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婚前奏》 第1页 [现代情感] 《离婚前奏》作者:鹿安茶【完结】 朋友说:和一个陌生人相亲结婚,就像是拿到一篇只有一半的文章,需要前情提要。 翟静没有。 她只是从后半篇了解相亲对象,他长得一表人才,寡言少语,但有绅士风度,对她无微不至,耐心十足,还懂得小女生心思,似乎是丈夫的不二人选。 他们结婚了。 他挣钱很努力,在备孕的时候,他们换了一套大房子。 搬家收拾东西时,翟静在他久锁的箱子里,看到一整箱的情书和往返车票,以及三张合照。 她问他照片上的女人是谁,他死活都不肯招。 后来她终于问到了。 是他前女友,一个已经去世的女人。 【短篇】 he 诡异的男人 床底下的箱子像是黏在木地板上了,女人一手扶着床沿,用力往外一拉。 一大波尘埃涌进金色光线中,呛得她咳了好几声,挥手扇开,睁开眼看着面前的小皮箱。 豹纹皮的箱子,底下的包皮已经腐烂,因为她刚才的撕扯,整个撕掉,露出皮里生霉的木板。 女人想了想,不记得自己什么时候塞进去过,更不记得她有过这样一个迷你小皮箱。 从床上摸到手机,拍个照,发给她熟悉又陌生的丈夫询问。 * 今年是翟静和梁嘉禾结婚的第三年,还有22天,就是他们结婚三周年的纪念日。 去年他们买了新房,一百五十多平,四室两厅,离翟静上班的学校更近,骑电动车就十分钟,半年前才装修好,正在散味道。 原本翟静想散一年气味再住进去,因为他们现在正在备孕,假如她怀孕了,很担心装修材料和家具的有毒物质影响孩子发育。 但上个月,丈夫梁嘉禾突然告诉她要尽快搬过去。 她问如果她怀孕了呢,他不担心气味会让孩子畸形吗? 他说装修用的环保材料,家具也都是实木,散半年已经够了。停了停,又说如果她担心,可以备孕暂停,一年以后再重新备孕。 明白男人心意已决,翟静不欲与他争辩,便也随了他。 上周学校终于放暑假,她才有时间收拾东西。 知道梁嘉禾上班忙起来完全没有时间看手机,等了十分钟,还没有收到他的回覆,翟静就准备自己打开它。 因为梁嘉禾工作忙,几乎没有时间收拾东西,先前也有过问他他的东西自己能不能打开看的时候,得到的回覆都是随她处置。 他平日是个对什么事情都很淡漠的人,对这些身外之物更是看得寡淡,像家里要添置什么东西,都是她在网上选好发连结给他,他直接下单购买,向来不会与她置喙半个字。 箱子是个密码锁,因为年久,密码锁已经失灵,翟静按了一下,听见沉重的「咔哒」声,像陈年老钟撞了一下,生锈的摩擦声很重。 没有自动弹开,需要她双手用力掰开。 第一眼,翟静就愣住了。 外皮腐烂,木板生霉,但里面的东西完好无损,包在透明塑胶袋里,足见主人的珍视爱惜。 一边是码得整整齐齐的三沓车票,一边是厚厚的一沓信封,以及三张塑胶照片。 这一刻,翟静已经明白这就是梁嘉禾的私人物品,她不愿意去碰、去看,理智告诉她应该合上了。 然而,对着这些虽未拿出来亲眼明见,却已经明白所託的信物,她的左手像是不受控制一样,颤抖着抽出一张车票。 2012年。梁嘉禾大二。 9月30号。国庆前一天。 k字开头。火车。 17号车厢。硬座。 上海到北京。一天一夜。 翟静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把这张车票放回去的,又是怎么拿出压在厚厚信封下的三张照片。 上面两张都是女生照片,她还保有怀疑地认为是梁嘉禾什么亲人朋友的东西,落在他这里保存。 直到最后一张—— 女孩亲密地挽着男生,踮起脚尖,翘起一只脚亲男孩的脸,男孩正侧过脸望着远方。 两个人都没有看镜头,但洋溢的甜蜜气息像是能冲破画面钻进翟静眼里,如有实质地震她手臂一震,抖落照片。 无可辩驳,照片上的男孩是梁嘉禾。女孩……应该就是他曾经的女朋友了。 翟静不知道梁嘉禾保留这些信物做什么。 她也谈过恋爱,但在他们搬入这个家的时候,她一件相关物品都没带。 他不但带来,还藏在他们每晚睡觉的床底下。 做什么?是觉得与她睡在一张床上对前女友有愧,让前女友亲眼看着? 还是忘不掉前女友,又不能光明正大地抱着她的照片睡觉,所以放在床底下陪着他。 怪不得。翟静想到这,自觉讽刺地冷笑一声。 怪不得结婚之后梁嘉禾并未与她行房事,他们是等到结婚两年后,双方父母着急催孕才开始备孕。 但就算是备孕,次数也并不频繁。他在网际网路大厂工作,经常是近中午才去上班,深夜下班。她要上早课,几乎每晚都是早早睡下,只有在梁嘉禾的休息日,他们才能碰上合适的时间。 所以就算备孕一年,她也没有一点怀孕的迹象。 日头越来越辣,翟静将东西丢下,起身去厨房给自己准备午饭。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2页 十二点半,梁嘉禾回了消息,叫她放在一边,不用管。 结婚三年,翟静与他的交流寥寥,更不会同他起任何冲突,因为冲突代表着交流,而他们互相都在尽量避免。 可以说,他们两个都在小心翼翼地经营着这段婚姻。或者说,这个婚姻对他们两个来说都是可有可无,所以可以住的像合租室友,除了每周末的床上交流。 但这一刻,早已经受够了白开水婚姻日子的女人突兀地起了叛逆心,像一个青春期小孩儿,想恶劣地告诉他,她已经打开了,已经看到了他努力想藏住的秘密。 最终,她从聊天页面返回,直到男人半夜下班回家。 当时翟静正半躺在床上看一本厚书,上午的那些东西还原封不动地留在地板上。 梁嘉禾进来时并未注意到,他很意外女人还没睡觉,但也只是看了她一眼,随即拉开衣柜拿睡衣进卫生间。 天热,他洗澡出来时只穿了一条短裤,裸着的上半身宽肩窄腰,有肌肉有线条,皮肤很白,翟静不可避免地侧目一眼。 从男人进门开始,她的注意力再没落在纸上的字里行间。 梁嘉禾要睡觉了,但翟静腿上还放着书,他便直接上床,侧身合眸。 翟静静默无声地看了他两分钟,抬手按一下开关。 屋里灯光更亮,堪比白昼。 梁嘉禾皱起眉头,眼睛依旧闭着。 又过一分钟,才见他睁开眼坐起来,平声问:「你准备什么时候睡觉?」 「你把你的东西都收拾了,我随时都能睡。」女人声音更淡。 这时,梁嘉禾才发现她的情绪不太对劲,脸色很不好看,顺着她指的地方看过去。 他才看见,隔了一整个床的地板上摆着一个打开的箱子,里面的东西明显被动过了,塑胶袋是打开的状态,原本最底下的照片放到了最上面。 他面色勐然一变。 翟静不打算跟他兜圈子,直接问:「照片上的女生是谁?」 梁嘉禾扭头看她。 翟静不躲不避,直视着他的不可置信,又问一遍:「照片上的女生是谁?」 他乌黑的眸光闪了一下,疲惫说:「不用管它,先睡觉吧,明天我再收拾。」 