,我就睡着了。 “我跟你们说,这次国庆我妈带我去海边玩,可好玩了。” 我恍惚着从床上竖起来。 “卧槽!唐优,你在啊!我都没看见你!你这次放假去哪儿玩了啊?” “在家里,洗勺宝。” “啊?那肯定很老火吧?” “还行,不是很累。” “啊呀,我跟你讲哦,我小的时候也挖过勺宝,累的嘞,腰都直不起来。” “我也是我也是,我小时候家里种烤烟,现在都还在种,回个家夹烟叶,夹的人都麻了。” 一大群人叽叽喳喳的,我没什么精神搭话,坐在床上发呆。 张新的消息又过来了: [你到教室了吗?] [我在教室怎么没看到你啊?] 废话,我都还在寝室呢,怎么可能在教室看到我。 我拿起手机,开始回消息:[刚睡醒,还在寝室,待会儿过来] 张新:[噢噢,早点过来呗] 我:[好] 翻身下床穿鞋端盆洗脸一气呵成。 又随便用梳子刮了两下头发,就算是梳好了。 到了教室,熟练的翻开错题本,开始找茬游戏。 “优优,吃。” 一盒洗过的提子被递了过来,时不时地吃两颗提子,嘴里念念有词。 “优优,我也想吃~”我头也不抬,直接拿起盒子往后递,“你喂我嘛~” 我放下笔和本子,准备好好的和他谈一次。 看着他的眼神,又萌生了退意。 算了,就两年,我们就该分开了。 一颗提子从我的手上进了他的嘴里,犹如那年的枣子一般。 “哇哦~”教室忽然进了人。 我收回手,赶紧埋头做题,太吓人了。 不断有视线扫过我,我镇了镇心神,呼出一口气,开始认真做题。 月考成绩出来了,我还是第一。 总算是没辜负他们的期望。 可是,这真的是我想要的生活吗? 不是的,其实我并不喜欢读书,我是为了他们口中的我而读书。 唉,可除了读书,我还能做什么呢? “唐优,你好厉害啊,居然又是第一哎”魏赢在一旁羡慕的说,“还好还好,这次我的排名终于进班级前二十了,可太不容易了啊!” “有进步就行啊”我说。 “嘿嘿嘿,你说的也对,我还有很大的进步空间,不像你,都没啥进步空间了。”魏赢拿着试卷点头。 “啊对对对,你说的都对,赶紧看书吧,老是说话你不累吗?” “说话有什么累的,一点也不累啊,我觉得读书才累,优啊,你不觉得读书累吗?” 怎么会不累呢? 可除了读书,我好像,一无是处。 “不累。”我回答道。 在别人面前的风轻云淡,都是我历经千辛万苦才造出来的东西,怎么会不累呢?只是,说了也没人懂罢了。 学生的天职,不就是读书么? 我亦是。 十月下旬,天气一下就转凉了,我加上了外套。 张新开始频繁的给我打热水,每次我咳的时候他都会递上一杯温水。 我们又回到了以前的状态,我给他说文科,他教我理科。 周末。 我去了艺术楼。 天气渐冷,大家都不愿意早上来练习了。 手指有些僵硬,但并不妨碍练声。 “嘟……” “mi ma mi ” “ma me mi mo mu” “mi mi mi ma ma ma” 可以了。 可能是因为天气的原因,今天练声的时间比以往长了不少。 第41章 噩梦 “小时候,妈妈对我讲,大海,就是我故乡,海边出生,海里成长。大海啊大海,是我生活的地方,海风吹海浪涌,随我漂流四方。大海啊大海,就像妈妈一样,走遍天涯海角,总在我的身旁……” “中秋月,挂天上,映木楼照小窗,远山云烟渺渺,近水碧波茫茫。海外万千游子,隔江隔水相望,相望,相望,泪眼无限惆怅……” “天上一个月亮,水里一个月亮,天上的月亮在水里,水里的月亮在天上……” “月亮出来亮汪汪,亮汪汪哎,想起我的阿哥,在深山;哥像月亮天上走,天上走,哥啊哥啊哥啊,山下小河淌水,轻悠悠……” 有点累了,我开始认琴键。 “优优,过来吃早饭。”是张新。 我从琴凳上起身,看向教室后方,张新也穿了外套,是黑色的。 “发什么呆呢,赶紧过来吃早饭,待会儿久了就不好吃了。”张新对着我说。 我走过去,是两碗粉。 一碗放了很多辣椒,一碗只放了一点点辣椒。 辣椒多的是他的,少的是我的。 我们隔了一个座位,各自的嗦着粉。 擦干净嘴巴,又收拾好残局,气氛变得奇奇怪怪的。 “优优,你今天准备在这儿练一天歌?”他问我。 我一个一个琴键的弹过去,熟悉着音高,虽然这琴,也是不怎么准的。 “差不多吧,待会儿可能会回寝室看书,你呢?” “别看书了。”他说。 我随口回了一句:“不看书看你吗?” 然后反应过来后,连忙看了看他的脸色,还行,不是很差。 “看我,也不是不行。”他把手机放在手里转圈,“那是另外的价钱。” “那不看了,我看我自己,行了吧?” 切,整的好像我想看他似的。 他也坐在了琴凳上,小小的琴凳,有些拥挤。 我皱眉看向他,上下扫视几眼,然后继续用伸出食指听音。 手指被抓住了。 “你干嘛?” “优优,我们已经很久没出去玩了,出去走走吧。” “不去。” “去。” …… 我们没有去城中心,而是去爬山了。 这山,也是景区,但本地人不用门票。 我们走了很远很远,到最后,几乎是他拉着我走的。 我们站在围栏边,看山下的河,我有些害怕。 恐高。 这是我的弱点。 “优优,别怕,我在。” 是了,有人拉着我呢,不会掉下去的。 又开始吹风了,可是不是很冷,因为张新的外套加在了我的身上。 “你把衣服穿上吧,别感冒了。”我说。 他摇头,道:“优优,我和你不一样,我很少感冒的。” “呵呵。”我不理他了,继续往山对面看。 山的那边,还是山。 十万大山,不是浪得虚名。 “唐优,我爱你。”他在我耳边轻声说。 我知道。 “唐优!我爱你!”他对着山的那边大喊。 我向四面看去,慌得不行,这还有人呢! “别说了,有人!”我拉着他的衣角说。 “唐优!我爱你!” 他的声音更大了,我转身就走,没有一丝留恋,只是耳尖,悄悄的染上了红。 下山的路更远,我坐在地上,动都不动。 “上来。”他蹲下身。 “我自己走。”我强撑着站起来,脚软的不行,下次再也不要爬山了,爬个锤锤的山,哪个以后叫我去爬山,看我锤不死它。 “优优,你再不上来的话,我们就赶不上回去的车咯~” 我翻开手机看,三点四十。 景区最晚的一趟车,四点半,卧槽! 二话不说直接趴上了他的背,说:“快走快走。” 我可不想迟到。 哪怕就是踩点也不想迟到。 他的背,很宽,很热。 我搂着他的肩膀,慢慢地,靠近他的耳朵,有一个小叶片。 “呼……”我对着他的耳朵吹了一口气。 他的脚步停了下来,有些无可奈何:“优优,别闹。” “你耳朵后面有东西,我就是想把它吹下来而已,不信你自己看。”我捏了一小片碎叶子在他眼前晃了晃,然后扔掉,“我没闹,哼。” “好,是我的错,误会我们家优优了,对不起啦……” 他的步伐沉稳有力,我这才意识到。 他,和我,真的不一样。 坐上景区的车,没一会儿就进了城,又带我买了些水果,我们才进了学校。 所有作业都做完并且对完了答案,我开始盯着外面的树叶看。 天还不算黑,但叶子已经染上了黑色。 风一吹,哗啦啦的响。 掉了一地的树叶。 对面的教学楼忽然喧闹起来,不知是因为什么。 再过了一会儿,老彭进了教室,带着满身的怒气。 “你们都已经十六七岁了,再过两年就是成年人了,麻烦你们有的人,长点脑子好不好?不要被一时的爱情冲昏头脑,现在是读书的年纪!就该好好读书!”老彭的眼神有杀气,我缩了缩脖子,有些害怕,但并不心虚。 他继续说:“再出现这样的事,你们就自生自灭吧,也别来找我,我在校长面前求爷爷告奶奶的,你一句不读了,把老子的脸往地上踩!到我面前一个说法,到校长面前一个说法,呵呵。你真是有本事的很,不读就赶紧走,莫到老子班上,祸害其他人。” “……” 我听的一脸懵逼,我就和张新出去爬了个山,班里这是发生了啥事儿?引得老彭再一次发火了。 所有的小动作都消失不见了,我抬头,对上了老彭的视线,嗯? 老彭气的脖子都红了,看见我的眼神,他深吸一口气:“自习!” ‘嘭!’ 教室门被关的贼响,吓得我的心,都停了一下。 下了晚自习,魏赢才和我说今天学校发生的八卦。 原来是体育班的一个男生和我们班的一个女生,情难自禁,在校园的花园里,做了不该被人看见的事,但是被保卫科的科长抓了个正着。 那女生我知道,也是学声乐的,而且还学的不错,她怎么会发生这样的事情呢? 是不是有什么隐情呢?我心想。 魏赢也说可惜了,她不出这事儿的话,上大学指定是没问题的,现在,估计是没希望了。 老彭都发了那么大的火,一看就不想管了。 那,我和张新呢? 他,也会对我做那样的事吗? 洗着澡的我忽然打了个冷颤,应该不会的。 头一次,晚上的书,我是一点也没看进去。 我又做噩梦了。 还是小时候的事情。 我从床上坐起来,大口大口的喘气,太吓人了。 “唐优,怎么了?”是谈巧云的声音。 我摸着胸口,心跳的很快,摇摇头,说:“没什么,就是做了个梦。” “噢。”她翻了个身,继续睡下去。 我拧开水瓶,喝了大半瓶,才躺下去。 直到天都快亮了,才迷迷糊糊的睡着。 “唐优,你现在才起啊?”魏赢的声音从门外传来。 糟糕! 要迟到了! 我反射性的起床,头又开始晕了。 下床洗漱,然后在商店随便买了个面包就开始往教室狂奔。 呼…呼… 坐在位置上大口大口的喘气,心跳快的不行。 “来来来,看大家都挺‘精神’的,我们一起来朗读这篇课文!大家翻到《出师表》,预备,起~” “先帝创业未半而中道崩殂,今天下三分,益州疲弊,此诚危急存亡之秋也。然侍卫之臣不懈于内,忠志之士忘身于外者,盖追先帝之殊遇,欲报之于陛下也。诚宜开张圣听,以光先帝遗德,恢弘志士之气,不宜妄自菲薄,引喻失义,以塞忠谏之路也……愿陛下托臣以讨贼兴复之效,不效,则治臣之罪,以告先帝之灵……今当远离,临表涕零,不知所言。” 一篇出师表,奇迹般的让我的心静了下来,不过,我还是做出了决定。 中午,大家都去吃饭了。 “张新,我们去操场走走吧。”我拉住了张新。 张新有点疑惑,但很快就反应过来:“嗯,行。” 所有人都在往食堂奔,我和他,去了操场。 小树林。 “你怎么突然想来操场了?”张新问。 我看着他不解的神情,开了口:“你对上次老彭说的那件事,是什么看法?” “站着看,坐着看,躺着看,想怎么看怎么看。” 一听就没认真听我说的话。 “我是说我们的事。”风有些大,我紧了紧衣服。 他脱下衣服披在我身上,说:“优优,放心吧,只要你不愿意,我不会碰你的。” 我看向他的眼睛,是真的。 “嗯。” “别想那么多,好好学习,一切有我呢。”他说,然后又揉了我的脑袋。 我气的咬牙切齿的说:“不要摸我的脑袋,会长不高的!” 风,吹乱了我的头发,挡住了我的眼睛。 “那我的给你摸也就是了嘛,别生气别生气,走走走,我带你去买吃的。”他揽着我的肩,推着我向前走。 到了食堂,傻眼了,饭菜——没了…… 然后,我俩一人一桶泡面,蹲在路边吃。 别问为什么不坐着吃,问就是屁屁凉。 午休,终于又挪到了寝室。 我觉得学校每隔一段时间就会抽个风,让我搞不懂。 “唐优,你还不睡啊?”谈巧云的声音,她在看剧。 “不好意思,吵到你了?”我停下手中的笔,准备合上书睡觉。 她摆摆手道:“不是,就是看你学习,我好紧张啊~和你在一个寝室,压力好大啊~” “这有什么紧张的,读书不都这样吗?”我有些不理解她的想法。 看见别人学习,怎么会有压力呢? 不应该是有动力吗? 当初在一中的时候,我们都是这样的。 就算再怎么成绩不行,也是一步一步的向上学的。 “呜呜呜,你不懂~~~”看着她欲哭无泪,我合上书,躺下。 “emmm 我先睡了。” 然后,闭眼,听着mp3开始背单词。 这样应该不会给她压力了吧? 两点一到,立马起身穿衣服赶往教室。 天复一天,元旦晚会又来了。 这次,我们是观众,张新和魏赢就坐在我旁边。 原本我也想上的,可感冒来了,于是节目顺利被下,用了备选的节目。 还好去年上了一次,没给高中留遗憾,不然到了高三,更是没机会参与元旦晚会了。 “咳咳” 两杯温水被递了过来。 好家伙,这可怎么办? 一边是我的好闺蜜,一边是拿捏我的把柄的人。 我的眼睛转了转,然后,两杯都接了。 全都喝完,然后把盖子递了回去。 魏赢得意洋洋,张新紧皱眉头。 管他呢。 魏赢才是我最好的朋友! 第42章 火锅 元旦例常放假一天。 张新约我吃了早饭,然后我们一起去了艺术楼。 等我练完自己的歌曲后,张新说:“优优,我教你一首歌吧?” “好啊,什么歌?” “《稻香》。” “稻香?那是什么歌?” “周杰伦的歌。” “噢噢,你唱吧,我听着呢。” 前奏。 “对这个世界如果你有太多的抱怨,跌倒了就不敢继续往前走,为什么,人要这么的脆弱堕落,请你打开电视看看,多少人为生命在努力勇敢的走下去,我们是不是该知足,珍惜一切,就算没有拥有。” “还记得你说家是唯一的城堡,随着稻香河流继续奔跑,微微笑,小时候的梦我知道。不要哭让萤火虫带着你逃跑,乡间的歌谣永远的依靠,回家吧,回到最初的美好。” “所谓的那快乐,赤脚在田里追蜻蜓追到累了,偷摘水果被蜜蜂给叮到怕了,谁在偷笑呢,我靠着稻草人吹着风唱着歌睡着了,哦~哦~” “……” “妈,妈,看,哥哥帮我捉的强强豆儿(蜻蜓)!” “妈,妈,蜂子咬我!” “妈,妈,是油粑粑!” “妈,妈,你莫走!” “妈,妈,你们怎么还不回来!” “错了没?” “没错!” “错没?” “没错!!” “好好读书,不要担心屋里。” “家里的事,有爸爸妈妈在。” “不要恨你爸爸妈妈,他们也苦。” “优妹妹到一中读书嘞。” “走,到场上吃粉去!” “唐优,你还是没学会听话。” “唐优,做我女朋友吧。” 大雾四起。 头发白了,手变粗了,脸上长皱纹了。 奶奶!!别走!! 我睁开眼睛,是钢琴啊。 原来是梦。 “怎么了?”张新摘下了耳机,我有些心神不定。 我微微摇头,咽了下口水,说:“没什么,做了个梦。” 原来,一切,我都还记得。 “我们中午去吃火锅吧?”张新笑眯眯的看着我说。 我摸着胸口,心还是跳的很快:“火锅?” “嗯。火锅。” 他带我去了县里的火锅店,人很多。 我坐在座位上揉着脑袋,刚刚的那个梦,确实把我吓到了。 他调好了蘸碟,坐在我身边:“怎么了?还是头疼?” “有点。” “要不吃完了待会儿去医院看看?” “不去,赶紧吃吧,吃完了早点回学校。”我摇头,对医院这个地方,我实在是,能不去就不去。 他没再说话,而是默默地将肉卷先倒进去,然后各种难熟的食材,都被放了下去。 锅里的汤不停翻滚着,熟了的肉卷被放进我的小碗。 我蘸了一点蘸料,入口有些腥,不太喜欢。 微微的摇头,然后开始吃素菜。 “你试试我这个。”他往我碗里放了一片蘸好的肉卷,上面有很多辣椒。 我有些犹豫。 伸头是一刀,缩头也是一刀。 总归是吃不死人的。 闭眼,入口。 嗯? 还行哎。 就是有点辣。 旁边递过来一杯酸梅汁。 喝了一小口,然后狂扇风,眼泪都被辣出来了。 “有那么辣?”他也吃了一个,“不辣啊?优优,你不太行啊?” 呵。 我不行? 我伸手调换我们的蘸碟,然后丢了一个挑衅的眼神给他。 你才不行! 我的胜负欲被激起了。 他又去调了一份蘸碟,然后我俩开始比赛。 我一个,他一个。 他一个,我一个。 看谁能吃辣。 最后,我俩都瘫在位置上,锅里的食材所剩无几。 我是被辣晕的,他是被撑的。 哈哈哈哈哈! “还和我比不比了?”我偏头问他。 他摆摆手:“不比了,还是你厉害。” “哼!” 出了店,围巾套上,然后开始埋头走路。 天上飘着小雨,一把伞被撑开了。 “优优,你爱我吗?”他问。 我向前走了两步,转身,说:“爱,” “还是不爱呢?” “这得问你啊,张新。” 他好像又长高了,我都要抬头看他了。 “你是爱我的。”他说,“优优,大学毕业,我们就结婚吧?” “高中都还没毕业呢,你就想着大学毕业啦?再说了,万一没考上大学呢?” “一定能考上的,优优,答应我吧。” “那可不行!” 他急了。 “你别急,结婚呢,也不是不行,你也知道,我喜欢的是什么。如果你能做到所有我喜欢的事的话,那我就嫁给你好了。” “这可是你说的,优优,你可不能反悔!” 他的眼睛亮极了,真美啊。 “放心,”我拍拍他的胸口,说,“我肯定不反悔。” 啧。 学生时代的话,指不定啊,过两年就忘咯。 再说了,承诺这个东西呢,只有听的人,才会放在心上。 “唐优,我会一直爱你的!” 我在前面跑,他在后面追,很快,我就被追上了,被搂在他的怀里。 “优优,相信我,好吗?” “好啊。” 是公交站台的雨天。 他亲了我,说爱我。 然后,在我的脚上系了一条脚链。 晚自习,我又开始刷题了,因为再过两周,就是期末考了。 班里的气氛也愈加紧张,但对我来说并没什么影响,这样的气氛,反而更能激发我内心的斗志。 考场上,监考老师百无聊赖的玩着讲桌上的粉笔,后面的监考老师不停地在走来走去。 有人抓耳挠腮,有人胸有成竹,有人,传小纸条。 传小纸条的我只能说一声,牛批!考试居然还传小纸条,是真不怕被抓啊。 啧。 太惨了。 试卷做完了,会做的都做了,文科写满,理科写解,剩下的,就要看天意了。 寒假向来是不用取通知书的,尤其是在有了手机之后,几乎所有的成绩都会在班级群里发出来。 寒假有二十天。 年前十天,年后十天。 张新又和我坐了同一辆车,他说:“优优,我今年也回老家过年。” “嗯呐,然后呢?” “你就没什么想说的?” “说……新年快乐?” 张新:“……” “优优,你快点长大吧。” 靠。 又揉我头发,不知道我起床绑了很久才绑好的丸子头吗? 我也伸手把他的头发弄乱,心里才舒服了。 我用眼神警告着他,不许再揉我的头发,他才收了手笑着。 “有时间了,我帮你扎头发。”他说。 切,我自己又不是不会扎。 这次回家,依旧是重重的箱子,我打了电话,叫爸爸来接。 “爸爸,我下车了,过来接下我吧。” “好,你等一下,我马上到。” 这个马上,让我在寒风中站了一个小时,手脚都冻僵了。 回家后,我立马就坐在烤火架,盖了烤火被,将手伸进去烤着,也顾不得会不会伤到手了,身体渐渐回暖。 妈妈在一旁说着爸爸:“喊你早点去你不去,你硬是要等到牌打完了再去,那个牌,比你女儿还重要些是不是man?” “我喊你学到开三轮车你不学,你学了不是就可以你接女儿去了。” “我和你讲东,你和我扯西,好家伙!那屋里东西你都搞好了?衣服攒了一大堆到那里放起,地也没见你扫一下,地里地里没搞好,屋里屋里没搞好……” 唉。 是了。 这才是我的家。 无止境的争吵、埋怨、互相推诿。 “我饿了!” “我搞饭去!”爸爸去了灶屋,这场争论终于停止了,我的耳朵也得以清净。 张新:[到家了吗?] 我有些烦,并不想回消息。 张新:[忙去了?] 张新:[看到消息了回一下。] 我解开手机锁,开始回消息。 [刚在烤火,没看手机,现在才看到,早就到家了] 张新:[噢噢] 张新:[才一会儿没见,就想你了] 张新:[优优,你想不想我?] 想个锤锤哦想。 我:[想,可想死你了] 呸,我才不想你。 “唐优,过来吃饭了。” 我:[我吃饭去了,有时间再聊] “好。”我看向还在收拾东西的妈妈,说,“妈,吃饭去啊。” “你们先吃,我等下来。”妈妈还是没停下手里的动作。 我先是深吸一口气,然后用鼻子呼出去,说:“先吃饭,吃完了再搞咯。” “好,先吃饭去,走。”妈妈起身,和我一起去了灶屋。 爸爸已经倒好了酒,拿好他自己的碗筷,准备开吃了。 这生活,我真是不知道该怎么评价。 拿了两副碗筷出来,然后开始盛饭。 “有了有了,你舀那么多,我哪吃的完哦。”妈妈抢过碗,我继续装我自己的饭。 舀了两勺,就不舀了。 “你给我舀那么多,给你个儿舀那么少,快点,我给你赶点,不然等下我吃不完。” 于是,妈妈饭碗里的饭少了一点,我的碗里,多了一点。 饭后,爸爸坐在堂屋烤火玩手机。 我和妈妈坐在灶屋烤火烧水准备洗碗。 山里的人家,好像默认所有的家务都是家里的女人做,不管她是大是小。 小时候,他们说我。 地都不扫,以后去了夫家可怎么办? 饭也不会做,以后嫁了人可怎么办? 甚至就连妈妈,也是这么说的。 生在山里的女人啊,好像从生下来的那一刻,就背上了枷锁,有一个不存在的丈夫和夫家。 难道,就不能不嫁人吗?我的心里存了一个疑问。 有问题,那就要解决。 所以我找了魏赢。 我:[魏赢,你以后会嫁人吗?] 魏赢:[怎么突然问这个问题?] 魏赢:[我也不知道,到时候再看呗] 魏赢:[咋的,张新说要娶你啊?] 我:[……] 魏赢:[他真说要娶你了?] 魏赢:[卧槽!牛批666!!!] 隔着屏幕,我都能想象出魏赢的动作和神态。 我:[不关他的事,是我看到我爸和我妈相处的情况,然后才问你的] 魏赢:[emmm 是不是你爸啥事儿不管,然后你妈啥事儿都管的那种情况?] 魏赢:[嗐,习惯就好,我家也这样] 魏赢:[这么想,卧槽,结婚太可怕了!] 魏赢:[我决定不结婚了,打死都不结] 我:[那打的半死呢?] 魏赢:[你这样会失去我的,朋友] 我:[开玩笑开玩笑,不说了,我洗碗去了] 魏赢:[okk] 原来,也有人和我家的情况是一样的么?还是说,只是山里,才会有这种情况呢? 我不懂,但我悄悄的,对婚姻有了警戒心。 把洗好的碗放进橱柜关上玻璃门,然后刷牙洗脸泡脚上床睡觉。 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的就是睡不着,我打开了手机。 我:[张新,在吗?] 张新:[在,怎么了?] 我:[我有个问题想问你] 张新:[问呗] 我:[你觉得,一个家庭的家务,都应该由女人承担吗?] 第43章 婚姻 看着屏幕上的对方正在输入中,我的呼吸都开始变了。 良久,铃声突然响起,手机啪的一声砸上了我的鼻子。 好痛! 我摸摸鼻子,应该是红了。 铃声还在响着,我刚看见了,是张新打过来的。 接通电话。 “优优?” “嗯。” “你怎么突然想问我这个问题了?” “没什么,不能问吗?” “不是啊,当然可以问,我就是有些好奇为什么你会问这个问题而已。” “那你的答案呢?” “嗯,优优,这么说吧。我其实也是不爱做家务的,但是,如果是你的话,所有的家务都是我的,我绝对不会让你动一根指头。” 我没说话,把手机从耳边拿下,然后看了一眼屏幕。 “优优?你还在吗?” “在。” “优优,你是不相信我说的话吗?” “没有,我信。” “我会证明给你看的。”他说。 呵,男人啊。 上头的时候自然是千好万好,下头的时候,可就不一定咯。 “睡觉吧,已经十一点了。”我说。 过了一会儿,他才回话:“好,晚安,我的优优。” 挂断电话,关上手机,闭眼很久,还是没睡着。 楼下今天没打牌,打的是麻将。 搓麻将的声音非常大,我用被子蒙住头,那声音还是往耳朵里钻。 “烦死了!” 我从床上爬了起来,然后下了楼。 “唐优,你还没睡啊?”妈妈坐在一旁在拉鞋垫,看我下来了,就问了一句。 我散了怒气:“嗯,口渴了,下来喝水。” “耶嘿,优妹妹帮我也带口水过来么!”在搓麻将的一个叔叔说,“二饼!” “好。”我进了灶屋,喝了水,然后用水瓢舀了一大瓢水,送去堂屋,“我上去睡觉了。” “唐二,你们搓麻将声音小点,妹妹要歹瞌睡了。”我听见妈妈说,脚步顿了一下,然后上楼了。 麻将稀里哗啦的声音吵了很久,不知几点才散去,晚上睡得不好,第二天自然起晚了些,而且头还有些昏。 别不是感冒了吧? “啊切” 好家伙,不能说,一说就来了。 一个早晨,不知道打了多少喷嚏,流了多少鼻涕,反正垃圾桶是扔满了用过的卫生纸,吃饭也没什么味道。 一周后。 感冒好的差不多了,妈妈说赶集去买年货,初一好去拜年。 我和妈妈坐上了三轮车的货斗,爸爸开的飞快,还抽烟。 每次坐他的车,我都很心慌,生怕翻车。 拐弯处,一辆车忽然超车,三轮车摆了个尾,我和妈妈差点就摔了。 “喊你开慢点开慢点,没长耳朵是浪里哈,万一翻车了我看你浪搞,我们自个儿翻了还不要紧,要是把别人车刮了,赔都赔不起,屋里还欠到有那么多钱,你长点心咯……” 爸爸两耳不闻身后事,依旧开的飞快,然后到了集上,人很多的地方才慢了下去。 妈妈带着我去买年货,爸爸去停车了。 集上还是那么热闹,人多的很。 几乎每个人都背了背篓,我,好像又回到了小时候。 小时候的我,头经常被别人的背篓底部挂到,而现在的我,高出了背篓很多,也,高出了妈妈很多。 妈妈好像又老了,头发里的白,藏不住了。 那双眼睛,也开始变得浑浊,如同嘎嘎一般。 是什么时候开始变的呢? 好像是从省会回来后,就一夜变白了。 哥哥还是没回来,听说又去打工了。 妈妈说,哥哥打工,还不如不打,从没往家里打过一分钱,反而是每个月都得问家里要钱,还不如帮她在家里做事。 妈妈又说,也不知道还要过几年,哥哥才能给她带个儿媳妇回来。 妈妈的口中,好像从来没有她自己。 要么是老公,要么是她的妈妈和她的弟弟以及侄儿,要么是我和哥哥,要么是爷爷奶奶,总之,她好像从来不在意自己需要的是什么,一直在为别人着想。 我又想长大了。 我希望妈妈可以不用那么早起床去城里卖菜,我希望她可以每天都开开心心的,我希望她可以多考虑一下她自己,我希望,她能自私一些。 “唐优,要不要这个颗颗糖?才五块钱一斤嘞,要不要买两斤哦?”妈妈的话唤回了我的思绪,我回过神来。 说:“买两斤吧,到时候给两个佬佬带些过去。” “是的哦,那就买两斤好了。”妈妈对着老板喊道:“老板,扯个袋子过来。” 一把一把的糖果被放进了袋子,一称,刚好两斤。 “耶嘿,大姐你手准嘞。” “都卖了好多年的菜,浪能不准哦!老板发财哦!”装着糖果的塑料袋被放进了背篓,我们继续往集市里面走。 妈妈又买了一把刀,说家里的刀不行,都缺口了,需要换一把新的了。 原价二十元,用了十几分钟拉扯,最后十八元成交。 “要不要给你买点麻辣吃?”妈妈问我,“还记到小时候你和哥哥为了一根麻辣根,抢起哭嘞。” “不要了。”我说,“早点回去吧,有点冷。” “再买两捆面就回去,好给你两个嘎嘎拜年去,今年你去不去嘎嘎家拜年?” 要去拜年吗? 去吧。 “去。” “你嘎嘎也想你嘞。”妈妈说,然后把买好的面放进背篓,“走,找你爸去。” 爸爸坐在驾驶位,正在抽烟。 每次我看见他,不是在抽烟就是在抽烟的路上。 我想起了老师说的抽烟人的肺,和普通人的肺,不大一样。 是乌漆嘛黑的,特别吓人。 “爸,少抽点烟吧。”我说。 爸爸似乎有些气:“耶嘿,你还管起你老子来了哦?” 算了,爱咋咋的吧,我沉默着上了车。 “你是要少抽点烟呐,一包烟,就是十块钱,屋里还欠到有那么多账,你少抽点烟,我们早点还清账也好咯。” “你不懂。”爸爸说。 妈妈也生气了:“你懂,你懂,你懂得天多。多抽点,早点见你太太去咯。” 是我的原因吧? “我懒得和你讲,坐好了没,坐好了就走了。” 真可怕。 看着爸爸妈妈相处的日常,我对婚姻,越发没了期望。 如果婚姻就是这样的话,那我,一辈子都不要踏入婚姻。 张新,张新,考上大学就分手吧,我想。 越长大,年味越淡。 小时候期盼的过年,现在对我已经没什么吸引力了。 就连饭菜,也不如小时候的好吃。 可我看了饭桌上的菜,明明比小时候的多多了。 那,为什么没有小时候的好吃呢。 我们三个人围着桌子坐着,桌上摆满了菜。 我看看他们,恍然大悟。 原来是人少了,难怪味道不对。 又到了每年一度的守年。 爸爸正对电视坐着,我和妈妈坐在两边。 电视里的节目,越发不好看了,尤其是春晚,一年更比一年差。 书都在楼上,手机也没人找,于是我开始头一点一点的打瞌睡。 “唐优,等不起就先睡去咯?”妈妈嗑着瓜子说。 爸爸磕掉烟灰,说:“再等会儿么,都十一点二十了,过二十分钟我就放烟花去,今年烟花贵嘞。” “妈,给我歹点葵花。”我对着妈妈伸出手说。 爸爸眼疾手快地拿过装葵花的大袋子,倒了很多出来。 我皱眉道:“我不要这么多,吃不完。” “你不要那么多,我要哈”爸爸把倒出来的葵花籽往他身前搂了很多。 我抓了两小把揣进兜里,有一颗没一颗的磕着。 张新:[优优,睡了没?] 我看一眼爸妈,他们正在看电视,然后开始回消息。 [还没,等着一会儿放烟花了就睡] 张新:[嘿嘿,我今天到场上看到你了] [?] 什么时候,我怎么没看见他呢。 张新:[你和你妈到摊摊上买糖在,当时我也在旁边,我跟你打招呼你都不次(理)我的] [不好意思,没看到] 张新:[优优,过完年,我就18啦,真希望你能快点长大,这样我就可以把你娶回家了] 是了,他是年后初几的生日来着? 算了,这不重要。 我:[别想了,我长不大的] 再说了,爱是爱,伤害是伤害,不能抵消的,张新。 发生在我身上的那么多不幸的事,都是因为你,我怎么可能,还会嫁给你呢? 张新:[不管,反正我一定要娶你回家,嘿嘿嘿嘿] 张新:[快出去看烟花,城里有人开始放烟花了] “nio nio ”爸爸看了一眼手机,“才十一点半就放了,我也放它去算了,放完好睡觉。” “再等一下咯,你那么急搞什么?” “那就再等一下!”爸爸又坐了下来,只是明显有些坐不住。 果然,没一会儿就跑出去,叫我和妈妈出去看烟花。 城里的天,又亮了,一朵又一朵的烟花炸开了。 下辖的镇子,也开始放烟花了。 似乎,所有的地方都开始放了。 烟花很远很远,到寨子里看,只能看见亮光。 那一年的烟花在记忆中渐渐清晰,他的话,也清晰了。 ‘嘭!’ 家里的烟花被送上了天,开花了。 记忆被替代,原来,散去那些东西,是这么简单。 十二点整,我刚准备放下手机睡觉,消息来了。 张新:[新年快乐!优优!] 又是转账520。 张新在我身上花了不少的钱,吃的穿的用的,几乎都是他给的。 我的心又开始摇摆不定了。 [新年快乐,晚安。] 静音,放下手机,睡觉。 去嘎嘎家吃了饭,我们就回来了,因为要去田里扯萝卜。 昨天刚下的雨,田里还有些湿,鞋底特别容易沾泥。 等到扯有两筐萝卜时,鞋底的泥重的脚都要抬不起来了。 在路边的石头上把泥巴挂下去,然后去水井开始洗萝卜。 妈妈总说水井的水在冬天是热的,可每次我的手放下去的时候就像是被许多根针同时刺进手指一样,痛的不行。 真冷啊。 妈妈的手也是红的。 不能哭。 妈妈会不开心的。 默不作声的开始洗萝卜。 唉,这样的日子,什么时候才是个头呢? 回到家里,赶紧往火坑里加了柴,火燃起来了,温度也上来了,就是屋里的烟有些多,很熏眼睛,熏得眼泪都流出来了。 把房门打开,烟顺着门蹿了出去。 “饭搞好了没?”爸爸挑着萝卜回来了。 我把火坑里的灰往两边拨,向外面大声喊:“火才烧起来。” “噢~” 怎么这画面,这么熟悉呢?就好像曾经也有过这样的画面一样。 我摇摇头,架上锅,准备热菜。 菜已经热好了,妈妈还没回来,我把锅盖盖上,又撤了些柴,去水井找妈妈。 第44章 照片 “妈,饭吃得了!”我站在车路边上对着水井喊。 妈妈也给出了回应:“好!来了!” 我又看了一会儿,没动,只能挪步往水井走。 看见我开始洗萝卜,妈妈开口说:“哪用得到你洗,我一下就洗完了,你转去烤火去,不是手要长冻疮的。” 我没说话,只是依旧洗着萝卜,半小时后,总算是洗完了,只是我的心里很不舒服。 回到家,爸爸正在吃饭,我更加不开心,但也没说什么,默默地拿了碗,开始吃饭,心里想要逃离寨子的想法不知不觉就生了芽。 开学了,这学期过去,我们就要去省会学习准备艺考了。 “优优,这里。”张新手里拿了奶茶对着我挥手,然后一路跑了过来,熟悉的抢过我手里的拉杆,然后说:“给,奶茶。” 我喝了一口,是熟悉的味道。 “你喝吧,我现在不想喝。”我把奶茶重新递给了张新。 他接了过去,喝了一口,说:“怎么了?不喜欢这个?要不换种口味喝喝?” “不用了,我没胃口。”我摇头说道。 他小心翼翼的问我:“是我惹你生气了?” “不是你。”我看了他一眼,然后继续低着头往前走。 “哎!”他一把把我往回拉,吓了我一大跳。 “前面有车你没看见吗?”他有些生气。 我还是提不起精神:“没看见……” 他把手里的袋子放在我的行李箱上面,然后拉住我的手,开始喋喋不休:“我跟你说,走路记得看路,不要埋头往前,尤其是在城里,车子多的很,稍不注意就会被刮到的……” 走了一路,他说了一路,我听了一路。 “你渴不渴?喝口奶茶吧?”那杯奶茶又回到了我的手里,我举着奶茶问。 他想了想,说:“好像是有点渴,哎,不是,你是不是嫌我话多,好啊,优优,你居然嫌弃我,你果然不爱我,哼!” 还有一年半。 “没有,我就是觉得你说那么多话,肯定嘴巴干嘛~来来来,喝一口先,润润嗓子再说,好吧?” 喂他喝了两口奶茶,我们才进了学校。 等我去宿舍放好行李箱,然后一起去教室。 教室的黑板上写了课表和值日生的名字,值日生是我,黑板还没擦干净。 我拿了黑板擦慢慢擦着,张新在教室门口和别人聊天。 “唐优!看我!” 我侧身看向张新,闪光灯闪了一下,我遮住眼睛。 “嘿嘿嘿,终于有我们的合照啦!” “哇哦~”教室里的人又开始起哄了。 果然是闲的。 不由自主的加快擦黑板的速度,然后回到自己的座位开始做题。 水考要来了,一定要一次过。 一根香蕉被放在我的桌上,张新从后面放上来的,压住了我的书页。 “优优,吃个香蕉,垃圾袋在这儿啊!” 吃完香蕉,熟练的把香蕉皮往后递,然后继续做题。 教室的灯被打开了。 我伸了个懒腰,然后把脖子、手指依次崴响,内心一阵舒爽。 “同学们,这是上次期末考的试卷,学习委员呢?来,把试卷都发下去,大家都把自己的错题找一找,然后看一看啊,不懂的,就及时到办公室去问老师,不出意外的话,老师应该都在的……”老彭叽里呱啦的说了一大堆,然后在讲台上放下了一大堆试卷。 试卷下来了,发现了几个不该出现的错误,然后找出错题本开始写原因,大部分都是因为没看清题目才做错的,看来下次考试的时候要在草稿纸上写上了。 “优啊,你是怎么做到每次都能拿到第一的?”课间,魏赢在一旁问我。 我:“多看书,多做题。” 魏赢:“……优啊,你知道,有时候,无形的打击才是最致命的。” 我疑惑的看着魏赢,这叫打击? “算了算了,你继续做题吧,果然人比人,气死人,啧啧啧,我还是看我的小说吧,待会儿老彭估计就来收手机了。” 说曹操,曹操到。 “来来来,交手机了啊,不要跟我耍心眼子,用模型机哈!” 教室里一片哀嚎,无奈的开始一个个的上去交手机。 “你这个手机,有点东西哦,快点交出来!”竹片不停在讲桌上杵着,把粉笔灰都抖起来了。 最后一个人交完手机,老彭抱着盒子出了教室。 连续上了两周课,所有人都在周末的时候跑出去玩了。 意外地,这次我没去艺术楼,而是躺在宿舍背英语短句。 手机响了,是张新。 “什么事?” 张新的声音透过手机传了出来:“优优,出来玩呗。” “不要,我要看书。” “书有什么好看的,出来看我吧。” 我翻了个白眼:“不要。” “优优,开学都半个月啦,你就和我出去嘛,月考完你又要回家,我又好几天看不见你了。”张新的语气有些委屈巴巴的味道。 见我油盐不进,张新还是拿出了杀手锏。 “优优,你别忘了,我的手机里,可是” 我截住他即将出口的话:“停,我马上下来。” 妈的,狗东西。 迟早有一天把你狗腿打断。 脸上笑嘻嘻,心里mmp。 “优优,你来啦?”他很开心,可我不开心了。 我没好气的说道:“我不来,能行吗?” “哎呀,优优,不要在意这些细节,城里新开了一家德克士,我们去吃吧。” 没等我回答,他就拉着我出了学校。 店里有很多小孩子,但也有很多像我们这样的大孩子。 薯条汉堡冰可乐。 买完东西后,他当着我的面删了照片,所有的照片在今天就彻底删完了。 店里没位置了,我们就坐在公园里吃。 吃着吃着,我的思绪纷飞,咀嚼的动作也停下来了。 “优优,不好吃吗?” 我回过神,摇头,说:“没有,挺好吃的。” 确实是挺好吃的,不过也挺贵的。 “张新,万一有一天我们分开了你会怎么办?” 我的话,让张新愣住了。 “怎么可能?优优,别开这样的玩笑,我们怎么可能会分开呢?优优,你不会后悔了吧?” “没有啊,就是……算了,吃吧。” 两个原因我都不想说,一个是他,一个是我,还是等高考完了再说吧。 “优优,你不会离开我的对不对?” “放心吧,(暂时)不会的~”我捏着他的脸蛋说,他这才放下心继续吃东西了。 公园里有很多人。 下棋的。 打牌的。 跳舞的。 干啥的都有。 张新又开始划手机了,他到底在看什么呢? 我从公厕出来,然后悄悄地站在他身后,眯着眼,盯着他的手机。 是在教室拍的照片,我在擦黑板,他站在门口拍的。 我的表情带着疑惑,他是带着笑的。 他的手指往旁边不停划,我的眼睛越来越大。 “!!!” 他似乎察觉到了什么,起身,往后看,看见了我。 “优优!”手机差点没摔在地上,还好最后稳住了,进了他的裤兜,“你别多想。” 我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的心平静下来。 “你,不是说,那些照片,都删了吗?” 我的手还在颤抖,脚也有些软。 他没说话。 “把手机给我。”我说。 “把手机给我!”我的声音大了一点,别人看了一眼,然后走了。 手机到了我的手上,除了第一张,其他的,全是我的照片。 一张,一张,一张…… 最后,是那张多人的照片,点击删除。 好了,终于删完了。 我最后看了他一眼,然后毅然决然地走了。 泪水像是断了线,止不住的往下流。 原来,竟是骗我的么? 我还以为,早就被删完了。 说什么爱我,都是假的! “优优,你听我解释!”他拉住了我的手。 我看了他一眼,语气很冷淡:“放手。” “优优,真的不是你想的那样的!你听我解释啊!” “好啊,你说,我听着。” 我们站在马路上,靠着墙。 “那些照片我本来是都删了的,可你总是不理我,我就想着……” 他不敢继续往下说了。 “说啊,你想什么?是用我的l照威胁我?还是说准备让我身败名裂?或者两者都有?张新,你太过分了!我从未,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人!你真是好样的!” “优优,只要你接受我的好意,我保证,这些照片永远不会流传出去的!你相信我好不好?”他紧紧的抱着我,我觉得很难受,快呼吸不过来了。 “好,你先松开。”我说,“我相信你。” 他慢慢的松开我。 ‘啪!’ 我又甩了他一耳光,手麻了。 “你最好记住你说的话!”我看见他眼里的我,整个人都快崩溃了。 他怎么能说爱我呢? “放心吧,优优,只要你在我身边,你想的事情就不会发生的。” 这人,是真的脑子有病,我再次下了这个结论。 那么我,真的能在高考后全身而退吗? 他会满足吗? 我一直知道,人的欲望,是无穷无尽的,我也不例外。 我是想过好一点的生活,可绝不是用这种方式。 在他家收拾好情绪,我们回了学校,依旧是那一对人人羡慕的情侣。 是啊,很早之前,我就学会了人前一套,人后一套了。 他对我更加好了,只是每一次的好,都会让我想起那些照片。 丑陋、肮脏、下贱! 骨子里的血液似乎都变冷了。 我们,都不是什么好人。 那又如何呢,在茫茫人海中,谁又会注意到像我们这样的小透明呢? 月考后,我再次回了家,我想,和妈妈说出这些事情,也许她能帮我呢? “妈,妈,妈?” “优妹妹,放假转来了啊?你妈和你爸到地里种菜去了。”是奶奶。 我放下不重的行李箱,说:“奶奶,我妈他们到哪块地里?” “我想下子哦,应该……是到三家田那边,你找的到没?要不要我带你去么?”奶奶背了背篓,拿了刀子,应该是去砍柴的。 “我等下自己去,奶奶你去忙吧。” “好。”奶奶背着背篓走了。 我从窗户底下的鞋子里掏出钥匙,开门,然后把箱子推进去。 又去灶屋吃了点饭,才去找妈妈。 三家田。 爸爸开着耕土机在耕土,妈妈在后面把草根捡成一堆,然后抱着扔在田坎外面的道路上。 他们似乎很累,一滴一滴的汗洒落在土地里,然后会在几个月后开出果实,那是我的学费。 风声传过来妈妈和爸爸的交谈声。 “唉,今年这个雨水也太多了,不晓得到时候收的到好多啊?” “那到地里搞,不就是这个搞场咯,看天吃饭,哪有那么容易哦!” “老火啊。” “那你来耕下子试下,我捡草去,我不老火。” …… 要说吗? 太阳很大了,晒得我有些头晕。 不,不能说! 他们已经够累了,我不能再给他们添麻烦了! 第45章 利用 我后退两步,转身跑回了家,路上好像有人在叫我,但是我没回话。 到底该怎么办呢? 我很迷茫。 这样的事要是在村里传开,我会被流言逼死的。 不能说,绝对不能说。 我的目光坚定下来,既然不能说出去的话,那我,就让张新永远离不开我吧,这样的话,秘密就会永远被埋藏了。 傍晚,爸爸妈妈下地回来了,看到我在家里还觉得很意外。 “咦?唐优放月假了?浪么不给你爸爸打电话喊他接你去么?”妈妈边洗手边和我说话。 我继续翻炒着锅里的菜,说:“嗯,放了三天,后天再去。反正路又不远,我自己走回来也是可以的。” “那也是,车路修好了之后,是没得小车路那么远了。到学校学习怎么样了?” 我和他们之间的话题,除了学习,好像就没别的了。 “还可以,到班上前几名。”我说。 妈妈点点头,道:“那就好,我和你爸这么辛苦,都是为了你和哥哥嘞……” “嗯,我晓得,吃饭吧,饭早就跳了。” 我就知道,每次回来都是跟我诉说他们的辛苦,说我读书有什么苦的。这样的家,真的是我想要的家吗? 我知道他们的辛苦,他们却不知道我的辛苦。 好累啊。 我到底什么时候才能解脱呢? 是不是上了大学,就解脱了? 可以远离张新,还有一直诉苦的父母呢? 唐优,你要再努力一点,直到让张新无法和你上同一所大学才行,我在心里默默地对自己说。 三天一晃而过,早早地,我就去了城里。 因为这次回来的仓促,并没有带书,所有的书都在教室或者寝室。 下了车,张新依旧在那里。 我低头整理好表情,露出一个笑容,然后抬头对他挥手:“张新!” 他很快过来了,又拿过我的行李,然后给我递了一杯冰的绿豆沙。 “优优,你今天怎么来的这么早?”他问我,脸上还带着不解。 我仰头看他,说:“当然要来早一点啊,这样就可以早点看见你了。张新,我好想你啊。” 我看见,他的眼睛装满了我。 “我也好想你,优优,你还没吃早饭吧?想吃什么?我带你去吃。” “嗯……吃粉吧,好久没吃了。”我主动拉上了他的手,然后去了我们经常去的那家粉店。 “两个细粉,拌的,一个少放辣,一个多放辣是不是?”老板一看到我们就直接说。 “是的!老板你记性真好!”我用餐巾纸擦了擦桌面,然后坐了下去。 张新准备坐在我旁边,我说:“坐对面呗,我想多看你几眼。” “好。”他揉揉我的头发,然后去对面坐下了。 “优优,我怎么感觉你回家一趟,人都变了啊?” 哟呵,还挺有警惕心的嘛! “那你,是喜欢我的变化呢?还是……不喜欢呢?”眼波流转,红唇轻启。 他的耳朵红了:“喜欢,只要是你,我都喜欢。” “来,让一让,你们的粉好了!哎呀,搞忘记你们不吃葱了,你们自己挑一下可以没?”老板懊恼的拍着头说。 张新皱了皱眉,有些不满,刚要开口,我拦住了他的话:“没事,老板,我帮他挑,你忙去吧。” “唉,好好好,那麻烦美女你了,不好意思哈。” “你吃我的吧,我还不怎么饿,我吃你这份就行。” 先是把粉上的香葱挑出去,桌上还放的有油辣椒,我按着他平时的口味放了两勺进去,然后把两个碗换了位置。 “吃吧。”我带着笑和他说。 他用怀疑的眼神看我,又看看碗里的辣椒,说:“你确定你要吃这么辣?” “人嘛,总是要换换口味的,再说了,我以后可是要嫁给你的,当然要习惯你的口味啊。”后面两句,是挨着他的耳朵说的。 “咳咳,还有人呢!”他的眼睛向四处望了望,和以前那个他,真不一样啊。 我低下头,伴着眼前的粉,辣椒很多,而且也有香葱:“有人我也说,快吃,待会儿我要去教室刷题了。” 吃完粉,送了行李上楼,然后去了教室。 教室空的吓人,一个人都没有。 我坐在前面背书,刷题,张新在后面睡觉。 太阳从窗户射进来,照在我的肩,他的脸。 我把窗帘拉上,他没了动作,睡得香甜。 中午了。 我感觉到后面有动静了。 转身看他,明显是还没清醒过来,递过去一瓶水,说:“喝口水先。” 看着他喝了水,我准备继续刷题。 “一点钟了,优优,去吃中饭吧。” “好,等我对完这道题。” “嗯。” 我对完了题目,然后和他出去吃饭。 天气很热,然而我们还是手拉着手,我的手很凉,他的手很热。 “张新,你想考哪里的大学啊?”我问他。 他说:“你在哪儿我就在哪儿。” “你真好,你对我这么好,要是没了你,我该怎么办啊?” “优优,我不会离开你的,别担心。” 笑话,我巴不得你早点离开我。 “嗯……是这家店吗?”我指着街边的一家店问道。 他看了一眼店名:“对,就这家,走,进去吧。” “几个人?”老板见我们进去开口问。 “两个。” “两个” 我们异口同声地说。 “好,到里面坐嘞,一下就好。” 我坐里面,他坐外面。 因为店家的风扇正对外面吹。 是啊,他总是极尽一切的对我好,在我以为他很爱我的时候,又会在我的心上狠狠刺上一刀。 有时候,我也会想,为什么会是我呢? 小学那么多人,为什么偏偏是我。 可是,经历过这么多事情,我好像有些分不清,我到底,是恨他,还是爱他了。 说爱吧,我又会想起他对我的伤害。 说不爱吧,有很多时候又是他帮了我。 张新,你说,我该怎么对你呢? “优优,在想什么呢?快吃饭啊。”他装了饭,把筷子弄干净,然后递给我。 我接过来,说“在想数学题,有些不懂,待会儿回去教我一下吧?” “好,先吃饭,吃饭的时候不要想其他事情,会不消化的,你看你多瘦啊,嗯,多吃点肉。” 我看了一眼有些凸出的小肚子,我瘦?不是很理解他的话。但我还是把他夹给我的菜吃的干干净净。 果然,看我吃了他夹的菜,他笑的更开心了。 我夹了香肠放进他的碗里,看着他,说:“我记得你喜欢吃香肠,这家的香肠还挺好吃的,多吃点。” 我记得所有他爱吃的东西,只是从没告诉他。 见他出了汗,我又拿出纸巾给他擦汗:“张新,你是真的很怕热哎!怎么吃个饭,出这么多汗啊?” “我从小就怕热,你不怕热吗?” 我摇头说道:“相比于热来说,我更怕冷。” 尤其是在河里的时候,那种冷,像是冷进了骨缝,张新啊,我会让你,也感受到那种冷的。 我曾经历的一切,我都将慢慢地,一步一步地,还给你。 “以后有我你就不用怕冷啦。” “是啊,你最好了,张新,我好像,”我附在他的耳边,道:“爱上你了。” 我坐正在自己的座位上,有一下没一下地给他夹菜,全是他喜欢吃的。 等他站起来喝完瓶子里的水,结完账我们出了店。 外面的太阳真大,他撑开了伞,遮住阳光。 我伸出手,阳光照在我的手指上,莹白如玉,血管都清晰可见。 真温暖,这样的太阳,每天都在升起,可,永远不会温暖我的心底。 路边有人在卖胶制的小风车,小时候,我也是玩过风车的,是用纸扎的,在田埂上,在车路上,在秋千上。 “优优,给!”一个彩色的风车出现在我的眼前,是张新。 我接过风车,轻轻吹了一口气,风车开始转了,真像小时候。 紧紧抓住他的手,没给他反应的时间,然后开始奔跑,风车转的真快啊。 小道,去学校的小道,我停了下来。 张新看着我笑,运动过后,我的眼睛水润极了。 我拉过他的手,放在我的腰上,然后踮脚,看着他的眼睛,说:“闭眼。” 蜻蜓点水般点过他的额头,眼睛,鼻子,最后,看着他的嘴巴,指尖拂过,也亲了一下。 意料之中,他会反攻。 我被按在了墙边,极具侵略性的眼神紧紧地盯着我的脸,我勾起唇角,说:“张新,爱我吧。”把你的心,放在我身上。 既然离不开,那就绑在一起好了。 他的身上有淡淡的烟味,是我不喜欢的味道。 似乎感觉到我在走神,他掐住我的腰,说:“优优,乖,张嘴。” …… “这道题,我们应该这样去解……明白了吗?” 我用笔挠挠头发,说:“要不?你再说一遍,刚刚看你看走神了,没记住……” “行,那就再说一遍……” 不知不觉的,我的成绩已经比张新高了一大截了,他依旧没放在心上。 与此同时,我的家境传开,班里的流言也越传越烈。 以李凌翰为首一堆成绩吊车尾的小伙子们,在自习课的时候,会小声地说我的闲话。 比如说,我是个见钱眼开的骚货; 又比如说,你一夜多少钱啊? 还有的,当着所有人的面说我是婊子。 我有意无意的开始和张新疏远,他似乎感觉到了,然后粘我黏的更加紧,甚至连我上厕所都想站在厕所外面等我。 有一天,我俩在操场散步,我拿了语文书在背。 背完后都要出操场了,他忽然叫住了我:“优优,你是不是想和我,分手啊?” 这还用问,当然是啊。 “没有啊,你怎么突然这么想?”我抬头看着他的眼睛,有些紧张,还有一丝的迷茫。 他嘴角向下压了一下,说:“那为什么你最近突然不和我走一起了?” “你说这个啊,是班里的流言太多了,在学校还是收敛点嘛,毕竟我们是学生,主要任务是学习才对啊~张新,你不会生气了吧?”我带着笑反问他。 他又开始摸鼻子了:“我不是我没有别胡说!绝对没有的事!” “放心吧,我不会跟你说分手的,毕竟你对我的好,我都记在心里的……”又说了好大一通话,他才重新变得开心了。 原来他也会患得患失吗?我看着他的侧脸,心里忽然就明白了。 患得患失才好,这样,不就刚好证明他越来越把我放在心上了吗? 趁着还没到上课时间,他又带我去小卖部买了些零食,作为怀疑我的赔礼。 我和张新走的越近,班里的流言越发明目张胆,这些,最终还是影响到我了。 第46章 打架 2015年5月8日,星期五。 我和张新去了食堂吃饭。 天气渐热,我吃不下东西,就把碗里的红烧肉夹给了张新。 李凌翰不高,脸很圆,而且满脸的青春痘。 “哎!唐优,你家不是挺穷吗?怎么还吃得起红烧肉啊?别不是,出卖自己的身体得来的吧?”李凌翰先开了口。 站在他一旁的覃钰也搭话:“那还用说啊,这不明摆着的吗?人家可是死死的贴着张新呢?” “真是骚妇子一个!哎!唐优,说真的,你一晚多少钱啊?” 张新准备起身反驳,我拦住了他。 起身,说道:“怎么,你羡慕啊?像你这么丑的东西,怕是倒贴都没人要吧?没有镜子不要紧,你撒泡尿照照自己也是可以的啊。啧啧啧,要是我长了你这样一张脸,哦,还有你的身高,我怕是头都抬不起来了哦~” “唐优!” “别叫,我名字这么好听,你叫的太恶心了!” “妈的,婊子、骚货、贱人、卖淫女!走!” “你有本事再当着我面骂一句?”我捏紧了手里的叉子说。 他一把把餐盘扔在食堂的餐桌上,说:“说你就是婊子、骚货、贱人、卖淫女!怎么?有意见吗?” 我拉住他的衣服,然后叉子停留在他的脖子上。 “唐优,你不敢!”他笑的肆意,也确实猜的对,我不会杀人。 那,打人,还是可以的。 扔掉叉子,一拳挥了过去。 “卧槽!妈的!敢打我!”他揉了一下被打的地方,“打啊?!!” 食堂一团乱象,所有无关人员都离我们远远的,然后看着我们互殴。 张新也参与进来了,他打两个,我打一个。 不知是谁,叫了保卫科的人过来,我们都被拉走了,还在外面吃饭的老彭嘴都没擦干净就被叫进了学校。 “为什么打架?”保卫科科长首先发问。 我的手臂很疼,刚在食堂的时候又不小心撞到了。 不过他们,受的伤也不轻。 “是唐优先动的手!”不得不说,李凌翰是有一定的机智在的,决定先发制人。 可保卫科科长处理过的事情多了去了,哪能看不出他的心机。 “我没问你是谁先动的手,说原因!” 看着李凌翰嗫嗫嚅嚅地不敢说话,我嗤笑一声,开口道:“我来说吧。我和张新在食堂好好的吃着饭,然后李凌翰跑过来说我是在卖的,还说我是婊子,骚货,贱人。噢,还说我是出来卖的。嗯,大概,也就说了个五六七八次吧。” 所有人的脸色铁青,除了我,脸上是带着笑的。 “我不就说了几句,那也是你先动的手。” “谁犯贱,谁挨打。这不是天经地义吗?再说了,你那个嘴,实在管不住,就不要了吧?反正也没什么用。” “我草你……” “都安静!”好家伙,校长都给炸过来了。 我是见过校长的,在开学典礼上,因为我是上去领奖的。 最后,他们一人五千字检讨,我三千字检讨,而且要在全校五个年级的师生面前读出去。 啧,真丢人。 很快,学校就开了大会,而且把高三狗也叫了出来。 等着一个又一个的领导发完言,然后就到了我们几个人检讨的部分。 我当然是不会写检讨的,因为我又没错,写什么检讨,但张新在网上搜了几篇检讨,然后杂在一起,抄了两篇出来。 “很慌?”我看他眼神闪烁不定,就问他。 他叹了口气,说:“优优,打架要受处分的,到时候你和我,档案上就留污点了。” 我拍拍他的肩膀,安慰他,他还是不明白学校的规则。 “放心吧,我们俩的档案上,不会有任何问题的。” 他还是皱眉,我也没再说,反正大会结束后他就知道了。 李凌翰和他的朋友上去磕磕巴巴念完了抄来的检讨书,然后被罚站在主席台边上去了。 等张新说完,就到我了。 我看了一眼手里的检讨书,揉巴揉巴揣进校服的裤兜,昂首挺胸的走了上去。 手里拿着话筒。 “喂喂喂,大家好,我先自我介绍一下。我是高二324班的唐优,这次上来的原因呢,说起来挺丢脸的,是因为打架。” “咳,所以,在这里,我深刻的意识到了:” 眼睛一转,“我的行为,是没有任何错误的!” 礼堂一阵哗然。 我继续往下说:“打架的原因,是有一群男生,对我说出了很——不堪入耳的话,在这里我也不多说,毕竟还是有很多初中的小朋友哈,怕污了你们的耳朵。” “吱——”音响的刺耳声让所有人都捂住了耳朵。 我看见有人往控制室走去,笑了一下。 “在这里,我想和你们说的是,当遭受到任何的伤害的时候,不管是语言上的,还是身体上的,或者是精神上的,一定,要狠狠地反抗!因为,不反抗的后果,很可能是悄无声息的、失去自己的生命!” “而那些伤害我的人呢?很可能只是简单的说一句。啊?他怎么死了?我可没有欺负他啊?然后,继续他们的幸福生活。” “这能忍吗?反正我是忍不下去了,所以我动了手,站在了这个台上。我不后悔动手,我只后悔没有早点动手,让他们感到害怕,直到再也不敢随意说我的闲话……” “也许有人会觉得,家里没钱,很穷,就活该受欺负。但其实不是的,在学校,我们每个人都是平等的。学生最主要的任务,是学习,而不是八卦、造谣,就跟村口的大妈一样。” “同学们,我们不必害怕,因为我们是一个特殊的群体——学生。国歌都说了!要站起来,直起腰杆!伟人也说过,恰同学少年,风华正茂;书生意气,挥斥方遒!我们,正当年轻;我们,是国家的未来;我们,是社会主义的建设者和接班人!” “另外呢,还有一件事我需要在此澄清一下。” 我的视线看向了张新:“我和324班的张新同学,并不是其他人口中的那种关系。我们是,男女朋友关系!是正当恋爱关系!希望大家理性对待流言,不要让自己的话,成为刺向别人的尖刀!” 礼堂的喧闹声更大了,我看见张新的表情有些错愕,然后是欣喜,心里悄悄比了个(^-^)v。 然后又看向老彭铁青的脸,只能在心里道了一声对不起。 “努力向上吧!少年少女们!你们值得拥有更好的未来!还有就是希望高三的学姐和学长们都能被心仪的大学录取!同时也希望高二的同学们,能顺利的通过水考,拿到毕业证!长风破浪会有时,直挂云帆济沧海!苦难终将过去,美好终将到来!我相信,我们的未来!不是梦!加油!!!” 最后的最后,几位领导提前退席,由保卫科科长宣读了我们的处罚。 李凌翰、覃钰、刘雨林三人记大过,我和张新被口头警告,这事儿,就算是这么过去了。 回到教室,大家吵闹的不行,他们几人经过我的座位的时候只是狠狠的瞪了两眼就走了。 我抬起眉头,露出一个挑衅的笑容。 “你!”李凌翰伸出手指指着我,脸气的通红。 他的狐朋狗友拦住了他:“别搞别搞!再搞就退学了。” “唐优!张新!你们出来一下。”老彭在教室门口叫人。 我回头和张新对视一眼,然后跟在老彭身后去了办公室。 “彭老师,对不起,给你添麻烦了。”我先是给老彭道了歉,然后示意张新也道个歉再说。 这事儿确实做的不太地道,老彭是刚毕业两三年的大学生,我们班,是他的第一个班主任生涯。 老彭几次都看着我们想说什么,最终却只让我们在办公室待了半个小时就走了。 出了办公室,我和张新对视一眼,然后两人异常同步的做出垂头丧气的模样,还偷偷揉红了眼睛,才进了教室。 魏赢准备问我,我往桌上一趴,开始闷笑,身子一抖一抖的。魏赢还以为我哭了,拍着我的背安慰我。 “优啊,你别哭了,他们也太过分了,要是那天我在就好了,我也能帮你。” 我抬起头,吸吸鼻子,说:“没事的,做题吧,还有一个多月就要水考了。” “放心吧,我没事的。”见魏赢还是不放心,我从她的桌上抽出一套试卷摆在她眼前,看见了一副‘你是魔鬼吧?’的眼神,“刷套试卷静静心吧。” 魏赢对着我竖了一个大拇指,然后开始在题海遨游了。 6月7号、8号。 我们放假了,因为要给高考让考场。 不过也就放两天,我们都没回去。 张新的流行歌确实唱的好听,但艺考听说是没有流行这一说的,所以他必须转一种演唱方式,这对他来说无疑是个考验。 “唉,优优,你说这个民族他怎么就这么难?” 天气一热,就特别想睡觉,我打着哈欠说:“难吗?还好吧,多练练就行了。” 眼前的字体彻底变得模糊,我趴在桌上睡了。 身旁的声音,似乎变远了些。 过了很久,实在热的不行,我才醒了过来。 往教室四周看了看,张新没在。 掏出手机准备发消息问一下,然后就感觉教室的后门被打开了。 “你醒了?我去外面买了凉面,过来吃。” 张新把两盒凉面放在桌上,然后又从旁边的袋子里拿出两瓶冰水,拧开一瓶放在我习惯的位置。 “你怎么不叫醒我啊?”我边吃面边问他。 他喝了一口水,说:“看你睡的太熟了,一时半会应该醒不了,想着反正都到中午了,就出去买点吃的。” “噢~有你真好~”我的眼睛笑成了月牙。 他摸摸我的头,说道:“你可是我女朋友,还是我未来媳妇,我当然要对你好了。” 说这话的时候,他的眼睛亮晶晶的,像是想到了什么美好的事情。 “嘿嘿,欧巴,撒浪嘿哟~” 吃完了东西,把垃圾都扔进垃圾桶,我们开始复习乐理。 “快问快答哦?来咯来咯!” “高音do,中,倍高音re,低……” “二分音符,八分音符,三十二分音符。” “一个八分音符等于几个三十二分音符?” “四个。” “标准音的频率是多少?” “440hz。” “中央c呢?” “261hz。” “乐音的概念是什么?” “有规则的、动听的、令人愉悦的声音。” “举出四个乐音乐器例子。” “小、中、大、低提琴。” 两天高考一晃而过,我们又进到教室了。 因为要准备水考的缘故,专业课彻底停了。 每天都是无数的试卷,一天差不多能用完三支笔。 笔芯一根根的被卸下来然后收进书桌,这也是我的爱好,收集各种好看的用完的笔芯。 天气一天比一天热,每天上课的时候都是把校服的裤子搂起来上的,上完一节课要出去洗一次脸。 教室的气味也是奇奇怪怪的,各种吃的味道,垃圾的味道,脚臭的味道,什么都有,每天上课对我的鼻子来说都是一种煎熬。 好在水考来了…… 第47章 挫折 没有任何意外,水考一把就过了。 暑假了,我们要去省会学习专业,准备艺考了。 回家准备好行李,我们上了去省会的大巴车。 整整八个小时的车程,中间只休息了十五分钟,我是坐的头昏脑胀,一路除了开始的半小时是清醒状态,后面都是迷迷糊糊的。 “到了吗?”我眯着眼问张新。 张新递过来一瓶水,说:“还没到呢,估计还要一会儿,你再睡会儿吧,到了我叫你。” “嗯…不睡了,睡不起了,这就是省会啊?好高的楼啊!”我隔着车窗向外看,这里的楼层比县里的高多了,而且车也多多了,路也是,宽的不行,红绿灯也很多。 一切,都好新鲜啊。 而且这里,没有了爸爸妈妈的唠叨,让我的心,有瞬间的欣喜,转而又是愧疚,我怎么能这么想呢?妈妈他们也是为了我好。 去省会学习的费用是极其昂贵的,3w6千块,这数字,我想都不敢想,他们是怎么拿出来这笔钱的。 肯定又和别人借了,我还是拖了家里的后腿。 没关系的,唐优,等你上了大学,就能赚钱了,到时候说不定还能给家里打钱呢。我在心里悄悄安慰自己。 “优优,先喝点水,不然待会儿嗓子会疼。”张新见我没接水,又催促我喝水。 我摸了摸嗓子,好像确实有点干,应该是睡觉的时候张嘴造成的,一边喝水一边继续看窗外。 这里的夜晚,很漂亮,是和山里不一样的漂亮,到处充满了现代化的气息,要是以后我也能在这里生活就好了。 又过了半个小时,大巴终于停下了。 “到了,下车了哦,都拿好自己的箱子啊!”老彭也跟着来了,不过过了今晚他就回去了。 好一通乱象,我和张新是最后下车的,黑色的行李箱,粉色的行李箱紧挨着。 张新的箱子轻一些,我的箱子重些,所以我们换了箱子拖着。 从车里一出来,顿时就是一股热气沾上了身体的各处,黏乎乎的。 我动动脖子,觉得实在难受,就搓了一把额头,企图让自己清醒一些。 张新递过来一条手帕,是我的。 “我的手帕怎么在你那里?”这条手帕,我记得应该没有带下来啊。 张新用他的衣服擦掉脸上的汗,说:“那次你落在我家的,想着天热我就给带上了。” “哦哦哦,记起来了。” 应该是那次发烧,掉在他家里的。 拖着疲累的脚步进了校区,我们交换了箱子,跟着宿管阿姨进了各自的宿舍,这次我和魏赢在同一个宿舍了。 “优,你的床位在这儿!”魏赢和我是上下铺,我在上铺,她在下铺。 将学校发的床上用品整理好,我们就下了楼,因为老彭说下次再见我们估计得很久了,就说全班一起去外面吃个饭。 班上一共六十人,但最终决定来省会准备参加艺考的只有三十九人,加上老彭,坐了四桌。 店里因为我们的到来瞬间变的热闹,鉴于我们大多数人都没成年,老彭也没点酒,而是点了饮料。 “来!大家在这里,就安心学专业!水考没过的,等补考时间出来了我会给这里的负责人打电话的……干杯!” 老彭回去了,第二天开始,我们就进入了紧张的学习状态。 五点四十,铃声响起,寝室一阵乱。 等到所有人都在操场集合时,时间已经到了六点二十。 校长开始训话,然后就让我们先去围着校区跑圈,说是要醒一下瞌睡。 跑完十圈,果然清醒不少,但同时也饿了,可这里的早饭是要在上完早课才能吃。 饥肠辘辘的我,看白板上的音符都变成了鸡腿。 这回因为身高的原因,我和张新坐了同桌,魏赢去了最前面的位置。 “同学好,我是你们的班主任,名字叫张湘南。我们第一节课,不准备讲知识点,先来认个人好吧,然后确定一下班长就可以了。” “我叫到名字的答个到,然后举下手就行了。第一个,刘桂芬。” “到!”一个戴着金丝眼镜的举了手。 张湘南抬起头看了一眼,继续往下说:“李文。” “到~”一个娘里娘气的声音出来了,我看了一眼,是个波波头男生,个子也挺高的。 “……好,上面的都是桂云六中的哦,我们再来往下叫一下,嗯,唐优!思南实验的,对不对?” “到,是的。”这个老师看上去很有杀气的模样。 “你好,我是你的专业老师啊,记到我的名字了没?我琴房在413,专业课表的话,到时候会贴在班级后面的啊。” “记住了。”我的内心有一瞬间裂开了,好凶啊,这个老师,和原来的321班的那个老师有的一拼。 “下一个,嗯,张新!” 张新懒洋洋的举起手回答说:“到。” “不错不错,终于来了个跟我一姓的,你好好加油啊,不要丢我们张家的脸,行不行?” 我向张新丢了个眼神,觉得他真可怜。 “行!” “有志气,来,下一个……” 等到所有人都认完,时间已经来到了七点半,铃声响了。 “去吃饭吧,半个小时后上乐理课,还是我给你们上,去吧。”一时间没人敢动,直到张湘南出了教室我们才一窝蜂的出去。 食堂此时已经挤满了人,每个人都拿着自己的碗。 张新仗着跑得快,帮我和魏赢打了早饭,我们三个人坐在同一张桌上,开始吃东西。 好吧,果然不应该对学校的食堂抱太大的期望,不难吃,但是也绝对不好吃。 这里的粉也是扁扁的,没有一点弹性,还是我们的那里的粉比较好吃。 半个小时眨眼就过,我们进了教室,教室的空调是一直开着的,从早读开始就没停过。 还好我坐在后面,没被空调吹到,不然怕是要感冒了。 “人都到齐了吧,我们开始上课,乐理这门课,全称音乐基础理论。我们第一课,先来学点有意思的,谱号,学过没有?” “学过了。” “没有!” 答案不一致。 “那我们从头开始讲,第一个,我们来认识一下五线谱。五线谱,其实就是由五条平行横线组成一个谱,是用来确定音高位置的一个谱号。” …… 乐理课上完,接着就是视唱练耳课。 这位老师相比张老师来说,更加的有威严,而且她就是这个艺校的校长。 视唱倒是没什么问题,但是练耳课着实把我们吓得不轻。 就好像每位老师都有的习惯一样,一个问题要问许多许多遍,直到你最后很坚定的说出自己的答案才行,哪怕是错误的,也是可以的。 一节练耳课,精神紧绷的不行。 他的练耳倒是挺出乎我的意料的,居然比我还要好,以前怎么没发现呢? 星期一,我们要正式上专业课了。 张新的专业老师是一位男老师,我看见张新垂头丧气的走出琴房,心想,这是个好机会。 没多想,因为马上就是我的专业课了,敲响413的门。 里面传来一声请进,我推开门走了进去。 “张老师。”我叫了人。 张老师把手持小风扇放在钢琴上面,说:“嗯……我们先来开个嗓吧,打嘟,会吧。” “会。”我点点头说。 她的手已经放在了琴键上:“那就行,来吧。” “嘟……” “mi ma mi” “mi mi mi ma ma ma ” “总体来说的话,你的专业还是不错的,但是还是有一些小问题需要处理一下,比如说这个高音啊,我们尽量去唱高音的时候,不要躲啊,把声音往头上传,牙关呢,稍微的再打开一点好吧,眉眼在兴奋一点,像我这样。” 张老师的苹果肌向上提起,眉眼弯弯,眼睛很有神:“mi mi mi ma ma ma我们再来一次好吧。” “mi mi mi ma ma ma ” “不错不错,我们来走下行了啊~” “好,哼的气息再撑住一点,来你摸摸我的肚子。”她把我的手放在了她的丹田处,然后发了一个音,气息是往外扩的,“叉着腰唱,感觉自己的腰腹是往外走的” 十分钟之后。 “好,差不多了,你以前学过哪些歌曲?不是流行歌啊”专业老师把手从钢琴上撤了下来,开始和我聊天,“就是这个谱夹里面的吗?” 我点头道:“嗯,是的,里面的所有歌曲都学过。” “噢,那唱个芦花试试,这里面艺考曲目挺少的,但还蛮适合打基础的,会不会听伴奏?”她把谱子翻得飞快,然后停在了芦花那一页。 “会。” 她的手又再次放上了钢琴:“ok,那来了哦?” 前奏:,,,。 “芦花白,芦花美,花絮满天飞,千丝万缕意绵绵,路上彩云追。” “来,停一下。我们看这个句子的句尾啊,基本都是开口音对不对,那在唱的时候呢,我们的整个喉咙,哎要形成一个通道啊,你看,就像这样子。”她开始示范。 “芦花白,这个表情,一定要出来,不要害怕去做,唱歌呢,就是要做作一点,好吧,我们再来一次!” 这里的钢琴,比我们学校的钢琴好多了,声音也非常好听,主要是音准是对的。 一首曲子,一节课只抠了四句,但声音出来的感觉确实和以前不一样,通透多了。 临近下课时,她看着我的脚,穿的运动鞋,微微皱眉:“下次来上课,记得穿高跟鞋,或者就把高跟鞋放我这里的鞋架也行。知道我们学校什么时候放假吧?” 我微微摇头:“不知道。” “每周五放一天假,噢,那就下下节课记得穿高跟鞋啊,好去吧,你下课了。”她对我摆摆手,示意我可以走了。 “张老师,再见!”我背身出了琴房,然后准备去教室。 在艺校的课程,排的非常满。 乐理、视唱、练耳、副专业、还有主专业轮换着来。 经过舞蹈生的练功房,好多惨叫声,我摸着手上的鸡皮疙瘩,抱紧谱夹进了教室。 第48章 周考 “张新?你怎么啦?”看见张新没一点精气神,我就问他。 张新拿了个橡皮擦不停在手上转着,说:“老师说我专业不太行。” “没关系的啦,不是有我在吗?走,我带你练!”我拍着胸口说,但是我忘记了我是抱着谱夹的。 所以,谱夹砸到了我的脚。 “哦~好痛哦!” “怎么这么不小心,还痛不痛?”张新准备脱鞋看看,我往后退了两步,然后他捡起了我的谱夹,抱在手里。 “也不是很痛啦,走,去琴房吧。”我先走出了教室。 闻言,他随手拿起自己的谱夹,和我一起去了琴房。 听他唱了一遍,我说:“你是漏气太多,所以声音不干净。” “我老师也这么说,优优,你怎么这么厉害,这都知道。”他很惊奇的看着我说。 我翻了个白眼:“你也不想想,我听你唱过多少歌,肯定知道你的问题啊。你老师让你唱什么歌?” “鸿雁。”他把谱子放在了谱架上。 我想了想,这歌好像听谁唱过:“就鸿雁向南方,那个?” “嗯。”他点头道。 我转了个方向,看着他说:“你唱遍我听听呗。” “好。” 他开始唱了。 “鸿雁天空上,对对排成行。江水长,秋草黄,草原上琴声忧伤。” 好家伙,这人,果然是流行歌曲唱得太多,声音也太靠前了。 “张新,你声音稍微靠后一点,不要太前,太前就成大白嗓了。”我示意他再来一次。 他唱着,我让他停下:“等一下,又太靠后了,不要憋着,找到那个中间点,然后让声音从那里出来。” “鸿雁~” 这声音一出来,我的眼睛就亮了,还好有录音。 “对,就是这个,你听一下,是不是气声少多了。”我给他放了一遍录音后,说道。 因为要听录音,所以我们靠的很近。 他说:“是真的,少多了。优优,你真棒,还好有你在,不然我可能下节课会被专业老师骂死。” “怎么会呢?是你自己比较聪明,领会的比较快而已。”看着他的笑脸,我知道,我们之间的羁绊,已经越来越深了。 我听见外面有人在下楼梯了,看了一眼他的手腕:“看下时间,几点啦?” “嗯,三点五十……视唱课要开始了,走,下去吧。” 我们一前一后进了教室,刚坐好没一会,视唱老师来了。 依旧是熟悉的开场白:“人都来齐了没,都看一看自己的同桌啊,齐了没?” “齐了。” “没齐!” 还是答案不一。 “谁没来啊?”校长微微皱眉,道。 底下有声音传出:“刘欣怡,她去上专业课咯。” “哦,林老师的学生是不?”校长眉头皱的更加紧了,“我下次找她调一下去。” 那学生惊呼:“噢,是的!老师你怎么晓得的?” “不管她,来,我们先一起唱几遍哈,预备起!”电子琴的琴声和真的钢琴声明显是不一样的,光是音质就差了很多。 带着我们唱了几遍,校长就说该过关了。 小三门里,视唱对张新来说,简直是地狱难度。 我早就过关了,张新还在挣扎。 我搬了板凳坐在他旁边开始一个音一个音的教。 “1——”我先来了个示范。 他紧跟着低了两度:“1——” “你再听一遍,1——” 他:“1——” “好,再上一点点,1——声音稳住,不要抖” 他:“1——” “很好,我们继续往下走1——2——” 他:“1——2—” 我抓了抓头发,我的天呐,他这个音,吓人的很。 “你那个2,不要太高了,没那么高,2——” 感觉,教会他一条视唱,废了我半条命。 平时见他唱流行歌,音挺准的啊,怎么一到唱谱就不行了,头疼。 “优优,我是不是很笨啊?” 真有自知之明。 “没有,是这个简谱太难了,不是你的原因,多练练就好了。” 见他还是很沮丧,我说:“真的,还有我在,不就是个视唱吗?有什么难的!我相信你一定可以的!加油!” 周三晚上,我们正在做乐理题,张老师走了进来,宣布了一件事——那就是每周四,我们都要考试本周所学的内容以及前面所学的内容。 而明天,就是第一个周四了。 这炸弹来的,教室闹翻了天,所有人都吵吵闹闹的,怎么就突然要考试了,而且还是每周一考,这简直太可怕了。 过了一会儿,大家都在认真复习了,我看看张新,他正拿了视唱书小声地唱着。 我先是把这周学的乐理知识全部过了一遍,然后也拿出了视唱书,不时的在手机上按一下,找到要唱的音。 回了寝室,魏赢焦虑的不行。 张新好歹只有一门不太行,而魏赢却是视唱和练耳都不太行。 “优啊,明天就要考试了,我好慌哦~你说我要是考差了怎么办啊?”魏赢拉着我的手说。 我拍拍她的手,说道:“船到桥头自然直,车到山前必有路。反正也才第一周,慢慢追上来就是了,再说了,不是还有我和张新帮你吗?别慌,快睡觉,保持好状态才是重要的。” “你说的对你说的对,要保持好状态才行,呼……”魏赢又来了几次深呼吸,才在床上躺下。 我上了床,坐着,微微摇头。 都到这个地步了,紧张还有什么用呢?还不如放手一搏。 在艺校的第一个星期,每天都累的不行,今天也是一样,所以睡得很熟。 第二天起床,才想起来,我好像很久都没有做噩梦了。 铃声响起,老师带着试卷进了教室。 然后试卷被依次传了下去,我看了一眼,还行,都是课堂上讲过的,不算太难,当即就提笔开始做题。 笔尖在纸上划过的声音不要太明显,有快有慢。 乐理考试时间为一个小时,花了半个小时做完题,然后又检查了两遍,发现了一点小错误,想改答案,却发现没有涂改液,只能用笔划了一道,然后在旁边写上了答案。 时间到,有些写的慢的人还在写。 监考的老师毫不留情的说:“都停笔,再写下去就算作弊,成绩要取消的啊!你们联考也是这样的啊,所以养成一个好习惯!别到时候再后悔,那就来不及咯!” 试卷被收了上去,各人的表情都不一样。 马上就是练耳考试了,这可是第一次练耳考试。 机械声响起:[第一题:单音听辨,标准音] —— 一个一个单音被播出来,一共三遍。 节奏,两遍也很快就播完了。 等所有的录音放完,也才过了半个小时。 又给了十分钟检查错误,试卷被收了上去。 接下来就是视唱考试,所有人都被赶出了教室,只留下第一个和候场的五个人。 他们扒在窗户上往教室里看,其实哪里看的到什么,只是给个心里安慰罢了。 我和张新是前后上的,我的自我感觉还是挺好的,没怎么走音。 但当我走出教室的瞬间,张新的第一个音出口,差点吓得我没崩住。 好家伙,合着昨晚上都白练了。 张新出来的时候还笑的很开心,估计以为他唱的很准。 魏赢的我倒是没听到,只是看她出来的表情不太好,就想到可能是考砸了。 视唱考完,到了中午,我们去食堂吃中饭。 大部分的都在讨论考试的内容,还有小部分的正在说下午的专业考试。 这次专业考试比较特殊,不用全部人上,只要部分人考就可以了。但,考试的观众比较特别,是这个学校的所有学生还有教职员工,舞台在我们吃饭的时间就被搭好了。 声乐生是大部分都要考的,除了一首曲子都没学完的不用考。 我在第二十六个。 熟悉的前奏声走完,我开始唱了:“芦花白,芦花美……” 在唱的期间还加上了老师说的各种动作,确实不一样,情感更充沛了。 “怎么样怎么样?”我小声的问魏赢。 魏赢给我竖了个大拇指,轻声说:“就一个字,赞!” 嘿嘿嘿,异性的夸奖固然让人欣喜,可同性的夸奖更是让我心里乐开了花。 张新也开始唱了,出口的瞬间,音崩了一下,但很快就调整好了。 可我看底下评委老师的表情,估计成绩是不太好的。 张新下台时,情绪有些许低落:“优优,我是不是真的很差啊?” “不是啊,你已经有很大的进步了,再说了,你是才转的民族,肯定有点不习惯啊,下周我多陪你练练就好了。”我拍着他的肩膀说。 他的眼神可怜兮兮的,就和,小时候的大黄一般。 我没忍住笑了出来:“不好意思,想起来一件事。” 他委屈巴巴的看了我一眼,然后哼了一声,偏头不看我。 我摸着他的头,说:“放心,有我在,你的专业肯定不会有问题的。张新~相信我,好吗?乖,我们先听听别人怎么唱的。” 这人呐,一旦陷入了恋爱,也就变得不像自己了。 看着看着,忽然一只熟悉的手拉了上来,是他的。 我勾了勾手指,继续看台上的表演。 副专业因为我们的老师还没来,所以暂时还没开。 我选了舞蹈,张新选了钢琴,我有些意外,他居然还会弹钢琴? 啧,藏的真深。 他在我心里的警惕度,又提了一个等级。 晚上,今晚没课。 “张新,我想听你弹琴。”我抬头看着他的眼睛。 “嘶,”他倒吸一口冷气,说,“我都好久没弹了,要不下周再给你弹?” “不嘛不嘛~我就要现在听~你就给我弹一首嘛~”我抱着他的手晃来晃去的。 我们开了一间琴房。 他坐了下去,我,打开了相机,准备录个视频。 “ ……” 是小星星哎。 “一闪一闪亮晶晶,漫天都是小星星,挂在天空放光明,好像千万小眼睛。太阳慢慢向西沉,乌鸦回家一群群,星星眨着小眼睛,闪闪烁烁到天明,一闪一闪亮晶晶,满天都是小星星。” “哇!你好厉害啊!快点教我,我也要学这个!”我对钢琴也来了兴趣。 他带着我的右手,一个一个音的按下去,单旋律的小星星被我弹了出来。 我又看向左手,我们的五指重合了,左手的伴奏比右手的快些。 他说:“这样的叫分解式伴奏。” “啊?什么叫分解式伴奏啊?”我好奇的问他。 他沉思了一会儿:“这个要等你学到后面的乐理我再跟你说,要不要再弹一遍?” “要~” 磕磕巴巴的学完一首曲子,成就感满满。 八点了,琴房要关门了。 第49章 买鞋,低血糖 去管理处退了琴房的钥匙,然后张新可能觉得每次都要跑来开琴房太麻烦,就直接包了月,钥匙又回到了他的手上。 我揉了揉肚子,好像有点饿。 寝室里也没什么吃的,学校里的小卖部我是不考虑的,那东西可真是太贵了。 一包原价三元的辣条居然收五块钱,简直太过分了。 “饿了?”张新看我揉着肚子,就问了一句。 我点点头,说:“是有点饿了,不过现在应该没吃的了吧?” “你等等,待会儿就有吃的了。” 过了半个小时,两份蛋炒饭,还有一些烧烤,从铁门底下塞了进来,我都惊呆了,这是什么操作。 “走吧,我们去教室吃。” 他拉着我进了教室,教室里还有人在背书、唱视唱、练专业,反正就是没人闲着。 我们把桌子往后拉了拉,然后搬了自己的板凳面对面的坐着。 蛋炒饭被打开,烤串被拿出来,香气四溢。 “我靠!优优,张新,你们深夜放毒啊!”魏赢到处嗅,然后发现了我们。 我抬头看她,问:“你要吃吗?” “呜呜呜……我要减肥……吃一口,就吃一口,你别劝我啊!” 好在店家每份炒饭都多放了一个勺子,我将还没用的勺子递给魏赢。 “好好吃啊,天哪,不行了不行了,我也要点一份!你们在哪买的?”魏赢简直都要哭了。 张新把烤串拨了一些到我的炒饭上,然后自己拿着签子吃。 完了,吃不完了。 我看着碗里还剩的小半炒饭发愁,浪费食物是不可能的。 “吃不下了?” 我点头道:“嗯!” “给我,我没吃饱。”张新把炒饭挪了过去,我好奇的看向他的肚子,完全没有一点要凸出来的迹象。 再摸摸自己的肚子,很好,都有游泳圈了,虽然不是那么明显,但也是有的。 可学唱歌,还是要有些小肚子才好,不然气不够。 “为什么你吃这么多肚子都不见凸啊?”终究还是没忍住自己的好奇心,问了出来。 张新又喝完了小半瓶水,才说:“天生的,没办法。” 呸,我才不信。 丢了个眼神给他,接着说:“才九点多,要去睡觉吗?” “不睡,”他摇摇头,“优优,你再教我一会儿视唱吧。” 带着他把音阶走了十多遍,然后开始带着他唱简谱,用最简单的儿歌教他唱。 “我们先模唱一下标准音。你先听一遍标准音,记住它!”我用手机弹了一 音出来,“按照它的音高哼一下。” 他哼了一个音,稍微低了点:“en.” “en~声音再往上走一点点。”我示范了一次。 他又来了一次,声音上去了,但是——漂了。 “我和你一起哼,然后你听着我和你的音高,一样的话,就代表你唱准了。”我的手拿起来,然后。 “en——” 他慢慢调整着音高,一分钟后,终于和我的声音融合了。 累死我了,我赶紧拿过水瓶喝水。 “再来一次,巩固一下。”我吸了一口气,开始发声。 这次花了三十多秒,就好了。 我竖了个大拇指给他,然后又来了几次,最后终于开口就对了。 “这个音记住了吧?”我盯着他的眼睛问,生怕他说没记住。 他笑着说:“记住了,下一步呢。” “然后就一个一个音的往下走。 sol”我先哼了一遍,然后看着他。 “en en”他也很尴尬的看着我。 我咳了一声,说:“没事,我带你唱,一天解决一个音,十天就是十个音!加油!” 十点半,我和魏赢回了寝室。 寝室是八人寝,t字型。 加快速度洗漱好,然后飞快地躺上床,一天就这么过去了。 周五。 我们早早地出了学校,因为我要出去买高跟鞋了,魏赢和张新也去,我和魏赢走在前面,张新在后面跟着。 魏赢开始和我吐槽她的专业老师。 “优啊,我跟你说,我这个专业老师是真的讨厌。学校里不是没有这个专业的老师吗,然后我专业老师是外面的。昨天第一次上课,他说请我喝水,然后我挑了好久,以为拿了最便宜的水,没想到是最贵的。” “他就说,我真会挑,还说我不配喝这么贵的水。” 我睁大了眼睛:“这老师也太过分了!没有一点师德哎!那你怼回去了没,像这样的情况直接怼回去就好啊。” “嗐,我不敢。优啊,下次上课你陪我去吧?” “行啊。什么时候。”我看着路边的店面,装饰的是真的华丽,价格也很华丽。 魏赢想了一会儿说:“额,星期三下午六点半,可以吗?” “可以啊,反正晚上是做乐理作业,到时候我带过去做就好了。”我想了想,那天应该是没什么事情的。 张新在后面插话:“去哪里?” “我星期三晚上陪魏赢去她专业老师家里上专业课。”我转头回答了张新的问题。 然后就听见他说:“我也要去。” 我默默地翻了个白眼,怎么啥都要插一脚。 “都去都去,你们就是我的胆!”魏赢停了下来,“哎,这儿有在卖高跟鞋,我们去问一下吧?” 一行人进了店,导购迎了过来。 “您好,请问你们要看些什么鞋呢?是高跟鞋吗?我们这里的高跟鞋款式多样,质量上乘,价格友好,如果您有中意的话呢,可以试一下的,像这一款,和这位美女就比较搭了……” 我看了一眼导购说的鞋子,银色,镶钻,红底,应该有七八公分的样子,不过看上去就挺磨脚的。 魏赢拿了一双鞋正在试,我也坐了下来,反正来都来了,就试一下呗。 穿上高跟鞋,站都站不稳。 我扶着张新的肩膀,低头去看脚下的鞋,有点大。 那导购似乎也发现了,说:“我给您拿小一码的,您稍等。” 我又坐了下去。 “你不用买鞋吗?”我问他。 他回答说:“我等下在看,你们先买,这双鞋不合适吗?” “大了一点点。” “试试这个,是小一码的。”导购拿来了一双一模一样的鞋,只是小了一码。 “试一下那双吧?”我顺着张新手指的方向看过去,是一双黑色的高跟鞋,是粗跟的,而且不怎么高。 导购把那双鞋也拿下来了,我穿上去试了试,发现还挺好穿的,不怎么磨脚,而且大小也合适,就是这跟,怕是只有五公分。 “这个有没有高一点的跟。” “有的有的,我给您拿过来试一下。” 刚刚好。 “多少钱?” “这双的话,原价是299,,然后现在是打折,折后价149,您看您要吗?” 嚯,一百多块。 我今天出来就带了两百块。 “包起来吧,帮我拿双41码的皮鞋,一起结账。”张新起身准备去结账了。 我拉了拉他的衣角,说:“有点贵啦,要不再去别处看看吧?” “放心吧,出来逛街,哪用得着你出钱,再说了,你帮了我那么多,我送你点东西也不过分啊。”他捏了捏我的脸,“乖,你穿这双鞋好看,要是实在过意不去的话,待会儿请我喝奶茶就好。” “唐优,你们选好了吗?”魏赢似乎已经在结账了。 我和张新也走了过去,鞋子被装进盒子,然后进了袋子。 “欢迎下次光临!” 呼…… 省会的空气实在燥热,刚出店门一分钟都没有,就开始流汗了。 刚好不远处有卖奶茶的,于是我们人手一杯加冰的奶茶,开始压马路。 “优啊,你那个视唱是怎么做到那么准的?”魏赢叼着吸管问我。 我喝了一口奶茶,感觉还没有县里的好喝:“多对着钢琴练就行了。” “也是哦,你平常不是在练歌就是在唱视唱。唉,可是我的专业是真的不行,我那个老师,说老彭以前教的都是错的,现在要改。”魏赢又开始吐槽专业老师了,“好难呐~” 我想着张新的专业和视唱,觉得这两人,可真是难兄难弟。 “哎,张新,你感觉怎么样?”魏赢问了张新一句。 张新摸摸鼻子,说:“我?就那样呗,还好有优优帮我。” “真羡慕你啊,要是我也有优这样的学霸女朋友就好了。”魏赢说着说着连奶茶都不喝了。 早上出来的太早,没吃东西,我觉得头有些晕了。 “头晕?”张新的眼里有担忧。 我摇摇头,脑子清醒了一些:“嗯,有一点点,现在好多了,走吧。” 张新换了一只手提盒子打伞,然后牵着我往前走。 “优优,你真的应该多吃点的,你这应该是低血糖。” “低血糖?”我看着他,有些不理解。 他从兜里掏出一个棒棒糖,剥开递给我说:“低血糖呢,是一种很常见的病症,像是头晕、乏力、心慌或者心跳加速都有可能是低血糖造成的,我们早上出来的时候不是没吃饭吗?应该是这个原因造成的。” 我含着棒棒糖,确实感觉没那么头晕了,而且手脚的力量也渐渐的回来了。 “你怎么知道的这么多?”我怀疑的看向张新。 他耸耸肩说:“因为我以前也低血糖啊!” “唐优!你们怎么走那么慢啊?快点过来啊。”魏赢在前面对着我们挥手喊。 我挥挥手,没说话,只是走路的速度加快了一点,嘴里的棒棒糖泛着甜味,和外面的空气一样,甜的腻人。 “先去吃饭吧,优优有些不舒服。”眼见着都要到公交站台了,张新忽然停了下来。 魏赢回头看我们,然后小跑过来,说:“优优,你脸色怎么这么惨白啊?” 我没说话,只是微微摇头。 这路边也没什么吃的,我看见了一家卖手抓饼的店,直接蹲下去,抬头看张新,说:“我要吃手抓饼。” “你们在这儿等着,我去买,这个冰奶茶就别喝了。”张新说着把我手里的奶茶带走,去了店子前面。 很快,他就带着三个手抓饼过来了。 我们一人一个,蹲在街道上吃。 慢悠悠的吃完一个手抓饼,身上的温度回升,手脚也渐渐变得有力,我知道,我又活过来了。 我想起不久前魏赢说的话,说:“你要找的是男朋友才对。” “啊?不不不,咳。我跟你说个秘密。”魏赢靠近我的耳朵,说了一句,“同性才是真爱,异性只是为了传宗接代。” 好家伙,这句话,差点就让我把刚入口的奶茶喷出去了。 我又看向张新,那他呢?是不是也只是为了传宗接代呢? 关我p事,我摇摇头,反正我和他高考完就该分开了,想那么多干吗?活在当下才是最好的。 我们走在街道上,一路走一路聊。 “哎,我们去买点零食吧,学校的好贵哦,我都买不起。”魏赢发起提议。 我想了想,确实,那就买一点吧,平时课间饿了也能有吃的。 店名是良品铺子。 嚯,真的贵的离谱,单价居然那么高。 简直是手捡板栗球,没法下手啊,我摇摇头,开始认真观察着店里的装潢。 货架并不是很多,但每个格子里都放了足够多的零食,边上还有冰柜,里面是各式各样的饮料。 最后出去的时候,张新手里提了两个零食袋,魏赢提了一个,而我的手里,提着我和张新刚买的鞋。 逛完零食店,时间已经到了十二点,我们开始向公交站走去。 第50章 回去 到了公交站,车还没来。 我和魏赢又开始聊天,继续没聊完的话题。 “那你以后会找男朋友吗?”我问魏赢。 魏赢停下正在滑动手机屏幕的手指,看着我说:“我也不知道,不过要是能遇到像张新这样对你对我的男的,也不是不能谈个恋爱试试。” 我在心里叹了口气,张新这样的人,我希望她不要遇上,而是希望她遇上一个从内而外都对她好的人,说:“祝你好运。” 魏赢嘿嘿一笑。 “车来了,走吧。”我看见公交车来了,说道。 上了车,没座位了,我们只能站在过道上。 魏赢拉着吊环,我和张新拉的横杆。 车子运行的并不算太快,因为几乎每站都有人上下车。 过了二十多站的样子,公交车终于在学校附近的站台停了下来。 一下车,我就把伞撑开了。 魏赢走在前面,我和张新走在后面。 正午的太阳仿佛要把人烤熟一般,我整个人累的不行,伞越撑越低了。 忽然,张新的手拿住了伞柄,说:“我撑吧。” 我看看他手里提的两大袋东西,微微摇头:“没事,一会儿就到了。” 他还是没放手,不过我确实轻松了些。 走进巷子,再走个几百米就到学校了。 魏赢似乎也有些累,站在不远处等着我们。 “好饿啊,去吃饭吧我们?”魏赢舔了舔有些干裂的嘴唇。 我从随身带着的小包里拿出一小瓶水,递给她说:“你先喝点水,嘴巴都干的不行了。” “我去,优啊,你真是我的救命恩人。”她喝完了水,“你有没有什么想吃的东西?” 我往四周看了看,发现有一家粉店,还有一家馄饨店。 “这没有饭吗?”我看向了张新。 张新擦了汗,说:“有,我带你们去。” 随后,张新带着我们穿进了另一条小巷。 到了餐馆,我们三个坐了下去。 菜单被贴在桌面上,有些反光。 价格还算可以,素菜十二一份,荤菜有十五的,二十五的,三十多的都有,汤都是十八一份。 “好久没吃土豆丝了,来个土豆丝,再来个爆炒猪肝,小炒肉也来一个,擂椒皮蛋也上一个,再来个海带豆腐汤,嗯,你们还有没有什么要点的?”张新点完了菜,看着我说。 魏赢正在看菜单,我摇摇头,说:“你点的可以了,帮我要瓶水就可以了。” “我再加个空心菜吧。”魏赢想了想,又说,“我也来瓶水。” 旁边等着的服务员看向了张新,问:“小帅哥,就这些菜了哈?” “嗯,帮我也拿一瓶水吧。”张新点点头,然后抽了桌上的抽纸开始擦桌面。 服务员下去了,店里的空调开的很足,我摸了摸已经起了鸡皮疙瘩的手臂,拧开水瓶喝了一口。 抬头看见魏赢满头大汗,就说:“魏赢,你怎么出这么多汗啊?” “热啊……优,你不热吗?”魏赢此时已经双手抱着,下巴撑在手背上,整个人都疲了。 我摸摸有些发凉的手臂,说:“还行,甚至我还觉得有点冷。” “不是吧?”魏赢的手搭在我的手上,然后直接不走了,“我去~好凉快啊!” 我拨开她的手,觉得有些肉麻:“待会儿就好了。” 没一会儿,菜就上桌了,魏赢顿时来了精神。 “哎,唐优,你待会儿带着我唱会儿视唱吧,我都快跟不上班里的进度了。”魏赢吃着吃着忽然说了一句。 我咽下嘴里的饭菜,答道:“行啊,张新,你待会儿也来吧” 看着张新比了个ok的手势,我笑了笑。 “哇哦,天哪,你们这两个人,真的是够了!我吃饭已经吃饱了,不想吃狗粮,你们收敛点,ok?” “行行行,待会儿我们是去琴房还是去教室?” “去琴房吧?教室人太多了。”魏赢说。 张新说出他的意见:“我都行,去哪儿都可以。” “那就去琴房吧,快吃……” 一阵风卷残云,桌上的菜被一扫而光。 进了学校,张新把我们送到寝室楼下,魏赢先我一步上了楼梯,我把手里的袋子递给他,转身上楼。 “优优,等一下。” 我回头看他,问:“怎么了?” “这些都是给你的。”一个袋子被递了过来。 我没接,说:“你自己吃吧,我先上去了,待会儿琴房见。” 他一把把袋子塞进我的手里,然后转身跑了。 “哎!”眼见着他进了男生宿舍,随后手机上来了一条消息。 [优优,如果不是你,我也不会对学习有兴趣,可能在水考过后就直接被我爸外放出去历练了,所以你可以心安理得的接受我的任何东西,因为这些都是我给你的谢礼。] 看着手机上的消息,我有些犹豫。 “优啊,赶紧上来啊,我们待会儿还得去练视唱呢!”魏赢的喊声打断了我的思绪。 [好。]把手机揣进兜里,上楼。 进了寝室,魏赢看见我手里的袋子惊呼:“哇~张新给你的?” “嗯,说是为了报答我帮助他。”我把袋子放在桌子上,拿了盆准备去洗个脸。 魏赢双手捧着脸,熟悉的星星眼出现:“天哪!优啊,你们也太好磕了,比我看的小说里的主角还好磕,小学、初中、高中、这不青梅竹马吗?” “青梅竹马?”我摇头,“算不上。” “不管不管,就是就是!” 见魏赢一副听不进的模样,我也懒得再说什么,用冷水洗了脸,没擦干,回到寝室叫上魏赢,准备去琴房唱视唱了。 听着他们俩一起唱视唱,对我来说真是莫大的折磨。 一个下午,就整出来一条完整的视唱。 进教室的时候,很多人都站在教室的门口处在看着什么。 定睛一看,原来是周考的成绩单。 第一、第二、第三、第四,看到了。 总结下来: 我的专业排名第五,乐理排名第二,视唱练耳都排在第三。 张新的专业排名是第二十七,乐理排名第一,视唱排名第三十九,练耳排名第一。 魏赢的专业成绩是空白的,乐理排在第十一位,视唱在第三十一位,练耳……最后一位。 对于这个成绩,总体来说,我还是比较满意的。 毕竟相对于学了很多年唱歌的同学来说,我才学了不过三四年而已,其他的东西更是接触不过几个月。 魏赢的表情很难看,低着头回到她自己的位置,然后趴了下去。 这种情况,还得她自己走出来才行,旁人的劝解只会加剧她的崩溃。 可看着朋友这么难过,自己却什么都不做,也不是我的风格。 我搬了板凳坐在她旁边,拍着她的背,说:“魏赢,你要相信我,还有张新,我们都会帮你的。” “呜呜呜~”我还是第一次见魏赢哭的这么伤心,有些手足无措的感觉,“真的吗?” 她的眼睛含满了泪水,我肯定的看向她的眼睛,说:“真的!” 时间要到了,我只能回了自己的座位。 张新的情绪似乎也有些不对劲,可张老师抱着试卷走进来了,我就停了想要说话的心思。 “这次考试,总体来说我还是比较满意的。至少全校乐理和练耳的第一都在我们班上。”张老师的话一出口,大家立马就知道了这人是谁,所有的视线都投向了张新,果然,张老师继续说道,“张新,你很不错!没给我们张家人丢脸。” 不出意外的话,下一秒就是说专业和视唱了。 “但是你的专业和视唱还是好好加油一下,上来领试卷吧。” 领完试卷,张新坐在他的座位上,我拿过他的试卷。 嗯……怎么说呢? 干净的一批,除了答案就是问题,没有任何的污渍。 相比较而言我的试卷,就涂改的地方比较多了,上去领试卷的时候张老师特别交代我做试卷的时候千万不要有太多的涂改痕迹,这样给阅卷老师的印象非常不好。 我的妈呀,吓死人了。 好在专业成绩收到了她的肯定,让我悬着的心往下放了放。 魏赢也上去了,然后,是哭着回到她自己的座位上的。 有人哭,有人笑,有人闹。 发完试卷后,张老师又说了一大堆的话,然后把我们几个她的专业学生都叫到了她的琴房。 413琴房。 张老师坐在她的琴凳上,我们几个学生坐在后面的沙发上。 “这次叫你们来呢,也不是为了别的事,就是想问一下你们的文化成绩,这次水考应该都过了吧?” 我刚准备点头,我旁边的林兰就说:“我有两门没过,要回去补考。” “其他人呢?”张老师把视线投向了我们其他的几个人。 “过了。”声音并不整齐,但是是统一的答案。 张老师的视线又看向了我,直觉告诉我,接下来的话题,与我有关。 “唐优啊,听说你的成绩在你们学校还挺好的。” “也不是很好。”我说,相对于其他的文化生来说,我的成绩确实算不得什么。 林兰嚯了一声,然后说:“老师你莫听她胡说八道的,她每次到我们班上都拿第一的,唐优你莫谦虚咯,你再谦虚下去,我要啷个办哦!” “好,不说成绩了,我们来讲一下这次专业成绩。你们的成绩在班里的还算是好的,但是跟整个学校的声乐生比起来,还是有一些差距在的。像林兰的话,你的问题主要出现在心态上面,是不是上台的时候太紧张了,声音紧的不行。”张老师喝了一口水,看向林兰。 林兰摸着脑袋说:“当时是有一点紧张。” “你那个不喊一点紧张,你那个是很紧张,要多上台才行。”张老师说,“唐优你的问题呢,主要出现在低音区,有些低不下去,这周的话,平时练习的多练一下低音就好。” 她的眼睛又看向了坐在我另一边的秦香兰,说:“香兰你呢,大的问题没有,但上台后的小动作太多了,控制一下自己好吧。” 秦香兰点头说:“嗯嗯,好的,知道了。” 整场谈话进行了一个小时,又留下林兰上专业课后,我们出了琴房。 第51章 崩溃 回到教室后,我又关注了一下魏赢,发现她已经开始在写题了,就把注意力放在了张新的身上。 可能是感觉到我一直在盯着他,张新睁眼看我,问道:“怎么一直看我?” “没什么,我们唱一会儿视唱吧。”我拿出了视唱书,看张新没动作,就说:“把你的视唱书拿出来。” “不,我要和你看同一本。”他说。 我:“……”智障。 算了,一本就一本。 唱着唱着,我还是无法理解,为什么一个练耳这么好的人,会唱的这么不准。 问张新,他说:“上帝给你给开了一扇门,就会给你关掉一扇窗。” 我笑了笑,没想到他居然会信上帝。 “你还信这个?” 他伸出食指摇了摇,眼神专注,说:“no no no ,我相信的,只有你。” 我的天呐! 我的心跳的很快,完了完了,唐优,你可别动摇啊! 脑子里闪过很多画面,都是我们一起的。 我晃晃头,甩掉脑子里的想法,说:“那你相信光吗?” 成功的看见他的表情尬住,我笑的眼泪都流出来了。 “6。” 止住笑后,我认真的带着他唱视唱。 时间转眼就到了周三,上完下午的乐理课后,我们三个打了请假条,顺利的出了艺校,外面的空气都是鲜甜的,额,不对,是炒饭的。 坐上公交车,出乎意料的居然有位置,坐了约摸一个小时,才下了车,跟着魏赢到了她老师的家。 我第二次坐了电梯,还是有些不习惯,于是我握着张新的手用了些力气。 他看了我一眼,然后默默地抓紧我。 电梯门开了,出去后魏赢敲响了房门,随后有个看上去三四十岁的男人打开了门。 “来了?这两个是?”语气带着疑问。 魏赢沉默了三秒,说:“是我同学。” 那老师又打量了我和张新几眼,才说:“噢,进来吧,记得穿鞋套。” 莫名的,心里有些不舒服,可我也没多想,三个人都穿上了鞋套。 这老师的家,就,挺空旷的。 仅有的装饰除了几个花瓶,就是墙上的画了。 我和张新坐在沙发上,魏赢去了书房开始上课了。 书房的门被关上,里面的声音也断断续续的。 魏赢刚吹了没两个音,那老师就让她停下来,说:“我上次跟你说的你全忘了?你这脑子是猪脑子吧!继续吹啊,停着干什么?” 魏赢吹了一句,紧接着又是一顿批。 “你这么笨,到底是怎么会选择音乐的?还有,你这都穿的什么东西,能入眼吗?那评委老师看了都觉得难受!能不能有点审美!” 窒息,呼吸不过来,我紧闭着眼睛捏捏山根,放缓心情。 “说话啊,是没长嘴吗?不说是吧,你不说那就这样耗下去,反正浪费的又不是我的钱,时间到了你就走吧。” 一句又一句的话,我简直无法想象,在这样的情况下,要怎么样去静心学习。 怎么会有这样的老师存在呢? 太可怕了。 我看了一眼张新,他正戴着耳机在听歌,是他的专业歌曲。 我忽然想到,张新的专业老师,会不会也是这样的呢? 很快,书房的门被打开了。 魏赢的双眼通红,我们沉默着进了电梯。 走在路上,魏赢眼泪直流,却没有一点声音,整个人都低沉了,完全不像以前的魏赢。 我拉住了她的手臂,说:“不要活在别人的眼光里,你就是你自己,无论别人说什么,都与你无关,当他们是放p就好。” “优,你说我是不是真的很差啊,我,我,我咳咳咳,我专业也不行,小三门也不行,副专业也是,我该怎么办啊?”魏赢的眼睛都哭肿了。 “魏赢,你要相信你自己,一定可以的!”我拍着她的背,说,“再说了,你可是天不怕地不怕的魏赢!就这么一点事情,就能把你打倒了吗?我不相信。” “呜呜呜……”她抱着我哭的上气不接下气的,我生怕她一下厥过去,只能自上而下的给她顺气。 “魏赢,放心吧,还有我在呢,我会帮你的啊……” 张新不知什么时候买了水,递了一瓶给我。 “喝点水,嗓子都哑了。”我把水给了魏赢,看着她情绪渐渐平静下来,又喝了水,才慢慢往前走。 张新又递过来一瓶水,没注意还好,一注意就渴的不行,一下居然喝掉了半瓶水,我看着瓶子都惊呆了,我什么时候变得这么能喝水了? “优,张新,走啊!回学校了。”魏赢已经上前不少了,可能是发现我们没跟上,才回头叫我们。 我回过神:“噢噢,来了!” 随后拉着张新的手向前跑了一小段,赶上了魏赢。 出来的时候没吃晚饭,中午吃的东西已经消化的差不多了,头一阵一阵的犯晕,手脚也没了力气。 “优优?”一颗棒棒糖被塞进嘴里,是张新。 我蹲了下去:“等我一会儿。” 几分钟后,症状缓解了一些,我想站起来,却尴尬的发现——脚麻了。 嚯,自从来了省会,以前没发现的病忽然就出现在我的身上。 双腿麻痹的感觉渐渐消失,我迈步向前走去。 “先买点东西吃吧?魏赢,这儿有没有卖吃的地方。”张新主动跟魏赢说。 魏赢挠挠头,说:“好像没看见过,找一找吧。” 一路走一路看,可算是找到了一家店。 吃了东西后,身体不适的感觉就立马消失了,看来还是要每天按时吃饭才行。 这是第一次出来看城市的夜景,和透过学校窗户看的景色似乎又有些不同。 在艺校学习的我们,生活节奏非常的快,那一直生活在这里的人呢?他们的生活节奏也是非常快的吗?我的心里冒出了疑问。 到学校的时候已经接近十点,我们也就没再多说,而是回了各自的寝室。 魏赢反复的盯着她的试卷翻来覆去的叹气,我知道,她又要哭了。 哭,在在乎你的人面前有用;在不在乎你的人面前,没有用。这是我很早就知道的道理。 哭,也不能解决任何问题。 遇上这样的情况,只有自己内心真正的强大了,才能走出去,犹如,当初的我一般。 袋子里的零食还有很多,我拿了一个比较辣的鸭锁骨递给魏赢说:“来,吃点辣的,给自己打打气。” 魏赢吃着吃着就泪如雨下,果真应了那句话,女人,是水做的。 夜晚,魏赢又在哭了,因为我能感受到床在抖动。 似乎受到了魏赢的感染,也有人哭了,直到深夜才没了哭声,只剩下空调外机呼呼作响的声音。 翌日。 考完试,张老师说我的课表需要调一下,因为她最近白天有其他事情要做,就把所有的小课都推到了晚上,说等到事情处理完了再把时间调回来,我的专业课被调到了星期六和星期三的晚上。 她说出这个时间的时候,我第一时间就想到了魏赢,随后问老师说能不能把星期三换一下。 她让我自己去找其他的学生说,我找了几个,都不愿意换,因为专业课的时间间隔太短是没什么效果的。 我刚回到寝室没多久,魏赢也进来了,我有些犹豫。 “魏赢,有件事可能需要和你说一下。”我坐在长椅上说。 她正拿了视唱书在唱,闻言道:“你说呗,我听着呢。” 我吸了一口气,说:“我专业课时间调到星期三和星期六晚上了,可能下周没办法陪你去上课了,不过过段时间应该会调回来的。” 她摆摆手:“嗐呀,这有什么的,我到时候随便叫个同学也行的。你教我唱会儿视唱吧。” “好,唱哪一条?”我也坐在了她的床边。 她伸手指了指视唱书:“就这条……” …… 早上六点多,我自然醒了,然后下床发现魏赢不在,打着哈欠洗完脸,下楼准备出去吃早餐。 经过教室的时候发现有人在唱视唱,而且声音很熟悉,是魏赢,没去打扰她,而是躬下身子从教室的窗户下面溜过去。 “优”我抬头看见张新准备叫我,伸出手指对准嘴唇摇头让他不要说话。 到了校门处,终于能用正常声音说话了。 “你今天怎么也起的这么早?”我有合理的理由怀疑,这人是不是偷偷摸摸的背着我想做什么坏事。 他揉了揉我的头发,说:“怎么,就许你早起,不许我早起啊?你这叫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你知道吧?” 我上上下下地扫了他几遍,说:“你要不要听听你在说什么。你和我,到底谁是老百姓啊?我家可是历代贫寒出身,不像你~家里有钱的嘞~富二代~哥哥~” “再叫一声哥哥听听。” “来来来,你就地躺下,然后闭上眼睛,就能听到了。”有点想吃馄饨了,我走向了馄饨店。 他也跟了上来,一直嚷着说让我叫他哥哥。 我没理他,顾自进了店,然后跟老板说了要一碗馄饨:“你吃不吃?” “吃,怎么不吃呢?优优,待会儿去帮我整一下专业吧。”他说,然后付了账。 我盯着他看了一会儿,说:“好。” 吃着热乎乎的馄饨,然后喝一口汤,真舒服。 到了琴房,就开始给他讲解歌曲的唱法,以及该怎么咬字…… 一个小时过去,他唱不动,我也说不起了,拿起水瓶喝了一口,说:“休息会儿吧。” “我都行,你要不要听我给你弹琴?”他说。 我坐到旁边的小凳子上,说:“好啊,你弹吧。” 优美的旋律响起,是流行歌。 他正要开口,我拦住他:“等等,弹就可以了,你别唱,到时候改不回来了。” 看到他憋得异常难受,我就说:“我帮你唱,你听着就行。” “后来,我总算学会了,如何去爱,可惜你,早已远去,消失在人海,后来,终于在眼泪中明白,有些人,一旦错过就不在。” “栀子花,白花瓣,落在我蓝色百褶裙上,爱你,你轻声说,我低下头,闻见一阵芬芳,那个永恒的夜晚,十七岁仲夏,你吻我的那个夜晚,让我往后的时光,每当有感叹,总想起,当天的星光……” 歌词写的是遗憾,是回忆,是有美好的。 可我唱出来的,是悲伤,是难过,是心如刀绞,是放不下的过去。 一首流行歌唱完,心累的不行,头顶上的风扇也是格外的躁动,吱吱呀呀的响着。 “唱会儿视唱吧。”我说着,站起来从钢琴上方拿了视唱书坐下。 第52章 成长 一条一条的教下去,他的视唱也有了进步,至少开头的五六个音是没有问题的。 让他考上大学,这样,我就可以毫无顾忌的在十八岁的夏天,离开他了,我们之间,也就再也不会有任何交集了。 头顶上的风扇呼呼的转着,我和他的声音合在一起,莫名的融洽。 燥热的气息在我们专心学习时悄悄散开,生怕惊扰到我们。 直到熟悉的头晕传来,我知道,该吃午饭了。 我出了琴房,是真的热的不行,我不停的用手扇着风,然后忽然感觉一阵凉风传了过来。 嗯? 熟悉的大?小蒲扇。 “哇~张新,你这是从哪儿搞来的?”我抢过蒲扇扇的飞快,人都清醒了不少。 他走在我旁边,笑着说:“从家里带的,刚放在琴凳下面了。” 我只能是默默给他用手比了个‘6’。 牛批牛批,我怎么没想到呢? 是了,他比我大,肯定比我考虑的周全些。 学校门口处有卖冰西瓜的,张新买了一盒,我俩边走边吃。 常德牛肉粉馆。 店面很大很空,中午没什么人。 见我和张新进去,老板赶紧问我们要吃什么。 我看着墙上的单子,说:“木耳肉丝宽粉。” “我也一样。”依旧是张新付账。 扇子扇久了也有些累,于是我把扇子又递给了张新。 “不扇了?” 我点着头说:“嗯,不扇了,累了。” 他开始慢慢地给我扇着风,没一会儿我们两个的粉就好了。 哎(二声)这个粉,和家里的粉有点像哎,不是在艺校里常吃的扁粉。 吃了一口,是熟悉的味道,差点眼泪都流出来了。 不行,下周还要吃这个。 我的电话响了,是妈妈的来电。 接通电话。 “妈。” “嗯,到省会学习还习惯没?”妈妈的声音隔着电话,依旧温柔。 我咽下口中的粉,停了筷子,说:“习惯的,你到屋里得搞什么?” “卖豇豆,你还有钱花没?到底下莫省到,该吃吃该喝喝晓得没?”妈妈的问题,让我的心,有一瞬间的停止跳动。 我的钱,大多都用来充饭卡了。 出去吃东西,最多让我付账的,也就是个奶茶,或者几块钱的饮料。 “钱够花,你放心咯。”说这话的时候,我看了一眼张新,他正专心的嗦粉,没有丝毫其他的动作。 妈妈的话又传了过来:“好,衣服那些呢?还有没有穿的?要不要去买几件?我给你打点钱过来吧?” “衣服都有,没得要买的,不用打钱,缺钱了我要和你们讲的。”我戳着碗里的粉说。 “庞春玉!赶紧理豇豆嘞,等下天黑了嘞~”爸爸似乎见不得妈妈闲下来一般,这才几分钟,就开始催了。 妈妈说:“那我不和你讲了,好好读书晓得没?” “嗯,晓得。”我回答道。 妈妈又说:“那我挂电话了噢!” “好。”想哭,但我忍住了。 电话被挂断,一滴泪水砸进了碗里。 一张纸巾出现在我的眼前,我接过纸巾擦干净泪水,继续吃粉。 “优优,莫哭。”他说。 我闷着声音嗯了一声。 等我吃完粉,店里的人都来来去去三波了,还没出店门呢,张新就把伞撑开了。 “张新,你不想家吗?”走着走着,我忽然停了下来问他。 他眼里有我看不懂的东西。 “想肯定是想的,家嘛,离家远了都会想的。可优优,你才是我的第一位。这句话的时限,是永远。” 心底有什么东西划过,又很快隐去。 “唉,我就没离家这么远过,好想早点回去啊。”我的肩膀耷拉着,没了平日的精气神。 他说:“联考过了就可以回去了,这国庆应该会放假吧?国庆说不定也能回去的。” 对,国庆七天假,是不奢望的,可只要有两天以上的时间,我就能回去了。 想到国庆说不定能回去,我的心情总算是好了一些。 回校的路上看见有卖橘子的,十块钱3斤。 “咳咳,张新。你站在此地不要动,我去给你买几个橘子吃。”我偷偷的笑着。 张新敲敲我的脑袋,说:“我就吃两个,剩下的都给你。” “哼,不理你了!” 最后,我买了十块钱的橘子,分两个袋子装着,把其中一个给了张新。 经过教室的时候,看魏赢已经在萨克斯,就直接进了教室,张新也跟着进去了。 “魏赢,过来吃橘子啊!”我从袋子掏出掏出两个橘子对魏赢说。 她解下了萨克斯,放进盒子,拿过一个橘子,剥开。 “嘶,优,你这口味,真是一点没变,你就不觉得酸么?”魏赢的脸都皱成了一团。 有那么酸吗?我也剥开一个,吃了一瓣,说:“不酸啊,这不是刚好么?” “不行不行,我喝点水压压。” 我坐在了自己的座位上,拿出视唱书,问:“你们要不要一起。” “要要要要要要要” “要。” 唱着唱着,太阳西沉,周考成绩又被贴出来了,魏赢怂恿着我和张新去看。 嗯…… 我没急着去找自己的名字,而是去找了魏赢的名字,找到了。 看着她的排名,我露出笑容,然后开始找自己的名字,还行,是正常水平。 张新的成绩也上升了。 我回到座位,说:“人太多了,看不见,他们把成绩单都挡住了。” “我去看。”魏赢咬咬牙道。 然后我看见她用了九牛二虎之力挤进了最前方,没一会儿就带着笑容钻了出来。 “优,幸好有你带着我,我可得抱紧你的大腿!晚上请你吃炒饭!”魏赢的眼睛也开始有光了。 “好~那我可等着你的炒饭咯~”我也笑着回应她,“还唱不唱视唱?” “唱,怎么不唱!” 我们三个人凑在一起唱着,每个人的脸上,都是带着笑的。 又是两周过去,月考考完了,成绩依旧是休息完才会出。 一个月,紧绷的学习生涯,在张老师说出这次放两天假的时候,气氛达到顶峰。 所有人都在班级里大吼大叫,说着这两天要去干什么干什么。 我是没什么想法的,这大热的天,出去简直就是受罪,罕见的睡了一个懒觉,直到qq视频的声音响起,我迷糊的接了。 视频嘟的一声被挂断了,我睁开眼睛一看。 嗯?张新! 眼睛登时变大了,低头看自己的穿着,两点异常突出。 扇去脸上的热气后,却再也睡不着,只能是换了衣服起床。 零食所剩无几,将袋子折好放进专门装塑料袋的鞋盒,然后带着零食去了教室。 八点整,教室最前方的挂钟滴滴答答的走着。 特别关心的声音响起,吓得我抖了一下。 [优优,你起床了没?] [起来了,在教室。] [等我一下。] 过了几分钟,张新没进教室,而是在门口喊我:“优优,出去吃早饭啊。” “好。”我收好乐理书,想了想,又把座位里的零食给拿上了,“去吃什么?” “吃粉?还是馄饨?”他又将问题抛了回来。 我看看外面的太阳,说:“想吃点凉的。” “那就吃凉面好了。” 吃完一碗凉面,有点点撑,我们慢慢的,走在巷子里。 “优优,我们去橘子洲吧?”疑问的语气,肯定的动作。 沁园春。 我们坐上了出租车,然后一个小时后,到了橘子洲。 这就是年轻时的伟人,真高大啊,是因为他和无数先辈的努力,我们才能过上这样的日子。 我们沿着江边,走了很远很远,直到我走不动了,才就地坐下歇息。 江河湖海,我也算是看见过两个了。 我看向身旁的张新,他对我,是真的很好,好到我,都快忘了曾经的那些伤痛了。 “张新,你爱我吗?”这个问题,我问过很多次。 他回答的很快:“爱。” 我,是不是,爱上他了呢?这个答案,我并不知道,内心也不想去知道。 爱或不爱,不是现在的我要考虑的东西。 我拿出包里的零食,递给他。 吃完零食,又把零食的包装袋重新放回包里,才准备回去。 走着走着天都黑了下来,可这里的人反而更多了。 “不行了,走不动了。”我坐在地上对着他摆手。 他蹲在我身前,示意我趴上去。 我看了看周围的人,多数都是在拍照,想着反正又没人认识我们,就上去了。 身体腾空,视线也高了一截,全是头顶,各种各样的头顶。 不久后。 咔嚓! 我反射性的遮住眼睛。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看你们实在是太美好了,就没忍住拍了一张!”一位戴着相机的年轻男人走过来说,“你们要是介意的话,我可以删掉的!” “没事,不用删,不过这个照片能不能给我们一份。”张新抢先说了话。 那人没有拒绝:“可以可以,这样吧,你有没有微信,然后我晚上回去,用微信发给你可以吗?” 微信? “qq吧,我不玩微信的。”张新说着拿出了自己的手机,然后两人加上了qq。 又聊了一会儿,那人继续去拍照了,张新拉着我的手穿过人群,走了出去。 学校外。 夜市摆出来了,吃东西的很多。 点了两份炒粉后,又点了些七七八八的串串,要了两瓶水,我们坐了下去。 “那个照片……” 他抬头看我:“照片怎么了?你要吗?我传给你。” “没事,我不要。”我没说出让他删了的话,就当是留个回忆好了。 ‘啪!’ 一只蚊子的尸体出现在我的手臂上。 用抽纸擦干净后,很快就起了一个大包,我用指甲按出一个十字痕,满足的收了手。 饭后,我俩开始围着学校散步消食。 这里的星空像是被什么遮住了,看不见一丝踪影,只能看见一个残缺的月亮挂在天边。 我再次想起了,那个人死后会变成星星的传言。 “张新,你说人死后真的会变成星星吗?”我问张新。 他抬头看了一眼天空,说:“我不知道人死后会不会变成星星,但是,如果你要变成星星的话,那我肯定也会变成星星的。” 油嘴滑舌。 “张新,给我唱个小星星吧。”我说。 “好,”张新清好嗓子,“你,就是我的小星星。” “哎(四声),我没让你唱流行歌小星星,是儿歌小星星好不好。” “一闪一闪亮晶晶,满天都是小星星,挂在天上放光明,好像许多小眼睛。太阳慢慢向西沉,乌鸦回家一群群,星星眨着小眼睛,闪闪烁烁到天明。一闪一闪亮晶晶,满天都是小星星~” 第53章 舞蹈初体验 又上了几周课,我们三个聚在一起复习乐理知识,然后就听见前面有人吵架,紧接着就动手了。 我是真的做到了事不关己高高挂起,可魏赢不是,每次有什么瓜她都要冲在第一线吃。 看见她去别处打听消息了,我也没在意,继续背着各种概念,顺便听辨歌曲。 “优,你想不想听八卦。”没等我回答,魏赢就直接噼里啪啦的一大堆话出口了,“我跟你说,你知道李薇不?” 我一脸懵逼的看着她。 “就那个个子挺高、然后长得也挺漂亮的那个女的。” 我往班里的女生看了看,说:“你不觉的我们班高个且漂亮的女生挺多的么?” 魏赢被我梗住,但是也抵消不了她八卦的热情。 “啊,不管不管,反正就一个女孩子,然后她同时跟两个男生谈恋爱,本来一直都没爆出来,这次三个人突然撞上了,那叫一个尴尬,想都不敢想,那俩男的就打起来了,嚯,这么炸裂的事情,也是挺少见的……” 我也被惊呆了,这是什么操作?同时和两个男生谈恋爱,而且还能长时间不被对方发现,牛批啊! 可对我来说,这样的事情是绝对不可能发生的,因为张新把我看的死紧。 