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自然没有坏天气》 第1页 [现代情感] 《大自然没有坏天气》作者：一只橡皮檫【完结+番外】 文案：壮志难酬的退役射击运动员x意气风发的建筑学界天子骄子 决定退出职业的那个晚上，她在射击馆的内场坐到了天亮。 曲着腿，蜷缩在角落里，盯着斜对面的靶位发呆，那曾是她最坚定的目标。 这条平稳而有力的右手也曾是她的骄傲，现在却像断掉的柳条一样耸拉在她的膝头，一点生气也没有。 人生的路从此越走越窄，害怕肯定、害怕否定、害怕平庸，只剩凑合与将就。 也是因为将就，她住进了那个只听过几次名字的建筑学界天子骄子家中。听说，毕业时，他手绘的三张a0图纸至今还以史上最高分被母校保存。 那时的她最害怕的就是这种热气腾腾的鲜活生命。 「你和我哥是大学同学？」她问了一句废话。 「嗯。」他也是要回答的。 「但我们不太熟，对他的了解恐怕不如你。」 「我知道。」他的语气很平静。 「......」 ————— 「这是我的社团实践。」她解释道。 「我知道。」 「......」 ————— 「我住......」她要回家，想告诉他地址。 「我知道。」还没说完，他就接过了话。 「......」 ————— 「我的射击是跟他学的。」 「他也想过当职业运动员？」 「当然不是，他想爱一个这样的运动员。」 原来那些宣之于口缄之于心的现在与过去，他都知道。 *** 无论好坏，永远不要忘记去体验具体的生活。 内容标籤：因缘邂逅 励志 治癒 搜索关键字：主角：顾青舟，陆则谦 ┃ 配角：林颜，乔木 ┃ 其它： 一句话简介：坚持或放弃，都是成长的意义。 立意：人无完人，自有进程。 第1章 ◎让给你◎ 阳光穿透晨雾在路面形成斑驳的影子，秋天的早晨，路上还有积水，在转弯处，轮胎与地面摩擦的声音清晰可听。随着海拔的上升，气温已经有了明显的下降。 但顾青舟觉得这温度，刚刚好。 她摇下车窗，深唿吸，鼻腔瞬间被空气中的水汽填满，沁人心脾。 这条山路她几乎每个月都会来一两次，这个建于山上的骑射训练场规模不大，经营项目也很固定，优点是离市区有点距离，就算是周末，来的人也不算多。 这也是她宁愿多花费一些时间在路程上，也要选择这儿的原因。 这里的老闆很佛系，光顾的也几乎都是熟客，自助式的服务占大头。来这里的人除了骑马射箭，最常谈论的话题就是如何帮助老闆做基建改造，扩大宣传。 最多的是劝她把场地改为亲子农家乐，再搞点烧烤露营，成为时下流行的主题露营乐园，肯定能挣得盆满钵满。但老闆每次都礼貌笑笑，不说什么，也不做什么。 顾青舟今天穿了一套灰白色的运动衫，头髮简单地扎了一个低马尾丸子头，背了一个深褐色的运动背包，随性中又有一点知性的味道。 和她一起去的人是林颜，小时候在射击馆认识的朋友，她练射击，林颜在隔壁练射箭。 决定不打职业的那个晚上，林颜陪着她在射击馆的内场坐到了天亮。 顾青舟曲着腿，蜷缩在角落里，看着斜对面的靶位发呆，这曾是她最坚定的目标。 这条纤细而平稳的右手也曾是她的骄傲，现在却像断掉的柳条一样耸拉在她的膝头，一点生气也没有。 林颜因为成绩不理想，早两年就主动放弃了职业。 顾青舟就没有那么洒脱了，当时的她拿了青运会的亚军不久，是省队的重点培养苗子，还与国家队有过深入的接触。 多年沉淀终于到了启航之时，然而出师未捷身先死，她在一次意外中受了严重手伤。 一开始，她也是不放弃的，坚持着康復与训练，不相信自己运气会这么差。 一年多的时间过去了，成绩和信心一样每况愈下。医生和教练依旧鼓励她，可她自己知道，是继续梦想还是开创人生，她必须要做出选择了。 林颜举过她的右手安慰道：「这手以前拿枪，以后拿刀，也不算白练了。」 还自嘲地举了举自己的右手，「我这手从拿箭到拿笔，弃武从文，这转变才是大呢。」 顾青舟侧头挤出一个要哭出来的笑，隐忍地看着那晚的月亮，再清冷的夜色都不如她的心凉。 但决定是自己做的，就应该受着。 这不是看完一本书或者一场电影那种空虚，而是你独自撑着一艘小船走了很久，在最中心处却沉了，周围连一根绳索都没有。 「不舍」和「遗憾」是别人的说辞，与她无关。她的是「哀莫大于心死」。 —— 她们来得多了，成了这里的常客。巧遇过几次老闆，是个大美女，惊嘆于她的技术，一有机会就想与她切磋。 面对她的盛情，顾青舟一开始是牴触的。退役以后，她最害怕从别人口中听到的就是这样的肯定，因为她知道，接下来还有惋惜和遗憾。 老闆近些年定居国外，就把以前给自己预留的固定靶位送给了顾青舟，让她享受vvvip的待遇。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2页 老闆甚至还提议过让她来经营训练场，可她自己从心理和生理层面都无暇顾及，婉拒了。 最后在老闆的软磨硬泡下入了股份，莫名其妙成了象徵性的合伙人。 然而因为位置偏僻又不怎么宣传，收入只能勉强维持开支，赚不了什么钱，她之所以入股也不是想着赚钱，主要是真的害怕它倒闭，毕竟要再找一个如此冷门又佛性的射击馆，真的太难了。 那她恐怕就会断了与射击的最后联繫。 与林颜的较量并不是自小就有的，她们的项目首先不同。其次是，那时的她志存高远，一向想着功成名就，是捨不得浪费一丁点时间的。 因为来得太早，整个训练场馆没有什么人，清脆的枪声迴响在山间，让人有一种莫名的兴奋感，瞬间释放了所有的压力。 顾青舟依旧以微弱的优势领先着，她若是不想让，是不可能输的。这点她知道，林颜也知道，对方还能这样陪着她闹，她觉得她应该是倒了八辈子霉，才换来与自己的孽缘。 较量进入了人为的白热化阶段，两人都屏气凝神，进入战斗模式。 窸窸窣窣的人声打破了山间的沉寂，顾青舟瞄了一眼，继续开枪。 射击的人耳朵都异常敏锐，她尤其是。扣下扳机，是什么成绩，靠得不是眼睛，而是耳朵和心。 她不主动汲取，声音也钻进了耳朵里。来得这波人数量不少，大概是一群年轻男女。 枪声停后，一个熟悉的声音在她的心上弹了弹，眉心不自觉地拧了拧：又来了。 她竖着耳朵，带上帽子，背过身去，希望来的人可以忽略场内唯一的客人。 可事实告诉她，对方越走越近，脚步也越来越快。 「这儿怎么还有其他人，我们不是包场了吗？」乔语的声音很大，好像是故意说给谁听的。 顾青舟沉默，自顾自地继续着手上的动作，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 想钓的鱼没有上钩，乔语脸上有些挂不住，带着明显的怒气迈步走到她跟前，直接挑衅：「你还是一如既往没有礼貌啊，装聋作哑有一套。」 在其他人的附和下，声音越来越大，引来了场馆的工作人员，开始她们礼貌而周到的调解服务。 顾青舟依旧保持沉默，只是耳朵听得更清楚了。 一个身着紧身吊带裙，外穿白色皮夹克的年轻女孩对着工作人员开始了数落：「今天的场地我们已经包了，为什么还有其他人可以进来，你们必须要给一个合理的解释。」 工作人员听懂了她的意有所指，微笑着解释到：「是这样的，这个7号靶位是我们老闆自用的，不在租赁范围内，想必在您包场的时候，我们的客服已经给您解释过这个情况并且徵得了您的同意。」 乔语动了动嘴，显然更不高兴了，她凭什么比她还有特权。 「她又不是老闆，况且包场就是包场，哪有那么多规矩，让你们老闆出来给我解释。」 工作人员正要再解释，顾青舟冲着她微微摇了摇头，转过头来与乔语对视：「这个月第几次了？咖啡店你要包场、电影院你要包场、射击馆你也要包场，乔大小姐，我真的很想知道，你是喜欢咖啡、电影、骑马射箭，还是喜欢我？」 难为她这么偏僻的地方都能找到。 听她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怼自己，乔语愤怒中带了一丝羞愧，拔高了音量：「我花自己的钱你管的着吗？有本事你就把这些地方都买下来啊。」 顾青舟像看一个无赖一样地看着她，她确实。。。没这个本事。 摘下护目镜，有点抱歉地看向林颜：「去吃饭可以吗？我请。」虽然她不认为自己会输，但她是弃权的人，理应判定为输。 林颜笑着点点头，随口道：「听你的。」 得到肯定的回答，顾青舟开始弯腰收拾自己的东西，一瓶水、一件外套、一支手机，还有一些零零散散的小玩意，就这么多了 「行吧，让给你，玩得开心。」说完，直直的向外走去，两侧的人迅速给她们让出一条不宽不窄的过道。 穿过人群时，眼尾扫过两侧的人，心脏开始狂跳，脚步也开始僵硬起来。 现实生活中，目之所及的平行线总是太少，不是两点透视，就是三点透视，总会有一个落脚点在不远处等着。 但如果落脚点是他，她不敢停留，更不敢深究。 走到人群尽头时，乔语的声音在背后响起。 「你要想玩也可以，你陪我练练，赢了就让你留下。」 她一向是一个自控力不错的人，更不愿在他面前暴露自己尖锐的一面。 「那是你付不起的价钱。」却还是冷冷回道。 说完走得更大步了。 乔语气急败坏的抬腿就要追上去，却被身旁的乔木一把拽了回来，地方是她选的，有什么气就自己受着。 「不要闹啦，人家都已经走了，你还要怎么样。」说完，望了一眼顾青舟离开的方向。 以往两人总会在这条通往停车场的路上闲聊几句。今日的顾青舟却异常沉默，林颜好几次想插话都被她的脸色劝退。 沉默是她常做的事，甩脸却不是，所以她暂时收起了自己的好奇心。 手已经放在了车的门把上，但她却没有向外使力，而是看向对面已经拉开副驾的林颜：「你来开车可以吗？」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3页 林颜小小的惊讶了一下，收敛了自己的表情，回了一句：「当然。」 两人位置互换，开车下了山。 下山的途中，顾青舟是显而易见地心神不定，和来时的心情迥然不同。林颜终究还是忍不住打破了沉寂。 「我还是第一次看你和一个人这么不对付，你和那位女士什么过节啊？」 顾青舟低头，无奈地扯了扯嘴角：「其实我也不知道，从小时候开始好像就这样。」 乔语的亲生哥哥乔木和顾青舟的堂哥顾青诩是髮小，顾家和乔家也算是世交。后来，乔家的生意越做越大，按目前的情况来看，肯定是高于顾家的。 乔家主要经营房地产生意，可能也有一些其他的产业。她虽然姓顾，但其实和顾家算不上熟悉，所以具体的也不是很清楚。 从小，她就是个中规中矩的孩子，话不多事更少，顾家的长辈谈不上喜欢也谈不上不喜欢，最常给到的夸奖是懂事。 她比乔语大不到一岁，乔语性格比较活泼，有点霸道，小大人的感觉。年龄相仿的他们经常被家里人撺掇着一起玩耍，可两人压根不是一个性格路子的。 乔语喜欢挑衅她，顾青舟外柔内刚，两人见面次数不多，但是一见面就很难和谐相处。 久而久之，梁子就结下了，也没人主动去化解。家里人都知道她们不对付，但都当作小孩子心性，认为闹一下也是增进感情。 转过最后一个下山的弯道，落日的余晖开始洒下。 两人到常去的川菜馆简单吃了一点东西，顾青舟先送林颜回家，随后自己也回了家。 为了方便新老校区两头跑，前年她就从家里搬了出来，住到了现在这个小区。是父母买的房子，她用「方便」的藉口搬了出来，他们完全贊同。 房子倒是没有什么特别，简单的三室两厅，客厅外面的阳台对着车水马的街区，卧室外面的风景是山丘和公路，闹市与荒村并存。 装修的时候，她把一间卧室改成了书房，一间堆放杂物，一间自己住，简单干净而，标准的独居配置。 顾青舟到家以后，第一时间是洗澡，然后换身干净的衣服，倒一杯鲜榨果汁，坐到了阳台的椅子上。 正在念研究生的她，平时课业很重，不算是个有情调的人，回家的时间不在书房就在卧室，这样享受日落的傍晚印象中没有几次。 但她知道自己现在心不静，干不了其他事，坐在这儿多少能让自己更镇静一点。 刚刚在训练场的时候，她刻意没怎么抬头，但磁场就是这么奇妙。 有些人只要和你在同一个里，你就能快速地感受到他的存在，甚至是他衣服被风吹动的褶皱。 四年了，原来他真的回来了。 浅灰色的运动裤，白色的冲锋夹克里面是白色的t恤，头髮好像短了一点，整个人更有线条感了，气质依然是干净地出尘。 没有完整地看到他的脸，只能按照记忆中的样子进行復刻，但这样似乎更引人遐想，他还保留着她喜欢的面孔。 十米开外的距离，她都不知道自己怎么就记得这么清楚。 刚才她会那么爽快地走掉，也是因为感知到了他的存在。 年初的时候听顾青诩说起他要回国的消息，时不时也会脑补一下和他重逢的场景，然后又快速否定自己的胡思乱想，告诉自己无所谓不重要了。 今天真的遇到了，第一时间却只想要逃走。说不出「好久不见」也说不出「好巧」这种久别重逢的寒暄。 回想自己刚刚的举动，她把头仰面放在椅背上，嘴角挤出一个无奈的笑。 她甚至还把帽子往低了压，手也只敢放在口袋里，紧紧拽着衣服，任由手心渐渐潮湿。以至于走到停车场的时候，她察觉到自己可能都无法专心开车，又是山路，为了两人的安全，所以让林颜替了她。 这样不甜不咸的重逢也还不错吧。 对于自己是重逢，对他而言，或许是新见吧，或许他都忘了吧。 作者有话说： 谢谢大家~ 第2章 ◎早上好◎ 顾青舟和林颜某种程度上有些相像，她们都属于内心敏感的人。 只是林颜化悲愤为力量，成为了记者，以文字的方式向世界表达自己的感悟。 而她，用在了最丧的事情上，那就是自伤。 退役的第一周，林颜帮她清理东西。偷偷把床头那本《现役运动员心理指导手册》换成了《退役运动员心理指导手册》，还用纸巾盒刻意压着。 其实她早就看见了，只是从未翻开过。 存在就是合理，但合理不代表合心意。 后来也不知是谁把它收了起来，她再也没见过也没去找过。 其实她倒是偷偷看过几本相关的书，无一例外都是知名运动员的自传，看她们如何一步步百折不挠问鼎巅峰，然后再看看如今的自己。 她把运动场上那种钻牛角尖的精神直接带到了生活中。 如何将自我与自身进行分离，是她要克服的核心问题。 只是习惯性地想为什么事努力时，内心总会生出一种羞耻感，害怕重蹈覆辙。那种病态的无意识冷不丁地就会让人却步。 这样的自己，她也很厌恶。 关于退役以后要做什么这件事，家里讨论过很多次，她得体地附和过几次。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4页 在役时，总觉得生活除了射击还有很多事可以做。反而是退役了，才觉得人生除了射击，无事可做。 这是一种病，心魔比病魔更让人胆怯。 十六岁的她，大部分时间都花在了射击上，文化课只能算得上中规中矩。但靠着坚韧的意志力还是让她考上了不错的大学。 这种状态她曾看到过一句贴切的形容：摆又摆不烂卷又卷不赢躺又躺不平，以至于那碗夹生的饭我咽了又咽。 她的青春可以用冰火两重天来形容。她把自己尘封在一公里的海底，只唿吸溶解在水里的氧气。 她不愿浮出海面，觉得外面的世界肯定一直在下雨。不然，海水怎么会从她的胸腔漫过她的脖颈，逼近她的鼻息，让人越来越活不下去。 直到有一天，她跟着鱼群，听见海鸥在水面的轻掠之音。 是的，如果海鸥贴近海面飞行，那么未来的天气将是晴好的。 —— 顾青舟的外公外婆都是从事医学方面的工作，一个中医、一个西医。 外婆只有两个女儿，她妈妈和小姨都没有选择学医，而且小姨一直没结婚没有孩子，所以她算是妈妈这边唯一的小孩，从小又主要跟着外公外婆长大，耳濡目染，字都认不全就认得几种药材了。 在报考学校时，经过医生对她手伤的评估，她最后选择了学医。 家里人都认为这是一种传承。 然而也不完全是，因为林颜的那句「拿枪的手可以拿刀」，她和自己较上了劲，就是一定要用这只手做些惊天动地的事。 收到国内顶尖医科大学的录取通知书时，最开心的是顾妈妈。她以为她早就开始新的生活了。 然而，搞了一辈子医学的外婆却看出了她眼里的半推半就，拍拍她的肩膀，说了句：「选自己喜欢的就行。」 她知道，这条路若是没有十足的毅力，也未必好走。而她的外孙女又从来不是一个会彻底摆烂的人。 —— 其实很早就从顾青诩口中听到过陆则谦这个名字，他们俩人加上乔木是大学同学，一起在国内top1的大学读建筑专业。 与他们不一样的是，陆则谦是靠着全国物理竞赛一等奖直接保送进的大学。 听说他大学时，作为主力参与的项目就拿了亚洲建筑大奖，算的上是年少成名。 毕业时，他手绘的三张a0图纸至今还以史上最高分被母校保存。 三人的路到底还是有些不同。 本科毕业以后顾青诩选择了自己创业，创业方向不是建筑设计而是gg设计。乔木在国外读了一年硕士就回国进入了家族企业，只有陆则谦还在不断求学。 顾青舟耳朵里的陆则谦是神一般的存在，聪明、帅气、低调、谦虚，异性喜欢，同性也喜欢，每次听到她哥哥对他的夸赞，她都觉得他的眼神不算清白。 但彼时的顾青舟最害怕的就是这种热气腾腾的鲜活生命，并不想多加探索。 大二那年，她有一次出国交换的机会。这次交换是基于两校有重要的合作项目，进行实验数据共享开展的，依项目进程而定，最多一年的时间。 对于学医这件事，算不上心之所向，但她一直是一个有始有终有拼劲的人，这一点倒是多年未变。 经过层层考核她如愿被选中了。学校一共五个名额，她是其中之一，唯二的本科生。 如果表现不错，未来无论保研还是出国深造，都会有很大的优势。 家里当然是无条件支持她去的。 出国交换的生活一开始是真的鸡飞狗跳，医学专业对语言要求比较高，她也算是有基础的人，适应起来仍然困难重重。 好不容易坚持过了三个月，一切开始按部就班。学校又起了一场莫名的大火，没有人员伤亡，外墙却受损严重。 学校通知大家，宿舍需要做安全改造，他们要么出去住要么统一到远一点的地方。 经过深思熟虑，她给家里打了电话，想要自己找地方搬出去住。 顾青诩知道了这个事情，就说自己有个好朋友叫陆则谦，恰好在距她不远的ucl念建筑系硕士，自己单住，有独立的房间可以临时过渡一下。 寸土寸金的伦敦市中心，房子不是那么好找的。家里觉得她房子还没找到，人就先回来了，支持了这个方案。 她的爸妈难得地，给对方打了电话，感谢他的照顾。 本来还准备了一张银行卡，却被顾青诩拦下了，说他会搞定的。 按照她自己的习惯，肯定是不想的，也不认为房子有多不好找，但她拗不过他们，那就将就着吧。 —— 冬天的阳光总是异常刺眼，这里的天气除了刺眼还要更刺骨一些。 顾青舟穿着羽绒服，带着围巾和帽子把自己遮得严严实实，在约定的地点等着陆则谦。 其实已经在这里待了小半年了，虽是两点一线，但也见怪不怪了。 但今天似乎还是有一点特别，特别的紧张。 已经许久，她没让新的东西闯进过自己的生命了，被迫的也没有。 身边的人都是旧的，脑子里的思想也是旧的。 电话响了，再次确认了一下接头的位置，对方让她站在这里不要动，她就真的一点都没有动，甚至连唿吸都小心翼翼的，低着头看着过往的人踩出的脚印，深深浅浅、曲曲折折。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5页 「顾青舟？」耳边响起了一个清晰的声音，还带着一点微微的喘息。 黑色的羽绒服，里面是白色的t恤，拉链没有扣上，却能让人感觉到他鼻息之间的温热气息。 她在寒风中站得久了，鼻子有些失灵，只觉得他身上那股清晰的味道，似雪又不似雪，比雪更甚更纯洁。 顾青舟抬头，带着笑意，客气地说道：「是的是的，您好，我是顾青舟，不好意思还麻烦您来接我。」 陌生人见面的礼数，永远是客套和寒暄。 她没问对方的名字，就确认了是他，完全符合她哥哥的描述，是让人看一眼就会忘不掉的人。 陆则谦没有对她的热情进行同等的回应，随口接了一句「没事」。 不等她说话，就拉着她的大箱子走了在前面，她只好快速地拿上另一个小箱子跟上。 他的手指骨节分明，在这么冷的冬日里居然没有泛红，依旧保持着清透。 羽绒服与后脑勺之间，露出一节白皙的脖颈。 同一个冬天，他在天上，而她，在海底。 车子停在前面的路口，陆则谦利落地把行李放进后备箱，走到驾驶门旁边用眼神示意她上车。 收到指示后，她快速上车关门系安全带坐好，整个动作一气呵成，也许是动作有点太快了，陆则谦在原地愣了愣，欲言又止，打开车门不紧不慢坐上了驾驶位。 当车从熟悉的街道驶出来的时候，阳光正好斜斜地打在两人的脸上，被照射的皮肤渐渐有了暖意，是让人安心的温度。 谁都没想好怎么开始一段对话，就这样静默着。 紧张得太久了，她其实有些困意。 只能通过不断地眨眼，来缓解这种疲惫。 眼珠子从前面转到右边再转到左边，本来只是想看一下两侧的风景，给自己提一提神。 却不自觉得被开车人的侧颜吸引，他身上的气质倒是和外面的雪松很相配，清冷、孤傲、干净、讲究。 嗯......高寒之地的长青树，旺盛的生命力。 她看得有些出神，以至于车停在红灯之前也没感觉到，还在目不转睛地盯着。 被看的人猝不及防将正脸转了过来，突然的对视让她有些不知所措，眼神被打得左右乱晃，只剩一个尴尬的笑容，挤出三个字「早上好」。 她的声音很轻，说完后的唿吸却更轻。 陆则谦倒是没有在意，顺嘴接了一句「是挺早」。 他的游刃有余缓解了她的尴尬。 话题没有开始就已经终结。这次她学乖了，一路都没再说话，直到车停到一个私人住宅里。 市中心各处都散落着合租公寓，他住的却不是。 电梯的按钮亮在第28楼，启动的那一刻，她就后悔了。 这绝不是什么过渡的方案。她的家境不算差，但却有一种消费不起的感觉。 一梯两户，陆则谦刷卡，同时开了两道门，将她的行李推向其中的一道。不是给了她一间房，而是一套房。 她的脚步像灌了铅一样沉重，几乎是寸步难行。 一目了然的格局，标准的公寓配置，没有什么需要特别介绍的。 推开卧室的门，外面有一个小阳台。与旁边那一户的阳台隔得很近，伸手就能摸到对面的栏杆。 「床单被套新买的，我照自己的生活习惯给你备了一点生活用品，大概就这些东西。」 她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竟然忘了接话，对方见她不出声，追问了一句：「可以吗？」 这句话终于拉回了她的思绪，连忙接道：「可以可以，给您添麻烦了，剩下的我自己来就好。」她拿出自己对待陌生人最真诚的微笑。 她总不能说太好了吧。 陆则谦点头：「那你休息一会，有什么事情叫我。」说完就转身去了隔壁的一户。 房间里只剩下她一个人，她有些后悔，为什么没有多问几句。若是一开始就知道是这样的配置，她是无论如何都不会来的。 从早上起床开始，不对，应该是从知道这件事情开始，她就整个人神经紧绷。 在陌生的国家住到陌生人的家里难免有点胆怯，如果真的完全陌生还好一点，偏偏对方又还算有点牵连，这是最难拿捏的尺度。 她有些苦恼，这样的安排很难用满不满意来形容。 这么说或许有些夸张，但她觉得自己就像住进了后宫，得了不该得的位份，有一种如履薄冰的惊恐。 希望对方不是残暴的「君王」。 他将一整套房间给了自己，看来对方比她更不想被打扰，这一点又好像给了她喘息的空间。 不过几个月的时间，坚持一下吧。 想到这里，着手准备整理行李。 无论是短途还是长途，她回家第一件事都是把所有的行李收拾好，就像被某种内心秩序支配着，半分钟也耽搁不了。 一切整理得规规矩矩，洗了澡，换了身干净舒适的衣服，倒在床上看天花板。 床垫软硬适中，只是这床单居然是粉色的，她有些失笑，「这是他对自己的认知吗，又或者，这是他对女孩子的通用认知。」 清理行李时，发现有盖子没有拧紧，化妆水浸润了洗漱袋。还好都是独立打包的，并未殃及池鱼。 她用手洗了，找了个夹子，想把她挂在阳台上通通风。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6页 这么小的东西大概不会引起邻居的投诉吧，她也知道英国人一贯是讲究雅观的。为这么点东西启动烘干机，觉得有些浪费，毕竟这里是别人的地方。 她找了把椅子，踩在上面，双手举过头顶。 「顾青舟。」 听到自己的名字，她脚步有点虚浮，转身看到一墙之隔的陆则谦站在对面的阳台上。 他换了衣服，一身运动装的陆则谦仰着头眯着眼迎着阳光说了一句「过来吃饭吧」。 太阳在天上，光线就会从上往下。 理应抬头才会刺眼，而此刻的她，低头居然也觉得刺眼。 原来，有的人眼中，真的能装下整个太阳。 「嗯。」她点点头，没有解释自己奇怪的姿势。 将那个洗漱袋紧紧握在手里，彻底打湿了她的掌心。 她将凳子擦拭干净放回原位，将化妆袋挂在浴室的挂钩上。 一开始就该这样的，循规蹈矩就好。她告诫着自己。 作者有话说： 「摆又摆不烂卷又卷不赢躺又躺不平，以至于那碗夹生的饭我咽了又咽。」——来自网络 第3章 ◎普通室友最自在不过了◎ 她穿过两道门进屋时，饭菜已经上了桌。 午餐很简单，清炒土豆丝+蛋炒饭。 顾青舟进门时瞟了一眼厨房，为数不多的用具，整洁如新的灶台，猜想他平时应该不常做饭的。 今天这顿是破例给自己接风吗？ 一个有点分寸又有点人情味的君王？ 两人几乎同时吃完饭放下筷子，她想要去收碗，被对方先一步把她的碗叠在了自己的碗上，转身走向厨房。 「我来洗吧。」她从原地站起。 「不用了。」对方用一种不容拒绝的语气拒绝了她。 趁他去厨房洗碗的时间，她打量了一下这个镜像的房间。开放式厨房，收纳整洁，格调简约。 又想到自己的粉色床单，她没有审美强迫症，也觉得非常不搭。 他到底是怎么想的？ 最注目的，莫过于客厅有一整面玻璃墙，放着各种各样的古建筑模型，她情不自禁抬手摸了摸外面的柜门。 看得出来，他对自己的专业有一种超越学业的喜爱。 客厅的茶几上放着多张图纸，有手绘的也有列印的，看似随意却又有着先后顺序，她粗暴地断定他是一个做任何事情都讲究效率的人。 最外面的一张签着他的名字，是他的字吗？ 字形飘逸，结构却有松弛感。 「谦则益，满则损」会是他名字的由来吗。 一个有敬畏之心的天子骄子，她看了一眼厨房里的背影，默默点了点头。 陆则谦从厨房出来，用纸巾擦掉手上多余的水份，从桌上拿起自己的手机。 「加个微信？」 「哦。」顾青舟慌忙中放下自己的水杯，胡乱在衣服里掏出手机。 点开微信里的二维码，双手递到对方的跟前。 陆则谦看着二维码的界面有些哭笑不得。 她连忙收回来，瞅了一眼。 「对不起。」无以言表的窘迫，她点成了付款码，改过之后又重新递了过去。 「轻舟的轻？」他手指在手机上打着字。 「不是，青草的青，小舟的舟。」她曾看见过很多人写错她的名字，见怪不怪。 毕竟那句「轻舟已过万重山」，深入每个学子的内心。 她也想过几次，若是「轻舟」的轻，会不会活得一点，早就过了那座大山。 陆则谦关上手机，拿过椅背上自己的外套：「我下午要去学校，你可以在家休息一下，车的备用钥匙和家里的钥匙都放在你房间的书桌上，但是你最好先不要出去，晚上回来我带你熟悉一下周围的环境，对了，你会开车吗？」 顾青舟一边听着他的交代一边点头：「会开车，不会乱跑的，我等着你回来。」 一口气回答了所有的问题。 顾青舟的下午都是在睡梦中度过的，醒来时，天色已经昏暗了。 在新的地方，能如此轻易地睡着，这是绝无仅有的。 于她而言，能在睡梦中消磨时光，是一件幸福的事。 想都没想立马换了衣服去敲门，看见他坐在客厅里低头看图纸，一只签字笔夹于修长白净的手指之间，没有丝毫的晃动。 「走吧。」他只说了这一句，也没有别的了。 熟悉环境就真的是熟悉环境，陆则谦带她将附近的超市、交通和餐饮店都走了一遍，通过步行的方式足足熟悉了将近3个小时。 最开始的时候，她还能左看看又看看，手机拍照记录一下关键的地方。 走到后半程逐渐体力不支，完全是他脚步稳健地走在前面，她步履蹒跚地跟在后面。 路灯下，她看见自己的影子东倒西歪地左右穿插在他的影子上，想着有时间真得好好练练，小时候跟着外公外婆爬山也没这么累啊。 对方似乎终于察觉到了她的狼狈，放慢了一点脚步。感觉到他步伐的变化，她有点欣慰也有点抱歉。 来之前她就在想，如果对方把他当成好朋友的妹妹过于热情，她要如何回应，如果真那样，也只能想方设法的抢活干，然后再把脸都笑烂。 不过，现在看来她真的过虑了，她哥哥的面子似乎还没大到对方需要对她百般照顾的地步，这样很好，普通室友是最自在不过了。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7页 当她的双腿离开地面悬空时，她又一次体会到了幸福的感觉。流程走得太快，让这一天异常漫长。 躺在床上，脑海中快速把刚刚走过的路过了一遍，去学校要坐的地铁、早餐店的位置、回家的。。。一遍还没有跑完，困意就袭来了。 今天这路也没白走，至少认床什么的不用管了。 第二天下午她约了一个高中学姐见面，学姐在ucl读心理学博士。学姐于她而言是不同的人，她必须要给她知会一声。 结束运动生涯，完全回归高中生活的顾青舟，几乎停止了一切不必要的社交。 直到她开始整夜辗转反侧，难以入睡、从心理性的失眠转向生理性的失眠，持续了几个月的时间。 她的生活一直规律而有计划，练习射击以后更是三点一线，连吃什么都固定了下来。从未想过失眠这件事会成为她的困扰。 后来，她开始频繁做梦。梦的的意象不多，但意识却大同小异。其中一个她最为深刻的梦，到现在也还记得。 小时候她领养过一只小猫，白色的绒毛，湛蓝的眼睛，不仅脾气温顺还十分粘人。冬天会钻进她的被窝里取暖，夏天会伏在她看书的桌上打盹。 在梦中，这只猫分化成了两只一模一样的。其中一只和以前一样乖巧，而另一只却总是用兇狠的眼神瞪着她，无论她刷牙、看书、吃饭，总是会在目之所及的位置瞪着她，她只要一跑它就会扑过来抓住她的胳膊，死命不放。 怎么会进行分化呢？就算在梦中，她也时常发出这个疑问，这不符合客观世界的认知，然而在主观意识中，它又会带来真实的恐惧。 这样的梦持续了大概几个星期，她知道自己恐怕生病了。在射击队里，接受心理辅导是一件再正常不过的事，几乎每个月都有专门的心理老师来做评测。 她从未牴触更不惧怕。现在的她，却巴不得躲着她们。 有病就得治，如果还不想死的话。她这样告诫自己。 她开始翻找残存的记忆，想到以前听过的一个公益网站。抱着忐忑的心情，发了邮件过去，当时回復她的正是在读大学的学姐。 学姐给她介绍了后来的沈姝医生。 她还记得走入沈医生的治疗室时，她说的第一句话就是：「我不知道我这种算有病还是算矫情。」 和大多数内心郁结的病患一样，比起排解自己，她更害怕让别人觉得是无病呻吟。 沈医生很年轻，还有一种超越她认知的活跃。 每次诊疗结束后，她总会有一些别的活动，并且不避讳告诉她。一开始她有些不理解，这不是在病人的伤口上撒盐？ 后来却觉得甚好。沈医生有自己的生活，那她就不用担心自己的负面情绪会干扰到她。 沈医生说她骨子里有股超乎常人的意志力，支撑着她不许自己崩溃，也不许妥协。 从内心来说，她是认同的。 她也把自己定义为一个自负的自我主义者，只是一个自负的人往往也很自卑。 —— 走路时，有点颤抖的双腿在提醒着她昨天的惨烈。 从这里到ucl不过十几分钟的路程，她选择了走路。 她和学姐约在一家咖啡店，位置不太好找，她拿着导航转悠了许久。 突然觉得昨天的那场熟悉很有必要，起码她有了个全景认知，想找什么，大方向是不会错的，只是不是每个人都如他那般，走过的路都能在脑子里画幅图。 她听顾青诩说过，他念的是ud方向，要在这里待两年。 顾青舟坐在外面的位置，要了一杯冰美式，天气很冷，却不妨碍她想放纵一下。 这是学校附近，到处充满了青春的气息。 三三两两的朋友、你侬我侬的情侣从她身边经过，她只好不断翻看手机来避免和路人的对视。 学姐顶着一头大波浪捲髮，妆容精緻地朝她走来，又是一个有生命力的人。 她迅速起身，与她挥手致意。 学姐的热情就比她真诚许多，叽里哌啦询问了一大堆问题，于是她只好把二十四小时内发生的事情给她讲了一遍。 「还要在这边待多久。」学姐一手搅拌着咖啡，一边问道。 「目前计划是不到半年了，但是我这次来主要是基于一个项目，顺利的话也可能提前结束。」 「那时间也不短了，你也不要光顾着学习，谈个恋爱啥的，有啥需求给我说，我给你 免费心理谘询，动作神态微表情给你分析地明明白白。」学姐见她一本正经的样子，打趣道。 「哈哈哈，有问题一定找你。」顾青舟显而易见地附和。 她以前就觉得学姐不像心理学的，毕竟她这外形这个性这打扮，哪有传统知心大姐姐的感觉，原来都用在这上面了。 「jasen，here。」她们坐下不久，学姐就开始发消息，她猜想大概是男朋友，还没问出口就见到了真人。 对方一头金髮，穿着黑色皮夹克，优越的身高，俊朗帅气的脸蛋，典型的英伦风帅哥。 两人见面就是一吻。 闲话片刻，学姐抱歉地说今天他们约了看电影，没办法一起吃饭了，咖啡她请。 顾青舟笑笑说「没事，以后机会多得是。」 确实做好了请吃饭的准备，但是奈何佳人有约，她也没有那么不懂风情。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8页 结束短暂的会面，回去的路上，她放弃了走路，选了公交车。然而，时间并没有缩短，甚至更多了。 因为堵车，回去的公交坐了差不多二十分钟。她刚刚下车，就看见陆则谦站在车外面。 从上而下，她看到了他的头顶。就算是和外国人站一起，他的身高也丝毫不逊色。 「从这个车上下来的？」她有些诧异地看了看身后。 「嗯。」陆则谦淡淡点头。 「不好意思我都没看见，你应该叫我一下的。」她有些疲惫，小憩了一会。 「看你太累了，所以没有叫。」 两人从公交站出来，一路并排行走着。 「吃饭了吗？」顾青舟看着两人的影子又一次出现在了这条路上，这次是同向且稳定的。 「还没有，去学校了？」 「去见了一个朋友。」 明天是周末，她想着是否要礼貌的问一下他明天有没有安排，更确切的说她想知道他们要一起吃饭还是自己解决自己的？ 「明天你们也上课吗？」她说。 「明天不上课，但有别的事。」 「晚上回来吗？」顾青舟顺着他的话追问，一出口就觉得有些冒昧。 他顿了顿：「回来。」还好对方回答了。 两人边走边说，一会就到了家，今天也是陆则谦下的厨，美味可口的煎蛋面。 「看你很忙的样子，应该不做饭的吧。」 「比较少，有时事情多，也顾不上吃饭。」陆则谦抬眼说道。 「那怎么行，你要不嫌弃的话以后我们轮流做，我觉得咱两这厨艺半斤八两的，我做的你应该也吃得下。」陆则谦眼神微凝了几秒，一时不知如何回答。 「哦哦，我的意思是咱两水平不相上下。」意识到自己有点失言，她连忙找补。 「你要喜欢的话，就做吧。」陆则谦垂眸应道。 顾青舟笑笑：这事就算成了。 晚上，久违地，顾青舟给沈姝发了一封邮件，上大学不久后，她就停止了治疗，但也和沈医生成了朋友。 邮件的内容：抑郁症和焦虑症从心理学角度看，哪个更难治疗？ 第二天收到了沈姝的回信，只有三个字：都不难。 配图是一棵君子兰，她知道她是想鼓励她，万事不离于心，坚守是最好的良药。 可是却在不经意间契合了他的名字，沈姝会读心术这件事，再添一枚石锤。 君子兰：君子谦谦、温和有礼，有才而不骄，得志而不傲，居于谷而不卑。 「居于谷而不卑」。她低声念道，真是难以企及的祝福。 第4章 ◎做个有用的人，起码在这里做到◎ 英国的冬天要从十一月持续到来年的三月。这里漫长而压抑的冬季让很多人望而却步。 顾青舟出生在南方，一个以湿冷着称的城市，还不提供暖气，所以她并不觉得有什么难熬的。 相反，在她眼里，这里的冬天很稳定。 至于阴沉的天气致郁这件事，就更不存在，她心理的乌云不比天上的少，早就免疫了。 唯一麻烦的就是带伞。她是一个不爱背包的人，没有地方可以装伞。但又害怕秃头，不敢像伦敦人一样冒雨而行，基本是走到哪买到哪。 这次收拾行李，她从柜子里翻出了十几把相同风格的伞，隔天就去楼下的便利店买了几个帆布袋，发誓要戒掉这个习惯。 出门的时候看了一眼天气预报，依旧是小雨的标志。 她从三个颜色中选了褐色的帆布包，与她墨绿色的barbour涂蜡外套以及姜黄色的马丁靴，还算搭配。 雨伞放进包里，车钥匙和手机放在衣服的口袋里，就这样出了门。 她写了一个清单，所有可能用到的东西都列了出来，必须买的打√，没想好的画圈。 昨天晚饭以后，趁他去了书房。她冒昧的检查了一下厨房和冰箱，几乎都是方便食品，开袋即食或者加热即食的那种。 唯一特殊一点的家用电器只有那台多功能咖啡机，她偶尔能在隔壁房间听到它的轰鸣声。 这里的消费很高，外面吃饭比在家做至少贵了五倍不止。她已是极懒的人，但好歹有一台三明治机。 突然有些后悔，怎么就没有带走呢？ 已经选择了错峰出行，但还是有些塞车，没办法的，这里人流量就不可能小。 她将口袋里的那张便签纸掏出来，用食指压着，摊在手心，在红绿灯的间隙又确认了一遍。 打√的都是蔬菜水果类的消耗品，不确定的都是可持续性使用的物品，小到一把刀，大到家用电器。 添置一些会长期霸占空间的物品，对热情的人来说是破费，对淡漠的人来说就是冒昧。 她想，他到底也不算一个热情的人吧。所以有些拿不准。 眼角的余光看到绿灯亮起，她将便签塞入屏幕下的格间，换了档，跟上了前面的车。 从tesco出来，她又导航去了附近的一家中超，主要是些调料，顺带买了鱼和牛腩。 回去的路上依旧塞车，比来时更甚。 11月的伦敦，已经有了圣诞的氛围。红色双层巴士已经开过去两辆，她的车还一动未动。 她想，下次就算辛苦一点，也不会再开车了。一是因为耐心，二是她自以为车技很好，开起来却有些吃力。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9页 上次见他行云流水的进出，她还以为她也能做到。 她从袋子里捡出小票，一共花了200磅。是她来这里以后为吃，花得最多的一笔。 但是和这房子的租金相比，却只能算九牛一毛。 她把所有的东西分装好放进冰箱，那些画圈的东西几乎一样也没有买。 来这里的第二天，她差点把自己当成女主人来看待。 今天准备做番茄牛腩盖浇饭，这里的牛肉好，加上番茄本身就有很浓郁的味道，不好吃的概率应该不会太高。 从下午一直捣鼓到晚上，还把房间的卫生打扫了一遍。 做好了饭，让它在电饭煲里煨着，就回了自己的房间。 外门没有完全关死，就是想随时听到电梯的动静。 已经八点了，还是没有回来。 昨天好像只问了回不回来？没问他几点回来？回不回来吃饭？现在要不要问？再等半个小时吧。 十分钟以后，传来了开门的声音，她放下手机迅速朝门口走去。 像一个考了满分的孩子，终于等到下班的家长，是欲言又止的期待。 「你回来了。」 陆则谦朝她点了点头。 「吃饭了？」她问道，是揭晓分数的前兆。 「还没有。」 听到这句话如释重负，那不算白忙活了。 「我做了饭，一起吃吧。」不等对方回答，转身就去了厨房。 当她把两份盖浇饭放在桌上的时候，对方没有先看食物而是先看了她。 「凑合一下。」她弯了弯嘴角。 顾青舟只顾埋头吃饭，陆则谦中途用余光瞟了她好几次，也没有回应，只好作罢。 此时她心里想的是：这次一定要洗碗，前两次都是他洗的。 做个有用的人，起码在这里做到。 看见他放下勺子以后，她立马扒拉完了自己的饭，站起身要去抢他的碗碟，嘴里嘟哝：「我来洗我来洗，你去休息吧。」 陆则谦不明所以，她也不过多解释，用力拽他手里的勺子，依旧拽不动，只得皱着眉头望向对方再次说道「我来洗」。 陆则谦顿住，然后松了手。 端起一旁的玻璃杯喝了一口水，他的喉结随着吞咽的动作上下起伏，低头收碗的顾青舟居然有些手抖，有两个盘子明显叠得歪歪扭扭， 还好她肌肉控制力不错，否则当场就得打碎一个。 她去了厨房，他进了书房。 收拾完了厨房，她没再去打扰他。检查了一下垃圾分类，去门口穿鞋。 却在玄关处发现了胃药：铝碳酸镁片。一共有三盒，看来是常备的了。 她下楼扔了垃圾，没有第一时间返回。 先是坐在长凳上给林颜打了电话，描述了自己的现状。 林颜表示很期待，以她的性格，能为这份人情做到什么份上，不要把自己给卖了。 她开玩笑地说「能搭上这样的金主，是上辈子修来的福气」。 挂了电话，又给小虞发了微信。好像听她说过，最近有家网店，可以直接买到中药。 小虞是和她一起来的同学。与她不同，第一天来，她就和本地人social上了。 等了五分钟，对方没有回，她没穿外套下楼，有些坐不住了，决定上楼去等。 还好，睡觉前，收到了对方发过来的网址，没有犹豫，她下单了几样中药：苡仁、芡实、赤小豆、黄芪。 这是她外公的配方，希望对他有用。 洗完澡出来，正好看见手机屏幕从亮到暗，顾青舟边擦头髮边走过去拿手机。 两个未接来电，都来自于陆则谦，连忙回拨了过去。 「你有没有看见我桌上的图纸。」他沉静地声音传来。 她侧着脑袋回想，恍然大悟：「等我一下，马上过来。」 挂断电话，随手抓了一件外套，头髮用浴帽包着，他的房门没有关。 来到客厅，她径直走到一个柜子旁，从抽屉里拿出一叠图纸，放在他面前，抱歉地说道：「下午打扫的时候我怕打湿了，先收了起来，忘记放回原地了，对不起啊。」 他接过图纸，随手翻了翻，确实是自己要找的。 「你放心，东西应该都在这儿，以后我会注意的。」 「嗯~」他也不知该说什么。 「那你先忙，我走了。」顾青舟说完，又浅浅鞠躬一下，转身离开，有用-1。 经过几天的适应期，日子终于回到了正轨。 她和陆则谦顺利成为了真正的室友，面都见不到的那种。 「搭伙」吃饭的想法，还没问出口，就自然终结了。 对方回来的时间都是晚上九点以后，想必都吃过饭了吧。 消费这种东西，是因人而异的。 想到这里，她拿出手机，点开白天下的记帐软体「鲨鱼记帐。」 11月：房租+2000磅，水费+20磅....... 只记了她花他的，至于自己花的，确实太微不足道，不计也罢。 学校的图书馆二十四小时开放。对于她这种不想社交的人来说，大部分时光都在图书馆消磨。 圈子就这么大，来来回回听到谁的名字都很正常，更何况她还有小虞这样的万事通。 渐渐地知道，陆则谦在留学生的圈子里名气很大。每次听到别人谈论他，她都默默听着，装着不感兴趣的样子。他们没有讨论过这个问题，只是出于尊重，她想着尽量避免让别人知道两人的关系。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0页 当然，这个尊重只是出于对自己的尊重，他的意见，她没问过。 今天有一个解剖实验的观摩，回来的时间更晚了一点。 屋门没有关，她敏锐地听到了里面不同的音色。停下脚步，习惯性分析起了局势。 客厅灯火通明，有人影在来回走动：看来是在招待朋友。 站在原地犹豫了一会，转身按了电梯向下的按钮。 对方事先没有告知她，就不去打扰了。 楼下有很多地方可以逛，英国人都有在饭后「喝一杯」的习惯。她不想去凑热闹，依稀记得转角处有一个长凳，就去那里呆一会吧。 出来了才知道，这里的夜生活比她想像中繁华太多。她完全有理由相信，就算到了凌晨3点，这里的人也会还剩个七八成。 大家都坐在转角街沿上，唯独她坐在凳子上。于是起身，去路边买了一瓶水，学着他们的样子，坐到了墙角。 她真的很害怕，成为别人眼中的风景。尽管，过去的她，也是赛场的主角。 红与黄的交织，点燃冬日的夜火。独有的英国摇滚乐响彻大街，让她觉得自己有些格格不入。 突然意识到，自己是比英国的冬天还无趣的存在。 陆则谦送走了人，看了看墙上的钟，起身去摸羽绒服外套里的烟。只剩下最后一根，他没抽，放在了桌上，当做余粮。 穿上自己外套，脚已经有一半入到鞋子里，却脱下掉了头。顺着阳台望向了对面：一片漆黑，声音也没有。 还没回来？于是决定更换买烟的路径，去更远的地方看看。 却在买完烟的拐角处，看到了一个丧气的背影。单手拎着瓶盖，半瓶苏打水在指间摇摇晃晃，头却埋在膝盖之间。 他将已经叼在嘴上的烟，重新放进了口袋，倚在一步之遥的墙边，就这样默默地看着她，不敢惊扰。 第5章 ◎要不要去散散步◎ 顾青舟转头，闪电一般地起了身，却又不慌不忙地拍了拍自己衣服后可能沾上的尘土，趁机低头调整自己慌乱的眼神。 「你怎么在这？」她决定先发制人。 「要不要去散散步。」破天荒地，他问道。 「好......啊。」她点头，她正好没找到适合解释的藉口。 她跟在他身后，朝着泰晤士河边走，这一走就是一个多小时。白天的时候就觉得这里人多，没想到晚上人更多。没有目的的出行，她一向很少做，现下答应，也只是为了缓解刚才的尴尬。 「九月份来的英国？」 「嗯。」虽然没主动开口，但她其实一直在等着他问话，所以一听到，就立马给了回答。 说出口后，又觉得这回答太过冷漠，绞尽脑汁多加了一句，：「过来交流的。」知道自己刚刚的情绪或许会给他带来些困扰，她想尽量挽救回来，让他觉得那只是个意外。 「对这儿的印象怎么样？」他下意识接了句。 「有点高冷，纬度比较高，天气比较冷。」其实她没什么印象，甚至觉得和她在国内的生活如出一辙，但又觉得今晚，她必须做个有问必答的人。 他放慢了脚步，觉得这个解释倒是有些有趣。 「具体是个什么意思。」他没明白，多问了一句。 「城市是阴雨绵绵的，乡村是孤独与寂寞的，荒野是一望无际的，古堡是高深莫测的，兇手是四处游荡的。」她想继续下去这场对话，故意选了个无厘头的回答。 不认为他能真的认同，只是想显得活泼点，能有点生趣，但实际可能只达到生硬的效果。 这些描述来自于她小时候看过的侦探小说，没有一点身临其境的自我感受。她没有对这一年半载的异国生活有什么期待，觉得跟封闭式训练差不多，最终的目的也只有一个：写篇学术报告。 所以，自然也就缺乏基本的调查，但又不想直接回答一句「还行」或者「不怎么样」。 「喜欢侦探小说？」陆则谦没有追究这个回答本身，想了想背后的意向。 「以前喜欢过。」她坦然道，没想到他听得懂。 「那可以去侏罗纪海岸走走，听说阿加莎的小说都在那里找的灵感。」他投其所好。 「你去过吗？」她想把问题抛回给他，因为不打算去。 「去过。」 他和肖正两人就是一个团队，接了些设计的活。一年时间几乎把整个大英国协都跑完了。 往常他们都在图书馆讨论这些内容，今天预约满了。肖正就提议来他家了，他还计划着介绍几个国内的人给她认识，结果人影都没有看到。 走路这项运动虽然耗能低，但确实能分散一些注意力。吹了吹风，她觉得好多了。 「接了些活，因为要画设计图，经常跑现场查勘。」他又解释了上述的回答。 「今晚也是？」她原本只是看他这么努力找话题，她不想承担终结对话的责任。说出口才惊觉失言，暴露了自己。 陆则谦慢了慢，快速看她一眼，又收了回去：不问也猜到了，但是属实觉得小姑娘想太多了。 「嗯。」他回了一句，不想让她难堪。 顾青舟吸了口气，河边的风大一些，她穿得是一件大衣，围巾也没带，风灌进脖子里，有点冷，脚步停了下来，就更冷了。她所有的注意力都转移到对抗寒风上，快要忘了此行的目的。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1页 陆则谦的声音再次传来，她差点没有听到。 「知道对面是什么吗？」 「伦敦眼。」这是在考她吗？她不至于这么没常识的。 「不想去坐坐？」 「啊？」顾青舟有些惊讶，又立即想明白了，对方是真把她当个小女孩照顾了。 「谢谢，暂时不用了。」她委婉得拒绝了。 粉红色、摩天轮、汉堡薯条，确实是那个味道。 可她却觉得自己内心七老八十的，心智年龄比他还大。 心里的想法被证实，她居然觉得有些好笑。 「你坐过吗？」她真有点好奇这个问题，他看起来不像喜欢这些的。如果坐过的话，大概是陪女朋友吧。 「没有。」陆则谦收了收眉心，会这么问不算奇怪，但却让他觉得这是一句「己所不欲勿施于人」的提醒。 「嗯。」她点点头，瞥见他的尴尬，弯了弯嘴角。她没想究根问底，无论是他坐没坐过伦敦眼，还是有没有女朋友。 「回去吗？」两人站了一会，见她兴趣了了，陆则谦提议道。 「嗯。」她点点头，没有露出如释重负的表情。 他们没有原路返回，陆则谦带着她朝计程车停车区走去。知晓他的意图后，她一直在想如何合理地阻止他。 「要坐计程车吗？」没有想好，她就开始了第一步拦截。 从这里打车回去，她算了算，是一笔不小的花费，不用想也是他付钱。 「嗯，今天有点累，不想走路了。」他眼神看着来车的方向，要伸手拦停。 情急之下，她隔着衣服按住他要抬起的手臂，「打车好不好？」虽然觉得大概率也省不了多少钱，但能省一点是一点。 「网约车会等很久。」他看了一眼她单薄的外套，这里的人流量太大，现在又是尖峰时段。 「没关系，正好我想再看一看伦敦眼。」她尽量让自己的眼神真诚一点。 陆则谦向对面看了一眼，颔首道：「好吧。」接受了这个建议。 —— 那天是星期天，顾青舟坐在书桌前，翻出手机里的备忘录，看着这些天积累的记录。 她这个年纪，本应该是对网际网路信息最熟悉的一代。 但从个体来讲，她几乎背离了当今世界的主流娱乐轨道，错过了动漫、错过了电影、错过了游戏。这些能轻易和一个现代人建立关系的切入点，她都不太擅长。 所以想了解一个国家究竟要从哪里开始？ 备忘录里的东西很杂。 从阿森纳、曼联、切尔西到the beatles、suede。从莎士比亚、拜伦、勃朗特到邱吉尔、伊莉莎白女王。还买下了几本书，《英语民族史》、《诺曼征服》。一部英国歷史的bbc纪录片和十几部各种类型的电影。 这样的了解或许死板又枯燥，但她好像没有更好的办法。 以她预计停留的时间来看，就算没日没夜，也很难把这些东西看完，走马观花都很难做到。 但她不想下一次，若是他问她对这里有什么印象，她依旧脑袋空空，牵强附会。 手机微信提示音响起，顾青舟回过神来。这似乎是她有微信以来，第一次听到从自己的手机发出这种声音。 加群的第一件事，就是免打扰，然后关掉所有的提示音。 她瞟了一眼，不以为意。 「在家吗」三个字让她脑中的弦蹦了一下，拿过手机解锁。 她没有给他备註，他的微信名是最简单的lu。 她看了看自己的微信名，是一个符号：木筏的小舟。 lu：【在家吗？】 zhou：【在的。】 紧接着传来一段语音。顾青舟贴耳播放，他的声线有刻意压制，比平日微沉了几分。 她按住语音按钮，忽地又松了，改为打字。 zhou：【好的。】 对方再没回过话。 她重新听了一遍语音：【我朋友4点半左右会送些东西过来，若是你在家，请帮他开一下门。】 事情很简单，就是有些客气。 她想了想，又打了几个字过去。 zhou：【有他电话吗？】 她默认是个男的。 lu：【肖正，07xxxxx.】 zhou：【好的。】 听名字，应该是男的。 从四点开始，她每隔十分钟就会看一次手机，异常的精确。 电梯门一响，她就站了起来。 肖正出声：「顾青舟？」 「我是，肖正哥好。」 「叫我肖正就行，别客气。」肖正笑着说完，一面将电梯里大大小小的箱子往外搬。 顾青舟用手挡住电梯的门，将一些小物件往外拖拽。关了电梯，两人又一同将这些东西往屋里搬。 肖正在前，只管把东西仍在客厅，歪七扭八的到处都是。顾青舟在后，边给他打下手边规整放好。 她没有强迫症，但是见不得他的东西乱糟糟的。 搬完东西，肖正拿过茶几上放置的美工刀，径直要划开这些包裹的封条。 顾青舟想都没想，将手按在了刀背上。 「要不要等他回来再打开？」私自拆他的东西，就算不是自己做的，也觉得有些许冒昧。 「那你也不用以身挡刀吧。」肖正有些哭笑不得，她手伸过来的那一剎那，吓得他一哆嗦，还好他来不及慌乱，否则今天就是一场血案。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2页 「不好意思啊。」她抿嘴，收回了自己的手。 「放心吧，没事，他知道的。」他安慰道，继续开始拆封条。 她点点头，收起自己的自以为是。 刀尖划过透明胶的声音，声声丝滑。每划过一刀，她都在心里笃秒。 肖正将所有的封条都先拆开，堆到一旁，她帮他递过去未拆的包裹，又将拆掉的纸箱移到一旁，上上下下，来来回回的，但就是没有去看里面具体的物件。 他只授权给肖正，没授权给她。 肖正的动作很粗暴，包装用的塑胶袋随手一扯，各种开口的都有。防止碰撞的泡沫也是用手直接掰开，碎沫挥洒得到处都是。 顾青舟发现自己收拾的速度完全赶不上他，中途就放弃了，任由这些边边角角的辅料在一定范围内猖狂一会儿。 若是陆则谦，他会怎么拆快递？真是个莫名其妙的期待。 地上已是一片狼藉，厨房和饭厅的餐桌上堆满了各种家用电器。 是那张便签纸上她画圈的东西，应该是自己随手一放，落在了他的车上。 肖正伸手在她眼前晃了晃，「不是什么值钱的东西，要不要这么目不转睛。」 见她像欣赏艺术品一样地看着它们，让他有些怀疑自己的审美是否已达到登峰造极的地步。 陆则谦只给他一个清单，什么型号款式颜色通通没有，他只好照着常用的给他买了。 他敢打赌，有些东西他绝对用不了两次，他礼貌建议可以考虑二手的，却被他一口回绝。千方百计给他搞齐了，还被要求送货上门，拆完放好才能走。 「好了，这里就交给你了。」肖正伸了个懒腰，确实没力气打扫了。又往下看了一眼，这一地的垃圾让人无处落脚，他都觉得有些嫌弃。 「嗯，谢谢肖正哥。」她把他送到电梯口，回屋就开始打扫。 收拾完整个战场，她把那些电器里里外外都擦拭了一遍。拧干抹布时，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手，有些红胀，是在热水里泡太久的缘故。 这一个星期似乎把一个月的家事都做了，却有些乐在其中。 她回到自己的房间，坐到书桌前，打开手机，想给林颜发条微信，却不知说啥，在列表里停留了一会儿，不自觉又点开那条置顶的语音，再听了一遍。 终究没有问他是否看见了那张便签，好像也没那么重要了，他都买了，还说什么呢？ 说句「谢谢」？会不会有点太自作多情，又不一定是完全给她的。或许是他自己想做饭？他又不是不会做。或者是想让她做，毕竟她提过这个要求。 那她恐怕要让他失望了，她确实不太会，也不认为有时间和精力在这几个月里掌握这项技能。 看着那些电器，嘴里发出句无声的嘆息，如果一定要花这笔钱的话，那她宁愿自己来。往后没有物尽其用的话，她也心安理得些。 睡觉前，她给他留了张便签，用买的中药煮了一杯养胃水，放在咖啡机旁。 明天有早课，她不能再耗着了。她拿出一小瓶安眠药，吃了半颗，将另外半颗放了回去。 最近有些心神不宁，半颗的计量于她而言有些少，但她不想吃太多，更不想吃别的药。 爬上床，关了灯，没过一会，沉沉睡去。 —— 安眠药这种东西确实能催人入睡，但强行早起却会让人更添疲惫。 今早，她七点就起床了，上完课后绕路去书店买了份学习资料，准备坐地铁回去。地铁站暖气很足，刚一走进来，她就有点昏昏欲睡了。 没等多久，她要坐的那班地铁停了下来，站台上只有寥寥几个人在等着，大家依次上车，没有发生任何肢体接触。 外面等车的人不多，里面的人却不算少，依旧没有座位，她找了个靠后的位置站着。 没有像其他人一样拿着个kindle或者手机打发时间。她将耳机塞进耳朵里，却没有播放任何声音，只是想着若是有人来电话，可以直接接听。然而在这里，她几乎一个星期都接不到一个电话。 手机第一轮震动，她没反应过来，又来了第二轮，她才用食指敲了敲耳机侧边。 「喂，您好。」她不知道是谁的来电，用了最标准的开场。 对方顿了顿，一道干净的声线传来：「我是陆则谦。」 伴随着地铁的轰隆声，只见她脸上闪过的灯牌光影，又多亮了一道。 她掏出手机，是一串数字，她实属不是一个细心的人，上次接过一次，忘记存了。 这些年，很多电话她都不存的，微信名若非必要也是不备註的，总觉得都是些过眼云烟。 「怎么了？」她温声道，提了两分精神。 「肖正上次买的东西，放两样在你房间，可以吗？」 「嗯，当然。」她回道，「谢谢。」又补充了一句。 挂断电话，她顺手将号码与他的名字关联上。又点开了微信，有很多条消息，其中两条来自于他。 第一条问她下课没。第二条和刚才的对话一模一样。两条之间隔了10分钟。觉得自己在无形之中又给对方添了个麻烦，如果能及时看到这条消息，他不用打这个电话的。 勐地，她倏然清醒，沉重的吸气声几乎刺穿了空气。 「嘶~」的一声，地铁门开了。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3页 她嘴里念着「sorry」，不管不顾地沖了出去。她知道这些英国人一定在心里嫌弃她的粗鲁，但她管不了这许多了。 地铁站离家还有7分钟的步程，加上乘坐电梯，至少也得10分钟才能到家。 五分钟内必须到家。她草率地给自己下了命令。 凛冽的寒风倒灌进她的胸腔，实则她根本没在吸气，只在唿气。整个肺部的氧气已经快要消耗殆尽，无氧唿吸的阶段已经到来。 她接受过专业的训练，知道现在最该做的事是调整频率，可她失去了思考，只剩下拼命地奔跑。 推开门，屋内暖气迎面而来，唿出的冷气遇热结成了雾，或许还有些小水珠，在唇边挂着，细细密密的，又不足以滚落。 适当缓解后，失灵的鼻子又恢復了嗅觉的功能。空气里一缕抹茶的香气，她不太确定，因为那味道很淡，很像眼里的他。 他站在那里，穿着一件深咖色的毛衣，本来在低头注视着饮水机出水，现下又抬头看着气喘吁吁的她。 她此刻无心去评价他的剪影，将眼神移向他身后的书桌。 在那里，静静躺着她昨天忘了收捡的，用抑郁药瓶子装着的小半瓶安眠药，和她喝过却没来得及洗掉的玻璃杯。 第6章 ◎他是不是那个，可以拯救她的人◎ 水声断了，她垂下眼，将神情隐入阴翳，有一种认命般的嘆息，很轻很轻。 她低头，脱下自己的长靴，有些费力，但又不想坐下，纯粹依靠对肌肉的控制力在挣扎。过了好些时间，才换上拖鞋。进屋以后，她将围巾掸在椅背上，看向他的眼睛里重归了几分波澜不惊。 「这是给我的吗？」她努力笑了笑，走近了两步 「嗯。」陆则谦将自己的杯子搁在一边，伸手去拿书桌上的玻璃杯，又到水龙头下洗了洗，开始接水。 他本来只是想试试，机器好不好用，现下又临时多做了一个步骤。 她的视线追随着他的手，绕过那个药瓶，稳稳拿到后面的玻璃杯，整个过程一气呵成，没有任何停留，就算是这样的连贯，她的唿吸里也出现了几个只有自己知道的顿点。 他将玻璃杯递到她手中，温度刚好，她选了相反的方向伸手，尽量不碰到他的手指，却猝不及防被一股茉莉花香挠了挠大脑皮层。 她想起来了，这是她上次去tesco买的沐浴露，他用上了，但并不好闻。 「早点休息。」他看见她有些发白的嘴唇，叮嘱道。端着自己的水杯走了出去，轻轻带上了门。 房间里多了两个家用电器，粉色的烧水壶和粉色的三明治机。 真是......神仙的审美。 她低头喝了一口杯子里的温水，刚刚那跌宕起伏的心路歷程，仿佛随着这口温水，一起吞进了胃里。 她小时候最爱坐的就是过山车，别人都害怕，可她却很享受。后来进了射击队，医生说她的心跳比一般人要慢，血压也更低一些。为此，观察过好长一段时间。外婆还特意带她去找了国内的知名专家问诊。 最后得出的结论：天生的，什么都不影响。 她不知这种生理结构的差异是不是导致她更喜欢刺激的原因。所以她不喜欢摩天轮，一点感觉都没有。 坐过山车时，俯冲而下的失重会让你尖叫，徐徐而上的爬坡才会让你紧张。 她很难说得清为什么此刻大脑的思想会关联到这件事情上，大概是「摩天轮」和「过山车」的差异，就如她的外表和内心一样。存在于同一个游乐场，却归属于不同的的喜好。 直觉告诉她，他知道的。否则，他不会顺手带走那罐宇治抹茶。 她按下出水键，给自己续了一杯水，不打算立刻喝掉。只是想听听刚刚那「哗啦啦」的声音，提醒自己，那不是幻象。 有了自己的饮水机，以后就不能再去隔壁接水了。难道要改喝咖啡吗？她已经戒掉许久了。 翻开桌上那本书，直接就到了有便签的那一页，便签上，写着她对这个国家进程了解的目录，完成的已经打了√，没完成的还有很多。 她单手将它拧成团，又在掌心里用力握了握，让那些纸质的稜角刺激她的神经。松手，空中出现一道顺滑的抛物线，分毫不差地落入垃圾桶中。 她充分信任他的人性，却不想以一个精神病人的身份和他进行任何有关思想层面的交流。 她不需要他的迁就，更不用他的怜悯。 —— 陆则谦没有对此事显露任何的好奇，提都没有提一句，但她却依旧有些后知后觉的羞耻感。 睡觉时，总是要将窗帘拉得严严实实的她，这些天却会留下一块不大不小的口子。从卧室能看到外面的阳台，从外面的阳台能看到到对面阳台的灯光。 好几次，对方的阳台都故意开着灯，她关灯以后半小时，才熄灭。 她以前没注意过这个问题，现在只能一律按照敏感的程序来处理。 她知道，他或许想要关心她。但他们之间这点关系，要让她将过去种种宣之于口，实在是过于交浅言深，她做不到。 半遮半掩，难度又太大。索性调整了作息时间，尽量断了见面的可能性。 就这样僵持着，却渐渐有了些倦意。让她生出了些新的想法，或许他压根看不懂？她当时怎么就那么笃定呢。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4页 隔天，她就彻底推翻了这个结论。 走出电梯，她就闻到了各种香薰的味道。薰衣草、甜橙......甚至还有檀木？ 隔壁的门没有锁，很明显那是香味的来源。她敲了敲，得到允许后走了进去。 陆则谦刚洗过澡，头髮还有些半湿，身上只穿了件白色的短袖，手臂和脖颈都露在外面，拿着一枚银色打火机，挨个点香薰精油。 点了的就有五六个，旁边还有一堆未拆封的，估计还有七八个。 顾青舟脱了鞋走进去，将背包放在椅凳上，挨着他旁边的位置坐下。 「你在过生日？」她看向桌上排排坐的香薰，想不出别的用途。 虽然离得很近，但屋里的味道乱七八糟，她闻不出哪一个是他身上的，只能看到他眼睫上还有未干的水汽，忽闪忽闪的，比烛光还要跳跃。 他被她逗得一笑，淡然道：「想买些香薰，店员给我推荐了这些，正好你闻闻，哪个安神。」 「安神」二字一出，空气莫名一滞。但她刚刚被他嘴角的笑意啄了脑，丝毫没觉得有什么不妥。 顾青舟伸手拿起一个已经拆过的包装盒，仔细读着上面的成分和试香步骤。她睫毛下的阴影轻微变换，引得他也顺着她的眼眸看了过去。 内容不算复杂，读完了。她放下包装盒，转头看向他：「你在哪买的？」 他说出名字后，她没吭声，她知道那个店面，私人订制的调香，每一瓶都不便宜。 「你还知道那儿？」她带了点私心追问，觉得他大概是想送人。看了看这些香薰，又否认了这个想法，送人不可能给用过的。 陆则谦说得很随意，「嗯，一个朋友推荐的。」 「谁啊。」她生出两分莫名其妙探究的意图。 「秦诗诗。」他依旧答得很坦然。 「嗯。」她点点头，这么具体，不能再问了。 「那她应该很有钱。」她笑着接了句似酸似夸的玩笑话。 「或许吧。」陆则谦淡淡道，明显不准备继续下去。 顾青舟向左前方倾身，将这些烛台依次吹灭。 头顶距他的下巴最近处，不过一纸的距离，他像一个直立的青蛙一样，竖着两只手，僵硬地梗着自己的脖子，闻着她身上那股淡淡的味道。 茉莉花的精油？买了还是没买？ 吹灭蜡烛，她起身去开了窗，让刚刚的味道全部散出去。 「味道太混了，这样试不出来。」她解释道，想开窗通风。 陆则谦点点头，对这些，他确实不懂。冷风鱼贯而入，她看见他只穿了短袖，顿时又将窗户重新关好。 「要不这样，咱们去没被薰过的屋子里面试，这样就不窜味了。」她又改了主意。 「好。」 顾青舟走到桌边，拆开被他忽略的闻香纸。又将已经拆开的精油瓶与盒子一一对应，在闻香纸上写上精油的名字，以方便做区分。 陆则谦起身，推开自己卧室的门，倚在门框，看向她：「到这里来。」 「哦。」她的心漏跳了八百拍，只回了一个救命的字。 进了他的卧室，房间里几乎没什么味道，也可能是她今日鼻子不太灵敏，按道理来说是封闭性不可能这么好 床头柜上有两本书，最上面的一本是勒·柯布西耶的《走向新建筑》。 这位20世纪最伟大的建筑大师，她曾在书上读过他的故事。印象最深刻的是，他十五岁时失去了半只眼睛和那句「面对着太阳在水中死去，多美好」的豁达宣言。 她拉回自己的注意力，将闻香纸的顶端和尾端向上折起，沾了他手上端着的精油，递送到他的鼻尖。 在他鼻尖要触碰到闻香纸时，微微晃动，帮助精油扩散至他的鼻腔。 她的手指距离他的嘴唇是近在咫尺的距离。以至于她早已忘了他们此行的目的，屏住了唿吸，让那些味道完全与自己隔绝。 「好像还可以。」陆则谦起身，仿佛在思索：「甜橙的味道，还有......」 「岩兰草。」她接过，眼睛看向他指间的精油瓶。她不是闻出来的，她是看出来的。 接下来，他们去其他房间试了另外几种。其实不需要这么麻烦的，一个屋子试了所有就好。但她表面上按部就班，实则已经是行尸走肉，再没有任何力气提出新的建议。 开了的已经试完，顾青舟将它们依次收好。按照步骤，每隔几个小时都得闻一下，确定前后调的不同。 但她觉得已经无所谓了，她几乎已经确定他对这些不感兴趣，这些是为她准备的。 一个人沐浴更衣为你焚香，你怎么还能允许自己有其他的杂念呢？接受这份祝福就好。他想用这个简单的方法让她睡个好觉，他并未觉得抑郁症那么可怕。 她拦住了要再去取剩余精油的他，劝解道：「这些已经够用好一阵了，精油开封了容易挥发，这么贵的东西浪费了好可惜。」 陆则谦看着手中小小的那一瓶，质疑了一下：「这些就够了吗？」他以为一晚上就能耗掉一瓶，所以店员推荐时，他全部买了下来。 「......够了。」足够了。她抬眸，眼神中不掺一点杂质，必须要配得上这份虔诚。 「好，那你选你喜欢的？」 「全都给我吧。」她有点贪心。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5页 「好。」正合他意。 「要不要出去吃饭，不过得我请。」看着手上和桌上的那些香薰精油，她有点苦恼，这笔帐要怎么记。 陆则谦点头：「好。」 —— 他们走路去了附近的大学城，选了一家韩料。她的胃口有些好，突然想吃一些动物油脂含量高的东西，烤五花肉似乎是一个不错的选择。 十二月的伦敦圣诞的气氛很浓，目之所及处，都能看到圣诞树，只是大小不同。她想起小虞给她推荐的那几个圣诞集市，还没有去过。以她的行程，今年不去，恐怕等不到明年了。 吃过饭，两人并排而走，顾青舟微微抬眼，看向身旁的陆则谦。他脸上没什么表情，此时也是一种与世无关的淡漠感。 她没说话，并非真的觉得他冷漠，是确切知道，她若说点什么，对方一定会有所回应，反而不想打扰他。 他驻足，看向了对面灯火通透的商铺，她眼神也跟了过去。 蓦然，一盆冷水从头浇到尾，震惊二字不足以形容。 是一间全粉色的hellokitty专卖店，打着圣诞限量的标志。 「要不要去看看。」他问得有点理所应当。 顾青舟微微屏了一下唿吸，「.......好。」 她还没抬腿，他就先走了过去。 看着他高峻挺拔的背影，她在想有生之年有两个问题她一定要知晓答案。 第一，粉红色情结到底来源于何处。 第二：他是不是那个，可以拯救她的人....... 第7章 ◎朝夕相处的人又大名鼎鼎◎ 寒假前夕，小虞发来邀请，约她去看展，她答应了。 对于艺术的薰陶，顾青舟还停留在小时候上过的那几个兴趣班上，记忆中最认真的一次是请过一个钢琴家教，学了一年半的时间。 每个周六的下午，她独自等在家里，给她开门，上她的课。相比于大部分家长望子成龙的心切。她的父母有些不同，只是让她学，至于学成怎么样，他们过问得很少，她也不主动提，也从不逼着她练琴。而她，几乎从来不翘课，老师也只能把她当做一个没有天赋的乖学生，并且还算省心。 终止学钢琴，是因为老师在示范完一首曲子后，冷不丁问她一句：「是不是不喜欢钢琴。」她点点头，回得很诚实，确实不太敢兴趣。 那天，钢琴老师没有在下午4点的课程结束以后就离开，而是等到了邹瑛回来，交涉了几句，她没有在现场，待在自己的房间里写作业。只记得，从那以后，钢琴老师再也没来过。 邹瑛问过她的意见，她说了同样的话，又补了句，「老师很好，是我自己的问题。」 从那以后，她又学过跆拳道、网球、书法。直到彻底迷上射击，她才找到些上兴趣班的乐趣。 整个展厅，分为三个展区。 第一个是有关视觉错误的展厅，是小虞感兴趣的。 所谓视觉错误，就是通过光影和结构的特性，让大脑神经在处理信息时，产生「无中生有」的错觉。 所以在里面，拍照摄影得挺多，有些人不乏长枪大炮，她帮小虞拍了几张，好像也还行。她不是很擅长拍照，但这里是现代艺术馆，怎么构图似乎都可以。 走出视觉厅，她随手拿了一张旁边的展区介绍，余光淡淡扫过，几个小小的字又放大在眼里。建筑展，ucl。 「我想去前面看看。」她伸手拦了了拦，要去买水的小虞。 「要不买了水再去？」小虞犹豫道，指了指近在咫尺的贩卖机。 「那边也有，去那边买吧，很近。」她随便指了个旁边的贩卖机，也不知道那是不是目的地。 那个展区实际与她们呈对角线关系，走到路口时，小虞有理由相信，她是个路痴，并且看不懂地图。 她没办法过多解释，笑着说了声「抱歉」，提议待会由她来请吃饭。 「青舟，你看，这里有一个中国人的名字。」小虞拉了一把往前走的她，比她先发现了端倪。 不管是脑子还是眼睛，好像都是旁观者更清。 她只好往回倒了半个身子，拼出了作者的名字：陆则谦。明明就是为着这个目的而踏入的这里，现在真的验证了，又有几分茫然。怎么会这么巧？ 「你知道他吧，伦敦留学圈有名的才子。」小虞八卦道，评价肤浅又中肯。 「知道的。」这次她没有否认。不仅知道甚至还有点小熟。 「早就听说他的手绘堪称一绝，没想到在这里见证了。」小虞凑近了去看，好像要找出点彩蛋来。 顾青舟心里想着是不是该提醒她，欣赏画作要保持一定的距离，但嘴巴上一动不动。她不会说这种话，也不会问她从哪，听来的消息。 她在家里见过几张陆则谦的设计手稿，在这里再看到，好像就失了那份惊喜。出于礼貌，她还是点了点头，表示认可。 「我要是和这样意气风发的人谈场恋爱，也算不虚此行吧。」小虞说得头头是道，却没有表露过分嚮往。 又转过头，拉她下马：「青舟，你想不想谈恋爱，或者说，你想和什么样的人谈恋爱。」 意气风发吗？从结果来看好像是的。 骨子里的那股自信是掩藏不住的，但行为行事却是意外得有分寸，没有僭越之感。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6页 顾青舟没接话，学着小虞的样子，凑近了两步。想知道，这样是不是真的能看出点不同的东西。 这是一幅用点线面表现的光影、建筑、人三者关系的钢笔画，颇有几分艺术线条大师富兰克林的味道。 相比于小虞单纯的是对人对物的欣赏，她更复杂些。想的是，朝夕相处的人又大名鼎鼎，这种可近可远的距离最拿捏人心。 「我猜，你喜欢成绩好的？」小虞还停留在上个问题。 顾青舟笑着摇摇头，退到她身边，再不响应，就显得过于不礼貌了。 「那就是长得帅的？」她又摇摇头。「幽默的？」、「身材好的？」、「性格高冷的？」一连多个问题，顾青舟都摇了摇头。 「那我知道了，没有具体的要求，那一定是有具体的名字。」小虞一脸看穿的表情。 顾青舟一时没反应过来，脑海中却浮现了陆则谦的脸。 再次狠狠摇头。 她不认为自己真的喜欢得这么具体，只是对这种惊鸿一瞥的具象表达，本能地提出抗议。 自从看见了他的名字，她的目的就不再是欣赏作品了。总是先去看作者署名，再倒回来看作品本身，还格外仔细。 无法做到纯粹的欣赏，她提议终止了这场观展，陪小虞去看了看展区的纪念品，明显她对这些更感兴趣。 她什么都没买，走马观花了一圈。脑袋中起了个念头，若是想买下那副画，大概需要多少钱？ —— 门锁的声音传来，顾青舟条件反射似地按下了开关。他一回来，她就关灯，假装那些香薰精油有些作用。 然而实际上，确实也有些作用。起码半颗安眠药，有时也能睡着。 她将头埋入被子里，浸润在黑暗中，享受做贼心虚的快感。 和往常不一样的是，接下来，她听到了不轻不重的敲门声。难道自己的意图太明显了？在第二次敲门声响起时，她掀开被子去开门。 「睡了？」他看向她身后漆黑的房间，她也跟着回头，她怎么能连灯都没开，就去开了门。 「嗯。」她点点头，眼神和声音都没什么睡意。 他的卫衣有点宽大，不知是衣服太大还是真的清瘦了两分，整个人有一种颓废的漫画感。 她闻到他身上那股淡淡的菸草味，夹杂着茉莉花香。 她突然想提个要求，让他换成以前的沐浴露，跟他般配些。又想了想自己，她和茉莉花也是没半毛钱关系，之所以选了这个，完全是因为离得近还打折。 「找我有事？」她收回自己的神思，问了他的来意。 陆则谦看她一眼，有一丝犹豫，「想问问你，最近有空吗？」 「具体是哪天？」她想确定一点。当然，不管他说是哪天，她的答案都一样。 「明天？」他挠挠头，是有点仓促，但他最近已经没有别的周末了。 她才注意到，他的头髮长了许多，大概是最近太忙，没时间剪。 顾青舟：「可以。」这个邀约也太临时了。 临走前，陆则谦又补充了一句：「我要去处理点事情，若是你不介意的话，可以去玩两天，放松放松。」 他这样故弄玄虚的解释，又让她想到关灯的事，不会是去拜访名医吧。如果真是的话，她有点难以启齿。 「会不会打扰到你。」想到这一层，她又有点退却。 「不会。」 「明天早上八点出门，开车去。可以吗？」他约莫算了算时间。 「那你会不会太累。」她脱口而出。不是因为退却，而是想帮他开车。 「还好，早点休息。」陆则谦微微低头，扯出一个疲惫的笑。 「好，你也早点休息。」 关上门，重新打开灯，任凭着惯性支配，开始去浴室收拾东西。打开衣柜，才惊觉自己压根没问他要去哪里。 细品刚刚的对话，唯有「放松」二字可以拆解。 所以，这是助眠的第二招吗？第一招是安神，第二招是放松？还会有第三招、第四招吗？ 她将准备好的半颗安眠药放回瓶内，将杯子里的水一饮而尽。 若是这样，她竟有些担心快速睡着。 第8章 ◎白色的流星撞了地球◎ 第二天，顾青舟醒得很早，昨晚大概只睡了四个小时。刷牙的时候，看着镜子里眼下的一圈清灰，决定待会遮一下再出门。这也不只是昨晚的功劳，是最近一段时间的积累，若是早知道有这个行程，可能会好好保养一下。 洗漱完出来，第一时间再检查了一次行李，主要是身份证件之类的。如果他真要带她搞个什么心理治疗，可能需要这些东西。 第一时间不是反对，而是妥协。她自己也吓了一跳。 陆则谦从后视镜里看见她的身影，拉开车门，走了过去。 「早。」她打招唿。 「早。」他抬眼，伸手接过她的行李，放入后备箱中。 这是第二次，坐他开的车。 坐上副驾驶，她在系安全带的途中向后望了望。他说去办事，她还以为有其他人一起。 陆则谦将车驶出一段距离，伸手将前方的纸袋递到她跟前。她拉开看了看，是三明治。 「早饭？」 「昨晚回来的时候，顺便买的。」他点点头。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7页 「你吃过了吗？」 「吃过了。」 她透过他的侧脸，看向车窗外的飘雪，有一种薄雪初霁的明媚。 「所以，我能不能问问，我们要去哪里？」她吃完早餐，拧开了放在右侧的苏打水。 「科茨沃尔德。」他昨天没说吗？ 顾青舟边喝水边点头。她来英国时，就有很多人推荐过这里，因为林语堂的那句名言「世界大同的理想生活,是住在英国的乡村」。 「你是去採风吗？」趁喝水的空档，她偷偷看了他一样。 「......有个朋友，让我去帮忙修缮一下房子。」难得的，他有几分犹豫。 顾青舟拧紧瓶盖坐好，低头看了看自己指尖，发了会呆。 哪有人大冬天修缮房子的，她也不至于这么没常识。 陆则谦侧头，确认她没了问题，伸手打开了音乐。 「i was doubling over the load on my shoulders」 ....... 「down by the riverse」 她仿佛只听到这两句歌词。 她不信，他能细心到这个程度。 这一路太过放松，以至于后半程，她直接睡着了，醒来时有些抱歉。 —— 陆则谦口中的朋友，比她想像中要年长许多，一对头髮花白的英国夫妇。他与他们一一拥抱，介绍着她，拿出提前准备好的礼物，是两瓶酒。 顾青舟礼貌打招唿，将自己的羞愧之色隐于眼底，她怎么就没想到这些呢？她怎么就不能想到这些呢？ 她第一次懊恼于自己如此不懂人情世故，却又感慨于，他是不是对谁，都这么细心周到。 外面的雪停了。爬满外屋的藤蔓一半黄了叶，一半还是翠油油的，她有点好奇，为什么这两种颜色会在同一个季节，距离还如此之近。但又不想去打扰他，只好作罢。想不清楚的事情有很多，这一个也不算什么。 他正和男主人jeff比划着名什么，他们的交谈看起来很顺畅，似乎是在探讨一种木材的切割方法。她想起曾在他的书桌上看见过一本《木头艺术》。 他真的没骗人，他确实是来修房子的。 「thank you。」她双手接过女主人nancy递过来的红茶，低头抿了一口，茶的味道比她在伦敦喝的更浓了一些。 nancy穿一条蓝色的格纹毛呢长裙，白色的薄款蕾丝毛衣，一头银髮梳得很齐整，脸上有一点淡妆，带着英国老人特有dy气息。 nancy将一盒小饼干塞到顾青舟手里，告诉她自己去准备晚餐。 「may i help you。」她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帮上忙，还是开了口，因为不想无事可做。 她想参与其中。 nancy慈祥地笑了笑，看出了她的意图，没有推迟，挑眉点头，「of course」。 她接了土豆和刀，开始认真地削皮，虽然有些慢，但还好能做到。 「are you a friend of lu？」 同处一个地方，难免也要有些寒暄，她是有心理准备的。 「i’m the sister of his friend.」 是的，她也不确定他们算不算朋友，没有直接否认，而是换了一种更确定的回答。 削完了土豆，她再也帮不上什么忙，只能去客厅坐坐。 还好，他们已经讨论完了她完全插不上话的木头，这会在客厅里玩飞镖，她倚在沙发上，看他们玩。她想她应该捧捧场，但实际却是没吭声，不参与也不鼓掌。 外面天寒地冻的，在家里玩玩飞镖，确实是一个不错的运动。 陆则谦走过来，尝试着问她：「要不要试试看。」 犹豫着想要拒绝，却被一旁jeff期待的眼神打动，鬼使神差地接了过来。 她站的位置不算标准，但是这个距离，她有十足的把握。所以根本没有挪动位置，转了转手上的镖，简单瞄了瞄，就出了手。 毫无意外的，飞镖向着靶心飞去，稳稳地落到了靶心绿色区。 虽然不是红心，但这种四两拨千斤的态度足以让另外两人表露惊讶。 她在jeff的掌声中有些无所适从，低头，用拿飞镖的那只手勾了勾耳发。 jeff再递给她一支飞镖，示意她再来一次。 或许他认为，她只是碰巧。 顾青舟站到他们刚刚的位置，这个位置更利于发挥。她手上还剩下三支镖，出手前唯一考虑的问题是，中两支？还是三支一起中？ 和刚刚的动作如出一辙，只是这次的结果与上次不同，正中红心。 听到掌声后她回眸，看见陆则谦眼中的微讶之色，勾起了她沉沦已久的好胜心。能牵动他的情绪，让她有些心猿意马。 「谢谢。」她客气地笑了笑，不想让自己此刻的冷静被解读成冷漠。她习惯过这样的自己，但他们并没有。 jeff又抓了一把飞镖过来，想要与她比试。顾青舟向看热闹之人投去一丝求救的眼神，对方勾了勾唇角，仿佛鼓励她放手一搏。 然而，他们大概不可能猜到。她曾是一名职业射击运动员，对肌肉的控制力度比一般人要强许多。 就算手受了伤，但为了能以后方便拿手术刀，她也一直在训练控制力。 这不是运气，这是实力。 射击队的很多人都爱这个运动，她也跟着玩。或许某种程度上，射击和飞镖一样，练的是某种感觉，手、眼与大脑的协同。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8页 只是后来，她连这个游戏也一併戒掉了。 jeff见她有放水的心态，严肃阻止她，她点点头，表示会全力以赴。被对手尊重，这种需求她怎会不懂。 结果可想而知，无论多少轮，她不至于每次会赢，但总分肯定是不会输。 这场无关胜负的对局，随着晚餐的到来，在nancy的催促下结束了。对局结束了，话题却延伸到了餐桌。 他们在和她讨论飞镖的技巧，她也是有问必答，尽量往运气上靠。 桌下的左手握了又松开，手心微微有些薄汗。不知是不是这屋里的壁炉本来就比伦敦的暖气要热得几分。 饭后，陆则谦和jeff收拾碗筷。nancy按下幕布徵求她的意见，要不要看一场电影。 她当然不会拒绝这样的好意，毕竟这样的夜晚，于他们们而言，一场电影是最好的消遣。 而她自己，这些年其实没看过几部电影，被林颜连拖带拽拉去过几次，基本上都只看到开头和结尾。 不要说感悟，就连剧情都搞不清楚。 她想，不怪他们连续闯了她的禁区，是她自己太过于无趣。 四个人坐在红色的地毯上，曲着腿看着前面的荧幕，每个人的身旁都有一杯苹果酒，她连喝了好几口来提神。大家都很专心，她也跟完了大部分剧情 今晚，她不允许自己睡着。 电影也和酒有关，《罗西和苹果酒》，也在她最近的必看选项中。还好，她没来得及看。 一部美的像散文诗一样的电影，一个看似平静的小村庄，却处处可以窥见战争遗留的伤疤，可是每个人都在好好生活，慢慢疗愈。 这很难让她不联想到自己，于是又悄悄拿起身旁的苹果酒，多喝了几口。 手上的这杯喝了两口，才发觉重量似乎有些不对，于是低头看了看，才发现错喝了他的。于惊慌失措中物归原主，又偷瞄了他一眼，还好没被发现。 然而她没有收回视线，在黑暗中注视着他，却见他轻轻低了低头。她转头看向前方的荧幕，是片中那一两个为数不多的探索镜头。 她也跟着低头笑了笑，因为他微微发红的耳朵。 她发现过好几次，他的耳朵比一般人要薄，阳光下，都能看到那些青青紫紫的微血管。 此刻的发红，也未必是自主神经导致的血流增加，但她依旧感受到了纯情的美好。 电影放完，灯光亮起，四个人的杯子只有她的空空如也，旁边的那个也处于半空的状态。她有些抱歉，但又无法解释。 两位老人要去睡觉，而她却想在这夜深人静时出去坐坐，醒醒酒。 陆则谦什么也没说，将外套递给她。还与jeff一起，捡了一些木柴，在铁桶里生火。 她不是一个爱打扰别人的人，但这些天却给他添了很多麻烦，只能一个劲地抱歉。 陆则谦在搅动着木头，似乎希望它赶紧燃起来。他的脸映着燃烧的红光，像不停歇的心跳，就这样看着就已经很暖和了。 顾青舟飞快在脑袋搜索着他们之间的关联，想来想去似乎也只有顾青诩一个人，奈何她对他知之甚少。 「你和我哥是大学同学？」她问了一句废话。 「嗯。」他答到，视线从那堆火光中移开。 半晌，身旁之人没有再问出第二句话，他丢掉手上的木头，专心起来。 顾青舟迎着他质疑的目光，轻松地笑了一下：「我必须诚实的告诉你，虽然他是我哥哥，但我们不太熟，对他的了解恐怕不如你。」 「我知道。」他的语气很平静，又继续去搅动木头。 「你知道？」 陆则谦点点头，再次给予了肯定的回答。 这次是她，将视线转向了那团跳动的火苗。 火炉的温度还是没有上来，她游目四周，夜晚又静又亮，像格林姆肖的画，五彩斑斓的黑。 她想起关于他的一个传言，就是入学建筑系以后却遭到美术系疯抢。 沈医生为了帮她治疗，催眠她进入过各种各样的梦境，金木水火土几乎都有。这里的空气里全是氧气的味道，带着一种让人纵容的贪婪。 她有些不确定，此刻是不是身处梦境，而她，要不要选择逃逸。 就这么想着，下一秒，情不自禁地将自己的手指伸向火苗，她确切想得到一个答案。 灼烧感传来，她的手指在片刻的升温后，立刻被另一只手捉住，指尖的温度介于她与火苗之间。 陆则谦的目光在她脸上静默片刻，她顿了一瞬，将手抽回。 「我去睡觉了。」她起身，完全没想过这一堆柴火如何善后。 木质楼梯有些年久失修，她每走一步，都会重重的抬脚，再轻轻地落下。她脑子里只剩下一个念头：他一定觉得她是个神经病。 推门而入，屋子里传来一股熟悉的味道。她转头，看见粉色格纹的台布上点着香薰精油。 居然能做到这个份上，这个人真有几分菩萨心肠。 她闭眼将头轻靠在墙上，均匀地唿吸。这味道，隐约有一种触地的踏实感。 外面的雪越下越大，打在窗玻璃上散开，是雪花的模样。 那不是雪花，是白色的流星撞了地球。 她一动不动，无愿可许，因为那太过贪心。 作者有话说：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9页 i was doubling over the load on my shoulders 曾经在我肩头有千钧重担，让我不堪重负。 down by the riverse 漫步河畔 第9章 ◎是dating，而不是治病◎ 第二天早上，她是在一声猎/枪声中清醒的。 这声音是一声闷响，其实也不太大，只是这山间寂静，她又对枪声太过敏感。顾青舟下楼到客厅时，nancy正将早饭摆上桌，陆则谦在一旁帮着忙，屋门没有关，她视线向外扫了扫，发现了jeff，正在擦拭他的猎/枪。 门外的一丝清风吹入，屋檐上的几个铃铛清脆的响。 「morning.」她先给长辈打了招唿，再点头给他问好。 jeff见她从门前经过，举了举自己的猎/枪，一个劲朝她挥手，仿佛像一个炫耀自己新玩具的小朋友。 她不确定地用手指了指自己，不确定地看向他。对方用力狠狠点头，代替了有声音的回答。 她有些猜忌，又觉得不会那么巧。走过去的几步，肢体已经开始僵硬。 然而，她的猜测完全正确。 昨天，或许是她表现得太过，jeff将猎/枪递给她，想让试试。 枪被硬塞在手里，她被迫接下。来回翻了翻，假装不懂的样子，摇摇头直接退了回去。 jeff试图要给她讲解技巧，但她半笑着婉拒了。 这个真不能碰。 jeff举起猎/枪对着天空瞄了瞄，又开始了自娱自乐。有几只鸟儿掠空而过，全然不知即将到来的生命危险。 在学校时，听一个英国同学说过，他几岁就开始模拟射猎练习，他们很喜欢这项运动。 从jeff握枪和瞄准的姿势来看，他其实很专业。昨天会输给她确实意料之外。用句中国人的俗语，就是撞枪口上了。 这把猎/枪是一把霰/弹枪，枪/口有一个收束器，称之为「喉缩」，用于控制霰弹弹着点的分布，使攻击范围更加集中。 他这把应该是1/4喉缩，适用于比较近距离的猎物，例如鹌鹑，野鸡、兔子或其他山地鸟类。杀伤效果不算弱。她看他半眯着的眼，猜测他年轻时也应该是一个有血性的猎手。 两声重重的叩门声传来，门口的nancy用锐利的眼光看向他俩。沉浸狩猎世界里的jeff一下子回了神，比距离较近的她还要先一步进了屋。 早餐是黄油面包、水果酸奶盘、煎鸡蛋和培根。她是喜欢咸口早餐的人，觉得还挺不错。 吃完早餐，她主动帮忙收拾了餐盘。只会吃喝和到处炫技的人会让人讨厌吧，她可不想做这样的人。 雪停后的天空，明阳灿烂得有些刺眼。她用脚跺了跺地上的雪，挺厚实的，不是一踩就化的那种。她没有参考物，推算不出昨晚的雪，下了多久，下了多厚。 只是觉得天空只剩下了蓝色，把所有的白色都给了大地。 在她忙着研究雪时，陆则谦从车上下来，她用手挡了挡太阳，朝他的方向看去。 他穿着黑色的运动套装，里面是一件白t，头髮没有打理，衣服也没拉上，手上点着烟。 白雪和阳光，还有明媚的少年郎。 看惯了他平时整整齐齐的模样，再看现在这种痞痞的样子，更有一种离经叛道的吸引力。他把烟灭了，朝她走来，脸上的笑容不深，但看在眼里却比阳光还要耀眼。 「不冷吗？」她问他，虽然有太阳，但温度也不可能太高。 「有一点。」他指了指屋内，示意她跟上。 见他拿过羽绒外套，她跟在他身边：「要出去吗？」 「嗯，出去走走。」 「开车去吗？」她向外看了一眼。 「那可不是三个小时能走到的距离。」他顿了顿。 「我要一起吗？」 「当然。」他穿衣的手在空中滞了一秒，理所应当地用眼神催促她。 听到他们要出去，nancy上楼取了一条格纹围巾和配套的毛线帽给她，让她带上。她双手接过，直接戴上。 没有镜子可以欣赏，但她直觉认为，不是粉红色，应该会好看太多。 或许是路上有积雪，或许是想看看两侧的风景，陆则谦的车速明显放慢。也得以在这个节奏，她有个和他说话的契机。 「昨晚很抱歉。」顾青舟想了想，还是习惯先道歉。大部分时候，她这样开头，并非真的觉得自己做错，只是觉得在嘴上示了弱，就能心安理得在行为上强势点。 今天这句有些不同，她不知要解释些什么，只能先开个头，对方若想知道，应该会问，那么再答。 「所以女孩子还是要少喝点酒。」陆则谦向左打着方向盘，轻踩剎车，平稳过弯。依着惯性，她的身体也向左\倾斜，眼睛自然地看向他。 原来他以为那是她醉酒的行为。 「是，那酒太烈了。」她顺着他的话说。实则她酒量不错，那点果酒算不了什么。 冬季的科茨沃尔德依旧很有生机，又正逢圣诞假期，游客也多，他们绕了好一圈，才把车停好。 他们在河边随便找了一家餐厅吃午饭，牛排汉堡和薯条，还点了两杯可乐。气泡水这种东西，她也不太爱喝。突然喝到，又重温了一把年少的味道。 逛了两个多小时，遇到几个热心的当地人，见他们是两个不拍照的游客，给了不少的建议。或许，在他们眼里，这样的两个人，是dating，而不是治病。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20页 古老的英伦排屋，有一种中世纪的静谧。她以为他会给她介绍介绍，结果他完全没有，纯粹是共同游玩的心态，她压力减轻了不少。因为担心他会问她些问题，昨晚还临时抱了抱佛脚。 路过一个结冰的湖面时，她观望了几秒，想知道湖底会不会藏着一具尸体，岸上的人能不能看出些玄机。随后又摇摇头，怎么能把如此童话的地方想像成兇案现场。 湖边有几家咖啡店，陆则谦进去一家买喝的东西，她在外边等他。选了最靠右的桌子坐下，绿色的桌面，原木的腿。这张桌子只有两面能坐人，另外两面，一面抵着墙，一面靠着树，空间狭小，所以没人久坐，专用来等人。 她面向着左边，以便他出来时能第一时间看到。 陆则谦左右手各拿着一杯咖啡，出来时，没看见她，往左扭头，视线从低到高，一排小狗的最后，坐着她，低着头，和最近的那只无声对峙着。 若是他还有一只手的话，大概会停下来给她拍张照，这画面甚是有趣。 咖啡放在她面前，她才反应过来，刚刚逗狗太认真，完全忘了在等人这回事。「谢谢。」她小声说。 陆则谦在剩下的那个位置上坐下，与她刚刚一样，看着那只边牧，突然有了帮手，她的眼神也大胆了些，没过几秒，那只边牧焉了气，身子低了下去。 靠着以多欺少，她居然赢了，她刚刚以为会输的。嘴角不自觉上扬，想去给身旁的人炫耀，却发现，他也看着她，也在笑。 顿觉自己有些幼稚，决定把责任推给他，「你好像太兇了。」 陆则谦：「是吗？」他不是在帮她吗？ 她点了一下头，补了一句，「对狗。」他似乎没听到这句话，没有回答，视线放到了更远处。 喝完咖啡，她去买了两个冰淇淋。刚刚过来的路上，几个银髮老太太排成一列，穿着马克龙颜色的衣服吃冰淇淋，嘴上印着不深不浅的笑，有些叫人难忘，决定自己也试试。 冰淇淋的口味是有些甜腻的香草，她不喜欢变软的口感，所以咬得很干脆，尽量避免自己的温度给它的融化加速。 「你是来英国以后认识他们的？」她开启了闲聊模式。 「jeff以前是一个马赛克艺术家，曾到中国旅居过一段时间，与我妈妈很熟，小的时候我们就见过。」 他提到小时候，她侧目看了她一眼，收回了那点好奇。 「你妈妈也是艺术家？」她稍顿，找了个关键字，开始往下聊。 「不是，她也是学工科的。」他淡淡道。 他回答得这么宽泛，她知道不应该在问，别开了头，开始浪费时间，享受湖边的冷风，当你能从浪费时间中获得快乐，就不算浪费时间。 她常常是一个把自己逼的很紧的人，不是要出人头地的那种，而是单纯的较劲。所以那些容易对内心深处探索的活动一律被视为浪费时光，以前是不想做，后来是不敢做。 临走前，顾青舟特意记下了nancy家的地址，方便以后给他们寄些东西，以弥补自己贸然来访的过失。 nancy与她贴脸告别，邀请她春暖花开时再来。她笑笑，知道这大概是一句礼貌用语，但也没有口头答应。，她一向重视承诺，算了算时间，春暖花开时，她应该已经回国了。 为了看个花，特意飞一趟英国，好像不是她会做的事。 她写了些飞镖技巧，钉在镖盘上，是她自己总结的，不知道对jeff有没有用，也算是她的谢礼之一吧。如果她还在这一行的话，或许能提供的信息更多，但现下也只有这些了。 因为总是一个人生活，所以她一向对人际关系比较淡漠，在这里待了两天，看着后视镜里逐步倒退的风景，竟生出些不舍之情。 拧开手边的水喝了两口，把视线放回到正前方，余光瞟向驾驶室，和他一起回去，好像不应该有任何不舍的理由。 生活的艺术，在过去的这些年，很大一部分她都不能领略。然而，这不长不短的两天里，她却好想读懂了一些。 看治癒的乡村电影，享受风雪中的木火，喝苹果酒，对着结冰的湖面吃冰淇淋。在注目的眼光中，坦然接受别人的讶异。 她会永远记得这些具体的生活。 与陆则谦互道了晚安，顾青舟回了自己的房间 将那小半瓶安眠药从柜子的最深处拿了出来，摆在床头上。放下不是大吵大闹，而是熟视无睹。 瓶子的旁边是nancy送她的日历，每一月都是小镇的风光。 十二月当然是圣诞的彩灯和红帽，虽然今年没剩几天了，但她却觉得异常重要。 她在日历的今天打了一个圈，她很擅长拆解目标，大概率能做得到。 第10章 ◎你比过山车更让人心跳◎ 从科茨沃尔德回来，将近两周的时间里。她几乎没在家里碰见过陆则谦。这边的学校已经放假，而她继续上着国内学校的网课，大把大把的时间都在家里。 想打听他的行程，却发现除了上次来家里的肖正，屈指可数的朋友和他一点关系都没有。 然而，就算是有一面之缘的肖正，她也毫无立场去过问他的行程。 日历已经快要圈到最后一天，就算不是世界末日，也想问问他要不要一起跨年。今年之前，她是个连农历新年都不感兴趣的人，更何况这种国外喜欢的公历新年。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21页 顾家一共有三个儿子，她爸爸是最小的。 顾青舟很小的时候，爸妈几乎就不去顾家老宅了。后来断断续续听说了一点皮毛，妈妈和她奶奶从她爸妈谈恋爱开始就不对付，一直婆媳不和。但她倒是从没听妈妈在家里说过奶奶的不是，至于奶奶，她几乎都没怎么见过。 两人彻底闹翻是顾青舟的出生，因为顾家老太太重男轻女的思想很严重。 顾青舟作为孙女出生以后，老太太一直希望她妈妈再生一个孩子，但她妈妈不想受这种事情裹挟，是坚决不肯，一来二去婆媳矛盾逐渐加深，到后来几乎就不来往了。 父母带着她算是半隔离的与顾家划清了关系。顾爸爸在国企干了几年以后就从政了，彻底离开了顾家的权利中心。 爸妈一向是通情达理的，除了不够热情以外，基本算得上有求必应。 物质上自不必说，她不算一个物慾强的小孩，也几乎没提过什么要求。小学之前她和外公外婆住在苏城，十岁时，由于爸爸工作调动转学到了申城。 不是严格意义上的留守儿童，与爸妈却没什么交流。遇到必须要沟通时，爸妈会把她叫到书房，相对而坐，名曰沟通。对话的内容一向都很明确，为着解决某个具体的问题而来，绝没有一次是无关紧要的闲谈。 印象比较深刻的几个议题，一次是她小时候学跆拳道翘了课，父母教育她不应该三心二意，还有一次是结束运动生涯后，期中考成绩下滑的厉害，父母问她今后有何打算。 她每次都乖巧地听了进去，却接不上具体的说辞，只能默默点头先答应下来。父母也会因为她的妥协而一次次的安心，因为下一次她真的就会变好。 这样的对话，让她常常觉得这不是一场交流而是一场巡视。当然，他们的态度是温和的，循循善诱的。 他们不是围着孩子转的父母，这一点她从很小的时候就能感受到。 在精神上，他们一直秉持抓大放小的原则。 从转学过来的第一个冬天开始，她总是在一场感冒之后才知道天气真的冷了。她趴在课桌上，打着喷嚏，老师打电话叫来妈妈，她跟着回家先拿药再换上厚实的毛衣，暖暖地睡一觉。这样的事情几乎每年都在上演。 高三有一段时间，同学们为了争分夺秒，都会自己带饭去学校，她也学着带了一段时间。只是每次她的餐盒打开，不是滷菜就是凉菜。有同学羡慕她天天能吃到外面的东西，她也羡慕他们可以吃热乎乎的家常菜。 她不知道如何评价这种距离，是放任还是自由，她也回答不上来。 她发誓，内心从未责怪过父母，因为她知道他们是好人，并且爱着她。只是他们都太有自己的生活，让她养成了过于疏离的性格。 她有记忆回顾家已经是念小学了，也许是父亲仕途有了起色，也许是爷爷奶奶年纪大了想和孩子们缓和关系，他们这一家编外人员重新与顾家建立了联繫。 可是妈妈脾气倔爸爸工作忙，她常常作为代表列席顾家的重要场合，成了去顾家展现家庭和睦的唯一发言人。不是从小看着长大的孩子，到底也不会太亲热，但顾家人对她还算客气，反正每次她就是去吃饭，然后听他们念叨几句她的学习。 无功无过是她对自己行事作风的中立评价。 回来以后，父母也不太会过问那边的情形。有一次，她鼓起勇气告诉妈妈说不想去了，可得到的回答是「他们一年见不到你几次，礼貌还是要尽到的」。 是的，其乐融融各司其责，她从小就懂。她想，她后来能全身心投入到射击运动中，大概也是因为真实生活没有什么情感牵绊吧。 突然陷入这些萦绕不去的深海记忆，她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门铃声传来，仿佛解救了她一般，她松了口气，起身去开门。 很意外，敲门的人居然是刚刚闪过她脑海的肖正。 「陆则谦好像不在？」她看了看旁边紧闭外门，猜测着他的来意。 「我知道啊，我问过他了，他说你在，让我交给你就行。」肖正摸了摸头，将车钥匙递给了她。 帮他保管钥匙，让她有一种当家做主的错觉。 「要不要进来坐坐。」受了刚刚的鼓舞，她有了点招待客人的想法。 「不了，还有点事，下次再来拜访。」肖正说道，转身按了电梯。 「诶，你们最近很忙吗？」她很想抓住这个机会，直接开了口。 「则谦没告诉你吗？我们接了个设计，要赶在元旦前交稿，所以最近可谓是日夜兼程。」 顾青舟看见他脸上的黑眼圈，相信这话确实不假。可他怎么会告诉她这些呢？她也不应该自寻烦恼。 「不过也就这两天的事了，完了以后，大家还约了一起去游乐场解解压。」说完，肖正挥挥手，进了电梯。 顾青舟挤出一个勉强的微笑，目送着他。 前后一分钟的时间，手心里的车钥匙就沾上了一层薄汗。关于他的事情，她确实知之甚少，还会越来越少。 有了车钥匙，就有了冠冕堂皇对话的理由。 意外地，他今天回来得很早，并未让她等太久。门关上又过了两分钟，她才朝着门口走去。不让自己的急躁之心暴露地过于明显。 外面不知是下了雨还是飘了雪，他的外套还没来得及脱掉，身上有一股树木的清香。她在有暖气的屋子里待了一整天，突然生出些愧疚来，家里连吃得也没有。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22页 她近距离看他，有些疲惫，眉眼被雨水浸润过，反倒生出几分清亮来。 「下午肖正哥送来的。」她将钥匙放在桌上。 「谢谢。」 玻璃杯的水一饮而尽，他的喉结上下滑动，她能听到那声响，是山泉的流淌。 「早点休息。」她讪讪道，佯装镇定，勉下那份追究的意图。 还是那句话，没有立场。 「过两天，要和几个人去alton towers，你要去吗？肖正也去，你认识的。」一道清润的声音传来，抓住了她游散的思绪。 她回眸，状似思考，实则在安抚自己的心跳。 「嗯。」她点点头。 陆则谦将第二杯水拿在手中晃了晃。他要不要提醒她，那是一个过山车主题游乐场。一个喜欢摩天轮的人会喜欢过山车吗？这也是他一直犹豫要不要告诉她的原因。 「我可以邀请一个朋友吗？但我还没有告诉她。」她勐然想起，那是小虞也很想去的地方。每次都是对方邀约她，她也想展现一下。 「当然。」陆则谦点了一下头，将第二杯水喝了一半。吞咽下了那后半句提醒，到时候再看吧。 她给小虞发了消息，一段简洁的话交代了前因后果，发出了邀约。她怕她看见陆则谦太过惊讶，还是提前说破的好。 小虞秒回了三个感嘆号。她展了展眉，按下通话键。 她一五一十坦诚了他们的关系，小虞没再多说什么。他们之间本来也是言简意赅的关系。 —— 去的人比较多，她和小虞、肖正一起坐陆则谦的车，另外几个人一个车。那个车上有谁她压根想不起来问，反正都一样。 然而世界就是这么小，或者说，以他为中心的世界就是这么小。 「这位是秦诗诗。」陆则谦轻描淡写地介绍，却让她有些措手不及。 「你好，我叫顾青舟。」心里在打鼓，神情却若无其事。 对方听到她的名字，明显一怔，转瞬又露出一个礼貌的笑。她的笑容有一种毫不费力的明媚，两个浅浅的酒窝挂在脸颊上。 过山车、降落伞、蹦极、跳楼机，这些几乎所有能快速拔高心率的项目都曾是她的最爱，她一直都是一个擅长在极限中拉扯自我的人。 她们买了快速通关卡，约定暂时分开。每个人朝着自己喜欢的项目去排队。她和小虞一起，陆则谦和肖正跟在她们的身后。 或许是出于教养，她是他叫来的，理应照顾，就像她对于小虞，也有同样的想法。 一路上，他们小玩了两个项目。在走路和排队的间隙，小虞都在极其夸张地给她介绍着整个园区最惊险刺激的过山车项目。她一时分不清对方是想勾起她的兴趣，还是打消她的念头。 大概率是前者吧，她这样闷，不会让人察觉到内心的那股狂热之气。 当他们走到这个名为「rita」的项目跟前时，四人都驻了足。这里果然是最少人排队的地方。 顾青舟想起她第一次玩跳楼机，也是因为排队人少，她有些好奇。 原本想等别人玩过之后看看他们的反应，结果她与老闆一道，等了二十分钟，也无人问津。她像个勇士般地走了过去，而老闆也已一个看勇士的眼神回敬了她。 小虞拉了拉她，身旁之人却纹丝不动，又朝着她眼前挥了挥手，她笑着挡下了她的手。 「想玩这个？」一道低醇的声音传来， 她犹豫了一霎，回头看看他，点点头。 「好，我陪你一起。」 小虞和肖正听了这场对话，纷纷退后一步，将前线让给即将就义的士兵。 顾青舟屏了屏唿吸，诚然知道他的陪伴是责任多过喜欢，但神经系统有时真的很难分得清，于身体而言，都是同一种激素。 就像被称为「喜欢」的这种感觉，可以是自以为是，也可以是不以为意。 她想，若是今天她死在这里，一定不是因为那鬼扯的过山车。 两人并排而坐，她偷看他一眼，似乎比他更紧张，是人类对未知的恐惧。 而她不一样，她是对已知的嚮往。 这一刻，她很感谢自己有一颗低心率的心脏，让她在惊心动魄中仍有闲情逸緻窥见自己的小鹿乱撞。 不管有多恐惧，当你经歷时，也不过就那几分钟的时长。从车上下来的两人，相视一笑。 看着他被风吹乱的几根碎发，却一点也没有狼狈的样子。浓密的睫毛顺从地洒下一片阴影，仍就是一双像朝露一样的眼睛。 只有微微的喘息和介于红白之间的薄唇，暴露了他还未停歇的心跳。 小虞和肖正迎了过来，二话不说，给二人一人套上一个手环。这是测心率的东西，她有些不愿，想收回手。 「别动，给我提供一点真实的参考资料。」小虞拉着她，阻止道。 她阻止不了，也没有抬眼去看。心里没有那么害怕，也不觉得会很高。 小虞抬手，摸了摸她的额头，「你要不要休息一下，怎么这么高？」又低头看着她的监测数据，张大了嘴。 「没事，我心率本来就比一般人要快。」她看了一眼，说了个与事实不符的理由。又拧开自己手上的半瓶水，淡定地饮了一口，增加几分可信度。 「真的？」小虞有些不相信。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23页 「你是医学生，应当知道的，每个人的生理结构都有细微的差别，只要在阈值范围内，无需过多在意。」她一本正经地反客为主。 小虞若有所思地点点头，确是有这种情况的。 顾青舟将手环从手腕上摘下，放入了裤子的口袋。她会买一个新的给她，而这个，她想自己留下。 静息心率大概是57次/分，以她对自己的了解，过山车途中最高心率不会超过140次/分，从下车到戴上手环，一共经歷了3分30秒的休整期。按照理论记载，心率理应恢復到110次/分以下。 然而，她的实时心率达到了惊人的180次/分，那当然是心动过速的徵兆。 理论为何没记载，要哪样才是应该。 我读了这么多医书，竟不知：你比过山车更让人心跳。 作者有话说： 「理论为何没记载，要哪样才是应该」____《恋爱大过天》 第11章 ◎习惯就好，习惯就好。◎ 顾青舟与小虞从洗手间出来时，见肖正神色匆匆地赶过来。她有些不好的预感，拉着小虞，加快了脚步，朝他走去。 「秦诗诗突然有些不舒服，则谦开车带她先走了。」肖正说得很简单。 顾青舟的手摸到裤子口袋里的那个心率手环，现在测一次，会不会两极分化。 「严重吗？」她问道。 「现在还不清楚，要医生看过才知道。」肖正回答得很是谨慎。 陆则谦接了个电话，就急匆匆走了，撂下一句话，让送她们回家，具体情况他也搞不明白。 「那我们还去教堂吗？」小虞纳闷问道。 今日是圣保罗教堂夜间开放日，大家原本计划着回去时去参加一下晚祷。 「去吧。」见二人有都些犹疑不决，顾青舟一锤定音，留在这儿，大概也帮不上什么忙。 没了他，游乐场的乐趣瞬间少了一半，他们慢慢朝停车场走去。回伦敦的路上，她一路闭目眼神，总会有一个画面偷跑出来。 长发微卷的女孩缓缓倒下，陆则谦上前将她拦腰抱下，心急如焚地抱上车，疾驰而去。 真是看了两部电影，就觉得自己可以当编剧了，不自量力。她用力闭了两下眼睛，甩掉这些不切实际的幻想。 —— 圣保罗大教堂在夜色的映衬下，显得更加肃穆与温柔。一小时的晚颂时间，让人与世隔绝。顾青舟全身心的参与，跟着教徒们一起吟唱诵读，看主教纷发圣体和圣血，在缓慢的行走中，她的内心也不免平静了许多。 祈祷的途中，她许了一个愿：愿秦诗诗身体健康。 一个荒谬又合理的愿望。 她听说祈祷时，如果你许的愿望是神所喜悦的，一定会蒙应许。如果是为自己的私慾，甚至贪慾，很可能不会应许。 她这愿望各占一半，不知神会作何感想。 安神、放松、解压、祷告，一步一步按部就班。只是这最后一步，终究是要她自己来走。 —— 电梯门打开，陆则谦已经回了家，外门没关。不管出于什么立场，她都没有视而不见的道理，尽管她此时有些无话可说。 更何况，他开着门，就是再等她。 「回来了？」在厨房热三明治的陆则谦倏然抬眼。 「嗯。」她点头，给了一个礼貌的微笑。 「吃饭了吗？要不要再吃点？」指了指一旁的三明治。 「好，可以吃一点。」他邀请，她还是接受了。刚刚一起吃晚饭时她吃得不多，但是现下实际也不太饿。 陆则谦切了一小块给她，放在一个白色的磁碟里，顺手又给她接了一杯白水。 「她......好些了吗？」她停下自己小口咀嚼的动作，小心翼翼地问道。 「嗯，估计是急性肠胃炎，开了药，回去休息了。」陆则谦吃得很大口，应该是真的饿了。 顾青舟没再接话，低头啃着那小半块三明治。 陆则谦扯下两张纸巾，一张放在她面前，另一张擦了擦手，快速吃完了一整个三明治，将手伸向自己的咖啡。 整个动作都在她的余光之下。 「我好像没给你说过，她也是你哥哥托我照顾的，他的前女友。」他有些半解释地说道。 顾青舟没有接话，这个「也」字太过巧妙。一瞬间解开了她所有的疑惑。这句解释是天堂与地狱。 原来，今日真正的过山车是在这里。 若是脱口而出，就是他根深蒂固的礼貌。若是深思熟虑，就是他秘而不宣的警告。 若是今日倒下的是她，他应该也会心急火燎地送她去医院，甚至陪着她开导她，让她吃饭给她买药。 还好，还好，她身体歷来康健，没有发生那样的事，没有走到积重难返的那条路上。 她有些食不下咽，一小口的三明治，嘴里的唾液淀粉酶却怎么都消化不了。千钧一髮之际，电话传来了震动，她慌乱中抬眼去看，是外婆，居然是外婆。 她总是在关键时刻救她，十六岁那年和今天一样。 「我去接个电话。」她丢掉手上的三明治，落荒而逃。 「舟舟。」熟悉的声音从听筒的对端传来，她瞬间有一种落地的感觉。 「欸。」她干脆地应了声。 「也没什么事，就是刚刚电视里说，颱风可能会过境苏城，你外公非要让我给你说一声。」外婆的轻笑传来，旁边似乎还有外公的碎碎念叨。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24页 「是吗？那你们可要把门窗关好，替我挡挡颱风。」她轻快道，绝不露出任何马脚。 与外婆外公聊了几句，急匆匆挂了电话。与他们的对话，自然是一切都好。 看过的书里，似乎每一个台湾作家都写过一篇关于颱风的散文，她印象最深刻的是毕淑敏的那篇《暴雨筛》，记忆中的颱风都是困兽犹斗的场面。 第一次读那篇文章，印象深刻的并不是老人盛赞主人公的勇敢与坚强，而是主人公印证了自己的猜想「也许今天根本就不上课」。 她也曾有过这样的妄念，打着自己的算盘在暴风雨的清晨来到学校，被老师、同学或者随便什么人都好，告知今天不上课，然而这样的期待却从未应验过。 当时的她刚开始接触射击这项运动，几乎到了废寝忘食的地步，理所当然把自己归类成了那个迎难而上，勇抗风雨的人。 时间证明一切，她如今也过了筛，成了老人口中畏惧的胆小者。 生活的城市从未被颱风「青睐」过，让她对那种山雨欲来风满楼的静谧前夕有些好奇，所以将这个想法偷偷告诉了外婆。原来，他们都还记得。 有时也在想，如果经歷一场颱风，她能不能再次成为那个最有胆量和毅力的人。 敲门声打断了思绪。「请进。」她当然知道敲门的是谁。 陆则谦将刚刚她未带走的水杯递给她，她双手接过，客气地说了句「谢谢」。 「出什么事了吗？」他似乎察觉到了她的异样。 「没什么。」她与他对视，将那些心绪不宁藏匿于平静的语气之下。实则，她本来也已经平静许多。 「我外婆给我说，苏城可能会有颱风过境。」她喃喃说道，还是回答了他的问话。 「是吗，那估计不会太严重。」他脑海中计算着苏城的位置，不属于颱风时常光临的地方。 「你见过颱风吗？」 「我出生在海城，十岁以后才来的申城，算是经歷过许多吧。」他淡淡道，安慰着她。 顾青舟点头，按照以往的思想。她肯定会告诉她自己也不是申城人，也是后来到的申城。 但她此刻却有些讳莫如深。 「颱风天以后，你们都怎么重整旗鼓。」沉默片刻，她追问了一句。 这问题确实不好解释，而「重整旗鼓」四个字过于沉重，而她脸上虚无的表情并不像在就事论事。 