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综影视之偶然相遇》 第1章 鸣龙少年 1 发生了一件特别令人尴尬的事情, (女主中二) 一觉醒来,就发现自己站在操场上,两边站着不认识的人,都穿着校服。看向自己,同样穿着校服,但是,却是红色的。 看着前面正在转动的文字字样:高三学期开学典礼。 我忍不住晃晃脑袋,心想着:你说是高一开学我都没那么难过。 我的动作并没有引起周围的人的关注,他们的目光直直地放在前面的老师身上,好像真的在认真地听着演讲。 。 眯起眼看清台上话筒前站着的人,才渐渐明了,原来是这里啊。 听着上面的人的声音,我无意识地点点头,突然反应过来,他刚刚说了什么, 我忘了。 看看周围有几位同学向前走了一步,这时专注地听着老师的讲话,同学又有了动作。 只是,为什么要这么做,真的很不理解。不好意思,突然想到,是我的问题。 周围的学生前退又后退,我跟着他们的节奏,随意向前或后退,眼里的情绪变化,笑意淡下来。 高中生本就处在自尊心比较强的时期,这个方式侧面反映他们的家庭情况, 是不是不太合适啊。 盯着从台上走下来的人,突然觉得有点搞笑,这老师干嘛呢。 低头看着鞋面,砖红色橡胶跑道把白鞋边缘染上同样的颜色,忍不住撇了撇嘴。无意识转了一下头,抬眼看向一个方向,最前面站着一个男生, 哦不,一排男生女生。 其实想想,学生群体中潜移默化的,也会出现等级划分, 只是怕从今天起会更加明显。 从记忆里,知道这是两校合并,龙海和铭英,看样子,我原本是龙海的学生。 细分着脑海里的一幕幕场景,对应每个认识同学的姓名。 等想清楚自己的家庭住址,我终于放松下来。现在最担心的问题已经明了,其他的我也不是很在意。 好像快结束了。我把头重新抬起来,看了一下周围也在蓄势待发的同学,控制不住脸上的笑意。 是不是说,得重新买身校服,但我觉得身上这身还蛮好看的。神游了一秒,我等着宣布解散。 那个老师手举着话筒,将期待的目光洒向围在周边的学生。 在寂静的场地中,站在最后一排的男生举起手,大声说道, “报告老师,我想上厕所。” 哦,在场的同学目光集中在那个男生身上,我慢了一秒,同样把目光转向他。 无聊。我心里想着,忍不住低下头撇嘴。 看样子,可以走啦。 掩饰地拨了拨头发,我转身向后走,向着操场出口的方向,慢慢移动。 在过程中,我的身后,几个女生走在一起,她们的目光放在我身上,时不时说着什么,脸上是明显的笑意。最中间的女生淡淡的表情,神情戏谑,随后眼神示意旁边的女生, 她是这些人之中笑得最猖狂的。 我注意到有人正从后面靠近,但不知道她的意图,所以强忍着自己不做任何行动。 “呀,真是不好意思。” 一个女生突然撞过来,我没有躲开,不受控制的向后退了一步。我看着她满脸都写着“我是故意的”,还露出挑衅的眼神。 从记忆里,我知道,她们和我一向不对付。微微偏头,看到停在最后面的那个人,和这里有段距离,意识到她才是为首的那个人。 面前这个人身后跟着另外两个女生,我看向她,然后故意露出一副嫌弃的表情,向着另一个方向走去。 有病被利用了都不知道。 , 开学第一天,被欺负了,嘤嘤。 我做作地想着,擦擦眼角的泪,在外人看来真的很难过。 那个女生跺了跺脚,最后和她们走在一起,脸上还有点不服气。 操场上,多多少少有其他的人注意到我们之间的互动, “为什么呢?”我尽量控制自己的情绪,声音轻轻地,自言自语道:“我看起来很好欺负吗?” 慢慢向前走着,未曾发现的平淡外表下,眼底是隐匿的暗色。 “搞毛啊,搞毛啊。”我拂了刘海到耳后,看着那几个女生聚集在一起,又开始捣鼓另一个女生。 高马尾的女生,好高冷的样子。眯起眼睛,任由侧边的头发被风拂过面颊, 好有感觉。 心脏怦怦地,我轻轻抚过胸口,低头掩饰自己唇角勾勒的笑容。 柔软娴静的感觉,体现得淋漓尽致。 长长的低马尾,扫着单薄的外套,我扯下袖子遮住了刚刚意外露出的伤疤, 意外呀意外。 轻抿起笑容,可眼前突然出现了一个未曾见过的男生,他被别人推过来,踉跄一下站稳。 他尴尬地挠挠头,穿着蓝色的校服。我注意到这一点,倒退了一步,与他拉远距离。 没等他说话,立马转过身,登上台阶朝着教室的方向走去。 这年头,真是什么人都有。 我飞快地朝着教室跑去,中途越过前面的其他同学,留下一个甩动的长发的背影。 。 直到抵达教学楼,我才心有余悸地看了看后面。 教室里,蓝色的校服和红色的校服交错着坐在一起,我随便挑了一个没有人的位置,把书包放在里面。 位置渐渐被坐满,我看着窗外的摇晃的枝芽,上面有小鸟在叽叽喳喳,好不轻快的样子。内心才真正放松下来。 程雨杉从外面走回来,看着坐满的位置,目光放在靠窗边的女生身上。长长的发丝垂在身上,在腰间荡漾。她的目光移向旁边的空位置,握紧书包的带子,最后走向我旁边的空位置,慢慢坐下。 听到座椅被移动的声音,意识到旁边多了一个人,我收回目光,从室外移向室内,转过头,微笑问好。 “你好。” “你好。”程雨杉出声,但目光一直盯着面前的课桌。我看着她把课本从书包拿出来,一时这里没有人再说话。 我托着下巴,无声地笑了一下,拿起早就准备好的笔记本,继续构架上面的思维导图。 不约而同,我们没有选择交换姓名,只是低头看着桌面上自己的书籍,看谁更有耐心。 当然,这只是我的想法。 程雨杉侧过头,余光看向旁边的人,只能看到握着笔的手急速写着什么。在阳光的照耀下,原本白皙的手更加莹润,指关节擦出红色, 好可爱。 察觉到自己脑海中的想法,程雨杉突然反应过来,她坐直身体,面上保持冷静的姿态,只是瞳孔震颤,视线不知放在何处。 今天是开学第一天,我正在抄着课本上的知识点,我再次接触高中知识,这次复习,可想而知, 对我来说,还是个难关呢。 虽然有原身的记忆,但是在学习上面,我却没有得到任何帮助,只能从头开始了。 那只能… …先做个思维构架,把知识在脑海里串一遍,顺便把知识点誊写一遍,让自己先有个大致印象,应该唤醒自己快要遗忘的高中记忆。 脸上不自觉勾起一抹笑容,视线一转,看向旁边的人,“程雨杉,对吧。” “刘幄仪”程雨杉放下手机,侧身面向我,直直地看着我,注视着脸上的神情。看着我笑嘻嘻的样子,错过我的双眼,水润润的光泽, 随即垂眸道,“你倒是和我想得不一样。” “我们这算是面基吗?”托着下巴,笑眯眯地看着她, 却没有接她的话茬,“不过,以后请多指教。” 程雨杉点动着手中的笔,抬眼看向我,一秒、两秒、三秒,描摩着脸庞的轮廓,眉眼间若有若无的笑意,顷刻再现。 “再说吧。” 再说吧,是同意吧? 我想了想,朝她笑了一下,重新拿起笔,视线一转,看着钟表的指针转动,等待着 开学第一课。 再次抬眼望去,小鸟展开翅膀,只剩树枝在摇曳。 第2章 鸣龙少年 2 也没人告诉我,今天要跑操啊。 此时我站在橡胶跑道上,藏在班级的队伍里。不过藏了也白藏,毕竟我的红色校服在一片蓝色中格外显眼。 我忍不住抽了抽嘴角,看着这片大操场,要跑够两圈呢。 跑步真乃我一生之敌啊。 想到这儿,我把目光放在其他的班级队伍里,也都保持着红蓝相间的色差。 一声哨响,音乐渐起。 随着哨声,学生开始向前奔跑,我也紧随其后,迈开步子。但因为体力的差距,班级队伍里有同学逐渐落在后面,我位于队伍中间,不紧不慢地跑着。 头发被风顺在脑后,凉爽舒适的感觉逐渐清晰,我眯起眼睛,面前是明亮炽热的太阳,晃得睁不开,逐渐忘了时间。 脚步逐渐慢下来,在音乐的尾巴处停下。学生们转身向来时的方向,我紧随其中,在拥挤的人群慢慢前行。 和同学们走在回教室的路上,栽种着不同的树种,长势旺盛。顺着路边,一不小心碰到了垂落的枝条,叶子打在头顶,正正好是到我头顶的高度。 我抬眼看着头顶的树叶,茂密的成为另一片天空。只是阳光灼目,从叶片的缝隙探进来,只一瞬间,便被刺眼的阳光闪了一下眼睛。 微微皱起眉头,闭上眼睛挤出蓄在眼眶的泪水。 我睁开眼睛,把溢出眼角的泪水擦掉。 眼前模糊着,远远看到一个人走过来,阳光模糊了他的身影,再眨了一下眼睛,水雾散去。 面前其实空无一人,只有还在摇曳的枝头,轻轻荡起波澜。 是错觉吧。 整理好自己的表情,垂眼抿起嘴角,继续向前走,错过了突然出现的走过来的 那个人。 不是错觉啊。 看来今天天气太热了,精神都有点恍惚了。我拍了一下头脑, 快走了几步,超过了前面的男同学。我想着快点儿回教室,想多休息一会儿。 沈耀抬手看表的时间,低头的瞬间与一个女生在拐角处错过。我看了一眼与自己擦肩而过的人,没有再关注, 找到一个空隙,很快就钻入人群里,再消失不见。 , “周末我想带你去个地方。”在离放学时间,还有几秒时,我对程雨杉说。 “去哪儿?”程雨杉停了一下手里的动作,看了一眼旁边的我,然后继续把书包整理好。 “一会儿路上说。”目移,瞟到了窗边站着的人,飞速说完这句话。 吓到我了,还以为是老师呢。我拂了拂胸口,眨眨眼睛,把桌洞里的盒子收进书包。 “嗯,好。”程雨杉看到我的动作,忍不住笑了笑,她注意到我手里拿的东西,随后把目光移到我的脸上, 从程雨杉的视角,扎着马尾辫的女孩脸上挂着甜甜的笑容,提溜儿圆的眼睛似乎在想什么奇怪的事情。 突然感觉脸上一阵麻麻的烫感,程雨杉轻轻拍了一下脸颊。 , 我提好书包,期待地看着她,程雨杉点点头。 她率先走出教室,我跟在后面,看着她晃动的头发,突然心里有了一个主意。 等下了楼梯,由狭窄变得空旷,我看着身前的程雨杉,保持着一前一后,但抬手就能碰到。 我歪歪头,于是伸出手拉住了她的书包带子。 程雨杉停下来,疑惑地看着我。 我没有说话,反而笑嘻嘻地看着她。手上的动作不停,我拉住她垂在身前的手, 在一秒之后,我选择向前奔跑。 “?!!!” 程雨杉吓了一跳,脸上带着惊讶,但是没有放开的动作。我的速度并不快,在这段小距离的奔跑中,柔软的声音落下来, “我们先出去,一会儿再告诉你。” 顺便回头,脸上的笑容不变,注意到程雨杉脸上并没有不耐的表情,我也放下心来。 当月亮还在天上挥洒它的莹白,在这条两边树木成荫的路上,我牵着程雨杉的手,绕过同样前行的人群, 开心地向校门跑去。 直到最后一段通往学校大门的直行道路,学生渐渐多了起来,我们停下奔跑的动作,慢慢走着。 我看着前路,昏暗的道路没有灯光。 在这样昏黑的场景下,人的行为也开始大胆起来。 我打量着四周的装修,道路两侧栽种着树木,向前走着,逐渐到达光线的波及区域。 眼前终于出现了代表校门口的校标,脸上的笑容越来越明显。 我控制不住脸上的笑意,在转身之际不小心与旁边的一个人对视。 我有些不好意思地移开视线,内心涌现一丝淡淡的尴尬。 掩饰地看向身旁的人,发现她并没有注意到我的小动作,随后才放松下来,然后继续向前走。 我把刚才的经历抛在脑后,在脑中不断组织着自己的措辞。 , 第3章 鸣龙少年 3 沈耀走在路上,看着这条每天往返的道路,脑中充盈着各种复杂繁琐的题目。 大脑经过高速运转之后,进入倦怠期。 他轻轻呼了一口气,感觉到周身的疲惫,眼下的青黑愈发明显。 这条路好黑,沈耀在心里想着。 垂在身侧的手紧紧握住,感受到愈发明显的痛意,试图缓解周身的疲惫感。他看着前面的路,却又恰巧地转移视线, 看到了经过这里笑容满面的女生,亮晶晶的眼睛,注视着这里。 如星辰般璀璨, 这个形容出现在他的脑海里。 沈耀回过神,脑海突然的空白让他恍惚了一下,看了一眼消失在人群的那个女生,却只能看到背影,还有 那被扎起,不断摇曳在腰际的长发。 沈耀敛下眸子,继续向前走。目光放在前面亮起的灯光,眉目渐渐舒缓。 他自己也没有发现,原来疲惫的,冷漠的神情也缓和许多。 其实这个过程说长不长,说短不短。不多时, 我们已经出了学校。 校门口挤满了车辆,还有一些商贩摆着小吃摊,他们停在路边,等待着路过的学生的青睐。 我等在摊前,看着一份章鱼小丸子被制作好。 从老板手里接过纸盆,里面躺着六个圆滚滚的金黄可口的小丸子。 “这个很好吃。” 把纸盒捧在手心里,我用牙签插起一个丸子,然后递给她。我看着程雨杉接过去,指尖不小心蹭过手心, 感觉痒痒的。 风轻轻吹拂,头发飞舞着,贴过她的脸颊,看着她眯起眼睛,把头发拨到脑后。 我轻轻笑了一下,顺便拿起另一只签子,挑起一只丸子,塞进嘴里。 酥软的丸子与恰到好处的酱料融合在一起,带着木鱼花的香气在口中迸发,开心地眯起眼睛。 “这么好吃啊。”程雨杉看着我的表现,眼带笑意地看着我,她挑了挑眉,侧身看了眼正在制作的饮料。 “bingo!” 向程雨杉眨一下右眼,弯起嘴角上扬起弧度,看起来特别可爱。 程雨杉把丸子放进口中,轻轻咀嚼着。看着呈现眼前,单单只对于她的期待的眼神, “还不错。” 程雨杉十分认同的点点头,品尝着刚吃下的美食。 她转过身,接过递来的已经制作好的两杯饮料,把其中一杯插上吸管,递到我嘴边, 她说,“试试。” 我了然,顺势喝了一口,然后比了一个大拇指,不住地点头,“你选得果然好喝。” 把签子放回装着小吃的袋子里,我接过那一杯果茶,含住吸管,慢慢喝着。 程雨杉把签子放在一旁的饮料袋里,将手里的杯子插上吸管, 边喝边向前走,沿着街道任风吹在脸上,带动发丝飞舞着, 掩饰着眼中的笑意。 我走在一旁,侧身低着头欣赏街道铺地的彩色砖石,它们被铺成非常绚丽的图案。放下杯子,转头看向程雨杉, 看出她脸上的笑意,勾起唇角,微微一笑。我抬头看着漫天闪烁的星星,像是在眨着眼睛,与还未归家的行人问好。 眼中倒映着漫天星辰,一时想说的话被凝结在嘴边, 看来明天是个晴天呢。 “周末,我有个兼职。”停顿了一下,想着脑中早已准备好的话,“你能不能和我一起去?” “所以,你犹豫这么长时间,就是想说这个。”程雨杉目露怀疑,等待我接下来的话语。 “这是个限时的活动,就在这个周末,而且时薪60元, ”我没有看她,微微垂眸,思考着措辞。向前走着,不知不觉地,我越走越远。 程雨杉停在原地,看着我向前,在即将走远之际拉住我的胳膊。 “刘幄仪,你犹豫这么长时间就只是为了跟我说这个。” 程雨杉放下抓着我的手,另一只手揣在兜里,她向前走,越来越靠近。 随后,她停下脚步转过来看着我。 我有点紧张,想着快点儿地把话说完,没有注意到她的目光,盯着对面的人,从双眼,从长长的睫毛,一直向下。 “而且特别简单,就是会有点热儿。” 因为要穿玩偶服。 我不好意思地挠了一下头发,转过身面对她,只是垂眸,长长睫毛颤颤巍巍,“所以, 你能不能和我一起去。” “就当是陪我,好不好?”我勾起她的手指,试探地前后摇了摇。 程雨杉侧着脸,没有说话,见她没什么反应, 我忍不住叹了一个口气。 不行吗? 此时程雨杉的注意力放在被触碰的手。感觉自己的脸烫烫的,耳朵也红了。 程雨杉感觉有些奇怪,明明之前我与她拉着手一起走,也没有这样的感觉。 想到这儿,她的身体僵了一下。迟迟等不到回答,我刚要放下手,却重新被她拉住。 “我...没说,”程雨杉转过头,重新看着我,触及到我的视线, 她的眼神飘忽了一下。 “我没说不去。” “那太好了。!”我一只手提着饮料,顺便把小吃盒扔进垃圾桶里, 开心地回握程雨杉,拉着她的手一起向前走,顺着街道,皎洁的月光垂向地面。 我边走边说: “今天太晚了,你要好好休息, 明天,我们明天学校再见。” 我回头看着程雨杉,忍不住露出笑容。程雨杉目光触动被牵起的手,然后看着那人因为走动而跳跃的马尾, 忍不住牵动嘴角,面上留下淡淡笑意。 “好啊。” 。 夜晚,从浴室出来,手里拿着毛巾擦着头发,最后弯下腰把头发都捋到头上,用毛巾包好。 “小仪,都安排好了。” 手机上发来短信,我拿起并点开。看到上面的信息,我点击回复道: “谢谢店长姐姐。” “没有,应该的。” 这是我妈开了其中一家咖啡馆里举办的限时活动,她现在在国外,雇佣了店长来经营这家店。 我是她的女儿,为了培养我的实践能力,我的妈妈给了我一个经营这家咖啡厅的机会。而店长姐姐在一旁为我提供帮助,在遇到不懂的情况随时为我解惑。 所以现在我在这家咖啡厅里有一些特权。实话说,这个活动的薪资之所以提高有我的一份努力。 对面回复地很快,“小老板,记得帮我向老板娘问好。” “好的,我会带到的。” 我放下手机,扑到沙发上,忍不住仰天长笑。 加油吧,加油吧。 第4章 鸣龙少年 4 “叮铃铃——” 六点的闹铃声响起来,我从睡梦中苏醒,睁开眼睛,按住开关,关掉它。 随着手机铃声响起,我从床上坐起来,揉揉头发,准备去洗漱。 今天,我特地起了个大早, 因为新的一天要有新的开始,我得做好准备。 从今天起,我要好好的学习。 想到这点,不由认同地点点头。 把客厅的灯关掉,我关上家门。提着书包就离开了这座房子。 在去学校的路上,我顺便吃了早餐。一杯豆浆带着一套.煎饼果子,在路上边吃边走。 虽然是夏天,但清早的气温还是有些低。我穿着外套,一手豆浆,一手煎饼果子。 把最后一点饼子塞进口中,我擦了擦手,把袋子被扔进垃圾桶里。 等等,还忘了豆浆。 我向前的动作止住,往回走两步,选择站在垃圾桶旁边把豆浆喝完。豆浆杯子被扔进去,我紧紧书包的带子,就真的继续向前走。 走到校门口,已经有其他的同学正在向学校走。我沿着这条路 同样向前走。 这边,从后面来了一辆车,在前面的路边停下, 一会儿是不是要下来人。 我自觉快步向前走,想越过这里。正好在那辆车车门打开之前, 走过去。 沈耀摘下耳机,从窗户看着女生经过。等过了几秒,他才打开车门,从车上走下来。 看着前面有些距离的女生,沈耀想着,是不是过于巧了。 背着书包,不紧不慢走着,与前面的人越来越近, 我走这么快做什么。 沈耀有些疑惑地想着。 他放慢速度,看着前方,目光却很难从她的身上移开。 长长的马尾摇曳在身后,轻轻的,慢慢的。像一幅轻灵芝士的图。 芝士? 沈耀被自己脑海中出现的形容词给逗笑了,唇角轻启笑意,只是眉间的冷漠未散去,与其形成强烈反差。 莫名看起来像是在嘲讽。 沈耀抬眼看着前面的人,慢慢恢复原来的样子, 他回想起之前在车上看到的题目,将心中涌现的墨色想法按下去。 我放松下来,继续原来的速度向前走。马尾在脚步的带动下左右摇摆,它的存在感愈发明显, 我微微侧头,抓住了它的尾端,眉毛微皱起。 要么剪短,要么换个发型。 我撇撇嘴,看着前方已空无一人,转头找着教学楼的方位,然后继续自己的行动。 鞋踏在地面,发出轻微的声响,沿着路向那个方向走去。 沈耀的目光被前面女生甩动的长发吸引,不是有意的关注,毕竟 是它的存在感实在太强了。 。 谁啊,我吗? 看着这条看起来确实长长的马尾辫,我干脆把它固定在书包背带和肩膀之间, 嗯,暂时的。 面无表情的样子被打破, 我摸着被拉扯的头皮,把发尾放下来。 还是得换个发型。 转角栽种的树木,枝叶垂下来。绕过它,却不小心碰到了树枝,一片树叶附在外套的袖子上,我揪下来,丢进了草丛里。 想继续向前走,但这里枝叶探出,挡住了路。 脚步向外移,准备绕过这里。 却不知后面的人已经赶上来,在转身之际不小心蹭到了他的肩膀。 我抬头看着那人,轻轻说道,“不好意思啊。”沈耀被打断了思路…视线一转,他看着对面的那人, 在对视时平常的眼神,没有一点儿波澜, 心中涌现的情绪让他有些不舒服。 我看着对面的男生,他脸上没有表情,但感觉到他有一点点不开心。 沈耀眼里倒映着女孩的身影,淡淡的声音在我耳边响起。 , “走路要看路。” 这是我的错吗?但他的态度真让我不爽。 看着前面逐渐远离的人,我扯了扯嘴角,皮笑肉不笑的样子,看起来非常僵硬。 那人穿着夏季校服,手腕佩戴着黑色腕表,在白皙的皮肤上格外显眼。 我无端被晃了眼睛,心神不宁。视线放在他的身上,我觉得该勇敢一把。 于是快步向前,很快就赶上他,走在他身边,最后站在他面前, 我看着他,看起来很不服。 “你是几班的?” 沈耀停下来,视线下移看向面前的女生,在阳光下,那双水润的眸子显得熠熠生辉, 他看着那双眼睛,里面倒映着自己的身影。面上表情不变,但与刚刚不同,眼里似有得逞的笑意。沈耀看出我强撑的表情,微微一笑,故意向前面走了一步, 这一步让我们之间的距离拉近。那一瞬间,似乎闻到了淡淡的皂角味。我被惊得后退一步, “你...你干嘛?。!”这么突然,我没准备好呢。 “我叫沈耀。” 沈耀站在那里,似乎在等待着,“同学,还有事吗?” “沈耀是吧,”我撑住面上的表情,抬眼看向他,这副样子生动而鲜活。 “我记住你了。” 只有这些吗? 不然你想怎样?我不由地眯起眼睛淡淡道。 沈耀心里流过淡淡的失望,还以为会说什么更过分的话。 我真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因为今天来得早,现在学校都没有几个学生。我侧头看着他身后,仍旧空无一人。 沈耀看着我的动作,无聊地用拇指扣着食指关节。他视线移动,目光不小心瞥到—— 女孩手腕的疤痕。表情一凝,浅浅淡淡的目光落在我的身上。 注意到他的双眸落在我的袖子上,我看到不小心露出的伤口,低头把袖子放下来。 “不许看。”我出声道,抬头看向沈耀,不自在地皱起鼻梁。却不料他的目光从下方收回,转而直直地盯着我,眼里的情绪让我觉得很奇怪。 不妙,感觉不妙,这眼神… …有些可怕呢。 我撇嘴,避开他的目光,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远离他几步, 然后转身准备离开。但走了几步,又退回到他身边, “沈耀,你不许告诉别人。” 沈耀回过神,他不动声色地看着我。眼神交流了一秒,他说道, “这跟我有什么关系。” 好吧。 看着他离开,向着教室的方向,我也迈开步子。 在路上,看着铺着的灰色砖石。感觉有些怪怪的,这话好像打开了什么奇怪的开关。 。 沈耀率先离开,他停在走廊的一角。在墙壁的遮挡下站在那里,注视着女孩的离开,同样的面无表情,但却不同样的感觉。 阳光照不到的角落,阴影落下遮住他的身影。或许本身这里就是个阳光进不来的死角,沈耀靠在墙边,摸着手腕的伤痕,眼里有些低落。 他低眸敛住自己的情绪,墨色的情感在心里蔓延,一些奇特的想法浮现在脑海里。 他想... 做点什么。 。 嘴角的弧度放平,沈耀想着,选择把这些都抛在脑后,因为有更重要的事情, 刚刚头脑放松了一会儿。 沈耀想到了那道数学题的另一种解题思路,心情突然愉悦起来,刚刚的所思所想 都可以当作一种消遣。 。 我向前走着,趁着看不到沈耀的身影,加快速度,快速向教室跑去。 几步跃上楼梯,很快来到自己教室的楼层,我走在走廊,在转角处差点儿与人撞上。 今天,点儿怎么这么背呀。 难道今天… …不宜早起。 回想到刚刚自己脱口而出的话,我忍不住扭曲脸上的表情, 这么狂,我都佩服我自己。 忍不住双手合十,祈祷他大人不记小人过,忘了我,忘了我,忘了我 …… 我真不知道自己怎么想的,怎么这么莽。教室里,我捂住自己的脸,深深叹了一口气, 我再也不出门了。 。 好了好了好了好了好了好了… …不想了。 整理好自己的表情,我抹了一把脸, 然后从容地松开手,把作业从包里抽出来,放在桌子上。 刚才什么都没发生,我什么都没说过,也没碰到过别人。 逃避可耻, 但有用…… 想起自己的正事,我把卷子抽出来,继续做会儿题, 一会儿再背单词。 教室里陷入安静…… 好吧,其实一开始就挺安静的,刚刚的一切 都是我无声的崩溃。 把这段记忆翻到脑后,强迫自己不去再想它, 我还是一个可爱的女孩子。 好好好好好好好好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不好意思实在忍不住。 第5章 鸣龙少年 5 “十一班啊,” 此时我和程雨杉坐在操场旁边的阶梯席位上,看着前面场地上正在学健美操的高一学生。 终于不是我们了。 我托着脑袋,目光放在下面的位置坐着的人,正在学习的四人组,沈耀坐在我斜下方的位置,手里拿着一本习题册, 我看着正放在腿上相同但未翻开的题册,低头撇撇嘴。 “要不,试试。” , “我去趟厕所。” 和旁边的程雨杉说了一声,她看着卷子上的题,点头“嗯”了一声。 好用功。 从阶梯下来的过程,看着坐着一排排,注意力都集中在学习上的同学们, 忍不住勾起嘴角,路过他们身边,快速下到地面,向厕所的方向走去。 沈耀的视线从书本上移到下面,看着跑远的身影,重新又投入到记忆知识点的过程当中。 。 我直奔到厕所最后一个空位,忽略了靠在墙壁正在玩手机的一群女生。为首的女生率先抬起头,看着被掩上的门, 轻轻挑眉,眼里尽是坏主意。嘴边挂起一抹笑意,她向旁边的另一个女生示意。 那个女生领悟到她的意思,面上的神情很是得意。她非常自然地拿起停在角落里的一根木棍,看样子像拖把的把手。。 那个女生很是眼熟,如果我仔细辨认,就能认出她就是在操场时故意撞我的那个人。 另一边, 我整理好自己的衣服,准备推门出去。手放在把手上向外用力,却怎么也推不开。 依稀听到外面有人走动的声音,带着说笑声。我放开把手, 伸向口袋,却发现自己没有带手机。 哦,天呐。 又是她们。 怎么总是抓着我不放。 我忍不住翻了个白眼,然后打量着这个空间里的一切,想看看有没有什么可用的工具, 很遗憾,什么都没有。 我靠近门缝,看着被插上棍子的门把手,用力晃动门板,企图把木棍活动下来。 可惜,这个方法没用。 此时,我坐在马桶,托着下巴,姿势十分豪放。因为这个空间, 密封而狭小。 好像顶部可以出去。我的视线向上移,看到了透过来的灯光。 说干就干。 踩着马桶盖,向上爬。一步步,我用手撑起自己的上半身,一只脚成功架上最高的位置,顺着力道,我翻过两个空间的隔板。 脚点点的,触及到马桶的抽水按钮处,我松开手,最后成功站在马桶盖子上。。 我卸了力气,拍了拍手,揉揉肩膀关节处。脚重新踏在地面,我感觉到久违的安心感。 努力调整自己的呼吸,擦了擦经过剧烈活动后流下的汗水。 这个隔间关着门,我还没打算出去。就在这个时候,我听到厕所有人走进来的脚步声,轻轻的,不像我认识的人。 她似乎有些犹豫,走到隔壁,也就是我被关的那个隔间。 木棍被抽出来,我听到门被打开的声音。她似乎惊讶里面空无一人,发出惊呼声。 我推开了隔间的门,看到了站在外面的女生。 “你明明和她们不一样,为什么总跟她们走一起。” 我靠在门框上,看着这个留着弯曲长发的女孩子,有些疑惑道。 “你,怎么从这边出来?”她用手比画着,睁着圆圆的眼睛,大大的疑惑藏不住一点儿。 “人总是要自救嘛。” 我摆摆手,满不在乎地说道,“不过你……” 视线一转,我看着她,一时忘了要说什么。 边晓晓被我看得紧张,注意到我的视线,她摸了摸自己的脸,结果摸到了血迹。 “你流鼻血了。” 我抽出纸巾,直接捂上她的鼻孔。边晓晓仰着头,抓住了我递过来的纸巾。 “别仰头,低下来。” 我制止了她的动作,让边晓晓顺着力道让血液浸在纸巾上面。 “仰头会有窒息的风险,以后流鼻血最好不要这么做。” “哦哦” 边晓晓用纸巾捂着鼻子,擤鼻涕似的动作想让鼻血流出来,然后点点头。 “你轻点吧,”这样容易毛细血管破裂,出血会更多。 我看着她的动作,忍不住想笑。 有点讨好型人格,但是很可爱。我收回手,手指触碰手心,轻轻摩挲。 抱歉,不是故意想这么多的。我在心里默默道歉,为自己的冒犯。 。 等她擦干净脸上的血迹,我甩掉手上的水迹,顺便用纸巾擦干。 “你先出去吧,我再待一会儿。” 看着边晓晓走出去,我待在厕所里,倚在洗漱水台旁边,看着正在流血的手腕, 刚刚不小心擦伤了。 或许也不是。 手腕上那条细长的疤痕,正在隐隐作痛,与周围的皮肤不同, 这条重新长好的皮肤,更白更透明。 现在透着血色,在手腕上更加显眼。 这伤口不会从内里撕裂了吧。我看着它,五官皱成一团, 太过分了吧。真的太过分了! 我回忆着那几个女生的长相,回想她们所在的班级。 轻轻叹了口气,为什么总是要逼我呢。 。 回到操场,我踩着被红胶跑道包围绿色塑料制品,向对面的程雨杉招招手。 到下课时间了。 阶梯上坐着的同学走下来,他们准备回教室了。我把袖子放下来遮住手腕, 总感觉上面的伤口太脆弱了,要把它保护好。我想来在家里闲置的运动护腕,准备以后上学的时候都戴上,直到 伤口真的长好。 是的,经过这次事件,我发现它只是表层愈合了,内部还没有完全长好。 , “怎么了,表情这么郁闷?” “没什么。” 我反应过来,表情变化,带着笑容。“雷老师找过你了?” “嗯对。”程雨杉点点头,她捧着两本题册,走过来,自然地牵着手向前走。 “那你有什么想法吗?”我看着前方,眼里的情绪复杂,低头看着飘来的叶子疑惑地看向另一边。 在操场的最角落的地方,新移来了一棵树苗。在空旷的操场上看着格外孤单, 脑中思索着,无意识地咬着下唇,被牵着的手也收紧了一些。 “我想试试。”程雨杉的声音传入耳边,坚定而温和。 “为什么我们不一起去?”听到她对我说,我掩下眼底里的情绪,轻轻抿嘴笑,看着程雨杉,摇摇头。 “我不想,” “但我相信你。” 记得雷老师说报到时候是下个星期一,我得想想接下来的打算。 第6章 鸣龙少年 6未完 周一, 我坐在位置上,看着旁边的空洞的桌椅,无聊地抠了抠手指。身上已经换了新的校服,我扯扯衣角,把胸前的空敞合上。 “中午一起吃饭,我在楼下等你。” 手机上程雨杉发来信息,我点开后,忍不住挑了挑眉,强抿住嘴角的笑意, 我低下头,点动拼音字母。 “好。” 。 好个毛线, 我看着不远处的餐桌,正和十一班的其他同学坐在一起的程雨杉,低头戳着米饭。 讨厌讨厌讨厌讨厌…… 另一边, 程雨杉面无表情,把面前的餐盘推给对面的人。侧脸看着坐在最前面的桑夏桑老师,然后低下头看着递过来的另一碟餐盘。 我夹了一口米饭,就着土豆丝吃起来。 真好吃。 抿着嘴,面上浅浅淡淡的笑意, 低着头想着,一个人就一个人吧, 我总会习惯的。 我……总会习惯的…… , 我真受不了,这样想着。 放下筷子,我抬起头,漫无目的地看着周围的人。视线右移,看到远处正在背着英语单词的女同学,还有正在讨论题目的男生女生。 不能在这样下去了, 我得把成绩提上去。想到这里,我回忆起来今天刚刚构建的思维导图, 试着把各种知识点联系起来,但这样的后果是 我低着头,手握着拳坐在位置上一动不动。看起来呆呆的,让人怀疑这人是不是被定住了。 至少雷鸣是这样想的。 此时他藏在一边,偷偷注意着桑夏他们的活动。雷鸣拿着筷子,一会低头吃着饭,一会儿抬起来看着前面的学生。 他的目光被突然一动不动的女学生吸引,长长的辫子垂在身上, 她呆呆地坐在那里,视线定在一个方向。 , 其实有点可爱。 沈耀抬眼看着对面突然僵住的样子,暂停了手里的动作。他放下笔,站起身把餐盘端走,向洗漱台的方向走过去。 途中,路过女生的旁边,点点她在的餐桌。 我从思绪中跳出来,抬头疑惑地看着他,“怎么了?” “同学,衣服掉了。” “什么?”我顺着沈耀指着的方向,看到了掉在他脚边的校服外套。 我赶紧捡起来,露出带着白色腕带的手。 “谢谢啊。” “没什么。”沈耀低眸看着女孩仰起的脸,轻轻点头,随后步履轻快地离开。 我转身看着他的背影,摸着自己的衣服,放在一旁的边上。 快速地吃完还剩几口的饭菜,我看向程雨杉在的方向, 托起自己面前的东西,比了一个先走的手势。程雨杉的视线放在我身上,她透过对面,看向身后的我。 她点点头,向我比了 ok的手势。 。 快步走向洗漱台,我把盘子放在里面,开始拧水冲洗。 弯腰的时候头发垂下来,缠绵在手腕那里,差点儿碰到水。我无语地瞅着这长长的发尾,下一秒它被人捞起,重新放在身后。 “我真得剪剪头发了。” 程雨杉站在旁边,洗着筷子。“你这样其实挺好看的。” “好看有什么用?太麻烦了。”我洗好盘子,把手上的油渍搓下来。 。 “怎么样?” 在十一班。 “还可以吧。”程雨杉把手擦干净,和我一起把餐盘收拾干净。 手上托着盘子,轻轻把它叠在其他托盘上面。 “走吧。”我看着等在一旁的程雨杉,轻轻眯起眼睛, 微微一笑。 在校园里, 我们并排走着。 “你短发的样子,我其实挺想看看的。”程雨杉出声对我说, 我的表情突然变得有些揶揄,暗暗笑出来。我快走几步,侧身面对她,边走边说, “看不出来啊,程雨杉同学。” “我的魅力这么大吗?”双手捧着面颊,故意倚靠在她的肩膀上, 俏皮地对她眨眨眼。 程雨杉停下脚步,她双手抱在胸前,注视着我,似乎真的在认真地思考这个问题。 “好啦,我就说说嘛,不要想这么多,”我贴近她,揽住她的胳膊,拖着程雨杉向前走。 程雨杉低头看着女孩柔软的脸颊,上手戳了戳。她反应过来自己做了什么,随后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放下手,视线遮掩似地看向一旁。 我出神地看向前方,没有在意她的动作。 。 (小剧场,与正文不符) 时间过得很快,一转眼过去了大半年。 我在原来的班级里学习了一个学期,在期末考试的时候取得了一个相当不错的成绩。 寒假放是放了,只不过原本一个月的时间缩短到了十天而已。 而且在这期间,发生了一件非常特别的事情, 让我有些意外。 “确定要这么做?”我看着面前的人,睁着奇异的目光。 “对,我想试试。”沈耀弯下腰,看着坐在台阶上的我,浅浅笑着。 此时,我们面对面看着对方,但并没有什么暧昧的气氛。 我快惊呆了。 “大哥,你是怎么一本正经地提出这么过分的要求的。!” 我拉了拉对方的衣袖,指了指自己的脚踝,“可现在不合适啊。” 回家的路上, 我被玩滑板的小孩给撞倒了,一下子栽倒进草丛里, 然后不小心把脚给扭伤了, 而且留下了不少的刮伤。 所以我现在的腿还有手上都包上纱布,幸好我跌倒的那一刻先触碰地面的是左手。 真有预见性。 我摸摸下巴,忍不住笑了。 , “我妈妈和你妈妈是朋友,所以现在她把你托付给我了。” 沈耀解释道,蹲下来触碰了一下我用纱巾围住的手,“还有就是, 伯母说,明天你就要转班到桃李二班去,这样也方便照顾你。” 转班是我很早之前就想过的,我想让自己的成绩多进步一点。 明天开学。 “等等,为什么我妈会把所有事情告诉你啊,我的存在感是有多弱哦?” 沈耀挑挑眉,也不反驳。 “那是因为你把她拉黑了,你是不是故意的。” 听着沈耀的话,我突然想起来黑名单里面确实还躺着一位, 原来是我的妈妈呀(阴阳怪气)。 想到她,脸上的笑容消失,嘴角逐渐向下,忍不住瘪瘪嘴。 , “我们怎么回去?”具体来说,是我怎么回家。 “我妈说,你过来和我们一起住。”沈耀看着我的侧脸,眼中情意涌现,一瞬间的心绪起伏,荡起波澜。 这段时间里, 沈耀仔细想过,为什么 他会这么关注她。 “家里就三个人,你搬过来,也会热闹一些儿。 而且伯母也很担心你,你自己一个人,真的不方便。” 沈耀的一席话,让我觉得自己像个什么都不懂的娃娃,我诧异地想。 转过头,看着沈耀认真的眼神,我有些愣神。 在寒冷的夜晚,风习习地吹着,扰乱了少年的头发, 一根呆毛竖起来, 乍一看,看着有点可爱。 可仔细一看,更让人喜欢呢。 我垂下目光,有些手足无措,最后只能捏捏耳朵边的毛绒球球。 “你们都说好了,我就只要同意喽。” , 一时陷入了安静。 我们并排坐在台阶上,看着隔着江面,远处的高楼大厦。在夜幕的背景下,霓虹的灯光衬得这座城市更加瞩目,清凉的风吹在脸上, 我忍不住闭上眼睛,歪头倒在旁边的人身上。 缓了几秒钟,我就着这个姿势抬眼看着面前的人。他的身体僵了一秒,随后放松下来。 沈耀与我对上视线,隐藏在身侧的手微微收紧,他试探地开口: “你…怎么了。” “有点困了。”我收回视线,靠着他的肩膀看着前方波光粼粼的江面,水下有另一座城市。 沈耀注视着女孩翘翘的鼻尖,向下是殷红的唇色。长长的睫毛扑闪着,在下一秒闭起来。 “阿姨还没来吗?” 突然的出声,打破了沈耀的出神,他收回视线,重新看向江面。 “我妈说,她得先去接个人,得晚一会儿再来。” “这样吗?” 。 “沈耀,以后,我们,要好好相处。” 我戳了戳他的手心,一点儿一点儿地蹦出一句话。 “不然我会伤心的。” 沈耀抓住那只手,握在手心里,摩挲了一下。随后轻轻握住,包裹在手心里。 微微低头,转动手腕,看到她被划伤的地方。 上面抹了药,但没有包扎。 “我也会难过。”他的声音传过来,在我愈发模糊的视线里,愈发清晰。 。 “醒啦,看看谁来啦。”我睁开眼睛,模糊的视线里一个熟悉的身影映入眼帘。 明明脑袋不清醒,但我还是认出了她。 搂住她的肩膀,依靠在她的怀抱里,听着熟悉的心跳声。 我重新闭上眼睛,任由她抱起我。 “宝贝,我来晚了。” 眼里蓄满泪水,从眼角缓缓滑落,我搂紧她,把脸埋进她的脖颈间。 “妈妈跟你道歉。” 妈妈。 我在心里默默想着,睡意太惹人,重新陷入昏睡中, 再听不见任何声音。 第24章 鸣龙少年 7(继续) 睁开眼睛,看着房间里昏暗的光线,觉得自己仿佛经历了一十三载。 这梦做的好长啊,感觉自己都麻木了,好像自己真的经历了那个时代。躺在床上,手臂挡在眼前, 脑子里还回荡着梦境的余韵,闭着眼睛还能回忆起最后一幕,那个黑发少年的模糊身影。 手臂上面的一道伤痕依旧显眼,但内里的血色逐渐变浅,血肉正在慢慢长好。 嘴边弧度轻微扬起,紧接着便从躺着的姿势换成了坐姿,手臂随着坐起的过程垂下来。 侧身看向床桌搁置的手机,伸手打开开关看了眼时间。 正好六点钟,恰时屏幕上响起闹钟声。 响了一下就被我关掉了。 从床尾穿好拖鞋,我掀开闭合的帘子,露出外面楼群林立的景象。透过玻璃俯视下方的水泥道路, 不知为何,竟然有一种恍若隔世的感觉。转过身体,看向房间里的家具摆设,还是打算继续把窗户合上。 我换了个房子,昨天妈妈从国外打来电话,让我不要继续待在老房子里,因为那里马上要拆迁了, 让我搬到离学校最近的房子里去。 “好好学习,妈妈会一直关注你的成绩。”电话里的声音继续说道,我继续保持沉默,“这次考试结束之后,我会把你转到桃李二班去。” 声音冷静,仿佛不含有任何情绪,仿佛我只是一个外人。 “你怎么不说话,我知道一直接受不了”我移民的选择, “知道了妈妈,”快速说出这句话,打断了她想说出口的话,“祝你和现在的家人生活愉快。” 挂断了电话,我把手机放在一边,躺在沙发上,静静地看着雪白的天花板,嘴角缓缓笑着。 收拾好书包,我就带着它出了门。握住手腕,将护腕戴好,进了楼梯,按亮一楼, 便看着电梯门缓缓关闭, 再次打开,我走出楼梯,绕过进来的人群,不过这么早,也有外出的人么。 有些意外,我和他对视一眼,便收回了视线。那人戴着口罩,戴着墨镜,挡住自己的脸,但形象很好。 无所谓,我也不在乎。 坐上地铁,看着快速移动的建筑群,我闭上眼睛,靠在后椅听着耳机里的音乐,感受心里的情绪渐渐 平复,平淡…… 没什么,不是么, 只是自己一个人而已,我想放弃这些不必要的期待,因为至始至终,只在意自己 ……就够了。 这就够了。 睁开眼睛,看着透过玻璃屏障而进入眼底的阳光,这刺眼的感觉让我觉得有点畅快。眼角流下清澈的泪水, 我低下头,把脸擦干净。 都怪这耀眼的光芒,让自己模糊的双眼。今天天气还挺好的。 , 走出了地铁站,我轻轻的招手,将零钱丢进钱包里,坐上了出租车。 看到了路边的学生,我突然发觉时间过得好快,转眼就到了学校门口。 付了钱,感觉好贵。下次还是坐公交吧,只是多花费一点时间而已。我现在… 最不缺的就是时间。 心里有些闷闷的,不知道以后该怎么办,看着学校大门口,脸上撑起一个笑容。眼里的情绪有些低落, 但不碍事。 跟在其他同学身后,走进学校里,迎接新的一天,新的考试。 , 考试成绩出来了,我考了全校第二百名,整整好的名次。站在公示屏下面,抬头看着成绩,面上露出浅浅的笑容, 站在其他同学身边,一个人平静地看着成绩名单公示完整。垂下眼眸,站在原地,恍惚了一下,慢慢转身,选择离开这拥挤的人群。 从始至终,没有看向位于人群之中,从不同位置投过来的担忧的目光。 程雨杉站在边晓晓和其他人的旁边,看着前方静立在那里,风习习地吹着,拂动耳边的发丝,最后站在原地,看着她独自一人离开。 程雨杉意识到,我们之间的距离越来越远了。 关系疏远了,连朋友也不是了。 什么时候开始的呢?也许是第一次不在身边,也许,其他我们的关系从来都没有近过。(只是在 emo.) , 回到桃李二班,我坐在最前面靠窗的位置,静静地写着错题答案,没有抬头,没有任何反应,除了上课的时候。 沈耀坐在位置上,偶尔从沉浸的状态溜出来,看向左前方,他透过窗户,欣赏着入目的绿色。 我埋在手臂围成的空隙里,在课间三十分钟的时候,闭上眼睛休息。 “上课了。”同桌戳了戳我的手臂,把我从睡梦中叫醒,迷糊地睁开眼睛,大脑陷入空白的停止,慢慢反应过来, 拿出课本,重新把眼镜戴起来,眯了眯眼睛,看向前方。 , 去食堂的路上,我把额前的碎发撸到脑后,不紧不慢地向前走, 偶尔注视小湖中游动的大鹅,雪白杰逸的形象,在碧波荡漾的湖水中十分抢眼。 端好餐盘,选了一个空位置坐下。慢慢吃着盘中的午饭,旁边的位置陆续被人坐下。旁边的女生戴着耳机,背诵着单词,只有偶尔才将米饭塞进嘴里。 我忍不住咳嗽了几下,拍了拍胸口,把不小心咽进气管的食物碎片咳出来。捂着嘴,小声地尽量不打扰别人。 被憋得满脸通红,眼角溢出泪水,面前出现一包纸巾,是那个女生递来的。 “谢谢你,”向她表示感谢,我接过纸巾,然后选择端着餐盘离开这里, 还是不要打扰她了。 把盘子洗刷干净,将餐具都放好,我错过了同样洗刷餐具的学生,选择离开这里。 沈耀错过女孩,停了下来,就近清洗了盘子,他放好盘子,拿起习题册,后一步出了食堂。 一切,不管学生还是老师,都在有计划地忙碌着, 我也应如此。 拂过道路上垂下来的柳条叶子,感受夏季的生命气息在手心里流动,眨眨眼睛,默不作声。 “就是她啊,这次考了前二百,”路过的同学小声对话着,捂着嘴巴对旁边的女生说。 “她以前一直在倒数呢,这次考这么好啊。” “厚积薄发,还是一直伪装。”声音渐小渐远…… 头发吹到脸上了,我呆滞了一秒,然后转过去,只留下背影, 蹲在小角落里,看着?底的碎琐的叶片,轻轻捏住,罩在太阳下面,落上的阴影在地面上形成漂亮的影子, 郁闷的情绪逐渐消散。 心里慢慢放松,我看着已经返回去的其他同学, 觉得也是时候该回教室了。 好吧,就这样吧。 , “刘幄仪。” 少年清朗的声音从身后响起,我停下脚步,脸上浮现出疑惑,转过身,看问他, “沈耀同学,有什么事吗?” 我看着他,面上的愁绪早已被拂去。沈耀注意到这一点,面上微笑,略低下头, “没什么,就是恰巧看到你了。” “这样吗,”视线下移,看到他手里的习题册,“是要回教室吗?” “一起走吧。”沈耀微微笑道, 移开视线,转身看向前方,随后侧着脸注意身侧的人, “好啊。” 在路上,女孩和沈耀走在一起,安静的环境中风声渐起,树叶沙沙作响。 “这次考试后的转班,是你自己的选择吗?”沈耀眼里,她是一直平淡的生活中突现的色彩,所以他的询问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 “为什么问这个?” 桃李二班里,同学们看着被搬来的桌椅都在猜测是谁,还有人在打赌是男生女生,猜错的请客喝奶茶。 “唉,沈耀,”葛星辰勾住他的肩膀,“你也来,猜对有奖。” 沈耀从考场回来,刚坐下就被拉着一起。他收回看向前方桌椅的视线,将书本拿出来,脑中还想着卷子上面的题。 “我就不参与了吧。”面上笑着拒绝,随后低下头,就着草稿纸不断写画着。 当她进入教室的那一刻,同学们都在自习中。我抱着书,悄悄推开门,看着里面的一幕感叹道, 真是学习氛围浓厚的集体哦。 你好, 我拍拍同桌的肩膀,想让她放自己进去。女孩从前门进去,个别同学似是投入学习,实则悄悄抬头想看清进来的人。 “好。”同桌点点头,从位置上起来为我让开的位置。 看到后一排的人是认识的沈耀,轻轻笑了一下以示礼貌。 沈耀回想起,突然有些不好意思。 “是我想来的。”笑着看着沈耀,温和的样子似乎可以让人理解她的真心。 “我想找一个合适的地方去学习。” “嗯,这样。” 第25章 鸣龙少年 8 “刘幄仪。” 少年清朗的声音从身后响起,我停下脚步,脸上浮现出疑惑,转过身,看问他, “沈耀同学,有什么事吗?” 我看着他,面上的愁绪早已被拂去。沈耀注意到这一点,面上微笑,略低下头, “没什么,就是恰巧看到你了。” “这样吗,”视线下移,看到他手里的习题册,“是要回教室吗?” “一起走吧。”沈耀微微笑道, 移开视线,转身看向前方,侧着脸浮动笑意,“好啊。” , (以下与剧情无关) 头发被我剪短了,在家的时候。对着镜子一刀一刀地让碎发掉落在地上, 短刀贴近脖颈处,仿佛下一秒就要划上去。我看着镜子中的自己, 虚弱、冷漠包裹着 形成最深层的面具,毫无意义地站在这里,黑色的瞳孔直直地盯着,依旧默不作声。 我在心里想, 只要这么划下去,那么一切就都可以结束了。 很难看,很丑陋,不整齐的边缘,在皮肤表面形成弯曲的痕迹, 苍白的唇色,幽深的瞳孔,仿佛下一秒就要飘过去,呲牙对镜子笑着, 两边尖锐的牙齿显得尤为犀利。 把剪刀放在台面上,我打开灯,换上了早已准备好的私设服装, 出了门。 坐在公交车上,在手机上搜索漫展的具体方位,阳光透过车窗洒在身上,感觉暖洋洋的。 公交车停下,等着在站点候着的人上去, 一个背着吉他包的男生走上车,白色短衫牛仔裤,清爽的头发,坐在前面的位置。 我靠在窗边,透过透明的遮挡看向车外,挂耳式耳机播放着音乐, 渲染出意映的气氛感。 停在红绿灯前面,身体因为惯性向前倾,我及时撑住自己,在脑袋撞到前面的椅背前把自己推了回去。 在最后的站点下了车,我提着背包,重踩在地面上。不远处有一家书店,想了想,我走了进去。。。 架子上摆放着各样的书籍,我从离得很近的那一栏逛起,手指点着寻找需要的书。未注意到, 书架里侧同样站着一个人,同样翻找着需要的习题册。 拿下那本书,中间留出了一个空隙,透过空隙,看清了对面一晃而过的人。彼此对视一眼,又同时错开,向不同的方向离开。 出了书店,看见蹲在路边正在舔爪子的胖猫咪,背上的毛都要炸起来了。 忍不住笑笑,然后转身离开。 , 公交车上,男生背着吉他包,后一步下了车,等在书店门口, 朝手机上聊天框中输入一句话,便靠在树边,看着正在慵懒睡觉的小猫咪,偷偷戳戳它的小鼻头, 从书店里,另一个男生走出来,手里拿着一个相机,和他打了招呼, 就一起向同一个方向前进。 太阳高高地升到最高处,人影汇成一个小黑圈包围在脚底边,跟随在身后,身影也在慢慢拉长。 踩着每一片落片,把它们当作唯一的着落点,跳跃着发出酥脆的碎裂声, 在这条荫凉的小道上,扶着脑袋上的耳机,笑容似乎自然而然地呈现出来, 留在相机的屏幕上。 男生看着偶然拍到的照片,轻轻挑挑眉,没有选择把这张删掉。 “宝延,愣着干什么?” 坐在对面草丛的男生,架着一把吉他在腿上,侧着脸摆着姿势,不敢转过头面向宝延,就怕浪费自己最帅的瞬间。 “没什么,马上就好了。”宝延把相机举好高度,眼睛透过屏幕对着面前不停动作的人说道, 看到他有时候奇怪的姿势,憋不住脸上的笑容。“你收敛点儿啊,现在也太过了吧。” , 蹲在地上,我捡起几片形状好看的叶子,把它们放在透明塑料袋中,然后塞进自己的包里, 刚要起身,就突然想起来,袋子里面还剩下一个空格,要不还是把它们都填满吧,难得出来一次,不要浪费了。 风渐渐起来,把叶子给吹了起来,本来触手可及的距离又给拉远了不少。疑惑地歪了歪头,我向前挪了一步,身体从灌木丛中露了出来, 抓到了它,然后脸上浮现出温和的笑意。 我站了起来,侧脸隐在树木后面,宝延拉近了镜头,把左上角的画面移成全镜头,按动按钮。 绿草轻轻飘扬,隐在女孩身后,手中握着叶子,随风的吹拂,眉间的碎发浮动着, 唇角勾起的略微弧度, 柔和了面部的冷漠, 这一幕让人会觉得……就该是这样的。听到了快门声,我不解地看向那个方向, 注意到站在不远处的男生,也注意到了他手中举着相机,对着这个方向。 “那个…不好意思,他是在拍我,” 视线下面出现一只手,我低下头看到了坐在草地上的那个人, “哦。”我点点头,礼貌浮在脸上,然后转身离开这里。 宝延想解释一下,但是奈何另外一个人话来得太快,一下子被打断了。 看着女生离开,又看看相机中的照片,想说的话被咽下。但…… 宝延注意她的书包上,写着鸣龙字样的挂坠,心里逐渐了然, 心里想着,以后见了面还是要解释清楚比较好。 “宝延,发什么呆呢?”男生转头看了一眼女生离开的方向,然后一把搂住他的肩膀,“照片拍得怎么样? 我看一眼。” 宝延一把把相机抱在怀里,“这照片得修,你还是看 p好的吧。” 看着宝延真诚的眼神,男生不由地把五官皱成一团,他小心地询问: “真的这么差呀?” “那倒没有,只是照片上的人像会扭曲,我把这些瑕疵修复好,你也能更好地认识真实的自己。” “好吧,听你的。”男生猛地心下决定,“我不看了。” 宝延笑笑,不好意思地移开视线,眼里闪过心虚。“那…我们走吧。” “等我一下。”男生跑远,拿到树边的吉他,向他挥挥手。 宝延利用有限的时间把几张照片移到别处,留出只有男生照片的相册栏,终于放心下来。 。 第26章 宝延 (小剧情) “那…听你的语气,照片应该拍得很不错,”面对面坐在食堂里,我咽下一口米饭,好奇地询问他。 目光看向他,忍不住歪歪头,想多注意一下他的表情。宝延笑了笑,他不好意思地点点头, “对我来说,她确实是一张很不错的画面。” “看来你很喜欢摄影,”忍不住笑道,稍后继续说,“那…一会儿我们一起回去,我加你个好友,你把照片传给我好不好?” “当然可以,”目光澄澈,宝延认真地看着我,“我今天来找你,就是想跟你解释清楚,顺便… …把照片给你,” 说到最后一句,在我的注视下,宝延的语气有些迟疑,原本看向女生的目光慢慢移开。 说的话有些多了,而且还有点啰嗦,宝延想着,心里突然有些闷闷的, 开始降低了自己的声音。 “你…怎么了,”我看着他,有些疑惑,摸摸下巴, 难道是我吃饭太慢啦。 那可不行,于是我立马站了起来,端起餐盘,宝延还沉浸在自己的情绪中,突然被我这一下弄得吓了一下。 “你等我一会,我马上回来。” 朝他安抚地笑了笑,我托着盘子就开始疾速行动(夸张形容)。 “嗯,好。”宝延回了一个同样的笑容,看上去特别乖,怪可爱的。 , “好了,那我们走吧。” 拍拍他的肩膀,我站在他的旁边,等他把背包收拾好了。 手不知所措地放在一旁,最后还是选择握在一起。 和他走在路上,我们不时地相视,彼此笑了笑,两人之间弥漫着不知是尴尬还是平和的氛围, 我低下头,或许都有吧。 , “那你过几天就要走喽。”坐在旁边的椅子上,看着他不断操作着,修补电脑上的相片。 宝延按下最后一个传送键,他侧脸注视着女孩的面容,点了点脑袋。 “我本来就是要离开这里的,只是在最后的一段时间里遇见了你。” “说得也是,”浮动着眼中的情绪,隐去泪光,笑容在面庞,看起来… …十分柔软。 我点点头,注视着他漂亮的双眼,此时眼中盛着我的模样, 室内的房间里,陷入安静。 “我们还是可以联系的,只是不在一个城市。”宝延注意到旁边人的情绪,开始有些慌张地安慰道, 下意识地扶住她的肩膀,拍拍。 “嗯,以后我们要常联系。”撑住脸上的表情,我握紧手里的衣袖,不好意思地偏过脑袋。 房间里, 他的目光停在女孩的身上,宝延解释说:“其实,我也不太会摄影,电脑里相片的p图也只是在慢慢钻研,” 他靠在椅背上,对我说:“其实,是我想认识你,在第一次见面的时候。” “早该说清楚的,”宝延摸了摸头发,看向女孩的样子,却在她看向自己的时候挪开视线, “我是想和你交个朋友。” 只是朋友啊。 抿着嘴,收回心里突然生出的委屈情绪,也不知道这样的情绪从何而来,靠在椅背上,看向宝延, 我笑着点点头,然后答应他。桌面上,手机屏幕突然亮起,聊天框里, 发来一张照片,是我的。 点点他的头像,又点开我的,把头像换成这张照片, 这是我剪了头发之后的第一张照片呢。 “你给我拍了一张这么好看的照片,作为谢礼,这个送给你。” 我把一支钢笔放在他的手心里,没有触碰到他。 白色的,有蓝鲸雕刻在笔帽。 “是我自己做的,作为我们感情的象征,” 我终究不想把关系说死,或许以后有可以呢? , 宝延站在书店门口,看着女孩离开的背影,钢笔被握在手里, 心中突然涌出一种奇怪的感觉,很不好受的,闷闷的感觉。 明明我们是朋友了,为什么还是不开心呢。(与上) 失落涌现逐渐蔓延至全身,我看着这条道路,后悔就不应该来到这里,年少还是不要遇见太惊艳的人比较好, 眼中情绪不似假,撑着自己最为完美的表情,打开伞, 挡住了天空突然降落的雨水,我还是觉得独自一个人比较好。 。 直到以后,, 转到另一个学校,宝延看着摆在盒子里面的那只钢笔,在这个夏季炎热生机盎然的时节,女孩的话语响应在脑海里挥之不去, 宝延没有把那张照片删除,一直藏在自己的相册里。 “宝延,我们一起去看电影吧。” 在放学之际,孙小菲突然停留在原地,转身后试探地向宝延提出邀请, “好啊。”他点点头,没有思考其他。 在电影院, 三个人看完电影后,趁着彭凯离开之际,孙小菲偷偷向宝延问了一个问题, “宝延,那你在班里有没有喜欢的人呀?” 这个问题的答案仿佛能脱口而出,宝延刚要回答,脑中突然浮现出来女孩的笑脸。 于是原本张口而出的答案被他收回,宝延看着面前的孙小菲,心里萌生了一个问题, “小菲,对你来说,喜欢会在心里出现什么感觉?” “你怎么会突然问这个问题,”孙小菲脸上的表情逐渐变得犹豫,她小心地开口:“莫非……你有喜欢的人啦?” 宝延一时回答不出来,或许是看出他的欲言又止,孙小菲难得充当了一回情感大师,虽然她没谈过恋爱(挠脸)。 “喜欢呀……” “喜欢就是见不到会想她,” “见到了心里会很开心,” “分别会难过,就会有心里闷闷的感觉,……”孙小菲在宝延求知的眼神下,努力组织自己肚子里的墨水, “总之就是非常不开心。 对,就是这样。” 孙小菲猛地一拍手,然后在大眼瞪小眼的尴尬之中, 宝延接下后续的话语,他点点头,向孙小菲表示感谢, “谢谢你小菲,我想我应该懂了。” 随后,他站起身来,心里突然涌现出一种奇妙的冲动。“今天谢谢你,我现在可能得走了。” 孙小菲托着下巴,看着宝延离开的背影,彭凯在此时回来, “怎么啦?” “没什么,我也该走了。”孙小菲拿起手机,喝着饮料,她忍不住闭了闭眼睛,纪念自己逝去的感情。 “怎么了这是?”彭凯坐在位置,忍不住挠挠头。 , 我沉浸在题海战术的乐趣之中,为接下来的考试做准备。 接到宝延的电话,倒是有些意外。 “宝延,你怎么突然想起跟我打电话了。”听见他的声音,无疑是开心的。 但听到他的话,我还是愣了愣,然后喜悦浮现在眼底。 “还有两个月,高考之后我们见一面,”好不好? “好啊。” 第29章 培训机构?(小脑洞) 这是一所高中,位于城市一角。今天的天气不算太好,黑沉的云压低了与地面的距离,四周荒无一片。 繁华的都市已变成了人们心里的梦境,高楼林立,却无任何灯光的光亮。 垃圾桶倒在地上,风的侵扰让挂的边缘的,被剥下来的苍白的皮肤飘起来,借力向远处飞去。 学校被强行锁死,从大门开始,缠绕着带通电的黑色铁丝网,里面的生命已消失殆尽,被困住的只有…… 进入校园里,向左看去,是淅淅沥沥的正在向下滴落的小血滴, 向上望去,是被固定在地面上尖锐的铁器,刺穿腹部,垂直挂着快要腐烂的尸体。 向右,是同样的场景,只不过变成了一具男人的尸体。 进入校园里,迅速向里面探去,从教学校一层向上,透过未严合的窗缝隙,钻了进去,停在楼梯的中部平白,向下俯望, 是躺着趴着叠在一起的十几条没有头脑的身体,地面溢满了血液,滩成一片有厚度血层。未被及时清理,粘稠的脚印留在台阶上, 向上延伸至第二层, 空旷的走廊深处,不断传递出踏板声,听着有些像缝纫机,一下一下,停顿时间也一样的,回荡在耳边。可是…… 走近之后,才发现根本不是这样的。 教室里,坐满的人,全都目光呆滞地看着黑板。突然…… 上方吊着的电灯坠落,细长的灯管就直直地砸下来了,仿佛本身的重力在一瞬间增强。 砸在脑袋上,砸出血水,如同被棍棒捶打的西瓜,碎得四分五裂,碎片也溅落在地面。 教室里,坐着的女生慢慢梳理着头发,对着面前的镜子,打扮着自己。慢慢擦干净脸上的血渍,似乎… 早已对这种场景熟视无睹… 可上方的灯柱仍然在坠落,有一块碎片冲向了她,切碎了她的半边头骨,打断了女生的动作, 身体向下倒去,皮肤被玻璃扎透,面上也布满了镜子的碎片。血液流淌,顺着桌面而下,积聚在地面上,沾染至脚边。 洁白的鞋面沾上血渍, 一滴,两滴…… 凭空 血色的脚印在地板呈现,向外踏出一步。不断向外前行着,…一步…两步…三步…四步…直到在教室门口停下。 因为门被锁上了,那些东西出不去。 就这样,重复一遍又一遍,直到最后再无一条生命存活。等待所有的坠落,碎落成泥。每天一次, 每天都要经历一遍。 , 我站在门口,与……隔着一道门,这道屏障被困住的东西仿佛呐喊着,哭嚎着,叫嚣着……放它们出去。 刺耳的笑声,刺眼的血腥场景,刺激着能够亲耳听见,亲眼目睹的生命的耳目,在心里留下难厄的恐惧。 手中的刀刃未擦拭干净上面的血液,不断地滴入从教室里涌出来的新鲜温热的液体中。 面颊上的划痕流出来的不是红色,而是泛着莹光的会飞的小虫子,它们是生命力的凝结。生命的气息来到这里,会被这里的一切事物腐化, 变得苍白可怖,直到与它们融为一体。 血滩在不停向外漫延,直到脚底的地板上也被覆盖。我向后退去,远离这片残忍的场地,顺向走廊向对面的楼梯跑去。 , 二楼几乎都是这样的场景, 被困在里面的东西不停地遭受着肉体被撕裂的痛苦,什么电灯落下被砸到,风扇页在旋转时脱落被割下脑袋,还有…课桌间的空隙不断缩小,上半身被切断。 从口袋里翻出一个创可贴,按上脸颊的伤口,靠在栏杆上,看向上楼的阶梯和扶手都是熏黑的印迹,似乎发生了火灾。 黑色的粉尘洋洋洒洒落下来没有停止的迹象,将未被填满的纯白空隙一一覆盖住。 碳质啊。 被磨成灰状的不可名状物。 转过身,看向楼层外,地面密密麻麻的群体由透明逐渐变为实体,苍白的面部青黑的血管造就他们狰狞的面孔。 踩着栏杆的脚收回,俯身看向下方,打消了跳下去的念头。怎么回事啊,不让我离开。 靠着墙,看向远方,正好能看到校门口那具正在扑腾的男 shi,努力地将腹部插入的尖端拔出来。但是无法,因为…… 它是被顶起来停在空中的姿势,莫名看着像被尖刺刺穿身体的鱼…… 怎么要死要活的。 看来是所谓生命气息的吸引,让它们都出来了。都这么想从这个围困的牢笼里面逃出去,可是没有办法。 我看着他们,感觉其中一些面貌似乎在哪里见过,看着还挺眼熟。 。 “吱——”是门被推开,发出嘲哳的噪音。血滩中央凹陷出脚印,里面的东西正在拼力挣脱出来, 我甚至可以看到透明的屏障扭曲着,凸出来的形状起来了一个人体。 还挺丑的。 血液溅出,随着楼层地板向外流去,淅淅沥沥地跑向地面。 我明白这又是一场梦境,看来在高三的学习阶段,自己的压力实在是太大了, 或许这段时间,心情也不是很好。 。 这属于什么?清醒梦。 去三楼逛逛吧,那飘扬的碳质此时已经停了下来,我两步并作三步,趁着它还没有完全挣脱束缚,追上来。 鞋底沾上了痕迹,我登上三楼,在地板留下黑色的鞋印, 为本就浑浊,充满灰尘的环境添砖加瓦。眯起眼睛,目视环境中差劲的气体,毅然决然选择去四楼。 但这座教学楼只有四层,我也就到了顶楼。很意外,这么干净整洁的教室。 在走廊上行走,瓷铺的地板与鞋底的短跟发出轻微碰撞声, 我推开,旁边的窗户。依旧雾沉沉的天气,但远处逐渐起了浓雾,正在向学校迫近。见此情景,重新把窗户关上。 关上的瞬间,外面的雾气又聚拢了一团,在学校的另一方向,我没有注意到。 沿着走廊,向前行进。从窗户,看向教室,注意里面的情况,有人也没有人,因为那些人都是半透明的存在。 我停了一瞬,然后继续往前。 这一层有三间教室,前两个教室都是同样的景象,半透明的如寻常学生一样,或打闹或学习。 直到最后一个教室,里面没有什么特别的情景。但是唯一奇怪的是,只有一套桌椅,而且摆在教室中央。 就好像正在等着唯一一个学生。 还有什么不可明晓的呢? 推开门,将短款的刀刃收到后腰的绑带处,我走了进去。 大大咧咧地坐在了位置上,敲了敲桌面,手指没有痛感, 只有所谓敲碰的响声。 这时,走廊上传来脚步声,我收回视线,头抬了起来,看着教室前面黑板的字显现出来。视线移动,门口站着一个奇妙的生物。 戴着礼帽的巨型黄色章鱼玩偶,他手里拿着教科书,正好是高中物理。 课桌上也凭空出现了同样的资料,包括课本和课后习题。 “surprise.girl.” 章鱼老师走到黑板前,将课本扔向凭空出现的讲台上。“专门为你准备的高三考前冲刺,希望你完好地吸收我所教授的知识。” “不然……后果就像你看到那样。” 就像我一路走来,看到的那些惨象。…被火烧,被……搞死,接受身体与心灵的双重折磨。 “不用担心,我们的学生经历了这么多的考验,想必早就习惯了这些惩罚。”特指二楼教室里,即使鲜血迸溅,依旧打扮自己的女生。 我保持礼貌的笑容,向他点点头。梦境里,尽量不要与别的东西搭话,不然有两种可能。 要么你被缠上,要么就此从梦里苏醒。但现在,我起了兴趣,不想这么快醒来。 反正第二天是周六,无伤大雅。 “那么……期待你的好消息。” … 课后习题阶段, 章鱼老师站在我的面前,将一枚铁球举到我的面前,“铁球以每秒四米的速度向斜上方抛去,试问在无空气阻力的情况下,铁球降落地面,需要多长时间? 十分钟之内,解开,不然就把你丢出去。” “第二题,在粗糙水平面,白球以每秒五米的速度向前,途中遇一静止方体,试问至少将悬崖点设于距白球出发点的最短距离为?摩擦力稳定且不变,且 f= 2n。” 白球重量已知,我不停地在草稿纸上计算,周围的场景在变化,出现题中写实的场景。 此时我坐于方形实体内,以无法影响它的身体状态寄居于其中。远处白色球体不断靠近,即使速度有所减慢。 。 随着球体靠近,方体面临被它推动的情境。计算题目的速度加快,说实话,我现在的心情其实不算紧张,甚至还有一点期待。 我对死亡的恐惧在随着时间流逝,逐渐减弱,而现实中的生活,独自一人,没有亲情,没有友情,不考虑爱情,也就没什么所谓。 我的消失,激不起水花,转眼即逝…… 最后的答案,时间单位的最后一笔落下,我看着不远处断裂成谷的地面,白球推着方体不断靠近。 白光逐渐亮起,它们的速度不断减慢,直到方体停止,停在悬崖的边缘。白光变得强烈,将一切掩盖, 再缓过神来,我坐在空旷的教室中,章鱼老师停在那里,不动。 半晌……“我们下课” 他的声音响起来,“下次记得早点过来,不要耽搁时间。” “……好。” 我听到自己的声音,这么回答他。“明晚再见。” , 闹钟响了…… 房间里,窗帘挡住外面的光线,使室内一片昏暗。 被窝里,伸出来白皙的手,一把关停了声响的来源。 一切就又陷入了安静之中… 第53章 矛盾 躺在床上,一滴眼泪淌出来。 坐起身体,我抽出一张纸巾盖在脸上,此时房间内依旧安静。澄黄的小夜灯将屋里面照得清晰些,黝黑的长发披散在身上, 白皙的肩膀裸露。现在是凌晨两点钟,而我因为梦里的内容醒来,但当真正睁开眼睛的那一刻,所有的都被遗忘。 第二天清早, 学校门口,我拿着笔袋,上交手机,开始迎接接下来的模考。走进校园里,一同前往考试地点的是其他同学,我挠挠脸颊, 那个地方被阳光晒得发痒。整理好自己的情绪,面上露出一个浅浅的笑容,向目标地点走去。 体育馆门口,跟在同学们身后,进入场内。课桌前陆续坐好学生,我顺着一列桌椅向后走,直到找到自己的座位。这时,赵晴晴同学走了过来, 她在前面的位置坐下。 我看着桌面上被打开盖的笔,默默等待考试来临。 …… 走出考场后,看着外面的天色渐晚。黄昏的天色落下来,夕阳之下是一起归家的少年们。我握住笔袋,但没有选择向校园外面走去。 可若是真的碰上什么人,那是不可能的。朝离开的同学挥挥手,我向教室里走。确立了目标,然后就去执行就好了。 教室里,仍然有学生在学习,从走廊路过看到,稍提速很快回到自己的教室。偏偏就是凑巧,在门口看到沈耀和赵晴晴他们四个一起,也从考场回来。 微微笑一下,先他们一步进了教室,经过讲台,坐回到座位。翻开笔记新的一页,将记忆里几个复杂的题型,简略地记下来。 然后带着自己的书包,将笔记本装进里面后,就起身准备离开这间教室。刚刚离开座位,站在过道时, 正巧与坐在座位上的赵晴晴对上视线。她似乎有话要说,但也许不是对我的,微微侧头,便看到沈耀转头的一瞬间。 与他相视一秒,随后不知所谓,便按照自己原来的想法,朝着门外出发。走到外面的一秒钟,微微浅笑一下,脑海中突然浮现出来一些梦中的场景。 只是突然觉得,无论是在现实中还是在梦境里,人与人之间的联系,真是短而即逝,脆弱难懂。也许对我而言,学着观赏而不轻易触摸, 或许是最好的选择。背上书包,留下单独的背影,自己一人朝着夕阳下的世界前进出发。其中对我来说,就是一种缘分,在生命之途中遇到一个志趣相投的人。 教室里的人由满员再到空缺,而她也终究离开这里。沈耀收好自己的东西,提着书包背在身后,也离开了教室。 在夕阳下,不紧不慢地走着,似乎也是凑巧,在习以为常的校园生活里多了一个让自己在意的人。从高三开学到第二个学期模考的进行时,沈耀亲眼见证她,从一个还算开朗可爱的样子变成现在这样, 整个人被忧郁的感觉笼罩着,拒绝别人的靠近,而她自己也不再选择向外与人交往。 人的变化可以这么快么,也许是可以的。沈耀以自己的亲身经历,自己的感受作比,也便得到一个理所当然的结论—— 抑郁。对于高三学生来说,似乎抑郁是在这个阶段最高发的病症。同样是朝校外走,沈耀看着前面的背影,忍不住想, 到底是因为什么,改变会这么大。握紧书包背带,她面上总是浅浅笑着, 但却是让人感觉到她身上的光芒在逐渐暗淡,乐观的小火苗在慢慢熄灭…… 生命在流逝,我不知道自己的终点在哪里,但对于现在的自己,尽全力让自己活得长久些,不要让自己沉累的心境更进一步。 为什么梦境里,人的情绪会变得这么快,大约是现实里人的现状影响到自己了。 人总有心情不好的时候,但这不代表自身对情绪调节不好。停住脚步,看着前面停着的车辆, 旁边站着的人吸引了我的注意。 一个熟悉的陌生人和另一个母亲的角色站在一起,看起来正愉快地聊着天。 直到沈耀也从校园里出来,便看到自己的妈妈在和另一个人说话,神情是轻松愉快的,很少再见到她再这样了。对于一些家庭来说,孩子的状态会受父母的影响, 失望冲突出现在家人之间,那外在表现上,或多或少都会流露出来。沈耀站住步子,目光朝向他们。视线经过不远处,处于两点之间连线上的女孩。 不想再与她接触,垂下目光,转身朝另一个方向走,去另一条回家的路。 “耀耀,给你介绍一下。这是你刘阿姨,也就是刘幄仪的母亲。” “阿姨好。”沈耀微微一笑,礼貌地打招呼。“沈耀你好。” 看了手表的时间,刘女士觉得时间不早了。“沈耀同学,我家幄仪和你一个班,你看到她了吗?” 沈耀微微点头,表情微凝,但很快就收起的表情,“阿姨,她已经回去了。” 或许是聊天投入,或许是出国这么长时间,连自己女儿的模样都记不清楚,连她擦身而过时都瞧不出来。 沈耀对此颇为疑虑。 走在街上,我提着一杯柠檬水,慢慢朝家里的方向。校园门口,那个人是我的母亲,是离开之前的家庭, 出国去追求自己的梦想的神奇女子。并且在国外遇到自己的真爱。作为两个家庭之间最多余的那个,我选择独自生活, 也不想与他们再见面。作为父母亲的责任,他们抚养我到十八岁,并提供上大学期间的一些费用。而这次高三结束后,还有一个月,我的生日就要到了。 在这样安安静静的生活里,十八岁也会悄然而至。对于父母的决定,我选择尊重他们,离婚再婚,出国离开,都可以。 沿着街道的路上,总能与他们再碰上。看到和边晓晓他们走在一起的程雨杉,稍微静了一秒,然后轻轻笑下,和他们打招呼。 落下背影,和程雨杉追随她的目光。但半晌之后,程雨杉突然笑起来,似乎只是一种心境的转变,她说:“我想好喝什么了。 l.like 家的奶茶不错。” 旁边的边晓晓得到回答,装作没有发现程雨杉异常的样子,非常自然地说道:“好,那我们快去快回,一会儿时间就快到了。” 搂着胳膊,朝着另一个方向出发。 “沈耀同学,就拜托你了。”车窗外,可以轻易看到女孩的身影,孤孤单单的,形单影只。再加上一些人眼里独特的滤镜,更加显得可怜。 但事实上,她只是正常的在路上走着。 “刘幄仪。” “怎么了。”转到身后,沈耀站在面前。看清楚他的脸,微微侧头,透过他身后,看到停在路边的一辆车。 “幄仪是一个有主意的孩子,从小到大都是乖巧懂事,不让我为难。” “初三的时候,我和她爸爸离婚,然后独自一人出了国。她和爸爸一起,待在国内生活。” 刘女士待在校门口等人时,坐在副驾驶和车里的蒋梦媱——也就是沈耀的妈妈,一起聊天。刘女士和蒋梦媱是从小一起长大的朋友,但我不知道,而沈耀刚刚知道。 “后来,她爸爸再婚,小仪选择自己一个人住在小区的旧房子里,独自生活。” “和你一样,小时候也喜欢花滑,还梦想做一个花滑运动员。” “那你就没想过和她缓和一下关系。” “试探过,但没有用。”听言,蒋梦媱忍不住嘲笑她道:“你还是这么胆小,对待在意的人。” “媱媱,现在不一样了。现在的孩子就像个大人一样,甚至比大人还果断。” 但刘女士终归是我的妈妈,还是要去打声招呼的。看向沈耀,抿嘴笑一下,“是我妈让你过来帮忙的吗?” “伯母想和你好好聊聊,”想缓和关系。沈耀微微抬眸,笑容有意无意落在表面, 眼神浮动。“沈耀,这话一点儿也不好笑。”她怎么会有这样的想法呢。 “也许我并没有开玩笑,”沈耀低首垂眸,将她手里的书包接到自己手里。“至少去打个招呼吧。” “好啊。”书包被他藏在身后,我收回的手蜷起来,垂在身侧。视线右移,迈开腿朝汽车的方向走过去。在车窗停下来, 等它被放下,便看到自己的妈妈和沈耀的母亲坐在车内。 “妈妈,好久不见。”视线移向后面的蒋梦媱,这样说道:“蒋阿姨好。” “小仪,好久不见。过得怎么样?”刘女士的态度一下子就变了,现在端得刚刚好。旁边的蒋阿姨笑着朝我打招呼, 但随后听到自己的好友,说话时的表现,默默转过身。不同的是,刘女士原本和善的样子变得冷淡,面前的人仿佛不是自己的女儿,而是一个陌生人。 又是这个样子,即使我知道刘女士本意并非如此,但再有耐心的人,也会被她的态度消磨殆尽。 “蒋阿姨,妈妈,我过来和你们打声招呼。如果没什么事情,那我就先回家了。” “难得你妈妈回来,不如一起吃个饭,聊聊天。”听到女孩的声音,蒋梦媱突然明白她们之间的问题。 看到她的模样,也是为难的表情。“过段时间吧,可以么妈妈?” 我想回去做自己的事情。“当然可以。” 微微一笑点头,“谢谢妈妈,蒋阿姨再见。” “再见。” 转过身,经过沈耀的时候,接过他手里自己的书包,然后捶了他一下。 沈耀他被逗笑,放下自己的手。笑意忍不住,“明天见。” “嗯,明天再见。” 车内,有些安静。 “你们都有些问题。” “小刘,你没发现,当面对自己的孩子时,你会很紧张。紧张到面上没有表情。” “而小仪,耐心不太多,”没有想聊聊下去的念头。 我不想把时间浪费在无意义的交谈上。于是在回家的路上,我拿出手机,发了一段话给刘女士。 “亲爱的妈妈,你现在的生活足够美好。请把你的目光,留在和你一起生活的人身上,不要再注意到我的身上。 ……我一个人会生活得很好” 。 把沈耀送回了家,刘女士和蒋阿姨一起去外面逛逛。 “看来小仪有自己的想法,我……” “刘俪云。”“小仪年纪小,想法单纯稚嫩。。但你呢,自己的这些年的阅历,经验了,都没了吗?” 蒋梦媱不争气地说道,“难道你看不出来,她心里的想法。” “一个十六七岁的女孩子,难道不会渴望家人的陪伴关心,她自己独自一个人在家生活,难道你不担心?” “你不管不顾,见面之后还这么冷淡,就算心里有想念,她能看得出来?” 莫名其妙地,放下手机,想继续桌面的习题。虚晃了眼前,我看向窗外,黄昏消逝,夜色来临,热闹不属于自己。 第8章 云之羽 1 我睁开眼睛,入眼便是雕梁画栋的建筑。看着这群古朴的房屋,一时无言。 这是哪儿呢。 捋了捋银白的长袖衫,我打量着身前垂下的长发,决定 先在这条街上走走。 街上,到处是来来往往的行人,路边摆着摊口的商贩的叫卖声,汇成了烟火气。 还有红色的灯笼, 脚步微顿,停在这座酒楼的大门前。我摸摸口袋,除了这身衣服, 什么都没有。 垂眸思索,无意识地掐住指尖,没有注意到旁人惊艳的目光。 继续前行,在这条街上,人似乎越来越多了。前面有一行人过来,他们骑着高头大马,衣服华贵,装备齐全, 透露出威势,不可接近。 我看到最前面,为首的男人,戴着黑色的斗笠,看不清他的面容。 向后退了几步,我走到路边,和其他的行人一起空出了道路。微微低头,未注意到那人一闪而过的目光。 宫尚角带领着宫门众人组成的商队进入城门,踏进这条中央大道。 只一眼,他便看到了站在人群中的白衣女子。澄澈无尘的气质在这片土地上显得鹤立鸡群, 倒是难得的美貌。 只是,这座城中,何时多了这么一个人? 必有蹊跷。 宫尚角敛下眼神,掠过下面的人,他直视前面,向与他人约定之地行去。 。 我停在原地,看着那一行人远去,差点儿稳不住身形, 不可接触,心里即刻涌现出的想法。我拂下有些凌乱的头发,眼下的怅惘未闻。 我有什么地方可去呢? 转过身,只留下背影,一步步向外面走去。那一行人好像是从城外过来的,我想了想,顺着他们来时的方向走去。 腰际的长发随着走动而有些晃动,宫尚角落座于酒楼的高层,透过被掀起的窗户注视着远去的背影,放下手中的茶, 在桌面上叩出轻响。 我倚靠在小巷的墙壁,翻找全身,终于找到一枚光泽润软的玉佩,它被缝在袖口里,只留出两根手指宽度的空隙。 今日不知为何,城门把守森严,未有文牒不可出入。 这枚玉佩被藏得严实,想必很是重要,我还是留着为好。 小巷里怎么也挂着灯笼,红彤彤的,是有什么喜事吗?我把玉佩重新放回袖子里,透过墙角积下的小滩水看着自己的外表。 一样的脸,但是更美。我摸了摸脸颊,水中的人与我一般动作。 笑容也一般,出现又消失。 有雨水,我站起身,抬头看着这不算好的天色。阴沉沉的,不见阳光。 我该何去何从呢? 抚摸衣服的纹路,绣着花的有些反光的暗纹,倒是一件不可多得的好衣服。这么贵重的样子, 看来我在这儿的身份,不可轻易明晰了。 。 我整理好自己的袖子,从小巷走出来。 酒楼里, 宫尚角与会面的人进行商谈,双方进行着交易,留下各自的诚意。 “此次一别,再见也不知何时。”那人一身墨色衣衫,微微拱手,“尚角老弟,不如我做东,一起去喝一杯。” “旅途疲劳,舟车劳顿,同行之人已有倦态。”宫尚角颔首,推辞道, “况且家中之人待急,得早些赶回去。” 那人也并非不懂宫尚角之推辞之意,他豪爽一笑,“也罢。 家中亲人惦念,也该早去早回。” 宫向角拱手一笑,向他辞行。 酒楼外,宫尚角牵回马匹,带领着部下向城外赶去。 城中客栈已满,他们准备去城外的驿站暂居,也方便回去宫门。 还是这条街,我站在当铺门前,手里握着玉佩,犹豫再三,还是走了进去。 宫尚角抬手,一名副卫走了过来。 “角公子,”有何指示。 副卫拱手,半弯身躯,停在一侧。 “你带着其他人,先前往驿站,我稍后会赶去。” “是。” “等等,” “角公子可还有吩咐。” 宫尚角又思考了一瞬,随后吩咐道,“若我不归, 继续在驿站休整即可。” “是。” 看着副卫带队出城,宫尚角找人把马匹安顿好,雇人看守在侧。 。 当铺里, 我拿过递来的一袋银子,掂了掂重量,随后把它放入袖中,抬腿踏了出去。 在出门的那一刻,一名穿着华贵的黑衣男子踏门而入,错过的瞬间,我抬眼望去,不巧他的视线移来, 目光交错之际,我低头错开。 斜睨的目光让我有些慌张,强忍着不适,保持面上的冷静,我慢慢走出去。 宫尚角停住脚步,站在当铺之中,缓缓摘下斗笠,看向最前方被摆在盒子里,还未收好的玉佩。 “角公子,您怎么来了。”当铺隔间里急 。 有了钱财,我得想想接下来的打算。 是出城,还是在城里住下来。 这里不同于现代,出行不便利,我还是先待在这里吧。 钱袋里除了银子还有些银票,我知道那枚玉佩价值不菲,却不知这么珍贵。 这世道,我总要了解些许。 , 买了一个帷帽,戴着它,在外行走也方便。我在城中走着,寻找能够暂住的客栈, 只是不幸,城中的客栈已然满员,我只能继续待在外面。 天色渐渐昏黑,我坐在馄饨摊边上的小桌,点了一碗馄饨。 穿越第一天,即将达成露宿街头的成就! 我抿嘴忍不住笑出来,赶紧低头吃着碗里的包得小巧的馄饨。 , 有没有好心人啊,收留一下可怜的小女孩儿吧。 我瘪瘪嘴,眼泪滴进碗里。 我的馄饨。! 不能哭,不然馄饨没办法吃了。我低头用袖子擦干眼泪,却在这时, 烟花的轰鸣声响彻天际,彩色的花在天空绽放,渲染了女孩的脸颊。 我站起身,向远处望去,到处挂着不同颜色的纸灯笼。江上石桥以水面为界,形成互不干扰的两界。 有人踏上石桥,牵着自己的好友,手里拿着糖人。眯起眼睛,眺望着那片天空,我只能看到这么多。 “今天是上元节呀。” 我听到路过的年轻女孩说着,和同样年龄的朋友跑着向热闹的地方去。 “阿宥姐姐,上元节的时候,我们一起看烟花吧。”脑海里突然闪过这句话,我有些晃神,看着下方的河灯,眼前一片模糊。 站不稳,我向前走,想扶住旁边的石栏,却没有摸到任何阻挡。脚下是阶梯,踩空的话我就玩儿完了。 当我跌倒的前一秒,还在这样想着。眼里的生无可恋不作假,我闭上眼睛,等待疼痛的来临。 却被人及时拉住了手腕,我停住向前栽去的趋势,被扶稳重新站在地面上。 我侥幸地松了一口气,感激地看向拉住我的人。倒是……眼熟。 熟悉的黑色外衣,高大的身形,目光直直地看着我,眼神 有些让人害怕。 “多谢公子。”我微微欠身,低头避开他的视线。 “你害怕我。”宫尚角移开视线,向前移步,看向我身后的莲花河灯。 “公子气势非凡,让人不敢直视。”我转过身,注视着潺潺的流水,微不可察地叹了一口气。 宫尚角作为练武之人,耳聪目明,清楚地听到这声轻轻的叹息。 有些缠绵又悠长的抓耳…… “今日上元节,为何如此忧愁?” 他的声音淡淡的,传入我耳中。我看着水面倒映着的身影,手慢慢扶上石栏凸起的柱子,摩挲着上面的纹路。 “上元节本是热闹的节日,家人团聚,亲人友爱,”微微抿嘴,低头一笑,“只是我,孤单一人,不知来处,不知归所。” “心底怅惘而已。” , “今日上元节,公子为何不与家人同处?”移开话题,不想再诉说自己的情绪,免得让人笑话了去。 “我……”宫尚角回想自己的家人,忍住心底的悲痛,面上却有淡淡的笑意。“家中确实有一亲弟, 只是家族事务繁忙,一直拖到现在也曾归去。” “有挂念便是好的,心里的感情有寄托,”真让人羡慕。 , “孤身一人,身怀异宝,衣着华贵,必定会引起一些人的歹念。” 宫尚角微微颔首,似有邀请的意味,“姑娘,独自出走在外,还是有些自保的手段为好。” “公子有何指教?” 这话似乎有些不妥,我突然反应过来,不由地失笑, “恕我冒昧,公子能否陪我去走走。” 第9章 云之羽 2 他怎么知道我当的是玉佩? 心里思索着,面上不显,抬眼看向身侧的男子,走动间, 长袖子相互摩挲着,黑与白的颜色碰撞,在人群中有些惹眼。 似乎距离有些近了,明明才第一次相见。帽围被我背在身后,压着披于身后的长发。 “公子,似乎并不是本地人,”话未言尽,转身之际,从人群冲出来几个玩闹的儿童,最前面的小童手中举着风车, 其他孩子跟在后面,像一个小车队,充满了欢声笑语。 我向后退去,为他们让开可走过的通道。 人流多起来,路变得拥挤。 “姑娘想过,以后该如何?”宫尚角将手挡在身前,隔开穿梭的人群,密集的场所不免让我们的距离更加靠近。 手臂靠在阶梯的扶手上,我抵住他前倾的身躯,微微握拳。 “今天真热闹,”透过木制的栏墙,从空格中可以轻易看到吹箫奏乐的乐者。 有拿着折扇的文人墨客站在阁楼上写诗对歌,想赢个好彩头。 还有猜灯谜的,在桥边。 “公子,如果不出意外,我应该会继续待在这里。” 伸手摸了一下灯笼的穗子,带动着它的摇曳。我侧脸望着在身侧的男人,轻轻笑着,带着来到这里之后真实的感受, “谢谢你的好意。” 宫尚角听到此言,也有预料。面上带着浅浅的笑意, “姑娘与我萍水相逢,也算有缘分。” “不知可否,互通姓名?” 心下了然,面上不变,缓缓露出笑容。只是看向前方,思索着,慢慢吐露一个名字, “阿宥,我叫阿宥。” 阿宥,……宥娘。 宫尚角心底重复着,“阿宥姑娘,我姓角,单名一个尚字。” “角……尚。”我缓缓念出他的名字,疑惑地看向他, 这名字,拗口呢。 “角公子,”转身面向他,“今日城中热闹,客栈满员, 公子好心,不知可否提供一个住处?” “上元佳节热闹非凡,唯此城最甚,”他解释道,“实则各方友人慕名而来,过个几日,问题便会消解。” “多谢公子解惑,”顿了顿,然后说道:“不知城外可有什么地方供人暂居,” 微微低头,面上一片羞涩之意,“我实在无处可去。” “城外有驿站,距城五里远。” “多谢公子,”此时最大的困境被解开,压在心底的乌云散开, 心情大悦。我向他俯了俯身子,行了一礼,“对公子多有打扰,见谅。” 向他辞行后,我独自一人来到商铺,置备了一些行李,便挎着包袱向城外赶去。 宫尚角站在原地,看着女子远去的背影,白色幂蓠遮住女子的身形,在风的吹拂下泛起涟漪, 灵动又自然。 只是,单用肉眼观察不到的,女子身后跟随着不似人型的黑色影子,周身诡异,令靠近的路人感到如全身置于冷水之中的压抑, 只有远离到一定范围才能缓解。 越弱小的人感受越明显。 这时,从人群中急匆匆跑来一个人,穿着上看着像是当铺的店员。 “角公子,您要的东西已经准备好了。”店员解释道。“只是这玉石过于珍贵,掌柜费了好大力气 才寻到与之相差不多的品次。” “有劳,”宫尚角微侧头,思索后才继续说道,“告诉你们掌柜的,上次说的交易,我会考虑的。” “多谢,多谢角公子。”那店员脸上的喜悦不似作假,拱手作揖感谢道。 女子周身的环境开始波动,暗自启动了传送,我看不出这条路的奇怪之处, 只感觉比在白日走动的时候,要费更多时间。 等等,这条小巷,有这么破败吗? 我侧脸看向小巷的位置,泛着青绿的墙壁,有些诡异。 肉眼看不到的是,面前身后或者说是周身笼罩着一层薄雾,阻止着黑色阴霾的入侵。 黑色阴霾里暗藏着危险的涌动,泛着猩红血气的手臂,在触碰薄雾的刹那被烫地发出尖叫, 令人不适。 我捂住耳朵,在脑中不断回荡地高声压迫中加快了前进的速度。 怎么了? 上元,中元呐? 。 白日时守卫森严,到了夜晚倒是宽松了一些。也许外出的行人,与进来的一些人交错在一起。 我站在人群中,随着出城的队伍一起向外走。今夜真是特别,城中来了许多穿衣打扮考究的年轻男女, 但都不像本地人。 在另一支进城的队伍,与我所在的出城队伍形成一条平行线。我拂下被风吹动的幂蓠,遮住自己的脸。 偶尔挪动视线,看到对面的队伍中,站着一位英姿飒爽的女子,背着箭匣,身侧佩剑。 她的身后跟随着一位打扮秀丽的婉约女子,看着颇有一种智者的气息。那位女子正和身侧的披发男人说着什么,面色平静。 有妖? 隐约辨别她的口型,我收回视线,低头前行。 。 “卓公子在城外探查,我们进城探探情况,再做些准备。”文潇手中握箫,眼中思索着,很是投入。 “今日是上元年,我们去看看热闹。”赵远舟单手握拳背在身后,看着城中灯火通明的热闹景象,心中倒是难得起了些许兴趣。 “哎哎,有情况。”他们一行人最末尾跟着一个年龄较小的少年,手中握着罗盘,上面的指针正在不停转动。 少年的名字叫做白玖,此时他一脸兴奋,托着手中的罗盘向各个方向探测,想要找到罗盘出现变化的诱因。 罗盘的指针向后转动,然后停在一个方向。白玖跟随着指针的方向,向后看去。目光停在正在向外走,戴着帷帽的白衫女子身上。 似乎是错觉,女子周身的空气泛着涟漪,透着不正常。白玖不可置信地揉揉眼睛,他停滞在原地,队伍被拥挤的人流冲开, 白玖回头看向远处被人群冲散的同行人,又转头看向移步缓慢的白衫女子。 在犹豫之际,有人从背后拍了拍他的肩膀。他急忙看向背后,是一位戴着抹额的束发男子,他手持一柄长剑,身姿绰约。 “翼大哥,你来啦。”白玖脸上带着欣喜,说话间他握紧绑着后匣的背带。 “白玖,怎么了。” 卓翼宸巡视左右,未见其他人。“他们呢?” “我们被人流冲散了。”卓翼宸听着白玖的解释,向前看去,目光放在正在走动的白裙女子身上, 背影轻巧而灵动。 微微敛目,似乎意识到此时行为的不妥,卓翼宸收回视线,重新看向白玖少年。 “刚刚罗盘有异动,…有些古怪。”白玖目光移动,最后终于停留在远处的女子身上。 卓翼宸心下了然,他重新注视着戴着帷帽的女子,眼中泛起涟漪。 “你去找他们集合,我先去看看。” 白玖拉住卓翼宸的胳膊,小心嘱咐道,“翼大哥,你要小心。” “放心。”卓翼宸轻拍他的肩膀,随后便离开这里。 白玖提紧背后的武器匣,向着城门跑去。 , 而我,握紧肩膀上的包袱,慢慢前行。眼前的纱面被风拂开,露出白净清透的面容。 殷红的唇色被咬得透着血色不再,眉间不小心蹭出小伤口,现下渗出血珠,有轻微的痛感。 从远处看,像一颗红痣。 他说,距城五里。 是直行五里吗? 忘问了,扶额,忍不住闭上眼睛为自己翻了个白眼。 有些犹豫地向前走,走了两步,我停在原地,看着前方幽深的林子, 轻不可察地吞了一下口水。 考验我呢,家人们。 似乎有狼嚎声,风不停地呼啸着,树叶沙沙作响。城外的驿站, 这像是有驿站的地方吗? 敛下心神,我摁住肩部的包袱,感受到后面的牵扯,我转过头, 并没有什么东西。 不对,缓缓低下脑袋,看到扯住包袱下部的一节干枯的手,没有血肉,皮肤包裹着手骨,不断的用力。 那节手腕骨连接在同样皮包骨的臂膀,在长长而坚硬的黑色巨石上蜿蜒,一直延伸到密林深处。 我僵住表情,缓缓地挪动步子,企图离开这里。包袱被我放下,枯骨拉住它慢慢向后缩。 谁知在下一秒,手骨甩开包袱,把它抛向远方,把我追来。 我只能加快奔跑的速度,在奔跑的过程中接住了抛过来的包裹。 “谢啦。”……嘴在逃跑的过程中也不闲着,直接秃噜出来。 我靠,我在说什么? 第10章 云之羽 3 我把帷帽甩向身后,直直地盖在那飞快冲来的苍绿断肢上,为自己争取到一些逃跑的时间。 断肢的尾部滴下墨绿的液体,地面上冒起黑烟。 被蹭到岂不是很痛苦。看着突然干枯的地面,脸上戴上痛苦面具。 前方的道路被密林掩盖,我亲眼看着空隙不断缩小。四周形成一个包围圈,而我成为了包围圈里唯一的猎物。 视线上移,俯视地面。 我被困在密林围绕的圈层中,而密林仍然在不断缩紧。 密林之外,粗长干枯的手臂不断收缩,这也是我视线中密林不断靠近的原因。 我深深呼了一口气,把手中的包裹扔在地上。刚刚甩帷帽的时候不小心把发带搞掉了,现在不知道丢在哪里。 有妖? 脑海中蹦出城门口,那女子的言语。我环视四周,林圈靠近的速度变慢,逐渐停止。 风声渐停,声音不再。 寂静无声,却有风雨欲来的气势。 我注视着突然出现树叶摇晃的方向,似乎有东西要冒出来。 低头看着躺在地上的包袱,细想一下,还是把它捡起来为好。 可就在蹲下的那一刹那,枯掌直直冲着我的面部的高度而来, 但因为我躲了过来,它冲向地面,撞出一个深坑,溅起泥土。 手臂被困在深坑里,一时出不来,见它还在挣扎。 意识到这是个好机会, 我撑着上身,抬头看到突然显现的空隙,快速调整姿势,一个起跑动作开始,向外面跑去。 却没想到,这个方位是密林掩盖着的斜坡。一脚踏空,向下滚落,乱石划破了颈间的衣服,肩膀从破损处微微露出,隐藏在披散的长发之下。 我艰难地撑起身体,在黑暗中摸索前进的道路。月光从仅少数的茂密绿荫中的空隙中透出,照在树边堆积的落叶巨石。 此时,我身上什么都没有,包裹隐入黑暗中,丢了踪迹。 这可咋整啊?! 。 我这是在哪里? 扶住身后的树干,我慢慢从地上站起来。脑袋昏昏沉沉的,我拍拍面部,想让自己清醒一点。 眼前一片模糊,隐隐看见有火光。旁边似乎坐着一个人,摆弄着火堆。我想向前走,却不料有些腿软。 踉踉跄跄的,慢慢挪动脚步。 注视着前方,没有注意到脚下的包袱,还有帷帽。 被绊倒在地上,膝盖磕在地面上,发出声响。 我撑住手臂,感受到剧烈的疼痛,忍不住倒在地面上,蜷缩着身体,脸颊面向地面。 前面的男子在我醒来时就有察觉,他放下棍子,慢慢站起身。转身就看到倒在地上,蜷缩成一团的女子, 眼波浮动,他走过来。 。 宫尚角俯下身体,把跌倒在地上的女子扶起来。她闭着眼睛,微微皱起的眉,诉说着此时的不安稳。 苍白的脸色,干燥的唇,艰难地哽咽了一下。 我慢慢睁开眼睛,看着出现在身边的人,眼中似有水光。 “角公子,”缓缓开口,嗓音带着沙哑,注意到这一点,我停下了想说出口的话,咽了一下口水。 “先别说话。”宫尚角把水袋递到我面前。我接过水,仰头便喝了起来。白皙的脖颈映在火光之中,显得不真实。 宫尚角垂眸,在前一刻移开视线。他身侧掏出手帕, 在我茫然的目光中擦了擦女孩脸颊的痕迹。感受到温柔的触碰,我突然反应过来,急忙止住他的动作,从宫尚角手中接过帕子。 “我自己来就好。”着急忙慌,不小心碰到他的手指,脸上不受控制地泛着红色,但幸好此时光线暗淡,并不明显。 “你昏倒在路边,我恰巧经过,便救了你。”宫尚角缓缓开口,眼中藏着笑意。 “公子,救了我。” 回想起刚刚发生的一切,我忍不住哽咽几分。“公子好心,多次向我伸出援手。” 轻轻搭住他的手臂,我试探地抓住了他的袖子。“无以为报,能不能”我顿了一下,似乎是难为情的样子, “恕小女贪求, 能否请公子为我寻个安稳的住所。” 此话燃烧着内心的羞愧,我为自己的无用感到可悲。 我低着头,未曾看到宫尚角嘴角勾起的那一抹笑,眼中带着深沉的刻意。 “阿宥姑娘所求,角某定当皆尽所能。” 。 “只是旅途遥远,阿宥姑娘的身体怕是受不住。” “多谢公子关怀。”我扶上他伸来的手,踏上了马车。接过包裹,戴着白色的面纱,只露出的眼睛带着温和的笑意, 温柔地注视眼前的人。 宫尚角领在车队前方,牵着缰绳,甩动鞭子,马匹开始向前奔跑。 我放下车窗的遮挡,温柔的神情被敛去。轻轻闭上眼睛,揉了揉不舒服的眼角。 掩下负面的情绪,被遮住的面容盛满冰冷。微微勾起嘴角,不让自己突然冷下来的情绪看起来过于突兀。 昨夜的经历都是梦吗?我的东西都在身边,除了幻想,也无法解释这一切。 越想越深,我撑着下巴,思绪渐渐混沌。眼前浮现一层白雾,马车的结构慢慢变化,情境开始改变。 再缓过神来,我看着重新展现在眼前的枯木僵手,才意识到自己的错误。靠着树干,静静地坐在地上,清晰地感到手臂的疼痛。 衣服被拉了一个口子,露出被划破的皮肤。血迹已经干在衣服上,伤口也已凝结。 那妖怪试探地前行,吸取了上次的教训,慢慢靠近我。这样能思考的行为显得智商低极了。 面上露出笑意,我伸出手抓住了它的腕部,凭着身体的记忆,另一只手掐诀,禁锢住它的行动。 那枯手显得气愤,从中间分裂出另一只手臂,张牙舞爪地向我奔来,围绕我转了几圈,妄图困住我。 第11章 云之羽 4 此番情景就像是我被挟持住,即将丢失生命。卓翼宸从城门那边追来,没料到夜晚城外并不太平。 这座密林隐藏着妖邪,白日蛰伏,夜晚狩猎。他跟随那位白衣女子潜到密林,不料在一刻间失去了她的踪迹。 卓翼宸站在密林之中,寻找着出路。他环视周围,寻找来时的道路。 却发现身后的道路已被隐藏,从远处传来的快速移动声,越来越近, 越来越近, 越来越近…… 突然, 身后的密林中蹿出一条巨型的蛇型妖物,吐着舌头发出嘶嘶的声音。 但只是蛇型,细看那妖物的身体,却是干瘪的被吸干血肉的残肢, 有人的,有野兽的。 卓翼宸凝神聚目,握紧手中的长剑,举到胸前,口中念诀,周身发出莹莹蓝光, 可那蓝色的光芒是由不断浮动的咒语组成的,蜿蜒在身体表面, 像是神话聚现。 , 那蛇型妖邪以自身血肉为引,将这座密林与周身联系在一起,做成了围困生命的迷障。 凡是进入密林之中的生命,找不到出路。在寂静无光的黑夜,内心深处的黑暗被无限放大,惧怕是死亡的主因。 活活死在自身恐惧之中的生命,灵魂无法逃离,尸体会产生一种在灵魂层面上,妖邪视为珍宝的东西。 万幸这邪物智商不高,不懂阵法,不然死去的生命会更多。 我收紧手上的力气,将这长触手缠在一起,扣成一个死结。这东西不能断,不然伤害巨大。 干枯的皮质,似乎能从表面看到涌动的墨绿“喔(yue)”液。 忍不住吐了,将那些触手扔在地上。 脑海里浮现着不同的口诀阵法,还有剑法,以及各种武器的使用方法。 这些变动,冥冥中推动着人的前行,衪似乎想让我融入这个世界。 心中默念囗诀,手举在身前,一枚光泽润软的玉石显现在手心上方,浮在空中。 哦,一模一样。 这东西可以量产呐。 我挑了挑眉,隔着一定距离,将玉石推向瘫软的触手, 一点点的,它们不断变化。 触手逐渐萎缩,最后变成粉尘消失在空中。而这玉石,表面出现一条黑色纹路,透着不祥的气息。 还能用。 我得找回自己的东西。思考着来时的方向,探视前行的空隙。 , 前方好像有打斗的声音,我捡起地上的发带,把披散的头发束起来。 我本想悄悄地挪走,却发现丢失的帷帽此时正挂在 那名与妖物缠斗的男子身后的草丛里,战斗激起的力量残留扫过帷帽的四周,差一点就要毁掉。 我站在远处,仍能感受到邪崇气息对自身的侵蚀,可想而知,直面这妖邪的男子,压力有多大。 。 手心的玉石发热,我张开手心,玉石浮动着,表面逐渐显现黑色, 慢慢浸满玉石整个表面,成了一块实打实的墨玉,其中的不祥力量变得具象化。 蛇型妖物的注意力吸引到我这里,那眼睛不能再称为眼睛,只是一坨腐烂“答辩”的集合物,闪着贪婪的欲望。 它把男子甩在身后,然后直直向我冲过来。卓翼宸看到妖物冲过去的方向,站着的身影很是眼熟, 是她。 不好, 卓翼宸心中暗道,迅速提起长剑,用尽全力将长剑向妖邪的方向斩去。 在长剑斩向它的那一瞬间,我将墨玉甩向妖物张大的口中,手中掐诀控制玉石移向妖物身体的核心之处, 然后虚空握住,转动手腕,猛地一拉,用尽全力。玉石包裹着核心,在下一秒从体内爆出,冲破体表。 卓翼宸挥剑斩碎妖物身体,我握紧手心,将玉石揉成碎片。 妖物身体从空中坠落,墨绿液体向下落着,在接触到生命之前化为尘埃,泛着点点光芒。 卓翼宸站在面前,在夜晚的昏暗下,光点尤为明显 。 我抬眼望去,可以清楚地看清他的面容。 没有人声,显得安宁。 我抬手拿到上面的帷帽,没有选择戴在头上,面纱有脱落的趋势。 但勉强遮住自己的脸,我担忧自己的行囊,便没有搭话。转身之际,面纱的带子断裂,掉了下来,我接在手心里。 向着来时道路走去,很快离开了这里。 , 卓翼宸停在原地,捂着跳动异常的心口,看着离去的背影,微有些愣住, 随后强迫自己稳定心神, 转身离开向另一条路绕去。 。 (现指云之羽世界为原来世界) 我背着找回来的包裹,兴致缺缺向城中靠近。基本可以确定,我不在原来的地方。有两种可能,要么这里不是同一个世界,要么是 这里是原来世界的前史。(云之羽为大梦世界的末法时期),那时妖已除法力已失,唯旧尘山谷宫门后山中藏着记忆他们的最后一点痕迹。 从已知线索中,似乎第二种更有说服力。 但到底是何原因,现在也无从知晓。 既不在相同的时间里,那岂不是城中客栈仍有存余。 这样想着,脚步渐渐轻快起来。夜色渐微,东方泛着白,破晓已至。 感觉全身疲惫到极点,眼角已有淡淡的灰色,我眨眨眼睛,抬手将溢出的泪水抹去。 强撑着力气,把钱袋取出来,分成几部分藏在衣服的不同位置。 毕竟…… 独自一人出门在外,还是做些保障为好。帷帽被我拿在手中,发挥它最后一点用处,作为固定钱财的绑带。 帷帽在被捡回来的时候就已经破了,我把除了薄纱的帽檐托在手上,轻轻挂在树上,让它在此等待有缘人。 拂开前方的遮挡。 我看到 前方站着的蓝衣男子,他戴着抹额, 侧身望着一个方向。 看着格外眼熟。 哦,是刚刚那个人, 我回想起在打斗之时,他本意是想救我一命, 思来想去还是应该去谢谢他。 但… 其实,还有一个原因, , 卓翼宸望向不远处栽种的梨树,还未到花朵开放的时节。听到逐渐靠近的脚步声,他收回视线, 转身看向来至身前的人,走动间荡起的裙摆,像是绽开的梨花花瓣。 , “你……”卓翼宸看着来到面前的女子,收回手中长剑,放入剑鞘里。 我伸出手,在他面前打开掌心,露出一枚玉种。 “谢礼。” 白玉无瑕,微微闪出的光泽透着不凡。卓翼宸的目光移至女子的面庞,而后缓缓将视线收回。 他后退一步,嘴上回绝。 “不必。” 眼前逐渐变得模糊,站在面前的人隐约了面容。 我向前走了一步,忍住身体的不适,抬眼望着他。卓翼宸注意到女子的状态不对,唇色苍白,双颊却透着潮红。 腿上发软,站不稳,有向前倒的趋势。卓翼宸伸手扶住我的胳膊,止住摔倒的动作。 “姑娘,可能坚持住?” 我向后退去,抓住了他的手,贴着他的掌心将玉种放在上面, 然后手贴住他的手背,把玉种握住。 “请收下,”面上露出一个温和的笑容,“我没逝。” 就是没事。 , “麻烦你了。”轻轻颔首,然后转身,慢慢走向城中。 感受温润的触感,卓翼宸握住手中的玉种,随后把它收好。 他握好佩剑,跟随在女子身后,向城门的方向走去,打算与城中等待的缉妖司众人汇合。 。 其实,还有一个原因。 我在他身上感受的戾煞之气的存在,但并非源于他。 这玉种,跟在他身边,一可标记他的行踪,二是本身具有净化之力,可抵挡妖邪戾气的侵蚀, 也许关键之时能化险为夷。 其实这玉种的用途尚能发掘,我想他会找到的。 还有一件事, 我停住脚步,站在原地。 , 卓翼宸目光看向停下来的她,心有预感。他将佩剑置于腰际,扶住了倒向后面的女子。目光闪过担忧,他把她抱在怀里,将昏迷过去的人 轻轻托起来。 脑袋抵在肩膀,手被放下来,垂在身侧,卓翼宸将斗篷裹在她身上,隔绝了身体的触碰。 脸被遮住, 只露出下巴。 便朝着目的地前进。 , 眼前发黑,我真的撑不住了。 直接白眼一翻,直直地向后倒去。 第12章 云之羽 5 入眼还是马车内室的布置, 放下手臂,揉了揉酸痛的手腕,似乎睡得有些久了。 车轮的滚动声停下,外面传来人声。 “姑娘,角公子有要事已先行离开。临行前,他吩咐我们妥善安置您的去处。 请您下车,随我们前来。” 马车前站着一名侍卫服饰.的男子,扶着腰间佩刀,朗声道。听到此言,前面的遮挡被我掀开, 面前站着的人伸出手,接过我手里的包袱。眼神向前探去,地面摆着台阶。 “多谢,”柔声细语答道,我从马车下来, 脚踏在地面上,重新拿过包袱背在身后。 那侍卫微微颔首,面上温和。 , “接下来水路,姑娘坐稳。”侍卫叮嘱道,他站在船中,与我同乘。 船夫在船尾摆着木桨,我坐在船首,看着水面荡起涟漪, 小船慢慢前进。 从远处瞧,身着碧色衣服的女子撑着手臂,注视着前路。 她戴着白色面纱,只留一双含情泛着水光的眼睛欣赏着外界的美景, 长发飘飘, 像落入人间的仙子。 , 小船停在岸边,侍卫先一步踏上栈道,木板放在船与岸之间,他把手臂在我面前。 “不必了。”拒绝了他的帮扶,我踩着木板登上栈板。 , “走路费时,姑娘请上马吧。” 未等他再靠近,我先一步踩着踏板,坐上了马背。 侍卫拱手,骑在另一匹马背,领在前面,为我带路。 初时,侍卫控制着速度,不算快地向前驶行。我跟在后面,马是被专门训练出来的,它带着我不紧不慢地跑着。 慢慢地,前面房屋多了起来,屋群坐落在山中,高低起伏,像是有旋律的音符。隐在绿林中,两者相得益彰。 马匹速度慢了下来,向前走着。人渐渐多了起来,路上多了许多像木架,栏杆等的障碍,也不好在骑马。 我们下了马,牵着缰绳错过不同向的行人,慢慢向前走着。 在这条道路上,坐落着一座格外繁华的建筑,挂着艳红的灯笼,门前往来不绝,但大多为男子。 门前挂着牌子,上面刻着 万花楼 这三个字。 心中了然,我收回视线。却在转头之际,看到高楼中被推开的窗户,那里站着一位女子。 穿着紫色的衣裙,眉目含笑,周身有着并不平凡的气势,虽极力隐藏, 却还是有那么一瞬间被我探视到。 我低下头,隐藏在面帘下的脸上流露一抹笑意。 “宫门的侍卫,带着一位女子。”在楼里的紫衣轻轻的说道,眼中闪过深意。她身后坐着一名男子,他放下茶杯。 穿着黑色劲装,半扎的头发垂在脑后。深邃的眼窝, 与中原人有些不同。 “告知点竹?”男人开口道,目光投向窗前站着的紫衣。 “随便你。”紫衣轻轻笑道,低头抚摸窗纸,随后关上了窗。 , 角宫, 宫尚角与宫远徵对座饮茶。 “这个给你。”宫尚角将一个雕刻花纹的木盒推至宫远徵面前,面上带着温和的笑意。 “给我的?” 宫远徵维持不住面上的矜持,欣喜从眼中流露出来。 他托起盒子,打开盖子。里面躺着一枚玉佩,品质极好。 “虽说还有几年才到及冠年龄,但早早做打算,对你也好。 这玉佩虽是偶然获取,但玉质极佳,倒也配你。” (设定富贵人家,男子成年会有一枚专属自己的玉佩。) 娓娓道来,宫尚角微微一笑,低头饮下杯中茶水,浅浅垂眸,等待派去的侍卫归来。 听到进来的脚步声,侍卫拱手行了一礼。 “角公子,人已经安置好了。” “可有什么异常?” “并无,只是……”侍卫弯下腰在他耳边私语。 “知道了,你先下去吧。”宫尚角不动声色,吩咐道。 宫远徵脸上的笑容收敛,面上的担忧不作假,问道, “哥,怎么了?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远徵,别担心。”宫尚角安抚着,提起茶壶为他添上茶水。 “并非如此。” 宫远徵连忙伸手,微扶住茶杯,说着话,“谢谢哥哥。” “你我之间,不需要如此客套。” “也是。”宫远徵重新挂起笑容,垂下目光看着清澈的茶水。 , 时间过得很快,这段时间我一直留在旧尘山谷,做了药铺的医女。 但因这世间所谓的男女大防,只为女子瞧病。 “气体虚弱,你应好好休息才是。”指腹贴在女人的手腕上,感受着脉搏的跳动。“无论如何,身体最重要。” “这是药方,去旁边的铺子抓药。”我给她指明了方向,看着她离开。 , “莫要再熬夜了,再熬下去身体就垮了。” 目光看着女孩脸上明显的黑眼圈,眼中闪过无奈。 “话本再好看,也不能不节制。” “阿宥姐姐,莫要再说我了。”女孩挽着两个小发髻,捂着耳朵一副我不听我不听的架势。 “你白日还要去学堂,晚上再熬夜,小心我告诉你阿娘。”捏住她的小鼻头,轻轻扭了扭。 “好阿宥,我错了,再也不敢了。”女孩吓得抱住我的胳膊, 不停地撒娇,糯糯的声音,甜甜道,“好阿宥,不要告诉我阿娘好不好?” 我止住她的动作,晃动手指,假装严肃地说, “就这一次。” “好吧。”女孩果真停住动作,脸颊鼓鼓的,嘴角故意向下垂。 “夫子布置的作业写完了吗?” “我现在就去写!”女孩想起自己未完成的任务,连忙带着小布包向里屋跑去。 , 我重新坐回木椅上,却看到敞开的大门前站着一个人,面上笑着,温和地看着我刚刚的行为。 意识到刚才的幼稚行为被他看到了,我忍不住红了耳朵,脸颊发烫。 慢慢挪步到他身边,神情有些羞涩。 “角公子,你怎么过来了?” 揪着衣袖,眼中充满期待,就这样看着他,等待他的回答。 “来看看你,可还习惯?”看着这样的目光,宫尚角咽下将要脱口的客套,换了说辞。 “多谢公子,我在这里过得很好。”慢慢平稳了心情,我脸上含笑,抬头看着他,轻声说道。 “要回去?”宫尚角看向门前已经挂上的木牌,写着闭店告示。 “嗯,”我点点头,带上布包,关上药铺的门。 走在街上,如同第一次见面那样。道路两边挂着红彤彤的灯笼,张灯结彩,似乎在为将要到来的上元佳节预热。 不知不觉,我待在旧尘山谷已经快要一年了。 我抓着布包的袋子,把它打开,拿出一个药瓶。 “角公子,这是我配制的伤药,你常年外出做生意,在途中风吹日晒,刮蹭难免会发生。” 这话说得,感觉自己有些自不量力了。“我自知宫门中徵宫医术天下闻名,但也想做些力所能及的事情来报答公子。” 但还是忍住自己的羞耻心,慢慢说完接下来的话。 宫尚角停下脚步,他转过身,面对我,垂眸微笑。 抬手接过我手里的药瓶,感受到瓶身的余温,抬眸直视我,嘴角勾起微笑。 “阿宥姑娘挂心尚角,尚角深感荣幸。” 面上笑着,笑意却不达眼底, 还是忍不住了吗?. 宫尚角一直心有怀疑,但…… 便打算把她留在旧尘山谷,不入宫门,便……将宫门威胁降到最低。自己…… 也能再见到她。 第13章 云之羽 6 我这是在哪? 等再次醒过来,我发现自己躺在客栈房间里, 古朴的木地板反着水光,听见外面淋淋的水滴声, 才发觉外面下雨了。 难怪…… 地板的水渍已经积了一大片,我抬头看着房顶上面 不断滴下来的水珠。 漏雨了。 我掀开身上的被子,却发现自己已经换了身衣服。碧色的衣服格外熟悉, 抬眼望着圆桌上放着的包袱,有被打开的痕迹。 借着地板上积攒的水滩,我看到自己的倒影,披散着头发, 发带已经不知踪迹。 走下床,找到了一个木盆,放在漏水房顶的下方, 水滴在盆里面,发出轻响。 把床铺整理好,我选择坐着圆桌旁的木凳,看着水滴不断落下, 在这里发呆。 , 房间外,文潇轻叩了一下门,得不到回应, 便推门走了进去。 在房间里, 她看到女子呆呆地撑着下巴,看着水滴落下。墨色的长发没有梳挽, 就这样披散在身上,自然的垂落,如同俏美的山鬼。 , 文潇走上前,轻扶住女子的肩膀,我收回目光,侧过身子,看向来者。 抬头看着面前的女子,目光被发出轻灵声响的耳饰吸引。 文潇注意到我的视线,她抬手把鬓边的乱发拂到的耳后。 “姑娘,身体可还有不舒服的地方?” 目光从耳边移到她的脸上,脑海里的记忆不断翻页,终于回溯到一年前上元节的时候。 看到她的样子,打扮与之前无不同。 回望着她的双眸,眼里是温和的情绪。我点点头, 而后又反应过来。 “我没事,谢谢你。” 文潇收回扶着我肩膀的手,脸上露出温和的笑容, 她看向潮湿的地面,轻皱起眉头。。 “房间年久失修,难免有疏漏的地方,” 文潇牵起我落在腿上的手,“姑娘,随我来吧。” 我顺着她的力道站起来,看着桌上属于我的物品, 刚想把它拿起来,却被文潇止住动作。她从一侧藏着的布袋中,掏出一身墨蓝色的披风。 “外头冷,姑娘莫要受寒了。” “多谢姑娘。” “我叫文潇。”文潇轻轻笑道,为我戴上披风的帽子。 “我是……阿宥。” 一时的停顿,我看着骤然贴近的美丽容颜,有些愣神。 敛下眼眸,扣着手心,恍然间闻到惹人的馨香。 “阿宥。” 轻柔的嗓音念着我的名字,带着余韵的回响。 “文潇。” 任她牵着手,贴着手心时,感受到温软的触感, 有些紧张。 “阿宥安心,不必紧张。”文潇笑着,目光移向房顶, “漏雨的地方需要修缮,我们出去坐坐。” 回握住她的手心,终于露出笑容,看着面前的人,似乎满眼都是她。 我面上放下了戒备,端着信任的模样。 关上房门,我把包袱留在房内。没有什么值钱的东西,我想着便跟在文潇身后向楼梯的方向过去。 站在楼梯上,前面是台阶。 垂眼可以看到下方摆放地桌椅,现在并没有什么人,只有一桌坐满着。 目光放在那些人身上,都是之前见过的人。 脚步不停,跟在文潇身后,下了楼梯。等踩在地面上,听着脚步的轻响,我看着背对我们的人转过身来。 没了面纱的遮挡,我变得有些沉默。原本就是个寡言的性格, 现在更甚。 文潇站在身后,轻推了我一把。“阿宥姑娘,坐下吧。” 我被按着坐下,挨着身边已经坐着的人。文潇坐在另一侧,我被困在两个人之间。 裴思婧从身侧的匣子里取出青色的发带放在我的手里, 转头看向身边的她,我握住发带,随后低垂着眼,不想再看投向我的目光。 , 桌前的人放下茶杯,轻轻笑道,“今日是怎的, 都这么安静。” 赵远舟看向对面坐着的文潇,眼神与她交流,微微活动视线, 实在忍不住轻笑出来。 颇有感触,随后起身,拍在卓翼宸的肩膀上。 卓翼宸看着熟悉的斗篷,轻轻敛目,随即开口道。 “姑娘并非翼城人,” 听到此言,我低眸露出笑,随后抬眼看向面前的卓翼宸。 水光绵绵,格外缠绕,似乎有痒意,在心口发散, 恼人之感愈发清晰。 又是这种感觉,身体仿佛不受控制,感受到心底涌现的情绪,卓翼宸移开了看向我的目光。 “偶然路过此地,便想进城逛逛。” 慢慢开口,强忍住想要逃离的心情,我解释道。 , 白玖少年从外面进来,他抖抖木匣上的水珠,随后单独坐一侧的木凳上。 拿出罗盘,托放在手上,盯着上面的指针转动。 指针旋转,在我们之间活动,最后停在我所在的方向。 白玖拍了拍罗盘的背面,心想难道是坏了。 思考着, 他把罗盘摆在桌面上,转动罗盘,指针的指向却一直不变, 我和他们坐着凳子,一齐看向桌面的罗盘变化。 “此罗盘不指妖邪,而指异变。”我轻叩桌面,伸出手拿过茶壶,将茶水滴几滴在桌面。 指尖沾水,在桌面上画出 祛邪符咒。 “也许我们现在正处于梦境之中,各位,你们想想,这城中的景象 是否有蹊跷。” 边说着,我看向在侧面坐着的小少年。 “弟弟,可否让我看看罗盘。” 白玖少年托着下巴,思索着,突然被我的声音唤起,他坐直身体,看向穿着斗篷的面对他的女子, “我叫白玖。” 闻此言,轻笑道, “白玖,能否将罗盘递过来让我瞧瞧。” 白玖眼前的世界变得有些模糊,看向坐着的其他人,只能依稀辨得身形。 他猛得从凳子上站起来,一只手撑在桌子上,另一只手摸向罗盘, 想将它抓紧。 文潇僵住身体,只有眼睛能够活动。我端坐在她旁边,伸出手捂住她的眼睛, 轻念着 让她昏睡过去。 , 白玖眼里,我微微笑着,接住了他递到面前的罗盘, 少年控制不住自己,眼中模糊一片,下一秒睡了过去。 扶住将要倒地的少年,卓翼宸也即将控制不住自己的清醒的神智, 他撑住身体,低下头的瞬间眼中有蓝光闪过。 卓翼宸握紧手中的佩剑,看向披着斗篷的女子,愈发苍白的脸色, 浅笑时悲哀的神色, 有片刻犹豫,可在下一秒,他还是拔出剑来, 直指对方。 , 而我看着颈间的匕首,自然地转头,没有在意脖颈的划痕。 微微渗出血液,形成一条细长的血线。头发束成高马尾,苍白的脸色,唯有眼睛充满光泽, 唇角流出血,清晰地表明她为了保持清醒做了什么。 收回视线,坐直身体,我把罗盘放在符咒上方, 符咒发出亮光,罗盘被托起,浮在空中。指针不断旋转, 转动速度不断增加,直到肉眼不再能清晰地看出指针的形态。 赵远舟是以世间戾气凝聚形成的大妖,他有一手控梦的能力。可轻而易举脱离这样低级的梦境世界。 有人说,脱离梦境世界的唯一途径就是死亡。 其实不然,若能找到撑起梦境世界的支柱,也有其他办法可以离开。 通常,人本身就是自己的梦境的支柱,杀死梦中的自己是脱离梦中世界最简单干脆的办法, 不过,对本人来说,可能有脑死亡的风险。但这也只是基于普通人而言,对于身怀异力,强于平凡人类的异人来说, 似乎影响并不大。 , 现实中, 林中坐落的精巧木屋,面容俊秀的大妖掩目入睡乡, 可不多时,他便睁开了眼睛。 斜靠到椅背,神情慵懒,颈边的毛绒无风自动, 原来静止的 如雕像般的存在 活了起来。 。 第14章 云之羽 7 我将罗盘放上去,它浮在半空中,指针逐渐停止了 转动,徘徊不定, 但总向前方。 “你要杀我吗?”伸出手,擦掉了她嘴边的血迹, 下一秒,便轻易地推开了颈边的匕首。 这可真是削铁如泥的好武器啊,我摸着指腹的血痕想到。 卓翼宸放下手中的剑,但仍然握在手中,手臂肌肉紧绷着, 仍然蓄势待发之态。 , 客栈中,只站着三个人,我和他们呈对立面。这里存在的生命体 只有我们几个。 我转过身,看着敞开的大门外仍旧淅淅沥沥的雨, 地面积滩的水中圆圆圈圈的波纹,不断出现。 很是奇怪,看不出雨滴的行迹。 … 不过,如果是梦中世界,那就不奇怪了。 我想到这里,看向仍然停在原地的两人,视线转移至睡着的 文潇和白玖。 在梦中交换姓名是一件非常危险的事情,因为你不知道对方是人是鬼。 在梦中,永远不要回应呼喊你名字的声音,不然 会有大麻烦的。 “我没有伤害他们,但是他们现在确实有些危险。” 两人神色微变,对视一眼,下了决定。 “你想做什么?”裴思婧率先发问,身侧的手向背后探去,似乎下一秒就要开始攻击。 “在梦境中说出自己的姓名,会被隐藏在黑暗里,在梦境与现实的边缘徘徊的邪魄探去。 就会出现梦中之梦的情况,在梦中世界睡去,意味着身体的灵魂进入深层昏迷之中,对身体的掌控权逐渐削弱, 当灵魂与身体的联系衰弱到一定程度, 介时,是他们夺取身体的最佳机会。” 我转过身,面向他们,背后的大门外雨落的幻境消失, 转变而来, 天空陷入血红状态,远处的天际撕开一道口子,散发着猩厉血气的斑驳手臂伸了出来,挣扎着想要冲破最后的屏障。 “罗盘封锁最后一道底线,会在梦中指引他们找到前路。 而我们现在要做的 是拖延一些时间,等待他们醒来。” 在梦中,人的想法只有自己能够控制,我无法干涉。为今之计,,只有靠他们自己。 , 梦中之梦 文潇 在一片望不到边际的山林里,一条溪流蜿蜒而过, 本该是无人之境,却有一名女子躺在溪水之中,被浸湿了衣服和头发。 林中偶尔传来清澈的鸟鸣声, 打破了山林之中的寂静。 黎明之际,雾气弥漫,缭绕在周遭久久不能散去。水中的女子,手触到漂流中的一片小叶子,指尖微不可察的摇动。 文潇慢慢睁开眼睛,撑起身体,从水中起来。她摸了摸自己的眼角, 脑中一片空白,不知道自己在哪儿? , 文潇观察着周围的一切,感受着周身萦绕的雾气的走向。直觉告诉她,不能待在这里,需得尽快走出去。 裙摆附着着一片小叶子,走动的动作未让它脱离。她的注意力此时放在远处突然升起的 青烟,烟雾升向空中,慢慢消散。 文潇停在那儿,而后向前方走去。 脚步微急,踩着细碎的堆积在河岸的乱石,看不见 身后裙摆附着的小叶子发出淡淡的荧光,在明亮的天色下更加暗淡。 , 白玖 还是熟悉的木匣,少年靠着它,沉沉地睡去。身后是一棵大树,巨大的叶冠为他遮蔽阳光,透出阴凉。 树枝上,嘴里叼着一只虫的鸟儿从远处飞来,停在窝前为饥饿的幼崽喂食。 小鸟儿发出叽叽喳喳的声音,清晰地传入白玖的耳中,睡着的少年猛地睁开眼睛,坐了起来。 这是哪? 看清眼前的一切,一片密林映入瞳孔中,白玖心中闪过不可思议。 我为什么在这。 我不是应该…… 捂住突然疼痛的脑袋,他记不起来了。 , 梦中, 我捂住心口,吐出一口血。 唇被润成红色,苍白的脸色似有回温。我抬头看去,他们抵在最前方。 裴思婧从身后的箭匣抽出一只箭,搭在弓箭上,向逃离裂缝的怪物射去, 破空声响起,箭头划破天空。被射中的怪物发出尖叫,格外刺耳。 我捂住耳朵,将流下的血接住。血珠浮在空中,与前几次流淌出的血液融合在一起。 绝不能浪费,我心想着。 飞快地站起身,挥出匕首,在半空中以血为引,画出符咒,附于匕首之上,即刻间,光影浮动, 显现出巨大的攻击姿态,呈放大的匕首形状,直直地冲向撑住裂缝的猩红色双手。 卓翼宸见势,拉开与怪物缠斗的距离,与裴思婧一起站在前方,为我留出安全的范围。握紧手腕, 将划出的伤口挤出最后的黑色血迹,邪煞之气残留在皮肤的表层,恐怕要很长时间才能痊愈, 微吸了口气,我用仅有的发带缠紧伤口,不让它妨碍到之后的行动。 , 文潇停住了脚步,她看清了青烟的源头。其实不是升上高空消散而去,而是最上层的青黑物质 以缓慢的速度慢慢凝聚成束,旋转而下伸向最底层的深?通道。 文潇站在地面边缘(有个俗称,叫悬崖),向下望去,心中出现了一个大胆的想法。 如果跳下去,会怎样? 这样的想法不断回荡在心里,蛊惑着她的意志。脚步也在试探地向前探去,即将踩着半空,向前方倒去。 却在最后一刻,停了下来。裙摆上的叶子发出亮光,在最后关头清醒了文潇的心神。 可是,这处悬崖并不平稳,时常有乱石掉落。悄无声息地,一枚小石头从高处坠落,掉在边缘处。 此时,悬崖达到了能够承受重量的顶点,从后方裂开口子, 文潇站在那片区域,有跌下悬崖,倒落的危险。 天不随人愿,祈祷的作用并不大。石壁倒塌,坠下悬崖,文潇把住地面,抓出了长在地面的野草。 裙摆上的小叶子终于慢慢飘落,它向下落去, 本应该是如此的。 文潇的目光被那片叶子吸引,它不断地浮动,停在半空中不断地抖动。 手被磨得破损,指腹的皮肤变薄,透出血肉的颜色。 只用轻轻一戳,便能透出血液。 叶片沾染到她的血液,骤然发出亮光,绕着她周身旋转着,最后便作令牌的样式, 浮在文潇的眼前。 她知道那是什么,她想,自己有办法了。 , 白玖背着木匣不断穿梭于林间,想找到出去的道路。 可终是无济于事。 身上的铃铛响着,声音轻灵悦耳,回荡在密林中, 与鸟儿的清啼声交映在一起,好不热闹。白玖抬头望着在树枝间跳跃的小动物,一瞬间计上心头。 隐隐约约,脑海里想起一句话: 在梦里,你可以是掌控者。 白玖徘徊在林间,无论走多远,耳边都能听到原来只有在那棵大树下, 才能听到的鸟啼声。 是不是,他从未走远过,一直都在绕着那棵大树走圈。 还是,他其实一直睡着,这里是自己的梦中世界。轻铃作响,慢慢由远及近, 不同于白玖的铃铛声音。 白玖少年爬上最高的那棵大树,站在的枝干上,身后的木匣没有一点重量。 他望向远处,随后视线下移,看向了铃铛声响的来源。 红色的丝线串起一个个铃铛,挂在树的顶峰,几乎可视范围内每棵树上都有。 因为林中弥漫着大雾,正在向中心,也是白玖所在的这棵大树缓慢延伸。 第15章 云之羽 8(2章合) 那裂缝中的怪物发怒了,发出嘶吼,在拼力伸长手臂,企图抓住逃离出的小东西来补挤自己的伤势。 它们并不是一体的, 想想也是,只有两具身躯 都想争一争这仅有的逃生机会。 “在梦里,我们可以是掌控者。”剑被立在地上,撑住下压的身躯, 卓翼宸单手拂过剑身,似有血液流动,蓝光咒语顷刻显现, 念着口诀,手臂挥动,腕部扭转,凝聚周身灵力,面前法阵符咒显现, 慢慢变大,逐渐呈现裂缝大小,足以与之匹敌。 以玉石为辅,指尖血液流淌,凭空画出痕迹, 见此,我停下动作。 缓步走向还在拔箭的飒爽女子,玉石浮空,显现透明之态。稍后直接冲向女子背后, 裴思婧听到风声,下意识转身,想要避开危险,可为时已晚, 玉石呈透明之色,在接触背部的刹那直直地融入体内, 在体内与核心融合,发散自己的力量。 感受到身体出现的变化,心脏的跳动比以往之更加蓬勃,生命力正在急剧飙升, 此时手中的武器发出耀眼的火焰之色,似乎之后的每一次攻击都是对敌方的爆击。 , 文潇抓住令牌,下一秒便被带出面前的困境。她握住它,重新站在地面, 注视远处的青黑色旋涡,,从上至下, 未曾更改。 , 几乎每一棵都有,挂着一串铃铛,风来之时便发出轻灵的声响。 似有蛊惑之意,每个方向传来引导的声音。 白玖抬头望向树的最顶端,碧绿的叶子,与四周其他的树木叶子的青绿色形成鲜明的对比,昭示了衪的独特。 雾气渐渐靠近。 可梦中没有恐惧,人的情绪被趋于扁平化。 而且,未有铃铛的挂附,白玖看着自己所在的枝干相对的另一侧,小鸟们正在叽叽喳喳地叫着,似在欢快地歌唱。 清明的鸟啼声回荡在少年的心间,让他慢慢沉醉于此。 晃动悬空的脚,他依靠着树干,慢慢闭上双眼。可是头发上的铃铛被碰响了,发出声音, 在白玖心中激起一阵波澜,此时对他来说 可谓当头棒喝。 一只小鸟儿似乎不怕人,它展开翅膀飞过来,最后选择停在白玖少年的肩膀上。 小鸟低头用尖嘴蹭蹭自己的羽翼,随后落下一根羽毛, 向下轻轻飘落, 却被少年伸手接住。捻着尾端,轻轻扇动。 却没想到产生不算弱小的风力,将聚集的雾气散开,露出不远处已被雾气弥漫过的树种。 “没想到这小羽还有这样的用处。”! 白玖惊讶道,随后面露惊喜。“可现在我该怎么下去。” 看着不算低的高度, 少年轻轻挑眉,想起先前的经历,他说,“有啦。” 小鸟儿被突然的说话声惊得飞了起来,它从未听到这样的语言。 白玖看着飞远的小生命,下意识伸出手,却差点儿失去重心掉了下去。 “冷静,小心,白玖你可以的。”加油。少年在心底加油,努力为自己做准备。 梦中,我们可以是掌控者。 , 我们可以打网游啦, 我在心里想到,脸上的表情有些缓和。 看着突然出现在身边的大妖,单手撑起的纸伞 散发着强大的气息。 大佬,你干嘛呢。 注意到我的目光,赵远舟回望,嘴角浅淡笑意,眼中却无光, “我来瞧瞧,各位” 披着白毛大氅,慵懒优雅高贵这样的词汇可以形容这一身装扮。 “姑娘,憔悴了许多。” 我未搭话,转身回头看向客栈之中慢慢撑起身体的女子。耳边垂落的坠子微微发出绿色的亮光。 文潇扶住桌面,转身目光投向我们这里。视线上移,面色骤然一变, 她看向从远处飞冲而来的巨大能量团,大声提醒, “小心!!!” 家人们,完犊子喽。 卓翼宸调整全力的力量,凝聚于剑身之上,长剑浮在空中,手中掐诀将其掷出,周身泛起莹蓝,形象开始变化。。 此时一人分身为二,一人长发渐蓝起披于身侧,眼眸泛蓝,一片神圣冰冷之色看向前方攻来的破坏之力。 一人还以原本形象,只是手中持剑(是虚像),泛着蓝身。二人目光皆投于前方,拼于全力,向前斩击。 , 能量被斩破,碎成万千残痕向着 不同方向射来。 所在各位将武器置于身前,形成屏障抵挡外来的伤害。 客栈中 文潇看向仍在昏睡的少年,快步走向他的身边,将他护在桌体下方,自己则在后位,挡住空隙。。 桌面上,浮动的罗盘此时旋转加速,呈放射状迸射出无数光波,在两人头顶形成保护光罩,抵消了来自狭缝的邪煞攻击。 , 没有注意到,耳边的坠子仍然泛起光芒,一些光点飘出,萦绕于身边,少量停在少年眉心,最后隐于其中。 梦中之梦 白玖少年闭上眼睛,保持全力放松的状态,踩着枝干, 轻轻向下落去。 绿色光点在他眉心显化,眼中泛起微色光芒,抬眼看向前方,雾气的模糊作用已消失,他清楚地看见, 那一串串铃铛延长的红色绳索通通指向一个方向,那个方向的尽头, 是雾气无法穿透之地,也是心锁之门。 是出路!。 , 心里想着,也顾不得自己。手中动作不停,快速摆出手诀,以血为引,灵气追随,将法阵拼力推向天际的裂缝。 随着法阵咒诀靠近,接触到的怪物承受不住灼烫的温度,身上燃出阴蓝的火焰,化成飞灰消散在空中。 能量残痕划破披在身上的斗篷,连带着衣衫,露出白皙的肌肤。 身后的大妖 移开目光,他走上前挥动伞柄,将冲向面来的能量残痕抹消掉。 帽檐被气流拂开,露出披散的长发,细长的耳饰呈叶片般微微颤抖,眉间的血珠滴落,在面上流淌出痕迹,带着妖质的色彩。 我看着自己这么一副惨不忍睹的模样,心中突然明了。 他们的梦境,我的现实。 , 眼角不受控制地淌下一滴泪,梦境的崩塌意味着我的灭亡。 斗篷已破损,从尾部慢慢消散,只剩下我本身的碧衣绿裙。 等等,悲伤的情绪被暂停。 但我又不是这个世界的, 突然想起来为何要把我们聚集在此方世界, 分明, 我们并不认识。 先前那大妖出虽然面上一片熟络,可眼底的冷静陌生却是隐藏不掉的。 冥冥中心底的疑惑愈演愈烈,我的目光移向握住弓箭的女子, 裴思婧感觉到注视,转身向我,眼中疑惑。 “各位,我想问一句。” 激烈的战斗气氛突然被我一句话打破,陷入了微微僵持。 此时,文潇手中握着罗盘,将它递到我的身边,她的声音响起, “多谢姑娘。” 白玖少年站在我的另一侧微微向后,我们三个人呈三角状,一齐看向前方。 法阵贴紧裂缝,挡住了怪物的出口,缝隙在慢慢变小。 它们挣扎着发出吼声,却在下一秒,裂缝贴成一条线, 一切都消失了。 此时我们站在一片空地上,看着这片城域慢慢消散, 建筑,楼房,植物包括一切生命与非生命的梦中之物通通化为齑粉。 我与他们站在空白的域中,每个人相向而立。伸手将罗盘放在少年手中,白玖看着失而复得的东西, 脸上的笑容即显。他抬头看着我, “是我的了?” “你现在会用,对吧。” “嗯。”白玖兴奋的点点头,而在下一秒,他的身影消失,消散在这片天空。 罗盘有指引意,白玖少年醒了。 , “各位,我想问, 你们之间认识吗?” 众人脸上皆出现疑惑之色,除大妖的面不改色。 失去梦中世界,蛊惑之意消歇,众人的目光刹时变得清醒。 “此为预知梦,”赵远舟垂着的手中凝聚着妖力,“从未有过。” 他试着解开这梦,但感受到阻挡之力。 我脸上露出一个笑容,看向各位,微微转头,最后目光停在最远处的蓝色男子。 慢步移动,边走边说道,“预知梦并非寻常梦中解法可解。 死亡不是唯一途径,”但它确实是最快速干脆的方法。 “就像此时,不可用此法。” , “那该如何解决?”裴思婧侧立微抬眸,目光移向我脸上,温柔的注视让她有些恍惚。 侧目看向我的手腕,血液殷湿了发带的原本的颜色。 “构建梦境需要支点,我们找到即可。” 转身,移步,牵起文潇的手,我看向她,“姑娘,可否借你的耳饰一用?” , 将耳坠放在手心里,指尖拂过上空,虚像消失, 一枚小叶子躺在手中。 文潇耳边的坠子变成叶形,倒是奇妙的气质碰撞。 只有我们五人,还有浮动的光点弥漫在身侧, “预知触碰上界底线,我们来到这里,应是衪们的手笔。” 。 “各位,山水有相逢,” 话毕,我的身影从下至上慢慢消散,“应是存在相遇的时机, 各位等候吧。” 。 卓翼宸看着逐渐透明的身体,便明白了该是如何。袖中的玉种慢慢发烫,为他修复身体的伤势, 似有暖流滑过, 在心里种下印迹。 , 现实中 还是夜幕当空,我睁开了眼睛,侧过脸看着手腕浅浅的疤痕, 清晰可见内部的血痕。 同一时间, 位于不同地点的众人缓缓睁开了双眼。 , 文潇手中托着那对耳坠,细细地看着,她跪坐在桌前,只有一盏烛台点着 发出光亮。 桌上摆放着众多书籍,其中两本被翻开。 , 白玖趴在书桌上, 猛着坐起来,他大口喘息着, 而此时,面前停着的罗盘吸引了他的注意, “真的假的?!” , 微微撑开的伞面遮住了旁人探来的目光,赵远舟坐在高台之上,感受着吹来的习习凉风。 面前摆放着茶具,杯子盛着茶水冒着微微热气儿, 低头轻轻笑着,抬头仰尽。 , 玉种被盛在木匣中,灯光下,反射出光泽。 卓翼宸坐着,解开手腕的束缚,看着被划破的伤口慢慢愈合。 原来… …是这样吗。 , 或在洞空黑暗的天地,遥望不到边际的世界,靠坐在石边,看着手中的长剑, 目光幽远。 不知在何时,他慢慢抬头,冰蓝色的长发揉蹭在体表, 异色的瞳孔注视着出现在面前的人,倒映在眸中, 是温柔的目光。 , 注意力集中在远处的目标,把住弓箭握住箭羽, 慢慢向后用力。 头发被碧色带子高高束起,耳侧的须发随风扬起,皱起的眉头诉说着她此刻不平静的内心。 “咻”的一声,箭头直直地射入目标的红心之中。 闭上眼睛,脑海里回忆梦中的情景,却只有模糊的面容。 身披斗篷的女子温柔的注视,回荡在心里,无法忘却。 第16章 云之羽 9 “哥,这是什么?” 宫远徴看着摆在桌面的药瓶,转而询问一旁的宫尚角。 宫尚角站在窗边,手背于身后,透过窗户观望垂落的雨滴。 雨水顺着屋檐缓缓滴落,眼前突然呈现出女子的笑颜。 , 药铺中,女子坐在地上,将药材放进药碾中慢慢碾碎,时不时转身笑着看向 同坐在一旁的男子,眼中含着情意。 , 宫尚角一时间陷入思绪中。 控制不住自己的想念,但无法…… “哥?哥?”宫远徵见他迟迟未应,便收回目光,伸手拿过药瓶, 将药粉倒在手心里,贴近闻了闻,轻捻住揉搓洒在白布上面。 “伤药。?” 宫尚角被唤醒,转身走向对面坐下。“是伤药。” 眼中的情绪转变,他温和地看向自己的弟弟,面上笑容轻抿, 对桌饮茶,端着气派之姿。 “这伤药...是那个人给你的。”宫远徵端坐起,将药瓶放在桌上。目光似有紧张,带着些许期待, 等待哥哥的话。 宫尚角端着茶杯,未饮。 看着清澈透底的茶盏,微微止了动作。脑海中不可避免地 又想起她来, (恋爱脑)(bushi) 轻提起的茶盏,慢慢将热茶倒入杯中。白皙细腻的双手,托着茶杯递到身前。 (你就装吧。)(bushi) 轻咳了一声,宫尚角放下杯子,在桌上叩出响声。 “哥,你怎么了?”宫远徵面中带着迟疑,但还是继续说下去, “最近颇有些不在状态。” “没什么,”宫尚角目光下移,未看对面的远徴弟弟, 而停在桌面放置的白瓷药瓶上, “这药可有什么问题?” “并未有什么发现,皆是些寻常药材。”宫远徵低下头,视线盯着粉末中的细微粒,“只是有一味药材……” 话未言尽,宫尚角接过话语,“有不妥之处?” “并未,”宫远徵敛下目光,眼角轻微扬起,面上留着欣喜,不过这欣喜是对于面前之人。 “只是我未想过,这味药也能放置在伤药之中,”宫远徵心有所究,好奇之意渐显,慢慢结尾, “倒是显得十分巧妙。” 远处,药炉腾腾的,冒起白雾,隐约了少年的身形。 , “远徵,过几日是上元佳节,可有什么想要的东西?” 亭台之中,兄弟二人相对而坐,吃着晚饭。 夜幕中,月亮已初具圆满之态,与漫天繁星相互映衬, 格外令人心安。 “我没有什么想要的,只要哥哥愿意陪我说说话,聊聊天,我便开心了。” 话语中带着对亲情的渴求,很难让人不心软。宫尚角亦是如此, “这段时间角宫宫中事务繁忙,我便待在这里,处理一些琐事,” 他微微一笑,看着一旁温着的酒壶,“到那时,我们之间, 就喝喝酒,聊些家常事。” “好啊,哥哥。”宫远徵脸上灿烂的笑容止不住,满目星光皆入眼眸之中。 。 (紫衣人设有变) “姑娘脉搏强劲,气血充足,未有什么大碍。”我微微一笑,面纱覆盖之下的唇角轻起。 一身青绿衣衫,显得清透明丽,倒与所处的环境显得格格不入。 对面的女子,也就是紫衣姑娘,收回手,将轻薄的衣袖拉至腕部。 她微微一笑,红唇微勾,眼中的情绪显得有些惑人。 接触到我的目光,紫衣垂眸,将一杯茶水推至身前,随后 轻轻饮尽, “再试试。”她说,随后伸出另一只手,放在棉垫之上。 心下了然,我取出一只药瓶,将其打开,骤然有木质香味飘出。 “蜜香虽好,但难免甜腻了些。”微微俯下身,掀起她的衣袖,轻轻将指尖按在腕部,感受脉搏的跳动。 “脸无血色,是气血不足的表现,且姑娘脉搏衰微,恐是大限将至。”(瞎编) “姑娘倒是敏锐。”紫衣将瓶身托起,止于身前, 清透的感觉直冲大脑,就如面前的女子一般。 “这味道倒是与我现在虚弱的状态颇为适配。”御沉的女音,带着些许畅意, 轻捻住瓶身,随后“啪嗒”一声摔在地上, 碎片与瓶中的液体纠缠在一起,刹时木质的香体扑面而来。 “姑娘小心。”我向前一步,接住向后倒去的女子,紫衣看着有些惊讶,但是随后却轻笑着,放松地倒在我的怀中。 “你说我现在还能见人吗?” “紫衣姑娘身体不佳,需要好好休养才是。” 抓住她伸向腰际的手,我轻轻皱眉,将她搀拉起来, 顺便扶到床边坐下。 随后就便想着起身离开这里。 “阿宥姑娘,上元佳节,可与人相约?”可是被扯住的衣袖,让我止住步伐。 “未有。” 思来想去,我还是停下脚步,目光带着诚意,想着 “紫衣姑娘,上元节,我们出去走走吧。”以退为进,我便转过身,就这样看着她。 “阿宥,紫衣乃万花楼的花魁,终是不得自由身的。” 衣袖被放开,她侧身倒下,背对着我躺在床榻上,声音似乎有些落寞。紫衣撑着身体,在我看不到的角落里勾起笑容。 “会过去的,”轻轻拍拍她的肩膀,好似安慰。 显得真诚又不真诚。 “也许吧。”她的声音传来,更加平淡了一些。 , 带着药箱,我走出万花楼,侧身抬眸,看向靠着窗口的女子,轻轻点头, 随后转身离去。紫衣放下衣袖,抬眸注视着离开的背影,嘴角勾起弧度,面上却没有任何笑意。 。 回到住处,我将鸽子放开,留下脚边的信件。 “宫门将有大事变,速速归来。” 信纸右下方用墨汁画着的竹纹。 , 点竹,还是亲笔信。 有些麻烦呢。 将信纸握在手中,凭空产生的蓝色火焰将其燃烧殆尽。静待于庭中,月光洒在院中,拉长了自身的影子。并未点灯 屋中一片黑暗。 第17章 云之羽 10 “练就的功法,让你心性大变呢。” 我缓步走动着,未有一点声响, 轻轻将手搭在她的肩膀上,阻了她接下来的动作。那人僵坐在石椅上,浑身不能动弹。 “你就叫点竹啊。”轻柔的嗓音,响在耳侧,带着些许危险气息。 “这么多年,无论是否顺你心意,做得坏事也够多了。”我站在她身后,双手搭在她的肩膀之上,微微用力,将一枚银针刺入她的脖颈之中, 顷刻间便无了声息。 , 是不是太便宜她了,不小心手快了。我轻轻抿嘴,不好意思地想道。 点竹的身份很有用,嗯,她的身体也有用处。 想着,我手中浮动出玉纹的光泽,一枚顶心簪显现出。 缓缓动作,插入头骨中,消融进大脑中。不见血,因为本身只有形态,没有实体。 我实在做不出残忍的事情。 这样,无神智的木偶便做好了。簪中灵力供养身体的机能, 以气为引,容易控制她的行为。 , 这暗无天日的昏暗石洞中,我靠在石壁旁,看着呆坐的那人。 脸上有疤,怪不得披着黑袍呢。 石砌的屋子就是与木制房屋不同,坚固又却黑,远处传来一阵脚步声 来人了, 我迅速调整好坐姿,端直脊背,一副清灵优雅的状态便显现出来, 掐准时间, 就在那两人进来之时缓慢地将茶具摆放好。 寒夜肆进来的瞬间,便被坐着的人吸引住目光。因为在这片所有人都肆意发散阴暗的土地上,浅色的衣衫会显得 多么突兀。 无派在江湖风评不好,烧杀抢掠无恶不作,也确实对得起这个称呼。 却也不知 在如此洁白无瑕的外表下,隐藏着多么丑恶的内心。 , 呦呵,我成恶毒仁儿啦。 , 他身后跟着,假死归来的云雀,娇小轻薄的女孩稚嫩天真的脸低垂着,不敢看向上首的人。 我将倒叩的杯子放好,将茶水注入其中。 “主上,云雀已归来。”未得点竹示意,寒鸦肆也不敢轻易挑起我的存在,只能尽力忽略。 点竹慢慢从石台走下来,每一步都挑动着他的心。 极力克制自己的呼吸,寒鸦肆稳住自己的身体,不让自己看向云雀。 “这次任务你受苦了。”点竹的声音响起,带着死板的冷漠。 “能完成任务,再辛苦也值得。”云雀慢慢抬头,眼中带着明显的期许。掩藏在袍子下的人微微勾唇, 慢慢伸出手,抬至她的头顶。 , “等等,”一时代入点竹的身份,态度有些转变不过来,差点儿就把云雀给 game over了。 我的声音响起,止住了点竹即将劈下的动作。 寒鸦肆的目光有些紧张,身体紧绷着,准备随时应对接下来的变化。 缓缓起身,端着茶水,一步一步地走近他们。面上轻笑着, 停在他们面前。 茶杯递给半跪在地上的女孩,示意她接过。寒鸦肆紧盯着我的动作,目光停留在茶水之中,不敢言语。 云雀抬头看着戴着面纱的女子,眼中轻浅的淡淡笑意,但周身的压迫感更强。 目光落在她的身上,云雀不敢有其他动作,只得接过茶水。 眼中有犹豫,但惧怕更占上风。 心中猛下决定,她闭上眼睛,仰头饮尽。我看着她的动作,心里发笑。 “水中有毒。”温柔的嗓音在寒鸦肆听来分外阴冷。后退一步, 像是被云雀的样子吓到,但上扬的眼角透露出此刻的好心情, 更让他心寒。 只在下一秒,云雀感到身体的痛苦,摔倒在地,捂住自己的肚子吐出一口鲜血, 最后只能蜷缩起身体,昏倒过去。 地面的血滩中有细小的蝇虫不断翻滚着,寒鸦肆当然看到了这一幕。 转过身,看着停留在原地的男子,实则是被禁锢在原地,不能动作。 我慢慢走近他,抬手轻轻捏住他的衣领,顺着衣服的纹路一路向上走,最后抚摸着他的脖颈。 轻轻眯着笑眼,却冷静的情绪藏于眼底。就这样安静地看着寒鸦肆, 慢慢对他说道, “记住,云雀死了。” 寒鸦肆的脖颈被贴着,温热传递到他的皮肤,或是感受到生命的危险。 下一秒, 他给了回答。 寒鸦肆侧头,却是看见点竹呆滞的眼神,随即不可置信地点点头。(寒鸦肆只以为我现在‘暂时的’控制了她,以为点竹还活着。 无锋一切活动照常。) “真乖。”拍拍他的脸颊,“把她留在这儿,你可以走了。” 轻起唇角,微微笑意。 , (世间再没有云雀,但多了一个阿稚。 “阿稚,不可以再靠近以前的人。” “好的,阿姐。” “真乖,”我轻轻拍拍她的脑袋,嘱咐她道, “你的云为衫姐姐,我们会再见的。” 阿稚抓住我的手掌,把她的脸贴在上面,眼中充满期盼, “等结束了以后,我们一起,带着云姐姐一起隐居山林, 不让他们再找到了,好不好?” “好。 ”) 。 无锋是灭的,大恶之人也是要杀的。我扶住额头, 但宫门,后山的异变也 需要化解。 果然还是得...... 从长计议。 , 寒鸦肆停住脚步,微微侧头余光看向缓身蹲下的女子,犹豫不决,想张口, 却又止住。 “想留下?”我看向他的动作,抬手伸向昏迷云雀的脖颈, 探着她的脉搏跳动。 思索着,我确实还缺一位领路人,他好像还不错。 “在外面等着。” 寒鸦肆重新起步,走动间想着她的身份。是局外人,还是参与者。 还是......无锋派实际的掌控者,但观察她的表现,却又不像。 现在云雀在她手里,他不可轻举妄动。 寒鸦肆站在出口外,守卫着不让他人靠近。其实点竹的藏身之处极其隐蔽,基本无人可知,但他还是严阵以待着。 回神着,女人清透的香味似乎就此萦绕鼻尖,未曾散去。 我看着呼吸逐渐平稳的女孩,将她移至不远处的棉垫之上,将额间的乱发为她清扫干净,我站起身, 将木偶藏于石柜中。 , 就这样亦步亦趋,跟在男子的身后,佯装自己的身份,还是位未出阁的闺家小姐,被家中人送到此处, 作为人质,或是训练成刺客。 , 寒鸦肆目光不敢移动,他坐在上首,盯着茶炉, 面前坐着云为衫。 在一片阴暗寂静中,慢慢开囗, “云雀走了。”是离开了无锋还是死去了都无人知晓。 “是找不到她的踪迹,宫门守卫森严,没有得到任何线索。”寒鸦肆继续说道,“这次任务,云雀被派去寻找解药,最后的消失地方就是宫门。” 云为衫果然表情变化,眸中担忧,“那,云雀,” “恐有性命之忧。” “ 声音低沉,带着沙哑,回荡她的在耳边,沉入心底, 就这样播下了仇恨的种子。 , “宫门,即将迎来新娘大选。” 提起茶炉的动作微顿,我看向对面的宫尚角,他正注视着我的动作,面上含笑。 “你说这些,做什么?”侧过头,慢慢将茶水注入杯中。 白雾缭绕,热气弥漫,在两人之间形成一道透明的屏障, 掩饰着女子的神情。 “我作为宫门中的适龄男子,也要选择一位新娘成婚,” 宫尚角托起递过来的茶杯,指腹碰触对方的手,我微微笑着, “茶水有些烫。” 见对方毫无反应,宫尚角难得感到有些挫败,他看着我, “你觉得,宫门怎么样?” 低头饮茶,未曾搭话。 一时间,双方无言陷入了安静之中。 “你我初次见面之时,”他说, 要打感情牌喽,我放下茶杯,抬眼望向对面的人,“角公子,我们相遇之时, 我说,想要一个安稳的住所。 现在也未曾变过。” 温柔的目光注视面前的人,微微俯身,手被他牵起, 用力握在手心中。 第18章 云之羽 11(2章合) 我从后面的石壁走出来,看着呆坐在侧的男人,这样乱糟糟的头发, 真是让人讨厌。 “她又没逝(事),你哭什么?”我侧靠在椅子上,好奇地看着悲伤的男人。 寒鸦肆将脸上的泪水抹尽,重新挂上平静的面具, 他微微转身,看向窗外已升起的朝阳。霞光已漫天,向狭暗的屋子袭来, 在人的衣衫上落下痕迹。我将桌面置着的杯具拂开,推到一边, 代替而来的 是一壶酒。 触摸壶身,寒冷刺骨。 “人总有伤心事,你懂什么。” 我不是人呐。 他骂我。(委屈脸) 忍不住翻了个白眼,有些用力地将酒壶推到他那边。 身上的衣裙已经换成了黑色劲装,头发被高高束起,换了一副面容, 倒是一种新奇的体验。我斜靠在椅子上,撑着下巴看着满目的红光,恍惚了眼前。寒鸦肆微侧头,目光放在 突然安静下来的人身上。 束起的长发隐在光芒下,女子的身影莫名神圣起来。阴霾终将散去, 我们会迎来新的未来。 , 冰凉的酒水进入体内,带着灼热的感觉,眼前逐渐模糊起来。我轻轻的招手,唤他靠近, 寒鸦肆捧住扔来的酒壶,就这样端坐在桌子旁边,眼中似乎弥漫别样的生机。感受到冰凉的触感,他皱着眉。 将酒壶置于一旁,远离了我能接触的范围,但是仍阻挡不住我的脚步。 “寒鸦肆。”我从倚靠的地方起来,捻住一片从远方飘来的黑色羽毛,左右瞧了瞧,心中生出一丝乐趣。 我把这片羽毛递到他面前,轻轻笑道: “你说,用这羽毛写字,会是什么感觉?”阳光洒在身上,带着温暖,流淌进入人的心里。 寒鸦肆微低着头,接住下落的轻薄羽翼。用手指拨弄,忽然间,他把它放在阳光底下,透过黑羽, 能够看到穿透而来的太阳光,格外耀眼。 ,看着这片黑羽,寒鸦肆眼中逐渐蕴育温和的色彩。 他看向我,沉默半晌,随后点点头。便拿过酒壶,仰头喝下,留下言语。 “以后送你。” 这么感性呀,我看向他,微微一笑, 余光微不可察地扫向后面的阴影处,露出了一片衣角。 , 太懈怠了, 看来需要紧急训练一番。 , “这酒太过寒凉,多喝对身体不好,”寒鸦肆躲开我抢夺的动作,后退两步,将酒瓶掷出, 我的动作停滞,看着飞向门外的一道完美的抛物线,心里一阵惋惜。 却在即将接触地面之际,被突然伸出来的手接住, 场面被止住了。我放下手,重新站好,与面前的人对视一眼,共同投向那个方位。 云为衫捧着酒壶,从黑暗中走出来。突然兴致上来,我快速冲上去, 一记踢腿将她手中的东西踢落,力道冲着上方,将酒壶甩回原来的方向。 “等等,”不远处,寒鸦肆的声音传来, 不过我没有理会,继续出招。 “与我过两招,”猛得贴近她, 面上露出十分灿烂的笑容,挡住云为衫伸过来的手,初时只是简单的手部对打,都没有使出全力, 但这样也过于浪费时间, 于是我迅速转身,猛得后腿向上摆起,来得就是出其不意,余光瞥到云为衫招式的薄弱处, “女子手部力气薄弱,以腿为攻击重器,出其不意,或能在打斗中扭转局势,” 迅速蹬开她,旋转之际,身体向下,单手抓住她的脚腕,借力带动她,强硬地迫使她转变攻势, 压住她的手臂,让她不能动作,在此瞬间,我看到她不屈的目光,面上笑容更加灿烂, 无锋招牌动作“拿肩掐脸”,被我完美的示范出来, 云为衫似乎依旧不放弃,想起我刚才的话语,腿部使力,顺着我的力道,猛得向上,攀住我的脖颈, 压着我,想让困住她的人倒在地上。只是不随她愿, 我猛得退开一步,仰头躲过她的腿击,手中不(停)止动作,想抓住这个机会,飞快退开距离,拂开她的手腕, 以退为进,以柔制柔。造成的后果就是我们僵持在一起,面对着面, 突然 我眯起眼睛笑起来,伸手扯了一下她后面的头发。 感受到疼痛,云为衫放开抓住我的手,她惊讶地看向我,震惊地捂住自己的脑袋, 轻轻瘪瘪嘴,看起来很委屈的样子。 , “哦,姐妹,损招也算招啊。”我拍拍云为衫的肩膀,随后“姐妹好”地揽住她。 “能赢就是好招儿。” 。 云为衫看向寒鸦肆,见他捧着那只酒壶,放在一侧, 未管。 寒鸦肆将另一壶酒倒出,放在热水中慢慢温着,扇子扇着炉火, 背光端坐着,颇为贤惠的样子。 我托着下巴,无聊地吹着垂落在脸上的发丝,光洒在面上,周身似乎萦绕着清明的气息,如此生动与美好。 云为衫放下手中的红珠串,她看着镜子的自己,开始梳理自己的头发。 在这一处空泛的大屋子里,三人沉默着做着自己的事情。我看着面前的男人,视线集中在 他凌乱的头发上面。 伸手缓缓向着他的方向,眼前有些模糊,我感到一阵困顿,摸索着, 不知碰到什么地方。手心一热,酒杯被握在手里,盛着温热的液体。疑惑地歪歪头, 只见对方放下扇子,将整壶热水放入盆中,里面是酒壶。 轻轻挑眉,先前喝得酒水已泛上醉意,红彤彤的脸眯着水润的眼睛,在托着脑袋向下顷倒之际, 脸上轻轻荡起笑意。 , 我戳了戳她的脸颊,只见她在睡梦中睡得正香,拂开脸上的手,身体向里侧滚动。 云雀一开始不以为意,后来猛的惊醒,睁开眼睛,面前就是笑眯眯在盯着她看的我。 “醒啦,” 房间里, 云雀撑着身体,侧坐在床边,被子盖在腿边,眼睛睁地大大的,满是惊异。 我在桌椅旁,将食盒打开,端出一碟糕点。还有下层的一碗甜粥, 坐下,看向仍旧呆坐的女孩,轻轻招手。 云雀看着床边垂落的薄帘,缓缓抬手触碰,柔软的感觉传入手心。眼中的情绪有一瞬间的浮动, 她掀开被子,慢慢下了床。我将木勺放在托盘中,和甜粥还有小菜摆在一起。 对面的座位坐下了人,我没有看她。“你刚醒, 吃点东西吧。” 穿着单薄里衣的女孩,看着我眼里闪着泪花,没有动作。 “你怎么没有杀我?”或许是经历了死亡的恐惧,云雀心中压抑的情绪得到释放。在昏迷之前,除了对未知的恐慌, 还有遗憾, 她想着,如果她死了, 云姐姐 她该怎么办。如果云姐姐为她报仇,失败了受伤了怎么办? 想到这里,眼前仿佛出现那些画面,情绪刹时崩不住,不觉之间泪水流满脸庞。 泪水滴在手腕的银边镯子上,玉石相接浮动着展翅的雀鸟,云雀看着手上的镯子, 脸上忽然绽放出笑容,只是 看着可怜兮兮的, 丶 样子,我忍不住发出笑声。 轻轻舀起一勺粥,递到她嘴边,在云雀开口说话之际,送到她口中。 “入口怎么样?”我放下勺子,将碗推到她的面前,面上覆着面纱,只能看到眼睛。淡淡的笑意从眼中显现, 却是相得益彰。 云雀尝出其中的甜味,接过手帕擦了脸上的泪水。 “甜的,味道…还有些熟悉。” 当然熟悉了,又不是我做的。 站起身,绕着整个房间走着,触碰放置在侧的巨大花瓶,发出轻响, 云雀坐在那里,吃着东西,但视线却关注着另一个人的一举一动,我揪住一枝丝绸缎子,把它拉下来, 尾巴跟着一个同样质感的袋子。 取出里面的盒子,我打开它,是一枚玉籽,小小的, 此时,静卧在手心里。 背对着云雀,玉籽慢慢融于手中,隐隐间泛着莹白的光,衬得手部更加细腻光滑。 衣裙随走动而浮动,从云雀身后经过,自然的抬手,从头顶拂过,光在一瞬间传入她的身体中。 一阵清凉从上至下蔓延至全身,治愈她体内的暗伤。而伴随而来的,因灵力灌注全身而带来的高度好感,慢慢体现出来。 我也是对自己试验多次,才对, 这由灵力凝聚而成的玉质所带来的实际效果有了把握。对此造成的后果就是 自恋的程度又加深了不少。 , “我们以后会进入宫门,你的云姐姐也会过来,”站在镜子前面,我把云雀按在座位上,为她细细地描绘五官。 她的面上覆着一张空白的面具,“云雀的身份暂时不能用,我们换个身份。” 云雀闭着眼睛,感受着手指在脸颊上,从额头,到眼睛, 轻按着眼尾,慢慢向下,拂出轮廊,滑动最后停在下巴处。 呈现在面前的 是一张精致小巧的脸,与云雀原本的脸有异曲同工之妙,只是稍逊一筹。 “好了。” 云雀睁开眼睛,看着镜中的自己。有些情绪逐渐明显,她捂着脸颊, 侧过头,扯住身边人的衣袖,“我可以有个请求吗?” “你说。”看着她期盼的眼神,忍不住轻抚上她的脑袋, 真可爱。 “我想和云姐姐再像一点。”云雀蹭了蹭我的手,然后得寸进尺般搂住我的身体。 “我答应你。” 我谢谢你,给我增加工作量。摸摸她的脑袋,轻轻敲了敲, 西瓜保熟吗? 第19章 云之羽 12 “姑娘小心。” 云雀从房间里走出来,正扶着一位穿着婚服的女子踏出大门, 当中放置着红木横栏。 搭着旁边人的手心,抬高脚步便跨了过去。透过盖着的红布,从下面的空隙中看到落在地面的红纸,还在随风滚动着。 是鞭炮的碎屑, 也有人为我而开心吗? 我向前慢慢走,面上不禁添上笑意,只是眼中情绪渐平。微微握紧接触着的手, 我闭上眼睛,感受着… …这条漫长的道路。是的,过于漫长了,… …环境在变化。 黄昏,时刻, 时间在流逝…… 在这热闹的喧闹气氛中,我坐上了红色的轿子。红顶之上飘扬的绸带,缝着金色丝线,带着瑰丽的宝珠, 捧着一颗苹果,端坐在这狭小的空间里,微低着头,能够看到下面的景象。夕阳下,太阳挥洒着最后的光泽,透过窗子, 澄黄的光落在脚边,金丝线在红布鞋的鞋面上熠熠生辉。 但我直觉会生些大变化,于是在这不算明显的颠簸中,我放下手中的苹果,就摆在脚正向的前方。心中默念三遍金光咒,周身逐渐蔓延出金色的光芒,包裹住全身。 金光咒的效果比之前更加明显,我觉察到衪对咒语的限制减弱, 突然明白, 我又来到这里。 金光突然的消散,我闭上眼睛,等待接下来的发展。 , 在前一段时间,每当入夜,我入眠之际,脑海中便会出现一个场景: 夜幕中,林深处,静置着一尊迎亲嫁娶的红色轿子。寂静的林中,轿前的门帘无风自动,轻轻飘动着, 露出底部的一双新婚喜鞋。 那红布鞋被人穿在脚底,里面的新娘就这样静静地坐着,一动不动。 一开始,在梦中, 也只是普通的远景,我在远处观望,就这样一天天,我的距离一点点靠近。 偶尔, 我清醒的时候 也会不受控制地被强制昏眠,那我的身份是什么呢? 婚轿里的新娘, 如此彷徨无助的角色。 但随着距离的接近,在梦境中,我的身份逐渐明晰。 我看到了自己的脚面,苍白的隐隐向青黑趋近。带着湖底的淤泥,就这样踩踏着地面,上面铺躺着纸质的圆钱币。 一直到今天,我又来到了这里。 而这次,我成为了新娘,等待着……来临。 , 低头看着脚边的红彤彤的苹果,脚尖微动,推动它向前滚动。 缓缓地,一直滚动到挡帘的外面,视野的遮挡, 让我看不到任何的变化。 婚轿外似乎传来脚步声,踩着地面积累的落叶,一点点靠近。 苹果被滚了回来,碰到了脚边,停下来。 透过盖头,我看到 一只苍白的大手,隐隐有青黑色的斑点,捡起 地上红透了的苹果, 将它……放进了我的手中。 滑溜溜,湿润的触感在那一瞬间感受到。似乎再没有了下一步的动作, 后来, 那样冰凉的湿润的触感覆在我的手上,面前的遮挡被掀开,但我没有睁开眼睛。 感觉到靠近,我缓缓睁开眼睛,却没有看到任何东西。反而入眼而来的是 一片幽静的深潭,我还在林中。 地面变成了潭面,漂浮着无数新娘的尸体,她们都穿着婚服, 都很漂亮地来到这里,迎接她们的死亡。 站在舟船的板面上,我将盖头拿在手中,忍不住眯起眼睛,寻视四周的景象。 那个鬼呢,心中这么想着,平静的湖面发出咕咚咕咚的声音, 我看向从深潭底部冒出的气泡,在船身不断冒出气泡,似乎有什么东西在船底游动。 缓缓蹲下身,抓紧手中的红布,将其展开,抚平坦轻轻托在手中。一只苍白的手从水底探出, 紧紧地抓在船围,似乎想将它翻倒,意图何其明显。 只是,是我在船中。 潭水浑黑,让人不适。将红盖头平摊在水中,顺着水波的浮动慢慢漂流。那手突然放开船缘,深入水中。 我看着还没有漂远,浸水后形成的暗红色又返了回来。 与船身接触着,浮在水面上。 在红布中心,慢慢形成一个凸起,慢慢升高… …直到…苍白的手臂展现出来,是男人的身体,红盖头披在他的头顶,披到肩膀, 慢慢露出一张妖异苍白的面容, 可是黑发遮住了他的一只眼睛,我似乎闻到了腐烂的气息, 抬手的动作,似乎是要触碰他,面上慢慢勾起一个笑容,我温柔地注视他, 好像……真的被他蛊惑。 感受到他隐藏不住的喜悦,还有快要得逞的猖狂主动,他向前探过来,额头触及到我的指尖。 我脏了,嫌弃的情绪涌上心头。 都得泡浮囊了吧。 但面上仍旧是温柔的神情,看着他的脸,脑中浮现另一张人的面容, 是不是……他在水中的姿态 会更加卓越, 这样想着,竟然慢慢出神起来。 , 是的,我把那鬼当空气。 远处似乎有光芒,光线逐渐穿透了林间的阴霾,我靠在船缘上,手撑着下巴, 没有在意苍白的人影逐渐消失,连水中漂浮的尸体都不见了。 可能,我要, 醒过来了。 , 可能还差一点。 我站在城墙之上,乘着月光俯身向下望去,空荡的城中没有一丝声响,连打更的声音都没有。 皎白的光下,红色的喜服愈发诡秘,从远处看向这里,感觉此时自己的装扮不要太合适。 因为城墙之下,站着一群接亲的人,还是那么苍白的面色,呆呆地注视着紧闭的大门。 生死有命,富贵在天,但我自己的命得掌握在自己手里,还是先跑吧。是不是有什么邪祟在跟着我,隐约听到走动声 一直萦绕在耳边,并非是我。 搜索脑中有没有什么传送的阵法,终于在 快要遗忘的角落里想起了一种很少用到的追踪术, 这种术法是以自身器物为锚点,将自己传送到离它们最近的方位。 应该……有用吧。 罗盘…叶玉……还是玉种。我也不知,会到哪里去,总之试试吧。。 奔跑中,若有似无的喧闹声一直存在,那些人架着婚轿一直跟在后面,纠缠着,甩都甩不掉。 跟屁虫一般,心中的躁念愈发明显,还未做什么行动,面前突然出现了一个传送阵,我来不及刹车 ,直接栽了进去。 我去。 第20章 云之羽 13 我栽进了水中,穿着红裙子,首饰被甩了出去。至于那身婚服外衫,被我逃跑的时候,嫌麻烦给丢了出去。 整个人简直像个疯婆子般,头发披散着,只剩耳边的叶玉还坚挺着。浸泡在水中,正在疑惑为什么是温热的, 就看见自己处于一间屋子里,而这里是浴池。 而外面逐渐靠近的脚步声,我惊得开始不知所措,想寻找出去的方法,当我站起身,脚抬高跨出去的一秒,突然出现了一道透明的屏障,硬生生地把我推了回来, 我再次倒进浴池中,这时全身都湿透了。还没来得及起身,房间的外门被推开, 我只能重新躺回水中,心中祈祷那人不要推开这扇门。还有等等, 我鞋呢。脚踩在底部,可以清晰地感受到上面的纹路,上面好像雕刻着什么? 浴池所在的空间是里屋,那人现在与我就隔着一道门。 可天不随人愿,门还是被推开了。我紧闭着眼睛,开始自我欺骗。可是紧接着,门又被掩上, 没有听到脚步声,他没有进来。 我忍不住松了一口气,想尽快找到出去的方法。不知为何,我的法术突然失灵了,想必是这道屏障的缘故。手指向外探去,果不其然又触碰到了这道空气壁。 这浴池的出水口竟然是八角楼阁的形态,倒是精巧,别致多了。 得,这回该我泡浮囊了。 不会吧,这是一定要把我搞成那副死样吗?我想起之前在梦中的一切,心里感到一阵恶寒。 深呼了一口气,我起身,衣服贴在身上,在行动之际发出水的滴答声。这声音清澈明显,想必外面的那人已经听到了。 直接不管不顾地坐在浴池的边缘,等待那人进来。我拂了一把脸,将细碎的头发撸到脑后,准备迎接接下来的狂风暴雨。 低着头准备一番,在门被推开之际转身看向来人。 , , , , 我睁开眼睛,努力平复自己的喘息。云雀察觉到我的异常,牵住放在腿边的手,似是安慰之意。 盖着红盖头的喜服女子轻轻拍了她的手,没有说话。我看着这条进入宫门的必经之路,透过缀满珠串的盖头之下,看到相牵的手,轻轻微笑。 耳边传来拨弄水流的潺潺声,船舟浮动慢慢驶向前方。船首推开水流,留下一道道白色的浮沫, 黑夜中,火光承担照明的职责,沿经的河流旁侧矗立的亭阁,侍卫正在把守,我轻轻捏了下云雀的手指,让她记起, 曾经嘱咐过她的话。 , 船靠了岸,我也恢复以往的神情,慢慢起身,向外走着。云雀站在身前,拉了我一把,让我安全到达地面。 察觉到不对,我拂开云雀的手,让她向身后躲避。掀开盖头一角,我看向包围在一起的黑甲侍卫,眼神微凝,停在其中的一名侍卫脸上。 是之前那个领路的侍卫,通过某些手段,我控制了他(某些时候)。 他是角宫的侍卫,在留意到他递给我的眼神,我向身后示意, 她是我带来的侍女,侍卫微俯首,不再动作后隐入人群中。这一过程极隐蔽,没有人发现。留云雀站在原地,我放下盖头,向前走。 只是随后而来的,对于新娘并非是面笑颜开的迎接,而是一把把充满杀气的弩箭。 站在新娘堆里,我把整个红布掀起来,露出惊恐的眼神,整个人木木的不敢动作。 握紧手中的盖头,以免昏迷之后它的丢失。 当包着箭头的箭打在身上,我忍不住向后倒去,随着众人的动作一齐闭上了眼睛,睡了过去。 , 等再次醒过来,发现自己躺在一个人怀中,她也是新娘中的一员。睁着眼睛,看着她的目光垂放在我的身上, 两两相望,一时忘了该说什么。 “多谢姑娘。”好似突然反应过来,我连忙起身,小声感谢。那姑娘温和地笑着,将叠放好,置在一旁的红盖头递到我手中, “我见你一直紧握着,便自作主张把它收好了。”她扶住我的手,虚交握着,“你不要觉得冒犯才是。” 想着自己要保持的状态,我微微低头,羞涩笑着,收回抓着红布的手,小声应着。 “别摸了,这箭都是钝头,打中了我们的穴位,让我们昏迷而已。” 听到对面的牢房中传来的女声,我们停止了交谈,一起看向那边,端坐在角落的新娘。 我只是一个普通娇弱的新娘,该想想 一个这样的人该做什么呢? 有意降低自己的存在感(重点,要记的),我维持着低头的状态,紧握双手显着此时自己紧张的状态。但旁边的女子是个好心的人,她轻轻拍拍我的肩膀,握着我的手。 目光柔和,而我也随之放松下来。而这一幕被关在同一间牢房的上官浅收在眼里,她轻轻靠着墙壁,在移开目光的过程中,一丝不屑流入眼底。 , 这时,地牢的大门被打开,微弱的光线进入这里,但在这阴暗的狭窄地界里,也算得上是难得的明亮。 踩着阶梯,有人进来。 来者穿着颇为贵气,黑底金纹的外袍,披着裘皮大衣, 光线暗淡, 我只能看到他转身之际飘动的发须。伴随着脚步声,他的身影越来越清晰。 我看到了他的脸,还有很高的身高。宫子羽穿过长廊,最后停留在牢笼前,看向上官浅。在新娘中,就属上官姑娘最为出众,云姑娘次之,而我在众新娘中,倒是普通了些。 我低着头,跟在好心的姑娘身后,她姓陈,陈如笙。掠过他的身影,跟上其他的新娘,踏着阶梯,穿过长廊,终于走了出去。 见过久违的月光,我眯起眼睛,心里有些愉悦,面上勉强抿出笑容,相互搀扶着跟着前面的侍卫。 偶然间的回头,看到了离开队伍的新娘背影,看来她已有了成算。重新看向前方,没有止住步伐。 , 跟随他们,直到来了一处空地,四处高墙垒起,砖石铺地。我找到一个角落,看到那里有有一些碎石瓦砾,上面墙面还有踩踏的痕迹。 此时我站在人群的后面,看着前面的宫子羽按动墙壁中的一块石头,石头向下陷入,随着一阵石头的摩擦声, 壁面中一道石门缓缓出现。 , 可是,出现了差池。我转过身,看向背后的高墙屋檐之上,一袭墨色披风,缀有暗色白纹刺绣,戴着抹额的少年,缓缓戴上特制的手套。 似乎是察觉我的视线,少年微微挑眉。看着站在人群之前,过于瞩目的新娘。鹤立鸡群的气质,吸引住他视线的大部分。 宫远徵脸上显现出一种有些疯瑟的笑容,眼中的倒映着她的身影。 这么敏锐。 有问题。眼睛略微眯起,微凝的情绪流在眼底,宫远徵想道。 不好,转身转早了。面上停顿了一下,我保持着此时的动作,将目光移向地面。 宫远徵将手放下,看向地面的众人,向石门旁站着的人喊道: “宫子羽! 你不是送人给我试药么,怎么送到这来了。” “我奉少主之命行事,”宫子羽抬头看向檐顶的人。 “是奉命行事,还是假传指令,自己心里有数。”说罢,便甩出石头,撞向开关,石门被重新关上。 宫远徵飞身下去,与出拳而来的宫子羽擦身而过,脚尖点动墙体,转身之际将毒丸投向地面,随后落于地面。 毒丸迸发出一阵土黄色的尘雾,遮蔽了视线。我捂住口鼻,慢慢蹲下来,将自己的脸埋进衣袖中,耳边不断传来打斗声, 渐渐的,我失去了意识。 , “她,她昏倒了。”陈如笙扶住倒下的女子,声音起伏有些颤抖。 一时宫门三人的对话停止,他们一齐看向昏迷的新娘,在裸露的手腕和脖颈间出现大面积的红痕,相较于其他新娘只在手腕处有痕迹,我要更严重的多。 “看看,后果来了吧。”宫子羽努努嘴,他摇摇头,在一旁说着风凉话。 宫唤羽站在旁侧,他看向自己的弟弟,目光有些严肃,宫子羽则在他的注视下噤了声。 宫远徵走向前去,忽略了背景音,缓缓蹲下身,把量她的脉象。本就白皙的肤色在红衣的映衬中更加柔嫩,红痕的出现反而让人觉得意味十足。 指腹覆在上面,宫远衡的眼神有些闪躲。他避开目光,站起身来,吩咐一旁的侍卫, “让侍女把新娘送到徵宫去。” 宫远徵向少主告辞,随后向徵宫的方向走去。路上,他看着远去的新娘,思索着,摩挲指腹, 身体如此孱弱,又为何来宫门? 走动间,腰际的布袋系扣松懈,掉落在地上,玉佩露了出来。 “怎么掉了。”宫远徵将玉佩捡起来,珍视地擦掉上面的泥土,重新放在布袋之中,握在手心里。 未注意到,当手心触碰玉佩的一瞬间, 玉上闪过一层光泽。 , 我就知道,一定会再回来。 第21章 云之羽 14 我又回来了? 保持着即将倒下的动作,我扶住浴池的边缘,不让自己触及到水面。其实我没有看清来者是谁,就回到了现实中。 其实,我也不知道此时此刻, 我到底是处在另一个世界,还是这里只是梦境。 , 脸颊正面向水中,平静的水中开始起伏有水泡在上升。隐隐约约,水中浮现出一个人影,是在一个房间中, 我的视角是俯视,看见昏暗的光线中,床榻睡着一个人,但皱起的眉头昭示他的睡梦并不好, 手指轻轻拂动,水中出现波纹,景象慢慢消散。 动作的紧急暂停,让我没有注视到自身所处的环境, 这间房子与水中浮出的画面中,房屋的摆设十分相似,但全部的物品却是相反的摆向。身后,摆着一张床,床帏散着, 模糊住里面的人影,只是他端坐在那里,眼中虽然注视着我的方向,但却没有任何神彩。 我可以确定,此时是梦境。因为,哪有浴池和床摆在同一个地方的,这里或许人对现实中一些景象缩影的拼接。 撑起身体,我的视线转向四周,不同场景的拼接处隐隐闪着光渺,看向身后, 被此时出现的身影吓了一趔趄,浅薄的纱帏覆盖到床缘,封锁了所有的出路。 突然的不稳,让我跌坐在边缘之处,努力稳住自己,思考… …这到底是谁的梦境。 眼前的场景突然虚幻,逐渐化为光点消解。可是整个梦境都在破碎, 突然的拉力让我倒在池中,池水变得幽深,我找不到底部的迹象。仰着身体,屏住呼吸,看到头顶的光亮,我努力挣脱束缚,让自己脚踝缠住的枷锁蹬掉。 不知道那是什么,但我努力之际,终于摆脱了它。水中四周泛起莹莹的蓝光,在这样的光景中,远处的一个黑点十分明显。 那似乎是个人。 挥摆手臂,我努力向那个方向游去,那人的样子逐渐清晰。 墨黑的长发浮动着,穿着的浅蓝长衫有些松散,他闭着眼睛,似乎失去了生息。 终于靠近了他,我拉住他的手臂,从后方抱住他的身体,努力向上游动。 额间两侧的银饰晃了我的眼睛,没有选择闭眼,反而继续刚才的动作。 前面怎么有镜子? 我清晰地看到不远处出现同样的装束,同样姿态的两人,红与蓝的衣摆 交缠在一起。 顾不得其他,抓紧向上游去。 昰虚像,那东西可能在记录,记录景象。随着上游的趋势,虚像逐渐消散。 我拉着他的手臂,将他举向水面,但我被困住了。 出不去,手掌触及到水面的屏障,就在水与气的交接之处,一道透明的膜呈现在眼前。 无法,只能先将他推出水面。出乎意料地,未受阻碍, 但也很过分的是,那屏障托住了男子,阻绝了我与他的距离。 气愤之际,忘了屏住呼吸。刹时鼻腔被水侵入,我感受窒息的压抑, 行动急促起来,上面的路走不通,我只能转身向那边虚像之处游去。 他们的身影被留下,我靠近虚像的形成之处,他们又有了变化。 此时,出现了一个场景。 还是那个屋子, 房间里,紧闭双目的男子躺在床榻之中。 我凝视着他的面容,与刚刚的人面容一致,试探地接触这个屏障, 发现没有阻碍。 身体即将面临崩溃的极点,别无他法,奋力游动, 下一秒,我的身形消失在这寂静的深水中。浮于水面的男人缓缓下陷, 直至全身被淹没于水中。 , , 屏障后什么都没有,我处于一片黑暗中,伸手不见五指。 不对, 于是我闭上眼睛,听清楚黑暗之中由远及近的呼喊声。 似乎……有水滴滴落的声音, 在地面碰撞出一阵一阵的轻响。黑暗中,脚步慢慢移动, 我伸出手,摸索着前方,寻找出路。 触碰到前面的隔板,轻轻推动,它发出了木板的咯吱声, 缓缓睁开眼睛,看到了面前有一扇关闭着的门。 糊在上面的窗纸透着外面的光,我靠近门缝,透着缝隙看向外面。 光线映清了我的脸,侧过的脸颊落下光线照过后的阴影。玉石颤颤巍巍的,摆动在耳边,头发散落着, 视线慢慢拉近,看到了外面坐着的人。气息有点熟悉, 我看到了披在身后的长发,束成的发型,是个男子。 穿着淡金色的外衣,上面绣着金线缝刺的花纹。他是不是在给自己上药, 我闻到了药香。 慢慢放开按着门缝的手,不让木板发出声音,我想后退,想离开这里。 可仅仅只退了一步,里面的人似乎察觉到什么,他开始有动作。 不好了,这样的情况。 没有注意到,身后的黑暗中站着一个人,他慢慢走出来,手中提着一盏未明的灯笼。 高大的身形衬得门边的女子愈发娇小。心有预感,我忍不住咽了一口口水, 结果不出所料,下一秒肩膀处搭住了一只手。屋中的男子缓缓站起来,合上了搭在肩膀处的衣领,他似乎要回头, 而我身后的人也在慢慢靠近,感受到他的贴近,呼吸似乎洒在颈间, 垂在身侧的手被人握住,我好像动不了了。 只能看向前方,看着那人转过身,露出一张过分貌美的脸, 我是不是见过他,有点眼熟… …但记不清了。 脑中一片空白,没有与他有关的记忆。里面的男子看着那扇关紧的门,额间两侧的银饰倒映出火光的色彩。 在这样两面夹击的局势下,我居然还有心情出神,其实心里也有些奇怪, 暗暗想到,好生奇怪的感觉啊, 我也没(mei四声)招惹过他们啊。 突然,手中被递来一根细长的棍子,低下头看去,是一盏提灯,隐隐发出光亮。 被控制的状态解除了,也未再感到被束缚,连身后的人也消失了。 就在这微微愣神之际,我突然意识到面前的这扇门其实从未开过,那… …我看到的人是谁? 莫非我有透视眼,想到这儿便控制不住自己窃喜的情绪。 唉,等等,我到底在干什么? 突然反应过来自己状态不对,刚凝下表情,面前的房间突然打开, 手中的灯笼骤然发出光芒,照亮了周围的环境。 卓翼宸,站在房间里,披着浅蓝的衣袍,将扶着门的手放下, 我握紧手中的灯笼,将其举到身前,灯光上移, 我看清了他的脸,视线移动,还有颈间泛湿的头发, 一时之间,我看向他,他看着我。 卓翼宸?看着,出现在房间前的女子,一袭红衣提着一盏灯, 墨绿的耳饰垂在颈间,随风而动。 月光洒在院落里,留下了纤长的身影,跟随在身后,我急忙跑出这里,却被平地起高楼般的建筑迷宫困在这里, 这里是…… 是缉妖司。 , 站在那里,看着皎洁的月光,感受到了久违的困顿, 站在原地看着出现在眼前的人,疲惫浸满全身,不受控制地向他倒去。 我闭上眼睛,在他怀中睡着, 紧握着的灯笼被放下,垂地的瞬间骤然熄灭。地面上,是拉长的影子, 带着灯笼,缓缓远去。 , 低头看着睡着的女子,疲惫苍白的神色,想起自己初醒之际, 被溺闭的险境,卓翼宸缓缓闭上眼睛,眉心微皱起,并未放下思虑。 脑海里,是幽深的水中,莹蓝似乎是主色,沉浸在无边的寂静中,连自救都变得无关轻重。 他其实醒着,只是眼睛未睁。 能够听到坠入水中的声响,能够感受到因游动的动作而产生的涟漪。 能够听到身后的人心脏的跳动,能够感受到触碰时的温热, 只是身体无法自我掌控,只能被迫接受两人的拉扯。相握的手心,传递着能量, 汲取她身上能够让自己醒过来的力量。在梦境里,这一切都能发生,就像是能够掌控她。 这样的想法一瞬间占据了他的心,卓翼宸坐在床边,侧身看着昏睡不醒的她。 可是…… 卓翼宸收回视线,他迅速站了起来,离开。压下这些不该有的情绪,他将门关好,看着她慢慢消失在眼前的面容, 转身向藏书阁走去。 第22章 云之羽 15 (轻微降智,女主光环强了点儿) 在无锋的时候,我曾以点竹的口吻将自己,以魉阶刺客的身份 透露给四大之魍。 万花楼 “我想与各位谈个合作,”轻轻放下茶杯,看着紫衣房中 姿势各异的几个人,不着痕迹地翻了个白眼。紫衣饮着茶,面上似笑非笑的神情让人有些发怵。 “都干什么呢,还不快坐好,”说着,低头一笑,将茶饮尽。紫衣将杯子叩在桌面上, 她看向坐在对面的女子,“来听听我们的医女大人 想达成什么样的合作。” 悲旭坐在首座,万俟哀,寒衣客分坐两旁,我和司徒红在另一张桌子,端坐着相向而视。 这是一次不算友好的对话,至少他们的态度不算认真,衬得我像个小丑。在座的四魍中有魍 把着酒杯,举于眼前罩在端坐的女子身上,心中闪过意趣。 “就这样吧,”也没什么可聊的了,我将半月之蝇(蛊虫)的缓解药拿出来,轻轻放在司徒红桌前, “最近更加频繁了吧。”声音极小,以气息直接传入她的耳边。 司徒红体内养蛊,全身的血液流淌着剧毒,对于寻常人来说,触之即死。她修炼的功法阴毒至极,虽可让她功力大增,但实则要付出消耗寿命的代价。 在与她肢体接触之时,我将一丝气息注入她的体中,用于辨清蛊虫的种类,必要之时也可牵引它们, 做些手段。也出于某些目的,我现在须得保住她。年岁渐长,肉身不比全盛之期。 蛊虫的暴动也初显。 紫衣。。以袖掩面,从眼里迸出奇异的光彩。轻轻笑出声,“难为你还想着我。” “也罢,帮你一把,” 柔荑温软,擦过指腹留下余温,在心底流淌泛起涟漪。 紫衣起身,绕过桌椅,俯身拿过药瓶,她抬眼看向背后的人,带着未解的深意,随后飘然而去。 我站起来,侧身回望身后的强烈目光,入目视线中,他放下酒杯,未曾…… 搭话。 我想我该离开了。 “等等,” 面前的珠帘还未撩起,看着还未关紧的门檐,在下一刻被闭严,我缓缓收回手。手臂挡住我即将离开的脚步,停在原地。有人倚在门上,目光肆意, 示意身后的人。 转过身,高大的身躯站在我面前,手中捏着一串佛珠,竹笠之下掩着的面容显露出来,垂下来的目光充满压迫感, “魉?” “这么弱。” 万俟哀的声音从背后传来,“有内力么,” 躲开伸过来的手,转身之际对上他侵略的眼神,嘴角压抑不住的笑容,眼中闪过一丝恼意,所以我伸手打了他一巴掌, 力道不重, 而且在会武的人眼中,速度也不快,但万俟哀就是没有躲开。 侧过脸,舌头顶住脸颊,余光中女子的身影远离, 眼中有诧异的情绪,他从未被这样对待过。(一般他与人起冲突,双方都会通过武功使用武器,正式的较量,像这样,简单的一巴掌倒是有些意外。) 不疼,挠痒痒般的伤害。 这样一声清脆的响声,在安静的屋子里面格外明显, 随后“扑哧”一声,笑声传来。 悲旭手持着杯子,将其托在手心处,慢慢与视线持平,遮住了蓝衣女子的身形,情不自禁笑出声音, 打破了僵持的气氛,抖动着杯中的茶水溢出洒出来,落在桌子上。 绕过挡住路线的男人,我撩开垂落的珠帘,轻轻推开门, 走了出去。 “你笑着真丑。”万俟哀经过盘着佛串起范儿的寒衣客,吐槽了一句。 但寒衣客此时并未气恼,嘴角上扬,他闭上眼睛,不理会,此时那人的怒火转移。 , 高阁之上,亭架林立。 万俟哀靠着楼亭中的柱子,看着下方院落中,身着蓝裙的女子正在侍弄花草,目光移向突然 出现在此处的剑客。 悲旭抱着自己的剑,出现在另一个魍的身侧,目光同样移向下方, “魑魅魍魉,魉阶为最上,” 该说不说,“这就是魉阶刺客么, 只一面,”他看向仍旧未有动作的人,“就把西方之魍的心勾走了。” 万俟哀嗤笑一声,不作回答,只是目光并未收回。 “走吧,无锋号令。” 声音再一次响起,带着冷下来的语气,悲旭看向万俟哀,眼中有警告之意。 他的松懈明眼人都可看出,不要再有下一次。万俟哀收回视线,他瞥向独立在侧,抱臂扶剑的人,没有多说什么,转身而去。 悲旭随着转身,目光有一瞬间的停留,流连于她的身际, 最后亭台楼阁之处 再无一人。 。 我松开手,任水舀掉在一侧的盆中。轻轻揉揉酸痛的腰脊,天知道为了拗这个养眼的姿势自己有多努力。。 再去万花楼赴面之前,我在身上施下多种可以保护自己的术式, 玉石凝结,我看着手心泛起的光亮 轻轻笑起来,看来一切都没有白费。 在万花楼之际,故意的肢体接触让我在他身上种下一枚种子(灵力凝结)。 种子会逐渐生根发芽,当爱恋愈发浓烈,种子的须根会弥漫全身,包裹住心脏,到那时…… 他的生命会掌控在我的手中,成为我手中的一把刀。 而且,也可以保证自身不受威胁。 无论何时,保护好自己的安全才是最重要的。可现在……还有两个人。 微微皱起眉头,得想些其他的办法才是。 , 万花楼中,司徒红喝下药瓶中的液体,看着镜中的自己,她在赌,赌她不会伤害自己。(两她非一人) 司徒红对我有信任吗?想必是有一点的,不然也不会这么快咽下去。看着手中凝结的第二枚玉石,从我走出万花楼的那一刻而形成。 所以还是有两个人。 我想起那时背后的那双眼睛,阴冷而灼热,心中微微发凉,看来以后的纠缠不会少了。 但……谁让我需要这样的结果呢? 站起身来,远处飞来的鸽子已然到达,我取下信纸,将鸽子放飞。 远程操控好了, 我曾下过命令,无锋之中训练时长少于半年的刺客禁止执行任务,可还是有人… …心里的想法多呢, , 我想起宫门中三名无锋刺客,再加上一个憋不住气儿的菜鸡,心里一阵气恼。不过幸好,宫门里有傻子,也能抵过。 咳咳不好意思,进入状态了。 我敛下心神,慢慢将自己从角色中脱离出来,想起在宫门中还昏迷不醒的新娘身份, 隐去身形,从另一个地点醒来。 第23章 云之羽 16 宫远徴推开门,踏入房间内,药炉正在燃炉的火焰之上静置着,从孔隙中冒出丝丝白气水雾,在空气中荡起缠绵的纹路。 他将药汤中的渣渍滤出,液体盛于木碗中,撑起托盘,向里室的方向走去。蹲下身,将汤液倒入栽种出云重莲的泥土之中, 宫远徵看着面前皎洁月白的花,不由地出了神。烛火的光连同出云重莲的莹光一齐打在他的面上,衬得他愈加出众,而面容中轻浅的笑意柔和了他此时攻击性的装束, 愈发坚定而长久。 想起前夜昏迷的新娘,宫远徵脸上的笑意微敛,站起身来,端走早已熬好的汤药,滚烫的温度,在冷风的侵袭下, 微凉,到了能够入口的温度。 等进入另一间房间放在桌上,透过敞开着的门,就看到穿着单薄裙衫的女子倚在窗边, 抬头看着窗子外皎洁的明月。披散的长发落在身上,未有任何装饰,未有任何 牵挂。 , 初醒之际,映入眼帘的是古朴的木制房梁,躺在床上,静静地看着, 随后缓回神,坐起身。鼻间弥漫着药材的味道,向前倾身,扶着窗口,看到院子里摆放的中药材,心中了然。 婚服已经被换下来,我拂过袖子心有疑惑,为何是这样的打扮,还是… …这种颜色。 外面传出声响,我收回视线,放下撑在窗户旁的胳膊,忽视注意到手臂上斑红的痕迹, 想起之前,城壁中的打斗,应是那时留下的。刚拂开外衣,看身体中痕迹的范围,却想起这里不是自己的住处,于是收回手。 