翟静气笑,「我在问你话,照片上的女生是谁,你回答一句很难吗?」 男人侧身躺下,被子拉盖过眼,一副拒绝再交流的沉默。 翟静愣怔地看着他的背影,气得用力转过身,合上书放床头,背对他躺下。 这么亮的灯她也睡不着,又气得坐起来关上。 第二天早上,梁嘉禾还在床上睡着,但床下的东西已经没有了。 翟静往床底下看了看,什么都没了。 等男人醒了,她问东西去哪儿了。 「我收起来了。」 「你收起来做什么?我昨天问你的你还没回答我,照片上的女孩是谁?」 翟静气了一夜,醒来觉得胸口有点疼,如果不弄个水落石出,她担心自己能气出病来。 朋友都说她性子文静,她自己这几年也鲜有非常较真的时候,但真的较起真来,不弄个水落石出,她能一直胸闷气短,气出乳腺癌来。 尤其是这件事。 翟静追着梁嘉禾进卫生间,看他挤牙膏刷牙,对着镜子刮鬍子洗脸。 说实话,梁嘉禾是个很帅的人,甚至比一些电影明星都帅,朗眉星目,五官立体白净,净身高有一米八四,四肢修长精劲,明明浑身上下透露着一种丧偶的寡淡气息,气质却莫名的更加迷人。照片上的女生也很漂亮,青春活泼,翟静不知道她现在的生气有没有嫉妒的心理,但她此时此刻,只想从他嘴里得到印证,得到一句肯定的答覆。 但男人的嘴像是河蚌,直到上班也没撬开。 翟静看着屋里已经封好的纸箱,也不想再收拾,出门买菜。 这个时间去超市已经有些晚了,做活动的牛奶只剩最后一箱,翟静伸手去拿,不妨被其他人抢先。 她转头看一眼,意外了下。对方似也有些出乎意料,松手谦让,笑说:「翟老师出来买东西啊?」 翟静记得他,上个月新搬来的对门邻居,一个人住,像是单身独居,很少见他出门,因此碰上的时候并不多。 她点点头,「你好。」也松开手,没有去拎那箱牛奶,「你拿吧,我家里还有。」 谁知道,男人主动将牛奶放进她的推车里,「翟老师喝吧,您可是要教祖国花朵的,营养不能少。」 不能两个人在超市拉拉扯扯,翟静笑笑说:「谢谢了,有时间可以来我家吃饭,我朋友说我做饭还不错。」 男人无奈摇头:「可能没时间了。」 「嗯?」 「翟老师家最近不是在收拾东西,是准备搬家了?」男人唇角微笑,看着她问。 翟静面上闪过尴尬。她客气一下,男人竟和她直接分析起来了。 「嗯,是准备搬家。」 「在这住的不好吗?我可是刚搬过来,要是小区有哪不好的,给我透露透露呗,我好及时止损。」男人大男孩似的笑起来和她套近乎。 「没有不好,就是现在的房子有些小,如果我们再生了孩子就住不下了。」 男人颇为意外,垂眸瞥一眼她的肚子,「翟老师有小宝宝了?」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3页 翟静下意识摸了下肚子,摇头,「还没有呢,提前准备。」 「这个确实是要提前准备,等生了孩子就来不及了。」 「嗯。」 翟静推着车子继续往前走。 男人却像是和她聊上瘾了,松开自己空空如也的推车,走在她旁边说:「那除了这个,你们还有其他搬家的理由吗?」 翟静摇头,「没了,小区住着挺好的,我们在这住了三年了,都挺舒服的,物业也很负责。」 「我看不对吧。」 翟静听出来他这声有点不对劲,「什么?」 男人忽然对她露齿一笑,牙齿像gg模特一样又白又整齐,笑得也很灿烂,但莫名让翟静后背凉了下。 因为他的眼睛,乌黑的眼珠没有丝毫笑意,让这笑容阳光又诡异。 他调皮地眨了下眼:「我还知道一个你们搬家的原因。」 「……什、什么?」 「因为——我。」他指着自己,诡异的笑容越发灿烂。 离婚 翟静被男人带进了商超一楼的咖啡屋。 从短暂的交流中,她了解到男人叫李柏玏,他还有个亲姐姐,叫李弥。因为父母早早离世,姐弟二人寄居在亲戚家相依为命,感情甚笃,但在2016年,他姐姐二十三岁那年去世了。 翟静心里一跳,唏嘘一声,劝慰他看开一点。 男人不见一丝伤怀,笑容灿烂耀眼,「我姐姐还有个男朋友,谈了……五年,你想知道是谁吗?」 翟静本欲说她不想知道,但对方都这样问了,肯定是她认识,且关系近好的人。 一瞬间,她心里有个不好的预感。 她想到了李柏玏搬进来的时间,就过了三四天,梁嘉禾就让她准备搬家。 这太巧了。 下一秒,听见男人低沉的声音:「就是你的丈夫,梁嘉禾,是他害死了我姐!」 翟静心脏勐然一震,倏然抬头,对上男人阴郁的眸色。 …… 女人失魂落魄地离开超市,双手空荡,什么都没拎。 盛夏午时,热辣的阳光像是要把柏油路烤化,空气中翻着滚滚热浪,路边树上的叶子也晒蔫了卷,她不躲不避,站在太阳光底下,仍觉得自己的血是冰的,心是冷的。 李柏玏给她看了梁嘉禾和李弥高中的亲密照片——午休时间,梁嘉禾穿着蓝白校服趴在课桌上睡觉,李弥偷亲上他脸颊,举着手机自拍。 他说:「我姐和梁嘉禾高中快毕业的时候就在一起了,当时我姐高考焦虑,梁嘉禾为了安抚她,答应了她的追求,你和他过了三年,应该知道他是个道德要求至高无上的人,你说,他是不是很爱我姐?」 翟静想到了她和梁嘉禾结婚后,他高中同班同学聚会,也带了她过去。 当时桌上所有同学看她的眼神都很怪,谁都瞥她一眼,又谁都不和她说一句话,倘若意外与她眼神对上就尴尬笑笑,她浑身不适地坐完了全程,后两年就没再去过。 当时满头雾水,现在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那时候她和梁嘉禾刚结婚,他们看见她的时候想的是什么呢,想的是不是为什么和梁嘉禾结婚的是她这个女人,却不是他们亲眼看着在一起的、和他们同班三年的李弥呢? 李弥怎么就去世了呢,不然和梁嘉禾结婚的就是她了啊,他们感情那么好,以为能结婚呢,太可惜了。 这个女人和梁嘉禾也不配啊,还是李弥更配,可惜李弥去世了。 如果李弥活着,他们应该早就结婚了吧,可能孩子都能打酱油了,太可惜了。 …… 翟静想,她说不定要庆幸和梁嘉禾相亲的晚一些,不然要是李弥刚去世,她转头就嫁给了梁嘉禾,要让熟悉、知晓梁嘉禾和李弥感情的人如何想。 世人总归是偏向男人的,相熟的人更会偏向梁嘉禾,或许会有人觉得她无辜,但只会有更多的人怀疑是她插足,导致的李弥自杀。 自杀…… 翟静不能想。 她是个老师,不论是她自己的观念,亦或是一直以来受到的教育,都是珍惜、爱惜每一条生命,他人的、更包括自己的。 李柏玏阴沉的声音犹在耳侧,「有时间,你可以去北京永定河看看,具体是从哪开始的我不知道,我只知道我姐被打捞……我们从小在海边长大,爸妈就是出海捕鱼后再没回来,所以我和我姐都非常怕水,平时连个小水洼都不敢踩,你能想吗……我根本都不敢想,我姐是怎么走进去的!梁嘉禾是怎么把她逼到那种份上的!」 他咬牙切齿,恨得目眦欲裂:「他是个杀人犯!」 