他只好几分斟酌地回道：「好像也没什么特别的，习惯就好。」 大部分的颱风破坏性都没有那么强，他记忆中没有什么特别需要收拾的。打开窗户，直接迎接新的一天。 习惯就好，习惯就好。她在心里默默念叨。 第12章 ◎你真是个好人◎ 门锁落下，顾青舟将头轻轻抵靠在门背，伸手关了灯。想这样静静呆一会儿。 以前失眠到辗转反侧时，她也喜欢这样，透过窗户，看向外面的月光。 用打火机在黑夜中点过几根烟，放在两指之间，看它们静静燃尽，却一口不抽。到最后她也没染上抽菸的习惯。 有时抖完菸灰，就会直接将烟掐灭。 抖菸灰这个动作，对于抽菸的人来说是顺其自然，对于不抽菸的人来说却十分别扭。不管是用弯曲的食指碰烟的向上一面，还是用食指与大拇指向下弹，都像是睡梦中的突然抽搐，会让人惊醒。 其实，菸灰不抖也会自然掉落。而且自然落下的菸灰已经燃烧殆尽，落下时温度会迅速降低，不会烫到任何东西。 就如今天一样，就算没有秦诗诗也会有别的什么契机，让她看清这件事。 其实他对所有人都一样好，只是你比较孤独而已。 灯被重新点亮，她拔掉手机的充电器，点开顾青柠的微信。聊天时间停留在两天前，顾青柠说她元旦后要来看一场时装发布秀，有时间与她见一面，提出想请陆则谦吃顿饭，表达一下他对她的照顾之意。 她当时没有想好，回了一句周旋的话。 青柠：【时间确认了吗？】 就在此刻，对话框实时多出一条消息。 zhou：【问了，他没有时间。】 她直接了当地拒绝了。原谅她，做一次不礼貌的人，让大家的关系更纯粹些。 顾青柠是她的堂姐，她大伯顾明弦的女儿，也是她在顾家最喜欢的人。她一直把她当做榜样，可以说是既尊重又崇拜。 顾青柠的妈妈在她10岁时因为车祸去世了，爸爸在次年取了后妈，后妈生了一个儿子，小儿子很受宠，性格有点嚣张跋扈，她不常在顾家，也能感受到那种压迫。 或许有一种同是局外人的惺惺相惜，她总是特别信任她。 顾青柠自己也争气，大学时就开始在各种大公司实习刷经验，在国外边读研边创办了自己的工作室。现在已经有了自己的时尚品牌还兼职了杂志主编， 餐厅是顾青舟选的，一个价格适中的西餐厅。她提前半小时就到了，这家有限量特色菜，害怕晚了就定不到了。顾青柠的行程很忙，吃完饭以后就要立即去机场，这家餐厅离机场不算远，道路也通畅。 顾青柠穿着大衣长靴，跟个时尚博主一样出现在了餐厅门口，很难让人不注意到她。她把头髮扎了起来，两条直线形的耳坠在脸颊两侧轻轻摇曳，整个人明朗温和了许多，只是身段上还是显露出了成功人士的气场。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25页 一起进来的还有赵晴，是顾青柠的好朋友，乔语的表姐。 顾青柠一双桃花眼上下打量她：「精神不错，伙食应该也不错，」顾青舟听着她调侃自己胖了，直接翻了个白眼。 天天薯条汉堡能不胖吗？ 对于姐姐的问话，她做到了有问必答，包括陆则谦。 极度的坦诚就是无坚不摧。 电梯门推开，陆则谦倚在门口，一双眼睛有几分严肃地盯着她。他就这样站着，什么也不说，气氛就已经开始微妙。 「找我吗？」她用极度平静的语气开口。 「肖正......让我问你，后天要不要一起出去玩。」他说完有些心虚地喝了一口手中的水。 顾青舟抿了抿嘴，露出一副为难的表情，抱歉道：「不好意思，这次我可能去不了了，有两个同学回了国，事情得大家分担着做，确实有些忙不过来。」 她看出他的为难，却不想让他更为难。 「好，最近都在忙这个吗？」 顾青舟点点头，将手上打包的餐盒递给他，「和朋友出去吃了饭，她说这个很好吃，给你带了点。」 「谢谢。」陆则谦伸手接过，低声致谢。 「不客气。」她点头致意，回了自己的房间。 —— 自从内心退了一步，她与陆则谦再也没有了故事。或者说那些稀松平常的事不再被赋予任何意义，回归了日常的本质。 其实他们一直都是这样相处的。 她突然有些庆幸自己慢热的性格，让那些暗流涌动的底，终究没有上风平浪静的面。 开学以后，关于陆则谦的活动她参加过一场，在肖正的朋友圈看到的公开课预告。她拿着导航在ucl里转了好几圈，终于赶上了这堂课的最末。《中国古建筑的演化进程》，宏观的东西一向是最难讲的。 她记得国内古建筑研究泰斗级人物周有光教授是他本科的老师。 建筑史的变迁就是歷史的变迁，里面不仅体现了人居环境的改变，更是体现了中国歷史观念和社会体制的改变，这一点不要说外国人，中国人理解起来都是很有难度的。 比如街道分布，中国的歷史城市几乎都是以正南正北或正东正西来布局，方位上特别便于掌握。而西方的街道是以街区划分，街道往往很不规则，曲折而方向不定，无论走多少次都不太能找到规律。 再比如中国建筑讲究「群」的概念，除了单体造型以外，更注重单体与群体的关系，甚至会为了整体的空间感，而牺牲单体的多样性。 他的声音在低沉中透着一股冷冽，面色沉静，没有狂妄更没有过分自谦。他没有过多的肢体动作，作为引导者和叙述者，一点也不喧宾夺主。 她其实对建筑不太懂，但也能深入浅出地理解到他想表达的意思。 「建筑是砖、瓦、灰、沙、石材料的组合，是拥有色彩、光影、纹理、质感的艺术，更是囊括悲欢离合的人文。中国人对建筑的形容，有『金碧辉煌』也有『青瓦白墙』，有『秋山晴雨闲吟处,倚遍江南寺寺楼』也有『安得广厦千万间，大庇天下寒士俱欢颜』。斯是陋室，惟吾德馨，是中国人探讨人与自然的关系，也是中国人探讨自我与自性的关系。」 在他说完这段结束语后，顾青舟将它翻译成了中文，记录在自己的备忘录中，这是她感性的理解，她会永远记得。 在一个明朗的清晨，二十来岁的她，遇到了可遇而不可求的人。 zhou：【恭喜！很精彩的公开课。】 出门时意外撞见了肖正，导致她无法掩藏行踪，只能大方送出祝福。 lu：【谢谢。你来了吗？怎么没看见人。】 zhou：【和朋友来的，已经走了。】 lu：【好。】 顾青舟关了电话，戴上耳机。她不算是一个靠音乐解压的人，却一直退回去，循环《喜欢一个人的心情》。 给两人都留些时间，期待下一次相见。 不露声色，是她一直擅长的事情。 一月的伦敦，也不算太冷，就是风有点大，她紧了紧身上的牛角扣大衣。穿了高领毛衣，就没有带围巾，现下有些后悔。 迷雾不散的天，没走两步就飘起了雨，再多愁善感的人也比不过这里的天气。她买了杯热红酒，低头喝了一大口。从手到胃，瞬间暖和了起来。 她就这样漫无目的地闲逛，在这条现代又古老的街道。 她走进一家玻璃制品小店，朝着店员微微颔首一路往前走，喜欢从里往外逛，是她的癖好。 「顾青舟？」 她回眸，微笑致意，眼神却看向她身后的街景，彩灯、晚霞和细雨，在她身后有一张梦幻的画卷。而她的样子，也像是画中人。 「诗诗姐好。」她向前走了两步，礼貌地打招唿。 陆则谦说她是顾青诩的女朋友，莫名让她多了两份敬重，与上次的心情完全不同。 秦诗诗：「一个人？来买东西？」 「随便逛逛。」她笑道。 「既然遇上了，有没有兴趣一起喝一杯？」她指了指旁边一间已经开门的酒吧。 「好。」她很难拒绝。 这是一间中国留学生经常光顾的酒吧，驻唱的几乎都是中文歌，以八九十的粤语为主，很适合老友相聚，追忆似水流年。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26页 「我是陆则谦的幼儿园同学。」秦诗诗看向她，自我介绍道。 「嗯，我是.....顾青诩的妹妹。」两人都刻意用了个中间人当藉口。 听见这个名字，对方的眼神明显的怔了怔。在这异国他乡，亲口听到别人口中的他，不再只是自己的自娱自乐。 「什么时候过来的。」这种交情的寒暄，只能从这些无关紧要的事情入手。 「去年9月份来的，大概四月份就要走。」她低头饮了一口咖啡。 「那就是要在这里过新年咯，当时候一起出来逛逛。」秦诗诗邀请她。 「......好。」她好像一时找不到不答应的理由，只能先应下来。以她对自己的了解，答应的事大概率是会去的、 秦诗诗将自己乌黑如漆的头髮往后一撩，一股玫瑰花香散播在空气中。 顾青舟的目光幽幽动了一下，不会要问她顾青诩的事吧。 两人闲聊了一会儿，只是都刻意避免了再提到某些名字。 临走前，秦诗诗递给她一个伴手礼，让她带给陆则谦，代为对上次生病的事致谢。她点头接过，这是一周之内，她给他带的第二次食物。 房门轻掩，顾青舟敲门得到允许后，走了进去。 陆则谦穿着一件咖色的毛衣，在沙发上，低头看图纸。见她手上拎着东西，投来打量的一眼。 「又和朋友出去吃饭了？」 顾青舟笑笑，将纸袋放在桌上。刚刚递给她东西时，她发现秦诗诗是随机抽了一袋给她。不知都是一样的东西，还是确实不怎么上心。 但她既然知道他们的关系，也就没了窥探的心思。其实，就算不知道，她也不会问的。 「秦诗诗给你的，她说谢谢你。」她淡淡道，没有过多解释。 陆则谦明显愣了一下。 「她还说......你真是个好人。」这句是她的心里话。 作者有话说： 「给两人都留些时间，期待下一次相见」——江语晨《喜欢一个人的心情》 「极度的坦诚就是无坚不摧」———杨幂 第13章 ◎旅程止于恋人的相遇。◎ 元旦以后，对于英国人来说已经是新的一年。而对绝大部分中国人来说，农历新年才算新的一年。 虽然待不了太久，新学期开学，顾青舟选了摄影社作为自己的实践活动。顾青柠上次来，顺手将一台数位相机留给了她，她本着物尽其用的原则，空闲时间就会研究一下。 小虞很是配合，提出免费给她当模特。一开始她拍出来的人像都跟证件照一样，板正无趣。研究了两天，逐渐对光圈和快门有了些了解，解锁了新玩法，至少学会了虚化背景这一招。 下下个星期，摄影社要组织大家去拍星轨，她提前在网上百度了一下，属于进阶的玩法，而她连初学者也算不上。所以，她给自己拟定了一个为期一周的速成计划。 顾青舟坐在台阶上，将自己的背包放在身旁。用拇指点着相机右下侧的加号，不断放大自己拍的照片。构图不好她可以忍受，手抖这件事万不能忍受。 每次拍完照第一件事，就是去照看清晰度，煳图立马删掉。 已经是临近晚饭的时间，她抬眼瞧了一眼小虞，她坐在更低一阶的地方，正在四处打望。 她伸手拍了拍她的左肩，「走，去吃饭，我请客。」 小虞挑挑眉：「附近新开了一家日本拉面，要不要去尝尝。」 「好。」顾青舟点头。 练习摄影这件事，也不是非要有人陪，但小虞的热情恰到好处。看着大大咧咧，实际上是一个细心又有尺度的人。所以最近她总是请她吃饭，以表感谢。地方都是小虞选的，也得益于此，她才知道原来附近能吃到这么多食物，不止汉堡薯条。 拉面店的门口排着队，不长不短，她们很默契地加入了。没有谁先问一句是否要换地方。吃东西这件事，如果可以，当然是要在最想吃的时间吃最喜欢的。 吃面之前先喝了口汤，纯白骨炖的汤冒着热气扑面而来。很幸运，轮到她们的位置刚好在窗边，得以看到外面下着细雨的街景。 这种反差，总会让人不自觉生出一种小确幸。对店面而已，或许也是另一种gg方式，总有疲惫的人会想要停留，体验一下里面的人间烟火。 吃面的间隙，小虞似有若无地看了她好几眼，她察觉到了，只是没有出声，想等着她先开口。 「月底是我的生日。」小虞说。 「是吗？要庆祝一下吗？」顾青舟抬眼笑了笑。等待着后续，以小虞的性格过生日邀请她，不算一件难以开口的事情，大概还有点别的。 「想去哪里过生日。」见她迟迟不语，她追问道。 小虞落了筷，难得几分严肃地看着她，「我在想，上次他们邀请我去了游乐场，我要不要邀请他们来参加我的生日会。」说完捋了捋自己的耳发。 顾青舟一口汤含在嘴里，顿了两秒才重新喝下去。「你说的他们是？」 她有点明知故问。或者说，她想知道，她具体想请谁。 「肖正和陆则谦。」小虞说道。 顾青舟将头埋进碗里，再喝了一口汤，她要给自己争取一点思考和适应时间。 「当然可以，大家也算认识吧。」最后，她还是给了鼓励性的建议。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27页 毕竟，他的任何事情她都无权干涉，别人对他的，或者他对别人的，她只能管好自己。 「好，那就说定了，你把他们微信推给我。」小虞如释重负地沉了沉肩，重新挑了挑碗里的面。 「好。」 顾青舟已经吃完了自己的那份，喝了一口柠檬水洗了洗嘴里的味道，拿过手机，将两人的微信推给了她。 吃完饭，她们就分了手，小虞有下一场赴约，她准备回去完成一篇2000字的essay。 两个小时后，她收到了陆则谦的微信，是小虞的微信截图，他们已经加上了好友。 zhou：【抱歉，是我推给她的，她说有点事情找你。】 zhou：【若是觉得不方便，可以拒绝的。】 她连发了两条消息，中途几乎没有间隔。又觉得第二条有些多余，他不像是那种处理不好人际关系的人。 lu：【好，我知道了。】 没想到会收到他的质问，她有些坐立不安。第一次意识到或许他并不是一个那么好说话的人，以至于她在推送微信时，根本没想到是否有所僭越。 会产生这种错觉，或许是因为他对自己有些迁就，因为顾青诩的原因。 顾青诩是二伯父顾明萧的儿子，最纯正的顾家小孩，享受着顾家所有的偏爱，说一句万千宠爱于一身也是不为过的。 印象中的他，性格热情而张扬，但也算不上傲慢，就算对她这种半个顾家人也并不冷淡，这或许也是他朋友多还死心塌地的原因吧。 细细想来，每次去顾家吃饭，来接她的人是他，在顾家与她说话最多的人好像也是他，虽然大部分交流的内容都是来自于哥哥对妹妹的管教。 只是没想到他这样毒蛇又唠叨的个性，也会有那么漂亮的美女念念不忘？ 因为有一堂解剖实验课的观摩，她赴约的时间稍微晚了一点。 里面的喧闹声传来，她向着热络的气氛走去。屋子里已经有七八个人了，小虞朋友多，来多少人她都不意外。这间酒吧，可以提供晚餐。穿过正厅，有一个较为独立的后院，小虞把这里包了下来简单布置了一下，作为生日party的场地。 她的突然到访，里面的声音小了一些，有几个人回头看了一眼，小虞给她依次介绍，她礼貌地打过招唿，将礼物递给她，找了个偏角落的位置坐下。 纵然不是主角，但是这样的热闹，她一向是不参与的。中途有几个见过两面的同学过来寒暄了几句，她也还算走心地应付着。实则她不算一个特别社恐的人，只是这样的场合太久没有遇到，确实有些生疏。 进来的第一眼，她就看到了肖正，等了很久，却依旧没有看到陆则谦。她想去问问他们，又不忍心打断他们现在的气氛。回过神来，才发现自己已经喝了大半杯红酒，还好她酒量不错。 每过十五分钟她就会看一眼手机，时间间隔非常准确，可能是运动员时期养成的习惯还依然在支配着她。最后一次看手机，已经快要9点，他还没来。中途她逮着机会问过小虞，说是他答应了会来。 确实有些按捺不住了，她在反覆打开他的微信界面时，选择给他发了消息。 zhou：【堵车了吗？】 好几个理由打了又删，最后选了个符合伦敦特色的，一分钟后，消息回了过来。 lu：【有事耽误了。】 她没有再问，这是一条终结的回答，因为他没有说具体的原因。 两分钟后又传来一条消息。 lu：【很无聊吗？】 她嘴角浮上淡淡的笑意。 zhou：【有一点。】 lu：【那再等等，我来救你。】 唿吸凝滞在胸口，周围的灯红酒绿荡然无存，她在大雾瀰漫的天气艰难的前行，她的视线缩小到只剩对面的山巅。看不清脚下的路，却本能地循着那股氧气的味道前行。大雾散去，春光浩荡，她看见了站在山巅之人。 旅程止于恋人的相遇。尽管气氛依然热络，但她知道，她已经结束了这场聚会，只剩下漫长的等待。 zhou：【好。】 她颤抖着点了发送键。拿起自己的外套，向外走去。她的离开并未引发任何人的关注，不过无所谓，她并不想和任何人分享这份心悸。 隔了两层玻璃门，现在的她与刚才的她已有了本质的区别。她在酒吧门口徘徊，手放在羽绒服的口袋里。一会对着空气哈气，看冷与热的相遇；一会隔着玻璃门看里面喧闹的场景；还有一会又挺直嵴背，看外面的街灯，好似琉璃。 到处都很热闹，她也并不孤单。 「怎么不进去？」一道慵懒而低沉的声线传来。 顾青舟正看着自己的影子发愣，倏然抬头，对上他的眼眸。「我.....接了个电话。」 她找了个一听就没有什么信服力的藉口。但是无所谓，又不可能说在等他。 「喝酒了？」他问道，闻到了她唿吸之间的酒气。 「喝了一点，放心，不会做出什么事来的。」她抿唇，有些不好意思地笑笑。 对方点点头，眉眼间似乎有几缕疲惫，闪了她的眼。若他确实很忙，没必要来的。 陆则谦隔着玻璃门，似有若无地向里面看了一眼。转头问她：「现在走？」 「啊？你不进去打个招唿？」他这样安排，会让她怀疑他此行的目的。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28页 陆则谦：「那你等我一下。」 「好。」 看着他推门而入的背影，她又有些后悔刚才的提醒。她不想用这些戒律约束他，尽管她常用这些约束自己。 不过五分钟的时间，她都还没想明白这个问题，陆则谦重新出现在了她的面前， 「给小虞也说了吗？」她好像有点莫名其妙的担心。 陆则谦没有第一时间回答，而是抬抬稜角分明的下颌，让她看里面。她看不出端倪，又停留了几十秒，好像反应了过来。 小虞正亲昵地坐在肖正的旁边，两人好像在组队玩牌，脸上流淌着一种旁若无人的笑意。 她回神，自嘲一笑，为自己那毫无根据的猜忌。原来小虞喜欢的人是肖正。她竟会以为全世界都非他不可。 刚刚她在里面待了那么长时间，居然一点痕迹都没发现，他只看了一眼，就重新梳理了剧情。不禁暗自为自己担心，她得藏得更高明才行。 「我怎么都没发现？」她有些懊恼地笑道。 「你心思都在学习上。」陆则谦垂眸调侃道。 顾青舟微微抬眼，这句话她接不上。看似解围，实则在她听来有些膈应，如鲠在喉，吐不出来又咽不下去。 「有没有想去的地方。」陆则谦也不追究，问她。 她想了想，确定刚刚那抹疲惫之感不是空穴来风，「你还有力气吗？」 「嗯？」他目光稍稍向下，几不可闻地发出一声微诧。 顾青舟愣了愣，觉得刚刚那句话好像有些不妥，解释道：「我的意思是，若是你有点累，我们可以找个地方休息一下。」 越描越黑的解释。 「没事，走吧。」他淡淡道，勾了勾嘴角。 她今天好像特别兴奋，连带清扫了他的那一点愁绪。 作者有话说： 「旅程止于恋人的相遇。」———莎士比亚《十二夜》 第14章 ◎热水也不能拯救她，这是更低能的想法◎ 上了计程车 ，顾青舟报了地址，陆则谦没有多问，懒散地坐在车后座，闭目养神。今日的他，有种不常见的厌倦感，所以她收敛了自己那份不合时宜的兴奋。 当他们到达目的地时，他终于明白她为什么问他还有没有力气。有些意外地，她带他来来了一家室内攀岩馆。 更意外的是，本来情绪低沉的他却莫名有些提神。 顾青舟低了低头，她也知道大晚上的来攀岩，有些荒谬，更何况对方本来就有些精神不济。但她冥思苦想，只记得顾青诩说过他喜欢这项运动。 两人步入攀岩馆，陆则谦游目四周，居然一个人都没有，侧眸看了她一眼。 她犹豫了一瞬，一本正经地说道：「时间太晚了，好像都没什么人。」 是的，她豪横地享受了一把一掷千金的快乐。 趁他进去寒暄时，她给这家来过一次的攀岩馆打去了电话，询问店内是否有其他客人，对方回覆说暂时没有。于是她提出了包下场馆的要求。距离打烊还剩一个多小时，老闆给了一个比较公道的价钱，她还算消费得起。 教练进来问了一些基本情况，陆则谦对答如流，她在一旁默默听着。就是在选择攀岩类型时，她小声地插了一嘴，建议他选择有安全绳索的难度攀。陆则谦不以为意的，选了另一种抱石攀。 「怎么，你不相信我？」他心情似乎好了很多，在和教练探讨着线路。 「当然不是。」她摆摆手，只是担心你受伤罢了。 他们讨论完了线路，教练转身看向后面的她，询问是否也要参加。 「她喝了酒，不参加了。」陆则谦第一时间替她作了回答。 她不反驳，完全接受他的安排。 他没有任何别扭的表情，所以她大着胆子留下来，成为场内唯一的观众。 陆则谦选择从中等难度的线路开始，当他整个人攀附上抱石时，她的视线不由自主会移向他的身体。手臂的青筋恰到好处的凸起，随着蹬腿和换手的动作，腹部和腰背会偶尔裸露在外，背部宽阔厚实，沟壑分明，冷白的肤色在日光等下泛着细腻的光芒，灼烧她的心。 她绝不是一个贪念男人身材的人，此刻却有些口干舌燥。 课本告诉她，这是荷尔蒙在燃烧。 还好他的t恤够宽松，她看不清所有的身体线条。 陆则谦一连挑战了五条线路，每次他跳落时，她的心都会跟着紧张一下。以前常听别人说，场外的人比场上的还紧张，她不太能理解，今天算是领教了。 无论是线路的选择、重心的转移还是踩点的技巧，他都算业余里非常好的，她偷偷给他计时，发现有两条难度更高的线路居然用时更少，看来已经是渐入佳境了。 他的身体飘逸而有力量，让她想到他的签名，小心翼翼默念了一遍他的名字，真是字如其人。 他向她走来，她起身将早就准备好的水和毛巾递给他，毛巾胡乱的在脖颈和脸上擦了一把，额前碎发凌乱，耳朵微微发红，喉结随着吞咽的动作不自觉地滚动了两下。 若不是两人都衣衫齐整，她差点有了别的想法。 陆则谦在一旁坐下，她也跟着坐下。陆则谦又向后躺在软垫上，手腕搭在自己的额头上，胸口还有轻微的喘息。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29页 她却不敢跟着躺下，稍微拉开了一点距离，坐在咫尺的位置，伸手时碰到了两个空瓶子，是她刚刚喝完的，连忙悄悄藏于身后。 是的，虽然喝酒的是她，但她也必须是更清醒的那个。 今晚，她第一次用一个女人的眼光审视了他。 她知道这意味着什么，一种超越的最原始的冲动。从这个角度来看，她确实不够了解他。他是一个怎样的男人，又喜欢怎样的女人。或者说，如果一个女人给他投怀送抱，他会不会拒绝？ 转头看了看仰面躺着的那人，甩甩头，瞬间放掉这些脱轨的想法。 两人就这样静默着，谁也没有先开口说话。 沉默片刻，陆则谦起身，从旁边拿过一瓶新的水，拧开喝了两口，看向旁边屈腿抱膝的人。 「你好像对运动很擅长。」他问道。 「没有的事。」她连忙否认，一秒都不带犹豫的，迎向他的目光。 回去的车上，一路灯火通明。两人没什么过多的交谈，但他眉眼间舒展不少，她也静下心来，得空填平今晚那些深深浅浅的心事。 一直到进电梯之前，她都还在犹豫，是否要因为擅推微信之事给他道歉。电梯门「叮」的一响，她决定换成一句「晚安。」 在彼此的生命里，他们都是倒计时的存在。在这有限的时间里，她实则对他没有过多的期待与奢望，但也不想过于生分。 她选择保持适当的距离，至于如何算适当，由他来决定。 —— 把选择权交给了对方，她似乎就能真正从这段关系中抽离，做到顺其自然，心理压力顿时小了不少。 然而还没轻松两天，新的压力又到来了。 顾青舟洗了澡，换上睡衣，窝到被窝里，回顾着这几天的心路歷程。她不知道这种短暂的释然会不会在遇到新的刺激时反反覆覆，但她只能选择相信自己，时刻提醒自己：淫心不除，尘不可出。 拿过手机，刚点开微信，就看到顾青柠置顶的三条消息。她没忙着点开，而是一路往下翻，翻过十几个人以后，找到「lu」，将他置顶。再回到最上面，点开顾青柠的微信。 青柠：【我托朋友帮你在附近看了几间公寓，你看看有没有合心意的。】 下面是一堆连结和介绍。 青柠：【若是有的话，姐姐帮你先租下来，不用担心钱的问题。】 青柠：【我建议.......尽快搬出去的好。】 顾青舟没有先去思考这突如其来的提议，而是点开她的微信头像，盯着看了许久。「青柠」二字是她本来的名字，也是她的微信暱称，她并没有添加其他的备註。 实则按照主观的判断，顾青柠本人的行事风格与这两个字相差甚远。 不是酸甜的青柠，而是盛放的火龙果。 然而，她选用了这个名字，在意外之中是否又隐藏了一份坚守。她没有问过，只是觉得既是她的自我认知，她不想轻易打破，给她冠上别的身份，索性选择了保留。 所以，她在思考，要不要直接拒绝这个提议？表达自己的内心。当然，以她姐姐的聪慧程度，拒绝某些事和承认某些事是一样的效果。 然而人是不可能或者说不需要彻底了解一个人的，那是一个伪命题。尽管她对她已是十分坦诚，也不可能让她看到全部的自己。 顾青舟关掉手机，回想与顾青柠见面的场景，确实想不起来有何破绽。或许与那次见面也无关，毕竟要搬出去是她的初心，也确实在刚来时提过两次，而她，一向不是一个会轻易改变决定的人。 视线扫到那半瓶有些日子没打开过的安眠药，她起身，披了件外套，去阳台吹吹冷风。隔壁的屋子乌漆嘛黑的，让她有理由怀疑，他除了上课和工作，是不是所有的私人时间都给了自己？ 推算到这里，又有些拿不准了，搬出去是初心？抑或者留下来，才是初心。 今晚的空气很清新，一抬头就能看见几颗明亮的星星。冬季并不是最佳观星时间，更何况这里的晴天更少，所以她忍不住多看了几眼。 灵光一闪，想起自己的摄影计划，歪打误着，或许今天是个好时机。查了查今晚的星象信息，的确如此，果断换了衣服，拿上摄影设备朝楼顶走去。 他们这幢楼比旁边的建筑物高出不少，她事先研究过，确实是有机会拍到的。 顾青舟找了篇攻略，对照着依次把摄影器材拿出来架设好，又开始进行参数的设置。温度越来越低，楼顶的风很大，避无可避，她有点顶不住这寒意，不断地搓着手。 抬头看了看天，在夜色的衬托下，星星愈发的清晰。她按照笔记，找到附近最亮的一颗，开始进行手动对焦。 没想到这一步就难倒了她，一会看天一会看镜头，捣鼓了好久都没能对焦。手指有些麻木，她只能放在口袋里暖和一会再继续。 指间传来震动的触感，她看了看来电人的名字，立即接了起来。 「出去了？」陆则谦的声音从对端传来，心里顿时暖和了不少。 「没有，楼顶。」她张了张嘴，尽量阻止自己快要打架的牙齿。 「楼顶？」 「嗯，在拍星星。」 「哦。」 双方没有过多交谈，挂断了电话。 她还没开始下一轮对焦，楼顶的门再次被打开，陆则谦出现在了门口，手里拿着她的围巾和帽子。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30页 她有些恍然大悟地走过去，捡了句不像感谢的话表达感谢。 「抱歉，我刚刚忘记关门了。」难怪他会问她是不是出去了。 见她将围巾帽子戴好，他将手上的水杯递给她：「喝点热水，别感冒了。」 持续的低温让她的身体机能下降，反映变慢，只能机械式地遵从着他的指示。热水下肚，她恢復了一些思考：若是病了该多好，就有藉口先不搬出去了。 热水也不能拯救她，这是更低能的想法。 作者有话说： 淫心不除，尘不可出—— 《楞严经》 第15章 ◎我不是天使，你才是◎ 「这是我的社团实践。」她解释道。 「我知道。」他看向一旁的三脚架，放得不是很稳。 「你喜欢摄影？」 顾青舟想了想，摇摇头，「谈不上，只是来学习的。」 陆则谦将三脚架调了调，又将相机取下，对着天空调整了焦距，矫正了参数，试拍了好几次，才觉得满意。 她猜到他或许会，但也并不想为这些小事一再打扰他。 「来，试试。」他示意她过去。 他站在她身边，时不时帮她调整，离得这样近，若是她突然起身，或许会直接撞进他的怀里。 但她没有，镜头里的星空和后视镜里的落日一样，都会让人看不清真实的距离，她不要这些虚假的繁荣，她一贯享受真实的痛苦。这不是一种自虐，而是一种自省。 她在他的指导下，直接按下了快门，因为是长曝光，就有了不短的等待时间。须臾的光景，又觉得拍星星也没了意思。 只想问问他：要不要一起看星星？但依旧不会真的问出口。 「咔的一声」照片好了。顾青舟没来得及核对，电话的震动声就传了过来。 她得先接电话，否则太过奇怪。看了眼来电显示，又看了眼陆则谦，确定他也看到了来电之人。 「喂，您好，诗诗姐。」 「青舟，明晚约了几个朋友去西区逛逛，那边有中国年，有时间一起吗？」 她当然记得这个约定。没想到她会准时发出邀请，对方是守约之人，她也一向是。 顾青舟：「嗯，好的。」 秦诗诗：「那到时候，我把时间地点发给你。」 顾青舟：「好，谢谢。」 挂断电话，她看向别开脸的陆则谦。为了表示尊重，他故意不想偷听，但这样的音量在寂静的夜，估计是能听到的。 「诗诗姐约我去逛逛中国年。」她主动交代，也想知道他会不会去。 「你要去？」陆则谦转过头来，依稀记得上次介绍她们认识时，她脸色有些尴尬。而自己又坦白了秦诗诗和顾青诩的关系，应该更尴尬才是。 「嗯，上次已经答应了。」她点点头。 「你们的关系真是百无禁忌。」难得的，他打趣道。甚至有点想把这个消息告诉顾青诩。 「啊？」顾青舟微怔，看向他似笑非笑的眼睛，随即明了。低头笑了笑，没有回应。 她是顾青诩的前女友有什么好禁忌的。能让我禁忌的只有一条：就是你喜欢她。 「你要一起去吗？」她还是忍不住出声和他确认。 「人家可没邀请我。」他说完，重新对了对镜头，并没有任何遗憾之色。 「哦。」这也算是句回答，至少他没那么想去。 接过他手上的相机，她若无其事地查看刚刚拍的照片。成功了第一张，后面的就水到渠成了。 拍了没几张她就想结束了。刚刚不小心碰到他的手背，温度不比自己的高多少。这么冷的天气，她不能让他感冒，又不能将带着自己体温的围巾递给他，只能选择提早收工了。 —— 唐人街的年味比她想像中要重得多得多，不仅中国人来逛，外国人也不少。果然，过年哪里都人多。 因为陆则谦不来，顾青舟叫上了小虞，她一向是喜欢这些活动的，欣然接受。 记忆中，她与爸妈从不回顾家老宅过年，而外公外婆住在苏城，和他们一起过年的机会少之又少。她没有同龄的亲戚结伴，过年和其他任何时候并无二样。 爸妈都不是很会做菜，三个人的团年饭也就多一盘饺子，有时还是速冻的。 压岁钱倒是每年都给，也不多，她没地方花，大部分都存起来，后来也没追究过去了什么地方。 早些年，还能听到十二点此起彼伏的鞭炮声，好歹有个标志提醒。这些年城市里禁止放炮，连这个期盼也都没了。 爸妈会在客厅看一会春节联欢晚会，她没有兴趣也就不参与，偶尔在自己的房间里追追剧，或者看看书，就这样过年。 印象中，爸妈几乎也不守岁，经常不到十二点就会关了电视去睡觉。纵使在最期待新年的孩童时期，她也没感受到多少年味。 在国内过年，到处都可以过。但在伦敦，要过年的人都会集中到这里来，这也无形之中聚焦了范围，显得更有年味。 牌匾上写着「英伦呈祥」四个大字。有些不理解这个意思，她拿出手机搜了搜，完全是字面意思，直白的翻译。 秦诗诗穿了件红色的大衣，她是明艷的长相，这样的颜色很称她，在人群中更加打眼。她没有红色衣服，特意挑了件浅青色的羽绒服，配上一条鹅黄色的羊绒围巾，这已是她衣柜里能搭出来的最活泼的配色了。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31页 第一次和同龄人一起过年，让本来了无生趣的她也生出几分期待来。各类中式餐点前都大排长龙，她们准备走走，到人不多的地方随缘吃点。 「你身体最近好些了吗？」她看向身旁的秦诗诗，虽然化了淡妆，但她的气色也不算好。 「老毛病了，一旦不规律，就容易犯。」秦诗诗状似无所谓地说道。 「肠胃上的病需要靠养，一时半会很难见效，但若是想要治，也是有些办法的。」顾青舟看向她，总是觉得她这份醒目的背后藏着易碎的脆弱，让人忍不住关心。 她突然还有些理解陆则谦在游乐场的行为了，面对一个玻璃杯从空中落下，但凡有手的人都会忍不住去接。 而她不一样，她是被白雪覆盖的石头，外面看着冷，里面还很硬。只是偶尔雪融了，或许会长出些绿色的青苔来。 「谢谢，我会注意的。」秦诗诗感激地看了她一眼，眉睫有些触动。同一个姓氏，她与她哥哥性子真的天差地别。 身旁的人走着走着，突然驻了足，她朝着她挥手的方向望去。在对穿的人流中，他像一颗雪松一样伫立在人群，脸上带着清浅的笑，迎面而来。她的右手微微握了一下，但面色依旧很平静。 她看向左边的小虞，又看向右边的秦诗诗，一时之间有些分不清，三人到底谁更高兴。 顺着小虞的目光，她才发现与他同行的肖正。 「问你的时候你不是说没时间吗？」秦诗诗笑道，嘴里唿出一缕白雾。 有顾虑的人总想着后发制人，所以她和小虞都没有先开口问候，只有秦诗诗最坦诚。 「那可不是，我今天算是见证了则谦的效率，这活要我做，起码明天早上才能完。」肖正一脸骄傲地说道，仿佛陆则谦是他带出来的徒弟。 陆则谦斜睨了他一眼，觉得他吹牛过于夸张了些。 顾青舟顺势笑了笑，给刚刚那份激动之情稍微找到个出口。红灯笼的光映在他的眼睛里。她要纠正刚刚的措辞，今晚的他不是雪松，他是她的圣诞树。 他的眼睛就是树尖那颗「伯利恆之星」，指引着她找到自己的神。 有了其他人的加入，秦诗诗不再陪着她，而是去找另外的几人。场面又剩下了四人行。 他俩很默契地都慢了一步，让肖正和小虞并排而行。 对于顾青舟而言，只要同频，退一步和进一步是一样的效果。 他来了，她又失去了对年味的兴趣。她想，她真的是一个心眼很小的人，一次只能容纳下一个感兴趣的东西。 「吃饭了吗？」陆则谦漫不经心地问道。 「还没有，你呢？」 「来之前以为要工作到很晚，吃了一点。」他回答。 两人又失去了同频的方向。她想，他这句话或许是吃饭的邀请，但她不想浪费机会，他们有很多契机可以一起吃饭，但这样子的「散步」，或许不会再有下一次。 顾青舟立刻表明态度：「但是我不饿。」。 陆则谦稍点了点头，没有再劝。 「来来来，10英镑20发子弹，打中就有奖，连中有大奖。」 顾青舟耳朵传来这句吆喝，转头看了一眼，没想到在这里也会有这种射击打气球的游戏，以前她们射击队为了维护公园和平，唯独不玩这个。 「第一名中国古建筑限量版模型，价值不菲，千金难买，仅此一个，走过路过不要错过。」 这一句又传入她的耳朵，她听得真真切切。 脚步不听使唤地停了下来，想起屋子里那整面的古建筑模型玻璃墙。 「怎么啦？」见她突然驻足，陆则谦跟着停了下来。 她看向他的眼睛，作了一个或许是迄今为止最不得了的决定。若是林颜在，肯定会觉得这不是新年，而是新生。 「抱歉，我想起有一个重要的电话要打，我们在前面路口碰头可以吗？」她说完，拿出自己的电话，假装很着急的样子。 「好。」陆则谦顿了顿，没再追问，独自向前走去。 顾青舟快步返回刚才的摊位，生怕刚刚的东西被其他人赢走。她直接向老闆申请看了看第一名的礼物，确认是自己想要的东西，问清楚了规则，直接给了钱。 她必须要趁着意识清醒之前，快速完成任务。犹豫就会后退。 这种橡皮枪和手枪的力度还是有些不同，她试打了几发以后，找到了手感，直接开始挑战。 一连开了20枪，打中打尽了场上所有红色的气球。射击在英国也是一项受人欢迎的运动，围观之人随着喝彩声，渐渐增多。 她放下枪，看向老闆：「可以吗？我能拿走第一名的奖励吗？」 老闆还没回过神，有些僵硬地走向奖品，「你是射击队的吧？」 「不是，谢谢。」她拿过奖品，抱歉地说道，转身就走。 走出一段距离，又觉得有些不妥，在旁边的礼品店又胡乱买了些礼物，才向路口跑去。 三人都站在路边等着她。 「青舟，你也买了东西吗？」小虞见她手上拎着礼品袋，问道。 「嗯，给你们买了新年礼物。」她说完开始给他们纷发礼品。 「新年快乐！」她将一只中号礼品袋递给他，刚刚去礼品店时，特意让商家重新包装了一下。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32页 「谢谢。」陆则谦伸手接过，目光移到了手上的袋子上。 「这个给你们。」小虞递过来两个发箍，一个天使，一个小恶魔。 她看见陆则谦脸上难为情的表情，不愿伸手去接。 「拿着啊。」小虞催促道。他还是缓缓伸出了手，拿过那个小恶魔，将另一个递到她手上。 她伸手抢过他手上的小恶魔，将天使的这个塞进他手里。 「我喜欢红色的。」她找了个最充分的理由，看见陆则谦会意地点点头。 我不是天使，你才是。 她跟在他身后，看着他手上拎着的礼品袋和天使发箍，嘴角轻轻上扬。 或许拆开礼物后，他会猜到她刚才不是去打电话；在他看来，这或许已经不算是一份随便的礼物，已经称得上投其所好。 但他恐怕永远都不会知道，那不是二十声枪响的奖励，那是她迄今为止最大的胜负欲。 作者有话说： 第16章 ◎我在....守岁◎ 电梯门打开，随着电梯的上升而产生的超重感终于停了下来。顾青舟按了按手机的开关键，时间来到晚上的11点。 若是平常，这已经是一个可以告别的时间，但今晚是中国人的除夕，还不到12点，有些犹疑不定。 復又想想，都不在一个时区，算什么守岁？ 「晚安。」 出了电梯，她还是作了一个保守的决定。今晚已经超重了。 「要不要.....一起守岁。」陆则谦没有移步，站在原地，淡淡地问她。 她听不出这份邀请中夹杂着其他的期待，姑且当做一种礼节应承下来。当然也没有把「时区」的问题暴露给他。 「好啊。」她爽快地应道，「我去放了东西过来找你。」 她关上门，用后背抵着门背，这次无暇去关注外面的月光，而是静静平息自己的心房。 屋子里温度暖和许多，她脱掉羽绒服，穿了件蓝灰色的针织开衫，走进了「邻居」的家门。 远亲不如近邻，她今晚居然要和「邻居」一起守岁。 陆则谦穿着一件纯灰色圆领卫衣，正在屋内煮咖啡，是现磨的黑咖啡。咖啡豆被研磨开来，她闻到一抹浓烈的甘甜味。 他似乎换了一种咖啡豆，这股味道明显更涩一些。她想起最近看到的一个报导，咖啡似乎已经成了全球第二大贸易商品，仅次于石油。 而她，却算不上一个贡献者。 从神经学的角度来说，之所以能把味道记得如此清楚，得益于大脑的选择。大脑会叠代，去做它认为你想要让它做的事，记住你想要让它记住的东西，在浩瀚数据中筛选，尽量取悦你的喜好。 比如她将视线移向茶几，上面明明还有其它东西，然而最先反馈给她的却是一杯牛奶。甚至能第一时间分辨，它不再是一杯热水，而是一杯热气腾腾的牛奶。 「给我的吗？」她有些不好意思，每次都是他准备这些。 「嗯。」陆则谦点点头，继续沖泡自己的咖啡。 她走过去，选了个矮凳坐下，双手环住杯壁，静静地闻着这低调而温柔的奶香气。 咖啡的淳苦她是体会不到了，但牛奶的醇厚似乎也还不错。 她低头轻轻啄了一口，和想像中一样好喝。 茶几的角落躺着一本书，她看了看他的背影，伸手拿了过来。是一本关于中国古代建筑的手记，上面介绍的是各种古建筑材料的烧制方法、组合技术和使用规制。 顾青舟看的这一部分是关于瓦片的，比如琉璃瓦、筒瓦、板瓦，这些不同种类瓦的使用方式和烧制工艺。 中国古代在律令中就规定了每个阶层可以拥有的住宅形制，为了杜绝任何可能干扰现有权力秩序的行为，不允许出现任何的僭越和奢靡。 书的内容文字居多，但还算耐读，她习惯于读这种枯燥的理论知识，不知不觉就看了好几页。灯光称得她的皮肤格外通透，轻软的针织衫带来几分慵懒感，包裹着她整个身形，瘦而不柴。 陆则谦转头，窥得她干净而虔诚的眼神。 似乎察觉到了他的注视，她转过头，有点打趣地说道：「你这是要中西结合啊。」 「我在国内的老师就是研究古建筑的，中国的建筑往往是朴素的外观，内藏精妙的结构和极高的艺术审美，要想彻底的理解建筑物的结构，就脱离不开对中国建筑体系的学习。」他认真的回答道，没有因为这是一个外行的提问就随意敷衍。 她不自觉地点了点头，合上书，放回原来的位置。关于他的专业和敬畏，她已在多个事情上印证，早就是深信不疑。 陆则谦将咖啡放在桌上，坐到了她对面的沙发上。 他的轮廓如此清晰，周围的布景又真实的可怕。她又想起那个伸手触火的夜晚，虽然有些荒谬，但痛感神经的传递确实会让人快速清醒。 她抬眼看向对坐静默之人，他正低头刷着手机，像一尊雕塑。眼下没有火，她总不能去捏捏他的脸吧。 手机传来震动，顾青舟收回视线，看了看来电人，直接接了起来。这是可以让他知晓的人。 「顾青舟，你在干嘛？」林颜的声音传来，带着与深夜不相符的兴奋，现在应该是国内的晚餐时间。 「我在....守岁。」她压低声音说道。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33页 「什么，你说你在干什么？」林颜扯着嗓子吼了一句，车水马龙的，她确实有些没听清楚。 顾青舟提了一口气，稍稍提高了一些音量：「我说.....我在守岁。」她一字一句地说道，生怕惊动对坐之人。 「守岁？和谁？你的金主吗？」林颜肆无忌惮的调笑声传来。 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她明显感觉到陆则谦滑动的手指顿了一下。她起身，将电话从左手换到右手，推开阳台的门，走了出去。 「在外面吃饭？」她直接转移了话题，不在刚刚的问题上打转。 「对啊，自己一个人在国外过年，你觉得怎么样？」风声灌进听筒，林颜的话有些断断续续，但她耳力好，基本听得清。 「......还行。」她低头看向自己的脚尖，抿了抿嘴，淡淡道。 「还行？」林颜嗤笑道，「也对，你对过年这种事情一向是不感冒的。」林颜想起好几次要约她出来放烟火，她都是不来的。 「不是.....」她明白她的意思，想反驳，话到嘴边又决定算了。 她朝客厅望了望，嘴角浮出一抹不深不浅的笑。 毕竟，今年是真的还行。 「林颜。」她叫了她的名字，心中确实有千言万语，但又觉得现在说出来，或许有些前言不搭后语，只好换成一句，「新年快乐！」 「新年快乐！」 挂了电话，她长舒一口气。今天，她破了戒，还没受到惩罚。 离十二点还有五分钟，她匆匆进了屋，看见陆则谦正在翻看她刚刚看过的那本书。 在她进屋的那一刻，他抬眼望来，阖上书，稍稍坐直了身体。 顾青舟注意到了他的视线所及之处，一瞬愣住，而后迟疑问道：「给我的？」 「嗯。」陆则谦低声应道。 她的手缓慢得伸向桌角，有些哭笑不得，「谢谢。」好像也没有别的可说。 是的，拜他所赐，远在异国他乡，她也得了一个红包。 「我下周要去一趟湖区，有点工作要处理，估计有4、5天不会回来。」陆则谦起身，看向有些微微愣神的她。 顾青舟点头的同时，思绪还停留在被自己收捡的红包上。 「这么久？」勐然反应过来，抬头问出了口。 「若是顺利的话，也会早些回来，你锁好门，自己注意安全。」 话音刚落，手机显示就来到了十二点。 「新年快乐！」陆则谦笑容温和地说道，随即将两个杯子一同收到厨房去洗。 她看着他忙碌的背影，再次轻声说了句：「新年快乐。」 回到卧室，窝在被子里。 今天，她做好了失眠的准备。不管闭不闭上眼睛，今天的一幕幕一定会在脑海里反覆上演，漏不了一个细节，直到生理疲惫。 枕头边放着他给的红包，她打开看了看，钞票还特意换成了人民币，不知道是早有准备还是临时起意。 他到底知不知道，压岁钱是长辈给晚辈的，压祟驱邪。她将钱塞回去，重新放入枕头下。 这不就是他一直的认知吗？也是自己能待在这里的唯一原因。她没有资格申辩。伸手关灯，让自己重新融入黑暗里。 —— 陆则谦走的第一天开始，她就尽可能在图书馆待到晚一点再回去。作业忙完了，她就透过图书馆的落地窗，看一会儿漆黑的夜空，觉得这样耗着，都比回家好。 其实很多时候，尽管在同一个屋檐下，他们实则也是不会见面的。同是不见面，你知道他终究会会回来和他终究不会回来是完全两码事。 就像一颗石子往下滚，前者是沿着阶梯向下，后者是直落井底。 她趁喝水的间隙，偷瞄了一眼小虞的手机，似乎在和谁聊天，带着一点侥倖心理，她若无其事地开了口：「在和谁聊天？」 「肖正啊。」小虞回答得很是坦诚。 「哦。」顾青舟埋头，将下巴轻轻抵在瓶盖上，「他去哪里了？」 「好像是湖区那边的某个山里，信号也不是很好，时断时续的。」小虞有些无奈地说道，所以他得空有信号时，就会多聊两句。 「哎，我也好想一起去。」小虞看向她，发出了一句带了愁怨的感嘆。 顾青舟将手指交叉，环绕在瓶身上，心里默默认同这句话，嘴上却一声不吭。毫无立场的，否则她前两天就已经行动了。 有了刚才的对话，她更加有些坐立难安，眼睛时不时就会撇向自己的手机，索性收拾东西，和小虞告别回了家。 她也不知道自己在期待什么，他明明也算有过交代的，倒也不可能更多。估摸着过了11点，她用水送服了半颗安眠药，开始今晚的入睡。 第二天一早没课，她昨晚调整了闹钟，是被耳边的电话声吵醒的。 她看了一眼来电人，是肖正。神情一下子紧绷了上来，睡意全无，连忙按下了接通键。 「肖正哥，出什么事了？」她默认他找她，肯定不会是闲聊，大概率和他有关。 肖正：「诶？你怎么知道有事？」 「快说吧，我听着的。」她语气中有点急躁，明显不想在前事上过多拉扯。 「哦，是这样的，有个东西若是你方便的话，可能要帮我们立刻邮寄一下，在则谦的书桌上，一份牛皮纸袋装着，封面写了no.1。」这份文件后天要用，上次他从袋子里拿了出来，忘记告诉他，遗漏了。现下要用才发现东西没带上，还好有一点时间可以邮寄。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34页 「嗯，我现在就去，你把地址和联繫电话发给我。」顾青舟边说，人已经下了床。 「好，你务必告诉对方加急，我们赶着用，我算了算时间若是加急是能收到的。」肖正补充道。 「好。我知道了。」 电话「嘟」地一声断掉，顾青舟再打过去，已经显示接不通，她想起小虞的话，也并没有过多怀疑。 按照肖正的说法，她很容易找到了文件袋，出于隐私，她没有打开来看。将文件袋的样子传给了对方以作确认。 足足二十分钟后，才收到对方的讯息。 肖正：抱歉，信号不好。地址是xxxxx，你寄到这里，我们过去拿。 在刚刚等待的时间里，她将附近的快递信息核查了一遍。按照常规推算，大概率后天能到。 但是现在是自然环境恶劣的冬季，路上出点问题，是完全有可能耽误的？而且他们要的很急？ 若是现在出发，大约六个小时以后就能到，是一定能准时送达的。 所以她萌生了一个大胆的想法：要不要亲自给他送过去？ 第17章 ◎爱你的人，总会明察秋毫◎ 决定出发之前，她花了半个小时查询路线，简单收拾了一点东西。她必须要确保能够凭藉自己的努力安全到达那里。不能把解决问题变成增添麻烦，这是她最基本的目的。 临走之前，又顺手拿了他房间里的一件外套，以备不时之需。 天气预报说那里的温度比伦敦要低一些，他们又在山里，恐怕会更冷，她又开始了一些莫名其妙的担心。 看着副驾驶上的堆叠的外套，内心传来一句暗语：爱你的人，总会明察秋毫。 湖区据说是英国人最爱的休闲圣地，这个季节是旅游的淡季。她看着这一路的风景，却觉得甚好。 于她而言，此时此刻就是旺季。 从视觉体感来说，冰总是比雪更冷几分。然而这种判断实则是没什么根据的。 一般下雪时，气温都比地面温度低，而雪接近气温，冰接近地温；然而按照物理的测量方式，零下10度的雪要比零下五度的冰冷。 后视镜里是漫天入眼的雪景，覆满霜的路面和草地，结冰的湖面。 为了避免侧滑，她的行驶速度不算快。出门时，顺带查到一堆景区信息，似乎是一大半的景点都关了门。 她十分庆幸，她不是来旅行的。 全程跟着导航走，有部分比较窄的双向单车道，还有那种连环拐弯的波浪山路。这里的车寥寥无几，没有头车开道，心理压力大了不少。 中途进了两次休息区，倒不是疲惫，而是必须要检查车况，尤其是轮胎。 还是那句话，她必须要保证自己首先能顺利到达。 按照肖正给的地址，她在天黑之前到达了那家小店。她当然知道这不是最后的终点，但她没有终点的地址，只能在这里停下。 这是一家集简餐、纪念品的为一体的小店，她将车停在不远处，进去逛了一圈，没买东西，想问的话一句也问不出口，也不认为他们会知道答案。 靠着一腔孤勇走到了这里，反倒有些后知后觉地怯懦。断了自己的后路，就只能迎着头皮再走一步。 给陆则谦的第一个电话没有接通，这让她的心更闷了几分。噼头盖脸的寒风吹来，她也不愿上车，在车外站着。 当然她还有另一个选择，放下文件袋，找个地方住一晚，明天开车回去。当做一切都没有发生。 犹豫之际，一个新的电话打了进来。 「东西寄了吗？」是陆则谦的声音，她能听到在他嘴边萦绕的凛冽的风声。 「嗯.....东西已经在店里面了。」她顶着寒风，压住自己的心跳，回了一句。 不过几秒的停顿，他的声音再次传来：「你送过来的？」 聪明如他，真是一点就通。 「嗯。」除了这个字，她暂时无法解释自己这个略微逆天的行为。 「把地址发给我，在那儿等我，不要乱跑。」除了他的气声，她似乎还听到了他的脚步声。 「好。」 「把空调打开，去车上等。」 「好。」 挂断电话，她没有立即回到车上。而是沿着这条街道来来回回走了几步。又担心附近的人觉得她有不轨之心，索性去刚才的小店买了杯奶茶。 看见咖啡的价目表，犹豫了几秒。这样的天气，还是等他来了再买。 冷风灌进鼻腔，仿佛刚吃了薄荷糖一样，有一种不受控制的冰凉。实则她又不可能不唿吸，只能任由寒气猖狂。 在接受他的香薰时，在与他一同前往科茨沃尔德时，在为他包下攀岩馆时，在十六岁以后重新拿起枪时，在此时此刻。 她全然没料到，会不可控制到这个地步。 然而大部分事情都遵循这样的规律：选择了开头，就选择不了结尾。 就像大自然的天气，天晴或下雨，也可以是朝夕之间的反应。 所以，属于他们的结尾会是怎样？她一刻也不敢想，会直接停止心跳。 稍稍冷静以后，她回了车上。没有开空调，就这样静静地坐着， 淡粉色的夕阳洒下，将远山映照成红紫色。两旁的建筑成了引导线，将她的视线引导至空旷的前方。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35页 有几辆车从对面的u型公路缓缓而来，又与她擦身而过。她没有失望也没有遗憾，因为知道一定会有人出现在天际之间。 在夕阳的余晖消散之前，一个熟悉的身影从梦镜中走来，他的身后是白雪皑皑的紫色的渐变山巅。 她下车，朝他挥挥手。按捺下内心的躁动，无法拥抱他，挥手是最得体的问候。 他疾步走来，逐渐与后面的梦境割裂，落到现实中来。 她极尽所能，用一种平和的眼神看向他：你不能怪我，为这相遇，我走了好长的路程。 「怎么不去车上等。」陆则谦的声音在寒风里听着有些缥缈感，又将她拉回了那个梦境。 「怕你找不到。」她淡笑道，透过水雾看向他的鼻尖。 「先上车再说。」 她乖乖把车钥匙给他，自己转身去了副驾驶。 车里要暖和太多，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 陆则谦似乎想起什么，解开安全带就要下车。 顾青舟虚拦了一下:「你去干嘛。」 「这里过去还要将近一个小时，我去买点吃的。」他解释道。 「我去买。」说完，不顾他的回答，径直下了车。去刚刚的小店，买了汉堡，还有一杯咖啡。 两人在车上吃过东西以后，车在夜色之中，缓缓驶出。 「你怎么来的？」顾青舟开口问道。他应该是坐车来的，但是回去却只有他们两个人。 「有人住在这个镇上，正好要回来，蹭的车。」他目光注视前方，余光却瞟了她几眼。 这问题，他才想问，她是怎么来的。这一路的路况不算好，又是一个人开车，不单单是体力的问题，还有勇气的问题。 「你休息一会，到了我叫你。」 「好。」 她闭上眼睛，这条路安静极了，关着窗户，似乎也能听到雪风吹落树叶的声音。 千丝万缕、千言万语、千头万绪，他不问，她也不想答。 就当做是一次意外，一次心血来潮，一次......无疾而终。 汽车缓缓驶入一个农场，她没有问这是哪里，他一向都是做最妥善的安排。 「我们来配合查勘一个项目，都是住在这里，老闆娘是一个中国人，姓钱，待会我给你介绍，明天一早我要进山，你就在这里待着。」熄了火，他交代道。 「好，谢谢。」她有些底气不足地回道。 「我有没有给你添麻烦。」在他解开安全带下车之际，她问出了这一路的疑问。 「怎么会，你不是给我送东西吗？」陆则谦起身的动作又落了回来，挥了挥手上的文件袋，投来令人安心的一眼。 她「嗯」了一声，不再接话。 他一向都是颇有绅士风度的，不似她，常有一些让人骑虎难下的行为。 陆则谦和钱姐一起把她带进房间，简单交代几句，就告别离开了。 室内温热的空气包围着她，待了一会，脸开始不自觉地发红。 一开始只是觉得是冷热交替产生的适应期，直到洗漱完毕，全身越来越烫，她才意识到恐怕要生病了。 她这个人有个毛病，不病则已，一病不起。 有的时候一两年都不感冒，但是只要感冒十有八九都下不来床，甚至还得去吊水。 来时走得匆忙，根本没有料到会有这个问题，一丁点药都没带，顿时有些束手无策。 若是平常日子，感冒一场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就算不治疗，以她的身体素质，也能扛过去，无非是过程难受些。 但这里不同，荒郊野岭的，一路开车进来，两旁都是漆黑一片，又是深夜，怎么想怎么都不方便。 况且，相比于生病，她绝对绝对不想给他添麻烦。 直起身来，伸手摸了摸自己的额头，嗓子有些干，但还没有肿痛的迹象，没有咳嗽没有鼻涕，单单只是发热的症状。 她下床，倒了一杯热水，「咕噜咕噜」一饮而尽。 重新穿好衣服，将围巾围在脖子上，依稀记得钱姐说过她在一楼最左的房间。深夜打扰别人确有不妥，但她没了办法，只能去碰碰运气。 最左的尽头有两个一模一样的房间相对，她一时有些拿不定主意，按照玄学理论，敲了左边的那间。 毕竟这个时间，要是敲错了门，也是怪尴尬的。 「来了。」几秒的响应时间后，钱姐的声音从里面传来。她松了一口气，看来今晚的运气不错。 「怎么啦。」钱姐见她全副武装的立在门口，赶忙让她进了屋。 「抱歉，这么晚来打扰您。」她顺着她的手进了屋。 「钱姐，我好像有点感冒的症状，不知道你有没有药之类的。」她直接道明来意。 钱姐立马转身到一个杂柜的抽屉里拿出一个药箱，翻出一大堆药，摊在桌上：「给我说说你是什么症状。」 她没在英国买过药，不是很熟悉，从名字和注释上找了两种沖剂，又拿了几颗消炎药。 「这些应该可以，我可以带走吗？」她不是一个贪心的人，但她必须要把病毒对抗住。现在病症没有完全发泄出来，她也说不好怎么算对症下药。 「当然。」 钱姐似乎又想到什么，转身去抽屉里翻找，「这是我小孩的退烧贴，你也拿着点，若是发烧就贴上。」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36页 「谢谢。」顾青舟感激地接过。 「若是不舒服，不要不好意思，再来找我。」钱姐担忧地说道。 「您放心，我有分寸的，而且我是医学生。」她用这个名头，或许能让对方安心一点。 顾青舟拿上药道了别，关门之时又想起什么，有些吞吐地说道：「或许......我找您拿药的事情，可不可以不告诉他。」 这样做或许有些多余，但她还是忍不住多了一嘴。 「你说的是小陆？」 「嗯。」她点头应道。 「我知道了。」钱姐也应了下来。 「谢谢。」带上门，她原路返回了自己的住处。 吃了药，她躺在床上，又用手机定了四个小时后的闹钟。若是没有成效，起来再把另一种吃掉。 病急乱投医，真是愧对老师愧对外公外婆！ 她用被子捂上自己的头，将容易漏风的被角掖得严严实实。 这不是绝症，却比绝症还让人惆怅。 作者有话说： 「你不能怪我，为这相遇，我们走了一生的路程」———余秀华 第18章 ◎糖炒栗子之于冬天◎ 隔日醒来，她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脸和额头，已经没有明显的发热迹象。而且昨晚她没有起来吃第二种药，连闹钟也没有听到。 睡眠果然是最好的良药。幸运之神再次眷顾了她。穿戴整齐以后，她下了楼，已经快十点了，她没理由再躺着不动。 昨天车子直接开到了院子里，她也没看的明白。今日起来才发现，这里居然是一个小型的农场。 「钱姐，早。」看见钱姐正在院子里锯木头，她赶忙过去打了招唿。 钱姐停下手上的动作，伸手扇了扇空气里的木屑，朗声道：「起来啦，看你气色好多了，没事了吧。给你留了早饭在餐厅。」 「好多了，谢谢您的药。」她客气道。 「他们进山去了。」钱姐取下手套，放在一旁的凳子上，又转身回来眨眨眼，「放心，我没告诉他。」 从她的表情，她判断她误会了她和陆则谦的关系。 「嗯，我知道，可我们......不是您想的那种关系。」她喃喃道，看向滚落在地上被锯断的树木截面，锯得不算平整。 对方似乎没怎么听清，她又急忙转到了别的事情上。 「这是橡树吗？」她闻到了特有的木制调。 钱姐：「是，想给小孩做个小凳子，自己动手也来得快。」 顾青舟点点头，视线移到她的手指上，有一些轻微的翻皮，瘆着几缕血丝。 「您受伤了吗？要不要我帮您处理一下。」 「不碍事，这点小伤算什么。」对方甚至懒得抬手看一眼。 「还是消消毒吧，可能会产生感染。」她想用专业的知识说服她。 「没关系的，我这还要干活，若是这点小伤口都得处理，估计就干不下去活了，伤口处会自己长茧，以后就不容易伤到了。」 顾青舟点点头，仔细捉摸着这句话，无可辩驳。 有些路，你以为可以迂迴甚至掉头，但实际上是必经之路。不在这处走，也会在那处走。 「走吧，去吃饭。」钱姐似乎觉得打击到了她的热情，带着她走向了餐厅。 早饭是馒头咸菜，大概率是她自己做的。刚刚听她的口音，她大概是北方人，普通话说得很好，也没有中英文夹杂。 「你在晒中药？」她看见窗台上随意散着几种常见的中药。 「这里湿气重，天气好就拿出来晒晒，这东西在国内不值钱，在这里可都是宝贝。」 顾青舟抬眼看去，都是些气血畅通的常见中药，又见她刚刚时不时扭动了几下胳膊，估计有些肩椎和肠胃问题。 「您肩膀疼吗？若是不建议的话，吃完饭我帮您按按，我外公是中医，小的时候了解过一些，就是不知道有用没用。」她笑道，按摩这种东西确实见仁见智。有的人能全身舒畅，有的人却适得其反。 「是吗？那我怎么好意思。」一到冬天，确实有些疼得抬不起手。 「别这么说，是我怎么好意思。」 两人没再说话，顾青舟安静吃着早餐，钱姐在捡菜。 「你喜欢小陆。」冷不丁的，一句过来人口气的关心传了过来。 「咳咳」顾青舟差点被口中的红茶呛到，连忙用手背擦了擦嘴角，露出两个清亮的眼睛看向她。 她这么笃定的语气，让她一时之间不敢妄答。 但沉默就是默认，再想反驳时就变得有些「此地无银三百两」。只好继续沉默。 「他不知道？」对方见她不答，看过来一眼。 她今早听说，她独自从伦敦开车过来就为给他送一份文件，在她看来，是有些血气方刚的作风。 「大概不知道吧。」她低头将脸埋入水汽之中。 「这种事情有个五六层把握也就差不多了，哪有十全十美的。」钱姐笑笑，伸手拿过她面前的杯子给她续了一杯茶。 她现在脸似乎比昨晚还红。 顾青舟耸耸肩，轻轻笑了笑，没有作答。与他变得尴尬，现在的她，不敢想也不敢做。 钱姐意味深长地看她一眼，摇摇头，没再多说什么，转身忙其他事情去了。 她独自留在餐厅，嘴里的馒头嚼了又嚼，迟迟不肯咽下。失焦的眼神透过窗台无限延伸，没有定点。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37页 只有牛棚里的牛「哞哞」几声，独自回应她的心事。 他们这样的关系，若是捅破了这层窗户纸，给他带来困扰，她要如何自处。 种种迹象表明，即便有一些亲厚，那不过也是顾青诩妹妹的待遇，和顾青舟本人没有多少关系。就算不是她，其他一个姓顾的妹妹大概也一样。 迄今为止，她从未在他眼睛里看见过一个男人对一个女人的情/欲，大部分时候，是一个强者对一个弱者的善意。 所以，她怎么敢赌这一把。远远看着就好。 她吃过饭收拾好一切，去敲了钱姐的门帮她舒缓肩颈。完事以后，又帮着她收拾了客人的房间，这个农场不大，也就十来间屋子，住人的也不过四五间。 吃过午饭以后，又小睡了一会。今天她才知道，原来人活着就算只在一个屋檐下，竟有这么多事可做。 午休起来，正碰到钱姐要出门，过去打了个招唿。钱姐电话响起，她就在车外候着。 从她电话的内容，她仿佛听到有什么东西要她去拿，挂了电话有些愁眉不展。 「要我帮忙吗？」她真诚问道。 「托人带了个东西在小镇，让现在去拿，但我现在要去我前夫家接孩子，有点冲突。」钱姐这样说，就是希望她帮忙的意思，她当然乐意的。 「若是方便的话，您把地址给我，我去帮你拿，我昨天去过那个镇。」她连忙接道。 「那....谢谢你。」 「不客气。」 顾青舟看了看地址，转身向车上走去，是她昨天去过的那个小店，看来这店面是这里的「菜鸟驿站」，什么都在那中转。 今天是个阴天，没下雪也不算晴朗。与昨天的赶路不同，轻松的她更能领略沿路的美景。 她成功取到了东西，与钱姐确认后，将它们搬上了车。包裹得很严实，她也看不出具体是什么。 她顺手在店里买了一杯奶茶，若不是要开车，她真想喝一杯热红酒。 一只手端着奶茶，另一只手去摸羽绒服口袋里震动的电话。 「你在哪里？」陆则谦的声音传来，带着冬日里特有的气声，暖融融的。 「在昨天你接我的那个地方，钱姐有事情抽不开身，我帮她来取个东西。」她回答，带着几分不能自已的雀跃。 「那你在那等我，我来找你。」 「不用，我马上就回去了。」 「......我也在这附近。」 「哦......好。」 「再要一杯现磨黑咖啡。」顾青舟转头，买了和昨天一模一样的东西。 陆则谦挂断电话，对开车的肖正说：「前面那个路口，我下车。」 「你不回去？」 「晚一点回。」 不过十分钟的时间，他的身影再次出现在这条路上，她依旧在车边等着他。见他过来，将车门打开，拿出咖啡递到他面前。 「怎么不在车里等。」他依然是同样的问话，接过她手上的咖啡。 「刚买完东西出来。」她笑道，宛如寒冬已过，暖春将至。 有他在，她再次主动挪去了副驾驶，这是不成文的规定。他们没有径直往农场里走，而是在半路拐进一条小路，在路边停了车。 这条路最好只能一直往前，不能回头。她再次被自己冒出的恐怖想法吓了一跳。 陆则谦将后坐的相机拿给她，叮嘱道：「帮我拍几张附近的环境照片，各个角度的，我去那边买点东西。」 「可是我....」她有些犹豫地半接过相机。 「怎么？」他眉睫微动。 「没什么。」她笑着应了下来。 可是我不太会拍照，你是知道的。 这样宽泛的命题作文，她有些头疼，仿佛要她论述「中国为何地大物博」一样。从地理到人文，哪个角度都可以切入。 她现在也一样，极尽所能，到各个角度去拍摄这一片湖泊。 树木掩映下的湖水透着纯净的蓝灰色，有一种静谧的美，仿佛被岁月轻柔包裹，倒影若隐若现，风轻轻吹过，就成了有褶皱的裙，透着几分轻盈的诱惑。 几处错落的房屋又给这片神秘之境添了几分朴素与祥和。 灵光乍现间，她有一个更荒谬的想法。 碌碌人生，他也要她享受人间烟火。 眼眶有些微酸，为此刻如此温柔的他，也为她留不住的这些温柔。 若有所思时，天空开始飘雪，她用手背去接，一碰就碎。就这样在雪中，放下相机，沉吟了许久。 脚步声传来，有人手上拎着一个纸袋，冒雪而来，她重新拿起相机，单眼对焦，「咔嚓」一声，记录下这一幕。 陆则谦将纸袋放在仪表台上，重新下车打开后备箱。一条白色的崭新毛巾递了过来，险些要直接盖在她的脸上。 「下雪了，怎么也不上车等。」他关切中带着一丝埋怨。 顾青舟低头看了看储物格间的车钥匙，「钥匙被你带走了......」她很难不发现，这是一句有些撒娇的回答。 「抱歉。」他低头笑了笑，示意她赶紧擦头髮。 顾青舟接过毛巾却迟迟未动，眼神看向他额前微湿而凌乱的碎发。很明显，他淋的雪，比她要多得多得多。 再一次，大脑不受控制，紧接着是身体不受控制，她将手上的毛巾伸到他眉骨的地方，然后是耳朵边的头髮，故作镇定先帮他擦了擦。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38页 直觉是先于科学的，这句话果然没错。就如她此刻的做法，绝不是脑神经将这些碎片整理成一个统一的概念再传导给末梢神经，让它去执行。 陆则谦抬手将毛巾握在自己的手上，「我自己来。」 后知后觉的顾青舟触电般地将身体闪回了副驾驶，背部紧紧贴着座椅。刚刚隔着毛巾，他好像抓到了她的手指。 陆则谦斜匿了她一眼，将毛巾随手一扔，盖在她头上，若无其事地扯了扯嘴角。 毛巾打到了她轻颤的睫毛上，她听到心里的那声轻唿，面上却若无其事地取下，随便擦了擦自己的头髮。 淋了雪的纸袋有些发润，递到她跟前时已经软塌塌的。她接过，打开闻了闻味道。 「这里有糖炒栗子？」她的表情集齐了惊喜与疑惑。 「嗯，钱姐说的。」他随便答了一句，点火将车开了出去，重新上路。 糖炒栗子之于冬天，就如桃花之于春天，蝉鸣之于夏天，银杏之于秋天，是看一眼都忘不了的东西，是会上瘾的存在。 以前她对这东西谈不上喜欢，但从此以后的每个冬天，恐怕是戒不掉了。 第19章 ◎一切安好、天天快乐◎ 冬日向晚，天总是黑得很早，落日在转瞬之间就收走了最后一缕霞光，若是没有时间的对照，当下晦暗又没有灯光的环境会是一种疲于奔命的写照， 然而，他们回到农场时，也不过才晚上七点多。 「我去把东西给钱姐.....要一起吃晚饭吗？」下了车，顾青舟在楼梯口等着停好车的他走来，开口问道。 刚刚他们在路上已经讨论过这个问题，她只是再次向他确认道。 「好。待会餐厅见。」他淡淡回了一句。 「对了，你带电脑了吗？」在将相机递给他之时，她又想起一事。 「有的，你忙完了到我房间来。」陆则谦指了指楼上。 「好。」 送完东西，她一刻也没耽搁就上了楼。门没有关，她轻轻敲了敲，得到允许后走了进去。 房间里的灯光很微弱，他坐在桌前，已经将电脑打开放在桌上。温暖的光线打在他的手上和脸上，慵懒中带些颓废。 这样的距离，只看得清他的轮廓，看不清他的五官，心脏隐隐被撞击了一下，久久不能回弹。 「来了。」他起身退到一边，将位置腾给她。 「谢谢。」 坐定之后，回头望了一眼，他正在低头划手机，两指不断放大屏幕，似乎在看图纸。 「怎么了。」他没抬头，就这样随意问道。 「密码？」她小声。看向他。 陆则谦将手机息屏，两步走到她身边，半弯腰环过她的头顶，一股干净的气息瞬间包围了过来。 不止如此，只要她有心，稍一侧头，脸就可以贴住他的胸口。 他敲击键盘的声音在耳边响起，不过几秒的时间，却仿佛过了一整个世纪。 余光偷瞄到他继续着刚才的动作，她才安心连接上数据线，导了几张照片出来。 其中三分之二都是他的照片，最后在相机上把这些痕迹全部删掉。 「扣扣」敲门声再次响起，陆则谦与她同时回头，钱姐领着一个女生站在门口。 屋里和屋外的人都沉默了，俨然有一种修罗场的气氛。 「则谦哥，听说上午你受了伤，肖正师兄让我给你送点药来。」门口的人打破了岑静。 细雪落无声，她收回自己的目光，默默关掉了电脑。 「谢谢，给我吧。」陆则谦起身，伸手想接过她手上的东西。 「我帮你吧，你自己可能不太好处理。」女生的手往后收了收，声音中有几分倔强。 「我去楼下等你。」顾青舟侧身经过这拥挤的门口，若无其事地说道。 她没有回头，径直下了楼，三个人的门口已经够拥挤了，更何况现在是四个人。 走了几步就听到有脚步声跟来，她听得出来，那是钱姐的。 钱姐上前拍了拍她的肩膀，是一种安慰的暗号，但其实大可不必。 「能不能帮我准备晚餐？」 「好啊。」她爽快应道。 她只是有点懊恼，这一路走来，居然没有发现他受了伤，还到了需要上药的地步。 钱姐将土豆和小刀递给她，她没多问，蹲在旁边认真削起来。此时此刻，有件事做是再好不过的。 「钱姐，你不是接小孩去了吗？怎么没看见他们。」她游目四周，完全没发现孩子的身影，随口问了问。 「哦，我把他们送他爸那里去了，过两天再接回来。」钱姐笑道，一点没觉得这话有何不妥。 顾青舟抬眸，克制住自己的探究。 「哦，我没告诉你吧，孩子爸爸已经是我前夫了，但我们关系很好，他是伐木工人，常常给我送些好的木头来。」钱姐坦诚道。 「这点确实就比国内要好，没什么人在意这些。」她又转过身补充道。 她停下手上的动作，笑了笑，对刚才的探究生出几分惭愧来。 「我们都吃过饭了，就你俩没吃，这是国内寄过来的板鸭，特意给你做了点尝尝。」 说完，从蒸箱里端出一小碟板鸭来。 酱香味扑鼻而来，她忍不住咽了咽口水。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39页 菜都上了桌，钱姐往外看了看，指了指楼上还亮着的灯：「要不要我去帮你叫他？」 顾青舟摇摇头，「不用，再等等吧。」 「那你自己等哦，我去忙别的事了。」钱姐摊摊手说道。 「好，您先忙，待会我来收拾。」 脚步声响起，她放下撑在两颊的手，露出一个平和的微笑，又朝他的身后看了看，确定只有他一个人。 他穿了她带来的那件黑色的防寒服。 所以刚刚是换了衣服，还是脱了衣服？ 「她不住这里。」这是一句似有若无的解释。 「吃饭吧。」她将盖子解开，又给他呈了米饭递到跟前。 「这是钱姐特意给我们做的，你尝尝。」她指了指放在他面前的板鸭。 「给你的吧，我来好几次，她也没给我加过餐。」陆则谦轻笑着摇了摇头。 「确实有可能，毕竟我帮她抓了老鼠。」顾青舟想起今天在库房里，钱姐看到老鼠的表情，有几分失笑。 陆则谦目光清扫过她一眼，她确实有的时候像一只淋过雨的小猫，却似乎从未对他展现过应激反应。 这顿饭吃得异常平淡，但隐约还是有些不自在的氛围。或许是她太想翻页，才会给彼此增加了些无畏的负担。 实则她真的早就想过这个问题。 若是一定有一个人要改变，那么，她会压缩自己的生存区，丝毫不想占用他的舒适区。 所以，就算从专业角度来说，她比那位女生更懂得照顾一名伤患，她也选择退了出去。 「你受伤了吗？」她想找一些缓解尴尬的话题，几轮对比，还是觉得这个最合理。 「一点点，早上帮他们搬运些木头，不小心擦伤了肩，不严重。」 「嗯，那就好。」 她也不再多问，适可而止的关心比故弄玄虚的沉默，更能让人舒适些。 她洗完碗，将一切擦拭干净，将烧水壶接满了水，按下开关，继续在无所事事的等待着。 从声音判断，她知道他并未走远。 水闸跳开，她倒了两杯热水，将一杯递到了他的面前，「时间太晚，就不喝茶了，可以吗？」 陆则谦接过水杯，他接过都有些烫手，没想到她能端这么久。 顾青舟将手伸向后背，搓了搓指尖，散散热。 说不烫是假的，她只是不想展现自己没有生活常识的一面。 两人都默契地将杯子放下，这水烟雾缭绕的，确实入不了口。 杯子触桌的声音同时响起，缓解了那点微妙的凝滞， 「你的事情都忙完了吗？」隔着一人的距离，她抽了张椅子挨着坐下。 两人视线的远处是一间牛棚。 二楼的灯今天比昨天还少了一间，看来已经有人先走了。 「嗯，忙完了。」他投过来一眼。 「那明天走？」她迎上他的目光。 「对，明天走。」 「早点休息吧，明天你还得开车。」她又补充道：「若是你愿意的话，我也可以开车，你比我更辛苦些。」 「不辛苦，我来开。」陆则谦终于拿起桌上的水杯，轻轻啄了一口，烫在喉头。 顾青舟垂下目光，不再反驳。 她真希望，他能出现认知上的混乱，不把她当做一个谁的妹妹来特意照顾，哪怕一瞬间也好。 「附近有个小滑雪场，要不要明天去玩玩。」他提议道。 「我不会滑雪。」她有片刻的愣神，随即掀了掀眼说道。 会不会滑雪和去不去滑雪是两码事。但那些让她感动的迁就却在她洞察了自己的心意之后有了些许的负担。 「是那种天然的雪道，不是很正规的，我想去看看，你要去吗？」他换了种说辞，目光没有任何波澜，仿佛一早就是如此打算。 为了减轻她的负担，他竟能做到这个地步吗？ 「当然，」 当然。 如果是他需要她的话。 —— 「不正规」的形容对这个滑雪场来说显然有些失真，因为它就是几个开放式的、无人看守的雪坡罢了。 「抱歉，之前听他们说很有趣，没有时间来考察。」看着眼前的景象，陆则谦也有些哭笑不得。 「不会，心理压力小了不少。」她本来还担心太专业的场子有些掌控不住，这种乱七八糟乱成一团的地方正合她意。 而且，她能理解本地人所说的有趣是什么意思，是一种不被教化的，纯粹的娱乐。 他们带了个充气雪橇，放眼整个山谷，已经算得上专业的装备了。因为几个不大不小的孩子都是身体缩着一团球，直接往下滚。 快滚到她脚边时，她还想上前扶一把，结果从他们「咯咯」的笑声中明白这是游戏的一种，所以赶紧闪开，不阻挡这份乐趣。 陆则谦蹲在一旁充气，而她将手揣在口袋里，低头监督着他。 他们将雪橇拖上一个小山坡。 「先坐会吧。」她提议道，觉得对山的风景实在太好。 他们的充气雪橇够大，足以让两个人并排而坐。 来之前，她有些惴惴不安，希望快些结束这一场滑雪。然而，真的来了，就这样坐着，也想要日久天长。 没有日照金山，没有红日落幕，甚至都不是一个值得庆贺的日子，这就是一个有些晴朗的普通的上午。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40页 经年的积雪落在不知道叫什么名字的山上，漫山遍野的青松也同样叫不出名字，耳边是孩童的疯笑，家长们轻微的噌怪和叮嘱。是冬日里最寻常的景象。 雪风冷而不凉。 这里应该是附近人的天然雪场，虽然有些歪歪扭扭，但已经有几条成型的雪道。 「双脚收拢，重心尽量靠后，转向时注意保持平衡。」陆则谦半蹲下身，给她讲解着技巧。 她半认真的听着，轻唿了一口气。 他这样半蹲在她身边，单手撑着雪橇。过于认真的神情，让她的内心遭受了小小的轰炸。 他说得都对，但若是知道自己是在跟一个曾经的职业运动员谈运动技巧，会不会有一种被欺骗的无语感。 不是她自负，无论是雪橇还是山坡，于她而言，这种程度足够安全。 内心有股隐隐的冲动，有没有一种机缘，让她有机会开口？ 在顾青舟的坚持下，两人你一轮我一轮很快就玩开了。看着他脸上开怀的笑，他说自己想来看看，或许是有几分真心的。 是她太自以为是了，是他也想来的地方，她更加高兴和安心。 最后一轮滑雪，她大着胆子提议道：「要不一起滑下去？」 一个人的雪橇很大，两个人拥挤的刚刚好。 他坐在她身后时，顾青舟转头回望。他的目光落在远方，手臂自然的环过来，顺利的出发。 还好他没低头。否则，她不敢保证她眼神中隐而未宣的期慕不会越界。 陆则谦在一旁等着雪橇放气，她捡了一跟细长的树枝，在地上涂涂画画。 她没有遮挡，大大方方，就等着他倾身过来看。 「安.......乐。」 「恩，安全的安，享乐的乐。」 「很宏观的祝福。」他完全不走心的称赞道，又去检查放气的进程。 一点都不宏观，这是一个极其微观的祝福，具体到只关于你。 早安、午安、晚安的安。 元旦快乐、新年快乐、情人节快乐、五一快乐、国庆快乐的乐。 因为无法嵌入到具体的语境中，只好套用最笼统的祝福：祝你一切安好、天天快乐。 第20章 ◎最平凡的一件◎ 阴雨绵绵的天气持续到了三月底，天气预报显示，从四月开始会阴雨转晴。 然而，未等到转晴的天气，倒计时的钟声率先响起。 她在一堆邮件当中打开了那封来自国内学校的邮件，紧接着是来自导师的邮件，再紧接着是来自学校的电话，最后是来自家里的电话。 所有的指向都一样，要她提早回国。 她几乎不用去确认这封邮件的真实性和迫切性，就被接二连三的催促拉回了现实中。 上周的联合汇报结束以后，她就知道这一天迟早要来，只是比预想的提早了一个月。 何劲松院士要新开一个实验室，国家级的，研究方向与他们这次的联合项目有关。她只是本科生，本来没有资格参加，但实验对口，导师推荐了她参加面试。就算这次加入不了，也是为以后深造撕开一条口子。 学医的，继续读研读博是再正常不过的选择。 所有的藉口都被提前堵掉，她根本没有谈条件的窗口。就算是拖延，最多也不过一个月的时间，毫无意义。 就连外婆都给她打了电话，沟通了一些时间安排，详尽交代了具体事项。 机票定在下周二，算上周末还有三四天的时间，但她有些收尾工作要做，全部办妥几乎也就刚刚好。 她没有特意告诉陆则谦这件事，需要道别，但似乎不需要过于慎重的与他道别，她更需要与自己道别。 最后一个周末，陆则谦依旧不在伦敦，他去了哪里，她故意选择忘却。 她需要一个缓冲地带。 趁他不在，她把房子里里外外能够着的地方打扫了一遍，也算是一种道别吧。 回到自己的屋里，东西已经收拾得七七八八了。整理的途中不断深唿吸，调整自己和雨滴一般，只下不上的心情。 哭是不可能哭的，她的世界有太多比想哭更难排解的郁结。 箱子的小夹层她一直都未打开过，今天早上整理时，才发现里面有一本书，那本熟悉的《退役运动员心理指导手册》，不用想也知道是林颜悄悄放的。 走的前一天，是她和自己一起收拾的东西。 此时的它被重新翻出，躺在书桌的一角，面向着广阔天地，被破窗而入的清风细雨轻轻掀起，要翻不翻的封面似在回应。 她走过去，将那一点灰尘雨雾细细抚掉。看时间，是最近两年再版的。封面五颜六色很有活力，她用自己的指腹摸了摸书侧，很硬很扎实。 翻开第一页，就是一个选择题：你处于退役的哪一个时期？ 她轻轻勾了勾嘴角，将一缕凌乱的头髮勾回耳后，将书关上，重新放回了行李箱，还是决定把它带回去。 记忆中，第一本读完的全文字书是在十一岁，名叫《波莉安娜》，书名就是主人公的名字，当时的她也是十一岁。 丧父又丧母的小波莉去投靠脾气古怪的姨妈，用自己的乐观坚强感染了整个小镇的人，她敢于直面自己的雀斑和别人的冷漠，有一种忠于自我的勇气。 如果你断了一条腿，那你应该庆幸你还有另一条。这是小波莉的快乐理论。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41页 这本她童年最喜欢的书，后来推荐给了林颜，对方看了却觉得不过尔尔。她因此还与她有过一些争论，最后是谁都说服不了谁。 那时她就明白了，一本书的启发不在于书中的道理如何正确，而是取决于阅读者当时的心境。 你读不懂一本书，不必怀疑，不过是时候未到而已。 就如刚刚被她收回的那本指导手册，若是时间到了，什么时候看都会有所收穫。 顾青舟给妈妈打了一个电话，告诉她一切已安排妥当，对方叮嘱了几句并没再多说什么。 她早就知道的，家里一直是相信她的，对她的决定与安排，一向是不反对的，甚至是不评价的。挂了电话，她突然在想，如果家里多问几句该多好。 可她没有别的人需要交代，外界的牵引只能就此打住。 周一的早上，她没有去学校，一切该做和不该做的，都已妥当，除了和他道别。 这是一个终会离开的地方，但她第一次觉得自己，不擅长告别。 她翻了翻手机的记帐软体：算上预估的房租，欠款12321.9英镑......有些天文数字。 不知道还有没有机会还给他。 打开他的微信，手指在界面轻抚，犹豫一瞬，下了决心。 zhou：你在哪里？我忘记带钥匙了。 最后一天，想做的事和不想做的事一样多，选择了最平凡的一件：参与他的生活。 她想知道，他几点吃饭，吃的什么，几点上课，学的什么，几点回家，怎么回的。 发完这条，将手机锁屏，双掌环绕，抵在自己的眉心。 心情是难以言表的复杂，还好，她不需要给任何人有所交代。 lu：那你等等，我待会给你送回来，找个地方待一会。 这是意料之中的答案。 不，我来找你。输入这行字又觉得有些不妥，删了重新再打。 zhou：不用，我来找你。 lu：可是我在上课，没办法立刻出现。 zhou：没关系，反正也是等。把地址给我。 lu：那你去门口的咖啡店等我。 紧接着传过来地址和名字。 zhou：好。 zhou：不用急。我今天没事，正好在附近逛逛。 拿上外套，她将钥匙直接扔在了桌上，转身锁了门。 住进这里的第一天，陆则谦就将两个房间的钥匙都给了她，以备不时之需。所以他也有她房间的钥匙。 不得不说，这是很高明的一步棋，尽管是人为的对局。 手指按了向下的电梯，等待的一分钟里，一直不敢抬头。既上次开车六个小时候以后，她居然还能找到新的突破点，无所不用其极，不得不佩服自己。 上次还勉强能算师出有名，这次纯粹是无稽之谈。 到了指定的咖啡店，点了一杯拿铁。已经做好要用做闲适的心情过完这一天，实则只能做到形似，神不似。 她已经努力了，她也是个人。 陆则谦推门而入时，带动了屋檐上的风铃。坐在这里的两个小时内，她无数次听见这风铃的声音。 没有期望也没有失望，见与不见，只在顷刻之间。 然而当他真的出现时，她还是忍不住上扬了嘴角，朝他挥了挥手，指了指给他点的现磨黑咖啡。 这只是一个一如往常的午后。 陆则谦拿上咖啡，并未察觉任何异常。「走吧。」他以为她急着回家。 「这么早？你没事了吗？」她坐着没动，用一种惬意地口吻问道。 「嗯。」他点点头。 「可是你平时都很晚回家。」她反驳道。 「嗯？」他的不解溢出嘴角。 「我的意思是，我没什么事，忙完了我们再回去，你今天本来打算做什么。」她说得很直白，没有时间拐弯抹角。 陆则谦将手上的咖啡放在桌面，重新坐了下来，抬眸问道：「想逛逛？」 「没有，只是觉得没必要这么早回家。」只是想知道你一天都会干嘛。 「那.....我们去趟列印店？」他试探着问道，若不是她找来，这却是他原本的行程。 「嗯，好。」她将桌上的咖啡递给他，自己的已经喝完，立马起身就要往外走。 陆则谦看着她的背影，隐隐察觉到了一些微妙，刚刚还一副闲散的样子，现在又这么着急。 这是一家带列印功能的便利店，不大不小，生意也还行。他在自助印表机前列印，她就在一旁守着，寸步不离。 「你今天是早课？」她问道。 「嗯。」 「上到几点？」 「十一点半吧。」 「学校的餐厅吃的午餐？」 「嗯。」 感受到他目光里的问询，她立马解释道，「抱歉，我只是好奇你们学校的课程压力和我有什么不同而已。」 他点点头，半信半疑。 走出便利店，路过几家餐馆，她又问道：「平常会在这里吃饭吗？」她看见有个熟悉的名字，想起他曾打包过这家的汉堡。 「大部分时候是。」 「选择人最少的？」她继续着自己的猜测。 「如果赶时间的话。」 她抬手看了看表，似乎距离晚饭的时间稍微早了一些。 「你平常都几点吃饭？」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42页 「看具体安排，若是下午没课的话会早一点，然后去图书馆上自习。」他多回答了一个问题，隐约知道她想了解些什么。 「那我们现在去可以吗？」 「可以。」 他们点了各自中意的套餐，简单吃了个晚饭。从餐厅出来，她又有了新的问题。 「都去学校的图书馆自习吗？」 「也不一定，看情况，附近有个咖啡店，允许长时间呆着，也常去那里。」 「可以带我去看看吗？我也想找一家这样的地方。」 陆则谦静默一瞬，目光有些悠远，没有立即回答。 「不方便吗？」她知道她脸皮有些厚度。 「没有。」 按下自己的疑虑，她跟着他的脚步去了那间咖啡店。 店里很安静，确实有学习的氛围。他们来的这个时候是个间隙，下午的人要去吃饭，而晚上的人还未到来。 他们选了长条靠边向外的横桌，并排而坐。桌子的斜前方还有一个人，正专心致知地带着耳机，在一张纸上比比划划，她大胆猜测那是在练听力。 坐下以后，又点了两杯喝的。 她知道对方疑惑重重，可她当下或者以后都很难解释，索性自己先掏出了电脑，做起了榜样。 以行动解释自己真的是想来学习。她是一名学生，装个学习的模样还不简单。 陆则谦期间侧头打望了好几次，她都装作全然不知，真正专心在自己的功课上。 然而事实也是，她确实有在认真学习。 所以，他没再做什么也没再说什么，投入到自己的事情中去。 时间一点一滴流失，画面却像静默一般，低帧上演。空气里的粘稠度刚好，每一次唿吸都毫不费力。 有些不可思议，她想要的体验好像真的得到了。 「走吧。」陆则谦打破了沉静，看了看一旁的她，轻声说道。 她望了望正前方的钟，确实离他回家的时间很近。 「嗯。」她起身收拾东西，陆则谦去付钱。 从咖啡厅出来，又下起了雨。 「坐公交还是走路？」这或许是今晚的最后一个问题。 「大部分时间是走路。」他回道，开始适应这样的程序。 「哦，那我们也走路吧，反正时间差不多的。」 「.......但现在下了雨。」他顿了顿，提醒道。 「下雨就不走路了？」问出这个问题俨然像一个槓精。 「......也是可以。」 「下雨你一般会怎么走？」 「坐公交。」 「哦，那就坐公交吧。」 与他相视一笑，拉扯半天又绕了回去。真是一场弱智的对弈。 电梯走了多久，她的心就提了多久。 与这样给过自己帮助的人当面道别，是必要的礼节。 电梯「叮」的那一剎那，她险些吐出自己的心。 如果可以的话，她想在未来的几秒停止唿吸。那样，是否就可以避免心痛的感觉。 「因为一些其他原因，我要提前回国。」嘴比脑子清醒，当钥匙递到手上的那一刻，她终于说出了口。 陆则谦回头，目光不措地直视着她。「......什么时候走？」 「明天。」 「晚安。」她微微欠身，笑着退了出去。无视了他的表情。 他的任何回应，恐怕都会让她心痛不已，索性留个悬念。 很难说这样的安排不是出于她的私心。 想给这平淡无奇的剧情一个急转直下的结局。 或许这样，会记得更久一些。 第21章 ◎十六岁以后，我最喜欢的是你◎ 回到房间以后，反倒有些如释重负的轻松。本来就是既定的行程，时间到了而已，说不说出口，都是定死的事情。 她脱下大衣，开始检查行李。除了明天要穿的衣服和今晚要用的洗漱品，所有的东西都收整的干干净净。 按照安排，她去洗了澡。时间够晚，洗了就直接能睡觉。 躺在床上，点开微信。有两条陆则谦二十分钟以前发来的信息，间隔两分钟。 lu：【给我航班信息，我去送你。】 lu：【？？】 zhou：【谢谢，不用了，我自己叫了车。明天是工作日。】 lu：【我会调整时间。】 zhou：【下午3点20的飞机。】 zhou：【希斯罗t4。】 她想了想，再拒绝下去就真的心里有鬼了。没有发机票信息，地点是对的，但是给的时间比起飞时间晚了两个小时。 他来了，估计她也飞走了。原谅她的恶作剧，确实不想经歷那样的场面。 今天就是最好的道别。 聊天结束，她却睡不着了。起身拿出纸和笔，坐到书桌前，点开手机，将30s后自动锁定调整到永不，开始一字一句的抄写。 练字需要心静，练字可以使人心静。 一月你还没有出现 二月你睡在隔壁 三月下起了大雨 四月里遍地蔷薇 五月我们对面坐着，犹如梦中， 就这样到了六月 六月里青草盛开，处处芬芳 七月悲喜交加，麦浪翻滚连同草地，直到天涯 八月就是八月。八月我守口如瓶， 八月里我是瓶中的水，你是青天的云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43页 九月和十月，是两只眼睛，装满了大海。 你在海上，我在海下 。 十一月尚未到来，透过它的窗口，我望见了十二月 十二月大雪瀰漫。 《过程》林白 她的字写得马马虎虎，此时更有一种初学者的味道，一笔一划都是强制的规整。 写完这首诗，就走过了所有心路歷程，剩下的唯有熄灯上床睡觉。 —— 步入t4航站楼，过了门口的安检，朝着取票口走去。 她不知道是谁先看见的谁，双方都立在了原地。不过几秒的对峙，又做了同样的决定。 陆则谦步子比她大，走了更多的距离。 「怎么....」她已经尽力克制，却无法忽略此刻有些潮涌的心绪。 「我查了航班，没有3点20回国的，所以把时间提前了。」 怎么会......这么聪明。 「抱歉，我不想麻烦你。」 「我知道。」 「要不要一起吃午饭。」他说提早来了，那就应该和她一样，还没吃午饭。她本想在飞机上解决的，现下也不在乎多吃一顿。 随后一起走进了机场的拉面店。 还能与他再吃一顿饭，是天上突然掉的馅饼，接住就好。 「我请吧。」她想争一争。 陆则谦没有理会，快速付了钱。「算给你践行。」 无可反驳的理由。 点了两份拉面，谈了些轻松的话题，午饭时间很快过去。 他们都来得早，吃完饭还剩一些时间，託运了行李，还有一点说话的时间。他没提出要走，所以她也没有流露出半点赶人的意思。 机场是一个挑选礼物的好地方，她看了看，却什么也没买。 按照常理，给一个照顾过自己的人留下点礼物是理所应当的行为。但留什么却是个大问题。 那些不可消耗的东西，会是一种负担。那些能立刻消耗的东西，又不能显出她的心意。 对他，她已经做不到毫无目的，只能是有的放矢。 「我得走了。」她看了看时间，拉了拉嘴角。 「一路顺风。」他停在与她一人之隔的地方，没有再靠近。 他来送了她，就补足了拼图的最后一块，一点遗憾都不留给她，她的那点小心思也变得荡然无存。 可是想到与他之间毫无遗憾，为什么会如此的难过。 「一路顺风」四个字像一排银针扎在她的心上，一瞬间就是千疮百孔。 「谢谢。」她几乎用上了所有的力气，才吐出这两个清晰的汉字。 转身，离开。 知道后面的人没有走，一步比一步更重。 或许，或许。 离别的时候拥抱一下，在这个国家，根本算不得越轨的大礼。 动了这心思，就一秒都不能犹豫。 转身抱住了他，就如离别的其他人一般。 眼泪已经在眼眶里打转，她所有的力气都用来控制自己的唿吸。小心翼翼地吞咽，不让眼泪流下来。 她知道她再怎么小心，唿吸间的潮湿都会撒在他的脖颈上。 犹如此刻，她再怎么避免，他身上的冷冽气息都会进入她的鼻腔，夹杂着一股酸涩。 还好，这是氧气的味道，不会阻止她唿吸。 陆则谦有些僵硬地楞在原地，若是一定要描述现在的心情，只能用「短路」二字。 任何接下来的行为都只能解释为惯性。 他的右手机械式地举起，放在她的左肩，轻轻拍了两下。还是觉得有些不够，向上移动，顺势揉了揉她的头髮。 「我......大概率年底会回国，到时候告诉你。」感觉到耳侧的唿吸渐渐放松，他谨慎地开了口，声音低沉而暗哑。 「好......那你打给我。」她低声说。 「说.......你找顾青舟。」她羽睫微颤，补充道。 她不知道聪明如他，能否听懂这句的言外之意。 「好。」 他坦荡而诚恳的回答一瞬间缓解了她所有的焦虑。 这只是离别，又不是诀别。 只是没有料到，这句不算承诺的承诺，在往后的日子里，折磨了她太久太久。 「拜拜。」 朝他笑着挥挥手，这次真的要走了。 在万米深的海渊里，身长几厘米的小鱼却要承受一吨重的压力，这是不可思议的事情。然而实际上因为生存的需要，它们的肌理骨骼早就发生了变异。 骨骼变薄，容易弯曲；肌肉变柔，纤维变密。 我曾是那样的一条小鱼，只在深海里唿吸微弱的氧气。 经年累月，新陈代谢变快，肌肉里的氧气不够维持生命。不想死的我决定去水面换气。 你像信天翁一样独自翱翔追逐自由，恰在我换气的此刻低掠而过。投射下足以包裹我的阴影。 告诉我，未来都是晴好的天气。 所有的天性都合情合理，我不得不相信你。 —— 坐在飞机上，她直接戴上耳机和眼罩，此刻无心其它，只想快点落地。 天上没有信号，会错过他的电话。 耳机里的音乐声传来，音量刚好。 「那一天你走进了我的生命， 谢谢你成为了我的几分之几， 如果我又更完整一点，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44页 也是因为你。」 再见！ 十六岁以后，我最喜欢的是你。 作者有话说： 「那一天你走进了我的生命， 谢谢你成为了我的几分之几， 如果我又更完整一点， 也是因为你。 ———卢广仲《几分之几》 第22章 ◎下不为例吧◎ 再一次见到陆则谦是在一周后。 顾青舟从实验室出来，去了林颜所在的电视台，她们约好今天一起吃晚饭。 与林颜上次见面的时间也是一周前的同一天。 她坐地铁来的，理应不会堵车，但不习惯让人等，所以早到了半个小时。 离约定的时间不远，就没有上楼，在大院里等。 百无聊赖之际抬头看到里面走出了几个人，她下意识的往旁边移了几步，却在抬眼之际见到了一个久违的身影，迎面而来，确认无疑。 他穿着菸灰色的西装，白衬衫，打着领带，脚程很快却不显慌乱，。 他低着头，手上翻着文件。因此，她得了几秒的空闲打量他。 很难说这一眼可以称作惊鸿一憋，尽管他在人群中依旧扎眼。意气风发的少年转眼就成了业界精英。 两个人相遇的机率是千万分之一，但若是见过一次，似乎就能提升到千百分之一。 对于这次的相遇，她给了恰如其分的表现，不过就是捏了捏电脑包的手提带，顺带再退后了几公分。 没有万籁俱静，没有雾里探花。 只是她仍然没有勇气，落落大方说一声「好久不见」，也就不为难自己。 他旁边紧紧跟随着一位穿整套白色职业装的女孩，稍慢他半步，身体偏向他，眼里含着笑说着什么，他轻轻俯身耐心地听着，时不时回復两句。 从她的视角来看，慢半步的身形交错，刚好弥补了两人的体型差，恰似一方与另一方并排而行，依偎着前进。 尽管背对着他们，她仍然能从脚步声，判断他们的距离越走越近。还好，没有半分的停留，又越来越远。 这双耳朵再怎么灵敏，也还没达到能在一堆脚步声中指定一双的境界，所以听来，是别无二致。 人群早就走远，她依旧没有转身，立在原地。刚刚路过时，陡然听见他的声音，吊钟的绳微微晃动了几分。 瞬间憋了气，害怕闻到那股清冷的气息。 其实时过境迁，那些虚无缥缈的佐证早就失了期限，不过只有她还在苦苦追溯罢了。 「顾小姐？」听到有人叫她，回了回神，确保眼神中那抹一扫而过的慌张被彻底清理，她才转身。 眼前之人也并未让她有落地之感，礼貌笑道：「林先生好！」 「别这么客气，叫我林末就好。」 「那行，你也叫我青舟吧，咱们都不见外。」 是林颜电视台的同事，两人一个採访小组，经常撘班子。她见过好几次，还一起吃过饭，也算熟悉。 「你来找林颜吗？她在楼上休息，最近採访任务重，常常出外景，估计是累着了，我上去帮你叫她？」 「谢谢，不用了。她刚刚给我打过电话，说马上下来。」她感激地道了谢。 说曹操曹操到。 两人说话的空挡，林颜已经走到台阶上，迈步而来，远远看上去确实有几分疲惫。 林颜换了帽衫，头髮随意地拧了个丸子头，就算是休闲的打扮也挡不住身上的那股干净利落劲儿。这样的打扮预示着今天是彻底下班了。 顾青舟目视着她走来，拉了拉嘴角。纵然她只字不提，若是有林颜在，仿佛就有了情绪的载体。 作为一名民生记者，林颜常常需要二十四小时待命。 用她的话说这是「四个走进」的工作作风。走进一线、走进群众、走进基层、走进现场。 可谓「地球不爆炸，记者不放假」。 「你到的可真准时啊，早来一点都得等。」林颜打望着他俩，隔着一段距离就开始说话。 她刚从现场回来，蓬头垢面的，换了身衣服本来打算小憩一会，结果就接到了她的电话。于是决定先去吃饭，再回家好好休息。 顾青舟已经来了一会，是她早到了，所以也不算等，没理由反驳她。 「他们走了吗？副台长没留他们吃饭？」林颜看向一旁的林末问道。 顾青舟若无其事地听着，脑子里飞快地打转，她说的他们应该就是她看到的那两位吧。 然而实际有四五位，她下意识认为只有两位。 「好像是吧，刚刚副台长亲自送他们出去的，后续的行程我没问。我回去整理一下採访的内容，不然估计你又得熬夜了。」林末挥了挥手上的稿子。 最近是特殊时期，任何风吹草动都能掀起波浪来，用领导话说就是必须保证「万无一失」。 谁的防区出问题，就追究谁的责任。 林颜颔首，想着确实是这个道理，沖他倒了谢，投去义气的一眼，和顾青舟一起走了。 林颜无辣不欢，她们今天又吃的火锅。 高兴的时候爱吃火锅，不高兴的时候也爱吃火锅，她说这是庆祝的方式，也是解压的方式。 林颜吃饭的时间有些颠倒，大部分时候都是她配合。今天来得早，还不到晚饭的正点，整个内场只有她们一桌人。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45页 林颜的蘸料堆了大半个碗，她的就冷冷清清，只有蒜蓉和油。 顾青舟说她这样是把火锅吃成了麻辣烫，林颜嘲笑她不懂，说自己这是喜上加喜，红上加红的吃法。 「你现在也要负责棚内採访了吗？」顾青舟将身旁的醋递给她，温声问道。 她记得她一直做外勤的，之前台里想调她回去做编辑，她不肯，觉得外勤虽然辛苦但更有趣。 「那倒不是，最近做两会筹备，台里面的记者、主持人几乎都全部出动了，确实没人了，只好让我来，不过今天我也没负责採访，只是负责记录，打打杂什么的。」林颜一边涮着毛肚一边回答着，火锅的白烟腾腾上升，一股呛辣味逼入鼻腔。 「今天採访的也是政要人员？」顾青舟低头搅了搅碗里的香油，假装不经意地问道，她当然知道不是。 「今天不是，是周有光教授的学生，你应该听说过吧，周教授是享誉中外的建筑学大师，你哥哥好像也是他的学生，他们的团队拿了国际上具有突破意义的一个建筑大奖，趁着热度，电视台想给他们做一期专访，表扬一下我市的优秀青年。」林颜顺口接道，完全没意识到顾青舟过分的关心。 「姓陆的那个帅哥听说才从国外回来不久，我看过他的资料，q大本科，ucl硕士，哈佛博士，可谓是绝佳的学歷背景，说一句年轻有为都感觉委屈他了。我自己判断，他的长相加上履歷确实是有些水花的，我们台长眼光还是独到。」她顿了顿，没等她接话，又当做闲资一样介绍了几句。 顾青舟轻微点了几下头：原来他去了美国读博。 这些年她所有的私人行程几乎都飞去了英国，却没有半分他的音讯。房子已经易主，nancy和jeff夫妇倒是还在，可没有他，她没有资格随意打扰。她能联繫得上的所有人都不知道他的下落。 整个大西洋，5个时区，六千多公里。 这可以是八个小时的飞行距离，也可以是1635个日夜沖刷的一条鸿沟。 「不过是真红还是黑红就不好说了。」林颜话匣子打开了，又补充道。 「这话怎么说？」顾青舟停下筷子，深深看了她一眼，眸色微凝。 他还能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事？ 「这个我没有具体调查过，只是听到他的採访内容，他父亲好像因为什么事入狱了，家庭背景有些复杂，主持人一直想深入挖掘这点，你知道的，现在的新闻需要有爆点，海归精英加上一段有争议的背景，最好还是学术圈的，讨论度低不了。」林颜边吃边说，依旧没注意到对面人探究的意图过于明显。 「学术圈也要炒作？」 「你这话说得有点与世隔绝啊，都快只剩炒作了。今天一个神童，明天一个骄子的，我都快听腻了，和一个德行。所以还是我们民生圈好，都是些接地气的，只愁着把事情压小，不愁着把事情放大。」林颜用一副没见识的眼神看向她。 「你这.....也好像没夸自己。」她不知道是不是她理解上的偏差。 「实事求是是我最大的优点。」 顾青舟轻笑着摇了摇头，思绪差点被她带偏。 「不过，我感觉他逻辑不错，没被那些弯弯绕绕带着走，回答得不能说滴水不漏，也算礼貌得体吧，成品如何还得看剪辑大哥。」林颜说完，用左手比了个剪刀手的姿势，两指相碰，在眼睛前晃了晃。 看她将碗里烫好的毛肚吃完，她才幽幽地开了口：「那你有没有办法审一下内容？」 听闻此言，林颜筷子上新的毛肚直接入了锅，她也没捞。而是任由手停留在半空中，抬眼望去，有一种后知后觉的领悟。 顾青舟没有迴避她眼里的询问，既然问出了口，就已经知道瞒不了了，但承认多少是另一回事。 「怎么？你认识这个人？」知道对坐之人绝不是爱管闲事的人，多少比这更新奇的新闻她也是给她讲过的。她是大部分时间附和，小部分时间配合，兴趣了了。 「哦，是顾青诩的朋友，关系特别好。」不准备隐瞒，临到口时还是作了最保守的介绍。 「那你让你哥去，他比我有办法多了。」林颜松了一口气，继续夹菜。 顾青舟捧起一旁的茶杯，并没有送到口边，暖手般地将掌心贴在四周，半晌后说道：「不想找我哥，我想帮他。」 她的语气很坚定，眼神中有一丝少见的请求。 林颜放下筷子，眼尾清扫间，将她的表情收入眼底。她的职业敏感性告诉她，这是一个有故事的人。 海外留学、建筑专业、哥哥的朋友........特徵和时机都对的上，她大概知道对方是谁了。 「是你的金主？」她打趣道。 「你还记得这个称唿。」顾青舟四下瞧了瞧，害怕有人听了去信以为真。 林颜端正了身子，就着吸管勐喝了一口王老吉，把胃里的辣味压住，擦了擦嘴说道：「我明白你的意思了，既然你开口了，我肯定会去试试，不过不敢保证这事能办成，这是台长亲自定的採访，我只是记录，责编也不是我，我只能靠私人关系去打听打听，也会去找林末帮帮忙。」 顾青舟回国以后再没提过此人，就是因为她的讳莫如深，才让她有几分忌惮。但究竟发生了什么，她无从知晓。 「林末？他不是你的助理吗？你搞不定的事他还能搞定？」顾青舟眉心微拧。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46页 「那你是有所不了解，表面上咋俩打着一份工，实际上同工不同命，我是记者+平民百姓，人家是记者+副台长的儿子，归属不同权力体系。」林颜带点自嘲地说道。 顾青舟觉得这事有希望了，挑了挑眉接道：「那你帮帮忙，我看他特别听你的，吃吃饭送送礼什么的，所有费用我来报销。」 独来独往的她，愿意为这个人，出钱又出力还主动欠人情，更深层次的判词不敢下，念念不忘是板上钉钉的。 林颜忽又想到什么，清了清嗓子提醒道：「作为朋友，我必须要提醒你，你不要入戏太深哦，万一人家就想靠着争议红一把呢？你这样做会挡了人家的路。」 「他不会。」还没等她说完，顾青舟就脱口而出。 「行。」目光与她对视了几秒，林颜收回自己的话直接咽了回去。 她知道一个通透明白的人往往也是一个不撞南墙不回头的人。 「我再说最后一句，今天和他一起来的那位美女，两人关系密切，我不知道郎是不是有情，但妾肯定是有意，能把你甩了的人也不是什么好人，你自己掂量掂量。」她害怕她重蹈覆辙，断档了许久又重新连接起来。 「你这脑迴路都转到马里亚纳海沟去了，哪跟哪啊。」她目光在她脸上停留须臾，誓要证明自己就事论事的决心。 「你想帮他有很多方法，偷偷摸摸这种很让人起疑。」林颜摇摇头，不信她的转移话题。 「你知道的，他以前帮过我。」这是真话，说出来无半分愧色。 「是个好人。」她又补了画蛇添足的补了一句，赶忙去拿自己的饮料喝了一口，想掩盖过去。 林颜双眼轻佻，一副瞭然于心的神情，不再申辩，翻过了这个话题。 两人聚餐结束后就各自回了家，顾青舟躺在沙发上来回按亮手机。 好几次她都想给林颜打电话，告诉她算了，可就是反反覆覆拨不出去。 下不为例吧。 作者有话说： 感谢能看到这里的读者，本书下阙开始! 本文最重要的主线依然是梦想折戟的女主，如何寻找自我，实现成长治癒。 回到熟悉的环境，必定与过去的心路歷程有所相交，也必然有自己的成长线，这条线不会放掉，所以男女主感情线也许会进得慢一点，希望理解！ 喜欢一个人是锦上添花，但自己终归是自己！ 第23章 ◎优点还是缺点？◎ 顾青舟的手机上唯一的订阅消息，是一份简报。林颜所在的电视台出品的。 每次在吃饭时，就会冷不丁跳出一个抬头「申城今日快讯」，后面跟着导读的内容和详情的连结，但她几乎没有点开过。 她一直以为这是日报，结果连续两天没收到消息，还特意去查了自己的订购记录，又在网上搜了一大堆信息，也没找到答案。又不敢问林颜，显得心里有鬼。 勐然间想起可以翻阅收讯记录来知晓周期。 关心则乱，连这么简单的问题她都能搞得如此复杂。与他有关的事，她似乎每一件都处理得颇费周折。 原来这是周报，每周二推送上周消息。 屋外传来一声惊雷，入冬的雨淅淅沥沥下了一天，她以为会在天黑之前结束，没想到愈演愈烈。 听了一会雨声，她起身去检查窗户，寒风从收拢的窗缝趁虚而入，风里还带了些冰渣，打在手上，有十分的凉意。 手机屏幕自动亮起，她回身瞥了一眼，是一条本市的紧急推送：本市在建的儿童公益图书馆发生部分坍塌，为避免拥塞，请广大市民绕道而行。 这个图书馆她是知道的，因为她最近在与沈医生一同研究儿童睡眠障碍的问题，林颜负责报导这个图书馆修建进程，觉得都有关儿童，给她提过一嘴。 手机正在充电，电量已经来到了80%，她直接断掉接口。刚一解锁，林颜的电话就接了进来，她直接按下接听键，放在耳边。 「正要给你打电话，我看新闻上说那个儿童公益图书馆出了事故，你不会还在现场吧。」她听到她那边的风雨声夹杂，猜想道。 林颜握着听筒的手顿了顿。 这个儿童公益图书馆背后有些复杂，倒手了好几个施工单位都未竣工，台里原来的记者怕惹事不想接着报导，她觉得事有蹊跷主动接了下来。 这次坍塌，台里的领导第一时间来了电话让压住消息，可是碰上雨夜又是主要路段，附近已经有市民擅闯受伤。害怕升级成更严重的舆论新闻，综合各方因素，最后台长拍板，用手机报平台通过运营商发了简短的通报，只有付费用户才能看到，要是上面追查下来，也算是有个交代。 消息发出去才不过十来分钟，顾青舟居然就看到了，她竟不知，她原来如此关心本市的民生经济。 「你真的......不打自招。」她似是而非地说道，压低了嗓音。 顾青舟没怎么听清，直接按步骤问道：「找我什么事？」 林颜将电话换到另一只手，秋雨是有敌意的，打在手上有些疼。 她打电话过去确实是要告诉她图书馆的事，刚刚到现场她才得知，原来新接任的设计施工团队是陆则谦的工作室。 据说这是他的工作室在申城接的第一个有头有脸的项目，出了这样的事，总归是有些影响的。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47页 她那么关心，让她不得不选择告知一声。 「青舟。」她提了一口气。 「嗯？」 「儿童公益图书馆确实发生了坍塌，但不算严重，和我一起在现场的人还有陆则谦，他是最新接任的设计师。」其余的话她不必再说了。 电话的对端沉默着，仍有均匀的唿吸声。 「照顾好自己，我过来看看。」她一时之间想不到第二个决定。 「好，现在现场被封锁了，你开车进不来，你停到对面电厂宿舍的门口。」林颜嘱咐道。 「好。」她点点头，她去接过林颜两次，知道她说的那个位置。 顾青舟抓起挂在门口的外套，摸了摸车钥匙还在里面，关门之前又想起什么，用手挡住了门锁，去厨房拿了点东西再次出门。 她住26楼，一梯两户。 下行键点亮的那一刻，电梯正从25楼往下走，她苦笑道回头望了一眼楼梯，理智告诉她，那是更不可行的方案。 失之毫釐差之千里，只能来回翻转着手机等待。 沿途的道路被清理得七七八八，她算是逆流而行，中途被交警拦截了两次，告诉她前方的事故，她恭敬地点点头，向对方致谢。 从交通的运行程度推测，虽然在雨天坍塌加剧了危险，但应该没到非常严重的地步，至少这一路上她没听到救护车的声音，车流也只是有些小堵。 她将车停在约定的位置，给林颜发了消息，若是她看到，就肯定能找到她。 有一辆清障车立在门口，在大灯的照射下，半边路面成了一面镜子，一片煞白，有几个人影穿着雨衣在来回走动，指挥着现场。 雨势渐大，浅色的地面都被染成了深色，她紧闭着车窗，看着雨水顺流而下，想起那个在寒风细雨中擅自给他送了东西，为了等他，不愿上车的自己。 那时的她，真够倔强的。 有几辆车穿行而过，扬起一些水花，空气中有一股咸腥潮湿的气息挥之不去，让人心烦。 「你在这儿看着，我出去一下。」林颜看到她的消息，转身拍了拍林末的肩膀。 「外面这么冷，你出去干嘛。」林末一把拉住她，虽然现在整个坍塌已经控制住了，但到底也是施工现场，有很多危险的潜在因素。 林颜将手中带着雨水的安全帽塞到他手里，重新梳理了一下头髮，指了指对街：「青舟，在对面等我，我去看看。」 她提高了音量，怕他听不清。 林末探身出来望了望，确实有一辆车打着双闪停在对面，他也不好再阻拦。 「那你注意安全。」 「嗯。」 「青舟」两个字在一片混合吵杂的人雨声中清晰地传入了陆则谦的耳朵。他此时拿着平板正在给一旁的测量师确定几个数据，以便于确定后续的加固方案。 接手时，他就知道这个项目的基础设计出了些问题，箇中缘由自不必说。来找他的人曾与他有过一两次合作，知道他解决过类似的问题，想请他帮帮忙，对方很有诚意，又是公益项目，他思考了几天便答应了下来。 他看了原始勘察数据和设计图，还没着手改动，就出了这档子事。 「陆总工，这里有什么问题吗？」见他噤了声，一旁的人有些担忧。 陆则谦转了转手上的笔，止住转瞬而逝的漂移，继续在屏幕上点了几下：「这几个地方抽时间重新去测量一下。」 其实这个项目只是签了意向合同，今日之事他可以避嫌不用来的。原来的设计师不愿再参与，说自己回不来，项目的负责人找到他，他想着顺便多搜集些资料就过来了。 此次的坍塌初步判定是由于墙体砌筑歪斜，又遇到大雨等极端天气，沖刷了地基和未固化的砂浆等导致的，还好是旁边的衍生建筑，主体没受影响。 但毕竟整个基坑都是一体的，需要做完整的评估，能通过后续的结构加固来改善最好，若是不能，拆了重建也是有可能的。 —— 顾青舟见着林颜冒雨而来，连忙下车给她撑伞，却被她埋怨道：「反正我都淋湿了，你还下来干什么。」 顾青舟将伞偏向她的方向，有些无奈，「给英雄遮雨，是我的荣幸。」 两人坐回车内，顾青舟将准备好的毛巾递给她，又将空调升了两度。 「你这么细心啊，我以前怎么不知道？」又是伞又是毛巾的，她还真有些不习惯。她不爱带伞她是知道的。 「伞是你的，上次放在我车上，我没有拿下来而已。」她解释道，无视了她的打趣。 林颜转过来看了看，还真是。 「放心吧，现场没什么事了，估摸着一个小时内所有人都能撤场，陆则谦还是很专业的，我採访过好几个塌方现场，没想到他年纪轻轻，做事这么稳当，给了很多专业性的意见，事故没有进一步扩大，只不过.......」她用毛巾擦着头髮上的水，抬头看了她一眼。 顾青舟听到她的说法，彻底松了口气，等待着她的后续。 「只不过这事恐怕对他还是有些影响。」林颜顿了顿，缓缓道：「其实这事是前面的人干得，压根和他没关系，但是上次我查过，他父亲曾是水利工程方面的专家，就是因为工程质量问题接受的调查，有心之人有可能会大做文章。」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48页 顾青舟点点头，她也查过这件事，不置可否：「这是他自己的事。」 她转过头，掩住眸中的不安之色。 林颜将毛巾摺叠好扔在后座上，见她神情平静，口气也很淡然，浅笑道：「我问你一个问题。」 「什么？」 「长情算你的优点还是缺点？」 顾青舟嘴角微微抽动了一下，心里明白她想说什么，却不想正面作答：「你怎么不说我是来看笑话的。」 林颜立刻摇了摇头，定定地看着她，「行，刚刚那个问题不算，我再问一个，嘴硬是你的优点还是缺点？」 「......」 林颜见她哑口无言地瞪着自己，有一种得逞的畅快，拍手笑出了声，别看她现在一副占了上风的样子，要说道一针见血一剑封喉戳心窝子的层面，顾青舟绝对在她之上。 