掀起被子一角,从床榻下来, 脚踩在冰凉的地板上,一步一步向外走,踏出里室,寻视室内的摆设,想找到能够象征这个屋子的物品, 可转身就看到端坐着桌前的身影。 偷偷转头,再没有发现其他人,暗暗松了一口气。 一个人的话,我会好把握一些。 , 宫远徵拿出准备好的药膏,与汤药放在一处。他没有想到有人的身体会与这么寻常的药物材料起反应, 这才导致皮肤上生出大量红斑,不过好在并非不能治疗,有了这药膏进行涂抹,再配合汤药调理,很快就会好的。 沉浸于药理之中,脸上不由得浮现出一抹笑。听到脚步的靠近声,宫远徵向后看去,脸上的笑容隐去,露出最常对于外人的表情, 面容冷下来,看向站着不远处的女子。我握紧手中的袖子,不自在地低下头,慢慢向后退了一步。 可这一退,裸露的脚背出现在眼前,宫远徵快速移开视线,眼中闪过慌乱,白皙的肤色在脑海里迟迟挥之不去。 “你怎么不穿鞋?” 突然的羞涩在心底蔓延,宫远徵站起来,背对着身后的女子。 我只能蹲下来,用裙子挡住自己的身体,慢慢把脸俯在膝盖里,一副自闭的样子。 “没有鞋,”声音闷闷的,不敢面对这眼前的一幕。脚指蜷缩着,尴尬地扣出一座“摸”仙城堡,也不想抬头。 宫远徵也不敢再回头,面上的冷漠表情也保持不住,他收住手中的东西,指向桌子。 “桌上有药膏,汤药配合食用,”宫远徵没有听到回答声,疑惑之际慢慢转身,却看到把自己围成一团的人, 忍不住微皱眉头。他说:“你每次都这样把自己包裹起来吗?” 怪不得会晕过去。 我…我…我现在确实有点晕晕的,扶住脑袋,哦不,扶着架子慢慢站起来, 躲在柱子后面,露出脑袋看向 前面抱臂站着的宫远徵。 “对不起啊……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低着头,不敢看他的眼光,“我一直一个人,家中未有亲人,没有人教过我 遇到一些情况只能这样躲起来。”边说边后退,直到木架挡住了前面的人的身影,才缓过心神。 宫远徵闻言,一时语塞,他看向里屋的门框旁躲避的女孩子,只露出衣服的一角。 听到脚步声越来越远,我慢慢挪出来,踏出前方的门框,直奔桌上的药物。坐在垫子上,用裙子盖位自己的身体,端起木碗,尝出苦味。 表情忍不住皱起来,稍后仰头几口把它干掉。碗放在一旁,拿起药膏闻了闻,一时陷入难处。 背上也有痕迹,坐在里屋的床边,我把药膏涂上自己能够到的位置,剩下的地方是想碰也碰不到。 这时,一位侍女把一双鞋子送了过来,我叫住她,询问是否可以帮我涂一些药。 可那位侍女看到我的样子,却是直接放下鞋,惊得跑了出去。 怎么了,我看向周围,也没发现有什么不对的地方。 哦,原来不对劲的是我啊。感觉眼角湿湿的,都有些睁不开眼睛了,伸手抹了一下,指腹上就留下了浓稠的血液,红得发黑。 我低下头,鼻腔里不断的滴下血珠,染在白色的衣裙上,分外可怖。不受控制,吐出一口血,蹭在衣领上。 用衣袖擦掉脸上的血痕,却越流越多,血液积蓄在口腔中,耳廓里,眼睛被糊住,窒息的感觉上涌。 不对,这个地方不对。虽然流了这么多血,但没有感到任何痛苦和不适,所以……我还是在梦里没有醒来。 要不还是对自己下点儿狠手吧。 慢慢站起身,走到鞋子的位置慢慢穿好。把衣服拢好,擦掉脸上的血迹,上半身的服饰上都是血液。 看起来……像个女鬼。 沉默包围了我,忍不住撇撇嘴,怎么把自己搞成这副样子, 既然是梦境,那么…… 用清水洗了把脸,换了常穿的衣服,踩着那双鞋子走出去。 院子中站着一个人,宫远徵等在那里,转身之际慢慢展露笑颜,伸出手,搭在他的手臂上, 腰际的玉佩随着走动而浮现流光,我望向身前的黑色人影,看着他慢慢消失在原地。唇边露出笑容,慢慢向前走, 一直在向前,周边的房屋慢慢消失,天空的颜色变得暗淡,只剩下前方蜿蜒而行的石路,指引我在黑暗中前行, 灯笼浮现在身侧,我从那人手中接过看着它慢慢变得透亮, 最前方,耀眼的白光穿透黑暗,一直走向前的女子身影也在缓缓消散,化为光点,融入其中。 第27章 云之羽 17 靠着墙躲在角落里,看着被人群空出来的那片区域,慢慢向后退去。 帷帽坠下的白纱落在身后,随着跑动而舞动,向远离人群的方向跑去,街道上后面的人群发出欢呼声, 我只想说,这衣服实在是太惹眼了。 聚于河岸的人群手中举着明灯,孩童抓着烟花在不断地挥舞,热闹的氛围迎接从远处游船下来的新娘们。 黑夜为幕,灯光变得更多耀眼。红布结成花束开在不同的角落里, 碧绿的湖水中流淌着河灯,与船舟上置设的红色灯笼相互映衬着,垂落的红丝绸从风扬起, 由远及近,逐渐清晰。 穿过拥挤的人群,他们来来往往地变动,让我在这条下阶梯的路线中,行走变得十分被动。 我必须得把这件衣服给换了。 看着身上这条白衣衫,怎么与之前那身一模一样,而且就连帷帽, 也都一同出现了。 那… 看来这里就是旧尘山谷,房子还依旧零零散散地围绕在山中,逐渐走到山谷的稀烟地带, 终于可以摘下它了。 我把帷帽托在手中,回想之前的记忆,倒是与现实稍有不同。 我现在是在旧尘山谷的医女,专门医治受伤生病的女客。 受宫门邀请,特定来为待选新娘查验身体,只因…… 男女大防? 这倒是有些出乎我的意料了。 宫门, 这么个封闭排外的大家族竟然会让一个身份不明的医女进来,难道… …就不怕是个有什么特殊身份的? 捻住凭空出现的细绳,脑中的思考被暂停。 这是哪来的? 抬头向上望去,只见身后的大树上挂着一个被捆绑的人,正在不断挣扎,这条细的绳子就是那人挣扎时落下的。 “你还好吗?” 此时我与他处于竖直的一条线上,但觉得这样不太安全,于是边询问他边后退, 争取离得远远的。 花公子好不容易从宫门偷偷跑出来,在山下玩了一大圈儿,结果准备回去的时候踩到了村民设置的陷阱, 吸入迷药晕了过去,直到现在才醒过来。昏昏沉沉地状态,但身体还在挣扎。 “我…没事!”声音从嗓子里挤出来,花公子强撑着意识,手背在身后,努力解着系扣。这陷阱其实十分粗糙,我退到一定距离,抬头看着那个黑衣服, 目光移向绳子绑定的树桩。 绕了一大圈,始终在能被黑衣服砸到的范围之外,找到是活结的那条绳子, 轻轻一抽, 缠绕在树桩的绳子飞快的松懈,我抓紧那条绳子,撑住身体,防止他直接摔在地上。 , 我拍了拍他的脸,想知道他是否还清醒。拂开他散乱的头发,露出他的额头,手背贴着测试他的体温, 发烧了,有伤口? 手腕被他抓住,我移开视线,看到他手臂上的划痕,原来在这里啊。 “你…干嘛。”恍恍惚惚的,睁开自己的眼睛,映入眼帘的是一张女子的貌美的脸庞,在余韵的光下恍若神仙妃子。 花公子一直待在后山里,与异性相处时间不多,甚至可以说没有。乍一看到与自己年龄相仿的异性,脑中一时有些空白。 “你受伤了,我想检查一下。” 面前的男子此时虚弱的很,至少我把出的脉象显示出的是这样。但仅仅只是因为伤口发炎而造成如此的身体状况,倒是不可能的。 莫不是中毒了。 “你这伤口,怎么伤的?” 用另一只手把住他的手腕,让自己的手脱困。拿出针包,抽了一枚细针刺出他的穴位中,阻碍毒素继续流淌进心脉, 顺便将背在身后的帷帽纱帐撕下来,包在他的手腕处。 “小黑,我可以这样叫你吧。” “……嗯。” 花公子看着我的动作,没有反抗。其实也反抗不了,他现在虚弱的很,打不过我的。 “我…”花公子努力回忆受伤的经过,但是脑袋里没有任何有关的回忆,“…记不清了。” 那就不太好办了,但…… 也不能没有办法。我看着倚靠在树的黑衣服,将手贴在他的脸上,笑着注视他, “好好睡一觉吧。”小黑感受到脸上的温度,有些不知所措,垂在身侧的手被紧紧握着,不敢有动作。 逐渐地,面前的人越来越模糊,感受着身体的疲累,他努力说出最后一句话。 “我…我以后……赔你一个。”知道他说的是我的帷帽,面上逐渐温和。 小黑眼里最后的一幕,是女子的笑容,温和又温暖,也许会在心底滞留很久。 救人嘛,这些附带的作用就不要在意啦。我拿出储存多时的凝玉,融于手中,随后凝光慢慢传入他的身体中。 只要以后不再见面就好了, 站起身来,为他布下一个保护,留下了破损的外物,便离开了这里。 并非是我狠心,只是现在我也没有地方可去。脑海的记忆中没有我现在的住所,所以现在我选择,把周围的环境都逛一逛, 熟悉熟悉路径,方便以后躲避。 躲避?我为什么要用这个词,疑惑在心里涌现,挑挑眉,停住脚步。 站在阶梯上,向下看去,河道中流淌着一盏盏河灯,单单原色。无一丝纳垢的纯白,仿佛预示着什么, 有大事要发生吗? 向后转身,继续踩着阶梯向上,行走间与周围的人错开,目光扫在前方的背影, 现在有点儿身份的人,衣服都这么特殊么。一身黑色劲装,束起的腰身显得格外利落,那人似乎注意到了我的视线,回头看向后面的人。 还是熟人呢,不过是单方面的。 寒鸦肆收紧袖中的短刃,眼中的防备顷刻而现, 面前是戴着布纱的白衣女子。 心底的无趣渐生,但面上不显。我走近他,笑容温和, “不记得我了吗?” “带我去找紫衣。”轻轻搭在他的手腕上,捏住他的命门,但在外人看来,仿佛他是极亲密之人。 寒鸦肆的身体僵硬着,不能动弹,脑海中这一幕似曾相识, 半晌中的千分之一后,他点点头,目光望着笑眼绵绵的身边人,唇瓣微启,“你以后不可以这样对我。” 他在向我提要求唉,倒是难得。“好啊。”为什么不答应呢。微笑着,不紧不慢松开他的手腕。 跟在他身后,恢复一开始矜持的样子, 亦步亦趋地跟随,在人烟之中隐蔽着自己的身形。 但是……反悔了又能怎么样呢? “你知道的,我不会这么做。”注意到女子的脚步匆匆,寒鸦肆放慢步子,等她走近到身边。 俏皮的声音传入耳边,寒鸦肆从思绪中返还,将距离与我隔开, 无奈的神情映入眼帘,我回过头忍不住笑出声。 “你…”连声音也这么无奈,我听到,也了解他的未言之语。 但又怎么样呢? 摸到衣袖里藏匿的信件,自然地贴近寒鸦肆,把纸信塞进他的手心里。 “有人想给你的。” “是…”似乎只有她们,他才会真正放在心里。 我只是看向悬挂的明灯,未答他所言。 “今日非上元,但也挺热闹的。” 第28章 云之羽 18 “几日不见,你倒是肆意了不少。” 紫衣轻轻捏着茶杯,微微晃动里面的茶水,看着斜倚在木椅的女子。“过几日,你可是要进去宫门。” “听说徵宫有奇药,名为出云重莲。”将茶杯平稳地放在盏中,侧托脑袋,笑眯眯地看着她,“或许有用处,我想取来,制点儿新药。” 话未完,紫衣斜睨了一眼从窗边翻进来的男人,将茶盏掷了出去。同时地,看向来人侧身旋转后接住了它, 真是装得一手好逼呀。 微略摇头,我把视线转向前方,看着面前魅力无限的大美人,维持住自己面上的表情,将手中的银针收回衣袖。 “寒鸦肆不在这,”用衣袖捂着脸颊,紫衣面上笑意未减,“你们一个两个总往我这里跑,真当这是什么好玩儿的地方么?” 寒鸦柒坐在侧面,将茶杯叩在桌面上,随后向仰靠着坐垫,手撑起上半身。 “万花楼虽是风月场所,但相比平头土屋,实在是个好地方。”紫衣微微一笑,却是毫不留情地戳破他的想法, “莫不是今日宫门迎新娘,”意有挂心。 闻言,寒鸦柒坐直身体,将衣衫拂好,将视线移到我的身上,“寒鸦肆的人。” “听说,你也要进宫门。” 寒鸦肆此时推门而入,扫过映入眼帘的房内摆设,最后把目光看放在内室里,围坐在桌前的三人。 “你少打听啊。”话是对着寒鸦柒说的,但视线却瞧向一旁不动声色的紫衣,给她一个确定的眼神。 紫衣拿起另一个茶杯,放在桌上,看着对面人的动作,却是轻笑出来, “宫门真是内斗不断,那宫唤羽要开始行动了。”沉默着,不再参与。却是伸手取过温热的茶壶,为桌前坐着的三人添上新茶。 将茶盏放在寒鸦肆面前,温顺的样子与以往不同。仿佛未听到他们的话语,继续将另一盏推向寒鸦柒。 面上肆意的笑意,寒鸦柒将视线移开,在看向寒鸦肆时,逐渐变浅。“这是不是说,所有的……都进了宫门。” “你倒是狠得下心。”寒鸦肆看着对面的男人,轻抿了一口茶水。他把衣服换了,换了一身普通的黑色长衫, 我起身,把原先藏在房内的药箱抱出来,挎在身侧,向他们行了一礼。 拂开珠帘,我前进几步将门阀放下,打开门走了出去。“你怎么这副表情?”寒鸦柒看他。 将房门掩合之前,我看向回合制的两人之间的紫衣,她微微一笑向我点头。 , 沿着楼梯下去,木梯与鞋底的轻碰声在喧哗的背景音中显得十分清淡,路过醉酒将要瘫倒在地的客人, 后退一步躲过伸来的“咸猪手”,银针轻巧地刺入肩膀中,却又瞬时被粉碎不留痕迹。 这个穴位,也够他难受一阵的。 自始至终,我从未露出过真实面容。在无锋之时,面纱之下覆盖着的是另一张脸,在万花楼与四魍会面,同样如此。 只是宫尚角……初来之时,我未有任何伪装,被他看去真实的面容。曾经想过,将自己从他的记忆里隐去, 但犹豫之后,还是放弃了这个念头。 紧紧身旁的药箱,我沿着这条大街慢慢向前走,梁架上的红灯笼光芒已暗淡,行人早已散去。 黑暗中,只余一人缓步踏来。提着一盏明灯,脚步轻盈,逐渐靠近。。我站在原地,在房梁灯笼的映照范围之内。 “姐姐,见你一直不回来,我便出来找你了。”云雀的身形从黑暗中走出来,提着灯笼,她期盼的注视,温暖的话语似乎吹散了黑夜与冷风的孤寂与萧瑟。 “没想到姐姐还怕黑?”云雀的话语中带着一丝俏皮,倒与此时她的年龄相符。 “胆子真大,都开始嘲笑我了。”我点点她的鼻头,将云雀身上披风的帽子给她戴好。“天这么冷,怎么不把衣服穿好。” “来得急了些。”云雀靠着我,脸颊贴在肩膀上,面上有清甜的笑意。我提着灯盏,慢慢向药铺的方向走。 , “明日,去宫门。”将屋中的灯盏从柜台端出来,我举着点燃的蜡烛,放在上面固定住。“这段时间,我就不留在这儿了。” “你是药铺老板娘的远房侄亲,因天灾人祸,家里双亲去世,特来这里投奔她们的。” “你的母亲和药铺的老板娘是亲姐妹,你得称呼她为姨母。” 摸摸她的脑袋,坐在床边,问云雀:“记住了吗?” “嗯,我记住了。”云雀坐在床上,看着自始至终脸上温和的女子,认真地回答。 “她们都是很善良的人,相信你们会相处得很好。” 。 坐在桌前,我写着一些药方,准备将它们留在这里。自从来到这里,云雀就开始学着在药铺帮忙, 从识药、碾药、抓药三步同步发展,逐渐成为一个合格的药铺学徒。 烛火映在人脸上,温暖的颜色填满整个屋里。身后的床榻,女孩睡着,平和安静的面容也无可避免地盛住光芒,微微颤动的眼睛,慢慢睁开。 注视着房间里的另一个人,看似柔弱单薄的背影,却是蕴含强大的能力。内心坚强而勇敢,杂糅的气质更加引人。 , “我不在的这几日,王大娘和李叔伯会来药铺取药,药方留在这里,记得把药准备好。” “这些药方中所需要的药材,它们的名字要对应实物,功效也要记熟。” “等回来,我得考考你。” 待在一旁的药铺老板娘的女儿,看着坐在一起的阿稚,好奇地问她:“阿稚姐姐,你也被阿宥姐姐教育了吗?” “那我们以后要一起上学堂么。” 云雀把信纸放下,拿起余下药方,将它们叠放在一起。 “阿宥姐姐对我们很严格,所以小玉…”云雀轻点她的额头,“你的功课…” “我们要一起努力喽。” “好耶,终于有人和我一样。”捂住嘴巴,小玉发自内心的开心,“…哦不,说出来了。” 她小心翼翼看向阿稚,“姐姐,你没生气吧。” 云雀眯着眼睛,轻叩小玉的脑袋, “小滑头。” …视角拉远, 房间里,云雀坐在里屋,透着窗子,从外面正好能看到宫门的方向, 眼里闪过担忧。但安静的室内,仍旧只有细细的碾磨声。 无言,无法,无论…… 第30章 云之羽 19 一大早,我便出了门。 在不远处的红灯笼下,站着一位侍卫服侍的男子,一瞧还是熟识的人。 “金华,怎么是你在这里。”我走近他,将药箱提在手中,从里面掏出一个药瓶。“你娘在山下颇为想念你,她让我给你带句话。” 金华背着包裹,接过我手中的药瓶,将它放入怀中。“阿宥姑娘,多谢你。” “过几日,我正好休工。刚好回去,可以照顾母亲。”面上带着笑意,温和忠厚的男侍卫也依旧挂心自己的亲人。 “这药,每日一服,能撑个二十日。”我与身侧的男人解释着,边言语边向宫门的方向前去。金华负责为我引路,据他所说,是宫门少主安排的。 “少主?”宫唤羽。 半月前, “徵宫医师众多,但都为男子,” 执刃屋内, 宫唤羽与执刃对席而坐,“此次前来的待选新娘皆是闺阁女家。不如……” 雾姬将饭菜一一端至桌前摆好,默不作声,将汤递于执刃身侧。宫鸿羽接过后,看着身旁的雾姬夫人, “莫要再忙活了,这些琐事交与旁人,你好好歇息才是。” 宫唤羽识趣地闭嘴,给自己舀一碗汤,安静的不再言语。 宫鸿羽放下汤碗,拿起筷子,将面前的肉食夹给他。宫唤羽听到执刃对他说:“也许在医师眼中,病人是男是女并没有什么区别, 但考虑到新娘都是闺阁女子,为表示宫门诚意,选一位女大夫也未尝不可。” 宫鸿羽看向他,“听此言,你似乎已经有了人选。” “是。”宫唤羽肯定道,他看向旁边的宫鸿羽和雾姬两人,悄声说道:“是旧尘山谷那位女子。” “尚角带来的,”宫鸿羽思索道,“听闻她一直为女子诊治,倒也是术业有专攻。” “只是没想到,……唤羽你”还有这样一面。 宫鸿羽忍不住,含笑道,“也罢,尚角多次推脱娶亲之事,这次回来 也许就能确定个准信了。” 进了宫门,还能出去么。宫唤羽早已放下碗筷,微微颔首,将主位(指谈话)留给执刃宫鸿羽。。 宫尚角,没想到像你这样的人,也栽倒在女子罗裙之下。宫唤羽看着外面的空景,心里不禁感叹道,还伴随着些许嘲讽的笑意。 (宫唤羽给宫尚角下了个套。) “就到这里,我们等着便好。”金华把我领到一个亭边站立。“稍后徵宫会派人来接您,” “你也在这里等着?”我问金华。 “少主有令,需得与徵宫相接,将姑娘全须全尾送到才是。”进了宫门,金华恢复了严肃冷静的姿态,与之前相比倒像是两个人。 不过,也正常。隐于面纱的脸上含笑,我收住袖子将手伸向从桥下淌过的潺潺流水,金华避开这一幕,身体背向女子,注视远处逐渐走来的一行人。 宫子羽从女客院落回来,与金繁走路回了羽宫之后,又前往徵宫。身后跟着几名仆从,托着几身衣服,往这里走来。 少主,也就是宫唤羽,宫子羽的哥哥。嘱咐宫子羽将这几身衣服送到徵宫去,说是有客人要长住。 “为什么去徵宫?”宫子羽纳闷,看向自己的兄长,“既是哥哥的客人,来羽宫不是更方便么。” “她是前来为新娘诊治身体的医女,自然得去徵宫。” 宫唤羽放下笔,将写好的信放入信封。起身走到宫子羽旁侧,拍了拍他的肩膀,把信递交给他。 “我已提前告知过远徵弟弟,你把这封信交给他,让他转交给宫尚角。”宫尚角尚有外务在身,不在角宫。 “收敛些脾气,到了徵宫好好说话。”宫子羽听到此话,也不再说什么,他低着头:“知道了,哥。” “路上,注意安全。” “嗯。” 路过这里,宫子羽看向亭边静坐的女子和站立着的侍卫。 “看来,她就是唤羽哥哥说的女医者。” 我将手伸向亭外,触碰从顶崖坠落而下的水流,在清冽的触感中渐渐放松。碧色的衣衫与山间苍木墨石映着,倒是好生绝丽的景象。 “羽公子,是否去打个招呼?”金繁出声,打断了宫子羽的入神。 “不必了,此等美景,前去打扰,倒是显得我们莽撞了。”走在前头,宫子羽向水上梁桥迈出步子。 “去徵宫,我们快去快回。” 贾管事步履匆匆,从羽宫的方向走来。“阿宥姑娘,久等了吧。” “从羽宫送药回来,耽误些时间。” 我站在亭前,微微俯首。“没想到是贾管事前来,倒是让我受宠若惊了。” “姑娘言重,我们快些过去吧。” 去了徵宫,首先得去拜访徵宫的宫主——宫远徵。 我跟在贾管事稍后的位置,听着他说道:“姑娘莫要在意外人所言,其实我们徵宫的宫主待人知礼,接物亦是尊重他人。” “宫远徵,我简直无法与你交流。。” 我们停在徵宫大门外,正巧听到争吵的人声,随后便是什么东西坠落地面的声响。 “既然是来徵宫,衣衫服饰什么的自然是由徵宫来安排,你们操心过多了吧。” 宫子羽气冲冲地走出来,在门外看到我们三人,女子隐于两人之后,看不清面庞。 他愣了一下,但脚步未停,依旧表情气愤地离开这里。 看着两人的背影,我们不约而同地收回视线,注意到贾管事脸上有些尴尬的神情,我及时转移了话题。“那便是羽宫的公子么?” “是如此。他是羽宫的小公子,宫子羽。”贾管事给后面的人使了一个眼色,金华得到示意,向我们微俯身, “姑娘,我先告辞了。” , 此时,院落中的人声还未停止,“愣在这里做什么,把衣服送到客房去吧。” 跟着贾管事,走进院落中。只见这条砖石铺成长宽路中央站着一个人,背对着我们,扶住歪倒的灯笼架子。 宫远徵心中气愤,这宫子羽一来就准没好事。等着吧,我一定给他好看。 “徵公子,人带到了。”贾管事走到宫远徵跟前,扶住灯架,注意到底部断裂的痕迹,“稍后,会有人过来修理。” 宫远徵松开手,扶住灯笼的人就变成了贾管事。在贾管事忙碌的背影里,他口中的“徵公子”慢慢转过身。 徵宫的宫主……是个少年郎。扎着小辫子,缀有小铃铛, 随着走动发出的声响十分悦耳。 停在原地,我看着走来的人,脑海中看不清身影逐渐破雾,渐近的距离让人情不自禁。水面中倒映着人的倒影, 当我情不自禁地后退一步,水中浮动的身影在两人同时止步时变得平衡。 贾管事把灯架取下来,将其倚在一旁的木柱上。做完这些工作,他加快步子,赶过来。 向宫远徵行了一礼,“徵公子,那我们就先过去了。” 未言,我向他俯身,转身跟上贾管事。客房离这里有些远,但与药材放置的储房挺近的。到晚间,无事之时,也许可以去那里瞧瞧。 “姑娘稍作休息,也请准备好,未时会有侍女领你前往女客院落。” “姑娘不要误会,现在这个时辰新娘已经就诊。而姑娘这次前来是为得到木牌的新娘诊治。” “说句实话,也不怕姑娘笑话。”在路上,贾管事为我解疑,“待选新娘中有几位的家族是与宫门做了交易,特地前来瞧病的。” 宫唤羽连这么“隐秘”的事情都能让贾管事告知,看来真的“诚意满满”。 “原来是这样,是我想岔儿了。” , ?鸣之疾。从提前得到的消息中,知晓宋家四小姐的病症在新娘之中最为严重,我便对症写下药方。 寻常药材对?鸣也有疗效,只是加入自己特地培育的玉凝草功效会大大提升。因为有意控制玉凝草含量,而且寻常时候,也不会轻易加入药材之中。 凝玉效力显着,我便想着将它用于药材中。所以玉凝草,重心在于玉凝,任何一味药都可以成为它。 在旧尘山谷,虽对外宣称只诊治女子,但因为所谓医术高明,有了不小的名声,也有不少人来找自己,其中不乏男子。 只是……我放下笔,拿起药方,向屋外走去。跨过地面搁设的挡板,我沿着一直往前的长廊,去找医馆。 第31章 云之羽 20 (发展会很快。) 宫远徵转过身,注视这个碧色衣衫覆着面纱的女大夫。即将遮住面容,只凭借周身那清透无瑕的气质依旧能让人觉得的好风光,伫立在眼前。 她耳边的叶玉饰轻摆,莫名其妙地被吸引住目光,宫远徵看着,不由地往前几步。 总觉得,在哪里见过。 她后退一步,与他隔开距离,宫远徵止步,视线却陡然闯进她的目光,同样与她周身的气质般温和清明。 静静望着,一时无言。 随着她俯身告辞,宫远徵微颔首,停在原地注视她,直到背影消失,才反应过来自己的奇怪状态。 未曾见过世面(bushi),感情经历空白的远徵少年没有意识到自己对初见的她一见钟情,只觉得自己意志不坚定,轻易被人迷了眼。 , 不知不觉,我又返回了原点,站在刚来之时的宽敞道路。 将写着药方的纸折好收进衣袖,看着四方的墙梁建筑,忍不住感叹工匠的造诣高超。真想去上层的楼阁瞧瞧,宫门依山而建,傍着流水,碧林密布,是苍郁秀美的模样。 徵宫倒是寂静,我绕了一圈,也未见有什么人。唉,只有这平淡的池水作伴。 水面渐起波澜,倒映着出现在身后的人影。铃声轻响,我坐在池边,与眼前的人对望。宫远徵低下头,看她, “虽说未下雨,但这池面终归是潮湿的,还是…”他蹲下身,看着面前人。 “莫要靠近比较好。” “徵公子,”看着面前人,有意忽略他的目光,过于烫人了。或许他自己都没有意识到,现在他脸上的笑容有多么惹眼。 “我想去医馆配几副药,但徵宫建筑布局错落,道路也令人迷惘。徵公子, 不知可否为我指明方向。” 面上含笑,宫远徵忍不住挑动眉头。眼前的这位姑娘将迷路说得如此可叹,正经之余还有些令人失笑。 “我是阿宥。”微微一笑,颔首之时风吹动面纱,将它吹落在地。 脸上再无遮挡,此时面对面站立的两人,我清晰地看出宫远徵脸上的表情,只是急着去追自己的东西, 他站起身,静立在那里。 等我捡起自己的面纱,再返回去,却看到他静立着,眼角垂泪。宫远徵也不知为何,心里难掩的悲伤, 这些情绪转化成眼眶蓄积的泪珠,一点点坠落。 “你…哭什么,”我看向他。他低垂着眼眸,只是背过身,擦干脸上的泪水。 他说:“没什么,不是要去医馆么。” 狐疑地看了一眼,我将面纱收好,跟上已迈开步子的宫远徵,他是徵宫……宫主。 医馆里, “你为何要抓这副方子?” 我举着竹制的小筐将需要的药材从药柜中取出来。“想必徵公子早已知晓,宫门邀我前来,是为医治待选新娘中患有旧疾者。” “原来是你。” “什么?”踮起脚尖,够着最上层铺平的桂枝,但差一点儿。宫远徵意识到 她就是宫尚角口中所说,被他从禹城带来的女子。也发觉出来这段时间,与自己对垒碰药的人就是她。 “你是怎么想的,在伤药中加入蔷薇花粒。”捣药的动作暂停,我抬眼盯着对面与自己同坐席垫的少年人。 求知若渴,让他的目光中澄澈得像一面镜子,映出此刻我的模样。轻轻笑道,我移开目光, “那并非蔷薇,而是玉凝草,只是同源颇有相似罢了。” 就是蔷薇,但也是玉凝草。 “玉凝草?”宫远徵接过已碾碎的药材碎片,将它们倒入碾槽中,再细磨成粉。至于为什么这样,我只是说: “公子,想知道的话,不帮忙可不行啊。” 我看着手中的药方,细分药材的种类,将它们按照每样方子的配比分成几份。看着我的动作,宫远徵努努嘴, “看来你对她们都很上心。” “医者…总要对自己的病人负责嘛。”将碾磨好的药粉收入瓷瓶中,又重新开始把中药材放进捣碗里。边捶捣边解释道: “玉凝草并非一种药草,而是一个统称。泛指所有依附于山林中珍宝才能生长起来的植物种。 它们各有形态,可以是叶,可以是花,也可以是用于药中的木质材料。” “那照你这么说,玉凝草万种形态,可有区分的方法?”宫远徵看着低头捶捣的阿宥姑娘,询问之际目光注意在她的脸侧, 依旧晶莹的耳坠衬得她脸庞更加莹透。注意到我的目光,他忍不住红了耳垂。 “玉凝草取名重心在于玉凝,生于山林但汲取养分生存在于人世。无需外出找寻,我们可以直接养成。” 把药粉分装好,放存于瓷瓶中。我听见他说,“你与哥哥……感情很好。”不然如此珍贵的药材也不会轻易交与哥哥。 “玉凝草说珍贵也并非珍贵,只是要耗费时间渡过冗长琐碎的制作过程,除去此,人人皆可。” “角公子于我有恩,费我心力制成的伤药自然会送与他。”我抿住嘴,微微一笑。 “公子莫要伤怀,你与角公子感情深厚,旁人只轻易比不得的。”坐着席垫,我望着木栏外长势旺盛葱绿一片的独立大树, 下面的清泉澈底,可以看着底部的水生植物。还有欢快游动的小鱼儿。 “也包括你在内?” “包括我。” 宫远徵与我对坐在桌子两侧,背与背相对。他微侧头,看向扶着栏杆欣赏小鱼的女子,披散的长发遮住细捻的腰肢。 “这么好看吗?” 侧过脸,注意到靠过来与自己共同欣赏的徵公子,“寻常时候,也未注意,这里何时多了这么几条小鱼。” 红色的,偏金色的,在澄清的水中嬉戏。落下的树叶浮在水面,波动的涟漪推着它们随时流淌。 “这里的景美,人也美。” 我看向他,轻轻笑道。宫远徵望着笑颜绽放的姑娘,眼中羞意渐生。碧玉无瑕, 情窦初开。少年郎偶遇灵玉凝生妖精,心中暗生情愫不知如何自处。 “徵公子,我想我该告辞了。”还沉浸在被赞美的喜悦中,陡然听到这句话。宫远徵愣了一下,嘴角的笑意被收敛, “这样么,确实时间有点久了。” 。 “阿宥姑娘,” 将桌面的东西都收好,我提着装着药瓶的小篮,停在那里。 外面进来一名侍女,急匆匆地跑过来。“徵公子。” 向宫主行了一礼,我微微俯身,转身跟在她身后,跨过横木,走出去。宫远徵抱臂垂眸,看着栏杆之外,游动的生命。 半晌,他勾唇轻启, “阿宥,阿宥姐姐。” 第32章 云之羽 21 由侍女带路,我把药箱放在身侧,重新覆上面纱,带着替代的木篮,前往女客院落。换上了与待选新娘同样的服饰,据说是为了降低影响。 说得好听,其实又是在憋什么鬼主意。不过,却是与我此次来宫门的目的不谋而合。扶住快要松下来的面纱,重新固定上面的夹子。 侍女与我站在女客院落门口,等待里面的人出来。只停了一瞬,门便被打开。 “宥姑娘,快进去吧。” 傅嬷嬷站在院子里,身后跟着一群侍女。“姑娘,现下新娘们还未归来,你先随我去客房等候吧。” 进了院落,站成一排的侍女跟随一名领事走出去,去执刃大厅迎接待选新娘们。 “听说姑娘因为身体受寒,所以到达宫门的时间迟了些。”我提着衣裙,将药篮交给专门的人检查了一番, “傅妈妈,没有问题吧。” 浅笑着,和她一起登上阶梯。 傅嬷嬷客气地笑道:“徵宫的东西自是没什么。”徵宫的药瓶统一做了标识,瓶底部都有不明显的标识,只有专门的人可识别。 , 房间内,我与宋四姑娘坐于桌子相邻两侧。手腕下垫着棉垫,指腹贴在上面,摸着她的脉象,两人在安静的环境中, 炉烟翻滚,浮动在空气里。 “?鸣仍是姑娘先天就有的,我看过姑娘带来的药,虽有缓解之效,但这效力却会时间而减小。” 将药瓶拿出来,“我已根据先前姑娘的诊断结果配了些药,只是这药会与姑娘原本的药中的一些材料相冲。” 收回手,将帕子拿出,将宋四小姐原本的药粉倒出一些。 “需要停上几日,再用新药。” 宋四姑娘蒙蒙地听我说完几段话,不住地点头,眼中不觉还出现些敬佩之意。“多谢姑娘为我劳心,,我记住了。” “爹娘告诉我,只是送我来宫门医治,不必真正嫁入宫门。”可未说该如何做,只能尽力装作跋扈的样子以示外人。 跋扈的样子……是宋四姑娘自己理解的跋扈。 “姑娘真是可爱,倒让我想起一个故人。”我将瓷瓶留下,便起身与她告辞。 “姑娘,这药要收好。”扶住她的手,微微一笑。“莫要被别人瞧了去。” 转身之际,将隔音消去,我推开门,走了出去。药篮中的瓷瓶已.尽被送去,剩下的是我留用的蜜饯,与苦药最为适配。 沿着阶梯,与走上去的女子相遇,微微俯身与她相持一礼,顿了顿,看向她身前的金色缎带。 于是上前询问,“可是姜离离姜姑娘?” 新娘中唯二获得金牌的女子。 “正是,不知姑娘有什么事么?”姜离离疑惑地看着面前这位覆着面纱的待选新娘。 “姜姑娘今日,看着心情不好,可是有什么难过的事情。”说着,便将木篮打开,露出用油纸包裹的蜜饯。 姜离离忧伤于今日选亲,被宫门少主选中之后,便一直闷闷不乐。恰巧遇到面前的这位,见对方语气温和,温温柔柔的气质竟一时起了想倾诉的欲望。 “虽然很想与姑娘聊聊,但我如今还有些事情,不好多待。”将纸包拿出来,放在她手中,“这是蜜饯,希望姑娘吃些甜的,能够开心些。” “或许过了今晚,你所忧伤之事会得到解决。”一点点暗示,视线瞟向一旁,上官浅姑娘的房间。 却在此时,她的门打开,上官浅扶着门框,叫住了正在上楼的姜离离, “姜姑娘,我带了家乡的浓茶,不知可否赏个光,与我共饮。” 面上浅笑,微微偏头,看到正在下楼的另外一个新娘。不过穿着独属于木牌的服饰,可有可无的存在,不足为惧。 挎着空篮,看样子是要出去。 “那位姑娘?姜姑娘认识吗?”见姜离离走近,上官浅不动声色地挑起话题,侧过身,为姜离离留出可供出入的空间。 “不相熟,只是她见我愁眉不展,赠了甜食给我。”姜离离随着上官浅走进房内,坐在席子上,将纸包打开。 “倒是个好心的姑娘。” 纸包里放着蜜枣,山楂糖,还有一些水果干。上官浅扶扶额间鬓发,轻轻笑道:“茶水配甜食,倒也是个不错的选择。” “只是…夜晚时分,如此食用恐怕会睡不着吧。” “上官姑娘说得有理,”姜离离拈起一片果干,“只是我心里郁闷,吃些甜果转移些情绪,也无妨。” 上官浅微微笑,目光流连在油纸上,心中有了一个主意。她转移视线,与不久前刚落座的云为衫对视一眼, 替罪羔羊……这不就来了嘛。 , “陈姑娘,我现在为你施针,”我看着陈如笙陈姑娘嘱咐道:“姑娘放松些,不然等会儿会不好受。” “我尽量……”陈如笙闭上眼睛,不再注意我的动作。捻住手中的银针,特意选得极细的,痛感为降低。 外衣被她脱下,露出光滑的脊背,我用指尖确定着穴位,巧力为辅将银针扎入。 手臂,肩膀,后背依次地,穴位被扎中,直到最后一针,我才把额头流淌的汗珠擦掉。“……陈姑娘,我已施针完毕,但还需再等两柱香的时间,你莫要害怕。” “多谢阿宥姑娘,”陈如笙闭着眼睛,面上却是温和的笑意,“我明白姑娘的好意,只是从小,家里人为我医治疾病,走遍天南地北,各式各样的治疗都有尝试过, 早已习惯了。不必为我担心。” 外面一片嘈杂,打断了我与她的闲聊。“我代你去看看。”将站在门外的侍女喊进来,陈姑娘坐于内室,屏风挡住了内室的情况。 拂上面纱,吩咐侍女在这里守着,不要让别人进来。刚出了门,就碰到傅嬷嬷急匆匆地过来,“宥姑娘,你怎么出来了。” “傅妈妈,这是怎么了。” “事发突然,姜姑娘意识不清,不停地说胡话。”扶住她的手臂,让她莫要慌张。“可有大夫来瞧了?” 面前的医女声音平稳和气,但莫名让周围的人安静下来。“傅妈妈,您帮我挡着这扇门,莫要让侍卫冲撞了陈姑娘。” “好好,我在这儿守着,决不让他们进来。”傅嬷嬷连声答应。至于为什么, 虽然对于外人看来,我只是一个普通的宫门的人都算不上的女医者,但傅嬷嬷在宫门内的身份不算低,有渠道知晓内部消息。 面前的这位医者与角宫宫主宫尚角关系匪浅,而且还是少主特意着重地提及到的人,傅嬷嬷是个人精,自然知道该如何做。 , 微微俯身,错过傅嬷嬷和其他侍女,走下楼梯。这么一治疗,就用了大半夜,出了阁楼,看着渐亮的天色。 不紧不慢地融入人群中,和之前诊治时认识的新娘站在一起。 第33章 云之羽 22 “等等,宋姑娘。”急忙跑过去,拦下了她的动作。 “羽公子既已知这药有问题,为何还逼着让人喝下去。” 在人群中,我听着宫子羽愈发无理的言语,忍不住握紧拳头。走动间,将宋四手里的药碗夺了去,将液体倒在地上,泛起了白沫,显然表明这药就是有问题。 “这既是宋姑娘的药瓶,喝下去验证自己的清白不是应该的吗?”听到这话,心中突然涌出一种窒息感,这人真 sb呀。 “宋姑娘解释过,她患有先天的哮喘之症,需要时刻用药来稳定自己的病情。”说着,挥开侍卫的阻挡,将药瓶打开,将粉倒出在一旁的白布上。 “羽公子,不妨看看,”单手捧着白布走向他,“这粉末红与黑融合得多么巧妙。” 却被宫子羽身后的金繁上前一步,拦住了去路,“怎么,怕我伤害你家公子。” 宫子羽听到此处,便从金繁的保护圈中走出来,“金繁,你太过小题大做。” 金繁看向他,眼神示意:新娘中有刺客。我知道,宫子羽抿住嘴,看了一眼金繁,表示心中有数。 “公子不觉得奇怪吗?” “医治?鸣之疾的药与毒粉混合在一起,不觉得可笑么。”我将白布重新放回托盘中,“如果真是宋姑娘,那她何必还留着这些东西,直接毁尸灭迹不是更好。” “再者,依照羽公子的想法,宋姑娘喝下药之后,身上出现症状,是不是就可以理所应当地认为宋姑娘就是给姜姑娘下毒的真凶。” “羽公子,你应该不会这么天真吧。”院落里静悄悄的,我的声音便更加清晰清楚。 目光扫向在场的所有人,略过云为衫,轻轻一眼便收回视线。 “我自不会如此。” 宫子羽掩饰自己的尴尬,明显被戳中内心所想,“可是…”,他转念一想。 “这也不能说明宋姑娘没有嫌疑,毒药是从她房里找出,她既可以将药瓶带来,又何不能一并带来这毒药。” 我将先前采获的药粉掏出,将其一并放在托盘。“不妨让徵宫的大夫瞧瞧,这是否与药瓶中的喘药相同。”侍卫得令,端着托盘向徵宫走去。 “公子为何就认定了宋姑娘是凶手。”站在原地,目光定定地看向他,“难道就因为她说话自由了些,与平常温柔小意的女子不同,不够得羽公子喜欢。” “说话就说话,何必扯上他人。”宫子羽挥动袖子,走上前一步,却与一旁的金繁侍卫隔得愈发远。“我并未有如此想法。” 最后找补了一句。 “木牌,与金牌之间还隔着玉牌,就算怎样,少主选妻也轮不到宋姑娘吧。”最后的原因也不成立,宫子羽哑语。 这时,侍卫带着大夫过来。 “羽公子,大夫已带到。”那名男侍卫随后又说道:“徵宫派人来传,药粉徵公子已亲自验过,喘疾之药与掺入其中的毒粉并非同一时间所制。” 这说明什么,说明有人嫁祸。 “羽公子,我已为姜姑娘诊脉,她所表现的症状,确实为中毒所致。……只是,” “只是什么?”宫子羽问他。大夫说道:“来之前,徵公子吩咐过,这毒粉只会导致脸颊生疮,并不会出现其他的症状。” “另外,从姜姑娘吃的食物中,从甜果表层的粉层中,找到另一种毒药。”大夫服了服身,“或许就是导致她现状的原因。” 甜果在上官浅姑娘的房内,而此时上官浅正站在徵宫内,提着灯笼,被剑直指着。 她吓了一跳,篮子掉在地上,里面的珍珠串滚了出来。 , “羽公子,我能否说几句。”云为衫适时出声,将宫子羽的注意力吸引过来。 “当然可以,云姑娘请讲。” 云为衫面上无辜,慢慢解释道:“昨晚,我和上官姑娘在房间与姜姑娘畅谈,上官姑娘只是邀请姜姑娘品尝自己从家里带来的茶水,并未吃什么蜜饯果干。 而且姜姑娘也曾说过,这甜食是一位带着面纱的新娘给她的。” 嫌疑成功地移到了我的身上,我偏头,拍拍宋四的手,让她放开自己。 宫子羽移向众人中唯一的遮住面的人身上,内心涌入一种轻松,但配合他的言行,突出来的就是一种优越感。 “那姑娘有什么想说的吗?你为何要送给姜姑娘甜果,我想你们之间并不相熟。” “我只是见姜姑娘心情不好,想着吃些甜的会开心些。”开始平平淡淡,不以为奇的讲述,心中渐渐无语起来。 “羽公子,这甜食是我给姜姑娘的,但并不是我下的毒。” “姑娘为何要戴着面纱,蒙面遮盖自己的面容,莫不是要说有什么难言之隐。”宫子羽面上笑着,隐隐有神气之色。 “还是要隐藏自己的身份,做这些打算。” “这甜食虽经我之手,但我并未打开过,而且也经由了云姑娘和上官姑娘。”顿了顿,“按此来说,她们也有嫌疑。” “那是……”宫子羽的话还未说完,便被打断了。 “宥姑娘,时辰到了。”这时傅嬷嬷从屋内出来,快步走向这里。 , “这位大夫,”我转过身,看向他:“您检查了食物,那饮茶呢,您没有一并检试过么。” “只是茶水为流体,验查需要一定时间,现在还未完成。”那位大夫好似认出了我,言语还颇为耐心。 这时傅嬷嬷从屋内出来,快步走向这里。 “小公子,你怎样又来女院啦。” “傅嬷嬷,我今日来为正事。”宫子羽坦然道。“这位女客下毒陷害少主选亲,实在恶毒。” “莫不是有什么误会?”傅嬷嬷为难地看向我,又返向羽公子。 “傅妈妈,我先过去了。”微微俯身,转身离开,不再管身后那些人。 宋四姑娘是我的病人,我身为她的医者,自然要为她负责。至于我自己,无妨。 能查明最好,查不清也算了。反正这里待得不舒服,就回去好了。 “傅嬷嬷,为何拦着我。”宫子羽郁闷且气愤,本来就快要抓住凶手,结果…… 那女客连客套都不客套了。 “羽公子,你听我说,”傅嬷嬷安抚但坚决道:“宥姑娘绝对不可能是凶手,你还是平稳些,现下找到真凶才是。” 宥姑娘来时,全身已被搜查过一遍,连携带的药都是在徵公子眼皮底下制作的。据侍女所言,她已有了成算。 说着,她看向静静站在一旁的云为衫,又开始搜寻上官浅的身影。 “上官姑娘呢。” “回嬷嬷,上官姑娘去了徵宫拿药,还未回来。” 云为衫微微笑,看向远去的背影,不由地想起,之前的时候。 “新娘之中还有一个刺客,我要你把这个不确定因素找出来。” 无锋暗室内,寒鸦肆的声音低沉隐秘,向云为衫下达这次的任务。 将两个杯子摆放在桌前,寒鸦肆指向其中一个,“这次的任务,你需要服用半月之蝇。” “另一杯是解药,但只能缓解,每半月需服用一次。”随着云为衫喝下半月之蝇,寒鸦肆才解释道。 “你此次的任务是干扰另一名魅阶刺客。必要的话,最好直接让她离开宫门。” “这似乎与无锋历来的任务不同,”云为衫脸上淡淡的表情,“宫门与无锋一直敌对,怎么会有不同的打算。” “等你回来,一切都会明晰,”气氛有些沉默,但寒鸦肆随后的话还是为她留下余地,“宫门附近有一位联络人,隐藏多年,每半月找机会出去,她会为你提供解药。” “她也可能知道云雀的下落。” “你是说…”“…云雀可能没有死!” 可寒鸦肆未再言语,他沉默地温着茶水,但:“之后我会为你训练,等到你真正成为一个合格的大家闺秀。” “嬷嬷,上官姑娘回来了。” 上官浅看着站在院落中的众人,有些疑惑道:“这是……怎么了。” 云为衫回过神,看着终于出现的任何目标,沉淀下心神。既然谎称自己的目标是执刃,还是得做些行动,不然就要被她怀疑了。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会出现这样的情况,”上官浅焦急地解释道:“那茶……我也喝了,并未出现什么问题。” 第34章 云之羽 23 为陈如笙披上外衣,我收起包着银针的布帛。“姑娘安心在这里养疾,每三天我为你扎一次针。姑娘你最少要在这里呆上一月。” 陈姑娘将衣服拢好,面上因为开心而微微泛红。为自己将不再为苦药烦恼的未来而开心。 “多谢阿宥姑娘。” , 提着自己的小篮子,细想着以后的日子该怎么过。宋四的喘疾虽然先天之症,但只要按时服药,在日常生活当中也就与常人一般。 而除她以外,前来瞧病的姑娘中,疾病严重者不多,也就陈姑娘一位。其他姑娘是短时症,按时服药皆可痊愈,想着,不由地捶打一下酸痛的肩颈。 我好像一天一夜都未休息过了,除了偶尔吃下的傅妈妈给我送的甜果,好像也没正经吃过饭。 走出女客院落,朝着徵宫的方向赶去。 , “远徵,她虽表现得未出差错,但也莫要把全部信任都交给她。”桌前的热茶翻滚着烫人的水雾,对座在桌两侧。兄弟二人在徵宫内说着交心话。 “哥,我记住了。”宫远徵一向以哥哥为首,这次自然也会听从宫尚角的。 “我初次,是在禹城见到她。……” “将她带来旧尘山谷后,我曾去搜寻她的来历,可一直没有什么线索。” “哥…”宫远徵大胆猜测,“那她有可能是……”无锋? “远徵,”宫尚角打断了宫远徵想出口的话,“不要想太多,”似是注意到自己的语气不对,他说。 “今夜,我们好好聊聊今后的打算。”把还烫热的茶杯放下,宫尚角微微笑道,“这些待选新娘中,未必只隐藏着一名刺客。” , “哥…那上官浅,不对劲。” 宫尚角与宫远徵站在台阶上,远处正对着徵宫的大门。“看出来了……” “心思很明显。”宫尚角看着仍旧平静的院落,闭合的大门一直未被推开。 “这么晚了,怎么还不回来。”宫远徵一步两步下了台阶,站在平地道路上。 这时,门被推开,进来一名侍女。 “徵公子,角公子。”远远朝他们行了礼,那名侍女说道:“阿宥姑娘托我来,女院现在出了事端,恐得再拖些时辰才能回来,她说,请公子莫要挂心。” 谁关心她啦。宫远徵似被戳中内心,眼中有羞涩,但稳住了脸上的表情,“知道了,你回去吧。” 宫尚角不紧不慢沿着阶梯,走到宫远徵身边。“远徵弟弟,今夜劳累,不然……还是去休息吧。” 宫远徵犹豫了一瞬,但看向哥哥时,还是点点头,“那哥,你也快回去休息吧。” 在门前,看着宫尚角走远的背影,身后跟着金复,宫远徵倚着门框,瞧着繁星不再,微微明晓的天色,叹了一息。 哥哥回来的时候已是深夜,现已天方晓,无论如何,对身体的伤害一定是会有的。。脑海中,突然浮现阿宥的面容, 她也……经过一夜的忙碌,现在肯定也是累的。 宫远徵忍不住打个哈欠,眼角流下泪水。 , 回去的路上,我看这方错综的道路,原来有些晕眩的脑子也越来越难受。就近找到一个石块,艰难地移向那里,坐在上面。 额头,脸颊身上冒着虚汗,衣服难受地贴在身上,一把将黏湿的面纱扯下来,塞进木篮里。手臂撑住上半身,面向地面,不断调整自己的呼吸,努力恢复自己。 宫尚角并没有回角宫,而是慢悠悠地往前走,不知不觉就朝着女客院落的方向靠近。于是就在溪边的小路上,看到了一个女子的身影。 难道我中毒了?嘴中涌出一股铁锈气,我吐出一口血,流淌在唇边。 为了不改变原故事,你真是煞费苦心啊。对着上头比了个中指,随后我握紧拳头,因为有人来了。 “姑娘,你怎么了。”得到角公子示意,金复走过来,站在不远处,向她询问道。 我直起身,露出自己的脸,苍白的唇色,紧皱的眉头,看向来人,并没有注意到身后的宫尚角。 “麻烦,把我送去徵宫。”忍着再吐血的欲望,说完这句话,周身的气力仿佛再也聚拢不起来,不受控制向大后方倒去。 宫尚角及时接住她,看清她脸颊上未干的血迹,虚弱之象明显。“回徵宫。” , 我靠,衪好不讲道理。 “嘭”的从床上坐起来,把床帘拉开,看着自己所在的房间,突然愣住。依旧古色古香的房间布置,门被紧紧闭合。 慢慢合上两边的床帷,我坐在床上,揉揉刚才,因为自己的动作而被碰痛的膝盖。 这片薄薄的遮挡中,藏着一位红裙的女孩,披露的双眼弥满的水光,躺倒在床榻中,静静地看着窗外漫天的星光。 将另一面的床帏放下,我松了松脑后绑起来的头发。重新坐起身,把床帷系好。 推开关严的门,走出房间,看着这片明显不是同一世界的地方。耸立的高阁,蜿蜒的九曲桥路。 我升天啦。 爬在桥边,向下望去,是星河璀璨,墨色无边无际,伸出手,扶住飞舞而来的花型发光物, 是凝聚的灵力形成的,触碰到的瞬间,感觉原本虚弱的身体逐渐恢复,可随之而来的,它慢慢消散,化为光点融入光河…… 这是哪里,但我得走了。 回望这个庭院中的一切,草木皆绿,花朵无生,寂静无声,似是只有夜晚。 沿着桥路,不停地向前…… 再回过神来,我发现自己站在一条热闹的街道,路边摊贩的吆喝声清晰地萦绕在耳边。仿佛是来到了原点, 这是我第一次到来时见到过的场景。 街道来来往往的行人,无法让人止步。我随着大方向的人群,朝前走,观赏四处琳琅满目的小物品。 停在一个摊子前,空桌铺平的红布上,摆放着精美的饰品。目光放在一对耳饰上,墨绿色的珠子,很是漂亮。 “姑娘瞧瞧,这是最新出的饰品,与斋宝堂联名推出的。”商贩指着身后的大店铺,挂着雕刻精美的门牌。面上热情,为我介绍这行当。 “那这铺子收不收玉石啊?” 听此,商贩脸上的笑容逐渐明显,而等进了铺子后,看到我拿出的玉石,鉴玉师得出结论后,眼睛更是眯成一条缝。 掌柜停在算账台,快步走来。“不知小姐要出个什么价钱?” , 收好耳饰,拿着钱袋朝客栈走去。钱袋被我藏在袖中,我正要迈开步子,走进去。 就听到身后响起人声。 “姑娘,这家客栈人满了,不如去别家吧。”我疑惑地转过身,就看到面前站着一个侠客装扮的少年,身后的背着一柄剑。 睁着一双大眼睛,诚恳地建议道:“不如姑娘去城西那家吧,那里人少些。” 第35章 云之羽 24 疑惑的情绪在心底蔓延,双方僵持着,看出他眼底的无奈,移开了目光。 “……哦,”我慢吞吞地转了方向,继续向前走。经过他时,心里纳闷,但不想与人产生矛盾,于是便离开了这里。 少年看着她远离的背影,心下轻松一些。他一步步地踏着客栈中央,抽出背后的那柄剑,配合剑鞘,开始对付客栈中百川院待羁押的嫌犯。 , 我向前走着,瞧着确实比城东少了些的行人,但人还是有的。 至少我能站在原地,不被人群冲走。 “翼大哥,我们要不就去城西那家吧。” 注意力被吸引过去,一行有二、三、四…五个人,衣着鲜明各异。目光中注意到穿着蓝衣的男子,手握一把剑,看着面前的少年。 我转过身,背对着他们,趁着他们的视线未注意到这里,急忙离开这里。 耳边的墨绿色珠坠,摇曳着,看着与鲜红的衣裙十分相衬。就近买了一副面纱,遮住自己的脸, 低声与差点相撞的女子表达歉意,快些步子往前。 鉴于之前在梦境之时太过猖狂的话语,我现在并不想与他们在现实中相遇,而且… …遇见了说什么,说我为什么跑得这么快,说为什么那夜与他初见后却又逃跑。 这可绝对不行,我绝不能把自己置于如此尴尬的境地。 所以还是快逃吧。 , 可是,白玖腰间挂着的袋子装着罗盘,指针突然不受控制地转动, 不是,这罗盘净搞我了吧。 这种迹象只有我和罗盘的现任使用者知晓。白玖跟在翼大哥身后,疑惑地看向另一方向,可是并没有什么异常的现象。 自从醒来,这罗盘先后异动两次,第一次时白玖有警戒,但并未有什么异常情况。 而这是第二次,而且异动更加明显。 思来想去,还是得告诉大家。 , 小巷里,我扒着墙沿看着他们走远,向着城西的方向。 看来还是要同路,但是得想个合理的相遇方式。突然被拍拍肩膀,我在思考中,自然地把肩膀的手拿下来。 不对,心里刚警惕了一秒,可又突然反应过来。是有五个人,但还是少了一个。 不敢转身,我想装作什么都没有发生的样子自然地远离。 “站住。”果然,熟悉的声音。 赵远舟面容温和,抓住了躲藏的小女妖(女主非妖,但……)。我转过身,看见一身银灰长衫的大妖。 “好久不见啊。” 一次完美的会面就此离我而去,默默心里流泪。 “姑娘怎么还是如此慌张,连自己的耳坠掉落都不知晓。” 听此,我摸向耳垂,左边耳朵上只剩下挂钩,垂坠的珠玉已掉落。他的手伸向我的手心,我捧住那条珠链, 忍不住惋惜,刚买的,破店家骗我。 将挂钩取下来,一同攥在手心里,连同面纱一起。 “上次走的匆忙,没来得及互相认识。”我看向他有些怀疑的表情,非常认真地说道:“我真的叫阿宥。” “阿宥姑娘,好久不见,记得上次见面,还是在上次。”赵远舟率先示范,从小巷子里走出来, 见此,我只能跟随。 你是懂说废话的,我无奈地瘪瘪嘴,这样的表现反而逗笑了赵远舟。 “我是赵远舟。” “我知道哦,”点点头,一脸理所当然地看着他。“那你很厉害,”赵远舟嘴角抽动, 侧身望向,轻扬的单边耳坠,与另一侧空白的耳垂相比,显得格外突兀。 “打个商量,放我走好不好?”看着越来越近的客栈,我扯住他的衣袖。赵远舟默默无声,看着被拉着的衣服,目光看向我。 “你为何抗拒,见一面又如何?” “我们又不会吃了你。” 松开手,我低声靠近他,解释道:“我没准备好。” 面上浅浅的红晕,“本来就是打算找个好点的时机再与你们相认。”其实是我还有一些事情没有解决。 “这耳饰既已损坏,不妨都摘下来,等它修好。”猝不及防地开口,赵远舟将另一只拿出来。 他什么时候拿到的。 呆愣愣地站着,任由他把另一只耳坠从身上取下。 在原地,看着他远离此方地界,我歪歪头,随后转向背后,整理面上的表情,回忆之前罗盘的异动。 稳定下来心神,暗暗感受着这城中不对劲的地方。 罗盘变动之时,我曾察觉到一丝不妙的气息,直到刚才借着缘由,拉扯住赵远舟,一时的共感,让自己借助他的力量,对这气息的辨认更加清晰。 当然,作为共感的另一方,赵远舟同样对此察觉,这才借着由头,接触之际让链接更深。 多谢大哥,抱拳在心里对他感谢道。 耳边出现她的传音,但当耳饰被隔着一层布衫时,又变得模糊。 赵远舟垂眸,注视手中的墨绿色珠子,一将其隐去,然后又出现。 久而久之,面上终于温和,收入袖中,藏起来。 , “你跟着我做什么?” 抵住越来越近的距离,我抓住跑过来的小孩。“姐姐,快跑,后面…有怪物!”男孩抬起脸,露出抹着灰尘的小脸, 水亮亮的眸子显得很真诚。 “这样啊,我以为你在做什么坏事情呢?”我松开抓住他手臂的手,放男孩离开。站在原地,握住从他身上扯下来的自己的钱袋。 这世道难啊,连娃娃都得自己创业了。 向后方,男孩所指的方向。我确实感受到不同寻常的气息。 , 在这座城中,最高的楼阁中,有生命坐在其中。雕梁画栋的建筑,亭台梁柱围着红色丝绸,在夜幕中随风而动。 玉手轻启,拨弄怀中的琵琶丝,为阁中正在上演的热闹酒宴奏乐。舞姬在舞动,歌女在轻唱。 “好生热闹的景象。”倚靠在桥边栏杆,静静瞧着这突然出现的灯红酒绿,杯箸相接的虚幻氛围。 似乎倒映在水中,俯身注视其中,静静的河面平稳无波。身旁的栏杆被放上一盏灯,衬得面色泛着光泽,如瓷器一般。 转回身体,看着不远处与水面齐平的岸边亭台。火焰燃烧在周围,照亮了整个水都。波光粼粼,火光缭绕,逐渐模糊了双眼。 似乎在有人伴着音乐跳舞,热闹的场面一度停留在眼前,奏响小鼓,拍击竹摇,挥舞手中的长剑, 整齐的舞步,扬展的衣摆,喜悦而认真的神情,让人忍不住为之停留而欣赏。 心中难得生了胆怯, 热展的友爱之情灼烫,忍不住蜷缩起双手,握拳离开了栏柱。 , 骤然停住,冷下来的气氛,再望去,已没了刚才的场景。黑幽幽的平淡的河岸,倒映在眼底,正当我静愣之时, 一盏明灯照亮了此方世界。 “看来,留你独自一人,终归是放不下心的。” , “姐姐,我还有好多事情要问你呢!” , “阿宥,不如和我们一起同行吧。” , “一路危险众多,还是一起合适。” , “…我没问题。” , “你们都认识啊,那…加我一个。不如一起走啊。” , “我……”骤然出声,突然发现这也是虚幻。眼前,灯盏渐暗,连带着环境……也变得昏黑。 独自一人,我提着这盏暗淡的灯笼,站在桥梁中央,看着周围的群楼灯盏,在同样逐渐暗淡的过程,慢慢向下走, 沿着台阶,一步步地,终于踏在地面上。这盏灯,是谁留在那里的? 真是帮大忙呢。 掐诀重新点燃灯火,明显的光亮重现。 (tmd.跟我搞这么些东西,看我不抽死你。) 面上微笑,锁定了它躲藏的地方。 第36章 云之羽 25 施针?施针!! 闭着眼睛,还未睁开,突然想起快是到给陈姑娘施针的日子。于是强迫自己从睡梦中醒来,撑起身体,从床榻上起来。 不在客房,看来这里是医馆。 新娘的衣服被换下,我穿着里衣看着自己所在的房间。熏着药香,床边的桌柜摆着毛巾,还有一盆水。 我的衣服在哪? 此时,外室的门被推开,侍女捧着一身衣服走了进来。她看到我坐在床边,一时脸上的表情变为惊喜。 “姑娘,你终于醒了。” “我睡了多久?”抚摸脖颈,后知后觉显现出全身的无力感。“麻烦你了。”借着侍女扶向我的力道,慢慢站起来。 “徵公子吩咐过,要好好照顾您。”她解释着,将一旁悬挂的毛巾打湿,递于我手中。“务必不要向我们道谢,这是应该的。” , 穿好衣衫,整理洗漱完毕,刚想推开门,却被她抢先,我只能向她道谢。 得先去取自己的药箱,因为里面有自己要用的物件。跟着侍女后面,向外面走去。 “姑娘刚来徵宫,对徵宫的道路不熟悉也是正常。”面上浅浅笑,我注视着这条道路,努力记住路线。一队侍卫从外面走进来,与正在守卫的侍卫交班, 我低下头,错过他们。 “姑娘,还有一段路。”被提醒,我点头回应道:“好,那我们快些。” 取了药箱,我独自向女院走去,带着临行前交与自己的徵宫令牌。面纱还是戴着比较好,毕竟隔着一层屏障,也能让自己安心些。 在我昏迷的这几天,宫门发生了一件大事。执刃死了,少主宫唤羽也因不知名的原因离开人世。 现任执刃成了宫子羽,一个外人眼中寻花问柳的公子哥,这倒是……让人不禁怀疑起宫门的规矩来。 “宥姑娘,身体可好些。”傅嬷嬷与我一同走进院落中,“说来也怪我看管不严,先前与之配药的甜物,被贼人放了毒,这才导致姜姑娘与宥姑娘您的毒发。” 我看向身侧的傅嬷嬷,越发觉出她的不简单。面上浅笑,客气之时向她询问道:“那姜姑娘……” “姜姑娘已出了宫门。” 倒是快速,知道宫门不是个好地方。宫唤羽的真实身份据我所知,应该是孤山派的嫡脉,被老执刃收养,一直至今。。虽然被当成宫门少主培养,但… …如今面临被换角的处境,而他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复仇。向无锋的灭门,向宫门的退让不作为复仇,让他们也体会到痛苦…… 经过此事后,这女客院落倒是安静了不少。可是…不包括他们。 看着从楼梯走下来,笑颜缱绻的两人。宫子羽如今已为执刃,自然有权利被长老告知老执刃在世时所做的一些决定。 自然,在执刃大厅,知晓为何那女客一定不会是凶手。医者仁心,在女子身上体现的淋漓尽致(他们自己脑补的)。 那甜果之中,被洒上无色无味的毒,可因为本身被制作的果脯蜜饯中含有解毒的药物成分,才使姜姑娘无大碍。 傅嬷嬷给的甜果被自己给吃了,另一份是我自己做的,加上万物(毒)解。 “阿宥姑娘。” 被他叫住。 “阿宥姑娘。” 云为衫俯了俯身,后言道。听到她的声音,我停住脚步,向她回礼。 “不知……”看向两人,“羽公子,云姑娘有什么事吗?” “姑娘身体好些了么。”云为衫与宫子羽对视一眼,先一步与我说道,“之前与姑娘生了矛盾,还没机会与姑娘好好解释一番。” “不必在意这些,任谁都无法完全避免意外。”微微笑着,看向欲言又止的宫子羽。 “羽公子,可是有话要说。” 得了这个话头,宫子羽便放下心来,她没生气。云为衫颇为善解人意,当我开口时,看出羽公子为难的神情,便离开了这片区域。 “姑娘,先前……真是对不住你,”宫子羽面含歉意,注视着前方依旧覆于白纱,隐藏面容的医女,那双眼眸清透而温暖, 如同记忆中母亲难得流露的情绪。 不由得有些伤感。 “羽公子天真善良,有一腔热忱,”我微微点头,将视线转移,向远处着的云为衫看去,“只是… …在断事察人文时难免有疏漏的地方。”连说话之时,都有相似之处,宫子羽不免失神。 “…羽公子,我还有事要忙,便不再停留了。”俯身,与他告辞。 宫子羽脑海中停留着她的言语,“善良是十分美好的品质,也十分难得。 我明晓公子的聪颖通透,但对待旁人时,多点儿心眼也是好的。莫要让自己的善心成为伤害自家人的武器。” 善良天真到一定程度,对于他来说就变成了是非不分。无锋刺客与宫门中人,本是对立面,那就莫要再改变。 云为衫,看来你学得很好。 我望向她回身的动作,上楼时正好能瞧见她微微笑着,言语中将自己置于安全的,却又能掌控局势的处地, 又是在宫子羽面前,看似柔软却又强硬夺取是人相处时的主动权,真情流露又是半真半假。 , 半月前,我来到无锋内部。 看着这具安静的木偶,我决定让它入土为安。将重新制作好的假人,摆在内室中,我与她对坐, 共举杯,同饮茶。 你说,同为魉,点竹怎么这么与众不同呢?自毁面容,只为做无锋派主的替身。 孤山派的女孩,如今也长成大人喽。 那猜一猜,真正的无锋派派主的隐藏之所究竟在哪里? 其实远在天边,近在眼前,真相往往就出现在最意想不到的地方。 我看着杯中水里显现出人的面容,苍白的发须,疲累的神情,一点星光照亮起,一副油尽灯枯之态。就靠着一点执念续命,这么难得的存在。 轻轻震动茶水,画面即刻消失不见。 第37章 云之羽 26 “情之一字最为难解,就像她会以为,一直活下去就能等到她想等的人。” 执棋在手,慢慢放入棋盘中的一个位置。对面的人刺客装扮,从棋堆中捡出另色棋子。云为衫 抬眸瞬间, 被绵绵笑意惊得垂下眼眸。 “你与我说这些……” “这个故事是发生过的,那个人以为他们会再相见,所以召集了一些人,到处寻找能够延长寿命的功法。 ……但是他们在此过程中,烧杀抢掠无恶不作,大多数人都恨恶了他们。” “落子无悔,可总有棋差一招的时候。”看着她,将最后一枚棋子转而落在另一个位置,“平局僵持,可再拖延下去。” “云为衫,”将棋子收拢起来,“人终是人,有情也是当然。” “只是……人贵自知,初心不忘。” “对待感情” “莫惧怕,莫逃避,莫沉溺……” 只有一盏灯光照亮的昏暗房间里,我与她对座,桌上棋盘黑白棋子密布。 将手中的盒子递给她,云为衫打开,是一块白玉雕饰,被黑色条带绑着。 停了一瞬,我温和开口道:“女儿家,打扮漂亮些也是好的。” , 女客院落, 我为上官小姐把脉。先前已为陈姑娘施针,刚刚从房间退出来,便见到了碰巧打开门的上官浅。 “姑娘获得玉牌,离金牌只有一步之遥。”我收回手,将白绸缎从她手腕掀起,收入药箱中,“按姑娘的脉象,并未有大伤之处。” “姑娘是医者,我虽出身医药世家,却也懂得医者不自医的道理。”上官浅打量着对面女子的神情,适时调整话头。 “我在徵宫当职,”发工资的那种。微微笑道:“上官姑娘若有身体不适的地方,尽可来徵宫寻我。” “那……”上官浅抬眼微微笑,“有姑娘这句话…我就放心了,” 故作伤感道:“我本以为……经过上次……那些事情,姑娘会不愿与我说话, 我自己一个人,旁人也不断疏远,实在孤单。” “既已知是个误会,那上官姑娘也是受害者,就莫要再挂怀了。” 将由药材填补制作而成的香袋交给上官浅,“曾听大夫说过上官浅的症状,这是我特意为姑娘调制的香袋,有缓解作用。” 上官浅看着上面的花样,绣得是红樱。 “这绣样倒是不多见。”浅绿底样,嫩红花色。 上官浅记得只在小时候,孤山派还未被灭门,母亲为她绣制的冬衣,常常有一朵红樱花。 那时她的名字还不是养父母为自己取得上官浅, 以前的名字……连她自己都有些忘了。 上官浅微微笑道:“多谢姑娘。” , 出了院落,我行走在桥上,向着徵宫走去。扶住药箱,俯身想将掉落下来,正挂在桥缘的帕子捡起来。 可还未蹲下身,却被人及时拦住。我抬眼瞧去,倒是个眼熟的人。 “听侍女说,你刚醒来,便急着去女客院落,”宫远徵看着我,面上流露的神情直白。 怎么不好好爱惜自己身体。 “徵公子,”我微微俯身,耐心解释道:“今日是为陈姑娘施针的日子,应是要来的。” “你……”今日为何如此生分,不过“……算了。”宫远徵看着她脸上覆着的面纱,忽然觉得有些碍眼, “你刚从昏迷的状态苏醒,不如就把这面纱摘下来,呼吸也能顺畅些。” “我想先捡个帕子。” 刚停下的那会儿,帕子被风吹到另一边去了。留着宫远徵站在原地,我带着不算重的药箱向那个方向跑去。 风力变大,吹着面纱向反方向。 恰巧就被接住,带着帕子,将他手中的面纱取过来,一同收好。我抬头眨眨眼睛,歪歪头, 宫远徵,面上忍不住流露一抹微笑,“怎么感觉你的年龄比我还小。” 抿嘴笑,苍白的脸色慢慢有了红晕,看着气色好了不少。“我有些饿了,不知可否” “放心吧,来之前,我已经吩咐过了。” 话还没说完,便被他脱口而出的一句话打断了。但看着还有一点病弱的样子, 宫远徵回想起来哥哥之前嘱咐的话语,也惊于自己多言。他转过身,背对着阿宥,不再看她。 被宫远徵背对着,我看不到他的表情,但是……自从醒来,就再没进食的自己实在没有再待下去,与他僵持的欲望。 于是… “我知道徵公子,出来一定是有要事,那我便不再打扰你了。” 出声道,悄悄观察。面上带笑,故意踩出脚步声,慢慢后退。不出意外,果然看到他气急地转过来, 然后就看到我逗趣他的含笑表情。 “你…”看着宫远徵微微皱眉,脸颊有些鼓鼓的。 “公子可否与我同行,我一人的话实在找不到去徵宫的道路。”抬头瞧着他,抓紧哄道,因也怕他真的生气,毕竟我不太擅长应对……生气的人。 宫远徵将脑袋偏向一边,迈步走来,还为自己补言道,“我才不会与一个病弱之人计较,你明知道” 我专门来找你的。 “我知道…”缓步走于身前,将刚刚石壁中蔓藤生出的小花摘下一朵,收于帕子里。 “这花朵绽放的时节,倒是与别的花不同。”寒冷季节已快要来临,单薄的衣服已不适于外出游乐。 也不知云雀怎么样了。 “临寒不惧,”是个独特的。或许……又可以研究些新药了。 面前的少年容貌秀气,也可称上漂亮一词。此时故作矜持,实则偷偷看向身边的人的样子也颇有可爱。 , 角公子,又只食素菜白粥。 捧着碗,夹住一棵青菜,就着米饭吃起来。我偷偷抬眼看向他们,随后低下头不再言语。 “阿宥,过几日宫门有缓令,可愿随我出宫门,看看家里人。” 看着被用公筷夹过来的鸡肉,惊喜地抬头。宫远徵默不作声,将筷子放下。 “远徵,”我随着宫尚角的声音,望向宫远徵,便瞧见他有些落寞的神情。 “角公子,”开口道,“我在旧尘山谷常住,虽与她们相处甚笃,但如今 却是没有再相见的必要。” “你说这话倒是绝情。”宫远徵嗤之,宫尚角将肉食夹到他的碗中,眼神交流之际,宫远徵闭上嘴, 目光移向对面的人。 “角公子既然要出宫门,能否替我将一些东西交给药铺的阿稚姑娘。” 女院里还有陈姑娘,我想等她的虚症彻底稳定后再回家去。 “阿宥姑娘,不知你想送些什么东西。”宫尚角看似随意, 我微微笑,有些羞涩。“是来宫门之前就开始做的几身衣服,到如今才完工。” 即将冬临,我怕她们受寒。 对方不理会,反而使了温柔一击。戳得内心酸怅怅的,不觉不知漫漫长夜已到来。 “这么晚了,怎么还呆在外面。” 角宫, “哥…”宫远徵坐在台阶,和宫尚角呈一水平线,抬头看向他后,又垂眸看向院中。 “…你是不是觉得…她像泠夫人。” 温柔敦善,仿佛是她的代名词。 宫尚角坐下来,抬头望着夜幕,璀璨星辰,院中寂静无声,只余几盏明亮的灯。 “……或许有相似之处,” “但人终究是不能相互替代……” “远徵,清醒一点。” 思念寂静,却又漫长。月光莹澈,洒在人的身上,亦洒在人的心里。 …… 第38章 梦.想 勾住他的脖颈,缓缓贴近他的脸颊,轻轻笑着,将他拉入水中。 , 我将全身浸入水中,观察里面的景象。这是一片幽蓝的深渊,泛着星星光尘,近处勉强能视物,而远处则越来越幽深, 黑暗得看不到尽头。 裸露的手臂,勉强能蔽体的浅蓝色衣裙,让我忍不住瑟缩,只因为愈发冰冷的水温。越靠近水面,温度越低。 偷偷浮起来,露出水面的双眼寻找水岸的方向和位置,摆动臂膀,向前方游去。 没有发现,当离岸边越近,离岸只有一步之遥的水中结界出现波动,惊动了不远处守卫在这里的人。 卓翼宸站在那里,踩着岸石,注视不断靠近的水下黑影。手中柄剑准备着,有异动便直接刺下。 水面波动,从深水中浮出一件浅蓝色的衣衫,有着破损的痕迹,看着颇为熟悉, 也就是我身上的那件衣服。 刚刚转动的幅度太大,把衣服蹿掉了,我捂住自己的心口,让上身短衣(抹胸式样)更贴近自己。快速游走,最后躲在石头后面,偷偷去瞧远处的男子, 希望他快点离开。 现已是清晨,薄薄的一层雾气萦绕在潭面,岸边也被雾遮住。 水岸的人影逐渐远离,等待他彻底走远,我重新游去找回自己的这件外衣。 披在身上,我撑在岸边,抓住石头,借力让自己的上半身露出水面。长发披在身上,全身湿漉漉的,水珠顺着面颊滴下来。 但当吐出不慎渗入口中的水,我坐在岸石上,水珠很快从身上消失,衣服也变得干燥起来。 也惊讶于突然出现的异象,看着自己的手臂逐渐半透明, 只有浸在水中的脚踝以下还有肌肤的颜色。怎么……我还出不去这水潭了。 好吧,消失是不会消失了,只是会被看不见。看着浮在空中的小石子,随着自己的动作上下左右移动。 出了水面,我站在岸边,踩着上面堆积的石头,硌得我脚生疼。那人又重新出现,不过仗着他看不到自己,我悄悄跟在他后面。 真的看不到吗? 卓翼宸回避突然出现在这里,但穿着清凉的女子。白皙的皮肤入眼帘,他转过身, 不着痕迹地远离这里,注视水面,那女子仍站在原地。 我蹲下身体,望向水面倒映得自己的面容,这样确实能看到自己了,可仍然看不到现实中的自己。 卓翼宸来之前,对这片寒潭的异常有过了解。这潭的名字就叫做寒潭, 据常出入山林的村民所说,这里时不时会出现一个虚影,徘徊在潭水中,游荡不离去。有不清楚这里的过路人,靠近深潭时,偶尔会出现貌美女子的虚影, 有人抵抗不住诱惑,跌入水中,遭一次冷水洗礼,也就清醒了。我捧起一捧水,洒在身上,然后含着一口水, 果然……这样就能看到自己了。 , 扎入水中,重新游在水中,果然…… 浸泡在水里,体内的力量变得充盈,连身体也轻松了不少。 像一条灵活的小鱼儿,抓住从上空掉落下来的一朵完整的花,捧在手心里,将它轻轻托在水面上。 看来……这就是原因了。 卓翼宸注意到,或许她就是村民看到的虚影,一个潭水中因灵而生的精怪。 可这朵花,没有浮在水面上,而是向下沉去,很快被浸没。我想去寻找它,便重新沉入水中, 全身浸没在水里,长长的发丝飘透,在蓝颜的深底舒展自己的身躯,我追着这朵花,它旋转着,花瓣展开, 光点从内心焕发出来,照耀深沉的水底。手指点动它的花瓣,气泡上涌出来, 用手托住花朵的底部,在这片深蓝色的域中粉白色格外显眼。 我在水中可以自由呼吸唉! 突然发现自己踩住了水底的土地上,感受到痒痒的触感,我改变了姿势,腿部使了一把力,在水中用身体画了一个半圆,变成头朝下的姿势, 用手中泛光的花灯,明亮这片区域,也看清楚了到底是什么东西。 是一串珍珠项链,还有其他的东西,簪子、珠钗,各种首饰。 被人扔在水里的嘛。 还有很多奇怪的东西呢,我举着这件绣花红肚兜纳闷地想道。 水面刹那就没了任何声响,卓翼宸走近潭边,半蹲着观察岸前的景色。时间过得倒是快了,黄昏已过,天色昏暗。 月亮挂在枝头,布洒光泽。 抓住不远处泛着亮的玉佩,捧在手里时看着它逐渐消失,融入身体。 匀速向上游去,我将花朵带着上去。靠近岸边,“呼”地一声出了水面。 头发贴在脸颊两侧,我看到蹲守在岸上的男子,也注意这里突然昏黑的天气,犹豫之后,将这朵泛着莹白光泽的花花递给他。 外衫丢在了不知名的地方,不知是不是刚刚玉佩的缘故,周身边泛着莹白的光。 貌美,灵动,天真在此时尽显,抿着嘴巴,面上透着粉红,伸手扶住岸石,稳住自己的身体, 不要就算了。 刚想收回手,这朵花便被他接住。卓翼宸低头看着露出水面的女精怪,愣神一秒,她有些眼熟。但脑中却回想不起, 莫非……自己又沉溺于梦境之中,不然这处处充满疑点的环境也无法解释。 他生得倒是好看,那我把花给他,如果他收下……就是我的人了。 你答应我了么,歪歪头,扯住他的袖子。湿润的触感带着温热,两人的手共同捧着这朵花。看着她的眼神,卓翼宸忽然理解了她的意思。 水珠顺着花瓣流到手心里,我试探地靠近他,抓住花,手托在他的手心里, 手腕不小心碰到指腹, 被抓住了。 “我不要这个。”卓翼宸开口道,慢慢将花朵放回她手中,“我得走了。” 呆呆地捧着花,看着他的身隐入山林中,才开始打量夜晚的世界。 这水潭被树木环着,没有什么明显的出囗,只能看到最上方被树枝遮住,露出上部的圆月。 长发遮住身躯,我坐在岸边的石头上,月影围绕,将手举起来,到胸前的位置,花朵被放在身边。 可是……夜晚的密林有迷障,他不拿着是出不去的。 卓翼宸出现在寒潭的另一边,我正好能从不远处的对面瞧见他。卓翼宸绕了一圈,最后又回到了这里。 也许出路并不在地面,而是在潭底。可寒潭被设了结界,卓翼宸探查过,结界只针对有修为之人,拒绝他们靠近。 你。 而她却不受约束,看来是有人专门为她布下的。若隐若现,泛着法文的蓝色幽光,熟悉的感觉冒出来,似乎与自己同出其源。 卓翼宸蹲下来靠近她,“能不能带我去潭底。” 声音也好听。 我从对面游过来,虽听到他这么说,但也忍不住挂着笑容,扯了扯他的衣摆, 拉我上去,眨眨眼睛看向他。 卓翼宸扶住,让我坐在岸边。 这花灯,你拿着,可以帮你出去。把住他的手,我在他的掌心上写道。 “谢谢你。”她似乎无法言语。 卓翼宸感谢道,衣服逐渐干透,我将还泛着光的花朵递给他,双手捧着,被他托住。 我坐在岸边,听着脚步的声音逐渐降低。其实这里还是有点黑的, 躺在草坪上,慢悠悠的风声伴着落叶,落到手中。低声的吟唱,在林中响起,听见声响,我坐起身,飞快地站起来,向寒潭那里逃去。 怎么又来了,为什么追着我不放。 每当吟唱的歌声响起,一群带着火星的小虫就会飞过来。每当自己被碰到,身体就会泛起灼热感,要难受好一阵子。 跳入潭中,最后入水的一秒被它们撞到,我浸湿衣物,勉强好受了些。 , 抓住你了,我一下子蹦到灌木丛里,却不料抬头时,看到同样站在面前的人。 抱住在怀里不断蹿动的小兔子,与那人对目而视。缓缓转身,把他当作透明人, 我可再没有花了,起身从草丛里出来,忍不住想怎么又来一个。 卓翼宸再次来到这里,在入睡之后。他巡视四周,没有带任何武器。晃入眼前的清透泉水波光粼粼,恍惚了眼帘。 回到现实后,他去查过藏书阁。那里的管事告诉他,她是由潭底灵气凝聚而成的灵妖,遇水显化,寻常时跑到陆地便会消失踪影。 至于为何能被他看到,也许是因为卓翼宸进入了自己的梦境中,而非现实之中。 , 这吟唱为何在此时开始。匆匆放下的白兔子,我换了一个方向逃跑。路遇站在一旁的他,拉住他的手一同向寒潭跑去。 没有时间解释了,听见身后逐渐清晰的振翅声音,一头栽进水里。可他没有跟来,寒潭阻止了他的进入。 浮出水面,终于看清法阵的模样,蓝色法文,甚至是他自己都不被允许进入。 抵达岸边,拉扯他的衣摆,示意他蹲下来。卓翼宸的衣服已经有被灼烧的痕迹, 请相信我。 揪住他的衣服,猛得向下一拉,带着他栽入水中。沉入水中,我看着他,鼻腔中有气泡产生,看来……他不能在水里呼吸啊。 水面之上,虫群扫过一遍又一遍,我们现在出不去了。 你还好吗?靠近,视线移向他飘散的长发,这一幕有点熟悉哦。 卓翼宸下水之前虽有准备,但这么长时间的水中等待让他的窒息感愈发明显。看出他有些不对劲的状态, 似乎知晓了他现在的状态。微微俯身,抓住他的衣领,将气渡给他。 卓翼宸不敢动作,但此时窒息的感觉减弱,长长的头发浮在两人身侧,浅蓝与浅蓝,衣衫纠缠在一起。眼睛慢慢闭上, 我瞧着他,笑意从眼底流露,刚刚突然认出他来,感觉好可爱…… 潭水渐渐安静,那些东西走了。 将他托出水面,我倚着岸石,看着好像有些昏迷的人,戳戳他的脸颊。 醒醒,莫非溺水了。 , “谢谢你救我。” 看着生好的篝火,感受到灼烫的温度,我吓得躲在他身后。抓住他的袖子,乖乖坐在后面,倚靠他的肩膀。 为何? 从后面搂住他的脖子,脸颊蹭着他红彤彤的耳朵,忍不住亲亲他。卓翼宸忍不住内心的羞涩,拉开她的胳膊,让她停下愈发亲密的行为。 “等等,我们……现在不该如此。” 因为不熟悉么,可我认识他呀。 夜晚,我坐在他身旁,看着卓翼宸将鱼儿烤熟。 好累,趴在他肩膀上忍不住闭上眼睛睡觉。周围静悄悄的,鱼儿从泉中跳出来,月光含在晶莹的水珠中, 火堆脆折声从耳边消失,我也慢慢从睡梦中醒来。倚靠在屋顶的檐角,看着映入眼帘城中景象愈发真实。 窗户被打开,屋里的人将烤鱼递给我。 “你怎么知道我想吃烤鱼了?” “不小心梦见的。” 听着那人简短的话语,我忍不住笑,笑容逐渐灿烂。月色明洁,映应.眼睛中真挚的感情。 第39章 云之羽 28 以明灯为魂引路,走在萧瑟的古路上,身后跟着忽隐忽现的游魂。 , 徵宫 点燃烛香,开始为制作好的灯盏.泽.灵。昏黄的屋内,凝法阵,聚灵明, 以自己的真灵核心为引,将咒语符言刻于灯盏之上,加强筑固。替身躺在床上,已经进入了梦乡。 刚想戴上面纱,却想起此行,隐蔽身形,旁人也看不到自己,便把它放下。提着灯盏,便出了房间,不过是偷偷从窗户爬出去的。 沿着廊桥,回忆出徵宫的道路,向外走去。据我调灵摸索的宫门后山路线,需要经过一扇宫门侍卫把守的大门, 和后面幽深的隧道,里面似乎还有设置的各种机关。我曾经跟着幼时的宫子羽偷入后山时,跟在他身后进去过。 提前几年在后山做好准备,一直等到今日午夜之后,行动才能真正开始。 我真是有耐心呢。 为亡魂要虔诚,所以不可以用法力,要一步一个脚印亲身走岀一条道路来。宫门后山瘴气弥漫,愈来愈严重。 我仿佛都能看到困于浓黑雾团的挣扎的灵魂。随着登山的路途渐近,气温也逐渐下降。骤降温度,伴随着寒风凛冽刺骨, 握紧提灯,用衣袖盖住上方的空口,防止意外发生。闭上眼睛,任由雪花附着在身。等待风静止,缓缓看向前面,雪白遍地四野皆雪。 冰白之地留下脚印,雪花覆盖转瞬消失。根据瘴气浓郁程度,我朝另一方向走去。俯望地面,单行脚印变成两个方向, 一朝入深山,久而不出困。 雪白的衣衫,隐于冰雪世界,灯盏依旧坚强,明亮而长久。将月亮的方位记好, 退出几步,看向山谷之上,高高挂起的圆月,像素银的盘子。我向石壁中间的狭缝走去,幽黑冷清的地方,抬头可注视 夜幕点点星辰,灯光照亮斑驳凸起的石壁,视线内道路扩展,站在交界的地方,邃洞留在身后。才发现这里原来是天坑的构造,宽敞阔大的空室, 衬得人如同渺小的蚂蚁。 将灯盏放置在空地最中心的位置,月光正好能从口隙透进来,在夜深人静的睡眠时间里,我跪坐在灯盏面前,静心祈祷着。 水滴声重现,从孔隙中滴下几滴水珠,在静谧的世界里格外清晰明了。盈月的光芒更盛,降临到地面,环绕在四周。 依靠着决明的月莹,灯盏之中光源发散,通过上方的空口,无数被写好的祷告文词以泛光的符文形式飞升至空中, 围绕在周围。 透过由衪们形成的屏障,我看到了被困在其中形容萧瑟的泛白虚影,苍白的,疲倦的,绝望地等待自己的消散……找不到回家的路。他们神色呆滞, 佝偻着身躯,早已失去自主意识。 为尔点明灯,为尔清路障,为尔创明路 ,为尔送还乡。 他们之中,有老人妇孺,有战亡士兵,有逃亡路的凶恶,或逝于此地,或被吸引而来。皆被困于此,魂魄不得安宁。 双手合十,停于面前,抵在额头上,轻念着祀语。 叠放在地面的几摞圆形方孔纸钱无风自动,陆续飘升,旋转,停至半空,飞舞不滞。扶手,俯身,向上苍拜首。 手指微动,夹住一张纸钱。点燃它,火光快速将其燃尽,落下灰烬, 此时凛冽的寒风从缝隙中穿刺而入。雪花从顶端……不断落下来, 而燃烧依旧没有停止,站在原地,提起灯盏,握紧。圆形纸币沾上火星,开始燃烧,也开始降落,燃尽之时,恰好落地。 灰烬在地面留下印迹,但刹时被风吹走,散在空气中。 要启程了。 灵灯引路,引灵魂归乡之路,非现实之路。随着第一步踏出,一切都开始变得不同了。周围的现实环境逐渐变得模糊,眼前的幽深隧道消失,开始是一片黑暗。 脚边,身后浮现光点,缩而又散。在行走的路径中汇成一条光道,他们终又能行动。踏在光行路,跟于身后, 向前走…… 这是一条漫长的,对于他们来说也是单行路。人生在向前,最终又要抵达人生的起点。 黑暗的幕布被揭下,在路途之中,我们见证了山川溪流,林间盛密。一条圣路朝着生与死的交接之地, 我停下,看向最后的终点。 天水池中,池水变成了平地,可承受人的重量。站在中心,倒影相映在水中。 亡魂消散,化为光点,重新融入其中。恍惚间,我似乎看到另一幅景象。 在江南水乡,孕育生命的媳妇,和丈夫一起向老家,去探望双方的老人。水中孕育的小种子飘浮向空中,化成一道流光, 落在即将临盆的女人身上,为诞生洒下庇护的灵泽。一个接一个消散,直到这里只停留住自己,伸出一只手,接住飘来的花朵,一片瓣子落于水中。 而就在下一秒,我也消失在原地,池水之上空无一人,如同原先的模样。 慢慢睁开眼睛,发现已换了地方。现在回到后山,我看着近在咫尺的枝头梅花,脸庞挂着浅浅的笑容, 顺势将手中鲜嫩娇艳的粉色花朵簪于耳边。 “你是谁,来后山做什么?”冰凌直指突然出现在院子里的女子,冰天雪地的,此人只穿了单薄的衣裙,显得十分异端。 见其未出声,又迟迟不动作,雪重子不由地皱起眉头,催促她道:“转过来。” 将耳边的花朵摘下,我提着灯盏,慢悠悠转过身,这才注意到渐渐明晓的天色。面前站着一个小孩子,看着只有十一二岁, 手中拿着武器,是一根纤长的冰凌。将这朵花抛向他,自然地落在怀中,向前走去。雪重子接住花朵,低头之际错神,再抬眼,那女子已经坐在院子里的席垫上。 雪公子从屋中走出来,惊讶地看着出现在这里的女子,疑惑地望向雪重子。 雪重子将冰凌甩向一旁,把这朵经历在寒冷气候仍旧无恙的花递到他面前。 雪公子接过来,看着不知想到了什么,面上泛起笑容,重新向屋内走去。 第40章 云之羽 29(女主非妖) “她是谁啊?” 雪公子挡住自己的脸,向雪重子做口型。坐在对面的桌前,静静看着面前的热茶冒着水雾,向外散热。不一会儿,就到了可入口的温度。 “……蹭饭的……”雪重子无语地注视着完全不拿自己当外人的女子,十年不见她还是这般模样,一言难尽,来去自由。 “哦…哦哦。”单纯的雪公子,接受这番解释。不过,看着面前人身着的单薄衣衫,他忍不住打了个寒颤,似乎能切身感受到此时的寒冷。 所以他询问道:“姑娘,你穿得这么少不冷吗?”但白衣似雪灵,颇为清透,看着还有些沁人心脾的感觉。 “……噢我不……”脱口而出的话在注意到雪重子递来的眼神时被咽下,面前的雪公子眨着眼睛,等着我回答。 顿了一下,“苦寒,冷极了。”话道如此,还故作愁容,“只因我家境贫寒,平日里饱腹已是困难,再没有多余的钱财去买厚衣。” “只能用血肉之躯硬抵严冬……”用袖子抹抹不存在的眼泪,接过雪公子重新递来的热茶,不变声色地抿了一口。 雪公子担心地看着我,听了接下来的话心中更是涌现浓浓的同情,于是身体行动,主动将她面前凉透的茶水换了杯新的。 我们不约而同地忽视一旁雪重子的咳嗽声,“姑娘,我屋子里还有几件厚实的斗篷,你若不嫌弃,也可以拿来避寒。”雪公子真心实意道。 杯底叩响桌面,雪重子放下茶杯。看向旁边的雪公子,“去把火点上,今日煮粥。” “可我们不是一直吃粥吗?”毫无知觉地点出他话中的漏洞,雪公子起身,离开这里去屋里。 遮掩自己的笑意,我低下头,看着茶杯底清芽的图案,避开雪重子的目光。 “好玩嘛。” “雪公子天然,哪有像你这样张口就来的胡言。”面前的小少年看着只有十二岁,实际是已经有三十岁的大龄青年。若是原来的样子……可惜现在只是个小孩儿, 一点儿威严感都没有。 我摇了摇头,捏住他气鼓鼓的小脸,然后挂着笑眯眯的表情。“原来你小时候这么可爱呀。” “放…放开……”被捧着脸,说话声音有点黏糊。雪重子挣扎着拒绝,握住她的手腕,情绪波动很大,带着眼眶变得湿红。 “你还来这里做什么,每次都做出这些让人误会的举动。” 强撑的平静被打破,雪重子扯动嘴角,尴尬地移开视线。怎么脱口而出一句的抱怨 莫名让人抿出些别的意味,悻悻地放下手,我也收回手,但此之前,将粉红的痕迹抹去。 这时,雪公子从屋里出来,我们默契地转移话题,将注意力放在他手中端来的盒子。将茶杯放下,取了其中一朵雪莲,置于茶壶之中。 趁着煮粥的间隙,我起身走出去,“姑娘,可还回来?” 雪公子看一眼雪重子,了悟。于是连忙叫住准备离开的我,追了过来。雪重子背对着我们,慢慢打开吊锅的盖子,看着快要被煮好的粥, 不紧不慢开口道:“粥快好了,不妨吃完再走吧。” 我抿嘴,看向他们,然后又默默坐回来。捧着被端过来的一碗粥,接过递来的勺子,刚刚的不虞逐渐被放在脑后。 舀一勺放在嘴边,吹了热气,放在口中,身体的冷逐渐被驱散。话说来,我只是一颗小石头,虽然通体玉质温良润泽,但仍旧是一颗石头。 感受不到寒冷,自然用不着冬衣,但还是接受了雪公子的好意,披上了斗篷。雪重子和雪公子坐于桌前, 看着她离开的背影。“雪重子,我怎么感觉你们之间怪怪的,”雪公子扭头转向雪重子。只是他没有解释,半晌, “以前是……朋友,现在…”雪重子突然停了话,奇怪地看着他,“好奇什么呢?” 雪公子不好意思地笑了起来,然后突然想起来什么,他起身快速跑到屋子里,端着一个陶盆出来。 “你给我的那朵花,我在花芯里发现了几颗种子,要不我们把它们种上吧。” “这里冰天雪地的,寒冷的天气,它们活不下去的。” “试试呗,反正”我觉得与寻常种子不同,雪公子也不知道为何,心里莫名有一种期待。 , “比我预想得还好,姑娘的身体恢复得很快,也许再过半个月就能回家和家人团聚了。”笑得很开心,陈如笙听到我的话。 “多谢你,阿宥。”微微红了眼眶,她向面前的人郑重地行了一礼。跪坐在她面前,我扶住她的手臂在接触地面之前。 收回手,轻轻的问候,嘱咐道:“陈姑娘安心养身体,等你痊愈后再说一切也不迟。”陈如笙曾经中过毒,不过她家人不知,自己也不曾察觉。一些大夫只诊断出她身体虚弱,却不知道是何引起这样的症状,所以只开些强身健体的药。 这才耽误了时间,严重了病情。中了这种毒,就相当于身体被开了一道难以愈合的创口,病毒细菌自由穿入体内。 不过也幸好,陈如笙本身身体强健,才能抵御这么长时间,不然……大约宫门又要再多一个刺客了。 我出去房间,沿着楼梯而下。踏在木板上,透过敞开的门,看到了站在门口的两人。上官浅是宫尚角所选的新娘,将作为随侍入住角宫, 今日,是接她去角宫的日子。 只是没想到,是宫远徵来接。我停在原地,没有动作。于是便预料会看到接下来的一幕,上官浅佯装摔倒,想获取宫远徵的暗器囊袋。 我收回视线,不再看他们。便默默转身,准备去往一楼的里室,打算单独待一会儿,自己呐, 还是不淌这趟浑水比较合适。心里闷闷的,但这种感觉并不好。 我不喜欢,也拒绝。 “阿宥姑娘。”温柔的声音响起, 我抬起头,看到楼梯半腰站着的云为衫。适时的声音不大不小,轻盈柔软但足够被门外的人听见。 云为衫又是你,真是阴魂不散呐。上官浅微微笑意,收回了探出的脚步,同时掩饰住有些烦躁的内心。上官浅也意识到还有另一个人的存在,那个医女。 只能再找别的机会了。 “不知你今日可有空闲,”云为衫走下台阶,双方微微俯身,也算打了个招呼。“上次与姑娘相见便觉得亲切,” “不知姑娘可愿意和我一起去走走,说说话什么的。”拉住我的手,在自己默许的情况下,向里室的方向走去。 宫远徵注意到声音的来源,正巧就看到我们离开的背影,不由地皱起眉头。她怎么今日来女客院落,问诊日子不是还没到么。 “徵公子,我们不走么。”听到声音,宫远徵的视线移向面前的上官浅, 转身:“走吧。” 回头看向他和上官浅的背影,渐渐消失在门前,目光移向云为衫,假装探究询问道:“云姑娘,愿意随我去里室坐坐?” 一楼里间是供我暂时休息的地方。 , “怎么认出我来的。” 酒不饮而人自醉,耳侧莹莹的白玉耳饰,颤动。女子的馨香萦绕在鼻间,云为衫扶住,不让她从靠椅上摔下来。 “第一眼,” “而且你也没隐藏不是吗。”云为衫看着我,面上流露些许笑意。 重新靠回在椅子上,我拂开她的衣袖,露出里面的手腕,指腹轻轻按摩。“没想到……是你来宫门执行任务。” 半月之蝇已经被云为衫吃了。 “离体内它的暴动还有几天时间,找到出宫门的理由了吗?” 半月之蝇,严格来说算蛊。蛊虫进入人的经脉之中,隐在皮肤之下。最近,确实有一些不适感,但也能忍受。 只是突然,瘙痒异动,在血肉之中。云为衫将我的手按住,然后亲眼看见手臂侧皮肤出现小型的凸起,缓缓蠕动向上臂。 可怕极了。 我的手被云为衫攥住,随之而来便听到她急促的喘息,目光上移看清她额头侧面布下的汗水,眼中泛出血丝。 突如其来,原本还算红润的脸色变得苍白,剧烈的痛苦席卷全身,云为衫捂住胸囗,仿佛喘不过气来。 让她靠在身上,自己则轻轻按摩手臂的肌肉,想让云为衫放松下来。 灵力通过接触的位置注入体内,渐渐让身旁的人平静下来,一种安稳感涌入心头。云为衫依靠着她的肩膀,慢慢闭上眼睛。 无声地叹息徘徊在心头,还是这么弱啊。说实话,我没想过这次的配方效力还挺大的,你这只小蛊虫实在是太坏了。 就算许久不见,也不用这么激动吧。安稳些,好好待着。握住云为衫的手腕,将蛊虫的躁动压下去。 我想,名义上的半月之蝇,一直深入人心,而被冠以半月之名,新的控制类药物,它可是与宫门的蚀心之月完全不同哦。 外面传来脚步声,我捏捏她的手指,“醒醒吧,宫子羽来接你了。” 云为衫慢慢睁开眼睛,内心莫名涌出些不耐,她撑起身体,将肩膀处的凌乱拂平,顺势起身。我坐在正对门前的宽椅上,浅浅的微笑对上转头的云为衫, 莫名感觉到她的委屈。 对于……我的? 感情是一种奇妙的东西,坚韧之人为之心伤,胆怯之人为之勇敢,冷酷的心会被激发占有欲,独立的人心中会有依托。 我曾见过许多情伤的人,她们、他们在我面前死去……作为旁观者,我觉得,我与他们终究不是一路人。对于我来说,见过山川,见过美景,切身体会到了何为永远。 而我……将永远为之远离, ……或有时触之即离。 第41章 云之羽 30 坐在房间里,静静地温着一壶酒,看着壶上半空凝结缠绕的水汽,眯上眼睛,靠在躺椅上,遂又睁开,因为听到了逐渐靠近的脚步。看清站在门口,还未进屋的来人, 我闭上眼睛,不想理会他的欲言又止。 半晌……那人离开这里,脚步渐隐。 我也站起身来,坐在桌前,将酒杯摆放好。将房门关上,今夜我将独自饮酒到月亮高挂枝头,透过窗子, 正好可以看到摇曳的树叶枝芽,漆黑得只剩下影子。举着酒杯,将酒水饮尽,水渍流淌浸湿衣领,青色的衣裙泛着涟漪,在自己随着房间的变化而走动时。 在这个寂静的夜里,只有自己一人的院子里,我捧着酒壶,抬头看着夜空中的月亮。也许过几天,会更加盈满,月光洒下,但依旧昏暗的世界里,我慢慢蹲下来,将酒壶里最后一口酒喝光。 洁净的小脸布满红晕,水光蓄积在眼眶里,但没有落下。站起身,选择坐在一旁的栏杆上面,脑袋靠着木头柱子, 不知不觉中,盈月高挂,面上带着浅浅的笑意,将手垂落,接住落下的小花朵。疑惑从何而来,但无从知晓。 插在耳边的头发上,在心里默默感谢道。谢谢你的到来,让心情变好得多。 “徵宫我都找遍了,结果发现你在这里。”空旷的院中突然出现另一个人,循着声音,视线中多出来一双鞋,目光上移,便看到站在面前的宫远徵。 还是如此担忧的目光。他这样的表现倒是让人纳闷,为何呢。 态度真是让人捉摸不透,初时温和还算有礼,之后又变得冷漠,言语中还带着刺,而现在却是一副关心的神色。 连宫尚角也是,所有的回应都是错觉么也罢,那从今天起,一切都烟消云散。再等半个月,我打算离开宫门,去旧尘山谷的药铺见见云雀。 见我不答话,宫远徵默默看着面前的人,走到柱子另一侧,坐在栏杆上。隔着木柱子,同向而坐。皎洁的月亮洒在院子里,照亮了别人漂亮的脸庞。 我从栏杆那里下来,扶着柱子。 “喝酒吗?”吐出一句话,我歪歪头,转过身不再去看他。闻到若有若无的酒气,宫远徵突然明晓她今日不对劲的状态。 “等等。”我向前走去,跑着,抓着衣裙,将他甩在身后,突然不想再管任何人任何事情。月光洒下,明亮与黑暗之间相隔,无所顾忌地向暗处跑去…… 宫门守卫森严,宫远徵担心她会出什么事。而且,看着他跑远的背影,宫远徵心中觉得,如果他不追上去,她以后…… 也不会再回来。 可刚想追过去,宫远徵下意识摸了腰侧,身后空无一物,暗器袋消失。 “害呀”泄愤地发泄,犹豫片刻转身朝向角宫的路。 捧着溪流边的水,我将脸打湿,泪水隐于其中,不会让人发现。岸边泥泞,鞋底是软泥。清水也打湿了袖子, 把它们整理好,露出手臂的皮肤,鞋子留在岸上,赤脚淌进河中,我把裙子掀起来系在腰侧,袖子也是被自己绑好。 但是没什么用,走了几步,就整个散了下来。自暴自弃地把自己浸泡在河中,向上挪一步,脚底触到较深的地方,踩下去, 水浸没到头顶,我坐在水底中,慢慢闭上眼睛,享受自己独一份儿的宁静。发丝微微浮动,醉意上涌,朦胧的水中,将自己的感觉放在第一位。 石头也可以呆在水底嘛。嘴角上扬,醉意将自己的情绪放大,虽然有所控制,但还是做出一些出格的事情来。 听到跳进水里的声音,我猛地惊醒,以为有人过来误会自己的行为。可再缓过神来,发现周围静悄悄的,只有微弱的风声。 原来是幻觉,我扶住一旁的石头,慢慢起身。说来也是,这水这么浅,怎么会有人跳起去呢。 身体露出水面,衣服浸泡在水里之后紧贴在身上,看着远处有一段距离的鞋子,默默无言。不是……我怎么发酒疯啊。 幸好现在这里没有什么……人?!默默与蹲在河边的一男一女对上视线,整个场面陷入尴尬之中。 宫紫商手里提着水桶,啪嗒一下掉入水中,顺着河流流向,木桶漂过来,路过自己时,自然而然地将它截住。 “啊嗨~~”宫紫商尴尬地朝我打了个招呼。小黑瞪大眼睛,但飞快地转过身体,背向我们朝商宫跑去,还留下一句话。 “我去去就回来。” “那个……他去拿件衣服,姑娘,你怎么出现在这里啊。”宫紫商尴尬为他解释,然后询问我的底细,面上巧笑, 心中渐生防备。尤其是在看到我迟迟不答话之时。 “我……是徵宫的医女。” 慢慢挪步,小心着水底滑腻的淤泥。将水桶递近距她半米左右,足够宫紫商接过去。然后我挪到另一边,将岸上的鞋子拿过来,宫紫商看到那双鞋子,才发觉到什么。 于是她悄咪咪地挪过来,看到我浑身湿透了的囧境,耐心等我把鞋子穿好。 “姑娘,你为何会在这里呀。”难道是为情自戕!也是,宫门传言这徵宫的医女曾与角公子情定,可这次选妻……也不是没有这种可能啊。 见宫紫商夸张地捂住嘴巴,我才发现她夸张的想法。“我今夜只是来试验一下刚做好的新药。” 什么药需要入水啊。宫紫商活动眼神,提起水桶沉在水中让水浸满,用力过猛发出奇怪的吼叫声。 “敛息药,大约可以在水中憋气半个时辰。”解释道,心里想着回去我就去研制新药。其实说到底真伤心还是没有的,婚娶之事本来就正常,别人的人生大事我还是不参与为好, 合理就好。 忽略心里的一点莫名其妙的奇特感觉,整理好自己的情绪。我蹲在岸边,和宫紫商并排,将又掉入水中的木桶拖出来。 拧出衣服里的水,在地面上哗啦作响。一阵冷风吹来,冻得自己忍不住打个哆嗦。再也不耍酒疯了,心里暗暗道。 “紫商小姐。” 小黑抱着一件斗篷过来,但是脸上围了遮面。宫紫商见到那衣服的样式,忍不住挑挑眉。背对着徵宫的那位,对着他表情耍怪。 “别别别……”衣服被托在手臂上,小黑双手合十,对宫紫商使了个眼色。而我坐在岸边的石头上,将鞋子里的石子儿驱到鞋子最前端。 除了湿透了的衣服,干透了的精力让我想回去休息一会儿。站起身,挪步向前的小路上走,扶着栏杆,慢慢离开这里。 “姑娘……等等我们呀。”宫紫商转到身后,就看到已经跑出一段距离的女孩, 身形单薄,尤其湿透了的衣裙下更甚。 “……脸移开一点,”她把小黑的脑袋向后推推,不让男子占人便宜。 猛地脑袋被人碰了一下,我看向被披在身上的衣服。 “紫商小姐?” “阿宥姑娘。”紧急从脑海中唤起对方的姓名,宫紫商叫住对方。脑活快速组织言语,对我说:“不如就近换身衣服,如果这样回去的话,徵宫……难保有人紧抓不放。”这里尤指宫远徵。 将衣服放在手腕处,与湿衣服隔开,“还是不要弄脏……比较好。” 或许风儿吹吹,湿润会更快干涸。 微微笑意,显露出来,微微俯身。“希望没有打扰你们。” , 第42章 云之羽 31 (戏中戏中戏) 捧着茶水,疑惑地看着同托下巴的两个人,我用手在两人眼前晃了晃。像是回过神来,一旁的小黑咳嗽一声。 宫紫商反应过来,她尴尬地把手放下,拿起桌子的茶杯遮住自己的下半脸。扭头与旁边的小黑悄悄话: “你怎么不提醒我一下。” 小黑艰难地保持微笑,但戴着面罩也看不出来,就眼神示意她转过去。只见对面的人不知从哪里掏出来一个药瓶,将不知名的药物倒进茶杯里摇晃。 还欲要往嘴里送,宫紫商维持住勉强的笑容,向我询问道: “姑娘,你又吃什么呢。”双手相握托起下巴,宫紫商紧张地看着我。从坐下来一直到现在,她已经前前后后看到我吃了好几种由不同瓷瓶装着的药物。 这人的衣服里有乾坤袋吗?这么多东西。而我自己,虽然经过冷水冷风的刺激,醉意有些消退,但是还有一些存留。 外在表现就是有礼但行为大胆,顾忌也没多少了。我停住动作,向他们露出一个微笑,但没有说什么。直到喝下杯中的液体, 才开口解释道:“预防受寒的。” “原来如此,不过,防寒之药需要这么多吗?”宫紫商指了指桌上罗列的各种药瓶,表情夸张,戳一下……没倒。 “哈——”我把刚刚的那瓶药放在与其他药瓶相近的位置,然后“那倒不是,只是这些药不是防寒药,这瓶也不是。” 指指刚刚放好的药瓶。 “啪”地一声,头磕在桌子上,她晕了过去。宫紫商和小黑对视一眼,然后默契地绕过来。戳到她的脸上,是光滑细腻的肤感,忍不住心神恍动。 “喂喂喂,干嘛呢。”打掉小黑的手,宫紫商忍不住教育他:“她是女子,你是个男的。不知道男女授受不亲咩。” “我没有……我就是想确”认一下是不是真的,小黑忍不住笑了起来。他以为那晚遇到的人只是自己受伤恍惚时做的梦, 虽然手腕处的伤口已经愈合,但心中仍旧不知不觉留着念想。在梦中,他恍恍惚惚说了什么,但是记不清具体的, 好像要还给她一件东西。所以小黑努力回想她的装束,白色的衣服,白色的斗篷。在认识大小姐以后,向她请教女子喜爱怎样的白色衣裙,这才有了上回的一幕。 “那…你和金繁…怎么不这样!”话止半头,小黑拉回理智,忍不住向她反驳。 “嘿—小黑你,”宫紫商努力忍住自己想蹦出的粗口,“我们和你不一样。”说到这里,她压低声音, “至少我和金繁认识多年,但你和她……”伸出两根手指,弯了弧度又伸直,“最多两次面吧。”而且刚刚躲着不敢说话,对我倒是直言直语。 对你表示鄙视。小黑get到她的意思,尴尬地挠挠头,“有吗?” 一丝淡淡的酒味进入两人鼻间,好像是从后面传过来。同时转过身,就看到原本趴在桌上的人已经清醒,拿着不知从何处取来的酒,沉浸地坐在门口的横木上赏起了月。 她什么时候过去的。两人心中同时升起疑惑。(<一明明是你们说话太投入了。) 但月光撒在人身上,莫名的神圣迷惑了他们的眼睛。再清醒过来时,宫紫商和小黑一人拿着一个酒壶,坐在门口,喝了一口,然后感叹了一声。 “今日赏月,倒也是不错。”这是宫紫商。 “话说,吃了药还能喝酒吗?”这是小黑。 “不知道,要不问问?”宫紫商视线移动,看向中间仍然未说一句话,喝了一口便呆愣愣坐在原地的人。 我感觉到自己是有点不对劲儿,但是也没有不舒服的地方,于是就任之自由发展了。早已将湿衣服换下,穿着紫商小姐给的衣裙,面上不知不觉挂上笑容。 “谢谢你,”脑袋蹭蹭宫紫商的肩膀,给她一个拥抱。“谢谢你们,”转过身,拍拍他的肩膀,也给小黑一个拥抱。 抱着自己的酒壶,小跑几步,从台阶下来,站在平地上,地面的石砖反射出月亮的光彩。笑颜如花,捧着酒壶,转了一圈儿,衣摆扬起,长发飘飘, “不好…快追。”宫紫商看着我离远的身影,快速站起来将酒壶递到小黑手里,朝着商宫大门的方向跑出去。 , 我捧着酒壶,茫然地看着四周皆通的道这,一时不知道该往哪里走。现在的念头只有一个,就是找到自己认识的人。 靠在栏杆旁边,我坐在地上,将酒壶托在怀里,低着头努力恢复自己的不适。这时视线里出现一双鞋,白色的衣服。 我抬头一看,是一位须发皆白的老者,慈祥和蔼的样子莫名让人眼熟。心里渐生起委屈,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 “阿爷,你知道徵宫怎么走么。” 阿爷,是在叫我?月长老拂过胡须,移动脚步转身,给这个看似心情不好的小姑娘留下空间。 原来只是趁着夜色正好,待在屋子里发闷,出来散散步。没想到走到此处,竟然有个人藏在这里。我扶着栏杆,慢慢站起来。 月长老看到她身上挂着徵宫的腰牌,心中了然。怪不得呢,原来是有原因的。 为情所困,而且还是小辈。 老执刃还在世时,倒是提过这件事情。只是计划赶不上变化,现在倒显得她的身份不清不楚,位置有些尴尬。这样想来, 倒是宫门对她不起。 “你现在有何打算?”月长老向我问道。提着酒壶,跟在月长老旁边,稍后一侧。边走边说:“我想,等女客的身体都痊愈后,跟着她们一起出宫门,我想回家去。” “想想,出来得够久了,她们该有念想了。”忍不住低头抿嘴笑,跟着月长老停住脚步。听到他说: “也罢,终究是两人无缘,只是尚角从小就有自己的主意,我们作为长辈也不好插手。” 而且…,突然想起宫门后山尚未娶亲的儿子,月长老难得起了劝慰的心思,尤其是这么擅长药理医术的优质人才,两人之间肯定更有话题。 “而且,人世上并非只局限一人,目光长远些,错过了也有下一个。”话语间,也带着导向性。 等等,什么娶亲,什么嫁娶。我来宫门不就是为女客们治病么,治好后回家不是理所当然么,怎么都是一副惋惜的样子,回想起宫紫商宫大小姐也是这样的说辞。 真是愈发让人不对劲。 “人确实不该局限于此,不过我与角公子的关系并不是长老您想得那样。” “角公子于我有恩,我们也仅限于此而已。”向月长老俯身,解释清楚后便有了说辞,离开这里。而月长老,则是无奈地笑笑,看着月亮挂枝头,心里想着。 若真如此,何故借酒消愁呢。 其实这样也好,月长老愈发觉得自己已年老,懂不得年轻人的想法,也许也该找个机会让自己歇一歇。 而且近些日子做事也愈发心有余而力不足,是时候让月公子熟悉熟悉事务,然后娶个媳妇也不错。 第43章 云之羽 32 行吧,也不枉我耍了大半夜的酒疯。 试想一下,一个不知轻重肆意妄为的普通医女与一个温柔体贴善解人意的上官家小姐,同时站在面前你会选谁呢? 宫尚角不傻,相反谋略深沉,一心以宫门为重,所以在角宫夫人的选择上, 而且于他, 一位更加妥贴得体的妻子更重要。 是真心喜欢也好,还是别有打算也罢,我想做的,就是让他的选择变得更正确一点,也为自己以后的脱身离去更方便一些。 上官浅,祝你好运吧。 眺望远方,月下黑影穿梭在屋檐之上,朝向羽宫的方向。茗雾姬,姬无名, 也就是无锋中一直流传的隐藏在宫门二十多年的刺客。我沿着这条路,向上朝地理位置更为上层的徵宫走去。 轻轻拂开挡在眼前的发丝,风儿吹动让头发凌乱一些。 看来她无功而返呢。 离徵宫不远处,亭台那里,看到扯住金繁袖子正在手舞足蹈的宫紫商,另一边是抱臂无奈看着他们的宫子羽和云为衫。 云为衫率先发现我的身影,她转向我的方向,微微笑意,和旁边的宫子羽说些话之后。 便顺下台阶,沿着小路朝我走过来。 注意到月亮的方位,现已寅时,离天色明晓还有一个时辰,突然发觉又是一夜未眠。亲切的问候,此时倒也显得合理些。 “怎么晚了,你们怎么不去休息?” “宫门守卫众多,紫商小姐担心你走到什么不该去的地方,正巧遇到我与执刃在散步。便想着一起等等,”遇到不便之处,有执刃在也好解决。 懂她的未言之语,我拍拍她的手,轻轻相握在一起。和她一起走到亭台之上,对他们行礼,道谢。“执刃,紫商小姐,多谢你们挂心。” 温柔笑笑,将视线移开,避开宫子羽的眼神。“我倒是第一次看你不戴面纱的样子,还挺特别的。”这句话一出, 宫紫商与金繁的脸色微变,金繁站在宫子羽身后偷偷捣了一下,让他注意点自己的用词。而一旁的云为衫倒是面色不改, 她微微笑着,将手藏起来,眼神转向身边的人,在看到她眼底的平静后倒是放下心来。 这人真是的,云为衫的目光投向宫子羽,笑容微敛起。 虽然她与他也不是真的就是了。 伪装时候的云为衫,温柔小意,尽心照顾,将自己的心思压抑到极点。可心思只是被隐藏在心底,并不代表没有。 而现在宫子羽,三域试炼在即。云为衫想,等到他的三域试炼彻底结束后,就找机会出宫门。 只是没想到这人心思这么明显,胆子也挺大。甚至云为衫都觉得, 宫子羽并不像外在表现的那么纯善,那么……愚蠢。 而宫子羽实属心直口快了些,接收到宫紫商的眼神,他反应过来,于是解释道:“我不是那个意思。” 宫子羽求求的看向对面表情凝固的云为衫,她脸上的笑容都没有了,不会生气了吧。他转头看向宫紫商和金繁,却得到了他齐齐无视的背影。 而且,宫紫商还指向亭外,看向金繁时他煞有介事地点点头。 “平日里我都戴着面纱,羽公子这样说也实属当然。”最终还是我迈出第一步。 我牵起云为衫的手,“羽公子不是故意的,你莫要生气。”揉揉捏捏,还是个小包子脸。云为衫微微脸红,好似刚才的不虞只是偶然的错觉。 “你们…”是我的错觉么。宫子羽怎么觉得自己像个局外人。“原来女生之间相处都是这样亲密的。”但很快说服自己。 , 告别之后,我回到徵宫。原本想着去休息一会儿,但刚刚踏进徵宫后,突然有了灵感。或许在水中敛息之药也不是不可以实现。以服下的药物为阵眼,做个可以隔水的空气罩,这样也许就可以实现。 只是现在只是一个设想,具体实践出来还要另做打算。 偷偷推开药铺的门,看到里面灯光已灭,便是松了一口气。脚踏进房间里,我转过去,重新关好。 宫远徵倚在一旁的柜台上,看着我一系列的动作。行为怎么偷偷摸摸的。 有啦。眼神流转,想到一个点子。 宫远徵向后方退去,将自己藏在架子后面,伸手去摸索放在内侧的烛台。月光透过门纸为屋内带来一丝光亮,我松开扶着门檐的手。 发带松散开来,我把它放在手心,缠在手腕上。将有些束缚的外衣脱掉,挂到一旁的架子上, 白色的衣服正好将架子最后一点空隙遮住,宫远徵躲在后面微微僵了一下身体,找烛台的手顿了一下,他微微转头,就看到垂下来的衣袖。 她怎么把衣服脱了,那我还出不出去。陷入两难时,手指刚好触碰到烛台的握手处。两人之间只有一层遮挡,我站在前面,他站在后面。 趁着昏黑的室内,我缓缓移步向里室走去。里室内,摆着一张供人休息的床,上面有一床被子。我没有注意到它有展开的痕迹,只用手触摸,摸到折叠好的地方。 这间里室的床铺每天都会换,所以不用担心一些潜在的问题。找到里室里被吹灭的灯盏,我点起灯, 将这片小空间照得亮堂一些。 宫远徵悄步走出来,轻手将门打开,造出自己刚刚进来的情景。月光没了房门的阻隔,轻易洒在地板上,留下人的纤长身影。 但又注意到一旁被脱下的衣服,他又把门掩合在一起。 而我则是脱了鞋,半跪在床上,在与床头贴合的柜子上面,用灯盏照明,用毛笔在纸上写着什么。 “听说你大半夜去跳水玩儿,还有宫紫商一起喝酒。”我们的行动很光明正大,巡逻的侍卫,和商宫的守卫只要没瞎都看得出来。 “他们都说你喜欢我哥哥,去跳水是因为为情所困。”仔细想想,我的这一系列表现用这一套说辞似乎也符合逻辑。 宫远徵撇嘴,她怎么一直不说话。自从从女客院落回来,就一直寡言少语的,难道是有人说了什么离间的话。 “徵公子觉得呢?我是因为什么?”感觉到热气,我把身上的被子掀开,将写好的方子拿起来。也没有穿鞋,我下了床,将它放在宫远徵手中, 在有些昏暗的光线中,微微一笑。 “我,我哥这么好,有人为之倾心也是人之常情。”宫远徵转过身,看到又离他很远的人,“喂,你每次走的时候能不能告诉我一声。” “麻烦拿灯过来。”她的声音传来。 就着烛台,宫远徵看清上面的内容,思考间言语吐露:“水中…敛息…内力。” 这怎么看着与第一关试炼的破解之法有些许关联,目光投向她,带着慎重。感受到肩膀被人搭住,察觉身后的高大身影,抓药的手停住。 “你,……怎么了。” “你为何想起要做这种药。”宫远徵的声音响起,比以往低沉不少。这次一声问,倒是让我想起来,貌似三域试炼第一关是要下水来着。 肩膀上的手掌握住我的手腕,将我拉转过来,背部依靠药架子,被困在角落里面。 无奈用另一只手撑住自己的身体,我将放着药材的托盘放在架子上。昏暗的光线下,衬得他的面容更加立体,而且见我迟迟不答话,便以为我心虚, 眼神变得更凶,就像头小狼一样。 “按理说,这药制作难度极大,材料也应极为难得,为什么到你手里,这么轻松。”话说至此, 宫远徵脸上却挂起笑容,他的目光直直地注视在她身上,不想错过她脸上一丝表情。 “你懂得这么多,又为何要屈居于这一方小地。”脸上的笑容逐渐变得兴奋,却在下一秒凝固,他震惊地瞪大双眼。 赤脚踩着冰凉的地板,我抬头看着他慢慢靠近的脸。宫远徵似乎一直没有意识到,他与我独处时,从来没有将社交距离把握好过。 不紧不慢地,将手心贴在他的脸上,此时我与他之间只有一拳的距离。宫远徵一时语塞,感受到侧脸的温热,忘了要说什么。 双手捧住他的脸颊,我慢慢靠近他,触碰到鼻尖,忍不住笑出声:“你还想说什么,说我有阴谋诡计,要害谁?” 宫远徵脸上发烫,眼神躲闪,想后退但不知怎的,止住了动作。看着我靠近,心中突然涌现出羞涩,隐秘的角落里欢喜之花开始萌动。 “难道我说得不对么?”强撑起自己的防御,但其实早已溃不成军。“你这药不是给宫子羽的,还是给谁?” 听到这里,我突然觉得有些好笑,揉揉他的小脸安慰一下。“这药是我在水中时突发的灵感,这药方也是我设想的,还未真正开始制作。” 目前只是一个想法,实际做不做得出还有待考量。这个小孩怎么这么爱胡思乱想,这前前后后连一炷香都不到吧。 “你不来关心我的身体健康,偏在这里胡思乱想什么呢。”将手放下,转身拿起托盘,绕到架子后面,继续抓药。宫远徵听出她话中的落寞,情绪复杂地注视着,眼中……她的样子变得清晰, 一举一动都开始蔓延至心底。 我是不是真的错了。(她可把你忽悠惨了。)宫远徵看着自己的手,而对面人挽起袖子的手腕处留着红色的痕迹。 “徵公子,” “你叫我远徵吧,阿宥……姐姐。” 这称呼真是与众不同,我看着他,笑笑可再未说什么。宫远徵失落之时,我将手心里的花朵递给他, “明日,我们一起种玉凝草,好吗?” 粉白的花朵托在手心里,宫远徵接过来,忍不住笑着湿润眼眶。 “好。” 原来除了哥哥以外,还有人对他关心着。 宫远徵的暗器囊袋丢失,虽被找回,但是也在上官浅那里受了气,心中委屈。 再加上宫尚角有了新娘,心里虽有建设,但还是有点郁闷之情。每夜,他独自一人待在徵宫医馆中,制药学习,让自己忙碌起来,才不会有空闲思考其他事情。 宫远徵是一个心思细腻的人,外表围着尖刺,不轻易让人靠近,实际内心柔软善良,是个可爱的孩子。 至于我,为什么能够轻易靠近他人。或许是因为,我存在的契机依托于他人心底最深刻的思念与渴望。这也是为什么,在与他人相处,我的行为始终在改变。 宫门之中,几乎所有人对友爱亲情幸福美满的家庭氛围充满向往之情,这也恰恰证明他们心里都有缺口, 都存在不可明说的秘密。 而无锋的刺客潜入宫门,利用攻心的计谋恰恰也是最好的方法。将药材磨成粉末,看着窗外天色渐明,现已破晓。 视线转向身旁的宫远徵,他正在将磨药的工具收入物箱里。注意到我的目光,他面上笑容自然,看着我: “怎么了?” 满打满算,自己已经两天两夜没睡觉了,虽然面上没有什么疲态显现,但确实也该再休息一下。 “你一夜都未休息,现下不累吗?” “可你也一夜未眠。” 对视一眼,双方立马起身,各奔向自己房内。现在…… 还有一个时辰休息时间。 而且,也因为不想面对一些人。 , 角宫,早食。 “远徵可是有事耽搁了?” “回角公子,徵公子昨夜忙于药理,现下还未醒来。” “我知道了,你先下去吧。” 上官浅并未过来,她刚进角宫不久,还需再细想一下之后的行动,循序渐进由浅及深才好。 宫尚角一人待在房间里,突然感觉这里空落落的。 , 记得前日, “远徵弟弟,上官浅和云为衫, 谁更漂亮?” “哥,为什么要这么问?” 宫尚角浅笑,也不回答而是换了一个问法。“那若是阿宥,上官浅还有云为衫,她们谁更漂亮?” “都挺……漂亮的。” , “越漂亮的女人越危险。” 哥,你这话让阿宥听见,会笑话你的。 “不要告诉她。” “哥,我记住了。” , 前前日, “我对任何事情,从来都不会将就。 帮我把上官姑娘留下。” “尚角,你可想清楚了。”三位长老就坐于高堂之上,雪长老问道。 “尚角心意已决,不会再改变。” 执刃大厅外传来一阵脚步声,我端着几碗药茶站在门口,正巧听到宫尚角的声音。月长老召我过来,一方面,是想看看徵宫最新出的药剂;另一方面,也是想问问我的想法。 看一眼大厅里的众人,我踏入门内,将托盘递到一旁的侍卫手里,便向他们俯身,得到月长老示意后, 转身便离开。 只是天算也赶不上人意。 无缘,便是无缘。 心中倒是轻松些,转身后面上挂着轻轻笑意。宫尚角站在大厅内,并未转身,也未看向身后人的行为。 只是听着渐近,却又逐渐远离。 这一天的到来,想过她可能的表现,哭泣……但却是仍旧平淡的样子。 第44章 云之羽 33 这香囊确实有妙用,只是没想到它的气味还有安抚的功效。上官浅被半月之蝇折磨得不轻,她躲在房间里,躺在床榻之上。 紧闭着双眼,手中握着香囊,细汗密布在额头上。在肉眼不可见的景象中,莹白的光泽包围全身,一点点修复身体受损的暗伤。 修复的过程确实是有一些痛苦,但对身体无害,熬过去就有大益处。不过这些,她们不知,我也不会告诉就是了。 不得不说,无锋派来的刺客还是宫门的一些人,还是感性居多呀。要不然,这些法子也不会起作用。 我将珠帘拂开,看着她痛苦的模样,缓身坐在床边,手轻起,还未触碰到她。上官浅未睁开眼睛,猛烈的攻击便过来。 现下她身体虚弱,这一击更是耗尽全身的力气。半月之蝇,皮下作痛,冲击大脑,让上官浅倒回被子里。 “你也是……”无锋。可我并未答话,只是让手指搭在她的手腕处,随之而来,一阵清凉逐渐缓解体内的灼热。 被上官浅抓住手,手心贴合,灼热的感觉消解得更快。看着她的举动,我抽动手,但失败了。 “我劝你不要这么做,不然……下一次你受得住吗?”是指体内的灼烧感。半月之蝇发作有个循序渐进的过程, 热感也是由浅及深,然后一阵一阵的循环继续。不过还好,半月之蝇只在夜晚发作,让他们在白日得到喘息时间, 也算是制作者的让步。 “你为何无事?”上官浅疑惑,看着我依旧行动自如,面色正常。让她更为怀疑的是,为何两人的触碰会使半月之蝇发作减弱。 但可以肯定的是,她与半蝇之蝇一定联系颇深,甚至可以设想她就是……越想,看向我的眼神变得慎重。 “因为……想知道?”微微一笑,但没有明说,“那里控制类药物不止一种,我服用的药物正好与你们相克。” “但有个缺点,就是……” “是……什么?”上官浅的手被我放下,用帕子帮她把汗水擦掉,“如果你一直拉着我不放开,大概会喜欢上这种感觉。” 耍流氓是不是!? “你说笑的吧。”上官浅忍住脱出口的话语,换了一种委婉的表达方式,愈发像她伪装后的模样。 “我的意思是……会成瘾。” 寒月蛊与火灼蝇。相互压制,但接触时间久了,会单方面成瘾。 “你就这么出去。”? 撑起身体,上官浅看着她的背影,以及正要推开门的动作,“角宫守卫森严,你这样,他们难保不会怀疑。” “我只是来看看,究竟是怎样的人才会得到角公子的青睐。”转身微微笑道,“现在已经看过了,上官姑娘确实让人喜欢。” 情伤之人做出什么都不意外,毕竟情绪不稳定。 声音陡然加大,足够让门外的人听见。偷偷将障象术去了,我打开门,微笑迎接站在门前的宫尚角,还有宫远徵。 宫远徵移开视线,抱臂站着无奈撇撇嘴,转过身背对我们。 “这都入夜了,阿宥姑娘怎么有空到角宫来。” “我来之时,侍卫已经通传。角公子还特意过来,莫不是担心我伤害上官姑娘。” 微微俯身,关上她的房间门。 “还是不要打扰上官姑娘了,或许她现在心情不太好。”温温柔柔的声音,话语间信息量巨大,就是不知道上官姑娘的心情不好是我来之前有的,还是来之后有的。 安安静静的外表,很难让人将她与矛盾一词联系起来,但事情就这样发生了。宫尚角垂眸,沉声对我说道: “阿宥,你太不懂事了。” “我知道,没有下一次了。”温柔笑道,我掠过他的视线,移向身后。宫远徵已转过来,目光移动,错过我,看向自己的哥哥。 “角公子,那我便告辞了。” 低眸浅笑安然无恙,转身看向窗子,房间内上官浅慢慢躺下,视线模糊,帘子被放下,挡住…… 一次又一次,感到失望。宫尚角看着她离去的背影,心里万语被咽下, 终是庄周梦、化蝶飞,梦中之人终是现实比不上的。 , 宫尚角执意娶到旧尘山谷的那个女子,在他据理力争之下终于让老执刃松口,让她以待嫁新娘的身份嫁入宫门。 可是还未等他归来,那女子进入宫门的第一天便因为旁人下得剧毒,终使她中毒而亡。七窍流血而亡,死状极其凄惨。 直到宫尚角从睡梦中醒来,仍能感受到从心底里涌出的悲痛。从此便依着梦里的路线,确实在禹城找到一个人,同样的装束,相同的模样,却是不同的感觉。 但宫尚角还是把她带回了旧尘山谷,就此安放在自己能保护的范围之内。他没有再去刻意接近她,除了最初几次的试探。 他以为不再靠近,只在心中将那个消失的身影藏起。可是……宫唤羽,知道了她,告诉了老执刃,最终…还是…进了宫门之中。 可她,也似寻常女子,会吃醋,会做出近似于挑衅的行为,向他所选择的新娘。 “我以为我是不同的。”在她看向他的每一次眼神,都是在流露出这样的想法。但在刚刚,失望一闪而过,她说, “从始至终,我们从没有接近过。” 可是梦似梦,梦却也不是梦。假亦真时真亦假,有时你以为的梦中世界往往是真实的,而所谓的现实未尝不是别人为你编织的一场梦。 衪终是,掐断两人之间的缘,那分也随之消散。 , 可宫远徵追了出来,我原以为他会留在角宫,陪在他哥哥身边。除了待在旧尘山谷时,我未遮掩过自己的外在。 自从来到宫门后,为了降低存在感,便让自己在别人眼中变得愈发普通。但是这种 (其实女主原外形超绝吸引力,压制过后,面容同样秀美,这只是她眼中以为的普通。) 掩面的术法有个缺陷,被我用凝玉救治过的人,对其抵抗力会增强。眼中我的形象会更趋近于原本。 , 房间内,听着外面的说话声音消失,上官浅慢慢睁开眼睛。 作为一个细作,心软是在任务中最大的忌讳。可那个人还是心软,不然也不会趁着夜色,来到上官浅的房内,为输送内力。 不过,也恰恰是温柔刀,更加磨人致命。对此,上官浅颇为感触,也颇有一些心得。 。 “徵宫事务繁忙,我作为宫主,自然要担好最基本的责任。” 简单地解释清楚,宫远徵挑挑眉,抱臂站住,停住脚步。“倒是你……是不是太过清闲,不然怎么去角宫… …去找上官浅的麻烦。”向前起步,身影慢慢压迫而来。 “平时看你只专注于医理,还以为你真的什么都不在乎。”宫远徵越发靠近,“我怎么就没看出你对我哥哥有多喜欢,反而是有其他心思。” 我只能向后退一步。 可道路被横亘的木板挡住,没有别的出口能从这狭窄的空隙里逃出来。 不知什么时候,他似乎从这种行为中得了乐趣,一定要把我困在死角中不得出路。 真是奇怪的行为。 房间内, 我伸出手指,抵着他的肩膀,将他推离到合适的距离,宫远徵不再有动作,顺着力道离开。这才放心下来。 徵宫中,我找了本医书,坐在桌前,端正态度,平和自己的心情,仔细地翻阅里面的内容。而宫远徵在修补一提灯笼。 桌上是一碟鱼饲料,我放下医书,扶着栏杆,看着水面游动的小鱼儿,鱼群中又出现了几条黑色的。 捏着几粒,将它们洒入水中,果然就看见鱼儿们在争抢食物。在澄清的带着温度的泉水中,浮水植翠绿得不像在寒冬腊月之中。 俯身拨动水面,泛起阵阵涟漪,长发从肩头垂落下来,却也刚好未及水面。停住动作,看着其中缠绵在一起的生命,拿起一片树叶遮挡住。 红珠耳饰垂在侧面,鬓间发丝垂落遮住眼里的情绪,水珠顺着手指滴落,粉透的指尖微动,某一瞬间,感觉到一股熟悉的吸引。而这股吸引,像是…… 当初自己当掉的那枚玉佩。 , 在这棵茁壮生长的大树下,宫远徵坐于早已置设好的桌椅前,专注于修补着破损的灯笼。却一不小心,手指被利草划破, 血液顺着手掌流下来,滴在腰间的布袋表面,而上面的渍迹却在下一秒消失不见。 玉佩隐于布袋中,光泽泛起,却也短暂……秋冬意萧条,心中亦泛愁,苦寻觅乐,只在此时此刻。 用帕子将手上的血液擦拭去,留下裸露划破的痕迹。捏住他的手指,将药粉洒上去,吹掉多余的药末,用绷带缠住,遮挡住伤口。 同坐在桌前一侧,我把制定花灯的材料挑出来,按着书上的制作方法,慢慢将花灯做出个形态来。 “我将破损的绳子换掉了,还有受潮的地方,已经将它们处理干净了。”宫远徵不好意思地解释道,面上含期待,“阿宥,你觉得我哥会开心吗?” 我看着桌子上灯笼焕然一新的样子,指着上面的墨迹,“那这里呢?不也一并处理么。”宫门潮气重,木头受损也无可避免。 “留着吧,不然到时候我哥会生气的。”宫远徵摸着上面修理好的地方,慢慢开囗道:“而且……有些回忆可以增加,却是不可以被替代的。” 我将自己正在做的花灯捧到他面前,“你喜欢什么样的?” 我喜欢你这样的。 “我喜欢……”你,不对不对。被笑容晃了眼,宫远徵移开视线,目光飘忽,突然被水中游动的鱼儿吸引, 他看去,一黑一金,畅游。 “……金鱼。” “那什么颜色好?”将盛着颜料的白瓷盘拿出来,手中执画笔,作势就要沾水的动作停住,转头询问。 “红色的吧。”红玉耳饰摇曳在侧,白皙的面颊,浅红的唇色。 在暖白的灯光下,灵动鲜活的金鱼跃然纸上,与一条黑色的小鱼儿游戏在一起, 水波泛涟漪,情动未定此。 鱼儿背后的灯纸上,只是几句断词。 “你要不先吃点儿东西。” 夜晚,她俯在桌前,面前铺着一张纸,上面只写着几个字。 宫远徵拾起掉落的纸张,看着上面写着的几句话。 “犹忆往昔,江南风貌。鹊燕低飞,细雨将临。” …… “我亦叹起,思故往之所思,念以往她所念。”屋外雨蒙满,水流顺檐下,宫远徵看着手中的玉佩,倚着屋檐思绪又回到曾经…… 而如今, 一切空惘。 “远徵,你一直站着做什么。”屋外走进来一个人,是出使外务归来的宫尚角。他看着徵宫内,站在栏杆前一直注视泉中景观的宫远徵。 宫远徵听到宫尚角的呼唤,猛然注意到自己处于室内之中。他回过神来,手臂放下,转过身看到归来的宫尚角。 “哥哥,”在宫远徵眼前,是年轻时候的宫尚角。“你回来了。” “远徵弟弟,怎么看着心情不太好。”宫尚角压缩休息时间,紧赶慢赶终于赶回来,是为了宫远徵的生辰。 “哥,我没事,只是昨夜没有休息好。”宫远徵解释道,将热好的茶水倒入杯中,递给对面的宫尚角。 “哥哥这次怎么回来这么早。” “自然是因为有人的生辰快到了。”宫尚角面带笑意,将一雕刻花纹的木盒放在桌上,推至宫远徵面前。 “这是…什么?”宫远徵打开盒子的盖子,一枚品质上佳的玉佩就躺在里面。 好生眼熟的模样。 宫远徵将玉佩拿在手中,喜悦露于面上,心中却生出疑惑。他应该未见过这枚玉佩,为何会有这样的念头。 “还有两年,远徵你就是大人了。” “等以后,哥哥带你去外面看看……” , “空商绝雨眠,年华弹指老。” 宫远徵放下纸张,将她写的几句续上,“还望今朝,旧谷岁月。” 写到这里,思绪却又顿住。宫远徵抬眼转向窗口,灯盏的穗子随风飘起, “明灯将至,我亦悠然。” 。 我直起身体,把酸麻的手臂放下,抬眼看向不远处书桌前的宫远徵,神情专注。 然而夜晚将至,徵宫灯火通明,伏案桌前,映入眼帘是一盘精致的糕点。 轻捻起,然后一整个塞进口中…… 第45章 上元佳节? 一身红色衣裙,罩着黑色外衫,戴着绿玉耳饰,捧着一荷叶灯,放入水中。我蹲在岸边,伸手拨动水面,让河灯随着水流动向远…… 上元节,同庆贺。 今日上元佳节,城中倒是热闹非凡。这条深入城域的河道,修缮过的梁桥横在水上供行人通路。 一旁也有怀着期盼的少男少女,许下愿望后放逐河中灯盏,红的,泛黄的花形河灯,盛着小的蜡烛,火苗明明灭灭,将节日的气氛渲染出来。 城中商贩为了赚钱,又想出各种庆祝节日的各种活动。他们在铺子门口,竖起活动门牌,通过猜灯笼,剪年画,还有捏面人等项目,参与自愿付出钱财进行体验, 有成绩,或作品突出者可分别获得不同颜色的小花。这些小花可以兑换商铺中罗列的商品,将它们送给朋友,亲人,或爱人, 代表自己的心意。 但大数游玩的人,赢得了花束之后就不再继续,他们将花留着, 或是送与萍水相逢的有缘(元)之人。 将其吹得天花乱坠,吸引各地来往的游人。怪不得我见他(她)们手中都拿着一枝花,但颜色或不相同。 中心最高楼阁,钟鼓鸣响起,时辰到。瞬间夜幕中,烟花绽放,爆竹鸣响,我提着衣裙,小跑向最繁华的街道靠近。 那里楼阁群起,挂着多样的彩灯。穿梭在人群,偶然遇见有人已经开始将孔明灯放升至空中。还有皮影戏小剧院,孩童围在光幕前,看着里面的小人打架。 这里倒是能看见一对对璧人,相携同游在上元佳会。倒是,热闹非凡。 同戴面具的女子男子走动间相撞在一起,眼神相对时,一段缘起。扶着栏杆,俯身看到这一情景,也不禁笑意萌生。 一众文人墨客聚于此地,同友人互出谜语赢好彩头。路过此处,写下谜语后,将呈着谜语木牌挂在木墙,让它等待有缘人。 顺着桥上看风景,却不知也成为景中之一。游船从桥下驶过,有人坐于船舟之中演奏乐曲,为本就浓彩的氛围更添一抹颜色。 将旁人递来的新一枝花拿在手中,逐渐凑出一捧艳丽夺目的花束。我把它捧在怀中,将其中一枝扔向船里, 恰好落在一名吹笛的青衣男子怀中。那人抬眸,清俊的外貌吸引人眼球。旁边女孩们的尖叫,逗得站在岸边听曲的人欢笑声不断。我转回身, 微微一笑,留下背影朝向桥尾。在人群中穿行,将每枝花赠与看到的合眼缘的女孩,直到手中再无一物。 街上,突然奏起一阵乐声,四周的行人散向外围,我随着他们退行。这时从两侧的房间里,一队队舞姬穿着白衣绣着金纹的舞裙,轻步入场,摆出最优美的姿态。 不知何时,我已经站在观赏者最前列,或是被人推出来的。最后入场的是穿着同样色系但衣裙更华丽的主舞者,她手中捏着一枚鲜红的绣锦绒花,以此为主, 开始排练已久的舞蹈。旋身转衣裙,摆出涟漪,手指纤巧被鲜红衬得更为莹白,如花绽放,笑眼颜颜的情态, 同庆节日的美好。 此时,乐曲行进到最尾端,绣花被抛出,向人群飞过来。粉色的花中鲜红颇为显眼,我抬手将它握在手心里, 眼中最后是她回身后的一抹笑容。情不自禁,眼中笑意显露,转身离开这里。 墨色长发随风飘扬,黑衣遮不住红裙的鲜华,走路过身,亦是风景美如画,止不住的吸引着…… 抬腿踏出这一番地界,一切繁华落尽,眼中灯火阑珊的景象不再,随之而来便是夜色笼罩的寂静世界。 耳边空荡荡的,抬手触摸,饰品消失不见。提起一盏灯,照在回去的路上,道路旁栽种的树木已成林,时不时从深处传来自然的呼唤声,比如猫头鹰的咕叫声。 可远处又出现了另外一盏泛着明亮的灯,正朝着这里靠近。轻悄的脚步声传入耳边,我停下来,站在原地。 两盏灯靠近,环境的黑夜被驱散,我也看清了过来的人。 是文潇和裴思婧。 “是你们啊。”我捂着胸口,松了一口气。“怎么先过来了。” “看来阿婧说得没错。”文潇面上温和笑容,调侃时看了一眼裴思婧。 “阿宥……你是不是怕黑啊。” 哦(二声),我知道了。移目看向裴思婧,她则是摸了摸鼻子,然后接过我手里提着的饭盒。 “多谢你们挂念我哦。”站在她们身边,情不自禁,一人一个亲亲。 “阿宥……你还是这么可爱。”文潇捏捏她的脸颊,和裴思婧对了个眼神,裴思婧了然一笑,捏住另一边。 “好么好么,我错了。”我揉揉自己的脸,无奈解释道:“我不是看今夜是上元节,就想着去城中搞点好吃的,我们也过个好年。。……你们说对不对。” 灯盏凭空浮起,我搂住她们的胳膊,一本正经的样子仿佛真的如此。文潇笑着点点头,“特别对,不过回去之后,希望赵远舟他们也能相信你的话。” “啊哈哈……那是当然啦。”心虚移开目光,打着哈哈,然后“……你们会帮我的对吧。”偷偷戳戳裴思婧的手, “……”裴思婧心软地点点头。抓住她,不让人再乱动。 “阿宥,我们走吧。”文潇对我说, 而我向她们点点头,笑容灿烂。我依旧在黑夜中前行,不过此时…… 不再是独自一人,而且现在前方也有照亮路途的明灯。 , “今夜上元佳节,圆月当空,也当庆祝一番。”露台之上,四方竹台,也有四个人坐在一起。赵远舟率先开口,在寂静安宁的林中院落,颇为清晰。 “明月,清风,皆可下酒。”卓翼宸承下一句,顺势将话台子搭起来。白玖趴在桌子上,无聊地用手指拨弄击鼓的小棍。 “她们怎么还没回来啊——”声音拉长,在远处逐渐响起脚步声时暂停。英磊站起来,手举在额前,努力辨认,然后兴奋地说道:“她们回来了。” 白玖离开趴着的姿势,站起来向我们这个方向招手。 依着那个活动的人影,我们看到了他们所在的方位。 “可只有酒,没有餐食怎么行呢?”文潇将那两盏灯挂在旁边的扶栏上,暖盈盈的光亮凭添一些氛围。 “你们瞧瞧…这是什么?”我从文潇和裴思婧身后跳出来,将食盒抱出来,放在一旁的小台上。 “阿宥姐姐,你终于回来啦!我还以为你又跑……”了呢? 我捂住白玖少年的嘴巴,顺势坐在木凳上,故作自然的样子,说道:“小孩瞎说,我怎么会走呢?” 威胁似地笑着看向白玖,在他点点头后,安慰地揉揉他的脑袋。赵远舟和卓翼宸对视一眼,随后决定暂时放过她。 英磊注意到我今日的装扮不同以往,于是好奇问道:“阿宥,你头上的是什么?” “什么?”我伸手到脑后,取下来发现是一支鲜红的绒花簪。看来又是一个小礼物。反应过来,重新插回头发上。 “这是我专门为这身衣服搭的,怎么样好看吗?”在空旷的平地转了一圈,红裙泛起,涟漪入眼中。 卓翼宸看见,夜色中最明艳的色彩,美丽的本身大概就是她这样的存在。 我还在等待他们的回答,“说啊,不要让我这么尴尬。”视线移向文潇,忍不住瘪嘴。解围就在一瞬间, “好看。”裴思婧率先回答道,稍后果然收获到我赞赏的目光,还是我裴姐有眼光。 我重新坐在位置,挑挑眉,戳了一下还在出神的这个人,都怪他,都怪他。 还不动,正当我还要继续动作时, “好像……还少了一支歌舞助兴。”看到这么赵远舟低声咳了一声,我识趣地放下手。 还是我大哥好。脸上笑容恢复,看向对面时,与卓翼宸的视线对上,向他点点头。 白玖少年在一旁,和恢复过来的英磊对视,打击乐器被拾起,鼓声响起。我和文潇对视一眼,下一秒同时默契的起哄, “一起来,来一个。”话虽这么说,但我的视线范围在赵远舟和卓翼宸之间徘徊。 注意到我们调侃的目光,“那我们先来。”赵远舟起身,顺便拉起了卓翼宸,当然他也不会反对啦。 , 难得看到他们的伞舞和舞剑。两人的长袖随着动作舞动,长剑与伞撑起的瞬间交挥在一起,又默契,配合又好看。 我就贡献一个笛声奏乐好了。轻扬又悦耳,与鼓乐交映在一起,随着节奏摇晃身体,眼睛轻轻眯起来, 脸上笑容轻松又悦然。而且还带着些醉酒的迷蒙欲欲昏睡之意, 悠扬的笛声停下,身体不受控制地趴向前方,幸好被人托住脑袋。赵远舟扶住她的脑袋,防止磕到桌角。 笛子从手中滚落,但也及时被接住,卓翼宸将它放在桌子上。文潇也喝醉了,她正缠在裴思婧身边,不停说着醉话。 裴姐捂住脑袋,听着文潇的唠叨,时不时点头,有时又摇摇头。反正都是一副酒醉的模样。不过因为…… 白玖少年还小,只是让他尝了尝味道。现在他正在向醉酒的英磊捣蛋,但是把他惹烦,于是开始了一场追逐战。 “翼大哥,救命啊!” 听到声音,我猛得惊醉,“怎么了怎么了。”看到是他们,随后觉得没什么意思,但是……正好能抱个“仇”。 然后拿起桌上的笛子,也加入了这场追逐战。“喂,你路都走不稳……” 赵远舟看着已经跑远的人,歪七扭八的路线,又转头看向不同以往,而且还有些唠叨的文潇,忍不住叹息一声即将面临的惨不忍睹的局面。 不过,幸好,还有人陪着我。看着还端坐在侧的卓翼宸,心里还是有点欣慰的。 可是……下一秒, 刚还有让他欣慰的人,“啪”地一声趴在桌子上,睡了过去。这一瞬间, 一点儿欣慰也荡然无存。 于是在“别跑”的我与白玖和英磊的追逐战的背景声中,文潇抱着裴思婧,两人的说话声中,而且说到深处,还传来哽咽声。 只看着她们的表情,也许会被感染,但是听到她们说话的内容,你只会感到十分无奈。因为文潇说:“阿婧,你为什么不承认我是一只小蘑菇?” “你是。” “那你是一只小蘑菇吗?” “……”,裴思婧陷入思考中。“…我也不知道。” 赵远舟看着没有一点儿意识的卓翼宸,无奈地端起茶杯, 开始欣赏这样喧闹热闹的场景, 喝着茶水…… , 可是前面的英磊被石头绊倒,摔在地上,就再没有动作。我努力稳住身体,和走过白玖少年一起蹲下观察他的状态。 戳戳他的脑袋,没有反应,但是探到他平稳的呼吸,才知道, “原来他睡着了。” “阿宥姐姐,你没事吧。”看到我脸上没有表情,但听到贼兮兮的笑声后,白玖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小玖啊,你是不是姐姐的好弟弟?” “放心吧,阿宥姐姐。我绝对不告诉他。”白玖急忙向我表明自己的立场。 “好哒。” , 于是第二天, “阿宥,你出来。”英磊跑到屋外,呼喊我的名字,因为他发现自己脸上是被画上去的透红的腮红。 “傻子才出去。” 此时我已经找到一个绝佳的躲避位置,卓翼宸的房间里,一张书桌靠着墙角放置,上面有桌布遮挡。 “卓兄,你看到阿宥了吗?” “未曾。”卓翼宸坐在书桌前,面前放着纸张,好像正在专注什么事情。 等英磊离开,我扯了扯他的衣摆,“好阿兄,感谢你。”双手合住,膜拜的姿势,搭在他的膝盖处。 “我没有妹妹。” “那…好阿翼?” “嗯。” 喜欢这个称呼么?我眨眨眼睛。 第46章 云之羽 35 今日…是上元佳节,但在宫门之中,显得有些冷清。寂静的房间里只有茶水倾倒的声响,放下茶壶,我端着下巴,静静地看着翻腾着水雾的水池, 碧绿茂盛的大树不辨真假。 面前摆着棋盘,两个木碗中放着黑白两种色系的棋子。将黑色的棋子率先放在棋盘中,白色棋子乘盛追击,直到棋盘上面逐渐铺满,相互压迫的局势, 出现在眼前。 药铺里,药炉中汤药翻滚,我起身,将白布放在盖子上,捏住顶端掀开,看着汤药的状态,将炉火灭掉,隔着厚实的布料,握住把手,倒进碗里。 分成两份,我端起放在托盘里,向里室走去。等它们温度降下,我将一碗倒进泥土里面,随后看着面前还未开的出云重莲,无聊地发起呆。 直到另一碗也降到适宜的温度,我将它倒进另一边的盆栽中,顺便清理了一下上面的琐碎渣渍。 指尖稍用力,一滴血液滴入其中,很快消失不见。将空碗重新放回托盘里,白布里盛着滤出来的药渍,我把这些东西集中收好,准备稍后把埋进后院的土壤中。 坐在这里发呆,注视着挂在上方的胖圆灯,呈着两条戏水的小鱼儿。 我画得还挺好看的嘛。忍不住面上笑意,趴在桌子上,慢慢捡起白色的棋子。直到所有的棋子被收起,把它们放在置物架上。 , 我再等, 等人过来。 “姑娘,徵公子出事了。” 人来了。急忙拿起药箱,奔跑着向医馆跑去。用最快的速度,急促的喘息声响彻在耳边,但一切都被抛在脑后。 “快给我拿一根野山参,快…”宫远徵抓住侍卫的手腕,强忍着痛苦吩咐道。 “阿宥姑娘来了没?”有屋内的大夫急切问道,“拿止血的白霜粉过来。”同一时间,另一个人说。 “别告诉她,快取。”握紧旁边人制扼自己的手,宫远徵咬住放在嘴边的野山参,鲜血控制不住从口中喷出来。 我推开医馆的门,快速将药瓶取出来。跑进内室里,便看到宫远徵躺在床板,身受重伤还在指挥旁边的大夫动手取物。 宫远徵躺着,闭眸,眼里的痛苦被掩盖。“都出去。” 将药丸喂进宫远徵口中,下一秒药丸快速融解,很快人便失去意识。侍卫将门带上,我背对着门,没有看到他复杂的眼神。因为那一瞬间,我的样子像极了宫尚角。 设了隔绝的术法,包括声音和一些脏物。我将宫远徵的身体定格在这一瞬间,整个身体静止住。用镊子夹着碎瓷片,谨慎地拔出来。血不流,息也停止,短暂地停止这个房内的时间,而自己不受拘束。 用利刃划破手心,血液流淌,不断地滴在玉佩之上,玉佩表面血液消失,融入其中,积蓄力量。这玉佩就是他身上携带的那块,初使者是我自己,现在属于他。 宫远徵的血液滴入过玉佩,通过这个媒介,将我与他联系在一起。我能够感受到他的生命力正在快速消失,不单单是这次伤的影响,还有以往试毒解毒时身体里留下的残余毒素,此时可迅速上泛也在瓦解他的身体防线。 他现在年龄尚小,身体可以抵挡得住,但是如果一直按照这样残害身体的方式继续制毒解毒,或许在四十岁以后,身体就要垮下来,可能连寿命也会因此受影响。 以玉佩为媒介,放在宫远徵的手心里,我握住他的手,玉佩夹在两人手心,将生命力传入他的身体之中。然后锁住,不让它们轻易流逝。 这属于我暂时借给他的,用于保命,以后等到合适的时机,得再拿回来。毕竟每个人的生命因子不同,不能强融,但短期暂时提着气力还是可以的。 等宫远徵自己养好身体后,生命力渐渐浓郁起来,我也就能取回来了。正好也趁着这个机会,把他体内的暗伤毒素之类的东西都搞掉。 浅浅尝试一下吧。 血液还在流淌,躺在床上的人脸色苍白,但床边倚靠的人也不多承让。时间恢复,他痛苦的脸色渐渐变得平稳,但脸上还有些苍白。 以血液为媒,画个召引符,面前余光泛起,两枚凝玉卵形同时出现。只是为什么是两颗,也顾不得自己多思考, 将它们融入体内,莹白的光泽治愈面前人的身体,而且也把我手心里的伤痕给治好了。胸口深处被损伤的心脉之处慢慢愈合,只留下外表看起来还狰狞的伤口。 年轻人嘛,恢复力还是杠杠滴。将他的里衣掀开,在伤口处设下障眼法,装作还存在的伤。把胸口上的伤口包扎好,然后用绷带缠上, 让他重新躺回床上,我把毛巾打湿,将宫远徵脸上还有身上的血迹擦干净。 呼吸渐稳,将探鼻息的手指收回。玉佩被放进布袋里面,放在枕头边上。 随后我解除隔绝之术,走到门前,一把推开门。外面站着很多人,大夫,侍卫,还有宫尚角,担忧的神色在他们脸上。 “他还没醒,进来一些人为徵公子换件衣服吧。”我关上门,走上前,向这里身份最高的人行了一礼, 苍白的脸色,无意的眼神,只留下这句话,便带着自己的药箱离开这里。药馆外,侍女担忧地等着这里。 我勉强地朝她笑了一下,她扶住我的胳膊,然后两个人一起慢慢走回去。 “阿宥姑娘,你身体还好吗?要不要让大夫好好看一下。”侍女名叫小宴,是个善良的姑娘。 “不必了,我去休息一下就好。”浑身虚弱无力,现在的自己就只想睡觉。 , 第二天清晨,医馆内。 “一夜没睡啊。”端着茶碗,放在宫尚角面前。“喝点茶提提神。” 刚刚熬好的汤药此时还泛着热气,在托盘中光映之下反出亮明。“等半炷香,再喂给他喝下。”他指宫远徵。 桌上面放着宫远徵给宫尚角做的龙形花灯,我看着宫尚角眼下青黑,奇怪地瞅了他一眼。 “远徵中间醒来一次,” “我给他下了晕药,睡的时间长些,恢复得也快。”端起茶碗,宫尚角的动作暂停,“阿宥,我可以相信你吗。” 轻而易举的下药,这次是迷药,那下次会是毒药吗? 闻言,我的脸上不禁起了笑意,无奈解释道:“我从不制毒。”端起自己面前的茶碗,将其喝下去,随后站起身来, 取了柜子上的鱼食向外面走去。留下宫尚角在原地,看着面前的这碗的药茶,于是喝了下去。 半炷香已过,我看着下方水池里的几条小鱼,不禁细品它们之间的关系。这几天,似乎又多了几条小鱼呢。 我望着其中唯一一条红色的金鱼,被几条小黑鱼纠缠,两条小白还在观望,不过其中一条也有跃跃欲试的动作。 一条偏金的从远处游过来,我俯下身,伸手拨动水面,将鱼食洒在周围,手中递向唯一的小红。 水中倒映着我的脸,红色的耳饰微微颤动,看着自己的脸,笑意浮现在面上。不过这时,一个暖白衣衫的男子,他的面容同样倒映在水中。 笑意消失,面上是谨慎。 “你……是来找徵公子的么。”未曾见过的人,但瞧着面善。那人站着,将手里的信件拿出来, “我找阿宥。” 月公子被月长老从后山唤到前山,说是有要事交给他。在来到前山之前,雪重子写了一封信,让月公子帮忙交给徵宫中一个叫做阿宥的人。 “你们……都与前山有联系?”月公子感觉自己被花雪三人抛弃了。结果只得到 花公子,雪重子和雪公子三人同步喝茶转移话题的回应。 “这个味道挺不错的。”雪公子捻起一块茶酥,是花公子从前山带回来的。雪重子从袖中拿出一封信, “你既然去前山,那顺便帮我送一封信可好?”闻言,月公子调侃道:“雪重子,真把人物尽其用啊。” “是给阿宥的吗?”雪公子直将名字说出来,搞得花公子的动作有一瞬间错乱。月公子注意到,他挑挑眉,看着雪重子,但他这样说: “听起来像个女孩子的名字,花公子你认识吗?”花公子没有想到会扯到自己,他故作轻松道,把杯子放下,“我听前山的人说起过, 会医,而且医术高明,就是喜欢钻研各种奇怪的药品。” “就像上次你说的,月长老派人送来的,说在短时能吊住濒死之人性命的药,好像就是她送去长老院的。” “原来是她,那我倒是有所耳闻。” “但…雪重子你们,”月公子思索,然后继续说:“我只是想不通,前山与后山之间守卫森严,寻常人进不来。 你们是怎么扯上关系的。”. “雪公子,去把那盆花拿过来吧。” 将杯子放下,雪重子看向旁边的雪公子。而听到这句话的雪公子,终于忍不住脸上的笑容,他快速起身,跑向屋中, 还留下一句:“我马上回来。” 月公子看向雪重子,而那个人只是微微笑,他说:“秘密。” , “你是后山的人。”站在面前的,是后山之中,我唯一没有见过的人, 也就是花雪月中的月公子。 看着递于面前的信件,上面的图案异常熟悉。“是雪重子。”月公子将信交给我后,解释道:“他给你的。” 拿在手里,取出信纸,看着上面的内容,忍不住挑挑眉。视线从纸张移到面前的人身上,再回到纸上,这样重复几次, 招得月公子生了好奇心。 于是他说:“可有什么不对的地方。” “并没有。”我将东西收入袖子里,绕到他身后,向里室走去。 “不知公子此行,可是要去找月长老。”在得到他的肯定答复后,我心中了解。 便说:“公子请稍等一下。” 留他在原地, 只是没想到月公子跟过来,停在门口时,就看到里室内的泛着月白光泽的出云重莲。“原来……这就是” 出云重莲。 底层的木盒被拿出来,用剪刀将木盆种植的玉凝草挑开,取了成熟的一朵, 落了下来被及时接住,倒进盒中。 “这是月长老需要的东西。”我将盖子扣起来,递给他。 “公子此行之后是要回后山吗?” “自然,虽然不知道月长老叫我过来是为了什么,但肯定是有原因。”相当于说了一句废话,月公子微微垂眸,将盒子接过来。 “姑娘可否告诉我,雪重子与你的关系。”缓缓抬眸,眼中出现女子的身影,目光投向时还有一丝压迫。 “是故交。”将剪刀放回去,微微一笑,却不再望向他。“月公子今日怕是回不去后山。 等过几天,公子再来时,麻烦派人提前告诉我一声。有些东西还要准备一下,到时候可能需要公子的帮忙。” “你怎么知道,我还会过来。” “帮人帮到底,月公子。”眼眸含笑,温柔如水,带着些调侃的意味。却看到他移开视线,偏移头,侧过身体。 “到时候再说。” 脚步声渐渐远去,我抹掉手上的红颜料,眼里情绪波动不再。看来还是得找机会出去一趟。 云为衫,这个时辰应该回来了吧。 想起来,昨晚她与宫子羽出宫门去外面过上元灯节,希望玩得尽兴。 昨晚,旧尘山谷,万花楼中。 “你们很闲吗?”紫衣倒了茶水在盆中,无语地看向坐在一旁的万俟哀和悲旭, 她将茶杯放好,重新倒了一杯置于桌前。腾腾地冒着热气,水雾翻滚,迷蒙周围人的面容。 “今日是取药的日子不错,可在宫门中执行任务的不止她一人。” 玩什么痴情等待啊,都过时了好么。紫衣遮住下半脸,眼睛眯起,无声地嘲笑这两个粗糙的男人。 当然,寒衣客最粗糙。自然地放下衣袖,紫衣端起茶杯,慢慢品味。 “行啦,这次虽然也是寒鸦肆的人,但不是她。” “快走吧。”听到赶人,万俟哀无趣地站起身,向前几步,他倚在窗户,当看到一个陌生的红衣女子,飞快隐藏起来。 不是。他眼神示意另一边的悲旭,两人离开窗户那里。 “再等等。”裴旭说道,只是还没说完, “等什么呀,去隔壁房间待着,叫你们的时候再过来。”紫衣朝他们呛声,直接把他们堵回去。 “吓到魑级的小刺客怎么办?” “妇人之…”但没说完,就被打断,手动。裴旭捂住他的嘴巴,万侯哀听到他说: “嘴臭…不要讲。” , 云为衫跟着隐于人海中的寒鸦肆,朝目标地挪步。手中握紧她给自己的药瓶, 犹记得她的嘱咐, 把它交上去,连同宫远徵的暗器残片,会更有用处。 于是在到达最后的地方,也就是万花楼,云为衫与紫衣碰面。暗器残片, 还有一只玉瓶。 “她让我交给你们。” “你说的那个她,我们认识吗?”紫衣微微一笑,示意寒鸦肆去拿。 “解药。”云为衫按住,她的意思是拿解药交换。只是寒鸦肆虽未答话,脸上的表情倒是很欣慰。 , 紫衣将药瓶打开,一时屋子里弥漫出清薄的香气,房间里站着的三人, 其中一个人是宫子羽,只见他的意识在闻到香味的一瞬间便消磨殆尽。宫子羽呆愣愣站着,背对着窗户, 外面的人看不清里面的景象。 “她竟然连这一层都想到了。”紫衣的声音响起来,眼里看向云为衫时还带了些玩味。 她竟然连这一层都想到了,云为衫看着面前毫无知觉的宫子羽, 心中逐渐对她升起忌惮。 “这东西我用不到,你拿回去。”将瓶子递给云为衫,紫衣看向宫子羽时,他无聚焦的瞳孔。 “看来她为你想得周全。”扶着云为衫的肩膀,紫衣目光幽深,声音低雅。 “宫子羽醒来之时,记忆会回到半个时辰之前,想想那个时候,你们在哪里。” “我明白了。”收好解药,将药瓶收好,云为衫俯身后,牵着宫子羽下楼。我控制住他的身体,以……他的视线范围来观察周遭。 这是来到万花楼了呢。在宫子羽脑中,为他编织好记忆。我回握住云为衫,在她有些惊恐的眼神,轻轻拍拍她的手。 云为衫惊于宫子羽清醒的快速,但随后她发现此时的宫子羽…… 好生奇怪。而且,与紫衣说得不同。 “你怎么了,阿云。” 熟悉的言语,陌生的姿态。此时的宫子羽整个人充满高智的感觉,但眼神依旧柔和。走出万花楼,和云为衫并排一起,身后跟着几名侍卫。 但其实紫衣说得也没有错,只是这瓶易魂香我稍微改良了一波儿,半个时辰后他才会清醒。 但被编织的记忆还是要亲身经历一遍的,这算是这个术法的局限。云为衫的行动有些僵硬,被握住的手不敢动弹,因为此时宫子羽给她的感觉奇特而微妙, 但是……不讨厌。是的,不讨厌。 “阿云今日戴的白玉项链格外好看。”漫不经心的开口道,停在一个小摊前,将桌上搁着的红珠银刻耳饰拿起来, 放在云为衫耳边,观赏比较一下。 “包起来。”随后吩咐侍卫付钱买下。“会不会太破费了,我平日也戴不了这么多。”听见云为衫这么说, 宫子羽看着面前的人,笑着但毫不犹豫拒绝云为衫,因为他说:“阿云戴这些首饰很好看。而且,尤其是像阿云这么漂亮的女孩子,我见了也心生欢喜。” 不由地,云为衫红了耳朵,温柔的笑起来,他怎么突然这么花言巧语。想收回手,但没用,依旧被人牢牢握在手心里。 云为衫抬眸看着面前的宫子羽,他此时此刻的神态像极了某个人,像一个她觉得不敢相信的人。 “再去逛逛别的地方吧。” 难道被催眠之后的人的性格会向药物的制作者靠近吗?云为衫觉得眼前的宫子羽,此时他的性格,莫名在向阿宥靠近。 好像也不错?。 第47章 云之羽 36 厨房里,宽长的袖子被撸到肘弯之上,额间的头发全被梳到脑后,露出光洁的额头。垂着脑袋,学着旁边上官浅揉面的手法,认真而专注。 “阿宥姑娘,做这些又是为谁呢?”听到上官浅的话,手中揉面的动作停顿一下,我转过来视线面对她。话到嘴边,留有三分。 只是微微笑一下,并不直作答。“我曾与人打了一个赌,输的人就得答应对方一个要求。”上官浅将揉好的面团放进盆中进行醒发,顺便走过来,接过我手中的面团, 只是形状奇特,不由引人发笑。 “阿宥,你从没下过厨吧。”旁边的人忍不住调笑,让我忍不住红了脸。 “浅浅,你不要说这么直白嘛。” 靠在上官浅身边,看着对方的动作,滩乱的面泥又变成了一个圆润的团子。见她脸上被溅了面粉,默默拿出手帕, 帮她把脸颊擦干净。 上官浅微微侧头,眼眶中莹润的目光放在面前的人身上,“姑娘,真是进展神速呢。”因为我告诉她,自己的任务与后山的人有关。 “只是……既然代表自己的心意,还是认真些为好。”微微一笑,上官浅的声音温和而清楚,从厨房传到屋外。 “有人教导,我自然会做到。”小声私语,但随后声音变得明朗些,和上官浅一起把木盆抬到架子上: “上官姐姐说得极是。” “不如做些桃花酥,还有流心月饼。” , “而且上官浅小姐,懂得很多,也很厉害。” 坐在厨房门口放置的小桌子,和几个侍女一起,分工做着自己的部分,听到她们这样称赞上官浅。 我把豆沙放进一块摊成手掌一半大小的糕点皮中,封好口后放进模具里。 心里莫名涌出些自豪感,看向上官浅时,得到她的回答。 “阿宥的手也很巧。”随后,案板上就出现了一块造型精致的月饼。 上官浅揉好一块块小的面团,随后吩咐一旁的侍女把做好的成品都放在蒸笼里面,等它们的最后一步做成。 “你们先下去吧。”等将最后一份送入厨房里,上官浅对这里剩下的侍女吩咐道。拿起一旁的手帕,擦干净清洗过的手。 一切都井井有条,上官浅作为角宫夫人,将角宫中的内务打理得极好。我站在不远处,注视着她的背影,微微一笑。 “你不待在徵宫,陪着远徵弟弟吗?”身后传来宫尚角的声音,还有不断靠近的脚步声。微微偏头,到他站在走廊另一边,目光放在上官浅身上。 宫尚角的视线放在前方,也不知在看什么,可他听见她的声音,这样回答:“徵公子有自己的想法,我也有自己的事情要做。” “未时之前我回去的。”无奈退让一步,毕竟我也不知道该怎么面对……现在的宫远徵。因为他现在可能会有点……开朗。 “现在的远徵很黏你,”(游说话术后)宫尚角,他看向另一侧的人,今日她穿了一身青色衣衫。 脸上莫名凝结出一抹笑意,“而且,阿宥你作为一名医者,不是说要为自己的患者负责么。” 宫尚角回想起来,这是她之前的话术。 “那是自然。”我微微俯身,如此回复他。随后接过一旁的侍女递送过来的食盒, 朝着对面走过来,面露不解的上官浅笑了一下。“这是……要走了吗?”上官浅问道,看向宫尚角,疑似询问,目光却转向我:“怎么不多留一会儿。” 我站在她面前,微微点头,脚步顿住,看向上官浅,眼神中莫名的意味对于她来说,相信上官浅会明白的。 “是还有些事情,所以得先回去。” “角公子,还有上官姑娘,”面上表情缓和,我看向他和她,然后解释道,“徵公子只是身体劳累过度,这才睡得时间长些。”并不全是因为我下的迷药。这里重点告知宫尚角,不要再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 而且宫远徵这样,终究不是因为你嘛。 于是转身,提着食盒,便朝向去徵宫的路途。 看着阿宥离开的背影,上官浅和宫尚角站在廊道那里,直到她的身影彻底消失后。 “角公子,”上官浅的声音才响起,她抬头看向宫尚角,眼底隐藏住自己的情绪。“该用午饭了,我们回去吧。” “好。”宫尚角收回目光,他转身朝后,走了两步才停住步子,意识到......等着上官浅跟上来。 “阿宥和我今日做了些点心,角公子也尝一尝吧。”上官浅对他说。 “你们一起,”宫尚角的声音听起来…停顿了一秒,他说:“阿宥她…会做饭吗?” “阿宥正在学,我相信,”上官浅为我找补,就是听起来诚意不多,“会有成果的。” 沉默在两人之间蔓延,宫尚角转移自己的目光,看向廊道外,悠悠飘扬的杨柳树,思绪回到幼年时候。 那时候,父母健在,身体安康,自己的弟弟也还活着。母亲常坐于廊亭中,品茶时欣赏亭外杨柳,飘摇的姿态。 父亲则是在外面的平台处舞刀,常与母亲待在一起,说着些体己话。 上官浅望向廊道的另一边,握紧手里的帕子,上面绣着的红樱花绽放得美丽。 而她自己的名字,则是淹没在回忆的沼泽里。上官浅的记忆中, 她的亲人也会这样呼唤自己的名字。但现在只有模糊而温和的嗓音,而那人会对她说:“我的小阿樱,要快快长大。” 在脑海里回荡着,也不想忘记。 想念与悲痛,在心中蓄满;而同样,仇恨积于心底,越来越深。这条帕子,这样美丽的红樱,如同印迹,时刻提醒着上官浅, 她的一生将永远与报仇挂钩,也永远不会有所谓的感情与上官浅这个名字相连。 。 提着食盒,踏进徵宫里。在医馆房间里面,宫远徵上半身坐起,斜倚着靠枕,拿着一本医书,但注意力却不上面。 他换上一身黑色长衣,绣着黑色暗纹在明光之中映出模样。脑海中回忆着昏迷时候经历的梦境,宫远徵垂下眼眸, 长而密的眼睫遮住神情。 最后一幕在回忆的梦境里,尤为深刻。宫远徵记得,深陷于深潭,无法呼吸,濒临溺毙之际,突然出现于水中, 朝着他的方向游过来的缥缈人影。在逐渐靠近的过程中,他看清了她的模样,隐藏在浮动的长发之中,白皙的面容, 但仿佛能看清灵魂的一双眼睛。 我将食盒放下,打开后,里面是从角宫拿来的一些饭菜,还有一碗专门为病人熬制的适宜现在身体状态的……粥。 将碗取出来,把粥放进托盘里,而后端着朝房间内走去。 就如出现在眼前的人般,清灵而美妙。宫远徵恍然初醒,今日阿宥的出现似乎恰到好处,他有些不自然地放下手中的书籍。 移动视线,不敢再看面前的人一眼。我放下托盘停在小桌。缓身坐在床榻之侧,看来这凝玉的影响不大,我望向他。 宫远徵偏过头,视线不与她相交。但是感受自己的心脏跳动,频次变高,带动胸口上的伤发疼,忍不住捂住难受的位置。 “伤口疼?”我看向他,视线移向宫远徵手捂着的位置。想伸手扶住他,刚靠近胸口的位置,却被宫远徵抓住手。 “你…想做什么”手被拉着,身体顺着力道向前倾。宫远徵视线转回来,目光下移,我抬眼之时,与他的目光相触及。 宫远徵他自己仿佛要溺在这双深水中救赎般的眸子里,抵在床榻的手被握紧。活动手腕,反抓住他的手, “别动。” 微微拨开他衣领,看到被包扎的伤口处并没有渗出血液,才放心下来。松开手,顺便帮他把领囗口整理好,我坐直身体, 有些疑惑于他的停滞。 “怎么了。”将手贴在他的额头,微微发烫,但也没有到发烧的地步。宫远徵的目光依旧停在身前人,突然觉得怎么也看不够。 瞳孔中倒映着她的模样,长而挺翘的睫毛。宫远徵抓住她的手,握在手心里。 但…… “你这是做什么?”无比自然地抽出手,我将一旁还温热的粥端过来,舀了一勺。 宫远徵感到有些挫败,但嘴边突然出现了一个勺子。注意到他的视线,我无意,顺着他的目光向后看去,啥也没有。 “快喝吧。我专门…”去拿的。 专门给我做的么?宫远徵挑了眉,看着面前人,将粥咽下,只是在旁人看来,这一幕会有一些暧昧的氛围在。 用帕子擦一下他的唇角,专注的模样总是会吸引一些人。脸上温度升起,他也很享受此时只有两个人的时刻,微不可察的笑容在显。 “你的脸有些烫,”脸颊朵朵泛开的红.韵,我将碗放好,看着面前的人, 眼底思绪弥漫。若不是知晓这是凝玉的缘故,不然……还真以为面前的宫远徵对自己情根深种。 不过,就是因为知道这一切的感情都是虚假的,所以才不会真的对此心荡起伏。俯身靠近,贴在他的心口时,却是让宫远徵有些快的心跳平稳下来。 他低头,看向近在咫尺的面容,注视的目光一刻不停。宫远徵不想说什么,他只是看着她。 贴近他的身体,耳侧仔细听着身边人的心跳声音。而心脉还是有些不稳,若是真要恢复到之前的状态,得再费些时间。 真像个乖小孩一样。顺势摸摸他的脸颊,目光相接时,把身侧的头发为他捋好,温和的笑意萦绕在少年的心里,随后起身, 宫远徵看着她向外面走去,慢慢握紧手,却抓不住流过的衣袖。看着的背影渐渐消失在门框框住的世界, 突然觉得虚幻而虚假。 我将所有东西收起来,放在一边,会有侍女来取。站在原地,注视着那棵大树,池水之中,红尾金鱼猛地跳出水面,溅起水花让围困自己的其他鱼儿四散,逃离, 而我转身离开。 朝着那个早已确立好的目的地。 第48章 云之羽 37 长老院中,三位长老位于前堂,月公子走上前,将木盒递于月长老,随后回到原位站立。大厅一时静默, 直到…… “阿宥是个妙才。”听到月长老的声音。“相信……若她是宫门的人,一定能做出更大的成就。” 看向长老们,尤其是花长老。却没有听到任何反驳的话语,月公子的目光随着前方,人的行为而移动,眼里有情绪起来。 只见,雪长老将木盒中的花束取出,置于盘中与从后山取来的雪莲停在一起,随后示意一旁的侍者, 将此面向月公子。 只是……下一秒,花长老的声音响起:“其实我们有意,让你与阿宥结亲。” 月公子取花的手微微顿住,他收回动作,转身视线对于前堂之上,衣袖之下的手收紧。在三位长老之中, 目光也最终停留在自己的父亲——月长老身上。“为什么是我?”他这样问。 而月公子只是外表看起来冷清些,但又并非真的什么都不在乎。眼中的世界似乎总是空荡荡的, 但在听到已心有预期的话语之后,懈怠的思绪还是在心底蔓延。 “自然是你最合适。”月长老的声音响起。他望向自己的父亲,语重心长的模样真的是为自己的孩子考虑。 可是在后山之中,为何偏偏是自己,月公子垂眸。倒不是对她有什么恶感,而是对不受掌控的人生心生烦闷。 不过此时,月公子回想起阿宥,她曾说过的话来,一时兴起,于是询问道:“各位长老,不知阿宥知晓此事吗?” “当然……”不知晓。 “宫门一向是以礼待客,婚姻嫁娶自然要尊重她的意愿。”只是雪长老截停了花长老的声音,采用了更迂回的表达方式。 果然。 听到这里,月公子垂眸,面上呈现出若有若无的笑意。就是还没有告诉她,而且还要迫己的同时主动去争取。 还真是无理取闹。 莫不是老糊涂了。现在虽然外面人都说一入宫门深似海, 初时月公子还能反驳,可现在……也确实是呢,不过是因为脑子里全是水。 同一时刻,处于不同位置的两人,心里生出同样的想法,还真是让人无言以对。 月公子面对前堂之上,向各位长老行下一礼,随后转身后向院外走去。 慢慢舀水洒进泥土里,看着面前幽幽白兰,微微抿嘴之时,温柔尽显。侧眸看向旁边的人,轻说道: “这院子里的兰花,倒是开得好看。” 她今日穿了一身黑红衣衫,戴着一对红珠耳饰,倒是比白色衣裙更漂亮。欣赏地注视一秒,但是很快便移开目光。 云为衫注意到,略有疑惑但不解地望向她,“我今日的装扮可有什么不妥?” “并没有。”微微笑道,手上动作不停。重新舀了水,将木舀递于云为衫手中,“姑娘今日的装扮甚是好看。” 这兰花是栽种在羽宫的地界,就是不知道,是什么时候栽种的。我抬头看天空,发现天色已晚,是时候该回去了。 “只是现在天色不早,我也是时候该回去。”站起身,停在原位置,缓缓垂眸,注视仍然端坐着的云为衫,“云姑娘不走么?” 将水浇灌在花种的根系,云为衫把水舀重新放回原位。“确实到时候,也不知道羽公子怎么样了?”宫子羽去后山参加试炼,今日是第一天。 “你们的关系倒挺好的。” 说来也奇怪,自从上元节那晚回来之后宫子羽的态度倒是端正不少,前前后后凭着自己过目不忘的能力,也学到不少东西。 相信……加上云为衫的助力,也许能通过三域关试炼也说不定呢。抿唇轻轻一笑, 不再去看旁边人的表情。率先迈出第一步,留着云为衫站在那里, 一点一点距离拉远。云为衫取下耳边的坠饰,红色的珠玉落在白皙的手心之上,让人驻目。视线里,浅蓝色的外衣, 显得神而灵,但也如雾般散去… 亭台之处,帘幕垂下,提着食盒,里面放着做好的咸味零食,还有一些甜味点心。 “麻烦你了。”手提着食盒顶部的横木,递交到面前的人手中。月公子接住提手处,视线移向对方。蓝色的衣衫穿在身上显得十分灵动。 但手还未松开,就听到他的嗓音在耳边轻启。月公子垂下眼眸,注视下方红木色的食盒,纤长的手抓着中心的横木。 “长老院……有意让你我订亲,我想问问你的想法。”抬眸看向他, 面上觉得奇特的神情不作假。 “对于他们,我虽不解,但无法多说什么。”月公子微微抬眼,目光与我对视,“但…阿宥姑娘,…我想知道你的想法。” “公子,你喜欢我吗?” 两人之间,距离缩近,只有被同时握住的横木隔绝着最后的防线。瞳孔放大,从他的眼睛里,我看到了自己的模样。 无所谓的笑意浅淡,但足以让人迷蒙,我放开自己握住食盒的手,慢慢向后退一步,背过身。 “按公子的心意就好,不用为我着想。”微微侧头,温顺的模样让人显解。好似让月公子知道自己的处境,一介孤女, 说话做事算不得数。“宫门中虽说尊重我的意愿,但至始至终留给我的唯一选择,只有留在这里,这一条路。”不然, 这个时候我已经能够见到阿稚妹妹。 因为限制我的人曾说,居于徵宫之时,我曾查阅书籍,翻阅的文献已涉及到宫门要务的机密,于情于理都不该放出宫门的隐患,给无锋可乘之机。 “既然担心我为…卖命,那为何要留我一命,直接杀了我不是更好嘛。” 在执刃之厅时,我向各位长老辞行,却被突如其来的人出声阻止,回身一瞧,是个意想不到的人。 “徵公子,角公子。”看向他们身后紧紧跟随的陌生面孔, 他说:“……” “为何要污蔑我,”脸上气极的表情也十分收敛,此时她已经换回原先的衣裳, 倒是看起来素雅大方。 急切之时,我看向一旁的宫远徵,眼中带着期盼,对他说:“徵公子,我平时所行事……皆是在你眼中,并没有做出什么逾过的动作。” “……我,”长老……。 似乎是下定决心,宫远徵刚要走上前,为她辩解。可是却被宫尚角,拦下。 宫尚角走上前,向前堂各位长老行了一礼,如此说道: “既然有此言论传出来,那必然是阿宥姑娘做了什么引起旁人的误解, 不如就等阿宥姑娘找到证明自己的方法,再回去也不迟。” 诬陷者最能知道被陷害者的清白,看着他们的背影,但只能向前俯身行一礼。 只是,对于我来说,留在这里才是自己下一行动的前提。 “多谢角公子,”强撑住自己的表情与他避开视线,也不再看向众人,但勉强之意明显。于是她说:“那我便先告辞了。” 留下背影,和站在原地的众人。 而此时此刻,月公子注视她远去的背影,手抓住食盒,垂于身侧。亭台之外的幕离随风飘起,与之而来, 涌现出一种轻飘的感觉,在心里莫名起伏,我的心意。 第49章 云之羽 38 睁开眼睛的时候,我能看到灯火在黑夜中移动。 漆黑的幕里星星点点的光亮,忍不住伸出手,接住屋檐外不断落下的雪屑,看着它慢慢被掌心的温度融化。 站在羽宫内,卧房外的廊道中,慢慢移动,踩着阶梯,朝下向前。 地面积着薄雪,脚下留出印迹。古诗中曾书写的绝词佳句大约就是描绘这种感觉, 也许是只执一支笔、点一盏灯,然后留下路过的痕迹,就像: 越门一片雪从飞,故园曾色素庭门。 画意求生奈何尽,愿此苍临映喜闻。 而在这处庭院中,孤立立地站在那里,空旷的世界里只有自己一人。望向远方,天边阴沉灰暗,如同行于牢笼之中的困兽。 如果有可能的话,希望有机会……能不能帮我给她带一句话?心里突然起了念头,但又是带给谁。 不禁想,这世间有人常立于高阁之中,将目光放于旷野裘乡,不用在意生死存亡。 也足以俯视中渺小的存在,但有时却因为常处的位置之高,思维受阻,看不清楚真实的视野世界。 想到此处,思绪被突发的声响唤起。缓身蹲下,想将掉落在地的物件捡起来。 但碰到的手触及即离,因为视野范围中出现一只手与自己有同样的目的。抬头看去,原来还是相识的人。只见他蹲下,视线往倒在地上的物件留移,然后捡起来。 他手里是被托起的尚有温热的暖炉,递向同样蹲着的她手中。抬眸看向对方,是月公子。 “我想离开...”声音在耳畔响起,我听到他对我这样说。而后他再无言,我亦无话。 眸中清楚地映着阿宥的面容,月公子捧起暖炉,将她的掌心贴合在温度适宜的位置,扶着对方的手站立起。静谧的夜中, 双双静立。天地相接之时,黑夜主媒,月公子出声,对我,“我不想一生被困于此地,做一只牢笼雀。”他的言语,只在两人之间,不为旁人所知晓。 微微垂眸,遮掩住自己的情绪。而身边的人——月公子,投向她的目光中带着些探究意, 面上情绪依旧不出显。但是他的眼中 清楚地倒映着对方的身影。我听到他继续说,“我知道你来宫门另有所图,而且……我也可以帮你。 但前提条件……如果你要离开,必须带上我一起走。”闻言,思绪渐离远,不想再关注面前的月公子。 可她依旧无言, 也不与他对上视线,回避是现在唯一的态度。心中不由生出此忐忑的情绪, 毕竟是第一次以谎言示人, 尤其是背负了一些人的期待之后。月公子望向她,手不由自主握紧。 感受到手腕处的力量,我回过神来,抬头。映入视野,是他的眼神,虽然外在的表现装得平静自然,似乎真的他所说的那样,对宫门的生活疲累,想离开这里。 但对于从小生于宫门,在后山长大的人而言,或许真的有人生过这样的念头, 但那个人绝对不会是月公子。 眼神是骗不了人的,这句话对于月公子而言是适用的。接过暖炉,不觉间看向他,目光中带着难懂,抽出自己的手,向后退一步。或许这个时候,我们这里的一举一动都被人关注着, “你们…你们这些宫门的人,真是让人觉得可怕。”声音带着些颤抖,仿佛被围猎,看着面前的月公子,视线所及之处,似乎能觉察到隐藏起来的各种圈套。 为什么一定要把我困在这里? 再后退一步,被对方前进的动作吓到,没有拿稳手里的物件,一下子掉在地上,溅起碎雪,月公子迈开的步子停止住。 一定要远离他。 这个念头在心底涌现,暖炉被留在原地,提着过长的裙摆就向外面跑去。穿梭在廊道之间,心里烦躁这里的路线错乱。 月公子看着她离开,站立在原地,安静地瞧着再次出现在地面上的暖炉,久静默。 半晌,捡起来,擦干净上面的雪屑,将其放入亭廊的栏杆处,扶住。视线下移,望着下方静伫的人影,眼里泛水, 面上露出浅笑却有一层薄薄的凉意。 流言蜚语太多,刺入人心底深处,受得伤就越重。宫门中人有意向外传出一些闲言碎语,说什么医女阿宥包藏祸心,意图偷取徵宫机密秘要,但被及时发现,现已伏诛。 砰砰心跳声,奔跑时流出的汗水顺着脖颈渗入衣服。仓皇而逃,加之有人刻意引导,最终只能跑到一间库房里。漆黑中的世界,视线模糊,迷茫地转身,再推门之时 发现木门被从外面锁住。只能就着暗淡的月光依靠在角落里,无措地抱紧自己。时间在静止,还是流逝…… 我是谁?……是阿宥。 不能被遗忘,自己的名字,我是阿宥。嗅出房间里突然的气味是自己曾制作为出来的迷香,有遗忘过去篡改记忆 (重点为篡改)的功效,还没找人试验过,而且只给宫远徵透露过使用方法。 今日,却是亲身体验了一把。收紧双手,指节掐起掌心,留下殷红的印迹。是后悔的情绪,悔恨自己不该轻信他人。 眼眶蓄泪,顺着鼻尖缓缓滴下,落在地面上。倚靠在木架边,视野中,一切变得模糊,疲惫上涌,她缓缓闭上眼睛,似乎是陷入深度昏迷之中。 屋外门被推开,但无人进来。 其实向外望去,屋外的一大片区域,都没有人围在这里。 因为他们也怕这迷香的巨大威力。由阿宥姑娘制作的药物,背地里都找了些罪人试验过,每种的药效也大致被摸清。所以阿宥姑娘是个妙才,相信无论她身在何处,都能有大用。 但不好的一点是,阿宥总是想着离开。不到一个月的时间里,阿宥姑娘温和的形象深入人心,越与之亲切,心里不禁生成靠近的欲望。 常年生活围困之地,人的思想似乎也会变得扭曲,索取变得更多,从达心里的满足欲望。这么美好的人,应该永远留在这里。 直到一个时辰后,迷香彻底消散,才有人走进来。可是一个时辰,也足以让人恢复清醒。却只是单对自己来说。 宫远徵推开房门,踏进库房之中。这里面没有烛火灯光,只有相间的黑与白,极与极之间单调的绵延。他慢慢挪步,向里处移动,最终在角落里找到了昏迷不醒的人。 莹白与墨黑,极与极的碰撞,格外充满魅力。不仅在个人身上,也在两人之间。 蹲下,高大似有进攻气势的身躯,与缩躲姿态身形单薄的女子形成鲜明对比,伸手握住对方的手腕,将她拉近至怀中,抱起。 闭着眼睛,安静的模样,仿佛连呼吸都已消失殆尽。靠进怀中,握在手里,就像此时。 “阿宥姐姐,我们一直在一起不好么?”宫远徵的眼里有星辰,而在夜晚中他的声音响起,天真中带着些不解,又疑有满足, “不过也没关系, 从今往后,我们会有足够的时间在一起。”残忍而有执念。笑容灿烂显露在脸上,也许真实的留存在心里也说不定。 走出去,不再停步,雪飘扬,风不止。 …… 猛地睁开眼睛,宫远徵从梦中惊醒。 一滴汗水顺下脸颊,被他及时抹去,他垂眸,看着这个房间,是熟悉的寝房,昏黄的灯火烛光缭绕在四周,不禁沉下心来。 又是这个梦里,梦境之中。自己仿佛变了个模样,不受控制地想要将她的一切绞碎,融进自己的骨血里。 宫远徵捂住自己的眼睛,手臂搭在额前,但脑海中不受控制浮现出梦里的场景。 纤弱之态,眼眶红润,仿佛下一秒就要哭出来。他怎么能这样?怎么能这样。 , 从趴着的桌上撑起身体,熄灭立在桌上,之前点起的酌香。 控制不住自己脸上的表情,无声地笑。躺在床榻之上,沉思。酌香,是我为此香取的名字。吸入此香者, 外表会像酒醉一般,但很快就会进入梦乡。我本意是想通过酌香的效果进入梦中世界,对接下来的行动进行预演,却没想到梦境里预演走向会这么刺激。 所以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 记忆停留在昏迷的那一刻,静止地看向屋内那盏仅有的烛台, 耀眼的灯光模糊住视野,沉默下来,指尖揉皱床单的表面,陷入思绪里。 , 后山之内,手执蜡烛,点亮黑暗的洞窟。在天极一线的洞狭之内,月公子进入黝黑的隧洞。 初进极狭,后开阔,里面是空阔的平地。抬头可视天,因为顶部无峦石连合住。白丧之事寻常人避之不及,祭文祷告心要虔诚,月光透入洞中,直直落入中央的圈地。 站在出口处,虚晃之时,幻境入眸,他看见端坐于此地的垂目女子。眉心一点红,双手合十,祷告上苍,俯身跪地叩首。 止住,闭上眼睛,心觉不可.以目视。 但铃声轻响,一切为虚境,再睁眼时,依旧是空荡荡的四荒之野。 第50章 云之羽 39 单手掐诀,将自己身体的疲惫感消解,坐在床缘,静静望向窗外。 此刻雪已停,只是雪层依旧,院落中有人在清扫,她们将雪堆积起来,远远看去像一只小兔子的形状。 院落里那棵红梅正当时,此时伫立在角落,枝头盛满白雪痕,颤动止不住,不觉间雪已落下。 冷。 是推开门的一瞬,唯一的念头。寒风袭来,顺着衣裙向房间里,在外面光亮的映照下清晰地看到闯入的雪碎。 沉静的眸子里,仿佛浸满雪水,无波动。未睁开眼时,听到远处的脚步声由远及近,是从房间的外围传来,沿着廊道,向门檐靠近,但现在,什么都没有。 扶上门框,将它重新关严。 微笑着,走上前,抚起桌上叠放好的来时衣裙。不禁想,既然真的做这么绝情,那这场戏剧应该再精彩一点儿更好。 留置外室之时,已穿上厚实的外服,我跟着侍女,不紧不慢朝前方走,也不知要去往何方。让我想想,看着视野里熟悉的景观,泉水仍旧温暖,鱼儿还能游动。 这里应该就是会客室。 上官浅从屋外走进来,她穿着水墨浸染出来的衣裙,脸上是不失礼的微笑,两鬓垂发温和,在走动间很是轻巧, 最后她站于室内。 , 微微笑着,上官浅望向清晰的门内世界,最后静立在那里的人。 然后迈出横向的栏木,朝向不远处的背影。觉察到身后的停留,目光投向来者。 “阿宥,”上官浅温柔的面容,掩盖住眼底的试探,轻声细语,“我是来找你的。” “浅浅。” “云姑娘有些担忧你的身体,但她毕竟在羽宫,不方便过来。”斟一碗茶,上官浅看向对面坐着喂鱼儿食物的女子,近日倒不知为何,她变得寡言了些, 总是独自一人坐在一处,静静地看向远方。“浅浅,你说我何时才能回去啊。” 分明离家不远,但为何总是不相见呢。真是让人不解。 上官浅视线下移,同看着池中游动的小鱼,它们自始至终待在这一方桃园乡,从不知外界地苦天寒,该说是让人羡慕,还是让人悲哀。 上官浅微微低头,不知所谓地笑出声。 “在这个世界上,总是少不了离别,与其在原地苦苦等待,不如先找些事情做,让自己忙起来。” 鱼儿游动,红尾与小白尾躲在一方角落里,拨开云雾,光明未来。倚靠在桌上,临近面前的小鱼儿,它们被我放在白瓷碗中, 自在的嬉戏着,享受这来之不易的放松时刻。透过似琉璃般的眼瞳,我望向里面的人影,因自己的变化而浅显地变化着。。 “我总觉得你似曾相识?” 将棋子停于棋盘当中,等待对方将另一色放下。然而下一秒白子被黑子围堵。上官浅将白子挑出来,浅微一笑,“你输啦。” “好厉害。” “雾姬她既是无名,但更得小心她。”重新开始新的一盘,手中握着一枚棋子,摩挲着看向棋盘中的布局,不知该下往何处。 “总有交手的时候,不用这么担心我。”接过我手中的棋子,已经温热的触感,放在手心中后下到棋盘中。上官浅坐在邻侧位置,进行指导棋。 “你确实挺傻的,这么简单的一步都能行错。”被戳了脑袋,微睁大眼睛,而后了然地往她肩膀上依靠,离远一瞧,是一对关系亲密的姐妹花。 “我真的认为在哪里见过你。”上官浅的声音响起,慢慢将黑子落下。“你给我的感觉格外熟悉。” “阿宥”阿樱。 保佑阿樱。 “浅浅。”直起身,向外看去,雪儿下。窗户外面,白雪皑皑的世界,不断地从天空降下,各类形状的雪之花。 “下雪了。”将鱼儿放归,站起身来,朝屋外走去。倚靠在窗口,伸手接住与落下。转头之时,与屋内的人对上视线,柔和细腻笑容,牵起手。 “不如让远徵弟弟为你诊治一番,就连我,摸着你手的温度都感觉冷呢。”从里屋出来,穿过一条长长的走廊,才来到这里, 宫远徵听到上官浅的话,才看到窗檐侧还有一个人,露出的墨蓝衣衫一角。“你不待在角宫,跑到这里来什么。” “我自然是来找阿宥妹妹。”上官浅撑起身体, “应该和你没关系吧。” “怎么没关系?。”“你来徵宫,见我徵宫的人,自然是与我有关。”宫远徵挑眉,抱臂走上前,眼神扫向屋外的人。 “哦?,是徵宫的人,还是…”上官浅慢慢道,绕过一旁站着的宫远徵,忍不住调侃道,“…远徵弟弟你的人呢。” “你……!,”宫远徵似有羞意在眼中,一时语塞,他转过来,避开她的视线,“我不与你说了。” “我哥在屋外,你快回去吧。”催促上官浅赶快离开,宫远徵将老底都掏出来了。宫尚角先前与宫远徵一起,欲离开之时,听闻上官姑娘也在这里,便等待她一起回去。 “那远徵弟弟,我们就先回去了。”我们指上官浅和宫尚角。等上官浅离开,这里就只剩下我们两人。宫远徵一时之间不知道该怎么面对我,尤其是在做了那个梦境之后。 “阿宥……外面天寒地冻的,你身体弱,还是进屋比较好。”听到他此言,我有些晃神,突然发现这话术之前也听到过。 握住他的手,从窗台下来。坐在门前的席垫,观赏下起的苍茫白雪,伸手接住一片雪花。“好安静啊。” “宫远徵,”披着黑色的斗篷,转过来,看向身边与自己同坐一侧的人,宫远徵轻抿着脸上的笑容,与面前的人对上视线,听她说话,浅浅的(形容词)声音,温暖而舒雅。 因为失去身体内的部分生机,而体温下降了一层,我看着面前的蓬勃的生命力,心里起意动。他是不是喜欢我? “我是阿宥。” “我当然知道你的名字,阿宥。”念起她的名字,在耳边回响,在心里品味,宫远徵忍不住有疑问,也问出口, 他说:“阿宥......这个名字是谁给你起的?” “我不记得了。”对于以前的事,很多我都记不清了。抬头,看向庭外,悠扬的歌声仿佛就在耳边,似乎是记忆中的曲子, 温柔的嗓音,“阿宥,你们要快快长大。阿母会在天上看着你们幸福。” 不自知,眼泪流淌。 “你怎么哭了,”慌忙地擦去她脸颊上的泪珠,宫远徵紧接说道:“我不问了。”捧起脸颊,指腹抹去泪痕,我望着他的面容, 来不及动作。猝不及防闯入他的眼中,泪水慢慢滑落,微红了眼眶,垂眸。宫远徵看着她的模样,一瞬间与梦境中贴合。 轻微的喘息仿佛在耳边,指尖黏腻的触感,泪水如此。握紧,放下手。宫远徵移开视线,垂侧的肩发被撩起,我帮他整理好。 仿佛没有意识到,自己现在的样子有多么可爱。我轻触一下他的眼角,沿着向下碰触到他的下巴, 将落到衣领上的一片枯竭的落叶拂开。“怎么这么不小心。” 脑中一时空白,对方似乎是在调戏他。但随之而来的是欣喜,因为宫远徵意识到她并没有生自己的气。 因为他本也是造成她出不去宫门的元凶之一,她本该不再与他见面。 “你……” “我不走,但我想去旧尘山谷的药铺看看。”回到屋内,牵起宫远徵的手,贴合在手心处,感受着比自己的体温更加灼热的温度。 “那里有我认识的人,至少让我们再见一面可以么。”