翟静想起来梁嘉禾寡然的脾性,今天上午如何都撬不开他的口。 怪不得不敢说。 这可怎么说的出口。 …… 翟静坐在阳台,看着那三盆养了三年的蔷薇,结婚后她从花鸟市场买的,每日精心养护,现在爬了大半个防盗窗,绿枝攀缘而上,鲜艷的花朵点缀叶间,更像是在空中盛开,红得漂亮,粉得可爱,长势喜人。 她之前一直纠结搬家怎么拿走,捨不得剪断,但有的都爬防盗窗外面去了,完好无损地摘下实在艰难费事。 现在好了,再也不用纠结了。 门口响起开锁声,翟静看一眼墙上钟錶,比昨天又晚了半个小时。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4页 梁嘉禾进门见她衣冠整齐地坐在客厅,意外地停下脚,「有事?」 她手里并未拿东西,明眼看着就是等她回来。 翟静说:「我今天和对面的邻居聊了聊。」 他倏然顿住,双眸瞪大。 男人平素淡漠,如此强烈的反应,除了在床上,翟静还从未见过,她平静说:「我们聊了挺长时间,说了一些他姐和你的旧事。」 「他主动找你的?」 「嗯。」 「昨天箱子里的照片,是你以前的女朋友?」 梁嘉禾看着她。 翟静又说:「她去世了,自杀,是吗?」 男人修长的脖子像是僵住了,连个头都点不下去。 她怔怔看着面前说熟悉却又如此陌生的丈夫,「你现在也回答不了我一个字,是吗?」 寂静的空气在两人之间缓缓流通,片刻后,响起男人沙哑的声音,像是一天一夜没喝过水,沙哑得厉害,「……是。」 翟静微笑,「你真可怕。」 她毫无感情地吐露这四个字,教他高大的身形都晃了晃。 翟静奇怪,「相亲的时候,甚至于结婚前,你为什么没有告诉我呢?你不但没告诉我你谈过这样一个女朋友,甚至连你谈过都没告诉我。如果是正常恋爱分手你不说就算了,但这样的特殊情况,而且和我相关,我觉得我是有必要知道的。 「你着急搬家,是因为李柏玏住到对面了?你在害怕什么,如果你身正心直,你为什么会怕呢?」 因为要搬家,翟静的行李都装进了箱子,夏装分装在行李箱中,提上就能走。 她拉到门口,「我今晚回爸妈家住。」 梁嘉禾跟着她的走动扭转身体,眼睛始终看着她。 这一刻,翟静终于从他古井无波的眸中看出一丝波澜,一丝挽留,但她已经不敢和这样的男人住在一起了。 「明后两天周末,医院人太多,后天周一,我去医院做个检查,要是没怀孕,后天就能去离婚了。」 他高大的身体勐然一震。 到门口,翟静终是回头看他一眼,与男人眼神对上,他淡白的薄唇动了动,翟静等了片刻,什么都没等来。 顿了顿,她说:「你后天要是起早了,就和我一块去做个检查吧。」 天色过晚,翟静没好去打搅已经熟睡的父母,向闺蜜打个电话,去了她那。 孙晓星大半夜被叫起来,困的眼睛都睁不开给她开门,「干嘛啊,你还和你那合租室友吵架了啊?」 「没吵。」 「我就说嘛。」 俩人一个比一个闷葫芦,能吵起来真是怪了。 「那怎么还带着行李出来?」 翟静扶住她仿佛下一秒就要摔倒的疲软身子,「晓星,我准备和他离婚。」 「什么?!」孙晓星被震醒了。 「我说认真的,我准备和梁嘉禾离婚。」 「为什么?你不是……」 孙晓星看清她眼里的坚定,心里打起鼓来,「是不是梁嘉禾做了什么对不起你的事,他出轨了?」 「不是。」 因为翟静和梁嘉禾结婚两年都没行过房事,又交流甚少,孙晓星和翟静都怀疑过梁嘉禾是不是男同,或者在外面包了小三,但他每晚按时回家,工资每月按时存入两人共同的卡中,大额流水儿她都清楚,也不像是在外面有家的样子。后来床上的时候翟静试着摸了下他的后门,很紧緻,他当时震惊到完全不能接受的面孔,实在不像是男同。 最后只能确定他性冷淡。 「那为什么?」孙晓星一面问,一面帮她把行李箱放墙边。 洗漱完,上了床,翟静将李柏玏给她讲的,详细向闺蜜复述一遍。 孙晓星听得眉头皱起,「他还能搞心理战把女朋友逼到自杀?就他那闷葫芦?我都没见他说话超过三句,你确定邻居是他前女友弟弟?他胡说八道的吧。」 「我当时也怀疑了,李柏玏给我看了他和李弥小时候和长大后的合照,应该是亲姐弟,而且他讲的时候情绪很激烈。今晚梁嘉禾的反应也不像是假的。」 「那这也玄乎,说的跟梁嘉禾是pua大师似的,他pua你了吗?」孙晓星问她。 翟静沉默。 「他要是pua你了,你还能这么理智地出来?要不你再问问他,看看当年到底是个什么情况。」 翟静低声:「我给他机会了,他没解释。」 「你问了没有?」 「这种事情怎么能是我问,不应该是他主动交代吗?当初结婚的时候他就应该给我交代清楚。」 「那他要是给你交代了,你会嫁吗?」 翟静顿入沉默。 半晌后,寂寂开口:「不一样,在结婚前交代,和结婚后被我发现,不一样。」 「可事情不是就在那摆着的吗,事情又没有变。」 「不一样,晓星,他的态度不一样,给我的选择也不一样。」 「那有什么不一样的……」孙晓星嘆气,「真理解不了你们这种精神世界至高无上的人的想法。反正啊,在我来看,我不建议你离婚,首先这个男人……」 对上翟静的目光,孙晓星歇了口气,「行吧,就算你不喜欢了,光看这个人,外表万里挑一,也能挣钱,结婚才两年就换了新房子,而且和你对脾气,你不爱说话他也不爱说话,多好,省的家里有个人吵你,还贴心,买的房子特意选离你学校近的,最重要品德好,外形、内在、钱财,都占了,你不知道我有多羡慕你,离了真可惜。」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5页 聊不下去,翟静打个哈欠,「困了,睡觉吧。」 第二天,翟静提着行李箱回娘家。 爸妈看见她自己一个人提着行李箱回来,奇怪问:「怎么搬行李回来了,和嘉禾吵架了?」 「没吵。」 「那好好的,怎么搬回来了?」 翟静又将梁嘉禾和前女友的事情解释一遍,教他们吓了一跳,叱责道:「别瞎说。」 翟妈妈说:「嘉禾这么好的孩子,怎么会做这种事情,你别瞎听什么都信。」 翟爸爸说:「今天周末,嘉禾是不是休息,把他叫过来问问,这孩子看着不像是做这样事的人。」 「他已经承认了,他前女友就是去世了,自杀的。」 翟妈妈说:「就算是真的能怎么着,死了又不是活着,对你们能有什么影响。」 「当然有影响。」翟静不能相信地看着自己的妈妈,「你不怕我什么时候也会被他逼到自杀吗?」 翟妈妈立刻瞪眼,「瞎胡说,你要真自杀了,我们不白养活你这么大,白供你上大学,你还能不能念着我一点,为我想想?」 翟静气得推着行李箱回屋。 中午出来吃饭,厨房铁锅干净,翟妈妈说:「没做你的饭,要吃饭回你自己家吃去。」 翟静打开冰箱拿食材,自己做。 翟妈妈说:「你不就是介意他有个死了的前女友,你就是太一根筋,死了不比活着好啊?