所以我的交际圈,除了寝室里的几个女生,就是张新了。 三个人回到教室的时候,脸色都挺难看的,尤其是那个女生,好像还哭了。 张老师进来了,带来了满身怒气。 劈头盖脸一顿骂,阴阳怪气一餐损,那女生直接趴在桌子上哭了。 “有什么脸哭?女孩子,要自尊自爱不懂吗?这么简单的道理还要我教你们啊!啊?”教鞭敲的梆梆响,着实把我给吓到了。 那女孩受不住,直接跑出了教室,有人准备去追。 张老师说:“让她跑,我看她跑得到哪里?真的是一点规矩都没得,还有你们这些男生,能不能长点心,女孩子说两句话就把你们心都给哄去了,用你们的脑壳想一想,还有几个月联考了,不专心学习,搞什么恋爱!现在搞好了哇……” 嘶——我连喘气声都放轻了,我和张新的事情,不会张老师也知道吧? 我的预感果然没错,专业课的时候,这个问题真的来了。 “唐优,听说你和张新到谈恋爱啊?”这个语气,是教导主任没错了。 我的心砰砰跳,鼓起勇气看了一眼张老师的眼睛,轻声说:“嗯。” “谈好久了?”她又问。 我想了想时间,是什么时候来着?记不大清了。 “好像,是从初中就谈起了,有些记不到了。”我的脑子,过段时间就会自动清空很多记忆。 张老师拿起她的保温杯喝了一口水,说:“那是挺久的,这两个月我也看了你的成绩,基本很稳定,省内的话二本是完全没问题的,可以冲一下一本。就是你们这个恋爱的问题啊,不会影响学习吧?” 我摇头,说道:“我跟他的关系,对学习是有积极影响的。” 见张老师有些不信,我只能一点一滴把我们平时练习的过程说出来,细数才发现,他其实也帮了我挺多的,尤其是在乐理和练耳方面。 “好,我知道了,你回教室吧。”张老师摆摆手,我退出了琴房,进教室的时候发现张新没在座位上,心里一个咯噔,他也被叫去了? 果然,没过多久,他就和张老师一起进了教室。 微微对我摇摇头,然后坐了下来。 [待会儿下课了跟你说]本子上写了这句话。 我压下脑海里杂七杂八的想法,开始认真做题。 下课铃响了,张老师走出了教室,我连忙问他:“张老师也叫你去琴房了?” “嗯。”他点点头,“没事的,我们俩正当恋爱,又不影响学习,你别担心,放心吧,一切有我呢。” 说着他又捏我的脸。 “很痛哎~”我也伸手捏他的脸。 “咳!”张老师忽然站在门外咳了一声。 正襟危坐。 接着低头嘿嘿一笑,开始刷题。 第二次月考来了,这次试卷的难度提升了不少,在铃声响起的那一刻放下试卷,所有人都吐了一口气。 然后,专业考试完,听说我们的副专业老师到了,是个瘦瘦高高的男……生还是人? 一大群选了舞蹈作副专业的学生进了舞蹈教室,然后被分成了三列,身高从矮到高,我站在了队伍的中间。 然后,一个老师带着一队,又是细分组,手脚颇为不协调的我最后留在了现代舞一组。 “平板支撑都会不?先来个五分钟试试!趴下趴下趴下。” 舞蹈房的气味,极其攻心。 没办法,只能忍着恶心趴下,开始做平板支撑。 “那个屁股,低下去啊,翘那——么高做什么?偷懒啊!” “还看还看还看,就第三排第三个,放下去啊~” 我偷偷看了一眼,应该是别个班的,不是很眼熟。 “还有你,第二排第四个,想啥呢,那屁股都翘天上去了,咋的你要做冲天炮啊!” 嚯,这老师,也挺凶的。 我在心里默默计时,五分钟到了,可怎么还没喊停? 又过了三分钟,我们才被叫站起来。 然后就是要压腿了。 “把你们的腿子,放上把杆,放不上去的,旁边的搭把手啊,都放好了没放好了没?!这速度真是慢死了真的是!” “看我~嗯,把你们的身体侧着往腿上靠,能靠多近靠多近,不要怕痛,给我使劲儿往下压!” 活动完筋骨,出了满身的汗。 “上课时间刚才都讲过了哦,应该都记住了吧?然后下次来上课地时候,记得穿好舞蹈服和舞鞋啊。嗯,其他组的可以出去了,现代舞的留下。”一大波人迫不及待的出了舞蹈室。 十个人站成了两排,高个的在后面,矮个的在前面。 “以前都学过舞蹈没?” “没有。”真统一的声音。 “啧,怎么又是些没基础的,哎(四声),”舞蹈老师似乎有些不满,“算了算了,那就直接教你们最简单的剧目好了,让开让开让开,我先给你们示范一遍,能记多少记多少,好吧?” 我们站在两边的把杆旁,看着舞蹈老师开始秀。 伴奏的乐曲是《听妈妈讲那过去的故事》纯音乐版,没有歌词。 肢体柔软,动作自然,表情丰满,感情充沛。这是我对老师做出的评价。 “记下了多少?”所有人你看我我看你的,没一个人敢说话。 他坐在最前方,说:“有那么难吗?算了,我还是一点一点教吧,唉。” “来,把你们的左脚放在右腿上,右脚放在左腿下,盘腿坐下,看好了,和我一模一样的动作啊,”他看我们都盘腿坐好了,又接着往下说,“然后,把你们的身体伏低,向前倾,胸口贴到膝盖处,左耳紧贴左手大臂内侧,眼神看右边斜上45度角。” “我看看啊。”我看见他穿着舞鞋在我们十个人中穿行,然后在我旁边停了下来,心跳如鼓,“你这个腰……在往下一点,贴紧一些,不要留太多空隙。” 我刚往下压,右边的骨头咔嚓一个响声,我顿时倒吸一口冷气。 “别慌,是正常现象,你这骨头也太硬了,啧,难搞。”他帮着我,继续把身子往下压,“放松一点,不要这么紧绷。” 我开始调整自己的呼吸,使身体渐渐变软。 “嗯,这样就好看多了嘛,保持一会儿不要动啊。”他又去帮别人调整动作了,舞蹈室是真的很热,而且随着我们的运动,原本消散的味道再次袭击我的脑子,我放缓呼吸,尽可能地少呼吸一些这里的空气。 “好!”舞蹈老师拍了拍手,说,“我们开始下一个动作,慢慢起来,转身,抱住小腿,向上看月亮,眼睛慢慢随着月亮的方向走,不要起的太急,看好我的动作,别走神!” 一堂副专业课上完,多数人都在怀疑人生,我更是怀疑的最厉害的一个,因为我的进度,是所有人里面最慢的。 我是最后一个出教室的,然后舞蹈老师忽然叫住我,说:“你等一下,叫什么名字?” “唐优。”我抬头说道。 “你就是唐优啊?你们班主任跟我提过,让我好好帮你扣一下,你自己平时没事的时候多来舞蹈室练练吧。” “好的,谢谢老师。”出去后我看了一眼自己的脚底,黢黑。 张新拿了水,递给我,说:“优优,感觉舞蹈怎么样?” “不是很好,”我摇摇头说,“估计要多花点时间了。” 就是花了时间,也不一定会有效果,因为我对自己的身体有清晰的认知,就没有舞蹈的细胞。 “明天有什么安排?”张新问我。 我想了想,他的视唱和专业还是需要辅导的,就说:“上午和你唱视唱还有专业,下午我要来练舞蹈。” “也行,正好我下午约了钢琴老师上钢琴课,那明天早上一起出去吃饭?” “我都可以,早上要叫你吗?额,我想起来一件事,魏赢说周五也想和我们一起唱视唱,可以吗?”我穿好拖鞋,然后往水龙头那边走,“如果不行的话,我再和她说。” “嗯……行吧,不过琴房太小了,三个人的话还是去教室好一些。”张新忽然打了个喷嚏。 我洗着脚说:“一想二骂三感冒,肯定是有人在想你了。” “那你怎么不打喷嚏呢?我每天看不见你的时候都在想你。” 突如其来的骚,差点闪了我的腰。 9月上旬的风还带着燥热,刚用冷水洗完脚凉快了一会儿,身上就又变得黏乎乎了。 回到教室后,班主任叫人统计了我们的尺码,然后说是统一订舞蹈服和舞鞋,会便宜一些,费用是400块,去寝室拿了钱交上去,心里止不住的叹息,这钱,和打水漂是没什么区别的。 翌日,我刚洗漱完,魏赢也来洗漱了。 “优,你待会儿去哪儿吃早饭?”魏赢刷着牙说话,说的含糊不清的。 我拧干净帕子的水分,然后把水倒掉:“不知道,看张新的吧。” “懂了懂了,夫唱妇随,我懂我懂,等一下我呗,我也去。”魏赢加快了洗漱的速度。 我放好自己的盆,然后熟练地从枕头底下掏出手机,看消息,是十分钟前发来的信息。 [优优,起床了吗?] [我在楼下等你。] 我:[好] “唐优!走啊。” 我和魏赢轻手轻脚的出了寝室,然后关上了寝室的门,里面还有人睡得正熟。 第54章 各自努力 去外面简简单单吃了早饭,然后回教室开始唱视唱。 一个小时后,我和张新去了琴房练专业,魏赢在教室刷乐理题。 张新给我伴奏的技术是越来越好了,由此可见,他的副专业,应该是挺厉害的。 忽然就有种莫名的压力到了我的身上,我靠,不会吧?这玩意儿不会最后门门都比我好吧? 这样的想法在他唱主专业时一消而散,专业成绩才是拉开差距的关键。 顺利的帮他练完专业,然后吃中饭,我就脱了鞋进了舞蹈室。 舞蹈室的前方是一整面墙的大镜子,最下方是坐凳,地面是绿色的胶垫。 一个动作一个动作的顺下去,可出来的感觉总是有些怪怪的。 用脑海回忆当时老师的动作,然后开始一点一点的复原,这是个极其大的工程。 肢体、表情、眼神,一颗一颗的汗顺着我的脸颊滑落,时间就这样在不经意间流逝。 “月亮,在白莲花般的云朵里穿行,晚风吹来一阵阵快乐的歌声”音乐被切断,然后又从头开始。 不知道练了多少遍,我正躺着休息,舞蹈室忽然来人了。 我侧头看了一眼,有些眼熟,是谈巧云。 “哎(二声),唐优你也在练舞蹈啊?”她扶着门框脱鞋,然后穿着袜子走了进来。 我看着天花板上的灯,嗯了一声:“你也来练?” “对啊,昨天那个老师嚯,说我动作太僵了,我就寻思着今天来练一下,你要一起吗?”她已经做好了准备。 “要!”我迅速坐好,然后趴了下去。 伴奏声响了,我们两个的动作并不统一,都是按着自己心里的节拍来的。 “嘶,要不数个节拍试试?你来我来?”谈巧云问道。 我咽了一下口水,说:“你来吧,我现在说话都没什么力气了。” “行,那就我来吧,我开始放了哦。” 如果非要形容我们的练习的话,那可以用一个成语来形容。 乱七八糟、鸡零狗碎。 第一天的练习,在张新叫我出去吃饭时停止。 我上楼洗了个简简单单的澡,然后看着行李箱里的衣服,有些纠结。 这么热的天,再穿长的裤子就对天气有些不礼貌了。 “张新,走了。”张新正在校门处低头看手机,我叫了一声。 他抬起头,说:“你……怎么突然穿裙子了。” “想穿就穿呗,怎么了?不好看吗?”说着我抱住了他的手,“走吧,我好饿啊,你不饿吗?” 张新说:“不…嗯哼,我也有点饿,你想吃什么?” “嗯——你让我想想啊,要不吃炒菜去好了,有一阵子没吃了。” 他一直没看我的眼睛:“好。” “张新,你怎么不敢看我啊?”我倒退着走路逗他。 “谁说我不敢看的?”他盯着我的眼睛,没超过两秒,然后就躲开了。 “哈哈哈哈,张新”我笑的很大声,“你别不是害羞了吧?” “不和你说了,赶紧走,待会儿没位置了。” 其实今天学校附近的店,生意都不会怎么好,因为大家都出去玩了,一般不到关门前是不会回来的。 “这个这个这个,还有这个,再拿两瓶冰水。” 等到服务员离开后,我问张新:“你是什么时候学的钢琴啊?以前怎么没见你在学校弹过啊。” “以前弹的都是些不好听的曲子,当然不会让你听到,优优,你喜欢钢琴吗?”张新说话的语气故显轻松。 我用纸巾擦着桌面,说:“嗯,说不上喜欢不喜欢,反正挺爱听的。” “那我们以后结婚了,我天天弹给你听好不好?”他握住了我的手,眼神腻的吓人。 我把弄脏的纸巾扔进桌子下面的垃圾桶,给他想要的回应:“好啊,那我要听好多好多,可以吗?” “每天给你弹一首,然后教你弹琴,到时候我们就可以四手联弹了,优优,你不会是骗我的吧?” 嗯?长脑子了? “怎么会呢,你想想我什么时候有骗过你?而且你对我这么好,我怎么舍得骗你呢?”傻子,我每天都在骗你啊。 “优优,我已经二十岁了,再过三年,我们就可以结婚了。” 我算了一下时间,今年是15年,三年之后是18年,“那岂不是在大学期间就结婚啦?能行吗?而且万一我们没考到同一个大学怎么办?” “不会的,我永远会在离你不远的地方,只要你想,我就会出现。” 那我不想你,你是不是就会,永远不出现了。 “我不信,除非,我们拉钩!”我伸出了右手的小拇指看着他的反应。 “拉钩,上吊,一百年,不许变!” 约定,被说出口了。 吃完饭,我们就各自回去睡觉了。 放假第二天。 早上起床的时候浑身酸疼,就好像整个身体都不是自己的一般。 重复了昨天一天的内容,到下午四点,舞蹈生要上晚课了,我们出了舞蹈房,然后回寝室洗了一个战斗澡。 头发,好像又长长了,披着已经过腰了。 胡乱的把发根吹干,然后下楼去教室。 贴成绩的地方依旧人挤人,我刚想去看看,张新就说。 “优优,过来吃饭。”张新正吃着盒饭,旁边还有一份没拆开的,“今天舞蹈感觉怎么样?” 我打开盒饭说:“没什么大的进步,但是下次上课应该不会被骂的太厉害。” “那就好,来,吃块西瓜,应该还冰着的。”他用牙签扎了一小块西瓜喂我。 西瓜的甜味并不重,但很凉快。 “你呢,钢琴有学新的曲子吗?”我咽下口中的西瓜问。 他摇头,说:“没学新的,老师说就把一首曲子练精,用来应付考试就好。” “噢噢。”我开始专心吃饭了,他依旧吃一块西瓜给我喂一块。 离上课还有十分钟,成绩单那儿已经没人了,我和张新走过去看了一会儿,发现没什么大的变动,就开始对着出乐理题。 张老师进来了,带来了舞蹈服还有舞鞋。 衣服一件粉色一件黑色,裤子都是黑色一长一短,舞鞋清一色的粉。 后天就是舞蹈课,所以这个衣服,还是要洗一下才能穿的。 我到寝室的时候谈巧云正在试,我拿起盆准备去洗漱。 “唐优,你不试一下衣服吗?张老师说如果不合适可以换的。”见我把衣服放在一旁准备去洗漱,谈巧云提醒了我,确实要试一下。 又把盆放回原位,然后脱下裙子,穿上了舞蹈服。 “我的天呐,唐优,你这……” 跟着谈巧云的视线往下看,我的胸很是突出。 “不说了,我去洗脸去了。”我夺门而逃,然后洗漱完才发现自己忘记洗衣服了,又跑回寝室把衣服拿了洗好晾上,才上了床躺下。 要是这胸,能小点就好了,带着这样的想法,我睡下了。 舞蹈课来了,我们穿上衣服裤子,然后换好舞鞋进了舞蹈教室,人并不多,还是那十个。 前面一组先回,我们当观众。 等他们跳完,意外的事情来了,老师居然让我们点评,好死不死的,我还是第一个。 “嗯…我看不出来”实话实说。 “这么简单的错误你都没看出来?旁边那个,你说一下。”战火暂时转移。 我旁边的那女孩也支支吾吾的,没说出来问题。 “算算算算了,我自己说,没一个争气的。她们明显的速度快了都看不出来吗,那音乐都还没走完呢,就傻站着了,咋的,你让评委欣赏你的美貌然后给你们打个高分啊!你们也没漂亮到那个份上哦~下一组,赶紧的。” 有些忐忑,但也不是很忐忑,照着前天练习的结果跳了一遍,看不懂他的表情。 “动作基本都还行,但是,”话音一转,“你们那个眼睛,往哪儿看呢,我上次怎么说的,四十五度角四十五度角,你们那眼睛是要上天呐!!!” “都站好,重新来一遍!” 不要慌不要慌,没问题的。 “眼睛转慢一点,不要那么快!” “你那个手,舒展开啊,动作幅度大一点,不要畏畏缩缩的好吧!咋的,要去当小偷儿啊?” “摇的时候手不要太紧,放松,放松,我说过多少次,放松,哎听不懂人话吗你们是!真是蠢死了!” 河东狮子吼。 一堂课上完,水都喝了三瓶。 “下课下课下课下课,多看你们一眼我都少活多少年……” 委屈,是真的委屈。 可跳的不行,就是不行。 平缓了一下情绪,出了舞蹈室,张新递了一瓶水过来:“优优,人总有擅长的和不擅长的事情,他说再多的话,你只管捡好的听就行。” “我晓得的。” 别人说的再难听,那也不关我的事,心一揪一揪的疼。 原来有时候,努力也是没有用的。 那就再努力一点吧,唐优。 握紧手中的水瓶,下了决心。 乐理课,开始讲和弦了。 “同学们,我们今天呢,正式进入一个新的内容,和弦。音程我们是讲过的对不对,音程是两个音组成的,那么和弦呢,是要超过三个音以上才可以称作和弦。” “最简单的和弦,就是由三个音三度叠置组成的三和弦,那四个音三度叠置叫什么?是不是以为是四和弦,可千万别这么想。四个音三度叠置的是七和弦。” “我们今天只讲三和弦。三度叠置刚刚说过了对不对,那我们的音程都是分大小增减,和弦自然也是要分的,三和弦有大小增减四种,记住,没有倍增倍减!” “那么如何区分它们到底是大还是小,是增还是减呢?这也跟音程有关。” 张老师在白板上写了七个和弦出来,是以基本音级构成的。 “像这个135呢,我们来观察一下,13是几度?” “大三度。”底下人回答。 张老师敲敲白板:“35呢?” “小三度~”不太整齐但统一。 “好,像这样,下面的音程是大三度,上面的音程是小三度的,我们就叫它大三和弦,跟它相反的,是小三和弦,也就是说,把大三度和小三度换个位置就可以了,我们看第二个和弦,246,有没有人能告诉我,是大三和弦还是小三和弦。” “林兰,你说一下。” 林兰站起来,带着疑问:“小三和弦?” “确定一下。”张老师又敲了敲白板。 林兰改了答案:“大三和弦?” “到底是大三和弦还是小三和弦?” “小三和弦,就是小三和弦。”林兰肯定的说。 张老师拿着记号笔的手向下压了压,说:“坐下吧,不管你们做什么,都要肯定一点好吧。” 嗯,确实很肯定,我在下面点头。 第55章 国庆 国庆都过了一天了,放假的消息却还没传出来,学校里的气氛变得有些急躁。 我俩的前桌是两个女生,正在聊天,聊的正是关于放假的消息。 学生a:“你说这里国庆会放几天假,我希望它多放几天,我好想回去哦。” 学生b:“回去?喊你爸你妈到长沙来玩呗,回去什么好玩的。” 学生a:“好像是哦,那等发了手机我就给我爸打电话,你呢?不回去吗?” 学生b:“不回,我爸妈前天就来长沙了,就等着我放假呢。” 魏赢去上专业课了,张新去上副专业课了,一时之间我竟然不知道该问谁。 从后往前一个个的看过去,嗯?谈巧云。 算了,她在写题,我叫她怕是会打断她的思路,还是等魏赢或者张新吧。 我也拿出了习题册开始做,多刷题多总结,总归是没有错的。 习题写完,习惯性的伸个懒腰,却发现手打到人了:“对不起。” “优优,是我。” 撤回一个对不起。 “你钢琴课上完啦?”我转着手里的签字笔问他。 张新拉开凳子,坐了下来:“嗯,上完了,下节课估计要到放假之后才能上了。” “那么久啊?那你国庆回去吗?”我问。 “不知道,你回我就回呗,反正我爸妈又忙的不行,我回去了他们也不在家。”他从我的座位里抽出了视唱书,“你要回去吗?” “……我也不知道……”我把下巴垫在桌子上,开始发愁。 回家的大巴150块一个人,不算很贵,但也绝对不便宜。 如果是卖豇豆的话,可能要卖个五六十斤才能拿到,而妈妈在电话里说,今年的豇豆并不好卖,算是砸手里了,最多只能赚回来种子钱和肥料钱。 张新倒是不缺钱,可我也不能问他要,主动要和主动给是不一样的。 放假一天在这里的花费是26,就算30吧,那就是放假超过五天,就回去好了。 “到时候再说吧,来,唱视唱。”把视唱书摆在中间,我俩开始一条一条的往下唱。 考试完,所有人都被叫回了自己班,整整齐齐的,直觉告诉我,应该是关于国庆放假的事。 “同学们,我们从六月底开始学习,到现在已经是十月份了,学习了三个多月,想着大家都好久没回去见家人了,所以学校决定,这次给你们放几天假。” “几天啊,老班。”没什么耐心的男生直接大声问。 “急什么,这不是正在说么,再吵,我可就最后说了啊。” 这话一出,教室顿时安静如鸡,连呼吸声都清晰可闻。 “这次放假,时间是四天,从明天早上开始算,然后第四天上晚课,班长把不回去的人给我登记一下,到时候学校好留人守门,名单等下给我送到我琴房就可以,手机都自己上来领一下,我就不一个个发了啊。” 说完这些话,张老师就走了。 “有没有人不回去的,快点到我这里登记啊!过时不候,过时不候,过时不候哦~” 只放了四天假,那我第三天就得坐车下来,因为我有点晕车,每次坐车之后都要调整状态,回去一天,调整一天,然后第三天下来,又得调整一天。 可我都三四个月没见到妈妈爸爸了,平日里最多就是打电话而已,就连曾经讨厌过的豇豆酸,也许久没吃到了,还有妈妈特意给我买的小个小个的月饼,今年也没能吃到,还有…… 张新把我的手机拿回来了,问我:“优优,你回去吗?” 啊!真的好纠结啊! “回!”终于下了决定。 “啊(二声),”魏赢惊呼,“优你要回去啊。” “嗯,好久没看到我爸妈了,回去看一下,你不回去吗?”我抬头看着魏赢说。 魏赢嗐了一声,摆手道:“我家那里,五天才有一趟回去的车,而且到城里都到晚上了,还要花一夜住宾馆的钱,划不来,你到城里有人接么?” 我摇摇头:“到时候在看吧,实在不行” “实在不行你就去我家住呗,反正我下来的时候我爸妈都把钥匙给我了。”张新接话真是一把好手。 “我就喊我爸开三轮车到城里接我。”我说完了没说完的话。 “啊,三轮车?莫可以载人,不得搓抓吧?我记到有好几次我都在街上看到三轮车载人都搓罚款的。” 魏赢的话,倒是提醒了我,这也确实是个问题。 不管了,待会儿下课先打个电话问问再说。 等待的时间似乎变得格外漫长,心里有什么东西痒痒的,总想钻出来。 ‘铃……’我一下就冲出了教室,然后上楼拨通了妈妈的电话。 “嘟——嘟——嘟——嘚儿” “唐优,怎么突然打电话过来嘞。”妈妈的声音有点小,但我能听清。 我开口道:“嗯,学校放假了,我想转来一趟。” “放几天么?”妈妈的声音变得清晰了,想来应该是把手机贴在耳边了。 我把手机贴的更紧:“放四天,我想明天坐车回去,但是到城里的时候都夜了,爸爸有时间来接我没?” “我们明天到城里卖菜去,到时候到车站等到你也搞得的。”妈妈应该是在整理背篓,有胶纸被放到背篓里的声音。 “好,那就仲过,我睡觉了,妈。” “嗯嗯,早点睡哦,明天好 坐车,那我挂电话了哦。” “嗯,挂了。”妈妈挂断了电话。 呼,终于可以回去了。 这三个月的学习,没有一刻是真正放松的。 qq消息一直在闪烁,是张新。 [优优,下来一下。] [好。] 收起手机下楼,张新拿了一个雪糕正吃着,手里还有一个。 “优优,明天一起去车站呗。” 雪糕到了我手上。 “我去的早哦,你起得来吗?”我咬了一口雪糕,温度正好。 张新三两口吃完雪糕,然后把竹片扔进一旁的垃圾桶,说:“放心放心,我起的肯定比你早。” 汽车西站,十一点半,我们终于坐上了回家的大巴,行李箱被放在车子下方,我背了一个容量不大的背包,张新提着一个手提袋,里面装了水还有吃的。 “优优,喝水。” 我摆手:“不想喝,你喝吧。” “那,吃个橘子?” 青皮橘,是我最喜欢的,熟悉的酸味在嘴里弥漫开,是……幸福的味道。 分了一瓣给张新,看着他吃下去。 “你吃吧,优优,这也太酸了。”他喝了大半瓶水,才缓过来。 明明自己不喜欢吃,却还是买了。 张新,你不该对我这么好的。 车子发动了,我调整了一下位置,没几分钟就睡着了。 中途车子停了一次,下去解决了生理问题,然后上车继续睡觉。 “到了到了,下车了!”司机的声音很大,我醒过来,打开手机一看,20:15。 晚上八点多了啊。 还有两个未接电话,是妈妈的,司机催着下车,我就收了手机,准备下车了再拨回去。 人走的差不多了,张新站在旁边,我蹲在行李箱前面打电话。 “唐优,你怎么现在才打电话过来哦,屋里车子今天抛锚了,卖菜都是坐车的,你是不是到城里了?” “嗯,才下车,到车站里面。”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那浪搞哦,这时候不年不节的,寨子里头也没得几个人到,哎”妈妈似乎想到了办法,“要不你到城里开个宾馆住一夜,明天早上再早早的回来?一夜也不贵,就六七十块钱。” “好,那我先挂了。” 情绪很低落,原以为下车不久就能看见他们的…… 想哭。可不能怪他们,毕竟是车子坏了。 过了一会儿,我去了宾馆,却被告知未成年不能入住。 回头看,张新在宾馆外面站着看着我的方向。 见我又拖着箱子走出去,他问:“怎么了?” “未成年,不给住。”说着我还吸了下鼻子。 他忽然笑了出来:“咳,去我家吧,我家没人,我妈我爸跟我妹去旅游了。” “不去!”我踢了一脚旁边的柱子,然后脚生疼,疼的眼泪都出来了。 “不去也行,那”他跺跺脚,“咱俩在车站前面蹲一宿?也不是不行。” 10月,这里的晚上已经开始变凉了,而我们俩,一个穿着长裙,一个穿的短袖短裤。 “啊切~”我打了一个喷嚏。 “帅哥美女到哪儿去?”一辆出租车停了下来。 张新把我们的行李箱放进了后备箱,然后推着我进了出租车,跟司机报了他家的地址。 “10块?”张新掏出十块。 司机说:“15。帅哥你好久没回来了哦,城里车费前几天就涨价了。” “莫,涨这么快,我也才出去三个月啊。”张新又从兜里开始掏钱。 司机下了车,帮我们把行李箱放下车:“这个油价都涨了,车费不涨点,啷个活哦。那个油价硬是只见上涨没见下降的,硬是愁死个人。” “5块钱,补了哦。” 出租车扬长而去,留了一身尾气。 “走啊,上去啊。”张新一手拖着一个箱子,我只提了一个袋子。 我看他好像有些吃力,就说:“重吗?要不我提一个?” “不重!”然后一气呵成到了他家门前。 莫名其妙。 开灯,第一时间他就奔向了冰箱,然后拿出水,顿顿顿的喝。 这里的摆设没什么变化,和我上次来的时候差不多,只是在茶几上新添了一个烟灰缸。 “优优,你要不要洗澡?”他又递给我一瓶水。 接过水,没喝:“要,你不洗吗?” “我后面洗,你先洗吧,对了,你带牙刷了没?”张新直接在沙发上摊着,然后打开了电视。 “没带。” “那你等等,我去给你找个新的,衣服呢?有没有?” “有,都在箱子里。” “噢噢,我去拿牙刷。” 我找好了衣服,张新也把牙刷拿了过来。 进了浴室,把水调到合适的温度,然后开洗。 “张新,你们家吹风机呢?”穿好拖鞋,在地垫上把水分踩干,走到张新面前问。 原本还半眯的张新一下就清醒了:“你洗头发啦?我帮你吹,去我房间吧,你先去,我冲个澡就来。” 他的房间,手办又变多了,那些娃娃还是掺在里面,格格不入。 坐在椅子上,我闭着眼睛,回想着这些年在我们身上发生的事情,一点一滴,他,占据了我的整个青春期。 很快,一阵陌生的味道影响了我的思绪,通过电脑屏幕,模模糊糊的,是张新的身影。 吹风机的声音陡然变大,头发很快就吹干了。 “好了,优优,你好香啊……” 第56章 家的味道 “香?”我嗅了嗅自己的手臂,什么味道都没有啊?“是沐浴露的味道吧?” 张新只是笑着,没说话,把吹风机放回去了。 “优优,你想玩游戏吗?”他拉了椅子坐在我旁边问。 游戏? “几点了?”我的手机出门的时候一向是放在背包里的,所以没在我手上。 他看了一眼手机,说:“十点,你明天什么时候回去?” “坐七点半的车吧,正好睡个晚觉。”我想了想说,“今晚就不玩游戏了,我睡觉去了?” “好,如果有事的话记得叫我,我晚上房门没锁。” 张新起身,把我送到他妹妹的房间,然后就去了他自己的房间,出去的时候顺带灭了灯。 带着对家人的思念,第二天,我六点半就醒了。 天光微亮。 我小声的洗漱完,整理好自己的东西,最后看了一眼还在熟睡的张新,留了一张纸条在桌上,就走了。 进了车站,看见司机也刚上车,赶紧跑了进去。 山路十八弯。 近了,近了,售票员上了车,收了车费。 “师傅,前面有下!” 车子停下了,我提着箱子下了车。 还是那一条路,是回家的路,妈妈,我回来了。 几个月前还觉得漫长的路,这次竟异常短暂,不过四十多分钟我就到了离家不远处的亭子。 “喔吼~~~~~”妈妈在赶鸡,因为它们总是弄得天坪脏脏的。 “妈!!!!”箱子在路边,我在家门处抱紧了妈妈,有无数话想说,却又说不出口。 妈妈摸着我的背,和小时候一般。 “唐优,你浪么瘦了?是不是到学校没吃好饭?妈喊你爸给你炒辣子炒肉,还有我从你二舅屋里拿的耳子,再杀个鸡,搞点香菇熬到,你不是喜欢吃香菇么?你爷爷前天赶场买了青带(海带),搞个凉拌海带,我昨天上街买了卤鸡爪,你婆婆讲好吃嘞,走走走,到灶屋吃去。” “妈妈,我箱子还到外头,不急,我去拿箱子,我给你们也带了东西的,我给你看。”我跑着把箱子推进了堂屋,然后直接打开,拿出一沓试卷。 “妈妈,你看,这个是我们每周考试的试卷,我排名都靠前嘞,还有,我手机里面有排名照片,你看……” 每一张照片,我的名字都在前面几位,只除了最后的几张副专业排名。 “我们唐优厉害嘞,妈妈有你,是妈妈的福气。” 我把试卷放下,拥妈妈入怀,说:“因为是妈妈你,所以我才有福气。” 妈妈的发丝,又白了不少,都藏不住了。 “妈,我还有照片给你看,是我上台唱歌同学给我拍的,可好看了,你看,这个是第三个星期,这个是第七个星期,这个是第十二个星期……” 照片上的我,越来越自信。 “好好好,你饿不饿,吃饭去,吃完了再说。” 堂屋的箱子就那么开着,被夹子夹着的试卷被风吹动,哗啦啦的响着。 早上的饭,很简单。 就是一碗白米饭加上三个卤鸡爪,还有两勺酸豆角。 吃完饭,我去找了奶奶和爷爷,顺带把软和的面包给他们留下了。 爷爷牙齿不好,只能吃软和的东西。 我和奶奶坐在档上吹风。 “优妹妹,到长沙学习累不累啊?”奶奶摸着我的手臂,说:“你这个手,怎么一点都没得哦,要多吃点晓得没?” “我晓得的,奶奶,学习不累的,你最近到屋里到搞么子?” 奶奶把蒲扇放在腿上,眼睛看着远方,说:“到屋里还能搞什么哦,都这个年纪了,天天到园圃里头种点吃的菜就是了,可是的,我到田里种到有蒿笋,等下喊你爸爸给你炒,好吃嘞,我这儿给你扯去,不是等下太阳大了,不好扯。” 我跟着奶奶去了田里,然后看见了陌生的蒿笋。 一根一根的蒿笋被拔了出来,拔了有十几根,我和奶奶上了水井,开始洗手。 “唉,奶奶也不晓得能不能看到我们优妹妹上大学,结婚生娃哦~” 我一边用草叶刷鞋,一边说:“肯定能的,奶奶,您还这么年轻,一定能看到的,明年下半年我就上大学啦~” “好,那奶奶等到吃你的‘状元酒’哦~” …… 中午,爸爸回来了。 和早上妈妈说的一样,开始做菜了。 一样样的菜被端上了桌,奶奶也过来了。 家里的菜,和外面一点也不一样,比外面的,要好吃多了。 入口,是想哭的感觉。 明天,我又要走了…… 究竟什么时候,我才能一直陪伴在爷爷奶奶,还有爸爸妈妈身边呢? 晚上,妈妈给我准备好明天要带走的东西,就连我的衣服都没地方放了。 “妈,这些吃的你们留着吃,在路上走一天,要放坏的。” 妈妈恍然大悟,拍了一下她的脑袋,说:“哎呀,我都搞忘记了,那你把这个酸豆角带起,这个放不坏,我给你多套几层袋子,不得漏油的。” “好……” 行李箱重新被装满,夏天的衣服没了,冬天的衣服被装了进去。 早早的,爸爸把我送到了路上,帮着我把箱子提上车,然后看着载着我的车子走远,我往后看,挥手喊道:“爸爸,你回去吧!我还有几个月就回来了!” 车子拐弯,我看不见爸爸的三轮车,他也看不见我了,我坐在座椅上,低落了一会儿,很快又好了。 车站,张新已经在等我了,行李箱再次被放入车下。 张新边用水洗手边问我:“优优,吃饭了没?” “还没吃呢,你呢?”我咬碎棒棒糖,喀拉喀拉的响。 “我也没,”张新拉上了我另一只闲着的手,“走,先吃个饭去,待会儿还要坐那么久的车呢。” 我们在车站附近的小餐馆吃了饭,然后蹲在车边聊天。 聊过去,聊我们是怎么相识, 聊现在,聊我们是怎么相知, 聊未来,聊我们会如何相爱。 一切,都是那么的美好。 天渐渐地阴了,没一会儿,去长沙的车要发动了,我们上了车。 一丝丝细雨飘了下来,湿了车窗。 还是会经过那条岔路,只要换个方向,就是我家,一辆眼熟的三轮车出现在我眼前,是爸爸妈妈,他们在看我,他们,用他们的方式送我上学了,大颗大颗的眼泪砸落,我的手贴着窗户,看着他们离我远了,远了,远到看不见了。 十多年,他们,终于送我上了一次学。 为什么明明是很开心的事,我却止不住的哭,直到最后张新觉得我有些不对劲,一看我,满脸的泪,被吓到了。 “优优,你” “我累了,我要睡觉。”我直接闭上了眼睛。 没一会儿,一件薄薄的外套盖住我,我真正的睡了。 醒来时,太阳西斜。 车子停了下来,我们下去解决了生理问题,然后又买了两个煮玉米,一人一个的站在车旁啃。车子又启动了,比预期的时间早了半个小时进站。紧接着又是打了车,然后直奔学校。 夜晚,手机来了信息。 是妈妈说,在我的棉衣里放了钱,让我记得拿出来,别洗衣服的时候洗坏了。 我下床打开箱子,在那件长一些的衣服里,翻出了折好的现金,有零有整。 我想起昨晚整理箱子的时候,妈妈帮我折的衣服,说是这样折省空间,原来是为了把钱放进去么? 手里的钱渐渐变得烫手,桌上装着酸豆角的盒子,逐渐变得模糊。 他们的爱,从来不会说出口,只是用行动表达…… 第57章 有进步 “啊!”一声尖叫,让我回过神来,“优啊,你怎么今天就来啦?” 魏赢跑了过来:“哇哦,你还带了豇豆酸啊~我要吃我要吃我要吃” “行,给你吃,不过你要干吃啊?”我说着把钱收进背包,“这个很酸的。” 魏赢嘿嘿一笑,然后从身后拿出一盒炒饭:“看,这是什么,你可真是我的大宝贝,我都想这口想了好久了!你来的时候怎么不跟我说啊,你吃饭了没,要不我分你一半?” “不用~你自己吃吧,张新约我出去吃,你待会儿吃完了记得把盖子盖紧啊,我先走了。”说着我拿起手机出了寝室。 张新已经在校门口等我了,和守门的大爷说了一声,然后出了学校。 烧烤摊。 张新点了一堆烤串,还要了一瓶雪碧,一瓶啤酒。 烤串有些辣,雪碧已经被我喝完了,我的目光投向了他手中的啤酒,这,是什么味道呢? “你要喝这个?”张新见我一直盯着他的啤酒,就问我。 我舔了舔嘴唇,说:“嗯,我想试一下。” 张新用杯子帮我倒了一点点,我喝了一口,咽下去。 好奇怪啊,为什么这里有这么多书啊? 我伸手向前抓,嗯?不见了? 再抓一个,怎么又不见了? “优优?优优?”这本书怎么还会叫我名字,太讨厌了。 我的手指着书,说:“我、讨厌你。” “优优…你…” “不许说话!”我捂住书本张张合合的嘴,“不知道建国以后不许成精吗?” “语文、数学、英语、物理、化学、生物、政治、历史、地理,就没一个我喜欢的!” “我是真的不喜欢读书啊…呜呜呜、你们为什么不信我?为什么!” “我讨厌你们!你们都不是好人!” “啊,对对对对对,我们不是好人。”那个书本又说话了。 “说了不许成精不许成精不许成精,你快闭嘴,不然,我就叫警察叔叔来把你抓走!哼!” 哟,这本书居然长了手脚,而且还会跑步。 “哎,妈耶,跑死我了,这是怎么了?!”声音好耳熟啊,难道是我看过的书?讨厌! 我双手叉腰,道:“你也不许说话,小心警察叔叔把你抓走。” “这……” “醉了……” “什么对了?你们这两个小精怪,还不赶紧跑,警察叔叔来抓你们咯!” 好陡的山啊,还好有这么高的护栏。 “数学书,你能不能自己懂点事,往我脑子里钻,别老让我为你头秃行不行?”我拍了拍数学书上的公式说,“还有你,地理书,你也懂点事,自己不会计算吗?老让别人帮你计算!” …… 第二天,我去了舞蹈室练舞蹈,整个舞蹈学了一小半了。 张新闲着没事儿干,就给我放伴奏。 “月亮在白莲花般的云朵里穿行,晚风吹来一阵阵快乐的歌声……我们坐在高高的谷堆旁边,听妈妈讲那过去的事情……” 张新用他的手机给我录了视频,在手机里面的我,整个舞蹈,说不出来的好看,可惜只有一半。 “优优啊,你还记得昨天晚上发生的事情吗?”张新的眼神闪闪烁烁的,一看就是有什么事情瞒着我。 我回忆着昨天晚上,下车,打车,钱,睡觉。 “记得啊,昨晚上我进寝室就睡了啊。”我很肯定的说。 张新:“……” “怎么了,是昨晚发生了什么事情吗?” 张新:“……” “你不是,背着我,做了什么坏事吧?”我起身居高临下的看着张新说道。 张新急了:“我不是我没有别瞎说,你真不记得昨晚的事了?” “嘿,你小子,准备篡改我的记忆是吧?” “不说了,你练舞吧,我给你放伴奏。”张新无奈的摆手。 莫名其妙。 又练了一个小时舞蹈,然后出去吃饭,回来刷题。 上次考试的成绩出来了,声乐已经拿到了第一,依旧不好看的是舞蹈。 加油,你可以的。 没再去关注成绩,而是默默地提升自己。 声乐课上,意大利语的歌曲对我来说有些饶舌,尤其是带有弹舌的部分,舌头总是不听我的使唤。 直到,有一天,我在吐气的时候舌头稍微卷了一下,弹舌,就会了。 张老师还很惊讶,说我怎么就突然开窍,我说是时机到了。 之后的舞蹈课也是,那男老师骂我的次数变得越来越少,夸我的次数变多了。 周五了,我已经穿上薄一些的毛衣,而我的同学们依旧是短袖加外套。 我们三个人,除了上专业课和副专业课的时候,其他时间大部分是待在一起的。 魏赢的成绩已经稳在了班级前二十名,她的笑容也越来越多了,完全看不出一开始来这里的沮丧。 从家里带的豇豆酸早就吃完了,盒子也被我洗干净放回了箱子。 那一叠钱,也在渐渐地减少,可我对家里的思念,却越来越厚了。 他们,还好吗? 我留给妈妈的护手霜,她有没有在用呢? 爸爸还是在不停的抽烟吗? 还有那两个在山里的弟弟有没有好好学习呢,还有妹妹,她有没有好好听话学习呢? 在广东的哥哥,有给爸爸妈妈打电话吗?他会知道,妈妈经常想他吗? 我对家,好像有种莫名的眷念。 下雨了,教室里打喷嚏的声音变多了,很多人都感冒了,然后各自加上了厚衣服。 一天又一天,一周又一周,气温越来越低,所有人都穿上了自己的棉衣。 12月,还有一个多月就联考了,学校一周要进行一次模拟考,从这周开始,所有人唱歌都要穿礼服上台。 于是张老师带着我们几个去了卖礼服的店铺。 一件又一件的衣服试下来,累的不行,直到一件满是花朵的礼服被穿在了我的身上,张老师终于说了声好。 随后一问价格,1299,果真对得起它的效果。 我的包里,揣了八百块。 “唐优,你带了多少钱?”别的人都去试礼服了,张老师轻声问我。 我看了一眼她的神色,说:“八百。” “要不我先借你?”张老师说。 我刚准备回话,别的声音传过来了。 “张老师,你们也在这里选衣服啊!”是张新的专业老师,应该也是带着他们来买衣服的。 张老师大笑着说:“那可不,这家还算是实惠,没像别家叫价叫的那么厉害。” “也是,这两年礼服是越来越贵了,搞得我都想开一家了。” “那就开一家嘛,吴老师你那么有钱,开个礼服店算么子哦。” “哎,这个是你学生?这礼服可以啊!” 那老师的眼光让我有些不舒服,我垂下了眼眸。 “是嘞,这个是我今年的大弟子,有望冲重本的嘞。” “噢哟,那要恭喜张老师哦~不讲了不讲了,我也给我学生选几件衣服去。” “好好好,我也是要给学生看一下。” 张新跟在他专业老师身后,没说话,经过我的时候抓住了我的手,然后往我的手里塞了东西,很硬,有些热。 我拿起来一看,是一千块钱。 他…… 第58章 化妆 那次,我最终还是买下了1299的那条礼服,问张老师借了500元,然后在周内上专业课的时候用张新给我的钱还给了她。 又找时间把剩下的500块还给张新,我的心里可算是轻松了些。 周三晚上进寝室准备洗漱的我看见床上放了一个袋子,不是我的,就问:“这谁的东西,怎么放我床上了?” 魏赢正埋头写乐理,闻言抬起头说:“噢,那个啊,是你的,张新让我给你拿的,他说刚才没看见你。” 他要是能看见我才有鬼,我刚刚出去给张老师拿快递去了。 “噢,我刚有事出去了。”说完我准备出去洗漱。 魏赢开口说道:“你不看看张新给你的东西吗?看看呗看看呗,我也想看看。” 我有些犹豫。 “让我看看嘛~优” 好吧,我总是无法应对女生的撒娇。 放下手里的东西,然后把袋子从床上拿下来,抽出里面的盒子,打开。 “哇!!!!”寝室里一阵惊叹。 我看着盒子里的瓶瓶罐罐,这些东西,难道很贵吗? “优,你不会不知道这是什么吧?”看着我懵懂的表情,魏赢都惊呆了。 我看看手里的盒子,又看看她:“这…是什么?” “神仙水啊,这你都不知道,那你平常用的啥啊?”谈巧云在一旁说,顺带附赠了一脸不可思议的表情。 “神仙水?” “就给脸上补水的东西,擦脸的。”魏赢解释一句。 我摸了摸头:“那和宝宝霜也没啥区别啊。” “emmm…优啊,你这话,让我有些难接啊”魏赢又说,“那你对其他的东西也不知道咯?” “嘿嘿,你知道吗?知道的话跟我说一下呗。”我把盒子放在书桌上,然后一个一个的问。 水乳、面霜、粉底液、遮瑕、眼影、眉笔、七七八八的粉刷、口红一应俱全。 可我哪会用这东西,还是说他觉得我不够漂亮?要用化妆品来掩饰自己的瑕疵? 我看看镜子里的自己,还是那么漂亮啊,于是百思不得其解。 “张新对你好好哦,要是我也有个对我这么好的男朋友就好了,”谈巧云在一旁露出了羡慕的眼神,“成绩又好,又有钱,天呐,想都不敢想。” “哈哈哈哈,我不像你,我还是敢想一想的,梦想总是要有的,万一实现了呢?”林兰在一旁搭话。 “说的对!我也想!”魏赢也来了。 我:“……” 端着盆去洗漱了。 冰冷的水让我的心冷静了下来,我和他,注定是没有结果的。 周四,上午的理论考试完,下午要专业考试了。 女生们一窝蜂的冲进了宿舍,开始捯饬自己。 我和张新坐在食堂吃饭。 “你怎么突然送我化妆品?”看着饭快吃完了,我终于说出了这句话。 张新挑眉道:“不喜欢?” “也不是不喜欢,就是…会不会有些太贵了。” “放心吧,别听那些女生瞎说,一点都不贵,我是上次跟家里视频看我妹正在弄这些东西就问了一下,她说是女生用的东西,我就让她帮着买了一套邮过来的。”张新又开始揉我的头发了,还好我今天的头发还没编。 “你要是不想用的话,就不用吧,其实那玩意儿也没什么好看的,假的很,还不如你自己的脸好看。” 虚伪,每次我化妆上台的时候他都看得出神。 “呸,骗子~” 我洗好碗,直接回了寝室。 魏赢也在捯饬,看我没一点动作,就说:“优优,你不会就这样上台吧?” “嗯…不行吗?” “你等会儿,我把我头发弄好了给你化,你把那些东西拿出来,先去洗个脸,然后擦两个最大瓶的,先水后乳啊。”魏赢嘴里咬了皮筋,两只手不停地在头发上来回绕着,没一会儿就编好了,“快点快点,去洗脸。” 我被推着洗了脸,然后坐在了板凳上。 一通操作下来,我都快不认识镜子里的人了。 眉毛被修的精致小巧犹如一轮弯月,眼睛涂上了青蓝色的眼影,两眼中间是特意加重了一点的红痣,两颊粉粉嫩嫩的,嘴唇也被涂上了唇蜜,闪闪发光,加上百花拥簇的礼服,又穿上黑色的高跟鞋,整个人显得既纯情又冷艳。 “优,你好漂亮啊……不行了不行了,快来个人扶一下我,我要晕过去了。”魏赢捂着她的胸口,差点往后倒下去。 我向前一步扶住了她,说:“魏赢,你” “你别说话,就做个哑巴就好,求你求你求你~~~”魏赢站直了身体,然后双手合十不停向前小幅度摆动。 我敲了一下她的头:“说什么呢,下去吧,待会儿人多不好走。” “哎呀,真是,行吧,走了走了。” 我们一个接一个的下了楼,因为外面有些冷,所以又加了外套。 张新穿了一身宝蓝色的西服,在一群黑色西服的男生中特别显眼,另外还有几个男生穿了白色和粉色的西服。 我忽然就想起了一部电视剧,叫《回家的诱惑》,里面有一句很出名的话,是我现在想对张新说的。 不行不行,那样的话,说出去太伤人了。 忍住心里的欲望,慢慢向自己的位置走去。 张新似乎也看见我了,然后跑了过来,帮我拖着裙子。 “优优,你今天好漂亮啊!” 我眼睛转了转,说:“你的意思是说,昨天的我不好看?” “是每一天的你都比昨天的你好看。”张新的话,让我没能忍住,还是轻轻的说出了那句话:“你好骚啊。” “哎(四声),优优,咱不带这么玩的啊,你要这么说的话,那我可就”张新顿了一下,说,“更爱你了。” 后面那句话说的也很轻,轻的让我几乎感觉不到我的心脏在跳动。 “咳,考试开始了,听一下别人的吧。” 边听边点评,是我和张新的习惯。 魏赢上去,一首奏鸣曲,吹的我头皮发麻。 器乐生上完,就到了声乐生的主场了,考试的排序是随机排的,没有任何规律,我,被抽到了第五个上台。 第三个下台,第四个上台,我在候场了。 第59章 证件照 这次我要演唱的歌曲,是一首外国乐曲,名叫《batti,batti…》,翻译成中文的意思就是《鞭打我吧!》,是莫扎特的歌剧《唐·乔万尼》中的一首咏叹调,而给我伴奏的,是张新。 我整理好礼服的裙摆,先是看了一眼正准备录视频的魏赢,随后看向侧边的张新,微微点头。 一小段前奏走完,该进了。 “batti,batti o bel ma se tto……vogliampassar!” 一曲唱完,掌声如雷。 张新和我一同鞠躬,然后帮我提起裙摆,跟在我身后下了舞台。 魏赢一看我们又在一起,就开始打趣儿我:“优,鞭打我吧鞭打我吧~哈哈哈哈,来来来,换个鞋,高跟鞋穿久了难受吧?” “还行,”我动动礼服下的脚腕,有一点酸,但也还好,明天应该是能照常走路的,“你那个鞋子穿久了不行?” “是啊,早知道买的时候就多试几家好了,哎,你说要不再去买一双好了?”魏赢把我的鞋子从盒子里拿了出来,放在地上。 我靠着张新换好鞋,重新感受到脚踏实地,用力向上蹦了两下:“也可以啊,要我陪你去吗?” “不用不用,每次跟你俩一起出去,我狗粮都吃的饱饱的,这次就算了,让我缓缓,等下次再吃。刚好明天谈巧云她们也说去重新买鞋,我跟她们一起就好了。” 高跟鞋被我重新装进了盒子,一阵寒风吹过,不出意外的,我打了个冷颤。 “你不冷吗?”魏赢穿的礼服是短款的,光是看着我都觉得冷。 “一点也不冷,我还穿了加绒的裤子呢!你呢,不会没穿吧?不过你没穿也不要紧,你这裙子这么长呢,一点风都透不进去。” 魏赢说的确实是对的,不过我还是在里面穿了秋裤:“嘿嘿,我穿了秋裤。” “你牛!”魏赢只能是给我竖了个大拇哥,附赠一个敬佩的眼神,“怎么会有你这么怕冷的人啊?” “嗯……可能这是我每次排名都在前面的代价吧。”我想了想,说出了这句话。 魏赢自然是不知道这句话的意思的,说:“要是我的成绩能有你那么好,哪怕让我热天怕热冷天怕冷也行啊,可惜,老天爷就不给我这个机会…” “我倒是想让身体好一点,哪怕成绩差点也行。”我和魏赢的想法,是不一样的。 人啊,越缺少什么,就越是想要什么。 得不到的东西,才是最好的。 又过了几个,张新上去了。 魏赢拿了手机在录像,我没有,我只是看着台上的张新。 我们的眼神对上了,他满眼温柔,而我,也是温柔的。 很快,他开始唱了。 他的意大利语歌曲明显很受老师的好评,更何况一米八几,将近一米九的大高个,容貌俊朗,身姿挺拔,赚足了台下欣赏的目光。 会弹钢琴会唱歌,家里条件还好,人也会照顾人,这样的人,为什么小时候会是那样子 的呢? 难道,真的是人性本恶吗? [人之初,性本善。性相近,习相远。苟不教,性乃迁。] 明显不对,人性,本就是恶的。 不然为什么小时候的我们,会弄死比我们弱小的生物呢? 承认吧,你也不是什么好人。 我本就不是什么好人,好人不过是人们为了束缚他人给出的评价罢了。 张新唱完,我和魏赢就上去换衣服了。 把礼服挂好,用卸妆油卸完妆,魏赢和我说:“优,你要不自己也学下化妆,不然可太浪费你的美貌了,而且后面还有校考呢,万一到时候我也出去考试就没人给你化妆了。” “啊?学化妆啊?”我看看自己的手,“和你学?” “对啊,复杂的我不怎么会,但简单地妆容还是能搞定的。”魏赢拍着她的胸脯,极为自信。 “那就麻烦你咯~我的小宝贝~” 我和魏赢下了楼,张新也把西装换回了熟悉的装扮,脚上的皮鞋也变成了运动鞋。 晚上考完视唱,老张进了教室说让我们这周出去拍证件照,联考报名要用。 证件照? 老张看我们一脸懵逼的表情,就解释说:“每次进学校的那个走廊上,教师介绍下面的那些,就是各个老师的证件照,不过那太大了,你们出去拍,记住是拍一寸两寸的啊,还有就是尽可能的留个电子档,万一以后有用的着的地方呢……” 老张走了之后,教室陷入喧闹,魏赢过来了。 “优,你们明天要不要跟我们一起去啊,人多也能便宜些。” 没等我回答,张新就直接拒绝:“不要,明天我跟唐优去别的地方拍。” 脑子里缓缓冒出一个问号。 “ok,懂了懂了。” 我都没懂,她怎么就懂了。 “跟她们一起去不好吗?”我问张新。 张新说:“人多搞的慢,我约好了人的,放心吧,上午就能搞定。” 解释的理由很强大,我没法反驳。 翌日,我们早早的出了学校,坐上出租车:“预见照相馆。” 遇见?这是哪儿的照相馆,不是张老师说的那几家,他是从哪儿找到的。 似乎是听见了我心里的疑惑,他开始解释:“就上次我们去橘子洲那回认识的那个大叔,他是开照相馆的,每次我翻空间都能看见他发的广告,效果还是挺不错的。” 一个小时后,我们下了车,张新开始拉着我的手穿进小巷。 “预见照相馆。”原来是这个预见,我还以为是那个遇见呢。 店里人并不是很多,当然,也有可能是我们来的太早的原因。 “哎,小帅哥你们到了啊,先坐先坐,秀儿,倒两杯热水过来,你们是想拍什么样子的证件照?” “艺考用的那种。”张新接过水,然后往我面前放了一杯。 “噢,那我知道了,你们自己带衣服了没?” 张新喝了一口水,然后把杯子放下说:“没带,我看你发的广告是说可以提供衣服的,就没带了。” “是这样的,我们这里的衣服,是可以提供,但是是要另外收费的,我给你们提供衣服,但是你们拍出来的照片我要拿出去做广告,衣服就不收钱了可以没?” “老板,个人形象商用可是另外的价钱,就提供衣服怕是不够吧。”张新的话明显让老板有些惊讶,“这样吧,如果您要想把我们的照片当做广告呢,这次拍照的费用打个五折吧。” “小帅哥,生意不是这样子做的啦,你看我这店,也有人要吃饭的嘛。你看这样行不行,这个费用呢,我们不打折啊,不过可以多送你们十六张一寸的照片行不?” “照片要那么多没什么用,要不您把电子档的发我们一份就行。” 两个人你来我往的,半小时后终于讨论好了。 在店里借了衣服,又化了妆,编了头发,有一些陌生的照片出现在电脑上,几乎都快认不出自己了。 一套证件照,80元,包括红底、白底、蓝底,一寸、两寸的各十张,然后还有电子的底片在张新的手机上。 第60章 联考归家 张新把照片发到我的qq上,照片上的人,眉眼弯弯,带着笑意。 而且,我们出去的时候,时间刚好是十二点。 我心想,张新这人,果真是把一切都算得死死的,看来得尽早把我们之间的事解决了。 “优优,想什么呢?我叫你半天都没反应。” 张新的声音徐徐缓缓,我偏头看他的眼睛,是我,也是他。 “没什么,就是觉得时间过得好快,又快新年了啊……” 张新微微笑着,揉了揉我的头发,说:“怎么,想回家了?” “是,很想很想。” 想妈妈是不是又在用冷水洗萝卜,爸爸是不是半夜开车送妈妈去城里,爷爷是不是整夜整夜的看电视,奶奶的眼睛是不是情况又差了呢,那个小妹妹,有在好好学习吗?她有没有,像我一样被别人欺负呢?想嘎嘎是不是还是那么宠溺两个弟弟,舅舅是不是还在酗酒。 想路边的茶花,茅草根,刺棱根儿;想山里的茶泡儿,三叶泡儿,刺泡儿;想被烧熟的土豆,红薯,板栗,花生;想看他们了…… “考试完就可以回去了,优优。”张新,也许也是想家的吧。 我收回心里的思绪:“你不参加校考吗?” 张新看着我没说话我的心里却已经有了答案。 车来了,坐在车里,我看着车窗外的高楼大厦,心里却是家乡的山山水水,在这里学习了近半年,我知道,我是不会选择在这里生活的,因为山里的女儿,习惯了新鲜的空气,也许她会一时迷失,但她,永远记得她的家在哪。 “哟~大山的子孙哟~爱太阳咯~~~~太阳那个爱着哟~山里的人哟……这里的山路十八弯,这里的水路九连环,这里的山歌排对排,这里的山歌串对串……”耳机里的歌声渐渐流入心底…… 到学校外面吃了饭,然后去复习舞蹈,整支舞蹈已经全部学完了,一遍,又一遍,天色暗了下来,穿好外套然后去了教室。 教室最前方已经挂上了联考倒计时的日子,每天都会向下走一个数字,每天都有乐理视唱练耳考试,两天一次专业副专业考试。 学校新定了长款的棉服,每个人都穿着黑黑的。 魏赢似乎有些紧张,每天都睡得很晚,我时常能听见她在床上翻来翻去的声音,其他人的情况也差不多,几乎都是熬到很晚才睡。 真冷啊,今天要去考试了。 倒出暖壶里温热的水洗漱,然后下楼吃早餐,集合,检查考试用具,上车,下车,进考场。 “2016年湖南省……练耳考试……第一题……” 用心听,速记。 音乐欣赏,一曲又一曲的播完。 视唱,简谱+五线谱。 专业歌曲+正谱伴奏。 副专业,都考完了。 联考一晃而过,有不准备校考的同学都已经回家了,老师帮我估算了一下联考的成绩,应该在240左右,按以往的分数线来说,肯定是没问题的。 本就怕冷的我选择了回家,张新自然也是和我一起回去的,不过在经过我家路口的地方我让司机把我放下了,我看见了张新错愕的眼神,说:“年后见!” 天很黑,我打开手机,拨通了妈妈的电话。 嘟——嘟——嘟——电话被接通。 “妈,我转来了!” “啊?” “我到云顶山庄。” “我喊你爸爸接你来!唐二,女儿转来的,你快接她去!” “好,我女儿转来了,不打了不打了” 没一会儿,三轮车昏黄的车灯照了过来,爸爸帮我把行李箱搬了上去。 我坐在车厢里,虽然天很冷,可我的心,是暖和的。 回到家后,爸爸煮了热乎乎的面条,很大一碗,牌桌已经撤了,底下的炭火不多,但热量足够。 妈妈拿了鞋垫子正在拉,时不时的还把针在头上刮两下。 “考试考的怎么样?” 熟悉的环节,不过我已经习惯了。 “还可以。” “这次到屋里可以待好久?”这是爸爸问的。 “初六开学。”我现在也成了学弟学妹们口中的高三狗了。 日子在我们的聊天中,眨眼就到了大年三十。 晚饭后,唐念过来我家了,说好久没打麻将,找我打麻将,还顺带叫上了奶奶,再加上一个二爷爷家的唐骏,我们四个人开始打麻将。 一圈又一圈,唐念估计是输的太多了,越发暴躁,最后直接推了麻将说不打了,气呼呼的走了。 我把奶奶送回家,又坐着看了一会儿电视,然后回去坐等看烟花。 烟花更加多了,十二点一到,我就上了床准备睡觉。 qq电话,张新。 “优优,新年快乐!” “新年快乐!”我眼睛闭着说。 他似乎很兴奋:“优优,你有看到我给你发的信息吗?” “没有,今天没时间看手机。” “那你待会儿记得看啊,算了,你明天醒了再看吧,这么晚了你该睡觉了……” “嗯…晚安。”我彻底陷入沉睡。 初一,又是去嘎嘎家拜年。 初二,妈妈上街了,爸爸也去了。 初三,我开始收拾行李。 初四,我还在收拾行李。 [优优,明天来城里吧。] 我看了一眼消息,撇撇嘴:[不来,后天才开学] [优优,你来吧,明天是我生日] 生日…… 我有些犹豫,要去吗? [魏赢也在] [好。] 初五,和妈妈说了要给同学过生日后,我去了城里。 魏赢还没来,说是路上有些堵,估计还得要一会儿才能来。 包厢里,只有我和张新。 我拿出一个礼品袋,递给他说:“给,生日礼物。” 那是一条蓝白格子的围巾,是我随便在街边的精品店买的。 “优优,谢谢你。”他欣喜的戴上围巾,也不管里面的空调开的有多足,笑的跟个傻子似的,鼻尖都冒汗了。 我叹了口气:“取下来吧,出去了再戴,怎么这么傻呢?” “嘿嘿,我这不是高兴吗?”他取下围巾,折好,重新放进袋子。 “哎哟喂,我跟你们说,外面可冷了,人都吹傻了,你们怎么不唱歌啊?我来点首歌唱下!”魏赢二话不说直接开始拿起麦开始点歌。 我和张新对视一眼,不约而同的想起了那次…… 第61章 生日 不过这次魏赢的演唱并不是鬼哭狼嚎,而是算得上中规中矩。 “哎(二声),优,你不唱吗?”魏赢唱累了,坐在沙发上开始休息。 我喝着奶茶摇头。 “张新,你呢?”魏赢又把视线投向了张新。 张新说:“我也不唱。” “哎,我说,你们两个今天怎么回事,感觉奇奇怪怪的?”魏赢摸摸头,然后继续点了一首歌唱着。 张新拿起饮料喝了一口,视线紧紧的盯着我。 我摸摸脸,是脸上有什么东西吗? “你怎么一直盯着我看?” “看你好看,多看两眼,不行吗?”张新挑眉道。 我:“……” “好没意思啊,你们都不唱,就我一个人,我都唱不动了。”魏赢靠着我瘫坐在沙发上说。 张新起身拿麦:“那我唱一首吧。” “素胚勾勒出青花笔锋浓转淡,瓶身描绘的牡丹一如你初妆……天青色等烟雨,而我在等你……你眼带笑意。” 啪啪啪。 魏赢海豹式鼓掌:“厉害厉害!” 我机械式的鼓着手掌,脑子里却是刚刚他的眼神,是占有欲,极其疯狂的占有欲。 “对了,张新,你今天怎么突然把我和优优都叫来城里了,是有什么事吗?”魏赢从我腿上竖了起来说。 “没什么,就是觉得在家里待的无聊了,所以出来玩玩。” 嗯?他没跟魏赢说今天是他生日。 “也是,我在家里待的也可无聊,每天除了做饭就是看手机,要不就是帮我妹辅导作业,我跟你们说,我以后坚决不结婚不生小孩儿,太吓人了……”魏赢巴啦吧啦的吐槽着,就没个停的时候。 吐槽了半小时后,终于开始喝水了,眼见着她还要说,我赶紧开口:“你饿不饿?我们出去吃点东西吧?” “优啊,咱不带这样玩儿的啊,说!你是不是嫌我话多了,嗯?” “怎么会呢?我是真的饿了好吧?”我推着魏赢出去,然后等着张新出来。 张新出来后,魏赢像是发现了新大陆似的:“哎,张新,你这围巾挺好看的啊?哪儿买的。” “优优送的~”张新脸上带着笑意说。 “哇哇哇哇哇,杀狗了杀狗了,不行不行,今天你俩得请我吃大餐弥补我受伤的心灵,苍天啊,赐我一个男人吧!”魏赢戏很多,难怪能写小说。 张新拉住了我的另一只手问:“你们想吃什么?” “火锅火锅!冬天当然配火锅啊!” “我都行。” 于是,张新带着我们去了一家年前新开的火锅店,名字叫‘就八桌’。 进去之后,我还特意数了数,真的只有八张桌子,不过生意还挺好的。 锅底很快就上来了,张新和魏赢去调蘸料,我就看着他们。 他调的蘸料,是我吃过最好吃的,几乎每一次都能有新的变化,我也问过他应该怎么调,可他说这是秘密,只有我们结婚了他才会告诉我。 切,不就是个蘸料么,以后有机会了,我试它个千八百遍,就不信试不出来。 “优优,上次老张给你估分估的好多?我都才估的220多,也不晓得能不能过线?”魏赢吃了一片肉卷,然后斯哈斯哈的喘气。 我喝着酸梅汁,说:“240左右,不过估分估分,又不是真准的,没必要那么在意的。” “嗐,你说的也对,那你今晚回去不?” 升起的白烟让我看不清她的脸,我有点慌,挥手把白烟驱散,可算是看清了她的脸:“我待会儿吃完饭就回去了,我东西都还在家里呢。” “我还说晚上和你一起去逛夜市呢,看来是没机会了。”魏赢摇着头说。 我看了一眼身旁的张新,说:“等高考之后再说吧,放了那么久的文化课,我都怕有些跟不上。” “停停停,优啊,咱今天是出来玩的,你怎么还能想到学习啊?太可怕了,不行,我得离你远点!”魏赢说着还把板凳向后拉了一截。 晚上去逛夜市? “你今晚不回去吗?”我皱着眉问,“那你住哪儿啊?” “住宾馆啊。”魏赢瞬间回话。 我更不解了:“未成年不是不允许住宾馆吗?你成年了?” 我看见魏赢在衣兜里掏啊掏啊掏,然后掏出来一张身份证递给我:“喏,你看看就明白了。” 我拿过身份证,看着出生日期那一栏:“1996?你不是97年的么?” “哎呀,这就说来话长了。” “那你就长话短说。”长篇大论是不可能的。 “那是一个寒冷的冬天,我妈他们抱着……然后就把我记大了一岁。” 对此,我也不是不能理解,因为我们寨子里也有为了让小孩儿早点读书特意改大年龄的,把身份证还给魏赢,然后停手,不吃了。 桌上变成了他们两个人的战场,又过了半小时,我杯子里的酸梅汁喝完了,他们也结束了战斗,此时时间已经到了下午四点。 把魏赢送到宾馆休息,我和张新去了车站,车子还没到开的时间,我和他就站在车旁说话。 “优优,高考完你就18了,还有两年,我就能娶你回家了,好希望时间可以过快一点啊”他把我拥在怀里。 我笑了笑,说:“我也希望时间能过快一点……” 这样,高考结束,我们都会拥有自己的新生活的。 “优优,其实今天我很开心,你居然能送我礼物”他的声音有些闷闷的,让我听了内心有瞬间的不舒服。 我勾勾唇角,开心么,那就好。 “张新,祝你生日快乐。” 车子发动了,我上了车,看着车外张新傻子式的笑容,挥手:“明天见~” 到家后,又是把家里打扫一番,然后上了楼。 初六,吃过早饭后,妈妈从房里拿出钱包,然后给了我五百块钱,又额外给了几块零钱做车费,爸爸在车路上催促,我爬上了车,然后被送到了熟悉的路口。 看着我上了中巴车,爸爸开着三轮车回去了,春耕要开始了。 下了车,依旧看见张新在等我,那条围巾还在他的脖子上,很自然的接过我的行李箱拉着,然后递了一杯温热的奶茶。 “你的箱子呢?”我问他。 他的脸,是红的,也不知是风吹的,还是热的:“到学校,你饿不饿,要不要先吃饭再去学校?” “我在家里吃过早饭才来的,你没吃早饭?”我看着手里的奶茶,递给他,“来点?” “别,我可不爱吃甜的,待会儿到了公园那边我去吃碗牛肉粉就好,好久都没吃了。”他确实不爱吃甜的,更喜欢吃辣。 不吃算了,我自己吃。 第62章 高中毕业 他在嗦粉,我就在一边默记单词。 “走了,优优。”我们一同进了学校。 那年老彭和我爸妈谈话的石桌还在,上面有了些许落叶,应该是没人打扫的缘故。 这次开学,我们班换了位置,因为校领导觉得我们音乐班,每次上课的动静都很大,容易打扰到其他班的学生。 新换的教室是老教学楼,还是木制的地板,讲台也是可以搬开的。 晚上,人都来齐了,老彭组织我们搞大扫除,我和张新都被分到了擦窗户。 教室的窗户只有一面墙有,我们先是去外面把外层擦干净,然后进了教室里面开始擦里面。 “啊!!!!!”一声尖叫在教室里响起,“老鼠老鼠!” “有老鼠子!” “在哪儿在哪儿?我来我来!” 教室前面闹哄哄的,然后张新也去了,帮着移开了讲台。 一只老鼠飞快地窜了出来,然后开始在教室各处跑来跑去。 尖叫声四起。 我也有些慌了,这老鼠不会跑我这里来吧。 事实证明,越怕什么越来什么。 那只老鼠,居然真的朝我这边跑来了。 我飞起一脚,然后老鼠的尾巴被我踩住了。 “吱吱吱吱吱吱” “啊!!!” 那只老鼠,居然在啃我的鞋子,就算隔着厚厚的鞋面,我也能感受到那种骨头被噬咬的滋味。 他抱住我转身,然后一脚把老鼠踢走,引发了教室的另一场乱象。 “乖,别怕,我在。” 我感觉,我的心都快从嗓子眼蹦出去了,脑子里是挥不掉的老鼠的画面,啧,这脑子,净会给人添堵。 “我靠,优你没事儿吧。”魏赢也过来了,她刚在教室门口扫地,“那老鼠不吓人的,前面还有好几只小老鼠呢?你去不去看看?” 我没说话,眼神透露出一种意思。 “真的,我跟你说,老鼠一点也不吓人的,前面那几只小的,可可爱了。” 老彭进来了,我推开了张新。 “怎么回事?让你们搞个大扫除全校都能听见你们的咋呼声?”老彭带着他的保温杯说。 林兰大声喊:“老师,讲台底下有老鼠子,你快看!” 然后还给老彭指了位置。 “嚯,一、二、三、四、五,那大的呢,怎么没看到?”老彭四处张望着,似乎很希望能看见那只大些的老鼠。 “到介里!”周伟提着老鼠的尾巴荡来荡去。 “yue~”我跑去了厕所,大吐特吐。 直到胃里空空,吐出来的全是酸水后,漱了口,又洗了把脸,看着镜子里苍白的脸色,还有眼里褪不去的恐惧和恶心,居然又开始干呕。 “优啊,你怎么会这么怕老鼠啊?”魏赢脸上布满了疑问。 我想着以前的事,说:“不是怕,就是觉得,挺恶心的。” 那是什么时候的事呢?是小学。 以张新和刘玉亭为首的几人,在我的课桌里放了一只死老鼠,而我的手,还摸到了那软趴趴的尸体。 “不说了,去教室吧。”走出厕所,张新在不远处,神情担忧。 看来,他是忘了以前的事了。 没关系,总有一天,这些事情,他都会想起来的。 “优优,你没事吧?” 我扬起笑脸:“放心,没事的,刚才就是一下没缓过来而已。” 进了教室后,我们各自回了位置,张新再次坐回了我的后桌。 窗外的树叶渐渐绿了,联考成绩也出来了。 我243分,张新239分,魏赢228分,抛档线221分。 省内二本线都过了,我们就将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到了文化课上,而此时离高考仅有三个月不到了。 老彭来班里巡查的次数变多了,各个领导也常从我们教室旁边过路,挂历翻了一张又一张,衣服逐渐穿的少了,鞋子也穿回了普通的运动鞋,头发被高高扎起,不再披着。 6月6号,罕见的,晚上没有上晚自习,而是上了心理辅导。 老彭在上面叽哩哇啦的说着,我是一句也没放在心上,不就是个考试吗,有什么好紧张的。 身份证、准考证、签字笔、替换的笔芯、尺子、2b铅笔,都被整整齐齐的放进袋子。 6月7号,罕见的很凉快。 我的考场在一中,张新的考场在二中,魏赢也在二中。 两天时间,所有人都忙的不行。 直到8号考完所有科目,班级的人都疯了。 把书本都往外丢,还有的直接撕了。 老彭进来了,说起了毕业晚会的事。 等班干部买了东西回来,我们开始布置教室。 所有的课桌都被摆到了旁边,中间留出一大块空地。 舞蹈节目、歌唱节目、器乐节目,几乎每个人都上去表演了。 张新上去了,然后有人起哄,说让我们唱情歌。 那就唱吧,还是那一首《今天你要嫁给我》。 “亲一个亲一个亲一个亲一个” 所有人都盯着我们俩,班级里其实也还有其他的几对,但没我和他这么‘明目张胆’。 他没动,我动了。 踮起脚尖,在他的脸庞亲了一下,说:“张新,我爱你。” 意料之中的,他弯腰亲上了我的嘴唇,有一丝烟味。 真讨厌啊。 随后我推开他,拿起话筒,说:“张新,我们分手吧!” 教室一片哗然。 “为什么?”所有人都在等我的回答。 我弯了眼眸,挑眉道:“当然是因为,不爱了呀。” “不,不对,你怎么可能不爱我?!”他脸色铁青,然后拉着我出了教室,我也没反抗,最主要的是,没必要。 有人似乎想跟上来瞧热闹,张新大吼一声:“滚!” 然后没人来了。 操场,我和他面对面的站着,他泪流满面,我,只觉得畅快。 “为什么,优优,你是爱我的对不对,不然你为什么会和我一起做那么多事情,优优,你是骗我的对不对?” 我微微后退两步,看着他的眼睛,说:“张新,小学四年,初中三年,高中三年,一共十年了。我认识你十年,你觉得,我真的忘记以前的事情了吗?在火焰山上对我施暴;在那条河凌虐我;在教室里往我的座位里塞各种肮脏的动物尸体;用我哥哥的名义骗我让我给你口交,拍了我的裸照;之后又各种威胁我,更何况,我差点就死了你知道吗?那条河的水,可真冷啊,冷到我觉得害怕!张新,你觉得,在经历了这么多事情后,我还能坦然的爱你吗?!!!” 第63章 结果 “不,不是的,优优……”他似乎想解释什么,我却不在意了。 “张新,你知道吗?如果没有那些事情的话,也许我会爱上你。可有些事情,发生了就是发生了,”我叹了口气,继续说,“也许你会觉得,你为我花了那么多心思,那么多钱,已经足够弥补你对我的伤害,可我不觉得,伤害就是伤害,哪怕你做了再多的弥补措施,都是没有用的。” “放手吧,张新,我们真的不适合。”教室的灯熄了。 我要回寝室了,明天就能回家了。 “优优,” “别叫我优优,我觉得恶心。” “好,唐优,我们可以分手,但是我有一个请求,希望你能答应。”他松开了我的手,是主动的。 我靠着栏杆,天上的星星好像又出来了些:“说吧。” “7月8号,我希望你能来城里,让我最后给你过一次生日,可以吗?只要过了这次生日,我就再也不打扰你了。” 几年前在云顶山许的愿,就让它,在生日那天实现吧。 “好。”我轻声说。 他送我回了寝室,然后站在寝室楼下,很久很久。 翌日,我看见地上有一地的烟头,行李箱的轮子碾了过去。 回到家了,开始帮着理豇豆,今年豇豆的价钱涨了一些,妈妈说,我这是在赚自己的学费。 我本来想去厂里打暑假工的,可妈妈说不准去,我就只能在家里理豇豆了。 7月8号很快就到了,和妈妈交代了是同学帮我过生日后,妈妈又给了我一百块,说是让我请她们吃饭。 这次我没让爸爸送,因为没有行李箱。 路口,张新已经在等我了。 他是开车来的,据说是他爸奖励他高中毕业的礼物。 进了城,然后把车停好,又去买了蛋糕,然后我们去了ktv。 硕大的蛋糕上插满了蜡烛,他用打火机点燃蜡烛,让我闭上眼睛许愿。 愿望许完,蜡烛被吹灭。 “优优,18岁生日快乐!干一杯吧!”见我没动作,他继续说:“优优,最后一面了。” 我端起杯子,一口喝掉。 妈的,真苦。我皱眉在心里骂了一句。 然后,我就不知道了。 再次醒来的时候,身上软趴趴的没什么力气,我想起身,却只是徒然,随之,一股莫名的燥热从心里升起,我极度想得到什么。 好热啊…… 冰凉的身躯压在我身上,我反应过来,是张新! “滚…”好不容易有了一点力气,我想拨开张新,然后手掌被他抓住。 身体警报被拉响,我看着他的眼睛,摇头,说:“不要……张新……不要” “对不起,优优……” “优优,说爱我!” 不,我恨你! 好累啊…… 不知是什么时候,肚子很饿,我醒了过来,身上到处是青紫的痕迹,不着寸缕。 我掀开被子,往床上看,一抹干涸的血迹印在白色的床单上,刺眼极了。 环顾房间,张新正站在窗台前抽烟,烟灰缸里已经放了很多烟头了。 我穿好放在一旁的衣服,赤脚向他走去。 ‘啪’! “畜生!” 身体不停地在发抖,心脏一抽一抽的疼,我没有哭。 “我要回去。” “好。” 天已经黑了,手机早就因为没电自动关机了。 到了离家仅有十几米的亭子,我下了车,往家里走。 爸爸妈妈都在堂屋,神情凝重。 我推开门,他们不约而同的看了过来。 我双膝跪地,哭喊着:“爸,妈,我错了!” 从小到大,不管做了什么事都不会认错的我,认错了。 “是哪个?你讲是哪个?”爸爸眼睛通红的问我。 我摇头,闭紧嘴巴。 爸爸拿了要做锄头把的木棒,把我拉到神龛下跪着:“讲!是哪个做的?” 我还是不说话。 木棒打上了我的背,好疼啊,可是我不想说。 “你讲不讲?” “你讲不讲?” 问一句,打一棒。 “妹妹,你快讲啊,讲了你爸就不打你了!!”妈妈在一旁劝我,她也哭了。 我还是不说。 又一棒打了下来,嘴里有些腥甜,一口血喷了出来。 奶奶也来了,哭喊着说:“优妹妹啊,你快讲出来啊,不然你爸要打死你的啊!!” 死就死吧,死了也好,这样的日子,我过够了。 做人好苦啊,要是有下辈子的话,我肯定不要做人了。 “我最后问你一句,你讲不讲?”爸爸手中的木棒蓄势待发,奶奶和妈妈泪眼朦胧的看着我,我缓缓摇头。 木棒被扔在地上,爸爸也哭了:“女儿,你讲出来,你讲出来爸爸帮你找他去啊!!” “是我。” 堂屋门被推开,熟悉的声音传来。 我忽然喘不过气了,捂着胸口直咳,一阵咳嗽之后,忽然来了力气。 起身走向他,伸出双手把他推出堂屋:“滚!这是我屋!你不配站进来!滚远点!” 他跪了下去,低下头,说:“叔叔、阿姨,对不起。我会娶唐优的!” “滚啊!”我用尽全力大吼,“哪个” 话还没说完,我就直接晕了过去。 …… 他爸妈来了,带着聘礼。 因为事情发生的急,所以我们在八月份结了婚。 多数同学都来喝喜酒了,魏赢在我房间和我说话,我很想告诉她这些事,可看着她的笑容,我无法说出口。 没有婚纱照,因为我不想拍;没有求婚,因为我没去;没有领证,因为我还没到年龄。 这场婚礼,是我的,又不是我的。 半夜的时候,化妆师开始给我换衣服化妆。 她说我长得真好看,难怪那个男孩子那么喜欢我。 是啊,喜欢。 奶奶唱着哭嫁歌,妈妈拿了筷子过来,叔叔背着我在堂屋转了三圈,筷子被扔落在地上,打伞的,提鞋的,上了车,就再也不能回头了。 他就坐在我旁边,开车的,是他的朋友。 我们上了云顶山,因为迎亲和回程不能走同一条路。 日出了,这是我第一次看见云顶山的日出,在我结婚这天,好壮观的景象啊,可这样的景色,又像极了日落。 红色的捧花,红色的婚服,和血液的颜色多么像啊。 唐优,带着他下地狱吧,我低头看着手里的捧花轻笑一声。 “优优,你怎么了?”张新看着我,眉宇间都是担心。 第64章 有孕 “没什么,就是觉得有些可笑而已。”我闭上眼睛没再说话,车子开的不算快,两个小时才进城。 进了城里,车队的速度更慢了,乐队的人开始敲锣打鼓。 上酒席,开始挨桌敬酒。 我扬起笑容,一杯接一杯,挨个挨个的叫人。 等把全场的酒敬完,就到了重头戏了。 改口。 出乎张新的意料,我竟然什么都没干,而是直接改口了,我看见他松了一口气,轻笑:“张新,你害怕吗?” “嗯,是有一点。” 你在害怕什么呢? “放心吧,都已经这样了,我还能做什么呢?” 等客人都走的差不多,我们开始收拾新房,所有气球被一个个扎破,亮片什么的也都被倒进了垃圾桶,整个房间被收拾的干干净净。 入目皆是红色,真恶心啊。 我卸掉脸上的妆容,洗了澡,换了一身寻常的衣服,坐在阳台边上晾头发。 好温暖的阳光啊,可惜,过了今晚,我就再也感受不到了。 “优优,你怎么不吹头发啊?空调开的低,这样会感冒的。”他把空调温度向上调到了二十。 我偏头看他,说:“懒得动,你帮我吹吧。” “好,我去拿吹风机,你等我一下。”他进了房间,找吹风机去了。 我伸手抓住阳光,一看,什么也没抓住。 吹风机的声音,挺催眠的,不知不觉的,我又睡了。 最近很奇怪,我老是想睡觉,总觉得睡不够。 一觉醒来,时间已是下午六点多。 我打开房门,看见了客厅的他和他爸妈,他们也看了过来。 好尴尬。 “爸,妈。”我愣了一下,然后叫了人。 “嗯,唐优你醒了,饿不饿,要不要吃东西?”他妈妈问了一句。 我想了想,说:“有点饿了,家里还有吃的吗?” “有面条,我去做。”张新站起来进了厨房,还把我也拉了进去。 我双手环抱,靠在厨房门上,这是我第一次看他煮面。 清汤面,卧了荷包蛋。 只是我闻着,却觉得反胃。 “yue~”什么都没呕出来,眼睛倒是红了。 最后,面没吃,进了医院。 检查结果出来了,妊娠四周。 他们都很高兴,仿佛再过几个月这孩子就能被生下来似的。 呵……小家伙,你来的可真不是时候啊。 吃不下任何的东西的我只能是吊上了营养液。 回到家的时候,时间已经到了半夜,他爸妈下楼了,我也是到现在才知道,原来这一栋楼都是他家的,只是以前出租给别人而已。 张新去洗澡了,我翻开手提包,将里面的水果刀压在了我的枕头底下,心里开始计划今晚要做的事情。 浴室的水声停了,张新走出来,裸着上半身,下半身穿了短裤,正用帕子擦着头发。 “优优,你累不累?”他在床边坐下问我。 我微微摇头,说:“不累,你累了?” “嗯,今天早点睡觉吧。”他说。 我:“好。” 说完我就闭上了眼睛,过了一会,灯被关掉,他亲了我一下,然后躺在了我身边,一只手在我的颈后,一只手摸着我的肚子。 “真好,优优,我们有孩子了。”他说,话语里充满了对未来的期望。 我没说话,只是他没碰到的那只手握紧拳头,指甲像是要戳破皮肤一般。 你以为,一个孩子就能绑住我吗?做梦! 没过多久,身旁的呼吸声彻底变缓。 我开口:“张新?张新?张新?” 没有反应。 我从枕头底下抽出水果刀,对准了他的脖子。 这刀很锋利,只要轻轻割一下,就能割破他的喉管,送他归西。 我也会死在这把刀下,顺带这个孩子也是。 是的,我想杀了他,在新婚夜。 唐优,你不是恨他吗?动手啊!他可是毁了你一辈子的人!想想他们说的那些话,全都是因为这个人造成的。 杀了他! 杀了他! 杀了他!!! 不可以!你还没上大学呢?你忘了你说的那些话了吗?杀人犯法的,唐优! 快杀了他!不然你会后悔一辈子的! 不能杀!你会坐牢的,唐优! 杀! 不杀! 杀! 不杀! “闭嘴!”我大吼一句,然后看向张新。 张新翻了个身,嘴里嘟囔着:“优优,睡吧。” 还好,只是梦话,没醒。 额间的冷汗一颗接一颗的往下滴,嘴巴很干,我咽下嘴里的口水,心脏开始加快速度跳动,每一次心跳我都听的很清楚,整个房间,除了空调的声音就剩下心跳声了。 ‘砰’‘砰’‘砰’‘砰’一声接着一声,四肢有寒意涌现。 我拿着水果刀出了房间,去了客厅,开灯,开始削苹果。 一个又一个的苹果削好了,香味散发出来,我啃了一口,然后飞快地炫完了一个苹果。 我到底该怎么办呢?谁又能给我一个回答呢? 我拉开客厅的窗帘,有飞蛾开始扑向窗户,我向外看,城里的月亮一点也不好看,灰蒙蒙的。 我看向依旧平坦的肚子,就是这里面,有个孩子? 刚满18的我,怀孕了? 客厅的桌上,有两份录取通知书,是同一所学校的,外省的大学。 我想起那段时间在家的日子,所有人都说我爸妈白养我了,还没上大学呢,就成了别人家的媳妇,那么多年书,算是给别人做嫁衣了。 还有人说,我嫁了好人家,一下从泥腿子变成了城里人,可真有福气啊。 切,这福气给你你要不要啊? 手机的信息很久都没看了,上一条信息是魏赢说的,说她的学校开学了,她已经上了火车,说火车上好多好多人,好多好多故事,她想把这些故事都写出来。 还有火车上卖特产的帅哥,她没忍住诱惑,买了两袋,还说挺好吃的,就是有点小贵。 还有班里的其他几个同学也跟她是同一所学校,所以他们坐的是同一趟火车,这样一路也好有伴。 我又看了看通知书,上面写的报到日期还有十五天。 大学啊,奶奶说想看我上大学,妈妈也是。 可是我不想和张新在同一个学校了…… 属于我的那份通知书被我拿到了手上,放下水果刀,然后准备撕毁通知书。 “优优!你在干什么!”通知书刚被我撕了一个指甲盖的距离,张新抢了过去。 我抬起眼睛看他,有些迷糊:“你为什么抢我的通知书?” 第65章 入学 “我没抢你的通知书,你看,它好好的放在桌上呢。” “哦。”我下了阳台,拿起水果刀,赤脚走在地上,“张新,孩子和大学,二选一,你来选吧。” 我想我是疯了,居然能这么平淡的说出这种话。 可我很高兴,因为张新的不高兴。 气氛变得凝滞,我又拿了个有些氧化的苹果啃着,一边啃一边看他的表情。 真好看。 “你不选吗?你不选的话,那我帮你好了……”说着扔掉吃完的苹果,拿起张新的手,握紧了水果刀。 “三、二” “大学!”他红了眼。 我哈哈大笑,眼泪都笑出来了,怎么会有这么傻的人呢?为了别人的未来,放弃自己还未出生的孩子。 医院,医生问了缘由后,安排了手术。 那个孩子,被拿出来了。 对不起,下辈子,投个好人家吧。 我们拿掉孩子的这件事,他爸妈并不知道,因为他们第二天就出差去了。 又在医院待了几天,实在受不了医院的气味,我们回了家。 他开始熬各种汤给我补身体,还特意请了中医调养,一碗又一碗的汤药被喝进去。 “张新,你恨我吗?”我喝完最后一碗药,问他。 他接碗的动作停顿一下,接过碗放在桌子上,说:“不恨,是不可能的。可是优优,终究是我先对不起你的,你要是不想要孩子的话,就不要,我尊重你的意愿。” “那爸妈呢?”我继续问他。 他摸着我耳旁的碎发,说:“爸妈那边我会去解释的,你不用担心,他们不会说你的。” “张新,我还是很想问你,为什么是我?”窗外的阳光依旧温暖,可我肚子的小生命,已经没了。 张新叹了一口气,说道:“这件事,我早就告诉你答案了,优优,是幼儿园。” 我又不记得幼儿园的事,再说了,一个三四岁的娃,你指望她能记住啥。 “骗子。”我说。 “你不信就不信吧,可是优优,事情已经到了这个地步,我没得选,你也是。”张新离我很近,我连他脸上的绒毛都看的很清楚,“优优,无论是什么时候,你都是我的第一选择。” “所以你才会在我18岁生日那天强*暴我吗?” 过了很久,他的肩膀塌了下来,然后跪在我身边,说:“对不起……” 裙子被打湿了,是他的眼泪。 我勾起他的下巴,这张脸,确实好看,而且哭起来,更好看了。 轻轻擦去脸上的泪水,说:“你说,我该怎么对你呢?张新。” 我是爱他的,同时也是恨他的。 有句话说的很好,如果实在逃不脱的话,那就尽情享受吧。 “爱我吧,张新。” 干柴烈火。 身体的禁制一旦被解开,就是无尽的沉沦。 “优优,说爱我。”他说。 我伸出食指抵着他的嘴唇:“嘘,以后再说。” 事后,他帮我清理了身体,然后我们躺在了床上。 “优优,我会爱你的。”他说。 我笑了笑,说:“是吗?” “是。”极其肯定的语气。 我看着头顶的灯光,说:“光说,是没有用的,爱呢,是要用实际行动体现出来的。” 他握着我的手,看着我的眼睛,他的眼里充满了欲望,让我有些不适。 “我会证明给你看的。” “睡觉吧,我明天想去云顶山看日出,定个闹钟,早点叫我。”我打着哈欠睡下了。 凌晨三点。 迷迷糊糊的洗漱完,然后上了车,又在路上买了早餐,我们上了云顶山的观景台。 五点二十,太阳从东边露脸,照亮了我的世界。 过了几天,我们也踏上了去学校的火车,真的和魏赢说的一样,有很多很多离奇的故事,还有帅气的小哥哥卖特产。 “高钙奶片,有没有人要买的,有没有人要买的?”小哥哥推着小推车,一路喊一路卖。 没什么人说话,我挥着手说:“可以试一下吗?” 小推车停了下来:“可以。” 然后小哥哥撕开一袋奶片,从里面拿了一颗(独立包装的)给我,我看看身旁的张新,说:“能再给一个吗?” 又一个奶片被递了过来。 我撕开包装,放进嘴里,嗯……就是奶片的味道,就,还挺香的。 看着手里剩下的一个试吃装,纠结纠结还是递给了张新,他正眯着眼睡觉。 “多少钱一袋啊?”我问。 那小哥哥整理整理货架的产品,说:“十五块钱一袋。” “十块一袋卖不卖?”我说。 小哥哥:“……” “卖嘛卖嘛~” “卖!哎哟,今儿可亏本了……现金还是支付宝?” 我想从兜里拿钱,却发现我穿的是裙子,压根就没有兜,手机昨天也是忘记充电,还没上火车就关机了。 “你等一下啊,”我转头靠近张新,对着他的耳朵轻声说,“哥哥~” 眼睛瞬间变大。 “哥哥~我想吃~”然后扯着他的衣角晃了晃。 张新拿出手机,问:“要几袋?” 我比了个ok的手势,然后看见他买了五袋,把四袋放进他的包里,然后拆了一袋递给我。 “还有多久能到啊?”我看着他的手机,有些晕。 他在手机上调出地图,看了两眼,说:“还有六个小时,要不你再睡一觉?” “都睡了十多个小时了,再睡下去人都傻了。”我叹了口气,说:“要是选个离家近的大学就好了。” “乖,快睡吧,到了我叫你,听不听歌?要不我给你唱个摇篮曲?” “唱吧唱吧……” “睡吧,睡吧,我亲爱的宝贝……”略带沙的嗓音果然是催眠神器,刚唱了两句我就晕头转向了。 这次上学,我俩都没拿什么东西,他背了一个大包,我就背了一个小包。 下火车出站,迎新的学长学姐拿了牌子在阴凉处等着,我们走了过去。 得知学校的车还有两个时辰才回程时,我俩直接告别,上了出租车。 我在16音1,他在16音2。 先帮我报到,领了被子还有军训服装什么的,又跟宿管阿姨解释了一番,然后我们开始爬楼。 我的寝室在6楼,到了寝室门前,我和张新停了下来,里面已经有人了,是两个漂亮的小姐姐。 “嗨~你们好!我是唐优。” 短发的女生正在铺床,笑着说:“我是陈橙,尔东陈,木登橙,你叫我橙子就好。” “我是赵文萱。”嗯,是个冷冷的女生没错了。 一个寝室有四个人,那还有一个呢? “呜呼~让一让,让一让,外面好热啊,空调呢,空调呢?没有空调我活不下去啊~” 第66章 聚会 一个穿着短裙的女生进了寝室,然后满屋子地找空调遥控器。 我看了一眼还空着的床位,接过张新手里的东西,说:“要不你先下去等我?” “这是?”陈橙停下了动作,看着我们问。 “忘记给你们介绍了,这是我,”我停了下来,要怎么介绍呢?把视线投向张新,“你自己说吧。” “你们好,我是唐优的老公。”张新的介绍着实惊到我了。 寝室的三人都瞪大了眼睛看着我们,不敢相信才高中毕业的我们居然结婚了。 “哇塞,你们也太酷了吧,英年早婚哎~”穿短裙的女生首先回过神来,“你们好,我叫韩铭祯,没想到我们宿舍第一天人就齐了,哎,要不我们待会儿出去一起聚个餐吧?你们觉得呢?” 陈橙盘腿坐在床上说:“聚餐啊,那我推荐一个,纸包鱼吧,便宜实惠味道好,距离也不远,就在学校后面,大概几百米就到了。” “我都行,不挑,吃啥都行。”赵文萱推了推她的眼镜说。 “emmm……我” “你也去,你自己能不能铺床?”张新把学校领的被子什么的都递了进来,然后又把他的背包打开,把零食都拿给我,“手机记得充电,我待会儿到寝室了给你发消息。” “好,拜拜。”把张新送下楼,然后看着他去报名了,我才回了寝室开始整理东西。 一回到寝室,其他三人的目光又过来了。 “糖糖,你真的和他结婚了啊?那你们领证了吗?” 果然,人类的天性,就是八卦。 “还没有,只办了婚礼。”我说完把被子往床上扔去,“对了,你们都是哪里人啊?我是湖南的。” 陈橙:“四川。” 赵文萱:“河北。” 韩铭祯:“甘肃。” “我们什么时候出去呢?”我把手机拿出来,然后插上了充电器放在桌子上充电,看见屏幕亮了之后才上床开始套被套。 “等太阳没了再出去吧,不然一出去我感觉我就要化了,哎,你们都领军训服了没?听说后天就要开始军训了,我这心里好慌啊。”韩铭祯的话倒是提醒了我,军训…给我的印象着实不太好。 “别慌,不就是军训吗?不会太累的,最多就是晒黑而已。”赵文萱翻了一页书说。 “晒黑?!”韩铭祯整个人都开始暴躁了,“绝对不行!我这可是整整捂了好几个月才捂出来的,难道就要被军训无情摧毁了吗?” 陈橙倒是没什么反应,依旧盘腿坐在床上,只是眼睛闭上了,不知是在睡觉还是在打坐。 我看了眼手臂,血管清晰可见,说:“多擦点防晒就行。” “对对对,我得赶紧把我的防晒拿出来才行,你们来的时候都带化妆品了吗?”韩铭祯从她的箱子里拿出了一大堆瓶瓶罐罐摆在桌上。 赵文萱:“我不化妆。” 陈橙:“我也不化。” “我应该带了吧。”我挠挠头,好像带了又好像没带,算了,等会问张新好了,“但是我也不怎么化妆。” “那你们出门不会觉得尴尬吗?” 素颜羞耻症? “不会啊,不都是两个眼睛一张嘴么,一点也不尴尬。”说着说着我就打起了哈欠,被子什么的都弄好了,火车上果然没睡好,“好累啊,我先睡一觉再说。” 下床去厕所洗了脚,然后用帕子擦干,寝室的温度在空调的作用下已经降低了不少,正适合睡觉。 又看了一眼手机,百分之六十的电,够了。 拔掉充电器,然后上床躺下,开机。 刚一开机,就有一连串消息过来。 是张新发过来的,里面夹了一张照片,有四个男生,张新站在边上。 最后的一句消息是问我觉得他好不好看。 我点开对话框:[好看,我要睡个午觉] [好,那醒了再说] 寝室没人说话了,彻底陷入了安静。 醒来时,时间已经到了晚上六点,下床往窗外看了一下,发现太阳还在,但操场已经有很多人在散步了。 寝室的其他人也陆陆续续醒了过来,各自洗漱好,然后又互相加了微信,才下了楼去吃饭。 还没进店,服务员就已经迎上来了:“几位?” “四个。”韩铭祯说。 我往里面看,人是真的多,几乎都坐满了,只剩下挨着门口的两桌还没人坐。我们坐在了离门口远些的那桌。 菜单被递了上来,韩铭祯看着菜单皱眉:“你们都可以吃辣么?湖南的就别说了,我知道你能吃。” “哈哈哈哈,那你可就猜错了,我不太能吃辣的。”我用小蒲扇慢悠悠的扇着风说,“不过今天按你们的口味来就行,天热也吃不了太多。” “我也不能吃辣。”赵文萱好奇的看着我手里的东西,“这是什么?扇子吗?” “这个是蒲扇,不过你这个蒲扇好小啊,是在哪儿买的?我也想买一个。”陈橙解释道。 我继续扇着风说:“不是我买的,是我们家那位买的,待会儿回寝室了我问问他。” “哎(二声),”韩铭祯忽然对着门口哎了一声,“你看看是不是你们家那位?” 嗯? 我刚回头,就看见了张新。 “优优。” “嫂子好~”其他三个男生大声喊道。 我手里的扇子摇的更快了:“咳,你们也来这里吃饭啊?” “嗯,不知道你们爱喝什么,就买了几瓶娃哈哈。”四瓶一模一样的被袋子装着的娃哈哈被放在我面前,“优优,你分一下吧。” 一人一瓶,又把吸管分好。 他们在门口那桌坐下,嘻嘻哈哈的聊着天,我们的菜上来了。 “开吃~” “斯哈斯哈” 我和赵文萱一模一样的动作做出来,逗笑了对面的陈橙和韩铭祯。 “你们有这么辣吗?” “有!”异口同声。 “来来来,既然被分到了一个寝室,就是有缘,为了我们的缘分,干杯~” “干杯~”四瓶娃哈哈碰到一起,三个女生,一个女人,正式开启了大学生活。 我用纸巾擦了嘴,说:“呼……都吃的差不多了吧,那我去结账咯?” 第67章 操场散步 “可以,多少钱待会儿在群里说一声,都aa行不?” 我去了收银台,说:“结账,我们那桌多少钱?” “我看一下啊…12桌,纸包鱼…饮料…一共148元,现金还是支付宝?” “支付宝吧。”今天出来的时候包都没拿,哪有什么现金。 “扫这里就好。” 【支付宝到账一百四十八元】 “我也结账。”张新的声音从我身后传来。 我转过身看他:“你们就吃好了?这么快?” “男生肯定比你们女生吃的快啊,待会儿要不要一起去学校操场散步?”张新说着也打开了支付宝的付款码。 我想了想,给出回答:“我问问她们吧,待会儿再和你说。” “多少钱啊?”韩铭祯问道。 “一百四十八,emmm…一百四十八除四…多少钱来着?你等我算算啊…” 赵文萱掏出手机:“三十七,转你微信了啊,记得收一下。” 我比了个ok的手势,然后把转账都收了:“你们想去操场散步吗?” “去散步也好,饭后百步走,活到九十九~”赵文萱摇着脑袋说。 陈橙捏着她的肚子说:“那就去呗,正好我最近想减肥,能多运动就多运动一点。” 还剩下一个韩铭祯没发表意见,我们三个同时看向了她。 “去,我也去!” 四个人一堆,过马路,进学校,去了操场。 ‘啪!’我拍死手臂上的蚊子,说:“怎么这个季节了还有蚊子啊?” 接着又抓了几下手臂,起了好大的一个包。 “蚊子这种生物,是消灭不掉的。”陈橙也伸手开始拍蚊子了,“还是得买瓶花露水才行,哎,你们的生活用品都买好了吗?” “还没,不急,明天不是还有时间吗?”我开始用指甲在包包上按十字,按出来后心里舒服多了。 “你们都是什么专业啊,我是学声乐的。” “我也是。”四个人互相看了看,然后哈哈大笑。 在操场走了几圈,走累了,我们就在草坪上坐了下来,开始玩游戏,玩真心话大冒险,还把张新寝室的几人也拉了进来。 首发是韩铭祯转的,所有人的目光都对准了瓶口,祈祷瓶口不要对准自己。 转啊转啊转,瓶子要停下来了。 最后,停在了韩铭祯的方向。 她大嚎一声:“不是吧,我今天这么衰的吗?来来来,说吧,想让我干什么,我要大冒险。” “既然都是学音乐的,那就来首歌热热场子吧。”刘佳(张新的舍友)说。 “这么简单,嘿嘿,那我可就不客气了,等着,我找个伴奏,给我一首歌的时间,当当当当,要开始了哦~” “让我爱你,然后把我抛弃,我只要出发,不要目的……”一曲唱完,掌声四起。 下一轮游戏开始了,又是韩铭祯开转。 “拜托拜托,不要到我不要到我~啊!真的不是我!糖糖,是你哎,你选真心话还是大冒险啊?” 真心话?那不能说的可太多了。 “大冒险吧。” “咳咳”韩铭祯清了一下嗓子,我忽然反应过来,我和张新的关系,不会吧?玩这么大?“有没有提建议的,有没有提建议的,没有我就提了啊!” “我有!”李汉文大喊,随即降低了声音说,“嫂子能当着我们大家的面,大声的跟新哥说‘张新,我爱你’这几个字吗?” “厉害厉害,就这个好!”韩铭祯开始搞气氛了。 张新的耳尖变红了,我…脸红了。 “喔~”起哄声四起。 我拍了拍有些热的脸,说:“等一下,让我酝酿一会儿。” 嘿嘿嘿。 因为我们八个人是围成圈坐的,而我和张新又恰巧挨到一起,所以这时,我看见了他的眼神,带着希望。 我深呼吸,然后双手扩呈喇叭状:“张新,我爱你!!!” 是真,还是假,我也不知道。 其他人都在鼓掌,我听见了他的回答:“优优,我也爱你。” 下一轮游戏又开始了,是我转的瓶子。 很不巧,转到了张新,看了看我的手,然后拍了一下,这是什么手。 “选什么选什么,快说快说,我已经等不及啦嘿嘿嘿。”韩铭祯开始苍蝇搓手。 张新盯着我的眼睛,说:“真心话,优优,你有什么要问的吗?” “emmm…好像没什么可以问的,要不,橙子你来问吧?” 忽然被点名的橙子指了指她的鼻子:“我?你确定吗?” “确定、一定以及肯定,你问吧。”我点点头,他应该没什么秘密,再问,也问不出来什么的。 陈橙也开始苍蝇搓手:“那我可就不客气了吼吼吼吼,咳,我想问的是,张新同学,请问,我们家糖糖同学,是你的初恋吗?” “是!” “哇哦!!!!下一轮下一轮,快快快,我已经等不及了!” 瓶子开始转动,所有人都屏住呼吸,看着瓶口的朝向。 “再动一点,再动一点,在动一点……” 老天听见了韩铭祯的祈祷,瓶口对准了赵文萱。 “萱萱,你选真心话还是大冒险啊?”我看赵文萱的表情异常淡定,很是佩服。 赵文萱关上手机,说:“大冒险吧。” 我竖了个大拇指给她。 “大哥,给我一个机会!”李汉文双手合十不停摇摆。 张新笑着说:“想要这个机会也不是不行,就看你能做什么了……” “寝室一周的垃圾,我包了!” “成交!” 他们商量好了,接下来就是李汉文和赵文萱的主场了。 赵文萱依旧淡定的不行,我这舍友心理素质是真的厉害。 “说吧,想让我做什么?” “演绎《一起来看流星雨》中的名场面,表情、动作、语气缺一不可!” 一阵惊呼,谁还没看过《一起来看流星雨》啊。 “我记住你了,李汉文。”赵文萱起身,稍微后退两步,“看好了啊。” 七个人的眼神齐齐盯着赵文萱,韩铭祯甚至还拿了手机准备录视频。 “等一下,那个李汉文,你过来给我搭戏。” 李汉文说出了:“喂,你很拽啊。” 接下来,我看见赵文萱转身:“第一,我不是拽,我是愤怒;第二,我不叫喂,我叫楚雨荨;第三,请你们不要找我玩这种无聊的游戏,不然,我一定会让你们变真的猪头!” 第68章 真心话大冒险 李汉文:“完了。” 赵文萱:“完了。” 李汉文:“看来你不是脑残啊,还能数到三啊。” 群众:“好了,别跟她废话了,我们走~” 过了三秒,李汉文:“喂!” 赵文萱:“你们有完没完?!第一,我现在很愤怒;第二,我不叫喂我叫楚雨荨;第三,如果你们再找我玩这种无聊的游戏,我一定让你们变真的猪头!第四,我不是脑残!” “哈哈,我看,你还真的是个脑残。第一,你的愤怒写在脸上;第二,喂只是一个称呼的形式而已;第三,这种无聊的游戏,都会让你愤怒。以上三点,充分的证明,你就是个脑残。” “我再也不要见到你!” “告诉你一个好消息和一个坏消息。” “我不听!”赵文萱捂住了耳朵。 “好消息是,我从不和脑残做朋友,坏消息是,从明天开始,我们就是同学了。你可以天天见到我,说不定下一次还会有人对你说,你是猪~” “啊!!!!!这么没有创意的人,趁早离我远一点,关于你是猪的这个想法,是典型的词汇缺乏症的表现!要我教你们吗?你是猪,可以延伸为,你是野猪、豪猪、花猪、光猪、蠢猪、笨猪、乌克兰小乳猪、猪八戒!你是圈养杂食的懒惰生物体,你是星光灿烂下一只绝望而孤独的动物,是永远飞不上蓝天的蠢猪!!!!” 表演完毕,有不少人都围了过来,开始鼓掌,我们几个人更是手都拍红了。 “下一轮下一轮!萱萱,干他!!!”韩铭祯大喊。 我们又按照刚才的位置围成了圈,赵文萱开始转瓶子了。 一圈两圈三圈四圈……真的瓶口对准了李汉文,我们都惊呆了,随即就是欢呼。 “我选真心话!”李汉文都不用催,直接说出了自己的选择,我看见赵文萱似乎笑了一下。 揉揉眼睛,应该是看错了。 “我想问的问题是,”赵文萱拿起水瓶,“等一下,我先喝口水。” “嗐” “切” “哎” “我想问的问题是,”视线再次聚集到了赵文萱身上,“你是不是对我有意思?李汉文?” 这话一出,全场都炸了,没想到赵文萱出手就是王炸啊。 我们睁大了双眼,盯着李汉文的一举一动。 “是!” “喔吼~~~~~” 大型人类返祖现场。 又一轮开始了,李汉文开始转动瓶子,瓶口对准了一直没被q到的那个男生,叫周礼。 “小李子,你选啥?” 周礼:“大冒险。” “嗨嗨嗨,那我可就不客气了,”李汉文拍掉裤子上沾的草叶,说,“在操场上随便找个异性,问‘我美吗’,要说美才算过,小李子,嘿嘿嘿~” 周礼抛出一个算你狠的眼神,然后起身开始寻找‘受害者’。 “你好,能打扰一下问你个问题吗?”我们几个人悄悄跟在周礼后面看着他拦住了一个正在跑步的女生。 那女生长得很高,恐怕得有一米八多了,而且身上的线条也非常好看,她似乎有些不耐烦:“快点问。” “我美吗?”周礼说。 她上上下下的扫了周礼很多遍,然后皱着眉说:“你有病?” 一阵笑声传开,我们几个人没崩住,笑出来了。 “哦~~~美,我还有几圈没跑完,拜拜了您嘞。”那女生挥挥手然后跑远了。 我们又回到了操场上坐下,开始下一轮游戏。 这次又转到了我,我紧张的不行:“大冒险吧。” “嫂子也来个才艺表演吧。” 还行,不是太难。 我想了想,说:“那就唱段黄梅戏《女驸马》吧。” “为救李郎离家园,谁料皇榜中状元。中状元着红袍,帽插宫花好新鲜。我也曾赴过琼林宴,我也曾打马御街前,人人夸我潘安貌,原来纱帽罩婵娟……” “糖糖你好厉害啊!!!”韩铭祯极为捧场。 瓶子开始转动,转到了橙子。 韩铭祯问:“橙子,你要玩什么啊?真心话?还是大冒险?” “我选真心话,大冒险太可怕了你们玩的。”橙子拍着心口,说。 真心话,要问什么呢? “如果时间能倒流的话,你想回到什么时候。”我说。 橙子原本还在手里转动的手机瞬间停止转动:“时间倒流啊…那我想回到2013年的夏天。” “为什么啊?”韩铭祯好奇的问。 “那是下一个问题了哦~到我了到我了,让我来转个有缘人”橙子转动水瓶。 周礼,又是这个小倒霉蛋。 “我选真心话!”都不用我们催,他自己就说了,看来也是被刚刚那波搞怕了。 橙子:“上次接吻是什么时候?” 好家伙,本以为橙子是个内向的,没想到是这样的内向。 “没接过吻。” “哇~”一阵惊呼。 韩铭祯惊讶地说:“不是吧,你没接过吻?初吻还在?你就没谈过恋爱?” “咳咳,怎么,羡慕嫉妒恨吗?” “切~笑话,我会羡慕嫉妒恨?不可能!绝对不可能!”韩铭祯摆手道。 周礼转动水瓶,瓶口对准了张新,眼睛看看张新,然后又看看我,最后停在张新身上:“和现场你最喜欢的一位异性跪地求婚。” 嚯,真是玩的够大,已婚人士玩求婚,尴尬的我都快能抠出个城堡了。 “优优,起来吧。”他站起来向我伸出了手,借着他的力量,我站起来拍拍屁股,有一种想拔腿就跑的冲动。 单膝跪地,然后,掏出盒子? 嗯? 哪里来的盒子? 一枚钻戒在月光下闪闪发光。 “优优,如果我不向你求婚,我会后悔一辈子,因为你是我的唯一。”张新举着钻戒,说,“在你对我伸出手的那一刻,我就认定你了,优优,我想问,你愿意再嫁给我一次吗?” 那次我没去的求婚,今天看见了简单版的。 “不愿意。” 其他人一下就愣住了,都在思考我为什么会说不愿意,张新心里却是清楚的,我想要的东西,他没拿出来。 “我们都已经结婚了,我肯定是不愿意再嫁一次的,难道要和你先离个婚?再嫁给你?”我加上了解释,众人才松了口气。 第69章 懒得起标题1 手机响了,是我的,庞春玉,我妈。 从我结婚后,已经有一段时间没和妈妈打电话了。 “糖糖,你怎么不接电话啊?”韩铭祯看我半天没动作,就问。 我起身说:“我妈,你们先玩,我去接个电话先。” “妈。”接通电话,然后往人少的地方走。 妈妈的声音有些小,估计又是把手机放在另一边打的电话:“嗯,你们到学校了没?” “到了,坐火车太累,一下没想到给你们打电话,你们到屋里还好没?”时间会抹平一切,我对家里,不知道该怎么说了。 “好,你到学校习不习惯?” “还行……” 很久没说话。 “你和张新……”妈妈似乎也有些犹豫,当初那件事,始终是我们心里的刺。 我叹了口气,说:“妈,我和他的事,你们不要管,我自己晓得怎么处理的,你们把你们自己顾好就行。” “嗯…先不讲了,我吃夜饭去了,你爸到喊了。” “好。”电话被挂断。 我知道,妈妈不开心了,可我也没办法。 我和张新的事情,本就和他们无关,这都是我自己做出的选择。我的18岁,和别人的18岁,是不一样的。 张新也在打电话,玩游戏的只有他们六个人。 “你妈的电话?”看着他挂断电话,我问。 他说:“嗯,我妈的电话。” 我向前走着:“孩子没了的事情跟她们说了?” “说了,是我的原因,对了,你怎么没加我妈微信?她说想给你转钱都转不了。”张新也跟了上来。 “不用,钱,我会自己赚的。”我说。 他抓住我的手,说:“优优,我不想你太累。” “张新,你觉得,人活一世,什么最重要呢?”我看着他的眼睛问。 张新没回答,我又说:“我觉得开心最重要,小时候在山里的我,很开心,但自从转到了镇里、县里,我就不怎么开心了…上了大学,我依旧不开心。” “让我做我想做的事吧,纠缠这么多年,我是真的有些累了。你放心,那些所有不好的事情,我都不会说出去的,也许某一天,我死了,或许我就能说出去了吧。” 张新皱着眉说:“你不会死的。” “怎么可能?”我笑着摇头,“人被生下来那一刻,就注定要死亡了,谁也逃不过,包括你我。” 他拥我入怀,道:“优优,不管你怎么想,反正我是一定要和你在一起的。” “我知道。不过你现在可以放开我了,你不觉得很热吗?” 煞风景,我是一把好手。 “你还记得我小时候说的梦想吗?”我问他。 他回答道:“当然记得到,你说你要当老师。” “那你呢?” “我也是。” “不对吧,我记得当时的你好像不是这么说的……” “不管,反正你的梦想是什么我的梦想就是什么。” “学人精啊你。” 我和张新回到刚刚玩游戏的地方,几个人都站起来了。 “不玩了?”我看着几人说。 韩铭祯用力拍掉身上的草叶,说:“不玩了不玩了,回去打游戏,哎,你们会打王者吗?” “我会!”是几个男生的声音。 我看向张新,他也会? “我不会。”张新说。 我说:“我也不会。” 赵文萱:“我只玩开心消消乐,你们要一起玩吗?” 众人:“……” 又去寝室楼下的小卖部买了一众生活用品,我们嘻嘻哈哈的回了寝室。 韩铭祯和橙子一进寝室就把空调打开了,然后坐在椅子上,打开王者荣耀。赵文萱则是拿了她的纸质小说看着。 “我先去洗漱咯?”我说了一句,然后直接开始洗漱,洗漱完就上了床,开始玩消消乐。 [支付宝到账五百二十元] [支付宝到账五百二十元] [支付宝到账五百二十元] 我着急忙慌的关掉手机的音量,皱眉,打开支付宝。 [怎么突然给我转钱?] [想转就转咯] [……] [因为我爱你] 狗屁。 我没再回消息,将手机放在一边,听着她们打游戏的声音入睡。 七点半,闹钟响了,我关了闹钟,下床洗漱。 然后出了寝室,去了操场,开始吊嗓子。 约摸练了一个小时,去吃了饭,就慢慢地围着校园逛了起来。 风雨桥。 柳枝围绕湖边,不知是哪里来的风,吹来了一阵香味。 抬头看,天空是蓝色的,大片大片的白云慢慢游走。 低头看,有三两只小乌龟爬上了湖里的石头,正慵懒的晒太阳。 荷叶有的依然翠绿,有的已经干枯,上面还有没摘完的莲子。 穿过桥,我听见了笛声。 朝着笛声传来的方向走过去,有其他乐器的声音出现,看来这儿应该就是琴房了,这栋楼看上去并不高,仅有三层,两栋楼用一条回廊连接。 旁边还有一栋独立的小楼,不知是做什么的。 “让一让让一让!!!!” 一辆失控的自行车?向我冲了过来,上面坐了两个人,一男一女,女生在前,男生在后,应该是在学车。 “啊!!!!” 不是我叫的,是那个女生叫的,他们撞上了湖边的围栏,成功停下来了。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没吓到你吧?”那女生一爬起来就赶紧过来问我。 我摇头说道:“没有,倒是你们,没摔疼吧?” “嗐,都习惯了,这小电驴可难骑了,我都学了一个学期了还没会,哎,你怎么在这里啊?你也是音乐系的?”那女生揉了揉她的膝盖,我看都破皮了。 “是,你也是?那我应该叫你一声学姐了,你要不去看下医生,或者擦点药什么的?” “哈哈哈哈,二胖,这是我们今年的学妹哎,哇塞,今年这届的颜值挺能打啊。”那个男生也过来了,“学妹,你叫什么名字啊?我叫沈燕,要不加个微信?” “好。”我拿出手机加了这个学姐的微信,改备注的时候有些犹豫,“燕子的燕,我是15届的,学声乐,这是我男朋友腾山,学音乐制作的,学妹你学什么的啊,有男朋友了吗?” 这个学姐,话很多。 “我也是学声乐的,没有男朋友,但是有老公。”我说。 “哇哦~~~~~学妹你刚上大学就结婚了啊,英年早婚英年早婚啊,那你男朋友呢,也在上大学吗?” 第70章 懒得起标题2 我点点头说:“嗯,他也在上大学,就在我们学校。” “哇撒~那你们岂不是高中就认识啦”学姐惊呼,“不会也是我们系的新生吧?” “答对咯~可惜没有奖励。”我摊开手说。 电话响了。 “不好意思,我先接个电话,张新?” “优优,你在哪儿,我来找你啊。”张新的声音从手机里传出来。 我看了看附近的建筑,没什么特殊的标记。 沈燕说:“这儿是老琴房后面。” “我在老琴房后面,”我想了想,又加上一句,“这儿还有个湖。” “那我知道了,我现在来找你,你吃早饭了吗?”手机里有风声,他是在跑步? 我看看手机:“吃了,你还没吃吗?” “还没,我刚起没多久。”他说,“你往对面看!!!优优!!” 傻子。 “电话挂了哦。”没等他回话,我就直接挂掉了电话。 沈燕看着我,说:“你和你、老公的相处方式,有点奇怪啊?” “奇怪?”我不懂,“哪里奇怪了?” “就说不出来的感觉,嗐,不和你说了,我还得继续学一会儿小电驴呢,你要是有条件的话,也可以弄个小电驴,毕竟咱们学校,有点大。” 沈燕贯彻了一个原则,那就是想不通的事,那就不要深想,直接转移了话题。 “是蛮大的,等军训完了再说吧,也不急。”我刚说完,张新就到了。 张新搭着我的肩膀喘气:“优优!这是?” “这是我们上一届的沈燕学姐和腾山学长。”我把他的手扒拉下去,这么热的天,能不能好好站着了。 张新站直了身体:“学长好、学姐好!” “你好。”两人一起说。 两高、两矮,影子被拉的长长的。 “那个,我还要学一会儿车,就不打扰你们了哈~”沈燕说完就拉着腾山走了,“有事微信联系哦,学妹~” “好~”我应了一声,然后看向一旁的张新,说,“你想吃什么?” “想吃你……”张新轻声地说。 我啧了一声,然后看了他几眼,开始往最近的食堂走去。 “真的,优优,我没骗你……” “吃饭再说,人是铁饭是钢,一顿不吃饿得慌。”我加快了走路的速度,却还是没有他快。 他拉住了我的手,体温高的吓人:“优优,你走那么快干嘛,又不急着赶时间。” 我没说话,只是向前走着。 到了食堂后,他买了馄饨吃着,我坐在他对面看他吃。 食堂人并不多,只有零星几个堂食,多数人都是打包回去了的。 这个人,就算我再怎么讨厌他,也会被他的容颜迷惑。 丰神俊朗,这是我对他最新的评价。 “昨晚那个钱是妈给的?”我撑着脸说。 他抬头看过来,有些惊讶:“嗯?你怎么知道的?” “傻子,你忘记昨晚你跟我说什么了?”我揉了揉他的头发,很扎手,“你这头发怎么长的,这么扎人。” “天生的,优优你想不想做头发?”张新端了碗喝汤。 做头发?我把随意绑了的头发放在身前,发尾搭在大腿上,痒痒的。 “想剪头发。”我给出了答案。 理发店门口,我看着里面来来往往的人,犹豫不决。 听说理发师的一点和我们的一点理解的不太一样,我有些担心自己的头发会被剪的太短,到时候穿礼服就不好做发型了。 这头发,也陪了我有多少年了?记不大清,反正是挺久的了,当真要剪短吗? 张新拉紧我的手,走了进去。 “洗头还是剪头?” 脑子一抽,我说:“不能是来染头的么?” 那小哥倒吸一口冷气:“这么长的头发,你确定要染?” “不染,我就是来剪个头发,帮我把后面分叉的剪掉就行。”想着五颜六色的头发被顶在我的头上,我还是放弃了。 “行,还好今天人不太多,哎(二声),你们是刚来这里吧?听口音不太像本地的。” 我有合理的理由怀疑,是不是每个理发店的店员都是话痨,从我们进来起嘴里就没个停的时候。 最后,我的头发稍微短了一丢丢,张新倒是搞了个发型,花费三百多。 到学校后,我俩开始围着校园转圈,把学校的各个角落转了个遍,我就记住了食堂、寝室、还有音乐系的教学楼、琴房,张新把其他的位置也都记下了。 沈燕学姐还真的没说错,学校大的很,走的我脚都酸了。 “张新,我们买个小电驴吧,不然上课后每天浪费在路上的时间太多了。”我们坐在了竹林的石凳上,拿了奶茶在喝。 张新三两口就把奶茶喝完,说:“可以啊,等军训完了,我带你去买,咱俩一人一辆,到时候我教你怎么骑。” “你会骑小电驴?”我很是惊讶,我知道他会开车,会开摩托,可是小电驴也会开?这也太…厉害了吧。 张新笑着揉揉我的头发:“很简单的,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你说要怎么才能赚到钱呢?”我用吸管戳着奶茶的杯底,然后吸了一口奶茶,说。 “嗯…赚钱的方法有很多,看你想用哪一种。”说起赚钱的时候,张新的眼里也是有光的。 这珍珠可真难嚼,下次不买了:“都说说呗。” “餐饮算一个,不过这个太辛苦了,而且需要手艺,我不建议你做,不过你可以做直播,具体的内容的话,像是游戏、歌舞、聊天什么的都行,不过我建议你做教学这一方面的,刚好对你以后的职业也有帮助。” “直播?”这东西我是听都没听过。 “你等等啊,我找一下,喏”张新把手机放在我俩中间,接着打开了一个叫做虎牙直播的软件,“就像这个,里面大多数都是游戏的直播,实际上现在大多数的直播都是聚集在游戏方面的,可中国十多亿人,总有不玩游戏的,哦,就像你那个朋友,叫魏赢的,不就喜欢看小说么,还有喜欢看各种动物的,还有各种教学视频的,以及搞笑视频,或者唱歌也行,以后你要是钢琴弹得好的话,还能教最基本的钢琴也说不定……” 直播,在我的心里开始萌芽了。 第71章 懒得起标题3 “那你呢?”我问他,“你就不想做直播吗?” 他看着我说:“优优,直播这件事,不是任何人都能做的,首先就需要有极大的心理承受能力,我自认为心理承受能力还达不到那样的地步。” 骗子啊,你的心理承受能力还不强大?人前对我极好,人后……怎么算不上强大呢。 “不过你不一样,优优,你是我见过的心理承受能力最好的人,无论发生什么样的事情,好像都对你没有什么影响。” 没有影响?我看了看手腕上浅浅的疤痕,要是没有影响的话,我也不会几次割腕自杀了。 “你就像是一个小太阳一样,不管云层多厚,你总会出现在别人的眼中。” 太阳?我觉得,我更像是月亮。 别人眼中的完美无瑕,各处的伤疤只有自己才知道。 “如果你真的想做直播的话,等这个学期过去你确定了想直播的内容再和我说,到时候我帮你做个方案出来,顺带在学校外面租个房子。” 我有些不懂,就问:“为什么要租房?” “小傻子,我们要上课,那你直播的时间就只有没有课的时间,如果在宿舍的话,是不是会打扰到你舍友的休息呢?”张新解释道,然后摸摸我的头顶,和我摸我家大黄的姿势一模一样。 “啧,别摸我头!”我把吸上来的珍珠卡在吸管里,打掉了他的手,“长不高了。” “这个身高挺好的。”他说,又准备上手了。 我往后一倒,嘿嘿一笑,说:“摸不到了吧?” “说真的,直播算是来钱最快的方式了,你可以好好的想一下。”张新收了手,点进了一个直播间,开始看直播,“来,你要不要看一下这个直播。” 是一个游戏直播,看了没一会儿我就昏昏欲睡。 到了五点钟,他叫醒了我,我们去了院里,找到了各自集合的地点。 “糖糖,这里!”韩铭祯对着我挥手,她们仨坐在教室的中间,顺带帮我也占了一个位置。 我也挥了挥手,然后走了过去坐下。 “糖糖,你怎么来的这么晚啊?”韩铭祯问我。 我想了想,说:“和张新讨论了一下直播的事情,没注意时间。” “直播?糖糖你要直播啊?”韩铭祯声音有些大,我发现前排的同学回头看我们。 我把声音放小了些:“小点声,还没决定呢,你们觉得直播怎么样?” “嘶…这你可问到我了,我就会看直播,觉得还蛮有意思的,”橙子也凑过来,“但要是让我面对镜头的话,我觉得我不行…” 赵文萱扶了一下眼镜,说:“直播前景可观,但对女生来说,这个行业恶意太大了,建议你还是不要轻易踏足。” “是啊,糖糖,我也直播过一阵子,当时因为游戏菜的一批被骂的都要自闭了,要不是我爸他们强制收了我的手机,我怕是都要抑郁了。”韩铭祯又说,“我也建议你别直播了,准备考编吧。” 直播我知道,可考编又是什么东西? “考编?” 好奇的眼神看向了韩铭祯。 “emmm怎么说呢,就是编制,就教师你知道吧?像很多老师都是编制人员,他们的工作是非常稳定的,有国家托底,只要不犯什么原则性的错误,这一辈子就算是有保障了。” 韩铭祯说完又补了一句:“不过我妈说当老师太累,她不想让我当老师,让我去考公务员或者其他的事业单位。” 编制、公务员、事业单位,这三个词同样让我产生了兴趣,等会儿弄完了用手机搜一下吧。 大学的班主任来了,是一位女老师。 “同学们好,欢迎大家来到我们xx大学啊……这是你们的教官,大家欢迎!!” 嚯,是位女教官,个子小小的。 “你们好,我叫柯蓝,是你们的教官。”掌声平息后她说了这样一句话。 在教室的时间并不是很长,主要是建了班级群,选举班干,然后在群里发了一系列专业课程的老师名单,后面跟着学生的名字。 系里的所有课都是提前分好老师的,在大一的上学期我们的专业必修课有声乐、基础钢琴、视唱练耳、基础乐理、形体舞蹈,公共必修课有大学英语、大学计算机基础、思想道德修养与法律基础、大学体育、大学生心理健康教育,选修课还不知道,因为需要我们自己选,据说选课系统会在军训第五天的凌晨开放。 晚上,班主任、辅导员来查寝了,问了我们几句话就走了。 躺在床上,我打开手机的浏览器,搜索‘编制’。 出现了三条解释,我的注意力在第三条上:指组织机构的设置及其人员数量的定额和职务的分配,由财政拨款的编制数额由各级机构编制部门制定,财政部门据此拨款。通常分为行政编制、事业编制。 公务员和事业编都搜完了之后,我知道它们是什么了,它们就是爸爸妈妈口中的‘铁饭碗’。 教师,按照我的专业来说的话,很大可能我是要成为音乐教师的,而在这之前,我必须拿到教师资格证才行。 