被握在手心,稍微用力也抽不出,疑惑地抬头看他,“怎么了。” “先前我与哥哥聊起过,并非是宫门有意困你,而是最近无锋之人大举肆虐,只是想确保你的安全。” “若你实在想念,等到时候一切安宁,我们再一起出去走走。” “原来…如此。”若不是……我就相信他说的话了。微笑面对宫远徵,轻松拿捏分寸,缓缓后退一步。 第51章 云之羽 40 再来一次,提起灯,隐身向后山进去。越来越多的人,越来越多的魂,涌向后山里。家族常年倚靠在这里,不就是自取灭亡么。 提起灯盏,不紧不慢向外走去。雪被清扫,道路上的痕迹再无。但其实……我也并不后悔,也并不在意,对所有的一切。 下了雪,倒是冷了不少。在这片雪原,即使穿了较厚实的衣服,也还是感觉到了寒冷。真是,身体不如前了。 因为要一步一步走到终点,所以即使雪厚已深到脚踝之上,依旧不能止步。目光所及皆为冰冻世界,稍叹息一口,继续向前。 这次地点不再是洞窟深处,而是雪原之上。万幸,现在也没有什么人,披着雪白的披风,隐藏住自己的身形。 跪地,膝盖以下,寒气入侵,渐渐地仿佛没有知觉。但至少可以行动,所以也没有再理会。一如往常,将他们带走,然后我也要离开。但是……今日不知为何, 精力不如从前,现在感觉自己有点虚。明灯展,魂路开,牵引魂魄,到终点。垂手恭立,等待最后一刻,回故里。 缓缓闭上眼,眉心一点红,不知为何,无法散去。手中灯盏消失,回到该去的地方。我也应该回去,再睁开眼睛,便看到自己站在雪地里,新雪覆盖地表, 遮住脚的印迹。向前走,希望自己不要摸迷了路线。目光中视野里是前方耸立的雪山,清醒了一秒,向后转身。 没站稳,向前栽去。撑住身体,眼前是一片白,不受控制,口中涌出一股鲜血,在地面上开出一片红艳的梅花。 我就说我讨厌额外的加班,躺倒在地上,护住自己的脸颊,不让自己被冰到。脸朝着天空,看着雪花落下,沾在头发上,脸上,手上。 “你怎么又来了。”头顶出现一个人,说着相熟的话,雪重子慢慢蹲下来,轻抚她的脑袋,感受到体表的寒凉,不禁皱起眉。 睁开眼睛,扯了扯他的衣袖,“小雪,我好累,想睡觉了。” 没有多余的时间,纠缠她对自己的称谓,雪重子把手伸放在她的额头,发烫。 “你是去雪里游泳吗?还不快点起来。”撑起来身体,勉强站立,看到他的模样,忍不住笑起来。 “小雪,你还是很关心我的嘛。” 俯下身,抱住他,遮住自己快要撑不住的笑脸,泪水在眼眶打转,最后忍不住滑落下来。 “跟我回去吧。”无奈地拍拍她的肩膀,妥协的话脱口而出。到底是放不下心来,雪重子安慰地摸摸她的脑袋。 捧着热茶,躲进被窝里,我看着屋内暗淡的烛火,静悄悄的屋中听外面的风雪声。喝掉杯子的水,所有的妆痕都被抹尽,躺在床榻之上,慢慢陷入睡眠之中。 她的体质不似常人,不能让月公子过来。雪公子将一朵雪莲放进水里,再加入一些红枣,姜片,还有一颗糖。等一切准备完毕,就让它们慢慢在锅中熬煮着。 “雪重子,你怎么啦。”雪重子注视着锅盖底腾腾冒出来的热气,思绪万千,久远向过去蔓延,或许他该正视起自己与她的关系。被雪公子的声音唤起, 雪重子将勺子拿在手里,轻轻搅拌几圈。“没什么,我没事。” “你可不像没事的样子,每次她过来,你都是一副凝重到愁思的模样。”雪公子捧起茶杯,用它暖着手心,“莫非她是你的心里人啊。” “慎言。” “哦。” , 不对劲,十分不对劲。雪重子猛地放下手里的东西,站身朝屋内跑去。推开门,视线移向床榻之处,那人所在的位置。 掀开被褥,里面的人面色苍白,唇的血色殆尽,触摸脸上的温度,冰冷,仿佛如死去般。雪公子随后,他们一同蹲守在床边, “雪公子,麻烦请月公子过来吧。” 你说,我该拿你怎么办呢?命运使然,你还是走上了原本的道路。将脸庞边的乱发拂开,便看到她的额前一抹朱砂痣,红得妖冶。 停住手,熟悉的模样,似乎回到了初见之时,那时她躲在一棵梅花树后面,一身白衣,一抹红痣,如同仙境人。 “我是羽宫的绿玉侍卫,来找我家小公子。”出示绿玉侍牌,便看到在雪宫中站立的雪重子,提着一盏灯,是青年模样。 再睁开眼睛,青年变成了少年。忍不住眯起眼睛,蹭了蹭他的手。“你怎么了,怎么这副表情。” 面前的人脸色苍白,虚弱的模样却依旧笑容灿烂,惹人怜惜。 “你到底出了什么事。”雪重子沉默片刻,如此说道。只是她没有说什么,反而从床榻上坐起身体,“我只是有些累了。” 只待在后山之中,无法去到前山,也无法得知她的处境,自然就也不会知道她到底出了什么事。雪重子将瓷碗从桌上拿起来, 端到她手里。“稍后会人过来,你不要说漏了嘴。”他起身,向外走出去,但在扶上门时,停顿了一下,我听到他说: “照顾好自己。” 低头,任由眼泪落下,滴在手上。直到屋门关严,我才放下喝掉的瓷碗。擦掉眼泪,感受那灵魂的指引。 是一朵兰花,静谧的夜里浮起莹光,原先栽种的种子已经开了花,看起来还挺美的。这时雪公子从屋外推门进来,身后跟着月公子。 “这就是你说的,病危濒死之人。”月公子看到蹲在角落里拂弄那盆兰花的女子,“莫不是哄骗我。” “阿宥,你怎么下床了。” “它开花了。”背对着他们,看着滴在植物叶片上面的血液慢慢消失,抹掉唇瓣的血迹。“真的吗?” 雪公子跑过来,视线下移到那盆花朵上,一时有些惊喜。“ 嘘。无声对他,抓住他的手,趁雪公子没有反应过来,将指腹划出一道口子,将他的血液滴入其中。雪公子瞪大眼睛看着,但是没有出声。 用手指再抹去他指尖的血液,令人惊讶的是,再没有任何伤口。 十分快速,三秒之内。血液也已消失。 月公子慢慢走上前,看着前方两个蹲在一起的萝卜头。“既然没什么事,那我便不多留了。” 转身,但还没走出一步,那人就“啪嗒”一声倒在地上。 第52章 云之羽 41 “濒死之象。”月公子将她的手塞回被褥里面,“不过令我最惊讶的是,她竟然能撑这么久。 而且,如同什么事都没有的模样。”话虽这么说,但当月公子见到她的第一刻起,心中便有了预料。她很特别,现实意义上。 “或许,也有办法缓解。”阿宥姑娘曾亲手制成的撑起濒死边缘最后一道防线的良药,或许就是在等这一天。 “我曾试过将这药进行复制,但是失败了。”在屋内,月公子背对着在床榻酣睡的人,与雪重子交谈。雪公子则是待在外面,瞅着盆栽里的白兰花,捻住自己的指尖,但没有动作,这花,还有她,好神奇的感觉。 “需要怎么做?”雪重子微微侧身,向后面望了一眼,便听到月公子的声音, 他说:“得找个由头,让她呆在这里,安心治疗。” “……看来,你早有打算。” “不敢这么说,只是……她确实与众不同。”月公子看向雪重子,慢慢解释,但眼中有笑意,他道:“我这可是为了你啊,雪重子。” “看得出来,她对你很重要。亲眼见证她的身体康愈,你难道不开心吗?” , 可是在长老院,三位长老都在座,月公子对月长老说,“阿宥姑娘与我情投意合,我想带她一起去后山。” “为何如此突然。” “也是想早些适应下来,毕竟后山不比前山,到了那里,缺了什么,也好再准备。”月公子行了一礼,解释清楚道。 “你可是认真的。”毕竟是自己的孩子,月长老倒是察觉了一些不对劲,但此行他是默认的,便没有多言。 “你啊。”拍了拍他的肩膀,月长老微微颔首,和医者之间相处会融洽很多。 , 徵宫,戴上帷帽,围住自己,和披风一样。脸色苍白,虚弱至极。但遮住之后,旁边就看不见了。 “你真的要离开?”刚迈出房间一步,宫远徵的声音便响起,他在廊亭一侧,正好能与我擦肩而过。可对现在的自己来说,撑住自己的身体走完徵宫的这条路,已经是强弩之末。 所以在宫远徵眼中,我只是稍微停住脚步,之后便一直往前走。从不回答,关于喜欢的问题。 真是个恶劣的人。 瞧着她的背影,在心里努力咽下自己的酸涩,宫远徵站在那里,一滴眼泪缓落下,但很快,被他自己擦去。 走到徵宫最后一条道路,心里的酸涩止不住,疑惑地擦去自己的眼泪,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 “久等了吧。”从徵宫出来,在不远处的亭子里,月公子等在这里。说话间,忍不住喘息一下,冷汗在脸侧滑落下。 “不会,”月公子帮我把帷帽摘下来,将一件厚实的斗篷披在她身上,“等你,对我来说不是什么糟糕的事情。 相反,我很欣喜。”将斗篷的帽子也戴上,月公子牵起她的手,一起向熟悉的路线前行。 而在看台之上,宫尚角看着下方的两人,视线在她的脸上集中。 脸色不对,苍白无力,病弱之态。无意识,脸转向投来视线的方向,眉心一颗红痣颇为明显,风一吹,发须遮不住。 初次见面之时,她脸上眉心处也有一颗红痣,后来便消失不见。宫尚角原以为那是一个小伤口,但是现在看来,似乎不是,倒像是一个印迹。 她身上有秘密。 直到再无人之处,我松开他的手,慢慢抵在面前人的肩膀上,沉默地闭上自己的眼睛。没有力气了,扯住月公子衣袖的手慢慢松开,下一秒便陷入昏迷之中。 月公子静静地看着她,扶住对方的肩膀,心里决定之后便抱起来,朝月宫的方向前进。“我的心意,自然是想的。” 但是最终目的么,倒是让人不知。 像个孩子似的,窝在人的怀里,沉沉睡过去。手中握紧不知是谁的衣服,我顺从自己身体的疲惫,终于赢来难得的休息时间。 , 徵宫内, 宫远徵坐在席垫上,目光盯在水池中的鱼儿,悠闲自在的景象一如往初,只是旁边再没有了一起观赏的人。 依旧静悄悄的,但潺潺的流水声冲淡了寂寞。有风,摇曳着圆灯的灯穗,带来轻声的响动,然后便是书本的翻页声。 单薄的一张纸上,写着一种药的制作方法,夹在其中,露出一角。看着那张信纸,似乎又回到那时,她一直在不断试验新药的时候。 将那张挑出来,放在书本的侧旁,与有同种内容的纸条叠放在一起。宫远徵站起身来,在房间内踱步,思绪慢慢拉远。 回忆,在脑海里呈现。如同画卷般,一页转换到另一场景。廊道内,走动的背影就在眼前,只是… …徵宫域内,并非陌生的地方,为何要戴着遮面的东西。脚步浮动,呼吸微重,隐有一股药物的气息, 但并非寻常中药材的味道,那就排除了是挑拣药材时沾染上的味道。手无意识地圈起, 之前看她,除了手心体温微凉,身体上也没有其他原因问题。宫远徵越想,越觉得有不对。而且, 月公子与她,怎么会有交集。指尖抵在手心里,留下痕迹。或许,所谓的情投意合也只是一个借口。 那目的,……但是目的却不为人知。 等等,宫远徵意识到什么,缓缓伸开手,只见手掌上,皮肤光滑,无一丝受伤的痕迹。 指腹上的伤口,没了。或许在很早之前,在他醒来的时候就已经消失了。 可就在此时,宫尚角走进来。 “远徵。” “哥,怎么了。”宫远徵放下手,将脑中的想法剔除,她有不对劲,或者说是非常神奇的地方。宫远徵意识到,但是他没有选择透露。 她这样帮助自己,那他是否可以认为,自己于她终究是不同的。 见宫远徵一副自然的模样,仿佛并没有因为她的离开而受影响。宫尚角似乎放下心来,于是乎,这最后一丝顾虑也便消失。 她会待在后山当中的月宫里,而恰好,此时宫子羽正在进行三域试炼里的第二关域——药理。所以她们的相见也便成了自然而然。而宫尚角,对此有所怀疑。 他怀疑云为衫,也怀疑她。云为衫的真实身份有疑,而对她——阿宥,一切都过于凑巧了,让宫尚角不得不探究她的目的。 阿宥,你到底想做什么。宫尚角忍不住感叹道。也许是直觉,一个连发泄情绪,都不会太出格的人,宫尚角不认为她会做什么伤害别人的事。 或许,有时候,就是仗着她无论何时都不会伤害自己,无论何时都善解人意,有些人才会对她无所顾虑,自顾自行事。 只有付出真诚感情的人,才会受到伤害。在宫门中,我们深知这一点。 我有点讨厌他。讨厌他做出承诺后的不守信,讨厌他的自作多情,也讨厌这世间人凭什么对女子过多约束。 “不要越过最后一步。除非是你真心爱慕之人。”在离开的几天之前,在徵宫中。我坐在铜镜前,上官浅在身后,手中的梳子轻轻穿过黝黑的长发,她如此嘱咐我。 “那你也会这么做吗?”扶住在肩膀的手,我抬眼,看着镜子里的身后人。 “当然。”将一缕头发绕在脑后盘起的头发里,上官浅微微笑一下,扶住她的肩膀,俯身与镜子里的人对上视线。 同样的发型,但是两个人的模样。 “浅浅,愿我们成功。” “我们一定会……”成功。 第54章 云之羽 42 后山里有温泉。温热的泉水,朝着最深处的水下洞窟中游去,一件单薄的外衫遮住自己的身体,在水中游动嬉戏。 水面上浮着一盏水灯,用来照明。在这个有些昏暗的环境里,心慢慢.展.亮。放松身体,将自己沉入水中, 沉浸在静谧的夜里,感受着从头到尾的温暖与安宁。直到一炷香后,温泉的入口进来一个人,手执烛火,悄然靠近。 坐在温泉边上,手指轻叩旁边的木台,发出声响。浸入水中的人有了动作,脚尖点地,向上游来。浮出水面,面庞露出来,湿透了的衣裳贴在身上,与披发靠近在一起。 “果然没错,进了水里,你的状态就会好起来。”用内力为她烘干披散在身上的头发,月公子避开目光,等她把衣服换好。 我披上外衣,将湿的衣服换下。等将斗篷披在身上,盖住自己的头发,转过身来,扯住他的衣袖。 “我们走吧。”难得开口,声音中带着丝沙哑,但面上保持微微笑意,依旧温和的态度让人疑惑,她是否有负面的情绪。 “也好。”缓和了神情,月公子看着她,轻轻弯起嘴角。幽暗的洞中与夜里无异,牵着他的衣袖,向前走。沿着这条长长的穴路,不再有回头路。 低眸,遮住自己眼里的神绪,再抬头看向前面的人时,一阵风吹来,身后披散起来的发丝被露出来。斗篷的衣帽落在背后, 就这样一直到看见出口的光明。入眼便是山涧水潭,罗列的灯盏将黑暗之地映得明亮,停在靠岸, 看着不断接近这里,从源头驶过来的小舟。我和他一前一后在小船里,我坐着, 他看着。然后将视线放在她垂落身后的长发中,等一切都准备好,我拿出装着银针的布包,放在旁边那个木桌子上。 这里四下无人,只单我与他两人。 “月公子,按我说的做就好。”微微侧头,看不到他,只能看到他伸出手将一枚银针取出。月公子坐在床榻后侧,前方是女子的背影。 “自然。”话虽如此,但眼底的情绪还是暴露了他,莫名羞愧难当。即使深研医药之理学多年,对汤药配制,中毒解毒颇有心得收获;即使刀刃沉重锋利,也能挥动自如。 可现在,对于这样一枚小小的银针,却有些棘手。听到此言,轻声言语开解道:“公子学医多年,深谙医学之道。 况且,这针炙的扎针手法,对于公子而言并不难学,安心些便好。” 人体穴位经络的位置,月公子深熟,只是差些针扎的技巧。但有我在旁,为之指点,练习过几日,现也是明晓的。 “阿宥,在你心里,我们现在是什么关系?”对于接下来要做的行为,月公子有些犹豫——男女大防,如果真的这么做,那他怕她名誉受损。 “公子为医者,对于病人的性别,看得这么重要吗?”缓缓将外衫褪下,背后的头发被拂开,露出纤长柔滑的肩颈。 入眼便是一片白皙,月公子稳住心神,脑海里浮现出来那时的情景,莹白如瓷器,恍似神女。 但现在不是陷入思绪的时候,面前的人说出第一个穴位,手中动作,锁定位置后,不敢再移动目光。我闭上眼睛,开始思考下一个走势。 …… “肾愈穴。”用于提气,增强身体精力。 衣服被褪到腰下的位置,一条纤细的绑带便是背后的全部遮挡。可此时房间里的两人,都没有旖旎的心思。 每行一步,月公子的内心便沉一分。 因为她所说每一道穴位,组合在一起最终的功效就是强行提着气血,以牺牲身体素质为根本代价,以表现健康之态。 “你对自己的身体这么不爱惜么。”听他说,我一时无言。但半晌之后,房间里出现自己的声音。 “我现在的身体呈现将死之态,若不这么做,怎么把自己的异样瞒过去。”扶住木雕的隔板,挡住自己的身体,恰似柔软的嗓音,拨动人的心弦。 “那可有别的方法?”月公子背靠着隔木,如此说道,似乎有期望。 “…有,但那么做,会有负担。”无所谓地开口。我的身体缺了一些生机,只要补回来身体就会恢复。 但是宫远徵现在的身体还未好全,属于自身的生气还未完全恢复,所以这个选择可以直接排除。 而上回也说到过,也可以借助他们的生气孕养自己的生机,但我不太想这么做。因为这样的行为过后,得还人情。 “具体的办法是什么。” “以气孕气,以息育息。”似有犹豫,用衣服遮住自己的身体,背过身,让他帮自己把银针取下去。然后将衣服披好。 趴在床上,沉沉地睡过去。 真是,一言不合就用睡觉来逃避问题。月公子把被子为她盖好,拂开脸上遮挡的须发,不禁思考起, 以气孕气,以息育息的方法。 而第二天, 坐水岸,观路远人间。 是云为衫和宫子羽上了小舟后,游船行过之时,水面泛起了涟漪。她与他不约而同涌出的念头,是接下来要面对的考验。 “我还是不露面比较好。”在靠岸口,我背身,月公子面对水岸。 “但这月宫地域有限,你与他们总是要见一面的。”他的声音传来,拒绝了我的离去。无聊地撇撇嘴,但幸好脸上戴着面纱,他也看不见。 心有预感,我在他们身上设的术法近期不稳定,恐有再想起来的可能。我曾被衪拉回到这个世界的几个时间段,变成了另一个身份。曾担任过他们的绿玉侍卫,也作为旁观者,看着他们闯过三域试炼, 也希望一切顺利。 世界的剧情点虽然整体不可改变,但是可以有细微的差别。所以从开始到现在,我一直在调整。但是具体怎么样的情况,还是自己去看比较好。 转过身,在他一旁站定,月白偏蓝的衣裳衬得两人登对,我向远处遥望,便看到刚从绝峭岩壁露出一角的船支,正向这里驶过来。 等船舟全须全尾露出来,我才发现原来是三个人。另一个人是雪公子,带他们来到月宫。 “不应该是你领路,然后把他们带过来?”目光投向前方,却开口对旁边的人说话。然后月公子慢慢地, 平常地声音中带了点笑意, “原本是这样没错,只是现在有人身边离不开照看的人。所以……” “拜托了雪公子。”其实还有雪重子。 垂下眼眸,微生笑意,月公子渐表露自己的心意想法。 看来说的是自己嘛。忍不住偏过头,朝向阳光的一面,“我又不是照顾不好自己。” “……难说。”月公子面对她,似思考状:“若真按照你之前的生活习惯,以你现在的身体状态,或许早就撑不住了。” 前山宫务繁重,除了几个偷闲的家伙,人人忙碌于自己应担的职责与任务。就连我这个刚就任不到一月的医师,最忙的时候也是两天一夜未曾入眠。 而且后山倒是清闲不少,除去每日固定的药食,隔几天也会有浴养和针疗的行程等着我。月公子,他的目光放在她眉心一点红痣,近日看来,愈发鲜艳夺目。 但其实与之前一般无二。 视线下移,闯入她的眼神里,澄清又带着一丝笑意,但是覆着面纱只能依稀辨认她的面容。 “我好看吗?”目光投向他,带着些许调侃。“……你很美,也是独一无二的好看。” 真会说话。 月公子微微笑道,但是下一秒,却俯身将她脸上的面纱取下,露出被遮掩住的脸。 “但这样,会更好看。” 完蛋,原本就因为术法不稳定,现在的面容与自己真实的模样愈发明显靠近,被摘下来的一瞬,被松懈了一分。曾也想过,将原本的自己展现出来,但之后突然意识到, 有时过于惹眼蛊人的外貌,对于自己,对于他人,也是一种伤害。那会让人的行为与内心真实的感受相驳,使人 言不由衷,心不受控。 心脏怦动,眼神相触,吸引渐来。从他手里取过面纱的针夹,轻轻笑下。“我就不打扰你们了,到时候再见。” 按耐住不受控制的爱意萌生,月公子松开手,错过她看向背后的明灯盏。“你这副样子确实不适合在外人前露面,” 突然想把她藏起来,不让别人看见。 “先去休息吧。” , 得了松口,我便朝着里道,走了进去。躺好休息在床榻之中,缓缓闭上眼睛。 睡着的状态变得更加平缓,更接近木偶之态。灵魂进入记忆深处,唤醒沉睡的过去与未来。 第55章 云之羽 43 执一柄剑,趴在屋顶的檐上。高束起头发,将自己的脸用黑布围上,朝宫门前山的方向移进。 羽宫,上官浅与雾姬打得有来有往,在房间里面,雾姬使计,打算让上官浅成为自己计划的替罪羔羊。 速度加快,蒙蔽守卫视线,向羽宫。脚踩着屋檐,踏过临近的树干,落在路口中间。没有影子,也没有真实的身形。 一步到位,直接移向雾姬房门口。不好意思,姐有外挂。把握好时间,推门一刻,直接按住上官浅的手,夺过软剑,在雾姬转身一刻直接刺穿的胸脯, 她不是想装嘛,那我就来帮她一把,让她装到最后一刻。上官浅的震惊溢于言表,但看到我,得到眼神示意,她便是快些离开这里。 隐于背后的手单掐诀,分别向两人体内注入一丝灵力。在一刹那,雾姬身体内的生气被保留,但也会陷入昏迷之中,直到愿意让她醒来的那一刻。 毕竟,雾姬清醒的时候真的有些麻烦。 也许就是一秒之差,上官浅提前离开这里,没有碰到前来羽宫的小黑。留在这里的时间短暂,十秒钟不到。 转身移步,在走廊道中正好与小黑面对面。而在他看到房间里面雾姬的惨状之时,焦灼的气氛一触即发。 我们打了起来。掰扣住他的臂膀,将膝盖抵在他的背上,只一瞬间,压制住他。房间门被紧闭,旁人打不开,在这个封闭的空间,我掐住他的脖子,任他倒在地板上。 “你…是谁…?”声音仿佛从近乎封闭的巢穴里挤出来,小黑奋力挣扎,但依旧挣脱不开。而随之而来的代价,脖颈部的手收紧,将要窒息。 此时,我的身体临近极点,只能以意志强撑住自己,将全部力量汇于手中,也控制住他的身体。 现在的我需要一些生机气息。而眼前的人就不错。看着眼熟,感受到他体内存在的与自己相关的灵气,我发现,与自己身体里的生机还挺契合。 他也在我手心,动弹不得。 捂住他的眼睛,遮住脸的布条被扯下来,盖在了小黑头上。当然挣扎是有的,小黑见黑衣者放松对自己的束缚,此刻也没有继续打斗的欲望, 他所想只有尽快出去,吸引守卫提供救援。但行止一步,想打在他颈侧的动作, 在接触到的前一秒迟缓住。小黑抓住机会,刻意攻击在我刻意表现出来的伤痕处。 站在原地佯装身上有旧伤,等他出去后,便彻底消失在这里。 房门被打开,我的身影在他走出去的一瞬也离开这里。那柄剑被我直直刺在屏风的几个大字之上,划破无名二字。 只一瞬间,我重新回到后山之中,躺在床榻之上,黑衣人偶被我收起来。下了床,坐在镜前,看着自己的样子。 将自己的脸色遮掩几分, “对方留下的剑柄说明了两件事。” “要么杀的人是无名,要么这件事根本就不是无名所为。”长老院大厅,长老们坐在一起,唯有宫尚角与一些小辈站在一起。 抚摸自己额间眉心处的红色印迹,与黑色人偶眉心处的空白相触及,这显然不是同一人。而另一边,宫尚角转步, 拿起侍卫手中托盘端着的这柄长剑,他说“宫家人素来用刀,也以刀为武器。” “而这柄长剑质地轻巧,握柄精细,似乎更适于女子使用。”说到此处,似乎范围已经锁定,宫门之中,女子,会剑术。 “据目击者所说,刺客力气极大,足以压制一名成年男子。”花长老在旁边说道,说到这里,目光扫向跪坐在下方一侧的花公子。 心想,之后再收拾他。 “但也因为这个契机,可以知晓那刺客身上有旧伤,在肩膀处。” 未经允许私自出后山,武艺不精,还是缺练。但幸好,也因为他,雾姬夫人及时被发现,现在正在徵宫进行救治。 花公子默默低下头。 而徵宫中。 “真是奇怪,这软剑虽然已经刺穿胸膛,但是刺入角度偏移,未伤害到内脏核心处。”宫远徵站在外面, 等待里室的侍女为雾姬夫人的伤进行包扎,“看来对方对人体十分了解。” 脑海中蹦出一个身影,如果是她的话,想必也是对人体的构成清楚的。但阿宥留在后山中,如何做出这些事。 而现在后山,宫子羽进行第二域试炼,对外人进出多有阻挠,她出不了,宫远徵也进不去。有时候也忍不住想,宫门规矩也只是用来束缚守矩之人, 而对于宫远徵来说,就是因为自己的哥哥重规,所以即使他对其嗤之以鼻,但也不会多做些什么。 手心里,是她留下的药瓶,里面是昏睡之药。将药瓶的盖子打开,倒出一粒,将药丸喂于雾姬夫人口中。 人在进入睡眠状态后,身体修复速度会加快,为了让女人早早恢复,还是多多休息才好。上官浅匆匆向角宫赶回去, 从窗口翻进去,她急忙换了衣服,装作一直在房内的样子。清洗脸庞,脑海中浮现最后的那一幕,夺过手中之刃, 毫不留情向前方之人刺去。狠狠扎进胸膛里,滚烫的血液飞溅出去,冲击极大。 倒不是上官浅害怕了,而是为阿宥,这个始终和美柔顺的外表下,究竟是玉面蛇心,还是真的神圣宥洁,实在让人犯难。 但唯一确定的是,阿宥,与她同为无锋刺客,实则也与孤山派关系匪浅。也有可能,她曾与自己相识。但时间久远,不知为何与她相关的记忆总是想不起来, 上官浅慢慢睁开眼睛,将脸上的水渍擦干净。等一切收拾好,她侧躺在床边,看着竖起来撑在床头的隔木板, 上面挂着一只香囊。阿樱在阳光明媚的日子里,吹开一枝蒲公英的花絮,让它在空中飞散。记忆中,温柔的声音伴随在耳边, “小阿樱,睡吧。” 上官浅闭上眼睛,缩起身体在床榻之中安静地躺着仿佛入睡,却是不眠。 她在等待,发生伤亡事件,宫门不可能安静无波,也许他们 …正在搜寻 …从各个地方。 手中执一只笔,伏在案木上,慢慢书写一首千巧歌谣。 “树叶悠悠 岁月朦朦 千阙万阙 只此心头。” “千回百转 柳生絮语 话意回升 莫非常闻。” 而夜晚,正是多事的时刻。我,我们,她们,他们,各有目的,如同各自翩飞的鸟儿,相遇,相交,然后再错过。 提起食盒,不紧不慢从外面走进藏书室内,月宫之内,静待三人。轻踏地板的脚步声,逐渐清晰。 云为衫率先的目光落向来者,之后便是宫子羽,月公子默默将桌面上的书籍移开。 “羽公子,云姑娘,刚刚侍者送来饭菜,不如一起吃吧。”挑了月公子旁边的位置坐下,打开食盒盖子,将饭菜拿出来。 月公子接过筷子,一一递向在座的各人。对面云为衫微微抿起嘴,在脸上显露浅浅的笑,掩饰住自己的苍白。 我垂下眸子,轻转脸颊,将筷子拿起来,夹起面前的菜肴放进月公子碗里,然后朝他微微笑一下。 随之重复同样的动作,夹给对面的云为衫云姑娘。只是在座其他三人,宫子羽眼巴巴地看着我们,似乎在期待接下来的动作。 “谢谢阿宥姐姐。” “你叫我月公子,却称呼她为姐姐,这辈分是不是差了些许。” “自然是因为,阿宥是阿云认下的姐姐(叫姐姐是一种态度),我称呼阿宥姐姐为姐姐,自是可以的。”宫子羽解释清楚,可看向月公子时,心中忍不住恶搞的趣味。 “可月公子嘛,你与阿宥姐姐尚未拜过天地,这称呼嘛,不提也罢。” “现在你的脑子倒是转得灵活,希望等正式试炼开始时,你也能如此。”月公子堵他的话,然后忍不住留下一句, “试炼之时,我断不会放水。”宫子羽闻言,忍不住疑惑:“不知历界试炼中可有被放水者,” “自是没有。”微低头,默默吃自己碗里的米饭,忍不住挑挑眉, 真没有么。 接下来,云为衫帮自己舀起的一碗汤,看向她时眼中带着笑意。 “那为何会出此言呐?”月公子实在感叹宫子羽的不依不饶,于是转移了话题。 “阿宥,这道菜味道挺不错的,你尝尝。”月公子还没用过,于是就用自己的筷子给她夹菜。 “确实挺不错的。”适时接下句,让话题成功被换成另一个。而云为衫,抬手将宫子羽面前的碗端起,舀好, “阿云,我自己来就好,不用如此劳累,”宫子羽捧住汤碗,贴心对云为衫说道:“你照顾好自己才是最重要的。” 云为衫微笑起,但她不言,也不语。我看向他们,感情日渐深厚的模样,十分让人欣喜。安安静静地用完饭, 我将盘子重新装进食盒里,迤迤然提起向外走去。顺着隧洞,朝水岸处侍者等待的方向走去,到了水岸处,将食盒送过去。 便是站在那里,看着船舟渐行渐远,直到全部消失在峭壁的遮挡下,周围的环境又陷入了安静之中。 在阔大的洞狭涧,只着一件渐蓝衣裙的女子显得渺小而又虚芒,让人怀疑她的真实存在。一丝阳光从缝隙中穿入,在黑暗的世界里留下痕迹。 洒在身上,映入眼帘中,在外人看来,这一幕莫名与脑海中的回忆有相似之处。也似酒醉之后,做出的梦里世界。 第56章 云之羽 44 第二试炼过程中我很少露面,只是独自一人待着。倚在岸石旁边,外衫被褪去,只身一件单薄的长白衣,粗略的将素带系上,俯身重新扎入水中。 慢慢向水底游去,直到手触碰到底面的平台,我改变了身体的方向,脚踩在上面。 身体缩成一团,静静地沉在水底中,无声无息。闭上眼睛,脑子里一切被放空,于是时间流逝,不知往前还是向后转动。 脑海中一些画面,不受控制得浮现在眼前,仿佛抓住心脉,感受到酸涩感,我需要一些刺激,来恢复心脏的跳动。 这具躯体好像出现一些问题,意识是清醒的,但身体是日渐虚弱。有种预感, 这具身体可能也是人偶,只不过与本体更加接近,所以感觉才不明显。当这个念头出现以后,违和感便愈发强烈,怪不得 痛感不强,情绪的感受也不明显,想起来,近日以来,味觉的体验感也愈发下降,这是让我最失望的一点。 夜色渐浓,又到了第二天的晚上。从温泉走上来,赤脚踩在石板上,向水面望去,与倒映的自己对上视线, 格外冷静,格外淡漠,格外珍贵……我把自己看得第一重要。衣角滴下水,在脚边留下痕迹,沿着水岸顺着环形走路, 在心里数着时间。薄衣贴合身体,却在下一秒逐渐松散,湿透的衣服变得干洁,变得松散。 出口的位置传来脚步声,视线中提着灯盏的人重新出现。那人步子稳定,每一步的时间间隔一致,等我转过身体,就看到雪重子出现在眼前, 还是成人模样。 雪重子脚步仍旧,前进的方向朝着一旁的木台。他将灯盏放在上面,视线控制在一定范围之内,不去看站在不远处的人。 穿上外衫,去寻找自己的鞋子。 “你准备向哪里走?”他说,而我停住,转向雪重子,解释,说道: “鞋子不见,我去找找。” “回来吧,鞋子在这里。”雪重子背对着她,望着泉池。他深呼吸,似乎也在下定决心,然后他说:“我有事要告诉你。” 赤脚踩着地面,一步一步朝向雪重子。 墨色长发披散着,衣领有些松垮,露出到锁骨位置,精巧的指尖勾起系带,将它收紧。刚出浴的美人,脸上带着粉红的潮色,气色也比之前好了不少。 “雪…重子,你…想说什么。”轻轻拉扯他的袖子,似乎疑惑他的静持,顺着目光同样向泉池中央看去。 水灯浮动,忽明忽暗,里面的蜡烛要燃尽了。也似乎他积蓄起来的勇气,也随着蜡烛的暗淡,将要消失。 “阿宥……”蹲下身,用棍子把浮在水面上的灯盏取上来,放在岸边。 看着我这样,雪重子突然放松起来,但也因如此,他将要说的话咽下去。里面的蜡烛只是被水汽浸湿,这才导致火芯熄灭。 “两日之后,是雪公子的生辰。你一个人待着无聊,不如一起去雪宫聚一聚。”月公子事务繁忙,除了为宫子羽进行第二域考验之外,月长老有意放权给月公子, 让他提前熟习长老事职,为正式司职做准备。 “断不只是因为这些吧……阿雪。”将水渍擦干净,托起水灯端置木架之上,但是还有一些距离,离我能够举得最高位置。 雪重子走来,替我将水灯放好,我站在一旁,看着他的动作。无所谓地笑眼轻起,披着斗篷的样子好像个大扑棱蛾子, 回想孩童时候的雪重子,一大一小两个还挺可爱的。就是古板的样子哦,长大后仿佛就被一切束缚住了,灵感都消失了。 戳了一下他的脸颊,看着他惊讶地瞪大眼睛,忍不住笑起来。 “冰天雪地的世界里,也不知为何会出现这样奇妙的你,真是让人欢喜。” 嗓音柔和的,在心上刮得痒意,雪重子眼睛里,真实地倒映出她的模样,他抓住她的手,将其放下。 “你变得有些不同,”雪重子看向她时,眼里的情绪慢漫,清醒地体悟到她对自己的吸引,在接触时刻涌出来的满足感, 和心底显现出来的怅然交织在一起。 “我想在雪地里陷入沉眠,这里太黑了,我看不清。”温热浸泡出的血色渐渐消褪,芳色消淡,慢慢依靠在他的怀中, 感受片刻寂静的温暖。 这具躯体将走向尽头,是终归的命运。如果可以的话,我想等到最后时刻。 “我的时间不太多,”即使有月公子的医治,但本来就不多的生机, 却是怎么也补不回来。宫远徵身上的那枚玉佩让我意识到, 他是衪为我寻找的最终结局。我们会产生联系,却也会在联系产生的那一刻, 渐行渐远,我会死去。 第一次,第二次,也会有第三次。 但真的是宫远徵,而并非宫尚角吗?“以气养气,以息育息,只是一个针对于我的……单向方法。我能救人, 而他人却不能救我。” 原本宫远徵,他身体的生机会在宫门与无锋的争斗中,一次又一次流失,或许是早夭的命格也说不定。 “还有多久。”雪重子接住也将她搂在怀里,用斗篷围裹着她。 “三…四天,我应该能撑过第三天。”还是不做失趣的事情了。靠在他身上,听着怦怦有力的心跳声,安心地闭着眼睛。 “你会想我吗?在之前的时间里。”不敢提问在以后的日子里,他会不会觉得我一直纠缠他。雪重子摸摸她的脑袋, 安慰她也安慰自己, “不一定……就会这么结束,你坚持到现在已经很厉害了。”他的声音带着安稳,娓娓道来的是自己的心意, “我该感谢你,让我能在这个冰冻的世界遇上温暖的你。” 雪重子并不常想起她,在以往日子里。因为他觉得, 想念, 是会让人有种不会再相见的感觉。 雪重子不知道是否有机会与她再相遇,但希望存在,绝望才不会到来。 “也许有一天,我们会再见呢。” 搂紧她的身体,雪重子听见阿宥的说话声,“还是不要告诉他们了,就把它当成一件平常的事情, 让她安静地留到过去。” 生老病死是人总要经历的过程。 “你这么坦然,倒是显得我们紧握不放。”雪重子无奈地笑着,“阿宥,有时候你真是让人讨厌,在别人心里留下痕迹, 却又离开得毫不留情。” 阿宥,你真的很懦弱,努力治愈别人,却不敢与任何人真正亲近起来。我回想自己这段时间的经历,虽然… …但是觉得让自己在意的人生活好起来,好像也挺不错的。 一滴水珠溢出来,滴在手面,浮动下,却又顺着流下去。就仿佛我真的是阿宥,一个宽容善待的好医者。 倚在窗台边,伸手接住一片雪花,微笑地看着他们围坐在一起,饮酒畅谈。花公子被他爹赶回后山关禁闭, 今日是他偷偷跑出来,提着酒水,还有好吃的酥饼。月公子仍旧待在月宫,将自己整个人投入繁忙中去。 “阿宥,你看这盆花开得多好看。” “好漂亮。”其中一朵漂亮的粉白花被雪公子特地摘下来,戴在女子的发间。 他看着我,认真,真诚, “阿宥,我会永远记得你的。” “阿宥她不是好好坐在这呢,雪公子你怎么说这些。”花公子并不知晓其中的隐秘,他此时此刻只是理所当然地认为 这是开心地祝贺生辰的一天。 “那是因为,过几日,我要回去。”耐心解释道,脸上是显露出来的开心,“多亏月长老,还有宫门众人体恤,我才得了回去的机会。” “你们……不为我开心吗?” “开心!”一时气氛沉寂,但花公子率先开口,打破了这份寂静。 “阿宥我们为你高兴。” 即使心中有不舍,他也依旧祝愿她能够得偿所愿。雪重子转过身,偏向池水中雪莲地盛开之处,还是孩童模样。 走过去,挤坐在桌前,“给我让点儿位置。”坐在雪重子旁边, 重新倒了一杯酒水。 “我们一起。” 风雪静止,围坐的几人,举杯开心地一起饮酒。我捻起一块酥点,慢慢吃着, 微侧头,看向廊檐下轻摇曳地小盆花,作为雪公子的生辰礼物, 便祝愿他健康地生活下去吧。 第57章 云之羽 45 阿宥要死了。但这件事只有两个人知道,月公子和雪重子,在依旧平常的日子里,我走在去月宫的路上,和雪重子一起。 雪花飘飘洒洒,落在人的头发上,眼睫也被沾染上白色。吐出一口血,然后无所谓地躺倒在雪地上,雪重子摸摸我的脑袋,将脸上的发须捋顺到脑后。 “小雪,我总觉得这一幕似曾相识。” “你的错觉。”像抚摸小动物般,顺着她的肩膀而下。 “月公子说,要治好你,可惜他食言也不敢再与你相见。”雪重子解释说,与雪公子和花公子不同, 月公子所处的高度与他相同,“他心中有抱负,自然也自视甚高。” “生老病老是常事,希望你和他都能想通。死亡,也不可怕。” 但我们不知道的是,雪公子偷偷跟在后面,披着斗篷,白茫茫的世界里, 隐藏得极好。他看到我们停下来,看到我吐出的鲜血,倒在地上,也看到雪重子珍视得拥抱住阿宥。 于是现在有三个人知道她的死期将至。 “你到底是因为什么,沦落成现在的样子。”雪重子的声音唤醒将要入眼的自己,我抓住他的袖子,盖在自己的眼睛, 轻轻开口,说是: “前山,有人要丢命。 他于我有恩,我不能不还。” 但用于恢复的时间很长,我撑不住了要。不受控制地,又吐出一口血,在脸上留下痕迹。不过,幸好我反应快,血水被吐在地上,没有沾到衣服(偷笑)。 “我会忘记,很多事情。唯有阿宥,我不会忘记你。”物理上。 “雪重子你……是不是喜欢我?”犹豫地向他询问,我从没有体验过这样的情绪,有些好奇。雪重子微微笑, 为她擦掉血渍。“以前喜欢过,但不知道该怎么做。” “现在呢?” “现在,我想陪你最后一段路。” 不吐血了,我撑起自己的身体,扶着雪重子。 “我现在好看吗?”疑似询问,也似自问。忍不住眯起眼睛,轻轻笑起来。 “你一直都很美。” 转身,搂住雪重子,俯身拥抱。 “其实,我还挺喜欢你的, 在很久以前。”那时候,雪衣与血衣只在一瞬间,而幸好,他的选择没错。 月公子,走在去雪宫的路上。 雪公子,从后面走出来,和雪重子站在一起,扶住她的身体。 “舍得出来啦。”雪重子声音唤醒耳边。我没有睁开眼睛,只是慢慢睡去。 在入眠中,周围静悄悄的,风声止不住,被抱起来,朝月宫的方向,我听见月公子的声音,轻悄悄的如同以往。 “你死去之后,身体会有变化吗?” “我想把你留下来,一直……” “云为衫……第二域将要通关……她想见你……但她不知道你的现状。 出于私心,我也不想告诉她。” 但此时,五感只剩下唯一,听着他琐碎的话语声,连最后一感也逐渐消失。 固然特定的场合需要特定的情绪,但是我不喜欢哭泣,泪水也是。 月公子将斗篷为她遮好,脸颊被遮起来,他来到了一个熟悉的地界,空阔泛大。 在中央的平台上停置着一副棺木,将睡着的人放在里面,用白纱将棺木上的开口遮住,将一盏明灯摆在四角中的其中一角, 月公子微微笑起来, “至少,你还在这里。” 柔美的面庞,血色渐渐消失,但苍白不再,隔着一层白纱, 月公子看不清她的变化。阿宥现在的样子像极了一具精致的木偶,安静,寂静。 平静的外表,不平静的内心,一滴清泪慢慢流淌下来,月公子就这样站着,隔着一层屏障,静静地注视着。 月长老曾在无人之时,问过他, 这一切,他所做的一切是否值得。 “无关值得与否,我想做便做了。” 云为衫感受到了心脏的跳动,蓬勃有力也焕发生机。皮肉下,骨骼中钝痛顷刻静止,体内忍不住呕吐的欲望。 她躲藏无人的房间里,在角落里,在地坑里吐出一口鲜血,无数蝇虫被吐尽蠕动在稠粘的液体里。 只有一只细小的蛊虫依旧藏在她的身体里,蜷缩起身体在心脏里,等待宿主下一次的危亡时刻。 这是怎么了。云为衫捂住胸口,温暖的感觉慢慢弥漫至全身。 月公子从黑暗中走出来,重新踏在雪层上,朝月宫的方向过去, 还有最后一步,他在心底慢慢想。 在月宫中, 月公子面对宫子羽和云为衫两人,将要宣布他们第二域试炼顺利通过。 可在此时,宫尚角乘船前来。 “月公子。” …… 等云为衫吃下试言草的时候,宫尚角垂眸看着跌坐在地上的人,他问了第二个问题打得人措手不及。 “阿宥,和你是什么关系?” “……她,” 云为衫眼前模糊,神色恍惚,她茫然间,仿佛看到了阿宥就站在自己面前。 “救了我,是我……重要的人。” 眼前,阿宥看向云为衫,表情温柔,“等一切结束,我们一起回去, 和云雀一起。”情不自禁,泪水滑落,她痛苦地捂住胸口,泪水止不住,落地。 “我想回家,我不想待在这里。”真正的试言草功效由浅及深,在一个时辰之内, 最后唤起人心底最深处的记忆,情绪上的痛苦也随之而至。 话音落下,低压的哭声传来。月公子站在一旁,看着这场戏剧, 表情冷漠,但眼中无神。 “探查无误。 不知角公子对答案满意否?” 宫子羽站在云为衫身后,不敢相信。 她并不喜欢他,只想离开宫门。 “……自然。”半晌后,宫尚角声音传来,他转身向后,准备离开这里。 “角公子,请留步,”月公子叫住将要踏上岸边栈道的男子, “我有些话,想与你聊一聊。” , “我曾听父亲说过,” “阿宥,曾是你带回旧尘山谷。而 她能进入宫门也曾是你向老执刃努力争求的结果。” 月公子与宫尚角处于药宫中,朝向水岸。水下岸石突凸出来,像一弧弯钩斜月。 “那为何,又突然改变与她成婚的打算。” “你…说…什么?”宫尚角闻言, 心里震动,面上也有惊醒的感觉。 “角公子为何一副震惊之色,难道是贵人多忘事,记不清楚么。” 月公子缓步踏出,向后移步,随后一一诉说解释。 “老执刃死前,曾留有一封密函。说是心有愧悟,只愿你所求皆达到。 这才由着宫唤羽,将那医女接入宫门,并以贵客之礼,待之处之。” “看来角公子似乎忘记了。” “那阿宥,她现在在哪?”宫尚角眼里震撼未消,他抿抿唇,这么问道。 “角公子,不必担心。她已经回到该去的地方,再也不会做出事端。” “其实我有个疑问,不知角公子能否为我解答。” 月公子缓缓开囗,也不等他回答。“是不是对于角公子来说,一个孤女的承诺,就这么轻贱。” “就这样这么容易且淡然地抛在脑后。” 他的声音唤醒了沉默的记忆,原本衪是想给他一个机会, 只是似乎有人搞错了什么。 “所以她…” “为救一个濒死的前山之人,她把自己的命换给了他。 角公子记得吗?她说要还恩,以自己命换你珍惜的人。” 而万花楼,紫衣捧起停在窗台的白鸽,带来的信件上面只有一句话。 “行动开始。” 第58章 云之羽 46 紫衣将信件焚毁,透过窗外,看向远处高高矗立的宫门。 她想杀一个人。 角宫与徵宫的道路之中,上官浅提着药材,不紧不慢地朝来时方向走。 “阿云,不管你喜不喜欢我,我对你的心是真的。等一切结束后,我会放你出去。” 羽宫中,云为衫与宫子羽并坐在门前, 台阶上的两人看着空旷的院落。云为衫转身面对他,然后浅笑着,用手轻轻抚摸他的脸颊。 “羽公子,不要说笑。进了宫门,我就出不去了。”随后起身,在宫子羽挽留的目光慢慢解释清楚:“我去厨房,做些点心。 公子有什么想吃的吗?” “姨娘被刺客袭击,现在昏迷不醒,”宫子羽愁绪,渐起,“阿云,你能不能教我, 我该怎么做?” “公子有善良的品格,也能够注意到大家族中女子的悲哀,有珍贵的怜悯之心。” 云为衫伸出手,垂于宫子羽面前,声音温柔,“你只是需要坚定自己的选择,做出正确的判断,对于自己想保护的人。” “你现在是宫门的执刃, 即使在最初并不是出于自己的意愿,但我看得出来,你有赤诚的心,也想为宫门贡献自己的力量。” 帮宫子羽抹去他脸上的泪水,“公子不妨看看宫门中的其他人。无论角公子,徵公子,还是宫紫商都在用自己的肩膀扛起责任。” “不管未来如何,但是现在羽宫也需要宫子羽,你要坚强起来才是。” 云为衫垂眸,手轻轻抚摸他的头发。 “从明天开始,羽公子你要强大起来。眼泪不要被外人看到,不要让他们发现自己的脆弱。”宫子羽听着云为衫的话, 恍惚间以为回到了小时候。他的娘亲,也就是兰夫人,在他没有能力反抗,被谣言伤害时,也这样告诫他。 他突然意识到,自己的问题。 在没有能力为心爱的女子创造一片安稳的天地之时,就不要妄想她会为你停留。他的母亲,在宫门中,被四起的谣言中伤,在独自一人面对这样抑郁的世界, 他的父亲听之任之,放之谣言满天飞,是有多么不作为,也是有多么让人觉得难以接受。 有人的转变恰恰就是因为一个契机,宫尚角因杀亲之仇恨,将保护整个宫门作为自己的责任,以一种无法消解的信念压抑自己,也强大自己。 而宫子羽,他的目光投向这整个世界,还有这隐藏在一隅避世生活的宫门。他站起身来,牵起云为衫的手,向她保证: “我会承担自己的责任,云为衫姑娘。 请你看着我,终于有一天,我会给你想要的生活。也希望有一天, 我能得到阿云你,真心地回答。” ……云为衫,浅浅的笑意浮现在眼底,她眺望远方,心中所想, 阿宥,这是你想要的吗? 上官浅温着药,露出手腕上的鞭痕,现已渐渐结了痂。从上次,她从羽宫逃出来之后,亲眼看着宫尚角沾取到窗边遗留的一滴血迹,虽然面上表现的慌然, 但是心里却放下心来。因为这是她亲自割破肩膀后,亲手滴在上面的血液。用药油抹在手腕上,轻轻地控制住颤抖的手。 指节处红肿着,虽然已经让侍女帮忙上过药,但还能感受到疼痛,时有时无。吹一口气,浮动在手中,缓解一瞬。 慢慢睁开眼睛,入目便是昏暗的石洞暗格。这具偶身被藏在无锋最深处,只有一人知晓。暗格内也有出去的开关, 但我现在不打算做出什么。就这样躺在暗格中,沉沉地睡过去。而装置暗格的房间里,坐着一个老人。 满头银丝,枯槁的手里拿着一本书籍细细地品味。平平淡淡的外表,平静的生活。 她放松身体,躺在摇椅里,轻轻摇晃,阳光渗透进来,在银白发丝上洒出来, 在黑暗的环境里。会让人惊奇,这个地界怎么会有这么安宁的存在,就这样,陷入沉眠之中。 外面的一切是非,风眠不想再在意,她想就这样安安稳稳地度过晚年。 即使外面风雨错谬,她创立的门派——无锋已在点竹的领导过程中着下大错。或许是上天指引,她曾在密室里找到一本书籍。 刚翻开第一页,便被它的内容所吸引。书读至今,她突然意识到,往事暗沉不可自追,来日光明灿烂已可向往。 萧郎已不再归来,她亦不再年轻,与其再执着于缥缈的东西,不如安静地过完接下来的生活。 从书上,风眠学到很多事情,但是仍旧有不解之处。为解惑,她学习制作人偶,从这本书里。以天灵地宝堆砌,用世间的 灵气, 思绪, 感情, 念与爱, 凝聚形成一具沉眠的人偶。 让她去俗世里体悟人生,等到学会,也真正懂得之后,回来告诉自己。衪在对她示意,为了赎罪,请继续坚持下去。 时间亦如往常,流逝的亦是人的生活。尘世中,阿稚也就是云雀, 穿着阿宥为她缝制的衣裳,在药铺之中忙碌着。她在旧尘山谷的这段时间里,生活的充实而又安稳,这似乎就是云雀理想的日子,但心里总是空落落的。 踮起脚将木架上晾晒的药材取下来,听着院落中大树上鸟雀鸣叫,轻快又幸福。清风拂过脸庞,带起几缕发丝,飘拂在脸颊。 万花楼里, 紫衣与其他三位魍位于楼阁之中,她倒出清茶,听着潺潺的水声。 “按之前的计划,半月之后与宫门刺客接应,大举进攻,夺无量流火。”其实最终目的并非这个,但是紫衣需要一个理由将一些人铲除殆尽。 至于为什么是半月,给一些家伙多点准备时间。 目光扫向三魍之中的寒衣客,慢慢垂眸,托起茶杯,望向他对面的裴旭,将水饮尽。无锋老巢里, 风眠缓慢地起身,步速减慢,按动机关,打开暗格。 一具栩栩如生的妙人躺在里面,闭着眼睛似乎睡着的样子。 时至今日,她终于成功了。亲手做成的能够像真实的人一般,真正行动起来。 可也在这时候,风眠感觉到自身的生机流失,意识到她的时间到了。 …罢了,人终有一死,或快或慢罢了, …罢了,…罢了…… 风眠活得够久,罪孽也太深,就希望这个人偶能帮助她赎些罪孽。 它, 不, 现在该称呼为她,风眠坦然地闭上眼睛,迎接自己的终结…… 睁开眼睛,看着面前的人,她的身体慢慢消解,…… 也对,她活了这么长时间,早已经不属于真正意义上的人类,一阵风袭来,带走了剩下的飞灰。 我准备把阿宥的身体留在那里,作为阵法的中央核心,日夜安抚净化游晃的幽魂。 瘴气是不能被清除的,但禁锢的游魂们可以离开这里。我以自己的血脉作为古路的开启继承,让那些魂魄尽早离开。 但,我得再去一次后山,去把身体藏好以防阵法被毁掉。听说半月之后,无锋正式统领各众攻打宫门,那时可以趁乱进去。 将木偶收起来,披上黑色披风,慢悠悠地走向首领的位置,斜靠椅背上。 寒鸦贰从隐藏黑暗的角落走出来,上前半跪在面前,“主人。” 准备好一切,他托起上座人赤裸的足部,为她穿好鞋子。黑色底红绣纹的样式,与白皙的肤色衬得相得益彰,我垂眸, 注视他的举动,阴影埋没住他的神色,但也懒得再去瞧。托着下巴, “寒鸦……贰。”浅唇轻笑,嚣张至极, “我喜欢这个称呼。” 第59章 成年彩蛋(现实) 靠在墙壁上,手臂于身前,坐在地板上透着玻璃看向天空那耀眼的光芒。在这间无人的跳舞室,我作为一名挂职的舞蹈老师, 等待学员过来。 看了手表的时间,我打开音响,放了一首音乐,准备先复习一遍要教的舞蹈动作。拿起扇子,将纱幕抖开,顺好, 跟着乐曲舞动。这是一首偏古风的歌曲,舞蹈也便是灵动轻巧的。我喜欢的一组舞蹈动作,是以扇绸为斗笠幂蓠, 慢慢随着转身将它挑起。 这一幕,光影错乱,阳光洒进室内, 披落在身上,很是漂亮。 “哇,姐姐好漂亮。”练习室外面,小女孩趴在玻璃上,惊喜地呼出声音。 “小叔叔,你说是不是。”小女孩的声音唤醒了同样站在外面的孟宴臣。 “伊芙,你爸让我来接你,我们得快点回家,不然他该着急了。”孟宴臣抱起小伊芙,不再把目光投向练习室里。 对待小孩子,格外有耐心,顺着走廊,向电梯走。等一曲终了,我拿起手机,看到那名学员发来的信息, 说是有事耽搁来不了了。 “这位同学,我们这里有规定哦,缺课的话学费不退哦。”只能下次再约个时间,把这次课补完。 “老师,我今天是真有事情,明天我会按时过来的。”这位学员报的是一对一课程,她不来,我这边也就没什么有事情了。 将音响关了,拿起自己的东西,然后关了灯朝外走。顺着走廊,急忙朝电梯的方向跑过去。 电梯门将关,但被里面的人按住,托起装着自己装备的书包,我走进去。 “谢谢啊。”里面是一位休闲运动服的男人,抱着一个可爱的小女孩。 孟宴臣面上礼貌,询问她:“几楼?” “也是一楼,谢谢。”看向他时微笑道。随后电梯里陷入安静中,我直视前面的电梯门,等待一楼到达。 倒不是所谓的一见钟情,而是……人终究都是有审美能力的动物,也会欣赏美。孟宴臣恰好,喜欢她身上具有的美感, 带有温和,却又存在潜藏的攻击性。交错起来的复杂性,总会吸引人的眼球,让人生出探索欲。 小女孩趴在孟宴臣肩上,偷偷观察旁边的漂亮姐姐,长发挽住松压在肩膀上,就像在电视上看到的仙女。 出了舞蹈室,身上的柔美感仿佛消失殆尽,现在的自己,反而更像是一个从事学术研究的人,专业性很强。不过也没错,我本身就是一名在读书的大学生。 走在一楼大厅,我把挎包摆到身后,给自己的妈妈打电话。毕竟是亲生母亲,母女之间的关系还是会缓和的。经过一些事情,我发现自己的眼界还有待提高, 能力也需要提升,只靠自己一个人,没有另外的人在各方面的支持支撑,不可能完成自己的目标。不过也幸好, 我有能为自己顶事的家人。 可手机还未点开,聊天框上便发来信息,是我的室友,他是一个甜蜜的小蛋糕。 “宝贝,我今晚不回去,你好好休息。” “嗯知道了,玩得开心。” 放下手机,后面有车辆过来,经过后便一直前行。透过后视镜,看着她的身影被甩在后面,越来越小。 而在经历转弯路后,也彻底消失。 手机屏上,聊天框里,写着爸爸称呼的对面,发来转账,备注零花钱。 数了数,有四个零。 顺便去看看中央街里的咖啡店,生意怎么样。这是妈妈给我划分的店铺,打算让我练练手,对此,她只是说: “没有现款,自己赚点零花钱吧。” 。 站在楼厦里,透过玻璃,看向外面,错综复杂的交通路线,格外让人头疼。微后退一步,坐在办公室沙发上, 等待刘女士归来。 端起一杯柠檬茶水,远远望向另一栋大厦里,穿着修身西服的男人, 金边眼镜哦超有魅力。低头看手表的时间,错过了一晃而过的时刻。孟宴臣拿起手机,无意识将视线移向玻璃外, 今天天气很好,心情也不错。 阳光明媚,适合出去溜达。搂住刘女士的手臂,一起朝商业街出发。风阵阵吹过,泛起涟漪的裙摆,轻扬的长发, 还有温和的笑容。 , 等回到学校,将带来的晚饭递给旁边的沈耀同学,然后开始完成自己的画图作业。 “刘同学,今晚早点休息。” 因为明天要开始实习。 “嗯嗯,沈耀同学。” 我和他从刚认识的时候,就这么称呼对方,现在也没有改称谓。 于是沈耀提着晚饭离开自行室,去寻找一个适合的地方。我抬眼,在他转身后,看着他的背影,挺拔可爱。 微微偏头,从旁边经过的窗户,倒映的玻璃镜上,看到她偷偷的动作,脸上轻轻浮现一些笑意。 ,第二天, 坐上巴士,靠在椅座上,朝目标地的自然园林出发。我学的专业是风景园林, 与沈耀不是同一个专业。 这次要去的是一个私家园林,学校提前与园林的所有者联系过,征得对方同意后,我们便是继续进行下一步——组织学生进去学习,临图。 旁边有学长拿着相机,为我们这次活动进行记录。遥望这里园林的布景,用手机将其记录下来。 。 回家的路上,打着伞,惊讶这里雨临骤至,提着包装完好的大玩偶,用塑料膜包好确保不会进水, 进入雨幕之中。 晚色已至,在昏黄的路灯下,我注意到坐在等车点里的小女孩,无聊地摇动不触地面的鞋子。 无言,默默地朝那里走去。 收起伞,坐在靠座上,与小女孩隔着一个座位。玩偶和伞被我放在另一侧,静静地看向前方。 小女孩睁着圆润的眼睛,好奇地看着我。“姐姐,你也在等自己的爸爸吗?” “我在休息。” “是么?”闻言,小女孩忍不住打了一个哈欠,然后,“我好像也有点困,姐姐想睡觉吗?” 摸摸她的额头,体温正常。 小女孩忍不住张大笑容,抓住我的手,“姐姐,可以再抱抱我吗?” 她触摸我,是不是不讨厌我。 这么小的女孩子,怎么会一个人在外面。将玩偶取出来,递到小女孩怀里,牵着她的手,打着伞,准备带她去警察局。 “谢谢姐姐。”小女孩开心地抱住玩偶,将脸蹭蹭柔软的表面。 坐在里面的连椅上,小女孩抱着玩偶逐渐进入梦乡。我抱起她,让小女孩靠在自己怀里,轻拍背后。 , 等到小女孩的家人来警局接她,是一男一女,还有另一个人。 “伊芙,你乱跑什么。” “爸爸妈妈,我只是想试试,自己一个人回家。”和孟宴臣对上视线, 疑惑,怎么是他啊。 我朝他点点头,拿起自己的东西准备离开这里。“等等我啊,姐姐等一下。” 小女孩将玩偶举到我面前,“你的玩偶姐姐。” “送你了。”面上一片温柔浅浅,压下心底的烦意,“下次不可以再乱跑。” 不想再说什么,我转身朝大门出发,只留下一个毫不停留的身影。 姐姐,不喜欢我了。微不可察,瘪嘴。 “小叔叔,妈妈爸爸,我想睡觉。” “好,我们回家。” “这人还挺有个性。”肖亦骁被自己老婆捶了一下,“哪有你这么说人家的。!” “错了…错了我。” 我只是突然不想在人多的地方待着,撑起雨伞,因为又开始下雨了。 朝向水幕帘,走去回家的路。 第60章 云之羽 47 上官浅走进徵宫里,不过没有去医馆,而是去阿宥的房间。之前听她提起过,做了几个帕子的花样,留在客房里, 让上官浅记得去拿。 阿宥留在后山,且一直未有消息传出。而半月之期将至,上官浅就算想等,身体也等不及了。 房间里,柜台中。上官浅缓缓抽出盒子,将它放在妆台打开。里面,是一个木雕小盒,下面压着几条帕子。 上官浅坐在梳妆台前,将小盒打开。里面躺着一对耳坠,一张纸条上,写着: 给上官浅。 一对长耳坠,下层白玉石,中层是银白的圆球,拿起来,发出轻响动,隐隐弥漫药物的味道。上官浅对此气味敏感, 是阿宥曾制的凝血愈伤之药, 虽是烈性药,但危急时刻可以保命。 背对着门外,看不清上官浅的表情,只见她用木雕小盒下方的帕子包裹住耳饰,很神奇的是,在下一秒,气味被隔绝。 “上官浅,你来这里做什么?” 是宫远徵,黑衣少年,耳边虚挂铃铛,却不作响。倚身在门框,少年捧着一盆花。 早已将耳饰放好,上官浅托起最外面的盒子,慢慢起身。帕子被拿出来,盒子里只剩一条编织好的抹额,黑底白金纹。 躺在暗红的隔布之中,格外亮眼。上官浅走过来,将盒子递给宫远徵。 “阿宥妹妹,曾托我把这件东西交给你。但最近有事拖累,这才想起来。”上官浅耐心解释道,但此时她却没有再继续交谈下去的欲望。 “等等,”宫远徵叫住上官浅,放下盒子。“这个给你。” “……这是?”小木盆里,娇艳粉白的小簇花在风中微扬,灵巧自然。 “是玉凝草。” “虽没有出云重莲效果显着,但依旧是治愈身体的良药。” “这朵花已经成熟,可以服用。”宫远徵放下栽种花束的木盆,转而拿起来阿宥的东西,转身向后面走。 浅浅一滴泪水,落入花蕊之中,上官浅转过身,向离开的方向。 这条长长的廊道,以阿宥为分界点,两个人——宫远徵,上官浅。不知心头中,空荡荡的感觉从何而来,似乎有一个人, 离他们而去。 徵宫里,角公子与徵公子对坐两侧。 “这块玉佩,原本是阿宥的东西,”但现在是你的。先前,她亲眼看到你的佩戴,未言任何,那便是默许的。 “她回家去了。” 宫尚角继续说着,“走之前阿宥留下一句话,她祝你以后生活安康。” 突然,泉池里红色鱼儿,跳出水面,用尽力气朝围堵的矮墙,跃出去,向着温泉的源流方向游去。 , 玉佩被握在手中,宫远徵倚靠在门廊这里,目光注视着雨水倾斜,顺着屋檐而下。 淡淡的风儿吹动发须,扰乱人的心。“阿宥,你以后会是什么样子……” 将手指上新长好的伤口划破,挤出一滴血滴落在玉佩之上,看着血迹被慢慢吸收殆尽。宫远徵发现了这块玉佩的神奇之处。 通过这个媒介,他看到了另一个世界里自己的存在。之前做的梦境里,出现的景象似乎就是另一个世界里, 宫远徵与阿宥之间, 发生的故事。 提着茶壶,将倒置的茶杯放好,寒鸦肆看向不远处斜倚在茶桌的青衣女子, 我端起茶水,注视杯中无声显现的徵宫景象,眼中带着深深的笑意。 宫远徵,你真不愧是衪选中的人。 广撒网,捕获一条黑色的鱼儿。 缓倒入盆中,幻影消解。直起身体,杯子放在桌面上,站起来,透过窗体,移向街道里,守卫列队巡视的模样。 宫门戒严,捕捉逃窜的刺客。旧尘山谷中,寻常百姓的地界都要被猎手穿透了。 或许那是云为衫,衣着打扮显然与周围的百姓高一个层次,身后传来响动,寒鸦肆离开这里。 至于……我好像忘了一个人。 花宫祠堂里,宫唤羽。 不过,也无所谓,他翻不起大波浪。要不说愚善,是宫家人的特性呢。 “寒鸦。” “属下在。”不知是寒鸦中的第几位,从外面推门进入,关门后向之行礼, 止住动作,在看清屋中女子相貌的一刻。是迷惑,入侵大脑,眼中只有她一人。 果然好用。 重新覆上面纱,缓步至前,将帕子留给他,让他“把脸擦干净。”大脑中承受不住刺激,体内有轻微出血,流淌至体外。 端坐在室内,寒鸦贰推门而入,端着一些梳妆用的东西。垂眸,注视镜面的轮廓, 拿起木梳,梳理身前女子的黑色长发。一缕发丝被握在手中,轻轻捋顺垂放下来。 “武仁。” “属下在。” “他们准备得怎么样了?” “三魍集结在一起,等待最后调令。” 南魍隐藏于万花楼,暗中进行情报传递,指挥这一切。 司徒红还是紫衣,都平稳些。 “各位都不知道吧。旧尘山谷中有名的医女阿宥,她的真实身份,其实是当年被无锋灭掉的门派——孤山派的遗孤。” 客栈中,说书人坐于台前,高声阔谈这江湖中流传的大事。 在此方客栈里,一些侠客,文人可尽情快言快语,谈论这些在外不可言说的事。至于这为何可以无所顾忌,既是江湖众人共同的默认,也是因为这间客栈里, 背后依靠着大势力——其实就是无锋。 不过绝大部分人不为所知。 “你们知道,为什么这阿宥的医术如此高明,甚至引得多年避世的宫门大家前来邀请?”那说书人在娓娓道来时,又提出问题。 “我听闻,那医女曾与宫二先生关系匪浅,莫非是成就好事?”下方桌席有一人看热闹不嫌事大,说出的话更是引起在座各位的笑声。又一人,放下筷子, 反驳道:“此言差矣, 我倒觉得,是那宫门。这江湖中谁人不知谁人不晓,除了宫尚角,便是素来以药理闻名的徵宫宫主。” “那阿宥是个孤女,想获取她身上的秘密岂不是手到擒来。” “但这宫门素来以仁善闻名,你所说是否太武断。” 有人嗤笑,“仁善?宫尚角仁善吗?还是那宫远徵,那你问过他的毒药毒虫?” 响木抵住案木,发出声音,止住愈演愈烈的争吵,说书人重重咳嗽一声。 “大家听我一言。” “其实这中间,还有一些不为人知的隐情。且听我一一道来。” “大家都知晓,宫门在不久前进行过一次新娘大选,所有新娘都来自与宫门有盟约的各大名贵之族。 宫门明面,虽说是选亲,实则是为各家族中病重女眷进行医治,目的便是巩固与外族的关系。大家也知道,宫门在江湖中, 是名门望族,必定是要做些行动维护自己的名声和权益。但是呢,就像各位所说,也颇有一些道理。但最大的缘由, 便医女阿宥身上隐藏的秘密,试问大家,若世间真有起死回生之药,你们不会心有意动吗?” “照你这么说,那这人的存在还真是珍贵呀。” “真的假的啊,老莫。 你可别唬人啊。” 说书人,也就是老莫倒是未再言语,反倒是讳莫如深的样子。他捋了捋下巴的须白发,如是说:“真真假假,虚虚实实,便是这么传出来的。” “我倒是有个小道消息,大家都听我一言。”还是原先那人,最先挑起事端。听他这么一说,众人的兴趣被提起来, “李讳疾,快说,快说……”有人急切提下一句,他道。 “大家知道,陈临氏家有一闺阁小姐,自小体弱多病,足不出门。她便是宫门待选新娘,其中之一。” “陈城中(职位)为救女儿,到处寻名医,派人四野遍地跑,可都无法彻底治愈这病情。听说,若是没有去宫门, 得那医女阿宥医治,那小女儿到此时恐只有一月的时间可活。” “小友所言皆真?” “当然真切,若我言有虚假之处,定是此生都娶不到媳妇儿。” 只是听取众人“哈哈哈哈哈”声一片,“李小友,你这话又是从何处偷学来的。” “唉唉,别不信呐。” …… “江湖都在传,宫门困居一介孤女,实在失了身份,体面。” 执刃厅,三位长老坐于高堂,加上月公子立于侧处,与前山到来的宫家三位公子,和宫紫商小姐站在下方。 宫紫商偷偷咽口水,慢慢挪步朝后方移步,直到站在三位弟弟身上,遮挡自己的身形。真吓人,她还是躲躲吧。 可……阿宥不是回去了吗? 未说出口,宫远徵注意到宫尚角的眼神,于是咽下心底的疑惑。 宫尚角面对长老之时,与月公子视线相交,就按着之前对过帐的话术,张口向长老们说道:“曾有暗哨探听到消息,此话源头来自禹城最大的的拘龙客栈。” “他们的目的恐与无锋有较大关联,且江湖都在传,宫门困拘医女的目的是为获取起死回生之药。” “简直一派胡言!”这是花长老。这世上若是真有那么神奇的药物,定会引得有心之人的觊觎。 “月公子,你有什么想法,可以说出来。”雪长老注意到月公子他的神情,似乎是有话想说。 “阿宥确实研制出有起死回生效果的药物,只是并非江湖中所流传的可将死者复活。而是, 将濒死者拉回到可医治的范围。”月公子从侧道走上前,如此说道。 其实差不多,只是有些人在理解之时,难免会出现差错。月公子微垂眸,遮住自己眼底的讽刺情绪, 阿宥姑娘,你这一步棋走错,可是步步难行呢。 客栈里,二楼房间中, 一支墨鸦羽制成的笔,盛放在面前。 第61章 云之羽 48 云为衫的叛变早已有预感,但就不知作为她的训练者——寒鸦肆,是个什么想法。 面上无所变化,浅浅笑颜挂在脸上,俯身接过这支鸦羽毛笔,却没有再看向他的表情。让我想想, 这算是投诚,还是最后的临别礼物。 在这间里室中,只有我与寒鸦肆两人。将这支笔重新递回到他手中,打开桌前停留的颜料,有黑白红三色。 “帮我画上。”宣纸上,浮鱼浅底,游滑难出,是一幅山水图。解开衣服,露出背部,白皙入眼,寒鸦肆移开目光, 将视线放于纸上画中。当映入眼帘第一瞬,一种心灵上的净化感油然而生。微侧头,疑惑他的停顿, “愣着做什么?”可在下一秒, 在感受到背部移动的触感,无声地叹息,一阵无语的情绪停留在心头。 尊重他人的情绪变动。 这宣纸上的图案看似只是一幅简单的画,但这是一表阵法。用简单的石头,苍山,绿树在土壤的表面按照计算好的位置摆在特定的位置,形成一个完整流畅 的……整体。 但现在嘛,条件有限,只能选用合适的意象来表示。灯盏摆放在高处,有些昏黄的光芒洒在皮肤上, 却被表面覆着黑色颜料吸收入底,反射不出,让人意识到这颜料的不普通。 月公子站在棺木前,他将宫尚角带领至此地,预先提起过, 会在执刃大厅挑起的话题。 “江湖中,传言并非虚假,只是起死回生并非是因为药物,而是因为阿宥本身。” “我曾查阅古籍,知晓这世间存在一类人,她们体内天生蕴养灵血,以血液为引,可将他人身体的损伤转移至自己身上, 代替其承受痛苦。” “不过,这也没什么,只是她身体本就虚弱,承受不住才能落此下场,怪不得旁人。”讽刺她,倒不如说是嘲笑自己, 宫尚角这么想着,背对姿态改变。 他疯了吧。是宫远徵听到宫尚角讲述月公子想法的那一瞬间。 “她身上的秘密已流传出去,无锋必然会打这具身体的主意,我们不妨就做个局,引他们出来。”月公子捏住一盏明灯,平稳的嗓音略有萧条瑟意,他微笑,朝向宫尚角递交给他, “相信角公子,为了宫门众人的安全,一定会同意这个提议的。”毕竟,最初时,放弃她的人也是他。 面前的月公子莫名有种偏执感,若说月亮明面皎洁淡然,而现在更接近内里的负面之态。“月公子,你着相了。” 宫尚角将灯盏放置在棺口处,照亮了内部的构造,也清晰了里面女子的面容。固然惋惜阿宥的生命逝去, 但是对于宫尚角来说,如果真的在宫远徵和阿宥之间选择一个,他一定会选择自己的弟弟,而不是她。 无论之前还是现在,他与她的结局都是一样的。阿宥进入宫门,迎接她的只有死去这条路。而宫尚角,从始至终,注视她却改变不了什么。 所有的情感情绪被压抑到极致,宫尚角见到她的每一秒,心中泛起的波动皆被冰冷覆盖。 月公子提出的应对之法并非无用,只是具体落脚下来还需从长计议。角宫之中,上官浅端来一碗茶汤, “角公子劳累了这么久,不如吃点东西,换换心情。”在不属于办公的案桌前,两个人分别坐于一侧,“我想着公子的口味清淡,于是便只用了, 一些红枣,桂圆,再加些甜粉调味。” “这……是茶汤?” “公子知道这食物的称呼。”上官浅微微笑道,解释说:“我小时候,曾认识过一个姐姐。这茶汤的做法,便是她教过我的。” “小时难过,姐姐便总有这样一碗甜甜的茶汤递来,哄着我。” “角公子,看起来心情不太好,所以我想着做些甜食,或许公子的心情会好一点。”说到这里,上官浅颇为认同地点点头,她抿起嘴,水润的眼眸 看着面前的宫尚角,似乎在期待他的评价。宫尚角浅尝一口,脸上勾出笑意,他说:“这些事情,交给下人做就好。” “上官姑娘,你曾言孤山派是你母族,而江湖中有流传,孤山派有一遗孤,其名为阿宥。”倒了一杯茶,宫尚角端起,冲淡口中的甜意。“若你们真是孤山派的人,那想必也是认识的。 只是为何初见时如此陌生?” “并非如角公子所想的那样,”上官浅坐在对面,端起茶杯,强迫自己回忆起来,复述过去的一切,她说: “孤山派曾作为宫门的有力支持者,在江湖上的地位也是不低的。” “虽偏居一隅,但域属范围辽阔,家族也曾分支众多。若真言如此,我与阿宥,同属一族,但并非一脉亲系。” “并非相识,所以未相知。”上官浅脸上微红,也有些犹豫,但“若真如公子所说,阿宥姑娘也曾来自孤山派,能否让我与她再见一面。自从阿宥去了后山, 我现在,还有些想念她呢。” 宫尚角他言道,“我曾听月公子说过,阿宥姑娘近期得了风寒,身体不太好,况且后山不轻易让外人进入,这个念头还是暂时打消为好。” “……嗯。”上官浅应下,目光瞧着那碗被她放了超多糖粉的茶汤,微微笑一下。 徵宫中, 宫远徵看着被平铺在桌上的纸张,将最后一张药方的原材名字写在上面,并分别把它们排列好。 这张纸上并没有写明,制作药物的真实功效,只能等他自己弄清楚。 “远徵,你既然想学,那我便教给你。” “……很多事情,你既知道非黑即白,那药物也是同样的。 毒药用对了,也可以是解药。” “我给你出几个考题,记得在余下时间里弄清楚。”女子蘸着墨水,热烈的阳光模糊了她的面容,只有温柔而亲和的声音。 脑海里,时不时晃出陌生的场景,幼小的孩子和年轻的女孩呆在一个房间,里面也有其他人,和摆放得满当的干药材。 “姐姐,这花环你戴着真好看。”白色粉色的蔷薇花被编织成环,连尖针都被小少年贴心地削去。女孩恬静地笑容,轻轻抚摸男孩的脑袋。 宫远徵抵住脑袋,几乎连自己都难以辨析到底是真实存在还是虚幻的过往。 越来越明显了,从这些莫名而频繁的记忆里,他从徵宫各处,无论角落还是藏室,找出许多东西,若对于之前的宫远徵, 是从未有过的。干枯的却依旧留存颜色的环花簇,红色的白色的依然可见。宫远徵握住她的手,牵着小孩童的手,带着他去后山处,药草密集处去辨认中药材。 阳光明媚,即使在枯黄密长的苇荡里,依旧抵抗不住她(指太阳)的热烈,踏在厚实的土壤层上,小宫远徵握住一个小铲子, 在旁边捣鼓,抓住机会将一只小虫握在手里,给姐姐瞧时,却把她吓到了。而此时,宫远徵忍不住笑出声, 却也不知不觉流下一滴泪。他放下一个小盒子,它是姐姐曾找来暂时给他装小虫子的物具。 。 将冷掉的茶水倒入盆中,重新斟茶。只是热茶滚烫,还是得再等待一会儿,慢慢起身,缓步走路,朝门的方向。 打开门洞,外面站着一个人,似乎踌躇已久。“你居然没死!?” 万俟哀觉察寒鸦肆最近行动异常,便从暂驻点偷偷跟随,最后来到这里。面上无觉倒是笑意丛生。 “你很失望。”歪歪头,偏移视线注意到万俟哀身后,站着一个杀人不眨眼的酒肉和尚。 是寒衣客。 “你知晓,自己也被人跟随。”寒衣客是四魍之中轻功最高超者,虽万俟哀与其差之毫厘,但依旧是有强弱之分。 当门洞被打开的一刻,寒衣客目光袭来在看清人的刹那之间,很快便脚触落地。寒鸦肆被安排出去,这里只余两位寒鸦——寒鸦贰和寒鸦伍。 万俟哀快速转身,看向来者,在见到寒衣客的同时,紧绷的状态顷刻放松。 “你们很闲?”今日是寒鸦伍。 茶水伺候,面前的茶降温到适饮的程度,端起杯子,未靠近唇边,便被人夺走抢去。看着对面无赖的几个人,只能重新再倒一杯,“你们想知道什么?” “那日,宫门有消息传来,抓获一名魑阶刺客,被吊死在宫门城外。看外貌和身形,与你十分相似。” “所以……便以为是我。”只是虽这么说但……不得不感叹宫门人的狠心, 还有,这法子像是月公子他提出来的。 宫尚角竟然同意了,也不知宫远徵是否知晓他的好哥哥这么处理自己姐姐(非亲)的尸体。其实,如果再过分一点, 在宫尚角与阿宥姐姐之间,他会做出怎么样的选择。 “死的人是旧尘山谷,医女阿宥。是曾经孤山派的遗孤,现在寒鸦培训出来的魑阶刺客。”看来云为衫 已经把阿宥的身份透露出去了。 “云为衫,假使有一天,你的身份暴露,可以把阿宥的身份也透露出去。” 宫子羽会保你的。 云为衫,不管是真叛变也好,假叛变也罢,但我的目的达到了,希望你也能找到成功的道路。 “真是奇怪啊,但点竹需要她的身体。” 云雀只带来半颗百草萃,点竹想彻底治愈身体上的毒性,还需要其他办法。 “看来得找个机会,把她的尸体取回来。”听此言, 寒衣客的视线直直投向这个说话的魉阶刺客,他一直有疑惑,这么一个娇柔的弱女子,是怎么做到仅次于点竹的位置。 现在看来,也确实有点样子,只希望不是徒有虚表。“你是在命令我们?” “不行吗?”手端起一杯茶,细弱的腕部露出来,与青绿的瓷,相衬在一起。视线与一侧的万俟哀相撞,微微笑意垂眸错开。 “……可以。” 手松懈,茶杯将要落下,但被人转而轻易接过,万俟哀,托住杯底,放于女子面前。 万俟哀递给寒衣客一个眼神,让他稍安勿动。“你也会医术? 点竹中的毒你不能解吗?”对方则是翻了一个白眼,预想起身离开这里。 “也许,是我不想呢。” “你口气可真不小。”看来有人想夺位。 “所以……各位,你们的想法呢?” 可此时,颈间落下一柄长剑,削落一段发丝。面上似乎无奈, 但表现出来,也是只能重新坐下。 “我该怎么称呼你呢?”悲旭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医女?” “这只是一个代号,算不得什么。”眼神递向房间内唯一的寒鸦,示意他出去。 是。行礼后,寒鸦离开。 推开剑刃,将掉落的发丝捡起,包在衣袖帕子里,“真讨厌,这可是我珍视的东西呢。”一把抛进火盆里。 “紫衣呢,还待在万花楼里。” “她可气极了,即使那具尸体不是你。”端起还温热的茶水,悲旭慢慢饮着,忽略对方无语的神色。 “我只是有个想法嘛,难道你们看到点竹,没有想打她的冲动吗?” “看得出来,上次例会,你的白眼都翻出花来了。”如果不是每次都躲在紫衣身后,难保不会被发现。 。 曾在万花楼。 “阿宥是医女,医术冠绝,可以说在江湖上,是排得上号的。做个假死药,也是简简单单的。” 有个构想,阿宥与我对外宣明是两个人,也就是双魉。 “我有时真的怀疑,面前的人是你,还是那个医女。”紫衣将手贴在她的脸上,轻轻抚摸。阿宥的面容与眼前的人重合, 但清透的眼神情绪差别,却能轻易将面前的人与其分隔开。 嚣张,却是什么的不在乎的整体气息,在她身上萦绕。 “你想她啦?”斜倚在桌前,冒然开囗。“可她现在在宫门里,你想见也见不到。” 只能睹人思人,没趣地拂开她的手。 , 阿宥轻轻放下一枚白棋,垂眸浅笑。看向面前的上官浅, “我赢了,浅浅。” “今日,可是换你下厨了。” 我好久没吃过她做的饭菜了,现在还有些想念呢。 第62章 梦境念想 一只小红鱼在水盆里自在地游动,用脑袋顶着一片我偷偷放上去的小花瓣,而我手里捧着另一片,足有脑袋大的大片粉瓣。 里面装着我从野外摘得的甜果,已经洗干净了。水盆被放置于太阳底下,倒映出上方我的面容,时不时鼓囊着脸颊,塞进嘴里一颗桑葚。 正当我发呆的那一秒,水面中倒映出另一个人的面容,少年脑后的铃铛响起。我反应过来,疑惑白玖怎么会过来。 “阿宥姐,你在看什么?” 脸上被溅上水花,小鱼从花瓣底下露出面,跳出来时,有水渍顺着盆壁流出来。 “小鱼。”不管脸上的水痕,我继续吃盛在手中的果子,顺便给了白玖少年一把。 “……姐,这里四下无人,你一个人待在这里不无聊吗?” 其实,是阿宥姐和翼大哥他们俩吵架了,虽然是因为一件小事情,但现在关系确实有点僵僵的。 白玖少年只能将一颗果子塞入口中,甜甜的味道在嘴里迸发出来,超级好吃。这只小鱼体内蕴养灵气,已生了灵智, 将手指缓缓探入水中,带着被沾留的果肉,或许它也能吃呢。看着我的动作,白玖连忙把盛有果子的花瓣接过来,他怕都洒出来。好吧,被充分地拒绝了。 随后站起身来,转身看着这里空荡荡,静悄悄的院落,“他们呢?” “卓大哥,他们去查案。”白玖看着阿宥姐的表情,感觉一切照常。这天是蓝色的,水是清澈的,偏灰色的楼房瓦砾墙高高矗立起,阿宥穿着红色的袖衫, 被黑色腰带束着,绿珠玉耳坠在侧颈处,长发及腰的样子十分有活力。不得不说,在这样暗沉的世界里,她可真明显。 “弟啊,看来今日是咱们组队呢。”蒯起盆中的小金鱼,放进透明的水袋里面,递给旁边的白玖。 阿宥姐姐似乎一直都平静稳定的模样,总是一副手拿把掐的靠谱姿态,实在是让白玖少年敬佩。注意到少年的目光, 我只能心虚地摸摸鼻尖,然后与他移开视线,毕竟嘛,不管以后要面对的是什么,我们首先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不能丢面儿。 少年,你太相信我,也会让姐姐有压力哦。等白玖把小金鱼装好,我偷偷在木匣箱上搞了一个轻感咒,可以用来减轻重量。 “白玖,你是打算先去汇合,还是先去调查。”听到阿宥这样调侃,白玖少年突然想起来卓大哥他们曾说过的话, “阿宥是很好的旅伴,无论是什么时候,她一定会保证你的安全。 但是,她提出来的选择很重要。 白玖, 如果你遇到她的话,可以选择更依靠阿宥的一条路。”阿宥只在梦里出现,幸运的人会遇到她,也会得到指引。 但……似乎她自己并不知晓。 “我感觉,她还挺喜欢你的。”阿宥看向白玖时,就像看到一个遗失已久的宝贝。英磊微笑道,虽然感觉不像是看到人的目光。 “嘘……” 文潇把指尖抵在唇边,在幽暗的环境里,只有一盏明灯照亮。几人围在灯旁,成一圈,像是在野营, 也像是在开故事会。周围布下了安全的防护罩,赵远舟撑开自己的武器,还未有动作。白玖少年的视线在卓翼宸身上, 但最后他还是点头,打开罗盘的引动。卓翼宸轻擦这玉种的表面,复杂而引人的刻纹微微发亮,慢慢地, 一圈符文咒阵显现在下方地表。将罗盘托起浮在半空中,就如起先时刻,初见之境的处地。“怎么不回答?” 梦境里存在情景设定,而现在看来,我貌似是与卓翼宸有些矛盾,他们去查案,我被留在这里独自发呆。 哦——(四声),真是一场酣畅淋漓的表演啊。歪歪头,拿出一张实时地图,标记好自己的方位,我确定了此时所处的位置。 “阿宥姐姐,我们先一起去逛逛吧。这座城域这么大,应该先了解一番才好。”唉呀,这怎么难为一个小孩呀,瞧这心虚又灵活的样子。 “也是,那我们先去城中看看。”地图“啪”地一下消失,打个响指,场景转换,或许在他们眼里,就如同梦境里场地转移一般自然。 “小玖,自信一点,自己的梦境,自然自己就是主人。” “阿宥姐,你的话都快把我绕晕了,”但是白玖能明白她的意思。街上有卖糖人的小摊,站在摊前,选了一个小狗的图案。 递给白玖少年,我付了钱,重新拿了一个蝴蝶图案的。“甜甜的糖画,是上元佳节之际不可或缺的一部分。” 但现在并不是上元节,说来也巧,我与他们相遇的第一天就是上元佳节。白玖抬头看着女子莹白脸庞侧摇曳的珠玉球, 眼前突然出现蒙蒙的感觉,“卓大哥,其实不是讨厌你,相反我们都很喜欢你。” 大约这样感性的话只有小孩才会直白地说出口,对此,我微微一笑,温暖的目光。 “谢谢你,白玖。” , “阿宥姐,一开始,你为什么选择我。”吃糖人的动作暂停,我站在街上一边,看着与我相差高度,只有半个脑袋的白玖弟弟。 细细回忆一下,之前经历事情的过程,无知无觉中,街道的场景逐渐消散,变得黑暗。黑色里只有两人站立,微微莹光泛起, 白玖抬头看着她的表情,眼中是想得到答案的渴望,但是她没有回答,也不是,而是很久才对他说。 “梦境时间要到了。白玖,我们下一次见面,就不要问,这么显而易见的问题。” 因为你的年龄最小,除了好保护之外,也最好骗。“并非是我选择你,而是你的选择指向我。” “梦中之梦很惊险,以后不许再进行如此危险的行动。”你也是,他们也是,喝个酒,把自己的脑子也喝出来了。 轻点他的眉心,白玖脸上的笑容愈发灿烂,小金鱼从不知名的地方飘游出来,带着其他的同伴,身后洒下光点,留下浮痕。 “快醒来吧。”声音轻起,愈飘愈远, 白玖睡在床榻处,慢慢睁开眼睛,注视熟悉的房间。枕头旁边放置的罗盘,缓缓下浮, 然后光泛收敛。 这是第二天清晨,白玖照常从外面取了粉白色花瓣回来,将一片轻轻放在水面,很快被小鱼顶起……也许离别, 只是为下一次更好的相见。他看向院子里面,推着文潇荡秋千的裴思婧姐姐,尝试用她的武器对准红心的卓翼宸, 还有一旁逗他的赵远舟哥哥。英磊在一旁试验自己设计的武器装备,一片认真的模样。小红鱼欢快地游动着,它跳出水面, 在白玖侧脸点了一下,随后害羞地隐入水里,但也引得他想笑。 阿宥姐,你带来的这条鱼,还挺活泼。 …… 风儿轻扬,飘来一片小叶子,我接住,任它躺在手心里,听取他们的惦念。其实,我确实有事耽搁了, 无聊地倚坐在大树的枝干上,无奈地朝另一边黑色大袖的男子瞅了一眼, 想呲牙。 “不是,你还要呆在这里什么时候?” 这人附不了我的身体,但能困住我,我和他就这样僵持着,一人坐在另一边。 话说,这好像是棵槐树吧,摩挲它的体表,粗糙的触感。“别乱碰,”痒。 手被打掉,但也仅限于此,因为他奈何不了我。“看来你一个人待在这里,也很无聊嘛?” 扶着树干,站起来,眺望远方,黑压压一片。看不清出路,离伦看着对方自在得仿佛在自己家里的行为, 默默控制树枝条,想把她打下去。 “靠,你太过分啦。”被偷偷推了一把,脚下站不稳,我连忙抱住树干,脑袋偏移,避免脸颊被树叶戳到。 “我哪里过分了。”离伦移开目光,嘴角微微上扬。重新坐好,活动了一下视线,心里突然有个主意。 “这下方是虚无之地,我劝你最好不要这么做。”意思是,下去就嘎。 原来……你被困住了。 觉察到了他的处境,但也对此刻的自己所处的境地有了预感,“那我这个给你,换我离开好不好?。” 将一支糖人递给他,是之前我去外面的时候囤的存货。一个小狗糖画被送到离伦面前,精致而可爱。 似乎也唤回他的回忆,但也气恼,“我不要。” “……真的?”小狗真的被我收回来,离伦很是震惊,不敢相信我的行为。随之而来,一只蝴蝶被递给他, “那这个给你,我唯一的一只蝴蝶。”直接放在他手里,没有意识到自己的位置突然被改变。 吃着小狗形状的糖果,我望向更远的地方,渐隐渐现的月光,即将冲淡浓雾。 内在核心里,有一个可怜小孩,此时的离伦额间没有黑色的印痕,甜甜的味道有点令人难忘。 侧脸,一颗绿玉球,摇曳生姿。今夜,是一个美梦。 一支拨浪鼓慢慢被转动,清晰的鼓声在洞窟里回荡。离伦睁开眼睛,撑着脑袋的手被放下,他看向手中的小鼓, 从梦境中苏醒。 第63章 云之羽 50 但宫远徵真的不知道吗?一具相貌相似的身体便是他亲手制作的。阿宥姐姐的本事可真大,而宫远徵的学习能力也很强。 仿生人,仅凭借记忆,宫远徵复刻出一个大概的模样。在独立的内室中,一点火光将黑暗点亮,映刻出宫远徵的面容, 五官更加深邃,他将一滴血珠,滴入她的眉心,只见那具偶身,缓生人气,血液凝聚渗入形成一颗红痣。 另一处,我看着镜中的自己,面容清洁眉心舒展,无一丝痕迹。眼前的人与阿宥的样子一般无二,俯身捡起掉落的毛笔,放在桌前的盒子里。 无锋之人,需要约束,犯下血孽的罪人需要赎罪,但这世间并不是非黑即白,许多事情仍需要灰色属的人来做。而无锋势大,多年来占领江湖高地, 对于一些事情,处理起来也应是手到擒来。不过,这么多年,投靠无锋的不乏个人与家族,早已遍布各界域。可单单,只是所谓刺客生意还不够,虽然现已有商路发展, 但还是达不到预期。 禹城,翼城,厉城,昱城,四城分立,各自据守。而旧尘山谷,虽临于禹城与翼城的交界线,却不属于这两城的管辖区域内。 四城有城主,除了一些难免的赋税劳役,普通百姓的生活也算安定。江南应该所属昱城界内, 撑起油纸伞,短暂地停留在桥头,淅淅沥沥的雨下得长久,朦胧的诗篇或许更适合这里。不知会何时,手被另一只手握紧,压制在床榻之上, 顺着台阶慢慢走下去,提着裙摆避免本就潮湿的衣服变得更加糟糕。宫远徵处于种植室中,为不同的草药浇水施于汤药。 松散的长发披在肩膀流于身后,伸手抚摸他的脸颊,顺着沿下贴于身体后背,薄薄的汗水浸润发缝间,唇齿之间,不留空隙。 只是裙摆已经浸透雨水,我寻了一个屋檐躲雨,门被屋内的人锁紧,此刻这条街道逐渐空荡。宫远徵将一朵成熟的花取下,摘掉花的萼片,也将花瓣与蕊心分开摆放好。 他将花蕊放下,将花瓣倒入捣槽里,慢慢碾磨,直至粘稠,汁水与它混合成泥状。将伞放在一旁,我坐着一旁垒起的石砖,慢慢把衣服里的水拧出来。 我今日是来欣赏一下这里的景色,在他们那些个地方待了这么久,装了这么长时间,也是需要好好休息一下的。 等了一段时间,雨水不再下,我收了伞,准备找条道路出城。。 , 曾几天前。 “它的身体里被我下了无色无味的牵引之毒,只要触碰就会被入侵体内。”宫远徵将固体的香磨成粉末,用指腹沾取一些, 让它们自由落于水中。将盛着此液体的盒子与之前做好的胭脂等物摆放在一起,宫远徵整理出袖子,准备为人偶的身体上妆。 “再用那种眼神看我,小心你的眼睛。”此话针对坐在角落里的小黑,因为宫远徵嫌他在这间狭窄的室内比较碍事。 小黑尴尬地移开视线,他才不会承认自己刚刚有想歪了。 制作人偶需要的材料比较复杂,所以花长老特地派花公子过去辅助。 “上妆是为了让身体的肤色,和关节处的瑕疵更贴合人体,”但考虑到花公子毕竟是辅助者,宫远徵还是耐心解释清楚。 “阿宥只是在徵宫待了一个多月,你便能学到这么多?”花公子没话找话,倒让安静的室内,显得热闹些。 “徵宫或是长老院,古籍都有记载,连一些外界的商铺里,少数技术高超的师傅都可能会这番技艺,”宫远徵为它描上眼眉,还有添些发缝。 只是与此法,天差地别。 “我也是人,这技术并非一朝一夕就能炼成。”感叹宫远徵才刚刚成年,不仅能把徵宫治理得井井有条,还能持之以恒坚持练习此等精细的技能。 小黑觉得这宫门之中,除了宫尚角,大约不会再人比宫远徵更努力更优秀。小黑虽然比他大了不少岁,但也觉得,佩服。 “我倒是纳闷,为何长老们会同意这个提议?”小黑想起之前在执刃厅的那些话,都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因为……死人不能言语,作为工具,往往比生人更好用。”宫远徵吐黑水儿,惹得小黑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你能不能好好说话?” “谁让你话这么多。”宫远徵挑挑眉,明显就是故意的。 “那我碰了它,会不会也中毒啊。” “有可能,这毒是我新做的,百草萃解不了。”宫远徵挑出另一只笔,蘸取胭脂,在她的唇上点上红,余上涂在眼尾。 面前是栩栩如生的女子模样,但与真实的她还有差距, 因为阿宥只有一个。 “不过也无碍,这毒需要引物与其相合,才能激发毒性,不是什么要紧事。” “那就好,”我就放心了。小黑扯动嘴角移开视线,不想再看这残忍的一幕。 因为宫远徵把人偶的一节胳膊给扯下来了。……好可怕的样子。 宫远徵在偶身里下了一种毒,需要中和物调和,再加上引物,毒性才能彻底激发出来,发挥作用。 只有初始毒,加上引物,也起不了作用。至于这中调在何处,自然是在我手里。 宫门棋局有三层, 第一层为云为衫和宫子羽提出的围困之局, 第二层为宫尚角与月公子,外加宫远徵参与的狭缝局面, 第三层,则是我与宫远徵,因一些缘由,纠缠不清,就需要共赢。 而且,几个人当中,有信息差。 宫尚角与宫远徵相互信任,但两人背后仍有独属于自己的秘密。 毕竟,即使在亲密无间的关系,相处之时也需要有自己的空间。宫远徵得玉佩,知晓一些未来将会发生的事情。 他知道我也是孤山派遗孤,和上官浅一样隐藏在无锋之中只为报仇,但也有差别。上官浅要杀点竹,而我要灭掉整个无锋。 因为涉及未来的发展,宫远徵的言语表达被限制了,与其有关不可告知任何人,包括宫尚角。宫门中伤亡惨重,只有宫远徵一人可以勉强撑住。而宫门的悲剧过后, 我的复仇成功了。 所以他找到了我,在我偷偷从宫门出去的一天(就是我嘎的那天),我和他站在昏黑的隧道里,面对面。 “我知道你的不普通,也想与你合作。”岩石门被紧紧关闭,两侧的烛火成了唯一的光亮。“消灭无锋,也是宫门的目的。” 宫远徵向前走,我被岩门挡住退路,“上元节那天,是你救得我。”打 那日命悬一线,宫远徵闭着眼睛,身体昏睡,却能清楚地感受到她的动作。手心里的玉佩微微发热,但宫远徵没有犹豫,直接将放在我的手里。 “这枚玉佩还给你,只要能保住他们,”宫远徵抓住我的手,甚至亲自放在脖颈处,他说:“我可以付出所有。” 人的骄傲会被打破吗? 不觉时,一滴泪水从他眼里滑落。 抬眸,撞入他的眼底,我明晓他是因为过多的记忆冲击大脑,导致情绪失控,变得有些脆弱敏感。 可是如果答应他,我就需要重新调整自己的计划。抚上他的后颈,轻轻按摩,安抚他崩溃的情绪。 宫远徵眼底似乎又泛起水光来,控制不住,泪水滴落,他缓缓俯身,拥抱阿宥的身体紧紧搂住。 谁也看不到,宫远徵贴近她的耳侧时眼中流露出的复杂情感,怀念又留恋。 却又带着一丝抵抗的意动。 将玉佩放在他的枕边,早已穿好自己的衣服,静静地注视着,一时不知。 宫远徵的骄傲不会被打破,他只会重新站起来,继续成长,带着宫门的希望。 起身站起,离开了这里。 将放在枕头下方的玉佩拿起,宫远徵注视起刚被熄灭的灯烛,还泛着轻烟白气,但此时他眉宇间清醒异常,握住手里的东西, 在掌心留下印痕。 有小心思,很正常嘛。手腕被人握住,原本是打算,如果真要与他联合,所有计划都需要重新整合。 世事无常,忧喜参半。 有阴生便有阳在。阴阳调和,还需从长计议。 “但我们之间的纠葛,也需要除尽。”首先,我要把自己的东西,从他身上取回来。注视着他的眉眼,鼻尖,到嘴唇, 脑海里回忆该如何取回。 无意识地唇微启,垂眸思索之际,握住了宫远徵的手。记得上次是手与手相触及,那这次是否也是呢。 “我知道该怎么做,”他的声音霎时响起来,抬眸之时,与宫远徵眼神相触。此时,他的情绪已经平复,也恢复到平时的模样。 你知道,倒是新奇。 但他还是难以说出口,只能用行动表达出。手被握住,也被握紧,在缓缓贴近之时,从他的眸子里, 我看到了自己的模样。也能清楚地感知他的情绪,但总觉得不像是单纯的喜欢。 距离依旧拉近,鼻尖相抵,似乎再往前一点,两人之间就再没有空隙。但宫远徵没有接下来的动作,呼吸交缠, 距离接近。其实他也有点害羞。 但被固定住的身躯,告诉我,好像自己退无可退。可如果方法是这样,那我不应该拒绝才是。 宫远徵有点惊讶于对方没有躲避后退。反而是颇为尝试的态度,试探地向前亲了一口。眼神相触,唇齿相接, 而接下来的这一切仿佛就是水到渠成,怀中的女子被放倒在床榻之上。 在触碰到他的一瞬时,便被压着朝后倒去。置于床榻之间,困住了自己,也困住了他。宫远徵握紧她的手,十指相扣。 “真想知道,你的脑子里都有什么。”触碰到她的耳垂,宫远徵眸子里是她,好奇地注视着眼前一幕。由上及下, 再从脸颊,最后落到唇,眼神浮动,笑意生暗。张了张口,但没有再说什么。而接下来,他俯身,距离拉近,柔和的吻唇, 也在下一秒落下。 柔软的贴颈行为,带来奇特的感觉,会让人忍不住沉溺在其中,也闭上了眼睛。 一吻落毕,微红的情态,有脆弱的喘息回荡在耳边,这也是两人真实的写照。缓缓睁开双眼,面前是近在咫尺的对方。 升温的氛围,带着灼烫的感觉。 衣领稍微松散一些,腰间的系带也无踪影,摸到他的里衣,黑与白的碰撞,让我们的距离更加贴近。 亲吻停在脖颈处,湿痒的感觉,想躲避之时双手被叩住,紧贴在身两侧的位置,身体也被压制住不能乱动。白皙的肤色里,难免会留下些红痕。 细腻的触感,停留在掌心里,肩膀不知不觉间已裸露,外衣紧接也被扯下。 看着他就在眼前,视线相触及时,被捧住脸颊,抬头之时被咬住下唇,感觉到嘴唇被舔舐, 承接着对方一次又一次的贴近,看着他就在眼前,脸色也因为……变得愈加红润。 难受的感觉因他的动作注意力被分散,搂住他时, 忍不住咬在他的肩上,眼眶泛着红晕,泪水也流淌,滴落在被子上。 也讨厌这样不受掌控的感觉,但被拥抱时,也搂在怀里,能听到清晰怦动的心跳声。却不知道该如何做,轻扯住他的发尾, 对视时, 但是亲吻随之而来,想收紧的手被握住,下一秒的松放。换来的却是被托起时,低眸便可看到他的面容, 眼神接触,轻轻地泪水蓄满眼眶,静止住时,发觉腰间被手掌固定住,手臂抵住他的肩膀, 可就在这一瞬时,我看着他,他望向我,心中一软,帮他擦掉泪水。 捧住他的脸颊,低头俯身吻住, 然后继续…… 呼吸交错间,我听见宫远徵的声音, 是他在叫自己的名字,声音有些沙哑,他说:“阿宥……” “你叫我…阿徵,好不好?” “……阿徵?”我听见自己这样说, 泪水滴落在身上,但没有被他在意。宫远徵抱着她,由下而上紧贴在一起。 脸颊埋在脖颈处,带着些轻微的水渍声音…… 心里乱糟糟的,怦怦跳动, 手心贴着手心,脸颊在慢慢接近,最后相拥在一起,看着世界慢慢模糊。 …… 第64章 云之羽 51 城外,是浅宽的溪水流,顺沿着溪岸,正巧看到一名女子,捧着衣物朝家赶去。 暂停的脚步被止住,继续往前走,直到再无人之境。只在下一刻,人影消散。 但今日这瞬移咒有些不对,天空又下起小雨来。我撑起伞,站在不知何处的地方,只见这里密林布,人烟少。 月白的衣衫在逐渐昏暗的林中也很显眼,寂静无声的世界里,突然传来了一停一顿的鼓声,似乎是在进行一场神秘的仪式。 移转步子,余光瞥到一场盛大的婚礼布设,却无一人身置于内, ……除了我。周围的环境突然变化,逐渐出现热闹的人声,还有鞭炮声。密林不见了,这里是哪里, 站在一座府邸面前,铺平的红色长毯延伸出来,停在脚边。眼前景象中未有雨水降下,但却能听到雨声嘀嗒声,便知道这又是哪里的虚幻之境。 制造这虚境的东西,它的目的可能是为了捕猎,通过探索人心底的秘密,引导人深陷其中,自我放弃。站在原地, 看着街道上逐渐多起来的“人”,他们与自己的家人在一起,一个接一个与从府邸出来的主人贺喜。“各位亲朋好友,今是我女儿大喜的日子,棠某已在院中摆了酒席, 若各位有意,可以在城中暂留几日。” 看着他们有序进入府中,但自己依旧没有动作。若是我没记错,现实中这座府邸大门的方位是一个深坑。 转过身,向平地的方向走,静静地看着四周的环境重新变化。街道中央,站着一个白衣女子,墨发长衫,背对我望着城门。 “阿娘,阿娘。”从后面传来小孩子的呼叫声音,还带着哒哒的脚步声。等那女子转过身,我才发现,她怀里抱着一个小婴儿。 “阿樱,跑这么快做什么?” 小女孩扯着女子的袖子,“阿娘快快跟我回家。阿宥终于醒过来了。” 女子抱着被吵醒的小婴儿,他睁着大眼睛,张大嘴巴,“啊巴”一声笑起来。 “我们小启也因为姐姐苏醒开心是不是?”跟着小女儿,女子不紧不慢将小婴儿递给一旁的侍女,然后快跑几步赶回去。 我将目光转向小婴儿,他睁着眼睛趴在侍女肩上,一只小手微攥着,眯起眼睛好似又睡着了。 还是这条街上,我没有走动,天空突然下起了小雪,人群往来,反反复复,就这样过去了一年又一年,在几秒之间。 两个小女孩,手拉着手,其中一个拿着风车,一个拿着糖画,高兴地走着,不顾后面跟着自己的家丁。 瞧着模样,长得像幼时的上官浅,另一个则是瞧着像自己。“阿宥,不要总吃糖,回头爹爹又要说你了。” “我没有吃啊,我就是尝尝味道。”另一个小女孩,一副赖皮的样子,“阿樱,你莫要生气啦,我保证这是最后一个。” 她拉住要走远的小阿樱,我看着她们,渐行渐远。一直到……那天,无锋刺客潜入孤山城中,杀了所见到的每一个人。鲜血流淌,蜿蜒至脚底,退后一步, 撞倒逃跑的小女孩,转过身,与她对视,在她眼里,我看到了自己。脸上布着血迹,恐惧愣住的女孩模样。 “阿宥,愣着干什么,快跑。”小阿樱拉着小阿宥的手,带着她朝小巷里跑去,那里有一个密道,可以通往城外。 站在悬崖边上,身后是追过来的无锋之人,在这群人之中,我看到了点竹的身影。还有一个寒鸦…… 环境再次虚幻开,消解掉。这时我发现自己就站在悬崖边缘,离彻底踏出去仅剩一步之遥。微微一点火光, 照亮这片寂静的夜里。风在吹动,带着袖子上的飘带扬起。火星下放,灼烧了面前的虚无,随着一声震耳的尖叫, 这次的幻象彻底结束。 其实,对我来说,所有的情绪蔓延至心底,都太累了。但生活仍要继续,我们也要继续朝前走。 提着一盏灯,宫远徵来到后山,只有自己一人。他缓过来,看着躺在里面的女子,目光在她的手,还有脸上回转, 比较差距。看来他还需要再细致些。止住自己想要触碰的手, 宫远徵的面上突然显露出一丝笑意。仇是要报的,至少是要报完自家的灭门之仇才行。而且,我觉得无锋中人嘛, 也要来一次大换血。 就定在进攻宫门的那一天。 半月之期来临, 上官浅得到出宫门的机会。在溪桥码头那里,寒鸦柒倚靠在柱梁,看着她的身影愈来愈接近。 …… “阿宥已是枚废棋,她已经死了。”上官浅的神情有些恍然,带着些不可置信。寒鸦柒面上笑着,可眼里的情绪未知。 “就只有半日,她的尸首刚被撤下来,被当众焚毁。”他慢慢说道, 话语中带着些提醒,“你竟然不知,那看来宫门,对你早已有了防备。” 气氛一时凝结,上官浅将解药握在手里,寒鸦柒看着她的背影,说道: “上官浅,我这次过来,还有一件事情。”“你说,”她回应道。 “无锋高层将有夺位之争,你要不要放弃这次任务,离开宫门。” “……那他们…有成功的把握吗?” “五层。”听到这话, 上官浅心里顿感可笑,却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 “那你是在浪费时间,说……这种废话。”走上前,笑着直视他,眼神却慢慢降冷,“不做无意义判断,不是你教我的吗?” 看着她即将离开的背影,寒鸦柒对她留下一句忠告:“上官浅,别忘了,这条路上,只能有你一个人。” 上官浅微微侧头,停顿一刻。握紧手里将留下指痕, “我自然明白……所有。” , 看着面前跪于下首的人,慢悠悠地踩在他的腿上,“你有几个胆子,敢这么跟我说话。”用力一踩,原本就未愈合的伤口,现在鲜血直流。 这个寒鸦,我瞧着极为不顺眼。“疼吗?”挑起他的下巴,然后得到他的否认。 “再用那种眼神看我,小心我剜了你的眼睛。”身后站着的寒鸦贰垂首,眼睛注意到她的鞋底,沾上了粘稠的血液, 握住自己的刀柄。“出去吧。”受伤的男性寒鸦一瘸一拐,我背过身时,寒鸦贰的刀刃直直地插入那人的后身。 拧动刀柄,心脏被碾碎,再无一丝存活可能。派人把他的尸体搞走,我站在原地,视线放在寒鸦贰身上, 目光难得带着些神采。 “动作这么快。”! “你不想他活着。”他解释道,但依旧垂眸,只用余光。 “挺好的,干得不错。”用帕子把手擦干净,随后扔向他,“也把它扔了。” 屋内只剩下自己一个人,触碰自己的心口,因为沾染血腥而变得轻松愉快。好像,我就该是这样的。 不得不说,权力确实会让人性更改。重新布署下方,让各部门有些权力的人各司其职,毕竟太松懈了。无锋之中,武夫众多,需要增加文客,去涉及政治。 客栈是个好去处,人流通往来错杂,信息获取渠道多,而且传播速度很快。无锋御下严格苛薄,压抑冷漠, 暗底里部分人早已不满。 仅靠药物控制,迟早有一天会被拆穿。正所谓不得人心者,久而必拆之。不管真正的无锋是怎么样,但明面上,得做好工作。 办学堂,例时施粥,或直接塑造一个善者形象,收敛民心。阿宥是个医者,救了这么多人,得到他们的感恩感谢, 所以她是一个好人。但是宫门却因为所谓的刺客风波——杀了她, 会有人生出怨气。 尤其是当患有重病却只有一个人能医治,希望当前却骤然破灭的时候。 而另一半,是逼宫门放弃极端的避世念头,也让宫门年轻一代认识到老一辈的固执偏向与封闭, 从而做出对宫门有利的选择。 或许能让老头子们退下去也说不定呢。但其实也不行,因为众人需要定心丸。 好像这个世界里,没有皇族的存在,只有概念性的四城守卫。不加上宫门,无锋组织可以说是遍布在四城中, 都要占据完成,成功统治了。但是,无锋之人良莠不齐,好果子坏果子被装进一个篮里,还是需要谨慎选择。 那个小李还不错,所有需要传出的消息都因为他滑稽有趣的方式灌注进人的脑海里。还需要有信仰,因为信仰而聚集在一起的一群人,凝聚力会很强。 无锋需要各种各样的人才,通过利诱,通过美人计(夸张)彻底将他的心攥在手里,或是通过恩威并施。 总有一种办法合适的,寒鸦贰坐于侧,我蘸取墨水后,就着一支笔,纠于现实, 将适用之法写在信纸上。其实最重要的,是组织内核心的正确性。 , 临行前, “这支墨羽笔给你,遇见此物,大部分无锋不会伤你。”一直到现在,寒鸦肆与云为衫站着,面对面,中间隔着一套桌凳。 被放在桌子上面,留下云为衫,寒鸦肆转身朝一条路行进。也许两人眼眶微红,湿润了衣衫,但依旧不曾改变, 两个人之间的路出现了分歧。 尸体被取来,捻了一枚银针插入她的指尖,却并未有东西流出来。而自己的指腹抵在另一头的尖端刺入时,一滴血液流出来,顺着银针而下,遮住了偶身的伤口。 给个机会,看他怎么选择。背对着四魍之首,也就是悲旭。 而寒衣客背对着这里站于外室内。中调与毒物混合在一起,变成气体散发出来,无声无味,侵入人体,无察无觉。 她把所有人都算计进去。 手指上的伤口被消去,银针被故意留在这里,也许会被人拿去也说不定。 一剑刺来,转身后退,看向他时,眼里似乎带着诧异。“你的小动作太多,”以为我看不到么。 悲旭收回自己的剑,只用双手攻击。我只能抵挡,手用力握住他的腕部,扭转身体踢向他的大腿,被挡住, 换手臂肘击,柔转他袭来的拳头,将方向冲指上方,找到机会想去拔他的剑,但被悲旭握住手腕,猛得向后推去,可他的攻势依旧不停,愈发激烈。 抬腿踩住,斜踢后腿,趁他稳住之际,身体转移向另一侧,猛击肩颈处,留下不适感,但是能养好。 这可都是我无锋猛将,可不能有事啊。 “你何必留手。” “你不是也没用剑。” 寻了一旁的白纱,戴在脸上,然后走过去把一盏盏油灯推至地上, 悲旭将银针捡起来,隐藏在衣袖外层。火光接触到可燃物,窜得飞快。着烧的气味传到外室,“你们可真疯。” “我们被发现了。”寒衣客飞快地从窗口翻出来,他的目光投向内室的那具, “就因为她。”烟雾缭绕,站在窗口,看着已被火焰覆盖的内室,悲旭和寒衣客已翻出去,站在屋檐上,注视远处山头骑着马匹的一群人。 “你们说,那些是敌是友?” “过路人。”火焰被控制在这栋房屋里,除非燃尽其内所有,否则不会燃灭。 “快走吧,何必耽误时间。” 只余下这座建筑,还有因烟雾升起而被吸引来的探寻者。 …… 第65章 云之羽 52 执刃大厅, 宫远徵站在队之尾,垂首低眸与其他公子一起向长老们行礼,听着他商议今后之事,视线无所偏移,看向宫门众人。 , 宫远徵记得在相处之时,阿宥会轻轻点动他的眉心,她似乎总喜欢这样做。 这其中是否是有什么不可说的隐秘。就好像她的每一句话都带有潜藏的含义,等待人去挖掘。 看着她慢慢梳理自己的长发,将其简单地挽起来。“这只铃铛,我带走了。” 手握住铃铛的前端,轻轻摇晃之后,里面的撞珠被取下,随后绑在发尾上。 我的发带找不到了,但这只铃铛上正好穿着系带。柔和眉眼,把珠子放在他的手心里,她缓缓开口轻说道: “或许以后有机会,这只铃铛会重新响起来。” 她给他留了念想。 而宫远徵不会独自一人,宫门里活着的任何人都会成为最有用的帮手。 一直到此时,看着身中蛊毒的宫子羽, 随后……却等来一个意想不到的人——上官浅。“我来给你们送解药。”另一只耳环中的药丸被取下来,放在药瓶里。 “可解蛊毒。”上官浅扫视在场的所有人,最后将药瓶掷向云为衫, “杀人偿命,天经地义。”话语噎向神情激动的宫子羽与金繁,“我没直接杀掉她,已经是放她一马。” 月公子挡住即将抽出武器的金繁,“冷静点。” 上官浅握紧手里的一团纸,快要揉碎,执剑贴于衣袖, “你们宫门欠她的,永远还不清。” 上官浅的目光投向最前方的宫尚角,似有泪水,“宫尚角,你真是让人讨厌。” 可此时阿宥的身体躺在黑暗的世界里,永远陷入沉睡,再无醒来的可能。 一场闹剧终于结束,宫远徵将那颗铃铛撞珠放回腰际口袋,上官浅的背影很快消失。 他也算是真切体会到……阿宥本身的冷心冷情。宫远徵沉默不语,静静看着完整的宫门,我确实还不清。 亲人不要,友人不要,谁也不要。其实他也有私心,以为更近一步的关系可以留住她。但这也确实是方法。 , 宫尚角看着在日常之中,总是露出思索表情的宫远徵,认真却也是生机勃勃的模样,偶尔也露出孩子气的模样。 可现在也是认真,却已显有沉稳的模样,温浅的笑意偶尔也会出现。 当宫门大战结束,一切恢复平静,只剩最后的收尾工作。云为衫在厅位中央,舞出清风九式剑诀,被雪长老指明为风送三式。 “哥哥,你不问我为什么吗?”只有这个时候,宫远徵才原来几分模样。他的意思是,大战之时,提前撒下的引毒之物,直接将寒衣客毒晕在地。 也是因为毒物早已在他身上蔓延开来,只差最后一击。“远徵,我愿意相信你。” 话临到头再多的解释都变得空白,言语被咽下,宫尚角他只说了这一句, 也永远会是这一句。 “我们会做好准备。” 而宫尚角,作为撑起宫门,挑起重任的独根大树,早已在众人有意识之前,有了防卫。 他分明,就是理所当然的执刃。 , 好吧,我承认自己不算是一个好人。至少在看到昏迷在四荒之地的陌生人,我选择漠视。即将走过去的时刻,选择绕一圈。 但在即将离开的那一刻,一柄未合鞘的剑落地,就停在自己面前。放弃地自呼一口气,我转过身,掀起他的面具。 面具绑带早已被破坏,轻松便可解下来。是他……的长相,我难得提起精神。 和成年的雪重子模样莫名相似,但总感觉在哪里见过。脸色苍白,有划痕,嘴角有鲜血,看来刚昏迷不久。 把明脉象,心跳蓬勃,是个练武之人。往他嘴里塞了一颗药丸,重新把面具戴上之后,起身继续赶路。 也不能说是赶路,只是去的地方比较近步行代替了传送。却是没发现,身后的背景逐渐虚无,倒在地上的人也消失在那里。 , 上官浅躲于黑暗的死角,听着月长老与金繁的对话,暗恼他们的作为。却也听到一个消息, “天涧坑里之前藏着一具尸首,是不久前来此的医女。” 好你个月公子,竟然如此待我妹妹。棠宥来到后山不足半月,不仅丢了性命,还要如此折辱她, 落得个死无葬身的境地。上官浅屏息暗退出这里,阿宥她,果然是个傻的。 咬住下唇,将泪意逼退,朝外面赶去。但也被他们发现了,金繁紧跟其后,尤其是在听到月公子说:“出云重莲没了。” 跑步速度愈发提升。 上官浅吃了玉凝草,明显感觉到身体力量的增加,内力变得深厚。正好心里郁恨,发泄也在所难免。 …… 月公子来得及时,挡住上官浅的奋力一击。金繁的性命得以被保住。 “你来得正好。”上官浅狠狠地说道,踢开碍事的金繁,朝月公子攻击。打斗途中她倒是发现一件趣事,冷笑起: “你的内力去哪了?” “你与阿宥是什么关系?”眼前表情愤恨的女子眉眼间与阿宥有几分相似,尤其是两人战斗之时,近距离观察后, 月公子得到结论,“你与阿宥有亲缘。” “废话真多,这么念着阿宥,我送你去见她。”转身,躲开他的刀刃,上官浅握住短剑,挑起他的武器,可就在即将刺向对方的一刻,上官浅听到月公子的话, “她并没有死。” 手中动作有一瞬间停滞,很快月公子抓住这次机会,躲开攻击。 而此时金繁已昏死过去。 “阿宥猜到你会过来,曾留过一封信给你。”两人陷入僵持,上官浅握住武器, “我凭什么相信你。”继续攻势,直到听见他说:“棠宥,她想让你脱离无锋。” “她竟然连这个都告诉你了。”上官浅握住剑刃,将出云重莲甩在一旁,正好掉在距离金繁面部位置一厘米处。 “你最好不要骗我。”可在此刻,宫紫商的到来,她看到金繁的惨状,以为金繁被杀死了。情绪激动,气血上涌之际,举着火铳就朝着上官浅射过去。 “小心。”月公子看向不远处神色不清的宫紫商,上官浅转头之际, 火铳的冲击快要到来。可刹那之间,寒鸦柒赶来,替她挡住伤害。血液四溅,骨肉分离,这武器还真是巨攻啊。 不可置信的一幕,出现在眼前。上官浅握紧拳头,“你们宫门的人,” 我会与你们不死不休。上官浅看着寒鸦柒倒在地上,仇恨在心底里蔓延。在她眼里看到的,是月公子为了拖延时间,故意扯谎哄骗于她。 “我不杀你,但宫紫商…” ……我得让她付出代价。 猛击月公子胸口,推于倒地不能动弹,躲开宫紫商明显笨拙的动作,上官浅握住一柄剑,直刺入她的后背,但非致命的心脏位置,上官浅终是退后一步, 因为她听到寒鸦柒的喊声。她的目光移向倒在地上,不停流血的寒鸦柒,保持蹲下的动作,却看到他勉强地扯出笑意。 血液染透了牙齿,笑起来的样子真的好丑。上官浅放下剑,想把他扶起来,被寒鸦柒拒绝。她好像预见他下一步动作,一手捏住寒鸦柒的下巴。 耳环碎开,一颗药丸掉落下来。翻滚在地上,最后停在白裙旁。 也许是病急乱投医,上官浅捡起来喂给了他。但是下一秒,却见寒鸦柒闭上眼睛。 宫紫商切身感受到背后的疼痛,用尽力气努力爬向金繁所在的位置,触探金繁的呼吸,却发现他呼吸未停,只是昏迷过去。 你会怎么做?在亲手杀了人之后,却发现自以为的为爱报仇只是徒增手里的鲜血。 可他们是无锋,作为宫门中人我应有除害的责任,宫紫商脑海里两种想法不停转换,此时体内血液流失,脸上血色流尽。 撑不住,也晕过去了。 上官浅等在这里,她发誓再等一小段时间,马上离开。就在此时此刻,一声急促却清晰的呼气声音打断了她的思绪, 从下方传来,上官浅愣愣地低下头,看着寒鸦柒重启的笑颜,反应过来之后,然后狠狠拍一下他的胸口。 “我刚醒过来,你就要杀了我么。”这一下激得寒鸦柒把咽喉里淤堵的血液给吐了出来。 这颗药是阿宥给的,有这样效果显着的东西,她才不会轻易死去。 但事实恰恰相反, 而寒鸦柒今日的死是必然,在无锋之时他的手里沾染的鲜血必定会让其死这里。 我吊着他的命,是为了让自己亲爱的姐姐,棠樱上官浅。 而最后只剩下你,荣房,阿启的亲哥哥,好像他已经走了,离开了宫门。 说是想重新复兴孤山派,只是他练就的邪功可不适合传授弟子。 “那该怎么做。”要不顺其自然,任他自流,成年人嘛,要为自己负责。执一长笔,看着墙上被挂起的空白画卷, 轻敲击几下,将墨水溅至其上,当空白被沾染墨迹,那他就不再属于完美的纯白世界。问世间真有所谓起死回生之药, 自然是没有的。所以还是得有人去死。默然地看着面前的这幅画卷, 竟然不知该如何下笔。 窗外树已萧条,昏黄枯败的叶子飘落,随风吹来。慢悠悠,降落在白瓷盛起的颜料里,目光所及于此,一笑之中带着迷茫, 放下。 起初,怅惘起闻,现已逝去。倚着床榻边缘,坐在地上低眸敛神,缓黄的纱帘, 幕下垂落,遮挡人的身形,也遮住了她的面上表情。我是不是不该做这些事情,明知不会有人选择自己。 , 葱绿的树叶从墙头冒出来,透着窗户看向外面,它在尽情享受阳光的照耀。 窗台之前,我取下架子上一本书籍,戴上眼镜,在翻开书之前,看向这个房间的布置。就像这座亭院的名字——古典园,古朴到了极点,忍不住被逗笑。 今日是提前预约的私家园林观赏,虽然是独自一人,但已经开始自己分担到的工作内容。我负责将房内的布设落于纸上,而且要有真实的尺寸数据。 似乎有鸟啼叫。 恍惚间是听到有人在说话,对于听到的人声,惆怅的内容,我只能说…… 是因为太闲了。但也不得承认,人都会有悲伤迷茫的时候,我们要学着接受那时的自己,等随着时间推移,我们成长之后,会找到那个令自己有疑的,问题答案。 抱抱,比自己现在,更小时候的自己,她的悲伤,疑惑,探寻,解疑,汇凝形成现在长大的自己。 不必再执着地追求一个已知的结果,我相信他们会有一个好的结局。 将落于桌子上的青绿,放回窗外,等它回归泥土,小时候的执着,于我现在,并非那么重要。 至少现在我的选择,是至始至终地 做对自己有益的事。 , 重新站在画卷前,我将那片浸在颜料中的枯叶拾起,黄而绿的膏状混入一起,然后直直地贴入其表,留下叶体的痕印。 “我不想画了。” “但你的想法很特别。” 对方把画笔递过来,我接住,握在手中起落。“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想法,可我总觉得结束得太仓促,而阿宥本身就有自毁的倾向,不断地付出,不计较得失,心也软, 想给在乎的人留下好几条退路。” “有人爱她,她也不敢接受,靠近的同时心底已经计划着离开的可能。 就如同那时的我。”对方微微笑道,“而且,让紫衣活着,是因为……我挺喜欢她的。”无锋真的是让人讨厌。 “阿宥她特别懒,不爱动弹。只想在事定发展时改动一点点,其余时刻就想忙着自己的事情。 但如果真让她找伴侣的话,应该会是雪重子。……她很喜欢待在他身边,因为很安稳。” “但是呢。” “毕竟之前说过,她心软,所以别人流泪的模样会很吸引她。” 对方却忍不住笑了,“她不哭,但是喜欢看别人哭。” 我拿起画笔,在铺开的纸张上勾勒出女子和少年的模样,“那这样呢。” 我抱着一个睡着的小孩,慢慢朝旧尘山谷赶去。他是两岁的雪公子,眉间还有一颗小小的红点,冰雪可爱。 “娘亲,我们这是要去哪里啊?”小雪搂着娘亲的脖子,将脑袋搭在她的肩膀上。 这也是过了两三年的时间,这朵花花重新养起来也费了我五个月时间,满打满算小雪也两岁半了。 “娘亲,浅浅姨娘怎么不和我们一起去啊。”小雪揉揉眼睛,有些好奇地问道。 “你姨娘忙得很,咱们这次就是去探个亲,快去快回知不知道喽。”等到了码头, 我让小雪坐在自己腿上,在船游时欣赏山里的风景。 “娘亲,这里好漂亮。” “你喜欢这里吗?” “……不喜欢。”得到不一样的回答,我有些好奇:“为什么不喜欢呀?” “小雪喜欢白白的雪花,这里好绿,没有小雪喜欢的颜色。”说着,他还张开手臂,比划起来了。 “那小雪很喜欢白色噢。”揉揉脑袋。 “娘亲喜欢穿白色的裙子,我也喜欢阿娘。” 小雪亲亲可爱的娘亲,躺在她的怀里。 第66章 云之羽 53 “看来你很喜欢现在的生活。”云为衫坐在药铺的院子里,手端起一杯茶,看着云雀认真记账的模样感叹道。 “阿姐,你可别笑话我,我只是觉得现在的生活很充实。”云雀微微笑道,露出自己原本的样子,红晕在脸上,透着生气。 “没想到,时间过得这么快。我们也好久没有这样聊过天了。” “阿姐,” “阿稚。” 从船舟下来,我看着又睡着的小孩子,无奈地笑了笑。这次行程,我未做任何伪装,但也遮住小雪的脸, 走在街道上,目光移向中心的万花楼方位,现在已经变成了酒楼。 。 等到人稀少的道路,我牵着小雪的手,他吃着一条小肉干,我们一起朝药铺的方向走着。 “姐姐。”门口站着两个人,我听到熟悉的声音,抱起来小雪,快步走去。 “阿稚。阿云。”看着两人惊讶的模样,我忍不住想笑的表情。 “小雪,给小姑和姑姑打招呼。”小雪是个开朗的性格,他摇摇手臂, “小姑姑,姑姑好。” “你的孩子?”云为衫轻声问道,看着面前孩童有些熟悉的面容。 “是我的宝贝。” “耶,娘亲说我是她的宝贝。”小雪兴奋的声音穿插在我们之间,被逗笑了。 “你这次回来,准备待多久?”和云为衫走在一起,被云雀亲了一口后,她带着孩子离开。“不知道呢,应该不会太久。” “但至少这两日,我是不回去的。”见到云为衫有些失落的模样,说真的,我只吃这一套。 “我这次也是有事要处理,至少待半个月左右。”点点她的脸颊,调侃道:“你都是成过亲的人了,为什么还这么可爱。” “今日你若不归,我们一起待着聊聊天可好。”但似乎有人不会同意哦。宫子羽心中牵挂云为衫,趁着外出处理羽宫事务的由头,特意过来瞧瞧。 背过身体看了云为衫一眼,慢悠悠朝里屋走去。“阿云,她是谁啊?”宫子羽看着那人的背影,莫名觉得有些熟悉。 “是药铺里阿稚的姐姐,今日是特地带孩子过来探亲的。”云为衫解释说,目光看着些疑惑, “你今日不是忙着去处理事情吗?怎么突然过来了。”宫子羽点点头,眼神逃避,微微心虚,“路过,我就来看看你。” “阿云,你今日还回去吗?” “我再待一会儿,等晚些,你处理事务,我们一起回去。”看着宫子羽,云为衫觉得他这样有奇怪。 “我不会离开的。”握住他的手,贴合一秒,云为衫安抚道。自从之前那次之后,宫子羽的安全感就一直不足,虽然成亲后好了一点,但依旧依赖她。 “我知道的,阿云。”宫子羽的表情,明眼一看就知道他不信。 “你快去快回,不然我就直接回去了。”云为衫无奈地推他,让他赶紧离开。 屋内,帮小雪擦掉脸上的灰,让他自己吃饭。看着阿稚注视小孩的模样,扶住她手边的杯子,“你怎么了。” “姐姐,他的父亲是谁啊?” “是……宫门的人。”思来想去,还是说了一个比较笼统的回答。 先夹了一棵草在碗里,慢慢吃起来。 “那小雪全名是?” “……叫…雪景。”似乎身份已经明晓,雪宫的人还有谁? “他长得像是雪重子,尤其是这一抹红痕,居然是可以遗传的吗?”月长老踏进房门中,瞧见桌前认真吃饭的孩童。 “娘亲,你带我来是认爹爹吗?”小孩子说话的语序有些混乱,但是能让人听懂。 “ 叔叔,你是我爹吗?” “童言无忌啊。”被呛到,我捂住嘴巴,起身朝外,等缓过劲儿来,看着站在门口看着自己的月长老,接过帕子。 “被他这么称呼,倒有种奇妙的感觉。” “希望他恢复记忆后不会感到羞耻。”我陪着雪公子渡过最漫长的幼童时期,再过一阵子,就会恢复原来的样子。 “你既是他的娘亲,那我能否有机会做他一段时间的父亲。” 嗯?歪歪头,随后有些了然地笑起来。“可我……” “我接受……无论怎样的你。” (结一) 等食过午饭,跟着一名侍卫,慢悠悠地走向去宫门的路,云为衫待在药铺里,和云雀一起。 “回去之后,好好生活。” “母亲她……还活着。”对她说。 抱着小孩,看向云为衫,错过她脸上的表情,默默觉得这条路的漫长。 覆上面纱,静等大门的开启,门后也许会站着一些人,看着他的背影,我这样想。 “角公子。” 那人转过身,目光袭来,从女子的面纱移向她怀中的孩子。许久不见,气势更加威严。宫尚角看着她, “或许,也只有你会这么称呼我。” 怀里的小人乱动,摸索着娘亲的怀抱。我按动他的脑袋,让他好好靠在自己身上。 “他是谁的孩子?” “是我的孩子。”笑起来,不想回答这个问题。因为这个答案,不好取舍。答谁都出毛病。 宫尚角看着,面上也带着些温和,“我已知道其中的奥秘,你不必再搪塞过去。” “他……雪宫的人。”活动下眼神,眼波流转,看着愣在原地的另一个人。几年不见,他头发上的小铃铛倒是被放下去不少。 “我今天带他过来,主要是为了熟悉一下环境,可能这段时间,他都要住在这里。”我见小雪呆呆地看着这里,然后搂着自己的手慢慢放下。 “…阿宥…娘亲。”看来想逃避现实的心是真的,小雪搂着娘亲的脖子,将自己的脸埋在里面。而宫门事务繁忙, 宫尚角出来一会儿已经是极限,而接下来的路,我跟着宫远徵一起走。 “这孩子你一直抱着,不会累吗?”他的声音淡淡的,但眼底的情绪不是。宫远徵看着默默跟随的人,给对方一个眼神, 最后只有我与他还有又睡着的小孩。主要是幼童时期躯壳消耗能量比较大,就会通过入眠来补充。 不过,也确实有些累了。将孩童移交给对方,让他好好抱着。宫远徵僵着手臂,学着我的搂抱姿态,让他靠在自己怀里。 小雪不舒服地扭动,我靠近,将他的手放在合适的位置,小雪又安然地睡过去。无声的笑意弥漫在两人侧, “其实还挺可爱的,”看着怀中的小脸,听到她的声音,“嗯嗯,可爱。” , 站在雪地里,看向提着东西的小人。小雪捧着一朵白白的花,奇怪地看着眼前的大人,他在干什么? “好像在哪里见过?” 雪重子突破第十重,一些记忆已不再,他放下手中的锄头,怕伤害到这个小孩子。 “哥哥,你是谁啊?” “你又是谁?” “我娘亲说我是雪宫的人,我叫雪景。” “我……是雪重子。” 。 推开一盏茶,也将一只小鱼儿放归,被抱住时能感受靠近时的温暖。摸摸他的脑袋,抵在他的颈窝处,等对方恢复好自己。 两人相拥在一起,听着外面流水潺潺的声响,宫远徵将铃铛挂起来,在风声的引导下轻灵悦耳。 “你这次……要待多久?”不再闻其他,我看向宫远徵,他此时正在注视着自己。 “我再想…等”一朵白色的花放在手里,低眸重新看着它的特殊。“……院子里的蔷薇花快开了,我想看完再走。” 风儿轻吹,摇动人的发丝。那还有半月时间,取来她手中的花苞,却不小心被割伤手指。我正要查看他的伤口, 但被他握住了手。“小伤,我没事。” “阿徵,可是不疼吗?”捉住他另一只手,看着流血的地方。 “疼有什么用,还不都是自己熬过去。”宫远徵移开视线,任泪珠自落,可爱可怜。 “等我一下。”站起身,循着记忆朝药箱的方位走过去。捏着他的手指,帮他上药。 “你已及冠,也可以出宫门。有机会,我们一起去外面的世界走走。”捧起他的脸指腹蹭掉眼泪,目光对视,却流淌得越来越多。 “又哭了,是我的话让你不开心吗?” “不,…没有。”宫远徵躲避得看向其他地方,等擦掉眼泪,他牵住我的手,让话记在心里。“我很开心。” 我们都会好好的。花公子得到了他父亲的认可,冲劲满满,对制作武器的热情也大大增加。 宫紫商与金繁,不知为何,没有动静。她现在心里有个疑问,可能等得到答案之后才会考虑其他的事情。 月公子成了月长老,他与宫尚角,也就是执刃,成了很好的朋友。“相信……与明事理的人一起合作,宫门的未来会更好。” 而在无锋之中,用更加清明的眼睛去看清世界,才能让其发展得更长久。无锋是个大组织,草草灭掉它,那就太浪费资源。 这样大的存在,可以做很多事情。我们可以好好利用起来。 收起笔头,看向里室内,空荡的床缘位置,已再没有迷茫的她存在。可室外突然间下起了小雨,但我没有带伞, 倚靠着门檐,看向外院里,从瓦棱灯台边沿流淌下来的雨珠,晶莹的圆泪中倒映着另一个世界里, 铃铛悦耳的走动声,黑衣少年抱臂站立在门前,静静地听着雨淋,目光清晃看向那珠落下的水滴。 是他们一起, 在这样寂静的世界里,同时感受起刹那之间的回响。 “嘀——” “嗒——”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小剧场。” “呯。” 是窗被风吹到,关闭的声音。我也在这一刻清醒,外面雨停了。 带上自己的东西,走下台阶,顺着曲折的弯道,推开院子的大门。 走出几步,不知为何想停下来,我转过身,看清了上面的牌匾刻字。 是徵宫。 与来这里游玩的男女错开,也是朝徵宫的方向,目光交错之际, 也看清了他们的面容。恍然之后,我转身离开,释然的感觉,转而笑意尽显。 有两人停住脚步,他们放下手机,对视一眼后,看向远去淡淡的背影。 “你认识她?”两人的声音同时响起,静止了一秒, “有点眼熟。感觉蛮巧的。” “确实,都赶在下雨天才过来。”闻言,女生扯了扯嘴角,决定不与他一般见识。 也许前世的缘,今生的相遇便是最好的了结。将头发上的花瓣取下来,书包里躺着一个突现的铃铛,撞珠不在,未响, 我也踏在回去的路上。 徵宫,男生手腕上缠着一枚撞珠的链子,看向房间里挂着的画卷, 是一幅女子像,她提着灯笼,温和地笑着,发尾系着一铃铛,但是里面的珠子不见踪影,男生看着画卷,好似入了迷。 还没走到大门,我翻找手机的时候在包里看到了这只空荡的铃铛, “什么时候放进去的?” 还得再回去一趟。拉好包链,便急着往回赶去,差点就带回去了。 跑步动作,步子加快,推开院子的门,顺着记忆里的路线,回到原地。等调整好呼吸,我打开房间的门,环视周围, 有铃铛痕迹的位置,靠近里室,抬头看到一个可供悬挂的空间,心里莫名觉得应该就是这个地方。 于是提着系绳,调整了一个活结,将其挂在上面。 看着它,莫名想起一句话。空铃挂着,不声不响。 铃铛空截,可能它也在等待完整。站在原地,门口有人看着,他迈步走进来。 或许他只是做了一个久远的梦,但是梦到了真实存在的人。 手腕上的系带断掉,看到一颗小珠滚过来,落到脚边。捡起来的同时, 他的声音响起,“这个,应该也是它的一部分。” “是么?”看着这颗珠子,我接过来之后,捣鼓一下,一个完整的铃铛展现在眼前。 挂好之后,轻碰一下,铃铛发出声响,悦耳动听。回过身时,就看到那个刚看到的男生,有些好奇: “你是怎么做到,这么迅速把它修好的。” “挺简单的,这里有一个横扣,你直接就能扣上。” 铃声作响,缘起一场。 目光移向这只铃铛,再看向那个男生,手中握起,笑道: “那我就不打扰你,先走了。” …… “那个,可以加个联系方式吗?” 可有时,梦境带来的体验感往往比现实来得热烈,而且生活仍在继续,不要困在过去的回忆里,我喜欢的那个人…… 不是他。 看着手机上的联系电话,犹豫片刻还是删除了他。主动权留给他吧, 我也不想再选择。 第1章 陈情令 1 岁月静好的感觉。 写字研墨,此时正有序进行着。 在留和街上,有为寻常百姓专门设的义诊铺子,我戴着面纱,和其他大夫坐在桌后,为前面的病人诊病。 只是在我面前的这支队伍多为女子,男子甚少,直到面前的老爷子颤颤巍巍被自己的女儿扶起,拿着药方去不远处取药的地方。 再没有其他的人过来。午时已过半,也到了吃午饭的时候。我收了自己的工具,全部放进布包中。 离开这里,我顺着街道,欣赏这里的景观。都说江南水乡,气候宜佳,美人也多,这一路走来,倒是也看出来, 确实美丽动人。湿润的气候,小雨也时常到来。站在桥上,河面上是泛舟的游人撑起篷顶,挡住了淅淅沥沥的雨。 我抬头看向头顶撑起的伞面,向身旁的佳人道谢。那女子温柔地笑了笑,将手中的油纸伞交给我,她和自己的丫鬟共乘一把伞,缓缓走下桥上台阶。 我看着她的身影渐远,浅浅笑了一下。转身向桥,在另一边沿着台阶走下去。街上的摊子被商贩收起来,此时空荡荡的,只剩寥寥几人。 青色的衣衫,与江南的街景,青砖灰瓦的颜色相得益彰,隐于其中,却也是一抹佳色。抬头一瞬间,恰与楼阁中饮茶的人对上视线,当作凑巧,自然地转身, 离开,向目的地方走去。 红彤的珠玉颤动在耳边,我闭上眼睛,再睁开时候,将目光对上不远处突然出现的人影。那人腰侧握着一柄剑, 看起来神色凝重的样子,似乎在抓捕什么人。我握紧手中的伞柄,慢慢挪步,转身向来时路。束起高马尾,神色恣意潇洒非常的男子倚在小巷的墙壁,躲着雨。 看着她奔跑的身影,头一次觉得有人连背影都这么好看。于是他对那个人说: “收敛点儿,没看到有人被你吓跑了吗?”那人听话地转过来身体,将脸朝向墙壁的方向。稍后他看向消失的她的身影, 有些遗憾地摇摇头。 , 将伞收好,我走进客栈里。和掌柜交谈一波,订好一个房间。由店家小二领着上楼去,我站在二楼拐角处,推开房门。 客栈外站着两队人,正处对峙阶段。这间客栈的房间只够一队人入住,所以他们争论不休,互不相让。 外面喧哗而吵闹,掌柜急忙跑出去,与他们交谈之后,才结束这一场闹剧。等到声音彻底消失,我才推开窗户,看到外面的景象。 外面两队人,每队穿着相同色系的衣服,款式也差不多,就像是在外游学的学子。一人抬头,恰巧透过开启的窗户,看到 二楼的女子。 我与他对上视线,但窗户随之关上,隔绝了他的视线。我转过身,坐在桌前,等待夜晚的来临。 这个世界不同之前,有灵气,有怨气。我被衪拉过来,处理这里肆行的鬼怨。并不消灭,而是控制住,然后等待命定之人的到来。 修仙之人还有专门的试炼场所,听他们说是要去夜猎。而乱葬岗位于夷陵一带,等我先把需要的一切准备好,就启程出发。 然后在那里待着,一直等到祂说的那个人。躺在床上,闭着眼睛,将这间房与其他地方隔绝,创造一个绝佳安静的场所。 灵识潜行,在城中巡视,看是否有不寻常的地方。第一站,被留在这座城中,一定是有什么原因的。 但查找了一圈儿,什么都没有发现。干脆就此休息吧。 魏无羡躺在床上,无聊地看着床顶垂落下来的围帐,却是怎么也睡不着。隔壁的房间是那女子的,一直到现在,寂静得一点声响都没有。 “好困啊,睡觉睡觉。” , 第一天清晨,我早早起来,收拾自己的行装。其实只有一个布袋,其他的时间是用来梳头发的。这个世界的梳发样式我不太熟悉,所以浪费了一些时间。 因为只交了一晚的房间,我便抱着先前的纸伞,顺着楼梯往下到一楼。早上除了下来吃东西的住房客,也没什么外来的客人。 我坐在木凳上,点了一份面食。等吃完,其他住店的人也都纷纷下来。也不乏有修炼的人,手中武器多为一把长剑。 就什么都没有,只有一柄剑。不得不感叹此界修仙路的单一。将伞挎在身后,看了一眼前方,出口已经被留出来。 不出意料,还是被人注意到了。 街道上,前方的路上,站着一个穿着黑衣服的高马尾少年。笑容肆意,看着还有点邪门。无奈地抿着嘴,我继续向前走,毕竟道路在前方。 “不想问问我是谁?” 那人走在我旁边,自顾自地说话。“难道不想知道我为什么跟着你么。” “不想……”没有音调起伏的说话声,无聊地看了他一眼,但“…说来听听。”伸出手将递到面前的银票拿过来, 放在袖子里,隐到储物空间中。 “你叫我莫煜吧。”魏无羡对我说道。眯起眼睛,怀疑地看了一眼,然后“…莫煜,我是阿宥。” 这个人长了一张和昨日看到的小少年一模一样的脸,只不过更成熟了一些。但是那又怎么样呢,就按他说的来呗。 据我所知道的,那个小少年被与他同行的人叫做……魏无羡。 “你一直跟着我,是要与我一起走吗?”我停住脚步,眼看已到城门口,转身看向与自己相隔只有两米远的人。 莫煜顺着我的视线,还故意转身向后看去,注意到我的目光,惊讶地指住自己,“你是在跟我说话吗?” “这里不就你一个会这么无聊么?”抱臂站于面前,两两对望,直到这人最后败下阵来。“好吧,我承认。” 摆手,莫煜转身就要往回走,我等在原地,顺便从旁边的小摊上买了面纱,以免以后路上有不便之处。 转身后,面前出现一张笑嘻嘻的脸,他将一串糖葫芦递给我。 “你初到此地,一定还没好好玩过吧。”接过糖葫芦,我看向他,便道:“你知道我没来过?” “你与我之前认识吗?” “阿宥……我们现在不就是认识么?”咬了一颗糖葫芦,莫煜叉着腰,说着模棱两可的话。 你就心虚吧少年。我看着他躲避的眼神,感觉有似曾相识的无奈。转身向城门的方向,刚走两步,见人没追上来, 站下,看向身后。 莫煜站在原地,愣神。看见我朝他摆手,脸上的笑容恢复,追了上来。 第一站,我要去姑苏蓝氏。 “我们这是要去哪啊?”莫煜把自己的墨笛绑在身后,提着从我手里抢过的雨伞,用他的话来说就是…… 怎么可以让女孩子受累呢。对此,我只能笑笑不说话。 第2章 女儿国 荒野之地,森林密立。 蹲在河边,提着木桶慢慢没于水中,等着桶里一半的空间充满了河水,才把它提上来。除此一人,再无人烟。 穿着秀雅,白衣金纹,长长的发丝绑于身后,低眸掩目。从远处看,却不像是俗世之人。 “师傅,你看那。”沙僧手掌至于眼前,遥望河岸处伫立一身挑窈窕女子,提着木桶,动作舒缓。 师徒四人坐于船舟,将要远去。 “这荒郊野岭的,怎么平白有人现身?”听到沙僧这么说,八戒伏身往河,取水的动作不停,等到捧着斋碗躺回船中时, 看清了那女子的模样。将身侧披散下来的头发甩到身后,“要么是凡人,要么就是妖精。”他懒散地倚在船缘,斋碗递给端坐于船中祷念佛经的男和尚,“总不可能是仙女,但瞧她身上并无奇怪之处。” 唐僧接过钵盂,目光望向远处的白衣女子,但只一瞬,便收回眸。。。“悟空觉得呢。”三人视线移向坐在船首,手中握着金金箍棒的金发男子。 “或许只是路过的凡间女子。”似修行之人的坐姿,双腿交叠在一起,孙悟空觉得那女子周身的气息有些奇特, 不似之前偶遇的俗世之人。 木桶里,流淌的是子母河中的女婴魂,安静地注视着,不知何时垂下一滴泪,落入水中无所踪……捧起木桶里面沉睡的孩童, 放回水里。发尾从腰际垂落,纤细的腰身弯下弧度,白皙的手腕浸入河流中,铜铃响,在接触水面之时。 提起水桶,荡悠的尾铃轻灵悦耳,如何抚慰的安眠曲,一日又一日,消解沉睡婴灵心中的仇痛悲苦。沿着岸边小路, 慢慢向小屋挪步。 唐僧饮下盂中的清水,师徒乘着船舟向女儿城,而一场缘生,不知何时灭落。我将河水倒进屋外搭起的锅中,生起火来, 温度逐渐升高,水也快到沸腾的时候。我起身将一些热水盛出来,与先前在盆中倒入的冷水混合在一起。 也许过几个时辰,就要有新的婴孩落于凡世。将洁净的白巾搭在锅的上空,防止有灰尘掉落。 打湿脸庞,颈侧,在手臂内侧的灰尘洗干净,水流顺着脖颈流下来,一些渗入衣领之中。唇色透红,微微抿起,吐出一口水。 将盆中的水倒入草丛,顺便浇了花簇。坐在一旁躺椅上,拿起帕子盖在脸上,也顺势躺了上去。白色女子蜷缩着小腿,枕着小垫,沉沉地睡去。 阳光明媚温暖,在这片寂静之地,悠然自在,也让人欢喜。 林中鸟儿喳喳,花香四溢。 直到睁开眼睛,天边美丽的黄昏景观已近在眼前,拿起垂落在颈间的帕子,收在腰际系带之上。 采在地面生长出来的野菜,摘在树枝上悬挂的野果实,放进篮子里。 这里竟然有小动物,我看向不远处躺进草丛睡着不动的野兔,长长的耳朵时不时抖动。将一枚小果实放在它的面前,便提着竹篮向林子更深处走去。 只是在她走后不久,那只野兔醒来,蹲坐在地上,颇为人性化地抚过自己的耳朵。 它叼住地上的野果,一蹦一蹦地朝着她走过的路线追上去。走进小路通向丛林之中的被藏匿起来的一座小坟墓。 却不知道这是谁的归处,只是偶然经过时看到的一座孤坟,没有名字。缓身蹲下,将采摘的一朵野花放在半腰之下,便继续向前。我要去找 一些东西。。俯下身,将地面上被埋藏的小骨头捡起来,因为下了一场雨,泥土滑落,她们显现出来。化骨为烟,逐渐消散。 手掌上,指缝中是片灰的粉末,握住,重新将她们埋起来。抱歉,打搅了你们。俯身拜,手合十,默祈,愿来世一切安康。 重新启程,继续向深林出发。将找到一些中药材放进篮里,准备明日去城中把它们换了钱财,去买些东西也好。 第二天。 坐在船舟中,与船夫一起向女儿城驶去。将药材用布条包裹着,放进篮子里面。用白纱围住自己的脸,只露出眼睛。 等船靠岸,抓住扶手,踏上陆岸的石头板。亭亭林阁立里,水道贯穿城中,临水靠岸的地域里,女子也多样。或纤细柔软,或强壮有力;或智慧傲然,或端庄有礼,或风流行事。 这样看来,也算是个宝地。将面纱收紧,慢慢朝药铺的方向走去。拂开药铺的帘幕,进去看看。 将竹篮放在桌壳(qiao)一侧,与药铺的掌柜进行交谈。“姑娘,是外来客,不了解我们这的风俗。” 将茶水倒入小碗中,加入一颗蜜枣,女掌柜将碗茶推移至我面前, “迎远客,洗旧尘。” “这是我们城中特有的礼茶,特用来迎接外来者。”女掌柜微微笑道,向外端着大方之态。 将白布掀起,只露出药材的一角,看得出是一块何首乌。 不紧不慢喝茶,便听到她说,“何首乌,起价十两银子。” “听闻姑娘住在城外月岸坡,那这药材是否是在附近的山林中采到的。” “如果是呢?” “那便在原有基础上,再加二十两。” 见我疑虑,女掌柜的神色却是有些和缓,她善意地笑着:“姑娘有所不知,这月岸坡的密林内有异常,平常人是进不去的, 需得是有造化之人,才能找到进入的机缘。” 提到这一点,女掌柜似乎心里上了兴趣,她伸出自己的手,拨开衣袖,露出带着绿玉手镯的腕部,一块颜色偏紫的印迹显现出来。 “历来,也只有少部分人才被允许进去。”默默放下杯子,开始听女掌柜开始吹牛b。这间房中,女掌柜与卖药者对坐,周围弥漫轻快的气氛。 谁也没有注意到角落里,一只通体浑黑壳(ke)壳(qiao)光亮的蝎子偷偷爬出来,将自己塞进搁在地面上的竹篮。 直到…一切价格聊好,并确定了女掌柜的一条进货渠道之后,终于踏出药铺大门。 女掌柜站在门口,勾手召唤隐藏在内室的侍者,“告诉国师,月岸坡之人进城了。” 其实她刚刚说的话似真亦似假,但是……月岸坡密林确实有意识地排除外人,还有女儿城大部分的人。 历来能进去的只有国师,女王,她和刚刚的卖药人。而她腕部的印痕,是小时候误入密林时被野兽围追, 但被人所救时留下的。但那时她陷入昏迷之中,并没有看到恩人长什么样子, 这是她一直以来的遗憾。 提起竹篮,不紧不慢朝外走,风吹动,白衣袖被掀起,露出隐藏在白布下的小黑虫。 将白布条重新盖在上面, 我循着店家为自己指明的方向,朝布料铺子出发。虽然自己现在用不着吃食,但最基础的睡眠需求还是要被满足的。 和店家约好时间,等被子做好后上门来取。但在这之前,我得去找个帮手,不然到时候只能自己独一个来拿东西了。 将这只蝎虫放回地面上,感叹于它的温顺,但依旧阻挡不了我要远离的心。 迈过它,朝其确实的方向走去。 只是那只黑尾蝎摇动了自己的尾巴,慢慢的身形变得透明,直至消失在原地。 而在高矗起的木楼中,屋檐底下的男妖斜靠着柱体,肩膀上,那只黑色尾蝎又晃动下自己的毒尖刺。 第1章 云之羽 01 站在队尾,着红裳被盖遮目而立,扶着面前人伸来的手重新踏上泥土地。 保持作为一名大家之女的应有姿态,慢慢朝前方,石板地,台阶沿上,透过红帘的空隙,能看到前面另一新娘的衣衫裙摆。 当大门缓缓开启,我和其他新娘被引到平坦的地方,纷站成队。正当一切静下来的时候, 新娘中似乎有些嘈杂的声音,掀起红幕帘,结果面前对准自己的只有一个幽黑的箭头,在黄澄的光下愈发刺眼。 挡住视线,闭上时眼眶已湿润,泪水也止不住往下流,怎么这个毛病也被带过来。 被箭头击中胸上位,在最后清醒的时候扯下红盖头遮住了自己的眼睛。站于峭壁之上的宫子羽注视底下的一切, 当队尾的新娘摘下红盖头,泪水涟涟,止不住慌张与急切的模样,视线与之相触时宫子羽觉得她……很好看。 直到清醒的时候,就发觉到入眼的世界变得十分模糊,昏暗得看不清周围的环境,只有雾蒙蒙的红衣躺在地上。 摸索着触到四方的密格,手可以穿过,所以这里是哪?心里默默的,安静得无波动,直到听见其他的新娘子,她们的声音。 地牢中,醒来的云为衫谨慎地观察四周的环境,注意周围其他新娘的神情动作,面上保持柔弱的姿态。可对面,另一个牢笼里她看到一位新娘静默地看向这里, 便以为自己的动作被人收入眼底,心底暗生惊恼。看不清,我扶着靠在墙壁旁,静静地等待,视线被削弱,耳力被增强, 隐隐听到正在靠近的脚步声。对面有新娘的声音传过来,“别摸了,这些箭都是钝头,只是打中穴位,让我们昏迷而已。” 还有争吵声传过来,转过身体,只能被别人看到背影,顺便闭上了自己敏感的眼睛隔绝外界的侵扰。 而我的平静在这群新娘中显得格格不入的同时又扎眼,让人很难忽略。直到……牢狱大门被打开,走下来几人。 领首的人,被人叫做羽公子。我睁开眼睛,转身看向外面,眼前的蒙雾已渐渐消解。我看清站在过道上的人,戴着一条细编的抹额,两鬓须发垂。 他说,要带我们出去,是离开宫门吗?牢房的门被打开,我跟在其他新娘身后,莫名看向他,可视线再次模糊,我扶住木门,差点跌倒。 “姑娘,你没事吧。”一位好心的姑娘扶起我,即使眼前不清,依然能感受到她的善意。 宫子羽收回伸出的手,站着等所有新娘出来,金繁领在前为她们带路,一起出去。 “多谢姑娘。” 我看向面前的云为衫,不知她的动机。只是温柔的笑意,感谢她的相助。 “姑娘,看不清吗?”试探地话语,随之来到,云为衫无意地伸手拂过眼前。 “常在夜色里会眼前模糊。”跟在他们后面,出了地牢。客套的话语也被抹消,跟在后方,不必要掺和多余的事情。 觉察跟在后面的人离开队伍,然后羽公子去追。停下在矗立起的楼阁之中,潮湿的地板反光,旁边已没有刚刚的姑娘。 原来是她。揉开袖子,将手露出来,抹掉眼角的泪水,抬眼看向不远处愈来愈近的两人,身影就近在眼前, 还是闭上眼睛吧,但也就此错过了一些人探究的目光。宫子羽看向那名新娘,眼眶微红,看到他们一同回来,还颇为伤心地避开与视线的交流,她是不是挺喜欢他。 “姑娘,你还好吗?”宫子羽还是挺怜香惜玉的,他询问站于身旁的那个新娘,金繁没眼看,转过头去。 “我没事,多谢公子关心。”所以是在问我,微微俯身,笑眼朦胧。宫子羽被她的笑颜晃倒,移开视线时,就看到身后的金繁正无语地看着他。 这才恢复正经的模样,手放上开关,摁住之时,石壁板大开,视线直向黑暗通幽路,我握紧手里的衣袖,耳边传来风声的停顿。 “宫子羽。”便在这时,远处上空传来人声,地面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被吸引时, 被指名道姓的宫子羽看向来者。 “你不是送人给我试药么,怎么送到这来啦!”宫远徵戴好手套,缓缓将手放下, “我奉少主之命行事……” “是奉命行事,还是假传指令,自己心里有数!”眼神沉下来,宫远徵抬手将预备的石头握住。 “快走。” 眼看情势急急,宫子羽低声打醒呆站着的新娘。可到底慢了一步,宫远徵甩出一颗石头,击中机关将密道关闭。 带着些得意的神情,脸上冷笑,宫远徵从屋檐上飞身而上,稳定身体的同时将毒丸掷出,土黄色的烟雾在新娘旁边迸散, 我控制不住咳嗽不止,眼泪泛流,闭上眼睛一片黑暗,药粉的刺激性很大,本就不好的视力愈发被弱化。 对面传过来的打斗声,混乱的局面让此时此刻在现场的人只能顾及自己。记得身后的环境是竖立的围墙,慢慢挪步,想找到可以扶持的地方。 动作虽小,但未必没有人注意到。僵持期间,宫远徵注意到宫子羽背后,靠墙行动的新娘,将此异常记在心里。 目光重新移向宫子羽,“有意思,我以为宫门内最有名的纨绔只会牌局,那就让我陪你演的更逼真些!” “你别搞错?” “我没搞错,我只是搞错就错而已。”两人的距离拉开,宫远徵的攻击被金繁挡住。 尝试睁开眼睛,可是酸涩感,清晰入脑中,只能撑住身体,缓缓不动。 “果然是最怜香惜玉的羽公子,可她们之中混入了无锋刺客。”宫远徵的视线不偏不移,似笑非笑的样子,落在宫子羽眼中显得颇为挑衅,“她们已经中毒,没有我的解药,就乖乖等死吧。” 旁边的新娘隐约传来哭声,我蹲下身体,似乎也能感受到身体的不适感。 无锋刺客?等在原地,听见又开始的打斗声音,突然觉得宫门里的人真是与外面的寻常人家颇有不同之处。 等一阵子,似乎所有的一切都已平静。眼前,雾蒙蒙的视野已逐渐缓和,也能大致分清这里站着所有人。 新娘,侍卫,和公子,可以直接通过他们的衣着颜色。 “等等,子羽哥哥说过给我送人试药,难道现在就不作数么?我正好缺个药人。”宫远徵面上含笑,眉间的得意让他像极了一只小狐狸。 “这些可都是世家送来的新娘,你不要太猖狂。”宫子羽闷声阻止,眼睛看向自己的哥哥,也是少主宫唤羽。 “我看未必,新娘中能混入一个刺客,就能有第二个。” “远徵弟弟,你既然有发现……便按自己的想法去做吧。”有了现任少主的默许,宫远徵低眸微俯身,行了礼。 目光所及停在靠墙一侧,静静等待的一名待选新娘。 依据自己眼睛的现状,可以成为是行动不便的代表,所以我选择站在那里,等个有缘人跟他去医馆。 “你是打算在这里待到天亮吗?”宫远徵微皱眉,看着仿佛听不见他说话的新娘。 思绪已遨游到天际,但身体已循着声音看向传来的方向,疑惑:“什么?”眼前模糊,仿佛蒙上一层白雾,只能看到来者大致的身形。 自己不知道,但宫远徵在她转身时看到她的双眼,便意识到她此时的异常,瞳孔中虚无微泛白霾,“你这症状出现多久了。” 不像生病,倒像是中毒了。 好妙的毒性,宫远徵心里起了兴趣。 “从地牢醒来之后,眼前就看不清了。”或许也因为看不清那人的脸,紧张消散的同时,对待陌生人的态度也变得平和不少。 “这位公子,能否劳烦你领我去医馆一趟。”但能辨析他应该是宫门的公子,“我现在可能,无法自己一人行动。” “哦~你知道我是谁嘛?就这么跟我说话。”宫远徵靠近一步,朝前移步擦过衣袖走在前方,近似笑:“跟上。” 听着轻巧的铃声,足已让自己弄明前进的方向,垂眸抬眼,放下快要揉皱的袖子。迈开步子,跟在一旁,保持能看清的距离。 夜晚难熬,徵宫的大夫为我检查了眼睛,确认了是中毒所致。“只是这毒素虽不致命,但是却复杂缠人,具体的治疗,我们还需再商量一番。” “麻烦你们了。”一名表情颇为认真的医童托来白纱,在帮我涂上一层药膏后,将其缠在眼睛的位置上, “只是姑娘这些日子,就不便视物了,以防再损害自己的身体。” 轻触到眼部位置的白纱,此时我已经换下婚服,穿着不知是何种颜色的衣服, 点头道谢:“多谢你,我会记住的。”听见门被重新关上,我坐在榻垫上,耳边传来风声,带着树叶回响,沙沙的声音好听, 与独坐在房内的人相伴。鬓间垂发随风意扬起,我才发觉,是窗户没关。起身,扶着可接触到的布设,感受风来的方向, 当距离靠近,风感的往来愈发明显。但碰到窗檐的一秒,我突然放下关窗的念想,听着风声的萦绕在脑海,它也在默默守候。 在世界的寂静里,陷入睡眠的应召中。放下初至宫门的慌然,一切归于平静。 第2章 云之羽 02 “你可以告诉我,刚到宫门之时都经历过什么?”缓缓倾腰,宫远徵垂眸,抬手将她脸上被系紧的白纱带子解开。 “所有吗?” “是所有。”宫远徵的声音响在耳侧,感觉到眼部的白纱被慢慢解开,我回忆初到宫门的经历,开口叙言道: “初到之时,便是被侍女扶着,与其人一起进入宫门,并未有什么不对的地方。但在坐上游船来到这里的时候,我闻到过一股气味。” “是什么味道?”最后一层纱被揭开,宫远徵俯下身,触碰她眼周微微泛红的皮肤,轻轻按压。“疼,还是痒?” 眼部被触碰,在眼角被指腹按动之时,忍不住痒意,转移脸面的方向,却不料直接贴在手心里。 宫远徵放下手的脸色有不自然,他从未想过如此,忍不住握紧手心。 “主要是痒,轻微泛疼。”仔细回忆,作答道:“甘草,银杏,可能…还有些菊香。” “你所说之物,使用过多,确实会有影响,”宫远徵起身,“但这不是导致你中毒的源头,”他心中已有成算,不过, “你怎么对这些东西的味道这么了解?”最好有个合适的理由,不然,这试药的机会真要留给她了。宫远徵默默看着她, 自然将侧腰的刀柄取下,就放在身体的一边,锋刃一拔即出。 “我自小对气味比较敏感,闻到喜欢或讨厌的气味都会默默记在心里,虽然平时不怎么熏香,但也不会什么都不知道。” 可此时,房间里安静得再没有人声,桌面上熏炉里的味道淡消,我有些奇怪他的不言:“你……还在吗?” 试探地微抬手, “当然,你想说什么?” 却在听到他声音的一刻,心下意识收紧后又放松。“你……公子,” “宫远徵,”他的声音传过来,“——或许你可以换个称呼。”宫远徵将手拂过熏炉上方,让气味愈发分散些。 “…徵公子,我想问,是我说得有什么问题吗?” 宫远徵看向她,在听到她的话觉得十分好笑,注意到她探寻的动作,视线移动,将刀挪放,置于另一边。 “你想找什么?” “杯子……初到至今,滴水未进,我有些渴了。”摸索的动作暂停,喃喃细语,只是房间内安静得又仿佛是在自语。 他这么不爱说话吗? “拿着。”拿什么?指尖触碰到烫感,用两只手接过去,但杯子相接的过程难免会有接触。杯底被托起来,便听到他的声音, “明日是执刃少主选亲,但如你现在的模样,即使去了也选不上。” “公子,说得对。”默默端起热茶杯,慢悠悠举到面前,微低头用下唇触及杯缘,动作姿态缓和优美到可供人观赏, 宫远徵移开视线,端起手里的一杯茶。 熏炉里,白烟不再,茶壶中,水雾缭乱。女子穿着一身偏暖白的衣裙,显得愈发缥缈动人。想放下茶杯,但怕下次想喝摸不到,就托在手心里。 “徵公子,那我这眼睛何时才能视物。”扯住白纱的一端,坐好等待身后人将遮目的纱巾裹好, “不急。” “。 ?。” “我是说,你留在这里,等眼睛恢复好也不迟。” “……徵公子真是善心。”手中白纱被取走,我脸上抿露出来一丝笑意。 “确实。”虽然头一次被别人用善心形容,但宫远徵可没什么接受不好的地方,因为他这次的手段不比从前,确实温和顺人。 。 “新娘之中,除了我们两个,未必没有其他人。。”女客院落里,两位相貌皆美的新娘倚窗聊闲,一位拾起一片银杏叶子,随后松开手,任它飘落。 “你是说谁?”相比另一位新娘的慵懒姿态,这位新娘的坐姿更端庄一些。 “别说你没注意,今日十二名新娘中少了一位。”上官浅拾起落到窗台的一片银杏叶子,眼神似在观察它的模样。 “她也是……”云为衫缓慢转身,扶着窗边看向院子里突然出现的人声。 “只需一点点迷惑人的毒药,就能引起两位公子的注意,还真是好手段。”上官浅松开手,看着黄澄澄的叶片飘落,降下去。 “姐姐,你还要加把劲呢。”是指对云为衫来说,还算有些进度的宫子羽,上官浅脸上一些事不关己的笑意让对方觉得碍眼。 “你不要忘了,她现在在徵宫,难免不会和宫尚角碰上。”或许是回怼,又或者是提醒,云为衫微笑道:“身份尚未明析,难保不是阻碍。” “……多谢姐姐提醒。”压下心里的那些恼意,上官浅面上依旧笑得温柔,“不过还是先管好你自己,再说别人吧。” 此时女客院落里,多了一个男子。宫子羽看着挡在外面的傅嬷嬷,“傅嬷嬷,我真的有事。” “小少爷,女客院落男子不可冒入。”傅嬷嬷面上正色,但是下一秒,再看宫子羽的时候,已经没有了他的身影。 云为衫打开房门,屋外等着宫子羽的身影。 “姑娘,无意打扰。”宫子羽微颔首,他想取回自己的面具。 “公子,我明白,请稍等一下。”云为衫温柔一笑,倾身回礼。转身步入房间,取来面具,托在手里。 “多谢,姑娘。”拿回了面具,宫子羽礼貌含笑,便想转身离开这里。 “羽公子……”可这时云为衫出声,叫住了宫子羽。面上似有羞怯之意,云为衫微微偏头。 “…姑娘可还有什么事吗?”见此,宫子羽颇为疑惑,但也耐心询问。 “…我叫云为衫,云朵的云,衣衫的衫。”女子的声音轻柔,带着些许的畅意。 “很是诗情画意的名字,也与姑娘很相配。”宫子羽错开对方的视线交触,真心表达自己的感想, “云姑娘,我便告辞了。” 。 路上,宫子羽顺着石桥朝徵宫赶去,听女客院落的下人说,那位新娘并未入住女客院落,而是待在徵宫,医治自己的眼睛。 进入宫门的待选新娘,都要进行身体检查,而我因为现在行动不便,于是就将这份检查留在徵宫内进行。 扶着侍女的手,端坐在软垫上,露出手腕的空荡,等待大夫诊治的过程中,耳边依稀传来捶捣的声音。 有规律的一阵一阵的,停顿的时长也相差不多。眼力不再,也默默无言,但思绪却是活泛的,脑中的想法也丰富多彩,直到大夫的声音又重新响起: “姑娘身体无大碍,最多是睡眠不足引起身心疲惫,”他紧接着又说,“如若不是眼睛的影响,也该得个金牌。” “有劳你。”手心里被放上一块白玉牌,用指腹描绘上面的纹路,慢慢定下心来。嘴角慢慢起一抹浅笑,扶上侍女伸出的援手。 “姑娘,下方是台阶,我们慢些。”穿上待选新娘所有的衣裳,脚步停在最高的一阶慢慢的挪步下沿。 溜顺的头发披在身侧,被阳光浸淋,虽然面容被纱巾遮盖,但周身带给别人的感觉都十分美好。 柔和的滤镜已经拉满, 对于眼前视野中太阳光的洒满,人身也开始虚幻的光影。眨了眨眼睛, 脚步也不禁放慢,就站在那里, 宫子羽静静地看着她,逐渐接近。 心脏跳动, 仿佛要冲出体表,此时此刻清晰地停留在耳中,清醒且清楚。 耳朵敏锐到甚至可以听见另一人的心跳声,扶在身边的人,慢慢下到平地,但耳边心脏的响动愈发明显。 也不出所料,侍女停下来,我也停立住,听见她说:“羽公子。” 是不是应该行礼。感受到她的力道,我顺势转过身面向来者的方向。 “姑娘,你的眼睛怎么样了?” 循着他的声音,为了表明自己的态度,我出现抬首的动作,手被放在身前,脸上有浅浅的笑意。 “羽公子,…你是来…找我的吗?” 好直白的姑娘啊。金繁站在宫子羽的身后,默默移开眼睛,转身背向他们, 不看也知道自家公子的样子。 即使对方看不到自己的动作,宫子羽依旧羞涩地笑起来,点点头没有否认:“姑娘,真是聪明。” 普通人都能听到的声音,习武之人更是避不可避,金繁抿住嘴,沉默以待旁位。 “多谢公子关心,我并没有什么大碍。只是现在不能视物,还需要再安稳几日。”微微笑,也含蓄内敛。 “姑娘,……到时间了。”旁边的侍女小声提醒道,心中明晓,微颔首,浅抿笑, “羽公子,我还要再去一趟医馆,不好在此处停留太久。”向他告辞,也看不到他的反应,便先行离开这里。 脚下是平坦的砖石地铺,慢慢变成木板的撑桥。走动时发出沉闷的声响,但莫名觉得很悦耳,心情变得轻快一些。 “白芷金草茶,是专门用来为女子调理身体的。”捧起手中的瓷碗,感受碗壁的温度后将其饮下,一旁的药童这么解释道。 身边的侍女也是温和柔软的人,她将一颗蜜饯放在我手中,想让我改善一下口中的苦味。 将甜的东西放进嘴里后,他人也可以看出,脸上有明显喜悦的表情。 “姑娘,喜欢就好。” 。 “羽公子,午时快到了,我们也该回去了。”金繁站在后面稳声提醒,将手搭在自己的武器上。 坐上马车,对面是金繁,宫子羽面上带着笑意,在看到,又要皱起眉头的自己的贴身侍卫,很是疑惑:“金繁,你这是什么表情啊。 你家公子我有了心上人,你不该为我开心一下嘛?” “为你开心。”但金繁自觉得有不对的地方,“不过,我还是想提一嘴,” “这话说出来我会开心吗?”见到金繁疑似为难的表情,张嘴后又闭上, 宫子羽摆摆手,阻止道:“还是不要说了,我怕听了夜里睡不着。” 可现在才中午,金繁无语住。但思索到待选新娘来到宫门本就是为嫁娶之事,感情也是可以慢慢培养的,便不再想此事。 徵宫,没有花。不过本就是暂居这里,也不好再提什么要求。 蹲在浴桶里,穿着一身单薄的里桶,旁边的侍女说,这是徵公子专门吩咐的药浴,需要让新娘——也就是我, 每隔一日进行一次。半扶着浴桶,将全身浸泡在里面,这时身上的衣服,反而没再有紧贴的不适感。 鼻尖嗅着浓郁的草药味,似乎与徵公子身上仿佛被浸透的药物味道颇有相似之处。 其中这药浴也有养肤之效,是我新想出的专门调养身体的药浴之法。忙碌的徵公子即使在闲暇时刻,也会有灵感.冒出头来。 作为这次新尝试的唯一一人,我似乎应该有很大荣幸。长发被用一根簪子全部挽起,只有颈间一小部分被浸湿。 我试着将眼睛睁开,热腾的白雾也润湿脸部的皮肤,只是视野所及之处,依旧会看不清。 不过,也许是因为白蒙蒙的水雾所致。房间里,侍女推门走了出去,只有半透的纱屏遮住了浴室里的人。 有些偏银的瞳色异于常人,但也正是因为这种异色,让她此时面孔更加蛊惑人心。 渐昏的天色,让我失去重新挽发的念头,于是就只将一长白布条覆在眼部位置,摸到挂在横架上的衣袍,披着, 想回到里室。 房间的布置我虽已知悉,一般情况不会轻易碰到障碍物。 但有时道路拐角,还是需要手去触摸,才能分清方向,也怕撞到别人。扶住高度已经到腰间的木柜,慢慢向前走。 看来她的方向感不是太好。门外的侍女早已离开,宫远徵倚在门框处,觉得古怪却又好笑,看着她早已偏移的轨迹路线。 又摸到柜子,才意识到自己走错了路。能在自己房间里面迷路,我也算是第一个。 “外面可是有人在?麻烦进来一下。”没想到自己被抓包,宫远徵没趣地撇撇嘴。 “…你确定……让我进去。?”他未踏进门中一步,反而是提醒在屋中等待的女子。 以为是侍女,没想到是徵公子。诧异一秒,反应过来后,心中依旧平静。依着声源,我转过身,鼻尖嗅到熟悉的味道。 “徵公子。”向前一步时,却不小心踩到脚边的裙摆,挪步不顺利,将要倒在地上。事实上,也确实摔在地上, 虽然有手臂撑住,但膝上的痛感来得十分强烈。跪在地上,疼意明显,不敢动弹。 “你还真是容易出问题。”房门被合上,宫远徵走了进来,走近缩成一团的人身边,半蹲在侧,察看她的情况。 “这些下人是怎么做事的,以你现在半残废的状态,基本是不该离人的。”宫远徵想了想,觉得还是干脆点比较好。 他直接将她抱到怀中,伸手在膝窝下一把托起。浸润得都是草药的味道, 不断透进鼻腔中, 宫远徵难得将注意力多停留在她身上一会儿,眼中还透着些满意的神色。 房间内只点了一盏灯,但此时也愈发昏暗。谨遵医嘱,此时即使要就寝,脸上也缠着布条。 夜晚,已来临。宫远徵有些珍视地看向这样罕见的中毒迹象,对他来说,它的吸引力不亚于珍贵的医书典籍。 他想找到方法,攻下这一挑战性的难题。想到这里,彼此一时, 看向对方的视线又炽热不少,面上也呈现出些许笑意。 手扶着肩膀处,在保证自己不会再受伤后,安心地接受对方的帮助。 不过,宫门的人,真是一个比一个奇怪。脸微偏向别的地方, 手腕搭着他的肩膀。 她这么紧张干嘛,我又不会做什么。宫远徵把她放在床缘位置后, 他准备重新点一盏灯。昏黄的灯光照在两人的脸上,宫远徵放在膝盖上的手, 下压。 “现在,这里还痛吗?” “不痛。”也许话只能信一半。宫远徵暗自撇开眼,只露出膝盖的地方,查看上面的伤势如何。 感受到腿部的触感,下意识宫远徵的手被握紧,一时半会.抽不出来, 陷入僵持。只是耐下性子解释说:“只是检查一下伤势。 直到她的手松开,指尖刮蹭。宫远徵才意识到,此时两人的靠近,气氛愈渐缓和。 第3章 云之羽 03 赤脚踩在地板上,去摸索自己的鞋子。膝盖处因为昨夜的意外,变得有些肿,行走的时候也会有一些酸痛感。 眼部的纱因为睡觉时乱动被甩到地上,摸到它的时候脑子停顿了一秒,但随后就抛在脑后,是真抛在脑后。 白纱落于床里侧,我也找到自己的鞋。在侍女的帮助下,洗漱完成。待选新娘在宫门中,是真的悠闲。 被侍女扶着走到门口,跨过横木。穿着初至宫门时那身新娘服装,准备前往执刃大厅,进行少主的选亲仪式。 虽然早已被暗自排除在外,但是明面上作为一名待选新娘,还是得亲自参与到现场中。 而执刃大厅与长老院相近,女客院落与其相临甚远,更不用说徵宫。 需要马车代步。 没有遮住眼睛,也没有上妆,其实我有点怀疑是自己对化妆品过敏。 低眸遮掩自己的瞳色,隐泛的银在光下不算太明显。侍女扶我站到队伍后首,两队新娘,我于最末, 跟着她们一起进入大堂之中。视野中泛白的雾气,在白日时有削弱的迹象,于此时的行走,也不会有太大影响。 身后墙壁有侍卫把守,手放在身前,端立静止。默默静音,脚步渐近。我站在最靠近入口的左侧位,等着宫门少主, 宫唤羽不紧不慢从偏位走出来,进入这场专为他而设的剧中。 他能看到大厅之中站着十二位远道而来的待选新娘,皆着红色婚服。 入眼帘,第一位。灵性俏美,垂眼伫立之时,莫名让宫唤羽想起, 如?楚辞?中予山鬼的描摹——既含娣兮又宜笑,子慕予兮善窈窕。 一时步缓,转身停于那名女子身前。但当她抬眸看向自己时,那双异色的眼瞳却是直接表明了身份。 原来,她就是弟弟心里的意中人。只是这毒症,何时才能被治愈。 真是白瞎了这双美丽的眼睛,心中涌现淡淡的失望,然而,宫唤羽也并非自觉周遭旁若无人,便收敛了眼神。 可就在此刻,视线即将错过对方,却被她面上的笑意蛊惑一瞬。 情不自禁,就朝对方伸出自己的手。 面颊透着微红,羞涩感都要溢出来。视野中模糊的轮廓,逐渐清晰起来,此时也看清了他的面容。轻轻将手搭在他的掌心, 也算是回握,答应对方。 很快,就那么短暂的时间内,宫门少主就选定了自己的妻子,甚至连内堂都还没有迈进。她到底是谁? 而在同一行列的云为衫,心沉到底。眼神上挑,与对面的上官浅,自己的同僚对上视线,但很快恢复平静。 手指握紧,血红的蔻丹抵在掌心,云为衫想,一切都还需从长计议,只要尚未成亲,就还来得及。 宫门安排的马车统一将新娘送回女客院落,因今日情况特殊,我也需要一并回去。宫门中闲言碎语不少,特别是人越多的地方,传言越过分。 等其他待选新娘都下了马车,离开这里之后,我才将帘子掀起来,借着侍女的手慢慢走下来。“阿意,咱们住哪?” “姑娘,你别担心,房间早就准备好了。”她的声音轻轻柔柔,让姑娘抓着自己的手,带着朝房间走去。 “这又是哪里来的人,运气可真好。”宋四姑娘走得慢,正好与后面的我碰上。而且脸上还有点不服气,于是故意经过的时候, “哼”了一声。不知哪里传来的人声,只是歪歪头,看到旁边有人时,面上微微笑了下。“你……可真可爱。” “…你…你…说什么呢!”宋四姑娘歇了气,想说的话被堵回去,只能拉着自己家的侍女,“菊娘,我们……快走。” 站在原地,看着那姑娘离开到走远,阿意扶住自己家的, “姑娘,平常便听说宋四姑娘不好相处,你也莫放在心上。” “自然不会,莫要再耽搁时间,我们快些走吧。” 将婚服换下来,穿上平常的衣服,也将白布条……白色,全身都是白色的话,实在是诡异至极。 索性将其放下, 想着就这样直接闭起眼睛算了,应该不会发生什么事。托着脑袋,倚在棉榻上,准备简单地打个盹。 谁也不知道, 夜晚的宫门即将发生什么事情。夜幕降临,眼前的一切被白雾给遮盖。 此时,即将点灯也是白费用处,于是便任由房中的一切都陷入黑暗之中。轻悄的脚步声慢慢传来,在耳边回响, 云为衫提起衣裙,沿着台阶趋上前来,最后停在房间前。可没想到,房中既无灯光透出,在她敲响门框时,半点人声也未传出来…… 夜深,是已睡着,还是根本就没有人在。还是……云为衫心中突生一个大胆的想法,等待自己去验证。 双手扶在门上,结果很容易就被推开。半眯着眼,在即将进入梦乡之时,房内传来门被推开的声音。 我直接清醒过来。 被子叠起,没有使用过。我撑起身体,发现自己竟然快要和衣睡去。 端坐在床榻中央,此时月光入室,雕刻出两人的身型,落下影子的同时,也为昏室带来一些明亮。 这人是谁?怎么冒然进入我的房间。熏得过重的香味快要把整个房间填满,随着她的靠近,气息扑面而来。 入眼,我是啥也看不见。依稀辨析出,貌似是云姑娘的模样。面容柔和,抬眼看向来者,但也懒得移动身体,微微抬手。 “你知道我会过来。”语气很笃定,云姑娘的声音不似先前的温柔,反而能让人品出些冷清的意味。 这倒是有些奇妙,我是碰上什么隐秘吗?宫门迎来的新娘中有人身份不一般啊。 “云姑娘,是有什么话要对我说吗。”月影之下,眼瞳中泛起银泽,却也在刹那间藏匿起来。 对上视线之时,对方的瞳孔扩大,眼神有一丝的呆滞。云为衫缓身蹲下,侧坐木台时抬眼注视到,情不自禁就想将手伸向…… …“云姑娘,你这是做什么?” 抓住她的手,在快要触及自己眼睛之前,心中突然有些郁意。原以为这里, 与之前不同的。 微微笑着,总是不想与人交恶,就只轻轻将她的手放下。 “……你的眼睛” 怎么突然之间态度变化这么多,“云姑娘,你来找我是有什么事吗?” 可此时的云为衫不答话,软绵绵的即将要摔下,我只能扶住她的身体, “你怎么了?” “…我…自然是。”似是反应过来,云为衫松开自己的手,敛好衣袖和头发。“姑娘,真是抱歉,我失态了。” 我也顺势放下手,任她的行动自由。 “云姑娘有什么想说的话,直接告诉我便是。”此刻来此,目的有诡。 偏移眼神,云为衫稳下心神,慢慢说出藏在心底的那句话: “天地玄黄……” “我该怎么回答?” 但平静的态度,坦然的模样,也恰恰说明了她的不普通。 云为衫抬起头,撞入她的视线里,这双眼睛似乎已看透一切。 “……你的眼睛能看到??” “云姑娘再说笑吗?”俯下身,与云为衫视线齐平,想让她看清自己眼中的异常,“大家都知道,我是中了毒,眼睛看不见的。” 天地玄黄,宇宙洪荒。 “……痴…”心妄想,但很快收住,止住这些蛮话。以为我会这么容易说出来。顺势倚在床侧,告言让她离开,我真的有些困了。 “云姑娘,夜深了,快回去休息吧。” “……魑”魅魍魉。 屋外有隐隐的脚步声,耳骨微动,云为衫抿唇,保持面上的和谐,合言道。 “姑娘得了眼疾,房内无灯,也迟迟不出声音,我路过时便以为出了什么事情,才过来看看。” 听到此言,我倒是惊奇地笑起来,撑住自己的身体,却在云为衫眼中, 只是这一幕显得,对方是觉得自己十分可笑。 “云姑娘真是好心,那既然如此,我便不送姑娘出门了。” 黑暗中,眼睛未睁开,撑住自己的手臂,在听到房门再次被关严的声音后,放松身体,直接躺回床上, 黑乎乎的,决定继续睡觉。 云为衫推开门,将门掩实关好。脚步微顿,随后回神一秒才开始,迈出步子离开。 恐怖生寒的气息,即将她不是无锋之人,也一定不是普通的闺阁女子。 一定,一定,一定,不要得罪她。 按耐住跳快的心脏,深深呼出一口气,云为衫走下楼梯,向外面,想回到自己居住的楼阁,在院落中, 上官浅缓缓推开窗,目光投向院子里愈近的人影,自然与她对上视线。 面上浅笑,就像普通女家一般招呼云为衫一起过来聊聊天,而且姜姑娘也在其中, 脸上的笑容也比之前轻松不少。 第4章 云之羽 04 宫唤羽死了,老执刃也死了。 仅在一夜之间。 前来侍奉的侍女告诉我这个令人伤心的事情。脸上适时流露出来的惊愕和不可置信打消了旁人的疑虑。 “你们先出去吧,我想一个人待会儿。”真是一件不幸的遭遇,我将手里的梳子放下,留在桌前。 看着镜子中的自己,默默扯下脸上的笑容,依旧是那么美的存在。虽然说宫门中有人去世,我不会也懒得去想太多, 但那些人中偏偏有宫唤羽——刚刚敲定的婚事中的另一主人公, 倒是让我不得不深思。 真讨厌,临了临了还碰上宫门内斗了。但还是无法,站起身,留意不同家具的位置,然后换了一条有绣纹的锦带, 绑在眼睛那里,我准备多走走,去适应房间的布置,不然等到夜晚时分, 自己连基本的行走都会变得笨拙。 窗口早已被侍女打开,说是为了通通风。摸着竖起在地面的屏风,缓缓向外面走去。另一边,宫子羽在执刃厅, 内房摆放着老执刃——宫鸿羽和自己的哥哥——宫唤羽的尸体,此时他的身上已经被刺下经文,所谓宫门密要。 面对着他们的牌位, 宫子羽跪下,叩首。 “彭”地一声,伸手时不小心碰到了桌子上的小木盒,被带着倒下落到地面。 脚步停下,止于掉落的一颗珍珠前。这颗珍珠原本缀于发簪,只是一朝落地,分为两半。摘下系带,暂时留在颈间, 蹲下身将它们都捡起来,握在手心里,之后再重新放回去。 一颗珍珠滚到柜子底下,我没有看到。发丝垂落,须尾在地。扶住柜子,一把将盒子端起来,塞进角落里面。 ? “姑娘,去院子里走走吗?”和阿意一起过来的侍女阿浓这样说,“您一直待在房间里,对身体也不太好。” 阿意走上前,将姑娘手中的带子接过来,“姑娘,这发带我帮你系上。” 午时已过,用过饭后,我被阿意带着来到一处亭台,落座于一处的连凳, “姑娘,稍后我去徵宫拿药,您先待在这里休息,过会我就回来。” “好,我等你。”听着脚步声渐远离,握住衣袖,将手藏起来。慢慢捶打腿部,缓解疲劳的位置。耳边回荡着水流淌的声音, 三面环绕,行人往来的交谈声隐入其中。“她是少主选定的妻子,只是现在少主已世,……那这处境便愈发不明了。” “你说,那她现在……是走,还是留下。” 我就说,人多了,闲言碎语也就多了。无奈地吐露一口气,不过说到底,我也挺好奇接下来宫门的态度。 不过,今日逝者入殓,应该不会过早的安排这些事,所以我也该好好为自己做打算。如果要离开宫门,得有一条门路。又或者如果能待在宫门中, 也得有个合适的身份, 最好能是有一定话语权的人亲口说出,让我留下来的话。原家族中,与我有直系血亲的家人都已经逝去, 对他们的印象中只有两人远去,渐渐模糊的身影。 。 而我的母族。 新继任的族长为我安排去处,然后…我就被送来了这里。在脑海中,搜寻与母族相关的记忆,是我对她的全部记忆,便只有族长临行前: “你的眼睛很美,却不属于这。” 族长对我说:“闭上眼睛吧,如果你真的不想伤害他们。” 他将一颗药丸交给我,让我在临行前服用,但不要告知任何人。 有了这突然蹦出来的原始记忆,我才意识到,这或许就是,致使自己看不见的最终原因。 她告诉我,比起独自一人孤苦伶仃, 抓住一棵扎根深底的大树,似乎对于此时自己的现状来说更合适。那我该怎么做呢? 此时,一股青苔的味道莫名来至,这种绿植的存在,总会沁人心脾。 要下雨了。 亭外的落雨随风斜倚,打湿人的脸颊。自己坐的位置恰好得到雨水的亲泽,只能起身向里走。 阿意此时已经到了医馆,她准备取了药材就回去。可是刚进入馆内,屋外便下起了小雨,起初她未在意,只是此时药童端来的不是纸包,而是药碗时, 她就意料到了什么。 “徵公子吩咐过,姑娘可继续待在徵宫用药,距离近,往来也方便一些。”像是知道她所想,药童预先开了口。 “原来如此,谢谢小先生。”阿意心中了意,她取了一把纸伞,便朝外面跑去。 只是地面湿滑,即使再着急,也不得不放慢速度。另一边,我无聊地站在亭子里,慢慢的挪步, 虽然勉勉强强可以自己离开,但是下了这么大的雨,走出去的话,衣服会湿透的。 我可不想这么冒险。 “姑娘,我们快回去吧。”阿意来得快速,我也才等了不久。走在庭道的路上,我听她说话的声音有些变动, 希望不要受寒才好。只是刚离开这里,亭台这边,就遇到过来避雨的宫子羽和金繁侍卫。 女客院落里,大部分女客都是在房间休息,只有偶尔有一位侍女出来瞧看雨势。 我让阿意回去后,就直接去休息,不必再过来照看。 脚底踏在台阶时发出的沉闷声回荡昏暗的楼里,也在雨天的尘蒙中逐渐合静。 而在楼梯的拐角处,有一处被扩开的窗,推开它后,正好能看到院中的景象。 似乎就是专门供人观赏,设建外檐不让细雨掩趣扫兴。耳边传来轻淡的谈话声,从外面传进来,似乎是两个女子,而且还很投入。 什么魅,又是什么魑的。我只知道魑魅魍魉,是指传说中山川间害人的鬼怪, 到此时,或许也可以用它们来比喻一类有特殊身份的人, 就比如……~ ~……宫门人想抓出的无锋之人。 “姑娘,你今日的药还没吃,刚刚徵宫已差人送来。”阿浓端着一碗汤药,刚上了楼便看到了自家姑娘的身影。 倚坐在窗前,看着风景,不过也幸好,此时雨已经停下,淋不到她。 阿浓扶住姑娘,将碗递到她手里,看着她默默把汤药喝完。面前的人,安静得仿佛置于一幅画卷中, 静默也视,存在于世间的她为一体。 阿浓将碗接下来,把托盘放在一边,顺便用帕子擦了自家姑娘的嘴角。可她也是美的,就这么坐着,也能吸引别人的目光。 阿意去休息了,今日阿浓陪着我一起。房间里,阿浓点上灯,我坐在她不远处,看她在绣帕子的花样。 那条发带的绣纹也是阿浓绣着玩儿后留下的。托起初时才看过的缠卷轴, 上面有一张张临摹的梁头结构图纸,还有一些画好的园景素图,黑白线,没有上颜色。“姑娘,时辰到了,你也早些休息吧。” 点点头,看着她离开。直到房门重新被掩上,听到脚步声远离这里, 我才放下手里的卷轴。 或许昨夜之时,那位云姑娘想让我接的下一句,并非是千字文的原句, 而是这样一段对答的口令。 天地玄黄,魑魅魍魉。 第5章 云之羽 05 第二天,我被侍卫带领去一趟执刃殿,身后跟着一名侍女。 带到执刃大厅之后,前堂里面坐着三位长老,再加上下方站着早已等候的几人。 宫远徵站于一侧,在这位名义上的少主选妻到来之时,与之有一瞬间的视线接触。 不紧不慢行了一礼,各位长老虽然未说什么,在眼神中是有对这位,面对大场合平静不慌态度的满意。 原本他们也对新娘非金牌阶有疑,但现在也算了然。不过,现在生者已逝,当务之急,是确定这位新娘的去向。 我已知此行的目的,对于选择,自己当然是不愿意再继续与之有关联。上首,最为慈祥的月长老开口: “宫门并非迂腐不通情理,如今唤羽已逝去,过去留下的婚亲,不应耽误约束生者的自由。” “先前,你的母家曾与宫门有过来往,交往甚深。曾诉清你的身世, 也曾表明态度,有意与宫门结亲再结佳盟。”双亲已逝,再无亲临。 花长老接言道。。 “当然,也并非有强迫之意,”月长老捋捋胡须,解言语善: “宫门打算让你暂时在徵宫,先把眼睛医治好,这些婚亲之事,以后再作打算。” “此行,是想询问你的想法,可否愿意留在宫门中。”月长老再言,他说道: “若是以后遇到心属之人,宫门也可代长辈之职,送你出嫁。” 我愣了一秒,然而见他们所言非假,俯下身体行礼,“我自然是愿意的。” 等出了执刃大厅,我还有点恍惚,自己担忧了一天的事情就这么解决了。 以至于下台阶的时候,踏面不稳想摔倒被身后的人扶了一把,朝后时听到他说: “就这么开心啊,路都不会走了。” “…嗯。”并没有否认,声音中还带有情绪控制不住的气声,转头看向他,微微泛红的眼眶加上浅浅的笑意, 让宫远徵脸上,放肆的表情一时愣住。阿意并没有跟过来,所以这条返回的路程中是我与他同行。宫远徵回过神, 走开一步后, 他浅咳一声,吸引对方的注意。“你的眼睛还没好,自己回去的话,难免不会遇到什么问题。” 所以这段路,我跟着他。就在回去的路上,我和他碰上了一起回去的云为衫和宫子羽。在之前,宫远徵和宫子羽本就不对付, 而如今之后,因为执刃之位的矛盾,恐怕会更加的水火不容。 目光与对面感官灵敏的云为衫有触及,却在下一秒,又与她分别移开视线。但因为此时双方距离较远,加上,宫远徵考虑到身旁的人,便当作未看到的模样, 先一步踏上桥,握住一旁人的手腕,继续向前走。算算时间,哥哥差不多快回来了,宫远徵嘴角微微上扬, 手中的力道不由地放松。 可算松了一点儿,这位弟弟似乎没有把握好合适的力道,搞得我手腕痛得发痒。 “明日,我会来接你,你早做好准备。”宫远徵停下,松开抓握的手。刚刚泥地湿滑,连带桥边的路也不好走,这才有此下策。宫远徵也不知道为什么, 松手之际,这句话就脱口而出。自己说完,心中呈现出懊恼,不该轻言妄语。而又宫远徵见她迟迟不言语,以为是有不方便之处, 便听到她说:“不必麻烦徵公子,从女客院落到徵宫这条路,我走过,也记的。” 心中有淡淡的失落,但得到的结果也实属自己的心意,所以宫远徵忽略了那点不愉快的感受。 “徵公子,我们明天再见。” 我抬眸看向他,心中也是有感谢之意,笑着面对他,真诚地表达。 “好啊……,那我们就…明天再见。” 宫远徵挑了眉,脸上也有些难得的惊讶,带着笑,慢的回答。 站在那里,看着宫远徵的背影,耳边脚步声轻巧,渐远。提起裙边,迈向院落中,风声又拂来,挑起衣衫袖起, 目光远留,与站在黄叶树下,白衣浅笑的女子对上视线,上官浅觉得她能看得见自己。我确实瞧得见,尤其是在白日阳光充足的时候。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装作若无其事,慢慢走过去便是。除非有人…… “姑娘,你的衣服……”上官浅叫住我,慢步走上前,她看向“…袖子上沾了些泥泞。” “许是不小心蹭到了,多谢姑娘的提醒。”随着她的目光看去,有一处黑色的小点挂在袖子的尾底。 “我瞧姑娘今日眉间带笑,是有什么喜事。”上官浅若有若无地牵引,避开袖子上的脏污,让身体拉近距离,眼睛里倒映她的瞳色——棕外廓中泛青墨的色泽, 只在玉石中见过此种搭配。到底是什么样的毒性,可以让这双眼睛这样魅美。 “也并未有什么,只是身上的枷锁已消,心情也会舒畅一些。”直白的话,娓娓道来也带着舒雅的得体。 “姑娘的意思是……婚事不作数了?” “嗯。”得到此回答,上官浅,清霖霖的目光愣住一秒,随后便笑着恭喜。 “确实……是件开心的事情。” 刚想告辞,便听到她的下一句话,“姑娘可听过一句词,我曾想对出下一句,也翻阅书籍,却始终不得最好的一句。” 面上似是起了兴趣,但是“可否等我换身衣服,再过去。” “自然可以。”上官浅站在原地,看着女子的背影渐渐消失在楼阁中,无奈地看向停在不远处的云为衫, 就站在门的前面,待她走到身边,上官浅说道:“你莫不是产生了错觉,我可不认为她能打乱我们的计划。” 从她的言行举止,可以看出没有被训练过的痕迹,或许这位姑娘不是无锋之人。 。 “游子落花吟颂,长许叹,舍酒离客。” “乘船遥渡千年,终不悔,歇月归乡。” 拿着纸张,上官浅柔和的声音传入我的耳边,“姑娘写得真不错。” “分明是上官姑娘你起联优秀。” 窗打开着,有光感,我倚在窗台前,趁着明亮,看清对面倚坐在桌前,垂眸细思的上官浅,看来她是魅阶刺客。 目前只是探查阶段,说明无锋派遣的隐藏身份潜伏在宫门中的刺客只会是魑魅两阶,而魍与魉不太可能。 听云姑娘和上官姑娘的谈话,她们之间的等级不同,一魑一魅。 上官浅是魅,那云为衫就是魑。 “天地玄黄……”上官浅撑着身体,慢悠悠地放下信纸,垂着的眼眸就这样挑起来,闲散的姿态,似乎并没有发生什么。 “……魑魅魍魉。” 将一杯茶端起,触时温热正好入口。 “那为何,……初时不作答。”上官浅是指那天夜晚云为衫姑娘的出言试探, 而此时上官浅摸不清对面人的位阶,态度还算平和。 “这屋子不隔音,谨慎一些也是好的。”茶杯底撑在手心里,慢慢放平在桌面上。 “云姑娘怎么不过来……她是被我吓到了?”上官浅真是好奇,“你们之间到底发生何事,让她对你这么避之不及。” “没有什么。” 