死了也不用担心什么时候再来勾搭人,多干净,我给你讲,去年,就楼上张大明那家,就是前女友来找张大明复合,把他魂儿都被勾走了,老婆孩子也不要了,死活都要离婚,这才是真糟心呢。 「嘉禾多难找的一个男人,长得好,能挣钱,还顾家,去年夏天你爸摔断腿住院,你改高考卷子,封闭管理连家都回不了,医院那我又不懂,都是他跑前跑后给你爸忙活。 「逢年过节单位发的那些礼品,他不都往家里送?茶叶连你大舅都说是好茶,还有他自己买的那些补品,冬虫夏草,都不便宜,现在这样的女婿不好找,这样的丈夫更打着灯笼都找不到,到你手里了,你还不要……」 「你能不能别说了?」翟静生气问。 「不能,我就要说!」 翟静打开抽油烟机,用轰隆隆的声音打散妈妈的声音。 她还要说,翟静干脆关了火,拿包方便面回屋,晚饭也是点外卖。 但没到她手里。 翟妈妈拎着外卖来敲门,「在家住还点外卖?出来,我和你爸跟你好好聊聊。」 翟静气得头疼,胸口也更疼了,深觉回家的决定是个错误。 饿着肚子睡了一觉,第二天胃里已经感觉不到饿意,但身体软的爬都难爬起来。 翟妈妈又来敲门,「醒了没有,快出来,嘉禾来接你了,快别闹脾气了,出来。」 怀胎 翟静意外梁嘉禾怎么过来了。 她当然不会出去,在手机上问怎么来的。 l:爸妈叫我过来。 短短六个字,让翟静原本就睡得头晕的脑袋更气得发昏,她理解父母对女儿日后生活的关心,但不能接受自己一点人权没有,他们完全不在乎自己的想法。 卧室门还在砰砰响,她有气无力说:「知道了,我一会儿就出去。」 十分钟后,翟静洗漱完换身衣服出去,客厅只剩梁嘉禾一个人在沙发上坐着。 或许是来见岳父岳母,男人头髮打理的清爽利落,穿了件淡蓝色格纹衬衣短袖,黑色西裤,很正式。 「我爸妈呢?」 「他们出去买菜了。」 不欲与他多聊,翟静转身进了厨房,给自己简单打个蛋,切个火腿,馒头切片进锅翻炒。 锅铲子用得着急,清洗后的水没擦,放进油锅里突然炸油,吓了她一跳,赶紧往后退。 翟静平时做饭不多,上班都是吃学校食堂,只有周末需要自己做,但周末她一般要改卷子或者备课,经常错过做饭的点,还是梁嘉禾做的比较多。 男人在客厅听见她的惊炸声进来,翟静正捂着自己的手放凉水下沖。 他看一眼锅里,走过去翻炒,关火找个盘子盛出来。 翟静从他手里接走锅铲和盘子,「我自己来吧。」 他在旁边站了一会儿,问她:「你……还没吃饭。」 「还没有。」 「你吃过了吗?」她礼貌问。 「嗯。」 「你回去吧。」翟静看他一眼,「你不用管我爸妈给你说了什么,他们说是他们说,我是我自己。」 跟到客厅,梁嘉禾视线始终落在她身上,女人背薄而直,似乎有着无论做了什么决定都不会回头的坚毅,他心里挣扎许久,「……你已经决定好了?」 「嗯。」 「你是介意李弥的……去世么?我想知道李柏玏跟你说了什么,或许我可以解释。」 「不用了。」 到这个时候,翟静已经不想知道李弥为什么自杀,里面到底有没有梁嘉禾的逼迫,她只是觉得累了。 她讨厌这种与梁嘉禾出现矛盾后,周围亲友没一个在意她的感受,都认为梁嘉禾是个不可多得的丈夫,劝她珍惜。 这种话在婚前,在自己愿意嫁给他的时候,听在耳里很舒心,但这时候再听,就是一根扎在心尖上的毒刺。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6页 早就厌倦的与他的合租室友生活,也在这时候汹涌而至。 这种「合租式」婚姻生活不是她所想像的,是结婚后她根据梁嘉禾的生活习惯摸索出来的。 翟静看着他说:「昨天,我收到了李柏玏的微信好友申请。」 男人脸色一变,「他怎么会有你的微信?」 「从单元楼居民群里找的。」 梁嘉禾轻抿了下唇,「他……又和你说什么了?」 「他让我们离婚,说他姐姐因为你自杀,你应该为他姐姐守节。」翟静慢声细语,看着男人因为她这句话倏然泛青的面色。 这是心虚,还是觉得李柏玏的要求过分而生气呢? 翟静发现,他并不是天生的寡淡,而是他的人生色彩、情感变幻都不在自己这边,一旦涉及到前女友,短短三天,比他们结婚三年的情绪都丰富多彩。 「我就想知道,如果我还和你维持这段婚姻,他会继续这样骚扰我吗?」 梁嘉禾沉默。 直到翟静吃完炒馒头片,才听见他说:「你把他删了吧。」 「删了他还会再加。」 「先拉黑再删除。」 「他之前也是这样骚扰你的?」 梁嘉禾没说。 中午四个人一起吃了顿饭,翟妈妈又细数一遍梁嘉禾的好,说他多细心耐心,多能挣钱,多捨得为翟静考虑,为翟静这个娘家奔波。 吃完,翟静就将自己反锁在屋里,任翟妈妈如何敲门都不再开,她在微信上让梁嘉禾自己回去。 隔天早上,翟静出卧室时,梁嘉禾已经来了,正在客厅坐着,面前是翟爸爸给他泡的茶。 她进厨房给自己收拾出一点吃的,到门口换鞋,梁嘉禾已经自觉跟到门口玄关换鞋,同她一起出门。 他开了车,到副驾驶打开车门,「去哪个医院?」 「就近的一个,人民医院就行。」 翟静说完,低头在手机上挂号。 工作日的医院依旧人满为患,叫到号后翟静和梁嘉禾一同进去,拿着医生开的单子去抽血。 剩下的就是漫长的等待。 翟静按着止血棉签,目光散漫地望着医院里百态奔波的人-流,对梁嘉禾说:「房子和车,家里的家具用具,都是花你的钱买的,和我无关,卡里的钱也都是你的,转到你自己的帐户里吧,我明天再去拿走我自己的衣服和书。提前告知你一下。」 梁嘉禾始终没说话。他看着对面一对互相依偎的年轻情侣,女孩面色微白,唇角弯笑,男孩低头对她说着什么,两人无名指都戴着戒指,像是新婚。 兜里手机震动,他掏出来看一眼。 翟静也看见了,「别接。」 梁嘉禾顿了顿,「我不接不太好。」按了接通。 翟妈妈问:「嘉禾啊,静静现在是和你在一块吗?」 「嗯。」 「你们现在在哪?」 「医院。」 翟妈妈一惊,「哪个医院?怎么去医院了?你哪里不舒服?」 「人民医院,不是我,我陪……静静过来检查。」 翟静在旁边听见他卡壳似的僵硬说出这个颇显亲昵的称唿,不知怎的,忽然轻笑一声。 引他侧目来看。 「静静哪不舒服了?这死丫头,我刚才给她打了两个电话都不接,劝劝她还生我的气了,电话也不愿意接了,你说说,我是她妈,我都是为她好,我还能害她吗?」 翟静听见这话就生气,口型对他说:「挂了。」 梁嘉禾「嗯」一声,也不知道「嗯」哪边。 「没什么事,就是做个例行检查,这边有点吵,您要没事,就先这样。」 「好好,我一会儿去看看。」 等翟妈妈挂了电话,梁嘉禾收进兜里。 翟静见时间差不多了,催他说:「你上班去吧。」 「我请了假。」 「不用。」 「已经请过了。」 不知道沉默了多长时间,直到手机通知可以取单子了。 翟静起身,梁嘉禾跟着起来,单子取到手里,看两眼,翟静愣住了。 梁嘉禾也呆站在原地。 