新出政策,我们这一届刚好不能直接发教师资格证了,需要自己考,我又搜了一下教师资格证的考试科目,按阶段来说有小初中三阶段(高中、中职),按形式来说分笔试和面试。笔试有三科,分别是综合素质、教育知识与能力、学科知识与教学能力,面试以答辩、试讲、说课三结构为中心进行考察。 既然都需要考试,我就想着考个高一点的才行,毕竟下面的不能教上面的,上面的可以教下面的,那就考个高中的教师资格证好了。 寝室的三人还是老样子,两人打游戏,一人看小说。 “萱萱,你想考教师资格证吗?” 赵文萱抬头看我,说:“你想考?” “嗯,是想考。” “那得等大二完了才行。”赵文萱说,“我到时候也考。” 我算了下时间,也就是说2018年的暑假之后我才能考教师资格证,不过现在准备起来也不过分。 第72章 懒得起标题4 不过为什么要大二完了才能考呢?后来我知道了,是因为那个教育知识与能力,我们学校在大二的下学期才上完。 “那你要买资料吗?”我问了赵文萱。 赵文萱说:“暂时不买,等大二结束再买。” “好吧,那我自己买吧。” 在某宝上下单了辅导用书,花费二百多,一共三本书,两套试卷。 我又在qq上问了张新,问他要不要考教师资格证。 他没回答,反而是反问我:[你考吗] [考。]我回。 他的消息立马就过来了:[那我也考] 今天回消息居然没带标点符号,有一点奇怪,于是我打了电话过去,电话很快被接通了,那头很是喧闹,没一会儿却变清静了。 “优优,你生气了。”他说。 我抿抿唇:“没有的事。” “我刚刚在打游戏,所以没加标点符号。” 我:“……” “那你不打了?”我问。 那边有轻笑声传来:“你说不打就不打,反正也不重要。” “新哥,我们的家都快没啦!” 好像是谁来着?哦,对了,是那个李汉文的声音,老是咋咋呼呼的。 “你去打游戏吧,我睡觉了。”我说完就挂掉了电话,然后调好六点的闹钟,睡下了。 睡梦中,有哨声响起。 不对,是真的哨声! 条件反射般的从床上弹起,叠被子叫人。 “起床了起床了!吹哨子了!” 寝室的几人也都醒过来了,四个人,十五分钟,换好服装下了楼,到了操场,找到自己班级的位置,教官就在前面,我们四个站成从矮到高一列,等着其他人过来。 操场的人越来越多,过了差不多五分钟吧,学校特有的大喇叭开始发出声音了。 “巴拉巴拉巴拉巴拉”总教官说着话,没在二十分钟内到达自己班级的人被拉出去跑圈,他们的教官在陪着跑,“巴拉巴拉巴拉巴拉” 吃早餐,分片训练。 一开始我们是在操场训练的,后面觉得操场人太多,老是走着走着就和别人家的撞上,几个排的教官就决定把我们带去别的地方训练,最后来到了我们系附近。 三四段阶梯,每段阶梯中有一个很大的平台,一个平台可容纳两个排训练。 我们排在最下面一个平台,旁边就是湖。 不时地有风吹过,太阳没出来的时候可真是舒服极了,可当太阳出来后就不是那么美妙了。 尤其是向后转,那个太阳射到眼睛,就会反射性的闭眼上手偏头,紧接而来的就是教官的怒吼。 这时候吹过来的风,都是热的。 “向后~转!” 听见鞋底摩擦地面的声音,我想着恐怕转个几次这鞋底怕是都要被磨穿,正想着呢,教官一声大吼打断了我的思绪。 “谁喷香水了?自己主动站出来!” 所有人都没动,教官开始找了,揪了几个女生几个男生出去在一旁训话,我们就斜着眼瞧热闹。 “看什么看,站好了!说你呢说你呢” 又一个男生被拉了出去,教官又在队伍里走来走去的,然后找了好几个化了妆的学生出去,队伍中间空了一大截出来。 “稍息!” 呼……可算是能够缓一会儿了。 “巴拉巴拉”教官说了一大堆不让我们化妆的话,其中还间接了些许人身攻击,抨击学生的颜值,打击学生的自信心。 有个女生都被说哭了,就因为脸上的小雀斑。 呸,什么玩意儿。 有点雀斑怎么了,又没吃他家大米,用得着他说吗? 明明自己脸上也不怎么干净,而且还长了很多痘痘,看上去就挺吓人的。 休息后,一大群人都在吐槽这个教官,安慰那个女生。 “还好今天我没化妆,不然肯定也要被拉出去了。”说话的是韩铭祯,她一脸的后怕。 赵文萱拿了手机在看,搭话道:“还是少点化妆,对皮肤不好。” “嗐,我也不想化妆,可我脸上,你看,”韩铭祯指着她的脸,“四五颗痣,我都想去点了,就是怕效果不行,没敢去。” 早上起的太早太忙,没来的及看,现在我才发现她的脸上有几颗痣。 “你这几颗痣,长得挺好看的,显得你脸都有生气了。”我说道。 她瞬间眼睛就变大了:“生气?” “是生气勃勃的生气。”我解释说。 哨子声又响了,我们站好队列,开始训练。 训练的内容和高中的军训大同小异,不同的是我不再顺拐了,在人群中不怎么显眼。 临近中午,有学姐学长绕着我们的队伍经过,但总有一些意外存在,比如说,现在这种情况。 我看见了沈燕学姐和腾山学长,一人抱着半个西瓜拿着勺子挖着吃,还不停的说着‘好凉快啊、真好吃’之类的话语,羡慕嫉妒恨的眼神瞟了过去,咽口水的声音不绝于耳。 “哎呀~这么好吃的冰西瓜,可惜你们吃不到啊,好惨哦~~~~~” 教官转身喊道:“沈燕、腾山!你俩,给我过来!” 哦豁,居然还是认识的人,有好戏看了。 “哟~~是柯蓝柯教官,好久不见好久不见,要不我给您也来个西瓜吃吃?”沈燕学姐走过来说。 “给你们介绍一下,这是你们上一届的学姐学长,15音1的沈燕、15音4的腾山,如果有看不惯的,我允许你们——旁边休息半小时!” 沈燕学姐见势不妙,拉着腾山学长赶紧后退,转身就跑。 “冲啊!” 不知是谁喊了一句,然后一大群人冲向了他俩。 没一会儿,两人就被带回来了,同时带回来的,还有一袋一袋被切成片的西瓜,六个音乐班的人,每人一片。 “谢谢学长、学姐!”众人一起对着他俩道了谢,没多久吃完西瓜,又开始训练了,他俩看了一会儿,就走了。 人影慢慢变短,意味着温度越来越高,离吃饭的时间也越来越近,在我快撑不住的时候,终于教官开始发令:“全体都有——向右——转!跑步——走!” 一路小跑到了食堂外面,队伍被解散,我们四个赶紧打了饭,吃了一口饭,总算是活过来了。 第73章 懒得起标题5 吃完饭,也没有回寝室,而是去了操场的阴凉处坐着聊天,因为下午还是要来这里集合。 我们又说起了自己的梦想。 赵文萱说她以后想开一家书店,我有合理的理由怀疑她是为了方便看书而开店。 韩铭祯说她肯定是要考编制的,毕竟她家里她妈最大,什么都要听她妈妈的。 橙子说她想游遍全中国,等中国游完了就去游世界。 我说我想当老师,还是最初的那个梦想,一直都没有变过。 其实,我也是想到处旅游的,只是因为没钱,所以不敢说出自己的想法而已,等到赚了钱,工作不忙的时候,我也要到处去看看,看看祖国的山山水水,感受各地的风土人情。 虽说张新他们家给了很多彩礼,都在我的某宝里面,可我并不觉的那是我的钱。 钱这东西,只有自己赚的,才能用的心安理得。 下午的时候,各排的教官拿着不知从哪儿弄来的被子,铺在席子上开始教我们叠‘豆腐块’。 不时的有笑声传出,然后不出意料又是一顿吼,还被拉在众人面前做了典型开始叠‘豆腐块’,没叠好,又是一顿骂。 下午的时候,有人中暑晕倒,被拉进了校医院。 我,奇迹般的竟然适应的很快,并没有发生什么事情,这完全不像我以前的身体,难道这就是长大的症状? 一天的训练下来,我的总结是:教官输出全靠吼。 别多想,没有学生和教官打架的事情出现,我们这一届,还是蛮和平的。 据说上一届,就有学生和教官干架了,而且事情的原因是一个女生在有男朋友的情况下出轨了教官,被男生发现了,之后教官被换,两个学生也被拉去进行思想教育,不过这些都只是听说,不知真假。 听过就算,这是我对流言的处理。 吃过晚饭后,训练了一会儿,教官开始教我们唱军歌,比的就是哪个排的声音大。 一首一首的歌唱完,快到休息时间,我打起了哈欠。 十点半,教官终于喊了解散,张新来到我身边,递了一根剥好的棒棒糖给我。 “嗯?” “吃完再睡,走吧。”张新没解释,直接拉着我的手开始向我的寝室走去。 含着棒棒糖一路走回寝室,洗漱上床睡觉一气呵成。 第二天出寝室之前,我往兜里塞了几颗奶片,熟悉的流程走完,我们回到了训练的那个地方。 中途休息时,将奶片给了张新,收获了他的舍友一片戏谑的眼神。 唉。 我为什么叹气呢,我也不知道原因。 第十四天的时候来了一场全校性的比赛,一个又一个的排从最前方走过,训练有素,就是中途不知道是哪个排的帽子被吹飞了,引来了下方的一阵惊呼。 比完已是下午,总教官宣布了明天要带我们去打靶,也就是说,我们能摸到真枪了,对于此,我并没有什么好激动的。 可能拥有一把真枪的话,才能让我更为激动。 坐上了去靶场的大巴,城市不断倒退,两个小时的车程,一个小时的路程,我们终于到了靶场。 一组接一组,都上去打完了。 五发子弹,,共计30环。 我摸了摸有些发疼的肩膀,应该是青了。 夜晚,告别,每人发了两枚弹壳。 教官走了,我们也要在下周正式进入我们的大学生活了。 罕见的休息一天,张新约我出去吃早餐,说学校的饭吃腻了,想换换口味,我应了。 早起吊完嗓子,然后给张新打了电话,时间是七点半。 “起了没?”电话一接通,我就说。 张新打了个哈欠,说:“刚起,优优,你又去练声了啊?” “嗯,你要去哪吃早饭?” “你让我想想啊,”张新停了一会儿,“去吃饺子吧,北门附近有家饺子评价比较好,我们去试一下。” “好,那我在北门等你。”操场离北门不远,所以我到的很快。 听着手机里的歌,时间过得不算慢,半小时后,他来了。 “优优!走吧。”他牵上我的手,我看看头顶的太阳,蹙眉。 说道:“你不热吗?这大热的天你不嫌热啊?” “不嫌,快走吧,等会儿你就不热了。” 晴天出门,我向来是不带伞的,不过他带了,还是太阳伞。 感觉头顶的太阳被遮住,看着他脸上的阳光,我捏住伞柄,往他的方向偏了一点,两个人的太阳,都被挡住了。 进了店里,就晒不到太阳了。 饺子都是现包的,看上去还蛮新鲜。 看了一眼单子,好家伙,全是肉馅的,没一个不带肉的,最后选了白菜玉米猪肉馅儿的饺子,小份8元,中份12元,大份15元。 很快,两份饺子就上了桌,店里开了空调,有些冷,我就先拿着勺子喝汤。 看了眼对面的张新,不停哈着气,明显是被烫到了。 “你慢点吃,又不赶时间。”我看向在店门口玩手机的老板娘说,“老板,拿两瓶水,一瓶冰的,一瓶常温。” 冰水被我推向了张新,我自己喝常温的,拧了几下瓶盖,没拧开,我有些不耐烦,正准备上牙咬,张新就放了勺子把水瓶拿过去拧开,递给我。 “拧不开叫我,别用牙咬。” 我嗯了一声,然后开始吃饺子,鲜甜多汁,还有一点点烫。 我刚吃了三个,张新就彻底解决完了。 “待会儿我们去买小电驴,就在北门不远处的一家店。”张新说完喝了半瓶水。 我没空回他,只是默默点了个头表示我听到了。 “优优,我准备在学校附近开个小厨房,专门用来搞外卖,你觉得怎么样?” 我想了想张新的手艺,确实好。 我家虽然穷,但难得的是,我的嘴异常挑剔,经过我鉴定好吃的店,基本都是爆火状态。 所以他要是做厨房主厨的话,这店也不是不能搞。 “那你准备找谁做厨师呢?”我说,“别说是你啊,据我所知,你和我的课程都是差不多的,整天都要泡在学校里面的。” 第74章 懒得起标题6 “找了一个食品系的学长,我出钱,他出力。”张新说,“我试过了,他做的东西还不错,而且我们的定价也不会很高,主打的就是薄利多销。” 我吃完最后一个饺子,说:“你想好了就行,有什么需要帮忙的,直说就好。” 结完账,我们去了离学校很近的一家专卖小电驴的车店。 耗费5300元全部搞定,下周我们就能来拿上了牌照的小电驴了。 张新又给我报了驾校,说是到时候毕业了,给我送辆车,用他自己赚的钱。 对此,我并没发表什么意见。 与此同时,我也开始注意学校里面的兼职了。 家教、投稿这两样是我比较中意的,家教对我的教学能力有一定提高,投稿对我的文字写作能力以及思维逻辑能力有作用。 但家教还需要名气,只有我自己的名气打出去,才能有学生过来找我。 投稿的话,也需要一定的时间积累,我开始留意生活的每一件事,甚至心里有一种想法,想把我和张新的故事写成一篇小说投出去,看看其他人的评价。 可我和他的故事,分明是不符合时代主流的,甚至已经到了违法的地步,这样的书,当真能投出去吗? 更何况,我也不敢想,要是这本书,真的被发出去了,然后被查到了我的头上,我的生活,是不是会被别人打扰呢? 一切的一切,都具有极大的不确定性,我不敢赌…… 收回这个可怕的想法,我把我要上课的教室都走了一遍,确定自己都把位置记下了,才和张新分开,回了寝室休息,第二天就要上课了。 早早的起床练嗓子吃饭,然后再回寝室拿书,叫上刚起床不久的舍友,去了教室。 音乐系的每间教室都放了钢琴,第一节是乐理课,老师照书念了几句就问:“有没有湖南的?是湖南的举个手。” 约摸有七八个人举了手。 老师就放下书直接说:“以后你们乐理上,有什么不懂的,就可以直接问这几位同学了啊,我们今天来看个电影。” 随后,真的就看起了电影,就算是校领导从门外过去,老师也不带心虚的,只说带我们在复习。 通过聊天,我才知道原来有些省份艺考是不考乐理的,而湖南的乐理,是公认的难,一般能通过湖南艺考上大学的,乐理基本都不会太差。 乐理。我似乎找到了家教的方向。 下一步,该怎么找渠道呢?我又开始愁了,不过当上了钢琴课的时候,我完全不用愁了,因为我的钢琴老师,凶的一批。 第一节课,光是坐姿手型就骂了我们不下二十遍,然后等到开始弹的时候,又是劈头盖脸的一顿骂,等到出教室的时候,所有人都在怀疑人生了。 于是我的家教想法被迫终止,我要和钢琴磕上了。 大学的琴房是免费的,不过位置有限,先到先得。 令我感到意外的是,我在练琴的时候收到了张新的消息,他说他转到钢琴主专业了,同时也有了他自己的琴房,让我需要练琴时就去找他拿钥匙。 [你怎么突然转钢琴主专业了?]我在 qq上问他。 过了一阵时间,才回:[因为我们县里并没有专业的钢琴机构,我想开一家] 我还在找工作的时候,他都已经决定要自己当老板了,这就是我和他的差距,是因为什么造成的呢? 资源,这是我想到的东西。 他所接触到的资源,是单凭我个人可能一辈子也得不到的东西,哪怕我们同属于一个镇。 而我,不也是靠着他,才能接触到声乐么? 唉,是不幸,亦是有幸。 那我的资源有什么呢? 学识?美貌?性格? 想不通,猜不透。 那就不想不猜,做好自己的事吧。 器乐生的琴房在八楼,公共琴房在七楼。 他不在琴房,我就在琴房,又或者我们两人都在琴房。 都在琴房的时候,他会跟我说弹琴的技巧,然后带着我慢慢练习,一点一点的,把他的经验都传授给我,这个时候的他,极具魅力,要不是我心志坚定的话,怕是要被他迷住了。 放松、抬指、按键、放松、数拍子,似乎回到了我教他视唱的时候,一字一句。 有了他的帮助,我的钢琴技术进步的很快。 就是每天上课几乎都要用跑的,因为寝室离我们系的教学楼,至少有半小时的路程,加上有的课还在早八,那更是磨人的很,一周下来,感觉腿都走细了一圈。 周末,我们去了车店,要把小电驴开回来了。 我有些紧张,第一次开,不会出问题吧。 戴好头盔,解锁车轮,上车把脚撑收回,双脚撑地,开始推着车前后移动,到这里都还没什么问题,拧动油门时,问题来了。 过于紧张的我,油门拧的过大,车子直接向前冲了一小节,一个后仰,心都要吓出来了。 好在这里人不多,没撞到人。 再次鼓起勇气,慢慢地拧着油门,感觉到车子要向前走了,将刹车松了一些,总算是学会向前行。 之后就很平稳了,除了在下坡、转弯的时候会有些飘以外,其他时间几乎都没什么大问题。 想到我们有时候晚上还要上选修课,张新又教了我怎么开车灯,以及出去后该怎么看红绿灯,我算是正式上手了。 跟着张新慢悠悠了回了我的寝室楼下,停好我的小电驴,然后坐上了他的后座,去了他的寝室楼下。 又在食堂吃了晚餐,他才送我回了寝室。 又是一周钢琴课,这次我被当成了模范。 其他人都问我是怎么进步这么快,我只能说多练习。 对于没有天分的学生来说,练习是唯一的途径。 沈燕学姐不知从哪得来的消息,说是知道我在找兼职,然后给我推了一个学生过来,是一个高二的学生,一节课40块。 第一次试课是免费的。 按照艺校老师的上课模式,给学生上了一课,很快,学生就有了反馈。 第75章 懒得起标题7 说是定下我当家教老师了,想着是沈燕学姐介绍过来的,我就请她吃了个饭。 四个人,还是纸包鱼。 之后,沈燕学姐又介绍了几个人过来,试课之后,基本都定下了,有成的,也有不成的。 成了的专心教学,不成的就去找沈燕学姐问明原因,结果问出来,果然让人有些难以接受,居然是嫌弃价格高了。 一节课40块的价格,居然还觉得高。 但是我忽然想起我初中时学声乐是多少钱一节课来着?60?好像也差不了多少。 可价格是沈燕学姐定下的,而且大学的家教,这样的价格算是打骨折了,更何况我们是一周才上一节课,一个月算下来只要一百六十块而已。 学艺术,总是花钱的,所以没钱的家庭,千万别走艺术。 我又想起高中的传言,听说有个男生进了某个音乐学院,花费几十万,更何况,他还是唱的极好的那一类学生。 要是放在以前,我想都不敢想钱这东西,居然能以万作为单位。 进入大学的第一个月,我赚到了两百块钱,用我学到的知识。 张新的小厨也开起来了,叫七里香小厨,只外卖,不堂食。 一沓卡片被放进我的手中,我今天晚上的任务是敲开其他女生寝室的门,给她们发这个小卡片,我准备从自己的寝室开始,就当是锻炼自己的胆量好了。 寝室里一如往常,一人看书,两人玩游戏。 “萱萱,我这里有点外卖的卡片,是可以送进女生宿舍的,你要不要看一下?” 赵文萱看着我手里的一沓卡片,接过给她的那一张,问:“你找其他的兼职了?” 是的,她们都知道我在做家教兼职。 “没有,这是张新跟别人合伙弄的,说是让我帮他在女生宿舍宣传一下。”我解释道。 赵文萱推了推眼镜,说:“他跟别人合伙?” “嗯,是刚毕业不久的一个学长,他试过了,说是做饭挺好吃的,不然我也不会把这卡片拿回来给你们看。” “那我明天得试试,正好最近热的很,学校食堂又舍不得开大空调,我还是在寝室吃吧。”赵文萱说着把卡片放在了桌子上。 我笑着说:“那我走咯~” 把我们班上的女生寝室敲了个遍,基本都留下了卡片说是试试。 终于要到别人班上了。 门是开着的,寝室里就一个人在。 我敲了门,说:“你好,同学,打扰一下。” “你是?”屋里的女生走了过来,眼睛眯着,似乎有些看不清。 “我是16音1班的唐优,这次来是为了这个”我拿出一张小卡片递给她,“学校外面新开的小厨,可以送进女生宿舍,小店从明天开始营业,如果有需要的话可以扫码加群进店点单,祝您生活愉快~” 卡片又成功送出一张,转身后给自己加油,然后继续敲门。 要是实在没人的话,就把卡片放在门把手上。 跑完一栋楼,手中的卡片所剩无几,正好我也开始打哈欠了,就收了卡片准备回去睡觉了,明天又是早八,下个学期坚决不选早八的课,自愿早起和被迫早起闻到的空气都是不同的。 qq消息响了,是独有的提示音。 [优优,睡了吗?] 我打开对话框:[还没,正准备睡,你呢] [我也没有,还要忙一会再睡。] 十点半,在宿舍能有什么事情忙?忙着打游戏吗?我有些不理解,但太累了,我也不想问,可他自己解释了:[节省人工,在店里忙着备菜。] [你不回宿舍啦?] 学校还是有老师在查寝的,只是不像初高中那样每天都查,偶尔查一次而已。 [我跟老师请过假了。] 我:[ok,那我睡觉去了,你别忙太晚,明天还有课呢] [收到,老婆大人!晚安。] 我的妈耶,看到那四个字,浑身都起鸡皮疙瘩了,这张新抽的什么风,平时也没见这么叫啊。 手机上床,人去洗漱,过了十分钟,安稳入睡。 生活变得极其的平静,上课、兼职、练琴交替着,微信的余额减减增增,总体来说还是处于增长状态的。 从张新给我转账的频率来看,他的小厨开的蛮成功的。 他所转的每一笔钱,都被我拿小本本记起来了,我自己赚的钱和花的钱,也用了小本本记起来。 第一个月是负的,第二个月是平账,第三个月终于成正的了。 可第四个月结束后,我们就要到寒假了,也就是说,张新和我的事业,都将进入停滞,因为我们要回家过年。 学校一确定放假的日期,我们就定好了火车票。 与此同时,期末考试也来临了,秃头,还要重新去买礼服或者租礼服。 男生的衣服很简单,多数是一套西装就搞定了,可女生那就麻烦了。 各式各样的裙子挑的眼花缭乱,最后还是租了一套礼服,一百五一天,加上化妆。 评委老师二十来个,就坐在你面前,死死的盯着你,全是系里的老师。 就算是再怎么熟悉的老师,这会儿也是有些紧张的。 心里念着几遍‘他们都是大萝卜他们都是大萝卜他们都是大萝卜’后,成功的看见给我伴奏的张新也成了大萝卜,对着他点头,然后伴奏响起,露出标志性的笑容,一大群萝卜微微点头,开腔:“百灵鸟从蓝天飞过,我爱你中国,我爱你中国,我爱你中国。” “我爱你春天蓬勃的秧苗,我爱你秋日金黄的硕果,我爱你青松气质,我爱你红梅品格,我爱你家乡的甜蔗好像乳汁滋润着我的心窝……” 表演完毕,敬礼退场。 妈耶,好久没上场,都有点不习惯了。 出了考场,赶紧换好自己的大棉袄,时间已经到了2017年的1月了,冷的不行。 把礼服装进袋子,然后在教室里面等着张新考完,等他考完在还了衣服,我们就可以奔向火车站了。 这也意味着,我,即将要在我的婆家,过上第一个新年了。 第76章 懒得起标题8 去店里还了衣服,我们拉上行李箱上了火车。 一天后,我们下了火车,然后叫了回县里的私家车,在车上又睡了一觉,下车后总觉得脑子都是晕的。 我和他的家尽管很久都没人住,但一直都有人打扫着,还算干净,吃完饭洗完澡又是开始睡觉,直到第二天的中午才醒过来。 “张新,”我推了推身边的他,“起床,我要回寨子。” 他嗯了一声,蠕动两下,然后没了动静。 我没管他,自己起了床洗漱好,又点了两份外卖,坐在客厅看电视。 手机铃声响了,应该是外卖的电话。 让外卖员把外卖放在门口,等到听见下楼的动静后我才打开门取了外卖。 “优优,你怎么起这么早啊?”他说。 我点亮手机的屏幕,十二点半。 “都快一点了,还早?赶紧刷牙洗脸,等会儿送我回去,我去寨子里住几天,等二十九你再去接我。”我打开外卖盒子,是县里很好吃的一家煲仔饭。 洗漱完成,他半眯着眼在沙发上靠着,很明显是还没睡醒。 “等一下,你刚刚说什么?” 我把肥肉拨在一旁,夹了瘦肉丝拌饭,吃了一口:“几个月没回去了,我要回寨子。” “那我也去。”张新打开了另一份外卖说。 “你去个锤锤,你到县里待着。”我翻了个白眼。 “有件事忘记和你讲了,魏赢讲她也回来了,过几天要不聚一下?” 张新的话,让我的思绪有瞬间的停滞,魏赢…唉,也是挺惨的,为了谈恋爱而谈恋爱,结果把她自己恶心的不行。 也不知道,那封邮件,她收到了没有…… “是要聚一下,毕竟上次国庆没约上,这次好好玩两天。”我收回了思绪,说道。 吃完饭后,又重新把行李箱整理了一遍,里面大多是我给家里人带的礼物,不是很贵,但都是用我自己赚的钱买的。 想了想,我还是给妈妈打了电话。 “唐优?什么事?”是妈妈的声音。 我的眼睛对着茶几上的烟灰缸,说:“放寒假了,讲到寨子去,有什么东西要带的没?” “哪有什么要带的哦,屋里什么东西都有,不要买。”妈妈似乎很开心,这时候的她,眼角都是带笑的吧。 “你最近到屋里得搞什么嚒?”我又问她,似乎我和她之间,已经不知道聊什么了。 妈妈关了门,说:“这两天有什么忙的哦,还不就是扯萝卜卖哦,今年萝卜价钱好,一块二一斤了,你要不要萝卜?我下回上街来给你带些?” “还有你二舅,又到山里找了好多野生的耳子耶,也给你带起,今年屋里新种了枇杷树,过两年就吃得了,你不是讲喜欢吃葡萄么,你爸爸到门口搭了个葡萄架,讲是等到三月间再买树种嘞。” 一字一句,渐渐占满了我的心。 他们,是爱我的吧。 挂掉电话,张新也收拾好了,又去附近的商店买了些烟酒,我们才进了停车场。 车子许是有段时间没开了,里面的味道有些重,把所有的车门开着散味,等到味道散的差不多了,我们才上车。 回家的路似乎很远,又似乎很近,我还没反应过来,就到了那个岔口。 没有红色的小三轮车,也没有在等着我的爸爸妈妈,路边的花也都谢了,毛毛细雨在天上飘着,车前的雨刷器不停左右摇摆,景色倒退,家,到了。 “优优?怎么不下车?” 张新伸手在我眼前晃了晃,我回过神,解开了安全带,打开车门下了车。 妈妈从灶房里出来了,手里还端着饭碗,应该是在吃中饭。 “妈,我转来了。”好熟悉的话,熟悉的我鼻子一酸,差点就哭出来了。 妈妈愣了两秒:“转来就好,转来就好…” 她的头发怎么又白了,明明我去上学的时候还用染发剂染黑了的。 吸了两下鼻子,把眼里的泪水收回去。 不能哭,她会担心。 “张新,吃饭了没?没吃的话搭到一起吃点?” 张新把车里的东西都下了下来提进堂屋放着,说:“妈,我们吃过了才来的,不饿,你们自己吃嚒!” “冷不冷,快到屋里烤火去,堂屋发到有火,我给你们搞点吃货儿出来哦。”妈妈飞快地刨完碗里的饭,边走边说。 一阵寒暄过后,我和张新坐在堂屋烤火,妈妈又去灶屋了。 没一会儿,爸爸和奶奶也过来了。 爷爷呢? “奶奶,我爷爷嘞?” 奶奶似乎没听清我说的话,啊了一声,我又大点声重复了一遍。 “哦~你爷爷啊,那不是天天到屋里看电视嚯,电视硬是通天通夜的放,都没歇下气。”奶奶揉着眼睛,“优妹妹,到大学有没有好好读书啊?” “有!奶奶你等下,我给你带了东西回来嘞。”身上还是很冷,可心里暖乎乎的,我跑着打开行李箱,在里面翻翻找找,找出了一个袋子,“奶奶,给,这是我给你买的帽子,你试一下。” 奶奶每到冬天就会戴上帽子,她说风一吹,总觉得头疼。 看着奶奶把帽子戴上,我笑了笑,又跑去从箱子翻出两个小盒子。 一个递给了爸爸,一个递给了妈妈。 给爸爸的,是一个打火机。 给妈妈的,是一个银手镯。 “哪里要给我买这些东西哦,都这么老了,还搞这些花里胡哨的”妈妈嘴里说着不开心的话,可眼睛和神情骗不了人,她是开心的,“花了好多钱,贵不贵,要不还是退了吧?” “妈,不贵,花不到好多钱的,”我说,“再讲我在大学还做兼职,能赚到钱的。” 妈妈惊讶的张大了嘴,连手腕上的镯子都不看了,就盯着我说:“做兼职啊,莫影响学习晓得没?” “我都晓得的,等我以后赚大钱了,我就给你换个金镯子嘿嘿。”我问过金店的店员,一个金镯子一万多块,如果学生够多的话,那我一个学期下来买个镯子应该是不成问题的。 “这次转来到屋里待得到好久?”妈妈忽然转了话题。 第77章 懒得起标题9 我想想学校规定的回校日期,说:“大概二十天,十四走。” “那不是到屋里元宵都过不好咯,今年县里元宵讲好看嘞,我还讲带到你们一起去看嘞。”妈妈嗑着瓜子说。 我也抓了一把瓜子在手上磕着:“以后总有时间过的,等我毕业了,大把的时间陪你们。” 说了一会儿,我带上给爷爷的礼物去了他家,张新也跟了上来,提着买的东西,到了爷爷家,又是一番寒暄,陪着爷爷看了一会儿电视后,我们又回了自己的家。 我的房间还是一如既往的简洁,只有一张床在里面,连个衣柜都没有。 莫名的,心里有些不舒服,总有一天,我会把这个房间塞满我的东西的。 在楼上躺了一会儿,我又下了楼,爸妈都不在,奶奶也回去了。 看见张新还坐在那里玩手机,就说:“张新,你不回去么?” “不回,你在哪儿我就在哪儿。”他说。 在这个堂屋,我总能想起去年7月发生的事,心脏开始抽疼了,有些喘不过气,停了好一会儿才缓过来,只是看向张新的眼神就不是那么友善了。 “你先回去吧,到二十九再过来接我。”我喝完了大半瓶水,盯着他的眼睛说,“让我自己待几天,我现在不想看见你。” “好……” 他开车走了,我一个人坐在堂屋,电视叽里呱啦的,不知在说着什么,我是一个字也没听进去。 他们,好像都忘记了以前的事,那些事,只有我记得了。 我真的要和张新这样过一辈子吗? 谁能给我一个答案呢? 看看左手的疤痕,几乎淡的都看不见了,这都是用钱换来的。 我跑上楼,躲进被窝里,强迫自己入睡。 说,睡着了,就想不来那些事了。 所有的事情都没有发生,我还是他们的女儿,我没有嫁人,我只是唐优。 黑暗袭来…… 再次醒来的时间,不知是几点,摸着黑打开灯,找到手机,早就没电了,机都开不起了。 下楼找充电给手机充上电,也没开机,家里一个人也没有,寂静的吓人。 打开电视,随便调了个台放着,总算是有声音了。 又去灶屋弄了火,发了炭,烧了一壶开水,倒了一杯喝着,才觉得心里暖和了。 终究是没忍住,将手机开机,出乎意外的竟然没什么消息,只有张新的几条转账,确认转账后,给张新发了个:[?] 铃声响了。 “优优,你醒了?吃晚饭了没?” 不说还好,一说,肚子就饿了。 “还没吃……”有点委屈。 他那边安静的很,也不知道在什么地方,只有他的说话声:“爸妈呢?没在家吗?要不我来给你做饭?” “好。”肚子是真的饿了,还有点疼,桌上放了有棒棒糖,剥开一个苹果味的放进嘴里,心情都好了不少。 有车子来了,是张新? 我打开门,一阵寒风吹了进来,张新提了菜,正准备上阶梯。 “你这么快就到了?是长了翅膀飞过来的?这个给你。”一颗剥好的棒棒被我递给他,“是草莓味的。” 他笑着说:“是啊,长了翅膀飞过来的,爸妈呢?怎么没看到?” “不知道,”我摇头说,“醒的时候家里就我一个人,不管了,我好饿啊,想吃饭饭,张新~” “行,我去给你做。” 我们进了灶屋,饭还有,就是没什么菜。 张新炒菜,我就坐在灶门口烧火,红红的火,照的人暖暖的,炒菜冒出的白烟很多,可我依旧能看淸他的脸,真奇怪,以前都是看不清的,为什么现在能看清了呢? 我问:“张新,你爱我吗?” “爱。”他说。 还是这个回答,真好,这是第几次了呢?不知道,反正每次我问他,他的回答都是一样的。 菜很快就炒好了,爸爸妈妈也回来了。 “咦,我还讲哪个到屋里嘞,原来是你两个啊,没吃夜饭饿了哦?”妈妈进了灶屋,又是一阵风吹了进来,门被关上,屋里面没风了。 “嗯,妈你吃不吃。”我边吃边问。 妈妈摆摆手说:“我不吃了哦,七点多吃的夜饭,现在又吃,你们吃。” “当宵夜吃呗。”我说。 看见妈妈似乎有些心动,我继续说道:“这个是你女婿炒的菜,你就吃点嚒~妈,我给你拿碗筷去,要好多饭,一瓢有了没?再来点哦~” “你个鬼狮子,我哪吃那么多哦,搞点出去快点。”妈妈又把饭往我的碗里拨了一些,然后我们三人开始围着火坑吃宵夜。 叶子菜被撕成小片就直接丢在锅里,烫个一两分钟就能吃,吃了一小碗后,差不多饱了,我就开始投喂。 往他们的碗里使劲儿夹肉,妈妈太瘦了,要多吃肉才行。 “你们今天是到这里睡还是到城里睡么?到这里睡我就打铺去,那个棉絮今年六月太忙,也没来的及晒,就是后头找了个大晴天晒了两天……” “等下吃完了再讲哦。”我说。 吃完饭,妈妈准备洗碗,我拦住她说:“我和张新洗就好,妈你到堂屋看电视去咯。” 我们在灶屋洗碗,妈妈就坐在火坑边上烤火,也没去堂屋。 水是用提壶热好的,又掺了半瓢冷水进去,温度合适了,我才准备洗碗。 手伸入水中,被温暖的气息包围,原本还有些僵硬的指节变得灵活,张新的手也伸进来了,水位上升了一截。 “我们今晚在哪里睡啊?”我拍着水问他。 张新的动作很快:“你觉得呢?” 哼,又让我做决定,不知道我有选择困难症吗? “还是回城里吧,明天再上来玩。”我用帕子把手擦干,看着张新把淸好的碗筷放入橱柜,然后又用帕子把他的手也擦干净,然后两人手拉手的进了堂屋。 在堂屋烤了一会儿火后,我们要去城里了。 妈妈又往后备箱放了些东西,然后看着我们走了。 过了寨子,路边的路灯就少了,车灯变大。 夜晚的深山,像一只巨大的怪兽,把我们吞噬…… 第78章 懒得起标题10 进了城里,停车,又去零食店补充了一些零食后,我们才上去。 一进门,张新就把开灯开空调,又开了烤火的炉子,把我放在沙发上,自己进了浴室开始洗澡。 我拿着水果刀,开始削苹果。 一天一苹果,医生远离我。 削好一个苹果后,张新出来了,带着一身的凉气。 “吃个苹果吧,记得帮我也削一个,我洗完澡要吃。” 先洗脸,接着洗头,最后洗澡。 糟糕,没拿包头发的。 “张新~帮我把干发帽拿进来~” “好!”过了一会儿,干发帽被递了进来,包好头发后,又在地垫上蹦跶两下,然后去了房里。 张新也进来了,手里还拿了削好的苹果。 我盘腿坐在椅子上吃着苹果,睁着眼睛看他给我吹头发。 好大的一只手从发丝间穿过来,穿过去,时间一点点过去,我的头一点一点的,好像要睡着了。 “优优?睡着了?”张鑫的声音不大,但我听清了。 我摇头:“没有,我没睡着。” “好,没睡着,那要不要再看会儿电视?” “要。” 于是我被抱去了沙发,放的不是电视,而是碟片《花千骨》。 这部剧很早就出了,但是别人越是推荐的,我就越是不爱看,硬是要等到热度都过去的差不多了,我才看。 爱情这东西,可真是磨人。 我想起我和魏赢在qq上聊天的内容,我问她说,爱情是什么? 她给我的回答是:爱情,是清醒的沉沦。 我的心里,有了一个答案。 魏赢回来了,我们去了县里新开的一家铁板烧店聚餐。 一见面,魏赢就是一个熊抱,把头埋入我的胸口。 过了两分钟:“你再不放我就喊非礼了哦~” “哎呀,优啊,你是不晓得,我去的那个大学,偏的很,一下火车,我还以为到了深山老林,你就让我抱一会儿么~”魏赢左右摇晃着说。 我慢慢的推开她,说:“你不觉得外面冷啊,还有,你不饿吗?坐了那么久的车,先吃饭再说吧。” 进去后找位置坐下,然后张新点菜,我就和魏赢坐在那儿聊天。 “你那个大学很偏?”我说。 魏赢嗐了一声,说:“那不是,我跟你讲,我不是坐火车去的么,然后一下火车,好家伙,那个林子,比我家里的还密,还好我姐和我哥送我去的,不然我怕是一下火车就要买票重新杀转来的。” 我的注意力集中在了:“你哥?” “哎呀、啧,就是我姐夫。”魏赢解释道。 我:“哦哦哦,你继续。” “反正就是那个大学跟我们县里的差不多,最多就是地方大些,还有还有,我不是跟你讲我谈了个恋爱么,真的是恶心死我了,我跟你说。” “先喝口水再说。”我把水瓶往她的方向推了推。 “就是我不是想谈恋爱么,然后我室友就讲给我介绍一个,我想到反正都到大学了还没谈恋爱,那就谈一个试试,我们就趁着国庆见面了,人长的确实不错,但是真的是吝啬死了,我们出去不是买了两杯奶茶么,我付的钱,然后后面吃饭,是他付的钱,他讲要aa,我讲好,那刚刚的奶茶是不是也要a一下,结果他不干,我去,真是开了大眼了。” “居然还有这样的人,也太没风度了吧?”我瞪大了眼睛说。 魏赢也是气的不行:“我也是第一次见到这样的人,回去后就立马把他给删了。” “干的漂亮!我滴宝~”我给她竖了个大拇指。 她摸摸头,嘿嘿一笑,说:“你和张新呢?听说你们俩到同一所学校啊?” “嗯,是到同一所学校,没在一个班。”我看了一旁正在手机上和别人聊天的张新说。 魏赢继续说:“那也好,也算有个熟人。” 熟人?确实挺熟的。 “你还是在学萨克斯么?”我又问她。 魏赢点点头:“还在学,不过有考虑在转专业的问题了,因为我们院里,没有专业的萨克斯老师,还要我们自己交钱从外面聘请。” “那不是和艺校差不多?” “是啊,而且一节课400块,我都要颠的,一个学期的课时费都要好多钱,比艺校还贵些,希望我们学校赶紧招个老师进来吧。”铁板烧上来了,我们开始边吃边说。 我有些不理解:“你们学校都没有这个专业老师,他开这个专业搞什么?” “就是讲咯,我也不是很理解他们,真是有那个大病,哎,等下唱歌去不去?”话题依旧转移的很突然,不过我们之间的谈话一向是没有任何逻辑的。 我咽下嘴里的香肠,说:“去啊,怎么不去,天天在家,无聊死了,手机也没什么玩的,消消乐还要体力。” “你怎么不玩王者和吃鸡?”这两个游戏从魏赢的嘴里出来,我有些意外。 看着她说:“你玩游戏脑壳不晕?” “一开始玩的时候晕,玩着玩着就不晕了,不过玩太久了还是会晕。”魏赢说。 我晃晃头,说:“我听你说话有些晕。” 吃饭的速度并不是很快,因为我们一直在聊天,不过也是在一个小时后结束了聚餐。 买了奶茶,然后三人进了ktv。 听着魏赢大嚎了几首,一人又唱了几首歌,三人齐齐躺在沙发上玩手机。 “你今天还回去么?”我问魏赢说。 魏赢吸溜了一口奶茶,道:“不回,谈巧云说他们今天晚上到,将我们一起到城里住一夜。” “那就行,你和谈巧云还有联系啊?” 魏赢的手机光亮不是很大:“有啊,你莫没得她的微信?” “应该有吧,我没注意。” “也是,我平常翻朋友圈都看不见你发一条的。”一页小说,魏赢一秒就翻页了。 我实在是很好奇:“你这个小说翻这么快,你看的及?” “嗐,小说么,过眼的东西,又不用记,看完就忘的。”魏赢翻了个身趴着,“你真不想看看小说,小说可好看了。” “你写的我就看。”我说道。 魏赢撇撇嘴:“那还是算了,目前我还没有写书的打算。” 从她这句话出口,我知道,她应该是没有看见我的邮件。 这样也好,那件事情,能藏多久就藏多久吧。 第79章 懒得起标题11 和魏赢分别后,时间一晃而过,很快就到了腊月二十九,他爸妈还有妹妹回来了。 明天就是大年三十了,我要在城里过第一个年了,会跟往年有什么不一样吗? 大年三十,早早的,一家人吃了饭,然后坐在家里开始聊天,聊天的内容主要集中在张新、我、还有妹妹身上。 妹妹叫张灵,今年高三,她没有学艺术,而是走了普通文科生的路,说是要学会计,以后会进家里的公司做事。 他爸问张新的打算,张新说想在县里开个钢琴培训机构。 我看见他爸的表情不是很好,也是,有创业精神的富二代是最吓人的,稍不注意,就亏了。 张新也许看出了他爸的担心,直接从屋里拿出了一份文件递给他爸。 把一整份文件细细看完,他爸合上文件,递给张新说:“你自己心里有成算就好,准备什么时候开?” “大二结束就开,老爸你不是新搞的有个地盘么,给我留个位置呗?” “成本价。”他爸说。 张新说:“可以,不过要先欠到,前期的装修什么的麻烦老爸你找人帮到做一下,具体的设计图我已经弄好了,到时候发你手机上可以没?” “嗯,发过来咯。” 他爸又把视线转向了我,说:“唐优,你呢?” “唐优讲毕业就考编。”我还没说话,张新倒是学会抢答了。 “也行。”他爸说完手机响了,接了个电话,就出了门。 他妈也是,没一会儿也是接个电话就走了。 家里就剩下我们三个学生了。 “嚯,吓死我了,老爸硬是吓人的很”张灵拍着胸口说,“气都不敢大口喘,嫂子你没被吓到吧?” “没有,你被吓到了?”我有些不理解,怎么会有人害怕自己的爸爸呢? 张灵拿了一个梨子啃着,含糊不清的说:“那不是,幸好今天有你们在,不然我怕是要被问到脑壳发晕……” “早点上大学咯,就不用听爸爸念叨了。”张新抬起头说了一句,然后继续对着手机打字。 张灵叹了口气:“我也想早点上大学,但是时间,他就是过得这么慢,我能咋个办呢?” 时间这东西,确实,有时候觉得过得很慢,有时候又过得飞快,总让人猝不及防。 吃完梨子之后,张灵也走了,她要和同学出去玩。 “张新,我们去书店吧?”无聊极了,我实在是想给自己找点事情做,又不想整天对着手机,就提议道。 张新抬头,有些懵:“怎么突然想去书店了?” “家里太无聊了,手机也不好玩,书又都在学校,电视也不怎么好看,还能做什么呢?”我摊开双手说。 张新咳了一声,放下了手机,坐在我身边:“你要是真觉得无聊的话,那咱俩就做点有意义的事呗。” “嗯?”我往旁边挪了一点。 “就……那个…” 两个手指对在一起,我瞬间脸色爆红。 “去你的!我出门了!” 说完我手机都没拿就准备跑,这玩意儿也不看看现在才几点钟,就想做那些,能不能当个人了。 “优优~就一次,好不好?” 手腕被拉住,温度烫的吓人。 小狗般的眼神映入我眼中,芭比扣了芭比扣了,犯规! 房间的温度也渐渐地升高了,一步、一步、一步直到床上,春色渐暖。 “张新,我们在家里放架钢琴吧。”我嘶哑着声音说。 “好,都依你……” 又是一场清醒的沉沦。 等我睡醒时,晚饭已经准备好了,简简单单的吃完晚饭,我们开车去了云顶山,因为那里的烟花,是最好看的。 把外套穿上,下车,一阵冷风袭来,一条围巾被围上了我的脖子,是粉白格子的,他,总是能记住这些小事。 “谢谢。”我说。 他摸着我的头说:“小傻瓜,你又忘了,和我不用说谢谢,我是你老公。” 结婚到现在,我从没有叫过他老公,哪怕是在床上,也没有。 他给了我一把仙女棒,我有些害怕,还是不敢点。 “别怕,有我在。” 用打火机点燃一根,然后握住我的手开始挥舞,各式各样的图案都划了一遍,身上都开始出汗了。 ‘biu~ba!’ 开始放烟花了,这是一场焰火的盛会。 十二点整,我们在云顶山最高处相拥而吻。 “唐优~~~~我爱你!!!!”他对着山大声喊道,一声又一声,他的爱,是张扬的,热烈的。 我在一旁笑着,不说话。 他停了下来,眼睛亮晶晶的看着我,说:“优优,说爱我好不好?” 我摇摇头,将手中的一支仙女棒递给他。 “张新,你知道的,我对你的感情,太复杂了。说恨吧,又不是那么恨,毕竟你对我的好也不是假的,可要是说爱呢,我又觉得太虚伪。” “优优” “别说话,听我说。”我捂住他的嘴,感觉到他没有说话的欲望后才松开手,“我和你不一样,你的世界和我的世界本来是不一样的,可是你把我拉进了你的世界,让我感受到了另一种人生,和以往完全不同的人生。” “你去过我家,也知道我家的条件,和你家完全没得比,甚至有时候你的一顿饭钱就是我一个月的生活费。” “如果没有你的话,我也不会有现在的这些技能,甚至没有接触艺术的机会,张新,你知道吗?我其实,并没有你想象的那么好,我所做的一切,不过是在利用你而已。” “这样卑劣的我,你还爱吗?” 寒风呼啸,他又会给出怎样的回答呢?我看着他的眼睛,模糊不清。 他抱住了我,说:“只要是你,我甘愿被利用。” 所以,你还是选择爱我是吗? 到底是什么样的理由,能让你对我这么死心塌地呢? 关于这个答案,我一直没能找到。 我又想起了他告诉我的答案,幼儿园。 真的是幼儿园吗?我也不知道,因为我对幼儿园的事情,完全没有任何记忆。 “优优,说爱我吧?哪怕就一次……”他闷着声音说。 第80章 懒得起标题12 我拍拍他的背,说:“你弄疼我了。” “啊?”身体被放开,我大口喘气。 “你丫不知道你力气大啊,老娘腰都差点断了!回家!”咬牙踩了他一脚,然后准备上车。 “优优,你就说一次,好不好?” 呸,又色诱。 闭上眼睛,我才不管它三七二十一,上车再说。 咦,车门怎么打不开。 回头看向张新手中的车钥匙,我气笑了:“狗东西,这样玩是吧?今晚你别上床了!我走着下山!” “哎哎哎哎哎” 走了好长一段路,我们又开始返回上车,上山可比下山难,我双手撑着膝盖,妈的,就不应该走,当时就应该多踩他几脚出气才对。 看向一旁丝毫不喘气的张新,更来气了,眼睛一转,然后后退两步。 往上一蹦,nice! “优优,你是不是胖了?” “你才胖了,你全家都胖了!信不信我嗦你喉?就我这一米六八的身高,一百三的体重你还嫌我胖,那你还体重身高均等呢,我都没嫌弃你你还敢说我胖,张新你长胆子了啊?”我揪着他的耳朵说。 “别别别,疼啊,优优,快松手松手” “哼”我松开手,继续抱着他的脖子,“还说不说我胖了?” “不说了不说了……” 打闹一番过后,我们开始下山。 相比于上山的艰难,下山的速度就快了很多,没用上多久就进了家门。 睡了个囫囵觉,早上起床后跟着他去各处拜年,收了一堆红包,也发了一堆红包出去。 这家伙的辈分是真高,搞得还不到二十岁的我都成了奶奶辈的人物了,给年龄相当的小辈发红包的时候,那真是尴尬的一批,好在这样的场景也不是很多,最多也就三四家。 初二,要回娘家了,礼物是年前就备好的,寨子里的几乎亲近的人家,每户都是一样的礼品。 一块腊肉一壶酒,一袋零食一包面。 妈妈知道我们初二要来拜年,所以她初二特意留在家里等着我们,往年的初二,妈妈都是上街卖菜的。 挨家挨户的送了东西,拜了年,然后回到家里和妈妈说说话。 哥哥自从出去打工,就再也没回家过年了。 妈妈又开始念了:“也不晓得你哥哥什么时候能带个嫂子回来哦~” “他不是有个谈到的么?”我记得妈妈年前还说哥哥正谈着呢,这过个年的时间,就分了? “分哩,讲是不合适。”妈妈说道,“喊你哥转来也不转来,打这么多年工,也没见寄点钱转来,还问你老爸要钱讲吃饭的钱都拿不出来了。” 我皱着眉,我哥在我上学的时候也问我要过钱,不过不是很多,就几百块,可他居然在网上赌博,还借贷,这些事情我都没跟妈妈说。 “到外面找女朋友确实费钱,不过他一个月将近一万块的工资怎么可能一点都存不下来?”我还是没说他在赌博的事情。 妈妈愁眉苦脸的说:“就是讲咯,哪个晓得他到外头得搞什么哦?你和张新怎么样,以后准备搞什么嚒?” “他要开钢琴培训机构,我要考教师编。”话题转移。 “那就好,有个正规工作就好,你们上学要不要带点吃的过去?”妈妈说着说着就开始说这些了。 张新忽然搭话:“要,妈,我和你买些腊肉,我到学校外面开了个厨房,专门做外卖的,到时候想把这边的腊肉推出去试试。” 我头顶冒出个问号,什么时候冒出来的这个想法,我怎么不知道。 “那搞得,香肠要不要么,今年特意灌了香肠,唐优不是讲喜欢吃么,你们带些走咯。”妈妈说着居然直接起身,“我现在就给你们装好去,不是明天搞忘记了。” 我拉住她:“哪里要那么急,你明天要搞什么去嚒?” “明天我讲到城里卖些干菜去,哦讲到的,干菜你要不要?” 我:“……” 总之,第二天我们走的时候,后备箱塞得满满的,甚至还有两只杀好的鸡鸭,我的手上,也提了一筐子的土鸡蛋。 幸好我在床单下偷偷放了两千块,不然就这么多东西,我妈他们得亏死。 不过照我妈的性格,应该不会那么早发现那些钱,只有等到她想洗衣服的时候,才能顺带洗床单发现,而那个时候,我应该已经到学校了。 而我,也做出了一个决定,那就是我要开始直播了。 直播的内容,不是别的,正是乐理教学。 我也见到了张新口中那位食品系的学长,一看就很有福气。 租了七里香小厨上面的楼层,两室一厅一厨一卫。 一间是我专门用来做直播用的,一间是用来休息的。 所有的装饰、设备也慢慢经由快递送来,充满诗意的直播间背景,做好了。 不过我暂时还不急着直播,因为还没有做好心理准备。 学校虽然还没正式开学,但已经有人开始点七里香小厨的外卖了,因为兼职的外卖人员还没有归校,所以我和张新暂时的成了外卖员,小电驴再次启动。 新推出的蒜薹炒腊肉也得到了一致的好评,就是总说份量太少不够吃,还有些直接说要买原材料的,看的我真是哭笑不得。 腊肉这玩意儿,几乎只是过年的时候熏一些而已,哪能卖原材料啊,又不是专业卖腊肉的。 专卖腊肉,一道灵光从脑海中闪过,对啊,可以让爸妈专门熏了腊肉卖啊。 可我打电话回去,被泼了冷水,他们不愿意。 张新对此倒是很感兴趣,跟他爸提了建议,然后…县里新开了三家腊货店,主打的就是一个高效,然后张新也顺利的得到了他爸给他的创业投资。 我看了看喜笑颜开的张新,说了一句:“还真是让你小子抓住机会了。” “嘿嘿嘿,这不是有你提醒吗,我都没想到县里没什么卖腊肉的店,都是优优的功劳才对。”张新嬉皮笑脸的说。 所以说,赚钱这种事,是真的要靠机遇的。 有的人抓住了机遇,就能赚的盆满钵满;有的人抓不住机遇,只能是……唉,没那个命啊。 第81章 懒得起标题13 这个学期的课程和上学期的差不多,只有专业方面加了一门叫意大利语语音的课程。 开课后,我的兼职也要做起来了。 同学生约好上课的时间,然后我的所有课程表排在一起,一周的时间排的是满满当当,只剩下星期天下午半天是空闲的,其余的空闲时间全都在晚上十点半之后。 和张新商量了一番,决定每周先播一次,等到后面效果出来了再调整次数。 其实,对于镜头,我还是有点慌,因为我会想起那些不堪入目的照片。 可,钱更重要。 直播设备全部打开,灯光照的我有些热,调整呼吸,然后开始直播。 “大家好,欢迎来到uu直播间,我是主播uu。今天我要直播的内容,是音乐基础理论。” “音乐是什么?通常来说,一想到音乐我们大部分人脑中出现的第一个词肯定是歌曲,但是除了歌曲之外,我们生活中也是有很多其他的音乐信息的。” “当声音出现在我们耳中的时候,让我们产生了情绪,就可以称为音乐。” “在这里我是提到了一个词,叫声音。声音是如何产生的呢?我们可以先来做一个小实验试试。” “说话的时候我们把手放在喉咙的部位,然后再说一句话试试,是不是感受到有轻微的振动。” “而这种振动,就是声音产生的原因,由此,我们可以得出一个结论,声音是由振动产生的。”在身后的白板上写上‘声音、振动产生’几个字,接着往下说。 “哎(二声),那生活中的声音有好听的,也有不好听的,我们应该怎么分类呢?” “我国现有的文献大部分的观点都是认为声音分乐音、噪音两种。什么叫乐音?什么叫噪音?” “这个乐是个多音字,又读乐,意思多为快乐、开心、愉悦,乐音的概念出来了哦~想记下的宝宝们可以做好笔记咯。” “令人感到愉悦、快乐的声音就是乐音;与之相反的是噪音,也就是说,令人感到心烦意躁的声音就是噪音。” “……” 一场直播下来,整个人累的不行,感觉比我上了一天的课还累。 最后下播的时候,账号的粉丝从1变成了20,还算不错,至少不是0收获。 晚上,又翻看了直播回放,找出自己的缺点做好笔记,洗漱睡觉,明天又是一场酣畅淋漓的早八。 第一节课是钢琴课,吃完早餐去系里,找老师拿了教室的钥匙开门,然后开始练琴。 哈农、车尔尼、钢基都走了一遍后又趴了一会儿,教室才来人。 感觉到身边的位置有人坐下,我睁眼看去,是韩铭祯。 我伸了个懒腰,看了一眼手机,7:50,还有十分钟才上课,赶紧跑去厕所解决了生理问题。 钢琴老师进来后,教室的琴声有瞬间的停滞。 “练啊,等着我给你们练啊!” 好家伙,还是一点没变,还是那个味道。 “来个人回课!快点!” 一节课,十个人。 你看我我看你的,就是没人主动上去。 “唐优!你来!” 妈的,我就知道,肯定拿我第一个开刀。 算了,死就死吧。 顶着老师的死亡凝视,弹完一条哈农,偏头看他。 “看我干啥,看你的谱子,车尔尼不弹啦?” 手忙脚乱的把哈农收好,翻开车尔尼,刚弹下去,一只手就打了过来。 “弹那么快,起飞啊你!慢弹慢弹,讲好多次了,是一点没记到,重新来!” 抓了抓被打的地方,然后用慢速重新弹了一遍,这次倒是没说什么,只说了连断分清的问题。 曲目回的是《北风吹》,第一个颤音弹完,看见老师脸黑的不行,心道一声完了,要挨骂了。 “颤音,手指快速、灵活,不要僵硬,再来!” 深呼吸,肩膀下沉,放松。 大萝卜大萝卜大萝卜。 完美的颤音被奏了出来,引子出现,由慢而快,加上身体的动作,乐曲前面都弹得不错,只是到了后半段的时候,咳,忘谱了,嘿嘿。 “怎么不弹了?” “忘、忘谱了…”我看了一下他的脸色,还行,不是很难看。 老师拿出红笔在曲名下方打了勾,说:“下去吧,下次回课别忘谱了啊,记住没。” “记住了记住了。”我猛点头道。 他咳了两声,喊道:“下一个!” 我回到座位上,摸着胸口。 “糖糖,被吓到了?”韩铭祯一边练琴一边和我说话。 我看了一眼正在给其他同学指点的老师,又看向韩铭祯说:“那可不,心都要吓出来了,上周都没什么时间练琴,哪晓得第一个就喊我,还是不能抱有侥幸心理,啧,下次不搞了。” “你那个兼职安排的太多了,肯定没得时间练琴哈。”韩铭祯说道。 我叹了口气:“没办法,要赚钱啊。” 韩铭祯明显有些惊讶,弹琴的速度都一下变慢了。 “你那么急着赚钱干什么?看你和张新平时的生活,也不像缺钱的样子啊。” “钱这玩意儿,谁会嫌多呢?”我腾出手翻了一页继续弹。 韩铭祯若有其事的点头,道:“你说的也对,世人都想钱多,我上去回课了,待会儿下来聊。” 做出一个给她加油的手势,目送她上去回课,然后开始认真练琴。 所有人都检查完上周的作业后,老师宣布休息十分钟,然后走出了教室。 一大票人都合上钢琴盖,趴在上面补觉,我也不例外,昨晚睡觉的时候都临近一点钟了,今天还能上早八我都觉得是个奇迹。 下半节钢琴课主要是讲授新课,然后老师还说这学期要开始有书本作业了,就是自己弹的每一首曲目都要做至少有一页的笔记。 这消息出来的时候,教室里一片哀嚎,本来练琴的时间就不太够,还要加上做笔记的时间,那可真是要挤海绵了。 下课后,韩铭祯扒拉着我的手臂,向天喊道:“天呐,我究竟是造了什么样的孽,要让我遭受这样的苦楚啊啊啊啊啊啊!” “再不走就加节课!”熟悉的声音响起,我和韩铭祯马不停蹄的跑了。 第82章 懒得起标题14 跑到上理论课的教室,找位置坐下,然后等待老师的到来。 巧的是这一期的西方音乐史老师真是上学期的乐理老师,据说是从德国留学回来的博士后,个子小小的,声音很甜,名字也很甜。 “同学们,把你们的书翻到第14页,这节课我们主要讲西方中世纪时期的音乐,即公元476年西罗马帝国灭亡至15世纪新艺术时期的音乐。” “这一时期的整个欧洲都是充满了动乱、灾难、歧视、死亡,有历史学家将这个时期称为‘黑暗时代’。但是,这个时期在思想、文学、哲学、艺术、建筑等方面,对当代来说也是有莫大的贡献的。” “在音乐方面,这时期是西方近代音乐体系的基础阶段。音乐形式主要以声乐为主,根据社会现状分宗教音乐和社会音乐,然后按音乐形态来说,可分为单声音乐和复调音乐。几个音乐画好线,说不定期末会考啊。” 纯粹的理论课,是很容易让人睡觉的,上课不过十多分钟,我就看见有五六个人已经趴下了,还有些在玩游戏。 我也有些睁不开眼睛,只能用手搓了搓脸,喝口水,让自己清醒过来。 离下课还有三分钟,衣兜里的手机振动一下,老师已经在收拾东西了,我掏出手机,是张新的消息,约我中午吃食堂。 回复完消息后,老师说了下课,我也收拾东西准备吃饭去了。 “糖糖,你中午去哪儿吃?我们中午到外面吃炒饭去,要一起去吗?”韩铭祯看着我问。 我把手机拿出来晃了晃,说:“张新约我吃食堂,下次再和你们一起去吧。” “ok~那我们走了哦~” 在教学楼的阶梯上等了两分钟,张新出来了,手里还拿着钢琴书。 “吃哪个食堂?”我问他。 “立言,新开了一家渔粉,去试试吧。” 两辆小电驴一前一后的去了食堂。 说起来,来了大学这么久,我还是不太喜欢这里的食物,唯一的好处可能就是这里的水果比较多,而且比较便宜。 渔粉很快就上来了,碗很大,粉是细粉,五颜六色的,上面盖了有鱼片,和生菜。 闻上去也蛮香,可入口以后,我发现,还是没有老家的粉筋道。 “不好吃?”张新喝了一口汤,“试试这个汤。” 我用勺子舀了汤,吹凉,入口,点头,确实挺不错的,不过还是不合我的口味。 “你晚上有事吗?”我问他。 “没事,”张新埋头嗦粉,“你有什么安排?” 我喝了一口水,说:“没事就帮我抠一下钢琴呗,学生请假了,今晚不用上课。” “行,去琴房还是家里。” “琴房。” …… 人一忙起来,这时间就过得飞快,我都还没反应过来呢,就入夏了。 五一小长假,我们两个宿舍约在一起出去爬山。 去外面的租车行租了八辆自行车,废物大学生要开始锻炼身体了。 太阳很大,刚骑了几分钟,都还没出城呢,身上就出了汗,身上也被晒得烫烫的。 “嘿~~~~你们等等我呀~”韩铭祯在后面疯狂蹬车追赶我们。 橙子也喊:“等等啊!!!!” 我放慢了速度,看着这座城市的风光。 到了山脚,把自行车锁好,交了保管费,我们就开始爬山了。 全是不规则的阶梯,一个接着一个,一眼看不到头。 爬了大概有一个小时,一条小溪流出现。 几个男孩下去摸螃蟹去了,我也有些心动,可看看脚上的运动鞋,还是退缩了,看他们抓吧。 张新倒是没下去,而是在我的另一边站着。 我又想起了外婆家的那条小河,还会有螃蟹吗? 还有那个小姑姑,她还在上学吗? 结婚那天她来了吗?我不知道,因为我没心思去注意那些。 这山可真高啊!脚都要废了。 相比于小时候的耐力,我觉得现在的我已经够可以了,至少在骑了两个小时自行车后还能爬一个半小时的山。 一根棍子出现在我的眼前,我抬头去看,皱眉:“看不起我?” “没有,怕你明天起不来,拿着吧。”张新又把棍子向我这里伸了伸。 “切~不就小小的一座山么,我还不信我爬不上去!”伸手拨开棍子,然后继续向上爬。 真是抽风,要来爬山,这大热的天躺屋里吹空调不香么,下次放假再也不爬山了,心里暗暗发誓。 最后,还是张新用棍子牵着我,才爬到了瀑布那里。 让人失望的是,现在不是雨季,瀑布并不是很大,只汇成了一条细细的线。下方的湖水是绿色的,一眼看不到底。边上的石阶生了青苔,走上去有些湿滑。 穿过瀑布,有水花溅在手臂上,冷的我打了个激灵。 “冷?”张新回头看我。 我把手上的鸡皮疙瘩搓下去,说:“是有点。” “那我们快点出去吧。”张新加快了速度,没一会儿我们就绕回了湖边。 韩铭祯已经开始拍照了,咔嚓咔嚓的声音不绝于耳。 “糖糖,过来拍几张啊?”她对着我招手。 一张八个人的照片被传进了我们今天出来时建的群,每个人都是笑着的。 有点饿了,附近有卖小吃的摊子,我们上去问了,还没有巴掌大的小碗装的凉面,要15块一份,吓得我们当场就跑了,拿了包里的零食解饿。 山上是没有住宿的地方的,所以我们还得下山,而且自行车也要还回去。 下山的路就简单多了,一路蹦蹦跳跳的下山,然后骑着自行车感受风的速度,终于在晚上七点多回到了学校。 她们回寝室了,我和张新回了租房。 一进去,我就直接趴在了沙发上喟叹:“下次爬山这种活动还是别叫我了,太累了。” 张新也坐在沙发上帮我按摩着腿,说:“优优,你还是要多锻炼锻炼才行。” “嗯?为什么?我觉得我现在挺好的,不用锻炼啊?”我抬起手臂握紧拳头,还是蛮有力啊。 张新笑了笑,说:“耐力不足……” 第83章 懒得起标题15 “呸,我耐力好的很,用不着锻炼。” 我把头埋在抱枕上,等着他继续给我按摩。 等了老半天,都没感觉,回头一看,他正在脱衣服。 “这次暑假你准备搞什么去?”边说边往沙发另一边蠕动。 这天真的是越来越热了,这么一会儿就热的不行。 张新也在沙发上坐下:“教钢琴去。” “嗯?”我双腿盘坐在沙发上,“你找了兼职?” “是滴,我滴宝。你不是教讲暑假到这边教乐理么,那我肯定也是不回去的,就找了个钢琴的兼职做到,刚好积累点经验,明年暑假好把机构开起来。” “懂了。”我点点头,说道,“好饿啊,张新……” 张新的揉腿的动作停了下来:“想吃什么?” “蛋炒饭,可以吗?” 他下楼炒饭,把我也带上了。 厨房里并没有人,因为学校放假,小厨也放假了,但早上我们在这里做了饭吃,刚好还有剩饭,可以做蛋炒饭。 米饭放入碗中抓散备用,把胡萝卜、火腿肠、黄瓜、洋葱切成细丁放入盘中,小葱切成葱花放入小碗,打几个鸡蛋蛋清蛋黄分离,蛋黄液和米饭拌匀备用。 烧锅放油,倒入配菜翻炒,加调料翻炒均匀盛出,接着开始炒米饭,水汽炒干,炒出香味,粒粒分明,然后倒入鸡蛋清翻炒,等蛋白凝固加入炒好的配菜,出锅前撒一把葱花炒匀装盘。 两份蛋炒饭做好,香味四溢。 这个人,好像真的什么都难不倒他。 要抓住一个人的心,就要先抓住一个人的胃。 以前的我对这句话嗤之以鼻,可是看着眼前的蛋炒饭,我只能说:真香! “张新,明天我想吃酸菜鱼。”今晚的饭还没开始吃,我已经开始点明天的菜了。 张新吃的飞快:“又酸又菜又多余的酸菜鱼?” “……”我翻了个白眼,“是,又酸又菜又多余的酸菜鱼。” “叫老公我就给你做。”他说。 我转了个方向,背着他吃炒饭:“切~不叫。” 真好吃,要不明天还是吃蛋炒饭吧,可是酸菜鱼也好吃哎,纸包鱼好像也挺不错的,好久没喝粥了,要不去喝粥?还是吃馄饨,馄饨也很久没吃了。 吃完饭陪着他清理完厨房,我们才上楼。 洗完澡后,他打开了timi,还用我的手机给我下载了一个,说是带我玩游戏。 界面挺复杂的,看的我头晕,他噼里啪啦的点了一通。 我看了看,亚瑟、安其拉、妲己、鲁班七号、王昭君。 “你待会就玩这个亚瑟就行,他最简单了,打不过你开一技能跑。”他指着手机里一个丑丑的人物跟我说。 我拿着手机,看着他:“你让我玩这么丑的人物?我不干!我要玩这个安琪拉,好看!” “……”他犹豫了两秒钟,说,“都行,你开心就好。” 游戏开始了。 “全军出击!” 他们都出去了,我走哪儿呢? [法师来中啊] “你怎么不动?”张新看了一眼我的游戏界面,“按左边的方向键,走中间这条路。” 动了,然后呢。 “看见前面的小兵了没,用技能打它。” 技能,哦,这个。 [……] [法师你是在用脚玩吗……] 游戏体验,0。 算了,我不适合这个游戏。 “不好玩,不玩了。”我丢下了手机,“我要睡觉。” 张新偷偷的笑了一声,说:“怎么?生气了?” “没有,是真的不好玩,还没有消消乐好玩。” “那就不玩了,睡觉!” 关灯,我背对着他。 一只手搭在了我的腰上,我慢慢地挪开,下一秒又搭了上来,我挪…… 要掉下床了,我转身看向张新,委屈巴巴道:“再挪,我就要掉下去了。” “放心,不会让你掉下去的。”他说。 一个翻身,我就到了床铺的正中间,他压在我身上。 “热,张新,咱俩分开睡吧。” “做梦比较快,闭眼。” 我闭上眼,感觉一抹柔软贴上了我的嘴唇。 他的味道我已经很熟悉了,是什么味道呢?我也说不出来,反正就是很好闻的味道,是,我喜欢的味道。 明知是错,却还是逃不出。 唐优啊,你是真的沦陷了…… 一室温柔。 起床的时候,他并没有在,我看见了留在床头柜的便利贴,他去买菜了。 租房这里是有钢琴的,花了两千多买的电钢琴。 不怎么想吃东西,我就打开琴盖,开始弹琴。 弹什么呢? 流行曲、古典的、爵士的,什么都弹。 声音开的并不是很大,所以不会有人投诉扰民。 脑子里的所有曲子都弹完了,就开始一个一个音的弹。 弹到a2的时候,他回来了。 “优优,你没吃早饭?”他皱着眉说,有些不满。 我合上琴盖,摇头说:“不怎么饿,就没吃了。” “这样下去不行,每天的饭还是要按时吃的,早中晚一顿都不能少,不然胃会出毛病的。”他牵上了我的手,“走,下去吃饭,你要的酸菜鱼做好了。” 酸菜鱼! 我顿时就来了精神,酸菜鱼谁不爱啊! 一条酸菜鱼,两个人,三个小菜,又开了两罐鸡尾酒,开动! “干杯!” 假期很快过去,我们又要开始上课了。 小电驴跑来跑去,就跑到了盛夏。 期末考试过后,张新去了钢琴培训机构,整天忙的飞起。我则是白天线下教学,晚上线上教学,每天从早八忙到晚十。 课程结束的时候,离开学还有十多天,我和张新决定回去一趟。 这次回去,我带上了花了一万五买的金镯子,这是给妈妈的礼物。 为了赶时间,这次我们是直接坐飞机回去的,然后又约了私家车才回了县城。 他没跟我一起在我家住下,因为他要在楼盘里选一个位置作为公司地址,然后还要跑各种程序。 还是久违的豇豆,满屋子都是,看的我头晕。 “你们又种这么多豇豆啊?” 妈妈一边理豇豆一边说:“今年豇豆价钱好,闯到点子了,赶紧把钱还完了好给你哥哥攒彩礼钱。” 第84章 懒得起标题16 彩礼。 是了,娶媳妇是需要彩礼的。 当初他们家给我的彩礼是多少来着?忘了,反正现在支付宝里面的钱,大多数都是张新转过来的。 包里的镯子在发烫,我的心里忽然萌生了一个想法。 “妈,我给你买个金镯子吧。”我说。 妈妈笑着说:“你要是给我买啊,我就给你嫂子过了,我要那些东西有什么用哦。” 心里有些不舒服,原本准备今天送出去的镯子,忽然就不是很想送了。 外面的太阳很大,可我的心,是冷的。 “灶屋有饭,饿了自己去吃啊,菜都到桌子上,应该还热到的。”恍恍惚惚的去了灶屋吃饭,不知道该和谁说。 我给魏赢发了消息:[魏赢,我有个问题] [说] [我有一个朋友,想给他妈送一件首饰,然后他妈说把首饰送给别人,你觉得这首饰还有必要送出去吗?]等待的时间很漫长,我死死的盯着手机,希望能得到一个答案。 [这么说吧,如果我很有钱,我会送。但我自己要是都没什么钱花的话,我不送。] [好的,懂了] 我没再看手机的消息,而是思考我到底算不算有钱。 支付宝的钱是很多,可那些都不是我的钱。我的钱,只有留在微信里的学费和生活费。全都是我自己兼职赚来的。 要给吗?我不知道,走一步看一步吧,反正还有几天。 吃完饭,我开始帮着理豇豆,一堆又一堆,右边胯骨有些疼,用手掌揉了两下,缓解了些。 过了几天,要开学了,张新说明天来接我,爸爸去别人家打牌去了,我跪坐在地上,看着床上的首饰盒子里面的金镯子,下了决定。 “妈,今年的生日礼物。” 妈妈有些意外:“你哪来的钱买这个哦?不是把你彩礼钱花了吧?” “没有,是我自己兼职赚的,今年你生日的时候我都没在,现在把礼物给你补上。”我把金镯子套进妈妈的手腕,黄澄澄的,真好看。 她真的会把这个镯子送给我未来嫂子吗?我不知道,准确的来说,是我不敢知道。 我可真是个懦夫啊,一直都在逃避。 没办法,感觉不到爱的人,会问千万遍这个问题,直到问出让自己心碎的答案,才会解脱。 张新来接我了,上车后,开了一段路,我问他:“张新,你爱我吗?” “爱,很爱,非常爱,永远的爱。”他说。 我揉了揉太阳穴,让脑子里的想法散去,吐出一口浊气,说:“张新,我想有一套自己的房子。” “嗯?可以,毕业了就给你买。”张新笑呵呵的说。 我看着他的侧脸:“我想自己买。” “都可以,”他眼睛盯着前方,“钱不够的话跟我说,我有。” 我:“……”完全无法沟通。 我和家里,好像隔阂越来越重了,我知道这样的状态是不太行的,可我要怎么解决呢?去找医生?不行!要是找了医生,那些秘密就会被暴露出去,那样我会死掉的!我暂时还不想死…… 问张新?也不行,他只会说听我的。 问魏赢的话,好像也不太行,毕竟前几天才问过那个问题,再问的话就要露馅了。 算了,不想了,就酱吧。 生日——生日!我去,今年张新居然没给我说生日快乐! “张新,你是不是忘记了什么?”我眯着眼睛问他,眼里透露出一股杀气。 张新头都不带偏的:“没有啊,我能忘记什么?我记性挺好的。” “我的生日礼物呢?嗯?呵,男人,得到了就不珍惜,终究是错付了……” “别别别,我的姑奶奶,待会儿到家了再演行不,我开车呢,万一一个没刹住,咱俩可就都没了啊。”他的声音有一丝慌张。 “生日礼物!” “回去就给你。” 到了家,他蒙住我的眼睛,把我推进房间:“当当当当~看看,喜不喜欢?” 我们原来的婚房被好好的装饰了一遍。 粉色的壁柜,粉色的书柜,粉色的电脑桌电竞椅,还有粉色的床单被套。 全是死亡芭比粉。 过于炸裂,我都不敢呼吸了。 “这是…生日礼物?” “当然不是,这个才是!”衣柜被打开,各式各样的裙子都被按长短、颜色分区挂好。 还好还好,裙子不都是粉色的,总算是让我能呼吸了。 “张新,下次你还是别给我准备惊喜了,你这惊喜,太tm吓人了。”我翻了翻裙子,长裙还行,有的短裙,都快到大腿根了,这也能穿出去? 我挑出一件短的不行的裙子在身上比了比,用眼神示意他:这玩意儿你确定要我穿出去? “嗯哼,这个裙子不是让你出去穿的。”张新摸着鼻子,眼睛四处乱转,就是不看我。 我拿着衣服走近:“那在哪儿穿?” “床上……” “你那么小声干什么又不是在外面我都听不见了”我嘟囔着,然后把裙子挂了回去。 张新:“床上!” 我屮艹芔茻! 我是耳朵出问题开始幻听了? 床上不穿睡衣穿裙子? 猫饼! 丢给他一个白眼,然后在床上躺下,看见了天花板的——向日葵?一整面的向日葵花海。 张新野躺了下来,问我说:“喜欢吗?这个才是我给你的生日礼物。” “喜欢,谢谢你。”我偏头,亲了一下他的脸庞,还有,我爱你。 他对我确实很用心,用心的让我以为,所有的一切都是我的幻想,悄悄的摸上他的手臂,然后拧了一圈。 “嗷呜~优优,你干嘛?” 确定了,不是幻想,是真的。 “想看看发生的事是不是真的……张新,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啊。”我看着头顶的花海问他。 张新握紧我的手,说道:“因为爱情……” “怎么会有沧桑~”我直接唱起来了,啧,真是破坏气氛的一把好手,我还是那个我啊。 张新叹了口气,说:“优优,总有一天,你会说出那句我想听的话的。” 也许吧,我没有说话,只是在心里默默想着。 第85章 懒得起标题17 这次我们准备开车去上学,而我尘封了一年的驾照,也要开始使用了。 没上高速时,是我开的,上高速,就变成他开。 我总感觉我开车的时候他紧张的不行,因为他的手,一直死死的拉着安全带。 说实话我自己也挺害怕的,但看见他那么怕,我瞬间就不害怕了,开起车来游刃有余。 耗费两天时间,我们从小县城开到了学校。 为什么要开车过来呢?因为张新说这次国庆要出去自驾游。 生活过得太平静,人就会想找点刺激。 于是我开始作了:“张新,今天天气不好,你和我吵个架吧?” 顶着他觉得我有病的眼神,我继续说:“真的,咱俩吵一架吧?” “优优,”他的手摸着我的额头,“没发烧啊,你怎么说起胡话了?明天早上吃饺子?” 我背过身,说:“吃空气吧你!” “乖,知道你最近直播累,所以我决定,明天咱们出去吃顿好的吧!鸡公煲怎么样?新开的店哦,我替你试过毒了,还不错。” “我要吃火锅。” “行,那就吃火锅。” “我要吃纸包鱼。” “好的。” “我要吃串串。” “可以。” “我要吃麻辣烫。” “好。” “我要吃螺蛳粉。” “行,不行!坚决不行!” “吃嘛吃嘛~嗯~” “不行,撒娇也不行!赶紧放弃你脑海中这个可怕的想法。” “哥哥~就吃一次,好不好嘛~” “不…行” “好,说定咯,明天带我去吃螺蛳粉!晚安!” 一夜无梦,第二天上完上午的课,下午我们就骑着小电驴,去了市中心的一家螺蛳粉店。 还没进门呢,张新就戴上了口罩。 不管他,反正我是要吃的。 心满意足的吃完螺蛳粉,回去的路上我开始哼起了歌:“今天是个好日子,心想的事儿都能成,今天是个好日子……” 回到家里,洗个澡,把衣服一股脑的丢进洗衣机,内衣裤也用专门的小洗衣机洗着,乐呵呵的开始自己吹头发。 “天天都需要你爱,我的心思有你猜~有没有那么一首歌,能让你轻轻跟着和~你会发现,你会愿意~还没好好的感受,雪花绽放的气候~我~我要~” 每首歌唱那么个一两句,不知道唱了多少首,反正头发是干的差不多了。 “张新,你不去洗澡吗?我要睡觉了哦~待会儿记得把衣服晾了啊~晚安~”房门关上,隔绝外面的声音,跳上床躺下,蒙被闭眼睡觉。 “妹儿妹儿你莫哭,转个弯弯是你屋……” 是谁在唱?奶奶! ‘奶奶!奶奶!’漫天的大雾,我用尽全力想喊出声,也是怎么喊都没有声音,‘奶奶!等等我!’ 我飞起来了,可还是没能追上奶奶,迷失在大雾里了。 想哭。 ‘奶奶…’ 一只手忽然摸上了我的脖子,好凉。 我回头一看,是个没有脸的人! “啊!!!”睁开眼睛,暗色的房间,熟悉的摆饰,是我们租的房子。 张新也醒了:“怎么了?优优?做噩梦了?别怕,我在。” 心跳的好快啊,怎么回事今天? 掀开被子,下床,去了厨房,打开冰箱,喝了小半瓶冰水,心跳才回归正常。 张新靠在房门口打着哈欠,看见我走过去,问:“刚刚是做噩梦了?” “嗯,梦里看见鬼了。”我也跟着打了个哈欠,“睡觉吧,明天还有课呢。” 躺在床上,还是觉得有点害怕,不由自主的抱住了张新的手臂。 “别怕,有我……黑黑的天空低垂,亮亮的繁星相随,虫儿飞虫儿飞,你在思念谁……虫儿飞……” 国庆。 我们去了海边。 这是我第一次看见海。 如天空一般的颜色,海风也真的是咸的。 “优优,看这里!”我回头看去,张新拿了手机在拍照。 他隔我有一段距离,我跑了过去,踮脚看他的手机。他却故意把手机向上抬起,说:“想看啊?叫哥哥我就给你看!” “不看就不看…”我做出准备走的模样。 他似乎信了,手机放了下来。 我伸手去抢手机,好吧,被他躲过了。 “嘿嘿,我就晓得你不得那么快放弃的,叫声哥哥我就给你看嘛!” “不叫。”我嘟着嘴,转身走了,鞋子不断的踢着沙子。 他跟了上来,说:“真不看啊?我跟你说,这个照片可好看了!” “不看!” “哎呀,那真是可惜了!好不容易拍到的照片哦,只有我一个人欣赏咯!” 我往后瞄了一眼,他好像真的没跟上来哎! 哼!不理他了! 蹲下身子,开始在沙滩上画圈:“画个圈圈诅咒你、画个圈圈诅咒你、画个圈圈诅咒你” “咦?这是谁家的小姑娘啊?怎么一个人在这里,有人要吗?有人要吗?没人要的话我端走咯?” “哎(二声),张新,不是你有病吧?”身体腾空,没有安全感,我只能是抓住他的手臂,“放我下去!” “你看照片我就放你下去。” “看看看!快点的,麻溜的放我下去,丢死人咯真的是。” 两个人都蹲下了,然后点开照片开始看。 噢哟,张新的拍照技术可以啊,把我拍的身高腿长的。 不对啊,我本来不就身高腿长么? 还得是我长得好看,他才能拍的好看。 嗯~这么想就对了嘛! 可翻了很久,我发现他的手机里都是我的照片,甚少有他的照片。 就将心里的疑问说了出来:“为什么你不给自己拍照啊?” “想让你给我拍。” 狗东西,又摸我头。 做梦去吧你,还我给你拍,你咋不上天呢! 还是给你拍几张好了。 用他的手机给他拍了几张人高马大的照片,然后我的手机响了。 [图片][图片][图片][图片][图片] “兄弟你太强了!我们去吃饭吧,出来这么久有点饿了。”给他竖了个大拇哥后,摸摸自己的小肚子,没错,是饿了。 张新跨两步走在我的身边,揽着我的肩膀,说:“好,正好我也饿了,想吃什么?” 第86章 懒得起标题18 “都行。” 国庆的旅游景点,到处都是人,海边也不例外,饭店也都是满的,最后没办法,我们只能回酒店叫了外卖。 对于外卖的味道,我只能说,这很难评。 和张新对视一眼,把外卖往一旁放着,然后开始吃水果,好在水果的味道还是不错的,总算是能抚慰我刚刚被外卖伤害的味觉,吃来吃去,还是觉得张新做的饭比较好吃。 “张新,你教我做饭吧?”这个想法不是突然出现脑海的,而是很久以前就出现了,只是我一直都没说出来而已。 “嗯?怎么突然想做饭了?”张新的眼里带着疑问,“有我给你做饭,你不用学的。” 我撇撇嘴道:“那万一你不在呢?” “点外卖…”看着被放在一旁的外卖,张新的声音小了下去,“那就去外面吃,等会儿按摩你去不去?” “去,怎么不去呢?”我晃着头说,“这么好的事儿,当然要去咯,你到底教不教我做饭嘛?” “回学校再说。不过我觉得你…应该不太适合做饭。”张新看着我,微微摇头。 嘿,这小子,还看不起我,做饭有什么难的,赶明儿我就做给他看。 在海边待了一天,我就有些待不住了,虽然风景好看,但架不住它有味儿啊。 好在张新也不是很喜欢在这儿待着,估计也就是来看个新鲜,油门一踩,我们就回了学校。 呼…还是这儿的空气好闻一点,就是怎么还带着点香味呢?过马路的时候我不停到处嗅着,然后…看见了学校附近新开的一家黄焖鸡,没错,就是这个了,晚上就吃这个吧。 在学校的生活,是越来越忙了,忙的我都忘记让张新教我做饭的事情。 来找我上课的人越来越多,而且都是熟人推荐过来的,也不好推出去,和沈燕学姐商量了一下,然后又招了个兼职——橙子。 她的成绩也还算不错,至少简单的乐理还是能辅导的,加上我们去兼职的时间都差不多,所以我学会了用小电驴带人,并且和橙子走的很近了。 与此同时,微商一下子就兴起了,各种产品开始涌入校园,橙子有些动心,说她想试试,正好兼职赚了些钱,直接就全投进去了。初期的时候也有卖出去一些,但大部分的货都砸在了手里,而且上家还不让退,这让橙子原本就不富裕的生活更是雪上加霜。没办法,只能到处借钱。寝室的每个人给她借了一千,总算是安稳度过了大二的上学期。 近些年,越来越没有年味了,如往年同样的流程走了一遍,我们又回到了学校。 这个学期过去,我和张新,就要分开一段时间了。 对此,我是有些激动的。 直播完后,看了一下后台的数据,还行,至少这个月的收益不会太低,不过我也确实遇到了不少没有素质的观众,那些下流的话,不堪入耳。直播的时候我只当没看见,可夜里睡觉的时候总能想起那些话,让我夜不能寐。看向一旁睡得跟死猪一样的张新,心里莫名的不满,就把他晃醒了。 “怎么了?”他眼睛都没睁开,就直接问道。 算了,他也挺累的。 实在找不到什么理由,我就现编了一个:“没什么,想叫你起来重睡。” 张新:“……” 对上他的眼睛,我也有些心虚,毕竟扰人清梦确实不太好,摸摸鼻子说:“我好像生病了。” “生病?”他坐了起来,“哪儿不舒服?要不去医院看看?” 想到医院的味道,我摇摇头说:“不用去医院,就是心里难受。” “因为直播的事情?”他立马就找到了原因。 我没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他。 “优优,我们生活在这个世界,会听见很多种声音。你只要做好你自己就可以了,别人的话,没必要放在心上。”张新打开手机看了一下,凌晨一点过三分,“我们呢,只要捡好听的记在心里就可以了,乖,早点睡觉!你明天不是还有早课吗?” “说的容易,做的难。我也知道要捡好听的听,可脑子不同意啊,它要记那些不好听的,我能怎么办呢?”说着说着鼻子一酸,眼泪就下来了。 这下张新就慌了:“哎别哭别哭,你哭我也难受,那你下次直播的时候我去看,然后帮你骂那些人好不好?也怪我最近太忙了,都没什么时间帮你管理直播间,别哭了哎我的小祖宗,眼睛都要哭肿嘞!” “哼,这可是你说的,不许反悔,嗝~嗝~” 张新下了床,拿了水和纸巾过来。 “来,补点水。” 止住嗝后,又去洗了脸,才再次躺下。 “好了?”张新挑眉问我。 我点点头说:“好了。” “你好了,我不好,优优,你说怎么办?”他盯着我的眼睛说。 我眨眨眼睛:“不好,不好就睡觉呗,我要睡觉咯~略略略~” 张新气笑了,然后握住我的手,摸上了一个东西,硬的吓人。 我低头,只看见自己的胸口,抬头,看见了他充满欲望的眼睛。 “优优,帮帮我。” …… 早上起床后,看着镜子里面自己的大黑眼圈,想起昨晚的胡闹,脸色通红。 “想什么呢?”拍了拍自己的脸,随即打个哈欠,开始洗漱。 张新的课在10点开始,他还没起床,想了想,给他留了张便利贴,我才下楼骑上小电驴上课去。 寝室一共四个人,三个人顶着大黑眼圈,也是少见。 “你的黑眼圈怎么也这么重?”我问坐在旁边的橙子。 橙子打了个哈欠,说:“嗐,昨晚王者连跪,越打越来气,打着打着就两点了,早上差点没起得来!你呢,也打王者了?” “哪有,”我摆摆手道,“就是失眠了而已,也是差不多两点才睡。” “失眠?为啥呀?”韩铭祯也坐下了。 我把桌上的书翻开:“想着下半年要考教师资格证,可不就失眠了。” “你那是焦虑了,还有这么久呢,不用焦虑,哎,你那个资料在哪儿买的,发个链接呗?我也想考个教师资格证。”橙子哗哗的翻书,半天都没翻到地儿。 第87章 懒得起标题19 我打开手机,在某宝翻找,然后点开,显示商品已售罄。 “哦豁,卖完了!”长见识了,资料居然还能有卖完的时候。 橙子一脸的不相信,我把手机往她那边推了推:“你自己看,真卖完了。” “你买的是中公的资料么?”橙子又问。 “应该是吧,中午,晚上回去的时候看一下再跟你说吧,我也有点不确定。”我收起手机,“不过你怎么突然想考这个证了?” “还不是我爸妈啊,讲当老师好,喊我考个证,也好有个后路,当老师哪里好了哦,我是看到小孩儿都怕。”橙子压低了声音,“我不是还接了个看晚自习的兼职么,我去,那小孩儿可恶心了,挖鼻屎往嘴里放,当时我差点就厥过去了,然后他还用挖鼻屎的手吃辣条!卧槽那个场面,想起来都恶心的不行!” 按着橙子说的话,我想了想那个场景,确实有些…无法接受。 不行不行,再想下去,估计我从小的梦想就要换一个了。 摇摇脑子,晃掉脑海里可怕的画面,老师进来了。 下课后,橙子又说了一句:“晚上记得跟我说一下啊~” 比了个ok的手势,我去了老师的琴房,这节课是我的专业课,老师说要开始确定毕业音乐会的曲目了,今天刚好把曲目都选好,让我课下自己先学着再说。 确定好音乐会的十首曲目,又把上周学的歌曲唱了两遍,我就下课了,然后就是赶往兼职的学校,开始上乐理课,乐理课上完,马不停蹄的赶回来上体育课和选修课,吃完晚饭又是去直播,到晚上十点,终于忙完了。 睡觉之前又想起还没给橙子发消息,赶紧找了书,看了名字给她发过去,这才躺下。 这一天天的,生产队的驴恐怕都没我这么忙。 十点半的时候,张新回来了,带了烤串回来。 闭上眼睛,香味直往脑子里钻,认命的爬起来,穿好衣服,去了客厅。 “公司装修都弄好了?”我吃了一个烤串问他。 这段时间他一直在两地跑,就是为了县里公司的装修还有办证的问题。 “差不多了,就是证还在走程序,怕是要出点钱了,卡的有点久。”张新边吃边说,“吃这个,这个好吃。” 我皱了皱眉,越是自治的地方越是难搞:“办个证也那么麻烦,县里那些人真的是……” “哪里都是一样的,再跑两次估计就办好了,优优你要不也去考个钢琴证书,到时候也去我公司工作呗。” “不要,”我翻了个白眼,“你不是晓得我想考编,浪么还喊我到你那里上班?” 张新拿勺子吃了一口炒饭:“考编也好,但是那样我们两个到一起的时间就少好多,你想一下,你上班是星期一到星期五,然后我上班是星期六星期天,我两个是不是完全没得交集的时间了?这个炒饭不太好吃,应该是换人了。” “那也没办法,要不你也跟我一起考编?”我朝着他挤眉弄眼,“编制可稳定了。” “是啊,稳的不行,饿不死也富不起来,对你们女生来说,编制可能是个好选择,但是男生不一样,我们要养家,所以要赚很多很多钱。而且优优你这么漂亮,我可舍不得你吃苦,所以我要开公司,赚大钱养你!”张新没再吃炒饭,拿了烤串吃着,“到时候你万一不想工作了,就到公司来,也不会在家闲着想东想西。” 我嗤笑一声,说:“可别,张新,没有我你也要赚钱啊,而且我能自己养自己,用不着你养我。现在你说你养我,以后可能就变成‘你养的我咯’~” “不会的,你要相信我,优优。” 我抽出纸巾擦了手,边走边说:“好,我相信你。个锤锤。” 男人都是会变的,只是时间早晚的问题,说再多次的爱,也会消失,不对,是会转移。 张新开始收拾残局了:“反正公司差不多准备好了,就是今年暑假不能跟你在一起,优优,你一个人住这里怕不怕?” “出门走两步就是大街,有什么好怕的?”我用洗脸巾把洗漱台擦干净,然后洗了手,上床坐着看手机。 别误会,不是看小说,是看考试的资料。 张新也坐下了,说:“优优,你真的要一个人住这里啊?” “不然嘞?”我关掉手机,侧眼看他,往下一缩,整个人就进了被窝。 张新则是把被子掀开,整个人向下挪动:“我不在你身边,我没有安全感。” “……”还能说什么呢?“你一个大男人要什么安全感,咋的,怕我…出轨啊?” “不是,就是怕你遇上坏人。”张新敲敲我的额头,“你怎么想到那方面去了。” 我摸着有些疼的额头,对着他翻了个白眼:“不许敲我的头,敲笨了怎么办?哪有什么坏人啊,我还不至于运气那么差咯~” “唉,早点毕业就好了,到时候我们都回县里。”张新捏了一缕我的头发,在他手指上绕圈。 回县里?不见得,这两年我们县里都没怎么招音乐老师,倒是州里可以考虑一下,但离家就比较远了,还是得有一辆自己的车才行。 算了一下自己的存款,全款买一辆车…还是有些难度的,而且我还想买个房,不行不行不行,越想越觉得钱不够。 “张新,你说我是先买房还是先买车啊?” “买车!”张新的声音都大了些。 我有些怀疑,这家伙是不是? “为什么先买车?” “我们在县里有房,而且位置也不错,周边都是学校,没必要再买一套房了,”张新继续说他的理由,“买车的话,到时候你想回去就回去,也不用按着我的时间来。” 这…也不是不是个理由,可我还是有些怀疑,上上下下的看了好几遍,把我的头发拿回来,说:“张新啊,你是不是有事瞒着我?” “没有。”张新一脸镇定。 我勾着他的下巴,眼睛对准了他的眼睛:“你确定?” 第88章 懒得起标题20 “看着我的眼睛,回答我的问题。”我们之间的距离,近到我能看清他脸上的绒毛,还有始终不敢跟我对视的双眼。 “优优,你今年年初的时候是不是忘记了什么事?”张新抓住我的手,放进被子里面。 年初?过年…哦,生日! “没有啊,我怎么可能忘记事情,你不要转移话题,赶紧回答我的问题。”我重新把手伸了出来,指尖和他的鼻尖接触。 他再次将我的手放进去,说:“真的,没有事情瞒着你,睡觉睡觉,我明天早八,要早起,不和你说了。” 看着他闭上双眼,心底涌起一个主意,手指悄悄对准笑穴,戳了上去。 “哎(二声),优优~别搞别搞……” “那你说不说!不说我动手了啊!” …… 五一三天假,可是我和张新都在兼职,所以没空出去玩,倒是橙子他们六个人,出去野餐去了,回到学校后好一阵炫耀,说是在山上放风筝可好玩了。 风筝啊……没放过,也不会放。云顶山倒是很适合放风筝,以后有机会,一定要去放一次,在手机的便签上写下放风筝的愿望,合唱老师进来了。 近期我们每周两节合唱课,因为合唱指挥专业的学长学姐要毕业咯,音乐会开始筹备了。 嗯?张新怎么来了?他今晚不是去兼职了吗? “同学们,这个你们新来的艺术指导老师,也是你们这一届的学生,叫张新,应该都认识吧?”合唱老师是个五十多岁、头发银白的老头儿。 “认识~” 我感受到了几个小伙伴的视线,火辣辣的的,全是戏谑的眼神。 不敢看,真的不敢看。 这家伙口风真紧,开学这么久,硬是一点都没透露出来。 好在很快合唱排练就开始了,张新坐在了琴凳上,谱子已经放好,就等指挥指示了。 郑秋艳学姐环顾了合唱队员,微微点头,手势已经做好,对着张新挥拍,前奏响起。 “西风夜渡寒山雨,家国依稀残梦里,思君不见倍思君,别离难忍忍别离……” “狼烟烽火何时休,成王败寇尽东流,蜡炬已残泪难干,江山未老红颜旧……” 每次老师在说话的时候,我都能感觉到从钢琴那边传来的摄人的视线,我低垂眼眸不去看他。 一个半小时过后,老师说中途休息十分钟,合唱团的教室空调开的低,有些冷,我就直接出了教室。 走廊上的人不多,大多都是出去解决生理问题的,我双手撑在栏杆上,看三楼的舞蹈生在排剧目。 晚风一阵阵吹过,下午刚洗的头发,还有一股香味,一缕头发挡住了我的视线,我拨开头发,感觉身旁来了人,一看,果然是张新。 “你怎么来合唱团弹伴奏了?”他没说话,我没忍住。 他轻轻笑了一声:“优优,你是不是被我吓到了?” “没有…你离我远点,太热了!”我把他往旁边推了一下,没推动,我往左边挪了一步,莫名的燥热从心中升起,不停用手扇着风,却还是觉得热。 张新也用手撑在栏杆上,说:“你们原来那个钢伴的学长,出车祸了,没半年好不起来,所以让我临时顶上。” “哦,这样啊,那你专业老师同意了?” 说完我就发觉自己说了句废话,要是不同意他能来么? “同意了,他也建议我来,有上台的机会就尽量去,多锻炼一下也好。”张新似乎还想说什么,可合唱老师已经开始叫人了,我们先后进了教室。 又唱了一个多小时,我们终于下课了。 其他人都在往门口冲,我不想跟别人挤,就留在后面,更何况张新也还在和合唱老师聊天,估计还要一会儿才能走。 下楼,然后骑上小电驴,一前一后的出了学校。 到家后,我没急着洗澡,而是坐在沙发上,双手抱胸,也不说话,就静静地看着他,走哪儿看哪儿。 “优优,有什么想问的你就直接问,别这么看我,我害怕。”张新在我旁边坐下,捏着我的脸说。 我拍掉他的手:“认真点,你上次瞒我的事就是这个?” “嘿嘿嘿,被你猜到了,我就是想给你个惊喜,喜不喜欢?”张新的手又在蠢蠢欲动,我按住了他的手。 “什么惊喜,惊吓还差不多,心都要被你吓出来了……” 张新反手就把我压在沙发上:“不管,就是惊喜!快说你喜欢,不然的话,嘿嘿嘿~” “嘿个锤子哦,我要洗澡去了,让开——”我推开他,去房里面拿了睡衣,然后进了浴室。 洗完澡,没吹头发,而是开始擦护肤品,等等,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在意我的皮肤的?以前也没见我这么在意啊?看着桌子上的瓶瓶罐罐,心生疑惑,动作也慢了下来。 画面一步步向前走着,是张新!隔几天就念叨一下这些东西快过期了,这些东西快过期了,然后我才开始用的,这都用了好几个月了,也没见过期啊。 不擦了,吹头发睡觉。 翻找出吹风机准备吹头发,张新进来了。 “我帮你吹,你坐着别动。” 为了尽快吹干头发,档位开的很大,声音也蛮大,我看向镜子里的他,那么一大高个,搬了个小凳子坐着给我吹头发,嘴里还念念有词。 他,对我是真的好。 他会时不时的转账,带着我出去吃好吃的,给我买首饰,买衣服。 他会在我姨妈痛的时候给我烧热水,不让我吃冰的,会在下雨的时候把伞往我这边偏,在我不开心的时候会逗我笑,带我出去散心。 他知道我喜欢汉服后,专门去了解各种汉服的形制,然后在休息的时候帮我做造型出去逛街,拍很多很多照片。 他,真的做了好多好多事啊。 还是那个问题,他为什么要对我这么好呢?是因为亏欠?愧疚?还是,因为爱。 快到20岁了,是可以领证的年纪了。 张新说,等他暑假的课上完,就让我回去和他领证…… 第89章 懒得起标题21 我,真的要和这个人领证吗? 不要。 头发吹干了,我收回眼神,轻声说:“张新,我们不要领证了吧。” “嗯?”张新的动作顿了一下,“行,你想什么时候领就什么时候领。” 我在心里叹了口气,对不起。 在这两年里,张新向我求了不知道多少次婚,都被我拒绝了。 我真的爱上他了吗?我不觉的我爱上他了。 爱一个人,会不自觉的关注他的所有事情,可我对他,并不是很关注,甚至连他喜欢吃什么,我都记不起来了。 我对他,只是习惯而已。 今天晚上的房间格外的安静,他也没有打游戏,只是背对我躺着。 我翻来覆去的睡不着,也不知是怎么了,只觉得心烦。 他应该是不开心了,平日里都是面对我入睡的,今天居然背对我,肯定是生气了。 “张新?张新?张新?”我叫了几声,都不见他回应。 哦豁,果真生气了。 罢了罢了,就低个头哄哄他吧,偷偷抱住他的腰,然后贴紧他,感受到身体有一点僵硬,然后又变软。 “张新,你爱我吗?” “爱。” “那就转过来。” 他转过来了,还是闭着眼睛,我忍住笑了一下,他的眼睛睁开了,有一点生气,还有一点委屈。 “乖,总有一天我们会领证的,不过不能在上学的时候领,拿了毕业证再领吧,到时候正好去拍婚纱照,怎么样?” 我看见他的眼睛亮了,嘴角也向上扬了一下,只不过又被他压下去了。 “不怎么样,说好的今年去领证的,优优你说话不算话,上次明明答应我了,小骗子!”他的嘴巴一张一合的,像是在勾引我一般。 上次,是意外,那样的情况说的话,怎么能算数呢? “你敢让我说出上次是什么样的情况我才答应你的?”我挑眉道。 “那也是答应了啊”他的声音越说越小,明显是没了底气,“不管,反正你都答应我了,你得补偿我。” “婚纱照。” “成交,我都录下来了,不许反悔!” 好小子,居然从被窝里掏出了手机,行!算计我是吧,你小子给我等着,我玩不死你我。 等他把手机放在一边,准备入睡时,我开始搞事情了。 亲一口,看他一眼,感觉已经硬的不行了,我忍住笑意,说:“张新,我睡了哦~” 哈哈,憋死他,让他算计我。 幽怨的眼神久久不散,我睁眼看他:“你不睡吗?” “……”你看我像睡得着的样子吗? 他没开口,但我从他的眼神看出来这个意思了。 “好累哦”我打了个哈欠,“我睡了啊。” 说完就闭上眼睛,准备睡觉。 “优优,过几天你就好了,到时候,我要…到你叫老公。”他捏着我的鼻子说。 切,过几天是过几天的事,关我今天什么事。 睡觉! “小没良心的……” 领证的事,就算是商量好了。 周末,下午直播完成后,出去吃了晚餐,又看了一场电影,我们才从市中心回到家。 洗完澡后,我躺在床上背书,张新去洗澡了。 “三爱两人一终身,爱国守法、爱岗敬业、关爱学生,教书育人、为人师表,终身学习……”我闭着眼睛开始背诵知识点。 “呜呼,洗完咯~”张新上床,整个床都陷下去了一截。 我背哪儿了来着? “啊!你个狗东西!”我掐住他的肩膀使劲儿晃悠,“你晓不晓得我刚刚得搞么子?我到背书!你居然打断我的思路!啊!!!!” “哎哎哎哎哎,痛痛痛,快放开,优优——呜~”我们两换了个位置。 眼睛对视,卧槽! “我要睡觉了,明天要早起。”拉过被子蒙住整个人,不留一丝缝隙,眼睛偷偷出去看了一秒,下一秒被子就被掀开了。 “优优,上次的事情我可是记得清清楚楚……” 小气鬼! “慢点…啊~” …… 第二天起床,腰酸背痛,换了件衬衫牛仔裤穿着,又用化妆品遮住脖子上的痕迹,才安心的去上课。 见到我的时候,韩铭祯还好奇地问我今天怎么化妆了,我随意找了个理由糊弄了过去,看她的表情应该是没发现什么。 这期有的学生,在开学的时候就转了专业,像是班里的几个学生,都转到了合唱指挥系,还有几个转了作曲和音乐制作的,更有的,直接转成了器乐生。好在我们宿舍的人,专业都挺好的,没必要转专业,就还是学的声乐。 在我们上课的某一天,合唱指挥系的学姐忽然送来了音乐会请柬,说是音乐会的日期定下了,看了一眼,好家伙,和我们的期末考,就隔了一周。 学姐学长的毕业音乐会要到了,我们的期末考试也快来了,所有人都绷紧了弦,试图用一周的时间将一个学期的内容塞进脑子。 我和张新待在琴房的时间也变多了,因为要给我合期末考试曲目的伴奏,除了我,他还接了有其他声乐生的伴奏,据说是200块一个人,还是友情价,像是大一和大三的学生,都是300一首曲子。一场期末考下来,张新起码赚了有大几千块。 音乐会那天,我穿了一字肩的黑色长裙,前凸后翘中间凹,又化了浓妆,显得异常光彩照人。 因为穿的是裙子,所以我没骑小电驴,是坐了张新的小电驴进学校的,到了剧场后,就看见宿舍的另外三个人聚在一起说话。 张新去了他舍友那边,我去了我舍友这边。 “哇,糖糖,你这身衣服哪儿买的,真好看!”韩铭祯围着我绕了几圈,对我竖起了大拇指。 “不是我买的,是张新买的,你要的话等音乐会结束了我去问问他。”我手靠着墙跟她们说话,因为有阵子没穿高跟鞋,还有些不习惯了。 韩铭祯摆手道:“那还是别问了,我等会上某宝搜一下吧,你等等啊,我先给你拍个照,放心,不拍脸,就拍衣服。” 和她们在一起的时候,我确实很少拍照…… 第90章 懒得起标题22 拍完照片后又聊了一会儿天,我们就被叫去候场了,音乐会马上要开始了。 因为身高的原因,我站在了合唱团第一排的中间位置。 一场音乐会,二十多首曲目,最后结束的时候每个人都是大汗淋漓的。 坐在小电驴的后座上,夏风轻轻吹过,凉凉的,让人心安。 这周基本都没什么课了,大家都在忙自己的事情,我和张新也不例外,他的电话变多了,多是和县里的公司有关,我则是琴房、机构、家里三头跑,每天也是不见人影的。 期末考试一共十多天,隔几天考一门,班里的人都在吐槽说系里怕是有病,又不是没那么多教室,硬是要隔几天才考,就不能早考完早放假么。 对于这个问题我也想过几分钟,发现实在想不通就不想了,反正又不是什么重要的事情。 期末考结束,张新要回去了。 临走的前一天晚上,我们去逛了零食店。 张新买了两箱牛奶,一板酸奶,还有各种各样的饮料,把冰箱塞得满满当当。 吃饭的问题倒是不怎么担心,因为一个假期我都在上课,从早到晚,全部在外面解决。 又叮嘱了很多很多事情,张新第二天才开车走了,而我,也正式的开始了我的大二的暑假工生涯。 十点睡觉六点起,八点开始上课,中午十二点吃饭,十二点半又上到下午五点半,接着回来又开始直播,每天安排的满满当当,连打个电话都是奢侈。通常情况下,我们都是说着说着就睡着了。 有时候,学生太过调皮,又不能打又不能骂的,只能说,说了还不听,真是头疼。又加上家长的无理取闹,一个暑假下来,我的体重掉了十多斤,暑假的24节课上完,我整整在家躺了两天,每天醒来的时候脑子嗡嗡的,总感觉还在上课。离开学还有十多天,我该回去了。 对于交通工具的选择,我还是选择了火车。坐飞机我害怕,坐大巴时间太久,高铁又太快,只有火车,符合我的需求。火车是晚上七点的,怕来不及,我六点就进了火车站,东西不多,只有一个小背包。 十多个小时的火车,我都没怎么睡,第二天中午出了火车站,看见那个人高马大的人,我飞奔过去,抱着他哭了。天知道我这个暑假是怎么过来的,所有的委屈,所有的不安,见到他,就忍不住了。 “优优,别哭,一切有我。”他摸着我的背,一下又一下,等我平静下来,我看着他的脸,有一丝心疼。 他,也瘦了,而且还长了胡须出来,头发也是很久没打理,都盖住眼睛了。 “张新,我好想你……” “我也想你,优优。饿不饿?要不要先去吃点东西?你应该没吃早饭吧?”他拉着我去了附近的一家饭店。 趁着饭菜还没上来,我开始跟他说这一个月发生的事情,其实所有的事情他都知道,但我还是想说,有些话,总是要当面说,才有感觉。 “你那个公司怎么样了,学生多吗?”感觉到有一丝饱意后我放慢了吃饭的速度,开始和他聊天。 他的声音不大,但足够让我听清:“还行,差不多有二十来个学生,你明天要不一起跟我去公司看看?” “好啊,那你招到老师了吗?”我又问他,前几天他说在招老师,后面就没后续了。 他给我夹了一片香肠:“暂时还没有,不过已经约了有几个面试了,正好约了明天。” “那我得去看看。你别给我夹啦,我都吃饱了。” 饭后,又在市里逛了一会儿,给爸妈买了衣服裤子,我们才开车回了县里。 他爸妈依旧不在家,听他说是去外地出差去了,要差不多过年才能回来,县里的几家店,还有租房的事情,全部都是张新在管,难怪不过一个月不见他就瘦了这么多。 这个暑假,我赚了大概有2万块,离我的小目标又近了一步。 晚上,我们几乎是一夜没睡。 第二天九点,我和他去了公司。 公司占地有多少我不知道,但分出了一个小音乐厅,还有四个教室,一个大厅。教室不全用的真钢,只有一间教室放了四架真钢,其他的全部放的是电钢琴。音乐厅,则是放了三角架钢琴,纯黑色,花了十多万。 “这是你爸给你出的钱?”我摸着钢琴问他。 他在琴凳上坐下:“一半一半,不过今年没怎么赚钱,几乎都是给我爸赚的,按这样的情况下去的话,到明年春季我就可以有进账了。” “那也还行,你这边的课还有几节没上?” 张新转了个方向,面对我说:“还有六节课,准备连上六天一下上完,最后一天搞音乐会,你要和我来四手联弹吗?” “不来,我都好久没弹琴了,手都生了。”我摆摆手道,“我要睡一觉,你待会儿走的时候叫我啊。” “要我给你弹琴吗?” “弹吧,我听着呢。” 轻柔的琴声响起,我缓缓睡去。 半小时后,我醒了,精力满满。 他没在这里,应该是去面试人了,拉开琴房的门,果然,大厅有两个人,一个是他,还有一个是来面试的,是个女生。 “介绍一下,这是我老婆,唐优。” “老板娘好。”小姑娘似乎有些拘束,看了我一眼就把眼睛低了下去。 我走过去,在中间的沙发上坐下:“你好,你们这是面试完了?” 这话是看着张新说的。 “差不多了,基本都聊好了,不过还有两个面试的还没到,你还有什么需要了解的不?”张新掏出烟,正准备点上,我咳了一声,他又把烟收了回去。 这家伙,怎么一个月不见,就开始吸烟了,压力有那么大吗? 那小姑娘坐立不安地说:“没了,我待会儿约了朋友,要不,” “你有事你可以先走,到时候我把面试结果微信发你。” 张新说出这话后,我看见那小姑娘松了一口气,说了声拜拜,以极快的速度拿起自己的东西就走了。 我摸摸自己的脸,难道我太凶,把人吓到了? 第91章 懒得起标题23 “我长得很吓人?”我皱眉看向张新。 张新把茶几上的水杯扔进垃圾桶,说:“没有啊,那小姑娘应该是个社恐,不过弹琴技术可以,明天找个学生让她试试。” 我正要说话呢,就看见有人正准备敲门:“喏,应该是来面试的,我要回避一下不?” “不用,咱俩的关系,你就好好待着就行,等搞完了我带你去吃姜老鸭。”张新说着直接起身开门,把那个面试的小伙子引了进来坐下。 “喝水还是茶。”张新在前台拿了杯子,问道。 那小伙子本来都坐下了,又赶紧起身双手接过张新手里的杯子:“白水就行,我自己来就好,老板你这也太客气了。” 两人先后在沙发坐下。 “简单介绍一下你自己,有简历的话把简历给我也行。”张新呷了一口茶水,把杯子放下,眼神坚定。 那小伙子从背包里拿出自己的简历递给张新,说:“我叫李安南,是湘西本地人,是去年的毕业生。毕业院校吉首大学,主修钢琴……” 张新看完了简历,把他的简历递给我,然后接着问:“你为什么从上一家公司离职?” “对于个人来说,我还是更喜欢有关于教学这一方面的工作,上家公司并不符合我的发展需求。” “西部计划?”我在他的简历上看见了这几个字,不由自主的就念了出来。 李安南往我这边看了一眼,又收回眼神,说:“是,我是参加了西部计划才回到县里的,说起来也蛮搞笑一开始参加西部计划是奔着支教去的,结果参加培训的时候才知道要研究生学历,没办法,只能是去了县里的某个单位,主要做文字工作。” “你为什么会选择我们公司呢?”张新又发出了新一轮的提问。 李安南回答的很快:“因为底薪高。” 2500的底薪,在这个十八线小县城来说确实蛮高的,如果在县里有房的话,基本生活是没什么问题的。 “八个学生以上才能有底薪,这个你知道吗?”张新的话,让李安南的脸色有瞬间的变化,不过很快又恢复正常了。 “现在知道了。”李安南说道,“方便问一下公司现在有多少学生吗?” “大概有二十多个,如果你来的话,保证八个人应该是没什么问题的。”张新应该是看上这个李安南了,“但是我想先看看的你的教学水平,能现场试一下吗?” 李安南往四周看了看:“无生试讲?” “有生,学生马上就到。”张新话还没说完,门外就来了个约莫八九岁的小男孩,长相清秀,是他家大人送过来的。 “张老师!我来咯~”这是小孩的声音。 “张老师,这是?”这是他家大人的声音。 张新站了起来:“子俊爸爸,这个是到我们这里来面试的老师,喝口水?你是到这里坐到等起子俊还是有事去?” “不坐不坐,我要接娃他妈去,十二点来接彭子俊是不?”彭子俊爸爸连忙摆手道。 “噢,是,十二点来接就行。”张新又倒了一杯水。 彭子俊爸爸接过水:“哪要这么客气哦,那张老师你忙,我先走了哦~” 一口喝完杯子里的水,然后吧杯子扔进垃圾桶。 “慢走哦,开车小心哦~”看着彭子俊爸爸走远,张新关上了店门,重新在沙发坐下,“彭子俊,还有十分钟,你先自己进去练一下嘛。” “我才不要嘞!我要玩一会儿再去。” “李安南是不,要不现在就开始?”客厅的几个人都站起来了,进了教室。 张新又给双方互相介绍了一番,然后正式开始试讲,我和张新在一旁拉了别的琴凳坐着,观察着学生和老师。 试讲过后,张新更加满意了,专业水平够,教学能力也可以,主要是家就在县城,还不用提供住宿,简直完美。 把李安南送出店,说是过两天给回复,张新进去上课,我在大厅玩手机。 没一会儿,又来了一个人,这回来的是个女生,个子蛮高,大概有165的样子,推门进来后就问:“你好,我是来面试的。” “你等一下,老板在里面上课,我去帮你叫一下,张新,你约的面试的人来了!”我敲门喊道。 张新的声音传了出来:“好,我来了,彭子俊你自己练一下啊!优优你帮我看着他,曲子从头到尾弹三遍就让他休息五分钟。” “ok~”看着他出去,我关上了教室的门。 彭子俊好奇的看着我,问:“你是谁啊?” “你猜一下,猜到了我就给你个棒棒糖。”我从裤兜里拿出一支棒棒糖,在他眼前晃了一下。 彭子俊眼睛一转,说:“我知道了,你是张老师的女朋友对不对?” “嚯,猜的这么准啊,真厉害。来来来,棒棒糖给你,开始弹琴吧,不然你张老师待会儿要骂你咯~”我在钢琴旁边的椅子上坐下,示意他赶紧开始。 磕磕巴巴的弹着,我也没去找茬,在弹就行,耳朵尽力去听外面的声音。 十分钟过去,彭子俊站起来说:“三遍弹完了。” “那就休息五分钟。” 我们打开教室的门,在大厅的两人同时望了过来。 大厅的空调开的20度,有些冷,我又在前台找了遥控器出来把温度往上调了几度。 “谈完了?”我在沙发上坐下,看两人尬在那里,忍不住问了一句。 张新把手机拿出来看了一下,又关上,说:“差不多了,我下午还有课,要不你下午三点的时候来试一节?” “行,那我下午再过来。” 这个女生也走了,等她走远后,我问张新:“这个女生怎么样?” “和那个男生比差了一点点,比第一个女生好些。”张新收拾好茶几,站起来扭了两下腰。 看着他动,我也想动,把脖子弄响后,心里舒服了:“那你就到这两个里面选咯?” “再讲哦,人家看不看的上我这个小公司都是个问题,优优你到这里等还是和我一起到里头看我上课去?彭子俊,进来上课了!”张新打开门对着外面喊了一声。 那小孩儿跑了进来,拿了水杯开始倒水。 “我到这里等你,待会儿下课喊我,我睡一觉,总感觉没睡饱。”说着我打了个哈欠,直接去了前台的长凳上躺着,躺等下课。 第92章 懒得起标题24 不知道过了多久,感觉有人在叫我的的名字,声音还有些熟悉,我睁开眼睛,模模糊糊的:“你上完了?” “上完了,走,我带你去吃姜老鸭。” 嗯?这不是去往我家的路么? 哦。在半路啊。 下车后我看着店名[姜老鸭],原来真的是姜老鸭,怎么不起名儿叫唐老鸭呢?带着这个疑问,我们进了店,张新熟练的点了菜。 两个人,三个菜。 鸭子是用半个瓦罐弄上来的,底下弄了炭火,我是生怕那个瓦罐被烤炸了,然后当天的县级新闻就是‘姜老鸭瓦罐爆炸,致死两人!’ 另外两个小菜一个是西红柿炒辣椒,湘西专属下饭菜,还有一个清炒油麦菜。 鸭子还是做得不错,里面放了许多姜片,不过我还是喜欢吃里面的青椒,不怎么辣,还带着一点甜味。 就是米饭太糯了,不合我的口味,但用西红柿炒辣椒拌了之后,也是能吃下去的。吃了两碗饭,我放下了筷子,开始喝凉茶。一个月不见,张新的饭量长了不少?,我看着他足足吃了三碗饭才慢下来,又盛了第四碗。 “你是怎么晓得这家店的?” 张新边吃边说:“带学生出去比赛拿奖,家长请我到这里吃,感觉蛮好吃,就想着带你过来吃。” “确实还不错,就是这个饭有点糯了,你这期结束要开音乐会不?”我放下凉茶,开始用扇子扇风。 “开,这个问题我好像和你讲过,你是不是忘记了?” 张新的话,让我感到疑惑。 有吗?管它呢! “那我到时候给你去拍照?”我停下了扇风的手,开始给他夹鸭肉,“把这个腿吃了。” “真的,我觉得这个画面好熟悉,总感觉什么时候看到过……” “赶紧吃吧,你下午不是还有课吗?我下午就不过去了,你待会儿把我送到家里吧。”凉茶喝完,饭菜也差不多吃完了。 回到家后,开始打扫卫生,其实也没什么好打扫的,只是东西摆的有些杂乱。 把所有的书籍重新整理一遍,按照高矮顺序在书架排好,又做了索引贴在书架上,我和他的获奖证书,占据了一个格子。三好学生、优秀班干、优秀演员、奖学金、各种比赛的获奖证书,一张一张的翻过去,翻的是我们的人生。等我们毕业了,这里也许会加上我们的毕业证学位证什么的,可能,还会加上一个结婚证吧。 翻看完所有的证书,我开始看书,一本又一本的书,在我的手里不超过30秒就会被塞回去,嗯?这个书怎么这么重,抽出来一看,是本相册。 相册的内容,是我,和他。 一页一页的翻过去,时光好似在倒流,场景回溯,一幕幕画面出现在我的脑海,我的生活,被他占据的满满当当,我的每个时期,都有他的出现。 小学,初中,高中,大学。三年三年又三年,又快三年了。加上去都有十多年了,所有人都在变,可我和他,好像没什么变化。撇开他霸凌我、强迫我的事情,所有的一切都是美好的,美好的像个童话。从山里走出来的姑娘,嫁了当地的富二代,并且拥有丈夫的宠爱,丈夫还很上进,有自己的事业,真令人羡慕。 摸着照片上那张稚嫩的脸庞,我叹了一口气,合上相册,准备将相册塞回去,没想到,一张单独的相片从相册里露了出来,飘落在地上。把相册放在桌子上,弯腰捡起照片,翻过来。 浑身血液忽然变冷,那照片…是我的裸照。 不能呼吸,心跳声如雷,怎么会? 为什么家里会有我的裸照?而且,还是我在床上的裸照。 世界变得黑暗,身体止不住的发抖,那些不好的画面,再次出现在我的脑海,挑动着我脑子里那根叫理智的弦。 该死!他该死! 他怎么能拍我的裸照! 杀了他! 杀了他! 杀了他! 不行! 不能杀! 我大学还没毕业,我还没能赚够钱带他们出去玩…… 不可以! 有人开门进来了,我把照片盖上放在桌子上,整理好自己的表情,走了出去,看见张新正在换鞋,说:“今天的课上完了?” “嗯,上完了,优优你脸 怎么这么白,是不是不舒服?” 张新的话,让我反射性的摸了摸自己的脸,很凉,舔了舔有些干的嘴唇,说:“应该是空调开的太低感冒了,等下冲点板蓝根就好。” “都怪我,忘记把空调温度调回来了。”张新猛地拍了一下他的脑袋。 我抓住他的手,说:“别拍脑袋,本来就不够聪明,万一拍的更笨了,我可就不要你咯~” “真的?”张新盯着我的眼睛,右手抱上了我的腰,“优优,你真不要我了吗?” 张新啊,我该拿你怎么办呢? “嗯……”他的眼神变得危险,我眼里的戏谑藏都藏不住,“怎么不要呢?” 距离越来越近,我亲了他一下,距离拉远,也不说话,就静静地看着他。 他伸手摸了摸我的头发,说:“优优,你这是在勾引我吗?” “胡说,我哪有勾引你,你不要污蔑我好吧?”我推开他,双手抱着胸,假装生气,“哼,我生气了~” “我去做饭,你看会电视。”张新把我推到沙发上坐着,又拿了些水果放在茶几上,把电视打开,遥控器塞进我手里,“想看什么台自己调,会调吧?” 我给了他一个白眼,在篮子里拿了个小点的梨子:“我不傻,电视还是会调的,你去做饭吧,我要吃饭饭~” “行,马上去做。”说完张新就进了厨房开始做饭,叮叮当当的声音响起,我把电视的声音调大了一些,重新进了房间,把放在桌上的照片重新塞进相册里,又把相册放回书架,松了一口气。 出来后,直接去了厨房门口,靠着门框站着,还是熟悉的青椒肉丝。 “咳咳咳!” 辣椒的味道有些呛人,我咳了两声,被张新发现了:“你怎么来了,快去沙发上坐着,一会儿就好了。” 咳了两下反而舒服一些,我看着锅里不停被翻炒的菜,说:“不要,我要看你炒菜。” “怎么?想偷学我炒菜的技术啊?不给你看~”他侧着身子挡住我的视线。 第93章 懒得起标题25 我冷哼一声:“不给看就不给看,我看电视去,哼!” 饭后,我们去了广场散步消食。 县城的广场并不是很大,但人很多。 光是跳广场舞的,就有四五个大队,还有小部分的人在跳交谊舞和鬼步舞。 有牵了大狗、小狗的在遛狗,汪汪汪的声音不时地就会钻进耳朵。我看见一只小泰迪朝着一只大金毛狂吠,它的主人拉都拉不住,一直在骂骂咧咧。 广场中间有一个雕像,旁边有小孩在练轮滑,还有骑自行车到处乱逛的。 舞台上有一堆老头老太太穿了太极服正在打太极。 走圈的人,有的快,有的慢。 “要不我们也养只狗吧,张新。”我跳到张新面前拦住他,说。 张新伸出手,指着一只超大型的狗:“你要养这么大的?还是”手指指向了另外一只小型犬“这么小的。” 我:“……不大不小的不行吗?” “优优,我们都不在家,狗子饿死了怎么办?”张新的理由很合理很强大,打消了我养狗的想法。 我没在说话,而是拉着他的手开始晃悠。 突然,一只尾巴被染成红色的小狗吸引了我的视线,它也看到了我。 “嘬嘬嘬——”狗界通用语言,那小狗真的跑过来了,歪头杀,真的歪头杀。 水萌萌的眼睛就那么看着我,这一刻,想养狗的心理达到了巅峰。 “张新~”真的不能养一只吗?我对着张新眨眼。 他摇头。 “哼!”我甩开他的手,自己一个人开始走圈。 走了几步,看见他就在我身后,又哼了一声,加快速度。 “乖,等我们都定下来了我们就一起养只狗怎么样?”他三两步就追了上来,重新牵住了我的手。 我知道,他说的是等我们毕业了,确定在县里上班了,再谈养狗的问题。 哎(二声),我忽然想起爷爷家里的大黄,好像都有些走不动了,每天静静地趴在窝里,来人了才会弱弱的吠两声。 正好,这几天不太想看到张新,免得失手杀了他,那就去寨子里待几天吧。 “你这几天要用车吗?我想回寨子住几天。”我抬头问他。 张新低头看我,说:“不用车,你开吧,嘶,要不你等我明天下班送你?你一个人开车我不放心。” “……”妈的,又看不起女司机,狗东西。 张新摸摸鼻子说:“我不是觉得你技术不好,是怕别人撞到你。” 切,你看我信不信就完了。 “你明天几点下班?”我妥协了。 “五点半,大概六点能出发,你白天的时候把要带的东西都记得放进后备箱,到时候我回家就直接开车,也能省些时间。”我俩又开始走圈了。 我踢着脚下的石板,说:“好,明天中午用不用给你送中饭过来?” “要,不过你要自己做饭?”张新满脸的不敢相信。 我翻了个白眼:“呵,小瞧我是不,看我明天给你露一手,等着我给你送就完了,你中午几点休息。” “十二点。” 回到家,干柴烈火。 早上七点半,他起床了,我也起床了,他骑着小电驴去上班,我则是去了菜市场,买了我要做的菜和我的早餐。 嗦完一碗拌粉,看了看时间,九点半,可以开始准备菜了。 紫菜蛋花汤,西红柿炒辣椒,小炒黄牛肉,可乐鸡翅,清炒四季豆。 装盒出发。 到公司的时候,正好十一点五十。 大厅里坐了一些家长,我笑着进去,把两个保温盒放在前台的桌子上,坐下从包里翻出充电器,给手机充电。 十二点到了,张新从教室出来:“优优,你来了。” “饭菜在这里,快吃快吃。” 张新打开饭盒,很是意外。 “你确定这是你做的?” “嘿(二声),呐,怕你不相信,我录了有视频!”我打开手机相册,给他看视频。 