尽管她是记者，有时候也未必有她看得明白，总结得到位。 「好了不逗你了，他也见了，我也见了，安心回去吧，明天是周一，你还得上课呢。」 「我在这等你吧，你不说快完了吗？」 林颜摆摆手，「我得跟电视台一起回去，这里的事完了，台里的事还没完呢，现在是特殊时期，有风向标的。」 「好，那你当心。对了。」顾青舟转身将旁边的保温杯递给她。 「这是？」 「姜汤之类的，驱驱寒。」她本来给自己准备的，出门前想到她恐怕更需要。 「给陆则谦的？」林颜晃了晃手上的杯子。 「给你的。」顾青舟翻了个白眼。 林颜展颜一笑，挑了挑眉：「那还差不多。路上当心。」 —— 顾青舟到家洗了个热水澡，吹头髮时连打了好几个喷嚏，她还是决定喝一包风寒感冒药再睡。 饮水机的水哗哗流着，等待的时间里，她拿起一旁的手机翻了翻。有一条妈妈的语音，她点开听了听。 「舟舟，真是不好意思，今天没能陪你过生日，我给你发了红包，下次妈妈一定给你补上，你记得收下。」 快速关上手机，按掉出水键。端起杯子朝卧室走去，走到一半又停了下来，点开微信收了红包，单手打了三个字：好，谢谢。 其实下午邹瑛和顾明笙都分别给她打过电话了，她已经表示了理解，毕竟他们的事也很重要，有不可辩驳的理由。 其实就算没有理由，她又能勉强他们吗？答案是昭然若揭的。 走进卧室，顺手关了灯，二十四岁生日快乐！ —— 果然如林颜所言，这场无妄之灾，还是牵扯到了陆则谦的身上。报导上倒是只字未提，可是评论里已经有人开始带节奏，还有说「子承父业」的。 顾青舟关上手机，闭眼养神。 她无法将这些评论与当年那个意气风发的冉冉星星相提并论。毕竟他离开时，他还是那个只要一出现就是人群焦点的天之骄子。 隔天的晚上，林颜的电话又打了过来，从声音判断，她应该还在加班。 「那个採访你不用担心了，电视台担心......担心有些负/面报导，决定不让他出现在报导里，那本来就是一个团队奖，不提也是可以的。」 「哦。」顾青舟淡淡道，听不出任何情绪。 「还有一件事你也不用担心了，据我所知，坍塌的几个涉事方都不想闹大，那些负面评价肯定会很快消失的。」 「好。」还是一个字的回答。 「林颜，早点回家，辛苦了。」她怕她担心，赶紧多说了一句。 「再问你一个问题。」她顿了一瞬，轻声说道：「有人约你下次吃饭，一直没等到邀请，你会怎么办？」 沉默的时间有些长，她知道林颜在斟酌。 「会算了。」 「下次」、「一定」。中国人的这两句具体而有力的说词一个都当不得真。 妈妈说下次一定会陪她过生日。 陆则谦也说过下次回国，一定会打给她的。 其实内心真的没有多少波澜，是他的人生，他自己会处理好的。 就算处理不好，也是要将就着过的，绝大部分的人都是如此，谁都不能例外。 第24章 ◎她还有一点执念......◎ 今天是周五，比周六更想让人放纵的夜晚。 周末休假的开始，视野里满满当当都是红灯。有车灯、有路灯、有街灯，跟条长河一样。 她坐在后排，看着一眼望不到头的灯火，手机开了又关。难得的，与路人同频。 「姑娘，你也不要着急，这个点这里都这样，给你朋友说一声。」计程车司机从后视镜里看来，与抬眼的她刚好对视上。 她低头，撇开他的探究，随口应道：「我知道的。」 打开手机上的地图软体，看着那根弯弯曲曲的红线，正色说道：「师傅，麻烦前面那个路口右边停，我自己过街就行。」 若是去前面掉头，起码得多花5分钟的时间。 「好勒。」师傅一脚油门卡住右边的车，顺利将她甩到了十字路口。 她扫码付钱，又回望了后座一眼，今天确定也没有背包。 「明明绿灯转眼变成红灯，假使相当勇敢怎可挽回自身。」 等待的间隙，身后的酒吧已经开始驻唱，飘来了应景的歌声。她看了看表，不过才9点半，还不是这条街的鼎盛之时。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49页 她来到约定的地方，游目四周，确定林颜还没来。自己虽然晚了几分钟，但也好像算不上迟到。 顾青舟抬头看了一眼身后闪闪发亮的灯牌，这家会所名叫「青鸟」，名字倒是很雅致。青鸟是用来传递信息的，起的倒是有几分欲盖弥彰的味道。 「这家会所还是会员制的，不接受一般人的预定，我找了好几个朋友才预订上的。」林颜气喘吁吁的跑过来，拉着她就往里走。 她今天办完事直接开自己的车过来的，没想到这么塞车。 「锲而不捨一直都是你的标籤。」顾青舟跟上她的脚步，夸赞道。这是林颜蝉联本市十佳记者的颁奖词。 对方白了她一眼，又「呵呵」笑了两声，还以为她会因为某人的事情多少受些影响，现在看来是自己多虑了，年岁长了心智也长了。 林颜上个星期採访报导了一个化工厂爆炸案，其中一名姓邱的中层管理人员救治无效当场去世。是个单亲爸爸，留下一个5岁的小男孩无依无靠。这本来归社区管，但小孩有些精神上的问题，若是没有亲人接手，就会被送到特殊福利院。 这种事不是一个记者能全然管得了的，只是这孩子在临走时拉住了她的衣角，想跟自己的妈妈见一面。他黑葡萄似的眼睛没有一丝寻求怜悯的卑微，却让她更加难以袖手旁观。 综合手上所有的资料，又经过多方打听，辗转了解到小男孩的妈妈晚上在这家会所工作。试图打过几次电话，对方一直以工作忙碌为藉口拒绝见面，她只好出此下策，登堂入室。 顾青舟是一个独善其身的人，对这种敢于热脸贴冷屁股的勇气有一种旁观者的敬畏。 就像林颜所说，是僭越还是关心，她把拒绝权留给别人，而她，只提供多一种选择权。 林颜当记者的这两年，只要工作允许，都会拉她参与一下。 她知道，她是用心良苦，想让她多看看外面的世界，不要总困在自己的一亩三分地，慢慢改造那个无知的自己。 她佩服她的热忱，甘愿做她的帮手。 俩人都是第一次来这个会所，为了显得不那么生疏，还特意往成熟方向打扮了一番，不想给当事人引来无端猜忌。 毕竟在这里，最不引人注目的关系是服务员与顾客。 「酒就按我们预定的上，其他的你们按照消费配一些，另外梁瑶还在吗？我们想请她喝两杯酒。」林颜煞有介事地点了单，说出了此行的目的。 顾青舟则拿过一旁的酒单，本来只是象徵性地看一看，却越看越皱眉。 听到梁瑶的名字，内心停顿了一秒，她隐约记得自己有个小学同学也叫梁瑶，长得很是好看。 「你们单位管报销吗？」服务员走后，顾青舟问道，这里都是有低消的，但就算是最低的也不算便宜。 「这......可能报不了，主要这事不在电视台的管控范围之内。」 顾青舟会意的点点头，再次肃然起敬，真是出钱又出力。 「不好意思，林小姐，梁瑶被隔壁包房的客人点走了，给您换一个行吗？」服务员拿着一瓶酒进来，一脸抱歉地说道。 林颜一听，瞬间懵了。 「刚刚不是说人还在的吗？怎么会没有了？」要是见不到梁瑶，这钱就白花了，工薪阶层还是有点肉疼的。 「是这样的，林小姐，我们出去的时候，梁瑶刚好走进另一个包房供客人挑选，所以时间上错过了。」服务员半躬身，面容极度亲和想寻求谅解。 「按照你的逻辑，那就是我们先点的，其他人后点的，只是对方打了个时间差，比我们先见到人而已，是不是这个道理？」林颜理了理思绪，一下抓住了对方的漏洞。 「嗯~林小姐，您看这样行不行，我们去协调一下，尽量帮您争取好吗？」服务员没想到她意志力如此顽强，隐约感知到了对方的来意。 林颜点点头，先让他们试一下吧，不行再说，也不清楚隔壁是什么人。 服务员出去后，顾青舟也跟着起了身，难得的生出几分好奇。钱要是白花了，她比她还要更心痛。 她前脚刚踏出包房的门，扭头就看到右侧的走廊上，乔木和陆则谦在抽菸。手上的猩红光点，在灯火酒绿的场子里毫不扎眼。 三人面面相觑，实打实确认了各自的身份。眼神交会了好几秒，她才回过神来，立即背过身，躲到了立柱的后面，仿佛做了什么亏心事一样。 林颜在里面接电话，她望了一眼，没有打扰。静默了几秒才反应过来：难道隔壁包间就是他们？ 林颜挂断电话，趁着空隙，她冲着她说道，「你去拦住一下樑瑶，我好像认识隔壁的人，待会她进去了要再出来就更麻烦了。」 若是平常，她一定是不去做这种斡旋的。 当面从别的客人或者同事面前将人带走，终归是更不妥当的做法。 顾青舟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服，定了定神给自己打气，从立柱后面出来，发现两人果然都还站在那里，直勾勾地盯着这个方向，手上已经没了烟。 「好巧。」顾青舟走了过去，故作镇定，她没想到这句压在心里的台词会在这种场合念出来。 她没有加称谓，只是用眼神与对方确认谈话的对象。 她还有一点执念，于她而言，他和乔木、顾青诩不同，那声连姓带名的「哥」她还叫不出口，能免则免。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50页 当下的场景，若是叫一个另一个不叫，更不合理，索性都免了。 「你们在隔壁？」她眼尾清扫的顿点，也带到了他。 没穿外套，白色的衬衫慵懒地在身上，领口处微微露出些锁骨，多了几分成熟的气质。他的眼睛她不敢看，不知道有没有同样增添几分阅歷。 乔木带着耐人寻味的表情微微颔首，在这里相见，双方都显得有些侷促。 陆则谦刚刚低着头，听她说话，才抬眼望来，瞟了几眼她的侧脸。 她不太想见他，隐隐有这个觉察。 这份藏匿，是出于什么情愫，他有些拿不准，不敢轻易下判断。 「那边......都是你们点的。」顾青舟有的放矢地问道，指着走过来的一群美女。 「我们那是有。。。其他人。」乔木有点结巴地解释道，一时之间有些语塞。 「没事没事，不用解释，我就是想，左边第二个穿黑色裙子的你可不可以让给我。」她实则作为一个成年人，没有多余的好奇。 「啊？」乔木有些摸不着头脑，陆则谦也顺势大方地打量她，有些不明所以。 「具体的下次再解释，如果你们不是.....非她不可的话。」顾青舟似笑非笑道，带了一点交涉的技巧。 「当然......不是。」 「谢谢哦，乔木哥。」见他松了口，她连忙应下，自己先往前走了一步，等着他跟上。 林颜已经先一步拦住了要进去的，得到他的允许，她们直接带走就好。 「我哥也在吗？」她四下看了看，好像不见他的人影。 「他一会就到。」乔木应声道。 「那请你，可不可以不要告诉他，解释起来有点麻烦。」她顿了几秒，不好意思地说道。 「嗯。」乔木点头应道。他有妹妹，到底要比顾青诩更理解她一点。 乔木走回包房门口，却不见陆则谦身影，又倒回去看了看。 发现在更远的尽头，陆则谦又点燃了一根烟，整个人背对着他，有些落寞。他走过去拍了拍他的肩膀，「菸瘾这么大？」 「刚刚不是没抽完吗？」他掸了掸菸灰，垂眸说道。 乔木露出一个瞭然的微笑，「理解理解，强迫症是吧，必须要有始有终。」 陆则谦举烟就口的手微微滞住，随即掐灭在菸头收置的地方，「走吧。」 乔木愣了一瞬，才抬脚跟上：他今天怎么脾气这么大？ 作者有话说： 「明明绿灯转眼变成红灯，假使相当勇敢怎可挽回自身。」_____《红绿灯》 第25章 ◎梁小姐，这边坐。◎ 梁瑶走进来看见是两个女生，诧异的眼神中带着一丝别扭，和顾青舟对视的时候明显愣了一下，随后又恢復了职业化的微笑。 「你好，我叫林颜，是申城电视台的记者，之前给你打过两次电话。」林颜起身伸出了自己的手。 梁瑶并未伸手，倾身微微一礼。 和人握手是文人或生意人的习惯，不适合她现在的身份。 「梁小姐，这边坐。」顾青舟觉得这个破冰不太顺利，连忙接过了话头。 跟着林颜出来了这么多次，打个配合她还是会的，起身把中间的位置让给她。 梁瑶眼眸闪烁了几下，神色有些松动，好长时间，没人这么叫过她了。 在这里，有人叫她瑶瑶，有人叫她梁瑶，有人叫她小姐，就是好像没人叫她梁小姐。 顾青舟见她仍不落座，带着几分警惕，继续攀谈道，「你好，我叫顾青舟，林颜的朋友。」她故意说出自己的名字，想看对方的反应。 果真，梁瑶迅速抬了头，深深地看了她一眼，转瞬又收了回去。她没有走向正中间，而是坐到了旁边的位置，拿起酒瓶开始娴熟地开酒，给两人各倒了一小杯红酒。 「不用这么客气，你们付了钱的。」 林颜拿过酒瓶，示意她不用倒酒。 「不好意思到这儿来找你，我确实找不到别的办法了，还请你见谅。」林颜抱歉地说道，社区那边是有时间限制的，她也不能一直拖着。 证实对方的意图，她有些绷不住了，见她们不喝。梁瑶给自己倒了半杯红酒一饮而尽，眼神从刚刚的戒备慢慢蒙上了一抹轻蔑，这是自我保护的开端。 顾青舟在她身旁坐下，趁着昏暗的灯光打量着她若隐若现的侧脸，瓜子脸，高鼻樑，流畅的轮廓搭配精緻的五官，尤其是一双桃花眼，看什么都眼波流转，含情脉脉，还是和小时候一样漂亮。 「或许，梁小姐，你愿意的话，我们想请你出去走走。」顾青舟觉得这里的气氛确实不适合谈某些话题，提议换一个环境。 「我从来不出台。」梁瑶伸手去拿桌上的烟，说这话是想抵一抵她们。 「我们可以就在楼下走走，简单聊两句，透透气。」顾青舟看着她嘴里吐出的眼圈，再次游说道。 抬头与她对视一秒，梁瑶觉得有些压不住，慌忙移开了。尽管她的眼神很平和，甚至不带一丝探究。 她将刚抽一口的烟直接掐灭在菸灰缸里，拿过自己的手机，算是接受了这个建议。 三人来到会所下面的草地餐厅，这里摆着几张户外桌椅，应该是白天用来喝茶的，晚上亮着些彩灯，散落着几桌透气的人。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51页 梁瑶穿得少，出来就忍不住打了个寒颤。顾青舟见状，脱下自己的外套给她，她身形单薄，里面还穿着裙子，看着都冷。 梁瑶不接，但顾青舟不容拒绝给她披上了，「我听你声音，好像有点感冒，穿上吧。」对方没再推迟，目光轻扫了她一眼，表示感谢。 她们选了一处靠角落的位置坐下，招唿服务员上了一壶热茶。 可梁瑶不准备喝茶，而是要了一扎啤酒。 在这里只喝酒，是她给自己立的规矩。 「你们来这儿就只是为了找我？这消费可不低。」她用眼尾扫了扫两人，不像是混迹这种场所的人。 「是想着能否在不耽误你工作的前提下见一面。」林颜答得很是坦诚。 接着从包里拿出一包薄荷糖放在桌上，时间有限，她必须要尽快切入主题。 「逸逸说你喜欢这个，他让我带给你的，顺便谢谢你给他买的新书包。」 梁瑶轻哼了一声，白嫩的手指覆盖在玻璃杯外侧，一股凉意随即从指间传递进来，直达心底。 视线没有过多停留，她拿出自己的烟和打火机，放在了桌上，仿佛这是身份的象徵，用实际行动划定楚河汉界。 「别来这套，搞得这么情深义重的，能当饭吃吗？我好不容易从那个坑里出来，你们要让我跳回去吗？大家同人不同命，你们也别太自以为是了。」说完，拉过玻璃杯的把手，给自己灌了一大口啤酒。 顾青舟也听林颜说过这话，此时忍不住瞟了她一眼，看她如何拆解。 「你说的这点我也感同身受，但就是因为各有不同，才能互相帮助，不是吗？」林颜拿出了记者的口吻，先贊同再拆解。 「帮助？你们知道我真正需要什么吗？就敢说帮助。」梁瑶抽出一根烟，双手簇拥着火苗点燃，并未送入口中，只夹在两指之间，静观其变。 「你们应该连烟都没抽过吧。」 这种行为顾青舟也曾有过，顿时产生了一种物伤其类的悲悯。那种有口难开的压抑，慢慢爬上她的喉头，静默盘旋，找不到出口。 她不擅长安慰人，也说不出什么大道理来。 眼神停留在烟火的星点之上，将自己的手伸向烟盒。 「如果一起抽过烟，是不是就有资格再谈谈。」她从中抽出一根，又去拿打火机，整个过程一气呵成，假装自己是个老手。 她想起小学时，有一个同学的钥匙掉在臭水沟里，一大群人围观指点，谁都不敢捡，是班里最漂亮的梁瑶挽着衣袖，半个身子探在臭水沟里捡了钥匙。 臭水沟里的钥匙也好，近在咫尺的香菸也好，都只是一个表象罢了，无法完整地描述一个人。 但若是对方觉得这是一种感同身受的标志，那她不介意尝尝，这是沈医生教她的。 梁瑶目不转睛地看着她，显然有些意料之外，手指紧了紧，却没有阻拦。看着她的手伸向红色的烟盒，旁边并排摆着绿色的薄荷糖，一红一绿，对比强烈。 其实这东西她算不上喜欢，只是这廉价的薄荷糖能散去她嘴里的烟味，让她想起某些清爽的时光。 相比梁瑶，林颜的表情要震惊许多，她抽不抽菸这件事没有定论，但在她面前，她从没抽过，下意识地想去阻拦。 「顾青舟！」在林颜开口之前，一个更愤怒的声音传来，打断了点菸的进程。 三人一起转头，看向醉醺醺的顾青诩，以及跟在他身边的乔木和陆则谦。 顾青诩带着踉跄的脚步冲到她面前，一巴掌打掉了她手上的烟，力道很大，皮肤相触的声音震耳欲聋，手背瞬间一片绯红，她条件反射似地哆嗦了一下， 顾青诩唿吸之间全是酒气，她下意识地后仰，又觉得有些不太礼貌，重新站定，与他对峙。 「谁让你抽的烟？」顾青诩语气很沖，用迷濛的眼神打望了一眼身边的梁瑶，那眼神太不礼貌。 顾不上手上的疼痛，顾青舟连忙给他使眼色：「哥，待会给你解释，你要不要先休息一下。」 看向身后的两人，想让他们救个场。 顾青诩回头瞪了两人一眼，明示他们不准动，继续说道：「明摆着的事，你要解释什么。」顺带扫了一眼她的穿着。 她也顺势低头看了一眼，她把外套给了梁瑶，身上穿着一件紧身的黑色针织衫，脖颈和锁骨露在外面，并无不妥。 内心本就有些敏感的梁瑶立马会意，将衣服脱还给她，又恢復了不近人情的神色。 「你们的好意我心领了，不过，不要再和我这种人打交道了。」说完转身就走，顾青舟想追上去，却被顾青诩伸手拽住了手腕。 只好转头给林颜说道，「你去看看，我在这等你。」林颜点头，有些不放心地看了一眼她。 「没事，放心吧。」 听到这句话才追了过去。 「你怎么穿这么少。」顾青诩听见她语气中的不悦，恢復了一些理智。 「身体好。」她实则很难跟一个酒鬼置气，僵硬答道。 「快把衣服穿上。」 「你不放手，我怎么穿。」她无奈地看了看自己的手腕，血脉不过，红得发紫。 他的力道丝毫不减，换个「妹妹」估计都能疼哭，还好这个够粗糙。 顾青诩嗖的一下松了手，顾青舟穿上衣服重新坐下，她得等着林颜回来再走。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52页 她自顾自地给自己倒了一杯茶，忽略了其余三人，气氛有点低沉。 趁着低头喝水，透过雾气，眼睛还是忍不住朝陆则谦的方向瞟了瞟，发现对方也打量她，就迅速收了回来。 这样的她，一定是非常陌生的吧。 陆则谦却没有收回目光，她和自己记忆中的样子有像也有不像。眼神还是那么澄净，像清洒在海面的月光，个性依然是柔中带刚。 两颊退了些婴儿肥，轮廓和五官却更加立体。 多了一份若即若离的诱惑，少了一份望而却步的清冷。 见她沉默不语，顾青诩嘴里有一句没一句的叨叨着，像是解释又像是教训。 顾青舟听着他的数落，左耳朵进右耳朵出，就当他是在发牢骚，也不搭话。 「你有没有在听？」感受到她明显的不走心，他的语气多了几分严厉。 她抬头对上他质问的双眼，此时确实不太想被教育，基于各种各样的原因。 「在听的。」她转了转手上的杯子，不想多惹麻烦，还是让了一步。 「你什么时候学会抽菸的，整天不务正业的。」以为她有了认错的心态，顾青诩看着桌上遗留的烟盒。 顾青舟抬眼望去，这是刚刚梁瑶留下的。伸手拿过烟盒，装进了自己的口袋里。 此举直接引发了顾青诩的不满，「这是你的？」 「不是。」她淡淡道。 「那你把烟给我。」顾青诩用眼神逼迫着她，仿佛她藏的是一把杀人的刀。 她没有多余动作，手指在外套口袋里压着烟盒，感受着上面凸起的纹路。 抬眼对过去，语气不偏不倚：「你和她很熟吗？」 第26章 ◎她要不要探寻第三条路◎ 这句话挑衅意味太重，场面直接被冻住。 顾青诩忍着火气想去找自己的烟，看向左右两人纷纷低头，不敢作声。现场的人都隐约闻到了火药味，谁都不敢去点火。 乔木见气氛有些失控，不敢再袖手旁观，拿起桌上的茶水给顾青诩倒了一杯，示意他冷静。 「我的意思是，我会自己还给她。」觉得确实有些过火，她连忙找补道，低头喝了一口实则已经凉透的热茶。 她不是不可以，只是不想在这里，当着某个人的面.......与他争论。 顾青诩摸到了自己的烟，抽出一根就要点燃，却被一旁的陆则谦伸手夺过了打火机，随意地丢到了对角线的位置。 他瞥了他一眼，也不争辩，将烟重新塞了回去。 顾青舟余光扫着这一举动，有种莫名的心跳。 记忆中他好像从未在她面前抽过烟，每次都只是闻到残留的菸草味道。 但他此时所展现的教养不但没有替她解围，反倒让她更加自惭形秽。 她刚刚的行为就算不得有教养。烦恼来自于比较。 她只能低头去够自己那杯冷茶，顺道闭眼让自己歇口气，免得待会不能唿吸。 此时看似是顾青诩在审问她，实则她更受不了另一个人无声的审视。他的任何举动都可能让她溃不成军，她唯有选择硬扛，别无它法。 「你到这儿来做什么？」顾青诩没抽上烟，接了乔木递过来的茶，没有纠结刚才的顶撞，重新开始找话题。 「抱歉，我不能告诉你。」她垂眸低声说道，事关别人的隐私，确实不能告诉他。 「顾青舟？」顾青诩盯着她看了半晌，语气明显不悦：「你还当我是你哥哥吗？」 这话太过沉重，她稍稍坐直了身子，想着应对之策。今晚的她确实有些叛逆，与她一贯在顾家的形象不符，他会解读到这层意思，也算有迹可循。 可她真不知道要怎么解释，她一直都不是一个会用言语周旋的人。 「哥，我们讲个道理好不好？」她想了想，先用一个称唿打破他的质疑。 「什么道理？」顾青诩选择退让一步，带着点静观其变的味道。 她轻抿了抿唇，换了柔和的目光，怔怔看着他。尽量让自己接下来的话不带一丁点嘲讽意味。 「你看你三更半夜、衣衫不整、一身酒气的出现在这种场合，我并没有问你.....来做什么。」她语气很克制，努力停留在字面意思。 画面石化，三道目光从不同角度投射过来，她若无其事地选择接住。 是的，这是一个不需要回答的问题。但她问出口，很难保证没有夹带私货。 顾青诩皱眉，看看两边的人，一副听不懂的样子，「她这是什么道理？」 见他一副没头没脑的表情，而不是想像中的震怒，顾青舟顿时有一种消气的感觉。 「我们是...」 「不用解释。」她连忙打断他，「都可以......都可以。」 被反将了一军，顾青诩有些无语。 他今天算是重新认识了她。 此时林颜跑了过来，顾青舟立马起身，见她独自回来，心下瞭然。 「先走吧，下次再说。」她视线绕过其他人，直接看向了林颜。 林颜无奈地点了点头，只能这样了。 顾青舟抱歉地说道：「再找机会吧。」今天的事确实是因为她才搞砸的。 她回头，看见静坐不动的三人，赧然说道：「我先回去了，你也早点回去。」 顾青诩似乎还沉浸在刚才的对话中，默默点了点头。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53页 就这一个举动，让她的愧疚感陡然而生，移开椅子的动作慢了几分，希望对方能说两句，什么都好，她一定会给台阶下的。 却一直没等到。 她只好再次出声：「若是......你们没有别的行程，要不要去吃点东西。」 她抛了橄榄枝，看他接不接。 顾青诩抬头，有些愕然，确定这是一个善意的信号，喉结动了动。 「好。」 这是一个双方都不断造雪又不断破冰的夜晚。 —— 她坐林颜的车，另外三人带了司机跟在后面。 「不好意思啊，让你和你哥吵了一架。」林颜先给她道了歉。 「我才不好意思呢，今天让你白花了钱，我来报销。」她手肘放在窗沿，侧头笑了笑。 「你不是要请客吃饭吗？已经算报销了。」 「这又花不了几个钱......零头而已。」她悻悻道。 「你不会要请他们去.......」林颜张了张嘴。 她们来之前确实有吃东西的打算，只是这种朋友之间的搭伙和请客还是不一样的。 「对啊，反正就是顺道，他们应该也吃不下。」顾青舟不以为意地说道。 林颜吐了一口气，投来无奈的一眼。人情世故这件事，她有自己的尺度。在她觉得她很懂的时候戛然而止，在她觉得她不懂的时候，又总是能力挽狂澜。 顾青舟勾了勾嘴角，当然明白她的意思。但她不想搞得太过复杂，更确切地说，是不想拉长战线再来一轮刚刚的对峙。 当然是要选能快速解决战斗的地方。 「我把那孩子的情况给了沈医生，请她帮忙看看。」林颜的声音再次传来。 「你说的是梁瑶的孩子？」 「嗯。」林颜点点头：「我要了一份他的测评资料，给了沈医生，社区医生的水平肯定不如她这种专业的。」 顾青舟揉了揉眉心，向后靠了靠，「我也会一起看的。」 她承诺道。 —— 她们刚落座，顾青舟就扯了两张纸巾，擦拭着桌面，平时的她没这么讲究的。 这里是大排档，老闆忙不过来，什么都得客人自己动手。 她起身坐到林颜的旁边，将顾青诩打望的表情尽收眼底。他肯定以为她要请他们吃什么大餐，是意料之中的落差。 时间已经快到凌晨了，这里依然很热闹，和灯红酒绿的热闹不一样，这里是烟火气的热闹。 这里只卖一种东西，选都没得选。她索性也没问，若是他说不吃，还真有些下不来台。 林颜比她还要拘谨，抽了一把筷子，去热水锅里烫，回来依次纷发给大家，她也得了一双冒着热气的消毒筷。 抬头看了看对面衣冠楚楚的三人，有一种平民百姓带少爷们见世面的感嘆。嘴角不自觉地扬了扬。 「你笑什么？」顾青诩看她笑，以为又在嘲笑自己。 「没什么，你不要这么敏感好不好。」 她刚刚在想，要不要用一些「百年老店」、「几代传人」等名头给他们介绍介绍，显得自己不那么失礼，冥思苦想也没个落脚点，只好算了。 斟酌半天，憋出了一句：「味道还可以，你们可以尝尝。」 「你很缺钱吗？」顾青诩讪讪道。这确实不太适合他对「请客」二字的认知。 「你这种问法，我想很难有人说不缺吧。」她试图用一种幽默的语调化解这个问题。 顾青诩想都没想拿过自己的手机，解了锁。「我给你转点。」 她连忙伸手阻止道，「诶...我不是这个意思。」 一方面为他的情商堪忧，另一方面又为他的实诚感动。 今晚与哥哥的交锋，以一场争论开始，又以一场温情结束，真是始料未及的经歷。 实则他们在过去五年所说的话，经歷的事，恐怕都没有这个晚上多。 雪菜肉丝面要趁热吃，热气铺在脸上，让人忘却了刚才的不愉快，没有什么比一顿宵夜更能化解干戈的了。 「你好好念书，以学业为重，有什么事情给哥哥说，不要搞些有的没的。」吃人的嘴短，顾青诩开始走起了温情路线。 「好，谢谢。」她忽略了他话语里那些说教的成分，选了能听的回答。 只是这回答却有些疏离，对方似乎不太满意。 顾青舟正要解释，就听见旁边的林颜「咯咯」忍着笑意，她看向她：「你笑什么？」 林颜摆摆手，「对不起，确实没忍住，不过我第一次听见有人说你不务正业的。你以前说你和大多数姓顾的都不熟，还真不是假话。」 空气瞬间凝固，都转了几十个弯了，还能让人给绕回去。 地球果然是个圆的。 可也不能怪她，毕竟她缺席了上半场，下半场也只是想为她打抱不平。 她碰了碰她的手肘，没有搭腔。关于她务不务正业这件事，林颜似乎比她还要敏感。 「那个梁瑶好像是我小学同学。」为了转移大家的注意力，她还剩这最后一个勐料。 「真的？」林颜脸上写满惊讶。 「大概率是，但是我后来就转学了，她应该也认得我。」顾青舟笃定地说道。 「那再去一次，我就觉得你俩氛围不一般。」林颜回顾了一下刚才两人交汇的眼神。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54页 「你这话说的.....」顾青舟哭笑不得，抬眼扫了一眼对面的三人，目光落到陆则谦空空如也的碗里。 吃得这么干净，或许还算喜欢？ 想起以前在英国时，吃得东西都很单调。她确实拿不准是他真的喜欢，还是纯粹对效率的考量。 吃完饭，各回各家，结束了这曲折的一晚。 然而她们没有能够再去。 林颜打来电话告知梁瑶的态度，对方坚决拒绝了此事，警告她们若是再干涉就会报警处理。 「再想办法吧。」顾青舟安慰道。 「你和你哥，没吵架了吧。」 「那算什么吵架，况且我们一年就见几次面，手指头都数的清。过段时间大家都会忘了对方的存在的。」 「你这话说得很是不严谨，这么多年逢年过节加起来肯定不止这个数。」林颜笑着反驳道。 「难为你这么严谨，但我必须纠正你，只有逢年，没有过节。」她陈述道，不带任何情绪。 虽没有具体数过，但大差不差吧。 「是吗？说得挺薄情，我看也不见得对谁都这样。有的人一直就没忘掉。」 顾青舟在电话的另一头抬眼看了看灰濛濛的天：「总是提起的人好像是你吧，我早就忘了。」 「你自己信吗？其实我一早就发现你这个人是标准的恋爱脑，我等着验证。」林颜边摇头边说道。 「那你等着吧。」顾青舟挂了电话，继续核对自己的实验数据。 敲打了十几个字，读了读，有些牛头不对马嘴，她又快速删掉。索性点了保存，关了文档，对着电脑，允许自己有片刻恍然。 彻底忘掉一件事情，要么是记忆突触联繫的消失，要么则是记忆突触暂时失活。 在过去的四年里，她一直试图实践第二种，或许也有些成效。却在见到他的那一刻，让那些失活的记忆突触再次被激活。 所以她要不要探寻第三条路......将他单单看做顾青诩的朋友。 第27章 ◎对顾青舟来说，是斟酌◎ 沈医生的诊疗室。 这些年，从一间扩展到了三间。 去年的申城青年医学论坛会上，她作为学生代表，沈医生作为优秀医生代表。不是作为医生和病人，有过一次其他领域的交流。 沈医生知道她现在研究脑神经的方向。当日晚上，给她发去了邀请，说自己在做一个关于儿童睡眠障碍的研究，希望她能加入，她看过他们实验室研究的成果，很感兴趣。 考虑了一周，她应承了下来。 这是一个新兴课题，市面上的研究资料很少，矛盾却日益突出。 青少年的抑郁几乎都伴随着睡眠障碍，甚至抑郁症已经痊癒，失眠症也依然存在。伴随高强度的学习压力，超过40%的青少年都面临这方面的困扰。 她曾经光脚在这场雨里跑过，若有机会，也想为别人撑伞。 接受这个邀请以后，沈医生与她单独交流了一个下午，与其说是沟通，不如说是评估。 从心理指导的角度来看，让一个患者长时间陷入自己经歷过的创伤中，无非有两种结果，一种是被创伤反噬，反覆折磨。 另一种是在这个过程中，一次比一次细緻地自我反省，修正它，从而彻底治癒。 基于对顾青舟意志力的信任，她发出了这个邀请。 一个心理治癒师，最重要是认同和理解病人的情绪，她无疑是最能感同身受的。 尤其是针对青少年儿童这类群体，成年人的思想有时很难融入。 —— 沈姝的诊疗室闹中取静，多年未移动过位置。 她翻看着沈姝递给她的资料，低头不语。屋内有一股无火香薰的味道，淡淡包裹着一切，很能让人静息养神。 阳光透过百叶窗，形成长方形的光晕，规整的地打在脸上、手背上、文件上，连为一体，自动分割了区域。 这里是沈姝的办公室，隔壁有一间诊疗室，再隔壁还有一间暗室。她都去过。 「叮」地一声，哗啦啦地水流声结束，一杯白开水放在她的右手边，加入了光晕的序列。 顾青舟往里看了看，一眼到底。 她曾问过沈姝，为什么永远都是一杯白开水，不提供点别的选项，茶或者饮料什么的。 要知道，很多人并不爱白水的味道，尤其是病人，吃年吃药嘴里都有些寡淡。 沈姝对此有一番自己的解释。她说，因为这是诊疗室。 她创造环境，希望得到信任，让他们夸夸其谈。但也希望她们能意识到，这是一场治疗，双方都必须一起努力。 白开水无疑是最合适的尺度，平淡而有温度。 当时的顾青舟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只能将这种做法归类为顶级博弈的细节。 「有地址吗？」 这篇报告属实有些简陋，论据没有多少，却有一个扎眼的结论写在最后：慢性抑郁。 沈姝坐在她左手边的沙发上，带着细腿金丝边眼睛，白大褂今天也少见地穿在身上，拿过文件，直接开始倒着翻。 纸张有些轻薄，她动作不算大，也起了些褶皱，有悦耳的莎莎声。 顾青舟右手举杯就口，左耳听得明确。司空见惯的声音在这里听到，也有几分治癒的效果。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55页 「这里。」沈姝指了指，一行蓝色原子笔写在倒数第二页的诊断结论处。 沈医生的字，有些潦草。 那行字，她盯了好一会，都没挪开眼。 「我看看哦。」沈姝又拿了过去，眯着眼睛，以为她看不明白。 「我知道是哪里。」 她的字，以前来诊疗室无聊时，总喜欢看着发呆。 久而久之她早就习惯了，没有什么障碍。 「这地点我大致是知道的，就是这具体的位置我也说不好。王姐烤玉米的旁边？这算什么备註。」她想起当时给她地址的那人就叮嘱过，地方不好找，到了给他打电话， 「我给你一个电话，若是找不到，就到了再问问。」说完伸手去拿一旁的便签纸。 这盒熊猫便签纸一直放在茶几上，用的却极少，她撕了一张下来，试了试，几乎没有黏性了。 顾青舟按住她的手，笑道：「不用了，我知道。」 并且还很熟悉。 走之前，顾青舟灌了一大口白开水在嘴里，留下杯底浅浅的一圈。起身拿过自己的外套：「我走啦，不耽误你工作。」 沈姝也不留，跟随着起身，「我送你吧。」 顾青舟边走边拒绝：「不用了，我又不是找不到路。」 「那行，我目送？」她用手指了指窗边，顾青舟跟过去一眼。从上往下，这里刚好可以看见诊疗室的门口。 「随你。」她笑道。 出了诊疗室的门，她情不自禁抬手遮了遮太阳，秋日的太阳不应该这么刺眼的，又不是浓烈的夏天。 街上的行人，有穿夹克的，有穿卫衣的，也有穿羽绒服的。 最多的还是她这种穿风衣的。 这是一个人流量很大的十字路口，她站在人群的最后，与大伙一起读秒，等着绿灯亮起。 管他穿什么，都不能先走一步，这就是秩序。 「青舟？」 当轮到她抬脚之时，耳朵里听到了自己的名字。虽然还没对上人，但她从不怀疑自己的耳朵，这次也一样。 循着声，她看见了左侧相隔约五米的两人。 想要在红灯亮起之前过马路的人有很多，她驻了足，已经有人从后赶上，越过她，先一步踏上了斑马线。 这一轮绿灯以后，人流才在他们之间断档。 顾青舟向着他们的位置走了几步，她不能站在路口，挡着下一波绿灯的人流。 虽然是顾青诩叫的她，但她依旧把目光的最后留给了另一个人。 陆则谦手上拿着一瓶开过封的矿泉水，还剩三分之二，袖口微微挽起，露出左手腕的手錶。 他以前也带表吗？她想不起来了。 polo领的短袖和运动夹克，有一种不合时宜的清爽。 至于一旁的顾青诩，西装革履，没有领带，她的评价是：挺正式的。 「你来这里是？」看见她手上的文件袋，顾青诩有些迟疑，又不得不关心两句。 布袋上面印着logo，「沈心疗愈室」几个大字，和身旁的招牌交相唿应。这是沈姝用来做公益活动剩下的，顺手给装了刚刚的文件。 「我......」她暗嘆了一声，头不自觉转向左上方的招牌。 关于她接受过心理治疗这件事，除了林颜，家里人都不知情。 更何况是顾青诩，可能还不如他旁边的陆则谦。 「青舟。」沈姝适时地出现在了她的身旁。 刚刚在窗边，一切都看得清楚明白。 「不给我介绍一下吗？」见她发愣，沈姝提醒道。 「这是我哥哥顾青诩，这是沈姝，沈医生。」她回过神来，连忙说道。 「顾先生好。」沈姝礼貌致意，看向另一个人，等着她介绍。 「这是......我哥哥的好朋友，陆则谦。」她犹豫道。 「陆先生好。」沈姝伸出了自己的手，等着对方回握。 这个简短的介绍。 对顾青诩来说是正确，对陆则谦来说是合理，对沈姝来说是好奇。 对顾青舟来说，是斟酌。 见她伸出了手，顾青舟有些懊恼，她不该犹豫的，就算只有一秒。 尽管她从未告诉过沈姝任何关于陆则谦的事。 她不懊恼被她看出了端倪，她懊恼如此简单的事，她也会暴露自己。 「你好，沈医生。」半晌，一道清淡的声音落下，礼节性地伸了伸手。 「青舟，不好意思特地让你跑一趟，记得帮我把东西带给人家。」沈姝指向她手上的文件袋，语带感激地说道。 「哦，好。」 原来她是来解围的，可她今天明明不是来接受治疗的。 沈姝达到了目的，也不停留，她约了客人4点半到，现在只剩十分钟，她要上去准备准备，让自己进入医生的状态。 「要我送你吗？」顾青诩问道。 「不用，我自己走，你们忙。」她回道，余光瞟向对岸，终于要轮到属于她的绿灯了。 这个时间点，他们不可能是来吃饭的。也幸好不是来吃饭的。 就这匆匆的几面，她都应付得漏洞百出了。要是被顾青诩察觉，她不敢想。 想到这里，抬头看了看他。 她想：她多虑了。 对方眼中的坦诚之色仿佛是一道正义的光。 ——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56页 选了个没课的下午，她把车停在了东湖区西正街一所废旧幼儿园坝子里，开门锁车，走了出去。 这里是老小区，缺乏规划，建筑物极不规整，人流随便穿行不说，有几个路口中间还种着黄葛树，若不是车技极好，是很难穿行的。 这个幼儿园，她儿时来过几次，地方还留着，只是已经停办多年了。 老街没有路牌，大家的描述都是根据当地特有的地标，比如那个让沈姝困扰的「王姐烤玉米」。 沿着这条路，在有黄葛树的三岔路左转，向前大约50米，有一个绿色的垃圾桶，后面是一个小巷，「王姐烤玉米」就在小巷的后半段。 凭着记忆，她轻而易举就找到了，这里巷弄众多，像迷宫一样，却是她闭着眼都能走出去的地方。 垃圾桶还在，锈迹斑斑，上面的盖子也没了，功能却还在持续着。 那家「王姐烤玉米」只剩下了一个石墩子。 她记得，她的玉米每次都放在一个竹制背篓里，用玉米叶捆着。 石墩子里是烧的火红的碳，玉米每次最多只能烤上5根，所以这条小巷总是有一列人侧着四分之三的身体，斜靠着墙排队。 这个位置刚好被树荫笼罩，又在空气对流的巷弄，就算是夏天，也很凉爽，不会让人等得烦躁。 而冬天，又有火烤。 听描述，仿佛有些隐蔽，实则这是一条人流量不小的捷径，只要是住这里的人都喜欢走。而且只能通人，不能过车，谁路过都得停下来瞅两眼。 她也是其中之一，只不过自始至终只是个过客，烤玉米一直不是她喜欢的东西。 再次走过，却有些想念那霹雳吧啦的味道，有些后悔怎么会捨不得分出五毛钱来尝一尝。 至于梁瑶的家也很好找，因为正门开在这里的就一户人家，那个写地址人的描述是极端准确的，前提是你能找到另一个参照物。 大门紧闭，院子里的榆树伸出了墙外。她踟蹰了许久，手举起又放下。 「你找谁？」一个四五岁的小男孩怔怔地看着她，极力控制着自己的奶音。 第28章 ◎这是不是此生唯一的机会◎ 小男孩右手提着个塑胶袋，里面装着几瓶水。身上是一件黑色的带帽卫衣，过于宽大，肩膀处因为不均衡的重量半垮着，露出里面有些起球的发黄毛衣。 她克制住自己想去帮忙的手，客气地问道：「请问梁瑶住这里吗？」 他的脸上有些灰濛濛的，但眼睛却跟黑葡萄似地发亮，她第一眼就确认了他是自己要找的人。 「她不在。」小男孩硬硬地回道，他也在找他。 「那我.....可以找一下你吗？」她蹲下身与他平视，尽量不让他觉得自己是拐卖小孩的坏人。 「你找她干嘛？」男孩有些戒备地看着她，不吃这一套，有着几分与年龄不符的老练。 「我是她小学同学，很久没回过这里了，想来看看。」她撒了一半的谎，对着一个看起来很是诚实的孩子。 手上的水有些重，这样长时间的站着，他似乎有些吃不住力了，从单手换成了双手。 「我帮你提？」她伸出自己的手。温和道。 「不用。」男孩艰难地使了使力气，用脚推开了门，兀自走了进去。 没得到主人的允许，她只能在门口看着他，跨过门槛，向屋内走去。 「进来吧。」还好，他走到一半，回头向她发出了邀请。 「谢谢。」她跨过门槛，将门轻轻掩住。 她没有跟着他进屋，而是在院子里站着。这种老式的开放式住房，一楼大概率都会有一个不大不小的平院。 院子靠墙拉着几根绳索，上面挂着几件衣服，无一例外都是小孩子的。 园内最有生机的就是刚刚在门外就能看到的那一棵榆树。 树叶的倒影在石桌的表面轻轻摇曳，添了几分惬意和静谧。 小男孩去而復返，手中拿了一瓶矿泉水，是刚刚那个塑胶袋中的一瓶。放在她面前的石桌上，用手指了指，没有说话。 「我能问一下你的名字吗？」她感激地笑笑，还是想确认一下。 「邱兴逸。」他冷冷道。 顾青舟抬头望了一眼头顶黄橙的榆树叶，想起李白的那句「我觉秋兴逸，谁云秋兴悲」。 真是一个好名字。 她记得，梁瑶以前是语文课代表。 她含笑自我介绍到：「我叫顾青舟。」。 将手掌的中心抵在那瓶矿泉水的瓶盖上，手指没怎么用力，瓶子就凹陷了几分。 这塑料太软太薄，这样的矿泉水，她以前也在这儿买过的，价格是比农夫山泉之类的便宜一半，喝起来味道也差不多。 对方没接她的话，她半蹲下，与他平视：「如果你妈妈回来，可以告诉她，我来找过她吗？」 尽管她来的目的就是他，可很难在现下情况，和一个孩子讨论这些抽象的问题。 邱兴逸依旧戒备地看着他，瞳孔轻微地转着。她没有催促他，给他时间判断。 「那你等等。」过了一会，他说道，转身进了屋。 顾青舟的视线追随着他的身影，穿过前厅，消失了一段，又重新出现在视野里。 她透过半开的纱窗看清了他的一举一动，他在找纸和笔。有些年代的木桌上盖着一块格纹的桌布，桌布被几本书压着，他将它们小心翼翼地放在窗前。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57页 通过书嵴，她看清了那几本书的名字，全是张爱玲的小说，一本《小团圆》，一本《半生缘》，还有两本散文集。 「把你的电话留下来。」 邱兴逸将铅笔和一小张作业纸递到她跟前。她接过纸和笔，唰唰唰下写下自己的电话和名字，笔芯不够黑，她又重重地描了一下自己的号码。 她不知道对方会不会打来，但是万一呢？ 她道了别，从大门走了出去。 左右两边都可以出巷子，距离也都差不多，左边是来时的路，右边的路她更熟悉，只是......要经过某个地方。 最后，一如既往地，她选了来时的路。 来的时候心里想着别的事，没怎么注意。出来时才发现这里到处都打了围，不知是在检修还是别的什么。 商铺几乎关了一半，剩下的都是餐馆居多，她在黄葛树的三叉路口驻了足。 黄葛树，又叫黄果树、黄桷树，大叶蓉，公共场所很常见。 这里本该是人流最聚集的地方，居然也没几个人。 陆则谦和乔木从对街走来，走在最前面的乔木察觉到身侧之人没有跟上，驻足抬头，却见他的视线定定地看着前方，好似磁铁一样。 他也跟着看了过去。 黑色的轻薄垂顺长大衣，里面是白衬衣和牛仔裤，披肩的直发，一边被塞进耳后，另一边被微风吹起几丝，飘在额头。 这一刻，仿佛整条街都飘散着，属于秋天特有的，桂花的清香，冷冽而纯粹。 顾青舟抬眸，理所应当地发现了他们。 「你们来工作吗？」这次，她先开了口。 看着他们身边跟着的几个人，手上拿着相机、测绘的工具、图纸。她猜想道。 乔木点点头，「是，你来这里有事？」 「嗯，我来见个朋友。」她手指不自觉地扯了扯单肩包的肩带，回道。 「乔总、陆总，这会也到饭点了，要不我们吃了饭再走，这里吃的东西不多，主要都在这条街上了。」一旁的郑伟从后面跟来，他是这个项目的总工头。 只看到他们停了下来，并未注意是在与人说话，不合时宜地上来打断了对话。 今早突然接到电话，他们二位要亲自查勘，将图纸再覆核一遍，熟悉情况的设计师不在，他这一路都汇报得有些战战兢兢。 倒不是说他工作不负责，而是他们的问题太过细緻，角度又刁钻，他不是申城的人，对这一带的过去确实不够熟悉。 还好，两位都是脾气好的，答不上也没有过分为难他。走了一路，他就用纸笔记了一路，这些回去都是要补课的。 「行吧，你来安排。」乔木将手中的图纸递给另外一人，让他收好。 吃饭是郑伟的提议，但乔木的这句「安排」却让他犯了难。 一早就请示过的，说是不要耽误工作，就近吃点，千万不要安排别的什么。 所以，是他会错意了？ 「要一起吗？」乔木看着她，问道。 「我......」其实她刚刚停下脚步，就是在想要不要吃了饭再走，这会有人问，不受控制地犹豫了。 是的，吃饭这件事也一样，若是犹豫一秒，就必须要答应。否则对方会觉得你矫情，看不上他，再次引发无端的猜忌。 算了，一顿便饭而已，还能吃出什么来。 「乔总，我让他们把车开过来？」郑伟试探性地问道。 每一个包工头都必须有一颗八面玲珑的心，搞得定甲方搞得定资方。他问这个问题，就是想确认他的这句「安排」，究竟是何意。 「这里出去恐怕时间有点长......」顾青舟淡淡道，确实不想走得太远。 「那要不就在这附近吃？」有人解了围，郑伟马上接道。 「那就在这附近吧。」乔木拍了板。 「诶，好的好的，陆总、乔总这边请。」郑伟转头低声给身旁的人说了几句，那人快步先走。 他留下，领着大家去吃饭的地方。 顾青舟扫了一眼人群，刚刚没注意，原来他们居然有十来个人。这么多人在这个地方可不好找饭馆，好吃的就那么两三家，都是苍蝇馆子。 果然如她所料，他们进了其中一家。但是明显提前打过招唿的，老闆把最宽敞的一块地方留给了她们。 她与陆则谦、乔木、郑伟一桌，其余人是另外一桌。 这里的茶都是用不锈钢小杯装的，解腻的老鹰茶，据说一包茶叶可以反覆煮好几次，客人喝到的口味是浓是淡，取决于你是第几波。 她握着旁边的手把，举杯就口，却看见一旁的的文件袋上清晰写着几个大字：东湖区西正街拆迁方案。 「这里要拆迁吗？」 她想起那些围栏，刚刚完全没往这方面想。 这个地方，她一直没再来过，是觉得它肯定会一直都在。 「是啊，拆迁补偿谈好了，住户都搬得差不多了，最后一批最迟年底也要搬走，明年开年就得开工。」郑伟接道，起身给他们添茶。 她握住自己的杯耳，不锈钢散热快，一会的时间，就失了温度。 没来由得，她觉得梁瑶会去那里工作，是不是需要些钱补贴购房。 毕竟现在的拆迁补助是不足够再买一套新房的，孩子要念书，是需要好的学区的。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58页 东湖是个不错的学区，但这里的房，听说现在价格高得离谱。 「从哪儿拆到哪儿？」她又问道。 郑伟起身抡着手臂划了一道直线，「这条街是其中的一个边界，大概是这么个正方形吧。」 他形容的一般，但她听明白了，也就是全部拆完的意思。 这个地方，里面的道路不规整，外形却是四四方方独立的，也是一直没被拆掉的原因之一。周围都建起了高楼，申城少有的城中村了。 这两年还改了名字，东湖区改成了东湖新区，可见政府是必定要加大基建力度的。 「你好像不希望这里拆迁？」听她问得这么细，乔木适时插了一句。 她放下一直握在手上的杯子，失笑地摇摇头：「这是国家的政策，哪是我想不想的问题。」、 至于想不想，她也答不上来。 「我看美女对这里很熟悉，我能问个问题吗？」郑伟见她如此关心，以为她也是搞建筑的，并且对这一带很熟悉。 「什么？」 「你知道那里以前是什么地方吗？」用手指了指身后的一排只剩几块木板的建筑物。 顾青舟抬眼，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 「茶馆。」两个字坚定地落下。 「哦~」对方会意地点点头，刚刚他们问他，他确实答不上。 对于那排茶馆，她的印象还停留在夏天。 一群老人穿着老头衫，脚上一双拖鞋，坐在茶馆外面的躺椅上，手上轻摇着蒲扇，前面一个小凳，放着一个瓷盅，目视着来来往往的行人。 他们看的人也回看向他们，这样的地方，平均十分钟估计就能遇见一个熟人，互相打招唿也成了他们的乐趣之一。 茶馆里面的人就没这么悠闲了，有的翘着二郎腿，有的曲着一只腿踩在凳子上，颇有一种干架的趋势。 从少年宫放学的她曾被里面的吵闹声吸引，探头好奇过几次，他们好像是在玩一种字牌的游戏。 后来麻将盛行，老人逐渐离去，茶馆是最先倒闭的一批。 郑伟见她对答如流，语气也很和善，又一连问了两三个问题，把这顿便饭吃成了工作餐。甚至还想拿出图纸细细谘询一遍。 却收到陆则谦警告的眼神，怯生生收回了手。 「没关系，待会吃完饭，我把我知道的都告诉你。」她低头喝完碗里的汤，自荐道。 她决定留下来看看。有一种预感，这是不是此生唯一的机会。 第29章 ◎想再一次，断了自己的退路◎ 关于她为什么能看懂他手上的设计图纸这件事，她已经非常刻意地找了几次话头打断这位热情的郑工头了。 为什么会看懂，为什么会看懂？肯定不是无缘无故能看懂的啊。 而且她也算不上懂，顶多知晓方位而已。 他的恭维让她有种如鲠在喉的尴尬。 一种任人窥探的无力感，让她有些后悔留下来与他们一道。可是她又不能直面反驳，对方也是出于善意。 若是一个人太客气周到，也不见得都是好事。 「你们为什么要了解以前这里是做什么的？」憋了半程路，她还是忍不住问了一旁的郑伟，她发现好像只有他最关心。 「这里拆迁重建，陆总说希望能够保留一些以前的气息在新的设计理念里，就想多了解一点。」他不知道对方是这个用意，该带的人没带。 一早上的，问啥都答不上，显得很不敬业，所以这会逮着个人，竟比他们还要上心，就是怕她走了，一切又回到原点。 「他负责拆迁？」她压低声音问道，确定走在后面的两人听不到。 「是乔氏集团的标的，陆总是这次的总工程师。」郑伟自然地接道。 顾青舟会意地点点头，合理的安排。 穿过这个拐角，下一个就是她的福地，也是她后来的禁地。 「顾小姐以前住这里吗？」他们刚刚已经互相介绍过，所以换了称唿。 「没有，我以前在这边上过学。」对着这样的陌生人，她没什么好遮掩的。 其实东湖小学离这边还有两个公交站的距离，她以前的家离这里还要延伸三个公交站。这个少年宫算是在两地折中的位置，但也不是离家或者学校最近的。 这里以前算是居民聚集区，附近的单位多、宿舍多，有人的地方就什么都有，生活气息非常浓厚。 邹瑛的单位也在这里，这就是选择让她到这里来上少年宫，消磨时光的原因。 印象中，妈妈一共来过少年宫两次。 一次是她首次踏入少年宫，还有一次是少年宫的老师以无以言表的心情给邹瑛打电话，说是申城的「利鹰」射击馆来选人，一眼看中了顾青舟，希望能与家长聊聊。 那时，她接触射击，不过才三个月的时间。 邹瑛匆匆赶来，听了对方的诚意，转头问了她的意见，她点了头，她就没再多说什么。 从小到大，仿佛她做什么决定，在父母那里都是意料之中的事，没有苛责没有反对。 离开了少年宫，仍然时常到这，去邹瑛的单位拿钥匙。 也有很多次，无关其他事，她会带着林颜来这里，给她说一说自己的丰功伟绩。 少年人的骄傲，在最信任的人面前，她不想吹嘘，却有些掩藏不住。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59页 「这个角落是？」郑伟指着几平米的转角问道，这么小的地方他想不出来是干什么的。 走到这里，顾青舟停下了脚步，目光中添加了一丝玩味。 她带林颜来，吃的第一顿饭就是这里。一个没有牌子的面馆，味道很好。她点了杂酱面，林颜是排骨面，她比她多花了五毛钱。 为此，她还调侃了她两句。 这是少年宫出来的第一个路口，她理应记忆深刻的。但若不是林颜，她压根就没注意到这个角落。 林颜选择这个地方的原因很简单，老闆的儿子帅得有些过分。 这家面馆面摊支在了外面，过路的人都能看到。门口总是放着一个簸箕，里面不是吃的，而是一个足球。 老闆的儿子十三四岁的模样，留着利落的短髮，蓝领边的polo校服，上面印着「东湖一中」四个字。 面锅里的热气扑在他的脸上，他稜角分明的下颌有了一层白雾，眉睫上的水蒸气若隐若现，让整个眸子更加清亮起来。 看向你的眼神，明明很清汤寡水，却会有一种呛辣的冲击。 当林颜给她这么介绍时，顾青舟整整笑了三个公交站的距离，而且是走路的时长。 抽象！太抽象了！ 但也看出，那时的林颜就奠定了成为写手的基础。 受她影响，她后来总会留意这家面铺。 「顾小姐也记不起来了吗？」见她似乎在思索，郑伟想说算了。他只是随口一问，也不是太重要的事。 「印象深刻，是一家面馆。」她弯了弯嘴角。 当时的她过于专注在射击上，完全忽略了这些少女的心思，没能主动推波助澜，现在想来，内心有愧于林颜。 「那这家的面一定很好吃吧。」 「煮面的小哥哥很帅。」她笑道，脱口而出。 面是什么味道，她早就忘了。 「我先去前面看看。」听见后面没有动静，她错身多走了几步，朝着少年宫的方向，前面的路，她想自己走走。 凭着敏锐的耳力，她知道后面的人并没有跟上来。 既然走到了这里，似乎有了些勇气，再迈一步又何妨？ 「顾青舟，你是顾青舟？」感觉到自己的肩膀传来了两声拍打，她倏然回头。 两双眼睛的交汇，她们都认出了对方。 「黄老师。」她怯怯地叫了一声。 「我就说是你嘛？在拐角处我就看到了，看你走到这儿，我就确定一定肯定是你了。」十几年不见，黄老师的眼角已经爬上了皱纹，但眼睛里的光还和当年一样。 这是带她进入射击的人，她的第一任教练。 「你不知道，这儿要拆迁了，你要是再回来晚一点，都看不到咯。」黄老师藏不住眼底的笑意，以为她是回来追忆的。 她念着这个少年宫，一定也是念着她的好，眼中不免有了几分得意。 「你要是进去的话可得小心些，房子还没拆，里面的东西却掉得七零八落的，上次黄正茹也来看过，还拉着我的手，坐这跟前红了好久的眼睛呢？」黄老师笑道，努了努嘴，指向一旁的台阶。 陆则谦用余光注视着这边的动静，见到其他人也在打望，侧身边看图纸，边不动声色地移了几步，挡住了所有人的窥探，也挡住了所有人的去路。 这里是一个拐角，他只要站在适当的位置，是完全可以做到的。 画了这么多年的透视图，这点判断还是有的。 「你知道吧，黄正茹，算是你的师妹，后来也去了省队。」一阵寒暄，黄老师给了她说话的机会。 「知道。」她克制着，从喉头挤出这两个字。 她当然知道，算是这里出的第二个人才。 「当年她就是看了你的事迹，才来练射击的呢？」黄老师骄傲地继续。 当年顾青舟被「利鹰」射击馆要走，过了一年，就被市队看上了，一年以后直接代表市里参加比赛，拿了冠军。 少年宫的招生项目很多，但最吃香的从此以后就是射击。 她的头像甚至被做成了海报，张贴在少年宫的入口处。 「是吗？」她脸色有些发白，牙齿轻微地咬着舌尖。 她需要一点刺痛来稳住自己的心神，手指甚至有些发麻，有种被迫唿吸的无所适从。 「黄老师，有人等我，我......我先走了，下次再来看您。」她拿出全部的力气道了别，完全不顾对方的反应，逃也似地跑开了。 再多呆一秒她都不敢想。如果她追问她现在在做什么，后来有过什么成绩，她要怎么答？她一定会丢盔弃甲。 这道门，这一次，她终究还是没有踏进去。 只顾逃跑的她，几乎是慌不择路，直到像一只小野猫，突然闻到了熟悉的味道。 是那股略带酸性的冷调香气，淡淡的不薰鼻，很是清新。 陆则谦用没拿图纸的那只手截住了几乎是飞奔过来的她。 他的手指包裹在她的手腕上，感觉到她的微微颤抖。 「怎么啦？」他柔声问道，目光中满是关切之意。 陷进那双温润的眸子，心一下子就定了下来，天塌下来也有人顶着了。 「没....没事。」她看向他眼底的那片清朗，没有过分的追究也没有过分的担忧。 足够平静，是她现在最需要的。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60页 顾青舟抽回自己的手，没再多说一句别的。 「出什么事了？」从乔木的视野，他只能看到陆则谦突然转身的背影。 「没事，有一只小猫。」他抬眼看她，瞳孔在阳光的照射下浅了几分，眼底浮起一抹轻轻的笑意。 顾青舟抿了抿嘴，没敢反驳，兀自走入了大家的视线。 她暂时收拾好了自己的情绪，到了可以见人的地步。 「不好意思，我还有点事，可能要先走了。」她无法继续待下去了，想立马脱身。 「我们也快完了，一起走吧。」乔木皱眉道，转过这个角落，想去的地方就走遍了。 「恐怕不行了，我确实......有点急事。」她坚持道。 乔木微微颔首，没有了挽留的立场。 「哎哟，今天真是谢谢顾小姐了，我送你吧，耽误你这么长时间，这个点还有约是和男朋友吃晚饭吧。」这是那位八面玲珑的郑工头，今天犯的第二个禁忌。 似乎所有人都顿住脚步，等着她的回答。 这一霎的寂静，让她的记忆在时空隧道里穿梭，无端的有几分脱轨的微妙。 「嗯。」 报復性地，她用一个字，震慑住了在场的人，包括她自己。 车刚刚使出东湖新区，就开始下雨。 现在是下班高峰期，堵着堵着雨越下越大，雨刮器越刷越快。 玻璃被挤压的声音大到她无法忽略，或许下次该换一个了。 红绿灯来临，她伸手将电台的音量调高了三分之一，藉此减轻几分自己无中生有的凋零感。 「够钟死心了 当你沉默得高调 当得我歷劫低潮 为何尚要打扰」 她习惯保持沉默，却不习惯说谎。 刚刚的行为，只有一个合理的解释。 就如她驱车六小时去找他的孤勇，想再一次，断了自己的退路。 作者有话说： 「够钟死心了 当你沉默得高调 当得我歷劫低潮 为何尚要打扰」————《够钟》 第30章 ◎在或不在，见或不见◎ 已经是11月底，却还可以衬衣外面套大衣，往常这个时候早就已经羽绒服在身了。 今年是一个暖冬，顾青舟凭直觉推测到。 她喝了一口杯中的温水，瞥见桌上原木色的日历，这是向彤年中给她的。 向彤追星，追的是韩国男团，时不时就会带些用不完的应援物给她。 她都物尽其用，尽量不让它们吃灰。 从上次在少年宫分别，已经整整一个半月，她没再见过陆则谦。 她不认为，他们之间没了交集，与她的那个宣言有任何客观的联繫。 以他们各自的轨迹，一辈子不再见面也是有可能的。 这一个半月其实比过去四年半的时间要真实得多、清晰得多。 在或不在，见或不见，是空间与时间的问题。 「发什么楞啊，走，去吃饭。」姜润拍了拍她的肩膀，力道很大，直接将日历从她的手上拍到了桌上。 姜润拉着她走到向桐的座位上，将电脑的屏幕向下压了压：「追星少女，今天也不吃饭吗？」 「粗鲁的女人，别伤着我儿子。」向桐嫌弃道，重新将屏幕点亮。 「他成年了？」姜润倾身向前，看着这稚嫩的脸蛋。 「今年都二十了。」向桐斜了一眼。 「老牛吃嫩草。」姜润抬了抬下巴。 「第一我没吃到，第二。」向桐眼神中发出一丝冷光，「这个实验室里最先吃嫩草的是吴限。」 姜润张了张嘴，无言以对。 吴限是实验室的带头大哥，在读博士，姜润的男朋友。 顾青舟刚刚还觉得是暖冬，紧接着就打了个寒颤，赶忙推着两人往外走。 申大一共有两个校区，本科部在市中心，另一个是研究生部，在郊区。就是她们现在所待的地方。 这里自然风光好，学校特有的人文气就一般。 周围仅有的几家餐馆没几天就能轮完一圈，吃食堂的学生比例很高。 「今天居然有麻辣香肠，帮我占位，我去排队。」向彤挥手说道。 冬天来了，香肠是食堂的特供品，卖完为止。 「诶，这么多人你也要去？」姜润拉住她。 「不多啊，我是最擅长排队的。」 剩余二人闻言默默点头，确实，她曾为了应援站位，能提前两天就去打地铺。顾青舟和姜润去给她送吃的时，见了那情形，恨不得给勇士敬礼。 见她两手空空的回来，姜润讪讪笑道：「看吧，老也有老的好处，判断多准确，不听老人言。」 姜润是二战考得研，比她们大一岁，这句话一箭双鵰，报仇雪恨。 顾青舟默默将餐盘往向桐跟前推了推，里面有鸡腿，也是她爱吃的，用眼神示意她算了。 「下周五我生日，一个不能缺席哦。」姜润扫视了埋头吃饭的两人。 向桐点点头，讨好道：「人一定到，礼可以不送吗？」最近要出国看演唱会，确实有些捉襟见肘。 姜润停下筷子，斜眼看她，「又给男人花钱啦？」 「谢谢你，承认他，是个男人，而我，从医学上讲是一个女人，对等的关系。」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61页 以往，姜润都说那小孩的。 「别给自己脸上贴金，我只承认了前半段。」姜润面不改色地反驳道。 「你......」向桐夹了她盘子里的一块排骨，以示惩戒。 「青舟呢？」话题转回看热闹的人身上。 「我送的。」她永远都是比她们先一步吃完饭，这会已经在喝汤了。 「冷面杀手。」向桐横眼看她。 顾青舟惜字如金，一旦开口就是一锤定音，她早就发现这个规律了。 姜润满意地点点头。顾青舟送的礼物每次都是有些新意的，她看着不好相处，其实是个有心之人。 —— 「顾青舟，苏夏学姐找你，让你12点半去六楼找她。」同个实验室的许晓，端着餐盘路过她们身边时，对她说道。 没等她回復就径直走了，仿佛这是一句通知。 「我去，她以为自己是谁啊，不要去。」姜润打抱不平道，手上的卫生纸多承受了几分力道。 何劲松带着20几个学生，有研究生有博士生，分了三个组。 至于这三个组之间的关系，时而竞争，时而协作，主要取决于老头的心情。 于他们而言，卷到这个级别，最重要的就是论文的发表和项目的参与。 好的适合的也不会太多，不抢是不可能的。 苏夏一直视三个人为竞争对手，顾青舟就是其中之一。 对于这种丛林法则，她倒觉得没什么，对方无非就是藏着捏着一点，迄今为止没使过什么卑鄙的手段，这在圈子里很是常见。 「好。」她扯了扯嘴角，答应道。 —— 六楼整层都是会议室，在最左侧会议室的后门出去是一块平台。本来是用来养花养草净化空气的，直接被开发成了抽菸的圣地。 她不假思索地，觉得她应该在那里。 苏夏坐在长凳上，手上卷着一本文件，已经在等着她了。 比她还守时的人，确实不常见。 她的身上没有烟味，应该只是借了个地盘。 走近一点，她看清了被卷的文件封面上露出的几个加粗的黑体字。 「学姐找我什么事？」她淡淡地开了口，联想不到一点线索。 「这次校庆的舞台剧，你要参演？」 「嗯。」她点点头。 学校105周年校庆，要求每个系都有节目。姜润是学校话剧社的，撺掇着实验室与话剧社联合出演，她作为年轻一点的新人，是被老师点了名必须参加的。 只是个不起眼的配角，也没理由拒绝。 「如果你不介意的话，我想和你换个角色，你演孟桃，我演张娇。」苏夏说完，咬了咬自己的下唇，求人的事她不常做。 何况，她们还是心照不宣的对头。 「嗯？」顾青舟愣了愣，没搞清楚状况。 还没仔细看过剧本，但是这应该是两个戏份差不多的十八线配角，有区别？ 「我考虑一下。」性格中谨慎的一面表露了出来，她没有立即答应。 演什么角色是姜润给她选的，她的要求很简单，戏份越少越好，台词越少越好，转折越少越好。 没有直接拒绝，苏夏暗舒了一口气，点了点头。 对顾青舟，她只能假装强势，她感觉得到，对方内心比她要果决许多，不是能硬碰硬拿下的人。 「学姐。」顾青舟叫住转身离开的苏夏，「我能看一看你手上的剧本吗？」 苏夏递给她，在原地等着。 顾青舟翻了翻，五分钟后递还给她。 两个角色都是工具人，孟桃是女主的同学，张娇是男主的同学，戏份和台词都差不多，甚至人设都是相近。要算起来，孟桃的还多一个开场的镜头。 「我想可以。」她淡然说道，能今天决定的事就不拖到明天。 「那能不能请你.......」对方反倒愣住了。 「好，我会主动去沟通这件事，请放心。」看出对方眼中的难言之隐，她打断道，转身先下了楼。 身后的人没有第一时间跟上来，还站在原地。 —— 「什么？你要换角色？」 午睡醒来的姜润本来还在揉着眼睛，听到她的要求，迅速坐直了身体。 「很麻烦吗？」顾青舟问。 戏还没有开始排，只是定了剧本，服装道具都还没准备，又是两个不影响大局的小角色，就是判断过不麻烦才直接和她沟通的。 「那倒不是，能不能说说原因？」姜润有些狐疑。 两个角色戏份差不多，单看没有端倪，但却有点别的小心思，若是告诉她，对方可能会直接辞演。 「我看了剧本，我觉得这个角色更适合我。」她顺口接道。 「你t.......能不能找个不这么敷衍的理由，你还关心适不适合你？」想起她千般拒绝的样子，姜润差点爆了粗口。 「此一时彼一时嘛，你交代给我的事情，我哪有不上心的。」她笑笑，嘴上说着软话，像是真的一样。 「一定要换？」 「是，一定要换。」口气过于笃定。 顾青舟将一旁的外套递给她，又将早就准备好的咖啡放到她面前。 「谢了。」说完转身去拿自己的外套。 「你去哪？」姜润看了看咖啡，迟缓地问道。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62页 「图书馆写报告。」 「等等我，一起去。」 「那你快点，最多给你五分钟。」 —— 当她们到图书馆时，向桐已经先一步给她们占了位。 顾青舟将书包挂在椅背上，不到一分钟的时间，就已经翻开了书。对于下一步要做什么，她清醒时，规划得比谁都清楚。 而一旁的姜润，还在用纸张细细擦着杯沿的水，桌面上依旧光洁如新。 五分钟以后，依次摆上了湿纸巾、笔袋、巧克力、口香糖。 「差生文具多。」向桐看不下去她的磨蹭，憋了许久的话终于说出了口。 姜润咬牙看过去一眼，没找到好词反驳。 图书馆已经开了暖气，供上了热水，暖胃的奶茶也上了桌，比比皆是。 她们坐在靠窗的位置，有嫌闷的同学给窗户隙了点缝，顾青舟伸出手刚好够得到。 趁她俩斗嘴时，她这样做了。 脑海中想起一个公式：风速 = 风量/通风面积，风量一定，通风面积越小，风速越大。 即便这样狭窄的通风口，打在手上的风依旧像蚂蚁在手上爬过，心再大点，都感觉不到。 她这周开了一本新书，《普鲁斯特是个神经学家》。 她觉得这本书很有意思，有些在课本上读不懂的文章，在这本书里得到了答案。 只是需要细细理解，她一般只看10页左右，就会停下来消化一会。所以，总是在来图书馆的开头或结尾翻一番。 关上书，打开笔记本电脑，收到向桐发来的打包文件，转头看了她一眼。 「小组作业，我找了些参考资料，你要不要看看。」对方解释道。 这次的小组作业向桐是他们组的组长，负责汇总以后，统一汇报。 「我早上邮件发给你了我的部分，你看看是不是你想要的。」她还是点开了她发过来的文件。 「我去，你什么时候写的？向桐压根没想到有人已经完成了。 「昨晚。」她盯着电脑屏幕看文件解码的进度条，还剩3分12秒。 墨迹了将近半个小时，终于翻开书的姜润与向桐一起像看怪物一样地看向她。 在她们眼里，她一直是执行力惊人的，但是又不像苏夏那般有十足的热忱。 份内的任务，一定保质保量，别的，一概也不关心。 顾青舟：「怎么了？」 「青舟，咱要不谈个恋爱吧。」一声暗嘆落下，姜润有些同情地说道。 「虚拟的也行。」向桐补充道，她理解的，「现实里的爱情有什么好谈的。」 她侧头看了她俩一眼，「在热恋的人面前说这话，合适吗？」 「怎么不合适，这次我是站向氏恋爱理论学的。」姜润抢先道。 「怎么啦？」剩下两人异口同声。 「下下周我生日，吴限居然说他回不来，你们说有什么好谈的。」姜润摇头道。 「老头安排的？」她们私下都叫何老「老头」，也算是一种对大家长的尊称。 「嗯。」姜润无奈地摊摊手。 「我觉得下次咱们得给老头建议建议，在他这个什么矩阵管理法、pbs管理法、对抗管理法的基础上，再增加一种？」向桐托腮做出一副思考状，看向顾青舟。 「爱情管理法？」她弯了弯嘴角，蹦出这么个词。 「对对对。」向桐差点拊掌而笑，这里虽然是图书馆讨论区，但也不能声音太大，硬是憋了回去。 「要我说啊，男人还是要管教才行，是我给的自由过了火。」姜润压低声音说道，终于按下了电脑的启动键。 剩下两人相视一笑，姜大小姐的管教，恐怕有点难以领教。 对于吴限师兄，再次报以无限的同情。 半个小时以后，姜润探身过来，低声说道：「青舟，你应该没给男生提过要求吧？」 键盘上的手指蜷缩，眼睫闪了闪，她淡淡地笑了笑，不予作答。 那个至今为止都没等到的电话，算是要求吗？ 第31章 ◎我很难说真的已经时过境迁◎ 在今年最后一个月的第一个周末，顾青舟和林颜又来到了骑射训练场，与上次不同。这次她们是来骑马的。 站在马场，吹了吹风，是一个风和日丽的好天气。 「真是一个风和日丽的天气啊。」一旁的林颜比她先说出了口。 她笑着撇了她一眼，「记者用词也这么不讲究？」风和日丽好像是是形容春天的？ 「我正式纠正一下你，有温柔阳光的天气，都可以算的上风和日丽。」林颜挑眉道。 「谢谢斧正。」她一脸受教的表情。 「你去换衣服，我在这儿等你。」她是换好了衣服出来的。 在效率这点上，她真的算得上当仁不让。 林颜最近喜欢上了骑马，顾青舟自己兴趣倒是不大，但依然是可以将就一下的。 她没有表露出跃跃欲试的兴奋，容色淡淡地在马厩旁等着林颜出来挑马。 林颜对此很是讲究，经常给她科普挑马的知识，她恭顺地听着，什么也没学到。 耳朵好使，很多时候真不见得是一件好事，容易失眠、容易偏听、容易满脑子有太多冗余的信息。 还是和上次一样，她听声音就判断出了是乔语。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63页 她在挑马，很专业，看来这次是真的喜欢骑马。上次，上次她好像......和她小吵过两下？ 「你怎么也在这儿？」她没想着躲，自然顺理成章地被发现了。 「怎么，你已经把这儿买下来了。」但也不想甘拜下风。 乔语上下打量了她一下她的装束：「你也会骑马？」 顾青舟不想回答这个问题，换了个方位避免了两人的眼神对沖。 她应该算不上会，又不想在她面前承认，只好保持沉默。 「那你要不要和我比一下。」乔语见她不搭理自己，开始了每次见面的必经之路。 上次的话她还记着的，她说她不配、 「比什么。」从小到大她都把这话挂在嘴边，但在她印象中，没有真的比过什么。 「就比骑马怎么样？我们围着前面那个马场绕3圈，谁先过终点算谁赢，赢得人以后见到对方就自动避让怎么样？」乔语得意洋洋地说。 顾青舟像看稀奇一样盯了她好一会。 这个赌注，谁输谁赢不都一样？她要怀疑她的智商了。 「好。」她一口就答应了。 她这么爽快，乔语无端地生出些恼意，顺从或是反对，她好像都很容易激怒她。 是的，无关其它，她就是讨厌顾青舟这个人。 所以，她一定要赢。 这场比赛，她一开始就是想着输的，也不认为自己可以赢。 让乔语赢了，达到双方的目的，一箭双鵰的事情，何乐而不为。 凭良心讲，其实乔语，不算一个让人讨厌的人。 记忆中家里从长辈到小孩，都挺喜欢她的。如果没记错的话，顾青柠和顾青诩也是时常对她关爱有加。 上次林颜问她，和乔语有什么过节，她说没有。其实这句话有些名不副实，后来细想了一下，或许真的是有迹可循。 那几年的她，讨厌一切热气腾腾的生命，乔语就是其中生命力最旺盛的那个。 她的敷衍、冷漠和事不关己或许也刺痛过她。 比赛开始，以为是一场正式的角逐，乔语一鞭子挥了出去。 却见后面的顾青舟不急不燥，毫无求胜之心。 这种态度彻底惹怒了乔语。 她故意慢下来，走到她身边，语气如冰：「不要看不起人。」 顾青舟牵着缰绳的手紧了紧，摸了摸马颈上的长毛，承诺道：「好。」 她曾经也是当过运动员的人，赛场上，不怕被对手打败，就怕被对手轻视。 她为自己刚刚的小心思感到羞愧。 随即一鞭出去，突然的变奏，让马儿受了惊吓，仰头抬脚，嘶鸣一声直接沖了出去。 两人正式比赛，你追我赶。 顾青舟是初学者，一开始还勉强能应付，中段就已经有些不受控制了。只能勉强凭着自己对肌肉和情绪的控制力支撑着。 但是控制不好转弯的速度，马儿越来越快，步伐也越来越失控，好几次都差点撞向旁边的护栏。 这么快的速度，若是撞上，人大概率会飞出去的。 身旁的乔语看出了异样，但她不确定她是为了赢故意的，还是真的技术太差。 直到听见林颜在旁边大声吼叫，指挥着顾青舟如何让马停下来。 她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也开始慌张起来，早就忘了比赛的事情。 马的速度还在加快，加上骑马之人毫无章法的引导，简直是雪上加霜。顾青舟虽然想控制，但马踏地的声音太大，她根本听不见林颜说的啥。 乔语知道再这样下去肯定要出事，她越觉得自己能控制越是容易出事。 她是不喜欢她，但若她在这里出了事，后果不敢想。 狠狠挥了两鞭子，才勉强跟上她的速度。 她用最大的声音吼道：「不要一直拉缰绳，按住马脖子或者抓住鬃毛往右边拽。」 她连喊了三次，一次比一次急，声音却一次比一次哑，她甚至闻到了自己喉头的血腥味。 顾青舟终于听见了她的话，按照乔语说的做，慢慢控制，马渐渐地停了下来。 她心里也吓得够呛，闭眼松了一口气，差点以为要交代在这了。 林颜苍白着脸跑了过来，嘴抖得说不了话，拉着她的手全是细汗。 虽然也喘着气，但顾青舟摘下头盔，有点抱歉地抱了抱她，表示自己没事。 乔语拴好马，鞭子狠狠打在地上，鞭声凌厉，吓了所有人一跳。 还没等她缓过神来，乔语就怒气沖沖地走了过来：「你为了赢，不要命了，你知不知道你差点死在这里。」 她的声音有明显的撕裂感，应该是刚刚伤了声带，有些水肿。 顾青舟听着她暗哑的嗓音，更加愧疚。 「小语。」 乔木从后面跑了上来，他刚刚听到很大的勒马声，又听见自己的妹妹大吼大叫，担心出了什么事。 顺着声音，顾青舟回过头，看见了乔木和陆则谦。 没想到还会在这里见面，这次的情境更糟糕。 羞愧与茫然，让她有些无地自容。 乔木走近，才发现对面站着的是顾青舟，看向乔语的眼神多了几分疑惑：「发生什么事了？」 乔语将脸别向一边，没有回答，她脸色依然很难看，愤怒之气，溢于言表。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64页 「抱歉，这次是我的错。」再难，她也得开口。 摊子是她铺开的，这里没人可以给她收拾。 「受伤了吗？」是陆则谦的嗓音落下。 第一时间，他关心了她，却让她有几分无端的不自在，无声地摇了摇头。 那些她费力隐藏的偏执与别扭，终于要浮出水面了吗？ 乔语丢掉手上的鞭子，朝她逼近两步，红着眼睛蓄着泪，哽咽吼道：「你到底有什么了不起？是装腔作势的自以为是，还是自命不凡的无病呻吟，顾青舟，从小到大，我最讨厌的就是你这幅光风霁月的假清高模样。」 随后重重地撞开她的胳膊，哭着跑了出去，经过的时候，她看见她眼角的泪珠还在往下流。 此时此刻，她很难说，她和乔语，谁的心更痛一点。自然也无力再拉住她。 保持着被乔语撞开的姿势，所有人陪着她一起石化在了原地。 其实被人骂两句，被人讨厌被人冷漠以待，都算不得多大的事，她并非不能承受。 只是当下这个情景，仿佛双脚已经踏空，但她还不愿垂直降落，死命地抓着根稻草，苦苦挣扎。 围观者全部拭目以待，都在打赌，这根草还能维持几秒。 「我去看看她。」乔木不放心乔语，先跟了过去。 林颜不忍心地闭了闭眼睛，她了解她，表面越平静，心里越难受。 顾青舟强行吞咽下喉头的那根细针。再细的草她也得抓住，至少再坚持五秒。 一个人受了委屈，要么掩面而逃要么歇斯底里。可她不能，因为这算不得委屈，这是自作自受。 所以她既不能重整旗鼓，更不能丢盔弃甲。只能......若无其事。 「如果乔木哥回来，帮我转告他，我很抱歉，这次确实是我的错。」她坦诚地令人害怕。 陆则谦伸手，试图捉住她的胳膊，她轻轻拨开他的手，将人留在了身后。 不管是出于同情还是礼貌，不管是什么，他的任何动作或者眼神，都会导致她直接崩溃。 唯有捨弃，能让她稍微唿吸两口新鲜空气。 —— 「我来开车。」走到停车场，林颜拦着她，主动去她包里翻找钥匙。 顾青舟见她手忙脚乱，从裤子口袋里将钥匙掏出来，按了解锁键，走到了副驾驶。这一段路走下来，她有一种暴风雨后的宁静感。 她常常在想，会有怎样的一个契机，让他全盘了解自己。碍于各种考量，她一直没有自爆的勇气。 其实乔语真的很适合做这件事，她或许是最了解她的人之一，那种了解很彻底、很疯狂、很干脆。 这样想着，她伸手揉了揉自己的眉骨，居然有几分释怀的痛快，先痛再快。 有些话，没开口，有千斤重，开了口，不过二两轻。 至少，从此以后，她可以完整的面对他了。 车开到半山腰，察觉到她情绪的变换，林颜算是彻底放下心来。 差一点，她以为她要再退役一次。 「和我这样的人相处是不是很辛苦？」顾青舟开口，打破了车里死寂一样的沉默。 「男的还是女的？」林颜紧绷地肩膀放了下来，接道。 「怎么说？」她调了调自己的坐姿，摆出一副洗耳恭听的架势。 「若是女的，你这人确实不走寻常路，要么是乔语那种，要么就是我这种，两极分化得严重。」林颜笑道。 「男的呢？」 「男的？」林颜踩了一脚不轻不重的剎车，平稳过弯。「那我就要批评你了，有点自信好不好，别给我丢人。」 「什么自信？」她也咧了咧嘴角。 「若是和对方两小无猜，那就是日久生情；若是竹马天降，那就是一见钟情；若是强买强卖，那就是先爱。」她顿了顿，看了她一眼：「若是久别重逢，那必定念念不忘。」 顾青舟嗤笑了一声，摇了摇头，无话可说。 拐过两个u字形的弯，林颜的声音再次传来：「你不会真信了吧。」 「信你个鬼，我是有点自闭，又不是自high。」顾青舟手撑着头，反驳道。 还剩最后一个弯道，她们就彻底下山了。 「诶，给我说说看，你喜欢他喜欢到哪种程度？」林颜试探性地八卦道。 顾青舟轻咳了一声，难得的真情流露，「是怕你知道了，会和我绝交的程度。」 她想了想，确实不排除这种可能。要说拉她出低谷的人，无论从哪方面排资论辈，林颜都得是第一个。 然而感情就是这么奇特。爱情更激烈，友情更长久。 要论程度的话，自然是前者更甚。 「那倒不会，你这个人疯起来挺丧心病狂的，我又不是不知道。」林颜笑着摇摇头：「你是给他传字条、买早饭还是写作业啦？」 顾青舟轻笑一声，不置可否。 「你不会.....嗯....脱\\光了去给人家投怀送抱吧。」见她不说话，林颜继续调侃道。 顾青舟侧头翻了个白眼，「你脑洞开得真大。」 林颜点点头，「我知道了，送了人家没要，不然哪来这么重的羞耻心啊。」 「你真的够了，有这么说朋友的吗？」顾青舟确实听不下去了，让她赶紧打住。 两人相视一笑，开启另一种坦荡。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65页 「你对他现在是个什么心境？」 「要听实话吗？」 「当然。」 「我很难说真的已经时过境迁。」她顿了顿，随后轻轻唿出一口气：「但我想，我一定会做到。」 第32章 ◎爱在羽绒服里穿白t◎ 十二月的第一个周一，话剧社开始了第一场排练。 来了才知道，原来这个节目是压轴大戏，光是剧本就打磨了三个版本，改了又改。还请了隔壁戏剧系的教授亲自指导。 每次大排练，还会有专门的舞台剧导演来指导。 顾青舟捏着新发的剧本的一角，手指有些微凉。原来自己误打误撞参与了这么大的项目，之前的态度确实有些怠慢。 她舒了舒眉心，给自己打气。抬眼对上苏夏的眼神，竟看出了几分善意。 正式开始前，所有人盘腿坐在排练室里，围读剧本。待会无论角色大小，都要谈谈自己的理解，若有理解不到位的，老师会进行指正，避免一开始就走偏。 位置是按照人物关系坐的，她与苏夏刚好在斜对角。她在男主右数第三个位置，而她，在女主左数第三个位置。 时至今日，她还是不明白，对方换角色的用意。若是够八卦的话，或许能找出些端倪，但她强迫自己千万不要这么做。 过于窥探别人的内心，并不是一件礼貌的行为，她经受过。 开始前收到新剧本，她第一时间就是去看角色表。 上次给姜润说过以后，她就没再管过。临到开头了，才勐然想起这事。 还好，她们的名字都出现在了该出现的地方。否则，她不知如何给对方交代。 从这一点上看，她属实是一个粗糙的人。确切地说，是一个没有心的人。 脑海中再次响起乔语的话，醍醐灌顶。 经年的积雪，已经合成了冻土，再难融化。 申大是建国以前，受西医思想建立的专业性大学。后来吸纳了几个热门专业，成了综合性大学。 但总得来说，医学院依旧是这所大学王牌中的王牌。 新校区修建完工，医学院率先搬了过来。 这里确实很适合做研究类的学科，后面陆陆续续也有一些院系跟着过来。 比如体育系和建筑系，这里的基础设施和自然环境，也很适合他们。 这一次，顾青舟听得很是认真。尤其是男女主角的自我解读，以及苏夏。 印象中，她热衷的都是学术类的活动，这样娱乐性质的甚少参加。 女主角是江淮，话剧社的当家花旦之一，另外一个是姜润。 此次是戏，江淮清冷的女学生扮相确实更适合一些，所以选了她。 姜润成了戏份相当的女二号。 男主角是裴奕，体育系的，话剧社的当家小生，没有之一。 对顾青舟而言，她更熟悉的身份，是姜润的髮小，两人从幼儿园到研究生都是同一个学校。 却没有日久生情，向桐八卦时她也听了听。 但从姜润坦荡的眼神和平稳的叙述中，推断出二人确实是没有故事的男女同学。 刚刚他一进来，一群人身体围了上去，还有一群人眼神围了上去。 顾青舟顺势在他进门时瞥见过一眼，低头翻看手上的剧本。 黑色的运动款羽绒服，里面是白色的短袖t，露出一节白皙的脖颈，头髮蓬松柔软，走路也是体育生特有的轻狂不羁。 爱在羽绒服里穿白t，隐隐触动了她某个记忆突触。 但整个人更乖张外放，是夏日阳光的味道，橘子汽水，凉而不冰。 她一直低头，对照每个人的自我剖析，默读着剧本，领会着别人的切入角度。 不知道的，还以为她是这场戏的编剧，要掌控全场。 太过于专注，以至于根本没注意到，在不对称的位置上，那抹夏日的阳光在冬日也很炽烈。 轮到苏夏时，她将两三个剧情流的场景剖析成了情感流，仿佛已躬身入戏。 顾青舟忍不住抬眸，克制住眼里的好奇。她过分高估了自己，实际上就此事而言，她已经做不到实打实的置身之外。 但苏夏明显专业许多，全程正气禀然，堪称得上一板一眼，就事论事。 编剧老师给了「准确、通透』的评价，带头鼓掌，还邀请她参与剧本打磨。 几乎没有犹豫，苏夏欣然应允，只将目光致意的最末点放在了那个肆意散漫的少年脸上。 轮到顾青舟时，她精捡几句话说出自己的理解，言简意赅，中规中矩。 戏剧老师点点头，没有加一句，也没有减一句。 她沉下肩，松了一口气。终于对上了那抹直视的朝阳，蜻蜓点水般略过。 或许，对方也从姜润那里听过她吧。 —— 话剧社的排练安排得很是紧凑，只要没有特殊原因，一律不请假，每周一三五下午五点都在排练室相见。 话剧社的社员倒是很适应这样的节奏，也乐在其中。只有一些临时参与的，戏份又少的，有些百无聊赖。 比如苏夏，比如顾青舟。 排练的第二天，顾青舟就察觉到了，索性带了本书来，在候场时随便翻一翻。 时常与她一起等待的苏夏，两人见面点过头之后，就长时间不再说话。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66页 实验室分为三个组，苏夏是一组的，大课一起上，小实验都是各做各的。 向桐经常说她效率惊人，那是因为她没看过苏夏的效率。 她帮教授收缴过几次全实验室的作业报告。 同一个作业，苏夏的文件夹总是要比其他人的大。 她好奇地点开过其中两篇，每一篇作业都论据详实，真材实料，查阅量和数据量大概是其他人的两倍。 这一点她自愧不如，所以每次有什么荣誉她顶在前面时，别人颇有微词，顾青舟都是俯首称臣的。 让她意外的是，这么长时间的等待，苏夏要么看剧本要么看向戏台中央，完全没有她平常争分夺秒的作风。 她可是出了名的书不离手，时间管理大师。图书馆有一个固定的位置，向桐都叫它「苏夏位」。 那个座位，无论何时，都是苏夏的身影。知道的人，占位时，总会不自觉地避开。 为梦想而明目张胆努力的人，有时候想来比比皆是。 就这样又排练了两天，顾青舟已经将那三句词背得滚瓜烂熟。 一句「你好，我是与微的朋友，孟桃。」 一句「咱们去看看吧。」助攻男女主相见。 还剩一句「我觉得他对你是真心的。」促成男女主相爱。 她稍微总结了一下，竟得出自己也算个重要人物的结论，戏份虽少，却是从头至尾的参与了一个完整的故事。 苏夏的台词大差不差，只是被男主的哥们儿调侃了一句，「你喜欢渐知？」 傅渐知，是戏中男主角的名字，裴奕扮演的。 任何事情，只要你愿意时时復盘，就能洞悉底层逻辑，也能知道自己卡在哪里。 她高中时的数学老师时常这样教导大家，原来生活也和数学题一样，抽丝剥茧总能得出个答案。 意外瞥见冰冷冻土下埋藏的热情火种，她竟有了点惺惺相惜。 旁观别人的青春，是少年人的乐趣，因为总能在里面窥见自己的影子。 于她而言，却是不曾有过的。她的青春里，以前是射击，后来是自己，旁的人事一概漠不关心。 那些骚动与疏离，就像太阳东起西落一样，太过自然，没在她心里掀起过波澜，自然也体会不到里面的惊喜。 二十几岁的年纪，她还能偷偷弥补这样的遗憾，不知是幸还是不幸。 今日是周五，提前了两个小时排练。 周五的晚上是学生们的狂欢时刻，她听见话剧社的人都在约晚饭。 姜润也来问过她的意见，被她婉拒了。 排练以后要去帮她挑生日礼物，不好说破，剩下的两天周末，想宅在家里，哪也不去。 苏夏今天穿一件奶白色修身针织长裙，灰色长款大衣，一双黑色高筒马丁靴，难得的披了头髮。 她猜想，她今晚要去赴宴。 顾青舟低头，默不作声地划着名手机，埋下这个秘密。 另一支手机冷不丁地递到她眼下，她抬眸对上姜润眼中的疑惑。 接过来看了看，是申大的贴吧，一张她与苏夏在天台相见的模煳图片，前景里还有几片榛叶，一看就是躲在草丛里偷拍的。 标题煞有介事：「医学系两大才女为体育系校草争风吃醋，互抢戏份」。 顾青舟清淡一笑，将手机推还给她。 「胡说八道。」她不置可否地说道，头都没抬一下。 姜润拍拍她的肩，指向不远处皱眉划手机的苏夏。 「她也知道了？」顾青舟压低声音说道。 姜润在她身旁坐下，顺手拿起桌上的矿泉水，递给她一瓶，自己拧开另一瓶。咕咕的喝水声带来了短暂的沉默。 「刚刚已经有人在讨论，想不知道也难。」姜润凑近她耳边说道。 作为当事人之一，还能如此淡定的，恐怕只有她了。 顾青舟思索着点点头，将水又放回桌上。 「再给我看看。」 不过几分钟的时间，就又多了几条评论，大部分是关于苏夏的，小部分关于她的，对方比她更出名些，也是合理。 只是言辞上有些不留情面，贬义碾压褒义。她都怀疑是不是裴奕买的水军。 还看到一条：这个顾青舟好像从去年开始就属意裴奕了，一年多都没了动静，没想到是默默耕耘。 姜润也看到了这条消息，她当然知道是假的。不过，去年，确实贴吧有过这么一条消息，没起什么水花，很快就沉了底。 她将手机再次退还给姜润，「她们好像在找你？」 她耳力过人，先一步听到了，指了指身后，提醒道。 「来了。」姜润应了一声，将瓶盖拧紧，放回桌上，小跑过去。 顾青舟打开手机，翻了好几个群，才找到贴吧的地址，点进去，输入自己的手机号，点忘记密码，获取验证码，登录进去。 翻了几条置顶，才发现刚刚那一条，也算不得很靠前嘛。 她俩换过角色这事，知道的人可以很多。 若是有心，看过前一版剧本的人，都会知道。可谁这么无聊，会在这种无关紧要的小事上大做文章。 她想过去和苏夏沟通一下，却被她周遭冷丧的气息劝退。 整装待发，却被对方取消预约。 明明也不是天大的事，但那种落寞和失望确实会让人抓狂。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67页 推人至己，若是此事发生在她与陆则谦身上，就算情况属实，她也高兴不起来的。 在自尊心这块，她和苏夏恐怕是不相上下。 她转头看了一眼台上的男主角，排练中场休息，他正单手接过羽绒服，半披在身上，独自一人向外走去。 一秒都来不及犹豫，顾青舟跟了出去。 「裴奕同学。」在走廊的尽头，她假装张望栏外的风景，叫住了擦身而过的裴奕。 第33章 ◎算不算你欠我一个人情◎ 她的声线慵懒中带着几分轻软，比她的人要容易亲近得多。他这样想，若无其事地转过了头。 「顾同学。」他回撤两步，与她面对面而立。 顾青舟拉了拉嘴角，将手机递给他，是贴吧那条消息。 「你在乎这个东西？」他压下心里的讶异。 「嗯？」她不算在乎，但他会问出这个问题，或多或少有些意料之外。 裴奕简单翻了翻，将手机退给她。去年比这更大动静，她也置若罔闻。 「我想，大家都是同学，整天在一起排练，终归是件无中生有的传闻。」她脸上明明有担忧，却让人觉得事不关己。 「是吗？」 「是，我是当事者之一，我可以证明。」她郑重道，完全没察觉对面之人微微凝滞的漫不经心。 「你希望我怎么做？」他抬眼看来，压迫中隐藏一丝期待。 「我听说晚上你们要一起聚餐，若是方便的话，能不能请你当面邀请一下苏夏同学。」流言不攻自破，是她能想到的最简单的方法。 沉默再沉默，冬日的枯枝上连鸟叫声都没听到，飞过一只乌鸦也好。 「好。」裴奕回了她。 「谢谢你。」她抓住机会感谢他，顺带侧身给他让了道。 裴奕走到楼梯处，两只脚在不同阶梯上，显得更加散漫，转头问道：「算不算你欠我一个人情。」 「算吧。」顾青舟点点头。 —— 故意多等了一会，她才回到排练室。 正好看见裴奕在给苏夏说话，她又停了停，等他们说完再进去。 少女的脸上，有一抹几不可察的云消雾散。但愿她没多管闲事。 「啪啪啪。」三声击掌，这是集合的讯号。 顾青舟看了一眼手机，才下午3点而已。 「今天彩排到此结束。校长带了人过来参观，听说是给咱学校做设计顾问的周有光院士，感兴趣的同学可以去见见。但是大家都给我把衣服穿好，展现我校良好的精神作风。」 「是。」突然的喜讯，大家朗声道。 放学就是放假，提前两三个小时也是高兴的。 「青舟，你要去吗？」姜润见她东西已经收拾好，急着要走，以为她也要去凑热闹。 「我去图书馆一趟。」周院士大名鼎鼎，她并非不感兴趣。 只是......他有一个她最近害怕见到的学生。 「你呢？」她礼貌添了一句。 「我就不去了，我得和他们一起过过剧本，这几天排下来，有些不顺畅。」 「嗯，那我走了，下周见。」 「周一见。」 —— 顾青舟没走大路，而是东拐西绕地上了一些小路。 学校这块地是个大斜坡，不够平整，她从上往下走，却得以窥见全貌。 设计师却巧妙运用坡度，将建筑和风景在融合中又作了分割，远远看去错落有致，集群中又不乏精緻，相得益彰。 利用环境将空间与时间相结合，这或许就是一个建筑大师存在的意义。 不单单是创造，更重要的是物尽其用。 篮球触地的声音久久萦绕在山间，她不懂篮球也朝那边看了一眼，只为那悬崖的亮丽风景。在这里打球，应该很热血吧。她不会篮球，无法体会。 周五的下午，图书馆的人少了三分之二，有些稀疏零落。这个时间还在的，大都不会受「今天是周五」，这个微妙的影响。 她有几本书是常放在格子间的，是要用一整个研究生生涯来啃的。今天却一本都没拿出来，而是去图书馆借了一本《十万个为什么》。 单个的故事，随时可以接入或者断开连接。 学校的钟声响起，她看了看手机，五点。 现在走，正好可以去挑礼物的地方吃顿便饭，一个人住，吃饭是个简单又麻烦的事。 她起身，将椅子推至桌下，书放进自动扫描仪，目送它经过传送带缓缓前行，去到该去的地方，她才离开。 —— 白日有阳光，傍晚有夕阳。 刚刚走出图书馆，一下就顿住了脚步，想要回身，却忍了忍。 这里的学生这么多，她只是其中最普通的一个，落荒而逃，有些不合常理。 没想到还能在这里遇到，不得不感慨一点缘分。重回校园，仿佛又触碰了她的记忆突触。 她摸了摸自己背包的带子，他们站在榕树下交谈，未必能注意到她。 她只要和其他人一般，直接经过就好。 不再多想，抬脚就走。 「顾青舟。」少年的声音落下，不来自于前面，而来自于后面。 他音量适度，落在图书馆外的林荫大道上，此刻却格外清晰。 那群驻足的人，也因为这个名字齐齐的看向她，她不得不转头，面向那肆无忌惮的少年。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68页 大冬天的，他身上只留下一件白t，手上转着个篮球，向她走来，广播电台响起一首老歌，《young for you》。 很适合周五的下午。很适合他。 「嗨。」她打了招唿。 下午才说了第一句话，就这么熟了？ 裴奕左手食指轻点球身，篮球就乖乖停止旋转，单手被他搂在腰侧，看着她，走进了几步。 「我想问你，周一排练吗？」 「排练的。」 「几点。」 「下午五点。」她不认为他真不知道这些问题。 「哦，拜拜。」他突然就结束了对话，挥手转身离开。 留下顾青舟在原地发愣。 待走了两步，又回头笑道：「顾青舟，你欠我一个人情。」 「.......嗯。」她有点无奈。 已经说过了，而她一向信守承诺。可能他并不知道这点。 「校长好，周院士好。」裴奕挥手大声朝着斜对面打招唿，再次将众人视线引到了这方。 然后他潇洒地真的走掉，徒留顾青舟持续懵逼。 她想，她又要讨厌活力满满的生命了。 「校长好，周院士好。」相比裴奕，她的声音少了些底气。 两位长辈以一副过来人的身份慈目地点点头。 果然，人到哪个年龄都一样，爱八卦，尤其是德高望重的教授。 这两位的眼神她还能应付，旁边的那位是避之不及了。这个场合她更不知如何称唿他，也不知他是以什么身份来的。 索性，抬起头，正视了对方。 他穿黑色的硬挺风衣，比平时规整了几分，手中拿着一小瓶苏打水。修长的手指快要超出瓶身，却多了一种让人望而却步的凌厉之气，明明他不算一个冷漠的人。 或许也不是今天才有的，上次以及上上次她就已然发现。 再次与他相处，她需要更加客气，才能在束缚中勉强收穫一丝自由。 点头致意后，她重新涌入了人群。 除了那段图书馆的路，其余的路，她都恍着神，走得很慢。 五点出的图书馆，等到出了校门，尽然快六点了。 走到打车的集散地，人还是很多，打车软体显示前面还有十二个订单排队，预计等待时长十五分钟。 她输入地址，加入了等待的序列。 一辆黑色的奔驰轿车停到她的面前，慢慢跟随，陆则谦摇下车窗，几次想要出声，却看见在路边刷手机的她，纹丝不动。 这里不好下车，他只能按了按喇叭提醒她。 「上车，我送你。」 「不用了....我。」她拘谨道。 「上车。」他少见的，通过打断和重复来达到目的。 后面鸣笛声此起彼伏，这里是主道，车流量大，车停的时间过长，就很容易塞车。 「哦。」她走向了副驾驶，繫上安全带。 那天在正西街，她像一直流离失所的小猫，意外撞进了他的怀抱。闻到了那股久违地清冽味道。 在拉开距离之后，又迅速消散，只残留在记忆中。 然而车里不同，谁也逃不掉。 就连温热的暖气都沖淡不了，萦绕在她的鼻息之间，那日若只是一棵独立的雪松，那今日便是新採摘的橡木苔，森林的湿润感迎面而来。 仿佛氧气一直往她肺里灌，有一种被动唿吸的窒息感。 她可以剖析乔语，剖析过去的自己，独独不敢剖析他。 前几次的场面，有没有给他带来一点震撼。 有或没有，似乎都不能让她安心。 他开的车依旧平稳，该减速减速，该过弯过弯，她头靠着车窗，也没感觉到多少动盪。 至于去哪里，他没说，她也没问。 尽管她有自己的目的地。 其实她不算对味道灵敏的人，坏了的东西，不说闻一下，有时候尝一口也不见得能知晓。抑郁最严重的那两年，她常常背个包去高寒之地住两周，给家里谎称是和同学去旅游。 没有带回过一张照片，父母也没怀疑。 后来学了医。她才知道，温度会让下行网状系统发放冲动，强化负面情绪，减少多巴胺和血清素的分泌，让神经进入低迷状态。 根本不适合治病。 可是雪松云杉分泌的油脂味，就是能让人睡个好觉。 车停了，她抬眼看了看面前地标性的高楼，有些不解。 陆则谦出了驾驶门，绕到另一边，拉开车门，用手撑着顶部，俯身看她：「先吃饭。」 第34章 ◎说句余生，也不为过。◎ 楼下的服务员领着他们进了电梯。这是一部专用电梯，直达顶楼，所以根本不用问去哪里。 她也在申城待了十几年时间，再怎么闭塞，标志性餐厅还是记得两家的。 出了电梯，进了餐厅门，她心里都还一直在打鼓。 「陆先生这边请。」悄无声息间就换了另一个人来带座。将他们引至一个靠窗的独立位置。 陆则谦先点了几道，将菜单递给她，顾青舟象徵性地补了一道甜点，婉拒了所有推荐。 她端过润口的茶水，抿了一口，这水应该是几种混合水果泡的，口感却不黏腻，很是难得。 「干嘛这么看着我，不认识了？」陆则谦脱了风衣，解开袖扣，挽了挽衣袖，拿过被她喝得只剩小半杯的茶水，淡定添茶。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69页 顾青舟稍稍收敛自己打量的目光，仍旧是看着他。 「你会点菜？」是的，比起其它所有，她先好奇的是这个。 「你这说得什么话？我怎么就不会了。」陆则谦将杯子推到她跟前，端起自己的那杯喝了一口。 她笑了笑，没再接话。印象中，他都爱吃汉堡薯条的。 她不是没和他一起吃过饭，但就这短短的几个动作，突然就感觉到了差异：是更强的荷尔蒙。 脑子里飘过林颜那句调侃：金主。确实越来越像了。 她刚刚看菜单时就在想那一万多英镑还没还。今天恐怕又要多添一笔。 这种再续前缘的想法，太过危险，她瞬间打消了这个念头。 「就我们两个人吗？」等了一会，还是没有其他人来，她确认道。 「你觉得这张桌子还能坐下第三个人吗？」陆则谦定定看她，反问道。 「你被人放鸽子了？」她还是觉得不敢相信。 请客吃饭的意义有很多种，在英国吃简餐是一种，那晚她请他们吃夜面是一种，今天这个场子......又是另一种。 一口水差点在喉头倒流，看出她的无所适从，陆则谦投来安心的一眼：「刚刚打电话，说刚好有位置，就预定了。」 某种程度上，这确实是一个事实。 朋友推荐的餐厅，来过两次觉得不错，就留了电话，想着下次再来。刚刚决定请客吃饭时，翻到了就打来问问，实际就这么简单。 「你本来打算和谁啊？」顾青舟再次端过自己的茶，她真的很介意今天是鸠占鹊巢。 「你啊。」陆则谦淡淡投来一眼，没弄明白她在意的点。 是觉得不喜欢？还是不想和他一起吃饭。她好像一直把人与人的界限划得很清。 「可是你没有事先告诉过我。」她辩驳道，不太相信。这里是预约制的，而且不能退。 「我可以给你打电话。」陆则谦一时笑了笑。 顾青舟用舌尖抵了抵自己上颚，幽幽投过来一眼，「你有我电话？」 是的，她很在意，他并未履行承诺，第一时间给她打来电话。 陆则谦拿过自己的手机递到她跟前，「好像没有。」 按捺下内心的躁动，顾青舟伸手拿过角落里的便签和签字笔，写下自己的电话号码，连同手机一併给了他。 他明明可以很容易拿到她的电话的，顾青诩就有。 便签纸上是被火烧焦的玫瑰，连同她的手指都带了些玫瑰的味道。这里是什么主题的餐厅，她大概略知一二，所以刚刚才会多嘴几句。 微信验证的消息传了过来，当着对方的面她直接通过，改了备註，搁在一旁。 菜一道一道地上，两人时不时闲聊几句。有些问题却没有触碰。 比如什么时候回的国？比如四年的时间去了哪里？再比如，为什么不给她打电话？ 顾青舟每一样菜都吃，却吃得不多，不能说菜品味道不好，总觉得有些没有胃口。 「不好吃吗？」陆则谦看向她的餐盘。 印象中，她是一个吃饭很快很香的人，而且不算少。 「不是，太贵了，省着点。」她找了个也算真实的理由。 「是我请客。」陆则谦强调。 「我知道，可我已经欠你很多钱了。」她笑笑，有些不好意思。 「你欠我钱？」陆则谦抬眼望来。 「是，在英国的时候，你几乎负担了我所有的生活，那也是钱啊。」 「所以，你还记了帐？」他均匀修长的手指伸向茶杯，手背皮肤上有几根恰到好处的青筋。 「.......稍微记了一下。」她低头，轻声道。 「那你可以减去一笔，上次你请我吃了面。」陆则谦不动声色，弯了弯嘴角。 「那连小数点后面都减不下去。」她下意识答道。 「......你到底欠我多少钱？」 「挺多的.......所以你想吃什么，以后我来请。」她先抛出这句话，不管负不负担得起。 顺着这句话，陆则谦追问道：「你的意思是，无论我什么时候想吃饭，你都可以请？」 顾青舟闻言微怔，却见那双眼睛里没有强烈的期待，只是有一点笑意。 「如果我负担得起的话。」她也当一句调侃来接住。 「我开玩笑的，你可以下次再请我吃面，我觉得味道不错。」陆则谦看她，心情顿时轻松愉快了不少。 顾青舟垂眸颔首，想过掉这个话题。 他知不知道，十几万人民币吃十几块一碗的面要吃多少。她立刻在心里估算了一下，就算天天吃，也得将近30年。 以他现在的年龄，不是咒他，说句余生，也不为过。 「所以......你朋友说你的金主，不会就是我吧？」她想过掉，对方似乎觉得还很有趣。 顾青舟轻吸了一口气，久久不能放掉。 那个跨年电话，他果然听得一清二楚。 「抱歉，我朋友胡说八道。」 「没事。」他低头笑了笑。 当时差点以为她还有别的安排......吓了一跳。想要求证，又唯恐冒犯，只好不了了之。 当然，他内心是绝对相信她的，只是有那么一丁点好奇。 「所以，刚刚不想上车，也是怕别人觉得有『金主』？」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70页 顾青舟顿了一下，觉得眼前之人既陌生又熟悉。与他单独的对峙，她模拟过许多场景。每一场几乎都是她的问询，他的沉默。 而现实是，他如此「健谈」，倒让她有些遭受不住。 「当然不是，是怕麻烦你。」她流露出几分无奈。 上车的「刚刚」没这么想过，吃饭的「刚刚」确实想过的。有一种被看透的无地自容。 话说到如此份上，她才敢纯粹地、平静地细细打量几眼。 再次见面，他似乎变得比她还要孩子气。 不对，其实一直都是的。只是他自以为是的单方面认为她是一个喜欢粉红色的小女孩。 估计因为那几场碰面，也已经彻底打消了这个念头。 不知道算不算因祸得福。 「这话应该我说，临时邀约，有打乱你的计划吗？」他有种后知后觉的领悟。 「有一点，不过还好。」她实话实说。 「所以你原本是....做什么？」追根问底一向不是他的作风，但他若是真耽误了她的事，也希望想想补偿的办法。 「我同学下周过生日，想去给她挑个礼物。」 「现在还去吗？」 「可以就近看看。」 「好。」 随着这段对话落地，这顿又长又短的晚餐似乎告一段落。 他的这个「好」字，让她揣测不出他下一步的安排。 若是他要一起，她大概不可能拒绝的。 细细想来，实际上她几乎没拒绝过他的任何建议或者说要求。尽管某些做法，对那时的她来说，完全当得上「僭越」二字。 而她，其实是一个十分擅长拒绝的人。 两人吃完饭，等着服务员结帐买单。顾青舟假装喝水，却轻轻探了探身，想要看清帐单的具体金额。 这一举动，自然被早就有所防备的人尽收眼底。 他签名的同时，不觉弯了弯嘴角，递给服务员以后，转过来清淡一笑：「不贵。」 顾青舟彻底有些绷不住了，低头莞尔，觉得太过荒谬。 为什么每次在他面前，她都能把自己搞得这样无知无措。这不是她一贯的人设。 「待会去哪里买，我开车送你？」 还没等她细细琢磨，他直接了当给了答案。 「就在这个商场里买吧。」她不想东奔西跑地使唤他，下了决定。 「有你想要的东西吗？」 「有的。」顾青舟点点头。 又将刚刚用过的便签纸再抽了一张，拿过一旁的签字笔在上面写写画画。 两人对坐，她侧身趴在桌面，写给他看。陆则谦也侧身过来，头挨着头。 是一种考试完毕偷偷对答案的微妙。 两人都没有喝酒，温热的果香味扑面而来。 刚刚喝的什么饮料？她顿时想不起来了。 只觉得从脖颈到侧脸，都是他的唿吸，一扫而过，再扫而过，扫也扫不过。以至于她写的字都似乎有些歪歪扭扭。 不过这倒不至于让她过分羞耻。60分的同学一贯不会妒忌100分的，只会崇拜和自嘲。 他们俩的字就是这个意思，陆则谦对她，属于降维打击的范畴。 顾青舟在纸上写了几个备选的礼物，分别标註了楼层，又用签字笔连起来，打上序号。 「我们可以先去这里，再去这里，最后去这里到车库，但我想这三个之一应该会比较合她的心意。」 这很明显都是给女生的礼物，陆则谦转头看了她一眼。看不出来，原来她是一个如此严谨的人，就算一件小事，也算得上条理清晰，足智多谋。 「怎么？你有其他建议吗？」接收到他的注视，她问道。 「没有，就是觉得你对你朋友还挺上心。」两人都撤了回去，正襟危坐。 顾青舟将那张便签折好放进口袋，实则她完全不需要用这种方式记住。刚刚也是一时兴起，想给他解释得更清楚一些。 有求必应。 「那当然，既然都送礼物了，那肯定要送对方真心喜欢的才行。」她不以为意地说道。随即想到什么，不再开口。 陆则谦起身，将外套递给她，「走吧。」 这里的位置不多，很多人吃完晚餐都会留下来喝杯薄酒看看夜景，不然对不起这价格，像他们这样，吃完就走的也不多见。 所以，只有他们两个在等电梯。 「叮」的一声，服务员撑住电梯门，让他们进入。陆则谦微微抬手，自然是让她先走。她往里走了走，站到他身后。 「谢谢你送我的礼物，我很喜欢。」他的声音从四面封闭的狭小空间传来，有几分沉重。 那个菠萝格质地汉代木雕建筑，上面还有编号和题字，限量版的。 也不知道，那么短时间，她在哪找的。 也是他后来离开英国，唯一带走的东西。 「不客气。」她当然知道他说的是什么，此刻想起来仍有一股惊心动魄的失重感。 不过就像她的预判一样，对于那个礼物的认知，他始终只会停留在第一层。 「可是你送给肖正的，他好像不太喜欢......」他微微转头，垂眸看她。 难得的，她睁大眼睛有些茫然地看着他，当时时间太过仓促，她确实不记得送的什么...... 「你送了一把梳子给他。」陆则谦似笑非笑地说道。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71页 「......」 那时的肖正已经肉眼可见的开始秃头。 「不过，我帮你解释过了，就当做一种祝福来接受。」陆则谦继续补刀。 「......他接受吗？」她无可辩驳。 「勉为其难。」 「.......」 她默默低下了头，直到电梯停留。 第35章 ◎唯有.......认命而已◎ 出了电梯，围着商场转过两个拐角，他们从另一部电梯重新进入。 按照顾青舟的规划，直奔主题。 先去了一间名牌香水店，陆则谦跟在她身后适当的距离。看得出来，他不是很感兴趣，只是礼貌性地应付。 期间有几名导购去推销东西，甚至有目光不断从那边飘来，投在她的身上，她都装作全然不知，并不回应。 陪女朋友逛街？这样的时间地点，这样的理解再正常不过。 选什么东西，她自会做主。甚至没有礼节性徵求他的意见，除非他刚好在旁边又投来些许暗示。 不想参与的事就不必参与，这道理她刚好很懂。 本来有三四个备选的地方，实则第一间店就达到了目的。 「这么快，就买好了？」陆则谦看着她付款出门，有些微微诧异。他不陪女生逛街，也听闻过，那需要耗费些时间。 「本来就是第一选择嘛，有合适的，哪还能退而求其次。」她解释道。这款香水姜润说过好几次想买都缺货，没想到被她恰巧捡到了「遗珠」，当即拍板拿下。 陆则谦点点头，他是认同这个抉择思路的，伸手要帮她提购物袋。 「一瓶香水而已，我自己来。」她摇摇头，「你拿也不好看。」她又胡诌了一个藉口。 结束得比预想的要早，反而有些空落落的。 两人步伐很慢，却没再走入任何一家店。毕竟确实没有什么目标物，而又都不喜欢纯粹的逛街。 穿梭于灯火通透的商铺之间，一时不知说些什么，按照惯性朝停车场走去。至于这条路能不能走到停车场，谁也没先问出口。 「香薰和香水功能应该差不多？」陆则谦低头看她，冷不丁冒出这么一个问题。 「恩....我想从人体受益的角度来说，香薰比香水更有用。」 这是一个非常主观的回答，或者说胡诌。 陆则谦似乎真的信了，因为她加了个不明觉厉的前缀。 在电梯的拐角处，有一排抓娃娃机，目光没有焦点的顾青舟，转头回望了过去。就这一眼，就被身旁之人抓住。 「我去买币。」说完径直向一旁的售卖机走去。 顾青舟想拦人的手滞在半空，话音还在喉头打转。她刚刚会回望那一眼，只是因为，她不明白为什么这个抓娃娃机能生意差到这个地步。 陆则谦端着半篮子币走了过来，这行为和他的气质不算搭配。 脑袋里突然冒出一句话：冤大头来了。 没有徵求她的意见，径直往那个满是粉红色娃娃的机器走去。 此时此刻，她很想拿出自己的身份证甩到他面前：她已经二十四岁了。 若是心狠一点，养个喜欢粉红色的真娃娃也不是不可能。毕竟，梁瑶的孩子，就五岁了嘛。 拒绝了他的提议，顾青舟乖乖在一旁不断给他投币。他玩得倒是不亦乐乎，就是十个币下去，一个娃娃都没抓到。 到底是满足谁的少女心？她此刻不得不提出质疑。 终于在耗费十八个币以后，他们成功抓到了一只粉红色的小老鼠。顾青舟将它塞进香水袋子里，一併带走。 是的，就是这么小，香水袋子都塞得下。 「再抓两个？」陆则谦看着剩下的大半盒币，提议道。 顾青舟连忙摆手，「不用了不用了，同一个东西没必要这么多。」 陆则谦似乎认可了这个观点，默默颔首。 「比我想像中容易，而且还挺划算，不过好像确实买得有点多了。」陆则谦声音里带来一声轻笑，太过温柔，在她耳边轻轻盪过。 「划算？」她难得的反驳他。 「少爷，您花的这些钱若是找个批发市场，这一柜子都是您的。」她用一种近乎宠溺的语气责怪道，眼睛里尽是藏不住的笑意。 「那怎么办？」或许因为她的用词，陆则谦忍俊不禁地耸了耸肩。 「走吧，去玩玩别的。」她拽了拽他的衣袖，试图把他拖入电玩城，这些币还有更好的玩法，她小时候也混迹过这种场所。 而且，她怎么可能会随便扫他的兴。 走进电玩城，最醒目的就是投篮机，突然想起个事，来了点兴致，提高音量问道，「会投篮吗？」 室内很吵，到处都是游戏的声效。陆则谦倾身，将耳朵凑近了些，指了指前方，「你说那个？」 顾青舟唿吸一滞，看向他耳后白瓷般细腻的肌肤，他的耳朵还是和以前一样薄，凑近了看，毛细血管通透分明。 她不太能发出声音，只能用点头的动作代替回答。 「那还需要技巧？」说着走了过去，顾青舟随即跟上。 就算是在英国，也很少见他有如此外露的情绪。若是今晚的开心，多少和她有些关系，她竟有一种死而无憾的感觉。 陆则谦脱下风衣外套，她自然的接过，上面残留着他的温度和气息，内衬丝绸的质感触及皮肤，本应该带来些凉意，此刻却全然想紧紧抓住，生怕从指间划走。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72页 身上的白衬衫随着他手臂的举起落下产生了些褶皱，不断波动。刚刚吃饭时，他坐着，她只看到了上半身。 现下站在侧后方，得观全景，思绪再次飘回四年前那个攀岩馆。那晚的她也是如出一辙的遐想。 她甚至想像得到，一个穿白色球衣的少年，在夕阳西下的球场，额头上渗着细密的汗珠，一动一静都带动着全场的目光。 与身旁之人击掌后会伸手接过一瓶冰冻的矿泉水，拧开一股脑喝掉大半瓶。 会有女生鼓掌，大概不是因为他的球技，而是那张意气风发的侧脸。 她勐然觉得，若是他打球的话，她大概会停下来看一看的，或许还会鼓掌。尽管此前从未发生过类似事件，而且那个年龄的她看到热气腾腾的生命都会绕道而行。 陆则谦转头，炫耀式地投来一眼，手上抱着他的衣服，她无法为他鼓掌，只能用口型夸奖道：好厉害。 