回避了这个问题,顺势将一条帕子拿出来,擦了手上的茶水痕迹。“你们都很聪明,只是不要聪明反被聪明误。” 上官浅收敛了脸上的笑容,“你管得宽了吧。既然我们的任务不同,平常时候就尽量不要见面,省得被别人怀疑。” 说出的话暗含讽刺意味,“不要以为任务进展得快,优越感就可以这么安稳地提上来。” 上官浅慢慢靠近,然后“我们毕竟是一体的,以后还是要互帮互助,不然……任务失败了怎么办?” 笑意暗潜在心底,脸上的表情依旧平和安宁,我静静看着她,抬手抚住她的侧边须发,眼神交触时,默默注视她。 “但想了想,如此这般也无妨。”莹莹的目光中上官浅的表情清晰,视线的集中点位于她的耳侧,“你戴垂长的耳饰, 应该蛮好看的。”听闻言他,上官浅将视线从她眼上移开, 而垂下眼眸看向身前的茶杯时,清淡的茶水中,倒映出此刻她自己的面无表情,心中却有起伏。 “上官姑娘,我先回去了。”缓身站起,未等她言,看向门的方向,直线行进。 关合门时,留有缝隙,而后渐狭。上官浅闭上自己的眼睛,努力恢复刚才一幕给自己的晕眩。 当那人的视线触及,似乎自己的所有都被看透,不受控制地吸入更加深髓的情绪 or 情感。 千万不要得罪她。 第6章 云之羽 06 其实没多少东西。我的物品已经先行被搬回那里,余下的只剩两个人。 阿意和阿浓只是被安排过来照顾行动不方便的姑娘一段时间,等我好得差不多也就可以离开了。 等房间里只剩一个人,我看着铜镜中模糊的面貌,勾了一个难看的笑容。或许这就是我真实的样子,时时端姿态只是可以累死人了。 当然也只是外表上的眼症恢复,还是依着相同的症状。到了晚上我依旧勉强视物,或许就是之前的原因所导致的症状。 而身上这双奇怪的眼睛,效用也被压缩到最底点,只能依着使用者的想法对目标施加暗示。调起适当情绪波动,加深心中曾呈现过的情感。 白日夜晚都可使用,只是夜晚使用的话,力量会被透支得更快。本来也没什么,只是因为曾服下的药丸, 搞得我现在很不爽。托起衣袖上的小珍珠,是闲暇时被她们绣上去的,正好凑成一朵小花形状。 深呼一口气,手放在身前从上到下,下降,我放松。面上露出一个笑容,恢复到表面看起来的平静。 站起来朝窗外看去,院子里的人并不多,只有两个站在大门那里的侍女。 走出房间,度过这个漫长的院子,跨出横栏的那一刻,我移动了一下眼神。 揉动一侧的手腕,现在还有浅浅的痒意。特意挑了阳光耀眼的时段,无聊地慢慢走,从桥梁那里走过去,不得不说,这宫门的地界,道路真是曲折。 宫远徵倚靠在高处的亭台中,看着女子的身影慢慢靠近,在这条去徵宫的必经之路上,他向下俯望, 女子清雅的身影,往高处抬头。那人好像是宫远徵的模样,但再看去时,那里再没了人影,走得这么快? 我终于是到了徵宫,而徵宫门口正恰站着一个人。背身站立,我正好看不到他的表情,于是偷偷摸摸走到他身后, “徵公子,昨夜休息得好吗?” 宫远徵慢慢转过身,微笑看着我,“你来得这么晚,想必昨夜休息得一定很好。” 皮笑肉不笑的样子,看起来他心情不太好。我眨眼睛笑,这么看着他时, 向他解释一下:“其实是昨夜情绪泛滥,一时睡不着,所以才起得晚一点儿。” “也多谢徵公子在此处等我,甚让我惊喜。” “…还不错。”宫远徵勉强接受我的说辞,将一件东西拿出来, “这个…你拿着。” 双手捧起,指腹摩挲其中的纹路,是徵宫的腰牌。跟在宫远徵的身后,木牌被我收进袖子里,他带着我去房间里。 “这条路,与之前不同呢。”声音在两人之间响起,安静的环境中也是十分清晰。我看向旁边的徵公子。 “一间是病人暂住的卧房,一间是主人长居的寝室,自然……不同。” 宫远徵漫不经心地解释道,他带着我一路转向,然后一个小院子里,寻了间卧房。“这里便是。” “那公子住在哪里?” “…你想知道?”宫远徵停住脚步,转身看向我,脸上也露出一丝随意的笑。 “我自然是在对面的院子里。”不紧不慢,朝她走过来,“而且……长老曾有令,让我好好照顾你。 我自然得时时看着,防止你有不测。” 站在原地,等回过神来,便看到他就近的距离,脸色泛红的向后退一步,眼底透着古怪。 “你躲什么?”宫远徵向前倾身,脸上有疑惑,他明明这么‘真诚’,她为何后退。 “况且你绕了这么大一圈,其目的不就是想留在徵宫。”但他自觉善解人意,便止住步子,任她又往后也未再阻止。 我稳住身体,看向面前的人,他脸上一片自然,依旧那么漂亮,只是他似乎没有意识到,自己刚刚的行为有多恶劣。 “我已经接受你的留下,可你为何是这副表情。”我收敛自己的情绪,浅呼出一口气,微微一笑。 “公子若得闲,能否与我一起逛逛徵宫。我怕以后会走错地方,闯了不该去的地方。” 转动步子,迈向其他方向。 宫远徵走在旁边, 两人之间,此时莫名有一种舒缓的氛围,让他此刻放松得很,一些话也都能容易倾诉出口。 此时,有侍卫来报。 “禀告徵公子,角公子已至山下。” “那不打扰公子了。”我的声音随之而来,清清淡淡的。宫远徵听到哥哥回来的消息,很是开心。但也没忘了礼数, 他朝我颔首,在我行了礼之后。转过身,慢慢朝房间内走,等听到脚步声离远之后,我停在原地,转头朝后望去。 很累,整个人都是。 我站在院子里,寻视一圈,找到可以坐下的栏杆。悠悠地晃动悬浮的脚,打量整个房间的屋体构造,我想我又有事情要做了。 其实宫门的景色也十分不错,我可以找个时间多逛逛,多欣赏一下。 这样想,好像也没什么劳累的。 重新跳回地面,奔着房间的方向就跑了过去。我要把自己的工具提前都准备好。 第7章 云之羽 07 夜晚,气温渐凉。 提着灯,在院子里逛逛。院子里的大门敞开,外面的人能看到里面的人在做什么。划分一下区域范围,我准备种点花草。 幸好也带了几包种子,看着花从种子到成熟体也是一件超有成就感的事情。 记得阿意今日走之前,曾嘱咐让我去医馆取药。是之前那个医徒搓好的药丸,就放在医馆里的常用置物架上。 只是如今才记起来,希望还能找得到。提着灯笼,把小铲子放下,搁在一旁的台面上。在黑昏的世界里, 在这条长道廊桥,四周是波荡的湖水,白雾遍野茫茫,视野被遮蔽,灯火有明但仍旧渗不透其中。湖水起伏,滑落,拍打石岸的流淌声音。 好漫长的栈桥,脚步紧急停住,差点就跌下去了。这里有个弯道,而现在视野受限只能看到灯光触及的区域。 转身朝左边移步,我记得之前是这么走的。尝试走一步,并没有阻碍,那边就是这个方向。因要务耽搁,宫尚角不久前才回到宫门。 未去角宫便过来寻宫远徵。这条去医馆的必经之路,隐于迷雾中只有一盏灯亮起,停在拐角处,光影浮动,静止不前。 捞住向外倾落的身影,灯盏倒下摔在脚边,里面的蜡烛或明或灭,最终支撑不住,还是熄掉了。视野里一切都变成虚无, 什么也看不到。 握在胳膊上的手松开,周围也变得寂静无声。是旁边的人救得我,依着心跳声的方向,我慢慢转向。 “多谢,您,救了我。” 宫尚角看女子笨拙地转身,也并非直面他的方向,就出口道谢。 “你从哪里过来,又为何此刻来医馆。”看她的行动,能独自一人来到此处,就并非完全丧失视力。 “这位公子,我就住在徵宫里,此次前来只是为了取药。”因为看不清,所以此时也不知面前的人压迫感有多重,只是平静地叙述自己前来的目的。 也不在意旁边有人,慢慢蹲下,摸索将灯笼捡起来。两只手抓住提杆,虽然现在看不见,但是回去的路还很长,我还是提着灯笼,总有解决办法的。 “公子,也要去医馆吗?”宫尚角听到她这么说,心中有念头,以为她要寻些帮助。 我微微笑道:“那我不耽搁公子的时间了,请您先行一步吧。” 宫尚角不由地多看她几眼,心也觉得好笑,他长久未言。 只是听着脚步声又起,我便以为那人已经离开了。 风声起,裙摆摇曳,雾气被吹动,离得远远的地方有明亮的灯火,我以为那里就是医馆的方向。 记得这条路有一处是设了几层台阶,还是小心些吧。脚步声声未停,循着声音我也能分清栈桥的转折与停顿。 还有台阶,一共五节。哦不,四节。我的最后一脚踩空了,但是无碍。 忍不住被自己的行为笑到,但此时这里也亮堂堂的,转身看清身后栈桥的改转形式。循着记忆,我上前一步,将门打开。 宫尚角走进医馆旁的会客室里,从两侧的狭窄缝隙里可以看清女子的行动。药房内只留了一盏灯,是先前宫远徵留下的。 他回去换了身衣服,此时刚回来,就看到停留在药房里面的熟悉人影。 此时,我正趁着这里的一盏灯,将灯笼里的蜡烛点亮。 “时至深夜,你来医馆做什么?”宫远徵的声音恰时响起,惊得我差点被盏台上的烛火灼烧到手指。 “徵…公子,我来拿之前未取的药。”声音有些颤抖,默默将蜡烛握在手心里。 “哦~~白日不来偏偏拖到晚上。”宫远徵本就因为先前侍卫通传的消息有误,情绪稍有不爽,此时我也算撞枪口上了。 可正当宫尚角以为自己的弟弟会说破那女子的不轨心思,初感欣慰时,下一秒便听到宫远徵的话: “趁夜色遮掩,潜入医馆中,” 不过,也确实如此。只是……那女子。 我有什么心思,无辜地看着他,虽然看不清,然后轻轻笑了下。将蜡烛重新放回灯笼罩子里, “我并非潜入医馆。”移动视线,寻到那个置物架,那里唯有一个药瓶。 “只是来取药。”应该就是这个。取握在手中,递给面前的宫远徵,“公子可以检查一下。” “药就不用验了,我自然相信医馆的药师。”他只是不信任我。 “徵公子,开心便好。”浅浅笑下,我将药瓶放回自己的袖中,提起置于一旁的灯笼,“我不打扰公子了,便先回去了。” “姑娘留步。”此时宫尚角刚刚走进医馆中,宫远徵则是他的出现,一脸开心, “哥,你回来了。” “此时夜深,光弱。一个姑娘家,独自一人怕是会有些危险。”宫尚角给了他一个眼神,“不妨再坐些时间,等远徵忙完,你们一起回去。” 点我呢。 “角公子……我都可以。”握紧手里的提木,微微俯身,朝他行了一礼。 宫远徵心中不解,但还是点头同意。 手中的杯子温热,低头又抬眸注视面前却又是不远处的两人,被放在一旁。 我坐在医馆之中,无聊地盯着宫远徵的背影发呆。托着脑袋,视线里烛光也变得越来越模糊,不知不觉眼睛也慢慢地闭上。 不管只有一墙之隔的两人,就这样倚在靠垫上,睡得很香。在昏黑的室内,微黄的光下,面容显得静谧。 “她表面有礼,但也肆意妄为。”与外隔着一扇屏风,宫远徵与宫尚角在会客室内相对而坐。 宫尚角捏着茶碗,“但她的身份尚未确定,远徵你对她,还需再谨慎些。”如此放松,如此目中无人。 “好的,哥哥。” “哥哥,今夜徵宫会热闹得多。”习武之人,耳聪目明。宫远徵能听到,宫尚角自然也能听到。 医馆外,行道间,脚步声渐渐靠近。又来了一位佳人。 …… 万花楼中,紫衣微微笑道。“宫门中确实还潜入进一名刺客,只不过她的身份被设为机密,就连我也不知分毫。” 其实,恐怕就连刺客本人,也不曾知晓自己的真实身份。 暗示是一件很可怕的东西,它会影响人的行为,在不知不觉当中将自己的行为完全合理化,达成一些目的。 昨天晚上 我展开卷轴上留着的图,重新将它们细细地了一遍,精神到深夜,直到画完两幅才睡去。所以 今夜, 我困得睡去,也挺理所当然的。 第8章 云之羽 08 第二天一早,我醒来便发现自己躺在医馆的里室内,身上盖着单薄的被子。 天亮了,这里的人还不多。站身把床铺整理好,我便离开了医馆。 昨天下午至晚 在房间里洗漱好后,我换了一身衣服,浅绿的薄衫,腰间系着一块令牌, 底下的穗子接触到地面,在我蹲下来的时候。眼前的光被挡住,面前站了一双脚。 “姑娘,近日可好啊?” 听见声音,我才辨清来者的身份。分拣种子的动作暂停,抬头时便看到站着的宫子羽,此时被阳光模糊了面容的宫子羽, “羽公子,怎么这时来了?” 见她很快起身,宫子羽自然地收回手,好奇地询问,面上带着笑容,“姨娘常服汤药~的药材用完了,我来医馆取些药。” 其实是借着名头过来看看是否有可疑的下人,先前金繁只抓获了贾管事一人,现在还需要寻些知道他底细的下人, 再是询问一下情况。但姨娘所需药材还是要取得,这不宫子羽就慢悠悠地挪步过来,去医馆的路上“顺便”就看到, 暂居在徵宫里的前新娘,现居客。 话说这宫唤羽也真是的,明明知道自己的弟弟“喜欢”,偏偏还要夺人所“爱”。 谢危收敛自己眼底的情绪,面上还是一片温和,目光投向她身后,“姑娘,可是想在这里种些花草什么的?” “我是准备拣些适种的种子,把它们种起来。”没有否认,我点点头微笑,语气平和。 “那姑娘先忙,我就不打扰你了。”宫子羽微微颔首,一笑而过就转身离开这里。 我背过身,继续半蹲在地上,将包里的种子挑拣出来。宫子羽今日似乎变得与之前有些不同,身体的表现很特别 ……用一个词来形容,就是信手拈来。 一直到今天早上,在自己的寝室里面,宫子羽受到惊吓,夸张地用被子包裹自己, 看着同个房间内,正靠在坐榻上,悠哉饮茶的另一个人。 “你是谁?怎么会在我房间里,…而…而且,”宫子羽看着对方,面露古怪之色。 那人和宫子羽同样的模样,但是给人的感觉却是天差地别。 “就你这副样子,即使将来仅继承羽宫恐怕也是不够格的。” “金……”宫子羽将要喊出口的话紧急撤回,“你凭什么这么轻易,就将评判之词脱口而出!。” “就凭你现在……莽撞愚蠢,却不自知。”谢危将茶杯放下,凭溅出几滴茶水,落在桌子上。而此时屋外,金繁的声音响起,“羽公子,可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吗?” 但瞧着屋内对方一副平静应对的样子,宫子羽此刻也平静下来,他心底直觉以为,即使金繁进来也不会有太大改变。便歇了叫他进来的念头,宫子羽看了他一眼, 下床以后,“你到底是什么,为什么会在这里,来这里又要做什么?” 谢危实在看不了与他顶着同样一张脸的人犯傻样,说的三句话有两句是重合的意思。“我曾与你逝去的爹有过交易,从今天起,我会教导你如何做一个合格的执刃。” 宫子羽很爱重自己的父亲,也就是老执刃宫鸿羽,听到此话,一时入脑的是气恼,他说:“我父亲已逝,死者为大,你为何要如此编排妄言。” 房间里,宫子羽的声音愈发激动,惹得屋外的人也听到他说的话,金繁直接推门而入,结果就看到宫子羽一人,未穿外衣只踏上鞋子,就这么站在地上。 “羽公子,你是怎么了。” 金繁目光投向房内的宫子羽,未意识到另一个人。谢危悠悠地撑起身体,站起来绕着进来的金繁走了两步, 宫子羽刹时熄了声音,他尴尬地笑了笑,“没什么,我就是做噩梦了,走下来清醒清醒。” “金繁,你先出去吧,我有事再叫你。” 躲避开金繁狐疑的目光,宫子羽背过身去,等听到再次关门的声音。他的声音沉下来,“我信你了,但我想知道,我爹可有留话给我?” “是有一句话,但你凭什么觉得我会告诉你。”面向掩起的门阀,谢危嘲讽拉满,“我可不会与无能之辈相予。” 下定决心,也为父亲的期望,宫子羽转过身,朝他行了一礼。 “……老师,请您教我。我会努力做好,完成父亲与您的期望。” “我对你没有期望,但是你——宫子羽,是一定要做好所有的。” 谢危看向俯身行礼的宫子羽,心里的负面情绪渐被抑制住。 。 终于将种子挑拣出来,我起身,手心入眼中,上面的脏污需要清洗。而旁边的侍女颇有眼色地将水盆和帕子递过来。 其实也可以在院子里设套桌椅。但这里勤雨,所以还是消了这个想法。 “姑娘,请前往执刃厅。”这时侍卫前来,我放下手中的帕子,将衣服松好。 “东西可以放在这里,不用再收回屋中。”嘱咐了她们几句,我回忆起来自己本质上还是一个新娘的身份, 收拾好自己的心情,便跟着侍卫一起向外走,前往执刃殿。在路上,与从院子里出来的宫远徵碰上, “你又是去哪里?” “回徵公子,角公子请姑娘去执刃殿。”我还未回话,侍卫率先说出来,点明是宫尚角的命令。听此, 我点点头,目光投向宫远徵。可见他未说什么,只能再跟着侍卫,走去外面,前往徵宫。 宫远徵望着我的背影远去,以为我被自己的哥哥选择,成为了他的妻子。 心里突然有点闷,不知是因为自己的哥哥宫尚角,还是因为她,还是说其实两者都有。 事实上并非如此,宫尚角只是认为画像之事,两人三人皆可。既然她需要长住在徵宫,那不妨再验明一次身份。还有就是, 宫尚角能看出来,远徵弟弟对她有几分在意,但未到情根深种的地步,他想,若她是真的身世清白, 那再刺激一番,让远徵弟弟明晰自己心里的情愫也未尝不可。 我站在执刃殿中,前面还站着两位新娘,还有更前方,两侧对立的宫尚角与宫子羽。还有……一个模样与宫子羽相似的男子也立于侧。 但似乎在场的人,视他于无物。 我便也视他不存在。朝前方对前堂的三位长老行了一礼。然后垂目静立听着他们之间带刺的互怼。 我站在最后位,前方有两位新娘的身型遮挡,因此低头憋笑的动作也不甚显眼。浅咬自己的下唇,维持住自己良好的表情。 “这么好笑么?”被身旁突然响起的声音提醒,我未言语,视线也未挪动。谢危微微倾身,他的声音在耳侧响起,“你看得到我,别装了。” 只是脸上反而勾起一抹浅笑,愈发勾人的模样却依旧不声不响。 与一旁的两位新娘,云为衫和上官浅一起行礼后,随着侍从前往后厅,等待画师为自己作画。 坐在两人之间,等待面前的画师为自己画完肖像。之后,我与她们对视一眼,浅浅俯首之后离开这里,出去之前, 向这里的侍从借了一盏提灯。旧尘山谷夜色来得快,只刚酉时,天便暗下来。 慢悠悠地朝徵宫的方向,而在这条短暂的同路之行,我与他都未说话。 “昨日,是你对么。”直到岔路口,他与宫子羽的距离不能相隔太远,只能在此处停留步伐。微微倾头,目光透过,看到宫子羽与云为衫的身影。 “他与你有纠葛,连带着我也受影响。”谢危淡淡的嗓音带着真实的危险,“如果不是我此时受到限制,我也挺想杀了你的。” 听他言语,我转头看着谢危,却不想再与他聊下去,收敛心神,回头。 “也许过几日,你的行动就能自由些。”我提着灯笼,慢慢的挪步,远离这里。不过至少,他还能蒙蔽掉宫子羽的视线,不让异象入眼。 第9章 云之羽 09 我终于回到徵宫的地界,将灯盏拿到低处,拾起掉落的一条耳坠。 跃迁四境的荧光慢慢地弥漫游淌,走到院子里面,傍晚已至,周围环境中也挂上明灯。倒于昨夜不同,脸上不由溢出些笑意, 我将灯笼挂在一旁的栏杆处,继续蹲下身,将旁边的铲子拿起来,想着先翻翻土。 其他的事情明天再说,明天再想。宫远徵从房间里走出来,站在门廊里,清晰可见对面蹲下,缩成一团的女子,在光亮里悠闲地戳着花坛里的土壤。 然而宫远徵仍只在意自己的哥哥,对于心中那点特殊的情感波动,他选择放在心里不透出口,但眼中也不免有一丝郁色。 简单翻了一遍土壤表层,我将一旁的工具加几包种子都收拾好。只是自己的房间里还未点灯,昏暗的环境对我来说实属不便。 倚放在花坛里侧的角落里面,再去拿起灯笼时,看到对面的宫远徵,我朝他摆摆手打个招呼。只是……看他走回屋里, ……还把门……关上了。 但我身上都是尘土,还是决定先去洗漱一番。于是提着灯笼,回了房间里。 在浴桶里,我将自己整个身体埋进水中。静静地听着外面的声音,沉稳的脚步声最后停在外面。 宫远徵倚在外面的栏杆处,将捡到的一只耳坠握在手里。直到我推开门,披上外衣,有些湿润的发须落在胸前, “徵公子,”与面前的宫远徵对视上,抬眼看他,有疑惑:“你……怎么不理我?” “你的东西,我在外面捡到的。”伸出手让耳坠落入手心里,垂眸凝视之际,我拉住了他的衣袖,微小的力道, 却也成功让他离开的脚步停止。 “我去执刃殿,只是等画师为我画像,并未成为谁的妻子。”转而面向他,却只能看到他微侧的脸颊, “你与我说这些做什么?” 宫远徵转过身来,伸出自己的手慢慢将衣袖上对方的手扯下去。见他笑眯起眼睛, 而我将手扶上门框,了意地点点头, 似是邀请:“徵公子,现在时辰尚早,要和我一起聊聊天吗?” 只是……看着因为宫尚角的召唤又快速离去,前往角宫的宫远徵的背影, 慢慢将耳坠丢在不知名的角落里,不甚在意。虽然曾有言,再一再二不再三, 但我心眼小,只有两次机会,主动搞好关系,似乎有点困难。 只是除了这件浅绿色的衣服,其下都是白衣裙。将待选新娘的衣服放在榻子上,白日见她们同样的装束, 想着还是不搞特殊为妙。其实奇怪的事情不止一件,眼睛的颜色在进入宫门,愈发深墨,似乎将与瞳孔的颜色迫近。 透过铜镜看着自己时,都会有种被迷惑的感觉,在夜晚或者是说在昏暗的环境里更显着。自轻拍一下脸颊, 让自己变得更清醒些。 静静的等待,只有一盏风到来。窗户被吹开,拂动鬓间须。 两天后, “除去宅家,外出之时都戴着帷帽,在城中见过我面容的人确实不多。” 在执刃殿中,面对角公子与其在场之人的质疑,我解释道。“或许是侍卫询问的门路不对,云鹤城中日日都有外来的人口, 家中下人也多谨慎,不会轻易出口内部人员的信息。” 一座城中,便是一个家族群。 “那听姑娘所言,可是已经有解决的方法。”宫尚角面无不恼,只是故意附和,笑含言有疑。他知晓女子背后家族的复杂程度非寻常富贵人家可比,在这一切只建立在她真的是云鹤城中人。 这场中有其他人存在,我只能解释地再委婉一些:“角公子派去的人,可能已经被抓捕了。”百年家族发展至今强盛,凝聚力强的同时戒律严明,但也会更加排外。 “姑娘确实是云鹤城人,说话行事也如当地人一般,”有理且有礼。 宫尚角眉间平静,笑着“夸奖”一番,就是听着阴阴阳阳的。宫远徵站的位置靠后,正好可以看清两人之间的话锋回转。 也恰巧与她对上目光,然而就在看清对方落寞的眼神时,原本还在气愤填膺的宫远徵,顿了一秒之后,无措地移开视线。 其实是这期间两人中发生一件小事情。回到一天前,我慢慢想起来, 前往家乡城中带着画像去寻人的侍卫是有可能会经历一些挫折。白天时候,我便想去角宫一趟,让人能提前赶去, 用信物去把侍卫赎回来。 只是去角宫的路我从未走过,在询问几名侍女后终于到达门口时,却被在那里守卫的侍卫拦住,他们的意思是, “角公子此时不在角宫,姑娘请回吧。” 就在角宫敞开的大门中,我站在门口中央,亲眼能看到宫尚角与宫远徵两人,顺着廊道朝房里的方向。 身上的白色衣裙很显眼,我面上露出一抹浅淡的笑颜,转身离去。顺直的长发披散在身后,遮挡住腰际的令牌。 明明是你们不想知道的,今日为何还要一副怪罪我的模样,垂下眼眸遮掩住里面的讽刺意味。 谢危打眼一瞧,便看出她隐藏在平静里的黯淡情绪,只不过仍站在原地,提醒在一旁做空气的宫子羽。 趁着时辰还早,而执刃厅里并未有云为衫与上官浅的身影。因为考虑到我的身份特殊性,只是提前将我一人带到。 于是……见证了一场大戏剧的诞生。 “我曾暗中派人调查贾管事,知晓一件……” 贾管事的儿子曾病重到濒死,但忽然有一天,病气全无,身体康愈,却也变得力大无穷,如有神力。 “贾管事常年受职于徵宫,与外人接触的机会,而世上有神药令人起死回生,且容易获取的也只有出云重莲。” 宫远徵得宫尚角示意,未作出任何反应。宫子羽继续说道: “出云重莲现有四朵,三朵尚在含苞,只有一朵已成熟。” “是只成熟一朵,在两年前,被老执刃要去给了宫唤羽。”宫远徵提醒,也恰好补充了宫子羽言语中的遗漏。 “而且贾管事的儿子的变化亦是在两年前,”说此,宫子羽向前堂三位长老行下一礼,“也请三位长老宽恕小羽犯下的不敬之罪。”大半夜时, 宫子羽偷偷带着金繁去检查宫唤羽的棺材,却发现里面的人并非是宫唤羽。 那我待在这里做什么,总感觉他是故意把我牵扯进去的,抬眼看向宫子羽——背后的人,却得到他摆手背身的回应。 “也许,无锋派来的刺客不止一人。”话音落下,得到甚至包括宫尚角在内的一行人的赞赏眼神, 宫子羽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他想起谢危的一些话: “你只相信眼前的东西,却没想过这一切就是别人想让你看到的。” “你需要动动脑子。” “宫门把你保护得太好了,不知晓世道至艰,多得是让你吐血的办法。” 谢危打心底里觉得宫子羽需要在实践中去磨练,所以回忆自己生前的经历,艰难险阻困苦都可以是形容词。 但心中却无了情绪波动。 所以他简化了几层,作为梦魇的形式让宫子羽去亲身经历,这样尔虞我诈唇枪舌战的过程,除了情感。 “所以我在这里,”执刃殿大门早在宫子羽开口之际被关严,群侍把守,闲悠人员皆被逼退。静立在中央后尾,我默默看着 “想请各位长老,尚角哥哥,远徵弟弟与我一起演一场大戏。”得宫子羽提名,在场之人各有神色。 默默看着,所以我在这里做什么,强行把我绑在一条绳上,视线范围之内,各人与各眼。谢危知晓她做事随心,指不定哪天就会破坏他的计划,所以得提前把人控制住。 “经几日观察,我心中已有怀疑的人选。”宫子羽将视线投向我,“但尚未有证据证明。”收获在场所有人的目光,我缓缓叹了一口气,等待宫子羽接下来的话: “但我们仍需要一个明面的无锋刺客,不知姑娘能否帮宫门一个忙。” 得,学会拿大头压我了,微微笑着,目光与在场之中宫门之人对上视线, 他们之中有人仿佛被转变如此快速的宫子羽被震惊到,同时也被他出口的话震撼得停顿了几秒。 “为什么是我?”我笑不出来,淡淡的声音唤醒了在场人,但心里在默默骂他们。 有神经,是真神经。 第10章 云之羽 010 “角公子,这枚玉佩是信物。”可将城中被关入监禁的几名侍卫带出来。从执刃殿出来之前,我将这玉佩交给宫尚角,行礼后提着灯笼朝徵宫走。 宫远徵被关入地牢中,至少明面上是这样。而我是真的云鹤城人,虽然初时画像无法被证实,但有那枚玉佩在,只要侍卫被释放出来,也就一切都可以解释清楚。 “你真的容许他这么放肆作为。”接过一杯茶,停在嘴边,谢危抬眼看向托着脑袋询问他的女子。 “胆子大是优点,太过顾虑也是一种毛病。”饮下茶水,“况且……宫家有人会为他兜底。”随着计划逐步有进展,谢危身上的限制逐渐削减, 此刻也是能在宫门自由行动。 “那这件事情,我一个外人为什么要掺和进来?”将搁置在一旁的画笔,拿起来认真地临摹那人用手托着茶杯的细节之处。 “给你找点事做,省得一言不合就去做傻事。”只是人的眉眼未被细细勾勒,我怕被别人看见后误会。 “我哪里做傻事了。”窗外一片黄叶落入室内,躺在荡漾的水波中。 正面对窗户,透过观赏绿墨昏黄,银灰缎面长袍的男子束起发,带着细绳编织的抹额系带垂落发须。 “还需要我提醒你?” “不用了。”脑海中浮现的画面仿佛带着泣血的哀鸣,冲荡日渐平复的内心。 “我会安稳些的。”朱砂笔勾描眼尾,带着些许情感的流露。等人消失在窗口,全须全尾的外景露出来,忍不住闭上眼睛 翻个白眼。 起身,将纸从画架上拿起来,透过光欣赏一秒后,把它收进匣子里。 匣子中,还有之前的画像。上面……有一人书生打扮,伏案写章。有一人夜宵吹笛风拂而长须浮动。 关上匣子,手指收紧,脑海中闪过一个画面,我快速起身,推开门后,飞快地朝屋外跑去。奔跑被走路替代,裙摆被我放下, 慢慢停住脚步。 朝大门望去,我放下手,从旁边的花丛里揪了一朵白色的小花,退到角落里,倚着墙壁坐下,只留有袖子的一角能被看到。 从这里能看到路过的人,而且旁人也轻易发现不了。轻易地接住掉落下来的另一朵白,风的吹动让它们起程,向……其他地方移动过渡。 初见一面的喜欢并不深切,再看向宫子羽时我意识到这一点,也相信自己一时的喜欢也会慢慢变淡的。 想到这里,心里慢慢变得轻松一些,撑着身体靠着墙,半空中有处窄板可供人休憩,脚下悬浮着,与地面之间有点距离。 将花靠近鼻间,淡香味变得浓郁,这味道莫名好闻,让人觉得沉溺其中也无可厚非。渐白色浅水蓝的衣裳着于身, 观赏着,暂留在这片花圃边缘。徵宫多种药草,这些……我看着手里的这朵花, 心里有疑其用处。毕竟徵宫中种植的都是药材,肯定有点不知名的功效。 地牢里,宫尚角去接宫远徵。 等回到徵宫后,宫尚角循着宫远徵的话,在药炉中添上药材。 也就在不远处的位置还冒着腾腾的热气,两人之间的谈话也随之展开。 “哥,你说宫子羽他变化这么大,是不是被刺激得疯了。” “他只是惯常的胆子大,知道只要他现在的身份还是宫门执刃,长老就不会放任他不管。” “那我们真要……” “戏既开演,没有停下的理由。” “只是……宫子羽只有真正通过三域试炼,…这戏才能演下去。”宫尚角还是觉得,“宫唤羽肯定藏在宫门中,不在前山,那就是躲在后山里。” 这宫子羽何尝不是要逼自己一把呢。也借三域试炼,寻找宫唤羽的藏身之所。 。 “远徵,她的事情,”宫尚角饮茶的动作暂停下,“我们稍后再谈。” “是…哥哥。” 挑了一支笔,坐在外面的亭台上,看向远处,自上而下的水瀑,溪水流淌至亭台的下方,我俯身向下观赏,顺便将水中游鱼的颜色记在心里。 在画纸中,轮廓逐步被勾勒出来,只是看着里面的景象,总觉得空了什么。 瀑布流带着冲水声回荡在耳边,眼里倒映的是一黑一白的身影,好不般配的模样。我扶在连廊的柱梁, 将视线注中在那片景丽上。等她的身影往回走时,心中记住这一幕的美丽。 遥遥望去,是宫远徵的身影,停留在拐角处,正好眼帘倒映的这一幕,与画中世界重合。倚靠在靠柱上, 画板托在臂弯处,低头执笔将人的模样添在纸上。白展袖墨发披落,粉唇微启,碎发揉在脸颊。 殊不知自己如今的模样亦是一抹清新的美卷。就这么突然地撞入人眼中,那人眼睫微颤,注视其清丽的面容,随后低眸错落, 恢复先前的姿态,也揉红了耳廓。 笑意盈盈,将画板移开,重新将视线投向又重新出现的上官浅的身影, 眼神交流之际,低首拂过侧耳发须,倾身要去捡掉落的画笔。 将画纸收进卷布里,慢吞的动作将时间拉长,足够让这片地域只剩下我一个人。 挎着布包,来到溪边,将落下的暗器囊袋捡起来,实话实说,我觉得这个方案很沓,实际表明他们对演戏的热爱。 摸索上面的刻纹,掩饰后藏在衣袖中而后寻了一处石板的位置,将溪水边生长的绿草辨清,拿出有关植物鉴别的书籍, 翻找上面的图样。直到……云为衫和宫子羽一同从女客院落出来,经过此地,撞上静坐在溪边石板的女子。 “姑娘,几日不见过得怎么样。”听到云为衫的声音,我的视线从书面的植物图移动到她的身上。 “你们打招呼的方式还真是如出一辙。”视线在她和宫子羽身上浮动一秒,我笑着回应,然后收起自己的东西。 “姑娘,你就不能别调侃我们。”宫子羽随后赶过来,然后就在听到我说的话,接言说道。我避开他与她的目光,将 视线移开,而后轻笑道:“羽公子是要接云姑娘去羽宫吗?” 等到肯定回答,便在随后与他们告别,我重新坐回那里,拿书时候碰到捡到的器物随后决定先把东西送回去。 可回到徵宫后,未见到宫远徵的身影,再询问人之后才知道,他是急匆匆带着侍卫去了角宫。 来到角宫,将暗器囊袋交给门口的侍卫,如此说道:“我在溪边捡到徵公子的暗器囊袋,麻烦你将它送进去。” “姑娘是否能等待片刻,待我送去后听角公子的吩咐。” “……可我不进去。”可那名侍卫已经走进角宫中,连带着身后看守的侍卫挡住了我的去路。 第11章 云之羽 011 可就在宫尚角同意侍卫搜身上官浅的前一秒,侍卫将暗器囊袋送到。宫远徵气极但怒被强压抑住, 随后在宫尚角的示意下去给上官姑娘道歉,只是他们的脸色确是一个比一个……不好看。 天色渐黑,然……人迟迟不过来,心中突然涌出些躁意,扒开前方侍卫拦截的胳膊,就向外面走去。 角宫和徵宫离得不远,路上也有零星的灯光做点缀。因此对于现在的我来说并不是大问题。 只是拐到巷口的时候,手腕连带着衣袖被一把抓住,被扯进巷子里,背部紧紧贴靠在墙,困住。 “你干什么,快放手。” 我以为是哪个无礼的人,结果推搡之际,宫远徵的声音地从头顶上方传来,“你最好能安静一会,” “宫……徵公子,你这是做什么?”我停止挣扎的动作, 宫远徵随之松缓了力道,但仍旧抓着对方的手腕。耳边是清晰的呼吸声,和远处传来的逐渐靠近的脚步声。 只是眼前一片黑暗,即使巷道无灯无光,暗沉得外面的光透不进这里, 看不清对方的面貌,因此对方的态度辨别不清。情绪的感官削弱,但还是能感受到一丝紧张。 “在宫门中乱跑,行迹鬼鬼祟祟。难道你不怕被当作贼人,被侍卫射杀。”宫远徵走近一步,将对方的手握紧,“跟我回去。” “我认得从角宫到徵宫的路,”低眸侧过脸,“不用劳烦徵公子了。” “那看来你还挺为我着想。”抬头时,对方正好低眸,同时看清彼此眼里的自己,只是此刻宫远徵脸上的表情, 在这样被动造就的狭窄空间,我撞进宫远徵的视野里,可也在此时,心底里顿感不妙,错开视线,便听到他说: “今日我们先去角宫一趟,也正好趁这个机会,我带你认认徵宫的路。” 他是不是被刺激到了?怎么气性这么大。右手被握紧,轻易挣脱不开。 可我真不想去角宫。返回的路线……跟在他身后,身体间相离也不超过一尺。 手腕内侧的温度被更高的体温裹挟,贴合交织生出痒意。步履匆匆,既快又稳,踩在石阶上,难受的很。 桌前摆放着茶杯,泛起白雾,我坐稳身体,避开对面的视线,宫远徵不在这里,只是留置的席座在一旁,正好挡住出去的路。 “姑娘,不妨聊聊接下来的打算?” 宫尚角将玉佩递出来,我伸手等它降落在掌心里。闻言,我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将早已写好的信纸交给宫尚角。 而纸上内容:无锋刺客,对接暗号:天地玄黄,魑魅魍魉。每半月需要出宫门一趟,拿寻到的线索交换控制她们的解药。 “你是什么时候知道她们身份的?” “一开始,住进女客院落的第一晚。云姑娘进了我的房间,说出了千字文的首句。我就觉得她的身份有些不一般。” “后来机缘巧合之下,碰到上官姑娘与云姑娘相聊甚欢,就多听了两句。”结果一不小心,就撞出个大秘密来。 捧着茶水,看着上方萦绕的白雾气,面容隐入其中,“那日很巧合,上官姑娘也问了我这一句,我便试着说出猜测的秘言。” “之后,看她们的反应,我知道这句话便是正中下怀。”水温正好,我慢慢想起之前的一些事情。但是……留藏在心底。 “我想问,你为什么要这么做?”宫尚角的声音有些沙哑,颇为吝啬地将温和隐入心底,“寻常姑娘为自身安稳,不会冒然引祸上身。” 在他看来,这一切对于她来说,实在太过凑巧,怎么不值得怀疑呢。 宫尚角不由关注到她,在烟雾的烘托中那双眼睛愈发寂默,又空阔。 白净细腻的面容,眼神在香炉的缭绕中,陷入悠长的往昔。不由地握住手中的杯子,手心里余温更甚。 但寻常人会防范,也会排斥异类。抿唇浅笑,颇有无奈之意。 在岁月的长课中,我终是学会不再将自己的脆弱亲手露向旁人。 “我从小跟在父母身边,经历过很多艰险,会时常留心周遭的异常以便应对不测,不常生活在安稳中。” “直到两年前,与父母外出一起归云鹤城的途中,遇山匪拦截,受了伤。父母虽然捡回一条性命,但身体终不比以往。” “也就在三个月之前,父亲与母一同逝世,家族中新族长继任后,预想过以后的生活会差些。”便是更加谨慎,只是……“但他们把我送来宫门,想来是不愿再接纳我。” “至于我的回答……我不知道未来的路是怎样,……将自己拉入纷争之中,总好过孑然一人死于无人之地。” 险中求富贵,这无锋刺客无论我是与不是,他们都不会放过我的。笑意浅藏,去死的话既然自己下不去手,还是交给别人吧。 “你很坦诚,”也却不一定可控。宫尚角近有温和的态度,目光投向对面的人,将眼底的思量又收敛一些。 此时,宫远徵进入到屋中,在接收到宫尚角的眼神后,总归是将自己的不满表情收了起来。 。 徵宫中 将杯中茶水饮尽,我十分满足地终于等到饭菜上来,虽然清淡了些,但夜色已临,现也是合适的。渐晚,夜深。 镜子里的自己,眼眸渐渐清朗,墨黑似乎在消解,原来,这才是恢复的方法。 解开系带,将外衣褪去,整个人浸泡在水中,淹没至头顶。 很温暖,整个人被包裹起来。 “醒醒,别睡了。” …… 雾姬要杀月长老。 耳侧突然响起人声,但这时有人一手将我从水中捞起来,里衣湿透贴合在身上,睁开眼睛,看到扶起自己的人是宫远徵。 没有看清他的神色。 “你迟迟未回应,我便进来了。”被水呛到,我抓住宫远徵的手,将身体撑起来,靠近他的耳边,“你相信我,此刻月长老有危险。” 水迹贴肤,靠近时在脸上留着痕迹,随后将他松开,努力恢复自己的呼吸。看她靠在边缘,宫远徵脸色微缓,随后打算去趟长老院,其他的事稍后再细究。 门被关上,我抬头,窗户也被重新合严。水还温热,捂住自己的眼睛,白雾蒙上视野,银光灼透黑云, 半晌,回归现实之中。 换好里衣,将自己裹在被子里面,等待头发干透。闭上眼睛, 宫远徵来时,暗器飞快射出,在留意到房梁的黑影。随着一阵闷坠声,他进入执刃大厅,看到被悬挂半空的月长老,身后的侍卫分成两队,一队去追捕刺客,一队如水流般涌入长老院中。 将被吊起的月长老解放出来。而花长老与雪长老也抓紧时间从外而来。 宫远徵早已派人去通知哥哥,此时他蹲下身,查看月长老的情况,脉弱但尚有余息。“还能救。” 梳理自己的衣物,坐在床边,风吹进屋内,灯光熄灭。 视野里一片黑暗,此时月光却洒入,使得双手变莹白,看向脚尖,裸露在地面。 在床上躺着,视野陷入黑暗中,睡去。 第12章 云之羽 因月长老被刺杀,宫门守卫开始戒严。而这件事被宫门众人,联合压下,对外只称月长老已亡。且传讯让正在进行三域试炼的宫子羽知晓,而宫远徵为何赶至长老院,在被询问之时,也只说是 哥哥的命令。 宫尚角随后赶到,自然没有否认,只是心里思虑愈多。他看向宫远徵,脑海里突然想到隐在背后的另一个人。 那便是与她有关系。 看来那传闻是真的,宫尚角询问宫远徵:“远徵弟弟,你可看清刺客的身形?” “那刺客逃得快,我只来得及射出暗器。”刺客留下无名之名,过于嘲笑讽刺。 宫尚角:“彻夜搜查,不要放过任何角落。” 留守侍卫:“是!” 无名隐藏在宫门之中,将永远是隐患。除了加强搜查力度,寻找需要宫门中出现伤势者。就怕无名已食百草萃, 恐将凶手嫁祸给他人。 雾姬夫人隐藏在黑影之中,捂住肩膀的伤口,手中夹着暗器刃片, 小黑穿着黑衣偷偷从后山溜出来,正行走在去商宫的路上。鞋下踏过血流的印迹,感受到粘腻的脚感,他正要蹲下察看之时, 一片刀刃猛得从耳边擦边, 只差一点点,小黑的命就要交代在这儿了。“谁在哪!?” 一场打斗无可避免,雾姬受伤此时也不是对手。被小黑压制倒在地上,此时侍卫听到响动,正在赶来。 金繁带着其他侍卫,从后方赶过来,只因一块穿刺而来的刃片,差点儿伤到偶然相遇的宫紫商。 金繁,小黑,还有……宫远徵。三人位于不同方位,小黑牵制住刺客。金繁看向被抵在下方的人,莫名觉得眼熟。 “你是谁?”目光移向金繁,又投向小黑的方向,宫远徵示意侍卫接手那名刺客。 “……雾姬夫人?”蒙面被扯下来,露出雾姬苍白的脸。 “花公子。”只为明晓身份,避免不必要的误会,金繁率先出声,行下一礼。 一旁的宫远徵挑挑眉,视线流转一瞬带着抓获的人向长老院。这金繁果然不是一般的绿玉侍卫。效率很高, 回到长老院中,与宫尚角站于一旁,另外前方站着花雪两位长老,他们对于雾姬此行的震惊与失望。 但思于雾姬的身份,恐怕刺杀月长老的行为并非只她一人,可能有同谋。 只是下令为雾姬包扎后关入地牢中,也不准又动用私刑。 雾姬就是无锋刺客无名。宫子羽虽不愿相信,但也无可奈何。即使心中难过,但也要以大局为重。 “宫唤羽不在雪宫,月宫也不是藏人的好去处。”姨娘会与宫唤羽有联系吗? 宫子羽看向与自己同处一室的谢危,三思后咽下心中的疑问,只是谢危觉察到他的想法,“事的发生总有联系,雾姬夫人隐藏在宫门中这么多年,为何偏偏选择现在暴露自己。” 宫唤羽与人合作,自然也要挑好把控的人选。“万事皆有因果,你曾说过,他不是你的亲哥哥。” “你是说……调查他的身世。”这是宫唤羽开始所有行动的源头。寒冷的天气,火苗 在炉子里蹿得高起,木碳的脆折声在掩密的屋里吭吭作响。 羽宫中,云为衫握紧袖子,站在屋中来回踱步,在空洞的幽深夜中,透过窗户,看到高空挂起的红灯笼。 倒了一杯热茶,上官浅将玉佩放在桌子面上,慢慢地静静地看着炉香四溢出。 吹开水波纹,将思绪掩入心底,却突然地笑出声音,似是笑于她的自作多情。 重新将盏台的蜡烛点起,伸手挡住风对其的摧残,火光倒映在脸庞,此刻我也没有睡去的欲望。 宫远徵记得宫尚角曾说过的话,先前在角宫中,“云鹤城能长存至今,除了他们强大的凝聚性,其实还有一个原因, 不过只是传言。 云鹤城每代都会出生一位,具有先知能力的领者带着他们选择正确的道路。” 虚妄的幻想。宫远徵表示不相信。 宫远徵推开房门,月光随着流入室内,视线所及是她倚坐在桌前,乘着烛台的光看着卷帘里的画作。 只不过,所有的画景都只用简单的轮廓线勾勒出来,并没有细描。我拂开遮挡眼前的头发丝,将视线投向进来的人。 自由出入房间,对宫远徵来说,也是一回生两回熟,他就等着对面,目光放在她的身上。但被这样的目光看着,我也无法再继续自己的事情。 “怎么还不去休息?”我看着他,将手中的长卷放下。宫远徵等待她,但似乎他发狠的表情我从未想过, “说说吧。”为何知道。 透过浅黄的光晕,清晰可见少年脸上的笑意,只是眼里透着的情绪不像表面来得热热。乖戾的神情似乎更加吸引人的目光, 看着这样的对方,突然涌现的兴奋与颤巍的惧感回荡在心底,让我默默移开视线,并痛斥自己奇怪的心思。 “说什么?” 轻手将画笔放下,却错手慢了一步,被宫远徵抢先拿起一旁静落地的画纸。而上面的人,宫远徵觉得眼熟,特别是在看清楚之后,神色却突然平静下来。 只是这种平静来得有些诡异,风声显于静室,蜡烛灭掉的突然。 “你为什么要画宫子羽,你喜欢他?”只是耳边他的声音平静,没有情绪的波动。 “……我不喜欢。”而且这上面的人也不是宫子羽。我起身取回他手里的纸张,没有看清他此时的表情其实并不好看,只是解释道,“我画过很多人,这只是其中一个,也代表不了什么。” 换了另一张,在夜深人静时再次点亮烛光,我捧起匣子里已经完成的人像图,对他说:“要欣赏一下吗?” 当房间再次明亮起来,手中被换成了另一张,这一张上面的是宫远徵他自己。 但并不能代表什么,似沉木复苏,好像带着新生的快意,但其实……宫远徵生气地将手里的画撂下。 但我只顾着将他撂下的画纸与其他画作一起叠放好,宫远徵定定的看了我一眼, 模样气极红了眼眶,眼神中透露着委屈,不过他再未言语,而是起身后很快离开这里。我就坐在那里,听见门撞击声。 静默之时把木匣彻底扣好。随后端着烛台缓缓起身,来到房门口,从未关严的门缝向外看去。 对面的房间里,灯光猛得被灭掉,他是生气了吗? 推开门,站在外面,提着衣裳顺沿下去台阶,之后朝着对面宫远徵的房间走去,但需要拐出些长廊。 轻踏板路,脚步声慢慢靠近,只是走到中段道路的时候,突如其来的一阵风 让蜡烛被吹灭,我停止在原步,转身看向自己屋,与此地颇有些距离。 随后还是决定继续向前走,先去看看他吧,我怕他气得流泪。 是的,经过这几日的相处,可以看出宫远徵是个蛮纯粹的人,不坏而且感觉挺好哄的。上去台阶后,我站在门前,犹豫一下,随后还是推开房门走了进去。 等合上门,在屋内外室没有看到人,于是就准备去里室看看。只是她没有发现, 这里有些不对劲。 宫远徵躺着,安静静地睡着,透过屏风,我能隐约看到他的身影。 顿住脚步,突然发觉自己现在陷入一个奇怪的处境,深更半夜闯入人屋里,我这是怀着什么不诡心思!? 稍稍谴责自己一把。 宫远徵没有睡着,或者说听到门被打开的声音后就清醒了过来。 谨慎地握住枕边的短刀,静静等着这名冒然闯进来的刺客。今夜哥哥刚离开,宫门中众人也在紧张筹备迎接新娘的安排, 此时连他也是刚歇息下,此时便有人按捺不住,是想做什么坏事? 话说,他刚进房间里这么快就休息了。我寻思自己脚程也不慢呐。 将盏台松开,就这样放在桌面。宫远徵余光瞥向声源处,只看到蹲下的黑影。 好像是个女子,宫远徵意识到她纤弱的身形,迎着微光下单薄的衣衫。他还是悄声靠近,握着短刃贴在腕部。 我刚撑起身体,颈部就感到一阵微冷的触感,还有随之而来宫远徵的声音, “你是谁?” “徵公子你别开玩笑了。”月色从纸窗透进屋子里,我站起来,没有理会肩颈处的威胁,看清他的模样后,轻轻碰到他手腕的位置想让他将刀放下。 宫远徵没想过她这么大胆,感受到手上的触感后,他慌乱一秒收回自己的刀刃,之后与她拉开距离。 但听她言语之间颇有熟络之意,宫远徵快速思索后决定先去试探几句。 “你深夜来找我到底所谓何事?” “……我来”我想走近一点,但下一秒被迫止住脚步,银光闪过,一把锋利的刀刃抵在自己面前。倒不害怕,我只是疑惑地看着他,就算真的生气也不至于刀剑相向吧。 “我今日来是想与你说对不起,不该不顾你的感受就说那些让你难过的话,你原谅我……好吗?”面前的武器被放下, 我向前走了几步,试探地伸出手。 错愕的是宫远徵,他没想到她会说这样的话。即使他意识到这些话不是她与自己之间的联系,与他无关, 可莫名……心里也被触动。手臂放下,宫远徵也知道有些不对劲, 可当她在靠近的时候,心里还是不由紧张起来,即使自己是清醒着。 看着面前靠近的手,宫远徵握住了她的手腕:“你是在和我说话?”宫远徵很好奇,她究竟把他认成是谁? “自然……是你,宫远徵。” 视野中她的眼里盛满了欣喜,莫名其妙的负情绪涌动,可心里的羞涩也终褪去,唇边的笑容略微勾起,眼神却愈发冷劣, 宫远徵轻抬起她的脸,声音温柔:“你到底是谁?莫不是昏头,跑到这里来,作痴状对我投怀送抱。”身体被抵在门框处, 抬眼看着,意识到他的行为,在月光的临近时看清他此时的模样,面前人的脸让人熟悉,可表现却不是。 “说来你不信,其实我认错人了。”咽了下口水,看着贴着脸颊的刀刃,猛得闭上眼睛害怕地移开脑袋。 却暴露了自己的脆弱之处。 “好一个认错人的借口,不过我确实不信你的话。”捏住她的后颈,宫远徵噙着笑意,状若无辜, “可若是人人都像你这么说,那宫门律法岂不是可视于无物。” 稍一用力,便让我晕过去。 正当宫远徵为抓到一名行迹可疑的人而心中高兴时,没料她,就这样摔在地板上。 而她的腰间,一块令牌叩击地面,发出声响,无可避免,也吸引了宫远徵的注意。 。 夜晚,我睁开眼睛,将脑海中雾蒙蒙的场景挥散,撑起身体,发现自己扶在门上,保持要将它推开的动作。 手中托着烛台,站在门口。此时,一阵风随着跟过来,带动,衣带飘起来。 幸好我护着,烛台的火未熄灭。 “这么晚,你还来找我做什么?” 房门被先一步打开,宫远徵站在屋中,看到我在这里,他微皱起眉,拿过我手里的烛台,很快就将上面的蜡烛灭掉。 “光太亮,夜深时对你的眼睛不好。” “我就是想来看看你,”其实是因为我睁开眼睛就发现自己已经推开房门,保持将要进去的姿势,其实我怀疑自己在梦游。 还有你把明光灭了,我怎么回去啊。 似有羞意涌入心底,与我对上视线时,宫远徵不好意思地浅咳一声, 控制不住脸上尴尬的表情,我微微抿唇,偏移眼里的诧异,再抬眼去看他。 “……罢了,我不与你计较先前的事。”最终是宫远徵退让一步,“你先进来吧。” 我进去做什么? 桌前摆着好些瓷瓶,分不清是毒还是药,在房间里,看着宫远徵的背影,脑中浮现虚无空白,默默挑起一颗药丸嗅其气味, 随后自觉将它放入帕子里包起来。 藏于袖子深处。 等做好这一切,睡眠的欲望却突然到来,成功让我的脑袋变得越来越昏沉, 只想找个地方,安静地躺着。 蜷缩在还算宽大的垫子上,我抓不住自己的意识,只能沉沉睡去,陷入迷境漩涡。 此时,宫远徵转过身,看着卧睡去的女子,被逗乐的同时,心中不免觉得奇怪。他将手上沾染的药粉擦干净,触摸额头感量温度。 初时便觉得奇特,哪有一言不合就睡过去的毛病。从把出的脉象,身体上也未有内疾。宫远徵抱起睡着的人,向里面的侧房过去。 从打开的窗户里,有人站在外面,能看清女子行动的全过程,而心中也对她此时的异样有了大致了解。 半晌,身影模糊,那人离开这里。 第13章 云之羽 013 床里侧的围帐偏灰色,我挑起一旁的编穗,肩颈裹着外衣不在被子保护范围。 天色微亮,围帐被放下来,此时还是入昏的时刻。安静的环境更有助于思考自身显现出的异样,昨夜有两回, 一回,脑中还能回忆一些朦胧的画面,二回,则是完全没有任何记忆。上次去医馆也是这样,宫远徵是有什么魔力吗? 看着他的背影,就想睡觉。 撑着脑袋,侧卧在床上,突然感觉手肘处有硬物。袖子里有东西,掏出来一看,是用帕子包裹起来的一颗药丸。 嗅其气味,是浓浓的人参味儿。顺势塞进嘴巴里,嚼嚼直接咽了下去。 随后窝在被子里,心想看来是记忆空白的那段时间拿的。只是为什么呢? 思索之际,隔着一层屏障,传来人说话的声音。我起了心思,拂开幕帘,透过屏风隐约可以看到有人端来洗漱用的东西, “你还不过来,让我帮你吗?” 宫远徵站在屏风后面,声音清朗,有稍稍闷意。我留意到,穿上衣服朝外面走去。 本就穿得睡裙,因此睡时也不会难受。只是现在天过白,这一身怕是不能出门的。 我扶在屏风边缘,偷偷朝外瞧去。 “徵公子,这是绣房送来的衣裳,请您先过目。” “放下吧。” “是。”, 声音外来,直到听到一声门关合的声音,宫远徵站在屋外,目光注意到不远处的花圃里,已有嫰芽冒出头,隐有向外延伸生长的趋势。 我从侧房出来,看向桌前放置的衣物。趁着这个时候,我反而能静下心来,将帕子拿出来,通过它找到曾拿取的药丸。 是百草萃的前料。不是吧,我真是无锋刺客。暗示之法,作为精通者,我自是心中有数。等清洗干净,返身端起衣服,朝里面走去。 推开门,正巧宫远徵停留在花圃前面,只是现在花还未长成,不然此时一定会更加灼目。绿萝的叶子铺展开,一如裙身扬摆的姿态。 挺拔卓越的少年姿态,似注视似专神,当女孩走近,宫远徵将视线移向别处,直到我站在他面前。 “是要去什么地方吗?” “我们得去一趟长老院。” 见他说完这句话,便转身要朝着外路走。我,我看着他,脚步未动。 等目光放在前方人的背影,清醒感受到意识有一瞬的停顿期,只是很快恢复。 果然,触发契机与他有关。 弄懂一些,我还要再试验一下,不过现在时机不对。跟在宫远徵身后,也减少看向他的次数,却不料前面的人直接停下, 我差一点就碰到他的肩膀。 “我差点就忘了。”宫远徵转过来,便让一旁静待的侍卫先带我过去,自己则快步向房间里走去。 我碰了宫远徵的药丸,上面肯定会留下一些不明显的痕迹。再抬眸时,掩去眼里的沉色,柔和了面容,迈出横木,朝外走去。 虽然不知道“我”为什么要这么做,但是总不会伤害到自己。宫远徵快步向房间里走去,将一白玉药瓶从柜架上拿出来, 通过引饵,将里面的蛊虫引至腰间螺洞里。这才轻松地准备朝外,只是余光瞥向药框里的一堆药丸,有散落的痕迹。 宫远徵对药物的摆放有自己的一套逻辑,所以现在有些涣散的状态让他觉得兴致缺缺。将其上移至最高层, 等他稍后回来再重新拾弄。 我看着前方快要到达的长老殿,犹犹豫豫。自从生出对自己身份的猜疑之后,莫名就有了些心虚感。但无法,只能这样。 也不知道此次来长老院到底是为了何事。大殿上只有宫尚角的身影,他在回想长老们所告诫言。 “云鹤城起家乃是因为占星之术,凭借此法得以长存百年且久盛不衰。” “百年之前,曾有云鹤城族人为宫门卜象。” “预言宫门在百年后会遭遇大难,若是不能平稳度过,此后宫门, 族运大伤,人迹萧条。” 雪长老回忆往昔,现任长老尚且年幼,而这预言也是上一代流传下来。只是随着时间推移,宫门中人早已漠视于此,心渐庆幸而落于脑后。 宫门高位,也选择将此预言压下,封锁于核心范围内。 “尚角,我原本以为,十年前那场灾祸便是预言中的大难。” “其实不然,直到此次月长老遇袭,雾姬隐藏真实身份为潜藏宫门二十年, 宫唤羽杀害执刃假死。我才意识到,宫门真正的大难,其实是内部之乱。” “尚角,你是宫门这一代中最明事理,也最清醒之人。我选择将此事告诉你,也是因为秘文已经刻下,执刃之位暂无法更改。” “宫子羽天真,有时也可说是蠢直。在宫门待得久,未经世间路,不知人间苦。” “要不是月长老在时,有保护之意。我早就……”看似贬,实有贬,但也有维护之意。这话也是私下交谈,未让三人之外的其他人知晓。 “花长老,月长老。”宫尚角不由为笑,心有暗嘲知。“尚角明白你们的意思,” “只是子羽弟弟尚未通过三域试炼,不如等到第一关试炼结束,有了结果之后再进评判也不迟。”迂回话术。 只不过宫门的内乱纷争,宫尚角会记在心里。 但宫子羽近日确有努力之势,很是用功,从他能调查出宫唤羽假死一事,也是可取之才,迟早有一天会成为合格的执刃。 宫尚角当然能看在眼里。但是心中……终有怅然,无可避免。 走进长老殿中, 身后殿门关合。 黑压的大厅内,只有几盏灯光。可如今尚是天明时,室内还需有灯光才能视物。 空荡的大堂里,清晰的脚步声, 等距离靠近,宫尚角近在眼前。 “角公子?”我未将注意力都放在他身上,目光所及寻找其他的人影。 “长老们已经走了。” “那角公子找我过来,是为何事?”心生疑问,看着黯淡的室内,改移步向去寻找尚有火光的蜡烛。 将灯笼的外罩打开,引燃熄灭的灯芯。昏室里又明亮了许多。 “一时不察,竟然灭了这么多灯。”宫远徵来得快些,到了长老院里,他先是去偏殿取了火折子,直到现在才过来。 “今日是风大了些。”我把灯罩取下来,露出泛着一苗烟的白蜡。宫远徵将火折对上蜡烛里的棉芯。 “徵公子,那我们今日来长老院是为了何事?”角公子尚在静默的思量中,总不好再打搅他。 “今日是……” 宫远徵停下,不自然地目光移向别处。我反应过来,同样避开自己的视线,肩膀不时贴靠在一起,将最后一盏明灯照亮。 “今日是宫门中逝去亲人的忌辰,轮到远徵弟弟去侍奉。” 角公子的声音传过来,我与旁边宫远徵隔开几步距离。 “你也过去。”是说我吧。 未再问其他,我跟着宫远徵,站在他的身边。取了三炷香火后,跪在软垫上。 “这里所有人之中,有一位来自云鹤城,算得上是云鹤城族人的先祖。 她逝于这里,也安葬在这里。” 宫远徵取了我手中的几柱香,一同将它们插入香炉中。宫尚角站在殿堂后方,为人解其心中疑惑,我便安然起来。 走在路上,突然就想到一句话。 今日阳光明媚正好,很适合出去晒太阳呢。(^-^) 第14章 云之羽 014 挥开脸颊上的稻草,清醒后就发现躺在一间单独的牢房里。是地牢,曾经去过一次的地方。撑起身体,扒着框门朝外看, 只有看守的侍卫和映入昏室微薄的太阳光线。而转移视线,一束阳光直射入眼里,被刺激,眼里蓄得一滴泪。 。 “徵公子。” 侍卫的声音传过来, “把门打开。” 侍卫走了出去,我抬头看走进来的宫远徵。等地牢的大门关上,声音回荡在耳边。 宫远徵蹲下,目光灼灼,直视坐在墙角的女子。我靠在墙边,向他索要自己的东西。“我腰间的徵宫令牌,你得还给我。” “你身份不明,”带着金丝手套,宫远徵执起她的手,上面浮现点点红痕,是中毒的迹象。“徵宫的东西可不能给你。” “你是谁,到底从哪来?” 这毒的蔓延速度很快,我亲眼看着手腕上的变化,心中难受。 我忍下胸口的闷痛,呼吸的声音还有些颤抖。但看着他的神情,气愤胜过痛苦。索性直接握住他的手, 让毒素侵袭得更快一些。 宫远徵下意识将手放开,只是力气用得大了些。不受控制向前沉落,为稳住身体,我抓住对方的衣服。压倒在他身上, 脑袋不受控制靠近,在找到舒服的位置之后才晕了过去。 这副药的毒性不该这么大呀。 就势躺在垫子上,宫远徵摸着她的脉象,原来是气晕了。 看来她体质偏弱,身体还需再好好调理一番。医理脑的宫远徵下意识就在思考诊治方法,颇为肆气的坐姿, 让他忽略了此时还在昏迷不醒的人。 。 “快醒醒。”突然传入耳中,我也下意识睁开眼睛。却只有深深的绿映入眼中, 最空阔的是蓝天,伸手的距离仿佛就能触碰白云。摸摸额头,却发现手上沾染的墨迹没有洗净。 先前点蘸墨,笔墨细描,只留线于纸面上。是上官浅着白衣时,扶盏喝茶的一幕。 自信隐入周身气场,有野心,有执念,不会被情感拖累。有情,但不耽于情。 如果就这样欣赏她的一生,一定会被她所展现出的魅力所折服。我向窗外望去,美丽的外表下同样是一颗因坚强而产生美感的心脏。上官浅将一株杜鹃花栽入花坛, 我待在不知是谁的房间里,重新贴上一张宣纸,看着她浅笑的眉眼,细细地勾勒出宛如清风般的鬓间青丝。 只是这样安然的美好总会被人打破,听着外面的人声,无奈地将这张还未完成的素纸收卷起,落下袖口。 。 睁开眼睛,入目而来的是熟悉而陌生的身影。躺在床榻上,背对着他,从房间到地牢再到房间,我当然不会嫌累,就是希望他们不会嫌麻烦。 “既然醒了,就快过来吧。” 一个连贯的动作端正了坐姿,在床边缘锁定了宫远徵的位置。 “这个还给你。”宫远徵将自身的令牌与之对比,发现就连上面的划痕都是一模一样的。我将令牌握在手里,失而复得的感觉,使笑意自然流露。 宫远徵看着,忍不住对我说道:“他对你来说,就这么重要?” “它是我留在宫门的保障。”答非所问,或者是说我没有意识到,宫远徵说的他而非是它。但听到这话,宫远徵意识到了,却也不知说什么好。 “你还是一个坦诚的人。” 真实的话伤人心。 双手撑在栏杆上,宫远徵俯身看着与自己隔着这一层屏障的女子。我来到这里肯定是有原因的。这里的宫门与之前的不同, 还没有我认识的人,没有我的身份, 只有一个令牌,尚且能让自己置身于安全之中。 站起身,靠近他,将心中早已保留的话说出来。“近日送往各宫的百草萃,其重要材料神翎花会被替换成灵香草。” “你说什么?” “听我说完。”按住他的手,交叠在栏杆处。我靠近他耳侧,“是因为宫唤羽知晓了老执刃要将少主之位交给宫尚角。” “他策划一场阴谋,在选亲当夜,调离宫尚角出宫门,杀害老执刃,自己假死,目的便是将执刃之位交给最不可能的宫子羽。” 叠放在上的手位移至下,被困于柱杆与对方之间。宫远徵的心逐沉下来,也不由地握紧对方的手。 “或许过几日,外出的宫子羽得到外哨人员的消息,新娘中潜藏一位无锋刺客。” “其实不然,一共有三位刺客,其中一个是掩护。” “还有,雾姬夫人不可信。 宫子羽是宫门的血脉。” “如果你相信我的话。” “那宫唤羽给老执刃下了什么毒?” “…送仙尘…”稍退后,与他视线相触,而后偏移,“我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会离开,总之先把知道的告诉你们。” “你知道的这么清楚,想必我们一定做过一些蠢事。”宫远徵好像对于自身也丝毫不手软,他再次视线投向对方,言语有些不自然:“不过还是要多谢,你的好意。” 本来就不习惯如此客套的样子,我干脆就不再去聊这些。转过身,改了说辞。 “你这里房间这么多,我挑一间不过分吧。” “自便就好。”宫远徵心中思虑,便是因为我刚坦言之事,话语间便是随意了些。 “多谢。” 要有礼貌。我看向他匆匆离开的身影,抹了脸上的笑意,想起,不知今日是几日,但可以确定的是, 待选新娘还没有来到宫门。 我睡了好几日。 坐在软垫上,看着凭栏外,雾蒙蒙中茂绿的大树尤为显眼。流水的潺潺声像是安眠曲萦绕在耳边,只是不敢再随意入睡。 我为何会来到这里。 只是在先前的徵宫,我从前虽也见过这棵茂绿的大树,但是能看得出两人的性格也是有差别的。我 总不能把他们当成同一个人吧。 只是意志也抵抗不住身体需求,所以我躺了回去,将令牌系好之后,觉得安逸时慢慢闭上眼睛。 只是还没到回去的时候,我睡了一觉,总觉得清新舒畅,但也是洗漱一番。 从竹筐里捡了一参片,放在嘴里含着,然后就看到有人过来,跑着躲到屋子里。 我扶在栏杆上,朝下方望过去。是……贾管事啊。 亲眼看着他把剩余的灵香草换走,留下的……没有留下什么东西。 广而所觉,广而周知,广而告之,广而……什么来着,缩于隔板之间,脑中集中于分散注意力。 可… 眼前的画面变得模糊,再变得清晰,发现自己趴在软垫上,身边坐着云为衫。 “我怎么又睡过去了。” 云为衫面不改色地将画卷放下,抹了手指上的墨迹在帕子上,“今日阳光着实好,暖洋洋的,睡觉也适宜。” 在亭台里,帷帐松解,隐了两人的身形。云为衫取了一旁的扇子, 随后一阵轻浅的风传过来,“宫子羽对你的喜欢,反而让我的努力成为无用功。” 原本躺着,一张帕子藏住面上的波动,我用遮挡阳光的热烈,无意识,只是提醒: “有没有一种可能, 是因为宫子羽意识到你的身份,有问题。所以才会疏远你。” “喜欢浅淡,长久不了。” 按着她的手腕,脸转向她,“他们设了局,就等着你钻进去呢。” 云为衫将其脸上的帕子拿下来,入目便是她的眼神戏谑,但不慌不忙,似乎心已有成算,胜券在握。 “你怎么会知道。”心中思量,面上似无动于衷,云为衫将衣袖松开,身体却紧绷,特别是当在我靠近的时候。 “云为衫,宫门与无锋都不是归所,要不要与我做个交易,事成,换你自由。” “你凭什么觉得我会相信你。” “信不信由你,反正我是不想继续待在这里了。”重靠回躺椅,悠闲地为自己扇风,这天气不热不冷, 只是刚才的太阳被云掩遮了,感觉闷闷的。“不过有一点你说错了,宫子羽,他可没有喜欢的人。” 所有的事不过是一个幌子。 谢危的“险恶用心”,有时真让人忍不住想远离他。听见脚步声远离,一阵风带着窄门掩上,轻窄震荡的声响, 这里只剩下我一个人。 “我听得到。”刚刚想到,那人此刻就出现在眼前。 “你听得到什么,我可没说你坏话。”圆扇遮住眼前,不去看他。 “你想做的事我不过问,但你不能破坏我的计划。”又听到这句话,我真是疑惑。扇面慢慢被移开, 谢危的面庞便展现在面前。撑着笑容,在对方的眼里看到自己。 “就这么在意啊,谢危。”是我给他留下的印象很恶劣吗?为什么非要把我想得这么坏,靠近他。 有人讨厌她这副样子。 平静无害的外表,满眼都是你,只有你的模样,可让不少人不设防备栽入坑洞。 “你是不是在心里说我的坏话。”确定以及肯定。只是谢危回避视线, 但却将手中的扇面移回两人之间,隔绝了视线,我也忍不住笑了。 “你视世间所有人为平等的存在,那所有都有追求自己欲望的权利。” “我也只是想让自己开心,这样也不行吗?”这番无赖的态度,会让人觉得只是强词夺理。 “至于你说的,因为我的肆意,让他人付出不必要的代价。” 这话像是宫子羽说出来。 “但我并没有让他们受伤呀。”很安全,很健康的都活着。人生的道路上, 他们会得到很多的东西,没必要强求,让所有的结局都美满。 “还是说,我做了什么让你不高兴的事情。”声音慢慢平静下来,放下扇面, 已看不到他的身影, “可我就是这样的存在。改不了,也不想改。”微笑。 是谢危,还是宫子羽。真是奇怪的存在,所以他们到底是同一个人呢。 还是,到底哪里出的什么问题,是他本人的意识紊乱致使自己设想出另一个人。 还是,初时入宫门,因为不设防地对上视线,被迫呈现的能力共享,模拟出恰好是我曾见过的形象,只是为自己的成长。 但为何,我为何会反复出现在两个世界中,还是说,两选其一,都不为真实。 那些不细究这些,若谢危真是谢危,但今日的谢危却不像是谢危。 还有,为何开头总是这句话,跟,像个人机似的。而且只是在我有点念头的时候, “你真像个人机。” 雪宫中,真正的谢危平静的面容僵硬一把,控制替身将扇面挡在两人面前。 这替身他用得还不熟练,只能用她当作练习的对象,只能粗略地模拟自己的性格,而且因为谢危此时与宫子羽之间的关联,在性格与言行上也会受到有影响。 “无赖又难搞,一副臭脾气。” 而同处一室的宫子羽对于他的间歇性抽风当属见怪不怪。 只等他整理好行装,继续去寒池试验他新想出的取物方法。谢危睁开眼睛,将她说 “自己是人机” 的账记在心里,记牢。 其实也不用太在意,在哪里都可以,只要过得开心就好。想到这里,我推门走了出去,沿着台阶离开供人乘荫的宝贵地界。 第15章 云之羽 015 宫远徵当然没有那么冲动,他打算先去医馆,将送仙尘的解药配制出来。至于她所讲述的事情,哥哥不日便会回来,先行商讨之后,再做打算。 想到这,宫远徵脸上露出真心的笑容。他将腰间系绑的暗器囊袋解下来, 握在手中时脑中突然蹦出两人相近时同样相握手的画面,脸上的表情略微不自然, 故作不在意地将暗器囊袋放在桌面上,但耳廓处还是无可还避免的红起来。 他当时怎么会握得这么自然,可想到她身上的令牌,宫远徵本就不算放松的心情, 又往上提了提。 况且她在这里留不久,果然是要多了解一些旁枝末节。 。 靠在浴桶壁,适温的水没过肩膀,缓解疲劳的身体。却无可避免又睡了过去, 从依靠着门框睡着的姿势醒来之时,正好看到提着灯笼半蹲在我面前的宫远徵。 “你一个人躲在这里干嘛?害我现在才找到你。”宫远徵的声音有些含糊,但是听得很清楚。尚且还不清醒的自己, 看着面前如此年轻的宫远徵,灿烂的笑容显露在脸上,倾身往前,捧住他的脸颊就亲了一口。 然后无所顾忌地向后倒去。被亲懵住的宫远徵还没反应过来,身体便先有了动作,任由灯盏降落在地,他拉回快要倒在地面的人,将她扶起来。 直到把她搀到怀里,宫远徵才醒过来,下意识抿了一下唇,心里觉得莫名其妙的,但还是忍不住心里的气愤。 刚想把她叫醒, 却听到她小声喃喃自语,得寸进尺地搂住自己的脖颈,靠近自己,而且……有湿润的水滴滑过, “阿徵,……好久没有梦到你了。” “……我好想你。”我将脸埋进他的肩膀处,便再没有了声音。 扯开她胳膊的手顿住,宫远徵侧头,稍微一低头,他就能碰到她的脸颊。 似乎一切都已经明晓,她为什么会有他的令牌,而且还如此珍视。 不知为何,宫远徵对这些信息接受得很快,并且适应良好,好像就因为是这样的结果。但心中还是有点不是滋味,宫远徵低头伸手将她腰间的令牌扯下去, 抱起她将其带回去。将自己身上的令牌放在枕边,而手里的这枚令牌,被宫远徵轻轻地丢在水中,沉入湖底。 眼中是倔强且执拗,带点执着。宫远徵毫不客气地,心里想着, 是我的, 就该是我得到。 。 轻轻叹了口气,又将这个梦从自己脑中剔除。好几次了,一直入梦来。渐晚的夜色伏案睡去之后又醒来, 捏捏鼻梁,将不清醒驱散。拿起一旁静静置的毛笔,继续将接下来的徵宫要务安排写完。将今夜的任务做完,我提起灯盏起身回了该宿住的房间。 医馆之中,是月长老的身影。他正在将宫远徵曾做的所有药物秘方都整理出来,伴随着明光的接近,月长老将目光移向来者。 。 泡了一段时间,逐渐从疲劳中缓解,我睁开眼睛,便从微凉的水中起身。 擦净身体,准备穿上衣服,却不料踩上地板面滴落的水渍。这一摔,摔得我眼前一黑,只来得及将外衣披上。 跪在地面上缓了一会,直到脚步声匆匆而来,推门而入。 “你总是这样照顾不好自己,离了我可怎么办呢?”气血不足引起头晕,让宫远徵好生无奈于她的身体现状。 “熬制的汤药你只要按时喝下,就不会有太大问题。”宫远徵颇有自己为主客的意识,帮她把腰间的系带系好。然后抱起她往房间里走, “夫人,你是不是又没好好休息。” 只不过得到的回答是她搂紧的胳膊,脸颊贴在肩脖之间。宫远徵得到了她的回答, 不由地觉得好笑起来,她只有心虚时才会有这样的表现。 。(1) 宫远徵从睡梦中醒来。还未睁眼睛,一如往常摸索身旁同样睡着的人。 等他把自己埋进对方的颈窝处,模模糊糊,黏黏糊糊地说出清晨的第一句话。 其实不算清晨,天气还很昏暗,只是意识里,他觉得差不多了…… “我今夜又梦到你了。” 感受到侧耳传来的宫远徵的声音,有些灼烫的呼吸让我也从睡梦中醒来。 微微侧脸靠近他,安慰似地吻在他眉心处。然后任由他搂着自己不放, “那我在梦里做了什么?” 宫远徵不由睁开双眼,睡梦中的记忆渐渐消散,不清醒的状态让人觉得无辜可爱,主要是我肯定会觉得超级可爱。 “我忘了。” 亲吻落在脖颈间,睡时不稳当惹得衣领松散,露出半个肩膀。 感受到温热的触感,身体被搂抱着靠在他怀中,右肩一处现已不算明显的疤痕吸引宫远徵的注意,也唤起他的回忆。 “我梦见自己不在了,你很伤心。”脸颊贴着光滑的皮肤,宫远徵的声音娓娓动听。 “哪有这么说自己的?不许瞎想。”我的衣服都被你扯掉了。睁开眼睛,无奈地看着他,手心捧住他的脸,慢慢贴近吻落下来, “我们不想不好的事情。” 等柔软的唇落下来,宫远徵藏住得逞的神情,但得意还是溢了出来,止都止不住。 是感受到他的喜悦,我对上他的注视,坦然接受他的靠近。 亲密无间地贴近,两人的心连在一起。 。(2) 是我被困在他的思念里。 总觉得自己是寂寞空洞的,在这个世界里,偶尔会有人过来与我接触,但很快自己又被隔绝在众人之外。 我看着这滴浮在半空的水珠,轻手触动等它降落在木盆中。那谢危……又是怎么回事,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坐在台阶上,静静地看着女子被瓷片刺入胸口,静静地看着,等待她的死亡。 目光与她对上,躺在人怀中的就变成了自己。所以……到底哪里是真实的? 不顾胸口汩汩流出的血液,我微微笑着告诉他自己要走了。 蹲在地上,世界变得模糊,我看向突然显现在面前的谢危, “你吃了五石散,精神本来就不稳定,出现幻觉也实属正常。” 谢危捏住她的脸,不顾她缩躲在角落的动作,拉住她的手臂,将人强行拽了出来。 “为了寻找刺激,把自己弄成疯疯癫癫的样子,沉迷于虚幻之境,你这副样子,真是让人觉得可笑。”我被拽着站起来,眼中倒映此处的世界里,唯一熟悉的人。 “谢危。” 你怎么把我弄醒了。 抬手将面上的迷糊抹掉,我将装着药物的瓶子递还给他,“我就是替你先试试。这东西不好,你可千万真不能沾染。” 调笑着靠近那人,不顾他严厉的神情,拍拍他的肩膀,随后呢,脚步微显虚浮地离开了这个房间。 果然,越到将醒时刻,虚境的时间过得越快,而里面的景象也会越来越混乱。 谢危看着门框之外,在雪地中越走越远的女子的身影,最后将这药瓶丢了出去。抓起斗篷朝院子外面正在疯玩的人追上去。 直到……女孩子终于累得躺在雪地上,笑容灿烂,也不畏惧地瞧着头顶上突然出现的人。谢危伸手在她脑门弹了一下, “清醒了吗?” “……醒了。” 披上斗篷将帽子戴上,在又下起雪的天里,扯着对方的衣袖,躲在伞下。 离开了这片密林里的独院居落,没有再朝后面看向一眼。 即使心中有舍不得,但能感受到这里并不欢迎自己的到来,不然也不会这么快就把我给踢出来, 怪我扰乱,既定故事线么。不过幸好,我们之间,并没有发生什么,都还来得及。 哦,好可惜呢。 第16章 云之羽 3-1 我是阿清。 是无锋派出伪装成新娘的刺客之一,此时我倚靠在围墙,柔弱地捂住胸口,因为自己中了毒。看着正在打斗的两人,不着痕迹地翻了个白眼。 而在这一边的上官浅,暗自扫视各处位的新娘,寻找同属者。这一瞬间被她收入眼底,心中有思量,上官浅转而将目光落在拔簪后蓄势待发的另一位新娘身上。 是云为衫,她悄中拔下自己头上的金簪,正准备有所动作,便被上官浅转而拉住把握金簪的手。而静坐在一旁的郑南衣趁宫子羽和宫远徵对峙之际挟持住宫子羽, 阿清,即我将手收回袖子里,藏住手腕上渐消的变化。 我的任务属见机行事,来之前已有寒鸦告诫,若有无锋中人成功被宫门中众公子选上,便可与其他新娘般一起离开宫门,不必强求此次任务一定完成。 至于为什么,他告诉我说以后就知道了。随后与其他新娘相互搀扶着起身,在侍卫的带领下一起回去女客院落。 这局,姐们采取保守方案。 。 执刃大厅里,十二位新娘站立两侧等待少主选亲,只获得木牌的我当然没资格站在前方,静立在稍后方的位置,等待这场选亲仪式结束。 平常都待在女客院落里,没有选择外出与其他姑娘联络感情。只是宫门选亲只有几天时间,就以自己此时的身体状况,无望能被选上。 不如先就这次机会,把宫门的路线摸清楚。特别是去角宫和徵宫的路,我至少得为以后做打算。 想罢,我起身将房间的窗打开,看清外面的天色。 黄昏渐晚,寻常不会在此时出门,特别是在这样人生地不熟的地方。不过这也恰恰符合自己的心意,我实在不习惯待在人多的地方。在耳后抹了一些香膏, 让它在体温的加持下慢慢发散。镜子中的人墨发披身,微唇轻起,笑意生媚。 但很快,我放平自己的情绪,淡化自己的面部表情,随后起身带着明灯和一些财物就离开了房间。顺着楼梯向下走去,中途与一位新娘错身,擦肩而过。 得了金牌的新娘,穿的衣服绣着金丝花纹。不过,她好像并不是少主选择的那一位新娘。视线对上微微笑起以示礼数,提起衣裳下摆,以防脚步错乱不慎摔下去。 毕竟我对自己这条命呀,还挺珍惜的。询问女客院落里的侍女,了解如何去徵宫的路线之后,便踏出女院区域。 这里的路不好走, 至少这里的峭壁崖石伴随倾泻而下的流淌水源,泥泞湿路。天色深,加重了这里本就潮重的湿气。 我不得已停下来,坐在沿河的石头块上将鞋底沾上的泥,一点一点的刮下来。但注意力过于集中,用明灯的光映着鞋面,余韵的莹光斜打在身上,是从远处都能看到明显存在。宫尚角止住脚步,停在这条去角宫的必经之路上。 对于出现在这里的陌生人影,但依稀能辨得的待选新娘服饰,心中涌现的了然意。 宫尚角招手令金复侍卫上前,去问问那位新娘的情况。我低头将鞋重新穿上,踩实后刚握住灯盏的提手,还未起身时, 就听到走近的脚步声。抬头看去,不远处正有一队人看向这里。为首的人还穿着行装,似乎刚经历舟车劳顿的风浪。 我随着起身,看向靠近自己的侍卫。那人走过来,“姑娘可是遇到了什么麻烦?” “未曾,只是弄脏了鞋底,不得已在这里待了些时间。”只是面前的侍卫略微颔首,“天色已晚,守卫戒严。姑娘不妨早些回去,免得被当成贼人欺负了去。” 懂得他话里的意思,也不愿与对方起冲突,目光移向正要前行的他们,我当然点头同意,只是宫门:“路线错杂,我不小心迷了路,不知能否告知我去徵宫怎么走?” 一队侍卫离开,宫尚角朝着角宫的方向走来,靠近也是自然而然:“你要去徵宫?” “我是想去医馆。”金复侍卫自觉回到角公子身后站立,表露出的态度也算不卑不亢,目光有一时与他对视,我微笑于自己的情绪:“不瞒角公子,在此次宫门选亲中,我被选上的机会并不大。 便只打算在离开宫门前,能有机会调理一下自己的身体。” 行了一礼,看着夜色即将到来,便想着要离开这里。却听到宫尚角说: “金复,给她带路。” 若有幸,能得到一副徵公子的药方,那也算是荣幸之至。 “宫门危险,待在女客院落比什么都好。” “多谢角公子提醒。” 嘛意思。 听不懂。 随后起身,看了一眼宫尚角的背影,跟在金复身后,没趣地撇撇嘴。可能我真的走错路了。鬓间碎发被风拂起,清浅的香味萦绕在身侧,慢慢悠长,向远方传过去。 。 “刚刚那位新娘,好像是被角公子的侍卫送过来的。”等那位新娘走远,在大门守候的侍女悄声交谈。 只是声音距离稍远,但不代表没有传到其他人的耳目中。上官浅缓缓揪下一片金黄的叶子,将其握在手中。捏脆摸碎的动作也无法减轻她此时的不爽感。 半晌之后,她脸上的笑容却愈发温柔起来。 “呯!。。” 杯具被我不小心打碎了,细细看着上面的纹路,随后将其捡起放在手中, 收入盒子里面。 第17章 云之羽 3-2 换了杯子盛茶水。夜晚深入,我起身刚想将敞着的窗关好,可女客院落里突然闯入一队侍卫。 房门被敲响,我挪开步子,转身走到木门处,打开。外面站着几名侍卫正在排查可疑人员。 “这是怎么了?” 站在外面的院子里,有其他新娘也走了出来。几名侍卫托起一位昏迷不醒的新娘沿着楼梯下去,正巧一位拿着药箱的大夫也急匆匆赶到。 我见也没有其他的事情发生,便福了福身正常步速向楼上走去。 脚步暂停,隔壁房间内出现琐碎的声响,可我分明记得上官姑娘还在院子里呢。步伐继续,略过这间房,朝走廊最里面的房间走过去。 。 上次是我走岔了路,这次应该错不了。只能说角宫与徵宫的路线很相近,恰巧当时天色昏暗,未曾看清路上的标识,但确实是迷了路。 “姑娘。” 自从前些天的曲折之后,我未再出过女客院落。而今日我才打算再出去一次,将徵宫的路线摸索出来。 背后有人叫住我。 站在空敞的院子里,落叶飘下,只是未有泥土铺地,做不到归根入底。上官浅提着灯笼,就站在后面浅笑着看向我。 “姑娘是要去哪?” “若是同路,一起搭个伴可好?” 我告诉她是要去徵宫一趟,却听到上官浅姑娘也是要去徵宫。 既同路那便一起同去。 “姑娘,去徵宫是做什么呢?” “我想去徵宫,向医馆的大夫要一张调理身体的药方。” 这也便打开了话匣子,我朝她微颔首,言语之间有叹息之意。上官浅则顺着这个话题慢慢引出下文。 于是便有了下面的一段长句:“此次诊脉我只获了木牌,能被宫门选上已是无望。而徵宫的医术,尤其是宫主宫远徵医术高明。便想,在离开宫门之前,至少带张药方回去。这样也不算白来。” “姑娘,这话可不能这么说。”上官浅面上温柔的反驳,似宽慰:“如今各位公子都尚未选亲,以后到底如何,谁也不知晓。” 说着话,走路时也不会感觉那么无聊。“曾见姑娘出去过女客院落,可是出了什么事,未去成徵宫?” “倒也没什么。”面上坦然,清白得一塌糊涂。“只是上次迷路不小心走到角宫附近,遇上好心帮我领路的人。” “……你很好奇吗?”话语止住,我看向身边的上官浅,有些纳闷,“若你想知道…” 我也不是不可以继续说下去。 “是有些兴趣。你说的好心人,不会是角公子吧。”上官浅不挪不移,坦然将自己的目的坐实。 “没错。不过…你……不要误会。”在新娘脉诊之后,我与她们曾有一次短暂的聚聊。“他只是告诫我,不要离开女客院落。” 我可被吓得狠了。将垂落眼前的头发撩到耳后,眼前医馆的灯笼亮起,我无可奈何想起对视时的那双鹰隼般的眼睛,心有余悸的感觉。 “我自然不会误会。”即是胸有成竹,上官浅握起手中的灯盏。 提着小竹篮里的一些财物,我与上官浅对视一眼,她率先走了进去,我跟在她身侧寻找大夫的身影。 只是医馆真是安静,连一个大夫的踪迹都没有,正在思索之际,一声刀刃出鞘的划响惊醒了我。 “你,转过身来。” 无声地顿了一下呼吸,颈间的刀刃泛着微凉,触到皮肤。真是个一箭双雕的持刀姿势,我看到刃尖直指向上官浅的咽喉。 不过,貌似现在的局面,自己的危险更大吧。只是在屏住呼吸,脑中将要空白的一瞬间,上官浅的声音率先响起, “你应该就是徵公子吧。能否先将刀移得远些,不然我这位妹妹怕是要吓晕过去了。”她的声音委婉动听,对于此时的我来说简直是天籁之音。 “这么胆小,”宫远徵将刀移远了些,但是依旧没有放下。“转过来。” 总不能得寸进尺吧。 转过身,将竹篮收在身前。抬眼之时就与对方触上视线,各方面,他的优势条件都拉满到爆哦。 “你们是谁?” “上官浅。” “我是林清。”颈间隐约感受到刺痛,但我所在的位置光线暗淡,而且有头发遮挡,看不清明。 “新娘?” “现在的执刃,宫子羽。在我眼里,根本不配。最有资格当执刃的, 是宫二先生,宫尚角。”而颈间的武器在上官浅的话语,宫远徵愈发满意的神情中被放下。我垂下眸子,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却在此时,隔着一层门板,宫尚角的声音响起,低沉中平淡,似乎真的带着疑惑: “你很了解我吗?” 宫尚角走出来,一丝极淡的血腥气传入鼻间,很自然地将目光从上官浅移向身侧的另一个人。穿过垂碎的发须,极细但有两指长的血痕停留在脖颈处,而受伤的人仍然一声不吭,就像一只已知危险靠近,正暗自躲避的幼兽一般,没有逃生的机会,且也无法主动逃离,只能等待救赎。 宫尚角心里,不由地为此感到好笑。察觉到身边人的动作,我跟着她一起,向宫二先生行礼。同时地,脖子上的伤口撞进宫远徵的眼里,原本还轻松的神色下意识地紧张起来。 他看向自己的哥哥,注意他的表情,只是还没听到宫尚角的吩咐,便有上官浅的声音出现:“林姑娘,你怎么受伤啦。” 虽然但是,宫远徵的心情突然间就不美妙起来,他理解到哥哥默许的意思,将说话的对象投向两人,目光盯着一直在静默中出神的人。 他看出来了,她一直在神游。 “你们,跟我过来吧。” 在上次脉诊时,所有新娘的状况都已被暂时记录在册,宫远徵吩咐在所的医师领着上官浅去抓药。我用帕子捂住受伤的地方, 将袖撩起,手腕放在案上,等着一旁的大夫为我诊脉。他将垫布放好,以层隔绝相触的机会。宫远徵将药柜里的药膏拿出来,但没有选择即刻过去,他在思考不远处,这位新娘的异常。 就在错身走过之际,宫远徵闻到一股熟悉的味道,若有若无地萦绕在鼻间,感觉十分地熟悉,但是搜寻全部的记忆,却总是与核心擦肩而过。 放下手中的帕子,看着上面留下的一道血痕,而此时正巧一瓶药膏被摆放在面前。 随着起身,“多谢徵公子。” “不用感谢。这是祛疤的药膏,算是……我的赔礼。”宫远徵神色有些不自然,他也算是第一次说这样的话。 “您不必拿药,将药方给我就好。”只是医师有些为难,但宫远徵给了他示意, 我才能拿到这张药方。只是被旁边的人率先接了过去,他问我: “只要药方,为何不取药?” “只是现在不取,等以后有需要自会取药。”轻轻笑下,委婉地解释了一下尴尬的情况,“那……徵公子,能否…”将它给我。 宫远徵收回手,“等你颈上的伤口包扎好后,我再把它给你。” 宫远徵则注视着药方的内容,发现应有些改动之处。若是使这药方能长期有效的话。 。 脖颈上缠着纱布,除了那瓶去疤药膏,其余的药品均被我放在竹篮里。回来女客院落里,正巧碰上热闹的场面。 所有新娘,侍女侍卫,还有宫子羽和金繁侍卫。面上无风无波,浅浅微笑, 看着在场所有人,在他们投向自己的目光中带着不解的神色。 “这是怎么了?”握紧竹篮的提手,扫视周围的一切,最后我把目光放在侍卫端起的托盘中,红色的毒粉与木盒中碎裂的瓷片。 “姑娘,不妨解释一下吧,这毒粉为何会出现在你房中。” “我怎么知道?” “我这刚回来,就看到你们,还有这里面还知道被谁倒进去的红色毒药。”走了几步站在众人靠中心的位置,离宫子羽只有两步之遥,“羽公子不会想说,是我下毒害得姜小姐吧。” “毒药在你房间里找到,人证物证据在难道还不能证明吗?” 扑了扑身上的灰尘,看着面前的宫子羽脸上的笑意变淡,面上疑惑:“哪来的人证?” “不会是你吧。”目光落在宫子羽身边的云为衫,随后再转回来,“羽公子,你来女客院落查案,不会只搜查了房间,其他就没有了?” 声音之诧异,但面上无辜,“询问案发当日人物踪迹,案件发生时人是否有不在场的佐证,还有是否行迹奇怪?” “这些不会都没有吧。” “还是等羽公子找到能证据,证明我真的谋害他人,再来抓人吧。”根本不把人放在眼里,行为自在,仿佛回到自己家里般, 说罢,无视所有人,便想朝房间里走去。“站住!” 前方的路被侍卫挡下,宫子羽的声音传来,我转身看他,他脸上的表情格外让人觉得讨厌。宫子羽示意侍卫动手, “但毒粉就是在你房间找到,你话说了这么多,也没有证明你不是凶手。” 我向前踏过一步,躲开侍卫的手,“你们最好不要碰我。” “我与你好好拾掇拾掇。”靠近他的半途被一旁的侍卫拦下,“就先说今日,清早我就出了女客院落,房间无人,被有心人嫁祸也在所避免。” “你…” “还有姜姑娘出事那天,我仍在女客院落外,直到夜色近时,我再回到房间,相差不过两炷时间,而且从未与姜小姐有过近距离接触。这些,院中静守当职的侍女是可以作证的。” 一旁的侍女得到众人的目光,下意识地点头。 “那我想问问羽公子,我的目的是什么?” “还有这个木匣,也是侍卫搜查之时不慎掉落。侍卫过来时,桌上还有它的碎片,并未有这毒粉的存在。 羽公子,你不妨询问一下他们。” “你的目的,不就是为了选亲时,被公子选中。” “你多次出入女客院落,其心不就是为了如此,能做出谋害之事怎么不可能呢?” “我之前说的还不够清楚么,”我有些失去耐心,“而且,你这话不只把我一人囊括在内呀。按你这么说,云姑娘,上官姑娘可都有嫌疑呢。” “还有……”我向前走了几步,明眼人都看得出来,坦然。听她还有未言之意,宫子羽吩咐侍卫不必再动作。 我看着宫子羽,然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打了他一巴掌。挨打的人自然气愤,身后的金繁,在场的其他侍卫也有动作, 只是听到她接下来的话, “羽公子,你说不过我,就想用这种不实之言污蔑我的清白吗?” 泪眼朦胧。 “我只是一个木牌,前方还有金牌,玉牌的新娘,你所说的,动机,于我来说不成立。”一滴泪水滑落, “我只是想去医馆,这也能被你们找到错处。”明明打了人,却比被打的人还要委屈,推开拦截的人, 明明就是在强撑着不显露自己的脆弱。 假的。 第18章 云之羽 3-3 我真不觉自己能被选上,所以已经提早将行李收拾好了。 楼阁一层,静坐在席垫上,等着执刃殿中来人传唤。而一炷香后, 有两名侍卫前来,金繁和金复。 “有请上官浅姑娘,前往执刃厅。” “有请云为衫姑娘,前往执刃厅。” 随着两位新娘起身,跟随侍卫离开,我再不见其身之后,我率先起身,走向拐角的楼梯口,朝上层楼阁走去。 。 “到底是什么味道?” 宫远徵在心底觉得这个味道很重要,一定要把它弄清楚。视线停留在叠放在托盘中的一条带血渍的帕子, 伸手将一杯茶倒起,滚滚白雾升起,在眼前旋绕。清涩感,莲花香。 宫远徵突然有个大胆的想法,他将杯中的茶水饮尽,起身去后院的花草房。 。 等两位公子的新娘选定后,其他未被选择的姑娘要么嫁入早已选定的夫家,要么选择返回家乡。 不过,我本来就没打算嫁人,自然是选择回去。不过,在此之前,我打算先逛逛旧尘山谷,难得一次出远门呢。 收了钱袋,让侍从将自家的物品都带走,我要在这里再停留几日,认识一下新朋友。拾起商贩摊位上摆放的一块玉钗, 身后有一人自然地伸出手,询问价格后将钱财递给对方。转身离开,向前方能看到的最明显的楼阁走去。 旁边的人游侠装扮,混不吝的气质拿捏到位,很难想象出,他刚才出钱的大气。 “接下来的日子,你就在隐秘处练习功法,等到最终围猎之际,会与你信件相告。”等到人稀少的角落,那人不正经的气质才有所收敛,我点点头,看向另一边,这里是宫门的地界,还是谨慎些为好。 侍卫向外分散,宫远徵站在涯岸与廊台之上的宫尚角对上视线,虽未言语,但极具默契。 。 从药铺里出来,我提着几包药材准备找个客栈住一晚,明日就离开这里。 这里还挺热闹的嘛。 我看着摆在街道两侧的商摊,只是路上行人不多。此时还未酉时,但天色已经有昏黑之象,想必,也有地势的缘故。 将玉钗戴上。 出宫门之前,我早已将那身待选新娘的素净服装给换了,此时一枚玉钗配着浅青的衣裙倒也适配。 只是这客栈到底在何处,我停下,站在原地看着,原来这个地方是——万花楼啊。 背后不见,街道上行人四散远离。空旷的街道上只剩下宫门侍卫守立两侧,和站在中央位置的自己。 只是还没来得及动作,被人从后面偷袭。倒地的动作被半路截停,而眼前他的面容模糊,再坚持不住。 最后,药包失去所依,掉落在地上。 万花楼外,两队侍卫有序离去。万花楼中,紫衣打开窗户,视线留望远去的一行人群。面容姣好的女子忍不住看向在内室坐着喝茶的寒鸦贰,声音平稳又似调侃, 她道:“看来要多准备一份解药了。” 。 “你们...”从昏睡中醒过来,入眼便是熟悉的房间,看着熟悉的物品被摆在桌子上,无奈地托着下巴,“我怎么又回来了。” 角宫中, “远徵弟弟,你这一次莽撞了。” “哥,我只是怕她再跑了。” 离金复往返一趟,相隔的时间只有两炷香时,她便走了。不过也是因为今日是公子选新娘,其他姑娘离开宫门的日子。 侍卫也便没有阻拦。 在房间里,静静的等待,让画师将自己的画像完成。侍女端来一碗汤药,冒着灼烫的热气,她将它放在桌上冷着。 窗外微微的风吹来,飘过眼前的烛火禁不住抖动,终于熄灭,它唤起沉静的心神。我端起碗中的液体, 将汤药喝完。 。 执刃殿中,穿着待选时的白色衣裙向在所前方的几人行礼。 说来今日,是我与他第二次见面,心中疑惑怎么就喜欢上我了呢?站在云为衫和上官浅身后,从她们之间可以看清殿内所在人的位置。 右侧站位宫尚角,而左侧是宫子羽。目光与盯着自己的人对上,宫远徵站在身斜侧方,微微偏头便可看清他脸上的表情。 宫远徵眼中有好奇、审视、探究,却唯独没有喜欢的悸动。 看来是身份被怀疑了。 我只能收回目光,恢复垂眸静默的姿势,心中虽不在意,但面上稍有委屈。 “经核查,鹤城林清小姐身份核查无误。” “大赋城上官浅小姐身份无误。” 只有云为衫姑娘,身份有些问题。我没有细听她下面的辨述,目光看向正为众人解疑的宫尚角, 不知是不是错觉,我总觉得他有一刻的目光是停留在自己身上的。弄清楚这一点我看向他的眼神便大胆了许多, 至少没有那么平静空洞,至少眼里是有人的。 但我还是不敢去看宫远徵,谁乐意看别人带着攻击的眼神,我这么胆小,当然是无视了。相比少年的直白的情绪表达,我还是喜欢内敛些的试探与怀疑。 宫远徵的持续注视使我感到无奈,我只能迎上他的目光,视线相对,然后 ……沉默,无措在两人之间蔓延。或许是因为自己脸上的笑意未收,从而让他等待且期待的反击变成了柔软的温床。 如此这般的反应,就像一条藤蔓上,同时长有玫瑰和尖刺,蜿蜒而来。 玫瑰与尖刺同生共死,慢慢地缠绕在身上,香味的迷蒙掩盖着危险,试探地向心底入侵。等到宫远徵回神, 她已经收回视线,保持初至之时的安静姿态。或许两人之间的互动并不明显,但在场各位都是敏锐之人。 这倒让宫尚角多注意了她几分。而随后宫子羽接下来的话,则让一时游离的两人将注意收回,但也不至于真的毫无防备。 此后,我站立在侧位,距离与被捆绑起来的贾管事只有两米远。 “把制作百草萃所需的神翎花换成灵香草的人…是宫远徵少爷。”贾管事看了宫远徵一眼,面上惶恐不安,似乎真的是在强压下勇于揭露黑暗的“忠”勇之人。 “你在放什么狗屁!” 看着他们争执不休的模样,心中涌起淡淡的烦愁,真难看。 我这样想着,不自觉竟叹了一口气,只是在突然寂静的大殿内,这声响 显得尤为鲜明。等我反应过来,外在的表现是有些不知所措。 “林姑娘这般,可是有什么见解之道。”宫子羽的声音拉近,将众人的目光集向我, 而这时, “宫子羽,我们之间的事,就不要扯到无关之人身上。”宫远徵勉强想起我与他此时的关系,为我推辞道。 宫子羽与我不对付,不知是因为那日我辩驳得他步步后退,还是因为我打了他一巴掌。看向宫远徵,心中有些新奇,但默默看向宫子羽。 不过我,确实挺讨厌蠢人的。 于是从侧位走向正面,向前方行了一礼,目光留向宫远徵身侧的宫尚角,他的点头很重要。 “小女确有几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你说即可。”他充道。 “执刃大人的查案方法是否太过简单了?您去徵宫抓捕可疑之人,结果便是抓到了贾管事。 得到贾管事的口供之后,为何不去排查口供的真实,便选择相信他的一面之词。” “而这番作为,实在让人觉得与那日在女客院落,羽公子说我毒害其他新娘的判查方式,颇有异曲同共之处。” 阴阳阴阳,我阴阳死他。无视对面的宫子羽,宫远徵将目光放在正为自己辩解的女子身上,心里莫名有些不是滋味。 “贾管事在徵宫多年,算是得徵公子信任,他为何不抓住此时的安稳,紧守口舌,反而告诉你……”说到此处, 此刻脸上的笑意,竟让人觉得有几分嘲讽,“这个在外界看来,能力不足的新任执刃,从而让自身处地陷入风险境内。” “莫说是什么弃恶从善,醒悟之类的话术,这些羽公子自己信吗?”目光投向宫子羽,坚定而直视他。 “……” “还是说,因为羽公子与徵公子之间有矛盾,不愿细想这之中的疑点。”阴暗构想一下,便得宫子羽快速反驳, “当然没有。” “难道执刃大人真的如此单纯,轻易听信别人说的,没有一点自己的想法?”突然反应过来,我脸上含着歉意,微微行礼, “抱歉,羽公子,我说话难听了一些,还请您见谅。” 而宫尚角适时起声, “我竟不知林姑娘在女客院落受了这么大的委屈,”面上冰冷渐消,他转而言道:“既然此案疑点难消,贾管事的口供尚且难辨真假, 而且这其中难保不会有什么利益纠缠,威胁把握使贾管事做出诬陷他人之事。 或是贾管事与他人做了交易,其中隐藏着一些不为人知的阴谋,也是极有可能。” 宫尚角未说出,将人收押地牢的话语,贾管事便因为“阴谋”的字眼,心躁动,放出毒烟逃离。 白烟四起,遮挡视线,呼吸难受,忍不住咳嗽几声。很快,不远处传来其他女子的咳嗽声。随着嘴被捂住,一颗药丸被塞入口中,感受苦涩在融化,我被夹在隔板之中, 贴着耳边,传来声音,“你待在这里。” 是宫远徵。 将药丸咽下去,舌尖苦意弥漫,但身体的不适感却有消褪。 禁锢自己的人离开,我看向外面,白烟渐充满整个房间。看不清,碰之不明。 还不如晕倒呢。我站在那里,扶着隔板慢慢下移,最后坐在角落里捂着口鼻。 。 “让你待在这里,就真一动不动啊。”发呆暂停,放手在衣裙上,坐在地上,与宫远徵平视。其实我刚才的辩驳仍有不足之处, 但真正能意识到的人很少。众所周知,宫门之人,大多武德充沛,不过, 不知是因为瘴气入体,脑子里也留下痕迹,他们对事物的思索方面尚能开发。 扶上他伸来的手,我倒没什么不好意思的。只是对方不一定,看他耳朵红红的。 选亲之日,宫远徵本不该过来,但因为宫尚角的提议,尚未成年的他也选择了自己的新娘。不过思及,他认识的人只有一个, 也就只选择了那一个新娘。 他们原本觉得,她的身份尚有疑点,初入宫门便如此大胆,到处乱跑,试探。 实在颇有嫌疑。 只是没想到,那日殿中,当金复再次返回,面色有难言之隐,听到她前后步就离开宫门的实况,在场之人面面相觑, 而宫远徵提了提自己的手套,“那我现在就把她抓回来。” 可……她不在归家的船舟,马车里,反而是搜查的侍卫在旧尘山谷看到了她的行踪,还是哥哥亲自把她带了回来。 或许,她只是单纯的莽罢了,宫远徵颇为无奈地用到这个字眼,但听她被宫子羽欺负,那他与他之间又有了一笔账。 宫远徵深了脸上的笑容,将她拉起。我避开他的注视,心有疑惑,但也有数。 第19章 云之羽 3-4 垂眸依靠在壁板,听着马车轱辘在路面的转声,颠簸得很痛苦。肩膀依靠着睡着的女子,而膝上还有一位昏迷不醒。 因两位的现状,我坐在底下,手臂撑在肩膀处高的座垫上, 另一只手挡在上官浅背后,隔住冷硬的木板。周身散发的莲花香,柔顺人的心神,真能让人安稳地睡过去。 云为衫枕着她的肩膀,悄然睁眼睛。从背后,能看向贴在人腰腹处睡得香甜的上官浅,心中默然,随后涌现淡淡的无语。 不过这花香,还真是,……让人好睡。 。 随着房门关合,淡淡的清香远离,随后闭着眼睛的两人一起醒来。 再一难关过去,真是让人欢喜。 上官浅倒了杯茶,可惜是微温的茶水。她浅尝一口,无可避免,皱起眉头。 然而在下一秒,眉目松快起来,上官浅看着云为衫,她将茶杯放下,面带奇异的色彩:“姐姐,你这么信任她,让妹妹很难做啊。”倒也不是真的信任,只是在调侃。 “你还不是一样,这么亲密。”丝毫看不出是上官浅亲口提议,将投毒之案嫁祸给她。云为衫将茶杯放下,上官浅双手合握,撑在下颌。 “宫尚角与宫远徵感情深厚,我自然要与她亲密一点。”转移视线,当茶炉冒出热气,上官浅露出满意的神色,她没有看向云为衫,“姐姐,你心不静哦。” 。 摇晃清茶,看着其中清澈透底的茶杯内纹,一手持着那只白玉钗,指腹磨动隐藏在钗头内的细小针刺,一点血珠颤抖,顺着 手指流下,细弯的红色长痕,伫足在手背处。血液被抹在唇上,愈发艳丽,但美中不足,眉间雪冷,一如寒漠, 激不起任何波动。 将盛着血珠的手指靠近针头,顺着进入钗玉内部,白玉在光下,内有血液的流痕清楚亦可见。无奈地看着, 随后将里部的液体洗净。 血液之中,所含其物的浓度还是太低,看来,我需要再吃一朵。想到这里,脸上的表情忍不住变成笑容,眯起眼睛。 而另一边,宫尚角带着侍卫搜查了贾管事的房间,发现了一张无锋刺客的魅阶令牌藏在窄缝之中,就想等着被人发现。 。 熄了灯盏, 点了火苗, 我躺在床上,慢慢闭上眼睛。 宫远徵罩上灯罩,将医馆里照得更亮一些。他拿着一把匕首,在靠近明光的地方来回打量。薄如蝉翼,削铁如泥, 若用此来切割的皮肤,想必伤害会降得更小。 。 “没事的,上官姑娘。” “此事与你无关。” “你与徵公子一起去角宫便好。” “林姑娘你不生气吗?” “生气,但总觉得人选不该是她。” 面上是轻轻笑着,但总感觉多了一份杀气,“徵公子最听角公子的话,角公子……” 说不下去,“还是不说他们,反正我也做不了什么。” 我看向对面的云为衫云姑娘,将杯子握在手中,“听说云姑娘老家是梨溪镇的,我曾经也在那里住过一段时间。” 恰到好处的担忧表现在脸上,但随后收敛一些,云为衫在听到她的话时,心里不由收紧,但面上不显。于是云为衫故意好奇地看着她, 问道: “我与姑娘一见如故,也想……了解一下姑娘。能否与我一起聊聊以前的生活。” 嘴中含着一口茶水,空杯套着余温的壳子,思绪有一瞬间的停顿,随后拉回, “当然可以。”就当打发时间了。 而院子外面,宫远徵看向独自一人过来的上官浅,后面却没有她的出现。 “林清,她怎么没有过来?” “林清姑娘说,让我先与徵公子去角宫,”上官浅似乎在小心地解释,“我瞧她,似乎有些心情不好呢。!” 气性这么大。 “这也值得生气?” 宫远徵心中不甚理解,但回忆她先前的种种表现,也不觉得奇怪,“罢了,我先带你去角宫。”再多走一趟而已, 哥哥说对待自己的新娘要学着包容。 “我就生气。”忍不住磨牙,发出嘎吱嘎吱的声音,趁着云为衫走出房间的空隙,握在手中的茶杯隐隐有了裂痕, 但是还能盛住水。 。 直到云为衫下楼,停留在院子里与宫子羽碰面。透过未合严的窗窄缝隙,我看到他们的身影。 而在此之前, 女客院落前院,宫子羽,宫紫商,金繁三人来到这里。 “你说,宫远徵过来接人,接的却是宫尚角的新娘,这是打的什么算盘呐。”宫紫商纳闷道,跟在两人之侧,边走边嘟囔。 宫子羽侧头看了她一眼,脸上的表情却是更加开朗,心底也忍不住乐呵那人的处地。有人相遇即是天赐良缘,而有人遇到对方则是天生对立。 是讨厌,我与宫子羽相视的第一眼, 是初见,再见,终见都会忍不住嘲讽一下对方的存在。 讨厌至死。 “像是算好了,就连接新娘都比我们早一步。真……”转头之际,又看到刚返回的上官浅,宫紫商的声音一一转弯。 …… 率先发现我的是金繁,顺着他的目光看去的是宫紫商和宫子羽。我看到楼下地面上站着的宫子羽,视线转来之前,留下背影,和一个白眼,然后溜得飞快。 “……”金繁有一瞬是眼睛瞪大的,看向毫无察觉的宫子羽随后只能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移开视线。 她是真讨厌他啊。还特意过来给自家公子摆个脸色瞧瞧。金繁的目光向下移,心中暗暗唏嘘, 不过,被来回挑衅两次,寻常人也确实会结下梁子。想到这里,金繁先是感叹,然后摇了摇头,可这样也确实是不太好。 看到上官浅走上楼梯,从院子经过后,我重新将窗户掩上。倚靠在窗边,思绪存留时指尖点在缝隙处,留下一条弯月的指痕。 指腹处时不时传来的疼痛,真是让我欲哭无泪,用帕子包裹住那根手指,随势把握住其余的帕巾。 早知道不扎手了,噢唉。 。 夜晚时分,提着一盏灯,走到院里栽种的花团簇中,蹲下用铲子扒开泥土,旁边是用一条短巾包裹着的玉钗碎片,上面残留着血迹,也预示发生过什么。 “宫门之内,还有无锋!” 宫尚角眼神一时凌厉起来,脸上的笑容逐渐生出寒意。随后看向宫远徵, 将锋刃包裹,温和对他说:“远徵,你的暗器袋虽然只是一时丢失,但恐天有不测风云,被有心之人取得。 不如再淬些新毒,做些新的暗器。” “嗯,哥哥。我都听你的。”宫远徵的眼中是对宫尚角的孺慕。而对于暗器囊袋的丢失,宫远徵此时也心有余悸, “哥,” “怎么了?” “林清......还待在女客院落里。” “……今夜入深,不如明早再去。” 宫尚角算是对她的脾性有了些了解,那你们说,他们对她的怀疑会减少吗? 不知道呢。我提了茶壶将水倒入杯中,任滚烫热气在空中弥散, 桌座四围纱幕,将女性柔美的身姿衬得若隐若现。 纤细指捏着杯壁,靠近唇边,饮下的温暖是逐渐接受现实的内心, 虚耗的时光似乎在哪里都一样,只是待在宫门里,终究少了点内心里的自在。 。 浅白泛蓝的小花被摘下来,最后选择簪在发辫上,使纯白的打扮没那么单调。 女客院落里只有我一个女客,而宫远徵与我关系密切,自然而然就能走进内院里。 宫远徵进入后,便看到自己要找的人蹲在花圃的角落里,手中捧着平坦的帕巾,玉钗的碎片就躺在上面。 是的,我又把它挖出来了。 将碎片包在里面,握在手中,起身转向的时候就看到站在跟前的宫远徵。 “我先回一趟房间,徵公子你等等我。” 将头上的小花摘下来, 看问他时浅浅的微笑在脸上,似乎什么都没有发生。 宫远徵在花圃中找到了她手里的花种。很是漂亮,只可惜是短时花。 不过,蓝色似乎很衬她。但不可否认的是,当看到林清戴着花呈现在自己眼前的那一秒, 他觉得她很美。 捧着自己带来的木匣,我站在台阶上看去,与他对望的过程中,还是微微笑的面庞,从未变过。 “是送你的礼物。” “给我的。”宫远徵的眼里,倒映着她的模样,面上若有似有的笑意,动人心魄。 他接过来,神情自若,不紧不慢打开锦盒,眉目舒展,他眼中有思索之意,宫远徵顺势关上锦盒。 “怎么了?” “没什么。只是觉得你们女孩家,惯会哄人。” 漂亮的女人会哄人,也会骗人。只是这句话宫远徵可以对上官浅说, 而对林清,却是说不出口的。 “那看来是喜欢。” “……你,”似被戳中心思,宫远徵的表现难得有点少年气,但,似乎也没什么。 “我们走吧。”宫远徵挑了眉头,眼尾上扬。手捧着匣盒率先上前,我跟在身侧,理顺自己的袖子。 。 倒了杯茶,咕噜咕噜的水流声,其实清脆悦耳。抹了惯常的药膏在指腹上,简单地用一小纱布缠好。再过一夜,应该就会好。 只是安静地待在卧房中,却在此时听到敲门声。打开房门后,宫远徵站在外面,面上是带着笑容,至于他心里的想法, 我就不知道了。 宫远徵尚未及冠,但已身高八尺。在这样靠近的距离中,充满压迫感。 看向他时,想着要不要客套一下,邀他进来坐坐。而宫远徵注视着眼前的人,从眉眼,到发间, 真是越看越喜欢。 就是不知道这份喜欢,男女之情又占几分,思及想来,应该是不多的。 “……你不如与我一起去角宫走走。”流转在她空荡的耳垂,发饰的简洁。 宫远徵回想起,此前在女客院落,她捧起碎断的发钗,独自守在角落。蓝色真的很适合眼前的人。 走走路,散散步。 并非人来人往,除了守卫的侍卫,也看不见几个人。看向身旁的宫远徵, “昨日,你为何生气?”也是因为感受到他的目光,视线相触一秒,我微笑着转向前方。“我没有生气,只是…” “…人都是有独占欲的,当一个独属于两人的相处空间中,出现别的身影。 在那种情况下,我会很难过的。” 我与她的关系,在日后,以世俗眼光来看,会是最亲密的。宫远徵想到这一点,抿唇注意她的背影。 不知不觉,他停住脚步站在原地,看着与她的距离拉远。 宫远徵觉得自己还没有准备好。但同样,谁又会真正地能做好一切准备呢。 我停下,两人站在廊桥之中, 一前一后。 就这样站在那里。我未转身,他未起步。但两人之中,总要有人率先行动。 玉钗,还是蓝花簪。 眼前的人慢慢转过身,露出半张如玉的面庞,宫远徵看她。我是真纳闷,他为何又停下。 “你说,他们在干嘛。” 远处,宫紫商和小黑倚在亭台立柱两侧,两人手中分别握着一把瓜子,嗑得热情且感染人心。 “小情侣之间的初步试探,春心萌动的感觉这不就来了。” 宫紫商近日无聊得很,不过金繁近日忙得很,她总不好去乱打搅。 然后,她就想到近日才选出新娘的远徵弟弟。宫紫商就十分好奇,这个嘴毒傲娇的宫远徵弟弟会与新娘擦出怎样的火花。 至于宫尚角,她不敢想。 转过身,就这样看着宫远徵,面对面隔着几步的距离,“你不走么?” 我可不知道去角宫的路呢。 金繁站在小黑身旁,一手将佩剑扶在腰间,一手搭住小黑的肩膀。 “紫商大小姐,羽公子正在找你呢。”小黑被吓到,在金繁的提醒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飞快地蹿了出去。 “宫子羽找我做什么。”宫紫商突然反应过来,“金繁~~” 结果一转头,小黑的身影不见了。宫紫商来不及思考,转头向外看,那两人好像也看不到了。不过,还好有金繁。 “金繁,你是特地来找我的吗?” “执刃怎么不见踪影了。” 金繁走向另一边,宫紫商跟在他身后,然后拐了方向。 我可不知道去角宫的路呢。 浅青的衣裳,随风流吹,扶起围栏处,低眸俯望,结果被对面的俩人吸引目光。 “那是谁?你认识吗?” 宫远徵看到宫紫商,就知道被人看了热闹。交叉的手臂落下,拉起对方撑在扶木的手,“不必管他们,我们先去角宫。” “牵手啦牵手啦。” 宫紫商抓住金繁的手臂,藏在拐角处,看他们离开。 “你被发现了。” “不!金繁~是我们被发现了。” 第20章 云之羽 3-5 角宫。 与男子待在一处总归不适应,所以我去找了上官浅姐姐。 只是她正在厨房里做菜,我不好打搅,便坐在外面的木凳,看着一旁的侍女将菜叶摘下来。手中有一片洗完澡的菜叶,我将它铺平在盘子里面。 屁的礼数,吃饭不行,就座也不行么。我为什么要来这里找不痛快。 噢~~被拉过来的。 “你怎么坐在这?” “浅浅在忙,我自己待会儿。” 话音刚落,我突然反应过来,转身看到宫远徵,和站在不远处的后方,要一起前往厅室的宫尚角。 “这是哪来的兔子?” “不知道,我刚刚看到它从窄角跑出来的。”手里没碰脏物件儿,我跟着他走到宫尚角面前,“角公子。” 行了一礼,顺势提出不情之请,“角公子,角宫里的那只白兔我可以带走吗?” “本就是野兔,你若喜欢就让下人捉了送去徵宫。” “多谢角公子。” 跟在宫尚角身后,宫远徵直接握住我的手腕,保持眼神交流中,看得出来他有些不乐意, 我都没提过几次要求,你上来就这么直接,还不客气。 可我敢这么说,完全就是沾了你宫远徵的光呢。微微可爱的笑眼看着他,点点头。 是嘛。 笑容中有来自得意的快乐。宫远徵松些力道,贴合在手心而将手相握起来藏在背后。我眨眨眼睛, 捏了他的手指让对方放开我的手。 然而,我就不放。调皮的笑容,眼神中透露着一丝乐趣,我好像也被感染到了。 远徵,收敛些。宫尚角略微瞟向自己的弟弟,有点严肃哦。 被发现了。 感受力道消失,我将手收回,跟在他们身后。乖巧地进入屋内,镂空凭栏挡住里面的桌座。 桌上摆着饭菜和碗筷,正巧看到站在一旁端着菜食的上官浅。 “今日怎么……这么丰富?” 与桌旁的上官浅对上视线,颔首。寻到对面坐下,与上官浅挨在一起。 又是这个破礼数。还能不能愉快的吃顿饭了……所以面前的筷子到底能不能拿。 我瞧了眼旁边的上官浅和对面的宫远徵,无意插入两人…哦不…三人的对话中, 只是试探地手抬起又悄悄放下。只能默默取了汤碗,在上官浅用勺子舀了一碗汤水之后,我又给自己盛了一碗。 刚想用它来遮住毫无存在感的自己,便注意到来自对面的眼神,又不爽又可爱的。 唉,真让人难为情。 于是便将手中的一碗汤递给他,在宫远徵接过去之后,接收到了他略微溢于言表的开心后,但是也察觉到宫尚角视线中的留意。 得。兄弟之间,弟弟在意,哥哥也会留心,突然多出来的另一个人。而上官浅,看到三人之间的视线流动,低头时抿嘴一笑, 夹了面前的菜肴,放在林清碗中,“阿清,你也尝尝这道菜,我曾听你说过,喜欢甜味的餐食。” 忙活了这么久,上官浅可算能开始安顿自己的身体。自己还没用过的筷子,照顾到最安静的那个人。难得对她生出些好感来,在与旁人的衬托下。 。 这花真好看。 这兔子真可爱。 日子一天天过去,上元佳节也将来临。想必这花灯也是好看的。只是好像有人正在难过呢。 “金复侍卫,你这么揣测角公子的心思,应该不太好吧。” “你这话要是让角公子知道了,肯定会惩罚你的。”金复行礼,我站在原地亲眼看着他离开。心中窦生出不满, 不会说话就别说。 “你怎么来了。” “来找你的。”坐下来,看着宫远徵,抬手轻轻抹掉他眼里的泪珠,“你留在这里天亮还没回来,我就来看看你。” 还是忍不住难过,宫远徵握住她的手贴在脸颊处,泪珠流淌。 “你可别听了金复的话,自己瞎想。”宫远徵这样敏感的心脏,在察觉情绪时也是十分敏锐。 两侧脸颊被捧起,宫远徵看着她的靠近,温柔且温暖的情感在她眼里流露出。 “宫远徵你…… ……不会是衣服,不会是替代品。你独一无二,是角公子珍视的远徵弟弟。” “人会怀恋过去,也会珍惜现在…… 而且你特别好,好到会让喜欢你的人忍不住去爱你。” 其实这话挺虚的,说得我自己也觉得挺虚伪而愧疚得忍不住流泪。 “你与角公子一起生活这么多年,该是怎么样,难道,自己还不清楚吗?” 当局者迷,旁观者清。宫远徵会因为自己在意的人而脆弱,他是否也在质疑呢? 应该是没有的,不过他可能会害怕自己配不配得上这样的关怀。 然后呢,为了这份关怀,为自己的配得感而更加努力。 “你怎么也哭了?” “我忍不住嘛。”宫远徵都被逗笑了,既伤感又开心的。 。 我捧着这只胖胖的兔子,坐在屋外,陷入思考时,视线投向医馆的方向。 出云重莲,你何时才能开呢。 我真是等得迫不及待。 。 托盘正好挡在胸口,我站在三人方位的中间位置,看了眼已扎穿木板的瓷片。 真巧,我刚来就碰上这场景。 重新将托盘转过来,“阿徵,你怎么才过来。你再不来,我就要去叫你了。” 端起掉落在地上的碗,打算去重新洗洗。“浅浅,我们一起去吧。” “嗯。”将空间留给宫远徵和宫尚角,我曾提前和角公子聊过一会儿,相信他们会把事情说开的。 “我这就过来。”气氛不对,上官浅提着裙摆离开了亭台处。 厨房中,“浅浅,小动作可以少一点,你这样可是会被发现的。” “你什么意思?” “你的任务,我可没捣乱过。但你一直挑衅我,是什么意思呢?”将那瓷片从托盘取下,拿起刚洗干净的碗放在里面。 “宫远徵啊。如果不是我来得及时,他可就伤了。”心脉,可疼呢。 “你也是……”无锋。 “天地玄黄,”上官浅的表情一时惊愕,但很快恢复平静,可眼中还有试探。 “魑魅魍魉。”实在无奈,笑着接住下一句。也有心理因素,上官浅此时,仿佛那半月之蝇又开始发作了。 “你……怎么…没事?” “你不妨试试挨过去,就算不吃解药也不会发生什么。” 扶住上官浅的手臂,毫无征兆说出这句话,惹得她心中如泼下一盆冷水。 “可我不相信你。” “嗯。走吧,他们……也该说完了。”手指被瓷片划伤,溢出血液。我想了想,滴入上官浅微张的口中,唇瓣微红, 也算有了用处。 “你……”上官浅体内灼热渐消,看向我的眼神变得复杂。 “回去吧。”将多余的红色抹在嘴唇,整个面容艳丽了不少。 。 “可聊好了?” 其实聊什么也无所谓,兄弟之间的体己话,还是怀疑猜测的阴谋论,都可以。 看向宫远徵,他的眼眶微红,似乎又哭过一次。我将托盘放下, 上面是多拿的碗筷。 对面坐着宫尚角,左手边是宫远徵,右手边是上官浅。我虽然不爱多说话,但是也享受家庭和睦的氛围。 “你手怎么回事?” “不小心划伤的。”用布条包裹着,捧起碗时露了出来。 “我来吧。”宫远徵接过我手中的碗,将它用于原本的用途。 人就怕比较,至少明面上,上官浅眼中有期许,只是……她的手又没受伤。。 低头时,无奈地笑着,上官浅拿起筷子,这时一只手伸到眼前。她看向宫尚角,眼神中有惊喜,随后将手边的碗递给他。 上官浅看了她一眼…… 。 徵宫,我合上房门。将微湿的头发用木条挽住,却猝不及防被人搂抱住。 又哭哭,你真是个爱哭鬼。 转过身后,胳膊搭上他的肩膀,与他紧紧相拥在一起。 嗯嗯,毕竟我比你大一岁,亲爱的远徵弟弟。 眉心相抵,彼此靠近。 。 别误会,什么都没发生。 和衣而眠,睡得还挺踏实的。 。 第21章 云之羽 3-6 (下面剧情可能会有不适感。) 这花可真漂亮。 猝不及防地一口血喷出来,沾在花坛里的泥土中,看它们愈发娇艳美丽。 是瓷片的威力这么大吗?居然还有造成内伤。可心里也隐隐有直觉,是他们曾经给自己下的毒。 也是怕我不受掌控。 不过也没差,反正快离嘎不远了。真是奇怪,怎么又到时间了。 出云重莲你怎么还不开呀。 而就在这时, 宫门侍卫闯了进来。据说是羽宫雾姬夫人遇袭,此时彻查宫门之中受伤的女眷。 看着面前花上,泥土中的血液,我算是受到了无妄之灾。坐在庭院中,无视已把守在列的其他侍卫,为首的是金繁和刚刚走进来的宫子羽。 好丑陋的表情。。我是真烦他,移开视线的过程中翻了个白眼。 雾姬夫人遇袭是上半夜的事,但现在是下半夜而且已近卯时, 想必她是受不少罪,血还流不少。该说不说是自作自受呢,还是自作自受呢。 宫远徵他则是去了其他地方,带领侍卫才离开不到两炷香的时间。都是各自奔向自己最讨厌的人吧。 忍不住保持脸上笑容,不过看起来不像单纯的友善。 “禀执刃,未发现可疑痕迹。” “哦?”宫子羽半蹲下来,顺着我的视线移向花圃中的花朵。在较昏黑的环境中,血点显得不算太明显。 但若是视线集中,观察她裙边,其实有血液的残痕,宫子羽: “林姑娘,你身上的血是哪里来的?” “不小心受的伤。不过,我…… 不是你们要抓的人。” “这话留着以后说吧。”宫子羽起身,“金繁,带走。” 。 可惜,我压抑住心底的笑意,摆出慌张的神情。被侍卫押走,扔进地牢里。 而角宫中,宫尚角站在上官浅面前,侍卫正在寻找可疑的物品。 可这时有徵宫侍卫将话带到,“角公子,徵宫内林清姑娘被抓走了。” 他是宫尚角专门调来注意我动向的侍卫,此时我出了变动,这名侍卫自来告知。 “禀告角公子,并未有可疑物品。” 上官浅看着,面上有担忧,“角公子,这其中是否会有误会,林清她不会……” “你安心休息。”宫尚角止住了她的话,脸上的表情变得温和些,“我过去看看。” “去执刃殿。” “你去寻宫远徵。” 等到房间内只剩下上官浅一人,她的担忧变得平淡,眼中闪过疑惑。 她今夜并未出去,自从半月之蝇的秘密被林清挑明之后,上官浅需要好好思量一下今后的打算。 她的计划需要更改。 执刃殿, “林清,她不可能是伤害雾姬夫人的凶手。”“她与我一直在一起,根本没有时间去做多余的事。”宫远徵 “那你怎么解释她受伤吐血的事?” “那是个意外。”宫尚角说道,“昨夜发生争执,这才不小心将她误伤。” “并且,角宫之内也未出现可疑之人。” 他走上前,“二位长老,经过大夫为雾姬夫人查验伤势,乃是上半夜所伤,因流血过多,才致使雾姬夫人昏迷不醒。” “而那时,各宫之人皆有所处。羽宫侍卫也并察觉,尚角有所怀疑,其实真正的凶手从始至终都未出过房间。” “宫尚角,你是想说,一切都是我姨娘自导自演,目的是为了摆脱无名的嫌疑?” “我并未说过。” “子羽——!”花长老打断他们之间的争论,“事到如今,不要放过任何一个可能。” “子羽,你如今为执刃,遇事应该冷静思考。” “至于尚角,远徵。林清的嫌疑尚未洗除,就先将她关在地牢中,等之后,找到证据,在做打算。” 可恶。宫远徵在站后位,看着宫子羽的背影,此刻清晰得意识到,这个人的愚蠢与自利。他低首行礼,掩盖住眼底的怒气与愤恨。并且, 宫远徵真得不理解,他的证词不被保留认可。是因为年纪小,还是因为权力不够, 他的话没有用。 我被吊住双手,被侍卫施了鞭刑。咽喉中不断涌出的血腥味告诉我,自己的身体快到临界点了,胸口的闷痛, 可能就是先前的外力刺激导致体内心脉处旧伤被触发。 宫子羽真是个…… 虽然先前吃过一朵出云重莲,但是因为当时它已呈现枯败之势,药力不足,只能勉强维持自己的身体。 站在地牢外,宫远徵与宫尚角并立,在侍卫把守的地牢门口, “哥,我一个人就够了。” “远徵……” “哥,你先去处理事务,我之后……有话对你说。”宫远徵看向身旁的宫尚角,勉强维持住自己的表情。 见宫远徵坚持,宫尚角只好同意。他的表情复杂,其中有无奈的欣慰, “好,我会查清楚雾姬夫人,还她的清白。” “嗯,哥哥。” 没有人会比宫远徵明白林清的清白无辜,“把门打开。” 。 光线极狭的地牢中,走进来另一个人。所有侍卫被迁出去,此时此刻,我与宫远徵相视。 看见他的那一刻,我就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闭上眼睛的那一刻,泪水忍不住。 手腕的枷锁被解开,双腿发软无力,将要跌倒在地上。宫远徵接住下落的人,让她靠在自己身上。 终于控制不住,一口血水喷出来。 担忧的神情,落在对方身上,宫远徵喂给她一颗百草萃。衣裳被解开,宫远徵查看她胸口的伤势。 不是外伤,而是内衰之势。心口处暗红涌积,血管显现, “你到底是怎么了?你…” “我没事儿。只是幼时受过伤,心脉有损,今日只是偶然复发,不碍事的。” 虽药力减低,但毕竟是出云重莲,依旧长久但缓慢地修复自己的身体。 只是此时,体内鲜血止不住上涌,加之我受了鞭刑,外伤刺激,体内心脏的压力增强了些,血液流动加快,这才看起来有点可怕。 吃过出云重莲的人,身体会产生变化,血液会散发相关的味道。 “你逞什么强啊,”宫远徵抑制不住心底的情绪,“你都吐血……” 不能浪费。我靠近宫远徵,在耳边轻言语,“不瞒你说,我幼时是吃过出云重莲,才能活到至今。” “只是现在,药力积蓄在血液之中,于我自身却没有了用处。” 现在是个合适的人形移动救命药储器。 “你说这些,”宫远徵把看她的脉象,是虚弱,但也实实在在地跳动着。 舌尖破了。 吻住他,将血液渡入他口。捏住他的下巴,不让对方闭嘴。 虽然是我靠在他身上,但此时此刻确实是个女上男下的姿势。 “我是不是要继续待在地牢里。”但我捂着胸口的衣服。 “我一定会让你出去。”宫远徵向我保证道。 “那,我等你。” 手腕泛痛,是宫远徵正在为我抹药,浅浅呼气,温暖的感觉拂过皮肤。 虽是地牢,但里面有专人铺了床褥。宫远徵将药膏还有一瓶修补内伤的药丸留下, 我坐在原地,看着他的背影远离。 似乎要好一段时间不再见了。 昏暗的地牢中,太阳的光线从窗口射入进来,我保持着倚靠在墙壁的姿势,运息行气,调理自己紊乱的内力。 头发有一些凌乱,原本挽起,此时披散在肩膀,美而虚弱,微光打落仿佛要消逝。 角宫 “哥,我想去进行三域试炼。” “你真的想好了。”宫尚角心中隐隐有预料,看着面前的宫远徵,突然意识到他 ……长大了。 “哥,一直以来,都是你保护我。但我不能一直在你的羽翼下, 我也想去保护好你,保护好她。” 虽然很欣慰,但也有点难过,宫尚角叹了一口气,但依旧笑着回答说: “哥哥,等你回来。” 此事要先告知几位长老,之后一切如常事进行。宫远徵的笑容灿烂而光彩,眼中闪过泪光。 宫尚角想到雾姬夫人,她的自导自演就是想洗去自己是无名的嫌疑。 但也恰恰说明,她就是无名——潜藏在宫门二十年的无锋刺客。 宫尚角猜想,逝去的老执刃是否则知晓她的身份。知晓或不知晓,两者之间天差地别。宫尚角是真……难以置信, 宫门众人,除真正切肤感受丧亲之苦的人,大多数都看轻了宫门与无锋之间的深仇大恨。 苦笑.不得已。 宫尚角虽已派人暗中调查贾管事背后的事,但得到的信息都是琐碎细杂,仍需要一条线索将所有东西串连在一起。 雾姬与贾管事之间是否有相关之处。不妨大胆猜想一下, …… 那就,宫尚角会让宫远徵在进行三域试炼的过程中,暗中观察后山的异常。 但“远徵,量力而行。此行主要为试炼闯关,顾好自己为先。” “而且,林清虽在地牢中,但却会比其他地方更安全。” 而宫尚角,也打算去后山月花宫,瞧看一番,此次他不打算放过一丝一毫, 顺便,理清后山前山众人的真实态度。 宫子羽。 雾姬夫人与宫子羽同生活在羽宫,相处多年感情深厚,就怕他身担重要职责, 却对无锋刺客心慈手软。 第22章 云之羽 3-7 但云为衫得来的是两份解药。 上官浅将解药握在手里,微笑看着云为衫离开的背影。 虽不好把握林清的真实身份, 但她知道刺客之间的会面口令,想必也与无锋有关联。况且,她对自己有用处。 不过在此之前,上官浅打算去试验一次。如果不吃解药,究竟会不会有碍。 上官浅提着竹篮,从医馆走出来,带回几包药材。 只是医馆里,金龙胆草却是没有了,林清妹妹身上的疤痕也如何是好。 角宫。 “林清姑娘身上的伤耽误久了,肯定会留下疤痕。” “可是雾姬夫人把医馆内所有的金龙胆草都拿走了。” “夫人,他们为何如此欺负人。” 一旁的侍女愤愤不平,上官浅安定地杵着脑袋,看着炉火,侍女则是拿着扇子为火苗扇风。 “我是得想想办法,从雾姬夫人那里借一些金胆草过来。” “你在这里看着。等汤药熬好之后,再来叫我。” “是。” 上官浅去找宫尚角,想征得他同意,去地牢里见见林清,却没想到有别的收获。 上官浅看着令牌,有一时怔愣。再抬眸看向宫尚角,低眸接过,眼里的情绪看不懂笑容的显现。 “多谢角公子。” 我将松散的头发绑成辫子放到脑后,等完成最后一次运气,睁开眼睛。 听到外面传过来的脚步声。 捧着上官浅送来的汤药,看着身旁的人将一些糕点端出来,还有一壶茶水。 幸好没拿饭菜,不然总觉得这个场景怎么跟我要去了似的,还是最后一顿。 面上不显,将苦味的药水一口喝掉。 “你到底是怎么想的?” 灭魍。在宫门。 没有说话,在她手心写字。 “等着呗。反正这里挺安静的,也没有人在眼前晃悠。” “就这么讨厌他啊。” 云为衫会叛变。 你按原计划。 上官浅用手帕捏住一个点心递给我,“你一个人待在这里,这么黑,害不害怕?” 宫子羽自作聪明,云为衫作旁提点,定然会提出一个以守为攻的好方法。 我曾偷偷看过云为衫的任务记录,她的思维惯性一时难改变。 “还好。待在这里反而安全些。”这东西吃起来不甜,但是蛮糯的。我喜欢。 “阿清,我从未问过,你是哪里的人?” “我幼时在云溪镇住过一段时间,后来移居骁山,便一直在那里长大。” 骁山是无锋总部藏匿之所。 “我曾听说,那里发生过灾祸。想必也是因为如此,阿清你才会离开家乡。” 我点点头。 “这是角公子的令牌?”我看到上官浅腰间系着的东西。 “若是没有它,我也进不来这里。”上官浅将它放在手心里。 若可能,云为衫与宫子羽作戏,自曝的同时也会暴露上官浅的身份。 “你可以不信我,但宫门中人若要做局,欺骗的人选会是谁?” 宫尚角一切以宫门为重,他一定会同意且参与到做局之中。 “是我,是你,还是宫子羽保护的云为衫?” 我不知道半月之蝇为何物,但确实没有影响人的自主行动。 小声呢喃传递至上官浅耳边,“不过,他都给了你角宫令牌,或许为你找到退路也说不定呢。”但言语戏谑,充满调侃之意。 “徵公子,他决心参加三域试炼。” 不过,也可能是我。 是我被蒙在鼓里。 “怎么这么仓促。”他肯定是有多想。不过,也可能是有人故意支开他。 “顺势而为,不要轻举妄动。” “这里又黑又可怕,浅浅你以后就不要过来了,以免惹祸上身。” 至今日,我身上不会留疤。 瓷碗不小心被打碎,捡起的瞬间,血液顺着手指滴下。 轻轻点在上官浅唇边,浅粉刹时被殷红代替,“或许半……依旧存在秘密,等待你去发觉。” 。 时间一点点过去。 宫尚角终于找到贾管事与宫唤羽之间的关联。然后他开始这些事情所有的起因, 因出云重莲, 因孤山派灭门惨案, 因一切想复仇之心。 。 雪宫之中,宫远徵捧住沉于寒池底部的沉重铁匣,努力向上游去。 冰冷包裹着他的全身心,但体内仍旧跳动的心脏,不断地由内及外传递热能,对抗寒意入侵。 寒池水,底部温热,越上温度越低。 原本依据哥哥的提醒,宫远徵早有应对之法。只是他突然发现,这寒池是锻炼内力的好地方。宫远徵曾在不久前收获一条极坚韧的细长丝, 他想着也许有用处,便连同其他东西给带了过来。 普通绳子不好用,因热冷交替,加之铁匣的重量,往往走到半途就会断裂。 宫远徵花了些时间,在水底将铁丝缠绕在铁匣周身。只是这铁丝的长度不够,需要额外的助力。 所以宫远徵想到了那根早就断裂的脆绳索。只是在水底的时间长了,终究对自身安全有威胁,思索之后很快游了上去。 雪重子与雪公子坐在院子外面,将升温的茶炉移远。 “前山中人,又一个闯三域试炼的。” “是徵宫的宫远徵。” “但看他年轻的模样,似乎还未及冠。” “雪重子。先前他曾说过,想换一朵寒池雪莲。你觉得怎么样?” “谁不知徵宫宫主医毒双绝,况且宫远徵不是已经培育出出云重莲,他要这雪莲有何用?” “是……”雪公子悄声些,“是给他的夫人。” 说到这里,他还有些感叹:“前山中人动作真是迅速,我瞧他尚未及冠,却也有了另一半。” “你很羡慕。?” “…我也不知道。” 。 宫门人龟缩在这一方小隅,大多数人以守代攻。我管不了他们的想法,但若无锋主动出击,迫在眉睫他们也不得不抵抗。 正好,四魍皆前来,决不能浪费这次机会,给他们逃生机会。 地牢之中,无人出没,够我将自己的内力更上一层楼。但是身体依旧虚弱,脉象缓而稳。 宫远徵……我睁开眼睛,是宫尚角。靠在垫子上,隔着栏杆认出稳定站着的人。 “你想保上官浅。”所以她现在需要一个替身。宫尚角绝对不会允许一个危险的女子靠近自己的弟弟。 “好啊,我答应你。” 正好,不想再欺骗自己和宫远徵了。过重的情感牵绊伤人害己。 “那你答应我一件事情。” 我让宫尚角暂缓脚步,等宫唤羽被宫子羽亲自发现,那时他的玄石功法练到第九重,自断经脉。 更好拿捏。 被从地牢里放了出来,我披着斗篷将自己整个人隐藏起来。 如今宫子羽正在进行第二关试炼,我估摸着时间,差不多要结束了。 。 回到徵宫之后,洗漱之后,换了身浅绿的衣服,我仔细瞧了瞧衣柜中的衣裳,大部分都是浅绿色的,唯有两件是别的颜色,一件墨蓝,一件月白的。 只是云为衫回到羽宫的房间里,见到了一个意想不到的人。 “林姑娘。” “云为衫姑娘。” 只是坐在客位,我将热茶倒入杯子里面。面前的人有些谨慎到紧张,见我未言,她也未语。 “叫我阿清便好。” “那你唤我什么?” 莫不是傻了,“云姐姐。” “阿清姑娘,你来找我是有什么事吗?” “云姐姐,你是无锋之人吗?” “姑娘何出此言。” “天地玄黄。” “你……”云为衫眼里震惊。将手中温热的茶水放在云为衫手中,“刚刚好,云姐姐刚回来,肯定口渴了吧。” “…魑魅魍魉。” “云姐姐,你喜欢我吗?” “咳。”云为衫被我的话惊了一秒,随后反应过来,“林清。” “云姐姐,你可以帮我一个忙吗?” “你说。”云为衫收回自己的手,然后看着自她进门起就笑颜如花的人。 “宫门中只有两位,你,我。” “你要保她。” “我是保你。”指腹被银针刺破,我抹掉她的口脂,便将红色重新覆盖。 脸上柔和的笑容,慢慢远离,“若你中毒,它会有用处。” “我答应你。”云为衫牵过对方的手,将受伤的地方用手帕握住。 只是此时此刻传来的敲门声,告诉我情况不对。 谁。 月长老。 彼此对视一眼,云为衫示意我躲一躲。只是躲哪呢?衣柜。 干脆一不做二不休,隔着一层木板,在脚步声远离之际,直接打晕了自己。 回到一个时辰之前。 宫远徵完成雪宫试炼,此时此刻刚回到徵宫休整。不见林清的踪影,便以为她待在角宫里。他将雪莲放在盒子里面,暂时储备起来。 宫尚角近日忙碌,在迎接弟弟从后山归来之后,便回到角宫处理事务。 宫远徵泡在浴池中,思索中……决定先去探探羽宫的路。 于是……撞见了云为衫与月长老的密谋现场。 预备打开木柜的宫子羽忽略了云为衫惊异的注视,里面昏迷状态的林清蜷缩在衣柜一角,余留的空间足以容纳另一个人。 宫远徵看到,其他人同样看到了这一副场景。月长老都惊呆了好么。 宫远徵眼中透出血丝,瞪着他们,但顾不上这么多,金繁与宫子羽合力将宫远徵塞到衣柜里面。 宫远徵闻到味道,注意到她的手,和被握在手中,留着血珠的银簪。 但他很快冷静下来,微光透过衣柜映在人的脸上,他的笑容有些渗人。 宫远徵看着她憔悴的样子,愈发明显的酸涩涌入胸口,他抿了抿唇,移向外面的世界,越发瞩目的冷意。宫尚角很快 赶过来。 …… 愈发狠厉的颜色,禁锢住自己的笑容。 宫远徵看向与之对立的众人,一场打斗无可避免。依旧落于后方,宫远徵甩出暗器,追上逃跑的云为衫。 宫尚角余光瞟向昏迷不醒的林清,随即吩咐人将人带回医馆之中。 宫远徵的笑容微微敛起,“哥哥,我们是去长老院?” 。 但我的血只有一牟牟,不能彻底解开云为衫身上中的毒。再者宫远徵换了新毒,其毒的威力更猛。 。 执刃殿偏房,上官浅留心雾姬夫人的假面虚伪。那一切便如接下来的发展。 云为衫被捉,关入地牢中被审讯。 “我与林清之所以深夜相见,自然是因为我是,她也是。” 云为衫眼中深刻冷漠与绝情,本是宫尚角站在自己面前,她却故意朝黑暗中探去,挑衅不远处的宫远徵。 脖颈被握住,逐渐用力,呼吸变得困难,她抓住宫尚角的手,挣扎起来。 。 只不过哄骗的对象变成了我。宫远徵知道我的真实身份,看向宫尚角,可是身后传来一阵脚步声,披着黑斗篷的宫子羽 走了进来。 演一出戏,围杀无锋刺客,保护宫门。宫远徵厌恶,仇恨无锋,当然会同意,当然不会反对。 只是他此时的状态非常不对劲,面上却有淡淡的笑容,平静得似乎早已知晓所有事情。宫尚角了解宫远徵,知道他此时濒临情绪的极点。。 “远徵……” “哥,我没事。” 徵宫中,我看到自己房间里放着的盒子,是一朵极品的寒池雪莲。 从昏迷中苏醒,然后清醒,看到手上已经被包扎好的伤口,脸上是一如往常的安定状态。 “徵公子。”外面传来人声,我坐起来,看向来者。虽然几日未见,却感觉他愈发成长起来了。 宫远徵坐在床边,紧紧抱住醒过来的人。我瞧他状态不对,似情绪低落,在崩溃的边缘徘徊。 回抱住他,抚摸他垂落的发须。 “阿清,如果有一天,我骗了你,你会怎么做?” “我不会做什么。 人与人之间的相处呢,总是谎言与真相交织。只不过我最看重的,是你我能否真心相待。” “你真心待我,我亦会真心对你。” “嗯。”宫远徵的声音埋在颈边,闷闷不乐的有些湿感。 他果然很难过。 轻抚脊背,我却感觉自己的身体被抱得更紧。然后一阵疼痛传来,隔着一层薄衣,肩膀被咬了一口。 一点温热的轻触惊醒了我,捧住宫远徵的脸,温和地拒绝他: “我们现在,不可以。” “可是阿清姐姐,我已经成年了。” 是嘛,可我记得你的生辰还没过呢。可是已经来不及了。被捏住的后脑挡住自己的退路,温热贴合在唇上,辗转停留。 眼角滑落一滴清泪,停在她的颈窝处。宫远徵抱紧她的身体,将脸埋起来。 “心情不好,那我们今晚一起休息。” “只是这件事,我们留到成亲以后。”躺在床榻之上,我擦擦他的眼泪,红通的角落,像一只委屈的小动物。 第23章 云之羽 3-8 (女主光环巨大。) 手中一柄锋利的短刃,宫远徵侧躺着看着睡着的人,眼瞳幽静。 但他将刀刃重新放回枕下,重新握起她的手。女子平静的睡容,靠近两人本就不多的空间。 莲花味道弥漫,安抚人的心神,会使人渐入梦乡。 你想不睡也不行啊。 背靠着对方,静视昏黑的房间,陷入沉。思。我起身,走出去。 倚在柱子旁边,坐在庭院廊道,俯视下方的花簇,月光皎洁禅心寂,潭影澄清色相空。 这里靠近水池清泉。看着美丽的风景,情不自禁勾勒出的笑颜最为动人。 放平心态, “你根本就是故意的。故意让我喜欢上你。你根本不爱我。” 一朵白净的花朵,挣扎着从墨蓝中露出头来,明月映在灰白的世界里,低声问询此人内心深处的真实想法。 披着的外衣裳,水池粼粼,波波碌碌续续。我,不太在意自己的身份被发现,只要一切能顺利进行下去。 “我喜欢这里的花圃。 喜欢这里的环境,喜欢这里的安宁。” 看着面前的月白花色,将心里的话语娓娓道出。怅然的时候,似乎一切事情都会变得黯然。宫远徵撑起身体, 看着窗外倚静的女子,心里有数量。云为衫都能被原谅,那至始至终,林清从未做过任何一件出格的事情。 凭什么不能留下。 是,宫门同样重要。但宫远徵对宫门的认同感大部分来自于宫尚角,对逝去的宫门其他人不算熟悉。 这一次,他不想告诉任何人。至少要保证她能活久一点。 。 是这一天,我站在徵宫外,看着宫远徵离开,去进行第二关试炼。 宫尚角和上官浅,站在前方,与我隔着一段距离。可宫尚角不是能进去后山吗? 哦,初次雪宫试炼便是宫尚角领着宫远徵进去的。 曾经在地牢之中,我看着面前的宫尚角,试探地伸手,顺势将血气抹在他的唇边。 “你是不是有其他之人的记忆。” “或者说,现在的你,是这个世界的人吗?” 宫尚角握住她的手腕,然后放下。 “我亲眼看着上官浅死在自己眼前,却无他法可以救治。 一尸两命,我欠她。” 看来是。“至少这月,烛心之月不会发作。真希望你们懂得围攻,而不是一对一抵 挡。祝我们合作愉快。”. 像个傻瓜。 。 找个机会,把宫唤羽处理掉。 看着窗外发呆。 握住银簪,在手臂上划下几道伤,然后就不再管束,让其自然结疤。 “阿清妹妹,云姑娘绘制的宫门云图,我本来想将它交给角公子,但不知道你是否需要这个。” “你怎么流血了。” “只是心情有些不好。”血流淌进碗里,被清水稀释。 缠上绷带,看着这张云图,不断将它与记忆中的路线比对。 “谢谢你,浅浅。” 大差不差。 “只是我不需要这个。” 。 自然是我出宫门报信。 “怎么是你过来?”背后传来熟悉的声音,是寒鸦贰。 原本无锋之打算,让她留在宫门隐藏身份,等最终趁乱取利。 “云为衫叛变,她之后会假装逃出宫门听取无锋进攻宫门的战略。” “上官浅被关起来,所以是我。”转过身体,看着出现在面前的两人——寒鸦贰和寒鸦伍。 对于冒然出现在这里的寒鸦伍,我不理解,但也不想过问。 “玖。你身上的伤?” “雾姬,也是无名。她为了摆脱嫌疑,就把祸事引到我身上来了。” “说说吧。你的情报。” “宫尚角,每月有一日,会丧失三个时辰的内力。” “……旧尘山谷,来了几个寒鸦?” “加上你,贰,肆,我,柒。 五个寒鸦。” “都够凑一桌牌九了。” 寒鸦贰将两份解药交到我手中,“你身上的毒,只有出云重莲可解。” “我知道,我会等着。” “点竹,命令四魍前来,共同夺取无量流火。那时,若无法获得出云重莲,即刻趁乱撤离。” “嗯。”看向寒鸦伍,寒鸦贰,点点头,郑重道。 。 转过身,离他们越来越远。 我松懈面上的温和,走路时有些许缓慢。 “她撑不了多久了。如果这一次,拿不到出云重莲。” 寒鸦贰与寒鸦伍分别靠于一边,站立在巷道之中。 “伍,回去一趟。无锋之中,在各处藏匿火药。” 万花楼。 “真是稀客呀,寒鸦。” “点竹,有命令,不惜代价,击杀宫尚角。” 。 正当外界剧场同步进行的时候,我找到后山花宫祠堂,此时宫唤羽已练至第九重,到第十重的过渡阶段。 回到这里,打晕看守的侍卫。 专心致志,心无旁骛。冒然被打扰,有很大的风险走火入魔,前功尽弃。 虽然我没有真的干掉宫唤羽,但他现在确实是真正意义上的筋脉尽断,前功尽弃了。宫唤羽看到了我的脸,肯定会告诉宫子羽等人,我的壮举。 现在,我需要找一个地方躲起来。 花宫,月宫,雪宫。 月宫之中,我记得有一个暗室。 花宫之中,洞窟内地,但是怕没有食物补充。 月宫,宫远徵吃下蚀心之月,开始第二关试炼。他感受身体的变化,但很快消逝。 吃下第二颗,同样的现象。宫远徵意识到可能是出云重莲的效力。 而此时,他回想起宫尚角每半月会出现的症状,心里直觉便是这种药物。 所以我算着时间,趁侍卫换守之际偷偷潜入月宫,正值宫远徵离开月宫之际。 月宫有间密间,而这段时间,月长老与他一起离开,居在前山处理事务。 恰恰也在这段时间里,我的身体得到缓冲的机会。密室里,我瞧着熟悉的摆设,闭上眼睛调理自己的身体。 等待最后的时间。 宫远徵闯过二域试炼,暂停最后一关试炼。因为无锋将要进犯,而宫子羽也发现宫唤羽的伤势, 之后,无锋刺客之名,便结结实实地落在了我的身上。雾姬已经被宫唤羽杀害,宫紫商看到了他身上的印迹。 无锋大举进犯之际,我注意到留存于里室的出云重莲。挑了挑眉,拿起盒子里面的东西,将出云重莲的内芯与寒池雪莲内芯替换。剩下的就是我的了。 山荒四野之地,咽下出云重莲。调息运动与行走并进。我去了花宫的地界,站在高处看到了正在屠杀的背影。 是悲旭。 跟在他身后,看到了死去的侍卫腰间佩着的火铳,心里突然有了一个想法。 上官浅趁乱出去,从外路看到掉落在地的火铳。不同位置的两个人,分别捡起了这个趁手的东西,带着它前往目标地。 我:花宫。 上官浅:雪宫与月宫的路途,遇正在打斗的三个人。 就趁悲旭即将长剑插入花长老身体的时刻火铳的弹药射出。 “苍老之……”悲旭瞪大眼睛,背后鲜血直流。继续,再来一弹。 我看向倒在地面,口吐鲜血的花公子、花长老两人。斜身躲开悲旭的最后一击,扭头与他对上视线, 莫名而复杂的情感从他眼里冒出,我不理解,转身离开。 我打算去找上官浅。 可在这条路上,我看到了前来追踪偷窃之人的月公子。 宫子羽身上的蛊毒可解,其实用不着即开的出云重莲。 “别挡路。” “出云重莲交出来。” “我哪里有?”周身空荡,一剑一火铳,还有几颗弹药。 三,四,五人缠斗。 寒鸦柒赶来。 上官浅假意与雪宫两人打斗,实悄悄后退,将火统对准将武器甩向雪公子的万俟哀。寒鸦柒一直在关注上官浅的行动,见她立场已明,手上动作改变,肘击雪重子, 将武器甩出,砍断飞镰的长链。 火铳一击,后胸被贯穿。随后两弹,继续攻击。 雪重子的位置被寒鸦柒撞得靠近雪公子,看到攻来的飞镰,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扯开雪公子,镰刃擦过雪公子的头发, 半截儿都没了。 四人,两方,对立。 中间,万俟哀倒地。 一场战势终结。 “你与云雀,什么关系?” “没有关系。”甩出一药瓶,飞向月长老,“这东西足够你研究,不要挡我,月长老。” 。 返回前山的路上,与上官浅还有寒鸦柒碰面。“哟,你居然参与这次任务。” “闭嘴。”一听她说话,就头疼。 “她是寒鸦。” “这么年轻的寒鸦。” “浅浅,你现在得回去。”我看向寒鸦柒,“他们没来吧?” “当然没有。” 看着上官浅离开的背影,“你也走。”对寒鸦柒,去与寒鸦伍汇合。 徵宫。 我看向隐有开苞之势的出云重莲,绝对为其增把力。以血为媒介,以灵,引此地最后的灵泊。 ——滴—— 角宫。 弹药没了,我甩了甩手腕,用力将火铳砸了过去。正中寒衣客的脑袋,把他的竹编 帽打掉,露出脑袋上的一道皮开肉绽的恐怖伤口。 宫尚角与宫远徵反应迅速,趁着寒衣客懵逼之势,迅速攻击。宫远徵射出暗器, 插入寒衣客后背。 只是寒衣客尚有抵抗之力,脚踩在角宫栏杆处向下猛攻。只是宫尚角的内力没有消失,我看着他们越来越默契,压着寒衣客打斗。 暂时躲在墙角,随后马上离开这里。 我趁着混乱,迅速从宫门的暗道中逃出去。出口是有高度的栈桥,一米的宽度,下方是悬崖。 最后一步,我跳下去,这里到底有三两米的距离,守候在下方的寒鸦伍一把接住掉落的身影。 “快走。” 我还没反应过来,寒鸦贰和寒鸦伍就带着接住的人飞快地撤离。 搞得整个场面很搞笑。 。 寒衣客倒在地上。恰一瞬间,宫尚角打在宫远徵后颈。 按约定,至少两年之内,不能相见。宫尚角带着宫远徵去徵宫, 两朵出云重莲正开得灿烂。 “两株,我不知道你们怎么处理。 但其中一朵,必须得留给宫远徵。” “远徵弟弟的东西自然会留给他。” 。 接下来是无锋总部,但需要筹谋一下。两个魉,一个替身,一个隐于幕后。 其实,只要打破整个无锋的骨架就好了,只留下零星的几个人,力量也有限。 另外,无锋用来控制下属的药物——半月之蝇其实是补药。这也是重创无锋的一种手段。 爆炸。 毒药实为补药。 无锋将要垮塌。 半年之内。 梨溪镇,云家。藏匿祸迹之人。 也可以怀疑云家人的身份,明面与宫门同盟,实则与一些族家一样,暗地与无锋勾结。 魉,有时不是实力为全部。或许与其与无锋的重要性有关。 两个魉。四个魍。多个魑魅。 云为衫。 两个云为衫。 云为衫为何趁着这个档头,虽说无锋与宫门大战后,皆有损伤。可不代表无锋找不到,杀不了这个叛变的罪魁祸首。 她是有什么倚仗吗? 我的结局,应该就是在无锋总部爆炸之时留在那里。 “你们,是否该回去了。” 随着闭上眼睛,两个寒鸦的神情骤然一变,变回真正属于这个世界的寒鸦贰和伍。 跌跪在面前,我抬起一人的脸,注意他无神的眼睛。 其实,只要把点竹嘎了就好。 云家,梨溪镇。 屏风后,掩盖点竹的身形。 我站在点竹后,寒鸦贰守在屏风外,云为衫的妹妹坐在外室,神情紧张惊恐。 轻悄的脚步靠近,云为衫出现在房间里面。伴随着她的转身,她看到了早已守候在位的无锋组织。 “母上大人。”云为衫妹妹的声音响起来,轻柔软糯极了。 “你……们。”云为衫不可置信。 再厉害的功法,肉身也抵不过炮火猛攻呀。点竹起身,欲从挡在身前的屏风中走出来。我则是守在身后侧,防止危险入侵。 “云为衫。” “干得不错。” “宫门这次损伤惨重。” 我给的情报。三个长老死俩, 宫远徵昏迷中,不会再醒来。 宫子羽身中蛊毒,恐怕是命不久矣。 宫尚角疯了。 “呯。”火铳的魅力就是这么大。 “呯。”后背。 “呯。”后脑。 直到人倒地,在场人都没反应过来。不过,寒鸦贰是真没反应。 “搞定。” “云为衫,带你妹妹回宫门。” “那你去哪里?” “回无锋。” “我跟你一起去!” 取了点竹的长披身,看清他的外形。是个男的~女的~老的。 “那她怎么办?” “我也想去。”云为裳弱弱开口。 …… 宫门外,云为衫与云为裳站在一起,与宫门内等候的宫子羽对上视线。 “哦~~~!”宫紫商。 “哇~~” “哈——?” 来自其他震惊的众人。 “这是我的妹妹,云为裳。”云为衫解释道,微笑。 “点竹死了。”送来的人体残片。其他的被仇恨蒙蔽双眼的报仇者,夺去了。 “她在温柔地说什么恐怖的话呀。” 。 只是那是个假的。 真正的点竹躲在无锋密室里,修炼自己无法再精进的功法。 巧了,她很专心致志。 如果密室里,无出口。多么炸药火药,那么一点火花到来,会是什么样的结果。 。 “无锋总部被埋火药。炸毁之后,再没有一个人逃出来。” “她是无锋总部,九位寒鸦中的一个。” “都一起死了在里面。” “无锋总部就隐藏在啸山之中。” 。 拘龙客栈。 “无锋的名声太差了。” “我们得换个新的。” 这客栈还没开张。 我坐在桌前,摸了牌。 又是一个臭棋。 “告诉各方隐藏起来的人,安静一段时间,别被人揪到尾巴。” 其实无锋的人隐藏在各门各派,只是宫门人少,在比例上看起来最多。 “你真把点竹杀了。” “不是我,是她自己逃跑,被巨石砸扁了。”当时有火有碎石,确实情势紧张了一些。我无奈解释说, 突然面色大喜,“我胡了。” “你耍赖。” “罢了。她终于赢一回,别计较那么多了。” 第24章 云之羽 3--1 假设我没有被选亲。 到宫门设局,主动引无锋入局。 旧尘山谷。 云为衫身后跟着三魍,前往万花楼去见紫衣。杀煞的气质与寻常百姓格格不入,云为衫在前方带路,眼神浮暗,心里思索如何脱辞与退路。 房间里 捏着茶杯,背对着门框。发呆走神的时候注意到紫衣的目光。无奈地,脸上露出一些笑容。将茶杯放下,端坐起身体。 就像门外守着寒鸦,门里坐着寒鸦,无聊且安静地等着三魍。 。 与紫衣对坐的人,未言未语过一回。云为衫眼中,她与所有人格格不入。但也开始猜测她的身份, 她,是否就是最后一个魍。 “鸦玖,你呢?” 云为衫离开之后,寒鸦柒的对话对象朝向我。 “新娘的衣服太显眼,于我,暗中潜入最好。”转过身,露出没戴面纱的脸。 “那可不行。 你可是真的新娘,没有人比你更合适去执刃大典。”紫衣的话堵住了万俟哀要接话的欲望,他无所谓地移开视线。 “嗯。” 。 八位新娘。 怎么是八位新娘?宫子羽看向下方,两队相同数目的新娘们。 敛下心中的疑点,宫子羽掀起左手边新娘的盖头。露出脸的人是紫衣,我站在最后方,观察撤离间隙。 迟早得开打。 但我站在后位,想必也没人注意到自己的动作。 并且,我看到就在侍卫身后,摆放整齐的武器——火铳。 我喜欢这个。 一瞬即发,紫衣的攻击被挡下来,云为衫站在宫子羽面前,眼神沉静。 与其他新娘退向后方,中间战场留给三人。一脚踢开挡住去路的侍卫,朝着火铳的方位跑去。侍卫与几位新娘打斗在一起, 躲开后方刺击,手肘击中一名侍卫后背让他把火铳的位置露出来。 咦,死得真惨。我看一位身体被轰烂的刺客新娘,对这武器的威力有了认识。 等拿了武器,却看到在场只剩下对峙的三个人。宫子羽中了司徒红的蛊毒,云为衫扶着他要跑,在紫衣攻击之际,寒鸦肆出现,挡住她的刺刃武器。 掰了一块小石头,用力一掷,打中寒鸦肆身上的穴位,让他跪倒在地。只是我跑上前,挡住了司徒红的手。 “你不能杀他,我有用。”声音稳,看向紫衣与她对视,最后是她退让一步。 “我们去追宫子羽。”我露出手中的武器,“我想试试这个东西。” “真是,麻烦!”司徒红瞪向我,最后转身向云为衫和宫子羽逃走的方向追去。 只是,武器的对象变成她自己。我看向倒地不起的司徒红,说了句:“抱歉,你不死,我的紫衣就要死掉了。” 不再将目光留向寒鸦肆,我转了方向朝徵宫的路出发。留意这四方的地界,发现空无一人,便直奔朝向医馆, 朝着栽培出云重莲的位置跑去。 在医馆内,两朵含苞的出云重莲等待绽放。感受到牵引,有一朵即将成熟,滴入一滴精养液,于是顺利成熟。 不能顾及太多。 迅速取下花芯,直接塞入口中。等它融入身体,我能感受到体力更充盈,力量也更强大。只是还没等离开, 医馆外,便走进来一个人。身上脸上都是血液,宫远徵顾不得手上的伤势,着急来取出云重莲救宫尚角。 只是终究晚了一步,两朵出云重莲早已没了踪影。那朵出云重莲还未成熟,留在土壤中需再过十二个时辰,只怕那个时候宫尚角也等不及了。 虽然已滴下精养但此时还是差了些许。 于是我把出云重莲存在盒子里面,用灵血滋养。现在自己可就这么一点存货。 希望它能争气一点。 “你是谁?” “站住!” 一天的打斗,宫远徵早已体力不支,现在也只是依靠自己的意志力保持清醒。 前方婚服新娘的装扮,显然是无锋之人。还差一点儿,即便用了灵力也还差一点。 有根留土,尽得完善。 “你在这里,那宫尚角就晕在角宫里。” 听她的话,要对宫尚角不利。宫远徵心下一沉,暗器囊袋中还剩下一枚毒针。 耳边破空声迅疾,我转身躲开,挡住宫远徵的手臂,猛得靠近击中他的颈部穴位。 跪倒在身前,余光瞥见他流血的手心。凶狠的眼神直直地盯着我,还有我手中的出云重莲。只是它还是差了一点儿, “真可怕呢。”手筋断了,那以后他怎么练武呢。想了想, 握紧拳头的手松开,捏住他的下巴迫使宫远徵张开嘴。俯身将血液送入他口中,忽略他的瞪视,震惊,有一时无措。 “咽下去,不然我杀了宫尚角。”唇相触相离,摸到他脖颈的吞咽动作,我打在宫远徵后颈,使人昏迷过去。 匆匆从身上扯了红布条,在他掌心缠紧。忍不住翻了个白眼,一样一样的,都让人觉得是小可怜。 出云重莲,即将开放。 我找到角宫的方向,看到靠着栏杆那里的宫尚角,他在恢复力气。 寒衣客死在不远处。 我站在宫尚角面前,将出云重莲拿出来。宫尚角垂着眸,手中逐渐蓄力,注意正在靠近的穿着红色新娘服的人。 可他此时,心有余而力不足。 出云重莲?不对……远徵弟弟!?? 出云重莲已经成熟,我注意到他的蓄势之举,手迅速动作点在胸前,定身之位。 “你们一个两个怎么都这样?” 直接将莲芯喂给他口中,然后拿着刃刺和火铳迅速向后山跑去。因为前山的路被封死,我此时只能向后山探索。 雪宫与月宫有一条通路藏在山狭绝壁,绝大多数人不得知。 包括雪花两宫。 只是,月宫就不得知晓了。 在去雪宫的路上,我看到呆立在路边的雪公子。只是眼眸无神, 怕是雪公子的念想残留。 “你待在这里不好,跟我去雪宫。”手中有自己残留的血,正好能作为触碰他此时状态的媒介。 扯着他的手,迅速奔向雪宫。雪公子此时真的雪白,无神的眼注视自己的手,她的血被灵魂状态的自己吸收。 再看向前面的那人的背影,学着她的动作跑起来。雪宫的冰天雪地中,躺着雪公子的尸首,还有坐在一旁静神, 看着他的雪重子。没有时间解释了,之前存着灵血的木盒我没带走,此时只能用自己身体里的。 “等等,”看向雪重子即将握向武器攻来,我叫停住他。指腹被划开,有血珠涌出来,只是他没有停住脚步,攻击变得迅猛。 不过,雪重子刚打完一架,现在身体有伤,肯定不如先前之时。 我将他压倒在地上,手指点在雪重子眉心处,只一瞬间,他看到了在我身后,蹲着的雪公子。雪重子睁大眼睛。 魂魄透体,雪重子碰不到他。 雪公子看着我滴血的手指,随后用手触碰我受伤的位置,血珠被吸收,他的脸变得接近血色的皮肤。 “冷静了没。” “你是谁?”雪重子撑起身体坐起来,复杂地注视面前穿着新娘服饰的女子,在冰天雪地的世界里,红色艳丽夺目到极致。 “好好练你的葬雪心经。不然他活了,你死了怎么办?” “你到底是谁?” “新娘。”我寻找可倚灵存生的植物,最后将目光放在那棵雪松上面。 “按雪公子的遗言,埋在雪松下面。” “然后…… 你会允许我留在这里一段时间吗?”似询问雪重子的态度,我看向他。 “你是以无锋之人的身份来到这里,你觉得我会同意?” 此时的雪公子因先天对灵力的渴望,只能跟在我身边。 “请将手伸出来。” 仍有三滴血液,我在雪重子手心画下符语。随后,一个浸没入肉的图案显现在手心上面。 “现在应该能碰到了。” 话罢,我退后两步,准备离开雪宫,去通向月宫的窄道。 “你要去哪儿” “你与宫子羽他们应该还会有一战,我想你应该去前山了吧。” “等等。”雪重子松了口,用他的话说,雪公子需要人去看着。 “多谢。”我停住脚步,转而向另一个方向,看到了被枯草碎雪遮住的窄道。 “你对这里很熟悉?” 雪公子握住两人的手,此时他们的手中皆有一种吸引力,对于他自己来说。 “…我曾在这里住过一段时间。” “小雪……” 雪重子脑中闪过一阵幻音, “你怎么这么叫我?” “什么?”我很疑惑,“我没说话。” 。 长老院中,宫远徵看着重新包扎过的手掌,手随心动,疼痛不止,却也比他所想要灵活一些。 他按下心底的疑问,顺势关心起哥哥身上的伤。宫尚角则是温地回应道: “我没事。”听到回答后,宫远徵看向桌上的盒子,“哥哥,这是?” “那个人用来装出云重莲的盒子,我以为会有用处。” 宫远徵拿起木盒,打开后,一股特别的味道传出来,清透醒脑。 “有凝露的味道。”就是不知道是哪个时节的。“松针芽、灵香草、月神树枝叶精华和华清辰溪水,还有……血腥味。” 宫远徵莫名咽了口水,猛地将木匣盖子关上。注意到宫尚角一直看着他, “哥,你认为……她是敌是友?” “以无锋之名前来,却未行害人之事。至少,若再相见,不必刀剑相对。” “我明白了,哥哥。”宫远徵将羞耻意压入心底,努力回忆之前的场景。 木匣未关合,她其实一直在注意出云重莲的状态。被她点中穴位时,宫远徵能注意到匣中出云重莲是含苞状态, 而之后,给哥哥服下的却是已经成熟状态的出云重莲莲心。 催熟,这药液有使出云重莲提早成熟的功效。宫远徵突然想起来,也意识到, 这东西是那个人故意留下来的。 一旁,雪重子露出手心的图案,回忆起那人说:“你练习的葬雪心经,后山奇形怪状的异人,都具有神秘色彩。 是末法仙器遗留的存在。异人是邪,但是用寻常话来说,他们是走火入魔了。 但是你这个很厉害哦。” 雪重子将手伸进袖口,一个玉种被他掏出来,按动上面的开关,里面的东西露了出来,是一只小小的白玉虫蛊。 “这个可以压制蛊毒,但用不用由你们决定,不用的话就还给我。” “怎么用?” “钻进伤口,隐入皮肉,沉睡于心口。”就是会被我知晓生死,掌控生命长度。然后又说了一句, “和云为衫身上的是一对。”但不是这个云为衫。 “算是拿捏到他了。” “就是为了阿云,我也会把它吃下去。”宫子羽扭曲的表情透露着拒绝。 “这不是吃的”,月公子。 雪重子重申一遍,“你确定吗?” 月公子将玉拿在手中,观察之后,递给宫远徵。宫远徵培养过蛊虫,但都是毒药虫,而并非医虫蛊。 “这只虫食玉,通体洁白,透着干净,从世俗层面上瞧看,很珍贵。” 但云为衫很疑惑,她并未尝试过这样的救治之法。 不过,宫子羽的恋爱脑确实需要收敛一些,云为衫听到他的话,心中压力非常大。可是当宫子羽真的要将白玉蛊入体, 云为衫脸上担忧,却没有或者说,不想阻止。但其实,我确实,就是在诈她,想确认她是否也来到这个世界。 衪说我救得太多,为保持平衡,须额外有一个合适的结局来蒙蔽视角。 执刃大典时,我注意有人的目光绵长如细雨,便是将此记于心里。 回过头来,便想起宫子羽的现状。但说实话,我确实不太喜欢他呢。 “你不如变成小孩的模样,这样也好积蓄能量。”我看向成人状态的雪公子,见他不理解,仍旧呆呆看着雪松。 我已经把他的身体埋进泥土中去了,雪公子虽然不理解,但此时他看着雪松,便意识到这是他的身归之所。 “……小雪。” “……小……雪。”雪公子看着伸到他面前的这双手,握住时,变成孩童模样。 过了。他变成几个月大的婴儿了。 我连忙捧起他向里屋跑去,用找到的棉绒斗篷包裹住他,随后屋里一阵清澈的孩啼哭响起来。 这里相比于外界,灵气更浓郁一些。我打算在这里摆一个阵法,更加促进雪公子的魂体凝固,至少得等到雪松与雪公子之间的联系形成。 以后要是想离开,就把树砍了。 咦,真狠。 事实上,云为衫只来到这个世界一天而已,她刚醒来,便看到与紫衣对峙的场面。来不及深思,便陷入打斗之中。 虽习得风送三式,但此时宫子羽的刀法尚且稚嫩,与她的配合不算默契,只能被紫衣打得节节败退。 她注意到直奔火铳的新娘,如此姿态,恰恰也只有那个人。 便放下心来,带上宫子羽就朝着月宫的方向跑去。 而等到清风九式剑演示阶段,真正的云为衫才到来。她去了另一个世界,看到了宫门的另一个模样,也看到了活着的云雀。 在那个宫门里,云为衫被紧急训练了一把,将风式与月花雪三式的默契度提高了一倍不止。她站在大厅中央, 稳下心神, 将风送三式重新演示一遍,随便这段记忆永远封存心底。 而宫子羽看向重新停下的云为衫,与她对上视线,眼神相触而笑起。 第25章 云之羽 3--2 由灵力化形而出现的奶水,被我端在手里,一点一点喂给怀里面的宝宝。 我至少得在这里再待上两年。 他现在还不吃寻常物,等以后真正稳定下来,才能将它们化成自身的能量。 而我现在也有点困了。 躺在床上,窝在被褥里,陷入睡眠中。幸好,我不用管他除吃喝以外的其他事情。让他靠在自己怀里,被子虚遮住到头顶。 屋内尚有余温,足够能深睡去的程度。雪公子睁着眼睛,看着我的动作,也学着闭上眼睛,感受睡意。 直到再次睁开眼睛,我看着身边独自玩耍的雪公子,他睁着眼睛,看到她醒来,眯起眼睛,笑得可爱。 “你怎么了。” 小雪伸着手,朝向我。幸好我留了一件小孩的棉里衣,不至于直得冻到他的手脚。不得不说,雪公子小时候真可爱,再次看到这个模样的他还是会被萌到。 将他抱在怀里,果不其然就得到他搂住我脖颈的动作。独属于婴儿的开心笑容响彻在耳边, “这么开心呀。” 摸摸他的小鼻头。 而另一边,从秘室出来的人中。 怎么有小孩的声音? 走在离开雪宫的队伍最后,月公子疑惑地朝雪屋内看了一眼。 “不必管。”雪重子挡住他的动作。还有要紧事,月公子也不再动作,继续前进。 雪重子,他朝后望了一眼。 新娘服,但饰品被我收装起来。等出去的时候,当掉换钱也好。 掀起帘子,走出去。雪宫内, 已经没有了其他人的踪影。我抱着年幼形态的雪公子, 与此时此刻,什么都不知道的小人,对视一眼,一起等后面的事情结束。 。 亲眼看着宫唤羽倒在地上之后,所有人都知道,现在事情终于结束了。。 月长老撑着身体,看向坐在地上的雪重子,“所以那个孩子到底是谁的?” 月长老的声音很清楚,雪重子感觉自己被背刺了,还没来得及说话。 “什么孩子?” 是宫紫商的声音,她扶着金繁的手臂,正在检查他的伤势。但耳尖的她一下子, 就听到了重点, “谁的孩子??!”众人的目光移来,雪重子咳嗽,避开视线。 宫子羽:? 云为衫:。 宫紫商:?!! 金繁:? 雪长老:? 雪重子斜眼:………… 月长老撑着:(=^_^=) 。 托着小雪的屁股,慢慢悠悠地朝花宫的方向。洞府之地,我进入花宫,沿着平路朝前行步,两侧摆着石台, 炼制的刀就插在上面。 目光直向放置炸药的密室,我是真喜欢爆炸的感觉。 只是这样会不会不太礼貌。 打开石门,进入里面。还能看出炸药爆炸之后留下的痕迹,根据花公子还能留下完整身体的事实来看,这个炸药的威力似乎并不大。 但火铳很不错。 或许,悲旭现在并没有死。 他出宫门了吗?也许吧。 我寻找他们残留的踪迹,但似乎对方去意已完决,无任何留存的愿望。 哦,天呐。 真是……令人叹为观止。我抓住小雪作乱的手,将他的手从头发上扯下来。 怎么这么淘气,……罢了罢了。 一副欲哭的可怜模样。随后,我将一个小木雕放在小雪手中,夺回自己的头发。 头发披在身后,我看向传出细弱声音的地方。虽然这里才过了三个时辰, 但若是他们有残念存留,一定会显现身形。所以我看到的这个人是谁? 哦,花长老!!!不是。是一个红玉侍卫的残像,他没有停止,正在行走。 我跟在他身后,进入黑暗狭长的隧洞里只是怀里的小家伙会发光,所以视物不会有碍。直到尽头, 是刀冢之地。而那个红玉侍卫的魂直着前进,最后附在他行路时直线对向的那柄刀上面。这么多,每位死去的红玉侍卫,附着在他生前使用的头上面。 还有……不止。 历代花宫长老,公子,童子。几乎花宫的所有族人,只要佩刀或其他武器——因为我看到了流星锤,只要是在这里的, 他们的意志都会留在后山之中,都会守卫……虽然我不知道在守卫什么。 站在出口处,小雪却在此时捂住了我的眼睛。但恰恰是他捂住我的瞬间,我看到了所有人,所有人的魂体,密密麻麻的,在阔大的地界目光投向同一方向,灼灼地审视闯入者 ——也就是我。 然后我把小雪的手拿下来,看不见就没有事儿了,但在向里深入的过程中, 身体上的感觉作不了假,威慑迫感真实地缠绕在周体。小雪吓得都哭出来了。 忘了他,将他的帽子向下拉盖住眼睛,继续向前走,木雕发出暖意,包裹在他的身边。直到最后,脚站着的陆地边缘, 向下看是悬崖峭壁。 蓝色的火焰,红紫色的边缘,真漂亮的火种类。 咦,脚差点就探出去了。听见碎石掉落的声响,却没有触底的声音。无声地扯了扯嘴角,马上就想撤离。 所以悲旭掉下去了。 我看到立在悬崖边上的长剑,火焰慢慢靠近长剑,于是接下来, 我亲眼见证,它的熔化流淌。 好高的温度。 。 自负的人。 泪滴下,将怀抱的小人拥紧,此时他已经陷入睡眠。 看来这血的用处只是暂时的,筋脉未连接好,即将伤口复原,也会有影响。 他怕疼吗? 四个时辰内最好,现以三个时辰,我得快点赶过去。转身就快步朝外面跑去, 羽宫还是徵宫。 必须在一炷香内找到他,找到宫远徵。 在路上,离开宫门的暗道前方,宫尚角看着靠近暗门正要进去的上官浅,眼中蓄起泪水,红了眼眶。 可上官浅停了一秒,微偏头,以为能听到宫尚角的挽留,可是没有。 当她踏进去的前一刻, “上官浅!”我终于赶了过来,路过宫尚角,“你 tm 叫住她能咋滴。” 小雪被我颠得快晕过且了。我急忙关掉暗门,挡住上官浅的去路。 “帮我看一会儿。” “姑娘,我们认识吗?” “姐,你帮我看会儿他。”我把小雪放进上官浅怀里,然后就看到宫尚角身后刚赶过来的宫远徵。 眼睛一亮,错过宫尚角,抓住宫远徵那只戴着金边手套的手,拉着他飞速地朝徵宫赶过来。 上官浅看着怀里的娃娃。走,还是留, 一时陷入两难之境。 还有,刚刚那个人叫她……姐姐。宫尚角站在那里,看着上官浅抱着小孩的模样。 他的心在问,你确定让她走? “你带我去哪?放开我。”宫远徵挣不开我的手,只能任着奔跑不停。 宫远徵看着越来越熟悉的地方,“你为何带我来徵宫?” 我来不及解释,虽然在从羽宫去徵宫的路上,碰到好多人,但是一大群,我也不清楚他们的模样。 金繁,宫紫商,雪重子,月长老目视两人经过,“这是干嘛呢?” 然后他们转身,看到远处宫尚角,上官浅还有她怀里的娃娃。 “那又是怎么回事?” “不知道。” “不知道。” “那是雪公子的孩子。” “啊??!” 徵宫,宫远徵看着我熟练地找出各种工具,纱布,野参片。 “你到底是谁?” “你怕疼吗?”突然意识到自己说了废话,我拍了下自己的脑袋,随后望向宫远徵,看到他谨慎的眼神,勉强笑了一下, “抱歉。” 于是趁他不注意,又将他打昏。 关上房门,亦如以往(上上个故事,处理伤口前的准备),但时间仍在流逝,我最多地保证他的伤口在过程中不被感染。 我将人参切片塞进宫远徵嘴里面,然后静下心来,沉默地剥开他手上的包扎。 很疼,特别疼。 疼痛让宫远徵从昏迷中醒过来,大脑空白一瞬。但我固定住他的左手,宫远徵不能动弹,他脱力地靠在人身上,似报复般咬住身前人的肩膀,牙齿深入,顷刻间流出的鲜血浸润口腔,他才反应过来。 只是身前的人没有动作,也没有反抗,她只是说:“咬都咬了。 就别浪费,至少咽下去。” 宫远徵的痛觉感官都要麻木了,他垂下脑袋靠着人肩膀,眼角淌着泪水。 “你为什么要这样?我刚刚可听到你在骂我哥哥。”右手无伤,可宫远徵没有动作,垂在身侧,紧握。 不过,是两炷香之前的时候,我骂的。他醒得这么快吗? 其实我有降低他的痛觉敏感度,设了无菌,设了隔音屏障。 我用了最后一根凝针,帮他把最外层的皮肉缝好,但肯定不是普通的缝线, 这样更方便伤口愈合。 重新用纱布包扎好他的手,我想之后也需要进行康复训练。 “你的手不久之后就要通过进行训练来恢复手的灵活。对了, 你怕疼吗?” “再怕疼的人,有过几次痛彻心扉的经过之后,也会习惯的。”他的声音沉闷的, 有苦涩的气息传来。 “……但也不能这么说。”我受伤了,这么多回,都没习惯痛感的到来。 我的肩膀痛死了。之前,为了防止疼痛扰乱自己的意志。于是,就彻底将它隔绝。 而现在,我把自己与他的痛觉降低到一半。他属狗的吧,这么使劲儿。 “至少这段时间,你要好好休息。你从小到大,都这么伤害自己的身体。小心到最后,又留你哥哥一个人活在世上。”红色的血红色的衣,只是深浅的不同。 “你是在咒我吗?还有, 我一开始就想问,你为什么这么了解宫门的事,我应该从未见过你。”宫远徵撑住自己的身体,看着重新包扎好的手,但痛苦带着缠绕意,既靠近又远离。 鉴于这个降低痛感的区域是从我身上散发而来。我只能就近为自己涂抹药膏,肩膀那里,红肿而清楚的咬痕, 而且都出血了??。 “谢谢你。” “为什么要谢我,就不觉得我是在伤害你?” 宫远徵背对着,躺在医馆内的板床上,我很有疑问, 但我听到他说:“我看得出来,你对宫门很熟悉,尤其是对徵宫。 你叫上官浅姐姐,但我知道她是孤山派遗孤,并没有亲人。 思来,最不可能的答案,也是一个答案。” “我挺想知道,那个宫远徵,和你是什么关系?” “……我应该能,算是他姐姐。” “你就这么不确定,自己与他的关系?”宫远徵闭上眼睛,随之而来的反问。 我却停下了涂药的动作,仔细思考,然后说道:“我遇见过很多人,虽与他们相处甚欢。但在离开时,从未被挽留过。我也不知道, 我与别人是否有过确定的关系。” 很难想到,我与宫远徵,算是见过一面两面的人,有过这样一次交谈。 可这样神奇的存在,世人惧怕却也向往。宫远徵能看出她的谎言,分明是她不想,抗拒,也惧怕与人建立感情的羁绊。 可总穿这件衣服,也不是个事。 “能否借给我一身衣服吗?” “你帮我们这么多。一身衣服,自然可以。” “多谢。” 。 “为什么要留把上官浅留下,她打伤了我的金繁,”宫紫商愤愤说道:“金繁,你现在怎么样,胸口还疼吗?” “我已经没事了。”金繁想道,“可云姑娘说,上官姑娘她有了身孕。” “什么!”宫紫商的声音突然降下来,“她怀孕了,……但这样就待思量了。” 。 “至少把孩子生下来。你怀着身孕,就算现在没事,等月份大了,你想过怎么办,钱财,复仇怎么兼并?”是云为衫的声音,她的话体贴温柔。 “宫门……我没有留在这里的理由。”上官浅看向院子外面,我正抱着小雪试探地将递到雪重子怀里。 让一个十二岁的孩子抱他,真是为难使雪重子本人了。 “我突然发现,她和你长得很像。”云为衫的声音叫醒了入神的上官浅,“她是你的亲人吗?” “我们萍水相逢,但她说……她是我的妹妹。”上官浅看着面前的茶水,糕点,还有桌椅相临的一盆杜鹃花, 突然觉得无所适从,面上不知,笑意已临近。我把雪公子交给雪重子怀里,月长老却在此时过来,他看着雪重子,突然觉得很神奇,“雪重子,你怎么这么熟练。” 虽然我与上官浅看了自己的孤山派印迹,但于这里的上官浅来说,此时我们算是萍水相逢的陌生人。 不过,感情是可以培养的。我很有这个自信哦。“浅浅,孩子留在身边,终究会有拖累之处。等生下来之后, 我能与你一起离开宫门吗?” 宫尚角有过挽留的话吗? “或许他有挽留的意思,但他的话总有驱逐之意。我不敢赌信,自己在他心里的重要性。”上官浅托着下巴,言语如涓涓细流般缠绕在自己心中。 我看到宫尚角和宫远徵站在门外,相信云为衫也看得到。月长老是特意过来找雪重子的,此时也准备撤离。 可是,“哇哇哇!娘亲!”小雪以为自己要被偷走了,大哭出来。 “我先走了。”虽然很不想承认,但他就是在叫我。等等,谁教给他的这个称呼。 “执刃好像在找我。” 我率先踏出门前的档木,将离开时与站在一边的宫远徵对上视线, 拉着他就一起远离,“你的手最近感觉怎么样,小心一点,最好不要提重物。” 虽然不愿意,但宫远徵也知道这时候哥哥与上官浅有话要聊,便任由我的动作,带着自己离开。 这还是个台阶呢。宫远徵努努嘴,抱着臂膀颇为惊讶地看着我怀里的小雪。 “他……真是你的孩子?” “……别误会,我只是瞧你与我差不多年龄。”宫远徵看着小雪,此时他也好奇地注视眼前的这个人,随后可爰的笑脸露出来,没有几颗牙。搞得好像, 就是很讨人喜欢。宫远徵不好意思地看向别处。 “这似乎是一个很难回答的问题。但若是真的按年龄算,他也与我们差不了多少岁。”真相似乎就是这么简单,随后我听到他说:“那他是谁?” “是——” 月长老还要去处理事务,但他看不惯雪重子的悠闲,带着他一起走了。 “哇,这就是雪公子的孩子吧。”身后传来的声音似乎是宫紫商,“好可爱~~那你就是他的娘亲吧?” 答案已经明了。这是我在宫门里的明面身份吗。“要不要试着抱抱。”我看她颇为喜欢的模样,邀请道。 “还是算了吧。我怕自己笨手笨脚,弄疼他怎么办?”宫紫商伸出手指,轻轻靠近他,然后被小孩抓住了。 “金繁,他喜欢我!?” “讨厌~~金繁, 你这么说话,我会害羞的。” 宫紫商捂住双颊。 第26章 云之羽 3--3 沉稳安宁,好像就是她生来就有的模样。我继续回到徵宫中,将药材磨成粉末,捏成丸状,堆在竹篮中。 “你之前用于催熟的药液,我破解出的材料只有,松针芽、灵香草、月神树枝叶精华和华清辰属地内, 从山体里流淌出的溪水。 但我总觉得还有最后一味,你可以告诉我吗?” 尝试为自己解疑, 宫远徵注意她的动作,与寻常的大夫或自己熬煎汤药不同,此人似乎更喜欢将搓好药丸留给病者。 “还有最普通的莲子心。” “最普通?” “嗯,就是世间最寻常可见的莲种。”我捏碎手中的干花草,“你一定得去外面走走,寻一处莲池,找最得眼的池中一株。” “你这么年轻,总不能一辈子都留在宫门吧。” “你的口气这样老练,搞得像我长辈一样。”宫远徵在旁边看着炉子,等待汤药熬好,“不过,我倒真想……” “算了,我不想说这个了。” 只是宫远徵止住了下面的话,“你能跟我聊聊,你们之间的事情吗?” 她的眉眼在注视自己时总有浅浅的温柔,偶尔会流露出思考的色彩,但是转瞬即逝。我们之间的事, “该从何时说起呢。长大之后,我便因族派事务与他聚少离多,唯有幼时的相处还算记忆犹新。” 那时至少表面的我看起来只有9岁,被外出游历的前任徵宫宫主——也就是宫远徵的父亲收养,成了他名义上的姐姐。 “徵宫中,便是我常与他作伴。习字,读书,识药理,有时一起去后山挖药材。” 也就是突然有一天,我看到他对山间的小虫感兴趣,便尝试着,从这一方面来着重教导他。 那时我哥哥在哪? “我们也算度过一段安宁快乐的生活。”我回忆往昔,却在此时,药炉沸腾起来。 “后来……”顺势停下接下来的话,我亲眼看着宫远徵将药炉的盖子掀起来,还好用得是右手。 “我没那么娇气。” “还有……你放心,至少这几天, 我,不会用左手提重物的。” 只是宫远徵已经开始尝试用左手捏纸张,拾簪子这类小举动。 不求重量,只求慢吞精细。灵活现在是不合适的,现在还是休养为妙。 我点点头,随后重新坐下,继续面前的活弄。“然后呢?我想听你说。” “那时年幼,有一次我带着他,去后山采药。结果……就遇到了逃蹿的花公子。” 是更年轻的花公子,那时他正在林间试验自己做的小型火药,结果因为放置的位置太偏,不小心滚落到洞穴里面。 虽然火药是成功作响,但是却不小心激怒了正在深洞里睡觉的野猪一家,花公子年轻气盛,胆子也挺大,非得去看看凭空出现的叫声到底是什么动物。 就被一只突然冲出来的野猪追着顶屁股,花公子慌张地奔跑,结果就从后山一直跑到后山与前山的交接地, “快跑!” 蹲在树边,我把木盒打开,让小徵将那只蟋蟀放进去。 “下次,姐给你做合适的。” 当盒子合关上,此时听到远处传来的嘲哳喊声,我对野猪的号叫声颇为熟悉,透过遮掩的草丛,那人的声音越来越接近。 托起小徵的屁股,我想试试能不能极限抢救一波。花公子冲出草丛的重围,我拽住他的手腕把人拉到一边,露出大树的形状。 野猪跑得快,刹不住身体的惯性,撞得也疼,然后它就睡着了。 “哇塞,大野猪!!” 小徵的声音欢呼雀跃,然后我发现自己并没有放下拉住那人的手。 “你……你是后山的人。”只是我看他的面容陌生,但是衣服的料子不错,便猜测那人的身份。 “你怎么知道!”花公子急忙捂脸,“谢谢你,以后一定当面感谢。!” 跑得更快了,我见他的身影。 “小徵,我们去把野猪送回去,好不好!” “好呀。”轻而易举提起昏迷的“小”动物,小徵的眼睛都瞪大了。 “姐姐你真厉害。”化身小型无情吹捧机,宫远徵知道姐姐就爱听夸奖。 “哪里。哪里。” 把野猪扔在深林里,我牵着小徵的手,一起回去吃晚饭。那年,我十三岁。 他六岁。 药炉的盖子掉在地上,宫远徵感受到左手的抽痛,一时忘记此时自己的伤情。 “尝尝,我新做的丸子。”甜味掩盖住药物苦涩,这东西严格来说,不算是药。 但偶尔,当个零嘴吃吃也挺好。 塞进宫远徵嘴里后,我捡起地上的盖子,将其冲洗后,擦干净,放在药炉上面。 “还好还好。”检查一下他的手,确定无事之后,这才放心下来,朝他点点头。 宫远徵咽下丸子,“这是什么?”还挺好吃的。 “补身体的。虽然我干涉不了你的行为,但以身试毒这样的事以后还是不要有为好。”不然你无了,我上哪哭去。 “但还是不要多吃,偶尔当零嘴吃吃就好。”用隔布提起煮药的炉子,将里面的汤药倒进碗中。 “你没必要做到这种程度。” “我喜欢见证生命的长久。美好的生命就应该好好的活在世上。 我……也会为此感到开心。” 心脉被瓷片刺入,以身试毒至今,手筋尽断毁,“而且,我吃的出云重莲,那一朵本该是你的。” 于情于理,我都要保护好你。 宫远徵看着她忙碌的背影,意识到也曾有个与他一模一样的存在,心中无端泛起波澜。那么在她眼里, 他与他……有差别吗? 无关任何情感,只是突然有此疑问。虽然相处不久,但宫远徵却在此时能共情那位与自己相关的另一位宫远徵。 他很幸运,但也有那么……一点点不幸运而已。 …… 但上官浅仍要离开。就在午夜时分,夜深人静的时候,她独自一人离开。 月亮无端暗淡了许多,我将一颗似珍珠的物埋进盆栽的泥土里,等待它与所接触之物融合在一起。我蹲在地上, 慢慢将一些花簇的幼苗根部埋了进去。舀水浇在与根系有一定距离的土壤里, 简洁的装束,不再有金奢之物的附贴。那个娃娃长得很快,为减少不必要的误会,雪重子带他去了后山居住。 只偶尔过去前山。雪宫内,灵力会更充足一些,懵懂无知的幼儿小雪渐渐寻回一些自己的记忆。 后山月宫是个很神奇的地方,我第一次去那里时便有了这种意识。 至少我站在这里,抬头便能看到月亮。但低头时也能感受到她的皎洁明光。 这里与那里不同,这个世界更加多了人间的安宁与生活气。 我坐在地上,为逝去的无辜生命祈祷。 第27章 云之羽 3--4 “花宫刀法,我只看过但还没学过。”花公子坐在火堆旁,看着正在烤鱼的小姑娘。 我揪掉一块鱼皮,然后将整条小鱼递给小徵,然后将另一条递给他。 花公子没有想到还有他的,赶紧接过来。我不怎么爱吃东西, 所以只尝尝味道就好。 “我听说花宫擅长于炼器,那你会做武器吗?”越是傍晚,晚霞布满西天。 我好奇地问他,“我听爹爹说过,花宫的人都很厉害,制作武器,炸药不在话下。你也是花宫的人,肯定也会吧。” “……这个嘛。”花公子挠挠头,“我是正在学。” “你是还不会吗?”小徵的声音突然冒出,睁着大大的眼睛看着你,花公子会怎么作答。 “我们大家都在努力,都在学习。只是要学的东西太多,又很难。总有兼顾不到的时候,小黑,我相信我们都可以做到。” 捏着小徵的脸颊,浅浅的笑意挂着温柔,她眼里都是花公子的模样。 “而且花宫的人,手都很巧。” 举杯畅饮,尽享欢愉。 今夜也是上元佳节。 宫门的一家人难得相聚在一起。前山后山,山外的小雀暂停了脚步。 上官浅今夜留在旧尘山谷中,在药铺的院子里,和云雀一起喝酒。 宫门人自然待在宫门中,只是……。 “时间一长,我竟然有些记不清阿宥的脸了。”上官浅看着花公子的方向,他正在用木头雕刻小动物, 云雀的脸红彤彤的,迷蒙地笑起来。 “我有姐姐的画像。” 客栈里,寒鸦肆是客栈雇来的打手,专门解决流氓客。 阿宥的身体永远被藏在深谷里,谁也找不到,谁也摸不着。她留在那里,发挥最后的价值。而我寄居在现在的身体中,与她斩断联结后,继续等待体内能量消尽, 这副身体走向死亡。 都好好活着,我会很开心。 躲在暗室里,只有一束阳光照进黑暗中,躺在摇晃的躺椅上,我闭上眼睛,将铃铛握在手心里,安静地睡去。 我的任务完成了,风眠。 。 我曾是小徵的姐姐,是小黑的好朋友。 为了找跑丢的宫子羽,骗雪重子说是宫子羽的绿玉侍卫。后来,十年前,无锋袭击宫门,家中长辈一代大部分都牺牲在那场灾祸中。 