张新开始吃饭:“嚯,厉害厉害,我们家优优长大了,居然会做菜了,不错,都入味了,看来以后我的主厨位置可以让给你了。” 我白了他一眼。 “想的美,我才不要天天做饭嘞。” 大厅的一个婆婆正给她孙女喂饭,看我们聊的起劲,又不认识我,直接就说:“张老师,这是你屋哪个?” “我老婆,叫唐优。”张新咽下嘴里的饭,回答了她的问题,然后抱起保温盒直接开始喝汤,连勺子都不用,我看着都惊呆了。 “那你两口子好嘞,年纪轻轻的都开的起这么大的学校,厉害哦!萱萱,赶紧吃饭,等下要上课了!” “哪里哦,就是糊个口罢了,”张新说完放轻声音,“这个是萱萱她奶奶。” 我埋头把插板的开关键按下,说:“晓得了,你那个老师确定了没?” “确定了,两个老师,一个是李安南,一个是后面的那个女生,叫彭心怡。” “两个?那一个月底薪就要出去五千块哦,人数嘞,怎么分?”电脑开好了,我下了一个植物大战僵尸。 “一半一半,放心,不得亏太多的,我到那边提成也涨了,你要不和沈燕学姐也谈一下,正好你们不是要续签合同了么?” 嗯?又涨价了?这年头,钱是越来不值钱了。 “回学校再说,这种事情还是当面谈的比较合适。” 向日葵、豌豆射手、玉米投手,再来个包菜,大坚果,嗯,可以了。 “你自己想好就可以,我吃完了,先上个厕所去,等下上课了。”张新把吃完的保温盒都收拾好放进袋子,然后起身,去了外面。 要跟沈燕学姐提涨薪的问题吗?我有一点点纠结,在她那里工作了那么久,一直都是底薪加上三七分,按我的教学成果来说,五五分都是有可能的。 但毕竟是沈燕学姐给我提供的机会,让我自己去提的话,我还是有些不好意思。打开手机看了下微信的余额,五位数。还不够买车的,房子的首付都付不出来,心里做出了决定。就等开学去学校了。 又玩了一会儿,张新上课休息上课来了好几回,时间到了三点。 第94章 懒得起标题26 我提着保温盒回了家,把所有的东西都收拾好,然后进了书房,拿起相册打开,刺眼的照片映在眸子当中,名为恨的种子开始生根发芽,逐渐长成了参天大树。 我真傻,真的。我怎么能相信一个曾经霸凌我的人会爱我呢?我怎么会相信一个曾经强暴我的人会爱我呢? 他对我好,只是心觉亏欠罢了。 唐优,你醒醒吧,你和他,是没有结果的。 难道你忘了,你曾经逼他杀掉了他的亲生孩子吗? 是啊,那个还没成型的孩子,是隔在我们之间的鸿沟。 还有曾经发生的一切,都是抹不去的。 可是,为什么一想到离开他,心就止不住的疼呢? 连我自己的心,也背叛我了,是吗? 相册被合上,我努力甩掉奶脑海里杂七杂八的想法,现在还不是时候,等我把他们都安顿好,这件事,就能解决了。 又去水果行挑了些水果放进后备箱,时间来到了五点半,张新这个点应该下班了,我就没再上楼,而是坐在车里等他。 消息过来了,是用微信发的。 [优优,我下班了,你在停车场等我,十分钟我就到。] [好。] 我按揉着自己的太阳穴,靠着座椅休息。 “优优!” 他来了,我很烦。 “嗯。”平淡的回应。 “你怎么了?不舒服吗?”他很快就发现了我的不对劲。 我没睁眼,说:“有点,可能是天气太热,有点中暑,开车吧,早点回去早点休息。” “好。”车子启动,空调也开了,摇摇晃晃的,我一路睡到了寨子。 车窗外,残阳如血。 到了。 妈妈从灶屋走了出来,手里还端着饭。 “咦(二声)?你两个今天浪么得上来滴?”妈妈脸上带了三分意外七分惊喜,“吃夜饭没?” 张新边从后备箱里拿东西边说:“还没吃,就等到上来吃夜饭的。” “那你们来的巧,今天刚好你们二表叔也在,要不歹口酒?今晚上到这里歇还是到街上去?” 我抢答道:“莫喝酒,我到这里歇,张新到街上去,他等下要开车。” 进了灶屋后,自然卷的三表叔眯着眼看着我和张新:“耶嘿!这是哪个哦~” “我,唐优,三表叔你上来看奶奶的哦。”我看了看锅里的菜,只看出来是肉,没看出来是什么肉。 “噢,好久没转来,讲看下大大嘞,你这是放暑假转来的哦,这个是喊个什么来着?”三表叔抓了抓头发,明显是想不起来张新的名字了。 张新也没有生气,而是从裤兜里拿出烟盒,抽了两支烟出来:“爸,三表叔,一个儿歹根烟。” “嚯,这个烟好嘞,佬佬有本事!来来来,歹杯酒!” 张新拒绝了:“我等下要开车,你们喝就行。” “那歹点饭硬是搞得啊,今儿唐优她老爸斯炒到有野猪肉,好吃来好吃哩。” 在他们说话的时候,我已经给我和张新装好饭了,找了个空出的位置直接蹲下开始吃饭,张新就蹲在我身边,原来是野猪肉,难怪这么有嚼劲。 没一会儿,我就吃饱了,吃完碗里的最后一点点饭:“爸,三表叔,我吃饱了,你们慢慢吃哦。” “再吃点么,唐优你那个腿杆子都还没得我手杆粗,看起都黑人,多吃点饭,才健康晓得不?”三表叔喝酒喝的脸色通红。 我把碗筷放在灶台上,说:“那你多吃点饭多点健康么,我找我妈去了,不和你扯了。” “妈?妈!” “哎——紧到喊我搞么子,名字都要搓你喊溶的。”妈妈拿了一小把稻草从老屋走了过来。 我看了一眼她手上的稻草,说:“那硬名字都喊溶的,我看下溶成什么样子哩,你拿那么多稻草搞什么?” “砍了泡起,明天捆豇豆,明天摘豇豆你去不去么?” “不去,你自己去咯,我早上到屋里搞饭咯,哦是的,给你和爸爸买到有衣服,放到你书案上头的,你要不试下去。”我成了妈妈的小尾巴,她走哪儿,我跟哪儿。 “你浪紧到跟到我,我上茅厕去你也去啊。” “去,浪么不去呢?”我作势要跟上去。 妈妈拍了我的手臂一巴掌,笑着骂我:“你个鬼虱子,坐到堂屋吹风扇不凉快些,你要到后阳沟喂蚊子哦。” 我没再跟上去,而是坐在堂屋开始和魏赢聊天。 她应该还没发现我给她发的邮件,因为她又换了一个qq号,她说原来的那个qq号被盗了,没能找回来。 看来真的是天意。我想。 [最近有什么新的感情进展吗?]我问她。 对方正在输入中亮了很久,最后只过来了一句话:[我国庆要和他奔现了。] 卧槽! 好大一个瓜直接砸到了我的头上。 国庆。奔现。他。 反手就是一个视频打了过去。 “你网恋啦?”名字都没叫,直接进入主题。 我看见魏赢的背景换了一处,应该是从家里出去了。 “爸、妈,我出去歇凉去了哦。” 过了一会儿,她在某处停了下来,顺带拔掉了耳机。 “不能说是网恋。” “怎么说怎么说?”有瓜可吃,整个人都兴奋了。 “我和他,是初中同学,所以不能说是网恋。我们上次不是讲我一直想谈恋爱么,然后谈了一个贼抠门的,后头不是分了么,我也就没想那么快在谈一个。但是那天,我跟你讲哦,我翻朋友圈,看到了他发的朋友圈,就点了个赞,然后我们就聊起来了,聊着聊着” 说到这里,魏赢忽然停了下来。 “说话讲一半,不讲武德哦你!快说,不然下次见你,拿我小拳拳捶你哦。”我举了举‘沙包’大的拳头说。 “聊着聊着他就说喜欢我,想和我耍朋友。” “那你就直接答应啦?”不敢相信,不会吧不会吧,我姐妹这么…… 魏赢呸了一声:“不可能,怎么可能呢!我当然是没有答应啊,我讲等见面了再说,他就讲这次国庆见面,你嘞,和张新怎么样?” 第95章 懒得起标题27 “我和张新啊,还不就是那样咯,没什么变化。哎呀,讲你的事怎么扯到我身上来的,你到转移话题哦,魏赢,不老实啊你。”我拿了瓜子嗑着,这瓜子估计还是过年时候的,都有些陈了。 魏赢在屏幕里面挤眉弄眼道:“哪有,我和他没什么好说的,倒是我觉得你和张新,这两年过得肯定风起云涌的,说说看呗。” “是蛮风起云涌的,天天忙到兼职,睡瞌睡都是奢侈。”咦,好苦,瓜子居然还有坏的。 “我去,那你那个兼职有好忙哦,我连学业都搞不赢,莫讲兼职了,生怕期末哪科就挂了,哎,对了,你考教师资格证了不?” “到准备了,你呢?”喝口水压掉嘴里的苦味,继续嗑瓜子。 魏赢叹了口气,说:“我也到准备,但是那个书,硬是一点都看不进去,也不晓得考不考的过。” “肯定过!” 我们聊了差不多一个小时,七七八八的也不知道聊了些什么,灶屋的说话声停了,我跟魏赢打了一声招呼,然后挂了电话。 “优优,我过两天来接你噢。”张新的头伸出车窗,大声对我说。 我站在门口回答,手里还拿了一把瓜子:“好,开车慢点,莫急。” 看着他的车开走我的心里莫名的轻松,我想,我可能还是要先买房了。不为别的,就为了有个自己的私人空间。 又看了妈妈换上我买的衣服,很合身,穿上去也很漂亮。 可妈妈似乎有些不习惯自己穿的那么鲜艳靓丽,直问我:“这个颜色是不是太艳了些,不适合我这个老婆婆,要不还是退了吧。” “哪里不适合了,这个颜色刚刚好,可适合你了,再讲这个是到别处买的,七天包退换,早都过了七天了,你穿起就是。”我帮妈妈整理了一下衣角,然后后退两步又看了看,嗯?手上的镯子呢?“你怎么不戴那个金镯子嘞。” “哎,我一个卖菜的,带金镯子,搞不得哦,我收到屋里的,等到过年那几天在戴。你哥哥讲他今年回来,把你嫂子也带回来嘞。” 我想起去年我送镯子之前妈妈的话,说是要把镯子给未来嫂子,那……算了,给都给出去了,她想怎么办就怎么办吧。 “你确定他要回来?”我是不太相信我哥会回来的,这话年年都听她说,也没见哪年是真正回来的。 妈妈也有些迟疑,不过还是说出了那句话:“他讲转来,那是肯定要转来的哈,你要不要洗澡,我给你烧水去?” 是了,现在家里还是用的热得快烧水,连个热水器都没有,想了想,我打开了手机的家电购物软件,选了很久,定下了一个三千多的热水器。 在家里帮着做了两天饭,以及理了两天豇豆后,热水器被送货上门,然后又过了一天,安装师傅来了,说了一大堆七七八八的东西,又收了大概300块的材料费,热水器装好了,头一次,我在自己家里用上了热水器。 人比人,气死人。我家和张新家,是两个极端。 张新来接我了,明天就是暑期音乐会,我们要把音乐厅稍微布置一下,不过这都是明天上午的事,跟今晚没关系。 我躺在床上翻来覆去,想着拒绝他的理由,无奈怎么想都想不到,脑子里的想法就好像被谁抽空了一样,只剩下烦躁。实在烦躁的不行,我打开冰箱喝了小半瓶冰水,才冷静下来。 就当是被狗咬一口好了,抱着这样的想法,我闭上眼睛开始酝酿睡意。 张新上床了,炙热的气息传了过来,有一丝烟味。 烟……味? 我忽然睁开眼睛,这不是个现成的借口吗,啊嘿嘿。 他作势要亲我,我用手抵住他的胸膛,说:“你是不是抽烟了?这么大的烟味,最近不许亲我。” “行,不亲就不亲。”他往下开始啃我的脖子。 我伸手去推他的头:“哎,你属狗的哇,别搞,睡觉了,你明天不还得开音乐会吗?” “音乐会是下午的事,不急……” 借口是有,但是是脑袋以上的,脑袋以下,敬请自行想象。 第二天起床的时候,骨头都酸了,看见他还在睡觉,捶了他一拳,成功的把他弄醒了。 “赶紧起来,你不布置音乐厅了?”我又推搡了他几下,还是没起,我也懒得管,自己起床,找了个小面包垫垫肚子,然后开始洗漱,等我洗漱完了,他起床了。坐在沙发上啃着苹果,看着他来回走。 张新走了过来,眼睛看向我…手里的苹果。 “你…要吃吗?”我把苹果往他那边递了递。 嗯?!!!居然真的啃了一口!不知道我说着玩的吗! 看着他咬出来的痕迹,然后把那一圈都咬下来扔进垃圾桶,摆明了就是嫌弃他。 他眯着眼睛看我,说:“优优,你是嫌弃我吗?” “嗯!嫌弃你!怎么,你有意见吗?”我挑衅的看着他,你敢有意见吗? “呵。” 他伏低身子,一只手把我困在沙发上,另一只手勾着我的下巴:“优优,这可是你惹我的。” “呵呵。”我送了他两个字,准备从臂弯下面穿出去。 猛地一下,我被压在了沙发上,随之而来的,是负距离接触。 “张嘴。” 腰间被拧了一下,有点疼。 “啊。” 被趁虚而入。 一番纠缠过后,我气喘吁吁,呸,没想到这家伙气息居然这么足,肯定有在偷偷锻炼,不行,我也得锻炼起来,至少不能比他差吧。 当一个女人的胜负欲被激起,说明什么呢?说明她要认真了。 我决定,从明天开始,要做一个自律的人。 不要问我为什么不从今天开始,问就是我乐意。 在家附近的粉店吃了早饭,我坐在他的小电驴后座,两人一起去了公司。 那两个新招的老师已经在布置音乐厅了,气球也打了不少。 张新的学生弹的什么曲子,我只听过彭子俊弹的磕磕巴巴的那一首,还有张新上课时从教室传出来的流行歌曲片段,都不是什么大曲子。 第96章 懒得起标题28 那这次音乐会能办成功吗?我的心里抱了疑问。 钢琴,并不是短时间的训练就能出成果的,除非是在一个月期间不间断的只练一首曲目,这样出来的效果还算可以,但这样下去对学生的兴趣是极大的消耗,于后面的学习不利。 音乐厅布置好了,又叫了外卖过来吃了中饭,离音乐会开始还有半个小时,主持人是张新的两个学生,一男一女,两个人拿了主持词正在轻声念着。 座位上也有了不少的家长和琴童,多数都是穿了小礼服化好妆过来的,在我的眼睛里,他们好像都长得一模一样了。我知道,这是因为我有轻微的脸盲症,除非一个人经常在我面前出现,我才能记住他的脸。 张新在舞台上调整的琴凳的高度,想了这儿的学生多数是小学生,个子矮矮的,就算是琴凳调到最低,脚也是悬空的,对弹琴很不利。 我又看了张新两眼,他还是没发现,去教室拿了小凳子出来,递给张新:“你是不是忘了这个?” “噢!”张新恍然大悟,“我讲怎么好像忘记了什么,还好有你在。” 接过凳子,放在钢琴踏板前面一点,点点头,又去下方的观众席坐下,拿出手机拍张照片。 “优优,你上去弹首曲子,我录一下看看效果。” 我:“……” 认命的坐上琴凳,想了想,开始弹《菊次郎的夏天》。 稀奇古怪的画面在脑海浮现,弹着弹着我就笑了。 弹完后我在张新旁边坐下,看了一下视频,20岁的我正值青春,整个人的状态好的不行,连发丝都透露着美好。 节目单是老早就印好的,但我没看过,拿起座位旁边的节目单,瞅了两眼,一共二十五个节目。十首儿歌,六首流行钢琴曲,七首古典钢琴曲,还有张新的独奏,和两个老师的四手联弹《快乐的小跳蛙》。四手联弹作为开场,张新压轴。 “各位老师,各位同学,各位家长,下午好!欢迎大家来到多芬钢琴培训学校,观看本次的暑期音乐会……接下来有请李安南老师、彭心怡老师为我们带来四手联弹《快乐的小跳蛙》!有请!” 彭心怡弹低音声部,李安南弹高音声部,两人按位置坐好,互相看了一眼,微微点头,开始演奏。 . “快乐池塘栽种了,梦想就变成海洋,鼓的眼睛大嘴巴,同样唱的响亮,借我一双小翅膀,就能飞向太阳,我相信,奇迹就在身上。啦啦啦啦啦,啦啦啦啦啦,啦啦啦啦啦啦啦啦啦啦……” 彭心怡应该是有些紧张,中间有的节奏都弹错了,神情也是紧绷的不行,我微微皱眉,往四周看了看,家长都没什么变化,应该是没听出来,不过作为一个钢琴老师的话,自己的台风都不怎么样,学生的台风就更不用想了。想着音乐会才开始,我也不好和张新说什么,只能等音乐会结束再说。 表演完,大家都在鼓掌,主持人开始说串词了,一个圆头圆脑的小男孩坐上了琴凳,李安南拿了手机正在录视频,彭心怡开始叫人候场,我负责拍照,张新…负责打酱油。 嗯?这孩子怎么上去半天了都还不弹?底下的家长有些躁动,说话的声音都大了不少,演出突发事件。 我走上去,蹲下身,说:“小朋友,可以开始弹了哦~开始你的表演吧!” 她眼里含着泪,左右看了看,嘴巴向下撇,说出了没弹的原因,缺伴奏。 我:“……” 张新也过来了,问怎么回事,我说她要伴奏。 “小毛驴啊,优优你给她弹呗。”行,我弹就我弹,张新又下去了。 “开始咯~” 和小朋友摇头晃脑的弹完了一首小毛驴,然后把她抱下琴凳一起下台,底下的掌声响了一阵才停。 我看这个小孩儿,心念他怎么连这么小的小孩儿也收,骨头都还没长全呢。把小孩儿送到她家长那里。 她家长应该是不认识我,就直接问;“你也是这里的老师?” “不是,”我摇摇头,“我是张新” “哦,我晓得了,你是张老师老婆是不是?” 我有些意外,她怎么知道的,接下来她的话解决了我的疑惑。 “我看张老师发的朋友圈认出来的你的,好像是暑假刚开始那个时候看到的。” 那应该是我生日那天他发出去的,他的朋友圈,充满了我的照片,而且还是全部可见,我的朋友圈常年都没什么东西,只有学校和机构要求转发的链接。 “你也厉害嘞,第一次就能帮我女儿弹钢琴,还弹的那么好,我们加个微信吧?” 我想拿手机出来,却发现手机没在我身上,只能说:“我手机到张新那里,不好意思哈。” 又寒暄了一会儿,我回到了最前方的座位上,张新代替了我,正在给台上的小朋友拍照片。 张新要弹的曲目是《梁祝》,我听过很多次,可每次听,他都能给我新的感觉,这家伙,肯定在我看不见的时候没少练。心里吐槽的飞起,手上的动作却是没停过,给他咔了n张照片,才把手机锁上。 音乐会结束,又给每位参加音乐会的小朋友送了礼物,等人都走的差不多了,总算是能缓一下。 看着他们几个都瘫在座位上,我说:“要不一起去吃个饭?” “行啊,你们俩有事儿没,吃饭去不去?”张新起身,又拿出一支烟,准备点上。 我看着他皱眉,这玩意儿自从转了专业后,就没少抽烟,从他身上我能闻到,这一个月下来至少每天抽了不下十支烟,默默地离他远了些。 四个人,两辆小电驴,一人带着一个,去了姜老鸭。 菜还没上,估计要些时间。 我拿了手机刷题,耳朵听着他们聊天,话题主要围绕今天的音乐会。 那个要伴奏的小女孩名字叫陈岚茜,今年五岁,四岁开始学琴,本来是在县里的另一家培训机构学琴,说是没学出什么名堂,就想换一家学,机缘巧合从张新他妈那儿知道了张新开了一家培训机构,就带过来了。 第97章 懒得起标题29 说什么机缘巧合,我更相信的张新他妈妈在他们银行存了不少钱,是他们的大客户,所以才来的张新的机构。 张新的学生,至少有一半是银行职工的儿女,还有些是学校教职工和公务人员的子女,总之,多数都还是不缺钱的。 总的来说,这次音乐会的效果还是不错的,差不多有十多个人加上了张新的微信,说是等秋季开课了要来试课。 张新吃着吃着突然提起了彭心怡失误的问题:“小彭你今天上台是不是有点紧张,我听你中间都弹错了,平时听你两个合的还行啊。” “是有一点紧张,”彭心怡看了张新一眼,说,“可能是太久没上台的原因。” “以后上台的机会多,多练一下就是了,平常的话,你们也可以多到音乐厅去练一下,出去的时候记到锁门就行,还有就是关于我们学校秋季开学的事情啊。” “这里的几个机构都是讲一起去招生的,你两个有没有招生的经验?”张新首先看的是李安南。 “有,大学期间去兼职帮别人招过。”回答的不是李安南,是彭心怡。 李安南摇头,说:“我没去招过生,以前到机构兼职的时候都是只负责上课的。” “可以尝试下去招一下,我们这个县,市场还是蛮大的,你们要是有机会的话,也可以试到开个琴行试试。” 在张新的认知里,自己做老板是很简单的一件事,因为他不缺试错的成本,有他的家庭给他托底。但对于更多的普通人来说,光是店面的房租,就可能是好几年工作才能攒下来的钱。 果然,不出我的意料,李安南说:“哪有那么容易,我上班一年才攒了有几万块,出个房租就没得钱了。” “是的,你好歹还有存款,我上班一年一点钱都没存下来,全部都用来生活了,这个十八线县城,消费真是高的很,都比的上长沙了,买件衣服都要千八百块,我都不敢到实体店买衣服了。”彭心怡的话,让我想起来以前的我。 要是没有和张新在一起的话,恐怕我的想法和她,应该差不了多少,要不别人怎么说我有福气呢。 “某宝和某多多也还是可以的,到网上买么。”我偶尔也会网购买些衣服,通常下来踩雷比较多,但都能退货,只是有些麻烦,买了几次过后我就不在网上买了,反正张新总能往我的衣柜里放满当下流行的衣服。 说到网购,彭心怡明显来了兴趣:“我大多数衣服就是到某多多上面买的,便宜而且好看,就是质量比不上到实体店买的,但将就下也能穿出去。” 一顿饭下来,两人的家庭情况被摸的清清楚楚。 李安南,本地人,父母都在事业单位上班,母亲是统计局的会计,父亲是一中的语文教师,家里有房有车,底下还有一个小他十岁的妹妹,马上就要上初中了,而且走的也是艺术生的路子,学的古筝。 彭心怡,本地人,父母都是农民,家里只有乡下的自建房,底下有一个妹妹一个弟弟,弟弟上高中,妹妹上大学,也是毕业一年,不过是从专科毕业的。 要是我在这两人中间选一个做员工的,我肯定是选彭心怡,专业能力可以培养,但家庭条件是一时半会儿变不了的,除非是拆迁和中彩票。 想到这里,我忽然发现,我的观念,好像有些变了。 “你也会变成资本家的……”当初张新对我说出的话,浮现在我的脑海。 原来,那么多年前,张新就预见了未来。 还真是,比我厉害啊。 饭局解散,定好了去招生的时间,我们也要开学了。 回到学校后,我的直播事业又开始了,张新也开始来回两地奔波。 大三的课,只有我们系里的课,一周加起来都只有十节课,其中还包含了每周两节的合唱排练。 于是我的兼职时间变多了,除了教授乐理外,我也接了基础钢琴的兼职,每月拿到的钱又多了不少,离我的小目标又近了一步。 国庆来临,我弄完了兼职,放了一周的假,学校也没课,我就收拾东西准备回去玩几天,带上我的爸爸妈妈。 不是不想带奶奶和爷爷,而是爷爷奶奶年纪大了,不想再出去,说每天就在寨子里走走也是挺好的。 我有些不理解,他们年纪不过六十多,怎么就不想出去玩了呢?奶奶是出过湘西的,为了见远嫁的姑姑,爷爷一辈子都没出过湘西,最远,也只去了张家界,还是因为要去机场接奶奶和妹妹才去的。 哦,我想起来了,爷爷晕车,除了摩托和三轮以外,其他的车都晕,平时想买草烟,都是让妈妈赶场的时候顺带买的。实在没时间帮他,他就自己走路去赶场,花上一天的时间,太阳大了就在别人家里歇会,偶尔也会打牌,打到吃晚饭了才回寨子。 奶奶眼睛不好,也不爱打牌,就每年过年的时候会和我们打麻将玩,打的一块一局,不管自摸还是放炮,也不摸码,一晚上下来都不一定能输上二十块钱。 回到城里,时间已是晚上七点,这次回来我谁都没说,主打的就是一个出其不意。 开门,进屋,家里没人。 嗯?张新不在? 有一丝意外,但也不是很意外,这个点不在家,应该是出去吃饭了,我不在家的时候,他从不在家里吃饭,都是在外面吃。 从通话记录中找出他的名字,拨过去,响了三声,接通了:“喂?” 是个女生的声音,声音有些熟,但想不起来在哪儿听过。 “张新呢?” “张老师还在上课。”是彭心怡,想起来了。 我看了看电话,说:“下课了让他给我回个电话。” “好。” 挂断电话后,我有些怀疑,张新真的是在上课吗? 呵,有什么好怀疑的,他想出轨就出呗,反正我们又没领证,还算不上是国家承认的夫妻关系。只是为什么,一想到他出轨,心里会觉得不舒服呢? 第98章 懒得起标题30 难道说,我爱他? 唐优,你在想些什么东西?你怎么可能会爱他,别傻了,你不会爱他的! 你不爱他,那你为什么会怀疑他? 我……似乎找不到反驳的理由,是啊,既然不爱他,为什么要怀疑他呢? 这个想法让我着实有些接受不了,一旦接受,我的整个世界,即将全面崩塌。 我跑进书房,找出那本相册,可里面关于我的裸照,已经没了,心里猛地划过一道闪电,这个房间,只有我和张新能进,所以,他发现我发现了那些照片,并且重新换了个地方藏起来,是吗? 我疯了一样的在家里的各个地方翻找,却始终找不到任何关于我的不堪的照片,家里被我翻的乱七八糟,我坐在地上,抬头看着天花板的向日葵花海,头好晕啊,你是谁?为什么会在这里? 眼前似乎有一个穿着黑衣服的人,我想伸手去摸他的衣服,却抬不起手,只觉得很累很累,眼睛都快睁不开了,终究,世界陷入一片黑暗。 痴儿、痴儿…… “冷”浑身都好冷啊,我止不住的发抖,整个人开始打冷颤,我这是怎么了? 不知过了多久,我醒了过来,模模糊糊的,世界变得清晰了。 是医院,我怎么到医院了? 病房内没有其他人,手上还打了吊针,看了一眼我就不敢看了,着实有些吓人,又看看吊瓶里的水,还有一大半,抿抿唇,嘴巴有些干,想喝水。 椅子上放了有瓶装水,我起身想去拿,身上却没多少力气,上半身都撑不起来,费尽力气也只是向上挪了一点,还出了一身的汗。 正当我想直接拔掉吊针时,有人进了病房,我抬头去看。 “优优,你要干什么?!!” 哦,是张新啊。 是张新! 我不生气我不生气我不生气,心里默念了好几遍:“你再不来我就渴死了。” 张新:“……” “你等下,我去给你弄杯温水。” 张新拿着水瓶出去了,没一会儿就拿了杯调好的水过来,把我扶起来坐着,给我喂水。 水这玩意儿呢,热水也行,冷水也行,冰水也可以,唯独这个温水,在我心里最是难喝,小小的喝了一口,推开,说:“不喝了,我怎么来医院了?” “低血糖、重感冒引起的发烧,昨天进屋的时候都吓死我了,我还以为家里进贼,把你,”张新停了下来,“这些不重要,你回来怎么不跟我说,我好去接你。” “想给你个惊喜,没想到变成了惊吓,”说两句话,都有点累,“你怎么晚上也有课了?” 张新把刚刚随意放下的东西整理好,说:“下次还是叫我去接你,不然再出现这样的事,我可能真被你吓死了。这次是意外,学生家长带他出去玩,只能晚上上课,我想到就这一次,也就没跟你讲。” “哦,这个水还要挂好久,我饿了,想吃东西。” “应该还要半个小时吧,我去问下护士,看能不能吃东西,你坐到莫动,晓得没?”张新还是有些不放心,直接拿手机开了视频对着我的手,才出去问护士。 过了十多分钟,张新回来,手里还拿着饭盒。 吃了东西,思维都清晰不少,昨天家里的情况,得找个理由糊弄过去,不能让他发现我发现了他发现我的事情。 戒指!对,婚戒!心里有了主意,吃饭的速度都变快了,等着护士过来拔了吊针,我们就出了医院。 呼……还是外面的空气好,没有消毒水的味道。 手背上的棉签按压了有一段时间了,应该不会再流血,我就直接把棉签挪开,看着自己的手背,有个小小的点点,把棉签扔进垃圾桶,小步小步的往家里的方向走。 到了家,在沙发上摊着,我说:“我想带我妈他们到凤凰旅游去,你觉得呢?” 张新一开始没说话,往房间里走,然后拿出了我的小镜子,对着我的脸,说:“你觉得,现在的你适合出去旅游?” 哇哦,镜子里面的人,是我?看上去怎么这么弱?惨兮兮的…… 啧,看来是不能去旅游了,那就过年的时候再去吧,那也不行,过年的时候那么冷,不适合在这边旅游。要不去海南那边?也不是不行,到时候提前跟妈妈说一下。 “优优?” “啊?哦,不去了,但是在家里待的好无聊哦……”我抬眼去看张新,他坐下了,我的视线也跟着他向下移。 张新拿了手机,准备叫家政过来打扫房间,我拦住他,说:“张新,我不想别人进到我们家,要不?你来打扫吧?” “行,我打扫就我打扫,不过昨天家里到底发生了什么?弄得这么乱?”张新坐下不过一分钟,又起身了。 我看着他的眼睛,扭扭捏捏,垂下眼睛说:“我找不到我们的婚戒了……” “婚戒不是被你放到寨子里的房间去了吗?你忘了?”张新揉了揉我的头发,“你可真是我的小……优优” 呸,别以为我没看出来你想说我是个小傻子,狗东西! “我去收拾了……” 卧室、书房、客厅。 “把你的腿,往沙发上稍一稍。” 我整个人都缩在沙发上,眼睛跟随他的动作不断移来移去,这人当真信了我的话?怎么有点不敢相信呢? “我约了李安南和彭心怡过两天去外面搞野炊,到时候你也去,免得你又讲你好久没出去玩了。”张新边拖地边和我说话。 野炊? “到哪里搞野炊?”我拿了个李子啃了一口,卧槽,酸的我牙都倒了。 张新头也没抬:“太阳岛。” 听过,但没去过。 “就我们四个?”尽管很酸,但我还是得吃完它,妈的,十多块钱一个,买亏了。 张新的拖把已经拖到了门口:“你要想多些人,也不是不行,我把那些码高和美术的老师都叫起。” “那还是算了,”我想了想,台上的我喜欢下面的人多,可台下的我并不是很热衷于社交,朋友有两三个就行了,没必要太多,“四个人可以了,莫加人了。” 第99章 懒得起标题31 “行,你要是想带爸妈旅游的话,等过年了再去,不过那时候太冷,我估计爸妈也不太想动。”张新提起拖把进了公共的浴室。 我撇撇嘴:“到时候再讲,反正还有几个月,不急。” ~(@^_^@)~xiu~~~~两天后。 去菜市场买了需要的食材和烤串,我们开始向太阳岛进发。 路上的车越来越少,标示着我们离太阳岛越来越近,建筑物也从二三十层的高楼变成三四层的自建房。 【乡野人家】这是太阳岛的一家饭店,挨着河边,隔一段路就有几个灶台,还安了有自来水,应该是给人洗菜用的。 河道被分成两片,用树林隔开,树林里有许多裸露出来的石头,被太阳照射着。 我抬头去看树木的枝干,没什么绿叶,我觉得很奇怪,明明是在河里的树,为什么会没有叶子?而且看上去,没有一点生命力,仿佛下一秒刮一场大风,这树就能被刮倒了似的。 河道边上的树木倒是长得挺好的,叶子挺多,风一吹,哗啦啦地响。 给店家交了灶台使用费,又拿了一箱子机制炭放在烧烤架旁,我和彭心怡去洗叶子菜,张新和李安南则是开始处理肉类食物,好一阵忙活过后,柴火饭煮好了,菜也弄得差不多了,我们就生了炭火,边吃饭边烧烤。 “嚯,张老师手艺这么好,和外头馆子做的有的一拼。”李安南吃了一片牛肉后惊呼。 张新哈哈大笑:“哪有那么好吃,是你们太饿了,才觉得好吃。” “真的,做的好吃,我要是有这个手艺我都想自己开馆子了。”李安南很认真的说。 emmm……这人,真会说话,看张新的表情我就知道,他心里恐怕都乐开花了。 “厨艺要多练,练到练到就出来了。”张新开始给他们讲授自己的做饭历程,从一开始的怕油,怕火,到现在的得心应手,噼里啪啦的说了一大堆。 我听着他吹牛,然后默默的干饭,不知不觉就干了三碗。 好吧,他的厨艺是真的变好了。 “给我拿个烤肠。”饭吃饱了,可不代表吃不下烤肠了。 张新把烤好的烤肠放进我的碗里,说:“你吃饱了?” “嗯,吃饱了。”我点点头,吹了一下烤肠,咬了一小段,有些烫,我又把烤肠放回碗里晾着。 “这个牛肉应该好了,你试试。”张新又夹了一块牛肉放进我的碗里,“我这个厨艺啊,就是因为优优练出来的。” 彭心怡闻言,有些羡慕,说:“优优姐有你,好幸福哦。” 有他?幸福? 可能吧。 外人说的幸福,怎么不算幸福呢? “有点热,我到那边歇会儿凉去。”我端着碗起身,去了水深一些的河边,找了块平整的石头,坐下。 不知什么时候,天上的太阳被云遮住,山,颜色慢慢地变深,河水也是。 这座山,和我小学时的那座山真像,也是在河边,上面也是葱葱郁郁长满了树,尖锐的石子不时的滑落,落入水中,激起白色的水花。这条河,会是小学那条河的上游吗?我的心里冒出了疑问。打开地图,一看,果然是那条河的上游。 “优优,过来打水漂啊!”他们三个过来了,不时的弯腰捡起石片往河里打水漂。 我站起来,拍拍屁股,也去捡石头了。 一个又一个的石片被扔了出去,有的漂了七八次,有的还没开始漂就沉下去了。 作为老板,张新有绝对的发言权,甚至连打水漂,也必须是打的最好的。 切,我又不是他的员工,没必要给他留面子,扔的石片,一个比一个漂的远。 “张老师,我给你和优优姐拍个照片吧。”彭心怡提出了建议。 张新是心动加上行动:“优优,来拍照。” “好,等一下。”我只付出了行动。 咔嚓咔嚓咔嚓咔嚓,不知道拍了多少张。 “我们几个也来个合照!” 张新、我、彭心怡、李安南,四个人的合照新鲜出炉,然后被传到了微信群。 彭心怡让李安南给她去拍照了,我和张新沿着河边散步。 这座十八线的小县城,充满我和张新的故事,几乎每到一个地方,我都能想到熟悉的事,这对我来说,无疑是痛苦的。 可痛苦之余,我又觉得,这是我应该承受的,毕竟是我自己做出的选择,没有人逼我。 对他的感情越来越复杂了,这让我有些恐慌,有些害怕。 我怕我最后离不开他,怕小时候的事被爆出去,怕我的裸照在网上流传,怕我来不及回报那些曾经帮助我的人,怕…他们对我失望。 年少时候的话语犹在耳边,我说:要带他们去看北京天安门。 北京啊,是首都,去一趟,应该要花很多钱吧,我甚至都不敢查去北京的车票要多少钱,那一定是个天价,而且还要住宿、吃饭什么的,看来还是要赚更多的钱才行。 张新倒是有钱,可他的钱,也不是打水漂挣来的。 更何况,以我和他的关系,我并不想用他的钱来带我的爸爸妈妈去北京看升国旗,他不配。 我的心里装了很多事,多半关于张新,小半关于亲人,没有一点,关于我。 自从我自己能赚钱之后,妈妈很少跟我打电话了,因为她打电话的时候,我大多是在给人上课,后来就不怎么打了。晚上的时候,我又要直播,也没时间和她打电话,等我搞完直播,洗漱好,时间已经来到了晚上十一点,我也不好打扰她睡觉,只能是等第二天再打,可第二天又是重复的东西,就这样,我们接触的时间越来越少。 钱,真的有那么重要吗?我开始思考这个问题。 张新的父母赚了那么多的钱,可他们陪孩子的时间非常少,仅有过年的一两天能回来陪陪孩子,我看的出来,张新和他妹妹,跟他爸妈都不太熟,交谈最多的事,就是要钱。 因为有钱,所以张新才能帮我很多,也因为有钱,我可以选择自己喜欢的东西,因为有钱,我可以给妈妈送生日礼物,给她定蛋糕,高中时,也是因为钱,救了哥哥的命。还有我去长沙学习,也是花了钱的。 我得出了结论:钱,是真的很重要。 第100章 不起标题 “优优,我们去领证吧。” 张新的话让我的脑袋开始乱码。 “领证?不是说毕业领吗?”我反应过来,现在去领证?不可能,毕业去领证,也不可能! 张新拉着我的手,说:“优优,我不放心。” “嗯?不放心什么?”我看向他的眼睛,眉眼间都是好奇。 张新抱着我的腰,大手摸上了我的头发,说:“优优,你长得太漂亮了,我…没有安全感……” 男人的嘴,骗人的鬼,我要是相信他的话,我就是傻子。 那还有什么原因让他会这么急着和我领证呢? 应该是被藏起来的照片吧。 早在学生时代,就发生过这样的事。 现在我已经成年了,再次发生这样的事,我还能当成什么都没发生过吗? “你一个大男人要什么安全感,”我轻轻捶了一下他的胸口,“你看,你都已经自己开公司,额,开学校了,事业有成,人又长的帅,家里还有钱,要说安全感,也该是我没有安全感才对吧?” 厨艺不精,但锅,我还是甩的挺溜的。 安全感的锅盖,盖在了我的头上,下一步,就该他哄我了。 “优优,你可以放心,我这一辈子,只会爱你一个人……”他的眼里有我的倒影,浅笑嫣然。 我挑眉道:“就一辈子?下辈子,下下辈子,下下下辈子,就不爱啦?” 鸡蛋里头挑骨头,我也是蛮在行的。 “那我永生永世都爱你,可以吗?”他说。 “咳,也不是不行,”我双手勾住他的脖子,说:“这可是你自己说的,不能反悔哦~” “肯定不反悔!”他低头轻吻我一下,“我说的话的时限,是永远。” 永远? 过不了多少年,我们都变成了尘土,什么永远,不过是空话罢了。 我亲了回去,眼睛骨碌碌的转着:“永远是多远?” “永远啊,就是只要你需要,我就在。”他笑着捏我的脸。 好熟悉的话,好像在哪儿听过?记不起来了。 不想了。 “张老师,回去不,看天气预报讲等会儿要落雨了!”李安南隔得老远对着我们喊。 张新抬头往天上看,我也抬头望天上看,哦豁。大片大片的乌云从东边飘过来了。 “回去!” 我们开始往回走,把烧烤弄出来的垃圾堆成一堆,方便别人打扫,又把剩下的食材装袋,准备晚上回去再吃一顿。 车子刚开了没一分钟,雨就噼里啪啦的落了下来,气温也变低了,燥热的气息瞬间就褪去了。 雨刷器被打开,车窗被关上,音乐开始播放。 张新的歌单,还是中学时候的歌,还是许嵩、徐良、汪苏泷,偶尔也会穿插着王心凌的歌曲。李安南和彭心怡的歌单也差不多,每首歌都能哼个一两句,至少歌曲的高潮部分是完全没有问题的。 “她只是我的妹妹,妹妹说紫色很有韵味~” 把两个老师送到他们的家,我和张新又去了公司,因为张新说他要给我弹琴。 到了公司,弹完一首,问我好不好听,弹完一首,问我好不好听,直到把他所有会的曲子都弹完,我们才回了家。 对此,我只能说一句,这玩意儿可能是真的有猫饼。 “优优,你答应我说毕业了就去领证的不能说话不算话哦?”张新侧身看着我的脸,说出这句话。 我闭着眼睛,说:“嗯。” “你明天给我送中饭吧?”张新又说。 “嗯?”我睁开了眼睛,侧身看着他:“我,是个病人。你让一个病人给你送中饭,你觉得合适吗?” 我没骗他,我是真的有病,心理上的病。 张新抱住我的手臂,在床上扭曲:“优优,你就送一次嘛,好不好。” 嚯,猛男撒娇,牛批。 心里开始鼓掌的我,嘴上也没停:“不去,我要休息。” “那你明天帮我点外卖行不行?” 我:“……”这个饭,是非吃不可吗? 是。 “行~赶紧睡觉,今天在外面跑了一天,你不累吗?”说着我就打了个哈欠。 事实证明,打哈欠是会传染的,他也打了一个哈欠,说:“睡觉,马上就睡。” 然后,又亲了我一口,才平躺着拉着我的手,十指相扣,睡下了。 我是真的佩服他,大热天的睡觉,也要拉着手,怎么都不嫌腻乎,感觉还没我成熟。 第二天十一点二十,我在家里给他点了外卖,看着页面的准时送达,都能想到他在他的员工面前是怎么炫耀的,无非是这是优优给我点的饭,特意给我点的饭。 五点半下班,六点到家,真的像我说的那样说了中午的事情,然后拿起锅铲开始给我做饭。又赚钱又顾家,还会制造惊喜,不管是不是节日,都会给你转账,绝世好男人啊,啧啧啧。 饭后,贴墙站了二十分钟,开始跟着视频做运动,做完运动,就是每天的跟着网课学习教资,11月就要笔试了,也就是说,还有大概两个星期,我们就要经历教师资格证的第一轮筛选了。 说来也搞笑,他底下的员工都是有教师资格证的,倒是他这个老板,没有证。 无证经营,说笑的,他的办学许可证和经营许可证是早就办下来的,不然这学校早就被查办了。 综合素质、教育知识与能力、还有学科,一共三门,学科我是完全不担心的,但对于前面两门,心里还是没底,就算再怎么没底,考试不会等你。 11月3日,我们去了不同的考场,考完后去吃了一顿大餐,然后第二天又开始上课,不仅是别人给我们上课,还有我们给别人上课。 院里准备弄一个新年音乐会,我们开始筹备节目了,所有专业的学生,都想上台,但总共的节目就二十个,群舞、合唱、合奏各出两个节目,其他的节目全院臻选。 我报了一个独唱,张新报了一个独奏,同时,他还要负责我的伴奏。 我们的视频内容,就变成了他弹伴奏我唱歌,线上合伴奏也是没办法的事情,主要是因为太忙了,见面的时间都很不多。 第101章 还是不起 一溜烟儿,我和张新的节目都被选上了,同时我还担任了合唱团的领唱,张新担任了合唱的艺术指导。 2018年12月31日,我们在学校的实验剧场上演了一场新年音乐会,除了我们自己院里的人,还来了不少别的院系的学生。 张新的头发被打理的很精致,还喷了定型水,味道不重,是清新的水蜜桃味,是我喜欢的味道。 身上穿的是一身黑色西装,配了正红的领结,可能是衬衫的领子有些高,我看见他悄悄的调整了一下,手腕上露出一块黑色机械表。 他要上台了,眼睛看着我,似乎在等着什么。 领结有点歪了,我帮他调整了一下,眉眼弯弯,说:“加油!张新!” “嗯!” “接下来请欣赏钢琴独奏《梁祝》,表演者:张新。有请!” 我去了观众席,找到橙子她们坐的地方,拿了手机开始录视频。 舞台上的他更显矜贵,长时间的工作让他的身形变得瘦削,脸上的棱角分明,这是张新,是我名义上的男朋友。 身旁的几个舍友也是拿着手机咔了几张照片,然后退出界面开始和别人聊天。 在台上弹琴的他,足以吸引我全部的心神。 我就像是一只飞蛾,哪怕前方是大火,会让我失去生命,可为了那一点光亮,我还是会扑进去。 他越是优秀,我就越觉得痛苦,可心底的痛,是无法说出口的。 张新啊,你能不能对我差一点,哪怕就一点也好,这样,我也能无所顾忌的让你名声败坏。 可惜,在我们的共同朋友的眼里,他对我,实在是太好了。 尽管他工作再怎么忙,也会记得在人前表演,他有多么多么爱我。 人前人后,两副面孔,这就是成年人的世界吗? 还有两个,就到我的节目了。 我在站后台的门口,看着剧场内的观众,心跳声很清晰地传入我的耳中,我知道,我开始紧张了。 “优优,刚刚我弹得怎么样?”张新低头看我,眼睛亮晶晶的,像是条等待着肯定的小狗一般。 心跳有些快,我摸着胸口,说:“好,很好,非常好!” “接下来请欣赏女高音独唱《军营飞来一只百灵》,表演者:唐优。有请!”主持人发出邀请,我提着裙摆上了舞台,张新就在我身后。 好久没上台的我,再次站上舞台,心跳声越发清晰。 闭眼,深呼吸调整心态,熟悉的大萝卜出现在我的眼睛里。 转向钢琴旁边的张新,也变成了大萝卜,微微点头,看着大萝卜也点头了,接着侧身面向观众,露出微笑,我的节目,正式开始。 前奏完,聚光灯忽的打在我的身上,镶满碎钻的晚礼服发出耀眼的光芒,这个舞台,是我的。 “天边飘过一朵白云,啊~军营飞来一只百灵,啊~她唤醒冰山寂寞的梦境,啊~她给士兵带来了少女的温馨。哪里是百灵飞落的地方,哪里就闪耀着翠绿的星星~哪里是百灵飞落的地方,啊哪里就回荡着欢乐的歌声……” 久违的舞台,数不清的大萝卜,还有响彻整个剧场的掌声,让我的状态更加好了,高音清澈透亮,低音沉稳扎实,目前来说,是我唱这首歌唱的最好的一次。 退场后,橙子和我去了更衣室。 “糖糖,你这次的演唱,是”橙子对着我竖了一个大拇指,“我什么时候才能像你唱的这么好啊。” 我把礼服向上拉了一点,说:“多看视频,多练。” “嗐,那我做不到,你走在大路上你都敢唱,我不行,我害怕,人家一看我我就紧张的不行,你这次这个衣服也好看,是买的吗?”橙子开始帮我系礼服后面的带子。 可能是带子系的有点紧,胸口闷闷的,我动了一下:“不是买的,是到外面租的,带子弄松一点吧,有点紧了,喘不过气。” “okok” 感觉到后背的带子松了一点,我可以正常喘气了:“好了吗?” “还有最后一个孔,马上!”橙子应该是系了一个蝴蝶结,拍了拍我的背部,说,“好了,快走快走,还有一个节目就到我们了。” 马不停蹄的又赶往后台候场,脚后跟有些疼,不出意外的话,应该是磨破皮了。 上一个节目下场,主持人开始说串场词,我们从两边,上了舞台,作为领唱,我在合唱团的中央位置,找到中午定好的点,调整好自己的状态,眼睛看向前方的指挥,等着他的指示。 男声:“辣妹子辣,辣妹子辣……” 一小段间奏。 伴唱:“辣妹子辣,辣妹子辣,辣妹子辣妹子辣辣辣。” “哎~~~~~~辣妹子从小不怕辣,辣妹子长大不怕辣,辣妹子嫁人怕不辣,串一串辣椒碰嘴巴。” 一曲辣妹子,掌声如潮水般在剧场响起,很久才停歇。 嘶……在后台脱了高跟鞋,又把袜子向下翻了一段,低头去看脚后跟,果然,已经磨红了,用手指轻轻按压一下,有点疼,龇牙咧嘴的又把袜子弄上去,换上雪地靴,借着张新的手去了观众席。 看完整场音乐会,时间已经到了晚上九点半,所有的演员都上去咔了一张大合照,我们才离开剧场。 外面不知什么时候下起了细雨,在昏黄的路灯下,一丝一丝的,映入我的眼帘。 有的人撑开了伞,有的人直接开始奔跑,还有的人,丝毫不在意这种雨,依旧慢吞吞地走着。 坐上张新的小电驴后座,感受细雨打在脸上的滋味,凉咻咻的。 “啊切~”我打了个喷嚏,糟糕,不是要感冒了吧。 动手把脖子上的围巾系紧了些,又把帽子盖在头上,雨滴被拦了下来。 到了出租屋,张新马上去弄姜汤了,还给我手里塞了一个热水瓶,叮嘱我好好坐着,不许喝冷水。 我的手背,是冰凉的,但手掌却是热乎乎的,茶几换成了我们那里特有的烤火架,下面有电炉子,将脸贴在烤火被的绒面上,2019年,就这么来临了。 第102章 就不起 愁眉苦脸的干完一小碗姜汤,幽怨的眼神朝着张新蔓延,一颗忘崽牛奶糖进了我的嘴里,奶香味很重,冲淡了姜片的辣。 我往旁边挪了一点,示意张新坐下来:“我们聊聊天。” “想聊什么?”张新扒了一个砂糖橘,给我一半,另一半进了他口中。 我怀疑的看向他,这个砂糖橘,不会很酸吧?虽然我喜欢吃酸,但砂糖橘还是算了,我更喜欢吃甜砂糖橘。 “放心,不酸。” 没等我反应过来,那一半砂糖橘就进了我的嘴巴。 偷袭!靠! 这我能忍? 桌上还放了有柚子,是我喜欢的酸柚子。 扒了一瓣柚子,剥皮,放在手掌上,对着他挑眉:吃。 “不要吧,优优……” “嗯?” 看着他苦大仇深的吃完一瓣柚子,五官都缩在了一起,拿起桌上的水瓶,猛灌大半瓶:“啊!优优,下次还是别买这柚子了吧,我知道县里有家水果店的柚子特别好吃,水还多,到时候回去了多买几个带下来,放着慢慢吃。” “可是我喜欢吃酸的哎~”我给自己也扒了一瓣柚子小口小口的吃着,才不像那个大傻der,谁家好人吃柚子一吃吃整瓣啊,不都一口一口的吃么。 张新:“……”救救我救救我。 “你寒假怎么安排的,准备上多少节课?”抽了张纸巾开始擦手,然后揉成团丢进垃圾桶,不好意思,没丢进去。 张新认命的捡起地上的纸团扔进垃圾桶,说:“目前安排的有二十节课,年前十节,年后十节。大概到腊月二十五放假,年后上八节,开学再补两节。你呢,怎么说?” “嗯……和你的时间应该差不了多少,但是放假比你早,腊月二十就放了,”我将下巴搁在桌面上,“到时候我喊私家车回去,你好好上课,到县里了我会给你打电话的。” 他在手机上捣鼓着什么,没回我的话,我竖起身子去看,耳边传来【支付宝到账2019元】的美妙声音。 “优优,元旦快乐!” 朴实无华的语言和行为,情绪价值拉满。 “元旦快乐~”我侧身去揉他的脸,“床有我给你的东西,你自己去拿吧,我不太想动。” 张新又捏了回来,去卧室拿了盒子出来放在桌上。 我看着他,他看着盒子,深吸一口气,开始拆。 礼物拆出来后,他愣住了,一时没说话。 良久,才把我抱在怀里,说:“优优,你……我……” “喜欢吗?”我拍拍他的背,这可是挑了很久才挑到的。 “喜欢,”声音有点闷,“优优,我爱你……” 2019年的第一天,我们大战了一场。 我爱他吗?早上清新过来的第一时间,我看见了张新,脑子里冒出了这四个字,这个答案我找不到,也不能找。 腊月二十,我一个人坐上了回市里的高铁,又在市里买了一些东西,才叫了私家车回县里。 很久没下雪了,南方,总是少见雪的,上一次看见雪,还是不知是哪一年过年,下了薄薄的一层,连个雪人都堆不起来。 还是小时候的景色好看,这几年,县里步子跨的有些大,说是要开发新城,结果资金不够,修一天停一天的,都几年了也没修出个名堂,房价也是堪比大城市,直达四五千一平。 算算兜里的钱,差不多能买个三十平左右的房子,可县里哪有这么小的房子,基本都是一百平往上走。据说张新他爸在新城也建了楼盘,在县里卖的挺火爆的,一期房已经全部售出,二期正在建,不过也有不少人都交了定金。 到了老城区,车子就变多了,人也变多了,我打开车窗往外看,是独属于小县城的人间烟火,把所有的东西都提下车,有摩的问我要不要搭车,我摇头拒绝了,走两步就到家,打什么摩的。 想着还没给张新打电话,我拿出手机拨了他的号码。 “优优,你到了?”第一句话。 我点点头,又反应过来他看不到,笑了一下,说:“嗯,到家楼下了。” “那你等一下,今天上课的人不多,我喊李安南帮我代一下,我去找你。”张新在手机的另一边交代着培训机构的事情,接着手机里的声音从钢琴变成了汽车鸣笛的声音。 张新的声音很快从手机传了出来:“优优,你找个暖和的地儿休息下,我一下就到。” “好。”我把电话挂断,对着手机扬起嘴角。 不断地有出租车和摩的师傅问我要不要搭车,实在不想回答了,我就直接蹲在地上埋头看讲解声乐的视频。 “优优!”身前站了一个熟悉的身影,是他。 我关了手机揣进兜里,起身,晕了一下,但很快又好了:“寒假人不多?” “不多,差不多一个人就带十个学生。”张新提上了东西,跟在我身后。 进了电梯,按了楼层:“寒假都有三十个,也还不错了,我记得你暑假一开始的时候都只有二十几个人,现在淡季都能有三十,还可以咯。” “至少发工资出去还是不成问题的,你是准备到城里待到还是到乡下去么?”东西有些多,张新又调整了一下。 我皱着眉:“到城里待几天,上班给上老火了,休息下,要不给我提,你还提的起没?” “笑话!就这么点东西我还提不起,到了,走,出去。” 出了电梯,就是大门,掏出钥匙开门,家里的东西被摆放的井井有条,一看就是家政的作用。用鼻子嗅了两下,没发现什么不该有的味道,才进了屋。 换鞋,拿水,开火,躺在沙发上,一气呵成。 我买的东西被放在电视柜旁边,张新也躺在了沙发上,随手拿起遥控器打开电视。 在外面吹了十几分钟的冷风,一到温暖的地方,我就想睡觉了。 顾不上张新还在说什么,直接就闭眼酝酿睡意,耳边的声音越来越小,小到我听不见,讨厌的味道入侵我的脑海,我推开张新的脑袋,嘟囔道:“烟……” 第103章 真的起不来 在城里躺了两天,感觉骨头都酥了,跟张新说好后,我就开车去了寨子。 寨子……人好像变多了,年轻人都回来了。 哥哥还是没回来,说好的嫂子也不见踪影,我就知道,他肯定是骗妈妈的。 唐念一家也回来了,他们家整天人来人往的,打麻将的,打牌的,每天都有很多人。 家里今年又种了萝卜,看不过眼,我也只能是去了水井洗萝卜。 大伯母来洗菜了,带着些许嘲笑的眼神:“优妹妹,这个洗菜冷不冷哦,你到屋里烤火去么,喊你妈他们自己洗,要种那么多,硬是冷死个人。” “不冷,倒是伯伯你,还要亲自来洗菜,浪么不喊念念姐来帮到洗菜么?”许是没想到我会这样说,大伯母的表情,不太好看。 哼,我管他好不好看。 “就一点菜,又不要好久时间,一下就洗完了,哎,春玉,你明天是又要卖萝卜去哦?”大伯母搓洗着大蒜的根部,“晓你那么攒劲做搞什么哈,坤坤到外头打工,优妹妹也嫁人了,哪要那么老火,你看你这个手,一点肉的没得。” 我默默地翻了个白眼,等着妈妈说话。 妈妈叹了口气:“坤坤打工是到打工,也没存下来钱,优优倒是不怎么要管,学费生活费都是她自己挣的嘞。” “你坤坤确实是难搞,那年那个病就搞扎实了,你那个账还的差不多了吧?”大伯母开始揪蒜胡子了。 “都还有好几万没还,今年也没搞得什么钱,慢慢还么、”妈妈把旁边的水桶挪了个位置,“妹妹让一下,这个浑水倒出去下。” “还一点是一点嘞。”大伯母又将话题转移到了我的身上,“优妹妹你转来,你屋那个张新怎么没送你来么?” 我勾起唇角,说:“张新啊,到忙上班,还要两天才忙完,不像城妹儿哥和念念姐,这么早就回来陪你们过年了。” 在村里,越晚回来过年的人证明越忙,赚的钱也越多。 “忙点好,忙点才有钱赚,我洗好了,我先走了啊。”大伯母端着洗菜盆走了。 等她走远后,妈妈又往那边看了一眼,发现确实是走远了,才说:“你浪和你伯伯那么讲话么。” “嚯,准她讲,就不许我讲,妈你是好双标,她和你什么关系,我和你什么关系,你还帮她说话,她嘴里就没得一句好听的,也就你,不怼她,你看我们寨子里头哪个没和她怼过。”用力的擦洗着萝卜,越洗越生气,把萝卜往大铁盆里一扔,水花溅开:“不洗了,你自己洗,气死了。” “她毕竟是你伯伯,比你长一辈,你这样讲话她到时候传出去,人家讲你闲话。”妈妈把铁盆往她那边扯了一点,又说:“你不洗了就回去搞饭去。” “不去!” 我又蹲了下去,开始洗萝卜:“我又没吃人家一口饭一口水的,要她讲哦,自个儿屋里事情都没扯清,管我闲事,那是不是那个牛屙耙屎她都要去闻下味尝下咸淡。” “你,”妈妈被我的话梗住了,“我不和你讲,你后头就晓得了,赶快洗,洗完了回去做饭,肚子都饿了。” 我们都没在说话,估计我有一肚子气,妈妈肚子里的气也是不少的,洗萝卜的速度都快了不少。 萝卜洗完,手冻得通红,我赶紧拿了护手霜擦上,又给妈妈也擦了一些,两个人才去灶屋烤火。 张新发了消息,说是让我明天中午去城里接他。心里有气的我看谁都不顺眼,恐怕连狗从我眼前过路都得挨两脚,自然是没有回消息。 呸,什么玩意儿。 晃了晃脑袋,看见妈妈在翻豆腐,就说:“你冬天莫种萝卜咯,钱赚不到几个,人也受不住,种点叶子菜算了咯。” “叶子菜过不了冬啊,妹妹。” “那你种点不要洗的菜莫搞不得。”我用火钳刨着火坑里的灰,把大颗的石头都挑出来放进垃圾铲里面。 妈妈把椅子换了个方向,继续翻豆腐,偶尔还吹两下:“不要洗的菜也有啊,到田里头那个白菜就是么,都冻棱了,就萝卜还好搞些,你下长沙的钱就是种萝卜种出来的啦,没得这个萝卜,你上大学都是个问题哦。” 如果不靠声乐的话,我是能上二本的,但一本是绝对上不了的,所以这话,我没法反驳。 “那现在不是上了么,你们还那么攒劲搞什么……” 妈妈已经把火坑转了个遍,就剩我坐的这一方的豆腐还没翻了:“移个位,要给你哥哥攒彩礼钱么,还有账没还完啦……” “还欠到有好多么?”我眉眼低垂,把凳子换了个方位坐着,想着到底要不要帮着还一些。 “我想下哦,二舅那边有两万,你三个舅公一家借了一万,二爷爷家也借到有一万,老司城四外公屋的那个舅舅,也借了一万,那就是七万块钱。” 7万块,我是可以拿出来的,但是这钱,要怎么拿出去,是个问题。 “这些事情不要你管,你好好读书就行,到时候出来找个工作,养活你个儿就差不多了。”妈妈从椅子上下来,拿了帕子擦擦被脚踩过的地方,“你和张新要注意点,莫到上学时候搞个孩儿出来,晓得没?” 笑死,我压根就不会给他生。 “晓得哦,我明天也上街去,你喊爸爸开三轮车,你坐我车子去咯?”我起身进了后面的房间,拿了电饭煲内胆,准备煮晚饭。 “我们上街三点多钟就去,早狠了,你还是到屋里吃过早饭再去咯?”妈妈又开始掐大蒜的黄叶了,这也是明天要带去城里卖的。 三点,和夏天卖豇豆一样,可又和夏天不同,冬天是冷的,冷进骨子的冷。 我的头又开始疼了,腾出一只手按揉着太阳穴,说:“三点就三点嘛,又不是起不来,你到时候喊我就行。” 说完,我没再管他说了什么,径直进了堂屋,从袋子里舀了米,借着天光翻找几下,把坏掉的米挑出去,一阵冷风吹了过来,哪怕我戴了围巾,还是能感觉到风从缝隙袭击我的脖子。 第104章 谁爱起谁起 嘶,看来今晚很难睡了。 吃过晚饭,妈妈开始收拾上街用的背篓。 原先的杆秤换成了电子秤,平时买东西的塑料袋也被叠好放进背篓,批发的塑料袋也放了几沓大小不同的进去,用来垫底的伞布折成方块被塞入背篓,再就是零钱包被绑在了背篓的背带上,东西就算收拾好了。 张新估计是忙完了,直接call了电话过来,响了差不多七八秒,我接通了电话。 “优优,你看到我给你发的消息了吗?”张新应该是在家里,因为我听见了动漫的声音。 我抿抿嘴:“什么消息,今天有点忙,没看,刚才拿手机。” “噢,我明天课就上完了,讲喊你接我来,我也到寨子去玩两天。” 玩个锤锤玩,我摇头晃脑的翻了个白眼:“嗯,明天接你来,还有其他事没,没事我挂电话了。” “优优,没得事就不能聊了么,我想你了。” 我:“……”我应该说什么。 “我也想你,不讲了,九点多了,我要睡觉了。” 睡觉,是我常用的借口,表明我拒绝和别人接触,我要有我自己的空间了。 没等他回答,就直接挂掉了电话,然后:“切。” 我的房间还是一样的简陋,只有孤零零的一张床和一个上了蓝漆的破旧木箱,我忽然很想把这个房间装饰一下,不说像城里那样,但至少该有的东西还是要有的吧。 比如说,衣柜。 又比如说,书桌。 我是想装空调的,但妈妈说太耗电费,不让我装,还说…要装就给每个卧室都装上。 啧,脑壳痛脑壳痛,不想了,再想就不礼貌了。 钻进冷飕飕的被窝里面,把棉被裹在身上,不留一丝空隙,只露个脑袋出来。 哦豁,没关灯。 纠结,无比的纠结。 是起床关灯重新裹一遍被子,还是就这么开灯睡一夜? 有人上楼了。 “妈~~~~”扯着嗓子开始喊。 妈妈应该是进了楼上的客厅,并且逐渐向我的房间走近:“搞什么?” 房门被打开,一股冷风吹到了我的脑袋。 “关下灯。” 妈妈:“……懒死他咯你……” “妈妈,爱你爱你爱你~”挤眉弄眼的对着妈妈隔空发送了几个爱心。 妈妈被我的动作弄得哭笑不得,笑着骂了几句,帮我关上灯,又关上房门,去洗澡了。 “优优,起来了。” “嗯~”我挣扎着爬起来,要送妈妈去上街卖菜了。 穿好衣服把手机揣进兜里,下楼用热水壶里的热水洗了脸,又吃了个果冻,整个人立马就清醒了,透心凉。 爸爸在前面开三轮车开的飞快,我和妈妈远远的吊在后面,半小时后,进了城,到了街道上,妈妈下了车,开始摆摊。 我直接开着车回了城里的家,将车停在车库里面,熄火,坐在座椅上。 莫名的,有些想抽烟。 女生抽烟,并不多见,当年我们班上几个学了音乐制作和作曲的女生都在抽烟。 为什么我会知道呢? 因为某次上课的时候,他们迟到了,从我旁边经过的时候我闻到了烟味。 烟,是个好东西。 但我不能抽,因为我还在学唱歌。 如果有一天我不学唱歌了的话,我也许会抽很多很多烟。 车里是有烟的,我认不出来这个烟的牌子,但据张新的说法,这烟,50块一包。 我不是不在乎他抽烟,而是觉得没必要去提醒他,我既希望他能早死,又希望他活得长久,很矛盾的想法。 但,人这种生物,本身就是一个矛盾体。 呼…… 我呼出一口浊气,开门下车。 对着地上跺了两脚,感应灯亮了,我抓紧时间跑去了电梯。 到了。 拿出钥匙开门,轻轻的,跟做贼似的。 呸,这是我住的地方,什么贼啊。 ‘啪!’ 客厅的灯被打开了,还是有些冷,而且昨晚我并没睡好,就算是把棉被裹得那么紧,我的被窝还是不怎么暖和。 进了卧室,张新睡得香甜,我看向自己白的不像话的手,嘿嘿一笑。 真暖和啊…… 张新感觉到了冷意,本能的开始往被子里面缩,我也跟着往下走。 “嗯~”他似乎是眼睛,眼睛睁开了一条小缝,随即慢慢变大,“嗯?优优?!!” 我继续把手往他的胸口抹去,脖子已经不暖和了:“惊不惊喜意不意外?” “惊喜,意外,快来睡觉,你手怎么这么冷?”他主动的把我的手贴在他的心口。 没意思,真的没意思。 打了个长长的哈欠,往床上一扑。 “噗——优优,你这是准备谋杀亲夫吗?”隔着被子,我们的眼睛对上了。 我微微一笑,说:“可以吗?” “不可以。”张新带着虚假的笑容拒绝我。 我起身:“啧,没意思!不跟你玩了,你赶紧睡觉吧,今天不是还有课么?” “睡觉…是睡不着了……” …… 他什么时候去上班的我不知道,反正我醒来的时候已经到中午11点了,脑子还有些混沌,不是很清醒,在床上睁眼躺了半小时才差不多真正清醒过来。 调了温水把药喝下去,然后坐在沙发上开始发呆。 手机响了,不认识的号码,也没有标记。 “喂?” “你好,你点的外卖到了,麻烦出来拿一下。” 原来是外卖员啊。 “放门口就行,我等下来拿。” “好。” 这家伙,还真行,上班也不忘记帮我解决吃饭的问题。 要是我的话,一忙起来,谁都记不住。 拿了个苹果出门拿了外卖,是县里比较出名的一家煲仔饭。 踢掉拖鞋,盘腿坐在沙发上,打开电视,调到喜欢的节目,把外卖拆开,开始享用我今天的第一顿饭——早中饭结合体。 还有十多天就是张新的生日,这次的生日礼物要送什么呢? 手办上次送过了,转账又太过于俗套,嗐,年年生日,年年都要不一样。 哎(二声),要不——去亲手给他做个生日蛋糕? 好像也不是不行。 定了,就给他做个生日蛋糕吧。 第105章 反正我不起 确定好自己的目标后,我开始搜寻县里的烘焙店。 最后找了一家叫初遇的烘焙店,和老板商量好价钱,出门练手。 蛋糕胚、奶油、裱花、装饰,每一步都是我亲手做的,味道……不咋地。 第一次,情有可原。 下次就好了。 从烘焙店出去,又和老板约好下次来的时间,我去了培训学校。 家长不多,就一个在里面坐着烤火。 两个老师坐在前台,对着电脑,不知在讨论什么。 推门,三个人都看向了我。 “优优姐。”彭心怡叫了一声。 然后,两个人都站起来了。 我笑了笑,说:“吓到你们了,坐嘛,怎么不到那边烤火去?” 前台是没有火的,我刚站了一分钟都没有就觉得脚冷了。 “到搞资料,教育局讲年后一开工就来这里检查。”李安南解释说,“优优姐,你是来找张老师么?” “嗯,他还在上课?”我盯着电脑的桌面看了几眼,是有关于年检的资料,看上去还是蛮复杂的。 彭心怡的手开始用键盘复制粘贴网上搜来的素材:“才进教室没好久,估计还要一阵子才下课。” “噢噢,我烤下火去,你们也烤热和了在搞么,嘴巴都冷乌了。”说完我就在大厅的沙发上坐下,他两个也各自找了位置坐下。 我看见坐在角落的那位学生家长,头一点一点的,好像是睡着了,也就没在说话,静静地开始看视频学习。 还有一年半我就毕业了,考编的事,也要提上议程了。 我查过我们县里的教师事业编招聘考试,百分百考的学科基础知识,所以我在听的课,也是有关于学科基础知识的。 像是什么中国音乐史、西方音乐史、中国民间音乐、世界民间音乐、基本乐理、和声、复调、配器都需要刷课学习。 目前的话,我刷完了有两门音乐史,现在在听的是中国民间音乐。 人一旦专注于某件事,时间就过得非常快了。 等我抬起头,眼前已经换了一拨人,这又是位不认识的家长。 “呜呼!!!下课咯下课咯!” 咋咋呼呼,是彭子俊没错了。 我侧身去看,彭子俊的书包拉链都没拉上,里面的钢琴教材乱糟糟的,一看就没少遭到这小孩儿的蹂躏。 “彭子俊儿!” 妈耶,这个家长真是凶的吓人。 可彭子俊丝毫不在意,嬉皮笑脸的喊:“爸爸,快点走!快点嘛!” “张老师,那我们先走了哦!” 张新把脖子弄响了,我也听的有些心动,也把脖子弄响,伸了个懒腰起身看他:“今天的课上完了?” “还有最后一节,你两个没课就先走咯,资料就年后再做,早点回去过年。”张新坐了下来。 我看向对面的长沙发,又看看我旁边的短沙发,默默地换了个位置,和张新相对而坐。 “那张老师、优优姐,我们先走了哦?” “嗯。” “拜拜!” 整个机构就剩下我们两人了,手机就剩百分之二十的电了,我也不敢再用下去,怕弄自动关机了,就盯着烤火架的桌面数纹路。 张新也没说话,脑袋趴在烤火被的绒面上,安静的休息。 过了一会儿,机构的门被推开,来了一个十多岁的小孩儿。 “张老师!” 声音清脆,吓了张新一个激灵。 “嚯,你硬是黑死个人哦,赶紧进去练琴,我马上就进来。” 张新起身干搓了几遍脸,眼睛微红。 看来是今早的胡闹影响了他。 不过,谁叫他自己忍不住,活该! 实在闲的无聊,我开始玩开心消消乐。 消除游戏,上瘾神器。 体力全部耗尽,张新也下课了。 昨天说的,今天去寨子,言出必行。 于是我们带着东西,去了寨子。 冬天,天黑的早。 车子还没熄火,堂屋就出来人了。 “你两个怎么来了?”妈妈手里拿着铲子,不知是要去铲火还是铲炭。 我双手捧着脸哈了一口气:“是来不得么?” “啧,你这个嘴,张新,吃饭没?” 妈妈选择不回答我的话。 我小小的翻了个白眼:“你怎么不问我吃饭没?嚯,有了新人忘旧人,啧啧啧!” “还没吃。”张新提着东西上了阶梯。 妈妈手里的铲子还是在手上:“那正好,灶屋火还没挫,要吃什么?我给你们搞去?” “搞什么搞,你个儿坐起烤火去,我们又不是没长手,连个饭都搞不好。” 事实证明,我这张嘴,自从回了家,就有些管不住。 危险!危险!危险! “嘿嘿嘿嘿嘿,我讲我喜欢张新做的菜,妈妈你烤火去吧。” 警报解除。 张新笑着摇头,然后把我们买的东西放进堂屋。 “爸,幺幺(叔叔),伯伯。” 张新也跟着我叫了人,然后每人又发了一支烟,接着我们就进了灶屋。 我和妈妈围在火坑烤火,张新对我家,似乎很熟悉。 难道在我不知道的时间里面,他偷偷来过我家很多次?不然要怎么解释我都不知道的东西,他是怎么知道在哪儿的。 饭是晚上妈妈他们剩下的,都是自家人,也不嫌弃,主要的还是菜,基本都是肉,一点叶子菜都没有。 好在还有豆腐干能抚慰我受伤的心灵,柴火做出来的豆腐,用炕架炕干了,能卖4块钱一块,这也是过年这段时间家里的进项,卖相好的就拿去卖,卖相不好卖不出去的,就留在家里自己吃。 屋外寒风呼啸,屋内烟火弥漫,这就是我想要的生活,但,那个人不应该是张新。 两个人炒的菜并不是很多,被我们吃的干干净净,妈妈则是看着我们吃饭和我们聊天。 问我们学校的事情,问张新工作的事情。 直到说到孩子的问题的时候,拨动了张新的心绪。 “你两个记到到学习期间不要生娃晓得没?” 妈妈的这句话一出来,张新的脸色顿时就变了。 我知道,他应该是想起了18岁的时候被他,和我,亲手杀掉的孩子。 “我晓得的,妈,到毕业之前我肯定不得让优优有孩儿的。”张新做出了承诺。 第106章 你起吗 承诺这种东西,向来只有听的人会记在心里,妈妈信了。 今晚怎么睡觉是个难题,楼下的卧室有两间,一间是我爸妈住的,还有一间的窗户是老式窗户,破了洞,还没修。 楼上的话,我的房间是不可能让他住的,那就只有我哥哥的房间还有放稻谷的那间房能住。 放稻谷的那间房,我看了,床是我们小时候睡得绷子床,窗户……压根就没有窗户,里面也没有插孔,晚上连给手机充电的地方都没有。 那就只有哥哥的那间房可以住了,哥哥的那间房有我的房间一个半大,这也是让我心里觉得不平衡的一个地方,明明都是孩子,凭什么他的房间比我的房间大那么多。 是因为,觉得儿子能给他们养老?就靠我哥那自己都快养不活的工资?记得我在机构上课的时候,我哥突如其来的给我发了一个消息,说是手机摔坏了,没钱换,让我给他借点钱买个手机。 说的好听是借,说的不好听……反正我是不认为他能对爸妈多好,现在这个年代,除了钱,谁也靠不住。 靠山山倒,靠水水流,还不如年轻的时候多存点钱,老了就在乡下住着,消费也不怎么高,还有伴。 妈妈在楼下看电视,爸爸在打牌,我和张新,在铺床。 许久没用的棉絮有一股陈旧的味道,而且上面还有些黑漆漆的不知道是什么东西,眼不见为净,这是我的做法。 毯子和被套也是不怎么好看,毯子的边边已经脱线了,被套也是被烟灰烫了有洞,套好后露出了里面脏脏的棉絮。 “明天到城里弹几床棉絮去吧,我想再买个衣柜和梳妆台。”我用剪刀剪掉了线,揉成小团,想扔进垃圾桶,却发现楼上没有垃圾桶,只能随手往兜里一放,待会儿下楼再扔吧。 这样的环境,看上去跟张新格格不入,有一种很强的违和感。 张新拿了扫把进来,把地上的灰尘扫成一堆,用垃圾铲装着:“好,优优要不装个空调,寨子上有点冷。” “冷的话你回城里去睡么。”我有些不耐烦了。 张新跟在我身后:“不,我要到这里睡,没得你和我到一个地方,我睡觉都不安稳。” 狗屁,难道我前两天到城里看到睡得像死猪一样的人不是他? 楼梯间的感应灯早就坏了,爸爸一直没修,我打开手机的手电筒,一阶一阶的下楼。 烤火架那里时不时的冒出一阵青烟,那是他们抽烟呼出来的烟雾。 “唐二,你吃烟就吃烟,那个烟子你要吹的一π(丈)远哦,硬是难闻死了。”妈妈咳了两声道。 二手烟的危害是极大的,爸爸从不在意这些,反而说:“你闻不得烟子你就睡瞌睡去咯,你明天还要做豆腐,你再不睡,明天莫起得来?” “讲的好像你明天不要打豆子一样,紧到打牌,你明天没起来你是看到么!”妈妈又说了两句,起身拿了水桶,准备上楼接热水洗漱。 爸爸扔出一张牌,说:“对咯,这个就对了么,你个儿睡去咯。” 他们的相处方式在我眼里,对妈妈极其不公平。 扫地、洗衣以及家里的一切杂物,好像都是妈妈的。 爸爸在这个家里,担当了什么角色呢? 利益既得者,这是我得出的结论。 好事都是他做的,坏事都是妈妈做的,这是我通过我的眼睛看见的、耳朵听见的东西。 大人的口中,总是说为了孩子为了孩子,实际上,大多数都还是为了他们自己,想以后有个保障。妈妈也这样说,要不是为了我和哥哥,她早就不知道去哪里耍了。 可问题是,又不是我让你们把我生下来的,凭什么,说是为了我呢? 隔着客厅和两堵墙,我跟张新用手机打视频电话,两个人都没说话,只静静地看着对方。 尴尬的气氛开始蔓延,我动了下身子,说:“你有话要讲没,没得的话我就挂电话了。” “优优,我有些心疼你……”他的眼眶微红,“我也想过,你生活的条件不是很好,但是没想到会这么不好。” 微微停顿:“有什么好心疼的,都过去了。” 心疼吗?嘴上说的心疼,有什么用呢? 张新似乎下了什么决定,眼神很是坚定:“优优,我也不怎么会说话,但我会向你证明的。” “嗯。” 迷迷糊糊的,手机直接砸上了我的脸:“嗯!” 清醒了,吱呀一声,房门被打开,灯亮了。 传入耳中的,是张新略微有些匆忙的声音:“优优,疼不疼啊?” “你自己试试就知道疼不疼了。”我揉搓着自己的鼻子,楼上也没个镜子,怪不方便的。 又揉了一会儿,和张新说了几句,把他赶回了我哥的房间,继续睡觉。 这次没打视频了,只打了语音电话挂着,闭眼入睡。 第二天起床吃了早饭,我和张新去了城里。 先是去弹好了棉絮,店家说明天下午才能拿货,我有些不放心,怕他们往里面掺黑心棉,这样的事情也不是没有出现过,直到张新说这是他乡下的亲戚,我才稍稍放心,去了不远处的一家家具店看家具。家具店不大,也是张新认识的人,说是应该叫婶婶。 一件一件的看过去,最后结账时,花了一万多块,送货时间是下午,包安装。 我说要回去,张新拦住了我,去了家电的专卖店。 “你带我来这里搞什么?”我停在了店门口。 “星星!”老板出来叫了一声。 张新笑着打了声招呼:“三幺。” “三幺。”我也跟着叫了人。 “星星你又长高了哦,这个是你媳妇哦,好嘞好滴,”三幺把我们引了进去,“你想买个什么样子的空调?我给你讲这个牌子的好用……” 空调?张新要买空调,这又是抽的什么风,家里三台空调还不够他造? “那个冰箱要不要再买个大的么,我看你们年轻人都喜欢喝饮料,冰箱大点也放的些么!”三幺各种推销店里的商品,我全当耳旁风,是一点都没记住。 第107章 云南特岗考完 逛街逛太久,有点虚,我直接就找个沙发坐下。 好久没这么走路,今天走了一万多步就撑不住了,看着微信显示的步数,一丝不满从心底升起。 张新还在和他三幺在掰扯,两人已经在一个双开门大冰箱前驻足了有一段时间,手机昨晚没充电,早在看家具的时候就关机了。 无聊,极致的无聊。 人一无聊,就会观察身边的各种小事,我也不例外。 看着他俩你来我往的谈的好不热闹,表情也是丰富的不行,我直接就笑出了声。 “优优,你觉得买哪个好?” 哦豁,问题被扔到我身上了。 啧,真不讲武德。 “买最大的。” 懒得出门的我,一向喜欢在家里多放些吃的,不管是什么吃的,都是成箱成箱的囤。 “家里不是有个冰箱了,你怎么还买冰箱?”说完后我突然反应过来,家里貌似有个一模一样的冰箱。 “寨子里那个冰箱制冷不太行,重新换个新的,还有空调,今天都一下买了么。”张新拉着我又开始看空调,我能看得懂个锤子,只管好不好看就完了。 出来的够久,早饭已经消化的差不多,肚子轻轻的在叫唤:“空调就买和我们卧室一样的那种就行,饿了饿了,要吃饭。” 告别了三幺,又在外面解决了中饭,开车回寨子,等着送货上门。 张新跟着安装的工人跑上跑下,我就坐在堂屋看电视。 冰箱太大,进不去灶屋,只能放在堂屋,还得放一天才能通电。 安装空调的间隙,我的家具也送到了,整个房间不说焕然一新,但进去的时候眼睛确实舒服不少。 事情都忙完,结完工费,妈妈的六锅豆腐也做好了,正放在豆腐箱里用砖头压着。 临近过年,我和张新回了城里,想着要给他一个惊喜,我偷偷的去了烘焙店学习,回家的时候还买了一个小蛋糕。 张新还在打游戏,界面花里胡哨的,我也看不懂,就让他在电脑上给我放电视剧。 打游戏的功夫,也不耽误他吐槽电视剧,说男女主都是大傻子,有嘴都不会说话。 我:“……”演戏的人是疯子,看戏的人是傻子。 所以到底谁是傻子,绝不可能是我。 我搞不懂,游戏真的这么有魅力? 于是我掏出了手机,打开王者荣耀。 知道自己的技术不行,我也没去排位坑人,而是进了娱乐模式。 平常我这个号,都是张新玩的,他说他的段位在哪儿,我的段位就要在哪儿,而且还是一颗星不差的那种。 娱乐模式的进度比正常模式的快很多,整体来说气氛也可以,但玩了一把,我就有些头晕了。 看着我在揉太阳穴,张新皱眉:“头晕?” “嗯,有点。”我轻声道。 张新的游戏人物没有动作,我瞧见电脑的字母闪的飞快,更是头晕,不能看,赶紧移开了眼神。 “要不去看下医生?”张新起身穿外套,我过去又把他按着坐下了。他的眉毛中间出现一个小川字纹,我笑了笑,说:“就是手机玩久了,看什么医生,你玩游戏吧,我去床上休息会儿。”把我送到了卧室,看着我钻进被窝,张新关了房门出去。 “看医生……呵呵”我摇摇头,就是有点头晕而已,哪里用的到去医院,睡一觉就好了。 半梦半醒间,我看见了太奶,她张着嘴好似要告诉我什么,可一阵大雾袭来,我彻底看不见她了。 又在迷雾里走了一会儿,尿意来袭,我想找厕所解决,可走了半天也没找到,急的我团团转,这么个地方,连个厕所都没有,垃圾玩意儿。 场景变幻,这是?我家?我爸妈呢?家里怎么一个人都没有? 灶屋没有人,堂屋也没有人,二楼也没有人,甚至连老屋,都找了个遍,也没找到人。世界好像只有我一个人了,背上忽然传来一阵凉意,有人在看我! 害怕,不敢回头。 深呼吸做好准备,猛地回头,什么也没有…… 我松了口气,转而又发现身旁站了一黑一白的人。 黑白无常? 什么鬼? 我死了? “啊!!”胡乱挥舞着手脚,没有人抓我,原来是场梦啊。 心脏砰砰砰的跳着,嘴巴也有些干,掀开被子下床,去厨房拿了冰水喝下,心脏才慢慢地恢复正常。 张新没在家,找到手机看见了他留的信息,说是去买菜了,让我把饭插上等他回来做菜。 把饭插上后我抱着腿,坐在沙发上,拿着手机开始搜索‘做梦梦到黑白无常’,结果出来了,表示现实生活中可能会遇上困境或者挑战。 困境,从我出生就开始了。 贫穷、落后、自卑,占满了我的整个童年,再到后来的仇恨,和爱,占据了我的青春,现在,则是…… “优优,饭插了吗?” “嗯,你看下煮好没咯。”我整个人向后一倒,眼睛看向了天花板。 张新进了厨房,没一会儿,在厨房门口露出个头,笑的不行。 这人怕不是疯了,我心想。 “你在笑什么?”我侧着头问他。 张新咳了一声,说:“优优啊,你确定你煮饭的时候按键了么?” 应该,是按了吧? 可顶着他戏谑的眼神,我又有些怀疑自己,难道我没按好? “按了吧?”略带疑问的语气。 “你自己过来看,我不跟你说。”张新笑眯眯地看我。 带着怀疑的目光,我拖拖拉拉地走过去,进了厨房,看着放电饭煲的位置,愣住了。 生米加水……嘶……摸不着头脑。 我看向了张新,说:“我记得我是按了的,肯定不是我的问题。” 张新的眼神,明明晃晃的告诉我一句话:恐怕我人都灰飞烟灭了,嘴都还是硬的。 摸摸鼻子,说:“重新搞一下就好了嘛~咳,我去看电视,你做菜哈?” 飞奔出厨房,跑进卧室,张新的笑声不带一点收敛的传进我的耳朵。 气死了。 不就是忘记按键了么,有必要笑这么久吗? 过分过分过分! 第108章 车上赶的,将就看吧 众所周知,死亡,是有等级的。 生理性死亡、心理性死亡,还有最高等级,社会性死亡,简称社死。 如果上天给我一次重来的机会,我一定选择煮饭之前,看看那个按键到底按好了没有。 社死只是一时的,因为没有视频记录,我又安安稳稳的坐在了沙发上,等着他叫我吃饭。 吃饭的时候,他老是看着我笑。 “再看,再看就把你眼睛挖掉!”虚张声势,是我没错了。 张新夹了一筷子油麦菜放进我的碗里,说:“怎么,我看自己的老婆,不行吗?” 虽然家里只有我们两个人,但在我的脑海里,有很多人,脸蛋嫣红。 “吃你的饭吧,”我飞快的刨完碗里的饭,嘴都没擦,“我吃饱了。” 擦了嘴,背对墙壁站着,我双手摸着耳朵,温度很高。 时不时地还能感受到张新向我这边投来的视线,羞死人了。 我转身面壁站着,闭上眼睛催眠自己‘什么都没发生什么都没发生什么都没发生’。 很好,耳朵的热褪了下去,我可以正常的消食了。 二十九,小年。 但他爸妈说今年要去外面出差,直接就选择在二十九把年过了。 一家人和和美美的吃了饭,又拍了一张合照,他爸妈就走了。 妹妹嫌弃这边太冷,早就去海南过冬了,说是等到开学才回来,家里就剩下我和张新两个人。 “要不我们去寨子过年?”我提出建议。 张新点头道:“可以,现在去么,还是明天早上再去。” “现在去,刚好可以看下我妈他们搞了些什么菜。”我起身径直向卧室走去,装好充电器,背了包在门口换鞋。 张新检查了一下家里的电器,发现都关好了,才过来换鞋,此时的我已经站在门外了。 锁好家门,礼品早就买好放进后备箱,甚至后备箱装不下,有的直接扔在后座放着。 “天空的雾来的漫不经心……”跟着音响哼着歌,我们进了寨子。 天还没彻底暗下来,但家里的灯已经开了。 堂屋没人,那就在灶屋。 果然,灶屋里的妈妈正在烧腊肉。 许是听见有人推门进来,妈妈头也没回的说:“哪个?” 我没出声,蹑手蹑脚的去了她身后:“妈!” “哎呦~你这个鬼斯子,黑死我咯!”妈妈手里的腊肉差点掉进火坑。 我嘿嘿一笑:“妈,我今年到屋里过年!” “耶嘿?浪么不到城里过么?”妈妈继续烧腊肉。 我挠挠头,说道:“张新他爸妈有事,我们今天就赶起过了个年,街上又没得什么玩的,就讲到寨子来。” “张新嘞?没看到啊。”妈妈伸着头,往我身后望了望。 “他到下东西,我们可以到屋里待几天再去城里。”我从兜里摸出个棒棒糖拆开,“妈,给你歹个棒棒糖,哥哥今年还是没转来么?” “讲是买不到车票,明年过年再转来。”妈妈不是很想谈哥哥的话题,“你还有一年半就毕业了哦,想好找什么工作没?” “考老师,到时候看下县里有没有招的,实在没有就到附近县再找一下。”我说出了自己的打算。 腊肉烧好了,妈妈架了锅洗腊肉,柴火烧出来的烟直往我脸上飘,我咳了两声。 妈妈将火坑的柴火调整着,说:“这里烟子大,你到堂屋烤火去咯!” 我没听她的话,而是进了内屋,爸爸正坐在椅子上看手机,灶锅里似乎炖煮着什么。 “爸。”语气平淡了些,完全没有看见妈妈时的欣喜。 要说为什么会这样,我只能说,是生活的点点滴滴造成的吧。 “耶?你浪么得转来的?”爸爸放下了手机,惊奇的看着我说道。 我没有看他,只说:“想转来就转来了么,那个锅子里头到煮了什么?” “熬的鸡肉,还有一会儿就可以下耳子了,你不是喜欢吃耳子么,是从山里专门摘的野生耳子嘞。”爸爸喜笑颜开道。 如果不是他逼我嫁给张新的话,我也许能好好跟他说话,可事实就是他逼我嫁给了张新,哪怕我割腕自杀,都没能让他改变想法。 所以我是恨他的,可有时看见他在田里汗滴洒落的样子,我又觉得不该恨他,他也很累,那一年的时间,修房子、给哥哥治病、我去省会学习,每一项都是大花费。 那时候,他的头发也是白了很多,脸上的愁容也是每天挂着,不下雨怕菜干死,下久雨怕菜涝死,总没个放心的时候,直到我上了大学后,他脸上的笑容才多了些。 “我到堂屋看电视去了。” 我落荒而逃,张新在和妈妈说话,出了灶屋,远方一片黑暗,我快步进了堂屋,没有开电视机,而是坐在椅子上发呆。 我知道我生病了,可我不想去看医生,什么医生都不想看,他们总能给我带来坏消息,我讨厌的消息。 桌上有香蕉,我崴了一根下来,扒开有一口没一口的吃着,香蕉这种东西,不管和什么东西一起吃,都能记住香蕉的味道。 大门被推开,我望了过去:“奶奶!” “哎!”奶奶揉了揉眼睛,“优妹妹转来哩,我讲我浪么左眼皮跳的扎实嘞,吃夜饭没?” “还没,”我微微摇头,起身,“奶奶你过来烤火么,外头冷的很么。” 奶奶摆摆手,道:“我过来是找你妈哩,你几个表叔看我来,给我买了有好吃的,我讲吃不完,就给你妈妈搞起来,那你来了就给你过……” 奶奶总是把她觉得好吃的留给我们,也不管我们喜不喜欢。 “你那个…张、张什么?”奶奶仰着头想了半天,都没想起张新的名字。 我把椅子拉进了些,说:“张新,他到灶屋。” “哦,张新哦,你两个怎么样咯,还过得去不?”奶奶说着叹了口气,也不等我回答,“你要是实在不喜欢,就莫和他过,奶奶还存到有钱,到时候奶奶养你。” 我颇为意外,奶奶居然会说这样的话。 第109章 高铁上写的 “我的优妹妹啊,你受苦了哎~” 我的心脏像是被锤子猛击了一下,所有人,都觉得我很好,唯有不常见面的奶奶,看出了我内心的苦楚,并且给予了我支持。 我吸了吸有些酸涩的鼻子,忍住眼里的泪水,说:“我过得好,奶奶你不要担心……” 奶奶握着我的手,和我的手相比较,奶奶的手,要粗糙许多,全是劳动的痕迹。 明明她自己也不是很好,可偏偏还记挂着我,这让我有些愧疚,没能多花时间陪她。 “好就好,奶奶啊,还等到你大学毕业带奶奶去看升国旗嘞!” “好,等我大学毕业了就带你去看升国旗!” 也就是说2020年的7月,我就可以带着奶奶出门,在这之前,我还要多攒点钱才行。 过了一会儿,奶奶去了灶屋,说是要看爸爸的菜都做好了没。 大年三十,奶奶、爷爷、爸爸、妈妈、我,还有张新在一起过了年,桌上有十个菜,寓意十全十美,爸爸出去放了鞭炮抢年,然后一家人开始年饭。 爷爷除了猪肉,其他的肉都不吃,他就最先夹菜,把碗里夹的满满当当的,我们才开始夹菜。 最后收尾的时候,桌上剩了不少,特意留下的鱼,寓意着年年有余。 令妈妈感到遗憾的是,哥哥没回来一起过年,不过也只说了一句就过去了。 年饭吃完,爸爸晃悠着出去打牌了,妈妈把东西都收拾好,我们围着烤火架看电视。 过年期间的电视,是有些难评的,于是妈妈出去和村里人聊八卦去了,这也是她难得的闲暇时光。 奶奶和张新说话,问了些七七八八的,张新也都按实说了,看的出来,奶奶很满意他的回答,只是看向我的目光中依旧含了些许担忧。 初一下午,和妈妈一起去外婆家拜了年。 外婆说让我们住一夜,妈妈说要回去,家里的牲畜没人喂。 我想着张新的生日也快到了,我得去县里给他准备生日礼物,也就找了借口说不住,跟着妈妈回了寨子。 初三,妈妈上街卖菜,我和张新也回城了,三天没在家,地上有了灰尘,我不许他叫家政,把他困在家里做家务,一个人悄摸地去了烘焙店,做了一个蛋糕出来。 开门进屋,张新没在客厅,那更好。 我把东西放好,听见张新在书房玩游戏的声音,走了过去,等他游戏打完,双手捂住他的眼睛,说:“猜猜我是谁?” “让我想一下哈,到底是哪个嘞?”张新也是在配合我,“原来是我老婆啊,优优,快把手放开。” “不要~我有东西给你,你不许睁眼啊~”我推着他走向餐桌,偶尔还伸出头看他有没有睁眼。 到了,一束花,一个蛋糕。 我吐出一口气:“好了,你可以睁眼了。” 蛋糕上的蜡烛还没点燃,被插成了数字‘24’的模样。 “优优…”张新站起来抱紧了我。 我又推搡着他坐下,说:“赶紧坐好,打火机呢?把蜡烛点一下。” 蜡烛被点燃,生日快乐歌从手机播放出来,我面对他开始唱:“祝你生日快乐,祝你生日快乐……好了好了,快许愿!等下蜡烛要没啦!” 看他闭眼许愿,之后吹了蜡烛,我们开始分蛋糕。 蛋糕并不是很大,两个人吃刚刚好。 他怎么老看我?我也看了回去。 “擦一下。”他说,递过来了一张抽纸。 嗯? 见我没动作,他用抽纸擦了我的鼻尖,原来是沾到了一丢丢奶油,真的只有一丢丢,也不知道他怎么看见的。 我的耳朵有点热,腾出一只手摸了一下,确实很烫,都怪他! ‘凶狠’的眼神看过去,含情的眼神传过来。 蛋糕还没吃完呢,我就饱了。 灯光下,是他的脸。 夜空中似乎有流星划过,我看见了最美的星河。 初六,我已经到了机构开始上课了,这儿的家长卷的很,巴不得一过年就开始上课。 日子很平淡,开学,上课,兼职,没有一丝意外,这样的日子在3月初终止了。 那天晚上,我刚回到家,正准备直播呢,接到了妈妈的电话。 “优优,你奶奶去了,你回来见她最后一面吧。” 妈妈的话像是一道炸雷炸进了我的心里,怎么会?怎么会? 明明说好的要等我毕业就去看升国旗,妈妈一定是在骗我,对不对? 不会的! 我下了最近的飞机票,拿了身份证就往机场冲,出门的时候,看见了胡子拉碴的张新。 一起去了机场,下了飞机,又是叫了私家车,直接奔往寨子。 奶奶是突发脑溢血去世的,人,是早上走的。 许是化了妆的原因,也不吓人。 她就静静地躺在那里,也不说话。 我伸手想摸摸她的脸,妈妈拦住了我,微微摇头。 奶奶,奶奶,奶奶。 我疯了一样的想喊出声,可是出口却是一点声音都没有。 你说话啊,奶奶。 我还没带你去看升国旗呢,你答应我的! 为什么? 为什么老天爷要这样对我? 为什么!!!! 奶奶入棺了,棺材是很早之前就打好的,因为去的急,我还能闻见棺材上的气味,要不是为了等我回来…… 体内的温度急剧下降,世间的一切都好似与我无关,封棺了。 葬礼进行的很快,奶奶去了云顶山,那个温暖的人,就那样离我而去。 我的生活好像变了,又好像没变。 只是每晚直播完,我不再和张新打视频了,而是一个人在被窝哭到深夜,哭到累的不行了才睡下。 看见我的人都说我瘦了,应该要多吃点饭,我摸着自己的脸,确实消减了不少,又找出体重秤称了一下,50kg。 某个晚上,我见到了奶奶,她叫我……好好生活。 醒来时泪流满面,然后疯狂的给自己装了一大碗饭,直到吃到吐了,吐得胃都空了,我坐在小板凳上哈哈大笑,也不知在笑什么。 我接受了奶奶的死亡,开始正常吃饭、睡觉、上课,还有和朋友聚会,我好像,真的走出来了。 第110章 回家先睡一觉到了现在 清明,我一个人开车,走了很久的小路,看见了奶奶的墓碑。 摆好祭品后,我开始跟奶奶说起这些年发生的事情,说我心里的茫然,说我心里的愧疚,所有的一切,我都跟她说了。 “奶奶,我下次再来看你。”对着墓碑磕了头,转身离开。 有风轻轻吹过来,吹乱了我的头发。 令我感到奇怪的是,明明是阴雨天,吹过来的风,却是暖的。 是奶奶吗? 她是不是听见了我的话? 风中似乎有一声叹息,和奶奶的声音很像…… 泪水模糊了双眼…… 原来我的奶奶,一直在等我回来…… 一把伞忽然罩住了我,我抬头看去,是张新。 “回家吧。”他说。 我们下了山,到了马路上。 “给我支烟。”我对着他伸出手。 香烟点燃,很呛人,我咳了两声,张新抢过去扔在地上,说:“优优,别抽烟。” “给我吧,一支就好。” 第二次抽,感觉好了很多。 烟雾被吐出来,心里的遗憾也被吐了出来。 我总算知道,为什么有的人喜欢抽烟了。 “你怎么来了?”隔着烟雾,我问道。 张新的声音很轻:“我…有点怕。” “怕什么。”你能有什么害怕的呢?我不是很理解他的话。 他也没解释,只是抱着我,抱的很紧,像是要把我的骨头都掐断一般。 我知道,他在害怕什么。 真是没意思极了,这个世界。我心想。 我装了那么久,还是被他发现了。 不过,那又怎么样呢? 他要是走了,更合我意。 “优优,对不起……” 我释然了,其实很多事情,在死亡面前,并不是那么重要的。 “你还爱我吗?”我问他。 “爱。”他说。 “重新追我一次吧,过去的事情,我就当过去了。” 我决定,放过他,也放过自己,按自己的心活着吧。 时间随着细雨,随着阳光,随着微风,到了夏季。 2019年7月8日。 张新对我告白了,在我的生日派对上。 他说:“唐优,我喜欢你,请问,你可以做我的女朋友吗?” 不是求婚,是告白,我们回到了最初的起点。 他,很紧张。 成熟的脸、青涩的脸合而为一,构成了他现在的模样。 “好。”我答应了他的告白。 他把我捧在手心,我也会给他回应,我们的关系,和普通的男女朋友没什么差别。 偶尔也会有小争吵,多是关于生活的小事,争吵过后,又是蜜里调油。 舍友说我们玩的真花,都结婚了结果又谈起了恋爱。 张新在朋友圈的大肆炫耀,让魏赢感到奇怪。 魏赢直接就打电话问我:[你和张新在搞什么花样,你两个不是都结婚了么?] [结婚是结婚,也不耽误我谈恋爱啊。]我说这话的时候张新就在我的身边,隔壁是爸爸妈妈,而我们所在的地方,是北京。 从奶奶走后,我发现,有些事情真的不能等,等着等着,也许就没机会了。 所以我查了去北京的票,也不贵,于是一家子都来了北京。 [嚯,你俩真行。话说我们还有一年就毕业了,你有什么打算?]魏赢叹了口气,说,[我都不晓得我毕业要搞什么去,好迷茫啊……] 我说出了答案:[考教师啊,我想考县里的教师编,你呢] [我不是很想当老师,但是也不晓得要搞什么]魏赢嘟囔着,似是有些无奈。 对于农村的第一代大学生,尤其是在没有任何人指导的情况下,信息差是致命的,稍微没注意到,机会稍纵即逝。 [西部计划、三支一扶、特岗教师、国考、省考、公务员、事业编,你都可以到网查一下或者直接问你辅导员,他们应该晓得的。]我的建议惊到了魏赢。 她直接来了个:[卧槽!你怎么晓得那么多的。] [多学习多看报,少玩游戏多睡觉,就可以了,实在不行你就写文案么,我记得那时候你文笔蛮好,可以找个写文案的工作,我是蛮想当老师的,毕竟都想了那么多年了,不完成总感觉心里会有遗憾] 这晚,我们聊了很久。 凌晨三点多,我们起床洗漱,去了天安门。 第一次,在首都,看见国旗升起。 奶奶,你看见了吗? 我看见了。 这是我生长的国家,也许祂有不好的地方,但更多的是,祂给足了我们安全感。 到北京天安门看升国旗,我整整走了十二年,才走到这里。 幸运的是,我走到了。 鲜艳的红旗随风飘扬着,愿我的祖国,繁荣富强。 把爸爸妈妈送回寨子,我们的大四生活,要开始了。 学院基本没课了,我去了院里规定的学校实习,张新则是直接在他的培训机构实习。 这里的孩子,都很可爱。 我教他们唱歌、跳舞、做游戏,一切与音乐有关的东西我都教。 一个学期下来,收获了很多小朋友的友情。 可……那场让人恐慌的事件来了。 疫情,在12月底爆发,2020年1月,期末结束,所有的学生全部被遣返原籍,我开始了被上网课的生活。 同时,我们的毕业音乐会,也就此取消,全部改成线上论文答辩的方式进行。 选题,撰写开题报告,通过后就可以正式撰写论文的内容了。 为了方便改格式,我买了一台笔记本,每天都在各种找资料,找数据,然后对乐曲进行分析。 一稿被老师骂的狗血淋头,二稿情况稍好一些,至少话是能入耳的,三稿、四稿、五稿,不知道交了几次稿,反正邮箱里都是我发出去的信件。 我又看了一次几年前发出去的邮件,随后,彻底删除,跟过去告别。 魏赢的毕业音乐会,是在大四上学期就弄完了的,所以她不用写论文。对此,我感到羡慕,一是羡慕她开了音乐会,二是羡慕她不用写论文。 最后定稿的时候,是在5月份,县里管理的还是很严,出门必消毒,进门也是消毒,我很少出去,倒是张新,因为机构的事情出去的次数极多。 第111章 脑子昏昏沉沉 我觉得他身上应该是有buff存在,不然为什么出去那么多次都还没阳。 因为疫情的原因,所有的课程都停了下来,张新的机构也是,很久都没上课了。 他寻思着是不是要整个网课出来,好消耗一下课时。 四个人,搞了一场钢琴课程直播,我就是在旁边打酱油的,主要直播的人还是他们三个。 彭心怡负责讲初级课程,李安南负责中级的,张新则是最高级。 直播效果,蛮惨淡的。 而两个老师的底薪,也从2500变成了1200,说是等这场疫情过去,正式开课后再涨回去。 我的挣钱方式已经彻底从线下转到了线上,每天除了改稿就是直播,直播的内容也发生了变化,主教唱歌,而不是乐理了。 每月的进账缩减了一大半,生活…还是没什么变化,毕竟以前存的钱就没怎么花,更何况还有那笔彩礼钱,一直就没动过。 6月,我们去学校领了毕业证,拍了毕业照,就马不停蹄的又回到了小县城,县里开始变得热闹,这场疫情好似过去了,人们卸下了心防。 7月8日。 天气很热,张新去上课了。 县里的公告已经发布,8月份笔试,我在家里复习教招的知识,上午刷题下午背知识点,感觉都要在知识的海洋里溺死了。 晚饭后,张新带着我去了云顶山,这会儿的人特别多,燥热的气息传开,我也有些烦躁,这大热的天不好好在家待着吹空调,跑到这上面来干啥。 不过你还别说,这上面的小吃还是做的挺不错的。 一碗冰绿豆沙下肚,驱散了内心的燥热。 “优优,我有话要跟你说。”张新没有牵我的手,因为我嫌热。 我头也没回,踮脚往下方的观景台看去:“说呗,我听着呢。” 那空出了一大块地方,也不知在做什么。 biu~~~~ 哎,是烟花。 不理解,但很好看,正经人谁大热天的放烟花啊。 张新把我的身体转了个方向,我和他面对面了。 他单膝下跪,拿出了新订的钻戒,说:“优优,遇见你,是我这辈子最美的意外,也是我最大的幸运。你愿意,再嫁我一次吗?” 烟花炸开的声音很大,但都不及他的声音。 他在等我的回答,旁边的人也在等我的回答。 “哇!!!”下方传来一阵惊呼,我看过去,是无人机摆成的向日葵花海。 我笑了笑,说:“好,我愿意。” 4年前我没来的求婚仪式,现在我来了。 钻戒被戴在我的手指上,闪闪发光。 他弯腰,我踮脚。 我们在众人面前相拥而吻。 2020年7月9日,我们领证了。 与此同时,我也接到了来自他的一份大礼,一套两室一厅的房子,地点就在我们家附近。 他说,这是给我的生日礼物。 其实我更觉的,这是他给出的领证礼物才对。 不得不说,这房子确实送到了我的心上,他是懂我的。 考试来了,招1个,有一百多人报名,考场的座位空了不少,我有些纳闷,怎么还有人报名了不来考试呢? 成绩不过七天就统计出来了,第一名98分,不是我。 我95分,排在第六,面试比1:3。 张新安慰我说:“别急,总能考上的。” 我回忆着试卷的内容,选择、填空、判断、连线、调式调性分析,都是一个没错,那就只有最后那个二十分的论述题,被拉分了。 又过了一段时间,张新告诉了为什么会有98分的高分,因为那人走了关系,提前拿到了试卷,据说是背了一个月才拿了这个分数。 嗐,关系嘛,习惯了。 与此同时,李安南离职了,听说是想去外面闯一闯。 张新的课排的满满的,接不下学生,彭心怡,则是水平还达不到那个高度。 于是,我入职了张新的机构,以新老师的身份,开启了和张新黏黏糊糊的生活。 秋季是不怎么忙的,主要忙的时间都在周六周天,星期一到星期五基本都是闲着的。 2021年3月,我让张新招了新的老师进去,我要开始备考了,备考湖南的特岗。 公告出来,一查,好家伙,我们县不招,隔壁县倒是招了几个,我就报了隔壁县。 正巧彭心怡也是想考特岗,张新就直接给机构放了假,说是带老师出去交流经验,实际则是开车送考。 这次,我成功的考上了,经历了一系列的考查过后,我成功的入职了隔壁县的某所学校,成了……语文老师兼班主任。 很好,很强大。 一个学音乐的去教小学语文,我都惊呆了。 好在正式教学前有培训,算是给我没底的心打了个底。 学校比较偏,地址在乡下,赶集都要坐上两个小时的车。 看见简陋的宿舍,张新第一时间就说:“要不你还是直接到我的机构工作吧?” “不要,小班教学太没意思了。”我拒绝了他。 帮我布置好住的地方,又在乡里唯一的超市买了生活用品后,张新开车走了。 学校还没正式开学,人不多,带我的老师约摸40岁,是个女老师,在这里工作了十多年,名字叫王林,我叫她林姐。 学校的建筑,分成五个部分,即食堂、宿舍、公厕、初中教学楼、小学教学楼,另有校门口的一个小卖部和保安室。 和林姐聊天过后,我知道了食堂由校长亲戚承包,小卖部由副校长的亲戚承包,保安也是副校长的亲戚。总之,在学校与教学无关的人物,基本都是领导的亲戚。 林姐把今年的新生名单给我,翻到我们班的那一页,全班一共20个人。 我有些惊讶,就问她:“林姐,怎么新生这么少?” “嗐,这几年有钱的都往县里转了,没钱的想起法子也往好点的乡镇转,有20个都不错了,可能再过几年,十个八个的也是有可能的。”林姐唏嘘道,“我当时来的时候,学校一个班差不多有五六十人,然后就是一年比一年少,难哦……” 是啊,这年头,谁不想过得好一些呢,就连我,不也是首选在城里买房而不是在乡下建房么? 第112章 嗓子还有点疼 顾自的笑了笑,又和林姐在学校外面的粉店嗦了一碗粉,我进了宿舍。 宿舍有五层,底下四层是学生,最上面一层是老师,每个人都是单人的宿舍。 进到宿舍,把风扇打开,花了一个小时的时间,把学生的资料背下来,发现大半学生都是留守儿童,家里只有年迈的爷爷奶奶,和我的小时候,相差不大。 作为班主任兼语文老师,我负责报名事宜,同时学校安排了一个体育老师作为我的帮手。 体育老师叫王双成,是19年的特岗教师,今年是他来学校的第三年,负责整个小学部的体育教学工作。 报名那天,早早的起床洗漱,换了雪纺衬衫+西裤,又用簪子把头发盘着,坐在凳子上等着学生过来报名。 “唐老师,早上好。”王双成提着一大袋包子走了过来,嘴里还叼着一个,“吃了没,没吃要不吃点?” 我惊奇的看着他手上的包子,说:“你这…都是一个人吃的?” “哈哈哈,二成,我说让老板分开装,你不乐意,你看,新老师肯定认为你是个饭桶了。”说话的人我并不认识,但很明显,他也是学校的工作人员。 “滚滚滚,”王双层斜着眼说,“有本事你等下别吃我买的包子,这不是我一个人,是我们两个人吃的。” “旁边这人,是初中的谢老师,也是帮着他们班主任来报名的,你别理他,你吃过早饭了?”王双成从背后的教室里拉出两个凳子,随即在我旁边坐下。 我点点头,说道:“吃过了,你这包子在哪儿买的,我早上出去咋没看见。” “那可能是你没走远,那家店在车站旁边。”这才说了两句话,一大袋包子就被他们消灭的只剩一个了。 战争一触即发,这最后一个包子究竟花落谁家呢? 硝烟弥漫,我忍不住把椅子向后拉了一段,生怕他们波及到我。 你一招,我一式,两个人抢了半天都没抢出个结果。 “谢老师~”嗯?林姐来了。 我起身喊道:“林姐!” “嚯,唐老师你也在啊,这两个小子,到一起没得一天消停的,小谢~” “哎哎哎!”谢老师趁着王双成看林姐的间隙,手一抓,包子就进了他的嘴,“哈哈哈,拜拜~” “林姐,你怎么也来这么早?”我好奇的看着林姐,我记得她昨天说了,今年是不管报名的事的啊。 林姐擦掉脸上的汗,说:“初二(1)班的班主任在城里,还赶不过来,喊我给他代一下,要不我哪会来这么早?不和你讲了,那边来学生了,我去看看去。”说完了林姐就去了初中部报名的位置。 “爷爷,到这里报名。”一个小孩儿拉着一个老人过来了。 小孩儿皮肤黝黑发亮,脸上出了不少的汗,手里提了一个胶制水桶,不是超市卖的那种,而是打工带回来的那种,里面放了有几个衣架。背上背了一个大大的背包,也是鼓鼓囊囊的。 老人的皮肤也是黝黑的,布满了沟壑,眼睛略带浑浊,穿了一身老式的中山服,腰背佝偻着,背上是一个尿素袋子,蓬蓬的,想必装的是小孩儿的床上用品。 “小孩儿,你是来四2班报名的吗?”我直接问道。 小孩儿的眼神很是淳朴:“昂,你是我老师么?” “你好,我姓唐,是四2班的班主任兼语文老师,你叫我唐老师就行,你叫什么名字?” “王东文。” 在名册上找到他的名字,做好记号,查好了几个码后,说:“通宿还是寄宿?” “寄宿。” “住宿费200元,生活费280元,包括早中晚餐,作业本费20元,书本费187块5毛钱,共计687块五毛钱,只收现金,另外,把这个表填一下。”我找出报名表,放在桌子上,又拿了支笔给王东文,“不会的字儿就问,知道不?” 王东文跟他家长说了学费,然后开始填写报名表。 老人翻着自己的包,从里面掏出大大小小的钱,自己数了几遍,等王东文填好报名表又让他数了几遍才交给我。 钱,皱皱巴巴的,明显是攒了很久的。 对好账目后,费用被放进了王双成带过来的包,我扯了单子递给王东文,说:“这个缴费单好好放着,别弄丢了,到时候书本费是可以退的,缴费单没了就退不了了知道没?” “知道,老师我宿舍到哪儿?” “宿舍到那里,”我指着宿舍的方向,“四楼左边第一间,看好了是四年级的宿舍哈,不要找错地方,晚上要查寝的,还有什么东西要买的趁早买好,开课了就星期一到星期五没得意外情况是不允许出校的哦。” “好嘞,老师我走咯~”王东文提着桶,走在前面,老人跟在后面,两人一前一后的进了宿舍。 后面又陆陆续续来了不少人,还有别个班的跑到这里问是不是他们班,我看了看桌子上摆好的立牌,颇为无语…… 一天下来,收获六个寄宿生两个通宿生,我们收了桌子,几个老师聚在一起吃了饭,林姐回她家,我和两个体育老师回了宿舍。 第一天来的人不怎么多,宿舍住的人也是稀稀拉拉的,很快就点完了,确认自己记住了班上寝室的位置,以及我们班各个寄宿生的特点后,点了蚊香,伴着风扇声睡下。 尽管开了风扇,可还是很热,凌晨四点,我被热醒了。 开灯,风扇在摇头,拿起杯子倒了小半杯一口喝完,拍拍肚子,砰砰作响。 宿舍后面的青蛙,孤寡孤寡的叫着,倒也不嫌累。 我站在阳台往外看,灰蒙蒙的,隐约能看出山的轮廓,高高矮矮的,有的颜色深,有的颜色浅,近处是农田,多是梯田式作物,像是稻谷、玉米之类的东西。 特岗服务期三年,意味着我要在这个学校至少待三年,我希望,我能把这一届带到六年级毕业。 多给我一点时间吧,老天爷,我在心里默默祈祷。 第113章 又是和我的床难舍难分的一天 又迷迷糊糊的睡了一会儿,六点的闹钟响了,关掉闹钟,起床,去操场跑两圈。 慢慢地在操场跑着,约莫跑了有十多圈,开始走路。 “哎(二声),唐老师你也来锻炼啊?”穿着一身运动服的王双成在球场上热身。 我停了下来:“嗯,你也是来锻炼的?” “是啊,多锻炼总是有好处的,不说了,我先跑几圈。” “那我先回去了,拜拜~”我挥挥手,去外面买了早餐吃了,然后回到寝室洗漱好,换了一身衣服穿上,去了报名的地点。 今天报名的学生在,上午就来完了,和王双成收拾好东西后,我拿出笔记本开始做学生的记录袋。名字,外貌,性格,这是最基础的东西,还有许多东西只能等了解之后再做记录。 6点20,我站在了教室的门口,原本喧闹的教室忽然变得安静。 走进教室,站在讲台上,环顾教室的所有人,双手撑着讲台,说:“同学们好,我是四年二班的班主任,唐优。” 转身在黑板上写出我的名字,又写下自己用来工作的电话号码。 “联系方式是:138****7875,平常有事找我的话,可以打电话,也可以去办公室,没什么事情的话我一般都在办公室。” “也希望未来的三年我们可以携手共进,共同创造一个和谐、积极、向上的班集体。” “我们先来点下名互相认识一下,第一个:” 看着底下的学生变得紧张,我忽的一笑:“不用紧张,只是简单的认脸而已,听到名字的学生请举手示意。” “第一个——曹春燕!” “到。” 顺着声音传来的地方看去,一个明显高出其他学生一截的女生坐在教室最后排,举着右手,有些局促。 “可以了,下一个——谭文。” “到。”小白杨的身影。 “王东文。” “到。”尾音上扬,乐观派。 “王宇泽。” “到。”水獭。 “张倩妮。” “到。”班级八卦能手。 …… 点完20个名字,时间才过了30分钟。 我想了想,提了个问题出来:“同学们,对于班长这个位置,你们有什么想法吗?” “如果你们有想法的话,请尽早提出来,不然我就开始指定人选了啊?” 20个人,分成了4个人数不一的小团体。 “三” “二” “我来!”谭文站了起来。 张倩妮紧跟其后:“老师,我也想当班长。” “老师,我也想当班长。”王东文也站起来了。 “老师,她也想当班长!” 一个短发的小姑娘被簇拥着起身,略显尴尬。 “张雪华,你想当班长吗?” “想。”声音细不可闻。 “老师刚刚没有听清,可以再说一遍吗?” “想。”声音稍微大了一些。 “能不能声音再大一些呢?” 张雪华脸色通红:“想!我想当班长!” 教室掌声响起。 “非常棒!就是这样,在我面前,你们可以放心的做你们自己,有什么想法就要大胆的说出来!” “现在已经有4位同学想竞选班长了,还有人想来竞争一下吗?没人的话我们就开始正式竞选。” “三二一,好,没人了。我们按照刚刚几位同学站起来的顺序,每个人都上台说一下自己想当班长的理由,底下的同学进行举手表决,我的话说清楚了吗?” “清楚了~~~” 我在讲台旁边坐下,将主场让给了四个学生。 首先上场的是‘小白杨’谭文。 板板正正的站在讲台上,开口道:“尊敬的老师、亲爱的同学们:大家好!很高兴能在开学的第一天,站上讲台竞选班长这个职位。 正式介绍一下,我叫谭文。关于竞选班长的理由,我有以下几条要说: 我想当老师的小助手,帮助老师分担日常事务;第二,我想为我们这个团结的友爱的班级体贡献自己的一份力量;第三,我想提升自己的组织协调能力。 如果我竞选班长成功,我会严格要求自己,以身作则,在学习上百尺竿头,更进一步;在处理班务上,尽职尽责的做好老师的帮手,当好班委会的领头雁和同学的代言人,为班级的建设添砖加瓦。 如果我在这次竞选中落选,我也不会气馁。这说明我在一些地方还没有达到同学或老师的要求,在今后的学习与生活中,我会更加严格要求自己,自我完善,争取下次当选。 以上,是我关于竞选班长的所有宣言!请大家为我投出珍贵的一票!谢谢!我的发言完毕!” 掌声响了一会儿,我站在谭文身边,手掌下压,掌声停歇:“同学们,现在,到了你们表决的时间了,同意谭文同学当班长的,请举起你们的右手!记住,是右手!左手不记票啊!” “一、二、……谭文同学共计十六票!” 教室一阵欢呼,等气氛冷静下来,张倩妮蹦蹦跳跳地上台。 “大家好,我是张倩妮。班长这个位置的呢,我觉得跟我的适配度还蛮高的,我不是瞎说,是有实据可考的。 首先,从一年级开始,我就担任班长这个职位,直到三年级毕业,处理过很多的班级突发事件; 其次,我在班主任的帮助下组织班级秋游,合唱比赛,拥有丰富的组织活动经验; 再次,在同学发生不和的时候,我会进行及时调解,并且让人去办公室报告班主任; 最后,担任班级的班长,会满足我的虚荣心。 以上就是我要说的关于我竞选班长的几条理由,希望大家能给我投票!谢谢!我的发言完毕!” ‘啪啪啪啪啪!’ “同学们,开始举手表决吧!”我开始计票,“十八票!恭喜我们的张倩妮同学!请先回到自己的座位上,我们来听一听王东文同学的发言!” 所有人的目光都转向了走上讲台的王东文。 他一点也不怯场,露出大片洁白的牙齿,说:“大家好,我叫王东文。” 第114章 难舍难分,还是要分,起床!啊! “一位名人曾经说过:不想当将军的士兵不是好士兵。所以,作为班级的一份子,我决定,我要竞选班长。 现在,作为班长的候选人站在这里,我十分也激动,也感到非常荣幸。参加这次竞选,就是为了搞好我们的班级,创建良好的班风,发展自己的能力,锻炼自己的体魄。 我相信,我有当好班长的能力。因为我在一年级的时候就担任班长,并且连续三年被评为优秀学生干部,有一定的班级管理经验。 不管你们选不选我当班长,当同学在学习上有困难时,我会帮助他;当有人产生矛盾时,我会婉言相劝,化解矛盾,使他们握手言和;大扫除时,我会让各位同学开展比赛,快速、高效、有趣地完成劳动任务;课余时也会组织大家玩各种游戏,丰富同学们的课余生活。 当然,作为人,我也是有缺点存在的,我的缺点,就是缺点钱!所以大家如果缺钱的话,这个我就没法帮你们了。 如果你们支持我的话呢,待会儿请举起你们的右手,为我投票!我是王东文,我为自己代言!谢谢!我的发言完毕!” 举手表决,计票十六,出现平票了。 张雪华站上讲台简短的说了自己的发言,从头到尾脸上的红色就没下去过,声音也是细细小小的,最后收获了十二票。 安慰好张雪华后,我开始宣布结果:“同学们,四位同学的计票结果已经出来,大家想知道谁能胜任班长这个职位吗?” “张倩妮!张倩妮!张倩妮!” “是的,没错,让我们恭喜张倩妮同学!大家鼓掌!” 掌声渐渐平息,我又说:“当然,其他的同学也不用气馁,我们班的班长,实行一期一换制,也就是说,在每个学期的开始,我们都会进行一次班干部的竞选,所有心里有想法的同学从现在就可以开始准备了。” “时间差不多了,先休息十分钟,十分钟后我们开始竞选其余的班干,有想法的同学请提前做好准备啊!” 说完,我走出教室,去了办公室。 虽然不是第一次站上讲台,但是是我第一次当上班主任,不得不说,感觉还挺好的,就是不知道这些娃娃的成绩怎么样,还有我任教的学科,对我来说也是一个大挑战。 语文啊…… 高考才拿一百一的我,能教好吗? 能! 不能也得能! 刚好,三个年级的语文老师的办公室是在一起的,而且都是年纪相差不大的姐妹,聊了一会儿后就熟悉了。 回到教室,进行班干竞选,两节晚自习,班干部团体被初步的选了出来。 班长:张倩妮 学习委员:王东文 纪律委员:谭文 生活委员:张雪华 文艺委员:宋可心 选完帮干,就到了打扫卫生和搬新书的环节,力气大的人跟着我去搬书,其余的人开始打扫教室。 教室座位不多,我们把书搬进来的时候,已经打扫完了。 确定每个人都领到了书,下课铃也响了,我就直接说了下课。 毕竟这群孩子的苦日子,还在后头呢! 带着手机去查完寝,我回到了宿舍。 用热的快把水烧的温热,然后洗个澡,坐在椅子上开始模拟课程,直到十二点才睡去。 早自习6点40开始,此时的我已经锻炼完并且吃完早饭,一个人在办公室钻研教材。 预备铃响了,我又去上了个厕所,在6点40准时到达教室。 开学的第一节早自习,同学们的状态…… 谭文正翻了语文书在默读,张倩妮估计也是才刚来的教室,脸上还有运动过后的红晕,王东文大声的读着需要背诵的段落,宋可心拿了镜子在照,时不时的扒拉一下自己的刘海…… 还有几个同学迷迷糊糊的,用书本遮住自己的的脸,在偷偷的打瞌睡。 拿起专用的教鞭,在讲桌上杵了两下,底下的读书停了:“同学们,这才开学第一天啊,你们就开始浑水摸鱼了,这样下去可不行啊…我们班,谁的体育比较好?” “老师,张锐体育好,跑的可快了。” “我……” “那就张锐暂代我们班的体育课代表,都清醒一下,我们一起去操场跑两圈,把你们的瞌睡虫赶跑!快快快!动起来!张锐,你带头,后面的男女分两列跟着跑,听到没!” 赶着20来个小孩儿出了教室,在跑道上站成两排,开始慢跑。 一开始是跑的挺慢的,可张锐到后面,越跑越快,把后面跟着的同学甩下了大半个圈。 “张锐!你个龟孙儿跑那么快搞什么?”推荐张锐的同学悔不当初,吊在后面直喘气。 啧啧啧,真是自己做的孽,哭着也得受了。 张锐的两圈跑完,在出发点停了下来,其他同学还有半圈。 跟着同学们跑完两圈,我也是出了一点汗,不过头脑也是更加清醒了。 队伍停了下来,我放缓呼吸,站在队伍前面,说:“瞌睡虫都醒了吧?” “醒了!!” “好,那我们现在来讨论一下刚刚张锐同学的行为,是对还是错?” 众说纷纭,有说对的,也有说错的。 我把视线投向了站在最前方的张锐,说:“张锐,你觉得呢?” 张锐低着头,没说话,脚也是有一下没一下的踢着地面。 “换一个说法,你觉得体育委员的职责是什么?” “领体育器材?”张锐抬头说道。 我想伸手摸摸他的头,却发现有些不合适,转而收了手,笑着说:“体育委员的职责有很多,但其中最基础的一项就是带着同学们训练,拥有一个良好的体魄。那刚刚那样子的跑法,你觉得能起到锻炼的作用吗?” “老师希望你可以承担起作为体育委员的职责,可以吗?” “可以……”张锐轻声说,“对不起,老师我错了。” 我扬起笑容:“你不该和我说对不起。” “同学们,对不起我错了!”张锐闭着眼喊出饿了这句话。 后方的同学们安静如鸡,随之而来的,是响彻云霄的掌声和欢呼声。 第115章 睁眼第一件事,摸手机 回到教室,看着底下的学生都坐好以后,我开始带领他们读课文,一遍读完,十五分钟过去,离下课还有五分钟。教室开始莫名的骚动,一个个像是板凳上有针似的,不停的左右挪动。 看着讲台下方一双双满含渴望的眼睛,我咳了一声,说:“离下课还有几分钟,但是老师也不忍心看着你们挨饿,所以,我们偷偷地、悄咪咪的提前,下课!” 教室一阵欢呼,我赶紧嘘了一声:“悄悄的……” 20来个人蹑手蹑脚的出了教室,然后奔向食堂。 生动、活泼,这是我对他们的评价。 八点整,所有人都到座位上坐好,我走进教室,站在讲台中间,放下教材:“上课!” “起立!”班长出声。 “老师好~” “同学们好,请坐。”我将手向下压,说:“早读的时候我们已经把第一单元的第一课整体的读了一遍,请告诉我第一课课文的标题是什么?” 随即侧耳倾听他们的回答。 “观潮~”声音拉的长长的。 “非常好,观潮,是什么意思呢?有没有哪位同学愿意主动解说一下?哇哦,举手的同学这么多啊,看来同学们对语文这门课抱有很大的热情啊。”我微微点头,“不错,刚刚我看见是谭文同学最先举的手,那就由你来回答吧!” “观潮就是观看潮水的意思。”谭文起身站好,说出了他的回答。 我拍手道:“很不错,谭文同学解答的很好,请坐!刚刚说了观潮,既然是观看潮水,那看的是哪里的潮水呢?” “哎(二声),课文一开始就出现了,钱塘江大潮,哦,所以,本文的作者观看的是钱塘江的大潮!我们班上有人知道钱塘江在哪儿吗?这个问题的答案就在课文上,我们来一起寻找这个问题的答案吧。” “第一段,只出现了钱塘江这个名字,那我们来读一下第二段:‘农历八月十八是一年中传统的观潮日。这一天早上,我们来到了海宁市的盐官镇,’好,在这里停下!这儿出现了什么地名啊?” “海宁市” “盐官镇” “海宁市的盐官镇” 20个人,三种声音,我好似回到了那时的教室,只是,我的角色,不再是学生,而是,老师。 40分钟后,我合上了书本,说:“同学们,作业都记下了没?” “记住了!” “好,那这节课就到此结束!下课!” 教室后面听课的老师拿了板凳出去,我们一起去了办公室。 “唐老师,你这课上的很好哎!是”五年级的戴老师伸出大拇指,“这个!” 我拍着自己的胸口说:“我刚上去的时候我都紧张死了,心都快跳出来了,还好没出什么大差错,呼……哎,戴老师你待会儿是不是要去上课,我能去观摩一下吗?” “当然可以了,就算你不问,我也是要叫你的,平时的时候多做一些听课记录,后面好交任务。”最后几句说的声音比较轻,但我听清楚了。 挑眉,露出一个我懂得的眼神,去饮水机那儿接了水,喝两口,铃声就响了。 马不停蹄的跟着戴老师去了她带的班,我和几个新来的老师拿了听课记录本在教室后面排排坐。 听完戴老师的一节课, 我有了不少收获,教学过程各个环节的衔接,时间的控制,都是非常精准的,而且知识点也是讲的面面俱到,并且还有一定的拓展延伸。 两节课上完,到了课间操,我站在教学楼上往下看了一眼,我们班的学生在张锐的组织下已经男女分列,按高矮次序站好,就是有那么几个,站的东倒西歪的。 