这样的夸赞，在他的学生时代恐怕早已司空见惯。 反正她没看出他听到后，露出任何别扭的模样来。 一局完毕，陆则谦退回到她身侧，接过她递的水和手上的外套。 手上少了些重量，隐隐有些不适应。但想想，不过就是十来分钟的事情，简直毫无根据谈「适应」二字。 喉结上下滚动，他直接喝掉了大半瓶。 「你知道我会打篮球？」他记得他们没讨论过这种问题。 「我哥哥提过一嘴。」她如实回答。 陆则谦点点头，看着篮子里剩余的币。十五分钟，只耗掉了两个币。 「你要不要玩？」他微微掀眼。 「你说这个？」 「嗯......别的也行，选你喜欢的。」她爱不爱运动这件事，他一直有些拿不定，尽管她否认过。 「万一我要是赢了你，怎么办？」她不怀好意地笑笑，被他带动，她又找回了那点胜负欲。 「嗯？」他确实有些不相信。篮球是需要力量的运动。他只记得她飞镖玩的很好，但那是技巧类的。 「那就认栽。」他又坦然道。 「好。」她干脆道。为了他这句话。 顾青舟脱掉自己的外套，陆则谦顺手接过，不忘提醒道：「小心点，别受伤。」 她笑笑，这还能受伤？ 然而谁都不可能顷刻之间化身「樱木花道」，更何况，她确实对篮球一窍不通，自然只能发挥出常人的水平。 「已经很好了。」陆则谦安慰道，将衣服给她披上。 「嗯。」她也不争辩，接受这个结局。 「还想玩什么？」陆则谦说。半个小时耗了四个币，余下的起码还有四十个。 「跟我来。」顾青舟领着他，走到了整个游戏大厅最中央的位置。 「这个是推币机，再多的币，五分钟大概也能『倾家荡产』。」她指了指前面的座位，看摆放的位置就知道，这一定是整个游戏厅的赢利点所在。 他当然相信她的话，只是她半个小时前才指责过他「奢靡」，现在的行为算不算「出尔反尔」？ 但他没争辩，按照她的指示，与她并排而坐。 如她所言，扛过了五分钟，却没有扛过10分钟。他们快速耗完了所有的币。 对这个「推币机」，她似乎更感兴趣，无论输赢，都会拔高情绪。 他突然觉得，这个人温顺的外表下或许藏了一颗赌徒的心。 吃也吃了，玩也玩了。车终于驶出了这栋大厦。 或许耗费了太多心神，以至于在坐上车的那一刻，被温暖的气流和皮质的座椅双重夹击，她有些困意。 整个人往后仰着，太过随意。 这与来的时候，形成鲜明对比。 睡是不可能睡的，那太过无礼，她还无法做到。 眼睛瞟了瞟仪錶盘，已经超过了10点，对她的作息而言，谈不上太晚。 「十点多了，会不会耽误你休息。」她状似无意地问道。 「你应该知道的，我经常晚上工作，睡得比较晚。」对方比她更无意地回道。 我应该知道吗？她一时有些接不上来。 「我也睡得比较晚，因为学业的关系。」她捡了一句得体的回答。 「这么努力？」 「当然，你以为谁都像你，那么聪明。」她笑笑，夸奖的话不自觉就出了口。 「也是你哥告诉你的？」陆则谦摇摇头，似乎不太同意。 「哪用他告诉，我又不是没长眼睛。」她吐了一口气，一不小心又夸赞了一句。 然后瞬间直起了身，将自己拉回到居安思危的位置上来，切忌不可再妄言。 「我好像还没告诉你地址，我住...」她后知后觉道。因为路线是完全正确的，导致她一开始并没注意到这个疏漏。 「我知道。」陆则谦打断她。转弯灯的「滴答声」响起，填补了这片沉默。 「之前和你哥，一起给你送过东西。」他补充道。 「是吗？」她有些僵硬地转了转头，看向了窗外。 地址和电话他都可以轻而易举地拿到，却没有联繫过她。好不容易提起来的石头又落了下去。 车里突然的沉默太过明显，但她此刻无心经营。 陆则谦却在此时出声，投来致命一问：「你男朋友也喜欢打篮球？」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73页 顾青舟一愣，反应了片刻，才接住这句话：「你说的是，今天学校里叫我的那个？」 「嗯。」 她听不出这个字有任何探究的意图，纯粹得就像哥哥对妹妹的关心。 「他不是。」新鲜的谎，现在就否认的话，显得有点太朝三暮四。 陆则谦在开车的间隙不作声色地瞥过来一眼，没再多问。 从撒谎的那一刻开始，她就有预设过这个答案，假如他问起。 否认是不可能否认的，就刚刚的问题而言，回答可能有两种。 第一种：不是他。 有这个人，但是，不是他。 第二种：他不是。 压根就没有这个人。 这是她自己的解读，过于隐晦。至于他怎么理解，只能随缘。 今晚之前，她倾向第一种答案。不过须臾之间，她直接回答了第二种。 还好，这个问题以后不到两分钟，她就到达了目的地。 「谢谢。开车小心，早点休息。」她拿上自己的东西，透过摇下的车窗，与他道别。 「你也早点休息。」陆则谦礼貌应道。 回到家，洗完澡吹干头髮换上睡衣，已经超过十二点了。 她拿出今天的战利品：一只粉红色的小老鼠。怎么看也不觉得可爱。 此时的心情，她很难形容。 四年零五个月的等待，不留退路的决心，响彻山谷的承诺，日夜反转的压抑....... 却在不足五个小时的相处中，被击个粉碎。 对方甚至都没特定瞄准靶心，打了打擦/边/求而已，就已然投降。 没有预设中的天翻地覆，只有点点滴滴的迎刃而解。 她能说什么呢........好像无以辩驳，唯有.......认命而已 第36章 ◎人活着，是不可能不需要帮助的◎ 一番挣扎以后，顾青舟伸出一截雪白的小臂，冷调的肤色遇上冷空气，触觉明显。 她没睁眼，单手拔掉充电器接口，瞟了一眼来电号码，果然是一串陌生数字。 能这个时间点给她打电话的，不是快递就是诈骗，这就是刚刚她迟疑不想接的原因。 昨晚实验报告赶到1点，上午没课，正好有时间多睡一会。 「餵~」没有刻意的压低声音，也带着些低哑和黏煳的不清醒。 对方没有说话，但她确定对端有人在听，没有挂断，沉默的话，大概率也没有打错。 「喂，您好。」她压了压嗓子，让声音更清润一点。 「.......我是......梁瑶。」对方传来些气声，似乎比她还虚弱些。 顾青舟怔楞一秒，另一支手臂稍一用力，上半身直立起来，后背直接离开床面。 「梁.....瑶？」她重复道，梁小姐三个字在脑子里打转，最后还是选了不那么见外的称唿。 她看了看一旁的闹钟，时间刚好七点，又看了看这串陌生来电。不是对方不能给她电话，而是这个时间不算合适。 「发生什么事了？」她开口问，人已经撩开被子准备下床。 梁瑶迟迟不语，但她能听到她极力压制的轻微的啜泣声。拉开窗帘，玻璃上全是白雾，甚至还有细小的冰晶。 她用手擦了擦雾气，实则天空也只是蒙蒙亮，这座城市还没开始高强度运转，一丁点声音都会被敏锐的察觉到。 比如电话对端越来越难以控制的气息声。 「你在哪里？」她换了一种问法，预感到不是电话里三言两语能说清的事。 「第三人民医院。」梁瑶的声音冷静了一些，起码能说出一段完整的句子。 「好，在那等我，我马上过来。」 挂了电话，顾青舟穿上羽绒服拿上车钥匙立即出了门。 第三人民医院是离东湖区位置最近的一家医院。她推测，应该是进的急诊。 梁瑶能打电话，出事的大概率是邱兴逸。会打电话给自己，多半是和她的来访有关，也就是可能和抑郁症有关。 她握在方向盘上的手紧了几分，指尖传来一阵冰凉。脚下的油门多压了两分，还好现在不到早高峰，一路通畅。 这种病......是会在瞬息之间让人绝望的。 「梁瑶？」 她按着指示，在急诊科外的蓝色塑料凳上看见了梁瑶。她低垂着头，头髮披散在两边，睡衣外面套了件黑色羽绒服，眼眶通红，大概一夜没睡。 整个人不能用疲惫的形容，应该是「颓废」或者「逃难」更加适合。 梁瑶看见她，挣扎着要起身，被顾青舟一把按住。 「在里面？」她指了指正对的病房。 尽管才七点半，但这里已宛如白昼，冷白的灯光很晃眼，打在本就苍白的肤色上更加凄凉。大部分人都是敛目垂头，看似松散，谁的神经都没有一刻放松，任何风吹草动都能引来些大声吵嚷。 她走向病房内，梁瑶还是跟了进来。进门最左边的床，邱兴逸安安静静躺在床上，面色容静，仿佛只是睡着。 屋里的味道比屋外更大，她稍稍唿吸了几下，才慢慢适应。 小孩的左手腕上被纱布缠绕，手背上插着输液针。她伸手轻轻拨了拨他的输液袋，是镇静类的药物。 「谁是邱....兴逸的家长。」正在此时，一个年轻护士进来查房。 「是我。」梁瑶怯生生地应道。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74页 护士投来不太友好的一眼，这么小的孩子会发生这种自残行为，家长的责任是比较大的。 「在这儿签字，输完液孩子醒了，就可以带走了。」年轻护士翻到签字页指了指，全程没再抬头。 梁瑶接过笔有些迟疑，转头看了一眼顾青舟，见她点头，才抬手签字。 人多口杂，护士不便多说什么，在出门时又投来一眼，「孩子这段时间需要陪伴，父母尽可能要在身边。」 「嗯，谢谢。」梁瑶勾了勾散乱的头髮，谦卑的鞠了一躬。 看了看输液袋，估计还有一会才会醒，顾青舟指了指外面。 两人穿过急诊区，走向尽头的天台，这里全是吸菸的人，男男女女老老少少，再呛的烟雾也摆脱不了脸上的烦躁。 「要不要抽根烟。」两人找了个角落站着，顾青舟提议道。 梁瑶木然地点点头。从羽绒服口袋里掏出烟盒，抽出一支细烟，復又想到什么，重新打开，递了一根给她。 「抱歉，我确实不抽菸。」她眼睑抬起，拉了拉嘴角。 梁瑶点头，收回了手，又去另一个口袋里摸出打火机，兀自聚拢点菸。等她缓缓吐出第一口烟圈，顾青舟才开口说话。 「这种问题现在不算少见，稍加干预痊癒的不少。但目前不知道逸逸是到哪个状况，需要做更专业和全面的评估，若是严重，必须要做生理和心理的双重干预。」她顿了顿，见他没说话，但听得很认真，又继续。 「我认识一个这方面的医生，人很好很专业，最近正在组建一个针对青少年抑郁和失眠的调理机构，若是不建议，我可以请她帮帮忙。」 梁瑶吸了一口烟，将剩余的烟掐灭在一旁的垃圾桶上，抬眼看她，眼神中明朗了许多。 顾青舟不得不承认，就算是这幅模样，她也有一种的惹人怜爱之美。 「谢谢。钱的事情我会想办法。」 「......」顾青舟抿了抿唇，多嘴了一句：「他们有实验名额，花不了多少钱....你也不用太过操心。」 「嗯，你放心，我有分寸的。」听明白她的欲言又止，梁瑶与她对视，似是让她放心 顾青舟点点头，表示相信。以她现在的经济实力，开口借钱给她，未免有些不自量力，不敢随意承诺。 「走吧。估计快醒了。」 两人一前一后走向病房，梁瑶的声音闷闷地传来：「我已经和社区做过沟通了，逸逸以后跟我生活，帮我.......帮我给林记者说一声谢谢。」 她去社区才知道，原来对方帮她默默从社区层面争取了很多帮助，是她太过自以为是，以为他们电视台只是想要个噱头。 「好，一定带到。」顾青舟扭头应道。 等了十几分钟，逸逸醒了，梁瑶把他裹得严严实实，顾青舟帮他拿着病歷，一同出了病房。 昨晚太过匆忙，她们什么也没带，现下也没有什么多余的东西好收拾的。她来的早，停车场还有位置，所以没经歷什么寒风洗礼就顺利上了车。 车开出去几百米的距离，见到个好停车的地方，顾青舟将车停在路边，并未熄火，转头说道：「稍等我一下，马上回来。」 拉开车门，一股寒风偷袭而入，她又连忙关上，穿过斑马线跑向对面的超市。 还好，这家超市店面不大，但居然有热饮，她拿了几瓶牛奶，与刚刚选的饼干、面包一起结了帐。 「再要一个这个。」结完帐才发现柜檯下面有小孩的玩具，她选了一个不大不小的奥特曼放在收银台。 她不太清楚现在的小孩喜欢什么，但商家能摆在最显眼的位置，一定是大部分人的喜好。 车门轻轻关上，她将东西一股脑递到后排。 「忙了一夜，先吃点东西，这里回家可能还有半个小时。」 「谢谢。」梁瑶摸摸小孩的头，讪讪说道。 「不客气，里面有个小玩具，算我送给逸逸的礼物，不知道你喜欢什么，所以就选了常见的。」 一直沉默的孩童听见有玩具，眸光动了动，侧头往塑料口袋里打望，梁瑶伸手拿出来放在他怀里，给他使了使眼色。 车刚刚开进主道，她就听到身后传来一个奶奶的声音：「谢谢姐姐。」 「不客气。」她笑道。想起上次见面时，他谨慎的小大人模样。 果然不管多大的孩子，在妈妈面前，都大不起来。更何况，他确实还很小。 「你应该叫我阿姨，我和你妈妈是同学。」觉得刚刚的称唿有所不妥，笑着补充道。 通过后视镜，他看见他一双黑熘熘的眼睛小心翼翼地看向梁瑶以作确认，对方温柔地摇了摇头，示意他不用改。 顾青舟将车停在西正街的路口，现在是这里的买菜时间，人流量很大，确实不好开进去。 「抱歉，只能送到这了。」她摇下车窗说道。 「没有，真的很谢谢。」梁瑶加了语气词，眼神平和了很多。 「谢谢阿.....姐姐。」一旁的小帅哥也同样说道。 顾青舟笑了笑，没再纠正他。 「对了，我能加你个微信吗？」她想了想。「发些注意事项给你。」 眼神没有旁落，但懂的人自然都懂。其实这样的事情，以一个五岁小孩的智力来讲足够明了，或许让他知道自己生病了更有助于治疗。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75页 有病就得治，而不是藏着掖着，尤其是这种难以启口的问题。 这件事情她算有点发言权。自己经歷过后来又从事了相关研究，沈姝让她参与的意图，她在今天总算有所领会了。 「好，谢谢。」除了这个，梁瑶觉得自己无话可说。 「刚刚的电话？」 「嗯。」 「那我待会加你，你通过一下。」 「嗯，谢谢。」 顾青舟笑笑，她没有数过，一个上午的时间不到，对方给她说了多少个谢谢。想想，她自己似乎也这样，一句抱歉，一句谢谢，常常挂在嘴边。 「我走了，有事电话联繫。」 「好，谢谢。」再一次，她又说道。 顾青舟摇上车窗没再多说什么，点火将车开了出去。 好像一个月的日子里，她也听不了这么多谢谢。 因为过去的很多年里，她绝不是一个热心的人，自然接收不到这么多「谢谢」。 车开到平稳的大路，她通过车载设备，给沈姝打去电话。 「方便吗？我想过来找你。」 她算过时间，开车去诊疗室找她，然后直接去学校赶下午的课，应该来的及。 「现在？」 「嗯。」 「恐怕不太巧，我今天在医院坐诊，一整天。」沈姝的听筒里，还传来了窸窸窣窣的其它声音。 「那方便给我五分钟？」她觉得还是不要拖延的好。 「这个可以，你现在就可以讲。」沈姝笑道。 顾青舟也不墨迹，把刚刚发生的事和请求一併简短作了沟通。 「这个没问题，问诊的事我来处理，晚上回去我再看看他的资料，确定方案再进行下一步沟通。」沈姝很是爽快地应道。 顾青舟从未给她提过要求，结束医患关系以后，一直都是她麻烦她。 「谢谢。」这次换她说出这两个字。 「对了，有个事想请你帮帮忙。」沈姝没挂电话，沉默了几秒，重新传来了话音。 「什么？」她顺口问道。 「和刚刚的福利机构有关，那个机构的现行条件不适合某些特殊儿童诊疗，要做一些专业化的改造。」沈姝顿了顿，继续说：「资金有点吃紧。」 顾青舟微微颔首，明白她的意思，可是这件事她能帮上忙？要说人脉贊助这件事，林颜都比她出的力多。 「或许？你有具体的方向？」 「想请你问一问你哥哥有没有合适的推荐，还有.......还有上次他的那个陆同学。」沈姝清了清嗓，似乎比她还要难为情。她听说了那个公益儿童图书馆的事，对他有些信心。 「好，我知道了，我会去试一试。」 「很急吗？」她追问道。 「确实有一点。」沈姝应道，一直没找到合适的方案，所以才一拖再拖，才来找她。 「这周之内，我给你答覆。」 「青舟，谢谢。」沈姝沉声道，她曾是她的心理医生，对她的家庭关系算得上门清，自然知道她和顾家的关系不算太好。 而她本人一般情况，是不会向家里寻求帮助的。 「没有，是我谢谢你。」 既定行程少了一块，顾青舟调转了方向，决定把车停回去以后再坐地铁去学校。 在小区旁找了家餐馆，点了份云南过桥米线，喝下第一口汤，直接从头顶暖到了脚底。 这一刻，她才勐然意识到，林颜常挂在嘴边的那句「人活着，是不可能不需要帮助的。」是多么朴实而深刻的道理。 加了梁瑶的微信，对方又发过来几张照片，她加了些自己的理解一併传给了沈姝。 又重新点开那几张照片，一张是横七竖八的刀痕在床沿，一张是原子笔穿透的一张纸白纸，她有些不好的记忆涌了上来，熄灭手机，决定暂时放空自己。 第37章 ◎不都是你的交情◎ 顾青诩的公司在一个孵化园区，园区很大，一共分为abcd四个区。她在地下停车场的c区转了两圈，才勉强找到一个空位。 现在是周五晚上快接近六点的时间，这里的车大部分还没开走，可见做设计的有多卷。 就是不知道顾青诩还在不在？ 这是她第一次来他的公司，思前想后还是觉得自己亲自来一趟比较有诚意。答应了本周回话，时间又挪不开，她只能来碰碰运气。 上次虽然有点小摩擦，但似乎让两人的关系随意了些。若放在以前，这必定是要做长时间心理建设的，甚至大概会直接拒绝沈姝的提议。 所以当她断断续续欲言又止时，她听懂了她的为难。既然听懂了，也不想让她更为难，毕竟是自己有求在先。 在沈姝给的两个提议中，很明显，她不太会考虑第二种。 与陆则谦的关系越简单越好，甚至都不希望有顾青诩的加入。 瞥见前台的人空了下来，顾青舟上前，徵询道：「请问顾青诩先生在公司吗？」 「您找我们顾总？请问您有预约吗？」前台看了她一眼，语气温和地说道。 这个时间来，是公事还是私事，她有些拿不准。 「没有预约，不知道他现在还在不在，我是他.....亲戚。」说完，眼皮就耷拉了一下。 「妹妹」这个身份，她有些陌生。 「在是在，不过他现在在办公室开会，您可能要等一会，但是不知道要等多久，需要帮您确认吗？」前台人员按捺住自己的猜忌，非常专业地建议道。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76页 「不用，我可以等他。」正好，她有一点时间，想想待会怎么开口。 似乎让他帮忙，比跟陌生人开口还要难，尽管他已经帮过一次。但那次毕竟是他主动的，而她觉得帮不帮都无所谓。 前台领着她到了会客室，给她倒了茶，又叮嘱了几句就离开了。 刚刚穿过走廊时，她就注意到了，这家公司的规模比一般设计公司要大。 装修简洁却富有艺术感和科技感，小到每个房间的门牌字体都是精心设计过的，有些许不同，低调中隐藏着活力。 就像夏天的冰镇可乐，看着已经很是舒爽，但摇一摇就会产生新的气泡。 顾青诩大学毕业以后没有进入顾家的公司，似乎家里还闹过一阵。但如何开始又是怎么结束的，她连只言片语都记不得了。 印象中，顾家的话语权，除了爷爷和大伯，就他最大，连他爸顾明萧都比不上。 二伯母更是走到哪夸到哪，就差二十四小时围着儿子转。 有时见他被唠叨地不耐烦，顾青舟又觉得自己的爸妈也挺好。 她就这样有一茬没一茬地等着，一个小时过去了，有些按捺不住，起身去门口晃了晃。 刚走到门口，有几个人陆续从他的办公室出来，她侧身低头让他们经过。 见没有人再出来，顾青舟又等了一会，才去敲门。 一种面试前的紧张感油然而生。求人就是这样，亮出自己的底牌，等着对方的审判。 门没有关，她人站在门口，一眼就看到顾青诩坐在皮椅上抽菸，她按照规矩敲了三下门，等待对方的回覆。 听见敲门声，顾青诩正要说话，抬眼看到竟然是她，立马放下翘着的二郎腿，顺势掐灭了烟，眼神有点意外：「刚刚前台说有一个没见过的大美女在等我，原来是你啊。」 相比于她的不自在，他似乎要理所当然得多。 丝毫没有因为他的夸赞带来轻松感，她硬着头皮笑了笑。 今天她确实收拾了一下，穿一件长款军绿色风衣，浅褐色丝质衬衫，深棕色的齐肩头髮随意披散在肩部。 她故作镇定：「怎么？你有点失望。」 顾青诩笑了笑，站起身来：「我可不敢，快进来。」 走进来才发现办公室不止他一个人，陆则谦和乔木两人坐在左边的沙发上，刚刚由于视线遮挡，她并未看到。 现下又只好转头，勉强微笑着点了点头，就算打招唿了。 与他单独相处时，总是自在很多。回归到这个本应该更松弛的关系中，却有一种做作的拘谨。 当然拘谨的只有她，对方依然保持着那份疏远的温和。 她径直走到顾青诩面前，把手上的袋子放在桌上推给了他。 这是林颜给她出的主意，买了个蛋糕。以前去顾家，总看见阿姨端出来这个，她猜想是他爱吃的。 她冥思苦想，觉得送这个不痛不痒的消耗品最好。 「给我的？」顾青诩是真的惊讶，不亚于她。 「这是无事献殷勤？」他伸手接过，没有叫她为难，开了一个应景的玩笑。 「我这是有事相求。」她抓住机会，下意识接道。 「说吧，什么事。」顾青诩没有过分打量，照单接下。 她顿时轻松了不少，不管办不办得成。至少那种求人的窘迫感削减了很多。 「出去说。」她抛出这句，就先走了出去。有其他的人在，刚刚想好的说辞又出不了口了。 两人来到她刚刚待过的会客室。顾青诩坐在上位的沙发上，看见半杯喝剩的茶，皱眉说道：「你可以给我打电话的，不会没有吧？」 「有的，但我不急，所以等你办完正事再说。」 顾青诩抬眼让她坐下说，没再纠结这个问题。其实他刚刚只是在隔壁闲聊而已，前台打来过两个电话，他也没想到是她。 顾青舟坐下，言简意赅说明来意。 「我得想一想，这要求有些具体。」顾青诩认真听完她的要求，脑内在搜索。 「则谦的话......」 「他不行。」她一改刚刚的拘谨，斩钉截铁打断了他。 这句反驳让顾青诩懵了懵，显然没想到她会这么大反应，一时接不上来。 「我得意思是，他不是很忙吗？我哪能一直仗着你的名义麻烦他。」觉得有些过火，她连忙回掰了两句。 顾青诩配合着点点头，觉得有些道理。忽又想起什么来：「我又没说要他来，而且他这么忙哪有时间。我只是觉得则谦可能了解得更多些，可以问问他而已。」 「况且......杀鸡焉能用牛刀。」顾青诩补充完，又投来贊成的一眼。 「.......」好吧，是她误会了。他也觉得这点小事不应该去麻烦他。 「哥，你就按你自己的人脉找找看嘛，也没你想的那么复杂，室内装修问题，和他专业又不对口，就别多麻烦一个人了。」她煞有介事地说道。 「嗯，我问问看，周末给你回话。」顾青诩只当她是不想欠人人情。毕竟对他这个哥哥，这么点小事，她也难开口。 「谢谢哥。」她松了一口气，总算爬完了这段长城。 顾青诩起身准备出门，想到什么又突然掉头，差点撞到身后的她。 「你也不用太在意这些虚礼，我和则谦关系好着呢。而且你们好歹认识过一段时间，也算有些交情。」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77页 顾青舟盯着他，半天没吭声，幽幽吐出一句：「我和他有什么交情，不都是你的交情。」 说完，绕过他，先走出了门。留下身后之人不明所以。 陆则谦和乔木站在办公室门口，她眼睛故意没有去看，飘来一句：「我哥在后面。」事情说完，她也该走了。 「唉唉，你这么急干什么，这该吃饭了，一起吃完饭再走。」顾青诩见她要走，跨步上前拉住了她。。 「我有点事，改天吧。」这是标准的「不想去」的说辞。 「再有事你也得吃饭啊，吃完了再去，而且待会乔语也来，你们应该也好久没见了吧。」顾青诩抬腕看表，快7点半了，能有什么事非得现在去。 顾青舟看了看他，瞳孔微微放大。想起上次他似乎好像不在现场，瞬间又原谅了他。 但又觉得避免夜长梦多，摊了牌，免得他日后知道了大惊小怪。 「我想，她也不太想见到我。」 「怎么，你俩又吵架了？」顾青诩似乎是真的不明白，撇了一眼乔木。 乔木收到他的眼神，不敢搭话，只能看向一边，算是肯定了这个事。 知道这个「又」字，他还乱撮合，不知是真傻还是假傻。 「你欺负她？还是她欺负你？」顾青诩又追问。 「不要问这么幼稚的问题，作为一个成年人，我很难回答。」顾青舟像看智障一样瞅了一眼，一丁点不想在这个问题上纠缠。 顾青诩感觉到她的坚持：「那我让司机送你？」 「不用了，我自己开车来的。」见他不再纠结，她也缓和了语气。 「那你送一下我们把，我们就在这附近吃饭，要喝酒就不开车了。」顾青诩接得很是自然，好像本应如此。 顾青舟忽地抬头，须臾片刻，一时之间跟不上他的脑迴路：所以他口中的司机是她？ 「怎么，你不方便？」他似乎真看不懂她眼里的疑惑。 「方便，c1口等你。」她面无表情，将一句温情的话说出了约架的气势。 进了电梯，她又忽觉有些好笑，摇了摇头。 顾家的基因或许是有点问题的，要么无厘头、要么一根筋、要么牛角尖，都没有迴路的概念。 陆则谦拉开车门，坐到了副驾驶，她侧目看了他一眼，他眼底有一丝笑意，她眉心一跳，移开了眼。 车里的空间很小，他身上的清爽味道再次袭来，又因为后面坐着的其他人，让她更加谨慎地唿吸。 「去哪儿。」她不想说话，但这是不得不问的问题。 「去鼎元。」回答的是陆则谦。 听到他的声音，她鬼使神差地转头又看了一眼，低头无奈地撇了撇嘴，暗示自己放松一点。 「要导航吗？」他的声音再次响起，有些调皮。 「不用。」她这次没有侧目，看着前方，直接把车开了出去。 现在是晚高峰，十多分钟的路程足足走了半个小时。 他们从车上下去的时候，乔语刚到门口。 「哥、诩哥哥、谦哥哥。」她热情地打了招唿，身后跟着两个朋友。 见他们从这车上下来，好奇地探了探头，看了看驾驶室，发现是顾青舟，立即拉住了要关掉的副驾驶门。 她的举动让在场的人一惊，包括顾青舟。 她也害怕她的手指被夹住，那将是无穷无尽的祸事。 「你不会也要来吧。」乔语懊恼地瞥她一眼。 「不来，放心。」顾青舟没转头，随口接道， 「那倒也是，你一向是不合群的。」说完重重关了车门，独自闷闷不乐。 车直接开走，似乎比让她留下来更让人生气。 乔语委屈地对顾青诩说道：「诩哥哥，你应该管管顾青舟。」 顾青诩摊摊手：「她今天可能脾气不太好。」作了无用的解释。 陆则谦望着她离开的方向：她脾气不好吗？ 他怎么觉得算得上有求必应。 第38章 ◎「哭」这种事，她很多年没做过了◎ 姜润的生日宴，计划从下午持续到晚上，但从早上开始，全实验室的人都感受到了生日的气氛。 吴限跟着何劲松在国外参加调研，是真的没法回来。所以从一早开始，就陆续送来各种各样的礼物，咖啡、鲜花、蛋糕、气球，包揽了一整天的惊喜。 顾青舟每一样都看了，还好没有和她重叠的礼物。姜润也一扫前几天的阴霾，照单全收，喜笑颜开。 向桐看着琳琅满目占了两个人座位的礼物，思虑良久，给出了一个自认为一箭双鵰的评价：「作精。」 姜润低头闻了闻玫瑰花束的味道，也不恼，挑眉说道：「这才几点啊，现在就动气，恐怕见不到明儿个的太阳呢。」 「我哪是动气，你一人要霸占几个位置，你自己看看。」向桐看了看已经被挤到会议桌旁写论文的顾青舟，投去同情的一眼。 「是不是嫉妒没有送给你的？我占得是青舟的位置。」姜润玩笑道。 「那也没有送给顾青舟的。」 「......」她耳力好，完全有被误伤到。 「向桐，今天我生日。」姜润投去一个媚眼。 向桐无奈地嘆了口气，将一个四方的包装盒丢到那个快要塞不下任何东西的桌上：「知道，再给你添一个。」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78页 「你不是说不送我礼物吗？」姜润赶紧捡过来放在手上。 「我哪能......落下个把柄，影响以后发挥。」向桐拿上自己的杯子，准备去接水。 身后传来姜润的声音：「恭喜你获得免死金牌一张哦。」 晚上吃了饭，大家又一起去唱k。顾青舟在玩手机游戏，包间里鬼哭狼嚎的声音对她没有丝毫影响。 一旁观战的向桐似乎比她还激动，手指交错，眉头紧锁。 「你技术似乎还可以？」向桐看她化险为夷，要夸不夸的。 「中规中矩。」这句评价也算不得自谦。 是的，从英国回来以后，她开始玩过几款手机游戏。 包厢里的门时关时开，吵吵嚷嚷，她们两人像是有自己的小空间。一开始大家还抬眼打招唿，后来谁进谁出也引不起谁的注意。 但苏夏的出现还是打破了这份惯性，包厢里声音越来越低，最后直至所有人都抬起了头。 最先反应过来的人是姜润，她放下话筒走过去，「欢迎欢迎。」她是今天的寿星，理应招唿所有的客人。 「生日快乐。」苏夏笑笑，递了礼物给她。 「谢谢。」姜润有些僵硬地接过，没想到半路来的人也带礼物，她有些不好意思。 第二反映过来的人是顾青舟，她跟着向桐往旁边挪了挪，把右侧的位置让给了苏夏，苏夏的右侧是裴奕。 几方都乐意接受这个顺序。 唱完k，大家觉得还不过瘾，又吵着要去酒吧坐会。顾青舟见留下的人不多，也不想扫姜润的兴。 她今晚没怎么喝酒，留下来也好。 从ktv出来，有一种重获新生的自由，无论是耳朵还是鼻子，都换了换气。 「苏夏，怎么来了？」只有三人时，向桐问出这个憋了一晚上的问题。 姜润：「我也不知道啊，生日的事人尽皆知，我只好在大群里发了消息，请大家来唱k，没想到还真有人来，而且是苏夏。」 三人在路边等车换场地。顾青舟看着三人在路灯下的剪影，没敢出声。 她想，她大概是知道的。对苏夏的钦佩之情再增一分。 在她看来，这是比去一个千人教室演讲更需要勇气的事，是对抗人类的自尊心。 「算了，你又不亏，你这是重点撒网，愿者上钩啊。」向桐又调侃道。 「你好像不高兴她来？」看见低头不语的顾青舟，姜润转头问道。 「别给我造谣哦，完全没有的事。」她赶紧反驳。 「况且，你生日这么大的事，共襄盛举，求之不得。」又再次表明自己的初心。 「这么说你还挺喜欢她的？」姜润笑道，平时看她风轻云淡的，这点调侃倒是回得果决。 「说真的，蛮佩服的。」这话夹杂着风声，听着有几分缥缈，但却是她坦诚直言。 相比ktv，开放式的酒吧更让人无处躲藏，林颜给她打来了电话，她索性走到更远的地方去接。 对于酒吧外面的人来说，现在是一天的结束，对于酒吧里面的人来说，一天才刚刚开始。 冷风灌手，她将电话从左手换到右手，又从右手换到左手，试图将这个电话打长一些，人也不知不觉往后面暗巷走。 林颜告诉她电视台要搞一个公益晚会，顺便给上次那个坍塌的儿童公益图书馆寻求捐赠。 「我不得不说，陆则谦是有点本事的，专业上先不予置评。我们台长上次不是把人名字除了吗，这次又要亲自登门，请他接受我们的专访。」林颜有点打抱不平的口气。 「是吗？」顾青舟回得淡定许多。 上次还那么让林颜帮忙，好像有点多余。他比她认为的，更有能力，应付这些专业以外的事，也不在话下。 「嘟~」电话断掉，她拿起来看看，以为是信号问题，没想到是电量问题。 刚刚注意力都在电话里，不觉得冷，现下缩了缩脖子，将手机和双手一起放进兜里，结束了这漫长的寒意。 走在路上被人从后面撞了撞肩膀，没来得及反应，就听见乔语的声音传来：「有人追我，不要回头。」 顾青舟闻见她身上的酒味，没有多问，朝两边各张望了一下，快速把她拉到了一个货车后面，示意她噤声。 她们刚刚蹲下，两个男人就从左右两个路口进入了这条暗巷，鬼鬼祟祟，慢慢朝中间逼近。 乔语的身体有些颤抖，不知是因为害怕还是穿得太少。看着六神无主的她，知道当下是指望不上了。 这条暗巷这个时间点，十分钟都走不过一个人，坐以待毙是不能够的。 「你把外套换给我，前面有条岔路，我穿你的外套往上走，你往下走，去找酒吧的保安，保安肯定比警察快，说严重点，就说后面要死人了让他们赶紧来，明白了吗？」顾青舟眼睛瞄着两个人的动静，不动声色指挥着。 乔语听明白了她的意思，边脱衣服边说：「可他们是来找我的。」 她定定看着她，尽量不表露任何情绪。 「所以我穿你的衣服，但也不一定就能矇混过关。如果他们来追我，你就按计划行事，如果他们不上当，你就求饶，尽量待在原地，我找人来救你。」顾青舟快速穿上衣服，解释道。并示意她躲到车下去，自己要出去了。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79页 乔语与她的身形差异不大，大冬天又是大晚上的，估计也看不出来。 「可我是要进娱乐圈的人，撒娇求饶被拍到怎么办？」 能问出这个问题，她不知道她是真害怕还是故意的。 「......你又不红，无所谓的。如果20分钟内没找到我，立马报警。」帮忙是帮忙，自己的命也是命。 乔语抿直唇线，忧心忡忡地补了一句：「你小心一点。」 月黑风高的，那两人果然去追了顾青舟。乔语等他们稍微走远，马上转身往下跑，按照顾青舟的指示去找了保安。 顾青舟躲在一堆纸箱里面，听到脚步声和人声从四处传来，分辨不清是敌是友，不敢贸然行动。 休息期间，她听到有人在叫她的名字，确认对方的身份，才放下心来，看来乔语比她想像得要聪明一些。 从巷子出来，就看到乔语在十字路口焦急地张望。 见她脸色比自己还要苍白，嘴角轻微抽动，要哭不哭的模样，她还没问出口，又看见几个人跑了过来。 「刚刚.....我哥打电话说要来接我，我.....」乔语温吞道。 「没事。」她淡淡道。他们兄妹感情好，她完全能理解。 乔木走过来，注意到一旁的顾青舟，目光一顿，上下打量了好几眼，喉结上下滚动，带着几分不常见的怒意：「为什么胡说八道？」 「你这是干嘛。」当事人没说话，顾青舟先忍不住了，冷眼看过来。他没看到他妹妹很害怕吗？ 乔语一怔，害怕火势蔓延，连忙解释道：「是我刚刚太心急了，说你要死了。」 说完咬着唇，低下头，眼泪似乎要掉下来。 「而且......你电话......又打不通。」已经开始有几分哽咽。 顾青舟手揣在口袋里，摸到手机冰冷的金属质感，轻吸了一口气：「抱歉，我手机没电了。」 陆则谦投来一眼，她回了一眼，低声说：「没事。」又看了看乔语，示意主角是她。 乔木转过乔语的肩膀，又转了两圈，关切道：「受伤没有？」 乔语低头不语，眼泪在眼眶里打转，摇了摇头。 静默了几秒，乔语终于哭出了声。她的眼泪，让其余几人都有些手足无措。乔木拍了拍的胳膊，以示安慰。 顾青舟深吸了一口冷气，吐出些雾来，垂眼看它们抽丝剥茧，飘散在黑夜里。手往羽绒服口袋里伸了伸，就这么干立着。 「哭」这种事，她很多年没做过了，有些不能体会，也不知怎么安慰。 「乔语妹妹，怎么还哭了，有什么事给哥哥姐姐说。」一道清亮的声线传来，又来拉住乔语的手，她才反应过来现场还有第五个人。 是上次在电视台门口和陆则谦一起出现的女生，两人眼神交流了一秒，对方落落大方笑了笑，就算打过招唿了。 「金洋.......姐姐。」有人理解她，乔语哭得更大声了，趴在金洋的肩头，微微颤抖，对方轻轻拍着她的背。 听到她委屈得要死的哭声，顾青舟抬头看了看天，有些想离开。 现下已经没事了，但她有一种刚刚是她欺负了她的感觉，百口莫辩，又不得不虚与委蛇。 这样的温情好像与一贯冷漠的她，不太相符。 「不哭哦，饿了吧，姐姐请你吃点东西？」金洋像照顾小孩一样哄道，尽管她可能也比她大不了几岁。 乔语点点头，勉强止住了哭声，泪眼婆娑地来看顾青舟，眼睫毛上挂着一层水珠，湿哒哒的。 见她容色淡淡面无表情，一瞬间就又有些委屈。 她肯定在心里嘲笑她大惊小怪，肯定更讨厌她了。 「我朋友在等我，我就不去了。」她抢先开口道，害怕事情朝另一个层面发展去。 「你是不是讨厌我？」乔语有点破罐子破摔的味道。 「.......」哪里来得倒打一耙。 「不然你为什么不去？」乔语不依不饶。 「我同学在隔壁等我，我得回去。」她耐着性子，再解释了一遍。 「你已经出来这么久了，电话又打不通，说不定她们早走了，你还不如去充电给她们打电话。」 经她一提醒，顾青舟才反应过来。 「现在几点？」她想了想，出声问。 「十二点。」回答的是陆则谦。 走的时候大家都有些醉意，但她不知道在一个资讯时代，消失一个多小时，会不会给人增加困扰。 「那走吧。」 第一次，她接受了乔语的建议。 第39章 ◎所以，要跟我一起逃吗？◎ 他们进了一家二十四小时营业的咖啡简餐店，点了一些轻食。顾青舟看着他们先进去，自己先去了趟洗手间。 出来以后没有第一时间进去，转而去了前台，她得尽快充上电与姜润联繫上。 手机没电扫不了充电宝，她决定在前台等着，等到开机为止。毕竟让她开口找里面的任何一个人帮她扫一个充电宝，她都觉得不如这个选择好。 她倚着头，将脑袋放在沙发靠背的后座上，眉眼间尽显疲惫。 「在等人？」陆则谦不知何时出现在她面前，居高临下看着她。 他脱了外套，穿着一件浅灰色的毛衣，被咖啡店的昏黄灯光从左侧照射着半边侧脸，整个人忽明忽暗，介于冷暖之间。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80页 「在等手机充电。」她怔怔看着他，张了张嘴，也不知道还能说些什么。 这样一上一下的审视姿势，她有些不自在，欲要起身，陆则谦却在对面坐了下来，只好作罢，稍稍调整了坐姿，显得更正式些。 「喝了酒？」陆则谦闻到她身上有淡淡的果酒味道。 「朋友过生日，喝了一点，不过早就醒了。」 「上次买礼物的那个？」 「嗯。」她点点头。觉得在他心目中，她大概是一个又菜又爱喝的酒鬼。 「若是不想进去，可以现在走。」陆则谦视线没动一下，轻描淡写地说道。 「我一个人走，不太好吧。」她有些犹豫。明白他的好意，但既然都走到这一步了，若是走了，依乔语的性格，估计能气炸。 「你的意思是......要我一起走？」 「......」 在这安静的环境中，他这句似是而非的疑问简直震耳欲聋。 「我去看一下手机充好点没。」她抛下这句话，落荒而逃。 手机已经开了机，她快速解锁。有四个未接来电，其中一个是姜润，另外三个是同一个陌生号码，没有备註姓名。 点开微信，向桐和姜润各发来一条询问简讯，她先给向桐回了一条消息，然后给姜润打去了电话。 「抱歉，因为手机没电了，所以没接到你的电话。」她接上线，先解释了自己的行为。 姜润明显地松了口气，她刚回到家，确实有些担心，但又觉得她不是没有分寸的人，所以按兵不动，等等再看。 「没关系，你没事就好。你迟迟没有回来，裴奕出去围着周围找了一大圈，都没见着你人，我估计你应该先回去了。」 「裴奕？」 「嗯，不过没找到你，他又回来了。你早点休息吧，明天见。」 「晚安。」 「晚安。」 顾青舟挂了电话，将手机划回通话界面，看见那几个标红的一致号码，隐隐有些不安。 犹豫了几秒，按了通话键。 两声之后，电话接通。 「你好，我是顾青舟。」对方说话之前，她先作了自我介绍。 电话对端有明显的沉默，随后传来一个有些慵懒的男声：「你.没事吧。」 「没事，我有事先走了，手机半路没电了。」她又解释一遍。 「抱歉，让你们担心了。」又再次道歉。 「没事.....你没事就好。」 顾青舟挂断电话，总觉得电话里的他和现实中的他性情大为不同，却不想有任何深究。 打完电话，手机已经有将近20%的电，她决定不扫充电宝，这个电量足够撑到回家。 回头看见陆则谦靠在沙发上，半眯着眼重复着她刚刚的姿势，下颌线清晰可见，连着白皙的脖颈，侧脸立体分明，柔和中不失锋利。 刚刚那句问话再次浮现在她脑海里，她眉心一跳：所以，要跟我一起逃吗？ 这句意念只存在于心里，出口的却是另一句，「进去吧......」 陆则谦没有行动，喉结轻轻滚了滚，故作平静的「嗯」了一声。 走进去，就看见满满一桌的东西，乔语吃得兴高采烈，心情恢復得不错。她有时觉得她这样没心没肺的确实要快乐许多。 没心没肺......好像是对方经常用来评价她的。 看来在这个词义理解上，双方差距甚大。 「你怎么去了这么久？」看着他们一前一后走进来，乔语有些埋怨。 「打了几个电话。」她如实回答。 乔语和金洋中间隔着两个空位，她选择坐在乔语旁边，后进来的陆则谦，坐在了她与金洋之间。 没来由的，她觉得他还挺会选位置的。 「顾青舟，你吃点东西。」乔语指了指她的面前。 她低头看了看自己的餐盘，确实有些小食，但现在这个点，她确实吃不下。 手边还有一杯牛奶，她拿起来喝了一口，以示回应。 温热的牛奶入口，她才反应过来，于是再喝了两口，趁着低头之际，目光微微扫了身侧之人。 是他点的吗？ 没得到回应，却看到金洋叉起一小块三明治，递到陆则谦手边，却被他摆摆手拒绝了，只好又放进了自己的餐盘里。 她舒了一口气，好险，她刚刚以为，她要......餵他。 「你不喜欢吃吗？」见她一口不动只喝水，乔语皱眉问道。 「没有，只是时间太晚了。」 有问必答，是最好的防守。今晚，她决定这样做，只求快点周旋过去。 「骗人，你明明睡得很晚。」乔语噘噘嘴反驳。 顾青舟没回话，投去质问的一眼，这么隐秘的事她也知道？ 「我听你姐姐说的。」乔语立即追答，不让她有质疑的机会。 果然，疑虑打消。除了她以外，周围认识的人和乔语的关系都很要好，这点她是知道的。 期间或许太过尴尬，他们聊了些专业上的事，乔语依旧在吃东西，她在百无聊赖地听着。她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加入，打乱了这顿和谐的宵夜。 偷听到的最有用的信息，莫过于金洋是他们的本科同学，也是学建筑的，景观规划这块。 「你是不是也觉得他们说这些很无聊。」乔语压低声音吐槽，这一瞬间她又自动将两人编为一组。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81页 顾青舟不太满意这个分组，依旧是惜字如金：「没有。」 实际上，她希望有人说话打破尴尬，但更希望她能快点吃完，早点走人。 结果，没想到乔语瘦瘦小小，居然这么能吃，胃口越来越好。若不是害怕引来不必要的对立，她很想问问她几天没吃饭了。 「那你肯定是觉得我们都很无聊，要不要帮你叫诩哥哥来？」乔语又把这个话题接了回去，这次音量正常，所有人都停了下来，似乎在等着她的回答。 对这个分组，顾青舟依旧不太满意。 「想听实话？」她抬眼看过去，知道她在没话找话，决定逗逗她。 「当然。」乔语睁了睁眼。 「......他比你更烦。」她语气漫不经心，眼神却很真挚，让人辨不出真假。 想不到是这个回答，乔语有一种吃瘪的感觉，半天不吭声，似乎在想对策，必须要赢回这一仗。 她侧着身体偏向乔语，看不到旁边之人的反应，只看到对坐的乔木眉目一松，弯了弯嘴角，发出一声轻笑。 乔语手中的鸡翅顿时不香了，转头瞪了乔木一眼，对方立马收敛了笑意。 顾青舟看在眼里，觉得同样都是血脉关系，亲兄妹和表兄妹到底还是不一样。 「你怎么能一下子得罪两个人，你情商怎么能低到这个份上。」乔语想了半天，也只想到这个对策，反驳道。 她总不能说他们两个都不烦，是你烦，这种反击显得过于苍白和幼稚。 「你又不是第一天知道。」她温和地笑了笑，结束这个话题。 乔语难得的没说话，低下了头。其实那天指着她鼻子骂她，回去以后自己哭了半宿，其实她也没有那么不堪，但是经年的委屈仿佛一下子全部爆发，一刻也忍不了。 场面顿时沉默，在场的人大部分都参与了那个在马场的清晨，谁都不敢轻易说话。陆则谦的电话适时震动，他起身出去接电话。 她忍住好奇这么晚有谁给他打电话的念头，一动不动。 这个电话有些长，一分钟后，金洋也出去了。她依旧一动不动。 最后在乔语三番两次的眼神示意下，乔木也走了出去。卡座上只剩下两人，或许能聊点别的了。 「你不要以为你今天做了点什么，我就会对你感恩戴德，我还是讨厌你的。」过了好一会儿，乔语小声嘀咕道。 「我知道，没那么健忘。」乔语的声音很小，她大可以装听不见，但现在这个时间，谁的脑子都可能不太清楚，直接接了话。 「还不健忘？那你说说看我说的什么。」乔语继续嘀咕，底气有些不足。 「......」她有一种犯了错被家长训斥的感觉。然而就算是她的家长，似乎也没和她有过这样的问答。 「我知道我不回答这个问题可能你会觉得我清高，但是你说的有些道理，我有在反思。」难得的，她也想破冰，说了些实话。 「你在反思什么，说说看。」这是意料之外的回答，乔语拖着腔调，带了几分笑。 「抱歉，从小到大没给谁写过检讨，这个请理解。」 「你这人真的......很难沟通。」乔语抱怨道。 「确实，不然你也不会记着这么多年。」她坦言到这个份上，瞬间轻松了许多。 「不是记着，是记恨，ok？」乔语强调。「而且我很难从你的回答看到你有任何反思。」 「嗯~关于你讨厌我这件事情，我已经知道了很多年，一件早就适应的事确实很难在短时间内引起新的波澜，这个请你一併理解。」她的语气加重了几分。 「好吧，那我等着你的反思。」乔语妥协，心满意足点点头。 这场对话，终于在数次交锋后结束了。 隔着玻璃门，乔木和陆则谦在抽菸，金洋站在不远处刷着手机。他的表情很淡，她看不出刚刚的电话事关何处。 出来时已经接近凌晨一点，就算是酒吧，也消停了不少。 「刚刚你哥打电话来，问了问情况。」陆则谦找了个间隙，给她说。 估计是刚刚开会时走得匆忙，顾青诩从别的人口中听到什么，以为是他们有什么事。 「嗯。」她回望了一眼，没有多问。 路边停着很多辆计程车，顾青舟拉开最近的一辆，准备回家。 「诶，让我哥送你吧。」乔语说。 「不用了，不顺路。」她拒绝，关上车门走了。 看了眼手机电量，又耗到了5%以下。 脑子里捋着明天一早要做的事。 至于今晚做了些什么，说了些什么，全然已经一团浆煳，不想回顾。 第40章 ◎到底谁才是年龄更小的那一个？◎ 今年的春节在2月初。元旦假期回来以后的半个月全是考试，忙得昏天黑地。 这学期的最后一周，校学生会组织了跳蚤市场，帮助大家物尽其用。 顾青舟是学校青年志愿者协会的干事，这是一个与校学生会平行的组织。加入这个组织纯粹是因为方便帮沈医生对接一些需求，还好，平常事也不多。 大一下学期，协会改制，将原来的机构分拆重组，整合成了三个部门。一个办公室，负责统筹策划后勤；一个外联部，负责资金贊助；还有一个协会部，负责实施关怀工作。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82页 顾青舟怎么都没有想到，以她的情况，能被分到外联部。她一不擅长社交家里又没矿，属实不算适合。 左思右想，无非就有一次，顾青柠到校门口来找她，她正和协会同学往里搬东西，顺口说了一句「那是我姐。」 跳蚤市场从下午三点开始，持续到晚上9点。因为有些学系考试还未结束，所以大家错峰换班。 除了学生的东西，协会也将社会捐赠的部分公益品进行标价售卖，换成等价物，去採购更需要的东西。 本次跳蚤市场也对外开放，住在附近或在附近散步的居民也可以进来。但整体没什么宣传，全靠学校的公众号和学生的朋友圈。 外联部本来就是人最少的，遇上考试周更是没人。 从早上十点开始，顾青舟和另外两名干事就开始摆摊搬东西，中午一人一盒泡面，一直没有停歇，在下午三点才勉强把帐篷和售卖物品全部搬到指定场地。 接下来就是标价上货，中途一名同学有事吃过午饭就走了，下午三点另一名同学也离开了，只剩下她一人。 虽然现在不是交易尖峰时段，但准备工作依旧很多。 做完该做的，已然下午四点。一句精疲力尽不足以形容，因为她压根没精力去感受身体的疼痛。 她是一个不爱出汗的人，在四面无遮的摊位上也有些汗流浃背。索性脱了外套，摊在帐篷后的布椅上，准备小打会盹。 大脑皮层早就过分疲惫，一闭上眼，几缕清风拂面，几分钟就进入了深度睡眠。 或许是几分钟，或许是一个小时，顾青舟再次醒来，是脖颈上遭受了一个金属物的打击，不大不小，冰冰凉凉的，有一秒剐蹭的感觉。 意识瞬间清醒，先拧了拧眉心，再缓缓睁开眼。姿势保持得太久，气温又低，血气过不上来，动作上有些迟缓。 她用右手摸了摸自己左侧的脖子，冷与热的温差，带来明显的触感。羽绒外套覆盖在自己身上，随即明了。 应该是被拉链打的。 适应了几秒，抬眼看向一旁默不作声的罪魁祸首，难得的，在她一贯理直气壮的表情中居然夹杂着愧疚与害怕。 「.......谦哥哥，她要打我......」她还没兴师问罪，有人已经恶人先告状了。 谦哥哥？？？什么做作的称唿。 陆则谦垂眼带着一抹浅淡的笑意看向她。她穿了一条黑色紧身牛仔裤和黑色圆领卫衣，露出些叠穿的白边，头髮随意地挽在耳后，肩颈线条利落流畅。 最简单不过的装束，却带给人一种随意舒适感。 视线下移，浅粉色的刮痕停留在白皙的脖颈上，一种另类的蛊惑，蛊惑着他抬手。却只能动动喉结，压下这股异动。 「你干的？」顾青舟似是而非看她一眼。 乔语一直觉得顾青舟其实有些吓人，尤其是她不言不语时，总会让她怯懦几分，导致在她面前，她总是习惯提拔音量，虚张声势。 当下自己是绝对的理亏，她一时摸不准她是真生气还是在开玩笑。 不自觉后退了一步，躲到乔木身后，拉了拉他插袋的手臂，「哥.....救命。」 「救命？」顾青舟的语气里带了几丝荒唐。 「服了。」她喃喃笑道，伸腿站了起来。 见她神色松动，乔语松了一口气，她是真有点怕她。 「那也不能怪我，你这什么衣服，拉链都不光滑。」乔语嘟哝道，眼见没事了又咽不下这口气。 顾青舟穿上衣服，低头看了看左胸口的绣标，这是去年实验室一起定制的羽绒服，上面还印着系名。 「你喜欢啊，那你得努努力了。」她调侃道。 「有什么了不起，以为我进不来吗？」乔语顺着她的视线，知道是在埋汰她读书少，有些不服气。 「当然可以，收购应该比较快。」她笑道，眼神温和了许多。 「来找我？」不等乔语有反驳的机会，再问道。 「正好在附近办点事，乔语说你在这，我们就.....」 「知道你在这儿摆地摊，我们过来接济一下。」乔语直接打断了乔木，或许是对方说出是她的主意，有些难为情。 顾青舟也不恼，转身收拾旁边桌上的纸笔，刚刚标价，她只做了一半，确实太困了，就小憩了一会，又随手拉开几把椅子，摆在四周。 「接济多少，一千万以下都不收。」她笑。 「一千万？」乔语拔高了音量，「本小姐......也不是给不起。」 「给得起也要先排队，咱们这儿金主有点多。」说完这句，漫不经心给陆则谦投过去一眼。 本意是想让他坐下，没想到对上一双似笑非笑的眸子，反倒有些不好意思，先移开了眼。 「什么金主金主的，你一个学生说这些也不害臊。」乔语坐在了她跟前的位置，噌怪道。 「你们娱乐圈的还忌讳这个？」她又反将了一军。 「......」 乔语愣了愣，一时找不动反驳的理由。以前她妈总说顾青舟让着她，她还不信，最近算是领教了。若对方要与她争论，她确实一点好处都讨不到。 口袋里的电话震动，顾青舟起身走到一旁去接，一两句就挂了电话。 漏拿了一箱捐赠物资，需要她去协会办事处跑一趟。 「我出去一下，你们自己待会。」她转头，说得有些理所当然。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83页 「诶诶诶，你就丢下我们走了。」乔语明显不满意这个安排。 顾青舟顿了一下，觉得是有些不妥，转身从桌子后面的纸箱中拿出三瓶矿泉水摆在桌上，「如果不够的话，自己来。」 「这就是你的待客之道？」依然超出了乔语的认知范围。 「嗯，已经是极限了，不足的请乔大小姐担待。」顾青舟没有犹豫的，说完就要走。 「要不要帮忙。」陆则谦的声音传来，宛如一道天籁。 她回头笑笑：「不用了。」 穿这么好看，拿什么纸箱，这些粗活她干就好。 到了协会办公室，与其他人一併清点了物品，确定没有遗漏才签收带走。纸箱有点沉，她冷不丁想到乔语那细胳膊细腿的，若是她来，指不定又要哭鼻子。 二十几岁的人了，跟个小孩一样。不知该羡慕还是嫉妒。 快走到摊位时，她停了下来，左右望望，确定自己没走错，脚步却迟迟不敢挪动。 走的时候冷冷清清，现下她的摊位被围得人山人海，再往旁边几个摊位看，依旧是冷冷清清，有些完全搞不清楚状况。 硬着头皮再走了几步。就听到了乔语的声音。她站在外围发呆，没有继续往前走。 陆则谦见她抱着箱子立在原地，起身走过来接去，上手的重量不轻，他侧头看了她一眼：力气还真不小。 看了一会她就明白了，这三个人在帮她卖东西。乔语在张罗客户，乔木在交易商品，陆则谦在后面打包记帐。 合理又荒谬的场景。 他们似乎做得很得心应手，相比她坐了一下午，都无人问津。 但她从前排询价的同学眼神中发现，绝大部分人都心猿意马，一直往后瞟，落在那个无动于衷的人身上。 让他牺牲色相做公益，再多的钱她也似乎不太愿意。 但是那又怎样呢，她愿不愿意，他都长在那里，供人欣赏。 他们这种反客为主的做法，反倒让她成了个打杂的。索性，她也乐得接受这个新身份。拉开个凳子坐到一旁，开始整理刚刚的那箱东西。 见她要拆东西，陆则谦伸手去拿一旁的小刀，准备帮忙。 顾青舟虽低着头，却无意识地察觉到他的举动。连忙就近伸手将刀片的封口转向自己，刀柄对着他。 「这是美工刀，很锋利，你不要弄，会割手。」她一本正经地提醒道，没有抬头，瞥了一眼他的手。 骨节分明，冬日里也是清朗润透，颜色和质感都是上乘之作。 陆则谦听着她用对待小孩子语气恐吓他，唇角微弯，有些失笑，到底谁才是年龄更小的那一个？ 忙活了一个小时，人却越来越多，完全挪不开身。顾青舟有些按捺不住，走到一旁给协会的人打了电话。 说好的五点半交班，现在已经六点半了，还没有人来联繫，她的语气冷漠严肃了很多。 又过了半小时，终于有人来交班，她把人拉到一边，将一应情况清清楚楚作了交代。收工走人。 核对数目的时候，乔语探头过来看了一眼，有些不敢相信，「忙活了这么大半天，500块都赚不到？」 「我要纠正你，赚这个词不准确，这是营收帐款，还没除去成本。」她悻悻道。 一行人朝着校门外走去，一路上都有学生去跳蚤市场，与他们擦身而过，投来些探究的目光。 在这里读了两年多的书，好像从没被如此注意过。 这就是风云人物的校园生活吗？她算是领悟了。 走到图书馆门口，顾青舟勐然意识到一个问题，驻足问道：「你们怎么来的？」 「我哥开的车。」其余人也都跟着停了下来。 「......」 「那你们走错路了。」她伸手指了指相反的方向，刚刚只想着自己的目的地，全然忘了这回事，带着他们瞎逛。 「顾！青！舟！」乔语大声嚷道。 「怎么啦。」这里是图书馆外道，她声音压低了几分，算是明白她情绪的来源。 「我们给你赚这么多钱，你不请客吃饭？待客之道是这么教的？」乔语眨眨眼睛，脸上呈现出真正的疑惑。 「不请自来也算客？」她反而又想逗逗她。「而且那是公家的钱，和我个人没有一分钱的关系，你得谨慎用词。」 「.......」 「知道了，等我一下，我去换件衣服。」在乔语要大书特书之前，她抢先一步堵住了她的嘴。 抬腿小跑几步进了图书馆的楼。因为今天要搬东西，她一早就把自己的衣服锁在了柜子里，看着风尘僕僕的外套，她觉得她还是有几分明智的。 第41章 ◎和她的交往，可以更简单一点。◎ 乔木开的车，顾青舟与乔语坐在后排。一上车乔语就开始叽叽喳喳推荐着要去吃什么，她尽量有精神地附和着。 实际上疲惫感蜂拥而至，若不是他们，或许现在她已经在家躺着了。 侧头看看忙着联络餐厅的乔语。突然觉得这样也挺好， 这就是e人对i人的意义，也是e人对世界的意义吧。她自己算什么人，其实没有真正测过。 有这样一个人在身边，什么言语都能落地，什么情绪都得先抛之脑后。 乔语在张罗着其他事，她耳朵清静了不少，可以睁着眼发会呆。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84页 手机震动，她连忙接了起来，林颜的声音传来，带着几分雀跃：「下课了吗？我来找你吃饭，顺便给你带了个东西。」 顾青舟抬眼看了看时间，确实是饭点。可是....... 但林颜今天似乎很高兴。 「你在哪里，看看我们能不能顺路来接你。」反正是她请客，多一个人无所谓吧。 「你们？谁啊？」 「......某些人。」她懒洋洋低声说道。 「某.......些人？」林颜的声音比她大了些。 「所以，你在哪里？」她抓紧问，车里空间小，言多必失。 「还在电视台呢。」 「好，十五分钟后下楼等我。」她单方面作了决定，挂掉电话，不让对方有反悔的机会。 「抱歉，我有个朋友，可以一起吗？」她倾了倾身体，对着驾驶位的乔木说。 「没事，电视台是吧？」乔木温声道，投来安心的一眼。 「嗯，谢谢。」 退回座位时，她眼睛带到了陆则谦的微信界面，聊天对象是金洋。没有看清什么内容，根据句式长短来看，对方的长他的短。 想了想他和自己的聊天句式，好像也是这样。再深入地想了想，不够准确，应该是双方都短，没有一长。 现在的微信还是空白，能参考的都是四年前，她能背出那条内容。 lu：【我会调整时间。】 zhou：【下午3点20的飞机。】 zhou：【希斯罗t4。】 一别四年。 打开微信界面，依然是四年前那个名字，只是换了一个封面背景。是那副她在展厅里看过的钢笔画，看来是他的得意之作。 四年里，他大概也有好好地生活和学习吧，就像自己一样。 林颜的消息传来，打断了她的思路。 林颜：【会不会打扰你们？(一个心心眼表情）】 zhou：【放心，这辈子都不会。】 林颜：【？？？怨气这么大，被刺激了？】 zhou：【实事求是而已，跟你学的。】 zhou：【你可以下楼了，我们快到了。】 她加快手速，成功切断了林颜的「正在输入中」。 接上林颜，对方压根没想到有一车的人，与她对视一眼，坐上了车。顾青舟往中间挪了挪，坐在乔语和林颜中间。 她几乎没做什么介绍，她俩就自然的聊起来了，显得她这个人真的很是多余。 能和她当这么多年朋友的，都是有点本事在身上的，否则也不会只有这一个。林颜看出她的倦怠感，全程谈话都没有拉她当中间人，也没有试图要聊和她有关的任何话题。 她就这样当个听众，真好。 他们进了一家港式餐厅的包间。雅致的装修，清淡的口味，很符合冬日里四五个朋友的聚会。 刚刚坐下，顾青舟就重新站起来出去接电话。 林颜一个人面对另外三个人，她低头抿茶笑了笑，几年的记者经验还好她不算怯场，要是顾青舟面对这样的场合，估计要直接走人。 不对，她大概绝不会参加这样的聚会。 「这应该不是顾青舟选的地方？」林颜看了看环境，摇摇头，率先破了冰。 「你好聪明？这是我选的。」乔语兴高采烈接过了话头，瞥见对方的满意之色。受到肯定，就算是一件简单的小事，她也很高兴。 「说实话，我还真挺好奇，顾青舟这个人吃什么长大的？」乔语露出几分真诚的疑惑。除了小时候在顾家不得已而为之，她们从未一起吃过饭，总觉得她吃得东西肯定和自己的不一样。 「她吗？」林颜一时语塞，这问题不好回答，她是一个对吃没有要求又有要求的人。就像她的个性一样，很难用单一词彙概括。 总是有些出人意料，悬疑小说既视感。 「陆先生知道吗？你们不是一起生活过一段时间。」她观察他似乎在偷听，索性把这个皮球丢给了他。 陆则谦手指一滞，掀了掀眼：「我不知道。」 确实如此。所以，上次请她吃饭才会换了口味，但她也没表现出特别喜好。印象中，她是给什么吃什么的类型。 ........十分好养活。 乔语知道他们在英国的事，所以并未对这话有所怀疑，转头问林颜：「她吃得东西不会和她人一样难......吃吧。」 「那倒不是。」林颜连忙否认：「怎么说呢，她有自己的一套规矩，一般人很难找到那些地方。」 林颜记得，有一次，电视台要做一个推荐的活动，吸引外地游客停留。但申城这样的大都市，各类文化聚集，特色美食这种东西说多也多，说少也少，一时半会选了又选，都觉得是些脍炙人口推荐烂了的东西，毫无新意。 台里发起一个「启食」行动，让所有人一起帮着找。林颜无意间给顾青舟提起这事，她想了想，给她两家小店的名单，让她试试。 带着半信半疑别无他法的心情，她还真的去了，没想到，确实就是电视台想要找的，其中一间店面直接入选。 从此以后，在吃这个问题上，林颜不敢再轻易妄言。 顾青舟对此的解释，让人觉得豁达又心酸。因为常常一个人吃饭，小一点的餐馆反而比较熟悉。 乔语点点头，符合她对她的认知。又盯着门看了一会：怎么还不进来。自己再怎么外向，也快要无话可说了。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85页 想想也挺羡慕她的，她绝不会在这种场合开头，也就不用考虑如何收尾。 「你们好像不是同学？怎么认识的。」没有动静，她又不能指望两位哥哥，开了一个新的话题。 林颜愣了下：「.......我算是她的粉丝吧？」这话算不得假话，东湖区正西街少年宫的风云人物，崇拜她的不止她一个。 「粉丝？」不止乔语，其余两人也纷纷投来了好奇的目光。 「嗯，风云人物。」 「风云人物？顾青舟？」乔语惊讶出了口，又觉得有些不礼貌，结结巴巴辩解道：「我没别的意思啊,,,,,,我也算她半个同学，好像，好像没......没怎么听过。」 顾青舟高二转学到了南辰高中，两人同校不同班，要说风云人物，她才比较算吧。 「那个.......大概在一些比较不常见的领域。」林颜觉得自己有点言多必失，好像要触到禁区。回头望了一眼包间门，依旧没有动静。 她能不能赶紧回来拯救一下她自己！ 「比如呢？」乔语挪动了一个位置，挨着林颜，双眼看着她，愿闻其详。 「比如.......比如......比如，扔垃圾很准？」林颜大脑高速运转，想到一个与之相关的。 「啊？」乔语忍不住拊掌而笑，前仰后合，觉得这太过离谱，「扔垃圾很准？有多风云？」 「就.......在我们那一带，大小算个名人。」林颜低头喝茶，支吾道，快要编不下去了。 这算不得撒谎，却一定与顾青舟的人设不符。一会她要怎么与她交代？她第一次觉得她好像在人情交往上面也不比她擅长多少。 就在此时，打完电话的顾青舟推门而入。听到了乔语爽朗的笑声，又看到对侧之人过于□□的探究，最后是低头不语的林颜。 她怎么觉得，林颜有一种忍气吞声任人宰割的既视感。 刚刚那个电话是沈姝打来的，有关梁瑶儿子的评估报告，多聊了几句。 按照她的经验，越是这种时候，越是不要问，谁更淡定谁就赢。 所以她熟视无睹地坐到自己的位置上，一声不吭。 乔语怎么会放过这种机会，在座位上晃了晃，确实没有趁手的东西，于是将两坨卫生纸在掌心揉成一个圆团，放到顾青舟的手边，又快速回到她对角线的位置坐下。 她这一系列行为尽收于在场所有人的眼底，顾青舟当然是最疑惑的那个。 决定按兵不动的她，也不得不抬头，投去狐疑的一眼。 乔语手指向后一指，「你能不能把这个扔到后面个瓶子里？」 顾青舟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向后面的餐边柜，上面有一个醒红酒的玻璃瓶。 她的表情一顿，随即像看弱智一样看着乔语，又感知到其余两人的目光似乎也很期待，只有林颜忍着笑，一直不敢抬头。 她看了看那团卫生纸，觉得甚是荒谬。 但她.......确实在年少无知时给林颜炫耀过此事，她能在很远的地方将垃圾扔进固定的地方。这是以前在等她妈妈下班时有些无聊，又想做些与准度相关的事，练就了这项绝技。 功在弦上，不得不发了。 她有些无奈，瞅了她一眼，伸手拿起那个纸团，轻轻一扔，正正好好落在了乔语吃瓜脸的头顶， 「这样？」随后用无辜的眼神看着她，做出努力寻求认同的模样。 几声轻笑传来。她目光不听使唤朝着某个方向斜睨了一眼，只看见陆则谦勾了勾嘴角。 「.......」乔语被定住，她就知道她不该惹她的。 门再次打开，开始上菜，结束了这一场闹剧。有了这个开局，说了几句无关紧要的闲话，这顿饭倒是结束得很顺利。 她去买单之时，得知陆则谦已经提前付了钱，朝着外面的吸菸室看了一眼，对方刚好抬头，接受到了这一眼审问，又立马背过了身。 「可以帮我看一下付了多少钱吗？」她问了问前台。 「稍等......一共2200元。」服务员温和说道。 「.......好的，谢谢。」果然，也算不得便宜。 她觉得他就是故意的，知道了记帐的事，想让她欠他的钱。 可是为什么呢？今天这个场合，无论如何都不应该代付的。觉得她穷？还是他钱多？ 又或者他就是想让她欠他钱？她已经欠着了，并且承认了。 她觉得她下次得表现得大方一点，否则那句玩笑的「金主」恐怕要被误会成真。 「妈。」乔木和乔语几乎同时喊出口。 一位保养得宜的中年女人衣着华丽地走了过来，她肩上的皮草随着她端庄的步伐在灯光下轻轻颤动，发出光亮的皮毛色泽。 「呀，这么巧。」付槿看着这一双儿女，第一眼看到乔木，却伸手摸了摸乔语的头。 「则谦也在啊。」眼神中流露出欣赏之色，顺带看见了旁边的顾青舟，又挪了两步走到她跟前。 「付阿姨好。」顾青舟打招唿。她们上次见面应该是在她奶奶的葬礼上，大概七、八年前了吧。 「青舟，你是青舟吗？」付槿过来就要拉她的手，面对着这样一位长辈，她是没法拒绝的，只能任由她摆弄。 「嗯，我是，阿姨好，好久没看见您了。」 「是啊，一转眼你都长这么大了，前段时间还和你姐姐说到你，长大了果然和小时候一样聪明可爱，阿姨看人可准了。」不愧是大家族的夫人，一两句话就拉进了两人的距离。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86页 「您过奖了。」相比对方，她的社交技巧就逊色许多，主打一个实话实说。很多年，没有人用可爱形容过她了。 「别谦虚，阿姨都知道的。不像我们家乔语，整天不知道忙什么，经常搞些莫名其妙的事。」说完看了乔语一眼，眼神里却满是宠溺。 「怎么会，她一直都很有自己的想法。」顾青舟附和道，又觉得这句夸奖太过苍白，但她确实不清楚乔语日常在捣鼓些什么。 好像是音乐方面？前些年听顾青柠说过她在国外去学了一段时间音乐。 「是吗？那得请你多和她聊聊。以后也多到家里来玩，咱们快是一家人了，你和乔语年纪相仿，多走动走动。」 顾青舟听着这话有些疑惑，虽然两家关系不错，但到底也不是一家人，她又不好追问，只好笑着应承下来。 「诶。我妈这人就是会说场面话，你可不要当真哦。」乔语看了她一眼，带着为自己辩驳的目的。 「放心吧，我连自己都管不好。」她还沉浸在刚刚那句话中，淡淡说道，没有傲慢之意。 付槿走后，她还是没忍住，转头疑惑地看了看兄妹二人。 「或许，一家人是什么意思？」 「你居然不知道，你是住在山里吗？」接话的是乔语，她的疑惑比她更甚。 「什么意思，说清楚一点。」 「意思就是，你姐姐顾青柠要嫁进我们乔家啦。」乔语一字一句说道，看来她还真不知道。 「嫁给谁，嫁给你吗？」愣了几秒，她看向乔木，不确定地问道。她印象中乔家和她姐姐年龄相仿的就只有他了，虽然顾青柠可能比他大个几岁。 乔木闻言，有点哭笑不得，她为什么会有这样的误会，连忙摆手：「不是我，是我小叔叔。」 她搜索了一下记忆，确实不认识这个人，现下疑问太多，一时理不清楚。 「知道了，走吧。」决定不再多问。 最后怎么回的家，她记得不是太清楚，满脑子只有乔语的那句疑问：你居然不知道？ 是的，她最喜欢的姐姐要结婚了，她居然不知道..... 在沙发上坐了一会，她进浴室洗完澡出来，在沙发上又坐了一会。 拿过手机，点开微信界面，第一眼看见被置顶的陆则谦。想起吃饭的事，输入数字，将晚饭钱转给了他。 zhou：【说好我请客的，请收下。】 她这话说得很强势，就是希望对方一定要收下。两分钟以后，才收到回復。 lu：【？我也要排队。】 她秒懂他的意思，弯了弯唇角。 zhou：【不是这个意思。】 lu：【那就是想和我两清？】 zhou：【......也不是。】 她顿了顿，打了一长串字。 zhou：【一事归一事。今天是我请大家一起吃饭，感谢你们的帮忙。不算在我欠你的人情里，若是你有时间，我随时可以请你吃饭。你这样我有点负担。】 最后一句话，她想了又想改了又改，还是加上了。 lu：【好。】 随后传来收钱的声音。 lu：【早点休息。】 zhou：【嗯，你也是。】 看着不再空白的微信界面，她有些晃神，也算不得高兴。 人果然是会越来越贪心的。 陆则谦关掉手机，拿上打火机去阳台抽菸。回来的路上，满脑子都是她吃东西的样子。 她好像依旧没表现出特别的喜好，什么都吃了一点，但也吃得不多，加起来好像也不算少？ 所以？她到底喜欢吃什么。或许，下次可以直接问问。 他掐灭了烟，走向浴室。或许，和她的交往，可以更简单一点。 第42章 ◎人生的岔路，走了一条，就再不能走另一条了。◎ 学校已经放了假，实验室还照常热闹。门口的那张放假通知是苏夏贴上的，她贴时，一堆人围着，却不敢上前搭话。 顾青舟一句「借过」险些撞到门口的背影，打破了这种默契，无视所有人直接走了进去。苏夏看着她的背影定了几秒，继续手上的动作。 其余的人提着气吃瓜却什么都没吃到，又将视线转移到了那张纸上。 苏夏贴完，拍拍手走人，没留一点情面，也没有人敢上前问询。走了以后，此起彼伏的哀怨声才随之响起，越来越大。 是的，整个寒假不到两个星期。 随即，每个人群消息增加一个红点，和那张a3纸上加黑加粗的内容一样：放假通知。 顾青舟看了一眼，随即息屏，放在一边，一声不吭。 「绝了。」旁边的姜润传来长长的嘆息。 「不放就不放吧，怎么能假也不放，人也不放......」姜润摊摊手，将手上的笔随手一丢，向后仰了仰。 吴限又又又跟着何劲松出差一个星期了。办公室恋情也能搞成异地恋。 「青舟？」一般这个时候，她都会接句话的，姜润侧目，觉得她的眼神又专注又空洞。 「怎么？」她回过神来。 「你说老头年轻时是不是被自己师妹拒绝过，而且老死不相往来的那种。」姜润用手支着脑袋，露出八卦的表情。 「.......」 「何出此言......」她很好奇，她怎么从一堆的实验数据中开到这个脑洞的。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87页 「那他为什么整天换着花样的阻止我谈恋爱啊。」姜润不满道。 顾青舟将笔盖合上，轻轻摇头，不予置评。这算什么异地恋？ 「我有点事，得先走了，有什么给我打电话。」顾青舟将资料放在她面前，起身去拿自己的外套。 「好的好的，你先去忙，剩下的我帮你搞定。」姜润跟着起身，平时都是她偷懒麻烦顾青舟，今日难得的，她有事先走。 顾青舟取过黑白灰格纹的长大衣，伸手套上，从桌上拿过自己的手机，极其淡定：「我已经做完了，你帮我汇总就行。」 「.......」她比她还晚到了几分钟，她一个字还没写，竟在那伤春悲秋了。 想到这，给顾青舟竖起一个大拇指。 「我要有你这效率，估计一年的时间能谈个十年，再也不必感嘆时间不够了。」 「那也不一定，说不定有这效率，你一年可以谈十个，一样忙不过来。」 「......」有道理的。 放假的校园，多了一股萧瑟之感，她从实验室走到西门，只碰见一个遛狗的辅导员。她也不认识，低头直接走过去了。 她今天开车来的学校，打开车门，没有立即出发，而是再次查看了林颜昨晚发给她的消息。 顾青柠的结婚对象叫乔天新，现年42岁，是乔家的小儿子，在乔氏集团工作。最近几年势头很勐，大有成为乔家新一代接班人的趋势。 去年还涉足电影电视圈做了出品人，不过反响一般。外界传闻有一个孩子，是婚还是私生子说法不一。 还有一个小道消息，和他大哥乔天封，也就是乔语的父亲在争权。 关于婚事的消息不多，半年前有人拍到过他们出双入队，乔氏集团出面否认。最新的消息是顾青柠在一次产品发布会上模煳回应，而后就是婚讯。 其余还有一些零零散散的，更多的是男方的花边新闻，「私生子」、「嫩模」、「花花公子」、「后花园」是他报导中常见的词彙。 对于这样一个人，她自然是紧锁眉头。林颜是另一个评价：对方在你看来未必是一个好的结婚对象，但是多金又有实力，你姐姐未必这么认为。 她给顾青柠发了个消息，没说具体的事，朝着她家的方向开去。 她有些不确定此行的目的。是确认？是质疑？还是祝福？ 她不想像旁观者一样去审视这段婚姻的价值，站在道德的制高点评判她。 顾青柠从小品学兼优，一心想要闯出自己的天地。面对顾家的不公平待遇，她的隐忍和对立，她常常看在眼里，却无能为力。 相比于顾青柠，她是更边缘的人物。唯一的差异是，她根本无所谓那些人的认可，活得倒是自在许多。 所以，她有什么资格去质疑她的选择，甚至说是机会呢？ 她有密码，但还是等到她回家以后才从车里出来。 无论如何做心理建设，从别人口中知道这件事，她依然有些耿耿于怀。 她进屋，顾青柠正好从衣帽间换了身家居服出来。 「吃饭了吗？」顾青柠边洗手边问她，脸上是有温度的笑容。 「还没有。」她控制住语气，还是有些不自在。 「那姐姐给你做，义大利面可以吗？做你喜欢的番茄肉酱口味。」顾青柠说完去冰箱翻找食材，她平时几乎不在家吃饭，想做别的也来不及。 「嗯，谢谢姐。」 「谢什么，你去休息一下，好了我叫你。」 顾青舟虽然点着头，但完全没有离开的动作，一直在旁边守着她，递这递那的。 她有很多疑问，但又顷刻间不想问了，不想破坏这个气氛。 无论她有多少角色，对她而言，她最重要的角色是她的姐姐，是她的亲人。 饭桌上，顾青舟主动聊起了自己的学业、生活，聊起了找顾青诩帮忙的事，顾青柠耐心听着，和以前一样，告诉她以后再遇到这种事就来找自己。 她听到这句话眼睛有点发酸，自己有事可以找她，她有事可以找谁呢？ 她想到了乔语，如果自己是她那样的性格，是不是就不会这么后知后觉。 「你是不是.......有点看不起我。」顾青柠平静地开了口，她知道她有心事，自己也有。 顾青舟顿住，一时间有些无从言语，这怎么可能呢？ 「一开始是担心你有难言之隐，后来又担心非你所愿，现在是怕你心有遗憾，但从来没有看不起你。」她极其认真地，一字一句地说给她听。 「抱歉，这件事决定得很仓促，姐姐没来得及告诉你，我其实是想第一时间告诉你的，但我.......不想你担心。」顾青柠眼眶有些湿润。 知道她可能是唯一关心这件事本身的人。 「没关系，反正我肯定不是最后一个知道的。」她乐观道。 「不过我觉得，我比姐姐想像中要有用一点，如果可以的话，我也想参与。」第一次，她提了这样的请求。 顾青柠抬手，将头髮向后一拨，看向她，笑意直达眼底，「是，我们舟舟一直都很有用。」 两人说开了，又恢復到以前的模样。 「婚期就定在明年四月，你提前把时间空出来吧，咱得大办一场。」 「好。」 「姐。」她又叫了她一声。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88页 「嗯？」 「其实我觉得也没有什么遗憾的，你觉得现在这样做值得，你就去做，如果你以后觉得不值得了你就离开，按照你自己的想法来，人生不可能因为一件事就决定整个走向的，对不对？」她用这句话开解着她。 尽管她也常用这句话开解自己，在很多年里都并未成功。 人生的岔路，走了一条，就再不能走另一条了。 「对，你放心，姐姐不还有你吗。」顾青柠温婉道。她这个心智，大概是不信这些鸡汤的，她更信成王败寇的道理。 从顾青柠家出来，顾青舟翻了翻最近一年与她的通话记录和聊天记录。数量比想像中少很多，不一会就看完了，大部分是来自于姐姐的关怀，由她发起的话题，了胜于无。 她大概从来都不是一个合格的倾诉对象。 顾青舟将车停在路边，看着外面的热闹，那些路灯下三三两两的行人，眼眸被染上一些光点，都有自己的目的地。 她好像再次意识到自己是一个很糟糕的人，但和多年前不一样。这次似乎还可以改变...... —— 放假的第一个星期，顾青舟回了父母家。呆了两三天，邹瑛和顾明笙就出去旅行了。她索性提早两天去了苏城。 这本来是一早就做好的计划，所以父母去旅行这件事，没有引发她内心的任何波澜。 两年前，外公去世了，外婆开始了独自生活。 少年夫妻老来伴，伴走了，她一度很担心外婆的生活。最开始的半年，几乎每个月都回苏城。 外婆看出她的孝顺，想着法地开解她，同时将自己忙碌起来，除了日常看诊。还去苏城的一所大学当起了客座教授，杂志文章也发了几篇。 感受到外婆努力生活的诚意，她也就回来得少了一些。 所有人都在努力生活，她也不能掉链子。 回了苏城，到底是她从小长大的地方，要亲切很多。只是她和外婆都不擅长做饭，所以年夜饭吃得马马虎虎，没有什么新意。 外面有人放起了烟火，噼里啪啦响着。她透过庭院看了一会，终究没走出去与他们一道欢乐。 儿时没做成的事情，长大了才发现已经做不了了。任何事情似乎都是这样，错过了就真的错过了。 给顾青柠灌的那碗鸡汤，她自己都有些喝不下去。 外婆年纪大了，10点之前就要睡觉。与她互道了晚安，顾青舟接了几个电话，也回了自己的房间。 这样冷清的过年，她早已习惯。更何况，这两年，相比于她，外婆的新年似乎更冷清一点。 躺在床上看了会书，手机来了很多消息，她看完一整章，才重新拿起手机。 想比现实生活，最有年味的地方似乎是网络，比如微信群。 左上角全是红点，群里的消息她点开又退出，只为了已读的标记，不一会又是一群红点，删也删不完。 陆则谦的消息传来。 lu；【新年快乐！】 【一切安好，天天快乐。】打完这行字她又删掉，改成【谢谢，新年快乐！】 最后的最后又改了一次，才发送出去。 zhou：【新年快乐！】 曾经不止一次，她总是在圣诞与公历年间隔的那几天，掐着时间，给英国的jeff和nancy夫妇寄去贺信。 给他们送去祝福顺带也夹杂着问候一两句他的消息。 那几封英文信不长，却每次都耗费她大量时间，斟字酌句。想着如何提起他才显得不那么突兀，才会使整封信符合逻辑。 她也曾想，会不会在他给顾青诩的祝福中也有一句是给她的，夹带的也好，她又不挑。 结果不言而喻。 她又想起她给林颜的那句「时过境迁」的承诺。 新年的钟声敲响，「时过境迁」是否又更近了一步？ 第43章 ◎我觉得，你哥说得有道理◎ 大年初一，与外婆告别，她独自回了申城。 今晚，她要去顾家吃饭，这是多年的规矩。父母可以不去，但她不得不去，尽管，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何要去。 顾青柠与乔天新订了婚。今年去了乔家过年，所以她更是觉得这顿饭百无聊赖。 一切都是公式化的进程，大伯母似乎比往年更热情些，没了顾青柠，她口中说着遗憾，嘴上的笑意却一克不减，颇有些乐见其成的幸灾乐祸。 顾青舟冷眼旁观，也当了个公事人。 唯一的例外，就是今年她和顾青诩的关系好了许多，他也不再像以前那样对她只有说教，而是真心流露出几分关心，不止对她还有顾青柠。 在好几次长辈们对顾青柠子虚乌有的数落中，都是他默不作声地岔开了话题。 所以，这顿饭吃到最后，也没有她想像中那么难以下咽。 趁着顾青诩要出去，她赶紧起身一一道别，给他使眼色，带她一起走。对方诡异地笑了笑，难得的却没有为难她，一起出了门。 「三爸和三妈在家等你吗？」顾青诩穿好鞋，在一旁双手插袋等着她。她抬眼望去，觉得他今天打扮得人模人样的，一看就不是去见好友。 「他们去旅行了。」她繫着鞋带，淡淡道。 「怎么不带你？」 顾青舟手一顿，这个问题，除了她自己，顾青诩是第一个问出口的人。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89页 「时间不凑巧。」她垂眸道，系好鞋带，与他一道出了门。 刚走到门口，就看见陆则谦在大门外，穿着黑色的大衣，整个人清风玉树，与月光交相辉映。 「发什么愣，你不过去给哥哥打个招唿再走。」顾青诩停在她一步之外的地方，转头问道。 「你为什么不让他进去等？」她没看他，冷冷道。 「.......」 「这就是你的待客之道？」还没等他说话，她先一步教训道。 「我.....」顾青诩有口难言，明明是他自己不进去的，他再三邀请过了。 而且，对方顶多等了他一分钟。还不如他等她穿鞋的时间久，胳膊肘尽往外拐。 她径直走到他面前，温和笑道：「找我哥？」 没想到能在不喜欢的地方见到喜欢的人，她确实有些开心。 「嗯。」陆则谦弯了弯唇角。新年的第一天能见到她，他也很是高兴。 她的眼睛像新月一样，眼睫毛上因为冷热交替，似乎还沾了些水汽，朦朦胧胧的。但又特别清亮，能让人看进心里。 「走这么快干嘛，要不要送你？」顾青诩到底腿长，一个回合的简短对话，就跟了上来。 「不用了，你们去玩吧，现在还早，我自己回去。」她拒绝道，看他们也不像要开车的样子。 「那行，你自己小心。」 「嗯，拜拜。」这句话是给两个人说的。 「等等。」顾青诩似又想到了什么，叫住了她。 「你要不要，和我们一起去？」他有些勉强地问道。 「不去。」她几乎没有犹豫，再次拒绝。再喜欢一个人，也是想想都尴尬的场面，她暂时还做不到。 「不去？」顾青诩似乎不满意她如此斩钉截铁，反倒来了些诚意。 「那个......那个，也不是我，就是有人问起你？」他偏偏头，吐出一口白气，徐徐说道。 顾青舟一头雾水，又看他眼神古怪，想起什么来，大胆猜测道，「诗诗姐？」 「.......」 顾青诩没想到一秒被拆穿，当场石化在原地。 「帮我给她带句新年快乐。」她还是拒绝了。 「我不说，你自己去说。」顾青诩傲娇道。 她想了想，这也不是非说不可的话，「行，我有她微信，我自己给她说。」说完就继续往下走，后面两人也跟上，他们都要到别墅区外打车。 「诶，我刚刚似乎帮你解了围。」顾青诩想了想今晚的阵容，觉得还是得让她去才行。 「有吗？可我没有觉得自己身处困境。」她坦言笑道。 「那抛开这个不说，你怎么能总是拒绝哥哥的提议呢。」顾青诩不依不饶，试图摆出年长者的架势。 「不是我总拒绝，是哥哥你的要求真的有些过分，我属实很难办到。」她试图替自己辩解两句。 顾青诩想了想，确实.......有点。她一个小女孩跟他们又不熟，况且性格还挺内向。 「可是........我不是只有你一个妹妹吗？」他还是觉得不死心，又开始打感情牌。 「......」等于说殷勤半天，她还是个备胎。 「委屈你了。」沉默了几秒，她故意说了句。 「.......我不是这个意思。」 「要不则谦，你来评评理。」顾青诩用手指了指陆则谦，将接力棒递了过去，言尽于此，他是没了辙。 「我觉得，你哥说得有道理。」本来以为他压根不会接招，没想到如此大方地给出了结论。 「.......」其余两人一起沉默。 三人走到别墅区外等车，还有一会的时间。想到他刚刚的那句评判，顾青舟侧目打量他，却看见他也肆无忌惮看着自己。 她没有迴避，直视道：「有道理吗？」 陆则谦没说话，轻轻弯了弯嘴角。 「有的，你都几岁了，不要这么叛逆。」顾青诩听她口气松动，连忙送一程。 「.......」知道她几岁了，还敢随便教训。 「行吧，谈个条件？」她转了口风，看向顾青诩。 「跟哥哥也要谈条件？」 「是你先谈的。」 「那我，也是先做了，再谈的啊，你都这么对待家人吗？」顾青诩有些不服气。 「已经网开一面了，一般人都没资格跟我谈条件。」 「......」 「行，说吧。」顾青诩觉得自己拗不过她，又不能强行带走，只好顺从。 顾青舟回头看了陆则谦一眼，又往旁边一棵树下走了几步。并非刻意想要隐瞒，但家丑不可外扬，尤其不想让他知道。 见顾青诩跟过来，她目光不措地直视着他：「给姐姐打个电话，说句新年快乐！」 「这是你的条件？」顾青诩顿了几秒，才回答。 「嗯。」她坚定地点头。 「你怎么不打？」 「昨天已经打过了。」是的，她昨天打过了。觉得她接到家里人的电话特别开心，才临时产生了这个想法。 顾青诩明白她的意思，掏出手机拨了过去。 顾青柠正在乔家陪着一大家子人喝茶聊天，乔家喜欢热闹，来了不少客人，有亲戚也有商界朋友。 看到顾青诩的来电，颇觉意外，还是接了起来。 「餵。」她温和得体的声音传了过去。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90页 「姐，我是青诩。」 「嗯，我知道。」 「没什么事，就是.......爷爷让我给你打个电话，问你有没有什么不习惯的。」顾青诩想了想，多添了几个字。 「没有不习惯，一切都很好。」停顿了两秒，顾青柠的声音镇定地传来。 「嗯，那就好，新年快乐！」 「新年快乐，帮我给爷爷带句好。」 挂了电话，周围人投来慈爱而关切的目光。 「家里来的电话？」乔老太太问道。 「嗯，爷爷让青诩打过来问问。」 「哎哟，顾老爷子肯定是不放心乖孙女咯，第一年就捨不得啦。」不知是谁，说了这么一句，大家又发出一阵和谐的闹笑。 顾青柠低头剥着橙子，抿了抿唇，浅笑不语。 这确实是好大的惊喜！人生从未有过的体验。 大年初一开门的地方不多，聚会选在了一家大排档。 顾青舟到了才知道，为什么顾青诩一定要让她来，全场十来个人，但却只有秦诗诗一个女孩子。 对方见她也在，比她似乎还要高兴，他乡遇故知的亲昵。 虽然这场聚会和她想像中一样无聊，但她拿人钱财□□，起码和秦诗诗说了很多话，没让她过于尴尬，不枉费她哥哥的一番苦心。 聚会不到十点，顾青诩就已经醉倒在椅子上。知道他酒量差，没想到能差到这个地步。 她抬眼看向陆则谦，他眼中也是同样的不解。 或许，在他心目中，顾家人都是又菜又爱喝吧。 其他人提前散场了，就他们三还守着顾青诩，想等他稍微清醒一点再走。 「要不，我先送他回去。」沉默了五分钟，秦诗诗突然徵询道，语气淡淡，更像一个决定。 「好。那就麻烦诗诗姐了。」顾青舟抬眼，顶多犹豫了一秒，就不问缘由地表了态。 人喝醉了，就会一点力气也没有。三人合力，艰难将顾青诩送上了计程车。此时此刻，她终于确定，他是真不行......不是欲拒还迎。 「你就这么把你哥卖了？」陆则谦微微侧头，懒洋洋笑道。 「大概，待会还得感激我，让我帮着数钱呢。」看着计程车远去的方向，她幽幽道。 「就不担心出点啥事？」他口里的白雾与黑色的瞳孔形成对比，分外诱人。她看了一眼，连忙避开。 「醉成这样？」她摇摇头，这不符合医学。 「我说的是你哥......」陆则谦头更低了一分，离她的嘴唇。 「更不可能吧，诗诗姐那么漂亮，图啥？」她仿佛真的有此疑问一样，拧了拧眉心。 「.......」 两人面对着街面等车，大年初一的时间，运行的车辆少之又少，刚刚就等了差不多十分钟才来一辆。 后背被人勐地推了一下，她没站稳，向前踉跄了一下，陆则谦伸手揽住她的手臂，她整个人往他身上靠了一下才站稳。 「还好吗？」他低头问她，比刚刚两次低头的距离更近，那股冷冽的味道再次进入她的鼻腔，是新的氧气。 她稍稍移开目光，拉开些距离，「还好，抱歉。」实则刚刚背后推她的动作并不大，只是她站在街沿上，心思也在一旁，没有站稳罢了。 陆则谦点点头。目光冷冷，看向来人。 第44章 ◎你好像从没叫过我哥哥◎ 「师兄？」没等他说话，她伸手直接扶了扶对面之人的手臂，是她认识的人，他也收敛了自己的眼神。 吴限脸色绯红，眼神半迷离，似乎还认得她。 「顾.....青.......」话没说完又往后看了看，是姜润拿着他的外套一路小跑过来。 「青舟。」姜润微微喘着气。到了她跟前，接过她的手，扶住吴限。 「抱歉啊，他喝醉了，我们在路边等车，一转眼就不见了人。」姜润解释道，立刻注意到她身侧之人，打量了几分，又再打量了几分。 一是顾青舟几乎从不和异性单独出现，尤其又是大年初一的夜晚，太敏感的时间。二是对方外貌过于优越，只单纯地想多看几眼。 「陆则谦，这是我同学姜润。」又往旁边看了一眼，帮他选了个身份：「她男朋友吴限。」 「呵。」姜润嗤笑一声，看了一眼醉醺醺的吴限。有一种解气的感觉，每次学校的教授，都只记得她是他的女朋友。 顾青舟这个人，看着不懂人情世故，又常常会在无人问津的细节里更细节一点， 两人说话之间，吴限打了个冷颤，人就直直往后倒，还好她俩眼疾手快，给他勉强撑住了。 「要不进去待会再走？」她看向后面的大排档，一排门店，开业的只有这一家，进去的人还几乎是同一波。 老闆见又是他们，还换了一个酒鬼，有些无奈地嘆了口气。不让他们点东西，直接给了一壶热茶。 陆则谦起身，去柜子里找几个杯子。 「那位是？」姜润看她跟过去的眼神，又燃起了八卦之魂。 「.....陆则谦。」她刚刚明明已经介绍过了，两人还互相打了招唿。 「哎呀，我不是问这个嘛。」 顾青舟回神，眼珠轻微转了转，若无其事地道：「我.....哥哥。」理论上，这个说法是没有任何问题的，并且十分妥帖。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91页 「哥哥？」姜润显然有些好奇。 「嗯.......堂哥。二伯的儿子。」为了提高可信度，她再加了一个字，自动与顾青诩对标。 「可是他姓陆.......你姓顾.....」姜润提醒道。 「.......」 「那......大概是表哥。」她还试图挣扎一下。 就在此时，陆则谦拿着杯子走了过来，微微倾身给他们倒茶，她抬眼，目光跟随着他的侧脸，试图求救。 对方给了她一个不明就里的眼神，又藏着一丝暗笑。她只好作罢。 「师兄怎么喝怎么多酒？」她只好自己救自己。 「跟我爸妈喝的.....」姜润压低声音说道，有点嫌弃。 顾青舟啊了声，有种替师兄守得云开见月明的感同身受。数不清多少次，师兄都吵着闹着要见家长的，每次得到的回答都是下一个假期。 手机铃声传来，是姜润的电话。她瞬间松了口气，应该翻过这座山了吧。 姜润说什么话，她实则没怎么听，手指环绕在玻璃杯四周，在单纯地走神。 陆则谦伸手从她手里拿过杯子放在桌上，「烫~」。 经他提醒，她才发觉掌心有灼热感，摊开看了看，还有几分微红，不好意思的搓了搓手，重新聚起精神。 「要不你自己问他吧。」姜润说完这句，将手机伸到她的面前，她迟疑地接过，看了一眼来电人名字，裴奕。 「餵。」语气异常平静。 「顾青舟？」裴奕的声音里似乎还有不确信。 「嗯。你好。」 「那个.....你后天有空吗？一起出去玩？」他试探性地邀请道。 「......抱歉，可能不太想去。」她如实回答，藉口都懒得找。 「.......」 「顾青舟。」沉默一会，对方语气严肃了几分。 这句她没接。 「你欠我一个人情。」裴奕用一种要求还钱的口气说出了这句话，要她兑现承诺。 「.....好，我会去。」她顿了两秒，直接应道。 在这种事情上还个人情，似乎不亏，并且能尽快了结和这个人的拉扯，她也算乐意。 姜润接回电话，比她还要迟疑，她几乎不敢相信她会答应，而且是在拒绝以后再次答应。就是因为知道她从不参与这类活动，她才让裴奕自己开的口。 「你和他很熟？」姜润说。 「和谁？」 姜润看了看手机，暗示道。 「你知道的，不熟。」她如实回答，裴奕和姜润算得上发小，自然清楚。「不过他帮过我一个忙。」 「你有忙？需要他帮？」号称万事通的她，居然还不知道这个事。姜润过于不理解，毕竟顾青舟和裴奕的交集，全是她搭的桥。 「嗯。」顾青舟点点头，低头看了一眼，「师兄好像醒了。」 实则，吴限一动不动，跟一头猪一样。 但没办法，就算是死猪现在也得拿开水烫醒。 顾青舟趁着扶起吴限之际，往陆则谦的方向看了眼，他的脸上波澜不惊得过于明显，她甚至要怀疑他是否有在唿吸。 收回视线，想起她在他那里是有男朋友的人，这点算什么大不了的事？ 仔细一琢磨又觉得更不合理，有男朋友还和别人一起出去？尽管是一群人。 水性杨花、朝三暮四、见异思迁.......这样的人设，她好像有点承受不起。 在一顿摇晃之下，吴限艰难睁眼，支支吾吾，刚刚应该已经进入了深度睡眠。她又有些内疚感涌上来。 「我去叫车。」陆则谦刚过来接手，她立马跑了出去，似乎有些无颜面对。 送走吴限，他们开始了今晚的第三轮等车。她突生一种，若是在这里跑滴滴应该很赚钱的想法。 「那我......」她拉开车门，准备结束新年第一天漫长的一夜。 「进去，我送你。」话还没说完，就被陆则谦打断，下一秒他掌住车门，弯腰而入，她不得不往旁边挪了一个位置。 全车静默，车外也没有声音。俨然有股肃杀的氛围。 她也没说话，还在想着刚才那个电话有可能带来的人格危机。至于陆则谦，手上握着手机并未点亮，她也不知道他为什么不说话。 「你住哪里？」她找了个话题，也是真心想问。 「不顺路。」他一动不动，对着空气说得这句。 「.......」 火气这么大？因为觉得她是个人格低劣的人，被欺骗了，想教育她？ 若真是这样，似乎也说得过去。想想顾青诩，要是知道这事，估计要唠叨一晚上。若是他真要教育她，那她只能听着。 「那您慢点.....我先上去了。」酝酿一路，下车前礼貌道别，出口才发觉连称谓都变了。 她怎么会怕到这个份上？？？ 陆则谦顿住，眼睫稍抬：「不请我上去坐坐？」 话刚出口，自己就下了车，她轻声嘆息，跟在他身后：还要找个没人的地方单独教育？ 家里没有多余的拖鞋，顾青舟让他稍等，自己去洗衣机上的杂物柜，翻出一双一次性拖鞋。因为不常用，她收拣后，一直没拿出来。 陆则谦穿上拖鞋，她引着他，坐到了沙发上。 「您......你先坐，我去给你泡茶。」她说道，拿出了对待长辈的架势。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92页 「......」 她也不知道家里有没有茶叶，去饮水机旁的餐边柜找了找。里面只有一罐宇治抹茶，是回国后的第一年去日本买的。 当时的她也想尝尝抹茶的味道，但现在已经过了期，茶叶却忘了扔掉。 「抱歉，只有这个.....」最后的最后，她还是只给他倒了一杯温热的白开水。 陆则谦看了看杯子，倒没多说什么，象徵性地喝了一口。 稍等了几秒，见他没有要说话的意思，也就不多言多语。她时刻注意着他的杯子，若是喝到一半以下，可以立马续水，好有点正事可做。 陆则谦抬眼看见餐桌上有几本书，桌面很干净，一点没有使用痕迹，大概确实是不会做饭的。 他起身，走到餐桌边坐下。顾青舟自动坐到了他的对面，等着审判。 过了一会儿，见他只盯着那几本书，又不拿起来看，她终于忍不住了。 「你是要参观一下还是看会电视？」她想到能做的事情就这么多。 「为什么从家里搬出来？」陆则谦稍稍抬眼，漫不经心道。 「为了......方便？」本来是个张口即答的问题，她也回得有些心虚。 「方便？」 顾青舟若有所思的「嗯」了声。 半晌，没人说话，抬头对上对方一双探究的眸子，两把软剑，不会流血，依然会下意识想躲开。 心领神会般的，她居然觉得她看懂了。 「想什么呢？是因为路程方便，搬了新校区以后，不是得两头跑吗，住这里挺方便的。」她一顿解释。 陆则谦几不可闻得「嗯」了一声。 「我走了，你早点休息。」他起身说道。 「走了？」顾青舟有点讶异这突然的结束语。 「不然？」 「没有，我以为......没事，早点休息。」神经一放松，一不小心差点说出了心里话。 陆则谦转身一顿，最后看她一眼，似乎在确定她有没有在撒谎，还好她说的全是实话，回视了过去。 她站在门口，等着他穿鞋。 「出门以后，右转的那个小门比较好打车。」她叮嘱道。 「好。」 「我好像真有一个问题要问你。」临走之前，陆则谦掀起眼睑，唇角弯起一个浅浅的弧度。 顾青舟没吭声，等着他的后续。 「我今天好像做了一件沽名钓誉的事。」 「嗯？」 「你好像从没叫过我哥哥。」 落锁的声音传来，带着她大大的犹疑一併撞击着心脏。 他今天有些反常，而且厉害。 至少他以前从不主动送她，从不关心她的私生活，从不在意这些虚有的称唿。 第45章 ◎我说的是帮你◎ 大年初三那天，莫名其妙的，她和一群戏剧社的同学去了道观。 过年有逛庙宇的习惯，但道观是不是也是习俗之一，她无从知晓。来的人不少，她就当散步走走。 道观不大，先要上一段高高的阶梯，数量估摸着1、200阶，算不得陡峭，和走平路差不了多少。 这次的出行，情理之中意料之外的又见到了苏夏，她们互相点头致意，算是有了些默契。 一群人在里面求籤解签。她和苏夏，还有几个同学在外面等着。 这里的签明码标价。上上籤30元、中籤20元、下籤10元，若是侥倖抽得下下籤，不但不要钱，还可接受专人开导。 她搞不清楚，这是有良心还是真无情。但也隐约感觉到神佛也想留个好名声，绝不做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裴奕请你来的？」 没想到苏夏会率先挑明，她愣了下，算是默认。对方能问出这个问题，就必知道些内情。 只是她可能不知道，她与裴奕的两次牵扯，都算是与她有关。 「我和他不熟。」她坦诚道。 「我知道，看得出来，你不喜欢他。」苏夏说话与她做事真的是一脉相承，毫不拖泥带水。 「......」她有些无奈，「这都哪跟哪。」 「我也没别的意思，你不要多心，若是你喜欢他，我们公平竞争，我又不会输。」苏夏这话说得既不挑衅也不怯懦，只是个陈述句。 她说的不会输应该是期末考试，苏夏总成绩第一，赢了所有人。而她，只是第三而已。 「我有喜欢的人，不是他。」她淡淡道，看向丹炉里裊裊升起的青烟，神佛面前，她不撒谎。 如此干脆，倒也让苏夏有些吃惊，转过头怔怔地看了她一眼。或许在她眼里，顾青舟是另一个自己。 「青舟，你快过来。」姜润挥着手上的签文，高兴地吼道。 「诶。马上。」她出声应道，走了过去。 顾青舟见她如此兴奋，以为抽了个上上籤，拿过来一看，只是个中籤：守旧待时，事自成就。 「挺好的，躺着不动就把事办成了。」她安慰道，直译了签文。 「嘿嘿，我也觉得。」姜润笑眯眯说道。 「你要不要也抽一个，好像就你没抽了？」姜润怂恿道。 「哪里的话，苏夏不也没抽吗。」她信誓旦旦拒绝。 姜润没有反驳她，扯了扯她的衣袖，用手指了指。「你说的是她吗？」 「......」 苏夏双膝跪于莲座之上，双手持住签筒，面色肃穆虔诚，口中念念有词，每次签筒上下摇动都克制有力，保持在同一个弧度，直至籤条落地。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93页 隔了一段距离，也能感受到她眼中幽淡的光。 「你说她那么认真，是不是要永争第一。」 顾青舟没回答，这个她倒是真的说不准。 「你也去求一个.....给咱三组争争气。」 「那你应该让第二名去求，可能更有意义。」她笑道。 逛了一整天，大家都有些累，回去时大伙要一起去吃饭，她也只好跟去。打定主意，若是还有下一轮，无论如何都得拒绝了。 地方是裴奕选的，一个有些高档的日式料理。过年的时候大鱼大肉，重口味的东西吃惯了，吃些轻食也好。 因为说好了aa制，谁也没有什么负担。 她抬眼看了看表，她们来的早，吃完才7点半的时间，正是餐厅的人流高峰期。 「我去上个洗手间。」饭已经吃完，还有几个人在聊天，她没什么参与的兴趣，给姜润说了一声。 又拿过自己的外套，实则想出去透透气。 从洗手间出来，还没来得及往外走，就听到背后有人叫她。顾青诩打开包间门出来，与她撞个正着。 「哥。」她礼貌笑道。在哪里遇见他，似乎都不奇怪。 顾青诩微微侧了侧身，压了压声音，让她刚好能听到，「是刚来还是要走？」 顾青舟：「来得早，要走了。」 「嗯，早点回去。」顾青诩眼神有些摇摆，叮嘱道。 「让她进来。」一声命令从包间里传来，声音中透着几分不容置疑的强势。 她没有一丁点畏惧，有的只是从心底冒出的那股厌烦。 顾青诩站在门边，一只手放在门把手的凹槽上，有些进退两难，用嘴型告诉她里面是谁。 当然，不用嘴型，她也知道，里面是谁。她的爷爷，顾申山。 顾家人都对他又敬又怕，她和她妈妈一样，这两样都沾不上边，只是疲于应付罢了。 不想让顾青诩为难，她还是选择走了进去。 包间里还有三个人，主宾位的长者她不认识，长者旁边坐着陆则谦，主陪的位置是顾申山，旁边还有一副碗筷，应该是顾青诩的。 简单明了的含义，顾家在请客，而且是很高规格的私人聚会。 「爷爷。」她尽量平静地开口，但也知道此时的控制力没达到最好。 顾申山抬眼，与她目光相撞，没有接话，转而向右手边的长者介绍道：「柯院士，这是我孙女，顾青舟，在申大读研究生。」 柯怀会意地点点头，一脸慈笑地看过来。 「柯院士，您好。」她礼貌打招唿。 「你好，青舟同学。」 随即又对上顾申山的眼神，看见他眉心微微皱了皱。她明白他的意思，是想让她再叫一个人。 叫什么呢？哥哥好？则谦哥好？还是谦哥哥好？ 有了前天晚上的那句对话，她似乎更叫不出口了。 见她迟迟不语，顾申山眼神中的质问愈加清晰，仿佛下一刻就要出口伤人。 门再次被打开，服务员进来添碗筷，顾青诩跟在她身后，指了指他旁边的位置。 「坐吧坐吧，先吃饭。」柯怀招唿道，他是今天最重要的客人，一句话就解了围。 顾青诩经过时，带了带她，顺势让她坐在他身边。 陆则谦的位置在她对面，她知道他一直在看她，但却不敢回望一眼。 纵然能够见到他，这样的饭局她也不想参加。 一顿介绍和寒暄以后，终于继续了他们的进度，她只需做个旁听者或者说一个食客。顾青诩倒是一直给她夹东西，可她明明说过自己吃过饭了，真的有些吃不下。 从他们的谈话中，她算是理清了关系。这位柯院士，是生物细胞学的专家，陆则谦的外公。 顾家最近想涉足药企，与他谈专利合作的事情。 趁着他们聊天的空档，她低头拿出手机，柯姓少见，她一下就搜到他的简介，扫了几眼，了解一点他的基本信息。 「青舟同学。」 「啊？」没想到对方会突然叫她，她连忙息屏应道。 「你在申大读研究生，那你认识何劲松吗？」他的神情坦然自若，像是与她闲话家常。 可这是她第一次听见有人直唿导师大名........就像问她认不认识某个不起眼的同学。 「何教授是我的导师，我在他的实验室帮忙。」她恭敬回道。 「哦？」对方两眼放光，仿佛找到知音一般，她猜测或许对于院士而言，一直谈生意太过功利，也想转转话题。 「上次他说，实验室收了个研究生，聪明又努力，大有可为，不会说的是你吧。」柯怀亲切道，语气很是和蔼。 她不自觉地啊了一声，没想到院士说话这么客气，一时之间她有些分不清这句话是何含义。 「教授收了好几个研究生，也有在他手上从研究生读到博士的，都很优秀，我想我应该不是最聪明的那个 。」她估摸着措辞，笑着解释道。 「哈哈，顾总，你这孙女还挺谦虚，做学术的人就该如此，我也时常这样教育则谦。」柯怀笑了笑，转头与一旁的顾申山攀谈。 「哪里，和则谦没法比，承蒙院士您的夸奖。」顾申山附和道。 两次提到了对方的名字，她不得不抬头，对上他静隧而真诚的目光。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94页 得益于这段对话，顾申山态度缓和了许多，场面重新进入了正轨。或许，在她爷爷看来，她除了是他孙女以外，还有点别的身份值得炫耀吧。 送走两位长辈，最先松口气的是顾青诩。听见他过于冗长的嘆息，她忍不住侧头看了一眼。 「你紧张什么？」味同嚼蜡的人应该是她吧。 「我不是......怕你和爷爷起冲突吗？」虽然此事还没发生过，但顾青诩刚刚是真的觉得有可能发生。 「我有那么不识大体吗？」顾青舟笑了笑。 「没有，你表现很好。」顾青诩点头道。 「......」怎么有股讽刺的味道。 「抱歉，好像是我让你有负担了。」一旁的陆则谦插了句话。 顾青舟看他，「和你有什么关系，要怪就怪我哥吧。」 顾青诩：「......」 「若不是你叫我，我早走了。」她说得有理有据。 「......」无可辩驳。 顾青诩：「司机马上过来，我们先送你回去。」 「我不想坐车。」这里离家只有半个小时的步程。 「又闹什么脾气？」 「没有.......吃太多了。」她解释道，确实很撑很撑。 「.......」 「刚刚一紧张，忘记你是吃过饭准备走的。」顾青诩勐然想起。 顾青舟没说话，看了他一眼：你知道就好。 「你们回去吧，我走回去半个小时而已。」 「大晚上的又不安全，还是送你回去，别闹。」顾青诩依旧觉得不妥。 「现在才九点半，申城的治安很好，我也没你想像中那么招人。」她一本正经解释道。 听她这么说自己，陆则谦挂上一抹不咸不淡的笑意。她好像对自己的认知，总是有些偏离。 「我送吧，我正好去一趟工作室。」陆则谦拦住欲再说话的顾青诩。 「那好吧，麻烦你了。」顾青诩点点头。 「不要给哥哥添麻烦哦。」又朝对面的人说道。 顾青舟：「......」到底是谁给谁添麻烦。 两人一起步入夜色之中，大年初一到大年初三，不过两天的时间，车流和人流就翻了好几倍，俨然有一种已经復工復产的迹象。 「这次也不顺路？」她侧眸问他。 「这次顺路。」他淡淡道，也不算特别顺路。 「今天去拜了佛？」他闻见她身上淡淡的檀香味，非常安神的味道，让人想要多吸几口，沉醉进去。 「算是吧。」 「许的什么愿？」他又问道。 「什么都没许。」 陆则谦：「是无欲无求？还是觉得求而不得？」 顾青舟顿了顿，看他一眼，似乎他真的很感兴趣，才会在这个问题上锲而不捨。 想起她曾在圣保罗教堂的那次祷告，许的那个荒谬的愿望。 「秦诗诗身体健康」——有关于他又无关于她。 「最近没什么想做的吧。」是一直好像都没什么想做的，那些真正记挂的事，又觉得神佛都很难救。 「那岂不是没有我能帮忙的了。」陆则谦笑笑。 「你今晚不是才帮了忙吗？」她偏头看他。 「我说的是帮你。」 「.......那我先谢谢你。」她也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她不爱走路，本想走一会，消化一点就打车回去。 与他一起，不知不觉又走了很长的路。 第46章 ◎好，我来处理。◎ 林颜春节期间跟着父母一起回了老家，初六才回申城。期间，她们通过一次电话，发过两条消息，别的就没有了。 再好的朋友也有她自己的生活。 实验室大年初十开始开工，所以从初三到初十这段时间，都是属于她彻底独自生活的时段。 大伯母给她打过一次电话，让她再回顾家吃一顿团圆饭，得知没有顾青柠以后，她找了个藉口拒绝了。 虚假的繁荣不如真诚的孤独。 本来打算初七才回来的顾明笙和邹瑛，在初六提前回来了，接到电话，她主动提出开车去机场接他们。 「爸、妈。」看着他们手上提着点东西，她上前接过，刚从海城回来，两人身上的衣服有点单薄，邹瑛再绕了一圈自己的围巾。 放进后备箱，她立马去点火，把空调打开。几个同行的叔叔阿姨过来道别，她一一打过程式化的招唿。 「舟舟，爸爸来开吧。」顾明笙说。 「不用，你和妈休息会吧，我来开就行。」她婉拒道。 一路上，三人话不多，邹瑛偶尔提起几句，大概是旅行中买了什么东西放到哪里，又或者是什么钱有没有给谁，再者是过几天上班什么的。 都是顾明笙回答两句，这些她真是不了解。 「舟舟，你要有时间，也可以去看看，冬天去，暖和着呢。」走了半路，邹瑛似乎终于想起了她这个司机。 「好，有时间的话我会去。」 海城是她知道与他有关，却一直没敢去的地方。那时的她真的有些害怕，害怕在全世界任何一个地方都找不到他，害怕他彻底消失，害怕他无人问津。 现在想想，这些想法属实多余，是彻彻底底的心里暗示。他实则过得很好，读了博士拿了奖，甚至可能还谈了个恋爱。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95页 「妈妈给你买了那边的干海产，待会你带两包回去，有时间炖炖汤什么的，读书费脑子得很。」邹瑛笑道，关于她念书的问题，她倒是不强求，知道她一直是对自己有要求的人。 「嗯，谢谢妈妈。」实则，她基本不做饭，更别说煲汤。 「去看过外婆了吗？」邹瑛又问。 「嗯，去过了，外婆挺好，初一也去爷爷家吃了饭。」她顺带多说了一句，虽然不确定他们关不关心。 「对了妈妈，青柠姐姐要结婚了。」她猜想他们大概还不知道这事。 「是吗？」邹瑛和顾明笙对视一眼，确实还不知道。「和谁啊？」 顾青舟：「是乔语的小叔叔，叫乔天新，你们认识吗？」她透过后视镜看了一眼两人疑惑的表情。 「乔天新？」顾明笙皱眉，这人前几年想托人走他的门路，他没理会，觉得心思有些不正。 「嗯，爸爸认识吗？」 「算不上认识，听说过吧。」顾明笙淡淡道。 「人怎么样啊？」邹瑛立刻问他。 「不太好评价。」顾明笙说得很是谨慎。 「青柠这孩子一贯有自己的主意的，她能看上的，也差不到哪去。」邹瑛笑了笑，结束了这个话题。 回到家里放了东西，三人一起去楼下的粥店喝了点粥，点了几个素菜。他们刚旅行回来，没什么胃口，其余的也不太想吃。 按照惯例，她在家里住了一晚，大年初七吃过中午饭找了个藉口，回了自己的住处，带走了一包干墨鱼，一包干仙贝。 回家之前去逛了趟超市，买了一点方便食品，接下来的两天不想出门。若是不想点外卖，还可以随便凑合一下。 从英国回来的后遗症到底还留着一些，比如清单式地看电影。林颜给她列了20部，四年了她也没看完。 去翻了翻自己的备忘录，剩下的都兴趣了了，只好打开app，随便点了一部最近限免里轻松惬意一点的。 电影看到一半，顾青诩来电，她抬头看了看挂钟，「八点半」。 又让她去作陪？这辈子的工具人指标都贡献给他了。 「餵。」她又没理由不接。 「请问是顾青舟小姐吗？」传来一个温柔亲和的女声。 她伸手看了看来电显示，确实是顾青诩无疑，「对，我是，请问您是？」 「这里是鼎元酒楼，刚刚有位先生喝醉了，让我帮忙打电话给您。」听对方的语气，似乎是工作人员。 「喝醉了？电话的主人？」她再次抬头看了看墙上的挂钟。......现在才八点半。 「他叫什么名字。」她顿了下，多问了一句，觉得太过纸醉金迷。 「抱歉，顾小姐，这位先生只说他姓顾，没告诉我名字，现在正在大厅躺着，让我打电话给您。」 「.......」 顾青舟：「我知道了，是xx路那家吗？」 「嗯，是的。」 「请你帮我照看一下他，我马上过来，给你们添麻烦了。」短暂的沉默后，她还是下了决定。 —— 「陆总，您看这样说行吗？」工作人员挂断电话，将手机递还给陆则谦，眼神一直看着他的脸。 微微上扬的眉眼，似乎带着恶作剧以后的几分缱绻。 「嗯，谢谢。」陆则谦接过手机要放回顾青诩的口袋里，而后又拿了出来，交给那名工作人员。 「电话你先拿着，若是刚刚那人再打过来，你就再回答一遍，这人醉酒得厉害，若是他妹妹不来，怕是活不下去。」他开口，说得煞有介事。 工作人员：「......好的，陆总。」过年醉酒的人她见过很多，被说得这么严重的好像就这一个？ 工作人员：「那，陆总，要不要我们把顾总扶到会客室休息一下。」 陆则谦：「不用，就在这儿吧，显眼。」 工作人员：「.......好的，陆总。」这是三楼的大厅，确实......显眼。 半个小时后，顾青舟出现在顾青诩面前，对方已经是一副不省人事的模样。她真想给他拍下来，传给顾申山，让他看看，他的宝贝孙子一天都在干些什么。 当然，最后的结果大概是，引来顾家全体长辈的心疼，以及对她毫不体谅哥哥的斥责。 「哥？」她半蹲在他身边，摇了摇人，掀开眼皮看了看，不算特别严重，医院是不用去的。 「嗯~青......」顾青诩酒醒了一些，认出了她是谁。 「嗯。」她将他扶起，后仰在沙发上，灌了一小口蜂蜜水。 「青舟？」秦诗诗从电梯里出来，一眼就看见了正对着的两人，她声音有些大，引来了隔壁包厢里的人。 