我曾偷了侍卫的绿玉牌,跟着宫尚角去闯三域试炼,只不过,我确实用处不大。 在一旁看着,递个棉披。 月宫时,我去游逛,意外找到一个可以发呆的好去处。但是在第二域试炼时,我的医理知识终于有了用处,真好。 可是第三域,我没去。宫尚角说,刀刃锋利,不小心就会被划伤,所以我没去。 但是,我依旧偷偷去了后山,去找我曾见过的那片天地。那里是山顶的天池,在那里我能踩在空阔无物的池面,俯身看游戏的小鱼。我看到花瓣的飘落,从无到有的过程很神奇。似乎待在那里, 已经过了漫长的季节更替,我不知不觉已经醒过来。 等再次从睡梦中醒来,我发现自己躺在被窝里,一个小童在煮粥, 他说,他是雪童子。 雪重子,是那时候的雪公子。是之前就见过一面的人。雪公子说,见我晕倒在雪地里,就把我带了回来。 所以,我看到的一切是在做梦吗?于是那些场景就都被我抛在脑后。 。 我也是阿樱的妹妹,和阿樱一起生活一起长大,我们过得很开心很幸福。 后来,被无锋刺客追杀,我们掉进悬崖却不知为何,我回到了过去。在本该四岁的年龄时期,我以九岁的模样, 成为宫门徵宫前任宫主的养女,宫远徵名义上的姐姐,那年他还是个两岁的孩童。 经过几年的一起生活后,我离开了宫门去找原来的孤山派残址。 看着这里,我仿佛又回到了九岁之前的时候。那时无忧无虑,做什么都会很快乐。结果经过一条河流时,不知被谁推了一把,我栽在水中。 可就在这时,我发现自己又回到了小时候的模样。正处于呆愣之时,是风眠把我捡了回去,我这才发现, 自己回到了更远的时间里。有个人叫点竹,她是风眠的徒弟,她……很讨厌我。 因为我的到来,吸引风眠的另一份注意,原本是该独属她一人。 哦,我知道了。 所以我找了别的地方去练习剑法。只是没想到风眠会医术,而且医术高超。我真的很想再多学会一些东西。 后来,风眠遇到一个男人,他们相爱了。但我打眼一看,就知道他肯定活不长。 我知道,风眠肯定也知道。可是她们不放弃,点竹很爱风眠,所以,她会以风眠的目标为目标。 我总以旁观者的视角看待她们之间的问题。初时无锋还不算危险分子,大多数人都还是良善之辈。 只是后来,死的死,死的死,死的死,死的死,死的死,死的死…… 我的离开,是时间的修正,然后,宫门里所有人都忘了我。 而且我,也逐渐淡忘。 为使无锋留存,且有力量去寻找各种奇珍异宝来救活逝去的亲人与爱人。她们选择接纳一群流亡之徒。 然后在闲游之际,我看到一个被一群乞丐欺负的小孩,于是我救了他。 他告诉我,他的名字是万俟哀,我认为这是好奇怪的名字。 然后烤鱼的时候,因为他的夺食举动,咬了我的手。于是,就在他惶恐之际, 我扇了他一巴掌, 但最后将鱼递给他。 我告诉他, 我不爱吃鱼。这本就是给他的。 。 悲旭爱使剑,爱快刀斩乱麻,一刀杀一人。他说,这只是他无聊时玩耍的游戏。 我本想杀了他,但点竹很喜欢他的行事风格。愈发觉得与所有人格格不入的自己, 最后选择离开无锋。只是在离开的前一天,我将逃离家族的司徒红,亲自带回了无锋。“这里的规则很残酷,如果你想活,就冷血残忍一点吧。” “你不像这里的人。”安宁平和,看着就让人觉得困顿,只想安静地抱着她, 一起在温和的午后进入眠乡。 风眠变得像另一个人,疯狂地制毒,炼蛊,然后她看中了司徒红。 “是很疼很痛苦,但是,我也会变得很厉害。”她说。 好吧。 “你明明才是最冷漠的那个人。你凭什么将所有人甩在身后,自顾自地逃离这样的泥泞之地。”是点竹。 无锋,是一群无家可归的人,最后的归所。我无奈,停步转身。 “你若有事,当然可以写信唤我。” 但却…… 结果,在偶然的一天,我忘记了一部分记忆,是我最初的来临。 一天天过去,记忆一点点缺失。可年龄却暂停在十九岁那年。 我不记得他们,他们也同样不记得我。直到我来到禹城,想买一壶当地最受欢迎的酒水就回去。 可是,我想起了最初之时的记忆,忘记了这里的所有,成为了一个全新的人。 阿宥是我,阿宥是一个人。 而现在的我,只是虚假的存在。装着治病救人的药,学着治病救人的术, 成为一个治病救人的医者本身。走走停停,走得快,停得短,遇见可爱的人,见证可爱的事,获得最原始的开心, 所以,我现在很开心…… 。 。 。 。 。 。 将手中的蝴蝶放飞,我起身离开这里。我准备去寻孤山派的后人,问询他们是否愿意一起重建孤山派。 我没有找到上官浅的踪影,但山水有相逢,总会再相见的。 在之前一段时间里,云为衫离开宫门去梨溪镇探亲,迟迟不归。最后,带着与自己同样相貌的妹妹——云为裳 一起回到宫门之中。 她们,或者说只有云为衫。她愿意怎么对待处理自己的真实身份呢。 可思来,此时的上官浅,月份已大,身体终归有不便之处。宫尚角也在派人寻找她的身影。 想此,我拍了拍自己的脑袋,总是遗忘上官浅的孩子。我应该找到她, 因为上官浅,她也是孤山派的后人。 “宫远徵,下次归来,我想看到你最健康的模样。” “你只在乎这个。”宫远徵无奈地看着我,但他点点头,“嗯…不会再伤害自己。” “我……再见。”也无法再说什么,我笑着与人告别。 “再见”他亦然。 。 循着记忆,去找无锋的总部位置。 火焰纷飞,但……似乎这里,发生过爆炸?直到现在,还不停息。 这里是被各门各派——凡是被无锋压迫伤害的群众,群起而攻之之后,仅仅留下的遗骸。浇灭这里的火焰,以防山火的发生。 若是没有那么多的人残害生命,或许我也不会存在,不会来到这里。但自己的力量有限,我只是帮助了自己想帮的人。 站在街头,遮住热烈的阳光,我去找寻供己歇脚的客栈。却在这样热烈的阳光下,热闹的场景里,碰见一对, 十分登对且相配的夫妻眷侣。男子为她打伞,女子笑语颜颜,手撑着腰。 我站在原地,看着熟悉的人与眼熟却又觉得陌生的人越走越远……看来, 她过得很开心。 于是我转身,向相反的方向出发。不是同一个世界,不是同一个人, 她们的选择也应有不同。我还是不要为此操心了。 我也应该,去别的地方转转了。其实我也不知道那个人到底是不是宫尚角, 但又有什么关系呢。 时光匆匆,岁月辗转。 人总会变得成熟些,那也会变得越来越稳重。至少,我在看到河边,有一列胖猪猪,排队跳进水中时。 我是不会笑的。 我其实挺想他们的。 在一瞬间, 总觉得自己该回去了。 。 直到临近上元节,我回到了旧尘山谷。在一家药铺里,成为那里的一名大夫。 平平淡淡,简简单单的,我想这会是我现在最想要的生活。 而夜晚的上元佳节,热闹极了。 “天气寒凉,何不饮一壶热酒,暖暖身子?”手中拿着一杯热茶,我的耳边,似乎响起了熟悉的嗓音。 ……………………………… 嗯? 第28章 云之羽 4-1 (女主眼里非常有活儿,部分情节会很幼稚。部分情节不方便细究) 我蹲在地上,拾起被徵宫宫主摔碎的碗碟。这副场景,在羽宫的小公子与徵宫宫主有过冲突后,都会上演一次。有时是在徵宫有时是在角宫。 今日是在角宫。 作为本宫的侍从,侍女们此时都不敢触宫二先生和宫三先生的霉头,即使他们现在已经移向旁边的茶座议事。 宫尚角经过地上的瓷碗碎片,不着痕迹地看向室外,不由觉得今日下人如此怠慢。 在与其他侍女姐姐无声地争执一番,我被她们一起推了出来。 只能是由我这个暂时的侍女过来,据她们说,反正我不单单只在角宫就职,要是惹祸也会有其他出路。 我对你们每个人都表示深深的鄙视。 便回到现在,踏进房门,我朝远处的两人行了一礼,便移步到墨池边跪在边缘处,伸手将碎片捡起,放在帕子里包裹起来。 墨池的涟漪浮动倒映出的女子身形,宫尚角留意了几分,陌生的面孔。 起身行礼后,准备离开。 “你是哪个宫的侍女?”猝不及防被角公子叫住,隔着一道屏栏,宫远徵与宫尚角对座饮茶。宫远徵未在意来人, 直到哥哥出声叫住人,他才顺着将目光转过来。观察了几分面前的侍女,除了容貌有几分颜色外,其他之外并没有什么特别。 “回角公子的话,…是今日来角宫当差的侍女。”依问作答,我微低眸不与前方的两人对上视线。 “出去吧。” “是。” 转身后,正常速度行步,直到迈出房间之后,沿着走廊快步离开。 “哥哥,她是有什么不对的地方吗?” “倒不是如此。只是骤然出现新面孔,觉得奇怪而已。” “原来如此。”宫远徵也没当回事,随后笑着看向宫尚角,“哥,你今日……” 。 将碎掉的瓷片送到厨房,正巧碰上此时中午的饭菜做好。离开的脚步顿住,我被厨的管事叫住,让我端着饭菜送过去。 可着一只羊毛使劲薅呗。 不过,虽然东西不多。但还是需要两趟才能将饭菜送完。主要是一盘菜食和两副碗筷,我稳住托盘快步走过去。 不过幸好,此时他们并不在房间里。 。 端来剩下的菜食,却看见此时两位公子已然落座。宫远徵看清我的脸,虽没有脱口而出,但脸上的表情瞧着,有些意外。 只是我不知该说什么, 微微颔首抿嘴礼貌表情。 便起身,带着托盘离开这里。宫远徵虽 “宫门新令,侍从挪用制度。空闲时间可以去其他宫中当差,以增加月末薪资。” 宫尚角趁着空闲,将案桌上今日新来文书看了一遍,正巧就有执刃厅传来的新调度。宫远徵夹起一根青菜,放向碗里, 与米饭一起食用。 宫尚角将一碗汤舀起,递给宫远徵,然后得到他说:“谢谢哥。” 确实,我是为了增加点儿工资,谁会嫌钱多呢。(双手一摊) 宫尚角每日只食一餐,这也省了很多时间。来收拾碗筷的就换成了其他人,我坐在厨房的桌旁,与其他人一起吃午饭。 饭后清闲,将碗筷洗干净,这剩掉的菜食会有专人负责处理, 但我不知要送到何去处。把餐盘放到原位置,擦干净手,便再没有事做。 我下午领了徵宫的活事。 来到徵宫,这里安静,但我不知要找谁接洽,直到贾管事看不见人影, 他过来找我,差点儿错过。 “你怎么到这里来了。” “你去徵公子房间,那里有专人吩咐你该怎么做。”我点点头,贾管事忙碌极了,他又急着去徵宫的医馆。 得了吩咐,我将徵公子房间里,架子上面待处理的衣服用托盘端去浣衣房,然后再将洗过的干净的衣服拿回来。 里衣与外衫之间隔着一层罩子,我将这件外翻毛领穿在架子上,与里面的长衣凑成一整套。真漂亮。 但里衣的话,是应该放在衣柜里。这里是宫远徵的卧房,隔着一扇屏风,将里衣整齐搭在一旁的架子上, 用一层隔布包叠在上下两面。 收拾好这里,便是房间内,露天外景的框起之处,昨夜下雨,地板上都是雨水。现在还没有干。 衣袖紧,所以还挺方便的。 擦水布和一个水盆。跪地纤弱女子,窈窕身形样貌,不输其他,只输身世,形单影只。她入宫门,只想有个安稳的地方, 过平淡的生活。 如此这般,便是合适。 “徵公子。”屋外传来人声,也有宫远徵的疑问的问话:“你待在这里做什么。” 宫远徵视向房间里,无端传出水淋声。“谁在里面?” 我正好端着水盆走出来,“徵公子。” 宫远徵看着我的装束,水盆与半截布料。明显是打扫卫生之后的模样,而且 忽然,他的问话对象移向另一个人,“你就让她一个人做事,徵宫里是没有人了吗?”人的懒惰可以理解,但自己的事务都留一个短工,那就有点不可理喻了。 是这样吗?我端着水盆,看着走也不是留也不是。 “你去找贾管事,知道该怎么做吧。” “…是徵公子。”我看着那人跑着离开,目光转向宫远徵, “那徵公子,我…也先离开了。”抠紧铁盆,我微微俯身,平移到身侧, 绕过宫远徵朝后方离开。却没有看到宫远徵那对人来说,是觉她真是柔顺极了,却又觉其不争气的眼神。 可我总得做些事情。 在院子里铺开干药材,贾管事此时又从医馆里过来,他问我: “你今日可是遇上徵公子?” “是遇上了。似乎是产生些误会。” “你除了送衣服,可是还做了别的事情?”贾管事看我平静无事的模样,急切的语气便和缓下来。 “送了衣服,擦了地板。碰巧见到徵公子时我托着水盆。可是有什么问题?” “那便是了。”贾管事心中了解,“外房地板常有毒粉散落,应交由专人负责。只是没想到,他偷了懒,竟交给你来做。” “你现在还没有不适的症状,快随我去医馆喝副解毒汤,再离开也不迟。” 如此,“多谢贾管事。” 第29章 云之羽 4--2 “来人,添茶。” 守在门外,闻声赶来。 端着托盘,上面置着茶壶,做好后就一直放在隔壁房间降温。 如今刚好能入口,临走时,我拿起了另一个茶杯。房间外,随着脚步声清晰,角公子的目光从文书移向门外, 果不其,然又是她。脚步声快稳,也是我最鲜明的特点。走进屋内,才放缓脚步,慢走轻瞧。在桌案一侧跪下, 将新泡的茶水放在相临的位置,空茶壶被收回,与用过的茶杯一起收于托盘中。 宫尚角自然注意到她的举动,拿起一旁倒好茶水的杯子,靠近唇边,嗅到一股清甜的香味。但入口后,却只有淡淡的茶香,无苦无甜,无涩。 “今日的茶水有些不同。” 还未起身,注意到砚上墨水已干,结果手比脑子快,当我在砚上滴入清水,捡起墨条才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 幸好,没事儿~(害怕——〉放心)。 “今夜,常泡茶的侍女得闲,便是我作替泡了新茶。”墨条在砚台上磨动,我用力谨慎用语,“况且夜深,茶水过浓,终不好入睡。”我k,自己嘴真快。 希望他别生气。我怎么就控制不住自己的手呢,手那么欠。磨墨的动作停下,砚台上墨浓适宜,将手上的东西归原位,见角公子沉浸面前的书籍, 轻手悄步,端起一侧的托盘,起身离位。将茶具用热水烫过之后,我将它们重新摆放,在隔壁房间里。 只是……我是不是忘记了什么事情。 我也不知道。将袖子松下来, 这一天也就这么过去了,我在角宫当职的一天就此结束。 算了。 徵宫内,那张木托盘,孤零零地躺在桌前,但却正好方便了宫远徵将柜子里的多个药瓷瓶一并取过来。 “谁这么……细心?” 宫远徵此时洗漱完,确实忘记将衣柜里面的里衣拿来。结果偶然视线一瞥,他将白巾一旁的布料掀起, 是寝衣,而且,整好一身。 角宫不是没有房间供人休息,只是我本就是新来的侍女,况且徵宫与角宫不远, 便直接返回徵宫的小房间里。 清水澜澜,月光银沙,刹是莺啼暇飞,光景如线般,美丽多情。至少,就是那么简单的时刻,如方寸之间,衬得安静了许多。 摸着被扎紧的发髻,将脑后扎人的发饰揪下来。一颗珍珠的模样。 什么时候掉的。 捧起盆中的清水,清洗脸颊。明日要去羽宫当差,但走之前,我得先去徵公子房间,去把该洗的衣服取走。 徵公子起得挺早的,我看着他远去的背影,推门进去。 上次浣衣房的管事说,各宫宫主的衣物重工昂贵,可以送来专门清洗。而平时的简单衣物,都由各宫内的侍从自己洗干净。 就差没贴着脸明说,让我自己洗。 “哒哒哒。”我将衣服泡在水中,听着厨房内密集的切菜声音。其实各宫都有厨房,通常在午时之前会为宫内当职人准备饭菜,这个时间段都热闹些。 只是徵宫人少,再热闹也比不上商羽两宫。等到了羽宫,刚好赶上厨房多位侍女送餐食,缺人手。我便跟在一位身后, 端着三双碗筷,站在门外,等着先前那位侍女接过去,我则是带着她递来的托盘返回厨房里。 “羽公子,从外面醉酒回来。”管事的看到我回来,“你…是你…去,把醒酒汤送去。” 刚回来,我又叫住。端着汤碗,但说实话,我真不知道羽公子的房间在哪。 问了旁边静候的侍卫大哥,我才迈步向另一方向走去。 “金繁。”宫子羽被金繁侍卫扶着,朝自己房间靠近。我看到他们的身影,才知道原来他就是羽公子。 “羽公子,这是厨房送过来的醒酒汤。”宫子羽扶着人坐在榻上,手撑着脑袋半梦半醒间,抬头看向前来的侍女。 唇红齿白,面带樱红。也因醉酒眼雾水光泛滥,宫子羽眯起眼睛,仔细打量这个, 就站在自己面前不远处的人。 “给我吧。”金繁在一旁出声道,我将托盘递给金繁侍卫,自己则准备出去,站在门口等他喝完,再取回…… “你是新来的吗?我怎么没有见过你。”行了一礼,准备退走,却听到人声。 怎么都是这一句。 “羽公子,……是今日来羽宫当值的侍女。”简单地解释清楚,我稍站了一会儿,等着宫子羽的吩咐。 金繁见他喝醉后还顾得上注意侍女的相貌,实在是……让人失语。 “你叫什么名字?” “临莺。” 窥临莺欲语,寂寞李无言。宫子羽一下子就想到这句诗。而“寂寞”有形容伶仃孤身之意,真真…是清冷而悲伤。 酒醉之后,容易伤怀悲秋,宫子羽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看不见金繁侍卫向他使去的眼神。无声地叹息一秒钟, 我走出房间,守在门外。这宫门的人怎么个个都这么有特色。 “羽公子。醒酒汤,趁热喝。”金繁将盛汤的碗放在宫子羽手里。 宫子羽则倚在小桌上,呆呆地看着手里的汤碗,他喝了一口,结果马上就吐了出来,“这是什么啊!这么难喝。” “醒酒汤啊。” “不过我现在,确实醒了。”宫子羽将碗放在桌子上,“我想睡一觉。” 醒了,然后想睡觉。 “这汤你还喝吗?” “不喝了。” 闻音,金繁走出去,让外面守候的人将碗收回来。我得了吩咐,迈进房中,无意将人收于目,将未下降多少的醒酒汤端起, 与托盘一起离开宫子羽的房间。 宫子羽半梦半醒,虚晃的世界里,只有人的背影,和那白皙的双手,轻轻托起。 。 宫子羽猛地睁开眼睛,向外看去,却发现此时天色已经昏黑。他做了一个梦,是一个难以启齿且令人羞耻的梦, 且梦境里,有一双手。 。 此时,同样纤弱的手出现在眼前,我端着晚间的饭食,将饭菜一一布好。 将最后的汤碗摆在桌前,我虚跪在桌侧,正准备将放在桌一侧的托盘拿起来, 准备撤离。 宫子羽坐着,若有若无的目光,似乎是在注意我手上的动作。 怎么了,莫不是还缺少一步。 “羽公子,可是有什么需要吗?”倒不如在角宫时,与角公子相处的拘束,羽宫的羽公子倒是平易近人很多。 “临莺?” “是,羽公子。”是没有盛汤吗? 试着伸手将羽公子面前的汤碗取来,却不料得到他有些大幅度的挪移。但我的动作已经发出来,绝对不能让自己尴尬。 舀了清粥,重新将碗,放下在原位。抿嘴礼貌微笑三合一的表情, 我对每个人都这样。宫子羽意识到自己确实有些激动了,不好意思地看着她。 只是我低着头,将剩余的工作做完。 “羽公子,您慢用。” “那个临莺,先前听你说,你是今日在羽宫当值,意思是明日不过来了吗?” “回羽公子,我并非羽宫内的侍从,只是今日来当值。以后,在何宫,我也不知晓。” 站在不远处,我行了一礼,希望他停下问询。送完餐食后,我今日的当值也就结束了。回去休息的路上, 遇到一队侍卫,从训练场归来,返回方向便是商宫的侍卫营。站在边缘,等待一队人远离。却不巧, 里面有一人,正是原先在旧尘山谷生活时认的哥哥,原来他在宫门做了侍卫。 低着头,心里生出一些不快,原来就是要这样躲着我,待在宫门里,确实也再不会相见。我真的这么,差劲吗? 人生的第一次喜欢啊,就这样无疾而终了呢……手被抠出红色的印迹,我低着头快步朝徵宫的方向走去。 跨进徵宫的大门,却不巧,这时角徵两位公子正走在大道上,看样子他们是准备离开徵宫。 真是的,不该这么情绪化的。 “角公子,徵公子。”行了一礼,我正准备离开往相反的方向走。 “慢着。”宫远徵扶臂站立,叫住身前马上就要跑起来。微微偏头,宫尚角自然也能看到他。 “这么晚了,你来徵宫做什么?这里可没有要忙碌的事。” “回徵公子,我本就是徵宫内的侍女,自然是要回来这里。”低着脑袋,我忍住想哭的冲动,努力平静嗓音。 “看来你真是清闲,四个宫到处乱跑,我的徵宫都快装不下你了。” “我只是…我只是”控制住自己的情绪表情,抠着手,“趁闲暇之余,多做些事。” 低眸,脑袋低着,听到他说:“把头抬起来,我们很可怕吗?” 希望自己的状态能好点儿。 抬头,看向正对面的徵公子,目光却与微斜身可见的角公子对上,冒然张了张唇,随后解释道:“我只是怕自己难看的模样,打搅二位公子的好心情。” 眼眶泛红,明显是哭过的模样。白净的小脸水润的眼神,柔软神情勾动人心,而即使是脸上勉强露出的笑容,也十分好看。 “你走吧。” “多谢角公子。”微微倾身,转身时风动清淡的香味留在原地。 可还是忍不住自己的难过,紧憋着情绪,眼泪却流得更快更多。我快步走着,边用袖子擦着脸颊。 讨厌满溢的情绪影响自己的思绪。于是扇了自己一巴掌,让疼痛帮我从情绪的禁锢中解脱出来。 “哥……我可没欺负她。” “当然,不会因为你。” “走吧。我们还有事要做。” 。 将晾晒的衣服收回来,在晚间,我用熨斗将衣服上的皱褶抚平。 是简单干净的白色。将衣服检查一遍,没有发现其他遗漏之后就将衣服叠好, 放在一边。 拿起自己的衣物,去洗漱。泡在水里顺便将头发浸湿,让自己隔绝世间一会儿。 不觉慢慢,竟然睡了过去。 等到水温变冷,我才醒过来。坏了,想起徵公子的衣服还没有送过去。 我急忙从水中起来,用白巾擦拭身体,整理了一下头发。 在这一刻,我才庆幸,幸好徵宫的侍者少,而且大部分应该都已经睡着了。 “鬼鬼祟祟,她这是要去哪里?”而且穿得如此素净,甚至头发都没有梳好。 偷偷摸摸沿着墙壁,躲进阴暗的影子里抱着衣服快速移动。没有察觉,身后跟着一个慢悠悠的身影。 “她这是要去找谁?”这副打扮,很容易会让人产生异想。 我很快就找到位置,一块巾布挡住洗净的衣裳,隔布紧贴着皮肤,绝不碰触到一点儿不该碰的边缘。 徵公子今晚应该是宿在角宫,傍晚时分回去那条路,见他与角公子离开徵宫。 房间里果然没有人。那是因为对方就站在你背后,亲眼看着你的所有动作。 偷东西? 宫远徵掩上房门,亲眼见她走进屏风后面,然后里面生出些细碎的小声音。莫名如解衣的摩擦作响,她到底在做什么? 脱下右手的金丝手套,宫远徵把佩刀解下,放在桌面上,故意置出响声, 用来引起对方的注意。 宫远徵站在外面,隔着一扇屏风,里面果然静下来。只是随后传来的水声,让他心生疑虑,一时拿不定主意。 我将已叠好的衣物挂于架上,盖上薄巾防止灰尘掉落,袖子里搁着张用旧的手帕,正好发挥它最后的用处。 沾了盆中的水,拿出时,水珠连贯地滴落下来。 叮叮呤呤地。轻吟,不悦耳。 擦掉架面上,边框处的灰印,挽起袖子将垂落的发捋到脑后,昏光下身影窈窕。 心落由头,房间内有心怀不轨之人,他凭什么要走。找到原先落下的托盘,就像在牧场里你有了自己的一匹马,而宫门中我也有了自己的东西。 真是奇怪的归属感。 端起水盆,推开房门之后,走远几步将里面的水浇在土地里。 靠在寝室的柜子里侧,听她推门出去又进来的声音,在寂静的夜晚独属于忙碌之人的安宁。 “终于打扫完了。”轻柔的女声带着惬意与疲惫,“后天见。” 关上房间的门,隔绝外面的世界,听脚步声越来越远。 打扫卫生,深夜前来,会如此简单。 她究竟是何时来到徵宫? 做事如此不细究考量,颇为唐突,但若是真把人调走,却又觉得,有些可惜。 第30章 云之羽 4--3 拿着扫把,清扫地面的落叶,这是在女客院落里打扫,为宫门即将到来的选亲大典。从刚来到宫门,维持这样相同的生活节奏,如此也就过去一个多月的时间。 “莺娘。” “小孟。”身后传来朋友的呼唤,似乎是有事情。转过身,身后落下的头发披散在身体颇为麻烦,我只能用布条束着。 前几日,我被调到羽宫,雾姬夫人身边做婢女。就是不知,为何要把衣服和扎发的样式都重新换成另一副模样。 “近日徵宫医馆里,需要一些适龄的女眷作为试验对象,为待选新娘挑选调理配方。你刚来宫门不久,想必也是合适的。” 孟梦端着一些熏香之物,很快从医馆赶回来。她想到了我,而凭她对临莺的了解,有挣工钱的地方,肯定就有临莺的身影。 “而且,去就有好处拿。” 隔着手,孟梦悄声说道,果不其然她看到临莺露出的笑颜,“多谢梦梦想着我。” 看着她离开的身影,我站在原地,继续清扫最后的落叶与碎石。 依旧是蓝底的衣裙,却平白多了些清透脱俗气,低垂的眼里透着凉意,似是突然反应过来,自己怎么出神了。 午时,跟在雾姬身后,端着汤水前往执刃房间里,这也是最后一道菜。 里面,执刃与执刃少主正在下棋,我将端盘停在屏风后的餐桌处,饭菜摆好就只剩最后一味。 “你们怎么还不动弹,非要让我请你们吗?”雾姬夫人在一旁把碗筷摆好,我将最后一副筷子递给她,随后起身为过来的两人让出位置,低着头。 “行了,你先回去休息吧。” “是。”微微俯身,便转身踏出房门,留下倩碧的背影。 宫唤羽留意她此时的穿着,不像以前的简单,但仍旧素雅。 “我瞧子羽很喜欢她,不如就趁此次选亲,将她一同作为新娘送进宫门。”雾姬夫人将煮了良久,此时也正冒热气的汤舀出,递给宫鸿羽,“这炖汤加了银耳桂圆,我见你近日咳嗽,正好用它润润肺。” “你鲜少索要。近日却主动要了徵宫的一个侍女过来,原来是打得这个主意。” 宫鸿羽接过碗,“虽说宫门中人选娶新娘不在意地位门楣。她毕竟只是一介孤女,身份不清,要是目的不单纯可就麻烦了。” 一旁,宫唤羽夹起菜放进碗中,默默听宫鸿羽和雾姬夫人之间来回拉扯, “你说实话。是不是子羽在背后求你了。今天才特地,故意带她一起来侍奉。” 宫鸿羽看雾姬,“你太过溺爱他了。尚且不论如此,你告诉他。 君子知所欲,必穷自身而得之。百事无能,莫怪事无。” 哦,说得真好听。宫唤羽把碗放下,然后见他们之间交谈还未结束,他拱手向执刃大人请示,起身离开。 他移步过程中,又听到宫鸿羽说:“我不是对你,只是这件事情,终究没有道理。 他若真心想娶,就看他自己有没有这个本事,不然,也白白耽误了人家不是。” “子羽,他毕竟是你的孩子啊。” “正是因为他是我的儿子,才不能如此胡来。”拉起雾姬的手,缓缓安慰她道:“我知道你疼爱子羽,但世事亦有不可妄为之道理,此事便不再提了。” “瞧瞧,说得多了,也未吃你炖的汤。”宫鸿羽随后端起,雾姬看着他,一言不发但也和缓气氛,柔和了表情。 “公子说喜欢我,临莺便感谢羽公子厚爱。” “可临莺地位卑微,身世薄寒,与宫门的羽公子有云泥之别。” “临莺担不起公子的厚爱。”我抬眸看向宫子羽,却撞进他这样伤心的眼神里, 是澄澈到,一眼就能看出的真心。 心中慌忙紧张,也不敢看他, 只能低垂眸。“况且,像公子这样好的人,若真要择一人共度此生,也一定…… 会有更好的选择。” 宫子羽越听越心碎,扶起她胳膊的手慢慢松开,但他仍然没有放弃,还抱有一丝希望:“莺娘,你说的话,是真心的吗?” “我是哪里有不对,让你不喜欢……”在宫子羽的房间里,金繁知趣地把门掩上,自己则守在外面。 但我维持着半跪的行礼姿势,宫子羽同样半跪在地上,房间里一时安静下来。 “好了,别哭了,”宫子羽抬手擦掉她脸上的泪珠,“我不会逼你的。” 微微抿嘴,失落流出,我才是要哭的那个人呢。宫子羽把人扶起来, “那你能告诉我,理由是什么吗?” 理由?我也不知道,就是想拒绝。站起后退一步, “我只是……不”想, “其实你也说不上是什么原因,对不对?”话语中有期许, “……我”不想。为难地后退一步,再退一步时看到离出口不远,转身推开门,差点撞到金繁侍卫,跑~~还是选择走了出去。 午后时分,把这一插曲放在脑后,我收好自己的东西,随后准备去医馆看看。 徵宫门前,果然有几位适龄的女眷。于是放下心,跟在她们身后,在一些侍者的引路下,我坐在一位大夫面前。 把手腕露出来,隔着一块纱巾,安静地看着对方的动作。出神倒是不至于,我只是在想怎么能再去其他宫中当值。前些日子,已经领到上个月的俸禄,这样算算, 再过三个月半,凑满四个月之后,我就能挣到回家的路费了。 本来也就是来探亲的,只是没想到这里的亲戚都不在了。而且带来的钱都已经用光了,只能再赚点儿。 凭着上佳的面貌,还有一点阴差阳错的巧合,暂居到一户人家,认识了上一章,提到过的哥哥。 说实话,他确实不喜欢我。现在想到,其实还是有点伤心。 想到入神,没有看到那名大夫,他有多次投向自己的目光带着惊讶—>惊叹—>惊喜—>确定。 “不知姑娘,是在何处当差呀?” “我现在是雾姬夫人的侍女。”是应该这样说吧。 现在,大夫注意到我的用词,“姑娘是之前不在羽宫当值?” “上月是在徵宫当值。”不好意思露笑,此时我竟然觉得有一点点难为情, 但也只是有一点点。 “临莺。”有人叫我。只见大夫忙碌中,想必是之后没有我的事了。我站起来,朝声源的方向走去。却不知,刚刚那大夫将自己的名字记在名册上。 朝医馆里面走去,转弯后是一条长走廊,空无一人。向前几步, 侧边的房里也无人在。 真奇怪。 转身欲回走,却与人差点儿撞上。抬眼入目,视野里,是宫远徵。 “徵公子。”刚要行礼,就被徵公子拦了下来,他说:“礼就免了吧。” 之后,徵公子也不再说话。我注意到,他的视线在身上停留, “你想做新娘?” 宫远徵突然俯下身,靠近面前安静下来的临莺。此时等待他的吩咐,可不料眼前人如此行事,抬眸之际与他对视, 被惊到。同时刻地,听到宫远徵这样说,连忙解释说: “我…并未有过这样的想法。” “为何不试试,你长得这样貌美,”手心的触感柔软细腻,宫远徵含着笑意,眼波不惊, “成为新娘, 然后被宫子羽选上, 多好的前程。” 每听说一句,就感觉身前的压迫重几分。“徵公子,你莫不是犯糊涂了。” 躲开脸颊旁的手掌,因为很痒。 “我只是一个侍女。是无论如何,都不会成为新娘的。” “是嘛。那你为何… …前来参加新娘的甄选?” 宫远徵将一字一句吐露清楚,我也意识到自己是被人哄骗过来的。 不出意外,她又是被好处,钱财之类的东西糊弄了。无可避免, 宫远徵的笑容逐渐莫名熟悉,是略有嘲讽意味。我勉强地回笑了一把,打量四周, 宫门是不能待了,总不能打个工把自己都搭进去吧。 不行,得跑。 “可别想着逃跑。宫门守卫森严,如果不想被箭矢射杀,就好好待着吧。” 她的想法几乎明显到看一眼就能明晓。宫远徵忍不住, “不过,有一个办法能帮你。” 我见他虽未成年,脸上笑时明媚灿烂,一副无辜模样, 应该不会骗我的吧。 “能告诉我吗?” 牵起他的手,放在自己脸上,期许地开口看向徵公子,见他颇为喜欢这么对我。 “你可真懂得利用自己的优势。”宫远徵不着痕迹,将她与自己的距离拉近一步,眉眼流转,传情达意。 耳边温热的呼吸,随着声音传来,萦绕在脑海里。“你可以让我哥哥选你。” “众人皆知,角公子素来不近女色。你大可放心,而且,我哥也无意娶亲,如今缺个挡婚对象,我看你挺合适的。” 宫远徵的眼神温柔,描摹她的脆红眼尾,欲将此容留于心府。 只是猝不及防,与她眉眼相接,眸中倒映她的含笑眼,宫远徵自然地放下手, 但也只是外表现的样子。 “多谢徵公子,我会努力的。” “嗯,快回去吧。”真傻, 宫远徵不由感叹。 奇怪,宫门的人真奇怪。 揉去耳朵的不适感,将此事放于脑后,快步朝羽宫赶过去。徵宫与羽宫距离远,现在过去正好能赶上吃饭时辰。 先前,我与别人交换过今夜的当值时间。所以,现在也能休息一会儿。 “子羽,莫怪哥哥直言, 你又何必为一个孤女如此劳神心伤。” “先前我听父亲的话中,并非没有回旋余地。而是在你,你说喜欢,却仍旧流连花楼之地。” 对此宫子羽只想反驳,而得到的是宫唤羽让他暂时耐下不满,听他说完:“固然哥哥信你,只是去听曲品茗,做清白之事。” “但外人如何看待,与你相处甚少,不甚了解你的临莺又会如何看待。 她会相信你的喜欢是真的吗。” 宫子羽默默听着,也是逐渐了解,“可是哥哥,临莺和他们不一样,她觉得我很好。”她就是不喜欢我。 走在回羽宫的路上。我在想,如若宫远徵的话是真的,那得为自己做好打算。 得早些离开。 孟梦同样是雾姬夫人的丫鬟,她敢这么说必然是得到雾姬夫人同意。 已至此, 要尽快收拾好自己的行李才是。 我觉得自己一个人很好。 第31章 云之羽 4--4 (女主光环巨大,有利用兰夫人,介意慎入。) “姨娘知道你喜欢她。 所以今日让临莺去了医馆,大夫会给她诊脉。若是情况良好,便能进入待选新娘的行列,这样子羽你也能如愿。” “可是父亲不是不同意吗?” “子羽,姨娘自然希望你能开心。” “谢谢你,姨娘。” 夜晚来临,仍旧入深。 只不过,跪坐地上,抬头看着窗外的明月,皎皎洁净洒落人间。 月亮的银光进入黑暗的室内,映照在人身上,衬得她如泼落墨里的雪白珠。 。 第二天一早,羽宫。 花房里,慢慢舀水浇在兰花上。据说,这是兰夫人在世时,执刃为她种下的。 眼前白莹的花,莫名让人觉得愁思绪漫。碧蓝的惆怅,如衣绸,遮住雪白的腕。 隔着一层纱幕,光晕洒静垂眸人。 缓缓走进来的人,入眼刹那便被这一幕吸引。忽如久梦之人终相见, 前来睹物思人的人,也以为思念的旧人来到现实。 “是谁在哪里?” 宫鸿羽的声音于安静中震耳,对面的人被惊得,木勺落进水桶里, 水花溅在脸上,也顺着脸颊慢慢滑落。 “拜……拜见执刃大人。”跪在地上,脸不敢抬起,一滴水珠从脸滴落,倒映出太阳的光彩,闪过宫鸿羽的眼睛。 “你是谁?” “小女是雾姬夫人的婢女临莺。今日是奉夫人的命令,是来此处为兰花浇水。” 依着执刃的命令,我缓缓把脸露起来。看着与兰夫人无相似之处的容貌,宫鸿羽有一丝失望之余,却突然放松下来。 “你又何故在此愁思?” 宫鸿羽是说那脸上清晰的泪痕,明显是伤心过后的模样。 那是水渍。 “回执刃大人,我只是为难于自身的处境。”我低着身体,声音细索哭腔, “……我不想嫁给羽公子。” 明明不相同,却在一刻,宫鸿羽还是幻视了他的曾经。兰夫人就这样坐着,明明自己就在眼前,明明自己真心对她,为何她不愿再看自己一眼。 “你为什么不愿嫁给他?” “论相貌,论地位,宫子羽都不差。而且他还一心喜欢你,永远都不会伤害你。”宫鸿羽的声音是愈发明显的不满。 “我只是一介孤女,不敢攀附宫门。” 跪坐在地上,双手贴在身前,垂首低眉呈恭敬姿态,“羽公子更应与佳人相配。” “好一个不敢。” “我看你明明比谁都厉害。” 宫鸿羽一甩袖子,手于身后握紧,心颤颤的莫名一丝委屈涌上来, 他究竟是在向谁倾诉,寂然的花丛里,是更寂然的人,安静下来的房间里, 是被风声叫醒的世界。 是雨落声音遇耳。转过身后,将东西捡起,在这样幽静的世界里,继续为兰花丛洒甘霖。 那纤弱的背影仿佛即刻要被风吹散…… 妈呀,我死定了!!!(好可怕。)躲躲躲躲躲…… 不问世事,也不问人间。 只伫留眼前的花丛,让人怅惘,也让人希冀的垂青留眉。宫鸿羽叹了口气,愈发觉得自己无力,可真是难得的存在。 仿佛与那人相处般的无可奈何,涌上心头,让人怀念,亦遭愁。 茗雾姬静静站于门外,身影如此苍黄。亦是背影带来的熟悉感,轻舀水落的顺畅动作,也让雾姬夫人自己,不由地心为之一颤动。 “小姐!” 只有对那人的称谓,才能让雾姬夫人不禁脱口而出。听到的人,微微侧脸,才让雾姬快要冷静下来的心又滚烫起来。 “雾姬…” 似乎也是熟悉的声音,让她想再靠近一点。 “雾姬夫人……你怎么了。”我转过身,连忙扶住快要倒地的雾姬夫人, “是身体不舒服吗?” 世界之大,是怎么出现这样的一个人。无端地让你想起心中最所想所念之人,明明她们之间,容颜不相同,声音不相似。 可就是这样的一个人,才会让雾姬彷徨无措,她紧紧盯着临莺,妄想从她身上找到一点伪装。 我扶握住雾姬夫人的手,稳着人站好, …“雾姬,这里寒凉,我们回去吧。”… …“雾姬夫人,这里风大,我们快回房里去吧。”… 眼眸里仿佛浸着一抹香,鼻间嗅到的是怀思的气息,悠远随长,勾起人的无限遐想,让人留恋也忘返。 “临莺。”……你到底是谁…… “是,…夫人。”扶着她,轻声应和。准备送雾姬夫人回房间去,却被她出声阻拦, “我待在这里就好。” 我自然听她的吩咐,扶着雾姬夫人坐下后,行了一礼,便继续浇水的活儿弄。 蹲下身,不闻有人在观花赏景。眼睛垂眸,漠容静身,在绿筠松木的围绕中, 有同感亦有异别,雾姬闭上眼睛,明明可以分清的,怎么就看错了呢。 慢慢静下心来。 毕竟有雾姬夫人在场,我也不再继续想事情,只是注意泥土的湿润,加快手里的动作。外面,是淅淅沥沥的雨声, 让人忍不住觉眠, 起身伸手接住檐外滴落的水,明晓屋外的雨势,随后捻转指尖的湿润气泽, “雾姬,你快回去吧。” “……夫人,雨有些大。您先坐在这里等等,我回去拿伞。” “…你等等”不知怎的,雾姬似乎又将临莺认作了其他人,此时她注意到临莺此时的衣着,“这衣服颜色不适应你,此次回去, 换身衣服再过来吧。” “好的,夫人。”意料之中,遮住面中神绪,身后落雨,小跑离开这里。 普通的清蓝色,我作为婢女,自然要以蓝底的衣服为主。撑着油纸伞,轻步朝花草房走去,是怕雾姬夫人等得时间太久。 也有雨水打湿发间,几缕头发垂在鬓间,绕扰清晨的光晨,顺着翠湖的木桥路, 来接雾姬夫人往她自己的房里。可让雾姬失望的是,这身衣服更衬得她如前人, 雾姬至迷,更加惶恐, 有一股预感悄然而至。最是如此,就当她看到亭廊中站着的宫鸿羽,和随立身侧的宫唤羽,这股预感才愈发强烈而明显。 而当场之中,恍惚的不止是雾姬夫人,至少宫唤羽亲眼看见了,他的父亲宫鸿羽的错愣。 子羽与她,绝对绝对……不能成事。 在场三人的心里,不约而同地浮现出同一个想法,那就是: 子羽与她,绝对绝对……不能成事。 。 盆中滴入从檐与墙的缝隙漏下的水珠,刚下过雨,地板都是湿润的。 得再去徵宫取些驱虫的粉末才行。走廊内,是一起洒扫的侍女侍者。将搓水布递给孟梦,“孟梦,那我再去一趟吧。” 刚刚小月说,药粉在上次雨季来临时候已经用光了,所以这次清扫先把洒粉留到最后一步。 “快去快回哦。” “梦姐,这有歇息的机会,你怎么不去呀。”看着临莺背影,慢慢远离这里,小月疑惑地问道,“平时你不最爱出去玩儿吗?” “你糊涂啊。雨才刚停,泥路湿滑,万一摔倒怎么办。”孟梦不以为然,用布巾擦拭面前的木柱子。 “你这么使唤她合适吗?你又不是不知道,她现在…身份可不一般呢。” “那又如何,她是个蠢的,我说什么都信。”孟梦背对身,没有注意到此时小月给她使的眼神。 “参见少主。” 庭院内,各位所罗在列的侍者,皆向前来的宫唤羽行礼。 孟梦稍后一时行礼,而身体似乎颤抖了一下,她低着头,“拜见少主。” “你似乎,总要与旁人与众不同。”宫唤羽将目光落于身侧,快要将脑袋埋于膝处的侍女。落于另一个人身上, “看来是宫门太过宽闲,才让你们有机会,去说别人的闲言碎语。” 宫唤羽浅薄的笑意温和,但说出的话让人生出忌惮,“怕什么,我又不会罚你们。” “羽宫内,洒扫要务已接近尾声,不如就辛苦两位清闲的姑娘, 将剩余的做完。” “是,少主大人。” 两声答应,慌中带急。至于剩余的宫人纷纷将工具放下,得了休息的机会,他们自然不会多说什么。 。 我天,这泥碴子地儿,可真是服了。但幸好,我走路还算稳。 等等,这是谁的物件儿。提,把裙摆都搂在怀里,蹲下捡起一个像器物储袋的东西。 倒像是徵公子的暗器袋。偶尔路过,能瞧见徵公子与角公子的背影,他腰间似乎总带着这么个形状的东西。 正好要去徵宫那边,不妨去那里问问。在河边的小路上,堆叠着石块,我踩在上面正要起来。却因为刚下过雨,石块底下的淤泥湿软,又借着起身时带来的力道, 原本固着的石头变得不稳起来。 猝不及防朝后面倒去,人倒霉起来是真倒霉。在即将要转身,撑住身体的瞬间,一双手接住我,而之前将回身所使的力道。让自己栽进人的怀里。 还未开眼睛,此时手臂撑在他的身前,脑袋靠在肩膀上,是呈一个被抱起的姿势。 另一手拿着刚刚捡到的东西,垂在那人背后。宫尚角穿着一身干练的服饰,刚从练武场回来,此刻正要前去徵宫。 “你为何拿着远徵弟弟的暗器囊袋。” 我睁开眼睛,见是角公子帮得自己。只是现在这个姿势,我是没有一点安全感的。 “是刚刚从路边捡的。” 此刻两人距离极近,我与他错开视线,移向他身后的无人空景。因此就错过宫尚角眼中,浮现出的微弱笑意。 “公子,可否放我下来。” 直到重新站在地面上,我才谢过角公子将手中的东西交给他。这暗器囊袋重要,还是不要放在自己这里了。 “你是要去徵宫。”宫尚角说,非询问之意。 “羽宫清扫,是去取要用的驱虫粉。” 我见他前进几步,也是去徵宫的路,不知何意,但应该是回答过去了。 急着去徵宫,但不好越过宫二先生,于跟在他身后侧,只有一步之遥。 徵宫, “哥哥!”宫远徵走近,也正恰看见跟在后面的人,走近才看清是临莺。 “怎么是你?。” 宫远徵便以为她真的相信自己的话,今日之举便为如此,心中不由暗喝一句。 “她去取羽宫要用的东西。”我朝他们行下一礼,错过宫远徵略微探视的眼神, 快步走向医馆。今日如此繁忙,得快去快回,其他人一律忽略不计。 “哥哥,你怎么了?”见宫尚角一句过后便沉默下来,宫远徵询问,却看到他递向自己的暗器囊袋, 猛摸向后腰,果然空空如也。 “在溪路桥边,被她捡到的。”宫尚角看向他,“远徵弟弟,你该小心些。” “我明白了,哥哥。”宫远徵稳下心神,调整好自己的表情,不知眼中思索其物,但似乎面上很安逸。 取回药包,从这条木桥返路,提起裙摆下了台阶,很快朝向另一边去羽宫。 宫远徵看着她离开的背影,不由地皱起眉头,把暗器囊袋系得再紧一些。 只是回到羽宫,将驱虫药放在篮子里,告诉小月一声,得到她颇为勉强的笑容回应,“怎么了?” “没事,你快回去休息吧。” 结果回去之后,得到人解释,说是宫唤羽少主的命令,随后那人离开。 我站在原地,突然觉得这人真不错。 自己本就想找个机会,去搞一搞她们来着。面上轻浅的笑容,此时却素容生艳。 有脚步声传入耳中,我转过身,发现是宫子羽少爷。 “少爷。”面上的浅笑并未收回,我俯身在此行过一礼。 “临莺。”宫子羽高身量,我只能在他肩膀位置徘徊左右。 “少爷,你怎么了。” “午时快到了,少年是要去找少主大人吗?” “……嗯。”两人之间相处的氛围实在冷却,但这只是宫子羽单方面的心情。 一如往常,我不会在意除自己以外的其他事情,“少爷莫不是心情不好。” “雾姬夫人专门为您留了糖葫果,”刚想起来雾姬夫人之前的吩咐, “公子要用些嘛。” “你把它送到我房间就好。” “好的,羽公子。” 笑着,等到宫子羽也慢慢露出笑容,我才准备离开,“公子笑着才好看嘛。” “你这话说的,难道我平时不好看吗?”宫子羽说这话时心里还有点羞怯,太狂妄了吧。 “公子一直玉树临风,仪表堂堂。” 转过身,不紧不慢朝已过来的唤羽少主行礼,随后离开这里,去厨房。 第32章 云之羽 4--5 说来,也许是前些天的装扮让雾姬夫人思念起旧人,便不再让我穿着偏蓝的装扮在外示人。可我哪有别的衣服,只能穿着初至时的衣裙。白净的脸蛋一身白素裙,却是更加好看。 只怕雾姬夫人是越来越难过的。 坐在身后为雾姬夫人梳发, “夫人为何如此挂怀。逝去之人会活在思念她的人心中,不会被旁人代替的。” 雾姬看着镜子里的自己,侧眼便能看到临莺的装扮, 只是反向其他的话, 她浅浅笑道: “你做事用心体贴。那这几日,你就先去角宫做几份差事, 羽宫的事务便先放下吧。” “是,夫人。” 不懂她的心,拾起掉落的饰品,放在桌面上,将木梳交给另一位侍女,起身离开。 我从未刻意装扮过任何人,仅仅是衣服的颜色相近,便让雾姬夫人如此抵触,看来兰夫人在她心里真的很重要。 不过这样也好,我更有多的时间去做其他的事情。赶去绣房,将之前为宫紫商小姐做好的衣服取来,在等待绣娘去取衣服的时候,看到屋内摆着为待选新娘准备的嫁衣, 移视外院,见有侍者正在清洗白色的布料。我看到这些,发觉原来离新娘进入宫门也没有几日了。 是时候,我该走了。 这段日子,因为随侍在雾姬夫人身边,得到的月禄要比先前多很多,我算了一下,若是降低一些睡觉的环境,便是正好可以回到家乡。 是一件绣工复杂的红色锦绣裙,很是适合热情豪气的大小姐。 托起衣物,朝商宫赶过去。遮巾搭在衣服上面,是为防止灰尘沾染。 “呯”地一声, 刚经过宫紫商的房间,便被这一响动惊起,树枝上小鸟飞走。推开门,是宫紫商慌忙从炼器室跑出来的身影,背后缀着一束黑烟,将宫紫商绿色的外衫染成墨色。 “紫商小姐,我将衣服给你送来了。” “……临莺?”宫紫商放下水杯,用袖子擦了脸上的粉灰,“你怎么有空过来呀。” “雾姬夫人许我可以在羽宫外当值。我便先去绣房,将商宫的衣服送过来。” “哦~——”宫紫商则想起雾姬夫人允诺此事的态度,许是让宫子羽与临莺减少一些接触。她回忆起宫子羽提起临莺时入迷的那个样子就忍不住头皮发麻,当时连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不过,貌似执刃大人都没同意,连雾姬夫人到后来,也改变了态度。 “紫商小姐,你这是在做火药吗?” “你怎么会知道……”?宫紫商心里虽谨慎,但面上还是和笑如平常。 我将衣物放下,“不瞒紫商小姐说,我家中便是做这个的,因此对硝石、硫磺的气味很熟悉。” “原来如此,临莺你有什么话想说吗?” 将窗户打开,将浓烟跑出去。 “制作火药,通常硫磺,硝石,木炭之间的最佳配比为一与二与三。但有时,会因为材料中存在的杂质较多, 威力会减小,稳定性也会降低,在放置过程会有爆炸风险。”端起水盆,在地面上洒了些水。 “哦哦……” “若是可以,紫商小姐可以试着在火药中加入一些白糖,这样可以用于改善火药的一些缺点。”例如降低燃点、提高火药的稳定性之类的。 “那临莺,你知道这些,为何还要来到宫门,只做个小侍女呢?” 我用掸子扫灰的动作停下,然后有些不好意思地解释说:“其实我来旧尘山谷是为了探亲,只是返乡之时自己的钱财用光了,这才想来宫门做份差事, 赚些财物作为回家的盘缠。” 怪不得,不愿意……谁乐意出趟远门就把自己嫁出去。至少也征得父母双亲同意,做完提亲之事之后,才能留下对方吧。 “那临莺,你的家乡在哪呀?为何要用这么多盘缠。” “京…”城。 “是在今赢,蜀地。”我顿了一秒,慢慢解释说,“这里离家确实遥远。”都出去快要半年时间了,不知父母身体可还安健。 我也确实得回去一趟了。 “那临莺,你……” “哎呦!”宫紫商的话被打断,我看向声音的来源,是一个孩子摔倒在地,小拨浪鼓被甩飞,掉落在地上滚出去老远。 是宫瑾商,宫紫商同父异母的弟弟。挺讨人厌的小鬼。 “有人吗?好疼啊。” 硬生生摔在地上,估计屁股瓣都肿了。捏着鸡毛掸子,跟在宫紫商身后,将宫瑾商扶起来,“小少年,你没事吧。” 将鸡毛掸子扔在地上,将水渍吸掉,埋藏痕迹。宫瑾商捂着自己的屁股,脸皱成一团,宫紫商捡起地板上的拨浪鼓, 擦了擦灰,“都脏了。” “小偷,还给我。”不顾疼痛,宫瑾商一把夺过玩具,结果一下子又摔倒在地上。 “小少爷,我送你回去吧。” “你是谁啊?我在商宫没见过你。”宫瑾商这才抬头。看着不是熟悉打扮的人, 宫瑾商退后几步,让身体掩在宫紫商这个还算认识的人后面,她给自己的感觉很可怕。“你,快送我回去。” 什么态度。宫紫商耐下性子,“我可是你姐,不可以这么没礼貌。” “你才不是我姐姐呢,娘亲最讨厌你了。”一大一小,一高一低,我就听着这个小屁孩儿的无礼之言,心里有个主意。 “那是因为你娘不是我娘,但是你爹还是我爹,所以我们还是姐弟……”缓和了面部表情,让自身气质调节得温和一些, “小少年,我送你回去吧。” 宫瑾商看向这个人,突然觉得刚才是错觉,好像也没这么可怕,“但父亲说了,他才不喜欢你……” “…她算什么宫主…”我抓过宫瑾商的衣袖,带着他朝门那边走。这条小道上,他的嘴还叭叭个不停。 “屁话说够了吗?” 站在房间一边的角落里,我俯身看着这个臭小孩, “一宫之主挑选的是有能力的人,你会什么。会武功吗,会做武器吗,学堂教你的《三字经》会背吗?天天在这里自说自话,还什么长大之后宫主就是你的。 你现在连自己名字都不会写吧。”一连串下来,宫瑾商吓得蹲坐在地上,这个人怎么会变脸呀。 他忍不住抽了抽鼻子,带着哭腔,“你是哪个宫的,对我不敬我爹会惩罚你的。” “谁说我不会写自己名字吗?” “瑾怎么写?”宫瑾商卡壳,然后又要哭泣,嘴都瘪起来了, “我要告诉我娘,让她找人来惩治你。” 我蹲在对面,捏住他的脸,然后宫瑾商就哭不出来了, “别哭了!”。 “就会玩你的玩具。” “遇事就哭,还当宫主,说出去也不怕被人笑话。你羞不羞啊。” 我放下手。 宫瑾商将拨浪鼓抱在胸前,他摇摇头:“可是我爹我娘说我长大之后,就是要当商宫主的。” “你娘说给你摘天上的星星,你也信。” “紫商小姐比你厉害,她会做武器,会做火药,字也比你认得多。 你娘说得都对,那她这么厉害,你怎么什么都不会呀。” 宫瑾商撅起嘴,“你到底是哪个宫的,凭什么这么说我娘。” “你要找人告状。” “我是角宫的, 那你去找角公子告状吧。”拍拍他的肩膀,拉着宫瑾商站起来, “…要不我带你去。” 宫瑾商擦了擦眼泪,脸上的痕迹并不明显,委屈:“我身上疼, 你带我去徵宫好不好?” “你先去给紫商小姐道歉。” “我不去——!”我拿过他手里的拨浪鼓,“快去。” 宫瑾商瘪瘪嘴,不然他的拨浪鼓都被弄坏了,才不情不愿地慢慢走过去。 宫紫商不知道临莺和宫瑾商说了什么,只是感觉不远处,两人对峙时,看着临莺,就突然觉得她变得很可怕。 “对不起。”极小声,而且不情愿。 “…咚咚。”是拨浪鼓的声音。 “对不起!”宫紫商才意识到,临莺在为自己出头。但不知道为什么,此时的临莺看着像书斋里严厉的教书先生, 她也有点慎得慌。 “没事没事。” “紫商小姐,那我先带小少爷去徵宫看看。” “去吧。” 。 “她好厉害呀。” 小黑突然出现,宫紫商闭了一下眼睛,然后又突然睁开,“她确实不一般。” “小黑,这次火药配方,要不额外加些白糖进去怎么样。” “我依稀记得,有书中记载糖确实可以使烟花更稳定。” 临莺说,若是可将硝石硫磺中的杂质剔除减少一些,可以用其他的配比方式。 硝碳硫磺,一十五与三与二, 硝硫碳,三与二与四。 “蜀地,有以火药出名的家族吗?” “你在问我吗?”宫紫商与小黑对视一眼,都看出彼此的茫然。 “我又没出去过,我怎么知道。”两人齐声,还是小黑,“……那好吧,事不宜迟,我们继续吧。” “好,小黑~” 宫瑾商抬头拉着自己的人,摇摇手中的拨浪鼓,“我从来没见过你这样的人。” “我娘,我爹说最喜欢我了,只有你欺负我。……我就是想当商宫主, 你能告诉我宫主应该会什么吗?” 扯扯她的手,“你怎么不说话?你是哑…聋”子吗。 宫瑾商看到人的眼神好可怕,咽下话。 但他又继续言言哒哒。 “我叫宫瑾商,你叫什么呀。”宫瑾商抬头看着她,也不注意脚下的小石头。 “哎……”呀。 “小少爷,你记得看路。”娄住这个小孩儿子,“现在紫商小姐才是商宫宫主,你要是想知道,就要礼貌地向你的姐姐请教。” “从小到大,我娘都说,我长大就是商宫主,也没有人告诉我,当宫主要学习很多东西。”抬头握住自己的拨浪鼓, 宫瑾商说:“我把这个给你,你可不可以告诉我,该怎么做?” “我爹说,长大之后继任宫主,要重新振兴商宫。可我从来, 都不知道该怎么做。” “徵公子,也就是宫远徵少爷,他八岁时就成了徵宫宫主。一直到现在,将徵宫管理得井井有条,前路光明。” “你说得我有点听不懂。”宫瑾商睁大眼睛,等待我的解释。 将名字略过去。 “你想知道,就去问你的哥哥姐姐。”到了药馆门口,宫瑾商却是站在那里,一动也不动。“其实我一点也不痛,我想回去。” “……真的?” “都到了,去看看也没关系的。” 在医馆,让大夫瞧了瞧, 确实没什么事,没有伤口,什么痕迹都没有。我站在一旁,低头看到木板缝里,不知何时长出的一棵小嫩草,在只有一束光晕进入的角落里。 “你在看什么?” 退开一步,露出门框处的嫩绿色,“这里落了一颗种子。” “徵公子。” 夹缝生长,无土无坯。 “临莺姑娘,”宫远徵看向站在门口的临莺,走上前一步, 背影挡住投向这里的目光。 “听说你又被调去角宫,我该不该恭喜你,离目标更近一步。” 怎么如此迅速,雾姬夫人就这么讨厌我吗。浅显且礼貌的笑意,投向身前的宫远徵的目光,突然觉得奇特。 为何他会这么想。 “徵公子,你唤我临莺就好。” 而且这么了解且在意我的动向。 “徵公子,你的袖子被刮破了。”宫远徵跟随我的视线,留意到袖子的边缘有一道被划破的口子。 。 “姐姐,我想睡觉。” 宫瑾商这时走过来。 刚刚有商宫的侍女过来问询的情况,只是虚惊一场。 “那我先回去告诉夫人,小少爷会在这里停留一会儿, 临莺你记得带小少爷回去。” 。 在里面的休息室里,将宫瑾商安顿好,我走出来,朝宫远徵行了一礼。 “多谢徵公子。” “真麻烦。”宫远徵撇撇嘴,就要转身离开。我扯住他的袖子,却下一秒,他停住脚步。 “公子能否在这里待一会儿。” “你想干嘛?”宫远徵不由勾唇角,眉眼也忍不住上扬。我指着他的衣袖, “我想……” 在隔壁房间里,我坐在一边,扯了针线。一点一点将口子缝起来。因为时间不多,准备等到再稍晚一点,重新再修饰一下。 没有剪刀。我扫视了一圈,最后选择将线咬断掉。坐在床缘, 宫远徵注视着她的动作,无意识抿了一下唇之后,不知不觉地, 他抬起手,轻轻抚上临莺的脸颊。我疑惑地看着宫远徵,随后想将嘴里的线头吐出来。刚想低下头,就有手指挡住下巴上,阻止了自己的动作。 直到嘴唇被人含住,舌尖触碰到柔软的里肉,我握紧手里的针线,怕它们落在地面上消失不见。 该不该闭眼睛。 怕他做出什么后悔的事情。我咬住他的下唇去阻止宫远徵的动作。 可眼神相接,唇部有疼痛传来,是被报复性地咬了一口。我闭起眼睛,想推开宫远徵。可猛地想起, 好像之前也这样过。只是脑海里的记忆很多,我依稀记得,与此时似乎是有些相似的场景。为什么忘得这么快? 好像是自己会自动将有刺激性的记忆削弱削弱再削弱。握住手腕,拉近两人的距离。宫远徵搂住她,视线相触一刻, 再一次吻上去。 第33章 云之羽 4--6 坐在桌前,将针线收罗进布包里。一如往常,像个种子一般生根发芽。 将外衣上的缝口再修缮一下,叠好放在床缘的架子上。今夜,用布巾擦一下架子应该就可以了吧。 说来,时间回到一个半时辰以前,在宫远徵再次靠近的那一刻,我捂住他的嘴巴,眼睛对上他的目光。他似乎才反应过来自己做了什么, 呼吸苍促,眼眶一下子就红了。宫远徵放开束着人的手,离开了房间出去。 我才要哭吧。 回到现在,将宫瑾商送回去之后,将徵公子房间里的外衫,就是之前缝补的衣裳放好之后,处理好手上的活计, 端着水盆, 从外面换了干净的清水再回来,做完一切之后,终于得到休息的时间。 回到女客院落,在偏院是侍女居住的处所里,傅妈妈给我安排了一个房间作为暂居所,可以前往各宫侍事,而且 这里与各宫的距离都差不多。 “其实也是因为女院里的花植需要人照料,临莺你做事认真细致, 我当然放心你。” 傅嬷嬷说话真是客气,幸好这份差事也会加月禄。我自然同意。 蹲在地上,洗手。顺便将裸露的脖颈清洗干净,上面附着汗水,有些黏腻的不适感觉。垂散下来头发,我静静地坐在院子里, 在月光下,像玉塑像。 靠在柱子上,恍惚地伸出手,眼前似乎出现一个人影,可我看不清他的脸。 慢慢闭上眼睛,从半高的台子上跌落,幸得那人接住,抱在怀中。 “你怎么这么不爱惜自己的身体。” 宫唤羽将人抱在怀中,手臂穿过膝弯,把人抱起来。看着她苍白的脸色,默默将视线移向前方, 不再看人。我握住不知是谁的衣袍,躺在房间里面,静静地睡过去。 直到第二天,醒来之后,看清手中的袍衫,才将懵蒙的状态换掉。脚步声匆匆,在室外,迅速地这袍子藏起来, 我坐在床上,看清来人。是悦珊,同样被安排在女客院落的侍者,之前是在羽宫。 “莺娘,你醒了。” “你怎么过来了,现在羽宫不忙吗?”悦珊只是笑了笑,将汤药和饭菜放下。 “你现在最主要的事情就是好好休息,这些事都有别人负责。”悦珊摸摸临莺的脑袋,“你真傻,都能把自己累倒。 别人呢是忙里偷闲,就你一个一直都学不会偷懒啊。临莺你真傻。” 说着,悦珊她眼眶都红了。 “会不会麻烦你。”抓住她的手,贴着自己的脸颊,我眨眨眼睛。 “先前你帮我这么多忙,我现在帮你又有何妨。”悦珊保持笑容,耐心宽慰道,“今日,你安心休息就好。” 悦珊将房门关上,回忆之前唤羽少主的命令,默默叹息一口,他不让说,其实是免了今日临莺的差事。 这位少主大人是在做什么? 这也是我同样的想法,所以这位……是做什么。将这位少主的衣服叠起来,放在一处,下午正好将这件衣服送去浣衣房。 今日得闲,送完之后就回来睡觉吧。 端着衣袍,在前往浣衣房的路上看清石壁落下的水瀑,听着冲刷岩石的水流声让人感觉清透了许多,我闭了闭眼睛, 吐露一口浊气。 再睁开眼睛,面前竟然多了一个人,那个人是宫子羽。 “羽公子。” “临莺…” 宫子羽看清我的模样,“你怎么脸色这么不好?” “羽公子,我没事。”浅浅笑了一下,我看向宫子羽少爷和金繁侍卫,“只是我还要去送衣服,就不打扰羽公子了。” 看着临莺离开的背影,无端觉得今日的她有些不同,缺了以往的活力。 “真奇怪,莺娘今日并未来羽宫,怎么拿着哥哥的衣服。” 宫子羽看着想着,金繁想着看着宫子羽,宫紫商近日待在商宫里,许久未曾来羽宫了。 “金繁,突然感觉我真的好闲。” “羽公子,不如找些事情来做。”金繁故作不在意地说道。 “做什么?” “不如去商宫看看。” “你是想找我姐吧。” 金繁没否认,“羽公子,我们起程吗?” “还是算了…”宫子羽突然想起,“紫商姐姐前几日告诉我,最近她会很忙,让我们不要打扰她。” 。 角宫。 “今日当值者是谁?” “回角公子,今日是临莺。但她因病告假,明日才会过来。” “你先下去吧。” “是。” 。 睡觉睡觉睡觉。 一只钗子挽起所有的头发,不着寸缕,泡在温水里面。过了半炷香,草草洗完,穿着单薄的内衫,如愿躺在床上,进入梦乡。 新娘的所有服饰,再等两日就要彻底完工。而再等三日,这月就要结束了。 等拿到工钱, 我就准备离开宫门。 两个时辰后,半睡半醒的状态,迷迷糊糊看到床边蹲守着一个身影,正在期待地看着自己。 “你醒啦?” “紫商小姐。”我睁开眼睛,清醒过来,“这么晚了,你找我有什么事吗?” “你是不是这月之后就要走了。”宫紫商冒然开口,神情有些尴尬, “放心,我没有告诉别人。”小黑不算,他是自己听到的。 “有确实有些问题,需要你的帮助?”宫紫商悄咪咪掏出一卷纸,上面罗列一些小问题。“勤学好问嘛。” 我眯起眼睛, 趁灯光较明亮,看着上面的问题,理清自己的思路。 “大小姐,建议先待在这里一晚上吗?” “当然,我时刻准备着。”宫紫商故意拍拍胸脯,“小黑,可以啦。” 我穿上外衣,系着腰间的带子。发钗被取下来,喝了一口水,转身就发现宫紫商与小黑排排坐,有纸、笔放在桌上。 “虽然我不了解,你们想知道什么。” “但把我知道的都告诉你们,或许对你们有帮助。” “明白了。”小黑举手加点点头。宫紫商也不后让,挤了一把小黑的肩膀,让自己靠前,“当然。” 之后,用了一晚上的时间,我站在前面的空间里,手提着一壶茶水,边说边绕圈走。越说越清醒,兴志也上来了。 只是对面的两人从一开始聚精会神听到后来手忙脚乱地开始记着东西。 “小黑,手快点儿。” “大小姐,纸都用光了。” 听到这里,我停下脚步,转身暂缓了一会儿。“我看天快亮了,要不明天再说。” “好的,临先生。” 听到他们的称呼,我竟觉得有些奇特,不自觉地挑挑眉,总觉得在哪里也听到过。 “明晚见。” 。 角宫内,果然休息一天之后,再工作,感觉整个人都是懈怠的。拿着扫帚,慢悠悠地将廊道里的碎草屑,扫到下方的泥土地。 这一幕,落入走路前来的人眼中,在空前安逸的院子里, 宫远徵却有些无所适从,抱臂的一如往常的姿势,离几步远, 就要经过这里。 抬起头,移步几步,将道路让出来。 经过旁边,宫远徵停下来,他看对方低垂的眉眼,一片安静。 “你就没话……对我说?” “徵公子……”我抬眼,轻轻开口: “今日天气很好,也祝您心情愉快。” 平静得好像,是什么都没有发生。 而几乎一夜都没睡的宫远徵,却在此刻气笑。分明是她在撩拨自己,现在却一副无所谓的模样。 “我有话,跟你说。” 可我不想听。 “是,徵公子。” 说完。 将手中的扫帚放下, 扯起腰间的帕子, “你是在拖延时间吗?”宫远徵看着我慢吞吞的动作,然后只得对方无言语地笑容,唇瓣轻起,微张口。 宫远徵移开脸。 刚想开口,结果徵公子偏移过脸,不再对向我。把帕子收好, 将一片落叶轻轻踢下去。 看着它。 挂起笑容,视线移向徵公子, “徵公子……” “叫我远徵就好。” “远…徵公子。” 叫远徵……我想我叫不出口。 “为何?” 来到无人的地方,我看着这条道路,旁边的小水池,还有黑夜时分会亮起的灯笼。 有些潺潺的水流声, 但衬得这里更安静下来。 “自然是想让你这么叫我。”宫远徵朝前走一步,眼前只是人的侧脸,也看不清的表情。 “临莺,我…” 好像……是。 与他对上视线,眼神停留在宫远徵开合的唇瓣,听不见,似有耳鸣。 眼前迷蒙,抓着他的手臂,向上探索。 “我刚刚说的话,你听见没有。”宫远徵错开眼神,不想暴露自己的紧张。 扶住他的肩膀,踮起脚尖,靠近耳边似有温度暖着透红的耳垂。 “没有。” “你……”宫远徵被推开,我微微缓缓退开一步,转身朝后走。 我不喜欢任何人。 第34章 云之羽 4--7 角宫,一间房中。 这么多的宝贝。 攥着鸡毛掸子,打掉铜镜上的灰尘。镜中倒映珠帘玉幕,若隐若现其中的光景。 普通的装束,整束头发编起来,垂放在身后,我擦掉眼尾的泥点, 扭身用抹布擦着木架,小心错开上面放置的各种盛器, 白色沾上泥尘,我忍不住咳嗽几声。 不干了,累麻了。将抹布甩进水盆里,端着走出去。略过几名同样过来的清扫的侍女和侍从,看他们要过去的方向, 我就知道自己解脱了。 将工具放在一旁,包括倒完水的铁盆和洗过的毛巾,在与他们逆行的过程中, 走路的身影,则越来越轻快。 转方向后,出发去后院的厨房,但主要是为了前往后院, 罢了。将摔跤的侍女扶起来,接住快要落地的里面装着冷酒水的酒壶。 是谁要借酒消愁啊。 房间里,宫远徵生着闷气,宫尚角刚刚处理完公务,此时过来,也不禁觉得好笑。 “哥,你没看到她那有恃无恐的模样。” 。 前几日,两人阴差阳错的接触,足够让一人心神不宁。宫远徵思来想去, 主要原因在于自己, 而待在角宫中,他的异常自然而然会引起宫尚角的注意, 但当宫尚角问起之际, 宫远徵有些不自然, “那就是和临莺有关系。” 宫尚角肯定道。 “那天,情不自禁,我亲了她。”宫远徵不知道该怎么做。 “哥哥,我是不是该去赔礼道歉。” 一瞬间心情震荡, 宫尚角看着宫远徵, “你为什么这么做?”哦…情不自禁。 “远徵弟弟,我看是你喜欢临莺。”宫尚角端起茶杯,低眸敛起自己的神情。 “哥哥,我也不知道。” 宫远徵同样端起茶水,低声哑气不敢看宫尚角。。 “罢了,若你喜欢。 他日宫门选亲,把她留下可好。”宫尚角也不好形容当时自己说这话的感受,但心情不算太好。 但感情的萌生,确实不能控制。 。 房间外,我端着酒壶,不知该不该进去,亲眼面对自己正被人告状的现场。 后退几步,将托盘交给经过这里的另一名侍女,让她帮我送过去。 她让我放心,不会说出去。 转身下了阶梯,出走离开角宫。 “其实我知道的东西也不多,其中有几类需要你们自己亲自去试验,找到在这个地方最合适的测量方法。” 想起之前说的话,我叠好衣服,将它们放进被子里面。一个小布包里,存着这两个月的工钱。把布包收在衣服里侧,分不同位置藏起来。 我告诉宫紫商,后天才会走。 拿着唯一是自己的发钗,穿着侍女的服饰不紧不慢地朝暗道的方向走, 忽略了后面跟着的小尾巴。 宫紫商和小黑悄悄地跟着临莺,等她彻底进入暗道,门被关闭时才松了一口气。 “她是说真的。” “什么也没带。” 躲在一边的墙壁内侧,“怎么办?”宫紫商与小黑对视一眼, “我拿了一副牌,要不打会儿再走。” “不然刚出来就又回去,很容易被人怀疑的。” “被谁怀疑?”两人的声音中插入另一个人,扭头一看,金繁站在一旁,拿着佩刀看着他们。 “你怎么会在这?”金繁看到花公子,一瞬间眼睛睁大。 “金繁~你认识小黑吗?” “我不认识小黑。”但我知道花公子。看着花公子双手合十的动作,金繁点点头。 “金繁,你怎么会过来?” “我在外面看到你们鬼鬼祟祟,跟过来看看。” “哪里鬼鬼祟祟了。”小黑转头,吓得飞快将两人往后拉。 三个人三个脑袋偷偷往外看,宫紫商手撑在小黑肩膀上,“奇怪,唤羽哥哥怎么和贾管事在一起?” 在远处角落里,宫唤羽将一封信交给贾管事,但信里面究竟是什么就不知道了。 “肯定有问题。” 小黑转头,准备看向后面的两个人,无可避免即将撞到宫紫商之际,就被金繁伸手垫在中间。 三人对视一眼,快速逃离现场。 在路上, “这件事情总之暂时别告诉别人。” 宫紫商看向两人,“…紫商小姐,羽公子也不可以知道吗?” 小黑立马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 “暂时也别告诉宫子羽。” “金繁~~这是我们之间的秘密。” “我呢,我还在这儿呢。” 三人分两路,两人回商宫去,一人前去女客院落。 。 脱去侍女的衣裳,露出自己的衣裳,将衣服埋进土里面, 戴上发钗, 暂时休息一晚, 明天就出发。走之前,早就在管事处留下一封辞工的信件,至于他们有没有看到,就不关自己的事了。 毕竟,我对自己在宫门中的定位, 就是一个短时工。 而我的旅程又要开始了。 万花楼, “我也没想到,今日居然真是位女客。” 我总要找个地方歇息。听着旁边的一个小孩这么说, 在这里做工的女侍很快把她拉走。 紫衣穿着单薄,将女子的外衫接在手中,稳声吩咐外人后, 说道: “热水都备好了,洗漱完再休息吧。” “紫衣,谢谢你。” 我偶然在外面认识的美丽女人,本来是打算去外面的山林里将就一晚, 却没想到路过万花楼时,抬头恰巧与开窗的紫衣姑娘对上视线, 然后我就到了这里, 天然对女子有好感。 扶着桶壁,我抬头看着紫衣温目相视,只是她俯下身体, “你这双眼睛,会让很多人喜欢。” “露出这种神情,你是想让谁沦陷呢。” 。 “这棋局是僵持在一起,彼此对峙互不相让。”很难得, 此刻在执刃的房间里, 宫尚角与宫唤羽看着面前的棋盘,漫不经心的下着棋。安静的室内,只剩下四个人呼吸声。宫远徵抱着手臂, 靠在梁柱一旁,看着哥哥下棋。 “也不知道执刃,为何要让我们待在一起。”说着,他斜睨一眼坐在桌前,盯着白色兰花发呆的宫子羽, 真讨厌。 金繁奉执刃的命令,外出时候,只留宫子羽一人待在这里。但宫子羽不知道到底是什么命令。 宫鸿羽其实是让金繁前往女客院落,确认那个侍女的踪迹。 “这都一个时辰了,执刃还没有出现。” “执刃集中所有人在一起,到底有什么目的。” “远徵。”宫尚角唤住宫远徵,虽未说什么,但自己心里却隐隐有预感。 对于羽宫发生的事情,他不是一点都不清楚,相似的身影,相同的夙愿, 执刃难保不会因为早年的遗憾,将人放归自由。 。 躺在床榻上,闻着紫衣特意点燃的会让人昏迷的熏香,我安然入睡。 一身浅紫色的紫衣,眼神停留在临莺的脸上,描摹起她的眉眼。 司徒红深知, 只有在相同阵营里,两人的关系才能维持下去。遥自天地之间, 若临莺身处宫门之中,则她们之间的关系就会如此之间。 所以我在意识清醒之后,就发现自己处在一间黑暗不透光的屋子里,只能靠点亮的灯烛光勉强视物。 紫衣,你真是辜负,我对你的信任。紫色的衣服,抬手时看到手腕长袖的颜色,不停止自己的动作,摸到头上的发钗, 还好,还在。 发钗的外形做得很好。 攻击力与美貌并存。 坐在床榻之中,思来想去,将发钗藏在衣服里,松了发尾, 重新躺下, 然后闭着眼睛听外面微弱的谈话声。 无锋,寒鸦,魍阶。有男子与女子之间的谈话声,在隔一筑墙的另一房间。 是云为衫和寒鸦肆,在讨论四魍的身份信息。现在这身紫色儿的衣服,不会是要让我顶替魍阶的身份吧。 不然,我怎么活着离开无锋呢。 或者是向其中一些人露脸,确定自己的身份。握着烛台,向黑色中走过去, 我才发现这里没有门,只是天太黑,长长的洞道里是无尽的幽深。 静悄悄,只剩下独行一人的脚步声。 “你是疯了吗?” 我看着站在回廊中间的紫衣,这里出现了窗口,终于有月光能透进来, 将道路照亮。 紫衣着紫衣,但她此刻穿着黑色斗篷,掩住了她的面容。 紫衣对紫衣, 相对站立,“你穿这身鲜艳,着实比素雅的衣裳好看。” 想想,换了副姿态,而这样是与紫色衣裳更配些。“你把我带到这里来, 到底想做什么?”紫衣伸进袖子里,掏出一面纱,“戴上吧,造成影响就不好了。” 。 将烛台留在这里, 跟着她身后,朝着未明说的路。 “你是想隐藏自己的身份, 换我来替代四魍其一。” “只是明面上的靶子,但这个身份对于现在的你来说,很好用, 不是吗?” 她现在真是像另一个人。 轻轻捻动手指,将心中的异样耐下去。这只白玉发钗,除去偶尔裂纹的呈现,还是那么美。 第35章 云之羽 4--8 宫门将新婚服饰送往与其同盟的各家族中,待宫门迎亲,宫门大开之日, 十二位新娘会乘坐舟船, 前往这座高墙围筑之地。 “这是云雀, 从今日起,她便跟着你。” 坐在这里发呆,撑着下巴眼前突然出现一个女孩的面孔。 黑衣劲装,被高高束起的头发,半跪行礼带起来,轻轻甩动。 “让她前来是为了保护你的安全。” 毕竟我现在,至少明面上不会武功。 “你让我离开这里,我会更安全。” 紫衣的笑意加深,起身,慢步向外,在身影即将消失的那一刻,她的声音传过来: “你若敢跑,那看管不严的人可就要受处罚。”她出去, 沿着廊道, 紫衣的身影彻底消失在眼前。 那看管的人就是面前的这个人。 脚步声远消……我看着只剩两人的暗屋中,将视线投向另一人——云雀。 而另一边,直到紫衣遇上寒鸦贰,她才站稳脚步,轻盈灵动。 上官浅,是孤山派主脉中的年轻一代。 当她睁开眼睛,便透过铜镜看到身后为自己梳辫的母亲。 “母亲?!” “阿樱,你怎么哭了。” 棠溪雪,也就是棠云樱(上官浅)的母亲,为她抹眼泪, “若是实在不想嫁去宫门, 阿母便把这件事情推脱了出去。” “母亲,妹妹现在在哪?” 棠溪雪取出一只绒花, “什么妹妹呀, 阿母可只有你一个女儿。” 什么。棠云樱(上官浅)。 岁月为棠溪雪的美丽更添一份魅力,作为孤山派的掌门,也实在忙碌,只抽出一点点时间来陪伴自己唯一的女儿, 只是今日阿樱有些不同。 但终归还是自己的孩子,不碍事。 妹妹?我什么时候生的另一个女儿。 “母亲,我得去一趟宫门。” “去,不是嫁。” “也好,正好你表哥也在宫门,你去探探亲吧。” “表哥……是谁啊?” “他的父母被无锋之人杀死,后来被执刃宫鸿羽收养,一直至今。” “……宫唤羽。” “你还记得啊,我还以为你又把你唤羽表哥忘了呢。” 这都是什么事啊。棠云樱(上官浅)抚上脑袋,无奈地接受这一现实。 。 “云雀?” “属下在。” “你是哪个寒鸦的人?” “是……寒鸦肆。” 云雀低着头,我看不清她的神情,垂目低神。倚在桌上,脑袋枕着手臂,另一只手遮在眼前, 挡住耀眼的阳光。 因此也错过云雀偷偷抬眼的一瞬间,闪过的错落。 “若是无聊,姑娘可以找些事情做。” 云雀的声音从背后响起, 我站起来,“能否 带我逛逛这里。” 说实话,这里黑黝黝的,算不得什么要地界。去哪里呢? “每个寒鸦都有专门训练下属的场所,除了固定的,与其他各位寒鸦培养的人之间的对打环节,其余便是寒鸦对魑魅的单独训练。” 围着面纱, 然后我就特觉得自己是个 sb. “云雀,我们回去吧。” 扯开面巾,露出包裹着的脸,缠绕在手上。我趁着她出去之际,开始寻找出去的路径。站在廊道那里,抬头透过窗口,看向即将降落的太阳,但现在还是热烈的黄昏。 “你,怎么不过来。”转头时, 看到在转角恰巧出现的人影。 “夕阳好看吗?” “当然好看。” 不然, 寒鸦肆他也不会特意过来观赏。 “那你帮我上去呗, 就当作还之前的人情。” “云雀负责看着你,你走的话,她会受到牵连。” 坐在手臂上, 我看着窗口中竖起的铁栏杆,透过看向外面的世界。有树梢,岩壁中流淌过的长息河。这里重山叠嶂,山绵延不望尽头, 像是箫山。 “至少指个出路给我吧。” …… 这个无锋根本是个空壳子。我莫名地有所直觉, 紫衣她,就是故意的。 扛着昏迷的云雀,站在山林树木丛里。一阵滞空声,有个包裹被抛过来, 接住它挂在另一只手臂上,没有再向后转身,反而加速跑走,离开这里朝安全的地方靠近。 其实无锋中有大部分人,都已经在睡眠中死去,他们每半月吃下的解药, 致幻致眠也致逝。也就寥寥几个人将这场戏继续演下去。 为什么呢? 我不知道,那谁都不知道。 直到在空泛的世界,我点起了火堆,暖和的光焰照亮黑暗的世界,也将此时靠在树边睡着的云雀,她的面容清晰起来。 我得带云雀回一趟旧尘山谷,再过几日,云为衫过来的时候就会与她汇合。 旧尘山谷,宫门守护的地域范围内, 怎么不算是一个, 归静安稳的好位置呢。 万花楼,灯熄初静,楼内再无紫色的玫瑰坐守。“这衣服,真好看。” 绣着的暗纹蝴蝶兰,在光的反映下愈发醒目,精致迷人。 “……我知道你醒了。” “包袱里有衣服,换好之后我们马上就走。” “去哪?” “去找云为衫, 她现在应该就在前往宫门的路上。” 过了几日,乘船来到旧尘山谷。 执刃厅里。 “唤羽, 过几日你表妹也会过来,你记着些,莫要让人冲撞了她。 我已提前让雾姬打点,在女院里安排好了房间。” “父亲……不知是哪位表妹?” “唤羽,我看你是糊涂了,除了孤山派的棠(云)樱,还能是谁?”宫鸿羽抚了抚胡须。 “孤山派……”还在? 宫唤羽,突然之间有些恍惚迷茫,可为什么在他的记忆里, 孤山派已被无锋之人灭门。 我的记忆究竟是哪里出了问题。这一思考,就感觉眼前的场景有一瞬间的破灭。 宫唤羽睁开眼睛,才发现自己是做了一场梦,他躺在房间里,看着窗外从天空落下的清霖甘雨, 在重建的孤山派里,宫唤羽选择住到偏远的地方,独自一人压制自己的负面。 在这样苍凉的雨天,一声“表哥”打破了他的沉淀深思。 再看向声音来源, 宫门河岸栈桥, “好久不见。” 粉白衣裳的棠(云)樱(上官浅),只一搭眼,她就认出此时的宫唤羽熟似先前。 “这里到底是哪里?” “是另一个世界。”两个人,无旁人跟随在侧,“偶尔阴差阳错,我们会与这里的人交换一段时间。 而这里的结局,恰巧比较美好。” 世界允许接纳的首选,是不对本地造成伤害的人。 “原来如此。” “那你现在来到宫门,是所为何事?” “棠宥,她失去记忆前是留在这里。”而宫唤羽过来这里只有几天, 因此他未曾见过临莺。 “原来,她一直不见踪影是来了这里。” “棠妹妹,她与旧尘山谷的缘分很深,在冥冥之中,她一定会回来。” 不是宫门,而是这片旧尘山谷的土地。 确实, 我揪住一朵花,让它在风中摆动,然后松手,根系留在原地,未挪动一分。 寒鸦肆买了一处小院子,在旧尘山谷。在无锋的时候,他曾塞给我一张地契,说是给云雀和云为衫的安身之所。 “你还怪好呢。” “给你留了房间。”三间卧房,本该是三个人的世界,可寒鸦肆只是停留在黑暗中, 不愿向外面踏出一步。 “无锋很大,我得看着。” “等你来找我们。” 又钻牛角尖儿。 未说尽,其中留缠意。 “云雀,以后生活在这里,和你的云为衫姐姐一起,好不好?” “可你呢?” “……我当然 …也要回家。” 云为衫留在宫门里,作为待选新娘,她的目标虽然是执刃,但为了防止意外发生, 她尝试着去接近宫子羽。 可是那人却说:“姑娘不必将注意停留在我身上。我早已有心仪之人, 万般是不可能三心二意的。” “敢问羽公子,可以告诉我她是谁吗?” “是一个很好的人, 只是她离开了我们。” “羽公子请节哀。” “…咳咳”茶水被吐出来。听到的宫紫商捶了一下宫子羽的肩膀。 “你怎么说话呢!”宫子羽觉得紫商姐姐近日愈发暴力了, 尤其是和金繁在一起之后。 “云姑娘不要误会,那个人还活着,留在宫门做事只是为了挣些回家的盘缠。 他尤其爱脑补罢了。”给了金繁一个眼神,金繁得令。上前捂住宫子羽的嘴巴就把他拉走。云为衫看着这一幕, 只能尴尬又不失礼貌的微笑。 宫门的人怎么这样。 “你说,把万花楼改成客栈怎么样?” 我蹲在角落里,将手里的糖葫芦递给云雀。云雀吃着山楂,盯着外面的小吃摊, “旧尘山谷,外人来得不多。客栈的话似乎并不挣钱。” “…有道理。”还是让紫衣自己想吧。毕竟是她的产业。不过,开张之后,我想知道可不可以过来打个工什么的,挣些钱财。 在宫门做事太麻烦了。 所以宫门选亲,进行得还挺迅速。当然选亲的时候是这个世界的宫唤羽本人,表哥已经回去了,孤山派需要有人主事, 樱(浅)不在, 她也难得有休息的时间, 才不回去。 宫唤羽选了一位完全相反的新娘,其实他并不喜欢临莺姑娘,只是因为各方之人的喜欢,有几分故意,表现出来的在意。 而后天的各位公子的选人现场, “我刚刚及冠,尚且年轻。” “父亲大人,和各位长老,还是问问尚角哥哥吧。” 宫紫商悄悄努嘴,宫子羽最近说话真是越来越莽了,他这样也不怕得罪人。 虽然很不想承认,但宫远徵确实是接收到了她的意思, 可是现在说得是自己哥哥,他傲娇地偏过头,表示不想理人。 这次是真控制不住自己脸上的无语,表情,宫紫商移开眼睛,却在此时留意到金繁的目光,朝他笑了一下。 金繁转头,背对着前厅的人偷偷笑着看她,在各位单身狗齐集的大殿,这样恋爱的酸臭味道颇为显眼。 “我早已有心仪之人,不好耽误前来的待选新娘。” 宫尚角委婉拒绝,意思很明显,就是他不选不娶。 “罢了。 婚娶之事,你们自己决定吧。”宫鸿羽看向在场几人, 最后落到宫远徵身上。不对,还未成年还未及冠。略过,…… 云为衫从宫门出来,正在思考任务失败该怎么办时,目光突然留意到, 正站在码头,似乎在等人的身影。 “云雀……!?” “姐姐……” 。 另一旁, 素净简朴的打扮,流浪者看了也唏嘘的表现,十分良好的隐藏住自己的身份。 说来好笑,昨日离开之际,我就把那身衣服给当了, 换了身别的衣服隐藏自己。看到她们团聚之后,这件事情也就算, 完成了。 在树枝干上凑合了一晚,睡着时身心隐匿,旁人轻易发现不得。 从布帽底缝往下看, 远处一队人马中,一黑一白两人的马匹并排领首,好不登对。 “多谢角公子为我指明方向。 那我便先告辞了。” 绿密树叶,遮挡人的身形,安逸的温暖柔光氛围中,很难不让人困乏…… “喂,阿宥醒醒。” 雪公子推推睡着的阿宥, “你答应给我带的荷花酥在哪?” 嗯? 这是哪。 这里是客栈里。 宫门放松了管理条例,后山人轮班坐守山内,其余人可以选择出去闯荡一番,增长经验和见识。 他叫我阿宥, 可我分明……是临莺。 荷花酥,“在柜子里。” 几乎脱口而出,只留下雪公子的背影。捂住嘴巴,不敢相信,这里的一切。 雪白衣服太显眼,雪公子的衣裳换成暖白色系,偶然有深色点缀。 推开窗户,看向外面的一切。 这里好热闹,“现在是什么时候?” “今日是上元佳节, 但我们现在还在旧尘山谷里。”阿宥又跑去别的地方了。 “出去玩吧。” 红色黄色的灯笼挂在街道里,两侧商贩的叫卖声,孩童举着的烟花, 点燃的烟花台将夜幕照明。 兔子灯,老虎灯,龙灯,今年是十二生肖的样式。 “雪重子,好不容易下山一趟,开心点嘛。”花长老(花公子)扯着雪重子的衣服,朝这边的雪公子摆手。 我笑着,看雪公子的背影,直到他们相会在一起, “临莺……还是阿宥?” 背后,有人的声音在呼唤我, 但我觉得: “其实我喜欢你叫我阿姐。” “那你是在占我便宜啊, 姐姐。”我转过身, “我睡着的这段时间,做了很多梦。 谢谢阿徵你把我叫醒。” “你这次是差点就回不来了。”但宫远徵说:“不只是我,其实大家都有很帮忙。” 在热闹的环境里,人的心境也慢慢变得暖和,刚想再说些什么, 从远处过来的月公子和云雀,带着棠樱(上官浅)姐姐的亲笔信,她和角公子在药铺里聊些事情,等明天,即刻便让我启程回孤山城去。 “你们快过来。” 宫紫商带着一行四人,宫子羽云为衫还有金繁,遥遥地与我们这里碰面后,就去了 另一条路玩儿逛。 。 。 。 而到此时。 我突然意识到, 人总不能永远被困在过去, 当你想要活在世上的每一天,无论主动与否, 都是在朝前走。 谢谢旧尘山谷的各位。 第36章 云之羽 4--9 为了那个人,我必须这么做。这句话印刻在自己脑海里,驱使身体进行下一步。 直到掐住宫子羽的脖子,扯着他的肩膀遮挡自己全身,才清醒过来。 “羽公子,你可真是个好心人。”事已至此,只好见机行事。声音清甜,传到宫子羽的耳中,带着浓浓的戏谑,让他十分羞愤。 “你是无锋之人!”这话真奇怪,不是无锋,谁会隐藏身份进入宫门。眼睛紧盯对面宫远徵的动作,隐隐听到檐上砖瓦的摩碰声音,有人。 宫远徵直盯胁迫宫子羽的无锋新娘,脸上邪肆,有兴奋的笑意,十分期待接下来的一幕。宫远徵垂放的手握着石头,金丝手套隔绝皮肤的接触。 看向宫远徵,但掐着宫子羽的手慢慢用力,将他的脸抬高面向房顶,能让他看到上空的一切。 “羽公子,是有谁在那?”带着馨香,如同诱人的玫瑰。 “……” 看来就是有人啊。 扶在肩上的手,在宫远徵掷出石头的一刻,将宫子羽推离自己。石头飞向两人之间的空间,如踢毽子般把石头向上托,手握住掷向从对面高空飞下的宫唤羽。 直击胸膛,半空坠地,趁机跑向暗道。 “别跑!”宫远徵将要拿出身后的暗器。 簪子被拔出,与暗器对碰,手上动作不能停,投向发饰开暗道机关, 踢开碍事的衣摆。 暗门打开就要一小段时间, 转身刹那黑衣披风靠近,宫远徵的手掌将抵向逃离新娘的脖颈,看着仅半米之距的未成年男子,有些疯批的笑容, 对他的身份有了认识。 挥开他的手,却被宫远徵反握住手腕,要成反擒姿势。肘弯挡在人身前,抬眸一瞬间与宫远徵目光相触, 笑意盈盈生魅秀。 尚在把握的得意一停,宫远徵瞪大眼睛,拉扯他的衣领,鼻尖相抵,唇瓣不近。 在他顿神的一瞬,向外猛踢,宫远徵躲开,距离拉远。 钻进暗道里,“给我追。”是身后气愤的声音。就着暗道里微弱的光线,脚步声匆匆靠近, 手臂传来麻痛,是先前与宫远徵打斗时受的伤。身体被养护两个月, 皮肤柔滑细腻得很。抹开嘴上的红色,头发上的饰品被尽数收敛入里衣内。 扎入水中,留岸上的人徒劳无动作。进入水中,算是到了熟悉的环境。 只是冰凉的水会让人更加清醒,我也更加明了自己的处境。 是逃是逃不掉。 “那人一定跑不远,旧尘山谷内一处都不要放过。”宫远徵的声音, 命令被侍卫彻彻底底地实行下去。 宫唤羽捂着心口,吐出淤血,眉目紧皱,神情不明, 他的内力被这一击冲散了。如此一来,无锋刺客不抓住,自己的计划就要功亏一篑了。 浮出水面,辫发尽散,衣裙贴身。 撑着身体不倒在地上, 此时自己的脸色苍白,活儿像个女鬼。月光透进林中,悲旭抱着拳在树枝上休息。滴落的水声打扰了他的睡眠时间。 他睁开眼睛,一丝不耐烦涌上心头,到底是谁。锋利剑刃在月光下更显银白,我抬眼看出林间模糊的身形。 剑身被擦拭得很干净,悲旭不想让它再沾血,不然清洗起来会很麻烦。于是,他将剑收起,离开树上,踏着地面离开这里。 我扶着树干,慢慢起身,不知危险与自身只有一步之遥。 将头发的水拧掉,寻个空阔的地方,生起火堆,烘着身上的衣服,却不知那人去而复返, “你就是从宫门逃出来的无锋刺客。”刚出走便得到无锋暗哨传出的消息,所以不止宫门,无锋也在找这个人。 是杀还是杀,被谁带都一样。我蹲着烤火,努力恢复自己的体力,谨慎地注意面前这个人的举动。 就着火光,悲旭看清面前人的面容。果然,如自己记忆里的一模一样。或许也只有她,才会如此利落干脆地行事。 “你是?”悲旭。 握着一柄长剑,剑客装扮,杀戮气质,即使收敛,依旧无人敢靠近。 也是无锋内部之人。 “你的出逃,毁了无锋的计划。” “那你要怎样?杀了我。”柔软又带着锋刺,我能看出面前的人毫无杀意,反而略带兴趣,所以稍微刺激几句。 “别激我,不然我真会杀了你。” “切~咳咳。”衣服被烘干大部分,捧起干土将火堆灭掉。夜晚临末,清晨将至。 悲旭挑起枝条,带着泥尘,很难说他不是故意的。 “你!……”我打不过他。 起身,却还是力竭。还未逃出宫门的追捕范围,无锋的态度尚不知晓。 而眼前这个人态度不明,他现在是不会想杀我,可不代表以后。剑刃砍断枝条,劈开,悲旭之前很难想象,有一天自己也会做这种事。先前在无锋时,他曾看见万俟哀亲手用短刀雕磨一只桃木簪,准备送与她人,悲旭还笑话过他。 只是转几日,他便在那人头上见到了这个木簪。笑不出来了呢。 “该我笑话你了吧。”是万俟哀的原话。 只是粗略的形状。 “你怎么这么熟练。”接过粗糙不再的木条,将两颊垂放的发须与脑后长发共挽起,露出前额。 站着看人,但不得他回话。 悲旭朝前走,准备离开,我一时无处可去,便跟在他后面,熟悉这里的道路。 “你的寒鸦是谁?” “鸦柒。” “你喜欢他?” “喜欢……?”似乎又有点怀疑,我歪歪头,看清悲旭身后站着人。 “他是谁?” “寒鸦柒。”我不喜欢他的模样,我喜欢他的模样。 “我送你去见他,好不好?” “好。” 如面对敌人般,拔出剑刃,直刺入身体中,连同悲旭一起,将两人贯穿。 寒鸦柒的幻影破灭,将两人从致幻境带出去。在密林之中,睁开眼睛,维持先前的姿势。悲旭将剑刃直插在土地中,半跪在地时,刃贴合躺在地面上的人的脖颈。 我睁开眼睛,伸手将对方遮挡视线的须发拂开,与他眼神相触及,而后错略过。 “其实我更喜欢檀木。” 拉上衣领,起身朝前走,悲旭跟在我身后,随着我的步伐朝前。 “今天天气是不错,有暇余自然是要多出去走走。” 红色的耳饰与黑色衣裙为伴。我站在悬崖边上,“不恐高吧。” “悲旭?”侧脸,“你是很无聊吗?” “为什么不说话?”只有我一人的声音,在宁静的世界里显得格外清晰。 “这里只有我们两个人。”悲旭平静开口,眼中始终倒映那人的面庞。 “对,我们两个。”风带起长辫, “就像做梦一样。” 把剑握好,悲旭搂紧那人, 踏步从悬崖飞移下去。 “轻功特别好。” “不会夸人,可以不说话。” 忍不住想挠头的手,但始终没有动作。歪歪脑袋,稳住身体减少对方的负担。 “唉嘿……” ……唉嘿。 第37章 云之羽 4--10 看着她脑后空荡荡的发样,万俟哀觉得突然觉得少了些什么。 他偶尔能回忆起一些小时候的记忆,那时万俟哀还有家人。 我将袖子挽起来,俯身提物时长发披落有些扰乱自己的视线。巡视周围的一切,观察是否存在有用的东西。 取了细枝条,粗略地将后面的头发都撩起来。这样就可以继续做事了。 蹲下,舀水倒在栽种好的花圃中, “你就只会躲在后面吗?”这里有一大片花田,只我一个人,把整个园田浇完,得到什么时候。 万俟哀听到她的声音, 在这样悠闲的时刻突然有种局促感,心中觉得自己的出现会唐突佳人。 “还不快过来,万俟…。”我未读出哀,他便已出现在眼前,惹得人发笑。 我算什么佳人呀。调整他的姿势,带动人僵硬的肢体,流畅地将水洒在土地上。 “你认真一点好吗。” “这可是我最喜欢的颜色。” “那这花是什么颜色的?”还是幼苗,实在看不出与旁的草地有什么区别。 “粉色的,和桃花的颜色一样。” 。 “客官,你到底想挑个什么样的?” 商贩无奈看着,在自己摊子前停留良久的寒鸦肆。 我也想知道。寒鸦肆无奈想到,也不知西方之魍到底什么毛病,非要过来挑簪子。 自己躲在一旁看着,羞得跟什么似的。 “有新货吗?” “不瞒客官您说,确实还有一只,但那簪子已经被预定过,不出售。” 商贩说,“见您实在没想好,我这里有几种簪子的式样,您不妨挑挑,选一种, 过三日再来这里取货。” 十多张样图被拿出来,寒鸦肆看这些,心中换了一个打算。 一锭银子被放下,“簪子我就不要了,这些样图我就带走了。” “唉!客官您慢走。”几张纸换一两银,商贩觉得挺值的。 另一边,寒鸦肆把东西递给万俟哀, “自己亲手做,比买别人的更好一些。” 似看出他的疑,寒鸦肆说:“不送人,难不成你自己戴吗?” 。 于是,他当然尝试去自己做,虽然期间被悲旭嘲笑,但功夫不负有心人, 她很喜欢。 “那该我嘲笑你了吧。” 对悲旭说。 。 其实那次宫门围捕,悲旭并没有去。而那枚银针,被永远留在寒衣客体内,就要火烧木楼的那一天。 极细的针被拍进后背,一瞬融入体中,刹那的痒意传来,被寒衣客忽略。我亲眼看着悲旭的动作, 有些意外但又有些预料。 十年前宫门的那场灾祸, 我在宫门做小孩。 而这次宫门围堵, 我让他去别的地方把名单上的所有人都搞掉,“你喜欢杀人玩,不如换个地方。” “对你有用?” “嗯。” 不然的话,怎么安排新人进来。 接过杯子,暖着愈发冰凉的手心。 卧在长榻上,与高座,披袍的紫衣姑娘对上视线,“做得很好。” “我也觉得。” 垂目,饮茶。 “紫衣姑娘, 过几日就是上元佳节, 不知你有约否?” 我想和她去热闹的地方逛一逛。在这样安静的世界里,安静平和, 但总觉得少了些什么。 “我想见你穿些鲜艳的衣裳。” “好。” 第39章 云之羽 5--1 “这么好的机会,怎么就派个魑过来。” 听见有人的声音,我努力睁开眼睛,想张口说话,却口渴得发不出声音。 身上不断传来痛楚,动动身体却发现自己的双手被铁锁吊起来,努力咽了咽口水,观察四周的环境。 宫远徵端起酒壶,缓缓将毒酒倒入酒杯里,脸上带着轻慢的笑容。 垂着眸子,不发一言,静静地等待最后的灭亡。 “怎么不说话,刚刚不还是很硬气吗?”宫远徵手中执起毒酒,慢慢走近,俯身低问时,似乎真的是好奇。 “这……”干渴的咽喉,让我的声音不再清晰。缓慢地呼吸, 努力恢复气息的平稳。 “毒酒……是用来喝的吗?”垂眸可看清接近的鞋面,我知此时的宫远徵十分危险,想拖延几分。 “这毒酒不是用来喝的。”颇为好心地解释一番,宫远徵单纯地期待接下来的一幕,预料她的躲闪,但再躲避也逃不过毒酒的倾倒与折磨。 切身体感的灼热与烫伤随着液体与肌肤的接触而愈发强烈,紧闭起眼睛,努力不发出痛苦的叫喊,随后……不想在此处, 于是决定自我了结。 但宫远徵看出她的意图,提前扣住她的下巴,不让她动作, “毒酒的滋味可好些。” 但终是晚了一步,我摆脱不掉他的手,脸颊被握得通红,随后低下头,睁着眼睛,但就是不看人。 手上的触感细腻丝滑,宫远徵收回手,背在身后,松握。 我控制不住自己,咳嗽起来,抑制不住嗓子的痒意,只能低声些, “咳咳咳……我要喝水。” “一个无锋的刺客,都被关押在地牢里了,还提什么要求。” 宫远徵拒绝了我。 我也预料到,于是低着头一直咳声,确实控制不住自己。 随后嘴中有鲜血涌出,湿润了口腔,也缓和了一些痒意。 宫远徵奇怪于她的沉默,分别先前这名无锋刺客天不怕地不怕的模样,说话声音也十分洪亮。 鲜血润红了唇色,听见脚步声远离,我缓缓抬起了头, 一张脆弱, 但又极致艳丽的绝色面庞露出来。 却并非刚才郑南衣的模样。 我这次能救你,可下一次呢。 快走吧。 将本就要离开的人推离这个世界,我代替她完成最后的几幕。可嗓子仍有几分痒痛感,低声咳,脸颊泛着红晕, 是渴意。 在幽暗里,红色婚服的无锋女刺客低着头颅,脚触及地面, 勉强能让自己休息几分。但是总有人过来,让我享受不到一点安静的时刻。 世人都受不了冷暴力。我被关在地牢里面,感觉着身上的疼痛,一直到麻木。 很快,宫远徵再次过来。 “还是不说?” 侍卫施了鞭刑,但她死咬口舌,不说一字一句。 做了心理建设,宫远徵将与她之间的男女之防放低,捏起她的脸, 自己能勉强看清她的神情。 “喝吧。” 一碗清水靠近嘴边,我垂眸看着,默默咽入口中。安静的地方里,两个人,宫远徵托起碗底,无可避免能看清她垂颤的眼睫, 水润湿唇肉。 “咳咳……宫唤羽。” “你想说什么。”少主的名字。 宫远徵听清她嘴里碾磨出来的名字。 “无锋与宫唤羽合作,今晚要杀执刃。” 呆呆地,仿佛失去神志,只会重复这一句,眼里也失去神采。 她低声说,他看着她,皱起眉头,是有人对她用了毒吗?怎么这般痴傻的模样。 宫唤羽,少主,无锋? “我不要,你们放过我。我不去无锋,求求你求求你放过我吧。” “放过我吧……我不去,我不去……” “可是我不去,他们会杀了我爹娘,杀了我爹娘,杀了我……杀了我吧。” 无神的双目,无索地探求,低着头,随后抬起来,看着面前的这个人, “求求你,杀了我好不好, 我要去找我的爹娘。 杀了我吧……” 痴傻疯狂的模样,可有一双清透注满水光的眸子,简直与之前两模两样, 宫远徵后退一步,准备去找宫尚角。先不知她的话是否真实,但先去找哥哥准没有错。 我垂着脑袋,恢复半分神志,对刚才说的话尚有记忆,相当于刚刚就在一旁看着自己表现。 “咳咳咳……”还是控制不住自己,这次似乎连情绪也控制不住, 一滴两滴泪水出来。 。 我被宫唤羽带出去,双手捆索,踉跄前行。直到被推进执刃房里,与屋子里的宫鸿羽和雾姬对上视线。 就在两炷香之前,宫远徵去执刃厅找哥哥宫尚角,宫唤羽交错进入地牢中。 互相没有碰面,宫远徵看出宫鸿羽身上中了毒,手指透黑。但令人奇怪的是,执刃每日食百草萃,怎么还会中毒呢。 不过他身上带着其他解毒药物,或许也有用处。宫鸿羽看向宫尚角两人,随后宫远徵说:“地牢中,郑南衣出言, 宫唤羽与无锋合作,要杀了您,顺势假死。……就在今晚。” 我与宫唤羽对上视线,自己的身形被他遮住,背后雾姬夫人关上门。 宫鸿羽看清手上的乌黑,气血不通,呼吸困难,已是中毒之象。 艰难起身,朝前进猛得拔出佩剑,想去挡住郑南衣的攻击。我抓住机会,夺取宫鸿羽手中的刀剑,转身绕过宫鸿羽,发誓一定要让宫唤羽付出代价。 宫唤羽见此形势,佯装打斗,躲闪时不断朝宫鸿羽靠近。手臂被推离,顺着力道直向宫鸿羽的背影, 宫唤羽飞速靠近,似要抓住刺客,实则作为推手。我在最后一刻偏移方向,划破宫鸿羽的侧腰,反手后旋刺入宫唤羽体内,可惜不深。 只记得这招还是跟另一个人学的。 但到底是谁,我不记得了。 腹部被宫唤羽重重一击,他用了全部力道。 我倒在地上,口中喷涌出血, 然后昏死过去。三人倒地,宫鸿羽闭上眼睛,假昏过去。 宫唤羽撑住自己的意识,在两人都死过去之后,他看着进来的雾姬,将最后的遗言留给对方,失去意识吐血晕死过去。 “快来人呐。”雾姬夫人向外面跑去。 宫鸿羽捂住腰部,在整个过程中,郑南衣都有留手,她真正要杀的人是宫唤羽。 一步一步的打斗过程, 她被推着往前走。 整个人都是状态不明。 但之后,他需要再确定一下,郑南衣的话是否真实。 另外,宫唤羽临死前哄骗雾姬的话,他听得一清二楚。雾姬为何过来得这么快,为何屋外无侍卫把守。 暗卫出来,扶起老执刃。听宫鸿羽的吩咐。 “将唤羽的尸体放置暗室内,不许任何人触碰。” “稍后听我吩咐。” “将郑南衣关进地牢,不许动私刑。” 另一边,宫远徵站在地牢里等候。宫尚角前往浑元郑家前去查探情况。 郑家人去楼空,什么都没有留下。可在寝室的角落里,宫尚角还是发现了一星点血液的痕迹。在床榻侧雕木栏,一点血珠干涸掉,就在圆柱竖下中心处。 之后该怎么做? 我要亲手杀了寒鸦柒。 咳声不断,我还是口渴。坐在牢房角落里面,咳声不停。一杯茶水,被宫远徵摆放在眼前,我伸手去拿,却被他移向另一边。 眼里都是对水分的渴望, 所以遵循自己的内心与本能,去夺。但还是被宫远徵挡住。 他抓住她的手腕,脉象不稳,薄弱。明显是重伤之象,内脏受损严重, 才会感官错乱,想要喝水。 力乏,跪坐在地上撑着身体。 我想报仇,我要杀了寒鸦柒。 这是我最后的目标。自己一定会坚持到完成之后。 喝水能维持自己的生命,我直觉这一定是真理。 这里没有水,那个人不给。目移向他身后,看到外面的茶壶。艰难起身,想要推开什么。 她需静养,不能大动。 宫远徵一掌打在她后颈,接住向倒后的身体。 至少现在得吊着她的性命,因为哥哥会有用。 第40章 渴死人了。 平躺在草铺的垫子上,努力调息平稳自己的呼吸,争取挨过这次痛苦的身体修复过程。 坐着发呆,破牢房连水都不给喝。我想回家,可是不行,不然我爹娘怎么办? 不对,他们已经死了。等我杀了寒鸦柒就去找他们。抱住自己,将脸埋在膝盖上。 睡觉。 。 不知过了几天。 地牢门大开,有人走进来。 “姑娘,跟我们出去吧。”是傅嬷嬷带着几位侍女。她们准备了衣服和洗漱工具。 素白的衣服简洁到底,侍女端着。 但我不愿动弹,就这样双方陷入僵持。 “你们过去帮帮她。” 因被关押之人的态度不配合,傅嬷嬷只能采取强硬手段。 身上的红裙被扒下来,此时的自己根本没有力气反抗。压抑喉道的血腥气,却在头发被全披散时尽数吐出。 傅嬷嬷和其他侍女皆被吓了一跳。 “怎么办呀?傅嬷嬷。” “先把人放下。”上头可未吩咐能寻大夫诊治,傅嬷嬷摆摆手,招离一旁的侍女。 “姑娘,稍后您会去执刃厅受审。”傅嬷嬷声音软和下来,“东西放在这里,您把自己照顾好。” 此时我垂着脑袋,摆摆手让她们岀去。撑着身体,听着所有人远离的声音。 把整张脸埋进水中,想让自己的呼吸停下来,宫远徵等在外面,傅嬷嬷她们出来时能见到他真是大喜。 “徵公子,衣服已经换好了。但郑小姐`突然吐血昏沉,我们实在不敢动她。” 宫远徵要带人去执刃厅,之前他去检查宫唤羽的身体,不得已做出失礼之举。 为检查假死之真假,宫远徵划破了死去的宫唤羽的皮肤,确实有鲜血液流出。正巧宫鸿羽也从外面进来。 “我看你是真不想活了。” 宫远徵撑着她的肩膀,把脸从盆中托出来,随后把白巾盖在她脸湿的地方吸干,顺便擦干净手。 我只是在喝水。 我想回家睡觉。 整个人的感觉都不好了。脸上盖着白色布巾,想摆脱他的抓握自己的手,什么也看不见。 “你不要碰我,我要回家。” “我想回家。” 忍不住哭闹,此时像个小孩子般无理取闹。 “你到底怎么回事,痴傻小孩一般。” “哥,怎么办?”宫远徵看着此时过来地牢里的宫尚角,终于也能找到主心骨。 “先带她去执刃厅,之后回医馆医治。 执刃虽未明说,但也有这个意思。” 宫尚角看向自从他过来,就一直默默缩在角落里的人影。 我害怕。 头发未扎,就这么披散着,宫尚角看着这番模样,无端觉得不顺眼。 移眼,给身后的金复侍卫。 一位侍女被带进来,用白色发带绑在脑后,我被扶着向外走。 路过宫尚角,还是忍不住瑟缩一下。 “哥,她好像很怕你。” “……看出来了。” 执刃厅,肃穆的氛围下,我被压跪下去,垂着眼睛努力安抚自己受伤的心灵。 宫唤羽被侍卫带上来,我看见他的第一眼,心中便忍不住得气愤。 虚弱得跟虚伪似的。 “远徵,把她拉开。”大厅中央,郑南衣扯着宫唤羽的就要手脚并用地踢打,一时间混乱异常。侍卫不敢碰我,因为谁来连他们一起揍。 宫唤羽毕竟是自己的养子,宫鸿羽看着在场的几个晚辈,宫子羽把握不住,宫尚角……宫远徵比较合适。 宫远徵被点到时,原本还颇有兴趣地看这场闹剧。手臂被猛得一拽,不受控制地远离宫唤羽的方向。 勇气的气球在看到宫尚角的眼神那一刻迅速失气。如同碰到天敌般,飞快地安静下来。被夹在两人之间,此时如丧考妣。 我害怕。 就是想试验一下,没想到她的反应真的这么好玩。宫远徵注意到哥哥的目光,不好意思地低头微笑。 之后一顿吧嗒叭嗒,到公子选妻。 但我按耐住心头的涌动,得等等,等到最后,我要亲手杀了寒鸦柒。 原本我是想在当场挑明上官浅的身份,但过后,见到她们两个之后,我改了主意。 自然没有忽略掉上官浅与云为衫,脸上的惊讶。但这些都可以被当作正常表现。 垂着眼睛,从鹌鹑的模样缓和过来。但偶尔表现出来的模样,还是透着几分傻气, 与娇艳瑰丽的外貌相比,透着反差。 郑南衣,她还活着? 云为衫与上官浅对视一眼,有些意外。可她现在似乎变了一个人,傻透了吧。 在路上, “你放开我。” “我不要进去。” 宫远徵推她上去马车,不远处宫尚角站在那里, 看着两人相互争执的动作。 窝在马车最里面,两边坐着宫远徵和宫尚角,宫尚角正在闭目养神,我看着他总觉得在哪里见过。 偶然撞见宫远徵的目光,他奇怪地皱眉头:“你在乱打量什么?” “我好像在哪里见过哥哥?” “他不是你哥哥,不许乱叫。” “哦。”可我不知道他的名字。 “远徵……都安静点。” 垂着头,闭上眼睛,总觉得自己忘记了什么重要的事情。 在医馆里,缩在角落里,他说这里都是毒药,稍有不慎,碰触就死。 我可不能死。 将头发上的发带取下来,绑在眼睛上遮住亮亮的灯光,趴在软垫上就睡了过去。 “醒醒。” 宫远徵端着汤药过来,却发现她睡着。此时独享安宁的模样, 总让人有些不是滋味。凭什么她这么心安理得的。 脚故意踏响地面,反正是睡不踏实的。 耳边有人声,我闻到水的味道。 坐起来,想取下发带,都发现解不开。 便不再管它,听着声音,摸到升着热气的药碗。 “你是笨蛋吗?” 听人声,偏侧头,擦过温热的东西,我不知道那是什么。 其实是脸颊蹭到了下巴。宫远徵顿住,垂眼眸就可以看清她的下半张脸,抬起头正等待着什么降临。 无声抿嘴。 将她的脸转到另一边。 手捧着热碗,等人帮我解下来,却没想到自己被人嫌弃地推开。 好吧,还是一会儿自己来吧。 低头把碗里的药喝光。 宫远徵扯住一条带轻轻反方向一拉,发带松散开,连带着头发披散下来。 这一幕, 莫名像在为人宽衣解带。宫远徵捏住发带一角,将它落在一边放着。 幸好最后一刻,我把碗移远,没有碰到发丝。 。 宫尚角听着,清醒过来。 “上官浅,我在无锋里见过她哦。” 这么一句,打碎了宁静。宫尚角清醒地听着,茶杯置在桌上,发出响动。 还是一副傻呆的模样,但说出的话却总是让人心上一跳。 揪着上面的叶子,顶在眼睛上,靠在栏杆旁,眼睛无神,不知道在想什么。 捏住她的脸,下移收紧脖颈的束缚,宫尚角看着她痛苦的模样。 “为什么……这么做!”总要毁掉我的生活 我看着他,痴痴地笑意在脸上,就爱看他情绪失控。 “因为我恨你。”谁让你欺骗我。 (在第一篇云之羽,喝酒睡去之后。↑) 她怎么可能不在意,亲口说出的承诺为什么轻易放下。 现实里,躲在无锋里的暗室里,将摔碎的茶器捡起来,即使划破手也不在意。 宫门,凭什么活着。 宫尚角……我真想让你去死! (这段时间,我的计划是无锋和宫门的人都要死。)(那时上官浅是自己姐姐的记忆还没有想起来。) 眼泪不自觉流淌,用力咬住他的手,宫尚角没有动弹, “我会恨你一辈子。” 即使有他的意识, 但身体不是。 我推开他,将人推出这个梦境世界。 独自窝在黑暗中, 将我与他之间,相关的情感再清除一部分。 是宫远徵昏睡时那温热的药茶。 我一碗,他一碗,将消除所有。 。 “呯!”猛地睁开眼睛,转身看世界。没接住快要落地的瓷碗,摔碎在地面。 不明白, 自己为什么会在这里。 第41章 (作者脑洞大开,情节有些草率。) “郑南衣,你又……怎么了。” 宫远徵真是受够发疯的人了。 今天她真是握着这个碗不松手,用碗敲敲打打,现在还正好摔碎了。 “宫远徵?”他怎么叫我…郑南衣。 见他走上前,表情很不好。后退一步,而瓷碗碎片就在身后的不远处。 宫远徵发现她没穿鞋,脚即将踩在碎片上,不由地气压又高了几分。 宫远徵自我安慰:放轻松,不要和傻子计较。 “你……给我站住。” 站住?你让我站住,我就站住,岂不是很没有面子。无意识地撇撇嘴,转身后将要跳过碎片的位置, 却被正好跑过来的宫远徵拦腰截下,抱举起来。 “你干什么?快放我下来。” 撑着他的肩膀,低头可看清他的眉眼。背靠着墙板,这个姿势,脚碰不到地面, 我有些害怕。 可算找到让她安静的方法了。宫远徵想着正好给她立立徵宫的规矩, 傻子又怎样? “你才是傻子。你快放我下来。” “我不放。 这里是徵宫,不是你的地盘,最好给你乖一点儿。 听到没有!” “……听到了。”他在凶我,从来没有人对我态度这么差过, 忍不住抽泣。 我用手擦擦脸颊两边,泪水不受控制落下来。 这就哭了,也太脆弱了吧。 宫远徵无奈地摇摇头,随后捡起地上的瓷片,收掉了危险的东西。 白色绣花珍珠长裙,长发编起都梳在脑后,今日又似忘掉前尘, 我愣愣地看着这里,是徵宫。(女主有记忆,但现在的智商维持在低水平,正在慢慢恢复。) 。 不知几月几,只知下雪天。 “哥,她真是太难管束了。” 坐上栏杆的女孩,摆动双腿,扶着竖立的柱子,伸手去接雪花。 宫远徵站在宫尚角身边,“能不能让执刃把她带去羽宫。” “你若嫌麻烦,便让她待在角宫里。羽宫怕是不会同意。”宫唤羽被软禁,又废了功夫,郑南衣看到他指不定又要发疯。 “再等等。”很快就会结束。 宫尚角是现任少主,接手要务这段时间会很忙碌。 郑南衣待在角宫指不定会添什么麻烦。宫远徵自然不想给哥哥添麻烦。 “还是待在徵宫吧。” 抱紧柱子,差点儿没坐稳。我歪歪头,看向不远处的宫远徵两人。 “…哥…”注意到宫远徵的目光,这个称呼被紧急撤回。 “宫……”还不行? “远徵的哥哥。”这样总行了吧。我期待地看向他们,宫远徵却尴尬地移开脸。 宫尚角看着他,忍不住笑意渐露,“远徵,你没教她怎么称呼。” “我哪知道她真的这么傻。” “你怎么又说唔——” 被捂住嘴巴, “那哥哥,我先带她回去了。”宫远徵向自己的哥哥发发心语,自然就恢复了,年纪才刚满十八岁的徵公子,压力真的很大。 宫尚角了解自己的弟弟,看着她,宫远徵还是有些乐在其中的。 握着手腕,微微摇晃,我打量外面的清凉风景。 “远徵。” “不要叫我远徵。” “可是哥哥这样叫你呀。” 和她对话,智商会在不知不觉中,被拉到同一水平线上。 “我知道是你的哥哥,可是太长了,读起来很累的。” 打住,我比了个手势。 “好饿——阿徵,我们去吃饭吧。” “不要……” “不要叫你阿徵,我都知道你要说什么了。” 宫远徵突然反应过来,自己怎么被带过去了。……脑子啊。 “我们快走吧。” 反过来牵住宫远徵的手, 转脸看他时笑起来,“谢谢你对我这么好,我会记住你的。” “你说这些,干什么。”宫远徵都突然觉得有些不自在,“等等。” 闯进雪天的世界里, 为何总要约束自己,自由自在地做自己不好嘛。 人生在世, 总有身不由己的时候……(捂嘴。) 捧起碎雪,跑在院子里,在白雪皑皑的世界里,一抹绚丽的梅花悄悄绽放。 当一切尘埃落定, 我什么都不要想了。 悠悠地转身,感受冰冷逐渐浸身,随后放肆地倒地。我的目标已达成,也没什么可待在这里的原因。 “喂,你真要躺在这里睡觉。” “我快要饿晕了。” 脸上的遮挡逐渐消失, 回归本来的面目,我的最后一幕,是不是应该更完美一些。 “郑南衣?”她原来是这般模样吗? 我是……谁? “谁是郑南衣?” 我起身,豪放地坐姿,“这位兄台,你万不要认错人了。” 豪放地让人不忍直视。 宫远徵移开视线。 “逗你呢。” “远徵哥哥,最后一幕了,也该回神了吧。” “你……什么意思?” 宫远徵突然有种不好的预感。他看着从角落走出来的一群人,正对准自己的黑色武器后面,一声“cut!” 彻底击碎了他的世界。 “我们是在拍番外。” 解释一下,“你怎么了。”我看着他。 “没什么,我只是有些意外。”渐渐找回现实里,宫远徵看看眼前的这个人, “你演技真好,都要被你骗过去了。”无奈地讥讽。 “你真是……”不断的小故事是一个不断祛魅的过程,我正在脱离,也正在失去。 “你走错地方了,远徵。” 身后有人出现,我看向她,是我也不是我。宫远徵看她,也看我, “你不要乱跑。”身后有另一个人出现,是宫远徵也不是宫远徵。 宫远徵看向我, “你到底是谁?” “那我……又是谁?”他错乱了世界,又抓不住自己的根脚。 。 “你是被梦魇着了吗?” 我坐在床边,看着一直沉睡的宫远徵,他把自己困住,不知什么时候才能苏醒。 。 “这一切都是假的?!” “那我也是假的!” “宫远徵,你该清醒一点。不要再沉浸在这里了。” “你的家人都在外面等你,不要困住自己好不好。”他必须得自己意识到这里的虚假,必须是自己想主动离开。不然,即使我再想帮他出去,也无济于事。 握住自己的本体玉钗, 作为被长困于梦中,才会出现的指引灵本灵,看着这颗彷徨的人心。 玉钗与玉佩,皆本心所化。 “这里是困住你的虚假之境,待在没有意义。” “出去吧。”抱住他,轻轻安抚。 “宫尚角他们都会活着,你会有幸福的生活,有自己爱的人。” “我…会离开。” 宫远徵逐渐平复下来,搂着她的身体,可是“你不会再回来了。” “回去吧。” 握住玉钗,收紧,同等的痛苦传来,我将人推出去,等梦境破碎,自己留在这里,看向头顶,笑着时血滴落。 。 将玉佩放在宫远徵手中,玉钗重现,只是破碎不堪。吐出一口血,再看向静谧安宁的面庞时,他的意识有苏醒的迹象。 怎么这么傻呢? 接过从窗外飞来的花灵,修补自己的受损本心。温暖的阳光从窗透入, 模糊人的面容。 大体的形态可以恢复, 但裂纹不会消失。 睫毛颤抖, 微呈衰败之势的花被留在桌子上,半透明的身躯更显透明, 宫远徵睁开眼睛, 人已不在。 他觉得自己做了一个很长的梦,但是里面的内容却是记不清的。 “徵…徵公子!” 端来清水的侍女看到醒过来的宫远徵,惊喜万分。 她飞快地跑出去,但还记得把盆放下,“快来人呐,徵公子醒了!” “快去通知执刃大人,还有月长老,花长老。……还有各宫的宫主。” “好好好。” 终于可以好好睡一觉了。躺在无出口的暗室里,回到沉寂的身体里,让所有人都忘掉自己,之后,不想再苏醒。 宫远徵抬起手,有一枚玉佩从床边落下来,将要掉在地上。不知为何, 他看着这枚玉佩,心闷痛。 而手比想法快,迅速抓住玉佩的尾部,手臂传来酸麻。 这一动作仿若用尽全身力气, 让宫远徵重新躺回床榻里,握着玉佩留在手心里,放松一口气。 睡了这么长时间,身体当然会无力。 。 你到底是谁? 一张未描五官的女子画像被挂在徵宫宫主的房内,宫远徵看着她, 恍然间, 以为有铃铛复响…… 我谁也不是…… 第42章 云之羽6 一手中拿着面具,我用袖子挡住浓雾,却忍不住继续咳嗽。 担忧的目光投向羽公子,他正与不知是谁的人在打斗, 听刚才的交谈貌似他们不和。 “她们已经中毒,没有我的解药,就乖乖等死吧。” 啊,这人怎么这么讨厌。 手背尽是红痕,我退后一步,妄想离开这场对峙的闹剧场。 这样单独的举动当然会吸引人的注意,正当宫远徵以为她会暴露出来自己的身份,另一边,郑南衣小跑上前, “怎么办,我不会死吧。” 寻找出路,注意到暗道的位置,提起衣摆就朝那里跑,在静立的人群中, 她慌逃的模样十分显着。 宫远徵掷出石头,打在宫子羽膝下位, 拉开与郑南衣的距离,给少主宫唤羽留下进行打斗的空间。 石头用光了。 不好。 暗低声,宫远徵起势去追。 上官浅看她的举动,觉她愚蠢至极。 在离触碰密道开关,还有一尺之距离。身后有人袭来,金丝皮革挡住手指的碰触,手心惯力贴上手掌,宫远徵反手掰住,将人牵制压倒在墙上。 手里的面具不小心掉落,我伸手去接,但因为身体被锁固住,而错过最佳时机。 “放开我。 我可是新娘,你怎么能这么做。” “新娘?若真是新娘,你跑什么。” “畏罪逃跑,我看你就是心虚。” “我……只是有些害怕,慌不择路才会如此。”害怕且莽。 宫远徵看她胆怯的模样,心中顿觉索然无趣。不适地动了动,松口道: “…我不跑了。 ……还不行嘛!” 被宫远徵松开,我心虚地看了一眼羽公子,得到他的谅解后,非常抱歉地低下头。捡起地上的面具,用袖子挡着, 珍护在怀里。 “呵。”宫远徵嘲讽地出声,我不去理会。默默跟上新娘的队伍,抹开裙摆,小跑。 “宫远徵,你这么做也太不计后果了吧。” …… “子羽哥哥设局心切,我总不能白费了他的苦心。” 宫远徵自然地解释道,丝毫不在意宫子羽的气愤,或者说他很乐意看他这样。 。 “羽公子,昨夜真是对不住。”将面具双手盛上,我看着宫子羽,眼露歉意。 “没关系。” 宫子羽接过面具。虽是这么说,但我看着他,确实感觉到他的心情不太好。 自从知道,昨夜的一切都是父亲借他的手做的局,一番争吵过后,宫子羽的心境还是忍不住趋向失落。 随后,想起自己的面具还留在那名新娘手里,今日便过来女客院落,去取面具。 却没想到,早已有人停在女院外面的亭台那边,手中的面具用一条纱巾包裹起来,专门等候。 屋檐外,无端滴下水滴,伸手探出去接雨。半张脸隐现玉白,是泽光的缘故。 “羽公子,外面要下雨了,不知可有人过来找你否。” 许久不闻人声,我看向他, “羽公子?” 得提醒,唤回人的神思。 见她笑意温和,此时此刻,宫子羽也有些不好意思。 “羽公子!”是金繁撑着雨伞, 过来接人。 “我想待在这里看看风景。” 阻了宫子羽的邀请,我微微笑,温和看着他但依旧拒绝了宫子羽。 “你到底打得什么算盘?” 上官浅撑着雨伞,站在亭外。看着,这个算是自己同僚,奇怪的举动,诧异得很。 在世界有意无意趋动下,云为衫总在宫门的地界里,与上官浅产生交集, 但若是有人捣乱,总是不好的。 “上官姑娘,多谢你来接我。” “云姑娘,不必如此客套。” 上官浅维持脸上的笑容,至于心里到底是怎么样,我并不在意。 “放心吧,浅浅妹妹。 我不打扰你的任务就是了。” 真是疯子。但偏偏, 此时的上官浅就是奈何不了她。 “这么说,你真的想过。”坏了她的事。上官浅强压住一口气,面上保持不住。 “一了百了而已。 况且,现在我不是答应你了嘛。 不要板着脸嘛,浅浅。” 各种称呼都来一遍。 这时,一片银杏树叶落下来,我接住, 再松开手指,任它自由飘落, 看水面的波纹泛起涟漪,银杏的树叶遮住两人的身形。 “我可是很想与你真诚相待哦。” 撩起一缕细丝,笑意碾磨粉碎,上官浅拍开她的手,将自己的发丝收回, “我当然……也是如此。” 。 在少主的选亲仪式上,我亲眼看着宫唤羽挑选对面的姜离离,作为自己的新娘。 自作聪明,愚蠢至极。 宫唤羽,以及知道我真实身份的上官浅,他们都会这么想。 其实……我也这么觉得。 (女主并非云为衫,只借用身份背景。) 获得金牌的新娘, 她的外裳有金丝绣纹。 将纸折的花舟落在水池中,看它被水流带着远去,我伸手又将花舟取回来。 就这样重复了一遍,又一遍……无奈。看着水中自己的倒影, 捧起纸花船,又重重地让它坠入水里,倒摇摇又晃晃,最后还是那供人乘坐的一面飘浮在水面上。 水面泛起波澜,等再次平静下来,水中的倒影出现了另一人, 就在身后。 “这花船叠得真好。” 宫远徵看着蹲地的女子,白衣的待选新娘服饰,真是眼熟, 他故意温声道:“是你亲手做的吗?” 眼神微凉,若有似无的笑意更衬出微妙的危险。 学不会老实的人,她永远也做不出安稳的事。 或许,世人只有si人,才能听话。 宫远徵不由地想。 “我做着玩玩而已,……徵公子。” 水面的花船微微荡漾,刚想捧起来,却是水池旁的摞石不稳固, 脚踩处失落,朝浅水池中坠去。 等反应过来,整个人都浸在水中,耳边的须发都被湿透。 水珠顺着脸颊流下,我低着头,不想在外人流露自己此时的崩溃。 “你是笨蛋吗?” 宫远徵站着,双臂环抱的姿势似有松动之意。花船被自己弄坏,我坐在水中,抬头望向他,“我可能,起不来了。” “所以呢。”宫远徵半蹲在地, “你想说什么。” “能不能拉我一把。”将纸船拿起来,至少得先留在岸上。 “求人帮忙至少得有个好态度。”宫远徵如是说道,“像你这般,谁会愿意理你。” “……”原来如此。 微微一笑,这鞋不要也罢。 有只鞋被水里淹没的石块卡得死死的,费了一把力才拿出来。 于是,我将另一只脱下来,提在手中时看向回避的宫远徵, 慢慢站起来。 白衣浸水,沉重异常。 我才发现,脚背上的刮痕出血,从冰凉的水中缓和过来,疼痛涌上来。 这衣服怎么办啊? 将水尽可能地拧出来,湿衣披在身上,真是痛苦。 “徵公子,你能不能领我去趟医馆。” 脚踩着地面,慢慢朝人移动一步。 “若是简单的擦伤,用药膏便能处理。”你是哪里受伤……? 浅浅那里应该是有药膏。 应该不严重吧。我看着“简单”的伤口。 你是哪里受伤……? “明白了,徵公子。” 你明白什么了。 宫远徵以为她已经整理好自己的着装,其实也只差一双鞋而已。 血液在走动间涌出,入目鲜红在白色裙装上扎眼。 “站住。” “你这副惨样子,想怎么向别人解释。”宫远徵叫住她, “我未曾说,不领你去医馆。你自己在乱想什么。” 把鞋子穿上,虽然不适,但总是包裹住自己,还算安全一点。 “那我们走吧,徵公子。” 宫远徵看了我一眼,微皱又缓和自己的表情。“走吧。” 直到他的背影出现,我将突然掉落的眼泪擦干净,慢慢跟上他。 宫远徵忍不住停下脚步,转过身看她,果然,鞋面有血液殷出。 他怎么突然会觉得,她这么可怜。 这血是穿鞋的时候不小心带上去的,怎么可能这么严重,我想了想。 当手扶在宫远徵肩上时,我还是想,其实不是那么痛的, 他能不能把自己放下来。 被拿来一身衣服时,我正在把伤口缠上绑带。 这样的伤与在无锋时受的伤相比,要轻得多呢。即使现在, 身体的疤被祛掉得完全,但心上能接受的伤势程度可未消失。 其实她已经有点疯了,分不清在现实中怎么意识正常的情势。 不管不顾的, 本身就只处单薄的里裳,脱掉之后,白皙的肤色被水浸得更加嫩泽, 擦掉脸上的水,湿发披在身上。 宫远徵换掉潮湿的外衣,一时不察入眼纤细窈窕,他抿着嘴,重新退入自己的房间里。 这么紫色儿的衣裳, 我挑起一条绣花内衬, 对自己来说, 算是一种全新的体验。 都是小事儿。取了药膏,塞入袖中,就准备离开。 “徵公子,多谢您,那我先走了。” “等等。” 转过身,宫远徵站在面前。偏银灰的外装,他换上。 “宫门守护森严,到处都有侍卫把守。” “到处都是不该去的地方, 你可明白?” 抬眼望向宫远徵,见他认真告诫的眉眼以为能威慑的模样,其实挺不错的。 “我自然明白。”得找个机会去探探后山。突然向前伸手,似乎是要触碰对方腰腹的位置,要抓住机会做什么事。 宫远徵闪身后退一步,拉开距离。 “……你的铃铛。” 停住,手心里有一只小铃,滚而停住,好似在泠泠作响。 眼眸轻转,将铃铛放在一旁的药桌上,微微俯身,作为感谢。随后转身,慢慢朝外面走出去医馆。 其实有点意外,这里的景色还真美。 这条曲折的桥路,紫色的裙摆如同绿荫世界里的唯一鲜艳的颜色,有点子意境嘛。 慢慢走,静静地欣赏,似乎这样才能隔绝掉内心的混乱不堪。 脚面的疼痛仍旧存在, 但此时,更能拉近自己与现实的距离。 至少我还是个人, 而不是争斗的野兽。 “真是……难缠的人。”她就是不说,她就是勾着你的人主动靠近,然后让你的心一步步沦陷。 宫远徵将暗器囊袋收起来,确定不会轻易松落后,只几步就踏能出房间。 踩上石板路,一步一测路的距离。毕竟嘛,无锋的还是得完成任务。 扶着立柱,往远处投目,确定各宫的大体方位。这里地势高些,我一时忘了女客院落的方向, 特地停下脚步,等有人过来,我好能问问路。 “云姑娘?” 怎么满身酒气的,我扶住快要倒地的宫子羽,“羽公子。” “你怎么在这里,还……是这副打扮。”难道时间已经过了很久,她已经被选了夫婿,但为何,我一点记忆都没有。 宫子羽不小心碰到了扶着自己手腕处的白皙柔夷, “莫非你…是我的新娘。” 突然,宫子羽因酒醉而泛红晕的脸上露出真实的笑意,像是孩童得到期待已久的糖果,单纯的喜悦。 坐下,看不远处有两人,站着坐着。 从这个角度只能看到宫子羽的笑脸。 “有什么好笑的。”我说怎么会走这么快。原来是为了找宫子羽。想必她常在河边散步, 也是为宫子羽。 宫远徵露出手里的小铃铛,随后毫不留恋地向下抛去。他转身, 甩开一旁的帷幔,通往返回的方向。 铃铛坠在地上,中间擦过石头,轻撞出银铃的音声。 “羽公子,你醉得这么狠,还是快回去休息吧。” 耳边轻微的铃音,我微笑看着他不算清醒的模样。 “我确实是有些醉了。阿…云,可以这么叫你吗?” “嗯。”轻轻松开自己的手,宫子羽站稳一点,看着我, “若是明天, 还能再见到你,就好了。” 看着面前真诚相予的宫子羽,坐在栏杆的架面上看着他,随后垂目, 面暖。 我慢慢,将手贴在柱梁面上,眼睛注视下方,“明日,……” “若雨水未至,我会待-在泉池边。” “真的嘛,那我们就说定了。” 看着宫子羽离开, 我静静地注视那颗静静停留在泥土表面的银铃。光线的映照下, 它的存在感愈发卓越。 起身,转身朝下方走去。沿着台阶,慢慢走到水池旁,从石块下的缝隙中,捡起快要陷进泥中的小铃铛, 怎么这里还有一颗。 。 第二天,女客院落里。 “等等。” “若真是宋姑娘所为,那对她有什么好处呢?” “在这里的各位姑娘,包括众多管事都知道,宋四姑娘获得的是一个木牌, 姜姑娘出事,最受益的人会是她吗?” 新娘中,有一位姑娘提出异议,想要为宋姑娘洗脱嫌疑。 她的目光直向宫子羽,话语中则是伤害姜离离姑娘的嫌疑指向在外人看来, 最受益的我身上。 哦。 慢悠悠地走动时,在表面上确实的未受伤前的自己没有什么大差别, 但只是表面上。 从外面回到女客院落里,似乎曾经见过这位新娘,从昨天开始,她看向我的目光,突然带有几分了然的得意,和傲慢。 “此言有理。”众些人,中有新娘点头。 “羽公子,你不会因为人不同的缘故,就厚此薄彼吧。” 是那位新娘,看向我,“云姑娘,敢让别人检查你的指甲吗?” “红色的蔻丹,与宋四姑娘的药瓶中,毒药同色。不如检查看看,是不是现在损缺一块,又是不是存留毒粉。” 是这样没错。我藏起根本就没涂过蔻丹的手,唯有其一,裸于袖外。 那是我昨日不小心磕碰到的,而淤血的指甲,乍一看,确实像涂得蔻丹。 “是不敢吗?” 从她的视角里,我确实是心虚模样。 “原来是这样。 我竟不知女客院落,竟然发生如此残害人性命的事情。” 宫远徵领带侍卫,将刺客逃离的终点,锁定到女客院落。鉴于,是待选新娘入宫门后才会出现这么多疑案,宫门中人自然将搜捕重点集中在众新娘中。 宫尚角才刚回来,明面是从女客院落路过,前往执刃厅。 也为确定宫远徵所处的方位, 等他一起前往。 “羽公子,你相信我吗?我没有做过,伤害姜姑娘的事。” “那你就是承认,毒粉是你放在宋四姑娘房中,目的就是为了嫁祸他人。” “你怎么如此咄咄逼人。这位姑娘,我我没得罪过你吧。” “云姑娘, 你可有证据证明自己的清白。若是没有,即便有宫子羽在, 也保不了你的。” 看向身旁的宫子羽,我总不能说实话。 “云姑娘,真是你做的吗?” “只要你说……”不是,我就相信你。 “宫子羽,别忘了你的身份。” 看到宫子羽有些期望的眼神,我自然是摇摇头,“当然不是我。” 被金繁侍卫挡住,我握紧自己的手,看向那位新娘,她是自得的模样, 愤怒溢出眼底,垂着头被侍卫带出去。众人散去,只剩那位新娘,几步叫住, 即要离开的宫远徵。 “徵公子,实不相瞒。昨夜,我曾亲眼看到,……云为衫,她穿着夜行衣,从屋上潜回到女客院落。” “云……”为衫? “多谢姑娘提供线索,宫门感激不尽。”宫远徵将疑点耐下,表面含笑道。 随后快走几步,离开女客院落。只留她站在那里,为自己的行动加油打气。 。 “你们都知道,不是我。” 三堂会面,我坐在地牢的审讯座上, “在宫门中,平白多出的、性格突变的大有人在,他们知晓未来之事,一次又一次,进入宫门,妄言改变。宫门中人,也因此陷入无止境的重复之中。 只有宫门血脉,记忆中存留这些不断的重复,也逐渐因此懈怠而厌烦。 烦得很。三位长老干脆不再现身,除了一些必要的强制出现。前山有四宫之主,宫紫商,宫尚角,宫远徵,宫子羽, 对此感到十分烦扰。 宫唤羽与宫鸿羽下棋,“父亲,又是这副棋局。” 开场,循环开场第一幕,就是这里。 这么多次,整个人身心懈怠。此时此刻再有野心的人,再筹谋深算的人,被迫走强制剧情的时候,都是一副“肾虚”表情。 “等等吧,就快下完了。”宫鸿羽掷出一枚棋,可动作不像是平静下来的。 “你喜欢阿云,可我是云衣啊。” 我们两人之间是不同的,“羽公子,真正的云为衫现在是在这个世界之外。” 我之所以选择云为衫,亲身经历的一切之外,也有一点是因为,她主动唤醒了我。 “另一个云姑娘告诉我, 只要我想,你就会出现。” 在黑暗中,睡着的人,被提灯的云为衫叫醒,“帮帮我,好吗?” 坐在椅上,与宫子羽的目光相视,浅浅的笑安然,“不要认错了人。” “云姑娘, 我当然不会认错。” 宫子羽,灼灼的目光移向其他地方,“阿云这么做,自有她的打算, 我当然会相信她。” “必须,彻彻底底改变她、他们对宫门中人的认识,要让他们主动退出这里。” 你们说对吗? 目光移向宫远徵,他靠近门框站立。而宫尚角背身站立,耳听这里的谈话。 上官浅留在医馆中,暂时退避这里的情形。她是一开始是如常,没有记忆的状态。 但在前一次的循环中,她与宫尚角之间的问题彻底说开, 就在医馆里的再相见,她自己的故事,还有之前的记忆,成一股涌入脑海中。 晕了过去,便安排在医馆中,暂时歇息一段时间。 再继续时, “你说,花有重开日,人无再少年。” “重来这么多次,没想过尝试些新的东西。” “去游山玩水,去赏人间清欢,去尝百味美食。” 既然,天秤倒向你们,为何不把握住这个机会,多体验一些别的事情。 宫子羽未选妻。 云姑娘被关在地牢里,不得见外人。 在女客院落外, 宫尚角站在外面,去接上官姑娘回角宫长住久居。 其他的待选新娘,则是被送出宫门。 那位新娘站在窗边,亲眼见证一对璧人的离开。“怎么这么快? 怎么什么都不一样。” “我明明,挑明了云为衫的身份,按照世界规则,我是可以留下的。” “徐姑娘,谁是云为衫啊?” “你不会是说,那个云姑娘吧。” “可是她的名字是云衣啊。 姑娘不会弄错了吧。”在一旁正为她整理衣物,侍女装扮的女侍卫如此说道。 不是云为衫,不是云为衫!?? 规则正确,但人不是。 蹲在水池边, 将鞋边的污迹擦干净,与走到自己面前停下来的宫远徵对上视线, “远徵少爷。” “你这是什么称呼, 让人好不适应。” “脚还疼吗?” “……不太疼。” “……我明白了。” 抱着人起来,宫远徵颠了颠怀里的人,她长得好看又漂亮,他很喜欢。 有心之人不用教,聪慧之人能领悟。 “羽公子。” 云为衫叫住宫子羽, 听他说: “阿云,你终于回来啦。” 面上秀意温柔: “以后无事,我们去山谷外逛逛, 可好?” 云为衫喜欢宫子羽,就如同宫子羽一如既往的爱终于温暖她的心, 她也终于相信他的爱, 慢慢爱上了他。 循环不再。 “我捡到了你的铃铛。” 将手展开,“少爷,莫要再丢了,下次我找不到怎么办?” “你……从哪里捡的。” “水池边,瀑水旁。 我以为你在不远处,便在那里等了一会儿。” “知道了,不会再扔了。” “嗯……好。” 第1章 云之羽7--1 “宫远徵,你……”清醒一下啊。 擒住手腕,实则是十指相扣,倒在床上衣领松垮,宫远徵眼里,尽是这般欲望的情态。神情有些迷蒙,手掌搂紧, 吻住微张起的唇舌,淹没她的话语。 外衣脱尽,热得只剩下里衣,一滴细汗流下,滴在身下人白皙的肌肤上。 舔舐亲吻留在脖颈处,忍不住呼吸出声音。推开他的手,却不料,被他紧紧搂在怀中,身体紧贴,手掌探进后腰,压近自己的脆弱之地。 咬住那人的肩膀,虽隔着一层布料, 但是用其发泄自己的恐慌,足矣。被捏住后颈,抬起时鼻尖相抵,我怕得要死。 闭上眼睛,抵住他的靠近, “看着我。” “……不”唇齿相依,重新被压在床榻,可醉迷的宫远徵眼中都是对方, “我真的好喜欢你。” 啊,是吗。 睁开眼睛,就看见他因酒醉而泛着红的脸,眼里满满蓄满水汽, 仿佛下一秒就要落下。 进退两难。被困在狭窄的空间里,得想想该做些什么,才能解救自己。 尝试摸向那人泛红的眼尾,拭去宫远徵脸上的泪珠。不料手指放开时带松绳落, 抹额一落在脸上,遮住眼睛,抬手想将东西拿下来,……但抹额遮住人的眼睛,莫名带着些诱惑, 好像人被藏起来的风情, 只有他一人能看到。 ……挺不错的。 宫远徵抓住人的手腕,截住她的动作,搂在怀里。 “我又不会做什么。”睡意上涌,宫远徵仿佛是将人嵌入似的抱紧, 珍惜时的脖颈相依,温柔的贴靠最为暖人心。被像个玩偶一般抱着,脑袋一转让脸上的抹额落在一边, 他倒是睡得开心。在被子盖好后,闭着眼睛,听耳边另一人的呼吸。 即将入冬。在这样的季节里,即使有暖炉在燃烧,夜晚依旧寒冷。 今夜突如其来的热炉,倒是让我睡个好觉。清晨,宫远徵从睡梦中醒来,对于怀中突然多了熟睡的人感到不解。 但起身的动作轻微,却也是僵硬到了极点,他到底是做了啥。 而后知后觉的肩膀痛感,终于让记忆回流,那是在对方挣扎,才留下的牙印。 此时,视野中这里不是自己的房间……羞耻愧疚感,慌不择路,偏路而离。 。其实,我的住处是在羽宫最偏僻的角落里。 醒来,收拾自己与房间。 将宫远徵遗下的抹额放下。 吃过饭后,提着水向后院的花圃走去。在这片安宁的小院里,是老执刃特意为自己心爱的女子留下的。 作为老执刃的妻室, 也不知道他为何要娶我。但是他给了我安稳的生活依靠,我很感谢他。 可是就在两日前,因为新娘中的无锋刺客,他去世了。 连唤羽少主也不在了。 安静的宫门变得更安静了。 水花溅起,捂住心口,刚才劲儿使大了,带动才刚痊愈的伤口,是之前去后山采药的时候不小心留下的, 现在还有些抽痛。 不过,今日收获颇丰。十分之一的概率都被自己给碰上了。 捧着魅蓝的候息花, 落上雪碎屑。将斗篷的帽子盖严,准备从狭窄的雪谷里出来。经过后山的雪宫,院子里坐着雪重子和雪公子, 若是此时合宜,我便进去与他们打个招呼。不过现在看上去, 似乎不太方便啊。 捂住眼睛,转身就离开,差点就踩空摔了。 而雪公子,雪重子是在给对方上药,从远处瞧确定会让人误会。 “我刚刚看到她出现后山,只是一时激动。” “谁让你尾随跟踪, 这下被碎石砸到头。恐怕得几日才能养好。”见雪公子执着,雪重子放下药膏,稳声道: “她是老执刃的遗孀。” “雪重子,这件事,我当然知道。”雪公子抹开药,在自己额头轻触, “谢谢你救我。” 雪重子挪开茶碗,自己动手丰衣足食,“我是想告诉你,老执刃看重她,”即使有心之人,也不敢妄为。 “也正是因为如此,” “前后山,即使有心,也无人敢逾矩。” 但老执刃已经逝去,有几分遗憾涌上心头。因习俗,作为亲属,要为逝者守灵三日,从席垫起来。 注视着棺盖合严的整个过程,我走到棺木一侧,静静地,见他最后一面。 雾姬夫人神情复杂,隐形注视着前方的女子。她看着宫鸿羽, 一滴泪水,也随之落下。 是为这个人,还是为什么呢? 。 将候息花移栽在徵宫里,我想看它在春季来临时盛开。 花还没有开,现在通体魅蓝的叶草,等稳定后,我就用盆栽,搬到自己的院子里去。 今日天色渐晚, 提着灯笼,蹲在药草田里,检查了草药的生长情况,而旁边的空地,留着一个医童。 他在听我解释,如何分辨生病的药草。并将改善方法记录在案,等下一茬儿再实行实验一番。 “夫人,我记住了。” “好,那你先回去吧。” 将一枚果子从枝上揪下来,抛进医童怀里,让他带回去。 摘下另外两颗, 我将它们放在编篮里,还有一棵提气血的药草,同样塞进去。提着灯笼,从 徵宫后院,一路走到医馆,那里有徵宫的出入口。 “……”角公子。 没说出口,轻轻走过去,未上台阶,就站在底下,也有五米之远。 因逝者丧期未过,我便是一身素白衣服,也未曾梳妆打扮。 “现在的执刃,宫子羽。在我眼里,根本不配。最有资格当执刃的, 是宫二先生,宫尚角。” 啊呀,尚角公子也是要娶媳妇了。 那合该,我出现岂不是不太合适。听着房间里,有位新娘表明自己的真心, 虽未直言,但是喜欢的话,常人还是能辨别清楚的。 “夫人,站在那里听了这么久,也该过来了吧。” 是我了。 “真是失礼。”微微笑,面对宫尚角,面上却是没有羞愧的意思,沿着台阶走上廊道里,“确实,不小心,多听了几句。” 白色衣裙的女子靠近, 提着灯笼,从宫尚角身后走来,出现在宫远徵和上官浅面前。 “夫人?”上官浅实在是,超出她的预料,没忍住问出了声音。 “是夫人。” 宫远徵将武器收好,眼睛不禁注视正提着篮子,温情恬静的女人。 这位姑娘许是误会了什么。 “这位姑娘,我其实是yu”……宫 “夫人,不用过多解释。”宫尚角轻言打断自己的解释,示意金复将那位新娘送离。 我曰。 不是。拿我做挡箭牌,我是什么很…的工具人吗。 “你们这样,不合适吧。” 我自然有自己的态度。 宫尚角面上含露淡笑,“可你不就是宫门的夫人,我何时说错了。” 我是老执刃的夫人,自然算得上宫门中的一位夫人。 “你们明明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 “那你是什么意思?”宫远徵慢慢走近,扶上她的手腕, 取过手中的竹篮。 “你现在还不能走,”至少与刚刚那个人彻底错过才行,宫远徵这样想。 男子耍起心眼子,明明也很厉害。 得到哥哥赞赏的眼神,宫远徵开心地将灯笼也拿走了。 时辰也不早了。 “吃饭吧。” 在徵宫,宫尚角将斗篷解下来,坐在一边。我自然单人坐一边, 目不斜视,静静留守,夹一口吃一口。 心口总觉得难受,想来还是得…让大夫为自己瞧看一番。 那株提气血的药草,索性把它晒干后磨成粉,加入每日的粥食里去。 边吃边想,也没注意是谁递来的茶水,接下后就自然喝下去。 宫远徵看着她津津有味的模样,疑惑地夹起菜再放进自己碗中,味道是不一样吗。 “远徵,可以慢点吃。” 宫尚角见宫远徵的动作,平稳地放下自己的筷子。他只喝了一碗粥,配着小菜吃下去。此时不算饿,便有时间注意两人。 “嗯,哥哥。” 托着碗,也将最后一口咽下去。宫远徵停下动作,也将目光移向唯一一个,此时还在用饭的人, 可那眼神,却莫名的缠绵悠远。 夫人。 这个称呼, 真是让人觉得意味深长。宫尚角重新倒一杯茶,不紧不慢地动作。 为何不带上简名一起称喻,可能是因为某些人藏有私心吧。 …… 第2章 云之羽7--2 (女主不是正常仁儿。) “小羽。” “…姨”宫子羽还是觉得难以启齿,明明差不多的年龄,却平白大了一辈。 在父亲面前,装乖时称呼玉姨娘。但那时两人不熟悉,叫也就叫了吧。 而现在,若是称呼姨娘,但看着这张年轻的脸,还是叫不出口。 “叫我小姨吧。” “嗯,小姨。” 在这处安宁的宅院里, 我和宫子羽坐在房间里,静静看一位女子的肖像。 “这位就是兰夫人。” 她是我素未谋面的姐姐,杨兰。 在她出嫁宫门的时候,在母亲的肚子里孕育出另一个生命,是个女孩, 也就是我——杨玉。 玉夫人这个身份,是身世可怜的孤女,被执刃救回来的。至少明面上是这样的。 特别是对于雾姫夫人来说, 她对兰夫人的熟悉,即使是刻意的神情不同,但眉眼间的相熟气,在出现的第一眼, 还是被认了出来。 挑起铁衔将盆中的木碳翻倒,底下的火光露出来,温暖坐在两侧, 想要取暖的宫子羽, 还有我。 “姨娘,你回来了。” 雾姬夫人从外面时,捧着一束新鲜的白色兰花。 “雾姬。” “兰玉。”也是从娘胎里带来的弱症,尤其到了冬季更为明显, 畏寒,手中常捧着一暖手炉,围着绒绒的斗篷,把长帽也戴起来。 “时间快到了。 你们也早点过去吧。” 雾姬看了一眼外面的天色,“之前,不是说要去长老院吗?” 是不早了。 起身时,拢好敞开的斗篷。宫子羽和姨娘告别,带回做好的兰花香囊, 走了出去。 推开门,屋外有小雪飘进来,带着股寒气,附上无遮挡的脸颊。 须发,眼睫,垂下来,附着白雪的痕。 压低帽檐, 身体也不受控制地哆嗦了一下。 “小姨,你这么冷吗?” “还能适应。”绕回廊里,捧起暖炉在怀里,“昨夜尚角公子回来,你此时去长老院必然会与他们相见。 若有冲突,稍微压压自己的脾气,冷静些。莫要被他们牵着鼻子走。” 金繁走来,佩刀收起行一礼。 “知道,小姨。”宫子羽面对玉夫人,也不曾有反驳的想法。若说雾姬夫人一直以来,对宫子羽疼爱非常, 那来到这里的玉夫人,便如夫子般。 原本是教导性的言语,一般不会让人喜欢,但温柔的面孔,温和的声音, 坚定且坚持的态度,也让性格叛逆的宫子羽能安静下来, 听她说到心窝里的话。 将暖炉递到一旁,伸手将宫子羽的衣领和外衫理好。宫子羽没有抵触情绪,接过暖炉,任她动作, “你为何……”金繁适时转身,留与我们说话的空间。 这般模样,让宫子羽错乱,明明她比紫商姐姐还小,却像个长辈。 “正如我们之间的称谓, 阿羽,我现在是你的家人。” 将暖炉从他手中拿回来,再看向宫子羽与金繁两人,微笑笑。 “快走吧。”看他们离开的背影, 而身后面,雾姬从房里走出来。 “子羽如今是执刃的身份,是不能如往常一般自由散漫。”看他这样,雾姬也不禁生出些感慨。 “只是雾姬夫人如此行事, 没想过,会陷宫门于不义吗?”虽然我对宫门的未来并不在意,但宫子羽毕竟是姐姐的孩子,我不能不为他考虑。 自从亲眼撞见着夜行衣的雾姬从后山归来。加她亲言,自己与宫唤羽的交易。 我意识到,宫门的暗流涌动,已经快要冲破表面安然的屏障,现于眼前。 因为玉夫人的身份,爱屋之乌的雾姬当然不会选择伤害她,或者说雾姬把一切告诉她,也是在宫子羽寻找后盾。 “那是我的事情。”她没有看我,反而是我看向雾姬夫人。 她的背影,离开得同样义无反顾。我站在原地,打量外界的风霜, 见旁人的勇敢,都无点想亲身尝试的欲望念头。 转过身,再看向画中的杨兰。 站在亭内,试着去感受雪花的冷感。青绿的颜色萦绕在周围, 白玉泽光, 从此慢慢亮眼起来。 浅红的唇轻起,似在呼唤悲伤失意的魂灵。她如兰花仙子般,静谧睡于沉静的纸卷中。 直到手中暖炉的温度变冷,我才回到自己房里,重新将炭火加持后, 坐在那里…… 读一本书,它是一本怪趣异谈,新淘到的,蛮有趣的。 翻开页,读书中一篇新的故事。 是民间俗世中, 在由一对夫妻组成的寻常人家,他们恩爱,并育有两个孩子。 受父母影响,姐姐弟弟感情甚笃, 相帮互助着长大。 突然有一天,家里生出一场祸事,丈夫昏迷不醒,大夫诊脉却不是疾病的问题。不仅这一家人,村子里, 同样有出现这种症状的男子。整个村子里也是人心惶惶。 后来,有人猜想,若不是生病,那就是中邪了。正巧一位道士云游到此,村民向他寻求帮助。道士留下,用符咒寻邪鬼, 他们跟随来到一户人家,是那夫妻的家里。才有村民提起,第一起事件就是在这户人家发生的。 他们来到院子里,在猪棚里发现一个地窖,想打开, 却被癫狂的妻子阻止,她疯狂地将众人推离这里,恳求千万不要打开。 然而阻止无用,有大胆的村民,打开,却发现是,里面捆锁着一个怪物,全身发白低声嘶吼。 他是中蛊毒,被蛊虫寄生后异变而成的药鬼,早已不能算是一个人。 他是妻子的孩子,上山采药后就变成了这般。可妻子的女儿呢? 自从丈夫昏迷后, 女儿便失去了踪影…… 而那个儿子在听到姐姐的名字后,停止了嘶叫,他沉闷的哭声传递人耳中,十分悲惨,有人怜悯心发作。 “她是为了救我。” 可在众人之中,道士冷静异常。 “都别被他骗了,他是吃掉自己的姐姐,才会变成这样。”朊毒, 远不是姐弟情深,而是儿子病态爱慕自己的姐姐,爱到要把她吃下去。 耳边,男声将这段话念出来, 轻声缠绕在安静的环境里,更与此时沉浸于故事的自己如身临其境。 月公子就近翻开一页,落于自己视线,是故事后面的内容。 当病爱的字眼,进入月公子的眼中时,他乖乖将书放回原位,就着这样距离靠近, 才继续看下去。 人吃人,多么恐怖的事情。在村民眼中怎么不能等同于怪物。 即使妻子恳求,村民也不能同意。道士既得因,便对丈夫及其他人的症状了然。 这是来自药鬼的诅咒。 是看到姐姐被欺辱,丈夫和其他人冷眼漠视,对他们的惩罚。 弟弟爱慕她,病态又炽热。他吃下她,因为她的死前请求, 他的体质异常,体弱但承受能力极强。她是尝百草之毒将自己养制而成的蛊人。 他承她身,承她蛊,成药成鬼。他知她苦,她知他爱,她与他融为一体, 蛊毒入身,昏迷至终身,久而生病疮不治溃烂而亡。 到最后,儿子控制不住自己的意识,毒入肺腑,母亲爱儿,将其困死,了却最后的时间。 “真是凄惨的爱情故事。” “弟弟和姐姐,还可惜吗?” 宫紫商感叹一句,宫子羽的背后吐槽随后就到,两人对视一眼,随后纷纷嫌弃地移开目光。 合上书, 与身旁的人眼神相触及,这么良好的故事氛围都被他们打断了。 “你们这是做什么呢?” “夫人,我是来找人的。” 金繁。 “我们是找金繁的。” 宫紫商和宫子羽。 两人不好意思地,三人的目光齐向这个突然失踪的人。 月公子则是非常自然地起身, “实在是抱歉, 不小心在羽宫迷了路, 就走到这里来了。” “原来是客人。 金繁,是你的朋友吗?”我得到他的回答,看向宫子羽和宫紫商, “阿羽,紫商,要好好招待客人。” “既是金繁的朋友,那就不要客气。” “知道了,姨娘\/夫人。” “夫人?”月公子看向我,“可…你这么年轻。” 金繁与宫子羽,拉住月公子的手臂就往外面走,宫紫商在后,娇笑道: “姨娘,你好好休息啊。” 出来,三人推着月公子往宫子羽的房间赶去。 等回到房间里,月公子听金繁的啰嗦,“你怎么乱走,这次幸好是玉夫人,不然遇到别人,可就不好解释了。” “我现在是羽宫的客人, 得对我礼貌客气一点。” 另一旁, “宫紫商,你怎么她叫姨娘啊。” “唉,宫子羽,注意你说话的态度。我可是你姐姐啊。”宫紫商兴趣地反驳道。 “还有,我不叫姨娘叫什么,妹妹?”宫紫商手背拍手心,“合适吗?” “行行行行……随你怎么叫。” 将不小心掉落的茶杯捡起来,宫子羽看向突然安静下来的房内三人, “我们是不是该说正事啦。” “嗯。”恢复原来端庄的模样,月公子站着正对宫紫商和宫子羽两个人。 金繁守在门口,颇为无语地凹了一下嘴巴。水汽缭绕,宫远徵用软巾擦拭自己的身体,泉水高度在腰位,他的脑海中突然浮现出前几日的光景。 也是昨夜突然记起全部。 等回到徵宫,才发现自己的抹额落下。这件事,宫远徵没想好,是否告诉哥哥, 即使现在依旧心荡不平,可也有隐秘的欢喜与羞意涌起。若她不是现在的身份, 那该有多好。 散发,头发更长些,也快要到腰腹的位置。宫远徵换好衣服,准备再去医馆看着。 寻找之前种下的花草,在室外的田里没有看到。去医馆里,育培花草室里,发现候息花都移栽到盆土中。 这草浇过水了吗? 不过生在雪地中,本性耐寒耐干,也用不着过多浇水。 土壤里有股中药味,蹲下捻起一点土放在鼻间细闻。既然如此,也不好再搬移。 一段路,宫远徵走得急切些。 炉火熬着汤药,是常用的浇灌出云重莲的配方。指尖夹起几根干草根,放进药壶中继续腾煮。屋外,踏近而来的脚步, 在平木板上作响,宫远徵拿起湿布擦拭自己的双手,干净后, 往内院的花草房赶过去。 隔着厚布,将汤药倒进瓷碗里。也恰巧赶在这时,宫远徵出现, 手想要端起碗, “还是我来吧。” 拿着隔布,手背拦下他的动作。 “汤药很烫,而且此时浇灌对根系也不好,还是等一会儿吧。” 宫远徵在她走近过来时,后一步站在身后,将空间留出来,给人方便, 我站在桌前,注意炉上药罐的状态。 “此前,我看到候息草被移栽到室内。”将瓷碗托起,放在木盘里, “真是谢谢远徵公子的好意。” 我是真感觉, 他有些额外的话要说。 宫远徵俯下身,沉浸身心打量她。感觉到有气息靠近,微微偏头,就看到远徵公子认真的眸光,与自己对上。 “远徵公子,是有话要说吗?” 宫远徵垂下眼睛,悬而起神,再抬眼与我相视, “夫人。 我很好奇,你到底是怎样一个人?” 未起波澜,平静幽兰。端起木盘,稳稳地放在宫远徵手中,垂眼眸, 隔开两人之间的距离。宫远徵看着手中的汤药,默默抿嘴,眼神递来,她未回应,都会有失落。 “听说今日选妻,还不知道尚角公子选得是哪位姑娘?” 拨开袖子,伸手将他额间的头发拨开,把抹额帮宫远徵戴上。 空碗被收起来。 换来失落消散,宫远徵轻轻露出笑意,只是听我的话,顿了顿神,停心答道: “哥哥他,没有选新娘。” 啊? 抚上肩膀,轻轻拍拍他的肩,话语带有暖和的温度:“弄好了”。 这兄弟俩也真是,心思让人难懂。 “夫人,你对我这么好。 真是谢谢你。”宫远徵坐着,抬头。 “远徵,这没什么好谢的。”得到他拥住身体的回应,我摸摸他的脑袋,柔声道。 那模样就和以前一样乖巧。可是……如果能把之前的小插曲, 从自己脑海里抹除就更好了,那样也不用纠结,该怎么与他说开这件事。 但如今这副样子,想来是宫远徵没有想提起的想法。这样也好。 不过,也真是让人烦恼。 要是它只是一场梦, 只有我一个人知道就好了。 第3章 云之羽7--3 你是从山上下来的田螺姑娘吗? 等抹掉他脸上的碳灰, 我拿起一块点心。眼前的一盘糕点,被小黑捧在手里, 他期待的目光, 投向正在尝味道的人身上。 “好吃。”点点头,微笑看着他, “你和紫商怎么样?” 我待在羽宫里,也没怎么去商宫吧。 不过,商宫的前宫主很不欢迎我。大约是因为羽宫的事务, 现在都是在自己手底下。 原本是宫唤羽少主理事,只是他现在不在,需要另一人担上责任。 “大小姐,她很用功。 我一直见她经常努力到深夜。” 那这盘点心,是给谁准备的呢? 那就是不言而喻。轻笑着点点头,了然地将另一盘端过来,放进食盒中, 然后递给小黑。 “快去吧。” “那我就回去了,夫人。” 花公子接过来,看着外面天色,想必雪公子已经等着急了吧。 这盘点心,是后一盘。玉夫人喜欢吃,他磨了宫紫商好久,她才肯说。 看着他离开的背影,我捧着一盘点心,准备回去,配着茶水和故事一起吃。 回到房中,却发现这里已经坐着一个人。是月公子,他拿着我之前的故事集,将前面的几篇章读了一遍,现在正在复篇。 “是又迷路了。” 将点心放下,取茶倒水,置于月公子身前。将眼睛从书里移开,注意手边倒好的茶水,浅言其中意趣, “这里面的故事都好生曲折,几乎都没有圆满。”而且,男女之情,生事复杂,几乎都是乱象,为世俗不能容纳。 “所以你是特意过来,读故事的。” “夫人,你不会不欢迎我吧。”月公子眨着那双漂亮的眼睛,如是说道。 “难得有个同好,我还是挺开心的。”将点心推移过去,“尝尝,我觉得挺不错的。” 不再看他,我取过书籍, 翻开下一篇,是小兽报恩的故事。偷偷翻到结尾,看到是一个挺温暖的结尾,便放松地将它重新递给月公子。 都是小辈(女主眼中自己是老执刃那一辈的,除非月公子的身份能提上去,不然一直都是晚辈。女主在这一点上,会非常固执地认死理,所以说她不是正常仁儿), 这个故事应该可以吧。却没有游览中途的内容,只留月公子一人在这里研读篇节。起身,准备外出拿个信。将炉香熏透的外裳从衣架取下来, 我将发簪摘下,隔着屏风。换好衣物,披上斗篷向外面。此时的装扮却诡异地与书中女子的打扮相重合。月公子垂目却留意,在她离开后才敢注视人的背影。 小兽被猎夫陷阱所困,为前来山间采药的大夫所救。女子为小兽所化, 深夜前来只为报恩情。这算是一个非常典型的爱情故事,小兽与人相遇的故事与一些怪谈故事都有相似,不算很特别。 却在此时, 月公子心中有种认同感。可是角色却是倒转过来,因为趁夜色而来的是月公子,如小兽般探索的也是月公子。 人与兽,却是兽与人。 接住远道而来的信鸽,我站在楼阁之上而这里有侍卫把守,将信纸取下来。 却发现信件拿错了。 将其交给早已等候在侧的侍卫,让他把东西送到角宫里去。 站在高台之上,眺望远方,直到再一只白鸽飞来,双手捧起, 将绑在腿上的纸卷抽出来。我就说,是这个时候嘛。 与一旁守候的侍卫一起, 朝长老院赶过去。 “是暗哨的消息。信上说, 他已经锁定了无锋的总部位置。” 但信纸上是由旁人看不懂的图案组成,需要用特殊的方式重新组合排列,最终得到的是无锋总部的地形图。 “所以上官姑娘得留在宫门里。”作为控制的把柄也是哦。 我们与上赋城的少城主有一场合作。而合作的最终目的是给无锋来场致命打击。 但上官姑娘留在这里,总需要有个合适的身份。手腕留下墨痕,在偏殿的暗室里,侍卫把守,厚壁隔音。 点上烛火,将纸上的图案裁剪一下。描图加勾勒,与脑海中熟悉的地形逐渐重合起来。 其实,此行,也是为了确定这位上赋城的少城主,他所求的合作是否诚意满满。 我知道他想做什么。 也知道将上官浅送到宫门里来,是为了保护她的安全。这样,她的身份就能被人明晓。无锋刺客的身份, 上赋城上官家的养女,少城主上官钰明面上的姐姐,实际的心上人。他想用这次合作的完美落幕,作为表达自己对上官浅的真情厚意,打破两人之间的隔膜。 但这件事,可不能被当事人知道。 接过一张手帕,轻轻擦拭墨迹。 宫尚角看她的模样,神情自若,眸光有些沉浸其中。执细笔细勾出轮廓,一幅山水简图显现出来。而他奉长老之命, 在此处守护。 “你看这张图,像什么地方?” 宫尚角常年在外,对各处复杂地形地貌要比自己清楚得多。 宫尚角拿起各几张图纸,仔细观摩。而我在一旁为他托灯照明,周遭只剩下呼吸与纸页拼合的声音。 “只剩这一张,有些问题。” 宫尚角将纸中央对准明火,等上面烧出一个不规则的空洞,他将其叠放在两张图纸的上面,线条存在重合。事实上,所画的图都是整个无锋坐落区域的一部分,需要拼合在一起之后,才能组成一幅完整的地图。 如此这般,才算完成。 需要重新组画而成一幅。门打开,我在后一位走出暗室,身前是宫尚角。 绵袍披身,寒风吹起,衣起波澜。 但大部分被人挡下来,宫尚角长袖敛起,留意身后的女子,让她走于连廊里侧。 “各位长老尚在等候,但也不必捉急,慢行也无妨。” 而上官姑娘的家中来信,因上赋城近域匪徒有异动,不算安稳。希望能让她暂留宫门一段时间,等情势稳定下来,再返家也不迟。徵宫不宜外人入居,羽宫尚在丧期,不宜新迎外人。商宫常有侍卫操练,未出阁姑娘也不便外出行事,如今便只有角宫合适。 “多谢各位长老好意。” 上官浅想起上赋城中的那个人,心中微动,但于外并不显现。 出前一步行礼, 与身侧的云为衫拉开距离。 搞毛啊,哥们。啪嗒一下就没了吗!?云为衫抓紧衣袖,在这大殿之上,就只有自己一人,寡不受众,她该如何应对,接下来的考验。 然而,上官浅只是虚晃一枪,在行过礼之后,便又退了回来。接下来安静如常,慢慢……在场皆习武之人,耳聪目明,屋外两人的脚步声正在靠近, 当所有人,目光偏离,向门外探去,宫尚角和玉夫人从那里出现。 呦吼,人都来全了。 就是有点……奇怪的氛围呢。 将兜帽摘下,踏进长老殿内,与尚角公子一同走上前, 向前台之上,三位长老行礼。 左位。——————右位。 宫子羽——————宫尚角。 。。。——————宫远徵。 —— 云为衫.上官浅———— 至于站位。 宫尚角稍移一步,与宫远徵位处左侧。子羽是执刃,不宜于前。 处立于左侧首位, 与各位都有些距离。 与宫子羽遇目,只因与他先前的位处,不甚一样。可他如今是执刃,应当有不同。 放雀鸟归天空,他也要有独当一面的能力。我不参与他们之间, 只等侍卫宣明画像查验的结果。 第4章 云之羽7--4 毒烟弥漫整个殿内,贾管事逃跑。此时境况,站在原地才是正选。在白烟缭绕之中,两位姑娘的咳嗽声格外明显。 也对,此烟有毒。 宫尚角挡在长老们前面,用内力将毒烟驱散。亲眼观他的行为,我似乎找到, 更能锻炼宫子羽的方式了。 枕着狐狸毛,云为衫的心好似被轻挠了一下。然而,垂目亲眼见她眼睫颤动。 在这场纷乱中,每人各司其职。 作为被保护的一方,站在保护圈内, 我就这般悄悄然, 注意到她的与众不同。 看来云为衫姑娘,她也不是普通身份。性格也算沉稳冷静,与子羽现阶段的单纯无脑很互补。在三域试炼中, 或许对子羽帮助很大。 无锋之人,其实都挺好用的。 贾管事被伏,几位长老出去后就站在门前。我慢步上前,等待此事结尾。 只有对事务的处理上,我意识到宫子羽的十分不足。太过相信表面的真善假象,不会或者是拒绝去深究其中的灰暗。 老执刃把他保护得太好了。 身侧有侍卫,我看向他们,随后把目光移向倒地的两位姑娘, “把她们送回去。” 侍卫领命,由被传唤至此的侍女带路,将两位姑娘送回女客院落。 而所有人离开,宫子羽和金繁坐在长老殿前,灰心的话语传入耳中,即使有金繁的笨口安慰, 宫子羽依旧忍不住对自己产生质疑。 一个人独自听风雪声,水伴着泪落下。将斗篷围好,随后从袖中掏出手帕。 向外迈步踏出大殿区域,停于宫子羽一旁,帕子递于他眼前,得到轻声呼唤, “小姨。” “夫人。” 金繁转头,看向身后站着玉夫人。刚想起身,只是我虚按住他,阻止了这些虚礼, “不必了。” 气质出尘,白霜如肤,纯白的外裳被一身黑衣金纹的斗篷罩住,不像是人被保护,更像是一位掌权者显露出来温柔和蔼。 “小姨,我真的这么差劲吗?” “没错。” 这真实的话语,戳得宫子羽心口直冒血,他转过头,不想再看她。 “你现在,是执刃的身份。 若与历任执刃相比,确实差劲不少。” 金繁起身,缓步朝长老院偏殿走过去。 “可我并不想当这个执刃,”宫子羽垂着头,捏着拳头,“你知道,我对繁重的事务不感兴趣。” “可你明明想做好不是吗?” 宫子羽他,钻进牛角尖里,尤其是一个萌新初战便遇到大魔王,被击伤自信心,也在所难免。 “人都有第一次,只不过你的第一次比较惹人瞩目。” 宫尚角是宫门中第一位通过三域试炼的年轻一代。要与他比拟,至少也要在通过三域试炼后。 “你何不如就趁这次机会, 去证明自己。” “小姨,你……是什么意思?” 去参加三域试炼。 “你愿意一直被别人轻看吗?” “……”小姨,你好直接啊。 “如果连你都认为自己不可能做成,那就坦然接受别人的恶言相向。”柔和的目光,走下几级台阶,准备离开。 宫子羽抬眸注视着,手轻扯起她的斗篷下摆,随后低下目光, “你让我想想。 好吗? ……夫人。”是疏远。我认为,自己在说这些话的时候,就已经表明自己的态度。 宫子羽,却觉得,这是在郑重自己的态度,他说:“这夜里寒凉,小姨你还是要保重自己的身体。” 金繁从偏殿取来暖壶,听到宫子羽这么说,转而将东西递向玉夫人。 “今晚回去,睡个好觉。”暖壶温热,于此时的我却没有太大用处,取过暖壶放在宫子羽手中。 我笑了笑,悄步退远。朝长老院书阁的方向,感觉自己要在那里多待几个时辰。 。 第二天清晨,将书册放回原位,脸上已有疲色。然而还有要忙碌的事情, 喝完一杯茶水,起身离开偏院。 踏进地牢里,沿着台阶一步步朝下走。直到站在最后一级,高于地面一小段距离, 宫尚角听到声音,看向地牢的出口。 而身后,宫远徵从地牢里,沿台阶走出来,穿着单薄的贴身衣物。 宫尚角把外袍给宫远徵披上,兄弟两人慢慢走过来,即使站在一层台阶上,身高依旧稳稳地处于最低位。 “夫人,居然会亲自过来。” 宫远徵哪能不刺探几句,但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她,却不像是讨厌的模样。 “我来看看你。” 与宫尚角相视一瞬,含笑无奈道。 “……哦。”宫远徵不自然地看向自己的哥哥。宫尚角才开口说道: “夫人,稍后可是要去角宫坐坐?” “我不打扰你们了。”移开脚步,为他们让出路来,迈步踩在地面上, 擦过宫远徵,与宫尚角交错视线。 眼神流转,垂落的一缕发被捏在手中,推辞道: “稍后,我还有些事情。” 宫远徵似乎还有话要说,但遇到宫尚角的目光,便歇下心神,跟着哥哥出去地牢。 悠悄踏步迈向幽深之地,袖里藏着替换下来的暗器囊袋,衣服上是特地缝得暗层。 女子披着前夜的衣裳,想来是一夜未休息,还带着疲惫的神色。手指捏着长发, 微低头的模样,莫名让人觉得是羞怯的情感。站在牢房外,打量被铁链锁起手脚的四魍之一。 ……这可是我亲手抓到的呢。 他被我下了软筋散,此时全身发软,武功更是用不了的。 “打开吧。” 侍卫却有迟疑,“夫人……” “没事,打开吧。”等到与他之间最后一道屏障消失,看向侍卫,“你也出去。” “可是夫人……” “出去吧。”声音不变,目光移向牢房里的那个人,不知是垂着头,还是头发遮挡面部看不清他的神情。 “一介妇人, 你以为你这样,我就会向宫门缴械。” 他抬起脸,露出一张清俊的面容,沉默无言时静静看着你,莫名显得乖巧。可总是阴绝的神情,却是破坏掉这样奇妙的一点。 像一条不听话的狼狗般, 真是……可爱极了。 看到他因为挣扎而留下的伤势,真是恐怖吓人。蹲下伸手,却正好得他的意图。 万俟哀在铁锁有限的距离中,抓住人的手腕,一把扯起,另一只手直冲脖颈。他想得很简单,在死前再拉个垫背的。 但我的另一只手是自由的,他的力道也轻得很。一颗药丸被捏住, 挡住他的攻击。 “你竟然还不放弃? 我不会帮你,更不会吃你的毒药。”四魍之中,万俟哀最聪明的人,非人情往来,而是懂得观现事知现理。 “我对你有用。” “所以你现在不会杀我。”可不代表以后。就这么僵持,获得心情上的愉悦,也算是及时行乐,万俟哀这么想, 脸上的表情也变得让人恼火不少。 真是……难搞。 手腕翻转,绕开他的钳束,推远他,万俟哀撞在墙上。 也不再多说什么。直接掰住他的下颌,将药丸塞进嘴里,而沾上的粉末,就近抹在肩膀的衣服上。 靠近时,对上万俟哀意外的目光,垂眸忍不住脸上戏谑的笑意, 他还以为自己如原来一般吗? 入口即溶,钳制他的下颌,张不开嘴。万俟哀一眼撞入她的澄清且冷漠的目光,浅淡的笑带着的魅力, 是未曾设想过的色彩。 痛苦以极快的速度从体内传出来,而脑海中涌现出一阵阵欢蒙愉感,极致的两种相反的幻感,让人神情恍然,找不到清醒的方向。推开对方的钳制, 万俟哀撑在地上,握紧拳头,凶狠的眼神一点点涣散。 半跪在地面,轻轻拨开他的头发,露出清晰的眉眼,查看他的状态。 然而,这只是万俟哀的伪装。伪装出来的茫然,与真实的迷蒙状态简直天差地别。 明明真实效果不是这般,但前期的对人体造成的影响,确实会让服用者误解。 唉……聪明反被聪明误。 放下手,拿出另一颗药丸,轻轻塞入他的口中。万俟哀感觉身上的痛苦渐渐削弱,他垂下眼睛,控制自己不去与人触上视线。 两颗药丸叠加在一起,才是我想要的最终效果。温和又浅显的意图, 挠人心啦。 这种控制类药物我第一次尝试,或许效果是不错的。 “万俟哀。” 是他的名字。 而玉清吟。 才是我真正的名字。 第38章 云之羽小脑洞 【您的任务:请将画卷亲手交给宫子羽】 说实话,我对他们不太熟唉。 站在亭台当中,握着一轴画卷,等待羽宫的人来与自己对接。从不远处的水流 移向这条出走的路,上方有条廊道不知会通往何处。 “妹妹~等久了吧。” 宫紫商身后跟着一名侍女,托端着一些交易的物品。 “并未,大小姐。” “把东西给我就好,羽公子有事,不会过来了。”说着,就要接过我手里的东西。 我后退一步, 躲开宫紫商与画卷的接触。 “不好意思,大小姐。”我微微笑,解释说道:“这东西只能宫子羽亲自过来取。” 宫紫商故作矜持地收回手,面上笑,可眼里还是有几分,对那东西的在意。 她不知道的是,自己脸上的觊觎,已经能透出到空气来,让人微微生寒。 我隐去脸上的温度,平淡得像是一张白纸。 如面上糊纸的木偶一般,在稍微暗淡一些的天色里,就会显得有些恐怖。 “大小姐,您该回去了。” “……好。”好似想到了什么,宫紫商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激动得几滴血珠, 从眼眶流出来,转身走几步,随后快跑离开。她不像…… 或者说根本就不是活人的模样。 我转过身,打量这里的现状,像个怪物世界。画卷被布裹起来,现在的话,可以把它当作一根长棍用用。 毕竟只是说,让我交给宫子羽,又没说一定是要完好无损。暂时做个武器,应该可以吧。上前走几步, 观察这里的路线,寻找羽宫的方向。 阴沉天色,挡不住少年的瑰丽眉眼。即使颈脖缠绕墨绿至深的藤蔓,血管泛灰,从心脉延伸十指黑甲,视其表肤纹路狰狞。 一声铃铛脆响,是他降临的标志。 走在廊道上,少年模样的人,着墨衣锦装,挡在我的前方。 嚣张乖戾的模样,兴奋的笑容绽开, 他看到独自逃窜的猎物,还有她手中拿着的,是哥哥要找的东西。 “找到你了。” 轻嗓哑意,身后尖锐至毒的暗刺蓄势待发,鬼魅至极。 但作为偶身, 毒对于此时的我来说, 不算管用, 顶多就是让行动变得迟缓一些。 但减少冲突的时间,抓紧找到道路才最重要的。 转身逃跑, 眼观前路,握紧手中的长卷,身后有人紧紧跟随。伸手格挡, 刀锋擦过耳边须发,侧身躲开暗针,用卷轴敲向手腕,想挑开他的武器,但宫远徵翻手偏移向其他方向,恰巧错过我的攻击。 眼前宫远徵发狠的表情,眼眶有腥红显现,手中暗器射出,后背受伤,动作有瞬间停滞,他踩向她的膝窝,突如其来的力道,使人跪地。被钳住肩膀, 颈间锋利靠近。 宫远徵藏不住得意的笑容,一把拿过她手中的长卷,转身时收起武器。 藤蔓缠过她的手腕,向人腰间绕一圈,又一圈。托起她的身体,宫远徵培养的蔓藤捆住人身,而根部就藏在, 他腰际挂着的螺器当中,还是体内。 变态呀你。 藤尖的叶片在脸颊摩挲,水润的触感不禁让人厌烦。刚想开口,让这个人把我放下来。侧脸的叶片猛得靠近唇边,抓住机会就想…… 一把含住叶片,想要咬下来一块,但坚韧的口感让我很难做到这一点。 而站着前进的宫远徵, 感到突然涌起的湿痒,颤抖了一下。他侧头,就看到这一番奇怪的景象。 “快吐出来。” 不是我不想。而是这整个叶片钻进口里,胡乱摇动,用舌抵住上颚,才勉强稳定住它。血气上涌,苍白的脸变得红润, 宫远徵抓住藤尖,捏向脆弱部位,感受到生命受到威胁,让这根藤蔓安稳下来。 “色东西!。” 果然是变态。 吐出来……甩不出来。藤叶死皮赖脸缠上去,贴上唇,覆上面。 然而藤蔓有自主意识,而饲主与它体感相连,宫远徵感受到一种微妙的触感停留。 移动视线,藤蔓似有所感,主动将人放低,宫远徵捏住她的脸,眼睛流返于对方。 突然有一种不妙的预感。 唇轻轻在叶片上点了一下。 完了,我就知道, (忍不住翻白眼,心语)。 宫远徵随后远离,“行了,满足你了……”还没等他说完…… 然后,这株小藤蔓怎么可能就此罢休,不顾主人的反对,绕住宫远徵一圈,拉着人猛地向前。 在靠近的前一瞬,叶片退开,脑袋向后仰,想要躲开。 “为……”什么藤蔓不听你指挥啊。 唇软相触, 双方混乱的思绪,一瞬间停滞。藤蔓兴奋地将两人紧紧地缠绕在一起,叶片激动地抖动起来。 。 “金繁~~ 宫子羽在后山参加试炼,怎么可能亲自去拿东西。你快帮我—— ——哇哦。”宫紫商扯着金繁过来,想让他帮自己跟那位姑娘说说。 金繁脸上画着绿色的勾玉图案,但非浅绿而是深沉的墨绿色。 此时无奈地被宫紫商拉着走过来。却在半路上,前来寻宫远徵的宫尚角,和一起过来的上官浅。 骨女与树男的搭配。青苍墨染的古树颜色,与白羽透粉的花朵娇蕊, 不错哟。 “远徵弟弟这是……”上官浅,未说完。 “长大了。”宫尚角感叹道。 哦,你到底是在感动个什么啊! 三个人都被默默无语到,吐槽道。 “大人,远徵弟弟他可能需要些帮助。”还是上官浅开口说,打断宫尚角沉迷自我思绪。 “哦~~光天化日朗朗乾坤,唔—” 金繁默默伸手,捂住大小姐,防止她继续拱火。血滴溅出,落在手背上,微不可察地叹一口气, 又要洗衣服了。 双手得到释放,抵在宫远徵肩膀上,阻止他的靠近。宫远徵手撑在木柱上,身体也是努力向外,脚步后移, 如撑马步的姿势, 只不过两只脚一前一后。 “你疯了吗?”来自宫远徵对小藤蔓的呵斥。小藤蔓委屈,但不说。 主人什么时候才能意识到,她不怕被你身上的毒伤害呀。不行,我要继续努力,一定要让主人知道。 被挠到身体敏感点,宫远徵的力道突然松懈下来,而我,听到他说: “你够了。” 偷偷伸手去拿他身后的长卷。小藤蔓把握时机,缠手拥住腰际,整个人陷进他的怀抱里,脸靠在颈窝里, 贴在泛黑的血管处,她没有被影响。 而自己一心只想拿到卷轴,也就错过了宫远徵意外且复杂的神色。 宫远徵随着放下手,转而抬手抱紧怀里的人。感受从小因自身充满毒粉, 而无法轻易靠近他人,因此也就从未有过的相拥紧抱。 小藤蔓开心极了。 当一滴泪水落在自己的叶片上时,它为主人擦擦眼角,也兴奋地加入这个相拥的大家庭。 喂,这到底是在干什么呀?那边怎么这么多人呀。所以即使自己现在再不在状态, 但就着此时两人亲密的姿势,也是很羞涩的好不好,……救命的嘞。 这里的人真得好热情,一上来又打又亲又抱的,莫非这里都是这般的习俗。 但现在不行,我得先完成任务,才能去想别的事情。偷偷抓紧卷轴,面上不显,抬头看向他,现在才看清他的面容。 这么帅,怎么看都是我占便宜了。 宫远徵低头,与她对上视线,刚想说什么,就看到拐角处站着的一堆人,连哥哥也站在那里,一脸温暖的笑意, 常人称其为“姨母笑”。 突感的羞涩感,让他急忙放开她,“怎么……你们都在这里。” 好机会,抓着长卷就往相反的距离跑。而小藤蔓此时做了一个大胆的决定,整个藤身缠在她身上,和她一起跑远了。 第1章 鸣龙少年 一点点 (可不看。) 作为一个旁观者, 我觉得是该做些什么。 在夜晚,繁华的都市里,依旧不停息地展现她的喧嚣浮华,车辆行驶在城市道路之间, 奔流不息。 沈耀出国发展,我留在燕城里,思来想去,我与他之间, 选择和平分手。 美好的时光存在心底,随着毕业在即,我也重新接纳现实里的生活。 “妈,我就不去了。” 刘女士要和新认识的朋友出国旅游,本来他们是打算好好发展一下的关系, 我就不去做电灯泡了。 坐在台阶上,看着波光粼粼的水面,拿起身旁摆放的几罐啤酒,时不时喝一口, 水雾模糊眼前的霓虹灯景,微微的笑意点缀红晕的脸庞。这里还有年轻的父母, 带着自己的小孩过来散步, 红蓝黄晕的光洒满整个世界,执手的是相互牵挂的人, 撑着脑袋,就注视起这样的美景,直到地平线逼近,扶着旁边的石板, 我才清醒过来。将空罐子丢进垃圾桶里面,提着包,准备走路回酒店。 稍稍带跟的鞋底踩在地面上,有一声声响动,在不算安静的行道里,有人驾驶电动车经过。 外卖小哥加提电车马力,超过其他慢速的行人,只为食客能早点吃到晚饭。 女朋友带着后面的男友,沿着在回家的路上举止亲密。 孟宴臣坐在副驾,静静的注视窗外属于世界里的风景。从酒吧出来之后, 无可避免叫了代驾。 悄然地进入眼帘中,静静得不作任何声音。孟宴臣移开眼睛,目视前方的道路, 面容是一片淡然。站在路灯下,手隔在灯与眼之间,看向假假的月光,浅浅一笑。 吃酒不能喝安眠药吧。 “把车调头,然后停在路边等一会儿。”孟宴臣打开车窗, 指向旁边的暂停车位。 叶子听着孟宴臣的话,点点头, “好的,孟总。” 在下一个路口调头,正好靠近我走过的一条路。蹲在地上,有人挡住月光,我被困在黑色的影子里。 不看来人,轻轻呼出一口气。 太过相似的人,相处起来心会很累的。而相反的人,有吸引力但自己不想靠近。 人的身上都有枷锁,如果说孟宴臣身上的枷锁是别人给的,那么我,就是自己封存了内心,太过理想的世界观,与现实的具现落差太大,不得不在崩溃的边缘徘徊。 沈耀说,他喜欢的人不见了。 而现在的自己,我与他,与这个世界,都格格不入。 我知道他不是那个意思,但确实……我们两个之间存在问题。而越来越封闭的内心告诉我,再与沈耀相处, 自己只会伤害他,不能再与他, 继续走下去了。 “你没想过依靠我,你也没信任过我。”沈耀看着我,他的微笑泛涩,眼眶泛红。 “抱歉……”避开他的眼睛,努力舒缓自己的情绪,平稳声音后,继续说。 然而,沈耀抱住女孩,轻轻说道:“我们分开一段时间吧。” “……好。”相拥的人随后分开,我看着他离开的背影,缓声回答道。 。 我好想离开这个世界。 站在水边,扶着栏杆,向下俯身,整个人陷入沉思状态。 离酒店不远, 我站在这里,看向离开的人影——是孟宴臣叫的代驾,她叫叶子。 没错啊。 多余的忧愁,纯粹是闲出来的。当看到正在努力的其他人,我就会将内心的愁消散,不配吗?我这样的人。 确实吧。 冷静一番,仔细想想,确实,我对这个世界失去了探索的欲望,连好奇心, 也没得了喽。 我想离开,的念头,是真的。 。 而沈耀,做出这个决定,也是深思熟虑的。他想去国外, 主修心理学。 沈耀想知道,她的真实想法到底是怎么样的。越与她相处,他越明白,她思想的跳脱;越与她相处,他越明白,两人之间想法的差别之大。 是从什么时候,两人之间的距离越来越远的呢?是什么导致了,她对这个世界充满了不信任。又是什么,让她突然不想再继续下去,与他的关系。 沈耀他把自己关在房间里,在白纸上写下一个名字。沈耀很了解她, 远比她自己更了解她自己。 沈耀其实也捉摸不透自己的行为,为什么要这么研究一个人。 从高中的时候,见到她的第一面。就知道那个人远没有表面的那么……安稳, 沈耀想了好久, 才用了这个词汇来形容她。总是吸睛,她出现在学校的每一刻,都忍不住让人看向她。或许,这只是沈耀一个人的想法。 这让他回忆曾经的时光,现在还是清晰而清楚的模样。 思考间,熟悉的眉眼又落于纸上。 在画室里,挂着许多画像,都是同一个人,但有着不同情态和动作。 是喜欢,还是习惯。还是深爱到已经把她变成了自己的习惯。 她是喜欢他的,沈耀明确这一点,但他不敢确定,她是否非他不可。 那我对她, 究竟是怎么样的感觉? 他真的喜欢她吗? 沈耀也要好好理清楚,自己到底是怎么回事。将书本合起来,等他想清楚, 让这段缘分,该是断,还是续…… 。 “孟先生,谢谢你送我。” 下车,站在酒店门口,与他道谢,向叶子点点头。等车前进,我看着他们隐于车流之中,微微笑,转身后淡化了表情。 谈恋爱嘛,体验一次就够了。我慢慢走了进去,踩上电梯,往最高层。 …… 妈妈,即使没有我,你也会很幸福的,对吧。 可别误会,我现在可没有那种念头。 选择一个合适的日子,合适的地方,来一场简单的,谁都没有把握,可以完全避免的意外。打开电视,躺在沙发上, 看着,电视节目。 。 鸣龙中学。 “谢谢你啊,李燃。” 接过饭盒,我微微笑,偷偷伸手进口袋里,一张纸条拿出递给他。今早确实忘记带了。 “这是什么东西?” 李燃没有接。在走廊尽头,无人,他看向她,怕是会让人误会的东西。 “英语单词速记法。” “我觉得很有用,你也试试。”塞进他手中,捧着饭盒晃晃,“作为谢礼。” “谢谢。” 放心下来,李燃抿着嘴,想笑一下但是被突然出现的雷鸣老师打断了。 雷鸣另一只手插兜,本来是想找个地方偷偷抽个烟,没想到却直接碰到现场。 “李燃,你们这是…干嘛呢?” “…老雷” “雷鸣老师, 我们在交流学习。”礼貌点头,握住饭盒朝李燃摆摆手,转身便朝另一边离开。 “…真的。”雷鸣揽住李燃的肩膀,听到他也这么说,雷鸣点头,“我信。” “快回去吧。” 。 “妈妈,撞我的人,不找他们赔钱。把那个人送进去,可以吗?” 是程雨杉的养父,叫周什么什么的。 “你……幄仪,你可真像我。”刘女士这么说,她与我想法相似。 当然我什么都不知道,我只是一个普通的高中学生。 。 坐在轮椅上,被沈耀推着来上学。 “你还真是好学,明明可以请假的。” “我还是习惯待在学校。” 沈耀的家中,要是蒋阿姨独自在家,我还能忍受,就有那么个“好爹”, 我可不爱听他的pua语录。 。 “李燃。” 从外面回来,沈耀叫住李燃, “今天麻烦你了。”她第二次, 又忘带了。 “没什么。”李燃将饭盒递给沈耀,“她的腿,还好吗? ……程雨杉让我问的。” “还可以。但伤筋动骨一百天,还是要好好休息。” “嗯,好。” 点点头,看沈耀离开的背影,李燃转头看向躲在墙后的程雨杉。 “你也听到了,回去吧。” 程雨杉有意识,她在关注自己,只是没想到她会用这种方式,解决问题。 心颤的同时,越发觉得,两人之间的距离愈远,她想, ……再也跨不过去了。 其实我会觉得,她会讨厌我。也会恨我吧。毕竟,我这么可怕。 第5章 云之羽7--5 山中有灵,有缘人遇。 清露之灵,被杨兰带回家中。从沉睡中苏醒过来,枕膝时抬眸就看到, 身边有沉浸诗书的幽兰仙子, 我想,我喜欢她。杨兰的母亲怀中有孕胎,可是生命衰弱,有早夭之症。 点点她的意识,获她求救之意,于是我送她返忘川,重新投向健康的身体。 而这具胎身, 把我这滴清露当作灵魄,作为新的婴魂被吸入胎身中,便做了母亲的第二个孩子。 是杨兰的妹妹,但她即使被家人送进宫门,且当时孕象不显,没有人意识到。 我待在母亲身边,等她临盆之际才会彻底融入这具身体。 来到角宫, 就听到宫远徵着急的声音:“哥,这不像是我的暗器囊袋。” 原本,在交谈一席话后,宫远徵莫名还是觉得不对劲。他解下暗器囊袋,放在手中仔细查验,先前情势尴尬,他没仔细看。 而现在,暗器囊袋握在手中,触摸其刻纹更是有不同之处。 “这确实不是你的暗器囊袋。” 这件事,是对宫远徵有些许隐瞒。我将暗器囊袋从袖中拿出,递于他面前。略过宫远徵惊诧的神色,想将替代品拿回,但被宫远徵很快躲闪开。 “你先告诉我,为什么要这么做?”宫远徵睁着眼睛,眉微皱蹙眉,略有受伤之意。 “上官浅,确实是无锋之人。”宫门与上赋城少城主合作,暗中互通过消息。可以利用她做局,但不可伤害人性命。 “哥哥,你是不是也知道。”略有受伤之意,此时更加显露。 “先前只是怕你演技不过关,所以现在才告诉你。”我伸手去取,但还是没拿到暗器囊袋。 宫远徵满脸都写着自己不高兴了,需要哄哄才能好。宫尚角无奈地失笑。 可我哪会哄人啊。 看向宫尚角一眼,他虽浅笑但错开视线显然是把难题交给了我。 只能, “若你见我不开心,那我便先回去,不碍你的眼了。”说罢,便要转身离开。 宫远徵没想到我这样,撅着的嘴一下子就撇下去了。他看向他, “哥,她……” 宫尚角难得开口,为两人清正,叫住她道:“夫人,你别逗他了。” 我没有逗他, 这话是认真的。 但是吧。我确实有些困了,一夜加今日又临近傍晚,劳累至极。 宫尚角看着她停顿的身形,便知道这是马上要昏睡的节奏。因此,除去商宫,其他各宫都会额外收拾出房间,供人暂住。 “哥,那我先过去了。” 宫远徵知道,戏要做全,他看向垂落在身侧的长发,微微卷曲,缀着小铃,走过有声响。宫尚角揽住人的腰身, 靠近抱起后,朝房间里走去。 宫远徵停步,握住自己的暗器囊袋,看她的身影消失,默默呼出一口闷气。 艰难地睁开眼睛,看清是谁, “谢谢你。 今日我确实有些乏力,不”能自己走回去了。 唇起,喃喃几语,眼前便陷入昏黑中,无法再做回答。宫尚角看着她的睡颜, 眼中温暖,轻触眉眼,将乱发拂开,似勾勒浅笑,也融化掉面上的冷意。 宫尚角将她的手放进被子里,掌心相触他也享受这一刻的沉溺。 眼下的青黑在眠意涌动时,愈发明显,当身心放松时,彻底掩住人的思绪,让人再也不能清醒起来。 宫尚角走出去, 宫远徵站在哥哥的房门外,与宫尚角遥遥对视一眼,思绪集一, 是能进行下一步的时候了。 。 换了一身衣服,白绣珍珠,裙尾缀蓝,戴上渐蓝的耳饰,用木钗挽着头发。 