来到操场前面,正好广播体操开始,估计看见我来了,那几个东倒西歪的学生也开始懒洋洋地做着体操。 嗯,看来体育课的时候得来说一下了,心里下了决定,又看了看其他班的状态,也是大差不差的,基本都没什么活力。 祖国的花朵有些怏了,我得想个法子出来才行。 查了一下我们班的课表,接下来是英语课,眉毛一挑,直接回了办公室。 姓名:张锐 性别:男 性格: 特长:体育 关系网:李华、王梓均、王宇泽 事件:(略) 想了想,还是没把性格写出来,毕竟才一次,还是再看看的好。 英语课上到二十分钟左右,我在教室外面晃了一圈,发现班里的多数学生对英语都不怎么感兴趣,只有几个学生跟着老师在读,其他人都是懒洋洋的,更有甚者还直接趴在桌子上睡觉,英语老师也不说。 看到这样的情况,我不禁皱起了眉头,英语说重要也重要,说不重要也不重要,但有时候,掌握一门外国的语言,你就会比不会的人多出一点机会。 乡下的学校没有足够的资金去聘请其他语种的老师,只能是等着县里派老师下来,这个英语老师据说就是从县里转下来的。 听了她的口语,我总算是知道了她被扔到这个犄角旮旯的乡里的原因,上课提不起学生的兴趣就算了,怎么连自己的专业都没过关呢? 难搞……我自己的英语也不是很好,高考时仅仅及格,大学自从拿到了四级证书后就再也没说过英语,恐怕一时半会也是捡不起来的。再说了,语文这门课我都还没摸完,哪能再加一门英语呢,先把语文解决再说吧。吐出一口浊气,微微摇头进了办公室。 三年时间,我能把这些孩子,送进县里最好的学校吗?如果是本身就喜欢学习的话,倒是没什么大问题,但是想起后排教室那几个学生,不由得一阵头疼。详细的了解了一番本县的中学招生政策后,暗暗思忖着有什么‘捷径’可走,我的路子也许可以一搏,就是要看班里的学生有没有这个天分了。 文艺委员宋可心,被我记住了,正好明天下午就是音乐课,看看音乐老师是怎么上课的吧。 今天下午,学校要搞开学典礼,地点就在操场上,我看了看外面明晃晃的大太阳,觉得校领导怕不是脑子有什么大病。 第116章 一个翻身,直接干到床下 下午的大会简直无聊的一批,尤其是几个校领导,滔滔不绝的喷口水,直听的人犯困,悄悄遮住自己的嘴巴打了个哈欠,将注意力放在了班级身上。 一大票人都低着头躲避太阳的亲热,更有甚者直接将书本顶在了自己的脑袋上,其他班的情况也差不多,我就放心了,毕竟法不责众嘛。 开学典礼弄完后,孩子们搬了板凳回到教室,等着下一位老师的到来。 我端着保温杯从教室门口经过,教室里处处充满了半死不活的气息,其实我也能理解,毕竟夏天还没过去,湘西这个地方,只有冬夏,没有春秋。 到了办公室,各个老师也是半死不活的,运作的空调并没什么用,室内的温度还是蛮高的,不过这样的温度对我来说刚刚好,不冷不热的。 “唐老师,又去看你们班了啊?”戴老师的办公桌就在我的对面,我俩特意将中间部分空出来就是为了方便聊天,这不,就开始聊了。 我点头道:“是啊,老不放心了,害怕他们搞什么幺蛾子出来。” “嗐,一开始我也这样,其实哪有那么多事情,都是心里想太多。”戴老师的眼睛往四周看了看,“我听说你们班和我们班的英语老师都是陈老师,你有没有觉得这个陈老师不太行啊?” “还好吧,上课的时候我去听了一下,没什么大错。”枪打出头鸟,我才不做这个出头鸟嘞,大不了晚自习的多带同学们读几遍书本就行。 戴老师扶了扶她的眼镜,说:“我跟你说,这老师其实本来是在五小上班的,结果带了一年,把原来尖子班英语的整体水平下拉了二十多分,上头看不过去,就把她塞到我们学校来了。” 厉害,一年时间能让平均分掉这么多,也是个人才。 “戴老师,唐老师,你们在说什么悄悄话呢?”六年级的刘老师睡醒了,也把脑袋凑了过来。 “在说陈老师的事。”戴老师特意往门口看了看,“老刘你怎么一开学就在这个点睡觉,也不怕主任来抓。” “还不是我们班那几个小崽子,昨天晚上,翻墙出去上网,我说出来吃个夜市,看到了,那不得追啊,万一出事了,那我肯定得背一口锅。”刘老师揉揉眼睛,继续说道,“从网吧追到了那个木材厂,鞋子都给我磨烂了,那群小崽子,能跑的很!” 六年级翻墙上网,我为这位刘老师鞠了一把辛酸泪,毕业班,出现这样的事情,但凡被爆出去,刘老师是第一个挨批的。 “那后面是您一个人把他们带回来的?”我好奇的发问。 刘老师摆摆手,道:“那倒不是,木材厂养了狗,我们一去,狗就开始吠,就把里面的工人吵醒了,巧的是,里面正好有个工人是我学生的家长,就帮我把这群崽子送回来了。” 上课铃响了,刘老师忽然站起来:“不和你们说了,我得去看看班里,有没有少人。” 都没等我们回答,刘老师就风一般的出去了,留给我和其他老师的,只有一个小小的背影。 我莫名的,看到了两年以后的我,猛地摇头晃掉脑子里可怕的想法,不会的不会的,不要吓自己。 被刘老师打了岔,戴老师也不再好说什么,只能是埋头做自己的事。 我松了一口气,八卦我是蛮爱听的,但是同事的八卦,在工作的地方还是要少说,指不定哪天就被当面听见了,那得多尴尬啊。 对于戴老师,偷摸的在心里提升一个危险等级,明确的告知自己不能和她说太多东西,有平常教学上的交流就可以了,私底下还是要少接触才行。 倒是这个刘老师,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反正是给我解了围,在心里默默道了声感谢,我也去教室看自习了。 还行,教室人是齐的,并且有几颗小白菜还在背语文。 进去后,我敲了敲讲台,学生都看向了我:“今天先背第三自然段,过关了才能去吃饭,想提前去吃饭的,现在可以来背了!” 说完,我拉了凳子坐在门口,看着远处的夕阳,等着小白菜过来背书。 五六分钟过后,第一个人来了。 王东文用一口不标准的普通话背完了第三段,我用红笔在上面打了勾,批了日期,说:“非常不错啊,第一遍就背过了,但是老师觉得你还有一定的进步空间,就是说,这个普通话,平时有时间的话,我们可以多练一下,好吗?” “好的,老师!”王东文接过书本,回到了自己的位置。 我看见他拿了碗正准备从后门走出去呢,就被座位挨着后门的向文杰给拦住了,两人叽里咕噜的说了好一阵话,王东文才出了教室,手上的一个碗也成功的变成了三个碗。 我大概知道了他们之间的便宜交易,不过这样的小交易,明显有利于他们这个小团体的感情增进,我也不准备插手。 毕竟,作为学习委员的最好的朋友,怎么可以在成绩上有太大的差距呢?看着王东文的背影露出一个神秘的微笑,张倩妮也来了。 普通话很标准,但是,没背下来,安慰一下打发她再读几遍,学生一个接一个的来了。 “过。” “再读几遍。” “你也去再读几遍。” “过。” 渐渐地,班里的人越来越少,就剩下曹春燕、向远康、张梓涵这三个人了。 曹春燕的情况,我大概是知道的,因为她是我们班年龄最大的学生,已经13岁了,比别的小朋友至少大了2—3岁,在班里没什么朋友,属于班级的‘异类’。 下课铃响了有五分钟了,这三个学生时不时地眼巴巴的看着我,企图能唤醒我的良心,笑话,我哪有什么良心。 正好最先出去的王东文已经回来了,并且带回来了一碗饭,只是没敢送进教室,站在窗边不断地向教室内的向远康张望着。 “二十分钟,解决晚饭,然后来教室继续背书,王东文你检查,不许放水,听到没?” “听到了,老师!” “谢谢老师!” “去吧。”我揉揉自己的肚子,从兜里掏出一颗糖,丢进嘴里,甜味泛开。 开学第一天,没吃上晚饭,回到办公室用一个面包解决,又在办公室趴了一会儿,就到了晚自习时间。 第117章 感冒了 上辈子杀猪,这辈子教书,上辈子杀了人,这辈子当班主任。 一开始,我对这句话嗤之以鼻,当了一天的班主任后,我对说出这话的人奉若神明。 到了教室,先是问了三人都背过关了,王东文说都过关了,想了想,暂且相信一下,就在班上提出了积分制。 积分制,很简单。他们只要完成学习上的任务,就可以拿到一朵小红花,在期末的时候计算总量,十个小花花可抵一张寒假作业。 上过幼儿园的小朋友都知道,谁还不喜欢小红花了呀,更何况,不用写作业,这对整日埋在题海的小朋友来说可是莫大的幸福,于是大家都鼓足了劲儿的学习,两天时间,就干完了我的一版小红花。 周五,要进行摸底考试,几个年级的老师凑在一起,出了试卷出来,这次考试,是突击考试,打了同学们一个措手不及。 中午十二点,考试考完,原本脸上还带着愁容的学生,像是关了很久被放出来的猴,在教室嗷嗷叫个不停,因为他们要放假了,时间是两天半。 不少老师已经回城休养生息,但对班主任来说,这只是个开始。 “安静!我们来说一下放假的事情,放假时间两天半,星期天赶晚自习,记得不要弄错时间。还有啊,我知道最近天气还是很热,温度蛮高。但是,不许下河洗澡不许下河洗澡不许下河洗澡!听到没!” “听到了!”声音回答的异常响亮,后排的张锐,上半身对着前面,脚已经做好了准备跑的姿势。 “行了,多的我也不说了,散了吧散了吧。” xiu的一下,张锐就从后门蹿了出去,引出了几个人的骂声。 唉,防疫宣传。这疫情,反反复复的,出行都难。 确定班级的门被锁好后,我进了办公室,试卷已经堆积在几个老师的办公桌上了,各个老师正在奋笔疾书,试图能早点搞完早点下班。 等到试卷改完分数统计好,时间已经到了下午五点,夕阳斜照。 我动了动有些僵硬的脖子,又伸了个懒腰,拿出了手机。 这一周下来,全是张新跟我的单向联系,我的回复多数是‘嗯、吃了、刚下课、看自习、写教案、听课’之类简短的不行的话语。 念着他好歹是给我买了一套房子,我主动拨了他的电话。 “优优,你忙完了?” 我站在走廊上,看着远处的夕阳:“嗯,刚改完试卷,在走廊吹风呢,你嘞?现在得搞什么?” “准备去上课,今天晚上六点半安排的有小课,你一个人到那边,记得好好吃饭,我过两天忙完了就过来找你。” 张新的脚步声透过手机传出来,我嘴角不禁向上弯了弯:“好,那你上课去吧,我出去吃个饭,晚上有时间再聊。” 直接挂断电话后,把办公室的门锁好,又把班主任日志抱在怀里,回宿舍放了东西后,去了集上,吃了当地有名的米豆腐,就算是吃过晚饭了。 走在乡间的小路上,偶尔也能遇上学生的家长,简单地打个招呼,又聊了两句学生的情况便各自忙去了。 这里也有一条河,一条小小的河,河上有一座不过两米宽,十多米长的桥。 河里有不少人正在洗衣服、洗澡什么的,我看了一眼,就撇开了眼睛,自从上了大学后,很少见到这样的场景了。 我坐在护栏上,看着远方的落日,一点、一点的被大山吞下,火红的云渐渐变乌,随后彻底被夜色掩埋,只剩漆黑的一团。 河边也没几个人了,我从护栏上跳下,拍拍屁股,回去了。 班主任的工作,很是繁琐,至少对我这个初当班主任的人来说,是这样的。 班主任的工作职责,简要的写来有两页纸,可这两页纸,加上实际情况,就变成了很多本书。比如说,工作计划、工作总结、学生档案等。 学生的成绩不仅对学生重要,对我们来说也很重要,因为这关乎到我们的年终绩效,虽然那点绩效发下来也没几个钱,但重要的是它能带给任何老师一种心理上的满足,又或者说是——虚荣心。 但活在这个世上的人,谁敢说自己没有任何的虚荣心呢?哪怕是圣人,不也一样么?更何况,我就是个俗人,俗的不能再俗的人。 分数已经统计出来,但是没有排名,都是按学号顺序来的。 我打开电脑,重新用表格把每一科的名次都排了出来,最后所有总分加在一起,算出总排名。 20个人,分优等生4人、中等生13人、后进生3人。 优等生按常理来说,一般都是充满自信的,平常的教育主要还是集中在理想教育和客观评价方面。 对于中等生,他们存在的问题,主要是信心不足,在平常的教学中,要根据他们的特点进行个别教育,并且要给他们创造充分展示自己才能的机会,使中间因素向积极方向转化。 对于后进生,他们的问题是不适度的自尊心,这也是作为班主任的我首先要处理的问题,然后就是要找到他们的优点和缺点,扬长避短,培养和激发学习的动机,在抓反复和反复抓的过程中,提高学生的自我效能感。 但在乡里,情况又有些不同,尤其是贫富差距过大的话,成绩再好的优等生心里也会出现问题,这时候就需要班主任的及时引导了,所以王东文是我需要注意的对象。 星期五的晚上,我跟我电脑过了半夜,跟宿舍的蚊子斗争了半夜,时间就到了清晨。 照常的晨跑,又遇上了王双成。 “唐老师,早上好啊!”他对着我打了个招呼。 我放慢速度,回了一声:“早上好,王老师。” 太阳初升,有些晃眼睛,我跑了五个圈,就停了下来,开始慢走。 “唐老师,你这两天吃饭准备在怎么搞?学校周六周末不提供饭食的。”王双成也在我旁边慢慢走着。 第118章 夏天的第一场感冒,难受…… 我歪着头想了想,说:“到外面吃吧。” 上了一周的班,周末我只想好好躺着,可不愿意再动手做饭了。 “外面吃啊……”王双成的话音拖得老长。 看着他吞吞吐吐的模样,半天没憋出一句话,我就问:“怎么了?这儿的餐馆做的不好吃吗?” “那倒不是,”王双成摆摆手,“这儿东西确实挺好吃,但是价格也挺美丽。” 我点头道:“嗯,确实挺美丽的,但是人是铁饭是钢,一顿不吃饿得慌,饭,还是要吃滴~” 一个素菜15块,在乡下来说,确实有些小贵,但从去年疫情过后,这物价就上涨不少,15块还在我的接受范围之内。 当然,这跟自己做饭肯定是没得比的。 毕竟在乡下买菜还是蛮便宜的,一块能买一斤土豆,两块钱能买一大把叶子菜,四块钱能买一斤西红柿和辣椒,六块能吃一碗粉,十块能买一斤猪肉,相比于大城市的消费来说,这里的物价低的吓人。 “二成,走啊,吃饭去啊!”谢老师站在校门口大喊。 王双成看了看我,说:“唐老师,我们也要去吃饭,要不一起?” “不了,我要去宿舍休息一会儿,等会儿再吃,我先走了哦。”说完,对着他挥挥手,手机响了,我接通了电话,“喂?” “优优!我要出门上班了。”张新的语气透露出一种打工人的怨气,搞得我的手臂有些发凉。 我搓掉手臂上的鸡皮疙瘩:“知道了,开车慢点,别急。” “还有两天就能见到你了嘿嘿嘿……” 啧,笑的这么猥琐。 嘀嘀嘀—— 那边有汽车鸣笛的声音。 “我挂电话了,你好好开车,别玩手机,记得吃个早饭。” 他的好字在我耳边短暂的出现,手机被我重新塞进了兜里。 “唐老师,谁的电话,这么早?” 我看向还在我旁边的王双成,说:“我老公。” 王双成一下就愣住了,磕磕巴巴的说:“你,结婚了?” “你让我想想啊,好像是去年结的婚还是今年结的婚来着,反正就这两年吧。”我挠挠头,心念这记性真是越来越差了,“怎么了,我们学校难道不招已婚的?” 王双成又看了我一眼,说:“没,不和你说了,我和老谢去吃饭了。” 说完他怏怏的走了。 “奇奇怪怪……”我摇摇头,回了宿舍。 花了十分钟的时间洗漱好,出去吃了一碗凉面,我又回了宿舍,开始联系学生的家长。 学生的学习,不仅和学校有关,也和家庭和社会有关,其中家庭占据最重要的地位。 倘若一个家庭的学习氛围好,那出来的孩子就算原本不爱学习,也会在家里人的熏陶下找到自己喜欢的方向进行学习,不会给他人造成太大的困扰。若是家庭都没什么学习氛围的话,那学生在学校自然也不会多么喜爱学习,而且很可能被新兴的事物吸引兴趣,变得厌学。 学习,是要靠家、校、社结合的,不仅仅是一方面的事情。 然而我的电话,打出去后,多半是无人接听状态。 这时我突然想起来,学生的父母多数在外面的厂里打工,很有可能是需要上交手机,这个点,无人接听也挺正常的,于是我放下了电话,开始做学生的成长档案。 到了十二点,我又开始打电话,这次终于接通了。 “喂(四声)。” “您好,请问是您是王东文同学的爸爸吗?” “是滴!你是乃个?” 这嗓门可真大。 “我是王东文的班主任,这次给您打电话呢,主要是想和您说一下孩子的成绩。” “成绩啊,我们东文这次考的怎么样?” “王东文同学语文成绩” 我的话被打断:“他排名是好多?” “王东文爸爸,我们学校的成绩并没有排名,您要是想看孩子的成绩呢,我可以私发给您,您看可以没?”我还是不能理解在家长的眼里,好像孩子的世界只有成绩这一件事,“您待会儿记得同意一下我的微信就行。” “老王……&*%#” “好好好。” 嘟——电话挂断了。 一通电话,打的我心里闷闷的。 接下去的几通电话,情况都差不了多少,一个小时下来,硬是让我头皮发麻,感觉回到了我小时候,那种时刻只关注你的成绩,完全不关注的你的生活的家长,会让有的孩子长大后,一直被家庭所困,犹如我一般…… 在我备考的那段时间,妈妈不断的打电话催我生孩子,说趁着年轻,早点生孩子也能早点恢复,又说让我赶紧考编,工作还是要稳定下来才行。 她说的话,好像一张大网,死死的把我困住,让我不能呼吸。 于是,冲突爆发了。 我头一次说出了伤人的话。 她把手机平放,不让我看到她的脸,我知道,她的眼里有泪水,可我没办法,因为我,不能生育。 事情还得回到十八岁那年。 流产之前,医生问了多次,说我不易怀孕,而且这次流产,很可能造成我以后都无法生育的情况。 我还是把孩子流下来了,十八岁,刚上大学的年纪,流产。这几个词组合在一起,对普通人来说,是天都塌了的程度。 我是怎么走出来的呢?我也记不清了,时光好似把我的记忆都吃掉了,不管是好的,还是不好的,一点都不留。只有在我经历相似的情况的时候,我才能想起来一点点。 女人这一辈子啊,就好像一定要结婚、一定要生孩子一样,仿佛一件事没做到,全世界的人都在说她的不对。 每次我回到寨子遇上所谓的亲戚的时候,大多数都是问工作,问什么时候生娃这类的话。我想,可能是妈妈被她们影响了,她还是爱我的,只是爱我的前提,是我按照他们的想法活着。那时候我才明白一个道理,原来在有的家庭,被爱,是有前提的。 开解我的人,是张新。 他说,他不需要孩子,只需要我。 第119章 看 真搞笑,原先伤害我的人,竟成了我的解药。 我在心里告诫自己:不要把自己的精神寄托在任何人身上,能承载我的精神的,只有我自己。 调整了好几次呼吸,确定思维清晰后,我将每个学生的成绩截图单独保存在自己的手机里,准备晚上统一发出去。 尽管房间的风扇开了最大档,但还是有些闷热,我的身上黏黏糊糊的,总感觉不干净,可又不敢用冷水洗澡,就把水烧的温热,快速地冲了个澡,身体的温度总算是降下来了。 用电脑放了轻柔的钢琴曲,开始写教案。 教案可分为简案和详案。简案,是用来应付上级检查的;详案,才是用来自己看的。 随着手写简案的页数增多,和机写详案的字数增多,我的头忽然有瞬间的眩晕。 糟糕,忘记补充糖分了! 手脚的力气一点点流逝,我有一种快要昏过去的错觉。 颤抖着手抽开抽屉,从里面拿出棒棒糖,也不管是不是喜欢的口味,直接拆了就往嘴里塞。 ……是讨厌的牛奶味…… 我想起买棒棒糖的时候,看了包装是红色的,就以为是苹果味或者草莓味的,哪知道入口的时候才知道是牛奶味,皱着眉把一整颗棒棒糖吃完,把资料都保存好,锁门出去吃饭。 吃了一碗蛋炒饭,感觉整个人又活过来了。 头不晕眼不花,这才是我嘛! 回到宿舍,把所有的棒棒糖都掏出来,一个个的看口味,把牛奶味的塞进抽屉的最里面,其他口味的放前面,才开始继续之前的工作。 为了上课的效果,我在网上买了名师课程,反反复复的观看,从中汲取适合现在的我用的教学方法和手段,教案的内容也变的更为丰富,整个电脑屏幕,密密麻麻的,全是字。 写完教案,看了一眼时间,发现已经下午六点,顿时骨头都酸了。 起身站在阳台上,看着不远处的农田,还有远处的山,扭扭腰,转转脖子,全身各处都动一动,再呼出一口浊气,这一天的任务,算是过了大半了。 吃过晚饭后,贴墙站了十五分钟,跟着视频运动。 运动过后又简单的冲了个澡,开始给家长发学生的成绩单。 这次家长的回复都蛮快,基本在半小时以内就给出了回复,就是总有些家长想问自己孩子的排名,也都被我一一的用官方的理由给搪塞过去。 十点半,所有的事情都处理完,点上蚊香,洗手上床拉蚊帐躺下,叽叽呱呱的,就到了第二天。 上午给学生制定学习计划,尤其那些需要背下来的东西,需要不断的反复记忆,那每天的早读就很有必要重新调整一下了。 我自己的记忆不太行,但我的资料很丰富,一点一点的查找,终于找到了外国的一种记忆术,可以小幅度增长学生的记忆,有效的将脑海中的短时记忆转入长时记忆,我找了一篇从没看过的文章运用了一下,发现确实有效果,就把这种方法记录了下来,准备下节课用上。 下午则是根据教案开始模拟课程,并且用手机把我讲课的模样录下来,一堂课讲完大差不差的能有四十五分钟。 事实上,在课堂上能准确的把握到四十五分钟的人,多数都是老教师,新教师要做到时间的精准把控,只有无数次的练习,还有无数次的师生配合。 晚自习过后,查完寝,十点半,我正准备上床睡觉,张新来了视频。 “优优!” “嗯。”我打了个哈欠,忙了一天,确实是累了。 手机里面的张新,只能模糊的看见两只眼睛,脸都看不清楚,也不知道是在哪里。 “我在你们学校门口。” “嗯。”我猛地睁开眼睛,“嗯?” 这玩意儿在说什么?学校门口?天杀的,这大晚上的,他还开山路进来!当真是不怕死吗?当初白天送我进来的时候,我看着那山路都害怕,九拐十八弯的,比我寨子原先修的小路的弯都急。 “我说我在你们学校门口,被保安大爷拦住了。” 我看着手机里的他,翻身起床,穿衣服,直接踩着凉拖就出了寝室。 出门前又想起恐怕是王叔拦下的他,就又翻出箱子拿了些水果用袋子装上,才下了楼。 妈的,看我不捶死这个狗东西! 带着满身的火气,到了校门口,他的车被拦在了学校外面,车灯是熄了的,而且地上有几个烟头。 “王叔,不好意思!打扰您睡觉了,这个是我老公,来看我的,我这前两天买了些水果,没注意买的多了些,这是给您的,就当是今晚打扰您睡觉的赔礼了您看行不行?”我说着把手里的袋子递给了保安王大爷。 王大爷推辞说不要,那哪成,一个学校的核心人物,保安大爷和清洁大妈是绝对不能得罪的,毕竟他们的后台,可不简单呐。 看着王大爷把水果收下,校门打开,张新的车停在了宿舍不远处。 张新的身上,有一股清新的沐浴露味道,是家里常用的一款。 我又对着他的嘴巴和鼻子嗅了嗅,没发现其他的味道,看来那烟,应该不是他抽的。 张新在车上放了很多东西,用‘重男轻女’的方式分好东西,我们开始爬楼。 即将爬到我的楼层时,王双成和老谢出现在了楼梯间。 “哎(二声),唐老师?”老谢的脸上布满了惊愕,还有恍然大悟。 我抬头看去,这两人跟个拦路虎似的挡住了我俩上去的路,就说:“王老师,谢老师,你俩这是?” “噢噢噢,”老谢说着侧过了身子,并且把还在看张新的王双成也拉了过去,靠着墙边。 我移步上了台阶,却发现张新半天没跟上来,转身一看。 好家伙!这几人搁这儿跟我玩儿深情对视呢! “张新!” “嗯,上来了。” 张新移开视线走上来,然后牵上了我的手。 我看看手,又看看他,欲言又止。 第120章 看什么看 “张新,你……”我看了看下方的王双成,长得确实是一副小白脸的样子,难道张新喜欢这款式的? 张新看着我的眼睛,说:“我怎么了?” 我抓着塑料袋的手紧了紧,有些纠结,更何况这儿还有两个外人…… “没什么,你等会儿要不要洗澡?” “不用,我来的时候在家里洗过的,走吧,我在这边县里定了有空调,明天让人来安装,这儿的温度,跟我们县里有的一拼。”张新笑眯眯地说。 老谢开始和王双成拉扯:“二成,走啊,你不说想去吃夜市吗?” “空调啊,房间装不下吧?外机都没地方放。” 学校的宿舍,是众所周知的地方小。 “放心,空调不是很大……” 说着我们就进了我的宿舍,铁门被我关上,楼梯间的声音也消失了。 我看着一米五的小床,忍不住皱眉。 今天晚上两个人挤这么个小床?床不会塌了吧? 又把视线移向一旁一米五的小沙发,要不我将就一下,毕竟他是个一米九的大高个,小沙发他也窝不下去啊。 没来的及整理他带来的东西,我就倒在了床上:“哎” “嘘,下面有学生。”张新对着我说。 我不知道下面有学生啊,那你能解释一下你现在在做什么吗? 芙蓉帐暖度春宵。 第二天一早,我没去晨跑,早自习也不用看。 直到七点,才从床上爬了起来,浑身骨头酸疼。 也不知道这人是怎么做到上了一天的班,又开了四五个小时的车,还能有那么多精力。 看着他熟睡的脸,我恶趣味捏了几秒钟他的鼻子,听见了他的闷哼声,才松开手。 从箱子里拿出一个小面包混着乳酸菌喝下,出门前又看了他一眼,把房门关上,宿舍楼的影子被斜映在楼前,不时地有学生从食堂拿着碗出来,蹦蹦跳跳的去洗碗池洗碗。 我往食堂内部看了几眼,只有零星几个人,没我们班的,便移开了视线,往办公室赶去。 办公室的老师还挺多,都在不慌不忙的整理东西,预备铃响了,操场上疯玩的学生开始奔向厕所,我用保温杯接了冷水,又检查了一遍上课要用的东西,直到离上课还有两分钟的时候出了办公室,在8点整准时踏进了教室。 这节课的效果,异常突出,全班同学至少有三分之一的人当场就能把需要背诵的课文给背下了,剩下的三分之二也能背个大半出来。 看着上周背死背活才能背完课文的学生的表情,我笑了。 读书可能没用,但学习,是肯定有用的。 与此同时,我对语文这门课的兴趣,也增大了不少。 课后,戴老师、刘老师和我并排走在一起。 戴老师首先发问:“唐老师,你是怎么做到让你们班的学生能那么快背下课文的?” 旁边的刘老师也竖起了耳朵,她带的是毕业班,压力更加大。 “用了一种记忆方法,资料在xx网有,付费的,你们想要的话我晚上把链接发你们。”我揉着脖子说。 “付费啊?”戴老师惊呼,“那是你自己出的钱?” “对。”我点头道。 戴老师撇了撇嘴,说:“那多划不来啊,你能把资料抄下来不?” 我对着她举举手上的一沓教案,微微摇头。 “行吧…那你记得晚上把链接发我啊!” 戴老师走了,刘老师还没走,我看向她,说:“刘老师,你还要资料不?” “要,你发我就行,我这毕业班,该背的东西还有好多都没背下来,我得抓紧时间才行。”刘老师扶了扶眼镜,“资料多少钱啊?” “大概要一千多。”我掐着手指算了一下说。 “那还行……”刘老师松了一口气,“我还说要上万呢?” 我笑了一下,说:“还没贵到那个地步,我看这个方法在国外也运用的不是很多,可能是还没被发现,估计发现以后就要涨价了,想买的话还是趁早吧。” “这年头,什么都涨价,就工资不涨,还往下降,唉……不说了,我去上课了!”刘老师也走了。 我站在原地,忽的笑了出来,她说的确实没错,物价上涨的同时,还有工资下降,普通人活着都变得艰难,也就是我早几年存了些钱,要不现在也是生活困难人群。 上周的音乐课没上成,因为音乐老师请了病假,而我又忙着语文学科的事情,所以那节音乐课,直接让学生做作业度过。 临近中午,伸个懒腰,正准备叫人一起去食堂吃饭,就听见了熟悉的声音:“优优!” “你怎么来了?” 逆着阳光,我看不清他脸上的表情,只看见他上身穿了一件简单的白色t恤,配了一条藏青的牛仔长裤,手上提了一个保温盒,站在办公室门口。 办公室的老师,早在上午最后一节课刚开始就走光了,所以现在办公室里只有我一个人。 “给你送中饭啊,这一个星期你都没自己做饭吃吧?”说着,张新进来了。 我眼疾手快的从办公室的角落拿了一个塑料凳,放在我的办公桌旁边:“坐。” 将保温盒打开,我愣住了,里面的饭菜和食堂的不一样,也和外面餐馆做的不一样。 内心湿湿绵绵的,不知是怎么了。 “快吃,你等下应该要查寝吧?”张新笑着揉揉我的脑袋说。 我们都坐了下来,当第一口辣椒炒肉进口,我知道,是他的手艺。 沾了肉汁的米饭被塞进嘴里,是熟悉的口感,和我在县里吃的一模一样。 饭后,我去查寝,他去洗保温盒。 确定我们班上的寄宿生都在宿舍后,我上楼回到自己的宿舍,看见张新正躺在沙发上看抖音,画面播放的,是一个小孩儿吃饭的视频。 他的眼神很温柔,温柔到,让我害怕。 关于孩子,我们之间有两道跨不过去的鸿沟,一是那个孩子,二是我不能生…… 于是,我在心里做下了某个决定。 背过身把门关上,他看了过来,不经意的将抖音界面退出,说:“优优,看这个是我买的空调,放到这里刚刚好……” 第121章 地主家没余粮了 看着他喋喋不休,我只觉得累,眉眼都耷拉着在床边,侧身躺下,说:“我想休息一会儿,张新。” “好。”他不说话了。 房间里只剩下空调作响的声音,让我内心升起些许烦躁。 我让你不说话你就不说话,你还真是听话。 看他委屈巴巴的盯着我,嘴巴一动一动,就是没有声音。 我气笑了,说:“昨晚在床上的时候怎么没见你这么听话,这时候学会当哑巴了?” “……”张新用手指着他的嘴,我翻了个白眼:“有话就说,不说我睡了。” “优优,当年的事,是我对不起你……”他停顿了两秒,“你要是有气,就发出来吧,不管你打我骂我我都认了……但是,你能不能不要离开我?我受不了没有你的生活……” 我对上他的眼睛,猛男落泪,极其好看。 不是,话说我都没哭,你哭个der啊! 还真就是谁先哭谁有理呗! “哭什么哭,闭嘴!” 他嘴角向下憋住眼泪,眼眶红的不行。 妈的!又色诱我! 算准我吃这一套是吧! “过来!” …… 下午,音乐课。 音乐老师坐在门口玩手机,讲台上站的是宋可心,正在教同学唱歌。 “李老师,下午好啊!” “哎(四声),你是?”李老师抬起头,有些疑惑。 我笑了笑,说:“我是四2班班主任,唐优。” “唐老师啊,你好你好!”李老师马上就把手机放下了,“班里娃儿在学唱歌,你要不要听一下?” 音乐老师,让学生主导课堂,基础的音乐知识完全不教,这老师……不愧是靠关系进来的。 “不用了,就是这课堂,虽说国家号召以学生为主,但老师还是要有一定的参与嘛,你说对不对李老师?” “话是这么说没错,但是我也没办法,我就没学过音乐,哪会教音乐嘛!”李老师摊开双手道。 教室里开始响起学生们的歌唱声,我却觉得悲哀,作为老师,不教学,那何必来当老师,浪费国家资源呢? “不会教,还不能学吗?” 这话说出口的第一时间,我就知道,领导肯定要敲打我,关系户嘛~真没意思…… 李老师的脸脸色很是难看,作为一个在这个学校工作了几年的教师,被这样当面说该学习,还是第一次。 我啧啧两声,摇头,转身去了办公室。 事情,果然像我预料的方向发展,晚上我就接到了来自领导的‘慰问’,说作为班主任要和同事搞好关系,不能主动挑起事端。 我嘴上应的好好的,转头就把领导说的话当成屁放了。 自从和李老师闹翻后,她就再也没来上课了,每次都说是生病了,要请病假。 切,请假不拿病例,可真是牛逼克拉斯。 撇撇嘴,我开始代我们班的音乐课。 教案都不用准备,信手拈来。 张新在星期二的中午,陪我吃完了中饭,就回了我们县。 事情发生在体育课。 当时我急着去交资料,就想着从两栋楼之间的小巷穿过去,直接从后门进初中部,可我却在巷子里看见有人被霸凌,猛地,我想起了小时候的我。 懦弱、自卑、不敢和别人说话、没什么朋友…… 初中的学生很少正正规规的穿校服,像是现在正在霸凌别人这几个,校服都是经过他们自己改装的。 ‘啪!’ 在地上的女生被扇了一耳光,我回过神:“你们在干什么!?” 几个女生闻声跑掉,我看清了被霸凌的人,顿时瞪大了眼睛,竟然是她? 看着她跑远,我看了看手里的资料,深吸一口气,强忍下心里的情绪,去教务办交了资料。 校园霸凌,永远不会消失。 看着在教室里低头学习的她,我不由得叹气,傻孩子,你为什么不说出来呢?这世上,总有人能帮你的。 平日里她都是一个人独来独往,得想个办法加深班级的凝聚力才行,至少以后不能再出现这样的情况了,那几个女生,也应该得到教训才对。 做学生,可以成绩不好,但绝对不可以,霸凌别的同学! 开学的第三个星期,学校组织了秋游。 这里的秋游,和城里学校的秋游不一样。 我们自带了锅碗瓢盆,背着各种厨房用具去了水库附近,搞野炊。 乡下的娃,没几个不会做饭的,甚至有些小孩儿的手艺,比学校附近的餐馆厨师还要好。 她在人群中忙来忙去,帮着搬柴,生火,洗菜,忙的飞起,我的心里悲喜交加。 麻绳专挑细处断,厄运专找苦命人。 这句话,伴随着很多人的一生。 可他们还是顽强的活着,尽管以不那么体面的方式。 让别个班的老师过来帮我们拍了照片,又请他吃了学生做的饭菜,今天的秋游就算是结束了。 把各种厨余垃圾装进塑料袋,矿泉水瓶也用一个大袋子装着,‘重男轻女’的方式重现,一路打打闹闹的回了学校。 第四周,国庆来临。 调休这种制度,不知道是哪个沙雕提出来的,你放不起就不要放假嘛,整个调休出来恶心人,休息休息不好,玩也玩不好,哪头都没得,放假有个锤锤用。 国庆我是不准备回去的,因为学校办公室要有人守着。 上次那几个女生,我已经知道了她们的信息,家里都没大人在,全靠爷爷奶奶养活。 桌上的几张照片是我用针孔摄像头拍下截出来的,阴影下的她们,显得如此的可恶,我不知道在我看不见的地方她遭受过多少次这样的对待,但从她一看到她们就躲得远远的情况来看,时间可能比我来到这所学校还要久。 为什么,有的孩子会那么恶呢?我实在是想不明白,把几张照片重新封进一个文件袋里,我决定,去做家访。 在乡里,女老师最好不要一个人去家访,容易出事。 学校也安排了一起家访的人,就是王双成。 我们沿着山路一直走,走了约莫两个小时,才到达学生的家。 第122章 卡文进行时 她家在车路的上方,有差不多三米高的一个坎。天坪最前方种了有柚子和枇杷树,树上有几只鸡正闭着眼睛打盹。沿着小路上去,是码的整整齐齐的柴火。 忽的,一只大白狗从屋后蹿了出来。 “汪汪汪汪汪” 大白狗对着我俩龇牙,王双成拦在了我的前面。 曹春燕从屋里走了出来,看见我的瞬间,往后退了一步,随即又抱住了大白狗,说:“唐老师、王老师。” “哎,你们家这狗,挺好的,护家,来陌生人了知道叫。” 我俩一前一后的进了堂屋。 屋内的陈设很简单,一进去就能看见正上方的神龛,还有下方的电视,两边摆了有几个椅子,地面由水泥和成,泛着些许油光。 曹春燕给我们搬了椅子,说:“老师你们要不要喝水?” “不用,你也坐,我们带的有水,家长没在家吗?”我指着被放在地上的矿泉水示意一下。 曹春燕眼睛盯着脚下的地面:“到地里挖红薯,等下就回来了,我是提前转来做饭的。” “禁毒宣传,拿着看一下,看到上面有熟悉的植物记得报警。”我从袋子里抽出一份宣传册,递给曹春燕。 “唐老师你们聊,我去上个厕所”王双成起身,“厕所到” “到后面,我带你去。”曹春燕捏紧手中的宣传册,起身要走。 好在王双成拦住了她,自己一个人去上厕所,堂屋就剩下我和曹春燕,她低垂着头,不敢看我,手里的宣传册已经起皱。 我叹了口气,说:“学校那些事情,你和家人说了吗?” 她没回答,但我知道了答案。 “遇上这样的事情,一定要告诉你的家长,不要瞒着他们,”我又叹了口气,“上次那几个学生,还没你长得高,你为什么不反抗呢?” 曹春燕还是没说话,我也不在意,继续说:“有时候你的退让,只会让别人认为你更加好欺负。春燕呐,该硬的时候,就要硬起来,咱们湘西人,没一个孬种!你要是不想被欺负,就得让自己变得强大,不管是身体上还是心理上,都要改变自己。” “人活到最后,能帮助你的,只有自己。”我拿起水瓶喝了口水,看见王双成进来,就转了话题,“在家的时候有没有看书学习?” 曹春燕的声音轻轻的:“有的,作业也在做,就是有些题还是不会。” “那没事儿,等到了学校都会一起讲,有啥不会的你就直接问班里的同学,或者老师也行。” “春燕~饭煮好没?”苍老的声音传来,一个老妇人进了堂屋。 “菜洗好了,还没炒。”曹春燕一听到声音就站起来了。 我皱眉,这又是个什么情况。 “转来那么久了,饭都还没搞好,你在搞些什么,你弟弟都喊饿了,还不赶紧炒菜去!想把你弟弟饿死是不是?!” 明白了,老太太的命根子。 “你去做饭吧。”我对曹春燕说了一句。 随后看向进来的妇人,道:“老人家,您好。我是春燕班主任,今天是来做家访的……” …… “那我就不留你们吃饭了哦~慢走!” 站在坎下,走了一截路,我回头往后看,曹春燕站在小路尽头,对着我们挥手,我也挥了挥手,看见她进屋了才看向王双成。 “唐老师,你没被吓到吧?我跟你说,这乡下就这样,那些老人家多多少少都沾点重男轻女的毛病,你可千万别放在心上!去年有个老师搞了一次家访,直接就辞职了,违约金都赔了好几万呢!”王双成的脸上有些后怕。 我不解的看着他:“为什么要放在心上,我关注的又不是他们,只是学生。” “那就好,那就好,不过你还真别说,这都二十一世纪了,居然还有人重男轻女,啧啧啧……”王双成摇头说道。 “所以说,要多接受教育,多学习,这样重男轻女的人才会越来越少,直到最后达到真正的男女平等。”我看着四面的山林木葱郁,把这些孩子困在山里,不禁摇头,“要走出这样的大山,不是一般的难。” “哎(二声),唐老师你老家哪里的啊?”王双成问道。 “隔壁县,就在湘西。”我回答说,“你呢?” “我是贵省人,我们那边也难考,就想着离这边也挺近,就报了这里,哪知道一来,居然选到了乡下的岗位,运气不太行。” 贵省也卷?不会吧?我有些不敢相信,在我印象里,贵省不都没啥人去么? “真的,你去查一下就知道了,本来报的我们当地的特岗,结果被云省的人卷生卷死,迫不得已,就报了这边。” 我看他似乎有些后悔的样子,就说:“那你这一年干完还干吗?” “到时候看情况吧。”王双成说着叹了口气,“家里催婚催的老紧,我连电话都不太敢接。” “催婚?你才25吧,也不用急啊,这大好的年纪不拼事业可惜了。” 如果不是张新的话,我也不会这么早就结婚。事业和爱情,肯定要以事业为重,事业好了,这爱情自然而然的不就来了么? “我是不怎么急,架不住家里人急啊?唉,倒是你,怎么这么早就结婚了?”王双成的眼里充满了好奇。 我边走边说:“那说起来,可是老长的一个故事了,这事情啊,还得从高中说起……” 没有说小学和初中的事,直接跳到了高中,中间的事情也省略很多,但就是这样,也够让王双阳惊叹。 当时的我恐怕也想不到,短短的二十年,我能经历这么多的事情,并且还早早的嫁了人,这不是我的本意。 在我的记忆里,我是排斥、恐惧婚姻的,认为它会给我带来不幸,就像那时的妈妈一样,每天忙的起飞,特别是逢年过节,连自己的一点时间都没有,回个娘家还要看天气合不合适,家里工夫做没做完。 我从小就想走出大山,可没想到,为了工作,翻了一重又一重的山,还是进到了山里面。 如果时光能重来,我选择,回到小时候,拯救那时的我…… 第123章 连坐 一路走,一路说。 也不觉得无聊。 没多久就到了学校。 国庆的假一眨眼就过去了,归校的同学们给学校注入了生气。 教室里,学生在叽叽喳喳说着假期的见闻和趣事,我走进去轻轻用教鞭敲击讲桌,教室的说话声渐渐消失。 我做出沮丧的模样,说:“这次的成绩…唉……”说完还摇了摇头,看见下面的学生不少都把脑袋低下去,我差点没忍住笑出声,果然是小孩子,这么好骗。 “这次的成绩……非常好!” “啊?” “啊!” 教室一阵喧哗,我又敲敲桌子,说:“这次考试呢,大家的成绩都有明显的进步,具体进步多少分呢?你们自己对着上次的试卷算一算,我就不说了!来,我们来把语文试卷先发下去!第一个——谭文” “第二个——王东文” “第三个——宋可心” 确定手上的试卷都发完,我擦擦鼻子,开始讲试卷。 一道题一道题的讲下去,教室时不时的传出恍然大悟的声音。 试卷讲完,微信群说所有的教师要去开会。 安顿好班级事务,让纪律委员坐在上面管纪律,几个班干在下面协助管理,我去了会议室。 有几个教师还没来,我找了个空位坐下,拿出笔记本和水笔,待会儿要做自己的会议记录。 等所有老师都到齐后,教务组长说了这次开会的主要事项,州里要搞赛课,学校要推一个人出去。一众老师你看我我看你的,心里都打起了小九九。 当然,像我们才考进来的老师,基本是不用想,这种事情,肯定是优先有编制的老师。被提名的有初中部的周老师、杨老师和小学部的林老师和刘老师,每个人的科目都不同,他们还得经过县里的选拔才能去州里比赛。 会议后,我再次回了教室,准备搞波大的。 教室。 我在讲台上说了上次秋游的事情,着重表扬了曹春燕,并在班级的评选中发动同学们将她评为了‘乐于助人之星’,我看见,她的眼中开始有光。这个女孩子,终究会成长为她想变成的模样。之后,我发现她的变化很大,变得开朗、活泼、自信,并且有了自己的爱好——舞蹈。 在曹春燕的成长记录袋里记下关于她的事情,我开始将注意力放在班上其他同学身上,尤其是每次上课都在睡觉的几个小子,张锐就是几个小子的头头。 数学课,林老师在上面讲解数学题,张锐在后排睡得口水都快‘飞流直下三千尺’,看的我是怒从心起,掏出手机把几个同学的‘睡颜照’记录下来,跟林老师解释两句,回到办公室开始做鬼畜视频。 为了方便看网课,我斥巨资在网上买了个便携式投影仪,这次刚好可以用来播放他们的视频,看着电脑上鬼畜的不行的视频,我心里闷笑。小家伙们,等着吧,今晚就给你们一个大惊喜。 晚自习,我提着挎包进了教室。 “同学们,上了一周的课,你们累不累啊?” “累~” “那行,今晚咱就不讲作文了,咱们来看个电影吧?” 哗的一下,教室变得吵闹。 “再吵我可就不放电影了啊?” 教室瞬间安静如鸡。 满意的点点头,让学生空出一张桌子来摆放投影仪,把所有灯都关掉,电影开始了。 正常的片头,不正常的内容,让同学们哈哈大笑,尤其是被做成视频的几个同学,低着头话都不敢说一句。这几个娃,算是在班上经历了一回社死场面。 电影后面还挺正常,是个喜剧。遇到笑点,大家会看着屏幕哈哈大笑,还把里面的场景套在同学身上开玩笑。 一部电影播放完,班里孩子的精气神变得更加稳定。 我看向几个在数学课上睡觉的同学,说:“上课睡觉,这周的小花花清零,各位班干各扣五朵小花花,你们觉得可以吗?” 宋可心不乐意:“老师,为什么我们也要扣小花花?又不是我们上课睡觉。” 遇上这样的学生,我很高兴,因为她能说出自己的想法。 “对于你能勇敢的提出自己的想法的行为,我还是非常支持的,至少表明了宋可心同学还是非常有勇气的,”我看向宋可心,“你们确实上课没睡觉,但是!你们还记得我一开始选班干部说的话吗?” “班干部是用来干什么的?协助我管理班级的各项事务,对不对?那学生上课睡觉,属不属于班级管理的事务呢?” “有没有人能告诉我?嗯?宋可心,你觉得呢?”我挑眉问宋可心。 宋可心原本高昂的头颅低了下去:“属于。” “那就行了,还有人有其他意见吗?班长?学委?哦,对了,张锐同学,你作为体委,没有以身作则,所以罚你管理班级的钥匙一周,同意吗?”我又看向了趴在桌上的张锐,这娃最近好像也有些不对劲,每天懒洋洋的,可别是晚上偷偷玩手机吧? 张锐举起右手:“老师,可以不同意吗?” “当然可以,你还有其他的选项,就是把你的每天下晚自习把你的手机交到办公室”话音未落,张锐就坐直了身体,“我选管理班级钥匙!” “张锐同学真棒!雪华,你把钥匙给他!”看着班级钥匙进了张锐的口袋,我继续说:“开门时间知道吗?” “知道,六点四十之前。”张锐说。 “那要是六点四十你没开门呢?” “不可能!绝对能开!”张锐斩钉截铁道。 我微微一笑,鱼儿上钩了:“我也不为难你,你要是明天能准时开门呢,你的手机晚上就可以自己拿着,但要是不能准时开门,手机下晚自习就交到办公室,ok?” 张锐有些犹豫,要知道,管理班级钥匙的人,一般都是班级里起的最早的人——生活委员张雪华保管的,现在到了他的手里,他能按时开门吗? “考虑好了吗?”我开始收拾东西,这件事弄完就可以下课了。 第124章 心灵鸡汤 张锐咬咬牙,道:“好,可以!” “说话要算数,加油~张锐同学!好,都回去吧,明天准时上早读,不许迟到啊!” 抱着材料回到宿舍,带着对早自习的幻想,我进入了梦乡。 第二天五点半,我起床去晨跑,到了六点二十左右,校园里的人开始变多,有不少通宿生从外面带了饭进学校。 班级门口已经站了一个人,那就是张雪华,她正用手机手电筒打光,默默地在背书,国庆后的天,早晚特别凉快,我看见她不停的跺脚增加热量,转身去了办公室。 六点半,我把手上的热水袋递给张雪华,她有些错愕。 “抱着握一会儿。” 十分钟的过得很快,教室门口站了不少的人,都在嘀嘀咕咕,说张锐怎么还没来开门。 我也不在意,早读嘛,能背书就行,挑什么地点。 七点整,张锐着急忙慌的从校门口跑了过来,那腿,就跟按了加速键一般能看见残影。 唉,给你机会你不中用啊。 自从运用了记忆方法,同学们的背诵是越加厉害,离下课还有五分钟,全班都把要背诵的课文背完,不少人都把自己的饭碗拿在手上,眼巴巴地盯着我。 “咳哼!最后一起朗读一遍课文,读完就下课!语文课代表领读!” 一遍读完,把学生们放了出去,意外的是,张锐并没有去吃饭,而是拿了手机不知在做什么。 我走过去,问:“你不吃饭?今天上午的课蛮多嘞?” “不饿,课间操的时候再吃。”张锐头也不抬地说,片刻,抬头看我,手机一下就息屏了,“老师!” “你想去大城市吗?”我拉了凳子坐下,问他。 张锐短暂的兴奋了一下,旋即眸子里的光黯淡下来:“想……” “你想去大城市做什么?”我又问他。 张锐给出了我一个意料之外的答案:“赚钱。” “想法很不错,这么小就知道要赚钱了,但是张锐,你知道钱是用什么东西换来的吗?”我再次提出一个问题,成功的难住了他。 看着他回答不出来的模样,我叹了口气:“时间、健康、快乐。” 他不太理解,我也没指望他能理解。 “简单说,我在这所学校上班,每月拿死工资,那我付出的东西就是时间,我用时间来换钱,你想用什么换钱呢?” “你是山里出来的孩子,想走出去是对的,谁都想从山里走出去,”我说,“但是走出去的方式也各有不同,你可以去当老板、可以去给人打工、也可以选择进厂,但那些都不是现在的你所能做到的,作为学生,你最重要的任务,是学习。” 张锐嘴角向下抿着,说:“老师,学习这件事,我没天份。” 这孩子,肯定是被成绩打击到了。 “怎么没天份呢?你跟王双成老师学体育不就挺有天份的吗?张锐,学习不光是读书,还有其他的各种技能,人要有一技之长,未来才能有活路。你的一技之长在哪,你自己好好想想吧。”我拍拍他的肩膀,走出教室。 清冷的阳光洒在地面,蒙蒙的白雾还未完全散去,学生们三五成群的从食堂赶往教室,间杂着嬉戏打闹声,我呼出一口气,搓搓手,去了办公室。 将已经凉了的热水袋插好,又打了一杯热水,抱着保温杯开始喝。入口的刹那,泛凉的心脏被温暖。 关于教育,我连门都还没有入。唉……真正的教育,到底是什么呢? 语文课,我刚走进教室,就被冻得瑟缩了一下。 底下的学生不停的抖着腿自动发热,我舔了一下有些干裂的嘴唇,说:“大家都把座位往中间靠一下,等天气热了再调回来。” 等着同学们把位置调好,窗户和教室门也被关上,二十张桌子挤成一堆,教室的温度都高了些,我卸下围巾开始讲课。 讲一句话,就是一堆白雾冒出来,有那么一瞬间,我甚至都冒出了辞职的想法,可看着教室里的小萝卜头们,又不忍心把他们交给别的老师,咬咬牙继续讲课,只要学生有收获,那我的坚持就有意义。 课后,我抓紧时间回了办公室,喝了一杯热水,身子才回温。 办公室中间,几个老师围着烤火炉坐着,正在研究刘老师上公开课的案例,问她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戴老师喝了口奶茶,说道:“这就得问唐老师了!刘老师你说是吧?” 我是真的服了这个戴老师,一天天的,管好教学不就行了吗,你又不是班主任,管那么多闲事,真是盐吃多了。 上次的比赛,刘老师运用新学的记忆方法,得了赛课的二等奖,戴老师没舍得花钱,县里的比试都没通过,更何论州里。 “哎(二声),唐老师!你今天课上完了吗?”刘老师将我拉过去坐下,“我还得感谢你上次给我发的那个链接,要不是学了这个方法,我也拿不到这个奖,这周末你有空吗?要不我们一起去吃个饭?” “行,还没恭喜你拿到奖,恭喜啊,刘老师~”我对着她道喜,刘老师乐开了花。 “我跟你说,自从用了那个方法,我们班好多人都觉得他们变聪明了……” 直接被忽视的戴老师眼睛瞪的鼓鼓的,就跟张新送我的那条金鱼眼睛差不多,年轻人不想着提升自己的教学能力,整天搞些歪门邪道,初心易变啊。 一开始来的时候,戴老师的课学生还是蛮爱听的,可自从刘老师在他们班上了一节公开课后,班里的学习兴趣就一降到底,小考的成绩也是不断下滑,戴老师已经被领导约谈几次了。 难怪这次火气这么大,平日里我大多都待在教室,很少来办公室,也就是最近天气冷了来办公室的次数才多了些,好不容易遇上,可不得发泄一番么? “戴老师,你周末去不去一起吃饭?”刘老师问道。 我看见戴老师偷偷低头翻了个白眼,才说:“我就不去了,刘老师你们去吧。” “刘老师,那周末我们交流一下经验吧,正好最近上课有些问题,我还解决不了,需要你的帮忙,你看可以不?” 刘老师直接应下,我走出办公室,听见戴老师的声音:“我还是去吧……” 第125章 出事 周末,几个语文组的老师聚在了镇上的一家餐馆,一边吃饭一边聊教学中遇上的各种事情以及处理方法,新人教师想要成长,最快的途径就是和老教师交流,斟酌他们的字字句句。 时间飞逝,很快就到了期末,最后一堂考试结束,学生们开始享受他们的寒假,而作为教师的我们,还得在学校改完试卷才能回去,这时候我才感叹学生人数少的好处,改卷改的快,统分也蛮快。 张新今年的寒假班,没能开起来,因为第二轮疫情的到来。 我和张新,很久都没见面了,这时候,他在做什么呢?我边弹琴边想。 张新在音乐厅弹琴,旁边拍摄视频的文秀露出仰慕的眼神,视频录完,女生说:“哇塞,张老师你好厉害啊!” “是吗?一般般啦!”张新不好意思的摸摸头,“你要不也来弹一下试试,我记得上次听你弹的挺好的。” 文秀摆手道:“不行不行,我弹的哪能入耳啊?还是不污染你的耳朵了。” “弹一下嘛,正好给你指导一下!快来!”张新拉着文秀坐上琴凳,自己重新找了个凳子在旁边坐下。 文秀的手指在琴键上飞舞,野蜂飞舞被她表演的淋漓尽致,一曲弹完,张新开始鼓掌:“你看,这不弹的挺好的吗?这程度,出去比赛都没问题的!等疫情过去了我就带你出去比赛!” “啊?比赛?不行,我不想坐车……我晕车……”文秀看了一眼张新,说出理由。 张新说道:“不坐车,坐高铁。” “高铁?”文秀有些疑惑,“高铁是什么?” “和火车差不多,但是比火车速度快,到长沙只要几个小时。”张新解释道。 “那么快啊!”文秀更是惊奇,“我都没坐过呢!” “下次比赛就带你去坐……” 窗外的寒风呼啸,屋内的空调轰轰作响,莫名的我有些烦躁,这心里怎么老是静不下来呢? 摸着胸口拨通了妈妈的电话,没人接,又打了爸爸的电话,也没人接。 心脏砰砰砰地跳着,我拨了张新的电话,被接通了。 “优优……”张新的语气有些不对劲。 我压下心底的慌乱,说:“你现在在哪儿?” “在琴行,优优你有什么事?”张新一声闷哼,更是让我心生疑窦。 “我爸妈电话打了没人接,你有时间去看一下。” 张新说:“好,没事我先挂了。” “嗯。” 挂断电话,我还是觉得心慌。 咬咬牙,问刘老师借了车,准备一个人走国道回去。 漫长的国道,开了近六个小时,我终于进了寨子。 家里的灯是亮着的,我松了一口气,看来不是我想象的那样。 “妈,爸?” 对于我的到来,爸妈明显有些意外,却又在瞬间转为欣喜:“你怎么转来了,也不打个电话过来,喊你爸接你去么!”妈妈顺手拍掉我身上的雨雾,拉着我进了灶屋烤火。 “我今天给你们打了电话,没人接啊?你们出去没带手机哦?今天张新过来没?”我把手伸在火焰前面一点点,妈妈见状把我的板凳往后面拉了几公分,我左右摇晃着靠近火坑边缘。 “烤火不要坐那么近,要是栽到火里面去我看你浪么搞?”妈妈把我的凳子又拉了回去,“张新没来,你莫县里都没回直接到这里来了?” “哪个喊你们不接电话的?搞得我慌嘞慌的”我对着妈妈翻了一个白眼,“直接回寨子不行么,这不是我屋嚯?” 火坑里的柴火噼里啪啦的炸着,和我说话的声音融为一体。 “昨晚上忘记充电,早上出去时手机就放到屋里充电了”妈妈解释说,“这里肯定是你屋啊,但是你要先回城里才是,不然人家讲闲话……” 我的白眼都要翻上天,又来这招:“关他屁事关我屁事关你屁事!” “你看你,你又讲这些!我不和你讲了,你饿不饿,吃中饭没,要不要一起吃?” “不吃,饿死去好吧?”一到家里,我的脾气就有些控制不住,“我爸嘞?到哪去了,又打牌去了是不是?” 妈妈扒拉着火坑里的垃圾,扔进火堆:“到城里送东西去哩。” 天色渐暗,爸爸还是没回来,我更加担心了。 又打了好几个电话,都是没人接的状态,我收了手机准备开车去找找,妈妈也上了车。 雨刷不停地左右摇摆,我看见国道和小车路交界的地方,被摆上了警示牌,不由得皱起眉头,山体滑坡…… 将车转个弯开往小车路,心里止不住的担忧,车灯照着雨雾,模糊不清,妈妈坐在后座,打着手电筒不停扒着窗户向外看,我也随时注意着路况。 忽的,我发现了三轮车的一片外壳,就在车路坎下,心里咯噔一声,出事了! “怎么停了?”妈妈直起身子问我。 我咽了咽口水,说:“我好像看到屋里三轮车了……” “到哪里?”妈妈焦急想下车,却打不开车门。 我将车门锁解开,妈妈下车打开伞,眯着眼睛向前走,我也解开安全带,下车跟了上去。 大颗大颗的雨滴落在地上,溅出水花,把我们的衣物打湿,妈妈的手电筒对准了车路下方,然后手电筒掉了下去。我把手机的手电筒打开,睁大眼睛往下看,爸爸就在那里躺着,不知生死…… 120,120,120。 对,打120。 半个小时,妈妈一直想下去挪动爸爸,我死死的抱住她,不让她动,有时候,二次伤害才是致命的。 爸爸被拉进了医院,我和妈妈在手术室门口等着结果。 第二天早上六点,我靠着墙打盹,手术室的门开了。 结果很好,静等恢复就行。 医生说还好送来的及时,要是再晚上一个小时,人就救不回来了。 那一刻,我无比感谢我曾经的经历,它让我在每时每刻都能保持冷静。 呼出一口气,我直接晕了过去…… 醒来时,我和爸爸住在同一间病房,他插着氧气管,我打着吊针,妈妈靠在椅子上打瞌睡。 第126章 生病 2022年的第一个月,居然进了医院,不愧是我的本命年,莫名的我就笑了起来,笑着笑着又觉得自己真是有病。 妈妈醒过来了:“饿不饿,要不要吃点东西?” 我摇摇头,肚子虽然很饿,可没什么胃口,还是待会儿打完针去吃吧。 妈妈在医院守着爸爸,我回了县里的房子。 开门,换鞋,躺在沙发上。 张新从客厅的厕所出来,唧唧歪歪地不知说些什么,听的人烦躁死了:“闭嘴!” 我大吼一声,客厅彻底安静。 “啊!!!优优!你回来了?!”张新飞奔过来压在我身上,差点把我给压断气了。 妈的,这玩意儿心里真是没点ac数,不知道自己多重啊? ‘咳咳咳咳咳咳’ 咳嗽一声接着一声,吓到了张新:“优优,你怎么了?” “去做饭。”我将右手往沙发上放,“我饿了。” “好。” 张新一步一回头的去了厨房开始做饭,我低头看自己的右手,有轻微的血迹出现,微微笑了笑,从茶几上拿了抽纸擦去血迹,又去浴室漱了口,我才重新摊在沙发上。 我还有多久时间可活,我也不知道,反正医生说,我这个病,随时都有死亡的可能,无药可救。 饭后,张新去上班,我打包饭菜去了病房,妈妈端着盒饭在吃,爸爸在一旁看着咽口水,把保温盒放在病床旁边的柜子上,爸爸的眼睛垂涎欲滴。 “医生讲爸爸可以吃东西没?”一晚上都没怎么睡,我的声音懒洋洋的,听的我打了个哈欠。 妈妈咽下嘴里的东西,说:“可以吃,你放到那里我等下给你爸喂,张新上班去了?” “嗯,上班去了。我睡一会儿,中午吃饭的时候喊我。”说完我就直接在另外一张病床上躺下,自然也没能看到妈妈担忧的眼神。 恍惚间,我只觉得自己忽冷忽热,身体止不住的发抖,牙齿也开始打冷颤。迷迷糊糊的,手背感觉到一点刺痛,随后陷入沉睡。 睁眼,是刺眼的灯光,情景慢慢变得清晰。 哦,还是在医院。 不同的是,张新在我旁边趴着睡觉,眼下全是青黑。 我动了动手臂,张新被弄醒了:“嗯?优优,你醒了?” “我这是?”我举起手上的吊针,看着他问。 张新伸了个懒腰,眼睛眨得飞快:“发烧了。” “哦,就只是发烧?”我斜着眼睛问道。 “难道你还想有其他的病啊?把眼睛收回去。”张新敲了一下我的脑袋,“等着,我去给你拿吃的。” 啧,真没意思。 看来是没发现我的病,也对,那可是个老中医,就西医这点东西,哪够他玩的。 在医院待了一周,我胖了3斤,我爸胖了10斤。 腊月二十五,结清住院费,我头一次感谢那几年的拼搏,让我现在可以毫无负担的付出这笔钱。 又在街上买了些水果,我们跟爸妈回了寨子。 四天时间,听到的催生言论不下百遍,耳朵都快起茧子了,我拉着张新逃回城里,享受二人世界。 这年头,谁还生孩子啊? 自己都不一定能活多久,养什么孩子,先把自己养好再说吧。 腊月二十九晚上,他爸妈回来,第二天简单地吃了年饭,直接又出差去了。于是我和张新又蹿到了寨子里,晚上一起上云顶山看着县里的烟花,到凌晨一点都才回去。 初四,我要提前过去学校准备开学事宜,张新带我去买了一辆车,说是方便我来回。 两辆车一前一后的在山路上行驶,几个小时后我们到了学校,一起打扫好宿舍和教室,我们在宿舍的床上躺下。 “张新,你想要孩子吗?”我看着天花板问他。 他揉着我的脑袋说:“不要,只要有你就行。” “你不怕家产没人继承?”我侧眼看他的表情,试图从其中找出蛛丝马迹。 张新叹了一口气:“生不带来死不带去的东西,要那么多做什么,过得开心就行了。难道你想要个孩子?也不是不行,去领养一个吧。” 领养……不行!人性这东西,谁也不敢赌。 “我才不要孩子,孩子有什么好的,跟我抢好吃的好玩的,还会大哭大喊大叫,太可怕了,不准领养小孩儿听到没?”我翻身压住他,恶狠狠的盯着他的眼睛。 张新失笑,道:“放心吧,没有你的同意,我不会带任何小孩儿进我们家的。” 一番打闹过后,两人的视线对上,我率先移开:“看什么看,起开,我要睡觉了。” “我也要睡觉……” “哎……” 第二天一早,我送张新去县里搭客车,看着客车开走,我才返程回学校。 工作,正式开始了。 在会上详细的把这种记忆方法讲清楚,收获了一片赞赏的目光,和掌声。 本来我也不太想说,可是这里的孩子,太需要先进的学习方法了,而我的生命,也许只有一个小时,或是一年半年的,谁也说不清,我怕我不能陪这群孩子走完完整的三年,只能把自己知道的东西全部说出去。 我也有听见其他老师说我傻,可我不在意,做个傻子多好啊,万事不用想,万事不用愁,饿了就吃饭,渴了就喝水,也不用管今天能赚多少钱,明天还有没有饭吃,活在当下就好。 十五过后,学生进入学校,校园里各个都戴上了口罩,要是不熟悉的人,隔远了还认不出来。 学生们的成长记录袋随着时间的流逝页数越来越多,他们也找到了自己热爱的东西,并为此付出努力。 班级有同学喜爱阅读和写作的,我就在班级里建了一个小小的图书角,把各种写作技巧和精品范文都摆了上去,时不时的在自习课上能看见他们在阅读课外书,我也不管,因为作业都完成了,不看书,难道让他们发呆?还是玩手机啊? 但是,教务组长看不过眼,劈头盖脸的把我一顿骂,还不许在班级弄图书角这种东西。 第127章 催生 当着他的面,我是把所有的书都装进了箱子,并且让班里的同学把箱子搬进我的宿舍。但是,转头我就给了同学们一个新的方法。 那就是记录他们想看的书的名字,等自习课的时候我去帮他们拿,教室一阵欢呼,教务组长黑着脸从教室门口经过。 “嘘!”我做了一个手势,同学们也跟着学,大家嘿嘿嘿的低声笑着,开始做其他老师布置的作业。 感受到喉间涌上来的腥味,我漫不经心的出了教室,快步走到办公室,用抽纸掩住口鼻,红色的血迹透过纸巾渗出,又抽了两张抽纸卷吧卷吧,把一大团纸巾扔进垃圾桶,喝了几口温水,嘴里的腥味淡了不少。 周末,我又去看了老中医。 老中医说,我这病啊,要好好养着才行,不能多思,要是再按照这个情况下去,我连三年都活不过。 我笑了笑说道:“各人有各命,活到几时都是天注定,阎王要我三更死,谁敢留人到五更?” 话是这么说,可离开那儿的时候,我还是拿了一大袋子中药,好歹不能上着课突然吐血,那得多吓人啊? 午饭时间,再次从外面看向那条巷子,我又看见了那几个女生,她们在抽烟,并且重新找了一个霸凌的对象,反手就是一个举报,成功的看见她们被初中的教导主任带走。 没几天,学校就来了人,是几个女生的爷爷奶奶。 在亲人的万般央求之下,几个女生只是作了留校察看,不过就算这样,这几人也是在学校出名了,所有人都在绕着她们走,没多久她们就主动退学,离开了学校。 要说愧疚,也许是有那么一点吧,不多。 所有人都要为他们做出的行为付出代价,没有任何例外。 晚上的时候,我也会想,她们的生活会不会很苦,这都是我的缘故。 但我又想起被霸凌的那些人,那她们呢?原本平稳的人生轨迹被弄得波澜起伏,心灵受到了莫大的伤害,谁又来心疼她们? 张新很久没给我打电话了,上一次打电话还是在2月底,现在已经5月初,整整两个月,没有一个电话,甚至简单地问好都少了很多,唯一不变的,可能就是时不时的转账。 我笑了笑,看来男人都一样,婚前婚后两副面孔。 我的直觉告诉我,张新,有外遇。 不过我不准备去查,有什么好查的,我又不爱他,我爱的,只有钱。 在不忙的时候,我开始读各种书,什么类型的都有,最多还是关于调整心态的书籍。 批改完今天的作业,我伸了个懒腰,拿起杯子打了一杯温水,站在走廊上喝着,目光看向远处。 义务教育这块,国家出了新的课程标准,我们的教案,全部要打回重写,还有县里开的各种会议,一个接一个的,不停往工作群里发,整个学校怨声载道。 6月,高考来临。随后就是水考、中考、小升初,县里新整了一个摇号上学的东西,说是为了公平,可早早的,成绩顶尖的同学都被一中和实验中学预定,哪有绝对的公平哟,看着一大群人摇号摇的飞起,心里不由得叹气。 最后一堂试考完,时间已到了7月,又做了大半个月的家访,我回到了自己的县城。 坐在化妆镜前,抬眼看着镜子里的自己,眼里是散不去的班味,一年的教师生涯,让我精疲力尽。 “优优,吃饭了!” 我回过神来,张新今天还得去上课,移步餐厅。 餐桌上做的都是我爱吃的菜,也对,表面功夫他一向做的到位。 叽叽喳喳地吃完早饭,他去上班,我去钓鱼。 开着车去了太阳岛,等要挂鱼饵的时候才发现没拿鱼饵,我笑了,这个记忆力,好大的惊喜,收拾东西直接返程。 张新的学校放假后,我们一起去寨子看我爸妈。 他们又种了豇豆,我看起都脑壳痛。 可看见他们一车一车的把还没捆好的豇豆放进堂屋,我又觉得碍眼,只能拖了板凳一边理一边骂。 骂谁呢?骂我哥没本事,自己赚不到钱,还得让爸妈贴钱,就连女朋友打个孩子的钱都拿不出来,听妈妈说起他的事,我的眉毛皱在一起,都能夹死蚊子了。 妈妈说着说着,又开始说我和张新的事:“你早点生个娃,趁到我年轻,还可以帮你们带一下。” 我的手顿了一下,张新反应极快地说:“妈,是我还不想这么早生,这几年疫情都没赚到什么钱,孩子奶粉钱都搞不起,还是等两年再讲吧。” “那也是,我那个菜都好多烂到地里,进不去城,吃都吃厌烦了,你们几时上班啊?” 不是孩子就是上班,能不能有点别的话题了,烦躁的不行,我直接扔下手里的豇豆,说:“我要喝水,你们要不要?” “到水井打凉水去是不,搞热壶打么,热壶到灶屋冰箱那儿。”妈妈用稻草把豇豆捆成一团,放在身后。 我绕过地面的豇豆,出了门,一股热浪袭来,手臂瞬间就被晒烫了,噔噔噔几步走进灶屋,找到热壶,提起就往水井走。 刚走一分钟不到,身后有人跟上来:“你来搞什么?” “我也去喝水。”张新嬉皮笑脸地说。 我翻了个白眼,阴影打下,抬头看,果然是太阳伞,低头向前走:“屋里不是有冰水,你往水井跑,有毛病。” “对对对,我有病,有时时刻刻都想和你在一起的病。”张新龇牙嘿嘿的笑,“优优,你想不想和我在一起么?” “不想。” 张新也不生气:“我就知道你也想和我在一起,我们过几天到凤凰去玩吧?” “热,不去,没劲。”我懒洋洋说道。 大热天的去旅游,人挤人的,怕是要热死。 “去嘛,我都好久没和你一起拍照了,你天天都忙着上课,理都不理我,消息也不回,好不容易放暑假,结果我又要上课,哎(二声),要不我也考编去?” 第128章 没苦硬吃 看张新那样,就是说着玩的,编制虽然稳定,但是赚不到大钱,想赚钱,还得跳出去才行。 我晃着头道:“考呗,谁能考过你呀~我又没拦着不让你考,不过今年的考试时间已经过了,你只能考明年的咯~” “那算了,我还是把琴行好好搞下,估计今年年底疫情差不多要全面放开了,到时候情况会好些。” 琴行的课,那叫一个乱,一会儿说可以开,一会儿说不能开的,直到这个夏季,张新才把去年的课程都清完,好在琴行的整体人数还是呈上涨趋势,也算是保本经营。 “嗯,不过你还是早做打算的好,以后孩子越来越少,你那个课可以往成人上面靠,现在大家越来越关注自己的生活质量了。” 热水壶有点重,我换了一只手提着,张新把热水壶抢了过去,说:“确实是这样,但成人课也难搞,要上班,我带了一个成人,老是请假,又占到我那个时间不放,搞了几次我都直接给他退钱哩。” “这也是个问题,上班的人,很少有空闲时间。”我想想自己的上班生活,发现确实是这样,“慢慢来呗,又不急着一时。” 张新一手提着热水壶,一手撑着伞,说:“是的,不管什么事,慢慢来就好,不要急。优优,关于孩子的事,你不要想太多,一切有我。” 就是有你,才会有这些烦恼啊…… 颇为无语的瞥了他一眼,然后加快速度去了水井,水井有不少人在乘凉扯白话,看见我和张新过去,老远的就开始打招呼。 我抬手打完招呼,蹲下去用冷水洗了个脸,神思清明。 “优妹妹,你到哪里上班哦,都好久没看到你了么?”这是本家的一个婆婆,她正在洗衣服。 我头也不抬的说:“到外头上班,忙的很没得时间回来,你肯定看不到我噻。” “那你一个月歹得到好多工资?是不是有一两万一个月哦?” “尽是万,万的多嘞多的,哎,这两个佬佬读几年级,成绩怎么样?”我扯着嘴角笑了一下说。 婆婆开始发牢骚了:“一个五年级,一个六年级,狗屁都摸不到一个,晓以后浪么搞哦?唉……” “车到山前必有路,船到桥头自然直,婆婆你哪用担心哈,学不到,那就不学么,搞门技术也是可以的呀。”刚洗的脸,说了两句话就干了,我用手在脸上拍了几下,冷意袭来。 婆婆用力的刷着衣服,给衣服翻了个身,说:“现在哪学得到什么技术哦,看他们自己咯。” “各人有各命,管那么多搞什么哟,把自己过好就是。”我甩掉手指上的水,看向张新。 婆婆停下手,眼睛看向了我:“那是的,顾好各人就行,优妹妹,听讲你到城里到看屋?” “哪个讲的哦,硬是造谣,我哪来钱买房,一个月工资刚够吃喝的,买个水果我都要好生思考下,啧,这个谣造的,太不实际了。”眼看张新已经打好水,盖上热壶的盖子起身要走,我也赶紧起身,说:“不和你讲了,婆我回去了哦!” 这万里无云的日子,当真是讨厌极了,热的人只想泡在水里不出来。 在路上,我开始回忆我去看房时遇见的人,却发现,怎么也想不起来,究竟是哪个长舌的看到我,还把消息传到寨子里头,真是闲得慌。 “优优,你想买房啊?”张新低头问我。 我犹豫了一会儿,说:“嗯,想重新买个小点的。” “一室一厅?”张新的语气充满了质疑,“太小了吧。” “你懂个锤锤,快点回去,我有点饿了!” 一室一厅哪里小了,我一个人住妥妥的没问题好吗? 又赠送了张新一个白眼,我直接跑着回家,鬼才等他。 到了家,还是满屋的豇豆,看的我一阵不适,这豇豆什么时候才是个头嘞?咱就是说,这辈子我是离不开豇豆了吗? 两点钟,太阳正大,那叫一个又饿又困的,差点就一头栽到豇豆里面去。 “爸,妈,优优,凉面吃得了~”张新站在门口喊。 我起身往灶屋走,爸爸也起来了,就妈妈,还蹲在那里理豇豆。 “吃中饭了哦妈妈,你等下再理咯,那硬就急到这一下哩!” 她总是这样,认为自己做了很多很多,生怕事情做不完,只要你肯做,就有做不完的事。 “来了来了……”她还是坐在小板凳上,“就把这一把理起……” 算了,说不通。 爸爸已经端了一海碗凉面在吃,张新还在放调料,看见我来了,把已经弄好的一份推给我:“妈还没来?” “没来。” “那我去喊一下。”张新直接解下围裙,作势要出去。 我拉住他,说:“面都调好没?” “差不多了,就我自己的还没调。” “那你调你的,我给她端过去。”说完我直接把另一份凉面也端走,进了堂屋,还在理豇豆,我的白眼是真的要翻上天。 吃饭就吃饭啊,搞这些,别人吃饭你忙,又不是下午就去卖菜,用得着那么急吗?心里的气一股接着一股的往上涌,头又开始疼,我调整呼吸,说:“按,给你端过来了,赶紧吃,不是等下热了就不好吃哩。” 妈妈把手在裤腿上擦了擦,接过凉面,放在一边,看的我一阵火起:“吃饭就吃饭咯,你老是到那里搞,我们到这里吃饭,么子意思蛮?” “你就急到这一工的,我要吃饭去了。”说完我一屁股在椅子上坐下,把凉面放在桌子上,开始暴风吸入。 “我也是想早点搞完么,这里都还有这么多……” “妈妈妈妈,先吃饭,等下我们一起理!”张新也端了碗进来,我收回要出口的话,默默吃东西。 这饭吃的,没得一点滋味,靠,明天我就回城里! 碗里还剩了有小半份,张新见我没动筷子,说:“吃不完了?” “嗯,吃不完了。” 张新把他自己的碗放下,把我的碗拉了过去:“那刚好,我没吃饱,我吃了算了,待会儿好一起洗碗。” 第129章 如果我死了,你会怎么办 凡是我吃不完的东西,大多是张新扫尾,难道他不觉得恶心?要是我,我肯定受不了吃别人吃剩的东西。张新啊张新,你到底图什么呢?想不通的事暂且放一放,还是说说明天去城里的事。 “明天回城里哦,张新。”我打了个哈欠说道。 张新把两个碗重在一起,又将我手里的筷子拿走:“我都可以,你决定就行。” “你们明天就回去啊?再到上头多玩两天么!”爸爸点燃香烟,吐出一口青色的烟雾。 我皱眉说道:“少抽点烟咯,从早上到现在我看你抽了不下一包烟了,你自己抽不要紧,你莫让我和我妈抽二手烟咯~” 爸爸啧啧两声:“那你到外头站一会儿去,我等会儿就抽完哩。” “……”扭头我就跟张新进了灶屋,这生活过的,没一件顺心的。 自从爸爸那次摔到后,脑子就不太清明,经常在外面喝酒打牌,和舅舅越来越像,什么事也不管,只知道自己开心。 我忽然又开始心疼妈妈,她太累了,累到她自己都不觉得她累,只日复一日的知道赚钱,攒彩礼。家里的账,已经在这个暑假彻底还清,因为我,帮着还了一半。 等我走进堂屋,妈妈又说:“你哥哥讲今年过年带你嫂子转来嘞。” “呵呵,反正我不信。”我撇撇嘴,这话都说了多少年了,一直都没实现,难道今年就实现了?就算带回来,能看上我们家条件,我都觉得那女孩眼瞎。 “带回来”我咽下即将出口的话,“就带回来么!我要上去睡一下,累死了。” 咚咚咚的走上楼,直接在床上躺下,又觉得热,就铺了垫子,直接躺在地上,拿出手机开始刷朋友圈。 咦? 这是什么? 点开朋友圈的视频。 ‘我的山楂树之恋……’ 嚯! 订婚了! 点进魏赢的主页,打开对话框:[你订婚了?这么快?] 消息回的很快。 [唉,是啊,订婚了] [听你语气好像不是很开心,咋的,不想订婚?] 魏赢直接一个电话call了过来,吓得我当即就竖起来准备听八卦。 “快说快说,这么久没见,你居然订婚啦?想都不敢想。” 和魏赢聊了很久,我了解到她其实是被推着走的,莫名的两家就走了程序,直接订下了。 每个人都应该得到报应,我撇撇嘴,转而,我们又聊起了工作。 魏赢说她在机构当老师,每月拿的那点钱刚够生活,有时花呗都还不上,外面生活还是难。 我想了想,说:“那你想不想回县里咯?” “怎么不想嘞,但是县里工资低啊,工资低就算了,消费还高,搞不得搞不得,我还是先到外面混两年再讲。你呢,还在学校当老师吗?” “唐优!你老爸讲到场上买东西去,你有东西要带没?”妈妈在楼下大声喊道。 我捂住手机,对着楼下大喊:“带点冰棒回来!!!” “嗯,还在乡下,三年服务期,才过去一年不到,好难哦……” “乡下确实无聊,什么玩的都没得,哎(二声),明天到城里唱歌去不去,我记得你生日不是这两天么?” 魏赢的话顿时让我无语:“我生日,是上个月的这两天,妹妹你是不是记错时间啦?我浪讲今年都没给我讲生日快乐,哼女人,有了新欢就忘了旧爱!俺不跟你玩了,我理豇豆去了,妈的,满屋子的豇豆,脑壳都给我理痛了。” “你屋今年又种豇豆啊,厉害,今年豇豆三块多一斤吧好像。”魏赢打了个喷嚏,似乎还在擦鼻涕。 “你感冒了?”我揉揉肚子,好像又有些饿了,“我不晓得价钱,是我妈他们带到城里卖的。” “是三块五一斤,我才买的,有点小感冒,难受得很。” 我关了风扇,穿鞋:“吹风扇吹的吧?晚上风扇让它摇头,不要定点吹,定点怪容易感冒的。” “嗐,这次长记性了,主要是昨晚太累了,闭眼就睡,没来得及按下去。”魏赢隔着手机打了个大大的哈欠,“我要睡下午觉去,不和你聊了,下次有时间再聊。” “ok!拜拜~” 挂断电话后,下楼理豇豆,在晚上九点多,打了无数个哈欠,终于理完了。 把全身各处的骨头都捶了一遍,又跑去楼上洗了澡,晚饭做好,一家人蹲在街沿上吃饭,伴随着拍蚊子的声音。 次日凌晨,妈妈和爸爸开车去城里卖豇豆,我和张新在楼上睡觉,他还是睡得我哥哥那间房。 早上八点半,起床洗漱,叫醒张新,吃过早饭,直接开车去了凤凰。 凤凰古城。 穿过整齐的巷子,我们到了沱江边上,不是汛期,河里的石墩没被淹,我们穿过沱江,看着各处的楼阁。 这儿的房子,多数依水而建,听说下暴雨的时候有些店的一楼都会被淹没,姜糖不怎么好吃,有些辣,到时候猕猴桃果脯,蛮好吃的,不过吃多了也会腻。 在古城里面穿行了一个多小时,我们进了一家饭店,尝到了当地有名的血粑鸭,其实和家里做的也没什么不同,兴许是调料放的多的缘故才觉得好吃。 白天的古城,并没什么人。到了晚上,古城哪里都是人。 张新紧紧牵着我的手,生怕被人群挤散。 找了一家摄影店,换上当地的服装,去江边拍了很多张照片。 把洗出来的照片过塑,我看了一眼,直接愣住。 那是我? 笑的那么开心? 又看看照片上的张新,眉眼带笑的盯着我,每时每刻。 《仙剑》的长安城,我也看到了,和张新一起。 我咳了两声,喉间涌上一股腥味,强忍着恶心把东西咽下,从包里拿出水,小口小口的喝了大半瓶,嘴里的味道才消失不见。 我抬头看天上,不见一颗星星。 是啊,在城市里,怎么能看见星星呢? 我和张新坐在路边的台阶上,肩靠着肩,下方就是沱江。 “张新,如果有一天,我死了,你会怎么办?” 第130章 撒谎这件事,有了第一次,剩下的就顺理成章 张新坐正了身体,看着我的眼睛说:“如果你死了,那我就跟你一起死,你记得等我,我怕我找不到你。” 可我,并不想你和我死在同一天。 “张新,如果我死了,我希望,你可以帮我照顾我的家人,可以吗?”我看着他,鼻头有些酸,糟糕,要哭了。我扭过头,装出在看对面风景的模样,“这个夜景好好看,明年我们再来一次吧。” “好,都听你的。”张新摸着我的头发说,“优优,有事千万别瞒着我,知道吗?” 我没回答,只是默默把头埋进他的胸口,拱了拱。对不起,我还是骗了你。 撒谎这件事,有了第一次,剩下的就顺理成章。 为了不让他看出我的情况,我借口说学校要搞教师技能培训,早早的去了学校。 进学校的时候,王叔还很意外,问我怎么这么早就来学校,还有十几天才开学,应该多在外面玩几天的。 我也想多玩几天,多看看这个美丽的世界,可是,有人不让啊。 涩口的中药一袋一袋的被喝进去,只是情况,没有好转。 看了看卡里的余额,几张纸被封存进文件袋,又把上课要用的课件整理好,对着镜子模拟了几遍课程,看着桌上的电脑,我忽然想起那封一直没有回信的邮件。 既然魏赢没看到的话,那,我就自己写吧。把曾经那些发生在我身上的事,全部用文字叙述出来,也能证明,我曾经来过这个世界。 有了想法,小时候的场景一幕幕浮现,很快我就写到了小学三年级。 到这里,我停了下来,速度变慢,一个字一个字的开始敲,双眼变得模糊,泪水啪嗒啪嗒的掉在书桌上,心脏也是揪揪地疼。状态不对,我合上了电脑,猛地大口喘气。 慢慢来,不急,反正一时半会也不会死掉,让猛跳的心脏恢复平稳,我趴在床上开始睡觉。 秋风扫落叶,负责打扫跑道的学生左一扫帚、右一扫帚的把落叶扫在一起,刚铲进垃圾铲,回头却发现,又有不少落叶随风飘落在跑道上。 “啊!我和你拼了!!!!”学生抱着树疯狂摇晃,一大片叶子被晃下来,出了一身汗的学生对着树上望去,发现没有叶子飘落,点点头,再次开始打扫。 这次的开学典礼放在了上午,领导的脑子终于开窍,我们不用忍受大中午的太阳,改成忍受早上的太阳了。 看着自己班上的小朋友站在主席台上,心里有种荣誉感,这可是我带出来的学生,是我带的,我带的! 哈哈哈哈哈! 心里乐欢天,脸上的表情很小,只是微微的笑容。 刘老师毕业班的成绩也很好,约摸有七八个学生都上了一中,她也得到了一笔不菲的奖金,这次她带的是新的四年级,十六个人,少了四个,也还行,不是很少。 当主科老师就是这样,三年三年又三年,不知耗了多少个三年,直到退休,也许才真正放下教育事业。 一个三年也够了,唐优,至少你没有辜负他们。 那天的阳光,是如此的温暖,让我整个人都暖洋洋的。 学校的音乐老师离职了,于是我们班的音乐课,彻底挪到了我身上,同学们还不知道这个消息,我决定给他们一个惊喜。 音乐课,我特意迟了几分钟进教室,不出意外的看见了他们失望的目光以及“啊,语文课啊?” 我掩住口鼻咳了两声,说:“孩儿们,想不想老师?” “想。” “但能不能不要是语文课啊!!!” “老师,我们想上音乐课!” 纷杂的声音传进耳朵,我假装掏掏耳朵,说:“上什么课?” 班里学生的眼里咕噜噜的转,一看就是在对暗号。 “你们不说,那我可就说咯~” “音乐课!”宋可心首先喊出来。 “音乐课。” “音乐课。” “音乐课。” 声音一点点加大,我露出笑容:“停!那就如你们所愿,我们今天,上音乐课!” “吼!!!” 峨眉山的猴子出现,20只猴子的威力还是很大的,总感觉整栋教学楼都在动。 “停!再吵下去我们就上语文课咯~” 教室骤然安静,所有人又都互相对上了眼神,然后整齐的看向我,露出八颗牙齿的微笑。 音乐,我的本专业,时隔一年,正儿八经的被任命为班主任兼语文老师兼音乐老师,我终于成功了。心里的愿望,又完成一件。 一节音乐课,让孩子们彻底放飞自我,孩子,就该是无忧无虑、天真快乐的,不该经历那么多,学习已经很累,让音乐回来吧。 孩子们的笑脸,刻在我的心底,很久很久。 令我感到意外的是,我们班的张雪华、张雪琪、张雪安,结伴来了办公室。 “报告!” “进来吧,不用关门,你们是有什么事情要和我说吗?”我看向领头的张雪华,示意她说出来意。 三个人扭扭捏捏半天,没一个说话的,衣角都快被她们拧出油了。 “快上课了哦~”我拿起保温杯,压下喉间的痒意。 “老师,我们可以和你学唱歌吗?” 声音细不可闻,我只听见了唱歌这两个字:“唱歌?你们想多上音乐课?那不行,音乐课一周一节都是规定好的,我也没办法,你们要实在想要我就去争取一下,成功不成功就是另一回事了哦。” “老师,我们想学唱歌!” 哦,听清了。 这才对嘛,有什么就说什么,扭扭捏捏的多不像样啊。 “哦,想学唱歌啊?也不是不行,但是得看你们适不适合,学唱歌可是很苦的哦。”我决定吓吓她们,看下是不是真的想学还是一时兴起。 张雪华肩膀放下,说:“我们不怕苦,就是想学唱歌!” “对!”其他两人也狠狠点头,表明自己的决心。 我放下手里的保温杯,说:“明天早上五点半,操场集合,能做到不?” 良久,她们才痛苦的说:“能。” “行,记得穿方便运动的衣服,上课去吧,别让老师等久了,记得喊报告再进教室。” 第131章 班主任+任课老师=沧桑 看着她们进了教室,我回到办公室,把材料写完合上,闭眼小憩。 学唱歌,这倒是我没想到的,毕竟她们一直没露出这个想法,平日里也不见有多喜欢唱歌,这怎么突然就想学唱歌了?搞不懂现在的小孩儿…… 哎呀,我拍了下自己的脑袋,我说忘记了什么,县里最近在搞三独比赛,咱班也有人报名。难怪哦,突然想学唱歌,看来是想参加明年的三独比赛。 第二天一早,我下楼时,几个学生已经等在铁门旁边,见我过来,轻声喊了老师就乖乖的站在一旁等我开门。 还不错,至少没迟到。 领着她们去了操场,活动身体,开始跑圈。 一圈、两圈、三圈、四圈,张雪安首先撑不住了,双手撑住膝盖停了下来。张雪华和张雪琪在一旁很是纠结,我依旧按照自己的速度跑着,不时的回头去看她们。 只见张雪华和张雪琪两人一人拉着张雪安的一只手,开始慢跑。 跑了九个圈,最后一圈慢走。 “还行不行?” 张雪华咬咬牙,抹了一把脸:“行!” “你们呢?” 我又看向另外两个学生,张雪安有些退缩,她的身体和小时候的我有的一拼,弱的一批。那她会放弃吗? “我可以!”张雪琪拍着胸口说道。 张雪安不敢看其他两人的眼睛,直接把头递了下去:“我……” “安安,你自信点!你可以的!”张雪华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模样。 我笑了笑,这不赶鸭子上架么。 “按你自己的想法来,想坚持就坚持,想放弃就放弃。”我的话说出口,接收到来自三个学生惊奇的目光。“每个人都有选择的权利,自己活的开心才是最重要的。” 张雪安嘴巴动了动,小声说:“我想学唱歌。” “行,中途要是撑不下去跟我说。”我扭了扭脖子,开始教学。 唱歌第一步,练气息。 调整她们的站姿:“肩膀下沉,不要往上耸…深呼吸,吸满,发嘶音,慢慢地出来,不要一下吐完,一、二、三,保持住!……” “非常棒,第一次就坚持了二十秒!为你们鼓掌!我们再来一组……” 练到六点过十分,放她们回了宿舍,我也去外面吃了早餐。 她们三个中,张雪安的天分是最好的,但自信不够,一到单独练习时就十分的紧张,发挥不出一半的实力。其次是张雪琪,天分稍差,但足够自信亮眼,一站上台,她就是舞台的中心。最后是张雪华,天分不行,也没什么自信,大概是跟着这俩好朋友来打酱油的。 早自习过后,学生成长记录袋中两个学生的资料又丰富了不少,合上电脑,揉着僵硬的关节,闭目休息一会儿。 刘老师拿着包子从外面走进办公室:“哎,唐老师,你没吃早饭啊?我这儿有包子你吃不吃?” 我睁开眼,说:“谢谢,我早上吃过了,你吃吧。” “那行,你知不知道,那个陈老师哦,又调到城里去了。”刘老师三两下吃完包子,开始聊八卦。 嗯?英语老师去城里了?我怎么没收到消息。 “什么时候的事,那英语课谁去上?” 刘老师看着我,露出意味深长的眼神。 “我?”我指着自己的鼻子,简直不敢相信,学校这是疯了吧,我一个人带这么多门课,“不会吧。” 刘老师摇摇头,拍了几下我的肩膀,说:“你做好准备吧,学校今年没招来新老师,地方这么偏,代课的都没有,唉,说不定我过阵子也得代英语课了,真不知道领导他们怎么想的。” 我没说话,这时候我只想冷静冷静,这是什么天崩开局啊,加一门课,那工作量是成倍的增长啊。 本就没多久可活,不会今年年底就挂掉吧?我的脸皱成了苦瓜,这都叫个什么事儿啊。你要走你也提前打个招呼啊,来这么一招,真tm恶心。 中午,教务组长把我叫去了教务办,说让我暂时代一学期的英语课,看下学期能不能招到新的老师,招到新的老师就让我只教语文和音乐。 呸,这话鬼才信。 走出教务办,天空一片黑暗,没什么精气神的查完寝,开始研究英语的教材,强人所难啊强人所难。 明天就是英语早读,这可怎么办呢? 煎熬了一天,整出了五年级的第一篇英语教案,眼睛差点瞎掉。 备课、磨课、找细节,直到半夜才睡下。 这一周,过得度日如年。 可喜可贺的是,我又把英语给捡回来了,小小英语,可笑可笑。 呜呜呜…… 下辈子我再也不要当老师,太可怕了,尤其是乡村学校的老师,一年下来沧桑的吓人。 我和张新的通话时间,被压缩的只剩下每天晚上十一点半到十二点钟半个小时。 他说这个秋季的学生数量上涨不少,他爸的钱已经还清,现在开始赚的,都是我的钱。 我重复道:“我的钱?” “对,我的不就是你的吗?”张新说道。 “你说的对,张新啊,这工作好累哦,我又加了一个身份,你猜猜是什么?”说着我就打了个哈欠。 张新嗯了两声,说:“科学老师?” “不对,再猜!”我摇头,想起手机被我平放在床单上,又觉得自己傻的很,把手机拿起来对准脸庞。 “那是数学?”张新眼睛转了转,再次给出一个猜测。 “不——对,嗐,还是我跟你说吧,我们学校抽风,让我代我们班的英语,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我唉声叹气,“意味着一周五天的早自习,全是我的全是我的全是我的……” 张新看着我,说:“优优,要不你还是回来吧?” “不要!”我拒绝,回去那我的病不就爆了么,“其实我觉得挺好的,年轻老师就应该多锻炼、多学习!” “你……”张新欲言又止,“优优,你是不是在躲着我?” 张新的话,吓得我的心脏停止工作一秒,我把手机放在一边,说:“没有~你从哪儿看出来我在躲你的?” 第132章 查不出来的癌症 “优优,我们一起生活这么多年,我对你的习惯了如指掌,从凤凰那次,我就知道你不对劲,你是不是生病了?”张新声音低沉,隔着手机我都能知道他生气了。 唉…… “既然你诚心诚意的发问,那我就大发慈悲的告诉你。为了防止世界被破坏,为了守护世界的和平,贯彻爱与真实的邪恶,可爱又迷人的反派角色,唐优!我是穿梭在银河的火箭队队员,白洞,白色的明天在等着我,就是这样,喵~” 张新沉默良久:“优优,别闹了。我去中药店问了,你喝的那个药,不是调理月经的,那到底是什么药?” 原来他知道,看来,瞒不住了。 我笑着说:“癌症,晚期。” 张新那边,手机忽然掉落在地,看的我眼睛都花了,等他把手机再次拿在手上,我看见了他红红的眼睛。 “你是骗我的,对不对?” “嗐,是你要问的嘛,我说了你又不信,这真心啊,是真不值钱,嘿嘿嘿!放心啦,我一时半会儿还死不了的,古话说的好,好人不长久,祸害活千年呢!我这么大的祸害,应该可以活很久吧?”说着,我眼泪就下来了。“嗯哼,张新,你答应我的事情,不能忘哦~” 很久,张新才哽咽着说:“嗯,没忘。” “那早点睡觉吧,你明天还要上课呢,晚安安~” “晚安。” 挂掉视频,我叹了口气,张新…… 昨晚做了个梦,一夜没睡好,我看着粉色的蚊帐发呆。 24岁,不愧是本命年,哈哈哈…… 整理好情绪,把日常工作忙完,我开始续写那本小说,进度放的非常慢,打一行字就要休息两分钟,一天下来,写了不过几千字。 星期天晚上,张新过来了,带着两个大大的黑眼圈。 “你来了。”我牵着他的手,上楼。 房间的温度很适宜,舒服的让人想睡觉。 “优优,去医院看看吧。”张新说。 我拨开他的手,给他端了一杯温水,在他身旁坐下,说:“我自己的身体我自己知道,用不着看医生。” “现在医疗技术这么好,说不定能治好呢?”张新紧紧握住我的手,眼神急迫。 我动动手腕:“你把我捏疼了。” “对不起。”他松开我的手,“我” “你不用说,我知道的。医疗技术好是没错,但并不包括我这种,也许短时间的化疗能延长我的生命,但是我不想变丑,就算是死,我也要漂亮的死。”我看着他的脸,胡子拉碴,一看就没好好打理,“你看你,多久没理胡子,把我手都扎痛了。” “对不起……”他把头埋在我的肩膀上,泪水沾湿了我的衣服。 “哎(二声),我跟你说,前几天我们班有几个学生跟我学声乐,天份还蛮高嘞,你明早要不去看我们训练?” “好。”张新应下了。 洗漱好,我们俩躺在床上。 沉默,是今晚的康桥。 第二天带着他看我们的训练,先是跑步又是做了五分钟的平板支撑,一个接一个的去了教室。 张新开始弹伴奏,我不停的调整学生的状态,开好声,找了首音域不怎么宽的曲目开始教学。 六点二十,放她们回宿舍,结果一个都没走,张雪琪作为代表被推了出来:“老师,这是你?” “是我老公,你们要叫师公哦~” “哇~~~~” “老师你结婚了呀?我们都以为你还是单身呢!”张雪安惊呼,说出了众人皆知的‘秘密’。 嗯?我这才想起来,原来我一直没跟学生说我结婚的事。 “你们赶紧休息会儿,待会儿英语早读打瞌睡我可是要惩罚你们的哦~” 顶着三个学生戏谑的目光,我送张新回了宿舍。 “你好好休息,饿了就去外面吃,学校的饭菜可难吃了,我先去上课咯~” 赶到教室,让同学们开始背英语短句。 书声琅琅的校园,鲜活的面孔,这可都是祖国的花朵,得好好培育,背完一个走一个,最后磕磕巴巴背完的学生,我也放去吃饭,让学生目瞪口呆。 平日里我可不是这样的,一定要非常流利的背出来才算过关,今天这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走出教室一看,是东边啊!一头雾水的跑去食堂吃过早饭,学生在教室议论纷纷。 两天时间一晃而过,张新决定明早回去,又是一夜疯狂。 “优优,你一定会好起来的。” “嗯。” 张新走了,我的生活还是继续,教育部制定了新的课程标准,所有的老师都在疯狂学习,这一改,不知道明年会有多少考编的学生两眼一抹黑的上考场。 周末,我再次去看了老中医。 唉…… 提回一大袋成品中药,看得我脑瓜子嗡嗡的。 时间啊,你快些吧。 这药,苦的很,有时候喝完一袋中药,嘴里一整天都是药味。 剥了颗棒棒糖塞进嘴里,甜味泛开,心情也变得美好。 生活是一场悲剧,小说……我想写成he。 至少,别让我死的那么早。 国庆的几天假,张新带我去了医院,检查结果是我的身体完全没有问题。 “优优,你确定你真的得了癌症?”张新手里捏着我的检查报告,疑惑的说出这句话。 我嚼碎嘴里的棒棒糖,咽下去说:“你信中医还是西医。” 张新无语了,这都什么时候了我还问这个。 “不都一样吗?” “不一样。西医治表,中医治里。”我摇头说道,“这病,西医是看不出来的。” 张新攥紧手里的报告:“那我们去看中医,等放寒假了一起去。” “行,我带你去。” 估计张新以为我在骗他吧,就当我是在骗他好了…… 学生穿上了厚衣服,用班费买了几个炉子,我们在班里烧了炭火,时不时的会有学生从课桌里掏出土豆、花生、红薯埋进灰堆,焖熟后用小木棍刨出来,几个人分着吃。 我仿佛又回到了小时候,那个村里的学校,那时的我们,几个学生围成一桌,讨论各种题目,实在不懂的就叫醒老师给我们解答。 如果有可能,让我重新回到小时候吧,我对着天空祈祷。 第133章 你能不能笑一笑,我还没死呢 学校抽风,说要搞个元旦晚会,每个班都要出节目。 我们班的节目,单人的有大把,可我想让每个人都有上台的机会。 于是,征求了全班同学的意见后,我们班报了四个节目:宋可心的独舞、男生的群舞、张雪琪和张雪安的童声二重唱、全班的齐唱。 童声二重唱通过每天早上的练习直接解决,独舞和群舞由宋可心负责,齐唱由我负责,还得从班上找个指挥才行,经过一番竞选,个子最高的曹春燕成了指挥。 学校领导说要搞个大的,安排有三十个节目,最后算下来,全校一共才报了25个,为了数字好看,又拉了老师,说弄三个节目出来。 我:[……] 心里有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学校穷归穷,但基本的草台班子还是能搭的起来,就是踩上去木板咔吱咔吱响,这要是来个重吨位的,蹦跶两下就塌了。 看着化妆师帮班里的学生化妆,刘老师和我聊天,说她来学校这么多年,学校都没弄过几次元旦晚会,这次估计是上面要来检查,才搞出来的这个元旦晚会。 管他呢,能上台锻炼胆子就不错了,要什么自行车啊。 这舞台妆化的是真浓,眼见着我的‘孩儿们’一个个被涂上了猴子屁股,我憋住笑,视线和刘老师对上,两个人忽然就绷不住在教室哈哈大笑起来。 救命,谁还没被化妆师荼毒过啊。 笑过后,又带着学生轻轻唱了一遍,元旦汇演要开始了。 我坐在钢琴前,曹春燕站在舞台正中央,背对观众,其他的十九个孩子按照队形站好,等着指挥的指示。 曹春燕的手挥下,我的伴奏随之响起。 “谁在最需要的时候轻轻拍着我肩膀,谁在最快乐的时候愿意和我分享,日子那么长我在你身旁,见证你成长让我感到充满力量……我和你一样,一样的坚强……” 学生们随着旋律摇摆,童真且美好,希望他们可以永远保持快乐。 敬礼下台,孩子们很是激动,一个个围在我身边问好不好听。 我笑着回答:“非常好听!你们是这个!” 两个大拇指竖给她们,每个人的眼睛都亮晶晶的,像塞满了星星。 “嘘——去我们班的位置坐好。” 班长领着人去了前排坐好,我又数了数人头,二十个刚刚好,一个没少。 “下面请欣赏由唐优老师带来的歌曲《走进新时代》!” 我走上台,看向舞台下方的大小萝卜们,侧身看向音响师的位置,微微点头。 “总想对你表白,我的心情是多么豪迈……我们唱着东方红,当家做主站起来……高举旗帜,开创未来!” 未来,多么有希望的一个词语,可是出口的瞬间,就成了过去。 后面的节目,有趣的是王双成他们弄了个戏谑教务主任的小品出来,整得教务主任的脸黑的跟包公有的一拼。 元旦汇演散场后,学生们就该回家了,再过一周,就要期末考,也是检验我的成果的时候,就是不知道这群孩子,给我的是惊喜还是惊吓。 当老师,总会有各种各样的担心。 心脏又开始疼了,当真是不给我一点活路啊。 “回去之后,不要光顾着玩,书还是要看一下的,听到没?还有,有什么事的话记得给我打电话,背一遍我的电话号码就放假!” “1……” 等着班里最后一个学生离开,教室门被锁上,下雨了。 打开窗户,一丝一丝的雨斜坠下来,远处云遮雾绕,不见一缕阳光。 咕噜咕噜几口把中药喝完,袋子扔进垃圾桶,看着穿衣镜里面的自己。 原本还算圆润的脸庞成了瓜子脸,眼角下方新长了颗痣,眼睛已经失了当初的单纯,里面盛满了故事,寂静的房间响起一声叹息…… 开车回到县城,家里没人,我觉得有些奇怪,这大冷的天,张新去哪儿了? 只是身体和心里的疲累,让我没精力去想其他的,直接开了空调窝在被子里睡觉。 一觉醒来,房间一片黑暗。 屋外有声音,是张新吗? 刚开门,就感觉有人盯着这个方向。 侧头看过去,一家四口都在。 “爸、妈、妹妹、张新,你们都在啊?”尴尬的打了招呼,一时之间不知该往哪儿走。 张新走过来把我拉过去按在沙发上坐下,说:“怎么穿着凉拖鞋就出来了,不是有棉拖鞋吗?” “有点热,你离我远点。”烤火架下的火开的很大,才坐下我就感觉到身体在发热。 “莫,还好吧?”张新的手摸上了我的额头,他的手很烫。 张新他爸将烟灰磕掉,说:“你们准备什么时候要孩子?” 我刚要回答,张新截住我的话头,说:“不急,我还年轻,想再玩两年。” “27了还年轻?你那个机构一年挣那么点钱,连公司零头都赚不到,20年的人口普查出生率下降的厉害,学生以后阅历越少,所有的机构都有危机,更何况你这个新开的,早点做打算才好。”张新他爸抽着烟,“回来接手公司吧,一半给你妹妹,一半给你,我和你妈妈准备退休全国旅游。” “都给妹妹吧,我自己能赚,后期往成人方向转。”张新说。 张新他妈忽然插话:“成人用品也蛮有市场的。” 我正吃着梨子呢,被呛到了,咳的骨头感觉要断掉。 喉间涌上腥味,我起身跑进房间,对着垃圾桶吐了很多血,直到咳都咳不出来才用纸擦干净,又走去浴室漱口,直到嘴里彻底没了味道,晃晃头看见了倚在门边的张新,他的脸色也有些苍白,看来是被我吓到了。 “这下相信我和你说的话了吧?”我笑着说。 我躺在床上,张新坐在床边,一副我快要死了的样子。 “啧,你能不能笑一笑,我还没死呢?” 张新露出一个笑容,真难看。 “你还是别笑了,唉……爸妈呢?” “还在客厅和张灵讲话,你先休息会儿,别的事情不用管,有我。”张新摸摸我的头,说道。 确实,我累了,直接闭上眼睛,没一会儿陷入沉睡。 第134章 你去打劫金店了? 次日,早饭时间。 五个人坐在一起吃饭,这次换了个人催生。 “张新,我和你爸是真的要退休了,这两年疫情下来,我算是看开了,什么都没有家人重要,你和唐优,也到该生孩子的年纪了。”张新他妈说道。 “好,那我和优优从明年开始备孕。” 张新的话,像一道炸雷敲击着我的心。 备孕? 你要不要听听你在说什么? 就我这身体,能不能活过明年都不好说,还备孕。 张新捏了捏我的手,微微摇头示意我别说话。 我垂下眼睛开始吃东西。 “那就好,我下午要去出差,张灵你和我一起去。”张新他妈发出指令。 张灵听见自己的名字,条件反射式的抬头:“好。” 等所有人都走后,我和张新坐在客厅,相对无言。 “你觉得我这个身体能生孩子?”终究是我没了耐心,先开口反问他。 张新刚想点烟,又看了我一眼,揉搓了两下,把烟挂在耳后:“骗我妈他们的,备孕而已,他们不常在家,也看不到我们,装装样子就过去哩。” “你真不想生娃?”我又问他。 “谁不想有自己的孩子嘞,但是我讲过,优优,”张新一把把我搂过去,“你才是我最重要的人。” 花言巧语,等我死了,还不知道会找什么花蝴蝶呢。 2023年1月,就孩子这个问题,我们讨论了很久,也没讨论出结果,最后以我在床上求饶结束这个话题。 最后一份试卷收上来,今年我决定早点回去,推掉领导安排的除教学之外的其他任务,我踏上归程。 在家里实在闲的慌,我开始给张新送午饭,每天换着花样的做,厨艺上涨一大截,张新的体重也上涨了一大截。 看着眼前熟悉又陌生的脸,我摸着下巴揣摩:“张新,你是不是发福了?” “胡说八道,我哪里发福了?”张新摸摸自己的肚子,哦豁,表情变了。 呵,男人,发福了吧。 “优优啊,你还是别给我送饭了。” “哎呀,嫌弃我手艺不行,那你自己做好了~哼~”我故意曲解他的意思,转身就往客厅走。 张新伸手,松了松皮带:“我……嚯,优优你又来!” “今天晚上想吃什么,我给你做!” 家庭厨艺大比拼,就此拉开序幕。 天南海北的菜,都被我们做了个遍。 鉴于我身体不行,今年的烟花节目,我就只能在家里看,而且还是隔着窗户看,看了没有两秒钟我就回房间睡觉了,张新也打着哈欠走进来。 “优优,新年快乐!” “嗯,新年快乐!”眼睛都懒得睁,嘟囔着回话,“关灯。” 啪嗒一声,屋内陷入黑暗。 窸窸窣窣的,张新拱来拱去,不知道在干嘛。 “你还睡不睡了?”我烦躁的拍打被子,“快点睡咯,明早不是还要拜年么?” “马上就睡,等一下。” 没了动静,我刚准备睡下,就感觉自己的鼻子被人捏住:“张新!!!” “哎!”张新的声音略带兴奋。 啪嗒一声,灯又被打开,我遮住自己的眼睛,这狗东西,在闹什么幺蛾子。 “当当当当!”张新不知从哪儿弄出个盒子摆在我眼前。 我左蹭蹭右蹭蹭坐起来,说:“这什么?” “新年礼物啊!快开快开,我挑了好久的!”张新的激动,让我想起了一种生物——狗。 想着快点睡觉,我一把就把盒子打开了,黄澄澄的一片出现在我眼前。 卧槽! 好多金子! 这都是钱呐! 镯子、戒指、项链、手串应有尽有。 我抬头看他:“你去打劫金店了?” “什么呀,从国庆回来后,我就一天买一样,不知不觉就买了这么多,你快试试,合不合适。”张新拿了一个手镯准备往我手上戴。 我躲开了:“停!你要不看看时间现在几点?” “十二点半!试一下嘛,试一下又不会少块肉!”张新抓住我的手,把手镯戴上,稍稍有些大,但样式还是蛮漂亮的,“真好看,你就应该多戴首饰才对。” “教师炫富容易被投诉,但是,还是要谢谢你,张新……” 谢谢你,一直在记挂我,让我觉得,这世上,不是只有我一个人存在。 “嘿嘿嘿,那你喜不喜欢这个新年礼物?”张新挠头说道。 这傻小子,有谁会不喜欢金子啊。 “喜欢~”我双手捏了捏他的脸颊,十分有肉感,看来多吃东西还是有好处的,这摸上去都舒服多了,“不过我要睡觉了,啊……” 哈欠打出去,张新直接和我负距离接触。 “嗯?????” “闭眼。” 温存不知时。 跟他爸妈拜了年,收获了压岁钱,然后他爸妈就消失不见,说是带着妹妹去外地玩,让我们在家好好造娃。 初二,我和张新回了寨子。我不愿称寨子为娘家,家就是家,分什么娘家、夫家。 妈妈似乎看开了,不再让自己那么劳累,也学会在乎自己的形象。 我想,就算我离开,她也可以生活的很好。 妈妈的头发白了,我用染发剂一点一点的涂黑妈妈的头发,妈妈老了,妈妈年轻了。 我咳了两声,妈妈转头问道:“感冒了?吃点葛粉不?” “不吃,难吃。”我摇头说道,“你莫动,我给你染头发嘞。” 妈妈又把头扭过去:“葛粉是好东西,你上班去要不要带点么?” “带,你给我装车里,少装点。”头发染得差不多,我撕掉手上的一次性手套,“好了,我先上去睡一会儿,吃饭的时候喊我。” 唉…… 睡觉的时间越来越长,指不定哪天啊,就一睡不醒了。 张新和爸爸他们在打麻将,却还是回答了我的话:“好!我等下喊你。” 楼下的麻将声成了我的催眠曲,张新给我的房间装了空调,所以冬天,再也不会感觉冷了。 我好像,对这个世界,越来越眷恋了。 久违的梦境,我看见了奶奶。 很温暖的感觉,她说,她的孙女儿受苦了…… 我笑了笑,说道:“不苦,奶奶,这个结果,其实我挺满意的。” 第135章 我和他的生活日记 “优优,吃夜饭了!” 感觉到有人抓住我的手臂推来推去,我反手就一巴掌拍了上去:“嗯。” 怎么有些呼吸不过来呢?就像是鼻子被堵住了。 不对,是有人捏住了我的鼻子…… “你干嘛~” “起床吃夜饭,吃完饭再睡。”张新松开手,把我的被子掀开。 我挣扎着从床上爬起,坐着发呆。 扰人清梦者,给爷死! 用尽全身的力气把张新攀倒在床上:“啊!!!!狗东西!给爷死!” “下来吃饭咯~再不吃就吃完了哦!”楼下妈妈也在喊我们吃饭,我收手起床,随手用簪子把头发盘好,穿上毛茸茸的睡衣,下楼干饭。 饭菜是过年那天剩下的,一群人围着火坑站的站,坐的坐,手里要么端着饭碗,要么端着酒碗。 妈妈见我们进来,说:“碗筷都到灶上,自己拿。” “晓得,热的有什么菜?”我往锅里瞧了瞧,也没看出来里面到底热了些啥。 老爸呷了一口酒,发出一声喟叹:“竹鼠肉!好吃嘞好吃嘞,你动作莫搞快点我们等下就吃完哩。” 竹鼠,那不也是老鼠么。 我撇撇嘴说道:“我才不吃这个嘞。” 跨步去里面拿了碗筷,盛了一小碗饭,又在桌上夹了些凉菜,走到火坑边,在锅里夹了些豆干、白菜,直接端着饭碗去堂屋看电视。 过了一会儿,妈妈也端着饭碗过来了。 “你真的不吃竹鼠肉啊?要不歹个试试?”妈妈将她碗里的竹鼠肉夹了一块,准备放进我碗里。 我撤回自己的碗:“我不要,你自己吃。屋里钱还够花没?” “有,你工作也没得好多钱,要攒到点用晓得没?”妈妈把竹鼠肉放进嘴里,脆骨嚼的喀拉喀拉响。 唾液开始分泌,我咽了咽口水,真有那么好吃? 妈妈又说:“你真的不要吃这个肉么?真的亚好吃,你试下咯,你爸爸特意砍的小小的,又熬了好久,怪有嚼劲。” 一小块竹鼠肉放进我的碗里,和寻常的野猪肉好像没什么差别,我嗅了嗅,没味道,眼睛一闭,把肉塞进嘴里。 嚯!真香! “好吃吧?”妈妈笑眯眯地问我。 我狂点头:“嗯嗯嗯嗯嗯!” “我给你再拈点去要不要?”妈妈碗里的饭已经吃的差不多,倒是我碗里还剩了不少。 再来点菜,我还能吃完吗? 但想起竹鼠肉的滋味,心一狠:“要。” 这一顿饭,吃的我直打嗝。 好久没吃这么多,肚子有些撑,我和张新撑了伞,在马路上消食。 大冬天的,在外面消食,也是没谁了。 “你这次生日想要什么礼物?”不爱动脑的我,打直球还是很勇敢的。 “优优,你这样也太没诚意了吧?”张新停下来说,“哪有人这么问的?” 我仰头看他:“那要怎么问?” 嘿嘿,呆住了吧。 看着张新答不出来的样子,我笑的张扬,谁规定生日礼物一定要当天才知道,我偏要在头几天就告诉他。 “你不说的话,我就当你不用今年的生日礼物咯~” “要,”张新拉住我的手,“要你好起来,可以吗?” 我顿时没了兴致逗他:“这你得问老天爷,问我没用。” 下雪了…… 我看着在夜间飘落的雪花,伸出手接住,刹那就化成了水。 嘶…有点冷。 “你消食消好了吗?外面风大,回去吧?”张新把伞往我这边偏着,生怕我被风吹走。 我重新把伞扶正,说:“好了,明天几点去城里?” “什么时候起床就什么时候去。”伞又偏了。 我再次掰正:“不吃早饭?” “你要吃?那就吃早饭再去。”伞没偏回来,但张新用大衣把我挡住,寒风…一点也没透进来。 过年剩下的菜,全是肉,寨子里也没什么新鲜的叶子菜,我决定:“我想吃叶子菜。” 清晨六点,准时醒来。 刚穿好衣服打开房门,就发现对面的门也开了,和张新对视,微微一笑,蹑手蹑脚地下楼,悄悄上了车。 “你等下是直接回屋里还是和我一起买菜去?”张新目视前方,我还在调整安全带。 咔哒一声,安全带系好。 “和你一起去,我想看下有没有什么新鲜的菜。”倒了两颗口香糖,一颗扔进自己嘴里一颗塞进张新嘴里。 张新嚼了两口:“行,那待会就把车停学校好了。” “听你的~” 一路叽叽喳喳的和他说话,感觉没过多久就进了城。 县里的菜市场,在城中心,我们还得走一截路才能到。 张新牵紧了我的手,盯着红绿灯的秒数。 我看着他的侧脸,原本消失的下颚线在上完寒假班过后又出现在他脸上,唇角微微向下抿着,鼻子高挺,睫毛…比我的睫毛还长,哼!不看了! “怎么了?” 我看着他的眼睛,我都没说话,他怎么知道我生气了。 “你的睫毛为什么这么长?” 张新:“……” 走过马路,张新说:“天生的,你要是觉得你睫毛短的话,我就带你去种睫毛。” 种睫毛?这又是什么时候兴起的东西? 在乡下待了两年,我out啦? “不过我觉得你现在的睫毛刚刚好,没必要去接。”张新又换了个说法。 我压下嘴角:“哪里好?” 这可是你自己递上来的机会,可不能怪我。 “你看啊,你的睫毛是弯的,我的睫毛是直的,所以我的看起来比较长,实际上,你的睫毛捋直了,肯定比我的长。”张新揉搓着我的脸蛋,“小笨蛋,到了。” 进入菜市场,各种味道争先恐后的钻入我的鼻子。 “我要这个!”我指着被卤好的虎皮鸡爪说,“嗯嗯嗯,还要猪耳朵,那个鸡翅也要。” 走出卤味店,张新的手上提了三四个袋子。 甜酒…… “这个甜酒浪么卖哩?” “15块。”卖甜酒的,是个老婆婆,旁边还放了有机制的饺子皮。 我看看甜酒,又看看饺子皮,选择困难症出现:“先称一斤甜酒,嗯……” 眼见着下巴快被我搓起火星,张新换了左手提东西,把我的手放进他的手里面,我的脑子冒出一个问号。 第136章 有些事情,嘴上说放下,心里还没放下 “再称一斤饺子皮。”张新在旁边说道。 嗯?我看过去,他又知道啦。 先是去买了猪肉,我们开始逛蔬菜区。 西红柿、辣椒、萝卜、胡萝卜怎么都是批发的呀。 去了临时摊位的小巷,本地蔬菜变多。 油麦菜来两颗,冬笋来两个,茼蒿来一把,菠菜来一把,最后又买了一斤藕,张新的左手挂的满满,我抱住他的右手,整个人像没骨头似的挂在他身上。 “葵花!我要买葵花!”这家店是我小时候最爱吃的店,炒葵花炒的特别香。 想着在家也待不了多久,就没准备多买:“老板,称10块钱的,原味。” 葵花,在我手上挂着。 别误会,不是为了给他减轻负担,而是我要吃葵花,哈哈。 葵花一个袋子,葵花壳壳一个袋子,到家的时候,10块钱的瓜子被我吃掉了5块。 八点钟,妈妈应该醒了。 我掏出手机,给她发了消息。 没一会儿,电话就打过来了。 “你们怎么偷偷走嘞,喊你带的东西都没带么!我明天上街来,你和张新记得到菜行取来,晓得米?” “好,我明天来拿,你吃早饭了么,我爸嘞?”手机被我放在了架子上,找出遥控器开了电视,又抓了把葵花捏在手里,手机上的画面,只有一个乌黑黑的阁楼板,我移开视线。 妈妈崴断了一节竹竿,说:“还没吃,到烧火,昨晚上忘记埋火,冬天火还是难烧,你爸啊,还睡到床上的嘞,昨晚上打牌晓打到几点钟,等下出去办菜他没起来,我要剥他皮子!” “浪么忘记埋了,我记到你不是天天晚上都在埋么?” “哎,哪晓得哦,就是一下忘记了,你吃早饭没么?”手机上的画面开始动,妈妈的脸出现。背景有些暗,但妈妈的脸有光,我把堆满的葵花壳倒进垃圾桶,说:“还没,张新到炒菜。” “你浪么不去帮到看一下么?” 略带责怪的语气,让我的内心有一丝不舒服。 “炒个菜有什么好看的,我才不看,我就等到吃。” 妈妈语重心长道:“你到人家屋里,也要做点事,莫懒……” 唉,我又有一种她不爱我的感觉。 说什么别人家,就我和张新两个人,他都没说什么,反倒是我妈,说起来了。 这女人,就应该做饭么? 屁话,这饭谁爱做谁做,反正我是不做的。 “啊对对对,你讲的对,我硬懒死哩!” 阴阳怪气的语气让我妈成功梗住,吐槽了两句后,说:“我不和你讲了,我要热菜了,等下要出去找菜去,挂了哦。” 妈妈挂掉了视频,手机屏幕回到初始状态。 什么嘛! 这大过年的,硬是要把我弄得不开心,她才舒服是吧。 手指关节猛击屏幕,发泄一番后,张新的饭菜也弄好了。 “吃饭了,优优。”张新露个头,然后又缩进厨房,出来的时候身上的围裙已消失不见。 心情不好,美味的饭菜也打了折扣,百无聊赖的戳着碗里剩下的一口饭,开始看独属于我一个人的吃播。 “张新啊,你每天做饭累不累?” 他诧异的看着我,说:“做个饭而已,有什么累的。是妈他们又说了什么?” “没…你吃饭吧。”我将碗里的最后一口饭干掉,说,“我吃饱了。” 张新筷子停下:“优优,爸妈他们的想法,和我们的想法不一样,你没必要把他们的话放在心上。” “那你呢?” “我永远站在你这边。”张新说道。 腻了腻了,这样的话听了千百次,腻了…… “那我也吃饱了,你慢慢吃吧,先吃饱不管,后吃饱洗碗,记得洗碗哈?” 就算我不说,他也会洗碗,但我还是想说。 “好,你去沙发上坐着,我等会儿给你拿水果。” 这个屋子,既熟悉又陌生。 我还能在这里待多久呢?我也不知道,但厨房里的声音告诉我,要是有可能,我愿意一辈子在这里。 毕竟,不用动脑子就能拥有梦想中的生活,谁不想拥有呢? 张新的生日,过得很平淡,我是真的没有给他准备礼物,所以我被惩罚了,代价是几天都没能从床上下来。 人一旦闲下来,就容易想东想西,看着张新忙碌的背影,我开始思考我和他之间的关系,我们之间,到底是亲情,还是爱情,又或者是友情? 对于这个答案,张新说的很肯定,是爱情。 23年,还相信爱情,我嫁的,怕不是个傻子吧。 临开学前一周,我回了学校,学校终于来了老师,不过是一个学期的支教老师,那也行,好歹能少一门课。 果然,英语课被转给了新老师。 新来的老师,是个男大,个子蛮高,说得一口流利的英式英语,姓氏,好像叫什么来着,我翻开手机上的备注,哦,是虞。 嗐,这脑子,没以前的好用啊。 听了几节新老师的课,大有收获,看来我们的班这次全县统考的成绩不会太低。 清明假,孩子们回去了,我也回了寨子,该给奶奶扫墓了。 年前刚砍的路,这次已经被牛草长满,我又返回去拿了柴刀,历经艰辛,终于到了墓前。 墓碑上并没有奶奶的照片,只刻了她的名字。 挂亲、扫墓,贡品被一一摆放好,我跪在墓前,磕了三个头,说起这些年发生的事情,脸上有些湿润,看来那些事情,我还是没有真正放下。 是啊,那么多的伤害,就算再多的爱,也无法弥补。 天色阴沉,看上去快下雨了,我赶紧点燃香纸,念着奶奶的名字。 香纸刚燃尽,雨滴就落了下来,这可怎么办,上来的时候我没拿伞呀。 跟奶奶告罪,然后斜靠在墓碑前,一滴雨都没落到我身上,我知道,奶奶还在这里,她还有放不下的事情。 我念念叨叨的,说唐念、唐诚、竣竣哥,还有我哥的事情,说了很久,雨好像小了些。 有人来了! 一个高大的人撑了一把伞、手上拿着一把伞,出现在离我不远的地方。 第137章 换锁 奶奶,我下次再来看你。低声念了一句,我走向那人,温暖的风吹过,我抬头看他:“你来了?” “嗯。”张新把另一把伞递给我。 我没接,钻进他的伞下,仰头看他。 他的眉眼间布满了疲倦,不知我没在的这几个月他都经历了什么。 回到城里,我知道他为什么这么累了。 他爸和他妈坐在沙发上,神情凝重,桌上摆了两份文件,是我和张新的身体检查报告。 我不能生孩子的事情,被他们发现了。 “唐优,张家到张新这一辈,只有他一个男孩子,你们两个,离婚吧。”他妈首先发起了进攻。 我笑了笑,说:“好,什么时候去民政局。” “我不离。”张新淡淡的说。 “张新!”他爸出声了,“你是张家人,就要负起张家的责任。” 张新沉默了。 我拍拍他的肩膀,说:“当初要不是我爸爸逼我嫁进你们家,你早就被我杀了。张新,如果你是我,你会嫁给一个从小霸凌你、在你十八岁的时候强暴你的人吗?” 张新猛地抬头,这事不是早就过去了吗? “那是我骗你的,这些事情我从来就没有忘记,所有的一切我都记得清清楚楚。” 他爸、他妈也被我的话惊到了。 后面那件事他们是知道的,但前面那件事,他们不知道。 “我和你在一起,不过是为了报复你而已。” 张新嘴唇微动,似乎想说什么。 “离婚吧,对你好,对我也好。” “叔叔、阿姨,资料想必你们都准备齐了吧,放心,我明天会准时到民政局的。” 说完,我头也不回的往外走。 心脏可真疼啊…… 我开车回了寨子,妈妈还有些意外,问我怎么又回来了,是不是什么东西忘记拿了。 他们老了,这个消息,就没必要和他们说,免得他们担心。 “嗯,充电器忘记拿了,我上楼去找下。” 刚走到楼梯间,心口忽然闷闷的,我加快速度上楼,进去后转身就把门反锁。 一大口血被我吐了出来,我笑了,上天真是待我不薄啊。 魏赢曾经告诉我,每个人的命运,都是自己在天上看好了的。 那我呢?难道是眼瞎?才选了这样一条路? 就那样趴在床边睡了一觉,醒来时伸手不见五指,骨头也觉得有些疼。 