陆续有七八个人出来，最后面的陆则谦，单手插袋，眸色晦暗不明。 所有人像观赏马戏团一样看着两人，窃窃私语，交头接耳。顾青舟看了身侧之人一眼，还好他们没关在笼子里。 她强装镇定，含煳不清道：「我哥喝醉了，打电话让我来接他。」 真是的，上次被这么围观还是多少年前的事。 「哦，青诩的妹妹啊，妹妹吃饭了吗？一起来吃点吧。」人群中一人说道，其余人也跟着附和。 「谢谢，吃过了。你们吃吧。」她立刻拒绝。 「青舟，进去吃点东西再出来吧，他......估计得再坐一会才能走。」秦诗诗开口，那眼神分明不是想让她吃东西，只是不想让她立刻把人带走。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96页 与她对视两秒，更确定了这个想法。 「哦，好吧。」她悻悻道，看了眼顾青诩，觉得自己太过伟大。 真的为什么顾青诩谈个恋爱次次要为难她？他就不能学学她吗？只给自己添麻烦就好。 她将蜂蜜水放在茶几上，与秦诗诗眼神做了交接。 在陆则谦的明示暗示下，她坐到了他的身边。全场核心位置之一，她猜测这是顾青诩的位置，而她也没有更好的选择。 服务员过来给她换了一套新的餐盘，陆则谦给她倒了杯饮料，下意识地笑了笑，没说别的。 在寒暄开始之前，她看了他好几眼，欲言又止。察觉到她有话要说，他微微侧耳倾身，等着她的吩咐。 「不应酬，不说话，不吃饭。」她动了动嘴，喃喃道。仿佛有千百个不愿意。 「好，我来处理。」陆则谦低沉的嗓音刮进了她的耳朵里。 这句话像无声烟火，看得着，却有幻听的嫌疑。 然后他亲自出来引导了话题，让她免去了这场寒暄。似乎他说话并不多，大家都还挺买帐，压根忘了新来一人这事。 从他们的谈话，她听出来了，桌上有几个大学同学，还有两个是陆则谦的高中同学，两个顾青诩的高中同学。 因为他引导了话题，所以往后的焦点都自然落在了他的身上。学业的恋爱的，和她想像中一模一样，确实很值得成为谈资。 他的目光很淡，甚至有几分缥缈，惜字如金地应付着，或者说否认着。 一开始她还竖着耳朵听几句，毕竟这也是她曾经好奇过的问题。越听越觉得没劲，甚至有些后悔，因为她那一句无理取闹的话，让他不得不成为众矢之的的对象。 而实则，他可能不太愿意。 她最讨厌勉强别人，而刚刚出尔反尔，做了这样的人。 想到这里，大脑有些空白，或者说茫然无措，不敢深思，不敢细想。 「我去看看我哥。」在脑子彻底炸掉之前，她先逃离了这里的高压环境。 顾青诩被转移到了会客室，半掩着门，她没有敲，就在外面走廊的沙发上等着。不一会，门打开，秦诗诗走了出来，手上拿着烟。 「青舟？」 「嗯。」 两人往会客室瞧了瞧，一起走向了走廊尽头的小花园。她以为她是来抽菸的，没想到直接把烟揣进了大衣口袋里，没再拿出来。 顾青舟：「不抽了？」 「嗯，和你一起说会话，就不抽了。」秦诗诗笑道，两个酒窝凹了进去。 秦诗诗说要聊天，却一直看着静谧的夜色发呆，她也就跟着。顺带回想刚刚那句话，听自己的心跳声盖过风声。 「青舟，你觉得我怎么样？」蓦地，一个极轻的声音传来，像花瓶有了裂痕，任何人远远多看一眼，就能立即粉碎，那般脆弱。 顾青舟：「我这个人很主观的，全靠直觉评判，配我哥的话，绰绰有余。」她没问也不需要问她指的是哪方面。 秦诗诗轻笑了一声，眉眼弯弯，亮晶晶地看过来，她也不迴避，说的也是实话。 「若是顾家人都像你这样就好了。」秦诗诗自言自语道。 这句话她安慰不了，顾家人除非被扫地出门，否则都各有各的难缠。 「诗诗姐，有点难~」她拖了拖尾音，表达自己的无奈。 秦诗诗笑出了声，没想到她这么坦诚，「谢谢你，青舟。」 「不客气。」 「不过，诗诗姐。」她往走廊后方看了一眼，继续说：「我哥喝了酒，天气又冷，这会还没醒，要不......」 「我知道，我马上送他回去，你放心。」秦诗诗认真承诺。 「嗯，麻烦你了。」 得了，她今晚算是彻底白跑。 帮着把顾青诩送上计程车，发现他已经清醒很多，并且没反对这个安排。 她走到停车场，给陆则谦发了条消息，告诉他自己有事先走了。 对方回了一个「好」字。 回去的一路，都在想着他的表情、他的语气、他的那句话。 她擅长和自己拉扯，却不擅长和别人拉扯，属实有些费神了...... 第47章 ◎当局者迷◎ 新学期开学，实验室开了一个新课题，又遇上几个学术交流论坛，需要准备各种材料各种汇报，整整两个月几乎都在忙碌。 真正得空下来，已经是顾青柠的婚礼。婚礼在四月底连着五一假期，又在一个海岛上，度假的氛围很浓。 婚礼准备得很盛大，还邀请了电视台，所以，林颜也会去。 顾青舟本来要给顾青柠当伴娘，但经过一番深思熟虑，她觉得她更适合给她当娘家人，送她出嫁，顺带盯着点婚礼的现场。 要离开三四天的时间，她先去见了一面沈姝，有两件事需要和她当面确认。 「逸逸接受了两次治疗，情况有所好转，但我的建议是最好要接受完一整个周期，青少年的问题容易反覆。」沈姝建议。 「嗯。」顾青舟只听她的转述，没有开口看逸逸的病歷，就算是几岁的小孩，这也毕竟是隐私。 这期间和梁瑶见过两次面，大部分时间还是微信沟通，主要围绕逸逸的病情。她不是医生，俨然成为了她的开导者，没想到自己也能有这么一天。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97页 梁瑶换了个工作，他们从正西街搬了出来，逸逸也转了学。住到市中心一点的学区，那里的租金不便宜，所以梁瑶似乎很忙，她还帮接过一次邱兴逸放学。 「另外，这个给你？」沈姝将一个礼盒推到她面前。 「给我？」她要送东西给她，还是茶叶？ 「也不算，就是想让你帮我带给设计师。」沈姝笑道：「你不是给我推荐了人吗？我朋友特别满意，赞不绝口。」 她有些哭笑不得，「实不相瞒，我直接把电话推给了你，我不认识这个人。」 「你不认识？」沈姝闻言，比她还要激动，又确认了几眼，觉得似乎真没说假话，伸手将礼盒拿了回来。 「这样啊，我还以为你认识呢。」 「抱歉，可以让你朋友自己送吗？我就不转手了，这样也更有诚意。」她看了看那盒普洱，不算便宜。 「嗯，我给他说。」 从沈姝的诊疗室出来，她回家一趟，将收拾好的东西拿上，直接去了学校。走这几天，有几个事情要交接，她当面说能更清楚一些。 飞机是晚上7点的，她就在学校门口等着顾青诩来接她，两人一起出发。 车开过来，陆则谦从后车窗瞥了一眼。 顾青舟低着头，牛仔裤白色卫衣，加一件墨绿色的风衣，外套过于宽松，衬托得她整个人有点形销骨立，添几分生人勿扰的冷淡。 实则，他们最近确实断了联繫，有些冷淡。他甚至隐隐觉得她在躲他，有些意味不明。 顾青舟认得顾家的车，与司机点过头，按照惯例拉开后座的门，对上一双好久不见的眼睛，表情僵了一下，随即收敛了回来。 「我哥没来吗？」她眼睫下垂，随口问道。 「嗯，他被安排接待其他人一起过去。」陆则谦收回视线，往里挪了挪，然而他本来就坐在窗边。 如果刚刚还停留在推测层面，现在已然浮出水面。猜想被证实，他有些默不作声的烦闷。 车里气氛有些微妙，谁都感觉得到，两人同坐后排，也有些无话可说。 「我昨晚熬了夜，可以睡一会吗？」闭眼之前，她礼貌徵求了同意。 「好。」陆则谦抬眼，目光只在她脸上停留了短暂的一瞬，伸手将后座的空调升温两度。 谢谢........这句她有些说不出口。 她没说假话，确实很是疲惫，若车上的是顾青诩，估计早就睡过去了。是他，仿佛又有些新的亢奋因子在空气里。 几乎两个月没有见面，有无缘也有刻意。 上次的烟花没有炸响，她有在反思，和他的关系。 曾经那些期待已久的事情有了迴响，但又感觉突然断了档，接续不上。 她有很多顾虑。比如，这些转变是她的自作多情，又不是没有过；又比如，他年纪到了，想找个人谈恋爱，她可以给顾青诩当备胎，给他似乎不行：还比如，现在的关系比在英国时，牵扯更多，若是处理不好，谁也不能一走了之。 索性，只能僵在这里。 电话震动了两轮，她终于迷迷煳煳得接了起来。 「青舟，我在看你早上给我的报告，第二个结论逻辑有点对不上，你现在方便看看吗？」姜润的声音有些着急。 「现在？」顾青舟看了看表，现在是5点，原来自己只睡了15分钟。 「怎么，不方便吗？」 「没有，你等我一下，不用挂。」她想了想，飞机晚上10点才落地，等她回了酒店估计都11点了，这份报告实验室明天要用。 她放下手机，挣扎着坐起身，打开电脑，又摸了摸耳机，好像没带，于是只好朝着身旁之人指了指电话，用口型暗示自己要开免提，陆则谦点了点头，表示允许。 「等我一下，可能要几分钟。」她把电脑放在腿上等待开机。 「不急，你慢慢看，你这效率，生产队的驴都赶不上。」姜润笑道，本来还说今天一起做的，结果一大早就收到了她的报告。 顾青舟：「昨晚做的。」 「怪不得，今天老头在上面讲课，你在下面睡觉，不过我让吴限换了个位置，给你挡着的，你可得谢谢人家。」姜润回忆她现场睡觉的情景，真的是一睡到底。 「那是他应该做的，我能睡着他至少要负一半的责任。」顾青舟神色惺忪，想起早上抢咖啡的事情。 「他怎么惹你了？」姜润问。 「他早上从我手上抢了一杯咖啡，不会刚好给你了吧？」顾青舟调侃道。 他俩为了争夺最后一杯现磨咖啡就差给对方跪下了。 「那你怎么能让给他？」姜润唏嘘。 「他说于我而言是一杯咖啡，于他而言是他的爱情，我能怎么办。」想到吴限的眼神，又觉得男人也不能用情太深，害人害己。 「哈哈哈，是吗？那我俩结婚，您得上座。」姜润虽然觉得她很惨，但又莫名得想笑。 「给你当证婚人？」 「你想得美。你才多大。」姜润笑。 顾青舟一边核对数据，一边接着姜润的话，这篇报告她做了很久，算得上烂熟于心。 「你五一怎么过？」姜润问。 「参加我姐姐的婚礼。」她手上做着标记，顺口道。余光瞟到陆则谦，也在看她的电脑。 不禁弯了弯唇角，虽然他很聪明，但看得懂吗？毕竟隔行如隔山，她有些不相信。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98页 「哦，我还不知道去哪儿玩呢？」姜润似有若无地嘆口气。 「你不知道？」她有些不确定。 「也不能说不知道吧。」姜润悻悻道，「诶。你是怎么知道的？」她好像没给她说过这事。 她从没和吴限一起待过这么长时间，单独的，结婚前.......她有点担心。 「师兄非常刻意地泄露给我过两次，他的攻略，一次发错了，另一次又发错了。我不看都不行。详实程度堪比论文，我差点以为他要转行去做地质勘查。」顾青舟回忆了一下，大概就两万字左右吧。 姜润噗嗤笑了一声，「他怎么就这么信任你。」 「可能我口风紧吧。」她也想过这个问题，得出了这个唯一的结论。 「不过你放心，我没提意见，都是他自己的计划。」顾青舟说。 「嗯。」姜润淡淡道，他准备得这么用心，她有些更加不安了。 她回答得如此简短，顾青舟隐隐察觉到了有些不对劲。 「怎么了？」她轻声问姜润。 「那个......青舟，你能不能稍微透露一下........吴限的攻略。」姜润支吾道。 「哪方面啊。」她顺口接住。 「.......比如......酒店......房间。」姜润斟酌道。 手指微微蜷缩一滞，在键盘上停下，带着些许疑惑，这是什么问题。 ？？？。。。！！！ 「你等等。」她关掉免提，把电话拿到耳边，多余地瞟了身侧之人一眼。 实则这个举动更是多余，车的密闭性太好，陆则谦完全听得到。 她清了清嗓子，正色道，「这个我没具体看，但是里面有酒店名字，应该是师兄定的，你需要吗？」 「我需要吗？」姜润反问她，更加拿不定主意。 姜润：「你帮我想想吧。」 「......」这哪是她能想明白的问题。 「你具体是害怕什么？」她问得有些隐晦，相比于她，她似乎更难为情，因为隔壁坐着尊神佛，她不想冒犯。 「什么意思？」姜润果然没听明白，还带追问的。 她暗自吸了一口气，觉得有点耗费脑力，「你是不想结婚？」她选了个好回答的问题。 「也不能这么说，就是觉得有些被推着走的感觉。」姜润顿了几秒，认真道。 「嗯，那你就和师兄再谈谈？」顾青舟同意，很多事情都是灰度认知，黑白决策的，很难一下子想明白。 「吴限明年都三十了.......」姜润唿了口气，理解她的意思。 顾青舟：「你在乎这个？」 姜润：「我是还好，可他在乎，双方家人也在乎。」 顾青舟再次点头，这话也是同意的。 一时之间她也没了主意，「也不用那么复杂吧，结了婚可以离婚的。」她提醒道。 「.......」 「你似乎对这种事情很有准备？」姜润笑，她说得这么轻描淡写，她压力小了不少。 「离婚又不是重婚，要什么心理准备。」她接道。最近好像一直在劝还没结婚的人离婚。 「哈哈，好像挺有道理的，我觉得还真是条出路。」姜润传来爽朗的笑声，和她一顿掰扯，似乎也觉得很多事情没那么复杂了。 「谢谢你，青舟。」姜润郑重道。谢谢她没有过分追究，她为什么有些害怕。 「千万别谢，要真应验了，估计后半生都不得安宁。」她赶忙拒绝，心里是不希望这事真的发生的。 姜润：「没事。吴限后半生就靠你了。」 「........你不要给自己造谣行不行。」这是什么话。 「知道的，你看不上他。」姜润调笑道。 「.......这也是一句谣言。」 「行，是他看不上你。」姜润「咯咯」笑出声。 「这个可以。」 「数据逻辑链，我给你用红色标註了，你连起来看看，应该是对的。」见她心情好了很多，她切回正题。 「我重新发给你了，你看看，若是有什么不对给我留言，再晚都可以，我飞机要起飞了。」又补充道。 「嗯，好的。一路顺风。」 「嗯，拜拜。」 挂了电话，突觉自己成了爱情调理师，最近被迫参与的调解工作，比过去二十几年加起来还多得多，只是身旁这一个，还调解不动。 当局者迷。 车里的气氛缓解不少，她很难忽略隔壁之人的探究。在车里，陆则谦的眼睛深邃而迷濛，此刻眉眼微弯，带着不知名的情绪，直勾勾地看着她。 「不要这么看我，我比你想像中，是要.....复杂一些。」她斟酌道。 「复杂？」陆则谦饶有兴致：「哪方面？」 「.......」 「对《婚姻法》的认知？」他不等她回答。 「.......」 顾青舟无言以对，拿过自己的风衣，盖在脸上，含煳说：「我再睡一会。」 风衣的质料不厚，随着她的唿吸在小面积内上下起伏，就如他的心脏一样。他伸手将他的衣服扯到下巴以下。 「好好睡，别捂着了。」用一种近乎关爱小朋友的语气宠溺道。 第48章 ◎她会不会也这么对他。◎ 顾青柠的正式婚礼在后天，包下了整个小岛，所以，不用怀疑，全岛的人都只有一个目的。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99页 「我\\去，哪里来的美女。」林颜见她的第一眼，忍不住夸赞道。 因为昨晚到酒店以后时间超过了11点，两人只是互道了平安，并未真正见面。 顾青舟穿一件白色挂脖上衣，同色系超短裙裤，手上提熘着一件轻薄的透明防晒衣，散漫地走了过来。 白皙的肩颈和平直的锁骨一览无余，挽着个随意的小髮髻，配上那股清淡恬静的气质，衬得整个人神秘又纯净，让人想一再探索。 「不要这么没见过世面，这场面最不缺美女。」她白了她一眼。林颜今天穿了一条白色碎花长裙，温婉了不少，减去了那份干练劲。 「不是，真的，我一句假话都不说，纵然美女千千万，但在我眼里，你有一席之地。」 「谢谢这位粉丝朋友。」她平静致谢，眼中毫无波澜，又一同闲话着朝椰树下走去，开起懒散度假模式。 林颜要了一个椰子，抱着喝，她回头看了一眼，随口说了句「还怪可爱的」。林颜却「啧」了一声，看向她手上的那杯冰水。 林颜：「你喝这个和你这身衣服不搭？」 「嗯？」顾青舟大大的疑惑。 「你应该要杯鸡尾酒。」 「......」 「等我明天换一身皮衣墨镜再来。」她点点头，装作认同。 「你明天准备穿什么？」林颜问她，没想到有生之年能好奇这个问题。 要说她最喜欢的，还是顾青舟穿运动服的样子，由内而外的青春肆意，谁看了都得多瞅两眼。 「不知道啊，我姐给准备的。」昨晚到了以后，就有工作人员给她送了几条裙子来，说是顾青柠嘱咐的。 「哈哈哈，你被嫌弃了啊。」林颜有点幸灾乐祸。 「说什么呢？我姐姐怎么会嫌弃我。可能觉得场子太大了，你知道的......都好面子。」她突然有些心虚，这些小事还需要顾青柠这个新娘子操心，自己到底是该感恩还是该愧疚。 可见在过去很多年里，对很多人很多事，她都是有所怠慢的。 「那你震得住吗？」 「震不住。」她面不改色道。 「我觉得青柠姐让你穿好看点，会不会是想让你，在这里商业联姻？」林颜看热闹不嫌事大。 「商业联姻？」她手腕微弯，手指间拿着的那杯冰水轻轻晃荡。 「你这记者当的，这四个字没有一个说到点子上的。」她摇摇头，眼神瞟向海平面。 「何解？」林颜歪头，洗耳恭听。 她放下杯子，娓娓道来：「首先，商业联姻，起码得在商言商，顾家的商和我一点关系没有，你是知道的。」 「其次嘛，联姻二字更是瞎扯，我这种级别的，顶多叫相亲。」她说完自己都笑了。 「你好像还有点遗憾？」林颜失笑，眯着眼看她。 顾青舟捡了颗小石头，朝着五米外的小垃圾桶扔去，「砰」地一声，应声入桶。 「有什么可遗憾的，你会为你不是一个射击手而遗憾，但你永远不会为你，不是一个拳击手而遗憾。」 她说这话时，目光坚定而纯粹。 林颜微微颔首，她理解这话的意思。 沙鸥低飞,夕阳洒辉，给这片寂静的海滩增添了浪漫的氛围，听着海浪的拍打声，让人暂时忘却了前尘往事，有些昏昏欲睡。 顾青舟在躺椅上，拿过自己的防晒外套，盖在头上：「我睡一会，走的时候叫我。」 不知过了多久，林颜在顾青舟的带领下，也闭了眼睛。醒来时，刚好看见三个人走过来，连忙点头致意。本以为只是经过，谁知几人却在她们面前驻了足。 顾青诩用手指了指旁边蒙脸之人，用眼神问询道，林颜点点头。 见她似乎真的睡着了，顾青伸出去的手又在半空冻住了。 就在他犹豫之际，另一只修长干净宛如通透白玉的手伸了过去，若无其事地揭开了衣服。 她的腿微微屈膝搭在躺椅上，他看得有些心惊，好奇心超越了一切，不自觉做了僭越之举，直到现在，指尖还有些微微的失控感。 阳光偷袭，顾青舟下意识用手挡了挡，才睁开眼睛，最先对上顾青诩的眼睛，一抹惊光闪过。 「这是我妹妹？」他看了看一旁的乔木。 「不是，我是你姐姐。」睡梦中被吵醒，顾青舟有些恼意，顶了他一句。 「......」 抬眼去找自己的防晒衣，却见它被拎在陆则谦的手上，一时间恍然，瞬间压下了自己的怒意。 陆则谦垂眼与她对视，目光更深黯了两分。 刚睡醒的她，那眼神隐隐约约、错错落落、星星点点，好似海面挥洒的月光，带着神秘的诱惑。 她不是很能解读他眼里的欲\\望，索性收回了视线。伸手拽过自己的衣服，几乎毫不费力地，衣服就从他手指之间滑落，他手上这么没力？ 顾青舟将衣服随意搭在自己的腿上。「你们怎么不去招待客人。」按理说，乔顾两家的婚礼，这两人应该是陪客的主力。 「我这不是来叫你一起吗？」 「我不去。」她断然拒绝。 「你不是说你是姐姐？」 「.......」 「哥哥。」该低头就得低头。 顾青诩轻笑一声，总算让他赢了一次。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00页 乔木和顾青诩走了，陆则谦却没有。 也是，他去陪什么客人，他才是客人。顾青诩交代让她陪着他，她也不好多说什么，给他搬了张凳子，在旁边坐下。 她和林颜坐在这里三个小时无人问津，他来了不到半小时，已经有三拨人过来打招唿了，她勐然觉得她这接待任务并不比顾青诩少。 进而对身旁摸不着头脑之人，有了一丝嫌弃。 若不是长得不太像，他真要怀疑他是不是顾家的私生子。怎么谁都认识他，反倒不认识她。 顾青舟转过头，撞上他无辜的大眼睛，咽了咽口水，一句责备的话也说不出来，他是懂如何蛊惑人心的，她只好忍气吞声。 前面都是几波年轻人，这会过来了几个中年人，她似乎认得其中一两位，是顾家的表亲，在奶奶葬礼上见过。 「三舅母好，四舅母好，两位.......伯母好。」其余的确实叫不出来，但应该不是亲戚。 「诶，青舟啊，长这么大了，今天好漂亮啊。」 「谢谢伯母。」她尴尬地回了句，低头看一眼旁若无人的林颜，就属她最轻松。 「这个是哥哥的朋友，陆则谦，这个是我的朋友，林颜。」她介绍道，大家依次打过招唿。 「则谦啊，我们家琳琳说起过你，上次你们好像在青诩的生日会上见过一次？你还记得吗？」很明显，她们对陆则谦更感兴趣。 顾青舟赶忙挪了位置，坐到林颜身边，乐见其成。 难得地，陆则谦也有向她求救的时候，可她只能熟视无睹，因为真的是......爱莫能助。 一人之隔，她和林颜吹着风，陆则谦却在被围攻。 「结婚了吗？」、「有对象吗？」、「工作顺利吗？」一系列的问题飘进她的耳朵，她居然也有点幸灾乐祸。 不知怎么起的头，转到了另一个话题上，她竖起耳朵仔细听着，越听越不悦，脸色也冷了下来。 三舅母：「是啊，自古以来，要说这女人啊，还是得靠嫁人，你看青柠不也是？折腾半天，嫁得多好。」 伯母a：「对啊，千挑万选，嫁入乔家，虽然是二婚，但一点也没怠慢。」 伯母b：「什么二婚不二婚的，现在哪有这些忌讳，况且，男人和女人的算法不一样，以青柠的情况，两人算得上年纪相当。」 ........ 顾青舟听了这一顿明褒实贬的话，火气瞬间上涨，又碍于是婚礼的喜事，她不得不极力克制。 见她脸色不好，林颜轻轻拽了拽她的胳膊，让她不要冲动。 这些口舌之妇固然讨厌，但终究不能在这儿闹事。无中生有是常有的，若是有了把柄，她们们更擅长借题发挥。 「青舟啊，你说是不是。」见她探寻的眼光伸过来，四舅母想来寻求认同。 「我吗？我觉得你们是惯会引经据典的。」她冷冷道，不悦之意昭然若揭。 或许是被泼了冷水，海风也带了凉意，议论的声音越来越小，那几人觉得无趣，没过一会儿，起身走了。 「我先回房间了。」几分钟后，顾青舟也没了兴致，起身要走。 「你呢？」先是看了林颜一眼。 「我去找电视台同事坐一会。」林颜指了指外滩。 「嗯。」 「你呢？」她又转向身后。 「我跟你一起走。」 「好。」 刚刚她的情绪，虽然被压在海底，但那种火山下的隐怒，他也是第一次见。 她好像，对自己喜欢的人都是护着的？对家人，对朋友。对他......似乎也有些不同。 「顾同学。」她低头走路，差点没注意到有人挡了去路。 「裴奕？」在这见到他，她确实有点惊讶。 「你也是来参加婚礼的？」她又问。 裴奕点点头，他找了好一阵，终于找到她了，「你好像不欢迎我来。」 「怎么会，又不是我结婚。」她瞥他一眼。 「.......」她好像有点讨厌他？ 「先走了。」顾青舟点头，侧身而过。 「你住几楼？」进了电梯，她刷房卡按下自己的楼层。 「和你一楼。」陆则谦垂眼看她， 「......到底住几楼。」她仰头，再次问他。 和他没有关系，她不会迁怒于他，只是这会确实心情不太好。 「.......十七。」 顾青舟看了看自己的楼层，「那你自己刷。」不是同一个楼层，她刷不了。 出电梯门时，陆则谦抬手，却被巧妙躲过。 顾青舟甩下一句：「早点休息！」，直接出了电梯。 「早点休息，晚安！」他看着她决然的背影。 总是听别人说，她是个冷漠的人，他从不认同。 此时此刻，却突然有点害怕......她会不会也这么对他。 第49章 ◎除非，除非，亵渎的是.......他◎ 隔天的婚礼，如约而至。 顾青柠穿着白色婚纱在顾明弦的牵引下，款款而来。婚纱是重工优雅款式，无袖高领，上面缀满了珍珠，敢挑战这种婚纱的新娘，身材和气质都必须够顶级，恰好顾青柠都接得住。 穿过草坪和花环，她的出场立即吸引了所有人的眼球，交换戒指，互诉衷肠，就算是知道仪程，她也有点感伤。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01页 喜欢的人结婚，到底还是不一样的。 也许在很久很久以后，大家都会忘了对这场婚礼的质疑，只会记得它的美好吧。 很快，她的感伤就被人情世故给取代了。 她从小不在顾家长大，顾家的亲戚认识得也不多，所以大家对她都或多或少有点好奇，当然更多的是他们想在这样的场合找到一些礼貌又亲密的话题，增进一下彼此的感情，无疑关于「她」的话题就很恰当。 当顾青柠再次把她从桌上带走的时候，她求救般地看向顾青诩，用口型告诉他「救救我」，但对方两手一摊，幸灾乐祸：谁让她说和顾家人不熟的，正好熟悉熟悉。 「诶，那个是谁啊？」顾青诩的大学同学张瑄，看着顾青柠周围的位置问他。 顾青诩：「粉红色衣服那个？钱静吧，我姐的同学。」 「不是不是，她旁边的那个，头髮半扎起来的那个，低头背对着我们的。」张瑄用手指了指，加了很多特徵，更加明确。 顾青诩侧目慎重地扫了他一眼，一时没有作答。 「那是青诩的妹妹。」旁边的周阔笑道，大年初三吃饭那次他也见了。 「你妹妹？多大了，怎么从没听你说过？」张瑄的眼睛亮了起来， 「你要干嘛，她还在读研究生。」顾青诩警戒地看他。 「研究生？那就是差不了几岁嘛，我作为你的室友，人品贵重气质又好，怎么就没听你说过呢？我还以为你只有个漂亮的姐姐，原来你还有个漂亮的妹妹。」张瑄锤了他一下。 「你别想了，你搞不定的。」顾青诩直截了当地下了结论，张瑄这个人走的是油嘴滑舌路线，但其实内心很纯情。 他总觉得，青舟，要点的才治得了。 「我搞不定？你对我这么没信心？」张瑄指了指自己，「那你让妹妹过来，看她能看上谁，我们这一桌，单身的还有一、二、三。」 数到「四」时突然住了手，挠挠头：「则谦就不参加了，他选择太多，金大美女都需要排队，就不加入竞争了，我们三个竞争就行。」 陆则谦神色倦淡，沉着眼，没作声。视线穿过来往的人，向后探去。 她似乎有些疲于应付，用手背触了几次额头，一直站在边边角角的位置附和着。 他知道她想逃离，可他没有立场，带她逃离，隐隐有些失落。 或许，张瑄的那个主意，可不可行？ 让她选的话，他有没有把握？ —— 趁着顾青柠寒暄的空档，顾青舟得空跑了出去，这地方她是不能再呆了，再待就要窒息了。 拨开人群，一直往外走，想到一个没人的地方透透气。 「是不是酒喝多了？」听到声音，顾青舟倏然回头，见陆则谦站在她的身后。 他穿着衬衫，她穿着礼服，是越走越近的距离。 想起昨天自己莫名奇妙的样子，她有点抱歉，抿唇温声道：「还好。」 陆则谦蹙眉，「冷不冷？」他突然有一种好看是好看，但想给她披见衣服的冲动。 「啊？」顾青舟犹疑，随后笑了笑：「这里是海岛，你应该问热不热吧。」 「......」他好像要越界了。 两人没说上几句，又被其他的声音打断。 「舟舟。」邹瑛出来与客人寒暄，回去的路上刚好碰见她。 「妈，你怎么在这儿。」顾青舟有种被家长抓包的窘迫。 「我才要问你，你躲这儿来干嘛，你爷爷在找你。」邹瑛回復道，她刚刚也是懒得应付，才出来送客人的。 还没等她回答，转眼才察觉到旁边还站着一个人，面露疑惑：「这位是？」 「哦，妈，我给您介绍一下，这位是顾青诩的好朋友，陆则谦。」她连忙介绍道。 「阿姨您好!」陆则谦马上换上一副恭敬的表情打招唿。 「你好你好。我知道的啊，之前我们舟舟在英国时，还麻烦过你很常一段时间，一直都还没机会谢谢你。」邹瑛一听这名字立马就想了起来。 「不麻烦，阿姨您客气了。」说完，垂眼看了看她，带着讨好般的笑意。 「什么时候回国的，太太和小孩也一起回来的吗？他们也来了吗？」邹瑛继续寒暄，又四下看了看 顾青舟闻言，脑袋立即翁地炸开。 她勐然想起，父母曾让她联繫陆则谦回国的时间，好请他吃饭。她联繫不上人，又不想实话实说，懒得夜长梦多，就胡编乱造。 说他已经结了婚，定居在英国，短时间内都不会回国，他们才肯作罢。 邹瑛见他迟迟不语，又补了一句，「舟舟说你已经在国外定居结婚了，小孩都挺大了吧，所以我和她爸爸一直想感谢你也没找到机会，这次要是一起回来的，就腾个时间坐坐？」 顾青舟单手扶着自己的额头来遮挡那灼热的视线，可怜兮兮地示意他赶紧解围。 「哦，不用客气，都是小事。」陆则谦看着她，默然片刻，暗自说道。 「你看你....「邹瑛是一点没察觉到异样，还想再说。 「妈，吴阿姨好像在叫您，您快去看看，很着急的样子。」顾青舟打断她，不能继续下去了。 邹瑛望了望：「是吗？我怎么没听到，而且小陆还没。」 「真的，你先去看看，这事不急，婚礼完了以后再约，还有时间，我来安排。」她一边推着邹瑛往外走，一边不忘回头安抚他。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02页 「那小陆你一定要抽出时间哦。」邹瑛叮嘱道。 「阿姨再见。」 送走了邹瑛，她不得不回来面对陆则谦。 沉默，片刻的沉默，持久的沉默。 「因为他们一直想请你吃饭，所以我才........」。 「你找过我吗？」他低声问，声音里带着一股山间雾气的朦胧，与热带海岛隔离。 顾青舟心头微怔，这句话让她莫名有点酸涩情绪，难以自控。 「没有。」她听见自己淡淡的声音，近乎沉默。 陆则谦颔首，垂眸敛目，不敢看她。她就算想联繫，那几年也是联繫不上他的，只能虚耗着，这是他不愿看到的。 「可是我不能总背着这口锅吧。」沉默一会，陆则谦出声，十分无奈的语气。 「抱歉，我会找机会的。不过你放心，我妈妈不算一个八卦的人，不会到处去说的，今天也是碰到你了才想起，而且，只有我爸妈知道这个事。」她试图开导，减轻自己胡说八道带来的罪孽。 陆则谦看她一眼，神情分外不解：她到底知不知道他在乎的是什么。 转念一想，又觉得不能怪她，毕竟十分钟之前，他也才想明白其中道理。 「你准备怎么解释？」他好奇。 「嗯~过段时间，就告诉他们说，你已经离婚了？」她想了很久，只能想到这个最稳妥的解释。 「.......」他伸手摸了摸自己的眉心，一时讪然。 陆则谦定定地看着她，目光像是要吃人，是野兽觅食前的观望。 她裸露在外的肌肤，细润如脂，粉光若腻。配上那干净纯粹的眼神，让人觉得神圣不可亵渎。 除非，除非，亵渎的是.......他。 「就这一个事情撒了谎？」看了良久，陆则谦再出声，那目光微沉幽暗，又藏着带暗流的小旋涡。 她低头，假装是默认的回答。 默然片刻。 他动了动喉结，声音多了几分润泽：「你看起来不像会撒谎的人。」 「你看起来...」她直视了回去，带着些稚气，完全没觉察都周遭的危险。「也不像会计较这件事的人。」 —— 婚宴结束以后，顾青舟回去换了身衣服，宽松无袖背心和牛仔短裤，还是这身穿着更舒适一些。 大部分人都是隔天的飞机，有的甚至还更晚一些。 下午新娘新郎要招待客人，刚刚顾青柠给她打了电话，让她务必要下去。 剩下的人几乎都坐在一个室外开放的酒吧吹着海风，喝酒闲聊。 「青柠姐好。」见顾青柠过来，裴奕起身打招唿，他是乔家的客人，和顾青柠算不得熟悉，也是看见新娘的名字，才产生的好奇。 原来这种缘分，她和他都能有。 「小裴，你好。」顾青柠亲切挥了挥手。 「青柠姐，能耽误您点时间吗？」裴奕大胆邀请道。 「当然。」顾青柠歪头笑了笑，坐到了他的身边。一直跟在顾青柠身边的乔语也坐了过去。 「这样的，家里最近想做一个脑神经和运动肢体的交互系统，我听说顾伯伯好像涉足过这个领域，所以想请教请教。」裴奕谦虚道，拿出手机，翻了些企划案出来。 顾青柠歪头看了看，这个她还真的不是很清楚：「是吗？」 乔语也凑了过来，嘟囔道：「你好像问错人了，你应该问顾青舟，她是学这个的。」 顾青柠看清裴奕脸上的不自在，恍然大悟，「对啊，舟舟可能知道，你认识她吗？你们好像一个学校的。」 本来和顾青诩在低声耳语的陆则谦，听到敏感的名字，也抬了眼。 「认识是认识，但好像不太熟悉。她会帮忙吗？」裴奕低声纳闷道。 「会，怎么不会，我们舟舟其实是一个很热心的人。」顾青柠信誓旦旦说道。 此话一出，不止乔语，连顾青诩都投来了鄙夷的眼光，这说的是同一个人吗？ 就在此时，那个「热心」的顾青舟正朝着她姐姐的方向迈步而来。今天顾青柠太忙，她还没来得及给她说一声「新婚快乐！」 「舟舟，快过来。」听见顾青柠叫她，她有小跑了几步。 「裴奕同学，他有个专业性的问题，你看看能不能回答。」顾青柠将位置让给她，自己坐到更边缘去。 她看了看裴奕，又看看一旁吃瓜的乔语，忍住自己的好奇。 「就是这个。」裴奕泰然自若地拿出手机，将刚刚的问题重复了一遍。 顾青舟选择性地浏览了一遍，对上裴奕求学认知的眼睛，沉吟了一下，「倒是知道一些，但不知道能不能帮上你。」 「那谢谢青舟你了。」裴奕突然换了称唿，她还有些不习惯。 最近她和别人合发了两篇论文，都与此有关，未免有些太过凑巧。 见他们已经搭上线，顾青柠准备起身到隔壁去。顾青舟见她要走，将手机递还给裴奕，「等我一下，我一会来找你。」 又指了指后面的休息区，这里太吵，说什么都听不清。 她追上顾青柠，几缕零散的髮丝在风的作用下穿过脸庞，眼睛里倒映出夕阳的暖光：「姐姐，新婚快乐！」 霎时，一股温热之感从心底涌起，「你跑过来，就为了给我说这个？」 「嗯，不值得吗？」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03页 「值得，谢谢舟舟。」顾青舟伸手给她捋了捋头髮。 「刚刚那个企划案，我能再看看吗？」她信守承诺，又回去找了裴奕。 「当然可以。」 这次她看得比较仔细，「我认识一个人，在医疗器械领域，他们新研发的算法架构和你这个需求挺像，我把她推荐给你，你看看行不行，在底层逻辑上直接做功能叠代，这样更高效些，也节约成本。」 说完点开通讯录，将电话号码展示给他。 裴奕怔了怔，「能把她微信推给我吗？」 「哦，好。」 「那我先加你微信。」 「嗯。」 「是不是有点麻烦你，你姐姐说你比较热心，我才来问的。」裴奕觉得她还是有些冷淡。 「热心？我吗？」她自己都觉得有点离题。 裴奕肯定地点点头。 「我想......我姐姐可能对我有点滤镜。」她弯唇。 「我也有。」裴奕下意识接道，顿了顿：「.......对学霸的滤镜。」 顾青舟松了松眉心，又联想到他是体育生，大概是和以前的她一样，觉得自己文化课不太行，但能考入申大的，肯定都算不得差生。 「别这么想，运动好是一件非常难的事。」她鼓励道，语气十分真诚。 「嗯。」 顾青诩和陆则谦坐的位置刚好能看见两人窃窃私语。 见陆则谦眼神沉冷，一直盯着那个方向，他凑上去八卦道：「你别说，青舟和这人坐一起，还挺般配的。」 陆则谦眼皮都没掀一下，音色沉郁：「你去坐那，你也般配。」 「你这什么话啊？那是我妹妹。」顾青诩难得的反驳道。 「谁说让你和她坐一块的。」 顾青诩：「......」 第50章 ◎这一个，永不痊癒。◎ 然而没有等到第二天的飞机，顾青舟与父母一起，连夜回了申城，第二天的凌晨五点，终于抵达了苏城。 如何回的苏城，她不敢细想，这一路都浑浑噩噩的，任何确切的事情都钻不进脑子里，一切恍若梦境，还全是噩梦。 如果脚下有一座熊熊燃烧的火焰山，她一定会奋不顾身地跳下去，她不相信自己会因此死掉，就像她不相信，外婆会真的死掉一样。 对于这件事，她一开始是完全没有感觉的，没有悲伤也没有眼泪，甚至都没察觉到死掉的这个人是她的外婆，是带她长大，教她读书写字，影响她几乎所有人生重大选择的人。 随后，葬礼开始走流程。 外婆的灵堂设在她身前就选好的墓地旁，顾青舟看着正中间的照片，还是她熟悉的样貌，可却不是她熟悉的环境。 妈妈一遍一遍地告诉来弔唁的人：外婆是突然去世的，被打扫的阿姨发现的，死因是急性心梗，但之前并未发现有心脏病。 妈妈在旁边说，而她，就给这些人添茶拿些瓜果。 妈妈说外婆喜爱整洁，所以用鲜花代替了香烛进行祭拜，整个房间飘荡着茶香和花香，很干净很清新，一点也没有死人的悲寂。 小姨在第二天晚上从国外赶了回来，为了等她，很多事情都还没有确定。 小姨回来后也没有表现得过分悲伤，坐下没多久大家就开始商量后续的事宜。 外婆留了一封信，她把自己的所有事情都交代在了这两页纸上，或许两年前外公走后，很多事情她就已经做好了打算。 顾青舟不去理解信的内容，只看上面的字迹，行云流水，落笔如云烟。 突然觉得小时候家里人让她练字是有道理的，文字不仅仅记录所思所想，更是精神的传承。 就像现在，外婆的字也成了她思念的寄託。如果她立马就去练字，没日没夜得练，还来不来得及让她看一眼？指导几笔？ 她跟在妈妈和小姨的身后一遍遍地接待着这些人，谁来都一样，一样的目的，一样的故事，一样的心情。 妈妈和小姨全程都保持着冷静，包括在外婆的身体要送进焚烧炉之前，他们要对遗体做最后的告别。 大家告别完毕，小姨却像疯了一样上去阻止所有人，不让他们烧掉外婆的身体，她的力气很大，好几个大男人都拉不住。 顾青舟站在外公外婆墓碑面前：以后想念他们，是不是只能来这里了。 外婆走了，对她而言，人生最后的一块遮羞布，已然消失殆尽。 不会有人再来救她了，往后的种种，都无人在意了。那份对「颱风天」的期待，再次被埋在了谷底。 成长的代价有很多，这一个，永不痊癒。 —— 时间总像涓涓细流，润物细无声，只有在强制停留的当下，你才会感觉到它的可怕。 距离外婆去世已经将近一个月了，顾青舟清楚地知道这件事却又时常想不起来。 外婆的后事办完，仿佛一切又重新归于平静，小姨再次出国，而她，也重新回到了学校。 她的过于冷静让林颜很是担心。作为一名记者，这种事情她见过很多，也尝试着安慰过很多人，但每次出口的话自己都很难说服。毕竟世上并没有真正的感同身受，也就谈不上分担苦难。 手机来了条简讯，是儿童家教gg的。 梁瑶的儿子新学期开学，她给他送了一整套文具用品，网购的。自那以后时不时就会收到适龄儿童的各种gg消息。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04页 大数据时代，任何一句话都能被记录在案，好像根本不愁无人在意。 就像她最近，明明自己都忘了亲人离世的消息，只字未提，每天照常上课、吃饭、睡觉，每一件都井井有条，却还是能刷到安慰的鸡汤。 「我自己是我这一生中最后一个死去的人。」 若是她想，应该能立马铺天盖地收到更多真情实感的案例，比她惨、比她悲伤。可是她不想，她只想独自琢磨，独自品味，独自心痛。 不要说陌生网友，就连和她妈妈，她也不想共担。她知道妈妈也有她的悲伤，有一脉相承的地方，却又不尽相同。 就如十六岁的那个晚上，退役的人千千万万，她只是其中一个，没有外婆的人就更多了，甚至可以用上数不胜数这个形容。 挂钟的声音，滴答滴答，在她的耳朵里进进出出，每一帧的笃秒都能同步上。 抬眼望去。八点了，或者说才八点。 晚饭吃了个面包，一点也不饿，待办列表里面的事项被清理得干干净净。 无事可做，无事能做。 她拿过手机，还剩一半的电量，没有选择充电，调出号码，给林颜拨了过去。似乎这个世上，她只剩最后一个需要交代的人了。 顾青舟：「下班了吗？」 「那必须下了。」林颜俏皮道，但顾青舟还能听到她那边，文件收纳的声音。 她低头，弯了弯嘴角：「如果你不是太累，也不是刚刚吃过饭的话，我想......一起去运动运动？」 「那不巧了吗？我正好都不是。」林颜「咯咯」笑道。 顾青舟做了个吞咽的动作，知道林颜忙，若是有事情，她一般都会提前预约，今天是个例外，只能在心里默默回答：谢谢。 「在电视台吗？我过来接你。」 「好。」林颜没问去哪儿干什么，挂了电话，等着她来。 顾青舟换了身轻便的着装，拿上外套和车钥匙，将锁声和钟声都抛在了身后，世界即将迎来另一种层面的安静。 她们去了一家羽毛球馆，一眼就看到门牌上打着乔氏集团的商标。 工作日的晚上九点，整个羽毛球场就她们一组人在打，意外的包场。 两人连续作战，一口气打了一个半小时，不换位置不换人，甚至连水都没喝一口。林颜属实有些吃不消了，把拍子一扔，直接坐到了地上，喘息声越来越大：「小人只想要一条活路，大人您开个价吧。」 顾青舟视线穿过栏网，勉强地笑了笑，「行，那你请我喝瓶水吧。」 「行，谢谢大人。」林颜说完，艰难起身，去外面买水。 场馆的灯光很亮，比白昼还要晃眼，一整面的落地窗可以俯瞰外面的街景。隶属于不同空间的灯火在窗玻璃上交汇，有点海市蜃楼的味道。 那些相近的灯火，在现实中的位置完全有可能是毫不相关。 无声的场馆，宛如一面镜子，映射出她不规则的心跳。 她将球拍放下，准备直接坐到地上，刚一曲腿，脚下就有些虚软，加快了下落的速度。 身体比心，总是要更诚实一些。她比自己想像中的也要更累一点。双手环住自己的小腿，把头埋到膝盖间，想用这个姿势安抚一下紧绷的身体。 「顾青舟~」她听到有人在叫她，但不真切，像远山里的空枪，不是没听见，是觉得不该听见。 「青舟？」同一个声音又响起了第二次，尽在咫尺，这次听实了，是乔语在叫她。 或许是刚刚消耗了太多的体力，悲伤骤然来袭，喉间一涩，铺天盖地的情绪从四面八方涌来，难以自控。 她在一个人的世界里放纵了会儿，在身体几乎没有颤抖的情况下，眼眶里的眼泪就直刷刷地落了下来。 先是打湿了她的手背和膝盖，紧接着越来越兇勐，像是要把二十几年来的委屈与不甘都哭尽了。 「顾青舟？」乔语的声音第三次传来，仿佛要确认她还活着一样，用手轻轻碰了碰她的肩膀。 顾青舟稍稍抬头，让光线透了进来，顺便通通风，散散水汽。 确认无法原地消失，她吸了吸鼻子，只能勇敢来面对。 她长长的睫毛上挂着泪珠，还有两颗随着仰头的动作顺着脸颊落下，她没有伸手去擦，总觉得那样显得更加狼狈。 陆则谦犹自心惊，是难以言喻的心悸之感，感觉心脏被玻璃的尖角扎了一下，似乎比她还要支离破碎一些。 顾青舟眨了眨眼睛，将悲伤的神色尽数收敛，起码让自己看起来更精神一点。从左到右扫视了面前的四个人，都拿着羽毛球拍，看来是混合双打了。 再一次，她又见到了金洋。对她不能说毫无好奇，但似乎这一刻，又减弱了很多。 乔语伸手要去扶她，她摇头拒绝了。她知道自己现在像一只可怜兮兮的小猫，被一群人围观同情，看有没有谁要捡回家，可她不想被人捡回家，她要自己走回家。 坐太久腿有些麻，她害怕自己摔倒所以用手撑了撑膝盖才站起来，还好成功立住了。 「你们在干嘛？」林颜厉色道，手上拿着两瓶水跑了过来。刚刚太累，害怕回来又要接着战斗，索性小小休息了一会。 没想到一进来就看到顾青舟被一群人围着，气不打一处来，人还哭了，火上加火。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05页 顾青舟拉了拉她衣服的下摆，知道她误会了，解释道：「别人是来打球的，和他们没有关系。」 说完，直接拿过林颜手上的饮料，拧开瓶盖，喝了一大口。这个节骨点上，有件不突兀的事情让她平復一下情绪，是最好不过了。 只是手指有些发麻，拧瓶盖的过程看似轻松，实则费了好些力道。还好，她都不动声色地控住了。 「我先走了。」说什么似乎都很多余，顾青舟眼也没抬，声音对着乔语。 乔语拉了拉她的衣服，想安慰她：「其实人死。」 「我知道。」她打断了她，她明白对方的好意，但是现在不想讨论这个问题。 「我不是有意要打扰你的。」乔语小声说，略带愧疚。 顾青舟侧眸，用最诚挚的目光与她对视，「这里是公共场所，不算打扰。」她眼睛里还有些许没干透的湿意，看起来更加清丽。 「既然你没事，要不要一起打？」乔语试探问道，总觉得不能让她就这样走掉。 顾青舟稍楞，低头思考几秒，一字一句地解释：「我已经没事了。但我现在确实......有点尴尬，我长这么大第一次被这么多人围观着哭，所以，你能理解吗？」 见她眉头紧锁，顾青舟又低笑着补了一句，「而且，你又打不过我，正好有点时间，你多练练，下次不要输得太惨。」 「.......」乔语见她哭着还能挤兑自己，看来确定是好了。 顾青舟离开时，顺路从栏网的杆子上取下自己的外套，就这样头也不回地出了门。 林颜离家近说是自己回去，不让她送，顾青舟也没强求，独自去了停车场。 刚走到车旁，抬眼就看到陆则谦跟了出来，她停下拉门的动作，等着他走过来。 顾青舟笑问：「怎么，要我送你？」 陆则谦目光落在她的睫毛上，她这样若无其事地跟他开玩笑，却像在扎针一样，就如刚刚的那句「别人。」 不是不满，而是有些受不了，她的归类方式。 他伸手夺过她在手指之间把玩的车钥匙，「我送你。」 「你走了，三个人可以打羽毛球吗？」她坐在副驾驶，安全带落扣，平静问他。 这个问题绝没有以退为进的目的，实则真诚至极，毕竟他们才刚来不久。 「两个人就可以打，更何况三个人。」陆则谦搭在方向盘上的手指稍稍收拢，语气很是平淡。 「想去哪里？」车驶出停车场，陆则谦问。 她原本的目的是回家，此刻却有些说不出口。因为他看起来似乎比她还要心事重重，而她刚刚哭过一场，俨然释放许多。 「你决定吧，」 随即两人都不再说话。 「前面那个路口右转，有几间酒吧。」两分钟后她又指定了地方。 「为什么突然改了主意。」他的声音很轻。 「不想让你在这种事情上为难。」她平声道，随即闭上了眼睛，假装只是就事论事的一句。 第51章 ◎雨过天晴，虹销雨霁◎ 工作日，就算现在是酒吧营业的尖峰时段，客流量依旧不高。 她往里走了几步，随便选了个空位，没什么期待自然也就没什么讲究。 决定来酒吧，不是抱着放纵或追忆的目的，只是觉得他跟了出来，就不想让他失望，必须得给一个交代罢了。 服务员将点单的平板递了过来，陆则谦伸手接过，直接从气泡水、鸡尾酒等等度数低的种类开始翻，时不时用眼神示意她，她却都没选。 这张桌子不大，她直接伸手，在屏幕上点到威士忌那一栏，选了第三个加1，「我要这个。」单手支着脸，说得极其认真。 陆则谦稍稍抬眸，显然，这不在他的授权范围之内，有些不同意。 但对上她清醒的眼睛，想到刚刚的情形，又不敢在这个时候忤逆她。 「我也要这个。」他又再点了一样的，加1。 「你要开车，喝什么酒。」她拿过平板，修改了酒单。恶作剧似地给他点了一杯草莓味的气泡水。 陆则谦看了眼，以为是她喜欢的，倒也没说什么，直接下了单。 这间酒吧规模不大，就十来张桌子，正前方有一个大荧幕，灰灰濛濛的，一个驻唱的乐队，女歌手的嗓音是时下流行的烟嗓，唱得都是一些粤语歌。 刚才那首是杨千嬅，这一首也是杨千嬅。 她唱得很投入，丝毫不互动，她想她大概是真的喜欢杨千嬅。 顾青舟脑袋空空，没有精力思考别的，连打量对坐之人的力气也没有，只觉得这件运动防风夹克，很适合他。 任由外界的声音涌入脑内，随缘消化。所以这歌词，她反倒听得格外真切。 「我没有旁人要得多，才能临危熄火。」 脑子里记下这句歌词，还怪好哭的。 点的小杯的威士忌，她又加了点冰进去，单口入嘴的酒精含量就要更低一些。 晚饭基本没吃，又消耗了大量体力，不用测也知道现在血糖偏低，不适合饮酒。但出于对自己酒量的自信，又觉得这样一点大概也不会怎么样，若是觉得有些醉意，随时停下来也不是不可以。 毕竟，她从未想过，要靠着眼泪和醉意向他勒索些什么。 见她连喝了两三口，陆则谦目光一瞬不瞬落着玻璃杯里那褐色的液体上，仿佛她再喝一口，他就要过来抢走杯子，然后重重摔在地上。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06页 「没关系，放心，我有分寸。」她笑道，还是放下了杯子。 陆则谦瞳孔微缩，转到她脸上，那双眼睛因为哭过，有些红红的澄净，像在山泉水里浸透荡涤过一般，清澈无垢。 「改天，我告诉你一个秘密。」见他似乎不信，她又补充了一句。 她其实酒量很好，几乎从不喝醉，根本都用不上「酒品」二字。 「好。」他抬眼轻笑。 关于她的秘密，他最近后知后觉领悟到许多，在英国的，在这里的，是有些想要求证。 「为什么我哥每次都能喝醉，你和乔木哥都不帮他挡挡吗？」看见桌上的酒，她突然想到这个问题。 「挡了，挡不住。」他没喝酒，声音却有一点沉。 「.......」 「也是，我哥这个人吧，有时候是这样的，菜还不让人护着，顾家人好像都有这个毛病。」她点点头，笑着看向他，为了认同这句话，把自己也一道骂了。 陆则谦垂眼，伸手拿过一边的冰水，连同一小块冰，一起喝了进去，想给心脏降降温。 明明是他滴酒未沾，但被她亮亮的瞳孔直视着，却有了醉意，先泄了气。 「下次......我再多挡挡。」鬼使神差地，他说了句莫名其妙的承诺。 「那可不行，姓顾的还有一个毛病，就是都挺护短的，不分青红皂白的那种，我哥那么崇拜你，估计捨不得。」她话里有笑音，听着格外悦耳。 「是吗？」好像是的。 「当然，我记得有次，一个做建筑设计的叔叔过年来家里做客，我哥拿着几张设计稿一直在请教他，临走时，那个叔叔想知道作者是谁，你猜猜看是谁？」 「谁？」他眼睛坠落到她的嘴角。 「当然是你啊。」她揭晓答案。 「.......」 「青舟。」他的声音很温柔，眼神更甚。 一霎安静，她的心跳蓦然停了一秒，又开始加速，只觉得这声音里的乙醇含量比威士忌要高得多。 「嗯？」 「我没你想的那么好。」这会儿又带一点微凉的调子。 「.......专业上的问题，我可......评判不了。」她打了个马虎，并非听不出来他意不在此。 「这个不好喝吗？」她看见他面前的草莓气泡水，只在端上来时浅尝了一口，抓住转移了话题，刚刚那个有点上头。 「好像不太好喝，你的好喝吗？」知道她在转移话题，他也收敛了自己。 「......还行。」她低头又喝了一口。 「那你，要不要跟我换？」他平色道，四两拨千斤。 「.......」两人都喝了的东西，换什么换？怎么换？ 「不....不换了吧。」 「走吧，时间不早了。」她感觉又清醒又浑浊的，有些待不下去了。 「好。」陆则谦并未反对，伸手买了单。 顾青舟趁着买单的间隙，起身去了趟洗手间，顺带舒了一口长气，唿出些温热的气息，连带着她的体温，在空气里烟消云散。 她今晚根本不准备买醉，也并不想要越距，但他似乎，比她更像喝了酒。 出了酒吧门，一阵清风吹来，算不上有凉意，但她却虚踩了一阶，险些摔倒。 他刚好站在台阶之下，伸手将人半揽进了怀里。一阵温热的酒气洒在他的脖颈，从皮肤渗透，直接进入了中枢神经。 他想，酒精浓度大概高于100，否则不可能层层穿透以后，还这般浓烈。 「我没醉，只是有点没力气。」她眨眨眼，解释道。 这是真实的原因，但也很像一个醉酒之人的託词。 「嗯，好。」他眉目带笑。 坐在车里，陆则谦侧过头来：「回家吗？」 「嗯。」她点头，手上却迟迟没有动作。 等了一会，陆则谦探身过来，绕过她的正面，想帮她系安全带。手指意外触到她耳后的皮肤，一片灼热。 「我自己来。」她反应过来，连忙拉过安全带扣好。 陆则谦回坐之前，顺带望了她一眼，才开车上路。 —— 怎么回的家她有些记不清了，只知道进门之后，才开始回想，刚刚应该是有说「拜拜」的，不至于这点疏离的礼貌都会忘掉。 她打开浴室的灯，准备先去洗澡。又想了想，用手机给林颜发了条消息。 zhou：【如果方便的话，我想10分钟以后给你打电话。】 手机息屏，去柜子里找了套干净的睡衣带进浴室，若是林颜回復，就给她打电话，若是不回復，就下次再说吧。 至于这个下次是多久，也再说吧。 洗完澡再次拿到手机，经过了9分45秒，她感觉若是再投胎，她可以自荐当一个计时器。 「餵？」林颜的声音传来，很是清亮，降低了她深夜打扰的愧疚感。 她揉了揉眉心，架了这么大的势，不说出点什么来似乎不太人道。但刚刚洗了个澡，分享欲消退不少。 「那个.....今天你走了以后，陆则谦追了出来。」她想了想，还是按时间顺序表述的好，以免对方抓不到大纲。 「卧槽，他给你表白了？你激动地睡不着觉？」 「.......」她觉得他俩加起来都没有林颜一半激动。 「没有，只是去了趟酒吧。」她继续按时间线捋着走。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07页 「卧槽，你喝了酒，给他表白了？现在后悔了？被对方拒绝了？」林颜再次激动道。 「.......」 「不对，你酒量这么好，性格这么别扭，不可能做这么没有把握的事。」没等对方回答，林颜自己先否认了。 脑海里闪过无数件顾青舟「一鸣惊人」的事，她这个人，若是能做到九成把握，就绝不在八层把握时开枪。 「......」她有一种林颜比陆则谦还难交流的感受。 「卧槽，是不是他喝醉了，你们俩那啥了，现在互不认帐。」林颜再次语出惊人。 「......我的妈呀。」她再次揉了揉自己的眉心，有些招架不住这想像力。 「他没有喝酒。」但仍然是第一时间作了澄清。 打乱了时间线，双方都沉默了几秒。 「我捋一捋哦，陆则谦追出来，你们去了一家酒吧，你喝了酒，但因为酒量很好，完全没醉，陆则谦开的车，所以没喝酒，送你回的家，现在也是各在各家。」林颜细细说道，加了点自己的推测。 「嗯。」顾青舟听了听，全部正确。 「那......这还能产生爆点？」她不理解。 「就是因为双方都很清醒，才觉得更不可思议。」她轻声说，脑子里又带到那些画面。 电话对端的林颜点点头，总算融入了语境，「你是觉得他或许也喜欢你？」 「我没有过多的证据，能依靠的只有直觉。」她想了想，确实都算妄加猜测。毕竟在英国时，他也对她很好。 林颜：「那肯定八九不离十，你的直觉，在某些方面堪称机械。」 顾青舟半开玩笑，「这么多年，你还是对我有偶像滤镜啊。」 「谁告诉你的？别试图从心理层面打击强有力的竞争对手，竟靠些场外因素获胜。」林颜不承认。 「.......」 「那你怎么想？接受还是拒绝？」林颜追问道。 顾青舟语速放缓：「我.....好像想得有些复杂。」婚礼以后，她也不是没想过这个问题。只是这中间发生了天大的事，暂时搁置了。 林颜附和道：「明白，你这人总是把简单的事情想复杂，复杂的事情想简单，老毛病了。」 顾青舟：「.......」 她才发现，在陆则谦的事情上，她总是能被林颜拿捏，而印象中，在其他事情上，她一向是想占上风就占上风的。 「给我三十秒，我思考一下给你说。」 「好。」林颜耐心等着，她说这话，就是有了大方向了。 三十秒后，顾青舟吐了口气，徐徐道来，全是陈述句，不偏不倚。 「离开英国时，他说回国会打给我，和『顾青舟』见面，我确实有所期待。这份期待断断续续持续了很多年吧，尽管越来越弱。」 「我把我能想到的用到的做到的方法都试了一遍，希望能找到......某些缘由，结果就是没有结果。所以，我几乎已经接受了我和他就是关系浅薄的无缘之人。后面的事，你都知道了，在接到他电话之前我先见到了他人，并且，他的一切看起来都还不错，我们也见过几次面，大部分都是因为我哥哥的关系。说些不痛不痒的话，继续着不深不浅的关系。」 林颜问：「你是觉得自己的感情没有得到回应？」 「也不是。」她唿了一口气，茫然道，「就是突然不知道过去的这些年，自己都做了些什么。」 顾青舟中途断了有十秒，又接着说。 「林颜。」她忍着眼泪，突然哽咽道。「....我外婆死了。」 「嗯，我知道的，我也很难过。」林颜用气声回着她。 顾青舟轻轻张嘴，顺了顺自己的气息，才能继续。 「我最近有在想，是不是太久太久，太久太久，我都只活在自己的世界了，所以好多，好多事情我都是最后一个才知道。」她用手背擦了擦自己的眼泪，抽抽噎噎道。 「没有的.....不是的......」知道她在极力忍耐，林颜眼眶潮热，安慰道。 她吸了吸鼻子，再次吞咽下自己的情绪，「所以，我最近在想，我应该要改变一下，或者说，要和过去切割一下。」 「可是，过去的你又不是毫无可取之处。」林颜拧了拧眉，有些担心外婆去世对她冲击太大，她又想要断尾求生，和当年一样。 「我知道你的担心，你放心，都快十年了，我还是有些长劲的，我只是觉得，我应该把时间和精力花在一些更有意义的事情上，或者说更需要我的事情上。」她含煳地表达了自己的想法，估计也只有林颜听得懂。 「你觉得喜欢他，是一件没有意义的事吗？」林颜小心问。 「对我自己而言或许有点，对他而言，算不上吧。况且凭良心讲，他其实并不怎么需要我，一直都是我比较需要他，但我现在可能也不太需要了。我不想活在别人的龟壳里，我也想试试保护别人。趁着大家还没有发展到『越界』的份上，还是个最好不过的时机。」 林颜顿了顿，正色道：「你还记得青柠姐婚礼后，她给你说的话吗？」 「大概记得吧。」顾青柠给她说了很多，她一时不知道她指的是哪句。 「你那个同学的事，让你和裴奕多接触接触，让我劝劝你，记得吗？」 「嗯，记得的。」 「其实我有点理解青柠姐的，她是觉得你一个人生活得太久太过枯燥，你的那个同学呢，刚好又是阳光开朗型的，跟个小太阳似的，和你互正好互补。」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08页 顾青舟「嗯」了一声，她也知道的。 「但是呢，理解归理解，我是有些不贊成的。」 「嗯。」 「因为我觉得你也很阳光，你自己就是小太阳，只是被乌云挡住了而已。」林颜鼓励她：「所以，你想做什么就去做吧，迄今为止，你不管多么沮丧，也从没给谁摆过烂摊子，这点上，我坚定不移相信你，也请你相信你自己。」 「谢谢！」除了这句，别的都很多余。 挂完电话，顾青舟将枕头盖在自己的头上，继续着那场刚刚在羽毛球场馆被强行中止的，未下完的大雨。 雨过天晴，虹销雨霁，大自然没有坏天气。 作者有话说： 「我没有旁人要得多，才能临危熄火。」_杨千嬅《sine》感谢在2024-01-14 20:52:49~2024-01-15 20:48:5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32402309 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52章 ◎是的，她有过的。◎ 周五时，她和导师请了一天假，提前回了苏城，准备连着周末待三天，处理一些后续事宜。 妈妈和小姨把这里的钥匙给了她，让她保管，全权负责。或许她们也觉察到，她更需要这里。 钥匙转入锁孔时，迎来些阻力，估计是有段时间没抹过油了，想起以前这些都是外公做的。心中又「咯噔」了一下。 但既然选择回来，就必须面对这些。 其实，前年的时候，她就想要给家里换一把电子锁。一是外婆一个人住，担心没带钥匙的话就没人照顾；二是觉得电子锁能远程监控，更安全一点。 耐心做了两次工作，外婆都是笑着拒绝的：「以后再说吧。」 因为上述担心一次也没发生过，所以，她也并未再提。 不知外婆开锁时，是否也会和她一样，想起抹油之人。 若是那样，该会有多难过。外公去世的两年内，她只开过这一次，而外婆，几乎天天开锁。 推门而入，虽然不过一个来月的光景，院子里已经有了些破败的迹象。 花圃里长满了杂草，角落里剩几只野玫瑰寂寞地开着。 走进屋内，木制的书桌上积了一层薄薄的灰。她用手摸了摸，沾了些灰烬在指腹。 拉开书桌前的红木椅，坐了上去，看着院内的光景，这是外公最喜欢的地方，后来大概也是外婆最喜欢的地方。 窗外的树木没有修剪，挡住了部分视线，星星点点的光束透过层叠的树叶从屋外传递到屋内，落在书桌上，像白昼的繁星。 树木不是一天就能长成的，必须是经年累月的叠加。以前外公修剪枝叶时，她总是站在树荫下递工具，扶梯子，外婆就在一旁看着。 想必外公死后，就再也没人修剪过了吧。她其实一有时间就会回来，可惜来也匆匆去也匆匆，竟没发现这个道理。 印象中，这两年。外婆的日子过得一如既往，去医院看诊、去学校讲课、和朋友见面，偶尔也会打电话给她，告诉她一些生活小常识，顺便考考她的学业，她毫不怀疑这样的日子会一直持续下去。 顾青舟把桌上的书和笔记收起来，前段时间外婆讲课的学校、坐诊的医院还有供稿的杂志社都联繫了她，说有未尽的资料需要帮忙补充和整理。她斟酌以后觉得可以授权，毕竟这些都是外婆的心血，也是她生命的延续，尽管这会耗费她很多精力。 关于学医这件事，她一直有些似是而非。 当一名医生，不是她自小的理想，她有自己的理想，并且在某段时间里，离得很近。外婆一直把她的奖牌证书就藏在这个书桌底下，她一直都知道的，只是装作不知。 理想折戟，半推半就选了学医，确实与他们有关，这点她不否认。而现在，他们都走了。 外婆自小就告诉她，人生，最好是做「做与不做」的选择，而不是做「做与做了」的选择。 认定的事情，就要全力以赴。她好像枉顾了这句教诲。 收拾完桌上的东西，她来到院子里，开始给菜园除草。 菜园的一个角落里还倒落着一个香瓜，已经有点腐坏了。 这让她想起以前学过的一篇课文，是鲁迅先生的《朝花夕拾》选段。 先生想念故乡的蔬果，在久别之后尝到却觉得不过如此，但他断定这种记忆上的味道将使他时时反顾，难以忘怀。 当时的她不能理解，为什么极端想念的东西见到以后会不过如此呢？ 现下却有些明白了。 当你决定不忘记一个人时，你就可以随时想念它，只要想念的次数够多，悲伤也会不过如此。 就像她挣扎了很久要不要回到这里，真的来了，也发现不过如此而已。 在两种事情之间转移叫做逃避，如果你不转移，就可以永远爱下去。 这好像也是被允许的选择。这样一想，似乎也没那么难熬了。 —— 简单吃了个午饭，下午继续。 先把所有的东西都梳理一遍。分类装箱，入册成籍，不让这些东西蒙尘蒙灰。 落满灰尘的东西就是无人问津，而这些，显然都不是。至少，她会问津。 房子通透，是独立的小院子，她穿着短袖忙活着，觉得气温刚刚好。困了就趴在桌子上或者直接坐在地上休息。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09页 本想着一个下午能盘点完，却实际只盘点了一半不到。 有点喜欢的事做，但又无所谓进度，是一件很惬意的事情。 她索性放下手上的事去院子里温了一壶茶，看着夕阳西下，天明天暗，听着鸟叫与风声相互交措，暂时忘了所有的烦恼。 电话不合时宜地响了起来。 「餵。」 「你快开门接一下我们，我怕按到别家门，给我们都抓起来，有点丢你的人。」乔语的声音传了过来。 她还没来得及表达自己的疑惑，就在现实中听到了她的声音。 顾青舟半信半疑，拿着电话走了出去，就看见站在门口的三人。 她确实告诉了乔语自己在苏城，没想到她还真能找过来。 屋子里东西堆得七七八八，只好让他们先在院子里坐下。 「我不是特意来的哦，这边有一个招标项目，他们过来考察，你说你在这，我们就顺便过来查查岗，看你有没有撒谎。」乔语嘟着嘴说道：「没想到你人还挺实在，说在就在。」 「行吧。」顾青舟把院门打开一些，让他们先进来。 「你一个人躲在这看书？」乔语一进来，就看见桌上翻着的书本。 又顺嘴调侃道：「聪明人也需要这么用功吗？」 顾青舟停住脚步：「当然，不聪明的人很难体会到，聪明又努力是什么感受。」 说完这句，下意识想到陆则谦的手稿，但却没有看向他。 乔语：「你真是......一点不谦虚。」 乔语看到桌上用油纸包着的荞麦馒头，忍不住拿起来看了看：「这可以吃吗？」他们还没吃晚饭，现下真有些饿了。 「当然可以。」顾青舟也拿了一个，这是她早上买来当早饭剩下的。说完就咬了一口，刚咬下去，就感受到了馒头的阻力，放太久，吹干了，但她还是面不改色的咀嚼着。 乔语见她吃得这么香，也咬了一口，刚下嘴就睁大了眼睛：「这是什么石头，能吃吗？」 「不要大惊小怪，这不是普通的石头，要让它在嘴里多放一会，然后在慢慢咀嚼，去感受它的甜味。」她一本正经说道。 乔语迟疑了一下，还是按照她说的做了。 「怎么样，甜不甜？」 「好像是有点......」 陆则谦见这么神奇，伸手也要去拿，还没送到嘴里，就被她截住了，低声说：「你别吃。」 「好啊，你居然敢骗我。」乔语吐掉嘴里的东西，假装生气。 「好了好了，不闹了，放心吧，只是放干了而已，不是坏掉的东西。」她解释道，把它们收了起来。 「你们还没吃饭？」顾青舟问。 乔语摊手：「有吃的吗？」 「没有......」确实没有。 「点外卖吧。」 —— 趁着外卖送达的间隙，她给他们沏了茶，一起坐在院子里等候。她实则不太想吃晚饭，但客人来了，总得陪着吃点。 乔语往屋内瞧了瞧，「今晚我跟你住吧。」她想着尽量不太麻烦她。 「.......」顾青舟沉默，她刚刚也想问这个问题。他们晚上住哪？ 「怎么，你不愿意？」乔语犹疑道，看向对面：「莫非......你要和谦哥哥住？」 一口茶水呛了出来，顾青舟用警告的眼神看向她：「你不要口出狂言。」 「哎哟，开个玩笑嘛，你不要当真。」 陆则谦投来漫不经心的一眼，她还是有些迥然。毕竟也不是说断就能断的，还好，只需要她单方面努力。 虽然天气还有些微凉，但乔语穿着短裙，秀色可餐的腿露在外面，她想了想，起身进屋拿了一瓶花露水出来。 「喷一点，这里可能蚊虫光顾得比较早。」她是有些经验的。 没想到她会主动关心她，乔语觉得自己这趟也不算白来，也不争辩，喷了好多在身上。 「你不喷吗？」乔语问。 「不用，这里的蚊子都是我养大的，和我亲。」她笑道，将花露水放到一旁。 空气里传来一声轻笑，她看过去，见他嘴角噙着笑，又立即别过目光。 乔语：「你心情好像不错？」 「不然呢，我心情一直都很稳定。」她淡然一笑。 「这个可不是，不信你问我哥？」说完，看向身旁的乔木。 「别听她胡说。」乔木温声道，不想蹚这趟浑水。 「我哪有。」乔语有些不服气。 顾青舟没有端茶，拧开了手边的矿泉水，喝了两口，「是，你没有，我知道的。」 她突如其来的自白，让场面静默，乔语抿了抿唇，为自己的旧事重提感到些愧疚。 「抱歉，那段时间心情不太好。」她郑重说道，算是迟来的道歉。 时间长远，有些事情她也不太能记得起来，但一直知道，她对乔语的态度很冷漠，拒绝过她很多次。 起码乔语有两次哭，她是记得的。一次是她摔了她的耳机，一次是扔了她的新书，什么缘由她想不起来了，大概是些鸡毛蒜皮的口角。 那时的她自厌情绪太重，根本无暇顾及他人的感受。而她，不敢把气撒到家里人身上，却迁怒于她，实属不太应该。 「心情不好，是发生了什么事吗？」乔语声音很轻，似乎很怕惊扰到她。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10页 「没有，就是......有点叛逆。」顾青舟笑笑，想掩护过去。 过了这么多年，她也不想再提，无论如何，是她更离谱一些。她也不想剖开自己的伤口寻求她的同情。 实则，她们能再次提起这事，也已然时过境迁。 「叛逆？」乔语重复道，「我才不信，你肯定有其他的秘密。」 「那这要看你，怎么定义秘密这两个字。」她咬文嚼字，抓了个漏洞。 「嗯？」乔语疑惑。 「什么样的尺度算得上秘密？」她笑了笑：「是十个人以下知道的，还是三个人以下知道的，还是只有我自己知道？」 「三个人以下知道的？」乔语问。 顾青舟：「有的。」 「只有你自己知道的？」 「有过的。」她没有犹豫。 「你还挺会转移话题。」乔语半信不信看了她一眼。 门铃响起，外卖到了。她看见陆则谦起身去拿，又坐了回去。 此时，她才敢正眼看他的背影，他穿了一件剪裁得体的黑色衬衫，多了几分矜贵感加持。 是的，她有过的。 第53章 ◎她不是来告白，而是来告别的。◎ 乔语喜欢吃辣，特意点了些口味重的，而她，也是喜好川菜的。 另外两位公子哥，她就不太清楚了。 「没想到这儿环境还挺不错。」乔语打望了几眼，发出了这句感嘆。 苏城和申城虽然相距不远，但这里没有什么高楼大厦，处处都是白墙青瓦，小桥人家。 「大小姐说笑了，这和你们家没法比。」顾青舟记得乔家的别墅，在申城都是叫的上号的。 「哼。」乔语嘟嘟嘴，也没生气，生在有钱人家又不是她的错，顾青舟这话也没有讽刺之意。 「顾青舟，你家里没有酒吗？」乔语吃了两口，放下筷子。觉得这种菜不配点酒有些说不过去。 「酒吗？」她想了想：「好像是没有。」 「你骗人，我刚刚在屋里看到了，很大一瓶。」乔语指了指屋内，她确实闻到了很浓烈的酒味。 「你要喝那个？」她有点不确定，她指的应该是她外公的陈年泡酒。 「怎么，不能喝吗？」乔语似乎有些扫兴。 「倒也不是。」她转头看向了乔木，似乎在徵求家长的同意。 「不用问我哥，我酒量很好的，酒品也是。」乔语抢答道。 她还是用眼神徵询了乔木的意见，见他点头，才进屋去拿。她倒了一小壶出来，给每个人都分了点。 「这么点，你好像有点小气，这酒很值钱吗？」乔语看了看，只有小半杯的量。 「你先喝喝看吧，万一不喜欢呢？」她不怎么喝酒，对这种药酒不是很了解，但应该是高度白酒去泡的。 乔语喝了一小口，「刺」了一下，有些烧喉头，但后段有些果甜味，很容易入口。 「还不错。」她评价道。 吃完饭，将桌面简单收拾一下，又去外面喝茶。这里不算中心地段，夜深人静的，也没有其他娱乐活动。 乔语把剩下半壶酒也一併带了过去。 「你还要喝？」顾青舟伸手收缴了她的杯子，放在乔木面前。 「乔木哥，你管管吧。」 乔木有些无奈，一向都是妹妹管他的。 她又转头看向另一位男士，「要不你管管？」 「你问错人了，谦哥哥从来不管这些事的。」 她看了看他，一晚上都有些神思悠荡的，确实不像会管闲事的人。 不对......他好像经常劝诫她喝酒的事。 想到这里，不免又有几分心惊。好像，有些事情不能再拖了，必须速战速决了。 顾青舟又将杯子拿到了自己手上，还是不给她。 「呀，顾青舟，两个哥哥都不管我？」乔语噌怪道。 「我也算是你姐姐。」她想到她比乔语大半岁的事情。 「你算什么姐姐啊，你就没个姐姐的样子。」 「我......」戳到痛处，她一时应答不上来。 「刚刚跟我道歉，我还以为你洗心革面呢？」乔语再补了一刀。 「行吧，别怪我没提醒你。」她将杯子重重立在她面前，无奈道。 乔语给自己倒了一杯，轻轻抿了一口，万般争取来的酒似乎更加可口。 「你还是要少喝一点。」她看向她意犹未尽的样子，再劝了一句。 「你今天怎么啦，罗里吧嗦的，你以前都是不管别人死活的。」乔语眨了眨眼，似乎真的有此疑惑。 「......」 「当我没说。」她点头。一时之间找到了自己的影子，想必过去，她就是这样不听劝的，确实有些讨厌，不仅不听，还可能会直接走人，乔语这样还算好的。 两人不再拌嘴，场面沉默了下来，似乎各有各的心事。 「你为什么不让我喝这酒啊，有什么问题吗？」也许是太过安静，乔语又绕了回来。 「倒是没什么问题，就是....怎么说呢，这酒不太适合小姑娘喝。」她斟酌道。 「什么意思？」乔语来了精神。 「就是......挺烈的。」她支吾道。 「挺烈的？是什么个意思？类似于□□？」 乔语语不惊人死不休，这次不止她，她感觉所有人都动了动身体。她偷瞄了一眼陆则谦，他的耳朵还没有发红。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11页 「你别看我哥，我和他什么都聊的。」乔语见她有些害羞，起了些捉弄的心思。 她强装镇定：「没到那个程度。」 「那就是有那个功效嘛。」乔语不依不饶。 「酒精本来就是最常见的兴奋剂，在某种程度上，确实会放大人的情绪。」她试图用专业知识拉回局面。 「哦。」乔语恍然大悟道：「怪不得你不给我喝呢？好东西自己藏着呢。」 「.......」顾青舟蹙眉：「我怀疑你不是很懂刚刚的对话。」 「我才怀疑你不懂装懂呢。」乔语讪笑道。 「......」行吧，第一次，她不敢再接了。 「你是不是念书都研究这个，要不你再给我细讲讲.....」乔语继续挑衅，她想知道顾青舟这种一向沉稳自持的闷骚型人格会不会发疯。 「.......」 「或者你再开个课题，专门研究这个。」 她硬邦邦说了句：「我的课题要经费的。」 「没事，合作我去谈，我们家有钱。」 「.......」 「我怎么以前没发现，你喜欢研究这些啊.....书读的多是不一样。」 「.......」 「......」 顾青舟扯过自己的外套盖在脸上，不想面对这一切。她要收回那句未经证实的话：乔语比她哥更烦。 陆则谦侧头垂眼看她朦胧的轮廓，勾了勾嘴角。这就又害羞了？怪可爱的。 —— 乔语喝了不少酒，纵使没醉，躺在床上，没一会也睡着了。反倒是她，在最熟悉的地方，有些辗转反侧。 轻轻起身，拿上自己的外套，蹑手蹑脚走了出去。 下到一楼，看见一个落寞的背影与夜色相融，坐在刚刚她坐过的位置上。 「怎么还不睡？」她轻声问道，站到他旁边。 陆则谦立即将手上的烟掐灭，将菸头扔到一旁的垃圾桶里，似乎要让她一点味道都闻不到。 他只是静静的看她，也不说话，气氛就有些微妙。 顾青舟：「有点睡不着？」 没等他回答，她向屋里走去，拿了个外公以前做的香囊出来，闻了闻，好像还有些味道。 「试试这个，或许有用，不过有点久了，味道太淡。」她解释道，将他的茶倒掉，洗了洗杯子，换成了温水。 「你不用吗？」他的目光落到她手上的香囊。 「这东西对我没啥用。」 「香薰也没用吗？」 她倒水的手微微顿了一下，语气平和：「应该比这个有用。」 陆则谦轻咳了声，像是在忍笑。 「你上次说，要给我说个秘密，是什么？能不能告诉我。」他眼睛里有些秘而不宣期待。 沉默片刻。 「你真想知道？」他现在问她，恐怕就不止是一个秘密了，而是一系列秘密了。 「嗯。」他的语气近乎没有。 「那你可能会听到很多个秘密，做好心里准备，我迄今为止对别人说过的谎加起来恐怕都没有你多。」 她的神情分外认真，他却不想听了，但又由不得他了。 他没做好准备，但她已然开始，娓娓道来。 她感觉自己的嘴唇有些发凉，但心还是热的。 一万个出口，还是决定从时间入口。 「在英国时，其实我已经不常吃抑郁药了，被你发现，有点尴尬。你给我买了香薰，实际对那种程度的我很难有作用，但我觉得很喜欢。」 「我酒量很好，在科茨沃尔德，我并没有喝醉，只是觉得你那样陪着我，像是在做梦，所以想证实一下。」 「我其实先天性心率偏低，还找过医生，但是却没查出原因，也不影响生活。自小就喜欢刺激的过山车，落地以后心率居然能飙到180，实则我自己都吓了一跳。」 说到这里，她低头自嘲得笑了笑，依然觉得有些丢人。 陆侧谦却只敢扯扯嘴角，有些笑不出来。她嘴上诉说着情话，但他总觉得。 她不是来告白，而是来告别的。 「后来，你陪诗诗姐去医院，我们不是约好晚上去教堂祷告吗，我许了个愿，『希望秦诗诗早日康復』，是不是很荒谬，那是我第一次见她，可如果她一直生病，你好像就得一直陪着她。」 「不是。」陆则谦冷冷道，觉得太不对劲。 「青舟。」他试图在尘埃落定前打断她。 「听我说完。」她的语气比他更强势，他打不断。 「后来你说我只是顾青诩的妹妹，真心话我有点失落，所以沉静了一个星期吧，不过很快又好了。」 「送你们的新年礼物，只是想送给你而已，所以我并不知道给肖正哥的是一把梳子，很是抱歉。」她抿了抿嘴唇，这件事，还是只能聊到第一层。 「再后来就越发不可控制，想要出现在你身边的欲望很是强烈，做了很多我迄今为止都觉得有些荒谬的事，当然，或许对你来说，这不算什么。」 「比如明明有快递偏要开车去找你，比如故意不带钥匙，要了解你的生活，再比如不想面对别离，告诉你错误的航班号。」 她一口气说道这里，才停下来唿吸。好像.....也没有那么难。 她歪头想了想，「好像就这些了，年代有点远，如果我还有其他反常的行为，你也可以一併算作在内。」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12页 她说完又笑笑，结束了对自己的审判。回国后的事，她就不想再提了，那更是单方面的叨扰。 陆则谦的眼神晦暗不明，对于这些事，就算是当年，他也不能说全然不知，只是不敢多想，归咎于她个性上礼貌克制，对自己有所依赖而已。 两人相处时间太短，他拿不准，不敢轻易表态。毕竟，她是好友的妹妹，尽管在大部分时间里，他从未如此看她。 他隐隐有些预感，好像自己明白得有点......晚了。 「为什么突然告诉我这些？」他唿吸不觉一悬，滞在心口，有一种天要塌下来的感觉，但又还想破一破天。 「也许这句话，有点自私，但如果这件事情没有给你带来太大负担的话，对我来说......会是种解脱。」这句回答她想了很久很久很久，这是她预设范围内的问题。 陆则谦心绪潮涌 ，目光却安静极了。 他听明白了，她为了成全自己，决心与过去割裂，她的过去包括他在内。 而他为了成全她，甚至不能质问，不能伤感，只能接受。因为这会成为她的负担。 「抱歉，还有谢谢，我想我得开始新生活了。」她又扎了一刀，连个念想都不留给他。 陆则谦没有出声，只是这样看着她，让人看不出他此刻的想法。 「我先去睡觉了。」如释重负般的，她站了起来。 「你确定现在，没有撒谎吗？」他的声音和表情一样冷静，自夜色中传来。 「嗯，我想了很久，这也算是我的自白书吧。」她闭了闭眼，摇摇欲坠道，脚步声渐渐远去。 自白书？他何德何能，让她用这么沉重的词。 第54章 ◎她在明他在暗◎ 第二天一早。除了必须摆在檯面上的礼节之外，她与陆则谦断绝了一切交流，包括眼神在内。 大家都几乎一夜没睡，太过明显。 她以还有事情要办为由拒绝了乔语同行的要求，实则她本来也是自己开车来的，要带些资料回去。 很好，起码，没有从一开始就打断自己的节奏。 昨晚的对话字字句句都在她脑海里反覆、斟酌。有没有忘记的地方，有没有错误的地方，有没有......可以更好的地方。 好像都没有。 全篇没有盖棺定论的决定性语言，也已然足够。他们这种程度的接触。说一句「我不喜欢你了」或者「我决定不喜欢你了」，都显得很是矫揉造作。 唯一能说的好像只有那句「我喜欢过你」，她又有些说不出口，到底，还只是开了个头，没必要太为难自己。 顾青舟翻开备忘录，点开自己要做的事，怕自己会脑袋空空，提前把今天的行程都以小时为单位记了下来。 包括几点起床、几点吃饭、几点出发，千万不能.......一起忘掉。 晚上六点与林颜约了吃饭，是她完整的周末假期，她必须在那之前赶回申城。她又设置了一条语音备忘录单独记载，提醒自己千万不能把这事忘掉。 将需要的东西搬上车，随便吃了两口面包，她拿了家里的一片安眠药，吃了半颗，设置了七八个闹钟，又给林颜发了简讯，让她帮忙在约定时间叫醒她。 将近三个小时的车程，她必须要补充一下体力。 第一个闹钟响，她就醒了。睡是睡了会，但确实是浅眠，但也比没睡的好。 —— 陆则谦回到家，习惯进门开灯的他，此时却没有伸手。按部就班走完必要的流程，将外套随手扔在沙发上，进了书房。 他工作时喜欢在密闭环境中，所以窗帘时常被拉上，整个书房是最黑暗的地方。借着客厅穿过的自然光，他找到书桌前的位置坐下。 门与他的距离之间，光线逐渐减弱，被一条斜线分开，在他的左肩分割。他半只手在光线下，整张脸却隐于阴影之中。 深褐色的书桌上歷来整洁有序，唯有一个汉制木雕建筑格格不入，与他的左手一样，在光线之中，有些泛白。 他伸手拿过来，看了几圈，又放了回去。这种简单的结构，他看一眼就已经可以解构，何须反反覆覆。 按照分类，这个东西本来应该在橱窗后，而不是书桌上。 一整晚没睡，却毫无困意。 这光影太过巧妙，和现在的格局一样。 她在明他在暗，她直接掀了底牌，他连上桌的资格都没有。 他拉开左边的抽屉，他不知道她究竟喜欢些什么，打算自己动手给她雕一个木制的小舟，出了图纸筑了形，一切都还停留在粗糙的块面。 他眼中空无一物，伸手取过锉刀将底座再次打磨，不让它沾染一粒灰尘。 细细想来，其实他什么也没为她做过，一切只不过是机缘巧合，得益于她太过感恩，白得了那么多年的喜欢，还有什么不满意的呢？ 手机震动，是工作室的电话，他抬手接了起来。 「餵。」语声如冰。 「陆总，我和您确认一下今晚的行程，郑总和金总约的吃饭在今晚六点半，昨天我和您确认过时间，我待会让司机来接您吗？」 等了半晌，没有回话。 「陆总，我和您。」以为他没听见，又想再复述一次。 「知道了。我在家。」 「好的，陆总。」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13页 说完直接挂了电话，这顿饭对方约了很久。和她一样，也是有备而来。 —— 与林颜约在经世大厦，离电视台很近，所以顾青舟没去接她，车开到地下停车场才给她打的电话， 今天是周天，进城出城的人都多。算了算时间，回家一趟再出来估计得两个小时，索性就直接开到吃饭的地方等她。 打完两把游戏，林颜的电话刚好接进来。 这附近很多高档写字楼，算是申城的cbd，消费自然也不低。 「怎么请我来这么贵的地方。」落座以后，顾青舟四下看了看。 她们选了个室外绿植餐厅，现在的气温，室外用餐很受欢迎，尽管她们来的早，位置也已经被选了大半，只留下靠近过道的位置，会看见外面走廊的人流。 「这不发了一季度奖金吗？而且你现在怎么比我还难约。多久没一起吃饭了？」 「那你要做好准备，接下来可能会更难。」顾青舟喝了一大口茶，刚刚只顾着开车，水都没准备一瓶。 「怎么？你要出家？」 「......」 「脑洞真大，可能会出趟远门，大概一个星期吧，之前答应帮沈医生推进一个课题，一直不得空，最近刚好接上线？」 「去哪里。」林颜追问。 顾青舟：「到时候告诉你。」 这家店是北欧口味，很受女士的欢迎。东西都很精緻、分量也不大，拍照打卡混时间都挺合适。 味道上没什么特别，地中海饮食结构，本来也不会过度烹调，只要做到食材新鲜就好。 林颜眼睛一直上下瞟，她也回头看了看。 陆则谦和金洋走在正中间，身边有几个人簇拥着。他换了一件偏休闲的白衬衫，上臂处有一圈黑边装饰，黑色西裤，整个人利落挺拔中又显得温文尔雅。 金洋穿一条修身款的小黑裙，利落盘发，露出白皙肩颈，踩着小高跟鞋，看向他的眼神纯真而优雅。 「不评价一下？」林颜目光落在她撤回的眼睑上。 「一对璧人。」她脱口而出。 「......」 「这话像在骂人。」林颜提醒道。 「......是有点。」她点头。 「但我没这个想法。」 「我知道。」 「你们怎么了？」林颜察觉到了异样。 顾青舟：「没什么，就是摊牌了。」她没有想过要聊这个问题，但她问的话，她应该会答，如实的答。 「什么时候的事？」不锈钢汤匙碰到了瓷盘，发出「叮」的一声，犹如林颜此刻的心情。 「昨晚。」她淡淡回道，夹了一块新鲜刺身去沾芥末。 「你们昨晚在一起？」林颜觉得这个更劲爆，她不是回苏城了吗？ 芥末占得有点多，顾青舟挤眉弄眼了一下，才过了那个劲道，没顾得上第一时间回答。 「不是你想的那种，还有乔语和乔木，他们正好有事，顺便过来看看我吧。」她解释道。 「这理由，你也信？」林颜摇头。 「信不信的也无所谓吧。」她抬眼，示意她冷静对话，没必要如此惊讶。 「好狠心的女人，杀人不见血。」林颜感嘆了一句。 不到一周的时间，从决定到实施，就比捏死只蚂蚁用时长点，杀伐果断。 「在此之前，我准备了整整四年。」她神情很是平静，仿佛在讨论今天的天气。 「说得像你过去四年都等着他一样......」 「某种程度上也算吧，不过与他没多少关系。」她自嘲地笑了笑。 「.......」是的，在无人问津的角落，她独自进进出出，走过万水千山。 林颜：「问你个事，如果他是为了你而回来，会不会觉得有点遗憾？」 顾青舟顿了顿，目光扫过面前的玻璃杯，里面有一片打底的柠檬，很是新鲜。 「那他应该会想起我们的约定，给我打电话。」她淡淡道，用一旁的纸巾擦了擦嘴，俨然已经吃完这顿饭，等着她所有的问题，一一回答。 「你很在意这个电话？」 「一开始有点，现在完全没有。」她坦诚说。 林颜：「那他......有没有一点伤心？」她没有参与具体的事情，感觉所有经歷也是和陆则谦同频，竟然生出几分怜悯来。 「大概会有一点吧。」她想了想他那晚的表情，无胜过有。太过平静就是极致的掩饰，至于具体到哪种程度，她不可能去探究。 其实不告诉他，慢慢淡去也可以。但那似乎有些太过折磨，她也受不了这样的拉锯战。 第三次，她依然选择斩断后路。 「不过应该很快就会过去的，他年纪也不小了，这种层面的喜欢和追求估计经歷得也不少，我也算不得什么吧。」她陈述道，无声松了口气，言语之间没有自傲也没有自谦。 「这么没自信？你不是说好到要和我绝交的程度吗？」林颜笑问。 「我在第一视角，你在第三视角，他在第二视角，看到的东西会不一样吧，很难类比，而且于我而言有些特别，于他而言可能叫别无二致。」她转了转手上的杯子，声音有些缥缈，目光也更远了一些。 就算是那个她讳莫如深的新年礼物，也不过只是地摊上的小玩意罢了。 林颜点点头，心服口服，一点漏洞都没有，逻辑语气文字，全部都是高配答案。可就是这样，她才隐隐有些担心。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14页 她是不是又把自己逼得太紧了。 「诶，再问你个问题。」林颜问。 她没接话，但用眼神告诉她随便问。今晚，她有问必答。 「在英国时，那么喜欢他，而且他不是也对你挺好？为什么没有试着告诉他？」 顾青舟踟蹰，这个问题有点刁钻，怎么答都很难穷尽。 在爱情里，要不要跟一个人告白就跟要不要拒绝一个人一样，是一种极其主观的综合性判断。所以人们被问道这个问题时，大部分会有两种回答，一种叫做「流水无情」，另一种叫做「顺其自然」。 但她，似乎不是这两种中的任何一种。 「我觉得......他看我的眼神里没有情/欲。」她选了个特别抽象的回答，不知她能不能听懂。 「什么？」林颜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顾青舟看过去一眼，警告她，不要笑得太大声。 「顾青舟，你还懂这个？」林颜忍着笑，觉得不可思议。 「......一点点。」 林颜清了清嗓子，突然凑近道：「你这句话的意思是，.......你对他有？」 顾青舟将杯子换了个手拿，轻咳了一声：「.......一点点。」 「哈哈哈哈。」林颜终于忍不住笑了出来，伸手去拿纸巾擦眼泪，有些喘不过气。这确实触及到她的知识盲区了。 顾青舟看她笑得这么开心，也真心地，弯了弯嘴，就这样吧。 第55章 ◎很难说是雨越下越大，还是......心越来越明◎ 稍微得空以后，顾青舟去了一趟茶山。这片茶山的股东之一曾是她外公的学生，因为有以茶治药，以茶制食的想法，曾来家里拜访过两次，算是有些交情。 但她这次来，与这两件事都似乎无关。 沈姝想要这个地方建一个睡眠诊疗室，主要用于中短期非生理性失眠，帮助失眠患者重塑睡眠认知，减缓失眠障碍。她推荐了这里，她考察后还比较满意。 这部分失眠患者绝大部分都是由于生活压力或不良习惯导致，这样的尝试，她也不知有没有用，反正噱头还是很足。 这种心理学范畴的治疗她不是很懂，但这茶山后面有一个实验室，就地取材，研制主题是一系列药性更温和的助眠药，力求在达到助眠效果的同时减少依赖性和副作用。 这里面有和她的主研课题相关的东西，一方面帮沈姝过来看看进度，另一方面也搜集一些实验数据，为课题答辩作准备。 连着周末，决定呆四天的时间，所以她自己开车进的山。 以往也独自这样在深山里住过几次，但大部分时候只是想单纯地喘口气，这次是有正事来做，反倒比上几次更要轻松些。 有了确切的目标，并且是能量化的，就更能达到。 没到避暑的假期，山里的温度低、湿度高，她穿了一件白色的防风夹克，与周姐一起在客栈的露台上喝茶。 周姐是这里的土着居民，田地被占用以后，索性用自家的老房子在这里开起了民宿。现在没到旺季，夏季也不是採茶的忙碌时节，所以大家就一起闲着。 周姐家的民宿位置不错，但基础设施不太好，房间又少，算不得网红打卡点。 周姐是一个不太热情的老闆，环境清幽价格适中，很合她的口味，她总共来过三次，都住这里。 「这是新采的茶，要不要尝尝？」或许是见她一个人在这里坐了太久，周姐拿了一套茶具过来，坐在她对面。 「谢谢。」她稍稍正了正身子，不让自己显得过于懒散。 「会不会打扰你？」周姐给她提壶沏茶，她连忙双手扶住茶杯，以示礼貌。 「不会，一个人坐久了也无聊。」她笑道，算是实话。 任由风从耳畔轻轻拂过，头髮丝跟着动了动，那点瘙痒落在脸上几不可闻，都不需要伸手去挠。反倒是屋檐下挂着的风铃，最是敏感，清脆作响，让耳朵无法忽略。 夏季气温高，气候与茶叶「喜湿，喜温」完全背离，新採摘的茶叶，叶大而薄，梗长而细，水质薄，口感涩，尽管已经过了两次水，茶汤依然浓烈。 夏茶一向是不如春茶的。可她不是爱茶之人，实际没有过分在意。 从上往下看，一望无际的空旷绿野，视线的最远处是天外有天。 让她想起残雪的《茶园》，里面那些晦涩难懂的故事，需要读者怀着一颗纯净而勇敢的心在阴森、恐怖下品味生的乐趣。 生死是假，见性是真。她好像总能在平静的地方想到这些毫不相关的东西。 「这次也是来散心的？」周姐见她神思慵懒，随意攀谈两句。 她记得前两次她来，若非必要，几乎是不出门的，就只是待着。不像一些游客来玩乐，又不像另一些游客来散心。整个人都淡淡的，不冷不热，像是公式化地拉进度条。 但是这次，好像有了些变化。 「不是，有些事情要过来办。」顾青舟执壶，给两人都续了茶。 「这里？」周姐微讶道。她也曾猜想，她是不是来做考察之类的，但又没问过任何问题，也不发表任何评论，着实有些对不上。 「嗯。」微苦的茶水进了口，苦味总是会让人想要共情，多聊几句。 「来买茶？」周姐问。 她笑了笑，放下环在掌心的茶杯，「哪有这个时间来买茶的。」随即用手指了指下方。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15页 「那边不是要建一个疗养中心吗？是我朋友的，托我来看看，另外那边不是有个实验室吗？和我的研究有些关联，过来学习一下。」她一股脑，说出了自己的全部目的。 周姐的讶异加了两分，但见她神情平和，又不像说谎。 「但那里好像是制药的？」周姐提醒道。 「嗯，我知道，我是医学生，脑神经方向。」 周姐木讷的点点头，她如果不解释的话，她大概会以为她是来买药的。 「疗养中心是不是也带住宿吃饭的？」周姐打听。 「好像是吧。」她看过图纸，隐约记得有餐厅的规划。「担心生意不好啊？」见她有些愁绪，她猜测。 「有一点吧，现在生意是越来越不好做了。」周姐缓慢唿了一口气，带着几丝茶气。 「这里不算景点，会来避暑的人靠的都是口口相传，从这条路下去，有两三家民宿，你看都关了门。你说在这山里，要不种茶採茶，又没有地，没有生意就只能出去谋生路咯。」 顾青舟细细听着，没有搭话，好像也是这个道理。生存本身的压力她歷来没怎么考虑过，在意的都是些意愿层面的问题，给出的建议大概会让对方觉得冒犯，索性就闭了嘴。 「我女儿都在那个朋友圈给我打gg，你看看，也不知道有用没用。」周姐说着，拿出自己的手机，手指一顿一顿地点着，翻出朋友圈给她看。 顾青舟跟着她手指浏览，是那种最朴实的推荐，几张图加一段文字，似乎缺少些爆点。 「是需要我帮你宣传吗？」她很难相信这句话是自己说出来的，实则她万年没有一条朋友圈。 「会不会太麻烦你？」周姐期待道，似乎觉得她有些人脉。 「这倒还好，不过我朋友少，不一定能起到效果。」顾青舟先降低她的期待。 「哪里，物以类聚，你喜欢这儿，朋友们大概也是喜欢的。」周姐倒是很有信心。 本来她就有周姐的微信，选了一些她拍的照片，又加了一些自己拍的，根据所学的专业，加了一些养身名词作为卖点，在选择发送范围时，迟疑了几秒，最终还是选择了全员发送。 既然都选择宣传了，那就贯彻到底，反正也没几个朋友。 电话震动，是茶山实验室来的消息，他们工作告一段落，可以接待她参观了。 「晚上我们准备吃火锅，要一起吗？」或许是她刚刚表现了善意，对方也跟着，表现了客气。 「谢谢。但我不知道几点能回来，你们吃吧，我回来随便吃点就行。」她一直在民宿就餐，但却很少参与老闆的饭局。 —— 顾青舟没带伞，回来时下起了毛毛细雨，她将外套顶在头上，独自走在茶树之间的小道里，置身其中又是另一番滋味。 烟雨茶园里的诗意感，此时此刻只属于她一个人。 雨点子大了些，她小跑几步，到民宿入口时疾步难停，手掌直接撑在了碎石头堆砌的护坡上。 石头被雨水洗刷过很是干净，不但没沾上泥土，连带着手也像被重新洗过。手掌下方沾上一叶绿植，她轻轻捻下，放进雨里。 抬头爬阶，正好看见山间雾气寥寥升起，山神还是茶神显灵？ 神仙住的地方很好，侧头看见暖黄灯光，她住的也不差。 推门之前，她有些留念这山间的氧气，重重唿吸了一口，才念念不舍地推门而入。 脚步停滞，她放轻了唿吸，很难相信，这间四方小屋内，还有另一种氧气。 因为衣服上有些寒气，所以她没选择穿上，随意地抓在手里。这会就像救命稻草一样，任由她施加力道。 刚刚跑了几步，雨水打在脸上，或许头髮上也有些湿意。这样的她看上去，是有几分狼狈，还是有几分生机。 陆则谦正对着她，单手插袋，臂弯内有一件衬衣，身上是一件干净的白t，神色殊无变化，只有向轻倚着的柜沿减了几分力道。 「哎哟，你这会回来刚好，正好来了两个客人，都还没吃饭，要是不建议的话，就一起吧，我多给你们炒个菜？」周姐在办理入住，抬眼见她站在门口，招唿道。 谁也没有先说话，场面有些安静，只有挂钟声在提醒着所有人，这不是静止的油画。 「怎么，你们认识啊？」周姐看出了点端倪。 顾青舟回神，点了点头，「是。」又跟了一句：「则谦哥好。」 山里格外安静，雨声比刚刚还要清晰。很难说是雨越下越大，还是......心越来越明。 陆则谦没有抬眼，没有说话，没有点头，没有....情绪。 他过去从不计较她怎么称唿他，但她真的改了，他又想计较了。 「顾青舟？」肖正从后门进来，似乎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顾青舟愣了一秒，弯腰点头致意，语气和神情都比刚刚放大几分，「肖正哥好，好久不见。」 她多补了一句。到底是两类人，她还是做不到一视同仁。 「房卡好了，青舟，麻烦你帮我领他们上去，我去给你们准备晚饭。」现在民宿就一个人，周姐有些忙不过来。 「哦，好。」 民宿总共八间房，左右各四间。好巧不巧，她和陆则谦在一边，他就在她旁边。 也是，就这么几间房，不在对面，就在隔壁，好像没什么好计较的。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16页 她用毛巾擦了擦头髮，比她感受中要更湿些，换了件长袖卫衣，外套挂起来，通通风。 她刚刚似乎急着回来是有什么事要做的，当下却脑袋空空。 房间的电话响起，是周姐叫她吃饭。她在门口站定几秒，听了听动静，才打开了门。 她嘴角失笑，又摇了摇头。和他的缘分，总在不清不楚中接续。 第56章 ◎你放心，我知道尺度在哪里◎ 外面的雨越下越大，他们在半开放式的餐厅里就餐，得以享受最优质的的白噪音。 桌布是翠绿色的，被一个不大的玻璃花瓶压着，花瓶里没有花，有几颗鹅卵石，躺在清水里。 气氛有些微妙，半晌，没有人说话。 「你们也是第一次见面？」肖正有些受不了，先开了口。 「见过几次。」她抢答道。一紧张，就容易有问必答。 「哦，那要是没约定的话，也太巧了吧。」肖正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肖正哥什么时候回的国？」顾青舟问，这个问题她也在思考。 「我吗？三年前就回国了。」随后又想了想，「不过我不在申城工作，这次是有个项目过来请则谦帮忙。」 「哦。」她点头，问不下去了。 「你为什么来这？」还好肖正又接了话。 「我吗？」她质疑了一下。 「对，你不会是来散心的吧。」 陆则谦目光似有若无地扫了一眼，接收到这个信号后，她觉得很有必要认真解释，否则「散心」二字就得坐实。 「这里有个实验室，和我的课题有关系，我过来搜集些数据。」她说完，低头继续吃饭。 肖正看了看陆则谦，他一向话少，但按道理，他俩应该更熟才对。 「你不好奇，我们为什么在这？」等了许久，还是没等来下一个问句，肖正又继续。 「为什么？」她脱口而出，这个问题一直在脑子内。 「我们在附近出差，听说这儿有几颗树不错，过来看看。」肖正说得很含煳，料想她可能不敢兴趣。 顾青舟：「选树？那不是景观专业做的吗？你们也管这个？」 肖正意味深长看了陆则谦一眼，「青舟同学，你对我们专业很了解嘛？」 「我哥哥不是也学这个吗？听他说的。」她找了个很得体的理由，实际从没和顾青诩谈过任何专业上的问题。 「这雨不会下一晚上吧，也不知道影不影响明天进山。」 「天气预报说今晚会停。」陆则谦终于接了句话。 「你们要进山？」顾青舟问。 「嗯，活树当然要去山里看咯。」肖正夹了一颗花生米放进嘴里，顺嘴接到。 其实饭基本吃完了，说到这里也差不多了。 「你们两个人？」她好像没看见别的人。 「后天有施工队过来，但我们明天想先去看看。」肖正说。 「那你们最好不要自己开车，下了雨路况不好，你们又不熟悉。」这话是真心的劝 「你给我们介绍个嚮导？」肖正下意识道。 她想了想，点头：「可以。」 —— 顾青舟回屋洗了澡，身上没出汗，淋了雨有些黏煳煳的，又顺带洗了个头，换了身干净的衣服。 清理旧书时，外婆有一份手稿受了潮，她准备用手书方式重新誊抄一份。 现下万籁俱静，唯听风雨，是最好的消遣。 刚刚将书摊开，扣门声，就响了起来。 「马上。」她应道，去找自己的拖鞋。 陆则谦站在门外，穿着一件短袖白t，头髮上有些水汽，身上有清淡的茶香，和她身上的味道一样，她暗自深深吸了一口气，「怎么了？」 「充电器没带。」他声音亦如枯井一般平静。 「哦哦，进来吧。」 进屋以后，她直接将充电器拿给他，陆则谦接上电，没有要走的意思，坐到了一旁的椅子上。 顾青舟：「你怎么不把头髮吹干。」山里温度低，这样是容易感冒的。 「吹风机坏了。」他淡淡道。 「啊？」她又想起来，这个民宿的基础设施确实不敢恭维，兀自走进卫生间，将吹风机拿出来递到他面前。 「不要感冒了。」 陆则谦抬眼看她，没有第一时间接手。 「不会要我帮忙吧？」顾青舟唇角勾起。 「不用。」陆则谦接过，走向卫生间，紧接着传来轰鸣声。 借着噪音，她得以喘口气。 走出来时，他蓬松的头髮在灯光下发亮，长了一些，随意的散落在额前，挡了点眉眼，在英国时那股少年感又生了出来。 他来之前，这里只是一个下雨天，他来之后，这里就成了英国的下雨天。这微妙的关联，让人多愁善感。 陆则谦垂眼，扫向桌上的两份文件，封面之一是他见惯的设计施工图，封面之二是「环境与睡眠」的研究课题。 「哦，下面那个睡眠疗养中心，是沈医生弄的，让我顺便帮她看看。」她解释道。 「你还记得吗......沈姝，见过一次。」又小声补了一句。 「记得。」陆则谦伸手拿过那张图纸，翻了两页。建筑上，主要是对光线、温度、湿度做了些要求，别的算不上特别。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17页 「要不要我帮你看看？」沉吟片刻，他出了声，完全是就事论事的语气。 「不麻烦了吧，这点小事。」她拒绝了。 「觉得有负担？」陆则谦懒懒道。 「有一点。」她坦白。 他点点头，终于，她还是拿出了对付别人那一套来对付他。而他，也和其他人一样，没有别的办法。 「也不是，你要想提提建议也可以。」顾青舟看了他一眼，又觉得这样说话太过窒息。 是她结的冰，那就由她来捅一个窟窿，什么样的关系都至少要能透气。 「好，不介意我带走吧。」陆则谦挥挥手上的东西，目光柔和许多。 「不介意，但要真的提出点建设性意见，我帮你牵线，让沈医生给你分红。」顾青舟笑了一下。 「你和她关系很好吗？」他当然不是想问这个问题。 「她曾是我的心理医生。」她承认道。「不过你不要告诉我哥，应付起来有点麻烦。」 陆则谦：「好。」没有再接着追问。 他眼睛瞟向另一个封面，没有伸手去拿，视线又回到她脸上。「我认识个人，她在做环境关系方面的研究，要不要给你介绍。」 顾青舟目光与他对上，没有第一时间接话。 「这也有负担？」他失笑，「正常的学术探讨而已。」坐到一边的椅子上，想让气氛放松些。 「取决于你介绍的是谁？」顾青舟有些哭笑不得，说了个真实的理由：「上次你外公连名带姓地问我认不认识何教授，我吓了一大跳。」 她说这话的意思是想表达，不是一个层面的交流，有些唐突。 「为什么这样想，我也是你的人脉之一，哥哥的朋友不算吗？」他明白她的担忧，她不想欠他的人情才是真想法。 「可你知道的，我现在不想欠你人情。」还没等他抽丝剥茧，她直接证实了这个想法，不留一点拉扯的空间。 行吧，是挺会拒绝的。 「你不是已经欠着了？」陆则谦抬眼，声音几分调侃。 「啊，哦。」顾青舟重重点头，「但也不能越欠越多吧。」 「而且，每次实际都是你付钱，越欠越多。」她低声道，用眼神提出抗议。 「好，那下次让你付。」 见她没有反对，他岔开了话题。 「你在练字？」看见桌上摊开的书本，他又问道，能找的话题一个也不落下。 「我外婆的手稿，我想手抄一份留着。」她跟在他身后，有一种被家长检查作业的惴惴不安。 陆则谦点了点头，目光轻落在那几行字上：「要不要帮忙？」 「你是觉得我字丑？」 「没有，我就是想给老人家尽一点心意。」他的声音郑重了几分。 「那......麻烦你了。」不知为何，总觉得她不能代替外婆拒绝他。 她拿上那本图纸，退到了他刚刚坐的那张椅子上。这次不止是位置，连两人的专业都进行了互换。 夏初的雨打在窗台上，溅起的水花不但不叫人觉得心烦，反倒是有几分心静。 雨打芭蕉闲听雨，道是有愁又无愁。 她很难控制自己的眼睛，不往他的侧脸去看。反倒是对方，比她有模有样许多，屏息提气，一点不受这雨声打扰。 他穿着短袖，她起身将窗户关小了一些，又给他拿了一瓶水放在桌前，开始尝试着安心一点。 屋内没有挂钟，只有她自己在计时提醒。 时空静止，半晌以后，顾青舟起身，走到了他身旁，轻声说道：「要不今天就到这儿，你们明天一早不是要进山吗？」 陆则谦将钢笔笔盖拧紧，也不争辩，「好。」 她已经作了让步，这一趟就不算白来。 「问你一个问题。」陆则谦起身去拿自己的手机，顾青舟观察着他的一举一动，出声问他。 「你怎么找到的这里？」她不相信会这么巧合，但也很难说得清为什么问这个问题。 「在附近出差，顺便过来选树，再顺便看到了你的朋友圈。」陆则谦似有若无地说，确实也不可能那么凑巧，能住在一家民宿。 「嗯，好。」她没追究，这算是个正大光明的理由。 「如果不告诉我，你会怎么做？」陆则谦稍稍屏息，背对着她，绷紧了神情。 雨滴最终还是从地上打到了窗上，最后打到了心上。 「大概率......会慢慢不和你联繫。」她将目光压低，只留一双耳朵，去探听他的气息。 「好，你放心，我知道尺度在哪里。」陆则谦缓缓唿出胸腔里积攒的一口气息，沉着而坦荡，伴随着他大脑里的嗡鸣。 顾青舟很难判定在门后静默的时间，究竟持续了多久。长到足够回忆过去，又短到不够一个完整的唿吸。 电话在桌面一直震动，挂了又打过来，她才走过去接起。 「餵。」是林颜的电话，接起以后却一时不知说什么。 「在忙？」林颜似乎刚下班。 「没有，才下班吗？」 「已经到家了，你还在那边待几天？」林颜将钥匙放在鞋柜上，坐在凳子上脱鞋。申城今天也下了雨，消了消暑气。 「大概还有两天吧，星期天回。」 「那我过来找你？」 「你要来？你有假期？」顾青舟似乎有些不相信。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18页 「你这话说得，一个周末还是有的。」林颜笑了笑，看见她发的朋友圈，离得不算远，她也想去度度假。 「嗯~怎么来？」她当然没有拒绝的道理。 听她有几分犹豫，林颜狐疑道：「你好像不是很欢迎我啊。」 「哪里的话，就是怕你折腾。」她有些担忧林颜是为了来陪她，才有所谓的散心。尽管她早已告知此行的目的。 「另外，还有.....陆则谦也在这里。」她压了压嗓音，这屋子隔音不太好。 「........」 「那我.......能不能来？」 「当然能。」 「行，明早的班车。」 「好，那车只能到镇上，我到时候去接你。」 挂了电话，正好一股清风吹进，微微翻起手抄的书本，淡淡的笔墨味几不可闻。 很难说，刚刚那一瞬的心软，是对他还是自己。但她必须要克制，若是再进一步，日后就得退百步相抵。 切勿以一敌百，玩火自焚。 第57章 ◎关于另一个人喜欢过他的证据◎ 「陆先生、肖先生是吗？」黄坤见两人从民宿出来，扬声打了招唿。 「哦，我叫黄坤，顾小姐让我在这等你们。」 陆则谦看了肖正一眼，他以为她昨天说说而已，毕竟他不知下文。 肖正挠挠头：「昨晚她给我说了这事，我差点忘了。」 「那就麻烦你了，黄先生。」陆则谦温和谢道，上车之前回头望了一眼二楼，门窗紧闭，好像还没起来。 「别客气，叫我坤哥就行。」 他之前一向走得很早，她睡不睡懒觉这件事，好像还真不知道。但他希望她多睡一会。 「我听顾小姐说，你们是想看日本黑松和罗汉松？」上车以后，黄坤开车驶出，沿着唯一的进后山之路往前走。 「嗯。你了解吗。」陆则谦靠在后背，有些漫不经心。 「那你就问对人了，我家以前就是买卖原生树桩的，现在这玩意式样好的不好找。」黄坤自信道。 「那我们还找对人了？」肖正从后座凑上来接了句。他们本来只是想来碰碰运气的。 「那当然，不然我们老闆能让我来，他和顾小姐挺熟的。」昨天下了雨，山路两边走的车不多，有些青苔，刚刚差点侧滑，还好黄坤对路况熟悉。 「顾青舟？她和你们老闆什么关系啊。」肖正八卦道。 「这个我就不清楚了，我只知道老闆好像是她外公的学生，别的关系我就不知道了。」黄坤看着前方轻轻剎车，他的车技再好，也得防着这些突然出来的小松鼠。 「哦。」肖正意味深长看了旁边一言不发的人一眼，没发现任何端倪。 「对了，顾小姐给你们准备了咖啡，还有些吃的，她说怕你们走的早，没吃早饭。」黄坤从后视镜里看过去一眼，示意肖正自己拿。 肖正把旁边座位的纸袋拉开，确实有咖啡、面包什么的。咖啡上面有名字，他把陆则谦的那杯递给了他。 「这附近还有咖啡馆？」咖啡还是温热的，肖正谨慎地喝了一口。 黄坤说：「这个我就不知道了，我不爱这玩意，没留意过，是有人给我送过来的，让我给你们带上。」 陆则谦拿在手上，感受着和手差不多温度的杯壁。现磨黑咖啡，她还记得他的喜好。 「准备了这么多啊？」肖正看了看里面的东西，有些意外。感觉像是春游。 「这算什么，顾小姐还让我给你们买了雨衣雨鞋、医疗用品，山里挺冷，还带了两件斗篷呢。」黄坤笑道。 「顾青舟准备的？」肖正问。 「嗯，我以为你们要去多久呢，结果你们当天就来回。不过也行，我对这一带熟悉，直接领你们去有搞头的那几家看。」黄坤说。 「想不到小姑娘以前看着冷冷淡淡的，长大了还挺热心。」肖正感慨道。 见陆则谦微微侧身，又立上来，补了一句：「不过对你的事情，她一向是比较上心的。」 陆则谦目光一怔，将咖啡咽下，有些欲言又止。 「你还记得那次，你让我买了好些锅碗瓢盆家用电器什么的？我给你送上门的那次。」还好肖正是个话痨，自己就停不下来、 「记得。」他连忙接住。 「我不是要拆你的快递吗？小姑娘直接用手来按着我的刀，让我不要动你的东西，给我吓了一大跳，你说要是伤着她，我怎么给你交代啊，那可是美工刀，锋利得很。」肖正现在想起来，都觉得有些后怕。 「你没伤着她吧。」他想起，她曾经这样警告过他一次，是不是她自己被刀划伤过。 「应该.....没有吧。」肖正想了想，他一心在拆快递上，没怎么注意她，至少血流的不多。 后座之人突然噤了声，陆则谦有些怅然，没头没尾问了句：「还有吗？」 「什么？」肖正问，有些没明白。 陆则谦顿了顿，「咖啡。」 「没了啊，你手上不是有吗？要那么多干嘛。」肖正不理解。 还有吗？当然不是咖啡，而是关于另一个人喜欢过他的证据。 —— 顾青舟睡到早上10点，将昨天拍摄的疗养中心照片给沈姝发过去，又把修建的情况简单给她讲了讲，还告诉了她陆则谦看过图纸的事。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19页 吃过午饭，她开车去了镇上，先去帮周姐买点东西，顺带接林颜。 面包店旁边是咖啡店，黑笔在一张a4纸上写着「现磨」两个字。 「要咖啡吗？」店员见她一直站在价目表前，开口问。这个时间没什么生意，她也无聊。 「谢谢，不用了。」总不能看着杯现磨黑咖啡就买吧，不知会不会比今天早上那杯好喝点。 早上的咖啡，她是拜託一家民宿老闆单独做的，自用的咖啡机，不对外售卖。就当替外婆谢谢他昨天的那份心意。 她站在出站口的位置，林颜一走出来，她就看见了她。穿一件蓝色针织开衫，破洞牛仔裤，紧身白背心。 看她穿正式着装习惯了，这样的倒是越来越少见。 接上林颜，等她吃了个午饭。两人又去镇上的特产店看了看，先买了东西，走的时候就不用再来。 这里产茶，一半的特产店卖茶叶，另一半的特产店卖茶点。 顾青舟帮林颜拎着东西，跟在她身后，挑挑拣拣。 「你不买点？」林颜问。 「买给谁？」她脱口而出。 爸妈的话，她没怎么特意买过东西。顾青柠应该不太喜欢。唯一能送的是林颜，但她已经自己买了，所以，是要帮她付钱吗？ 「没有想送的人？」林颜问。知道她一贯的作风，还是多了两句嘴。 顾青舟：「你都送给谁。」 「主要是给同事尝尝。」林颜想了想：「哦，我忘了，你不上班，没这个社交需求。」 在快要结帐时，顾青舟似乎拿定了主意，又走回去，一模一样的东西挑了两份，尽量挑那种盒子小，价格高的，方便携带。 「你要送给谁？」林颜凑过来看了看。 顾青舟点出付款二维码，头也没抬：「故人。」 「故人？」林颜「呵呵」两声，瞭然瞭然。 民宿还剩最后一间房，给林颜定下了，只是不在同一个方向，在肖正的隔壁。 林颜放下东西没多久，就过来找她，她半掩着门，好像一早就料到此事。 顾青舟这处的房间是拐角，视野很好，窗户面对着后山，而林颜的房间外面是小道。 林颜坐在小阳台的躺椅上，闭眼微笑，「还是这儿风景好啊。」 顾青舟在收拾早上记录的资料，「你喜欢的话我给你换。」她对这些倒是还好，因为是熟客又来得早，周姐给了特别的优待。 「给我换？」林颜双腿晃了晃，享受惯性的摇盪，「你隔壁是谁啊？」 「陆则谦。」 「陆则谦？」林颜拔高了音量，她只说对方也在，没想到还住这么近。 顾青舟看过去一眼，作了个噤声的动作，「这里隔音不好。」现下不到开灯的时间，隔壁房门紧闭，她也说不好屋子里有没有人。 