「你……」 翟静抬头看他。 梁嘉禾问:「……你有哪不舒服没有?」 翟静摇头。 应该还不到一个月,她上个月的姨妈如期到了。 没急着去找医生看,翟静拿着单子坐到医院椅子上,看着来来往往的孕妇,忽然有些想笑。 备孕了一年都没怀上,准备离婚了,怀上了,多讽刺。 梁嘉禾坐在她旁边,看着对面的位置,之前的新婚夫妻已经走了,又坐过来一对看起来更小的,不知道成年没有,女孩拿着b超单子生气,男孩低着头赔不是,两个人的争执声有些大,引得周围人频频投目,翟静也抬头,目送两人朝流产室的方向去了。 …… 等候区的病人换了一波又一波,不知道过了多久,翟静说:「打了吧。趁着还小。」 梁嘉禾喉咙干涩,好一会儿才张开口,「要不……」 「我想离得干净一点,不拖泥带水。」翟静看着他。 梁嘉禾脸色微白,薄唇微动,轻颤着合上。 两人去找医生复诊,翟静让医生让开人-流单子。 医生问了上次月经时间和两人的房事时间,大概确定受孕两到三周,解释现在胚胎较小,不能做流产,否则容易出现流产不全现象,要等怀孕一个半月或两个月,做过b超,确定妊娠囊在宫内,才能做人-流。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7页 翟静愣了愣,不知道还有这种规定,拿着检查单和梁嘉禾一块出医院。 哪成想翟妈妈正在大门口等着,他们刚出去便被撞个正着,翟静欲将单子塞进兜里,被妈妈抢先抓住手腕夺走。 「你干什么?」 「我是你妈,我还不能关心你看看了。」翟妈妈从头看到尾,坐进车里细细琢磨,半道上突然看明白,惊喜抓住翟静的手腕,「怀孕了?」 「时间还短,不能确定。」 「怎么不能确定,医院的检查不会错。」 经过家门口的菜市场,翟妈妈让梁嘉禾停车,「我去给静静买点好东西补补,在学校是不是不怎么吃饭,瞧这瘦的没一点肉,回头生孩子有你遭罪的。」 她兴高采烈地下车,翟静心身疲乏,脑袋抵在车窗上不想再说一句话。 梁嘉禾转头看她一眼,「……对不起。」 「不怪你。」 「要不这段时间你先回家住。」 翟静冷淡讽刺地弯出笑容,看着他说:「回去听李柏玏讲你和李弥恋爱的事,还是听他讲你是怎么导致李弥自杀的?」 他面色突僵,「住酒店吧。」 「没事,在这住也没什么,我都习惯了。」 中午,梁嘉禾在翟家爸妈的盛情邀请下留下一起吃饭,结束后去公司上班,傍晚又过来,后备箱装了不少东西,除了给二老带的补品,还有一些孕妇要吃的营养品。 翟妈妈和翟爸爸四只手一趟拎不完,笑得亲切,嘴上说:「你看看,你人过来就行了,还带什么东西。」 「我们也劝了,静静就是小性子,一根筋,嘉禾别介意,过几天就好了,这又有了孩子,过几天就想明白了,肯定就跟你回去了,这夫妻俩过日子,就是要多磨合磨合,你说是不是?」 梁嘉禾「嗯」一声,「爸妈说的是。」 三人一同进屋,翟妈妈见客厅厨房都没人,拍翟静的门,「快出来,嘉禾过来看你了,给你和孩子带了不少东西呢。」 拍了好一会儿没听见回声,梁嘉禾说:「她可能在睡觉,让她睡吧。」 翟妈妈找钥匙开门。 屋里也是空的。 「这死丫头,跑哪儿去了。」 翟妈妈给翟静打电话,刚通就被挂了,心里的气突突升,叫翟爸爸给她打,刚响一声,又被挂了,翟爸爸也生气了。 几秒后,玄关门口咔哒一声,翟静推门进来,看见直熘熘望着自己的三人,蹙了下眉,「打电话的时候已经上楼梯了,就挂了。」 翟妈妈说:「你去哪儿了?」 「去找晓星了。」 「出去也不知道说一声,知道我们没看见你多担心吗,怀着孩子万一出点什么事儿怎么办?」 「下回记住了。」 「下回下回,也没见你哪回说过一声。」 「出去散散心也好。」梁嘉禾插话说。 翟妈妈拉着翟静的手去看客厅摆着的补品,「这些,还有这些,都是嘉禾给你和孩子带的,一会儿都拿你屋去。」 她说着,梁嘉禾弯腰提起,朝翟静开着门的屋里送。 翟静想说不用,但当着妈妈的面,知道说了也是白说,便歇了嘴,向梁嘉禾道谢,跟着进屋关门。 随即掏出手机说:「这些多少钱,还有你给我爸妈买的,我转给你。」 男人愣一下,抿抿唇瓣,「没多少钱,给爸妈和孩子买应该的。」 「我知道你买的东西不便宜。」 梁嘉禾垂眸看着她,不说话。 翟静与他对视三秒,嘆口气,「你不用过来了,更不用再给我爸妈买东西。」 「应该的。」 「明天去办离婚吧,上午九点,民政局门口汇合。」 翟静这句话说完,梁嘉禾突然变化的表情尚未看清,身后倚着的门忽然被大力推开,她被骤然涌来的推力向前扑倒,梁嘉禾面色又是一变,向前一步抬手接她。 这双大手对面前的女人还有些陌生,没握住她的胳膊,从她身体两侧穿过去,教她撞进怀里,疼得闷一声。 翟静磕上他胸口,额头脸颧骨和胸口更是疼,脑袋震得嗡嗡响,尚未反应过来,推门的翟妈妈已经进来。 「我不同意!」 翟妈妈气得满脸通红,声色俱厉:「翟静!我以为你闹几天已经够了,这都怀孕了你还闹,你多大了,你二十九了!快三十了!还跟个孩子似的,真是惯的一点事儿都不懂,离婚了孩子怎么办?你当你离了,二婚还带个孩子,还能再嫁嘉禾条件这么好的?」 翟静撑着梁嘉禾的侧腰站直身体,背对着翟妈妈。 梁嘉禾微垂眸光,看见女人饱满的额头和低垂着的乌黑睫毛,粉红的唇角收紧,嘴巴有点干,没什么表情。 翟妈妈的火气没人回应,便问梁嘉禾:「翟静怀孕了,你爸妈知道不知道?」 「还没说。」 「你应该跟你爸妈说说,从你们结婚到现在,他们盼孙子盼了三年,现在终于盼来了,一块高兴高兴。」 他淡淡「嗯」一声。 翟妈妈又扫一眼女儿背影,命令道:「不准离,听见没有?别以为你大了翅膀硬了我就管不了你了,你好好想想,离婚又带个孩子,脸上又有那么个难看的东西,还能不能找到嘉禾条件这么好的男人?怎么就拎不清呢,怎么结的婚都忘了。」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8页 听见关门声,翟静紧绷的身体才终于放松,看见男人手抄裤兜摸手机的动作,急速握住他手腕,抬头看着他,几乎是祈求的目光,「别打。」 「……求你。」她抿抿唇瓣,艰涩吐出这两个字,眼中隐有泪光浮动。 对不起 梁嘉禾眸色微动,手从兜里抽出来,「吃晚饭了吗?」 翟静喉咙已经肿痛,说不出来话,只摇了摇头。 「出去吃吧。」 翟静没拒绝。 梁嘉禾开门出去后,翟静站到腿麻,扶着墙走到桌边坐下,单手捂住泪满盈眶的那只眼睛,抽张纸擦下鼻子。 抬头看着桌上的镜子,撩起左边的一缕刘海,挨着黑色髮根,白皙皮肤上有道更白的疤痕,像是夜间照在雪地上的一缕凄白月光。 相比从前已经很淡了,而且有刘海挡着,除非她将头髮掀上去,否则很难发现。 