暗夜里传出一声叹息,开灯收拾残局,下楼吃过晚饭,麻溜的洗漱好,躺在床上。 临睡前,定了六点多的闹钟,放下手机,陷入沉睡。 次日,八点五十,我穿了一身红色汉服下了车。 好久没穿这么艳丽的颜色,还有些不习惯。 今日难得是个好天气,墨镜弱化了外面的光线,他们到了。 离婚证流程,走的很快。 半个小时,就拿到了证件。 “拜拜!”车子像是一发离弦的箭,向着远方去了。 张新,彻底从我的生活中消失。 再次得到他的消息,是魏赢发来的。 [你和张新离婚了?] [嗯,怎么了?] [没想到你们两个居然会离婚,我还以为你们会一直在一起嘞] [嗐,不适合就离了] [可惜了,你们谈了那么久,居然还是分开了] [张新结婚你去不去?] 哦?要结婚了,速度这么快。 [不去] [那我也不去] [想去就去,我又不在乎这些] [不去,上班要忙死的,本来讲趁这个机会见一下你的,你不去就算了,我们国庆聚一下吧?] 好字刚打在输入栏里,一通电话打了进来。 “喂?” 谁啊,怎么不说话。 “喂?喂?你是哪位?” 我拍拍手机,这手机应该没坏吧? “是我。” 哦,是张新啊。 “什么事?” “优优,我想你了。” 嘟——嘟——嘟—— 呸,婚都离了找什么找。 下课铃响,晚自习结束。 去外面吃过宵夜,我回了宿舍楼,先是查寝,然后才上楼去自己的宿舍。 推开门,第一眼就看见了那个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人。 “你怎么上来的?” “走上来的。” 很好,很朴实的回答。 我:“……” “你来搞什么?”我接了杯冷水,在椅子上坐下。 张新从裤兜掏出一张请柬:“送这个。” “我看看,”我接过请柬翻开,“李小雪,我晓得了,你可以走了。” “优优,你真的没有爱过我吗?哪怕只有一点点。” “爱不爱的,不就那么回事么,好好过日子吧,张新,以后不要见面了,对她好点。”不要毁了我之后,又毁了另一个女人。 “婚宴你来不来?” “看情况吧,不忙的话就来,忙的话就算了,哎,你们结婚我要不要送人情啊?” 我是真的好奇,前夫结婚,前妻需要送人情吗? 张新把我扯过去,水杯一下摔在地上,破碎的瓷片划破了我的小腿,疼痛传来,我倒吸一口冷气。 低头一看,血迹顺着小腿流下,估计要留疤了…… 他熟练的找出药品的位置,帮我处理伤口。 我叹了一口气,说:“张新,你走吧,我们真的走到头了。” “帮你处理完我就走。” 我这身上的伤口,哪处跟他没关系呢?当真是一场孽缘啊。 “你真的没爱过我吗?” “没有。” “好。” 沉默的气氛开始蔓延,该怎么形容呢? 他不走,那我走行了吧。 我起身准备离开,下一秒的视线却是蚊帐顶。 “张新!” “嗯!” 心脏疼,腿疼,浑身都疼。 我真是恨死了自己,为什么不记得在床头放些防身的东西。 罢了罢了,就当被狗咬了一口,明天我就把宿舍的锁换掉。 起床的时候,我看见了他留给我的房产证还有各种首饰,全是之前他送我的礼物,最新的,是金子做的一束向日葵。 洗漱时,我看见阳台的垃圾桶里,烟灰铺满一层,我又叹气,何必呢。 中午,乡里的锁匠还是蛮靠谱,叮叮当当不过半小时就换好了锁,我来来回回试了几次,发现从外面确实打不开,麻溜的付了钱。 “哎,唐老师,你这是换锁?”王双成打了个招呼,还好奇的看了正在下楼的锁匠一眼。 我半蹲着把鞋带系好,起身说:“对啊,学校的那个门锁好像有点坏了,我就换了一个。” 第138章 病情恶化 “你们三个,这是准备去干吗?” 王双成的小队伍,多了一个虞老师。 “下午和隔壁的几个乡打篮球比赛,唐老师你下午有课吗?” 我歪着头想了想,还是决定看看手机,查了课表,下午全是副科,而且还有节体育课。 “今天体育课不上啦?” “不上,到时候你带学生过来看我们打比赛吧?”王双成笑着说,“刚好也让学生放松一下。” 这话说的有理,从开学到现在,但凡是在学校,学生的体育课都被数学和英语老师霸占,唯有音乐课还一息尚存。 “行,你们在哪儿比?是这儿还是乡政府那个球场?” “就在学校比,记得来看啊!” 在寝室楼下,他们往初中部的教学楼走去,我一个人去了小学部的教学楼。 “刘老师、林老师……下午好!”刚进办公室,我就和里面的老师打了招呼,随后在自己的位置坐下。 刚坐下,骨头喀啦一声响,年纪轻轻的就得骨质疏松,也是没谁了。 办公室里,没有教学任务的老师正在聊八卦,聊着聊着就聊到我身上。 “唐老师,最近怎么没见你老公啊?” 我眯眼看去,是个不太熟的副科老师,但关系蛮硬,是校长的侄女。 “离婚了。” 这话一出,引起了办公室一声接一声的惊呼。 “你离婚了?”刘老师不敢相信,瞪大了眼睛。 我笑了笑,合上手里的教案,说:“嗯,刚离了有一两个月吧。” 各种眼神投在我的身上,我也不在意,反正带完这个班,我就会离开这里,到时候又有谁会记得我呢? 离婚的理由,我没说出去,但从他们看过来的眼神,我都能猜出来,无非是那些杂七杂八的事儿。 操场上传来一阵欢呼,一窝蜂的老师都涌了出去,刘老师看着我说:“你还好吧?” “好的不行,刘老师你放心,不就离个婚,多大的事儿啊,眨眼就过去了,你们班下节什么课?” “音乐课。”刘老师看了一下课表说。 我眼睛转了转,说:“那一起看篮球比赛呗,给孩子们也放松一下。” “行。” 下课铃刚响,孩子们就一窝蜂的围在操场旁边,个子矮些的要么使劲儿往里钻,要么费劲儿蹦跶着看比赛,看的我是忍俊不禁。 我和刘老师趴在栏杆上,那欢呼声一阵接着一阵,热闹极了。学校很少有这么大型的活动场面,想必孩子们也是憋坏了。 八分钟一到,预备铃响,爱学习的小孩儿已经走向教室,只是走一步,看一步,那恋恋不舍的眼神,直让人觉得好笑又心酸。 上课铃响,我们班的学生没一个在操场上,进教室后,看见下面的孩儿们坐立不安,我假装咳了两声,立马就不动了。 “同学们,篮球比赛好不好看?” “好看!!!” 极其统一的回答,二十双渴望的眼睛盯着我,眼里全是‘老师,我想看篮球比赛’的讯息,就连平时定力最好的王东文,也是忍不住猛朝着我眨眼。 “那就——”我晃着头,半天没说后面的话,同学们急了。 直到眼神快要把我吃掉,我才说:“冲啊!看比赛去咯!” 我一马当先的跑出教室,给孩儿们留下一个潇洒的背影。 这些孩子,还是太嫩,也可以说,还没经过套路的捶打。 拥有老师这个身份,很容易就获得了前排的位置。 篮球这玩意儿,大学选修的时候也被迫选过,肢体不怎么协调的我,差点就挂了,幸好体育老师放‘海’,我才能拿到奖学金,不然就‘死’在体育上了。 虽然看不懂,可我认识人啊,咱学校的人基本都认识,王老师、谢老师、虞老师、周老师、李老师正在场上挥汗如雨,候场的是学校的杨会计。 不知是谁带头喊起了口号:“xx学校,加油!” 这下可引起了战争。 “xx学校,加油!” 两个学校的支持者不相上下,有的嗓子都喊劈叉了,真有活力。 篮球场上的球员有的撩起衣服,露出……白的古铜的腹肌,引发了一阵尖叫。 啧啧啧,这么好的场面,怎么不多撩一会儿呢! 我摇摇头,拿起挂在脖子上的照相机,开始咔照片。 找到我们班学生的位置,咔几张,几个老师和学生重合一起的,咔几张,各个老师的单人照,咔几张…… 和刘老师对视一眼,嘿嘿,学生们的作文素材有了。 孩儿们,尽情享受此时的欢乐吧! 中场休息时,王双成带着他的两个小伙伴走了过来。 “唐老师,我刚看你在拍照,能不能给我们看一下?” 我把相机从脖子上取下,递给他:“你自己看吧,技术不行,轻喷啊!” “不好看肯定是我们长的不好看,哪能是你技术不好,嚯,老谢,你什么时候这么帅了?”王双成惊呼,“我得找找我自己。” “等等等等,我看看。” 那两个老师你挤我我挤你的,吵吵着到底谁最帅。 我看向一旁喝水的虞老师,说:“你不去看看吗?里面有你的照片哦~” “有的是机会看,不急一时。” 哨声响了,他们又回了球场。 年轻人,打那么久的篮球都不觉得累,果然和我这样的‘老年人’不能比,看来我是真的‘老咯’。 下半场的照片拍的不多,因为光线不怎么好,但拍出来的每一张照片,都充满了忧郁的气质,我抖了一下身子,甩丢脑海里可怕的想法,我啥时候变得跟魏赢一样了,腐眼看人基…… 比赛的结果,我没看,因为我急着…去吐血。 这破身体,稍微一激动,就给我来事儿。 大口大口的吐血,我都怀疑我快失血过多挂掉了。 镜子里的人,眼下有些许乌青,鼻头上新长了一颗红痣,嘴唇上还沾着暗色血液,两边的小尖牙,如同西方的吸血鬼一般。 要真的是吸血鬼就好了,说不定还能长生不死呢!哪像现在,动不动的就吐血,都快给我练成忍者神龟了。 第139章 因为自己淋过雨,所以也要把别人的伞撕碎 喝药的次数从一天一次到了一天两次,每天身上都泛着苦兮兮的药味。 简单地洗个澡,又把头发吹的半干,看了看拖地的长发,从抽屉找出剪刀,一缕一缕的剪下,放进了一个小盒子装着,新生活,就此展开。 齐肩的短发让学生们感到惊奇,韩倩妮直接问道:“老师,你怎么突然剪头发啦?” “吹头发用的时间太久,就剪了。”我解释一句,“注意力别放在我这里,篮球比赛看得开心不?” “开心~” “那我们这节课就以篮球比赛为主题,写一篇作文,最少400字,一个字都不能少,下课铃响就不许动笔,嗯,时间差不多了,开始写吧。” 教室一片哀嚎,哀嚎过后手速快的早就拿出了作文本开始构思,平常就不爱写作的学生,那叫一个拖拉,老半天才抽出作文本,而且笔杆子都被咬破了,本子上还是稀稀拉拉的只写了几个字。 我拖了椅子坐在门口,双脚抵着门框,闭眼开始思考明天要如何提高他们的写作能力。 想了很久,终于想到上次刷抖音看见的句子扩写,这倒是不错的选择,那就用这个练习吧。从日常的生活琐事入手,应该可行。 赶明儿还得问问林老师我们班的数学成绩怎么样,好久没关注数学,到时候可别数学拉了后腿,那就不妙了。 你还别说,自从我生病后,这体温是越来越低,寻常人在疫情之后体温一般是36度多,而我,35度。 抽个时间去理发店重新再把头发理一下,剪的时候没注意,有的长有的短,跟狗啃的没什么差别。 ‘铃~~~~’ 我睁开眼,说:“学委把作文收过来,其他人该上厕所上厕所,待会儿最后一节课我们来当场评比作文啊。” 唰的一下,目光聚集在我身上,那眼神,仿佛我是什么魔鬼,把椅子重新挪在讲台侧面,学委把收好的作文交到我手里,一个个的看过去,那词儿用的,和小学生有啥区别。不好意思,忘记了,他们就是小学生。 我们总以成年人的眼光去看小学生的作品,这是一件非常可怕的事情,小学生的作品,就该有小学生的风格,不该被成年人的思想所影响,着相了着相了。 将所有的作文摞在一起,正巧上课铃响了,等它响完,我对着学生说道:“刚才我简单地看了一下咱班的作文啊,具体的我先不说,我叫几个人来读读自己写的作文啊,大家都听好了,待会儿我要问你们的评价的啊,第一个嘶…谭鸿志你先来。” 等谭鸿志念完他的作文,底下掌声响起,羡慕的眼光投向他,平时没看出来这么会写啊,好小子,藏的可真深。 “我们找三位同学点评一下,有没有主动的,有没有有没有,没有的话我就随便点咯。”求救的目光一致投向了班里成绩顶尖的那几人,我敲敲桌子,“看别人干啥,自己想说就说,你考试的时候还能让别人帮你说吗?啊?” “谭文你来!其他人认真听啊。” 随着谭文的点评开始,谭鸿志的手脚都不知道怎么放,感觉放哪儿都不合适。 这种情况,我小时候也出现过,那时我几岁来着?不记得了,但尴尬的场景,总会在某个时刻浮现在你的脑海。 网上有句话说的很好,因为自己淋过雨,所以要把别人的伞也撕碎。 等谭文点评完,我勾起唇角,说:“鸿志啊,你觉得谭文点评的对不对?” “对对对。”谭鸿志小鸡啄米式点头。 “下去坐好,我来简单说一下鸿志这次的作文,首先我们听第一段……这里运用了什么手法?” 微弱声音传进耳朵,我侧耳倾听,又说:“声音大点,什么手法?” “排比。” “对嘛,排比。最后一句点题篮球比赛,我们在写作文的时候呢,一定要记得,阅卷老师首先看的一定是开头和结尾,好的开头和结尾对作文的打分至关重要……” 巴拉巴拉说了一会儿,拿起保温杯喝口奶茶,说:“下一个,王宇泽你来。” 王宇泽惊恐的睁大了眼,满脸不可置信。 “赶紧上来念,待会儿下课了,什么时候点评完你的我们就什么时候下课啊!” 顶着同学们的目光,王宇泽拖拖拉拉的上讲台,翻开自己的作文本,磕磕巴巴的开始念:“今天是个好日子” 这句话一出来,教室爆出一阵笑声,这是我平日里没事会唱的歌,王宇泽居然拿来当成作文的开始,不得不说他的脑子还是有一定智慧的。 “笑屁啊笑!” “说话文雅一点,继续往下念。”我插嘴道。 王宇泽声音越念越小,因为他后面的全是‘今天看了篮球比赛我很高兴’,足足重复了n遍,以句号收尾。 底下有学生悄悄竖起大拇指,牛啊哥们,你真是个勇士。 “关于王宇泽同学的作文,我简单的说几点。 字数能写满,还是不错的,值得表扬啊! 开头也写的不错,引用歌词也是写作的一种方法,你们听到好听的歌词都可以抄录下来,指不定什么时候就用上了。 这篇作文具体的内容我就不说了,大家都听的很清楚。 王宇泽同学,给你一个晚上加一个上午的时间,重新写一篇作文,明天中午吃饭之前交到办公室,能做到不?” 王宇泽轻声回答:“能。” “有点底气,再来一次。” “能!” “ok~非常棒,还有其他的同学也有的写的不错的,我也不过多赘述,要是觉得自己写的作文还不够好的话呢,也可以一起交上来,明天统一批改,觉得没问题的,就直接交给学委,也在中午之前交到办公室啊。” “今天晚上就这么地吧,下课!” 说完,我捂着嘴打了一个哈欠,生理性的泪水溢出,紧接着又打了一个哈欠,我皱着眉摇头,眼睛猛眨几下,双手揉搓脸蛋,终于清醒过来。 第140章 学生发烧,老师感冒 拖着疲累的双脚查完寝,上楼洗漱睡觉。 第二天一早,语文早读。 教师=终身学习。 厚厚的一本新课标,一页纸我能读一天,用眼10分钟,我抬头看了下底下的学生,目光聚在了教室的中间,张雪华有些不对劲,脑袋一点一点的,像是在睡觉。 我起身走到她旁边,拍了下她的肩膀,却发现温度烫的吓人,顿时,心脏就绷紧了。 “张雪华?” 她抬起头,我一看就知道,发烧了。 这孩子怎么不说呢? “班干部管好班里,学委负责记好没背完的人,到点自己去吃饭。张雪琪跟我走。” 我把张雪华背在背上,有些重,但还能承受。 快步的向校外的诊所跑去,王叔见我后背背了个学生,问都没问直接开了门。 “妈妈、妈妈”耳边传来轻声的嘟囔,心里一酸,到了诊所,却发现诊所还没开门,把张雪华放下,让两个学生扶着,“医生?医生?医生!有人发烧了!” 诊所的门被打开,我差点就倒了进去:“医生,快看下这个孩子!” ‘嘀嘀嘀嘀’体温计疯狂鸣叫。 喉间涌上腥味,我咽了下去,努力平复自己的心情,看向另一边手足无措的张雪琪,掏出20块现金,说:“你先去吃饭,吃完再过来陪张雪华。” 看着张雪琪离开,张雪华也被安置在了病床上,我问医生:“医生,这有洗手间吗?” “有,到后面,你去吧。” 一到厕所,一口血喷了出来,随之而来的是不断地咳嗽,胸口闷闷的,像是被什么堵住,收拾好厕所的残局,我的脸色也苍白了不少。 “你是娃他妈还是哪个?” “班主任。”我揉了揉太阳穴,这周末还得重新开药,刚刚吐出来的血液颜色变深不少,看来,我的生命真的要到尽头了。 “你要不要也看下医生?我看你好像也不是很健康哎!”医生一边给张雪华吊水,一边和我聊天。 我摇摇头,说:“可能是昨晚上没睡好,有点累,哪用得着看医生,她这个水要挂多久?” “两个小时。” 第一节是语文课,难搞。 “你是等下有课吧?刚不是还有个学生到这里,喊学生守着,你去上课嘛。”医生说,“放心,我这里安全的很,大门一直开着的。哦对了,费用怎么结?” 回忆起张雪华的家境以及性格,我叹了口气,说:“多少钱,我给你扫微信。” 又等了十多分钟,隐约听见了学校的铃声,看来是下早读了。 张雪琪带着三碗粉走过来:“老师,买了三碗粉,还剩两块钱,给你。” “你没在店里吃早餐吗?钱你拿着,待会儿买瓶水也好。”我又在兜里掏了掏,掏出10块钱递给张雪琪,“等下雪华打完针了带她去吃个早餐,然后再回学校,不要乱跑,听到没?” “我知道,老师,放心吧,我肯定不乱跑。” 交代一番过后,我提着粉去了宿舍,因为我要喝药。 快速嗦完粉,闭眼把药喝进去,水也不敢喝,只能疯狂漱口。 预备铃响,我看着镜子整理好自己的形象,拿起书本下楼。 夜晚,莫名的我就开始叹气。 留守儿童,多半要用一生来治愈童年。 我是,这里的孩子也是。 病了累了无人可说,就算说了他们也不一定会相信,反而会责怪你为什么不好好照顾自己,说学习有什么累的,他们整天工作难道不累吗? 我被困在童年的回忆里,一辈子都没走出来。 实在睡不着,第二天也没有我的课,我打开了电脑,一点一点的记录下心里的想法,直到鸡鸣,才小睡了一个小时。 醒来的时候,鼻子有些塞塞的,哦豁,热感冒了。 熟练的掏出药物吃下,一到办公室就趴在桌子上睡觉,醒来时已到中午,手臂旁边摆了一摞作文本,直起腰将作文本移到中间位置,刚准备去吃饭,刘老师就进了办公室。 “哎,唐老师你醒了!呐,我们到外面吃了小炒给你打包的,放心,是吃之前打包的。”刘老师把装着打包盒的塑料袋放在我的桌面上,“学校准备开运动会,每个班至少要报三个项目,你们班准备报哪些?” “谢谢啊,多少钱我a给你们吧?”我掏出手机要转钱。 刘老师皱眉道:“a什么a,几块钱的事,你吃就是了。” “那我就不客气了哦~啊切”我捂着鼻子用抽纸擦干净,“运动会的事,我要问一下学生和王老师的意见,看他们想报什么。” “啊,对了,有个拔河比赛是全体学生都要参赛的。”刘老师明显有些担心,“我们班都是些力气小的,估计是没戏,又是打酱油的一年哟。” “我们班也是打酱油,运动会重在参与嘛!” 小炒是我们常吃的那家,只是由于感冒,我的味觉明显消失,这饭吃的,那叫一个没滋没味。 草草的吃完中饭,开始批改学生们的作文,将各种意见写好,揉揉有些酸疼的手腕,起身扭扭腰,动动脖子,舒缓一下僵了一上午的关节,响声听的刘老师肩膀一耸一耸的。 “你这个骨头,怎么老响?”刘老师真诚发问。 我总不能说是骨质疏松吧? “从小就这样,习惯了,刘老师不和你说了,我去看我们班学生午睡,待会儿有时间再聊啊!” 噔噔噔几步走下楼,站在门口一个一个的看过去,都在睡觉,没有玩手机,也没有看书的,非常棒。 学校最近抽风的次数有点多,学生的午休地点改成了教室,就连通宿生也是。 据保安室传出的谣言,是有初三的学生趁着午睡时间在外面乱搞,搞出了小生命。 这些孩子啊,自己还是个孩子,就弄出了孩子,以后可怎么办哦? 摇摇头,我在教室门口的阴影处坐下,斜靠着墙眼睛看着校园的各处卡卡角角,就这么个小地盘,要整个运动会?学校领导还真是会玩…… 第141章 在时间的长河里刻舟求剑 天气渐热,学生们也越发惫懒,下午的课最容易打瞌睡,副科老师已经和我说过几次,听的我耳朵都起了不少的茧子。 两点二十,我叫醒了处于熟睡中的学生:“醒了醒了,要上厕所洗脸的赶紧去啊,别待会老师上课了你们又一个个的举手说要去上厕所,赶紧的赶紧的,动起来!下午上课都打起精神,撑一撑,表现好的话晚上给你们放电影!” 同学们顿时来了精神,一个个全成了小白杨,直溜溜的坐在教室。 交代学委下课记得去办公室拿作文本,我去了体育组的办公室。 “王老师,下午好!我能进来不?”我打了招呼问。 王双成放下手机,起身说:“坐坐坐,你怎么来这边办公室了?” 我简单的观察了一下,他们的办公室摆设,和我的办公室摆设有很大的差别,最多的就是各种运动器具。 “学校最近不是说要搞运动会吗,想问一下你的想法,我们班哪些人能上?”我撕开了一个棒棒糖含在嘴里,有那么一丝丝、若有若无的甜味。 王双成眯着眼睛想了一会儿,说:“我待会儿给你个名单吧?” “都行,那就麻烦你了,王老师!有时间请你吃饭哦!” 随口一说,我没放在心上。 看晚自习的时候,王双成把名单发给我,我看了一会儿,这玩意儿,能行吗? 管它行不行的,运动会就是用来给同学们发泄精力的,成绩好不好一点也不重要。 想通这一点,我看着底下的学生开口道:“学校最近要开运动会,单人项目有50米跑、立定跳远、1分钟跳绳,群体项目有50米接力跑、拔河,要报名的抓紧时间,张锐,你统计好名单,对了,拔河是全班都要参与的啊,这个就不用单独报了。” “老师,单人分男女吗?”张锐举手发言。 我又看了一下表格:“分,别报太多,伤到身体就不好了。” “什么时候把名单给您?” “明天早读。”说着我打了个哈欠。 然后,底下的学生一个接一个打起了哈欠。 我:“……” 打哈欠果然会传染,算了,下次不在教室打哈欠了。 第二天一早,名单被张锐交了上来,和王双成给我的对比一下,大差不差,只有女子接力跑换了一个。 又和王双成解释了一下换人的原因,时间就到了周五,学生们又要回去了,我……不知道该去哪儿。 于是,我一个人去了凤凰古城。 同样的街道,不一样的人。 我想,我到底在回忆什么呢?有什么好值得回忆的,不过是年少时许下的诺言,败给了现实生活的繁琐。 我站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中,觉得我和这个世界有了隔阂,我好像,又生病了。 没了看夜景的兴致,我回到了酒店。 前台还说夜景好看我怎么不去看,我苦笑着摇头,到了房间,拉开窗帘,也是能看见夜景的,不过没有到上面的视线好,我又把窗帘拉上,躺在床上开始看手机。 打开各种软件,上面都是教学解说,有些恶心想吐,我关掉软件,进了微信。 最上面的联系人,是文件助手…… 看着微信聊天界面,魏赢、王双成、庞春玉,我的视线停在了妈妈的名字上。 妈妈他们知道我离婚的消息吗?我不敢去问,我当起了我最瞧不起的缩头乌龟。 房间里传出一声叹息,我拨通了妈妈的视频。 响了很久,妈妈才接通:“耶,今天太阳从西边出来,浪么得主动给我打电话哩?” “想打就打了,你得搞什么?”我抿抿嘴,把手机平放在床上,眼睛盯着天花板的灯。 妈妈唠唠叨叨的说了很多话,我有一下没一下的应着,不知不觉就睡了过去,醒来的时候,手机已经因为没电自动关机了。 把手机充上电,又打开电脑,写下今天的感想,临睡前又把电视打开,吵吵闹闹的,到了第二天。 白天的古城有些冷清,不过这正合我意,找了家摄影店,拍了几组照片,摄影师和我坐在江边聊人生。 他说,他很少见到一个人来旅游,大多都是呼朋唤友的来,呼朋唤友的走,一群人好不热闹。每到旅游旺季,他就没一个时辰能空闲,喝口水都是奢侈。 赚钱嘛,肯定要付出什么东西的。我说。 他说也是,虽然累,但是一季下来的钱,能付一整年的房租水电、孩子的各种花费、还有一家子出去旅游的费用。 你们也出去旅游啊?我有些好奇地问。 那可不,在一个地方待久了,总想去别的地方走走。他笑了笑,继续说,网上都说旅游就是离开自己待腻的地方,去别人待腻的地方看一看,乍一听挺有道理,但实际上并不是。 我问他为什么,他说现在的旅游只是简单的上车睡觉、下车尿尿、到点拍照,以前他们旅游,玩的可多。像是听当地的民俗故事,感受当地的风土人情,跟着当地人学做各种东西,哪像现在啊,全是为了拍照发朋友圈的。 我笑了笑,没再说下去。 他又问我为什么来凤凰。 “刻舟求剑。”我说道。 这句话,让他停下话头,看了我好几眼,终于说:“和男朋友分手了?” “是离婚了。” “离婚了好呀,现在都说不婚不育,幸福一生,你的福气还在后头嘞。” 我淡淡说:“我得了癌症,晚期。” “真是个渣男,癌症怎么了嘛,癌症也是可以治的呀,小妹妹,我认识到有医生,你要不要去看一下。” “万般皆是命,半点不由人……”我起身看向对面的楼阁,“回去吧,明天要上班咯……” 到摄影店,所有的底片都被老板发给我,洗出来的照片我让老板邮寄回寨子,付清钱款后,又和妈妈联系说过几天有快递让她去拿,我进了当初的那家饭店,点了同样的菜。 等待的时间格外漫长,店里人来人往,只有我,是一个人来这里吃饭的。 第142章 好久不见 饭菜上来后,看着热气腾腾的饭菜,身旁似乎有人不停说着话,我陷在有张新的回忆里,出不去。这又算什么呢? 回到学校,又看见那些首饰,还有他买的各种各样的小东西,我的心开始抽疼,随后开始吐血,我明白,我真的爱上了他。 这是一件多么可怕的事情,我竟爱上了我最恨的人,哪怕他已经再婚,我还是放不下。 迷糊着,我闭上了眼睛,梦回当年。 一幕一幕的场景不断在记忆里回放,最后化成碎片彻底从我的记忆消失。 学生返校,意味着运动会即将开始。 周四。 学校发了通知,运动会正式开始。 哨声吹响,张锐嗖地一下跑过去,超出了其他人一大截,我们喊了三声加油,张锐就到了终点。 “啊!!!!”班里的女生疯狂尖叫,这可是第一。 接力跑,王东文、向远康、谭鸿志、张锐依次站在自己的位置,起跑姿势摆好。 学校的摄影师在到处搜集素材,这可是年终考核资料的一类,这要是没拍好,指不定哪天他就被穿了小鞋。 一声令下,王东文开跑,小小的个子,大大的能量,就算其他组的人比他腿长很多,但他们之间的距离也是拉的紧紧的,只有一步之遥。 接力棒被传到向远康手里,风火轮出现,追上了别班选手,紧接着,到了第三棒,谭鸿志,这小子起跑失误,距离又被拉开,我看见他龇牙咧嘴的把接力棒传给张锐。 重点来了,我们班的其他人满场乱窜着加油,有好几个还试图跟着张锐跑,才跑两秒就停了下来,疾风般的少年,一穿六,拿下了4*50 的第一名。 其他班直接就懵了,这谁班的学生,这么猛,有气不过的小朋友,直接开始哭,那哭声响彻天际,直让人头疼,他们班的小朋友硬是安慰了小半个时辰才缓过来。 而此时的我们,已经到了立定跳远的沙坑旁。 “曹春燕!在哪儿?” “介里!”曹春燕举手大声回答,接着在定点处站好,目光炯炯有神。 我听见旁边有学生在说:“好高啊她,跳得肯定远,完了完了,我们班不会一个第一都拿不到吧?” “不至于吧?看看再说。” 沙坑出现两个脚印,一量:“一米九八?!!” 众人哗然,这可是小学生,能跳这么远? 有人不相信,提出质疑。 可量来量去长度还是那个长度,掌声由一开始的稀稀拉拉变得延绵不断,这孩子,在我看不见的地方,悄悄成长。 最后的项目,是集体拔河,我们先是和1班拔,两个班都有不少的支持者,加油声一声比一声大。 我们班的小胖——文杰老弟在最后压轴,白胖的小脸憋得通红,手里的绳子就没松过一点,估计这一场拔河下来,不少人的手都会有点小伤。 “五年1班,加油!” “五年2班,加油!” 口号不停交替,绳结在左右拉扯,战况陷入僵局,这时候,拼的就是耐力。 “12拉!” “12拉!” 宋可心开始喊,绳结慢慢向我们这边移动,对方一看,这哪行,也是用了吃奶的力气,绳结又慢慢地移过去一些。 “看,天上有无人机!” 不知是谁喊了一声,大部分的人都往天上看,向文杰屁股往后面一坐,绳子被拉过来了。 对面班不干:“老师,他们作弊!” 裁判:“……”你看我理不理你就完了。 “五年2班,胜!” 结果宣布出来,我们赢的了第一场比赛。 不过那句话,到底是谁说的,我完全没一点印象,反正不是我们班的学生。 心里默念几句好人一生平安这事儿就算过去了。 可惜的是,我们的拔河没能冲进决赛,被六年级的小朋友干趴下了。心灵鸡汤一句一句的被我灌输给这群小朋友,还是孩子单纯,好糊弄。 嗯?为什么会冒出这样的想法?奇奇怪怪的,我挠挠头,有些不理解。 哦豁,该喝药了。 交代好班里的学生别乱跑,吃完饭赶紧回教室,我到自己寝室喝了药,看见盒子里的首饰,有些好奇,这都是我买的首饰,眼光可真好,不愧是我哈哈哈。 就是可惜了,当老师穿金戴银的有些影响不好,不过为了我的梦想,就暂且委屈你们一年吧~拍拍首饰,又装进盒子,回到班里总结了今天的运动会,并且给同学们下发了写作的任务,嘴角勾起邪笑,孩儿们,暴风雨来啦!收获一波幽怨的眼神,满意的回了办公室。 呜呼…让我想想,这放假了该去哪儿呢? “林老师,这次放假你们准备去哪玩啊?”我晃着椅子问林老师。 “到我老家去,好久没回去了,这次回去看一下,暑假就到外面旅游去。”林老师头也不抬的说,“你呢?回去么?” “不回不回,我想到外面玩去,四天假呢,得去远点才行。”我摇头说,回什么家呀,回家去种地吗? “你要不到我们那边去玩么,不远不近,开车差不多四个小时。” 林老师的话,让我打开了思绪,对啊,她家在避暑胜地,去那儿玩也不错。 确定宿舍楼的人都走光后,我锁上了大铁门,开车带着林老师去了她家。 怎么说呢,这儿的风景,确实和我们那边的不一样,各种瀑布屡见不鲜,就是气温有些低,我把夹衣都穿上了。 要是夏天能住在这里的话,该是多么舒服的一件事啊。 要不在这边买一套房子,留给妈妈? 转念一想,妈妈肯定不会来这边的,因为山里,还有她放不下的人。 告别林老师,我一个人踏上了旅途。 山水之间,仿佛有人在叫我,我回头去看,却什么也没看见。 朋友圈的照片刚发出去,魏赢的视频就打了过来。 “哈喽~好久不见哦~”我对着摄像头挥手,满脸的笑容。 魏赢也是:“好久不见,你这是到贵省来了?” “对啊,你要来吗?我还有两天假期哦~”迎着太阳,我笑的开怀。 第143章 我要结婚了 魏赢也笑了,说:“我就在贵省阳市,要不要聚一下?” “好啊好啊,你是在阳市上班吗?” 一番聊天过后,我知道魏赢是为了她男朋友来这边工作的,目前在一家培训机构任职。 然后,我去了阳市。 第一眼,没想到魏赢也变得一身班味,搞培训,强度和我们做老师的差不了多少。 “你剪头发啦?”这是魏赢见到我说的第一句话。 我点点头:“嗯,上班长头发不方便,就剪了。” 她把我带进她工作的教室,让我在里面坐着等一会儿。 “你现在还是在特岗?”魏赢说着给我递了一杯水。 “是啊,每天到学校从早忙到晚,你看我的黑眼圈,出来玩两天才消。”我指着自己的黑眼圈,“你呢,准备一直到这里搞啊?” 魏赢叹了口气:“没办法,自从疫情过后,工作越来越不好找,我又拉不下面子去干别的,只能到这里混口饭吃。” “有工作就不错了,你没想考编么?”我喝了口水,有点冷,又把水杯放在了茶几上。 “要怎么说呢,我家里也是一直到催我考编,但是我自己的对编制没得什么想法,过一天是一天吧,哎,对了,你要不要找个男朋友?我们老板单身哦~人还蛮帅嘞。” “只谈恋爱不结婚的那种吗?”我笑着说。 魏赢萎了:“那还是算了,我们老板就奔着结婚去的,唉,这个工作越做,越没得意思。” 工作出问题了? “咋的,是工作遇上难题了?详细说说,我给你参考一下。”我来了兴趣。 魏赢说了一大堆,学生上课集中不了注意力,还影响其他的学生,她现在一想到上课,脑壳都要炸了。 “多动症?” “差不多吧应该,唉不讲了,讲下你么,你和张新还有联系吗?” 张新…好熟悉的名字啊,究竟在哪儿听过呢? 我看向魏赢,说:“张新是哪个?” 魏赢张大了嘴巴,呆呆地看着我,不是很理解我说的话。 良久,魏赢才开口:“优优,你真不记得张新了?” 魏赢的表情让我有些疑惑,难道我和张新之间发生过什么事? “我,应该记得他吗?”我偏头问魏赢。 这个问题的答案,魏赢并没有告诉我,反而说起了另外一件事:“我国庆,准备结婚了。” “结婚?!这么快,你才25岁就结婚呐,太早了吧,多玩两年么。” 原本夹在筷子上的土豆片掉进碗里,我皱着眉,这消息有些过于劲爆,炸的我脑子里全是‘魏赢要结婚’这个想法。 “我都27了,到了该结婚的年纪了。”魏赢感叹道。 “没有该结婚的年纪,想结就结,不想结就不结。”锅里的菜有些焦,我用公筷翻了翻,说:“再说了,27岁,年轻的很,人生才刚开始,你就给自己套个牢笼,多划不来。” “我也是那么想的,但是两边爸妈都催的好紧,我估计等我们结婚过几个月,就该催生了……” 我刚刚掉落在碗里的土豆重新放进嘴里,含糊不清地说:“嚯,生娃这个事我建议你还是想一下,就现在这情况,养个娃娃,少说先存几十万再说,不然到时候自己吃饭都成问题,哎,你这个公司有没有交五险一金?” “有那么好就好咯,哪来保险哦,老板还整天pua我们几个员工,讲他这里是整个阳市底薪最高的机构,那是半点都不提提成。”魏赢的话匣子封印被打开,一顿饭,听了我满肚子的八卦还有对老板的吐槽。 吃完饭,我带她来了酒店,刚进房间,我剪开中药袋子直接开喝,苦味直冲天灵盖。 魏赢有些好奇:“你这是喝的中药?” “嗯,身体不舒服,搞点中药喝喝。”我把喝完的袋子扔进垃圾桶,“你今天晚上洗澡不?” “洗,我租房那里连个热水器都没得,洗澡硬是麻烦死了,你先洗还是我先洗?”魏赢在整理的她的背包,里面放了有衣服。 我躺在床上,把空调温度向上调了两度,说:“你先去洗么,我睡觉之前再洗。” 魏赢去洗澡了,电视叽里呱啦的不知在说些什么,白天魏赢的反应让我有些起疑,张新究竟是谁,她为什么不跟我说。 qq、微信、抖音、快手、小红薯、番茄,所有的软件都被我搜了一遍,就是没能找到张新这个名字。 可为什么一想到张新这个名字,我的心跳…就会加快呢? 魏赢穿着睡衣从浴室走出来,拿着毛巾在擦头发。 我眼睛一眯,决定直接问:“张新到底是哪个?” 擦头发的动作停了两秒,随后彻底放下,魏赢坐在我旁边,叹息声响起。 “优啊,你是不是失忆了?”魏赢再次拿起毛巾,说道。 失忆?不可能!我的记忆是完整无缺的,我很确定。 “快把你这可怕的话收回去,我怎么可能失忆?从我6岁到我现在的记忆,所有事情我都记得清清楚楚,哪可能失忆?”我揉揉眼睛,又说:“你怕是小说看多了,普通人哪有那么容易就失忆,莫搞笑了。” “emmm……你就当我是小说看多了好了。” 说到这里,我忽然想起一件事情:“你为什么不写小说啊?我记得我同事给我推了一个叫番茄小说的软件,说是可以免费看小说,还能赚钱嘞。” “你说的这个软件我也有,但是每天起得比鸡早,睡得比狗晚,做的比牛多,吃的没猪好。哪来精力写小说,不过看倒是在看,偶尔也能收获个奶茶钱。”魏赢说完把毛巾扔在一边,顺势躺在床上。 “当老师就这样咯,我们学校有些学生的家长,霸蛮的很,娃娃管不住,全怪在老师身上,还是应该多读书多学习哦。” “嗐,我在机构也一样,学生回去不练习,回课又回不出来,家长还催到这个暑假考级,我都要颠的……”魏赢也学会了翻白眼。 微信电话的声音响起,我刚准备看自己的手机,魏赢矫揉做作的咳了两声,接通电话:“在干嘛呀?” 我的表情:目瞪口呆。 第144章 好烂的梗啊 我擦,这玩意儿是魏赢? 爱情这玩意儿,力量真大,居然让一个女汉子成了会撒娇会卖萌的小可爱。 太可怕了!幻想自己恋爱后会变成这样,忍不住打了个激灵。 不管她三七二十一,直接流进浴室洗澡去了,我得早点睡觉做个美梦洗洗脑子才好。 洗完澡,魏赢的电话也打完了,她被我缠的烦极了,关灯后才跟我说起了我和张新的事情。 听着魏赢说出的那些故事,我完全没有任何感想,只是觉得不解,如果他真像魏赢所说的那么爱我的话,为什么会选择跟我离婚?是因为我的病吗? 呸,渣男! “你明天不是要早八,还不睡?”在黑暗中,魏赢那边的手机光格外显眼。 灯光左右摇晃了两下,魏赢的声音传过来:“生前何必久睡,死后自会长眠!我平常都是半夜一点多才睡,这个b班,真的是一天也不想上。” “那去上a班嘿嘿。”论调皮,我是认真的。 七点半,魏赢离开房间去上班,相聚结束,我也该回去上班了。 在微信上给魏赢发了句‘加油,打工人’后,我系上安全带,踏上归程。 刚回到学校把车停好,就看见王双成从外面回来,手里提了不少东西。 “王老师,下午好~”我挥着手跟他打招呼,“你一个人啊?” “对,一个人,半个人出来我怕吓到你。”王双成笑嘻嘻地说。 对着他竖了一个大拇指,夸赞道:“厉害,你这是从老家刚回来?” “是嘞,回去一次,收获了一堆关于我谣言的言论和我家里人沉甸甸的爱意。”王双成双手提的满满,“你这是刚从铜市回来?” 我摆手:“不是,我从阳市回来。” “啊,你不是和林老师一起去她家了吗?怎么还去了阳市?” “去阳市见个朋友”电话响了,是个陌生的电话,“不好意思,我先接个电话啊,喂?哪位?” 电话半天没声音,我看看手机:“喂喂喂?听得到吗?” “这不是诈骗电话吧?”王双成的话让我想起一种新型的骗术,利用合成的语音和视频去诈骗,想都来不及想,直接挂断了电话。 转眼又觉得不可能,就算平常不怎么跟爸妈联系,但她们也不至于这么傻,尤其是他们本身存款就没多少的情况下,肯定不会成为诈骗受害人。 想是这么想,但等王双成上楼后,我还是给妈妈打了电话,确定了没人给她打电话后,又叮嘱了一番,才摇着头上楼。 “今天天气真晴朗,处处好风光~”我摇头晃脑的开始哼歌,这上班嘛,总要给自己来点调味剂,才上的下去这个班,而我的调剂方式,就是唱歌。 把宿舍擦擦简单收拾一下,我准备去集上看一下,买些水果。 来到集上,挑挑拣拣的买了一些,又去超市买了一根小布丁吃着,到我常吃的那家店叫了粉堂食。 我轻声哼着歌,用脚打拍子,脑袋一晃一晃的,老板和我搭话:“这天越来越干,几个月都不见下雨,今年种地的,要打水漂哦~” “莫?就我们这一片没下雨?”说着我打开了天气预报,嗯…确实半个月下来都是明晃晃的大太阳。 “也不是,粉好了,要放多少辣椒你自己来,这里还有我炸的豆豆,嘎嘣脆,香得很,唐老师你可以试一下。”老板把粉放在台子上,说,“也不是,听我侄儿他们讲,隔壁几个县也是好久没下雨嘞,今年靠土收成的,估计都不大好,要亏扎实了。” 我舀了小小的一调羹油辣椒,又用筷子夹了一大把看上去有些干巴的香菜,看向炸的金黄的黄豆,弄了两三颗放在臊子上,最后淋上一圈白醋,动手把碗端到餐桌上,坐下撕开一双一次性筷子,两只筷子互相摩擦几下,开始拌粉。 嗦了一口粉,还是这口得劲儿。 “搞什么都难搞哦” 老板说:“这也说的是,你看乡里的这些店,还有几个可以撑下去哦,都往城里奔,我等到你们放暑假,也就搬到城里去了。” 呀,那我的快乐就少了一半呀。 “这是准备到城里开店去?”我试探着问道。 老板用蒲扇扇着风,眼睛眯着说:“哪到城里开店哦,是我大孙子要上高中,他妈没时间给他做饭,喊我给他做饭去。” “娃娃到哪里上高中哇?”避重就轻,捡别人喜欢的听。 老板一下就来了兴致:“到一中读书嘞,全县第一进去的。” “嚯~那厉害”我抽空竖了大拇指出来。 …… 走在回学校的路上,感觉到有人在看我,我回头去看,是一个陌生人,身高估计得有一米九,就是人也太瘦了,白色的t恤挂在身上,风一吹,都能看到骨头。 嗐,管那么多干嘛,又不认识。我扭头哼着歌,手上的水果有些重,我换了一只手提。 “优优!” 这是在叫我? 我往两边看了看,没有人,这路上只有我和这个陌生人。 “你在叫我吗?” 那人泪如雨下,我忽然想起了魏赢跟我说的‘极具破碎感’,可他对着我哭算怎么回事?又不是我把他弄哭的。 呸,晦气,早知道会遇上这么个神经病,我就不出门了。 “喂,你别哭了,”头顶的太阳被隐去,我抬头看了一眼,好多乌云啊,“要下雨了,你赶紧回家吧?” 那人只是摇头,看着我不说话。 噼里啪啦的,雨一下就大了,气温也瞬间降低。 我和他躲在民房的屋檐下,一人占据一个角落。 只是不知道为什么,我的心跳的很快,但是没有一点想吐血的欲望,真是奇奇怪怪的,摸摸心脏,轻声说:“别跳啦,你再跳我就要game over啦!” 嗯,很好,心脏还是蛮听话,速度恢复平稳。 我又想起他刚刚那句‘优优’,偏头看了他一眼,却被他的眼神吓到,直接低下了头。 他怎么一直看我?而且,还是用那种眼神…… 第145章 互殴 呸,下流胚子。心底暗暗唾骂一声,又忍不住去端详他的面孔,结果又被他的眼神吓到,当起了缩头乌龟…… 这雨到底要下多久,不会上课了都不停吧?我又想到还没来学校的学生,他们带伞了吗?不会淋着雨来学校吧?不至于不至于,我的学生,应该没有那么傻。 微信视频的声音响起,我从兜里掏出手机,接通:“王老师?” “唐老师,我刚看你出去的时候没拿伞,你现在在哪儿,我把伞给你送过来。”王双成的背景是保安室。 我抿抿唇,说道:“在车路进口的民房这里。” “那你等一下,我马上就到。” 背景开始变幻,王双成的喘气声和雨滴落下的声音杂在一起,尴尬的气氛蔓延,我调低了手机的音量。 没一会儿,王双成跑到不远处,却停下了脚步。 我对着他挥手:“王老师!我在这里!” 王双成走过来,我看见他的衣服打湿了不少,说:“不好意思啊,还麻烦你给我送伞,有时间请你吃饭。” “好啊,择日不如撞日,今天晚上一起吃夜宵吧,老谢还有林老师都在。”王双成把手中的伞递给我。 夜宵…倒也不是不行,那就查完寝再出来吃宵夜好了。 我挠着头说:“我要查寝,夜宵的话可能要晚一点哦~” “没事,能来就行,还是那家店?”王双成重新把他的伞撑开,“走吗?回学校,东西给我提吧?” “这……”我也撑开了伞。 “重男轻女嘛,你自己说的,唐老师你不会忘了吧?”王双成抢过我手里的袋子提在手上。 哎,我伸手要拿过水果,王双成往旁边一躲,直接进了雨中。 罢了,都帮了那么多次,也不在乎这一次两次的。 我也走进雨中,大颗大颗的雨滴溅在地上,飞在空中,打湿了我的衣角,临走时,我又回头看了看那个陌生人,心里突然觉得有些闷,摇摇头向前走。 哪知道下一秒,我就被人抱住亲吻。 “啊!!!” 王双成跑过来把那人拉开,气的脸红脖子粗,把手里的水果递给我,扔了伞就开始揍人。 两个人在学校附近互殴,很快就吸引了路人的注意,不知是哪位好心人叫来了派出所的民警,三个人齐整整的进了警察局。 “为什么打架?” 这……我有些犹豫,乡里的流言传的极快,我今儿从警察局出去,明儿可能就传出我犯了什么事儿被抓,又或者……某某老师的桃色新闻会在整个乡里流传…… “没有为什么,就是看不惯某些人。” 王双成的话,让房间陷入安静,这理由着实强大,不过处理这件事的民警明显对处理这些事有丰富的经验。 “这个女娃娃,你来讲。” 王双成桌子一拍,那民警直接说:“你再搞,就是妨碍公务罪,要记档案的。” 嗯哼,王双成熄火了,他这阵子在忙‘归雁计划’,试图调回原籍,档案上最好不要出现任何污点。 我从回头看到那人的时候说起,很快就说完了这件事。 民警又问:“你不认识这个人?” “不认识。”我摇头道。 民警眉头紧蹙,看向张新,问道:“你为什么要亲这个女娃娃?” “她是我老婆,我抱一下有问题吗?” 一朵烟花在脑子炸开,老婆? “你们两个早就离婚了,张新,唐优现在单身,你这个行为叫耍流氓!” 王双成的话更是让我脑子嗡嗡的,张新——我传闻中的、已经再婚的前夫,就这么出现在我眼前? 事情的发展出乎我的意料,在民警的调和下,两人皮笑肉不笑的握手言和,一行三人出了警局。 闹铃响起,哦豁,还有半小时就上课了,我药还没喝呢! 来不及说什么,我直接奔向了学校。 最终,还是迟了将近十多分钟才进教室,好在班里很安静,大家都在忙自己的事情。也对,这样的状态才正常。 平复好呼吸,我开始说学校发布下来的任务,还有关于全县统考的事情,又给学生打了满满一罐鸡血,才坐在椅子上思考今天的事情。 晚自习结束,同学们都走的差不多了,教室还有零星几个人,我也开始收拾东西,张雪华走了过来,伸手递给我两百元钱:“老师,谢谢您上次送我去医院。” 我没接,而是握紧了她的手,把钱紧紧攥在她手里,说:“用不着,你好好学习呀,就是给老师最好的礼物了,乖,赶紧回宿舍洗漱,我待会儿要来查寝的啊!” 又是好一番你来我往,她没能拗过我,只能红着眼把钱揣进兜里,轻声说:“老师,我爱您。”随即飞快地跑了,就连张雪琪叫她都没反应。 哈哈哈哈哈,没想到居然会有学生对我表白哎,哈哈哈哈哈! 我跟个傻子似的在寝室乐了半天,查完寝将铁门锁上,去了夜市。 “唐老师,这儿!” 夜市的人不多,加上我们,也就三桌,而且都是镇上的熟人。 我们说假期发生的趣事,说学校的各种八卦,说学生的学业成绩,总之什么都能说,聊的那叫一个热火朝天。 “干杯!”我们四个人举杯畅饮。 停,别想多,畅饮的不是酒,是雪碧。 人生在世,能得好友两三,已是天大的幸运。 可惜啊,这学期结束,王老师就要走了,林老师也是,她要调去城里的学校了。唯独谢老师,说这儿的环境挺适合他,他就不走了。我……不出意外的话,也将在2024年的夏天离开这里。 这聚餐啊,是聚一餐少一餐咯~ “老板,一份蛋炒饭,少放油少放辣。” 我回头一看,张新在我们隔壁桌坐下,那种视线,又出现了。 王双成也发现了张新,正巧桌上的食物吃的七七八八,我起身结账,说:“回去咯,各位老师,明天要早八嘞~” 嘿嘿,打工人的痛苦,早八。 林老师苦着脸说道:“唐优,你这也太那个了,这辣椒都不香了。” “那给我吃。” “那不行!”林老师飞快地吃完那串辣椒,抹嘴起身,麻溜的不行,“散了散了……” 第146章 曾经的不理解,现在的释然 每次我出去吃饭的时候,都能在校门口看见张新,他也不说话,只默默的跟着我,有时候我在想,这人难道不用上班吗? 转头又觉得自己脑子有病,别人的事关我屁事,自己的生活过好就不错了。 统考来的非常快,最后一门考试结束,我揉揉酸疼的胯骨,这监考果然不是人干的活儿,无聊且乏味,人都快发霉了。 也不知道孩儿们考的怎么样,赶紧回去看看,想到这儿,我马不停蹄的赶回了学校。 来到教室,学生都坐的笔直,看样子考的不错。 眉毛一挑,也没怎么长篇大论,说了学校安排的事情,又好好的强调了几遍不许下河洗澡,这暑假,就算到了。 办公室的老师,多数都走了,我也要回去了,回到我生长的地方。 “唐老师。”门口传来一道声音,是王双成。 我应了一声,说:“等一下,我马上收拾好了。” 三分钟,把东西收拾好,又确认一遍所有东西都带上,我锁上了办公室的门。 将王老师送到县城的车站,挥手告别,这一别,往后就难见了…… “唐优,我喜欢你,你能做我女朋友吗?” 王老师突然的告别让我愣住,这话怎么这么熟悉,好像在哪儿听过。 “不好意思……” “我知道了,一路平安,唐老师……” 成年人,都能知道是什么意思。 等客车开走,我也开车离开了这个县城。 下午五点,我到了寨子,很好,没有烦人的豇豆。 吃过饭,爸爸去别处打牌去了,妈妈和我在家里看电视。 “张新怎么没和你一起来?” 妈妈的话让我有些不解,难道我和张新离婚的事她不知道? “我和张新离婚了。” 晴天霹雳。 妈妈的表情裂开了。 “他都二婚了。” 我又扔了一个炸弹。 “嘶”妈妈手中的针戳到了手指,她赶紧用嘴巴吸了两口,看见没冒血珠后,说:“什么时候的事?” 我哪知道什么时候离的婚,而且说是结婚离婚的,我连个证件都没找到,就感觉跟做梦似的,成了新时代单身妇女。 “好久了。” 妈妈又开始愁了,愁什么呢?愁他们死后我没人照顾。他们哪里知道,或许,我比他们还先见到奶奶呢。 懒得听妈妈的催婚话术,在家里待了三天,又给妈妈转了些钱,我一个人出去旅游,去的地方,是我们湘西最出名的一个景点——凤凰古城。 旺季来古城,就是人挤人。 看着人山人海的河岸,我当上了退堂鼓一级演奏家,转身就进了小巷,逛起各种店铺。 一颗白色的姜糖被放入口中,我的脸皱成一团,这玩意儿也太辣了吧。 秉着浪费可耻的原则,将那一袋子姜糖放进背包,又含了一口水在嘴里,辣味总算没那么明显了。 来都来了,不得照两组照片再走,我不甘心。于是约了一家摄影店,根据店家的指示走了差不多六百米就到了店门口。 移步进店,清凉袭来。 啊切~我打了一个喷嚏。 果然,这种对常人来说正合适的温度,不适合我。 默默地把防晒衣从包里翻出来穿上,店主过来了:“哎(二声),你不是五一来这儿旅游的那个姑娘吗?这次又是一个人啊?” “我五一的时候来过这儿?”我反问道。 店主一脸懵逼,难道是他记错了?不对啊,这小姑娘这么漂亮,他肯定没记错:“对啊,你不记得了?” 我摇头:“可能上班太忙,忘了吧…” 一番聊天过后,店主又给我看了五一拍的那些照片,看着里面的人,我只觉得陌生,那人和现在的我一点也不像,所有的照片都流露出一种悲伤的气息。 这次的照片,很出片,约好过两天来拿照片,我回了酒店。 对上镜子,看着我的眼睛,这么一双明亮的眼睛,怎么会变得那么黯淡无光,当时的我,到底发生了什么呢? 还有妈妈说的话,为什么我离婚的事情他们都不知道,是我故意没跟他们说的吗? 所有的一切都被迷雾遮掩,我又开始叹气了。 “叹什么气,唐优,打起精神来!你是最棒的!” 给自己打气这种事,一遍生,二遍熟,说多了,也就成了真的。 这个暑假我过得异常的舒服,先是去了古城,接着又去了苗寨,听到了传统的苗族‘飞歌’,又去了土家寨,看摆手舞,听哭嫁歌,还去了内蒙,感受他们的酒歌文化,又去各地听传统的戏曲…… 做了好多好多事,因为工作号不便发出去游玩的照片和视频,我特意重新买了一部手机,建了新号记录我的旅游事迹。 其实我最想做的,还是去云省捡蘑菇,红伞伞白杆杆,吃完一起躺板板…… 时间来不及,那就放到明年再去吧! 游着游着,2023年的秋天来了,孩子们也上了六年级。 县里举行三独比赛,给班里的几个孩子报了名,我们就陷入了紧张的学习中。 9月25日,独唱比赛开始。 张雪琪一鸣惊人,拿到二等奖,她很开心。 我却觉得可悲,什么时候,这种全靠技术的比赛,也沾上了人情世故。 不过,我也不准备弄出事情。 有时候,该看不见的就要看不见。 独舞和独奏比赛我也看了,两个学生处于中等水平,拿了三等奖,也还算不错,至少能拿奖,就证明还有的救。 希望这些孩子,在长大后还能保持这份童真吧,看着她们的笑颜,心里叹气,脸上带着笑容,鼓励他们好好学习天天向上,之后的日子,平淡的让我害怕。 林老师调走后,我们班的数学由初中部的一位数学老师暂代,我时刻关注着学生们的成绩,生怕一时没注意到他们的成绩就下滑。 这时,我好像明白了一些事情,为什么每次学生和家长打电话的时候总是关心成绩了。 曾经的不理解,到现在的释然,我似乎看开了…… 第147章 一斤,25一斤 国庆。 是各地游客最多的时候,所以我选择窝在家里。 事实证明,我的选择是错的,还不如出去去看人头呢。 不知何时,我离婚的事情传遍了寨子,我挠破脑袋都没能想出来这到底是谁说出去的。 9月29号,我去了魏赢的家,因为她要结婚了。 她家,比我家的位置要偏远的多,每5天才有一趟中巴车从那里过路,平日里她回家,大多是叫她爸爸开摩托去接她的。 这次有我在,根据她的指示,行驶了将近半个多小时的国道,就进入了政府出资、乡民出工,仅容一辆车通过的马路。 最紧张的,莫过于在中途经过的一处寨子,车子离院墙仅有一拳之隔,魏赢说这个寨子的人都不太好相处,明明退让几分就能有一条宽阔的大道,偏生一步不退,这来往的车就没一个不吐口水的。 我能理解这些乡民为什么不愿意退让,无非是钱没给到位,自家宽敞的院子,搭好的房屋,你一句话,就让我白白送出去,补的那点钱,还不够我买几个砖头。 唉……各人有各人的苦。 车子前方有几只鸡,正漫不经心的在马路上散步,捉路上的小虫子吃。 “等一下!开慢点!!”魏赢抓紧了安全带,大声喊道。 我有些不解:“怎么了?” “那个鸡,你千万莫撵到,撵到了一只三百块。”魏赢接着说,“有次我侄子从这里过路,不小心碾死了一只鸡,以为赔个两百块钱顶天,结果硬是掏出去三百块,鸡还没拿回去!” 嘀嘀—— 我按了喇叭,那鸡还是不急不缓的走着,我也不急,慢悠悠的开过去,反正这儿的车不多,有充足的时间。 死到临头,那鸡终于咯咯咯咯咯咯的飞了,我也是一脚油门穿过了这个寨子。 又开了一段路,一座小小的自建桥出现。 速度放缓,我生怕这桥在车过去的时候塌掉。 “你放心开,这个桥都好久了,不得塌的。”魏赢对着车门摸索半阵,“哎,你个窗户怎么下来哦,摸半天没摸到。” “那个黑色的按键按下去就行,晕车了?是不是我开太快了?” 车窗成功打开,魏赢把头伸出去,说:“不是这个问题,是我不能坐车,一坐就晕。” “那难搞哦~你上班去不是要坐几趟车啊?那不是晕扎实了?”车子的速度又慢了下来。 过一会儿,魏赢缓过来:“嗐,也还好,幸好我爸爸到城里歹功夫,租到有屋,我可以提前两天休息哈,不然肯定要晕死。” “你不是有驾照,贷款去买个车么,这时候车子也不是那么贵了。”马路旁边,是金黄色的稻田,不过只有一小片,“耶?这个谷子怎么还没收,都熟了么……” “不晓得,估计到忙其他的事还没来的及收吧,不贵是不贵,但是也买不起的,好歹也要个几万块钱么,就我们两个的工资,买一个车都要还几年贷款才还的清。”魏赢感叹道,“再讲屋都还没买,买车也不晓得停到哪里去啊。你这个车好多钱么?” “落地十五万左右吧好像,记不大清了,你要是晕车的话我还是建议你买越野型的,晕车没那么扎实,你屋还有好远哦?” “到时候再讲吧,一时半会的也买不起,再开个十几分钟就到了,到了我给你讲。”魏赢不断伸着脖子向前张望,过了十多分钟,车子停在了某户人家的天坪。 我和魏赢下了车,魏赢对站在一旁看着我们的老人说:“三太,我们车子到你这里停一个晚上哦?” “停么停么。” 和老人家聊了一会儿天,我和魏赢提着东西去了她家。 刚坐不久,高中同学又来了几个,都是当时玩的比较好的朋友。 一群人嘻嘻哈哈的,去了河里。 河道不宽,仅有两米多,又因为几个月都没下雨,河里的水仅仅漫过石面,甚至有的地方,石头全部裸露。 好在跟在魏赢身后,我们很快就到了一个长长的塘,许是很久没人来的缘故,里面有了不少落叶。 下水将落叶捞出,又在一旁聊了近半个小时,等浑浊的水变清,我们脱了衣服下河洗澡。 河水是我想象不到的清凉,一下水我就打了个激灵,不过三分钟,我就洗好了直接上岸,看着她们在水里玩闹。 牛铃声响起,我开口唱:“牛儿还在山坡吃草,放牛的却不知道哪儿去了” 刚唱两句,就变成了大齐唱。 “不是他贪玩耍丢了牛,那放牛的孩子王二小……歌唱这二小放牛郎~” 一曲唱完,魏赢拍手:“优啊,你这唱歌技术精进不少啊,感觉比你前两年给我发的视频好听多了!” “是吗?没什么感觉哎,你们还洗好久,等下天黑怕是有蛇哦~” “马上就好了,你莫讲这个水还真的冷,就是没得我们小的时候那么大了。”魏赢开始打香皂,以前她的头发是短发,我的头发是长发,现在倒是反过来了。 这个女人啊…没想到明天又或者是后天,就成了别人家的人了…… “那肯定噻,你也不看看这几个月干了好久哦~”我起身动动手脚,眼睛往山上看去。 魏赢噼里啪啦的用帕子在河里擦身子,又在河里浅游几回,最后洗了一把脸上岸穿衣服。 简单的吃过晚饭,我们坐在天坪乘凉。 我瞧见她家的鸡正站在树上打盹,就很好奇:“哎,你家这个鸡晚上都不回笼的啊?” “嗐,鸡笼热么,它个儿到外头歇到,反正也没得什么人买,就我屋自己吃。”魏赢说着给我递了一根草莓味的棒棒糖,“刚看你没怎么吃饭,吃个棒棒糖,免得等下低血糖犯了哦。” “谢咯~”我接过棒棒糖撕开含在嘴里,“这个土鸡应该很好卖啊,怎么会没得人买?城里都卖到30块一斤了。” “么?30块一斤!”魏赢惊呼,“人家到我屋收,讲是25一斤嘞。” 第148章 生活调味剂 我想了想,说:“人家开车进来收肯定会压价的啊,要费油钱么!” “那也是哦,不讲了,唉……一想到我明天就结婚了,就好慌!”魏赢靠在椅子上,眼睛往天上看。 我也抬头往天上看,嗯?有星星!这儿居然能看到星星! “慌么子慌,那我今晚带你走啊~”魏赢的那个初中同学笑着说。 魏赢眉毛一挑:“真嘞?走,那我现在就和你走!” “我靠我靠我靠,你来真的啊,算了算了,我怕你那个拿刀砍我哦~”这同学说话也是蛮有趣,“讲起来,你都没好生跟我讲过你和他的事情,今晚上有时间讲一下咯。” 我顿时来了兴趣,关于她们的事情,我也挺好奇的,毕竟谁能想到,当初立志不嫁人的女人竟成了我们之间第二个嫁人的。 魏赢开始说他们的故事起源于一条朋友圈,一个点赞。之后的一切就好像水到渠成般,他问她想不想和他一起看星星,魏赢答应了,就这样两个人谈起了恋爱。 2020年毕业,魏赢不知道去哪儿工作,先是回了县里,搞了一份教架子鼓的工作,一个月干下来,八百块钱都不到,马上就跑路。 之后又去了省会找工作,但是一直没找到,又没得钱,加上下大雨,没得住宿的地方,debuff叠满,也是这个时候,她对象给她在网上定了房间,喊了外卖,第二天又是坐高铁从贵省赶到我们省会,陪她找工作。 但是省会的工作确实难找,魏赢的学校并不是很出名,技术…也不是很好,之后又在家里待了几个月,被村里的人说到抑郁,年前几个月到电子厂搞了些钱,算是过了好年。 年后全职备考特岗,考了一年也没考上,家里人开始催,说是事业和家庭总要先成一个,所以就订了婚。 再后面,因为觉得异地不太好,魏赢也去了贵省,这次成功的找到了工作,虽然钱不多,但至少生活还是不成问题,就这样她算是在贵省定了下来。 直到今年国庆,也就是这两天,她前几个月考编差1分进面,又被家里催的烦,莫名其妙的就走到了现在…… 有时候,并不是所有的结果都配得上人们的努力。 第二天六点多,我醒了过来,一个人出去搬了板凳坐在天坪,看过路的人。 这大山走出去的人,只有少部分能在城市扎根。 而我们,都不属于那小部分人。 就连县里的房子,也是四五千一平,一辈子累死累活也买不起个房子,要么买了就是要还五六十年的贷款,一辈子都被锁住咯。 我又想起那个多年没回家的哥哥,离过年就几个月了,他今年会回来吗? 第二天一早,魏赢家喊的酒席到了,说实话,做的并不是很好吃,完全没有自家做的那种烟火气。 吃完饭,我开车去接化妆师,一路上听了满肚子的八卦。 看着魏赢化好妆,盘了头发,换好喜服,我知道,她要有自己的新生活了。 另外几个姐妹去外面拦门,我在房内陪着魏赢。 号声变大,我扭头一看,魏赢双眼含泪,嘴巴瘪着。 “你莫哭啊,等下妆花了不好看,花了千把块钱,你一哭就打水漂了哦~赶紧擦擦”我从包里拿出抽纸递给她,看着她盘腿坐在床上,忍不住叹了口气。 她笑了:“你叹口气死好多细胞哦~” “多笑笑才好嘛,人生,开心最重要~” 过几分钟,一大群人涌进了房间,这是倒数第二道关,只要过了这个门,再找到鞋子,迎亲程序就走完了。 紧叫门不开,对面开始塞红包,先是塞了几个小的,就说:“大红包塞不进来,你们把门开个缝,我给红包给你们地进来!” 房内的人喊道:“不信,你先从门底塞一下。” 红包透过门缝露出一个小角,守在门口的人试着扯了扯,确实扯不动,又商量了一番,决定开一点点,接了红包就给关上。 哪晓得外面的一群大汉,稀里哗啦的一下就冲了进来,‘娘子军’守门失败,不过还有最后一关,不着急。 一进门,戴着胸花的新郎眼睛一直盯着魏赢,不舍得离开。 有个大嫂直接开腔:“看新郎官,眼睛都不会转嘞……” 顿时,一对新人羞红了脸。 忽然,魏赢的初中同学挡住了新郎的视线,说:“等一下喔,孩子(鞋子)还没找到,莫急嘛~先找孩子。” 紧接着,看着迎亲的人‘翻箱倒柜’的找鞋子,魏赢似乎想提示,被那个同学拦住:“哎,魏赢你收敛点咯,还没嫁过去就向到那边啦~” 魏赢避开新郎官投过来的眼神,这时,有个孩子把放在榻上的一个盒子打开,一双高跟鞋露了出来。 “哎!到这里哦!”男方那边的人眼疾手快的抢过盒子,“还要感谢这个小孩儿哦,干的漂亮!” 那孩子都懵了,他就想看看盒子里面是啥,怎么就把鞋子给找出来了呢? “你这个小娃儿,翻盒子搞么子哈?” “我以为鞋子不得藏这么简单……”小孩儿愣愣地回答。 “莫讲了莫讲了,赶紧把孩子穿上,魏赢脚都坐麻了嘛!” 看着新郎官把鞋子给魏赢穿好,众人开始鼓掌,喜气洋洋的一天,就到了傍晚。 晚上吃饭的人多了两桌,都是男方带过来迎亲的。 吃过晚饭,大家又觉得无聊,有人提议打游戏,有人提议打麻将,最后……打麻将胜利。 我不怎么爱打麻将,就坐在一旁看她们玩,顺带给人当个军师。 嗐,也不知怎么回事,自从上班后,这些人就开始打麻将,上班也打,下班也打,总之,一个月下来,就只有几天没打麻将。 这次打了一块钱的底,那两个经常打麻将的朋友还觉得打的太低,最后又说摸三个码,几人才开始打。 新手,运气一向不错,就算不怎么会,最后还是赢了些钱,倒是一直嚷嚷着打麻将的那两个,给新郎官输了有差不多几十块,散场的时候两个人的脸色不是很好看。 第149章 占便宜的亲戚 凌晨三点,我迷迷糊糊的睡了一下,四点多,他们要出发了。 我看见魏赢的侄子背着她,她往地上扔了一把筷子,一群人簇拥着到了马路上,魏赢换了一双鞋,上了婚车。 红色的车灯渐远,我有些愣神,这个场景,怎么如此的熟悉,好像在哪里看到过…… 身后的姐妹感叹道:“魏赢也嫁人了啊……” 七点多,我开车回了寨子。 这个国庆,除了魏赢结婚,还有一个人要结婚,就是唐念,婚期10月3号。 10月1号下午,我到了寨子。 熬了一个晚上,一到家我就开始睡觉,晚上八点才下楼。 吃过晚饭和妈妈坐在堂屋看电视,唐念过来了:“优优你是不是有个耳机啊?” “嗯,是有个,怎么了?”我眼睛盯着电视,看都没看她一眼。 唐念在我对面坐下,说:“给我借一下么,我的耳机搞坏了,明天就给你还回来。” “你爸妈他们没得耳机么?”我不是很喜欢把能接触到我皮肤的东西借给别人用,所以问了一句。 “他们那个有线耳机不好用,就借一个晚上,又不是很久。” 我妈也在一旁搭话:“你有的话就给她借一下么~” 我上楼把耳机拿下来,又叮嘱了一句:“莫搞坏啊,这耳机有点贵。” “放心,肯定不会搞坏的。” 唐念拿着耳机走了,我看了眼妈妈,说:“唐坤今年回来不?” “转来哦,讲和你嫂子一起回来。” 嚯,又是这句话,都讲了千百遍了你还信。 “嗯,那你屋里这些东西是不是要收拾一下?” 我说这话,并不是没有来由,因为要卖菜,家里的各处都堆满了东西,挤挤扎扎的,一进来就觉得眼睛痛。 “到时候喊你爸把东西都搬到天楼上放到克,唐念后天结婚了,你要不要再找一个?”妈妈放下手机开始梳头发。 我看了她一眼,又把视线移向了电视:“她结婚跟我有什么关系?” “等你老了嘞,到时候怎么办?” “老了就死,难不成我还能长生不死啊。”我吐出瓜子皮,什么味道,苦死了。 妈妈语重心长的说:“你不嫁人,到时候村里人讲我和你爸呀……” “你听他们的哦,他们巴不得你过的不好,你要是和我爸听不下去,就和我爸住到城里去,反正我有房子,你们也可以帮到看一下。” “话不是这么讲啦,你不嫁人,不生娃,后头有苦受嘞。” 能不能活那么久都是个问题,还嫁人生娃,我妈真是痴人做梦。 “前半辈子这么享福,老了受点苦是应该的!你吃点瓜子吧,莫讲这些了,我听了耳朵痛。” 妈妈叹了一口气,不说话了。 两代人的思想观念不同,注定了我们之间会有不断地争吵。 第二天中午,我正端了碗吃凉面,唐念拿着东西过来:“优优啊,不好意思哦,你这个耳机搓我昨晚上睡觉不小心压坏了……” “一百块,支付宝、微信、还是现金?”我直接说了一个价格。 唐念诧异的提高声音:“什么?一百块,哪个耳机这么贵?” 我从兜里掏出手机,点开购物软件界面,找到交易记录。 “来来来来,你自己看一下,莫讲我坑你。199的耳机,你给我搞坏了,我就算个折旧钱,赔个一百块不过分吧?” 唐念抢过我的手机,睁大了眼睛,随即眼睛一转,说:“都是亲戚,这么点钱就算了么,当时你哥生病我家还给你借了钱嘞~” 妈的,真是占便宜个没完。 “那个钱早就还清了啊,要么你赔一百块钱,要么就给重新下这个单,你自己选一个。”我冷了脸,那是唐坤,又不是我,要报恩,也该找唐坤才是。再说了,借钱的是你爸妈,又不是你,你到这里装什么。 唐念猛地将坏了的耳机拍在桌子上,从裤兜掏出一张红钞:“给你,浪那么吝啬哩。” “你大方,你大方你全款赔啊~”我翻了个白眼,将碗里的凉面吃干净,抽出抽纸擦嘴,自己做的凉面,就是好吃!香的舌头都要掉哩! 唐念将钞票放拍在桌上:“一百块赔你!” 然后气冲冲地走掉,我看着她的背影摇头,真是他妈的没教养。 妈妈从外面端了凉面进来,看见桌上的钱,问我:“这个钱是哪个的哦?” “唐念赔我的呀,耳机被她搞坏——咯~” 妈妈又问我:“一个耳机一百块?” “一百九十九~赔了一百块呢~送你了”阴阳怪气地说完,我去灶屋放碗,顺带舀了一碗甜酒用凉水兑好,拿了勺子开喝。 对妈妈我是有些埋怨的,她总想和村里人处好关系,可她没看懂的是,当你有钱时,自然村里人会和你处好关系,明面上也不会挖苦她。 嗐……要是我真的先死了,妈妈…会不会很伤心呢? “你喝不喝甜酒?”我喝着甜酒问她,这还蛮好喝的,就是有些太凉快了。 妈妈的凉面也吃的差不多,把碗筷放在桌上,拿出手机开始刷抖音:“我不喝,你自己喝吧,这个是你嘎嘎自己做的哦。” 嘎嘎还有这个手艺?我怎么不记得了?哦豁,不会我的记忆真出问题了吧? “你不吃算了,我自己吃。你等下搞什么去?”吃过就犯困,唉,等会儿还得吃药,想着就打了个哈欠。 妈妈也跟着打了个哈欠:“这么热的天搞什么去哦,睡个午觉先!你等下记得把碗一起放过去哦~” 地上铺了席子,妈妈直接躺了下去,我惊呆了:“你才吃饭就睡觉啊?” “困了不睡当神仙啊?”下一秒,妈妈就打起了小呼噜。 我把风扇调了个方向,对着她摇头。 轻手轻脚地收了碗筷后,又贴着墙站了一会儿,将空调温度上调,也开始午睡。 迷迷糊糊的,好像听到了什么声音,吵闹的不行,猛地睁开眼睛,拉开窗帘往外看,刺眼的阳光让我瞬间闭上了眼睛,反手拉上窗帘,缓了好一会儿,视线才变得清晰。 第150章 沉在缸底的老鼠 站在房间想了一会儿,关了空调下楼。 天坪外的车路,正有人在喊我爸去打牌。 最后的结果,是我妈在家里吐槽,我爸去打牌。 不愿意听妈妈的吐槽,我抬脚去了爷爷家,刚进去,就觉得视线一暗:“爷爷,这么暗你怎么不开灯?” “亮到哩么,我给你开灯,你等下。”爷爷从沙发上起身在灯泡上方按了一下,房间亮了。 屋内各处都上了厚厚的灰尘,烤火的被套也是乌漆嘛黑的看的我眼睛疼,拉了椅子坐下:“奶奶呢?” 话出口的瞬间,爷爷愣住了,我也愣住了。 “你吃中饭没?” 爷爷掏出烟斗磕了一下:“等下再吃么,不饿,饿了再吃。” 我抿抿唇,自从奶奶走后,我很少来看爷爷,唉…… “煮饭没嘞?没煮等下到那边吃去啊,我炒菜。”我看了看时间,四点半,也差不多到吃晚饭的时间了。 “不去哦,我就到这里吃,早上搞到有剩菜没吃完。” “早上的菜放到现在还能吃啊?你给放到冰箱了么?”我想了想,直接出门进了灶屋,爷爷跟在我后面。 我揭开罩子,里面的菜烂乎乎的,又端在手里闻了一下,馊了。 “这个坏了哦,吃不得,等下到那边吃去,我给你搞几个软乎点的菜。”说完,我往四处看了看,潲水桶嘞?“潲水桶到哪里?” “莫真的坏哩,我闻下子嘞。”爷爷把碗拿过去,嗅了两下,说:“没得什么味道啊?可以吃!” 我的脑子开始犯疼,爷爷这话…看样子是这样很久了。 不得行,我又看了看水桶,还蛮干净,水缸也打开看看,灯光较暗,我就掏出手机打了手电筒,然后…看见了沉在缸底的老鼠。 恶心感让我翻起了白眼,赶紧盖上水缸盖子深呼吸,抛去脑子里可怕的画面:“你这个水不能用了,缸也要洗一下,晚上就到那边吃!” “这个水怎么不能用哎,我都没放好久啊。”爷爷掀开盖子往里看了看,“也没得什么东西啊!” 强忍着恶心把死老鼠舀出来,眼里全是生理性的眼泪,yue~ “呐,好东西。”臭味开始弥漫,我打开后门,跑着把死老鼠扔进茅厕,胃里是止不住的恶心。 爷爷抽着旱烟,坐在街沿,眼睛没有聚焦,我叹了口气:“你要不住到我们那边去?” “不去哦,要住也是到你伯伯家住呀……” 这是当初说好的事情,奶奶归我们家养,爷爷归伯伯家养。 把学生们带毕业,我就回寨子陪爷爷吧,到时候把直播也捡起来,不至于坐吃山空。 水缸挺大,光凭我和爷爷是抬不动的,我决定去找大伯伯。 “那你到这里等下,我去找伯伯。” 说完,我一路疾走着去了水井,还没到水井,就看见了马路上的唐诚和唐念。 两人似乎在吵架,唐诚扇了唐念一耳光,唐念的眼神看向了李子树后的我,是怨恨。 嗯?怨恨我?有毛病吧? “优妹妹你这是到哪儿去?”唐诚对着我大声喊。 我想了想,找他也可以:“找伯伯,爷爷屋水缸掉了老鼠子进去,缸要洗一下,我们搬不动,你来搞下咯?” “好,马上来。”我开始返程,又进了爷爷家。 几个人合力把水缸刷的干干净净,最后又用水冲了一遍,合力放到原处。 眼见唐诚要走,我说:“诚哥,你给爷爷挑点水去咯,这两天水管没来水,晚上喝水都没得吃么。” 等水缸挑满,已是六点,肚子有些疼,拉着爷爷去了我家坐着,让他等一下,我上楼喝了药,身体舒服不少,就洗了把脸下楼开始做饭。 三丝过水抄熟,调酱汁凉拌。豇豆简单用猪油炒过,加水焖煮。想着我妈煮的米饭一向梆硬,又做了穿汤肉。最后炒了个小炒肉,又把冰箱里剩下的凉菜拿出来,到街沿隔着窗户叫人:“爷爷、妈,吃饭咯~” “我喊下你爸。”妈妈说着就准备往外走。 我不耐烦的说:“他打牌你还怕他没饭吃啊,我们自己吃就是了,喊么子喊,先吃了再讲,他回来没吃就喊他自己搞,爷爷,我们吃饭去。” 我拿了三个碗出来,开始给爷爷装饭,好在这次妈妈的水放的多,饭是稀的,估计比较合爷爷的口味。 “爷爷,你试下这个肉,看下能不能吃?”我给爷爷夹了一块肥肉,自己用勺子开始舀汤,“爷爷你要不要汤?” 爷爷把碗移到他胸口前:“这么热,我不吃汤哦,你自己吃,这个肉炒的好,我吃的刚刚好嘞” 看见爷爷吃的开心,我也笑了,说:“好吃你就多吃点,那个豇豆你也试下,煮了好久的,耙耙的,应该咬的动。” 一顿饭,三个人都吃的蛮开心。饭后,爷爷又坐了一会儿,就回去说要给狗子搞饭,我打了手电筒送他进屋,才回到我家。 爸爸还没回来,想着还没洗澡的浴室最为凉快,我催着妈妈去洗了澡,又过了大概半个小时,我也找了衣服去洗澡。 在浴室中,脑海里忽然有什么画面闪过,我闭上眼睛仔细回想,却是什么也没想起来。 仔仔细细的把身体的各处都搓出泥,冲洗干净,换了睡衣下楼找吹风机。 “妈,吹风机到哪里?”我拧着湿湿的头发,有水滴落在地上。 妈妈回头看了我一眼,指着房间说:“屋里书案底下靠门的柜子里,一开就看的到。” 找到吹风机,我准备吹头发,妈妈在看电视,我把电视声音调到最大,开始吹头发。 自从剪了短发后,吹头发的时间就减少了很多,可我的心里总是空空的,总觉得生活不该这样子,转而又觉得自己有病,整天想东想西,过好当下就是,别想那么多,唐优。 头发吹得八成干,我关了吹风机,重新把电视声音调正常,起身把吹风机放回原处,坐在门口看星星,今年,星星又出来了…… 第151章 别人家的孩子——比较香 10月3日,女方正酒。 唐念要去城里化妆,但他们家还没买车,于是把主意打到了我的头上,来问我的人是大伯。 “唐优,到屋没?” “到,什么事~”我站在阳台上往下看,大伯正仰头看我。 接着他说出了来意:“你念念姐要到城里化妆去,你有时间送下她去咯~” “学校有点事情要处理,没得时间哦。”我找了个借口。 大伯又说:“那把你车借一下么,喊你诚哥哥送他去?” 这时,我爸从外面回来。 “耶?哥你到这里搞什么?” “我讲问唐优借下车,唐念要去城里化妆嘞,慢时间赶不及了。”大伯侧身和爸爸交谈。 我爸眯着眼睛看我:“你车要用没么,没用就给他借一下么!” 从我爸出来的那刻起,我就知道,他肯定会这么说,别人家的娃总是比较香啊。 “那你喊诚哥过来,我把钥匙给他。”说完,我径直进了房间,把电脑合上,又关了空调,拿起钥匙下楼。 在堂屋坐着吹了一会儿风扇,唐诚和唐念一起过来了。 “优妹妹,你放心,我开车稳的很,不得给你车搞坏的。”唐诚拍着胸口说道。 我从包里翻出钥匙,扔给他:“钥匙,大概几点回来么?” “那估计搞得有点久,要到下午两三点了。”唐诚想了想说道。 又说了一会儿,他们开车走掉,我打了个哈欠,开始翻找吃的东西,最后挑了个小些的苹果削皮开啃。 也不知道车子会不会被搞坏,毕竟对于他们家的破坏力,我是从不怀疑的。 我大伯,不知道哪次我家新买的摩托,直接翻车搞得外壳花的不行,也没说给个赔偿什么的。我大伯母,有事没事儿就去我家的菜园子摘菜,说都不说一声,还把其他的菜踩得稀烂,也是没说赔偿。唐念就更不用说了,不占点便宜就觉得浑身不舒服。唯有唐诚,没怎么打交道,还看不出来他的破坏力。 燥热的气息让人昏昏欲睡,于是我啃完苹果就趴在桌子上打瞌睡,醒来的时候手脚麻的不行,妈妈看见我摆出奇怪的姿势,还问我:“你这是到搞什么?” “睡瞌睡手脚压麻了,哎哎哎!你莫皴(按)我大腿么,麻死了!” 妈妈收了手:“麻了多动一下就好了么,你到不到那边吃夜饭去?今天屋里没搞饭咯。” 这大热天,谁要去吃那些热热的菜啊。 “不去,我自己到屋里随便吃点就可以了。” 妈妈见说不通我,只能一个人去了那边,没一会儿拿着一大块金黄的锅巴进屋:“吃不吃锅巴嘞?” “吃,给我多歹点。”我接过妈妈递过来的锅巴,崴了大半留给自己,剩下的小半给她递回去,“我明天搞完我就回学校了哦?” “那么早就去学校,再到屋里玩两天么!”妈妈嚼着锅巴同我说话。 “学校有事。”我骗了她。 妈妈嚼锅巴的动作慢了些许:“那好咯,我晚上把东西都给你装到车上去哦?” “你哥哥讲11月份就转来啦,你要不要回来看一下么?”妈妈眼睛一亮,整个人都显得精神多了。 我皱着眉:“要上班呐,有时间我就回来咯。” 其实,我蛮不想见到唐坤的。 要不是他,我也不会有那么大的压力,可从另一方面来看,我又得感谢他,毕竟因为他,我才知道了钱的重要性。 唐念要嫁的人,是隔壁镇的一户人家,据说是独生子,常年在外打工,月薪1万多,两个人订婚后就在城里按揭一套房,车子也是很早就买好了的,唯一不足的就是文凭,初中毕业。 幸运的人会变得更幸运,不幸的人会变得更不幸。不知为何,我的心里忽然冒出了这样一句话。 手里的锅巴也没那么香了,我拿着锅巴进了灶屋,又将锅巴放到一个小碗里,准备晚上当宵夜吃。 这时,外面有声音传来:“唐优,车钥匙给你放到桌子上了哦?” “嗯,好。”我应了一声,从冰箱拿出一瓶冰水,喝了两口又放进去,随后上楼苦着脸把药喝完,收拾好垃圾袋,提下楼放在门口,待会儿再扔到垃圾堆去。 烟霞漫天,不知名的鸟儿咕咕咕咕的叫着,迎亲队伍下车,乐队整理好行列后开始敲锣打鼓,这乐队是土家的传统乐队,听上去别有一番风味。 我跟在队伍后面,看着寨子里的人摆了很长的板凳,上面全是用一次性杯子装着的啤酒、白酒、雪碧之类的饮料。嚯,还玩儿挺大的,这几种混在一起喝,怕是没几个人挡的住。 一开始,喝了差不多有十多杯,两方开始比拼。 一个疯狂劝酒,一个推辞说不能喝不能喝,再喝就要打脑壳,看戏的人笑的前俯后仰。 又喝了大概十多杯之后,有个大胖直接装作被绊倒了,随后一滑溜,大片的饮料被推翻在地。 哎呀的声音不绝于耳,我也微微笑了一下,这结婚啊,可不就是快乐一时,后悔半世么。 寨子里有个嫂子是酒鬼,说他们耍赖,不算要重来。 好在其他人还是心里有点ac数,直接把她给拉走了,又在堂屋走了一些繁杂的程序,伴郎打头,新郎在中间,看热闹的人在后面,一群人到了楼梯口。 目瞪口呆的又发现了很多一次性杯子,还是饮料。 我也惊呆了,这……是什么操作? 象征性的喝了几杯后直接跑着上楼,热闹翻天。 楼上的房间,我并没有去过,所以也不知道里面的情况。 但想来,跟魏赢的婚礼也差不了多少。 情况果然不出我所料,唐念就一个伴娘在里面堵门,尬尬的拦了一会儿,也不用找鞋,进门看到新娘今天的仪式就算完成,唐念也是从房间出来开始吃东西。 晚上,又是搓麻将的一夜,不过这都跟我没关系,因为我早早的就睡下了。 直到早上三四点,妈妈上楼洗漱的声音将我吵醒,实在睡不着,我就去了大伯家。 第152章 以旁观者的身份经历我的童年 唐念穿着一身秀禾服在侧房等着男方来人,看的出来是一夜都没怎么睡,眼里满是疲惫。 不断有人问什么东西在哪里,一切都显得如此的紧张。 由远及近的锣鼓声来了,大伯母开始唱哭嫁词,一句又一句,其他人拉着她劝说,真是酣畅淋漓的一出好戏,我犹如一个过客般,看完了婚礼的前半部分。 唐念被幺幺背起,绕了三圈,有人往她手里塞了一把筷子,锣鼓声越发急促,终于,筷子落地,送嫁的队伍开始前行。 到了国道,唐念上了车,妈妈要去送嫁了,我一个人返回床上继续睡觉,只是酝酿半天,也没能成功入睡。 这两场婚礼,让我的脑子里模模糊糊的出现了一些画面,只是不甚明朗,而且直觉告诉我,一旦看见了那些画面,对我没有丝毫好处。 顾自的摸摸手腕上的红绳,又觉得有些奇怪,我向来不喜欢戴饰品,这东西,为什么会在我的手上呢?还有脚上的东西也是,每次洗澡之后都要用吹风机吹干,实在是烦不胜烦。 我摸索着想解开红绳,却半天都没能解开,反而把我自己气笑了,这玩意儿我还能取不下来? 气急了,直接翻箱倒柜的找出剪刀把红绳剪断,然后我愣住了,为什么我的手腕上会有浅浅的疤,看上去……就像是割腕…… 是我自己弄的,还是别人弄的?心底的问题一个接着一个,我的头开始犯疼。 “噗!!” 喷出一口血,我压住心底的想法,默念二十四字真言。 没有再去盯着手腕上的伤口,找出一条丝巾系在手上,所有的想法全部消失,不知从哪里忽然传出一声叹息,我也跟着叹了一声。 又睁眼看了两个多小时的天花板,起床洗漱,又给妈妈发了消息,我开车去了学校。 整理好各种资料后,我搬了躺椅在阳台上晒太阳,温和的阳光照在我身上,暖暖的,没一会儿我就沉沉睡去。 ‘铃!!!’ 我睁开眼睛,这是……小学?我怎么在这里? “哎!”几个同学在走廊打闹,差点撞到我,只是……教室里那个低头哭泣的人……也是我。 我这才发现,同学们并看不见我,我试着抓住他们,却发现我的手直接穿过了他们的身体。 “我要回去!我要回去!我要回去!”我像个傻子般对着天喊,却什么也没发生,我被困在这里了…… 秉着来都来了的想法,我决定看看小时候的我是什么样的。 时间按了加速键,我看见了火焰山上发生的事情,猛地坠落,睁开眼睛,发现是一场梦。 身上有些冷,我默默加了一件外套。 张新,原来是霸凌我的人啊。 那我为什么会选择嫁给他?依我过去的性格,是绝对不会嫁给这样的人的,后来是不是又发生了其他的事呢? 我试着再次入梦,却睡的天昏地暗都没能再次进入那个梦境,又或者说,以旁观者的身份经历一遍我的童年。 还有我的记忆,为什么记得所有人,唯独忘了张新呢? 放假归来,私事放一边,公事越来越多,每天忙的脚不沾地,吃饭都是刨着吃,甚至有时候直接用面包当饭。好在孩儿们都很争气,从不给我添乱,相比于其他班的学生来说,可真是小天使。 树叶变黄,我早早的穿上了厚衣服,可流感来袭,班上不少人都感冒了,想了想,跟厨房的大师傅商量了一下,每天早上的时候弄个姜汤出来让同学们喝下,也能御寒。 在班上说了姜汤的事情,又问了下有没有对姜过敏的人,没一个人举手,就规定每人每天必须喝上两碗姜汤,早上一碗,晚上一碗,按时喝完的可以多拿五个小红花。 当然也有些孩子去晚了没能喝上姜汤,可有些时候,错过就是错过,没有重来一次的机会。 咳咳咳咳,冬天一到,咳的次数就变多了,我都生怕哪天我在教室咳着咳着就突然吐血,那估计得吓坏我的孩儿们。 抽空去找了老中医,他说我的寿命最多还剩下一年,并且会一个月比一个月虚弱。 我想了想,说道:“能让我安稳过到今年八月吗?” 老中医有些犹豫,明显是有法子,就是不太好说什么法子。 又等了老半天,在我的要求下,他重新换了一种药方,这药会让我看上去在最后的这几个月如同正常人一般,但最后一天我会受到万蚁噬身之痛。 那又如何,反正都是要死的,以什么方式死去又有何区别呢? 老中医还告诉我,我的脑子里有淤血,压迫了我的神经,所以我的记忆才会丢失,他问我用不用把淤血散去。 我想了想,说道:“有些事情忘了反而是一件好事,就不麻烦您老了。” 老中医叹了口气,说:“你要是改主意的话,记得打电话给我。” “行,那我下周五过来拿药,就不打扰您了,再见!”说完,我付了订金,开着车到了这座山的最高处。 打开车门,撑开伞,站在栏杆旁。 所有的山都只能看见一个山尖,剩下的部分全被大雾遮住,我咳了两声,捏捏有些干疼的嗓子,咽下口水,眼神变得清晰,一只白色的鸟在天上盘旋着啼叫,声音凄厉,听上去吓人的很,没多久就直直的降落,再也不见身影。 重新开车回到学校,时间已是2024年1月初。 期末考很快结束,去老中医那儿拿了药之后,我回到寨子。 这次,我看见了哥哥以及……未来嫂子,他们决定在腊月二十六结婚。 未来嫂子是江西人,身高大约155,圆脸,中长发,跟我同岁。 我有些好奇,25岁的姑娘,怎么会看上我哥哥呢? 在家住了两天,我知道了原因,因为她,怀孕了,这也是他们急着结婚的原因。 这姑娘,当真是顶级恋爱脑。 据我所知,我家的存款不过5w,这孩子要是生下来,哪能得到什么资源,无非是把我们的过去又重复一遍罢了。 第153章 其实,父母并没有想象中那么爱我 尤其是我哥,手里更是没什么钱,回来的车费都是问妈妈要的。 想了想,我给他们出了1万块钱,剩下的钱,就留给妈妈吧。 他们拿着钱,上街买新的家具。 爸爸可能有些意见,背着哥哥和我说:“他们今天肯定要把那些钱都花完。” 我笑了笑,说:“买家具肯定要花钱啊,难不成你让他们睡那个旧床啊?” “什么旧床,那个床也是新的啊,用都没用过。”爸爸嘟囔着说。 晚上八点,一大堆家具被送到楼上摆好。 又过了两天,我去看了城里的房子,稍微打扫一下,翻出了两个盒子,是带着密码的盒子,试了很多个密码,都没能打开。 我也有过想把这两盒子拿去消防队让小哥哥帮我打开的想法,可想了想,又觉得不合适,毕竟也不是什么要紧的事,说不定哪天就想起来了呢! 腊月十八,我又回了寨子。 然后我看见我的桌子被移出来,放上了唐坤新买的电脑。他们买家具不买书桌?这让我很难评,而且你要用我的书桌,好歹也得跟我说一声吧? 未来嫂子似乎看出了我的不高兴:“妹妹,我们没来的及到网上买,就把你的桌子移出来用了,好多钱我转给你,你再买个行不?” 事后的亏欠,真是讨厌极了,但钱这种东西,谁不爱呢? 没几个月好活,我也懒得跟她们说,用就用吧,总比到时候陪我一起烧了强。 想来也是可笑,努力挣了几年钱,好不容易又即将有稳定的工作,我却即将离开人世,老天呐,你当真是一点不爱我,到底我上辈子做了什么样的孽,今世要遭受这样的苦难。 腊月二十五,一大群人来我家帮忙,全都笑嘻嘻的,个个看上去都开心的不得了,尤其是我那个远嫁的姑姑,今年也回来了,说要把爽爽带走。 话说爽爽我也很久没看见了,自从我上班后,就再也没见过她,听说去了某个专科学校,看见她的时候是一头红发,脸上也有些干裂。 “你脸怎么这么干?没用护肤品吗?”我俩穿着大棉袄站在车路边上聊天。 爽爽拿着手机聊天:“起得早,没来的及擦。” “你到哪里打寒假工么?”我漫不经心的问道。 爽爽头也没抬:“到一个烧烤自助搞收银。” 这话一出来,我大概知道了她在学校的情况,不再询问这些事情,转了个话题。 “你年后和你妈妈一起去江西吗?” “不去,我才不想和他们到一起,整天吵来吵去的,烦躁死了。” 年少时的叛逆,在到了一定年纪后,都会变成插向我们心里的一把刀。奇怪,为什么我会有这样的想法…… “认真学一个技术,现在就业环境不好,有一门手艺在,总是饿不死人的。”我这样和她说,具体听不听那就是她的事了。 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命,我无法帮她太多,但我希望,某个时刻,我说的话能对她起到作用,哪怕只有一点点也好。 莫名的,我有些害怕,害怕我死后会没人记得我,那我不会在底下打工还债吧,哈哈哈,人一闲呐,就容易想东想西,于是在婚宴结束后我去见了朋友。 谈巧云、魏赢还有几个高中时的朋友,我们聚在一起吃了铁板烧,又去ktv唱歌聊天,直到半夜,一群人还兴致勃勃的在床上聊着以前的事。 她们说当时的张新对我是真的好,而我,应该也是爱他的,不然也不会在大会上表明我和他的关系,然而她们说的再多,我都没能想起来丝毫。 入睡后,我做梦了…… 这次,到了初中,我还是看不出来我爱他,相反,我看的出来,那时的我应该是恨他的。 时间不经意,被东风带走,过年啦。 这将是我在人世间过得最后一个年,于是,放完自己家的烟花后,我开车带家人去了云顶山,那里的烟花,是最好看的。 尽管上面下了很多命令说是不允许放烟花,可每到年节,都能从各处听见烟花的声音,夜晚的时候,烟花几乎照亮了整片天空。 一家人拍了很多照片,但是没有我,因为我是摄影师。 其实,是我不想留下在世间存在的证据,我希望,哪怕没有那些东西,他们也可以在某个时刻想起我,哪怕只有瞬间。 咳咳咳,我咳了几声,妈妈问我是不是生病了,我说没有,就是有点冷。 随后,一家人回到家里洗漱后各自睡去。 一条陌生号码发来的信息吸引了我的注意:[新年快乐] 我知道,是张新。 每次我拉黑一个号码,在节日的时候总能有新的号码给我发节日快乐的信息,还有银行卡的转账。 暗夜里,传来叹息声。 第二天一早,给爸妈拜了年,妈妈给了我压岁钱,而爸爸,没有。 可笑的是,他给了唐念压岁钱。 妈妈说她补给我,我拒绝了,不想给就不给呗,我又不缺那点压岁钱。 可晚上入睡的时候,枕头是湿的。 是啊,他总是对别人家的孩子好,自己家的孩子……不重要。 初二妈妈回娘家,我也跟着去了。 外婆家似乎没多大变化,舅舅还是那么爱喝酒吃辣,无酒不欢。 表弟也是拧巴的很,话都不敢说一句,说话声音也是小小的,生怕别人听见。 声音小就算了,主要是速度还快得很,除了熟悉的人,没几个人能听懂他的话。 外婆发愁说:“唉,这个佬佬以后浪搞哦,书也读不进去,体育也搞不好,天天玩手机!” 我能说什么呢?就算说了外婆也不会听,往年又不是没说过,可下次来的时候还是一样,说着说着也就不想说了。 尊重他人命运,放下助人情节。心里默念了两遍,然后开始和外婆聊起果子的事情。 外婆家种了不少果子,但果相不好,价格也不高,大部分都留在家里自己吃,给我家也送了一些。 我有些好奇,为什么会果相不好呢? 第154章 你两个都给我滚! 外婆的下一句话给出了答案,因为没套袋子,舅舅整天忙着到处喝酒,哪有时间去打理果园。 临别时又是一番极致的拉扯,我早早的到了车子上等着,平稳的开到家里,收拾好东西,我又去城里住了几天,然后回了学校。 最后一个学期即将到来,也不知道我的孩儿们这个年过得怎么样,有没有接到远方父母的电话,有没有收到一直盼望得到的压岁钱,耳朵、手上有没有生冻疮,有没有再次感冒,有没有…… 我担心的太多太多,好在这一切都在开学看到我的孩儿们时,得到了答案。 他们都很好,除了脸上的皮肤变得粗糙些外,没发生其他什么事情。 早读依旧是语文和英语,一天一换。 同学们在各个任课老师的‘摧残’之下,飞快地成长。 六年级的娃娃,再不疯一次,就要进入叛逆期啦~ 于是我带着他们玩起了戏剧游戏。 学习不能一味的累,也要学会放松,否则只会适得其反。 六年级的毕业考试是突如其来的快,恍惚我只是眨了个眼,就到了六月底。 站在讲台上,我有些懵。 三年时间,就这么过啦? 今晚,是他们的狂欢夜。 唱歌、跳舞、小品、小型歌舞剧、朗诵,所有人都兴奋的不行,我没问他们考的好不好,因为我知道,我的学生,绝对差不了。 只是不知道今年的招生政策到底是摇号还是按区划分,要是按区划分的话,那这些孩子,绝大多数可能就要留在乡下了。 跟着我学声乐的三雪,倒是去参加了县一中的声乐考试,可惜的是,只有一个定下了,不过好在另外两个的成绩格外亮眼,按成绩分的话进一中是完全没有问题的。 把学生带到这种程度,我对自己的成果,格外满意。 填报志愿后面的事,就交给了虞老师,因为我拿出了我的病历,学校说给我放几个月假,让我九月份再回来,我拒绝了。 宿舍里的东西除了一些贵重物品,所有的家电我都留给了当地的老师,他们值得。 离开时,我想起了曾经和我一起工作的那些人,他们的面孔在我脑海中格外清晰,随后记忆慢慢变糊,我再也想不起他们的脸了。 7月,我回到县城,再次见到了那个人——张新。 他就在我的房子门前,坐在地上,旁边有堆在一起的烟头,看上去是来了一段时间了。 “优优,好久不见。”张新说。 我打开房门,拿了一双女士拖鞋给他:“进来吧,你怎么来了?不用上班吗?” 一室一厅的小房子,出现两个人,顿时就感觉到了拥挤。 我给他倒了一杯冰水,自己也拿了一杯冰水喝着。 “你这两天不能喝冰的。”张新抢过我手里的水杯,说道。 我挑眉,看了他一眼,继续拿着杯子喝水:“没什么不能喝的。” 都要死了,还在乎什么冰不冰的。 “你有什么事赶紧说,我还有事情要处理。”逐客令下的很明显。 还有一个月的时间,我得把我所有的财产都清理好,不能让银行给吞了。 张新看着我说:“我们复婚吧。” 你没事儿吧? ‘砰砰砰砰!’急促的敲门声传来。 “谁啊?”我边说边往门口走去,打开房门,是个陌生的女人,挺着大肚子。 ‘啪!’ 我擦,打我? ‘啪!’ 我立马就甩了回去:“你tm有病吧!” 孕妇又怎么样,敢打我,没扇你十个巴掌都是我有素质。自从没了老师这个身份,那些话重新出口,内心都干净不少。 “张新!你就这么看到她打我!” 哦,懂了,抓奸来的。 抓nm锤子的奸,真是洗澡的时候忘关天灵盖了。 “你回去!这里没你的事!”张新大声吼道,那孕妇后退两步,后面就是阶梯,我眼疾手快的拉住她,“你不要命了啊?” “要你管!”那孕妇甩开我的手,手指打在墙壁上,痛的我倒吸一口冷气。 一双大手握上了我的手:“优优,你怎么样?痛不痛?” “你两个都给我滚!”又是一耳光打在张新的脸上,什么玩意儿,要不是你,我能挨打? 就算退一步讲,你跟人孩子都有了,不好好顾着孩子,搁这儿跟我玩什么深情呢?做你的春秋大梦去吧。 “张新,你跟我回去吧?”那孕妇双眼含泪的看向张新,要我是张新的话,肯定心软了。 为什么呢,因为这个女生看上就想让人疼爱。 “你要的孩子我给你了啊,这不是你想要的吗?有些东西你想都不要想,你就是我爸妈挑来的一个生育工具而已!” 啧啧啧,还真是狠。 这女的也是,有钱有闲有孩子没老公,这是多少人梦寐以求的生活,要劳什子的爱情和陪伴,点几个男模她不香吗? “你太过分咯,张新!”那女生承受不住,开始捂着肚子叫疼,张新不为所动。 我看不过眼,拨了120。 十多分钟,120到来,我们三个人一起去了医院。 我觉得我有病,但更多的,还是这两个人有病,一个个的全tm恋爱脑,给狗狗不吃。 复婚……这两人不会孩子都有了还没领证吧? 一想到这里,我就觉得呼吸不过来,这都什么炸裂的事儿。 “优优,我说真的,我们复婚吧?” “出门左转进电梯去6楼看看医生,他会给你答案。”我翻了个白眼说。 6楼,是精神科,也就是俗称的精神病。 张新想拉住我的手,我眼疾手快的起身后退,又从裤兜里摸出抽纸开始擦手,什么垃圾玩意儿,别把我也给传染了。 啪叽一下把用过的湿巾扔进垃圾桶,那孕妇躺在床上目不转睛地盯着我俩。 我翻了个白眼:“麻烦你管好你自己的老公,不要让他来骚扰我。” “要不是你勾引他,他怎么会天天在你家门口等着。” 嚯,好大的一口锅,要不是这几个月我忙着上班,我就真信了。 “我记得县里有家猪脑壳凉面还可以,你多吃点补补。” 第155章 啤酒而已,吃不死人的 “哎,你这个娃娃照顾下孕妇的情绪啊?” 她开始激动,病房有人看不过眼,开始道德绑架。 笑话,只要我没有道德,哪个能绑架我? “啊对对对,哪个弱哪个有理嘛!”我翻了个白眼,“她怀孕,哪所有人都让到她咯?那要是我讲我有癌症,马上就要死了,你又会浪么说呢?” 那人用怀疑的眼神看着我,皱眉:“你看上去哪里像癌症的样子?” “回家吃饭咯~”我勾起唇角,手竖在空中,五个手指抓了三下:“再也不见,憨批们~” 总有人以为自己是正义的一方,屁都不晓得,锤子的正义。 到菜市场买了些食材,我开车到了寨子。 我辞职的事情,并没有和家人说,只说我是放假回来的。 妈妈对豇豆有一种独特的爱意,每年都要种一两亩,这不,刚回到家,爸爸妈妈正把装了豇豆的筐子往三轮车上放。 嘀嘀~ 我浅浅的按了两声喇叭,妈妈从三轮车后面站出来,露出个大大的笑容:“哎,你放暑假了啊?” “嗷,放假了,你们这是要上街去还是搞什么去?”我把头伸出车窗问。 妈妈的手在衣服上擦了两下,又撩起衣角擦去脸上的汗:“把豇豆到水井泡一下去,不是温度太高,豇豆都要烧熟了。” 我慢悠悠的把车停在灶屋前方,熄火下车。 “吃夜饭了么?”我把买的菜从车上拿下来,一脚翻上街沿。 妈妈上了三轮车的货斗:“还没,饭插了,菜等下回来炒。” “那你们先去咯,我到屋里搞菜咯。”我转身走进灶屋。 把买的食材放在灶台上,看了一眼堆得老高的碗筷,眼睛有些疼,转身打开菜罩子,看见了豇豆酸、炒腊肉还有剩了一筷子的豇豆。 先是舀了水把碗筷洗干净,又发现装筷子的盒子已经生霉,于是把筷子放在抹干净的灶台上,清了碗,尝试把盒子洗干净,试了半天都擦不干净,索性就不擦,直接扔进垃圾桶,重新清了筷子直接搭在大碗上沥水。 清完筷子的水也不浪费,端了倒进厕所的储水桶,用来冲厕所,随后开始摘菜。 油麦菜摘成手指长的小段,冬瓜削皮切成块,排骨是在菜市场就剁好的,小西红柿和青椒摘蒂抹掉上面粘的泥灰,青椒剁碎,小西红柿对半切开,香葱切小段,蒜头拍扁随便剁两下,菜就算备好了。 接着是生火,灶门口的柴不够炒这几个菜,于是我又去牛栏搬了柴火,用柴刀砍成手臂长的节节,堆在一旁。 引火的话,前年插豇豆的竹竿已经不能用,是最好的引火材料,一把点燃的干竹片塞入灶孔,接着往上加细柴火,火势变大就加粗柴火。 舀一瓢水把灶锅清洗干净,水汽烧干,接着挖了猪油,油化放一点点蒜末和自家舂的干辣椒,下入油麦菜翻炒两下出锅,锅子不用洗,直接加菜籽油烧至七八成热,倒入剁碎的青椒和蒜末,呛人的气味充满整个灶间,赶紧把一旁的窗户打开,味道散去一些。炒个五六分钟后,下入小西红柿,翻炒压扁,炒出汁水,接着慢慢用锅铲把所有的小西红柿都弄碎,也不用加水慢慢熬,熬至鼓泡,不停用锅铲抄底,大约三分钟后,加大量的盐调味,出锅前撒入一把小香葱,一道美味的下饭菜就做好了。 锅里的菜并没有盛干净,从冰箱里拿出冷藏的剩饭,挖了两锅铲炼锅,这就是小时候我常吃的炼锅饭。 底下的火有些小了,把柴火重新理好,又加了两根柴,洗锅下猪油煎排骨,煎至两面金黄,加盐翻炒几下,倒入山泉水一瓢,下入冬瓜块,盖上锅盖熬煮。 我拖了板凳在灶门口坐着看火,就听见有人推开外房的门。 “炒的什么菜,这么香?” 我偏头看了一眼,妈妈手上拿了两个装满水的大瓶子,低下头说:“还有个冬瓜排骨汤在熬,估计还要半个小时才好,你要不先洗个澡去?” “好,等我把这个水放到冰箱里面就去。” 我忽然想起来什么,转头看去,妈妈正把装满水的大瓶子往冰冻层塞,我赶紧起身过去抢过瓶子,说:“你放冰冻这个水不能装满啊,装满了要炸的。” 把瓶子里面的水倒出一些,重新把水瓶塞给妈妈:“放进去咯。” “我讲怎么每次我冻水瓶子都鼓一圈咯,原来是水装太满了哦,那我下次装少点。” 脑海里忽然闪过很熟悉的一幕,这……是不是曾经发生过? “饭搞好了没?” 这句话,让我十分的不舒服,总有一种被人当成佣人的感觉。 我没出声,妈妈起身回答:“还有个菜到煮,你饿到那一工哩,一进门就问问问,自己看一下不得?” “那我不是想到有人么,女儿你讲是不是?” “啊对对对,你个儿看下火,我到楼上去一下。”我抬脚往屋外走:“妈妈,你不洗澡去啊?” “唐二你看到火啊,排骨再煮一会儿就好了。”妈妈说完也跟上了我,“你和你爸讲话浪么阴阳怪气的?” “莫,你听错了吧?正常讲话啊,你赶紧洗澡去吧,等下吃饭咯。”我噔噔噔的跑上楼,从箱子里拿了药喝下。 镜子里的我脸色红润,比以前的我更加美丽,只是当我抓了一把自己的头发,手上出现了一小绺被顺下来的头发,默默地把头发用盒子装好,重新扎好辫子下楼。 是了嘛,要想成为一个健康的人,总要付出一些代价的,仅仅最后一天的噬身之痛,还是太轻。 过了十多分钟,妈妈披着头发从楼上下来,我赶紧跑进房间拿出吹风机,把妈妈按在座椅上给她吹头发。 头发一绺一绺的吹的半干后,我关了吹风机,说:“先吃饭去吧,等下再吹。” 进了灶屋后,所有的菜都被摆到桌上,爸爸弯腰从桌子底下掏出一罐啤酒打开,我皱了皱眉,没说话,只是啤酒而已,吃不死人的。 第156章 编号0527 晚上,和他们在堂屋看了一会儿电视,我上楼洗漱睡觉。 又是梦啊,是高中,我跟在张新身后去了房间,之后又看见我在家里发生的事情,奇怪的是我的内心没有丝毫的波动。 眼泪大颗大颗的从眼角滑落,唐优,你傻啊!你为什么不告他?为什么?! 可我无法骂她,因为那是我,是曾经的我做出的选择。 况且八年前的法律,强奸罪……并不致死。 第二天,开始清点我自己的东西。 房屋两套,那套小的留给妈妈,让她租出去收租金或者自己住,大的到时候让唐坤他们住,据说他们的孩子还有几个月就要生下来,在城里住医疗教育资源都要好些,算是送那孩子的礼物好了。 所有的首饰被我按种类分好,簪子就不留了,到时候跟我一起埋在墓里,挑了两副首饰留下,其他的用箱子装好,又写了一封信放进去,塞进床底。 这么多衣服又该怎么处理呢?每一套都那么漂亮,留下30套,然后问问妈妈有没有要的,其他的全部挂在网上二次出售。 我再次看见了那两个盒子,又用所有的密码尝试一遍,还是没能打开,这玩意儿的密码到底是啥啊?我摊在沙发上仔细在脑海搜索,试图找出有关这两个盒子的记忆,可这两盒子就像凭空出现的一样,让我摸不着头脑。 手机铃声响起,我看了一眼,是个陌生电话,接通。 “喂。”对面的声音很不客气,下一秒我就挂掉电话。 过了有几秒钟,那号码又打过来了,铃声快结束时,我接通电话。 “喂!” 还是很不客气,啪叽一下挂了电话。 来来往往五六次,那边终于学会好好说话了:“喂?” “有话快说有屁快放。”我淡淡说道。 那边沉默了五秒钟,略带哭腔的问:“你为什么还要和张新有联系?” 联系?指的是单向骚扰的那种吗? “妹儿啊,这个问题你不该问我,你应该去问张新。再说了,我上次就跟你讲过,喊你去吃凉面,你忘了哇?” “合格的前任就应该像死了一样。”她又哭着说。 我翻着白眼,手掌不停拨动盒子:“是啊,我下个月就死了,你要来给我收尸吗?” “你在讲什么,你那么健康,你就是想抢张新。” 呵,恋爱脑,顶级恋爱脑,锁死吧你们! “啊对对对,你说的对,我就是想抢张新好了吧?开心吧?可以了没?”我猛按着自己的人中,生怕下一秒直接晕过去。 她哽住了,又等了一会儿才说:“你就不能看在孩子的份上” “看你妈的孩子,又不是我的娃,跟我有个屁关系啊,以为我是跟你一样的恋爱脑么?妈的,蠢货一个!” 嘟,电话被我再次挂掉,铃声一直响,烦人的很,我直接按了关机把手机扔在沙发上,打开电脑放剧,又在厨房给自己调了一杯饮料,从冰箱拿出小蛋糕,开始享受生活。 放完两集电视剧,重新打开手机,二十多个未接电话,全是那蠢货的,翻了个白眼拨通妈妈的电话。 “喂、”妈妈的声音如此豪迈,背景音有些嘈杂。 我喝了一口饮料,说:“要不要给你送饭过来?” “豇豆,豇豆三块一斤,不贵啦,这个好废人工哩,这把好,脆嫩脆嫩的,做酸菜刚好。”妈妈又停了一会儿,“两斤八两,再添点买个三斤搞不搞得么?” “好,三斤一两,算三斤,九块钱,微信还是现金啊?” “找你一块哦,发财发财。” 又过几分钟,妈妈的声音重新传入我的耳朵:“不要哦,你姑姑过来取菜给我送哩,你吃早饭没么?” 我看看手里的饮料,又看看桌上的小蛋糕说:“在吃,你还有好久卖完。” “那估计还要两三个钟哦,今天菜疲来疲的,不浪么好卖。” “卖完给我打电话,我和你一起回去。”我挖了一口小蛋糕,有些腻,明天不买这家的了。 妈妈诧异的声音传入耳朵:“你来城里了?” “嗯。” “那好么,我卖完了给你打电话,豇豆豇豆三块一斤。”看来是又有顾客了,我看了眼手机,说:“我挂了哦?” 没等妈妈说话,直接挂断电话。 一顿蛋糕吃完,拉开窗帘伸个懒腰,阳光正好,适合睡觉。 从卧室拖了懒人沙发出来,直接蹦进去躺下,扯了沙发上的小毯子盖住肚脐眼,开始补觉。 哦豁,又做梦了。 寨子里,‘我’一个人在房间里,右手是一把水果刀,正对准了左手的手腕。 猛地用力划开,血液飙出,‘我’倒吸一口冷气,随后淡定的躺下等死。 血液躺在渐渐地沾湿被单,棉絮,一股难闻的气味仿佛冲进我的鼻子,我开始干呕,卧槽,怎么就寻死了呢?要死也该把张新拉上才是啊。 好在上楼收拾蜂箱的爸爸闻到了血腥味,推开了房门,就这样,‘我’被送到了医院。 面对家人的指责,医生的劝慰,‘我’只觉得可悲,哈哈大笑。 随后,‘我’被送进了精神病院,他们把‘我’锁在病床上,不让‘我’接触上任何能伤害自己的东西,可他们哪里知道,一个人想死,有无数的方法。 身上的伤痕变得多了起来,还是死不掉啊…… ‘我’坐在病床上,看着窗外的阳光,心想:多美好的阳光啊,可惜永远也照不亮我的世界。 有人来看我了,是张新。 青色的胡茬在他脸上,让他显得成熟不少。 ‘我’开口说:“你来干什么?” “带你走。”他说。 ‘我’哦了一声,然后继续看窗外的阳光,还是这个好看。 “编号0527。” “到!”‘我’反射性的跳下床站直身体。 “你可以回去了。” ‘我’拿了绳子把自己绑好,在床上躺下,闭上眼睛。 过了一会儿,偷偷睁开一只眼。 咦?张新怎么哭了呀?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没关系没关系没关系”他说一次,我回一次。 第157章 撒谎很流利 见他哭的那么伤心,‘我’安慰他:“妹儿妹儿你莫哭,转个弯弯是你屋,田也有,地也有,哩哩啦啦看石榴……” 他把‘我’带出了囚笼,又带‘我’去了一家店里,那是个很漂亮的姐姐,我看着‘我’迷失在她的眼睛里,忘记了在精神病院的一切。 睁眼醒来,时间已到十二点,又在沙发上翻滚了近半个小时,我决定去菜市场找妈妈,看她卖完了没有。 县城的街道还是那么拥挤,尤其是在上下班高峰期,小车全被堵在街道上,骑摩托车的倒是如鱼得水,在各个缝隙间不断前行,偶尔也会由于操作不当引来其他司机的叱骂。 经过县城最老的一家水果批发部时,我脚尖一转,走了进去。看着琳琅满目的水果店,选择困难症又犯了,纠结半天,最后买了些李子,又去包子买了五块钱的小馒头,才进入菜市场。 菜市场自从整改过后,显得干净整洁不少。妈妈和另一个阿姨搭伙在一个临时摊位上卖菜,两个人正坐在小凳子上聊天,旁边还有的卖烟的老太不时的插一句话。 “妈,阿姨,奶奶。”依次叫了人,然后把手上提着的小馒头递给妈妈,“我买了些小馒头,你们都吃嘛,你还有好多菜没卖完?” 妈妈看了眼摊位上剩下的东西,说:“就两把豇豆哩,长的太丑了,不好卖哦。” “带回去做豇豆酸么!到这里一直等到也等不起么。”我拿了两个小馒头吃着,漫不经心地说。 “屋里豇豆酸做的都还有几坛子没切嘞,”妈妈将小馒头一人分了几个,“再等半个小时咯,不管卖没卖完都回去,你有什么事要做么?” 我摇摇头:“没有,我那有些衣服不要了,看下你能不能穿,穿得了你就拿回去,穿不得的我就放到网上卖了。” “那你都放到网上卖了么,你的衣服我哪里穿得哦,像穿长袍哩。”妈妈戏谑的说。 那阿姨看看我,又看看我妈,说:“确实,你这个女儿比你高那么多,吃什么哩哈,长辣么高?” “嗐,那不都吃的差不多哈,白菜萝卜煮一锅,要浪么吃浪么吃。”妈妈哈哈大笑着说。 我看她们聊的起劲,是真不能理解这有啥好聊的,说了句我去买点菜然后开始逛起菜市场。 菜市场的味道很杂,香料、肉腥、卤味、鱼腥味,啥味儿都有。 边走边看着买了些胡萝卜,看西兰花也挺新鲜,也拿了一颗,这空心菜,哦不对,家里好像种的有一丛,那就不买。哟呵,小龙虾!你还跟我挥钳子呢?下午回去就把你下锅。 “老板,小龙虾好多钱一斤?” 带着皮围裙的老板正拿了刀给人修理鱼,但也不耽误他回话:“十五一斤,你要称好多么?” 三个人,我吃两斤,爸爸……不吃,妈妈两斤,那就四斤好了,不对不对,寨子里还有几个亲戚在,一家算一碗,再加个三斤差不多。 “七斤。” “好,你等下哦,我这个鱼马上就搞好了。” 过了两分钟,老板拿着帕子擦手,走过来又问了一遍:“七斤哈?” “七斤嘛,那个水给我控干点啦!” 老板拿了个大勺子,开始舀小龙虾,每舀一勺都要抖那么两下,没一会儿就装了满满一袋子,一上称:“七斤二两,算七斤哦~” “可以嘛,你给我多套两个袋子,不是等下袋子戳通了漏水我不好提。”我解锁手机扫码,“一共好多钱?” “七斤一共一百零五块钱,微信还是现金吗?” [农支付到账一百零五元。] “扫过去了哦!”我接过老板手中的袋子,沉的我差点没拿起落在地上。 卧槽,七斤这么重? “提的起没,要不我给你送过去么?” “不用不用,我自己提。”我摆摆手道,不就几个小龙虾么,适应一会儿就好。 老板开始捡被热死的鱼虾,说:“那你发财哦。” “你也发财!”我提着小龙虾一步一步往妈妈卖菜的地方挪,内心下了决定,下次买菜还是推个小推车吧。 感觉到小龙虾的爪子刮到我的小腿,我又换了只手提着,一路疾走到了妈妈卖菜的地方:“帮看到哈子,再去买点猪肉,我们就回去哦。” “你怎么买这么多,吃不完么?”妈妈惊呼道。 我翻了白眼说:“吃不完打眼灌好吧,我买肉去了,你好生看到哦,丢了就一百多块没得了哦~” “买了这个你还要买什么肉嘛?天气热又放不了好久嘞”妈妈拉住我的手不让我走。 过路的行人看见我俩拉拉扯扯,偶尔也会投过来一两个好奇的眼神。 “哎呀,你莫扯到我,热啦。”我拨开妈妈的手,“买肉做红烧肉啊,小龙虾爷爷不能吃么。” 妈妈没在拦我,只是大喊着说:“莫买太多啦,到时候吃不完可惜来可惜哩。” “我晓得啦!”我不耐烦的摆摆手,紧缩着鼻子开始看肉。 做红烧肉,首选五花肉,五花肉又分为上五花和下五花,只是走遍了整个菜市场,也没能找到合适的五花肉,全都只有三层,还是来的太晚,上好的五花肉只有在凌晨两三点来菜市场买或是提前和摊主预定,失策失策。将就着买了三斤肉,又去调料店买了各种调料,大包小包的往妈妈那儿走去。 妈妈见我提的费劲,赶紧接过去打开看了看:“你怎么买这么多调料,你要到屋里待好久啊?” “待到7月30号啦,然后8月份出去旅游去,你们要不要一起去么?” 我知道,妈妈不会去的。 “不去哦,今年雨水好,地搞得多,你一个人去还是和人家一起去么?” 果然,妈妈拒绝了,并且开始询问我有关旅游的事情。 “和朋友约好一起去的,到时候给你们寄照片哦~” 我没有骗她,我真的准备了很多照片,不过不是今年的,而是前几年没发给她的旅游照片。 “搞微信发莫发不得?” “微信存在手机你肯清手机么,我给你寄照片到时候你放到相册里面嘛,想我的时候就拿出来看看”或者烧给我也行。 第158章 她好像是爱我的 原来我也是个言而无信的人呐,说好的忘了就忘了嘛,还是要让她们想起我哈哈。 “朋友哇,男娃女娃呀?”妈妈把袋子放进背篓,又往下按实落。 我剥了一个棒棒糖递给她,又从兜里掏出一个剥着:“女娃,以前的同学和同事,豇豆卖完了嘛,可以回去了没?” “回去回去,我捡哈背篓,你开车回去还是坐车回去啊?”妈妈把我手中的棒棒糖往我这边推:“我没要这个棒棒糖嘞,腻人嘞腻人嘀,你自己吃。” “我吃了一个哇,这个你吃嘛”我把棒棒糖塞进她嘴里,“走嘛,等下你到水果行那里等我,我去开车。” 妈妈又和阿姨说了一会儿话,背着背篓和我前后走出菜市场,看见炒货店,我又买了五块钱的瓜子提在手上,过了马路,让妈妈在这儿等着,我回去开车。 在市场逛了辣么久,街上没那么堵,走走停停把妈妈接上车,到了半路上忽然想起忘记买啤酒:“妈妈,屋里还有啤酒没?” “啤酒”妈妈眼睛往上翻着想了一会儿,“好像搓你爸爸吃完了哦。” 于是,我在岔口处的商店买了一箱啤酒装上车,又想起家里好像没得开瓶器,找商家要了一个开瓶器,家里没什么饮料,转身拿了几瓶饮料,结完账上车递给妈妈一瓶:“喝口水,妈。” 等妈妈喝完水,我启动车子,环山的国道弯弯曲曲,没多久就进了寨子,把车停在天坪,随后开始下东西。 把水果分出来一些,对着妈妈喊:“妈妈,你把那些菜放到灶屋去咯,不是等下晒怏了,我到爷爷屋去一下。” 没听到妈妈的回应声,我也不在意,戴上防晒帽去了爷爷家,爷爷正坐在街沿和寨子里的一个太太说话。 “太太,爷爷!到外头歇凉啊?” “哎,你来看看爷爷哇?”太太也在抽旱烟,他是我们这里有名的草医,家里还有一个蛇院,就在他家房后。 我从袋子拔出两根香蕉,一人给了一根:“嗷,吃香蕉么,太太,爷爷,其他的我给你放到桌子上你记到吃啊,这个香蕉放不久,你莫放坏啦?” 放完东西,我又走出来说:“等下晚上到我屋吃饭哦,记到自己莫煮饭啦!” 这么大的太阳,奶奶…哦,奶奶不在了…… 唉,我总是忘记奶奶已经不在的事实,过几天去给奶奶烧些纸吧,这么久也没梦见她,不知道她在那边过得好不好。 回到家,把小龙虾全部倒在水桶里,又扔了个刷子进去,妈妈说要去水井洗衣服,我说等下一起把床单用洗衣机一起洗,她不干,说是用手洗洗的干净些。 我:“……” 行,你开心就好。 “看,你看么子看,再看把你眼睛挖掉”洗洗刷刷小龙虾,脑子里忽然闪过一个画面,我闭着眼回想画面里那个人的身形,和张新很像,会是他吗? 清洗完小龙虾,我回到家里,打开电脑,记录下脑海里的画面,正要关闭电脑时,却发现桌面上多出了一个文件夹。 刚准备点开文件夹,楼下传来妈妈的声音:“唐优,快下来,有好东西给你!” 想了想,关上电脑,下楼看看到底是什么好东西值得妈妈这么兴奋。 妈妈站在天坪里,正要上台阶,见我出去,又挪回了脚,两只手捧在一起,一把没剥壳的翠绿的莲子躺在妈妈手中。 “你爸爸到藕田看到嘀,快吃快吃,正是好吃的时候嘞。” 莲子大部分到了我的手中,我有些好奇:“你们还种了有藕?” “种一点点试一下么,好卖的话明年再多种点,你快吃,不然人家看到了你就没得几个吃了。” 我将莲子塞进自己的裤兜,拿出一个剥壳递给妈妈,妈妈推辞说:“我不爱吃这个,你吃么。” 我翻了个白眼:“讲什么不爱吃,想吃的东西要趁年轻时候多吃,你明儿老了,牙齿都没得了,我看你想吃也吃不了了。” 妈妈把莲子心拔掉,一口吃掉白色的莲子肉,嚼了两口说:“嗯~甜的很,我去晒下衣服,等下再看下勺儿长得怎么样咯。” “几点钟回来嘛,我看下我什么时候煮饭。”我也剥了一个莲子塞进嘴里,确实清甜。 妈妈想了想:“六七点钟么,少搞点菜哦。” “我晓得~不要你讲哦,你晒你的衣服去吧,我要上楼睡个午觉。” 夏天,适合午睡,特别是还有轻柔的音乐声助眠,我的睡眠效果异常好,一觉醒来神清气爽的开始收拾其他食材。 农家的生活,十分简单。 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热天么,就浅浅的睡个午觉或是在水井乘凉,一日复一日,炎热的夏季也就这么过去了。 但今年,有我在家里,家里的晚饭被我承包。 胡萝卜炒腊肉,肉沫西兰花,红烧肉,啤酒小龙虾, 天色已暗,我早早的开了灯,小龙虾出锅,就能吃晚饭了。 整个灶屋全是菜的香味,有些饿,我用筷子夹了一个红烧肉塞进嘴里,肥而不腻,原先不爱吃的肥肉现在我也能吃下一两个,多了不行,会腻。 还是饿的不行,我看了看灶孔里的火,烧的正旺,把灶门关上上楼拿了一个小面包飞快下楼,进灶屋时发现里面有声音,原来是妈妈回来了,她正在喝水。 “妈妈,你转来了哦?我喊爷爷去哦,饿了就先吃啊,小龙虾还要等哈。”我咬着面包含糊不清的说。 妈妈看着桌上炒好的菜,说:“今天菜多哦,刚好你唐念姐他们到哎,煮到有好多饭么?” “四个人的。”计划中,就我家三个加上爷爷一个。 妈妈站在后门处往外看:“那可能有点少哦,耶嘿,你爸爸早上莫没剩饭?” “剩到有吧,我开冰箱的时候看到了,吃冷饭不好吧?”我也凑过去往外看,什么东西让我妈都觉得稀奇,“你到看什么?” 妈妈往后面的坡坡上看:“看鸡啊。” 第159章 大人为什么喜欢聚在一起吃饭? 我也走了过去往各处看,看了半天,也没看见一只鸡出现。 “哪有鸡,这个点鸡应该都上笼了么?”面包被塞进嘴里,嚼了几口就咽下去,哽的我有些心慌,捶两下胸口,让面包下去,又从冰箱拿出瓶子干了口水,“你看到点火哦,我喊爷爷去咯。” 三两步走出阳沟,就到了马路上,沿马路走三十米左右,看见爷爷手里正端着瓢,忽的一下倒进狗盆,那狗脖子上有一条铁链做的狗绳,尾巴摇的跟螺旋桨一样,啪嗒啪嗒吃的可有味了。 “爷爷,吃饭去啊!饭搞好了!”我站在马路上大声喊道。 爷爷拿水瓢敲了一下狗子的头,说了几句话,隔的太远我没听清,下一秒爷爷看向我:“好,我洗个手,一下就来,你先去么!” 众所周知,一下这个词,能代表的含义有很多,可能一分钟,可能五分钟,也可能半小时…… 约摸在马路上等了十几分钟,爷爷终于下来了, “我不是喊你先去么,到这里等到热的很么?” 爷爷戴了一顶藏蓝色的帽子,身上穿着中山装,和裤子成套,脚下是军绿色的解放鞋,只是漆黑的脚趾从洞洞中露了出来。 “哪里热哦,这个温度刚刚好啊,你这个鞋子破洞了都还在穿啊,明天赶场去给你买双新的哇?” 爷爷摆手:“嗨呀,哪里要买新的鞋子么,屋里都还有好几双新的没穿呢,这个鞋子破洞了穿起来才凉快嘞!” “那你浪么不穿凉鞋,还凉快些么?”