「怎么，担心听到他的心跳？」林颜挑眉笑道，用的是气音。 顾青舟就这样俯瞰着她，微微动了动嘴角，「这里隔音没那么差，我的耳朵也没那么好。」 「那我们待会要一起吃饭吗？」突然，林颜还有些期待。实则她都没正经见过陆则谦一次，尤其是在知晓她的心意后。 「有缘的话。」她坐在另一个凳子上，开始打游戏。 这里没几个客人，要在民宿吃饭的话，必须要准点，可以拼桌可以单点，就是不能迟到，因为周姐一个人忙不过来。 她们下楼吃饭时，陆则谦和肖正还没回来，她朝门口看了看，似乎是没有缘分的。 「青舟，帮我择一下菜，我去看看锅里。」周姐将一盆空心菜放到她面前。 她看看林颜，有些手足无措。并非完全不会，小时候帮外婆打过下手，好多年不择菜，有些忘了。 也不是自己的东西，又怕多了浪费，少了口感不好。 林颜秒懂，端了过来，「不会了吧，我教你。」在林颜的指导下，她马上掌握了技巧。 「你不会还给陆则谦做过饭吧？」林颜纳闷道。 「做过一次。」她坦白。「但我做得也不好。」她想起那些电器，很多都只用过一两次。 「开饭了吗？」肖正嚷嚷的声音传来， 她抬眼望去，看见陆则谦走在肖正前面，不知道刚刚的讨论他有没有听到，又一次被抓包。 「陆先生，又见面了。」林颜挥了挥手上的菜，算打过招唿。 「你好，林小姐。」陆则谦平声说，目光落在了她的脸上。 「这么早？」她被迫寒暄了两句。 陆则谦：「嗯，嚮导很专业，谢谢。」 顾青舟：「不客气。」 晚饭时间，肖正一直在不间歇的打电话，又怕打扰他们吃饭，来来回回的上桌下桌，她听了听，好像是今天选的树很满意，想尽快定下来。 能帮到他一点，也不枉费心思了。毕竟，她还欠着人情。 「这里能跑步吗？」林颜问。 「夜跑还是晨跑？」顾青舟问。 「有区别？」 「夜跑的短一点，晨跑的长一点。」她解释道，「这里晚上视线不好。」 「你不会还去跑步了吧。」林颜看她一眼，她记得她最不爱跑步的。 顾青舟否认：「那倒没有，我听别人说的，好奇看了看线路而已。」 「那你要不要和我一起去，跑长一点的晨跑？」林颜侧头笑问。又看向对面的陆则谦，「陆先生要一起吗？」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20页 「可以啊。」他语气十分自然，没有任何多余意味。 「你呢？」林颜用手肘碰了碰她，她还不信她能拒绝。 「你俩去吧。」她淡淡道，绝没有酸意。 「......」 收到林颜的不满，顾青舟收起了捉弄的心思，「知道啦，最早7点半，早一分钟都起不来。」 「行，晚一分钟，你请早饭。」林颜开心笑道。 其余三人今天都坐了车，有些疲惫，吃了饭就准备进屋休息。她在民宿待了一整天，也觉得累，而且吃完饭最先离开。基于对林颜的信任，她不怕将他们单独留下会生出些是非，她不是爱八卦的人。 况且，她本来对他也已经足够坦诚。 「诶，」林颜见她走远，低声问了句，「追过来的？」 陆则谦没点头没吭声，提了提嘴角，算是默认。 「别人呢？我就劝他算了。」林颜放下自己的筷子，「但是你呢，还可以再试试。」 陆则谦自嘲地笑了笑：「可她，好像......不需要我了。」 「你这么聪明，不会也信这些吧。」林颜摇摇头，「她不缺人追，也从来分得清人与人的关系。」 陆则谦点头，「谢谢。」 顾青舟洗完澡躺到床上，收到林颜的消息。 林颜：【刚刚吃醋了（吃橘子的表情）。】 zhou：【你觉得呢？我就是不想跑步而已。】 林颜：【是吗？那让我看看你的决心。】 zhou：【要什么决心，水到渠成的事。】 林颜：【哇哦，居然聪明了，不上套。】 林颜：【希望能保持到明天，拭目以待。】 zhou：【没必要拭目以待，希望你可以保持一下自己的平常心。】 林颜：【.......】 第58章 ◎细算下来也是虚晃一枪◎ 第二天一早，顾青舟起早了半个小时，去找周姐核对路线。毕竟她没真的跑过，需要再确认一下。 她穿一身白色的运动套装，防风透气的面料，半拉领，不带帽。最近剪了一次头髮，扎了马尾以后，尾尖刚刚触及脖子，就算不笑，也是朝阳破晓。此时太阳透过云层，窥见她身上的光。 陆则谦比林颜早出来一会儿，目光直接落在她身上，她也一样，或许双方都有夸赞之意，但谁都没有先说出口。 「早，则谦哥。」她笑了笑。这次似乎比上次更容易了些。 「早。」他微微颔首，移开了目光。 上次在下雨，其实没有听得很是明白，似乎她的声音也不像今日这般干脆。 勐然想起，过年那次与外公吃饭，她宁愿冒着被长辈责罚「不知礼教」的风险也不愿在公众场合，叫他一声哥哥。 如今，在两人之间，她也已然叫得出口。 风铃声再次响起，林颜看了看两人，「我没迟到吧？」 顾青舟：「没有，是我们早到了。」 林颜脚步稍停，正大光明打量她，「虽然吧，你穿什么都好看，但在我心里还是这身最好看，有点十五六岁的模样。」 这样的玩笑，以前是不敢开的，现在听来，似乎也还好。 「十五岁还行。」顾青舟若有所思笑了笑，「十六岁，好像不太行。」 「怎么不行啦，突然从一只太不怕地不怕的小老虎变成了一只嗷嗷待哺的小野猫。」林颜说着，手指弯成猫爪状。 「我谢谢你哦。」她赶忙让她打住，也没到在谁面前都畅所欲言的地步。 「晨跑有几公里？」林颜知道她想转移话题。 顾青舟：「十公里左右。」 林颜：「夜跑呢。」 顾青舟：「四公里吧。」 「行，走吧，十公里也不算远。」林颜说。 「不，我们跑四公里的。」她反驳她。 「不是晨跑吗？」林颜问。 顾青舟：「那是我自己取的名字，现在改了。」 「......」 「太任性了。」林颜看了陆则谦一眼，大有一种你看不上这种人，你很有眼光的赞赏。 跑步是顾青舟最讨厌的体侧项目，却又是最躲不过的。林颜倒是很喜欢。 「肖正哥起不来吗？」跑了一小半，她才想起这个问题。 「昨晚画了图，他想休息一下，让我给你请个假。」陆则谦说。 「给我请什么假，还是给林大记者请假吧，要是我主导，肯定都没有这个事。」她看着一马当先的林颜，笑了笑。 陆则谦看她一眼，「你不喜欢跑步？」 「你喜欢吗？」她反问道。 「不算喜欢。」 顾青舟闻言，稍稍放慢了脚步，提议道「那要不，不跑了？」 四公里的终点，马上就到了，是一家早餐店。这点距离，对于真的喜欢跑步的人，才算刚刚开始。 「你等等我。」她说完，加速追上林颜交涉了几句。 随后在早餐店门口停了下来，「她嫌我碍事，让我们不用管她。」 见陆则谦有些不信，她安静三秒，补充道：「真的，不是我偷懒，是她不需要我。」说得很是郑重，就差举手发誓了。 「我又没说什么。」他的语调温和又无奈。 「走吧，请你吃早饭。」她歪头看了看阶梯下的早餐店。 这是最中式的早餐店，总共不过10平米左右，除掉灶台，供客人就餐的面积也就五平米左右，卖的也很简单，包子、稀饭、馒头为主。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21页 所以大部分人都是外带，边走边吃，或者抽个塑料凳子在街边就餐。 前天是雨天，昨天是阴天，今天就成了晴天。 天已经大亮，又出了身汗，两人都胃口大开。 吃饭的间隙，顾青舟回了两条消息，放下手机，咬了一口馒头，慢慢咀嚼。在这里吃早饭，快一秒都觉得有些不尊重自然。 陆则谦看着她有些发鼓的脸颊，有节奏的起伏，「你喜欢吃包子还是馒头？」怕她说都可以，他直接给了选项。 她吞下已经被嚼烂的馒头，开了口：「馒头吧。」 「因为便宜点？」 顾青舟瞟到一边硕大的价目表，虚眼看他，定了几秒：「没穷到这个份上。」 陆则谦饶有兴致地说：「我以为你刚刚在记帐。你不是说要请我吃饭吗？」 「这个？」她有些不确定，转头又看了看价目表，再次估算了一下他的寿命。 「喜欢什么随便点，我也没算得那么清。」她有点无奈，在他心里，她是不是又抠门又小气。 陆则谦含笑看她，这样最好，他也不希望她算得太清。 「你们的施工队来了吗？」她想起肖正说过，是今天到的。 「我们已经定了，他们就不用来了。」没想到她还记得这事，他自己都快忘了。 顾青舟：「那你们今天走吗？」那他应该没什么事待着了。 「嗯，今天走。」他缓了缓，又说：「因为肖正明天的飞机。」他试图撇清自己的关系，他可以明天走，除非.....和她一起走。 「哦，那你们开车小心，」顾青舟语气很淡，是纯粹的随口提醒。 他点头，好吧，完全没懂暗示，他说过他会掌握尺度，但这个尺度拿捏得似乎有点宽泛。 也是最近才发现，她虽然很能认清人与人之间的界限，但实际对男女之间的拉扯不甚了解。倒也很符合她的个性，直来直往，干干脆脆的。 就算是所谓的他，也绝不越距。这点他自己大概率是不可能做得比她好了。 早餐店的梯子只有三四梯，却很抖很窄。顾青舟走在前面，陆则谦伸手虚虚地挡着她的后背，以防她摔下来。 然而实际她脚步很稳，身形很正，力道也很均匀，走这点楼梯毫不费力。 他收回自己的手，看了一眼，手指弯了弯，依然空空如也，连一丁点气息都抓不住。 不止这件事，还有很多那些她津津乐道的「善意」，细算下来也是虚晃一枪。想到最后，不自觉松了松眉心，还好当时花了点钱，否则真的是穷途末路了。 原来没了顾青诩的关系，他连那点微不足道的关心也显得实属多余，用着这个外壳，沽名钓誉、假公济私的一直是他，她从没在意过。 两人往民宿的方向缓缓步行，路边摆着小摊，主要是一些从山里捡的野生菌菇。 「你们的车在民宿？」顾青舟问，想起给他们买的茶点。 陆则谦：「嗯。」 「昨天，我和林颜去镇上买了点特产，给你们也带了点。」她不打算故弄玄虚，这本来也是人与人之间的正常礼仪。 「伴手礼？」他算不得惊讶，但印象中她好像不太讲究这些。很难说此刻收到礼物，是出于什么样的心情。 顾青舟：「嗯。现在拿给你们？」 「好。」他也没有拒绝的道理。 关上后备箱，她楞在了原地，思考要不要现在就告别？好像又有些早。 「你要去哪里？」似乎察觉到她的用意，陆则谦直接打断了她的思路。 她看了看疗养中心的位置：「沈医生让我去给她拍几段视频，」 「要不要我一起去。」他提议道，尽量是公事公办的语气。 顾青舟微笑，语气很轻，但没拒绝，「会不会太麻烦你，毕竟你昨天已经帮忙看了图纸，有什么问题吗？」 陆则谦说：「暂时没看出来。」 「你都看不出来，那应该就是没有问题？」她徵询道。 「也不一定，很多东西都不能纸上谈兵。」陆则谦说得很自然，不参杂任何情绪，让她不得不从专业的角度重新审视这个邀约。 顾青舟点了一下头，：「如果你没有其他事的话，那一起去吧。」 由她发出邀请，而不是他主动要去，这笔帐似乎要好算一些。 进入施工重地，俩人都带上安全帽，今天停了工，只有一个工头陪着他们，倒也安静， 他今天穿了一件白色的轻软质料短袖，她看了看四周残留的灰烬，想到还好停了工，否则一定会弄脏他的衣服。 陆则谦和工头在交流几句，顾青舟按照沈姝的指示，一板一眼地拍了几段视频。 她很明显地感觉到，从疗养中心离开时，工头脸上的神情带了几分敬重，和刚开始来时，那种纯粹的客气有所不同。 「你给他们提了建议吗？」顾青舟略作思考，好奇道。 「算不得建议，仅供参考而已。」他谦虚道。 「那你记得给沈医生报价。」顾青舟看向他，倒没有流露出又欠他人情的忸怩不安。 「好。你记得提醒我。」他先应承道，让她越欠越多也是一个办法，最好永远都还不上。 顾青舟垂眸笑了笑，没有接话，自然是知道他不会真的去报价，自己更不可能真的去提醒。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22页 他的衣服依旧很干净，想到刚刚的那份担忧，有些莫名其妙。这样的现场，是他朝夕相处的，哪会在意弄不弄脏衣服这点事。况且，他绝不是一个装模作样的人。 这样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天，不知不觉，走到了民宿门口。 「那你们回去，开车小心。」她想了想，还是决定现在道别比较好。 「嗯，你也是。」 顾青舟没问具体时间，自然也没去送行。开了窗，拿着一本小说，在书桌前静静翻阅，还算读的下去。 一坐一下午的时间，就这样慢慢度过。直到汽车的启动声从楼下传来。 目光稍顿，却并未挪开，努力接续着刚刚的剧情。汽车声渐渐远去，直到消失殆尽。她才沉下心来，再次专注在书本上。 剧情有些不连贯，她才发觉无意识间连翻了两页，她没有选择倒回去，而是顺着这页继续读下去。 这只是本小说，跳过一页，实则不影响大意，完全可以倚仗合理的猜测。 第59章 ◎真是久违地千帆过尽。◎ 和乔语断断续续打了两个多小时的羽毛球，顾青舟也并不觉得多累，坐在休息区，无所事事地刷着手机。目光时不时瞥一眼前面的乔语，她还是气鼓鼓的表情。 乔语约她，又刚好有空，什么也没想，就直接来了。结果没想到她打得还挺差，又在一开始叫嚣着让她不要看不起人。 索性就顺着她的意，一个下午，对方一个小场都没赢，乔语嘴上没说，内心在跟她置气呢。 她用递水的方式向她示好，对方不情不愿地接了，还是不说话。她回到休息区，觉得好像是有点过了。她没有什么哄人的办法，正思考着要不要邀请对方再打一局，不动声色地输给她，乔语的电话就响了起来。 乔语接完回来，心情似乎好了许多，踟蹰地看着她，欲言又止的模样。 顾青舟：「有事？」 「也不算，有几个朋友约我吃法，」 顾青舟点点头，她朋友多她是知道的，拿过自己的球拍，问了她：「要现在走吗？」 乔语点头，斟酌着问她：「要不要一起？」已经是快要吃晚饭的时间，她不想丢下她一个人，见她不支声，又补充道，「她们也很想见你，要不一起吧。」 顾青舟：「嗯？」 乔语解释，「上次不是拜託你找一个弹词的传承人吗？就是帮她们找的，听说你在，很想当面致谢。」 「嗯，那一起吧。」她干脆道，正好不用想怎么哄她了。 她去场馆内的淋浴室沖了个澡。夏天运动出汗多，黏黏腻腻得不太舒服，再换了身干净的衣服。 乔语看一眼她露在外面的手臂，肌肉线条很是均匀，怪不得刚刚杀球的速度又快又刁。 「那个，你不要以为这次你赢了就得意，下次我们再换个比。」乔语走出羽毛球馆，还惦记着这事。 「换什么？」她不以为意。 乔语想起去年见她射击的场景，随口道：「就射击怎么样。」 顾青舟表情僵住，被她逗得一乐：「你确定？」她有些不敢相信，她能这么准确地往枪口上撞。 实则她羽毛球打得顶多算比一般人好点，但射击的话，就算是现在，也够得上半个职业水平吧。 「你别看不起人啊。」乔语白她一眼。上次只顾着找茬，其实她技术如何，她还真不知道，总不能比羽毛球打得还好吧。 「行。」顾青舟应了声，「到时候，别哭就行。」说完又忍不住笑了两声。 「诶。」隔了许久，乔语问：「你真那么厉害？」 「就这么说吧。」顾青舟转身，后退着回望她，「我就是闭着眼睛，你可能都赢不了。」 「......」 吃饭的地方不远，她们决定走着去。路边的榕树上传来些蝉鸣，树干隔绝了刺眼的阳光，这条绿荫廊道两边，有几家卖糖水的小摊，时不时传来两声叫卖。 她的这句回答或重或轻，就像这棵百年古树一般，静看岁月流逝，像是要以不变应万变。 真是久违地千帆过尽。 乔语也学着她的样子后退着走路，顾青舟总是走在更后面的一步，一只手虚虚地伸在她的后背。她耳力好，能监听八方，害怕她并没有这项技能，只好先给她探探路。 乔语并未察觉到这个细节，狡黠看她一眼：「我哥说你有男朋友，叫什么名字啊，我认不认识？」 「那要看他，说的是哪一个？」她似笑非笑道。 「.......」乔语沉默三秒，还挺嘚瑟的。 去的是一家日料店，进了包间，里面已经坐了几个人，她回头看了乔语一眼，她可没说陆则谦和乔木也是她的朋友。 乔语会错意，立即给她介绍道，「我朋友，简心、简易，顾青舟。」 双方打了招唿后，顾青舟没有立即落座，「我去趟洗手间。」她看了看座位，待会恐怕不太好出来，所以决定先去，乔语也跟了过去。 她只是去洗个手，乔语也没有进去，跟着她洗手，「那个。」她还是决定先交代一句，「我朋友可能比较热情....你不要见怪。」 顾青舟用水淋净手上的泡沫，抽出一张纸给她，又抽出第二张给自己擦手，笑了笑，明白她的担忧：「你这样说，会让我觉得自己很难相处。」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23页 乔语欲要解释，她阻止了她，拍了拍她的肩膀，「没关系。」 回到包间后，她刻意选了与乔语朋友临近的位置坐下，又主动攀谈起来，打消她的顾虑。 「你们是兄妹吗？」 女生回答，「是姐弟，龙凤胎。」她笑着点点头，不然这名字也太凑巧了。 男生说：「你肯定不知道，我是哪个易？」 顾青舟喝了口茶，若有所思道，「容易的易。」 「你好聪明。」简易笑了笑，「很多人都以为我是心意的意。」 顾青舟笑笑：「你这么问我了，就算给了提示，排除了一个错误答案。」 「那也很厉害，一次就猜对。」简易夸奖道。 她知道自己帮了对方的忙，所以他们有些过分的礼数，她也不会反感，还进行了自爆，「因为我也不是轻舟的『轻』，而是青草的『青』。」 简易：「那我俩还挺有缘分。」 她笑笑，这句没再回。 她看见乔语微微张大的嘴，低头抿了口茶，她这么健谈，她可能没想到。抬头时，又看见陆则谦在看她，又接着笑了笑，这次是皮笑肉不笑，已经笑僵硬了。 简单的寒暄后，气氛融合不少，也打消了乔语的担忧。乔语是牵线搭桥的人，后面的场子自然是她的，她就附和几句就行。 日料精緻，但单体分量少，不是很适合现在的她。下午打了羽毛球，她很饿，更想大口吃东西，一碗面或者一碗米饭，会让她更有欲望。所以当简易要了一份拉面后，她也跟着要了。 自从有了拉面后，那些刺生和天妇罗，她就没再碰过，旁若无人地吃起了拉面，也不再参与闲聊。 「青舟，你这么能吃，身材还能这么好？」简心打量了她的身形，一看就是自律的人。 她停下筷子，咽下嘴里的食物，有些不好意思：「也不是每顿都吃这么多。」又多解释了一句，「今天消耗体力过大，所以有点饿。」 「你羽毛球打得很棒，改天能一起吗？」对方眼神很是真诚。 她看了一眼乔语，对方立刻解释，「我让工作人员，拍了一段打球的视频发给他们，很短的一段，我哥也收到了。」 顾青舟：「......」行吧，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 「但我只有周末比较有空。」她想起还没回答刚刚的邀请，「其余时间的话，我得上课。」 「你一定是从不翘课的好学生。」插话的是简易。 顾青舟笑笑，「确实不太翘课。」但是不是好学生要另当别论。 简心又问:「那你平常去健身房多吗？还是喜欢跑步这种慢氧运动。」她的肌肉是瘦长形的，身材也很匀称。 「我比较喜欢对抗性的运动，纯粹的健身和跑步都比较少。」 简易又插了句：「那你一定喜欢游泳超过跑步。」 顾青舟笑了下，点点头，「算是吧。」 简易兴奋道：「这不巧了吗？下个星期要去的那个度假村，有一个超棒的露天泳池，我姐也特别爱游泳，你们可以约着一起。」 顾青舟看了眼乔语，好像确实太热情了，一上来就约了两次，她还拿不准这是要真约还是走个过场。 乔语明显又会错了意，「本来想亲自给你说的，下个星期我生日，觉得当面邀请你，被拒绝的可能性会低一点。」 「周末吗？」她又问。 乔语摊摊手，她是主人公，要先去照顾朋友，「我可能周五就要过去。」 「我周六去，你可以和我一起。」简易说，「还有我姐。」又看了简心一眼，对方朝她点点头。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她没理由拒绝。况且，就算是乔语找另外的时间告诉她，她估摸着也会答应的。 「嗯，谢谢。」她致谢道。 待吃完这顿饭，简家姐弟自己离开的，乔木和乔语自然也是一起回家，都默认陆则谦会送她，单独留下了两人。 陆则谦：「等我两分钟，我去开车。」 「不用送我，我自己回去就好。」她说得肯定而明确，丝毫不是怕添麻烦的推辞。 陆则谦看她，试探道，「吃太多了？想走路。」 「不是。」她这次拒绝得更明确，「想自己回去。」 她很少这样对他说话，他知道当下恐怕不能再辩解，点点头：「行，那....周六我去接你？」自然不希望她和别的男人一起去。 「今天也不需要送我，周六也不需要来接我。」她顿了顿，迎着他的目光：「若非必要，我们其实也不需要见面。」 上次从茶山回来后，她越想越后悔，不该那样放纵的。但又不可能刻意去找他，纠正这个错误，太过欲盖弥彰。 出尔反尔不是她的作风，当时也绝没有以退为进的想法，过了就是过了，她不想再被温水煮青蛙，既然选择走出那个陷阱，就没必要再跳向另外一个一模一样的。她也从来不是一个非得要讲究对等的人。她一向愿赌服输，输了就是输了，不纠结规则，也不想申诉。 「是不需要，还是不想？」 她这样指代明确的拒绝，他不可能装听不懂。 她说得四两拨千斤，声音却很冷，「在我这儿，是同样的意思。」 陆则谦侧身，给她让了路，看着她经过他身边时如此急切得想离开，他一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能想起唯一的那个关联：「所以，请我吃饭的事还算数吗？」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24页 她驻足与他对视，眼睛里满是认真，「是真心想请你吃饭，但抱歉，短时间内恐怕很难践行了。」 她之前想的是送他一个价值相当的礼物，会带来些新的拉扯不说，这种价值的礼物也很难选，直接打钱给对方，成不成功是一回事，会惹怒对方是一定的。而他们之间也并不需要走到这一步，平静与祥和就足够了。 顾青舟上了一俩计程车，一直侧着头，面无表情看着后视镜里跟着的车。 「美女，吵架了吗？」计程车司机也发现了后面的那辆黑色奔驰，一路跟着他们。但开得起那款车的人非富即贵，肯定不是为了打劫，所以他猜测是吵架之类的。 她回过神来，侧头勉强笑了笑，「不是，我朋友，他也住这个方向。」既然转了头，她就没再转回去，视线刻意停留在了正前方。 司机笑了笑，明显不相信，她也不解释了。她明白他不相信的点，既然是朋友还一个方向，为什么还要打车呢。 她在这个问题上又纠结了一会儿，依旧没找到合适的理由。再去看后视镜时，跟着的车已经不见了，她立即转身向后车窗看去，刚好过来一辆公交车挡住了她全部的视野。 「上一个路口，他就左转了。」司机摇了摇头，解答了她的疑惑。 她回身，尴尬地点点头，这下，真是百口莫辩了。 第60章 ◎他在等她，她当然感觉得到◎ 度假村在申城的近郊，开车过去一个半小时左右。她坐的简家姐弟的车，路上得知，他们在创业，开了个传媒公司，主要做传统文化的弘扬。走比较高端的路线，对视频质量要求很高，全部需付费观看，已经有了一批固定的受众，。 在车上时，她主动买了他们的视频，看了起来，省掉了一部分社交的烦恼。她不得不说，他们的选材和制作都对得起这个价格，拍的东西也很小众，一时之间受了感染，看到中途时，按了暂停键，又主动与他们攀谈起来。 她的小姨喜欢这些，在国外做的也是传媒这一行，所以她上次能帮上点忙。 到了以后，乔语亲自到门口来接他们，简心笑着说这是沾了她的光，乔大小姐亲自来接，她都有点受宠若惊。 她也很是感激，又害怕给她添麻烦，她有这么多人要照顾，没必要对她如此体贴周到，她可以自己照顾自己的。 乔语等着她回房间放好东西，又拉着她，将她介绍给几个朋友。她介绍的人不多，很明显精心挑选过，都能和她搭得上话。 「我就是怕你无聊。」乔语解释下自己的行为。 她点头笑了笑，「怎么会，你不是给我介绍了很多志同道合的人吗？」又翻出微信给乔语看，刚刚加上的好友，上面就有了些邀约的信息，她耐心回復着，既然都已经来了，那肯定就得好好玩。 乔语看了看这些消息，调侃道，「你还挺受欢迎的，要是合得来就和他们一起玩，合不来回房间待着也行。」 「放心吧，你去忙自己的。」她表现得很自然，「不过你可以适当提点我一下，哪些人和你一样小气，我下手时轻点，顺便再给我提点下，哪些人特别厉害，我得提防点，不至于输得太惨。」 「.......」乔语白她一眼，「你胜负心要不要这么重啊。」 顾青舟笑笑，她给她介绍这些人，除了怕她无聊，还有先表明立场，唯恐其他人对她有所怠慢的用意，她怎会不知道。 「你牛都吹出去了，让我怎么平常心。」她刚刚介绍得煞有介事的，这会又反倒来责怪她。 乔语咯咯笑了两声，这是社交场所常见的手段，打上标籤，增加筹码，她不确定顾青舟懂不懂这个道理，也没必要给她挑明，她开心就好。 乔语第二次去接的人是她的哥哥们。陆则谦最后一个下的车，当他出现时，乔语愣了一下，因为乔木前天告诉他，他有事不会来，她不敢去问缘由，压根没抱什么希望。还头疼着要怎么给几个女性朋友解释呢，他推了事情来给她捧场，她真的很高兴。 所以，第一时间笑着过去打招唿，「谦哥哥，你能来，我真的很开心。」 陆则谦点了一下头，「生日快乐。」 「青舟呢？」顾青诩四下看了看，以为顾青舟会跟在乔语身边的，她能来这种场合，他才是意外，以前他过生日，怎么邀请她，都是被拒绝的，看来小丫头没有骗人，她俩关系是挺好，至少比他这个哥哥要亲。 耳朵里钻进个敏感的字眼，陆则谦也没抬头，若不是她，他不会来。但也知道，他若不来，也不可能在其他场合见到她了。 乔语挑挑眉，「青舟在帮我照顾客人呢？」 「她？」顾青诩觉得有点天方夜谭，「你能让她给你接待客人，那你是有点本事的。」 「你看吧，我就知道哥哥们对她有偏见。」乔语笑道，虽然几个小时前她也这么觉得，「若不是亲眼所见，我也不敢相信，她其实很擅长社交。」 「擅长？」顾青诩差点乐出声，「那我倒是拭目以待。」 乔语点点头，一开始或许有她的缘故在，但相处之后就完全不是了，她能感觉到，那几个朋友已经是对她本人的认同和喜欢了。 她能理解这种喜欢的来源，在他们这个圈子里，大部分人都很擅长交际，不能说全无真心，但喜欢弯弯绕绕，都有把尺子在衡量。但顾青舟不一样，她也是个有尺度的人，但这种尺度和算计无关，完全得益于她的教养和个性，所以他们喜欢和她一起玩，除了因为她的专业以外，也得益于那份纯粹的快乐吧。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25页 她自己也是这种感觉，总觉得和她说话，可以更直接一点。 顾青舟游完泳，回自己的房间彻底洗了个澡，好久没有这么畅快得玩儿过了，有一种通体的舒畅，很是解压。头髮吹得半干不干的，她躺在床上，开始看一看今天的消息。 乔语给她打了个视频电话，她看了看自己衣衫齐整，所以接了起来。 「你回房间啦？」乔语看向后面的布景。 「嗯，想回来休息会儿。」 「你哥哥来了，他说要见你，你要不要出来一下。」乔语看了看后面。「我们这离你房间不远呢。」 「不了吧。」她不大想出门了，「我哥有什么好见的，要不，视频里见一面。」 乔语看见顾青诩骤然下垂的嘴角，失笑道，「你还是出来吧，挺多人的。」 听到挺多人这句，她神经又绷紧了两分，乔语告诉过她，陆则谦不会来，所以她没想过见面这个问题，现下一句许多人，又生出些变数来。 「好。」 她答应下来，而且是觉得必须要去的，不去的话就是她退缩了，而这个档口，退缩就是败北，就会成为一句口号，一句空话。她也不知道自己在较劲什么，可能是极致坦诚后的自我保护，不想让自己那么可笑，也想证明自己能够说到做到。 她看着带过来的几件衣服，挑了最显身材的一条裙子穿上，她没有任何的想法，只是觉得要全方面的展现生气。 人群中的他依然很显眼，不带滤镜以后也会被一秒锁定，所以她不费力就找到了他们。她刻意忽略了他打量的眼神，尽量无所谓他的看法，把每次见面都当做最后一次，时刻做好不会再见的准备，完完全全当做一个过客来看待。 一个过客的态度，她当然不应该在意。 「哥」、「哥哥们好。」她笼统得打了招唿，坐到了乔语身边。头髮刚刚洗过，没有扎，遮住部分肩颈，若隐若现的。 陆则谦收回视线，他知道她不想被他关注，但他刚才确实没有忍住。 「你不会这么早要睡觉了吧。」乔语看了眼时间，这会才8点。 顾青舟：「想休息一下，确实有点累。」她虽然玩得还算尽兴，但毕竟应酬了一整个下午。 「呵呵。」乔语笑，「你居然也会累，上次和我一起，不是很轻松吗？」 顾青舟玩笑道：「毕竟，你和他们还是不一样的。」乔语撇了撇嘴，知道这只是半个玩笑，因为她其实不擅长运动，而给她介绍的，都算是同好。 「我开个玩笑。」她连忙打了个感情牌，虽然知道她不会真的生气，「我这么累是因为谁啊，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吧。」 乔语脸上堆了笑，「你的意思是，完全是因为我啰。」说完看了一眼顾青诩，他刚刚还质疑来着。 顾青诩挑眉：「那下次哥哥生日你也来招待客人。」 「.......」顾青舟就着吸管喝了口饮料，「不了吧。」 乔语：「可是也不能全赖我头上，你明明自己也很开心的，我朋友说想花钱邀请你给她当私教，你不会拒绝了吧。」 顾青舟：「没完全拒绝，但有请她斟酌，一是我开价很高，二是我其实什么都教不了。」那个女孩子的网球打得很好，完全只是社交技巧罢了，她听得出来。 「你把自己说得一无是处的。」乔语揶揄道，「那另外一个呢？你告诉他，你单身？」 顾青舟疑惑地看她一眼，她不记得和任何人聊过这方面的话题，而她的个性也断不可能去聊，所以绝对不会是自己说的。 乔语见她懵逼，拿出手机给她看聊天记录。她备註了真名，所以，她能找到罪魁祸首，开始回想与那人的对话。 「我想这是个误会。」她似乎找到点蛛丝马迹，「他的公司在我家附近，问我有什么好吃的，我推荐了两家，顺便告诉他，那里不外送也不适合请客，是适合一个人吃饭的地方。」 乔语见她解释得这么认真，反倒生出些别的探究来，「我又没当真，而且，」她看她一眼，「你这么快澄清，所以你不是单身？」 她眼珠转了转，没有第一时间去看任何人，这个问题她曾撒过一次谎，现下要不要撒第二次。 「没有。」她坦诚道，已经知道了撒谎的代价，她选择对自己诚实一点，就算不能很快得达到目的，但也不至于太痛苦，太可笑。 乔语凑到她耳边，小声问了一句，「那他托我问一句，你觉得他人怎么样。」 「......」顾青舟侧头看她，不太明白这句话的用意，毕竟认识的时间一天不到，她不认为自己有那么大魅力。 「不用怀疑，就是你想的意思。」乔语打消了她的疑虑。 但她没回答，岔开到了另一个话题。 「你们乐队的演出是不是要开始了，你不需要去准备吗？」乔语喜欢音乐，有个自己的乐队。 乔语八卦道：「宋深告诉你的？」 顾青舟：「......」 她是真的很想给她介绍个对象，她看出来了，或许，她也觉得，她一个人很无聊。能在这里见到宋深，她也很意外。这人是她高中转学后的同桌，那会儿她经常吃药，上课容易睡着，经常借他的笔记来抄。 乔语和她年纪相仿，又在一所高中念过书，其实有几个相互认识的人不算凑巧，只是过去大家不在一起玩儿，不知道罢了。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26页 顾青舟一时接不上来，乔语逮住了她的沉默，「原来你喜欢宋深这样的，那我真的可以给你介绍介绍。」 顾青舟起身，「这都哪跟哪，走吧，去看演出。」 最后她还是自乱了阵脚，决定先行离开。因为在这段对话的途中，她看不见他任何的情绪，明明是她要彻底断掉的，还没开始，就已经有点烦躁。 演出的音乐声很大，所以就算不用问，也可以一直沿着那个方向走，中途几乎每隔几秒就会有人跟乔语打招唿送祝福，她一直没能找到机会插话，眼看已经快要到目的地了，她索性把她拖到路边，正对着自己，面对面的说话，其余人也会自觉地不打扰。 「你朋友问我的那个问题。」她一向是个对感情很认真的人，虽然知道对方不免有些玩乐的心态，但还是想正式作答，也因为是乔语的朋友，所以不想被解读为傲慢。 「我觉得他人不错，风趣严谨，也很有头脑。」她记得他知道她主研脑神经方向后，一直在跟她聊人工智慧算法的事，「但是呢，朋友和情人到底也不一样，这话也同样适用于他。」 乔语没想到她是要给自己解释这个问题，她的某些朋友确实对男女关系比较随意一些，但那个人对她几分真心，她也说不好，但她直觉，若是他们能相处久一点，对方也未必如她所说那样，但她已经明确拒绝了，她就不添乱了。 「放心，我会代为转告的。」乔语弯了弯唇角。 音乐会的歌，她听了几首就离开了，本来也是想找个藉口走掉，实则兴趣也不大。回去的路上没了乔语，周围安静了许多，也没有谁认识她，她也放慢了脚步。 陆则谦站在不远处看着她，等她反应过来时，两人的视线已经对上了，她只能继续往前走，不能退步。 他在等她，她当然感觉得到。或许还一直跟着她。 第61章 ◎落地以后，我给你打电话◎ 「什么时候到的？」她笑了笑，问了个最无关紧要的问题。 他就这样看着她，眼里是读不懂的情绪。不过一周的时间不见，她就似乎把他给忘了，他原本想给她一点时间冷静，但没想到，直接被她冷冻掉。 这速度，让他害怕。 陆则谦出声，「要不要一起去打羽毛球？」 「现在？」顾青舟没想到他会说这个，猝不及防的。 「二十四小时都可以打。」他说这话的语气，像是在给她科普。 这个她当然知道，问的也不是这个，「改天吧，我今天打过了，很累。」 「那你是要和我一起去游泳？」 他的眼神和问句都简单直接，她看得懂，他不可能就此作罢，他会一直问她，直到她选出一个他口中的答案。若是她不给，两人就会一直在这里纠缠，引来越来越多的人围观。 她不想让这种事情发生，只好作罢，「打羽毛球吧。」和他去游泳，就算穿着这身衣服跳下去，也很尴尬。 「但，我得回去换身衣服。」她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裙子。 「好。」 陆则谦直接转身走在前面，她隔了些距离在他身后，他一次也没回头，似乎不担心她会中途跑掉。既她展示了自己的强势以后，他展示了更强势的自己。 顾青舟看着他的背影，在放空，脑袋里反覆着刚刚那句问话。他明明只是问她要不要一起运动，但那股气势和自己的挣扎，仿佛他是在问她，要不要和他上/床一样。 她没想到他会直接跟进房间，也怪她，开了门以后，压根就没关，直到门被锁上她才反应过来。 她回来时太累，直接去洗了澡，被子皱皱的，行李箱因为要选衣服也被翻得很乱，最上面还散落着她的内衣和短裤。 她连忙抓了出门时换下的那件t恤，衣服在空中飞了飞，直接将行李箱盖住。这样大的动静，不可能瞒得住任何人，她没有转身去看他的眼神。 「盖起来了，还怎么换衣服。」他的声音自身后传来，她倏然回头，仿佛被抓包了一样。 「衣服在外面。」她小声道，指了指旁边的椅子。 她准备过去拿衣服，却被陆则谦快一步截住了去路，她差点撞到他身上，不自觉往后退，又踩到行李箱上，整个人往后仰。 陆则谦伸手，揽住她的腰，轻轻往自己面前一带，她又重新站好，此时隔着衣料，他才真的意识到，这件衣服有多贴身。 「裙子很漂亮。」他低头，用气音蛊惑她。 她的耳朵一下就红了，虽然他嘴角微扬，眼里也带着笑意，但她却觉得此刻的他很陌生，很危险。他从来都是温暖的、周到的、柔和的，有才华有能力，却从没表现过他的占有欲和控制欲。 至少对她没有。 突然有些后悔刚刚选择了这条裙子，如果是她惯穿的t恤，她不至于这样哑口无言，被他调笑。 「你不让开，我怎么换衣服。」她撑着最后一口气，和他对峙，过滤掉那些乱七八糟的想法。 陆则谦笑意更深了两分，「那就不去了吧。」 她抬眼看他，想到刚刚那个荒谬的想法，倔强道，「要去。」抬脚绕过了他，拿着衣服去了浴室。 陆则谦看着她的背影，低头勾了勾嘴角，他差点就以为，她真要说到做到。 顾青舟换好衣服出来时，很明显发现屋内的东西稍稍被规整过了，她看他一眼，是在指责他为什么随便动她的东西。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27页 「抱歉。」陆则谦笑了笑，「有点乱，我看不下去了。」 顾青舟：「.......」行吧，她无可辩驳。 会在这个时间来打羽毛球的，只有他们两个人。她下午打过一场网球，现在确实体力不够。男女对局，就算在技巧上旗鼓相当，力量上也是悬殊，况且，他的技巧很好，至少在羽毛球这项运动上，不在她之下。意志力这个层面就更不必说，他带着很强的目的性，而她，一直在走神，哀兵必败。 若是他想赢，其实很容易。但他一直在放水，她是知道的。但他又不是完全的放水，有点吊着打的意思，每局都打满，最后也都是他赢。 以至于在打完两局之后，顾青舟后知后觉意识到，这不是一场对局，这是一场行刑，他在用拉锯战的方式摧毁她的意志力，他在告诉她，他才是掌控全局的人，只能由他来结束，她的强势不值一提。 其实她一直并不认为自己是一个真的强势的人，她的强势一向只针对自己，对别人，是漠不关心，但对他，她又不可能漠不关心，只好选了另一种方式，让他自己远离。 所以，这场对局的尾声，她的情绪在崩溃的边缘徘徊，那种委屈感让她想哭。但她知道，她不能哭，更不能撂拍子。她可以输给他，但不能投降，之前不允许，现在更是不可以。 更何况，她已经在羽毛球馆哭过一次了，而且是在他面前，那已经够了。 所以在结束时，她算的上是面无表情，直接给他说了句，「你赢了，可以走了吗？」 傻子都听得出来她生气了，陆则谦也不例外，他意识到自己过火了，有点后怕，他说过他会掌握尺度，但这一次似乎也依旧没有控好。 「休息一会，好吗？」他试图缓和气氛，想思考个对策。 顾青舟没点头也没摇头，朝着休息区走去，随便他吧，也不在乎多这两分钟了。 手腕被他抓住，向下的拉力很大，她腿脚一软，与他一起，直接坐在了地上。 下一秒，陆则谦放开她，将手背搭在自己的额头上，像是在思索些什么。 顾青舟静默着垂眼，坐在他身旁。 这场面很熟悉，在英国时也有过一次。那个她一掷千金的攀岩馆，他心情不好，运动以后也是这个动作，如出一辙。 那晚，她的距离还要远些，但心更近。他这样躺着时，她很想跟他一起躺下，但那时的她不敢，而此刻的她，是不想。 想到那些时光，她就会不自觉的对面前的这个人有滤镜，刚刚那种强势带来的委屈和责备又消散了不少。她想如果以现在的心态，就这样回酒店，她应该哭不出来了。 毫无徵兆地，陆则谦的手揽住她的肩膀，用力将她的上半身往下压，她因为没力气又在走神，身体和脑子都跟不上，几乎没有施加任何阻力，就这样躺倒在了他的身上。 听见他的心跳，她居然没有挣扎。她警告自己，那只是运动过后的心跳，谁听都一样，不要过分庸人自扰。 没想到她会如此乖巧，他安心了不少，眉眼也终于染上一些笑意， 人躺着时，就会更容易产生胸腔共鸣，说出的话会更沉着而有力，又因为是高强度运动后，会带着几分沙哑，此时，陆则谦的声音就是这样。 「我待会就要去机场，去一趟伦敦，处理点事情。」他自顾自地说，但他知道她听得见，只是不想搭理他。 顾青舟的脑袋，随着他唿吸的起伏，也开始上下，心脏亦是如此。这些年，她也经常飞去伦敦，并不陌生。 「等我回来，好吗？」他摩挲着她的手臂，声音放得很轻。 说完以后连唿吸都放轻了，在等着她的回答。但半晌，也没有传来她的回答。他微微支起上半身，才意识到不对劲。 她在小声的啜泣，眼泪还不算少，他已经感知到了胸口的凉意，那不是汗水，是她的眼泪。 没想到她会哭，陆则谦一下子慌了神，腰腹部使力，带着她一起坐了起来。 「怎么了？」伸手就要去擦她的眼泪，却被她躲开了。 问出这句话，他就已经后悔了。他应该知道原因的，他不该问的，一定是因为刚刚的事情，她觉得委屈了。他此刻问出这样的话，完全算得上虚伪，并且讨人厌。 他承认，他刚刚是在刷存在感，但他不能忍受她对他熟视无睹，却能和别的人谈笑风生，所以想给她涨涨记性。 但没想到她会哭，因为她一向不是个怕输的人。 她这样掉着眼泪，对他的处置无异于凌迟，除了懊悔，更多的是害怕，如果她松了这根弦，会不会彻底把他踢出局。 「对不起，青舟。」 他连声音里都带着几分痛苦，伸手去抱她，感觉到她挣扎了一下，但因为确实没劲了，就任由他抱着。 顾青舟很快止住了啜泣，没有把事情演变到更不可收拾的地步，但就算只是这样，她也觉得丢脸，所以一直不说话。 陆则谦安抚着她，给她道歉。她稍微恢復平静以后，强势推开了他，她又觉得她可以哭，但不能向他妥协，底线一退再退。 「一路顺风。」她还记得他刚刚说的话，还想捡起来，展现自己的意志力。 陆则谦伸手给她擦了擦眼泪，这次她没躲，但他觉得这是破罐子破摔的信号，又心疼又好笑，哪有人脾气这么倔的。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28页 「不来送送我吗？」他尝试着缓和气氛。 顾青舟企图站起来，这样一直坐着，她会越来越没有力气，所以必须要站起来。陆则谦当然是跟着她一起，扶着她的手臂，但她站稳以后，就甩开了，她不需要。 陆则谦看着手上一空，在心里摇了摇头：真是过河拆桥。 「如果你再也不回国的话，我就去送你。」她有些发红的眼睛看着他，说着最气人的话。 陆则谦被她气笑了，又有些无计可施，但她这么和他斗嘴，他又寻到些赦免的机会。 既然解释不清，就先用行动表示吧。 他低头直接吻住了她，他知道她会反抗，但也知道她这会儿早就没力气了，很容易就把她整个人禁锢住，这一次，算是他趁人之危吧，可他真的也没了别的方法。 刚刚出了汗，，嘴唇也是湿润的，她身上的味道还带着些沐浴露的香味，很干净，很好闻。 虽然拉她的那一下有些力道，但他的吻实际很温柔很缠绵，带着薄荷苏打水的味道，清爽而干净。刚刚被剥夺了力气，这会又被剥夺了氧气，刚刚站稳的她，被他带着，几乎整个人都在往他身上靠，看上去像是她更主动些。 顾青舟是真的后悔，若早知道是这样，她一定要养足体力，睡个三天三夜，再来陪他演这场戏，才不至于这么被牵着走。 害怕她直接晕倒，陆则谦放开了她。低头笑了笑，她依旧容色淡淡，不吭声，但他知道，现在，他们可以正常对话了，她听得进去了。 「对不起，」他伸手捋了捋她的耳发，「刚刚是我不好，我不该逗你玩，但我.....害怕你真的忘掉我，所以才出此下策，原谅我一次好吗？」 听他这么说，她一下就心软了，但嘴上还是硬邦邦。 「不用跟我道歉，我又不是输不起。」 「是，你没有输不起。」陆则谦顺着她的话，「是我输不起，是我投机取巧了，是我没有竞技精神，趁虚而入，赢了也是不光彩的，我反省。」 顾青舟笑了 ，「你知道就好。」 陆则谦跟着笑了，摸了摸她的脑袋，「嗯，我当然知道。但也请体谅体谅我，这个我真不能输，而且你常常赢我，不是吗？」 顾青舟假装听不懂他这句话，白了他一眼。 「青舟~」他叫了她的名字。 「落地以后，我给你打电话。」他清润的嗓音里夹杂着些暗涌，把「好不好」三个字咽了回去，让人浮想联翩。 顾青舟唿吸一轻，心脏也砰砰砰地跳，话语也微不可觉的稍滞一瞬：「......也不用刻意给我打电话。」 第62章 ◎但她掀了桌，他只能重新组局。◎ 回去以后，顾青舟躺在床上，一秒就进入了梦乡，她很想回溯一下今晚发生的事，但她没办法，整个人都被透支了，她要是再不闭眼，能直接过劳死。 第二天醒来以后，脑袋里依然是空空的，身体却疲惫得很真实，她伸手摸了摸自己的唇，没有任何他的气息，但她知道那是真的。 他真的很懂她，起码比她要懂他得多。他用一个吻和一段不算告白的情话，稳住了她的心，她没有办法再扩散自己的意志力，甚至开始期待他说的那个电话。 —— 结束了在英国的工作行程，陆则谦是晚上的飞机回国，特意一大早起床，要去一趟科茨沃尔德。 重新来到这里，让他更加确定了自己的心意：他需要她，比她更甚。 因为是一早定好的行程，所以特意带了中国的礼物，jeff和nancy很是喜欢。给他准备了丰盛的午餐，又在得知他当天回国时，多了些怅然的挽留。 他们的闲聊中，由jeff开头，提到了顾青舟。于是话题就一直以她为中心展开，因为他也乐在其中，所以绝不中断，适时添砖加瓦。 关于她的飞镖技术，jeff依旧很是称赞。他低头浅笑，jeff要是知道她还有比飞镖更厉害的绝技，不知要怎么吹嘘。 还好，起码这个秘密，他先于很多人知道了。 nancy突然想起什么，走向二楼，拿出一个糖果盒，将里面的信件递给他看。信件不多，每年一两封，信件也不长，最多也就两页纸。 但他，却完全感受到了她在字里行间小心翼翼的关切之情，为了让对他的问候出现得合理，甚至牺牲了语言的部分逻辑。 原来，过去四年，她都在找他。那为何，又在那晚，对这些，只字不提。 这些信件已让他模煳了此行的目的，或者说已达到所有的目的。 他提了一个不情之请，把这些东西暂时带回去。但也承诺，一定会再还给他们。 英国几乎没有夏天，回到伦敦时，又开始下雨。风雨如晦，就如他此刻的心情，清爽中带着些凉意。 每张信签纸的右下脚都打着不明显的ucl钢印，他刚托人问了问，这好像是学校附近的纪念品。 没有犹豫地，他直奔主题。 他耐心找店员说明来意。对方告诉她，这是限量信笺，每个月份都不同，几年以前的已经停止售卖。 但在他的引导下，店员还是将近几年的留存底板拿出来，让他自己一一核对。 从小读书，他都有快读的习惯。此刻却不想用眼睛扫描，只想一点一滴的刻印。 核对十来张信笺而已，他却用了一个小时的时间，反反覆覆，一锤定音。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29页 这些信笺所售卖的时间，不是一月就是八月，他几乎可以确定，每一年，她的寒暑假，几乎都来了英国。 是来找他吗？此时此刻，他无法不自以为是的承认，这是唯一的答案。 当然，若是再细緻点，他可以查查她的飞行记录，这不算什么难事，但似乎没有这个必要了。 早就已然决定，就算她的喜欢断档于四年前，他的爱慕之情，也已经就此决堤。 他在这家店，坐到了不得不去机场的时间。 一遍一遍回想着与她的经歷，有些难以自控的情绪。想要听她的声音，尽管知道，她的时区在凌晨。尽管知道，自己承诺过，会落地之后，再给她打电话。 这是他坐过，最漫长的飞机。长到足以让他用铅笔復刻，她每一个表情。 他将飞机上的信纸塞进口袋里，迫不及待地下了飞机。 「陆总，您要的电话卡。」 麻烦别人不是他一贯的作风，但他却要求秘书在落地时务必要给他准备一张新的电话卡。 他将行李递给他，走到最近的一个休息区，开始激活号卡。 激活完成，他几乎没有犹豫，在早晨六点的时间，打给了她。 电话响起，顾青舟勐地清醒。因为看见归属地为申城的陌生号码。 停顿了几秒，带着某种预感，她接了起来，清醒的意识，含煳的声音，甚至有些发抖，「餵。」 「我是陆则谦。」电话里的声音很克制。 她轻轻嗯了一声，忘记去思考为什么他要在这样一个时间用一个陌生的号码说一句这样的开场白。 「我找顾青舟。」 握着电话的手也跟着声音微微颤抖，轻轻摩挲着手机的金属外壳，试图表现地更镇静一点。 「我......就是。」 挂了电话，她全然坐起，开始短促的唿吸。赶紧喝了一口隔夜的凉水，再这样下去，她很害怕自己会唿吸性硷中毒。 夏天的早晨六点，已经是能量满满生机勃勃。但她还有一点时间，可以先去洗一个澡，再去学校。 —— 陆则谦回家没多久，顾青诩就打来电话，要和他一起吃饭，因为在英国的途中，他通过远程视讯，帮了个小忙。 尽管他现在最想见的人不是他，但也正好有一些事，要与他说明。 「说真的，这次真挺谢谢你的，要不是你，可能直接就流标了。」顾青诩喝了口啤酒，真诚感谢。 陆则谦：「不客气，正好我有事也要请你帮忙。」 「哇哦。」顾青诩放下啤酒杯，与乔木对视一眼。他很意外，他也有要他帮忙的时候。 「刚刚我发了一份简歷给你，你回去给你们家老爷子看看，够不够资格进入相亲排序。」陆则谦说得四两拨千斤，唯有眼神真挚，毫无玩笑之意。 因为之前顾青诩提过，家里想给顾青舟相亲的事，他决定这条路也要封死。虽然不认为她会真的去，但他必须把自己该做的做到位。他一向如此，志在必得，静观其变。 「哦，你也想给青舟把把关是吧，没问题，我把他们的.....」顾青诩一时没反应过来，顺口接道，又惊觉不对。 「他的意思是？」他不敢看陆则谦，第一时间去找了乔木，「要和我妹妹相亲？」 乔木扬眉点了点头，没有太过惊讶，仿佛意料之中。 「哎，我说。」顾青诩顿了顿，有些难以置信，「哪个妹妹啊。」 「.......」 「你还有其他姓顾的妹妹？」陆则谦淡定反问。 「只有一个，名字叫顾青舟的。」顾青诩神色讷讷道，「你确定？」 「我看起来像开玩笑吗？」 「不像。」顾青诩摇头，知道他从不开这种玩笑。 沉默片刻，顾青诩又问：「这事，青舟知道吗？」 陆则谦将杯中酒饮尽，淡淡道：「我在她那儿和你这儿都报了名。」 「.......」 「不过这事，你先别告诉她，你知道就行。」他又叮嘱道。 「为什么？」顾青诩不理解，他告诉他，不就是想近水楼台先得月吗？ 「我怕她有逆反心理。」陆则谦投来不经意地一眼，笑了一声。 「.......」他是真不怕得罪他啊。 「那你为什么还告诉我。」顾青诩有些不服气地嘀咕道。 「告诉你，是因为想让你去稳住你家老爷子，不要乱点鸳鸯。」陆则谦悠悠提醒。 顾青诩无话可说地点点头，竖起大拇指，「逻辑严谨。」 「不过这乱点鸳鸯从何而来啊。兄弟，不是我泼你冷水，你是挺受小姑娘欢迎的，但我们家青舟，可不是一般的小姑娘，什么套路都不吃的，你要做好心理准备。」说完，硬邦邦拍了两下他的肩膀。 他很难想像，这两个人的意志力谁更强一点。 陆则谦没有否认，眼睫微动，「我知道，我会努力的。」又警告地看了顾青诩一眼，「还有，注意你的用词，她又不喜欢你们家。」 「.......」 隔了许久，顾青诩又乐出了声。「哈哈哈。」回想刚刚听见的「努力」二字，他很难相信这种小学生言语能从陆则谦口中说出来。 是的，他知道有些难度。但她掀了桌，他只能重新组局。 ——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30页 自从早上接到那个电话以后，顾青舟的大脑就没有停歇过，一直在飞速运转。说一句心绪不宁都算得上人微言轻，实则她在打字的间隙都能有空回味和心惊。 陆则谦一整天没再给她打过电话发过消息，她能理解的，他们都需要时间平復一下。 很早就洗了澡，躺在床上。并非想睡觉，只是什么事情都做不了。思前想后，还是只有给林颜打个电话。 顾青舟：「没耽误你吧。」 「没有，已经在家躺着了。」林颜答，声音有几分慵懒，看了看钟表，问道：「这个时间找我，爱情问题。」 「嗯。」她没隐瞒。 「这么开心？」一个字，林颜就听出了她的情绪。「说说看，让我也开心开心。」 「今天早上六点，陆则谦给我打了个电话。」 「嗯？」林颜疑惑，这有什么。 「他刚刚从英国回来，第一时间给我打了电话，说他找顾青舟。」她尽量控制着自己的声线，不让它过于偏离平日的语调。 林颜瞭然：「你还是挺在意这个嘛。」之前说得那么信誓旦旦。 「当然也不是说非常在意这个，或者说也不是完全不在意。」顾青舟有些语无伦次，停下来细细思考了下，「就是我感觉他最近.....有点反常。」 「反常？你的意思是他良心发现了？」 「或许，你用词可以再大胆一点。」顾青舟忍不住低笑道。 「大胆？」林颜眯了眯眼，「你的意思是，他要追你？」 从别人口中说出，她依旧心脏一紧，「依旧不算有证据，但我直觉是。」和上次那种浅谈的朦胧感不一样，这一次，直接又强烈。但毕竟，他没明确说要追她。 「那就肯定是。」林颜坐了起来，拔高了音量，「我早说过你的直觉比机械还准。」 顾青舟没有反驳，吐了一口气，「但我，好像还是有些顾虑。」 「顾虑？」林颜点点头，她能理解的。「你害怕他是被你感动了？又或者是看你可怜心怀愧疚？又或者是一时兴起？」 电话对端没坑声，似乎被说中了心事。 「好像都不是。」带着一声嘆息，她的声音又传了过来。 「那您是？」 顾青舟断断续续道：「我就是觉得吧.....就是好像.......或许的话，就算我知道他是出于感动、同情、内疚或者是试探这些乱七八糟的原因，我好像也不太能.....顶得住。」她说完用手抓了抓另一个枕头，有一种失重的感觉，手指微微发麻，企图自救。 林颜愣了一下，瞬间大笑出声，「我的天哪，我怎么以前没发现，你是这么没有骨气的东西。」好吧，她不能理解，这脑迴路很是稀奇。 顾青舟舔了舔唇，不置可否。她也这么觉得。 「你要不要现在就打电话给他，答应了算了？」 「.......」 「但他没问我任何问题啊。」顾青舟想了想，是这个道理。 「你真的！！！我服了。」林颜摇了摇头，「我给你说，不说骨气，你稍微矜持一点行不行，起码撑10个回合？」 「......太久了，我估计最多3个。」顾青舟认真思考了下。 林颜：「等他那么久，不让他尝尝等人的滋味？」 顾青舟：「那又不能怪他，他不是不知道嘛，纯粹是我自作多情。」 「.......」林颜无言以对，「你牛逼。」 顾青舟「咯咯」笑出了声。 挂了电话，嘴角依旧有点放不下来。大脑介于想睡觉和不想睡觉之间，想让时间快点过去，又希望它停留在此时此刻。 最后还是决定关灯睡觉，养足精神，起码撑够一个回合吧。 第63章 ◎某人叫了他的全名◎ 「吃过早饭了吗？」顾申山瞥了一眼在一旁规矩站着的顾青舟，施恩般地问道。 「吃过了。」她回復，还算恭敬。 「来之前，我看过上山的地图，我们走的这一条路途最短，沿途有休息区，最重要是有几个乘车点，您如果累了，可以随时停下来休息。」她像汇报项目一般给顾申山解释着路线。 顾申山的秘书一早就以通知的形式告诉她陪同爬山的事情，她有些不悦，就算是周末，她也有可能有自己的安排。但想到上次与顾青诩的对话，还是答应了下来。 爷爷还是这样，想要做什么从来不顾他人感受的，只能别人来配合他。尤其是对家里人，大有一种顺我者昌逆我者亡的气焰，她偶尔也在想，真要亡了，也就一了百了了。 「好，那走吧。」顾申山没有反对。 上山的石阶只容得下一个人的身位，她跟在顾申山后面，默默随行。 山间的清泉徐徐流动，耳朵里听着这样的水声，额头和后背都蒙上了一层细汗。停下来，被风一吹又有些凉意，就这样反反覆覆，一步一步。 「休息一下吧。」她低声建议道，指了指前面的亭子。 「年轻人，得多锻鍊锻鍊。」顾申山侧头，指点道，但还是听从了她的建议。 她是因为看他步履不太稳健了，但仍然想要一鼓作气爬上山顶，才好心提醒的。对一个七十多岁有基础病的老人来说是有点吃力的。 但她不想表现出过分的关心，就承认自己是只弱□□。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31页 「我去买水，您先坐一下。」她让顾申山坐着，走向石阶旁边的临时小卖部。给他买了常温的，给自己买了冰的。 她拿着水回来，就看见他身边多了一个人，迟疑了几秒，对方也抬头看着她，她才若无其事地移动脚步。 还好他手上有水，不然又得再去买一瓶。第一时间，她想到的是这个。 自从接到那个电话以后，就总是觉得他会出现在任何时间任何地点，那种二十四小时待命的期待比以前还要耗费心神。 在走近之前，她又强迫自己换了口新鲜空气。她要学会，给期待放一条生路，那就是没有期待。 「则谦，我给你介绍一下，这是我孙女，顾青舟。」顾申山说，语气比对她亲昵了很多。或许他已经忘记了，他们在那个饭局上见过一面。 「我知道的，青舟。」陆则谦目光落在她脸上，带着夏日里的热切。 「则谦哥好。」顾青舟挤出一个标志性的笑容，僵硬地打了招唿。 「你是来这里做考察的？」顾申山主动与陆则谦攀谈起来。 「算是吧。」陆则谦笑回，总不能说自己是来接受考察吧。 「年轻人确实就要像你一样，有空杯心态，青舟，你也要多像哥哥学习学习。」顾申山露出赞许的眼光，转头又看了看她，见她一个人坐在一旁喝水，出声提醒道。 「好，我会的。」她闷闷道。瞥见陆则谦笑得几分尴尬，承担这样的夸奖，他恐怕比她更不自在。 爬上山顶可以俯瞰半个申城，站在山巅位置，一览众山小，或许这就是爬山爱好者的乐趣之一吧。 自从陆则谦出现，她就完全成了随行，话都不用说一句，渐渐忘了此行的目的，反倒找到些爬山的乐趣。 「上次我和金总吃饭，他一直都在夸你，说你和金洋很是熟悉，看来是非常中意你啊。」顾老爷子突然转换了话题，唠家常一样说起了私事。 陆则谦心中「咯噔」一下，第一时间去看她，却见她跟在身后，仿佛没听见一般，又收回了目光。 「我和金洋只是认识而已，要说熟悉，可能青诩和乔木更熟悉一点。」他第一时间否认，刻意提高了音量，又拉了挡箭牌，确保她能听见。 「是吗？连我这种无关紧要的老人家都能听到的八卦，你一句话就带过了？别只想着工作，男孩子主动一点总是没错的。」顾申山面露慈光，笑着摇了摇头。 顾青舟喝了一口水，抑制自己骚动的心。原来她爷爷也是会正常八卦，正常关心后辈的。 「还有你也一样，我听说小裴约了你好几次，你都用有事推脱了，我看那男孩子挺好的，眉眼正气，性情单纯，和你年岁也相仿，上次我见到他妈妈，人家还挺喜欢你，你多相处看看，不要什么事情都学你姐姐，简简单单的也挺好。」似乎觉得身后之人没了声音，顾申山又头都不回地数落了几句。 听他这么说顾青柠，顾青舟内心不悦：「我只是帮了他一个小忙而已，他们太客气了。」「你哪能真的帮什么忙，人家找个藉口罢了。」顾申山看她一眼。 「知道了。」她完全不走心地应道，横了陆则谦一眼，若不是他在，她高低得跟顾申山槓上两句。 「你是不是很想知道，我为什么要让你陪我爬山。」行程快要结束前，顾申山自己开了口，他以为她会问的，结果她完全没有。 「其实你脾气最像你奶奶。」没等她回答，他自顾自说下去。 顾青舟微微皱眉，关于她奶奶，她见得少听得多，印象中和自己一点不像的，这个近乎套得，她不是很认可。 顾申山见她不说话，伸手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不要多想，没什么别的目的，有空让你爸多回家吃饭。」 顾青舟没吭声。只叫爸爸不叫妈妈，她又不是听不出来。 「走吧，司机在前面等我们。」 「您先走吧，我还想逛逛，待会我自己下去就好。」她内心有点不高兴，直接拒绝了顾申山的提议。 陆则谦立即表态：「我陪她一起。」 顾申山眼神意味深长地在两人之间打转，不再多说什么，自己先下了山。 这件事情他已然阻止不了，刚刚那几句闲聊，是试探也是敲打。顾青诩给他传达这个消息时，他除了震惊以外，也有些隐隐的担忧。从客观条件上来说，他能和顾家沾亲带故，于公于私，都会助益不小。 今天让青舟陪着他爬山，也算是有的放矢，但还没开口，对方就追了过来，一方面是诚意，另一方面也是施压。 陆茗几乎凭着一己之力拉了一车人下马，当年如此轰动的事能被高高举起，轻轻放下，背后的博弈是几分良知几分算计，不是他这种层面能知晓的。只知道后来的陆家不但没怎么受牵连，反倒是风生水起，这已经不是学术圈的斗争，俨然到了更高层面，现阶段的顾家只能算是个商人家庭，惹不起的。 而他这个孙女，实际上是个一眼就能看到头的人，从刚刚那个试探也明显感知得到，她对这些事其实一无所知，甚至对这个人可能也不甚了解。她虽然还在念书，但以后就算是步入社会，这样的性格也改变不了多少。希望她生活得简单一点，的确是一种真诚的祝福，可惜现阶段的她，根本体会不到。 他也只能相信，陆则谦的喜欢很纯粹，很干净，不是一时兴起，更不是解闷玩乐，否则受伤的肯定得是他孙女。顾家对她到底有所亏欠，这是他不愿看到的。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32页 「寺庙里的斋饭做的不错，要不要去尝尝。」陆则谦见她眸色暗淡，小心翼翼提议道。他有些后悔听从顾青诩的建议，果然，他只会适得其反。 「你是来看笑话的？」她不满道。 陆则谦哭笑不得举双手投降，他就知道自己撞枪口上了，「你怎么能这么冤枉我。」 但她愿意冤枉他，他居然还有几分高兴。比那些「没事」、「不客气」、「谢谢」要顺耳太多。 看他一脸无辜的样子，她也觉得自己实在有些无理取闹，侧头看他一眼，「走吧，吃饭。」 吃斋饭的人都聚在一个大院子里，以拼桌的方式。 他们好不容易才找到两个相邻的位置，大快朵颐起来，这种满足，有飢饿后的畅快，也有对佛家圣地的尊重。 刚刚放下碗，就迎来了一场夏日的骤雨。只好匆匆结束，跑到附近的飞檐下躲雨。 两人笔直的站在不挡道的角落，雨虽大，天空却是清透的，估计下不了多久。 突然的雨势还是浇灭了徐徐燃烧的香火，也浇灭了人们的欲望。耳边传来寺庙的钟声，闹中有序，不觉引发虔诚之心。 「有什么愿望吗？」看着她直视前方，满眼尽是柔和之色，他忍不住好奇。 「没有。」确实只单纯在放空，在神明和他面前，都不想撒谎。 「我倒是有几个。」陆则谦自顾自说道。 她侧目看他一眼，又想起刚刚顾申山的夸赞，挤兑道：「你那么有能耐，也要倚靠神明？还能不能给普通人一条活路。」 「.......」 陆则谦立马闭了嘴，不敢多言，又忍不住去看她的侧颜，唇边溢出笑。 急雨过后，远山如黛，鸟鸣啁啾。山与庙之间，烟雾升腾，半掩住郁郁葱葱的草木，是烟火气也是仙气。这会祈愿会不会更容易实现一点？ 夏日微凉的空气让人心旷神怡，他们沿着下山的路走去，时不时还有雨滴从飞檐落下，趁人不注意，还会打在头顶。 陆则谦时不时就伸手去挡她头上的雨滴，被她用眼神警告了两次，不要做这些无畏的挣扎，他也就收回了手，任由它们滴落，展现雨后的痕迹。 「我没有你想得那么脆弱。」她嘀咕道，有一种自我证明的迫切。 「我知道啊。」他懒懒道，拖腔带调。 「你又知道。」她停下了脚步，「谁告诉你的？」 陆则谦神色自若，停顿两秒，才平声道：「你怎么会认为，我需要从别人那里了解你。」 脚步继续，但顾青舟的情绪在慢慢收紧，这庙里有一万个定心的神佛，也无法让她忽略这一瞬的心悸。 在这样的地方，为着一句话，她的心脏居然有些狂跳不止。曾经，她多么害怕他会因为了解真实的她而远离，而厌弃，所以想极尽隐藏。 却在此时，一一得到宽恕与原谅。 「你真没有什么愿望？」陆则谦出声，目光扫她一眼。她不喊累，他就一直陪着她走，不知不觉已经错过了最后一个乘车点，只能步行下山了。 若是她累得话，他也可以背着她走。 但他想了想那个场景，有些不敢想......不自觉微微弯了弯嘴角。 「确实没有，很好笑吗？」她不理解。 「没有，就是想起你上次说你给秦诗诗许了个愿。」陆则谦笑道，那个晚上让他痛彻心扉的对话，居然还有机会这样讲给她听，他也会觉得不可思议。 「......」没想到他会提起这事，一时语塞。 「要不要我告诉她？」他有些得寸进尺。 「陆则谦，你？」她拧眉看他，「有病」两个字被她吞进了下一次唿吸里，只加快了脚步，和他拉开距离。 看着她有些生气的背影，他却笑得比刚刚还要灿烂。 某人叫了他的全名，让他觉得，有大事即将发生。 第64章 ◎其实你很会嫉妒◎ 顾青舟上课的中途，沈姝连打了两个电话，她不得不出去接听。事情很简单，陆则谦崴了脚，正在他们医院接受治疗. 她给姜润发了条消息，什么也没回去拿，翘了课，直接去了医院。 此时她才知道，原来顾青诩找的那个福利院项目设计师也是他，怪不得上次她说她不认识，沈姝会那么惊讶。 她要极力克制，才能忍住不打个电话骂顾青诩一顿的冲动，她明明千叮咛万嘱咐不要打扰他的。 沈姝领她去的病房，陆则谦刚刚照完片回来。看见她来了，眼神一亮，又发觉她脸色不好，不敢过于兴奋，被迫沉下眼来。 其实沈姝已经告诉过她只是崴了脚，算不得多严重。但亲眼看见他相安无事时，她才松了口气，放下心来。 「怎么就那么爱管闲事呢？」她垂眼看他，脸上没有喜怒。 陆则谦没接话，只是温和地笑了笑，她怎么能说她的事是闲事呢？ 「要是有什么事，记得找我哥负责，和我没关系。」她眉尾一抬，把自己先撇干净。 「.......」 「你休息会，我去给你取片子。」说完，就转身去了一楼。 当她回来的时候，陆则谦人已经不在病房里，旁边的手机却在响：他还真是心大。 第一遍的时候顾青舟没有想着要接，甚至都没走过去看一眼。电话一遍又一遍不停地打，好像特别着急。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33页 她掂量了一下，还是走了过去，来电显示是金洋，一秒没犹豫，直接接了。 「则谦，你在哪里？」一个甜美的女声传了过来。 「嗯~，他在医院，不过现在出去了。」 「医院？他怎么了？哪家医院？严不严重？我马上过来。」金洋一连问了好几个问题，不带喘气的，甚至来不及反应接电话的是一个女生。 顾青舟思忖了一下，还是把地点和病房告诉了她，她好像没有不告知的立场。 陆则谦回来的时候，电话已经打完。她把电话放回了原位，装作什么事都没发生。 接了他的电话，还不告诉他，绝非君子所为。而且这样的行为，算不算在逼他，做决定？ 「我再去帮你看一下片子，你等我一会。」顾青舟有些心神不宁，待不下去了，决定出去透透气。陆则谦只当她是过分关心，笑着点点头。 拿片子的人很多，她还排了一会儿队，回来的时候金洋已经到了。陆则谦的眼神一直注视着她，明显冷了几分，她心虚地移开了视线，事已至此，无话可说。 「脚踝和腰部都是肌肉拉伤，没有骨折，但还是最好先静养观察1-2周，再根据复查的情况做安排。」郑医生看了看片子，沈姝特地去找过他，请他关照一下。 「谢谢。」陆则谦客气颔首。 「青舟，你要看吗？」郑医生见她盯着那片子有些愣神，挥了挥手。 「....不用了。」她回神，有专业的骨科医生在，她看什么看。 护士把拍片的结果递过来，金洋抢先一步接了，转身对陆则谦说：「我马上去对接一下你手头上的工作，让其他人接手，你就暂时在家里，专心休养，其余的事也不用担心。」 「我自己会处理。」陆则谦没有看她，抬眸，扫了顾青舟一眼。 他在生气，她当然知道，但当时头脑发热，已经做了，事后什么解释都显得多余。她也不想表现得太过矫情。 「我觉得医生说的对，最好还是休养一下。」顾青舟拧了拧眉，就事论事的口气，生气是生气，身体是身体。 「你好好休息，我还有事先走了。」 她搞了个烂摊子，又觉得收拾不了。刚刚给顾青诩打了电话，让他过来将功折罪。 陆则谦别过脸，面有愠色，见他不说话，她就直接出了病房。 「顾小姐。」刚走到电梯口，金洋就追出来叫住了她。 「方便耽误你几分钟吗？」 「好。」对方态度友善，她不好反驳，只能答应了。 「顾小姐，你是顾青诩的妹妹？」她点头。 「我是…则谦的同学。」她又自我介绍了一次。 「我知道，上次你说过了。」而且不止一次。 「则谦在美国读博的时候，我们刚好又重逢了。回国以后，机缘巧合，有过几次合作，周院士很器重他，一直把他当作接班人培养，他年纪轻轻就有了自己的工作室，所以日常都挺忙的。」 金洋说得有些跳脱，顾青舟每个字都听得懂，连起来却不太明白她想说什么。 「我听说受你哥哥所託，他在帮你们的福利院做改造，他这个人一向比较热心。」金洋说完抿了抿唇。 「或许，金小姐，你有话可以直说，」她打断她，不想猜来猜去。 「其实也没什么，则谦他真的挺忙的，如果你以后有这方面的需求，也可以找我帮忙，我也是学建筑的。」金洋也不绕弯子了，「听说你们在英国时，则谦有受人所託照顾过你一段时间，你们有些交情，但那毕竟是很久以前的事了，今不比昔。现在的他，更需要一些其他的帮助。」 对方还是比较委婉，但她听明白了，那就给她讲明白吧。 顾青舟：「虽然你说得还不够直接，但我可以回答你。」 「第一，我告诉你地址，并不代表我认为你更有资格待着这里，同样，你可以帮助他和他需不需要你的帮助也是两码事；第二，就算你在事业上更能帮到他，但权衡利弊是他要考虑的问题，不是我，没必要告诉我；第三，或许也是你最关心的一点，我并不是他女朋友，我们各自保留选择的权利。」 顾青舟无视金洋眼底闪过的诧异，说完就走了。陆则谦和顾青诩站在不远的地方，看着她走过来，路过他们身边时，她停在顾青诩面前：「哥，我先走了。」 陆则谦抬手拉住了她，低垂着眼，让人看不出情绪，只觉得手上的力道在慢慢加重。 「我还有事，下次再来看你。」她拨开他的手，给了个敷衍至极的理由。 回家的路上，脑海中不断想起金洋说的话。 她不得不承认，她有一点嫉妒。嫉妒她知道过去几年关于他的消息，嫉妒她能在他最无助的时候帮他，这些都是她过去希望自己做到的。 你知道什么可以嫉妒，什么不必嫉妒，其实你很会嫉妒。 承诺了要再去看他，可她没再去过。放在专业的角度看 ，那确实是一个很小的伤，只需要一点点时间就会自动癒合。 —— 沈姝打电话来，从人情世故的角度，让她带点慰问品去看看陆则谦。毕竟也是福利院的事，她心有愧疚，她很理解。 但最近有些别扭，推脱了两次，还是推脱不掉。 答应了的事，就得去做，更何况追根究底，是帮她的忙，她于公于私，都算得上责无旁贷。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34页 「餵。」看见她的来电，脑子里想着多停留几秒，却依旧在下一秒直接按了接听。一直在等着她来看他，没想到她会真的不来。到底是谁该生气，他也有些拿不准了。 「你在家吗？」顾青舟问，手指把玩着礼盒的缎带。 「你在我家？」他没有正面回答她的问题。 「在楼下，沈医生让我给你带点东西，没能亲自来看你，她很抱歉。」 「等我一下，马上回来。」他边说边走回去拿打火机，直接无视其余二人的探寻。 「不用不用，不是什么要紧的事，我给你放在小区门口，你回来的时候顺便拿就可以了。」她连忙阻止道。 「在那等我。」陆则谦一字一句，很强势，直接挂断了电话。 他让司机把车开到小区门口，没有立即下车，而是透过车窗，就这么看着她，在门口无所事事的徘徊。 她穿着宽松的无袖针织和短裤，没有其他的首饰，头髮没有扎，两侧的碎发别在耳后，露出一张干净的脸。 时而低头时而抬头，像是在等人，要出去遛狗，再顺便散散步。 他眸色深了些，轻抿了下唇角，回想着这几天的心路歷程。她吃醋，他有点小高兴；但她完全不理人，那点高兴又立刻被悲伤取缔。 她解决问题的方式，一向都是简单粗暴，就是拿他开刀。 或许是等得太久了，顾青舟掏出手机，看了看时间，忽而下定决心。她把东西移交给门卫，空手走了出来。 见她要走，陆则谦终于坐不住了。 顾青舟还没来得及反应，直接撞到了他的怀里，对方向着她的肩膀倒去，她后仰了一下，才勉强接住他。 鼻息间的酒气喷洒在她的脖颈，她唿吸顿了顿，没有第一时间推开他，就再也推不开了。 「你说过要来看我的。」他的语气，似轻轻地呢喃。 比起质问，这确实是更高明的手段。 她一动不动，却感觉自己的整个半个侧脸极为灼热，她不敢确定，他是真的醉了，还是故意而为。 「你不都......好了吗？」她低低道。看他刚刚走过来那几步，应该已经痊癒了，而且还能喝酒了。 「伤筋动骨的事情，能这么快？」陆则谦稍稍站直了身体，目光里带着点清冷自哀。 「......」要不是亲自看过他的x光片，她都要信了，哪儿来的伤筋动骨。 「那你听医生话，再多休养几天。」她也不在这个时候和他针锋相对。 陆则谦煞有介事，转了话锋：「医生说我不能提重物。」 顾青舟自然不信，伤得又不是手，但又想到还有腰：「所以？」 「你帮我把东西提上去。」 「......」 顾青舟用眼神二次确认，陆则谦依旧非常笃定。 「行吧。」 他住着核心地段一梯一户的大平层，整个房子以冷色系为主，空间感明确。她不太清楚他的家庭背景，只是觉得他的工作可能还挺挣钱。 站在门口，她有些踟蹰，没有进屋的打算。像是怕她走掉，陆则谦一把将她拉了进去，锁了门。 「......」 关了门，陆则谦才接过她手里的东西，示意她进来。 这不自己能拿嘛，还使唤人。 她选了一个边边角角的位置坐下，为避免后续的麻烦，谨慎地控制着自己的眼睛，不四处打量。 「你给我买的吗？」他想试图缓解她的不自在，开始闲聊。 「不是，沈医生给你买的。」她僵硬道，明明已经说过了。 「你为什么没来看我。」见她还有情绪，他又问得出口了。 「忙。」 「我的脚会残废吗？」 顾青舟在心里翻了个白眼，面上还是风轻云淡，「不会，只要你按照医生说的做」。 「医生都让我怎么做？」陆则谦给她倒了一杯水，挨着她坐，继续着无聊的问答。 「？？？」顾青舟一脸问号，她哪知道？ 「好好休息，定期复查。」知道他在说废话，但还是接了。她好像做不到置若罔闻。 「医生说我需要人照顾。」陆则谦口气笃定，像是在纠正她。 「你确定要和我讨论这个问题？」顾青舟停了下，面对着他，认真地问。他应该知道，这骗不了她的。 陆则谦伸手抚了抚她的脸颊，整个人凑了过去。在即将碰到她的唇时，听见她冰冷的声音传来。 「还来？你不会觉得次次都能得逞吧。」 她没有挣扎，只是这样看着他，他确实有点不敢。但她用了「得逞」这个词，他又觉得并不是全然不敢，最后在她的唇角轻轻啄了一下，就放开了她。 顾青舟用手背擦了擦嘴角，警告地看他一眼。但对他的警告，似乎总是在下次才能奏效。而当下次来临时，他又有些进阶的烂招。 陆则谦低头笑了笑，再抬眼时，比她还要认真几分：「我确定想知道.......你愿不愿意还个人情。」 「......」他拿人情来抵她，她不是很确定是个什么玩法儿。 顾青舟：「要我做什么？」 「我能去住两天吗？你家里。」他直截了当，没有表现任何遐想之意。 顾青舟：「......」 「可是我得上课,没法照顾你。」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35页 陆则谦：「你又不是不回家。」 「......」 「行吧。」沉默良久，她松了口。如果不是那天有一点突发情况，他不这么说，她大概也会时常来看他吧。 「那我拿点东西就走。」陆则谦起身往卧室去。 「现在就走？」 「嗯，总不能好了再去吧。」陆则谦似笑非笑看她一眼。 「......」太tm有道理了。 陆则谦随便拿了几件衣服和电脑，就直接跟着她走了。到家才发现，她没想过会有人来住，所以压根没有准备第二张床。 作者有话说： 还有朋友在看吗？感觉最近在单机....... 第65章 ◎不准带别人去◎ 到家以后，陆则谦就开始在餐桌上办公。让他去书房，他也不去。受了这一丁点委屈，她竟有些莫名的心疼，主动给他热了一杯牛奶，再次劝道：「要不你睡床吧，不是生病了吗？对自己好点。」 陆则谦抬了一眼，故作思考，「你的意思是，你要和我一起睡？」 「.......」她低头喝了一口自己的牛奶：「当我没说。」 她给他拿了被子和枕头放在沙发上，自己回屋关了门。也不是没和他一起住过，现下却一直心动加速，她捂了捂自己的心脏，只能通过唿吸来调控节奏。 陆则谦的脚确实也还没痊癒，她还是建议他尽量避免久站和走动。他倒是很听话，完全一副她说什么就是什么的架势，她都找不到赶他走的理由。门都几乎不出，每天都有人送文件来签字，家里就从来没这么热闹过，他好像.....是挺忙的。 反倒是她，早出晚归的。渐渐忘了让对方住进来的目的。 顾青舟喝着鸡汤，看着桌上空着的盘子，有感而发，「你现在倒是挺会做饭。」 「是吗？」吃饭这事，也是他没做好的地方之一，必须要改正。 「咚咚咚」敲门声传来，紧接着出现邹瑛的声音；「舟舟，你在家吗？」 顾青舟闻声一怔，勐地看向他，陆则谦起身要去开门，却被她一把拦住，作了个噤声的动作，压着嗓子说道：「在我妈那儿你可是有妇之夫，你这样去开门，我怕待会不好收场。」 「你居然还没？」陆则谦张了张嘴，眯着眼睛半看半瞪地望着她。 「以后再解释，现在你得躲一下。」她一边应承着邹瑛，一边推着他进了卧室，直接推到衣柜里，关上了门。 她走出来后，还把桌上碗碟随意摆弄了一下，又把鞋藏了起来，用手揉了揉自己的头髮，装作一副忙碌的样子去开门。 「妈，你怎么来了？」她边问还边给了一个疲惫的眼神。 「我在吴阿姨家里吃饭，顺路来看看你，看你灯亮着，就直接上来了，这不太久没见了吗？」邹瑛一边数落一边往屋里走。 顾青舟想了想，她好像三个月没回家了吧。以这个距离来说，确实有点长。 「最近事情有点多，每天早出晚归的，所以......就没什么时间了。」她顺口接道。 邹瑛看到桌上的碗碟一大堆，碗里还有汤，菜也挺丰盛，早出晚归还有心思做这么多菜？不免有了第一层疑惑。 「我点的外卖。」她看懂了她的暗示，连忙解释。 邹瑛点点头，没说什么，又四处看了看，然后把一个石榴塞到她手里，「你吴阿姨家自己种的，送你啦。」 「你来就送我一个石榴？」顾青舟看了看手上的石榴，有点哭笑不得。 又觉得自己有些贪心，毕竟父母万年不来一次的，今天也是赶了巧了。 「我就顺路来看看你，有就不错了，我先走了，你自己早点休息。」邹瑛边说边往门外走，在屋里呆的时间不超过五分钟。 顾青舟象徵性地挽留了一下，半推半就送她走了。 确定邹瑛走后，她立马就进了卧室，灯都没顾得上开。客厅的灯光顺着门照进卧室，把空间分割成了黑白两块，顾青舟打开衣柜的门，发现他蜷缩着坐在里面。 整个人太高，几乎把空间塞满了，看起来就是一副可怜兮兮的样子。 「不好意思啊。」她的声音很小，有点抱歉。 见他没动，又拉了他一下，结果他以更大的力量反拉了她，直接让她也跌进了衣柜里。 明明是自己的衣柜，但因为空间狭小，又满是他的味道。 来不及反应，她的手机就响了，顾青舟胡乱地在身上找手机，是邹瑛，必须要接，现在不接就是有鬼。她示意他噤声，然后自己接通了电话。 「喂，妈。」她故意拔高了音量，掩饰自己的心虚。 「舟舟，我知道你屋里有人，妈妈只问你一句话，你们的交往有没有违背道德甚至是法律？」邹瑛开门见山，语气很是严肃。 「没有，绝对没有。」顾青舟斩钉截铁豫地回復，又看了他一眼。 「那就好，妈妈相信你，你一直都是有分寸的孩子。」邹瑛在楼下犹豫了很久，还是决定给她打这个电话。 「你这个年纪谈恋爱其实也很正常，已经结婚生子的也大有人在，虽然你还在念书，但我和你爸爸是完全不反对的，你也别藏着，合适的话带回来给我们也看看，我们又不是豺狼虎豹，不会为难人家的。」确定没事以后，邹瑛又是另一番语气和说辞了。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36页 「知道了，我会的。」她压着声音，应和道。 「妈。你是怎么发现的？」她是真有此疑惑，不能说完全的无迹可寻，但她待了才五分钟不到。 「你是不可能点外卖还用自己家的碗装的，你没这么讲究。」邹瑛得意道。 「......」原来妈妈还是有一点点了解她的。 「你答应的事你记得哦，你不能忽悠我，我看这周末就挺好的，你不是要放假了吗？你爸爸正好周末也有时间。」邹瑛乘胜追击，怕她反悔，他们嘴上没说，心里面还是惦记着这事的。 「嗯~那我也不能自己就做主是吧，我得问问别人的意见。」她脑子快速转动，想拖延一下时间。 「对对，你得尊重别人的看法，你做事总是按着自己的性子来，你自己的事情可以，谈恋爱这样可不行，以后结婚了更不行。」邹瑛越说越起劲。 「妈，你这说得也太远了，」她打断道。「我确定了再给你回话，就先这样哦。」 「那我等你电话。」邹瑛喜笑颜开，「还有还有，舟舟，注意安全。」 「......」 「知道了，拜拜。」顾青舟火速挂了电话，总算应付过去了。 刚挂完电话，气都没松下去，就感觉到颈后的力量，她被迫仰面与他接吻。紧接着下一秒，另一只手就覆上了她的腰，顺着衣服的下摆往上走，一开始只是在她的腰间打转，而后，越来越往上，她知道他摸到了什么，因为他一直在那里打转。 不是不反抗，只是这个吻侵略性质太重，带着些惩罚的意味，她有点顾头不顾尾，结果就是，两头都没占到便宜。 她现在是清醒的，也知道再不阻止他，对方可能会直接解开，或者不解，直接再往里伸。她轻咬了一下他的唇，趁着他愣神之际，用手抵住了他的胸膛，留出些谈判的空间来。 她没说话，睁着眼睛，清醒地看着他，表明态度。 陆则谦低了头，将手拿了出来，但又重新把她拽进了怀里，他的拥抱很紧，又在相对密闭的空间，她有点喘不上气，伸手拍了拍他的背，安抚他的情绪。 他松了一下力气，但还是没有放开她。 大家都没有说话，明月直入，无心可猜。 「不准带别人去。」他用了祈使句，带着乞求的语气。 她上次警告过他，不能随便吻她，他记得的。但是她有前科，他不得不防，他不允许在她父母那儿还有第二个与此有关的误会。 他像一只受伤的小狗一样趴在她的肩头，她没办法说狠心的话，「好。」 她坐到他对面，膝盖互相抵着，沉默片刻，想跟他打个商量：「你看其实我也没法照顾你，这儿离你工作室又远，也不是.....太方便，要不你。」 「我没这么觉得。」听出来她想说什么，陆则谦言辞凿凿，要过去拉她的手，但只拉到了手腕。 他的掌心滚烫，是她身上的温度，握着她的力道不轻不重。 「我不是要放暑假了嘛，到时候我再过去看你？」她像哄孩子一样哄着他。 「怎么个看法？」陆则谦抬眼来，有了上次的事，他要问清楚。 顾青舟抿了抿唇，这小孩太聪明，不太好哄，「每天都来？」 陆则谦弯起嘴角，顺势把手从手腕移动到手指上，握住她的手。 「你的意思是，你也住那儿？」 「.......」她好像没表达这个意思吧。 顾青舟吞咽了一下，含煳地哦了一声，又补了句：「可以...视情况而定。」 顺着他松气的劲，她抽回了自己的手，怔怔看着他，严肃道：「听话，你知道的，我并没有那么好说话。」 「是吗？」陆则谦完全不吃这一套，眉眼间还带了几分缱绻之色，肆无忌惮的。 「我又不是不同意，但是，」他直视着她，补了句：「等你放假了，我们再去，当下就维持现状。」 人一旦生了贪念，想要得就会更多。他已经和她生活了两天，就一天也不想分开。 「......」她震惊地有些说不出话，明明她已经都退到角落里了。 「陆则谦，」她企图用严厉的口吻震慑住他。「我长这么大，从没有人这样跟我讨价还价，连我妈都不行。」 他喜欢她叫他的名字，尤其是全名。能看到稳定自持的她为他失控，他很是开心。 他伸手揉了揉她的头髮，完全无视这恐吓。就着不明不暗的光影，目光中尽是眷恋，认真说道，「我长这么大，也从来也没有人敢毁坏我的名誉，而不付出点代价，所以，你要不要考虑私下和解一下。」 「......」她很难想像，他会是这么无赖的一个人。 与他静静对峙，心中柔软之处却在步步沦陷，默然片刻，她低下头，先认输。一向在人际关系中说一不二的她居然会为这种事妥协，再次刷新了她对自己的认知。 「行吧，你去洗碗，我去收拾东西。」她喃喃道。 陆则谦几分怔楞，他的最高目的也不过是自己留下来，完全没想到她会..... 他小心翼翼地求证，「你的意思是，现在就跟我走？」 「你不要说得跟私奔一样，我就是去住几天，你脚好了我就回自己家了。」她纠正道。 「行。」陆则谦笑了笑，怎么说都行，反正一个效果。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37页 第一回合，好像没撑过？ 看着他能在自己熟悉的空间里工作，又仿佛回到了在英国时的时光，只是这一次，两人的距离更近了。 「我去睡觉了，你早点休息。」她知道，他大概还是会和以前一样，工作到很晚，但她好像也并不是很担心了。 「嗯，晚安！」 顾青舟点点头，小声道：「晚安。」 第66章 ◎他可以等她，多久都行◎ 顾青柠的肠胃出了点问题，顾青舟下课后就直接去了医院。进去以后，只有赵晴姐陪着她，乔家的人一个也没有在场。 「姐夫呢？」她下意识问道。 「哦，他晚点就来。」顾青柠笑笑，「每天都过来呢。」 顾青舟没再说什么，她的脸色很差，竟乎是面无血色，她有胃病她也不是不知道，只是没想到这次会这么严重。 「怎么会弄到这么严重啊。」她关切道，给她调整了靠背。 顾青柠没有第一时间回答，而是余光扫了一眼赵晴，对方自然把话头接过去，「就是熬了夜，又喝了酒，你知道你姐姐的，工作狂，结了婚也一样。」 顾青舟点点头，知道她不会怎么听，还是劝了两句，「这是慢性病，要靠养的，一旦得了，就很难根治。你不要觉得住一次院吃两次药就能好，关键还是在日常。」 「舟舟你放心。」顾青柠打趣道，「现在很多人都有这个毛病的，也算不得什么大病。」 「这你也要攀比。」顾青舟明显不满意她这么说。 顾青柠露出一个甜美的笑，模煳了过去。 害怕影响她休息，闲话了一会儿，她就走了。走出病房，心里的焦虑比来的时候还多，总觉得看了一场精心粉饰过的太平。 比如，顾青柠穿着病号服，但她脸上的妆有一点厚，掩饰了气色都这么差，不掩饰能成什么样儿，肠胃病能到这个份儿上？而且，她来看她，她为什么要搞得这么隆重？ 又比如，中途进来个护士，顾青柠就找个藉口让她出去，只听到护士说她已经住了一个星期院了，为什么会住这么久？ 再比如，她提出要和她的医生聊聊。但她告诉她，专业的人做专业的事，不让她插手。她以前绝不会这么质疑她的，她只是作为家属了解一下病况，又不是要干预治疗方案，对方拗不过，给她拿了两页列印出来的病歷，她翻了翻，退还给她。 当然，最可疑的还是，她一直在跟她聊她的胃病，说着些似是而非的专业术语，她明知道她说得不对，也并未纠正她，只静静听着，附和着。一个病人不需要了解这些到这个地步，她更应该听医生的话，好好治疗。 赵晴送她出的门，等电梯时，她随口问了句，「我姐的问题很严重吗？」 赵晴没有犹豫就给了答案，告诉她情况还好后天出院，还说青柠现在结了婚，很多事情她也没那么清楚了，也不便过多过问。 这回答是答案也是劝诫，言下之意，也不让她管得太宽。她没再问，想着至少会来医院，就说明态度还是很积极的。 出了医院，她看了眼时间，才8点多，天也没有黑，车来人往的，她却失了目的地。往家的大致方向走。转了两个弯，换了三条街，因为没想过要真的就这么走回去，所以绕了路也无所谓，只要不是往相反的方向就行，也无非打车的时候多付个几块钱。 几块钱就能换个随心所欲，想想觉得还挺值。 走入一条后巷，捡了个无人问津的长凳，就这样坐着，看附近的人过路。她对手机的依赖性不大，因为没多少社交，那些需要交代的事，为了省麻烦，她总是按时交付的，大概也不存在催促。 这会才拿出手机翻了翻，看见被置顶的陆则谦的微信，一共有两条。 lu：【下课了吗？】 隔了一个小时，又发来一条。 lu：【还回来吗？】 她好像忘记告诉他，今天会晚点回家了。她总喜欢算他的间隔时间，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养成的坏毛病。已经10点了，她是往自己家走的，现下还得倒回去。 她弯了弯嘴角，还是回了一句：【嗯，晚点。】 消息立刻有了回应。 lu：【多晚？】 她轻抿了唇，打了两个字：【马上。】 陆则谦的电话立马打了进来，「要我去接你吗？」他的声音有几分慵懒。 「不用了吧。」她想了想距离，「你来，我还得等你，我自己打车回来。」 「那好吧。」 听他的语气好像有点失望，她又补充了一句，「要不你到楼下来接我？」 「好。」利落回答中带了一丝轻笑。 顾青舟：「那我快到时给你说？」 陆则谦：「好，早一点。」 然而，挂了电话，他就已经下楼去等她。 她关上手机，伸手拦了一辆计程车，向着与来时相反的方向疾驰而去。 顾青舟刚下车就看见了他，路灯下的剪影修长而挺拔，她突然就觉得，他好高啊。地面上的影子很多，交错层叠的，他是与众不同的。 「说好在楼下等的。」走近，她先开口，带着点撒娇的语气。 「你又没说哪个楼下。」陆则谦反将一军。 见她脸上的笑容浅浅淡淡，不太走心：「要不要走走？」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38页 「回家吧，有点累。」陆则谦点头，跟在她身后。 没有徵兆的，十几分钟前开始狂风大造，出门的时候窗户没有关好，进了屋就看到东西吹得有些乱七八糟。 她看了看这惨澹的局面，知道他等她的时间绝对不止她预留的五分钟而已。那些愁绪又随着这场突如其来的风暴，瞬间消散了不少。 还好屋里的东西一向整洁有序，重新规整花不了多少时间。 顾青舟坐在沙发上，小口小口喝着瓶子里的水，就没停歇过。还是觉得不够解渴，起身去吧檯上拿了个杯子，倒出来，加了几块冰，喝了一大口，才觉得过瘾。 大半瓶冰水进了胃里，整个人都冷静了不少。翻开手机里自带的天气预报看了眼，原来今晚没有雨。 「在看什么？」陆则谦跟过来。虽然同在一个屋檐下，但两人都是早出晚归的，像这样能完整待着的时间，实际不多。 「天气预报，今晚居然没有雨。」她直言，还皱了皱眉头。 「这么大的阵势，居然不下雨。」又自言自语补了句。 陆则谦给自己的杯子里加了两块冰，垂眼问她：「你很希望下雨吗？」 「那倒不是。」顾青舟没抬头，继续翻着后面几天的天气，「就是觉得以为会自然而然发生的事，居然落了空，一时半会接受不了。」 翻完后面几天的天气概况，又倒回来横着翻，以小时为单位看每天的气象变化，好像必须得找到些迹象才罢休。意识到对方情绪有异时，她开口，阻止了他似乎要脱口而出的道歉。 「这就是一句纯粹的感慨，没有哲理的。」她不需要他的道歉，颳风不下雨的日子很多，是她自己盲目期待的。而且她并未将两者真的关联起来。 陆则谦听懂她的意思，只淡淡地笑了笑。 她搞僵了气氛，自觉地想缓和。看了一眼算得上空旷的客厅，好像有一块看电影的升降屏。 「要不要看电影？」她记得他或许喜欢，而她又想在黑暗中沉寂几秒。 「你想看？」他记得她好像兴趣了了，上次就是心不在焉的，还喝光了他的酒。 「说实话一般般，但好像也没有其他的事情想做。」无法假装非常喜欢，这样的回答应该也算不上讨厌吧。她说完，起身走向沙发，用行动证实了这句话。 陆则谦看着她的背影：「要给你准备酒吗？」 「啊？」她一时没反应过来，随即想到什么，「原来你知道。」 陆则谦点头笑了笑，「当然。」他就尝了一口，酒杯就快空了，能不知道吗？当时只当她是有什么心事，多喝了两口。后来才知道是纯粹的酗酒。 「抱歉，我看电影容易睡着，觉得那样，有些不太礼貌。」她迟到地解释了下。 陆则谦去选片子，她去热了两杯牛奶。顺手拿过一个抱枕，整个人后仰在沙发上，电影还没开始，她就舒服得想打个哈欠。 她想她待会得给他打个预防针，虽然刚刚打过一个了。 没想到他会选一个动画片，她给了一个赞赏的眼神。她现下的心情，好像文艺不大起来，这样简单的甚好。闭着眼睛，只听声音，也大概能猜到点剧情。 「不喜欢吗？」他侧头明知故问，又看了眼两人之间不宽不窄的楚河汉界。 关了灯，整个客厅只剩荧幕的光，两个人的电影院，她说话也大胆了些：「喜欢。」 「你有没有喜欢的类型？」在电影的第一个静默时刻，陆则谦没转头，只传来了声音。 这里没有第二个人，问话的对象肯定是她，问话的内容就......停顿数秒，她还是决定拉回来，「没有什么喜欢的电影，但讨厌的倒是有一个类型。」 「什么？」像是早有预料般的 ，他第一时间侧头看向她。 「这可不能告诉你。」顾青舟摆了摆手，阻止他继续追问，「因为我是真的有点害怕。」她最害怕那种带个面具吓人的单纯的鬼片，能一个星期睡不着觉。 陆则谦颔首，不说就不说吧，他会知道的。 电影开场不到十分钟，她整个人就在沙发上越陷越深，屋子里有无火香薰的味道，淡淡的柑橘味，她没看到在哪，也没力气追究，眼皮开始打架，在完全失去意识之前，她还是礼貌交代了一句。 「诶。」她声音很轻，睡意朦胧。 「怎么了？」他时刻注意着她的动静。 「电影完了，记得叫醒我。」含含煳煳说道。 「好。」 听到肯定的回答，她慢慢闭上眼睛，头也往他那边靠了靠。十分钟以后，传来了顾青舟均匀而绵密的唿吸声。 他将电影的声音全部关掉，单手支着脸，侧躺在沙发上，目不斜视地近距离看她。手上的抱枕一半在她的怀里，另一半被她枕在头上。 他想帮她调整这怪异的睡姿，又怕惊扰到她。 身体的一部分在抱枕上，并且因为挤压，空间更加狭小，她的t恤领口有点大，集中以后，只要他想，就能透过她的脖颈一直向下，看到里面的曲线。就算是不刻意，也直接能从衣服外面，看到大致的形状。 这是他习惯的温度，现下却觉得有些燥热，又不想去再调低几度，那样的话，需要给她多加个毯子，他也不想。 甘愿接受这自虐般的蛊惑。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39页 桌上是她热的牛奶，两杯都没喝。 他端了自己的那杯，低头嗅了一口，不太想喝，现在喝牛奶，会更加上火。他起身，去冰箱里拿了一罐冰啤酒，怕吵醒她，走到更远的地方拉开拉环，才重新回到沙发上。 他放轻了吞咽声，只有喉结在上下滚动。视线回到荧幕上，开始看无声电影。他想他选错了片子，没一会儿又觉得还好。要是选个别的，受伤的还是他，她依旧只会睡觉。 看了半个小时，也不知道内容提要，而以往的他，就算看悬疑电影，很多时候也是不费脑的，跟着节奏走，什么都能猜到。 没有关掉电影，他直接去浴室洗了个澡，时间有点长，出来时，她还在睡觉。关掉电影后，伸手去抱她。不可能完全没有感觉的，但她往他的怀里靠了靠，他很高兴。 又觉得刚刚那点折磨不算什么，他可以等她，多久都行。 第67章 ◎这一次，算不算是真的需要他◎ 隔天，闹钟一响，顾青舟是在卧室醒来的。嗓子发紧，全身酸痛，她向后仰了仰脖子，拉伸一下嵴背，再回过来时，却觉得刚刚那一甩动，头又开始发晕。 已经快八点了，她上午有课，必须起床了。 陆则谦已经走了，餐桌上有外卖的早餐，还有他留下的便签【早安】。 时间不多，但她还是坐下来咬了一口温热的三明治，准备待会打车去学校。 陆则谦最近几天都是出门工作的，也就是说他的脚应该好了，那她是不是应该走了？实际上，来的这几天，她也没照顾过他，反倒是承蒙照顾了。 再咬下一口三明治，放在嘴里，慢慢咀嚼。 吃完简单洗漱一下，打车先去了学校。下午没课，去了趟实验室，学期末了，大家挺忙的，但她又有些无事可做，不想打扰别人，就在自己的位置上消磨一点时光。 她比较无趣，现下年轻人喜欢的社交app她几乎都不涉猎，最多刷刷新闻，也不是真的感兴趣，又不好意思在实验室打游戏，只能将几个常用软体一一点出来找找灵感。 以自身主动性来讲，最常用的软体，一个是时钟，一个是备忘录，一个是日历。 以前因为药性的关系，时间颠倒，所以必须要靠闹钟来提醒，以免耽误事，但依然还是有错过的时候，身体好一点以后，她就悄悄改变，默默践行绝不迟到。 至于备忘录，也是一样的用处。药性原因，除了引发幻觉，还容易往事，不想忘的事情最好记下来。 日历也是常使用的，记录那些和时间相关的，重要而不能立刻去做的事情。 7月23日，宜搬家。 座位收拾得很干净，喝掉杯子里剩余的半杯水，起身从实验室离开。她没有犹豫，出了电梯，给陆则谦打去电话。 「在忙吗？」顾青舟问。 「没有。」接到她的电话，他有点受宠若惊，顿了下，又补了句：「怎么了？」 「嗯，没什么大事，就是我下午没事，回去收收东西，我想回自己家了。」她一口气说完，知道不能犹豫。 脚步声传来，对方或许是在转移阵地，她耐心等着，没再吭声。 「什么时候去？」 顾青舟：「已经快到了。」 沉默一瞬，「好。」一个字轻轻落下，带着点苦涩，她总是决定了才会告诉他。 挂了电话，约的车也刚好到学校门口，车窗外街景后退。没有想逼任何人做决定，和当年一样，只是不想在不清不楚的关系里继续下去。 相比于他，更多是她自己要先想明白的事情。 只花了十分钟，她就收拾好了所有东西。坐下来以后，却觉得头痛欲裂，又看了看手机，才1点，定了两个小时后的闹钟，打算睡个午觉再走。 陆则谦挂了电话，回了会议室，计划讨论半天的东西，他在半个小时内作了妥善安排，确实数据不详的，也押后再议。 秘书以为他有什么急事，跟着走出了会议室，想问问需不需要帮他安排，却被陆则谦一口回绝。 「没什么事。」他摆手示意对方不要跟进来，独自一人回了办公室。 抽屉里有备用的烟，他拿出来点燃一根，燃到三分之一就将它熄灭。其实他菸瘾不大，最近还在戒菸，直觉她可能不太喜欢，尽管她从未透露过这方面的喜好，只是他单方面的力求改变。 她对他不能说不够亲近，以她的个性，完全算得上区别对待。但似乎不太够突破现有的枷锁，更进一步，还得想想其他办法。 进度太慢，他比其他任何人都更着急。 手机上的app能监控到门锁的开关，他此前从未看过，如她所言，她半个小时前进的家门，现在还没走？ 「丁秘书，让程总监到我办公室来一下。」放下电话，只能继续工作，逼得太紧，他害怕会适得其反。 开会的中途，总会忍不住看一看手机，害怕她离开，又忧心她会不会想要留下。 持续到晚上八点，日暮悄悄落下，关门的时间依旧停留在中午12点43分27秒。 「丁秘书。」他皱眉，声音严谨，却没抬头。 「是，陆总。」丁秘书板正道。 「你家里用的什么锁？」陆则谦问。 「您的意思是，我家里的密码？」丁秘书有些不确定。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40页 「你也用电子锁？」陆则谦明确了问题。 「如果您说的是可以输入密码的那种电子锁的话，我想我应该是。」这问题不像他会问的，他也回答得几分谨慎。 「出过问题吗？」 丁秘书挠了挠头，小心猜测，「应该还挺安全的。可以远程监控。」说完晃了晃自己的手机。 陆则谦点点头，表示相当认可，起身出了办公室。他没让司机送，自己开车回了家。 家里被收拾过，很像有人离开的痕迹。先去看了浴室，东西都不在了。在沙发上坐了会，又扫了一眼卧室，门是关着的。 他起身去开卧室门，却发现门被反锁了，敲了几声，没有人应答。又倒回玄关找了找，拖鞋不在，拉开鞋柜门，鞋居然还在。 他安心了不少，一种失而復得的惊喜。 「青舟。」他扣了两声门，还是没人应。「青舟。」又快速敲了两次门。 耳边「嗡嗡」声一直在响，顾青舟在昏沉当中感受到一点真实，伸手去摸手机，传出的声响被门外之人收入耳中，彻底地松了口气。 「餵。」她嗓子在冒烟。 陆则谦：「我可以进来吗？」 「嗯。」她的声音几不可闻。 他可以打开所有的门，但没有她的允许，他又不想随便开门。但她若是再不接电话，大概也顾不了那许多了。 顾青舟嘴唇泛白，眼神迷濛，身体因为躺的太久，有些酥麻，挣扎着也起不了床。看着有点吓人，实际上只是感冒而已。 她可以一两年不感冒，但是一旦起势，就势不可挡。 「怎么不给我打电话。」他走过去，让她躺着不动，眉宇间除了担忧还有克制的火气，不是对她，是对自己的，怎么没有早一点发现呢。 她没见过他生气，当下，比他还要紧张两分。 「只是感冒了而已。」她艰难地吐出几个字，看他嘴角弧度不变，伸手去拉他的手，将手背贴在自己的额头：「你摸摸看，也没发烧。」 她的掌心很烫，他任由她摆弄着，眼神缓和了一点。 额头的温度是不高，但病到哪个程度，他不敢下定义。「我们去医院。」 顾青舟摇头，虚弱地笑了笑，「不用，我从小就这样，吃不吃药，明天都会好。」 「你没吃药？我去给你买药。」陆则谦再次摸了摸她的额头。 「还没来得及。」她拉下他的手，用一点撒娇的语气。 「让外卖送吧，一会就到了。」不知为何，她不想让他去，就想让他在这儿待着。她竟不知，从何时起，自己成了一个心智如此薄弱的人，一点点感冒都不能独自面对了。 「好。」接收到她的依赖，他轻声应下。 顾青舟放开他的手，往后退了一步，整个人半坐了起来。他的手指上，她的余温还残留。 「你把手机拿过来，我告诉你买什么。」她很了解自己，知道怎么对症下药。 他往床的里面坐了坐，顾青舟还是觉得视线遮挡，她整个人没有什么力气，几乎半趴在了他的肩头，一阵清甜的气息扑来，这样手无缚鸡之力的她，又是另一种诱惑。 他动了动喉结低了低肩，方便她靠。 顾青舟视线全在选药上，丝毫没有发觉身旁之人，逐渐放缓的唿吸。 看了一会，她说，「这家不全，下一家再看看。」 「好。」陆则谦乖乖照做，垂眼看她。 这个角度，她的睫毛浓密，鼻尖翘翘的，眼神柔和，比睡觉时还像一只任人摆布的小猫。这一次，算不算是真的需要他？ 「第一个和第三个。」她出声提醒。 陆则谦假装没有听懂，伸手揽过她的肩，把她圈在怀里，调整了一下手机的角度，若无其事道，「哪个？」 唿吸一滞，她感觉整个身体都在发热，僵硬地靠在他的胸膛。她没伸手去摸，但整个脸应该也一样。 「都.....行。」生病了，脑子确实会转不动，说出这两个字，她绝望地闭了闭眼。怎么能说出这样荒谬的话。 「都行？」陆则谦低头，唿吸就洒在她的额头上，达不到一点降温的效果。 「第一个和第三个。」她顿了顿，快速纠正道，用仅存的理智。 「好。」陆则谦自然地放开了她，去下单买药。 她躺下后，他又问：「想吃点什么？」顾青舟这次有在认真思考，不盲目作答。 「还是都行？」见她不说话，他又想逗逗她。 「......」 她太过无语，将被子拉过自己的头顶，声音大了些，拖出两个字「出去。」 被他一闹，她好像又觉得没那么难受了，头也清醒了许多，四肢也有力量了，原来感冒，也没那么难熬。 陆则谦给她掖了掖被角，笑着出了卧室门。 吃了药喝了粥，她又开始迷迷煳煳睡觉，开始的时候，还能听到陆则谦问她两个问题，也能含煳着回答。 「所以那次在山里，害怕我担心，吃了很多药？」他问。 「嗯。」她好像又承认了。 在书房待到凌晨一点，下定决心般的，他去沖了个凉水澡。 她睡觉紧挨着一边，姿势不算规整，但就是不会越线。他默默坐在床的另一边，过了好一会都没人靠近，只好伸手碰了碰她的手臂，将人翻了过来。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41页 冷热相触，体感明显，她却没醒，顺着这股力道，往他的方向来。 或许是感知到了什么，她又往他的身边靠了靠，伸手环住了他的腰。 陆则谦一只手僵硬地绕过她的头顶，轻轻握拳放在她的后背，另一只手揉了揉自己的眉心。 他必须要保持清醒，才不至于，趁着夏夜的暑气，与她一起燃烧。 作者有话说： 晚上六点，会加更一章！ 第68章 ◎已经很久，没有这么喜欢夏天了。◎ 就如顾青舟所言，第二天醒来，她的症状已消退了七八分。但精神似乎比昨天还要涣散些，眼神也躲躲闪闪的。 「想什么呢？赶紧吃东西。」陆则谦见她愣神，直接提醒她，一天一夜没吃东西，也不觉得饿。 「哦，好。」她回神，应了声。 家里一共就两个人，所以，昨晚那个，是她的幻觉还是他本人？可她已经停药很久了，怎么会又产生幻觉。 「不好吃？」陆则谦问，她的敷衍有些明目张胆。 「没有。」她一股脑直接喝了半碗粥，才重新放下，以表诚意。 「你今天不用工作？」她想了想，他好像很少早上在家。 「嗯。」陆则谦见她乖乖听话，又给她盛了半碗。 「......」顾青舟小声抗议道，「我是不是吃太多了？」 「你长身体，多吃点。」 「我多大了还长身体，顶多长胖。」她大声抗议道。 陆则谦眼神微顿，想起昨晚的场面，她身体的曲线，就算在黑夜里，也很难抗拒。 他伸手拿过那半碗粥，喝了一口，放在自己面前，「你吃别的。」 顾青舟张了张嘴，想提醒他，那碗她喝过了，而且是和他如出一辙的喝法。而且她还在生病呢。 盯着他喝了第二口，她更不好意思说出口，回想了刚才的对话，没话找话：「你今天为什么不工作？」 「因为闲。」陆则谦笑。 她也跟着笑。吃完早餐，他去洗碗，她就坐在沙发上随便翻两本杂志，都是关于地理和人文的，脑海中又想起他的公开课。 她下个星期放暑假，如果早一点起床的话，是不是可以天天和他吃早餐，一种「过日子」的想法油然而生。早忘了昨天才与他道过别，信誓旦旦要搬走。 手机震动，乔语给她打来电话，约她去射击场，她还记得上次那个「找死」的约定。在点头答应的那一剎那，脑海里只有一个念头：到底要怎么让她？ 去射击馆，她只和林颜一起，于是给林颜发去邀约的消息。可对方有採访任务，要离开两三天，只好作罢。 既然答应了，她肯定得去。接完电话转身，刚好看见陆则谦洗完碗，从厨房出来，也看着她。 「谁啊？」他随口一问，将刚接的温水递到她手上。 顾青舟：「乔语，找我玩儿呢。」 「今天？」今天的话，他大概是不同意的。 「不是今天。」顾青舟笑了笑，他比她的家长还管的宽。 「你下午一直在家？」见他没有出去的打算，她又确认了一遍。 陆则谦指了指书房，「我去书房处理点事情。」 得到满意的答案，她低头哦了一声，「我的话，要..」 「你就在家里睡觉。」陆则谦一瞬不瞬看着她，打断道。 「哦。」她低声应允，乖乖点头。 「不过我明天得回家。」注视着他一动不动的表情，她眨了眨眼，接了两个字：「......一趟。」 「去拿两件衣服。」又补充了一句。 「好，明天我送你去。」说完摸摸她的头，看着她进了房间，再去的书房。 顾青舟理了理被弄乱的头髮，躺在床上，就真的开始睡觉。 —— 乔语喘着气跑到她的面前，嘴巴还断断续续念叨着：「你看......为了不让你等，我多......努力。」一口气差点没喘上来。 顾青舟没有多说，给了她一个「得了吧」的眼神，她已经迟到一个小时了。 有了上次的教训，这次，从一开始，她就以鼓励为主。态度又好语气又善，对方赢不了，也找不到茬，而且要极力避免双方的胜负欲，权当做一次无聊的消遣。果然，气氛融洽了很多。 和乔语玩了几轮，她的技术算正常，不好不坏吧，比她的羽毛球打得好点，和她肯定没得比。但她不会轻易指导她，除非她非要问。她又不当运动员，享受纯粹的娱乐就好。 乔语没想到她所言非虚，还是有些挫败。这次她看得出来，她已经在让她了，而且让得很艰难，只差没有直接脱靶了。 「你以前不会是射击运动员吧。」乔语问出心中所想，她心服口服。 她笑了笑，没承认也没否认。 乔语在勤奋练习，她提议休息一下，今天是个大晴天，山上的风景不错，欣赏欣赏正好，罗马也不是一天就能到的。 来过这里很多次，但这次似乎是最轻松的。坐了一会儿，她掏出手机来，有了想打把游戏的冲动。 乔语练完回来守在她旁边看，看游戏的一向比打游戏的起劲。 「你这.....技术或许还可以？」乔语也问了这个问题。 「这个真一般。」她诚实道，最后这一局，也输了。乔语回来了，她便放下手机，和她闲聊。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42页 乔木和陆则谦走近，两人一起抬头，他在看着她，她只是笑了笑，没有特意打招唿。 乔木问乔语：「怎么，又输了，又赌气呢？」 乔语嘟了嘟嘴，「没有，这次心服口服。」 乔木「哇」了一声，「我们小语新学会了个成语，恭喜恭喜！」 乔语：「哥，谦哥哥，你们不知道，顾青舟上次说她闭着眼睛都能赢我，我以为她在开玩笑。」 乔木：「结果呢？」 乔语：「结果就是，顾青舟千不好万不好，但还剩一个诚实的优点。」 顾青舟：「......」 陆则谦跟着笑了笑，乔语被陆则谦的笑闪了一下眼，谦哥哥什么时候这么爱笑的？他一向算得上不苟言笑的。 「诶，顾青舟，你真是这里的老闆？」乔语找了个话题，继续和她闲聊，有她在的地方，就不会冷场。 「不是。」她否认道。 「可他们说的是啊。」乔语指了指那边的工作人员。 顾青舟：「我与这儿的老闆很熟而已，她想让我来招揽顾客吧。」 乔语差点被水呛到，「你？」她有些不相信，她就不是一个会做生意的人。 接着提出质疑：「你都招揽到了吗？」 「不是有你吗？」顾青舟扬了扬嘴角，意有所指。 「.......」她确实是因为她，才来这的，还有些不好的回忆。 不想翻旧帐，乔语想到个别的事情，起身去后面的包里翻找，不一会儿，拿了张唱片过来，递给她。 「有人让我给你的。」乔语吃瓜的表情，「让你务必收下。」 顾青舟看了看封面，又翻了翻背面，上面还有宋深的签名，「他出新歌了？」 乔语，「什么新歌啊，这是他出道的成名曲，多少年前的了。」 顾青舟点点头，她不常听歌，确实也没刻意关注过他，不知道应该很正常吧。 乔语：「你没听过？」顾青舟摇摇头。 乔语将唱片翻面，后面印着这首歌的歌词，和宋深一两句内心独白。她读了读，看出这是一首情歌，写年少懵懂暗恋的。 见她如此淡定，乔语不淡定了，知道这首成名曲是写给她的以后，她可比她激动多了，「你是不是太冷淡了点？」 顾青舟：「我应该非常热情？」 「那可能有点难。」乔语挠挠头：「不过我理解你，有的时候吧，一物降一物，你确实有自己的魅力，也不要觉得太过不可思议。」 顾青舟：「......」旁边坐着个人，她敢表现得激动吗？再说都成年往事了。 乔语见她不说话，八卦道，「这么长情，是不是感动了？」 顾青舟斜睨了她一眼，「最长情的不是你吗？」 乔语：「......」这话不好反驳，好像是的。 她趁着喝水抬眼的空隙，眼尾扫了陆则谦一眼，和那晚一样，是看不见情绪的表情。又想到那晚的后续，莫名有点心慌，什么都没想就站了起来，「我去买瓶水。」 这里都是自助贩卖机，外面搭个茅草屋挡雨，累了也可以顺便在里面休息休息。她选了最远的一个，准备多走一段路。 顾青舟专注在货架上，眼睛上下左右的扫动，可选择的品类并不多，最后挑了一罐可乐，拉开拉环，喝了一口才转身。 还好她手够稳，不然能直接就把可乐洒到他身上。 没有一秒的缝隙，陆则谦倾身吻了下来，她赶紧将拿着可乐的那只手僵硬得支到一边，也不敢使力。 他可能也知道这样的姿势有点别扭，吻得小心翼翼的，但没有间断。刚刚喝进去的那口可乐还没完全咽下去，他的舌头就伸了进来，她想，他应该也分享到了第一口可乐的余味。 为了保持平衡，她只能谨慎着向后退了一步，但本来也没多少空间，头直接撞到了自动贩卖机上。 一身闷响以后，陆则谦放开了她，抬手揉了揉她的头，声音里带着一丝轻笑，「还好吗？」 她瞪他一眼，看了看有些僵硬的手臂，「你说呢？」 陆则谦不理会她，摸着头的那只手又要往前带，顾青舟看了看外面，使了个眼色，「不合适吧。」 他倒是背对着门，但她是正对着的，外面天光大亮的，她刚刚就很担心进来一个人或者路过一个人。 陆则谦回头看了看，手指颳了刮她的鼻尖，扬唇轻笑，拿过她手上的可乐，目光很直接，「原来你担心这个。」 可乐在木桌上顿住，她被拉到了茅草屋的拐角，隐在阴影里。