打量镜子里的自己, 还算清新。 “上官姑娘是角宫的客人,不用做这些琐事。”看向身旁的侍女,她上前接过上官浅手中的托盘。 “上官姑娘,你也不用过多拘谨。角宫中除一些侍卫把守的地方,都可以随便走走,去外面逛逛也可以。” 上官浅错过侍女的手,将托盘握住,放在桌子上,一副良安模样。我则将手收回,搭在身前,面上也不尴尬, 微笑着,为她解释清楚。 “是吗。多谢夫人为我解惑。”上官浅虽然是笑着,但都没什么温度。 只是表面的礼貌, 维持着还算友好的氛围。 但话语之外,上官浅主动下厨,为角宫主人做一顿饭,悠哉悠哉的行为, 她的表现,可都是……在挑衅啊。 我也理解, 上官浅姑娘“喜欢”角公子嘛。 “夫人,这位上官姑娘……” 走出房间,身边的侍女,她是一名绿玉侍卫,叫做雀心。她看出来, “好像另有想法。” 隔着一层木板,有窗展开通风,我们经过这里,声音若有若无地传入室内。 “你说这些,是想让我做什么呢?” 握住云雀的手,“这件事以后,我们以后再说。” “角公子……不喜欢善妒的人,此话就先不要再提了。” “好的,夫人。” 表面和善,心如蛇蝎,上官浅从其他侍女口中,了解到这位宫尚角的夫人, 不喜欢角宫中有其他女子靠近宫尚角,甚至暗地里会对看不顺眼的其他女子进行打压欺负,十分招人记恨。 看夫人无聊地按了按鬓间的垂发,雀心也忍不住保持住自己的人设, 唉呀,我可真让人讨厌。 玉夫人常年爱看些奇怪的画本,对一些奇怪的人设,颇为感兴趣。 雀心也十分沉浸得嘞。 普通的侍女会招事儿,乱事儿,这段时间就先安排到其他地方去做工。 捏着针,绣着手帕上的花样, 这东西真难绣。 在深蓝色的帕布上,将“角”纹写上,用黑色的缝线遮绣起来。 坐在安静的房间内,香炉缭绕在侧,宫远徵踏进门框内,成为另一个存在。 “你这是…帮我哥哥绣的?” “怎么样。”靠在榻子上,将绣面递给他看。宫远徵坐在榻座后面,入眼的是娟秀的字体,漂亮的“角”字。 “你是第一次绣吧。” “嗯。”我挺满意的。 将尖锐物放进针包里,一起暂放在绣品的编筐里。扶着梨木扶手,直起身体, 端起桌上的杯子,将剩下的茶水喝完。宫远徵坐在另一侧,随手拿起桌上的瓷瓶,就要打开去闻。 余光瞟向他的举动,伸手挡住,只是另一只手未放下茶杯。 不小心,有几滴水落在身上。 “你等等……”哦,晚了。 起身,手在他眼前晃晃,可惜此时对方眼神涣散,略失神采。 杯底在桌上叩出惊动, 拉回宫远徵的意志,她说:“回神啦。” 第6章 云之羽7--6 (本文设定,都对女主“有”好感。) “这是迷惑人心神的药物,目前还在实验阶段,”用布遮住口鼻,把它固定在脑后,在长老院中,与月长老对面,加上中途知晓这药物的宫远徵,还有从后山被叫过来的月公子。 两人对坐两侧, 只不过月公子神情有些恍惚,显然是还没有恢复过来。(忘记说了,月公子的年龄有相应设小。) 而导致月公子如此模样的宫远徵,心虚,且有点不好意思地喝了一口茶水。 目光偷偷关注,月长老取过药瓶,倒出一点碎粉,细细观摩。我也有空隙,查看一下月公子的现状。 月长老与我同样装扮,虽然也会有些影响,但吸入量不大,不会到神落的地步,不必挂怀。只是……月公子, 月长老看向月公子呆愣的模样,倒也不是责怪,“远徵, 你下一次,可不要这么冲动了。” 只是意外,但也需要人来试试药效。 宫远徵抬手在月公子面前晃一晃,只是没想到,他现在还有一些反应。月公子视线移动,直向宫远徵……身后。 月长老和我向一旁走去,离开后要去的方向,正好是出口的路。 “玉兰,那月公子他,这几日就得拜托你了。”月长老收好药瓶,让我留步。 毕竟,也有我的一部分原因,听月长老这样说, “你留步吧。” 看月长老离开,宫远徵终于能起身,月公子看着对面的人离开, 手中捏着茶杯,慢慢饮下。 她转过身, 捏住那人的耳朵,嘴里还在喃喃不休地说话。但是不疼, 宫远徵装模作样地捂住自己的脸,连同她的手一起握在掌心, “远徵,你有在听吗?” “我在听。” 宫远徵无比自然的脸,在她的注视下慢慢出现红晕,但是认真地点点头, “那……” “月公子,就麻烦你照看几天。” “好……嗯?”抽出手, 轻拍在他的肩膀,“我最近有事走不开,得麻烦你帮我。” 直到房间里只剩下两人,月公子放下茶杯,在桌面扣出轻响。 而这清明的声音,也让宫远徵的注意力被召唤回来。他扶着臂膀,转过身与坐在席位的月公子对上视线。 宫远徵看他眼神清明,不像是中招的模样,蹙眉且诧异,“你没事啊。” 月公子却忍不住笑起来。 不如既往的神色宁静,月光皎洁此时带着些温度,他看向宫远徵, “你别忘了,我也懂医理。” 宫远徵坐下,接过递来的茶水,两人之间的氛围也算是和谐。 况且,这药物的药性与誓言草相似。 月公子钻研誓言草较长时间,身体自然而然有了抗性。 “那你这般,是为什么。” “不要说是为了出云重莲。上一次,你已经用过这个理由了。” “我自然是……”月公子眨眼,移向同一屋檐下,刚刚有人从走廊经过, 从外边搬回来的浅蓝色簇花,栽在花盆里,轻风传来摇曳意, “为了帮忙。” “这话说的…你自己都不信吧。” 宫远徵跟随他的目光,注意到幽蓝的颜色,眼神起波澜, “可现在,她是夫人。”羽宫…的夫人。 “但如今,她是独自一人。”月公子端起茶杯,以水代酒,看向宫远徵, “既然如此,我为何不能去争取。” 这只是对外。 玉夫人,她,身份有疑。 。 揪下一枚叶片,丢进竹篮里。在角宫外的密林里,清晨的雾气还未散去,垂发沾染湿气,在眼睫上,滴湿落珠, 殷湿衣裳。 几朵漂亮的花被摘下来,一同都丢进篮子里面,只有一朵是红色的。 脚下踩着树叶, 最下面,干透的树叶,此时沙沙的声音伴着脆折声,被我碾成碎片碎。 “今日做甜粥吧。” 再加些花瓣,味道应该会更好一些。 “听夫人的就好。”从角公子的房间路过,我揽着竹篮,探头问询。此时角公子正拿着本账簿,眼睛不离纸中内容, 如此说道。我看他此时半束的长发,并未系抹额,比以往多了几分温和,几分逗弄之意涌上心头。 “你就没什么想对我说的, ” 靠在栏杆处,一朵整花捻在手中。 白皙透粉的手心,娇艳红脆的花蕊,清丽脱俗的美人,期待萦绕在眼神里。带着浅薄的笑意,宫尚角放下账簿, 抬手想接过这朵花, “哥哥。”是宫远徵的声音传来。 在手指相触……没有停下。 在宫远徵进来的那一刻,有一朵红脆的花被簪在耳边,带动耳旁的玉饰摇动, 好不漂亮。 。 月公子将宫尚角的亲笔信展给宫远徵。在宫远徵看信的过程中,月公子声音清低,慢慢变浅:“你不觉得很怪么。 为何老执刃,会突然看重一个身世薄弱的女子。而且,甚至娶她为妻。” 宫尚角的亲笔信中,提道:兰夫人的的家乡在江南。若说老执刃是因为玉夫人与兰夫人相像,相睹物思人。但容貌相似的两人真的毫无瓜葛吗? 所以派人去姑苏调查。却发现,杨氏府邸已空无一人。这与前时,浑元郑家的景象颇有相似之处。然而,此事还不算完结。调查的侍卫得到一份消息, “当年,兰夫人嫁入宫门,她的母亲已孕有子嗣。并且,是个女胎。” 玉夫人,她与无锋有关系吗? 算算年龄,到现在的话,应与玉夫人差不多。 。 惊讶还未从眼中流露,宫远徵见月公子伸手,触碰这朵幽蓝。 “一开始,我只以为是错觉,” 月公子起身,端起一杯水, “但现在,可以确定,她的目的不纯。”候息草未成花之前,与成花之后的功效完全不同。月公子将茶水倾落, 魅蓝的色泽渐渐变淡。而盆土中,有细粉状的蓝与泥土掺和在一起。 “这是候息草,在成花时期,释放的气味可以安抚人心。但在成花之前,它的气味会混淆人的情感。” 宫远徵日日照看,受其影响最深。 “心生的好感,也不一定是真的。” 月公子眼似清泉,“你若真的爱慕她。听到现在,就不会如此平静。” 一时间, 他竟然有些惭愧, 而宫远徵端起杯子,在安静寂谧的氛围中喝了一口茶。视野中,这盆草,还是一盆未花,轻轻地随风倒落,眼眸遂幽深。 “候息草,在后山的医草案中有记录。你若不信……” “不必了,” 宫远徵收回手。 面上的迷蒙尽散去,眼神清醒了些,宫远徵的笑戾,“我当然信。” 。 上官浅是无锋之人。 那她作为上赋城的大小姐,只能说明上赋城主早已投靠无锋之主。所以宫门与上赋城少主的合作,有几分不是无锋的阴谋。 宫远徵想,“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姑娘家,怎么能抓住无锋的魍阶呢。”或许, 其最终目的就是为了进入宫门吧。 月公子此时脸色苍白,唯有眼眶泛红,有血丝蔓延, 带着水雾情不自禁地落下一滴泪,他正在用意志力抵御被蛊惑的人心。 就算没有这些, 你会相信,一个被宫门困死的女人, 一个爱着她的亲生妹妹, 会真心帮助宫门中人抵御外敌吗? 地牢的魍, 上赋的计谋, 在药物的影响下, 玉夫人的真实目的, 到底是什么呢?她现在能拿到人前,用于控制人意识的药物。 那能不能大胆猜想一下, 这是前期的作品。而现在的玉夫人,一定有更大的底牌。 所以……还不能……撕破脸。 。 可哥哥,最不爱艳丽的颜色。 这样一朵娇艳的红花,在古朴寂冷的房间里格外显眼灼目。 既使用暖光衬满屋中,也难掩其绝色。坐在案桌前,花蕊意外浸入池中,水花溅起几滴落入竹篮里,留下印迹。 三人,一时房内安静。 半跪在地,将花从水中捧起来,水顺手流淌,我微微一笑,虚握在侧, “我先出去了。” 路过远徵公子,未曾再看他一眼。感受到不如以往的和谐气氛,这是怎么回事呢。 第7章 云之羽 7--7 走进徵宫里,看外面被换了一个盆底的候息草,端起来,将花草捧在怀里。 指腹贴在叶片表面上,蹭下一些蓝粉。是细腻的草粉籽,把它放进准备好的空脂粉盒子里,塞进衣袖中。 错过前来拿药的侍卫,我站在那里,看着金繁的背影。这些日子里, 羽宫中平静许多,我的注意力也都在角宫与徵宫里。我给月长老的药,可以用来短暂的封人五识,迷人心志。 若是遇到危险,可以拖延一些时间。 来到客房里,月公子托着腮,有些无聊地等待着。在脚步声慢慢接近时, 眼眸慢慢闭起来。 停在门口,提起衣摆,跨过横木。实心木板踏在脚下,轻步也躲不过。这才,留下声音的痕迹,让人心底不由得敲动。 找一侧位,坐在那里,我掀起,放置桌上茶壶的盖子,将已准备好的缓解药末拿出来。它被放在另一盒子里。 煮茶水,在半刻后添入药粉,再等半刻后。水中有淡淡的甜,再加上茶香,入口清新。端起茶杯,热气扑面, 还得再等一会儿。于是,我松开,让瓷杯留在桌子上。 月公子睁开眼睛,在一旁注视她的手中动作。轻浅的呼吸声,萦绕在只有碗碰响的世界里。她沐浴在温和的光芒里,很容易让人陷入这样的安宁之中。 “你醒啦。” 有些苍白的脸色,有些无辜的眼神,一点点抓人的笑意,似在探索外面的世界,吸引美好的颜色。 再靠近一些,也没有什么抵触的表现。 月公子看她靠近,握紧手隐在袖中,移开目光,但还是未退后。 见他躲开,我再也看不到。月公子眼眸中情绪的起伏,在他垂眸敛色后迅速消散。 将衣袖中的另一小盒拿出来,放在身前。是先前装好的蓝色草籽,遇水加热后会变成浅浅的棕色。取出一点,撒进正在加热的茶水中,顺势把衣袖掀起, 露出了白皙的手腕。 另一手触先前冷着的药茶,摸着温度刚刚好,将茶杯端起,推到月公子面前。 “是不是有些头痛。” “喝了会缓解一些。” “我…不喝。”月公子抿着嘴,眼眶中有些水光,憋的。 只怕他以为,气味是传播媒介。 掀起瓷碗,在热水雾的萦绕里,不紧不慢地将茶水倒出来。将碗摆在自己面前,不把他的反抗当回事。 “我又不会害你。” 周身仿佛隔着一层屏障,我不懂他们突如其来的冷淡态度。 等自己面前的茶水温度变得再低一些,端起来,喝下去。 “你加了什么在里面?” “候息草的草籽。”捧起茶碗,让自己的眼睛隐在热气腾腾的水雾,看不清对面月公子的人影。 “我曾看过记载,候息草的用途……”月公子打量她的表情。 “……用来抑制情绪。”或者说是感情,我放下,还是有点烫呢。 “情绪……” 捧起月公子的脸,我与他对视,细细注视他的眼睛。猝不及防的靠近,月公子的眉眼有神,也清明。 真是……好漂亮的一双眼睛啊。 “是情绪。”先前的不自然,在撞入她眼眸的一瞬间慢慢消散。 而从她眼底流露出的笑意,月公子不禁染上羞意。但随后,他的动作大胆起来。 垂放着的手抬起来,托握住她的肘弯,月公子留意对方的举动,一点点靠近。 “原来……你没事。” 清淡的嗓音沉没人的欲望,流入耳际带起缠绵的痒意,落入耳中, 她的神情格外柔意。 扶在对方肩膀处,我垂着眼睛,看不清情绪,眼神流转, 不过,也算是松了一口气。 微微倾身,想将他往后推,远离自己。但被挡下,也就是月公子, 他现在……有些迷糊。月公子分不清,现在是清醒,还是被迷惑,他觉得自己现在, 很奇怪。不想她离开。 眼神流动,仿佛搅动气氛的升温。可他不主动,也不让我退离, 却实在是, 忍不住的一声笑呵,彻底带动气氛,渲染出对方的沉溺。 抵着肩膀,低头吻住他的唇角, 感觉上来,搂住腰际,捏起下颌唇,相贴合,垂发交缠在一起,姿势些许亲密。 正如期盼已久,在被挡住的屏风后。困住要逃跑的人,十指相合扣在桌上,咬住他的唇瓣。停下动作,即要远离。 而眼神松动,主动的人变成另一个人。月公子终是托起她的后颈,握紧她的手,再闭上眼睛时,亲吻渐来愈深远。 。 其实我没控制他。 明明是他自已,想要沉溺其中。抚摸人的脸颊,一声轻浅的叹息带动眠意,将一切停息下来。 在人闭起眼睛的那一刻,是什么都看不见,可这般,就能把所有当作幻想, 将一切都留在原地吗? 茶水在炉上温着,此时的温度正适宜。 端起水,喝下去。 润湿唇的红色,将冷却的茶水倒出去, 而先前热好的茶水, 连同茶壶被我一起带去,随后将另一房间的壶换到这里来。 提着茶壶,沿着走廊向外面走去。 直到来到花草房里,将剩余的残渣倒出来,埋进泥土里面。即在渐晚的天色有些昏暗。而这一幕,被一人看得清清楚楚的。 上官浅正巧从医馆出来,提着几包药,离开之际,余光便看到一人的身影,往花草房,行迹鬼祟。 她究竟藏着什么秘密呢? 将残渣埋在一株补气血的药草附近,我看着花草房中,相同几株同样的药草,泥土中同样有几处不明显的翻拨痕迹。 看到后,深呼吸一口,随后收敛自己的表情。看来… …还挺敏锐的嘛。 提起东西,起身转向,而上官浅的身影消失在廊道处。我抠掉指尖上的泥, 整张脸都皱了起来,打算去洗漱一番吧。而回到羽宫,将自己泡在水里,从而陷入短暂包裹之中。 温暖的水汽湿透须发,我没有在意,而是捧起能在水里漂浮的花瓣, 遮挡自己的视线,蜷缩起身体,只有每一次的呼吸能让人放松,回想他说。 你喜欢我吗? 他问我,可我要怎么回答。 换来的是一时间的静默,靠在他怀中,汲取一点点冷瑟的温暖, 月公子抱紧她,感受自己心脏的跳动。怦然地再心动,如小鹿乱撞般,头破血流, 然而,一切都是假象。 亲吻停在眉心处,眼里情感变得冷寂下来,他如月亮的背面,认为这一切都是虚无的色彩,则是他们自以为的假象, 我可从未动过手脚,而且情感一事怎么可能被控制。 自己只是, 让他们浓烈的心意变得再平静一些,让一切变得可控一点,形迹可寻。 随着夜渐深,我从睡意中清醒,起身便离开了水里…… 第8章 云之羽7--8 (奇怪的剧情走向。) 倚着坐榻,翻开那本奇谈书篇。 熏香在炉中燃烧,搭在衣架的衣衫, 却在此时被额外的风声吹起,从思绪中醒来,放下书本,看向溜儿出一条缝隙的门板,起身打算去关。 墨发披身,未扎起。用落下的外衫遮住肩膀,微微凉风吹进来,在温暖的室内清醒一刻。手扶上门框,刚想推合,便听到外面有一声瓷器碎裂的脆响。 手停下,可能风把花盆吹倒了。 打开门,让缝隙变得更大一点。但身体依旧隐在门中,没有露出一点。我看到院子里比以往更皎洁的月光,却是更冷清的氛围落满。院中的一棵大树枝叶繁密,即使有人躲藏,作为普通人的自己也难以发现。 直到一枚红樱果滚落在地面,月色下倒出它的影子。果然是我喜欢的那盆植物,推开门,整个身子都显露在外。 踩着地板,月光照清楚心脏的部位,冰凉一些的气温,呼吸时都能冒出白雾出来, 紧紧衣衫,蹲在地上。 拾起几枚果子,顺便把碎掉的瓷片移到一旁。我捧起盆栽,看上去还能再坚持一段时间。靠在石头旁,摸着厚实的叶片,底下的泥土还算是湿润。 院子里,是石子铺成的小道,沿着这条路走到花簇群里,把它埋进土壤里和其他植物在一起。距离与树愈发近,快要到达暗器的最远射程。 将暗器拿出来,夹在两指之间,对准缩在角落里的身影,手中蓄力。 宫远徵想努力忽略,心中异样的迟意。犹豫一秒,脑海浮现出来的都是,他不想伤她。宫远徵都快忍不住笑出来。 即将把暗器掷出去。 对哥哥不利,那么不留存于世,或许是最好的结果。露出薄弱背影的白衫女子,本应是落地而亡的结局。 就在这时,破空声,是暗器从树上投掷出去,要刺入到心口的位置。 云雀突然出现,用手中的武器挡掉飞来的暗器。未细瞧伤人者,她拉住蹲在地上的女子快速往房内跑去, 云雀一把将人推进房里,却在最后一刻一枚暗刃从背后刺入,部分没入身体。 血液迸射在眼前,溅在脸上,我看着倒在自己面前的云雀。 不可置信地,面对在云雀倒地后,出现在眼前的人。宫远徵冷冷的笑容出现,眼睛里倒映这个虚伪的女人, “你的伤心,不会也是演的吧。” 宫远徵看着我,就在愈发崩溃的边缘,眼神里满是痛苦,眼眶通红地流下泪水,有泪水打湿衣着。哥们,你疯了吧。 锋刃擦过脸庞,刀轻轻抬起脸。宫远徵半蹲在地,眉毛微挑起,似乎是第一次看清她的面容,“我真好奇,到底哪个才是真实的你啊。” 看向云雀的状态,虚弱地出气喘息,但看出来活着。靠近一段距离,血液划过脖颈流淌下,我尝试地扯住他的袖子,但被宫远徵避过去。 “你能不能……放过她。我可以去死,我向你道歉,我不该骗你,只要你救她,我可以做任何事。”不知道疼痛,血肉绽开,即使宫远徵有意错开她的致命部位,但此时造成的景象也足够恐怖。 有人赶过来,是月公子和宫尚角。在看到月公子查看云雀的伤势后, 我终于放下心来。 如得到解放似的,终于瘫倒在地面。 但若是不管顾,半个时辰左右,我自己的生命也会走到尽头。 “暗器上并非无解之毒,你又何必如此看我。”无可厚非,宫远徵看着短刀上的血迹,不察,难免地抽离心绪。 他看着昏迷的人,陷入无解的低落中。随后,宫远徵离开房中……想让自己冷静冷静。 宫尚角俯身探她的鼻息,回忆起她曾说过的话:“不用救我了。 该做的,我想做的。都已经做完了。” 一幅无锋总部的路线图,包括暗室标记和机关设计。从万俟哀的身上,得到的四魍画像,还有检查他的体内, 半月之蝇的藏匿影响。 “这或许就是,无锋控制手下的方式。” 还有雾姬,她与宫唤羽的交易。我不知道具体细节,只是告诉他,宫唤羽没死。以宫尚角的心计谋略,加上暗卫查证,想必很快就会明清的。 “我只有,一个要求。” “宫子羽确实是宫门血脉,他是我姐姐的孩子,希望你们能保护好他。” 在暗室里,宫尚角与她面视,玉夫人靠在桌前,抬眼看向他的目光,很温和,也很透彻:“宫尚角,以保护宫门为己任,你一定会答应我的。” 在他的“我凭什么答应你。”还未出口,她眼神中的情感已先抵达, 侧耳倾听, “如果仇恨和讨厌能替代情爱之情,那就最好不过了。” 你不喜欢我。 我不喜欢你。 “请给我一个,想要的结局吧。” 死去,也自然。 “你有什么终愿,或许我会为你达成。”也算是终了自己的感情。 宫尚角听到她浅显的气声, “雀心无辜,所有……只我一人所为,请你们放过她。” 手指有脏浊,我没有去碰对方。微微笑意,眼神里是只有两人能懂的意思, 她不后悔。 宫尚角拾起短刀,放于她的手中,只几秒钟,脖颈的血液涌出来,她的眼中再无神采,没有了气息,呼吸已停。 手腕垂落, 宫尚角掌心垫着她的手,“月长老,把她带回后山吧。” “哪一个。” “月长老,莫不是说笑。” “死人又有何用。 带雀心姑娘回去,正好……还能与云为衫姑娘叙叙旧。”宫尚角把玉夫人的衣袖掩好,披风掩面,起身。 也将她的尸首给带了出去。 , “通知其他长老与各位宫主,玉夫人遇刺,现……”宫尚角沉默一瞬, “已身亡。” “角公子,是否要通知执刃大人。” 宫尚角斜目打量一旁的侍卫,不言。 “是。”行礼,退回。 怎么可能不让他知道。老执刃的遗孀,玉夫人已逝去。 。 (非专业,有缺漏错误) “伤者昏迷不醒,有一部分原因,是因为心理因素。” 她的血液中存在过量的咖啡因和安眠成分, 即使现在已经洗过胃,但对中枢神经的伤害已无法抹除。 “她……”要自.sa。 精神恍惚,在下楼时不小心踩空,直接滚落在地,伤到了脑袋。 幸亏阿姨回来的及时,不然就再无任何挽回的余地了。刘女士趁夜从国外赶了回来,收到保姆阿姨的消息后。 其实……刘女士也察觉自己女儿的异常,也只觉是与沈耀分手后,暂时的精神消沉,本来想趁这次工作出差的机会,带她放松放松,结果刘幄仪同学没有这个意愿, 总不好强迫。 。 “妈妈,我没有想……” 自戕。 “我只是想让自己变得更健康一些。” 清醒地做一场梦,彻底地让自己与梦境中的自己断开联系。 看到刘女士不信任的目光,我无奈地笑了笑,拿起桌上的手机,看了眼日期。 “我收到了一家公司的面试通知,后天就准备去面试,不会让自己出意外的。”那家公司与国坤集团有合作,想必发展前景也是很好的。 “……其实我和沈耀分手都快半年了, 之前是瞒着你,没敢说。”一缩肩,微笑道。也是从半年前开始,这梦境也更加频繁起来。 “可是你这次……真是吓到妈妈了。”上一次是高三的车祸,从那时起,脑海中的世界就变得丰富起来。 而我今天,睡了一场好觉。 看着从手延伸至上的点滴,我靠在枕头上,拉起妈妈的手,短暂地让自己陷入她温暖的怀抱里。 。 而候息草上的一滴清露,随日的升起,逐渐露出晶莹的体表。 它被移回雪山深处,尽情享受自己的自由自在,清露未从叶片滑落,而是在日升后的光热下逐渐被蒸发…… 而一朵浅蓝色的小花,终于回到适宜的环境里,慢悠悠地, 从含苞中绽放出来…… 她也在迎接明朝(z)。 这是我的束缚,何尝不是他们的困脚。 打碎,是好的方法。 但这只是我以为的。 第8章 云之羽7--8(2) (前面剧情大概相同,但女主非兰夫人妹妹。) 放下书卷,拢好衣服后,起身去关门。黑夜里静悄悄的, 因此赤脚踩在地面, 仍然有轻些的踏实感。 在独自一人的屋中, 将外面的衣衫拢好,脑中回想着故事的内容,忍不住笑出声音。 这人怎么能如此心痴,连爱的真假都分辨不清。笑容停滞,看着从门缝里伸出的刀刃,在我抬头时与宫远徵对上眼神。 刀锋险些要擦过眼睛,后退一步,整扇门被人推开,他走了进来。 虽然我有察觉出他们的改变,但……太快了。 这更像是宫远徵自己的主意。 避视他的目光,宫远徵依旧是直勾勾地盯人动作。他注意到她身后,脚下有滚落的一根毛笔,没有提醒。但皮肤接触到光滑冰冷的触感,我停在那里, 扶住摆放花瓶的桌台,看向宫远徵。 “这么晚, 你来我这里,是有什么事吗?” 见她没有摔跤,心中略有失望。宫远徵的刀架在她的肩膀上,轻轻转向,从而贴近脖颈处的皮肤。 宫远徵拉近距离, 用指腹轻点她的脖颈处。细细的血红,沾染在手上,刃锋留下来的痕迹。 不顾她的挣扎,强硬地含住双唇,留下咬破的痕迹。当血液沾染在唇上,宫远徵毫不防备承受这一巴掌。 场面一时停滞, 我……毫无防备地被他抵在门框,双手被束缚,抬眼便是他的靠近。 “你打也打过了。那,是不是意味着…我们可以继续。” 无辜的表情,有意的眼神,宫远徵伸手扣紧对方的身体。无可避免地想,她现在是逃也逃不掉。 两人接近, 无可避免的呼吸交缠, 炽热的情愫。对于接下来的事,却实在让人红了脸庞。明明强迫的人是宫远徵,但此时却是他自己的脸变得红透。 吻落在耳垂,身上一些零碎物坠落,在地上发出响声。 “我到底是哪里做得不好? 能让你这么讨厌我。就连最真心的感情,都要被你亲口否认。” 宫远徵就这样看着我,眼里满是疑惑,捏抬起脸蛋儿。 直到被锢近地板,这里有温热的毯面铺面,薄纱帘幕也挡不住里面的春色, 碰鼻尖, “我这样…是不喜欢吗?” 柔声贴近,宫远徵俯身, “等唔。”唇吻堵住未尽的言语,手腕被困于两旁,承接他所有的爱意。 单薄的衣衫扯掉,唇瓣抿紧……很快被撬开,指腹滑过,带起身体的颤栗。 “……”再次被堵住唇舌。 干柴烈火般灼热的温度,佯装配合,伸手去触感他的后颈,有感宫远徵的异常。 到底怎么回事。 是该庆幸宫远徵的知礼,在被控制住念头后,还能抓住机会给自己喘息。 宫远徵全身忍不住地发抖,兴.奋来源于她的触碰。 他咬住对方肩膀上的软肉,箍紧靠近的腰肢,尽可能地不去追逐被裹挟着的欲.望。 这样对你。 声音一时哽咽,泄出难耐的喘.息,宫远徵顾不得,似抑制自己, 咬破舌尖,唇血染红,顺着流下,滴在脖颈处,如点放的红梅。眼底藏匿的趣味,此时默默发散,如此有趣, 他没感觉错,她这么心软。 血滴染滴唇瓣,仿佛画上一层媚红的口脂,疼痛感一直留在脑海中,在此时,却是另一番体验。 声音艰难地泄出,而回应自己的,是滴在皮肤的泪水缓缓下落,双手交握在一起,强硬而又紧密。 风时而呼啸,时而停歇。 月光洒入园亭里,树影映枝芽的红梅,颜色被衬得愈发绝丽。 几株来自草本的缠绕,去汲取甜蜜的养分,只剩一人弱闻的呼吸,逐渐消歇。 …… 伸手隔开一抹珠帘。 隐在幕纱之中,她的身影变得模糊,只剩脆弱的香体袭侵自己的感官。 当你走近一看, 却发现,这间幽雅的小屋里,居然有位女仙灵。这是云为衫第一次清楚地看到她, 也就在此处,逐渐将人浸于心底里。 “可是走错了?” 我这个地方确实与宫子羽的房间路线有一步之差。常有走错路的人。 稍伏在桌面上,眼神留视故事的内容,当听到房间内另一人的脚步声,抬手拢上垂落的外衣,与拂开幕纱,穿着薄纱绣墨的女子对上视线,云为衫不由停住半分。 “玉夫人……”你怎么会在羽宫? “想问我为什么在羽宫?”慵懒的模样略有些笑颜,合上书本,“我虽与宫尚角有些关系,但也是羽宫的人。” 压起的纱帐缓缓下落,云为衫站在包围圈里,她想,这算是自投罗网吧。 “要坐一会儿吗?” 只用一根黑木簪,将脑后的长发挽起来。原本是私人时间,宽袖堆叠在肘弯处,手腕暴露于人间。 递茶水的模样,像个祸水妖精。可真是个奇怪的形容。 “你真不像个闺家小姐。” “武艺尚且不说,躲暗器,再通过闻香识路进入后山。这些,可都不是寻常人家可以学到的。”清风派九式剑。 和缓的心境被打破,云为衫恍动眼眸,紧张时,嘴唇抿起,“那是因为…拙梅,教导我……” 此时的解释变得苍白无力,这些事情可以瞒过心思单纯的金繁两人,却无法敷衍心思玲珑的玉夫人。 “金繁告诉我,清风派的拙梅是你的义母,我知晓多年前的惨祸,也表示对你的理解。但有一件事,云姑娘所说的,似乎与我知晓的不太一致。”茶杯刹时叩住,但面上依旧是温暖的笑容,“拙梅,没有藏匿在梨溪镇中,早在三年前,我就亲手杀了她。” 这是她话里的一个漏洞。 “无锋在二十年前得到无名的秘信,从而开始培养女性刺客。”握起快要被她自己抠破的手心,“那云姑娘是其中一位吗?” 我没有看她的神情。能在这里平心静气地说出这些话,我自然有自己的考量,相信云为衫也能意识到。 “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云为衫出口的那瞬间就后悔了,这话不对, 她暴露了。 “……” 抽离手心,指腹留有余温,一阵痒意让云为衫从虚晃中返回,她的思绪在刹那间被带走了。她被迷惑了,此时才清醒过来。 “你想要我做什么?” “真聪明。”重新翻开书页,听屋外突然出现的宫子羽,他的说话声。 “小姨,我可以进来吗?” “想必是来找你的,快随他回去吧。” 宫子羽推门而入,站在珠帘之外,纱幕模糊桌前静坐的两位女子的身影。云为衫的黑色衣裙在这里十分明显, 宫子羽第一眼便看到了她。“阿云,原来你在这里啊。” 忍不住轻笑一声,暂时将两人的注意力拉回来,“若子羽, 你有什么事情,明天再说吧。” 宫子羽从云为衫掀起的帘幕中,清晰地看到玉夫人的背影,墨色的披发被挽上,没有用来掩饰身体。 也看不见她的表情。 “是,……小姨。” 心颤抖,即使云为衫努力隐藏。还算细心的宫子羽注意这一点,便以为玉夫人说了什么话,致使云为衫的异样。 也确实呢。 “记得把门关上。”我穿得不多,门一开一合,风袭来,也是会冷的。 可夜半时分,又有人悄然而至。 “你怎么又过来了。” 明明是你让我来的。云为衫想起临走之前她轻叩桌面,有三响, 半夜三更之时再相见。 “云姑娘,聪慧过人。”但是想法不够灵活。撩开外衣,将药膏从匣中取出来, “想你久居无锋之中,却还是魑阶。”学的多,会的广。 “我是不是可以认为,你不想做伤天害理之事。”颈间有一道明显的红痕,是被锋刃抵伤所致。正要将瓷瓶打开, 却在此时,旁边坐下一个人。她比之前大胆不少。云为衫想表明自己的态度: “我来吧。” 擦药的事情。手松,药瓶落下,停在她的手中。我转过身,将脖颈露出来。这么好的机会,她会杀掉自己吗? “半月之期……” “夫人,我可以进来吗?”声音对于云为衫来说,分外熟悉。 “进来吧。”拉上衣服。 从镜子里,我注意到自己眼下的青黑,也是时候去歇息了。起身,在云雀将门关合之后。转向进入里屋的寝室, 这里只留下云为衫与云雀两个人。 第9章 奇怪脑洞 。 难道是要一起听雨声,听风缠起绕出来的呼唤?默默无语,打掉自己的胡思乱想。 “我根本不想知道……如何去爱人。” 一开始,也只当是一场普通的梦里。 在这几年的时间里,做的梦里,都是关于同一个人的,还能愈发清醒地认识到,这就是在梦里。 那样的话,就不算正常了吧?感觉自己都快成精神病了… 沉浸于思索里,周围波动,挂起的灯笼在天色变转时,缓慢地亮了起来。 我以为……现在还是白日。 宫远徵着黑色锦衣,提着灯笼从外面归来。明显地,他注意到坐在地板上衣着奇怪但不陌生的人。 是外界的访客。 可是这个地方,已经很久,没有人能进来了。 哥哥他们选择走出这里,除了必要的沉睡,在偶尔需要时回来,其他时间去外面,看世界的变化。 长久的岁月,让宫远徵的心情陷入平静里,平和的心境已几乎成为常态。 他经常在外面走走,用一盏明灯指引自己回家的路,但不至于真的找不到方向。 几声翠鸟的啼鸣也可以是呼唤, 只要他想。 但这个人,让宫远徵产生几分好奇。于是一声呼唤,打破了隔阂。 “你是谁。” 听到说话的声音,我抬起头,也看清站在门口的人是谁。是个二十岁的男子形象,眉眼如画也如梦里时那样,我不算太意外。 “……宫远徵。” 是我的声音,念出他的名字, “这是我的名字。 我是问…你是谁?”宫远徵蹲下身,用灯笼的光映照出她的面容,眼里的调趣在看到她的眼神时,确实给噎了一下。 …… “我想问,你我之间曾经…认识吗?” 被这个问题问得愣住,但听她说话的声音确实有一种熟悉感。 “你是说,我总是出现在你的梦里。” “你又怎么确定,现在不是一场梦呢?” 开导是没有的,宫远徵这样说道。他现在就喜欢,搅乱水与浊的界限,期待别人会生气的模样。 “我也不知道。” 视野中他身后的落影微微摇曳,随后再直面他时,心态随之放松。 “但现在,我能清楚,你确实是真实存在的。”那就说明,我的精神状态还算稳定。想到这儿,竟然露出些许笑意。 这话似乎戳中了宫远徵,然后就只有一句话:“你不该来这里。”他不再看我,而是起身走远,准备踏出房间里,离开这儿。 我坐着,缩在房间的空地中央, 打量这突变的天色里,祂活现出另一副模样的光景,从这里到了那里。 随后缓过劲儿来,背着包,起身追上他,走出这个房间,辨认清,现在确实是夜晚。猫头鹰的咕咕声,在山林里,以之更旺盛的树林生命,全部都活了过来。 我看到了萤火虫的微弱星光,随着道路愈发幽长,他提着灯笼,走在前方。 跟在宫远徵身后,此时寂静得只剩下两人的脚步声。 偶尔看着他的背影,那披身的弯发被小铃铛点缀着,但没有发出任何声音。不知不觉,已泪流满面, “为何,你的铃铛没有响?” “因为……,”宫远徵回响为何,但他也有些记不清,具体的原因。只是说: “铃铛里的撞珠被人带走了。”也不是,他记得,好像被他放在外面的徵宫里了。 因为一个姑娘。 “你记得,那人是谁吗?” “我……不记得了。”宫远徵不好说,他为什么要等待在这里。至于为何不与哥哥一一起出去,宫远徵想再等等。他留守这里,在空无一人的宫门世界里, 他在等什么呢? “我在等什么呢?” 宫远徵不知不觉地问出口,等专门有人进来找他? 我也不知道。 是控制不住的情绪,有眼泪滴落,在水中留下波澜的痕迹。我在哭什么呢? 我哭什么呢? 我哭个什么?突然反应过来。 此时, 宫远徵停下脚步,他转过身,将手中的提灯交给我, “你沿着这 你究竟是… …想告诉我些什么呢?” 宫远徵停下脚步,他转过身,将手中的提灯交给我, “你沿着这条路,一直向前走。”宫远徵想了想,他记得之前有人这样告诉, 但应该还有一句话,于是他这样说: “也请你……不要再回头。” 宫远徵……敛藏心中神色,垂眸一笑。 接过他递来的灯笼,我努力收起,想打哈欠的冲动。虽然不知为何而起的情绪失控,但此时,也尽力保持礼貌的笑容, “你我…” “以后……” “应是见不到了吧。” 宫远徵,其实我挺喜欢你的,兴奋迅速切换,矫揉造作地抹了抹眼角。 她在说什么? 看着她的背影,宫远徵交臂站立,心里吐糟。只是两个世界阴差阳错的联立,但被一个屏障隔绝, 所造成的时间流速不同而已。 我又不是死了,她那一副故作惋惜的神情是什么意思。宫远徵撇撇嘴。 。 “别睡了,下半年到你了。” 我也要休假。宫子羽和宫紫商在外面玩得可开心了。宫远徵计上心头,想起还欠自己一个人情的花公子, 将从刚刚起,就努力收敛的笑容释放出来,变得更灿烂些。 (我想了想,果然还是不喜欢伤心的结局。) 等花公子郁闷地握住玉佩,看着飞速离开这里的人影。 宫远徵带上自己的背包,现代冲锋衣的装扮……当然是短发,简单的变幻,还是可以做到的。 走在出去的道路上, 意气盎然,风吹乱发, 他也没有再回头…… 都很好嘛! ———————————— 所以,还是梦吗? 我睁开眼睛,看屋外的天色有些昏沉,是时候该回去了。铃响自来,我突然有些诧异,是哪里来的声音。 随后拿出包里的手机,是之间设置的闹钟,不过为什么声音又变了。 忽略这些细节,紧好书包带子,跨出这间屋子。无风,铃声又要响起,不过这一次被一只手摁住。 宫远徵取下这只铃铛,将整个铃放进口袋里,单手提起行囊,将它背在身后。给家群里发了一个消息, 得到几人的回复。 宫紫商:姐姐肯定会给你一个惊喜。 宫尚角:现在走不开,等之后让金复去接你。欢迎回来。 金繁:欢迎 月公子:欢迎 上官浅:欢迎 云为衫:欢迎。 宫子羽:欢迎。 图片:云为衫和宫子羽的合照。 我和阿羽刚准备回国,等机场碰面后,大家一起聚聚啊。 金繁:你真是……无时无刻,不在秀恩爱。 宫紫商:金繁~~我们也秀。 照片。 照片。 上官浅:??? 图片:宫尚角在厨房。 宫尚角:……??? ——————无语(除了哥哥):宫远徵 宫远徵关掉屏幕,走出去。 我站在原地,无望地看着观光车远去。整理一下自己的心情, 走就走吧。只是有点远而已。 , 宫远徵这次从门中出来,恰巧离暑期结束还有半个月。 等待之后,将是要上大三的自己。 在药学院里,宫远徵的出名程度比他自己预想得还要夸张一些。 得坐飞的回学校,在从机场走出来后,是宫紫商姐姐特地给他准备的欢迎仪式。金繁举着红色的长绸,旁边是过来接小少爷的金复,他俩一起将红绸展开, 露出来上面的内容。 “欢迎宫远徵少年回归。”尴尬的只会是当事人。三人吸引一大波路人的注意,宫紫商戴着墨镜,丝毫不管另外两人,和对面宫远徵的死活。 宫远徵自在的行动猛地顿住,正当他犹豫是否要过去的时候,宫紫商眼神一凝,从人群中精准地找到戴着口罩的远徵弟弟。 摆摆手。 我靠在柱子上,点动手机屏幕,查找确认接下来的行程与行程时间。 宫远徵看她正好从旁边经过,迅速戴上自己的无镜片黑框眼镜,错身后朝三人的方向走过去。 这么隆重。友爱的大家庭哟。 余光瞟到那边,应该是正在接受姐姐热情拥抱的弟弟。红绸刹时收起,我没有看到上面的名字,只是笑笑。 随后,戴上耳机,去外面寻找之前联系好的司机师傅。隐在口罩底下的男人活动了眼神,随后被宫紫商的痛击,调回目光。 。 “远徵弟弟,今日怎么这么低调了。喜不喜欢姐姐给你准备的大惊喜!” 几次热烈的拍肩鼓励都快把宫远徵的内伤拍出来了。他要说的话被咳嗽声淹没。 金繁揽住宫紫商的肩膀,拉开距离。给宫远徵松开空间,还没来得及说什么, 就被站在门口的人…… “什么!你不来了!” 声音忍不住变大,注意到影响了旁边的一些人。我转身朝外走几步,面朝公路,随后电话里传来司机的声音: “不好意思啊,美女。今天公司培训,实在过不来。” “好吧。”我又不是什么通情达理的人。挂掉他的电话,往回瞅了几眼,看看是不是有什么司机在等。 “我刚刚就觉得你今天不对劲儿。是不是有喜欢的姑娘啦?”宫紫商搂住金繁的胳膊,心里起了兴致。 “当然不是。”宫远徵否认道。 宫紫商可不信,不过她还是收敛一点面上的揶揄,稍稍正经了,一点点。 “要走吗?”三个人变成四个人。宫远徵站一侧,问三人当中,宫紫商说话最管用。 “宫子羽他们俩和你差不多时间,等他们出来,一起回去呗。” 看我干嘛。“我又没说…不同意。” 宫远徵翻看手机里的联系人,一抬头就与两个人,实际三个人,对上视线。金复回到车里等人。 那人,怎么看着这么眼熟啊。 但……可能是错觉吧。将头发撸到脑后,露出来整张脸,此时恰来的阳光明媚,发须泛光,手机的音乐被调小,能听清身后的脚步声。今天,这里车比较少。 停着一辆可供多人乘坐的车辆,莫名像是顺风车。怀着庆幸又忐忑的心情,我上前去询问车内的司机。 说清自己的来因,金复犹豫了一下,“不好意思……这不…你稍等一会儿,我去问一下其他乘客。” 金复耳机里传来少年的声音,不知道说了什么,他改了话术。 宫紫商往里面走了几步,她依稀看到宫子羽的大高个,但在人群里又显眼又不显眼的。云为衫推推宫子羽,让他松开自己。 “不要嘛,阿云。” “宫子羽——”是来自姐姐的呼唤,激得宫子羽迅速松手,看向双双抱臂站立的宫紫商和金繁。但宫子羽自我感觉良好, 还和他们遥遥招手。 “嗨,……唉?”远徵弟弟呢。 “早就到了,在车上等着呢。”金繁说。 “我们是不是在哪里见过?”露出手机屏幕,让他加上自己的联系方式,稍后准备把车费转给他。宫远徵瞟了一眼, 怎么?以前加过联系方式吗? 不显疑惑,宫远徵打开车门,站在外面看向出来的四人。 “你这搭讪也太老套了吧。”怼得顺溜,宫远徵笑眯起眼。 “远徵弟弟,这是有女朋友了吧。” 与金繁互看一眼,宫紫商决定不告诉宫子羽他们,将这个误会延续下去。 “谁说不是呢。” “姐姐你好。”一眼就能看出来,话有效应力的是两个女生。 多了我这么一个人,只能稍微挤一挤。因为只开了一辆车过来。 和另一个女孩子偶然对视一眼,莫名其妙地心里涌出些好感。 有点奇怪唉。 其实……把我放在能打到车的地方就好了。我坐在中间,两边是宫远徵和云为衫。 宫紫商扯着宫子羽往前坐,“你都腻歪阿云这么久了,稍微分开一会儿又不会怎样。” “你好。” “……你好。” 对视一眼,不知为何, 双方都有一些……不好意思。我转过脑袋,将视线转向身后的目光,宫远徵。 他一时不留神,忘记离开,目光暂时停顿了一秒。 车会停在泉丽酒店附近。 宫远徵在那里预约了房间。也是我常住的酒店——刘女士的产业。 谢谢你。笑容真诚。 不谢。宫远徵打字。 你不收,我只能换种方式表示感谢了。这时宫远徵摘下口罩, 露出来一张有些熟悉的脸庞。我记得他有点眼熟,好像在大二的时候见过吧。 上次看他,是一副未成年的模样。我可不敢有他的联系方式,想也不敢想。所以那时在刚回去的路上,就把他给删了, 唉嘿嘿。 现在……现在也不敢。 至少得一个半小时的路程。坐了飞机的人此时都在闭眼休息。被安稳的氛围影响到了,但宫紫商拿着手机,飞快地在群里打字发消息。偷偷……假借自拍一张,将身后的两个人拍了进去。 花公子:我说他怎么,急着把我叫醒。 原来有情况啊。 雪重子:……回去细说。 雪公子:+1 宫尚角:+1 月公子:+1 宫子羽:喂等等,还不是正式关系啊。 宫紫商:牛牛,不要破坏队形。 宫子羽:+1(不要叫我牛牛?。疑惑版) 云为衫:+1(这个名字也很可爱。) 宫子羽:阿云,你醒啦。 阿云,你喜欢,怎么样都可以。 金繁:旁若无人(——斜眼) 宫紫商:(——斜眼) 目不斜视,半睁,闭眼,我撑不住了,睡了过去。将伪装都摘下来,宫远徵放松地朝后靠去,闭着眼睛,再休息一会儿。 不是不喜欢嘛。 第10章 脑洞 …… 被子垂在腰间,让自己靠在墙角里,将头发胡乱地揉搓。 “哦——” 脱力般朝向身侧倒下去,脸埋进枕头里面,不影响呼吸。随后……用手捶了一下床,随后,一个主意涌上心头, 我想再去看看吧。 供人参考的古宅景观,建设在山谷密林里。宫门的大门缓缓打开,我站在大门前,看着近期挂上的字牌。 写着——不对外开放。 大门正被打开,我未曾触碰。不得不怀疑,这里的神秘非自然之处。有些怀疑,到底要不要进去。 走进宫门中。眼前至少有几百级台阶。最上层的建筑现在只能看到顶部。随着登上最高的过程中,大门缓缓关闭, 伴随而来的是一阵风吹来。从空中飘落下来的一片暖白的花瓣,掠过手心,停留后又被风起,向外继续追随。 沿上进入一处曾在梦中见过的殿厅,我记得是议事的地方。就站在门口,停住迈进去的脚步。幽暗高阔的大殿里,里处是供身份高位的领者落座的地方。 沉静肃厉,竖起的高台灯柱未曾点亮。祂的庄严让我停步,转身离路。这里的温度有些低,将外套穿上,沿着走道向下走,可以通往其他地方。 不知是谁,将瓷瓶放在廊道的栏杆处。我在转身之际,差点撞上,幸好及时撑住了梁柱。就站在这里,向下望去,宫门里的景观就这样入眼中。 这一幕似曾相识,我经常梦到这里。低头看此物,里面注有清水,应是盛雨时节的原因。瓷器的瓶身如素梅显生,几枝红梅似乎真能绽放出来,水中倒映人的面容,我微微笑出,又有声音打碎安宁。 一时出现的蝉鸣,又让我认清现在的季节,但夏季的炎热在这里并不明显,清凉但天色也更加阴霾。 不知不觉,外面又要下起小雨来。雨滴落声传入耳中,我又忘记带伞。倚靠在栏杆处,浑乱的雨声嘈杂里,似乎有人声传来,好像是两个女子的谈话声。 “姐姐,万事不可贪心。怎么可以两个人都要呢。”有女子容貌俏丽鹃秀,故作俏皮。她的意思很明显。 “你……”对话的是外貌沉静的女子,但即使她再伪装,眼底里一些慌乱还是让她露出马脚,“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你扮演的云为衫,真是一点也不像。默默地想,上官浅脸上微笑,转身在她侧耳轻声说道:“小心… …不要被宫子羽他们发现了。” 一身待选新娘的素衣服装,却也遮不住的绝色风华。上官浅轻掩住眼里的嘲笑,静候这位外来者她,到底能做出怎样的佳事。 缓缓睁开眼睛,发现我依旧待在廊道,坐在栏杆那里。看着外面,淋淋的小雨中是变得朦胧的美景,就想伸手去接住一星半点儿的润霖。 嗯? 手臂上的袖宽远超自己的短袖衫,我不可置信地捋直扯住袖尾,随后无语,这是又把自己弄干到哪里来了。 两位姑娘相谈甚欢,此时正一起朝楼里走去。看来,刚刚就是她们的说话声, 俯身靠近一点外面的花簇,看雨珠落进蕊心里,依旧处在上方屋檐的庇护当中。 是不是过完必要的情境就可以回去了。 那现在,我是个什么身份? 而且,现在我起身困难,虽然并非不能动弹,但怎么感觉自己被困在这里当作背景板了,脚下是有踩着石头的感觉。 揪起一枝小蓝,它微微泛白是整体的花色。颜色这么绚丽,只与墨绿的群叶片相比较的话。 “叶小姐?”身后有人声传来,我转头一看,是一个穿着侍女服饰的女孩,“真没想到能在这里见到你。” “……阿诺。” “原来你家在旧尘山谷啊。”阿诺前年从雀怀镇的府邸辞工,说是要回家探亲,不再过来了。我了意,如此说道。 “你怎么一个人……”待在这里。阿诺观这里朦胧的细雨,便想起叶小姐的旧伤, “脚踝又疼了吧。” 原来是这个原因啊。不过,我没感觉到痛感,“我在这里待一会就会好些, 你去忙你的事吧。”不用管我。阿诺手里还端着一碗药茶,想来是要去女客院落。 “您在这里也刚好。医馆的药茶本就是要给每位姑娘。”阿诺端着药茶,在我旁边坐下来,“你喝了,我也能好交差。” “好吧。”手里的花放在托盘上,转而端起茶碗,将它放下后,那朵小花已经失去踪影。无法在意的一秒钟后, “您好好歇歇。”阿诺心中已有打算。她想,叶小姐还得在这里坐一段时间, 就喜欢一个人憋着难受,阿诺摇摇头,决定去医馆买些药。 徵宫。 用过的药碗被人取走,只剩下一朵漂亮的蓝色小花停留在托盘上,微微风吹,瓣颤抖但位置不移动。 “杜大夫,您这里有没有缓解疼痛的药方。” “阿诺你这话笼统,具体是什么症状,你得跟杜大夫说清楚。”一旁的年轻医师提醒道,得到杜大夫的赞赏。 “旧伤,伤在脚踝处,……得有两年的时间了。”从马匹掉落下来,只伤了腿部,也算是庆幸。阿诺细细回想,恨不得把知道得全说出来。 “宫门之中,是何人有这种伤情?” 被托盘中灿漫的花意吸引,随后听到医馆里有丫鬟在问药。 “徵公子。”有人行礼,随后阿诺起身,解释说:“是女客院落的一位姑娘。今天雨天,脚踝有些不适,便托我过来问药。” 因为阿诺知道叶小姐不会生气,她才会这么说。 “为病人诊治需谨慎,还是得请那位姑娘亲自过来,才能确行合适的药方。”杜大夫此时得开口说两句,阿诺话有些密。 “……是。” 。 我抻抻腿,准备起身回去。可是失败了我自己,整个人仿佛与座面粘在一起,移动不可。 不是,有毛病吧。 俯身,摸索脚踝的痛敏点,使劲一掐,就想让自己快些醒来,可是…… 好吧。 枕在扶手上,我垫着胳膊,继续无聊,还是稳定一些比较好。 快动啊,“死”腿。(确实是梦,因为女主睡在那里,所以梦境里她也动不了。 除非……) “真能在这里睡着啊。”微微俯身,宫远徵注意这个被宫门接纳的女孩,揉开自己快遮住眼睛的头发,打量除了两人,再无人影的环境,他想了想, 还是准备把人带回徵宫休息吧。 怎么还不醒啊,我都快被郁闷到了。 “叶姑娘。” 嗯?这位,阿诺身后的少年。她偷偷比了一个“三”的手势。 “徵公子。” 宫远徵……是吧。偶尔的抬眸,与这位少年对上视线,看他走过来, “我们明明,第一次见面吧。” 挑眉。揽起腰际,一把将人抱起来。可宫远徵的动作却是那么熟练。搞得我再去表现害羞,就会呈现出些许刻意来。 “我总觉得,你很眼熟。” 阿诺站在原地。整个人都惊呆了好嘛,她想了想,还是不跟上去,比较好。 被颠了一下,我抓紧他的衣服,可肩后有力道袭来,手臂能向后伸展,整个人贴在一起。我闭着双眼,被宫远徵抱在怀里。 暑期还没结束,只能回家来住,这是宫远徵的现状。 哥哥,雪重子他们都不在。而宫远徵只能打开徵宫,所以就她带回去徵宫。 接着, 我看着, 在徵宫中, 自己十分熟悉的路线, 突然觉得有些累。 “你到底……” “……想告诉我什么呀。” 。 躺着醒来,仰头朝外一看。 有人盘坐在席垫上,一些资料搁在一旁,他对着窗外观赏又下起的雨。 古典的屋子里,是可爱卡通的被子和床垫。哥哥说,虽然可以继续居住,但是,为了保护文物,在条件上还是会有差别。 宫远徵特地过来,就是为了找个安静无人打扰的地方,继续自己的复习报告。 此时小雨沥沥,从屋外的这里一直向外延伸,带动水的波纹,波光潋滟。宫远徵听见声音,在转身后,与女孩对上视线,她的头发翘了起来。 光线微弱,但也模糊了人的轮廓。宫远徵回过头,继续向外探索,心里起些波澜。 我垂下脑袋,还没有清醒过来,但也一时不知道,该怎么面对。敛下目神,心里的小人坐在电脑桌前,在不断翻阅资料。 房间里安静一些,因而雨水的淋淋声,格外惹人瞩目。宫远徵也有疑惑,与我面对面,隔着一段距离,但两人之间, 也就只有一张桌子。 其实内心是有一些忐忑的,在来这里之前。我看着手中的水,杯子后面就是对方。 宫远徵也将情绪隐在一副黑框眼镜后面,但我心底所有的想法都变成一根根绵线,混乱成一团。双方都是细致的人,往常的大胆行事,此时都斟酌万分。 主要是我。 即使因为一些非自然力,什么都做过了,但现在,有些不敢相信,他居然存在。 真是可疑…… 一声风来到的呼唤,将未上门栓的门吹开一条缝隙,我忍不住打了一个哆嗦。 “今日夜色寒凉,你怎么不多穿一些。”屋檐之下,斗篷被宫远徵拿出来,这对年少知情的夫妻,相爱甚深。美好的场景,总是让人忍不住深陷。 时间错落,脑中浮现出一些情景,温暖如风,沉静如水,安宁的让人分不清现实。 可我怎么会是其中之人。 眼神交接,距离靠近,更大一些的外套被披在身体。 宫远徵此时真的无奈而想笑,他没有掩饰自己,“先前,我是以为你想先开口,便一直等待着。却没想到…… 你又在胡思乱想。” 蹭掉她眼角又滴落下的泪珠,“你现在怎么,比以前的我还要爱哭啊。” “你讨厌……” 真是一点也控制不住地流泪,又是忍不住滴落。被宫远徵搂着,脸埋进怀中, “现在我比你大,这次换我安慰你,好不好。”宫远徵的声音温柔下来, 拥她入怀中, 他想过很多次了。 她分明,就是个需要呵护的小孩子。 偶尔丢一颗糖,然后不管不顾。想起来之后,关护一下,然后又丢置一旁。这样的人,又怎么敢要求她, 一心一意对待,爱你呢。 亲情,爱情,亦如此。(只是小说里的个人看法,不代表什么) 第11章 剧情很怪。 (别看) 其实从一开始,我就意识到,自己与他之间的相似之处。 如果是你, 你会爱上另一个自己吗? 不小心打碎茶盏,我停在那里,不免陷入自己的思考中。拿出手帕,将碎片一点点捡起来,坐……停在靠近墨池的边缘, 我没有去探墨池中的瓷片。 这是一个非常奇怪的问题,我在心里这样想,但偏偏它就是出现了。 此时角宫中,既安静也热闹。但作为主人的宫尚角,他却不在。 坐在地板上,默默将手握紧,眼里有些迷茫,无措,这种情感,又是什么。 平静一直存在, 半晌,咽下去最后一颗药丸。我不喜欢他,任泪水倾落,面上笑容逐渐灿烂。 会呀。 拾起最后一片,包在帕子里面。 我爱我自己呀。 要找回自己的勇气嘛。 趁宫子羽雪宫试炼回来,雪山无外人,我得再去一趟后山。 将手帕包递给过来的女侍,我让她把东西处理掉。随后走下台阶,朝角宫外,离开角宫。捧着一盆花簇,准备回房间的上官浅看着她匆匆的背影,不再在意。 上赋城传来信件,经由宫门,未启封便转交给收信方,也就是上官浅姑娘。 是他的来信,信上说一切准备妥当,只能宫门围杀魍阶,无锋总部中坚力量失去之时。让她也等待几日, 会有人前来接应。 。是寒鸦柒。 爱会让人变自私,恨会让人变可怕。我不能让自己改变。但感情被闭塞,终有一天她……一定会崩溃吧。 准备伸手。 “……你要干什么?” 去探前的手停住,我转头看向他,不认识的人。当然是摘雪莲啊。 雪重子(成年版)亲眼看着她没抓稳,栽进寒池中去,很快失去踪影。 没扶稳。水流旋涡,带人降沉。我调整自己的姿势,准备出去。 可是突然,升温的触水感让我停顿了一分,随后不再动作,随着水流朝池底沉去。 雪重子跳入水中,溅起水滴落入莲蕊里面。他去寻失落的身影, 另一方向。 调整姿势,站在温热的水底,我去看看温泉的来源之地。背对着, 取下怀里的小兜, 去取土壤。 向上游动,随水温降低,一股作气将袋子甩上岸。随后再度下水,去找雪重子。 面对面,在沉入水中的那一秒,雪重子从下方游上来。 吻合,口渡气。我不明白,明明就这差一点,何必再用自己相助。被箍紧腰身,慢慢在水中纠缠。 又见他下沉的趋势。 我扯住雪公子的衣领,让空气更好的进入口腔里,托他上浮。 见他眉心的特别图案,我已明晓雪重子的身份。雪重子是有意为之,他的气愤不似作假,咬在碰触的地方。 我是在救他吧。怎么恩将仇报呢。 嘴唇发红,被他咬过的地方发疼发烫。 “你是不是蠢。”还被骂了。雪重子向前倒去,变回小孩子的模样,被湿衣服裹身,十分难受。强行冲功法的更高一重,副作用便就此显露出来。 雪重子他,发烧了。 是我的锅,虽然有点阴差阳错。 抱起昏迷的雪重子,雪山的寒冷扑面而来。雪公子捧着斗篷,等待她出来,却没想到见到昏睡的雪重子。 “他这是怎么了?” “我们产生了误会,掉进了寒潭,……然后他昏倒了。” 湿漉漉的头发进入外空,渐渐凝起一些白霜。给雪重子披上斗篷,抱他回雪宫的房屋里面,跟在雪公子身后。 一身衣服被挂在架子上,被炉火烘着。我披上棉篷,伸手去探雪重子的额温。真是烫的。雪公子也知,雪重子这几日闭关,此时的虚弱想必也与功法修炼有关。 他要去熬药。 “真是……”我也不知道。 打湿帕子,撩开碎发,湿润雪重子的脸颊,还是有些发烫的温度。身体这么热, 却依旧,听到雪重子不断地低喃寒冷。只能将身上的斗篷也给他盖上,手被塞进被窝里,却在抽离时被握紧。 就这么一个小孩子的模样,真是让人觉得怜爱。但也仅仅是这些,多余的是不敢有的。控制不住,打了一个喷嚏。 想了想,斗篷还是给他盖一半吧。剩下的我要自己取暖,总不能自己也倒下吧。 。 “你可真厉害。” 雪公子扶起雪重子。我将勺子送到他手中,雪公子舀一勺送到雪重子嘴边。 面对夸奖,雪公子难得没有缓和表情。他平静担忧地看着依旧不清醒的雪重子。我同样看着雪重子。 他到底怎么了。 “我去找月公子。” 他们都在前山。 “我得去前山一趟。” …… 避开雪公子, “内力紊乱,需要通过外力帮他疏解。” 月公子与雪重子练就的功法不同,不能帮忙。但我总觉得… …这其中有什么大阴谋。 “我不太懂,你的意思。” 月公子牵起她的手,在手心写字。 我忍不住尴尬的神情, 我懂了。 怪不得寒池中,他会那般举动。 但肯定有别的方法。我移开视线,观潭中水莲,细细想解。 在屋中, 看人体穴位标记图。 找到了。 从腰间取出针包,里面几卷银针。我看着恢复成人状态的雪重子,指腹去探寻脉象波动,果真如月公子所言, 藏雪心经有独特之处,只有同练此功的人可以互传内功,降低伤害。 即便是精通者,也需小心谨慎。 。 中间是发生一些小插曲,但万幸雪重子醒过来了。 手腕上是血痕, 银针不小心被我扎自己身上了。 “都是我的错。” 血液抹在身上,不细看会想些奇怪的痕迹。 错个鸡毛啊。 “不是你的错。” “我们……什”么都没有发生。 。 睡觉吧。 抚后颈中,尚处虚弱(他演的)的雪重子倚在她怀里,给了刚进入门中的雪公子, 重重一击。 “雪重子!” “你终于醒了。” 雪公子激动地走上前,一把把雪公子拥抱住,连同我在内。 真是可笑的姿势。 我脱离了这个情景,脑中奇怪的想。 真是友爱的一群人啊。 花公子跳在雪重子身上,一把抱住。 瞧你那损招儿。 手指上的水珠故意溅出去,落在正给自己清洗头发的月公子脸上。 “我错了。”被捏住脸颊,抬起,轻轻吻贴来,但我阻止了他。 亲吻于眉心。 。 蹲在地上,解开袋子,倒出潭底里的淤土。我很好奇, 能种活东西吗? 没味。掺上土壤,和成湿土。 。 对于远徵公子的话,我只有一个想法。他敢说,我都不敢听。 醉酒的宫远徵,俯身在桌子上,似在睡眠。即使是平静的姿态, 宫尚角也是一杯皆一杯地灌酒。 眼下脸庞,醉态红晕。撑着脑袋,敛目垂神。金复侍卫回来,将宫远徵扶着回自己的房间。宫尚角稳稳地放下酒杯, 抬眸望门外。 等门口站着的人走进来。 洗漱一番,我换了一身衣服。刚刚和土把自己搞得特别脏,该不该说自己有先见之明,提前换得简朴的衣服。 “你喝酒了。” 满脸的担忧, “是发生了什么事吗?” 只一瞬间,我就被换了一个位置。靠在宫尚角怀里,听着他的心跳声。 “……怎么了?” “没怎么。”从头到尾,只有宫尚角顾忌所谓的身份有别,不会越轨出礼。 唯有今日,他不想。 老执刃在世时,宫尚角受他嘱托,去勘查被无锋灭门的清玉杨府。在地窖里,发现了躲藏的杨玉。 我看到带领属下的宫尚角,意识到他们是宫门中人。但宫门中,宫尚角并非话语权最高之人。 而且他外表的冷酷,确实在初时吓到我了。我感谢他的帮助,然后把目光放在执刃宫鸿羽的身上。 或许是,从我身上,他看到了熟悉的感觉。宫鸿羽娶了我。他的孩子,宫唤羽甚至比我大几岁。旁人也会多想。 宫子羽叛逆,但对待下人友善。他不理解自己父亲的做法,吵了一架。我在门外听得清楚。那是, 我与他的第一次见面。 “玉夫人?” 这么年轻。宫子羽忍不住再看向她, 总不好对无关之人撒气。 他快步远离这里。 你为什么在想念玉夫人。 坐在镜子前, 云为衫抹掉眼泪,握着冰冷的戒指,在手心里升温,她终于再次坚定下来。 若是。 “相互扶持,通过三域试炼。” “我当然会这么做。” 足够了。 但还是要继续计划。云为衫需要出宫门换取情报。因为有一个不可改变的时间点,那就是宫子羽必须通过三域试炼,其他的才可以继续进行。 我只能,去调查,其他三魍的踪迹。 云为衫知四中其三的样貌, 唯有南方之魍之称的女性刺客,仍在处于思绪的荒漠之中。 含住唇瓣。 宫尚角抓住她的手,毫不费力,挡下对方装模作样的挣扎。 敛神笑意, 捏住下巴,再次吻上来。 …… 第1章 云之羽8(1) 女客院落里, 各位待选新娘分坐其侧,接受大夫为她们诊脉。我作为其中一位待选新娘,将面前的三碗药茶饮下。 沉默是金。消极冷脸的态度,让想要搭话的旁人退却。 我坐在窗口,一身金菊绣纹衣装,明显是获得金牌的打扮。 手中握着一枚玉佩, 仔细描摩它的模样。还记得那个人,他将自己的玉佩交给我,让我等他。 可是现在,我等不到了。 宫门少主的选亲仪式,站在首位。和另一位获得金牌的新娘,两两相望。垂眸,不愿意再探视外界。 直到面前站着一个人,他伸来手掌向我提出邀请。勉强勾勒出的笑容,在冰冷的容颜中别有一番魅力。 也算是第一次缓和表情,抬眸与宫唤羽对上视线,相貌周正,可眼底的邪气也藏匿颇深。他不是好人。 搭上,手与他相握。 其实也挺好的,宫门少主,身份尊贵,说不定未来,我还是执刅的妻子呢。 回女客院落,我打量四季的景变。这里的山林,春夏绿,秋冬红枯,都能找得到。 今日我心情很好。 所以……当上官姑娘邀我品尝她家乡的老茶时,我没有拒绝。初时,我与她二人,后来,云为衫也走了进来。 她说,她睡不着。 我看得出上官浅与云为衫之间的眼神与动作变化,但不甚在意。 云为衫让了杯茶给我,我打量其中泛起的斑斓,与枸杞相得益彰。 我告诉她们, 我有一心上人,但此刻起,再无缘分。 “怪不得,玉姑娘平日,看起来都不太高兴呢。” 我忍不住想笑,“确实,冷漠了些。” 从上官浅姑娘房间出来,我忍住想溢出的眼泪,胸口传来些许不适,此时我便明白了她们的用意。 这枚玉佩,系在腰间, 我稳住自己的身体,平静地回到自己房里,等待毒性发作, 半倚在床边,慢慢地意识模糊。在昏迷之前,似乎眼前又出现他的身影, 我想要抓住他,可是再没有力气了。 直到再次醒过来,浓郁的药物香传来,转头向外,是一碗正在冷却的汤药。 可我平素,最不喜药。 脸庞传来痒意,用指腹触碰,是粘稠的药膏和凸起的红肿。 丑陋的模样。 平静的姿态,我不甚在意。但这恰恰让自己失去再去寻找他的念头, 就这样吧。 将苦涩的药咽下去,我重新躺回床榻,腰间的玉佩硌人,解开摘下。 放在枕头下面, 我不想再拿出来了。 闭着眼睛,有一滴泪水流下来。而这里是医馆,昏迷时被侍卫送过来。 只待在房间里, 侍女说,徵宫侍卫森严,来往进出皆有有管控,不可肆意妄为。 还听她说,少主宫唤羽和执刃宫鸿羽遭遇刺杀,现已身亡。 真是让人伤心。 戴着面纱,遮住面容,没有错过侍女一闪而过的怜惜。当房间里,只剩下自己一个人,我看着桌上的饭菜, 默默解下面纱…… 原来他是宫二先生。听侍女说,他选了上官浅姑娘作为自己的妻子。 我看着离开徵宫的宫尚角,他的背影,只一眼,便认了出来。 我也该整理好自己的衣物细软,准备离开宫门。什么嘛。 是我自作多情。 临行前,我特意去了医馆一趟。回想起之前,那里取药,结果正好撞上宫子羽与宫远徵的对峙现场。 两位公子,我只在进入宫门的第一天见过,其余时间,待在自己房里, 便有些慌乱。发出一星点儿声响。 “谁!出去!” 金繁拉开房间。我与里房中三人相望,握紧手中的玉佩,面纱覆好,亦如往常。 但幸好,平稳度过去。 拿出玉佩,不小心蹭到桌案,隔着一扇门的遮挡。发出一星点儿声响。 “谁,站住!” 我本也想等徵公子走出来,便停在原地看着宫远徵出现在眼前。 “徵公子。” “是你。”宫远徵眼里,她已换下白色的新娘服饰,一身绿裳,“玉姑娘。” 遮住脸庞,我看着他。 “我来找徵公子,是有一事相求。” “……什么事,求药?”宫远徵怀疑地看着她,只见她从袖子里掏出一个荷包。 礼物,赠情? 宫远徵想歪,面上神色略有些不自然。 “这是角公子的东西,先前因为一些误会,不小心落在我这里。” 我将荷包递给他面前,“如今,便想是物归原主。” 即将离开,也不想再相见。 或许,因为一些误会,耽误了我与他,实在不值得。 宫远徵仔细地打量她一眼,突然伸手,试探了一下。看着掉落的面纱, 我与他对上视线,没有躲闪。 “你分明已经痊愈,何必再掩盖容颜。” 宫远徵接过荷包,松解,拿出一枚,看起来便是会让人珍惜的玉佩, “我会把它交给哥哥。” “多谢你,徵公子。”她的温柔笑颜,是旁人没有的风光。缓蹲在地,捡起面纱后,收在袖子里,我再看了宫远徵一眼, 还有徵宫中医馆的模样, 不再停留。 她的背影随风,衣裙摇曳,带着释然意味,还有一种莫名而来的自由风味, 让宫远徵记忆深刻,却也疑惑其中。 她不会被困在深宅大院里,连带着最后一丝自愿被捆束的绑带, 也被她主动放弃…… 宫远徵将玉佩拿在手里,荷包被他放进桌案上的木匣里。 我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这么做。 我只说,帮她还玉佩。 心里有种被毛羽轻拂的感觉,但宫远徵抓不住,也想不出到底是什么, 将玉佩挂在一旁, 他继续自己的配药进程,再过一炷香的时间,炉上的汤药就要熬好了, 这里不能离开人。 围布挡风,坐上马车里,身后跟着保护自己的一队人马。 等走到归家的中途,骑马驶离路线,我换下繁琐的花衣,普通的藏蓝衣服,束着整编的辫子,与他们暂别。 父亲承诺我,若我未嫁入宫门,便允我外出自游一段时间, 再归家时,必须得答应成婚之事。 我答应了。 我答应了他的要求。看着地图上的标记点,三年?两年? 游完所有的地方,至少也得两年多时间了吧。之后的事情,以后再说吧。 现在,我的想法……只有现在。 几年后的事,几年后再做打算。 再见吧,各位。 第1章 大梦归离 1 (预警,全员向。所有人。) 真是令人唏嘘的结局。 摆动船桨,独自一人在舟中,漂游在河中。朝心里的终点缓慢驶去…… “小卓大人。” “小卓大人。” “小卓大人。” “醒醒。” 卓翼宸睁开眼睛,面前公案久立,他缓了几秒钟,重新拿起一卷,翻开审看。 屋外,有不同的人来往。他们忙着各自的任务,抓住闲人就带他去自己的处所,处理剩余的事务。 “卓司首,缉妖司外有人前来。” 赵远舟,撑着伞具法器。迎接他的,是提剑而来的卓翼宸。 戾气浸漫潭水,我坐在船舟里,打量外界的雾起四周,寻找可出之法。 冉遗目睹四艘并行的船舟,一位新娘倚在船缘苏醒,不与其他新娘一般,在美丽的睡梦中,逝世。 为何,一个普通人就能破解自己的控梦之术。我擦掉泪水,注视船向靠近的潮湿的水中,有只鱼妖,坐在湖心的岛屿里。 我自然是求死后苏醒。 太过美好,才会让人怀疑祂的真实性。看向水中倒映的面孔,也并非自己的真实模样。刘女士,我的母亲,她才不会爱我。 永远的冷静,冷漠,两人见面时永远僵硬的气氛。让我觉得厌烦,厌倦。 即使离开那方世界,仍是我舍弃不掉的暗梦旧影。站在彼岸,仍心底有疑。 移视,我也是她们其中的一员。于美梦中失去生命迹象。可是太过虚假的东西,再灿烂,我也骗不了自己的心。 昏迷几日,滴水未沾,粒米未食,被水汽浸湿的红裙,打湿的辫发落地。 “至今为止,凶手一共抢亲七次,可只有六具尸体出现在芦苇塘中。”注视面前的镜湖,文潇如此说道, “也许还活着。”心中有希冀。 僵持许久,我不再入梦,失去寄托美梦的欲望。一日,两日,三日…… 被困在湖水中,鱼妖施下的障眼法让自己困在迷雾中,如同置身广袤的蜉蝣小虫。 赵远舟站在镜湖心岛,抬手施咒,未破迷障,一串青提掉落在船中人的怀里。 “你能不能,救我出去。” 有人送来每日的食物,勉强饱腹。可我看不见他,也未曾听到他的回应。 许久,我看着从手心流落的湖水滴。妖红的戾煞之气慢慢融入体内,这具身体逐渐被自己改造为容器,是为承载天地之间,所有的戾气。 垂发遮红衣,敛眸光,倾世颜色逐渐显现出容貌的华绝。 但随后,一切回归,如初时的模样。 离仑发现了一个神奇的东西。我看着飘来一片槐树的叶子,伸手接住, 而后,亲眼所见叶片的纹路,印在手心里。浓郁的戾气,顺着手心浸入体内,我感受到寒冷,却依旧意识清醒。 眼前,以槐叶为媒介,黑色长裳,破烂的衣角,额上画有墨纹,我看清了这个“人”的模样。他被锁在高台之上, 四面鬼像耸立,像是在深渊里。 离仑的虚影也在船舟中,但他闯不进她的身体里。这意味着,他控制不了她。 迷雾在赵远舟的施咒下消散,我才发现自己待的这艘船,就停靠在离岸边不远。 也看清湖心岛中,站立在土地上的几人几妖。苍白的脸色,即使神情和暖,也难掩其憔悴模样。 手心的槐叶隐埋,我向他们道谢,说清自己的家世。 “我想请问姑娘,你是何时醒来的?”赵远舟先前说过,入梦之人要脱离梦境,自行放弃生命,是最简单的方法。 “五日前。”听到文潇姑娘的话,我数清几日夜的变换,竟然有些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抹掉脸上的水,“见笑了。” 境湖,岛屿临岸,天色暮。 “过往苦难,是不如美梦一场。” 但美梦虚假,我终是无法当真。 “姑娘,能狠得下心来,打碎一切。”文潇姑娘好心宽慰,她看着,暮阳下瞩目的红衣,她与灰朴的世界,早已分别两岸:“我想,属于你的未来,也一定会有更改。” 萍水相逢,却得姑娘真情流露的相惜,真是幸事。我看文潇,终于松下心来,看着镜湖的迷雾被阳光穿透,驱散, “嗯,一定会的。” 我会的。露出温柔的笑容,闪烁眸光,恍惚间与某人的样貌重合,同样带来熟悉的感觉。 “阿玉……” 她若还活着,定会如此宽慰这位姑娘。文潇如此联想,眼眸不由转向一侧,赵远舟静静地看向这里, 那人的面容变得模糊,却又逐渐清晰,破幻真眼的存在让他从梦中醒过来,而现实里,陌生的模样,也让他缓回心神。我看向离行站别的小卓大人,想张口,欲言。 可,在大梦一场过后,再加上超过五日的苍悲,食不下咽,身体终是支撑不住,一股铁腥味涌起, 溢流到嘴里。 我捂住胸口,看着地面的血花,瘫软倒地。心口一痛,眉头凝住,一口鲜血喷出,赵远舟倒在地上失去意识。两个人, 或者说,一人一妖。因为不同情势,昏倒在地上。晕前,意识模糊,是快步靠近的修长身影,是卓翼宸。 脚步匆匆,声音袭近,我努力睁开眼睛,发现自己被人背在身上,他正在赶路。 “麻烦你……”了。 “你可是睡了一夜多。”赵远舟刚从卓翼宸那里把她接手过来,也顾不得悠哉慢行,被文潇姑娘催着赶路。 一个身影扑上来,是个十三四岁的小少年,身后背着一个木匣箱。 站在破败的山神庙前,“我并非无自保能力,就让我跟着你们。” “我和她一起。”裴思婧主动开口,六人三队向不同房间,黑幽幽空荡荡的,但依旧无可疑踪影。 与山神庙打个照面,几人听到庙外的打斗声,从庙里跑出来。这群黑衣人身上沾染戾气,但未被控制。 “是崇武营派来的杀手。”卓翼宸开口,他的声音清练,足够让人听清楚。 崇武营,我把这个名字记在心里。而前方这个打扮豪野的神妖混血,是山神英招的后代,汲取天地灵气幻化而生。 与自己有点相似啊。咳咳……原来的自己,暗暗想道。 “我是安王安瑾轩的女儿。”父亲不掺与朝廷纷争,是个由皇帝封赏而来的闲散异姓王爷。“在外游历时,不慎被绑架,才成了新娘的替代品。” 从山神庙移位,站在缉妖司前庭。 我朝范瑛大人和司徒鸣大人行礼,向缉妖小队道谢:“先前不知晓,你们是缉妖司的人,有几分隐瞒,还望见谅。” 原来如此。 “对初识之人设防,本就可以理解,这没什么可怪罪的。” 文潇领我去房中休整,“那姑娘以后,要待在缉妖司的时间变长,我们也会与你 坦然相待。” 虽然因为身份,态度转变得有些现实,但一切为了缉妖司的未来,文潇的想法被父亲范瑛打了脑壳,“瞎想什么。” “安王与我是多年的笔友。 此前他与我通过信件,托我寻找郡主的行踪。”半月前,郡主命牌黯淡,恐是有生命危险。但安王被禁在封地, 终身不允许离开,唯有一女儿,得皇后垂怜,自小在属地。在长大后可被允留住天都。但, 这何尝不是一种控制手段。 整个人浸泡在水里,目通心镜,去观人世间惶惶。也得回去一趟,取自己的东西。 从水里坐起来,手中有一抹槐叶纹遇热显现。但槐树聚邪鬼戾气,幻化槐鬼,名为离仑,应属阴寒。 此时怎么这么烫。 屋外头有人送来一身衣服,是文潇姑娘借予我的,还未穿过。我换好后,整理自己的外容,把头发编成一条长辫。 推门而出,就看到赵远舟缓缓地转身,他刚要说什么,就被突然赶至的文潇一把挡在身后,“大妖邀请我们一起去他家里喝酒庆祝,安灵我们一起去吧。” “唉,本人在这里呢。”赵远舟无奈地招招手,得到文潇的微笑,眼神“不然呢。” “好啊。”既是天都城外,那我正好去把自己的东西取回。文潇对待合眼缘的人也会自来熟。不一会儿,两个姑娘欢喜得互相以姓名相称。 “还真是……让人捉摸不透。” “你不是大妖嘛。” 英磊拿出山海寸镜,得赵远舟问, “你知道我家在哪儿啊。” “嘿嘿,不知道,”英磊扭动香炉上半部分,“但,我们得出城嘛。” 对面站着卓翼宸卓大人,端方君子,如兰如玉。也真不愧是天都城中,众多姑娘的梦中情人。盯着他的目光有点长, 另一边的文潇忍不住偷笑,卓翼宸不自然的咳声,让白玖以为他受伤,身体还没痊愈。“回神了回神了。” 那接下来,就是赵远舟的主场,我看他站在最前方,打开结界。出现在自己眼前,是桃园中一避世小院。 真漂亮,真安谧的地方。 文潇,白玖,英磊围坐石桌,举杯饮酒(白玖饮茶)聊得欢快。 我特意去询问了桃园的主人,能否去摘一些桃花。 “你想摘就摘吧。”虽然赵远舟用妖力保得桃园树花长开不盛,但只是用于观赏,陶冶情操,并没什么特殊的情结。 “太棒了。” 情绪突然高涨,提起有些长的裙摆,小跑几步朝更远处,但花开放得鲜艳的桃林跑过去。 “总感觉,打开了她的某个开关。”赵远舟颇有兴趣地摇头,注意到站在池水边的卓翼宸,悄悄走过去。 “安灵姐姐喜欢桃花呀。” 白玖和文潇两人,看比之前精神状态更好一些的安灵,趁着英磊去房间刮胡须的时候,两人对视一眼,默默碰杯,笑容也变得灿烂很多。 绕远,钻进桃林里。在快要靠近水池对岸,我找到了自己心仪的那朵粉白的整花。 真是……得来全不费工夫。 心脏的怦跳声,清晰入耳中,脸上也不免多了几分喜意。几缕暗红的戾气,凭空出现在那朵花的周围, 直到花落到实处,也就是手心里时,才恍然惊醒。不着痕迹朝远处看,卓翼宸与赵远舟正向园里的秋千那里走过去。 妖力的戾气即将消散,我挥手将戾气聚拢到一块,然后融合到身体里。 第2章 大梦归离 2 (预警,写的是全员向。) 停下来,打量四周,寻找物品用来盛接落下的花瓣。这片桃林,被不知从何处吹起的风,花瓣起落。 美得像幻境一样。 “回神啦,安灵。” 从观赏美景的沉浸中退出,我抬起头,与面前正笑着的文潇对上目光, “文潇。”眯起眼睛笑,毫无防备的模样让文潇想起刚睡醒的小猫咪,特别可爱。她说:“你人在这里,心跑到哪里去了。” 英磊觉得这个安灵姑娘,身上有种莫名的独特感,不似妖,倒与他的爷爷——山神英招,有种相似的感觉。 “啊,像你爷爷?”白玖被他的形容词惊吓得站起来。被奇怪的眼神注视, “呸呸,想哪里去了。”英磊紧急制止他的胡思乱想:“我是说,山神。”静谧却浩荡的存在。 “噢好吧。那你下次说清楚嘛。”白玖重新坐下来,夹起一口肉塞进口中,尴尬被隐在笑容后。 “想不想坐秋千。”看远处,赵远舟与卓翼宸交谈着,然后被卓翼宸一把从秋千上推飞。秋千的位置被空出来,握着文潇的手,我看着她,眼睛突然亮起来。 她真是,一眼就看出我的想法。 好厉害。 对视一眼,计上心头。笑容逐渐灿烂阳光。文潇递给我一条手帕,她告诉我:“想接住飘落的花瓣,也不需要复杂的方法。” 其实,我没有多余的外物。看着文潇走向秋千的背影,将这朵花包进手帕,塞到衣袖里,但看三人和谐的画面,我却没有走近的想法。 在院子里,放置有一水缸,里面注满清水。我看着有些年岁,壁上生长苔藓。而里面,有一条红色的小鱼儿在自由游动,在碧绿的包围中,它也不显难耐的心情。 水中倒映自己的面容,我拿着一片花瓣轻轻放在水面上。红鱼儿顶起这片花瓣,游得更加欢快,似乎是似曾相识。 突如其来的刺痛,让我捂住胸口,颤抖着喘息,忍住呕血的欲望,只有一点殷红沾染唇边。卓翼宸离此最近,先文潇一步上前查看安灵的状态。 赵远舟停顿在原地,他能感受心里的刺痛正在逐渐削减。一定有原因。疼痛相连,而这种异象,在镜湖的时候,就出现过一次。也听文潇提起过,几乎是同时,安灵与赵远舟吐血晕过去。 那她到底是谁。 可溪玉早已死去,赵远舟去寻找,也未曾在世间找到她的元神,一丝也没有。 就像从没有这个存在。 咋回事呀。 一滴血珠落在鱼身,很快被吸收殆尽。没有人注意到,我也未曾。 睁开眼睛,视野里出现……三个脑袋,我被吓了一大跳,“你们……怎么了。” “奇怪奇怪。”白玖把在安灵的手腕,探她的脉象,“脉象平稳,这么健康……”安灵怎么会晕过去呢。 口腔里还有血腥味,我意识到可能是这个问题,误导了他们, “那个……”挠挠头,“其实我没事。” “我有些晕血。而且刚才自己不小心把舌头……给咬破了。”解释起来,好像还有点不好意思, “不好意思各位,好像造成慌乱了。” “你真是吓到我了。”英磊松了一口气,放松地拍拍胸脯,“不过,下次再出现这种情形,我会保护你的。” “那谢谢山神大人。”这声称呼,听得英磊也有些开心,我也挺开心的。 一丝水波拂在眼眸,不自然隐去。两人的探究袭来,还是没瞒过所有人。 文潇擦掉安灵脸上的血污,她想安灵一定还有事隐瞒,该怎么去了解背后的缘由,她想到了自己的父亲,范瑛大人。 直到裴思婧带来,天都又出现杀人案的消息,我便与他们分成两路,先回缉妖司。 因为身体虚弱,去了也只会添麻烦。确实是去缉妖司的路上,我觉察到身后有人跟随,转步移到一安静狭窄的小巷里, 我等待那人的出现。 “你终于又出现了。” 黄头发的俊美男子出现在巷道里侧。我听到他的声音,被惊到猛得转身,稍退后一步。与他拉开距离,眼中带着些不可置信, “你是…chi”乘黄。记忆中的黄长发,尖耳朵,如今也有了变化。 还未说出口,身后一片槐叶袭来,我转身避开,却不免有一刻,将后背露出。乘黄伸出手施咒,有一法诀早已深入骨髓, 无需念出口,安家女儿与宿其身的魂灵已被分离。槐叶再次出现,成功刻印安家女儿的身体,离仑此时从她身上醒过来。 有病吧,抢我的身体。(女主就是安王的女儿。)阴森的表情,在自己脸上显现。手心的槐叶更加清晰, 看向身后的乘黄,两鬓如精艺般的发饰给我一种异常的感觉,却听他说: “我……还差最后一步。” 就是你。从他的眼神中,我清楚地认识到这一点,“你竟然还不放弃。 我不是她!”她不知, 她是天然的补给物,可以作为任何人,妖,神的残念,让生命重新焕发生机。 声音只有乘黄能听到。她被收入袖子里,强制陷入沉睡中。 破幻真眼,金瞳显现,乘黄眼里,安王亲女变成离仑的模样。 安灵的身体,果然有异常。离仑有感,戾气探进整个身体,可都如深渊没银针,没有尽头。她在培养器皿,给谁? 似乎一切不言而喻。 安灵(离仑)面含微笑,信手转步,朝缉妖司走去,不紧不慢的模样像…… ……另一个大妖。 缉妖小队回到缉妖司,却不见安灵的踪影,文潇询问得知,她一直没有回来。 “我在这。” 安灵(离仑)提着酒壶,身后跟着人,他们皆穿同样的衣服。都是天衣阁的人,搬着几个箱子,里面是衣物和首饰。 “这么多东西。” 白玖揉脸,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安灵伸出缠着布条的右手,拂开碎散的头发。 “毕竟要长住,我就稍微置办些行头。”离仑不喜欢仙气飘飘。 “可以吗?”安灵眸光微亮,在众者的视线轻易地靠近卓翼宸,她看着这个男子。 “随你行事。” 卓翼宸稍移一步,转身看向文潇几人,避开耀目的眼光。得允,表面上很高兴的安灵(离仑)注意到朱厌的目光,毫不躲避地迎上去,笑容不变。 “多谢……” 文潇注意安灵的手上,缠绕着布条,错过她时,但未曾出言留人。 裴思婧沉浸于弟弟的事情,不在意这些小事,她率先迈离前院,朝花园的方向想自己一人静静。 “谢谢大妖,你的花。” 一枚上乘的玉佩,被捧在手心里,递到赵远舟面前,“居然是专门给我的。” “旁人都没有?”赵远舟接过这枚玉佩,面上轻笑,心里兴致缺缺。两种大妖的气息波动,在玉佩表面萦绕。是不小心,还是故意的。 “安灵小姐,这些东西要放到何处。” “跟我来吧。”安灵(离仑)离开前院,往自己的房间走去。留文潇站在原地,她正好看向赵远舟,待四周安静下来,她的声音在三人之中响起, “离仑?” 白玖和英磊早已离开。 “不像本人。”一副坏心眼的模样。来自卓翼宸的真实评价。 “接着。”赵远舟把玉佩抛给卓翼宸,“我可没有抢人礼物的爱好。” 卓翼宸挡住玉佩下落的趋势,听到赵远舟的话,一时觉得,这枚玉佩有些烫手。 “乘黄为什么要找安灵。” 后院池水边, 卓翼宸摩挲玉佩的纹路,见赵远舟出现在这里,他将另一块玉佩扔给赵远舟, “我不喜欢欠人情,” “卓大人是指哪件事?”乘黄阵法,凝水成冰之术,剑意化形之法。 “你们凡人有一句,亲兄弟明算账,一码归一码。” “你不要得寸进尺。”赵远舟乖乖闭嘴,低头喝水。 “那枚玉佩里,有冰夷族的气息。”还有一类妖息,十分混杂,但无恶无害,又很安顺。所以这枚玉佩,就是要给卓翼宸的。 嫌弃,挥开要缠动自身的树藤,这里黑黑黢黢的,不知道是哪个鬼儿地方。 红衣裹身,黑发垂墨,普通的装扮,在此地界,更显妖异。 绕过洞道,进入穴洞之中,看到被锁住手脚的人,他像是正在沉睡的模样。槐树, 槐鬼。 离仑。 内丹,结丹田处,于脐下三寸,是妖物储蓄力量,包含元神之府。手心里,一片黑色槐叶的纹样逐渐闪烁光泽, 此时佯装睡着的人睁开眼睛,得逞的意味袭来。身后有槐枝拨弄, 做推手,向前倒去。 “溪玉,果然是你。” 抓住手腕,离仑翻转相看,她与自己,手腕处皆有一处槐叶印迹,这是只有两人相互接触时,才会显现的异象, 妖力容纳,互通融合,还在继续。 (他蛮直接的唉。) 一吻落下,贴唇相亲。妖灵之力探入体中,寻内丹的一丝元神之力。只见,周身黑与白的颜色颠倒,灵光涌现,与戾气缠绕,环绕两人之间, 直到我成功取到一丝元神,还紧紧纠缠在一起。相互之间,感受到一丝深入泉源的连接,离仑也在拨穗。而在她再次消失的那一刻,他就有了这个打算, 一直到今日。 再次醒过来。 我清楚地感知到这里的异常。这里,是由日晷造就的幻境,取自大荒景色,其中的时光山谷。 两个人偶相挽手,倚在石壁的角落里,观看遥远的天际里,大荒的落日霞光。 “主人也真是的,”神女人偶,遇灵(女主)化人身,我捡起不小心掉落在地的乘黄人偶,扫开一点星尘,摆放好,再重新回归原形。 “又不把我们收好。”坐在他的旁边,闭上眼睛,继续睡去。 而乘黄的人偶,在此时显出一分异象。他僵硬地转动脑袋,落在旁边的女偶,而两个人偶始终手相牵,这让他继续安眠下去。 大荒不属于人间,祂的景色也是人间看不到的美丽风光。 “神女大人。” 捧着人偶,作为女偶的自己欢快地跑出去,去迎接主人和她的归来。 “小溪。” 也只是十四岁的少女形象,开心地蹦蹦跳跳,捧着鲜花,送到初代神女面前: “神女大人,今日依旧神采神光。” “溪云。” “……主人。”嘻笑停,一秒正经。待初代神女大人温和地接过我手里的花束,偷偷朝主人耍了一个鬼脸,抱着人偶朝山谷外面跑出去。 “……”乘黄看着神女,眼神似乎有淡淡的委屈(你就装吧。),神女大人忍不住,温柔地笑容,“小溪,她很喜欢你的人偶。” 那神女…… 伸手去触碰,却如水中浮月般,静看其涟漪浮动,也如镜中幻花般,意识到美好,可近在咫尺,却触之不及。 能穿过去? 在昆仑山,山顶神庙,山顶吊桥。亲眼看着初代神女被绿气毒瘴冲击后倒,乘黄接住她。但神女身上,从手臂连向脖颈一大片红疹,她感染了瘟疫。 得学会治病。 十四岁的外表,实才两岁的溪云待在原地,看着神女大人苍白虚弱的模样,愣住。她没想过,真的会有生命将会在眼前逝去。 如清泉浇灌心头,眼前迷雾散去,手中聚拢四荒灵力,凝灵救生之术。 是我自己唯一一次的感情凝结,用自己的生机蕴养而来。但初代神女大人阻止我的行举,她说若我执意如此,便不再见我。 好吧。 可此举不能逆行。我坐在树木后,隐秘的角落里,抱着人偶,静静地看着神女大人自饮下毒药,吐出鲜血而亡落。 在大荒的海水边,我轻轻笑下,将手中的灵凝融入怀里的人偶体内,身体变虚幻,随后只有两个相握的人偶躺在一地。 乘黄俯首,吻住神女沾血的唇,他化为星光与之一同陨落。一点星芒落入乘黄的人偶中,慢慢闪烁出来的光芒,让人偶变成人身…… 乘黄的人偶变成乘黄的模样,将神女的尸首送回。抱着女偶,看着天际落霞,闭眸想继续睡去,却不料自己进入了梦境世界。 自己成为隐俗避世家族中的一位公子。他只记得,旧尘山谷,医宥薄命,公子垂爱却无缘相续,半生未娶,孤行独活,愿许下一世相爱相许。 ……造化弄人。 第3章 大梦归离 3 (预警,全员向。) 赵远舟手中,神女的人偶不受控制地飞出去,穿破幻境的迷障, 到达时光山谷。我看着停在面前的她,伸手捧在怀里,自己的身体变成虚影,融入女偶之中。 众人又回到空无一人的街道上。乘黄怒不可遏,他燃起全身妖力,吸收沙漏里的红色粉末掌握在手中, 众人开始抵挡。 文潇和赵远舟意识到白泽令就在自己身上,异口同声念出誓言,一时间许多金色小篆文体从两人身上飞出, 升至高空,相互融合,最后只剩下四个大字,为【白泽敕令】。 白玖兴奋地大喊: “天啊,传说中的白泽令。” 而在观象台,英磊守在日晷旁,正与表现出异态的安灵对峙。 双方即将动手之际,英磊看着安灵姑娘的身体,稍稍表现不忍。 突然,日晷散发一阵强光,还有金色符文旋绕,英磊感受到白泽力量,惊喜起来。 而安灵的身体,感受得到白泽之力的召唤,强硬地将离仑赶出自己的躯体,骤然松懈的力量,让她即将倒落在地。而英磊反应过来,迅速几步接在她身后,不至于直接生硬地坠地。 “好险好险。” 被封印在槐江谷的离仑,被白泽之力攻击到,一口鲜血喷出,他撑着身体,垂眸时露出笑容,阴郁又极致危险。 霎时,悠漫浸满全身,他眺望远方,手中拨浪鼓转动,“很快……我的愿望,就要实现了。” 漫天金色小篆字消散,光芒褪却,但文潇和赵远舟此时吃惊地发现,乘黄没有被封印,他还停留在原地, 一脸悲伤,眼神死寂。 星光点点,不断从身体里冒出来,乘黄忽然反应过来,这是女偶的力量。 他们从没相见过。 星光没有消散,反而随着乘黄的人偶,在慢慢地木化过程中,星点聚拢在面前,形成一个人形。 仿佛是风吹动,从上到下星光被吹散,真实清晰的女偶变幻成人,出现在乘黄人偶的眼前。 男偶想回到过去,也是想和女偶一直待在一起。只是用偶身陪伴她,也未尝不可。眼前的乘黄人偶,脸上微微泛出笑容,是美梦成真的喜悦。 木头的触感接触在手心,我捧起重新变回偶身的男偶。慢慢转身,看向愣在原地的缉妖小队众人, “活…活啦。”来自白玖的错言错语,他惊呆到了,扯着卓翼宸发尾铃铛的手不慎松落。那岂不是, 卓翼宸和文潇看向赵远舟,表情难言。剑走偏锋,这下偏到极点了吧。 作为(差点)轻薄了一位姑娘(女偶)的当事人,哦不,当事妖,赵远舟心虚地哈哈几句,迅速扯开话题, 他从身后变回一块铜镜,递给文潇。 世道多苍茫,静停临雨声。看着木偶身有灾难痕,虽是微微笑着,却眉心微颦。 “意之所至,窥见真实……” 大荒的幻境,远没有真实的大荒景色美丽多彩。但,以我们现在的情势,还是待在日晷里比较好。 等事有完结,我们一起回去。 身形如光点般散去,我变回木偶,与他相牵在一起,共同沉睡在虚幻之境里。 猛地睁开双眼,结果发现自己又被人背在身上,晃晃悠悠地在城外慢行。 先前,赵远舟拨开安灵手上的布条,一片清晰的槐树叶露出来, “嚯!真被寄生了。” 安灵身上被离仑久寄,身体浸满戾气,但白玖为她诊脉,仍旧是健康。而且这片槐叶栩栩如生,不似墨色的槐叶印迹。为了防止出什么意外,赵远舟把人带回自己的桃林小院里。 “你说的那个人,我确实见过。”就在那艘船上,一片落槐叶飘在眼前, 恍惚看到一双金眸贴近,再反应过来,手上就多了这么一片叶子。 后来,雾散,你们就出现我的眼前,再看手心的时候,什么都没有,便以为是自己的幻觉,然后我就把这件事给忘了。 “安灵。” “一个谎言开始,便意味着要用多个谎言去弥补。” 赵远舟的声音变得低沉,我揽着他的肩膀,在身后,看不清他的神情, “文潇,托我带给你一句话。她与其他人都想真心与你做朋友。” 不过说得也是,这样浅薄的话术,怎么可能骗过活了几万年的大妖怪。文潇如此聪明,怎么可能识不破我的谎言。 我想到卓翼宸,但想不到他的表情。 “那片叶子是我主动接受的。”脑袋枕着肩膀,“我的身体,需要戾气的供养,才能活得久一点。” “我与他达成交易,我帮他做事,他供给,我需要的……” 戾气……从赵远舟周身溢出来,环绕在两人四围,“戾气?”赵远舟忍不住笑道: “那你是人,还是妖啊?”阴阳调和,至纯之灵,至粹之力。我需要其他的力量,平稳体内暴动的灵力。 安灵被离仑附身的时长六个时辰以内,但手上的槐叶印迹已超过十二个时辰…… 夜色沉寂下来,笼人世间,孤影难寻。唯有黑色萧条,白衣裹身, 我静静地想:“我当然… …是仙女。” “你还真……自恋啊。” 自恋一把,我把脸抬起来,“所以你要把我怎么样?” “不怎么样。” 两人面向站立。赵远舟手指捻诀,几缕红色的妖力盘旋,逐渐聚拢,向对方的身体涌去。抬起手,露出腕心的槐叶, 红色妖力凝聚成形,在肌肤上留下图案。暗红色的荆棘捆锁住槐叶,乍一看像朵蔷薇花。哇塞,哇塞。 此时黑暗被冲散, 密林被阳光穿透, 我坐在缉妖司的花园里,手里捏着一朵不会枯萎的粉白整花, 暖纱缠腕,遮挡了上面的痕纹。随后收在袖子里,捧着一碗……雪梨汤? 我将口中的甜汤咽下去, 不知是谁送来的。在从梦中醒来时,灼烫的温度正在候凉。碗被放在小食盒里,在身旁,只觉那人的心格外细腻。 白玖把小木偶交给裴思婧,他说是赵远舟给她的。在白玖离开后,小木偶幻发出白光,变成了她的弟弟,裴思恒的模样。 铃铛与脚步声,一起欢快的到来。我提起食盒,就要跑……鉴于,我不知道自己在昏睡时做了什么,但现在面对他们,总有一种诡异的羞耻感, “安灵姐姐。”没跑成。 白玖按住食盒,特别好奇: “你跑什么呀。” “哈……我去把东西送到厨房。”不受控制地红脸,努力保持平静。但……似乎做了无用功。白玖笑起来: “原来,这样才是真正的安灵姐姐嘛。” 白玖将藏于袖中的药罐拿出来。放在我面前,他说,“安灵姐姐,这个给你。” 一股清甜袭来,桃花的香味飘远荡开。 “桃树的味道。” “安灵姐姐,以后我们也要好好相处。”总感觉似曾相识,是有人也这么叫过我, “姐姐,我们以后也要一起生活。” 眼前的白玖似乎变成了另一个小孩,我努力忽略出现的幻觉,看着在发上系着铃铛的少年,含笑道: “好啊,白玖。” 看着白玖和英磊离开的背影,桌上的食盒也没了踪影。我打开罐子,是散发气味的香膏,可以放在房间里增香。 托着下巴,观赏池水中,倒映的清月与悬挂在夜幕中的明月, 以水划界,各矗一方。 伸手搅动莹光的聚拢,星光点点留在花园里。仿佛这样,就像是人间的萤火虫,距指尖只有半寸。 好漂亮。 起身,去抓,去接,落下的星屑,却是转瞬成空。当光暗掉,我抿着嘴,保持脸上的笑容,眼里清醒过来。 慢慢走上台梯,顺着走廊,往房间所在的方向走,继续明日的生活。 第二日。 庭院里,文潇盘腿而坐,手中执笔正在记文字。花园中假山嶙峋,有潺潺流水声, 我坐在一侧,身上是从衣柜里取来的衣服。众多红色长裙里,唯有这一件简朴些。 墨色长发,不外乎是最沉寂的颜色。微微一笑,才感觉适应下来。默默接过另一杯茶水,略有谢意地朝小卓大人点点头, 不算参与他们的对话。 英磊和白玖打打闹闹地走过来。白玖坐在卓翼宸身旁,偏偏提到赵远舟时,小卓大人又开始呛声,英磊在旁边小声嘟囔着。 我看向裴思婧,她似乎有感觉到视线的袭来,眼神投递过来,其实我很感谢在山神庙之时的破冰之言,想和她多说几句。 但……此时却觉言语的蠢笨,连一句合适的话都说不出口。不远处传来几个喷嚏声注意我们的注意, “早啊朋友们。” 赵远舟轻易就注意到众人中的安灵,毕竟那抹红色实在是鲜明。 此时,文潇站起来,我也跟随众人起身,听她说, “人齐了。英磊,借你的香炉一用啦。” “没问题,昆仑山嘛,我去过。”随着一阵华光显现,我们落地于一片山林之中。 而前面有村镇。听他们说,这里是昆仑山下的思南水镇,但为何如此落寞。 戾气沉重,浓郁的烈劣中我闻到一股似曾相识的味道。众人走进小镇里,一片萧条色。死气沉沉,阴森落)生, 文潇说,让一个富饶小镇如此模样,要么战争,要么瘟疫…… 瘟疫。我想起初代神女,在山顶神庙被绿瘴伤害后,也是盛染瘟疫, 会不会与蜚有关。 手腕被扣紧,我收回思绪,疑惑地看着身旁的白玖,白玖咽了下口水,“安灵姐,我觉得有点危险。” “咱们往后退。”作为缉妖小队,表面上的两只小弱鸟,为不拖后腿,自然也要保护好自己的安全。 赵远舟表示颇为赞赏。 接过白玖递来的清瘟败毒丸,看着其他人先后吃下去,等赵远舟出现吞咽的动作,我敏锐地感觉到自身五识其一出现波动,慢慢敛目,将药丸吞入口中。 与卓翼宸,裴思婧走在一起,耳旁清楚地听到他们的谈话声, 转首看向站在城楼上的文潇和赵远舟,他们欲是使用白泽令的动作。 眼眸微现出金泽,我快速迈步,往直觉里最正确的一条路线,跑离这里。 卓翼宸注意安灵的行动,暂止与裴思婧的交谈,迅速跟上去, “我去追。”他留下这句话,身影飞速离远,逐渐靠近奔跑的红衣姑娘。裴思婧看着他的背影,神情入复杂变深重。 停在一处角落,一根串着红珠子的红绳落在地上,沾染灰尘。还是先前似曾相识的气味,此时我愈发确认,就是蜚的味道。 传说,哦不纪实书中,蜚是瘟疫之源,瘟疫即蜚的力量。但若说,造成思南水镇此番景致的罪魁祸首就是蜚,也是不然。 以我所知的蜚,老实是他的性格底色,不可能主动害人。必定有其他人作祟。 浓雾趋淡,在这条小巷里,红衣显得愈我鲜明,卓翼宸握住云光剑,慢慢靠近, “安灵,”她闻声,似要转身。 卓翼宸谨慎上前,而安灵眼神清明,不像被控制的模样。他也注意到地上的红绳,正要捡起查验。 我伸手握住他的手腕,阻止卓翼宸的动作,“这是瘟疫的患源,最好别碰。” 身后有脚步声, 眼神与他交流一番,随后靠后隐藏自己的身形。我们注意到一个,衣着简朴至极的人,是谁? 将手背后,在衣服遮挡下, 施术隐匿两人的存在痕迹,气息也藏起来。卓翼宸的斗篷盖起她鲜艳的红,然后那人转身,朝巷口里,戴上面具后迅速离开。 温宗瑜?行动如此鬼崇。十分有问题。 此时不便出声,在脚步声远离渐消。 卓翼宸思索,转身看她一眼, 他握住手腕,跟随朝巷道外移动,拢盖整身,跟在黑影身后。却不料在行动几十米左右,与缉妖小队的其他几人直接碰面。 而我在中途,有意让那个黑影预见尾踪,半路撤掉术法。烟雾缭绕,白玖被黑影带走,伴随着他的求救音,卓翼宸与赵远舟前后追了上去。 “等等……”但被裴思婧拦下。我看向裴思婧的背影,与她身旁的文潇对视一眼。 我们走进水镇棺材铺的院落里,看见了站在里面的赵远舟和白玖。 第4章 大梦归离 4 (预警,全员向。) 走进棺材铺灵堂当中,有三具棺材摆放在一起,文潇他们在中间那具棺材,发现冰夷族的血迹,和一根串红珠的红绳。 “别碰这个,会被传染。” 握住文潇的手,挡在即将与红绳触碰之前。赵远舟疑惑,“你先前为何跑走?” “不知道。” “我再清醒时,就发现自己站在一条巷道里,那里有同样的红绳,但上面染着还未干透的血液,”顺便,看到了那个黑影戴面具的整个过程,但那个人我不认识。 “……是蜚的血。”我曾见过蜚,对他的气息更是明确。许久之前,他从大荒逃走,前往人间,没想到却是留在这里。 挑开红绳。 赵远舟带着来不及挣扎的白玖躺进棺里,一声“合”字,棺盖闭严,白玖的尖叫突然消失了。 文潇和裴思婧合力打开棺盖, “赵远舟还挺聪明,这棺果然有问题。” 先后躺进棺里,进入灵犀山庄。在此,为小山神的倾力相助,打call。 从假山出来,在后方,看赵远舟破除庭院里的幻象,抬头看檐角的风铃,它被裴思婧射了下来。看占风铎掉落的轨迹线, 风的来向,我站在门口,停止再前一步。他们自然注意到,但留意归留意, 随我的行为,停下来。抬手触门框所出现的屏障,结果只有我一人被拦下。白玖看着我奇怪的动作,他们看不到这道符文连接的屏障。“我进不去这里。 ……你们先走吧。” 而且,这里不算危险。 文潇伸手去牵我,却也是这道屏障阻挡她的动作。而裴思婧与文潇两个人,她们轻而易举地走进去。愈发觉得她身份的迷踪, 赵远舟慢慢走进去,五个人走进灵犀山庄大堂内。我转过身, 从落叶堆里,看到一晃而过的身影。 突然世界的转换,我走过去,“……出来,”而背后有人。 我转过身, 这时,满身血污的青年出现在眼前。陈旧的披风包裹全身,长长的银发挡住他的脸,看不清脸。可我却知道,他是谁。 “蜚。” 他抬起头,还是那双熟悉的,好看的眼睛。眼里有喜悦,似乎没想到她, 还记得他。 “青耕,她也在这里。”蜚的眼里,面前的人并非安灵的样子,而是我本身的模样。金瞳闪烁,随后熄灭火焰, 两人处身的黑墨世界,骤然变回灵犀山庄。在院落里,靠近院中的那棵枯树,我拾起那条红珠绳,上面有蜚的气息踪影,他的一丝元神留存在上面。 大堂内,突现蜚的身影,在文潇转身之际正好面对面。 “……” 将红绳戴在手腕上,隐藏在袖子里面。我应该能进去了。 而大堂内早已没了众人的身影。 走在密道里,黑漆漆的无光,也错综复杂,难寻终点。 自然也要花费点时间。 地牢中,赵远舟和文潇已经找到被控制的卓翼宸,初见便打斗在一起。卓翼宸身上充满了戾气,眼眸泛绿,手持云光剑,便要杀掉赵远舟。 赵远舟意识到他被戾气所控,施展妖力想助他脱困。卓翼宸怀中,那枚玉佩内,另一大妖的妖息,感受到红色妖力。在慢慢牵引下,将卓翼宸身上的戾气敛入玉佩内, 赵远舟有一瞬的愣神,但很消敛。卓翼宸的绿色瞳眸变为与赵远舟一样的红眸。但很快,红色戾气散开, 两人的打斗愈发激烈。 在封闭的空间里,感染上瘟疫也是时间的急缓。终于找到白玖他们。面无表情地站在原地,一袭红衣诡异恐怖。 “鬼……”白玖的尖叫还没出声,就被英磊捂住嘴巴。有光出现,我没来得及说话,朝他们招手,更吓人了。 “是我。”在白玖快要翻白眼晕过去时,我终于吐出口中的血水,出声道。 裴思婧按照文潇的方式跪拜,只是暗门却没有打开。 “安灵姐,你吓死我了。” “我找到了进来的方法,就过来找你们了。”看来我这身打扮都可以扮鬼新娘了。 此时,身体的不适贯涌,裴思婧靠墙滑落,脸色苍白地坐在地上,有虚汗冒出。 趁白玖上前察看她的情况,英磊的后背露出来,我抓住机会,手里的银针乍显,映出火光,闪过裴思婧的眼睛。 “小心——!”是她的提醒。 手里的菜刀,飞快地动作,挡住掷来的银针,英磊迅速踢开安灵的攻击。 金瞳显在她的面容,外貌十分地漂亮。 “离仑?”英磊以为,安灵又被附身。 “我不喜欢这个名字。”想起那个人,我忍不住蹙眉。手中灵光凝出无数银针,旋身增力飞快射向三人, 英磊身后有白玖与裴思婧,菜刀加山神之力快速抵挡。裴思婧强撑力,握住弓,张力射箭,白玖眼里,红衣女子身法伶俐,躲闪迅速。他此时表现得害怕,身体躲避时,不小心挡在裴思婧的箭尖之前。 一枚银尖突破防御,扎进英磊心口里。让他抵挡不住地,乏力跪在地上。一滴心头血被成功得手,此时暗道门突然打开, 蜚抱着受伤的青耕跑出来。 绿瘴毒雾从地牢里散出,此刻想继续攻击的安灵只能选择逃离。 从密道里冲出来后。 有毒瘴的影响,也有分担那两人身上的病痛,自己变得比之前更加虚弱。 都是因为白泽令的缘故。我无力地靠在墙边,很快陷入昏迷当中,唇角红溢出,竟是有七窍流血的征兆, 真像是女鬼…… 青耕厉言对蜚,却忍不住泪流满面。 “我要杀了她,你为什么阻止我。” 从暗道门出来,红色鲜艳,一眼就看清熟悉的模样。激起青耕回忆的同时,浓烈的恨意也喷涌而出。 “如…如果你这么做,你…会后悔…”蜚找出药瓶和纱布,想察看她的伤势。 “别靠近我!不用你救我,也不用你帮!”青耕喝声阻道。即将僵持,这时白玖走了出来。 …… “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青耕闻言,神情一时恍惚,思言,却忍不住流泪,眼眶红通。 …… “她凭什么自作主张,凭什么为我们做决定,凭什么丢下所有人……” 情绪再平复, 青耕冷笑起来,表情甚至有些阴鸷。 青耕这样说:“ 有人告诉我,只要我将瘟疫散播出去,将你们这群人引来, 然后杀了 赵远舟夺取他的内丹,我就能解开白泽封印,离开这里 ……” 蜚听着,手蜷起, 可话音未落,门被推开。赵远舟,文潇和卓翼宸三人搀扶走进来, 英磊很快恢复,身体甚至没有伤口。他扶着裴思婧,暂时在垫子上休息。 说来奇怪,赵远舟和文潇两人,身上的红疹愈发恐怖,可脸色逐渐恢复不少。这一现象愈发印证赵远舟的猜想,他们必须得快点找到安灵。 “蜚……你不许…” 一口鲜血喷出来,青耕陷入昏迷当中,可是血液滴溅,落在她手腕的红珠串上,莹润如珍宝, 却在此时散发莹光。 “这是……灵力?” 红色珠串,其中有几颗显露出玉色,慢慢为昏迷的青耕补充生机,伤口逐渐愈合。赵远舟意识到什么,看向文潇, “你记不记得……” “溪玉常以灵力凝结出玉种,为众妖治疗伤口。并且……素爱凝结出一些饰品, 赠予喜爱的人。” 既非妖又非人,更像是世间所有美好的灵力化身。白玉耳饰在双颊摇曳生姿,文潇看向窗外, “安灵在哪?” “安灵姐姐被附身了。她攻击了我们,然后从密道逃走了。”白玖看着在不远处的英磊,和裴思婧姐姐。 “你们看到她,可有什么异常?” “眼睛变成金色的,算不算?”来自英磊,他疑虑心口,为何无伤不痛。 …… “你们不要伤害她……”挡在青耕身前,在蜚的自诉中,她慢慢苏醒, 青耕的声音尚有沙哑意,“我说了,你不许放弃自己。” 蜚转身时,内丹被他握在手里,“可是青耕,我……不想做灾厄,伤害了这么多人,……我……”手里的内丹被他碎裂, 卓翼宸上前阻止,可被内丹碎裂的力量震开。众人皆面露不忍之色。 青耕:“你和她一样讨厌。”却是控制不住眼泪的流淌,“都是胆小鬼。” 手腕的红珠串,慢慢显露玉泽,还在继续吸纳青耕身上的戾气,更有白玉几珠,逐渐被染黑,遂化为齑粉,消散消失。 “好神奇。” 可蜚的消失,不代表瘟疫的消失。人身上的病症仍然存在,白玖快步跑出去,抓紧时间研究解药。 以元神养元神,我看着蜚,他透明的身体逐渐凝实,变成半透明。 ……手腕红珠消散…… “你喜欢人间,下一世做人,好不好?” “好……”像一只小兽,蜚抿嘴笑一笑,“我想治病救人,学医理,救伤患。” 在黑暗中,唯有两人之间,有一盏明灯指引两方前行的道路。 “那最后一段路,我陪你一起走。”手中提着灯盏,而他白衣长裳, 银发逐渐泛深…… 蜚跟在她身后,观赏逐渐清晰的山川之景色,袅袅炊烟,显现。清朗的容貌让人暖和心思,温和相对。 “溪玉……我…想要另一个名字…”他看着我,眼中有期盼, “那……我叫你阿月吧。皎皎人间月,有寓人间美好与光明的意思。 我也愿你今后, 一切安好。”笑容渐浓,两人简单相拥在一起,算是告别。 而在灵犀山庄中,红衣姑娘仍处于昏迷之中。但在那个世界待得时间越久,她的情况就愈发危险。 她很健康,不用治疗。 是的,她仍旧很健康。等白玖找到治疗瘟疫的方法,裴思婧几人饮下汤药,情况逐渐好转,逐渐恢复正常…… 白玖把安灵的脉象,整个人仿佛石像般待在原地。直到英磊走过来,转到白玖的面前,才发现此时少年瘪着嘴,他仿佛幻视少年的双眼变成两颗大水珠, 抽泣,压抑的低泣,变成大哭, “安灵姐,你不要死啊。” 一滴大汗珠出现在头顶。英磊看着快要被白玖捂死的安灵,挠挠头,投向对面的裴思婧。而默默关注这里的卓翼宸,出声提醒道: “小玖,安灵她,还活着。” “…呜呜…我不信……”英磊上前,提起还在挣扎的白玖,露出安灵的脸。 实在忍不住笑出来,文潇把脸挡在裴思婧身后,肩膀颤抖。 “小玖……” “安灵初时,进不去灵犀山庄里室。” “后来却在密道里,与白玖他们碰面。区别就在于,她被溪玉附身。” 还是,她就是溪玉。 “但有疑点的是,安灵她为何被阻。” 这就要问青耕,“灵犀山庄曾被溪云设下禁制,非人非妖,不可入内。” “至于她现在是个什么物种……” “一个木偶?” “一个僵尸?” “一个鬼?” “一个怪物……异类……” 赵远舟注视,站在院子里的红衣姑娘微微显露笑容, “还是……只是一个躯壳。” 俗世中遥望山脉, 一只小鱼儿跳出水面,几滴水珠溅在赵远舟脸上,使他清醒过来。 其实是下得小雨,被风吹了进来。 安灵静静地靠在门框处,比之前薄弱不少的阳光洒落,坐在幽暗昏昏的室内,赵远舟看着这般景致, 她如同虚幻的假象, 触之不及,触之不散,移毁不得,心思难收,让人捆缠,一辈子不离不弃。赵远舟起身,雨水被挡住, 他撑起器伞, 站在屋外, 目光悠远…… “我就送到这儿了。” 将手里的灯盏交给阿月。 我看着他的背影逐渐消散,心里却起了浓雾。冥冥中有种牵引感,想让我达成一种目的。站在水面上, 脚下有鱼儿潜游。蹲下用手触碰,水面漩涡,开始产生牵引力,想把我拖下去, 但我不会落到此种境地。 全身浸没水中。 我睁开眼睛,调整好姿势,奋力往上游动,旋身上浮,看着上方的光亮, 脚下不知道碰到什么, 被人托起一把,身体随力道往上走,只在最后一瞬间,回头看向后面, 编着小辫子,缀着铃铛的少年,似乎未及弱冠,他的模样闯进眼中, 那他是谁? 我是不是在哪里见过他。 捂着胸口,我从水里出来,愈发泛白的光芒,将整个人包裹住, 消失…… 有人做了一个梦,梦见自己救了一位溺水的姑娘。 拽住从水里伸来的手。卓翼宸在未眠之际看到安灵从房间里走出来,一步又一步,向水边走过去,她不像意识清醒的模样。 担心之余,下楼跟着她。 安灵被卓翼宸从水里拉出来,我现在才算真正清醒过来。上半身趴在岸上,咳嗽几声,将水吐出来, “嗨, 小卓大人。” “你大半夜来跳湖吗?” “啊?没有啊。”我翻了个身,仰面望星空,看着他的眸光落深,笑眯眯道: “我只是……想吃鱼了。”生啃……最原滋原味了。 第5章 大梦归离 5 (预警,全员向。) 第二天,我看着情绪不对的白玖,疑惑地看着众人,然后把目光投向卓翼宸。 看来是吵架了。 又听文潇他们谈话,果不其然。提着一串青提,我悄悄跟在白玖身后, 然后,就见他蹲在河边,手里揪着一棵草,也揪边扔,嘴里还在嘟嚷着: “理他,不理他; 生气,不生气; 原谅,不原谅。” 唉呀,真是……可爱呢。咬开一颗果,汁水泵开,发出清脆的响声。白玖听到,转头一看,就看到站在身后的安灵姐姐, 意识到自己的纠结被她看到了,脸皮立马变得通红, “安灵姐姐,你不会看到了吧。” “什么?”摘下一颗青提,我把整串塞进他的怀里,“心情不好,也要吃早饭呀。” 没有多说什么,我走路离开。 其实我不饿,白玖想到英磊的那盘烤肉,他还是更喜欢吃肉。 算了,收起来。安灵姐姐以后肯定还会饿。白玖这样想,暂时抛开其他念头, 但是,他还在生气。 山顶神庙。 对我而言,算是熟悉的地方,云雾缭绕登至最高峰, 入眼是一座悬桥,是石桥。不过,云雾里,台阶破碎,乱石横斜,呈萧条景象。 灵气稀薄。 来到山顶神庙,我看到英招走出来,正在接受英磊的热情拥抱,随后在烛龙走出去之前,我往后躲了躲,又给自己加了好几层掩身术。 裴思婧注意到身后的安灵,以为她是初来乍到,又开始纠结羞涩,不敢露面,便往前半步,彻底挡住她。 她真好。 愉悦的情绪仿佛从眼里冒出来,我深呼吸一口,努力调整好自己的状态。 虽然但是,那个烛龙看着不像好银啊。疑惑之际,看向赵远舟,发现他似笑非笑的表情。再看向烛阴,果然不是好银。 死钻牛角尖。 跟着文潇,站在她身后侧边,看着对面两位山神行礼的动作,默默再移旁边一点。 碰到小卓大人,我微微眯眼笑,不外显自己的尴尬。英招真是老当益壮啊。 我看他甩着树枝去追赵远舟,结果越打越远,他跑走了。 山顶神庙内,我看向倒塌下来的第三根石柱,眼色微微凝重。而英招终于看她露出些正经的神色,还是挺欣慰的。 从石桥那里,英招就看出来她原本的模样,因为作为唯几知道,她与白泽令的渊源,与神女的联系。即使是老熟人, 也不便相认。 “噗呲噗呲……”与白玖递出眼神,交流几秒钟,在他不赞成的目光,接过递来的几颗青提,偷偷塞一颗在嘴里。 这里灵气渐消,感觉整个人蔫蔫的,需要补充能量。 注意到英招不争气的眼神,我若无其事地避开他,随便剩下的几颗塞进袖子里。 “……心意相通,互生情意……”听到关键词,我立马精神起来,去看语中当事人。 果然, 还是躲不过去。英招的目光绕在文潇与她的身上,错开赵远舟的视线。 神女天生会对她产生好感,这属于气息的相互吸引。可今时,她却与白泽令的另一半主人也就是大妖, 共担命格, 三人的命运就这样交缠在一起。 当然不会。 我一直保持合理的社交的距离,怎么会有这样的事情发生,坦然地背过身去,将一颗青提塞嘴里。 而在他们聊话即将结束时,我看向神庙出口,一点点若有若无的黑气,悄悄消散。 朝外面走,不管站在原地的其他人。 我打算先弄清楚这里的情况,后续操作之后再说。浅浅绕半圈, 丢下一颗核,做个陷阱。 突然, 血月。脑海里蹦出一个词,血月。 “先前,你猜测安灵究竟是何存在,”文潇站在山顶神庙门口,入夜色, 随后坐在台阶上, 看向赵远舟。透过石柱,安灵坐在高台之上,抬头看着天上即将圆满的月, “我突然有一个念头, ……寂静的血月。” …… 血月再临之时,天地混沌,戾气冲天。 他们曾聊过, 文潇: “ 你担心自己会再次失控? ” 赵远舟: “ 当年血月降临,我被戾气侵蚀,失去意识,浑浑噩噩中,杀害了很多缉妖司的人。” 一轮血红色的月亮悬挂于夜空之上。赵远舟站在神庙里,满身红色戾气弥漫,双目赤红,他的意识完全失控。 赵远舟:“ …… 我本就是汲取天地戾气而生的大妖,血月之夜,正是戾气最重之时,所有戾气集于我身,控制不住,就会被戾气反噬。 ” …… 安灵的身体容纳世间戾气,赵远舟曾用妖气探测过。而他本就是世间戾气的容器,这之间的关系似乎已经明了。 原生态的安灵,羞涩易纠缠心结。整人如懵懂的幼兽,甚至与白玖待在一起,都要得他照顾几分。 溪玉与神女赵婉儿一同陨落,她们身上出现同样的伤口,于溪玉来说,她可以治愈妖怪和人类的伤口, 只有神女大人,她救不了她。偏偏她能够分担,但溪玉从未明言告诉他人,于是在神女死亡的那一刻,她也开始消散。 看到被戾气控制的赵远舟,杀孽大增。再次变回灵身,透虚的身体被他们视而不见,然后我意识到自己必须得做点什么。 就用自己真正的身体吧。安灵被溪玉附身,或者说,不管我是不是溪玉, 安灵存在的价值,我已为她做出选择。我为我自己做出选择。 小木盒里藏着一朵永不凋谢的小花, 我滴了英磊的心头血上去,偷偷放进孕育山灵本源的角落,然后……就被英招抓住了。英招只是无奈道: “神…妖…都有自己的命运。” “你本不必如此。” 世书有记载,其实是文潇自己偷偷填上去的。如风如露,凝玉之妖,也似山灵,治愈伤情,有救世之心,可堪…… 但, 我担不上神女二字, 因我有私心,而且还挺坏的。 在这个血月之夜,在这样十分明显有预谋的星辰阵法开启之日,出言提说的烛阴便成了众矢之的。 妖真是……单纯。 白玖和裴思婧,他们不见了踪影。但现在要牵挂的不是这个问题,而是 …… 我下不来了。 低头看着脚离地面有三米远。我刚刚就寻思。自己咋上去的呢。 这月亮好圆呐。 “你下来吧,我接住你。”英磊站在下方抬头看着我,架着腰。 他刚刚就在找其他人去了哪里,然后在这里找到一只会飞的小蝴蝶。 好银。 说得难听,安灵有时就是个小傻子。需要人时刻看着管着。 英磊接住安灵,转了几圈抵消用来身体的压力。 “蛮好玩的唉。” “不要想啦。知不知道,安灵。 这样很危险。”被英磊放下来,然后被弹了个脑瓜蹦。我捂着脑袋, “知道了。” 夜色变浅,往黎明延伸,天极一线色。我在山顶神庙后方,远离众人。 文潇他们正在开启星宿阵法,白泽令以二合一,使昆仑山众山灵复苏。而苏醒过来,不止是他们。 体内的力量在波动, 再睁开眼睛,金瞳复显。 注视这双金色的瞳眸,竟然没有意识到容貌竟有一瞬变化,我将目光投向远方,找到在洞穴里昏迷的白玖和裴思婧两人, 一点星芒遂飞向那里,直到看到他们苏醒,我快步朝山庙移动。 同时,仰观从各方飞来的漫天红色戾气,纷纷涌向山顶神庙之中。 手腕的蔷薇除了压制离仑的寄魂槐叶,也能分力帮我吸引红色戾气,但这些远远不够。我得把这些印迹都抹消, 不然血月之下,赵远舟被戾气控制,做出不可磨灭的伤害,那就很难再挽回。 路过门口三个痛苦挣扎的妖化人,一枚银针射向即使逃离视线范围的面具,与在山南水镇见到的那个人一模一样。却不料他射出金针,与银针对碰,挡住一击。 卓翼宸手持云光长剑,冲回神庙, 此时赵远舟已经失去意识,被戾气控制成为杀戮的武器,红色妖力包裹全身,悬浮而立。 文潇跌倒在地上,口吐鲜血。 半空中的白泽令光团不断震动。 抬头与他对上视线,眼神冰冷仿佛目空一切。手腕妖力痕纹在争夺控制权, 离仑也在这里。金瞳相对,两人的原貌被对方识破,离仑笑容未变, 转而对烛阴说道: “ 烛阴,动手吧。 毁掉白泽令,冲破两界桎梏,我们的目标马上就要实现了。” 烛阴挥手,红色戾气的光团骤然冲向空中悬浮的白泽令。趁气浪炸开之际, 双手结印 ,包裹白泽令即将消散的力量,被引入体内。 冲断自身的锁索,气浪化刃,割破脸颊留下一道痕迹,只是没有血液流出,而是灵力与戾气相互交缠,涌现出的力量。 裴思婧和白玖跑进神庙里,射箭挡下离仑对她的攻击。木箫断成两半,喻示白泽令被毁。身体内的力量控制不住,是体内的灵力暴动。红衣姑娘也在剧烈的白光中虚化出两个身影来, “英招。” 赵远舟被镇于金塔中,从半透明的壁身可以看到他愈发冷冽的眼神,我必须得再快一点。卓翼宸与突破封印的离仑打在一起。 英招闻声,与英磊一起,将金塔放开,推至悬浮半空的溪云与安灵, 安灵的金眸闭起,我位于身后,灵身碎散开,包裹在她周身,平息暴动的戾气。 引红色戾气入体,分担暴戾。戾气萦绕在赵远舟周围,此时淡化,让他的意识逐渐恢复清醒。然而,戾气仍在源源不断地进入体内。英招已将金塔撤下, 我与他回到地面。 捂不住自己脸上的伤口,灵力溢散。 破相了,唉。 “……快…杀了我。”等赵远舟清醒,他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之后,心中涌出浓浓的对自身的放弃。 他看向卓翼宸, 但文潇……看向双手捂面的溪玉,灵力不断从她身体里外泄出, 是要消失之状。 “溪玉!” 文潇双眼流泪,我看不见她的模样。但还是有些不好意思,双手放下, 我露出微笑, “你们……都给我好好活着哦!” 特别是你,赵远舟。 最讨厌别人在自己说放弃自己的话了。我看着赵远舟, 只能说溪玉的故事应该到头了。 向你说声抱歉。灵光离开身体,上涌流入星宿图中,竟然能修补石柱的裂纹。 只有部分停留到安灵身边, 可是… …安灵虽笑着,金眸变得黯淡, 闭上眼睛,恢复原先沉睡的模样,她的身体被光点包裹,不是治愈身体的损伤,而是与溪玉分离。 而另一边,变回灵身的自己,很快随风消散去,再不见踪影。而因为白泽令的力量仍然存在的缘故, 祂暂时消散于天地之间。 还能被修复…… 安灵的身体,她无力倒下去,但这次有人接住她。英磊接住面色黯淡的安灵,文潇去探她的鼻息。 还好,有呼吸。 “原来… …她早就……” 那远在封地的安王,打碎茶盏。只因面前的命牌,光变得更加黯淡, 然后…… “死了……”但安灵的呼吸持续变弱,慢慢萧条……她想变成枯叶, 然后随风飘走…… “怎么回事……”白玖还在一旁照看安灵姐姐,却看到这番异景。他急忙去拢合这些叶片,眼睛里倒映出枯萎凋零的小芽, 她似乎在说, 小树芽要回故乡了。 安王回想起,她任性的话语,与她娘同出一脉的小叶芽顶在脑袋上, “父亲,可我总觉得太子妃娘娘,更适合当太子哥哥呢。” 一本女诫被扔在水里,和她娘把书扔在他脸上的气愤表情简直如出一辙, “为何世间礼法,对女子诸多束缚。” “父亲,我也娶两个老婆,哦不,三个四个……”小安灵掐着腰,狂妄道,“我明天就去把小李郎的老婆抢回来。” 默默汗言,然后被她娘的铁拳压制住。 “父亲,我去喽。” “记得,等我娘回来之后,你们再生一个孩子。”我要走喽。 其实命牌已经开始黯淡,她的记忆也开始慢慢模糊,脑袋的思考能力逐渐简单化,之后的安灵就不再是安灵了。 白玖不小心被叶缘划开手指,一滴血珠颤动,滴在小叶片上,从滴落的位置向外,枯黄逐渐变成嫩绿的颜色, 她轻轻飘浮起来, 贴在白玖脸颊一秒钟,表示感谢之意。 太阳早已升起来,在金灿灿的光芒下,白玖站起来,看着安灵曾指出的回家路,而就是这样一片绿色的小叶, 翻转又飘荡, 她乘着风, 往故乡的方向, 朝着回家路。 第6章 大梦归离 6 (全员向,预警。) 英招说:“其实溪玉 并非简单的大妖,她与白泽令渊源颇深,……甚至可以说,她是白泽令的伴生之灵。” 白泽敕令在,她就还能活。 英招告诉缉妖小队白泽令的修补方法,需要在大荒找到瑶水和神木。 但他额外嘱托赵远舟, “等……事有结束,你不妨去问她, 怪不怪你。”世纪开导啊。英招对生死看得还挺开明的。文潇在一旁听着看着, 也就在此时, 白玖走进山神庙里,一朵白色的兰花被他拿在手里。“小玖, 你从哪摘的白兰花。”英磊熟悉山神庙的周遭,高处不胜寒,这样的花可活不久。 “…我……安灵姐姐她消失了。” 变成一片叶子, 在枯叶堆里生长出一株白色兰,当白玖碰到花的那一刻, 枯叶也开始消失不见, “只留下这个。” 花被文潇接过来, “白兰的花语有祝福之意。安灵,也许她是想祝我们旗开得胜,在接下来,成功找到瑶水和神木。” “说得有道理。” “那我们快出发吧。”英磊点点头,率先启程,白玖被拉着,很快追上小卓大人。裴思婧看着陷入思绪里的文潇, “文潇。 ……我们也走吧。” “。”前后不相上下的步伐, 文潇跟上裴思婧。一枝白兰被赵远舟接过来,他拢了衣服,若无其事地跟在后面,收在袖子里,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今天天气还挺好的。 既有朋友间的谈心,长辈的谆谆开导,还有一人在背后耳提面命地让他好好活着。 至少, 在白泽令未修复好之前,卓翼宸与赵远舟的最后约定,暂时不会走到终点。 卓翼宸给了他一个白眼,站在缉妖小队里,选择无视赵远舟。 槐江谷里,最大的一棵槐树。 离仑倚着树干, 手里一颗影石投映出,赵远舟他们此时的位置,就在时光山谷里。 大荒之景,唯时光山谷最为出色。站在最高处,观日暮朝霞,虽然…不太明显。 因为溪云平生,也最喜欢坐在那里, 欣赏风景。有时,离仑也曾被她强拉着一起,坐在顶石之上,观赏山谷的景色。 所以从影石的投景往回推理,另一块与之相联的石头肯定就在那里。而那时的红衣姑娘,此时倚眠于槐枝,被近墨的槐荫遮笼住身形,她识不出外界的重彩纷呈。 那是她的一缕元神,被养在自己的内丹里,附着真身之上。黑发垂绦,掩盖颈间不正常的痕纹,是大妖的妖纹,与离仑或赵远舟脸上的黑色纹路有异曲同工之妙, 她也是虚弱至极。 至少这缕魂魄是。 我从女偶身体里醒过来,在日晷里,幻境世界。身边坐着一只男偶,与灵共享,我将另一半交给他,助偶身变人身。 坐在那里, 远处的光团要把整个世界照亮。 书页中记载: 上古神器日晷,可藏往昔之忆。 启动后带人进入回忆之境,境中次元混沌,时空止息。人间沧海桑田, 境中一成不改…… 人间变化历千。 我们坐在一起,却不闻人间事。直到,因为离仑附身之事亟待解决,再次进入日晷等待神木长成的文潇。 走进时光山谷,文潇栽下神木的幼苗,她还需要在这里待三百年。 “文潇。” 抱着尚在沉睡的男偶。静谧安宁的模样是让旁人悄然地出声,也会自觉打搅她的清静。文潇自然知道她, 初代神女的人偶。睁开双眼, “……为何不言?” “我在想,该如何称呼您。”与初代神女外表相似,却不是初代神女。文潇看向她,询问她的姓名……将难题交给她。 “我叫溪云。”微微抿唇,一笑消解寒冰意。神木如此重要,必然时刻守在身边。文潇慢慢听她讲。 “看来, ……外面发生了很多事。”很少讲话,初次开口,我决定先调整一下自己的音准, (真是)看到她偷笑了。 “溪玉是与我同时期的灵妖。她感大荒灵气而生,又遇白泽欶令初显,共感其神力助其化形。 ……至此便与白泽令命运同担。” 声音稳速,带动人前往愈发久远的记忆里。不多时,唯只有在场的人,文潇她闭起眼睛。我不知道她会经历什么, 也许只有我讲述的事情。也许,她会前往梦境世界,经历大荒的历年,看到众代神女的故事。而这棵神木的枝芽, 在百年之中, 会慢慢长成。我见其他地方,落日余晖洒满天地。于是慢慢起身,朝山谷走去。 三百年之后, 文潇眼前。 一棵巨高的神木大树,仿佛穿入云霄。她默默咽下心底的震撼,朝山谷外走,想找到两人,与溪云告别。 乘黄的人偶恢复人身。 而溪云却不知所踪。只有他一人在山谷里,等待文潇到来。 或许外界,早已无自己的容身之地。而自己对同样无尽的岁月,充满倦怠。乘黄转过身,无数白光点慢慢从体内涌出来, 与溪玉的灵凝形状,相契合的灵凝出现在文潇眼前,乘黄(人偶)面色逐渐变得黯淡无光,可他脸上的笑容却很温暖。 “交给裴思恒,算是……我的弥补。” 前不久。 溪云待在他的身边,手心相握,可她却说:“其实在初代神女逝去的时候,我就该与她一起,消失在这个世上。 是你一直守着我,才让我得以苏醒。 侥幸得来的这段时光,能与你相处,我过得,真的很开心。” 彼此相靠在一起,可乘黄眼里的喜悦却渐渐消逝。他们之间,似乎总不能好好在一起。对灵魂的拉力增强, 我握紧他的手,在最后一刻吻了上去。可也在那一刻,灵散,身散, 连偶身也一同被绞灭。但痛之极,甚至连泪水都不能有,乘黄看向远方天际, 静静地看着。良久, 嘴角轻轻上扬。可在此时,身体从内而外,一种全身被温暖包裹的轻盈感, 席卷而来。 乘黄的手心,出现一个灵印。是他自己的灵凝。女偶的灵凝飘浮在侧,可她再也不会出现了。 眼眶盛满泪水, 一滴一滴地流淌下来,乘黄(人偶)抱住自己,整个人缩在角落里。 而文潇眼中,乘黄的身体变得模糊,好似有一缕风,卷碎了他的身形,再一眨眼,所有都消失不见。 “世上之情,也包含男女之爱。这算不算是……生死相随。” 握在手心里,两枚似白玉的小人,可以相互拥抱在一起。文潇拿着一根神木,深看了一眼此方世界, 然后从日晷走了出来。 她的意识在大荒游历,知晓众妖的身世,之前所惑有大部分已解。文潇看到每位神女身边,都有一位,不留神就会让人忽略的跟随者,文潇知道……她们都是溪玉, 但也都不是… …文潇所认识的溪玉,她有些释然,有些惋伤,也有些想念。 文潇想找到自己的溪玉。 赵远舟身上的戾气再次狂暴,这其中最得益的竟然是她。嫩绿的枝芽微微冒出,等最后一片,从远方飘来的绿叶,慢慢下浮, 与母株连接, 贡献了让母亲苏醒的最后一点能量。在岩石的夹缝里,从根系向上,她体内的每一个细胞都开始苏醒。 在安王的封地,有一片密林是禁地,不允许任何出入。但地面上,这棵树仍旧是枯萎的模样,而地面之下,根系不断延长,生长变成密集的根系网, 就等待一个时机,等待转变。 体内戾气暴动,意识逐渐被侵蚀。眼前出现另一个赵远舟,红戾妖气缠绕在身,妖纹尽显,狂暴的模样,正是被戾气掌控的自己。赵远舟突然惊醒过来。 此时,他突然发现自己的手脚被锁住,这里是缉妖司的地牢里。 难道……之前发生的一切,都是他做的梦。一点清水溅起,落在赵远舟眉心, 哪里来得水? 不对,是血。鲜艳的红色流淌而下,赵远舟不可置信地抬头,鲜红的裙摆,四肢被铁索锁住,眉心的血洞正在滴淌不断。 睁着眼,眼睛麻木呆滞,但能看出,她死去不久。赵远舟想施法,正复原当时的景象。地牢里传来人的吩咐声, “开门。” 卓翼宸站在桃园院落外面,他用云光剑划开自己的手心,血流过剑身,剑身发亮。刺进面前的结界,透明的气壁上, 蔓延出蓝色的血管状的光线。 而他顺势将剑柄一拧,整面结界仿佛玻璃般碎裂,炫光碎片轰然坍塌。再一细瞧他的神情,森然不似平常。 “哪里有人,你莫不是在做白日梦。” “怎么可能。”赵远舟再看头顶,什么都没有。突然……腹部传来剧痛,他低头,云光剑的剑刃清晰可见。 一番打斗,赵远离与他拉开距离。而眼里,卓翼宸的神情愈发诡异,脸上的妖纹显出,仿佛与离仑神似。 赵远舟再次打量周围的环境。这里,哪里是缉妖司,分明是槐江谷里。眼神一滞,乌黑的槐树枝上,鲜艳的色泽吸引人瞩目。 她坐于槐树枝,身体被槐树树藤缠绕,也没有任何反抗之意。 槐鬼树,槐树鬼。元神寄养,离仑是要彻底把她融进体内。身上的伤口逐渐愈合, 红色的妖力攻向面前的卓翼宸(离仑),可他站在原地,没有动作。眼神戏谑, 两人之间闯进另一个人。 衣着碎衫,被枝尖划破,她出现在卓翼宸(离仑)身前,迅速挡下赵远舟的攻击。 眼无神,麻木冰冷。眉心被银针穿透,如赵远舟在地牢中看到的伤势, 此时伤口逐渐愈小,慢慢停滞,眉心形成如被点上的朱砂痣。 而现实中, 卓翼宸与赵远舟打斗在一起。卓翼宸露出银针,夹在手里。针尖在阳光中闪过锋泽。在即将触及眉心之际,妖力形成的屏障在赵远舟面前凝现,白色的灵光 让这枚银针停在那里,黑色的妖力迅速如水浇碳火般成烟消雾。瞪大眼睛,意识到这枚银针的不对劲,卓翼宸收住银针, 躲开赵远舟攻向胸口的戾气。 赵远舟抓住卓翼宸的肩膀,把他往后用力一推。此时文潇赶过来,眉间白泽印迹闪烁,木箫上有金字显现。她调动白泽力量,金色符文旋转成圆,盾成。 接住快要碰上尖锐物的卓翼宸。 是的, 文潇在日晷所筑的幻境, 看到了侧面衍生的白泽力量的多种使用方法,而且尚有待开发。 自己正在学习,将其融会贯通。 (并非神力,而是通过神力引入灵力,进行使用。) “银针有问题。”卓翼宸告诉文潇,随后文潇告诉他,“ 白玖已被离仑寄生,你快先出去帮他们,大妖交给我。” 看着两人。文潇上前一步,卓翼宸转身离去。 文潇:“ 白玖已被离仑寄生,你快先出去帮他们,大妖交给我。” 卓翼宸震惊意外,但还是点头,拿起剑转身离开。 在桃园小院入口处树林外, 英磊,裴思婧几人正在与白玖(离仑),傲因对打。白玖突然重伤英磊,英磊吐血往后摔去,就在要狠狠摔到地上的时候,卓翼宸正好出现,接住英磊。 卓翼宸加入战局。 傲因发狠一扑,一爪拍向裴思婧,打落她手上的弓箭,然后叼着弓箭蹿入树林中, 逃走…… 白玖被困在意识空间里,隐约能听到卓翼宸在叫自己。激动起来,使劲去推柜门,想离开这个狭小的空间。 卓翼宸吐出鲜血,脸上留有痕迹。拼命式的打法让离仑后退,躲开一致命攻击,他冷冷地看向卓翼宸。白玖被困柜子里,他努足全身力气,只为破开封锁。 本来,玉佩携身,对打架十分不便。在缉妖司里,卓翼宸的房间里, 垂挂在立架上的玉佩,与放置云光剑的剑架靠近。偶然在一寂静的深夜,房间里的人已经入眠。 沉寂在玉佩中的两种妖息,活跃地跳动闪烁几分。混合的妖息中,冰夷族的气息明显,应龙的元神因他的残念暂留玉石之中,与两人相会。 “顺应天道可以,自愿献祭也可以。但你居然不告诉我, 你们居然一起瞒着我。” 在玉佩中的小天地世界里,我揪住应龙的耳朵,拽住对方的头发就要开始打人。 真是太过分了。 这么能显摆的事情, 居然!不叫着我一起去? 应龙身负创世之力,自愿以身献祭, 化作星辰。他说, 这是他的责任,也是他的荣光……星星之火,可以燎原。 一星亮起,众星跟随。 “就让我来做第一颗……”冰夷抬起头,漆黑的空间里,似乎应龙的残声话音, 又浮现在耳边。 而应龙当年已顺应天道, 化身日月星辰,融入世间万物,这是他的最后一抹元神。只是因为当年冰夷对挚友的不舍,才留存至今。 “冰夷救……,她要杀龙啊。” 高贵端方的气质瞬间被打破,只因耳边传来熟悉的声音,应龙躲避不及, 也就被揪到头发,虽不痛不痒,但他还在痛呼,好像我真的掏了他的心肝。 “活该。” 冰夷坐在那里,手杵着剑柄,托着下巴,抬眸观星海,。 这样的相处, ……他原以为,都不会再有了。 “你如今只是风烛残年,哪里比得上我依旧风华正茂。” 说话间还做作地捂着脸,结果被应龙吐槽:“从未见过如此… …不要脸皮之人。” 冰夷脸上笑意尽显, “冰夷~~你看他。”天生丽质难自弃的美女一枚,故作哀伤道。 完了, 过来磋磨他了。 脸上笑意尽失,冰夷接住幻化成小鱼仔仔的安灵,任由她咬住自己的头发, 还算心里有数。 三个妖,现在是两个妖,一个魂。没有一个有实体的。与应龙对视一眼, 无奈之意,明显极了。 一点点来自远方的呼唤,这里再次剩下一魂一妖。冰夷的手心盖在她的脑袋上,而水蓝色的长发缠绕红裙衣摆,听她讲话, “我舍不得你们。” 闷闷的声音,眼神里遥望远方,可这个世界,雾蒙蒙的,他们都要留在过去。 还有其他妖…神…灵…… 双臂交叉枕在膝上, 当这里只剩下自己一人,抬眸望璀璨的星海,眼眶微红。 而诀别在际,在他属于大妖时,残留的意识,为她带来一缕微风,拂去即将落下的泪滴。 第7章 大梦归离 7 白玖被一股突如其来的力量,重新弹回柜子里。他的头和肩膀撞在柜子背板,吃痛闷哼。无视疼痛,白玖看着被重新关死的柜门,外面有无数树藤紧紧缠绕柜子, 一时感到绝望。 就如同内在世界,离仑的真身是一棵古怪的巨槐。 短暂地从这里苏醒,我坐着一根树枝,一只手被藤蔓束缚,远离不得,移动不得。 脚下悬空, 无可供踩踏的地方。我从这里醒来,亲眼目睹,被困住的白玖意识,在狭小的世界挣扎。槐树一股力量溢出, 藤蔓强硬而迅速,缠紧被推开一条缝的柜子。手臂的藤蔓因力量的牵引而有一时松懈,我抓住机会,妄想剥开腕上的缠绕。 在离仑与卓翼宸僵持,身体突显异端,离仑强硬地压制。卓翼宸挥剑,与离仑再次打斗在一起,血液从手臂流出,落在云光剑上,离仑躲剑,后退却被血珠溅身, 疼痛来袭。 一时露出薄弱处,卓翼宸握紧云光剑,即将刺入离仑心口。可在这时,剑尖指向的离仑突然变成安灵的模样,她用手直接握住云光剑的剑身, 阻慢剑刃刺入心口的力道。 手掌鲜血流下,不断滴淌,她看向卓翼宸,痛苦悲伤……晃了心神, “小卓大人小心。” 悲伤的眼神流出诡异的笑容。 是英磊的呼喊,刺眼的一幕,离仑的手变成锋利的槐枝, 攻击的方向是小卓大人的心口。 痛楚传来,卓翼宸躲避,他的肩膀被划破,深深的一道口子,却没有血液流出, 是幻象。 卓翼宸躲开攻击,安灵袭来,她手里握着几根银针。踢向手腕, 她真正的目标,是卓翼宸用来抵挡的云光剑,先前戾气的冲击,已让剑刃有细裂出现。分不出到底哪里是虚假, 英磊看到的离仑是假,而突然出现,由离仑变化而来的安灵才是真,让己方迷惑队友,达成目的才是真, 槐鬼汲取安灵的一丝元神力,打架时他的脑筋动得不少, 三枚银针攻向云光剑的剑刃,随着一声断裂的咔嚓声,裂缝变大,在英磊惊骇的目光中,云光剑断裂成两半, 卓翼宸瞪大了眼睛,心脏仿佛被捏碎,一股窒息的感觉,剧烈地鲜血喷出,歪了歪身子,重伤倒地。 脖颈的黑色纹路慢慢上涌,一直显现到额前才停止,我转过身,眼瞳闪过红光。 赶过来的文潇和赵远舟,正好看到这一幕,神情大变。与赵远舟被戾气所控的样子一般无二。英磊挣扎起来,去捡云光剑的碎片,文潇去扶昏迷的卓翼宸, 我看向挡路的赵远舟,奇怪于他体内,过分吸引自己的妖力, 歪歪脑袋, 没有离开。 停在原地,身体有两种力量在相互争夺。白玖被困住,在黑暗中,他闭着眼睛。就在此时,耳边似乎传来呼吸声, 一股清新的凉风扑面而来,把他唤醒。 等等, 这里怎么会有风? 白玖睁开眼睛。 而槐树的密叶之中,离仑的意识被强行拉入体内,他整个人被藤叶缠紧。从他体内汲取戾气,却露出无辜的表情, 笑得开心, “都是我的。” 感受到体内力量的流失,离仑咬紧牙关拼力扯开绿藤,并非与他同源的力量, “我就该,早点砍了你。” 离仑捏住她的脖颈,用力甩在槐枝上,藤枝缠绕,四肢缚紧,她因疼痛蜷缩在角落里。现实里, 红色姑娘猛得被震开,仿佛被人猛推一把,在后移过程中……消失不见。 而在原位置,离仑重新出现。而赵远舟的背后,文潇在思索,随后握紧木箫,眼神坚定地看向前方。 映入眼帘,是一片绿荫,白玖看不到,有绿色的光点在眉心闪烁。 只身站在密林中,他的眼前,有一棵枯败的苍老大树,似乎已经死去。 但他直觉,祂正在注视他,慢悠悠来的风却在呼啸,一声轻言响起: “你终于回来了。” “你是谁?……这是哪里!” 我不是被离伦困在体内吗? 小卓大人还在外面,他与离仑打斗,白玖甚至能听到他痛苦的呼喊。 “你是不是……能帮我出去。” 可一声轻言过后,再没有声音传来。白玖站在这片无人之境,找不到出去的道路,铃声悠长,带着尾音,在少年慌忙寻路的途中,留下只属于他的痕迹。 而现实中, 赵远舟点破温宗瑜的诡计,而离仑惊重之余,变成一团槐叶, 向崇武营飞去。 缉妖司里,文潇看着昏迷的卓翼宸,呼吸间,她将视线移开,投向发出声响的身后,玉佩在颤动。赵远舟站在一边,与她一同望向悬挂在侧的一枚玉佩, “我们甚至都不知道,这玉佩到底是谁给小卓的。”被离仑附身的安灵,附身安灵的离仑,都不可能。 赵远舟回忆,与这枚玉佩有关的记忆,脑海里只有当时的场景,而回忆与卓翼宸的交谈却被蒙上一层遗忘的光幕, 像是有人故意将它的来历抹去。 冰蓝色的妖纹,渐渐显现在颈间,卓翼宸正在妖化。众人看着虚弱的小卓,随后前往议事厅,共商…… 在绿荫之遗忘林,误闯这里的人会逐渐忘记烦恼和担忧, 偶尔总有鸟啼声,寂静的世界里愈显寂静。藤叶缠绕在裸露的双足,绿眸黑发的少年停伫于树枝,仿佛木偶获生般活动自己的头颅,他接住一只小鸟, 得知有外人闯入的事实。 他眨眨眼,纯绿色眼眸突然多了墨色的瞳孔。随后一片绿叶落在头顶。他幻化成一只同样的鸟雀,和刚刚那只鸟雀一起飞走。 落入水中,白玖抓住浮木,看着湖水与岸边之间突然显现的屏障, 挡住围攻自己的蜂群。 他在摸索出路的时候,看到了一株十分亮眼的草药,冒着蓝色莹光,当白玖靠近的时候才发现,其中是蓝色的草孢子, 反射出了光晕。 白玖曾翻阅大荒与人间的药草典集,这种草药有种特殊的药效。 候息草,用附在叶表的蓝草孢煎煮茶水,给人饮下,却是……等等, 白玖着重注意候息草的效果,手指点在几行文字下方, “凡饮茶水者,微量可使其设下心防,稳固心神,轻易不受外界侵扰。 但不能生食, 不然……”看到这里, 白玖翻开下一页想阅读接下来的内容。却没想到, 后面是空白的,编撰者没有写。或许是特意留给后人,去探索…… 脸上沾染斓蓝的粉,白玖握住候息草的整株,脸上的笑容有点得意。 看来,他得探索完整个林子,才能找到出路。在一处冰雪堆积的岩洞里, 卓翼宸苏醒。他抬起头,视线予眼前站着的白衣面具男人,他缓缓摘下面具,是曾为他演示过剑招的冰夷, 冰夷的面容与他一模一样。 他朝卓翼宸伸出手,张口欲言…… 岩洞之外, 我搂着应龙的脖颈,他背着我,慢慢地在雪地里走动,四方皆雪,何时能, 到达终点。 “我真是怕了你了。” 温暖相依,我把脸埋起,声音闷闷道:“鉴于你欺骗了我。 作为受骗的当事人,我有权为自己争取权益,获得合理的补偿。” “好。我甘愿受罚。” 忍不住脸上的笑意,应龙应声允诺道,他也在为没有生疏的关系而感到欣慰。 他们的关系亦亲亦友,亦许亦爱。 但时光荏苒,岁月流逝,他们也不再纠结这些小事。 天道街道里,傲因幻化的卓翼宸,站在雨中,任由大雨冲刷,浑身湿透。 而真正的卓翼宸,在小巷里,与街道背身站立。幽蓝的瞳眸,身有冰蓝色妖纹,延续到下颚。修长幽蓝, 如同鬼幽灵立。 他快要支撑不住,庞大妖力对人身的冲击,让卓翼宸倒地。 此时深夜,唯有打更人,经过这里。 一身红裙,如厉鬼新娘一般,突然现身于街道。几枚银针被夹在手中,在雨夜中人识不清,如厉爪。 眼中只倒映着,停留在原地的卓翼宸,浓浓的杀意显露,快速移身。 卓翼宸(傲因)亲睹突然出现的血影,她在沉寂的情绪下(酝酿情绪),尽可能伪装出卓翼宸的感觉。躲闪不及, 手臂被划伤,鲜血直流。 打更人被这一幕吓得停在原地,浑身颤抖,慌不择路,朝一方向快速逃跑。 竟与暗处,躲藏起来的富家公子撞倒在一处。但两人也顾不得其他,双双朝更远处逃跑,与前来寻人的文潇几人正好撞上。 “快,卓大人有危险。” 打更人差点摔倒,被英磊眼疾手快地扶住,“…谢…谢谢。” “快躲到安全的地方去。” 而众人忽略的那个富家公子,眼神在他们身上扫视,他知道那个女妖也是缉妖司的同伴。缉妖人却与妖共舞。赵远舟自然没有忽略这个人的神色。看来, 又有个闭目之人。 “别靠近在这里,快走吧。” 文潇看到双手鲜血的卓翼宸,在他转身逃走之际,手中木箫转动,未成曲,段成音符,快速锁住卓翼宸的身体。 傲因佯装倒地,在灵锁散开之际,爪子划向身后的人影,随后迅速逃跑, 往暗道跑去, 她没有忘记主人的任务。 “你们是谁!放开我。”话出言他,眼睛紧紧盯着卓翼宸(傲因)逃跑的方向,就要奋起直追。 文潇加重她身上的束缚,英磊,赵远舟还有裴思婧去寻找卓翼宸,终于在尽头的暗巷里看到倒地的他。 被禁锢在地上,雨水泥水落在身上,也沾在身上,凶狠的目光注视眼前的人, 躲开她的手,“你最好把我放开,不然我饶不了你。” 听闻此言,重见友爱的文潇却是笑出声,她往对方胳膊上拧了一把。两人在雨水里,一跪一躺, 神情截然不同。 “放开我,我告诉你们, 快放开我。”英磊把她放在肩上,整个人像个活跃的泥鳅。 “别动,别动了姐姐。” 卓翼宸昏迷不醒,只能被赵远舟背着,裴思婧跟在他们后面。文潇步速减慢,走在最后,缓缓停下。她看着手中的木箫, 不适地捂住心口。 这是怎么回事? 呸了一口血。暗想道:离仑真蠢,居然能着温宗瑜的道,那个破人。 他现在中毒,力量被严重削弱,对于身体的掌控权,自然抢不过我。离仑与傲因的计划,我不知晓, 也不知道,那是傲因伪装的卓翼宸。 一剑之仇,我必与卓翼宸本人相算。直到看到被冰纹裹身的卓翼宸,才意识到…… 噢~~那是傲因啊。 心口微痛,不知是因为离仑身上的毒,还是谁身上的毒。此时离伦打坐,在槐树下尽可能压制身体的毒性。与她有部分意识共联,听到她蛐蛐自己的话,他出声: “你是不是有病。” 灵气与戾气交织,他竟不知, 凝聚阴邪戾气修炼而生的大妖,竟能被灵力医治,缓解痛苦。天地灵气自然不行,但有了我的妖息就不一样了。 我吸了你这么多戾气, 你当我是吃干饭的吗? (小玖,你有一点点惨了。) 而隐密林间,白玖蹲守其中,终于抓住这只一直捣乱的黄绿小鸟。 “你是妖。”白玖当机立断。 “你才是妖呢。我…我是树灵!”小鸟气愤地口出人言,尖喙就要叨他的手。 “我!不!信!”故意学它,白玖跳下枝干,落于另一根树枝。 “告诉我怎么出去,我就放了你。”白玖真的在讲道理,他双手握住小鸟的身体,专注地盯着它眉心一簇翘起来的黄毛,莫名觉得不爽。 “想都别想。哼!”当命运的帅气发型被揪起,刚刚还正义凛然的黄绿鸟立马软了腰杆,语言恳切, “呜~~想想也行。”都是为了小红美~~黄绿鸟流下屈服的泪水, 她最喜欢~~我这个发型了~~ 笨蛋。白玖微微一笑,握住它要开号(二声)的嘴巴,“快带路。” 卓翼宸身处冰天雪地里,握紧手中的云光剑,不断重复冰夷剑法的一招一式。 此方世界,只有他独身一人。手握云光长剑,冰蓝色的妖力逐渐显现,从体内,向体外,围绕周身,直冲云霄。又或许是冰夷留下的记忆里,有份故事过于深刻, 让卓翼宸一时不察,浸身入其境,体验其中终始。他再次睁眼,蓝色的眸光尽散,手中长剑握紧,剑锋靠近脖颈, 用力划破,伤口深透血管,随着强烈的白光显现,卓翼宸成功破碎梦境。 第8章 大梦归离 8 慢悠悠从井里打一桶水,提起后稍有费力地向小屋挪步,这时我就发现路边昏迷不醒的男子。原本不想在意,可是在余光中,我瞥到奇异的地方。 他……停住脚步,转身细看(最近熬夜绣帕子,眼力还有弱。但是会恢复,不过得再等一段时间), 居然是蓝色的长发。苍白的面孔,俊美得不惹凡尘。这番模样,倒像是妖怪。 这个世界,居然是人妖共存么。我深吸一口气,提着木桶,先按原先的路线继续前进,打算回家后,再过来瞧看一番。 冰夷靠在树旁,感受体内异常涌动的妖力。突然暴动,加重内伤。嘴角溢血,调息运力,还是不敌身体的本能, 他昏死过去。 井水倒进水缸里,撸起袖子,还有几件小衣等待清洗。握紧浸湿的衣服,脑海里又浮现受伤脆弱的面容, 匆匆站起身,擦净手。还是得改改自己容易心软的毛病。 顺着熟悉的小路,那个人……或妖,管他是什么呢。伸手去探他的鼻息,却被昏迷的人攥住手腕。这似乎是对方潜意识的自我保护,因为他没有睁开眼睛。 不知为何,两人触碰的时候, 冰夷体内的妖力渐渐平静下来, 这当然是归功于我。我看他,周围有一股奇特的力量如水波澜一般反复,涌动起伏,却不停息。便用灵力包裹着身体,逐渐平稳……暂时搞不清,他是什么样的存在,也不便对症下药。还有就是, 我平生钻研治病救人,对妖的身体构造不甚熟悉,但以后,或许得花费很多时间在上面。扶着胳膊,架自己身上,慢慢朝小屋赶过去,从后面瞧, 女子身体纤瘦,但力量足以支撑一名成年男子。妖力逐渐平稳,有足够的精力去专注身体的内伤,冰夷闭眼躺着,在小屋里的床榻上。 我关上门,继续在小院里洗刷自己的衣物和鞋子。不久之前,这里下了一场雨,而闲置的油纸伞已经干透,裂开了缝隙。自己只能在雨淋下,将小花盆搬进房间里面。 也就是那场不算小的雨水,把自己还未晒干的衣服搞得复湿且臭烘得,我整个人都难搞死了。 许久之后,妖力慢慢消隐去。在这片林屋中,庞大的隐患被除匿,祂想保护她的安全。我推开房门,端着一碗茶水, 却在此时,躺着的人睁开眼睛,他慢慢坐起身,墨长的黑发垂落身后,他看着这里的环境,脑中的空白让自己想不起一切。 卓翼宸抬眸,目光所及之处,一位白衣服的姑娘站在那里。 其实也并非全白,我瞥向衣袖下尾斓蓝的几朵小花,默默把视线重新投向他,眼底微不可及的诧异, 他的模样,感觉……我敛眸, 更奇妙了, 得想办法让他留下,至少得一段时间,我想多了解妖的身体构造, “你怎么这么快就醒了。” “我去端了茶,想着你一定会口渴。” 微微一笑,想起自己接下来要做什么,就想笑。缓缓走进屋内,看到他有些干裂的唇瓣,移开目光,轻轻说道。 “多谢姑娘。” 口中渴意确实存在,卓翼宸暂按住心里迷茫,接过水。 “我在林中看到你昏迷不醒,便把你带了回来。”描摹他的轮廓,原来额间的角化成银闪闪的额饰,在两边额角的位置。 听他所言,是失去了记忆。 “那你还记得,自己的名字吗?” “我是……” 刺痛突然传来,他捂住脑袋,脱口而出的名字,一瞬间被咽进去,“冰夷。” “我的名字是冰夷。” “冰夷……”冰龙,大妖。脑海中闪现一大段记忆,看他虚弱的模样,竟然觉出几分脆弱。“想不起来,就先别想了。” 冰夷是上古时期中的妖龙。生活在南极冰冷的深海中,常年不出世。 若按我所知,或许与大荒世界有不同。 《山海经》中记载:“从极之渊 ,深三百仞,维冰夷恒都焉。” 后因领地之争,与应龙大战,应龙以薄弱的优势相胜于他。 卓翼宸听到她说:“若你记不起自己的过去,可以留在这里,我正好缺个友伴。” 当她离开,卓翼宸闭上眼睛,整理脑海中凭空多出的一段记忆,是有关这个时期的故事。冰夷,是这个时期的人。 卓翼宸想,上古时期巫妖大战,共工战败含恨撞倒不周山,不周山从中间崩解。而作为盘古的脊柱,洪荒世界的撑天之柱,不周山的倒塌致使天崩地陷, 滚滚天河水泄于洪荒大地,殃及人族。 而作为人族之母,女娲娘娘不会对人族的遇难冷眼无视。她以乾坤鼎炼五色石以补青天,后至海外,斩玄龟之足以撑青天。 (百度) 当星辰坠落,时序错乱,天地力量失衡之时,女娲娘娘舍身补天。可这夜空,仍是漆黑暗淡,无星月当空。身负创世之力,看满目疮痍,应龙明白天地大义。所以他自愿赴死,以身献祭,刺破黑夜。 无需世人的铭记感恩,也不必对他称颂奉旗。一星现,众星随。应龙只愿化作微弱星光,做第一颗星,重现星辰满盛天景。 而冰夷身体的内伤,是与应龙打斗时留下来的,此时也就是初相识阶段。 卓翼宸观察四周, 这里只是一处普通的住宅,但也过于蹊跷。人族尚在繁衍发展,这样成熟成巧的房屋却像后世所为, “林中……小屋。” 但云光剑在何处。 晾晒衣物,面向太阳的方向。突然眼睛被远处的天际晃了一下。眯起眼睛,视野里那个光点愈发闪亮,而且变得愈来愈大。 “什么……”东西……? 应龙带着战利品前来寻冰夷的行踪,他这么能打,必然要发展为长期对战伙伴。 一柄剑? 林中小屋有我专门设下的隐藏结界,主要是为了防止有人误闯 ,但此刻我意识到这处结界的薄弱,妖怪好像防不住。 应龙手上的云光剑控制不住,仿佛有自我意识般,脱离外人的牵制, 迅速朝远处冲飞出去。 跟上去,是不是就能找到冰夷?应龙露齿一笑,动身飞速去追。 转身就要跑。可云光剑并非凡品,轻易破开隐匿结界,朝院落中站立的白衣女子就飞过去。脚碰木盆,水被掀翻出来,我撑住身体,转身面朝,眼前剑锋停滞, 祂被止住。 冰夷握住云光剑,低眸垂视坐于土地的姑娘。大妖俯视渺小脆弱的人类,因血脉种族于世间重位,天生所携来的压迫感顿时袭卷全身。我握紧拳头,但都是小事儿。 “冰夷!” “你果然在这里!”远处传来冲天龙啸,潜在的意思,只有同族类能懂。 似被叫醒,冰夷收回剑刃,将长剑远离对方。我低下头,慢慢从地上起来。衣服上都是泥水,又多有一件待洗的衣物。 心中默默窒息。 谁啊?!!! “你先回屋里去。” 冰夷看向云光剑飞来的方向,等听到门关掩的声音,他飞速远离这里,而属于冰龙的气息被尽数释放,应龙果然追来。 挂上门筏,靠着门,看着身上的泥泞,小屋里只剩下最后一件衣服。那是一套鲜红的婚裙,算是旅途之中,留下的纪念。 而且我是真怀疑,到底是不是有在背后做手脚的家伙,祂到底在打什么鬼主意。 注视… …移开视线,还是再等等吧。 直觉告诉我,总有什么不祥的预兆会发生,就在自己穿上这件婚服之后。 没有注意到, 就在自己靠近门框的时候, 从屋外,有个高大的身形,随阳光落下黑影,留在窗纸,笼罩住女子纤瘦的身体, 像是隐隐的掌握感, 他的思、想、念在无限延伸…… 第9章 大梦归离 9 扛着锄头,我先准备去开垦两亩土地,种些药材。这日阳光热烈,晴朗当空,而且最令我开心的是,此方世界灵力充沛, 作物熟得快,品质也好。 冰夷收云光剑入剑鞘,望应龙离开。他换回之前的装束,墨黑长发如寻常男子,去小溪边寻人。挽起袖子, 此时泥土沾身,好像与田里的自然风光融为一体。还是那身衣服,用长布条系腰,把裙摆撩起,挥锄头,不远处的落败房屋此时也荒无人烟。 要不要养一些小动物。 想到这里,我忍不住放下工具,去看看里面的环境。此方世界,神…妖…仙满人,力量体系繁复秘杂,我一个人类,除了普通小动物,便是最底端的生物, 本不该这么想,可是……当亲眼看到在此处山脉山系里,只因路过的两修士言语相争,挑起事端。打斗中竟将一处小山头夷为平地,还真是令人大为观止(其实是逃跑)。 若按洪荒故事里, 黄帝与蚩尤大战之时,冰夷并没有参与其中。但是黄帝和蚩尤大战结束之后,冰夷横空出世,因为应龙占了冰夷的地盘。 而应龙因为斩杀蚩尤而消耗了大量神力,他无法跟随黄帝飞升天界,难以返回九天之上,于是便留在了底层天,在凡间的海里安家。 在大荒世界里, 应龙与冰夷也是不打不相识,彼此的志趣相投,品性相合,能成为挚友也不意外。不过,那就是现在进行时,与未来的发展了。 上界与人间时间流速不一样,如今已过三日。我看向窗外,在这个破败的屋子里,只有茅草和木头搭建。对我现在, 也是在长见识了呢。 “哇…”走进小屋里,里面已经落满了灰尘, 而且只有中央的石堆,还有边缘的草铺垫子。这石堆的位置,应该是专门生火的地方。 此时的人族也会使用简单的工具。我拾起一根木棍,上面绑着尖锐的石头。还有干透发褐黑色的野兽血液, 顺势放在地上,嗑一嗑。若是尚且坚固,我就把这东西带回去,不知道算不算历史文物。 而且,以我此时现状,若说自己是普通的人族,实在说不过去。毕竟懂得都懂,还是得给自己再创一个合适的。 。 不是偶遇的凑巧,冰夷就是特地在此处等待。而卓翼宸虽是以他的视角,却是作为旁观之人, 卓翼宸对她万分好奇,因为眼前之人竟与安灵长得一模一样。若不是周身气质实在不同,还真会叫人认错。 “我还以为你走了。” 提着篮子,里面有蘑菇和野菜。另一只手拿着锄头,和刚刚发现的小物件。浸入思绪中,敛眸前进,直到视野里出现一双鞋。我才抬眼,才将等待的人拉入目光里。 “你不是说,我可以留在这里吗?” 我看着冰夷,即使是简素的衣服也挡不住的好风光。与初次见时,还真不太一样。 “我记不起过去,也不知何处可去。” 那失忆是真实的吗? 他真不会撒谎, 而且还有些可爱的直白, “我想留下来,和你在一起。” 冰夷接过她手里的东西。在林子里,鸟儿欢啼,阳光明媚的世界里,他再回望。安宁的小屋里,停留着独属于她与他的眷恋。眼底弥漫的温情,也是思念的回想, 再次敲响他的心庞。 她让他照顾好自己。 她只留下一尾红鱼,作为灵魂的印章(只要鱼在,她就还在), 而后消散于天地中,与世间灵力融为一体,再不见身影…… “你叫我安凝吧。”转身。 我捏捏空落落的手心,还有痕迹。看着他的背影,心里觉得有些缥缈, 他怎么, 这么自觉。 还有,什么叫… …想与我在一起。脸庞无端发热,头一回感到无措, 什么意思啊。 挎着小竹篮,赶紧追上他。冰夷珍惜这次的再次相见,即使只是最后的记忆浮现,如死亡来临前的走马灯,往事如烟,却也带着刹那的幸福,似乎,他甘之如饴。 卓翼宸站在林中,冰夷与他分道两旁。眼前是两道身影,他们愈走愈远,冰夷与她朝着林中小屋——这个与世无争,仿若心中桃园的地方,相伴在一起。 这一段算是记忆回现的虚幻世界里,似乎是因为冰夷的执念影响,出现与现实中不同的结局,反倒与脑海中的记忆看到的不一样。卓翼宸看着手中的云光剑, 他是云光剑选定的现任主人,在几万年后的未来里,他与她再次相遇。 出现在冰雪覆盖的世界里, 卓翼宸睁开眼睛,岩洞里独他一人,心中浮想,妖力的控制方法随之现来。 幽蓝妖眸,散去,身体承载的妖力也逐渐平息下来。他注视手中的云光剑,剑身断裂的地方依稀泛光,握剑抬到脖颈位置,闭眼回到现实中去。 倒进雪里,任世界大雪纷飞,梅花凌霜寒,一人如饮酒入醉。注视降落的雪花,盛在手心里,却不会融化, “我真是有罪。” 泪随红墨滑过,也为眼尾白皙添妆弄彩。灵魂状态,不会流泪,刚刚的痒意应该是错觉,闭起眼睛,任皑皑白雪落满全身。 玉佩上,属于另一抹气息渐渐消散,或者说两种气息渐渐融合在一起,形成一抹混杂但却十分温顺的妖息, 慢慢弥散,去治愈房中,有人身体的伤势。文潇在室内,与赵远舟分坐两旁。 “先前,安灵与离仑交易,供她戾气,应是以一丝元神为易据,才能让她得以存留在世间。”但分离白玖与离仑迫在眉睫,若是等离仑彻底占据小玖的身体,便再也来不及了。赵远舟看向文潇, “而且,离仑试图将她的元神与自己融为一体,这才有我们之前看到的一幕。” 成为朋友,迷惑对手。 “他真是个疯子。”文潇发出感叹。 “正如之前所述,在小卓醒过来之后,我们得去冰夷禁地。”先前在小巷道里, 赵远舟意识到卓翼宸进入了一种名为“天授”的梦眠状态,故未曾把他叫醒。 文潇坐在室内,木箫被她停在面前,突然,她注意到神木突然的颤动,像是得到共鸣般飞快地朝外面飞走。 与赵远舟对视一眼,“快走” 他们起身去追。而在走廊上,英磊与裴思婧看着两人跑起来的身影,也追了上去。 “发生什么事了?” “神木飞走了。” “啊,又不是蝴蝶。” 灵力牵引,我坐在墙头,想搞清楚毒性的源头。离仑虽然不肯说,但我未必不能找到其他消息渠道。 卓翼宸尚且昏迷,文潇设立结界不允许我闯入。缉妖司的牢房关不住我,轻而易举我便闯了出来,那些人不会是来抓我的吧。 文潇的面容在我的视野里愈来愈清晰,还有赵远舟,裴思婧,英磊,不见白玖……哦,现如今我在白玖的体内, 他陷入了意识的沉梦。 暂且可称为,梦中之梦。希望他能找到出路,我好心地想道。 当木箫落入手里,触碰的那一刹那,我就意识到了不对劲。 这上面有毒啊, 而且与这个身体中的毒一模一样。 让我猜猜, 是不是离仑要给文潇下毒,结果没想到温宗瑜是小人,想要一箭双雕,把离仑也给干掉,“你可真单纯啊,离仑宝贝。” “你是不是有病。” 他只会说这一句,但稍后, “……你好油啊。” 好吧,这是第二句。 “文潇,”裴思婧握起弓箭,英磊在一旁想要阻挡。我笑了笑, “我等你,还有你们来救白玖。” 将木箫扔向对方。 我看着透着青灰的手心,指甲甚至逐渐变成黑色,显然就是中毒之象。 温宗瑜,你这个……(脏字)人! 眼神与赵远舟对上,没有错过他移动的视线,徘徊在我落下的手左右, “各位,再见哦。” 身形浮动,转瞬即逝……墙头已无安灵的身影。她不来带走一片云彩, 只是故意气人来着。 裴思婧与裴思恒姐弟两人,至始至终不知乘黄所给的玉石有何用处。 在观望台,当文潇把这一对交给裴思婧时,混沌法术突然起奏效,裴思恒的身影显现出来。 “既然乘黄,选择把东西交给你,弟弟你就拿着吧。”起初,裴思婧怀疑这东西是否会有害处,但有文潇告知, “乘黄与溪云两人,因一对玉石化形。对于木偶状态的思恒,……也会有益处。” 握在手里,玉石刹那融入裴思恒体内,若问对自己有何变化,裴思恒感受不到一点点,他对姐姐摇摇头。 “看来需要契机。” 我看向赵远舟,眼神中有淡淡的挑衅,倒身而离去。直回到暂栖之所,离仑握住她的手腕,察看对方的中毒程度。 融合未半就要中道崩殂,不然要加剧身体被毒素侵蚀的速度。 “你故意的?” “你这样是不理智的,”事到如今,我还在劝慰他。我可真是善良的人。 “不是哦。” “我是有意的。”刚刚还嬉皮笑脸的人,此时静静地注视他,声音轻悄又沉淀, 她说: “离仑,放下吧。”把她留在过去…… 离仑握住她的手腕,慢慢收紧,“你凭什么觉得我留不住你。” “新任神女已经出现,等她正式前往大荒,便是我的终结之时。” 这是不会更改的事实,这也是我同意的规则。而同样,我虽然能继续之前的记忆,却体会不到那时的情感。对于另一方来说,也是同样的不公平。 我低着眸,轻而易举地松开他的手掌。落寞逃离心牢,在即将流露眼底的时刻, 转而指尖点在对方的手上, 离仑感觉到她轻微的触碰,慢慢收拢心绪,他看向安灵。 而她的眼里望远方,神情不移, 侧脸如雪莹般白皙,耳垂泛桃感, 心诚至灵,他顺势握紧,同样望向远在天际的黄昏夕阳,落日余晖下,两人的身影慢慢拉长…… 过不多久, 她也将消散…… 白玖冲出包围,身后绿篱成墙,挡住携带毒刺进攻而来的藤蔓。而黄绿鸟早就被他扔了出来,此时它摇摇晃晃地站起来,慢吞吞地顺着树根爬下来。 肉圆圆的身体,带着点喜剧效果。 从地上爬起来,白玖在手腕上再次留下一道刻痕,控制自己的意识清醒。待在这里的时间越久,懈怠就越强烈。脑海里中的记忆逐渐被封锁,白玖牵挂大家,想出去的渴望十分强烈。 “你不要做傻事啊。”黄绿鸟疯狂摇他头上的铃铛,它踩着白玖肩膀,想把他叫醒。因为此时白玖的模样,虽然意识是清醒的,但他拿刀往自己身上比划的动作,可不像是正常仁儿能做出来的呀。 “我没事。”我.很.好得。 白玖的眼神发亮,他看向前面,又走到了起点,是那棵枯藤老树,没有昏鸦, “你到底要干嘛?” “怎么才能放我出去。” 黄绿鸟被吓了一跳,翅膀扑扇扑扇,飞了起来:“你在跟谁说话?这里哪有别人。” 枯藤老树昏鸦,小桥流水人家,古道西风瘦马。夕阳西下,断肠人在天涯。 (《天净沙·秋思》——元·马致远) 快要黄昏,白玖站在枯树面前,深呼了一口气,膝即要屈下,却被黄绿鸟从身后给叨了一把,动作间, 就让白玖直起身体,不过他没站稳,又趴在了地上。手臂撑起身体,黄绿鸟的声音有些急切, “不许跪。”这个场景过分熟悉,白玖就觉得在哪里见过,他转头看向鸟鹊,但黄绿的色泽不像。说干就干, 白玖抓住面前的黄绿马,在他的挣扎中用指腹摁住一根黄羽尾端,隐有黄水仙的味道,“你是,青耕鸟?” “什么青耕鸟?” 黄绿鸟叨人的动作暂停,诧异气道:“我明明是黄绿鸟,黄色与绿色儿的。” “可你的羽毛分明是白色的。” 天色黄昏,如同一群乌鸦落在枯藤缠绕的老树上,黄绿鸟发出凄厉的哀鸣,“谁让你说出来的。小红美知道了, 不喜欢我了怎么办!” 总算听到另一个名字,白玖看着这片世界,突然有个大胆的猜想。 “小红美是你的心上鸟啊?” 小红美,是我的心上鸟。想到这里,黄绿鸟忍不住捂脸羞涩,“八字还没一撇呢,别这么说!”翅膀扑闪,飞速摆羽(手)。 小红鸟,又是哪个异兽?就在刚刚,白玖回忆追逐自己的蜂群, “蟜,那些都是蟜。”白玖起身,注视正前方的老树,看似枯败的模样,却透着庞大的力量。白玖直觉,祂就是还活着。 “黄绿。” 突然的女声,现至。一只通体红羽,形如翟鸟的异兽从远处飞来,随后变成人形。 “小红~~!”黄绿惊喜地飞奔过来,抱住她的小腿,胸羽柔软,胜遇不算反感。 “……你就是小红美?”独属于黄绿的爱称被白玖念出来,胜遇一脸无奈地将黄绿提在手里,“我是胜遇鸟。” 果然是这样。 这里可能是大荒,“那祂是神树吗?” “也许吧。我们来此至今,从未见过祂复苏的模样。或许来到这里的你有办法?” 点开靠近的黄绿鸟,这一下子就让他变回了人身。 “阿红,你太粗鲁了。” 第10章 大梦归离 10 跳出水面,一尾红鱼溅起水花, 它顶起接近的花瓣,就在降落水中之前衔住。一棵柳树,枝条随风飘动,却也垂落进溪流之中。一次次跃出水面,接住飘落的一片片花瓣。 托于水面,正在浮动。排列成圈,由内而外。直到摆出一朵整花的形状。 星光洒尽,她围绕着游动,轻灵而活跃。猛地往下沉陷,水面再不见她的鱼影。 只剩花朵浮在水面。而水面以下环光符文显现。一阵阵风儿吹,水游动流向, 携物朝往下游。花瓣不散,只有一朵完整的花慢悠悠旋转,懒散散离开原地。 停在溪水边,白玖捧起水,口含湿唇,缓解渴意。那朵花慢渡到下游,来到停岸的少年的面前, “阿宥……”姐姐。 直到进入梦中之梦,白玖终于想起来,曾经做过的预知梦。 鲜红裙摆的暖心旅伴,会带领失落于意识深渊的迷茫者,回到现实之路途, 能与思念的人再次相遇。 穿上这条婚裙,大概是会想起一些遗忘的事吧。留在林中小屋里,独自一人的生活许久,也觉得有些无聊, 就想给自己找些事情做。 托着下巴,看向窗外,有一道冰夷设下的结界。双眸敷灵,看清漫延蓝色的符文与妖力,遇威胁显现。 震慑、保护、占有(开心),奇怪的词汇不受控制从脑中飞出来。短暂地将自己陷入情绪的漩涡之中,捂住脸颊的手放下, 随后起身,推开门走了出去。 提着灯盏,进入幽黑的外面世界,偶尔传来猫头鹰的咕咕声。走在小路上,几只幼小的兽崽被母亲保护着,睡在不远处的洞穴里面。捧着一碗清粥, 坐在耕田的边缘,看着长势良好的几亩药材,笑容显现。从心底涌现的幸福感,随着泛热气的米粥下肚, 也逐渐温暖全身。 “有你们真好。” 我担心会有小动物偷吃,偶尔有空,就会在这里守一会儿, 告诉亲爱的宝贝们(药草),自己会永远爱它们。放下碗在食盒里,注视与一旁草株截然不同的轮廓。 长长的耳朵垂在脑袋旁边,外形像一只兔子,却有鸟的尖喙,它是大荒中的异兽——犰狳。 样子像兔子却长着鸟的嘴,鹞鹰的眼睛和蛇的尾巴。发出的叫声,便如它的名字犰狳(qiuyu)。且它一出现,就会有螽斯蝗虫出现,从而危害庄稼。 此时它趴在药草丛里,一副装死之态。为了保护自己的作物,我可不能让它留在这里。“缩头乌龟”的胆子,却是“别有歹心”。 《山海经》中有记载: 其状如菟而鸟喙,鸱目蛇尾,见人则眠,其鸣自訆,见则螽蝗为败。 俯身伸手揪起它的耳朵,它的外形却是如书中所说,四脚爪甲尖而短。 “qiu—yu—!” 托住犰狳的后尾,它瞪着圆圆的眼睛,后腿立马缩起,用尾尖遮住自己的隐私,但也停止了挣扎,或许是身下有所依。 “这是我的地盘,你不能呆这里。 知道吗!” “恐吓”一番,我提起那盏灯,带着犰狳跑向密林更深处,距离小田更远的地方。放掉犰狳于地面,如此这般, 它还是装死地把自己团成一团。 蝗虫过境,寸草不生。 我可不想让自己的成果化为乌有。等再回到田野那边。简单地设下阻挡结界,只防螽蝗的侵扰。留宿在这片土地,夜幕繁星于满天际。我抬起头,也望皎洁的明月, 潺潺流水响在旁区,与四野里入睡的呼吸声一起伴奏美梦的曲谱。 白玖这里,梦眠之森会让到来者遗忘过去。他捧起水里悠转的花盘, 清透凉爽的感觉扑面而来,被遗忘懈怠的梦意裹挟的少年,逐渐脱离这般圈困。 梦中之梦,不可自戕,必须得通过自己的努力,寻得出路。 方为大善。白玖握紧拳头,顺着手指缝隙,血液一点点,滴落在花心中央。 “我想想,还有什么?” 坐在石头堆砌的平台上,白玖凝视漫天繁星,森林与夜幕的边缘模糊,蜿蜒起伏的山脉一直无限延伸,仿佛要至世界尽头。 花盘因他的血液,瓣朵慢慢舒展。星光如硕果,从心蕊释放,飘扬在少年周围,在昏黑的世界里,为视野的明亮添一份力。 他站起来,注视下面的绿林。树叶娑娑被悠风叫醒。因为源光由聚而散的模样,这片林中的生命仿佛就此苏醒。 “咕咕……” “啾啾……” 还有流水清泉,喷涌出地表,干涸的小泉底又焕发出生机,风吹树叶不散落……它们紧紧地依靠枝头。密云终于挪开位置,皎洁的月光播洒入林间, 白玖捧起花盘,往下注视,而后转身。因为他看到,一条月光凝聚而出现的明路。直直地朝向枯落的古树,仿佛这就是出口。 神木,枯落。至今死而不朽。 他曾听英磊说过, 是因为在五百年前,建木神树被九足金乌摧毁。后被大荒中,两个不知名的大妖, 他们以自身妖力和血誓,修复了神树与白帝塔。但神树枯死无力回天, 如今也只是死而不朽的存在。 《大荒典》中记载,神树建木,是连接天界与人间的天梯。 那会不会,与此时,同推。 这就是离开这里的出路。白玖心中仿佛落下一枚果实,此时滚滚而掉落在脚边。 “在自己的梦里,我们就是掌控者。” 白玖把果实捡起来,非常自然地咬掉一块,在嘴里嚼嚼, 其实尝不出味道。但白玖此时的心境,却是平静稳定了下来。托着花儿顶在脑袋上,白玖用手攀住树皮的皱起纹路, 脚踩在上面,也是绰绰有余。 血液留痕,手心的伤口并未愈合。但白玖无意留恋,虚假的痛苦比不过迎来真谛,即将到来的轻快感觉。 他不知道,经血液蹭留的树皮表面,慢慢冒出新芽,喻示老树的生机与活力,祂像是只缺一个力量释放的契机。 树藤缠绕,枝条的新芽舒展。血液被吸收殆尽。 像是专门留下的法阵,上面的符文依旧清晰可察。这…触及到了白玖的知识盲区。 五官皱成一团,白玖握住木枝,手臂撑着爬上最顶处。刻下的阵法, 就是出去的门。 他站在中央位置,半晌无事发生。 乌鸦……嘎嘎嘎………… “啊呀,怎么办呀?”白玖的性格转变回来。他一着急,在这不大的空地,脚步旋转踩中一个方位。 就这一步, 刻印法阵的平台,动弹了一次,但马上又停止下来。而下方,缠绕神树的藤条恢复了行动力,能够挪动,但依旧缓慢无力…… 花盘升起,浮空在白玖眼前,从他先前的位置,飞动到白玖挪移的方向。接着,又朝其他的方向,在一个位置停止。 “这好像是想让我跟过去。” 白玖莫名理解出这个意思。脚步停,变动,一步步跟着花盘细巧踩地。 这……是二十八星宿的方位。 继续行动的过程里,白玖突然转头,踩过的方位被留下光印。形状轮廓大致显现,白玖终于有意识,他主动踏出步伐,踩住后面的位点。 似乎就是能量的发散。从地面以上,枝芽新出,花苞存放。依存在身的绿藤活跃起来,缠绕树枝的蔓条,以由慢变快的速度朝迁移,蓄势待发的老树彻底复苏。 白玖脚下,平台悬浮上升。二十八星宿的位置已彻底被点亮, 花盘旋在空中,光点中的能量,因为白玖的血液,被彻底激发出来。 我蹲在地上,抱起一只小虎崽。身后一只雪白黑斑的大虎正舒服地窝睡, 尾巴甩甩,挥开恼人的蚊虫,这里有腐肉的气味缠绕。两只小虎崽蹲坐趴着,好奇地看着,这个熟悉的生物。她正在检查母虎的另一只孩子。 是个女孩,她的身上有伤口。 虎生三胎,其一胎为彪。或许可能就是她。躲开小虎崽跃跃欲试的小尖牙, 揪起虎崽的后颈肉,整个虎僵硬地缩着四肢。笑了笑。 身后威猛的母虎张开大嘴,露出尖锐的獠牙,然后打了个悠长的哈欠, 而且口气不小。 蹲着的两只小老虎跑过来,跑过去,投入母亲的怀抱,看样子它们都饿了。 但貌似,它们的母亲兴趣不在此处。后脚一蹬,把两个小男孩推得远离自己。 肩膀分别搭上两只沉重的肉垫,我活动了一下的脖子。因为这个部位承受了巨大的压力,然后就听到“咔嚓”一声,用来固定头发的细木条,被她咬断在嘴中。 脑袋上有颗毛绒的大虎头,她在我的脑袋上蹭痒,毛发挡住自己的视线。 “吼——”毛发受潮气味重,她想去外面捕猎,想去玩儿。 “记得多晒晒太阳。” 握住小爪子,待在这里照看小崽子。 抱起一只,身后跟着两只更加活泼的虎崽,我得给它们喂奶。 院子里面,青耕鸟儿停靠在屋檐下方的台架,将小果实咽下去,有小兽靠着小院里的躺椅,像是进入梦乡。 三只一起抱起来,放在小筐里,背着回到不远的小屋里。 厨房里有正加温的兽奶,现在应该快好了。一只食素的普通小鹿,呆愣愣地站在路边,看着女子经过。随后继续低头进食。 但也说实话,情感于我来说,只是生活的调味剂。万事万法,情感,不只有爱情。 !缉妖司内, 卓翼宸已恢复清醒,但人身难以承载磅礴的妖力,仍需要机缘,才能存活…… 而去往冰夷族禁地之前,他与缉妖小队一起前往昆仑山,为开启星辰大阵,去修复大荒。 而白玖的进程与他们似乎是一致的。 当二十八星宿亮起。 白玖将花交给藤蔓旋绕缠成的托台上, 神树分枝的花苞也即将绽放,似乎绽放的姿态与这朵,两模两样。 大荒之境,随着星芒飘散向四方,星辰之力逐渐笼罩在整个昆仑和大荒。 断壁残垣得到修补,枯木逢春,福地洞天,目光所及之处,皆恢复了生机。 而同时,大荒之中,死而不朽的神木竟然在修复受损的地方。 待在白帝塔附近的几只异兽,感受到不不同与常的气息, 纷纷被吸引到神树脚下, “阿爷,你看神树!”惊喜十分,小兔妖扯着兔爷爷的袖子,指着上方, “有蝴蝶在飞!” “傻孩子,蝴蝶哪有绿色的,那是……”兔老仔细辨认,心神震动, “是新长出的叶子……” “神木复苏了!”他激动地喊道。远在树林里的雀鹊,被激动的喊声震出来, 有纷纷向外逃,有纷纷向里进,逃而复返,有神兽不约而同地幻出原形, 共同抬头,齐齐注视上方,随风摇曳的嫩芽,树枝上,虽唯有那么一片,但也预兆出很多美好光明的结局。 山顶神庙,一只小鸟雀激动地飞过来,被拦住去路的英招,顺势托住它的脚爪, “山神大人,神树……” 此时,众人尚在山顶神庙内。文潇与赵远舟站在昆仑之门前,为想要前往人间的小妖加盖印记,白泽印记独角羊状花纹。 “神树有了复苏之象。” 是好消息。但众人不知为何如此。英招放小山雀归山野深处。他转过身,而缉妖小队众人,自然听到这个消息, “太好了!”不过,英磊的情绪降下来,“若是白玖在,肯定也会开心的。”裴思婧拍拍他的手臂,与过来的文潇点点头。 卓翼宸说: “我们一定会把白玖救出来的。” “我们当然会。”文潇与赵远舟加盖上最后一个小妖的印记,后与众人一起前往冰夷族禁地。赵远舟思索着。看着文潇有些苍白的脸色,眼里情绪深重。 缩在洞窟的角落里,背对着外人。 鼻血不停滴落,有几滴润在手心里,顺着掌纹滑落下来。妖纹由颈慢慢向上延伸,眼眶湿润,血与泪水模糊, 有几缕发丝落了白,现在是真像个女鬼魂,眼尾浸墨染,唇瓣却是苍白无色。 布满琳琅水晶的洞窟里,只有傲因跪立于侧。她手里捧着小银盒,里面装着的,是动物的肝脏, “可用我换你主人出来?” 如此可怖的模样,却带着妖丽的风情,点在她的手腕,托腕让傲因起身, “我见你与离仑,平时也不来这一套。” 慵俗的表礼,都是妖兽,怎么都来一些虚有其表的东西。由墨瞳转红眸,发缎披星芒,指尖渐长。与离仑分离,只是样子会变得有些不同。 在身影消散之际,并没有错过她眼里的欣喜。只是我现在不能离开,做不到为两妖留出单独空间。 而且……吃人不好。 事实上,这里一共有四个妖(有半妖血脉),都够凑一桌麻将喽。 第11章 大梦归离 11 推开门,让阳光进入小屋里。虎乸窝在门前,与她的孩子们待在一起。 还记得昨夜,在土地埂前,亦如往常,用灯笼照亮圈地。田中的药草日益成熟,周围的灵气愈发浓郁,因此吸引出一些小动物的身影,它们原本生活在深林里,最近却愈发频繁的出现在外围。 放下碗筷,巡视左右,找到掉落在地上的勺子。捡起检查,上面出现了一些裂纹, 在太阳光底下,遥望天际,却依稀看到一个黑色影点,正从高空坠落。 手抬至眉梢,遮住耀眼的阳光。 “那……是个人?” 突如其来的一场小雨,打乱了我原本的出行计划。撑起修补好的油纸伞,将小虎崽带进另一个空房间,虎乸也暂时留下,她倒在铺好的草垫上,尾巴一拢收,围上三只崽崽,把他们搂在怀里喂奶。 白玖坠落时,被树枝垫了一下,缓冲了力道,摔进下方的水潭, 才没有真成废柴。 “我想知道,这里到底是什么地方?”白玖使劲掐自己的手臂,“又是梦?” 摊在岸边,随后坐起来,白玖甩甩头发上的水,开始打量这里的环境。像安北之地森林的模样。英磊曾经带白玖他们进行过一场短暂的列地周游。 其中的一个地点就是安王的封地,那里有一处神秘之林,被当权者明令禁止入内。所以他在外闱转悠一圈,找到要用的药草之后,就与英磊一起回缉妖司。 “为什么会来到这里。”雨依然下着,但密林叶稠,竟然只淋湿一块衣角,白玖的衣服是干的,即使刚刚掉进了水中。 撑着伞,去接青耕鸟。她这么讨厌被雨水打湿羽翼,此时一定停留在哪个树洞里生郁气。想起她叽叽喳喳说不停的模样,我就想用果子堵上自己的耳朵。 如果我不过去接她,一定会受到青耕鸟三天的杂音摧残,都是为了自己的耳朵啊。(可是你明明乐在其中,撇嘴。) 冰夷族禁地崎卷洞。 来到这里的只有卓翼宸,文潇,赵远舟和裴思婧四人。而临行前,英磊被山神英招留下,“孩子,我需要你去做一件事。”其他人站在壁画前,进入昆仑之门。 “爷爷,需要我做什么?” “是关于唤醒溪玉的事情。”文潇已就任新的大荒神女,随之而来, 新的溪玉就会诞生。 而离仑提前获得的溪玉的最后一丝元神阻碍了这一进程。只保留一丝元神的现在溪玉,会自觉吸纳灵气,并贯通灵气的运用。但恰恰也是这样,她与赵远舟一般作为戾气的容器,只靠一丝元神支撑,无法实现灵气与戾气的平稳调和。 现溪玉的身体会崩溃。而且,也会伤害存其意识作为载体的白玖。 “那小卓大人他们,知道这件事情吗?” “赵远舟会告诉他们。” “你们兵分两路,”英磊肩膀上,是爷爷的鼓励,“而且这件事, 只有山神能够做到。” “但现在,我已年老。所以这件事……”英招拍拍他的肩膀,“如今只有你能做。” 在孕育山灵之地,有处莲花池。 英磊坐在船里,来到莲花池中央。 从池中摘下一朵新莲,初展其蕊,姿态秀美。他记得爷爷说过的,取山间的第一滴清露,记得要用莲花蕊自然接落,除此不可再用外物去接触。 当然也包括英磊自己的触碰。林闻鸟啼声,阳光入缝间, 松鼠跑出树洞,好奇地盯着与它一同待在枝干的人。白玖握枝的新芽柄位,用巧劲儿后,把它放进布袋。 说是梦境,不如说更深层的意识形态。潜意识的偶然共通,意外让白玖进入了我意识的里世界。 安安静静,和谐地与小兽相伴,平静而悠然。我在下面扶着梯子,抬头看着白玖,他很快收摘完需要的所有小叶子。 “小玖,快下来吧。”几天前,在林中见到这个小少年,他说他认识我。 也见他的表情不似作假,我就松了口。让暂时不能出去的白玖,与我一起先待在林中小屋里。 “无论以后会经历什么苦难,人都要为自己的心,留一片净土。” 不然,怎么度过心底里的寒冬。 “若按你所说的。你的朋友们一定会救你出去。那就在这段时间里,先好好想想自己最想要什么。”最爱的,最想保护的,最不愿放下的,这些往往是同一种东西。 “心存净土,往往会内心强大,意识坚定。……人有信念,也会克服很多困难。” 青耕鸟停留在竹筐边缘,她注视身边的女子,忍不住歪歪脑袋。“qi~he~” “阿宥姐……” 终于说出来,白玖觉得眼前的人,周身充满温暖的柔光,恬静的外表背后,是一种寂静的孤伶独立。 阿宥,宽宥……或许就是她对世间一切存在的态度吧。 “小玖……”我望着远山,落日红光已满天际。随后,伸手接过他递来的布袋,笑容满面,但他莫名觉得僵硬。 她说: “再不跑,蜜蜂就该蜇人了。” 松鼠跃入树洞中,青耕往天上飞翔,飞快脱离蜂群的攻击范围。 布袋甩飞出去,青耕迅速接住,快速远离这里。 “去水潭。” 拽起白玖的手腕,在他还没反应过来,尚是惊呆的模样。蜂巢疯狂颤动,大批蜂群如鱼贯涌出, 伴随着“嗡嗡”的声潮,蜂群朝跑远的两人追去。水潭距离这里,至少得有一里。来个冲刺的话,应该用不了多久。 另外提一嘴,这个地方是以真实世界为基础的投影,一切追求以现实为主。当然,是对我自己来说。 但不代表,对白玖同样如此。 我的现实生活,他们的梦境而已。 将一颗药丸捂进白玖嘴里。离岸边较近的水底,堆石离水面差不多有一米五,跳入水里,正好足一人躲避。 在水中,直视白玖的面孔,我比了个手势,示意自己要往深水区靠近,不要跟随。 白玖赶紧伸手,拽住即要离开的人。他抓住衣袖的尾端,自己刚连忙摆手,表现得很紧张。 却在这时, 幽暗的水潭底里,突然出现梵黄光芒,让人晃眼。我们被这一景象吸引,停止再多拉扯,相互对视一眼, 水面上,蜂群徘徊,还未离去。看来,还得再等一些时候。 你待在这里,我先去看看。 我指着通往光芒的路线,随后摁住白玖想要跟随的行动。确认安全之后,再过来, 阿宥转身,她游向光源处,如同一尾自在畅游的鱼。白玖突然想起来,赵远舟的家——桃林小园中,就有一尾红鱼,经常在池水里嬉戏,模样有异曲同工之妙。 手中的袖尾被抽离。而眼前一墨,随着淤尘被水流旋起来,白玖再也看不到阿宥姐姐的身影。只有黑色的尘埃模糊视野。 是一个圆盘。表面的刻纹焕发星芒。我想那就是光的来源。刻纹像是用符语专门设下的阵法,没有触碰,只是控制不住想一直注视的念头。 渐生出倦怠之意,在愈发温暖适宜的潭水,整个身体包裹着,如同尚未出世的婴孩被护在母亲的保护圈内, 让人的亲近感越发浓郁。 白玖初次尝试游泳。 保持全身放松的状态下,缓慢朝水面上浮。抬头看,即要离开的蜂群,此刻又返飞回来。他吓得深吸一口气,调整姿态重新浸于水中。 白玖想,还是找到阿宥姐姐要紧。 敛息药尚有用处,对于此时的白玖,是实打实地减轻了他的负担。 游泳好像也不难嘛。 苏醒。 脑海里,突然蹦出一个词,让我有不得思解的地方。 白玖朝着潭底的光源游来,因为游得顺畅,一时没有刹住车,直接与我撞在一起,他只来得及挡住自己的脸。 后腰被重击,没站稳,即使在水缓和力道的情况下。跪在圆盘表面,膝盖压住圆盘中央的凸起纹路, 一时间,明光大起,冲荡四野墨屏。 我打量四野,突然发现自身所在的场景转变,出现了一条大街, 自己位于街道中央。 天都街府,怀锦之地。 但我仍保持着这个姿势,视野里景象未曾改变,往来行人,两道商贩,烟火喧嚣皆于此具现。 直到……白玖看再没有动作的阿宥,以为是自己的冲击过重,伤到了她。他担心时碰到阿宥的手臂,却没想到, 周围的环境只在眨眼间,就变成了另一番模样,他猛得移开,就突然变了回来。 日晷? 感觉到身体被触碰,我才想起另一个人。半跪在地上,膝盖移开圆盘的位置,安抚似拍拍他的肩膀,仔细观摹此物的形状。 是个罗盘。是要带人去往哪里。 用袖子隔着一层,我捏起罗盘一角,上托白玖的手臂,一起站起来。 抬手指上,示意离开。 白玖的行为言语很形象,意思是蜂群仍在留守,我们现在还出不去, 那……白玖注视眼前的罗盘。抬头再看水潭面的上空,此时倒是清澈可视。