真奇怪,图凉快穿凉鞋不就行了吗,穿什么解放鞋,“屋里没得凉鞋哦?” “有啊,凉鞋底子太硬了,不喜欢穿,就这个鞋子好,今天搞了些什么菜啊?” “到了屋里你自己看么,喊我讲我哪记得到哦。”我拉着爷爷往家里的方向走去,没一会儿后面有几个脚步,我回头往后看,是大伯他们,挨个叫了人后继续拉着爷爷往家里走。 不知是哪颗树上的蝉‘喂亚嘶’‘喂亚嘶’地叫个不停,一声接着一声,伴以田里传来的蛙叫,时不时鸟儿的啼鸣,母鸡下蛋邀功,狗子许是看见了什么东西,吃两口就吠两声,灶屋似乎有人在说话,各种声音杂糅在一起,构成了乡村的傍晚。 没一会儿,晚霞渐渐隐没,我们也进了灶屋。许是火烧的太久,灶屋如同火笼,一进去就满身热气。我转身进了工具房,把立式风扇搞出来,取掉头上套着的塑料袋,里面还是有些灰,在堂屋试着吹了一下,不影响,待会儿吹的时候风扇拿远些就行。 哦呦,一出堂屋,发现我爸和大伯把过年才掏出来用的小桌子水冲洗干净,正偏着沥水,这是要在天坪吃饭?别吃个饭起了一身的蚊子包吧? “耶嘿,唐优拿风扇出来了哇,刚好把这个桌子吹干等下放菜。”老爸拿过我手里的风扇,又跑进工具房拿了长长的插线板,把风扇插上,呼噜呼噜地风扇开始运行。 我擦擦有些干燥的鼻子,这热天也上火,冬天也上火,就没一天不上火。 灶屋里妈妈和大伯母正在装菜,见我进去,就说:“来把这个菜都端出去么,饭我等下端,有点巴(烫),莫把你巴到了。” “外头桌子还没搞干,等下么,哎呀!”我拍了一下大腿。 妈妈偏头看我:“浪里了?” 我叹了口气,眉眼低垂下去:“没得饮料啊,啧,这个记性真的是,屋里还有没有喝的?” “我屋放到有雪碧,我喊你念姐取去,唐念!唐念!和你优妹妹一起到屋里取两瓶雪碧过来么,这里还有啤酒没嘞?”大伯母虽然做人不行,但做事还是比较麻利。 唐念带着一脸不耐烦走进来:“你喊我搞什么么?那个声音我站到山顶顶上都听的到哎。” “喊你和优妹妹一起取两瓶雪碧去,你不是不能喝雪碧了么?放到屋里慢放过期了就浪费了么?这次搭到一起消耗些么!” 大伯母的话让我有些怀疑,不能喝雪碧?这是什么说法? 嚯,不会是有了吧?想到这儿,我的视线移向了唐念的肚子。 “你念姐,娃娃四个月了嘞。”大伯母的话印证了我的猜想。 我收回眼神,带着笑说:“那要恭喜伯伯和你哦,马上升级做外公外婆嘞!” 四个月,算时间的话,结婚也是四个月就怀上了,这进度也是够快的。 “优妹妹也要当姨姨了么,到时候喊娃娃给你拜年嘞。”大伯母脸上的褶子一条一条的,彰显着她的得意,“哎~我听讲唐坤媳妇不是也怀孕了么,现在快生了吧?” 妈妈把煮好的饭插散,擦了一把额间的汗:“是嘞,讲是过两天就回来,要到这边生嘞!” “是男娃是女娃么?”大伯母压低了声音问。 嗯哼? “男娃女娃都好,现在这个社会,有个娃娃就不错了,还挑什么嘞。”妈妈折了纸壳子把电饭煲的内芯搞出来,左右摇晃着端了出去,“唐二,搞个板凳出来放饭!” “好,马上来了!” 我和唐念从后门去了她家,在她家拿了两瓶雪碧后回来,大家伙已经开吃了。 我看了一眼爷爷的碗,红烧肉,西兰花,还有腊肉和胡萝卜,是一碗汤饭。 还行,是正常饭量。 “爷爷,你要不要喝点雪碧?”我举着手里的雪碧瓶子问。 爷爷端着碗换了个方向:“我才不要嘞,一股子气,你自己吃,今天这个红烧肉做得好吃。” “好吃你就多夹点么,等下有那个小龙虾的味道,你闻不得我们两个就到堂屋去吃哦。”天气热,我也不急着吃饭。 爷爷倒是急了:“你也快点去吃饭么,等下他们把菜都吃完了。” “那么多菜哪里一下吃的完,你不喝的话我就拿进去了哦?”我又问了一遍。 “去么去么。”爷爷对着我扬了扬筷子。 见状,我也不再说什么,进灶屋拿了碗筷开始干饭。 一大群男人的场合,我向来是不太喜欢的,好在灶屋还留了不少菜,用勺子舀了些盖在饭上,一碗盖饭就做好了。 刚端着大碗出灶屋,那边就传来了一声惊奇的‘哎哟’。 第160章 亲戚就是怕你有笑你无 “优妹妹,你这一碗吃下去,明天早饭都不要吃了么?” 我顺着声音传来的方向看过去,是本家的一位婆婆,我称她为四婆婆。 “那是的,我一天就吃这一餐嘛,其他时候都成仙哩,哪用得着吃饭哦,喝点露水就是嘛。” 人生不过三万天,啊,好像有哪里不对的样子…… 是哇,26岁,我就要死了,哪里有三万天吗?一万天都没得,啧啧啧,想起来也是惨哦。 “嘿,优妹妹现在讲话有味嘞有味嘞,一点没像以前,话都不讲一句嘞。” 我蹲在街沿的坎坎边上,饭碗被放在地上,手里拿了一个小龙虾正剥壳:“那是,上班了总是不一样的么,我话多点,别人的话自然就少了哇,多吃点小龙虾么,这个小龙虾搞得好吃嘞。” “优优,再拿两瓶啤酒过来么!” 我愣住了,优优…… “唐优,想什么嘞?”妈妈的声音打断了我的思绪。 我嗦干净手上的油脂,一口把虾尾塞进嘴里,什么优优,滚一边去。 鲜甜的味道在嘴里崩开,芜湖~起飞~嘿嘿嘿嘿 “等下么,我吃完这个虾子再去。” 把虾壳扔到天坪,一只黑色的狗子飞奔过来,几下就把虾壳嚼碎下了肚,然后抬头看我。 我把饭碗放到洗衣机上,又剥了几只虾,把虾壳扔给狗子,这才进屋拿啤酒。 想了一下,直接抱着整箱啤酒出去。 “哪个要哩啤酒,我放到街沿上了,自己来拿啊。” 想让我送到别人手上,那是万万不能的,除非……那是另外的价钱! 天坪的狗子眼睛亮晶晶看着我,尾巴摇的飞起,我有些好奇:“妈,这是哪个屋狗子?” “好像是你三伯伯的狗子,”妈妈看了几眼狗子,“浪么跑到这里来了?” 我笑着说:“可能是闻到味了吧。” 这顿饭,也算是吃的宾主尽欢。 饭后,收拾的事情自然是属于女人的。 妈妈说:“唐优去洗下碗么?” “做饭不洗碗,洗碗不做饭,我做饭就不洗碗,洗碗就不做饭,碗筷哪个爱洗哪个洗,反正我不洗。” 吃一堆人吃,收拾就一个人收拾,什么屁道理。 那些个男人是多了什么还是咋地呀,洗个碗能要他们的命? 我妈似乎有些不高兴,说:“你这些事情不做好,以后到人家屋里怎么办吗?” (ˉ▽ ̄~) 切~~到个锤子哦,哪个配的上我这样的人? “浪么,这里不是我屋啊?你不让我住啊?”我翻了个白眼说道。 妈妈又开始她的长篇大论:“不嫁人,你老了生病了怎么办吗?女娃娃,总归是要嫁人的嘛!” 呵呵。 “哦,对了,你三舅娘讲给你介绍个对象,你要不要去看一下?” 真是犯了天条啊我,这才几个月,又来了。 “看看看,看锤子看哦,你看我一个人过得太舒服了么是不是,每个人都应该有每个人的报应哦。” 我毫不客气的话让妈妈脸色难看,但她还是选择劝说我:“你现在过得好,以后啊,没得人陪怎么办呢?一个人吃饭、一个人睡觉,你莫不得孤单啊?” “喏,手机上满满的软件,一个我可以玩一天都不带停的,孤单什么?”我掏出手机,屏幕界面花花绿绿,啥玩意儿都有。 “手机有什么好玩的么?”妈妈又说。 我翻了个白眼:“手机不好玩,那你天天翻抖音、翻快手搞什么嘞?” 实话总是让人心梗,妈妈选择不和我辩解:“我看你以后怎么办咯……” “凉拌、清蒸、红烧,要怎么办怎么办。” 嗯哼,微信有人发消息过来,署名唐念,但消息内容没显示。 [唐优,给你介绍个对象要不要?] 我:[不要,暂时不考虑这些] 唐念:[你还是要找个男朋友谈一谈啊] 我:[谈恋爱你出工资是不是?] 唐念:[谈一下又不得少什么,我给你发照片哦] 我:[不需要] 过了五分钟。 唐念:[图片] 好家伙,是真听不懂人话是吧,那可就别怪我咯? [你是没长眼睛是么,看不见我讲了不需要啊] [你要是想谈恋爱,你就踹了这个继续谈么,又没得人拦你] [我看这个人就不错么,找他就挺好的] 唐念:[我也是为了你好] 嚯,这话真是到哪儿都能用啊。 我:[啊对对对,为了我好,这个人没得四十岁啊,狗屁玩意儿都给我介绍哦,咋的,看我过得比你好心里不舒服啊?] 唐念:[?] 唐念:[我发照片是让你看一哈,是介绍人喊我发的,我发完自己都笑了么,都没说什么了] 我:[人家喊你搞么你就搞么,没长脑子啊,我小气我记仇你莫和我扯那些,不然我就控制不住我自己了,下次可能就到人家屋口开骂了] 唐念:[你要这么想我也么办法] [好了] [就此打住] [就这样] 我:[那可不行,我下次看见了,我得说一句,咋不给她娃找这样式的呢,是看不起么还是咋地] 唐念:[行了][我啥也不说了][你见到你说][我也不管了][骂也好][不骂也好][没我的事][你当我没来过] 妈妈听见敲手机屏幕的声音:“你到和哪个聊天么?” “唐念。”我看了一眼继续看手机,想了想,没再回消息,把手机揣进兜里。 妈妈擦干手上的水,说:“唐念给你发消息搞什么么?” “和你一样啊,喊我找个对象啊,还发了照片过来,搓我骂了一顿。”我打了个哈欠,又到了睡觉的点,这一天过得可真快。 “你骂她做什么?”妈妈很不理解,介绍个对象而已,有必要骂人么? 我内心的白眼都快翻上天,妈妈总是教导我们以和为贵:“该骂的人趁早骂,不然后头骂不到了么,那多可惜啊。” “都是亲戚,收到点脾气咯。” “亲戚?什么是亲戚啊?你们以前的喊个亲戚,互帮互助,我们现在哪来亲戚,都是些怕你有笑你无的货色,有什么好收到的。” 第161章 到底是谁拖后腿呢? 以和为贵,狗屁的以和为贵,以钱为贵还差不多。 你有钱,谁见到你不吹两句;你莫得钱,那就遭损嘛。 没钱加上有底线,对农村的家庭来说,就是绝杀。 遍观寨子里的这些人,那些平日里爱占便宜的家庭,大多都早早的进了城,而像我家这样什么都退一步的,一直窝在寨子里,一年到头也挣不了几个钱。 妈妈听了我的话,很久都闭上嘴巴,直到我要出去时,才感叹的说道:“你说的也对,但是人,不就是这样吗?你终归还是要有个伴的……” “有伴?你有我爸,你过得好么?我奶奶,有我爷爷,过得好么?”我的反问,直击妈妈的心口。 妈妈低头愣愣的在围裙上擦手,眼里似乎有泪花,我又觉得我有些过分:“不是所有人都要结婚的,我一个人可以过好,你不要担心这些。” “嗯…不讲了,我洗澡去……” 生活啊,总会在你开心的时候给你一巴掌,又是一晚彻夜难眠,第二天早上梳头的时候头发又掉了一大把,我有些发愁,这样下去,不过两个星期,我的头发就掉完了,到时候可怎么解释呢? 楼下,早就没人了,爸爸妈妈早早的出去摘豇豆去了,估计得十点多才到家,我看着爸爸的电推,心里来了主意。 没一会儿,一个锃亮的光头新鲜出炉,摸摸头上的青茬,还有些刺手,跑去楼上冲洗一下,用帕子擦干,刚拿起吹风机就想起光头哪用得着吹头发,顾自一笑把吹风机放回原位,开始煮饭。 昨晚剩下的菜不多,足够我们一家三口吃早饭了,我也就没再做别的菜,只打了个土豆片片汤作数。 土豆这东西,各家做法很多,我最喜欢的,莫过于小个土豆煮熟剥皮油煎加蘸料,香的一批。 但热天,总想吃点汤汤水水的东西,这土豆片片汤就成了我的首选。 做法简单,土豆洗净削皮切薄片洗去淀粉,最好下猪油倒入蒜末,土豆片翻炒两下放盐,倒入半瓢清水,土豆片熟透后加入胡椒粉,再放一丢丢盐,出锅前撒入一把小香葱,一碗喷香的土豆片片汤就做好了。 饭菜热好,给爸妈打了电话,说是还有一个小时才回来,让我先吃。我也懒得等他们,怕自己饿晕过去,就舀了一碗土豆汤喝下垫垫肚子,碗筷也不用洗,因为待会儿还要用它们吃饭。 看着堂屋的豇豆叹了口气,拉了小板凳坐下开始理豇豆,理一捆,要骂几句,理一捆,要骂几句。 理到三捆半,三轮车的声音传来,我扔下手里的豇豆,走出堂屋,看向车路进口。 红色的三轮车晃悠悠的进了天坪,妈妈从车斗跳下,开始搬运车上的豇豆。 新摘下的豇豆,不能长时间的窝在一起,要及时摊开,不然会烧熟。 妈妈搬着豇豆还不忘记打趣我:“耶嘿,你这个新发型,撒闹么?你自己推的啊?” “嗯啊,搞我爸的电推子推的,好看不?”我摸摸自己的光头,没了头发,这头皮裸露在外,还有些不习惯。 “好看嘞好看的,就是走到太阳底下去怕是要发光哦。”妈妈笑嘻嘻地说。 我抱着怀疑的态度踏进阳光,用手机照了照,还好,没发光。 “吃饭去么,我都快要饿死哩。”手机放进兜里,又不自觉地摸摸自己的光头,要不还是戴个帽子吧? “吃饭吃饭!庞春玉,快过来,我两个把这筐抬进去就可以吃饭了!”爸爸擦了一把脸上的汗,白色的帕子变成了黄色。妈妈脸上也有不少汗,还没来得及擦,在阳光的照耀下发出七彩的光,我的眼睛有些疼,他们为什么要这么努力呢? 明明人过中年,却还是过得如此辛苦,是他们不够努力吗?日出而作,日落而息,什么样的结果才配的上他们的努力呢?没有,没有任何东西能配的上他们的努力,可他们还是日复一日的劳作,就为了一日三餐?还是以后的养老?我抿抿嘴唇,那些东西,真的都要留给他们吗? 想,是想不出来结果的,所以我选择不想。 到了那天,所有的事自然会有一个结果。 正吃着饭呢,妈妈忽然开口:“唐优,你有你哥哥微信没?” “有……吧?”我也不太确定,因为唐坤这人,经常拉黑别人。 “你哥哥和你嫂子讲今天晚上到城里,你到城里接下去?” 妈妈的话,让我有些开心又有些担忧。 “晚上几点么?” 妈妈拿着筷子想了想,最终还是拿出手机看了聊天记录:“晚上八点多到城里,我把他电话给你,到时候打电话么?” “就不能把我电话给他么?”我撇撇嘴道。 妈妈关了手机继续吃饭:“那也搞得,我等下给你哥哥讲。” 两人都没再说话,爸爸倒是开口了:“你哥哥这次转来,讲到屋里要待几年嘞。” “他们存到有钱?” 这话一说出口,我就知道,完了。唐坤哪来钱,说不定回来的车费都是问妈妈要的。 “哪有钱哦,回来车费都是问你妈要的。”爸爸的话印证了我的猜想。 我的眉头皱得可以夹死蚊子,没钱还生孩子,这不是让孩子受罪么?那些年,我们受过的苦,还要让孩子再受一遍,实在是…… 哥哥初中辍学,嫂嫂小学毕业,这两人,义务教育都没整完,生孩子,对孩子来说简直是噩梦。 “那他们娃娃生下来哪个养?你们养?”我有些生气,都说养儿防老,这防个屁啊这!分明是给爸妈添麻烦嘛! 妈妈喝了一口汤:“这个洋芋片片汤做的好,唐优你手艺长进了哦。” 长进个锤锤!三两口扒完碗里的饭,碗筷一扔,进了堂屋,又看见满堂屋的豇豆,更觉生气。 我说怎么爸妈还这么努力干活,原来是有唐坤这个拖后腿的!不行!我得想个办法让他们能自己养活自己,不能把爸妈累着。 第162章 女生的随便不是随便 具体该怎么做,还得仔细想想才行,不过首要任务是把这满堂屋的豇豆理好,我深吸一口气吐出去,随后坐下开始理豇豆,顺带理清脑海里的思绪。 互联网风口这几年的变化挺大,和我直播那会儿已大不同,要想利用互联网赚钱,就得找出一个与众不同的赛道,才能赚到大钱。 而且我只有一个月不到的生命,这两人能学到多少,全看他们的本事,要实在不行的话,那就让他们自生自灭去吧。想到这儿,我撇撇嘴,开始认真理豇豆。 说起来理豇豆,我也挺烦的,这豇豆分颜色,分长短,还分胖瘦,一天下来,眼睛都要挑花。 吃完饭,爸爸妈妈又去地里摘豇豆了,不知不觉,肚子有些疼,我赶紧上楼把药喝下,又下楼开始烧水,准备弄些凉面来吃。 算算时间,爸妈也该从地里回来了。 火烧的正旺,我也不担心,直接去菜园拔了小香葱洗净切段备用。 一大把面条打着旋扔进烧开的锅里,用筷子不停搁楞,确定所有的面条不会坨在一起后盖上锅盖,焖煮三四分钟,挑出一根试了试,还差点火候,又敞着锅盖煮了一会儿,直接捞出放进篮子,不停翻动,直到面条挑起不成坨,腾出一只手给妈妈打了电话。 没接电话,看来是快回来了。 两份加大碗,一份正常碗,三份凉面依次摆在灶上,我拿了自己的一份,又把其他两份用罩子盖上,端着碗去了堂屋,打开风扇开始吃中饭。 你还别说,我这摆盘技术确实长进挺大。 面条沾了红油变得红彤彤的,细碎的辣椒末粘在面条的各处,增添了一丝辣味,让人口齿生津。 翠绿的黄瓜丝和香葱穿插在红色的面条中若隐若现,最顶上的花生米,是用自家的小籽花生用油炸制,嚼起来嘎嘣脆,有股莫名的香味。 最底下是西红柿海带蛋花汤,浅浅的一层扑在碗底,一口下去酸甜皆有,着实是夏天的必备汤之一。 将碗里的面条拌开,沾满汤汁的面条被搂了上来,入口筋道嫩滑,芜湖~好吃! 刚吃一口,屋外传来声音。 “嘿咻、嘿咻、嘿咻、嘿咻” 端着碗在堂屋门口一边嗦面一边看,原是爸爸挑着豇豆回来了。 三轮车呢? 带着疑惑,我挪开位置,开口道:“车子呢?浪么没开车么?” “车子你妈开到的,这两筐放不下了,就挑转来么。” 爸爸用脖颈上的帕子擦掉脸上的汗,随即又把身上的汗擦干,一股汗味向我袭来。 我后退两步:“不能等送转来在开车去拿么?” “放到田里豇豆晒熟么,这么热的天!我要歹口水去。”爸爸说着往灶屋走去。 我连忙跟了上去,说:“你莫吃冰水啦?缓一下再吃。” 看着爸爸从水缸舀了水喝下,我才放下心,这几年,偶尔会有剧烈运动过后喝冰水猝死的新闻出现在我的手机里面,这让我时常挂念他们。 “灶上做到有凉面,大碗是你的,你自己再拌一下,可能有点坨了。”我嗦着面条说。 爸爸掀开盖子,看见凉面,眉毛一挑:“哦哟,搞得亚好看嘞,就是不晓得好不好吃!” 爱吃不吃,有的吃就不错了,还好不好吃,我端着碗重新去了堂屋。 风扇呜呜的转着,吃饱喝足就想睡觉,可这一屋的豇豆阻拦了我去睡觉的脚步,理一把豇豆要叹一口气,这日子,什么时候才是个头啊。 妈妈很快也开着三轮回来,黝黑的皮肤上满是岁月的痕迹,指甲缝黑漆漆的,想必是沾上了豇豆的汁水,整个手掌也是粗糙不堪,好似从我有记忆起,大人的手就很刺人,时常把我的皮肤刮出痕迹,现在……也是。 自从回了家,我这叹气的次数一天比一天多,要是我真死了,妈妈以后可怎么办呢? 临近下午六点,豇豆终于理完,我简单的冲了个澡,又跟妈妈说了一声,开车去了城里。 先是去零食店逛了一圈,买了几大袋零食,又去水果行买了些常见的水果,接着跑去卤菜店买了猪耳朵和鸡爪,随后去超市买了两箱酸奶,一路跑下来不久前的那个澡算是白洗了。 刚关上后备箱,手机铃声响了,是个陌生的号码,源地是广东。 “喂?” 有些陌生又熟悉的声音传进耳朵:“唐优,你到哪儿?我和你嫂子到车站了。” “到广场这里,你们要不要吃个饭再回去?”我揉揉正在抗议的肚子,这家伙,真是一点也不能饿着。 “搞得么,我们到车站进口这里等到哦?” “嗯,我马上到。” 电话挂断,一脚油门开始上坡,十分钟后成功的在车站进口看见了两人。 “哥哥,嫂子。” 打完招呼后,将后备箱打开,让唐坤将他们的行李放进去,确定后备箱关好后两人上了后座。 环绕车子一圈,上车系好安全带,启动车子。 “你们想去吃什么?” 嫂子:“随便。” 唐坤:“铁板烧。” 我:“……” 拐了n个弯后,进了一条巷子,这边全是铁板烧店,每家都坐的满满当当,还有些餐椅直接摆在了人行道上。 “这么多人,还有位置吗?”嫂子有些担心。 唐坤接话接的很快:“怎么可能没位置,喏,那桌走了,唐优,先停车么,我和你嫂子先占位置去,你等下来。” “可以。” 我应了一声,解锁车门,看着他俩下车进店,随后把车开进停车场停好,把钥匙揣进包里,一路疾走进了店。这城里就跟个蒸笼一般,热的不行,才走了一二十米,身上就变得汗津津了。 嫂子正在用抽纸擦汗,嘴里还嘟囔着什么,唐坤眉宇间有些不耐烦,也在轻声说着什么,见我进去后,两人的表情变和缓,我抿抿嘴,不准备多管闲事。 店家很快就把饭菜送上桌,看的出来嫂子有些不习惯这样的吃法,我在心底叹了口气,‘随便’这个词还是不要随便说出口的好。 第163章 重拾旧业 唐坤倒是很喜欢这样的吃法,我也是,毕竟不用自己做饭,那就很好了,还要什么自行车啊。 饭吃的差不多,我开始询问他们的想法:“你们这次回来在家里准备做什么?” “不晓得,到时候再看。” 唐坤的回答让我十分不满,到时候到时候,总是到时候,爸妈都老了还到时候。 我放下筷子,说:“爸妈现在也到一定年纪了,过两年可能就搞不动哩,你们自己还是要有个主意。” “我想摆摊卖小吃。”嫂子提出了建议。 这也不失为一个办法,我来了一点兴趣:“卖什么小吃?” “冰粉。”嫂子也放了筷子,就剩唐坤一个人在干饭了。 我回忆着县里的各处小摊,发现学校外面的各个巷子基本被老摊贩占据,凉粉也是有不少人在卖,而且手艺也还行,调味比较丰富,嫂子要想在县里卖冰粉的话,还是有一定难度的。何况冰粉这东西,大多数时候只能在热天卖,天气一冷就不好卖了。 今年我们县城的天气也是奇怪,通常是昨天下暴雨,今天大晴天轮着来,对小摊贩极其的不友好。 我又看看嫂子的肚子,一个多月后就要降生的孩子,正是天气炎热的时期,来的不巧,还得给他们的房间重新安个空调才行,不然肯定受不住。 “哥哥你呢?到屋里准备搞么子?”我把话题转向了唐坤,作为他们小家的负责人,他要负起自己该负的责任。 唐坤喝了一口凉茶,说:“到屋里种地么。” “种地?现在种地哪赚的到钱,屋里我们又没得地,都是租的人家的,前面租两年都是赔钱,到第三年才得有收成,你等得起,娃娃等得起么?”我开始用方言说话,嫂子听的一脸懵逼。 唐坤无奈的摆手:“那也没得办法啊,总是要把娃娃带到四五岁么。” 闻言,我更加不满,这意思是啃老啃定了。28岁的男人,一事无成,真不知道我嫂子是怎么看上他的。难不成,我这嫂子是个顶级恋爱脑?恋爱脑……也不是不行。 “拍视频,搞直播。”我直接说出了目的。 唐坤满脸惊讶:“我就会看视频,不会拍嘞。” “你们在说什么?”嫂子看着我俩发问。 我放缓语速:“说让你们拍视频,搞直播赚钱的事。” “我们两个都不会拍视频,直播也不会啊。”嫂子皱着眉说道。 总说不会,不会可以学啊,谁都不是天生就会。 “我会,明天开始给你们教,教到月底能学到多少,赚多少钱都是你们的事,不要说我讲话讲的难听,我哥28岁,你26岁,一个月自己的生活费都挣不到,你们出去打工有什么意义啊?”我刚掏出烟,准备点上,看见嫂子的肚子,又把烟塞了进去。 唐坤看向我手上的烟盒,说:“你怎么也开始抽烟了?” “愁啊,看到爸妈那么辛苦愁的很么。”我眼睛盯着唐坤,要不是这个家伙三天两头的打电话要钱,爸妈哪用得着那么努力,“你们还要不要喝什么饮料?” “我要一瓶水。”嫂子开口道。 唐坤也开口道:“我也来瓶水么。” “老板,再拿三瓶水,顺带算下钱。”我大声喊道。 老板很快过来算清账目:“81块,微信还是现金?” “支付宝。”我掏出手机付了钱,看唐坤吃的也差不多,就说:“回去么,还是要买些什么东西?” 没什么东西要买,几人一路无话回到寨子,将买的东西都放进冰箱,我打了个哈欠,决定去洗个澡睡觉,一天天的,真是累死个人。 只是半梦半醒间,听见客厅有玩游戏的声音,我下床打开房门,半眯着眼睛朝沙发看去:唐坤目不转睛地盯着电脑屏幕,嫂子也是盯着电脑屏幕,手里拿了一个苹果啃着。 这两人大半夜的不睡觉玩游戏?我有些不理解,直接说道:“你们不睡觉吗?” “唐坤,你把声音调小点,吵到妹妹了。”嫂子看向我,“妹妹,你要不要来一起看电视?” “不用,你们也早点睡吧。”我关上房门,躺在床上,却是睡不着了。 于是打开笔记本开始写剧本,闲着也是闲着,找点事做更容易睡着,写完了两千字,合上电脑成功入睡。 第二天一早,妈妈和爸爸去上街卖菜了,车子还没回来,我看看了冰箱剩下的菜,不是很多,而且多数都是肉菜,就把昨天挑剩下的豇豆摘好折成段放进盆里,又去园子里摘了小西红柿和辣椒,小香葱也摘了一把,看见菜园门口的空心菜长得不错,又摘了些空心菜,加上昨天买的卤菜,差不多了。 先把米饭插上,然后把细细的豇豆用筛篮装了去水井洗干净,回家后放在大缸上阴干,待会儿吃完饭了好做酸豇豆。 饭菜很快做好,楼上的两人还是没有动静,我翻了个白眼,开始剪辑视频,取名为‘98年嫁到湘西回村躺平第一天’,视频剪辑完,才有三分钟左右,时长不够。 ‘咯咯咯咯咯咯!’ 鸡叫声提醒了我,这也是一个素菜,能占个十几秒的时间。 随后做豇豆酸也能凑个三十秒,看看家里的环境,脏的一批,那就打扫卫生吧,今天先把第一层打扫干净,所有的时长加起来差不多能有六分多钟。 不过,这家又不是我一个人,唐坤也不能闲着,账号也得用他们的才行,毕竟我的账号月底就要注销,到时候搞起来又是一堆麻烦事。 等我把豇豆酸用瓶子灌好,唐坤和嫂子总算下楼了。 “起了?饭菜到灶屋自己去吃啊,碗筷吃完放那儿等爸爸回来了再一起洗。”我把瓶子倒立在桌子上,这样用盐杀出来的水分就能控出来,不会让酸豇豆变软,傍晚的时候再盖上盖子放到阴凉处约摸四五天,新鲜出炉的酸豇豆就能下锅了。 两人一前一后的出了堂屋,我跑到楼上扯了一张便利贴,写上日期贴在瓶子上,早上的工作完美收工。 第164章 找律师 等他们俩吃完饭,正准备上楼玩游戏,我叫住了他们:“先把屋里打扫一下整点素材出来,我等下教你们怎么剪辑。哥哥你打扫,我教嫂子拍视频。” 一番休整,原本脏乱不堪的屋变得整洁不少,整个视频,出镜的只有唐坤的脸,有关我的镜头全是我的手,看着嫂子把打扫房屋的视频剪辑好,我开始教她配音,什么时候该说什么样的文案,心里首先要有底才行。 配完整个视频的音频,加上字幕,又整个的看了几遍过后,选择发布视频。 这时候就不得不感谢电信的家庭网了,至少每天网速快的很,不会卡顿。 “以后像这种脏活累活你就让我哥干,先按着‘你是回村来躺平’这个剧本来,一切的事情全部扔给别人干,必要的时候爸妈也可以出境,但是记住不要把我拍进去,就是拍进去也给我打上码,你自己的话,想出就出,不想出就不出。”我边说边把手机里的视频全部删掉,删着删着我忽然发现手机里居然有隐藏文件,这次的密码试的很快,两遍就对了。 我看着手机里的照片,出了神…… “妹妹,这是哪个?”嫂子的声音打断了我的思绪。 我压了一下嘴角,说:“我前夫。” 嫂子的眼睛猛地睁大,像是听到什么惊天新闻一般:“前夫?妹妹你都离婚啦?” “嗯,有问题吗?”我挑眉道。 离婚这件事算什么,在生命面前,没有什么更重要。 “没有,就是没想到你也离过婚,那有没有想再找一个?” 嚯,但凡是听到我离婚的人,都会问这么一句。 “不找,一个人过得挺好。” 嫂子说:“女人还是要结婚,找个男人依靠。” 又来一个没男人就不能活的,就是随便找个厂也有几千块够自己活得好好的,偏生要找个男人来依靠,结果靠着靠着就倒,真不晓得有么子意思。 “每个人有每个人的选择,你选择依靠男人没错,我选择依靠自己也没错,学会尊重别人的思想,同时也是尊重你自己的思想。”我开口道。 这个世界,没有任何人能陪人一辈子。全球一共80多亿人,能和谐到老的不足亿分之一,家庭的争端是无止境的,争吵、打架、冷战甚至于单方面的家暴,都是我们应该考虑的问题。也许有人会说,爱能抵万难,可当今这个社会,爱真的能抵万难吗? 横在农村家庭的一座大山,就是金钱。所有的争吵归根结底全是为了金钱,没有钱,哪来的爱呢?哪怕只是一瓶水,也是需要付出金钱的。 所以关于唐坤和我嫂子的以后,我完全可以想到,孩子的花费会让他们无止境的争吵,两个人都觉得自己没有错,最后受到伤害的,只有那个孩子。而在这样环境下长大的孩子,未来显而易见,可能要用一生来治愈童年。 “我还是觉得应该找个男人依靠才行,我一个人活不下去。”嫂子微微摇头道。 我笑了笑,说:“想找就找,只要活得开心就好。” 人生不过三万天,当然是自己活得开心最重要啦!父母、亲人、朋友、同事,一切的社会关系,只要让自己感到不舒服,那就断掉,没什么好可惜的。 “明天爸妈要去摘豇豆,唐坤估计也会去,你呢?明早要去看看吗?”防止嫂子继续在我耳边念叨她的思想,我转了话题。 嫂子拔了一个香蕉下来扒皮,说:“去,肯定去,你去不去?” “我不去,我对山里有些东西过敏。你去的话到时候记得拍些视频,哎呀,算了,我也跟着去吧,到时候你坐我的车。”孕妇还是少坐摩托车和三轮车,容易出事。 “我都行。” 有车子从车路外边进来,听声音应该是我家的三轮车,我起身走了出去。车子在天坪停下,我也拿了根香蕉在啃,眼睛看着车斗里面的妈妈。 “今天回来这么早?豇豆好卖哦?” “那不是,一到街上人家硬是抢起抢起要,收钱都收不册。”车子熄火,爸爸抬脚下车。 刚要进屋呢,妈妈的声音就传进耳朵:“唐二,帮到接下背篓来么!” 又是帮到,帮个锤子帮帮帮,又不是你个人的事情,喊他接背篓就是么!真是烦气!妈妈自己立不起来,我就算留给她再多的钱,她也守不住。我呼出一口气,平缓自己的心情,这么点儿事儿,哪值得我生气,慢慢来就是。 莫生气莫生气,气出病来无人替……一段清心诀念完,嗯……很好,果然不生气了。 “饭煮了没啊?” 我刚想怼两句,发现是妈妈问的,顿时语气变得温柔:“煮了,我们都吃过了,你和爸爸去吃么。” 这一场人间烟火,唯有妈妈,是我最放心不下的。青年丧父,中年丧女,这个女人,以后可怎么办呢?要想保她后半生,家里的几个人都靠不住,还得另外想个法子才好。 莫名的,我的脑海里出现了一个名字——张新。呸,忽的又摇摇头,什么垃圾玩意,男人靠的住,母猪会上树。 我摸摸左手的无名指,那儿长了一颗痣,是最近新长出来的,仿佛一夜之间,就出现在我的手上。解痣相的人说,这是贵人痣,说我的贵人是我伴侣。伴侣……都要死的人了,还能有伴侣?果然,算命就图个心安。 想了想,我决定去县里的律师事务所问一下,跟妈妈说了一声后,上楼拿钥匙后我又看见唐坤在玩游戏,他说玩这游戏能赚钱,一天能挣个几十块,嫂子躺在沙发上看无脑电视剧,端的是一副无聊的模样。 “我要去城里,你们去不去?” 外地媳妇就语言有些不方便,搞得我在家里还要说普通话。 “你去城里干什么?”嫂子带着好奇的眼神问我。 我打开房门,说:“有点事要处理,你们去不去嘛?去的话就赶紧收拾一下。” “去!” “不去。” 意见不同,但结果显而易见,三个人都去了城里,把他俩放在城中心,让他俩去逛街,我去了县里的一家老牌律师事务所。 第165章 路是自己选的,跪着也要走完 约摸聊了三四个小时,合同签好,我带着密封的文件袋走出律所,妈妈的养老算是解决了,至于爸爸,爱咋咋地吧,跟我无关。想必以妈妈的性情,也不会让爸爸饿死在家里。 不巧,刚走出律所,来了尿意,我想去厕所,然后就看见了张新,和他怀孕的妻子。这时我才想起,这栋楼,是张新他爸整起来的,难怪刚刚进来的时候觉得有些熟悉。 “优优!” 我直接进了厕所,解决完生理问题,去洗手台洗手,张新就在一旁看着,也不说话。 “优优,我们没得回去的可能了么?” 听了这话,我只觉得好笑。 回去?回哪儿去?回到那种暗无天日的日子?真是tm的白日做梦! 毫不客气的翻个白眼,看向不远处的那个女人:“你看看你后面,是哪个?还有,以前你对我做的那些事情,我都记起来了。” “对不起。”张新说,“我那时不懂事,只是想把你留在我身边……” ‘啪’! 一个耳光甩过去,心里舒服不少。 不懂事?一句不懂事就能抹去曾经发生的那些事了? ‘啪’!我也挨了一耳光,是那个恋爱脑打的。 ‘啪’!张新也甩了她一耳光:“滚回去!” 不远处的清洁阿姨不断向我们这个方向张望,还有人掏出手机,看上去是想录视频。 “张新,你居然打我?我要和爸妈讲去!”恋爱脑跑了。 我叹了口气,说:“张新,进精神病院的事,我也想起来了。” 这句话,让张新变得沉默。 我左移两步,经过张新旁边时,手忽然被拉住,一颗水滴落在我的手背上,我抬头看去,他哭了。啧,猛男落泪,少见呐! “哎,唐小姐,张新?你们这是?”是那个刚刚接待我的律师,姓于,叫什么我忘记了,反正名字挺难记的。 “莫误会,我们俩没得关系!”我甩开张新的手,臂弯夹着的文件袋落在地上,我刚准备弯下腰去捡,张新已经把文件袋捡起来递给我。 拍拍袋子上不存在的灰尘,我揉揉眼睛说:“我还有事,就先走了哦,有事电话联系啊!” 没管其他人什么想法,径直走进电梯,在车上喝完药,然后去城中心找唐坤和嫂子,这个点可以吃中饭了。 不想再听见嫂子的随便,我直接定了纸包鱼,一脚油门把他俩拉上,去了店里,一阵凉意袭来,这天气,还是待在房子里舒服,外面的空气简直能热死人。 这家纸包鱼看上去生意不错,想来味道应该不差,上菜后,一整条鱼鲜香扑鼻,简单地烫过碗筷后,开动!这次的菜明显点到了嫂子的心巴上,吃的眼睛都眯起来了。 不过在外面吃,总不如在家吃的干净,我决定在家里试着做纸包鱼,又想到家里很多设备都没有,直接掏出手机开始下单各种厨房用具。 “这个纸包鱼做的好吃哎!我们下周再来吃吧?”嫂子眯着眼睛说。 唐坤皱了皱眉,道:“要来你来,我反正不来。” 我睁大了眼睛,唐坤这是说的什么话,让一个孕妇自己来城里吃饭,你是真不怕出事啊。 嫂子眼圈顿时就红了:“你是不是舍不得钱?” 好家伙,这还没生下来,就开始扯到钱了,这要是生下来还得了? “不是舍不得钱,是没得必要经常到外面吃,不干净,家里又不是没吃的,像这种油大的食品,还是要少吃,对孩子不好。” 好大的雷,唐坤这话,句句是雷。 “你就是舍不得钱!”嫂子抱着胸口冷哼。 “停,别吵了!”我摸摸额头,只觉得头疼,“你想吃纸包鱼也可以,你想在家吃也可以,那就在家做嘛!又不是很难的事情。” 两个人的视线齐齐望向我,仿佛我说了什么奇奇怪怪的话一般,我摸着鼻子说:“做饭这个事情,不是很难吧?” “是不难,但是很累啊。”嫂子烦恼地说,“我们在下面打工时,也是自己做饭,一天下来感觉啥都没干,净收拾菜了。” 我:“……” 难怪这两人攒不下钱,感情是只有一个人在赚钱,另一个人在家里负责家务,我还是觉得我嫂子找错人了,就唐坤这能力,一个人要想养整个家,那得拼命才行。嫁汉嫁汉,穿衣吃饭,嫂子怎么就看不清呢? “你怀着孕还做饭?”我不敢相信,谁家孕妇孕八月还做饭啊,这时期不好好锻炼,到时候生产可难了,“等一下,你别说话。” 我生怕嫂子又说出‘做饭是女人的事’‘男人就该在外面赚钱,家里的事都不用管’这类的话,这会让我马上窒息的。 “不管你们在下面怎么搞,但是在家里谁有空谁做饭,你们那个游戏和电视剧,留在晚上八点以后搞,白天多学习怎么拍视频和写文案。”我抓抓自己的眉毛,这一天天的,没一件省心事儿,“我房里的书,很多都是有关于这些的,回去我给你们找找,多学点东西,总是饿不死的,别想着啃爸妈,爸妈一年下来也赚不到多少钱,最后还是得靠你们自己。” “那你呢?你莫没啃爸妈?” 唐坤这句话,让我怒从心起:“我,我有房有车有工作,自从上了大学后就没问爸妈要过一分钱,你比我大两岁,比我早工作七八年,还在问屋里要钱,你好意思啊?难不成你啃完爸妈还想啃我啊?” 我的话让唐坤黑了脸,翻了一个白眼继续说:“没门儿,窗户都没有,要赚钱自己想办法,路我都给你们找好了,草草都给你砍掉了,你还想咋个办么?莫是要把我的东西都看作是你的啊?还没到晚上你就开始做梦了哦?” “你下长沙读书不是花了好多钱哇?”唐坤直接说出他的不满,认为是我的原因才让家里变得这么穷。 我不屑地看了他一眼:“你回去问下妈妈,我给了她好多钱。再讲读书这件事,初中毕业是你自己讲不读高中的吧?你现在跟我来讲这个问题,么子意思啊?后悔啦?后悔也没得用啊,路是你自己选的,跪起也要走完么!” 第166章 学生出事了 “还有你当初那个病,怎么得的你自己晓得么?花了那么多钱你觉得我去长沙花的钱多,真的是活久见。再讲我花的那些钱,这几年都给妈妈还回去了啊!你呢,你花的钱还了一分没?” “还有,你连自己老婆都养不好,你怎么有胆子让这个娃出生,不就是报到让妈妈帮你养娃的主意么?妈妈又不欠你们的,凭什么帮你们养娃嘞?就凭你从她肚子里爬出来啊?” “你但凡有点本事,病好了去打工也该给家里转点钱还账么,还在外头赌博,连个手机都换不起,打个mmp的工。” 一顿输出,成功的让唐坤变沉默,嫂子估计是没听懂,但也看出来我和唐坤在吵架,摸着肚子劝架:“你们别吵啦,我下次不来吃了……” “说的不是这个事,你别管,这是我和唐坤之间的事。” 在这家的人,都觉得自己是委屈的那方,唐坤觉得是我下长沙读大学拖累家里,我觉得是他生病拖累家里,爸妈觉得是我们两个一起拖累他们。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反正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借口。 想着桌上还有孕妇,气氛不好太过僵持,我又放缓了语气:“你打游戏可以赚钱我承认,但是你确定每天都能赚到钱么?就没得亏钱的时候?” “亏钱是亏钱,但是也有进账啊,一个月下来也有一千多么。”唐坤声音越说越低。 “一千多,娃娃一个月奶粉钱都不够,一天八个小时都在电脑面前,光是那点电费都出不起么。”遮羞布一旦被撕开,那就撕个彻底,来个置之死地而后生,我可没时间跟他们玩温水煮青蛙的游戏。“夏天开空调,冬天开暖炉,一天电费就要一二十块,你那点钱付的起啊?” 唐坤眼神微闪:“那就开风扇和烤炭火么,也不是不能过啊?” “现在都不准烧炭,只能买机制炭,机制炭不要钱么?十块钱一小箱烧一天,一个月也要三百么,吹风扇一天一度电不过分吧,那就算个24块么,加起来要324,再算上你们的吃吃喝喝,偶尔还要吃点水果补充营养吧,那又是一笔支出,还有你们两个的话费,一个月下来最低的月租也要20块,更莫讲到时候娃娃生出来的花费了,那是个天文数字,你拿得出来这些钱么?” 说到电费我就生气,这两人晚上玩游戏就算了,睡觉之前火炉都不记得关,幸好我晚上起夜看见架子底下有红光,赶紧把电源关了,要是没关,估计我们一家就要葬身火海了。人走断电都做不到,这两人到底怎么活到现在的,没得一点安全意识。 看着嫂子糯叽叽眼里全是唐坤的模样,我捏捏额间,说:“吃饱了吗?” “饱了。”嫂子点头说道,“唐坤你呢?” “我也饱了,回去吧。”唐坤刚掏出烟,准备点上。 我皱着眉说道:“有孕妇你抽烟搞什么,让孕妇抽二手烟,你也好意思。” 唐坤把烟夹在耳后,嘴巴微动,最后屁都没放出来一个。 我翻了个白眼:“还有什么东西要买的吗?这几天都不来城里了哦。” “那买点水果吧。”嫂子笑眯眯地说。 一行人去了水果店,买了些苹果梨子西瓜葡萄等,上车回家。 这大半天下来,脑子都快炸了,一到家我就上床睡觉,准备睡他个天昏地暗。 看见熟悉的环境,我知道,我又做梦了。 这次的梦境,多出了很多我忘记的事。 我和张新一起去各处旅游,他会给我拍照,给我按摩,带我吃各种好吃的,会在我来姨妈之前给我熬补品,会在我做噩梦的时候安慰我,会在我气馁迷茫的时候给我打气…… 醒来后,我愈发懂得为什么当时的我会做出那样的选择,那是最好的选择,既有钱,又有爱,还有愧疚,为什么不选他呢? 也是这时我才知道,那套两室一厅是他送我的,那关于这套房子的去处,我抿着唇,不知如何是好。 电话铃声打断了我的思绪,我拿起手机一看,曹春燕。 “春燕?”这时候应该在填志愿啊,怎么突然给我来电话了? 曹春燕的声音明显有些不对劲:“唐老师,我……” 我了半天,也没个下文。 我有些担心,这孩子,不会是出什么事儿了吧? “有什么事说出来,有我在。”徐缓的声音抚平了曹春燕的不安,很快我就得到了答案。 原是她那重男轻女的奶奶给她私自定下了亲事,听说是一个死了老婆的屠夫,死因是家暴。 我猛地有些呼吸不过来,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15岁,定亲有家暴行为的鳏夫,这tm是什么思想,感情孙子是孙子,孙女儿就不是孙女儿啊。 “别慌,这件事你跟爸爸妈妈说了没?”放缓呼吸继续询问曹春燕。 “还没说,老师,我该怎么办呐……” 迷茫的声音让我有些揪心,怎么这世界总是女人为难女人。 “你现在在哪儿?” 只有确定她在哪儿,我才好想出相应的对策。 曹春燕的声音很快传来:“在学校保安室。” 妈的,没点法律意识真他妈可怕,都24年了,还搞这套。 麻溜的穿好衣服,拿起钥匙就出门,开车前又想起药还没拿,赶紧上楼抱了一箱子药,下楼油门一踩,直接奔向隔壁县。 晚上八点,我到了原来的学校,看见在保安室坐立不安的曹春燕,松了口气。 还好,还来的及。 又和曹春燕详细了解了一番,我才知道她奶奶把她嫁给屠夫就为了那8万块的彩礼,说是要给她孙子攒娶媳妇的钱,而且彩礼已经到了老太婆手上。 据《民法典》规定,国家法定结婚年龄,男生不得早于22周岁,女生不得早于20周岁。据《未成年人保护法》规定,父母或其他监护人,不得允许、迫使未成年人结婚或为其订立婚约。 我直接拉着曹春燕去派出所报警,随后联系到曹春燕的父母,她父母表示这件事情完全听从老太婆的意见,我听到简直肺都要气炸了。 第167章 带她回家 这样的父母有还不如没有,真是拉后腿的一把好手。 曹春燕听见她父母的话,泪如雨下,派出所乱成一锅粥。 我烦躁的摸着自己的光头,走出派出所,拨通了律师的电话。于律说了一大堆话,也就只说了能解除婚约和返还彩礼。 在隔壁县纠缠了一周,我带着曹春燕回到家里,整个人累的不行,天知道我这一个星期是怎么过下来的。 简单的吃过中饭,我连澡都懒得洗,直接趴床上就睡了。 梦境又开始了…… 应该是冬天,我一个人在房子里烤电炉子,脸色泛红,眼神迷离,神情痛楚,屋外是汽车鸣笛声,一个接着一个,桌上放了几本考编的书,试卷上的字体歪歪扭扭。 发烧,这是我脑海里第一时间浮现的想法。 房门忽的被打开,我抬头看去,是个不认识的男人,个子小小的,长了有小胡子,眉眼鬼鬼祟祟,他似乎也吓了一跳:“不好意思不好意思,开错门了。” 他的眼睛不断向屋内张望着,似乎在寻找什么。 “你是哪个?!”张新的声音从楼梯间传来,那人直接拔腿就跑。 随后一阵兵荒马乱,那人被张新按在地上猛锤,被锤的鬼哭狼嚎,幸好这个点楼里没啥人,不然肯定得在县里出名儿了。 那人走后,张新问了我几句话,然后皱着眉把门锁上带我去了医院。 扎指尖血,打吊针,流水线过程。 “优优,家里的锁我重新换了一个,这是钥匙,你收好。不管出门还是在家,门都要反锁,这次还好我来的及时,不然我都不敢想会发生什么事!”张新一脸后怕,我却傻乎乎的笑着,一看就不清醒,看的我都想上去扇我自己一个大嘴巴子。 难不成这次发烧给我烧傻了?那也不对啊,变傻了我是怎么考上特岗的,看来还有其他的事情。我接着继续往下看,却没看到什么其他的事情,就被我妈叫醒了。 看了下手机上的日期,7月11号,26岁的生日已经过去3天,账户里多了一大笔钱,想都不用想就知道是张新转过来的,原路把钱款退回,开始安排曹春燕的事情。 学校9月份开学,而我是不可能送她去上学的,家里的其他几个人,也不是很方便,因为嫂子的预产期估计就是这两个月,到时候还要坐月子,肯定要人陪,那就得重新找人。 更何况曹春燕成年还有三年时间,这三年不能让她奶奶去学校打扰她,等到了18,她就能自主处理所有的事情了。 要不委托律师?这倒不失为一个办法,我给于律打了电话,他拒绝了,说最近案子太多,忙不过来,我也没多想,又找了县里的其他律所,都说忙的飞起,哪有时间接这样的小事。 一时间,事情陷入了僵持。 家里的床位不少,但多数房间都没空调,而且风扇也是堂屋一个,爸妈卧室一个,唐坤卧室一个,分的清清楚楚。 “你晚上跟我睡吧。”我看着曹春燕说,“其他房间没风扇太热,到时候容易长痱子,饿了没,要不要吃饭?” “有点饿。”曹春燕摸着肚子说。 我推着曹春燕进了厨房:“走嘛,一起去厨房,我教你做饭,以后一个人生活,会做饭也不会饿死。” 刚要动手烧火时,想起今天还没看见嫂子发的视频,就问了一句:“嫂子,今天的素材都录好了吗?” “差不多了,就是时长有点短,才四分钟。”嫂子啃着苹果说。 我拿了柴刀准备劈柴:“行,我待会儿给你传一段视频过来,然后你把两段合在一起啊。” “老师,我来吧。”曹春燕拿过我手里的柴刀,开始劈柴生火。 这孩子…… 罢了,就让她做吧,不做反而心不安。 晚饭做好,一家人吃过晚饭后,话题围绕曹春燕展开。 妈妈很是心疼曹春燕,重男轻女也该有个度啊,这么过分的还是少见。 “妹娃,你福气到后头嘞,初中准备到哪里读么?”妈妈说着削了一个苹果给曹春燕。 曹春燕有些不敢接,眼睛怯生生的看着我。 “吃么,把这里当家就行。”我开口道。 曹春燕手上捏着削好的苹果,轻声回答:“到县一中。” “那厉害哦,到一中嘞。”妈妈惊呼。 我开始怂恿唐坤:“哎,哥哥你这个月去考个驾照么!” “考驾照又没得车开。”唐坤抬起眼睛看我一眼,又继续低头玩手机。 爸爸破天荒的没出去打牌,留在家里看电视,说:“唐优不是有车么?开这个就行啊。” 我:“……” 要不是看在他是我爸的份上,我早就一个大嘴巴子扇过去了。 “妹妹是妹妹的,我们要车的话,自己买。”嫂子小口的啃着苹果说。 妈妈也是不满地说:“唐坤开唐优的车,你让唐优坐车去上班啊?” 人心本就偏,我早就有心理准备了,倒是妈妈的话,挺出乎我意料。要按以前的情况来说,她不应该和爸爸站一方么?还是说,妈妈这是以退为进? “先考到证总是好的么,有总比没得强,有证了你才有动力赚钱买车啊。”我伸了个懒腰说道。 “驾照能考就趁早考,等你们到我们这个年纪,想考都考不过。”妈妈打着哈欠说。 一到夏天,人就容易犯困,不管是白天还是晚上,只要有一个人打了哈欠,其他人也都会跟着打哈欠。 我也打了一个哈欠说:“爱考不考,反正出门坐车累的又不是我,春燕,走,上楼,洗个澡睡觉。” “阿姨、叔叔,哥哥、姐姐,我跟老师上去了哦,晚安。”曹春燕跟着我上楼。 床铺够大,但我怕晚上抢被子,所以又从衣柜里拿了一床被子出来。 曹春燕带的衣服多数不怎么合身,在衣柜里翻找许久,找了几套夏天的衣服出来,用个小行李箱装着,内衣内裤倒是没适合的,看来明天还得去城里买几套才行。 “穿这套吧,睡觉穿舒服。”睡衣睡裤被我扔进曹春燕怀里,“来,去洗澡。” 第168章 似乎明白了什么 领着曹春燕去了浴室,然后教了她怎么调热水冷水以及水的大小,又找了双没穿过的拖鞋放在浴室外面,然后坐在沙发上看着唐坤玩游戏。 十多分钟过后,浴室的水声停下,曹春燕头发湿漉漉的走出来,哎呀,忘记给她干发帽了,我赶紧起身拿了一条帕子递给她:“赶紧把头发包一下,我去拿吹风机。” 曹春燕的头发不长,吹了约摸十分钟就干了,我卷好吹风机摸摸她的头,说:“要上厕所吗?还是睡觉?” “睡觉。”曹春燕站在床边上开始纠结,这么大个床,她该睡哪边。 我坐在椅子上,把电脑打开:“想睡哪边就睡哪边,要是不习惯一起睡的话明天再弄个床进来,今天晚上太晚就不搞了。” 看着曹春燕躲进被窝睡觉,把大灯关掉,然后开了台灯,开始看文件。 临近十二点,我出去洗漱,客厅那两还在打游戏,这大热的天也亏他们待的住,出门时翻了个白眼飞速洗漱完,又擦了些护肤品,上床躺下。 第二天一早,我还没醒呢,就感觉身旁有动静,微微睁开眼,看见曹春燕忐忑的眼神:“老师,我是不是吵醒你了?” “没有,”我打着哈欠说,“平常我也这个点起床的,不过你起这么早干嘛?” “昨天晚上的饭菜不是吃完了吗,我想去做早饭。”曹春燕声音微弱。 我笑了笑,说:“不着急,再睡一个小时,要是睡不着你就陪我聊聊天。” 曹春燕重新躺下,眼睛亮晶晶的看着我,仿佛有很多话想对我说。 “老师,你头发怎么没了?” 我看着天花板:“嗯……夏天太热了,而且吹头发也耗时间,所以我把头发都剃了,怎么样,好不好看?” “好看。”曹春燕。 怕我记错,我又跟她问了一遍:“你今年15岁了吧?” “嗯,昨天刚满的15。” “哎呀,那你怎么不说呢,等着啊,我们今天晚上去城里搓一顿,顺带给我也补个生日。”看来户口本上的生日不一定是真的。 曹春燕有些惊奇的说:“老师,你生日也是昨天吗?” “不是哦,我的生日是8号,已经过了四天咯。”我拧了拧脖子,总感觉昨晚上睡觉姿势不对,脖子有些不舒服,该不会是落枕了吧? 不至于不至于,哪能那么脆弱。 曹春燕的眸子忽然变得黯淡不已,萎靡的气息在我身边,让我有些不舒服。 “不用自责,生日嘛,又不是只有这一次可以过,还有好多年可以过,对了,你喜欢什么水果?”我侧身看她。 曹春燕似乎有些害羞,当着我的面悄悄把自己藏进被窝,就露出一个头:“芒果。” “巧了,我也喜欢吃芒果,没想到我俩居然喜欢一样的水果哎,真是缘分啊。”我笑眯眯地看着她说。越聊越多,直到手机闹铃响起,我们才起床。 起床的第一件事,就是喝药。 曹春燕看我喝完药,问道:“老师,你这是喝的什么药啊?” “补身体的。”眼睛都不眨一下说出这几个字。 曹春燕担忧的眼神看着我,忍不住说道:“老师你生病了?” “差不多啊,小病,到时候还要麻烦你帮我一件事。”我忽然来了主意,曹春燕是唯一对我的过去不了解的人,暂且就让她帮我做那件事吧。“放心,不是坏事,就是让你帮我打个电话而已。” 曹春燕比出一个ok的手势:“ok!老师我们接下来要去干什么?” “当然是解决人生大事,吃早餐啊~走,下楼看看冰箱还有什么吃的。”我先走一步,曹春燕立马跟了上来。 翻了翻冰箱,发现剩下的都是些角角菜,看上去就不太好吃的亚子,昨天回来的急,也没买菜,看来还得走一趟菜园,不过在这之前,先把饭插上好了。 曹春燕一直紧紧跟在我身后,看着我量米、淘米、煮饭,每一步都观察的极为仔细,甚至还用笔在本子上写了笔记。 夏天体力活干的多,必须要多吃肉,将冰冻层打开,里面大包小包的放了不少冻肉,有一袋子是切好的腊肉片,令我意外的是居然还有香椿,都出来解冻,然后带着曹春燕进了菜园。 下饭菜西红柿炒辣椒绝对不能少,汉菜(也有叫苋菜)很久没吃过,可以弄个汤来吃吃,本地茄子摘了三四个做红烧茄子,韭菜割一把用来打鸡蛋,全部用篮子装好,带去水井洗净备用。 想着许久没吃酸豇豆和土豆丝,又去老屋找了今年新出的土豆洗净去皮切丝泡水洗去淀粉,酸豇豆也从瓶子控到碗中,茄子切成小块,韭菜切段,辣椒一半切条,一半剁碎,鸡蛋打散,香椿也切成一指节长的小段,所有的食材就都备好了。 一边做菜一边讲解,曹春燕不断记着笔记,一个多小时后,所有菜品呈现在桌上,桌子被摆的满满当当。 外面三轮车的声音很大,想必是爸妈回来了,最后把铁锅洗干净,又加了一把火烧干水汽,将灶门打开,灶台的使命就到此为止。 曹春燕手脚麻利的将碗筷都拿出来,又搬了椅子围着菜桌,后门用水桶抵住,穿堂风吹过,一阵凉意袭来。早上的寨子,还是略微有些凉的。 “饭搞好了没?”又是爸爸的声音,每次回来都这么问,烦死了。 只是想着旁边还有个曹春燕,不能吓着孩子,我放平心态回答:“好了,我妈呢?还没回来么?” 小孩…… 我果然还是喜欢一个人独居的生活,像这种群体生活,太烦人了。 “到后面,上厕所去了,哎呀,我也要上个厕所去。” 爸爸急匆匆来,急匆匆走。 曹春燕四处张望,我看见,有些好奇:“你找什么呢?” “哥哥姐姐不吃早饭吗?” 我摆手道:“那两个不用管,饿了会自己下来吃的。” 话音刚落地,拖鞋在地上摩擦的声音越来越近,我眉头紧皱,这走路就不能抬脚走么,懒死得了真的是。 第169章 现在的我很确定,我不爱你 倘若以死亡的代价远离这样的家庭,倒也挺不错的,此刻,我的心里竟然产生了这种想法,身体忽的打了个冷战,我忽然有些害怕,我……怎么会产生这样的想法,太可怕了。 去堂屋的冰箱拿了几盒酸奶过来,一人给了一盒,我自己的那盒已经在喝了。冷饮下肚,所有的想法都向后退了一步。 吃过早饭,爸妈又去摘豇豆了,我们四个人在堂屋理豇豆,刚理完,爸妈又带回来好几大筐,这次加上爸妈,整理的速度快了不少,还没到中午就把所有的豇豆都理完了。 上楼喝完药,简单地吃完中饭,睡个午觉,醒来打扮一番,带着曹春燕去了城里。 带着她买了几身衣服,又去内衣专卖店买了几套内衣裤,鞋子倒是只买了两双,双手提的满满的去了停车场把东西放好,刚关上车门,回头就看见张新朝我们走近。 “优优。” “春燕,你在外面路口等一下,我有点事情,马上就来。”交代好曹春燕,我和张新站在车前相对无言。 “优优,你没什么要跟我说的吗?”张新双拳紧握,眼睛赤红地看着我。 我叹了口气:“你想知道的不是早就知道了么?” 上次他和那个律师认识,我就知道我的遗嘱瞒不住了。 “我只能活到8月1号了,张新,放手吧。我不想看到你再去伤害另一个女人,她也是无辜的。”那个恋爱脑,肚子里始终有一条人命。 “我不信……”张新摇头,嗫嚅着说出他的想法,“你怎么可以这么早就离开我,你讲过你会爱我一辈子啊……” “人的想法是会变的,可能我曾经爱过你,但是现在的我很确定,我不爱你。”我淡淡地说。 张新的眼睛满含泪水,真是个小哭包啊。 “7月31号记得接我的电话”然后,在8月1日帮我收尸…… 死亡,好像也没有那么可怕,因为我知道,那边会有人等我。 “没有任何可能了吗?”张新拉住了我的手腕。 我拨开他的手,说:“没有。” “好好生活吧,张新,我希望你可以长命百岁。”我没有再回头,哪怕我知道,只要我回头,他就在。要死的人,不必将悲伤留给在世的人。 微风传来了一声‘好’。 我勾起唇角,看向天上的太阳,这老天爷,对我还算不错。 “春燕,走吧,我们去买个大大的芒果蛋糕,然后一起许愿望吹蜡烛好不好?”我牵上了曹春燕的手,她的手也是布满了生活的痕迹,心脏有一丝丝的疼。这些大人啊,生了孩子又不负责,何必呢? 曹春燕很开心,笑容大大的:“好!” 去蛋糕店取了昨晚定好的芒果蛋糕,我们进了一家ktv,将灯光调暗,戴上王冠,又插上蜡烛,音响开始播放《生日快乐歌》。 “祝你生日快乐……祝你生日快乐!来,一起许愿!不要把愿望说出来哦,说出来就实现不了啦!” 相对而坐,闭眼许愿。 “3,2,1,吹蜡烛!” 代表年龄的蜡烛被吹灭,一个生日就过去了。 “春燕,来分蛋糕,我们一人一块,切多少吃多少哦~” 两小块规整的蛋糕被切好,我看见曹春燕热泪盈眶,翻开旁边的包,抽出纸巾,说:“生日快乐,别哭,以后的日子会更好的。” 曹春燕抱着我嚎啕大哭,断断续续地说:“从来…额…没有…没有人…给我…过过…生日……呜呜呜” 我轻轻拍着她的背,说:“妹儿,妹儿你莫哭,转个弯弯是你屋,田也有地也有,哩哩啦啦看石榴……好啦,别哭啦,待会儿出去别人还以为是我欺负你了呢?赶紧擦擦,把蛋糕吃完,然后我们唱会儿歌就去吃饭。” 在ktv鬼哭狼嚎两小时,带着略微嘶哑的嗓子去了县里的一家老牌火锅店。 一边番茄锅,一边辣锅。 曹春燕多数时候都夹的素菜,我用公筷夹了肉卷放进她的蘸料碗,说:“试试肉的,这么瘦,多吃肉才行,要有力量才不会被人欺负,知道吗?” “知道了,老师。”曹春燕低着头说道。 我眯着眼睛说:“以后还是别叫老师了,我都从学校辞职了,叫我姐姐吧。” “辞职?老师你不当老师啦?”曹春燕的声音忽然变大,然后往四处张望,又低下头。 “都说了叫我姐姐,”我在锅里找肉卷,“不当老师了,当老师太累,我想轻松一点。记住,要叫姐姐,不要叫老师知道没?” “知道了,老,”曹春燕反应过来,连忙改口:“姐姐。” “要不你当我干妹妹好了,正好以后也能有借口不回那边的家。”我忽然来了主意。 曹春燕眉头微皱,我挑眉道:“担心你奶奶过来找你?” “嗯……”曹春燕的肩膀又沉了下去。 家庭成员带来的伤害,远比外人带来的伤害更为可怕。 “所以你要变强大啊,强大到让你奶奶不敢来找你的麻烦,吃吧,待会儿冷了有腥味就不好吃了。”我不断的把各种肉卷放进她的碗里,“要想让你奶奶不敢来找你其实很简单,你把这些肉吃完我就跟你说方法。” 看着她把碗里的肉卷吃完后打了个嗝,我也跟着打了一个嗝,说:“其实办法不难,就看你下不下得去手。” “姐姐,你说吧,我相信我可以的。”曹春燕目光坚定。 我将向上的嘴角用力向下压:“揍你弟弟,或者把你弟弟变成姐控。” “揍我弟弟?”曹春燕感觉自己的世界观受到了极大的冲击,“可是打人不是不对的吗?” “打人也是要分情况的,你奶奶在家是不是经常打你?” 这话一出,曹春燕的眼睛又暗了下去:“是……” “那不就得了,你奶奶打你,你就打你弟弟,先专门趁你奶奶不在的时候打,后面就算你奶奶在场你也打,打到你弟弟会拦你奶奶不打你,你就能摆脱你奶奶了。” “如果你不想反抗的话,那你能想象你以后过得会是什么日子吗?你奶奶为了你弟弟会喝你的血吃你的肉啃你的骨头,让你这辈子都摆脱不了他们,你会没有自己的思想,完全为了别人而活,你想过这样的生活吗?” 第170章 大吵一架 良久,曹春燕终于给出了她的答案:“不想!我只想为自己活!” “对咯!”我鼓掌,“为自己而活!” 饭后,我又带她去广场散步。 打弟弟这件事,一定要趁早,毕竟长大后,可能就打不过了。所以为了长大后还能打赢弟弟,要不断的训练,变得strong! 县里的广场很热闹,就是小虫子有些多,不断的在人们的头顶上盘旋,昏黄的灯光下我看不清人们的面孔,只听得见小儿嬉闹的声音。时空回转,我好似又回到了那个夏夜。那是漫天的萤火虫,那是……独属于我的夏天。 一丝水迹落在我的脸上,我抬头看天,飞虫消失不见,丝线般的细雨在昏黄的灯光下映入我的眼帘,闷热渐渐褪去,夏天的雨,总是让人猝不及防。 从包里掏出雨伞撑开,漫步在这样的夏夜,有多久没这样惬意了呢?不大记得了,好像很久了吧。 下雨,山上会生菌子,很久以前,我也是采过菌子的,不过大多时候都是空军,空着背篓去,空着背篓回。 鲜嫩的菌子,用来打汤最好喝,特别是还没长开的小菌子,一口下去,口齿生香。大些的菌子可以用来炸油,又是另一番风味。好久没吃菌子了啊,明天去采菌子吧。 雨刮器摇摆了近四十分钟,我们从县里到了寨子,各自洗漱后在床上躺下,伴着淅沥的雨声入眠,一夜无梦。 一早,空调运作的声音消失不见。推开窗子,映入眼帘的是满山的云雾,峰尖在云雾的遮掩下若隐若现,阳光透过白雾,光线渐弱,是一种极具朦胧的美。 药汁的苦味打断了我,皱眉把药汁三两口干掉,绝不给它再次重来的机会,三分投篮,垃圾桶微微晃动,中! 曹春燕正在浴室洗漱,我移步下楼去了灶屋,那也放的有洗漱用品。 蛋糕被我切成小份整齐的排列在冰箱里,调了一杯冷饮,又调了一杯热奶茶,叫上洗漱完的曹春燕,在阳台处摆了桌子,拿了两张椅子,一人一张坐下看着远处初生的太阳。 “春燕呐,你知道菌子吗?”我吃了一口蛋糕,有点腻,喝了一小口冷饮。 曹春燕的动作就开放多了:“知道,姐姐你要去找菌子吗?” “我?空军司令部部长,菌子是找不到滴,不过去山上打酱油还是可以滴!你想不想去找菌子嘛!”我把头垂向椅子后方,翻着眼睛问。 曹春燕有些犹豫,我直接开口道:“待会儿就去,你记路啊,我找不到山路的。要是找不回来咱俩就只能在山里过夜咯~” “啊?”看着她错愕的表情,我伸了个懒腰,说:“快吃吧,逗你玩的,我怎么可能找不到路呢!” 早餐就用昨天剩下的蛋糕解决,换了一身装备,我俩正准备出发,三轮车就进屋了。哦吼,家里的‘老大爷’回来了。 “耶,你们这是准备搞么去?”车子还没停稳,话就落地了。 我看了一眼远处,云雾散开不少,热气上来了:“找枞菌去啊。” “是哦,昨天下了那么久的雨,山上应该有菌子了哦,我刚开车道路上看到好多人都上山去了,你现在去晚了么?怕是一朵都找不转来哦。” 还没出门就给我泼冷水,不愧是特有的‘父亲’。 默默地翻了个白眼,说:“找不到就找不到么,我上去呼吸下新鲜空气不行啊?” “山里虫子多的很哦。” “咬不死人就是嘛,早饭没做哦,冰箱里头有蛋糕,吃不吃咯?”面子上的功夫还是要做一做,不然闲话太多也是难听。 爸爸擤了一把鼻涕,直接在衣服上擦手,好悬没把我给恶心吐了。 “不吃咯,那东西哪填的到肚子么,搞个饭再去么。” “我转来是休息来的,不是专门给你搞饭来的,上班都累死了,到屋里还天天做饭,我又不是保姆,就算是保姆也要休息啊。”真的是服了这些‘老大爷’,干了点活家里的事情是一点不沾,仿佛这家不是他的一样。 “教书坐办公室哪到累么?你有我天天到田里搞得累啊?我和你妈这么苦,不就是为了你和你哥哥么?” 又来,各行各业的累是不同的哇。再说你的累和我有关吗?又不是我喊你们种那么多东西的。明明搞不起,还要搞那么多,搞够自己吃的就行了呀,硬是要把锅摊到‘孩子’身上,不是厨师,却胜似厨师。 “为我?”疑问的语气和动作,“为了你们自己还差不多,莫给我甩锅,我力气小,背不动。” “那不是为你们为哪个?我和你妈两个人要种这么多啊?” 我冷笑一声说:“是我喊你们种这么多的么,我老早就给你们讲过了,喊你们少种点少种点,就是不听,现在喊老火,那不是你们自己作的哇。” “总讲为了我们,为了我们,钱钱给不到位,陪伴陪伴给不到位,哪里是为了我们,就是为了你们自己,披着为我们的外衣,做有利于你们的事,为了区区一个面子,你喊我嫁给了一个强奸犯,这就是你为了我呀?” 爸爸脸色铁青:“你要是不过那个生日,你莫得发生那件事啊?还不是怪你要去。” “讲到生日,别人都能过生日,为什么我不能过?你给不了我们好的条件,当初为什么要把我们生出来受罪!” “那我和你妈把你们生出来害你们了哦?”爸爸怒目圆睁,青筋暴起。 “没害么?我到学校被人孤立、被人欺负的时候你们在哪?打电话给你们永远只有钱钱钱,学习学习学习,一点没关心我生活状况,钱就是你们的命,我是什么,我就是你们眼里的一根杂草而已,随随便便撒点肥料,长好了就是你们的功劳,没长好就是我们自己的错。你多厉害啊,二三十年起了个房,盘了一个大学生,多有面子啊。别人的大学一个月最少也有八百块,我呢?四百啊,就四百块,同学喊我出去逛街我都不敢去,怕人家请我我请不回去。你们喊我多交朋友,我拿空气去交吗?” 第171章 大结局:死亡,亦是新生 简简单单的一段话,概括了我的大半生。看了眼旁边呆愣住的曹春燕,我忽的反应过来,我不该在有孩子在场的情况下和他吵起来,只是有些话,藏在心里,不说出去,最终会让自己憋坏。 “春燕,你去楼上房间待一会儿,我等下叫你。” “我和你妈到下面打工不苦吗?每天两班倒,脚都站肿了,就是为了给你交学费。”爸爸还是咬着我的花费。 “你讲为我交学费,我承认,但是高中那年我怎么讲的,我讲我不读了,出去打工,你呢?讲砸锅卖铁都让我读啊,我能不读吗?”我气急而笑,“这几年给你们的钱,给家里添置的东西完全够你们养大我的费用了吧?” “那是你应该回报我们的。” 很好,谈回报。 “回报?你给我多少投资啊?18年,平均下来一年不到五千,我到屋里花的钱,不止这么多吧?” “你长大了翅膀硬了,敢和我较劲了哦?是不是好久没打你,皮子痒了?”说理说不过,就来物理威胁,着实是中国式家长的作风。 “你打么,要打就把我打死去,不然我还看不起你!”我吐了一口口水,哽着脖子说。 嫂子从堂屋出来:“爸爸,你们在说什么?” 见爸爸没说话,嫂子又看向我:“妹妹,你们在说什么?” “在算账。”我撇撇嘴说道。 “算账?算什么账?”嫂子摸着肚子,“有点饿,屋里还有什么吃的吗?” 太阳渐渐大了,我闭眼平缓乱掉的情绪,说:“没算什么账,冰箱有蛋糕你吃不吃?” “吃。” 一场硝烟在嫂子的打扰下悄然散去,我也熄了去山上找菌子的心思,刚好上次买的厨具已经到了,物流说要送货过来,确认地址过后我又和曹春燕谈了一会儿话,确定她没被吓到,才放心的看着工人安装厨具。 等所有的厨具都安装好,时间已到正午两点,我给妈妈打了视频过去,这次很快就接通了,背景是车顶。 “到哪里了?” 妈妈把手机放正,说:“快到十八湾了。” “那我下来接你来。” 起身拿上车钥匙,下楼。接到妈妈后没说什么话,直接回家。 吃过晚饭后,我早早的上楼睡觉。 是梦。睁开眼睛,我总算知道了我和张新离婚的原因,原来是因为我不能生孩子,而他家是真的有‘皇位’要继承。找出电脑里的隐藏文件,将没写完的故事继续写下去,直到写到昨天发生的事情,纠结两秒,还是如实写下,是非对错自由后人评判。 可是为什么我会记不起来幼儿园发生的事情呢?我有些好奇,后面的记忆都给我送回来,那几年的记忆为什么不送回来呢?老天还真是奇怪,硬是要藏着掖着。 厨具齐全,能做的东西就很多了。每天变着法的投喂家里人,妈妈一边说我浪费东西一边吃的津津有味。 “如果说,你是海上的烟火,我是浪花的泡沫……”轻微的哼鸣声在房间回荡,我写了三封信,一封给父母,一封给魏赢,还有一封,是给张新的。用印漆将信封封好,放在书桌上,一字排开。 那两个盒子终究是被我打开了,里面放的东西,有爱,亦有恨。看着放在最上方的信封,我竟无端的有些害怕,转而又轻轻一笑,不过三五天,人都没了,还有什么好怕的呢?将盒子重新封存放在一旁,给魏赢的那封信被我攥起了褶皱。 走出邮局,这封信会在8月2号送到魏赢手上。太阳依旧高高的挂在天上,只是我的心脏,不再因此变得炽热。 7月31日,我把我得了癌症的事告诉了全家人。 “癌症?”一家人的反应各不相同。 我将分好的首饰拿出来,妈妈和嫂子一人一半。两套房子被张新以两百万的价格买下,方式是分期付款,以每月三千的形式转进妈妈的账户。车子被我过户给了唐坤,要求是每月必须给妈妈转两千块生活费,时限是五年,所有的条件都在合同里写的清清楚楚。 “春燕啊,这个盒子等过了今天晚上给我妈,这个盒子给那天你看到的那个男人,还有记得今晚十点给这个号码打电话,让他明天去我奶奶墓前给我收尸。” 曹春燕泪眼朦胧的看着我,我摸摸她的头说:“乖,别哭。以后要是遇到解决不了的事呢,就打这个电话,他会帮你的。我走啦~小春燕!要记得保持快乐哦!” 一身红衣的我开车离开寨子,将车停在路边,提着贡品开始找奶奶的墓,墓前已经生了不少杂草,我用刀清理一番后,放好贡品,点香在墓前跪下,磕了三个头。天色渐暗,不知不觉,我靠着墓碑睡了过去。 午夜时分,疼意从四肢开始,渐渐往心脏和脑海靠近,我开始止不住的颤抖,大颗大颗的冷汗坠落,不用照镜子我都知道脸色苍白的和鬼有的一拼。我死死的抓住墓碑的一角,企图让疼痛减少些,可随着时间的流逝,痛意逐渐加重,重到我出声的力气都没有,只能靠着墓碑看向伸手不见五指的黑夜。 天边似乎有流星划过,我想起了那个传言。 默默闭上眼许了一个愿望,疼痛愈发重了,猛地吐出一口黑血,借着模糊的视线看向墓碑上的名字,心念:奶奶,我来陪你了…… 忽然,我感觉到黑暗之中有一个人在注视着我,我眯着眼看去,他来了。 “优优……”还是那个熟悉的昵称,我却没了回应的力气。 张新跪在我面前痛哭流涕,直说对不起。我想,对不起有什么用呢? 如果当初……算了,没有如果。 妹儿妹儿你莫哭,转个弯弯是你屋。田也有,地也有,打开后门看石榴。石榴树上三杯油,三个幺姑来梳头,大姐梳个盘龙鬏,二姐梳个凤凰头,只有三姐不会梳,一梳梳个草把鬏。大姐穿金衣,二姐穿银衣,只有三姐不会穿,穿件烂蓑衣。大姐穿金鞋,二姐穿银鞋,只有三姐不会穿,穿个烂草鞋。大姐抱金娃,二姐抱银娃,只有三姐不会抱,抱个蝌蚪娃。走到这里呱呱,走到那里呱呱,走到河里摔丢哒! 我终于听见了奶奶口中完整的土家哭嫁,她来接我了。正当我以为我要和奶奶一起走的时候,奶奶却摇摇头,一个人进了轮回门,将我留在原地。 然后,我看见了以前见过的那个黑衣人。 “你是无常?” “算是。” (正文完) 第172章 后续 唐优没有葬礼,死亡当天,张新就办理了火化手续,然后带着她的骨灰去了海上。 骨灰撒入海里的瞬间,张新潸然泪下,他知道,他彻底的失去唐优了。 腥咸的海风吹乱了张新的头发,也吹乱了他的心绪,有那么一瞬间,他想直接跳下去,然后去找唐优。 可他又想起唐优给他写的那封信,里面的其他事,是唐优在意的所有人。他还不能死,至少得等到唐优的亲人全都离开人世了,他才能去找唐优。 张新摸着胸口的信封,说:“优优,等我。” 骨灰入海,从此没有来生。 但张新相信自己,一定可以凭借努力再次找到唐优。 有一件事,张新很后悔没有和唐优说,那就是关于那个孩子。 其实他和那个女人,并没有上床,唐优误会他了。 唐优的骨灰没了,但盒子还在,张新给她立了衣冠冢,又在家里设了牌位每日上香供奉,唐优的房子,张新也一点没动,所有的家务全部都由他一人承担,因为他知道,唐优不喜欢别人进入她的领地。 不知过了多久,张新的脸上添了皱纹。 县里的机构他交给了唐优口中的妹妹打理,唐爸和唐妈依旧在村里带着孙子,只是不再在田里努力,只在菜园种了平常要吃的蔬菜,加上张新三五不时的过来送菜,一家子也算过得其乐融融。唐坤和嫂子则是外出开了个废品回收站,虽然累,但是能赚钱,两口子总算是没拖家里后腿。 而把盒子交给张新的曹春燕,则是进了专业的舞蹈学校,并且运用自媒体拥有了一大票粉丝,同时还拍摄了‘打弟弟’日常,让年老的奶奶也是经受了‘网暴’的风波,其中也不乏有觉得曹春燕做的太过分的人,但都被她怼回去了。 曹春燕第一次用文字怼人的时候,终于感受到了姐姐说的文字的魅力,于是在直播时金句频出,20岁就实现了财富自由。然后,她毅然决然的踏进了教师这一行业,犹如当年的唐优一般。 虽然在家里供奉的有牌位,但张新更喜欢带着他自己做的餐食上云顶山和唐优说话。他会告诉唐优最近发生的一切有趣的事,偶尔也会发发牢骚,说唐优心狠,一封信就绑了他一辈子给她打工。说完了,就靠着墓碑小睡一觉,然后又回到城里的小房子,感受唐优还在的日子。 2075年,年迈的张新帮着唐坤操办了唐爸唐妈的喜丧,再次来到唐优的墓前,送他上来的,是他的儿子,张思优。 张思优一开始以为自己的名字是期盼思想品德优秀的意思,后来他妈妈说,那是他爸爸前妻的名字。张思优不理解,于是质问张新,为什么他的名字要从另一个女人的名字里面取。 张新看着年幼的张思优,说出了尘封多年的故事。 张思优沉默了,他没法想象,自己的爸爸居然是……那么卑劣的一个人,居然试图用儿子的名字记住他爱着的、伤害过的、已经死了的人,那个女人究竟是抱着什么样的想法,居然连命都不要,只是为了离开他爸呢? 再次知道关于张新的事迹,是魏赢写出的小说写出五年后被改编成影视上线,尘封的故事被爆于网络上,然后……无数的被霸凌者在评论区说出了自己的故事,每一条评论,都是一个悲惨人生。霸凌者活在阳光下肆意欢笑,被霸凌者躲在阴沟里苟延残喘,这就是他们的人生。 一开始,魏赢是不愿意想把这本小说公布于世的,因为唐优在里面的结局太过惨淡,每一页,都沾满了唐优的血泪。她的生命,原本不该这样的。她该有阳光明媚的未来,而不是死在26岁的夏天。 是谁造成了这一切呢,归根结底,每个人都有错,张新有,唐优也有,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错,一步错,步步错。就像下棋一样,一子落,满盘皆输。 可如果是自己遇到唐优当年的事情,怕是撑不了那么久,早在被霸凌之后就不敢上学,直接辍学出去打工了。 又是一年夏季,唐优的墓前堆满了向日葵,张新杵着拐,在向日葵花海中坐下,淡然逝去。 临走前,张新嗫嚅着:优优,我来找你了…… 第173章 卷一唯一番外 2016年8月,新婚夜。 坐在床边的唐优穿着喜服,表情冷淡。 直到现在,她还不能接受自己被强迫的现实,还有,刚刚成年,就要嫁给强迫自己的人。 唐优隔着盖头,看着张新满是欣喜的眼神,只觉得恶心。 18岁的夏天,可真难受啊。 通知书是早就跟着嫁妆一起送到城里的,所有人都觉得张家赚大了,儿子考上大学不说,就连儿媳妇,也是新鲜出炉的大学生。 张新伸手慢慢掀开了盖头,看见了他日思夜想的那张脸,情不自禁地抚摸着唐优的脸,说:“优优,我终于娶到你了。” 金榜题名时,洞房花烛夜。 “优优,我爱你。” 嗯。 真好。 你的爱。 唐优勾起唇角,说:“张新,我不爱你。” 原本还有些暧昧的气氛顿时被打破,张新陈默下来。 良久,张新摸了摸唐优微微凸出的小腹,说:“没事,总有一天你会说爱我的。” 他们,有孩子了。 一次就中,看来唐优的基因也选择了他不是吗? 优优,你可真嘴硬啊。 奸生子。 唐优低头看着自己的小腹,挥手打掉张新的手,说:“别碰我!” 张新似乎有些生气,拳头攥的死紧,转而又想到了什么,松开了拳头,看着唐优的肚子,笑出声来。 女人一旦有了孩子,就再也跑不掉了。哪怕优秀如唐优,也不例外。 他很庆幸自己做出了那件事,虽说这样会让唐优遭受伤害,但是,谁让唐优想逃出他的掌控呢? 现在,她再也跑不掉了…… 唐优想都不用想,就知道张新心里在想什么,无非是认为自己有了孩子,就一定会对他死心塌地吧? 不断回忆自己有记忆以来的生活,唐优觉得,自己就是个笑话。 别人看见的她,是光鲜亮丽的。只有她自己知道,自己到底有多么肮脏! 绑住我? 好啊…… 那就,永远绑在一起吧。 “我饿了。” 捕捉到唐优的声音,张新起身,去厨房弄了饭菜。 听着厨房里的声音,唐优卸掉脸上的妆容,热气在浴室蔓延,模糊了她的身影。 抬手擦掉镜子上的白雾,一张娇艳无比的脸出现在镜子里面。 一小时后,两人坐了下来,安安静静地吃完了饭。 饭后,碗筷自然是张新洗的。 又忙了一阵,两人躺在了床上。 唐优睁眼看着昏黄的灯光,这样的光,真的和阳光很像很像。 脸颊传来湿意,是张新的味道,淡淡的烟草味。 唐优闭上眼睛,说:“睡觉吧。” “你亲我一下我就睡。”张新恶趣味地说道。 爱睡不睡,唐优侧身拉过被子,选择无视张新的话。 隔着被子,唐优被整个抱住。 “真香!” 唐优撇撇嘴,没有其他的动作。 很快,房间就只剩下空调运行的声音,还有,唐优清晰可闻的心跳声。 旁边轻微的鼾声证明,张新已经睡了。 咽口水的声音忽然出现,唐优的手在枕头底下摸了一会儿,一把水果刀出现在唐优手里。 看着张新熟睡的脸,唐优眼里闪过一抹不忍,随后是决绝。 如果他不死,自己永远也无法挣脱枷锁! 对不起! 唐优狠下心来,用尽毕生力气,直接用水果刀割开了张新的喉管。 大量的血液喷涌在红色的喜被上,张新睁开眼睛,不可置信。 她,怎么敢的? 再怎么不相信,张新的气息也变得微弱,没多久就彻底没了声音,只是那双眼睛,一直死死地盯着唐优。 杀人了,唐优并不是很害怕,每个人都会死,只不过死的方式,时间不同罢了。 “呕” 突如其来的恶心让唐优反应过来,肚子里还有一个。 “乖,很快你也能见到他了。” 唐优摸摸肚子,似乎在安慰肚子里的孩子。 不去管床上的张新,唐优穿上了她最喜欢的一条蓝色裙子,上了天台。 凉风习习,唐优的头发随风飞舞,底下,是零星有人经过的巷子。 手上的录取通知书格外烫人,唐优再次拆开,外壳随意的放在一旁,抚摸着自己的名字,还有大学的名称。 师范大学,师范专业,那是她从小的梦。 可惜了,她终究没能完成自己的梦想,还有,做人真的好累啊。 如果有来生,我再也不要当人了。 唐优轻声念叨一句,捏紧手中的那张纸,毅然决然地跳了下去。 时间仿佛过的很快,又似乎过的很慢。浅棕色的眼里闪过很多画面,熟悉的,陌生的,最终都变成了沾满血迹的那张纸,消失在唐优的眼里。 原来,一切都不过是一个18岁的准女大学生,临死前的幻想罢了。 (第一卷 完 这次是真的第一卷完了 妈耶,这个故事真的写的我头秃 昨晚上想了很久,觉得按照唐优的性格是不可能选择嫁给张新的,所以又补上了这个番外。 就这么说吧,让唐优嫁给张新的那章,还有后面的各种体贴,都不太可能在张新这个人身上出现,写的时候我自己都觉得假的不行,真是恶心死我了!!! 补上这一章,心情总算舒畅了,嘿嘿嘿。 不说了不说了,口腔溃疡还是厉害些,我干不过它。 第二卷写了两章,但是写完又被我给删了,看的人难受,还是等我身体好了后再写吧。 午安,亲亲读者们! 下周见!) 第1章 楔子 建安,公主府。 “公主息怒!”一大片仆人全部俯首跪地求饶。 南宫珺右手轻挥,身穿甲胄的卫士出现,众人开始瑟瑟发抖,饶是这样,也没人再次出声求饶。 一个接一个的仆人被拉走,终于,有人忍不住了。 “公主,求您饶了我吧!我把我知道的都告诉您!” 南宫珺抬手拦下卫士,饶有兴味的看向眼前的仆人,道:“哦?” 一个字,给了仆人勇气。 “是大公主派我过来设计您的!” 啧,真是死到临头还嘴硬啊。 大姐对她那么那么好,怎么可能是设计她出丑的人,要说是四姐设计的她还差不多。 南宫珺食指微动,那人立马被塞住嘴押了下去,清晰的板子声传到每个人的耳朵里,每一声,都能引起身体的浮动。 骚味渐渐弥漫,南宫珺眉头微皱,立马就有人将随地小便的人拉了下去,顺带很快把现场清理干净,而后又点上了熏香。 闻到熟悉的熏香味,南宫珺舒展眉头,身旁的锦绣扇子摇的正好,望了一眼天色,正是午憩的好时机,慢慢地,她闭上了双眼。 锦绣跪坐在一旁慢慢摇着扇子,加上皇上特意吩咐多加的冰块,整个房间的温度格外适合睡觉。 正当锦绣忍不住打了个小小的哈欠,一双祥云金靴出现在房间门口,摇扇的锦绣抬头,发现是二皇子南宫璟,立马把头低了下去,原本还有些放松的脑袋绷紧了弦。 刚准备出声叫醒主子,却发现一声极其轻微的‘嘘’从南宫璟口中传出,同时看见的还有南宫璟的食指竖在了嘴唇中间,还有,微微的摇头。 南宫璟移步拿过锦绣手中的扇子,又轻挥左手,示意锦绣退下。 锦绣又看了一眼处于熟睡中的南宫珺,起身弯腰行礼,慢慢后退出房间,并合上房门。 房间内的南宫珺红唇微嘟:“走开~” 原是南宫璟一手摇着扇子,一手正拿了新做的毛笔在给南宫珺挠痒痒。 烦的不行的南宫珺忽的睁开眼睛,不耐烦的神色在看见南宫璟的时候变成了欣喜:“二哥!你怎么来啦?” 嫩白的小手拉住了南宫璟的衣袖,眼睛里充满了星光。 南宫璟放下扇子,将毛笔在南宫珺眼前一晃而过。 “啊!二哥,这是给我的吗?” 南宫珺眼疾手快的抢过毛笔,拿在手里把玩着说。 “是啊,”南宫璟伸手想揉乱南宫珺的头发,却发现南宫珺今日的发髻梳得格外整齐,只能摸摸自己的鼻子,“快试试。” 南宫珺打了个哈欠说:“二哥,现在是午憩时间,能不能等一会儿再试啊~” “小懒虫,夏日睡一到二刻正好,”南宫璟伸手捏住南宫珺精致小巧的鼻子晃了两下,起身站好道:“父皇可在御书房等了你大半个时辰了,你当真不去?” 南宫珺手里转悠的毛笔忽的停下,父皇等她?二哥又在骗她了。 看着南宫珺明显不相信的眼神,南宫璟叹了口气:“是真的。” 随即从袖袋里掏出卷成筒的纸张,递给南宫珺。 纸张顺着手指的力度展开,展开后不过巴掌大小,上面写了两个字:[速来] 字迹是父皇的,语气也是父皇的,难道父皇真的在等她? “真的。”南宫璟再次说道。 想了想,南宫珺重新把纸张卷成筒状,塞进自己的袖袋里面。 抬眸看向身材高大的南宫璟,心里莫名的不爽,同一个爹,凭什么自己这么矮,而二哥这么高? 不说二哥,就是大姐,也比她高…… 一看南宫珺的眼神,南宫璟就知道妹妹在想些什么,绝对是身高的原因。 父皇母后成婚十二年,先后生了他们六个,除开小珺,其他人都是长得极高的,也难怪小墨心里不舒服。 木门被推开,两人同时望了过去,只见身穿红衣的南宫玥逆光而来,姣好的面容让整个房间都亮堂不少。 “二弟?”略带疑问的语气,“你怎么在这儿?” 南宫璟:“……” 糟糕,没想到大姐也会选在今天过来找小珺,要是知道大姐会来的话,他就不来了。 南宫珺将毛笔拿在手上显摆,笑着打断南宫玥:“大姐,你看这是二哥特意给我做的毛笔,好看不好看?” 南宫玥斜睨了一眼不争气的二弟,礼物一样就算了,看见她连话都不敢说是怎么回事?已经伸向袖袋的手重新拿了出来,左右拍拍自己的衣袖,说:“好看,但是父皇等了你大半个时辰,茶水都换了好几壶,你是不是该去见见父皇了?” 南宫珺将毛笔放在专门陈列礼物的锦盒中,嘟着嘴说:“哼,我才不要去呢,明明不是我的错,父皇偏偏罚我,大姐~” 南宫玥握住南宫珺的手,道:“你好好想想,当日那件事,你当真一点错没有?” “小珺没错,要不是林相设计,小珺能在宴会上出那么大的丑?”南宫璟哽着脖子说道。 他说的没错,但林相,不是他一个还没有兵权的皇子能讨论的。 “慎言,二弟。” 这群傻弟弟傻妹妹什么时候才能明白,他们是一家人,荣辱与共,哪怕是眼瞎到极致的四妹,也是他们的家人。 况且林相这人,于国、于民都是不可或缺的。 天盛可以没有皇家,但不能没有林相,早在流言传出的时候,林相本该澄清,可父皇等了半月,流言愈演愈烈,甚至还有说直接让林相登基为帝的。听到流言的当天,父皇气的把最心爱的一套茶具都砸了,直说林相狼子野心。 南宫璟也知道自己的话不该说,毕竟谁也不知道小珺府里有没有各家的探子,林相为人睚眦必报,要是让她知道自己说她坏话的话,恐怕自己要吃不了兜着走了。 “不说就不说,”南宫璟一把拍掉南宫玥的手,拉着南宫珺跑了。 看着跑远的两个弟弟妹妹,南宫玥忧心不已,他们本该无惧任何事物,可眼下的情况,只能委屈他们了…… 第2章 和亲事宜 没等内侍通传,两人直接跑进了御书房。 听见声音的石公公刚要开口,南宫墨抬手,一个眼神,石公公弯腰退出房间,并关上了房门,和侍卫一同站在门口警戒。 “父皇!” 两人异口同声地跪下行礼。 “嗯。” 南宫珺起身跑到南宫墨旁边问:“父皇,您找儿臣有什么事呀?” [已阅 否] 南宫墨批复完一个折子,道:“沧澜来使说要与天盛和亲,珺儿,你如何看?” 和亲?沧澜? 底下坐着的南宫璟眼神一闪,父皇这话,难道是要小珺去和亲? 不行!小珺那么娇娇软软,被送去和亲,肯定没有好下场。 南宫珺看着父皇的动作,四国之间常有争端,这次天盛大获全胜并生擒沧澜主将三王子北辰淮,难道沧澜是想用最低级的美人计换回三王子? 要知道北辰淮可是北辰王最喜欢的一个孩子,和亲……那怎么行! 战败国就是战败国,和亲是不可能和亲的,除非俯首称臣,岁贡金银无数,他们也不是不可以与沧澜和亲。 “父皇,天盛如今兵强马壮,沧澜势弱,但狼子野心昭然可见,和亲属实是下下策,不过是给了沧澜威胁天盛的把柄罢了。”南宫珺话音一转,又道:“要和亲也行,让他们沧澜的王子公主嫁到天盛来,方能彰显天盛威风!” 南宫墨停下正在书写的御笔,有些意外地说:“珺儿你当真是这么想的?” “是!自太祖以来,天盛送出去的公主一共四位,无一能得善终,儿臣不想让天盛的女儿家出去和亲!” 一旦和亲,势必要从公主或贵女当中选人,无论这人是谁,都不是南宫珺想看到的。 南宫珺的话,犹如一个巴掌甩在了南宫墨的脸上,四位公主,无一善终,这是天盛的耻辱,况且至今还有两位公主的遗骸未能迎回天盛,这…… 看着眼前脸庞稚嫩,神色坚定的南宫珺,南宫墨合上奏折,看向南宫璟道:“璟儿你怎么看?” “儿臣觉得,六妹说的对!” 南宫墨:“……” 未来的储君就这么个玩意儿,要不他还是再想想? “天盛泱泱大国,百姓安居乐业,朝堂能人辈出,何必与沧澜和亲,倒不如打服沧澜,让沧澜俯首称臣,方为上策!”南宫璟又加上一句。 行吧,他当储君,也还行。 不过这口气是不是大了些,他都没想能打服沧澜,这小子倒是起了心思,有志气,不愧是他的种! 南宫珺看着二哥,心理活动异常多,她只是不想和亲而已,没想到二哥居然想让沧澜俯首称臣,他知不知道沧澜有多少将士,那可是号称百万雄师的军队,一人一口唾沫都能淹死二哥了。 南宫墨看着眼前的两个儿女,虽说年岁不大,但隐约可见他们当年的风姿,天盛有这样的皇家儿女,是天盛的幸事。 御书房外有细碎的声音传来,耳尖的南宫珺听见石公公的声音,原是林相来了。 真有意思,她才来了不过小半个时辰,林相这就忍不住了? 石公公迈着小碎步从门外进来,说:“皇上,林相求见。” “嗯。” “宣宰相林承文觐见!” 尖细的声音一道接一道,传闻中的林相停下脚步,站在御书房门口,整理好自己的仪容,道:“臣林承文求见皇上!” 略微沉厚的女声落入三人耳中,各人反应不一。 “进来。” 不知何时,南宫璟和南宫珺乖乖的坐在了下方的位置上,两人‘眉来眼去’已经有一会儿了,看见林相进来,两人最后对视一眼,然后眼眸低垂开始喝茶。 “臣林承文参见皇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大礼行完,林承文半天没等到南宫墨的起身,也只能安安稳稳的跪在地上。 “平身。” 小幅度的晃动麻木的了腿脚,林承文转眼就看见了南宫璟和南宫珺,咬牙拱手行礼:“见过二皇子、六公主。” 南宫璟:“嗯。” 南宫珺:“哦。” 看着搞怪的两个孩子,和面容清朗的林承文,南宫墨出声道:“璟儿、珺儿,你们母后甚是想念你们,赶紧去看看你们母后。” 两人对视一眼,道:“儿臣告退!” 出了御书房,两人悄咪咪躲开侍卫,试图去偷听父皇和林相的谈话,哪知道今天的御书房,犹如铁桶一般,连只蚊子都飞不进去。 两人只能悻悻对视一眼,耷拉着脑袋去了皇后宫中。 御书房,传言中极其不对付的两人气氛融洽的商谈和亲的事情。 “爱卿,沧澜和亲,你觉得如何?” 林承文紧皱眉头道:“不妥。方才北方边境来报,一万北辰军突袭裕门关,分明是想用明修栈道暗度陈仓之策,谋夺北方裕门、嘉谷二城。” 相传北城军雄师百万,既然已有一万来了裕门,想必后面至少还有五六万的军队在后面备用,南宫墨面色如墨,看来这沧澜国是当真不想要他们的三王子了。 不过他也不意外,都说北辰淮是北辰王最喜爱的孩子,可天家流言,真真假假,谁又知道是真是假呢? 看这样子,北辰淮应该变成沧澜的弃子了,他得想想怎么利用才好。 北辰淮此人,狂妄自大,要是他知道自己变成沧澜的弃子,怕是会闹翻天…… 隔天,正在逛街的北辰淮就听见有人在交谈。 “哎哎,我跟你说,听说北辰王派了三万军队来打裕门关呢!”正在路边吃面的两人谈论着‘小道消息’。 “不会吧,你从哪儿听来的消息,不真吧?” 面条被吸溜的哗哗作响,看的北辰淮急死了。 快说啊,吃什么吃,再吃北辰军就打到你们家门口了! 没有辜负北辰淮的期望,传消息的那人用衣袖擦擦汗,说:“我三舅妈的二儿子的三表哥的姑奶奶的小姨妈的二姑娘的好朋友就在裕门做生意,前天刚拖家带口的来了建安,开了家糕点铺,你要是不信,你就自己去南城二里街的高家糕点铺问问就知道了。” 南城,二里街,高家糕点铺。 北辰淮黑着脸记下路人口中的地点,走了。 第3章 下定决心 回到自己的住处后,北辰淮焦躁地在房间内走来走去,若是沧澜真的出军裕门,那他就一点价值都没有了,而没有价值的人质……结果是死。 他北辰淮,可以死,但决不能这么窝囊的死! “石头,你去南城二里街的高家糕点铺问问,沧澜是不是真的出军了?”北辰淮边走边说,“不,说不定这是天盛给我下的套!” 北辰淮忽然反应过来,若是沧澜真的出军打过来,天盛怎么会一点动作都没有? 悠远的号角声响起,地面轻微振动,北辰淮心里咯噔一下,这感觉…… 北辰淮还是有些不敢相信,万一出征的是往其他方向去的呢,不一定是他们沧澜吧? 带着一丝侥幸心理的北辰淮带着石头出门,临街的地方站了许多百姓,各个神情紧张,眼带忧虑地看着前行的将士们。 最后一队将士出了北城,大门关上,只留下供日常生活通行的小门还开着,各个商贾又回到自家的店铺开始营业。 北辰淮和石头随意进了一家饭馆,临近饭点,里面的人很多,正巧有一桌客人在付账,小二麻溜的收拾好桌子,眼尖的看见店门口站了一对主仆,手里的动作加快,座位收拾好后两人坐了下来。 随意的点了两个菜,又点了一壶酒,两人开始注意其他人的交谈内容。 “你说这次出征的将士都是去哪儿的啊?” “你不知道?那公告上写的可清楚了,说是沧澜国出兵三十万攻打裕门,试图从裕门打到建安来呢!” “啥,三十万?那得多少人啊!” “那可不,听说遍地都是将士们的尸体呢,也不知道这次过后,又是多少家庭家破人亡了。” “谁说不是呢,你说这沧澜北辰王到底怎么想的,建安不是还有个他的儿子么,难道他就不担心自己的儿子被杀了?” “那你就不知道了,北辰王的儿子可多了,少一个兴许人家不在意呢!” “你们!”石头出声想制止讨论的人。 北辰淮黑着脸冷喝道:“坐下!” 石头愤愤不平的坐在座位上:“主子,他们怎么能那么说呢!” “也是,物以稀为贵嘛!兄台你来建安是干啥的啊?” “做点小生意讨生活罢了,哪有什么好说的,吃菜吃菜,这建安的菜就是不一样哈,比其他地方的好吃多了!” 只是越听下去,北辰淮的脸越黑,每个人给出的消息,都是沧澜出军攻打了裕门,而天盛不得已出兵反击。 父王,这是当真不要他这个儿子了! 还有他那几个哥哥和弟弟,恐怕早就盼望着他死在外面了吧? 越想越气,北辰淮直接将手里的酒杯重重放下,蹦出的酒液溅湿了桌面,手背青筋乍现,石头看着自家主子,也是心疼的不行,他家主子,怎么就这么惨呢? 第一次出征输了不说,还直接被对面活捉,现在又被沧澜给抛弃了……真是人间惨案啊!!! “小二结账!”石头见主子已经起身往外走,来不及等小二过来,直接掏出一锭银子扔在桌面上,着急忙慌地跟了上去。 回到房间的北辰淮静躺在床上,不知在想些什么,石头也是神情沮丧的站在一旁,若是王上放弃了三王子,那就说明,他们这些跟着三王子的人,也都被放弃了。 早知如此,他就该多劝劝三王子,别出征好了。石头后悔的不行,他在沧澜,是成了家的,而且出来时他的娘子刚刚怀孕,到现在,应该有五六个月了吧? 没想到,他的孩子,还没出生,就要没爹了。 石头想的越多越悲伤,到最后眼泪哗哗的流,只是流泪的时候没有发出一丝声音。 “石头?” 看见石头泪流满面,北辰淮头疼的很,他这个小厮,什么都好,唯独有一点是最让人无法接受的,那就是爱哭。 都说男儿有泪不轻弹,到了石头这儿,变成男儿有泪马上弹…… “主子,我在!”石头嘶哑着声音回道。 北辰淮叹了一口气,说:“你下去休息会儿吧,我一个人躺会儿。” “这……”石头有些犹豫,主子现在心情肯定也不好,留他一个人在房间,万一出事了怎么办? “去吧去吧,这儿是天盛,想让我死的话,早就让我死了,不会留我这么久的。”北辰淮摆手躺下。 石头一步一回头的出去了,然后在院子里嗷嗷大哭,听的看守的侍卫嫌弃的眼神一个接着一个,怎么会有男人这么爱哭呢? 一个人的时候,北辰淮觉得自己的头脑特别清醒,既然父王放弃他的话,那就别怪他不孝了,毕竟人不为己天诛地灭,他只是想活下去,又有什么错呢? 对不起了,父王,还有我的哥哥弟弟们。 下定决心后,北辰淮又思考了一番该怎样和南宫墨谈条件,直到确定所有的地方都算无遗漏了,才安然睡去。 次日清晨,北辰淮早早的起床,在侍卫的监视下练了一套拳法,又慢条斯理地吃完早餐,叫人送水好生洗漱一番,打理好自己的形象,确定不会出丑后对侍卫说:“我要见你们的皇上。” 侍卫看了一眼,道:“皇上是你想见就能见的吗?我倒还想见皇上呢!除非皇上传召,不然你就准备在这儿待到老死吧。” 北辰淮想起了一句古话,虎落平阳被犬欺,要是以前,敢跟他这样说话的人,早被他一剑砍了。 可现在,看着空空如也的手,北辰淮也只能安慰自己,总有一天,他会让这些看不起他的人,死在他剑下的! 迎着北辰淮杀气毕露的眼神,侍卫丝毫不怕,不过是一个被放弃的王子罢了,作为侍卫的他们,见过无数个这样的眼神,也没见有谁真正能把他们杀了的。 石头麻利的从袖兜掏出银子塞进侍卫的手里,说:“还请这位哥哥通传一下。” 侍卫上下看了石头几眼,不愧是做奴才的,有眼力见。 “报上去可以,但见不见,那就是那位的事儿了。”侍卫说完直接和其他人交接好,一个人去见了他的上司。 两个时辰过后,北辰淮收到了回话,说南宫墨准备见他,但时间只有半个时辰。 第4章 沧澜,北辰王 御书房。 南宫墨气定神闲地坐在上方,鱼儿已经上钩,接下来,得溜溜它才行。 内侍上完茶水后退了出去,石公公站在南宫墨不远处,眼神时不时的略过北辰淮,做好了狗急跳墙的准备。 北辰淮不说话,南宫墨也不着急,慢悠悠的批着近日的奏折,偶尔还要喝口茶水润润喉。 沉默在此间蔓延,尴尬的气氛让北辰淮无所适从,要知道,以前都是别人首先提出话题,他只作为决策者存在。而现在,他变成了阶下囚…… 认清自己的身份后,北辰淮开口道:“天盛皇帝,我要回沧澜。” 南宫墨眼里闪过一抹不悦,此子果真不会说话。 石公公站出来,拂尘甩了一下,道:“三皇子,这是天盛皇宫,不是沧澜王宫。”作为人质的你,应当对我们国家的皇帝说敬语才是。 北辰淮气的不行,牙齿磨得吱呀作响,又看了一眼漫不经心在批奏折的南宫墨,双膝一弯,直接跪了下去:“还请天盛皇帝放我回沧澜,待我回到沧澜必有重谢!” 空口无凭的重谢,南宫墨说的太多了,这小子到了现在还跟他玩文字游戏,看来还是心不死啊! 奏折批了一本又一本,内侍适时的换了一壶热茶,冒出的烟雾模糊了南宫墨的面孔。 “看来三皇子不是诚心想走啊,这样吧,反正沧澜和天盛也打起来了,北辰王想必是忘了三皇子还在这儿了,既然没什么用,那就直接拖下去吧。” “来人!”石公公作为南宫墨的心腹,自然了解主子的心思。 拖下去等于直接处死。 “等等!”身后的甲胄摩擦的声音非常清楚,北辰淮赶紧出声,生怕下一秒自己就被拖下去砍了,“我知道一条可以直通沧澜王宫的密道!” 密道,这是每个皇宫必备的东西,且掌握在皇家的核心成员手中,没想到北辰王居然把这样重要的东西都告诉了北辰淮,不过现在这种情况,密道有没有被封……不能信。 南宫墨依旧没说话,皇宫而已,裕门离北辰皇都十万八千里远呢,更何况都说是密道了,那肯定不能容大量兵士通过。 见南宫墨不为所动,北辰淮急了,他说的是真的啊,那条密道是他不小心发现的,就是父王也不知道他知道那条密道! 紧急的在脑海中搜寻着能救命的信息,大颗汗滴从脸颊滑落,额上的汗也是异常多,北辰淮不停用手掌拂去额上的汗水。 “父皇父皇!”御书房外娇软的声音越来越近,南宫墨扬起笑脸又立马压下去。 南宫珺提着母亲做的桂花糕闯进了御书房:“哎?父皇,你在谈事情啊?那我在外面等一会儿?” 桂花糕的香味透过食盒的缝隙钻进南宫墨的鼻子,瞬间,他就知道了桂花糕是谁做的。 “等等,珺儿你就在这儿听着。” 南宫珺心想,父皇还真是个大馋鬼,一闻到桂花糕的香味就忍不住了。 几步走上前把食盒放在请安的折子上,南宫珺打开食盒,桂花糕的香味四处弥漫,更是让许久没吃东西的北辰淮难以集中精神。 父女其乐融融的场景刺痛了北辰淮的眼睛,很久以前,他和父亲也是这样吃饭的,父亲还会用自己的刀给他切肉…… 可是,为什么父亲要放弃他呢?难道他失败一次,就不再是他最爱的儿子了吗? 北辰淮又想到了自己的兄弟,想必现在的他们一定在哈哈大笑,庆祝自己被困在天盛,不能同他们争夺王位了吧? 还有,没了他,谁又变成了父皇最爱的儿子呢? 沧澜王宫。 不同于北辰淮想象中其乐融融的场景,沧澜的重要大臣都在殿内,当然也包括北辰淮的几个哥哥弟弟。 “父王,儿臣认为此时不宜出兵,时值晚秋,马上就要进入冬季了,沧澜从各地抢夺来的粮食足够我们度过这个冬季,更何况三哥还在天盛,若是出兵,必定会惹怒天盛皇帝,三哥他很可能因此丧命,还请父王收回成命!”沧澜五王子北辰澹出列说出自己的意见。 二王子北辰灞眉毛一竖,他可不愿意看到烦人的三弟回来:“五弟,君无戏言,你这是让父王把前线的将士当猴耍吗?” “二弟说的对,君无戏言,将士们这时候应该到达裕门了,若是此时退兵,岂不是让天下人耻笑?再说粮食这东西,谁会嫌多呢?”大王子北辰浩也来插了一嘴。 父王的儿子,能少一个是一个,尤其是最受父王宠爱的三弟,死在天盛更好,这样他们就能有出兵的借口,三弟嘛,就当是为沧澜做最后一件事好了。 “儿臣以为,此时不宜出兵!还请父王收回成命!”北辰澹直接跪了下去。 战争,会死很多人,几个哥哥一心只想着攻打天盛,占领更多的地盘和粮食,却忘了他们沧澜以放牧为生,不善耕种,就算是占领了天盛的城池,也是不会治理的。 更何况,为了防止天盛民众反扑,沧澜的将军通常会下令屠城,往年每到秋季,边境的血腥味能留存几月,直到冬季才慢慢散去。 这样的情况,在南宫墨上位后得到了改变。他下令让将士直接在边境驻扎,实施全民皆兵政策,哪怕是女子,也是悍勇的不行。 更何况,他们的兵士还会耕种土地,能自给自足,相对于以放牧为生的沧澜来说,天盛……过于强大了。 北辰王看着底下争论不已的几个儿子,内心着实烦躁,这些儿子,要么太过激进,要么太过保守,难道他北辰王的种就这么差?没一个能比得上南宫家的? 想到天盛主将南宫琛的风姿,北辰王心道:这么好的孩子,怎么就不是他北辰家的呢? “闭嘴!”沉稳带怒气的声音从上座传开,底下瞬间就没了声音。 看着犹如几个鹌鹑的儿子,北辰王更是气的不行:“退朝!” 说完北辰王就怒气冲冲的走了,留下一殿的大臣和王子面面相觑。 第5章 粮草 北辰王坐在桂花树下的石凳上,漫天的桂花飞舞,金黄的桂花让他不由得想起了当年的场景。 那时,他和南宫墨还是至交好友,只是时局如此,他们终究还是对上了。 寒冬将至,沧澜又该何去何从呢?重重的叹息声响起。 宫铃摇曳间,身着黄衣劲装的女子出现在北辰王身后,眉间一点红痣让原本娇俏的面容添了一丝清冷。 “坐。”北辰王自顾的倒了两杯茶水道。 女子脚步微顿,最终还是在北辰王对面坐了下去。 “你真要同天盛开战?” 寒风刺骨,女子的声音亦是。 北辰王无言,女子明白了,默默起身退了出去。 这么多年,为了姐姐的遗愿,她一直留在沧澜,为北辰王出谋划策,可是现在看来,姐姐的选择,从来就是错的。 他,心中只有沧澜,从来没有姐姐。 姐姐,你能不能告诉我,我到底该怎么办呢?你教给我的东西,我真的要用在天盛将士的身上吗?那可是我们生长的地方啊!!! 年轻的面容上,是一双寂静无波却又暗潮汹涌的眸子。 北辰王招手,一个穿着灰衣,戴着白色面具的灰衣男人出现,悄悄跟上了女人。 浮光掠影,白色面具掉落在地,女子轻嗤一声:“北辰韬,你果然从没相信过姐姐。” 当年要不是姐姐拦着她,她早就让北辰韬见阎王爷去了,只是不知道,姐姐为何会在四个国家里选择处境最不好的沧澜,难道当真是为了那看不见听不着的情爱? 想到北辰韬为了沧澜,直接把姐姐扔在常年不见天日的庇荫谷,女子就觉得不值。 又在湖边待了一会,直到确定灰衣人的尸体已经沉入湖底,女子就离开了。 许久不见灰衣人回归,北辰韬知道,他们之间的误会又加深一层,到底什么时候,兰儿才能恢复记忆呢?他等这一天,已经等了十年了…… “乐正兰。”北辰韬将手上的茶水一饮而尽,一阵冷意从骨缝直涌而上,茶杯重重放下,北辰韬起身,进了房间。 北辰淮压下心底的苦涩,天家,本就是权衡利弊的,父王做出这样的选择,在他的意料之内不是吗? “父皇,我也想吃桂花糕……”南宫珺咽了咽口水,鼻子一耸一耸的,仿佛这样,桂花糕就进了她的肚子。 南宫墨抬手蹂躏了南宫珺的头发一番,说:“就两块。” “谢谢父皇,我最爱你了!”南宫珺无心整理自己的头发,反正待会儿会有人帮她整理的,当前最要紧的,是把属于她的两块桂花糕赶紧吃完,不然等下就被父皇全部吃完了。 南宫珺专心地吃着桂花糕, 眼睛眯成缝,没一会儿一块桂花糕就下了肚,第二块明显吃的慢了些,也有闲心听南宫墨和北辰淮的谈话了。 从北辰淮的话中,南宫珺猜测此次出兵裕门的,应该是沧澜的老将星秦瀚海,据说此人用兵如神,多次用以战养战的方式打进了裕门,直到后期天盛不再裕门留有大量粮草后,就直接退出兵营去了庇荫谷修习。 对于庇荫谷,南宫珺也是有一定了解的,因为三哥,就是从庇荫谷出来的,也是从那之后,他们对沧澜,才有了一战之力。 那这次秦瀚海出征,三哥还能赢吗?南宫珺不由得有些担心,同一个地方出来的人,而且对方还比三哥多学了几年,这…… 让南宫珺惊讶的是,北辰淮居然对秦瀚海不抱丝毫赢的希望,难道他不知道秦瀚海是庇荫谷的人? 沧澜的王室还真是奇怪,怎么这么重要的事情都不跟自家孩子说呢?难道说……南宫珺盯着北辰淮的脸,忽然有了一个极其吓人的想法。 不会吧,要真的是那样的话,那沧澜王室,不成了全天下的笑柄了吗? 北辰淮也说到了和亲的事,但是南宫墨没有给出准确的回答,和亲,对天盛来说,没什么好处,反而是把自身的弱点放到了对方的手里。 但是和亲这事儿,还是有一定操作空间的,尤其是北辰淮,就算他再怎么不受宠,北辰韬也不会直接放弃他,至少两军没有正式开战之前,北辰淮是绝对安全的,现在看的就是北辰的大军什么时候开始进攻了。 于公于私,南宫墨都不想有战争,但是作为一国之君,若是不争,苦的便是他的百姓了。天盛的百姓,是他的子民,损失任何一个,都是他不愿的。 南宫珺看着北辰淮,心想,和亲?天盛适龄的公主就两个,一个是她,一个是四姐,而且她俩……反正和亲是不可能和亲的,大不了直接跑去找三哥好了。 南宫珺的眼睛骨碌骨碌地转个不停,一看就存了其他的心思。 北辰淮倒是无心关注这些,和南宫墨的谈话很不顺利,但是就现下的情况来看,他还不会有事,那再等等也无妨。 离开御书房后,北辰淮没有去别处,而是直接回了自己住的地方,石头两个眼睛肿的跟核桃似的,实在不忍,又叫人拿了煮鸡蛋来,让石头自己拿着滚。 看着石头没心没肺的样子,北辰淮着实有些羡慕,要是自己也能那样就好了。 不过想起北辰王室的其他兄弟,北辰淮又想到若是自己真是石头那样的性格,怕是早就被几个兄弟给排挤在外了。 欲戴王冠,必承其重。 以前,他还不懂这句话的意思,经历了这么多事情,他也算明白了父王的想法。一个国家的掌权者,是绝对不能有任何弱点的,尤其是摆在明面上的弱点。 可是沧澜真的出兵裕门了吗?对此,北辰淮是抱着怀疑的,这个季节,并不是开战的好时机,尤其在粮草不足的情况下出兵,那就是死路一条。 除非说,沧澜还在其他的地方存有粮草,难道……是长蒙? 长蒙官道,一大批粮草被运送到了两国交界处——季白山。 一黑一红的制服逐渐交汇,又很快分开,大批的粮草被运送到沧澜前线。 第6章 皇宫日常 (脑子寄存处) 建安,皇宫。 小小的御花园颜色繁多,香味却是极淡,不时有寒风吹过,凌乱了花枝。 南宫墨身着墨色常服,视线所及,是成簇的牡丹。南宫墨身侧,是躬着身子的石公公。十步外,是呈四角包围的御前侍卫,穿的是侍卫专用的月白制服。 “常安,你说为什么要有战争呢?”南宫墨目光没有焦距,仿佛只是随心一问。 石公公却是提起了胆,小心翼翼地抬眸看了一眼南宫墨,又迅速垂下眸子,朗声答道:“自是为了黎民百姓。” “天盛的百姓,是百姓,可沧澜、长蒙、大楚的百姓就不是百姓了吗?” 石公公没敢再回话,更何况,南宫墨自己心中早就有了答案,用不着他说。 天边不知何时泛出了一抹白,一声沉重的叹息在御花园出现不过一瞬,转而在风中消逝。 一路疾行,南宫墨很快到了皇后宫门口,朱红的大门敞开着,皇后抱了暖炉在手中,踮脚眯眼看着一团墨色朝自己走了过来。 到了面前,皇后终于看清了南宫墨的脸,还是记忆中的模样,只是相比当年,增添了些许岁月的痕迹而已。 看见南宫墨眼角的痕迹,皇后松了手,立马就有人将暖炉接了过去,一双略显粗糙的手抚上了南宫墨的脸。 这张脸,算不上是精雕细琢,但确实每一处都长在了她喜爱的地方。 周边的宫人一看,迅速低下头来,等着主子的吩咐。 不久,南宫墨抓住了皇后纤细的手腕,道:“进去吧,不是说好了不用你出来迎驾的吗?怎么还是出来了?” “礼不可废,皇上。”帝后同时抬脚跨过不高的门槛,两人相视而笑,很快进了内间。 这次吃饭,人不多。 试毒的内侍刚准备夹菜,南宫墨就摆手示意内侍退下,内侍一下就跪了下去,这……不合祖宗礼法。 柱子后面的起居郎笔尖一顿,小团墨迹晕染开来,陛下这是? 想了想,起居郎还是如实写了上去,毕竟他干的这活儿,最后呈现出来的东西,还是要过陛下的眼睛的。 不过陛下确实对皇后娘娘极好,算起来,四国之内,就见不到有任何一个像他家陛下这样的情种了。 皇家出情种,还是帝王,确实少见。 不用南宫墨给出眼神,石公公直接站了出来,拉走了试毒的内侍,剩下的,就让陛下自己解决吧,毕竟起居郎,也不是他一个太监能解决的。 当南宫墨的眼神移到起居郎脸上的时候,他知道,自己又该背锅了。 连忙躬身告假,说是方才不小心撞了柱子,要去太医院找些药膏擦擦。 等起居郎出去后,房间就只剩下南宫墨和皇后了。 皇后一把就坐了下去,道:“去,给我倒杯茶。” 南宫墨也不生气,乐呵呵的倒了两杯茶,一杯是他的,一杯也是他的。 温热的茶水进入腹中,驱散体内寒气,南宫墨呼出一口气,说道:“沧澜似乎有意开战天盛。” 原本还在喝茶的皇后眉毛一挑:“有意?不是已经打起来了吗?” 南宫墨摸摸鼻子,她还是这么敏锐。 “只是小部分打起来,大部分还在备战中,前方传来的密报说长蒙与沧澜做了交易,三日前有大批的粮草到了沧澜前线。” “长蒙啊……我阿兄呢?”皇后用衣袖擦干净嘴角,自顾自的开始盛饭。 这宫里啥都好,就是吃食不太好,尤其是御膳房做的饭菜,出锅的时候还好好的,可经过几层检验,早就凉透了,凉菜还好,要是荤菜,早早的就结上了一层肥油,看上去吓人的很。 还是她这好,有小厨房,还没啥人,能自己开小灶。 冒着热气的锅子下了不少肉类,用长筷夹了大把的肉片,放进装了饭的碗里,然后递给南宫墨。 “去白云观求道去了。” “说人话。”皇后给了南宫墨一个白眼。 求道?她阿兄一个和尚去求道? “白云观底下有前朝逆贼,他查证去了。” 想到那个被自己放跑的小孩儿,皇后莫名的有些心虚,难道是那个小孩儿长大了准备搞事? 那不行,好不容易天盛进入平稳发展期,外忧还能应付,再来个内患,那可不行。 心里想的极多,脸上却分毫不显,依旧平稳的装好自己的饭菜,大口进食,还招呼着南宫墨多吃点,说天天忙着看奏折,人都看瘦了。 南宫墨一听,也就收了话头,开始认真吃饭,不过没过几口,又开口开始说起奏折里面的七八事。 一顿饭吃完,两人也没干别的,一个看书,一个练字,宫人小心拨动炭,发出噼里啪啦的响声,却没能影响两人分毫,宫人慢慢呼出一口气,悄悄退了出去。 大臣还有休沐日,可作为帝王的南宫墨,是不可能休息的,时值半夜,御书房的灯,更显亮堂。 石公公看着眉头紧锁的南宫墨,又估算了一下时间,抬脚开口道:“陛下,娘娘送来的茶,已经热了三回了。” 南宫墨猛地一惊,三回?糟了!今晚皇后宫里的门,不会关了吧? 一到宫门前,漆黑的夜色显得朱红的宫门有些吓人,南宫墨下了轿撵,正巧宫门还未完全关上,三步并两步的侧身进去,徒留一地侍卫面面相觑。 石公公抿抿嘴唇,首先进了侧门不远的小房子,那是专门给他们这些内侍用的。 一进去,不像寻常内侍的房间,有一股莫名的骚味,而是隐隐的清香,就像,御花园的花香一般。 仔细一看,房里可不是放了御花园被风吹落的花瓣,干干净净的,正用炭火烘烤呢!这整个皇宫,也就只有娘娘这处,会‘不讲究’了。 里面的内侍一见石公公进来,连忙起身让位,这位可是陛下跟前的红人,虽不用过于奉承,但也不能太过轻视。 话不多说,石公公在高位上坐下,伸手感受炭火的暖意,眯着眼开始打盹。 第7章 火烧粮库? “你说你,每次批那些无聊的请安折子作甚,硬生生把自己熬到半夜三更还没睡,那村口的狗都没你睡得晚!要我说,那些折子你让底下人随便回回就好,费那心干啥?” 皇后边说边从嘴里吐出葡萄皮儿,这西域来的玩意儿好是好,就是这皮,有些难剥,要是让别人剥吧,她又觉得恶心…… “都是跟随太祖打天下的功臣,还是用些心的好。”南宫墨说着自己脱了身上的衣物,一脚跨进浴桶,随手一带把皇后也拉了进去。 “哎!” 没防备的皇后身上衣物被打湿,现出诱人的曲线。 “你小子!”皇后用手指着南宫墨的鼻尖道。 半明的窗户映出两人的影子,合成一处。 与此同时,本应在营帐内的南宫琛,悄然领着小部精锐摸到了沧澜大军的后方。 寒气肆意的北方,每个人都包裹的严严实实的,只露出一双眼睛。 “将军,听说那处便是沧澜大军的随军粮库。”顺着那人的手指,南宫琛看向远处的粮库。 巡逻的人很多,粮食看上去也很多,可南宫琛就是觉得有些不对劲。 按理说,军队的粮库,一般来说是不会设置在如此显眼的地方的,更何况这次沧澜的主将还是秦瀚海,他会犯这么低级的错误?南宫琛不信。 以新对老,南宫琛的优势仅有上次的胜利,像那样的胜利,秦瀚海曾经拿过无数次,这次,他真的能赢了秦瀚海吗? 看着十分明显的粮库,南宫琛发出了撤退的指令。 人群褪去,没一会儿被压弯的干草也恢复了原样,像是无人来过。 而在沧澜营帐内部的秦瀚海正闭目养神,底下也是一批年轻的小将,这些都是沧澜各世家大族最新一辈的子弟,特意让来见‘世面’的。 有个十分年轻的小将不明白秦瀚海的用意,书上都说‘兵马未动粮草先行’,现在粮食到了,可就那样明晃晃的放在对方的眼皮子底下,难道秦将军就不怕对方发现吗? 听说天盛那边的南宫琛有勇有谋,可是被称为新一代的‘小将星’呢! 随着时间的流逝,焦灼的气息不断在营帐内上升。 终于,有人忍不住了。 “秦将军,粮库放在那处,真的不会出事吗?”开口的人个子很高,身形如牛,是沧澜有名的‘四肢发达头脑简单’的猛士牛大壮。 秦瀚海睁眼环顾营帐,发现所有人都有不同程度的焦急,心内暗叹一声,这些小家伙,经历的事情还是太少了些,这才哪到哪儿啊。 “慌什么,有的是时间。” 老将出马,一个不知顶了多少俩。 营帐内部安静下来,直至天明,也无人来告粮库异常。 秦瀚海心说,这天盛的南宫琛,倒是稳妥,换做常人,就算不是大弄一场,也是要小作一下的。 再看看底下的各名小将,秦瀚海摇摇头,道:“让伙房送些吃食过来吧,这几天怕是要有硬仗要打咯~” 果不其然,回到自家地盘的南宫琛立马就反应过来,自己怕是中计了。 秦瀚海,果然胆大心细,居然连自己的想法都能预测到,相比于他,自己还是太过年轻了。 南宫琛有些犹豫,那今天的行动,还要照常进行吗? 战场,瞬息万变。 若是这个机会没把握住的话,等下次,不知要何时了。 纠结一刻,南宫墨发出了指令,直奔昨夜探查之地,发起进攻。 部队立马又返回原路,一路疾行到了原地,干草再次贴近地面。 南宫墨抿唇,看向粮库,道:“拿弓来。” 特制的弓箭被送了过来,南宫墨接过去,熟悉的手感瞬间来临,箭在弦上,冒出点点黑烟。 带着星火的箭矢没入粮草之中,很快引燃了粮草。 眼见着粮库乱了一阵,又派人确认粮草损毁了小部分,南宫墨带人回了营地。 小试几把,双方皆有不同程度的损失。 天盛注重文才武将的培养,作为皇子的南宫琛,能做到如此,既在他意料之中,又在他意料之外。 毕竟作为皇家子女,要学习的内容极多,很少有人会在军事一道上有如此造诣,且在这样的年纪性格无比沉稳…… 面对这样的天盛,沧澜真的有胜算吗?秦瀚海在营地转了一圈,发现各家小将只是按部就班的操练士兵,在营帐内沉思起来。 另一边的南宫琛也在操练士兵,并且亲自上阵。 靛青骑装,在一众灰扑扑的常服中格外显眼,所有士兵都对南宫琛的比试翘首以待。 同南宫琛比试的,是他的表弟林东,两人自出生起就同吃同住,对对方的行为习惯极其了解,甚至说,两人若不是样貌不一样,其余人都认为两人是双胞胎了。 比试,自然是有彩头的。 南宫琛出的,是一把剑身足足有半人高的青锋剑,而林东出的,是相传由天机处制作的一杆长枪。 两人拿出的东西,自是引发了士兵的讨论,似是没想到他们会拿出如此珍贵的彩头进行比试,不过想想两人的身份,拿出这样的东西也是不足为奇。 待双方准备好,时间已过去了一刻钟。 寒风凛冽,发丝随风狂舞,两人都没用武器,而是拳拳到肉,肢体与肢体的碰撞,让众人惊呼,大冷的天,众人的心却是热乎的不行。 “嚯!” 只见南宫琛一拳击中了林东的胸口,众目睽睽下,林东的脚尖抵住比试台的边缘,翻身重新上去。 南宫琛眉毛一挑:“不错,有进步!再吃我一拳!” 两人又有来有回的打了起来,衣袂翻飞,伴随的,是两人脸上飞落的汗滴,夹杂着些许尘土,还没落地,就被风吹散了。 你一掌,我一掌,众人看的津津有味,时不时地还进行着‘专业’点评。 ‘砰!’ 天空一声巨响,林东哆嗦了一下,就这一下,南宫琛将他踢下了比试台。 没等南宫琛开口,林东直接开口说:“我输了。” “下次再来!”南宫琛笑着回了一句。 第8章 争端 北辰王下首,坐了几位年长的阁老。 细碎的声音不断从议事庭中传出去,争吵的声音极大,附近的侍从都低着头,竖起了耳朵。 不日,沧澜境内就开始有两国和亲的流言传出,不知为何,王宫也没有对此流言做出任何回应。 流言传的愈发远了,甚至连三岁的小儿都知道了沧澜即将同天盛和亲的事。 靠近边境的小城,气氛愈加奇怪。 所有人都不懂沧澜王在想些什么,一边和天盛开战,一边又说和亲,这是?把边疆将士的命当儿戏吗? 近期的秦瀚海也是有些烦了,沧澜的小将是着实撑不起来,一月的教导下来,啥都没学会,还在军营里颐指气使的,让他的老部下意见极大。 这不,双方又吵起来了。 “老武,这群臭小子也太过分了,咱不给他们点儿颜色看看,他们还真以为我们是纸糊的呢!”大块头咋咋呼呼的,手背青筋暴起,双锤捏的死紧,仿佛下一秒就要跟对面打起来似的。 对面的小将也是气的不行,明明是他们先来的,凭什么场地要让给这群老家伙,就因为他们年纪大吗? “来就来啊,整的好像我们怕你们似的!” “就是就是!” 小将不停地叫嚣着,生怕对方不应战。 初生牛犊不怕虎,秦瀚海微微摇头,这群小将,空有蛮力,指定是玩不过那群老家伙的,更何况,里面还有窦武这个‘搅屎棍’在。这回,小家伙们怕是要吃个大亏咯。 窦武眼中精光闪烁,前年,他因为违反军规被遣返后勤,直到今年才能重新回到前线,而且正好分到了秦将军麾下,这次,属于他的荣誉,他要全部夺回来。 “老武!” 窦武皱眉摆手:“哎~别叫别叫,我听得到。” 随即话音一转,道:“这样吧,军营不可私下打斗,违者杖三十,虽说三十杖,也不算什么,但对你们这群初出茅庐的小将来说,那可就了不得咯,说不定啊,往后就没啦~” 一群大老爷们儿笑得前俯后仰的,眼睛也是不断从对方的下方扫过,意思很是明显。 一开始,小将们还没反应过来,直到自己低头一看,才知道对方的意思,气的脸庞通红,指尖指着一群老将,叽叽歪歪的啥也说不出来了。 就在此时,小将后方忽然变得安静了些,往后一瞧,只见一团红色奔袭而来,惊起了一番尘土。 