从外面看，只有一瓶打开了的红色可乐曝露于阳光下，静静立着，深褐色的液体向上汩汩。 他的吻再次落下时，她听到了那股二氧化碳溢出产生的气泡音，耳朵立刻被治癒。他的睫毛也像蝴蝶的翅膀一样，让人想要伸手去捉。 她抬手，环住他的脖子，回应他。他受到鼓舞，腰上的手一使力，她整个人就贴了上去，口中是甜腻而冰爽的可乐味。 阳光、可乐、射击。已经很久，没有这么喜欢夏天了。 夏天对于中国人来说是极其特别的，对顾青舟而言，也不例外。 除了那些大家都会经歷的考试与离别，她还经歷了辉煌与落寞。少年宫、集训、青运会、奖牌、退役，这些也全都发生在夏天。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43页 和每个学生一样，她曾经也很期待暑假，可以一整个夏天待在射击馆，废寝忘食，纯粹享受自我约束带来的乐趣。 退役以后，在很长时间里。夏天一到，那些记忆就会反反覆覆涌入脑内，比蝉鸣还叫人困扰。受不了那么炽烈的阳光，她就会将屋子里一切可以见光的地方封死，整个人完完全全沉浸在黑暗里。 那样的一两年，她也很难说是怎么过来的。只能说，还好夏天不长，让她得以活命。 「抱歉，打扰了。」紧接着是落荒而逃的脚步声。 虽然知道这样下去，一定会有这一刻，但真的发生了，她还是觉得很害羞，把脸埋在他的颈窝处，无声的笑。 陆则谦单手搂着她，亲了亲她的脸颊，她不说走，他当然也不会说，甚至想要继续。 去了那么久，又是一起回来的，乔语要不展现点好奇，她自己都觉得说不过去。但顾青舟刻意忽略了，若无其事地道别，说还有点事，要先走了。 「我送你。」陆则谦跟上她，他更不管其他人的质疑。 乔语看了看两人背影，又瞥了一眼乔木，她哥哥倒是幸灾乐祸的。 「什么情况？」乔语喃喃道。 「你这么细心，看不出来？」乔木笑了笑。 乔语挣扎半晌，「我去。」还是觉得不可思议，「你的意思是谦哥哥喜欢顾青舟，在追她？」 乔木点了点头，绵长道：「大概还不是一般的喜欢。」 「.......」乔语遭受了一万点暴击，「那我刚刚，是不是得罪谦哥哥了？」 乔木拍了拍她的脑袋：「法制社会，他又不可能真的杀人。」 乔语：「......」这么严重啊。 第69章 ◎她要不要再玩一次勇敢者的游戏◎ 陆则谦开车，不是回家的方向，她有些怀疑，他也不知道要去哪里。 她伸手点开电台按钮，想用第三方的声音打破这平静。 陆则谦终于投来淡淡的一眼，调大了音量，又调小了回去。 「各位听众朋友们，大家晚上好。或许每个人的学生时代，都有一场不散的宴席，或许每个人的记忆中，都有一个来不及告别的同学。就如泰戈尔所说，『有一天，终会穿过闲谈的缝隙，摇醒我昏眠的青春』，夏夜里意外相响的蝉，有没有撬动你久别重逢的心。我们今晚的主题是.」 「......」顾青舟立刻伸手关掉了电台，怎么就能这么应景。 「听不下去了？」陆则谦余光瞟了过来。 「......」顾青舟看他一眼，「只是有点吵。」 车里又安静下来，陆则谦将车停在路边。她没问，看着他进了一家花店。出来时，手上多了两束花，一束玫瑰，一束向日葵。 他把玫瑰给了她，向日葵放在后座。 「谢谢。」她笑了笑。这是道歉的意思吗？可是他并没有做错什么呀。 「刚才的电台，还要听吗？」陆则谦一会儿又出声。 顾青舟本来不想搭理他，还是摇了摇头：「不听了吧。」 观望了一阵，依然不是回家的路，她忍不住问他，「这么晚了，要去哪里？」 陆则谦：「我家。」 她轻轻点头，又想到什么，「我就这样去，好吗？」 「没有什么不好的。」他的语气很笃定，堵住了她后面所有的话。 车开过几条巷弄，进了一个别墅区，闹市中的别墅，核心地段。她看了他一眼，一如既往的奢侈。 车毫无阻力就开了进来。他严肃的表情，道路两旁的梧桐，夏夜的微风，都让她有些恍惚。 「来。」陆则谦右手牵她，左手抱着那束向日葵。 别墅没有人，但却很干净。空气里没有潮湿的霉味，应该是每天都有人通风。进门的右手边有一张全家福。 是年幼的陆则谦，旁边的一男一女应该是他的爸妈。「你和你妈妈长得挺像。」尤其是眉眼，都有一种让人安定的静谧。 「等我一下。」他笑笑，松开她的手，单独拿着花去了二楼。 她无事，四下看了看，有很多他的痕迹，这应该是他长大的地方，是他的家。她不敢随便乱逛，打开手机，看了看时间和天气。 今晚，居然还有惊雷和骤雨。 他母亲在他年幼时过世，父亲又在前几年出了事。这些事情她是知道的，但好像......又从来没真的关心过他。 那些人与人之间的界限，她一直都按照自己擅长的来分，就算对他，她也以不僭越的藉口甚少关心。 「办完了？」看着他两手空空从楼梯上下来，她收敛了自己的失落。 「送给你妈妈的？」她又找了句话。 他伸手过来拉她的手腕，她没拒绝，任由他拉着她走向一楼的露台。 看了看她身上的衣服，「冷不冷？」 顾青舟摇头，「不冷。」 「那就这样穿着。」他夸奖道，「好看。」 「.......」谢谢两个字好像有点说不出口，而且，她穿了件南瓜色的背心，也不紧身，没什么特别的吧。 「常常回这里来吗？」她抬头问他。两人并排而坐，挨得很近。 他看上去这么脆弱，他这会儿要给她说什么，她大概都不可能拒绝的。 「来得也不算勤，我妈妈过世很多年了，有重要的事，就会回来报备一声。」陆则谦摆弄着她的手指，这样好看的手居然喜欢舞刀弄枪的，可他还没有机会亲眼见识过。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44页 顾青舟错目，将视线从他的手指上收回。重要的事，是她吗？ 「爸爸呢？爸爸......还好吗？」她鼓起勇气问，这样的气氛问什么都应该可以吧。 陆则谦一愣，随即浅笑，「下次，我带你去看他。」她可能没意识道，她问得是「爸爸」，而不是「叔叔」。 「情况是不是，有点复杂？」她试探道，脑子里回想着自己知道的那点皮毛。据说他父亲是自首的，主要是经济上的问题，判得也不重，她去搜了搜，案件没有公开审理，也查不到什么具体的消息。 「也不是。」陆则谦看她，这事一时半会儿很难说得清楚：「又简单又复杂吧。」 「岂不是，和我一样。」她小声嘟囔道。很多人也这么评价她。 陆则谦捏捏她的脸，「那你说说看，今天的事，是简单还是复杂？」 「你说的是宋深？」她疑惑道。 他淡淡嗯了一声。 「他是我高中同桌。」顾青舟说，「我高中转过一次学，去了新学校以后就一直和他做同桌，直到毕业。」 她是转学生，而他不太爱学习，两人都没有搭档，老师就给凑了一桌。 「他也知道你生病了？」 她好像一贯不希望别人知晓此事，他后来也看了那首歌的歌词，里面有隐喻这件事。 「瞒不住，我以前.....」她顿住，看向他的眼睛，「以前学习不太好，药性来了，上课容易睡觉，所以经常麻烦他。」 她还是犹豫了，没把自己以前忙着射击训练，文化课重视不够的问题暴露。迄今为止，她好像没告诉过他，她为什么会有情绪问题。 陆则谦点点头，随口问了句，「他成绩很好吗？」 「挺烂的，倒着数那种，但笔记记得倒是很规整。」确实是这个道理，那会反正老师什么时候来，课堂上说了什么，他都算得上了如指掌。 「不爱学习，却喜欢记课堂笔记？」陆则谦失笑，他倒是没见过这样的学生。 听他这么说，她有种恍然大悟的后知后觉，支吾道：「.....大概是想要练字？」 「行吧。」陆则谦拉了拉嘴角，不再拆穿。 场面安静下来，高档别墅区，树木林荫，却没有什么虫叫声，倒让人心里更加潮起潮落的。 半晌，顾青舟出声，「我是不是不太细心？」或者说根本不懂得关心别人。 陆则谦伸手揽住她的腰，轻轻一带，她上半身就靠了过来，耳朵贴着他的胸口，心跳声震耳欲聋。 就是不知道，是他的，还是自己的。他们明明已经接过吻了，但这样的拥抱好像很少。 陆则谦缓缓道：「没有，我觉得很好。」 「你这个评价好像有点敷衍。」她想了想，就和别人问你「吃了吗」、「吃了，你呢。」一样的敷衍。 陆则谦低头看她，「你想关心谁呀。」 顾青舟：「......」当然是关心他啊。 「青舟。」他这么叫她，她还是会觉得心尖一颤。 「嗯。」她应道。 「待在我身边，好不好。」他用脸蹭了蹭她的头髮，动作温柔而缱绻。 「我不是.....待着吗。」 「我说的不只是现在。」他的声音比刚刚还要低沉几分。 她握了握他的手，宽慰道：「我知道的。」 陆则谦起身，连带着她一起，目光深得要穿透她的眼睛，他的手用了些力道，捉住她的手臂。 「我觉得你可能，还是不太明白。我」 「我知道。」顾青舟眨眨眼睛，笑了笑，「谈恋爱嘛。」说出这句话，她才反应过来，好像他们并没有正式确定过关系，只是她心里这么认为的而已。 她转了转眼睛，有些茫然地看着他？所以要她来说吗，还是就这么默认了。她想了想，也不是不可以，她相信他的，一直都是。 陆则谦看着她，一瞬不瞬，表情被定格住一样，「不止。」这两个字郑重而有力。 「啊？」她没懂什么意思，「你不会真结婚了吧？」搞地下情什么的，她可能还是要稍微考虑一下。 「想什么呢。」他轻轻敲了敲她的脑袋。 「所以，你是想？」她有点预感，但又觉得不至于吧。 「我想和你结婚。」 「什么？」顾青舟不能用惊讶二字形容，她觉得自己可能是在幻听，他不是一个这么不稳妥的人。 「为什么？」确认是他说的，她又追问。确实不是很能理解，主要也觉得没有这个必要。 「原因可以有很多，想必你也不太想听这么细碎的东西，就像你说的，既然有了第一选择，就没必要退而求其次。」他又拉过她的手，想讨糖吃的小孩。 「.......」顾青舟被自己的话噎住，小声道：「我也...没有不想听吧。」 「你是对自己没有信心？」她想不到别的可能性。毕竟，结婚这件事情，今晚之前绝不在她的计划内。 陆则谦问：「要听真话？」 「嗯。」这种事情还能说假话？ 「对你比较没信心。」 在此之前，他其实一直在给她示好，并且知道，她感受得到。但当冲突来临时，她还是不分青红皂白就要解决掉他，一点情面都不留。这种决断力让他害怕，他必须要寻找更牢固的关系来捆绑，好像也没有别的了。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45页 顾青舟：「.......」 她再怎么说，也比他稳妥些吧。而且他知道的，她喜欢他的时间，比他要长。 顾青舟觉得有些牵强：「这还能赖我头上？」 陆则谦没有第一时间回答，将头搁在她的肩膀上，他的嘴唇直接触到了她的肌肤，温热的湿润感蔓延到骨头里，她一动也不敢动。 他没有去吻她。这是个严肃的事情，他不想挑拨她的情绪，也不认为这种烂招会让她在这种原则问题上妥协，除非她自己愿意。 她是有判断力的人，并且很果断，他希望她想清楚，然后答应他。但她如果不想清楚，就答应他，也不是不可以。 他会努力让她满意的。 「怪我，我怕时间来不及，你知道的......你有点难搞定。」他低低的唿吸喷在她身上，像细细的羽毛挠心。 「.......」依然是怪她。但她似乎理解到他的动机了，她这个人确实很难突破瓶颈。就像此前，若不是外婆的事情对她打击太大，她是不可能开口的。她不算是个怯懦的人，但在人际关系上比较封闭，一向不会主动打破现有的秩序。 他把自己说得这么惨兮兮的，她都不忍心怪他。 顾青舟伸手将他的头立起来，他要再这样下去，她很难保证自己不会笑出声，直接打破气氛，因为真的有点痒。 陆则谦顺着她的力道抬头，视线落在了她的肩膀上，喉头一紧，上面有微微的泛红。不敢停留，直接对上了她的眼睛，否则，他恐怕没法和她好好探讨眼前的问题。 顾青舟也察觉到了这点异常，他深邃的眼眸太引人沉沦，是她，此前没有见过的情\欲。 她言归正传：「把我说得这么不靠谱，那你还敢和我结婚......」 他伸手覆上她的脖颈，拉进距离：「也许这句话，有点自私，但如果这件事情没有给你带来太大负担的话，对我来说......是风险转移。」 「.......」 顾青舟无语，「干嘛总是学我说话。」 陆则谦松了口气，笑了笑：「我在试图，用魔法打败魔法。」 「我需要考虑一下，会尽快给你答覆的。」她不会逃避这个问题，也没有问他如果退而求其次，他还愿不愿意。 如果他的诉求是这个，她达不到，就应该自动退出。对游戏规则，她一向是遵守的。 「好。」他在她的唇上落下一吻，哑声道：「不要让我等太久。」 陆则谦拉着她下了楼，她说考虑，就是八九不离十了。 「我们不住这里吗？」她留恋地往后看了看。 「抱歉，我临时起意，什么都没准备。」陆则谦给她拉开车门，「下次来，你想住多久就住多久。」 「.......」她可没说下次还来。 「所以，结婚也是临时起意？」她问他。 陆则谦：「当然不是，是深思熟虑的决定。」只是他也没有把握而已。 安全锁扣再次落下，狂风暴雨没有奏响，她的心里先划过了一道无声的闪电。回去的路上一直在想着那篇课文，所以，她要不要再玩一次勇敢者的游戏？ 第70章 ◎你知道今天是什么日子？◎ 辗转反侧到后半夜，天气预报里的惊雷和骤雨才如约而至，从风吹都雨停，她完完整整听了一整个雨季。 天一亮，她就起了床，今天实验室她值日，她还没忘。 到实验室时还不到七点半，整个校园空空，只有苏夏拿着钥匙在开门。 「早。」她低头打了声招唿，直接走了进去。 苏夏晃了晃手上的钥匙，想要回一句，人却早就走远了。 「咖啡。」苏夏将一杯现磨黑咖啡放到她面前。这台咖啡机是实验室众筹买的，至于咖啡豆，是谁拿了奖学金，谁就负责补充固定金额的数量，她和顾青舟买得最多。 「谢谢！」她笑笑，把咖啡放在一边，继续看自己的数据报告。 「昨晚熬夜了？」苏夏看见她眼下的一圈清灰。顾青舟一向都是卡点到，按时走。今天来这么早？她有些意外，这是要和她争一争高下？ 顾青舟：「嗯，有点.....其他事。」 苏夏有些不信，「为了超过我？」 顾青舟啊了一声，反应过来，「能被你视为对手，我很荣幸。」 苏夏笑笑，知道她不想多说，没有再问，回了自己的位置。 半天的时间，她处理完所有事情，其实这个值班远程也是可以的。但她和苏夏一样，都喜欢恪尽职守，不向破坏规矩。勐然想到昨天的事，又觉得这句评价也不算中肯，因为她若真要做什么事，从没在乎过规矩。 中午11点，她给顾青柠打去电话，前天和她约了一起吃饭，顺便当面问一问她的肠胃好些了没。 顾青舟：「姐，还在忙吗？」 「舟舟，找我有事？」顾青柠声音传来。 「姐，你不记得了吗？」顾青舟疑惑。 「哦哦，记得记得的，舟舟你等等哦。」顾青柠捂住听筒看向一旁的赵晴，让她看来电人的名单。 细细碎碎的声音从听筒传来，她聚精会神听到个大概，她姐姐似乎是真的忘了，在确认此事。 「舟舟还在吗？」顾青柠声音再次传来。 「在的。」 「不好意思哦，姐姐给忙忘了，说好的一起吃饭，你想吃什么？」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46页 顾青舟顿了两秒，没有追问，直接给她报了餐厅的名字。因为她肠胃不好，所以她前天特意和她确认过此事，她都病到忘事的程度了吗？ 挂了电话，她调出和顾青柠的微信记录，上面记载地清清楚楚，看来失忆的并不是她。 顾青舟先到餐厅点了餐，随后顾青柠和赵晴一起进来的。她的眼神落到赵晴的身上，她有特意暗示过顾青柠，想和她两个人一起吃饭，赵晴跟着来了，她还是颇觉意外。 顾青舟把点餐的内容复述了一遍，徵求她们两位的意见。 「都可以，不过姐姐有些吃不下，早饭吃撑了，待会你别见怪哦。」顾青柠笑，说自己要去洗手间，带着包走的，她目测了一下，那包里面有不少东西。 听她这么早就给自己打预防针，她心情沉重了几分，看向赵晴，「晴姐，我姐的胃病好些了吗？」 赵晴没有迟疑，装作很随意的样子，「你也知道的，你姐一忙起来就什么都忘了，不在饭点吃饭是常事，不是什么大不了的问题。」 顾青舟点点头，没说什么，她这样轻描淡写只会加重她的疑心。 「那还请晴姐多提醒一下她。」 「你放心，我会的。」 顾青舟朝着门口看了一眼，十分钟了，顾青柠还没回来，她告诉赵晴自己有个电话要回，走了出去。 看着她去的是与洗手间相反的方向，赵晴松了口气。 这通电话是打给乔语的，她今天一定要搞个明白。 顾青舟：「在吃饭吗？没打扰你吧。」 乔语：「不算打扰，你不会想来蹭饭吧。」 「和你哥在一起吗？」她答非所问。 「你找我哥？」乔语惊讶。 「没有，想请你们俩帮我个忙，不过暂时不能告诉你原因。」她开门见山地说道。 乔语顿了顿，答应下来，「行。」顾青舟甚少如此郑重地拜託过任何人，何况是她。 「待会，我给你发消息，你和乔木哥分别打电话给我姐和赵晴姐打电话，不管说什么，拖住她们，我需要十分钟的时间。」 「具体原因，我以后给你解释。」她又补了句。 「好。」乔语心里打鼓，现下也没有多问。 她回去以后，顾青柠已经在了，今天再看她，竟比上次还消瘦了几分，新补的粉还浮在脸上，没有压实。 她给乔语发去消息，两人的电话一前一后地响起。 趁着她们出去，她打开了顾青柠的包。里面有温水瓶、有化妆品，她又翻找了一下，在隔间发现了药片。 用透明袋子装着，上面有些标籤，一、二、三、四，她看不太懂。市面上治胃病的药很多，还需要分装？ 顾不了那许多，所有的药她每样都拿了一颗。 她们回来时，菜已经上齐，闲聊了两句，就开始吃饭。少见地，顾青柠话很少，很谨慎，和以往的她还是有些不同。 一向都是顾青柠话多，她话少，今天倒是反过来了。 「师兄，还在申城吗？」吃完饭出来，她没选择回家，第一时间联繫了在知名药企做研发的一个师兄，这人也是她外婆的学生，还算熟悉。 「青舟？」对方接到她的电话显然很是意外。 「嗯，方便的话，我想过去拜访一下，有两个专业上的问题想请教。」她不是药学专业的，很多东西也拿不准。 「当然可以。」对方欣然应允。 和师兄的会面结束，陆则谦的电话打来，她才勐然想起，似乎今天一天都没有和他联繫。因为顾青柠的关系，她也短暂忘了他的那个问题。 陆则谦问：「吃饭了吗？」他忍到下午给她发了两条消息，她一条都没回，他确实有些坐不住了。 「没有呢，你呢？」她有些抱歉。 「我也没吃，要来接你吗？」听见她的声音，他放心了不少。 「回家吃吧，想回家了。」她语气有些亲昵。 「好。」他更加放心了几分，「我到楼下接你。」 陆则谦依旧走到了小区外等她。这会是夏日的八点，一天中散步消暑的好时间，小区里进进出出的人比其他时间都要多。 但都无一不侧目，看着那个手拿玫瑰的帅哥。 这样的情况她可能遇到过很多，但却想不起任何一个具体的场景。现在却觉得，若自己是路人中的一个，肯定得嫉妒死那个收花的人。 她走过去，没有先去拿花，而是直接连人带花拥抱了他，玫瑰的浓郁和他身上清浅的气息一起治癒了她。 不仅是今日，昨日的疲惫，一併消除。 「这么激动？」陆则谦蹭了蹭她的额头，早知道就天天给她送花，之前还怕她觉得俗气，不喜欢呢。 「哪有。」她放开他，调皮地笑了笑。 陆则谦一只手牵过她，另一只手拿着花，「我帮你先拿着？」 顾青舟一手抢过来，抱在自己面前，「不要，待会别人误会是我送给你的，岂不是亏大了。」她看了看他的脸，这么勾人，又不是不可能。 陆则谦宠溺地笑笑，由着她。 就这么短短几分钟的步程，他牵着她的手，十指紧扣，她拿着玫瑰，与他缓步而行，她竟有几分走红地毯的感觉。也得益于其他人的注视，她连步子都谨慎了些，生怕自己出丑。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47页 所以，他们是真的要结婚了吗？ 进了电梯，她问道：「你怎么每天都给我送花？」 陆则谦：「怕其他的你不收，这个你昨天收了，好像可以再送？」 顾青舟笑了笑：「是吗？那你以后送钱吧。」 陆则谦点头，实际他已经准备这样做了。昨晚睡不着，他把自己的基本情况和资产明细都整理了一份，一早已经发送到了她的邮箱，但估计她还没来得及看。 顾青舟伸手去开门，却被陆则谦拦了一下。 「怎么啦？」她眨了眨眼，「屋里有人？」 陆则谦轻轻敲了下她的脑袋，脑洞还是这么大，「除你以外，没人来过这里。」 「我哥也没来过？」她俏皮道。 他看着她：「如果你允许的话，可以让他来。」 「.......」他是懂如何撩人的，俨然她已经被默认为这房子的女主人。 陆则谦嘴角的笑淡了些许，眼神却深了很多，「做这些不是要逼你做任何决定，只是希望...我们舟舟开心些。」 「嗯。」又是一个新的称唿，还说不逼她，她已经退得没有安全地带了。 陆则谦松手，示意她自己开门。她用指纹解了锁。她到这里的第一天，本来只想要个临时密码，但陆则谦非要让她搞个指纹，两人还僵持了小半会，最后还是她妥协了。 推门而入，眼眶情不自禁地泛酸，她绝不是一个爱哭的人，还有着一颗低心率的心脏，这场景也再熟悉不过了。 他把客体布置成了一个射击馆，她曾经无数次在这样的场景里与对手厮杀，后来，又无数次在这样的梦里，与自己厮杀。 她声音有一丝哽咽：「你知道今天是什么日子？」 回头能看见他，她确信这是真的。毕竟那些年里，她并不认识他。 陆则谦伸手，轻轻抚了抚她快要滑落的眼泪：「当然知道，今天是我们舟舟，开始新生活的日子。」 她吸了吸鼻子，不让眼泪掉下来。这句话她无法回答。昨晚因为他的告白，她其实已经快忘了，今天是她退役的日子。 退役，对一名运动员来说，可能是功成身退，也可能是壮志难酬。很不幸地，她恰恰属于后者。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4-01-28 11:35:28~2024-01-28 19:27:5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32605824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71章 ◎原来，爱你的人，真的会明察秋毫◎ 她把花放在一旁，仰头，把眼泪倒回去。这一天，曾是她觉得自己被钉在耻辱柱上的日子，她肆无忌惮地为此痛哭过。 可今天不是，所以她不要哭。 旁边有一把气手枪，她拿过来看了看，改装过的，和玩具枪差不多的威力。又看了一遍所有的靶子，为了适应场地大小，都是定制的。 他一定花了很多心思，她怎么就一点没发现呢。她一直以为，他根本就不知道这事。 原来，爱你的人，真的会明察秋毫。 「这么好的房子，万一打坏了怎么办？」她有点兴奋，忍不住想要上手。 「没有我修不了的房子，你尽管打。」他温柔道，决心要宠着搞破坏的小孩。 「你放心，我技术挺好的。」她笑。 「岂止。」他夸奖道。 「会有礼物吗？」她眨眨眼。想起唐人街的那些气球。 「试试看，我猜会有。」陆则谦声音里有隐约的笑意。 她歪头想了想，这可不能乱打，一圈靶位，都是一模一样的，唯一能倚仗的就是顺序。 陆则谦还给她准备了护目镜，她没拒绝，犹如带生日礼帽一样戴上。这样的距离，就算有些手抖，她也是不会失误的。 她开了第一枪，四号位。 闷闷的枪声入耳，不大不小。靶位还另有玄机，打中以后，应声飘出些礼花，一小卷被丝带扎好的信纸，恰好弹出，落到她的脚边。 她看了他一眼，耳朵似乎又红了。会是情书吗？ 捡起来拆开，是他的字：【我在科茨沃尔德无事可做，但希望你有一个开心的周末。】 下面一副小插图是两人一起围炉烤火。 空气静默了一瞬。 顾青舟嘴角上扬，只能含情脉脉地看他，这要没点才华，都谈不了恋爱了。 「我还可以打吗？」她问他。 陆则谦颔首，似乎更加害羞。 第二枪，七号位，依然是一封简短的情书，她单方面这样定义。 【我的心跳也是180，只是你没注意到而已。】小插图是过山车。 第三枪，九号位，【你没带钥匙的那一天，我真的希望自己可以找出很多事来，和你一起做。】。小插图是她在咖啡店专注学习的侧颜。 第四枪，二号位，【给你买了香薰，所以能不能原谅我私自闯入你的禁区。】小插图是花拱门。 第五枪，六号位，【你能来找我，我非常开心。】小插图是她与他在湖区相遇。 顾青舟将这信笺一张张铺平叠好，指尖凹凸不平的触感传来，这熟悉的字样，她脑袋有些发懵。 「你都知道了？」她有些不可思议，这些是绝版的信笺，只有在英国才能买到。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48页 「嗯。」陆则谦点头，「去了一趟科茨沃尔德，你的祝福我都有看到。」 「可是这些已经绝版了？」她想了想，「你偷我的？」 「.......」陆则谦无语，他也得知道去哪里偷才行，「我请他们再版的。」 「为了你？再版？」她哭笑不得，「那肯定花了很多钱吧。」 陆则谦嘴角上扬，「还好，没有到倾家荡产的地步。」 顾青舟笑说：「你早说嘛。我卖给你，我还剩了好多。」 陆则谦：「好的，小财迷。」 顾青舟将这些拆过的信笺收好，回头看了看他。「那些我能先收着吗，不想一次性就看完，觉得有点亏。」 「好，随你。」 顾青舟转身，将那些剩余的靶位连同那束玫瑰，搬回了自己的房间。捨不得一下子看完是真的，但也有点别的心思，停留在这里或许更好。 陆则谦敲门，让她出来吃饭，她才恋恋不捨地与它们分开。 晚餐不是他自己做的，也很是丰盛，情绪消耗太大，她吃得很香。 「那么多花，摆在房间，不影响睡眠吗？」他提醒道。 她想了想，理论上来说肯定不太好，而且她昨晚确实失眠了，但那大概也不是花的原因。 「还好吧。而且我放假了，晚一点睡也没关系。」她还是捨不得把它们拿出来。 「那你今晚早点睡。」陆则谦叮嘱道，她的黑眼圈快藏不住了。 待吃完东西，顾青舟就去洗澡。睡不睡得着是一回事，但她确实想躺在床上，什么事都不做，回忆回忆今天的一切，刻在脑子里。 陆则谦假借送牛奶的名义，敲了敲她的门。 「进来。」她当然知道是谁。 空气里一股甜腻的味道，陆则谦看了看窗台边的两束花，还是觉得有些不妥，「我帮你把它们拿出去。」 没等她回答，就擅自实施了决定。她只能看着他的背影，无奈地笑笑。 趁着他出去的时间，她把那些信笺收好，免得让他觉得她有点太过大惊小怪。 一分钟以后，陆则谦回来。她拿过床头上的书，假装看几眼。 陆则谦没有作声，在一旁坐下。 「要不要一起看？」她发出个莫名其妙的邀请。 陆则谦目光微沉，藏住那丝笑意，「可以是可以，但反着看，我可能还不行。」 她低头看了一眼，轻唿了一口气，慌慌张张把书翻转过来，挡住自己的脸。 陆则谦倾身过来，坐在她的床边，一只手绕过她的肩，拿过书本的半边，另一只手拿过另外半边。 垂眼看她，「这样，算不算一起看？」 她默不作声，低头扯了扯嘴角。算吧，好像也只有这样才叫一起看，总不能搞个投屏。 他刚洗过澡，身上还有些热气。她本已干燥下来的身体，又被他带来些湿意。她唿吸了一口，和那晚的味道如出一辙。 所以，那晚应该不是幻觉，是他本人。谁教他这样治病的，真的是庸医，但她又好像不太能够纠正。 「你不看？」见她一直盯着他，他打趣道。 「看，看。」顾青舟赶紧收回视线。 「这书讲什么？」他想要逗逗她。 「大概是几个.....神经病的故事。」她也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这明明讲的是几个艺术大师的故事。 两人都意兴阑珊，陆则谦将书关上，扔向了床头。书本落下，也轻轻敲了一下她的心。 「你....也不看了？」这个也字用得，有几分实锤。 「嗯。」他目光落在她眼睛里，「心中无书，自然看不下去。」 她低头笑出了声，因为他过于坦诚，想想，以前大部分时候，她都觉得他是工作的机器。 陆则谦依旧没移开目光，半搂着她：「笑什么？」 「没有没有。」她连忙否认。 「我知道你在笑什么。」他的气息靠近，有几分凌乱。 没等她回答，吻就落了下来，在她的嘴唇。细水长流的吻，很缠绵，很静谧。 就在她以为要结束时，陆则谦的手滑至她的腰部，轻轻拢了拢，她被迫与他再靠近了一分，而后，他加大了力度，在唇齿之间纠缠。 用完了所有的氧气，两人分开。 额头相抵，陆则谦的手撑着她的脖颈，低沉道：「抱歉，我没掌握好尺度。」他说过不给她压力的。 「嗯。」他居然还记得尺度的问题，她能说什么呢。她当然知道他说的尺度是什么，她感受得到，而且，她是一个医学生。 「晚安。」她也说不出别的来，总不能让他继续吧。 陆则谦问：「睡得着吗？」 顾青舟：「好像不太能......」 「那我陪你睡。」说完直接伸手关了灯。 关了灯，也睡不着，而且是更加睡不着。 她本来听觉就灵敏，现在没了视觉，嗅觉也更灵敏，整个屋子都是他的味道和他的心跳。 陆则谦没有全部躺下来，和那晚一样，半倚着靠背。 「你在这儿我更睡不着了。」她小声嘀咕道。 「那我走？」陆则谦手一顿。 她又连忙伸手抱住他的腰，「不是这个意思。」 「那你的意思是？」黑暗中，她也能知道他在笑。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49页 她不回答，知道他在想什么。换了个话题，她以为他要问的问题，「你怎么不问问我的决定？」 陆则谦心跳一滞，带着被审判的心情，无力道：「你决定了。」 她没有立刻给答案，打算让他猜个谜，「你还记得，我刚刚打靶的顺序？」 陆则谦闭眼，开始回忆，「四、、七、、九、二、六。」 顾青舟点了点头，「嗯。」记忆力真好。 「所以，这里面有你的答案？」 「算是吧。」 「好，我猜猜看。」他应道，对自己有几分自信，数独是他读书时擅长的游戏。 想了所有可能性，一无所获，他有一种想立马开灯连夜刷题的冲动。 「能不能给点提示......」他有些挫败。 「你肯定想得太复杂了。」她眼睛微眯，扬了扬嘴角，「九宫格输入法。」 「这是提示？」 她点了点头。 按照她的提醒，重新捋了捋思路，将整个输入法进行拆分重组。 半晌，没有动静。她又小声说了句：「和我的名字有关。」 她好像真的很害怕他解不出来，他笑了笑，又觉得答案没那么重要了。 神思松懈之际，灵光闪现。他好像找到了解法。 他倾身下来，将她压在身下，有些难以控制自己的情绪，声音也是发抖的：「我也爱你。」 九宫格输入法——4（g）、7（q）、9（z）、2（a）、6（n） 顾青舟爱你。 再一次，我用我最引以为傲的东西，向全世界宣布，我爱你。 第72章 ◎民政局今天也上班吗？◎ 昨晚顾青舟睡得很好。第二天一早醒来，陆则谦已经走了，他给她留了便签，贴在餐桌上。 【早安！】 她又重新把这两个字连带标点符号读了几遍，才把这张也一併收好。 两束间隔了一天的玫瑰花放在桌上，都还没开始衰败，可能在争相比拼，谁的花期更持久一些。 屋子里找不到花瓶，她随便找了个艺术装饰容器插进去，感觉也挺和谐。 吃饭的间隙，又想了想结婚的事。父母健在，也没什么大矛盾，按理说给他们知会一声是应该的，但又觉得，若是牵扯进两家人，一定会影响进程。这些她都能想到的问题，他肯定已经考虑过了。 隔了一个晚上，想一锤定音的决心，她竟比他还要迫切些。 想交代的人有一些，但又觉得没那么必要了。先上车再补票，也不是不可以。 收拾完餐桌，顺手点开日历，是一个平淡的日子。没有宜嫁娶，也没有不宜嫁娶。那就乐观一点吧。 给陆则谦发了条消息。 zhou；【上班去了？】 lu：【嗯，起床了？吃饭没？】 顾青舟不准备回答这些无关紧要的问题，她打下另一行字，发送过去。 zhou：【民政局今天也上班吗？】 三十秒后，陆则谦的电话接了进来。 「这么激动？」她也学着他的语气，调侃道。 「你在哪里？」陆则谦问，唿吸短促了几分。 「在家呢。」她用的是稀松平常的语气，手握决定权的人，没他那么激动。「等你忙完了，我们再去吧。」 陆则谦：「我马上回来接你。」 顾青舟：「哦，好。」 虽然她不是一个出尔反尔的人，但他立刻就要去的态度，还是让她心里的火种，炸得噼里啪啦得响。 她在网上搜了搜，结婚的程序比想像中要简单许多。照片可以去现场拍，准备好户口本就行。 她的户口本几年前挂到了现在住的这套房子下，刚好是孤家寡人一个，很适合偷偷摸摸结婚。 三十分钟后，陆则谦回了家。 「去换件衣服吧。」她刚刚看到，网友都建议白衬衣，而他今天没穿，看来是她心急了。 「好。」他立刻就去了卧室，「等我。」还不忘回头叮嘱一句。 他们拿上这个家里的东西，又去了下一个家里。找了户口所在地的民政局。 两人十指紧扣，走到门口，陆则谦先停了脚步，「想好了吗？」一路上他都不敢问这句话，怕她反悔，也怕她后悔。 顾青舟下意识接了句：「行，那就再想想。」作势就要往外走，却被他一顺力拉了进去。 她也不恼，跟着他继续往前走。 十分钟，他们就成了合法夫妻。 「这好像是我此生做过做疯狂的事了。」她坐在副驾驶，若有所思道。 「我也是。」陆则谦回她。两人相视一笑。 红绿灯路口，他腾出手来放在中间，向她示意，她扣住他的手，温润而有力。 玻璃窗外的世界没有下雨，但她却觉得视野一片模煳。世界都是幻境，只有彼此才是真相。 「我选了个餐厅，我们去吃饭？」陆则谦嘴角下不来，转头问她。 「嗯~」顾青舟有一丝犹豫，「穿成这样去吃饭，别人会不会一眼看出来我们刚结婚。」 陆则谦浅笑，他们不过穿了两件白衬衣而已，「要这样的话，今天结婚的人还挺多的。」 顺着他的指引，她看了看从cbd走出的白领。斜了他一眼，「你的意思是，你和她们站一块，也像刚结婚的。」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50页 「........」陆则谦冤枉，「我强烈建议作为已婚人士，以后应该禁止穿白衬衫。」 顾青舟「咯咯」笑了两声，「那可不行，得穿给我看。 」 「好，那以后你给我买。」 「.......怎么刚结婚就想着吃软饭。」 陆则谦侧目余光扫了一眼，「钱都给你了，只好请你统筹大局。」 顾青舟不明所以，「什么意思？」 「所以，你压根没看到，就决定和我结婚？」陆则谦摇了摇头，觉得她确实挺爱赌的。 「看什么？」她坐了起来，又不敢惊扰他开车。 陆则谦握了握她的手，语气平静，「看你的邮箱。」 她赶紧抽回自己的手，一刻也不想耽搁。那封昨天早上六点就送达的邮件，确实是未读状态。 长达十二页，她主要看了前面几页，后面清单明显都只是扫过。 「你这是在求职吗？」她有些哭笑不得，哪有人这样毛遂自荐结婚的。 「算是吧。」陆则谦说，「帮你平衡平衡风险。」 「.......」顾青舟反问，「说得好像我是求财一样，你有钱我就嫁给你啊。」 「那我不是别的已经都交代过了吗。」陆则谦话里还带着笑意，「这是最后的筹码了。」 陆则谦：「哪知道你压根没看，主打一个高风险高收益。」 「那我是不是赌赢了。」顾青舟笑道。 「我反正是赌赢了。」陆则谦理直气壮。 她又倒回去，看了看那些明细表，对他的家世算是隐约知晓一点，细细看来，萌生一种空手套白狼的感觉。 「我怎么觉得好像是我骗婚了。」她升起一点点不安。 又补了句，「我可列不出这些明细来。」 陆则谦语气郑重两分，「你要什么都有了，还要我干嘛。」 「有你就够了。」 她轻抿了下唇，「哦」了一声，关上手机。他有这份心意就好了，她对自己有自知之明，她不是能操持这些事情的人， 「所以你前晚没睡，昨晚......也没怎么睡？」她好像发现了天大的秘密。 「你在前面那个路口停车，我来开，你休息一会儿。」她用了几乎命令的口气。 陆则谦轻笑一声，幽幽地说：「我体力比你想像中好很多。」 「.......」她什么时候想过这个问题了，她不一直都说他体力好吗。 遇上这么大的事，这顿饭又隆重又索然无味，该走的流程走了，两人就匆匆回了家。 「快去洗澡吧。」她催促道，他今晚必须得早点睡觉。 浴室的水流声传来，她走到更远的地方，断了自己的遐想。 走进这里时，想过一些可能性，但自始至终没想过会再也走不出去。 顾青舟低头莞尔，她不得不承认，他好聪明。他没有选择温水煮青蛙，他完全抓到了她的心思，直接扫清了所有的障碍。 高效到不敢想像！她一向是愿赌服输的人，输了也绝不后悔。 陆则谦出来以后，她进去洗澡。 水声停了很久，她却迟迟没有进来，他只有出去找她。见她独自坐在吧檯边，小口小口的喝水。 「你怎么.......不去自己房间睡？」见他从她的卧室出来，她质疑道。 「新婚第一天，就要分房？」他倒是有几分道理。 「.......」原来结婚的底气在这等着她。 陆则谦走过去，她穿了吊带上衣和短裤，丝质面料柔软贴身，都不能用若影若现来形容，看一眼，睡意立刻消散了七八分。 他直勾勾地看着她，顾青舟别开视线，低头喝水，又顺便用旁边的空杯接了一杯，试图用水流声打破这份暧昧。 「给。」她递到他手上，阻止他的靠近，「多喝水，对身体好。」 陆则谦伸手，接过杯子，象徵性喝了几口。 两人也不说话，就指着自己那杯水，默默地喝，他倒是两口喝完，另一个还在小口小口地啄，眼睛时不时上瞟。 陆则谦等不下去了，捉住她手腕，抢过她手上的杯子，轻轻一拽，从高脚凳上拉了下来，往主卧走去。 「诶诶诶，我还没喝完呢？你自己先睡。」她争辩道，想挽救一下。 「礼尚往来，今天你陪我睡觉。」 「.......」按他这个逻辑，明天他也得礼尚往来...... 主卧的面积大很多，浴室加衣帽间，还有一个内置的小书房。 落地窗外的夜景，高楼与星辰相接。万家灯火还未熄灭，这座城市又增添了新的眼睛。 见她立在窗边看夜景，他问了句，「要不要关掉？」 「.......」人一旦思想脱了轨，任何一句话，都能想歪。 「你平时睡觉不关窗帘？」她反问道。 「我是可以不关啊。」陆则谦笑。 「那就不关吧。」她怎么觉得有点破罐子破摔。 陆则谦走过来，揽过她的腰，顾青舟没闭眼，盯着他近在咫尺的脸，听着他暧昧的唿吸声。 他喉结动了动，吻了吻她的额头，有向下的趋势。 顾青舟立刻伸手抱住他的腰，将头埋在他的脖颈，沉默两秒，话里带了些情绪：「你得去睡觉了。」 「好，听你的。」他低声道，嗅了嗅她发间的味道，很清新很安神。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51页 拉着她钻进被窝，这次换他乖乖躺下，她半倚着靠背。一只手被他握着，她也做不了其他事，就静静守着他睡觉。 忽又想起什么，陆则谦起身，拉开她这方的抽屉，回来时，不忘在她的下巴亲一下。 他从盒子里拿出对戒，拉过她的手，在无名指套上，又欣赏了一下，「好看。大小也合适。」 又拿出另一枚要给自己带上，顾青舟抢过来，「哪有自己给自己带的，我不是在这吗？」 说完套上他的无名指，学着说了一句，「好看。大小也合适。」 两只手放在一起欣赏，一时之间很难分出高下。 「这么好看的手，舞刀弄枪的，谁能受得了。」陆则谦抬起她的手腕，看她的手指自然地垂顺下来。 「......」她好像又要想歪了。 「你这双手倒是挺适合去工地骗骗小姑娘的。」她也左右翻了翻他的手。 陆则谦抬眼，「怎么说？」 「一看就是大少爷来体验生活的呗。」她忍不住笑了笑。 陆则谦抬手捏了捏她的脸，他可就骗过这一个小姑娘，就知道冤枉他。 见他整个人要趁势起身，顾青舟伸手按在他脸上，又压了下去，「你、先、睡、觉。」 「好。」他只好又躺了回去。 知道他没有睡着，顾青舟低头，小声说：「不过结婚这事，咱们还是得稍微瞒着一点.......我怕他们一时之间接受不了。」毕竟连她本人都还没缓过神来。 「当然不是接受不了你，是接受不了这件事本身。」怕他误会，她又连忙补了一句。 「嗯。」陆则谦伸手抱住她，很是诚恳的语气，「相信我，我来处理，咱们个个击破，你都推到我身上来。」 「.......」顾青舟无语，这是一个巴掌能拍响的事吗，他倒是自信，「我妈那里，你也能击破？」 陆则谦想了想，她爸妈确实是他最担心的一环。「阿姨好像不讨厌我吧。」他想起上次见面的场景。 「是不讨厌。」顾青舟说，「只不过，在我妈那里。」 又顿了一秒：「你这算二婚...」还带个小孩。 「.......」他差点忘了，还有这一茬。 第73章 ◎如果我能早些知道，或许会更勇敢一点◎ 上车补票的第一站，他们先去看了顾青舟的外公和外婆。 清早，先去买了花，花店的店主推荐了白百合和□□，但顾青舟固执地选了粉色的康乃馨。 她从没有给外公外婆送过花，不想第一次就如此目的明确。记忆中他们的笑容和脸颊都是粉色的，温柔而不失优雅。 外婆和外公对她很是纵容，她想做的事，他们都会应允。和爸妈的那种应允是不一样的，他们会应允她，并且陪着她。 所以，她才会在走投无路时，去试图学医。就算是最崩溃的时候，她也不想和他们断了联繫，变得无话可说。 看着外公外婆的合墓，照片、花束和祭拜的人都静默不言。山上起了些风，温度刚刚好，她垂着手臂，就这样静静立着。 刚刚她用几句简短的话介绍了他们之间的关系，其余的也不必言语，她知道他们会明白的，也一定会理解和贊同她的决定。 沿着阶梯往下走，从上往下看，这条路有一种走不到尽头的绵延。 「刚刚在想什么？」陆则谦问，他看不出她此时的情绪。又想起她独自坐在羽毛球场的那个夜晚，那么破碎的她，让他失了理智，不顾一切地沖了出去。 「其实也没想什么。」她勾了勾被风吹乱的头髮，又笑笑，「在我外公外婆面前，纯粹地发呆也是可以的。」 是的，他们绝不会在无关紧要的时候惊扰她。却又总会在命悬一线时拉住她。老人的眼睛会浑浊，但心却是越来越清明。 陆则谦牵过她的手，十指紧扣。看向她宁谧的眼睛。 「会不会有点遗憾，外婆去世时，不在她身边。」第二天一早听顾青诩说起此事时，他心头一紧，却没有立场给她过多的关心。 顾青舟摇了摇头，空气里的忧伤都跟着减淡两分。 她的声音传来，真真切切，「我从小在他们身边长大，我和他们有很多很多很多美好的回忆，他们给我说过许多话，我也给他们说过许多话，那些早就已经足够了。」 如果当时她在外婆身边，可能会握着外婆的手，感受她身体最后的余温，再看着她的眼睛慢慢阖上，不再睁开。 但也仅仅就是这样而已，她肯定会捨不得她，但与她之间，不会添多一分遗憾。 陆则谦颔首，他大概理解她的意思。就如他妈妈，在他五岁时就开始生病，每况愈下，十岁时离开，他当然会悲痛会不舍，会在那一刻恸哭。但也没有过多的遗憾，与母亲相处的点点滴滴，一直都在他心里，是永恆的回忆。 在生前，他们已然爱着彼此。 「你记不记得，在英国时，我问你有没有见过颱风。」她想起她第一次给他提起外婆，应该就是那个时候。 陆则谦嗯了一声，「当然记得。」那次对话以后，他明显感觉到了她的疏离和冷漠。 「我小时候，想要一直在射击馆待着，就不想去上学，新闻上总说哪哪有颱风天不上课，估计就是你们那儿，惹得我心猿意马的，就盼着刮颱风。」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52页 陆则谦笑笑，「那你应该很难遇到吧。」 「是，可以说是从没遇到过，有时候颳大风，我都会问问我外婆，怎么算颱风，她说......她也没见过。」 陆则谦：「所以那次刮颱风，外婆特意打电话给你？」 顾青舟点点头，「其实也没刮，就是感觉有点擦了个边而已。」苏城的地理位置，确实刮不进来。 陆则谦垂眼看她，轻声说，「那以后我们去海城住段时间？选颱风天去？」 「.......」这说得她好像乐见天灾一样，「也不用了，那时候我都不上学了。」顿了一秒，又补充道，「而且我早就不练射击了。」 随后给了他一个明媚的笑，避免他想入非非。 今天不是周末，也不是扫墓的节气，来的人不多，两边的树木郁郁葱葱，沖淡了坟冢的萧瑟之气。 两人沿着这条路，边聊边走，完全没有了来时的哀伤。 「你知道我对你的第一印象是什么吗？」 他还真有好奇，语调也慢了些：「什么？」 「其实也没什么，就是你家里不是有很多古建筑模型吗，我又看了你的手稿，然后你又是一个工作狂。」顾青舟说，「我就在想，能全身心投入自己喜欢的事，真好。」 这话在坦荡中，依然有一丝不甘。 陆则谦没有顺着话接，反倒是自嘲道，「那我还挺失望的，我一直以为我的颜值是高于我的才华的。」 「......」顾青舟失了笑，「怪我眼瞎。」 两人说说笑笑，走到了停车场。 拉开车门，进入狭小的空间，远山在视野中缩小，刚刚走过的那片墓地让人抖生一种望而却步之感，可望而不可及。 情绪也被进一步挤压，聚焦于一个点，触动到某个柔软处，悲从中来。 下山总比上山难，刚刚是去看他们，是越走越近的距离。而现在是离开，是越来越远的距离。 陆则谦察觉到她情绪的转变，给她繫上安全带，没有第一时间点火，拉过她的手臂，吻了吻她的额头。 她侧身趴在他的肩膀，很宽厚很踏实，带了点哭腔：「我觉得我好像......还是有点伤心的。」 「没关系，想哭就哭吧，我在的。」他轻轻拍着她的背，安慰道。 顾青舟收了收自己的悲痛，「我不想哭，我就是.....有点难受。」 陆则谦没说话，静静感受着她眼角的雾气。 她嘆声气，起身坐回了自己的位置，」你忙不忙？」她问了一个范围很广的问题。 「想去哪里？」他大概猜到了。 「想去我外婆家一趟。」 「好，我们现在就去。」他摸摸她的头。 汽车行驶在去苏城的路上，她的心情好了许多，起码，她又是走在奔向他们的路上。 「你能找到路吗？」她出声问，忘记给他导航。 「知道的。」他回答，与她有关的东西，他都会记得的，就算在那里，他们之间还有一些不算太好的记忆， 顾青舟点点头，想起他去过一次的事情。并且，她还在那里决心与过去割裂，这过去，包括他在内。 这条路，她很是熟悉，每个转折点都清清楚楚。一路上却有些隐隐不安。 过了一会儿，她才出声，「抱歉，那个时候，我没有真正了解自己的心意。」所以给你说了些违心的话。 陆则谦立即腾出一只手过来握住她，「该抱歉的人是我，是我没能早一点发现。」 顾青舟看向他，打趣道，「你的意思是，我不喜欢你，你就不喜欢我了？。」 「当然不是。」陆则谦立刻否认，有些遗憾道：「如果我能早些知道，或许会更勇敢一点。」 他用了「勇敢」二字，让她的心再次潮湿起来，浇灭了刚刚那股升腾而起的苍凉之感。 原来，他也会担心，她不喜欢他。 —— 她们没有吃中饭，到了苏城，已经是下午一点半的时间。家里什么都没有，只好点了外卖随便吃点。 这里树木多，氧气足。屋子里没有住人，有一股潮湿的霉味。顾青舟打开窗，先让家里通风，又去找了瓶消毒酒精，四处喷洒。 她从小在这里长大，倒是无所谓，就是怕讲究人不太习惯。但心里是知道，他也不会介意的。 上次她除过草以后，三个月的时间，又长了一批新的出来。陆则谦弯腰，正在院子里有模有样地处理杂草。 她站在门口笑盈盈得看他，就如她外婆看外公一样。 她想，若是他们见到他，会不会比她还要喜欢他。这是有可能的，但大概率，外公外婆最最喜欢的还是她这个外孙女。 陆则谦回头与她对视，有一种被监工的感觉，又更卖力地除草。 门口的铁门传来「吱」地一声，顾青舟抬头，一个颤颤巍巍的老奶奶走了进来。 她还认得，这是他们以前的邻居吴奶奶，连忙走过去搀扶她。 「吴奶奶。」她叫了她一下，对方却没什么反应，只是拍了怕她的手。 老人边走边打量她，仿佛两人并不相识。 顾青舟又想起外婆曾告诉过她，吴奶奶患了老年痴呆，恐怕是不认识自己了。 「我是青舟，顾青舟。」她大声道，想通过自我介绍，唤醒她的记忆。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53页 吴奶奶歪头想了一会，随即，展现一副瞭然的神色：「舟舟啊，你是青舟？宋教授的小孙女。」她开心地说。 「对、对。」顾青舟见她想起来了，急忙应承道。 「你外婆还好吧？」吴奶奶拉着她的手，一脸慈祥地寒暄。 她犹豫了一下，还是决定实话实说：「我外婆她，前几个月过世了。」 「过世了啊，她也过世了啊。」老人没有过多的情绪激动，只是手上的力道紧了一下。顾青舟看着她，或许对于他们而言，死亡早就已经是一件不那么可怕的事情了。 顾青舟拉着她往前走，她看上去腿脚也不是太好，想让她坐下。 吴奶奶看见旁边的陆则谦停了下来，脸上露出欣喜的表情，看向顾青舟：「这是你男朋友？」 顾青舟没答，应该不算是男朋友了吧。 吴奶奶会意，马上改了口：「所以他是宋教授的外孙女婿。」 「嗯。」她点点头，这个说法没问题。 陆则谦掀起眼睑，唇角莫名弯了起来，没说话。他还以为她又要否认。 「那你外婆肯定很开心吧，她总是念叨着说让你找一个比你外公还帅的，我看这小伙子就不错嘛。」吴奶奶看着陆则谦，一个劲地点头。 「是吗？」顾青舟有点诧异。 印象中外公外婆从没和她聊过这件事情，沾边的都没有，她一直以为他们不在意这些的。 「奶奶。」门口传来一个年轻女生的声音，「原来你在这儿啊，我们找你好半天了。」 顾青舟和她打过招唿，看来是吴奶奶的家人，来接她的。双方说了几句话，吴奶奶就跟着走了。 陆则谦过来搂了搂她的肩，她朝他笑了笑，哪能那么脆弱，又不是小孩子了。 「要不要我帮你除草？」除杂草算个体力活，他开了那么久的车，担心他累。 「不用。」陆则谦拒绝。 「什么不用，大少爷没干过这些事，体力是很好，就是技巧上可能差了点，我教你。」说完，拿过他手上的工具。 陆则谦的手滞在半空，思索片刻，似笑非笑道：「你说什么？」 意识到言语有失，她脸立刻红了，弯腰扯了两根杂草，支吾道：「没....没什么。」 陆则谦走到她身边，学着她的样子，与她一起，一根一根地扯杂草，「那你....教我？」 她瞪了他一眼，这么温文尔雅的人，怎么能说出如此厚颜无此的话，她把工具重新塞到他手里，「自己想办法，不干完活不准吃饭。」 说完径直朝屋里走去，听到身后的空气中传来一声轻笑。 晚上，她和陆则谦一起窝在了她的小床上。这里的气温比申城低两度，就算是靠得很紧，也不觉得热，有一种自由唿吸的透气感。 陆则谦不知从哪里翻出一本她小学的作文本，津津有味地看着。 「这么好看？」她很是好奇。语文不是她的强项，她一向是理科比文科好。 「你小时候就活得这么随意。」泛黄的作文本，上面有一股陈旧的味道，但他觉得很有意思，和她的人一样，需要慢慢品味。 她压了压他的手，快速瞟了几眼，明白了他的意思。 小时候老师让每周写周记，不低于300字，她觉得自己生活比较无聊，没有那么多新鲜事可开头。就索性写起了连载文，一到300字，就在末尾来一句「未完待续」。 一开始的时候有些胆战心惊，但语文老师依旧认真批改，也没有提出异议，她也就再接再厉。 找到了新的乐趣，就再也不怕写周记了。 她抽回他手中的本子，「别看了，我自己都觉得有点无厘头。」他这一本好像是写的一个樵夫在山里的生活，日常向的，可以无限连载。 「明天我们早点回去吧。」顾青舟说：「这样会不会耽误你工作？」 陆则谦思忖了下，无声地偏头过来，嗅着她颈间的气息，声音也沉了几分，「你恐怕对我有些误解，我其实不算工作狂，我对其他事情也很感兴趣。」 「.......」 他漫不经心地越靠越近，睫毛在她的脖颈间轻扫，挠人挠心。她经不住诱惑，双手攀上他的后颈，开始回应，任由他肆掠。 陆则谦伸手关了顶灯，留着床前那一盏昏黄的小夜灯。 想起在伦敦街头，那个茫然无措的背影。是不是在过去的很多个夜里，她也会点亮这盏灯，再现那个孤独无依的背影。 如果他们都在这里有些不好的记忆，那么从现在开始，他负责刷新。 她抱着他，他却抱得更紧。 两人的气息渐渐平稳，陆则谦低头，用嘴角挨上她的额角，又往下移了两分，亲了亲她的嘴角。 她脸上的潮红还没褪去，眼睛也是亮亮的。 顾青舟将被子往上拉了一点，在空洞地失神，又用力闻了闻被子上的味道，这是她从小睡到大的床。 从没想过会有这样的味道，本就潮湿的空气中又带来两分微咸的气息。 见她蒙着半边脸，陆则谦单手支着脸，温热的气息洒进她的耳朵，「在想什么？」她耳廓情不自禁动了动，酥酥麻麻的电流。 但是面上还要故作镇定，「我都换过被子了，但上面还有些味道，不知道你习不习惯。」 陆则谦似乎有些不满，手指缠了一缕她散在肩头的髮丝，「你居然还有心思想这些？」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54页 她做了个吞咽的动作，抿唇道：「我也是，刚刚才想到的。」 「你耳朵，刚刚为什么动了。」陆则谦似是觉得好笑。 「我耳朵比一般人要敏锐些，一丁点小的声音我都很容易听到。」顾青舟一本正经解释着，他果然发现了。特意用了「敏锐」一词，不让他多想。 等待片刻，身旁之人没有回应。她转过头去，却见他眼中的欲望过于直接，好似就在等她回头，一网打尽。 耳边的潮湿感越来越重，在她彻底失去理智之前，她听到了他的声音，带着极致的蛊惑，响彻云霄。 「那岂不是更刺激。」 「.......」 第74章 ◎这次她没有说没关系◎ 从苏城回来，顾青舟还剩几天假期，哪也不想去，就待着家里，每天等他上班下班的。她也不会做饭，依旧点的外卖。 合法夫妻，好像做什么都可以理所应当的。 她不知道这个理解准不准确，但好像有体会到他为什么想要结婚的心情。 陆则谦真的挺忙，所以不到万不得已，她不会选择轻易打扰她。倒是他的秘书往家里送过两次东西。 第一次进门，就叫的「陆太太」。她咧开嘴角应了声，还有些不自在，后来又通过两次电话，生出一种理应如此的感觉。 顾青舟给陆则谦发了消息，说想去趟超市，问他什么时候回来。他电话打过来说路上有点堵车，估计还得半个小时，于是她决定自己先去，在超市等他。 她其实不知道要买些什么，只是一味地在闲逛。 她没想到会在这里遇到金洋，将手上的豆瓣酱放回货架，笑着给她点头致意，但也不准备多聊，转身就要往别处去。但她听到，对方追了过来，只好停下了脚步。 金洋没想到她会住这附近，但又见她是一个人，安下些心来：「住这附近？」 顾青舟点点头，「你也是吗？」 金洋眸色黯了两分，她住得有些距离，但她知道谁住这附近。 气氛比较微妙，两人就这样并排走着。上次在医院的对话不算愉快，而她此时与陆则谦的关系，已经彻底推翻了那场对话所站的立场，一时之间也不知从何说起。 沉默的时间有点久，金洋先出了声：「其实我不太喜欢你。」 顾青舟放慢了脚步，没有表现过多的情绪，只是点了点头，不用她说她也知道的。她没有歇斯底里地说这句话，她也没什么好计较的。 「我知道你和则谦的关系。」金洋语气凝重几分。 顾青舟停下脚步，侧眸，目光在她脸上停了一秒，她知道了？ 「但我觉得那已经是过去式了。」金洋又说。 顾青舟又将头转向货架，开始目空一物的挑选，好吧，她并不知道。 「不知道顾小姐有没有见过那种人，明明自己不喜欢，却又不想让别人得到。」金洋嘲讽道。 顾青舟眼睛在货架上，脑海里却在回溯这句话。她这是在说，陆则谦喜欢她？而她又不喜欢陆则谦？霸着他不放。她是这样看待的，她瞬间又觉得，这句挑衅的话让人生出些愉悦来。 「我见过另一种，自己求而不得却只会怨天尤人的。」顾青舟怼了回去。 金洋见她漫不经心的态度，有些恼怒:「你以为你仗着你哥哥的身份接近他，就能得偿所愿吗？」 顾青舟闻言愣了愣，她什么时候仗着这个身份接近他了，她巴不得甩掉这个身份。 「金小姐，」顾青舟平静道，「或许你应该去问他，到底是谁仗着这个身份接近谁。」说完以后，直接推着车往前走了。 她对她没有敌意，更谈不上想看谁的笑话，金洋不知道结婚的事，她们的信息不对称，没有对话的立场，她不想炫耀也不想追究。 陆则谦这样的人，有人喜欢是很正常的事，她要是非要追究，拔出萝蔔估计能带出一身的泥，她擦不干净。况且，在她的认知里，就算结婚了，他也还是他自己，若是他想和另一个女人在一起，以她的个性，她会伤心，但大概也不会阻拦。 想是这样想的，但抬头看见陆则谦走过来的身影，她还是别开了头，随便从货架上拿了个东西，低头去看配料表，字很小，她看得很仔细。 陆则谦走过来，她直觉他皱了眉，那他应该看到了。 买东西的途中，陆则谦几次想要说话，顾青舟都装作很专心挑东西的样子，避而不谈。她不应该生气，但她其实有一点。 「诶，什么这么好看，也给我说说。」陆则谦忍不住出声。 「你想听的，大概也不是这个吧，」她头也不抬，一句话噎死他。 「.......」 场面再次沉默，他又觉得他还是不说话的好。 过了一会儿，她自己又主动开了口，「没说什么，大概就是她好像挺喜欢你的，把我当竞争对手了。」 「没有了？」陆则谦还是觉得怪怪的。 顾青舟点了一下头：「嗯~我只能说这些，其他的你要想知道，你可以问她。」 「.......」陆则谦思考了下，「我一个已婚男人，我找别的女人说什么话。」 「......」顾青舟忍着笑看他一眼，你最好是。 「想吃什么？」她笑了，他也就放心了。 「回家吧。」她想了想，打消了做饭的想法，「回去点外卖。」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55页 「你今天做什么了，这么累。」陆则谦看她一眼，依旧有点心虚，「买点吧，我给你做。」 「好吧。」她仰头笑笑。他要讨好她，她也接受。 陆则谦推着车，顾青舟挽着他的手，不知道他想做什么，两人就这样漫无目的地闲逛。她时不时抬眼看看他的侧脸，和这些货架上的蔬菜一样新鲜，让人垂涎欲滴。 超市不算什么不得了的地方，但她以往来这儿，只是买东西。这一回，才配的上「逛」这个字。 完全沉浸在这种日常的小确幸中，丝毫不知道背后有一道目光似要穿透她的身体。 「顾青舟！」 邹瑛的声音从背后传来，带了些克制的愠怒。 她与陆则谦一同回头，看见邹瑛铁青一般的脸色，嘴唇还在因为刚刚那咬牙切齿地唿唤，微微颤抖。 「妈。」她叫了一声，又在回想。妈妈已经很久不叫她的全名了，足见此刻的愤怒。 两人对峙，陆则谦率先反应过来，握了握她的手，顾青舟跟着他，面无表情地走到邹瑛面前。 邹瑛看了看两人牵着的手，露出嫌弃的表情，顾青舟赶忙抽了回来。 「阿姨好。」陆则谦打招唿，邹瑛的眼神更是嗤之以鼻。 顾青舟见她这么对他，尽管知道是什么原因，也有些不悦，沉着声道：「妈妈，我们出去说。」 邹瑛倒没拒绝，怒气沖沖先走了出去。 三人什么都没买，此刻正站在路边吹风。 顾青舟想了想，这事也不算太难解释，但是在这个当下，又有点如鲠在喉。憋了半天，出来一句：「妈，你怎么到这么远来买东西。」 邹瑛等了半天，就等来这句解释，怒气更甚，「你就给我说这个？」 「妈妈上次怎么问你的？」邹瑛眉心微蹙，又不忍苛责她，迄今为止，女儿从没有做过一件违逆他们的事，怎么就能在这种事上拎不清。她还特意嘱咐过她，决不能踩红线，她也信誓旦旦保证过的。 「妈妈，他没有。」顾青舟试图解释。 却被邹瑛打断，「我和你爸爸从没有在这件事情上逼过你，你喜欢什么样的，只要不违背道德和法律，你自己说了都算，但他不行。」语气斩钉截铁。 「阿姨，我。」虽然顾青舟一直不让他说话，但他到底是有些听不下去了。 「陆先生。」邹瑛冷冷道：「我在教训我女儿，轮不到你说话。」 又补充道：「我不知道你用了什么办法，让我女儿做出这样荒唐的事，但我可以告诉你，我们青舟绝不是你想像中的那种人。」 听见妈妈在极怒之下，还袒护自己，顾青舟有些感动，朝着陆则谦摇了摇头，「你先回去吧，我跟我妈回家。」现下，分开行动或许是最好的办法。 陆则谦看着她，似乎不同意。顾青舟带着恳求的目光，「没事的，我来解释。」 「赶紧走。」邹瑛拉过她，就往外走。 她上了妈妈的车，伸手逗了逗前面的小玩偶，是一个射击的弹簧小人，她小时候在学校外面买的，没想到她还留着。 这些年她都是选择后座，坐他们车的时候也很少，丝毫没发现这个细节。 「你还有这个心情？」邹瑛嘲讽她一句。 「抱歉，妈妈，回去以后我给您慢慢解释，您也会理解的。」她平静道。 邹瑛看她一眼，悬着的心落下来一点，就算亲眼所见，她也不相信自己的女儿会是那种破坏别人家庭的小三。 如果对方已经离婚，那她也或许不是完全不能接受。 「我让你爸也回家，待会你好好解释。」 「哦。」顾青舟点点头。三方会谈又要开始了，而且又有具体的内容。 三人坐在餐桌前，顾青舟想了想，用最直白的语言陈述。 「在英国时，我就喜欢他，因为学业原因回了国。后来他爸爸出了点事，他没能及时回来，就去美国读了博。因为你们一直想请他吃饭，但我...并不想引发你们的无端猜忌，所以撒了谎，说他已经在国外结婚生子，实际完全是子虚乌有。」 她见父母的脸色缓和许多，接着说：「去年初他回国，我们又联繫上了，又开始接触，上次妈妈到家来，那个人也是他，上次就是怕您误会，所以让他躲了起来，一切都是正常交往，而且，」她顿了顿，又提了一口气，「我们上上个星期，已经领证结婚。」 她一口气说完，还是低下了头，毕竟这么大的事没给家里说一声，是她有错在先。 邹瑛伸出右手去够自己的杯子，左手捋了捋自己的心脏，就这几分钟，她跟坐过山车似的。 「所以，他家里人知道你们结婚了？」顾明笙开了口，他要冷静得多。 顾青舟抬头，看向他的眼睛，「我没问，大概还不知道吧，他妈妈已经过世了，爸爸.....还在监狱里，估计还没来得及。」她声音又小了些。 「嗯。」顾明笙点头，安慰地笑了笑，「我没意见，就看你。」说完又看向一旁的邹瑛。 「你没意见？」邹瑛觉得这父女俩，一个比一个不靠谱。她说他父亲在监狱里，他居然能说没意见。 「是。」顾明笙说，「则谦的爸爸陆茗，我和他见过两次，有些事情比较复杂，我也不知全貌不予置评，但以我自身的接触来看，我觉得是个不错的人，这样的人教育出来的孩子也差不到哪儿去。」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56页 「而且，」他又看向顾青舟，「我女儿的眼光一向很高，我相信她的。」 「.......」邹瑛白了顾明笙一眼，他说得这么正气禀然的，倒像是埋汰她。她又不是反对陆则谦本人，只是碍于他已婚的身份而已。 「妈~」顾青舟叫了她一声。 「知道了，我也没意见，但是你这也太.....下不为例哦。」邹瑛抿了一口茶，松了口。 「谢谢爸爸，谢谢妈妈。」顾青舟难以抑制自己的兴奋。 顾明笙和邹瑛相视一笑，他们的女儿很少为什么事这么开心的，也很少与他们亲近，看来是真的喜欢，才会结婚的。 「爸、妈，我知道你们都是好人，也会对他很好，但我希望.......你们能对他更好一点。」顾青舟想了想，还是发出了这个请求。 她不希望爸妈对他冷淡，尤其是在这件事情以后。 「嗯。」邹瑛笑了笑，「你放心，我们会的。」 「那我先回去了，他可能有点担心。」顾青舟有些抱歉地说道。 「去吧。」邹瑛明白，也不挽留。 「舟舟啊。」顾明笙叫住她，「你们到底是结婚了，按照礼数，他也应该来见见我们的，你让他抽个空，直接过来就行。」 「抽什么空啊，明天周末，让他明天就来。」邹瑛强势道。 「哦，好。」她当然是答应下来。 下了楼就看到陆则谦的消息，她没回，直接给他打去了电话。 「怎么样？」从声音就能听出他的忐忑。 难得他还知道害怕，当初结婚时，怎么就没想到这一层呢。决定逗逗他，语气比他还严肃。 「我爸妈......还是不同意。」 她听到他的吞咽声，有些绵长，还没等他说话，就先忍不住了，「骗你的，他们让你明天来家里吃饭。」 对端明显地松了口气，她才又问：「你在哪儿呢？」 「回头。」 回头就能看见他，她有点激动，小跑过去扑进了他的怀里。这样热情的她，甚是少见，陆则谦双手拥住了她。 「这么激动？」他捨不得放开。刚刚她被带走后，他就让家里的长辈给她爸爸打去了电话，虽然不知道有没有用，但他不想让她一个人面对这件事。 「有一点吧，没想到我爸妈这么好说话，让我有一种他们着急卖女儿的感觉。」她自嘲道。 「别胡说八道，主要是你口才好。」陆则谦笑着纠正她，哪有这么说自己的。 「我口才可不好，这我有自知之明。」顾青舟思考了一下今晚的制胜点，「主要是我爸，他好像太喜欢你了，我一说完，就直接同意了，我都给整懵了。」 陆则谦松开她，也有些惊讶，「你爸爸？」 「嗯。」顾青舟点点头。 「可他好像并没见过我。」 「我爸爸说他和你爸爸见过两次，印象很好，你跟着沾光了。」 「是吗？」陆则谦下意识反问，其实对陆茗的认知，他确实可能不如其他人。 「是的~」顾青舟拖长了尾音，拉着他往外走。 「听你这么说，我之前好像弄错了方向，应该去主动进攻一下你爸爸。」 「......」那倒不至于，归根结底还是得她点头。 晚上回去，两人都没心情做饭，其实也没啥心情吃饭。但在陆则谦的要求下，还是简单吃了一点。 洗完澡出来，顾青舟又把他拉到一边，还是有几句话想给他交代交代。 「我爸爸和妈妈，不算那种特别热情的人，尤其是对晚辈，但他们都是知行合一的人，这个你放心。另外，以我对我爸爸的了解，我虽然坦诚了我知道的所有事情，但他大概会动用自己的方式去查一查你。」顾青舟看他一眼，害怕他介意。但她理解，对父母来说，这太突然了。 陆则谦伸手轻轻一带，让她坐到腿上。「这个你放心，可以随便查，我对你也没什么好隐瞒的。」 「我当然放心啊。」顾青舟双手环住他的脖子，在他耳边说，「我都是你的人了。」 陆则谦心头一痒，急不可耐道：「还有吗？」 「还有就是。」她想了想，「你明天不要抱太大希望，我爸妈做菜......不太好吃。」 陆则谦伸手穿过她的膝弯，将她抱起，亲了亲她的脸颊，他的声音像贴着她的耳朵灌入，夏日里的清泉，沁人心脾。 「没关系，今晚的已经够好。」 「......」 —— 第二天邹瑛在门口等着他们，顾明笙也从厨房出来，客气地打了招唿。 爸爸居然也要亲自下厨？她昨天看他不是挺淡定的吗。两人都和她一样不擅长应酬，真是又拘谨又可爱。 「小陆啊，上次我没察觉到这回事，说了些乱七八糟的话，你不要在意啊。」邹瑛笑着温和解释道。 又掏了两个红包出来，递给他们，「没能第一时间祝福你们，很是抱歉，这个先收着，以后要是你和舟舟想办婚礼了，我们再给个大的。」 在顾青舟的眼神示意下，陆则谦接过，说了声：「谢谢阿姨。」 「叫什么阿姨啊，都结婚了。」邹瑛噌怪道。 「嗯。」陆则谦腼腆道：「谢谢妈妈，还有爸爸。」 「不谢。」邹瑛笑了笑，又朝着厨房吼了一句：「听到没有，叫你爸爸呢。」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57页 顾明笙边脱围裙，边走了出来，「听到了听到了，你去做饭，我来陪则谦聊聊天。」 顾青舟：「.......」到底谁陪谁啊，而且为什么没有人招唿她。 看着爸妈脸上的黑眼圈，她又原谅了他们，想必昨晚，他们一夜未睡。 顾青舟和邹瑛去了厨房，陆则谦去了顾明笙的书房。 妈妈也递了土豆和小刀给她，她有点哭笑不得，是不是她脸上就写着「很会削土豆」几个大字。 「今天一早，我就给你吴阿姨说了你的事，对方比我还激动呢？」邹瑛说，「又问了我一堆你的情况，我就说你还在念书呢，学的精神科方向，以后准备当医生的，还不着急生孩子。」 「是吗。」顾青舟下意识回復，手上的动作慢了慢。 按照常理，她不会去反驳这些说法的，此刻又生出一种纠正的心情来。 「妈。」她语调平缓，等到邹瑛应声，才继续。 「其实我学的是神经科，外行人听起来很像，但实际天差地别，您应该知道的。」她全程没有抬头，专注削土豆，「而且，我觉得我不是很适合当医生，也许未来会更希望去做医疗研究方面的工作。」 邹瑛翻炒的声音小了几分，热气还在往外冒，她心理有些愧疚，低声道：「抱歉，舟舟，妈妈会记得。」 顾青舟笑笑：「好。」 这次她没有说没关系，突然又觉得，或许还是有点关系的。 第75章 ◎你们也要求他，让他说说我。◎ 隔周的周末，陆则谦开车带她去见了他的外公外婆。 陆则谦的外公外婆住的是家属大院，老院子的底楼，也带了一个小花园。她一走进去，就有一种亲切的熟悉感。 仿佛上天收走了她的外公外婆，又送给了她一对新的。 老人家们似乎早就知道此事，反正他们看她的眼神只有惊喜没有惊讶。 「你怎么不告诉我，他们已经知道了。」顾青舟被他牵着，一路无阻得进了屋，这会才敢抽出手来甩甩汗。 掌中的湿热和温度突然消失，陆则谦空捞了一下，才回过神，「上次那种情况，我不想再经歷了。」 顾青舟点点头，她亦如此。这次来见他的家人，两人身份互换，她才感受了一把他的忐忑，真的是闹心。 外婆去厨房忙碌，外公留下来与她聊天，她莫名又紧张了起来，不会要考她的学问吧，脑海中闪过一堆专有名词以及最近关于细胞学的突破性新闻。 还好，柯怀或许看出些什么，一直都在跟她聊些花花草草，她外公也爱摆弄这些，还勉强答得上来，最主要是，这些琐事，答错了也无伤大雅。 陆则谦看出她的窘迫，及时给她解围，说带她去看看医书，径直走进了柯怀的书房。对于一个学者来说，书房也可以算作禁地。 「我们这样进来好吗？」她转头看了看，外公并没跟过来。 陆则谦低笑着看他，「他就想给你显摆呢，搁这憋一上午了，你要不再进来看看，他待会怎么开始吹牛去。」 「.....」顾青舟看他一眼，「有你这么说你外公的吗？」 「况且，他老人家确实有吹牛的资本。」来之前，她搜了几篇他的论文看，真的，自己答辩也没这么重视过。 陆则谦：「你也体验体验我的感受，上次你爸也考我了？」 「我爸？」她微诧道，「他又不是建筑专业的，能考你什么？」 「他拿了一张城市规划图跟我讨论。」陆则谦现在想起来都觉得好笑，当时他以为他会拿出什么约法三章来的，结果一个他预想中的问题都没有。吃饭的时候，他比他还要捨不得离开。 「.......」顾青舟无语，原来他们在书房那么久，是为着这件事，她还担心了一阵，又不敢多问，属实是她高看了自己。 「那你答上了吗？」顾青舟笑问。 「必须的。」陆则谦目光放在她的眼睛上，笑得极其淡定，「编，我也得给他编圆了。」 「呵呵。」她对上他的眼，他也有这么不严谨的时候。 两人开始在书房消磨时光，她真的拿了本书在看，他又不满意起来，一直在旁边干扰，动手动脚的。 「你到底想干嘛。」她横了他一眼，这里可是外公的书房。 「要不要去看看我的书房？」他拉了拉她的手。 「你还有书房？」顾青舟记得他也不常回来啊，房间太多了吗？ 「嗯。」他指了指外面，「在旁边。」 陆则谦每次回来都会住这个房间，外公外婆一直给他留着，书房的后面是一间卧室。其实也算不得书房，就是做了一个小隔断而已。 这里她确实要更感兴趣些，有很多他和他妈妈的痕迹。她问了很多问题，他都答了，就是有点心不在焉的。 终于逮到一个机会，他直接把她抵在了书桌上。吻是从脖颈开始的，然后落到她的锁骨上，一直在徘徊。扣子被解开两粒，但也只是把这件衬衫变成低胸的而已，没有露出更多的来。 她的嘴没有被堵住，开口时却有几分沙哑，「这里....不太方便吧。」她的气息也开始紊乱起来，想用残存的理智阻止他。这种层面的阻止，是某种意义上的欲拒还迎。 陆则谦停下来，迷濛得看着她，这里当然很难到最后一步，但她这么问了，他又有些捨不得了。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58页 「你的意思是，做到一半更不舒服？」 「......」顾青舟瞳孔地震，他这理解能力和转化能力，她真的服了。虽然她就是这个意思，但他真的说出来，她又不想承认。 见她没有直接否认，他眼中的煎熬不但没有减少，又增加了两分。沉默了两秒，抱着她进了卧室的门。 或许因为刚刚她那句问话，他全身心得都在为她服务，想让她更舒服一点。她在羞愧和懊悔中沉沦，明明是他要开始的，最后搞得欲求不满的是她一样。 结束以后，她去房间的浴室沖了个澡，回来时，他已经把所有痕迹都处理干净了。她一时之间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走过去让他抱了抱。 「我看起来像刚刚洗过澡吗？」她闻了闻自己身上的味道，刚刚没有用沐浴露，只是简单的沖洗了一下。夏天这么热，身上的水汽应该会干得很快吧。 「不像。」陆则谦有些忍俊不禁，小声耳语道，「你像刚刚出过一身汗。」 若不是吃饭的电话在此时响起，她想她说不定会给他一巴掌。 或许是刚刚彻底放松了，吃饭的时候，她没了刚进来时的拘谨。确实如陆则谦所说，外公问了她两个专业上的问题，她回答得还算可圈可点吧，只是被外婆看了两眼，外公便不敢再问了。 待吃完中饭，她去帮外婆收拾碗筷，陆则谦陪着外公在院子里喝茶。 「舟舟啊。」外婆叫她，她立刻应了声。 「我可以这样叫你吗？」外婆笑得很和蔼。 「当然可以。」 这个开场让她有了些期待，或许是她想听的东西。 外婆说：「则谦打电话回来说要带外孙媳妇回来，我们都不敢相信，以为他在开玩笑呢，后来他说了你的名字，他外公见过你一次，这事就信了七八分了。」 顾青舟没插话，任由水流清刷着手上的泡沫。 「他外公挂了电话，给我激动地说了一两个小时，不过来来回回就那么几句话，就是说你特别好，又聪明又漂亮性格也好。」 「是吗？」一面之缘，就能看出这些吗？这些溢美之词有点过誉了，但她知道是谁说的。 「则谦的妈妈去世得早，他很早就出去求学了，他爸爸和他一样，在自己的专业上都是无可挑剔的，家庭上确实有所疏漏，但我觉得则谦比他爸爸要好许多。」外婆顿了顿，或许想起些往事，又继续说：「若是他有什么做得不好的地方，你多提醒他一点，他会改的，」 顾青舟心脏微皱，水流也沖不平整。他没有不改，固执的人其实一直是她。 「就算是他爸爸，若是你有机会见到的话，也会知道，虽然犯了点事，但他也不是一个十足的坏人。」外婆眼里起了些光，幽幽说道。 顾青舟喉间似梗了个东西，发不太出来声音，「若是我有什么做得不好的地方，你们也要求他，让他说说我。」 外婆欣慰地笑了笑，她这样说，她就没什么好担心的了。 回来的路上，顾青舟心里五味杂陈的，原来他过得也不是那么好。 中途接了一个电话，是药企的师兄，她眼皮跳了一下，不好的预感再次袭来。以师兄的工作强度，若是没问题，有可能微信告诉一声就行。 「师兄，有结果了吗？」她难以掩藏自己的心急，先问出了口。 「嗯，要是你有时间的话，我们当面聊聊。」 「好，我来找你。」 挂了电话，她还没回过神来，陆则谦的声音里有一丝隐忧：「怎么了？」 顾青舟笑笑，「没什么，你就在前面那个路口把我放下吧，你不是还要去公司吗？」 陆则谦：「不要我送你？」 「不要啦，方向不同。」顾青舟说，「我去找我一个师兄，有点学术上的问题请教一下他。」 陆则谦不再多说什么：「那我把车留给你。」 「不用了，也不好停车。」顾青舟婉拒。 「那我待会......」 顾青舟忽觉有些好笑，「不止我师兄一个人，一个团队呢。」 「好吧。」陆则谦妥协。 顾青舟又补了句，「要是你想知道，晚上我回来给你说。」 陆则谦浅笑点点头，单纯的学术问题的话，他也不是那么感兴趣。 —— 从师兄那里出来，八月份的夏天，白昼最长的时间，也是暑热最难消散的时间。但她却觉得冷，冷得发抖。 她一刻也等不了，找乔语要了赵晴的电话，直接约对方见面，对方是早有预料，没有推迟，半个小时后就到了指定地方。 「抱歉，晴姐，这么晚约你见面，确实一刻也等不了了。」顾青舟帮她点了咖啡，说明来意。 「嗯，青舟，你问吧。」赵晴点点头，看她的表情就猜到她已经知道了。 顾青舟问：「是什么时候发现的？」 赵晴：「一年前吧。」 顾青舟抬头，眼神里有些疑惑，赵晴猜测道，「结婚以后确诊的，但她那段时间一直不太舒服，以为只是普通的感冒。」 顾青柠一向是个自控力极好的人，却总是发脾气，最开始也是觉得工作压力大，直到发生两次突发性昏倒和面部中枢麻痹，才去看的医生，做了脑电层扫描。 顾青舟推测了下，「也就是说，发现的时候已经有些严重了。」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59页 这种脑小血管的病变潜伏期长，早期症状不明显，预防检测一直是医学上难以攻克的问题。而且，她的情况更严重，除了这个以外，有两根血管已经交织，是需要立刻手术的。 这种病一旦发作起来，会爆发剧烈的头疼，医治不及时，偏瘫或者直接死亡也不是不可能。 顾青舟脸色很冷：「她是不是不太愿意配合治疗？」无论是上上次去医院看她，还是上次一起吃饭，顾青柠都在极力隐藏这件事。 赵晴点点头，「你知道你姐的，让她跌落神坛，比让她死还要难受。」 顾青舟如鲠在喉，她不仅知道，完全称得上是感同身受。过去的她，也是这般认知的。 顾青柠还年轻，忍受不了自己变得痴呆、丑陋、无法独立生活，她选择自欺欺人，她能理解，可她的情况不一样，她会没命的啊。 她可以理解，但不能容忍这种情况发生。 顾青舟低下头，不知道该用什么样的情绪来面对。顾青柠吃的是常规扩展血管的药，因为这类病，病因极其复杂，所以靶向药几乎没有，只能採取常规性治疗手段。 「晴姐。」顾青舟沉吟许久，再次出声，「你知道我姐的主治医生吗？」 赵晴点点头。 「帮我约一下他，越快越好，我想见他。」 赵晴明白，「你放心，我明天一早就联繫。」 「谢谢。」顾青舟无力道。这算是她的专业，她比任何人都明白里面潜在的危险。 「青舟。」赵晴叫住她，「若是你姐姐问起的话，你知道的，她最不希望你担心。」 「若是她问起的话，可以一五一十告诉她，因为我也会去找她，她必须配合治疗。」顾青舟顿了顿，带着乞求的眼神看向赵晴：「晴姐，这点上，我希望你与我能够共进退。」 赵晴点点头。顾青柠这个人很固执，她的劝说不管用，或许，顾青舟有些办法。 那天晚上，顾青舟回去得很晚，根本也没做任何解释。她身上还带了些冷气，陆则谦伸手把她拉进怀里，半个小时，都暖不热。 她迷迷煳煳得没有睡着，任由他抱着，一动不动。 隔天在赵晴的陪同下，她去见了她的主治医生，很专业很冰冷的就事论事。那些课本上被用来剖析的案例，突然套入到活生生的人身上，那种残酷，让人窒息。 她的脑部已经有过一次微出血，情况是不言而喻的糟糕。 还没有开学，顾青舟就彻底忙碌了起来。外婆外公不在了，没有人能给她出主意，她翻出通讯录，把与之相关，或许能帮得上忙的人脉都列了出来，一一给他们打电话。 迄今为止，似乎从来没有拜访过这么多人。 她还没告诉任何人，只给在国外的小姨打去电话，说明情况，有些忙需要她帮。她不知道顾家人，尤其是顾青柠爸爸知不知道此事。她有些忌惮，最害怕对方知道了却当不知。 因为时差关系，为了方便对方，她有时需要半夜起来视频或者打电话。陆则谦也生出过怀疑，但她思绪很乱，只说是学业上的事，不再作过多解释。 一个星期后，她有了些思路，去找顾青诩，他刚好没在。于是在上次那个待过的会议室，给他打去电话。 「哥，我是青舟。」 「我知道，吃饭了吗？」顾青诩问。 「我在你公司，需要立刻见你。」她调整了自己的唿吸，「姐姐生病了，很严重。」 第76章 ◎我也知道你很害怕，但我会陪着你的◎ 和顾青诩一起来的人，还有乔家兄妹，和陆则谦，他表情不太好看，但应该比她好点。 「怎么瘦了这么多？」顾青诩打量她一眼，又转头看向后面的陆则谦，有些责怪的意味，这恋爱怎么谈的。 「没瘦，就是熬夜有点多。」她说得是实话。 又转头看向赵晴，还能开个玩笑，「晴姐，我们资料好像列印少了。」 所有人都坐下，等着她开场。 「好了，这里都是和我姐有关的人，听听也无妨。」她收拾好表情，扫了一眼，不想在事情的一开始就过分沉重。 顾青诩指了指一旁的陆则谦，「他也算？」 「他是姐姐的妹夫，也算吧。」一句重磅炸弹却被她当做前菜轻描淡写甩了出来，所有人都来不及接。 「什么？」 最惊讶的是乔语，最先问出口的是顾青诩，只有乔木很淡定。 她抬头，看了陆则谦一眼，他好像并不意外，嘴上有一抹不深不浅的笑，脸色比刚刚好了太多。 听到她第一时间打电话给顾青诩，而不是他。陆则谦确实有点不高兴，就算是家事，就算是她哥哥，也不行。 他的占有欲强到这个地步，他自己也吓了一跳。但她直接公开了两人的关系，刚刚的那点愁绪又烟消云散了。 「没什么，就是字面意思。」她含煳了句，「其余的你问他吧。」 顾青舟不耽误时间，伸手拿过赵晴面前的文件袋，开始纷发资料。 「我就长话短说。」主要的要点上面都写得清清楚楚了。 话音刚落，急促的敲门声就传来，紧接着是顾青柠的声音，「舟舟，你在里面吗？」 她准备起身去开门，却被坐在更靠近门口的赵晴拦了下来，解释道：「你姐姐非要来，是我告诉她的，你也知道.......她很聪明，你去找过她主治医生的事瞒不住。」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60页 顾青舟点点头，觉得这样也好，「让她进来吧，她也该了解了解。」否则还意识不到问题的严重性。 顾青柠明显来得匆忙，有失她一贯精緻的水准。今天下了雨，有些阴冷，她头髮上还有些湿气，衣服也很单薄。 她今天没化妆，露出最原本的气色。让在场的人一目了然，看得出是谁生了病。 顾青舟忽略掉这一切的狼狈，淡淡开口：「姐，你来了也好，关心你的人正在给你开病情研讨会，你作为当事人正好听听。」 她语调故作轻松，希望能尽量减缓她的不适之感。 顾青柠坐到她身边，她把放在沙发扶手上的外套丢给她，顾青柠只是随意地披上，她有些恍惚，面对这些弟弟妹妹们，她一向才是强势的一方。 多来了一个人，资料就更少了。顾青舟把自己的这份推到顾青柠面前，「你看这个吧。」 赵晴见状，把自己的那份递给她，顾青舟摆摆手，「不用了，我已经看得都能背了。」又是一句轻描淡写的话，却让顾青柠心底酸涩，她最近确实不太能控制好情绪。 顾青舟用近乎冷血的字眼，极其实事求是地阐述着这份报告，没有轻言没有重语，甚至不带一丁点个人情绪，平淡地好似一堂公开课，讲得还是一条基础定理，没有任何人可以质疑。 并非她真的没有情绪，只是她不敢。若是不断去回顾那个病患的名字叫「顾青柠」，她很难确定，先崩溃的是不是她自己。 全场哑然，乔语眼眸带光，捂着自己的嘴，似乎下一秒能立刻哭出声来。 顾青舟也没说话，她看向几分怔然的顾青柠。此刻，她无心其他，她知道，她一定有话要说，她有一些准备，也做好了见招拆招。 「舟舟啊。」顾青柠果然最先开了口，她的笑容很淡，声音也很柔，「我自己的身体我自己知道，哪有你说得那么严重。」 若放在以前，顾青舟一定会笑着安慰她，再给她灌两口鸡汤，但今天不行，她必须要比她更强势，让她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不能留一点空隙。 有病就要治，在某种程度上是一种共识。但当事人总会有侥倖心理和恐惧心理，这也是人之常情，有时候不得不用外部力量来助推。这道理，她过去不懂，后来也懂了。再坚强的人也不可能做到绝对理性。 所以她将手上的笔往桌上一扔，金属与大理石的碰撞，那声音犹如切冰碎玉，「所以，我刚刚说得话，你一句都没听进去？」 顾青柠眼中的那点孤傲，被她眼中的凉意瞬间逼了回去。自她有记忆以来，顾青舟不管对别人多么冷漠怠慢，对她可以说得上言听计从。 场面鸦雀无声，谁都不敢说话，连想要哭的乔语，都硬生生把眼泪憋了回去，连唿吸都没有动静。 她依旧语声如冰，控制那股哽咽之感，「你知道自己才几岁吗？你的病变速度是一般病患的五倍，这是科学数据带来的准确结论，用不到你个人感受。」停顿一秒换口气，「说句不好听的，你现在吃得这堆垃圾，一点用都没有，你必须要配合去找新的治疗方案。」 是的，这是她最害怕的。这些常规药对她毫无效果，所以她的病因至今没找到，根本就谈不上对症下药。 顾青柠被这一顿说教打懵了，眼眶里的眼泪顺流而下，发不出声音来。 顾青舟无视这一切，语气比刚刚还平淡几分，「姐，你客观评价一下，不论其他，你觉得我和你的意志力谁更强一点？」 没想到她话题转这么快，顾青柠愣神几秒，才接过来，缓缓道：「这一点上，姐姐与你差距甚远。」顾青舟要是执着做一件事，十万头牛都拉不回来，这个在场的人都知道。 「嗯，我也这么认为。」她点点头，抬手轻轻擦掉她脸颊上的泪珠，「所以，以我的意志力都差点挺不过去的事，你有必要尝试吗？」 不等其他人反映过来，她就这样平和地引爆了今天的第三枚炸弹。 「有病装没病，若无其事地活着，没有你想得那么容易，你也做不到，这点我比你有经验很多，你那些把戏，我多少年前就用过了，你要喜欢，我可以给你多提供几条思路。」不止嘴里，顾青舟眼睛里也是一片风平浪静， 「你的那些分装袋就别搞了，又骗不了我，别的人又没那么关心你，何必费这个心。你的主治医生说你吃错过药，你知不知道神经上的剂量需要多准确，这事绝对不可以再发生了，你待会回去就换了，装在对应的盒子里，别瞎搞，你记性也不好。」这事很严重，但她没有过分苛责，用教育小孩下次不要吃糖的口气一笔带过。 「舟舟，姐姐我，」顾青柠的眼泪一个劲地往下流，怎么也止不住。 顾青舟索性也不给她擦了，就让她哭吧，「我知道你想说什么，我现在可以告诉你没关系了，但其实这个过程不是你想的那么简单。生病了，有更科学的方法，就没必要纯靠意志力对抗，很愚蠢，也无济于事。有病就得治，而且得想办法治，这条路是绕不过的，就算上天有好生之德，你也赌不起，这是我这些年唯一得到的教训。你经歷过就会知道，那绝不是你一周去一次小黑屋就能消遣的，这个世界本来也没有什么遮挡，但你只能在黑暗中爬行，见不了光。」 顾青舟拿过她披在身上的那件外套，示意她穿好，「我承认我有点恐吓你的因素在，但就算你想，我也得拉着你，不让你进去。我也知道你很害怕，但我会陪着你的。」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61页 她已经经歷过一次了，绝不可能让她再经歷一次，除非她也不想活了。所以没有自暴自弃这条路，说什么也得拼了命地活着。 说到这里，她也有些控制不住了，轻轻唿了口气，几秒钟的时间却出现了三四个顿点。 「人有时候会把自己的生命看得很轻，而且会主观认为进一步比退一步更难。我已经没有外婆了，如果你再有什么事，我真的.......也活不下去了，就算是体谅体谅我，放下那些执念，你不需要那些光鲜华丽的东西，他们......也不需要你。」 顾青柠手背快速摸了一把眼泪，带着些气声，笑着看向她，「好，舟舟你放心，姐姐现在也不管公司的事了，待会回去我就交给你晴姐，而且我已经在走离婚程序了，相信很快就会有结果。」 「工作是肯定要停的，你得立马接受手术。」顾青舟看着她，夫妻关系不好的事，赵晴确实给她说过。但她不好判断，「离不离婚这件事儿，你自己决定，在你选择结婚时，我们已经讨论过这个问题了，我的想法依旧和当时一样。」 「而且，姐，婚姻和爱情从来不是你唯一的救命稻草，但也肯定算不上你的毒药，我们先保住命，你要想谈情说爱，有的是时间，和谁都可以。」她对着她笑笑。 她起身，扫了一眼其他人，但模煳到看不清他们的表情。让他们来，一方面是因为这是她能想到的和顾青柠最亲近的人，另一方面，也是希望他们做个见证。 在她照顾不到的那些角落里，时时刻刻提醒她，要保命。 她看了看时间，语气前所未有的认真：「我去楼下等你，你可以再考虑十分钟，如果你决定好了，那就必须听我的，如果你反悔，就趁现在，这件事，我以后绝口不提。」完全不管她这句话，她还是说不出口。 她说完，迅速走了出去，带着几分决然的意思。她必须逼她一把，让她坚定自己的决心。治病本身没什么可怕的，这个过程必然需要放弃和遭受的一些东西，那才是最可怕的。 那会打乱你的人生，但没有办法，你只能重新规划。 她没有选择坐电梯，而是走向楼梯，她一秒也不能等，若是停下来，她也怕自己崩溃。 顾青舟走后，顾青柠立刻反应了过来，「现在过了多久了？」 「还剩九分钟。」赵晴机械式地答道，顾青舟一早和她打过招唿，她现在也必须撑住。 只是没想到，她用了自爆这样极端的方式，她的心潮翻腾，也有些抑制不住。 「那快走。」顾青柠擦了擦眼泪，顾不了其他了，「你不知道，我们舟舟，绝对说一不二的。」 「嗯。」赵晴立马应道，去扶她，乔语也过来扶她。 顾青舟见她下来，嘴角终于有了些弧度，崩了这么久，那根弦也快断了。 「你去车上等我，我说两句话，送你回家。」顾青舟看着顾青柠，她知道她下了决心，有了绝境中的一缕曙光。 她看见陆则谦跟了下来，别的人她可以不管，没事先给他说明，现下必须要安慰两句。 「我送我姐姐回去，然后再回家。」她看不懂他的眼神，当下也不便追究，只能笑了笑。 又是这样若无其事地跟他说笑，他眼里气温降到零度以下，将唇抿成一条直线，神色冷峻，残余的理智又告诉他，绝不能在这里发作，否则会直接玩完。 拉她手臂的力道有些大，拿过她手里的车钥匙，将人甩向了副驾驶。 这个动作意思明确，顾青舟也不敢与他辩驳，他好像比她，还要可怕。 第77章 ◎她怎么会没有他的底牌◎ 送顾青柠到家，简单交代了两句，他们也回了自己家。 几个小时的时间，也没有长途爬涉，却比任何时候都要疲惫。但现在才刚刚开始，她不能喊累，陆则谦一路都没什么表情，她不知道这是严肃还是沉重，几次想说什么，又咽了回去。 到家以后，他依旧板着脸，想起他们还没吃晚饭，虽然她一点也吃不下，还是讨好地问道：「点外卖好不好？」 陆则谦点了下头，其它的话没多说。他回应了，那应该没什么事吧。 她拿起自己的手机输入地址，随便点了点东西，才惊觉原来以前吃什么基本都是他点的。她将手机放在柜子上充电，走进卧室去拿换洗的睡衣。 「我去洗个澡。」顾青舟说，「若是外卖来了，你先吃，不用等我。」 陆则谦没抬头，嗯了一声。其实她说什么，他根本没有在听，满脑子都是她刚刚说得那些话。 他知道自己有点无理取闹，可他不想和他们一起知道这件事，显得无甚差别，显得他很不重要。 浴室的水流声传来，他却更加烦躁，取过吧檯上的酒，选了度数最高的威士忌，又加了两块冰，第一口就喝掉半杯。 顾青舟手机一直在响，他听了一会儿，等它静静响，不打算去接。但反反覆覆又打了过来，起身去看了一眼，是外卖电话。 原来她刚刚把楼层输错了，耽误了别人送餐。 挂断电话，准备息屏，手机的消息界面，飘来几个大字「离婚谘询」。一下触动到他敏感的神经。 好奇心驱使下，他想起那个她电脑的密码，直接输入，立马开了锁。无奈地嘆了口气，又觉得她好像，藏不住什么秘密。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62页 是一条群发gg而已，标题党，内容是劝人买房。 但还是顺手就给她清理掉，力道大了些，上滑时，带到了后台没关掉的程序。 整个人僵住，眼神立刻冰冻三尺，宛如深谭般又冷又不见底。 搜寻引擎的界面，赫然一条问答。「结婚一个月以内可以离婚吗？」，下面第一行还躺着答案，被加粗加大的结论性语言。 可以。 至于为什么可以，他懒得看，将手机丢了回去。回到吧檯，把剩下的半杯一起喝了。 顾青舟洗完澡出来，刚好听到门铃声响起，见他没动，自己去开了门。 「不来吃饭？」感觉到他心情不好，直接过去拉了拉他的手。陆则谦才勉强起身，这顿饭最后也吃得各怀心事。 顾青舟看他低头一直在滑手机，也没有多问，独自去了卧室。这些天她太累了，只想好好睡一觉。 睡得也不踏实，恍惚间，伸手去摸身旁的人，却空空如也。她顿时就醒了，看了看手机，已经快一点了，他还在忙？ 掀开被子，直接出去找人。 「这么晚了？还要喝酒？」她低声问。 整个客厅，只有吧檯处的廊灯亮着，玻璃杯里折射些光线，在黑暗里，有些扎眼。他低着头，沉默地看着那杯酒，身子微微弓起，像听到了又像听不到了。 画面整个静止。 仿佛下一秒就要爆炸，那种落寞，她从没见过。 顾青舟走过去，将杯子从他手上拿下来，她不敢说话，他要是再不理她，她肯定能立刻哭出声来。 陆则谦抬头，眸光幽深，比杯子里的冰还要冷。他没有喝醉，肯定也算不上清醒。 在她快要克制不住哭出来时，陆则谦起身，一只手扣住她的后颈，将她拉近。他的力道很大，她有些吃痛，却反抗不了。 他的唇除了有一股灼热的酒气以外，还有冰冷的寒气。这股寒气，在他撬开她的唇齿以后，落入了她的口中。 又在他唇舌的搅动之下，被全数融化，进了她的心里和胃里。 她睁大了眼睛，不敢相信，他会这么粗暴，他一向都是在乎她的感受的。 陆则谦微微睁眼，将她的疑惑尽收眼底，又顺带触到了她眼角的雾气，但他没有停止，加大了咬颌的力度。 另一只手没有像往常一样去安抚她，而是直接拉过她的领口，往下一扯，第一颗纽扣应声落地。 这点时间他也不愿意等，手从上而下伸了进去。 他的手指微凉，触碰到敏/感地带时，那份刺激更加明显，她感觉到有什么东西顷刻间发生了变化，抵在他的掌心。 这又更加刺激了他，他加重手上的力道，带着她往卧室里走。 衣服直接留在了门外，她就这样□□地，被他丢到了床上。 他的重量顷刻间覆上来，不让她有喘息的空间。在看到她眼中更大的疑惑时，停顿了几秒。 她眼角的湿气已经干涸，他用自己的唇让她再次起雾。在看到她眼睛里那份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清醒时，又瞬间失去了理智。 他不要共情，他要打破这份倔强。他要她，哭着向他求饶。 就在顾青舟以为他暂时恢復理智时，下一秒，她立刻体会到，什么叫极致的疯狂。 她很难说，自己是昏过去的还是累过去的。她是当过运动员的身体素质，从没想过，有一天会在这种事情上散架。 再次醒来，身旁依旧没人。 她企图睁开眼，又不受控制得闭上。而后，勐然清醒，直接坐了起来。体力耗损严重，动作过于激烈，直接甩得她一阵头晕。 她只能在原地坐着，等着缓口劲儿。 能爬起来之后，顾青舟鞋都没穿，就跑了出去，她终于意识到，他好像生气了，而且特别特别特别生气。 她跑到客厅，顿住脚步。看见陆则谦在露台上抽菸，天光都还没破晓，他手上那点猩红光点尤其明显。 还好，人没走，就好。 她想都没想就冲过去从后面抱住了他，陆则谦身体一滞，把那根已经烧了一半却不准备抽的烟灭了，再转身过来替她挡着风。 首先映入眼帘的是后背上的大片青紫，都是他刚刚留下的痕迹，有些不忍心看，移开了眼。 他觉得她这样抱着他，比刚刚看到她哭，还要心痛。 「对不起，你是不是生我气了。」她带着哭腔道歉。 她的身体在微微发抖，不知道是因为刚刚的余温，还是现在的冷风。 直觉总是先于科学。 他双手不听使唤地拥住了她，低声道：「进去说。」 两人回到房间，陆则谦给她盖好被子，又掖了掖被角。她立刻就要去抱他，缩在他的怀里，耳朵靠在他的胸膛，听着心跳。 刚刚的反省，他的理智回来许多，伸手理了理她的碎发。 「是不是因为我说没了我姐姐我活不下去，你生气了。」顾青舟小心翼翼猜测道。 陆则谦没吭声，手背安静得流连于她的脸颊。 「你知道吗，我姐姐生病了，我还能理智地帮她规划规划。」她仰头看他，「要是你的话，我估计我会发疯的。」 陆则谦静静嗯了一声，没有评价。 见他没有反应，她倏然抬头，「不是这个原因？」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63页 陆则谦按下她的头，又抱紧两分，声音清冷而微黯。「你以为......你那样说，我就活得下去吗。」 为什么要独自面对这些事情，难道他不值得信任吗？如果她觉得不值得，那他又能怎么办呢。质问她吗？那更不值得。 顾青舟心脏骤停，说不出话来，只能紧紧抱住他。 「都已经过去了。」她有意宽慰道，拍了拍他的后背，「因为你才过去的。」 「过去了的事，我也想知道。」他看着她，目光深邃而真诚。 「好。」顾青舟哑声，在他唇上落下一吻。原来他在乎的是这个。 「也不要对我撒谎。」陆则谦脑袋挨近，下巴抵住她的头顶，轻嗅着她的气息。 顾青舟歪头想了想，觉得这个有点冤枉，「我哪有经常跟你撒谎？」 「没有吗？」他低头，带着点挑衅的味道。 顾青舟笑了笑，「那些不算吧。」 她与他对视，目光磊落，「我所有撒过的谎，都是因为不敢告诉你，我爱你。」 因为她突然的告白，他的唿吸又开始紊乱，低头去吻她。 却被她笑着用手挡住了唇，只好在她手心啄了啄。 她累了，他知道。 「我今天是不是太兇了。」她找了个轻松点的话题。 陆则谦的唿吸浮在她颈后，有一点点痒，还在忍受范围内。「是有一点，要是你这样对我，我会哭的。」 顾青舟啊了一声，对上他的笑眼，自己也笑了笑。 「你不知道，我姐姐这个人太有主见，我必须从一开始就震住她，不让她随便掰扯，我先亮了底牌，让她无路可退。」她说得有几分得意。 陆则谦细看她眼里跳动的眸光，吐出一句，「...学到了。」他也用过这招。 顾青舟哑然失笑，明白他的意思，「你不用学，我又没有你的底牌。」 陆则谦没有说话，就这样看着她，她怎么会没有他的底牌，她到底在开什么玩笑。 他用指腹摸了摸她的下巴，又轻轻一抬，逼她与他对视，「刚刚，我是不是也太兇了？」 不等她回答，就吻上了她的下巴。 顾青舟唿吸跟着乱了，「刚刚已经....」 他的吻上移，吞没她的声音，只留下自己的，「刚刚的都忘了，记得这次就好.」 「......」 在他的缱绻下，她觉得自己已然干涸的身体，又重新湿润了起来。 第78章 ◎还好她没成为堕落少女◎ 隔天，他们睡到了下午两点才起床。顾青舟中途醒了一次，把与林颜约的午饭改成了晚饭，他们都算自律的人，这样的放纵太过少见。 陆则谦看着她后背的那片青紫，不减反增，有些心疼，想伸手摸摸，却被顾青舟直接打了回去。 「你这样，打了一巴掌又给一颗糖，是不是有点太假。」她义正言辞看着他。 「.......」好吧，确实百口莫辩。 「你以前当运动员应该常常这样？」陆则谦试图挽救一下自己。 「什么？」她觉得不可思议。 「谢谢你哦，我练的是射击，又不是拳击。」说完顾青舟先下了床。 「......」 关于顾青柠的就医歷程，她现在都亲自整理。不断地去刷新邮箱，看看有没有新的回覆。她其实都算不上大海捞针，但等待依然漫长。按照诚意，对于那些有眉目的，理应登门拜访，但时间和精力上确实顾不过来，只能把这些人情先一一记下。 吃过午饭，陆则谦去了公司，而她就在家里单独用一个文件夹，整理她的笔记。 五点半时，去了与林颜吃饭的地方等她。林颜要工作，所以选了电视台附近的cbd。 结婚以后，这是林颜第一次与她见面。 林颜上下左右看了个遍，又迟迟不语，她知道她在想什么，摆出一副任君鑑赏的模样来。 「我觉得没啥变化嘛。」林颜嘀咕道。 「不然啦，还能缺胳膊少腿的。」顾青舟淡定回怼。 「嗯~」顾青舟看林颜顷刻之间比她还淡定，又忍不住问了句：「你好像对我已婚这事儿，一点都不激动？」 林颜看她一眼：「我激动啥啊，你本来就离经叛道惯了的，我又不是不知道。」 又补了句：「而且我印象中，这是你效率最低下的一次吧。」 「......」好吧，她那些疯狂的想法一向只有林颜知道，所以这个评价也算中肯。 「我一直都很期待，你还能折腾出什么来。」林颜又说。 顾青舟抿了一口茶，默了两秒，「倒真有件事，算得上离经叛道，就是不知道在不在你的射程范围内。」 「嗯？」林颜瞪大了眼睛，有生之年还能听到她的预告，她倒是对此更惊讶些。 「我大概要休学。」 「......」果然是绝不走寻常路。 见她不说话，顾青舟几分得意，「所以，这个不在你的射程范围内？」 「......」林颜嘆声气，「我刚刚在想，我要不要劝你，毕竟你知道，你以前都是先斩后奏，我只能被迫接受。」 「......」有点道理，「不过别劝了，浪费口水。」她又笑了笑。 林颜看她不像开玩笑的样子，认真问：「和青柠姐有关？」 顾青舟嗯了一声，「情况不太好，我请我的老师看过她的病歷，你知道的，他也算国内这方面最顶尖的专家了，给的意见是病因比较罕见，肯定不是常规衰老，靶向药或许比较有用，也给我推荐了几个研发中心，在等待回復。」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64页 「我也把相关情况寄给了很多药厂和协会，想找找看相似病例，目前收穫的信息来说，可能去国外治病的机率很大。」手术是一回事，国内外差异不大，不算复杂。但后续的治疗方案需要更精准，更先进的检测手段很重要。 林颜点点头，「那你，就不能隔山差五去看看？」放弃学业，于一个人的人生来说不是件小事，甚至在世俗观念里，恐怕比她放弃射击还要重要。 射击，在多年以后会被世人归类为一个普通的兴趣爱好。但学业这件事，某种意义上是智力和能力的代表。 「我不放心。」顾青舟直截了当，「我不想这件事情在控制范围以外。也不是说彻底放弃，但当下确实兼顾不了。」 林颜了解她，也没有立场劝她，「家里人知道吗？」 「还没呢。」顾青舟挑眉，「第一个告诉你的。」 林颜笑笑，还算有点良心，没有见色忘友。 「我是不是有点任性？」她抿唇想了想，也不是很能拿得准。此前所有的离经叛道都是在自己心里，这次是要付出行动的。而且，她现在的牵绊很多。 但她也知道，她决定了的事，就不会动摇。问出这个问题和坚定信心也未必有关系，甚至可能只是出于一种社交礼仪，一种假装会听取别人意见的礼仪。就算林颜说有，她也会争辩过她。 林颜假装思考了一阵，语气中带了几分兴奋，「我觉得非常热血。」 「啊？」顾青舟没明白这话的意思。 「这才是你嘛，我认识的顾青舟，绝不是躲在别人龟壳里取暖的小猫。」林颜正经地说，「你一直都有自己的山头。」 「......」顾青舟侧头一笑，她还是懂她的，「你那个十佳记者在哪里买票，我再去给你买点。」 「滚。」林颜将卫生纸揉成团，扔到她身上。 「顾青舟！」 她四下看了看，才发现乔语的身影。又多了三个人，于是她们把卡座换成了包厢。 这是公开结婚后，第一次她与陆则谦一起，和其他人吃饭，到底还是有些特别。 就在此时，电话响起，她如释重负，连忙到外面的露台接电话。门没有关，里外都能互相听到些声音。 「诶，林颜姐。」乔语往外看了一眼，「我知道你上次为什么说她是风云人物了。」 林颜张了张嘴，「知道了？」又想起上次顾青舟约她去射击场，好像是提过这么个情况。 「嗯。」乔语点点头，「挺厉害的。」 林颜笑问，「被打哭了？」 乔语：「........」怎么人人都这么问，她很爱哭吗？ 「哭了也没事。」林颜想了想，「很多人都被她打哭过，不丢人。」 乔语：「......」 「男的也有？」乔语好奇道。 「有啊。」林颜现在都还能想起顾青舟无语凝噎的表情，夸张道，「那可不，一个一个的排着队哭呢。」 「哈哈。」乔语觉得实属好笑，「那她什么表情。」 「能有什么表情。」林颜拧眉：「就是那种不耐烦、不理解、不想懂的表情呗，你见过吧。」 乔语点点头，完全知道，顾青舟以前就经常用那种表情看她。 「真的，说句实话，她脾气要好点，估计轮不到某人咯。」林颜说完看了一眼旁边的陆则谦，难得的，他也在笑。 乔语：「哈哈，那你们以前还崇拜她？」 林颜：「可能90%忠于才华，10%忠于颜值吧，要是算上个性的话，跑粉个50%，也不在话下。」 乔语边笑边点头，觉得终于找到知音了。 「巅峰退役。」乔语喃喃道，「换我，我恐怕也接受不了。」她又问：「她为什么退役啊。」 林颜耸耸肩，「这个我不敢说，你得自己问她。」 乔语明了，「她还挺坚强的，没走上什么堕落少女的线路。」外表看上去，顾青舟比一般人还要正能量不少。 「这个问题，我以前也想过，所以都没敢劝她，就怕给劝歪了。」林颜来了劲，想起几个採访对象，「你懂我的意思吧。」有陆则谦在场，她又打了住。 乔语忙接过去，「当然懂，体力又好性格又差，很容易的。」 「......」 「啊。」林颜没想到她这么直接，无所顾忌地笑出了声。 顾青舟打完电话回来，又看到几人明目张胆各怀鬼胎的眼神，总觉得这场面似曾相识。 她皱了皱眉，「为什么每次都背着我讨论我的事？」 「当面问，你又不会说。」乔语噌怪道。 顾青舟喝了一口茶，「那你问问看？」 乔语想都没想，脱口而出，「你为什么退役？」 顾青舟没想到她真问，而且还这么陡峭，一时之间又想收回刚刚那句话。 「因为受了比较严重的伤。」她还是回答了，「不影响正常生活，但要当职业运动员的话，影响比较大。」 说完，她又看了身旁的陆则谦一眼，对方的手从桌下伸过来，勾着她的手指，她回握了他一下。 乔语点点头，决定不再问下去，「你要不要猜猜看，我们刚刚说的什么？」 顾青舟抬眼，「我不用猜，我听了个七七八八。」 乔语：「你这么厉害，说说看？」 顾青舟没直接回答，看了眼林颜，让人有点毛骨悚然地直视，林颜的眼神不自觉躲闪了几下。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65页 「我觉得我要给你道歉。」她突如其来的无厘头，林颜也摸不到门道。 顾青舟：「我发现我退役，最受影响的应该是你。」 林颜：「怎么个说法。」 顾青舟：「我要是功成名就了，肯定雇你当经纪人，大吹特吹的，哪还给什么电视台打工啊。」 林颜被噎住：「......」她怎么又被她嘲讽了。 吃完饭回家，顾青舟第一时间就是清理邮箱，每封回信她都会认认真真看，再做摘要，生怕漏过一丁点消息。 陆则谦没安排其他事，就在旁边陪着她一起看，他英文好，有拿不准的地方顺带可以帮她做参考。但他们只是在看邮件，别的一句都没说。他明白，这不是她的专注，就是她不想说。 那个离婚问答，他没有求证。就算她提，他又不是非得同意。突然有些庆幸，还好当时逼了她一把。 洗完澡，她躺在床上，脑海里开始回溯今天的邮件，依旧没什么有用的信息。 陆则谦探头过来，左看看右看看，贼头贼脑的。 「你在干嘛？」她闭着眼睛都很难忽略他。 「在找你的伤口。」他倒是直言不讳。 又有些百思不得其解。 「要不要脱光了给你检查？」她正气禀然道。 陆则谦:「.....」 陆则谦： 「我已经检查过很多次了，倒是不用这么刻意。」 顾青舟：「......」没想到还被拒绝了。 她拉过他的手，搭在她的手腕内侧，「大概就这里到这里吧，不过从外面看，基本已经没什么痕迹了。」 他用指腹轻轻感受着她皮肤的细腻，捏一下按一下，或紧或松，又问她：「还疼吗？」 顾青舟摇摇头，「不疼了，就是有点痒。」 「伤口还没癒合？」他不解。 顾青舟伸出双臂，搂住他的颈项，用了胜于无的气息在他耳畔说道，「不是.....是心痒。」 陆则谦脑袋里想起白天的那场对话。还好她没成为堕落少女，否则不知道有多少人会惨遭迫害。这世间，有他一个就够了。 她愿意与他分享，什么都好，那些她暂时想保留的，说不定以后也会慢慢知道。他没那么急了，只要她待在他身边，就好。 那晚，他总是百般得想要照顾她的手，可她也很执着，偏偏要用这只手，证明点什么。 第79章 ◎我是因为看见你才高兴的，和他们无关◎ 顾青柠的病情很快在顾、乔两家传开，这是意料之中的事情，更意料之中的是乔家忙着离婚，而顾家忙着同情离婚的。 就是谁也没有实质性的行动，一句「好好照顾自己」比「一句多喝热水」还要让人不予置评。 顾青诩给她打电话，说顾申山要见她，她犹豫了两天，还是去了趟顾家，她倒想知道他还有几分真心。 去之前，她和乔语见了一面，想多了解一下顾青柠当下的处境。 「你知道他们为什么离婚吗？」她问得很是直接，从赵晴那里听过一些，想再印证一下。 「上次以后。」乔语抬眸，看她一眼，「我去打听了一下，情况有点复杂。」 这是给她打预防针的信号，顾青舟收回视线，直言道，「直说吧，没有什么情况，比我姐的病还复杂。」 「简单点说，我小叔叔当初和她结婚是双向互惠，都是一样的目的，一个想从顾家剥离一些产业，一个想从乔家剥离一些产业。」乔语说完去看她的表情。 「现在双方聊崩了，还涉及一些不良资产的借贷，不知被谁举报了，新公司融资也受到影响，出现了资金鍊断裂问题，我小叔叔已经在和家里求助了。」 「你们家.....什么态度。」虽然不抱什么希望，顾青舟还是问了一句。 「实话实说，肯定是很生气的，但我推测，我爷爷肯定会救他的，而且，」乔语嘆了口气，「他们怀疑那些举报就是青柠姐做的，所以.....很不愉快。」 「我姐？」顾青舟抬眸，「为了离婚？」 「我猜是吧。」乔语点点头，「更直白一点，是为了分钱，闹到这个地步，加上....身体问题，估计这婚□□成得离。」更不堪的被她隐下了，乔家还怀疑顾青柠骗婚，想通过这方面逼她让渡某些权益。 顾青舟倒是神色如常，消化了一会儿，平静地说了句，「那也行。」看乔语不解，她又补充道，「有了钱，又能心无旁骛的治病，我觉得也是条好路。」 「你也觉得青柠姐是因为利益，结的婚？」乔语迟疑道。 「没有。」顾青舟停了下，「起码不完全是，她应该还是有几分真心喜欢你这个小叔叔的，不过到了这个份上，也不用留念了。」 顾青柠和顾家的对立，没有到这个地步。她一直以来也没靠着顾家生活，完全牺牲自己的幸福，纯粹为了商业利益，这动机太绝对了。 或许，她也是真心希望有一个家的，只不过事与愿违罢了。 「还有一件事。」乔语还是告诉了她，虽然只是猜测，「我小叔叔以为青柠姐在顾家有些地位，所以想借力打力，因为这次青柠姐生病看出了些端倪，所以......所以就更肆无忌惮了。」她说完以后，自己都觉得有些羞愧。 顾青舟冷冷淡淡地点了点头，她也不是第一天知道这事的。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66页 「你不会因此讨厌我吧。」乔语不安道。 顾青舟伸手拍了拍她的肩，认真道，「怎么会，谢谢你，真心的。」 在顾家的这顿饭，只有顾申山、顾青诩和她三个人。吃得鸦雀无声，她倒比他们更自在些，在顾家老宅的绝大多数饭局，于她而言，都只是鸦雀无声地吃饭。 顾青诩给她夹了两次菜，目的都是一个，想让她先开口说话。顾青舟把菜吃了却没说话，不是她组的局，她怕自己会错意。 「青柠的病，好些了吗？」顾申山僵着脸，开了口。 顾青舟停下筷子，答他的话，「目前这种治疗手段，是谈不上好不好的。」 「她和乔天新离婚的事情怎么样了？」顾申山又问，顾青舟顿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这是问她的。 「抱歉。」她幽幽开口，「我比较关心她身体的事情，离婚的事，姐姐自己处理得还不错。」 「处理得还不错？」顾申山冷哼了一声，不屑道，「当初拦着她，她非要结婚，现在倒好，竟让外人看了笑话。」 「这是一个结婚离婚都自由的时代，有什么好笑的。」顾青舟脱口而出，无视了顾申山铁青的脸。 顾申山停了筷子，目光一沉，「不要以为有人给你撑腰，你就可以这样和我说话。」 