密密麻麻的蜂群,比之前的更疯狂, 像是因为这面罗盘的缘故。 它有什么作用吗? 是害怕谁离开吗? 离开…… 白玖捧起罗盘,隔着一层衣服。仔细注视罗盘的表盘,夹缝里有藻物。看来,它已经在这里有很长时间了, 那又是谁放在这里的? 白玖摁住罗盘中央的突起,如原先一幕光起,圆盘外表盘凭空自转,有符文浮现,在虚空之处,一处光圈出现在眼前。 像一道门。 罗盘有指引意。防止过度沉迷于虚幻,在最后一道防线,指引人离开梦境世界。 白玖待在这里的时间过久,外面世界的身体就会越来越危险。虽然这是在我的世界里,但似乎也代表着,他与自己的身体之间的联系在减弱。 文潇他们很担心白玖的情况。 应该是在防我。但这是一道可以出去的门,意味着白玖可以离开这里。 “我不出去。” “你们不必担心。或许,是因为白玖的家人和朋友在挂念他,期盼白玖的醒来,这东西就是为他准备的,也说不定呢。” 安抚似乎马上就要暴动的小动物,我把罗盘交给白玖,让他独自留在水潭底,自行离开。自己则是回到水潭之上, 水与空气的隔膜是一道屏障,小动物们进不来,它们注视着水底世界的少年,亲眼见白玖捧着罗盘走进光门里,最后的一眼注视留给阿宥离开的身影, 再一淤尘过去,原地已再无踪影。 罗盘被青耕亲手扔进水潭里,而此时影响阿宥,能让她离开的最后的风险,也已然消失。青耕很开心,她扑进阿宥的怀抱里。 我接住她,揉揉青耕鸟的背羽。 “东西是放回小院了?” “……那我们回去吧。”竹筐靠在歪倒的树旁边,此时落叶盖住泥土,走在上面,鞋子面临的脏污陷阱少了不少。 在小路上,靠近屋后的菜园,那里来了新的住客,外貌像是一只兔子。 “讹兽,说多少次了,你要懂礼貌的!”青耕口吐人言,朝远离小路的方向喊去。只是讹兽点点头,向我们这边摆手: “你没有说过啊。” 思南水镇里, 青耕靠在柏机树旁,手心里一串珠链,微微泛起红光,安抚之意显着。她的眉梢带着喜意,想来,此时此刻十分惬意。 讹兽扛着一根大胡萝卜,慢慢地眨眼,随后看清楚人,蹦蹦跳跳地来到小路旁。 “阿宥,今日天雨稠集,我要回家里睡一觉才好。” “今日山下,有热闹的集市。等酉时到来,我们去看花灯节, 但是要变回人身……才行哦。” “当然不行!” “阿宥,我也要去。”是青耕鸟在说话。 “不会丢下你的。”是阿宥的允诺。 可是……现在只剩下青耕一人。 即将到来的花灯节,思南水镇里,热闹的集市不禁让青耕触景生情。她独自一人,举着一壶酒水,坐在阁楼的栏杆上,目光望着夜晚的明月。 “你这个大骗子。”声音有几分哽咽,青耕喝的酒是果酿,本是不易醉人,可酒不醉人人自醉,思念会让人沉浸在美梦之中。 握着一枝蔷薇花,注视远处的月亮桥,在月光的映射里,她只有模糊的轮廓。 青耕以为看错了。 其实不然…… 我收到了赵远舟的传信, 与离仑的元神分离之后,大大降低了互相伤害的风险。白玖快要结束现在的困境,在梦境里游过一遭,精神更活泛一些,不至于之后,没有反抗的力量。 手中的蔷薇涌出红色的戾气,是赵远舟的妖力。不断经从手腕吸入体内,眸中的红犹在,但眼瞳的妖冶慢慢隐去。 尚是娇艳,轻轻丢出去,花朵顺着河流水漂远去。我抬眸一笑,身形遂消失。 第12章 大梦归离 12 (全员,预警) “我如今身中剧毒,何必再多此一举。” 月亮桥上,与赵远舟相视并立。瘟疫过去了,思南水镇恢复往日的安宁与繁荣。 文潇手握一朵蔷薇,花停留桥边脚旁,被风截停,嵌与枝叶缝隙里。 “若溪玉重获新生,到头来又要与我共死。这样,与其让大家的努力通通白费,不如用这一丝元神,留下这个,我们都认识的溪玉。”我们都是家人。 心存菩提照方镜,愧若尘埃不如金。 文潇大胆去设想,清丽的面容上流露出笑意。今夜月色朦胧,月光也格外透亮,落在她的脸上。眼眸透着清水的亮,又带着畅想。却在此刻,破除心中的迷惘, “神女的命运,大概是皆为如此吧。” 或许是情感涌动,赵远舟的胸口传来心脏的刺痛。他也说不清道不明此刻的心绪,那像从高山顺淌而下的流水,倾泻而出, 扫露心里的尘霾, “你瞧……”赵远舟轻叹,宽慰道:“我活过三万四千年,虽见尽人世间冷暖情,甚至可以说是通天地万理。但在于此事, ……竟然还没你看得透彻。” “大妖,是当局者迷,旁观者清。”文潇坐下,与赵远舟临河而谈:“你我共为局中人。‘透彻’一词,暂时……好像, 与我们不搭吧。”她挑了挑眉,两人间的氛围变得轻松一些。 “而且,我们的立场是共通的。”赵远舟一言尽,而他的态度很诚恳。 “没错……”文潇突感心窒痛,她的话还未说完,吐出血来。 “毒性发作这么快?” 其实,也不算快。 文潇回想,从桃林小院开始,她使用木箫,没有十回至少也有八次。白玉坠饰,泛着莹光,即使在月光下,美丽分毫不减。 而青耕背靠着栏杆,她错饮高度酒水。陷入了短暂的睡眠。眼前遂模糊, 在睡着之前,青耕的落目之处,有皎光洒落入月亮桥,皎月亦如云间梦,使妖都陷入其中。让她以为身下是绵软的床窝,毫不犹豫地翻落。往下落的过程中, 变回青耕鸟的样子,原身为青白羽,也如一根羽毛般,飘飘悠悠。 一身仙白长裙,手中提着竹篮,里面有一只青耕鸟正枕着垫子,软塌塌地睡过去。 ……她朝着灵犀山庄,一步步走去。 安灵的妖冶,安凝的恬静,两人相视一眼,而后错身。中途停步,安灵转身,她对我说,“你终于舍得来了。” 垂眼,注视竹篮里,瘫软的妖兽, “有人跟踪你。”我看着彼时的自己,安谧淡然的外表下,藏有一颗超级自恋自我的心。虽然现在也未曾变过, “记得,”也知如何挑动自我的心弦脉,“不要装得什么都不在意,适当给自己的‘缺点’润润色。不然,那样就太傻了。” 不着痕迹的翻了个白眼, 就是故意让她看见。 安灵摇身,变成与我一般模样与衣着,提着一盏明灯,背影窈窕,朝灵犀山庄的方向走去。 罗盘只要现身,就会把我从那方世界,硬生生得给拽了出来。是终于察觉到,我结束了算得上沉重的旅途, 只想休养的心吗? 但怎么感觉,她变得有些极端。而且身上有浓郁到令我讨厌的气息扑面而来。还是因我从里世界出来,带走了你的心静。 沿着另一条路,消隐身形,把已醉死的青耕鸟给送回去。或许是身上的气息, 有安抚之意,可以让青耕去睡个好觉。过度沉溺梦境,不是个好事。她可愿回大荒,与旧时的朋友多相处相处。 “你这是要杀了我吗?” 躲开裴思婧射出的一箭,“裴姐姐,你这样做,可真是伤透我的心呢。” 我知晓她所想,知晓她所思。但现在,不如切断这番连接,让她好好安下心来。 或许她是抽象了些许,理想至上,唯心更多,但她仍是以前的我,是现在的自我最想保护的一个存在体。 我现在是一丝虚无的元神,妖身。而且即将消散,只是暂时寄身于草野,寻找可以解脱的机会。 午夜时分,昆仑山树林里。 提一盏明灯,本是要归家的素衫姑娘,摇晃一瞬,她转身站稳,眉眼如画。但有一双红冶的眸瞳,扰乱了自身的娴静之态。 裴思婧放下武器, 她身后突然出现一个人,是裴思婧的弟弟裴思恒。赵远舟使用混沌法术,使他的神识凝固在木偶之上,但… 【混沌无常】 …无法稳固裴思恒出现的时机。会不会出现,何时会出现,都说不准。赵远舟眼神含着悲凉,他轻声说道:“或许穷其一生, 你都无法再现人世。也可能,每日每夜都能陪伴自己的姐姐。” 木偶身上,有几缕不肯散去的白光,闪烁不停。裴思恒意愿如此。 强烈的意愿,或者是让混沌之法暂稳固的方法,可以让他重现在外面的世界里。 这处密林里,有防外人的迷宫阵法。先前,思南水镇外圈,裴思婧看到这个 跟在可疑之人身后,踏入了通向灵犀山庄的另一条路。只不过停在半途,因为藤蔓突如其来的攻击。而后, 便是我出现在这里。而攻击他们的绿藤只是幻象。 “那个人在哪里?” “……什么?”微笑面对裴思婧,听到她说:“带着青耕鸟的那个女子。” 除了觉得可疑,裴思婧意外于那个人让自己产生似曾相识的感觉,但她自认从未见过她,便想弄清楚。 “从未见过。这里只有我一人。”忍不住笑容灿烂,“裴姐姐莫不是做了梦, ……出现了幻象。” “我一直都很清醒……” 提着灯笼,抬眸注视,眼前英姿飒爽的裴思婧。微微凝神,顷刻间,就让裴思恒消失在原地,这里只剩下我与她两个人。 “你是关心青耕鸟呢,”漫不经心地瞧瞧天,看看地,“还是只想找那个人。” 裴思婧没想到我竟然会这么说,不由质疑起她之前的样子,难道一切都是伪装吗? “你威胁我。” “嗯呐。”无辜脸,“她不是你…哦你们能接触的人,我劝你离她远一点。” “哦……还有,”像是突然想到,眯起眼睛,敛下心里的不满,“告诉文潇,溪玉已死。世上只有安灵,独一无二。 不要把我与她混淆。” 像是抱怨,但安灵冷静的笑意,莫名让人觉得她是在讽刺, 你们真的可笑至极。 握紧手腕的绳带,裴思婧注视她离开的方向。白衣如雪,长发飘飘,空灵得不像世间所存的生命。闭眸,轻浅的呼吸,悠长入耳中,青耕睡着。而灵犀山庄的院子里, 看着她的鲜艳红裙。原来, 穿上那件衣服,我会变成这般模样。真奇妙。 “可以跟我说说,你的事吗?”坐在台阶上,我看着安灵, 到底是因为什么,让她的变化这么大。但总感觉有伪装的成分存在。安凝微软的笑意盈满眼神,就像独处的自在感。 “遇到喜欢的妖,喜欢的人,就想让他们活久一点。”就像一面镜子, 她们的变化其实也没有多大。 “但你比我坦诚不少嘛。”至少在以前,嘴里说出的话,都有适当润色。 想拍拍安灵的肩膀,表示一下。但立马躲开,因为她挥舞进攻的手。 “我不就碰你了一下吗?” 控制自己的音量,安凝比我更妥贴,会多注意别人的情况与感受。但我还是, 捶了她一下。 “……好啦!我知道你不愿意与旁人多接触,但我又不是别人。” 再捶,我就生气了。这是安凝。 抬眸注视上空,天幕爆灿花,越来越漂亮。坦然地埋进她的怀里, 就像我可以做这件事情,但对方却不能同样对自己。仗着自己的优势,坦然行事。 心里有霸道,而且占有欲极强,既有厌倦之事,也会有偏袒之意。但对人与事具体会偏颇的程度, 只有自己能知道。 “下不为例啊。”原则问题吗?真是严于律己,宽以待人。 那下次就不行了。安灵闭着眼睛,倦怠在容貌上尽显, 她舒服地轻呼一口气,随后说: “明日,你启程去天都。” “好好做些事。” 我听到安凝这样说。“你不说,我也想去天都看看。” 当亲眼看安灵的脖颈上冒出黑色纹路,她红艳艳的眼眸,微微上挑,看着真像个妖怪啊。 “我就是。” 我觉得……好酷哦。 更喜欢了。 昆仑山白帝塔,夜晚临终…… “我想知道…… 溪玉为何要与神女命运同牵。这里面,除了白泽令的缘故,肯定会有其他的原因吧。”文潇看向白颜,她是白玖的母亲。 “你还不明白吗?”白颜望远的目光,未收紧,她在讲述一些既定的事实, “一代神女死后, 新任白泽神女会重新现世,这是一个停不了,也断不开的过程。” 当赵婉儿逝去的那一刻,再次醒过来的便是另一个溪玉。但作为当事人的两位,似乎都没有清晰地意识到这一点。 溪玉的意念很强烈。 而安灵的意志相对薄弱,无法与之抵抗才导致精神被碾压。她的自我意识,被压缩到了极点。 “所以才变得傻傻的,”安灵对安凝说,“就像你一样。” “……是像我们一样。”安凝纠正道。 树林里, “是因为时空错落,…我们才会提前降临到上古时期。” 收获安凝满意的神情,我继续说道:“等此事完结,你缺少的那一丝元神,应该就会补齐。”手掌摊开,一丝离仑的元神悬浮在手上,“把这个拿着。” “明明也是我,怎么老生老气的。” 贴合她的掌心,我微微一笑,“我不问你,我会相信你。” “我就是你,我也不会欺骗你。” 反正以后,我会明晓一切。一丝元神被我藏起来。捏着一枝白梨花,风起来时,枝上的花随风飘走。 为何会自散元神,为何做妖,为何与人纠缠纠结,为何至今不解不清。 心里感受到鱼儿的踪迹,就是在天都的地界里。抬手遮阳,再看向远方时,那朵白梨,已看不清乘风走出的轨迹。 默默无声,去看胜有声的大海浪流。 坐在大石头上,注视前方的光芒万盛。托着下巴,忽而转头,看向递来的酒水, 原来是英招, “天灵池莲酿的酒,特意加了你爱的清露。”也已年老的英招,神色怀念。他捋捋胡须,“真没想到, 现在只剩下我们两个。” 远在外方的白帝塔,神树建木,枝干的一片叶子随风微动,灿白的天色中,辉煌而磅礴的气势,隐而不发。 我还是忍不住提道: “你这么骗你孙子,好吗?” 英磊啊。 英招想,他应是已回山顶神庙。 就在昨日。 在大荒,离仑的封印之地。英磊身上的法术随后被解除。一团槐叶裹卷傲因,一同稳朝昆仑山顶神庙。 此时,山顶神庙门口, 裴思婧与白玖(离仑)相对站立,英磊紧赶慢赶至,伴随着追随而至的喊声。 …… 白梨花飘而随风至。 隐秘地从身后融进傲因的身体里,她扶着受伤吐血的离仑,未曾察觉到。 英磊受天池清露洗礼,耳聪而目更明,但他挠挠头,对于突然到来的风感到疑惑。随后英磊被傲因的举动惊到, 她在用妖力为离仑解毒。 裴思婧眼前的迷障在白色梨花消失后,彻底解开。离仑因解毒后的身体虚弱,加上心神悲痛,而晕了过去。 裴思婧和英磊把他带回白帝塔内。 而在原地,白梨花终显现,悠然含苞,里面盛着傲因的妖丹,但妖力微弱,上面的最后一丝黑雾散去…… 白帝塔中, 文潇的面前,突现一悬浮的白瓣花,里面盛着一颗内丹。硫黄的气味浓郁,是傲因的内丹。“傲因在人间犯下杀戮,理应得,受到惩罚。”白颜瞧见文潇的手中,有木箫浮空。 而此时,傲因的妖身已无力凝结出,她的妖息也要散尽。 “白颜大人。” 文潇将木箫收起来,她看着傲因的内丹,抬手接住瓣花,“等离仑醒过来,或许会对他有用。” “傲因犯下罪祸,这其中有受离仑指示之意,”但花蕊里,内丹在颤动,像是在反驳文潇刚才的话。 文潇微笑,“看来,她还有点意识。” “文潇,不如等等……”卓翼宸开口道。文潇没有拿出木箫。反而她把瓣花放下,“小卓,我没有这么傻,此刻最重要的, 是让离仑与小玖分离。” 赵远舟坐在白帝塔门口,面前摆着一盘围棋。文潇与卓翼宸守护在一边,他腰间的玉佩已不见踪影。 先前,在白帝塔门口,赵远舟与卓翼宸趁夜色对酌。 卓翼宸亲手把玉佩摘下来,递到赵远舟面前。赵远舟不解他此番动作。而卓翼宸只是想起玉佩的功效,此刻,他找到最后一番用处。“这玉佩,本就是安灵给你的,此时此刻,也是物归原主了。” 就是赵远舟弄错了。卓翼宸终于放心,神情松驰了一秒。 “你这么肯定?”赵远舟无奈地笑,接过这枚玉佩,透过月光,看终于莹亮的外表。 “我视安灵为朋友,友爱尊重。” 卓翼宸饮一杯酒,随后看着赵远舟,将玉佩捏碎,洒进酒杯里,与酒水融为一体。 “其实……我们都看得出来。”赵远舟知道溪玉是实用主义者,单纯的挂件装饰,不太可能,还不如喝进嘴里,也消了操心其身后之事的烦恼。 第13章 大梦归离 13 鉴于,安灵会知晓我意图,平常之时,也不会想过多事情。至于掐断我们的联系,那着实也没必要。 英磊虽是山神,但半神半妖,命中注定遭此劫难,若能渡过,以灵血填补缺失的妖血,神格会更完整。他迟早要继任山顶神庙的守护者,作为山神的使命。 我要完成自己的事情。 抱着一把镇民倾情贡献的油纸伞,在潮湿的雾气中,慢步离开思南水镇。 大荒海边,唯我一人独留于此。一杯接一杯,体内灵力溢散,戾气失去控制。从身体里冲出去,往上聚拢成一团。 戾气不停冲撞,寻找出口。 雾蒙蒙的血,模糊了眼前的景象。也如薄雾状,任其细洒在脸庞。说实话,把自己弄得像人不是人,像鬼不是鬼的模样…… 还挺爽的。 神经的痛不是痛,是清醒的奏章。 身体的灵力不断溢散,即将消散于天地之间。我此刻的存在,本就是因为离仑的缘故,与白玖的身体无关。而现在,他应该已经回到了自己的根源里。 是天地戾气的容器,赵远舟的妖力自然包含戾气。他对戾气的感知要比其他人更显着,虽然现在,他身体虚弱…… 在石室里, 赵远舟处于昏迷之中,但身体无意识地与远方而来的妖气接引,触,收…… 蹲下,捡起一片树叶子。仔细注视上面的纹路。在去往天都之前,我特地赶了一趟安王的领地。 见到了我的“父亲”。 掌心触及树的主脉,像是被粗糙踏实的触感带回现实,安谨轩滞空的眼神,突然变有神,他惊醒过来。 低沉的叹息,“不知道,你什么时候才能醒过来,”微红的眼眶,略有细纹的眼尾略有抽动,他已经等了八年。 安王封地,在隐秘禁林。紧赶慢赶,我终于赶到了这里。用伞骨做柺,撑着疲惫的身体,不让自己落倒在地。 一只蝎尾狮为何会出现在森林里。我百思不得其解,爬树踩上枝干, 只能等它自行离开。 抬头往最上层看, 密林中央有株最高大的树, 但无叶无花。没有腐朽,在外人眼里,不像活木。此地也很合适, 拿出神树的第二片新叶,靠近嘴边,逐渐……随着音符逐渐连贯,熟悉的曲调在林中悠扬响起来, 伴着风起的林叶娑娑声,鸟儿的啼声时不时应和着。沉默的根脉因乐声而逐渐复醒……内里的脉络活跃起来。 神木,既有生机也有死气。 生机可使万物复苏,死气可让万物寂灭,也让土地寸草不生。 牵引生机,地下根系的力量向地上的枯干枝条蔓延,随步登上树梢, 我看到枯木逢春。有新芽生出,有枯叶陨落,飘悠落于地面。 视野具佳,除了见证这一奇象,也看到自己的“父亲”亲手解下斗篷,罩住未着寸缕的“母亲”,两人相视喜极而泣的场景。 而脚下, “吼——!” 有只白虎突然出现,她的体型要比蝎尾狮大了一倍不止。而手中, 这片绿叶逐渐消散,慢慢变成飞灰隐入空气里……我撑开纸伞, 做缓冲,向下跳。 英招站在山灵孕育之地,放手使花漂浮在水中。白玖蹲着,注视着它下降至水面,在过程中,他擦擦脸,还是刚哭过的模样, “都是因为我,英磊才会死。” “白玖,英磊曾跟我说,你是他最喜欢的朋友。”此方天地,山神英招选择带着,白玖去亲眼见证英磊的最后时刻。 “这里是山灵的孕育之地,会为逝去的山灵留下一线生机……”提点一番。池里摇曳的莲花仍旧卓越。 “英招爷爷,你是说……英磊还能醒过来?”白玖的神情带着期盼,小心翼翼的期盼,他再注视,悠转的花。先前小卓大人的话再次回荡在耳边,白玖擦干再次落下的眼泪,他坚定不移,站起来。 似乎……少年更坚强了一些。 “英招爷爷,谢谢您。” 昆仑山,在神庙石室内。 白玖为文潇把脉,只是他的神情沉重,眼眶微红。因为文潇的毒深入骨髓,很难再解。 …… 白玖抹掉眼泪。在静下来的石室内,他突然注意到了静置在一旁的内丹。 听文潇姐姐说,那是傲因的内丹。 而白色的梨花养护着她虚弱的元神,傲因会接受她应受的惩罚, 只是还不是现在。 “等等…… 我是不是……”见过。 白玖打量, 这朵奇特的花。脑海中浮现出一个念头,就在安王领域的禁林里, “玉凝花…” “玉凝花?”一个似乎很陌生的名词从白玖口中说出来,带着疑问, “玉凝花…是什么?”曾经有人种过,在外围的田地里,他甚至亲手摘过一株, 只不过是…在……梦里…… “!” 山顶神庙门口,白玖兴奋地冲出来,看到赵远舟,文潇,卓翼宸三人, 他的手搭在赵远舟的手臂, “大妖,我想到一个地方。或许可以缓解文潇姐姐身上的毒。” 而天都发生了瘟疫, 这一趟就被文潇给拦了下来,缉妖队一行人准备回去天都…… “我也没想到,那块田蕴生地灵,怎么到处乱跑啊。”但幸好,都是在禁林的范围界域内,还挺自由地活动。 “没有没一种可能, 是你迷路了呢。”白虎无情戳破,我的心虚掩饰。 “哈哈是吗?”背着竹筐,挠了挠突然发痒的脸颊, 一点红渍沾染指腹。 从白虎睁大的眼瞳里,我看到自己的面容,其中一只眼睛,有血滴顺着眼尾慢慢滑落,随后留下的一道血痕。 最后的回来了。呆滞了一秒,转头时看到白虎的模样,企图蒙混过关。 “我上火了。” “……这话你骗骗我那两个弟弟还行,”白虎眯着眼睛,转问道: “你怎么有点不一样了。” 拍拍脑袋,“没什么,刚刚晕了一下。”调紧肩膀上竹筐的绳带, “快走吧。我好像想起来,药草田的位置了。”眼瞳覆上光泽,也转瞬即逝…… 透过枝条繁叶的遮挡,终于“看到”两块药田的方位。 我想,自己终于能“使”灵了。 只懂得药理,只懂得运灵了。 这段时间可真漫长,也着实…… 累到我了。 药苗成长至今,已有半年多时间,现在也差不多是成熟的阶段了。 身后,虎乸隐于林叶里,看着她越来越远,直到背影再也看不见。虎乸甩甩脑袋,跃身再度迈进丛林里,也不见了身影。 竹筐里,是药草,只采集了一亩田地里的三分之一。若是虎乸受了伤,也能吃两口来补身体。她的身体沾染丛林之王的气息,这一路也能畅通无阻。虎乸这样想,也不再跟随。反正它也有些饿了, 去猎几只野鸡吧。 蹲在地上,再画传送法阵,还有些熟悉的。直到眼前场景转换,我停在天都城外的小树林里。而最先要做的事情, 是改变一下自己的面容,我可不想引起别人的注意啊,无所谓地念头。 感受到小鱼儿就在附近,我决定先去找到它。这是……一片桃林? 还有,结界挡住了我的去路。 算了……为了不引起某个心思细腻的大妖的注意,还是先去天都城吧。 天都城里,瘟疫暴发,在整座城中传播不绝,我站在城门外,注视关闭的大门,身后背着竹筐,一缕风飘过,带着萧瑟之意。 咽了口水,围上面巾,防止被病毒的传染。虽然,我不会有事。 “我是从思南水镇过来的大夫,听说天都城发生了瘟疫,特地过来提供帮助的。” 拿出一封信件,是范瑛大人曾写下的亲笔信。天都城门口,只有两名士兵把守,我把信件递给他们,上面盖着缉妖司的印章。 士兵自然认识。因为他们就是缉妖司的人,而其他军中多有士兵感染瘟疫,便调来缉妖司的守卫暂时担任职责。 “姑娘既是奉范大人的命令,我们自然放行。只是城中瘟疫肆虐, 还望多多小心。”他把信交还。 “多谢。”信收在袖子里。 “这是防疫的香囊,请两位侍卫大哥也多加小心。”把两个香囊交给守在城门的士兵之后,我带着一竹筐的药材,朝济心堂赶去。天色灿烂,却无蓝天白云, 不知是预兆着什么。 其中一位士兵,从始至终都未言语,常有谨慎的目光伴随在身边,或许这香囊会被送到别的地方。至于是哪里,尚待考究。 抬头看向天空,金色符篆成串飞出,笼罩形成屏障,封锁整个天都城。 该说不说,赶上得及时。 竹筐里的是薰草。 我把信件交给济心堂的掌柜,对于他略有迟疑的目光,掀开盖子,正好是济心堂先前购入的需要的药材, “如此,快过来吧。” “你一个人,是怎么带来这么多药草的。”掌柜感觉大开眼界,他看着足够几袋的量。 “你忘了吗?思南水镇靠近昆仑山,这是之前向神女大人求的容物法阵,如今都有十多年了呢。” 眸瞳泛出别色,与掌柜对视着,半秒之间他就“明白”了我的意图,滞神只一瞬间。 从前堂的药铺,直奔后院的配药屋。我c的温宗瑜,你是真有b啊!这是藏在心里的话,捏紧拳头,但我真想干掉他啊。 后院也有感染瘟疫者,我只得暂停行动,只专注医馆里的人员。 而天都城中,瘟疫的难题落在了一个十三岁的小少年,也就是白玖身上,而温宗瑜是白玖的师傅,这属于师徒之间的博弈,还是长者专门为幼者设下的陷阱, 都尚未知晓。 缉妖司内,藏卷馆。 白玖站在书架前,翻阅书籍,而卓翼宸和裴思婧还未离去。有侍卫前来,手中握着一个香囊,特地过来,向卓大人禀报今日的异况。 今日,城外前来一名思南水镇的女大夫,说是奉范瑛大人的命令, 特地前来为济心堂提供帮助。 “她有范瑛大人的亲笔信,且上面是缉妖司的通行印章。” 侍卫将香囊交于卓翼宸手中,“这是她留下的东西,说是防疫的东西。” “又是香囊。” 白玖被吸引,他的注意力放在“防疫”两个字上面,他转而抬起头,看到站在藏卷馆门口的卓翼宸,裴思婧,还有侍卫三个人。 “小卓大人,裴姐姐……我想看看这个东西。” 但结果令白玖大失所望。这只是普通的药材搭配在一起,但清香的气味直冲鼻腔,倒是十分好闻。 “天都城瘟疫肆起,闭城禁严,却在此时前来,我觉得,有些蹊跷。” 而且,范瑛大人失踪,无法对证。 裴思婧与卓翼宸对视一眼,她率先开口说道:“我去济心堂探探究竟,你留在缉妖司,”她转头,看向藏卷馆,“白玖一向对你的话入心。” 没想到会听到裴思婧的调侃,卓翼宸的耳朵红了红。而天色逐渐昏暗, 等裴思婧到达济心堂,看着这块匾额,再联想到温宗瑜的所作所为, 济壶救世,医者仁心,天下第一名医。 把济心堂,与温宗瑜分隔开。裴思婧这才踏进药铺之中。后院里,有人尚在忙碌之中。一位女医者站立着,从裴思婧的角度,只能看到她的背影。 “这是我配制的药方。虽然不能解除瘟疫,但给病人服下,可以恢复一些体力。” 交给配药的专门人员,我还特意交代:“不要磨成药粉。切成小块煮水成汤,过滤药渣后服用。” 来自思南水镇? 裴思婧无可避免想起来,此前未曾明确的身影,与此人的身型倒有些相似, 她咳了一声。 听见声音,我转过身,也恰巧与她对上视线。是一张陌生的面孔,裴思婧放下心来,她松开身侧,搭在武器上的手。 “姑娘,你是要找谁?” “……找你。”裴思婧的声音沉着,直视面前的医女。她笑意盈盈的外表,总会让人感到不妙。 “你是缉妖司的人。”知道会引人怀疑,所以信件又回到自己手里面。 而且,我的语气很肯定。 裴思婧接过信纸,打开后,着重注意到上面的时间,那是范大人失踪的前一天。 “是真的印章。”裴思婧刚说出口, 就看到这人好似想起了什么,她急忙朝房间里走,从屋中取出一个荷包,含笑温暖道:“缉妖司人斩妖除邪,保护天都人民的安全,我曾暂居天都城,勉强算是半个天都人。”也就是同样的防疫香囊,但与侍卫送来的荷包有些许不同。 只是花纹上的差别。 “愿大人在繁务之际也能照顾好自己的身体。”裴思婧垂眼扫了一眼香包,再抬眼看面前的女医,眼有神且端庄行事,她没有别的意思,只是单纯的感谢之意。 第14章 大梦归离 14 不觉得,太过仁慈了吗? 好心到一定程度,就成了愚善。 若放过已在人间犯下杀孽的妖物, 真的对得起那些无辜的生命么。磨墨,我思想,那番行动,实在觉得不过脑力,还是把难题留给文潇姑娘吧。 缉妖司,夜晚的花园之中。 傲因的内丹附着她虚弱的元神,而妖力消失全无,即使有灵花为其养护,但也只是减缓了消亡的速度,文潇打算把她封印传送去至出生之地,这样的话,虽从此无自由身,但能保证自己不会消散。 若是她潜心修炼,有悔改之心,弥补之意,也许还有自由之日。 等裴思婧过来的时候,文潇擦掉嘴角的血迹。“荷包?你怎么送我这个?” 眼前, 文潇接过来, “裴姐姐,莫非……通过这时间的相处,你已对我心生好感。”嘴角轻轻挑起,话语更是大胆直白,只是眼尾轻扬笑意,透露出是故意如此。 “想哪去了。” “那名女医的好意。我找赵远舟看过,只是普通的药材,也没有附着妖力,不是危险品。”裴思婧解释说, 就听到文潇的调侃:“那她肯定说了很多好话,要不然裴姐姐你也不会特地跑来一趟。” “那我回去了。 文潇你注意……” 看着裴思婧离开,文潇知道,她只是担心自己。先前在后院里,文潇与赵远舟聊了一聊。而此时,她看着静于水池之中的亭台楼阁,那是缉妖司的微缩景观。 静静等待,再过半炷香,文潇想,那人应该就会过来吧。 藏卷阁中,白玖盘腿坐在案几前,“瘟疫既是以气味传播,那……” 该如何,他注视一旁的烛台,蜡烛还在燃烧,现在只剩下三分之一。有些灼眼,而藏卷馆其他位置,虽有灯盏放置, 但作用却有些无力…… 眼前逐渐模糊,渐渐地,一股困意渐渐涌上来,白玖把目光重新移向手中的书卷。而鼻间萦绕的清香,在其他感官效能变弱后,愈发清晰。 “这味道……怎么这么霸道……”言语未尽,困意已淹没识海,不受控制,白玖闭上眼睛,深睡了过去。 而济心堂,有人在前堂。 是我。 翻开账本,握着烛台,盛着它的明光,看到最近的收支,是关于熏草与痹果的购入记录。 房间里只有一盏光源,在一阵风,从窗缝入侵,唯一的明光也自此消散走失。本想起身,去后院拿火折子。 就在这时,大门被悄悄推开,月光洒入,潜来的人,他的影子被清晰地倒映在地面上。原来,这突来的不速之客,只是一个八九岁的乞儿。他则是没想到,这黑灯瞎火的居然还有人在,黑影隐于角落, 吓了自己一跳。 “是谁在那!”乞儿听到声音,慌张向外逃离。在空荡的天都城街道,黑暗并不能削弱自身视物的能力。我跑出去,站在街上,他已无踪无影。 许是想来偷药的。居无定所之人,是想救自己,还是想救他人, 心起念头。瘟疫四起,怎么可能还会收取钱币,挣人命财呢。 “别…别…杀我。” 木柱子上攀着一个小男孩,因为重力他在不受控制地往下移。囧囧的模样,在他接触到地面后,摔倒在地上求饶时截止。 他的眼睛好像不太对劲,掐住他的脸,让他正面朝向自己,“在你眼睛里, 看到的我是什么样子?” “……鬼,女鬼。”异色在眼底滑过,与面前的乞儿对视,他的眸瞳有一瞬间变化。 “自愿”且诚实地回答了我的问题,他的声音有些颤抖,吓得泪流不止。 “你伤害了卓大人,你要杀他。”原来,那天雨夜,看到的黑影就是他。 “你能看到别人看不到的东西啊!” “你想做什么,我都答应你!只要你别杀我。”看到我抬起来的手,乞儿害怕地闭上眼睛,他不敢挣扎,就怕脖子上的手用力一折,自己就玩儿完了。 “你想抓什么药?” 谁会相信一个小孩子的傻话。站起来,踩着台阶进入前堂的药铺,没管他如何。 “我爷爷……”一起生活的爷孙俩,相依为命,虽没有血缘关系。因爷爷感染瘟疫,卧病在床,走投无路,小乞儿才会深更半夜来济心堂,想给爷爷拿些药吃。 “药可不能乱吃……”这是用药材磨成的粉末,我看他的衣服,也有划口子,想必生活条件也是十分有限,“回去后,给你爷爷顺水咽下,一天两次。” 将纸包交给他,注视他这双可以看破虚假伪装的眼睛,“你的眼睛如此神奇……若你能够进入缉妖司,肯定会有很多用处。” 微露笑容,在小乞儿一步又有回头时,把门掩闭上。靠着门框,把几个铜板扔进匣子里。闭着眼睛,账本无风自动,合拢一直到第一页。 在后院里,文潇无聊至极。她打开荷包露出里面的药碎。但更像是果脯,有山楂有枸杞有红枣。这根本就是吃的吧。 看着……好像味道不错。文潇将一片山楂含进嘴里,酸味警醒自己的味蕾,迸发出来的刺激感,成功得让她咳嗽起来。 铁锈味入侵口腔,文潇不禁想:她现在的身体,都脆弱成这番模样了吗? (嚼嚼)我就吃!微蹙起眉,文潇愤愤想道。路过的卓翼宸拿来她的斗篷,不准备打扰文潇独一人静思的兴致。 水池突现漩涡,人影从浅而显出来。双手撑住水池边缘,我终于挣脱池水的束缚,红裙浸湿,面容从水中露了出来。 睁开眼睛,疑问溢出眼底,茫然地看着此处。没有看到坐在池边的文潇。笑容还没从脸上露出来,就得到了……突如其来的拥抱,把我再次压进水池里。从阴影里,赵远舟慢步走出来,眼眸晦涩。 落下一个荷包,我用手接住,脸颊还有痛感残留,散发韵余。文潇眼眶微红, 而她的身后,庭院中出现另外两人, 咳…是大妖。阴影有些遮掩他们神情,原本我是想直接跑的。但现在…… 有些不知所措,看着文潇些许苍白的脸色,不好意思地解释说:“这位姑娘,我是吓到你了吗。” 卓翼宸身体里蕴有强大的冰夷族妖力,看到他的第一眼,我的呼吸被哽了下。 后听到了脚步声,庭院里又出现了一位气息深重的大妖,我不受控制地抽动嘴角,身体往后,将水池中央的高楼护在身前, “各位少侠,我真是好人。我不是故意吓到这位姑娘的。” “解释。”卓翼宸察觉到另外两人有些出露的情绪,他率先看着这个很是眼熟的人。 “解释之前,我能先问一下,这里是哪里吗?”眨眨眼睛,真诚地问道。 “这里是缉妖司。”文潇意识到,这就是赵远舟所说的,溪玉的新生。 “实不相瞒,我本是要前往大荒之地。去寻找神女阁下。但不知为何,降落错了地方,到了缉妖司。”往后挪,跨出水池边缘,水在刹那间成气体,衣服被烘干, “那什么,我不打扰你们了。先走了先走了……”一溜烟,身影消失。 “等……” “小卓大人,还是让她去大荒吧。” “天都城事难。而且以我现在的身体状况,何必再多此一遭。”文潇接赵远舟话尾说道,两人一齐看着卓翼宸,看得他有点恼羞,卓翼宸移眼,他如此说道: “……没说要反对的。 我先回去了。” 济心堂里,有大夫打开大门,让清晨的阳光透进来。有条不紊地做着自己的工作,我正在熬一锅雪梨糖水,只因为天都城里,这个季节雪梨的滋味最好。 溪玉与我,在漫长的岁月里时间的雕刻下已成为两个存在。而且,我无意再接纳另外的羁绊,还有与他人的结缘, 她的事情,请自己去解决,这样看来,我们之间还是有不同处的。因为她的心更软,而且与我相比,她的情感流露似乎要来得更加深刻,更加浓烈, “真是,终生不可想象之态。” 而在缉妖司的藏卷馆, 白玖猛地惊醒,他大喊一声有些激动,“我知道了,我知道该怎么解了!” 算是补充体力,我扶起躺着的女童,是医馆里一位大夫的小女儿。她不慎地感染瘟疫,发烧,出汗……但幸好,身上还没有长红疹。 “谢谢你,姐姐。” “生病了,至少得吃点东西,这样身体才会好的快一些。” 不过,我还是有些奇怪,天都繁华之地怎么还会有这么多乞儿者。提着食盒,菜肴馒头,还有水袋。 “我去病人家里看看。”遇到掌柜的,我说明自己的去向,没想到, 得到他的叮嘱: “缉妖司的白玖小少爷,已经找到了治疗瘟疫的方法。你不妨再等等,拿到药之后再过去。”活动了一下眼睛,勉强算作自己在思考。过来找我的姐妹,急着回去, “也行。”拉着我就往后院跑,那我先去帮忙吧。掌柜无奈地摇摇头。虽然阿宥是他朋友家的孩子,但时隔多年不见, 关系淡化,也是避免不了的事。 卓翼宸和赵远舟带着从灵犀山庄采摘的机柏木枝,匆匆来到济心堂,后院里是正在忙碌的会医之人。白玖和裴思婧,还有文潇也都加入其中。 今日,文潇感觉自己的身体比以往有力不少,她想: 是因为溪玉出现,所体现的分担吗? 端来茶水,“文潇大人,您喝点水吧。” “谢谢,”确实有点渴了。我等她喝完,带着茶杯返回屋中,此时正好进来的卓翼宸和赵远舟两个人,只看到文潇,和站于一旁等待的女子背影, “我帮帮你们好了。” 赵远舟看着剩下的一包半,尚未处理的药材,一字诀,真是手拿把掐。 “太棒了!” 有个女孩,激动地出声。我看向她,不由地遥想曾经。接过文潇递来的杯子,将桌面上,其他的茶碗一齐收拢, 端着就往厨房那边移近。 “没想到这位姑娘的力气,还挺大的。”药材因为有赵远舟的一字诀的帮助,现在只剩下包装的工作, 他忍不住与卓翼宸聊起来。 “……”看了他一眼,鉴于刚刚赵远舟的帮忙,卓翼宸也说不出怼他的话。 “小卓大人,”在外,要称职务。白玖端起雪梨水,“你忙了这么久,一定渴了吧。” “怎么没有我的呢。”赵远舟在一旁,故意插话道。 “我不渴,这个给他喝吧。”卓翼宸记得他曾好心的帮助。 “当然有大妖你的。”白玖把食盒递给赵远舟。只是对于崇拜喜欢的哥哥,白玖会更加体贴,“小卓哥,这个真的特别好喝……” 济心堂,药包正在分发。 我在人群里,看到了小孩的身影,他还是那身衣服,只是脸干净了不少。 “你是不是还没吃饭?” 将食盒送到他怀里,“带回去给你和爷爷一起吃,生病的人就要好好休养。” “……姐姐,我会报答你的。” “以后再说。”浅浅的温柔笑容,“以后不许说我是女鬼,也不许告诉其他人。” “你是仙女姐姐。” 小孩,嘴怪甜的。“你几岁了?” “爷爷说,我已经十岁了。” “好,我知道了。那你快回去。”在街巷里,我拍拍他的肩膀,看他朝住屋的方向,他小小的身影变成更小的黑点, “十岁,是要上学堂的年纪了。” 这里的街道, 是土路。 提着几包药,抓紧时间,朝城里其他的住户屋里赶过去。我的目光落在不远处的几人身上,文潇将药包一一递给面前的人群。 文潇,赵远舟与卓翼宸,三人即将前往崇武营,“我其实也不知道,那些经历应不应该属于我,” 或许以后,我与他们也不会再有相处的机会了。太阳光下,朝大道走,身影越来越远。而溪玉坐在城墙上,看着这些眼熟的家伙,脑海里,关于他们的记忆,愈发清晰。 “喂……你们,能不能加我一个。” 突然听到声音,文潇抬起头,望柱旁站着的女子,她的红裙,鲜活热忱,也感觉熟悉极了。 “就等你呢。”赵远舟率先,开口时看向文潇,他眨眨眼睛。 卓翼宸看着街上,身影远去的女子,月白风清,衣着如常。他却觉得奇怪至极,可莫名得又移不开目光, “她到底是谁?” 那碗雪梨汤…依小玖来说,真的很好喝,卓翼宸其实也挺喜欢的。 ……当一切结束, 我抱着即将消散的青耕鸟,带着她去往最后的故乡。灵光洒入天池中,她带着心愿前往想靠近的地方。 薰草中,我加了点儿特殊佐料,能够包裹痹果,与身体进行暂时的隔绝,但若是彻底脱离人身,是有些难度的。而机柏木留在体内,继续发挥它趋病避疫的作用。 “小远是一个很好的孩子。” 在缉妖司的前院里,小远及时跑进来,及时拦下一场悲剧。他把一块未曾雕琢的玉石交给文潇,“有个姐姐,让我把它给你,文潇大人,她说您知道怎么用。” 范瑛握住这块玉石,即将濒临崩溃的意识渐渐稳固下来。 文潇摸摸小远的脑袋,看向裴思婧,笑着说道:“你要徒弟不要?” 裴思恒射出最后一箭,因紧绷的状态而被齿咬的唇瓣,溢出些血液。 “思恒弟弟,你来了。” “姐姐,文潇姐……” “你几岁了?”裴思恒半跪在地,温和地询问小远的年岁。 “哥哥,我九岁了,但再过一个月,我就十岁了。” “姐姐……”暖和地看着裴思婧,面有期许。 “可以留下来,但必须认真对待。” “谢谢裴大人。”小远心存感激,但仍旧压抑自己的喜悦,平稳些。 大荒,白帝塔。 白颜注视望远,她未曾注意到,神树的第一片绿叶随风轻扬, 乘着风光悠悠然,朝着天都的方向,慢慢前往…… 天灵池,山神英招注视的含苞粉花,也即将迎来灿明的未来。 第15章 大梦归离 15 灿花朵朵开,趁着烈阳将歇,黄昏还未闻晓,我终于走入桃林小院,去寻找自己的红尾小鱼。风来树叶沙沙作声,而发须被拂到耳后,烦恼既不见也不遇耳。 在水池里,自由地游着。指尖轻点水,旋成一个小圈,小鱼欢快,终于迎来亲爱的主人。如在亲水乡, 似水中游动,停在手腕里侧,形成一尾红鱼的印迹。背好行囊,布包裹的木匣,里面放着一枝蕴养元神的槐树根。 身体里的灵力不够进行远距离的传送,我只能靠步行赶路,走上昆仑山,再把槐树根送到山顶神庙,这之中就要花费几日,也幸好,在白泽神女的慑势下,一些想作乱的妖物也不得不安歇下来。 算是以命换命,溪玉在最后一刻挽回了即将消散的离仑,而似乎,她与他之间存有不一样的感情, “那你是去寻找……挚友?” 只在一处客栈里,偶然地,与卓翼宸有了一次简单的会面,只露出一双眼睛,观他两鬓灰白的长发,倒像是大妖…… “沿这条路,我是去送朋友的遗物……”满员的客栈,恰巧他这里有空座,知卓大人的品性……自然,也愿意与他坐在一起。 牵着一匹马,向城外走去。飘悠悠地,一片绿叶终于到达旅程的终点。握在手里,我看着卓翼宸的背影, 慢慢地将祂隐身去影,也许有一天,铃铛会复响…… “就像是蔷薇,有人喜欢它,愿意每天为它浇水捉虫。想看着它枝繁叶茂,在风中盈盈翩跹,能变得越来越美。” “小卓哥,我觉得那个人,一定很喜欢蔷薇吧。”白玖面上是肯定的神情,他说, 卓翼宸认同地点点头, “我也觉着,他很喜欢……” 是谁在种蔷薇,是谁在看蔷薇,可又为什么是蔷薇。卓翼宸思考,是因为冰夷那时的选择,让他觉得,有一瞬间的共鸣。 毕竟因为白玖的血,神树才能有复苏之兆。但世界演化发展,求仙问道之路已呈下坡之路,世上的神、妖、仙,顺势消亡,只因灵力越来越稀薄。 不过,现在还早。才是“唐”期。经一个轮回,世界重返混沌,一切再会重新开始。 神树倾颓之势不可逆阻,以我知世间,其存物亦无改变之法,而且,对于绝大多数生物来说,天命不可改,也无力去更改。 撑起雨伞,伸手去接滴落的甘霖。 而眼前,是茂密似不透风的树林。停住脚步,以意识形态在上空绕旋,寻找一条可供人穿越这片森林的路线。 抬头看天,昆仑山被隐在云雾中,高耸的山峰只显轮廓,系脉绵延不绝,仿佛是要抵达世界的终点。 看来还是逃不过爬山。 木匣抖动,想必他也意识到,这是即将到达昆仑山,总共花费了四天时间。 但我不打算搭理他。收拢起纸伞,背在身后,把木匣放在腰间的布袋,等送回去之后,我得去找白玖的神魂。 不知为何,我没有在司徒府找到他的踪影,白玖没有回到司徒府。但神树的叶,确实飘落显象,他的意识尚存于世, 是被困在哪里了吗? 手腕微发痒。一尾红鱼要活过来,是以身为泉池,甩动尾巴,但只是换个姿势为我指明方向。 “先不管这些了。” “我们先去山顶神庙。” 眼前是一座悬桥,我看到一些从庙里出来的妖,他们化作凡人的模样正在向悬桥这边走。山神英招与山神陆吾在庙里,站在队伍前检查他们身上的白泽印记,一切有条不紊,似乎最平常的生活就是这样。 拿出木匣,盘腿而坐,自然地忽略,从这里经过的一小群妖。障眼之法,挡住凡人与神明的面遇。 等小妖们都走过去,我迈步踩上第一块悬浮的石面,感受风呼啸,云彩真的就在自己脚边,向下望,都看不到尽头。 “是何人来此。”浩瀚的声音,震得我耳中一颤鸣。站稳后,向前继续跨步,继续朝前走。“受人所托,前来送一物。” 稳声说清楚自己的来意。“山神大人,是溪玉托我来的……”风的长啸渐歇,我终于离开最后一级,踏上结实的石面。 将木匣放于山顶神庙的台阶上,抬眸一眼,就注视到白泽神女,熟悉的身影,侧身站于昆仑之门前, 那是文潇。 面纱遮面,转身而离去。而文潇这时转过身,她看着她离开,那轻飘飘的背影,仿佛很快就要消散。戴着的像绿叶似的玉饰,跟随动作,在文潇微怔的错眸中, 轻轻摇曳…… 真是个傻瓜。 年长的人,宽慰小时候的自己,因为年长的人,会知道幼时的自己的胆怯与逃避。她们明明是一样的温柔且热忱……是生活里的暖心小屋。 接下来的行动,就是去寻找无踪无影的白玖。但他具体的位置,尚需要专门的指引物,才能确定正确的路线,幸运的是,我手里就有…… 而荒草野乡,不同于昆仑山的繁茂,半身高的草丛密而杂,似有枯黄的边缘缝隙。 牵着马匹,卓翼宸脑后缀着铃铛的红带束起头发,身前灰白,眼中未有沧桑之意。而铃铛缺少铃心,走动时无响无息,在无阳光底时,有一瞬光泽滑过圆囿的铃身,映显出那铃铛的特别之处。像是来自家人伙伴的牵挂,带动温暖的力量包裹全身, 注视卓翼宸的背影,被铃身刹那的变化吸引住目光。我想,也许命运的归途就是原本的起点,白玖也许就留在缉妖司中,他对大家的期待,是重新回归到属于缉妖小队的大家庭中。止歇于此, 尚处在昆仑山的半腰,但现在得去追赶卓翼宸的脚步。因为敏锐如我,终于瞄准了白玖自由的藏身之地, 没有瞧见,曾被血泪滑淌的眉眼之处,有一点红光追随而至……藏在眼睛里,在旅途的过程中, 一同观赏好风光。 清凉的风带着水雾,在闭眼之际留下慌忙一吻。珠水莹莹,温暖的阳光透过叶缝,洒落之际,她的脚步也轻快起来…… 用衣兜住掉落的几枚果子,小鸟在枝上叽叽喳喳,感兴趣地相互交谈,看着过路的陌生人,猜测他们的归乡之路。 抬手挡住耀眼的阳光,扯掉面纱,换透光的帷帽。从城门望里,鲜艳的花灯被悬挂于街头。我想,再过一日,明晚就是热闹的花灯佳节了。人们都说, 上元佳节是团圆相聚的节日。家人朋友欢庆一室,共饮酒水,共享菜肴,畅谈从风花雪月,聊到世俗民情, 总觉得,这么热闹的时候,大家应该一起玩。一年复一年的渡过去, 坐在一级台阶,静静地注视陶瓷盆栽。也曾将铃铛里的种子,埋进盆土里,此时终于有小芽冒出头。此时有神木的力量,给予他生机,也会让白玖重新醒过来。夜色沉谧,圆月当空, 坐在安静的小院子里,此时风起水浪,有十分意趣。从墙角望去,那里有蔷薇花,但此时含苞待放。 我常在想, 若当情绪低迷时,有一盏灯光置于侧,带来温暖的色调,驱散冷意,那灰暗也将会消失尽散。卓翼宸提起赵远舟落下的水壶,看到孤零零地,坐着台阶发呆的阿宥, “夜沉了,回去休息吧。” 抬头,看向卓翼宸,恰巧撞进他的眼神中,手心里的鱼纹微微发烫,紧张的心动, “好……” 端起瓷盆,风来时分挡住脆弱的幼叶,卓翼宸在旁边扶稳她,轻握住对方的手, “一直都想对你说声谢谢。” 顿住时又忍住抿嘴的笑容,垂眸不该看她。寂静的夜晚,有些安静。只剩他说话的声音。 “但又不知道,该在何时开口……” 眨动眼睛,是他真诚相予的态度: “你愿意……”可视野里一切逐渐模糊…心脏的跳动声愈发清晰, 直到…… 耳边传来鸟儿的啼叫,伴随着树林的风动叶响。再次睁开眼睛,是暖阳蓝天映入眼帘,我揉揉脑袋,提起身靠的包袱,里面装着自己的衣物。 许多年也不做一场梦,这一回居然睡得这么沉这么长……难得, “真是奇怪啊……”灭掉不知何时点燃起的香炉。立马起身移远,朝百米之外。 悠悠草木深,黄草野原乡里,原本歇息的地方,风阵阵吹动草丛起涟漪,一块石碑带着岁月的痕迹,从遮掩里, 露出真容…… 大梦,有空舟映湖月;离梦归来,如摆渡朝远乡。抬手接住一片落羽,撑伞看着淅淅的冰屑化水飘洒,上空盘旋的展翼翱龙落入眼中。 这不会是上古时期吧。 有龙冲出海面,差点扑呲我水一脸。 收伞藏在身后,躲在石堆后面, 怔然地望向这个未被探寻过的世界。对我来说,是庞然大物的祂,遨游在更为广袤的天际,相衬之下,更如缥缈蜉蝣。 话说回来,我应该属于外来者吧。 飞至高空,一路俯望,巨大的瞳孔里倒映出一只会动的小虫, 风止,正当我疑惑,呼吸的气流涌动萦绕全身,从顶空螺旋而下。 抬头望天, 足以让人呼吸停滞的一幕,静止眼前。 …… 而大荒之境——妖的故乡, 明日当空, 依旧遥远瞩目。 ……放开羽毛,任祂随风去。牵起一匹马,沿着河流往前走,手里托着一条纱,上面画着刚刚得到的地图。 酌香。 入梦如酒醉, 真像喝了酒似的…… 云霞布满天际,四月天里,却是苔野与草原交错建立的广袤世界。季节的更替,不会与这里牵连。遨游峡谷的鹰隼俯飞,靠近水面,捕捉跃出的白鳞。 踩着悬石边缘,颇有坡度的峭壁登上几只黑色的山羊,如覆平地。 “那你是妖,还是鬼啊?” 疑惑地歪头,看着卧睡在由树藤编织的吊床里的生命。在稠密的森林里,降落在树枝头,整只鸟透着一股机灵劲儿, 蓝紫的羽尾,在阳光下透出斑斓色泽。移开遮光的绿叶片,接住墨蟒,它尚在幼年时期。看着有两个手掌大的叶片,盛住这条黑色的小虫。 “我……” “……不记得了。” 幻化成人形。青鸟从身后拥住她,枕着肩膀,眼神莹润,倒映出那人披发中几缕青绿的发丝。 托起缠绕在手心的黑蛇,放在枝梢时芽叶颤巍,……伴随一声呜咽似的鸟啼喉,墨瞳含颓意,清凉的手垂落。 “不醒,也没关系。只要她留在这里,我就会安心……” 青鸟抹掉眼泪,强抿着的唇扯起笑容。看向再度沉睡的山鬼,“都怪我太弱了,害的姐姐承受惩罚,却不能救她。” 森林是百兽的乐园,但多年前的山火毁了这一切。为了弥补自己的过错,她愿意以自身灵脉化为修补山林系脉的营料。从今以后,生与其生,亡与其亡。可也日日沉睡,青鸟亲眼见证她的变化,青丝泛绿,在岁月的奔流不息中,她逐渐与藤,与叶,与山系融为一体。青鸟俯首,额与额相贴, 再端直身体, 青涩的少女逐渐成长,坚定与担当也在她身上体现。 偶然闯入这里,站在瀑布前。在山脚下有一棵李子树,深紫的颜色点缀青绿丛中,生命的纯粹大抵就在其间,接住坠落的其中一颗,因为水瀑的冲袭而脱枝滚地。 只是用来代步。那匹黑马早已被我放归草原,摸摸它的脑袋,即将离开草野之前。 撑起一把伞……再收起。站在洞口前,向外看去,密雨稠稠,终于找到躲雨歇息的地方。手中凝结的花蕊,再度碎散成星光,在幽暗的洞窟里冲往各方,驱散黑暗。 我才能看清里面的情境。 是溶洞。抬眸望深处… …溶洞内恍若异世秘境。 石笋丛生,石幔悬挂,宛如琼楼玉宇,倒映在清澈的地下湖面上,伴随着地下水滴的轻轻敲击声,视线随之移动,琉璃青的池泉在脚边,只差分毫就会踩空。 光影交织,琳琅满目,仿佛大自然的鬼斧神工,雕琢而成,神秘深邃。 伞尖杵在地上,这里似乎不是个好歇息的地方,转身便要离开…… 泉池中上涌气泡,“咕嘟咕嘟”爆开,一块似墨渲染过的白玉石漂悬于水面。 被声音吸引,回头看了一眼,感觉似曾相识。 第16章 大梦归离 16 似曾相识的物件,墨染的部分其实是被戾气侵蚀。这么美的地方,也这么危险。后退撑开伞面,挡住从池面上涌的黑色戾气。纸伞浮空,依旧挡住戾气侵袭,但两秒之间就被冲烂。伞骨落地。 加速向外奔跑,我真服了。 俯瞰整个林间,这处山脉蜿蜒,隔着一方起伏的山地峭壁,那里就是槐江谷,是槐树的家乡。《大荒典》中记载: 槐树易聚阴邪戾气,生鬼树。 此时我揪起一片大叶,挡在头顶上,小跑往树叶浓密的林更深处。 就这样一直往前,这里越发的安静。明明天顶被树荫遮得密不透风,阳光穿不透,却是依旧光明如昼。 连一声鸟叫都没有。放下抬手的动作,转身之际,四周的矮木丛有绒苞无风自旋,弥漫在半空里。暗觉其有古怪, 纱巾包围自己的半张脸,在后面系紧。位于视野死角,黑蟒缠绕树枝,叶片错合,从缝隙露出表鳞的色泽。 想要离开,但来时路已被密丛遮挡,那就就只剩一条路。 歪歪头。 挥散眼前的飞絮,往前方。一打眼,就是更为明亮温暖的世界里。咽下仿佛从血肉里透出的涩意,瞳孔里倒映出绿野仙境。 “嘶嘶……” 扶向树面裸露的白芯,霎时触碰到的冰凉,让心门颤了颤。 是叶子。扭头一看,上面还附着水珠,松了一口气。青绿的苔藓留在身旁的大石块上,目光望向中央最粗壮的树,藤条缠绕也在其他树上,看不清主与从的分扰。 好黑好亮的鳞色。 走近那棵巨树,刚碰上垂下的枝条,就看到对面的一棵树,缠柱的墨色巨蟒。身长至少有十五米。在林中,普通树的胸径有三十多厘米。而这条长蟒粗壮,至少也得三十公分的身径。算是我见过的最大的蟒蛇。 耳边隐隐约约的人声,像是呼唤。那蟒蛇与我有段距离,看着安顺的模样,像是没有攻击的意图。 往后踩中一根断枝,发出“咔嚓”一声。墨蛇缠木的行为停顿住,像是才注意到外来的闯入者。踩上裸露的树根,离地面最近的也至少有膝盖的高度。 蹬上更高处,树皮粗糙,起褶起皱,两褶之间的相距足够人抓握。 上面肯定有东西。因为我听到奇怪的低语,若不过去,抓心挠肝的痒意涌上来。 扒开铺有几层的落叶,露出沉睡着的温和面容,隔着屏幕,那像透明的琥珀。 她是谁? 翠绿的披叶裙,遮挡她的身体,只露出白皙的脸庞,眼尾下,两颊处红色的倒三角形花纹,即使苍白的脸色,也挡不住她神情的慈悲。 你是谁? 轻轻摁动之处出现光印,没有声响传出来。这像是一道,专门为她设下的封印。 不过,令我疑惑的是,是因为封印而沉睡,还是因为沉睡而封印。落下的叶片,其中总有危险的因子。指腹溢出鲜红的颜色,流积到手心,犹豫解封的事要不要做, 该不该做。 一滴血珠落下,刚刚透明的屏障好像不存在似的,染红她的唇瓣,融进身体里,就像风干的枯木滴水殷湿一般的模样。 那是不是……此时斜坐在树干旁,手臂撑靠着俯下身体,侧卧。 不受阻挡,沾血的手顺利地探入其中,可以触碰到她侧旁,有青泛黄的叶片。注视时,沉睡的人悄然睁开眼,略微的笑意显现出来。发觉……手被粘住, 那屏像一面镜子,镜子的里面是她,而我在镜子外面。 若有外人在场,定会发现,我们此时一模一样。视野里,从俯视到仰视,从仰视再到俯视,一股巨大的拉力,将镜外的人拉进镜子内部, 像是躺着仰视茂密的群叶,看不见湛蓝的天与雪白的云。但今天下雨,站在外面,也看不到什么。趴在树叶堆里,脑海里多出大段的记忆,一幕幕如走马观花,开心的,难过的,苦的,酸的,都有……停在树上。 将摔未摔,透明的琥珀般的屏隔猛然消散,连同里面的人也消失不见。 “嚯!” 挽起的长发凭空散落,感受到手中异样的触感,一朵粉花从血口长出来,似茎枝般血液伸长,直到接住它,伤口的血茎似粉散般消失。将脸抬起来,那蛇已到眼前,蛇吐出信子,极弱的视力让它看不清我。 但这朵花吸引了蛇的兴趣,随着我移动的方向,蛇扭动身体追随。张开大嘴,露出毒牙,往那花的方向冲去。又愣又莽,手躲开,将花甩向另一处。 趁蛇要爬向对面,踩着树干往下跑,没有看到,跑过的痕迹是凭空落下的绿叶。 这都是什么啊。 忽略从心涌出的感慨,仍旧是疑惑不解的状态。感觉自己仿佛变成了两个人,一个仍忍不住迷茫;一个因为这里复苏如旧,感慨而感动。得找个地方,消化这些记忆。 找到一个很高的地方,我坐在上面,看到这一路散落的叶片,缓和心思,把它们集中在一起,堆到树脚下。身后的叶影行踪也消失殆尽。 发绿的衣摆,渐渐向上延伸,月白的衣衫被遮盖。虽然日日拿着包袱掩盖,但也改变不了,其实自己的外表会力量而改变的事实。森域已自生,我这调控、引发展之力也该收回来了。 生于大荒之地,靠近槐江谷。这片森子过盛的茂密,其中大多是因为存在白泽之力修复因素。如今我收回自己的力量,也是无碍。似有风声,总算是透气了。 墨绿的外衫,墨发垂绦,沿着前进的路继续往前,穿过这片林。 白帝塔内,青鸟坐在一方石室,从窗洞注视远方。如今的少女,已有大人模样。 大风骤起,涌向远方。靠近天际的森林随狂风卷起群叶,立林起,在阳光罩拢成黑色的形影。静域的林间被打破,矮草出现成长的空隙。经过白帝塔, 一片绿叶,飘飞脱离,翻旋进入塔内。从神游状态回归现实,青鸟抬眸接住,敛神握住。风声回荡,逐渐安静下来。 她以为亦如平常的一天,不声不响,变化悄然开始。 我要去往人间。也不知道,今时已过去多少年。回想这段路途, 因为某些不可抗力因素,行一段路,入一次梦,渡过一次梦,花费时长不等,十年,五年,三年,二十年甚至存在百年。偶有一次,当我醒过来, 仍觉困乏其身,疲惫至极。大荒之中,四季更替虽不显着,但日积月累下来,渡过几十载年岁,会有不同之处也实属正常。 回想以前……咽下出声的冲动,逃跑的念头愈发强烈。像……不,就是一只眼睛。 从魅蓝的瞳孔里,我清楚地看到,靠坐在石头旁边的人影,那是我自己。呆愣地缩向角落。 冰龙疑惑地看着这只小“虫”,作为女娲娘娘的人族族民,为何会出现在大荒妖地。 再入眼是一对龙角,艳丽光鲜,上面蕴含的妖力强大无比。 《大荒典》中记载的冰夷,对于祂龙身的外貌曾是这样描述: 冰龙身体恍如冰块,晶莹剔透。 祂若在夜间飞行,那反射的月光足以照亮整座山,光辉耀眼。他的外形比常见的一条龙更为奇特,身体冰冷,凡是路过,皆留下长长的冰痕。 (查找资料)看到龙爪踏着冰面,凝结在地面,草杆被冻死。寒气扑面而来,包袱挡住眼前,冻风凛冽,冷得人打哆嗦。 视野上旋,绕过她倚靠的石头。冰龙庄严磅礴,瞬而化雾消散。转眼间原地出现一身姿修长挺拔的俊美男子,周身气场神秘而安宁。余光瞥向未被遮住的角落,注意到地表消失的冰面。那个龙是不是走了? 放下手里的东西,抬头看天,什么都没有了。抓着纸伞就要起身。袖子捂脸,打了个喷嚏。扶着石壁,再睁开眼睛,发现面前站着一个男妖。对,就是妖,还是大妖。 眼眸泛璀璨蓝光,美得不似凡间物,黄昏的光线愈发暗淡,而他愈发迷人。我退后一步,提溜起布包(包袱),后背贴着石壁,沿着小路,一点点往外挪。 冰夷并没有让路的意识。 避免蹭到他,尴尬地笑了一下。很快走向空旷之地,就想远离这里。该不该庆幸,大荒的妖都比较单纯,想法也比较直接。 跑啦跑啦。 黑夜来临,漫天星辰缀满夜空,当我坐在一块小石板,望着空旷的四野,竟无一点枯木树枝。心里生火取暖的念头彻底歇停。 冰夷随身的寒气伴着妖力,并非简单的灵力就能祛除。看来, 我得感个冒了。 啊嚏!!(发展会很快,作者不太会写感情戏。) 若是有不烬木就好了,我忍不住想。 搓搓手臂,眼前有水雾模糊视野。再睁开眼睛,面前出现了莹莹火光。冰夷觉得,此举只是为补偿。不算扰乱内心。 若真见伤、残、弱者,事不关己、冷漠相待,才是真的违背自己的修心之道。冰夷默默想道,很快说服自己。 我靠近火堆,庆幸眼前并非不烬木。要不然,自己可就麻烦了。睡了这么久,就很难再睡着。那只大妖跟在自己后面,隔着不近不远的距离。 为何不出现。 但火堆留在这里,想忽略他的存在都难啊。枕着布包,躺在石板上,似在神游,眼中蓄润水光。莹莹的火焰逐渐模糊, 一阵冷风袭来,又忍不住打了喷嚏,撑住身体站起来。感觉自己熬不住这般寒冷,触摸额头,有点低烧。布包里……只有一把匕首,是要助自己更进一步吗? 跌倒……身后是燃起的篝火。差半米,身体就要与之近距离接触。火焰被冰冻,透明的冰体内,还能看到燃烧的弧度。 为何变作人身,他的手就是热的了。是因为心脏的跳动,还是因为什么?冰夷刻意收敛了自己的妖力,心境略微放松。接住倾落的身体,收力道移到自己的方向。 现在暖和多了。 忍不住在心里为自己点个赞。 靠近怀里,甚至能听到他的心跳声。但是很慢……很沉重。是因为这样,妖才活得久吗?或者应该说,活得久的妖,心跳声才是缓而有力。把知识点记在心里,想想以后应该有会用。此时, 放也不是,不放也不是。 冰夷略有慌乱,心跳声加快几分。垂落的微卷发,蹭到脸颊。轻音铃铛,响声霎时让人清醒。轻推。 自己往后撤离几步。 “……谢谢你帮我。”循视脚下的平坦,石板覆盖冰屑,踩着崎岖突起的纹路,摔滑的风险减小。 “你是谁?” 冰夷道,手里无意识地弯握起,曾……蹭过手腕的软纱。他难得开口,十分清朗的嗓音,就是语气有些生硬加冷静。 “不……”诉你。想蒙混过去,可是注意到他身侧的长剑,剑身合于剑鞘,留神它细微的颤动。谨慎之时,心里不由啧啧称奇,婉转言道, “那你是谁?” “你不说你的名字,我如何告诉你,我是谁。”解开束腕的薄纱,塞进衣袖里。只因我突然想到,摸清大荒路径的方法。 “初见你害我受寒,但今晚你又救我。”微微一笑,“算是… …我们算是扯平了。” 风好大。鸟声宛转悠扬。 赤脚踩入水中,身浸于温热的泉池里。不知世凌波缥缈身,隐入壁石峭洞。 指尖的伤,血肉如须根结痂愈合。鬓间凭白缀起一片绿叶,悄然绽放的白色桅子,散发了光芒。淡淡的香味萦绕,又陷入沉沉的睡眠中。 在冰天雪地里,黑发披垂身侧,冰夷握住云光剑,耍着剑招。总感觉,自己有忘记一些事情。庭院里,一树红梅迎寒傲立,雪花飘然而至。接在手心里,看冰雪融化,成为清澈的水落。 “我没忘”…今日要教你剑招。 坐着软垫,注望着飘落的雪,明明没有说话,那么安静的模样,无端让人品味出,几分可怜与郁恼。 触摸冰凉的脸颊,他的手心比之温热。思绪突然陷入惘然,冰夷敛藏心中的悲,呼吸趋沉默,轻声把她叫醒。 “阿宥,你醒来,好不好……” 滴落的清霖悦耳,黑夜幕至。降落的一颗星辰,出现流星划破天际。 倚着清泉岸石,取下鬓间的停忆花。存留在其中的记忆距离现在已有万年,久远至极。此刻慢慢浮现至脑海中,我突然觉得,再多想起一些那个时候的故事,也不是坏事。忍不住浅浅的笑意。 “我没事,我没事。”声音慌乱。看着他流下眼泪,从舒适的坐姿,起身。为对方擦去泪水。半跪在地, “对不起……我错了。” 月上枝头,我披上外衣,离开……遗留在岸石旁的白栀子,慢慢化为光碎, 似被风吹一般,弥散消尽…… 第17章 大梦归离 17 我滴伞。流下几滴不存在的眼泪,看着像被烟熏火燎的伞骨遗骸。 一碾就碎。这油纸伞,陪了我好久呢。尚有伞形的残遗,霎时变成齑粉,灰尘纷飞至半空。被激得一个喷嚏接一个喷嚏。 我服了。 踩断最后的残柄,一个硬梆梆的触感印在脚底。吸引了注意,是一颗锋利的异兽牙齿,藏在伞柄里面,而且遇戾气攻击不会损坏。擦掉表面附着的黑灰,露出似白玉的色泽。拾起兽牙,起身,边擦灰边向外走。 龙的牙齿,虎的牙齿,除了这两种,我也想不到其他。反正不是普通兽类的牙齿。而且上面施加过缩物之术,要不然我也拿不动,这样一颗小牙。 到底什么时候,藏在里面的。这把油纸伞的来历,我自己都快记不清了。依稀记得好像是……一个人家的好姑娘送我的吧。 用红绳把獠牙缠绕起,做成一条有“亿”点点丑陋的手绳,戴在腕上。 。 蹲树偷望,有一只白面赤足的猿猴藏在枝叶间,脑袋翘起的绒毛,暖阳盛安逸。见它还是个幼崽,我就没有驱赶。 酸枣握手中,踩上一侧粗壮的树枝,将树梢上一颗颗酸枣接在怀里。先前发现的那棵李子树,缀着成熟的紫红色的树枝,与现在还有一些高度。不过是,我在上,它在下面,小鸟的喙戳进果肉里,吸吮充满甜意的汁水。 所以,这只小猴子怎么跑到这里来的? 噢~~被风阵袭卷而来。 想起来,仿佛要贯穿整域森林的狂风,卷起无数的蕴含灵力的树叶,往大荒更远更更深的地方,去滋养更为枯凉的地界。 这片森林蕴孕生机,但与白帝塔所在,连接上苍的仙灵之地不同,与山顶神庙守护的星辰大阵也不太一样。 是万物有灵,生命本源蕴育,进而存活的力量。顺利地踏着泥土的地面,没有染上尘埃。抬眼,去看声音的来处。 “阿宥哈哈哈~啊!” 一只傻笑的彩鸟,没稳住身体, 降落时撞在树上。形似乌鸦,却有三首六尾,整日嘻嘻哈哈,是个乐天派。开开心心地,让原本安静到寂然的林间比之前多了几分活气儿。 “鵸鵌,你慢点儿!” 在功效方面上,据说吃了鵸鵌(qi tu)的肉就能就能不做噩梦,还可以驱邪避凶,总之来说,是个很好用的兽兽哦。 追随而来的鹦鹉,是特地从黄山碧竹丛迁移过来找鵸鵌玩的。擦干净水渍,把一颗桃子递给那只猴子,此时它乖乖坐在一旁。 “明日,是不是会下雨?”目光移向矮树一旁,总是安静自待的隐形兽现身。当小猴正捧着桃子大块朵颐时,突然出现的另一异兽吓得它慌忙爬树,蹲在树枝上。 隐形兽有一身飘逸的银色毛发和一双忧郁大眼睛,总在山林中若隐若现,颇具神秘色彩。最甜汁水最充郁的葡萄“献”给它。 “骄阳…微风……”隐形兽望向密森,两树距离不远不近,光交错散落其间,松林中偶尔点缀一棵红豆杉。 这片林域的气候逐渐降凉,而偏南的地方,那里依旧温暖适宜,没有太大变化。 ??“外面…有人……来找你。”隐形兽突然开口。然后不紧不慢地,又咬掉一颗紫润的圆葡萄,“是一位人类女子。” 是不是……过去很多年。“我”对岁月的知感,待在森林里时,会变得薄弱起来。 “你睡了好久…好久……” 一只糯米团子样的小山雀化为可爱的小娃娃。整只鸟抱着蒲公英的柄,慢慢从树枝降落在地上。 “青鸟很想你哦。” 露出地表的木根布满青苔,而树的主干已经被一些好斗的妖兽拦腰斩断,留下高低不平的木桩,圈圈圆圆的是年轮,可惜没有活过五十年。 坐上最高一棵树桩,脚踝缠着藤草,缀有白似铃兰,有阵阵轻风拂掠过。此处空间竟真的有铃音响起,清心明神。 可她分明是…… “曾在以前,我告诉过青鸟…和你们…”望着飘落的花瓣,白瓣垂落的地方,伫立着一块大石头。“我在等一个人…”在石壁的平坦处,一道道刻痕染上岁月的颜色,变得粗糙浅显,青绿的藓物留在那里。微顿轻声道:“…一直到现在,我等的人终于来了。” “什…”么?山雀愣住一秒,随后着急地问道:“那你……你要离开这里, 青鸟姐姐…她怎么办?”隐形兽回归到隐身形态,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挪离此地。 “我们都要面对别离……就像,”摸摸它的小鸟脑袋,“你喜欢阳光,清晨苏醒,你们相见;渡过了非常美好的时光,但黄昏总会来临,也总会有临别的时候。” “可是……你走了,就不会再回来了。”小山雀忍不住瘪嘴,“那你和那个人……一起留在这里,也可以呀。” 微软的温柔,轻轻摇头, “我很想她。”也只愿, 与她待在一起。 。 太不容易了。 面巾遮在脸上,挡住蚊虫的撕咬。这片林子的动物怎么这么有活力。接住投掷的第十颗果实,塞进布包里。路途上,一条荆棘长带横斜的躺地,明眼人都看得出来,这是陷阱好吧。 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嘴巴肿得发痒。 感觉以现在这副模样,熟悉的人见到自己,都认不出来自己是谁。抹开贴在额头的绿叶,上面都是清晨水滴。 我真服了。忍下翻白眼的冲动,握住随手捡的长木棍,踩着高低错落的石头,努力地往前走。 前些日子是下了一场雨,但看起来只集中在南部区域。隐隐约约地,算是认识到这里的广袤与阔大。 瞧瞧我发现了什么。弯腰垂身的一刻,一枚针刺猛地从树荫中射出,攻击者隐于叶的遮挡,飞快地稳步蹿向另一方位。 绯红的托叶刺,攻击的位置在肩膀处,迅速躲开,擦破外层的衣袖,转身蹭到树皮的粗糙,没绷住表情,神情凝重,皱成一团浆糊。 好疼!藏在心底的那点疑惑,逐渐上升到眼表。这片林子,是有点不对劲的地方。气候是微凉,可也没到冬眠的地步,怎么一点鸟啼叫的声音都没有。 再加上,森林中的危险,大多都是潜伏的妖兽。所以他们为什么这样,是有什么人或是妖在暗中挑唆。在这片林域,相关记忆已全部回收。我猜猜,是不是有什么坏东西故意使坏。于是手中凝出一块玉石, 检测林中的戾气浓度。若是自己处于人间,那么戾气浓淡皆宜。但对于能蕴生灵力的此方地界,显然是蹊跷得过分。 被呛到了,打个喷嚏再说。捉住了一只小猴子?躲在树根后面,及膝高的猴崽子。 一把夺走它手里的桃子。任由这只小白猴扯着衣摆,在土地上摩擦打滚。 哪里来的熊孩子。 “你果然……坏!” 果然?剥开果皮,露出里面的果肉,汁水溢出来。顺着手指流淌,最后滴在地上。 好甜的味道,好珍贵的戾气凝华。这颗果实,除了表皮,内部的生灵之气皆被戾气所替代。 猴子的急切唤止渐渐消匿,因为从它的眼睛望向她的手心,从鲜甜的果实中, 牵引出黑色的戾气往上翻涌起,在空中盘旋,宛若流水柱,钻进一块玉石里面。从内而外,润泽的质地表面透出黑色纹样,亦如冰块中显现火苗的模样一般,真切地散发出不祥气息。 翠绿的颜色,在玉石中变成灰色,莹莹的光泽变得暗淡,真……真宛如一颗普通的卵形石头。无风,无静。突然的嘶声吼叫响彻在脑海里,眼瞳煞白,她睁着眼睛,血滚滚,从眼眶里不断溢出,流淌在两侧脸颊。仿佛感受到她曾经的痛苦, 我捂住眼睛,苦涩又滚烫,泪水模糊了视野。盘腿坐在石头上,双手捂脸陷入安静的思考中。 初生的猿猴形异兽,如普通野兽一般,只能发出类似于动物的啼啸,会在慢慢生长的过程中会言会语,就如演变一般。 “你……怎么了。”白毛的小猴子,退退退退,往后退,直到绿叶遮挡住身体。 神木之力能使万物复苏,也就能让万物寂灭。这其中,只是因为使用方式有别。一场突如降临的火焰,燃尽森林中一切可燃起的东西,枯叶为起点,焦黑的尸体为将尽的结局。隔着一条高而绝的山体,而另一边是绝对的安宁。 因生命绝望而逝去,世间戾气凝聚于此地。树木存活,有树林绝迹。暗影笼罩在这片土地。隐形兽再也看不到她(森林,异兽们的家园)的未来,因为存活的希望渺茫。 可是……山鬼姐姐永远都有办法,解决他们的烦恼与困境,这次也不会例外。大荒的每一只妖兽都是珍贵而独特,降生于天地之间,有他们独有的能力与本领,但随之而来,等待他们的是命运赋予的美丽颜色,还有自己的责任。 散溢在黑暗中,将恐怖的戾气暂时容纳于己身。于是山林中,一些被戾气压制禁锢的灵体终于恢复了自由,他们返向故乡,即终点,等待下一回的降生。生机终于能进入这片快要被摧毁的地方,苏醒埋于厚实黑灰的树种。这片被不烬枝毁掉的山林,还是迎来了新的机遇。 白毛小猴,退藏于大绿叶,后脚起势,见势不妙的话,它立马就要逃跑……就会走掉。突然反应过来,它换一种不那么丢面儿的说法。说罢,还掩饰性地挠了挠脸。 遮脸的帕子往上一提就摁掉多余的痕,严严实实地挡住自己的脸,但还是不对劲。 虽然是很感动,但这番献身救“林”的功德与你有半毛钱关系啊。 跟我有一丝牵连, 但是吧…… 抬头望向飘扬的碎裙衣摆,端得神仙的轻松的姿态, 其他妖兽是有可能被迷惑, 但…若此时在场的妖是青鸟。定能一眼就识破她的伪装。因为这种姿态,实在是太过虚伪。 “你啊。” 唯美盛开的花,成朵飘落。揪起被迷惑得主动伸手去接的小白猴,用了一番力道,将它“掷”飞向远方, “狠毒。” 遥望天空的一点星光,亲眼看着小猴它彻底消失不见。表情自洽,绿裙妖悠悠然降落,触及地面。踩上翠草, 她慢慢地走来,趁阳光明媚好时候,洒落轻飘飘的温暖。而躲在阴影下的清水珠,趁映幕的倩影浮动,窦然消散不见…… “就让它在这里,陪伴你不好吗?” “这个地方,安静又孤独。”你的安静,心里的孤独,激不起别人在意的水花。 “多一只妖就意味着多一份活力,”也就意味着多一份活下去的希望。 “瞧瞧你,”她微微一笑,“丑陋的模样永远,永远不会得别人的正眼相待,” 戾气缠身、双眼蒙蔽,面容变得可怖。但以往亲近的妖兽不会逃离,因为他们早就已经死去。 “又何必,再去苦苦追寻,自己散落的生机呢?” 把体内所有的戾气释放出来,那自然而然,森林里所有的灵气都会回归己身,因为那原本就是属于自身的能力, 静静地望着她,眼里有一些茫然,心中一时难言。基于这片森域的世界观,我确实该如此行事。可是……当初分灵,前往大荒各方,为探索大荒的地域模样,也为寻得归返人间的多道路途。 “你到底是什么东西?”很想知道,所以我十分真诚地询问。 但这恰是触到她的痛点。 “没礼貌,”猛地靠近,她的眼瞳深处闪过深红的光。但在攻击的最后一刻,绿裙妖止住手中的动作,硬生生地握住成拳,瞪住她狠狠剜了一眼。 “你平时……就是这么劝慰自己的?”还是……偷窃夺取本不属于自己的身体,却不知道,那人早有料想,曾为这具身体设下限制,不被允许杀人放火。 注视她因为动气,脸上浮现出两处印迹,倒三角的红色愈发深邃……而深瞳变白茫…… 捏碎那块凝玉成石,灵力与戾气被释放出来,两者纠缠盘绕,萦绕在手心上空,久久不散离,“它们就像现在的你一样,”紧紧抓住一点救命稻草, “你猜,这具身体的主人,她后不后悔救你出牢笼,” “你猜她,讨不讨厌你。”几句毫无营养的话术,简直…… 又增加了几分坏人气息。 无望袭来,没有任何保护地膝盖跪地,绿裙妖痛苦捂住脸,她在无声地抽泣。而急剧彪声只存在于我的脑海中,清晰清楚的哀鸣嘶叫,仿佛贯穿整个大脑。 从耳道流淌鲜血,但有墨发遮掩,除了当事者——承受者与作祟者。 树林之中,我站着,她跪着。 一跪一立。这种景象在旁者眼中,便是……站立的人手中凝聚不祥之力, 对山中无辜的精灵施下杀戮之念。小山雀隐藏在密林之中,紧紧注视山鬼姐姐哀伤的模样,仿佛下一秒, 就是她悲痛的结局。 手里握着斑驳锈红的槐刺,移目看向正站立的背影,眼底闪过一丝犹豫, 就在这时,小山雀的脑海里,浮现一双清澈动人的绿瞳,温柔而平和。眼底泛出血红的色泽,她的模样霎时变得坚定起来。眼中倒映那人的背影,裹挟毒戾,即要掷出…小山雀觉得,她的心跳声, 好似清晰得回荡在耳边, 砰砰的跳动着。 第18章 大梦归离 18 “接住啦!哈哈哈” 鵸鵌和鹦鹉两只鸟,分别抓住藤网的两个边角,一把兜住掉落的白猴团子。 “白团子,”鹦鹉。 “你在玩什么呢?”鵸鵌。 “我们”鵸鵌。 “可以加入吗?”鹦鹉。 把白团放在树梢,两只小鸟靠着它开始兴奋地自说对话。 “樱樱,你怎么抢我的台词嘛?” “奇奇,是你先这样做的。” “绿妖姐姐,……” 在叽叽喳喳地吵闹声中,小白的话打断它们继续畅言的热情, “你是说……” 鹦鹉激动的心一下子冷静下来,如同浇了一盆凉水,“山鬼姐姐,不是真正的山鬼姐姐,是戾鬼假扮的!” “不可能吧,我看阿宥还挺正常的啊。”奇奇变化人身,坐在树枝上。这个形态可以让他更聪明的思考。 鹦樱踩着他的肩膀,稳定摇摇欲坠的鸟身,羡慕地看着鵸鵌的人身。什么时候,她也能修成人形啊。 “那个人类,我觉得不像坏人……” “……即使她把你丢上高空,不管你是死是活?”奇奇不禁反问道, “白尽,你是大荒妖兽吗?” 相信一个陌生人。 “相信一个人类,比杀了我还要难受。”樱樱没好气地说道。 但随后,她似乎又想到了什么。问它:“那小白,你看到是谁赢了吗?山鬼姐姐会不会出事啊。” 白尽刚想回答,就被鵸鵌的突然出声给堵了话头,它听他说:“那个人类长什么样子啊?” “奇奇!都什么时候了,你还关心那个人类长得漂不漂亮?”翅膀展开,樱樱翘着的翼尾,戳了戳他的头。 “我要看错你了。哼!!!” “想什么呢。”奇奇挠了挠被戳到的头,随后他解释说道:“你们记得嘛。 阿宥曾经说过,她在等待一个人,那会不会……就是她。”试探地出口。 “是她??不会吧。”樱樱惊道。而白尽尚处幼期,即使再着急,它也很难说出流畅的话来,猿啼不断。 “……就…是她。”隐形兽突然显形,站在一块大石头上,微微抬头,勉强与他们仨保持平视, “阿宥,亲口说的……” 回到密林中,踩上树桩,四…三只小妖隐蔽在叶丛中。 “真羡慕,隐隐的千里眼和透明术,简直居家旅行常备偷窥神器啊。” “是观…摩……唔”白尽正在艰难地为自己的此行此举发出小声的抗议。 不要说话。 鵸鵌扣住樱樱欲要反驳的尖喙,捂住小白猴子的嘴巴,然后威胁似地看向两只妖兽,赢得他们的一致赞同。 从这里,可以看到两处地方。其中有一处,小山雀蹲着,手中槐刺浮空,抬手掌注妖力,为其蓄势,即将掷出去…… “不好!” 可就在这时,鵸鵌注意到山雀的意图,忍不住大喊出声。 森林域界,不能创杀孽。不然……会死的。着急忙慌,鵸鵌想跑出去,却被隐形兽挡住去路。它变得巨大,却依旧透明,挡住三只妖的出路。 “不……不能……”出去。银白发须遮住圆圆的眼睛,深红在眼瞳中闪烁, “留……下……”但,大块头挡不住小家伙们,纷纷(鵸鵌)变回原形, 他们从下面钻出去。 你真是玩得一手好把戏。 普通妖兽修炼百年至千年,才能变化出人身。可在变化初期,若是主动犯下罪孽,必然遭受灭顶之罚。 “她是得罪你哪了? 非要置之于死地。” 小山雀闻声被吓了一跳,一根藤迅速把她捆了起来,防止这只妖再发疯。 但毒针已控制不住,蓄势完毕,直奔向那人,对准心脏。毒戾气息发散,所到之处植绿枯败萎靡,鵸鵌惊大眼睛, “你哪里来的这么毒的东西!” “与你无关。”强硬而执拗,看起来比以往更甚。樱樱气急败坏,就要上前理论,但被小猴子拉住尾羽。为了自己美丽的一身羽毛,樱樱只能站住,“哼!!!” “。”额……扶额,鵸鵌突然觉得人身就有一点特别不好。某种场合下,自己的身体会涌现复杂化的情绪, 会让他有些无奈而产生彷徨,因为鵸鵌并不是总能理解这样深层的感情。 “但是我…们得救阿宥。”他望向那个方位,绿裙妖的失落模样,能感觉到……她正处在崩溃的边缘。只差一步,就要自毁。 “好可怕的人类。”鵸鵌拉扯嘴角,露出笑容,却显生硬苍白,从未见过这样的人。 “樱樱,你快去找青鸟大人。” “小白,你带着山雀去找隐形兽,总之要保护好自己。” “我去去就回。”勇敢道。 “好-!”非常快速地答道。顷刻间,此地就只有奇奇一只妖兽。他真的不敢相信,“这么多年的友情, 你们这些妖兽居然……” “奇奇,一起去吧。” “你知道的,我会迷路……” 还是樱樱好。 就会逞强的家伙,懂不懂见机行事,伺机而为的道理呀。 “看来你的好把戏,被这些‘自以为是’的妖,给毁掉喽。”悬浮而聚凝的几缕妖力,被止歇。涌现的妖息,慢慢平缓、平静……就藏在身后的五十米外, “你别装了。”我可没动过手。还有就是祂的哭声真的很吵,很难听。 “林域内禁杀戮与焰灾,”但不代表自然界的正常行为被禁止,“除非你自己了断。” “你待在这里,不造杀业,不生事端,终日与天真活泼的孩子们一起相处,想必过得还不错吧。”我路过此地,只是想穿过这片森林,找到下一段路途。对于前人留下的因缘业功德果,本是不想理会,也不愿再沾染分毫。 “但你有些过分了。” “那只小鸟妖,得罪你了?”坐着树桩,身旁的绿裙妖跪地,被施加束缚,不能言不能语,不能走不能停。 她瞪着我,眼眶通血,妖纹尽显。是因为她正在忍受戾气的暴动, 也算是夺取身体的代价吧。 “非要置她于死地。” “活不活该。” “戾气衍生之物,却寄宿于灵身。 你不痛苦谁痛苦呢。”……默默望向远方的天空,两只小鸟不见踪迹。他们终日遨游大荒天际,受戾气影响的可能性很低。 脸上痒意已消解。我打量四周,发觉唯有此地空旷,其他方位多生出几处矮丛,慢慢移近。丛群后面隐藏着很多小小的妖,他们都是来救“阿宥”的。 “怎么突然感觉,自己像个反派呢。” “你就是唔——!” 一只小山雀被捆得结结实实,也依旧挡不住自己嘴碎的本能。小白躲起来,在后面慌乱地阻止她的挣扎。 “挺好……” 槐刺表面附着毒素。 石头的表面被腐蚀得强烈。我站起身,非常自然地忽略掉,突然出现在视野里的奇怪家伙,因为他就站在石壁前方,身体半透明化,眼神平视,不知道在看哪里。 当我聚精会神, 在一方地灵小阵中,站着看着。观察薄弱局限之处,我要寻找出口出去。 在身后跪坐着,垂首掩神的“阿宥”口中念诀,掌心贴地靠近腿侧,接引地底藏匿的力量。一缕缕妖力,缠绕沉眠的树灵,形成脉络,编织而成的密网,不断地,它在吸取森林的生机,减弱身体的束缚压抑。 “呆”滞木“板”的家伙终于有了动作,不过只是变化。同时,我注意到,手腕处绑着的一颗兽牙,正在发烫。他变得沧桑,白发横生,即要老去…………沉默的石灵,身上出现累累伤痕,他是在提醒大家。因为他作为最亲近土地的存在,最快察觉到不对劲。 但晚了一步, 一根藤条就把当事人给倒吊起来。视觉模糊又移动,像是坐了云霄飞车一般, 整个人,晕乎乎的。 “救救我!”远处传来呼救声。依宿于南天竹修炼而成的小妖,被夺走生气。缠绕在手腕的本灵印迹,被封禁于体内,逐渐消淡变浅。若是不能主动蕴养生机,那妖的妖身也维持不了多久。等过一段时间,它们就要变回原形,然后垂败,死去…… 几乎,在场的所有林中小妖都被摄取本灵,他们瘫倒在地。眼神中充满不可置信,诧异地望向她,但……依旧期盼她有苦衷。 白尽抓紧藤蔓,悄悄荡起,往前方,绿妖姐姐那里靠近,它想去帮她。 “小心。” 隐形兽轻松托起小白的身体,随后在它脑袋顶点了一下。独属于隐形兽的印记在白尽身上有片刻停留,隐形兽借给白尽隐身的能力。 而隐形兽显现出身形,缓缓缩小,代替白尽看守被捆住的山雀。 但是…… 背对着白尽离去的方向。隐形兽露出一个诡异的笑容。竟然与刚刚绿妖露出来的表情出奇的一致,阴冷无比。 “到底该说,是你太过幼稚天真,还是本就愚蠢至极,”绿妖挣脱束缚,极其轻松地说道:“我常在想,她到底在等谁?一个人类,究竟是相貌英俊的男人,还是温柔多情的女人。但是你……” 感受到绿妖嫌弃的目光。我低头俯视着未曾设障的空地,此时此刻,十分庆幸自己没有让处在森域的分身学会阵法,还能有一线生机。 空气有一瞬间的浮动…… “这些感情,是最不要紧的。” 她还在说,仿佛要把这些年,憋藏在心里的话都吐露出来。好不容易能自由掌握躯壳的行为,被迫睡觉, 真是要崩溃了。 ……白尽藏在树干后面,努力隐藏自己的气息。他整个猴身紧绷着,隔着一根躺倒的木头,仿佛变了一个妖似的绿妖就站在跟前,耳边回荡着她的声音,越来越近,心跳的跳动声越来越响、越来越清晰。 直到,“小猴子,你觉得我说得对吗?” 她的声音响在头顶,白尽的整身猴毛都炸了起来。撤离的前一刻,被抓住也吊了起来。平视前方,与它片刻的对视,颇具灵智的妖兽,怪不得是猿猴的外形。 “你叫什么名字啊?” 现在的自己,没有太多以前的记忆。从醒过来之后,唯有一个念头,那就是回到人间。直到来到这里,过去的回忆才浮现出一小段苗头。算是了解,为何从大荒到人间的终点一定……得是那里, 我现在该怎么做? 握住手腕上的兽牙,刚刚出现的异象,恰恰表明了它的作用——驱挡邪祟,破散戾气。回想以前的场景,在石溶洞里;与不久之前,槐刺出现,霎时空间的震荡,轻微地只有自己能感受到的,槐刺轨迹的偏移,独属于上古神族血脉的压制,让鵸鵌有知觉,贯穿心底的震慑与恐惧。 原来如此。 绿妖杀不了我,因为主与分的从属性;也杀不了其他小妖们,因为森林界域规限。只要她依旧留在这具身体里。 但是……借刀(小山雀),封灵,踩着规则的边线,要开始肆意妄为。我忍不住想,是什么时候,它变得这么聪明, 但想不通。 我承认自己, 有时脑袋的确转不动弹。白茫空白也是常有的感觉,特别是此时脑袋充血的状态,现在更是木到极点了。 风儿轻轻吹……困倦地闭上眼睛,十分安分的模样,让绿妖大发慈悲,松开一些藤蔓的缠绕,也变得舒适逸然。 手腕里侧的兽牙偷偷取下,藏在后腰的暗袋里。趁绿妖转身,衣袖里,有一枚隐藏极好的针尖。射出,抻断对面小猴身上的细枝藤条。奇奇在这时突现,闪身接住小猴,往天空冲刺飞远。 从旁边经过时,隐约听到几声压抑的笑嘻嘻。遮脸的巾帕被风带起,飘悠悠地降落到地面。一张肿着唇的脸蛋,带着几颗囧囧的痘痘,露在了外面。 啊哦…… “啾啾。”樱樱的话,我暂时听不懂。但能看懂她的动作。樱樱正用锋利的爪子,划拉掉绑着自己的几根藤条,这里不用担心。 转眼望向地面,绿妖与青鸟面对面站,疑似相认的过程,再发展到两妖对峙互斗的阶段。默默念诀,遮住自己的皮囊,外象来看,痘痘的覆盖变得更严重了一些,认不出自己最为好。 “你的脸好丑哦。”樱樱比较直白。露出自己的脸,我正拽着最后一根藤蔓,慢慢降落到地面。 “樱樱,不许不礼貌。” 奇奇赶到这里。他用能驱散戾气的神木灵气为隐形兽和小山兽恢复意识。两只妖兽心有余悸,在表达自己歉意的时候,只能找地方躲起来。 捡起帕子,重新系紧。 绿妖身体的重现与自身脱不开干系,我至少得担起自己的责任。看向那些小妖的虚弱样子,他们都是为了救“我”。 不然的话,惹得一身债责,怎么坦坦荡荡地从大荒离开。应龙以自身之物铸造出一柄可斩天下邪祟的云光剑,那这枚,齿牙会不会有同样的用处。 那它恰时的出现在这片天地里,是否就是要解决这里出现的麻烦。 命运?因果?缘理? 有些深奥。 我对宿命之论了解得不多,看来以后还是需要恶补一下了。 第19章 大梦归离 19 树叶凋零,树皮暴露。原本生机勃勃的世界,更加萧条无望。愈发寂离,在飘落的枯枝落叶之中。 “还真是一点都没变,”绿妖语气怀念,眼里的笑意慢慢生冷, “山鬼的死没有磋磨掉你身上的锐气,真真是让我遗憾极了……”嗓音轻柔,带诡异的声调。自从山鬼沉睡,本灵封固四溢的戾气,连带着绿妖也受尽了折磨。 戾气冲乱筋脉的血流,心脏痛苦如肉隐蝇虫的啃咬,艰辛难渡, 灵身也变得不稳固。 她看向青鸟,埋藏在心底的恨意,顷刻涌现出来,“我最讨厌你这副什么都不惧的模样。凭什么,在所有妖兽身处泥潭的时刻,偏偏只有你能独善其身。” “那还不是你咎由自取,”青鸟分握羽扇为双扇,旋身暴起羽刺,射向的熟悉身影,藏着的是最可恶的命魂,“当年要不是你纵火摧林,”绿妖收紧藤蔓,躲过羽扇,另一端缠绕着一只小妖,朝青鸟甩去。 扇羽柔转,托住小妖,它仅有手掌一般大,目前还在晕眩中。 抛向身后的唯一人类,青鸟扫向绿妖身后,“我原以为,你还有救……”绿妖卷住树妖的根脚,在青鸟震怒的眼神中,丝毫不怯地用力收紧,深入骨髓的疼痛使树妖颤抖,肆笑: “那你真是高看我了。” 把晕过去的小妖放进隐形兽手里,让他们赶紧离开这里,藏在树后面,枝条上蹲着死不听话的白尽。奇奇只能跟着 “……你果然留不得……”青鸟凝重, 绿妖的瞳泛起红光,“你凭什么评判我的生死。”戾气从她身上溢散,灵气稀薄的山林充盈起更多的死气。 众多树妖被戾气侵蚀,发出痛苦的嘶喊,悲极的模样……仿佛又回到那个时候。 青鸟怔然,神情恍惚。她的眼前,火焰燎烬一切,所到之处皆是炭涂的焦黑尸体。 脸色变得苍白,虚假的景象在她视野所及之处,一一重现。绿妖隐藏在背后的手成爪状,黑色的不祥的妖力萦绕浮现。 少年时期的青鸟,亲眼目睹,树神的陨尽。大火连烧一天、两天、三天……她找不到任何活着的家人和朋友。身上的羽毛被歪倒的木带走,就连作为鸟兽中,最骄傲的羽翼都被染墨熏黑,青鸟流露一丝脆弱, “不要…不要……”跪坐在众树围绕的神台,山鬼划破手腕,让鲜血尽流,存入神台雕刻的凹槽中。从神台的山鬼向外延伸,出现一道界线,神纹符咒显,从神台边缘向外涌,盘旋浮现在界线的屏障中, 唯唯阻止青鸟的闯入,任她疯狂拍打,终不消散。绿妖肆笑道,注视陷入迷惘的青鸟,她的体内,有自己最想要的东西——可以驱散一切,镇压一切的白泽赠予的神力。 “有了祂的力量,这些戾气,还不是尽在掌握之中。”绿妖手中露出几根槐针,运转妖力。分别朝青鸟的心脏,肝脏,同时手成爪靠近腹中内丹,黑色尖甲怖人。 “等等一……下” “放开青鸟大人!”鹦樱挣脱鵸鵌,展翅就朝下俯冲。手中运转妖力,截住槐刺,使其滞于空中。搭住青鸟的肩膀,拉离绿妖的攻击范围。 随而转身踢向她的臭爪子。 站定。 再眨眼时,眼底闪现微蓝色的光亮,妖纹蔓延至手腕处, 心中默诀,身上有蓝色妖力浮现,几缕灵力隐于其中,成符文锁阵, 朝绿妖飞去。 鹦樱被隐形兽的身躯挡住,弹了回去,与跟随她而来的鵸鵌撞在一起, “唉哟!” “我是想提醒你,隐隐在这里呢。” “你不早说。唔唔,好痛哦。” “又是你!”绿妖愤然,“我曾好心,打算放你一马,可没想到你却要自寻死路。” 锁阵悬于绿妖头顶, 但还差最后一步。只缺少一份大荒法则的认同力,我需要青鸟的帮助。 。 “……青鸟…快醒醒。” 不烬枝被放入匣中。匣内层是内千年寒冰凝结而成,可暂时隔绝燃烧。 枯坐在炭化的巨树木根,青鸟脸上泪珠不断,她仿佛又变成那个束手无策的自己。 “青鸟……快醒醒。” 我该怎么唤醒青鸟。顶上的法阵随符文的转变而变化旋转,但阻身困妖的功效一直未变。烦躁之意显着, 绿妖的手垂于身侧, 逐渐发生变化。 轻讽意味流于脸上,绿妖眼里,脆弱无比的人类,她的反抗从来都是缥缈之击。 快速化作利爪,攻向透明的屏障。可的一瞬霎时复原。绿妖再次尝试,忍住怒焰,气极反笑,“你阻止得了我·……” 露出真诚的一面,“不然呢。” “阻止得了她吗?” 什么? “青鸟····…快过来。” 绿色的裙摆微微飘荡,熟悉的嗓音带动青鸟的牵思,她抬头,看到出现的身影,那是她梦寐以求的存在。 “姐姐……” 青鸟踏向前方,眼神呆滞,越过脚下的落枝,继续朝向前方,绿妖的方向。 。 “你真的回来了吗?” 青鸟朝那人的方向奔跑。她不动,静静地看着青鸟,露出温柔的笑容。 青鸟。 “是啊,我回来了。”挑起发丝,将乱发撩至她的耳后,“山鬼”微微一笑, 道:“你想姐姐吗?” “姐姐,你是在开玩笑吗?” 这话直白,脸皮薄儿的青鸟听到这话,有些不好意思。可就在下一秒,她听到山鬼姐姐说:“我要离开这里了。” “你要去哪里?”一时着急,青鸟抓住山鬼姐姐的手,握住,不想放她走。 “姐姐,是这里不好吗?”看向熟悉的面孔,却看不清她的神情,听不懂她的话语。只有嘴开口抿起的动作,让青鸟紧张着急, “你是要去哪里?可我要等你多久,可以不…”走吗? “……你愿意和我一起走吗?” “什么?”青鸟愣住。 “你愿意和我一起走吗?”她温柔地又说出一遍,“我带你一起离开。” “可是姐姐……山林里的大家怎么办?” “你走了。 我走了。 那他们怎么办?” 青鸟试探道。 “我守护万年山林,早已疲惫倦怠。此刻于我而言,只想离开,去往别地。 我再问你。” 不对,不对。 青鸟盼愿,她的话只是错觉。 “你……” 青鸟松开手,往后退半步,脚下有一炭黑的木枝。“姐姐…你不是说过。 无论是妖兽与否,凡承天地益力,都要覆行自己的责任吗? 我,曾感受山间灵气,降生于山林之中,修炼万载岁月,受福泽庇佑…… 怎可能对众生灵不管不顾!” 青鸟踩断脚下的炭枝,突然反应过来,她依旧处于生灵消灭之地, 山鬼姐姐……她不是……青鸟猛然清醒过来, 那眼前的“山鬼”是谁? “我再问你。 青鸟, 你愿意和我一起走吗?” “不对…不对,你不是她,”青鸟在初踏入山林之际,就被戾气所影响,不然也不会如此轻易被她迷惑,情绪也不会如此跌宕,冷静之色浅见。 绿妖,你好大的胆子! 。 而现实中,青鸟在即将踏入阵法之际,猛得停住。在她身后,是鵸鵌与鹦樱。 因救青鸟大人的心性急切,鹦樱初显出人身。但此时的青鸟大人神志不清,一掌带力道推向攻击自身的敌者。 鵸鵌挡在鹦樱身前,用后背接住青鸟一掌,喷出鲜血,在倒下之际被樱樱接住。此时他虚弱得,仿佛快要晕过去。 “奇奇,你千万要撑住啊!” 一只石灵从他身后跳起来,圆棱的身体却不显笨重。非常担忧地从身后取出一个旧损的担架,和另一块新生的笋灵,搬出奇奇就往森林外面跑去。 隐形兽与小山雀,还有白尽。他们趁绿妖被封住,抓紧时机,搬着受伤的小妖,和其他小妖一起,暂时远离这里。 “等…等等……我啊!”鹦樱回头看青灵大人,再三抉择,还是选择追上他们。 她的身影也逐渐消失,新生的人身,跑步姿势显得笨拙,但也可爱极了。 。 “青鸟,如果你答应。我可以发誓,从今以后,绿妖愿意与山林,同生共死、命运同担,定不做伤害山林生灵之事。” 绿妖惶恐之色显现,她甚至向上苍发出誓言,以求自己能够存活下去。 但它是一团由戾气凝聚而生的产物。 只是在出生时附于死去的绿妖身体中。众多小妖识得绿妖,便以为绿妖逃脱猎妖人的围猎,愿意重新回到大荒的家园。 青鸟也因为众小妖的缘故,被她所蒙蔽,便以为“绿妖”还是绿妖。 借助隐形兽的力量,白尽轻悄靠近时,心中不禁默语。 这个人类身体上的妖纹。 有些熟悉。 他好像在哪里见过,也许是之前在黄竹山的时候见过。 青鸟沉思,抬眸再看向绿妖, 神情复杂,一时难言。“绿妖”是要把所有生灵,都变成戾气的容器。 “我不会容许你再一次犯错。” 但是天地之间,戾气仍需要一个承载的容器。青鸟心中已做出选择, 在很早以前就做好了。若山林之中,仍有邪祟作恶,无论是何代价,她都要把它们一一消灭。 锁链浮现,“绿妖”被困在法阵中,身体趋向消亡。再也控制不住, 戾气源源不断地从身体涌出, 聚缕成霾一般,从法阵向外溢散,包围整个林间。外面的妖兽虽然看不到里面的情形,但听到“绿妖”痛苦的嘶哑尖号, 也让他们心生寒冷。青鸟把所有还未逃出的妖兽以羽扇为翼,乘风齐推出去, 还剩一个人类。 她想独自留存。 “让我留在这里!” 拉住青鸟,视野里中神情坚定,“……我不会添麻烦,请相信我。” 但青鸟坚决地拒绝。 她说:“山森是众生灵的家园,也应是我的魂归故所。我不想让无辜之人承担。” 我还要争取,伸手往后,想摘下面罩,但被青鸟,双手交握,她阻止我, 青鸟注视着那双熟悉的眼睛,声音有些颤抖。她想,现在的青鸟, 终于知道了姐姐的痛苦, 眼眶蓄泪,涌出。 “知道吗? 在这最后一刻, 能见到姐姐曾说过的你,”山林,青鸟的家乡。祂有了新的守护者, “我真的很开心。” 是青鸟的笑脸,在不可置信的刹那间,被极致的光破碎…… 。 。是梦 。 。 睁开眼睛,望着悠然蓝天,渺茫的浮云不再。隐形兽闭起眼睛,不愿面对这样的未来。他看向期待的青鸟,轻轻摇摇头: “我没有看清你们的结局, 但能知道,你们会相处很久…很久……而且……会很开心。” “这样,也不错。”青鸟听到声音, 转过头看向来者,是熟悉的人,她重新扬起笑脸,充满了活力, “姐姐,你今日醒得好早呀。” 山鬼站在洞口, 阳光在地面落下身体的阴影。而她的声音语气也很温和舒缓, “今日,我哪儿也不去,就待在林中,陪着你可好?” “好啊好啊。”但首先, 青鸟把捧握的手势打开,露出里面的甜蜜果实,“把摘到的最新鲜的果子“献”给亲爱的预言大人。 谢谢你,隐隐大人。” “再见…明天。” “隐隐,你的预测能力要少用啊。会对身体有损伤,要保护好自己呀。” 山鬼嘱咐道。隐形兽温和地点头,回答道:“我记住了。”在阳光下, 两人的身影拉长, 青鸟回头再望,山林绿展,银白的发遮挡隐形兽的神情,他依旧温和、安静。捏住一枚浆果,塞入口中, 慢慢咀嚼。 他的目光停在眼前,红透的果实惹眼美丽,生机勃勃亦如安宁的林域, “我喜欢这里。” 。 可是,未来不曾更改。 “不见……以后。”隐形兽坐着藤椅,一旁的樱樱扶着奇奇,靠在自己肩膀上, 他被昏睡过去, 因为身体太虚弱了。 三只小妖坐在林的外缘,外面的阳光明媚灿烂,不再似林中的萧条。 怀中,恢复原身的青鸟沉睡,生机流失的速度未曾减慢。握在手里的, 是一对玉环,曾被青羽佩戴在腕。 轻轻碰响, 余音绕梁…… 世人言语委婉,常用睡着,代替死亡。 连带着与人相处的妖,说话时都带有几分动听之意, 垂眸静思…… 而怀中,青鸟的重量逐渐变得轻,她在消散……闭起眼睛,清晰地感受到她消散的过程。有一种痛感从内里涌现,像是心脏被握住,收紧的苦楚,口中咸涩,才发觉自己泪水已布满脸庞。 曾从这片林中收回的力量,重新把祂放归山林,调理生机的蕴生,可缺不得祂。 轻轻抚摸她的羽翼, 低垂头,额眉相贴,流溢难过的情愫,亦是山鬼的情感, 看着手中的响镯,有一枚青羽悬挂着,阳光之下照出她的绚丽五彩,随风而摇曳,轻妙绝伦,拂过发须,乘风飘去。 而漫山遍野里,再不见她的踪影。 而她牵挂之事, 我会帮她做好。 抬头看着灿烂的阳光,遥望绵延的山际与野乡。枯萎凋零之地,是被戾气侵染过的地方。但同样是阳光的领域,也是同样的播洒之地。路途暂停, 我好像站在新的起点上,注视前方。 。 而隐于丛密叶林中,一只白猿艰难地爬出坑洞,跌跌撞撞地向外跑。 他没有发觉,后脖颈附有一缕戾气,安顺地被吸取,融入身体里。当白尽疑惑,自己身上居然没有一点受伤的痕迹时, “嘶嘶”的声音,出现在耳边,白尽颇为熟悉,这是湿热林中,最丰富的特产, 怎么跑到这里来了? 白尽放弃思考,随后左拐右扭向外冲击,想呼喊伙伴, 但只来得及…… 是“蛇! 救命啊!”这次是真的紧急。 白尽小猴, 急待救援! 哈哈哈。 第20章 大梦归离 20 “救命……” “好可怕的黑蛇。” 膝腿绷紧,白尽攀着树枝,爬往树梢,有风阵阵吹过, 白尽受冻地哆嗦了一下。 他的手,有一瞬间褪去白色的皮毛,变得就如人类的手掌一样。 跟随呼喊声,我来到一棵树下,抬头发现树的最上层有一只小白猴。而树半腰,有一条黑鳞蛇嘶嘶作响,也不再向上缠绕,只是停留在那里, 似乎只是在逗他玩儿。 小山雀离开她的肩膀,展翅慢悠悠地向上升空,边飞边喊: “喂。小白,它不咬人的。 你快下来呀。” “你……”白尽最怕蛇啦。 但他不想承认,只是挠了挠头,转移话题,有些尴尬地说:“这里…风景还挺好的哈……” “快下来吧。”抬头,举起手,露出手腕靠近树干,黑鳞蛇探出脑袋,张开露牙的瞬间,被迅速打了一巴掌,想咬人的冲动很快散去。黑鳞蛇变得安分下来,顺着她的手臂缓缓爬到人身上。它挂着,垂着脑袋,一个巴掌,仿佛丧失自己的脾气, 安静。 “你从南边,一直跟着过来的吗?” 这只小墨蛇,仿佛听得懂人话,吐舌发出“嘶嘶”的声音,是在回答我的问题。 “白尽,你没事吧。” 小山雀绕着他转了一圈,没有发现伤口才松了一口气。“你跑哪里去了,我们大家都担心死你了,……还以为你出事了……” “下次,隐隐兽说,不借给你能力了,让你乱跑!”小山雀的话有些颠倒,但在场的妖和人都能理解她的意思。 白尽挠挠头,他意识到自己的行动,确实有点冒险,“知道了,小雀。 ……我不乱跑了。” 但这条蛇,好吓猴啊。白尽一时不敢靠近,我只能把小黑蛇再缩小一点,藏在袖子里,“快走吧。 就差你了呢。” “我们是去做什么?”白尽跳起来,举着手问我。这时,小山雀变回人身,和他站在一起,她歪歪头,对白尽说: “青鸟姐姐说过,山林是我们的家。我们要帮助祂,渡过这次难关。” 小山雀期待地说:“你猜猜。” 然而,她等不及。 “是种树啦。”小山雀,抢先一步在小白出声之前。然而小山雀还在继续, 她没有停嘴。小白闭上嘴,等她说完。可心里也生有个疑惑,只是他还没有机会,去问。她激动地说道:“我还从来没有尝试过呢!”说完。然随后,小山雀忍不住变回鸟的形态,她说: “不等你们了。我要先出发了!” 打了招呼,小鸟向上向前飞,她似乎是朝着美好的朝阳,勇敢前奔。 光洒在羽毛上,衬得她可爱至极。 “为什么?你们没有难过。小雀,和隐形兽大人,他们……”白尽上前, 他开口的声音,有些急切。 “无论是青鸟大人还是山鬼大人,她们的‘离开’。似乎大家并没有,过多沉溺于悲伤,反而开始……”积极地行事, 一起开始,努力恢复林中的生机。白尽没有意识到,他所想,便是他所要的答案。 他拍拍脑袋,自顾自问答: “难道说……”活跃的想法贯穿大脑,作为尚是幼崽小兽的白尽,承担不了这样的索究能力。陷入混乱中。 “小白,”叫停这只思乱的小妖,安抚他道:“冷静下来。” 小白猴真的想知道。所以他把这个令自己,十分不解的问题交给我, “姐姐,你能告诉我为什么吗?” 可在此时, 脸上的红印微微发痒,风带流尘,让我忍不住打了一个喷嚏。我转身背向白尽, 暂时没有说话。 “姐姐?” “…大人…?” 我看到樱樱的粉羽,她在呼唤我们快点回去。这件事情,白尽会想明白的。 我看向他,“小白,我想……你应该去找答案。去看看山雀,去加入大家, 你会有很好的收获的。”微微笑道。 …… “我知道了!” “山林是大家的家嘛。 我们,都要守护好自己的家。”抚摸突然愣住的小白猴,只听见他的声音糯糯的, 眼中有期许,有些紧张, 白尽试探地说道: “家。” “……我也可以有吗?”却又忍不住怀疑自己,“可我这么弱小, 还可能会添麻烦。”垂下来的脑袋与声音,带着不确定,和希望。他看着我,期待她能说出,他想要的话。 我说: “小白,自然是宽容的地方。祂欢迎每只小妖的到来。而同样,也不会阻挡每只小妖的脚步,只要你想…… ……就可以留在这里。” “只要我想……”白尽突然有点控制不住自己的眼泪, 他捂住自己的脸。 一直以来,在从小到大的经历里,白尽学着坚强,不想流露出来的脆弱, 让人厌烦。 会被讨厌,会被攻击,会被驱赶。 可她,可它们,都那么平和,友善。白久想,那他是不是可以,尝试袒露自己的心声。于是,白尽想说: “我喜欢这里,也想留在这里。”这里的妖不会讨厌我,也不会驱赶我,他们和我交朋友,“特别,特别想留在这里!” “刚刚小雀说,隐形兽大人他们都很担心我,是真的吗?” 白尽……他从来没见过这么美好的地方,这里…就像…就像……在做梦一样。 “怕你乱跑会遇到危险…担心你会受到伤害……都是真的哦。”温柔的声音带着温暖的笑容,是她曾对自己说: “别害怕,小白。” “你会有朋友,可以一起经历生活的困难。而你心中的烦恼,终有一天,会有化解的时刻。”白尽的眼神闪烁, 他终于能听到期待的回答。 小白猴子很开心。 我看向白尽, 对他一如反常的思维迅捷,心中留意。小白猴子今天能说话,而且好流畅啊。 。 踩着树杈子,白尽兜着一大堆果子。轻巧迅速地赶去林中的院屋, 去换新做的甜枣干吃。 那些死去的树木,便做了房屋的材料。茂密的树间,多了好多供妖歇息的小木桩,孩童形态的小笋精,和小太阳花一起,用大大的花瓣去接着清晨的露珠。 有蚕茧缫成的丝线,被我挂起来,在阳光下晒着。坐着,又站起来。 去接被风吹倒的草铺垫子,只编了薄薄的一层。悠闲的生活,转眼过三载。倚靠有新树芽长出的树,接住飘落的绒花。 “阿宥,最近山林里来了好多外人啊。”鵸鵌把整个身体挂在横栏上,双脚悬空,自在极了。樱樱没有化为人身,她怕这个木架承受不住两个人的重量。 “奇奇,”叽叽喳喳的鹦鹉鸟,应是会拟人言,但她此时只是鸟啼声,樱樱歪歪头, “你说的阿宥到底是谁啊?” 枯萎凋零的树叶随风。处于恢复期的山林,跟随四季更替,色彩的变换,衬得世界如梦似幻。等到鼎盛时,便是四季常绿。 无聊的生活,需要多做事情,来转移注意力。从腐烂的伤口里,用巧劲儿揪出一只长白的蛆虫,面不改色,而耳边,传来那只妖兽痛苦的嘶喝, “我不是说过很多次吗? 莫怕莫怕,我真不吃你的肉。” 是獜用前肢挡住眼睛,他把自己脸埋在地面上。他不敢看但也不敢动,因为怕她手抖,把自己的腿锯了。 听到他越说越糊涂的话,我捏着一支小刀,认真地将腐肉一点一点割下来。 “鳞鳞,你怎么不早一点过来?”白尽盘腿守在獜身旁。为了妨碍他的挣扎逃跑,白尽把一根软骨香点燃,放在炉子里,让它慢慢消耗。淡淡的,就是简淡的草药味道。 第21章 大梦归离 21 注视烛火,屋外有猛烈的风吹拂,独身处在冰雪世界里,一点温暖,都感受不清。要撑这么长时间,这到底有什么活头儿啊。 大荒之中,冰夷族禁地,非同族类不得擅自闯入。随行小屋成为我躲避风霜的宝藏暖地。真是珍爱至极, 是我对祂的心永远不改变。 直到最后一丝分灵回归,茫茫岁月仅仅过去三万年。过程中发生了许多事情。 对我来说,经过他人与他妖的遗憾,仿佛已经成为生命的点缀。最后一个,是归家的己愿。只不过暂停脚步,她留在大荒之中,安度过了自己的岁月,到达终年。 回想起, 山林里,那些小妖失落悲伤的模样,美好的时光匆匆,再珍贵的奇花异草,也阻不住岁月的痕迹。脸上的纹路只若如粗糙的树皮,连墨染的头发都显出白丝。 白尽的妖身, 如天然的戾气容器,身体无意识地从四方外吸取戾气。积少成多,尚处幼年时期的白尽小妖承受不住庞大的力量, 总有可能,会出现失控的时候。 但之幸,他造成的伤害,尚能弥补。 所以他被白泽神女,用白泽之力,送回出生之地。封印关押上百年,以做惩戒。希望他在封印之期,能学会控制自身的戾气。 “姐姐!” 白尽不想悲伤,他笑着对我留下最后一句话,“我们应该是最后一面了。你以后要记得我。我也会……记住你的……” 风吹开面纱的遮挡,随着他的落下的一滴眼泪。我注视着他消失的地方,那里萌发出一株美丽的小红花。很漂亮。 “神女大人,”沉默片刻,突然想起,院中还是房间里,确实还空荡荡的,是差一朵好看的花,“我先回去了。” “阿宥,你会怪我吗?” “小白他,未控制住体内的戾气,伤害了很多妖,应该受到惩罚。” 我捧着那朵小花,脸颊的痒意有片刻增添。再看向阔海的波光粼粼,站在那里,注视站位更高的初代神女大人,“谢谢你。” 留住他的性命。 乘黄站在她身后侧位,同样看着初代神女大人,于两人之间、处双方, 他应该保持沉默。神女看着她欲要离开的背影,“阿宥,你的头发……” 全部变成了白色, “这就是你说的弥补之法吗?” “我只是回归到人类应有的岁月,太过漫长的生活,会让人生出倦意……” 本想温和一些。 是生命的尽头,身体无端生出冷意,连嗓音也有些发寒, “对不起……” “……我先走了。” 应龙预未来,每一世极恶大妖,都会被云光剑的持有人亲手杀死。 只可惜,我是看不到了。摘掉面纱,心中郁气难消。 【讨人厌的臭猴子,竟然算计我。 你自己不想活,拉着我一起作甚。】 嘴硬版。↑ 感受到体内生气的迅速流失,脚步不稳撑着石壁,望向远方,那不断溢散的戾气,原先……欲有笼罩大地之势。 手腕处被偷偷刻印同命简咒被精纯妖力加固过。实在难以解开,握拳紧扣手腕的纹痕,就像手中的那一朵小红花。 捧着它,欲毁之的手又马上收回,亦如恶趣味的警醒,我忍下, 慢慢往回去的路走。在外人眼里,她只是伤心过度,才会神思恍然。 而洞林之地,长至脚底的白发松散着披散肩身,眉眼弯弯,狭长的眸光,微微带有笑意,白尽摩挲指尖,脖颈处由妖力凝生的自创法术,微微发烫。 “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姐姐,我们会是最好的眷侣。” 姐姐,你别讨厌我。 白尽笑眯起眼,他这般模样,不像一只猴子,反而……更像是一只, 尝到甜头的小狐狸。 可随后,看着这里枯败的景象。 白尽心中,渐有无趣生出来, “没有山林好看。”也没有她好看。 一袋甜甜的果干,一袋果树的种子。 “无聊的话,就种几棵树吧。” “为什么?” 耐活。 “树长得慢,活得也长,陪伴妖,刚刚好。”我认真想想,又说道:“我喜欢温和庞大的力量。不伤他人,也不祸自身。” “抱歉,是我伤害了无辜。” 眼前仿佛重现那时的光景。等白尽再回过神来,他看着脚边妖兽,他因伤势昏迷。而手掌上沾满的鲜血,慢慢滴淌,在地面开出漂亮的红梅,绿色的草叶覆盖其上, 消失的血化为无形的养料。 白尽慌急地蹲下。在他身旁,将续命的妖力渡到他的体内。心中害悸,想要逃跑,可是……还是停住脚步,白尽转身,背起妖兽,快步朝林屋移近。 风从窗口灌进来,吹灭了烛台。寒冷漫延至整个屋内,衣着单薄,但披着一件厚实的斗篷。我想,它勉强保证身体依旧温暖, 却在此时。 幽幽蓝光萦绕在斗篷内侧,莫名产生的热感逐渐包裹住全身,有一种安全感涌现。 我以为那是错觉,怕自己是寒冷入体,快要冻晕的节奏。触摸斗篷的里料,感受到其中熟悉的妖力。 是他。 一时发愣,随后慢慢垂头,逃避似的,把脑袋抵在桌案,磕磕碰碰。有种遗憾, 默默在心底润存。遮住脸,闭着眼睛,整个人被藏进斗篷,因温情的慰藉, 而渐渐安睡过去。 就在这里,睡上几万年。待四季轮转,光景不再。那时候,再醒过来就好。 。 风雪呼啸,积雪风吹敢飘落,空阔的山谷之中,只有一院小宅有几分颜色,可惜绿色枯败,花香不再,不然一定更美好。 是入眼的白,是入眼的石黑,在冰夷族禁地,广旷的天地,一声咆哮的龙吟,打破了小人物的安眠。只是房门紧闭,雪掩压窗。如今,才过去几百年而已。 一直维持一个姿势,简直腰酸背痛。即使有温暖的被窝。时间长了, 那也不顶事啊。 嗯? 打量房中的布设,阳光从未被封死的窗口透出。一盏小灯,是屋内的唯一光亮。我低头,检查自己身上是否有缺损处,是否有增余物。 是虚境。 原来是……重现过去的记忆吗? 一张面具,枕在床前。 在她醒来时,微微化出一笑的神情,但很快消失,化入隐埋池。 重新躺回温暖的包裹里,注视侧面的那张面具,突然伸出手,将它拿起来,那方空间有一瞬间的起伏波澜。 你不会害我的,对吧? 不再犹豫,掩盖的是对眼睛的蒙蔽。 因为再次睁开眼睛,看到的一幕仍是身处冰天雪地中。只是窗洞大开, 飘雪都快堆在身前,全身发热,快要濒临“死亡”的跟前。 谁这么没品。 在虚境中,那门框的位置;在现实里,是土地裂缝大开,深不可测。 踩着凳子,关上窗口。把屋里的雪都推出去。踩着雪层,默语变换,这里只剩下房间里站立的人。 收藏一方住宅, 朝天地之间朝阳的方向,眺望远山,手串里一枚獠牙,微微显光, “我带你出去玩呀。” 你这么没品。 绑紧面具,启程朝冰夷族禁地的出口,一步一个雪坑,耳边,是应龙的喋喋不休。 “你一个人族,整日磋磨在这样的孤寂之地,这次去外面逛逛,”应龙停步, “散散心也好。” “我陪着你,一起守在这里,”同样停步未转身,轻浅的声音漏出, “不好吗?” “你哪里是陪伴我,” 一条牵引的光丝线,同绑在一人一妖手腕处。应龙停在洞门里,我站在洞门外。两人望向石壁,那里刻着冰夷族的标识。 “……分明是放不下。”应龙失笑,无奈的神情,不望她,望着旭日骄阳: “若我也消散于天地之间。真担心, 你该如何自处。” “那你就好好活着,”冰夷曾经告诉我,应龙尚有一抹神识存留于世,“本该……你们都能好好活着……” 我待在这里, 也是想平复好自己的心。 “阿宥……稳心。” “我没事。”掩在面具的眼睛微微发烫,“面具,我戴着了。”怕自己分不清现实与虚幻,这般…有个法器傍身, 也很好,但…… “走吧。” “走了。” 握住他的手,相握的手共同掐诀,解开两人腕上的丝线,灵光破碎,应龙温和了眸光,看着她,身影慢慢变淡…… 看向他,眼中倒映着应龙的身影,强撑起自己脸上的笑容,他就那样逐渐消失。 我转过身,而笑意却在顷刻间消散,淡淡的愁悼,将一切化为乌有。 在到达原本正确的时间线之前, 我不能死去。 ……不能死去, 那如何能,算作完整的人呢。 阴差阳错的别离……我只觉得, 清风不过耳,何处想晨安。 微轻的风拂过侧耳,似乎有温声呼唤,轻轻叫醒睡着的人。 撑在床缘,冰夷俯身, 暖和的阳光洒入房中, 安静地只听见树的娑娑声,有人悄然绽放出笑颜,见她醒过来,冰夷恢复如初的表情,只是微微红的耳廓,让他可爱至极。 清眸一笑,撑着伞, 而后,它自由地落于雪面。 我捧着一捧雪,奋力向前一抛,如更盛的雪花般,洒落,也被风吹得更远。 像是风起愁绪,乘雪散落走。 还是要继续活下去, 先找点事做吧。 坚定一些, 朝前走的步伐, 也变得轻快起来。 。 我出来的时机,可能有些不对。 抱起一只摔倒的小兔子,朝隐蔽的石丛林快跑。我单知道这里是大荒泽,是妖怪的家乡。却没料想到,这片山域,有妖兽能如此凶猛好斗。 “放开我。”兔子妖,害怕得很,在我手里不断挣扎,松开手,放她离开这里。 狰显真身,一步跳跃十米,踩住逃蹿的一只鹿精,力道不浅,仿佛要踩扁它的血肉与骨骼。就连隐藏在草丛里的一只蛤蟆, 也被他普度般都给干掉了。全身血红,形如赤豹。他有五条尾巴,在转身离开前,我还看到了他额间长有一只角。 而《大荒典》 【《山海经·西山经》】 中记载:“章莪之山有兽焉,其状如赤豹,五尾一角,其音如击石,其名曰狰。” 生活在章莪山,那里荒凉,没有草木,多长瑶碧。也是一个充满怪异事物的地方。 其声音如击石般铿锵,给人一种凶猛的感觉。脚步去走,成为难疑,我跑进高密的石林中,想为自己找到一线生机。 被戾气影响,原本温和的性情都会趋向暴戾。更别提,能被归属于凶猛一类妖兽的狰。戾气亲近杀孽重的存在, 生物、死器皆能如此。 “阿宥!” “我知道你在里面!” “给我出来!” 狰化为人身,踩着吐血重伤的小鹿精,黑卷的头发挑出一缕艳丽的红色, “不出来,我就杀了他。” 他为何会认识我? 握住一把匕首,藏在袖中,顺便将脸上的面具收起来。我怕被那只妖抢走, “你把它放了,我就出来。” 瑟瑟发抖的几只小妖,缩在石头堆前,静静地等待生命的终结。可突然,从他们听到的声音响起来,突然意识到,尚有求生之路。 “你这么做,不怕被神女惩罚吗?” “神女如此身中瘟疫,她已自身难保,只怕现在,也是分身乏术。”狰的脚从那只小鹿精挪开,移身快步朝我袭来, 脸上的笑容逐渐恶劣,“我且问你,”攥紧她的手,将匕首转向对准她的脖颈,“为何要自寻死路,连累白烬生命残喘……” 狰颇有欣赏白烬的魄力与本事,预想与他结交成友,却没想到临近一步,结果被一个女人给拖累。“我可抓住你了, 你可真让我好找。”先前,那名人类躲进山林,被山林法则保护,狰即使再想杀了她,也无法成功。但今时…… 。 身体逼近,尖锐的牙齿冒起寒光。靠近那白皙的脖颈,想去品尝那汩汩的鲜血。我承认自己魅力巨大,实在惹人喜欢, 但也没到谁都能接近的程度。 (自恋而已) 膝盖往脆弱处重击,解匕首散。转身退远。只留那只妖撑着石壁,脸色猛得苍白且疼痛得难以忍耐。两只手腕无端显出玉质环扣,束缚某只妖的行动,阻止他的偷袭。 跪在地面,俯身检查那只小鹿的伤情。以我自身认为,这伤很严重。但是对于妖兽来说,他们的恢复能力很强。 这些伤,尚是能痊愈的程度。手心灵光涌动,汇聚成一株玉凝草, 这些, 可都是我的存货。 见小鹿没有抵触行为,我把草靠近小鹿嘴边,便喂给他,“治伤的,别害怕。” 看来,以后得多种一些了。 总觉得,……不太够呢。 第22章 大梦归离 22 不爱动手, 不代表弱。 锁环收紧,双手垂放身前,狰因痛苦而青筋暴起。奋力挣扎, 也无济于事。 颈间疼痛,我扯开长巾,伤口处的鲜血还在流淌,随后再压紧伤口。 从袖子里掏出面纱, 掀起来看,整张都是大荒的山图。坐于石堆处,从这里望,大荒的风景落入眼眸。 灰黑的石块从峭壁滚落而下,掩埋掉曾经的妖尸,现在的残体遗骸,看着它们消散殆尽。轻轻叹息。 鸟危山再往西四百里,就有座山,叫做小次山。那里,是朱厌的诞生之地。 我曾听前人说过,名字是最短的咒语, 白烬,白尽。 心中默念, 无论哪一个?都不像是好寓意的名字。 相比之下,白烬还好听一些。 微风吹拂,清露随落。坐着, 注视远方天际,黎明到临。指尖点在昏迷的狰腕处,观察他的情况。 经历一夜的折磨,十次的生死轮换,虽然是在梦境里。 他现在的模样,好像还挺惨哦。 面无血色,眉紧皱着,乱发垂散遮住闭掩的眸色。黑红色束袖长衣, 是一只挺强大的妖。 解开灵锁,略过倒地的妖,前往鸟危山的路有些复杂,我得早点启程。 “你,别走。”狰猛得吐出血,他撑起身体,攥紧她的裙摆。面露不解与气愤, 但他依旧不肯放弃。 “为什么,”狰抬头,那脆生生的声音,似乎还留存着那些无辜生魂,彷徨的模样,“你要这么对我?” 只是让他经受那些小妖的死亡前景。而那十只妖兽的生命尽逝,仅仅只亲身经历,十次痛苦无望的绝望挣扎, 似乎也不能让其解气。 “哦。”可惜他负有气运。 转身注视, 他流露出的消沉意味, 注定以后有职责在身,是为消业行善。 我便不能就此了结他,“好玩吧。” 我转身。不知他脆弱的神情慢敛,注视起她离开的背影, 眼眸幽深, “我杀的都是该死的妖。”你的招式, 狰的笑容绽开,所表现出来情绪失衡,实际假装,“实在…弱得很。” 擦掉嘴角的血,手中凝聚一注妖力,用于传信,发往两处境域。 “白烬,我视你为好友,希望你能及时赶到,救她一命吧。” 狰席地而坐,“也就是我好心,”摊开手掌,一颗明媚的宝珠落在手心里, “传说,果然有虚构成分。” 我瞧她,也并非貌丑不可视啊。狰忍不住咳咳,口中有血腥味,“真是狠心的女人。也不知,那些妖到底在追逐什么。” 玉珠却在此时迎风而解,散入那妖怀里,修补伤势。算是自己的弥补。 忘记说了。自身灵力所及之处,我能听到他们的对话声,知晓他们任何举动行止。 。 乘黄的手段? 要救神女大人。 神女身患瘟疫,生命…危在旦夕。 停住脚步,清晰的人影倒映在水池中。俯视水影里的那人,面容被帕影遮掩, “该怎么救?” 是否,真要如梦境一般,舍身救人。 可那般,方式过于笨拙,肯定还有其他的办法。思绪一时入沉,我站在边岸,努力回想曾与瘟疫之症有关的一切。 面纱的带子松散,即将落入水中。却在这时,身后有妖力一缕,托起浅白的纱衣。被接住,这次是落入手心里。 , “啊!” “别跑了,”小白。 退却蜂群之后,去追疯狂逃蹿的白尽,此时他慌不择路,欲跳入水中。一把拽起小白的衣领,而脸上的面纱, 被小白在挣扎时打落,飘悠悠地向水中落去。此事紧急,顾不得再捡,拉着小白,继续往林中深处走。 今日要采摘的药草,名为鹭红羽,也可以叫做红尾鹭,极其挑剔生长环境,因而比较稀少,就需要多费时力去寻找。“我就在这里,不会让你出事的。” 拍拍小白的肩膀,看他又蹿高的个子,心中涌意,颇为欣慰。这是, 我养的弟弟哦。 真可爱。 “姐姐,你的遮面……” “……都怪我。”小白瘪瘪嘴,眼睛泛起莹莹水光,潋滟浮动。但她恰巧转过身,相当于给瞎子看。 “没关系,”耐心解释说,边走边打量这里的景色,寻找红尾鹭的踪影,掀起一片很大的墨绿色叶子,俯身仔细寻找, “我原先戴着面纱,是因为怕吓到别人。”没找到红羽鹭, 但是找到另一种鹭草,绿色儿的。 “现在这里没有外人,你若不怕,我也就不会为此担忧挂心。”连根拔起。 回头种院子里,应该能活。 叉着腰,湿润的泥土包裹根系,用一层薄布隔着,轻轻放进背筐里。白尽降低身体高度,以便利她的举动。 “我不怕!……姐姐。”小白莫名觉得脸泛痒意,“其实,若只你我在,姐姐你可以不用在意这些的。 “我觉得你现在……就很好看。”声音愈渐弱低,有些害羞。 但很久,不见她回话。他转身,看向四周,已无人的踪影。青白的衣裙成功融入绿野仙地, 小白:“…………” “姐姐?” 白尽去寻找她的踪迹,从左往右,从上到下,最后在脚踩着底坑边缘朝下望时,看到了真实的她, “我在这呢!” 不小心栽坑里了。 “你还记得,我们曾去山林深处寻药,偶然撞见的那棵机柏木,”青耕居机柏之木,食之花果,生而避疫。 “或许,这就是救神女的方法。” 转移目光, 有一瞬专注于他的手,回忆之前狰所说过的话,我便想知道他的体内,是否真的隐藏暗伤。接住面纱,手却未移动,指尖顺势搭在白尽的手腕处, “阿宥,” 只心想,探明一二便可。 听到他的声音,意图被阻,把脉的手停顿了一下。随后靠近他的手腕,一丝灵力即将引出,指尖却在此时被握紧, 欲从手心沿着经络,轻轻包裹心脉,灵力分散涌向全身,探索隐藏的伤情。 白烬没有再阻止,只是因为她独有的关心有些直白且直接,他知她无坏心。 “你还真是…”却有些温暖溢出心头,眼底情感漫满。白烬抿唇,止话。 此时风声变化涌动, 不再显现出先前的宁静。 注视她时常敛垂的眼眸, 白烬觉得她愈发内敛,明明小时候,偶尔也能看到阿宥姐姐展露的笑颜, 那时他就觉得这是最美好的画面。 然而,这样简单的情绪,在离别的那些日子里,就变得极致难得。 “三百年六个月零五天。” 本该,白烬以为,他会抓住她的想法。 可他忘记岁月静流,时光会伴随每个人在其身体上独有的痕迹。 但那仅仅属于自身, 旁人即使奋不顾己,也触不可及。 “姐姐?”他会在心底为她辩解, 专注的人需要妖的包容。 因为她的话,有时会令人难以理解。 “是初代神女大人的历任时长。” 抬眼看向小白,笑容逐渐绽放得灿烂,心情明亮极了,“你猜猜,乘黄听到这些,他会不会发疯……” 白烬:“?” 。 “混账!”乘黄气愤至极。 白烬:“。” 如今是三百年六个月,整整好的天数。 真是令人唏嘘至极。 敛眸,再睁开眼。被突然的风起尘埃,迷蒙住眼,微微泛红的眼眶, 白烬挡下乘黄四溢的妖力,担忧地看着阿宥姐姐。只是她注意不在此,阿宥神色宁静,眼睛倒映着其他。 “你与其在这里大开杀戒,祸害众妖,还不如多多珍惜这五日时间,” 组织言语中,视线一扫, 乘黄身后,苍黄萧条,落叶没有几片。 “毕竟再过之后。(神女的名字)……” 因为我感觉到她体内的生机已有大半溢出,剩下的那些…… 也即将消散至天地之间。 。 “算算,从这里到白帝塔,至少得一日夜行程,”对他提醒,似乎真是为他着想。 再看向乘黄,苍白的脸色,眼中也布满血丝。他处于崩溃中,但依旧强撑自己, 因为有坚持下去的动力。 移几步路,似乎是在靠近, 微抿唇, 隐藏在袖中的手,制造出虚像, 映影在乘黄眼里。 而白烬在身后,他不声不响,为她拂去法术的痕迹。 “但实话告诉你,神女命数如此。我无法救她。”拉进话语的漩涡里, “无论…如何…?”乘黄不想放弃, “无论如何。”言语带着劝意, 但面上表现,不管乘黄作何感想, 我自顾自地说着。同样, 也无视掉他们所有的小动作……白烬扫视周围,感知到其他大妖的气息。 “毕竟百年之前你们封印白烬,” 转而走出白烬的保护圈,镇定没有躲,看乘黄逐渐将聚笼妖力消散,我慢慢说道:“我虽心生气怼,但也不会, 做出见死不救之举。” 白烬敛起的眸,重新抬头看她时,心里突然而来,神思活泛。 “你若不信, 大可继续留在这里……” 说着,手中掐诀,是常见的束缚之咒,但寻常妖兽轻易挣脱不开,就特别适合整治一些,心有牵挂、容易破防的大妖, “希望你不要后悔,神女的生命临近终结,只有她孤独一人, 在萧瑟寂静的石地, 独自陨落……” “再也见不到……她的最后一面。” 最后一面。 乘黄喃喃道,心里口中重复这句话, 脑海中,神女虚弱无望的模样。她似看他,又似望向别处,苍白得模样,即将消失在天地……乘黄再也见不到她。 逐渐地, 他对站于旁的人与妖视若无睹。 乘黄握手紧拳,深凝望她,心中抉择,最后深眸一闭,选择离开这里, 去往神女的身边。 趁着这刻,周围安静,再无其他作祟。想继续先前的话题, “你我兵分两路,小白……” “姐姐……”转头,听到白烬的声音,身旁白烬的另一旁,多出一个人。 我眯起眼,感觉挺眼熟的, 是不是在哪里见过他。也就在这时,白烬介绍说:“姐姐……这是阿狰, 他也和我们一起去。” “阿狰?”想不起来了。在波光粼粼的岸边,白烬和狰站在那里,明媚的阳光模糊了他们一部分的面容,神绪飘远, “……好,那一起去。” 往岸边,踩着一块石头,风吹动浪花。明明处于空阔的天地,心里却莫名压抑。 注视白烬浅笑的模样, 脑海里他被戾气控制, 嗜血杀戮的画面闪现, 逐渐清晰地浮现在眼前。眸中猩红充满戏谑的天真与残忍,易使他人忌惮,生出恐惧之心。唇齿笑却生寒, 与现在的白烬判若两般。 “你怎么了?” 山林里,白烬与我分路两旁。狰随我走,只因他不识山路。 脑袋尚处迷蒙之中,想扶住身旁的树,可惜错捣方向。没站稳,往后栽倒的途中。迅速抓住递来的树枝, 及时稳住身体。“谢谢你,…阿狰。” 重现先前的那一幕, 白烬失控的画面,再次浮现于脑海中。本想安静地思考一会儿。但随后考虑到,事况紧急,时机不成熟,还是, 先把这些事情,都抛向脑后吧。 狰提着竹筐,看她蹲在地上, 无力地摸索掉落在地的药草。随后将手中的两株,一起塞进筐里,朝她那里走去。 再睁开眼, 望着被树荫遮挡的天空,预感即将到来的雨夜。心中祈祷,希望不会发生什么事。 “那片区域所有的熏草,都在筐里了。”狰附身,拍拍她的肩膀,“接下来, 是要做什么?” 站起身,“我们去熬药。” 这处山林,曾经热闹得似于烟火人间,现如今一片安静,但也祥和得合适,小妖们自在的生活。 白烬踩着树枝,机柏木的果实尚青涩。他想寻个机会, 把机柏木的幼树移栽到世间各方。此树是宝物,于人间绝症——瘟疫有奇效。 “那你为什么要欺骗乘黄, 还说……”狰不解,“神女大人有白泽之力,定能撑得更久。” “我并没有欺骗乘黄,”历代神女, 虽承白泽神力,寿命延长,但依旧为人族之身,遇到危险要保护好自己。 “神女是不想乘黄犯下大祸,”于是选择自裁,“才会选择用自己的方式,” 结束生命, “来阻止他的恶行。” 捣捣石堆,从里面扒出一枝白朵花,只是死活不清。抵住他即将脱口而出神女消逝的真相,将手中的花暴露在狰的面前, “可以帮我一个忙?”微微抿着笑意,向他提出一个小小的请求。 “什么忙?” 视线一转,阿狰提着木盒,里面放置熬补的汤药,“神女食用的汤药,需要一日一回,麻烦你帮我送过去。” 但不要被乘黄知道。 “这是阿宥教我做的人间菜肴,神女既来自人间,我想她一定会喜欢这些。” 所以阿狰遇到乘黄时,将心底孕育了很久的话给交了出来。 回来之后。 “所以你还是骗了他,”狰抓住阿宥话中的漏洞,“那你能告诉我为什么吗?” 这妖的话怎么这么多。看了他一眼,就要起身离开。但是被他给扯了回来。 狰双手合十,他还特地把眼睛睁得大大的。圆润饱满,特别像一颗黄杏子。 “我保证不告诉别人。” “乘黄……”杵着下巴,思考道: “……他应该是,长得像我一个故人。” 看到他的脸,总会让我觉得郁闷。 “应该?”狰觉得很奇怪,他在心里自问道:“原因……还能这样解释么?” 所以……为什么阿宥要对乘黄说谎, “像故人…”阿狰活动他的大脑,努力思考,他觉得,“阿宥与那个故人,肯定关系匪浅啊。”认同。 难道是……情伤? 阿狰感觉自己抓到了苗头,忍重慎重,偷偷望向身后,……因为那里有另一只妖。 难道是因为我欺负过他,又或者是他在意的人,所以才一直到处追杀我? “我和那个人,曾有过不愉快的经历。”应该是如此,我安然地点点头。 哦,原来是微仇。 狰微微侧头,注意到阿宥眼中的闷意,但他以为她很在意…… 我确实很在意, 因为以故人作引线,一些尴尬的记忆被重新回想起来。毕竟, 那个时候是真幼稚, 沉入自己的思海里,握拳, 我到底要怎么做,才能再次,把那些奇怪的东西统统清掉啊。 眼底的崩溃,只有郁闷透露出来,然后觉察到他的视线停留,转头回望狰, 我脸上带着些简单的笑容,问他: “你想说什么?” 希望他啥也没看到,但见他跃跃欲试,一副知心好友的关怀架势。我突然意识到,这个妖儿好像误会了什么。 “……放心,那些都过去事。 乘黄更与其无关……” “我若是真的在意。此刻就不会待在这里,为神女大人熬煮汤药。” 狰当然不会觉得,乘黄与阿宥真会有什么前往。毕竟,那是不可能的。 白烬推开房门,狰露出笑容, 我抬起头,望向夜空,皎白的月,却有一种血月的不祥征兆, “希望一切都会渡过去。” 第23章 大梦归离 23 外世的晴空万里,蔚蓝当幕中,也无悠悠白云,仿佛预示的安稳顺遂,即将来临。 白帝塔中,塔顶石室, 白泽神女手握白泽令,神似沉思。当她再转过身,乘黄稳站于神女身侧。他们相视而后,遥遥望向石碑与神树的盛然。 那时候,乘黄慌急赶至白帝塔,脑海里倒映着神女的模样,虚弱无助。 神女坐在梯台上,听到空室里响起的,乘黄的声音,她转头时,苍白的面孔, 显露淡淡笑意。 “你来了……” 神女的身体已经被毒疫侵蚀,外在而显得脸色苍白,仿佛要握不住手中的白泽令。与乘黄挂心的神女虚影,有些许相似。 今再。 狰提着食盒和一壶酒,站在石室入口,看向石室内,里面有一对璧人。 “阿宥,送来缓解瘟疫病症的汤药,”手指轻点在木箫上,神女盯着石碑,声音温暖柔和,恰巧抚平乘黄慌急的内心, “我想,我们还能相处很长时间。” 乘黄侧望神女的模样,如同小兽的澄澈感情显露于面,他听到神女轻轻呼唤自己的姓名,嘴角抿笑。 然而,她对他说: “乘黄,我不愿你多造杀业。” “对我来说,大荒是个好地方,是众妖一起生活过的故乡。”神女来到大荒妖泽至今,见到了生活在这里的小妖们。 “每只无辜的妖,都应当有活下去的权力。”友爱,团结,也为自己的使命,践行自己的责任,哪怕是生命的代价。 “你我明晓,”初代神女转身望向他,眼中是珍重,“也应继续履行自己的职责。” “你想如此,我愿做如此。”乘黄不愿神女的心愿落空,他希望她的笑颜能一直展露。乘黄以为大荒之中最美的颜色,便是神女望向远方,恬静唯美中显露出一点笑意。 他唯愿,能一直如此。 山林中小屋,台阶。 禁锢思想,耳中嘶鸣。 心脏的怦动逐渐减慢,慢慢凋零。 手指缝隙,尽是呕出的鲜血。肤露之处流淌的血水,遂染透白衣。替她担下的痛苦像是刀刃深深扎入心口。 改变就要承担一些惩罚。 白烬睡眠入沉,看着他,平静乖巧的模样与被戾气控制时大杀四方的疯狂,差别甚远。作为接纳戾气的容器,我想从白烬身上知晓,他成为容器的契机是什么。 而天地之间的戾气,几乎庞大到难控。是世间不可多得的强大力量。 我在想,这样近在咫尺的力量,能不能靠自身掌握住要领,然后归己所用? 耳边轻轻的风呼吸,凉风拂面,心脏怦动变得清晰,就近寻找支撑点,感受风阵阵抚摸发须的虚空感, 然而我喜欢这种感觉。 洗掉手心里粘稠的血液, 而胸腔里,那颗心脏的起伏逐渐趋向平稳。衣着的血迹淡化, 里室内, 睡着的人突然有了行动,却不知他是否处于清醒中。视野里的场景从模糊变得清晰,再模糊…… 白烬眨眼, 白烬睁开。他以为自己在做梦。 温暖的阳光洒在房间里,她站在门口,踮脚伸手,从屋檐摘下纸糊的灯笼, 暖白的衣裙,被辫起的长发,白皙的侧脸被光泽莹润。他觉得,这样安稳且平静的生活,只有他和阿宥两个人,那该有多好。 那会是最美的景色。 白烬多希望, 时光能一直停留在这里。 沿着廊道朝外走,站在道路中央,胸前的衣衫残留的最后一点血渍,也逐渐隐藏至消失不见。 注视院落的小花簇,沉浸于它们的安静与美好,也没有转身离开。 从视野望小院中的景,乌树翠叶、黄花脆果,同样静立于栅栏前,秀美安谧且惹人思慕生命的真谛。 白烬在身后,注视阿宥的身影,她欲朝外走。正当他想出声叫住阿宥,却发现自己突然失声。 眼底眸深,突觉不适感。白烬再次睁开眼睛,他目光所及之处,皆是笼罩着一片猩红的光芒。从里室内,移目到屋外, 连天空的颜色都是如此。 此时,他的身体仿佛重现出其他人的意识。他控制不住自己的身体,仅能从眼睛里看到外面的世界,“白烬”在行动。 起身,先从内室离开,前往敞着的门口迈出去,再一路走远,寻找阿宥的所在。 即使听到靠近的脚步声,目光也没从花簇园里离开。直到,身后站着一个人……我以为他是白烬,便要回头转身。 然而……他先一步行动,两人的距离拉近。捂住眼睛。触感是一片温烫。 伸手搭上肩膀。感受到身体被禁锢。 想挣脱,然而, 耳边回荡的嗓音,“好久不见……” 展现非人般的低沉,“阿宥。” 他很危险,意味不凡。 那不是白烬。 “不知不觉,已过去百年光景…”“白烬”捂紧她眸眼,一片槐叶凭空显,融进脑海中,眉心骤而发烫,唤起藏匿挺久的, 我自己的记忆。 “……我对你,…甚是想念。”他说。 ~不知不觉已过去百年光景~~真~~甚是想念~~停! 就他的表现来说, 我应该是认识他的。回想的一张张场景连续成画面,我与他的一切相处,在脑海中变得真实起来。 不过魂梦离体,飘遥向远方的故事,便以为那只是场梦里的臆想。 槐江谷地,阴风斜泄, 除槐木以外,其他妖物生活的痕迹已渐渐被岁月覆盖。戾气弥漫, 槐林隐蔽之地,有一株槐树与众不同。祂吸取周身萦绕的戾气,未等外围的戾气再次涌来,槐木主动释放戾气,以妖力凝生,遂聚拢在侧旁,戾气凝结成雾体,比先前更加浓郁。树长百年生灵,树生灵便能化形。槐木吸取戾气,育生树鬼。 然而槐鬼待久于本体,安然自得之。暂时,祂没有化出人身的念头。 枕着地上庞粗的根系,她正充满睡意,迷蒙阻挡思想的进程,脑中朦胧。她不算清醒。也就忘记思考,那时候的自己,究竟是处于何种地方。 “全部都想起来了吗?” “……伯桑。” 身体的禁锢松懈,伯桑满意地从背后拥抱阿宥,阻挡她要走远的脚步。 “你跑到哪里,”“白烬”清朗的脸上露出可爱的笑容。令他觉得出乎意料的是,“我都能找到。”阿宥她并没有反抗的意思。 为什么?这并不是他的身体。 余光扫到眉眼处垂着白色发须, 伯桑原本尚佳的心,顿时觉得不美妙起来。松手,他推开阿宥,让她离这副身体远一点。正合我意,唇角微微勾起。 然而体内的伤还没好全, 脸上的笑意迅速消去。 我扶着栏杆,稳住身体的过程中,忍不住吐出一口淤血。 “姐姐!” 踩石梯攀登沿上,狰提着一壶酒,往山顶神庙走,他边走边说,脸上的笑容绽放, “这次的酒肯定能让他大吃一惊。” 狰不仅用了甜味的果,还加入了一些灵泉水。他事先尝过一些,滋味美妙不同于往日酿造的苦意。虽然那些苦意, 有些部分是基于心中愁绪。 山顶神庙,英招与烛阴对棋,实是兴趣相投的两妖。皑皑白雪天,昆仑山顶峰,唯有二位山神沉浸其中。 烛阴执白棋,行缓敌之策, 英招握黑棋,为己留后路。 从夜晚对弈到现在,黎明浮现出,白日已临至。狰踩着积雪,在台阶上留下奔跑的痕迹,鞋边粘雪屑。发端粘着冰冻花,被风带起,远悠悠,飘向空中…… 他们此后再不相见。 坐在离火堆不远的位置,略微转头,注视身旁眉眼专注的男子。指尖轻捻起一颗果实,熟透的莓果触碰时微微发烫。 塞进嘴里。 我该怎么告诉他,果实凉一些,没关系的。眼中微生暖,抿出笑意。 笑得真好看。 觉察到她的目光,冰夷微微低头,余光盯向她的手腕,缠绕着冰蓝妖纹,随意搭放在膝上,却仿佛与云锦的蓝衣相配一般。忍不住,他的脸上显露出一些笑意。 笑得真好看。 白烬夺回身体掌控权,拉住快要栽倒的阿宥。只差一点点她就要掉下去,白烬着急地快哭了,紧紧抱住她。 没那么夸张。即使真的摔出去,顶多就是摔的部位疼两天。抬手拍拍白烬的后背,顺便把他背后的槐叶摘下,收握在手心。 “我没事。” 敛眸凝望朝南方,有一株紫丁香摇曳生姿,隐隐漫生妖气。我想,若她化形,定是个漂亮的姑娘。 思想之际, 一双幽蓝的眸瞳浮现在脑海里,他就这样静静看着我。眼中不断重现那时候两人的相处,彼此相偎相依,是很开心的模样。 眷恋涌来,酸涩难崩。 能清楚地感知他眼底的情绪,但心甘情爱会愈念愈深。我也知道,那是不清醒的自我,所构造的虚假象,绝对不会让自己沉溺其中。 擦掉嘴上的血渍。看着白烬的背影,神情安静,默然地松手,放槐叶随风而离走。 白烬匆匆跑出去,辫子缀着的翠叶在抚背轻轻摇摆,他跑去帮姐姐熬药。 微温情的氛围在澄黄的灯光愈发柔和,更显暖意。捧着一碗热茶, 其实小屋里安静极了。 “姐姐,他是谁?”直到,白烬终于把心里的话倾吐。他的目光烁烁,隐匿着比从前更进一步的情愫。 突然响起的声音,打破屋里的静谧。雨淋声不显嘈杂。 此时欣赏着色泽清澈的茶水,听到他的话,我从茶碗里移开眼。随而盯向窗外,天色微微暗沉。阴影落在阴暗角落里, 总感觉哪里生长出了一颗小蘑菇。 白烬微微一笑,看出她的迟疑犹豫,他面色不改,然而心里却不是。 从心里涌淌出来的落寞沉重,仿佛要把他压倒。白烬枕着软垫,但他的发尾还在地板上摩擦。整只妖都是十分落败的模样。 雨季来临,屋中角落里生潮,会生长出一种奇怪的小植。曾经造成的麻烦,直到现在我还记忆犹新。 忍不住恶寒一秒。 等再回头,嗯? 平视前方,无他的身影。 白烬呢? 。 白烬蹲在地上,委屈巴巴地捂住脑袋。拿着一块布巾,时不时蹭擦过潮湿的木墙。他把自己倒吊在悬梁,故意装鬼吓唬人。 被我揍了一顿。 “伯桑,是我曾经遇到的一株槐树。” “诞生于槐江谷。” “和你差不多,” “如今也有三百多岁的妖龄。” “我快四百岁了。”白烬反驳道,但眼睛亮亮的,他眨啊眨,盯着阿宥不放, “阿宥。”真好, 还是那个不解风情的阿宥。白烬以为,阿宥要被偷走了。 还好,幸好。 第二天, 一些药材放在太阳底下晒干。她的动作迅速且稳妥。只是,有只妖的想法,总是那么特别。一枚槐叶飘悠悠地飞过来,寻到院子里熟悉的身影,速度加快,迅速朝她飞过去。旋身踩住石板, 躲过他试探的一击。瞥一眼,尚好安在的药草,紧张的心情才算平静下来。这击勉强可以算是伯桑的偷袭。 心情突然有些不美妙,总觉得要发泄一下才比较好。 。 伯桑被白烬猛增的妖力冲击,意识脱离出白猿的身体,回到槐树的本体中。 嗓音从故意装凶恢复到正常状态,伯桑努力,试图平息自己兴奋的心。 真是我把她伤到的? 亲眼看到阿宥吐血,她受伤的模样难得令妖惊奇。伯桑正在纠结要不要,再去阿宥那里看看。伯桑看着自己的手,妖纹也如平常一样。不禁怀疑, 他现在这么强了吗? “伯桑,” “快过来。” “……来了。” 脑袋的痛感仍留余温,顶着肿起的包,伯桑一步一步踩上台阶,仔细打量这庭院的一切。眼里新奇,心中一点欣愉也逐渐暴露出来。而此时,伯桑与白烬对上视线,彼此纷纷被对方头顶的大包吸引注意。 两人原本好奇的神情,猛然僵在脸上,但白烬抢占先机,率先开口说道, “你不许笑!”白烬。 “你……也不许笑!”伯桑慢了一步,他突然嘴笨,但也及时反应过来。 …………认识很久之后………… “伯桑,你让我进去。”无可奈何再重复道,白烬推开伯桑,他站在小屋门口,愣住不动。随着白烬的目光也朝内室移动,白烬也看到里面,到底是什么东西。 不是东西,是一只妖。 指尖蹭出一块药膏,细细地涂抹在阿狰的伤口处。屋里温度适宜,阳光从纸窗透进来,洒在身上,衬得人格外空灵。 “为什么不让我变成人身啊?”狰趴在地面的平毯,受伤的前肢展在阿宥面前,任她将冰冰凉凉的东西抹在身上。 “妖兽模样的阿狰更帅气啊。” “确实,”狰哼哼两声,没有动弹。十分坦然地接受她的赞美,并且自赏道: “我的真身,格外威武!格外霸气!” 就在此时, “阿宥,我找到了一只受伤的小鸡。” 白烬扣扣门框,从身后掏出一只鸟,羽毛色泽鲜艳、通体赤红,长着一条长长的尾羽。它脑袋耷拉着,仿佛是处于昏迷中, 但…… 那鸟的青喙张开,再闭,上下喙相碰撞时发出“咔”“咔”的响动。即使再虚弱, 鸰?(lingyao)都为自己正名,“我是鸟……会飞的鸟。”不过, 没有妖在意它。 我忍不住想笑。 不过,鸡也是鸟类。我想想,鸰?在书中的记载。 据说, 吃了鸰?的肉还可以辟妖。传说啼叫的声音像在呼唤自己的名字,人吃了它的肉就不会做噩梦。(《山海经》) 蛮有意思的。 伯桑藏在茂密的树冠里,他是有点怕尖喙动物的。很多年前,出现一只发狂的鸟,在槐江谷地横冲直撞,造成毁木之祸。 那时,有很多槐树开出美丽的槐花, 白花漫落, 完满最后的灿烂。 而那只发狂的鸟儿,因不慎吸收过量戾气,在头疼欲裂、痛苦难忍的折磨下, 最终选择撞木而亡。 虽然那时候,属于伯桑的那棵槐树,还未生灵。 但树木有独特的方式,会将过去的记忆原续给后代子辈,希望他们保护好自己。 那些槐树,真像与自己一起长大。伯桑甚至能感同身受到那时的哀伤。鸟雀之类,伯桑虽然不怕,但平常时候,他也不会选择主动靠近。 再回到,现在。 白烬把鸰?放在一边的躺椅,对我说, “姐姐,我帮阿狰上药吧。你先看看这只小鸡,它好像是摔伤了。” 点点头,把药膏递给他。 抬头望外,伯桑坐在庭院,给小树小花苗浇水。他有靠近这里,但不多。 第24章 大梦归离 24 长剑染血。身后射出另一支箭。 努力挣脱身上的绳捆,顾不得因摔倒在地而生的疼痛,翻身躲过她的攻击。 “妖……?” 裴灵持弓,对准地面跌跪的女子。 而她长发披散,夹杂些许白发,整个身体都要被遮掩住。隐隐露出的眉眼,白纱遮面,整身异服。 但她神情脆弱,让人垂怜。 “我不是妖……”声音颤抖,我握紧手中的小刀, 长靴停在自己前方不远处。 若此人冷硬心肠,不肯放过无辜。无论如何我都会杀了她。心中暗下决心,然双眼逐渐模糊,然不小心之余,刀锋划伤手掌,手臂颤抖不止。 很显然,她不会使匕首。 是人?裴灵放下手中的箭。 留意到女子动作,裴灵视线移动,停在她的身后,眼神凝冷。树脚躺着一具尸体,血液流淌不止。 泪水朦胧,“不是我……我没有杀他。”努力解释清楚,想证明自己的清白。 “我只是想用刀,割断绳子……” 尚未失温血液未冷,看来他刚死不久,而且这里,没有打斗的痕迹。 裴灵检查那人的死状,周围其他部位没有外伤,唯有胸口身前。 箭头刺深,从正心口贯穿, 正好破坏掉死者原本的致命伤口。 为者目标明确,下手果断。裴灵断论,要么是个习武之人,要么就是… …一只妖。 苍白无力闭合双眼,指尖抽痛,手心血流,紧绷的情绪让身体的疼痛麻木。 脑海里浮现出丑陋嘴脸, 回荡恶心笑声。 真是阴险下作的贱东西。 我还是觉得,他死得太轻松了。 痛感袭来,脸上面纱慢慢落地。 “你杀的是街坊里的李阿四,” 裴灵拔出箭,那是她丢失的最后一支。裴灵俯身,捏住女子的手腕,使了力道。 匕首自由掉落,“你记住……” “……我会保你无碍。”两方对视,被她眼底的神采惊醒。敛眸,神情诧异。 摔在地面,发出清晰的响声,发出清晰的响声,裴灵站直身体。隐隐约从远处传来的脚步声,此时尽数展现在眼前。一队同样装束、训练有素的军卫, “把她带走。” 站在前方,裴灵说道。 身体脱力,努力强撑的意识在下一秒尽数消退。视野里,一切都陷入黑暗中……阿宥昏沉沉,被两名士兵架着离开。 手在背后,裴灵耳边,不知何时出现,一直影响她的鬼东西,姑且称为黑暗面,又开始新一轮冷言嘲讽,祂戏谑道, “一向自诩正派的裴大人。竟然会将祸事,栽赃给别人……”裴灵手握紧,眼沉色神情不耐烦。但祂继续说,自我自负,显然不将人放在眼里,“而且,还是一个无辜… ……弱女子。”祂故意言此。 “一切是非,查明清楚过后,我自会有判定。”裴灵拾起面纱,边缘沾染尘埃。收叠在手里,露出来图样,是绣的白兰花。 “至于你,故弄玄虚…”裴灵话没说完,她及时停住,看向来者, …满嘴胡言。 “禀裴统领,”此时一名士兵,裴灵冷静下来,“周围环境已全部排查完毕,没有发现可疑人物。” 死者被搬离此处,士兵将其送回义庄,仵作会验明尸体身上的伤势。 “回去吧。” “是!” 只剩裴灵一人,待在寂静的林间。偶尔的鸟啼鸣,但显得干哑。 她总觉得,一切都过于巧合,冥冥之中似乎有牵引的链条,指引自己发现一些事物的本来面目。裴灵思索,指尖无意识划过面纱上的花纹。慢慢抬起头, 注视飘落的羽。 当真相被揭开,在那时候, 谜底自然会被揭晓。 苍白的天色让世间的美景失去暖意。在城外的树林里,裴灵一步一步地朝前走, 踏上回城的路途。 嫌疑之人会被暂时收押。 手心缠上绷带,漫无目的地打量这里。在崇武营的地牢里,无一是熟悉的地盘。隐隐混杂着妖族气息,弥漫空气中, 令人呛鼻难息。 坐在角落里,缩成一团衬得长发更长。阴黑的洞道,两侧是牢房,关押囚犯。不是寂静之地,罪恶血腥溢流,不仅仅狭暗的角落里。似妖兽的嘶吼伴随着似人形的生物。更让人性之恶如暗潮般被汹涌释放。 明明都是人。 厌恶愈转深,攥拳忍愤, 将将止血的伤口涌现出鲜红色。吃痛地松开紧握的手,任粘腻感充盈指间, 一点一滴落在地板。 清晰的感受。 而此时此刻,一些过往的画面浮现脑海中。从初时的美好急转而下,那些遗憾, 而延续至今,变得愈加浓惘与沉重。 黑暗萧条里,有一抹微弱的光,颤映在眸里。眼底充满酸涩,微微颤抖的睫毛,似在诉说她的无奈,悲悯余生之寂寞。 感其心压抑,难解亦难愈。 。 风吹走人间,带落远乡的思念,经过山川湖泊,最终抵达无她的彼岸。日夜更替,四季轮转。然而世事无常,即使那天,阳光明媚色彩正好,然而分别,仅在刹那间。 “你……要去哪?” “人间,我要去人间。” 阿宥带着一把伞,站在门框前,看不见表情。迎着明亮的阳光,她的身体逐渐变得模糊不清。 狰倚在栏杆上,独自一妖待在小别院,他尝一口果酒,看一眼心意,随后放肆地躺下,无所顾忌地喟叹一声。 “她的心愿,至始至终都是人间。”就连阿狰在梦里遇见她,都是如此。 怎么回事呢? 狰摸了摸眼角的水渍,微微显露笑意。他想,应是酒水不小心溅到脸上了。 还记得,是好久之前。 在小院里,阿宥试着做吃食。她挽好袖子,围裙系在腰间,温暖的衣着,完全看不出她刚刚暴力输出的模样。 狰枕着手臂,靠着桌案,注视她的脸,随后感叹道:“阿宥,有时候……你真的很会伪装,”连他都分不清,她的想法。 “阿狰,”露着的笑容灿烂,阿宥看他,眼神莹润,只是她盯着他的时间…难免久了一点。久到阿狰率先移眼,错开视线, 只听阿宥笑着说, “你真的很会说话。” 一片绿叶打着须灰的白发。 “唉~~”狰仰躺在长凳上,耳边风停树响将歇,岁月染沧桑,自然也老去, “我这次是真要睡了……”狰想,他不会再醒来。也不知道,是在和谁说话。或许是风,或许是雨,或许是飘零的小叶, 那些…… ……能够前往彼岸的事物, 他们都在彼岸…… ……沉眠已久。 。 坐在地上,手不敢使力。牢房外,锁链被侍卫打开。裴灵从腰间掏出玉佩,另一只手握着武器。玉佩可以用来探测妖物气息,刀刃可以用来防御杀祸, 玉佩垂落在那女子前方。 隐隐约约,散发出幽蓝的光,是妖物出现的征兆。只不过,说不准查验的到底是哪一只妖。我不禁觉得好笑, “你们这里有那么多的妖,而这东西又离我这么远。”继而言道, “又怎么证实我是一只妖呢?” 抬手止住侍卫欲上前的行为,裴灵冷静的神情不变,走进地牢中。 迈过缠绕在一起的锁链,两人相隔不过半米。我放低视线,把注意力集中在身前的玉石。先前,是不是有过这一幕, 自觉似曾相识。 托起玉石的尾穗,幽蓝的光霎时熄灭。此情此景,我微微笑,似乎是放下心来, “裴大人,你看…我是妖吗?”温柔的细语,我在期待她的否定。 但对于裴灵来说,她的声音似吟语,疑是致幻之音。暗掐手心,让自己更清醒,裴灵把玉佩收回去。 “你确实不是妖。”裴灵握紧刀柄, “但这枚玉佩,可探测方圆半里之内妖物的气息。”无论她是否是妖,这幽蓝的光芒都不该断灭。 玉佩又重新亮起, 裴灵眸暗,她绝非简单之人。就怕不是善类。最后看了阿宥一眼,裴灵注意到她的手心复伤,未再言他,就转身离开地牢。 侍卫把守在暗处,待裴大人离开地牢,他按部就班,将这间牢房重新上锁,侧眸就能看到地牢里关押的犯人, 他不禁想, “这李阿四平日里行事腌臜,做的脏事多得去了。”侍卫听朋友说, 那日他见到李阿四的,真真被他凄惨的死状给吓了一大跳。 且义庄里,有仵作为其验尸,据他们提供的验尸文书记载的伤情,胸骨寸断,心脏里都是骨头的碎片,与血肉混织在一起。 “果然,坏事做多了……必遭报应!” 崇武营前堂,裴灵吩咐一旁的士兵。 “传信给缉妖司的卓统领。” 人族排斥异类。缉妖之人专司除妖,更是会对妖物深恶痛之。但裴灵此举并非趋势杀戮,而是为两件事, 卓统领的云光剑对妖物气息极为敏锐,遇之即亮,与裴家世代相传的玉佩,在此方面有相似的用法。但不同的是,云光剑可斩天下邪祟,妖邪者不可轻易触碰。 玉佩至纯至净,能平息心中戾火,稳固心神之效,裴灵与祂周旋,意识不被侵蚀,有一部分原因,是因为她将它随身携带。 至于另一件事,缉妖司是比崇武营, 更合适的脱身之地。作为卷入这场纷争的无辜者,裴灵自是有意放之。 。 站起身,牢中监守之人神色呆滞。 摁摁指尖,探言听响的鸟雀化为枯叶,从树枝悄生生落入庭院里, 裴灵踏出崇武营,然而停在最后一步,她转身看向房间窗边,那里的枝头空荡荡,消失了难得的生气,死寂的压抑再次降临。 他们从蛮荒之地逃离,争先恐后地对所谓权力之野望趋之若鹜,却没想到这里……那些地方,才是最大的炼狱。 战火四溢的年间,为此默哀。 绝望蔓延,震于耳声激荡心灵, 裴灵站在楼阁之上,俯视声色犬马,安于现状的贵族沉迷酒色,仅隔着一层墙皮,就能忽视,外界里所有的风雨飘呼, 真是令人想毁之摧之。 。 人间也需要新的秩序。 “体恤”一词于上位者陌生,奴役民众、征敛苛重。对百姓摧残压迫,视他们的需与求于无物。滥用民力,破坏生力,连年的战争更使民生不堪重负。 朝代更替,旧朝亡,新朝立。 分分合合,合合分分,冥冥之中,兴衰成败,皆现于前。 。 ……然而此时, 清凉的风意落地,沉稳的脚步声出现在地牢通道。侍卫们陆续从昏睡中苏醒,等卓统领来到地牢时,他们当中, 有人尚处迷蒙之态。 “不好了,嫌犯逃走了。” 而侍卫醒过来,那名女子所待的牢房,锁链被打断,里面的人消失无踪,慌张之下侍卫呼喊出声。 在一片嘈杂中, 卓统领......卓翼宸站在暗道通道中央。抬眼描望四周,但他知道,这里是崇武营的地牢。却不存在于真实中,卓翼宸被隔绝在外。 雾蒙蒙弥漫里,微亮的白光透进来,卓翼宸握住云光剑,唯一的真实触感,让他心底沉淀宁静。周边往来的侍卫匆忙, 然而他们身影模糊, 声音虚幻失真,似乎只存在于空旷荡然的寒石洞窟里,回往了悠久,才消散余韵。 卓翼宸还记得在进入之前, 赵远舟曾说过的话, 掉入般若浮生之境的人,都会经历造梦者为之编织的沉美梦乡。 进入此境后,想找到离开的契机,唯一的办法是认清虚假的同时剥离现实的自己,切身体会虚境之中的所有,包括人、景、情等物。祂们复杂混织,但也有共通之处。 寻常人都一知半解,更别提一些不通不透情感的妖兽所在。常是沉溺,唯有自渡。 但造梦者常心怀慈悲,沉溺者享受虚境度过余生后,也会回到现实当中。 只是,这样常会造成巨大的心中落差,有时导致当事者接受不能,自弃者常有之。偶尔也会有一些人或妖,因其梦中人美好,就妄图,能在现实中找到那个存在, 只因,那个人说......祂见过。 至于事件的起因……… 贞元十三年, 天都城。 城中突然涌起一种怪病。得了这种怪病的人,起初身体正常,无突发痛症。 但随后,会偶尔出现幻听、幻觉, 遂而幻视虚假,以为自己真的到达一个与所在世界截然不同的世界, 那里有珍宝(各种意义上)。不信之人轻易脱困,信而有疑之人于纠缠中深陷,但总有可能脱离虚幻。 然而深信之人,受其影响,会陷入深深的沉睡中。怪病漫延至全城,最甚者沉迷,终日不醒,且长睡卧榻。 无论是家人的呼唤,或请大夫为其诊治都无甚用处。他们依旧紧闭双眼,仿佛是进入一个旁人无法触及的梦境世界。 原本热闹繁华的街道变得冷冷清清,整个天都城笼罩在一片恐慌和阴霾之下。取而代之的是百姓人心惶惶,终日恐惧不安。 然而随着时间流转,染病者逐渐苏醒。他们当中……有人如有神助,奋发图强一举考取久而未成的功名;有人性情大变,怯懦消散转而坚韧,功利消退多几分稳顺意;然而却有人,如疯狗一般,四处寻觅;还有人如枯萎的花一样, 从此自了性命,香消玉殒。 再以后,天都城中又有传言,这“怪病”不是病,而是上天的恩赐,唯有天命所归之人,才能获得奇赏。 时间一天天过去,原本减少的染病者却越来越多,怪病如同一股无形的瘟疫,却被人所追捧盲从。整个天都城笼罩的恐慌和阴霾消失不见,昔日的欢声笑语再现, 然缉妖司之中,气氛重深严肃,于往初更甚。 第25章 大梦归离 25 茶碗俱碎,我捂住受伤的手,无奈地板上的狼藉一片。桌案的香炉落入几滴飞溅的茶汤,激起白烟于空中缭绕弥漫,安静屋中响出“嘶嘶”的轻哑滑音,亦意突然。 浅眠的人被突然的响动惊醒。而观景庭栏中有人改变托着下巴睡觉的姿势,随后他枕着手臂伏在书桌上陷入安眠状态。 茶碗砸地的声响,叫不醒困乏的人心。卓翼宸给睡着的孩子披上外衣,身后跟着缉妖小队,他们随后分散,在街道巡视百姓的情况。 缉妖司中亦有侍卫沉眠, 英磊摸摸发尾的毛球,咬住辫子不让自己发出声音。扶着柱子攀在廊亭外,偷偷打量蹲在地板拣茶碗碎瓷的姑娘,他从这里一眼望过去,只有她一个人是清醒的。 甜蜜的花香萦绕在鼻间,她一定是在煮花果茶汤。英磊想,那是超级好喝的一种果茶。曾在小时候,爷爷带着他偷偷下山,在思南水镇的一家茶摊上喝过,当时特别受镇民喜爱欢迎,英磊至今都念念不忘。 而且,爷爷似乎与卖茶的摊主熟识。英磊觉得,爷爷他自己肯定来过好几次了。要不是英磊自己的脑袋瓜聪明,选择偷偷跟着爷爷,这才是……嘿嘿嘿。 不过,等英磊再下山时,思南水镇的那家茶摊早已无影无踪。也是,距离曾经已经过去了好多年。人间事物于妖来说,短暂如昙花一现,实为常情也。 英磊越想越深,竟然忍不住笑了起来。长辫垂在肩膀,他挠挠脑袋,却不料身旁传过来孩子憨憨可爱的笑声, 英磊疑惑,英磊转头。 是一个小孩。 英磊与小孩脸贴脸,吓得他往后仰身,一不小心手松脚滑,整个栽入水池里,发出巨响。动静甚至吸引了另一边,缉妖小队其他人的注意力。 “英磊,你没事吧?”文潇见状,拂过纱帘,探出头,俯望向远方,她的嗓音清晰动听,惹人心生好感。 “没事!咕嘟咕嘟…” 小孩则没有什么害怕的情绪,他俯下脑袋,看着湿透的黄发少年,笑得很开心。 “哈哈哈哈。”糯糯的童声, 然后他突然发现了娘亲的踪迹,他朝着她兴奋地挥手,糯糯的声音变得更加可爱, “娘亲!我在这里呀。” 听得一些人的心都化了。刚刚还在闭眼装晕,此刻白玖猛然睁开眼。 。 碎片刚放进托盘里,就听到不远处传来的落水声。转身去瞧声源处,想知道那里是发生了什么事情。望向亭外,手背被热水烫得泛红,微微麻木的心因痛涌起波澜。 原来是调皮捣蛋的小娃娃,“欺负”了善良的小山神。掉入水中,浑身湿透,却不显丧气的模样,越看越像一只开朗的小狗。 英磊顺着小孩喊声的方向望过去,没想到却是他曾望去的地方,女子扶着栏杆处,姿态窈窕,担忧地朝这边望过来。 白玖想知道到底是谁在呼唤母亲,快速朝外走。甚至略过一旁站着的大妖,赵远舟与外面的文潇对视一眼, 卓翼宸本欲踏上台阶,但此时,他转身朝另一方向,走进廊道里。 几人又重新聚在一起。 不知是触景生情,还是触情生景,或许两者都有。白玖隐藏在柱子后面,偷偷去看别的小孩与他的母亲, 他没有再前进一步。 “这位小公子,......你没事吧。” “公子?” 英磊踩岸边的石头迈出池塘,忙忙碌碌洒水的身影,突然停顿。惊奇地眨大眼睛,英磊指了指自己, “.....你是在用这个称呼,称呼我吗?” 突然感觉有点害羞,这称呼怪新奇的,英磊挠了挠头,不知所措地转身朝后,他感觉有人在看自己。 英磊看到文潇几人,卓翼宸面色正常,偷偷指指柱子后面,那里藏着一只小白玖。 “白玖,我在这儿。”英磊招手。 “给你,快擦擦吧。”白玖把吸水的白巾掏出来递给英磊。 “真是失礼了。” 面带歉意地看向他们,小孩站在旁边,牵着娘亲的手,眼睛却直直地盯着卓翼宸所在的方向,似乎是对他很好奇。赵远舟、文潇、卓翼宸、白玖、英磊,这样站位, “小应,快去给哥哥道歉。” 小应眨巴眨巴眼睛,想装做没听见的模样。但…他活络的心思都表现在了脸上,我怎么可能看不明白他在想什么。 让我给一个小屁孩道歉,你怎么想的。 “没关系的。一开始是我没站稳而已,”英磊赶紧解释清楚,两只手乱摆,“用不着这个小家伙给我道歉。” 微微笑着,朝英磊表示感谢之意。看向另外四人,目光落向赵远舟和卓翼宸身上,好像是在哪里见过。 停顿了一下,再未言话,只是朝文潇笑了笑,注意着将晚的天色,不禁想,要是再不回去,就该有人等着急了。 牵着小应的手,就准备离开这里。 “等等。” 赵远舟待在众人之中,此时更往前走。看她的眼神充满深意,声音涌现复杂情绪, “他真……是你的孩子吗?” 反正,赵远舟是不信, 书中有记载,朱厌大妖精通千种仙术、万般妖法。意味着,他对于一些上古事迹可能颇有耳闻。况且,妖或者人,孩童稚嫩,气场最为纯净简单。 而眼前的这个娃娃, 气息浑厚,极为恐怖的气场,仿佛体内蕴藏着一种铺天盖地的力量。虽极力隐藏,却仍然防不住,会有丝毫泄露的可能。 说罢他轻笑, 不顾在场众人一言难尽的表情,赵远舟自然如旧,他微微一笑,“总觉得,与姑娘似曾相识,” 也不知他从哪儿掏出一把折扇,此时慢悠悠扇着,真是有富家君子风采,“我们曾经是不是在哪里见过面?” 心中怦跳,他难得有几分紧张。 文潇眨眨眼睛,敛去情感过露。从刚才开始,她就注意到这个可爱的小孩,愈来愈觉得他的眉眼像极了一个曾见过的家伙。 不会吧不会吧。 文潇现在特别想回大荒,她要找师父赵婉儿好好说道说道。 见过面……?我也不知道。很多事情,说实话,都想不起来了。像是有一层屏障,隔绝自己与祂们的触碰,至于我现在嘛, 是在一步步探索,去寻找过去的东西。 错开那人似乎很期待的目光,因为我自身也无能为力。但若是随意回答他,无论见过与没有见过,似乎都不是最合适的回应。 只是松开握住小应的手,选择摸摸他的小脸,余光寻找出走的可能。 选择避重就轻,温柔言语: “他是我的宝贝。” 赵远舟的扇子掉了,碰到地板化为白雾消散。小应蹦蹦跳跳,欢呼: “欧耶,我是娘亲的宝贝!” “宝贝…”文潇默默移眼,“……大妖,” 看样子,你好像没机会了吧。 英磊衣服的水被大妖施法弄干,此刻他也停住因为衣服上奇怪的黏潮,而不适地乱走乱动。 只是卓翼宸听到她的话,耳廓莫名红起来,因为他很少再听到这样……直白亲密的话。“几位既然是在查案,那我们就不在这里打扰了。”这个人话少,可能是个很好的突破口,微微一笑,却是说: “先告辞一步了。” 卓翼宸在一旁安静,倾听两者的交言,然而,伴随赵远舟的话展开,这位姑娘身上的有蹊跷之处,如今逐渐浮出水面。 遂用剑柄挡住自己方向的出路。 就在我走到他身边经过时,云光剑微现蓝光,对方挡路,他的话也不甚悦耳, 不仅是英磊,就连赵远舟的梦中,都出现过她的身影。卓翼宸疑惑,而且问得很直接: “实在不知……姑娘芳龄几许? 但姑娘身上有蹊跷之处,作为缉妖司领事,我不能让你离开。” 此刻云光剑蓝光粼粼,然而卓翼宸并不认为她是妖物。但非妖非怪,是如何活了这么长时间。倾听者蹙眉(lt''sme), 白玖低头喃喃,装作什么都没有听到,什么都没有看到的模样, 这人故意的吧。 我忍不住.....瞪了他一眼。 怎么说话的。 卓翼宸眨眨眼,他抿着嘴,喉结活动,小卓他觉得自己很无辜。 “小卓……” 文潇笑着,挡在我要离开的前路,她的眼睛看着我,却在和卓翼宸说话,有点俏皮:“不是…和你说过, 不要轻易去问女孩子的年龄吗?”文潇上前,颇为熟悉地揽住女子的臂弯, “姑娘,和我们去趟缉妖司呗。”文潇开口,笑眯眯地邀请道。 所以我就是你们要调查的案子,的其中一环。至于为何不见裴思婧,只因她陷入梦中,而且,现在尚未复醒。 白玖注意到她的手,红彤彤的痕迹,看样子是被烫伤的。抓着小卓大人的铃铛,手握住默默一紧。卓翼宸被扯得头皮微痛,但注意到旁边人的情绪低落,未再阻挡他的动作。 白玖想他自己的娘亲了。 小应扯住我的袖子,“娘亲,我害怕。”现在,终于有点小孩子样了,我很满意。 抚摸小应的头顶, 卓翼宸拍了拍白玖的脑袋,惹得白玖从沉绪中回归。抬头看到是小卓大人的亲手安慰,白玖的笑容绽开,比之前好受不少。 他看起来很开心。 在下一秒,小应变回龙牙的原本形态,我把它重新戴回手腕。 英磊不禁“啊”了一声,惊奇地表现出来显得有些夸张。指腹摩挲下巴,他突然想到了什么。甚至在回去缉妖司的路上,都呈现一副思考状态。 白玖一脸的不可思议,在旁边扫视他,稀奇至极。难得地,他的注意力从小卓大人身上移走几分。 摸摸手腕龙牙的拟态,我突然想起来,祂刚刚化形的时候,其模样就是一个幼小的宝宝状态,比现在的样子还要小很多。 就是,我一步步慢慢养大嘛。 在缉妖司大门,驻停脚步。我抬头看着上面的牌匾,时光辗转,岁月留痕,略有几分斑驳迹象, “这里就是缉妖司啊,真宏伟。”卓家人的祖宅。卓翼宸听到她的话,没有搭话,但他站在一旁,赞同地默默点头。 英磊叉着腰,很活泼地喊道:“我终于想出来了。”他看起来,还挺开心? “英磊,”文潇笑容不变,“你想出来什么,和大家说说呗。” “是什么是什么?快告诉我们吧。”白玖其实心里挺好奇的, 确实,我对这里是有些熟悉感。 “你叫阿宥……对不对。”英磊指指站在旁边的人,配合着动作,“我曾听爷爷说起过,在很久很久之前,大荒泽乡,山林之域曾发生过一场灾祸,那场灾祸恐怖,”边走边说,英磊讲故事,大家听故事。“几乎毁坏北部大半的山林和山中生灵…… ……当时,那场祸乱中,存活下来一个人族,她的名字嘛~~就叫阿宥!” 感其妖兽之间真情与诚恳,也是因为山鬼消逝山林中仍有的遗存问题, “阿宥曾许诺居住大荒百年,只是为守护山林重新复苏,” “啊?”白玖坐在旁边,取出药膏,惊讶道:“可是人的寿命……只有百年,那她岂不是要一辈子待在那里。” “也差不多,”英磊续道:“后来白泽敕令显世,便出现了初代神女。但是,这与阿宥关系不大,” “啊?”众人疑惑, 唯赵远舟含笑不语。 “哦……我知道了!”拍了拍手,白玖举手,开心道: “是那片森林有灵对不对。”他曾听师父说起过,大荒之中森域有灵,灵草遍地,可治世上万千疾症,不仅是人类, 那妖兽也趋之若鹜。 “反哺之力。 山中生灵感念,山神应运而生。”赵远舟开口说道。 “那后来呢?”我问他, 只是英磊尴尬地挠挠脸皮,“我想起来她的名字之前的,名字之后的故事…… ……我给忘了。” 阿宥,是谁呢? “其实‘阿宥’这个名字,更多的是形容承担一种责任吧。”文潇点题,总结下来。 “……逢乱而出,避世而居。”卓翼宸在后默默补充道,“确实如此。” 我歪歪头,实在觉得不解。 “但这恰恰说明一个事实,”英磊期待地看着我,他可能是想让我继续问下去,“你看到它,是不是觉得挺眼熟的?”他掏出一个香炉状的东西——山海寸镜, 我也觉得,挺眼熟的, 自己好像是有个差不多的。 犹豫着,犹豫着,在看向他时点点头,“是什么?”山神。 “说不定,万年之前我们是一家哦。” 英磊伸大拇指,单边眨眼道,很真诚。但是我以为他是在开玩笑呢, “是吗?那我知道了。”点点头,重复他的话,“我们是一家人。” 我们是一家人。 赵远舟看向文潇,文潇偶有所感,随后了然于心,她笑着点点头。 。 文潇接过小玖递来的药膏,如今 “谢谢你,小玖。”白玖摇摇头, 笑容灿烂。 垂披着阳光,坐在文潇旁边的软垫子上面。微微笑着,我很感谢她的温柔相待。 听完故事之后,卓翼宸起身,去后院找哥哥卓翼轩。白玖跟着他,他们一起离开了这里。英磊去了厨房。 “小玖?” 听到文潇的称呼,在心底里突然有点疑惑。那为何不能喊白玖为…… “……小白?”声音悦耳,吐露出口。 刮出药膏蹭于手背,不时就将泛红的区域覆盖住。赵远舟斜桌倚座在对面,举着酒壶慢慢饮品,却看起来似乎他的兴致不高。 “小白?” 心脏怦怦乱动,仿佛就快要跳出来,“唉呦,真是……”赵远舟不禁捂了捂心口,“……好生奇怪。” 思绪有一瞬间仿佛穿梭时间长河,回到曾经的岁月里。他仿佛看见茂盛丛密的森林里,存在另一个白猿,那也是朱厌。他和一个看不清脸的女子站在一起。 那女子举止犹豫,似乎有些局促,围着面纱,闭着眼睛,伸手作捧状,她是期待着他送给她的礼物。 就在这时, 小应变回人身,身上满是草药的香味,他不住地打着喷嚏,回头避开灼眼的阳光, 但依旧坐在娘亲身边,嗅着她散发的温暖味道,糯糯的嗓音似撒娇:“娘亲……” 喷嚏声打断了赵远舟的思想,他看到的画面逐渐变得模糊,遂而迅速拉远,回到了现在。捂着胸口,喘息声变沉重, 可他又说了这句:“好生奇怪。” 一句恍若未闻的念名,就能把他拉入仿佛隔世的时光与生活里, “他到底是……是要做什么呢?” 怪病似乎也缠上赵远舟,坐在后院里,花草树木也陷入了沉睡, 静静坐着,静静想着,赵远舟回忆起,那时的状态,尝试能否再现那时的场景。 风吹阵阵,树叶的婆娑声回荡在耳边,似乎越来越清晰。再睁开眼睛时, 那片林中的小木屋,就近在眼前。 ………… 第26章 大梦归离 26 八年前,卓翼宸的父兄随缉妖司属队一同围剿大妖朱厌。然不幸发生, 在那场大战中,其父遇难。 而卓翼宸的哥哥卓翼轩,虽得以存活,但是身受重伤。昏迷不醒多年,卓翼宸盼望他能醒过来。 “小宸。” 卓翼宸候在门口, 却是白玖待寝屋里为卓翼轩诊脉,或许是类似于近乡情怯的心绪,在距离哥哥不远处时,脚步停住,仿佛灌了沉铅, 直到卓翼轩唤起他的名字,脸庞带着温润的笑意,面色有些苍白,如大病初愈,唇虽无色,但精神状态很好。 “……哥哥?” 卓翼宸如梦初醒,嗓音哑涩,心里涌酸意。直到碰到卓翼轩的手,他才相信,眼前的哥哥是真实存在的。 “……哥哥…” 卓翼宸的声音颤抖,欣喜时眼角涌出泪水,泪过脸庞,水如珠落,他的神情因为亲情溢满而显得脆弱, 抿着嘴巴, 想忍住哭声。 白玖偷偷溜出去,站在走廊里,就看到文潇和阿宥牵着小应一起,慢悠悠地朝这里走来。白玖止声快走几步,往那边靠拢, “文潇姐姐,你们怎么来了?” 小应朝我举起手,眼睛眨啊眨,是我们俩的暗语。 他是想要抱抱了。 “那我带他出去走一圈。” 见他们有话要聊,而我看着不听道理的小应,他对此事尤其固执。若是不如其所愿,一旦调皮起来,我都不敢想象, 得有多麻烦。 “娘亲~~” “你是不是在心里说我坏话。” “没有啊。” 等远离了众人,看周围空荡荡的。我捏捏小应的脸,俯身伸出手把他搂在怀里面,很是轻松地,抱小孩起来。 “娘亲,你什么时候,能开心一点呢?”小应摸摸阿宥娘亲的脸蛋,搂着她的脖颈,枕着肩膀困得想睡觉, “我明明有那么那么努力,却总是看不到娘亲真正快乐的模样。”小应好疑惑,他特别好奇地问我:“好阿娘,你告诉我, 你究竟在想些什么呢?” 在花园的假石山,赵远舟半倚水池前,假寐假眠,植影错落,他的身影隐隐约约。从池水的鱼儿吐出泡泡,泛出涟漪, 清风蒙蒙,薄薄凉意, 坐在长凳上,这里的凉亭有屋檐,暂时歇脚正适时。抱着睡眠的小孩,自己则靠在圆柱上,默默发呆。 “扑哧扑哧阿宥……看这里!” 是英磊。提着一个食盒,等放在凉亭的石桌上。他转身来到我的旁边,坐下时双手张开,伸手迎向我, “?”不会麻烦你吗? “嗯嗯。”不会不会。 谢谢你,英磊。 伴随风声传入,她的话音轻浅,只有英磊一个人能听到。 好奇特的感觉。他的想法表现在脸上,英磊抿嘴笑,抱住睡着的小孩,笨拙地不敢动弹。而小孩对他的抱姿似乎有点不满,主动调整的过程中, 他左右扭动着, 像只q弹的果冻。 若按现实普遍的时间流逝计算,龙牙已存世超万载,但小应化形,才刚刚几百年。若是按照龙族岁月,从化形开始算起, 年龄刚刚三岁而已。 这确实就是一个小娃娃。 他们都是年岁小的孩子。似乎没有注意到我的目光,英磊绽开笑容,他一如往常的模样。微微一笑,可我转过身,英磊眼神中情感的复杂,遂而显露。 打开食盒,是一碗甜甜的桂圆莲子羹。 “害……”压抑的笑声从嗓子里透出来,赵远舟无奈地抬手抹去眼角的泪珠,“还真是抬举我了……” “耗费时力,编织出的……” “这么美…又这样长的一场梦,” “仅仅是为了哄骗我这个将死之妖, 未免……太抬举我了。” 身为天地之间唯一的戾气容器,又是称霸两界的万年大妖,承载世间之大气运的存在者,如今会因为仅仅一场梦, 就重新拾起活下去的念想吗? 。 “这个世界美得像是一场梦。” 卓翼宸守在哥哥的房间里,待在睡着的卓翼轩身边,只有一盏小灯照亮他的周围。 卓翼宸看着手中的云光剑, 此刻云光剑依旧在时不时的闪烁,一停一闪一顿一亮。 作为自己的伴生武器,卓翼宸不禁想,云光剑,祂是要告诉自己什么呢? 此时此刻, 蜡光逐渐燃灭,云光剑的莹蓝色光芒一刻不停,却是穿不透…… 等等,穿不透…… 莹光穿不透房间里的黑暗。卓翼宸伸手向外探索,握着云光剑,却依旧看不见前方的路。五指的轮廓覆盖黑暗,只能凭感觉去接触身前的桌案。 光芒照射不出来,可以反射烛火的桌案表面也没有剑柄的影光。云光剑的存在被抹消掉,卓翼宸握住云光剑,身体能感应到祂是真实的存在, 那反推一下, 他身前的桌案是真实的吗?或者说,这里是……真实的吗? 两者取其一,虚假与真实。 此时此刻原先早就生有的疑惑再次涌现出来。人妖两界皆存在生命入梦的现象,卓翼宸想,到底是怎样庞大的力量,为何能无视昆仑之门的存在,在星辰大阵的保护域界里,如此妄为。 灯盏熄灭,世界寂静,卓翼宸握紧云光剑,黑暗里,唯有清晰的光落在自己身上,仿佛被这个世界隔绝。 心中突然有个不愿相信的念头出现,卓翼宸变得紧张,莫名有些胆怯,他似乎又变成了小时候的卓翼宸。 他朝后望过去。 屋子里还有哥哥的身影吗?卓翼宸其实看不清楚前方,心存期想。 烛火就仿佛是开启另一个世界的钥匙。 卓翼宸的记忆似乎出现了差错,他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他认真想, 在八年前,是哥哥和云光剑一起回来,还是只有一把云光剑,陪伴自己长大。 风的呼啸声在变大,有飘雪从窗外飞进来,当月光反射进来房间, 卓翼宸睁开眼睛,依着苍白的月光,他看清楚,这里仍然是卓家祖宅,但是这里却是自己的房间。 到底怎么了? 究竟哪里是真实呢? 。 怎么了? 英磊拿着的是一枚妖兽的牙齿。 此时,祂被盛放在手心里,格外地光洁顺滑,而且看着,特别地干净。 在缉妖司里,他坐在佛龛前,独自一个人,呆呆地注视着,英磊忍不住笑了, “白杏,山楂,枣干,葡萄……”他轻轻念着,思绪有片刻的回溯。 花果,“还有茶叶,加上新鲜的清露。”茶叶。男声慢慢转变为女声,小小的孩子还没有她腰的高度,一大一小在山顶神庙里, “小英磊,你不要忘喽。”她温柔的声音仿佛预示着即将的别离。 “阿宥亲亲,”小娃娃时候的英磊格外喜欢偷偷在别人的身后吓唬她, 正在专心会神做事的阿宥,会摸摸他的小脸蛋。若是英招,肯定会敲敲英磊的小脑袋瓜,然而慈祥的爷爷在稍后,会给他一颗皮薄肉多的烤核桃,用来安慰就快要冒眼泪的可爱的孙子。 后院水池边缘徘徊,卓翼宸认为自己应该冷静下来,他观赏着池中游嬉的鲤鱼。 怪症仍然来袭,陷入此病者都要分不清现实与幻想,“来一杯陈酿怎么样?” 此时耳边传来熟悉的嗓音。卓翼宸抬头再一看,水池边坐着赵远舟,而他手中,正好提着两壶上好的酒水, 打开酒壶的塞子,顿时酒香满溢, 在赵远舟得瑟的笑容中,卓翼宸无语,但看到他出现,心里的焦躁逐渐缓和过来。卓翼宸接过酒壶, 喝了一口。 “那这一切,皆是因为她所起。” “我们必须尽快找到她。” 应该是如此, 可又该如何去寻找呢? 文潇和白玖,陆续从睡梦中醒过来。 裴思婧守在他们身边,武器常备身侧,腰间佩戴的玉佩护她不受所谓,梦魇之症的侵扰。这时,在房间里面, “会有办法的。” 文潇慢慢走出来,从阴影中现身,裴思婧跟随在身侧。但暂时不见英磊和白玖他们俩的身影。 据文潇曾观察到白玖的神情和状态,他可能是想念远在大荒的白颜大人了,而英磊随身携带“山海寸镜”,正好跟着一起回去,看望看望山神英招,也就是英磊的爷爷。 “这次入梦中,大妖曾经用法力, 将我们几个人的梦境联系在一起,”文潇娓娓道来,几人围坐在一起, 赵远舟掏出一个陶瓷小盒,里面是燃尽的酌香,细碎的粉末被他从容地倾倒出来,卓翼宸等人,在一旁默默盯着, 裴思婧嗅其味道,眼底突然闪过诧然。 “在梦里, 我们当中,第一个遇到她的是英磊,” 文潇回忆着梦中的一切,在那里,她与那个人的关系好像很好,有一种莫名的情感涌动存在于自己心里。 好像看见那个人,原本不安的心绪总能平复。“第一个,” “道出她的身份,讲述她的过往与曾经的人也是英磊。”然而,居于现实生活中的文潇,她再回想起,心中的波澜起伏,虽说不会消散,但至少平静很多。 “这场梦里,应是英磊的梦境占据主导性,从遇见,到相处,再到梦境的结束, 皆是英磊作为缘始,终灭。” 文潇提出她的猜想, “在英磊讲话的途中, 我曾尝试了解那个人的一举一动,努力看清她的长相。 但…却是失败了。” 文潇觉得心中难受极了。 那个人,面若温暖,心却冷淡, 她对一切都是置若罔闻,仿佛那就是一场陌生的故事。她是看客,而我们就像是戏剧中的人物,“所以,我在想……” “有没有一种可能,那些其实不是梦,而是,她最真实的记忆。” 之所以用“她”来代指“那个人”,是因为文潇根本就想不起来那个人到底叫做什么名字,同样文潇也不愿意明白, “为什么,她做了这么多,”为所有人做了这么多事情,英磊的爷爷活着,文潇的父亲活着,小卓的哥哥也都活着,那些令人惋惜的,遗憾的事情都被她用温暖一一填满, “却连一个姓名都不愿意留下。”文潇的声音带着哭腔,情绪难自禁。 “文潇……”卓翼宸想安慰……却又不知道该如何开口。赵远舟伸手摁止他的言语,这时候说啥都没用,还不如让文潇一个人静一静,她能想清楚最好。 一根酌香,是支撑起梦中牵引的桥梁,也是唤她回应的媒介。然而梦都是相反的。这意味着,众人中最后一个遇眸的人, 其实相识得最早。不是赵远舟,不是卓翼宸,而是文潇她自己。原本并没有那么深切的情感,伴随着她自身,刻意的回溯,在心里愈演愈烈,此刻更是雪上加霜。 从小到大, 文潇是第一次做了一场长梦,也是第一次听到的,那是最为悲伤的故事。裴思婧搭住文潇的肩膀,默默安慰。她很伤心, 裴思婧能看到,也能感觉到。 然而在场四人,可能只有赵远舟,他能与文潇共情。而卓翼宸,裴思婧……却不知道,该如何说起,若是说卓翼宸, 他对那个人的认识,也仅仅是在这场梦中相见过一回,而且貌似只比不欢而散好一点。卓翼宸想, 而当务之急,是找到她, 将这一场降临至天都城的“灾”解决掉,作为缉妖司的统领。 卓翼宸是这样想的。 特地忽略掉心头,那一点点……因为被隔绝在外,随而涌现的怅然感,他觉得这样的情绪有点像落寞。 应该是如此,可又该如何去寻找呢? 可以从梦境中, 寻找到她行动的轨迹。 裴思婧绕开玉佩的系绳,灵力清透的气息被释放,伴随着似风地阵阵吹拂,静感其扑面而来,因为要救自己的弟弟—裴思恒,所以她辞去崇武营的官职,来到了缉妖司,遇到了一群还不错的伙伴。 裴思婧喜欢安静的独处,她看着赵远舟留下来的一小盒酌香,盛器似城中最兴盛的胭脂盒模样,最常见的……却又最不常见的景象出现。裴大人将那小小的胭脂盒握在手心里,随后离开,起身时高束的长尾辫摇摆在背后,她的脚步愈发坚持而缓慢,最后停在后院的水池边缘,将玉佩放进缉妖司的缩景之中,那里金鱼游着, 漫…… 沉。 冰夷血,玉凝华,再度相遇在今朝……很想知道, 他们之间会相互牵挂么? 。 因为之所以是梦,就代表着得不到,或者已经失去…… 他们不仅失去了悲伤,还失去了享受孤独与寂寞的机会,永远得不到……所谓苦难的最终奥义, 大梦终点,他们醒来,所有的一切……都是虚惊一场, 久别重逢,此后便都是日向暖阳,有朋友相陪,有家人相伴, 在日月星辰之下,同游江河湖海,四方闯荡,不再见迷茫, 愿大梦皆归离。 第27章 大梦归离 27 停在路边,捂着突感不适的胸口,在意识模糊之前,用尽力气拨打了急救电话。视野恍惚,在下一秒陷入黑暗中,…… 留在一个有人爱你的世界,不好么? 古朴的街巷里,昏迷着崇武营逃跑的前嫌犯。不过在逃跑之后,她便是缉妖司要追捕的妖物。 毕竟她美得像是山中精灵,即使是经验丰富的缉妖人,也不愿意把她和丑陋的怪物联系在一起。她就像是纯美至洁的存在。 虚弱昏沉的状态下,她控制不住体内的灵力的溢散,致命的吸引力会为自身引来祸患,现在她需要一点救助。 偷偷进入村镇的蜚,歪歪头停住脚步,朝深巷里望,疑惑地观察朝他招手的妇人。她似乎也是只妖,但好像只是似乎而已。生活的苦难,能把人磋磨得像只怪物, 那人瘦削的脸颊,皱纹深刻,深凹的眼眶里,满是对食物的渴望,她的手粗糙而嶙峋,此时藏在墙体后面,握着一把刀, 刀口斑驳满是岁月的痕迹。 在饥荒遍地的时代,人们甚至能把同类当作食物。视野一扫,妖力探出暗藏的危险与杀机,“即使你是灾厄之兽,即使你身负瘟疫之源,并不代表你就会安全。然而人心难测,复杂有疑,你不想伤害他们,不代表他们不会自取灭亡,不代表……他们不会利用你去伤害别人。”蜚眼神黯去, 他不会靠近,转身就离开。 作为瘟疫的源头,冒然靠近别人,只会给他们带来不幸的险患,更何况他们本就在悲惨的生活中,不能再雪上加霜。 这便是灾厄之兽,他的所到之处皆会带来祸事。但每只妖都有活下去的权利。每一任白泽神女,不会轻易取决他们的性命, 所以在大多时候,只是选择将他们封印回诞生之地。 但对于大多数爱自由的妖来说,这样的惩罚对它们来说,每分每秒都是精神上的折磨。蜚逃出了大荒,打伤了初代神女, 来到了他曾向往的热闹的人间。 “你想要什么,你得到什么,那你为之努力,但相应的代价伴随而来,你会失去一些东西。也许重要,也许不重要, 关键看你当时的想法是怎样的。” “毕竟有舍有得嘛~~~~” 一手拍拍蜚的肩膀,一手把果子塞进嘴里咀嚼,脸上本就红斑丛生,因此当瘟疫的症状出现在身上,也看不太出来, “放宽心,我没事。” 蜚眨眨眼睛,把思绪回到如今,从宁静的山林回到小小的村镇, 但这里更像是一个小村庄,因为里面的村民,大部分都是沧桑的老人,年轻人的住所早已无生活的痕迹。 据常待在大树边,一起聊天的奶奶曾说过的话,许多年轻人被强制拉去加入军队,是为跃欲爆发的战争进行备练。 “阿婆, 那你为何总是待在这里呢?” 因为这里是村庄的进入口,是最早能见到外来人的地方。小孩蹲在地上,好奇地问身边的阿婆,她是村庄里最慈善的人, 很期待她的回答, 阿婆笑笑, 她说:“我在等归家的亲人。”她在等自己的孩子,独自待在枯朽之意显的大树旁,耄耋之年的老人,期盼着落叶归根。 