看见这道疤,很容易勾起青春期因为它受到的自卑,相亲时因为它遇到的冷落,很多男士因为她稳定的职业和姣好的面容心动,但等她亮出这道疤,又言生退意。 与梁嘉禾相亲是很偶然的事,说偶然也是必然,因为她快要将四分之一城的合适男士相过来个遍。 他并不介意自己脸上这道疤。 爸爸妈妈知道的时候极为激动,再加上他自身就高出许多人的加分条件,几乎让她非他不嫁。 在屋里坐了一会儿,眼白起的那点红散干净了,翟静起身出门。 客厅沙发上,梁嘉禾正同翟爸爸闲聊,说聊,都是翟爸爸在说话,他偶尔附和几声。 翟静说:「走吧。」 梁嘉禾向翟爸爸告别,「我和静静有电话说,今晚出去吃。」 「好好好。」翟爸爸巴不得他们多待一会儿,跟着送出门。 在小区外的面店里吃了碗面,回来小道上,翟静脚步越来越慢,寇君羊爻二无衣似一丝亦耳整理上传,白日梦欢迎你看着公园里明亮的亭子,对梁嘉禾说:「你回去吧,不用再过来了,什么时候打胎……我会提前通知你。」 梁嘉禾望着她月光下的侧脸,耳孔前面,挨着鬓角的地方有颗极淡的浅棕色小痣,结婚的时候还没有,上个月才冒出来的。 「我跟公司取了蜜月假,明天出去看看吧。」 翟静惊讶扭头,「你取假做什么?」 三年前他们结婚,正撞上樑嘉禾公司成立八年来最困难的时期,公司急需他这种技术人才,再加上两人不熟,无论是出去度蜜月还是在家里歇着,相见都尴尬,他便将蜜月假期寄存在公司,同公司共渡难关。 也是那回危机他扛了大梁,升任技术部总监,得到公司百分之五的股份,家里才能两年就全款买了新房子,花大价钱用环保材料装修。 梁嘉禾道:「三年前没去成,算是欠你的,离婚之前总要补上。」 夜渐深,才在闷热一整天的空气里窥感一丝凉意,翟静看着他不说话,梁嘉禾提议:「现在天热,先去长白山怎么样?」 「听你的吧。」翟静抿了下唇,一番挣扎比较后,终是同意了。 在能打胎之前,先离开家里一段时间吧,给自己一个放松的时间。 「明天上午我来接你,除了家里的行李,还要带什么书吗?」 「明天我自己回去一趟。」 「好。」 回家后,梁嘉禾向翟家爸妈说了两人要去旅游的事,翟妈妈欢喜地鼓掌:「旅游好,出去看看好,静静可能就是在学校太压抑了,她今年教高三,每天压力都特别大。你想想,家里有一个高三生压力就够大的了,她还教高三,多少个家庭的压力都压到她身上,出去散散心可能就想明白了。就是静静现在怀着孩子,路上还要麻烦嘉禾你多上上心。」 「嗯,应该的。」 …… 晚上,翟静躺在床上了无睡意,摸着如今毫无感觉的肚子,漂浮了一天的心情,依旧落不到根上。 里面现在已经有个原始小生命,虽然尚是个胚胎,连机器都探测不出来,但已经存在了,这是它生长为一个生命个体最开始的起点。 下午和孙晓星说起这件事,她说这孩子来的是时候,知道爸爸妈妈要散了,迫不及待来帮忙和好了。 但翟静只能对它说抱歉。 次日一大早,翟静推着行李箱出门时梁嘉禾已经到了,接走行李箱,帮她拎出去。 回到小区,不妨在等电梯的时候遇上李柏玏。 想起他那天的阴郁,提起梁嘉禾理应为李弥守节时的癫狂,翟静下意识后退半步,梁嘉禾站着没动。 李柏玏笑一笑,绅士地扶上正在打开的电梯门,「二位,进去啊。」 翟静依旧未动,梁嘉禾握住她的手腕,带着她进去。 李柏玏跟着进来,视线黏在两人相连的手腕处,唇角一勾,说:「两天没见翟老师了,我还有点想呢,翟老师去哪玩儿了?」 翟静垂着眼睛不说话。梁嘉禾也保持沉默。 都没有与这样疯狂的人较个高下的想法。他们越回应,对方越来劲。 李柏玏凝思两秒,乍惊一下,「呦!我以为翟老师是生气回娘家了,这么有风骨的老师,我以为你会离婚呢……」 收到梁嘉禾投来的视线,李柏玏嬉皮笑脸问:「我说错了吗?姐夫。」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9页 翟静身体一僵,梁嘉禾面色泛青。 须臾,身体失重感传来,电梯停下开门,梁嘉禾带着翟静出去。 李柏玏悠闲地踱步出来,对着大步远去的双人背影又叫一声:「姐夫!下个月就是我姐的忌日,你别忘了去给她上坟烧纸啊,她可一直都想你念你,你要是不去,她在下面得多想你啊。」 梁嘉禾步子越来越快,翟静被他拉着,小碎步被迫跟上。 一道门将李柏玏的声音隔绝在外,停下后,翟静歇两口气,抬眸瞧一眼梁嘉禾铁青的脸色,轻扯自己的手腕。 他低头松开,轻声道:「抱歉。」 翟静看着他,唇动了动,终是什么都没说,默默去书房收拾自己的东西。 她要带的书不多,只有几本准备趁着暑假好好读一读的。又收拾了些上回没带走的衣服。 出来见梁嘉禾站在门外,似在等她,翟静道:「拿好了,走吧。」 他折回身,看见她手里的几本书,「就这些?」 「嗯。」 「给我吧。」他伸手来接。 「不用了。」 「你现在身体不方便。」 「没那么娇贵。」 「挺厚的,还是给我吧。」 翟静看着他,他也抬眸对视一眼,将书拿到手里。翟静没再争。 「现在走吗,李柏玏会不会还在电梯口?」翟静问。 说实话,她有点害怕李柏玏,不想再见到他,梁嘉禾刚才的反应也不像是喜欢的。 「不必怕他。」 李柏玏不在了,两人顺畅下楼,坐车出发。 这里离吉林太远,开车要走一天一夜,倒也不必一定要到达目的地,每到一座城市休憩,翟静便在网上搜索浏览当地旅游景点,留下修整两天。 如此,第一站便去了青岛。 可到青岛发现人太多,又去了不输于青岛美景的威海。 租了辆双人电动车,梁嘉禾骑在前面,翟静坐在后座,湿咸的海风扑面而来,吹动两人的头髮。 大海宽阔无边,让人的心胸也不自觉开阔起来。 傍晚,翟静抱膝坐在松软的沙滩上,看着海鸥成群飞掠水面,盪起波纹,夕阳从火红的鸭蛋黄到染透最远的天际,红色渐变紫色的晚霞将海水染透,最后没于海中,消失不见。 在这个过程中,仿佛看见了一个人,从深陷海中央,四肢挣扎得海水盪开片片涟漪,最后溺于海底。 她轻声问:「像不像?」 「太阳明天还会再升起,我们可以再来看。」 「李弥就是这样去世的吧。」翟静平声说。 他唿吸微滞,「……我不知道。」 翟静转头,对上男人望着她的眼睛。 梁嘉禾平静说:「她闹自杀的时候我在加班,后来接到警察电话直接去的医院。」 他不知道她到底介意的是什么,便又说了一句:「那时候我们已经分手了。」 翟静看着男人这张淡漠的脸。 天地早已被蒙上一层暗影,海水从傍晚的湛蓝已经变成暗蓝,仿佛能吞噬人的黑洞,无端让人惧怕。 唯白色沙滩被明亮的月辉照耀,让她得以看见他的面容,以及毫无波动的眼睛。 他总是这样寡淡,让对方看不清、更猜不透他的心思。也或许,他内心真如表象平静无波,什么都没想。 谈起前女友的自杀,他却如此平淡。 翟静将吹到脸颊的头髮别到耳后,继续看着海面,圆白的月影进入海中,真实的模样让人也欲同猴子结伴捞月。 