尘土散去,一张平平无奇的脸出现在众人眼前。 “三哥!” 秦戈翻身下马,点头回应,环视四方,从各人的表情来看,应当还没发生大的冲突,事情还在可控范围内。 作为小将的领头人,前几日他被秦将军派出去摸索南宫琛的路数,今日才得以回营。 不得不说南宫琛作为天盛的新一代小将,的确比沧澜这一代的小将要厉害的多,至少比他,是厉害些的,不过他也不差,四六开罢了,他四他六。 窦武眼睛微眯,看着对面的秦戈,心里一惊,这小娃倒是不同,行事沉稳,颇有大将之风。 “不是说要去练武吗,怎的在此处停了?”秦戈打了个哈欠道。 秦戈身旁的小将吞吞吐吐地说完了事情的起因经过,秦戈看向对面目露精光的中年人,阿武? 难道是…… “敢问您可是窦武,窦将军?”秦戈看向窦武道。 窦武心中一惊,按理来说他都两年多没出现在人前,这小娃是怎么从别人的三言两语中猜测出他的身份的呢?况且营里跟他一样行五的人也不少…… “是,你是?” “定江秦氏三十二代子孙秦戈,见过窦将军!”秦戈抱拳行礼,眼中满是敬佩。 当初要不是窦武,他早就死在那群人贩子手中了。 定江秦氏?窦武眉毛一挑,好出身,难怪有如此风姿。 不过这名儿,咋就这么熟悉呢?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窦武摩挲着自己的下巴想。 见到窦武的表情,秦戈立马就知道了,想必窦武早已忘记了他对自己的恩情,只是在众人面前,也不好说太多,于是回头说:“诸位袍泽,同为沧澜的将士,若不是有这些前辈在前线顶着天盛的压力,我们哪有机会长大?” 秦戈的话,让众人无言以对,而情况确实如同秦戈所说,若不是有这些前辈,他们也许没有长大的机会。 于是,众人低下头来,不知该说什么。 窦武哈哈大笑,没想到自己还有被叫前辈的一天,罢了罢了,不过是群小子,放他们一马也是不错的。 “行了行了,既然都想用这场地的话,倒不如光明正大的比试一番,赢了的在此训练,输了的” “输了我们立马换地方!”秦戈截住了窦武的话头,生怕窦武说出什么让人咂舌的话。 “也行。” 就这样,两个阵营同时进入了训练场地。 一方年轻气盛,一方沉稳如许,也不知,是哪方能赢得最后的胜利。 比试分三场,一场骑术,一场武术,还有最后一场,是战术。 骑术,是每个沧澜人必备的技能,因此,沧澜又有‘马背上的国家’一称,别国上好的马匹,也多是从沧澜重金购买。 众人当中,秦戈骑术最佳,但连日奔袭,眼下乌青看的众人牙疼。 “我来!”秦戈身旁的小将咬牙说道,他的骑术算不上好,但相比于其他人来说,还是厉害些的。 窦武看了看身后跃跃欲试的一群糙汉子,随手指了一个出去,都是历经沙场的老将士,若是连个小娃都赢不了,脸面怕是要丢尽咯! 被点出来的汉子个子不高,在一群大老爷们中间,跟个小鸡仔似的。 “呜呼!!!” 两人年龄不同,但身形相差不大,众人开始起哄。 比试在军营里并不少见,但像这样老一代与新一代的比试,还是比较少见的,尤其是窦武一行人,都是犯了军规惩罚结束才回来的,因此也吸引了一批无事的人过来观看。 比试的场地,地面被踩得极为夯实,马匹是临时从马厩送过来的,两匹马的品相相差不大,为了以示尊敬,由窦武一方先挑选。 第9章 十年树木 那矮个的汉子随手点了靠左的马匹,又轻扯几下缰绳,利落翻身上马。 小将看了那汉子一眼,也跟着上了另一匹马。 两人两马并排在众人前方,小将舔了舔有些干裂的嘴唇,握紧手中的缰绳,马儿似乎也感受到了气氛的不同,噗嗤打了个响鼻。 沧澜王宫马场,同样的,也有两匹马并列而行。 北辰韬漫不经心地开口:“澹儿,你想去天盛吗?” 北辰澹心脏猛地一跳,天盛?就是三哥在的地方? 微微抬头看了北辰韬一眼,着实猜不透他心里的想法,北辰澹垂下眸子:“想。” “你三哥被抓去天盛差不多半年了吧?” “是,也不知三哥……”北辰澹停了下来,三哥是因为战败被抓的,总归是不太光彩,他…… 北辰韬自是了解这两兄弟的,一母所出的兄弟,总归是亲近些。 “你若是担心,便出使与天盛和谈吧。” 北辰澹有些惊讶,和谈?父王竟然想与天盛和谈?完全不敢相信。 可君无戏言,父王说的话,一向没有反悔的。 “毕竟,战事易起难平,受苦的终究是百姓……” 北辰澹没再接话,暗自思忖着该给他的三哥带些什么东西过去,离家这么久,想必三哥也想家了吧? 天气愈发冷了,军营的火堆,从没熄灭过,柴火的消耗也愈发多了起来,于是众多的士兵又多了一项任务,那就是尽可能的搜集柴火和木炭,用以过冬。 位置高些的将领自是不用烦心这些小事,他们的物资,极少有短缺的时候。 南宫琛穿着常服在军营内巡查,身后跟了几个陌生面孔。 “呼!” 一群士兵围着火堆烤火,不停地搓手发热。 火舌舔舐着他们稚嫩亦沧桑的脸庞,寒风也是一阵阵的刮着,没有丝毫怜惜之意。 “狗蛋叔,你说我们啥时候能回家啊?”说话的,是一个少年,脸庞用脏乱的布匹裹着,只露出两个眼睛,眼神很是清亮。 被叫做狗蛋叔的人,用木棍扒了扒火堆,从中掏出颗栗子,不用等放凉,直接用手抓起剥开,下一秒就进了嘴。 “回家?”狗蛋嚼着栗子,半天没咽下去,“我哪知道什么时候回家?可能今年,也可能明年,也可能……回不去了吧” 每年进入军营的,总有些,是再也回不去家的,狗蛋是前年入的伍,两国时有摩擦,小战不断,他也上过几次,最危险的一次,敌方的武器,离他的脖子仅有一指之遥…… “回不去吗?可是我娘还在等我回家吃她做的包子呢……”少年的声音渐渐远去,在呼啸的北风中失去了方向。 南宫琛转身离去,经过火头营时,发现往日堆得极少的柴火,今日莫名多了许多。 附近山头的柴火早在一月前就被捡的差不多,剩下的,全是稀稀拉拉的小树苗。 看柴火的粗细,难道是有人违反命令,私自砍伐小树苗? 南宫琛眉头紧皱,山头的树木一旦减少,留不住水土,下了暴雨,很容易发生自然灾害,况且林木稀疏,也不利于动植物的生存,到时候野兽下山,那就不好玩了。 “三哥!” 这声音…… 南宫琛差点没绷住,老六怎么跑来这里了? 回头一看,果然是南宫珺。 还算聪明,没穿她那显眼的衣服。南宫琛暗中呼了一口气。 “你怎么来了?” “怎么,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啊?”南宫珺翻了个白眼,她还不想来呢,要不是母后说怕三哥不回去,她才懒得跑这么远呢! 南宫琛笑了一下,伸手揉乱南宫珺绑好的头发,道:“你算什么百姓?” “天盛的百姓呗,难不成,还能是沧澜或者大楚的啊?” 南宫珺说了两句话,吃了满口的沙,呸了几下,用灰色的面纱挡住口鼻,说:“换个地方说呗,这里风太大啦~” 南宫琛再次看了堆得满满的柴火一眼,带上南宫珺,回了自己的营帐。 营帐内的温度,就高了许多,但味道确实不太好闻,南宫珺耸着鼻子嗅来嗅去,然后用手扇了扇,说:“三哥,你这营帐的味道,着实有些令人上头。” “小智呢,怎么不在你身边?” 南宫琛倒是习惯这个味道了,面无表情的在自己的位置上坐了下去。 “我让他回京了。” “啊?啊!”南宫珺不再说小智,转了话头道:“沧澜说议和,你听说了没?” “半月前知道的。”南宫琛答道,“出使的人听说是沧澜的五王子,北辰澹,喜文主和,和北辰淮是一母同胞的亲兄弟,按脚程来说,现在已经快到建安了。” “物资有问题?” 话题转的猝不及防,南宫琛心想他这个妹妹,还是一如既往的敏锐。 “有人砍伐小树苗当柴火。” 南宫珺眉毛一挑,砍伐小树苗啊,那可不是什么好事。 来的路上她看过了,这边的山头相比建安附近来说,光秃的不行,一眼望去全是灰扑扑的,看不见什么绿色。 “我去查!”南宫珺举手兴奋地说。 南宫琛:“……” 翌日,南宫珺牵了自己的马,换了一身百夫长的衣服,持着南宫琛的令牌,溜溜达达的出了军营。 刚出十里,薄薄的一层雪覆盖在地面上,南宫珺上了马,戴上自己特制的护目镜,在这儿,可得把眼睛保护好了,她不想年纪轻轻地就变成近视眼,好歹等她不想看这个世界了再说吧。 再次看见雪,南宫珺兴奋的不行,又想下去玩雪,又怕被人看见。 贼眉鼠眼的左右张望许久,最终还是没有下马。 “一、二、嘿!” 哟,搬抬号子,目的地到了。 一大捆被砍断的小树苗顺着山道滑了下来,南宫珺躲在一块陡坡后面,不一会,白雪就将她的身影盖住。 “要不咱还是跑远些找柴火吧?这小树苗没几年就能长大了。再说万一被发现的话,咱就完了。” 确认过眼神,这是个傻der。 “要去你去,这么冷的天,傻子才跑那么远去找柴火呢!我告诉你,你可别乱说啊,要是别人知道了,那肯定是你告的密!” 第10章 议和 北辰澹一到建安,没等安顿好,就直接奔向了北辰淮的住处,还带上了不少北辰淮喜欢的东西。 北辰淮看着熟悉的物件,又看看陌生的房间摆设,只觉得物是人非,他究竟是怎么走到如今的地步的? “三哥,我跟你说……”北辰澹说着自己一路的所见所闻,那是完全不同于沧澜的风景人文,对他有着莫名的吸引力。 这里的百姓,也有一种莫名的气息,就像是……初露头的青草一般。他在沧澜的百姓身上,从没感受到这种气息。 听着北辰澹的言语,北辰淮赫然一笑,是啊,两国之间的差距,并不是一时半会儿能赶上来的,尤其是在天盛人才辈出的时候。 沧澜,要走的路还远着呢! “父王让你来天盛,真是来议和的?”北辰淮并不相信他那个父王会和天盛议和,尤其是在这种时候,他的傻弟弟,怕是被卖了。 北辰澹撩开衣袍坐下,这房子怎么这么暖和?进来一会儿他都出汗了。 “是啊,三哥你都不知道,父王为了这次议和,可是拿出了好多好东西呢!” 见北辰澹似乎有长篇大论的意思,北辰淮赶紧开口道:“等等,这次议和,是你自己提的还是父王提出来的。” “肯定是父王提出来我才过来的啊,三哥,你放心吧,我真的不傻,我就是看着不聪明了些。” 北辰淮:“……” 顶着北辰淮的目光,北辰澹摸摸鼻子,比了个手势:“好吧,确实有那么。。。一点点傻。” 算了,这个傻弟弟。 三日后,艳阳高照。 作为沧澜议和大使的北辰澹换上了官服,在礼官的引导下,带着沧澜的官员到了临时征用的议和殿。 两国官员对面正襟危坐,每个看上去都是一表人才。 然而,一到关乎两国利益,所有人的口水,都向对面喷去,尤其是有些上了年纪的官员,口水还有不知名的味道,看的北辰澹目瞪口呆。 议和,是这样的吗? 北辰澹怀疑自己的眼睛出了问题,不敢相信的揉了揉自己的眼睛,发现还是那幅场景,眼见着一口浓痰朝自己飞来,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躲在了大柱后面,这才免遭无妄之灾。 一场‘大战’过后,内侍飞快收拾好残局,殿内又重新变得干净如许。 议和的条件,是经由北辰王亲自定下的,且刚好踩在了南宫墨的痛点上,也就是两位公主的遗骸。 但同时,北辰王也提出了要送人来天盛学习的条件,并且要求天盛要保护好他们的人才行。 看到这个条件,南宫墨不屑的勾了一下嘴角,来学习就算了,还想让他们白出力当别人的护卫?北辰韬这是做什么白日梦呢? 遗骸,得还回来。人,他们是不会管的!这就是南宫墨的回答。 议和的进程,算不上快,但也绝不会太慢。 因为沧澜的百姓等不了,北辰韬,也等不了。 “你说,南宫墨会答应我的条件吗?”北辰韬的身边,乐正兰屹然而立。 “不会。”乐正兰说的十分肯定,那样的条件,但凡是个有脑子的,就不会同意,更何况还是人中龙凤的皇帝呢。 北辰韬侧眼,接着说:“你想回去吗?” “我能回去吗?”乐正兰嘲讽道。 她作为庇荫谷在沧澜的长老,没有谷主的命令,是不能随意离开沧澜境内的,她又该怎么回去呢? 更何况,作为主教沧澜将士的她,北辰韬怎么会放她走呢? 但凡她露出一丝想走的心思,恐怕下一秒,这满园的暗卫,怕是都要对她出手了吧。 还是那个她,一点没变。北辰韬心说。 “回去吧。” 乐正兰不可置信的看向北辰韬的侧脸,回去?他居然会让自己回去?这是又打什么主意呢? 瞬间,乐正兰的心里出现了无数想法,只是在北辰韬看向她的瞬间收回了所有想法,并且攥紧了手中的东西。 “回天盛吧。”北辰韬再次说道。 乐正兰不理解,但她尊重北辰韬的选择。 “你就不怕我一去不回?” 北辰韬微微一笑:“你会回来的。” 莫名的,乐正兰有一种感觉,北辰韬,还有她不知道的事情。 接下来的时间,两人没有再继续交谈,而是下起了围棋。 同一时间,南宫墨与皇后也在宫中下棋,他们之间谈论的,也是有关议和的事。 “你说北辰韬决定要将两位公主的遗骸送回天盛?”皇后边啃着鸡腿边说。 南宫墨的手上,则是还没完全烤熟的鸡肉,底下是无烟的炭火。 “是啊,不过我暂时没答应。” 皇后斯哈斯哈的吐气,说:“兰儿那边有消息了吗?” “还没有,不过听说有人在沧澜王宫看见了她的踪迹。”南宫墨将手上的烤鸡翻了个面,又刷上了一层秘制调料。 皇后忽的叹了口气:“你说当初让兰儿过去,是不是……” “别担心,兰儿会没事的。”南宫墨安慰道。 伴着两人的交谈声,炭火明明灭灭,映得人脸庞通红,只是两人手上的动作,不知不觉的,就慢了许多。 军营,南宫琛冷着一张脸站在台上,底下的人目不转睛地盯着地面上的尘土,不敢出声,时间仿佛就此凝滞,北风依旧呼啸着,毫不怜惜他们的脸庞,悄悄给他们加上了时间的印记。 南宫珺偷摸打了个哈欠,再等下去,她都要被吹成人干了。 “三哥。” 娇软的声音唤回了南宫琛的思绪,而底下跪着的人也是被南宫珺的话惊呆了。 三哥? 能叫主将三哥的,也就只有皇家的那几位了。 这位…… 他们到底是惹上了什么人啊! 心如死灰,就是他们现在的心情。 这时,他们才想起来那小子的话,多走两步也不会怎么样,最多就是花点时间罢了,哪用得着像现在这样,命都快丢了啊。一群人是悔不当初,各个都低着头等候发落。 南宫珺打了个哈欠,这么冷的天,不躲在被窝里睡觉,站在这儿吹冷风…… 咱就是说,这处理事情,能不能整快点啊! 第11章 阴谋?阳谋? 自上次与北辰韬聊过之后,乐正兰并没有回到天盛,而是选择在沧澜王宫住下,她想看看,北辰韬到底在打什么主意。 可在王宫待了许久,她也没能猜透北辰韬的想法,并且她发现了一件极其令自己不解的事情,那就是北辰韬居然对自己的喜好了如指掌,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情呢?乐正兰十分不解的看向给自己布菜的北辰韬。 “怎么,今日的饭菜不合口味?”北辰韬见乐正兰好半天都没动,尝了一下食物的味道,随口一问。 乐正兰回过神来,道:“挺合口味的,就是天气寒凉,胃口不佳而已,你吃吧。” 暗灰色的天空下,一片片雪花落在两人头顶,原本呼啸的风也变得温柔而缠绵。 北辰韬忽的笑了一声,天气寒凉,胃口不佳。 好个天气寒凉,胃口不佳啊! 乐正兰,你当真心狠至极! “撤下去吧。”北辰韬强忍住心口的痛意,让人将晚膳撤了下去。 而一旁的乐正兰,却是觉得奇怪。 怎么北辰韬一点反应都没有呢?按理来说,这个时候应该毒发了才是,难道? 乐正兰不可置信的看向北辰韬:“你知道我在饭菜里面下毒了?” “是。” 很平淡的语气,乐正兰不明白,怎么会有人知道别人在自己的饭菜里下毒,还无动于衷的呢? 桌底,北辰韬的双拳紧握,心中有无数个想法,只是那些想法,在看见乐正兰眼睛的那一瞬间,全都消失不见,罢了,都是他欠她的。 双拳忽的松开,北辰韬吐出一口气,道:“你走吧,我不会让人跟着你了。”就当是我为你做的最后一件事吧,北辰在心里说道。 嗯? “你都知道了?” “是。” 好一阵,两人都没有说话。 还能说什么呢? 当年发生的事,说不出谁对谁错,都是为了自己的国家,可是现在呢,她还是要选择自己的国家吗? 乐正兰忽的有些怀疑自己的选择,可很快她又坚定了下来,她爱自己,她也爱他,可她更爱的,是自己的国家。 当年是,现在,也是。 眼神重新变得坚韧,在那一瞬间,北辰韬以为,自己看见了十六岁的她。 “父王!” 一声父王,将北辰韬重新拉回了现实,而乐正兰,早在做出选择的瞬间就走了。 “何事如此惊慌?” 北辰韬有些不满,作为他的大王子,在众人面前如此失态,置王宫威严于何处? 感觉到北辰韬的不悦,风雪骤停。 北辰浩单膝跪地,涕泗横流道:“父王!您可要为儿臣做主啊!” “站起来!” 北辰浩一脸懵逼的看向北辰韬,父王说什么? “站起来!!” 北辰韬重新说了一次。 北辰浩麻溜的起身,还顺手用袖子擦干净自己的脸蛋,不然待会儿就该结冰了。 “说吧。” “母妃,母妃,母妃” 北辰韬原本就不太好的心情直接被破坏殆尽:“吞吞吐吐地作甚!还有一点作为王室子弟的自觉吗?!!” “母妃她,服毒自尽了!” 北辰浩的话犹如一道晴天霹雳,炸进了北辰韬的心里。 服毒自尽?她……不可能! 北辰韬立马就反应过来,又是乐正兰的手笔,没想到,到了这个时候,她竟然还摆了所有人一道。 紧接而来的,是沧澜王宫的所有妃子,全部以各种各样的方式死去,完全不给北辰韬缓和的时间。 议和的紧要关头,沧澜王宫发生这样的大事,就算捂的再紧,流言也还是传入了南宫墨夫妻两人的耳朵。 天盛,御书房。 南宫墨不停地走来走去,嘴里还一直嘟囔着什么,而坐在书案前批阅奏折的,正是皇后。 “我说你能不能别晃来晃去的了,晃的我眼睛都花了。”皇后叹了口气,然后放下了毛笔。 南宫墨双手揣在袖子里,眼里是藏不住的喜悦:“师妹要回来了!” 皇后:“……”你看我想搭理你吗? “我知道兰儿要回来了,但是你确定要让兰儿看见这么不稳重的你?” 石公公适时的让人抬上了铜镜,南宫墨‘花枝招展’的整理着自己的形象,一边还哼着不知名的小曲儿,看的皇后乐的不行。 传话的内侍很快就带来了消息,没等内侍说完,南宫墨直接就拉上皇后的手,两人一同出了御书房。 一出去,远远的,就看见一个小红点慢慢变大,最后,一张与皇后一模一样的脸出现在两人眼前。 “师妹!”南宫墨首先出声。 乐正兰微微抬眼,看着这张陌生又熟悉的脸,转头看向皇后,道:“姐姐,姐夫。” “兰儿,你回来了……”皇后松开了南宫墨的手,转而握住了乐正兰的手,“怎么这么冷,快进去暖暖身子,昨夜熬的银耳莲子羹现在正好,等暖好了身子,我让人送来,这一路过来,没发生什么意外吧?” 说着,皇后又上上下下的打量了乐正兰好几遍,随后一手一个,三人同时进了御书房,寒气霎时就躲远了。 一碗银耳莲子羹下肚,乐正兰漱了口,开始娓娓道来她在沧澜做的事。 说到前些日子沧澜王宫后妃出事的事儿,乐正兰停了下来。 其实,那些人,她原本是不想杀的。 只不过那些人不死,对天盛来说,终究是威胁,所以她还是动手了,并且用了极其肮脏的手段。想必北辰韬,对自己送他的礼物,应该会很满意吧。莫名的,乐正兰的眼里,闪过一丝快意。 皇后看见这样的乐正兰,倒是有些担忧,原本天真活泼的妹妹,历尽风帆后成了这样,也不知是好还是坏了。 南宫墨倒是没放在心上,他知道,师妹这样的人,是不会被小情小爱困住的,她注定属于天下。 “姐夫,北辰韬如今自顾不暇,前线的事……”乐正兰将目光投向了一旁的南宫墨。 “放心吧,我早就给琛儿传了信,相信不日就有捷报传来!倒是师妹你,连日奔波,理应好生休息休息才是。” 第12章 边疆战事 收到消息的时候,兄妹俩正在吃锅子。 “母后信上说什么了?”南宫珺哈着气说道。 南宫琛将看完的信直接递给南宫珺,说:“沧澜王后宫出事,前朝不稳。小姨,回建安了。” 第一时间,南宫珺的脑子里出现了一张人脸,正是乐正兰的模样。 是她?南宫珺停下筷子:“是小姨做的?” “嗯。” 随后是无尽的沉默,只剩下锅子里的汤汁在咕噜噜的翻滚着。 逆天而行,难得善终……乐正兰,你到底想要什么呢? 两人的第一次见面,是在南宫珺的幼年时期,那时的她刚来天盛,对身体的控制不熟练,因此没少受到这个小姨的嘲笑。 但令她意外的是,这个小姨,居然能看出来她是异世之魂,而且还知道,她的灵魂上,还沾有其他东西。 也是因为她,自己才能安稳无虞的长大,要救她吗? 南宫珺很是纠结,救人,是要有代价的。 “母后说,小姨想你了。”南宫珺扯了扯嘴角,乐正兰这人,真把她算得死死的,算准了她有恩必报是吧?救救救,她真是上辈子欠了她的。 “三哥,战事多久能停?”南宫珺又开始动筷子了。 南宫琛胸有成竹道:“不出五年,四海皆平。” 有志气,不愧是她亲自看着长大的哥哥。 当今天盛、沧澜、长蒙、大楚四国并立,其中又以天盛最为兵强马壮,人才辈出,沧澜、长蒙次之,大楚居于最后。 翌日,南宫琛出征了,带着十万大军。 不久,前方不断有捷报传来,南宫珺立于山巅之上,看着底下战火纷飞的场景,心道声声罪过,而后设立阵法,雪花飘飘洒洒,掩埋罪恶。 无数灵魂被收入到聚魂珠内部,在处理完余存的戾气后,这些灵魂会被投入到新的世界中去。 将手中的聚魂珠重新掩藏好,南宫珺瞬间就到了战场。 一身红衣的她在战场上格外显眼,下一秒,一支箭矢飞速而来,对准了南宫珺的额头。 电光火石间,一杆长枪击飞了箭矢,随之而来的,是熟悉的声音:“你来这里干什么?” 南宫珺翻身上马,道:“军营里闲得慌,就出来逛逛。” “那你逛得挺远。”南宫琛心内一沉,这个妹妹,真是不省心,“下次不许!” “知道了~”南宫珺四处张望着。 秦戈见没能伤到南宫琛,咽下即将出口的话语,又看了看士气全无的己方士兵,败局已定,红着眼咬牙让人打了收兵的手势。 下一次,他一定会赢!南宫琛自然也看见了秦戈的眼神,可他丝毫没放在心上,不过初出茅庐的小子罢了,他在意的,是秦瀚海,秦将军。 这时的战争,已经到了尾声,四处都是残垣断壁,所有人的表情,都是冷漠,麻木的。 唯独南宫珺,还带着生气,像是赶错了时节的青草一般诱人。 “都说了叫你别乱跑了,战场不是过家家,很容易就丢命的,刚刚那箭,要不是我,射到你怎么办?”南宫琛巴拉巴拉地说了一大堆,半天没听到回应,回头却发现,南宫珺已经闭眼睡着了。 弯翘的睫毛上,不小心沾上了星星点点的雪花,小巧的鼻子下,是苍白的唇色。 嗯?身后的冷意越来越重,南宫琛眉头一皱,她又用那种能力了? 真是…… 算了,自家妹妹,自己宠。 马不停蹄的带着南宫珺回到营帐,温暖的气息侵入,南宫珺的脸色很快变得红润,睫毛微微颤动,随后,如山泉般清澈的眸子睁开,鼻间是属于食物的香气,南宫珺起身下床。 昏黄的烛火下,简单的餐食被放置在桌上,从上面冒着的热气来看,应该是刚送来的。 而南宫琛,则是在处理部下送上来的公文,临近年关,将士们的饷银还有杀敌的奖赏,该发下去了。 “醒了?伙房刚送来的东西,赶紧吃,不然待会儿凉了。”南宫琛的话还没说完,南宫珺就自顾自的在一旁坐下,开始享用自己的晚餐。 “那种能力,不要随便乱用。” 南宫珺知道他说的是什么,回了一句:“没有乱用。”她是真的没有乱用,那些魂魄,如果不收集的话,很大可能会形成凶地,造成无法挽回的后果。 南宫琛:“……” 孩子大了,有自己的主意了,怎么办?多半是闲的,打一顿就好了。倘若这是老五那个不成器的,南宫琛真觉得自己早就上手了,可这是素来听话的六妹……打不了,打不了。 沧澜后方。秦瀚海盘腿坐立在自己的位置上,左边是老将,右边是小将。 “对于这次的失败,你们可有话想说?”秦瀚海环视着底下的众人,试图找出能绝地翻盘的那人。 窦武也是看了对面的毛头小子们一眼,而后才说道:“将军,此次战败,原因有二,一为力气,一为士气。据我所知,后勤的补给早在半月前就断了,就连将军您的份例,也是少了三分。再说士气……” 说到这儿,窦武看向了秦戈,这次领兵的,正是秦戈。 “秦小将军恐怕有话要说吧?” 秦戈脸色极其不好看,这次失败,的确绝大部分的原因都在他身上,若不是他没做好自己分内之事,这次,还是有赢面的。 “是为方的错,为方愿凭将军处置。”秦瀚海的脸色也有些不好看,秦戈的失利,是他意料之中的事情,可他没想到秦戈居然直接承认不如他人,当真是把定江秦氏的脸面都丢光了。 不过现在最重要的是要把士兵的士气提起来,要不然,接下来,可就更难了。 窦武也是对秦戈的做法十分不解,这人,怕是个傻的吧,哪有人不辩解的? 底下的一众小将也是立马跟着半跪,道:“我等愿凭将军处置。” 窦武一看,好嘛,不愧是领头羊,就算失败一次,也还是有人愿意追随的。 想到他年轻时的场景,窦武也不是不能理解这些人了,都年轻气盛的,谁不想赢呢,终归是棋差一着罢了。 那一箭,确实秒,而对方接的,也确实好。 这天盛的三皇子,果真如同传言所说,是一代新的战神,那一箭,就算让他去接,恐怕也是接不下的。 第13章 战俘 最后,秦戈以及跟随他的小将以罚俸三年补贴战死将士的家人为惩罚,而他们的惩罚,将从他们踏上战场的那一刻立即执行。 秦瀚海看着再次出征的小将,还有跟天盛谈战俘问题的文官,心中不由得有些担忧,要是这次秦戈再失败了,那他可就真的保不住这孩子了。 另一边,南宫琛也在纠结对战俘的处理问题,因为这次的战俘,着实有点多了。 “啥,三千多战俘?”皮肤黝黑的汉子大声嚷嚷着,“那每天得耗费多少粮食啊?” 南宫琛抬眸看了一眼,道:“心疼了?” “就算一人一碗稀饭保命,那每天耗费的粮食也多的不得了了嘞!”汉子轻声嘟囔。 而他说的,也正是南宫琛所烦恼的事情。 原本战线拉的就很长,加上着三千多的战俘,他们的粮食,确实是不太够的,要是从百姓手中收粮的话…… 不行,南宫琛立马否定了自己的想法。 如果是营里缺粮食,去收百姓肯定会卖的,但要是为了这些战俘去收粮食,南宫琛觉得不值,毕竟这些战俘不是天盛的人,而且他们杀了不少天盛的兵卒,不直接杀了他们已是大恩,又何必耗费资源让他们有力气来反对天盛。 正当南宫琛想说明日再议的时候,有人开口了:“将军,老夫有一计,不知当说不当说。” 汉子怒目圆睁:“你这老家伙,有什么话就直说呗,还当说不当说!” 老者并没有回答汉子的话,而是头颅微低,眼睛向上的看着南宫琛,等着他发话。 “林监军请说。”南宫琛开口说道。 林浩然摸着自己的胡子,饶有信心的开口:“前阵子听说军中有将士随意砍伐树木,不如将这些战俘尽数送去植树,或是挖矿可还行?” 林浩然的主意打开了大家伙的思路,顿时营帐内喧闹起来,是啊,不想杀,又不想白养,可不得给他们找些事儿做吗? “我看行!”汉子点头表示赞同,他是个头脑简单的,林监军是文人,他说的,肯定是对的。 “那此事就交由林监军负责,其他的事明日再议。” 南宫琛说完,起身去了南宫珺的营帐外。 “哥哥进来吧。” 南宫琛还未开口,南宫珺已然从系统的口中知道他来了,直接叫人进来。 前些天还黑气缭绕的聚魂珠变成了灰扑扑的珠子被拿在南宫珺手中转来转去,南宫琛虽不明白她在做什么,却也知道不能随意惊扰她。 一刻钟后,两人面对而坐。 “给母亲的信已经送回去了,你什么时候回去?”南宫琛一开口,就是一个炸弹。 南宫珺挑眉道:“你就这么想我早点回去?” “说话就说话,隔这么近做什么?” 南宫琛被南宫珺的动作吓到,温热的茶水溅出,不消片刻又消失在桌面上。 “这不是怕你听不清么?”南宫珺停手,将珠子重新纳入心脏处,“放心吧,该回去的时候我会回去的,用不着你来提醒我。” “回来的还是她吗?” 想到那个可爱的小姑娘,南宫珺笑出了声:“放心吧,是她。” “那你会去哪儿呢?”南宫琛还是没能忍住自己的心里话,他想知道,南宫珺,到底是谁? “我啊,任务做完了,就要去一个很远很远的地方,不过那都是很久之后的事了,你问这么清楚做什么?”南宫珺来了兴趣,“难不成说?你喜欢我?” 南宫琛的眼神,有一瞬间的飘忽不定:“咳咳,乱说什么,你可是我妹妹!” “行行行,你说什么就是什么,今天晚上吃什么呀?还有上次我跟你说的那小子你记住了没……” 另一边,林浩然找了几个随从,还有一部分将士,一起安置战俘,一群人浩浩荡荡的进了山,体弱的,残疾的,就被派去植树,体强的,就被派去做重活,总之,就是没一个人是闲着的。 看着原本稀疏的山林被种上了天盛特有的树木,林浩然心中涌起自豪,这都是天盛的地盘,也许某一天,他的子孙,也会生活在这里。 “都安心干啊,三皇子说了,只要你们好好干,等到十年后,你们还活着的话,就能入良籍,到时候想走武举,科举,或是做小生意之类的,都是可以的。” 林浩然的话,犹如在滚烫的热油中加入了一滴水,顿时人群就沸腾起来。 “您说的可是真话?”一个断臂的汉子说道。 像他这样的人,在军中,一般是活不下去的,就算回了沧澜,也一样难活。但若是成了天盛的百姓,那就不一样了。 听说对于他这样的残疾,天盛有特殊的工作岗位可以提供,至少可以让他混个温饱,这也是他被俘后没有第一时间反抗的原因,若是能活着,谁又会想死呢? “你若是不信,等战事平定后自见分晓。”林浩然摸着自己的胡子说道。 其他人听见两人的谈话,也是有了各自的小心思,有的对林浩然的话不屑一顾,有的则对林浩然的话上了心,但更多人的选择,是面无表情地开始种树。 对于种树,大家都是陌生的,因为沧澜的树,很少。没进军营以前,他们多是靠放牧为生。 好在林浩然带来的人,都是种树的熟手,尤其是上次砍树受罚的几人,更成了种树的好手,在他们手中,树苗的成活率几乎有七成以上。 周仕诚对着手心哈了一口气,两手来回搓发热,拿起铲子就开始铲土,一小会儿就铲出来了一个小坑。 旁边的周锦适时把小树苗插进去扶稳,这时种树,自然是不用浇水的,一但浇水,第二天,树根就冻死了。 周仕诚则是用细碎的土块重新将土坑填满,再用铲子拍打两下,一棵根正苗红的小树苗就算是种好了。 “都看明白了吗?看明白了就两人一组开始种树!”林浩然说完,又看向身边的一人,说:“安和,你在这儿看好他们,若是有偷懒的,只管罚,还有数量不够的,今天的餐食扣两成。” 第14章 父爱如山,体滑坡 林东应了一声,而后看着众人热火朝天的开始种树。 按理来说,战俘一般是不能进入矿区的,可这处矿区,并非新发现的铁矿,而是已经开采近八成的铁矿,所以林浩然很顺利的就带着一群人,浩浩荡荡的进了矿区。 衣衫褴褛,穷凶恶极。这是高瘦的战俘对矿区里面的人的第一印象。 这么一大群人过来,矿区的负责人不消片刻就出现在林浩然眼前:“这是吹的什么风,居然把林大人您给吹来了?” “东风。”林浩然虎着脸说道,“你小子又皮痒了?居然敢打趣你老爹我了!” “赶紧的,这是三皇子让送过来的战俘,你看着安置吧,只要能保证不死就行。”林浩然叮嘱道。 自从进了军营,他就没一天闲着的,尤其是在三皇子掌管全军以后,那可是每个人都忙的脚不沾地,就连他这个年过半百的老头,也是被‘利用’起来了。 “哦~知道了~老头儿~” 林南阴阳怪气的语气着实让林浩然手痒,但想着身后那群沧澜人,最终还是没忍住,扬起了蠢蠢欲动的巴掌,拍上了林南的肩膀:“好好说话,让别人看到,像什么样子。” “咳咳,爹,你带过来的一共多少人啊?”林南正了神色说道。 林浩然从袖兜里掏出个小册子翻开,眯眼看了一会儿,刚准备开口呢,林南就把小册子抢了过去:“一千六百八十九人?这么多,爹,你是不是在坑我,矿区可没多少吃的了啊?!!” 林南说的,还真不是假话,虽然天盛的兵士,都不怎么缺吃的,但矿区例外,因为来矿区的,多数是发配过来的,一路发配到北方,身上的钱财早就没了,更别说吃的了,全是靠矿区养着的。 这一来又是一千多人,三皇子果真还是那个三皇子,就可着他们一家人薅。 不过,谁让三皇子是他的小表弟呢?帮一帮,也还是可以的嘛! 更何况三皇子还是最有可能继承大统的人,要是选对了,那可就赚大发咯,想必到那时,他就再也不用安守在这鸟不拉屎的矿区了! “那你去找三皇子说。” 父子俩说话的时候,完全没避人,不过也没人敢说什么,毕竟林家,可是入了当今圣上的眼的,更何况还有皇后这尊大佛在林家背后,更是没人敢说什么了。 “我这不是忙着呢嘛?爹~你就帮我跟表弟说几句呗,我都在矿区待这么久了,再不出去的话,我的刀都要生锈了~” 眼见着一个八尺高的汉子在自己眼前撒娇,林浩然那叫一个眼睛疼,他这几个儿子,除了老大,就没一个正常的,到底是哪里出了错呢? 肯定不是他的错,是娃儿他娘的错才对。林浩然肯定的点点头,十分确定自己的想法是对的。 想起家里的母老虎,林浩然忽的打了个喷嚏:“指定是你娘又在想我了嘿嘿。” 林南:“……”你看我想说话吗? 将带过来的战俘分散安置好,时间已到傍晚,北风呜呜地吹着,偶尔还能听鬼哭狼嚎的声音,不过这对于常年在山里的人来说,都是早已习惯的。 “爹,表弟有没有跟你说让我啥时候回营啊?”林南跟在林浩然侧边,开口问。 林浩然侧眼看他,磨叽了好一会儿,终于掏出来一张小纸条递给林南:“自己看。” 伴着灰蒙蒙的月光,林南看清纸条上的信息:“什么?” “怎么了?”纸条上的信息,林浩然没见过,听见林南的惊呼,自然也是有些好奇的。 “没什么。”林南飞速将纸条毁尸灭迹,“爹,矿区这边你先管着啊,我过几日再来!” 话音刚落,哨声响起,一匹骏马飞驰而来,林南利落翻身上马,头也不回的摆摆手,直接跑了。 林浩然则是看着林南的背影哈哈大笑,他就知道,三皇子肯定不会放过他这个武艺极好的儿子的,更何况相比较于稳重的大儿子,这个二儿子,有冲劲的很嘞~ 月朗星稀的夜幕中,少年的背影越来越远,林浩然眼眶微湿,喃喃道:“孩子终究是长大了……” 而坐于马背上的林南,则是急的不行,他爹这信儿,给的也太晚了些,再晚一刻钟,怕是不能在表弟规定的时间赶到军营,他爹真不愧是他前进路上的绊脚石啊。 旭日东升,寒阳浮现,微凉的晨光下,一匹枣红色的骏马被拦了下来。 林南扯下身上的腰牌,抛向看门的守卫,核实身份后终于进了军营,依照记忆中的路线在演武场看到了风姿绰约的南宫琛。 “表弟~” 听见这妖妖娆娆的声音,南宫琛立马就知道是林南来了,嘴角不着痕迹的向上扯了一下,八尺高的男儿,为何就不能好好说话呢? 身旁的南宫珺眼睛一亮,这是……二表哥! “二表哥!” 好家伙,这俩人碰到一块儿,那可真是没眼看。 “咦?六表妹你怎么也在这儿?你不是应该好好的在建安吃喝玩乐吗?怎么跑到这个鸟不拉屎的地儿来了……” 原本奔向南宫琛的林南,脚步一转,直接奔向了南宫珺,看的南宫琛又是没忍住,闭了一下眼睛,生怕自己说出什么他们不爱听的话来。 “建安哪有这儿好玩啊,建安哪个地方我不熟?还是这里好玩,可热闹了!每天都有看不完的新鲜事,话说二表哥你怎么过来了?我记得三哥不是让你管理矿区去了吗?”南宫珺就跟个好奇宝宝似的,不停围着林南有关矿区的事。 长到这么大,她还没去过矿区呢,不管是古代的,还是现代的,要不趁着现在没啥事儿去矿区逛一逛?南宫珺匝吧着嘴心想。 一说到矿区,林南的嘴就没停过,小嘴叭叭叭地,把他在矿区看见的,经历过的大小事都说了一遍,听的南宫珺那叫一个一惊一乍,没想到矿区也那么好玩儿,饶有意味的眼神看向了一旁安静听他们说话的南宫琛。 第15章 沧澜惊变 沧澜,王宫。 北辰韬孱弱的靠在床上,身旁是他的心腹石志瑾。 “都安排好了吗?” 有气无力的声音帐中传出,佝偻着身子的心腹回道:“都安排好了。” “你走吧,走的远远的,走的越远越好,我要走了……” 随后,好几声咳嗽响起,还伴着偶尔的闷哼声。 北辰韬没办法,只能微微将身子下缩,缓解痛意。 寝内一时无人说话,北辰韬看着昏暗无比的房间,幽幽叹道:“我走了,没人能护住你,志瑾,走吧。” 啪嗒,啪嗒,啪嗒…… “怎么又哭了,你们石家的男儿啊,都这么爱哭……咳咳咳”心脏的痛意越来越明显,视线也变得模糊不已,听觉……似乎也没那么灵敏了。 北辰韬知道,自己的生命怕是,到了尽头了…… “王上,您别说了,我不会走的!”石志瑾泣不成声道。 他六岁就跟了王上,这些年来,他是看着王上怎么过来的,又是如何将沧澜从破破烂烂发展到了如今的地步,他的王上,何至如此啊! “不走啊,不走也好,不过你那样怕疼,我那几个儿子,怕是容不得你哦~”北辰韬说着说着,竟然笑了出来,笑着笑着,就变成了无尽的咳嗽。 寝宫外,厮杀声四起。 “志瑾,你过来,我有话交代你。”北辰韬断断续续地说道。 石志瑾颤抖着身子爬过去,两人一个在床上,一个在床下,依旧是当年的那个地方,只是两人的面容,再也不复当年了。 “我在天盛给你买了房,我死后,你就赶紧去天盛吧,这沧澜,怕是要乱起来了……”北辰韬喘了口气,继续说:“淮儿、澹儿都在天盛,你去了,我也能放心些,咳咳——” “王上!”石志瑾泪眼朦胧,他如何不知道三王子和五王子在王上心里的地位,可是在他的心里,王上才是第一位的啊! 北辰韬斜眼看了他一下,重新将视线放回了帐顶喃喃道:“志瑾啊,答应我吧。” 石志瑾没说话,只是无声的哭着摇头,他怎么能将王上一个人丢在沧澜呢? “除了兰儿,就你最懂我的心思,再帮我一次吧?好不好?” 北辰韬的语气,极尽温柔,那是他只在乐正兰正常的时候听过的语气,那也是他梦寐以求想听见的语气,可怎么就是这时出现了呢? 石志瑾心脏抽痛的不行,腰身习惯性的躬着:“好。” 就在他说完好的那一瞬间,床上的北辰韬,忽的闭上了双眼,彻底没了声息。 “王上!”一声哀嚎,钟声九响。 原本还在奋力挣扎的人,顿时没了动作,所有人都不约而同的望向了北方,而后俯首跪下,为沧澜王,不,是死去的沧澜王,祈福。 北辰浩的眼底闪过一丝欣喜,父亲死了,三弟五弟都在天盛,二弟还在边关,四弟不知为何,早早的就去了庇荫谷…… 这就代表着,他,即将成为新的沧澜王! 建安,公主府。 南宫玥百无聊赖地斜躺在榻上,身边有数名侍女环绕。 一名宫人小步快速的进了房间,俯身行礼道:“公主” 话还没说完,外边已有喧闹声传来。 “南宫玥!”林承文大步地向前走着,一边叫着南宫玥的名字,“南宫玥,你给我滚出来!” 南宫玥抬眸,身旁的知书立马让所有的侍女退下,一时间,喂葡萄的、捏肩的、捶腰的,还有按腿的,都退了下去,知书也是小步后退着,到了能看见自家主子,却又不会打扰到自家主子的地方等候吩咐。 “大声嚷嚷作甚?我又不是没长耳朵,那么大声,平白无故的,你就不怕失了宰相的颜面?”南宫玥自己动手吃了一颗葡萄,津甜的味道让她眯起了双眼。 林承文气笑了:“你都不怕丢了公主的脸,我怕什么?” 转而直接在南宫玥侧边的椅子上坐下,还顺手给自己倒了杯滚烫的茶水晾着:“你抓的人呢?” “林相,你可别冤枉人,我哪里抓人了?” 大冬天的,南宫玥用折扇扇起了风,鬓边的发丝拂过脸颊,淡淡的香味在房间萦绕。 林承文挥手散去鼻尖的香味,这南宫玥,就爱弄这些花里胡哨的东西。 “前日,镇安街,祝家酒楼。” “哦~原来您说的,是那几个”南宫玥绕了个弯,“渣滓啊~” 林承文皱眉,就算那几人再怎么不成器,也不能说人是渣滓啊,这南宫玥,果真是没把那些老家伙放在眼里,这样下去,她指定会吃亏的。 “那是张侯爷家的小辈,赶紧放了吧,这次是找我来做说客,下次就不一定了。”林承文想到张侯爷一家人,就觉得眼睛疼,那家人,真是没一个好相处的,下面的小辈也尽是些招猫逗狗的货,不知怎的,居然惹上了大公主这个活阎王,不知该说是他们倒霉,还是他们倒霉了。 南宫玥原本要起身的,闻言又立马躺了下去:“不就是个侯爷吗?我还是公主呢!谁又比不上谁了?知书,送客!” 知书麻利的上前引路,她家公主,这是叫她来做戏呢! “等等等等,”林承文有些许着急,“你这,还能不能好好说话了?” 小女儿家家的,就爱使小性子,一不顺心就赶人走。 林承文看着南宫玥,又是好一阵头疼。 “那几个渣,”看见林承文不赞同的眼神,南宫玥改口:“人,人,人,行了吧?” 随着南宫玥的娓娓道来,林承文总算是了解到了事件的全过程,原来是那几个小辈,见南宫玥生的貌美不凡,起了龌龊心思,难怪会被她抓来…… 可一想到张侯爷,林承文眼皮直跳:“那几人你没随便动刑吧?” 她对南宫玥,着实是没有信心。 “放心吧,我什么人,他们又是什么人,只是些皮肉伤罢了,养养就好~” 然而,等林承文看见了南宫玥口中的皮肉伤,嘴角抽搐着看向南宫玥,眼神中的意思很明显:这就是你口中的皮肉伤? 南宫玥挑眉点头:是啊! 罢了罢了,是活着的就行,至少进了公主府的,很少有人能全身而退,像这样的,还是少数呢! 第16章 大姐南宫玥 林承文麻溜的让人把几个奄奄一息的,渣滓送走,生怕下一秒,南宫玥就反悔直接把人弄死,那她可就没法跟张侯爷交代了。 临走,林承文还是没忍住开口道:“公主以后还是谨言慎行的好,毕竟不少人都盯着呢。” “呵,盯着本宫的人多了去了,你看本宫有怕过吗?让他们尽管放马过来就是!”南宫玥不屑道,“不过是一群道貌岸然的伪君子罢了,有什么值得怕的?” 林承文:“……”她就知道,皇家子弟,哪有什么好脾气的主儿。 “反正该说的我都说了,听不听是你自己的事,就是到时候被你父皇惩罚了,你别来找我就行。” “放心,就算天塌地陷,本宫也不会去找你帮忙的!”南宫玥信誓旦旦道。 此时的言语,南宫玥丝毫没有放在心上,她作为南宫墨的第一个孩子,又怎会有求人的时候呢? 倒是林承文,当了几年宰相,胆肥了,居然敢跟她这样说话了。 “林相,人都带走了,你还不走?” 林承文还想说些什么,可看见南宫玥明显不善的眼神,她选择了闭嘴,自从她违背南宫玥的心意当了宰相,她们就再也回不去了。 见林承文还是没说话,南宫玥更是不满:“知书!送客!” “林大人,请吧。”知书连忙叫了侍女过去,带林承文出去,自己则是悄悄搀扶着公主的手臂,生怕这位主没忍住直接上手跟林大人打起来。 “公主,皇后娘娘差人送了口信过来,说是有些想穿您做的衣裳了。” 知书一席话,让南宫玥瞪大了双眼:“你说什么?我娘说让我做衣裳?” 不敢相信,简直不敢相信,她娘,一个连绣花针都不会拿的人,居然让她做衣裳? 知书一开始,也是不敢相信的,可她仔仔细细地问了,皇后娘娘那边的人,确实是这么说的,现在她只能是沉默着点头。 “不行!”南宫玥急了,“来人,梳妆,本宫要进宫。” 一番梳洗过后,南宫玥迈着急促的步伐出府,马车是早已备好的,二话不说直接进了马车。 再急,也不能在皇城急速行驶,尤其是她的马车,还有皇家的印记,更是要为天下人做表率,南宫玥也只能不停撂着帘子,看着景色慢慢变化,小半个时辰后才终于到了宫门处。 “等等!”眼见宫门就要关闭,南宫玥连忙出声。 恰巧,今日守门的,正是南宫玥的死对头——燕回。 燕回邪魅一笑,直接让人把宫门关了,而后自己站在上方挑衅南宫玥:“大公主这是要进宫?不巧,这宫门啊,关了呢!” “燕南归!你给我等着!” 南宫玥气的不行,父皇一登位,就大刀阔斧的改革,首当其冲的,就是宫门的开关时间,以及管理人员。 而燕回,就是她父皇挑出来的好人选,也是坚定的保皇党。 同时,这人也是她的死对头。 南宫玥看着紧闭的宫门,又看看得意洋洋的燕回,咬牙吐出两个字:“回去。” 这一天,过得可真是不顺!赶明儿她得去……南宫玥歇了心思,这世上又不是只有她林承文懂她,没了她,她照样能行! 燕回看着马车逐渐变淡的影子出神,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回到府上的南宫玥,反而淡定了下来,反正她娘又没说要什么时候穿,一天两天是穿,一月两月是穿,一年两年也是穿,反正能拖多久是多久。抱着这样的想法, 南宫玥安然入睡…… 翌日,晨光微熹。 睡梦中的南宫玥,总觉得鼻子痒痒的。 “啊切~知书,知书,知书!”南宫玥猛地睁开双眼,然后惊恐的瞪大了眼睛,她看见了谁?青天白日的,这是见鬼了? “娘?!!!” 皇后手里拿着一根鹅毛道:“大惊小怪,赶紧起床,我不是叫你做件衣裳么?我要的衣裳呢?” “娘,你开玩笑的吧,这才一个晚上,我上哪儿给你做一件衣裳去!再说了,你看我这手,像是会拿针线的手吗?”南宫玥起身,伸手一看,哟,手上真有针线。 无语的看了皇后一眼,又说:“娘,别闹了,你的衣裳,尚衣局不早就做好了吗?哪用得着我给你做啊!你要真想要,我就假装在外袍上动两针得了!” 皇后自顾自的把玩着手上的羽毛,说:“听说昨晚你想进宫但是被燕回拦下了?” 说起这事,南宫玥顿时就清醒了。 “娘,你是不知道,那燕南归有多过分,我都说了等等,他还是让人把门关上了,就眨眼的功夫,那门就在我眼前关上了!” “那说明人家没有玩忽职守。”皇后将羽毛重重地拍在了桌子上,吓了南宫玥一大跳,“还有,你又在府里动用私刑了?” 南宫玥摸摸鼻子,声音略微小了些:“哪有动用私刑,娘你别瞎说八道的,要让爹知道了,又得罚我了。” “知道你还做?”皇后伸手点点南宫玥的头,这几个孩子,就老大最让她不放心,整一个大傻个,光长个子不长心眼的,当真是没眼看。 “有些事情,总有人要做,为何那人不能是我?” 对于京里那些整天不务正业的权贵子弟,南宫玥一向是看不上眼的,恰好这次张侯爷家的小辈撞了上来,那就别怪她不留情面了。 “你说的也对,但是玥儿,在你还没有能力保证自己安全的情况下出手,这是非常不理智的做法……” 京城,从来不缺出头鸟,可皇家的出头鸟,不是那么好做的,皇后深知这个道理,尤其是南宫墨登位后,她作为后宫唯一的后妃,那可是别人的眼中钉肉中刺,谁见了她不说几句酸话?也就是她武力值过高,且脾性不好,那些人才渐渐消停了。 就算这样,宫里也不是很干净,各家的钉子也是不胜其数,加上琛儿远在边疆的缘故,这京城,怕是有的好戏看了。 南宫玥从来不知道,她娘居然会说这么多大道理,往日见到她娘,不是拉着她学武就是拉着她学文,生怕自己打扰到她和爹相处的时间…… 第17章 带着儿女去青楼 皇后正和南宫玥说着话,就听外面一声叫唤,声音很是耳熟。 “母后?大姐!”南宫珩惊讶地看着两人,这两人不是一向喜欢打打杀杀的吗?怎么今天遇上了反而安安静静的坐在这里,当真是活久见。 皇后见他过来坐下,便转了话题:“珩儿,你的课业都完成了?” “都完成了,太傅还夸我呢!”南宫珩很是骄傲的说道,可一看见南宫玥似笑非笑的眼神,语气立马又变了:“我可没说谎啊,大姐!” 说着南宫珩又去扒拉皇后的衣袖,伸手却发现皇后今日的穿着……有些奇怪。 “母后,你这装扮?” 南宫玥此时也发现了母亲穿的是男装,顿时就来了兴趣:“母后~” “既然你们都发现了,那就一起去吧。”皇后说完一人给了宠溺的眼神,率先起身,刚准备出门,又看见南宫玥的衣着,眉头一皱道:“玥儿你也换身衣服,跟我的差不多就行,记住了,出了这门,可得改口叫爹,别叫错了啊?” 南宫玥瞬间明白,自己麻溜的换了一身男装,三人一同出了门。 乔装打扮么,自然不能用有标识的马车,好在知书一看见皇后过来,就利落的让人准备好易于出行的马车,三人才顺利的达官贵人的聚居地。 马车一路向南,左拐右拐不知多少次,终于在南宫玥的耐心即将耗尽时停了下来。 略微耳熟的乐声入耳,南宫玥促狭的看着皇后说:“爹,你逛青楼还带着儿子,这要是被娘知道了……嘿嘿” “你小子……”皇后轻点南宫玥的额头说,“看我回去后怎么收拾你。” 南宫珩倒是从没来过这样的地方,毕竟他年纪小,且夫妻俩对这娃,一向是看管的比较严的。 “娘,”瞧见皇后不赞同的眼神,南宫珩立马改口:“爹!这是哪儿啊?” 正当皇后要开口回答的时候,一位风韵犹存的妇人迎了上来,不着痕迹的打量着三人,随后直接看向皇后道:“贵客临门,有失远迎!请进请进~看几位面生的很,应该是初次来问月楼吧?真不是我吹,整个京城,就我们问月楼的姑娘,是这个!” 那妇人竖着大拇指,面上全是自豪。 “我们来这儿,可不是来找姑娘的。” 皇后的话,瞬间让妇人警惕起来,来青楼不找姑娘,难道是来找茬的? “我去买几个橘子,你就站在此地不要动。” 嗯?妇人涂脂抹粉的脸变了一下:“我就吃两个,剩下的都给你。” “你还吃两个?橘子皮泡点水喝喝得了。” 暗号对上,妇人咧开嘴:“贵客请进!天字一号楼!” 南宫玥和南宫珩一脸莫名:母后这是说什么呢? 虽是寒冬,房间却是温暖如春。 三人个挨个的坐下喝茶,没一会儿妇人就带着一名带着面纱的女子走了进来。 “问月见过各位。”问月怀抱琵琶行礼,嫣红的面纱随动作微微起伏,露出略显圆润的下巴。 南宫玥好奇的看向问月,又看看皇后,这好像跟她印象中的青楼不太一样啊。 “月无心寄过来的信呢?” 问月眉头微皱,这人为何敢直言楼主的大名,真是没有礼貌极了。 虽然对皇后几人有些不满,可几人既然是楼主的朋友,问月也就没再多说什么,直接拆开琵琶音箱,从内部取出一条薄如蝉翼的绢布。 绢布上密密麻麻写满了字,皇后随意扫了几眼,就将绢布递给了南宫玥:“看看吧。” 南宫玥仔细端详,原来这是从北方传来的信件,说是前朝太子独孤敬意欲起事,妄想掀翻天盛,光复前朝。 皇后眉头紧皱,她没想到,当初放走的那个孩子,居然真的有复国的心思,光是兄长一人,怕是不好解决这件事,还是要另外派人去处理才行。 忽的,皇后将视线投向了还在看着绢布的南宫玥,恰巧这孩子跟张侯爷对上,不好在京中,倒不如…… 三人中的两人都看过绢布了,南宫珩还没看,他又不好直接从大姐手里抢,只能望眼欲穿的盯着南宫玥手里的绢布,猜测绢布上到底写了什么,让两人的脸色这么难看。 “玥儿,你怎么看?” “痴心妄想。”南宫玥嗤笑道,小小前朝太子,竟然妄想推翻父皇统治下的天盛,不是痴心妄想是什么? 南宫珩一听,更加好奇了,连忙插话:“我也要看!” 绢布如愿的到了南宫珩手上,快速浏览完绢布上的信息,南宫珩惊讶的瞪大的双眼,独孤敬?这名字,好耳熟啊,总感觉在哪儿听过…… 问月眉眼低垂坐立一旁,指尖拨动琴弦,美妙的乐声响起,仿佛此处与其他的房间并无不同。 屋外的妇人听见熟悉的琵琶声,也是松了口气,没出事就好,没出事就好,就怕这主儿看不清自己的位置,给她整些幺蛾子出来。 话说这楼里的姑娘,也确实该好好调教调教了,不然什么人都敢对楼主起心思,到时候楼主怪罪她就不好了。想到这儿,妇人眼中闪过一抹惊慌,身子也是忽的颤抖了一下,而后转身径直下楼去招呼其他客人去了。 “玥儿,你可愿去北地帮帮你舅舅?” 南宫玥纠结不已,现在去北地,那岂不是要在外过年了?她娘真没跟她开玩笑? 一边的南宫珩也是惊呆了,不久就要过年,娘让大姐现在去北地?他没听错吧? 顶着皇后坚定的目光,南宫玥想了很久,最终说出了自己的回答:“好。” “爹……”南宫珩欲言又止,“我也想去。” 皇后上下打量了南宫珩好几眼,摇摇头道:“你不行。” 这孩子从小就备受宠爱,没经历过大事,哪能就这么随意的放出去,况且年岁还小,出行肯定要有人护卫,那她可不能给她哥送麻烦过去。 “到时辰了,回家回家!”皇后率先起身,顺手夺回了南宫珩手中的绢布扔进炭盆,看着绢布被烧成灰,才放心移开眼神。 又从胸口掏出一把金瓜子放在桌上,没再多说什么,打开房门下楼。 男子寻欢作乐的场景映入眼帘,其间还有不少熟悉的面孔,南宫玥心中的暴戾瞬间涌上脑海,当即就要拿出自己的武器。 第18章 小公子死了 皇后眼疾手快地拉住了南宫玥的手,轻声呵斥:“玥儿!” 南宫珩也是发现了不对劲,他姐这样,看上去是要发疯了。 “赶紧走。”皇后又给了南宫珩一个眼神,两人一左一右的拉住南宫玥的手臂,穿过熙熙攘攘的大厅,好不容易才出去。 回到公主府,南宫玥想起林承文,还是气不过,换了身衣物,又去了皇宫,这次倒是没遇上那个讨人厌的家伙,直接去到了皇后宫中。 “娘,你就不怕林承文”顶着皇后不赞同的眼神,南宫玥换了个称呼,“林相存有异心吗?” 皇后笑着说:“玥儿,有些话,原本不该跟你说的,可到了如今,也是时候告诉你了。” “当年,我和林承文呢,人称京城双姝,一擅文一擅武,她看不惯我大大咧咧,我看不惯她装模做样,直到有次去朝露寺,偶然……” 另一边,张家书房。 “没想到我有生之年还能见到主子!”年迈的侯爷眼含热泪,看着坐在书房主位的独孤敬。 他是真没想到,原以为主子的后人早已被赶尽杀绝,没想到现在他居然看见了和主子一模一样的脸。 张侯爷目露精光,既然主子还有后人存活于世,那这天下的主人,就该由独孤家的人来做! 独孤敬噗嗤一笑,白嫩的手指遮住嘴角道:“侯爷着相了,我可不是你那位主子。” 张侯爷却没管他说什么,只说自己的话:“像,像,像,真是像极了!” “侯爷!不好了!小公子,小公子他”管家支支吾吾的,眼神闪烁着,半天都没说出后面的话。 “又怎么了!不是让他好好养病吗?难不成又出去惹祸了?”张侯爷想到不成器的嫡孙,不由皱眉,声音也是威严的吓人。 管家一听,这……着实不太妙,可小公子那边,事情怕是瞒不住啊! “小公子他,他死了!”管家的声音犹如一道炸雷,炸进了张侯爷的心脏。 张侯爷捂着胸口,转而揪住管家的衣服,一脸的不可置信:“你说什么?再说一次!” 短时间内同时遇见大喜大悲之事,对年岁已高的张侯爷来说,算不得什么好事。 “自从公主府回来后,公子就一直不愿接受治疗,将自己关在房内,不吃不喝已有一天两夜,原本还能听见声音的,可到了一刻钟前,下人去送朝食,小公子却没有丝毫回应,这才来报,奴才斗胆打开房门,却发现小公子倒在地上人事不知,叫了府医过去,说是突发心疾,又无人照看,这才……” 张侯爷怔愣着,没说话,忽的,他松开了手,像是想到了什么,看向了坐在主位的独孤敬。 两人眼神对上的瞬间,张侯爷明白了,他这孙子,不提也罢,不提也罢,终归各人有各命啊! 张侯爷擦干眼泪,厉声喝道:“胡说八道些什么,小公子不是好好的在我书房坐着吗?” 看见独孤敬牵起的嘴角,张侯爷心中既是酸涩又是抚慰,没了他嫡亲的孙子,来了个嫡亲的主子…… 管家看向主位上陌生的脸,十分不解,这位是小公子?可他见着,怎么那么像佛堂里供奉着的那位?更何况小公子是他看着进入房间的,何时来的书房他怎么不知道? 独孤敬适时的说了一句:“爷爷,我饿了。” 张侯爷瞬间老泪纵横,他何德何能,能当这位的爷爷啊? 只是顶着独孤敬的眼神,张侯爷不得不应下这一声:“哎~” 转头看向管家道:“没听见小公子的话吗?还不赶紧让人上膳?!” 管家虽然不解,但做世家大族的管家,最重要的事就是要学会察言观色,比如说现在,很明显侯爷跟这位‘小公子’是认识的,既然侯爷说他是小公子,那他就必须是小公子。 “是是是!那院中的那位——”管家面上带着些许犹疑道。 “老夫的忘年小友身染恶疾,不幸离世,念在他”张侯爷想到了小时候的嫡孙,又是一股热泪涌流而下,“父母双亡,家中三代已无亲人,就发丧张家祖地吧。” 没多久,就有下人送上来可口的饭食供二人享用。 饭后,两人一同在园子消食。 侯爷府建造的时候特意请了皇家工匠,在地下铺设有暖管供热,所以园子的花草虽说不上枝繁叶茂,却也别有一番滋味。 “孤记得小公子名为,”独孤敬感受着脚底传来的暖意,心道皇家的人还真是会享受,“敬忠可对?” 张侯爷听见嫡孙的名字,又是好一阵伤心:“是,张敬忠,字复元。” 复元,复源?南宫墨还真是好气度,这样都没把张侯爷给撸下去。 “那爷爷可要记得,以后称我为敬忠就好,毕竟复元说出去,怕是要引起闲话了。”独孤敬抬手扇风,还别说,这什么叫暖管的,还真是管用,他都有些热了。 张侯爷连连道是。 不日,街上就有了张敬忠改头换面的流言,而此时的南宫玥,已然上路去,寻舅舅去了。 边疆。 灰蒙蒙的天空下,一只灰色的信鸽盘旋着停了下来,南宫珺伸手取下纸筒,又给鸽子喂了些食物,才打开纸筒。 什么?南宫玥跟张侯爷家的小辈起了龌龊要出来避祸? 南宫珺眼角抽搐,皇后可真会给她安排任务,是真不怕她撂挑子不干了呀? 算算时间,她姐应该到了长宁府了,看来她得做好准备才行。 转眼间,回信已经写好,南宫珺看着远去的信鸽眯眼,希望这个姐姐,不要给她添太多麻烦才是,不然她可说不准会干些什么事出来。 林南整理着衣服从不远处走来,嘴里还不停说着什么,抬头看见南宫珺正盯着什么,也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却什么也没看见:“表妹,看什么呢?” “没什么,咱们还有半天就能到沧澜境内,表哥,你准备好了吗?”南宫珺整理好身上完全不同于天盛的服饰,开口说道。 第19章 姐弟相见长宁府 “五弟?!!”南宫玥惊奇的瞪大了眼睛,谁能告诉她为什么五弟会混在她出行的队伍里面,而且都这么久了她才发现,“你怎么会在这里?” 南宫珩心虚的摸着鼻子:“你怎么来的,我就怎么来的呗。” “呵~”南宫玥轻笑不已,孩子不乖怎么办? 当然是,打一顿就好了啊~ 当即就从腰间抽出自己常用的鞭子,南宫珩见势不妙,赶紧开口解释道:“大姐,京城真的太无聊了,你就让我跟着呗~” 南宫珩自小就生活在皇宫里面,颇受帝后宠爱,可谓在蜜罐子中长大的,但他并不满足于待在皇宫,或者说京城,他更想要的,是走出去看祖辈打下来的万里江山。 京城无聊?南宫玥停下动作,弟弟说的确实没错,京城确实无聊,要不自己也不会想方设法的想从京城逃出来。 不过,打弟弟这种事,当然是要有一次打一次啊! 一番打闹过后,南宫珩气喘吁吁地坐下来,看着面不改色的长姐,道:“姐,听说今晚长宁府有灯会,咱们停下来看看吧。” 南宫玥斜睨他一眼,灯会这玩意儿在京城看了那么多年,还没看腻? “灯会虽然不好看,但灯会上的美人好看啊。”南宫珩心念一转,长姐最爱的,就是搜集各类美人,他这么说,长姐应该会同意他的提议吧。 南宫玥摩挲着自己的下巴,美人她确实喜欢,可是长宁府的美人……再美又有什么用,她又不能带着上路! 南宫玥顿时歇了要留下来的心思,留什么留,赶紧去找到舅舅才是正事。 眼见着南宫玥就要开口拒绝他的提议,南宫珩急了:“姐,就歇一阵呗,反正娘也没给你一个具体的期限啊。” “要不歇三天?”南宫珩见南宫玥还是没开口,“就一天!一天行了吧?” “我跟你说,你要是再不同意的话” “好。” “我可就闹了啊!”南宫珩振振有词道,转而想起刚刚听到的‘好’字,一时之间没反应过来,“什么?” “我说行,就歇一天,不过”南宫玥话音一转,“你得把书房里的楠木屏风送我才行!” 楠木屏风? 哦~是林相在他生辰时送的生辰礼…… 那就不奇怪了,这些年,但凡是从林相手里出来的东西,大多数都会被他姐以各种莫名其妙的理由收回到公主府,难道说?南宫珩眼睛一眯,长姐还没对林相死心? “行!”心里想的再多,不过是瞬间的事,南宫珩还是同意了南宫玥的条件。 就这样,两人暂时在长宁府住了下来。 灯会要晚上才开,南宫玥觉得有些累,就在驿站歇息,而南宫珩,精力无限,直接出门逛街去了。 金銮殿,大朝会。 满朝朱紫的官员分成数列,手持笏板低眉敛目,生怕一个不注意,就被卷入到风波里。今日一上朝,张侯爷就弹劾公主南宫玥滥用私刑,有失天家体面,可谓是惊诧了一片人。 这满朝文武,谁人不知南宫玥是怎样的一个人,各家子弟就没有不在她手上受过委屈的,就连权势极盛的林相,不也是被她赶出公主府了么? 南宫墨面无表情在龙椅上端坐,底下的官员不知南宫墨的想法,也不敢随意开口,朝堂上的气氛很是奇怪。 见状,张侯爷咬牙出列,声泪俱下道:“还请圣上为我孙儿做主啊~” 他苦命的孙儿,怎么就惹上了女煞星,平白无故的丢了命呢! 张侯爷将张敬忠丧命的原因,全部算在了南宫玥身上。 “难怪张侯爷一改往日,原来是因为他那不成器的孙儿,啧啧……” “谁说不是呢?不过张家就这一根独苗苗,张侯爷此举,也不是不能理解……” 细微的讨论声不绝于耳,南宫墨身居高位,自然是听不见的,不过总有人会提醒他,他的大女儿有多么的暴戾。 石公公见南宫墨没有理会张侯爷的意思,直接高呼:“有事启奏,无事退朝~” 众人面面相觑,正当石公公要说退朝的时候,有人出来了。 “臣有事要奏!”吏部侍郎出列俯身跪下高声道。 南宫墨眉目一沉:“准奏。” 吏部侍郎抖了一下身子,感受到各方传来的目光,特别是南宫墨的威慑,更是让他心里连连叫苦。 “臣要奏,明珠公主目无法纪,滥用私刑,致人不良于行……”吏部侍郎的话,像是在热油中浇了一瓢冷水,整个朝堂都沸腾了。 “嚯,这吏部侍郎也失心疯了?” “这你就不知道了,吏部侍郎当年可是与张侯爷” “啊?” “可有证人证物?”南宫墨自是不愿这些人往玥儿身上泼脏水的,玥儿做事有分寸的很,从来只伤皮肉,最多三月就好,又怎会致人不良于行呢? 吏部侍郎苦皱着脸道:“证人已在宫门外等候传唤。” “传证人上殿!” 一道道声音传出去,约摸过了小半个时辰,终于有一个坐着木制轮椅、脸上戴着面具的人出现在金銮殿口。 隔着面具,南宫墨并未看清那人的眉眼,只觉得这人周身的气息特别奇怪,像是曾经在什么地方见到过似的。 “见到圣上为何不摘下面具?”礼部尚书出声。 “草民容貌甚丑,唯恐圣颜,还请圣上勿怪。”男子的声音犹如撕裂的破锣,让众人顿感不适。 只不过碍于是在金銮殿中,多数人都面无表情,害怕自己一个不注意就被那些御史给记在小本本上,以御前失仪的名义。 “你说你这双腿,是由大公主南宫玥动用私刑所致?”南宫墨的话,终于将话题引回最初。 只见那人粗糙的手掌按住自己的裤腿,底下空空荡荡,裤子皱皱巴巴,当真是不良于行。 面具下的嘴角下压,眼里全是沧桑,他本是京郊石堤镇的一名读书人,因容貌甚伟被大公主当街抢走,而后……被困在公主府中整整三月,每天都要承受来自公主的眼神‘欣赏’,这对他来说,自然是不能忍的。 “是!”声音虽然粗粝不堪,但足以让所有人听清。 第20章 要你命的人! 南宫珩带着随从,街还没逛多久呢,随从的手上就挂满了各式各样的东西,而在其他人眼中,这人的属性很明显——地主家的傻儿子,尤其是他脸上天真无邪的笑容,更是印证了这一点。 没多久,南宫珩就在人群聚集处停了下来。 只见一位身穿孝衣的芳龄女子双膝跪地,泪如雨下,身前躺着已然没了生息的中年人,旁边还立了一张木板,上面明晃晃的写了四个缺胳膊短腿的大字儿[卖身葬父]。 围观的众人忍不住讨论: “这是谁家的小娘子,怎的还卖身葬父呢?” “这你就不知道了,我跟你说,这小娘子原名徐知恩,是长宁有名的富户徐家的独女。” “富户?那怎的还会卖身葬父呢?” “你别急,听我细细跟你说。” 在众人的一言一语下,南宫珩大致弄明白了,无非是一出[吃绝户]的戏。 天盛这些年虽一直宣扬男女平等,但在远离京都的地方,还是有很多重男轻女的现象,尤其是在宗族势力极盛的地盘。 长宁,最大的宗族是布氏,以经营布庄为生,其下产业不计其数,每年上交的税银,可供一万人的军队日常吃喝所用。 而徐家,则是布氏的姻亲。 徐家主事人徐长生一月前不幸身染恶疾,独女徐知恩还未及笄,不能主事,已经出嫁多年的徐家姐姐徐彩云带着她的夫君布尧在此时出现,入住徐府。 夫妻俩人前对徐知恩极好,所有人都说这夫妇俩是好人,可他们哪知道,人后的夫妻俩,对徐知恩不是打就是骂,就连府上的下人,也是发卖的发卖,打死的打死,全部换上了布家的人。 直到徐长生去世,夫妻俩的恶毒嘴脸终于不藏了,直接将徐长生的尸首破席一裹,扔出了徐府的后门,徐知恩也被身无分文的赶了出来,徐府在昨日,已经彻底的改成了布府。 “布家……”南宫珩轻声念叨,“竟然是靠这样的手段成为长宁最大宗族的吗?” 南宫珩的眼里,满满的不可置信,布家这[吃绝户]的嘴脸也太难看了些。还有徐家姐姐,怎么会有人这样对自己的亲弟弟,还有亲侄女呢? 看着眼前年岁尚小的小姑娘,南宫珩心有不忍,正当他想开口说话,旁边传来了一道声音:“卖身葬父?” “居然真的有这种桥段?” 南宫珩回头,看见他姐一副熟悉的男子装扮,饶有兴味的盯着小姑娘看。 “大哥,你不是说要休息吗?你怎么来了?”南宫珩站在南宫玥身边,小心翼翼道。顺手还给随从打了个手势,让人把他买的东西全都藏起来,最好别让南宫玥发现。 可买了那么多东西,那是随随便便能藏住的吗?早在一来的时候,南宫玥就看见了,只不过念着这傻弟弟,从小就没见过世面,不好在人前说出来而已。 “你能来,我就不能来?” 一句反问,让南宫珩成功的闭嘴了。 “哟,这不是徐家的小姑娘吗?”就在这时,一个自诩风流倜傥的富家子弟带着随从停了下来,听这话,明显是徐家的熟人,“怎么还混到卖身葬父的地步呢?不如这样,你卖身给我做妾好了,反正徐布本就是姻亲,你我亲上加亲,岂不是更好?” 又是布家人,这长宁可真小啊!南宫珩感叹一句。 围观的人中,有人忍不了的想出声怼上一句,却被他人拦阻:“别说话别说话,这可是布家二房的独苗苗,要是惹了他,你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那人当即就不说话了,这长宁谁人不知布家二房的霸道,要是惹了这祖宗,轻则家财散尽,重则家破人亡,谁还敢出声呢? 南宫玥一听,倒是来了兴趣,低声问那人:“这又是怎么个说法?” “这位少爷有个众人皆知的爱好,就是喜欢”那人欲言又止,“有夫之妇” 那人跺了跺脚,又接着说:“就是去年吧,从南方来了一名富商,拖家带口的,他那娘子极其貌美,不知怎的因缘巧合下被这位少爷看见……后来那位富商不知为何就染上了赌瘾,散尽家财不说,最后甚至将他貌美的娘子抵押给了赌坊,再然后……” 那人只是摇了摇头,又轻轻叹了一口,不再说话。 南宫玥倒是对这些熟的很,毕竟建安城中,也有人有这样为人所齿的‘爱好’,只是鉴于父皇一向治下极严,不易显于人前罢了。 再抬眸看穿着孝衣的女子,年岁不大,却别有一番风姿绰约之相,与那已为人妇的女子并无多大差别,难怪会被这人看上…… “呸!”徐知恩啐了一口,“我就是宁肯身入花楼,也绝不入你布家一步!” “有志气!”布家少爷笑的更加开心,还鼓起了掌,“那你可别进长宁府的花楼,长宁府的花楼,可都是布家开的呢~” “还有这街上的铺子,大多也是布家开的,就连你身下站着的这块地,也是布家交了租金的呢~” 徐知恩气的脸色发青,转而又瞬间苍白,她知道这人的意思,可她父亲,要入土为安呐!!! 围观的众人也是敢怒不敢言,只能对徐知恩投去了歉慰的目光。 南宫玥嗤笑一声道:“我倒是不知,天盛竟还有这般地方,当真是令人开了眼界啊!” 随着南宫玥的出声,大家伙都将视线移到了她的身上,同时也看见了她身边的南宫珩,以及仆从若干。 一时间,大家伙都在猜测这两人又是从哪里来的,看两人的穿着也是富贵之人,不过相比于布家少爷,还是稍逊一筹,便又摇摇头,心道又有一家人要遭殃了。 “你又是谁?!!”布家少爷见南宫玥抢走了别人的注意力,自然十分不爽,作为长宁一霸,还从未有人敢在他面前说这样的话。 “我?”南宫玥指着自己的鼻子,“当然是——要你命的人啊!” 第21章 小贼哪里逃 穿着沧澜服饰的南宫珺与林南,却同时停下了脚步,因为他们已经到了沧澜的边陲小镇——木黄镇。 “表妹,这就是传说中的木黄镇?看上去也不怎么样嘛?”林南上上下下的扫了碑铭好几眼,又往镇子里看了一会儿说道。 南宫珺斜睨了他一眼,没好气儿的说:“你可把口音改改吧,要是被人发现你是天盛的人,我可不管你啊!” “哎~那谁让沧澜那话那么难说呢,叽里咕噜的,就没一个好说的!”林南埋怨的不行,“话说都是同一个祖宗,为啥你就啥话都会说呢?” “多读书,少睡觉。” 顶着林南‘我信你个鬼’的眼神,南宫珺毫不心虚,她又没说假话,多读书是真的有用,前提是真的读书,不是假的读书。 她以前也不爱读书的,可死了一次后,被逼着穿越那么多世界,她不得不学会主动读书,又或者说,掌握其他的技能…… 尽管两国处于交战期,但对普通人来说,影响并不是很大,尤其是这种远离人世的小镇上的普通人。 寒冬,对他们来说,似乎也不是那么的怕,因为他们有足够整个冬季生存的物资,这是南宫珺从街道上的情况看出来的。 人人身上都穿的厚实极了,脸上也是笑嘻嘻的,不停和摊位上的人说着什么,远处有些许炊烟飘着,被风吹成一缕一缕的,慢慢消散不见。 “走吧。”南宫珺开口道。 两人一同入镇,不同于路上的沉默,一进去,南宫珺就操着一口流利的沧澜官话打听消息。 林南则是东张西望地看着集市上的一切,似乎和天盛的集市也没什么不同,都是人来人往的,就是人穿的多了些。 “抓小偷!”一个穿着臃肿的妇人双手叉腰,停下脚步大口喘气,手指指向前面已经跑远了的人。 集市上的人瞬间捂紧了自己的钱袋子,眼睛也是不停搜寻着妇人口中的小偷,生怕小偷就在眼前却认不出来。 小偷?南宫珺暗道不妙。 下一秒,意料之中的声音从身旁响起:“小贼哪里逃?!!” 只见林南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穿过汹涌的人潮,伸手便抓住了即将逃脱的贼。 然而想象之中的敬佩的目光,却没到来。 手上的小贼奋力挣扎着,却怎么也挣不脱,愤愤地看着抓住他的林南。 “放开我!” “嘿~你这小贼,还让我放开你?!”林南眉毛一挑,这小贼也太嚣张了些,看他怎么教训他! 正当他想动手时,众人开始对着他指指点点,嘴里说的是他听不懂的话。 “这是外乡人!快把他赶出去!外乡人会给我们带来不幸的!” “赶出去!赶出去!赶出去!” 渐渐地,声音都汇成了一道‘赶出去’。 南宫珺蹙着眉头,这下可不好办呐。 林南虽然听不懂他们喊的是什么,但从众人的表情看来,明显不是什么好事,就连那个喊着抓小偷的妇人,对他也是一脸的警惕。 忽的将眼神投向藏在人群中的南宫珺,看见南宫珺微微摇头,林南一把将小偷扔下,飞速的跑了,众人一见,也是立马跟着跑了起来,就连被扔下的小偷,都没工夫管了。 可林南哪是那么容易追上的,没过一会儿,林南就彻底消失在众人眼前,南宫珺看着散开的人群,松了一口气,还好事情不大,没引起那些人的注意。 接到手下来报有陌生人进镇子的消息,镇长立马让人全镇搜捕,同时在心中暗暗猜测,这人到底是哪里来的。 没多久,就查到了南宫珺头上。 虽说南宫珺穿的是沧澜服饰,说的也是沧澜官话,可镇长还是觉得不对劲,哪有达官贵人会来这里,除非…… 灵光一闪,镇长摸着自己的大胡子道:“想必这位姑娘不是沧澜人士吧?” 南宫珺丝毫不慌:“何以见得?” 她自认自己的伪装做的十分到位,没有女扮男装,也没有穿的花里胡哨,就是很寻常的装扮,这镇长是从哪里看出来她不是沧澜百姓的呢? “样貌。” 这二字一出,南宫珺立马就明白了,沧澜人的长相,的确与天盛百姓大有不同。 “那位男子,想必也是姑娘的伙伴吧?”镇长说的非常肯定。 南宫珺嘴角上勾,气定神闲道:“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 “姑娘,虽说木黄镇地处偏远,但对不怀好意掩埋身份进入镇子的人,我也是有一定权利可以处置的。” 镇长说的的确没错,按各国的律法来说,当地官员的确对掩埋身份进入我方地域的人有权处置。 说这话的时候,镇长的手势很明显,要好处。 南宫珺瞥了一眼镇长,道:“要钱没有,要命,那就看你要不要得起了!” 一道令牌随着南宫珺的动作,射向了镇长。 若是普通的镇长,这时怕是已经去了性命,可作为木黄镇的镇长,他可不是一般人,武功不说一流,三流总是算得上的。 定睛看着令牌,眼里是止不住的惊讶,竟是那地方的令牌! 镇长立马就换了表情:“原是贵客来临,快请坐快请坐!” 长宁府,已到夜幕。 渐渐的,街上多了许多卖灯的小摊。 白日的事情,完全没影响到姐弟两人出来游玩的心情,尤其是南宫珩,压根就没把什么布家放在心上,毕竟天盛是南宫家的天盛,不过小小一介商贾,不足为惧。 穿着华丽的两人自是引发了不少人的关注,更何况还有他们身后的一众随从,更显身份尊贵。 “来人,给我抓住他们!” 原本欢乐无比的气氛被打破,南宫玥看见了众人身后熟悉的脸,正是那个被她赏了几鞭的布家公子。 哟,还是熟人。 南宫玥顿时来了兴趣,看来这家伙明显是没被打服,那就,再打一顿好了,正巧平日里没人给她练手,这下可算是让她逮到机会了。 旁边的南宫珩也是丝毫不慌,不说暗地里的护卫,明面上的随从,也够这些人喝一壶的了,就是这什么布家公子,这么没脑子的吗?看着他们带了这么多人也敢来找事,当真是个不要命的! 第22章 雪山宝藏 双方护卫很快就打了起来,结果显而易见,布家除了少爷之外的所有人,都被打倒在地,哎哟哎哟的哼唧着。 布家少爷眼中闪过惊慌,但一想起布家在长宁府的地位,又立马挡住自己的脸,说:“我告诉你们,我布家可不是好惹的,你们给我等着!” 狠话放完,布家少爷几乎是看都不看躺在地上的下人一眼,就直接跑了。 南宫玥弯着嘴角嗤笑:“嘁,放狠话谁还不会呢?!我倒是要看看,布家能不能在长宁,只手遮天!” 众人面面相觑,不知这姑娘是哪里来的底气,可布家少爷走了,对他们来说,也是有好处的,因此,灯会很快又变得热闹起来。 此时,安置好父亲身后事的徐知恩,正在坟前烧纸,絮叨着近日来发生的事情。 茫茫雪山上,连成线的小黑点不断移动着。 唇红齿白的中年男人喝了一口酒,发出一声喟叹:“还是妹妹酿的酒好!” “省点吧,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找到东西,要是再过几天还没找到的话,咱们都得冻死在山上了。”稍矮一头的男人抿抿嘴唇,公主酿的酒,确实效果强大,可惜就是量太少了,都不够他们喝的。 月无心不赞同:“放心,马上就到地方了。” 身后的脚印,在大雪纷飞下,没用多久就被掩埋,隐去了一行人的踪迹。 过了不知多久,一行人终于停下了脚步。 洁白如莹的山壁在清冷阳光的照耀下,映射出道道光彩夺目的线条,照的人睁不开双眼。 月无心眯着眼睛,看向山壁,喃喃道:“到了。” “这就是前朝的藏宝地,我怎么这么不相信呢?”还是那个男人,盯了山壁许久,也没发现有什么好看的,不就一个很寻常的雪山峭壁么,哪有什么宝藏。 转而又看向月无心:“无心,你确定吗?” “不确定。” 话是这么说,可月无心七拐八拐的,走着奇怪的步伐,瞬间就到了山壁的最前方。 “……” 男人沉默,老天不公,真的不公。 身后没有动静,月无心回头去看,一行人傻傻的看着他,无奈,又再次回来,慢速的走了一遍。 这次,所有人都成功到达了前方。 “我说你们这些人,平日里叫你们多训练,不听,现在还得我来带你们,真不知道到底是我是主子还是你们是主子……” 月无心的手掌,在山壁上指指点点,机关触动的响声,出现在众人耳间。 一扇大门就此打开,月无心双手置于背后,面向众人:“谁先走?” “我来!”男人搓着双手,哈了口气,率先进入了通道。 霎时间,无数箭矢从四面八方射来,男人淡然翻身,用随身的剑击飞箭矢,端的是潇洒无比。 紧接着,又是一名黑衣女子跟了上去,依旧是熟悉的箭矢,麻利的躲过,过了通道。 半个时辰后,以月无心为首的一群人,到了雪山内部。 “咳咳,你还别说,这前朝还真是有钱哈!”男人的手不由自主伸向了摆满金银珠宝的箱子,看上去是想沾沾财气。 黑衣女子眼疾手快地打了一下男人的手:“你不要命了?!!这些玩意儿也敢碰?”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没忍住……”男人抓了抓自己油叽叽的头发,笑嘻嘻地说。 正当女子还想说什么时,月无心嘘了一声,大家伙立马安静下来。 窸窸窣窣的声响逐渐临近,一道略显骄躁的声音传入众人耳中:“孤都说了,金银珠宝要按颜色区分,你们全当耳旁风是吧?” 嗯?孤? 月无心揣摩着,这么容易就遇上正主?别不是圈套吧?再听听好了。 一个手势,大家伙儿麻溜地藏好,生怕被对方发现。 “都没听见吗?赶紧按颜色分好啊!”尖细声音入耳,不男不女,果然是太监。 月无心瞬间肯定,就算不是独孤敬,这人也是个重要人物。 然而,事情的变化,就在眨眼。 那条小蛇,不知何时悄悄地,爬到了对面的地盘。 黑衣女子脸色一变,来不及思考就打了手势,月无心也是暗道一声不妙,打草惊蛇了要。 下一秒,意料之中的慌乱并没有到来。 小蛇不知为何,又溜了回来,而且没有被对面的人发现。 这下,月无心彻底确定,这个人,肯定不是独孤敬,独孤家的后人,不可能那么弱,弱到出现在眼前的小生命都发现不了。 那他会是谁呢?月无心在脑海中搜寻着和前朝有关的人物,最后停在了严家上。只有严家的后人,才会对这些东西有那么奇怪的划分。 [发起进攻] 月无心首当其冲,冲向了没有丝毫防备的‘独孤敬’。 “护驾护驾!” 一番打斗过后,众人身上都挂了彩,月无心也不例外,擦掉脸上的血迹,问:“独孤敬去哪儿了?” “孤行不更名坐不改姓,正是独孤敬!” 月无心看都不看一眼,只把视线投向了那个老太监。 老太监虽不知道眼前的人是谁,但从通身气派看来,绝不是普通人,而且有种很熟悉的感觉,就像是——皇家的人! 捕捉到老太监眼里的了然,月无心也是明白了什么,这人什么都不会说的。 果然,还没等众人反应过来,老太监直接就吐了满口的黑血,断气了。 “主子,这……”黑衣女子将恢复正常的小蛇收好,看向月无心。 血腥味逐渐蔓延,月无心不由得放浅了呼吸道:“不用管,让人报信,就说宝藏到手,独孤敬下落不明。” “是。”手下应声。 “这么多东西,一时半会儿的,也不好带走,况且这些玩意儿还有迷幻人心的作用,得找人来处理下才行。”月无心思索着,“我记得,我那小外甥女精通此道,倒不如去庇荫谷一趟,顺带看看老熟人也好。” 小外甥女?那不是天盛的公主吗?黑衣女子眼里闪过一抹黯然,是了,对主子来说,重要的,只有他的亲人…… 第23章 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 建安,大理寺前。 “你说这陛下会怎么处理大公主的事儿啊?”肥胖大婶儿嗑着瓜子唠嗑。 旁边一个干瘦的男人搭话道:“那谁知道啊,毕竟陛下登位后也没发生过这样的事,这还是第一次呢,看大理寺的判决书吧。” “不过大公主不是离京了吗,就算判决下来……恐怕也无法实现吧?”有人带着质疑说。 “相信陛下!” “让让,让让!”穿着制服的公职人员快步走下阶梯,手上拿的,正是卷成卷的公告。 人群空出些位置,没一会儿公告就张贴好了。 “嚯!” 人群一阵惊呼,好久都没人说话,谁也没想到,陛下居然会给出这么重的惩罚,寻常人也就罢了,那可是陛下的第一个孩子啊,而且还是有着‘明珠’称号的公主,这…… 从金銮殿上的故事传出来后,所有人都认为大理寺最后会高高拿起轻轻放下,可没想到今天的公告,却给了他们这么大的一份惊喜。 而一早就在等待结果的知书却是变了脸色,失明?这怎么行!没了眼睛,公主还怎么欣赏世间至美之物,还有公主的武功,岂不是也没了用武之地。 逆着人群,知书挤了出去,马不停蹄地往公主府赶去,她要去找皇后娘娘,皇后娘娘最疼她家公主了,一定不会让公主失明的。 “好好好!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不愧是天盛!”头发花白的老者大笑着喊道。 南宫玥,这就是你伤害我要付出的代价。面具下的嘴角悄然勾起,随后白如枯骨的手指推动轮子,从人群中退了出去。 众人对那名老者投去可怜的眼神,这人也是可怜,一家子平白无故的,就被前朝的达官贵人迫害,独留老爷子一人在世,所以这位老爷子,最是看不惯有权有势的那波人。 而明珠公主南宫玥,恰巧就是这波人里面最有权势的。 她仗着有陛下和娘娘的宠爱,平日里欺负那些纨绔子弟就算了,也算是为民除害,可她做的其他事,比那些纨绔子弟,也差不了多少,尤其是当街强抢容貌俊伟的男子,更为人所不齿。 况且现在还爆出了致残的事,南宫玥的名声,怕是毁了。 “玥儿走到哪儿了?”南宫墨整理着桌上的食材,问。 皇后筷子往桌上一摔:“长宁府,你真舍得让咱们的女儿失明啊?” “我让人查探过了,所有证据都显示是玥儿让他致残,给那人造成了极大的阴影,还毁了别人的一生。”南宫墨手中筷子放下,顺势叹了口气,“身为皇家子弟,更当为天下人表率才是。” 皇后冷笑一声道:“皇家子弟?天下表率?那你问过玥儿了吗?仅凭他人口中言,就给玥儿定罪,南宫墨,你扪心自问,配做玥儿的父亲吗?” “这个处罚,我绝对不同意!”皇后掷地有声,看都不看南宫墨一眼:“不管你怎么想,反正我已经让人着重查了,我可不相信,我精心教养的女儿,会是那么残忍的人!” 南宫墨脸色一变,不好,居然说这么重的话,这下难搞了…… “老婆~老婆~老婆大人!你坐下来听我给你解释嘛!” 男人,尤其还是封建社会下的掌权者,对一个女人撒娇,这对皇后来说,简直是致命的诱惑。 宫内耳目众多,南宫墨放浅呼吸靠近皇后的耳朵,轻声说着什么…… 雪山上的月无心一行人,此时也开始行动,要出雪山了。 都说上山容易下山难,这句话,放在雪山上,也是可以的。 每个人都小心翼翼的前行,生怕一个不注意,就丧命于雪山。 茫茫的雪山上,除了他们一行人,可以说是完全没有任何其他生命体活动的痕迹。 阳光依旧照射着这片大地,但比来时,多了些什么。 月无心敏锐的感知到,好像有什么东西越来越近,越来越近,到底是什么呢? 雪、雪、雪崩?!! 月无心回头一看,果然,雪山—垮了。 就在他眼前,垮了。 早在来时就听当地人说雪山上处处是危险,没想到这危险来的时机,会这么巧。 危险临近,月无心能做的,就是不给其他人拖后腿,只能用尽全力奔跑,饶是这样,也因为之前的消耗,而跑不过其他人。 黑衣女子眼神坚定,咬牙拉住了月无心的手,不同于女子冰冷的手,他的手,很温暖,暖的她,都不愿意放开了。 “忍冬,你要干什么?” 一颗晶莹的泪珠随风滑落,凝结成冰,消失在月无心的视线里。 “老乡,那边是什么动静?”南宫珺鼻尖红红的,揉搓双手道。 穿的极为厚实的老乡看向远处,眯眼,而后倒吸一口冷气:“不好,是雪崩!” “什么?雪崩?!!” 南宫珺没想到,自己居然能有看到雪崩的一天,可是,她那个素未谋面的舅舅,好像就在雪山上哎~ 聚魂珠从南宫珺胸前浮现,散发着莹莹幽光。 有人死了,而且死的人还挺多,南宫珺皱眉,不应该啊,按理来说,不该出现这样的变化的,只能期盼死掉的人不是月无心才好,不然乐正汀,怕是要发疯了。 “雪崩?”林南也重复着看向远处,却什么也没看见。 呼呼作响的北风狂吹着,聚魂珠的光芒更加耀眼,南宫珺忍不住了,照这情况下去,所有人都会死在雪山上,不行,这些人,还没到转世的时候。 时间停滞! 看着所有事物都没了动静,南宫珺跟着聚魂珠,一步步,来到了雪山上。 费了好大一番力,终于将所有人都移到了安全的地方,来不及让时间恢复流动,感知到心脏微微破裂,南宫珺眼中闪过一抹惊慌,捂住胸口忙在脑中呼叫:[系统!系统!] [收到,请宿主说出需求。]依旧是毫无感情的机械音。 “修复原身身体。”南宫珺抿紧双唇,这种痛感,曾经经历过千百次,她不想让原身回来的时候,感知到的,是一副残缺的身体。 第24章 一语定生死 边疆,北风依旧呼啸。 将士们满眼仇恨的盯着高台上的人,那是害死秦将军的罪魁祸首,若不是这个家伙瞎指挥,秦将军又怎会战死沙场,明明,明明他们是有机会赢的。 想到此处,秦戈几乎要忍不住直接冲出去,杀了那人,可他身旁的人早就注意到了他的不对劲,直接拦住他,强忍怒气道:“善有善报恶有恶报,总有一天他会自食恶果的!” 秦戈双目赤红,没想到秦伯伯为了沧澜征战一生,最后却死在了他最信任的王手上,多可笑啊。 若是他,若是他…… 他又能怎么办呢?秦戈望向一旁被捆绑起来的窦武等人,秦伯伯已死,他绝对不能让他的部下也死在这里。 “怎么?不服气?”尖细的声音从上方传来,让底下的士兵更为不适。 “秦戈!你还是不是男人!不过一个胯下没种的玩意儿罢了,也值得你这样吗?”窦武啐了一口,原以为这小子磨炼磨炼能作为将军的接班人,可现在看来,他也不过是一个软蛋而已。 那边的小将不乐意了:“你你你你” “你什么你,你也不是个好东西,秦将军平日是怎么对你的,你就是这么回报他的?真是好大一只白眼狼!我呸!” 一群人被窦武怼的支支吾吾,说不出反驳的话,只能将求救的视线聚在秦戈身上。 “你们要记住,这沧澜,是北辰家的沧澜,不是秦家的!”太监袖子一甩,转身要走。 窦武还在骂骂咧咧,嘴里的话,脏的不成样。 “对了,这个家伙,既然对秦将军这么忠心的话,那就送下去,给秦将军陪葬吧。”太监语音一顿,“都说秦小将军与此人素有争端,那就劳烦秦小将军行刑吧。” 时间似乎又停滞了,所有人都不敢相信,秦将军被迫赴死后,窦武也即将跟随而去,而且用刑的人,还是秦戈。 一句话,就定了窦武的生死。 不管是什么时代,位高权重的人,总是不关心,或是觉得自己没有必要去关注下位者的。 窦武骂的更厉害了,那太监拂尘一甩,脚下的步子不停,竟是要去营帐休息。 高台上,还有王庭来的其他人,也是监视秦戈行刑的人。 雷霆雨露,皆是君恩。可这样的君上,当真值得他们去拥护吗? “来人,拿剑来!” “将军!”众人惊呼,难道真的要杀了窦武吗? 一柄散发着寒光的剑,出现在众人眼前,这是秦戈最珍惜的一柄剑,每日都会拿出来擦拭。 王庭的人眼中带着鄙视,还以为新出来的小将军有多厉害呢,也不过是一个初出茅庐的小子罢了。 雪山下错落有致的小房屋顶上,布满了积雪。 “她还没醒吗?”南宫珺靠在躺椅上,嘴里嚼着从村民那里买来的小食,发出咔吱咔吱的声音,活像一只小松鼠。 月无心担忧地看着床上的女子,摇头道:“没有。” “对了,雪山上的独孤敬是假的,我记得你不是有只海东青吗?能不能送个信给你娘?”月无心给床上的女子掖好被角后,也在火炉旁坐下。 南宫珺顺手将手中的小食分了一部分出去,说:“能啊,你写呗,我待会去叫它。” [请宿主注意,系统能量即将耗尽,请尽快充值。] 南宫珺暗骂一声,这玩意儿跟四脚吞金兽到底有啥区别,吞金兽还能逗着乐呵乐呵,这玩意儿就是个没有感情的智能体,还整天花她的钱…… 想了一会儿,还是给系统充值了足够系统维持运行的能量,毕竟这个世界,只有系统才是和自己是一伙的。 这时月无心也已经写完了给姐姐的信,并且专用的信筒卷好,交给南宫珺时又加上一句:“你娘在宫里,过得还好吧?” 没等南宫珺回答,又自顾自地说:“就她那样的性格,在哪也不会吃亏,想必在皇宫也是一样的。” 南宫珺:“……”话都让你说完了,我还能说些什么? “你担心我娘,倒还不如担心担心你自己,你确定出来这么久,表哥不会有意见吗?” 想到自己的独子,月无心眉头一跳,珺儿可真会找话题。 “有意见,就有意见咯,反正我都出来了,他又不能拿我怎么样?”月无心摆出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着实是让南宫珺啼笑皆非。 话说她这个亲舅舅什么都好,唯一不好的,就是人死了,嘴还是硬的。 “据我所知,坤表哥已经到长蒙边界,要是走的快的话,差不多两个月就能到建安了,舅舅。”这一声舅舅,叫的异常亲热。 果不其然,下一秒惊呼声就从耳边炸开:“你说什么?!!” 月无心清冷的脸庞终于裂开:“坤坤要去建安?” “是啊,你都出来这么久了,难道还不许我表哥出来放放风?”南宫珺乐不可支,这父子俩,真是好玩。 月无心:谁家好人放风跑到其他国家的京都,而且自己的身份还是一国接班人…… 有这样的儿子,真是他的福气!看来这次的建安之行,怕是不成了。本来还想见见妹妹的,都是这个逆子! 轻微的声音从床上响起,忍冬慢慢地睁开了眼睛,陌生的环境映入眼帘:“这是哪儿?我不是死了吗?” “呸呸呸,胡说八道些什么,都好好地活着呢!”月无心赶紧走过去坐在床边的小凳上,“忍冬,你感觉怎么样?” “主子?!!”忍冬眼睛一亮,又转瞬熄灭,“您不会是骗我的吧?” “傻丫头,我骗你有什么用?是能吃还是能喝啊?”月无心笑着摇头,又想起当时的场景,脑里一阵后怕,若不是有这个外甥女,恐怕他们所有人,真要被雪山埋葬了。就是可惜那些宝藏,原以为能带回去的,这下好了,什么也没捞着,属实白干一场。 忍冬的眼睛逐渐溢满泪水,真好,他们都还活着…… 咦?火炉边上的那位姑娘又是谁? 第25章 身份暴露 “忍冬啊,我跟你说,这位就是我那位外甥女……” 南宫珺没脸看别人夸自己,于是快速吃完手中的小食,拿着信走了出去。 海东青静静立在南宫珺的臂膀上,眼睛一眨不眨,也不知在看些什么。 想了想,南宫珺也掏出自己的专用笔,又写了一些东西上去,才把信筒挂在了海东青的爪子上,之后又给海东青喂了些特制的食物,才让海东青飞走。 灯会发生的事,很快就传到了布家家主布世仁的耳中,心念回转,计上心来。 “来人,更衣。” 换了一身不怎么齐整的衣物,又给脸上加了些东西,整个人瞬间就变得疲惫不堪。 布世仁迈着极快的脚步,进了一方种着寒梅的小院。 “母亲,母亲,您救救孩子吧!”布世仁一进院,就大声哭嚎,坐实了自己的悲惨,过了几道小门,就来到了佛堂。一个雍容华贵的老太跪坐在蒲团上,手中的佛珠慢慢转动,嘴里念念有词,听见布世仁的声音,脸上有瞬间的不耐烦,转而又变成慈祥模样。 “何事如此惊慌?”声音稳重,还有一丝责备。 布世仁低着的头颅抬起来,只见涕泪横流,一道一道的,看的人别扭极了。 “母亲,您是不知道,布尧他做的那些事,被大公主发现了!” 布世仁的话像是一道炸雷,把老太太的心都炸开了。 布家在长宁府做下的事,爆出去绝对够让全家玩完儿的,老太太可不就担心的要死,尤其发现这些事情的,还是素来抠门到极致的皇家人。 皇家的名声,在各大家族中,尤其以商贾闻名的家族中,着实不太行。 因为皇家最擅长的事,就是[猪养肥了再杀][割韭菜]等活儿。 说出去,布家做的事,比起那些世家大族来说,算不得什么,但惹上皇家,这可是要命的事,一个不注意,全家指定要没。 老太太自然是担心的不行,但在这个继子面前,她沉下心来,道:“听闻大公主喜好男色,将群玉院中的那几位送过去,想必也很堵大公主的嘴,至于其他人,都杀了吧。” 布世仁不敢置信,老太太居然会说出这样的话,群玉院的那几位,可都是二房搜集来的好货,就这么送人,老太太也不怕二房跟她闹? 转念一想,就二房那些人,过来闹,也闹不出多大的事,还有可能会被老太太惩戒,这不正合他意吗? “是。”布世仁向老太太行礼后,退出了佛堂。 驿站,今日阳光正好,适宜出行。 所有人都准备好了,唯独徐知恩,从未骑过马,一时之间不知该如何是好。 若是这些人走了,那她一个弱女子留在长宁,肯定是斗不过布家的,加上自己又卖身为奴,更是要做好奴隶的本分,服侍好两位恩人才是。 可按现在的情况看,她反倒成了被照顾的人…… 南宫玥也是比较犯愁,他们此行北上,越走会越冷,若是徐知恩这样的小姑娘去了,还不知要受多少苦楚,但把她放在长宁,自己又不放心,这么个小玩意儿,一不小心被捏死就不好玩了。 “姐,咱们真的今天就走啊,再玩几天呗。”南宫珩对着南宫玥撒娇。 昨天只是灯会第一天而已,听别人说过几天灯会上还有许多好玩的东西,那都是南宫珩没见过的,他着实很好奇。 南宫玥冷哼一声:“那你一个人在这里好了,出事了我看你怎么办?” 说完,身下的马开始向前走动,看样子完全没有要留下来的想法。 “哎哎哎!!”南宫珩急了,大姐走了,他一个人在这儿多危险啊,不行不行,他得跟上去才行。 一群人刚走不过十米,就听见远方有道声音传了过来:“等等等等。” 南宫玥一看,哟,这不还是布家的那些人吗?这是准备做什么? “草民参见” “停!”没等人说完,南宫玥直接插嘴,“说吧,什么事?” “昨日是布家不对,还请大人海涵,这是布家送上的赔礼,还请大人笑纳。”布世仁扯着笑脸道。 南宫玥扯着嘴角,道歉?不见得。 “就这?” 几盘珠宝,就是给她的赔礼? “当然不止这些,”布世仁摇头,“你们都上来吧。” 几位身姿绰约的少年走上前来,南宫玥来了点兴趣,这是准备色诱她?看来她好色的名声传的挺远啊! “把你们的面纱都摘下来。” 话音落下,少年们一个接一个的将脸上的面纱揭开,不得不说,布家,还挺会选人的,每个少年都是不一样的味道。 “布世仁,你知道上一次给我送人的,下场是什么吗?”南宫玥眯着眼睛道。 一滴冷汗坠落风中,布世仁忽的跪下,以额头伏地:“还请公主恕罪!!!” 公主!徐知恩猛地瞪大双眼,这人居然是公主,那…… 徐知恩看向南宫珩,他是皇子?!! 霎时间,所有人都跪了下去,只剩南宫玥和南宫珩还在马上。 啧,不好玩,身份暴露了。 南宫玥摇头,这些人呐,可真不识趣。 不识趣的人,总该受些惩罚才是。 “起来吧,本宫是什么很可怕的人吗?”南宫玥翻身下马,身份暴露,看来一时半会儿是走不了了。 数日后,皇家园林。 乐正汀从海东青身上取下信筒,身旁站着的南宫墨则是从随从手里拿过食物,喂食海东青。 “珺儿说什么了?”南宫墨发问。 乐正汀看着信纸上的信息,说:“不是珺儿来的信,是我哥的,上面说宝藏找到了,但是他们遇上雪崩,又全部被埋在雪山里面,一时半会估计是弄不回来咯。” “你答应给我哥的报酬,还是得给啊!”乐正汀又强调了一句,宝藏都找到了,带不带的回来那是南宫墨的事儿,跟她哥可没有半点关系。 “给,肯定给!”南宫墨笑着说,“上面还说了什么?” “独孤敬是假的?”乐正汀带着疑问,看向南宫墨。 南宫墨沉思一会儿:“我让人去查,别太担心,那些人成不了气候。” 傍晚,一只信鸽从皇家园林飞了出去。 第26章 身弱的小姐 血液染红雪地,头颅上的眼睛睁的极大,似乎是不敢相信自己就这么死了。 其他人也没想到,秦戈会选择杀掉王庭的人,但他们反应极快,在秦戈杀掉嘲讽他的那人时,他们也动手了,一场屠杀就此展开。 “好小子!”窦武哈哈大笑,没想到这小子敢这么光明正大的动手,“算是将军没看错人!” 接着,还是一场屠杀,不管是在场的,还是不在场的人,只要与王庭有关,要么被杀,要么被关押。 “接下来怎么办?”窦武作为谋士,自然要为自己的后路做打算,安置好秦将军的尸首,一群人又聚在了一起。 秦戈闭目沉思,目前沧澜的形式并不算好,尤其是天盛还有南宫琛这样的将才,武力玩不过,智取也不行,再加上王上只知秦家势大,不知这些年秦家到底为沧澜拦下了多少祸事,又死了多少秦家人…… 既然君王不仁,那就别怪臣下不忠,倒不如直接反了他! 下定决心,秦戈猛地睁开双眼:“自立为王!” 众人面面相觑,自立为王?那可是把脑袋别在裤腰带上的活儿,可将军…… 窦武倒是想也不想就说:“好!” 他早就对北辰家十分不满,尤其秦将军死后,更是达到了巅峰,恨不得当即能杀了当今的王上为秦将军报仇。 凌晨,数匹骏马踏月而行,离开了军营。 长宁府的灯会,照常开展。 长街上活灵活现的花灯,吸引着人们的视线。 平日里不允许出门游玩的小姐们,在丫鬟的侍奉下,精心装扮,然后戴上帷帽,小心翼翼的从阁楼上被仆从背了下来。 而那些未婚的英年才俊们,也是精心捯饬自己,生怕在灯会上遇见心仪的人,却无颜相见。 “咳咳。”微不可闻的咳嗽声从轿子传出。 随行的丫鬟抬手,轿夫立刻停了下来。 “小姐,要不还是回去吧?”丫鬟眼睛紧紧盯着轿帘,像是要透过轿帘,看见她家小姐似的。 许久,微小的气声传出:“就一个时辰而已,走吧。” 丫鬟听后,只能是绞着手帕,咬牙道:“都抬稳些,要是摔了小姐,有你们好果子吃!” 轿子平稳前行,丫鬟一路随行,时刻注意着轿子的动静。 这日,南宫玥穿上女装,既然身份已经暴露,再装下去,那就没意思了。 两姐弟出门时,带的随从并不多,加上昨日已经看过一场,今日纯粹就是来看戏的,一到长街就进了茶楼的三楼。 “姐,你看那个蟹灯!”南宫珩双眼含着星光,指着下方的蟹灯说。 南宫玥顺势看去,确实做的不错,活灵活现,这手艺,几乎都能跟宫里的匠人相比。 啧,这么看来,底下人,也不是那么老实,赶明儿回去了得跟娘亲说说才行。 “喜欢吗?喜欢的话我让人买下来。”南宫玥收回眼神道,这东西初看还行,看久了有些晃眼睛。 南宫珩不舍的移开目光,看向南宫玥的反向:“算了吧,我们在长宁府又待不久,再说不是还要去找舅舅吗?等回京的时候再说,要是可能的话,把匠人带走倒是不错的选择。” 他说完,南宫玥也没再回话,而是看着灯会的盛景,渐渐出了神…… 茶楼内人来人往,跑堂的小二不断吆喝着,茶楼外人声鼎沸,各家公子小姐在仆人的陪同下得了自己喜爱的花灯,随人潮不断向前,直到河边。 “咳咳。” 那位小姐又开始咳嗽了,身旁的丫鬟满脸担心,可又不敢再次上前劝阻,只能蹲在自家小姐旁边,生怕一个不小心就掉进河里了。 愿望是早在家里就写好的,墨迹透过昏黄的花灯,隐隐若现,小姐的目光顺着花灯逐渐飘远。 忽的,点点血迹在小姐唇角出现,细可见骨的手指捏了一娟手帕,遮住血迹,一旁的丫鬟眼疾手快的扶住小姐,皱眉道:“小姐,回吧?” 小姐摆手拒绝:“不回。” “小姐!”丫鬟急了,外面风这么大,小姐如何受的住啊! “去茶楼吧。” 天籁之音,丫鬟连忙扶着小姐上轿,一路平稳地进了茶楼,恰巧的是,他们所在的房间,刚好在南宫玥姐弟俩旁边。 一进房间,小姐的脸上就冒出了红晕,鼻尖甚至还出了些许汗滴,小心翼翼地坐下,拿出从家里带的吃食,又叫跑堂的上了些茶水,让人将窗户打开小小的缝隙,冷风透进来,吹散了心里的热气。 说书人在楼下说着时兴的小说,宾客不时发出一阵叫好声,偶尔还伴随着赏钱落地的声音。 “这书说的真好。”小姐眼神黯淡无光,平日里极为可口的糕点,在此时也没了味道。 书里说,女子不应被束缚在高阁之上,囚困在后宅之中,她们也能自由行走于世间,翱翔于天际,潜游于海底…… 另一间房的南宫珩则是一脸莫名,这说书人说的,好像是六妹写的话本子吧?这话本子都传这么远啦?六妹可真厉害! 而南宫玥也是想到了还在外行走的妹妹,与她相比,自己的格局还是小了些。 “回去。” “啊,这么早就回去吗?再看会儿吧姐?”南宫珩嘴巴不停,试图打动南宫玥。 南宫玥斜着眼:“宵禁将至,你要在茶楼过夜吗?” “……”南宫珩不出声了,都怪说书人,说的太好了,弄得他时间都忘了,“回回回,现在就回。” 茶楼的隔音并不算好,所以那位小姐,自然也听见了两人的话,心想这对姐弟,还真有意思,而且那弟弟,听上去真的很有活力,不像她,说话做事永远有气无力的。 想到这儿,小姐又忍不住咳了两声。 这糟心的日子,也许过段时间,就该结束了,莫名的,那小姐脸上又浮现了笑容。 第27章 表哥,表妹 自从南宫玥姐弟俩的身份暴露后,长宁府的治安都好了不少。 尤其是有钱没权且欺男霸女的公子哥,都缩着尾巴做人,安分在自家待着,生怕惹祸。可有些祸事,不是想躲就能躲开的。 这日,布世仁正看着账本呢,就听管家说那位来了,当即就把账本合上,把笑容揉上脸,迎了出去。 迎面而来的一个巴掌,打断了布世仁的思绪,管家也是惊到了,谁也没想到,知府大人上门的第一件事,竟然是打了老爷一巴掌。 布世仁眼里闪过一丝阴霾,却又飞快地将头低下。 两人一前一后进了书房,管家让人把茶水送上来后,亲手将房门关上,守在门口。 屋内气氛凝滞,那人坐在主位,脸色青黑,每看布世仁一次,眼里都是火。 就是因为这个蠢货,大公主才会在长宁府停留,还关注布家的事,从而……查到了他身上,要不是他在布家留了眼线,早早的处理好尾巴,想必大公主早就打进他家了。 “你二弟的事,准备怎么处理。” 语气很平淡,布世仁却从中听出了杀机,冷汗扑簌而下,这位虽说官不大,但也不是他们一介商贾之家能惹得起的。 可他那个二弟,有继母护着,他又能做什么呢? “小人愚钝,还请大人指点。”布世仁低着头,紧紧盯着地面,嘴角扯出轻微弧度。 茶杯在地上翻滚两圈,溢出来的茶水将地毯打湿,布世仁强忍住后退的欲望,等着那人发话。 “好好好,布世仁,你当真以为我不敢动你吗?”那人咬牙说道,要不是没人能顶他的位置,他早就让这家伙跟他娘团聚了。 狠话放了,行动却没有,布世仁暗自松了口气,看来这条命暂且保住了。 见布世仁不说话,那人起身袖子一甩:“给你三天时间,解决这件事,若是解决不了的话,哼哼” 布世仁抬手擦掉鬓边的汗滴,忙道好好好。 另一边,布诚仁一家,正在用膳。 “爹,我啥时候能出去啊?”布清溪坐在老太太身旁,对着布诚仁发问。 布诚仁筷子一顿,出去,他也想出去,可现在是想出去就能出去的吗?那杀神就在长宁府待着呢,这傻儿子,放出去怕是要没。 “等着吧。”布诚仁不耐烦道。 这傻儿子,除了会哄老太太,还有惹麻烦之外,没有任何的本事,要不是老太太实在喜欢这傻儿子…… “诚仁,怎么说话呢?” 果不其然,说话的语气不对,老太太不用傻儿子撺掇,自个儿就上了。 “娘,他是你儿子还是我是你儿子啊?”这么多年下来,布诚仁对老太太也算是了熟于心,儿子和孙子,自然是儿子比较重要。 老太太眼皮一抬:“难不成你还要同清溪在我这个老婆子面前争宠?” 对这个亲儿子,老太太也不是没抱过希望,可他做的事,没有一件能让人看得上眼,尤其是那件事,更是闹得满城风雨,让布家在长宁丢尽脸面。 “桂嬷嬷,青柠今天怎么样?”老太太边给布清溪夹菜,边问身边的老嬷嬷。 被称作桂嬷嬷的老妇躬身回道:“回老太太,表小姐今日多用了半碗饭呢。” “那就好,吃得下饭就行。”老太太又看向布清溪,道:“你待会儿也去看看青柠,毕竟你们从小一起长大” 没等老太太说完,布清溪就开口了:“知道了奶奶,我待会儿就去。” 饭后,布清溪想了想,又回到自己的房间,拿上上回别人特意送给他的一样小玩意儿,这才让人带他去后院。 从前院到后院,走了约摸一刻钟,才到了青柠的院子。 零星的雪花飘落枝头,寒风中白的粉的梅花轻轻颤动,倏地,布清溪想起第一次见到古青柠,那时的古青柠,不像现今这么体弱,倒像小太阳似的…… “小姐,外面风大,还是别出去了吧?”丫鬟试图阻拦古青柠,原本小姐的身体就不太行了, 这一吹风,又该生病了。 古青柠拍拍丫鬟的手背,道:“放心吧,我穿的这么厚实,吹不着的。” “你看,我还握了手炉呢!”说着,古青柠将手里握着的小暖炉给丫鬟看了一眼,又飞快握进袖子里。 “人生在世,要及时行乐。” 古青柠移步出了房间,冷意袭来,她打了个喷嚏。 第一时间,丫鬟把大麾紧了紧,嘴里唠叨不停:“及时行乐什么的奴婢不知道,但是奴婢知道,您呐,就是不把自己的身体当回事儿,哎小心点儿小心点儿……” “表妹。”布清溪移步上前,说道。 古青柠抬眸看去,原来是清溪表哥,连忙回应:“表哥。” 接着就是连续不断的咳嗽,布清溪正想说回房间,古青柠直接开口:“表哥,你看这院子里的梅花美不美?” “是挺美的。”布清溪看古青柠实在喜欢外面的景色,也就歇了劝她回房间的心思,“那去亭子坐坐?” 古青柠想了想,说道:“行。” 亭子四周围了不透风的纱幔,下人早早的就生好了炭火,此时又将茶具上上来,两人相对而坐,布清溪动手煮茶。 “打开看看,喜不喜欢。”布清溪下巴微微抬起,指着自己带来的木盒。 许是炭火太足,又或许是纱幔的防风效果太好,古青柠居然觉得自己有些热,抬手解下大麾,小心翼翼地打开木盒,眼前一亮。 “是暖玉!”转而又黯淡下来,暖玉又如何,反正她都是要死的人了,这么好的物件,沾了晦气,就不好了,“表哥,这东西太过贵重,还是你自己拿着吧。” 依依不舍地移开目光,古青柠端起茶水,色泽澄亮,清香入鼻,入口稍涩,而后回甘,是上好的莓茶。 “送你的,你就安心拿着。”这时的布清溪看上去,倒还像个正经人。 古青柠摇头道:“表哥,我的身体你也知道,恐怕时日无多,这么好的东西,留在我身边,不好,还是你留着的好。” 第28章 内心的纠结 同月无心分开后,南宫珺并没有选择去长宁府,而是重新回到了木黄镇。 “表妹,你终于来了~”短短几天,林南已经彻底融入了木黄镇,穿着极具当地特色的服装,操着一口流利的方言。 嚯,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在此刻体现的淋漓尽致。 或者可以说,学语言,最重要的还是语言环境? 林南嘻嘻哈哈的没个正形,同南宫珺说了近期发生的事情。 得知南宫玥要被处罚,南宫珺着实不敢相信,大姐怎么会致残别人?一定是误会,而且她一离京,就发生这么多事,看来是有人想趁她不在,想搅乱京城。 恰好雪山的独孤敬又是假的,南宫珺不得不怀疑,独孤敬早就到了京城,说不定这次的事,就是独孤敬弄出来的。 不过他针对大姐是为了什么呢?南宫珺有些不理解,按理说不应该针对二哥才是吗?毕竟二哥才是父皇看好的接班人…… 一下子想不通,南宫珺也不着急,狐狸尾巴总会露出来,当前要紧的,是把北辰浩这个疯子解决掉。 如果解决不了问题,那就解决制造问题的人,一如当年她…… 这么多年过去,不知道爸爸妈妈他们还好吗?南宫珺忽然想起了还在现代的家人,当初她杀了张新,自己也跳楼自杀,顺带着杀死了肚子里的孩子…… ‘系统,我真的能回到过去吗?’南宫珺也有怀疑过系统,可是她也没办法,她只是个普通人,除了系统,她别无选择。 [你可以相信我。]毫无感情的机械声在脑海响起,南宫珺收回思绪。 经过上次在木黄镇闹出的事,南宫珺着实有些不放心,林南看不惯世间不平,同她一路,怕是会生事,还是说,她要一个人去沧澜? 不行不行,虽说她在这个世界待了这么些年,但不知为何,只要她亲手对‘土着’动手,天道就会对她出手。要杀北辰浩,只能由他人动手! “明日一早出发。”南宫珺下定决心,还是带上林南。 翌日,两人早早地离开木黄镇,两匹枣红色的骏马一前一后在雪地行走,留下浅浅的蹄印。 漫天风雪里,南宫珺思绪纷飞。 这次任务,耗费的时间,比以往更久,久到她那些年的记忆模糊不清,时间果然会冲淡一切,包括刻入心扉的爱恨情仇。 她不是神,她只是一个拥有穿越系统的普通人而已,就算暂时拥有了许多超越自然的能力,那也不是她自己的东西。 等到回到现代后,她真的可以改变命运吗?南宫珺心内存了犹疑。 回想到现代病弱的身体,以及同男子巨大的力量差距,骨缝里忽然传出一阵冷意,直冲头顶,如果不能改变人生…… [请宿主放心,系统会永生永世陪伴您。] 永生永世,好熟悉的话,许多年前似乎有人也同她这么说过。 ‘系统,我们在一起多少年了?’ [三千二百年六个月零五天。] 很具体的数字,南宫珺彻底放心,专心向前。 建安,城西孤幼院。 四公主南宫琦位于厅堂上位,脸色漆黑。 她创办的孤幼院竟然出现了尸位素餐的人,而且竟胆大包天,想瞒天过海,把孤幼院的银钱占为己有,要不是月芽机敏,发现了不对劲,恐怕这时候她还被瞒着呢! 一想到此事会变成她的污点,南宫琦阴毒的眼神藏都藏不住,凭什么六妹做什么事都能成功,而她不行! 嘴角下压,眉头紧皱,闭目思考对策。 死无对证! 只要此人猝死,这件事就不会暴露出去,她的名声也不会有毁。 丹凤眼瞥向一旁的月芽,月芽立马就懂了。 南宫琦出去后,房间里的仆妇在月芽的监督下,亲手用绳索勒死了张武。 要怪,就怪人心不足蛇吞象吧。南宫琦看着阴下来的天色想。 张武死了,孤幼院又该让谁负责呢?这次的负责人,一定不能是张武之辈,要找个靠谱的人才行。 “月芽,我记得你有个叔叔在京城,最近在忙何事?” 南宫琦的话一出口,月芽瞬间明白,公主怕是想把她叔叔弄来做孤幼院的管事,可管事并不是那么好当的,尤其是与皇家有关的产业,更是要小心,一个不注意,就会像刚才的张武一样,丢了性命不说,家里人也会遭殃。 “回公主,奴婢二叔三天前已离开京城,回老家种田去了。”月芽抬眼看了一下南宫琦的表情,发现没什么变化,心里一惊,“要不奴婢叫人给二叔送信” “不用了,暂时让原先的副管事代管吧。”南宫琦皱眉说道。 月芽紧绷的心理瞬间放松不少:“公主,要回府吗?” “暂时不回,去相府。” 两人走到相府门口,就遇上了要进门的林承文。 “林相。”南宫琦开口喊道。 林承文回头,原本还绷着的脸挤出笑容,拱手行礼:“微臣见过四公主,不知四公主上门,是有何事?” 一看林承文没有让她进相府的意思,南宫琦更加不开心了,可想到自己有事相求,还是压下心底的不悦:“林相,不如进一步说话?” 虽说南宫琦只是公主,但作为臣子,自然要和皇帝的儿女有一定的距离,不然引起皇帝猜忌,那可就玩完儿了,所以林承文想都不想,直接拒绝:“四公主,君臣有别,还请您莫要为难下官。” “好好好。”南宫琦脸色愈发不好看,这相府,大姐进得,六妹进得,就是她不能进是吧? 南宫琦扭头就走,林承文心想,四公主果真不如其他公主,基本的礼仪都不想做,又如何能得到别人的尊重认同呢? 想着,林承文摇摇头,进了府邸。 再次回到公主府的南宫琦,气不过,摔了好几套茶具,乒铃乓啷的声音从她进府后就没断过,不多时她的所作所为就被传进了乐正汀的耳朵里。 其他几个孩子都不用怎么管,唯独这个四女儿,不大不小,最是难管。 得知南宫琦弄死了孤幼院的管事,乐正汀眉头紧皱,就算管事做了错事,但管事不是奴仆,若是被御史得知,肯定又要引起一番风雨。 “叫四公主进宫。”乐正汀揉着自己的太阳穴,吩咐道。 第29章 教女失败反被怼 南宫琦刚准备小憩一会儿,就听母后宫里来人,说有些想她,让她进宫。 母后想我了?南宫琦原本阴沉的脸上瞬间露出笑容,忙叫人给她梳妆打扮,她要进宫见母后。 立于铜镜前的南宫琦,头顶飞天髻,插满各式各样的金银簪子,耳垂一对红色宝石耳坠,金锁紧紧贴着锁骨下方的皮肤,一身艳红色长裙中间,腰肢盈盈一握,双手握于腰间,十根手指各戴一两个金银戒指,手腕上串了三四个样式老气的宽镯,看上去十分富贵。 “月芽,再上点唇脂,这颜色淡了些。”南宫琦想起母后看见小妹时的表情,又抹了一层唇脂。 乘上马车,很快就到了宫门口。 无论何人,进宫都不允许乘坐马车,哪怕是皇子公主也不例外。 南宫琦又不喜骑马,本想步行,转头一想母后肯定很急,于是坐上宫里的轿辇,一摇一晃的进了宫。 “儿臣请母后安。”南宫琦下跪请安。 乐正汀闭目不忍直视,她这个女儿的审美,究竟是怎么跑偏的?弄得跟民间的暴发户一般,生怕别人看不出来她有钱。 “琦儿,这装扮是你自己弄的?” 南宫琦笑眯眯地说:“是啊,母后,儿臣搭配的好看吗?” “好看?!你要不去京城附近的农庄看看,那里的暴发户才是这样的打扮,你这样,哪有公主的样子?以后你还是让下人帮你打扮,别自己想了。”乐正汀毫不客气,直指命门。 暴发户?母后竟这样评价她?南宫琦上上下下的扫了好几遍自己的装饰,十分不解。 “母后,儿臣这样,真的很像”南宫琦顿了顿, 还是不敢相信,“暴发户吗?” 乐正汀抚着额头:“你不像,我像。” 顿了几秒后,乐正汀属实看不下去,把南宫琦按坐在自己的梳妆台前,亲眼盯着她把身上的首饰一件一件卸下,卸下来的首饰放了满满两匣子,又亲手将南宫琦的唇脂擦掉,仔细端详南宫琦干净的脸蛋,说:“这样不就好看多了。” “母后,这也太素了吧?”南宫琦不禁怀疑母后的眼光,这样真的好看吗? 南宫琦环视左右,屋里除了母后和她,也没有其他人,没人能给她意见,再说以她的身份,寻常人也不敢随意评论。 “这样就可以了。”乐正汀又在南宫琦的额间点上花钿,“你再看看?” 南宫琦看着镜子里的自己,怎么母后一弄,感觉确实好看些…… 等南宫琦欣赏完自己的美貌,时间已经过去了一刻钟。 乐正汀刚想说说孤幼院的事,就听见了忙活了一天,啥都没吃的南宫琦,肚子开始造反的声音。 咕噜噜噜—— 尴尬的气氛在房间蔓延,南宫琦也没想到,自己居然会这么失态,还是在母后面前,好难堪啊。 慢慢的,南宫琦的脸上染上两抹嫣红,乐正汀看着南宫琦的姿态,有些不忍心,可转念一想,一码归一码,有些道理,总是要早点教给孩子才行,不然就会出现今天这样的情况。 “琦儿,我听说孤幼院出事了,你可知道是什么事?” 南宫琦原本嫣红的脸霎时就变了,孤幼院?母后都查出来了? 她的眼神不断闪烁着,似乎在思考该怎么应付乐正汀。 “琦儿,作为天盛的公主,你应当为万民表率,不应随意杀害百姓,就算张武贪墨银两,那也应该交由官府处置,而不是动用私刑。”乐正汀苦口婆心道。 南宫琦不理解:“母后,他只是我的一条狗而已。” 作为主人,杀自己的狗,一点问题都没有。 乐正汀肩膀猛地向上提了不少,转而在心里默念:是亲生的,是亲生的,是亲生的。 “百姓就是百姓,狗就是狗,怎可混为一谈?” “偌大的天盛,就是由千千万万的百姓,你看不起的百姓组成。更何况你身为公主,享受万民供奉,自应为万民做表率,怎可私下害人性命。” “那大姐不也残害书生,为何母后还要私下为大姐解释,还拖延时间,不让大姐第一时间回来接受惩罚呢?”南宫琦将矛头指向了在外的南宫玥,“再说张武将孤幼院的银两私用,不该受罚吗?” 南宫玥的事,众人皆知。但只有南宫琦会这么明目张胆的,在乐正汀面前说出来,一时间,乐正汀竟不知怎么解释,那事可太复杂了。 成功梗住母后,南宫琦也有些害怕,毕竟母后,武力值高,而且有身份压制。 “玥儿的事太过复杂,你不懂” “不懂?母后,我不是三岁小孩儿,”南宫琦很生气,“大姐做得,我为何做不得?明明我们都是你的女儿不是吗?” 乐正汀无法解释南宫玥的事,那牵扯到前朝,不适合让琦儿知晓,她太傻,是皇家的破绽。 看见乐正汀为难的表情,南宫琦双眸含泪:“母后,您就是偏心大姐和六妹!” 唉,儿女多了,都是债啊! 乐正汀看着南宫琦跑远,吩咐下人看好她,别让她出事,自己去找南宫墨,商量该如何解决这件事。 近来发生的事,一件接着一件,每件都是冲着皇家来的。 乐正汀不相信,凭独孤敬一个人可以做到这些事,背后一定还有其他人在推波助澜,京中的每位官员都有自己的考量,要查清,可不是什么轻松的活。 御书房中的南宫墨,刚批完一大堆奏折,新的一堆奏折还没呈上来,正美滋滋喝茶休息呢,就听见外面喧闹四起。 “看看外面发生什么了,怎么这么吵。” 还没等公公出去查探,乐正汀的脚已经迈进了御书房,今日着实气到了,连礼仪都懒得装。 “南宫墨!” 哦吼,连名带姓叫,完了完了,出大事啦! 南宫墨马上放下茶杯,讨好地看着乐正汀说:“怎么啦?谁惹到朕的皇后了?告诉朕,朕帮你出气!” “呵,还不是你生出来的琦儿,说的是老母猪带胸罩,一套一套又一套,怼得我话都说不成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