生活的苦难,能把人磋磨得像只怪物,而战火流年、荒间草野,遥望天际, 那里的世界依旧骄阳,似火般绚烂得仿佛大地的色彩已被掠夺殆尽,遍地黑压,阴影深沉,最终将一切掩盖。 站在城中街道,夜晚降临。 只有月光皎莹,洒在石面,如披上一层银纱,惹人沉醉寂静的景颜,映月在河畔波澜生辉,撑着身体,将手探入清水中,洗掉黏腻的汗珠, 独坐于岸石边,将披于肩头的长发拢到一边,神魂两岸,此时相聚一起,我想,自己在那边应该是活不了了。回想曾经, 回顾自己的一生, 仅是短短二十五载,祂们给了我八年的时间做好心理准备,去迎接自己本就要即将到来的命运终结。在那个世界里面,越发不再惧怕的死亡慢慢降临,感受身体的浮沉变迁,最后所有的感觉都变成飘摇着的轻盈, 似乎从始至终, 我都没有属于自己的降落点。 曾有过挣扎,但是失败了。 其实有时会奇怪,也会纠结,到底哪里才是现实。品尝过的十三年的感情, 那曾是我幸福的时候。在那时候,自己……我的父亲母亲,还是感情犹在的一对眷……夫妻, 至少不是相看两厌。 到后来,他们之间的感情和关系开始走向下坡路,漠视对方,无视对方的一切。然后,我的存在变得尴尬起来,在离婚之后更是变得可有可无。因为在那时候,他们已经组聚了新的家庭,有了新的爱人, 和新的孩子。 我从亲历者,变成旁观者。注视过他们美好快乐的曾经,注视着他们美好快乐的现在。而未来,应该也是这样。 到十八岁,从十八,十九,二十,二十一,二十二,二十三,二十四,二十五岁。 再过几天,就是我二十六岁的生日。可惜…还没来得及吃一口冰箱里的蛋糕, 本来回去的那天晚上,就打算把它全部都吃掉的,反正第二天是周六,熬个小夜对我来说,是个绝美的事。 母亲的冷漠,父亲的冷漠,造就了一个寂静的我。连带着,当自己长大之后, 对于所谓情感的关系,不愿深入建立羁绊,常常是触之即离。 意识偶有深陷的迹象,那摆在自己脚下的唯有一条路,便是远离对方。 然而再一再二不再三,当自身的问题逐渐被明晰,我发现自己每一次的靠近,都是对他人的一场伤害, 所以之后最简单的方式,便是选择不再迈入他人的世界。就停在入口处,站在伫立那里,静静观赏……他们的自由与欢乐, 而且,当自己越是独自一人,在安静的环境里,越能感受到每个世界有奇特之处。 就像一场清风,当你尝试闭上眼睛,倾听它的脚步的留与掠,他对世间一切生命都像是具有缠绵悱恻的暗恋, 拂过耳边的乱发,吹淡心的躁热,轻微的凉意抹平消去。原本紧皱的眉间,那些愁绪似乎也已经一去不复返。 静谧安宁,她仿佛与世界融为一体。 我自安然自常在,清风一去不复来。 拂云过耳了心意,踏破云庵送渺山。 一点雨滴声,两点滴雨声,…………突如其来的倾雨,打破自我的沉寂, 是有谁在难过了吗? 母亲,父亲,还是曾经遇到的人, 哦~~, 原来是我自己。 这本就是一场自我探索之旅,因为我想明清自己到底想要什么,到底想做什么,又为何要这么做, 我是惧怕什么,又在喜欢什么、讨厌什么、希望什么,以及又是为什么而努力, 至始至终,我都是我自己,我在寻找一个机会,更加接纳自己的机会, 我喜欢自然,我为自己设下限制,认为自己有责任去守护祂的美, 我喜欢自由,但却平淡的生活。在这样安稳的日子中,对外我有机会去追寻自己热爱的东西,对外探索自己的内心世界, 自己的精神体系到底是怎么样。 其实,时间就是会淡化一切,那些遗憾失落与悲伤,或许在某个时候,当你吃到一份好吃的食物,看到一场盛大的烟火,迎接日出,陪伴日落,再抬头望向月光, 低头看向清水中倒映的自己, 其实,接下来的生活,也是可以继续去享受的。略有凉意的清雨,洗去身上的泥土与尘埃,带走外界的污痕浊音,如同甘霖,洒落大地,湿润土壤,愿望下一年秋节, 是丰收季。 或许……那个世界是最短暂的,但对自身造成的影响和伤害却是最大的。甚至在之后的生活中,虽然雨声停落,有屋檐遮挡,但仍能感受到房屋的角落里,逐渐潮湿而生长出的破落草,触之即伤。 一点点血珠从指尖落下,但伤口愈合,其疤痕不显却仍然存在。在此般安宁夜里,我再想时,雨落在岸河之中, 圈圈圆圆,落不止,歇不停。 可在此时,身边的雨却停了。 …… 抬头,是一把伞。一把普普通通的油纸伞,被一个可爱的小童举着,她在帮这个,看起来很难过的姐姐撑伞遮雨, 而在不远处, 和善的妇人,扶着慈祥的阿婆就站在那里,温柔地注视孩童的举动,没有阻止她,也没有强硬地逼迫,大人的想法不应该施加在孩子天真的世界里。 被递来一把伞,而那个可爱的孩子,她蹦蹦跳跳地朝家人靠近, 她们要一起回家去。 握住伞,看着往返在雨中的行人,他们要么往家里跑,要么在找躲雨的屋檐。 街道上,突然多了很多的人。比以往的入梦旅客,还要多了一倍不止。 原本,这里应该只有我一个人。 当夜晚来临…总会有人进入梦境,妄想来一场奇遇。可是,梦哪有那么强大,有的只是……为你稳固……内心信念而已,毕竟我们要明确一点,那就是, 梦境改变不了现实。 但槐树不一样。 当众人都以为,她只能在于梦境中,为一些人指点迷津时。槐江谷里,被离仑取得的一枚槐叶,上面承载着先辈留下的记忆,在其中的一小段场景里,出现过她的身影, 但是在两个时间节点中。 而且两个时间节点之间至少相距百年。 。 “原来……真的存在。” 离仑坐在诞生之地, 注视那株枯老而死的巨树,祂是因瑶水的干涸才会如此。幽暗的鬼佛石像环绕,槐树成群,戾气聚拢在一起, 几乎要凝聚成实体,虎视眈眈这具现成的躯壳。离仑冷笑,他一挥手, 释放的妖力化作攻击,下一秒就打散了那么些个东西,它们甚至可以被称为怪物, 或者邪物。但暂时未找到,能彻底消灭这些东西的方法。毕竟戾气嘛, 自盘石开天地时就存在于世间。上古时期初现承载戾气的容器,一直到如今仍然存在戾气的载体。 天道命理讲求阴阳平衡,当灵力凝生出人状物,戾气等近死戮的力量,也在暗戳戳进行演化凝生出实物的过程, 这还与世间的戾气容器颇有不同。 好疯啊。 她想的办法,就是让戾气凝结出实物,然后再归己所用。以灵身换戾身,本是人身与灵力聚生的阿宥,将纯善灵分离,藏匿于思海深处,以梦境为媒介,激发入梦者心中的善良与悔悟,从而蕴养更佳的灵力。 而此后的阿宥怀揣着期待,充满对人心的探索欲,前往人间,识清人性的复杂与险恶。牵引在这方界域中,甚比大荒还要浓郁的戾气能够聚拢凝形,以此为渴望,再次修炼出人的形态。 这还是从“绿妖姐姐”那里获取的经验。阿宥虽然不会做没有把握的事,但若事事是如此,岂不是……那就尝试着,进行一场虽有风险但益处极多的尝试吧。 此事保密哦。 。 赵远舟猜想,阿宥的藏身之处。 据从梦境中得到的信息,这个人的生机与自己的命牵连在一起。她在他生,她无他亡,单方面的命运同连,还是“他”…… 主动设下的束缚。 是幸运还是魔咒? 即使赵远舟知晓前因后果,也不能对此做出评判。被戾气所控的朱厌,闯出祸事,被白泽神女封印。而那个人…… 暂时称为“她”, 她为弥补错祸,释放出体内全部的……神力,才会导致她寿命将尽。 相隔两地,白烬想知道她是否安康,想知道她是否还活着。他身为戾气的容器,对手中被迫沾染的鲜血,而感到痛苦自弃。赵远舟懂得他的意愿…… 因此他想与她一同共赴黄泉。 。 ……思海深潮, 清静的林中景地,独坐庭院里, 赵远舟泡了一杯清茶,桌案香炉飘渺烟雾。那片山林悠远长久,溯源于祂,应是比第一位白泽神女更早,也许掐在上古时代的末脚也说不定。 天都城外的桃林小院,静谧如初。而这样的宁静,却在下一秒被尖叫声打破。 “啊——”!!!!! 第28章 大梦归离 28 “站住!” 是孩童,还有大人,在追逐从山里捕捉到的猎物。 “别跑!” 一只皮毛脏兮兮的狐狸,舔舐伤口疼得瑟缩,匿藏在角落,阴影幽深到一点光线都透不进来。晶莹的眼珠无助地转动,它在寻找离开这里的出路。 该怎么办,该怎么办。 《山海经·东山经》:“有兽焉,其状如狐而有翼,其音如鸿雁,其名曰獙獙,见则天下大旱。”(獙:bi四声) 在姑逢之山上,有一种野兽,形状像一般的狐狸却有翅膀,发出的声音如同大雁鸣叫,名称是獙獙,是声音最响亮的狐族,一出现而预示着天下会发生大旱灾。 獙獙的身上虽然长有翅膀,却非常轻薄,不能飞翔,却能展开翅膀,用作装饰。 灾荒年间,赋役繁重,荒粒无收。百姓不会放过任何能吃的食物,树皮无皮,荒草无叶,河流湖泊里鱼无影无踪, 是人间的常态。 而城中央,那仅少部分人的歌舞升平才变得少见多怪。 “獙獙。” 女子的声音在獙獙身后响起, “……”我好害怕。獙獙闭眼蜷缩在黑暗里,不敢去看后面,怕稍有不慎,自己就玩完了。直到……小狐狸被一双手抱起来, 它的攻击充满慌乱。 “獙獙……”是我。 从地牢里离开,已经费了我许多心力,如今刚刚醒来,脸色还有些苍白,配上一头及膝长发,确实有些像恐怖的存在。 “阿宥……”獙獙的恐惧全部化成委屈,像是终于找到依靠,它小声哼哼,但随后很快噤声,“……我想回大荒。” 它害怕被人发现。 “我把你送到昆仑山脚,你”调整呼吸, 扎根此地的人们将住居地取名思南……意为思念故土。 思南水镇…是为数不多丰饶的地界,靠近大荒妖泽。百姓恐惧排斥妖的存在,然而现在,那里却成为许多人的庇护之地,有些人,开始思索人与妖的关系。 “你自己上山,好吗?”轻缓说道。 “阿宥,你不跟我一起回大荒吗?” “听话……乖。” “唔嗯。”獙獙会听阿宥的话。 虚捂住獙獙的眼,覆盖之下的眼睛提溜提溜地转,它逐渐从紧绷恢复平静,此时竟然还有些放松。 獙獙突然感觉身体一轻,滞空感渐来,风鹤声声紧,旋绕周身,在原地消失,温和的香味也被风吹走, 再睁开眼睛,獙獙看到,自己就处于昆仑山的半腰地,连人烟都不再有。 “阿……?” 獙獙被清凉抚平躁意,巡视山色,一片白雪茫茫。 獙獙突然忘记,自己要去做什么,待在这里发愣几秒,但前肢隐隐作痛,伤口还没完全愈合。这番凄惨的模样,总感觉自己在外面过得并不算愉快。 毅然决然选择回大荒去。 獙獙再度转身回看人间,望远向前方,有一种失落感慢慢萦绕心里,獙獙想, 它不会再去人间了。 贞元八载。 昆仑山山顶神庙, 英磊握着一块小木牌,差不多有半个手掌大小。他把这个木牌一分两半,最中心的位置被刻出凹槽,正好与兽牙的形状一般无二。英磊把兽牙放在里面, 起身时,欲放在腰间的口袋里,但随后再想想,贴身放着或许比较安全。英磊拍拍身前,随后准备先去找白玖, 问他要不要回天都城。 “孩子……” 英招叫住英磊,“你先等等。”雪漫漫飘落的昆仑峰顶,风阵阵吹起,白霜如梨花,格外轻柔,而温暖心底,让人陶醉在这神奇的景象中。 “爷爷……” 英磊转身,在经历一场大梦过后。梦境里爷爷逝去,英磊哭得撕心裂肺。一直到现在,他还沉浸在当时的情境中, 以为山神庙中只剩下自己一个人。 而如今他再次见到昆仑山的山神英招。是他的爷爷,此时他活生生地站在那里,满目慈爱。英磊忍不住,眼中溢出热泪, 哭得像个开水壶。 英招稳稳后退一步,缓冲英磊跑过来的冲劲儿。臭小子,还顾不顾及老人家的身体啊!英招被英磊身前的硬物撞得生疼。 四四方方的模样,一看就是英磊刚刚雕磨好的小木牌。不忍,英招眼眶泛红。这场梦境磋磨得那些小辈们,皆是伤痕累累, 然而…… 预知梦的一切,未曾降临在现实中。作为山神,延续神泽,英招知道了预知梦中的一切。而作为白泽神力的继承者, 赵婉儿自认自己有责任,在此当中做出一些改变,享受命运福泽,就意味着承担更大的职责。白泽敕令择选世间纯善并心怀大爱之人。为保护人间, 也为保护大荒的妖兽。 除去无法显世的存者,知晓此预知梦者仅极少数人,不约而同地选择隐藏。他们眼中的所有,都在潜移默化中趋善。 与此劫牵涉极深之人不知。半神半妖的英磊,也仅知晓亲者的未来。 英磊看到爷爷的结局,视亲情深重者必悲痛欲绝。而阿宥她,也仅仅改变其中的第一环而已。俗话在说,天塌下来,也有高个儿顶着。对于小辈,他们能在天地之间行事自在些,那就足够了。 贞元八年, 济心堂医馆。 温宗瑜擦干净额角的汗,从堂里叫出来几个医徒,让他们一起把运来的草药都搬回后院里去。 “哟嘿!温大夫。” “你可算来了。”掌柜从堂口跑出来,脸上的喜意遮不住,赶忙拉着温宗瑜往里走。 “是有什么喜事啊?” 温宗瑜阻不住掌柜的热情拽曳,脚步微顿随着他的力道往里堂走, 掌柜掀起挡风的布帘,“你瞧瞧,这里面的人是谁?” 温宗瑜无奈,追随掌柜的引领朝房间里面望过去。这屋子里站着一位女子,是他熟悉又不熟悉的人。温宗瑜的思绪回溯,跑到几年前的一天雨夜……(调低了温宗瑜的年龄。) “宥娘?你…今日怎么……回来得这么早?”云莹从床榻上撑起身体,看着站在门口浑身湿漉漉的女子,枯褐如落叶般的裙摆逐渐褪色,显出“原本”的朦白, 月光不再,雨夜猖狂,院子里树叶摇曳掉落在地,水池面涟漪不绝。 云莹是温宗瑜的妻子,我是云莹认下的义妹。雨水被水吹进屋里,亦有水顺着衣摆滴落,烛光微弱,“阿宥”的脸有些看不清。 云莹心里觉得怪异,今日温宗瑜,也 就是他的相公外出看诊,因是大雨滂礴,出走难行,便歇息在了医馆里。 “我……给你送药。” 虚哑的嗓音似乎是感染了风寒。 “什么药啊?” “自然是……”“阿宥”的声调升高,恰有些女子的娇俏。云莹看着她一步步靠近的脚步,身上的潮湿带有腥味,让人有些不适,特别是云莹怀孕的期间,更是觉得犯恶心, 云莹意识到她很奇怪, 不像是阿宥。 手悄悄伸入枕头底部,抓住放着药粉的袋子,眼神里不由透出几分紧张, “将死之药~~”云莹瞪大眼睛,看清那人的脸,一道狰狞的伤痕贯穿整个面庞,特征与缉妖司下发下来的杀人妖物的画像一模一样。脸妖不再伪装, “杀了你,我就离她(的脸)更近一步。” 手指尖利,朝着床榻上云莹的狠抓去,誓要把她的心剜除。半米之外,云莹一把药粉洒出去。她护住肚子,来不及穿鞋就朝雨中跑去。 脸妖痛苦的嘶吼,药粉如强酸,沾附着妖血,它的伤口被腐蚀,剧烈致极的疼让它的腿顿在原地。尖爪刮伤,血液直流,溢淌之处相融药末,腐蚀愈狠。 脸妖,天生喜爱美人面,以自己的容貌为荣,且善恨易妒。平常其若无事。可是,若当它看到一张比自己更美的面孔时,便会心生嫉恨,难以自拔。 在这种恨意驱使下,它毁掉了自身原本的面容,从加剧渴望,去夺走那张更好的脸。而恨屋及屋,它要杀掉那些可恶的相关之人。天性使然, 脸妖爱美,恨美,求美。 美,世间多是人趋之若鹜。 ……脸妖夺貌的唯一可乘之机,当被夺者因痛苦而垂泪,即在最脆弱之时。 换句话讲,世人一云,美人垂泪,乃最美容色,为脸妖夺相之最佳契机。 “好疼……” “……水在哪里?” “我要杀了你!”恶妖黏血裹面,它的嘴角撕扯,因愤怒不断抽搐,在不停地尖叫。 “啊啊——啊!” 气愤怒极,眼中闪烁怨毒,四脚触地,如发狂的野兽,用尽全力地朝天咆哮,脸妖疯狂,本就狰狞的脸变得更加癫狂,横冲直撞,不撞毁屋子里的摆设不摆休。 “我要你的命!” 整个屋子内乱成一团,一片狼藉。脸妖从原形变回人身,不顾一切地闯出去,去追那只逃跑的可恶的人类。 。 卓翼宸抓住飘飞的嫌犯画像,是一位长相极佳的……姑娘。路过的几名公子哥大露妄言,满不在乎道: “李阿四,死就死了呗。” “就是可惜了这么一个美貌的女子,还没来得及嫁人,就要赴黄泉。 真是可惜啊?” “你可惜什么。 杀过人的人,敬而远之才好呢。” “你们不懂,越美的女人越危险。”一副色迷心窍的模样,就会口出狂言。一旦见到面,跑得最快的就是他。 “想不到梁兄还是位性情中人,甘为美娘赴汤蹈火,在所不惜呀!”敬佩无有,调笑打趣倒是不少。 “不过……”另一名男子颇为疑惑,“为何是缉妖司的人下发此令啊……” 是妖。“还能为啥,是妖呗。” 是妖呗—— 妖呗——卓翼宸听到他们谈话的内容,自感心不适。 呗——不禁皱起眉,面上神情严肃。 ——余音停顿了几秒,“我突然想起,家中还有些忙事,不与你们在此闲聊了。”那个说话的人看到卓统领冷冷地盯着这边,赶忙止了声,那几人越走越远, “她是妖啊……” 你说,这世道,怎么越过越难了。 卖菜的大娘抬头望天,灼热的太阳下人们常汗流浃背,她擦擦头顶的汗水,收拾收拾摊子起身,准备回家给地里的那口子送饭去,“老天保佑,雨神快快来呀。” 卓翼宸错身,注视大娘离开的方向。她背着竹篓,里面是卖剩下的白菜梆子,还有一些青菜野菜。大娘慢吞吞地走,不多时隐匿在了人群中, 卓翼宸重新打量画像中的人,可能……她就是自己要找的人。 待在深巷中,一直到天色沉暮,才敢走出去,找些食物填饱肚子。将獙獙送到昆仑山后,体内的灵力已萧条。力量所剩不多的状态下,没料想会这般虚弱。但眼下看来,是支撑不住,我再去做其他的事情了。 嗨↘用灵力用习惯了,暂时转换不过来思维。从獙獙身上,收入一丝戾气的影子,炼化死气的第一步,就是稳一些。 我还是慢慢来吧。 毕竟,心急吃不了热豆腐。 不好……一提到豆腐,我就觉得肚子饿得咕咕叫。实在不行的话, 要是真走投无路,我就去投奔那个能捉妖的地方,白日里时有听到闲人在说话。相信卓统领……公正如斯, 一定不会在意或者小气地不给“嫌犯”吃一顿饱饭吧。应该, 嘿嘿。 抿抿干燥的唇瓣, 迈出从黑暗中离开的第一步。银白的月光披洒在身,绸黑的缎丝散出白发,莫得人的气息,像是妖魅,颇会蛊惑人心。转身一眨眼的功夫,我捡到了掉在地上的糖葫芦。 夜晚天温降凉,她的衣着单薄。 卓翼宸站在原地,并未离开城街中央。梦境里的时间流速与现实不一致。仅仅过去一炷香的时间,便从白日走向夜晚。影子落于脚边,鞋底踏地,行进停顿。 注视在月光之下清晰的街道,卓翼宸注意到那人正蹲在地上,她的背影格外松散自由。模样像是刚刚睡醒,披发触地,半扎未挽。卓翼宸一步步,走近那人。 在这段不远的距离,却漫长的过程中,心中仿佛存着一面鼓,在轻轻捶敲, 清晰的鼓声阵阵,仿佛是在耳边……风阵阵兮水潇潇,在此刻白雾再次袭绕,眼里倒映一片迷蒙,卓翼宸止住步伐,他觉得可惜,明明就差几步之遥。 再度注视着串起的糖葫芦,思考之际还是把它放回原处, 刚刚有种奇怪的念头划过脑海,这么落魄的模样……寒风夜起,凛凛刺骨,孤身一人,却衣着打扮皆是上品。 如此可疑的迹象,很难不会引起有心之人的注意(或觊觎)。或许是我自己的错觉,总感觉有人跟在自己身后。但转身去看, 却是什么都没有。 其实,大多时候的入梦者,是在黎明时分醒来。然而,我转身离开的那一刻,在现实中的卓翼宸从睡梦中醒来,他睁开眼,听到动静儿, 无奈地向窗户外面望过去, 英磊扒在窗边,偶然抬头,丝毫没有被发现的尴尬。他笑嘻嘻地朝卓翼宸招手,说道:“嗨……小卓大人,这……戌时未到,你怎么睡得这么早啊?” “今日是你们人间的上元佳节,外面可热闹了……小卓大人,” “总是待在屋子里,多无聊啊。外面这么热闹,和大家一起出去玩玩嘛!” “英磊,”卓翼宸坐在床边,佯装无意地整理袖子,嘴角忍不住翘起来, “你可以走门的。” 出去玩。 想想……就忍不住开心。 英磊耍酷似地把菜刀扛在肩膀,坐在另边软垫。然后,英磊一脸郑重地把它递到卓翼宸手里,“交给你了,小卓大人。” 上元佳节,人群来往密集,大家摩肩接踵而至,热闹非凡。拿着武器在外面行走,英磊觉得,与节日气氛实在不搭,作为在人间过得第一个上元佳节,一定要认真对待。 再打量四周,英磊要为自己的菜刀找到一处最佳的安身之所。英磊实在不好意思, 然后, 他就过来麻烦小卓大人了。 唉嘿, 反正也顺路。 第29章 大梦归离 29 甜言蜜语。被肉麻得,感觉汗毛都竖起来了。沿下楼梯,经过正倚在那里,与曲儿客玩情趣的阿妩姑娘,他们兴致上了头,旁若无人。 还是…… 当作没听见比较好。 扶扶鬓边的海棠花,这是佳节里惯有的习俗,天香阁里每位姑娘都会戴着一种,就像是她们的花名般,势要打造出一个,与众不同的噱头。 听楼里管事的人说,逢迎喜节,必须狠狠赚上一笔才行。而我选择在这里,待些时间,是为了赚点快的路费。 不过,也有其他原因。 。 去探寻, 那一声尖叫的出处。 原来白玖与英磊在讲鬼故事。晦暗的房屋里,门窗皆被掩闭,灯也仅有一盏,照亮两人面前的一方小桌案。 平常见到妖怪,就害怕得叫喊的白玖,此刻讲起鬼故事来,变得滔滔不绝。 或许是角色转换的缘故,从被吓者转变为吓人的人,白玖心中暗藏爽意。忽略不计心头那点儿诡异的颤抖波动, 他看向英磊,此时他张大嘴巴,一副惊恐但是还挺沉浸的模样,不免得让作为讲述者的白玖更加投入。 “你知道,那只鬼长什么样?” “我师父,曾经告诉我。”白玖忍不住挑挑眉,他拍拍胸脯,一副有意和英磊分享的模样,其实也确实是。 “快说快说!” “那东西……可吓人了。 ”白玖边说边比划,英磊适时地给他做出反应, “雨夜里,湿漉漉的头发盖住脸,站在那里一动不动……如同鬼魅,漂浮在空中,脚不触……” 白玖推推英磊的肩膀, “英磊,你有没有在听我讲话啊。” “……小玖,”英磊咽了咽口水,指指白玖身后,“你看……”声音停顿, 似乎有些害怕。 屋里角落,站着一个看不清人脸的黑影,不吭声,也不说话, 白玖也不知道,他是什么时候出现的。 “啊——”!!! 小玖白眼一翻,被突然出现在这里的黑影给吓得睡死过去。 “救……”英磊突然反应过来,这里是桃园,在赵远舟的领域里,怎么可能还会有妖物在作崇,“赵远舟,大妖……” 不对不对,英磊在想。 “你是……” 妖力聚鼎盛,浓郁得和赵远舟差不多。 离仑被转移法阵震得眼蒙神迷,很期待他快点缓解过来。此时院里坐着的赵远舟被尖叫声吸引,但他没感觉到有危险的妖入侵桃园,于是慢慢移步,去找白玖他们。 今日是上元佳节唉。 “离仑!?”这个……随着眼前的人转身露出真面目,英磊眼神一亮。 随后又在疑惑,他来……肯定是来找赵远舟的嘛。英磊也不做他想,扛起白玖,给刚刚推门进来的赵远舟, 还有离仑留下相处空间。 。 “白玖,没和你一起过来吗?”卓翼宸想白玖应是与亲人一起度过上元节。但听英磊说清楚白玖的状况,还是忍不住笑出声。 “外面热闹, 许多人与家人团聚,是美满的一天。” 英磊过来缉妖司的时候,虽然白玖还没有醒过来,但有大妖他们看着,想来, 也不会出什么事情。 桃林小院里, “今是人间的上元节, 不如留下来,一起逛逛热闹再走。” 离仑将槐叶中储存的记忆交给朱厌,便要离开。桃花成瓣,在庭院里飘飘落落,起起沉沉。然……赵远舟叫住他, 就像以前一样。 “就算林中多事繁物,再需要你做,也不急于这一时吧。” 赵远舟微微一笑,举起一杯酒,递给对面的离仑,语气有些怀念: “离仑,我们都多久没见了。” 。 文潇准备在街上逛逛,再与众人汇合。有花灯,有烟花,还有热闹的表演, 裴思婧被裴思恒从梦境中拉了回来,明明起初,是姐姐想救回弟弟,却没想到,是弟弟帮助姐姐, 阿恒弟弟,阿婧姐姐眼中的弟弟,现在也能帮助姐姐。 生死之间见人心,我觉得他们之间,就适合跌宕起伏的纠缠不清。 戴上面纱,扶着琵琶,一曲终了……台上的姑娘跳出最后的舞步, 另一曲即将来临。 指尖起势,调整弦音的途中,另一位姑娘前来,步步生花,窈窕而来。思绪沉浸,在弦音回荡中, 画面再度回溯展开。 多年前的雨夜, 卓翼宸的父亲,也就是当时缉妖司的统领,他带领卓翼轩一队众人斩杀了发狂的脸妖。救下被追赶的云莹,也就是温宗瑜的妻子,我当时的义姐。 此等恩情,必然相报。 所以当八年前,血月之夜, 缉妖司围剿被狂暴的大妖朱厌。 戾气肆虐,血流成河,都不足以形容当时的情境,恐怖的妖俯视渺小的人类, 恐惧积压在心底,让人顷刻间失去反抗的念头。山石滚落,封锁逃离的出口,前来施行救援的军队被挡得严严实实。进不来,出不去,命运在此刻为其分出一条岸线。 戾妖歪歪头,戏谑的神情一闪而过,漫不经心地钳制一只还在抵抗的蝼蚁,手里紧用力。 突然眸光一闪,“真是不知所谓。” 是卓翼轩撤步,把握时机,在戾妖的精力集中在父亲身上的时候,他奋力一击……云光剑刺向朱厌。 。 “好——!”!!! 喝彩声从四面八方涌来,也把我从思绪中唤醒。拨片由快转缓,由缓转柔,弹奏出来,充满轻畅之意。 上元佳节,街道人来人往。曲阁之中,空座满席。听曲之客颇有兴致,抿口酒水,津津有味地欣赏水台上姑娘的舞蹈。 压弦,止住颤抖的音。扶住琵琶腰,欲要起身离开。只是阁外一片忽然嘈杂声起,天香阁里陡然生起一阵浓烟, 很快弥漫在空中, 天香阁里,众人怕是以为走水了,他们慌慌张张地陆续朝外奔离,想要远离这片危险的区域,而不知所措站在原地的乐师,也被其他姑娘一把拉走。 仿佛被屏障隔绝,我看着热闹的欢繁之地逐渐安静, 却始终挪不动腿脚, 寂静起溢,诡秘乍起, 注视前方的水池舞台,那里出现一道窈窕纤细的身影,摆着锦绣云天舞的起势动作,妆饰妖媚,但神情却显得僵硬木态, 不像生人。 转向再望身后, 雕着花纹的木墙凭空石灰般的脚步,攀爬向上层楼靠近,再一晃然,一只浑身苍白的怪物悬挂在房梁,湿漉漉的头发遮挡脸皮,仅有一张破败外衣,遮住全身, 注视着下方, 我想……是在看跳舞的那位。 虎视眈眈。 愈来愈多,像是这样的存在。 得快一点了。 我看不清四周的布设,静于原地守静,扶着琵琶,直到指尖轻动,不受控制弹奏出一声乐音,莫名抬眼,看向水台中央, 那名跳舞的女娘挪动了一下纤指,她是在跟随着琵琶音舞动。 然而白雾未消散,席座上突然出现了几道模糊的身影,隐于白雾中,看不清楚。再次拨弄几声,那些看不清的身影渐多,成分与那个苍白的怪物差不多。 不过似乎…它们的余光不在我身上,而是一同注视着莲花水台,期待那位跳舞的佳人继续舞动,红衣锦裙,金粉相绕, 隐隐微光变得愈发亮明,美艳绝伦,飘逸如此番云雾。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是它们, 也要过节吗?拂动弦乐,琵琶音起。惋凄凉转萧萧,愫命零落凋凋,墨发染白,绣金白裙反度变化, 弹奏安魂乐曲, 轻灵的调子从天香阁里传出, 似乎刚才的慌乱只是虚假, 如过往云烟。然而,逃出去的人群站在天香阁外,不属于阁中的人离开的离开,继续游玩的游玩。只剩下几名姑娘,看不透白雾的迷笼,楼里妈妈清数在场的人, 只有一个人不在。 “海棠不在,”“这可怎么办啊?” 白雾缭绕,却不闻燎烧的气味,实在是古怪之象,会不会是有东西作祟。 “会不会是有妖啊?”一名姑娘怯生生地说,在众人恍如大醒,惊恐得快要吵起来。 , “小卓大人,你在看什么呢?” 英磊托着一张面具,白玖站在旁边,作势要给他戴上。 “那里……”似乎是天香阁的位置, 笼罩着诡异的气场。不似妖物,但邪祟之气显着,直觉有奇怪之处。 卓翼宸将容物口袋解开,取出云光剑。里面储着英磊的菜刀,索性地,卓翼宸也把武器递给他。 “小卓大人,怎么说?” 卓翼宸看向白玖,“小玖你去找文潇,与裴大人他们汇合,这件事回去再说清楚,你记住不要落单。” “英磊……” “小卓哥……”白玖挠了挠脸颊,看他们的身影飞快隐入人群中,他喃喃道: “你还没说,文姐姐在哪呢。” 。 抓住时机,(ltisme) 至少……戾妖体内的戾气在泄露, 朱厌踩住那人的脖颈, 打坐藏于山峰之顶,趁势夺取身体的掌控权。一时之差,差之千里。 放开对卓翼轩的束缚, 朱厌魂游体外,意识逐渐清醒, 亲眼见证的身体, 戾妖的存在被他狠狠捏入手中。 可惜,卓统领受伤过重,已不幸身亡。但小卓大人,他还有一丝生机。 我用自己的生机,吊住他的性命,并在外寻找救治卓翼轩的生药,大荒中山林里,并没有这样存在的东西。所以,只能从妖兽身上的宝物, 想办法。 我消除了他们的记忆, 朱厌静默无声,悲伤地看着这一方惨剧,寂寥残存于心底。 手中的血液,鲜红得刺痛自己的双眼。 “做错了事情,就要学着挽回。” “不要觉得只要自己死了,就能摆脱了结一切。” 时岁流逝,反复之象,一击无解。 赵远舟抬头, 待待地望着她,“你是谁?” 抹去他脸上的血痕,未应答。 在恍神之际,朱厌感觉自己被拥入温暖的怀抱,不嫌他满身的血腥和泥泞,以及罪孽缠身。身为戾气的容器,心存善意之妖,所做行恶,非己所愿,却担己身。 戾气再度凝身,还不如这一次都归我。 捏碎戾气的凝聚。 靠近朱厌,体内暴涨的戾气得到发泄,被牵引钻入另一个人身体里。 掌控戾气的方法,那一击到位的前奏,是命格的互移。 但…………拒绝。 。 失落无助的时候,真是让人可怜。望着白尽哭泣的面孔,我摸摸他的头, 想让他别害怕。 。 拂过弦乐,悦人耳如珠玉落地。一点一落像是宝藏被发现的伴奏曲章, 那位女娘的执念,便是重新踏入热闹喧嚣的俗世,站上众人瞩目的乐台中央,跳一曲披世皆赞的盛美舞蹈。 。 文潇拉住不小心踩空的小孩,被人推倒之际,裴思婧拉住她,她的身旁站着的人,文潇眯起眼睛,消散灯火阑珊处的眩晕感,看清楚……是裴思恒。 “文潇姐。” “思恒弟弟。” “裴姐姐,你们都没事,实在太好了。”文潇被悬绳挂住的心终于松了一点,抿唇耐住难绷的情绪,然而眼角湿润,心里喜悦至极,感官也变得清晰。 所以隐在人群欢呼中的几声如尖叫般的呼救声,被文潇轻而易举捕捉到,她守在桥边的,恰时出声。文潇认出, 那是天香阁的姑娘。 “兰芝姐姐,发生什么事了?” 兰芝终于找到缉妖司的人,呼吸之间快速组织好语言,把事情始末说得大差不差。随后她只想找个地方,好好休息一晚。 “天香阁……里面有怪事,” 裴思婧冷静如初,与文潇对视一眼,裴思恒感应回头, 隔岸与卓翼宸和英磊遥遥相视。而后,他们同时望向天香阁,逐渐成为被白雾笼罩的不可接近之地。 “到底是谁?” 而居城之人,竟还如初般,游逛各处,如同往时。就像是木偶傀儡一般, 唯有文潇、裴家姐弟、卓翼宸、英磊、以及刚刚的兰芝姑娘。 眸光微动,眼中倒映珠帘玉幕,踩在楼阁檐顶,赵远舟注视天香阁内的景象。 有长条珠帘无端断解,此时坠落地面,慢慢朝四周滚落,其中有一颗,在楼梯的边缘徘徊,逐渐停伫。 他视她,如珠位视角。 第30章 大梦归离 30 此时,身体对戾气凝炼逐渐接近尾声。我终于能歇息一段时间。 回顾过往,曾遇到许多人。现在嘛,相遇依旧在继续。曾尝试过相反的选择,但似乎逃离无用,躲也躲不过去, 唯有…… 面对……这一条路能选择。 。 芷梅对舞的执念很深,仿佛刻入骨髓。而这种执念,让她的魂魄被困守在阁室中,每每登入莲花池台的舞者,都仿佛像是身体被寒冷裹挟,实在奇怪至极。 若是久不散,就再也无法前往往生路。或许是死气的凝聚,让自己的身体发生一些变化。让人能够看见故去的存在。冥冥之中,新的职使仿佛具象化, 所以,当坦然接受这一点,我觉得现在的生活……其实也还算不错。 。 剥夺生者存活权利的方法在脑海中一闪而过,然后被果断放弃。卓翼轩尚未醒来,那我与他之间的因果就未了清。思来想去,再去探望一番。 曾经几次去缉妖司(曾经是卓家祖宅)偷偷看过他。昏黄的屋宅,能看到窗外的梨花飘落, 静静的里室内有香味萦绕, 卓翼轩沉睡不醒,佩戴的发冠被摘取,散发披于身侧,躺于床榻神情颇有安宁意。我想,他的亲人必是对他悉心照料,昏睡多时也未显沧桑模样。 轻轻俯身,手心相贴在一起。 依靠接触的位置为他传送生机,延续他活下去的希望。再度来到卓家祖宅,庭院里练剑的少年,变成了他的弟弟, 也就是卓翼宸, 现任云光剑的主人。 努力练剑,即使手心磨茧,破茧流血也绝不放弃。茫雪天地,那里有棵柿子树,常常注目他的休憩与忙碌, 苍木松翠柏,剑刃划过,带尽雪屑飘落在空中。十四岁的卓翼宸,十六岁的卓翼宸,十八岁的卓翼宸,再到及冠之年,再是如今二十二岁,统领缉妖司的小卓大人。 八年时间, 长而不长,短而不短, 我算是亲眼见证了他成长的过程。 说实话,真厉害。 再望庭院, 对柿树上的那几个果实颇有兴趣,但是一直都没有机会摘走。当四季轮转,季相变更,柿树的果实再度从青涩变得成熟,此刻对柿子的渴望愈发浓重, 所以,我在心里暗下决定,至少在卓翼轩醒过来之前,一定要把那些柿果,一个不留得都摘下来,然后全部带走。 如今,(上元节前几天。) 一前一后。济心堂的温大夫带来治愈伤者的良药。我扛起一袋熟杮子,偷偷从后院翻墙离开。而后院之中,英磊捡起一枚落地的柿果,追及其来源, 结果抬头一看,有个人正要翻墙出去。 “小贼! 哪里跑!” 气味馨香,萦绕得浓郁,英磊闻到,仿佛晕眩得摸不清头脑, “我就摘几颗果子,” 追至墙角,踩着墙头,回头看被扯住的衣袖带子,以及这位黄头发的年轻少年,不依不饶的模样。 “小弟弟,你不至于吧。” 小!弟!弟! 英磊睁大眼睛, 对这个称呼很是不满, “小爷我今年二百三十七岁零三个月,怎么可能是你弟弟?” 怕被人发现,我只能…… “那……” “看……飞碟!” “哪呢哪呢?” 英磊转身,站在原地,看着的天空,空荡荡的什么都没有。墙后面响起她落地的声响,脚步奔快远离。 等她离开, 英磊都似什么都没发生般,无奈地拍了拍发烫的脸,试图唤醒不清醒的自己, “快恢复正常,英磊。” 。 心中寻觅真实:“她身上的香味,好熟悉啊。” “我绝对在哪里闻到过。” 。 “英磊!原来你在这里啊。 我们正到处找你呢。” 白玖和文潇经过走廊,“我跟你说,今日我师父来了。” “听说温大夫找到了唤醒卓大哥的方法,和我们一起过去吧,英磊。”文潇微笑邀请道。 “嗯嗯!这种开心的场合, 怎么少得了我呢!” 快走快走,这个疑惑我只能放在以后再解决了。英磊试图放松,他这么想。 可当走到卓大哥所在的房间,经过落地的庭院,英磊真的很震惊, 杮子树,原本硕累的果实,一根毛都不剩……除了柿子叶,干枯的叶子孤零零的,或许在场者,只有不常在的温大夫没发现, 英磊嗅嗅熟悉的味道, 手中只剩下一颗柿子果。 “英磊,你很喜欢吃杮子吗?” 裴思婧乍一开口,她站在外面,拉回了英磊的思绪,他挠了挠头,开心地眼眸泛着真诚的光芒, “柿子落地也可惜, 正好摘下来给大家做柿饼吃。” “英磊, 你的点子,还挺活泛。” 赵远舟需要面对,这场伤与亡的审判。神思繁复,恍苦如昨。一口玉浆,饮下肚,滋味难辨。 可该如何面对选择,命非独他一人。 房间里, 卓翼宸在一旁默默守护, 温大夫打开木匣,里面盛放着一株花,似白莲,似昙花, “培育祂的人,称呼祂为…… 出云重莲。” “出云重莲,愈伤的神药。习武人食之可使武力大增;患病之人食之也可起死回生。” 白玖在一旁解释说, 他想让卓翼宸放宽心一些。 事实证明,精心培育而成的出云重莲,在长大的途中,连续不断地接纳八年的大荒灵泽,更是从好东西成为了更好的东西。 。 “我带了杮子,” 面具被摆在对面,转向时我与祂面对着面,就像是在对他讲话。 风雪伴随,“准备做杮饼。” “寒冷时候,煮熟的味道更好。” 但柿饼不能配茶水一起吃。 躺在摇椅上,晃晃悠悠,其实就是在自言自语,到头来,还是孑然一身, 仰望晴空万里,鸟雀不成群,绚烂一场空。把面具收起来,正准备起身。 感觉到了其他气息的存在, 望向院子外面, 那里站着一个身披斗篷的蒙面人,落下的阴影遮住路过的草菇,眯起眼睛观察,细看那人的身影, 他像是蜚。 “蜚”的脸上挂着若有若无的笑意,眼眸泛着幽深的色泽,飘白的发须从斗篷垂落下来,而祂眼底一闪而过的猩红光, 让我不禁怔住, 探出他的不对劲儿来。 低沉的嗓音沙哑难辨, “……阿宥, ……跟我回地狱吧。” 许是非人哉。 ……………… (大梦归离......完) 第1章 大梦归离 01 栈桥, 划船停靠,水波涟漪,未盈月倒映在湖水中,月光在黑夜里显得皎洁,明晰栈桥伫立的纤薄身影。背上行囊, 准备前往别的目的地,终点对她来说似乎很遥远。听风声传来窃窃私语,湖涨船高的危机来临之前,终于在最后一刻,踩着船缘登地。松了一口气, 拿出罗盘,用祂来指明方向, 突然……湖深似水潭,从黑渊中浮现出一双眼睛。眸底幽深,注视于她,似乎藏情愫于心底,再度相逢,愈发眷恋纠缠,水声潺潺,隐匿近游的响流, 他在窥探着,寻找得手的机会。 准备走路,离开这里, 却发现,先前划船时, 不小心把袖子弄脏了。 东西被放在脚边, 伸手俯身,去触及水面,此时月皎更显苍白之境,此景此地,愈是清楚明亮。 水潭倒映出自己美丽的脸,情不自禁露出笑意,柔和眼底的冷清。袖子的浊泥被一点一点地蘸水抹干净, 只剩手上的一点泥迹。不禁打量指尖的湿润,抬头望夜幕,暗暗想道, 若不是月光透洒树林而来,像这样仿佛阴湿穴巢的地方,还真胜似鬼祟聚集之地。 不慎蹭到栈道上木板附着的黏腻残液,一股似拟泥草腥味道的湿冷寒意扑面而来,一闻就是妖物的气息。 手指蜷缩,观四周……这片杉树林里树木高矗,似乎梢顶天际。最后将目光移到水面,这里应该是唯一可以隐藏的地方。 或许是藏在水里。 寂静到仿若无鸟兽音迹。 不过我并没有起身,只是迅速将罗盘收了起来,才迎接下面会有的一切。 我就知道,夜晚行路多有不便之处。 轻轻唤一声,伸手探入水中,顺便把手里黏附的东西洗掉。一条小黑蛇初露头角,缠绕她的手腕,吐出信子, 蹭过腕间的一道疤痕, “你怎么会出现在人间。” 托起手掌心,小黑蛇靠近她的脸,深红的信子吐露,试探地勾引,探取她脑海中最深层的记忆, 竖眸圈宥, 寻找在这个世界里和她的记忆。 “嘶嘶~~” “噢噢,来找我的。” 黑鳞蛇曾食了我的血,他能感觉到我的出现似乎也能理解,脑海中不断涌现出关于这里的记忆,我知道鳞笙,(我取的。) 他是诞生自大荒山林。 “真是神奇。” 这还是我第一次,亲身来到其他世界。 而此地……竟然藏有他人。 望远的林笼深处,无人在意的黑暗隐秘处,藏着另一位佳人。 在深更半夜,当瑕月被浓云遮盖,周遭的环境显得幽静隐晦。她注视栈桥的方向, 年轻女子独身立于林中湖岸,手中抓握一条在旁人看来恐怖至极的黑鳞蛇。 那蛇……仿佛她的爱宠, 无觉间,她细摹黑蛇的外表, 鳞片排列紧实,如同坚硬的盔甲,而颜色,黑得纯粹,也黑得深邃,仿佛能吞噬一切光明。 而那名女子这时是注意到自己的存在。她看向这边,似乎眼中也闪烁着幽幽冷光,既冷酷又神秘, 不禁心生惧意。齐小姐提着灯笼,手缩紧握提盏木,眼中闪过忌惮。 心中起念,她想要快一些避离。然而身却不随意动。当风起云涌,遮覆乌云的黑暗被吹开时,齐小姐的脚步顿住, 重新拢意, 她停于原地,注视着那样自在的景象, 她竟然觉得,是如此地令人着迷。 。 自由地与自然为伴, 不必困于四方笼院, 齐小姐曾畅想,就像这般拾起包袱,什么都不管、什么都不顾地冲出封闭的屋宅,去感受万般不同的风景, 她想,在那样的天地,空气都会比这般清新。齐小姐眼中,充满羡慕的情绪。 站在对面, “你想试试吗?” 原本是想另谋出路,但没想到半路碰见一位向往自由的富家小姐, 转变策略,可以先行试探一波。温柔般笑意盈盈,眼里倒映的微光涟漪,刹那间显映于齐小姐的眼眸中, “……好。” 灯笼落地,明光不再,齐小姐吓得后退一步,骤然清醒过来。 蛇身寒凉意足,缠绕手臂深入袖内,而且它还不满足,似乎还要更加肆无忌惮。我眯眯眼睛,抬手捏住黑蛇的身体。 蛇之七寸是最为脆弱的部位。就相当于掌握住它的生死,所以黑鳞蛇,霎时间就变得乖巧极了。 但出乎意料的是,齐小姐并没有逃跑,而是接近这里。在离此不远处的地方,抛下提灯,踏上栈桥,伴着水声,随着踏木的响奏,齐小姐出现在了我的面前。 为了避免吓到她, 在齐小姐靠近之前,轻抛黑蛇,随着清晰的入水腾空。黑鳞蛇似寂了般入水沉没。半晌,它浸泡在水里,再次探出脑袋。注视起栈桥上的那个人, 墨染的金瞳幽底透露一丝喜悦,但心中情绪依旧未得逞、时常难满足矣。 我转过身, 齐小姐问我:“你有什么目的?” 这个世界上,没有天上掉馅饼的好事。万般得皆有失的代价。 “你想要什么?”齐小姐的眼神如月莹,此时的她比以往坚定,她说: “只要是我有的……”稳住颤抖的声线,“我给你。”这不就是……瞌睡的时候有人送来松软的枕头。初来乍到, 我现在嘛,正好缺个目标,来转移一下那些个家伙的注意力。 “给你一次挽回的权利, 如果你愿意的话。”轻撩起耳边的发丝,微微垂眸转笑,在齐小姐惊讶的眼神中,我自己的脸慢慢变成了她的模样。 “如果你后悔今日的选择, 就去缉妖司……” “……找卓翼宸卓统领,” “就说……” “你的意思是说, 现在的齐小姐不是真的齐小姐,” “而你……才是真正的齐小姐。” 然时间流逝,辗转已过去半年。流水迢迢、青翠遍野之际,阳光明媚,天色适宜。在缉妖司里, 齐小姐的眉眼不似从前,竟然与那个人原先的模样有些许相似,此时她坐于席一侧,但与缉妖司的其他人分置两端,缉妖小队五人组初至。 听齐小姐娓娓道来,讲述曾经的机遇。文潇取出发髻上的笔,在本子上记着,“会变幻自己与他人的长相,善言善语,聪颖慧敏……”再想一想。 “……极会哄骗别人,”长得还极美。 但最后一句,文潇暂时没写。因为尚待考证,而且她还挺好奇的。 白玖默默捂脸,他的好奇惊讶不掩于面,一旁的裴思婧偶尔注意白玖的表现, 此时他夸张地把下巴合拢,“那……现在的齐小姐,她真的是妖吗?” “不是妖,”赵远舟神思怀想,“也不是人……”越来越过分,众人好奇, “她是仙女。”众人嫌弃。咦~~ 这话,他是怎么说出口的? 卓翼宸一眼怀疑但笃定,“你有病吧。” “大妖,你好好说话,”文潇难得觉着尴尬极了。 “这是冷笑话吗?”白玖少年抓了抓耳边的铃铛,听到铃声响起才放下心来。 “不好意思啊,这位姑娘。” “这个人啊……得了相思病,而且最近啊…脑子糊里糊涂的。”文潇指了指他,无奈地解释道。裴思婧有点想离场,不愿再靠近。 其实还是留手了的。 “不会,”齐小姐宽慰亦同情,“陷入相思情之人,本就是苦中作乐。我曾落于相思境,自然理解相思情。” “那姑娘,请接着说吧。”卓翼宸瞪了赵远舟一眼,转而面向齐小姐,微微守礼。 “嗯……”怎么感觉都不太靠谱的样子。齐小姐移眼,思作想。 我大可以让齐小姐与原来的自己一模一样,做得更彻底一点儿。拢了拢自己的面纱,而茶桌对面有位不熟识的官家子弟,俊朗但行为举止憨态,我觉得他像只傻狗。 “是谁让你来的?” “或者说,是谁给你指了明路。” 初见齐小姐时, 从一开始的恍神错愣到恢复平常状态,赵远舟仅用了半秒时长。刚刚的话是他在犯病。此时,在被文潇捣了一把,被卓翼宸警告一眼后,才恢复到表面上的正常。 那现在…… 赵远舟抓住她话语中的漏洞。他问齐小姐说, 那人是谁? 卓翼宸看他一眼,但也没说什么,转而继续询问面前的人,心里有一些疑点……毕竟,她说自己是齐家小姐, 但一定要有凭证才行。 其实…… 齐小姐也并非是想回到家,而是想换回自己的脸,因为……在外的这段日子里,虽然没有处闺阁时的优越生活, 但她体会到从小到大,从未有过的自在感,即使是粗茶淡饭,即使今后的一切需要自己亲身努力才能获取, 心有落差, 但齐小姐也明白,万般得皆有万般失,一旦选择,她便不会再回头。 况且,齐小姐她遇到了自己喜欢的人,她想与他共度余生,但前提是,她想以自己的模样。齐小姐想让冉遗, 见到自己真实的样子。 “大妖,你怎么回事啊?”所以当齐小姐离开缉妖司后,文潇才开始“讨伐”赵远舟的恶劣行径? 赵远舟的目光在文潇、卓翼宸、白玖、裴思婧脸上转了一圈,随后嘴角勾笑,像是神秘莫测, “或许你们不知道,这人对灵(力)的掌控能力恐怖如斯,”嗓音低沉,赵远舟故意营造出的氛围,“那些东西看不见,摸不着。但偏偏就是存在……” 白玖咽咽口水, “灵……是”什么? 不会是……鬼!?。 “说不定,现在她正在监视我们呢。”耳边仿佛传来风的呼啸声, 寂静蔓延,众人暂时没有说话,文潇看向其他人,最后看着冷静的裴姐姐, 才心有所缓。 然而冷风一过,恐怖之意乍现。像是在肯定赵远舟的言语。 “这是哪里来的风呐?” 白玖没有尖叫,而是翻了个白眼,直接晕了过去。往后倒,但被卓翼宸接住, “不要……自己吓自己。”裴思婧不禁出声提醒,不由地瞟了一眼从敞着的门不断涌进来的风意。 “所以,你刚刚说的话也是故意的?”卓翼宸想起赵远舟之前的痴情言语,一时不忍直视。不是戳穿他,而是怀疑他。 白玖猛地醒过来, “喂喂——” “像我这般俊美的脸庞,世间多数女子皆是喜欢爱慕,”排除在场的两位女性,文潇捂脸憋笑,“怎么可能爱而不得……” 自恋的风也挡不住赵远舟的嘴硬。 “切~~”众人走开。 然而,即使没有冉遗劫杀新娘的惨案,崇武营依旧与缉妖司对立两面, 设下圈套,以孟极之血为引,陷害缉妖司众人签下军令状: 缉妖司保证五日内解决天都城内百姓皆入梦局的怪症之象。不可伤害百姓,不可怠慢拖延,缉妖司者定当全力以赴, 破除此象, 特此立下军令状。五日不破, 视为渎职, 画押之人, 自刎谢罪! 第2章 大梦归离02 清风楼二楼, 接过侍女倒好的酒水,悠哉悠哉地坐着椅座,从这里能望到缉妖司的建楼。 当她离开雅室,守候在屋外,对面的席座出现另一个人, 是冉遗。 “我已经按照你说的,让天都城里的那些人陷入梦境里,”作为进行这场交易的另外一方,冉遗的要求是...... 换回齐小姐原先的脸。 “好啊。”不如我再赠你一别礼,让你能与她一起白头偕老如何。 仿佛被她的话刺痛,冉遗说: “我为什么要相信你?” “千万年的妖怪,当得不累吗?”择桌上的其中一杯清茶,再倒一杯浓酒,慢慢言语试图敲动对方的心。 放在桌案的手握紧成拳,冉遗眼神滴露一丝涟漪,他低着头,不去看对方的模样,即使那是齐小姐的脸。 “真是不懂你们,人(齐小姐)……妖(冉遗),明明如此划算的交易,” “和挚爱的人共度一生,不必等百年之后,再受那相思之苦。” 动摇心头,冉遗不敢想,也不能想象出来那时的景象,必定是悲痛,亦凄惨万分。一时半会,寂望陈存。 “……好。”他喃喃语,眉眼鳞蓝的光彩如同魅语,尤以浅眸示人时最为致幻。 “我该怎么做。” 唉——真是纯爱至极的冉遗妖啊, 起身慢慢朝窗边,天都城的街道,崇武营的军队招摇过街,骑马而来的甄枚, 而中间的那辆马车,想必就是向王派来崇武营的监管,据我所知, 吴言是个趋炎附势的愚蠢小人。 齐小姐站在缉妖司的那条长路,遥看天际的烈阳,脚步不再停,当她推开缉妖司的大门,面容娇丽,她的声音变回婉转悠扬, “你不去看看齐小姐吗?” 站在窗边,阳光炽亮,隐藏女子真实的面容,微微张唇,对面的人看不清她的脸。 “从深夜三更起,守在镜湖,直到黎明前来,把湖心岛里的第一滴清露, 送到齐府里, 坚持四日,我就给你做人的机会。” 眼里倒映窗外的街景,甄枚似感而抬头望,清风楼里,二楼窗口处站着一位女子。女未覆面纱,姿容绝丽, 眼眸含秋水,波澜温柔。她在与屋里的其他人讲话,遂而,朝向窗外, 像是在观望外面的风景。 甄枚很快转视前路,然脑海中不禁回想,那名女子的身影再次浮现于脑海。 “他真像……” 倚在窗边,清风楼的玉露团被侍女端进来。她推开门,看向屋内的女子。面对容颜大改的齐小姐,侍女神情沉默,毫无波澜,她像是早已知晓般,如是懂事听话。 “小姐,您该回去了。” “晚了,齐老爷就要生气了。” 她将团子放进食盒中,低敛的眉稍略显阴寒。她是这般说,然而手中的动作却是不紧不稳。惋惜于逝去的生命, 托着腮, 端起桌案的酒杯,似乎是随意而为之,朝着侍女,缓慢地将酒水浇于地板。铺地的毯子被殷湿出一块圈圆的轮廓,闲肆极了,就爱为难身旁的侍女。 “我不走又怎样呢。” “难不成,还要逼迫人就范。” 似乎无察无觉,视野中的瓷杯由清晰变得模糊,顷刻间指尖松懈,酒杯就要坠落,转而捏紧,握在手心里不住地思索。 我瞧着那番景象,实在是无趣得很。有没有什么办法。能把那些,自以为是的老家伙统统都解决。 离仑看着,眼不觉涌出嘲讽的笑意。本想看看,到底是谁那么胆大妄为,敢破坏自己的计划,没想到… …却是她, ……却是她。 但面上如死板的木头,亦如原先的侍女一般。房间里,我起身, 离仑看着“齐小姐”一步步走近,伸手探向自己的脖颈,出于心中一丝诡异的念头,他没有动作。 只不过,这样一念之差的侥幸,让离仑的视野迅速转换,他的眼前,是她的面容,格外清晰的五官。 我在手心里感受到的,是戾气阴寒仿佛能凝滞人体的血流, 但是她还有救。 在未关严的门缝,偷偷有人向里探去。不过,很快他瞪大眼睛, 房间里, “齐小姐”掐住侍女的脖颈,顷刻间那名侍女就似没有了气息般,跌躺在地上,不再有动作,似乎那个人已经死了一样。 呼吸困难,似是感受不到外面的喧嚣,他捂住嘴巴,后退一步时不慎跌倒在地面, 通过这条缝隙,“齐小姐”的眸光转入他眼里,昏昏沉沉的官家公子哥,神情恍惚,呆滞了半瞬,随后, 主动推门走进来。 手心悬浮一片槐叶,微微含笑,交给面前的官家子弟, “我的人,你不能碰。” “现在,我还你一个。” 这个家伙我不是很喜欢。但鉴于我与他之间还有所谓齐府与镇国公府的亲事,还是换个顺眼一点的比较好, 眼底的情绪一时跌宕,通过槐叶媒介,离仑看到她的眼里,闪烁的迷光, “以为我会被你控制吗?”槐江谷地,四鬼佛前,离仑的神绪阴恻不定。 “我的夫君。” 缉妖司的人兵分三路,前去调查天都城中陷入梦魇的人家。裴思婧和白玖,文潇和卓翼宸,赵远舟独自前去。不过, 这些都是明日的事情了。 天色黄昏渐晚,天都城群道愈显萧静。敲敲桌板,唤醒侍女的意识。 在她紧张的解释中,我咬下一口蜜桃。面前摆放一碟空盘,原本盛着四个的玉露团如今剩下两个…… 清甜可口的桃子。 “回去吧……” “我想吃你做的酥饼。” “是,小姐。”春吟摸摸发烫的脸颊,手心透骨透冷,明明刚刚醒来,她却仍觉困乏身累,春吟呼出寒息,她想, 自己可能是受凉了。 清露团与桃子, 还剩一个桃子。 将最后一颗桃放在春吟手里,她愣住了一秒。温暖淌入心肺,激起无端的食欲。 我推开雅间的门,热闹喧哗的人声没了障屏,愈发鼎沸透耳,烟火滚滚,灯光芒亮。隔着一道门, 但仿佛是两个世界。 有了齐家仆者“倾情”提供的齐小姐的行踪线索。卓翼宸打算独自前来。可身后……有个人一直在跟着自己。 英磊偷偷从齐府一路跟着卓翼宸, “你是谁,” “为什么跟着我?” 在路上半途,卓翼宸站在巷道,踩住那个人藏身的出路。 “出来!” 被发现,英磊只能跳了出来,他主动朝卓翼宸打招呼, “嗨!小卓大人!” “自我介绍一下,我叫英磊。”光洁的脸满是热情活泼的笑容, 英磊刚想靠近,就看到卓翼宸肃静的神情,他握起云光剑,锋利的剑刃披满霞光更甚。轻快的表情收住,英磊挠头,正经一点地解释说: “我是见你从齐家离开,” “想必是要去找现在的齐小姐。”卓翼宸神情微松,英磊加把劲儿, “她很危险。我怕你惹她生气,可能会有性命之忧。”善良的小山神十分真诚地表示,他说,“所以,准备跟在你身后,看准时机,就带你逃跑。” 善良也心软的小卓大人放下云光剑,“你为何如此肯定,我与她会生出矛盾, 你很了解她吗?” “因为……”英磊似乎有些难以启齿,他总不能说是自己梦到的吧, “实话告诉你,我其实是山神。”英磊, “通晓一些阴阳预知之法。昨夜我夜观天象,发现……”沉呼一口气, “你与她气场不合。一旦相遇,必生矛盾,两人见招拆招, 而且阳方必败……”一连串的话吐露出口,英磊都佩服自己的言辞丰富。 然而,卓翼宸嘴角抽动,缓呼一口气,随后将云光剑收回鞘中。英磊期待小卓大人的回答, 然而他转身就走, 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 “唉!小卓大人,” “等等,等等我一起啊。”英磊扯掉缠上衣领的毛球,甩向后背的同时,跟上卓翼宸离开的脚步。 不是, 这对吗?一个人被扇了一巴掌。 初至清风楼的英磊和卓翼宸,他们就看到……穿着典雅的美丽姑娘,对着喝茶的一个轻浮男子就扇了过去, 见面就扇啊,英磊似感同身受般捂脸。卓翼宸站在他身旁,虽然没有如英磊一般表现得十分夸张,但他下意识闭眼的行为,还是暴露了他的心理活动, 真没见过“如此凶残的女子。” ……除了裴大人。卓翼宸眨眼睛, 裴思婧就出现在了眼前……还有文潇、赵远舟和白玖,先后出现在了清风楼的大门左右。 裴思婧疑惑地看了眼卓翼宸,总觉得他有些心虚。 大家都在啊! 嗯? “这里这么热闹啊?”文潇好奇道, “你们怎么找过来的?”卓翼宸闻声,询问她。 “大妖用了寻灵法术。灵力最浓郁的地方,大约就是现在“齐小姐”的位置。” “不用夸奖我。”赵远舟笑眯眯道。 “谁夸你了!”卓翼宸嫌弃。 “小卓大人,他们是谁呀?”英磊。 “小卓大人,他是谁呀!”白玖。 “你是谁,明明是我先问的。” “我是白玖,你怎么会和小卓大人待在一起?” 卓翼宸看了他们一人一眼,白玖是真的气鼓鼓,而英磊……纯粹是在学对方, 逗白玖玩儿呢!稍而卓翼宸选择远离他们,没有参与其中。 卓翼宸见那群众中央最为突出之人,揉揉手腕,似乎是在缓解力道过大的不适感。感觉到有一处注视这里的目光,格外与众不同,我转头,看向站在稍后方的几个人, 有妖,有人…还有半神半妖呢? 春吟眨着亮晶晶的眼睛,看着自家勇猛非常的小姐,又惊喜又心底担忧, 她得想想, 回去又该怎么糊弄齐老爷了? 知道自家小姐不普通,现在看是真的越来越奇妙了。春吟为难, ……真是可爱的小姐呀! 疑惑地歪歪头, 朝前走一步。 清心画室的王公子退一步, 谨慎地与这名粗鲁的女子拉开距离。 我记得,这个姓王的是与此人同行吧。猝不及防又是一巴掌,这次直接把那个姓王的家伙给扇晕了过去,那两个公子哥均衡地倒地,整整齐齐地躺在一起, “不是要报官吗?去啊!” “就你们”……一、二、“三个不要脸皮之辈,欺负一个‘我’弱女子,”对着仅剩的最后那个,就要上去打他。那人躲躲藏藏,就要往外界跑, 只是,在场的众人连忙阻拦, 谁敢惹,谁就倒。 “小姑娘,你歇歇,你歇歇……”原本还挺安静的姑娘,被那几个男子一言一语地评说妄言,刺激地就要呼死那几个人。 在场中的有人赢得了一个劝话的机会。但不敢说重话,怕一个意外自己就被抽了。 赵远舟未动,施法的手藏在袖子里,轻轻一挥,那人绊倒在地,不小心晕了过去。 呀(故作惊讶)?好像过分了。 要是那劳什子的能退亲就好了。 虽是那些人先有过错,但这般模样,着实有些不好处理。裴思婧心中思想,定定地望向那名女子。很是意外,裴思婧绝对没有错过那人的眸光中闪烁笑意, 她是故意的。 她绝对是故意的, 文潇默默移眸, “齐小姐”正从旁经过, “齐小姐。”裴思婧,“你打伤百姓,扰乱治安,需要去大理寺走一趟。” “哦?”停步,转身,靠近, “那为何……不是缉妖司呢?”此时那些看热闹的人离散开,谁敢看裴大人的热闹。 盯向裴思婧, “我还以为,你们……”抬眼扫向裴思婧身后的其他人,似乎是“若有所思”在小卓大人和赵远舟身上停顿片刻, 最后被那个黄发少年,格外灿烂的笑容吸引了一下,格外乖。然后听到裴大人说, “万事讲求证据。”打人有证据, 而我是妖,却没有证据。裴思婧看着她的眼睛,一字一句,煞是好听。 “好啊,那裴大人…… 你去齐府抓我。”眼里仿佛有别样的光彩,“麻烦搞得阵仗大一点, 那样…我比较害怕。”很是有恃无恐, “小卓大人?”朝他眨眨眼,有意地忽略对面的人。 “……再见。” 赵远舟神眸深邃,虽是一笑而过,然而情绪不明。 “她是不是在勾……”白玖被英磊迅速捂嘴,打哈哈道,“他什么也没说,” 闻声,浸入那人的眼眸,温柔似水,亦温暖心神。卓翼宸对此事无措, 他不由地挪开眼,想转头望向别处,却不料与赵远舟对上视线, 赵远舟以为是有话讲:(???) 卓翼宸突然冷静下来, 迅速移眼, 赵远舟:?怎么个事。 “文潇姑娘……” 阿……宥, 文潇,眼眸中倒映着对方的脸,却不似从前的模样,脑海里浮现出她离开时,最后的背影,玉坠如叶,飘去自由。 “我记得清风楼里,今日有新活动,不如试一试。蛮不错的。” 等那个“齐姑娘”离开, “这个我知道!”白玖才被英磊放开,他拍了他一下,随后说道: “满六员,食一餐半价!超级划算的。 ……小卓大人?”期盼被允。 “试试。” “试试。” 第3章 大梦归离 03 “爷爷……这也太难了吧!”英招山神同意英磊去人间闯荡,但是他有个前提条件。 英磊必须答应下来,才能离开昆仑山。 “劝她回大荒。” 英招慢慢言道,捋捋胡须,背过身。英磊没有看到……其实爷爷脸上充满的笑意,却又转而化为对孙子远游的忧虑。 英磊:爷爷,你给的任务……总感觉自己把握不住啊。 “她好危险~~”英磊抱住弱小的自己,没有想到背后就传来了那个人的声音, “可我不回大荒,你也能待在人间呐。”倒了一杯茶水,倚在桌子旁边。 “对哦,↗”(发亮) “不行不行!英磊,↘”英磊直言自语,活力满满地拍拍脑袋,他在说服自己, “你答应过爷爷…… 就要守信用的。”我可以我可以。 “让我回大荒啊。” 好你个英招,这哪是给英磊的任务,是给我找事做吧, ……分明是想让我照拂他。 “你……你怎么会在这里啊?”英磊突然惊醒,回头看她。 而我,只是故作疑惑地左看右看,还是原本熟悉的摆设。 “这好像……是我的房间吧。”英磊跟随她的视线,顿时大惊失色。 “是不是胡思乱想了。”山海寸镜的使用者英磊心虚移眼, “不过我倒要问问,你是什么时候,偷偷进来过我的房间……嗯?” 想轻抿一口茶,吹去升起缭绕的热气, 然而还没靠近唇边,我还没喝进去呢。就被突然闪现在身旁的英磊,手连同茶杯一起被握在他的掌心里, “求你……”别说。 要是被爷爷知道,肯定会揍我的。英磊抬头,眼眸闪光盈莹, 希望用自己俊美的容颜, 唤起她的软心肠。 这是个什么意思? 他是想喝茶, 还是不想我喝。 英磊半跪在地,她坐着圆凳,一上一下地凝视对方。微微俯身, 伸手轻轻地, 摸上他的眉额, 英磊无端地咽一口口水,喉结活动,只是移开了视线,他似乎是有些闪躲, 手也有松懈之意,只是他听到她说, “……英磊,”这也不烫嘛。 “都这么晚了,”英磊的心思不由地活络起来,“……啊……” 她是想说些什么?那他要怎么回答她,英磊紧慌…他… 决定先发制人! “既然这么晚了,那我先走了!”英磊的声音猛地涨高。他站起身后,摆摆臂,来缓解他心中莫名又奇怪的情绪。 ……幸好我早有准备,不至于真被其他人发现。 “你不回去吗?” 挺好,还挺有默契, 几乎是同言同语。 抽离时,茶水尚是温热。英磊转身,还想再说什么。可见她敛想垂神,许是有事缠绕烦心。英磊张嘴又闭嘴收声, 他想了想,还是先走吧。 孤男寡女独处一室,还是仅见过一面的那种, ……很奇怪吧。 当房间里只剩她一人时,欣然喝着没有茶叶的茶水。悠悠燃炉香缭绕起,雾烟迷蒙了她的身影,此时此刻, 一条黑鳞蛇,钻入洞窗, 出现在眼前,变化成人。 添茶,灭炉减香。 他戴着面具,只露出瓣唇,明明是男子之身,然而柔美的唇部曲线,微微上扬的唇角,单看有无尽的温暖和亲切, 但……当你注视他的眼睛,或者当他看着你,就像有种被冷血动物盯着的瘆人感, 引诱……魅丽。 不过,蛇确实是冷血动物来着。 而心中对于此般的他,所生出的感觉。我思思想想,这应该是他天生的蛊惑能力。 “郁止…… 是我的名字。”指尖微动,皆达可。 捧着鲜花, 戴着面具, 看着他,不知何时,总觉得似曾相识,像是另一个身影, 出现在眼前,真是奇怪。 姐姐…… 偶尔睡梦中,莫名会出现奇怪的呼喊与哭声。我虽看不清那个人的模样, 但总觉得,他很伤心…… “你怎么了?” 回过神来,眼前的人还是郁止。他的嗓音带着些少年人的沙哑。此刻再看向郁止,仿佛能从他眼里读出一些无辜的情绪。让人会觉得他是青涩懵懂的存在。 毕竟,是刚刚来到人间的妖嘛。 鲜艳的粉被他插入花瓶中,稍显拨弄的痕迹,一看……是精心挑选过的。 只是我觉得这束鲜花的背后,可能藏着更多新鲜生命的陨落,注视着花蕊,停留在上面的时间有一点久, “你不喜欢吗?”期待夸奖的翘音稍微有些低落,郁止看我。 “……我没有不喜欢。 其实我很开心,你能给我送礼物。” “只是……”扶扶落瓣的一枝,瓶中的清水微泛涟漪。我摸摸郁止的鬓发,收手时不慎拂过那柔软的耳, 放手。 ……没放下来。 “……在以后呢,如果你发现好看的花簇,我们就一起去观赏,而不是摘下来。 采摘了这些花,它们枯萎,从此凋零,这样的话,……我会很伤心。”而且得不偿失。 “那我听你的……”抿住嘴一笑,郁止握住她的手,搭在桌案,他感觉相触的地方,在发烫,好像是心脏快速跳动的烫意。 “……以后都不摘了, 我想你一直开心。” 不想她伤心,也不想她难过。可是……郁止很委屈。为什么只是被摸头, 那为什么不摸脸, 她是不想吗? 余光瞟向被握着的手, 轻轻挣动……没挣脱出来。 “我睡着后,你便不能以现在这副模样出现了,知道吗?”郁止眯着眼睛,嘴角轻翘起,他没多说话。 ………… 素洁到仿若尘埃不沾。 郁止变成蛇身,注视她睡着的安宁。月初,月瑕似弯钩,妖的精力总是旺盛, (他们都不睡觉的吗?) 郁止自始至终都觉得,她最漂亮。 初至人间的妖不会形容这种感觉,只是觉得她的一行一举,都散发着既能诱惑人,也能吸引妖的光彩。无论……当他是人,还是……当他是妖的时候。 夜晚, 果然降临了很多的多愁善感。 赵远舟来到镜湖边,冉遗早已等候在那里。月光落湖,湖水亮如洒繁光,湖岸线连成圆圆,这样看镜湖盛月,确实像大月亮。 “齐小姐她熬不得长夜,现如今已经早早睡下了。”冉遗的笑容充满了沉浸爱情的甜蜜感。 “你们还真是恩爱啊。” 眼里无笑意,赵远舟扯了扯嘴角,“可你们的感情,牵扯其他人的灾祸。” “我并非有意为之。” 冉遗抬头,注视天上的皎月,脸上带有单薄的笑意。偶然回头,林叶乍起婆娑音,试探晚风依旧, 他看着赵远舟,“况且……只是让他们沉浸于美梦之中,也未造成实际的伤亡。 这件事情, 你不是最清楚了吗。” 赵远舟,“可你让天都城的百姓陷入梦魇中, 已是犯下祸错,如果你不想被关入大荒百余年,就老老实实地说清楚。” 然而…寂然无声弥漫周遭,冉遗不答。 赵远舟:“她答应给你什么?” 冉遗仍旧不答……因为他曾对她约定,不会主动将此事倾与他人。 直到赵远舟对他用了一字诀。 冉遗才“艰难”地开口道:“我与她……做了交易,只要我去给那些人造梦,她就把齐小姐的容颜还回来……” “至于她为什么要这么做,我也不知其中要理。”冉遗无奈地对赵远舟解释说,“不过,你在大荒与她相识已久…… 能来找我, ……为何不亲自去问她?” 赵远舟:“…………”顺畅的呼吸无声地哽顿了一下。冉遗鱼……你个鱼脑子! “既然现在齐小姐的脸已经变回原样,你为何不解除梦术。” 赵远舟脸色难看复杂,“恐怕远远不止这些,你们到底……” 冉遗慰叹道: “因为……她说, 有情的人和妖共终老的机缘,可遇不可求。”冉遗认真看着赵远舟,认真地说: “我想与齐小姐长相厮守,携老终生。” “你是妖,如何与人偕老?”赵远舟不由地气笑,“难道百年之后,自戕殉情吗?” “……她愿意给我化人之法。”冉遗执着到固执,“只要四日……一切都会结束的。” “我看你是疯了,”赵远舟 “也是不想要你那条命了。”清露洗涤妖血,极险的化人之法。 冉遗也不知, 清露并非寻常露珠。而是在黎明之际,当日夜颠倒,天地阴阳发生互换,凝结出的转化余蕴。因含有一丝转化之力,可净化自身血脉,只要配以所择器物, 化人化妖化神,皆可。 故而…… 洗涤妖血,生而化人也不成问题。但血脉逆生,如剜血刺骨之折磨,不仅是人,连一些法力高强的妖兽都难以忍受,一只小鱼妖,怎么可能做得到。 “她到底想做什么?”赵远舟愈发认识到那个人的无情与肆意妄为。 而天地广袤,何处的珠露才是清露真正的化身,众者难以寻辨, 即是世间难求之物。 当两人之间的氛围寂哑,赵远舟整理好心情,难得起了想要劝说的念头:“你为何不将此事告诉齐小姐,冉遗你……” 这般沉重的负担, 真的会使对方开心吗? “,我……”冉遗看了对方一眼,敛神陷入沉思。时间至今,赵远舟总觉冉遗身上有奇怪之处,他的行事变得越来越荒唐盲目, 莫非是有谁做了手脚。 “不能如此。” 而突然响起来的女声,就此打破这里的僵静,是齐小姐, “冉遗……我不愿意你这么做。” 是齐小姐,她站在门院的出口,难得表情严肃地看着对方,“我不需要你为我做到如此地步,” 能劝动的人来了。 。 “无论你是人,还是妖,我都喜欢。但是冉遗,真正令我心动的…是那个至始至终就是原本的你, 你不需要为我变成人。 人与妖,我与你, 这样原本的模样,才是我最喜欢的。”齐小姐捂住冉遗的脸颊,认真且温柔地对他诉说,暖心之语: ……,请不要……自取灭亡。 【赵远舟:呵呵呵呵……真是恩爱。 冉遗:……。 →_→:你是不是被情伤过。 赵远舟:咳咳……咳…嗽声不断。 绝对没有这种事情!!!】 。 “……控梦术一旦施展,无人可解。” 只能靠梦境中人意识到自己正在做梦,从而自行脱困,否则就只能永远地困死在梦魇之中了。 第二日,临至清晨。 冉遗虽心感愧疚,对于赵远舟,也对于那些天都居民。在栈桥边,赵远舟, “五日。”那必须得尽快告知文潇他们,在一起行事就免不了相互帮助的情况出现。 “其实还剩下四天的时间。”若要取清露之水,只能待每日的黎明将至。 赵远舟遥望远方的朝阳霞光,于碧波荡漾的镜湖之地,格外神圣洁净, “这世上……妖如人者有,” 水畔倒影,赵远舟神情漫慢, “人如妖者,倒是不常见。” ……轻嘲矣, 他立于原地,却又在顷刻间消失不见。 第4章 大梦归离 04 今日是哪日?哦,是五月初二。 雾景消映艳阳日, 清露坠赶温暖乡。 “哎呀……居然还是被发现了。” 扶起倒在门前一株海棠, 齐老爷刚刚过来了一回,但没多久被齐小姐给气走了。春吟撑起一把纸伞,遮住潮湿的余波,眼里倒映着她垂坠侧脸的玉珠耳坠,娴静唯美的模样不似先前。 “既然镇国公府的人都没来退亲,那你过来找什么存在感!” “那就等能退亲了,你再过来说吧。” “你怎么喜欢,你自己嫁去啊!” “你……你这个逆女!”齐老爷胸闷气得心痛,就要教训她。 “想打我,你打呀,朝这儿来。”敢打,我就敢还手。春吟莫名读懂小姐脸上的想法,默默地深呼吸,祈祷齐府在接下来能够平静一会。 她马上示意身后的人上前, 再过四日就是婚期,新娘子脸上留伤痕可不得了。管家从外面走进来,他赶忙拦住冲动的齐老爷,连一旁的侍从也挡在前面。 不过,他们不是怕小姐有事,而是怕齐老爷有生命危险。毕竟,当时在清风楼的时候,他们其中有人亲眼看见, 齐小姐仅用一巴掌就把那个无礼之徒扇倒在地,让那人睡着好一会儿才醒呢。 “老爷,您消消气……” 管家,“那镇国公府的萧大公子,……和谢大人来了。”低声说。 齐老爷瞪了她一眼,忍下一口气憋在心里,他不是不知道这个人的“壮举”。 但是…… “不管她是谁,只要她待在齐府一天,享着我齐府上上下下的照拂,就算只有一日的供养,也得给我安安分分地…… 嫁进……镇国公府!”抚顺心中郁愤,齐老爷摔袖离开,临走前示意管家带路, 听说这谢大人仍是当今太子少师, 因与萧公子交情甚好,特地伴行而来。而萧公子实乃萧府真正掌权之人。 此番特地从皇城赶来,为的就是亲自操持他弟弟的婚事。 可是, 镇国公府二公子萧定非与齐府小姐齐宥心的大喜之日,早早就定在五月初七。 此次前来,难道是有什么变故? 齐老爷心中惴惴不安, 都是这个逆女惹得祸事。 揪起藏在角落里的一只野猫,拎着它的后脖颈,观察这只动物的外貌,以便确认它的身份。这只野猫虽然还在不停地挣扎,但不妨碍基于我意图的行动。 那是讙(huān)。 在《山海经》中,记载着讙的来历: 翼望山,山中有一种野兽,形状像一般的野猫,只长着一只眼睛却是三条尾巴,名称是讙,发出的声音好像能赛过一百种动物的鸣叫,饲养它可以辟凶邪之气,人吃了它的肉就能治好黄疸病。 其实,是镇国公府发生了一件秘事。 “曾经镇国公府的二公子,并非是真正的谢二公子。其实是有人冒名顶替,取代了二公子的身份。现如今虽然真正的二公子回来,但毕竟游历在外数年,饱经过风霜…… 心悸不稳,需静养一段时间。” 据小道消息,镇国公府现任掌权之人,秘密处理了那个假的公子哥。而镇国公府之人,今日再来此, “难道是连同婚事也要一起解决?”齐老爷暗想,心中更是如临大敌。 “此事难解……” 。 “哦?”这样最好, 真是可惜呢……离仑,脑海中仿佛浮现那只槐鬼气急败坏的表情,阴暗氛围整个都被打破得彻底, 逗他真好玩。 无奈叹喟, 像这种明面上的,经历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的婚契,是属于被天地见证过的,是我作为人而言的束缚,还真不能随随便便地,将其视于无物。 架在野猫前两肢, 把它举起来。 春吟看到小姐眼前一亮, “原来是个小弟弟。” “吓我一跳呢。”讙羞耻地挡住自己的下半身,三条尾巴裹着狸花表色。听了齐小姐的话,讙气急败坏地就要咬人。 只是命运的后脖颈被紧紧抓住,讙恶狠狠地露出尖牙,却依旧无能为力。眼前这个人的恶劣行径, 我摸摸讙的小爪子,头顶的软毛揉着格外舒服, 讙磨磨牙, 它忍! “春吟,你觉得它可爱吗?” 不像人间之物,一只眼睛,三条尾巴的猫?春吟咽了一口口水,也不想败了小姐的兴致,“……可爱。” “那我们养它……”笑容满面,朝她眨眨眼睛,“好不好?……” “……哈,好”吗?春吟有意地回避齐小姐的视线, 一旁的讙:! 不好!不好!……讙疯狂摇头。 她望向水池面,圈圆的水波纹渐缩隐,偶感阵阵清风, “……雨停了,小姐……” 手中握着油纸伞,春吟听到齐小姐说,那样清凉的语气,格外动摇人的心神, “雨停了?” “那你回去吧。我一个人待会儿,” “这……”春吟犹豫, “不会走的,我会好好待在齐府里……”春吟是齐老爷选来全程照料齐小姐,直至齐小姐出嫁的侍女, 或许是她被齐老爷把握身契,或许她是主动争取后留在这里,两者皆可。但于我来说,无甚大关系。 “听说今日……来的是镇国公府的人,”春吟转身离去之前,齐小姐她的声音再次响起,春吟心疼, 亦有忐忑不安在弥漫……齐小姐今日似乎很不对劲,像是要憋大招儿的前奏。 似乎是在与春吟说, 又似乎是在与这只小猫说话, 或许,她就在自言自语, “那你说, 拜堂之前见新娘子,是不是不太好?” 春吟想,拜堂前见新娘不吉利。 捏捏讙的毛绒绒脸,弱小的它面对更强大的存在却无力反抗。就像是作为“齐小姐”这个身份的处境, “小猫仔。”真可爱。 , “萧定非……”仿佛在口舌中碾碎一遍,如心灵神至般,突然回忆起来, “是他啊……” 脚步踏来,不声不响。 那人站亭,望着湖边景致,不参与其中的一丝一毫。还记得他说的,这里是其中一个实践的情境。宫子羽再度打量着周遭的地方,清新淡雅的池园,潺潺流水从外透来, 水鸟探花虫, 鱼儿跃龙门, 就仿若真实之境。 “你不是说,这里是我的梦境吗?为什么你还能在这里。”蛐蛐生,心中止不住蛐蛐意。当然,宫子羽是不敢说出口的,谢危斜睨一眼,对方心里想法简白得一看便知。 “你在这里的身份已经明晓,记得一切都要按身份行事。” “那你是谁啊?”宫子羽瞧着谢危,他们几乎别无二致的脸,一个想法涌出心头。 “我这个身份的弟弟吗?”宫子羽忍不住挑挑眉,“话说,你到底几岁啊。” 谢危闻言,上下扫视了宫子羽一眼,他今日衣着尚在满意中, 然后转身就离开。 “等等,你至少告诉我,现在……这个时期,你的年龄吧。”宫子羽看着谢危离开的背影,默默咬牙。 不然,到时候,他怎么编啊? “……萧珩,萧公子。镇国公器重的大儿子,还是个武将。”哪个合适呢? 可不可以照搬一下人设? 宫子羽下意识回想宫尚角慑人威严的气势,再借鉴眼前的谢少师不经意间就显露的气度不凡,经历过这么多次考验,学出来的至少也能得三分,对如今的宫子羽而言, 那是绰绰有余的。 宫子羽堵塞的心口总算涌进点儿空气。 。 不过,这里……真的是梦境吗?虽然谢危没明说,但他无意识的一些表现和行为,可是透露出,这里不是单纯的梦境。 谢危是要见谁啊? 这么着急。 宫子羽恰恰觉得,这里更像是一个真实的世界,只是以故事形态出现在自己面前。而谢危,都像是其中的亲历者,唯有宫子羽自己,才是最孤独的看客, 。“也罢。”现在还不是想这些的时候,因为接下来,宫子羽要面对的未知可不止这些,“退亲……” 。 “……再续亲?”。 这都是什么瞎招儿啊。 摆个传送阵,把讙送到缉妖司里,很快就出现了某个人的怀里。 。 赵远舟喝着茶, 文潇为查案几乎调来了所有的卷宗,“你说……这《大荒典》中记载着大荒中所有奇异的妖兽,连迹象罕至的妖都有篇幅叙说来历,而那个人存活到现在, 至少也有三万多年。”文潇看赵远舟,回想他的岁数,“对她的记载却只字片语,”文潇微微笑道,“大妖…… 你知道的应该不少吧。” 放不下酒壶,赵远舟表现出疑似思索从前的模样,似乎文潇刚刚的话是个引子,开启回忆的思潮。 但其实…… 耳边传来有节奏的脚步声,从轻到重,赵远舟面色如常,但其实是在心里倒数……三、二……等,文潇的笔都要准备好了, 就被突然的呼喊声打断,文潇紧拳,无声惋惜道,这可是难得的好机会啊。 “有办法了,有办法了!”白玖着急忙慌地跑过来,从窗户那探出头来。不忘拉着英磊一起从半掩的窗口翻进来, “你们怎么都不走门?” 这门都快成摆设了。 文潇笑道,“英磊,你也是,怎么陪小玖一起胡来呀。” “我突然想起来……盛取清露的方式,”心急之下而已。 英磊话未说完,就与距离他们不远处,刚刚从外面回来的卓翼宸打了个照面, “小卓大人,上午好啊!” 站稳脚步,白玖不甘示弱, “小卓大人, 英磊想起来取清露的方法,。”英磊的笑容灿烂了些,看着白玖的声音越来越小,似有疑惑,他歪了歪脑袋。 这不还是英磊吗?白玖“垂头丧气”,英磊敲了敲他头上的铃铛,灵巧悦耳,对于英磊来说,这只铃铛还挺好玩的。 虽是铃声悦耳,但临近耳廓,作为铃音的主要被波及者,白玖觉得很吵,作势就要教训英磊。揪着英磊的辫子, 在报刚刚的捣铃之“仇”。 英磊很快在白玖旁边的位置坐下来,龇牙咧嘴地朝卓翼宸招手。文潇剥掉橘子剩下的皮,将橘肉放在盘碟里。 “小玖,英磊。”小卓大人坐下,云光剑被他放在桌案,正好阻挡了那只欲要不劳而获的白猿,顺便将那面唯一的完整的未剥皮的橘子搁在赵远舟眼前。 赵远舟似笑非笑,似乎表现得不甚理解对方此举的意图, “小卓大人,这是要我给你剥橘子吗?”卓翼宸闻言,心中一阵恶寒,本不欲理他,但还是忍不住……赵远舟作势就要剥橘子,结果被卓翼宸一把夺走。 而后沐浴于对方不满的视线里,“你故意的是不是!”赵远舟坦然地去取碟中已剥开的橘子,结果……被鄙视了。 “果然,还是桃子好吃。” 赵远舟吃掉一瓣,感觉舌头被酸麻了,文潇悠悠地往那边瞅了一眼, 第一个受害者……达成?! “小卓大人,”赵远舟:(???),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找准机会…… “又有……!?”话到嘴边,卓翼宸被那口剧酸的橘子噎住,在咽与吐之间,最终还是选择把它吃下去。 卓翼宸瞪他:你就是有病! “我只是觉得……小卓可能爱吃橘子。”白发的幼态小朱厌用袖子擦了擦眼泪, 众人→_→:移目离开→移目回来, 咔——!感觉好像有什么东西碎掉了, 暂停一下! 现在…… 由文潇小姐担任中场解说员: 其实,(笑容逐渐增加,) 赵远舟不知道从哪得到的灵感,一惹小卓生气就变成小孩的模样,搞得小卓骂又骂不得,打又打不过。不上不下地憋在心里, 卓翼宸要被气死了。 万年老妖还卖萌, 可不可耻、丢不丢人? 反正,卓翼宸是丢不起这个人。 他深呼吸一口。 但不小心又看到了对方水灵灵的大(猴)眼睛,还是忍不住翻了个白眼。 这一系列操作,赵远舟就知道更被对方鄙视了。虽然,赵远舟不在意。但…… 还是恢复了原本的模样。 第二个?! 你猜,文潇为什么只剥不吃。 仔细揪掉橘皮表皮的白丝, 文潇心中思索, 大荒的橘漫林,和一些其他的林脉,其实最近都有些异常。果子结得倒是挺多,就是滋味越来越不好。生灵草木有动乱, 文潇想, 这或许就是英磊所说的任务诱因。 英磊撑下巴,举着酒杯在发呆。清荡的酒香嗅在鼻间,他实在不理解当时自己的举动。为何就那么行云流水……行云流水地握住……握住…英磊害羞地捂眼睛,一副傻笑的模样,实在吸引旁边人的目光。 现在想起来,馨怡的香味似乎比这杯酒还要醉人呢。 旁边的白玖捧起裴姐姐递来的果肉, 注意到英磊那边, 心里一种想法悄然而生, 他悄悄靠近英磊, “英磊!”………… “文潇,你在想什么?” 裴思婧接过她手中光洁的橘瓣,被酸味激得控制不住神情,一直冷淡的表情算是就此破功。文潇的目的这才彻底暴露出来,她脸上的笑容绽放, “橘子酸不酸?” “好酸啊!”然而裴思婧还未答,一旁的英磊面色狰狞,被酸得呲牙咧嘴。 白玖在一旁笑得开心。却在张嘴说话的时候,被卓翼宸喂了一瓣酸橘子, “唔?”不应该厚此薄彼,每一人都要有一回。白玖吃酸, “小玖,这橘子还挺好吃的。” 英磊一时不察,被白玖暗算。但他随后感觉到不对,橘瓣被他嗅起,嘴巴里好似出现汁水的味道, “……这橘子,我怎…”尝出味道的, 山神享人间香火,不用吃东西。身为山神的英磊自然尝不出人间食物的滋味。 “大荒的果树不久前结出好多的灵果,讙兽今早特地送过来,说是让我们尝一尝,试试味道怎么样?”赵远舟喝水,再喝水,没再说话。眼神敛情,干涩, 果然, 会哭的小孩就是有糖吃。 酸上加酸,赵远舟突然的阴郁气息,都让云光剑散发微光。卓翼宸注意他的异样,想着要不要给对方来一下。 突然……似一只野猫的异兽“啪”地凭空出现在半空,降落掉在了赵远舟的怀中。 不看脸,晕晕软软的毛绒模样,着实是可爱至极。 显得有点笨拙, 什么啊,打一个巴掌,再给个甜枣。 赵远舟举起小猫,周身的气场却是平稳下来。但他随后…… 直接用猫对脸了卓翼宸, 卓翼宸:气压彪高中, 白玖默默远离,斜眼一秒旁边的英磊,他还在尝试其他果实的味道,很是投入。 “你看它可爱吗?”卓翼宸睁眼闭眼,脸上是一言难尽的痛苦,随后他深呼吸, 我不跟……计较。再睁眼, 却像是一副心被安抚的模样,那过于平和的表情,似乎是马上要回答对方的问题。 赵远舟一脸期待, 卓翼宸一脸真诚, “你是真的有病。” 文潇一副习惯又无聊的表情,视若无睹……可她默默自语,自然而然地注目仰望,祈望留在心里。 然而……他们都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 “裴姐姐,裴姐姐,”白玖选择依靠几人当中明显最正常的一位, “我怎么感觉,小卓大人他们,都有些不太对劲?”就连小卓大人他的表现,有变得有些奇怪呢。 平时这般,“他们怎么不去查案呢?” 明明只有五日……要做什么来着,为什么都不心急呢。再有五日,就要…… 白玖突然有点迷茫, “裴姐姐,你怎么不说话呀?” “小玖,”裴思婧才出声。 白玖疑惑地抬头,结果吓得瞪大眼睛,连连后退。 她她她……她不是裴思婧! 而是一只曾经被崇武营追杀,最后凄惨死在白玖眼前的……是会夺取他人脸皮的恶鬼,还是妖?!曾经给白玖的身心造成很大的阴影面积。 这只妖怪穿着裴思婧的衣服,血肉横飞模糊了脸上五官的轮廓。 她走近一步,白玖真的忍不住…… “啊!!!”他忍不住尖叫出声。 “救命啊救命啊救命啊。” “huan——!”讙的叫声,此时此刻, 响起。 “huan——!”能驱除凶邪之气。 。 “白玖,白玖…醒醒……” 英磊拍拍昏睡不醒的白玖,他抬头,注视前方的山神庙,大门被关合。 萧条的风吹来,英磊不禁想, 为何不见缉妖司的其他人。 今日是查案的第一天,那缉妖小队里,其他的人都处在何地,白玖又为何孤身一人躺倒在地上。 他们是在山神庙里面吗? 英磊站在那里…………万千思绪过游,决定还是先把这个小孩送回缉妖司里, 之后再来探寻一番。 深望庙宇的塑像, 山神是不会做杀孽之事的,他这般想。 第5章 大梦归离 05 “喝酒……” “……喝茶。” 梦境生起的第一个地方,是在城外山神庙里歇脚的过路人。 “你想选哪一个?” 茶杯轻碰酒杯,几滴清液轻微溅出,你能分清楚,究竟哪一杯…… ……才是真的清茶吗? 要是一不小心选了酒水,沉醉不自知,清醒亦入迷。唯有真正等醉意消解之后,才能有恍然大悟的机会。 “你……是谁?” 感受脑海里的混乱,那不清醒的意识仍然在肆意妄为。卓翼宸撑地不倒,眼前站着的身影一动不动,他试探出声, 嗓音略显沙哑意。我想, 应该是一夜未饮源水的缘故。真真是…不爱惜自己的身体, 虽然他被人绑来的。 云光剑一直留在缉妖司,卓统领的房间里。所以此刻小卓大人,并没有武器伴身。 半蹲在地,与他视线持平,卓翼宸看清楚这是齐小姐的脸,但却不是齐小姐本人。 “是你。”清风楼初见之人。卓翼宸此时力竭,需拖延时间,等待合适时机,只希望文潇他们,过来的时候带上云光剑。 伸手蹭掉他脸上的尘土,却被卓翼宸偏头躲过去。瞧他抵触的模样, 我当然也不恼, 微微一笑, 脸色愈发温柔而实意浅薄, “我劝你还是不要挣扎,不然……” “缉妖司里的所有人,我都不会放过。” 唯有那双眼睛,不被虚假的面具遮挡,透露出她“最真实”的情绪。卓翼宸意识到,她的话是认真的。 “你到底想做什么?” “你利用齐小姐对自由的向往, 从而哄骗她的容貌。 难道就真觉得自己的脸丑陋不堪吗?”大荒中流传已久的传言,阿宥守在山林里,长年以纱遮面,从来不露脸, 就是因为真貌长得丑。曾有居于山林的几只小“破”鸟称见过其真面, 脸生红痘,布满血丝,实为恐怖。(其实是故意而为之。) 当然,卓翼宸这么说是为故意刺激她,其目的是为了分散对方的注意力。 因为他发现, 手腕上的锁链居然能解开。 , “那是她自愿的。” 跪地一刹, 扯起他的衣领,不让对方逃走。 卓翼宸被迫抬脸,直面对方的笑颜。而那眼眸深邃处隐藏着,是连她自己都无法意识到的纯致诱惑。 一再接近,近到两个人的气息相互交缠在一起。身上捆缠的锁链凛凛作响,卓翼宸忍不住移脸,张口呼吸试图平息,心中起乱,然而, 她不是点到即止的人…… 脸被掰动,瞳孔微怔, “我从始至终,都没有做过影响对方心志的举动。”眼神里倒映着卓翼宸略显蓝波的瞳眸,自然地忽略掉他眼中的波澜情动, 认真地一字一句,停顿扬抑。 唇瓣润红,微微使劲。卓翼宸咬破舌尖血,想努力保持自身的清醒, 意识, 绝对不能堕落。 。 她沉浸在自我世界里, 勿扰谢谢。 况且……人心复杂, 世间少有人能真心忏悔。我曾发自善心与那些人交易,想让他们得到的好处都显而易见。然而换来的却是, 出尔反尔的回报。那些个狗东西, 真是脸皮厚到让人讨厌, 负面之意显于“眼”表, 不过好在……突然上扬的心绪…… 我会让他们得到惩罚的。 。 卓翼宸直面她眼眸的情感流动, 霁月光辉的灿白纯素,染上魅丽之色, “卓翼宸,”话嗓如尾音上翘,刹那间似清泉滑过耳畔,她缓缓靠近时, 眼神缠绵, 气氛缱绻。卓翼宸躲避对方的目光,慌乱自觉脸颊烫意,耳廓垂红, 口中渴意再次涌来, 听她一字一句的吐露心语, “我…想要……”你的血。被几分笑意晃了神采,他不禁闭合眼睛, 迷蒙间,触唇碰……染获舌尖血。 。 当清凉的气息扑面而来, 唇边碰触的是冰凉的硬感。 在山神庙的后院, 树叶婆娑声,沙沙不定, 睁开眼睛,却发现面前的人是英磊。他端着一碗水,似乎是在给自己喂水。 就是……好吧。昏迷的小卓大人嘴里念叨着“水”,英磊从正好温度的茶壶里,倒一杯水,就要喂给他嘴边, “小卓大人,你可终于醒了。” 见卓翼宸醒来,英磊开心极了。他刚走进山神庙的时候, 这里是斜风阵阵、凉风习习啊,虽然是白日,而且近黄昏。细看也毫无怖色,但是尽显荒凉意,总感觉有点奇怪, 现在卓翼宸醒过来, 这时就有唯二的人烟,一点也不似先前的萧条感。多好!!! 英磊是真这么觉得。 。 亭檐落鹊鸦,嘲哑论亲语。 执一把团扇,遮面窈窕来, 应是眷侣人,故作娇羞意。 采荷莲池中,莲花摇曳,清意纠缠。十分美好,惹人艳羡不已。 萧定非…… 拜堂之前, “……这里是私宅, 无论您是谁,还请留步。”春吟知道,她是谁都不想理会。 “什么?”但那个人还是止步,不可置信地再问一遍。“前天还能自由出入, 今日却不行了?” 此时, “阿吟,你进来。” 站在亭台楼阁外,透过窗洞,阳光斜照播洒,在林叶零星的遮掩下, 他朝庭阁里望去, 那里确实有一位姑娘, 捏着一枝铅白的素绢花, 一张糊灯的纸拿在手中,比比画画,显然是准备亲自动手,做一盏明灯。 纤姿揽月, 俯爱生灵。 就在此时……她往后退一步,便转身就要离开,顺便唤春吟, 让她一起回去。 春吟指指对面的告示纸。然后便转身进门,不再理他。 那个人挠了挠头,看着告示里的内容,不经意地边看边读出口。 一个人悄悄从墙后探出头来, “这园子被原主人卖了。” “此后,便不能进去玩了。”她转头对他讲话,看起来是对方的同伴,“真扫兴。” “咱们去磨巷, 听说,那里新开了一家点心铺子。” 那人思考一圈,随后高兴地跑过去,他对她道:“行啊!去吃一圈也挺好的。” “快走吧快走吧……”少女男子的手相牵在一起,小跑着过去。甚至还能听到她的期待喃语,“要赶不上凑热闹,那就不好了。” 听着烟火的喧闹, 春吟拿着做好的灯笼去晾晒, 我坐在木椅上,谢危望亭台榭外暮阳,长纱帐拂抚。安静的地方有两个安静的人。 其实,一本连册,每一个故事中都出现过对方的身影。小小的篇幅详尽她的一生。 这个人, 谢危看着她,她看着扇面的花样, 总是安静的。 寂静漠然, 浸入心灵深处,如寒冰裹身。她冰冷的无情被温暖的虚象笼罩, 初时被她吸引, 甘之如饴,却是望梅止渴。 终时被她透心刺骨。 谢危清楚,在这方地界里,两人相隔着一层屏障。明明近在咫尺, 却是有万里之距。 他清醒的同时,却又忍不住失落, 谢危啊谢危,那如自述:你爱上了一个不可能的人。那无声的注视, 却胜似有情的呢喃。谢危看她,却是又止不住地朝她靠近。此情此景中, 她的声音突然响起,打破了此般宁静的氛围。谢危垂眸,眼睫遮掩他的神绪, “你说……”嘴角轻微扬起,含笑眼遥望天际,她偏头,似乎是在“看”他,也似乎是在“问”他:“…我到底是谁?” 一丝希冀,盼她眼中能映出他的脸。 但偏偏,她又是在自言自语…… 谢危垂眸一笑,眼睫也遮掩不住他的情郁至极,他怕是处于理智危险的边缘, “我会找到方法,”希望却又怕是渺茫,“你会一直等着我,对吗?” 。“要不……再等等呢。” 微微思考, 缉妖司的那一群人,按道理来讲,此时此刻应是知晓了我的“最终目标”。 微风阵阵、凉风习习。 真是奇特的体验,微微思考, 我是“反派”。脸颊一时出现痒意,像是被轻触的感觉。 “那等着呗。” 脸盛着笑意,离开这方地界。我坐在原地,望着那人离开的背影, “难道……这就是他的心执所愿?” 谢危的执念。 扇面转动,起身。 偶然观那方水池景, 不禁想起,那条小黑蛇。他似乎总是不见踪影,或许是忙碌的很哟…… 覆上面纱, 情不自禁地想。 。 “姑娘,请留步。” “你的簪子掉了。” 坐在茶摊喝茶,兴致悠哉地观赏。任着街道上人来人往,两人从相遇到相视一笑,说实话,这番同境不同人的戏剧场,我已经目睹过第三回了, 现在,是第三回。 第6章 大梦归离 06 “其实,唔……”赵远舟偷偷在茶水中化了酒丸。这种丸子遇水即溶,且无色无味。虽说起效特别快,但是长而短之, ……失效也很快。 “都说人心险恶,”文潇悄然落座,“大妖,我觉得你也不多承让哦。” “哈——”赵远舟扯动嘴角, “这不好笑。” 知道你心情不好,不与你多计较。赵远舟回避掉两人戏谑的眼神,一脸无可救药, 真真唯女子与小人难养…… 手指掐诀,刹那间,刚刚倒伏于案的人重新坐了起来,她面色红润,醉色显晕, 只是裴思婧对于此法仍有质疑,然而赵远舟这么说:“特殊情况特殊做法。 况且,这东西……就是她做出来的。”但在一天之内,无论吃了多少颗,永远都只有第一颗的功效。 “功效这方面,其实不需要质疑。” “文潇,你只有半盏茶的时间。” 赵远舟遂起身,离她们远一点,他需要平静一下心情。裴思婧同时起身, 稳稳立于栏杆处,朝一个方向望过去,此时此刻……那里的背影被光晃得模糊, 赵远舟望着街,耳边传来她说的话……眼睛的光由明媚转为暗芒。清楚裴思婧的性格,她一定在旁边守候着, “齐小姐”看着文潇,微微倾身,她意外地吐露夸赞之言,对文潇说: “你好美。” “谢谢……”眸光坚持而心稳,文潇握起她的手,两人坐在窗口处,她注视对方温柔的眉眼,即使就现状的艰难, 也不减分毫。 “阿宥,……你认识我吗?” 她似在思考,轻而笑但坚定道, “……你是文潇,我知道你。” 文潇欣喜,然而…… “不过……我不是阿宥哦。”浅浅一笑,说出的话语却是温度不高, “你知道阿宥在哪吗?”文潇忽略不计, “阿宥……”她却说。 “死了。”文潇的期盼僵在面上。 甚至……她用一种颇为感慨的语气,就像是遗憾一般,“……你们总是认错人。” 但也更令人气恼。 “不过确实,我们很像……”但眉眼不及她的真实诚挚。似是怜悯,文潇脸上的泪珠被她轻轻擦去, “如此好看的人,在伤心时, ……也很漂亮。”她似乎是在“觊觎”文潇的皮囊。握住文潇的手,也不想放开。 “我想知道,该怎么找到清露?”文潇努力稳住自己的声音,但听起来嘛……她的状态确实不是很好,悲伤 ……使她的心境出现波动。 慢慢柔和了声音,我对她解释道: “冰夷族血脉天生亲近水源,”思索着想起过往,几乎每次获取清露,都需要冰夷的帮助。相信身为冰夷族后人的小卓大人,也能做到这一点。“同样……身为水物, 清露也会很喜欢他们。” 裴思婧倚着柱,朝外眺望,俯视街巷的人来人往。而恍神之际,有一个身影悄然出现,他不动如初,抱臂站在屋檐下, 格外吸引视线。抹额……铃铛,长相与卓统领相似,但周身气质却是截然不同,此人更加凌厉、而且很危险。 裴思婧心生警惕, 他望着这里,通过屋檐, 盯着“齐小姐”和文潇,但更为放肆……紧紧锁视不放地……是“齐小姐”。 似乎是注意裴思婧的目光,他朝她露出一个挑衅的笑容,很古怪的行径。 当然岿然不动的也不止他一个。 此时,从雅间走出来,站在露台边,是更加危险,的妖?几缕白发隐于黑发间,裴思婧想起来与赵远离曾说过的,妖力象征, 令人不得不提防。 慎重考量, 裴思婧皱眉疑心,天都城何时来了这么多的陌生人, 但她也知道,暂时不能轻举妄动。 她转身,虽未言语,但手扶住武器,触之即动。在二楼茶歇,是有人不动声色般,自在饮茶的极意。赵远舟挑眉,面上轻松, 然凝滞心神, 与那人对峙……只一眼, 视线一移,却是不由地思索,他与乘黄的长相十分相似。 无端想起, 阿宥曾说过的故人, ……故人, 赵远舟呼出一口气,似郁似悔。 他想, 果然……还是仇人顺耳一些。 “清露,……究竟会出现在哪里?” 但文潇的期待没有换来对方诚实的回答。反而是,我盯着文潇,温柔的神色更加有了温度,眼含着悲哀, “……你明明知道,文潇。”由那清晰的声调,变成抑制的哭腔, “你明明知道,文潇。 那里好黑好暗……找不到” 声音变成压抑,“我害怕……” “你明明知道的,文潇。” 变得低蒙,眼眶湿润,似乎有泪珠滴落而出,但她的窃喜被收敛得一干二净, “知道吗?文潇…… 我很想你, ……你一定能找到我的,对吧?” 文潇心中悸动, 她忍不住想, 那…… 阿宥独自去往生路, 一定会害怕的……对吧? “我知道的,”文潇的眼瞳泛着金芒,她正在被迷惑,“我会找到……” 有用的办法……救你回来。 “文潇……你”裴思婧抓住文潇的手,“你冷静地想一想,” 如今……半盏茶的时间已然过去,裴思婧过来找人,看着精神仍有些恍惚的文潇,撑起她的身体,让她倚在桌前, 文潇盯着眼前的茶杯水,努力让意识摆脱那人的影响。抓住裴思婧的手腕, “等等。” 只是裴思婧没有离开,她盯向我,神情忽然地复杂,她问: “你想要的绝不只是清露那么简单,”裴思婧思想其中的细节,几人一同出发,分别调查案子的发生地, 唯是卓翼宸取得了那枚玉佩, 而清露也要靠卓翼宸去取得,寻常是这般道理,可裴思婧记起,总是在恰好时机出现的英磊,她是突然想通一般。 说出来的话却是她故意为之, “你真正的目标…其实是英磊吧。” 白玖的事,她暂时不知晓。 。 而现在,那人已经恢复正常, 此时此刻地安静, 也不如初见地那般强势。 闻声而笑,似如假面,亦如木偶,但偏偏……她是个真人。 “裴大人,真是聪明,”不过,现在嘛,我没时间再扯嘴皮事了。 起身时,顺便踢了一脚,蹲坐在旁边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小黄狗。“呜咽”一声,窝在地上。虽然不哆嗦,但也不动弹,那自作聪明的模样。感觉贱嗖嗖的。 它刚刚蹲着尿尿, 洒水般地落在路人脑袋上。感觉贱嗖嗖的。而且……好没有素质。 “可惜……猜错了。”其实我也没想过英磊出现的时机就那么妙,毁了我很多巧思。都想找个机会……套他麻袋了。 一而再而三地,偏偏因为英招,我不能动他。路过裴思婧,难得好意地提醒一次, “对了,裴大人。” 看着她谨慎的模样, “……注意身体。”没想到我这么说吧。微微上扬的嘴角,错开她的眼神,喃喃细语般的待遇,“…… 今天还挺冷的。 ……”虽然没下雨。 “傻狗,”湿漉漉的鼻子乱嗅嗅,黄色的狗头歪了歪脑袋,瞧瞧这个样子, “你就跟我走吧。” “汪汪汪!” 不是老狗,它的年龄还如初升的太阳一般,精力充沛。 她是在骂谁呢? 裴思婧看了一眼文潇,转而坚定地望向赵远舟,“……她说你是……”赵远舟则表示非常不服。为何他站得这么远,还能被波及到。殃及池鱼……了不是。 (里民民系细作蛹遮) 我把狗放进村民的小院里, 这只狗就是从他们家跑丢的……尤记得那孩童震耳的哭声,格外悲伤…… 也格外吵闹,烦得很。 “再乱跑,就揍你哦。” 是在对那只狗说,不是在说你……我抬起头,看着突然出现的小娃娃似有哭喊,的欲发之势。蹲下,捏捏小孩子的脸, 声音温柔, “敢哭,就揍你哦。”小娃娃瘪瘪嘴巴,到底没有发出声音。 “回家吧。”摸摸小头,对他说道。 这位小娃娃憋着很难受,跑着回到小院里面,高兴难过混杂一起,他搂着自己的狗狗,顺势坐在地上(因为小黄狗趴在地上), 然后开始放声大号。 小黄狗颇有灵性地用前肢摁自己的立耳,整个狗都痛苦极了……站在外面, 好吧,现在我知道,这只狗为什么要离家出走了,是这个小娃娃 ……实在太吵了。 。 第7章 大梦归离 07 热闹的街市,我站在桥边,凝视水幕的刹那间,就想跳下去。清凉的感觉会让人惊喜,但我想起来, 磨巷里开了一家新的糕点铺子,遂而打消了这个想法,起步离开。 “原来你在这里,我正想去找你呢。” 被人声吸引注意,我转过头,就看到街边拿着木头鞋的男人,被身后小跑出来的丰腴娘唤住脚步,那人停下步子, 疑惑地看向来者。 “是有什么事吗?” 女娘笑了笑,将钱袋递给他,“你上次给的药材卖得行情比之前好了不少, 这些都是补给你的药材钱。” 两人推脱互让,于药铺娘子最后的“拿着吧。”收尾。 送药郎把钱袋塞进袖兜里,脸皮厚红,一阵心喜。这下他就能买些新的布料,顺便给孩子买些好吃的回家,平静的生活里,多了些小幸运,再变成了安稳的幸福。 。 有一种莫名其妙的孤寂感被迫披在身,被注视感仍然隐藏在周围, 从街道上,在人群里,湖畔影映草绿,柳枝垂条纤长,提着一包点心慢悠悠地朝前走。墨绿荷包于腰间荡漾, 格外轻便。今日带的钱不够多。 然而悠然急停, 街道有车马激荡, 突然而起的喧闹扰乱热闹的稳定,行道人心惶惶。揪住乱跑的小女童,乱烘烘的场地突然静下来。我眯眼向前看, 是有人,猛地接住栽倒的姑娘,两人相视的刹那间,此情此景此萦绕的水声潺潺,像是恰好的情调,为烘托氛围而起。 僵硬地嘴角不住抽搐, 手指蜷缩着,将探出却未探的落寞感笼罩全身,难以自拔且难自控。原本还在手里晃荡的点心,此时被他们踩在脚底下, 离稀巴烂差一点。 但就现在来讲, 也不好打扰他们不是,如此唯美、如此令人期待。但是…… 直到现在,那处若有若无的视线依旧未消失,隐隐约约地更甚如初,抬眼随意往一个方向望过去, 高阁的一栏杆处得倚着的人……已经不见踪影。可我明明觉得,视线就是从那里投射过来的。刹那间,就要转身离开,在即将踏入人群里的时刻,我骤然停住脚步, 此时回头去看…… 乘黄? 一闪而过的侧脸,穿过层层阻隔,直接锁定他现在的位置。此刻胸腔砰砰跳响得能传入耳中,对他的身份的疑心起虑, ……起步就要去追赶。然而就在此时,身后有别人的声音响起来,我继续朝前走,不想理会。 “小姐,小姐!”春吟的声音由远及近,她追赶而来。头疼一秒,前方那人的身影已经消失不见。静默一瞬,就此停在一家小摊前,只能找机会躲过去。 拿起一枝似玉质般细腻的簪花,对着商家特意摆起的铜镜,将其插入发辫里, 侧脸注定的镜中人, 变得更加简净明洁。 镜面映着过往的群人,与擦肩而过的人有瞬间的眼神相触, 暗示余波使对面的商贩一阵晕眩,直到看到桌面放着一锭银子,两眼一睁猛地清醒过来,热情招呼道: “姑娘下次再来哈。” 随后前往城外的山神庙, 扶上梨黄色的木门,推开望里院,一片空荡的无人之地。铺地的银杏落叶,飘转拂过眼前。踩着片黄的地毯,宁静唯美盛开,团扇扑扇,脑袋上的银杏叶被人摘下来。 这里还真是个好地方。 抹开眼前的迷境,露出山神庙里的一方隐秘的角落。身后无人,只剩一只小尾巴,此时尴尬地挠挠扶手的墙。装作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没有看见的模样, 以为这样就能不被发现。 当秘道门还未关闭, 悄悄咪咪地,他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欻”地一下就跟了进去。 第8章 大梦归离 08 接过第一滴清露,我看着其中隐隐散发的盈蓝余波。知道……他们成功做到了。只是……付出的代价可能也不少。 送来的人是白玖和英磊。看着他们脸上蹭到的泥土和头顶的蒲苇芽。英磊的脸上甚至有一道划痕, “啪嗒”一声关掉盒子。 虽然也不排除,是故意留着的痕迹。 但是嘛, “感谢。”跨过前方的横木,离开这里。虽然那是我的房间,英磊看着她的身影,随后拍拍自己的脸颊, 原本发疼的伤口突然很痒, 但他还不能挠。低头与白玖相望一眼,他咧嘴一笑,“今天的任务结束, 咱回去吧。” “好……”眼前飘落绒草, “没问题。”白玖准备好。头发上挂着的铃铛悬而未动,此时有轻音滑过,或许是被气流冲击到了。英磊…… 扯起嘴角,用起山海寸经。 望着这一天到达转换的节点,是黄昏接近傍晚,夜幕在逐渐降临。 英磊暂时留在缉妖司里。 望她离开的背影, 突然觉得此刻心里酸酸的滋味,比最酸的橘子,还要再酸涩。 庭院里,亭子的晦暗被一盏明灯驱散。心中郁结,英磊思想该如何疏解。 光明磊落坦坦荡荡。 慢慢悠悠,他眺望远方。 想起来,山林小屋边缘延及草木深地,每到夜晚,水幕映月,清水波纹,与缉妖司的花园之色相比,还要怡人自然。要不然,有空闲……就回去大荒看看, 不过,爷爷交给他的任务……什么时候能完成啊。英磊今日再见到她,依旧是一副对于大荒之事免谈的模样。 “英磊,你在想什么?” 自昨日与“齐小姐”相见一场后,剧烈的情绪波动,终使文潇从那场梦境缓和过来,此时此刻,她的心情更加平和……释然在心口流动不止, 文潇想,是与不是…… 只不过是一场缘分的纠缠。渡过去,自解其结果。 “等此事结束,我想回一趟大荒,”文潇坐在英磊一旁, 看向英磊,“英磊,我想请你帮我。” 文潇想告诉师父,也就是白泽神女赵婉儿,她想清楚了。梦醒时刻,当黎明来临,虚妄被打破。等黑夜被明朝取代, 光亮自然就会到来。文潇看着英磊, “可以吗?英磊。” “当然没问题。”这与英磊之前的想法不谋而合,他没理由拒绝。 当然,也不会拒绝。因为在英磊眼里,这般伙伴之间的互帮互助,本就是不需要考虑的事情。 微黄灯光照亮庭院的一小片区域,更远更深的地方仍然暗白。但是有月光照拂,也不会真如五指摸黑,分不清东西南北。 文潇站起来,与英磊告别。 夜里凉寒,她穿好斗篷。月光映照,地上落影,伴随文潇的离开,缩藏到脚边。静影沉璧,十分觉感奇妙, 英磊起身,望池中的瑕月,骤然浮现出来映在脑海中,她真实流露垂眸的一笑,仅是在打开小木盒, 看到清露的那一秒。 得到清露,就能让她这么开心吗?英磊想。 当然开心了。 烛台罩纸笼,我盯着灯光映显的斑纹,心中惋惜这只美貌的灯笼,随后,决定继续做完这只灯盏。 夜漫漫。 珍惜自己的每一分付出而已。握起灯笼杆,在独自一人的小园慢慢实验。除了这盏微亮的明灯,这里只剩下天幕中的皎月,带给庭院草木深一点陪伴。 独望纤姿影飘渺,有人隐于暗处注视着她的一举一动。站在那里他是一动也不动,提着灯盏,在转身的霎时,我以为自己看见了不可名状物出现在人间。 衣襟飘带舞起一刹,周遭似静寂下来,只听见心脏的跳动声, 怦怦怦……吓了我一跳。 手握紧住提杆,不让才做好的灯笼落地。赵远舟提着一壶酒,悠闲的模样,仿佛是来到自己家, “想找个安静的地方喝酒,” “我看你这里就很不错。” 清风明月夜, 赵远舟喝着酒壶里的茶。 看她沿着铺石路走一步停,转身步伫,就像一只孤鹊,短暂地停留……却刹那地入心底。赵远舟靠着石树, 压心底的跳动。 在亭子外,直到一张灯纸被拢成团,被抛了过来,赵远舟接住。手里酒壶无酒,心却是醉得一塌糊涂, “一起吗? 去外面逛逛。” 她说。 我要去外面,试试这灯笼的光度。天都城的街道空荡荡的,除了不爱睡觉的妖,似乎就只有藏着心事的一些家伙们, “天干物燥,小心火烛。” 嗯……还有打更人。 他从路头很快经过,未望向的巷道里,熄灭的明烛,将生者重新纳入黑暗属地, “你究竟有多少蜡烛?” 见我又拿出了一根白胖胖的圆柱蜡烛,赵远舟憋不住吐槽的心,然而手中动作依旧不止,他掐诀运转妖力,顺利将蜡烛点燃。 “…………”很多。 捻针挑起一点火星,银针的尖端有猩红色,炽热明显感来。 轻轻翘起嘴角,满意。 深更半夜,暗巷深道,孤男寡女,却是点蜡烛。赵远舟无声叹息,看着她一如既往的行事低调,他伸手, 把我手里的灯笼给接过去, 一字诀:“换。” 垂丝舒展,宛如柳枝的扶若翩跹, 赵远舟替换灯盏里的蜡烛。在法术的影响范围内, 我将银针捻消,片刻间…… 耳边顿时响起悠铃的呼唤,像是山林里最悦耳的泉水声, 身上一道换颜之术被他化解, ……记忆破冰, 玉环鸣声悠悠远,似山林里的初相见,我接过灯笼,转身离去。 卷宗很多,在藏卷馆。文潇踩着梯板,寻找所需的文书。白玖坐在地板,身边堆积地都是一些残卷,几乎是翻到所有最核心的内容记载都被障下的虚影覆盖, “看来她是摆明了,不让我们知道过去的事情。”裴思婧拿起《大荒典》,顺便将乱落的纸张从脚边捡起来, 她看着里面的简短记载: 现身大荒,隐世而居,逢祸而出,溯源往事,鲜为人知……然无姓无亲…… “我曾问过师父,但她如白颜大人般,也是缄默不言,”文潇回忆, 师父看向她时,陷入沉默,忽而复杂,似恍然初醒的静默。而后, 文潇听到师父这么问自己: “文潇,你喜欢这里吗?” “这里?” “师父是在说大荒, 还是在说人间啊?”文潇趴在案桌,拿着笔,在纸面描圈圈。 礁石,海面,广阔无垠,翅鸟翱翔。 赵婉儿接住一枚枫红色的叶子,清冷的神女流露一丝温和意,“其实两者都有。” 。 “过段时间就是你的生辰,” “文潇, 你有什么想要的?” 文潇突然想起来,心里有些愉快,也不知道师父会给她准备什么礼物。 期待涌来,不觉间暖意盈漫全身。 “待文潇生辰那天, 你帮我转赠给她吧。” 白衣素裹,黑发半挽,披身伫候,世间难闻如此圣洁之美。 是一套衣裙,神女的服饰。 赵婉儿早已等候她多时, 一盏明灯照亮黑暗境, 前方路途未知,漫漫行路,但幸好……还有一人能陪伴随行, “……你会觉得孤寂吗?” 下一任白泽神女出现时,当任白泽神女会有预感,赵婉儿知道……文潇已经准备好做一名守护两界和平的神女了。 “没想到……”赵婉儿也觉得十分新奇,“我还是个…能活到寿终正寝的神女。” 一路上走走停停,她的话比之以往……都要轻畅不少, 我站在那里, 不被允许与她讲话交谈, 我们到达终点之境。 看向对方……抬头的刹那,眉心触感有一处温热。 相拥一时, 我听到赵婉儿对我说: “溪玉……” “你该活得再大胆一点,” “再放肆一点……” “……更开心一点。”心如平静的湖面,此刻而是涟漪成圈,波纹散散, “我希望你能好好活着……”赵婉儿放开我,她祝福我说: “愿你今后…… 一切平安顺遂。” “……”她阻止我欲言的行举,摇摇头,温暖含笑,湿润眼眸,“这一次…… 我们不再见喽。” 像被风吹散,魂灵化成群星光亮,光点涌散消失…… ……于天地之间, 再无赵婉儿的存在…… 一盏明灯照亮,前路坦荡,幸得佳人陪相伴,黑暗冥路寂不显。 谢谢你, 为她减消独行路的害怕恐惧。 我缓缓神, 耳边话语消消,恢复一片寂静,世间此地又剩下了自己一人。所以 ……别害怕, 那漫长黑夜里,孤寂不会存在, 因为会有一个人陪伴你走下去…… 。 蹲在地上, 那蜡烛的火光黯淡下来,深呼吸一下,试图放松自己的情绪,可惜……仍然有晦暗的余蕴漫延在心口。 收起灰扑扑的灯盏,此时也不会有雨水降临。当文潇心境受白泽敕令的感召愈发强烈,她会知道…… 她的师父赵婉儿,一代白泽神女…… 就此陨落了吗? 。 靠着肩膀, 脸色苍白,闭上双眼, “明明知道这样做会耗费自己的生机,却还是固执地坚持到底,”赵远舟扶起她的身体,低头脸颊轻贴额眉, 他温柔地抱她起来,稳定轻暖的气息易使疲劳的人陷入睡眠之中, “我该怎么做…”才能让你燃起活着的愿望。在疮痍绝望的悲剧世界里,你让所有人都能得到属于他们想要的圆满, “…那你该怎么办?” 直白深邃的情谊,唯有夜晚时,才能被一一袒露。白月如水,降下如水波的涟漪,大妖抱着唯有浸于眠意,才敢暴露一点脆弱的执着之人, 慢悠悠地踩着回路走。 一只小风车被立于街边的架子,呼呼地正随风转动。这应该是某个贪玩的孩子,不小心落下的吧, 赵远舟若有兴趣地想。 轻轻地哼吟……像是哄孩子睡觉般的歌谣。他格外珍惜……她的信任, “你其实……”仿佛自言, “……可以不用怕。”也若自语, 那是他藏于内心的肺腑之言, 伴随安稳意,皆倾于睡者耳畔,愿能抚慰她紧绷的心神,伴送一场温暖的酣眠。 各位晚安。 第9章 大梦归离 09 刚刚醒过来, “小姐,缉妖司里有两位大人前来。是想问问您,是否出去露个面。”春吟的声音从屋外传进来,隐约澄黄的阳光打在窗纸上,映进来她有些模糊的身影, 辰时近尾。 枕头旁的匣盒里,存储着第二颗清露。散发的妖力气息,却有点像是赵远舟的。呼吸间心中默默沉淀,其实…… 我最不愿面对的,就是这般。 把盒匣打开,里面存放的清露已经凝成透明的晶体,散发出来的微光透澈,仿佛能把心中藏匿的秘密都一……一揭露。 。 从计算得知, ……别的清露凝生点。 从镜湖岛屿,思南水镇月亮桥,山林隐秘之地银月水湾,和最后一处地点。但那里算得上是最危险的获取之地—— 就是冰夷族禁地,在雪峰山顶......化雪凝冰的得物。 早就想好了...... 这些须得是我亲自去取,才是最安稳。如今经过简短的试探,人妖两界确实存在入梦前世经历的人, 有赵婉儿。 而英磊差不多临门一脚的事。 文潇?既是新一任的白泽神女, 那想起来也是迟早的事。 英磊,是证明两世确实存在的变局。 从前世半神半妖近妖到今生半神半妖近神,这种转变,他未曾伪装。而且就前日,在山神庙的时候我已经得到验证了, 是神只的职责,守护众生皆安。 就是没想到......他的反应能这么奇特, ......起床,!!!! “春吟,你进来吧。” 春吟回头望一眼,缉妖司的文潇大人和卓翼宸正被齐老爷拦挡着,他是糊涂得很。将他们当成了新婚后回门的…… 齐小姐和“前姑爷”。 ……他最近是有些疯了。但幸好齐小姐还在,她能主持齐府的事务。温柔的神情中一闪而过的怜悯,周身却是显得轻松, 春吟推门进去, 在香炉萦绕的房间里,外衫也被香味熏染,摆放在手边。一颗珍珠披上芒光,刹那间盛接清露的位置,将这颗清露融进体里。 戴腕间,藏袖中,相衬于白皙肤色, 此行此举,是若掩鼻盗香乎? 春吟初踏进门框里,不禁被迷惑一瞬,小姐即便未施粉黛,也依旧这般光彩照人。她今日好美……眼眶虚焦, 血丝膨胀聚显,再这样下去, 她的眼球会爆炸。再次感慨,凡人……真是脆弱不堪的存物。 捡起落地的衣裳,翻涌不禁的轻慢涌出眼中,我就知道,不饮清露, 即使不管他人, 等时间长了, 自身的处境也会有麻烦的。 赵远舟……想到他,怕是影响得最深。 握住链子上的珍珠,扰乱心神的外力暂时被束缚。正值迷惑说, “春吟,回去休息吧。” “是……”春吟半睡未醒,转身离开, “……小姐。”一副虚浮亦空境的模样,神思离弦,看起来是被控制了。路过院中,视院落里站立的两人于无物。 文潇没动, 卓翼宸也没动, 两人移目春吟的动向,直到她的身影完全消失。卓翼宸手中的云光剑闪烁不停,就指向春吟来时的方向。 “有妖气,”卓翼宸观察四周,望向别处时一阵风乍起,叶子翩飞左右, 云光剑有出鞘之意。 文潇接住飘落的一片叶子,她打量四周的景致,没有槐树的影子。 可是……文潇移视思考, 这里却有一片槐树的叶子。 刚刚齐府的管事和侍从在一旁守候着,不是为了提防文潇和卓翼宸两人, 而是…… 侍从拖走突然发癫的齐老爷,管家则是向两位大人解释清楚, 衬得刚刚试图与齐老爷交谈的文潇有那么一点点尴尬。 “齐老爷近期受了些刺激,鲜少有清醒的时候,”差不多是疯入心神,不会好了。 回想其经过, 自从齐老爷的宝贝儿子和心上人私奔,齐老爷的脾气就变得易怒易暴。齐少爷在离开之前曾留下信件,差不多的意思是说……誓死不会娶丞相家的女儿。 可如此也就罢了, 但就在前天,镇国公府的退婚帖来……再后官府中有派人传信,让齐老爷去义庄认领亲人的遗体。 听那些人说,齐少爷最初被发现的地点是在城外的树林里,初观他的死因是被人射穿心脏而死,然而实际死因,尚在验查中。 其实,是所谓仙人跳。 一喜一悲,极喜极悲极叹, 镇国府里又来人了。 说是提亲?!? 可是现在还有什么用呢?人都没了。这样反复的刺激下,齐老爷就…… ……疯了?!。 嗯……疯了。 齐管家是审时度势之人。况且,他还指望着府邸的月钱贴补家用,小儿子要娶亲,两个小孩子要上学堂,这也是笔大额花销。以后啊,在生活中的方方面面, 行事都要更谨慎一些。 一定不能再被主家抓住错处,齐管事这般想着,继续照理着齐府家大大小小的杂事,还是安稳为好。 然而就在离开之际, “实不相瞒两位大人,”管家瞟游四周,言语很是谨慎,最后似有忌惮地望向齐小姐的屋子,才留心悄声说道:“自从少爷和老爷出事后,齐姑娘性情大变,大不如前, 如有得罪,”行此一礼, “还望两位大人海涵……” 被文潇扶住,“管事不必如此,我们此行来,只是为了解齐少爷的生前情况, 查清城外杀人案,” 卓翼宸看向管家,观察他的神色是否有被控制的情况。文潇继续说:“听闻齐家遭遇如此变故,齐姑娘心有戚戚,怨事怼恨,人之常情罢了。” ~人~之常情, 文潇垂眸一笑,平心而论,不是。 一旁的卓翼宸留意脚步的声迹,他们看向声音的来源方向。 “刘管家。” 飘飘的嗓音,带给人寒潮冷静之意,对于此时此刻的刘管家来说格外奏效。 见他离开。不禁感叹,最近天都城中,确实怪事疑案频繁发生。毕竟珠玉在前,能怀疑到我头上,其实说得通。 齐府里唯有小姐平安无事,这外面的人无论怎么想,都知道这是一部好看的戏剧。 。 仙人跳:以美女为诱饵,设置骗局诈取钱财的一种圈套。 。 流水倾落,花林焕生。 推开挡路枝芽,山林里的宁静小屋就会呈现在眼前。辗面缩角的花瓣落在树根旁,清凉的滋味就似有感而来, 离仑留在院子里,他被强制留在这里,如今已经是第三天。小屋外围曾设下法阵,能阻挡有心者接近,亦能封困有意者逃离。 料想到,离仑与我相见一面, 肯定会去找山林里的小木屋。 所以,我提前做了一些准备, 想让他安稳在山林里平静地度过几日。无论怎样,总不能让他打乱自己的计划吧, 嗯……离仑现在应该不气了。 。 卓翼宸注意到云光剑的异常, 与云光剑共感的缘故,虽然细微,但他感受颤抖的剑身,轻微皱眉疑心留意此象。 衣袖拂过, 文潇抬手挡住突起的风力, 再睁开眼睛。 她看起来是适应良好, “原来…” “这就是你能随意往来两界的倚仗。” “那你想学吗?” “不想。”哦哦,没趣。 。这种法阵只有山神可以掌握。 事实而言, 我与他们降临至缉妖司后院里。 但是小卓大人现在可能有些晕眩,他扶在假石边,要恢复也许得等到半炷香后。在卓翼宸谨慎的目光中, 我把串着珍珠的链子缠在他手腕处, 正愁这颗清露的归地,如今也算是物归原主。对方有点惊讶,眩晕感确实被慢慢磨消,也就暂时没有取下。 微微一笑, 然后文潇就听到她说: “你们想知道什么?”天都城案件频繁,死者的外表皆是诡异奇象。 而缉妖小队经过调查搜果,得到的所有线索,通通都指向同一人, 那就是我。 “所以你们怀疑是我做的……” “不是怀疑,”卓翼宸解释说: “而是求证。”若真是她做的,卓翼宸早就露云光剑了。 “哦?”话里藏着几分揶揄之意,托着腮笑眯眯地看着卓翼宸,“看来我在卓大人心里的印象,还挺好的。”视他的不自然于无物,“其实我也挺喜欢你的。”更进一步。 所以这是表白吗, 见话题有转移之意, “我们想知道,齐少爷的死,齐老爷的疯有你的手笔吗?”不动声色地扯回来,文潇朝她推一杯茶水,似乎是有长谈的架势。 我看着从茶水中冒出的丝丝灵力,盯向她时似笑非笑,文潇也微笑面对她。 卓翼宸移视一眼,两人之间萦绕复杂奇特的感觉,或许他现在该离开。 我知晓她的意思, 饮茶,装酒丸的茶水。 “齐少爷勇敢追爱,并为此离家出走,抛弃家人,”自以为是遇见真爱, 却没想到那女娘就是个饵子,其最终目的就是为财。其中的本质, 就是爱财的骗子团伙倾力演绎的一场把戏罢了,为得便是栽赃嫁祸给妖。 “却没想到遭受欺骗,落得一个丢命的下场。” “这是人祸。”捏着茶杯,细说烟雨, “我参与不得。” 眼中倒映水雾荡漾余波, 话语落尽,一饮而尽…… 人间律常,无论神、仙、鬼,凡踏入者都要遵循。你不遵,也会强制让你遵。 更何况,这是他祸孽的偿还。尤记得,在水井深底,发现的早已死去多时,蕴生出浓厚怨恨鬼戾之气的存物。 至于镇国公府, “我能让镇国公府退亲,还是能让他们过来提亲?”不过想起来,过几日就是与他的婚期。唇角不禁翘起来, 其实我挺期待的……吧, 敛眸心平静。 。 英磊和白玖此时从外面跑进来,带着从大荒送来的消息,他们来得很是时候。 “不好了,神女大人!”英磊的声音急切,“你的师父白泽神女赵婉儿……” “……已经逝去了。”文潇的笑意凝固,刚刚的疑问已经出现答案,英磊为何会称呼自己为神女!? 情绪凝固,滞心滞气。 痛欲绝外感,文潇耳畔传来一阵鸣音,她听不见其他人的说话声。 看着他们担心牵挂的模样,待坐在桌前慢悠悠饮茶的自己似乎成为了异端, “还有就是,” “白泽令消失了。”英磊一鼓作气,把所有的事情都说完。 历代神女逝世后,白泽令会自行寻找世间纯善女子,作为下一任白泽神女。 所以…… “神女大人,”英磊注意到文潇的失意, “爷爷是想让我问问您,是否有感应到白泽令的归位。”英磊回忆着,实在是拗口地咬文嚼字了一把, “白泽令……”文潇心神不安,并没有感受到身体的变化。突然觉得所有都在朝着未知的方向前进,“……师父,” 她必须前往大荒, 这一趟必须有。 心里想不得其他,文潇捂住胸口,闷痛不止,“见到最后一面。” “神女大人! 你没事吧。”眩晕袭来,文潇踉跄了一下,抓住扶手,就在这时, 英磊闻到了熟悉的气味。这和他在白帝塔的塔顶石室中嗅到的气味有九分相似。英磊诧异地回头,然后就看到了坐在一旁, 十分安静的我, “你你你……”英磊话急了一点, “我在石室的时候, 闻到了一种气味,”每个人身上都会有一种独特的气味, “就和你身上的一模一样,” “是不是你…… 你把白泽令还来!”白玖挪挪步,挪到另一边,咽了咽口水。他回到大荒时和娘亲聊天,曾说起过山林中山神的故事,她怎么比大妖赵远舟还吓人啊。 不把英磊的话当回事, “我不知道呢。” 微微笑着, 注视情绪不稳定的人, 果然是会有点影响,现在竟然连小山神都被影响到了,看来得尽早解决这一切, 放下茶杯,起身就要离开。 倒是卓翼宸,平静一些。 。 “可是你在笑。”卓翼宸拦了一步, “就算不知道白泽令的去向,也一定会有寻找的办法。” 要怎么做,“你想要什么条件。” “才可以告诉我。” 至少她现在作为山神,是不会放任人妖两界真的大乱。文潇至少还能庆幸这一点。 英磊闻到了一股“幸福”的味道,暖洋洋的很好闻。暂停脚步, 因为听到了想要的话。“那是因为再过几日,就是我的婚期,” “所以我很开心。”卓翼宸眼中,她确实未停这虚假的笑意。 愤意不止, 慢慢靠近,“我确实能找到白泽令,也可以告诉你们,” “但是有个条件,”我看向卓翼宸,注意到他手边缠绕的链子,摇曳盈盈。 清露即将消散, “明后日,两天的清露, 你亲自送过来,” “不许……”视野中是文潇到英磊,然后再是卓翼宸,与他眼眸相视一瞬,突然……觉得他的相貌有点眼熟, 好像是在哪里见过。“让别人碰, 特别是赵远舟。” 声音猛地降沉,白玖哆嗦了一下。卓翼宸挡住身后的白玖。 情绪郁愤,不得不调整调整。不过嘛,现在也不算最重要的事。 第五日即是案件破除期限的最终日期。但实际上,因为罗盘,那些昏睡的家伙们, 早就已经醒过来了。 “既然我们之间的相处并不算是愉快,” “那婚宴,”说话间,脸上奇特的红晕有些刺眼,“就不请你们过来吃了。”不过,在离开之前,我还是提了一嘴, “文潇,其实……” “不用我说,” “你作为现任白泽神女,” “怎么可能想不到办法找到白泽令呢。”这样不好。 。 既然赵远舟有意避开自己,那我亦不会过多探索。昨晚睡得不算好,想着要不要再回去补个觉的时候。 天都城, 在宽敞的街道中央,碰到了一个怪异的人,他给我一种奇特的感觉。 坐在街边,开着一个治病救人的摊子,悬挂的帆帘上还写着几个大字—— 身盛心症,皆是过往所憾。 闭眼沉静。 回想前夜, 白泽令的踪迹…… 或许就是在那时候。 睁开眼睛,指腹蹭在眉心处, 脑海浮现出一条细细的光丝,牵引着寻找白泽令的行迹,起步往前走。 。 “姑娘, 你的信。”家中来的书信。 “是阿兄送来的信吗?” 豆蔻年岁的女孩扯着姐姐的衣袖,期待地等着她的回答。女子兴致起来,打开信封查看里面的内容, 却不料…… 先前兄长察觉朝中风云涌变,恐有大事发生。于是提早派遣家中侍卫,将府中家眷带离皇城,若是被这场祸患波及,至少府中的血脉还可以有幸存。 向王拥权自重,恐有逼宫之象。 镇囯公府暗中协理, 安王府派兵援救。 其因有二, 安王曾与向王结仇, 安王曾受皇后恩惠。 镇囯公府,表面上是为商议婚亲之事,内里是为安排解救之程行。 皇权特许,谢少师婚亲之事京城操办,由皇家代行长辈之职,(有点扯,见谅) 皇城重地,身怀异力者不可接近半分,除非顺应人间律常,作他法而行道通事。 “不是兄长的信, 是京城中的管事寄来的府务账子。”女子摸摸妹妹的脸蛋,“别想了,” “你阿兄事务繁忙, 等真是他寄来的信,我给你念。” “快回去休息吧,小翠。” “哦好吧,阿姐。” 芸翠浓,是小女孩的大名。 。女子心中忧虑,望向烛光明火。暗下决心,她,不能就这样坐以待毙…… 睁开双眼,无神地望着窗外, 我想起了一些事情,那一些非常久远,且该永远留在以前的经历……锁住,收住,关得严严实实, ok,住脑! 第10章 大梦归离 010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英磊正在为昨天的事向她道歉。虽然他也不知道,昨日为何会那样, 但他知道不该那么武断,而且伤人的话就那么脱口而出,这样做……若是不道歉,不得到她的原谅, 那就……真是太不英磊了! “亲爱的山神姐姐,”英磊的缠人功力真是大增,“你这么美, 原谅我好不好……” 饮下一滴清露,祂慢慢消融化解着体内的力量,一股倦怠感涌入心头,莫名得想进入梦乡,再睡一会。 旁边的黄发少年在叽叽喳喳,话语不间断地表达相同的意思, 其实有点吵。 “原谅的前提,是我会对你生气……”但也没关系,今日的情绪指标不上涨,我稳定得很。而且…能迅速平静下来。枕着软垫,努力睁开一只眼睛,表达自己尚是清醒。 “我不生气。”但……还是感觉,仿佛在下一秒,她就能进入睡境。安静的房间,香炉其实未被点燃,没有温馨的香味,只有木头的疏沉感。 英磊认真地看着我, “我以后……”他像是在做承诺, “……一定好好对你。” 房间里突然弥漫起些深重的气氛,但很快在对方的刻意下被驱散得干净, “我保证。”英磊拍拍胸脯,露齿一笑。 “那我谢谢你哦,”将睡未睡,我眯着眼睛,嘴角轻轻一笑,伸手想朝窗外的阳光,温暖地像被窝,唔——还是想睡觉。 她伸手向外,似乎要抓住什么东西。 英磊托起柔软的手腕在快要坠落之前,他阻挡着,免得被坚硬的木桌磕碰, “不客气……” 英磊注视她的困倦神情,那种身上的距离感仿佛就此消散。他还是没有问出口, 你使用清露,究竟是想变成人,还是想变成妖。其实每一个人或是每一只妖,凡是想要变成另一种存在的,他们饮用清露,所表现之症象,都是……像是经受剜心之苦,且痛苦嘶喊不绝于耳, 其实是,清露净化浊气的缘故。 躺着,侧脸望着窗外,凉意袭来。脑海中突然浮现出如画般的山林美景,我与隐于纱帐的人影,目光相触相接,绸幕纱帷里,隐藏着另一个自己, 她撩开薄薄的遮挡与屏障,露出最真实的面目。耳畔出现格外清晰的心跳声,这般让我知道,我真的很爱她。 房间里,只有一个人。 将床帷放下,静静地躺着,注视被风吹起,纱幕起涟漪。一碟甜食放在外面桌上。那是杮饼。英磊离开之前留下的,说是专门从山林里采摘的柿子, 觉得我应该会喜欢吃, 确实很不错。想着便闭上眼睛睡过去,然而就在这时, 一只漂亮的雪狸轻盈跳进来。门被半敞着,漫阳……仿佛从外界洒满滟澜的光,粼粼的十分明媚,映照着雪白的皮毛绒长, 十分地好看。它好奇地探索着房屋中的一切,最后把目光放在桌子上的碟盘。它的肚子有点瘪,或许就是来寻找食物的。 可是小猫不能吃柿饼。 替换掉盘碟中的柿饼,里面摆放着几块新鲜的生鸡肉。小猫踩上桌面,嗅嗅盘子里的食物。诱人的味道吸引它所有的注意力,以致于当人走近它的时候, 还在有滋有味地撕咬着。 抓住猫的后颈,一把把它提了起来,毫不意外地迎接了对喵的全部挣扎,直到另一只手端起盘中的食物,喂到它面前。 朝外走。 然后就碰到正安排府中事务的春吟,她是一个极聪明的女子。曾经听闻她的过往,就在进入齐府前,春吟并非身世凄惨的孤女,她还有个姐姐,她们之间感情深厚, 彼此也是相依为命,后来不知为何,姐姐意外丧生。而她当时年岁尚小,不懂事的年纪,不慎被人欺骗,被卖入府中做丫鬟,一直到半年前,她才来到齐府做事。 齐老爷→吴言→向王,羽党之祸。 把这条猫交给春吟,让她随便找个地方放走。而春吟看着小姐的背影远离,思索片刻后,安排人把它放在后院养起来。 她想,终有一天,小姐她能从心底里接受……房间里,抹掉眼角因为困意而涌来的湿润水汽,倒在床榻里,此时此刻在心里的念头,就是…… 想再睡一会儿罢了。 一碟杮饼被贴心地放进储凉的食盒里,女子穿着单薄的衣衫被被裹住。看她一副沉沉入眠的模样,也许一觉再醒来,面临的就是第二天清早…… 也说不定呢。 掌心的伤口,此刻已经愈合。可卓翼宸他……还是觉得精神压抑,莫名而来,一丝悲意传涌心头。云光剑闪烁着, 卓翼宸将握住剑柄,那剑身颤动不止,仿若激荡一阵哀鸣。 轻响而蕴余声, 久而不散……这种现象,是遇见她之后出现,而且时至今日…… 变得愈发强烈…… 而且难以忽视。卓翼宸自然想把这一切都弄清楚。在好奇心的驱使下,白玖拿到了英磊手中的罗盘,他看着上面的纹路, 眼里闪过疑惑,这种神情表露在面上,被英磊捕捉到,也没多想就朝白玖问一了嘴,“怎么了?白玖, 这罗盘是有哪里不对吗?”英磊认真觉得这件法器很重要, 不到万不得已, 绝不能损坏一星点。 不过疑惑归疑惑,白玖只是摇摇头,朝英磊解释清楚, “不是这,”白玖仔细盯着罗盘的表面,“我就觉得,这个…”白玖指着罗盘表面的图案器纹,“你有没有觉得, 这里很眼熟。” ……英磊摸摸下巴,结果摸到了皮肤,失去感受皮毛的快乐。英磊剃掉胡子之后,偶尔还会有下意识的举动。 坐在昆仑山山顶神庙门口的两个半神半妖(半人),细细地观摩,两人静静沉默……乌鸦嘎嘎经过……随后他们转头对视一眼, “我们……”英磊起, “……要不”白玖接, “还是……”英磊再续, “……还是找外援吧!”最后两人齐声, 说干就干,英磊和白玖撒欢似地,一个朝里一个朝外,一个往左奔一个又朝右跑,月光人影,最后撞在一起…… 在烛火照明的小亭台,裴思婧解下腰间的玉佩。这是裴家世代相传的灵玉,主要用途是驱邪除祟,却没想到还有温养魂灵的功用,赵远舟曾说,是因为魂魄有缺的缘故,才致使裴思恒一直长眠不醒, 而这枚玉佩恰恰能吸纳天地间的星辰之力,从而用祂凝聚灵力, 修补生灵缺失的部分。 “只要你是诞生于此世间的生灵,都有可能得到庇护。”除非是自甘堕落,执迷不悟,罪祸难消者, “功过相抵。”就看生灵是否值得新生。 “怎么会有这样的法器?” “一开始确实没有。” “这是曾经……” “应龙身陨自愿修补星辰大阵,这是大功德。” “天道法则感念其心,赐降法器,修补己身魂灵。” “魂灵? 妖不都是元神载身吗?”英磊举手问。 “按原先,确实是这样的道理,” “但若是清露为引……” 想想清露的用途是什么。 “既然如此,”文潇认真思索, “清露若是能转化灵魂,” “那现在的齐小姐,便想用清露化人,或者是……” “彻底变成妖!!!” 白玖惊讶→震惊→害怕,说话的声音陡然变大,“完了完了完了, 我们本来就打不过她,那她成功之后岂不是更危险。” “小玖,你冷静。”卓翼宸按下白玖想全场乱奔的冲动。英磊倒了一杯酒,放在面前嗅起一口,“白玖你就放心,有山神之力的限制,她不会杀人的……” 回到现在, 裴思婧想起来, “多行善,少作恶,”就是这般道理。 。 “小姐,你睡了这么长时间,” “我都快担心死了。” 伸手轻抚她的脸颊,“等过几日,我会离开齐府,你留在这里。” “照顾好自己。” 春吟不再多说话,眼眶通红,衣角湿润一片。泪水模糊了视线,顺着脸颊滑落。这次春吟再看向齐小姐,或许是明白了什么。嗓音微哑,“那我等你回来。”那一副固执又认真的模样。 真是......让人感动。 。。。。。。。。。,,。。 总感觉天气雾蒙蒙的,眺望远方,从这里可以看见最高的那座的建筑。楼阁亭亭,鹊台群立。扶着栏杆,朝下面望。于是就看到了人群中,藏着的几个熟悉的身影。 白玖和英磊偷偷跟随着卓翼宸,躲在他身后的不远处,想来,他们是要跟到最终的相约点。因为今日见面的地方, 我只告诉了卓翼宸一个人,并要求他为自己保密。就在这时,眼前飘浮而来一片熟悉的槐叶,它像是终于找到了想找的人,悠悠晃晃地落在我的旁边。 而此时在山林之中, 赵远舟和文潇徒步而来。经过夜晚不停的努力,他们终于找到了…… 林屋小院的所在地点。 文潇不住地喘息,勉强保持呼吸平稳。山林里不允许危险的力量。 只是依靠体力前往,不过幸好,她的身体还不算差,归功于从大荒到缉妖司,刻苦不停的自律行动。果然, 身体才是本钱嘛。 她与赵远舟相视一眼,都看出了彼此眼中的笑意。就在昨日, 赵远舟接过那片槐叶,那是文潇在齐府院落取得的。含着特别的气息,上面附着的离仑的妖力。赵远舟扶起往下延展的树枝,露出一条小道来。 文潇先进去,随后她扶起树枝,再让赵远舟走进来。隔着一道符文流淌的保护罩,赵远舟看向被半矮围墙拦住的庭院里, 离仑待在一方亭台, 因为这里离朱厌那里最近,但也隔着一米宽的花圃。“……”来自离仑, 来自赵远舟, “……” “你们怎么不说话?”文潇 久而不见,错落别离,都难开口罢了。 赵远舟想。 “所以到底是因为什么,” “才值得你们八年都不相见,” 缄默不语,文潇曾问起过,赵远舟是如此而己。然而这种结界,“怎么解除?” “只有”山林与山神捆绑很深, “……才能打开结界。”因此而已。 气氛繁杂,她不想待在这里。 文潇抬头望天,上方绿林密叶错杂,却依旧有光线透进来,温和、庄重、深沉的感觉浸入心神,仿佛被暖意包裹,静谧安详。若按她想,这里绝对是…… 一处修行的好去处。 为给赵远舟和离仑相处的空间, 文潇迈开脚步,往不远处的溪流靠近。耳边潺潺流水,她似乎听到了鸟雀的啼鸣, 当清泉直入眼底,视线透进澄清却又浅泛碧蓝的群水中,里面有卵石铺底。再遥望远处,分一缕瀑布的水线垂直而落, 这番景象明意盎然。单单观赏,便能被这幅美丽的画面所净化, 文潇不禁想, 常年伴山林而居的山神,心境自然与山林的表象所挂勾。这番景致的呈现,恰恰能体现山神的温和稳定,是与自然亲近,无言而喻,那人的本性不坏。 文潇在心里肯定。 。 手心里捧着一朵山茶花。在无人的偏远的行道里,靠近城外山神庙的不远外,种植着几株山茶树,如今五月初期, 抓到了盛花期末尾。 眼前的花有整朵掉落的迹象,我想帮它一把。然而没想到,指尖触碰的刹那间,手心里有坠感轻浅袭来, 山茶树的枝头,整花已然掉落,鲜嫩的瓣朵上沾染了几滴水珠。 享受着独处与宁静。 “你的要求,我做到了。” “这里面是最后一滴清露。” 然静视专注之时,卓翼宸出现在身后。而当我转过身,他说: “你说过要告诉我……白泽令的去向。” 听他说完。 我看着卓翼宸脑海中有微光一瞬而过,霎时答案就清晰地浮现在眼前,昨天的疑问在今日被解开。 我就是这么厉害,嘿!嘿!嘿! “当然。”微微一笑。 转身调整自己的情绪。当然那枚清露,也没忘顺手拿过来。卓翼宸一秒不注意,惊讶一秒,他看着空荡荡的手心。 说实话,我是有点激动, 用袖子擦掉脸上湿润的水迹,然而泪珠滚落不尽。就这样背对着卓翼宸,努力维持自己的嗓音平稳,眼神温柔, 但对于她的完满,我很期待。拿出盒子里的清露,温和道: “白泽令其实就在文潇身边,” 寿终正寝,总要比短折更好。 时常要思考, 会有比献身而亡更好的办法。 “只不过,”逝者已去,生者悲心痛身,“她不愿接受前一任神女逝去的事实, 心伤绝感……” “故是无法与白泽令产生共鸣。” 将其握在手心,待衪慢慢融进身体里,猝不及防地,庞大的情感激荡,心脏在胸腔跳动。清醒着耳畔响彻遮盖万物的嘶鸣, 如潮涨汐落, 就像是迎接一场盼望许久的大雨。 因为曾经提前使用清露,使灵力溢散,致以一些身体内的禁制松懈,而此时此刻,久而远之的场景浮现,映于脑海。那张面孔有一双溺海般的蓝眸, 我想找个地方静静。 “小卓……”微微笑着,如此唤他。卓翼宸注意她的眉眼弯弯, “山水有相逢,我们就此别过吧。”恬静又清明地模样,像皎皎月光, 又像玉兰......二字。 “你要去哪里?”有一种感觉,她像永远都抓不住的风, 转瞬而过, 错而拂掠, 就在此时, 那股熟悉透骨的悲意再度袭来。齿间细磨酸涩,瞬间泪水模糊眼前,卓翼宸泪珠颗颗掉落,他却擦不掉, 是他的感情,满溢出来, “小卓大人!” “小卓哥!” 眼前模糊一黑,在迷蒙的视野中,卓翼宸朝前倒落,我接住他,相偎在怀里。英磊和白玖从藏身之地跑出来, 昏迷的人枕着她的肩膀,陷入昏睡中,想是太过劳累所导致的。 都怪“我”, 取得镜湖的三滴清露。那剩下的山林,冰夷禁地和思南水镇,只能等一段时日,再启程去取了。可是……为何卓翼宸的体内有冰夷精血?是龙的气息虽然浅薄,但近距离之前,这种独特的体感还是扑面而来, 到底是怎么回事呢? 英磊他们跑过来,急切地呼唤小卓大人的姓名。直到白玖为卓翼宸把过脉以后, 他们才算是平和下来。 。 “等等……” “你不该和我们一起回去吗?” “是因为你,小卓哥才会如此疲累。为了获取清露,他已经好几个日夜…… 没有睡过一次好觉了。” 白玖拦在她面前,即使有些害怕,但还是鼓起勇气,对面前的这个人说。这一切,其实是因为他们在山顶神庙里,遇见了当值的烛阴龙神。 “其实,你们可以尝试朝她提出自己的请求。一般而言,你们作为大荒的生灵,与山林息息相关,她都会宽容相待……” 静静地看着白玖,忽然有意识他都跟我差不多高了。果然是长大了。 “英磊,一起走吧。” 正好借此机会,把妖血的事理清。 毕竟卓翼宸, 冰夷......他们是两个人。 也莫要因为情感的混淆,做出令人后悔的决定。这样可不行哦。 就比如现在......我的状态,感觉平静得只有心脏在跳动,因偶尔的吐槽欲望才能证明自己真的是…… 一个有复杂情感的人呢。 第11章 大梦归离 011 冰夷族禁地。寂静的夜, 群星耀眼更加璀璨。 静静等待着黎明的来临……鹅毛如雪,落入眼里。翻开话本,找到最合适的一篇,用其来消磨时光。坐在石头上,用斗篷把自己整个人都拢起,……每每回到冰夷禁地,我都会这样做,来抵御外界的严寒, 寂寞的石洞,欢迎祂的常客, ……翻页,故事在发展…… 我看到的这一篇,是人与蛇妖的故事。蛇妖来到人间,遇见一个人...... 两个……一妖一人, 他们之间产生了羁绊,感情愈深, 然而人的寿命只有百年。蛇妖便想追随人一同陨去……也许这是令人感动的故事,然而,我却总觉得怪怪的。 为什么人与妖,总写妖付出得更多呢?也许是力量更强大......想法更纯粹,也许是人类渺小,轻易被视而不见。 又或许因为,话本的内核歌颂真诚,忽略其他......包括外在和钱权, 只是看重彼此那颗相互靠近的心。 世间之人,总被诸多束缚,所以期盼,盼望有另一个存在能捧着真挚心来献迎。这样想来,大多数的妖行动起来总是更勇敢, 所以他们便选择把视线,转移到了似乎总是不可能发生的现象上。然而这世间的人妖相恋...... 他们的结局似乎, 总是不会圆满。 陷入情爱的两人,彼此相处起来,确实会多出一分,能与旁人隔绝的相濡以沫。 总感觉......合书的刹那,黎明一线...... 抬头凝望上方, 我从悬崖石缝间辨得清露的所在地点。借用一点冰夷族的血液, 那坠于耳侧的白玉...... 在此时此刻, 逐渐显现出瑰丽色。 峭壁边缘的雪层, 有一片雪花慢悠悠地飘下,在降落的过程中逐渐融成透明的冰体....时辰既已临至,那就先不感觉了...... ......突然感觉有点好笑。 清露落到手心,是雪花的模样。等晶莹剔透的冰体慢慢进入体内。我拿出袖子里的法器,转身望向高处的石碑。 捧着面具, 一步步地朝前走。怀揣一点既释然又伤怀的心感。雪花缀于发间,仿佛能看到曾经的模样,她安静地依靠着......闭上眼睛, 逐渐沉眠。 等我把面具放在石碑处,平静的崎卷之地无风起浪。石碑的前方,视线所及之处, 有道身影从模糊逐渐变得凝实......溅起的雪花飘曳,凌风翩绕,降落至幽不见底的地谷, 温柔的神情从苏醒过来,我便觉得恍然如梦。泪水模糊了双眼,站稳脚步,从心涌来一股浓浓的情亲暖意,我抱住对方。 静稳的离别之意在我与他之间蔓延开,独自守在冰夷族禁地崎卷洞千万载,今日的应龙又迎来了新的别离。 来自她的别言,“我早就想好了……” “应龙。” “无关感情......” “......这是我早就想好的决定。”如果可以,我也不想惊动其他人......微微颔首, ......和对方道别。 她离开的背影很坚定,应龙望远久之,不禁笑出声音,他回望向石碑...... 面具曾经是她情感的寄托, 但现如今她已经学会释怀, 并毅然决然地....奔向另外一番天地。其实心里仍有些不舍,但是应龙愿为她祝福。因为执念的消散。就此时此刻, 面具逐渐化为齑粉,隐散于天地...... 冰夷啊...... 但愿你的执念,是希望她能得到圆满....应龙无奈,但祝愿衷心。 ......那就期望...... ...过去时远,未来时进...... ......盼能山水终相逢...... ......不愿错过音... 视为别离曲...... 。 。 。 古朴和大气是房间的主调,然而内里的布置却绵软绣香,充满着格格不入的调调。 铺地暖毯,绸缎垂绦,处于其中,十分的安稳......却也有些封密。 燃起木香,有处身影悠闲....躺着软榻,倒了一杯热茶。薄雾笼罩山林,清晨弥漫潮湿与凉寒。独坐暖帐里, 注视桌案上,摆放的昙花,许是很快就能开了。盈盈期待,化为秋水荡漾几波,逐渐归于平静。将昙花一现的美梦放在轻飘飘的识海中。细细温养它......盼望着有一天,能开出漂亮的模样。 待茶水温凉,将其倒进盆栽中,湿潮的土壤裹挟着花根,一起坠落进盈盈滋养与温润关怀里。既沉溺又挣扎着, 逃脱过盛的温床,依靠自身的努力朝上攀长。我注视被穿破的幕帐...... 托着脸颊, 还是默默注视。 。 。 。 卓翼宸睁开眼睛,空敞冷寒的房间。 而窗外林雪飘伶,身着蓝色衣裙的女子独身处其中, 她伸手接住飘落的雪花, 专注聚神...... 只一眼, 卓翼宸便清楚了......那人是谁。 看着雪花在手心里融化。等到雪彻底融化成透明的水之后......愣神的人变成了我自己。因为我看到...... 雪融水滴落,祂轻轻松松地透过手心,而降落到半空的时候, 突起一阵风, 很快将水珠吹走,没想到这么快。 ...... 眼中情绪清淡,像是心中早有预料,她微微一笑,随后放手, 不再有此类相似的举动。 就在此时,卓翼宸走出去,只有几步之遥,两人隔有一道栏杆, 似有所感......恰时地转过身, 我与他,与卓翼宸有刹那间对望, 此刻天地万物寂静如初,唯有呼吸的声响还清晰一些。 长发乖巧地披散在身,裙摆垂落脚踝,然而风掠起的刹那依旧岿然不动,只有当走动的时候,衣裙才会泛起阵阵涟漪, 这般...... 才仿佛是活着的模样。 在这时候, 有细微的风钻进房中,卓翼宸的衣袖有片刻浮动。他注意到两人的不同。我和他,近在眼前,却又远在天边...... 看不清他的神色,但想必惊讶还是存在的......她的身体在慢慢变透明, 卓翼宸被定在原地,眼中闪过丝迷茫,卓翼宸注视着她的消失...... 就如黎明之后,温暖遂来,露珠消散于天地之间。 卓家祖宅, 我在最喜欢的雪院里望了最后一眼,其实就已经足够了...... 心愿...... 在变浅变薄…… 然而......现实中。 在昏暗的房间里,有月映雪光与一盏烛台相伴......显得格外安宁, 而他的身侧守候着—— 一个梦里的人。 依靠在床榻边,清醒着,因为他此时的表现着实令我好奇。俯身靠近一点, 只是想一探究竟。 ...... 卓翼宸睁着眼睛,但瞧着还没有苏醒。瞳眸虚焦,意识潜入低地, 伸手在他面前试探两波,然而并没有什么反应。而此时的卓翼宸, 怔怔地望着前方,眼神凝滞空。他的脑海里,环境安静, 浮映着梦境里的最后一幕, 雪铺茫茫, 天地之间,她的身影逐渐变得透明,迎着最后的晚风,她露出最后的笑容, 吹飘离散...... 碰不着, 也摸不到。 只因两人之间相隔着难以逾越的屏障。而有些事情...... 当梦境与现实的分界线逐渐靠近,接续梦境的尾端,迎接现实的起始。当清晨的第一缕阳光进入房间里, 两人的神色变得清晰而鲜明, 卓翼宸醒了过来。 而视野里,曾经在梦境中模糊不清的身影,逐渐展露出清晰的温柔意。眼眶蓄起的一层湿润,此时流露出来。 而这缕探入屋里的阳光, 就连黢黑的角落,都被驱散晦暗…… 我下意识地眨了眨眼, 伸手蹭掉眼泪。 在床榻的里侧与外缘,我看着卓翼宸,从眉毛到眼睛,从鼻子再到嘴唇, 越看越觉得, 他长得真好看啊...... 注视停定半晌...... 卓翼宸默默注视起床榻边的绸幕,余光仍可观她明媚的容颜,就在安静的寝室里, 枕着枕头,我逐渐感到困倦......先前是以为他出了什么事,才一直撑着不闭眼。但是现在......终于可以放心下来, 陷入睡眠。临睡之前, 摸摸他的耳垂,才真正地安然入睡。 遂而显象, 耳垂的白皙染上朝霞的红晕。卓翼宸与她安放身侧的手相握在一起,相依偎,彼此珍惜。 他轻吻她闭起的眼。 于双方而言,这是很珍贵的景象。 所以我愿意留在这里。 或许...... 生活之所以美好,这就是原因之一。 喜欢他...... 对于我而言,是也很值得的选择。 。小剧场(恰似番外篇)↑ 。五月初六 在庭院下, 似雪飘落的梨花成瓣,洒满整个仿佛梦般的昏黄世界, 我坐在树旁, 伸手接飘落的白色花瓣,捧到眼前...... 还能嗅到其中的芳香。心中有感,唯情愫能伴随熟悉的气味递增思念, 当爱的迹象再现,碎片汇聚而来,拼成完整的记忆图案。流露出随心的笑意。 那些岁月静好的日子,充满悲欢离合。 当相逢与愉欢流走, 就剩下悲伤与离散......漫漫岁月里,那是最平静的一天。那一天,云光剑来到我的身边,带着他的终言。 被封印在幽静的深海地,困在黑暗里,不敏昼夜更替。握住云光剑,根据祂闪烁的频率,我明白: 原来已经过去十三年。于此世间,我的存在浮若飘零的游叶。是他给我一袋种子,让我能扎根于此世的泥土。 是我的固执,妄想鱼与熊掌兼得。结果就是......被发现,被阻止, 然后被困于此地。 再后来, 云光剑去往人间,寻找新主人。 我继续待在深海底——那是冰夷的诞生之地。安安静静地等待着,希望有一天能被释放。注视头顶近身旁的群鱼结队, 祂们游玩过来, 擦掠过去,但很快又飞驰离开。 我躲在旁边。听到一些水族妖兽聊天,祂们说起大荒最近发生的事情, 众神濒陨之意,预示上古时代的完结落幕。这道海天两域相接之界线, 或许从云光剑到来的那一刻起,就不再起效。或许只是我......困住了我自己。那颗想要逃避的, 是不愿面对与接受现实的心。 抬头仰望…… 前途有海岸的宽亮, 或许是得想办法离开这里了。 ……… 随着一声瓷碗碎裂音响起,捏针绣线的动作暂停。朝声源的方向望过去,我放下手中的绣品,起身去缘由。原来是装汤药的碗被撞落在了地上。 在房间里, 卓翼宸静静坐着,看向地面的碎瓷片,滞空般的眼神略微浮动。他的模样,带着空白感的好奇与直接, 寻找...观察... 最后再次将目光投入地面的狼藉, 他伸手去捡。卓翼宸睁着幽蓝的瞳眸,而此时,他的动作停留在途中,神情有一瞬挣扎的变化, 手指微动, 瓷碗的碎片不慎掉落在地,被划伤的指尖流出鲜红的血液。脚步逐渐靠近,卓翼宸静静地注视降落的血珠, 不予理会。 不觉间眼眶湿润,模糊视野前方, 一滴泪坠落, 但很快就消失不见...... ......再一滴晶泪坠落, 我走到他身边,视野里,艳丽的鲜红血液格外刺眼灼目。 手被轻轻托起。 “卓翼宸”的眼里不倒影任何人的模样,但他此时没有抵触的情绪, 反而跟随着她的触碰, 轻轻抬眸, 注视起前方的安静宁和。床帷被绑好。 飘雪凝花,映世普光照耀。屋外的光透进厚重的阻挡拦,日落余晖,辉煌更盛, 入眸的辉盛景色,就像...... 那天的离别一样, 天气晴朗。 那天, 她守候着他的身边。仔细地涂药,包扎处理身上的伤口。而指尖的那点薄痕,只是未触及经脉的外伤, 她低头轻轻吹拂,胸腔里余波荡漾,涟漪似又起。此时身与心的情感相阖, 卓翼宸闭着眼睛,缓缓放松紧绷的心。 温柔的灵气包裹指尖,逐渐将受伤的指腹修复愈合。剖明辨析的心情,他想把所有都倾诉而出,然而...... “我把新鲜可爱的小玖草芽交给你喽。”卓翼宸捧着盆草,看她重新背起行囊,一副豁然积极的模样, 便是要离开。山顶神庙里, “我可能无法再看到那天的光景,” 白泽神女会在那天出现,她要重新巩固星辰大阵。稍微想想, 都知道是绝美的场景。一幕接一幕,都不容错过。 微微一笑, “请帮我祝福她的生辰快乐。” 掏出木盒,那是送给文潇的生辰礼物。 组织好要表达的语言,我期待地朝他说道。停顿一下,然后, 认真且惋惜地说道, “是我的话...肯定做不了像你这么好。” 抿起嘴巴,然后笑嘻嘻地依靠他。 “小卓,你帮帮我好吗?”他替她拟一份好听的离别书。因为她知道,他不会拒绝。 人一旦面对宽容与得到爱,或多或少地在对方面前,都会变得放肆一些。 虽然她的任性,在他眼里,那只是简单探伸腿脚,然后站沾领地的边缘,开心地招手,等他过来接。 微微一笑,那份最大的宽容,卓翼宸能感受得到。而谨慎善良勇敢……和那些美好的时光,都被一起留在了心里。 我离开,是因为想做一件事。也在心里积极为自己加油鼓劲儿。虽然是有些风险,但是得到的好处摩多摩多。 月光皎映,穿透所有的阴霾,我知晓他所有的牵挂与眷恋。闭起眼睛, 静默屋檐下悬挂起的风铃有动。安静的世界里,卓翼宸听到那一声随风而轻响的铃音。隐于耳畔, 穿梭悠荡又绵长的时间, 他们......终于又再次相见。 。 未来的路未知, 但总会坦荡如意。 , 默默想着, 再望向窗外, 黎明刺破霞光,破晓的绚烂绽放。 云鹤城里,终于迎来新的旅客。缉妖小队,六人成一行。 跟随着“山川流引”的脚步,开启探索之路。山川流引,乃罗盘与山海寸镜凝化而成的法器。可以追踪邪祟戾鬼的行踪。 那些邪祟从山神庙逃离,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向四方逃窜。原先是因为存在一些束缚因素存在,才无法使用云光剑彻底将那些怪物斩杀。 但......现在不一样, 这些邪祟戾鬼的存在,皆是因我而起。来自于我所有的负面情绪。 由爱引恨,包括贪、嗔、痴、恨、恶、欲,皆是人间最常见最复杂的存物。祂们与我的曾经有关。也是这一些原因,同生同存直到现在, 我杀不死祂们。 。 人心复杂,有善有恶。但是现在不一样了,我真正地来到这个世界上, 能够真实地感受到这个世界的美好与不好。虽然在此之前,总是在表现上强撑着自语,只是说, 妖的善, 人的恶。这些单白的想法,有些可爱。但是在这个世间, 无论是在人间与妖界, 生有心者都会存在恶善之念。关键是在看清这世间的邪恶坏事之后, 要选择哪一条路? 是跟随污流下潜, 还是坚守自身的善良,继续前进。说到最底,其实我的心至始至终都是属意人间,懂得人间悲欢,喜爱人间烟火。 人, 爱恨同生,嗔痴同依。山林感悟美好诞生神祗,山神庙隐藏压制晦暗潮湿,而黑暗越深,美好愈神,亦是说, 光明愈亮,黑暗愈强。 灵性越强,人格越淡;觉性越强,存在越淡。愈来安静,愈来平静,愈来愈浓的睡意,缓慢袭侵血脉。找到一处静谧的地域,靠着软垫便开始安然地入睡, 古朴静致的空室里。 第12章 大梦归离012 宁静的空荡的房间里只有她一个人。没有灯烛的照耀,透过窗纸的光芒借给黑暗的地方一点明亮。莫名地,此情此景,与宫门里的一幕过分重映。 宫远徵推开门, 暖和的阳光透进房里。悠悠的风拂过,像是要打开那人的心房。不要自封自锁着,将自身浸溺深海中。 撩起窗前的幕纱。将花草摆放在窗口,让其接受温阳晴朗下的新鲜照拂。宫远徵站在窗边,向外展望的时候, 时岁赴壑蛇, 修鳞半已没,去意谁能遮。 。 直到暮色落尽,我才睁开眼睛。经过一番洗漱过后,努力撑起自己的行囊,扶着楼梯栏杆慢慢下楼。 以前也没发现...... 停留被绊倒的地方..... 静静地趴在地板上...... 这包裹怎么恁沉呐! 不觉自想, 翻身仰卧起坐,结果失败...... 继续躺回地上,仰望着饱受岁月痕迹的木板顶,本来想继续躺会儿, 可是......突然...... 有一滴水落在了我的颈间,脸颊,眼睛下方,耳边轻轻响起清晰的雨声。我缓缓闭起眼睛,再缓缓睁开时, 就看到自己出现在一座古韵的桥边,看着像是雨季。来来往往的行人皆撑着一把油纸伞。现在的情况便是...... 有伞的往家走,没伞就是去客栈歇脚,或者就是随便找个地方躲雨,一边和旁边的人聊天,一边等待雨停。 没有站在原地,而是抓紧找地方躲雨。这里又是哪里?踩着点钻进船篷里,船夫穿着蓑笠应时摇橹,船晃而朝前进, 悠扬和弦的曲乐调响在教坊司。抬头,往两侧寻看。最终将视线停在客楼的亭台楼阁。二楼雅座里, 目光与悠哉坐着的女子对上视线,但在下一秒,是我率先避目移开, 手扶在横木处,细细体想, 先不说模样如何。只论周身气派,都是极为特别的存在。而她的身后,虽然只是站着两名打扮平常的侍女, 但目光端正气息清明,皆呈守护之态,特别是当我投向那位女子的时候,站在左侧的女侍出现一瞬的审视之势, 定不是寻常人。 皇后娘娘? 不知不觉地,脑海中一闪而过的前世,在今生为我浮现出一个最有可能的答案。 才华出众,谋略横溢,德贤俱备,若非身为女子位,定然能慧居宰相的独秀佳才。或许与她有关也说不定。 转身回望,她的身影旁多了另一个人,是一个男子。他带来的人中,有一侍卫顺势而为,接住了从上空飘落而来的丝带。一条帕巾被侍女从腰际取出来, 隔一层,挡住对方的直接触碰。女子接过那条丝带,目光触及表面的文字,不禁被里面的内容吸引,哼笑出声, 房间里的人知趣儿退离。 我从袖子里掏出钱袋,取钱交给船夫,几步就踏进了供人避雨的楼阁。 “婚期那天,” “你要确保,新娘的安全。” 在临走前,那名男子将一封信交给身侧的侍卫, 而女子嫣然一笑,明显知道,这人是做给自己看的。她站起身,从茶楼的内窗望向楼阁中的一切, 注视一楼里,进来躲雨的姑娘,她正在对着小二点餐食,并就近坐在靠门的位置,看样子是选择隐幕观雨笼。 “告诉芸姑娘......”附在侧耳悄声说道,身边的侍女颔首。我坐着木凳,向外朝望,雨下的景绸真是美好。 事实上,那位女子并非是那位,而是尊贵的皇后娘娘,隐藏在暗处的一位幕僚。 溢着热气的汤面被端着送来,我坐在角落里,稍微一转就能看到窗外雨幕的风景,巴适得很。 隐隐能闻到一股香味,是从路过的女子身上而来。恰似一幅春景图,青翠柳青,花草为伴。游君自赏。 等一碗面条只剩汤水,屋外的雨已经停了。我把残余留下,(额吃面不爱喝汤) 起身准备离开。 然而,被加了佐料的面条,此时的药效终于发作。蒙蒙的隐秘霾雾穿梭不夜天,再次浮现到眼前。我就知道,来到这里是有原因的,毕竟这场戏剧缺少了一个角色。 一个不是最主要, 但是又很必要的人物。 一位新娘。 睁开眼睛, 再次是熟悉的斑驳的木板,默默坐着,朝门口望过去。昏黄的灿阳下,世界被染上别样的辉煌,门被敞开着, 其实现在,还是五月初七。 盖着一层暖被,从这里我能看到外面的景色。斜阳碧草,绿树成荫,池塘与农家。地田里人影成群,慢慢被拉长, 格外的好风光。 思南水镇。 蜚背着竹筐,牵着一个小孩的手,慢慢地朝灵犀山庄的方向赶。昆仑山脚,林林总总的货物,包括药材,果实,农作物, 将要被运往各城中。 思南水镇临倚大荒,灵气浓郁,土壤气候光质优良,盛产也是自然。这里是有别于天都城,但更为富饶的地方。 牵着一只小竹妖,被束起的长发黝黑,蜚带着小孩去找他娘亲。听这只小竹妖说,竹溪就是他的父亲。 据蜚所知, 竹溪与水镇的农家女阿鸢结亲时间才不到三年。真没想到, 他们的孩子都长这么大了。蜚看着小竹妖的个头。若是寻常人家的小孩,年龄得到五岁龄才有此番高度, 人妖混血吗? 其实不然,这只小竹妖是竹溪承接阿鸢的血液之后,自我繁殖而来, 所以长得快了那么一丢丢。严格来说,除却人间俗世以男为父、女为母的常理,竹溪才是小竹妖的娘亲。 唉嘿,不过要饱密哦,阿爹不让我跟别人说。(来自小竹妖满满的倾情解释。) 。 灵犀山庄 青耕躺在摇椅上,悠闲地指挥小山雀干活。在小山雀哼哧哼哧的奋力拖地声音中,樱樱携着一本帐簿,边握本成卷边走进来,就是看起来兴致不高。 她提起桌案的茶壶,对着壶嘴就喝完一整壶。然后倚在青耕身上,像是当她不存在似的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 “我就奇了怪了,这账簿里的钱款怎么就对不上呢?”青耕被樱樱长长的头发丝儿糊脸,整只鸟都被挤在躺椅与樱樱之间,她好不憋屈。只是听到樱樱的话, 她突然心虚地捂住眼睛装睡。 “哈哈哈??(???*),”小山雀毫不留情地开启嘲笑模式,对着青耕的惨样, 要不是自己打赌输了,怎么可能就我一个人在干活儿。然后就注意到樱樱斜睨的眼神时,她突然想起来, 这账簿的锅好像也与自己有点儿关系。小山雀心虚之时猛然捂嘴,然后就装作什么没看见的样子继续擦地板, 唉!~~这地板可真地板啊~~诶嘿嘿。 于是虚假而逃避偷偷地朝门口移动,心里不禁默默求救,“蜚,蜚,蜚, 快回来!快回来!快回来! 樱姐过来查账簿了,我们要完球了!” 。 远在原野的蜚仿佛被突然而来一阵凉风刺透骨髓。他恰时地愣在原地,仿佛遭受了一场刺透耳膜的折磨。捂了捂双颊的红晕,蜚突然觉得, 今日的阳光明媚得过了头。 满满被竹溪拉着一起回家。在离开前,他转身朝站在原地的蜚摆手说再见, “谢谢你啊,阿月哥哥。” “再见。”蜚说道。 , 转身离开,他的身影被斜阳拉长,竹筐里放着几捧漂亮的野雏菊,可以拿回去给大家泡水喝。最近大家的心情都有些急躁哦。 “山神不在山林,我们心里没底嘛!”来自小山雀的真情流露,不需要她做什么。只是想山神大人留在山林里,因那样总感觉,“这里暖暖的,”小山雀摸摸胸口, “而且很安稳很安心。” 。 第13章 大梦归离 013 蹲在河岸边,烤着一条鱼。 火堆的暖光映在脸庞,带着灼热的烫意,仿佛能把发须烬灰。收起被烫成卷曲的发尾,朝后甩去,长长的发尾披散在脑后, 还带着烤焦的味道。 抬眼望去,一片烟火人间,灯笼高挂。热闹的晚集市,都是跑来游玩的各路人士。行侠与妖客,保护两路治安。在街道两侧,身前摆着琳琅满目物品的行商在热情叫卖。 落灭火堆,悠闲起身,占领月亮桥——这处独家的观赏地点,开始等待天明。 坐月亮桥,脚悠悠晃,此时有一块石头从桥上坠落湖水中,途中带起阵阵的尘埃。我护着烤鱼,而头发就遭了殃。 灰烬纷纷, 惹人烦恼。 就在这时,一道气息渐近身侧。 当落尘被驱散, 我望向远幕的夜月。 原来...... 郁止拾起落地的发尾,此时一只玉钗出现在他的手中。咬了一块鱼肉,在斜身转头的时候被他阻拦, 顿了一下, 嚼嚼………郁止说的礼物是这个呀, 我稳稳当当地坐好。 感受到指尖在流动,头发被垂放下来,长长得很容易就遮住耳。而垂落的一对玉珠耳饰,此时跟随着主人的行径, 慢慢从摇曳到稳静下来。 看清水中月, 由及月下人, 这般看下来, 自己此时的模样也映入眼帘。着束袖暖白衣裙的面善女子,头发都被挽起来,辫子缠绕。只余耳边的玉珠微微晃动,清爽就如我先前遇到的农家姑娘。 郁止伸手将玉钗别紧, 透过那一张精巧的面具,我瞧着他眉眼认真,手上动作轻柔,便由着他随意而来。 清隐如月,温霜似雪, 这般夜幕降临静悄意。渐渐地,烤鱼也被吃干抹净。 “今日清闲,” “掌柜特地给我们放假喽,” “一起出来溜达溜达吧。”青耕远程开始摇讹兽,她又跑到邻近的村子里,用她天生吐谎的能力,神算“天机”喽。 其实,总感觉讹兽是在通过“卡bug”来使用自己的能力。就比如预测明日的天气情况,调理一下别人家的家常事之类的。 谁也没想到,小讹兔还是个热心肠呢。据说她能这么做,是在离开大荒之前, 被隐隐大人, 也就是隐形兽,祂能预测未来的能力给启发到了。初次来到人间,讹兽留在思南水镇,在经过一系列的尝试与实践,毅然决然地就钻进了占算的坑洞里, 一发不可收拾得哟。 樱樱拉着奇奇,往市集里最热闹的一品楼靠近,她势必要去那里偷个师回来, 怎么就能把生意经营得这么好。鵸鵌左看看右看看,再往廊坊那里望过去,到处是热生生的人物, “柳大哥。”凌妙妙提着小裙子,手里抱着一副好看的狐狸面, “慕瑶姐姐, 她没和你在一起吗?” 凌妙妙买到两副超漂亮的面具,特地过来找慕姐姐,想把面具送给慕姐姐。 “妙妙,”柳拂衣见是凌妙妙,微微一笑时一侧身,露出慕瑶站着的身影,她在...... “阿瑶在那。” 慕瑶想着弟弟慕子期的方位,忍不住温柔地朝凌妙妙看过去。 “妙妙,快过来。”慕瑶唤凌妙妙过去,凌妙妙看了眼柳大哥,从一品楼出来起就再没看到子期,她原以为是拥挤的人流把彼此挤散了, 此时想想,可能另有玄机哦。凌妙妙突然还有些不好意思的嘞。咬咬珠唇,凌妙妙的脸都快鼓成粉红的小包子, “老夫老妻”了还搞这种, 想起来真是让人害羞呐。(心里小人捂脸放肆心喜。) 挎起慕姐姐的手臂,凌妙妙欢脱地举着小狐狸假面,一步一步地走。柳大哥跟在身边,他看向慕瑶,两人目光相撞,对视而无声地相视而笑。 。 蜚坐在医馆里,开始重新算账。月光粼粼,映着水波荡漾,塘边有野草含苞待放,格外芬芳。守值的小山雀变回原身,此时她窝在架子上的软床踏实睡觉, 时不时还发出几声叽哩咕噜地哇喳声,在寂静的夜晚里还多了几分伴眠之意,算盘珠滚动着, 此时渐停在手边。蜚伸了个懒腰,此时看着最新出炉的账本,心下满意极了。 而另一边, 在云鹤城,夜天黑夜,浓云遮蔽月色,这座城满空寂,浸地萧凉。除了抵达云鹤城的缉妖小队,看不到当地的人影。 众人环顾。卓翼宸站在城街央,入眼皆是晦色。街侧门户挂满丧悼祭奠的幡布条,冷风吹阵阵飘零起苍白, 白玖被众人围在中央,但仍心有悸感。瑟瑟发抖的身躯藏在镇定的哥姐几个当中,格外显眼。 英磊拍了拍罗盘,见祂还是没反应,就把罗盘塞进了口袋里。 众人相视一眼, 随后还是决定一起行动。城中仍有曾经云鹤城居民生活过的痕迹,只是现在....所有的欢乐都已经荡然无存。 是因为一场预知的磨难,才能让云鹤城绝大部分的城民举家迁移。云鹤城乃是一个大宗族发展而来, 崇信占卜之道, 在重要决断面前,格外团结。 缉妖小队往前走,边走边探索。经过的每栋居民院落,裴思婧注意着街侧的民院,她发现几乎每户院子的状态都是门窗紧闭, 。 除了...... 众人停步,望着面前最为伟岸的建筑。 “清风楼……”英磊扣扣腰间的盘扣,手掐在腰间,抬头望,他的声音透着诧然, “这里的酒楼也叫清风楼,” “是从天都城开到云鹤城的分店吗?” 被一阵冷风激起寒意, 文潇摸了摸手臂,对于这种冷寒意,她觉得很不舒服。通常来讲,获取白泽神力之后,这些寻常的伤害都会被一一免化, 这样想来, 她突然察觉出一些不对劲,为何今日的大妖格外安静。云光剑显现粼光, 照亮这片漆黑。文潇站在客栈的门前,从外面望进客栈里面,在光芒的照耀下,她能看到桌椅已经落满一层厚厚的尘土, 此时, 客栈门前悬挂在匾额旁的两只大红灯笼遂而晃动,眼看就要掉下来。 “神女大人,小心!”溅起许多尘土。文潇被英磊扶起来, “英磊,只是一时不察,我没事。”身上的衣物更是雪上加霜。文潇想召唤出木箫,但体内的神力好似被禁封, 半晌无用。 客栈大门敞开着,像是期待他们进入。门洞吱呀,唤来风响伴鸣。英磊掏出罗盘,他摁住圆盘,一时之间,指针开始转动, 极速而已。 罗盘暂时无法......明确追寻方向。 只能......卓翼宸率先走进去, 查探里面的情况。 文潇看着走进客栈的一干人等,她开始数人。小卓, 英磊, 白玖, 裴姐姐,……只有四个人, 加上文潇自己, 就只有五个人。 到底? 赵远舟在哪里......怎么回事? 文潇没有回头,某种直觉告诉她,绝对不能回头看。再观裴姐姐他们,似乎并没有意识到他们当中少了一个人。 “等等……” 眼看四人都进入了客栈,文潇想去追。然而此时,她的腿就如灌满铅沉般, 一动都不得不动弹。 这是梦境。 当这个想法冒出头,尚在质疑的文潇一瞬间就清醒了过来,她猛地睁开眼睛。但在接下来,当她看到接下来的一幕时,神情猛地怔住, 像是连呼吸都快忘了, 滞停一刹间, 赵远舟咽下酒水,等待他们清醒过来。云鹤城的客栈,他站在窗边朝外眺望,注视街央的情景, 女子戴着幕篱, 步履平稳地,从府邸的大门走出来。 第14章 大梦归离014 略微侧头, 郁止坐在床榻边,一动不动地承接住她的一巴掌。脸颊被扇得通红。在静悄悄的房间里,那声巴掌的响音格外清亮, 也脆响。 郁止紧握手腕, 低垂眸光,他一声不吭, 眼眶却逐渐蓄满湿润,情绪涌动之时, 锋齿不慎划破舌尖, 从嘴角溢出鲜红的血液, 他默默承受,难受得无法出声。 。 朝窗口望去,天色阳光明媚,显然清露降临已经成为过往。头发披散在身边,呼吸着感受天地之间的旋转, 视野里的场景,看起来有些迷蒙。 藏着冰夷族血液的珠玉此时仅有一颗,此刻错过,便彻底化为了泡影, 变得虚幻。 而突然有些事情静静地,回荡于耳边,听着像是海水的落潮浪淘。 默默闭眼,泪水溢出,滑落脸庞,藏进黝黑的头发里。背对着所有, 故里悠远浸长思, 垂绛漫漫惹人眠。 那么...... 。飘柔的纱,随风掩映, 格外惆怜。 “郁止,” 郁止心喜,抬头注视,虔诚意。 他以为山神大人能原谅他的所做所为,一如既往地,就像曾经一样的。只是这次,他等来的回答,却不一样。 “自你诞生起,一直跟在山神身边,伴随山神长居山林中,” 欣喜未落,然而之后……她的话, 听者伤心。 “山林的生活是悠闲平静,可也是平淡无趣,”没有活力,甚至宛如一潭死水, 嘴角轻轻翘起, “我总觉得......”郁止欲言被止, 我伸手抹掉他脸上的血,唇红生艳,也更加危险。小黑蛇的体内有很强大的力量, 虽然并不属于这里, 但却可以毁灭这个世界的所有。 。 “你的未来,也不应仅仅是伴随我。”想让他明白, “你应该去走自己的路。 ” “你要赶我走吗,姐姐?”那固执拗性的性格,其实有的时候,也很难搞。 “姐姐,我惹你生气了...... 对不对?” 郁止眼底深处闪出激荡的翻涌,控制不住地一些暗面的东西向上返流。 “我没有生气。事实上, 我也不会生你的气。” 但逐渐被她的话慢慢浇灭, “其实大荒外面的世界也很美, 你觉得呢?”眸光垂暗,伴随着她的动作,还有生出对她的期盼,却是不敢回答, 郁止的尖齿咬住她的指尖, 顿时地鲜血充盈腔内,安抚之力击碎他的痛苦决绝。郁止控制不住泪水的溢动,俯低身体贴紧她的怀抱, 平复躁动不安的情绪。 生气也是一种情绪, 但事实上, 我已经很久没有感受过了。 我安宁地注视着他, 等这张面具消散,这条小黑蛇的束缚就会被解除,我虽然不知他从何而来,但是当这张面具彻底的消散, 就是他彻底离开这里的时机了。 “我想给你取个名字。” 郁止, 我知道他心中所想,但这是不行的哦。 “你与我相随至今。” “其实很早之前,我就想过,给你适合的名字。”郁止,也即是止郁。 “我懂你的想与意, 你有这个心,我真的很高兴。” 郁止看着她,“总感觉你是在骗我,”他忍不住瘪瘪嘴,垂眸一笑的时候,眼泪滴在我的手背, “我知道了, 依你便是。”小黑蛇蹭蹭, 我微微笑着,清淡的脸上满是温和意。郁止脸上的面具逐步崩解,现仅遮住一只眼睛的精致的黑色的面具, 一点点碎瓦消散…… “鳞笙。”鳞笙缓缓脸贴近她的手心,但这次感受到的是温热和暖意, “是山林中永远得山神庇护的小兽。” “无论你去往哪里,我都会知道。” “你就是在骗我。” 你怎么可能知道,但很开心。鳞笙闭上眼睛,湿润浸润衣角。他的手腕处,那处似龙盘绕的图腾醒过来,此时缓缓睁开眼睛, 涌出来一阵白光, 那份光泽缓缓萦绕全身,鳞笙静静地垂眼。我轻轻地吻在他的眉心, 伴随着茫茫光亮,他的身影遂而消失。再者以后,房间里悄悄的, 只剩下她一个人。 第15章 大梦归离015 我很清醒,我确定我很清醒。 划破手心, 仔细地浇灌着土壤, 只刹那间血液便化作灵力,鲜红不再,融入其中的只是所谓滋养,怎么可能...... 有那么吓人呢。 其实我本身就是灵魂体,得到山林之力的照拂才能重新凝化实身,如今魂归地表,也只是将灵力散去, 再次归散于地。 文潇站在空荡的城里, 客栈大门被严封紧闭,阻挡她的进入。月光慢慢倾泻而出,冷风阵阵,吹开浓云的遮蔽,露出城楼的真容来。 耳边传来铃音, 由远忽近,近由及远。 耳畔呢喃,细语眼前。 ……文潇眨眼再闭眼,速度陷入滞缓,时间即陷入停慢。她站在那里,放低呼吸,避视过路游魂的渡途。 “……”轻吟一笑而过,魂飘远走,再渡离地。直到, 什么也听不见, 文潇才敢扶住身边的竹架,努力平稳自己的情绪,一种深至灵魂的至阴至寒感,从骨髓向外延伸,让她控制不住地打颤, 呼吸着,月光照拂下,文潇甚至能看到呼出来的气体。蹲在角落里,鬓边的发须落在眼前,文潇抬头望向皎洁的圆月, 盈莹满满的纯粹明净。月光明明,洒向大地,驱散昏黑的角落。 文潇望着夜幕中,忽然觉得有种悲痛传进心里。她抿着嘴,努力抑制泣不成声的想法。她想知道, 究竟是谁在哭呢? 究竟是谁在泣呢? 究竟是谁在寻求帮助呢?一滴清泪从脸颊滑落。似掩饰般地,转视黑暗角落里,文潇伸手用手背把脸上的水都蹭擦干净, 她看到这片孤寂的角落里, 有被孩童画上的碳笔印迹,现在已经染上岁月的痕迹。是一个可爱的女孩子,被她的父亲母亲一起,手牵着手, 开心地走向回家的路。因为曾经感受过幸福和爱,所以当再次回归独自一人的寂然的时候, 那心里的茫然就像是牢困深笼,你的爱释放不出,别人的爱感受不到。 阿宥, 你是不是心里很苦啊。文潇回想, 天都的热闹景象,众人的美满幸福,就像她当初的那样。 童年的欣喜欢愉, 有时也会封困人的一生, 因为想念,因为怀恋,所以执念深远。犹如潮湿,即使墙被封死,也依旧留在心墙里,一直侵蚀驻留。 我离开了那片黑暗。可是......究竟该怎样做,才能帮你逃离那片寂海啊。 文潇感受到她的情感, 压抑幽深,如同曾经望向的海深地底。 或许是在山林里的时候,文潇真挚地想剖心相待,山林感诚予诚。 在悠长地等待中, 文潇听到了山林暖言的回答。一道能够理解对方的心门。被打开一点缝隙,一丝代表情感的牵引传递到自己的心腔, 文潇感受到了, 她心里的波动起伏, 初时便平静,平淡,白茫茫宛如一片空寂的海。那里天无云, 那里地无树, 生灵不存, 死亡不再。文潇突然意识到, 那是服用过清露之后,人识都被抹尽的山神。也许,当灵魂被清露彻底洗净属于人心的那部分后, 她就会安静地停留在山林里, 无悲无喜, 就宛如木偶一般,悄悄等待生命消散。时间流转,连同属于她自身的生机, 都将不再存有。 越想越多,越想越冷, 文潇待在角落里,突然间, 她很害怕...... 她怕失去… 。 郁止告诉蜚,山神大人是想将灵身自陷于沉眠,以作为无意识的养料,滋养山林连脉。就与曾经的山鬼大人一般, 化为山林里的一部分。 她说,“这样,也算是有始有终。”连最后,也要为那些的孩子考虑到, 可是郁止说, “如果这个世界的美满,是以牺牲山神大人的生命为代价, 我宁愿不要。” 郁止的心言能被蜚知,亦能被山神大人知晓。所以蜚亦知晓, 她绝对不会允许郁止的肆意妄为。 血液残留衣摆, 待在景色有些萧条的小院里。我仔细地把手心的伤用绷带缠绕好, 再翻转查看, 心里顿觉自身的包扎能力, “还是这么好啊!”忍不住地嘻嘻两下。不过嘛,停顿两秒, 抬头时望向远际,细细打量,今日的天色,是有些雾蒙蒙的。 其实,世间万般皆苦,唯有自渡。学会与过去的一切和解,也是不错的选择。 。 抬头望天,迷糊糊,雾茫茫,神绪即将进入深地。脸颊触及地面,下意识......嗅到的是泥土的芳味, 异常地稳心静气, 没有闭眼,是因为听到了从外面靠近而来的仓皇的脚步声。 随声视去, 却只看到膝盖以下的狭景, “麻烦你带我去银月水湾......”失去意识之前,便是感觉到妖力的波动, 轻轻放心下来, 任那意识自由地陷落下沉,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醒过来。蜚着急地跑过去,因情绪不稳,有一缕白发从鬓边显现出来, 她很快便失去了意识。 蜚听着她轻浅的言语, 同而进行的,是身体显出了变化。 薄薄的寒气蔓延,沿至她的眼睫,呼吸时冻冷愈甚。蜚握住她的手,再传递热源,可已不甚及时。遂而蜚抱起她, 当两人心腔的距离接近,炽热的怦动能暂时驱散寒气。斗篷遮挡山神大人的异常,蜚快行着朝昆仑山靠近…… 一路上招花惹草,他的脸上多显现几道血色的划痕。她的衣服泥土沾遍,似乎落难的情境在两人身上尽数体现。 这到底是哪里逃难来的小脏人呐。 就像先前的时候,两人“流浪”在人间。虽说是两人有彼此依靠,可有时候,也难以逃离“落迫”的情境。 仿佛身在寒冰地狱,寒冰裹身,钻心冻肺,呼吸渐渐变得轻浅薄弱。一点点地,一滴滴地......突然而来,有热暖的倾靠, 将寒冰消融。周身的寒气被分担出来,这让我能撑起最后的意识, “谢谢你哦,”手指用力, 掐诀一巧, 隔绝了体内寒气的四散溢开。 不能...... 祸伤己矣,不愿害及他人。 。这样想着, 就如先前一样,也许睡一觉就好了。 。 话止于此, 垂落的手微动, 稍后便彻底没了意识...... 蜚停在石桥边, 前方便是山顶神庙, 。 彷徨无措,蜚低头看向她的睡颜,在眨眼之际,一颗豆大的泪水落下。心无停意,很快,他回想着阿宥说过的话, “……银月水湾。”他继续往前走。 , 不能停下来,陷入无意义的伤景中。 , 文潇擦干净眼泪, 她起身望向云鹤城的街景,与幕夜一色的衣衫在此刻映出晶莹的宝石光彩, 那眸光显得格外灿烂。 既然现在, 许多事情都还没有做完。那么...... 无论如何, 即使路上再险阻艰难,即使悲伤再难掩心头,她也会继续朝前走。 心情被平复下来,始于此刻,她的内心变得更加坚定。刻意流露显现的笑容,有的时候,也让人变得更加坚强。 文潇这般想着,寻找云鹤城中的异象。按道理来讲,越神秘的地方就越会有出路。 文潇没有发现。 白泽令浮现于她的眉心,刹那间清晰地显出迹象。骤然散发的光强而烈,驱散阴霾枯败的城池。她继续朝前走, 涌现的光照亮黑暗的路途, 变得更加明亮温暖。 终于此刻, 文潇梦醒过来。 第16章 大梦归离 016 裴思婧拔出射进狭缝里的长箭,蹲在狭窄的暗道里。打量唯有的一道出囗,是两米之上四方的铁栏窗, 渐来的月光照亮隐晦的牢笼,在寂静淹没世界的半途中,一道破空声刺破黑芒,细长的火光飞驰电掣, 裴思婧猛地回身, 再度躲开射过来的长柄弓箭。腾空而起旋身踩着竖直墙壁的坑洼, 借力望向铁窗外的景象。只是窗外的景不禁使裴思婧瞪大眼睛。月光透过通渠,照亮她的眼眸, 倒映出沧海茫茫。 裴思婧熟悉这种水潮上涨的声音。 她曾游览过人间水境,知道水体的涨潮落潮都有一定的规律,所泛出的潮声变化,频次便会有差别。 耳骨微动,在寂静中极易捕捉其特点,此时便是海水涨起的趋向。 身带臂膀,裴思婧握住长箭,用力朝窗口掷去。她看着箭的飞势,顺途过程中被铁栏窗中一层透明的屏障融成了碎片, 很快化为烟灰。没有停歇时候,身后的黑暗中再度出现攻势。 快速思索片刻, 裴思婧抓住射来的弓箭, 用作武器猛地贯进墙体的薄弱处。 墙壁坑洼靠近窗口的高度,此时被裴思婧愈发用力地凿掘, 变得更加脆弱。果然符合心中所想,坑洼处的墙壁位置不同于其他地方。 石砾被击碎成粉末。 降落成尘, 乘着月光的照明,暗道里浓尘成烟霾,一声不停的捶敲声,如同床前的唤音。 让处在暗道里的另一个人,从昏迷中渐渐苏醒过来...... 。 这是哪里? 裴思恒从睡意中逃离。 长跪以冷岩铺地的石室里。在昏暗无光的环境中,他被铁链拴着双臂,伴随着动作而铃铃作响,自由也被束缚。 裴思恒垂着头,注视地石而眼神虚恍,迷茫深入脑海里,停滞身体的感觉, 时间在流转。 为什么......我会在这里? 由远及近,由近及远,模糊的震击声逐渐清晰,尘砾琐碎,被迫远离原本的轨迹。一只长箭被架上弓弦, 箭在弦上,迫在眉睫。裴思恒抬起脸,眼睛注视前方的弓箭, 他觉得格外眼熟。莫名地,一种不安感萦绕心头。弓箭直指暗道的入口,黑雾笼罩的未知角落,隐藏着什么秘密呢。 沉重的撞击声,似有危险在降临。 铁链凛凛, 寒风刺骨,冰冷的感觉蔓延全身。裴思恒蜷缩着手,手心莫名多了几道划破伤口,鲜血下沿流淌至袖内襟。 裴思婧挣掉断裂的长箭,箭尖锋利刺羽划破皮肤表面。捏住发胀的腕部,莫名感觉此处沉重的束缚,阻碍自己的行动。 月光降矮, 暗道更深处的情境被照得清楚。先前,因为视野有限,对这里的暗器装置情况不甚了解,裴思婧没有贸然行动。 现在, 她抬头望着墙壁坑洼处,疏松的墙面内底是坚硬的铁胆,仅靠人力是破不开的。 裴思婧转身,视线扫过周遭,在她破开坑洼的过程中,依旧有从未知的前方射来的两支弓箭,似乎是每隔一个时间段,就会射来一只箭。 是姐姐的武器。 裴思恒紧握手心,脑海里疼痛愈清晰,他愈是心喜。 终日躺睡裴府里,他闭着眼睛,看不见外界的风流水转。裴思恒的身体被束缚,无法自如行动。空寂无声,无聊透底。 直到...... 他的意识被浸于玉佩之中, 每日每日听着姐姐的声音,才能度过这虚无的时光流逝。但无论怎么样, 都比不过能够亲自站在姐姐身边,与她共同对敌。裴思恒想帮助姐姐, 一直都想。 裴思婧看着弓箭上的旧痕,触碰箭羽,白羽中藏着一只墨羽。 这是她的武器。 裴思婧去回忆, 每每敌人来临之际,她在箭匣中挑选的一支箭羽, 时常是祂。 而在众多围猎中, 先锋箭是能带领众白羽箭在接下来的战斗里心衡身稳的最必要的一次射放, 她在箭匣中最先挑选的一支箭羽, 也会是祂。裴思婧摩挲箭身,蹭掉上面附着的尘土,注视着,她翻转箭身,露出表面的鎏金字体,写着的...... 是一个“恒”字...... 是裴思恒送给裴思婧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