「为什么会分手?」 「不喜欢。」 他这话说得翟静笑出声,「不喜欢你还留着她的东西。」 「李柏玏给我的。」 梁嘉禾解释道:「李弥死后,李柏玏一直在纠缠,后来他将那个箱子给我,并要求放在房间,以此要挟不再纠缠。」 那时候梁嘉禾以为李柏玏想开了,等上个月在对门看见,才知是出国留学四年,将他耍了一遭。 翟静将双腿抱的更紧,望着一浪浪打过来的海水,想起来李柏玏对她说的。 「你以为他是道德要求高,实际上就是个伪君子,高考我姐失利没考好,留级一年想和他一个城市,让他把关报考,结果他故意报北京最好的学校,四个学校全没录上,最后补录去的上海,上海和北京距离多远,就为了折腾我姐,让我姐年年跑,没钱的时候给他写信,写得手指头关节肿大,四处打零工,一有点钱就买车票两头跑,卧铺没有她就买硬座,硬座没有买站票,就为了去北京和他多见几面,结果他呢,三次有两次是根本见不到面,偶尔见一回就跟施捨似的,欲擒故纵玩的多熘,说两句好听话就让我姐对他念念不忘两个月。 「毕业后他执意留在北京工作,我姐为了他考研到北京,以为结束异地感情就能和从前一样好,然后呢,距离近的结果就是我姐被他折磨得精神衰弱,要定期看心理医生,最后直接精神崩溃,跳河自杀。」 …… 翟静不想去纠结梁嘉禾和李弥的恋爱过程,也不想知道他到底还爱不爱,她就想知道:「你把你和前女友的恋爱信物放在我们睡觉的床底下,你有没有想过我会觉得噁心?」 说着,翟静转过头,看着男人微微变色的面颊。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0页 他薄唇微颤,「……对不起。我只是觉得你不应该看见它,床底封了,那里最能不被发现。」 翟静沉默一瞬。 他是聪明的,床底封上之后,她确实从未往里面看过一眼,若不是搬家,她应该还有很长一段时间不能发现。 夜晚的沙滩有人露营,不远处有人在开party,欢乐的笑声和音乐顺风飘过来,只觉得周围更为静谧,她的安静也更加萧索荒凉,令人不安。 梁嘉禾等到海里的月亮挪了位置,海鸥将游客掉落的面包碎屑衔食干净,也没等到她再问一句。 他低眸,看见女人安静垂下的眼睫,「……李柏玏还说了什么吗?」 「没了。」 「没了?」 他这声调子有了起伏,似是意外。 翟静怔望着浪花点头。 梁嘉禾抿抿唇,将涌在唇边的话都咽了回去。 你输了 许是那晚在海边吹了风,又水土不服,到朝鲜自治州当晚,翟静突然发起烧来,内里火燥,四肢酸疼难以动弹,请求梁嘉禾帮忙买药。 她正怀着孕,梁嘉禾不敢随便买退烧药,去药店询问孕妇可以吃的退烧药,店员建议他送医。 梁嘉禾便将翟静裹在被子里送到医院,因为低烧,医生只开了退烧贴,告知几个物理降温的方法,开间病房,让梁嘉禾给病人降温。 …… 翟静半夜醒来,觉得脚心有些痒,好像被人握着,惊得扶床坐起来。 握着她脚的男人抬头看她,「现在感觉怎么样?」 翟静呆看着他的动作——一只腿半跪在床尾,宽大的背部伏下,一只手拿着毛巾,另一只手圈握着她的脚踝,四指把着脚底。她的脚不算小,但在他手里好像还没他的手长。 心底有些尴尬难堪,翟静将脚抽进被子里。 梁嘉禾握着毛巾起身,「医生建议物理降温,我试一试。」 翟静又重新量了体温,比之前还高了一度,38.7c。 「我们时间不多,直接吃药吧。」 「医生说……」 翟静目光坚定,「时间到了,胎儿也不会留下来。」 梁嘉禾抿了下唇,没再言语。 出了医院,翟静进附近的药店买了退烧药和感冒药。 隔天退了烧,两人一同上山。 即便翟静不打算要这个胎儿,但顾及自己的身体,还是坐了观光巴士,善待双腿观赏美景。 一排四个人,翟静边上坐了一对母子,小男孩戴着酷酷的墨镜,坐在自己位上,不一会儿就往妈妈身上爬,摘下墨镜盯着翟静看。 一开始翟静没注意,等男孩的手指碰了下她搭在腿上的手,转头看他一眼。 他又像是害羞,迅速收手埋头进妈妈怀里。 妈妈打一下儿子屁股,「不要碰姐姐。」 翟静笑一笑,「没事。」 一会儿,小男孩又点一下她的手,妈妈迅速抓走,朝翟静露个不好意思的笑。 翟静便与他们闲聊了几句,化解妈妈的尴尬,「他有两岁了吗?」 「一岁半,有点狂。」 妈妈说着,怀里的小男孩又碰一下翟静的手背,又挨了一巴掌。 妈妈说:「不要碰姐姐。」 小男孩有些委屈,「我喜欢姐姐。」 翟静又说一声「没事,挺可爱的」,转头望着山下碧绿的排排树顶,过会儿,感觉到身侧梁嘉禾的目光,抬眸与他对视。 他转过去。 翟静眼皮动了动,继续看风景。 到地方下车,往上还有一小段山梯,以供游客享受爬山体验,翟静踩着石阶往上走的时候,听见身后略显熟悉的女声说:「慢点,慢点,姐姐不会丢的,你小心摔了。」 翟静停脚回头。 看见小男孩抬着短腿,手脚并用,吃力地往上爬。 梁嘉禾也看着小男孩,「他来找你了。」 翟静怔了两秒,淡声说:「可能是怀孕了,磁场不一样。」 说完,看那小男孩又吃力地爬了两级台阶,便转过头继续往上走。 梁嘉禾驻留在原地,望着她瘦削的背影。 马尾辫搭在薄肩上,随着她的动作来回摇晃,摇晃,摇晃。 …… 离开吉林,过内蒙古南下去了四川。 巨大的风车伫立在青青草地,牛羊成群低哞,翟静站在路边,心情开阔,见不远处的牧民朝他们挥手,便也扬手回应。 很快,牧民挥着鞭子过来,询问是不是车子出了问题。 男子口音极重,翟静一直以来都很喜欢各地带有口音的普通话,很有味道,很可爱,她笑说不是,「在车里待的时间太长了,见这里风景好,下来看看。」 牧民热情邀请他们进家里吃晚饭。 梁嘉禾走过来拒绝,他们还要赶往下一个城镇找旅馆。 傍晚在一家旅馆办了登记后,梁嘉禾邀请翟静出去吃饭。 「想吃烤羊排吗?」 翟静点头。 坐了一天车,一天一夜没好好吃顿饭了。 找了家客流量不大的馆子,梁嘉禾点了菜,又要一壶酒。 今晚不再开车,翟静便没出声。 温酒上桌,他给自己倒了一碗,翟静递碗给他,却见他放下酒壶,拿着碗进后厨,端了碗热牛奶递给她,「放了糖,不腥。」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1页 翟静看着他,「给我倒碗酒吧。」 男人避开了她的视线,望向斜后方装饮料的柜子,「或者你想喝其他的,饮料喝么?」 「你知道的……」 翟静没说完,他就扭过来头,沉默看着面前那晚清透的酒水。 男人的心思摆在明面上,翟静抿了抿唇,没再要酒,也没喝那碗鲜牛奶。 羊排也没吃尽兴,中途她突感胃里不适,竟没忍住伏桌吐了出来。 梁嘉禾面色一变,迅速起身,将垃圾桶递到她身下。 翟静将刚才吃进去的东西吐出来个遍,最后呕得酸水都出来,胃里吐个干净,才觉得舒服一些。 