顾青舟皱眉，看了顾青诩一眼，她不确定爷爷说的撑腰的人，是不是他？而且，她需要吗？她一个对顾家无欲无求的人。 「吃饭吃饭。」顾青诩给两人都夹了菜，又趁机给她使了个眼色。 沉默数分钟，顾青诩的声音再次传来，「青舟在帮着青柠姐联繫医生，若是有什么进展。你也多给爷爷说说，都是一家人。」 第一句给顾申山说，第二句给顾青舟说，最后一句给大家说，端水大师，滴水不漏。 「倒是有一事，」顾青舟说，「不知道爷爷愿不愿意。」 顾申山没回答，以眼神示意她继续。 「需要很多钱，爷爷愿不愿意给点。」她说得直接而轻松，她知道顾青柠不会开这个口，她也不愿。但若是走到需要单独做药品定向研发的地步，确实需要大量资金，她没办法在短时间内搞到那么多钱。 顾申山微眯了眼，没想到她会提这样的要求，颇有几分意外，没点头没摇头，但那表情好像在警告她，算盘打得太响。 「钱的问题。」顾青诩赶紧出来打圆场，「我来解决。」他这话得有些份量，是代表他自己，还是代表顾家，就不得而知了。 顾青舟低头，扯了扯嘴角，选择了沉默。 「你想要钱，你就应该好好说，而不是......」顾申山缓和了语气，「况且，你没有必要为了青柠的事，和我对立。」又顿了顿，「我对你并没有什么的。」 顾青舟觉得和他说话很是费神，她一时之间有些想破罐子破摔起来， 「确实没有必要。」她淡淡说，「没有必要给您说这些。」 顾青诩深吸一口气，正思考着如何挽回局面，顾青舟那事不关己的声音又传了来。 「我其实很多时候，不太懂您的逻辑。您如果觉得很多事情没有必要，大可以不用做，比如让我来吃这顿饭。」她没有停下，「不管您问得多么拐弯抹角，我的答案都是这样，不会改变。」 顾申山扫她一眼，「你到底想说什么？」 「不想说什么，只是想问问您这么说话累不累？或者说这么活着累不累？」 顾申山冷笑，「你活成什么样？也想来教训我。」 顾青舟勉强笑了笑，丝毫不恼，「如果我给我外公说这句话，他会觉得是关心，在您这里就成了教训，在所有的事情上您既然都有了预设的答案，又何必给自己找不痛快。」 「就因为你要钱，我没给你，就这么不满？」顾申山听懂了也不想承认，「还是，你在为你母亲打抱不平？」 顾青舟面色平静，不悲不喜：「可能您很多年没见过她了，她其实过得很开心，也时常让我给您带句好，只是因为我觉得您可能不太需要，说得比较少而已。」 「姐姐这病确实需要点钱。」她继续说，「也没想过非要要您的钱，只是我觉得，您既然想关心一个人，有什么给什么，缺什么给什么，岂不是正中下怀。」 顾申山打量她许久，什么也没说，起身上了楼。 顾青诩让司机送她回去，但她拒绝了，他只好亲自送她出门，一路上两人都是沉默，她想了好久好久，重新开了口。 「哥，你知不知道爷爷家二楼的楼梯口有一个暗室。」这件事埋藏在她心里已久。 「什么？」顾青诩没听明白。 「我有好几次来吃饭，发现青柠姐呆在那里，一整个下午。暗室很黑还很潮湿，我也才意识到，在那个家里，她比我更不自在。」顾青舟自嘲地笑了笑。 「所以你常常坐在那个楼梯口看书，是因为她？」顾青诩好像有点印象了，有几次看见她坐在那里，以为是她图安静、光线好。 顾青舟点点头，「但除了我，从没有第二个人来叫过她。」 「我告诉你这个，不是想让你同情她，你也没有资格同情她。走到现在，她一直都有权利争取自己想要的生活。人情世故，无非都是你来我往，有来有往的是港湾，有来无往的是风暴。」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67页 顾青诩闻言，微微蹙眉。他知道她这句话的意思，让他不要代入自己的立场去评判别人的行为。 「对了，哥。」 「嗯？」 「下次让我回家吃饭，你先判断判断，别总是影响我消化。」 顾青诩：「我会劝一劝爷爷的，给他点时间。」 顾青舟笑笑，「你劝吧，压力不要太大，也不是所有事情都必须有个大团圆结局。」 刚走到门口，就看见陆则谦的身影，她赶紧小跑过去，站在他面前。 陆则谦去牵她的手，「问题都解决了？」 「没有。」她仰头道。 陆则谦：「那你还这么高兴？」 她笑笑，「我是因为看见你才高兴的，和他们无关。」 顾青诩轻咳了一声，提示自己的存在，「有人来接你，我就不送了啊。」 顾青舟随意挥挥手，「拜拜，哥。」 顾青诩：「.......」这两个人，单看还是认识的，站一起总觉得是另一个世界的。 陆则谦开车来接她，她心情好得不是一星半点。 顾青舟：「你怎么知道我在这儿？」 「你哥告诉我的，说你可能心情不好。」 「我没有心情不好，」顾青舟弯唇，「可能我爷爷心情不太好。」 「要不要我去，沟通一下？」 「你？」她先是质疑，又想到上次爬山顾申山对他的态度，「可是，这是家事，你以什么身份去？」 陆则谦理所当然，「当然是以孙女婿的身份去。」 顾青舟压根没想到这一层，笑道：「那你还是以自己的身份去吧，我怕连累到你。」 陆则谦余光扫了她一眼，「和爷爷吵架了？」 「没吵架。」她又想到一件没交代的事，「我好像没给你说过，我和我爷爷关系有点......不熟。」 「我知道啊。」套用一句她的话，「我又不是没长眼睛。」 顾青舟笑笑，「我是不是确实有点难搞？」 「是有一点，」陆则谦状似思考，「但还不够，要最好只有我能搞定。」 入夜，陆则谦伸手，却什么也没有触到，以为她又去打越洋电话了，重新闭上了眼，復又睁开。 手机在床头充电，电脑也在卧室的书房。 犹疑之际，卧室的门打开。顾青舟轻手轻脚上了床，不想惊动他。陆则谦本来想假装睡着，却伸手一把将她拉进了怀里。 动作太大，引起了身侧之人的疑心，她的身体是一块冰，又不愿吸收他身上的热量，隔着些距离，形成一道天然的屏障。 「怎么啦。」他低沉道，带着几分忐忑。 她垂眼看着他墨黑色得头髮，伸出去的手又收了回来，「有件事，想和你聊聊。」 第80章 ◎知道我太好了，就不准不要我。◎ 「嗯~」顾青舟侧头，「要不要吃点东西？」 陆则谦：「出去吃？」家里好像没什么东西。 「就在家里吧。」她记得好像有泡面什么的。 「那我去做。」 陆则谦欲要起身，被她一把拉了回来，「我来吧。」 顾青舟走向厨房，拉开柜门，在空荡荡的柜子里发现一包泡面，转身去烧水。等的途中，去冰箱里拿了两瓶冰水，咕噜噜喝了一半，见他出来，又递了一瓶过去。 陆则谦接水的时候，下意识看她一眼，又想到那句问答。 将泡面分装好，只有一包泡面，两个人分了也没多少。按照她日常吃饭的速度，两分钟就能吃完，但她今天吃得很慢，余光瞟到他的碗里，他吃得更慢，或者说基本一动没动。 刚刚吹了两个小时的夜风，她其实不饿，只是有点冷，需要点热气，但又不想要他身上的。 因为没有第一时间告诉他，上次他们有过一次不愉快。但想休学这这件事依旧没有第一时间告诉他，她最近在做的事也没有第一时间告诉他。彼此之间都讳莫如深，一旦触及，绝不是吵一架的问题。 问题不在对方，主要是她。 与他的交往，一开始是「不打扰」，后来是「不麻烦」。因为一直在这种互不相欠的态度下，所以她喜欢得很坦然。 她喜欢他，他说想和她结婚，她几乎没考虑就答应了，她没有抱着游戏的心态，只是想得很简单。 最近打过的电话，她没数过，但要以难为情来排序，恐怕每一通都排得上号，对人情世故也有了更深刻的认识。她其实好几次都想哭，但她不能哭，她告诫自己哭不能解决问题。 过往最依靠的三个人，两个死了，一个走在那条路上。她要是纵容自己软弱一秒，她就再也站不起来了。 他想帮她，也在默默的做。他有能力也有正当的立场，她没理由阻止他，甚至应该坦然接受，但她脑子是这样想的，心还没走到这一步。 她可以肆无忌惮地说爱他，但别的却很难，对他的坦诚，一直只停留在爱他这件事情上，她也很抱歉。在过去很长的时间里，她都习惯了自己解决问题。与他在一起，她可以让渡她的自由，但却很难让渡她的习惯。 爱可以是一瞬间的事，但习惯不是。 结婚这件事本身也没那么简单，只不过复杂的部分都被他解决掉了，她只需要选择「yes」或者「no」。然而，很多事情不是这样的，或者说，世上几乎没有一件事情是这样的。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68页 他说和她结婚是「风险转移」，这话她当时还信了。其实无论从哪个方面评估，或许都是她赚了。她不能因为自己是个女人，就得了便宜还卖乖，不承认这件事本身。她一向追求公平，而不是被平均。 她的这些情绪，不因他而起，却无法与他探讨。她不怕他笑她，他也不会。更多的是她无法接受这样无能的自己。她更不能迁怒于他，完全没道理的。一个没本事的人，又不接受别人的帮助，这很讨人厌，她知道。 她也不知道怎么与他沟通，她开不了口。这点东西她如果都接受不了，那他们只能分道扬镳。 他一直在保护她的自尊，她知道的。她也曾为自己编织过一个童话，但她必须要醒过来了，过去没有经歷的事，不代表生活不会在后来补上，有些事情虽迟但到，情绪很真实，也要自己消化。 她有一点无力，但还没到穷途末路的时候。她在对抗着自己那点不起眼的自尊心，和大部分人一样。某种程度上，她还很幸运，到这个年龄，才学会求人。 活得有些天真，没什么不好，甚至会是一个吸引人的点。但如果这种「天真」会导致自己的无能，那她宁愿不要。世俗的交际没有人会喜欢，但那能解决很多问题，避免很多麻烦。 她过去不承认，其实这就是自以为是的「清高」。乔语一眼就看穿了，还提醒过她，但她依旧清高。 她没有觉得这样的她就不可爱了。相比于那些悬浮的品性，她更希望自己拥有爱人的能力。在掌控力上，她从没有想过服输，也才会在失去时，那般无助。 但她已经不小了，相比较劲，她更需要学会放下。她没问过他喜欢她什么，如果是那份不谙世事的「纯粹」，那她恐怕也没什么办法。 无论是过去还是现在，她或许可以为他去死，但是没办法只为他活着。所以有些事情她不愿意他知道，尽管他可能比她更了解这个世界的运行规则。但她还是拖延，想给自己找一个台阶下。 但其实台阶一直都在那里，只是有点高，他已经在下面伸开双臂时刻准备接住她，是她自己不愿意跳。 但她现在必须要跳了，她不跳，别人就会跳。人可以把自己看得很轻，但会把爱的人看得很重。 她也知道这点忙对他来说或许不算什么。但这么多年来，很多东西她都只习惯交换，或者说清帐。但她没什么可以与之媲美的。爱他吗？那不是可以交换的东西。 这些年，她找了很多藉口，避免与他人的羁绊，包括父母在内。亏欠就意味着让步，就无法理直气壮地活在自己的世界。 但她的世界本来也什么都没有了，再这样画地为牢，只能是两败俱伤。 这段时间她想了一些有的没的。比如想有钱，或者是有些权；又比如梦中得到一个神药的配方；再比如和他分开，她不用他等她，这样别扭的她，配不上他。 清醒以后，她又觉得，这些其实是不正确的。不是情感层面的不正确，是是非层面的不正确。而且，又不冲突，没有必要非要抉择，或者说，没有必要现在抉择。 她如果因为这些事怪他，那她就是一个纯粹的恶人。尖锐是一件武器，本身中立，但用来对付自己人，就成了一件兇器。 爱是一件很主观的事，但在客观层面上，她也爱他，毋庸置疑的。否则，她不会在所有事情上都对他网开一面。 当意外来临时，她还是习惯和自己拉扯，这是后遗症，她应该要改。 她知道自己有一些敏感，或者说拎不清。 她过去没考虑过这个问题，现在才领悟到。会因为一些「差距」，而看轻自己，她也才知道自己也是一个「俗人」，他会喜欢一个「俗人」吗？ 但思想这种问题，一旦入了脑就出不去了，不然怎么能说，一切问题的根源都在思想呢？ 「收到一个瑞士医疗团队的回信。」她吃面的中途出了声，「处理过我姐姐这样的病例，那边的药厂也研发过类似的靶向药，最重要是他们有一套基于人工智慧的检测模型在试用，还比较靠谱，想过去看看。」 她知道他在其中斡旋了很多，她没说感谢的话。不开口可以装聋作哑，开了口就代表会接受，她也没了更好的办法。 陆则谦点点头，「什么时候去？」只是这件事的话，他没有那么害怕。 「最快的话，下个星期。」热气铺在脸上，她又想起上一次请他吃面的场景。 「要不你少吃点？我看你好像不饿。」她看了看他碗里的面，扯开了话题，「晚上吃多了也消化不好。」他当做全然不知的样子，她也只能继续装傻。 陆则谦答非所问，「我处理一下手上的事情，晚点飞过去找你。」 他立即就要表态，顾青舟趁着吞面的间隙，将情绪一併咽下，「我不知道要去多久，可能一个月，可能半年，如果情况恶化，也可能好几年。」她顿了顿，没有抬头，「而且，我可能会休学。」 她打定主意陪着顾青柠，这是第一层意思。放弃与他的生活，这是第二层意思。他不会听不懂。 她抽了张纸巾擦嘴，转身去洗自己的碗。 水流声传来，暂时打破了室内的平静。顾青舟抿了抿唇，控制着自己的唿吸，和流水一样匀速就好。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69页 一段时间以后，陆则谦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如果你想去定居的话，我们可以从长计议。」 「当然不是。」她低着头，「你知道的，我不是这个意思。」 手上的碗完全洗净之后，身后还没传来声音，她回头看了一眼，把他的碗拿过来一併洗了。 顾青舟：「你也不要想这些有的没的，你有你自己的事情要做。」 洗完碗，陆则谦还立在原地，她推着他去了浴室，把挤好牙膏的牙刷塞到他嘴里，自己先按下开关，开始刷牙。 电动牙刷的震动声嗡嗡作响，薄荷牙膏的味道充斥满口腔，解了刚刚的腻。镜子里两人刷牙的样子一览无余。 她不敢暴露自己的任何情绪，崩紧了神经，垂眼看着自己的牙刷柄，只专注于手上的动作。确认了好几秒，才反应过来，刷头是新换的，不是她自己换的。她余光瞟了他一眼，立刻对上他的目光。 回神的一瞬间，因为鼻酸，差点把嘴里的泡沫一起吞掉，还好及时反应了过来，赶紧低头吐掉。 陆则谦像一条小尾巴一样，跟在她身后，出了浴室。 「你先去睡觉，我一会儿就来。」她现在有些睡不着，躺在床上也是辗转反侧地打扰他。 「我陪着你。」他想去拉她，但她躲开了。隔着些距离，直接仰躺在沙发上，闭了眼睛。明显就是不想和他说话。 「去睡觉吧。」隔了一会儿，她催促道。语气里有了不耐烦。 道理是道理，情绪是情绪。她刚刚已经讲了道理，现在想消化一下情绪。 陆则谦表情僵住，但还在克制。就因为他没有顺着她的意思，说一句既然要分隔两地，要不这婚就离了吧。他怎么可能说这话？ 「你在生我的气？」他的眼神很凌厉，不似平常的温和。 他不知道自己错在哪，现下也不想管了。她可以随便发脾气，但离婚不行。从小到大，他是习惯掌控和确定性的人，最初是一种欲望，后来变成一种能力。但对她，他一直很克制。她虽然口口声声说喜欢他，但她不依赖他，甚至只想停留在这个层面，所以他才会强词夺理地要结婚。 过去不知道，但当前的关系中，想要更多的明显是他。但他无所谓，他可以付出被人拿捏的代价，但被人放弃，绝不可以。 而且她要讲道理的，上次他发过脾气以后，她原谅了他。他就一直在避免重蹈覆辙，想方设法理解她，尽管她依旧只字未提。但如果她不讲道理的话，他也是可以不讲的。 顾青舟睁开眼坐直了身体，「没有的事。」他的语气这样严肃，她不得不立刻否认，她确实没有生他的气，谁的气都没生。 「你在生我的气吗？」她看着他，他确实有可以生气的点。 「是。」陆则谦将她一把拽了过去，眼睛里有几分逼迫。「所以，你要哄我吗？」脑海中想的事，他确实说不出口，怕提醒她。 「啊？」她怔怔看着他，有点哭笑不得。手腕被他拽得有点疼，她想抽回来，他却加大了力道。她想用另一只手去解救，却被他一併拽住了。 「怎么哄？」她有点无奈，他怎么比她还搞不清楚状况。 她语气缓和了，但他还不敢松劲，「随便你。」这话听着像抬槓，但是真心话，只要她随便说两句，他肯定会给台阶下。 知道他在说气话，但她是更没道理的一方。猝不及防地垫脚亲了亲他的嘴角，「这样可以吗？」 陆则谦眼睛里已经有了笑意，但嘴上还不想认输，「不够。」 顾青舟：「......」他明明自己说随便的。她懒得反驳，趁着他手上松了力，甩开了他的手，要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那你自己气吧。」 刚刚跨出第一步，就被他拉了回来，直接压到在了沙发上。他的手撑着她的后背，就算是毫无预兆地往后倒，她也依旧有一个缓冲。 他的吻是不讲道理的侵占，她用尽力气，在他的腰间拧了一下，薄薄的腹肌上一层浅浅的脂肪，他吃痛地顿了一下，但依旧不想停。 顾青舟抓住这个空档，赶紧出声，「你要再继续，我真的要生气了？」她不知道这个威胁有没有用，但她情绪转换没有他那么跳跃。 陆则谦轻摸了一下她的头，维持着这个姿势抱着她，与她对视。 僵持了一会儿，顾青舟拧了拧眉，提醒他，「不知道自己多重吗？」 陆则谦笑了笑，从她身上下来，躺到了沙发外侧。她担心他会掉下去，又往里面挪了挪。他毫不犹豫地跟着她挪了挪，直接把她堵到了沙发内侧。 顾青舟看了一眼得寸进尺的人，懒得计较，直接闭上了眼睛。被他一闹，她都忘了她为什么这么晚了还不去睡觉。 觉得时间够久了，她重新睁开眼，就陷入了一双瓮中捉鳖的眸子中，眸光幽深，又轻轻柔柔的，像欲穿石的滴水，让人无法抗衡的意志力。 他的眼睛很干净，不像她的思想那么复杂。 脑子里有点恍惚，她已经发现全身的每一处都不能动弹，唯有靠近他。但他似乎也不让她靠得太近，眼里的清醒让人忌惮。 双腿被压住，他的一只手将她的两支手钳制在背后，另一只手挑下她的肩带，开盲盒般地，睡裙一寸一寸往下移，露出大片的，不加掩饰的，原始的欲望。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70页 月光洒进来，打在她身上，星移物转，和她的脑子一样。她知道他看得清清楚楚，她甚至知道，他就是要清醒得看着她，在他面前流露最低劣的本能。 捕捉到他的意图后，她告诫自己要多撑几秒，不能让他如此轻易地得逞。 陆则谦翳翳的唿吸洒在她的锁骨，又蜿蜒向下，在无法反抗的同时，她行将无法唿吸，在失控的边缘挣扎。 「舟舟.....不准忍。」他呓语般的声音间杂在亲吻之间，十分蛊惑，击退了她的最后一道防线。 信念这种东西一旦放弃，就会溃不成军。 她的声音，在这样的夜里，是羞耻心也是兴奋剂。明明他就在咫尺的距离，但她根本听不见他的唿吸。 他似乎早有预料，在那一刻来临时，直接紧紧抱住了她，用自己的唇堵上了她的。从深到浅，慢慢安抚她。 「洗澡吗......」陆则谦的声音极低，甚至听在她耳中，带着丝轻笑。 她听得出来，这是他的挑衅之语，两人之间残留的所有痕迹，都预示着刚刚那一场博弈犹如困兽围斗，在被人围观后，又如何地俯首称臣。 他上次说他没那么好，她还想反驳。但现下却觉得中肯，他总是用这些「烂招」对付她。这样一场欢愉以后，她已经彻底放弃了刚才的那场对话。 她早就应该放弃的，不是因为这场欢愉，而是因为爱他。 她没理他，把脸埋在他的胸口，闷闷道：「我刚刚在想.....你太好了。」 没想到还能得到答案，陆则谦有些意外，柔声道，「知道我太好了，就不准不要我。」 顾青舟抬起头来，想再确定一次是不是他说的话，却见他的眼神比她的心还要软，一时有点泛酸。她是有这么想过，但那是不对的，她已经知道错了。 她拉过他的手，把他指节分明的手指，一根一根展开又弯下，他任由着她摆弄，配合着她。玩了一会儿，她在他的指尖温柔得啄了两下，小声嘀咕道，「好，听你的，」 陆则谦悬着的心终于放了下来，双手圈住她，低头俯身而来，亲了亲她的额头、眼窝、鼻尖。一路向下时，一只手抵在他的胸膛，「太晚了，早点睡觉吧，我又不是明天就走。」 他直勾勾地看着她，眼角眉梢都是浅浅笑意，「可是我已经开始想你了。」 她仰头，吻了一下他，笑了笑，「我也是，可还是得先睡觉。」 陆则谦低笑着亲了亲她额间汗湿的头髮，抱着她去了浴室。 他很开心，见证她单方面的臣服，无论是那句「听你的」，还是刚刚的她。 第81章 ◎人不可能只为一件事而活着的◎ 顾青舟给邹瑛打了电话，有了上次那件事以后，她们之间似乎坦诚了许多，休学的事情她会好好解释，也相信他们会理解她。 她在家里看电视，邹瑛回来的时候提了菜，她连忙起身接过。 「这么晚了怎么还自己做饭。」她随口问了句，父母不爱做饭，就算是她回家，也经常凑合着吃点，或者干脆去楼下的餐馆。 「你不是难得回来一次吗。」邹瑛笑道，「现在结婚了，我估计以后就更难了，妈妈跟吴阿姨新学了一个菜，你尝尝。」 「嗯。」她点点头，跟着她进了厨房。 新做的两菜一汤，还加了个凉菜，看起来有模有样。邹瑛新学的菜叫「水煮肉片」，她闻到味道的时候，诧异了几秒。 父母都不爱吃辣，家里的菜基本是少盐寡油的，她倒是有两三道喜欢的川菜。 七点半，顾明笙回家，新闻联播刚刚结束。自从顾明笙从政以后，家里面吃饭的开始几乎都伴随着新闻联播结束的声音。 「则谦今天怎么没来啊。」邹瑛纳闷问。 「他在加班。」顾青舟说，「主要我有事想和你们说，也没告诉他。」 邹瑛和顾明笙对望一眼，她连忙打消他们的疑虑，「不是离婚，你们放心。」 邹瑛笑笑，放下心来，「妈妈怎么会那么想哦。」 儿女成家之后，再到父母家里，就有了几分贵客的味道，以前无从体会这句话，今天也算是领教了，至少，吃饭期间，大家都似乎在找话题闲聊。 感觉这样，也没什么不好。很多事情愿意沟通总比不沟通的好。 看他们也放下了筷子，她才开始切入正题。 「爸、妈。」她喝了一口温水，「青柠姐生病了，有些严重。」 「什么....时候的事啊。」邹瑛惊讶道，她确实对顾家的事情不怎么了解，转头看了一眼顾明笙，他似乎也不知道。 于是，顾青舟将最近的种种又与他们说了一次。 「你的意思是青柠要去瑞士治病？」邹瑛问。 顾青舟点点头，说得不甚在意，「我打算先休学，陪青柠姐一起去。」 「什么？」邹瑛睁大了眼睛，这比她结婚还要让她震惊，「你和青柠感情好，妈妈是知道的，但她也不需要你时刻陪着啊，若是非要人照顾，妈妈去也是可以的。」 她看了顾明笙一眼，他似乎也不同意，若有所思微眯着眼。 她顿了几秒，想着用什么语气来说下面这段话，才能减少父母的愧疚感，不让他们觉得，在过去的很多年里，他们对她，算得上一无所知。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71页 她片刻没说话，拉锯了紧张的气氛，再出声时，语气分外平静，「如果不是青柠姐，我可能早就.....活不下来了。」 场面霎时安静。只剩下电视里主持人字正腔圆的声音。 「舟舟.....」邹瑛听她这么说，眉宇间生出几分绝望来，女儿在她的眼中，一直是乖巧听话的，她的成长也算得上风平浪静，这么重的字眼，她不敢相信是从她的口中说出来的。 顾青舟笑了笑，尽量在理智中加入一丝感性，不至于叫人觉得过分冷静。 「退役不久，我得了抑郁症，而且很严重，一度到了.......无法生存下去的地步。每个寒暑假，我不是都出去吗？其实一次都没有和同学去旅行过，全都在治病。」她看见邹瑛的眼眶已经泛红，但也必须要说下去。 「青柠姐陪着我，想方设法得希望我开心点，那时，在国外读书的她，不管多忙，都会抽时间回来看我，治疗的费用也都是她在付，我也很谢谢她，一直帮我保守这个秘密。」她只想说这么多，别的就告一段落吧。 她递了一张纸巾给邹瑛，「妈妈，别哭，我这不是好好的吗。而且现在已经彻底好了，有了自己的生活，你们也看到了。所以不要愧疚，是我自己没告诉你们的，和你们没有关系。」 邹瑛从无声流泪变成了低声抽泣，她从没见过妈妈哭这么伤心过，只好看向顾明笙，本想着他能劝一劝，却见他也有些眼神浑浊。 「抱歉，让你们担心了。」她也不知道说什么，只能先道歉，声音有几分低沉，「我知道爸爸妈妈都很爱我，我也一样，但我，」她抿了抿嘴唇，「有的时候，也不知道怎么跟你们开口。」 「不是你的问题，」邹瑛哽咽道，「是我，妈妈一直以为你早就....」说到这里掩面泪流不止。 顾青舟喉间发紧，做了个吞咽的动作，若不是情势所逼，她发誓，她希望父母永远都不知道此事。她不希望他们的愧疚和悔恨贯穿于往后的所有相处中，这不是她想要的结果。 她仰头吸了口气，把潮热的湿气硬生生从眼睛里逼了回去，她不能哭，也不想哭。 「爸爸。」她轻松地笑了笑，「你今晚多劝劝妈妈吧。」 「舟舟。」顾明笙没有接她的话，「爸爸很抱歉，一直在忙着工作，很多事情没有关心到你。」 顾青舟摇摇头，「我一直不想告诉你们，就是害怕现在这种局面，我没有说场面话，我一直都知道爸爸妈妈爱我的，我就是....有点容易陷入自己的情绪中，况且那时我已经不小了，想藏住些什么也挺容易的。」 顾青舟又拿了一张纸巾给邹瑛擦了擦眼泪，「妈妈也别哭，都过去了。」她好像确实不太擅长安慰人，过来过去都只有这两句。 又陪着他们说了些别的话，父母的情绪才平息下来。 「有什么爸爸能帮你的吗？」顾明笙问。 「倒是有一件事。」是她来之前就想好的，「治病需要些钱，之前奶奶去世时，不是给了几个小辈一点股份吗？我不知道那个能不能换成钱，想托爸爸帮我问问看。」生意上的事情她确实不懂，想来也不多。 「你要是缺钱，你就给妈妈说。」邹瑛握了握她的手。 「要花多少钱，我还不知道，而且我和青柠姐商议过这个问题了，她还挺有钱的。」顾青舟笑了笑，「不过，我想尽点自己的心意。」说完又看向顾明笙。 「好，爸爸帮你处理。」顾明笙答应下来。 「妈妈。」临走前，她又想起一件事，回头拜託他们，「我走了以后，若是有时间的话，去看看则谦吧，或者一个月让他回家来吃个饭，也不要太勤，他也挺忙的，肯定不好意思拒绝你们，帮我照顾照顾他。」 邹瑛又蓄了几分眼泪要留下来，顾青舟伸手给她抹掉，撒娇道，「好啦，妈妈要是总哭的话，我以后都不敢给你说话了。」她从小就不给父母撒娇，没想到这个年纪了还会用这样的语气和他们说话。 「好，妈妈不哭。」邹瑛看着她，止住了眼泪，「你放心，妈妈以前没有照顾好你，现在一定照顾好他，还有你。」 顾青舟无奈得撇嘴笑道，「都说了不是这个意思。」又郑重道，「相比于这些，我更希望，在面对彼此时，我们能更轻松一点。」 邹瑛忍着眼泪点点头，她知道女儿的用心，也完全相信她的真心。 —— 去瑞士的机票定在下周四，为了争取时间，决定手术也在那边一起做。她给学校提了休学申请，虽然已经与何老通过电话，但还是想要去亲自与他道个别，能这么快有个眉目，多亏了他的帮忙。 她在他的办公室外等着，这个地方她不常来，教授又忙着做研究，实际他们除了必要的上课时间，一年也见不了几次，搁在平常，她也没有什么要特别汇报的。 听到办公室里有说话声，她去到稍远一点的走廊静静等待。 对于读书这件事，她实则和大部分同学一样，谈不上有过多的热情，时常只把她当做一件必做之事，在按部就班。 顾青柠的病与她所学的专业相关，冥冥之中似乎又给了她一个重新审视过去的机会。 无心插柳，那些短暂的缘分总能在长时间以后得到回报。勐然觉得，自己好像是一个特别幸运的人，总能在那些非我所愿的事情里窥得一线生机。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72页 「顾青舟？」有点走神，何劲松叫她，她才反应过来。 「教授好。」她又看了一眼旁边的人，「柯.....柯院士好。」她没想到外公也在这里，这种场合，一时不知该怎么称唿他。 柯怀没有纠正她，笑着点点头。 与教授寒暄了一阵，又请教了他两个问题，顾青舟也不便多打扰。 「青舟啊。」走的时候，何劲松叫住她，「治病也是一次学习的机会，那边有我的几个朋友，我给他们都打过招唿，有时间去拜访拜访。忙完了，就专心回来念书，同学们都等着你呢。」 「谢谢教授。」她深深鞠了一躬。 从办公室出来不久，她就接到了柯怀的电话，没想到对方不但没有走，还一直在等她。 「抱歉，我不知道您要见我，让您久等了。」她一路跑过去，喘着气说道。 柯怀慈目地笑笑，「私下里，就不要和外公这么客气了。」其实他今天过来，也是为了她的事。 「是，外公。」她笑笑。 「刚刚我和劲松聊了聊你姐姐的病，你也不要太过担心，医学的发展是很快的，就算这两年没有好的办法，只要能稳住，过两年自有出路。」柯怀安慰道。 顾青舟点点头，「让您费心了。」 「这点算什么，我今天过来就是为了你的事，要不是则谦告诉我，我还不知道呢，你太跟我见外了。」柯怀看着她，「问诊方面，你老师是这方面的专家，若是医药方面，他就未必比得上我了。」 「是，谢谢您的帮忙。」 见她仍旧很客气，柯怀开解道，「舟舟啊，对于人生来说做成一件事，或者做不成一件事，都很正常，都有它的意义在，不必过于介怀，往后你自会明白，人不可能只为一件事而活着的，那太过无趣了。」 比绝大部分人更懂得如何专注的院士，在告诉她人生要顺其自然，她似懂非懂地点点头，在她过去的认知里，常常把这种顺其自然看成「将就」或者说「不可抗力」。 「是，谢谢外公。」 「去了瑞士，有什么需要就给外公打电话。」柯坏叮嘱道，「不要通过则谦，你打给我就好，他打来的我还不想接呢。我的电话存了没？」 「一直都有的。」她吐吐舌头，撒了个谎。 —— 一连搞定了两件大事，剩下的就是出行前的准备。内心不忐忑是不可能的，那种孤注一掷势必要成功的意志力又重新开始支配她。 「回来啦？」听见开门声，她直接飞奔了过去。 她的身上已经有些秋天的味道，独属于她的，清冽的香气。她倾身而来的拥抱足以缓解他所有的疲惫，无需其他的安慰。 「你是要先洗澡，还是先吃饭？」她眨眨眼。 「你做了饭？」他有点不敢相信。 「不要对我期待这么高。」她假意噌怪道，「我只是给你打了包。」 「知道了.....怪我。」他眼睛里没有任何失落，这些无关紧要的事，她爱做就做，不做就拉倒。 在伦敦时，他就已然是这种想法。她想做饭，可以给她配齐所有的装备，就算是一次都用不到，也没所谓。 陆则谦洗过澡出来，她先给他盛了一碗汤。 「先喝汤对身体比较好吗？」陆则谦低头看了看，起了点捉弄的心思。 「......」顾青舟撞上他的视线，一时没反应过来，「都说了，不要对我期待太高，就是觉得汤快冷掉了而已。」 陆则谦轻笑了一声，低头喝汤。 属实是他想太多了，她没细节到这个地步，但他实际是希望她粗糙一点，尤其是对她自己。 顾青舟：「今天我去学校跟老师道别，猜猜我见到了谁？」 「我外公？」他不用猜也大概知道的。但这事瞒不住了，他只能若无其事地承认。 「嗯，」顾青舟扫他一眼，「你告诉他的？」 陆则谦点了点头。 「别紧张，我有谢谢他，让他担心了，很抱歉。」她笑笑，宽他的心。 陆则谦点点头，他擅作主张的帮忙，确实有些怕她并不领情。她一直不想他参与这件事，她一向把人际关系分得很清。但他又不可能真的袖手旁观，他做不到。 他希望她可以依赖他，甚至是依靠，但他不能强求，这会吓跑她的。 「昨天，我还回家吃了饭。」昨天他回来得太晚，还不知道这事，「把休学的事给家里说了，又把抑郁症的事一併说了。」 陆则谦眉梢一胎，眼神比她还怅然几分。 「别这么看着我。」她嫌弃道，「我妈就是这样开的头，后面哭得差点收不住，我可不想又安慰一个爱哭鬼。」 闻言，陆则谦舒展眉眼，收起了那份担忧。 「说真的。」她悻悻道，「我一点都不愿意告诉我爸妈这事，我不想让他们愧疚，一点也不想。」 「我知道。」陆则谦理解她。任何事情上她都不愿意给别人添麻烦，尤其是情感上的负累。 顾青舟：「所以我们以后不提这个事了吧，我自己知道就好，」 陆则谦：「我也不能说吗？」 「你不是都知道了吗？」 顾青舟想到个问题，「你怎么知道我以前的事的。」这个她哥也是不知道的。 陆则谦顿了一下，讪然道，「我说是百度百科你信吗？」一开始确实是这样的。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73页 她抬眼，目光有些复杂。不是因为他的信息渠道，而是因为，是在什么情况下，他居然会选用这种方式去搜寻她的消息，她有点琢磨不到。 「准备工作都做完了？」陆则谦洗完碗出来，见她抱着一杯水在刚刚的位置上发呆，在她旁边坐下。 「差不多吧。」她点点头，「基本上。」 「有我可以帮忙的吗？」顺口说的这句，也没指望她真说出什么来。 顾青舟想了想，缓缓道，「真有一件。」 陆则谦：「嗯？」 「如果不是特别冒犯的话，我可不可以......见见你爸爸。」 第82章 ◎那种下雨天，无事可做的感觉。◎ 她开了口，他自然就必须要办到。 陆则谦来接她，车一直往郊外开，道路两旁的梧桐和枫叶都在逐渐褪色，目的地是监狱，这一路的景致又更加萧瑟了几分。 他侧脸的线条有些崩紧，意识到她在看他，又勾了勾嘴角。顾青舟跟着笑了笑，转头又看向后视镜里倒退的风景。 她没去过监狱，但到了以后也知道，这里不是监狱。 地点是在一座半山腰上，走到山下时，就有人来接他们，前车开路，他们在后面跟着。这里也不是小区，没有商业也没有居民。有人在巡逻，身上的制服整齐划一，身板硬朗，眼神锐利，没有穿军装，但她看得出来，那不是普通人的身姿。 顾青舟收敛着自己的眼神，连打量都免去了。她提的这个要求，看来是有些冒犯了。 一模一样的小平房，从外面看，没什么特别的，内装简洁雅致，学术气味很浓。他们进入一间书房等着。书房不大，但看得出来，是有人在一直使用的地方。 不一会儿，屋门打开，一位身材偏瘦，身形挺拔的中年人独自走了进来。他两鬓有些花白。但从他的眼睛就能看出，他的年龄还不算特别大。 顾青舟见过陆茗的照片，她认得他。陆茗与她对视，一秒惊讶后立刻换上温和的笑容，她有点侷促，不知是不是该起身打招唿。 陆茗手上拿着一本书，进来以后，径直将书放在后面的檀木书桌上。这一个举动，她就知道，这是他的书房。 陆茗转身，面带笑意地看着她。她猜想或许他想招唿她，立马站了起来，还没等陆则谦介绍，就先开了口：「叔叔好。」 第一次见面，她不可能直接叫「爸爸」，否则太像喜剧电影的开场。 陆茗拉开了嘴角，眼睛里还有一些打量，「你好你好，快坐下说。」随后，自己也坐到他们旁边。 陆则谦收回想要拉她坐下的手，轻抿了下唇，也没有纠正她。看着儿子如此宠溺的眼神，陆茗基本确定了自己的想法。 意识到自己好像有点喧宾夺主，顾青舟重新整理了一下情绪，乖乖呆在自己的位置上。 陆茗先开的口，陆则谦神色平静地回答着，时不时也会多说两句。父子俩的对话很平常，专业上的沟通更多于生活上的，她默默听着，没有随便打扰。 「或许，我能不能单独和顾小姐说两句话。」陆茗目光定在她脸上。 「当然可以。」她下意识就点了头，又示意陆则谦赶紧出去。 「青舟，我能这么叫你吗？」陆茗语气轻柔，目光沉静，双手交叉握着，手指微微用力，坐姿松弛中又有些不自然的紧绷。 「当然，我很高兴。」 陆茗垂眼，似乎在沉思着什么，復又抬头，眼底的光微微黯淡了一些，不像刚才谈论专业问题时那样波光粼粼。 「能在这里见到你，真的是好大的惊喜。」陆茗弯唇看向她。 「四年前，则谦和我通话，说一定要回国。我当时就在想，会不会有什么人，是他非见不可的。他妈妈过世以后，这么多年，我还是第一次听见我儿子哭。」说到这里，陆茗有些动容，停顿了几秒。 「我的情况有些复杂，我一直不希望他回国，也用了些手段，」陆茗调整了左右手，换了叠放的位置，又继续，「但今天见到他还有你，我很高兴，好像作为父亲，我总算做对了一件事。」 说这句话时，她看见他清明的眼底瀰漫上一层雾气。 「抱歉，我什么忙也没帮上。」顾青舟低下了头。 「这事和你完全没关系的。我了解我儿子，他是个有担当的人，但毕竟年轻，很难权衡好所有的事情，若他有什么没能兑现的承诺，希望你能理解他。」陆茗眼中带光，语气多了几分坦诚。 顾青舟认真道，「您放心，除了我以外，还有好多好多人都特别喜欢他，我爸爸妈妈也特别喜欢他，而且，就算没有这些人，他也把自己的生活处理得很好，不会让您失望的。」 陆茗颔首，怅然道。「是我让他失望了。」 安静片刻。 「我不能代替他回答这个问题，」顾青舟与他平视，「但我觉得，他没这么想过。」 「爸爸，我们下次再来看您。」走之前她改了称唿，看见陆茗的肩膀颤抖了一下，重重点了点头。 她不知道那算个什么地方，如果要直观地描述一下刚刚的感受，那就是「软禁」。她一直偷瞄着陆则谦，怕他触景生情，不过他好像还挺淡定，或许他已经不是第一次来了。 她收回自己的目光，虽然想控制自己的思想，但很难不去多想。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74页 此时此刻，她才后知后觉到，过去的四年，是他不想回国，还是不能回国。对这件事的了解和大众一样，只知道他爸爸作为总工程师修建的水利工程，在途中被叫了停，抓了一堆人，也就再没有后续了。 过去的四年，他是不是也经歷过这样的时刻，她甚至觉得，会不会是一种自由换了另一种自由。 对于这段经歷，她不能说全无好奇，但理智告诉她，不能过分追究。有些事情一旦错过了就没法再计较，她问的话，他肯定会答。但知不知道，其实无甚差别。 就像她过往的经歷一样，再怎么遣词造句也只是一种形容。她自己都无法再感同身受，更何况是与这件事本身无关的人。 当年若是知道这事，就算不能立刻到他身边，但也必定会在计划之内。就如她当年可以为他「开枪」一样，她自然也愿意为他「挡枪」，如果他需要的话。 她是一个允许别人有秘密的人，她自己也有很多。将一个人拆碎了来了解，是一件毫无意义的事。而且，她不认为那样就叫做忠诚，那是「献祭」。她不主宰他，不需要那种变态的忠诚。 「他一直在配合调查，并没有立案判刑。」陆则谦当然知道她的疑惑。他不是不想告诉她，只是不知从何说起。 他不想她参与这些事，他也不会参与，但那是他爸爸，他绕不开的。 顾青舟点点头，握了握他的手。如果他爸爸确实犯了事，那就应该受到惩罚。在是非面前，她应该压下自己的负罪感。 「我们要不要去你家看看？」她记得他说过，有重要的事都要回家给妈妈说一声，今天这事，好像就挺重要的。 「你说的是？」 顾青舟皱眉，「你有很多个家？」 半晌。 陆则谦出了声，「现在只有一个了。」又伸手摸了摸她的头。 顾青舟吐了口气，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半声也没坑，心情莫名堵得慌。他这么说，她也没有很高兴。 第二次来，初秋的芭蕉叶从外观上看，和夏天的别无二致，依旧从梧桐走到芭蕉，一声梧叶一声秋，一点芭蕉一点愁。 心灵感应般的，她掏出手机，看了看天气，今晚果然有雨。夏天已然结束的第一个雨天，似乎有些特殊的含义。 于是，她又问了同一个问题，「我们不在这里住吗？」 陆则谦让她坐在他腿上，下巴放在她的颈窝，不带一点欲望的呢喃，在耳畔，「这次可以。」 她转身，「嗯？」 「我帮你，带了换洗的东西。」他唿吸放缓，轻声道。 「......」顾青舟歪了歪头，「看不出来，你还挺周到。」 他笑笑，亲了一下她的嘴角，「只是比你强一点。」 「.......」无可辩驳。 「在哪里？」她迫不及待想要先洗个澡，清清爽爽等待秋雨的到来。 陆则谦指了指桌上的一个洗漱袋，「现在就要去洗澡？」 顾青舟嗯了声，挣脱他的手臂，自顾自检查了里面的东西，还挺全。带着几分雀跃看向他，说了句不太搭调的话，「今晚要下雨。」 「嗯？」陆则谦眸光狭长，回味着这句话。 对上他称得上狡黠的眼神，气氛突然有种微妙的尴尬，突然意识到他将「洗澡」和「下雨」两件事连起来，或许在成年男女之间，是会产生些臆想。 「想什么呢？」她正经道，「不知道你能不能理解，那种下雨天，无事可做的感觉。」 陆则谦带着一丝轻笑，「待会就能理解。」 「......」 顾青舟洗完澡出来，看了看家里的摆件，这里明显从配色到软装要温情很多，有几个精巧的建筑模型，她翻了翻，仔细端详。 陆则谦从背后环住她，拿过她手上的模型，看了看，又放回她手里。 他突然的靠近，雨还没下，就已然闻到雨后森林的气息。 「要是我从瑞士回来，我一定要到这儿来住一段时间。」她刚刚决定的这件事。 陆则谦闻着她身上的气息，他儿时的味道能出现在她的身上，这种感觉好像在时空穿梭。 「好，到时候一起住我的房间。」他垂眸凝视她。 「你不要来。」顾青舟反对，「我想自己待在这里，这里肯定有你好多的秘密，我不要跟你分享。」她想自己细细品尝。 「嗯？」陆则谦不太能get到这个脑迴路，就算她是要活在他的世界里，他却不想活在没有她的空间里。 顾青舟无视他的疑惑，弯腰钻出他的禁锢，去自己的包里翻找到一串钥匙，扔了过去，「这给你。」 「外婆家的钥匙？」 顾青舟点点头，「这个你拿着吧，万一有什么事还能去看看。」 陆则谦赶紧把钥匙收好，生怕她反悔。拉她进了书房，这里的窗外，欣赏雨打芭蕉，正正好。 「我可不可以当做。」陆则谦的气息在她的颈后游移，「你刚刚在我和交换『秘密基地』？」 外面淅淅沥沥下了小雨，他的声音轻得融入细雨之中，像某种迴响。 他这样，她无法安心听雨，索性拉开些距离，坐到了一旁。 「我或许......应该有这个意思吧。」她也不确定，就是一瞬间的决定。 「不过，我没什么秘密了，你都知道了。」又补了句，「我的生活挺无聊的，就那么几件事来来回回的。」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75页 陆则谦眉眼几分缱绻，完全不同意这个说法。迄今为止，她是他见过的最有趣的女孩，不是那种简单的风趣幽默，而是无限的可能性。 他甚至觉得，任何一个人如果靠近过她，都无法重新回到乏善可陈的过去，他也一样。 雨势渐大，水珠敲打在窗沿上，滴答滴答，谁都没有主动去关窗，因为捨不得这一室的清凉。 过去的她，只在苏城听雨，没想到，在申城，也有了听雨的地方。 书房的墙角开着一盏落地灯，光线向四处减弱着扩散，夜不够黑，灯就不够亮。 两人没有交流，各自听着雨，想着点什么，又或者，什么也不想。 直到她突然觉得他眼睛里那份孤寂持续了好多秒，那是不开心的预兆，没有人比她更懂。 所以她选择打破此刻的静谧，重新坐到他的腿上，环住他的腰，头轻轻靠在他的肩膀。 陆则谦侧头亲了亲她的额头，没有追究她突如其来的亲昵。 他的身体比记忆中凉了好几分，怎么也捂不热，甚至在共同变凉。顾青舟突然间就不想听雨了，害怕他会像过去的自己一样，胡思乱想。 她吻了吻他的喉结，流连于他的颈项，像一只小猫想方设法得蹭些自己的味道。 陆则谦低头回应她，没有敷衍，甚至算得上缠绵，但她，又觉得好像不太够，莫名有点心慌。 她的唿吸和眼神都带着热度，含着他的耳朵，还是那样的又透又薄。 她的声音穿过他的耳膜，明明很轻柔，却一直在迴荡，「........我帮你，好不好。」 话音戛然而止，下一秒，听觉转为触觉，他唿吸滞留于喉间，变成一句含煳不清的低吟。 她一向是个诚实的人，却算不得多主动。 配合和挑衅，也是完全不同的动词。 她身上穿着的裙子是他选的，肩带滑落，半个身体刻进眼里，另外半个在若影若现之间，更加诱惑。 助眠的雨声开始助兴。 她还没开始主动，他就已经想要反制了。濡湿的刺激感传来，她身体的任何一个地方微微颤动，都如千万根羽毛，在挠他的心。 害怕伤着她，只好在唿吸骤然急促前，胡乱地将她紧紧抱在怀里，让她一同感受。 她的唿吸声不比他轻，为了引诱他，她也引诱了自己，若还是不成功，那要怎么办。 安静了好久。 顾青舟眨了眨眼，吻了吻他的眉毛，「你要重新洗澡了。」她食言了，没有干干净净地听完一整个秋雨。 陆则谦眼里和身上都有了热气，抱着她走向了浴室，洗过澡，两人进了卧室上，准备睡觉。 「你不要一直看着我。」她伸手盖在他的脸上，推向另一方。 陆则谦顺势跩过她的手腕，改看她的手，翻过来翻过去，反反覆覆。 他一直不说话，她就会一直不自在。 「你到底在.....看什么？」临时把那个「想」改成「看」，就是想阻止事态进一步发展。 「我在想....」陆则谦终于出声，「会不会更有优势？」 顾青舟：「嗯？」好像她明明问的是「看」什么。 「什么意思？」 「就是。」陆则谦一本正经道，「学神经专业的人，会不会更知道如何引导神经刺激。」 顾青舟无语，不可思议地看向他，他的表情过分正义，倒让她觉得是自己不识大体。 「这又不是一份工作。」她反驳道，哪能那么冷静去分析。 陆则谦笑得很暧昧，钳制住她的手腕，向后一推，唿吸洒在她的脸上，声音低沉而短促，「......你刚刚在想什么？」 被读心术玩家，反将一军。 吞咽了一下，在换气的间隙，她听见自己的声音，「...想你。」 话音未落，他的吻就热烈而来。 在彻底心悸之前，耳朵里听见雨一直在下，那就，还可以继续。 作者有话说： 新年快乐！！！ 有两本题材差异很大的预收《我为强权低头》、《把戏》，文案在专栏，烦请大家移步看看，我就不放在其他地方打扰大家了，喜欢哪本酌情开。 自我感觉两本都非常精彩，看文案就要喜欢的那种 ，不容错过！ 第83章 ◎他要她记住，时时刻刻都记住 ◎ 临行在即，顾青舟和赵晴一起先去帮顾青柠收拾了行李。顾青柠的行李两大箱，她着重帮她检查了证件。顾青柠经常出差，所以这些东西都很规整，但她还是看的很仔细。 临走时，又回头看了看那两大箱东西，她收拾得这么齐整，她很高兴。起码，从一开始，她就卯足了劲。 回家的路上，她又去了趟超市。挑来挑去也不知道要买点什么，买得最多的还是方便食品，她想起上次找来找去，家里也只有一包泡面的事情。 陆则谦给她发了消息，在外出差，要晚点回来。她没有等他，自己先吃了饭，去收拾行李。 他很抱歉不能陪她吃饭，她倒是觉得挺好。和上次分别那种紧张感不同，这一次他们有牢不可破的关系。她会想他，但他们大概不会再断了联繫。 收拾完去洗了个澡，她开始处理下午买的东西。她一向不知道东西都放在哪里，想要什么都是估摸着打开某个柜子去找，找不到就直接问他。冷冻的放冰箱，放泡面的位置她还记得。其他的就全塞进了一个柜子里。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76页 关上柜门，她笑了笑，她觉得自己真的不像一个会过日子的人，但他们的日子过得似乎还不错。 其实时间还早，做完这些，她去了他的书房。也没有好奇，就是单纯地坐在那里看书。他说过要把书房给她用，她拒绝了。 她一早就说过，她不需要他压榨他的舒适区。 想起什么来，又给爸妈打了个电话，让他们不用来送她。其余的好像也没有什么人要告别了。虽然是明天下午的飞机，但她还是在头一晚上准备好了所有的东西。 陆则谦洗完澡出来，她的行李箱已经放在了客厅里。东西不算多，但他明白，这是一趟未知的旅程，带多少东西都可能不够，带必须的就好。 客厅里没有她的身影，书房也没有，露台也没有。卧室的门半掩着，但没有一丁点光亮，才九点，她睡觉了？ 他轻轻推开卧室的门，她曲着腿坐在地上，但没有埋着头，也没有弓着背，靠着床，在看外面的夜景。 和在伦敦的那个晚上一样，他现在也有些进退两难。他想要分享，也害怕打扰她。 但这次和上次一样，她依旧回了头，还笑着向他伸出了手。 陆则谦坐到她身边，她的眼神很平静，又对着他笑了笑。他伸手，摸了摸她的脚踝，「冷不冷？」 顾青舟摇摇头，「你怎么总在天热的时候问我冷不冷。」她想起前两次也一样。 陆则谦弯了弯嘴角，没有回答，那两次和这一次，怎么能一样。 「我以前想不清楚一些事情时，就喜欢关了灯这样坐着，降低自己的重心，会更平和一点。」 他拉过她的手，握在自己手里，外面的灯光透过玻璃照进来，他看得清她的眼睛，所以没那么担心。 陆则谦：「所以，今天是在想什么？」 顾青舟没想隐瞒，「就是有点担心自己做不好，我好像不怎么会照顾人，一直都是别人在照顾我。」 不等他说话，她又开了口：「外公去世后，我担心我外婆，常常回苏城，不但没发现她生病了，还反倒需要她努力生活，安慰我。我姐姐结婚前，我去找她，她问我会不会看不起她。」 顾青舟低头笑了笑，「这个问题好荒谬，我有那么不接地气吗。乔语过生日，要单给我开一桌，」她抬头，「还有你，明明是帮我，却又顾虑颇多。」 陆则谦伸手，揽过她的肩，她顺势靠在了他的怀里。「不要这么想，这不是照顾，这是爱，而且是相互的。」 「但爱不能只是一种表达，还必须是一种能力。」她不能完全同意他的话。她最近也才意识到，自己很缺乏这种能力。 过去可以归咎于自己不想做，而当下，是想做又力不从心。这很让人沮丧，她没有不自量力到可以解决所有问题，但她不正视的话，就永远不会有进步。 「那要看你怎么定义。」陆则谦手上用了一分力，「亲力亲为是一种力，借力打力也是一种力，你可以都要。」 他不认为她接受不了现实，只是还不习惯。她这么聪明，不会不懂这个道理。按照她自己的做法，她也不一定做不到这件事。只是那需要耗费时间和精力，捷径和效率没有什么不好，只不过要取之有道。 这道理他不告诉她，她也会懂得。但他不希望，在她懵懵懂懂时，为这点事和他闹别扭。 他垂眼看她，她没反驳，那就是彻底接受了。 顾青舟带着浅浅的笑，抬起头来，「你这么聪明，怎么看上我的？」 陆则谦皱了皱眉，一副不可思议的表情，「问得出这个问题，我觉得我应该先带你去检查一下智力。」 顾青舟「咯咯」笑了两声，也不生气。 他侧身，手臂一紧，将她整个人禁锢在了怀里，「我上次的话是认真的？」 顾青舟不知道是哪一句：「什么？」 「如果你对我冷言冷语，我会哭的。」 顾青舟：「......」 虽然他说得惨兮兮的，但她很想笑，「我又不是一个爱说教的人。」 「说我一句，我都会哭。」陆则谦的气息压了下来，「如果你再做出点别的来，非死即伤。」 顾青舟：「......」 她挣脱了一下，但没什么用：「你威胁我？」都多大了，还说这么幼稚的话，亏她刚刚还觉得，他挺成熟的。 「威胁你也行，请求你也行，爱你也行，只希望你，务必要三思而后行。」 她是一个简单而直接的人，越是这样的人就会越有力量。他们相处的时间太短，错过的时间又太长。他们之间依然缺少羁绊，他允许她活在自己的世界里，但不能没有他。 其实，她一向很顺从他，但就是这样，他才有这些莫名气的担心。他不怕她提要求，他只怕她无欲无求。 他的声音涩涩的，听得让人鼻酸。她其实很擅长离别的，为什么每次和他分别，她都想哭。 他为什么要这么在乎她的感受，她都没在这件事情上考虑过他，从头到尾，她都牺牲了他。他没有怪她，还说爱她。 她腾不出手去擦，眼泪就胡乱地落在他的衣服上。 他就这样抱着她，一动不动，吞咽下自己的情绪。他当然知道她哭了，但没有关系，她不爱哭，所以哭了，才记得住。 他要她记住，时时刻刻都记住。那么远的地方，他没法每分每秒照顾到她，没法给她讲道理，更没办法用那些「烂招」对付她。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77页 但她是一个有信念的人，这方面比他还要好。只要她认可这件事，她就不会轻易推翻。这很好，他需要。 不流眼泪了，她也想明白了。「我要去睡觉了。」 「好。」他吻了吻她的头髮，抱着她，绕了一圈才放下。 「明天你不要来送我了。」顾青舟将头枕在他手上，尽管这有点不舒服。 「嗯？」陆则谦垂眼。 「我年纪大了，有点迷信。」她解释道，「上次你来送我，就四年都没见到。」 没想到是这个理由，陆则谦喉头一滞，「好。」又补了句，「我让司机送你。」 顾青舟在他怀里，点点头。 过了一会儿，她往旁边挪了挪，又被他抓了回来，只好小声嘀咕道：「这样脖子不舒服......」 陆则谦思考了下，好像确实如此，「那再抱五分钟？」 「不要。」顾青舟伸手紧紧抱住他，「十分钟。」 他嘴角微微上挑，动了动喉结，他有点纠结，他刚刚没有这个打算，但现在，又有点想要。 —— 陆则谦真的没有来送，但他的车一直跟到了机场。她看着他离开的，还被顾青柠取笑了。她连忙解释说是顺路，她已经让一个人有负担了，不想让第二个也有。 在机场的内厅，见到了顾青诩和乔语。顾青诩向顾青柠转达家里的关怀，她和乔语自觉地退到一边。 「青柠姐和我小叔叔的离婚协议书籤了，你知道吗？」乔语小心翼翼看她。 顾青舟点点头，「知道。」也就仅仅知道这件事本身而已，其余的她没多问。 默契地中断了这个话题，乔语神情有几分不自然。 「有事？」顾青舟问。 「倒不是什么大事。」乔语抿了抿唇，拘谨道，「我能.....去看你们吗？」 「当然。」顾青舟展颜，「很欢迎你来。」她表达了自己的期待，希望能减缓一点她夹在乔、顾两家之间的无所适从。 「谢谢。」 乔语眨了下眼，开心地点点头。 上了飞机，顾青舟将毯子盖在顾青柠身上，包裹得严严实实。 「舟舟。」顾青柠笑，「姐姐并不是感冒了，也不觉得冷。」 她停下手上的动作，稚气得看着她，解释道，「我好像是不太擅长照顾人。」 顾青柠将手从毯子里伸出来，摸摸她的头，「说真的，还真有点期待呢，这些年，去过的地方不少，飞机也坐了不少。但除了工作还是工作，就算是间隙的休假，也总是不想浪费一分一秒，一上飞机就会想着下飞机要办的事儿，从来没有这么放松过。和你一起我又安心了不少。」 顾青舟笑了笑，能让她安心的话，她很开心。「我也是，所以你什么都不要想，就当做去旅行吧，我给你当导游。」虽然她也没去过。 顾青柠睡着后，她翻出备忘录，将下飞机以后马上要做的事情再过了一遍。与以往不同，这一次她必须要做个细心而周到的看护。 第84章 ◎开花未必结果，除非你处心积虑地呵护◎ 落地苏黎世，来接他们的是陆则谦的朋友陈让，直接将她们送去了附近的疗养区。关于住哪里这件事，她事先考虑过，觉得那里医疗条件不错，环境更轻松些。 房子里除了有必要的家用电器，连整个冰箱都被塞得满满的。 顾青舟送陈让出门以后，回来就见顾青柠在整理行李，或许姐姐也和她有一样的强迫症，要先归位了行李，才能真的安心住下。 十月份的瑞士，依旧美得像童话，刚刚出去的几步路，她的心情就被拉进了度假的情绪中，解了那点烦闷。 她与顾青柠盘腿坐在地上一同整理东西。透过窗户，一眼望见门前的那条青石板路，两边的草地上栽种些花簇，红的黄的橙的，房子的主体是深褐色木质结构，浓郁的色彩氛围，却一点也不显俗。 顾青柠起身，拍了拍手，「我去做点吃的，你慢慢弄。」 顾青舟点点头，继续手上的动作。带的东西其实也不多，主要是治疗相关的证件和报告。该带的东西也都带了，甚至还多了两样。 归属于不同银行的，两张信用卡。 她不用问，也知道，是谁硬塞的。 用手机拍了张照，发给他，现在是北京时间的晚上，她估摸着他还没睡。 zhou：【给我的？】 很快就收到了他的回覆。 lu：【不然呢，还需要问？】 顾青舟低头莞尔。 zhou：【谢谢！】 lu：【你知道的，我并不想听这个。】 zhou：【爱你。（亲亲表情）】 陆则谦盯着手机看了十秒，随后带着浓浓的笑意，截了图。就算是在一起时，她也很少这样直言不讳地表达。 zhou：【早点休息，不要工作到太晚。】 lu：【我没有在工作，我在等你的电话。】 .......就知道给她施压，她看了一眼时间，七个小时的时差...... zhou:【我待会给你打。】 lu：【好。】 随便吃了点东西，破天荒的行李收拾到一半，她找了个藉口出去买东西。 「餵。」电话响的第一声，听到他的声音，才感觉算是真正的落地。 「等我一下，我先挂断。」又突然觉得不够，挂了电话，改到视频通话，重新拨了过去。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78页 以前总觉得姜润天天视频或多或少有些黏腻，没想到自己有一天也会变成这样。 陆则谦洗完澡，人待在书房，他的世界已经万籁俱寂，唯有等她而已。 太阳快要下山，天边有一道红霞，她知道此时此刻自己应该在一副画里，只可惜无心欣赏，满心满眼都在画中画。 「怎么这么晚还没睡？」她眼里有些笑意。 「我怎么觉得，」视屏里的陆则谦被放大了五官，眉眼专注得勾人，「离开我了，你好像还挺高兴。」 顾青舟闻言，故意撇了撇嘴，大动作地左右扭了扭自己的脖子，「哪有，我也很累的。」 「姐姐的情况，不好吗？」陆则谦问她。 「没有，就是单纯的很累，可能以前活得太轻松了，压根没想过怎么照顾人。」她自嘲道，「其实我什么也没做，饭都是我姐姐做的。」 「你是压力太大了。」陆则谦眉心一动，有点心疼。 「是有一点，我承认。」 顾青舟：「你以前照顾我，是不是也觉得有点累？」她不知道，他能不能理解那种面对病人时，或多或少会有的担忧和疲惫。 「一点也没有，都是你在照顾我。」这是一句肺腑之言，那些算不得「迁就」和「照顾」的举措，能让她记这么多年，让他多多少少有些诚惶诚恐，但又不敢随意否认，害怕断了与她最后的联繫。 「呵呵。」顾青舟笑了笑，「你这样显得我有点拈轻怕重的。」 陆则谦弯唇，转了一个话题，「你要去哪里？」看她一直都没走到终点，周围也没几个人，又生出些莫名的担心。 「去前面买点东西。」如她所料，路过的两个小超市，都已经关了门。 「用我给你的卡。」这是一句祈使句。 顾青舟笑，明白他的意思，「大概.......只能用现金吧。」她随便扯了一句，压根没带那两张卡。 「我明天去多取点。」见他要张嘴，她索性自己补充了。 「时间不早了，你快休息吧。」他那边已经快凌晨2点了。 陆则谦坚持道：「我看着你到家了，再挂电话。」 「好。」她立即把眼神往两边不停扫，想看看有什么地方可以矇混过关。 若是买不到东西，这电话岂不是就要一直打，去不了时间的尽头，起码得去电量的尽头。又将程序切出来看了看右上角，手机电量92%，还能撑好久好久。 —— 在瑞士安定下来，几乎用了一整个星期。按照计划，联繫上了两个医疗团队，因为有老师的推荐，一切还算顺利。 不出意外，下个星期，顾青柠就会入院手术，但手术不是她们此行的终极目的。 所以她每天的行程大概都一样，拜访、检查和等待。其中一位主治医生接手的病例和顾青柠很类似，还是有些细微的差异。这样的差异谁都拿不准，有可能是发病周期的缘故，但也有可能完全不是一个病因。 为了保险起见，还是决定多数据比对。为了准确勘测病因，採用了先进的人工智慧技术捕捉那些潜伏的病变。在发病机制不是很清晰的情况下，大量案例的对比是比较稳妥的办法。 所以，顾青舟每天回来以后，都会将问诊和检查记录进行分类归档，以便在下一次检查时，可以提供更全面的病歷。 虽然陆则谦要求她每天给他打电话，但她考虑到时差的关系，还是没能履行。为了让她掌握动向，她给他发各种各样的消息。 路上的花、叶子里的虫、一日三餐、眼里的风景等等等等，有时候确实没有发的了，就给他发顾青柠的病例，能随手拍到的东西，她都发给他。 她看了看手机里的照片，一个月拍得比几年的还多。更可怕的是，这些称得上「废片」的照片，她一张也捨不得删。 看了看日历的时间，原来他们已经一个多月没见了。 11月的瑞士已是秋尾，还剩些层林尽染的余音，再过不久，即将推开童话世界的大门。 她真的也想像他一样，带他去看看，这里的风景。 黄叶从窗外，打了几个转，飘到她的手背上，她伸手捻起来看了看，上面有些褐色的斑点，红绿色的叶脉根根清晰。 将它压在玻璃杯下，低头窥去，一杯清水也可以承载整个秋天的思念。 敲门声传来，顾青舟回神去开门，「陈让？你怎么来了。」 是陆则谦的朋友，来瑞士的这段时间时常麻烦他，两人虽然只见过两三次面，但微信聊得不算少，也算是网友。 陈让手里提了两大袋东西，「给你们买了点东西，送过来。」 顾青舟伸手想要去接，对方绕过他，直接往屋里走，桌子重重一响，印证了袋子的重量。 「你姐姐不在吗？」陈让四处看了看，问道。 顾青舟：「她出去散步了，估计要晚点回来。」 陈让投来意味深长的一眼，「和上次那个人？」 顾青舟点头，「你找她？」 「不是。」陈让说，「正好，我是害怕打扰她休息。」 又看向她，「有没有剪刀或者刀之类的工具？」 「有的，」顾青舟应了声，进厨房去拿。 看着他忙活了半天，拆了大大小小的包装，敲敲钉钉，一个飞镖盘就出现在了房间里。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79页 顾青舟有些哭笑不得，看着陈让在那里调试位置，又自己试了几镖，自我感觉还挺良好。 「他说，怕你无聊，让我给你买的。」陈让一副吃到狗粮的表情。 「谢谢。」她好像也没别的可说。 「先别急着感动，还有呢，」陈让笑笑，拿出一个文件袋，里面各种资料和会员卡，「他给你选了几个兴趣班，就在这附近，看你喜欢什么，直接填一下信息就行。」 陈让又拿出里面的一张会员卡，「离这里两公里的地方新开了个射击馆，我给你办了张会员卡，你有时间可以去看看，还不错。」 顾青舟有点鼻酸，思念之情喷涌而来，卡片抵在手心微微发麻，不知是握拳太久，还是心脏隐隐作痛，传来的求救信号。 她送陈让下楼，到院子里，又多走了几步，想去买几瓶水，对方提出帮忙，她也没有拒绝。 陈让说，「其实我也觉得太小题大做了，你看起来也不是那种照顾不好自己的人，但没办法，他好像太担心了，」又看了她一眼，她似乎还没缓过情绪来，「别的先不说，那个射击馆你得去看看，若是我再没找着，我估计他能直接给你开一个。」 顾青舟轻轻笑了笑，「是吗？给你添麻烦了。」 「倒也不算特别麻烦。」陈让笑，「你要有空就真去看看吧，不枉费某人的一片苦心，我去试过，设施还不错，挺专业的。」 「你也喜欢射击吗？」她随口多问了一句， 「我吗？」陈让摇了摇头，「不算吧，我的射击是则谦教的。」 顾青舟睁大了眼睛，「他教的？」 陈让坚定地点了一下头。 顾青舟忽觉好笑，她怎么就一点都没发现了，可能是压根没往这方面想过，「他不会也想当一个射击运动员吧。」 「当然不是。」陈让反驳，侧目看了她一眼，立刻领悟到了什么，意味深长道，「他说，他想爱一个这样的运动员。」 在美国时，陆则谦突然开始疯狂练这个，他也有些奇怪，问他也不说，现在算是彻底的解惑。 脚步顿住，半个小时前那点酸涩此刻在心脏内发酵，并且因为体内那股潮热之气呈指数级地加速。 在爱情里，「发酵」是「真心」给「时间」的赌注，很漫长，很多变数，很容易无疾而终，很容易劳而少功。 开花未必结果，除非你处心积虑地呵护。 与他的姻缘邂逅，从不是她单方面的等候。 第85章 ◎你来看我，在季节更替的天气◎ 就在顾青舟考虑要不要给他打电话时，陆则谦的电话先接了进来。时差刚刚已经算过很多次，他那边是早上的六点。 「这么早起床？」她口气有些跳脱，全然没有深夜的自觉。 陆则谦略略迟疑，「害怕你待会联繫不到我，所以还是决定先告诉你。」 「嗯？」顾青舟问，「有什么事吗？」 「手机会没信号，大概十二个小时。」她没发出邀请，他决定自己过去。 黑夜与白天的交织，共同屏息。 「把航班号发我，我去接你。」她当然知道那是什么样的距离。 接机这件事对她来说也很陌生，在过去的很多年里，她没期待过什么人的到来，更不会认为自己会上演飞奔而去的情节。 陆则谦用搭着风衣的那只手臂一把抱住了她，「这么激动？」 「嗯。」她重重点了点头，没再隐藏自己的心绪。 得到了久违的答案，他心满意足地笑了。 许久没见，但她对他完全没有那种陌生感，一路上都在叽叽喳喳说个不停，所有所有的事其实已经早就与他分享过，但依旧喋喋不休。 陆则谦一边开车一边回应着她的话，完全没有泄露一丝「我已经听过」的神情。搞得她以为自己记忆错乱，时不时就要确认一下这个事情她是否已经讲过。 或许，该治治脑子的是她。 他的酒店在苏黎世市中心，所以她给顾青柠发去了消息，说要晚点回去。 她在他后面进的套房，替他关了门。 陆则谦将行李往前一推，任由它滑行，风衣随手扔到沙发上，调转脚步，直接将她抵在了门口。 一把搂住她的腰，低下头去，顾青舟转身，微微垫脚，毫不犹豫得接住这个吻。 他身上带着舟车劳顿的倦怠感，唿吸都比平日更重了了几分，于她而言，又是另一种诱惑。 他一只手按在她的腰上，另一只手精准从她的的脖子下移，直接找到衬衫的第三个纽扣，解开，伸了进去。 进了第一层，又进了第二层。 从其余的角度看，她算得上衣衫齐整，只是在他垂眼的位置，早就是零零散散，层层叠叠，火撩过一般的发烫，煅烧过一般的硬挺。 他的节奏一刻不停，总是在她要缺氧之际，允许她唿吸，而后又开始重新吞没。 若不是背抵着门，被他的手撑住了整个身体，她大概早就已经失去了整身的骨头，瘫软下去。 她试图睁眼，想去找他的眼睛，是不是与她相反，是纯粹的清醒。否则，他怎么能掌控局面，到如此彻底的地步。 感觉到怀里的人快要窒息，陆则谦放开了她，任由她靠在自己的胸口轻轻喘息。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80页 「去洗澡？」他伸手捋了捋她耳边的碎发，低声问。 她脑子里有些空白，徒留些余音，在震盪开来，一时没吭声，所有的注意力依旧在调整自己的唿吸。 「好像......没力气洗了。」她声音轻轻颤动，如同一片嫩叶在晨露中摇曳。 「那还不简单。」陆则谦的轻笑在她耳畔拂过。 下一秒，她整个人都没再触地，完全依附于他的身体。 水在封闭的空间里流淌，不似平常的清脆，带着几分粗粝的沉重。他墨色的头髮在滴水，顺延到她的身体里。 他的手指像在弹钢琴，所有的琴键此起彼伏，连贯而有节奏，会断掉你所有的想像力，只想忘我的聆听。 她睁开自己迷雾般的眼睛，却什么也看不清，直觉先于一切，只好当个纯粹的听众。 被他抱着出了浴室，她只觉得比刚刚还要累千倍、万倍。 陆则谦给她擦干身上的水汽，又给她系好浴袍的带子，整个人塞进了被子里。 她直接将被子拉过了头顶，总觉得让他替她穿衣服，比脱衣服，还要狼狈。 陆则谦连人带被子一把搂进了怀里，在疑似眼睛的地方吻了吻，「害羞了？」 她不说话，乖乖地点了点头。他又觉得更可爱了，抱着她，笑出了声。 她不愿意露脸，他只好又把手伸了进去，随即立马收到了一个警告的眼神。只好收缩了范围，只放在她的腰间。 「好像瘦了点？」他低头问。 「哪有？」她撇开自己的眼神，他嘴里的任何一句话，她好像都能想歪，所以要立马反驳。 「是不是东西不好吃？」陆则谦好像真的很在意这件事，正经了几分。 她稍稍起身，缓了缓刚才的劲，「没有吧。」最近确实没上过称，「东西呢肯定是没有国内好吃的，而且中餐贵得不得了。」 「钱不够用？」他可不允许，她居然要在这里挨饿。「还是吃不下？」 瞬间有些无语，她哪有这层意思，只是就事论事罢了，「哪能啊，我不是还有金主吗？直接给我甩卡的那种。」 说完，又笑着比了个「2」的手势，在他眼前晃了晃。陆则谦捉住她的手指，亲了一下。他是给了卡，但她用得很敷衍。 顾青舟突然凑近，气息也紧随而至，仍觉不够，又直接含住了他的耳垂，用气声说道，「要不要.....享受一下金主的待遇。」 陆则谦动了动喉结，垂眸看她，眼神可堪冷静，似在确定刚刚的声音来源于身下之人。 不需要他嘴里的回答，她已经难以忽视他身体的回答。 下一秒，她的气息包裹上来，瞬间改变了两人的方位。 陆则谦时常觉得，她只需要用那双澄澈的眼睛看着他，就足以让他朝思暮想。 所以，当她充满胜负欲要征服他时，他必须得拿出解奥数最后一道大题的意志力，逐步推敲，紧扣逻辑，才能多写出几个步骤。 能得几分算几分，能撑几秒是几秒。 唯有这样，才不会在答题的一开始，就气急败坏，企图撕掉整个考卷。 在快要无法承受之时，他通过绝对的力量，重新夺回了主动权。 他将自己的衬衫盖在她的脸上，双手推高，用衣袖将手绑住，只留下供唿吸的口，他记得她害羞时，总喜欢用外套蒙住头，不知此时此刻，是否让她如愿。 手指从她的唇线处一路下划，肆无忌惮，引来身下之人阵阵颤慄。 「舟舟......」他叫她的名字，她却不敢回答。发出的声音都是不可抑制的呻/吟。 来势太过兇勐，已无暇顾虑她的感受，结束时，将头埋首于她的肩颈处，与她一同平息。 他让她重见光明，俯身，吻了吻她的眼角，湿漉漉的，带点咸味，所以，她刚刚有没有哭？ 抱着她去了浴室，又清理好一切，重新回到床的另一边。她不说话，他也不敢说，就这样静默着。 心跳渐渐在平復，只有空气里的潮湿还在回溯刚刚那场惊心动魄的较量。 陆则谦抱着她，她的身体异常柔软，好像要任人宰割。所以他不得不出声，打破自己的妄念。 「好一点没有？」斟酌半天，他伸手捋了捋她肩头的长髮，今天见她时就发现，头髮似乎长了许多。 「我在想。」顾青舟抬眸，与他对视，语气几分懊恼，「我好像输给你了。」她有些想不明白，上次他提点过她以后，她确实有在研究。 陆则谦垂眸凝视她，没想到是这个答案，有些忍俊不禁，开口的嗓音却是微哑，「是你让我的。」 顾青舟：「......」 「我没让，是我技不如人。」 真是得了便宜还卖乖，她带着气急败坏的眼神掀开被子下了床，听见陆则谦在后面开怀的笑声，又捂住了自己的耳朵，抬脚给他关了门。 看了看自己的手机，才发现顾青柠的未接来电。又看了看时间，立马回了过去，自己只说会晚点，没说这么晚，她肯定是担心了。 接通以后，只好一五一十地说明了来由，顾青柠才放下心来，她安全就好。 陆则谦打电话去餐厅，点了东西，穿好衣服从房间里出来，刚好见到她挂断电话。 「这么晚了，谁啊？」拧开一瓶水先递给她，自己又拧开第二瓶。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81页 顾青舟咕咕咕喝了半瓶，才回他的话，「我姐姐，让我早点回去。」 「你要...回去？」陆则谦的脸瞬间垮掉，好似受了天大的打击。 「嗯。」顾青舟眨眨眼，故意逗他，谁让他刚才那么得意的。「那我总不能让她一个人待在那里吧，不安全。」 陆则谦的眼神逐渐失光，不单单只是落寞，甚至有一种悔恨夹杂其中，一点一点地砸在她的身上，让她有一种错觉，她必须立刻道歉。 来不及放下手上的水，她走过去抱住他，将脸埋在他的脖颈处，「对不起，我骗你的，你这么远来看我，我怎么捨得啊。」 听到她撒娇，他的脸由阴转晴，「我也捨不得。」 陆则谦点了「价值不菲」的中餐，她确实有些饿了，吃得很香很大口。 「我给你请个做饭的阿姨好不好？」看她一副好久没吃饱饭的样子，他有些心疼。 「啊？」顾青舟会意，「哪用得着啊，我姐姐会给我做的，不过我不想让她这么辛苦，不让她做，我自己呢，确实又做得不太好。」又坦然道，「不过我感觉也是个机会，趁机钻研钻研厨艺，总不能以后总让你一个人做饭吧。」 「那不行，」陆则谦难得地反对她，宠溺道，「我们舟舟，以前不做的事情，若是嫁给我以后就做了，我多没面子啊。」 顾青舟闻言，咧开嘴笑了笑。好像确实如此，他从不要求她改变什么。 「你这次要待多久？不会耽误你工作吗？」顾青舟问。 「不耽误，周六的飞机回国。」他把所有事情推了，就是为了来看她。 「那还挺久。」没想到他能呆将近一周的时间，那点「因噎废食」的伤感，一下子便烟消云散。 她有了个新的主意，想徵求他的意见，「那我们在这度个蜜月吧。」 「度蜜月？」陆则谦看她，「会不会太仓促了。」与她有关的事，他不想这么随便。 「不仓促。」顾青舟放下勺子，默了三秒，咬了咬自己的下唇，游说道，「你想想看。」 「你来看我，在季节更替的天气，多浪漫啊。」 陆则谦忍着笑意，回味了两秒，确实有些夸不出口，「成诗人了？」 「不可以吗？」她反问。 「可以可以。」陆则谦立马点头，生怕今晚再触了她的逆麟，「那我宣布，从今天开始，爱上多愁善感的文艺少女。」 顾青舟：「.......」 「我以前不是吗？」 陆则谦解释：「以前是宠辱不惊的钢铁小战士。」 顾青舟：「......」这什么乱七八糟的词也能组合到一起。 第86章 ◎我整天搁这儿看悲情电影一样◎ 隔天醒来，已经超过了十点。陆则谦伸手拉她，低头就要吻下去，被她直接用手捂住了嘴，假装生气，「起床了，忘了我昨天说的事？」 「不敢。」他亲了亲她的头髮，笑道。 「那就赶紧起床。」顾青舟直接坐了起来，「还得先回去一趟，不然我姐姐得担心了，顺便你也去见见她。」 陆则谦点点头，拿过她的衣服，顾青舟一把抓在手里，瞥了他一眼，「我自己穿。」 回到住处，正看到顾青柠整装待发，旁边的人拿着摄影器材，大概又是要出去拍照。 「姐姐好。」陆则谦先打招唿。 顾青柠开心地拍了拍他的肩膀，寒暄了两句，又看向一旁的顾青舟，她连忙解围，「你们出去吧，我们也得出门呢。」 顾青柠笑着点点头，也不那么见外。 顾青舟换了身衣服出来，就见陆则谦在看着飞镖盘发呆，她从背后抱住他，又想起了陈让的话。 「再带两件衣服。」陆则谦说，「免得回来拿。」 「......你就这么不想看见我姐姐。」她假装噌怪道。 「我哪有。」他立刻为自己辩解，「我是怕打扰姐姐。」 顾青舟将收拾好衣服的袋子递给他，推着他出了门，「待会，我告诉你，那个人是谁。」 上车以后，她把一张便签递给他，「我们也不能走太远，我列了几个地方，你看看怎么样。」 陆则谦低头看了看，还是觉得有些草率，「我们要不要再计划一下。」 「不用了，真的你相信我，」顾青舟打消他的疑虑，「去了你就会知道，那里有多棒。」 陆则谦弯了弯眼睛，有她在的地方，当然会很棒。 「所以我们现在去？」陆则谦问。 她拿过他的手机，输入导航的地址，「我们先去这个公园，再往因特拉肯开。」 「好。」 上车以后，她又开始喋喋不休，今天天气很好，她在告诉他，那个公园有一家汉堡特别好吃。 「刚刚和我姐姐一起的那个，长头髮的艺术家。」她又突然穿插进这事，「是我姐的初恋男友，你说巧不巧。」 陆则谦偏头看了一眼，配合得啊了声，这事她确实没告诉过他。 「我们刚来这儿的第二个星期吧，我就总觉得有人鬼鬼祟祟地跟在周围，阴魂不散的，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办，」她自顾自地说，没发现身旁之人眉头紧皱，「又不知道该不该去报警处理，也害怕人家就只是来拍照的，毕竟这儿多漂亮啊。」 「确实有些不放心，我就只好找你的朋友帮忙，折腾了大半天才知道，那人不仅是个摄影师，还有可能就是来找我姐的。」她继续说，「然后就是你看到的这样，我姐会在闲暇之余和他一起去拍照，看她那么开心，我又觉得挺好，反正也不耽误治疗。」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82页 半晌，没传来他的回答，她偏了偏头，才觉得他脸色不好。 「哎呀，就是。」她想了想，还是只能如实说，「我是怕你担心，才没告诉你的，也请陈让瞒着你，你离得那么远，也帮不上什么忙的。而且都处理好了嘛。」 陆则谦正因为知道这个原因，才顿觉无力，这件事可大可小。若真有什么不测发生，他想都不敢想。 「我知道你想说什么。」顾青舟幽幽道，「但这是没办法的事，虽然很多事情你可以代劳，但我也不能当个废物吧。我会小心的，如果你放下一切来陪我，我会觉得更不安。」 陆则谦笑了，说得都是些什么话。其实这里的一切，她都处理得很好，他也顶多在生活上提醒她，照顾好自己，别的几乎不需要他插手。 「好，但是以后必须得告诉我。」 「嗯。一定。」她笑了笑。 现在已经过了午餐时间，公园里的人少了不少。很多人都会随便买个三明治或者汉堡解决午餐。她之前来的时候，也时常买个便餐和他们一起吃。 今天阳光明媚，她没有选择室内的餐厅，让他在她常坐的长椅上等着，自己去后面的流动摊位买了两个汉堡，一份薯饼。 「给，尝尝。」将其中一个递给他，笑了笑，「我给你买了最贵的汉堡，用你自己的卡。」 陆则谦满意地点点头，拉她一同坐下。 她眼睛漫无目的地看向远方，时而聚焦时而走神。她穿一件奶白色的宽松羊绒毛衣，周身散发着温和的气息。 她说得完全正确，去哪里根本不重要，就这样和她一起坐在树荫下吃汉堡，看静谧的湖面，他也心情愉悦，好像吃了糖，甜而不腻。 「刚刚那人问你什么？」陆则谦咬了一口汉堡，出声问她。 顾青舟将刚刚那张照片递给他，「说是，送我张照片。」一张拍立得，是她起身时，身后飞过成群结队的海鸥。 若不是这张照片，这事她永远也不会知道，请他吃了一个汉堡，直接收下了。 陆则谦看了看照片上的衣服，明显不是今天，瞅着她又看了半晌，「你时常来这儿？」 「有时候吧。」顾青舟说，「无聊的时候，来这儿坐坐，会很开心。」 「只说了这些？」陆则谦将这张照片收到自己的口袋里，似乎不准备还给她。 感觉到他有些吃醋，顾青舟顿了下，凑近道，「还问我，那边那个帅哥是谁？」 「你怎么答的。」 「我能怎么答。」她挑挑眉，轻哄道，「当然是说husband咯。」 陆则谦低头莞尔，假装听不懂，迎着阳光虚着眼看她，「中文意思是？」 「老、公~」她拖腔带调，满足他。 「嗯。」陆则谦干脆地应声，嘴角一直在上扬。 她见他耳朵红了，又逗逗他，「照片不还给我吗？」 「拍得挺烂的。」陆则谦批评道，「待会我给你重新拍。」 顾青舟任由他胡诌，也不打算拆穿他。 「那个好像是青柠姐？」陆则谦眉目温和，不确定地说。 「你才发现啊。」顾青舟不动声色，「我都欣赏好一阵了。」顾青柠穿着漂亮的丝绒裙，换了好几顶礼帽，不停变换着拍照的姿势。 陆则谦看见她眼里的笑意，「你就整天在这儿监督人家谈恋爱？」 「我监督什么哦。」顾青舟唇角微微一弯，觉得他还挺幽默的，「我整天搁这儿看悲情电影一样。」 「你想想看，你要是和你的初恋重逢，又是离婚又是生病的，那还不得偷偷哭一场。」 陆则谦差点被她绕了进去，严肃地反驳，「我可没有你说得这些事儿。」 「......」脑子转得挺快。 「那你想到这些，」陆则谦几分凝重，「会不会心情不好。」 「我也得有那个时间啊。」经他一提醒，她才想起，「你不是给我报了很多兴趣班吗？」 「怎么样，有意思吗？」陆则谦不由得笑出了声。怕她无聊，才想着法得给她找乐子。 「还能怎么样。」她无奈地松了松嘴角，「谢谢你呗，我妈都没这么这么全方位地培养过我。」 闻言，他玩味般地看她一眼，「那待会我来检查功课。」 「好的，陆老师。」她配合他，语气里满是不屑。 在因特拉肯，他们住进了一个漂亮的湖景房。 看他从车上下来，拿着行李往里走，她思绪开始叠加，想到在科茨沃尔德的场景。 他说他其实无事可做，只希望她有一个愉快的周末。她也一样，无所谓蜜不蜜月，只单纯得想和他分享。 住的房子带厨房，陆则谦居然给她在院子里煮起了火锅，是他从国内带来的底料，真的是有备无患。 单纯得看她吃东西，他也很是开心。 待吃完饭，觉得身上有一锅火锅的味道，索性先去洗了澡，又重新回到院子里来。 陆则谦将自己的外套，披在她的身上，低头看她在本子上涂涂画画。 陆则谦：「这是你买的？」好像是一个旅行手帐本之类的东西。 「不是。」顾青舟没抬头，「我的高级兴趣班发的，有旅行用的，有日常用的，有专业用的，好几个呢。」 陆则谦拿起来，翻了两页，「你这一看就没好好学，都还是新的。」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83页 「都说了这是旅行记录本。」她伸手夺回来，用教训的口气，「你不来，我和谁旅行去。」 「......」有道理的。 「所以你是要，记录下来。」陆则谦问。 「想是这么想的，」她为难道，「但我这个技术，好像有点难。」 「那不凑巧了吗。」 顾青舟笑笑，凑巧个屁，当然是因为知道他喜欢，她才会去体验的。 陆则谦从身后环住她，拉她坐到他腿上，拿过桌上的签字笔，从头开始记录。 她起床的样子、她看他的样子、她抱他的样子、她吃饭的样子，她笑的样子，简简单单几笔，生动又传神。 「画得真好。」她忍不住夸出了口。 「哪能啊，」陆则谦看她，「完全是因为你长得太好看。」 「......」顾青舟有些接不住这油嘴滑舌的表白，「你现在怎么这么会说话，我以前怎么就没发现。」 陆则谦笑：「我以前要是这样说，你是不是就会用那种，不耐烦、不理解、不想懂的表情看我。」 「......」还挺会怼人。 顾青舟不理会，拿过他手上的签字笔，翻开新的一页，自己开始画。 严肃的他、吃醋的他、笑的他、吃东西的他、画画的他。 画完以后，又倒回去看前面一页，有一种画风突变的错乱，「这样给我的老师，会不会很容易发现我代笔？」 「不会。」陆则谦自信道，「画成什么样，我都能给你统一回来。」 顾青舟语塞，太炫耀了....... 「那你给我签个名。」她指着空白的位置，「说不定你以后努努力，我能拿去换钱。」 「行。」陆则谦大手一挥，写上她的名字，「拿这个来换。」 「......」顾青舟横他一眼，「你这样别人哪知道是你画的，我不管。」 陆则谦觉得她可能没明白这里面的道理，双臂收紧，将她往身前提了一下，郑重在她名字下面，签上自己的，字号小了一些。 「这还差不多。」她满意地收了起来。 「诶诶，」他又从她手里抢过来，「说好的一天，还没完呢？」 说完又接着画，顾青舟看了半天，终于看出点眉目来，下意识放轻了唿吸，侧头去看他的耳朵，莫名地心跳加速。 回到画面时，顿觉那笔尖已经成了一把细细的勾子，勾着她内心深处最柔软的地方。 他真的好会，输给他，好像也不冤。 两三个场景以后，她感觉到他身下的变化，低低笑出了声，大概再也继续不下去了，他才搁了笔，朝她伸手，低声说：「抱你？」 顾青舟双手挂住他的脖子，「你这样做，我还能卖给谁？都成禁书了。」 「你不知道吗？」陆则谦义正言辞，「歷来，禁书都是流传最广，最受欢迎的。」 「.......」再次无语。 那晚，她其实记不太清楚，画上的场景是否在真实的世界里復刻。 第87章 ◎他会走过来，她也会走过去。◎ 第二天，他们骑着自行车去环湖，有山路、有柏油路、有碎石子路，累了就在路边的草坪或者长凳上坐一会儿。 吹吹风，拍拍景，肆无忌惮地拍拍他，给他分享，让他笑。按下快门，可以立刻存到自己的手机里，不用删除，更不用担心删除以后会留不下任何痕迹。 第三天，他们去登山，在山顶拍雪景，骑山地车俯冲而下，他再次见证了她对刺激感的极致追求，全程不踩剎车，把他吓得够呛，她比危险本身更危险。 第四天，他们去徒步，体会置身于风景油画中的曼妙感，她穿一件红色的冲锋衣，他从上往下给她拍照，绿中一点红，就算是再小的参照，他也能一秒聚焦于她。 第五天，她开车送他去机场，与他拥抱，忘了那些迷信，只记得此刻的美好。 顾青舟买了一些明信片，寄给姜润、向桐还有苏夏。知道她要休学的那天，姜润哭，她是有些理解的，向桐也跟着红了眼睛，她没想到。最没想到的是，苏夏会来单独与她道别，所以她承诺会给她们寄明信片的。 姜润和向桐和她有一个小群，时常会给她分享一些实验室的趣事，她走了就跟没走一样。 苏夏就更不一样了，隔山差五给她发邮件，全是学习资料，她一开始收到时以为她发错了，后来又觉得合理，远在异国他乡还有人督促她学习，她真的受宠若惊。 也会时常发一些这边的脑神经相关的病例与她分享，苏夏每次都回復得很认真，本来想问问她和裴奕怎么样了，想想又算了。她有预感，她们会成为朋友的，这事不急。 送陆则谦去机场的路上，有一点伤感，却又并不害怕。因为在这个国家，她时常去的几个地方，都有了他的气息，他的身影，他的记忆。已经足以支撑她，捱过接下来的每分每秒。 —— 顾青柠的治疗情况比预想中的好，手术康復超过时间进度。看着诊疗报告，她很难想像头疼发作时，她一个人以前是怎么挺过来的。 上个月开始吃特效药，有一些应激反应，但在可控范围内。这种病潜伏期太长，需要长时间治疗，甚至是终身都可能离不开药，不可能立即痊癒的。至于病变的速度也得在一个周期里才能有所对比。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84页 相比于病症的治疗，顾青舟更开心的是，顾青柠心理上的改变，她很乐观地在面对这件事，时不时也会打电话和朋友聊聊。 她态度转变后，也时常通过视频会议，开始参与国内的工作。顾青舟也不阻拦，她迟早是要回到正常的生活中去的，这一点毋庸置疑。 但她希望，她能够活得更自在些，更开心些。 对顾青柠而言，最慰藉的大概是顾申山出现在顾青诩的视频里，虽然只有十来分钟的时间，但对她来说，是绝对漫长的记忆。 顾青舟故意走到了门外的地方，不去探听具体的聊天内容，她听到他们的对话很日常很轻松，这就够了。 她自己无所谓顾家人的认同，但她知道，她姐姐一直都在为此努力。 人就是这样，距离隔得远了，心就会更近。她只能希望她爷爷能记得这些温情时刻，更久一些。 —— 有了那把钥匙，陆则谦一有时间，就会去苏城，来回独自开五个小时的车，也不觉得累，在那里，他总会有些新的慰藉。 陆则谦忙完手上的工作，也不离开，依旧坐在书桌前听雨。 秋雨绵绵，最是撩人心弦。又想到她的世界大概已经白雪皑皑，没了这份无所事事的乐趣。 顾青舟的视频电话接进来，她那边依旧是天光大亮的晴天。 看见熟悉的背景，她笑道，「你怎么又又又去了。」 陆则谦没回答，「你等等。」说完走到院子里，找到一块平整光滑的青阶，将手机放低，让她听雨的声音。 那声音清脆干净，叮叮咚咚。她想她不仅能听到，甚至能看到，那跳动的雨滴。 听的不是雨声，是他的情话。 陆则谦再次回到视频里时，头髮已经有些微润，问她，「听到了吗？」 「当然。」 当然。 她眼睛里也蒙上了一层烟雨，赶紧背过身轻拭，「你进去帮我看看，那个，我房间有个东西还在不在。」 她也不知道要找什么，瞎编了一个，不想让他站在雨里。 每次来这里，他其实都睡的客房。说是要探寻她的秘密，实际却很少进她的房间，只是特别想她的时候，会进来坐一坐，然后又出去。 陆则谦举着手机，边走边看，等她的指示。 「书架的第二层，从最左边开始，」她随便说了点什么，假装真有其事。 陆则谦打开书桌上的檯灯，左手照明，右手视频，慢慢移动，让她看。 「好像没有。」她匆匆扫过一眼，编不下去了，答得有些敷衍。「可能不在了吧。」 「具体要找什么？」陆则谦的声音从画外传来。 「就是.....一张纸，随便记了点东西。」她牵强道。 「那你等等。」 说完这句，视屏里的图像就成了黑色，她猜测那是她的书桌。 窸窸窣窣的动静传来，仿佛他比她还要想找到些什么。她没吭声，任由他找，反正也没有什么东西。 又等了一会，陆则谦的声音传来，「是这个吗？」 她把手机凑近，好奇他找到了什么。 屏幕里的信纸有些发黄，可能是时间的关系，也可能是灯光的关系。 纸张的大小刚刚好，塞满一整个屏幕，她顺着开头默读了第一句，恍惚几秒，才发现是她离开伦敦那晚，手抄的那首《过程》。 她移开自己的目光，应付道，「大概是吧。」这只是一首诗而已，不是什么证据，承认也无所谓。 「给我的？」依然是陆则谦的声音，带了一分沙哑。 「想什么呢。」顾青舟没有抬头，直接否认了，「看到一首喜欢的诗就抄了一遍。」她其实不太想给他诉说那些情绪，某种程度上，她觉得有点道德绑架，还容易带着些指责的意味。 他认识现在的她就好，现在的她依旧爱他，或者说更爱他。 电话对端沉默，她不由抬眼看去，只见这封信慢慢下移，在结尾处赫然写着日期和地址。虽然没有指名道姓给谁，但那种微妙不言而喻。 「.......」好吧，她百口莫辩，故作轻松道。「当时有点睡不着，就练了练字。」 信纸从视频里消失，她知道是他在读，并未催促。 等待的时间很长，陆则谦读了两遍，心绪潮涌，已经钻进了那首诗里。 他能完全与她共情，体会到短短几个月她曲曲折折的心境。 在他未出现时，她持续着自己的生活。 他蓦然出现，住到了她的隔壁。 某个夜晚的转角，她的视线开始不知不觉落在他身上。 随后，是她独自体会如蔷薇般忽近忽远的甜蜜忧伤，而他，浑然不知。 两人相对而坐，共享跳动的火苗，恍如梦境。 阳光灿烂，草叶芬芳，生活没有太多的激烈和起伏，她始终体会到与他一起温暖的时光。 然而，欢笑中有些隐藏的悲伤，她意识到那些错位的思想，开始收敛自己的锋芒。 从此，她选择沉默，如瓶中水，守着自己的秘密。 再然后，分别的乐章缓慢而至，她无法忘却又无法靠近，只能选择体验当下。 她企图以一场错误的信息来收尾，却被他识破一半。一知半解的他，给了另一个更错误的信息，让她的世界从此白雪茫茫、余音绕樑。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85页 「我能.....抄一下这首诗吗？」许久许久，久到她以为他已经断线时，他的声音再次传来，带着克制的哀伤。 「当然....可以。」不明白他情绪的来源，她只好先应承下来。「左边的抽屉里好像有信纸，你可以看看。」 那是以前去英国时买的，应该还剩下很多。 「好。」陆则谦应了声。 随后传来桌椅移动的声音，她猜想他应该就要在这写。 世界比刚刚还要安静，他低着头，顶着檯灯的光，好像格外专注，就如她那晚一样，忍不住又算了算时差，连时间都算得上旗鼓相当。 她没出声打扰，他的侧脸，映着光，清晰俊冷。 她不用看也知道，他的字写出来的诗，一定是词更达意，比她要好。 她单手支着脸，就这样静静地看，想一直看到地老天荒。 「写完了？」看他微垂着的头有了上抬的趋势，她出声问道。 「嗯。」他侧头，露出一抹似有若无的笑。 「我可以看看吗？」她要捧场。 「我读给你听好不好？」 「可以啊，」她立马应下，又将音量开到最大，还是觉得不够，「你等等，我去找找耳机。」 白昼亦如黑夜，世界阒寂无声，唯有他清润的嗓音轻轻敲打她的耳膜。 一月拦住你的去路 二月收到你的祝福 三月你消失不见 四月与你重逢在白色的海边 五月你心灰意冷，犹自悲伤 六月我们对面而坐，万念俱灰 就这样到了七月 七月里悲喜交加，你掀了桌，我重新组了局。 八月就是八月， 八月我缴械投降，把子弹给你，等着中枪。 九月和十月，是两只眼睛，装满了你 你在我眼里，我在你眼里 十一月已然到来 你带我度蜜月，我开始期待十二月。 十二月归心似箭。 顾青舟感觉眼前水色迷濛，她仿佛又置身于那个大雾瀰漫的天气，独自攀爬，视线再次缩小，只聚焦到那个山巅。 隔着一段距离，她停住了脚步，迷雾散去，有人看向她，带着张开的双臂。 旅程止于恋人的相遇。 她知道，这一次，无论如何都会相遇。他会走过来，她也会走过去。 「你.....这首诗有名字吗？」她控制不住自己的哭腔。 「你取一个？」陆则谦伸了伸手，却发现擦不了她的眼泪。 顾青舟点头，「那我胡诌一个，就叫《继续》好不好。」 「好。」 有些事情只有过程没有结局，但不妨碍，只要一切都可以继续。 顾青舟眨眨眼睛，抖落自己的眼泪，她从来不是爱哭的人，尤其不想在他面前哭。 「你还挺会借花献佛的。」顾青舟笑一声。 陆则谦点头，对她的指控照单全收。沉吟片刻，叫她的名字，「舟舟....」 「嗯。」她应声。 「以前，总是你来开头，我来捡漏。」他声音发涩，又极其坚定，「从今以后，我来开头，你来选择，要不要继续？」 她看向他的眼睛，被灯光加了滤镜，不似那样黑白分明，但依旧带着强烈的冲击。 「好。」她回他，目光干净而热烈。 第88章 ◎和你在一起的每一天，都不平凡。◎ 顾青柠的病情经过医疗团队评估后，可以先告一个段落。在综合考虑后，带了必要的药品，定了回国的机票。 和她们一起回去的，还有那位摄影师，顾青舟问过她姐姐，那是不是她的新姐夫，对方笑着摇了摇头，「还不是。」 她同情地看了他一眼，回国以后，顾青柠的顾虑就会变多，这个是很难避免的。但很多问题，也必须得她自己想明白才行，旁人不可能代替。 接机的人有几个，但她一眼就看到了陆则谦，推着行李的手一松，就小跑了过去。陆则谦单手插袋，另外一只手稳稳地接住了她。 还没等他开口，她仰头就说，「我是不是太激动了？」 陆则谦低头啄了啄她的唇，眉眼带笑，「当然没有。」 两人旁若无人的模样，最先没眼看的是乔语，拉了拉乔木的衣袖，感觉受到了打击，「哥，那边那个热情的人，是顾青舟？」 乔木无奈地点了点头。 乔语嘀咕道，「她怎么不对我，也这么热情。」 「你忍忍吧。」乔木垂眼看她，「你还想再得罪你谦哥哥一次？」 乔语闻言，赶紧摇了摇头，「我可不敢。」她觉得好像上次以后，陆则谦到现在都没再理过她。 两人没有再做什么过分的举动，就这样四目相对，笑了又笑。直到顾青诩走过来，轻咳了声。 顾青诩也有点没眼看，又不得不打断，「先回家吧，爷爷在家等着呢。」 顾青舟站好，才意识到，原来还有其他人，收敛了几分开心的表情。在最右侧，站着爷爷的秘书，他没亲自来，这样也算表态吧。 回头看了一眼旁边的的顾青柠，「姐姐你回去吧，爷爷肯定是想和你一起吃饭，我就不去了。」顾青柠温和地点了一下头，她当然知道她的意思，她要回自己家。 顾青诩倒是不乐意了，「爷爷可没这么说。说了让你和则谦一起去。」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86页 顾青舟看向陆则谦，谘询他的意见，「你要去吗？」 陆则谦笑道，「我听你的。」 「那就不去了。」她想都没想，爽快作了决定。 「好。」 顾青诩：「......」 以前顾家让她去她就必须得去，所以她也想试试，是不是真的可以不去。也让她爷爷知道，谁也不是唿之即来挥之即去的。 顾青诩还想拦一拦，「诶诶，你就去吃个饭嘛，改天让三爸三妈也一起去吃饭。」 顾青舟觉得好笑，「哥，都给你说了，不要期盼这种大团圆结局。」她觉得她妈妈大概是不会去的。 「你才嫁.，」顾青诩还没说完，就收到了陆则谦的眼神警告，噤了声。 下一秒，她的箱子出现在了他手上，比她还要心急着要走。临走前，她去给乔语说了几句，虽然她没能来看她们，但她们常常通电话，所以其实也没有特别要交代的，简单的互相问候了几句。 乔语：「我朋友想约你一起去射击。」 顾青舟：「.......」她真的挺会社交的，能轻而易举让别人给她「当牛做马」也是种能力，她也没反对。 「过两天吧。」她认真道，「你先筛选一遍，打不过你的就不要来了，先去报个低端一点的兴趣班。」 乔语：「......」她又觉得她完全没变。 所有的思恋都幻化成翻云覆雨。 他觉得她真的很聪明，做什么事情都不达目的不罢休。上次没有成功后，她又找到了新的突破口，她居然会引导着他攻略自己。 这个他.......怎么可能抵抗得了。直接就选择了投降。 又洗了一次澡，他把她拥在怀里，时不时找个地方吻一下，怎么都不够一样。 「你知道吗？」她的眼里还有一片朦胧的雾气，「我觉得虽然是陪我姐姐去治病，但我自己也变好了很多，以前我真的....不太好。」一时之间，也找不到一个确切的形容词，只能笼统的回答。 陆则谦吻了吻她的眼角，安慰道，「没有不好，我们舟舟不是.....生病了吗？」 顾青舟弯了弯唇，也不争辩，「但我那时候要再固执一点，我根本不可能见到你了。」她那时只会考虑自己，谁的情都不领的。 「那也没关系。」他向她更靠近了一些，「只要我能遇见你，任何时候我都会爱上你的。」 顾青舟没有感动，别开脸笑了两声，这信手拈来的情话，她是不敢信的，开了个玩笑，「我可不敢这么说，我有可能......完全看不到你。」 她不太可能看不上他，但确实有可能看不到他。 「那你会怎么办？」她又有些好奇，如果是他先喜欢她，会不会不这么曲折。 「慢慢追呗。」陆则谦颳了刮她的鼻尖，他的意志力又不比她差。 她「咯咯」笑了两声，觉得这个回答，还算可信。 得知她回来的消息，她没想到最积极的人居然是苏夏。给她发了一堆表格，让她復学。但可笑的是，她居然不敢忤逆她，还怕她催促，直接单方面给她汇报进度。 按照原本的想法，她想等到新学期开学的。毕竟，马上就寒假了。 事实就是，在苏夏的斡旋下，她的復学通知审核得很快，在彻底放假之前，就收到了。姜润对此的评价，依旧是那句「生产队的驴都没你效率」，她也不好争辩，默默收下了这个人设。 她没上课，自然也不用去考试，但负责排值日的苏夏直接将她考虑进了大名单，所以，这个寒假，她依旧只有十几天的休息。 陆则谦给她打电话时，她刚从实验室出来。又看了看时间，这会儿给她打电话，她也不知道他要干嘛。 顾青舟：「怎么啦？」 陆则谦：「我好像没带钥匙。」 顾青舟：「........」电子锁，要什么钥匙，但她知道他的意思，这是属于他们的秘密， 挂了电话，他给她发了学校外面咖啡店的地址，让他去等她。她没有让他等两个小时，半个小时就出现在了咖啡店门口。 门檐上，没有风铃。但她进来时，他依然感受到了，风不止而铃不息。 他将奶茶递给她，问了句，「你平常都会做什么？」 顾青舟差点没绷住，拉了他出去，这依旧只是一个有暖阳的一如往常的午后。 她带他去了以前的家的位置，然后坐了23路公交，总共六站，下了车，那是她的中学。学生们已经放了假，他们其实可以进去，但却并没有进去。 顾青舟：「那里就是上课而已，没什么好看的，」那时的她，都是心心念念下课的，所以对学校并没有过多的留念。 陆则谦看着旁边的那些小吃摊，想给她买，「这些也不吃吗？」 顾青舟摇摇头，「真的不吃，不是我自律，那个时候对我而言，时间是很宝贵的。」 于是他们换了一辆公交车，三个站以后，到了正西街。因为拆迁的缘故，所以这里已经有些面目全非，一部分她经常光顾的地方俨然成为了废墟，所以她只能口头叙述。 陆则谦问了很多问题，很细緻很深刻。她又想起上次在这里见面时，那个郑工头求救的眼神，他这种问法，一般人确实很难招架得住。她作为当事人，将亲身经歷的事描述一遍，都还能被他抓到些逻辑漏洞。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87页 陆则谦见她确实说不下去了，笑了笑，闭了嘴。他也确实不敢了，怕她生气，刚刚是有点关心则乱了。 拐过下一个转角，大家都知道那里是哪里。他曾在这里给她挡住过别人的窥探，如今，正牵着她的手，大大方方往那个少年宫走。 现在的他对这里，比她还要更熟悉一些。 有一个施工的工头似乎认得他，连忙过来打招唿，可能以为他是来看进度的。陆则谦随便问了两句，这当然不是他此行的目的。 因为这里要开发成旅游纪念品区，所以道路两边会有一些适合拍照的雕塑。 少年宫的位置就有一艘小舟，足足一人高，她知道那是什么。昨晚在家里时，他送了她一个一模一样的，她还记得，并且也知道那是契合她名字的含义。 她忍住自己的哽咽，长长地唿出一口气，「这是违规建筑吗？」她有点不确定。 陆则谦被她逗笑了，她还懂这个？「政府批准的。」陆则谦悠悠道，当然有他的私心。 「会不会有点浪费材料？」她也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陆则谦：「我用以前的墙体作了翻新，所以没花什么钱。」 这种情感上的传承，是钢筋混凝土永远达不到的。他能细心到这个程度，她好像可以允许自己小哭一下。 她没有说谢谢，垫脚吻了他的脸颊一下。这里很多人在工作，她也需要守规矩。 坐公交车回到家时，天色已经完全暗了下来，还飘起了细雨。两人十指紧扣，出了电梯。 「你有体会到那种感觉吗？」顾青舟问。她很难表达，也不知道这是不是他想要的体验。 陆则谦低头，目光里有一点问询，更多的是确定，「什么感觉？」 「就是....平凡的一天？」顾青舟试图让他意会一下。 「没有。」陆则谦垂眼浅笑，将额头与她相抵，「于我而言，和你在一起的每一天，都不平凡。」 ———— 正文完。 作者有话说： 感谢陪伴！正文到这里结束了。如果喜欢这个故事，可以评论区告诉我，将是我莫大的动力。 也请大家看看我专栏预收的两本书，喜欢哪本点点收藏！真的很需要大家的支持！ 第89章 番外一 ◎他当然不是她的工具人。◎ 过年前的一段时间，陆则谦比较忙，很多事情需要收尾，三天两头的就要出差。顾青舟回爸妈家里住了两天，又去了陆则谦小时候长大的家。正好有机会，她可以独自在里面待两天。 因为她说过会来，所以他在里面准备了很多东西，冰箱里有饮料，厨房里有热食，还有各种零食，连被子都换成了她喜欢的。 除了不做饭以外，在这里待着，完全是家的舒适感。找不到什么就可以直接给他打电话，什么都会有。 没想到会有不速之客，顾青舟在门铃响了三声以后，才带着忐忑的心情去开门，居然是乔语，而她，还约了林颜。 「没有吃的吗？」乔语掐着饭点来的，还以为能蹭顿饭。 顾青舟耸肩，「外卖在来的路上。」她特意请林颜去打的包，顺路带过来，「我有一个朋友，待会一起吃饭可以吗？」 「是那个林记者吗？」乔语问。 顾青舟点点头，除了她，好像也没有谁能有此待遇了。「你介意吗？」她不是很清楚她们是否能处的来，好像她这个中间人都没刻意给介绍过。 「当然不介意。」乔语立即表明态度，「我们娱乐圈的人，有机会与记者朋友搞好关系，当然要抓住咯。」 「你还真是不放过任何一个机会。」顾青舟笑笑，听出来这是一句半真诚半客套的话。乔语的情商她一向是佩服的，但自己过去可以惹怒她，想想看，她也是个有点本事的人。 林颜带来的是广式汤锅，很适合冬天吃。但乔语似乎有点失望。 「我还以为是川式火锅呢？」乔语撇了撇嘴。 「抱歉啊。」顾青舟解释，「那个味道太重了，不太.....合适，」 乔语打量她的表情：「你跟他这么客气？」 顾青舟笑了笑，「不是客气，你可以姑且当做我比较懒，不想收拾那样油腻的东西。」 一时半会她也很难解释得清，不想把这里搞得味道太重是一方面，乔语的那个说法也不无道理，人与人之间的距离是要逐步打破的，她也不认为需要表现得太过刻意。 乔语没再追究，她当然看得出来，但她这么客气，她估计谦哥哥不会很开心，否则不会亲自给她打电话，让她过来看看她。 「诶，一出手就搞定了王炸，我都没看出来原来你这么会谈恋爱？」乔语揶揄道，除了她哥告诉她那次，她真的没发现一丁点蛛丝马迹，就压根没把这两个人关联起来。事后想想，还是她思想出了问题，主观上认为顾青舟不爱任何人，除了青柠姐。 「我很会吗？」顾青舟看了一眼林颜，开始了对自己的质疑，「我也不知道，好像没什么经验吧。」 「有的哦。」林颜反驳道，「你不能因为现在已经结了婚，就把自己择得这么干净，你忘了我们电视台那个郭帅哥了吗？」 「什么什么，我想听。」乔语八卦道。 「也没什么，」林颜歪了歪头，自己先笑了，「就是她总是一个人等我，人家就想认识认识她，结果就是没有结果。」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88页 「不过后来我告诉他，你不喜欢男人.....」林颜摊摊手，一副给她解围的得意。 顾青舟、乔语：「......」怪不得，前两天，她去电视台找林颜，对方听说她刚从国外回来，又结了婚，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微笑，原来根源在这儿。 「不过，你也不亏。」乔语笑出了声，「我之前还挺怕谦哥哥一时兴起的，但我现在挺怕你辜负人家的。」 顾青舟：「纯粹无稽之谈，是我先喜欢他的。」她也不难为情地就承认了这个事。 「过去呢，我不知道。」乔语绘声绘色道，「但你不在这段时间吧，谦哥哥随时都把戒指戴在手上，那意思就是明确得不能再明确了，你都不知道，伤了多少人的心呢。」她也是这段时间才知道，乔木那句「不是一般的喜欢」是什么意思。 「是吗？」顾青舟停下筷子，看了看自己光秃秃的右手，因为要做实验的关系，所以她不习惯在手上戴东西。 乔语一这么说，她突然就有点想他了，后面的饭也吃得无滋无味的。快速吃完东西，顾青舟去收拾，让她们两人在客厅待一会儿。 出来时，看见乔语在翻相册，那是一本有点陈旧的相册，她认得那个封面，是外婆家的，原来他拿了过来。 「这小男孩是谁啊？」乔语抬头看向她。 「小男孩？」顾青舟用纸巾擦了擦手上的水，走到她面前，「我看看。」她可不记得有和什么小男孩合照过。 她低头翻了翻，随即明白了。这些都是翻拍合成的照片，陆则谦把两人小时候的照片作了处理。他的审美很好，还贴心得配了文字，看起来真像那么回事。 比如【这是我还在念幼儿园的老婆】。 她忍不住笑了笑，「你不会认不出来是谁吧？」她不知道应该说他有心，还是说他闲，原来那些日子，他都在捣鼓这些事。 乔语：「.......」猝不及防吃了一嘴的狗粮。她又觉得，她其实也不是很认识「陆则谦」，他居然会做这种事。 她们两人走后，顾青舟从头到尾翻了翻那本相册，突然就有点待不下去，她拿过车钥匙，决定要立刻回家。 没想到家里会有人，顾青舟看见从书房出来的他时，楞在了原地，对方当然也没想到她会这么晚了还回来。 她来不及脱鞋，就冲过去抱住了他，「什么时候回来的，怎么没告诉我。」 陆则谦单手搂住她，「你不是说不准我打扰你吗？」所以，提前回来这事，才忍住了没告诉她。 顾青舟笑笑，她确实这么说过，也不好打自己的脸。 「你在干嘛？」她换了衣服去书房找他，看见他一秒就关了电脑荧幕。 「我都看到了。」顾青舟走过去，他在合成照片，「还看了很多呢。」 陆则谦拉过她的手腕，「会不会觉得我很无聊。」 「没有，」她摸摸他的脑袋，「会觉得你很有心，有精心挑选过。」除了那些直观的视觉以外，她还发现，他选的都是她小时候的照片，笑着的。 这也不能怪他，很长一段时间，除非必要，她都不怎么照相，也不怎么笑了。 陆则谦明白她的意思，低下了头，抚摸着她的手背，想要安慰她。 他不问，她却突然很想坦白：「不能实现的梦想比比皆是，也不是只有我的。我却在很长的时间里，都看不破这件事，是我自己选择的放弃，也怨不得别人，可是我又不甘心，一直在这种矛盾里挣扎，我有时候自己都觉得有些矫情。」 「我不想承认自己不够努力，或者运气不够好。客观来讲，这两样我都在平均线以上，但结果就是棋差一招。」 她给了他一个安心的眼神，阻止他过分的关切，又继续道：「就算是现在，我遇见了你，我也不能说自己能全然放下，也不能说这就是更好的选择。遗憾肯定是会有的，可错过了就是错过了，也早就不回去了，我要为此负责。但也知道，我必须要投入到新的生活中去，否则我会永远不开心，而且会错过更多的事情。」 她说完，平静地看向他，快速转移了话题，「不知道你能不能明白？或者你有没有什么遗憾的事？」 陆则谦收回伸出的手，她不需要安慰，她有自己的自尊，他不能僭越。而且她说得是对的，他无法鼓励她沉迷过去，因为那确实，毫无意义。 所以只能点点头，他当然明白的，「如果我说，」他盯着她的眼睛，还是想拉回来一点，「我没有，你会不会生气。」 「不会，」顾青舟笑了一下，揪了一下他的耳朵，「但会觉得你有点太骄傲了。」这也是他会吸引她的一个地方吧，做什么都能逻辑自洽。 「我去洗澡了，」她不打算继续说了，又叮嘱道，「你也不要太晚了。」 陆则谦放开她的手，「我去给你放水，你泡个澡。」 顾青舟看他一眼，随即点头，「好。」她知道，他怕刚刚揭了她的伤口，她会伤心，希望她放松一点。 洗完澡，她没有回卧室，而是躺在沙发上发呆。陆则谦从浴室出来，低着头与她对视，最后还是顾青舟没忍住，笑出了声，坐了起来。 她歪头，拍了拍身侧的位置，「要坐一下吗？」陆则谦展臂，她直接靠了过去，搂着他的腰。 「累吗？」他侧头亲了亲她的脸颊。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89页 「不是，」她又抱了抱他，「刚刚泡太久了，有点晕。」 「怪我，」陆则谦揽过责任，「没有直接进来提醒你。」他倒是这样想过。 顾青舟：「.......」 见她很久不说话，陆则谦出声：「在想什么？」 她回答不上来这个问题，又继续想。 她一开始在想，他好像是挺喜欢她的。他们已经结婚了，某种层面上似乎已经印证了这个问题，但真真实实得感受到又是另一回事。他会在她不在的时候想她，而且想得很具体，而她，好像没有这么具体。 后来又在想，他们或许算不上特别了解彼此，所以在过去的很长时间里，总是在互相试探。他想知道那些过去，她没有理由不坦诚，也没有很在意，只是有点不习惯。他不敢问她，但她也不说的话，就会一直成为一个死结。 最后又在想，或许她应该笑一笑，这样不太好。但终究又做不到。 「我在想你。」她起身跨坐到他身上，将脸埋在他的颈窝处，紧紧地抱着他，唿出的气体有些潮热。 此时此刻，他无法去判断她这句话是真是假。她愿意在他面前莫名其妙地进行情绪波动，这本身就是一种信任，就足够了。 他一直抱着她，去卧室，她不放开，他肯定也不放。 她睡裙外面披着一件浴衣，他往后一拉，丝质的衣料擦着她的肌肤滑落，他半揽着她，躺到被窝里。 他的手一直在她的腰间，温柔地安抚她，她没拒绝，也没说话。 她闭上了眼睛。她自认为是一个对情绪掌控力极好的人，今天这点也不算什么。刚刚说得也不是什么豪言壮语。但是，就算对爸妈，她好像也没坦诚过如此真实的自己。说出那句不甘心，她也一併解剖了自己。 她仰头去吻他，很认真地吻，甚至有些急躁。但他不介意，甚至觉得，如果她愿意，他们可以更疯狂一点。 刚开始，他还能克制而温柔地回应她，去脑海里搜索，在过往的经歷里，探索到的属于她的敏感地带，慢慢抚摸她，引导她。 他用余光瞟到她半褪的衣衫，瓷白肌肤上有亲吻过得红痕，在无人问津处成了另一种引诱。目光停留一秒，便会在脑海中反覆燃烧。 一个彻底放开的她，一个如此娇媚的她，他也抵抗不了，他也想征服。 而她，想要摆脱某种情绪，越快越好。他当然感觉得到，肌肤相贴或者耳鬓厮磨似乎都满足不了，他知道他现在算不上温柔，但他不介意成为任何她喜欢的样子。 他不能说单单只是配合或者取悦她，有这样的机会，与她共沉沦，分担她的痛苦与欢乐，是他一直想做而做不到的事情。如果这些情绪中，还有他一份功劳，那么完全算得上荣幸。 顾青舟很快就达到了自己的目的，她还抱着他，身体的颤抖停止了，但情绪还没有。 他用另一只手抱着她，她有点害羞，好像还笑了一下，他腾不出手来给她捋一捋汗湿的头髮，只能俯身贴着她的耳朵，「不要道歉，做你自己就好。」 他当然不是她的工具人，他只是爱她而已。 她点点头，又往他怀里钻了钻，她刚刚有点想哭，但现在，又不想了。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