用梁嘉禾递来的纸擦擦嘴,又漱口水,抬头时,附近的两三桌已经换了位置。 店家拿来扫把搓斗,梁嘉禾接过来扫走,又将地拖干净。 出了饭馆,梁嘉禾问她有没有想吃的。 翟静摇头,「不饿,现在胃里很胀。」 路边有卖橘子的,梁嘉禾顺手买了几个。 晚上他被什么动静吵醒,以为屋里进了老鼠,南方的老鼠个头奇大,睁开眼,看见的却是翟静坐在床边剥他买回来的橘子。 「饿了么?」梁嘉禾坐起来。 翟静回头看他,「有点。」 「还有其他想吃的没有?」 「算了吧,太晚了。」 次日,吃饭的时候翟静胃里依旧不舒服,但闻一闻清香的橘子皮气,也能忍着吃下两口饭。 这样,这趟旅游只能到此结束。 强求不来。 晚上,两人漫步在朴实厚重的街上,听见有店里传出唱曲儿声,翟静驻足听了一会儿,梁嘉禾便提议:「去听听?」 是家充满古朴味道的小酒馆,木质桌椅常年浸泡在酒香中,与原本的木香气混合,闻起来更觉浓郁,装了树洞,挂了黄灯,氛围感格外浓厚。 翟静和梁嘉禾在吧檯坐下,要了一杯鸡尾酒在男人手中搅拌,侧望着台上正在唱的人。 「川剧。」梁嘉禾说。 翟静点头。 听完,她胃里似是舒服了一些,在路边吃了点东西。 第二天没走,翟静身体好了一点,提议去看一眼都江堰。 她笑着说:「来了成都,『拜水都江堰,问道青城山』是传统。」 从她脸上见到个真心实意的笑容实在难得,梁嘉禾看着,唇角也轻牵了牵。 昨日下了雨,今天又阴雨连绵,漫山遍野的清灰雾气,山阶便越发难走,翟静提着长裤拾阶而上,胳膊有了压力,回头看去,梁嘉禾握住了,托起她。 翟静说:「不用,要是我真摔了,你只有被我牵连下去的份。」 她执意要求,梁嘉禾又松开,慢走两阶在她身后。 进了青城山,炉鼎内香燃火旺,诸多游客在举香参拜。 翟静也烧了三炷香,插进炉鼎后,拜了拜道教祖师爷。 她闭上眼,到了佛道跟前跪拜,总要求一些什么。 但细细思索,已经别无所求。 最后只求一个万事顺心。 起身时,正见梁嘉禾对她放下的双手奇怪。 翟静微惑。 许是不常提问,尤其是不常对她提问,男人顿了一会儿,才说:「你刚才什么手势?」 翟静又抬手比划了一下,「这个?」 「嗯。」 「这是道教的阴阳鱼。」 「青城山是道家?」 「嗯,所以不能用佛家的双手合十。」说的时候,她悄悄指了下正用佛家手势拜道教祖师爷的几位游客。 梁嘉禾抿唇浅笑。 他有心要学,翟静便重新做了一遍,「要将大拇指包进去。」 很简单的手势,教了两遍男人却依旧学不会,翟静只好两只手各伸两指,轻轻捏住他的手指头,一点点纠正。 她低头摆弄他的双手,梁嘉禾垂下的眼眸微抬,看见她专注的神情。 男人认真工作的时候格外有魅力,女人认真教学的时候,同样极富吸引力。 上了三炷香,梁嘉禾站在翟静站过的位置拜了拜。 翟静站在斜后方两步的位置看着,觉得这虔诚拜神的动作与他身上寡然超脱的气质着实匹配,不自觉地笑了。 他回头时捕捉到,与她一同离开时才问:「……你……刚才在笑什么,我的动作不标准吗?」 「标准的,我又不是你的老师,做什么抠你的动作。」 「我以为什么职业都多少有些职业病。」 「那我还好。」 翟静不是个爱挑刺的人,也不是位爱挑剔的老师。 某些事情除外。 …… 都江堰是大气的,李冰父子的智慧超然绝代,站在绝佳位置眺望过去,江水分流,视野开阔,仿佛在和两千多年前的李冰父子对话,了解他们开凿时的良苦用心。 江水奔流,涛声不绝,又仿若看到了二位开凿成功后看到的壮阔,如今后人激动的心跳,也与当年他们的兴奋相重叠。 翟静说:「我很早就想来看看。」 梁嘉禾转头看她。 「大四下半年,我和室友的毕业论文完成很早,当时准备好了钱来成都旅游,但是我爸心脏病犯了,只有我没来成。」 梁嘉禾没言语。 因为她并不需要他的回应,说完就扭回头继续欣赏江景,似乎只是心血来潮,潮水退却,无所谓遗留在岸沙上什么。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2页 这天在山上吹多了冰凉的江风,回去后翟静又烧又吐,半夜梁嘉禾紧急送医,医生诊断急性肠炎,药水瓶子高高挂起。 扎针的时候,她紧闭的双眼动了动,眉心皱起。 想来是怕疼。 第二天翟静才醒来,梁嘉禾在病床边坐着,没睡觉,正看着她。 「急性肠炎。」他先解释。 翟静点点头。 「饿吗?」 她干了一夜的嗓子微哑,「有点。」 「想吃什么?」 「甜粥吧。」 梁嘉禾出去买。 她对他说谢谢。梁嘉禾递粥的手滞了一秒,放进她手中。 在医院住了几天,中间翟妈妈打来电话,问都去过哪些地方,现在在哪,最后问孩子怎么样。 翟静草草应付几句,便挂了电话。 梁嘉禾在旁边坐着。 虽说三来,他早已熟悉她的家庭情况,但每次在他面前淋漓尽致地展现自己和父母的矛盾,翟静剩下的只有尴尬。 他自己也不知道避一避。 出院之后,两人又在酒店住了两天。 原本动身的计划迟迟没人提起。 若没有肚子里这个胚胎,翟静还愿意回家,那种生活她已经过了二十多年,但肚子里有了个胚胎,便是给她的行动上了重重枷锁,比舆车上押进刑场的死刑犯还要行动受限。 很快,到了两人的结婚三周年纪念日。 凌晨,翟静放在床头的手机连连震动,她睡得熟,梁嘉禾先醒了过来。 知道是她的手机,他并不打算去碰,但接连不断的震动声让他无法继续入睡。 没多久,缓和但响亮的铃声也将她吵醒。 翟静摸来手机,发现是这届高考的学生在给她发消息。 「老师老师,成绩出来了,哈哈哈哈哈你猜我考了多少」 「翟老师!成绩出来了!查到了!你快猜你快猜,猜我考了多少!哈哈哈哈肯定震惊死你!」 「翟老师!查到分了,我考了628!我爸妈快高兴疯了!」 …… 翟静手机加的学生不多,只有带的两个班里的语文课代表和几个常去办公室找她问题的学生。 因着在学校关系好,此刻也将人生喜悦分给她一份。 开了灯,翟静靠坐在床头回消息,脸上笑意晕染,梁嘉禾等了半晌,确定她没有分享的打算,才缓声问:「这个时候,有什么急事吗?」 翟静笑说:「急事,也不急。」 「怎么说?」 「几个学生,高考出分了,和我分享一下。」 说着,手机铃声又一次响起来,翟静接通。 房间安静,衬得手机里的声音越发突兀。 青春期男生特有的清越嘹亮,更凸显语气的小心翼翼,「翟老师,这个点了,您睡了吗?」 「没呢,等着收你们的喜讯呢。」 「啊!!!那太好了!!!」 好几个人的声音从电话里传出来,争先恐后地说:「老师,我考了581!」 「老师,我考了637!」 「老师,我考了689!全省第二!刚才我妈说已经接到好几个电话了。」 翟静惊了下,听出来这是两个班里成绩最好的那位学生。 「都考的特别好。」 「还有我呢翟老师!我考了328!」 电话里响起一阵笑声,翟静从声音听出来是谁,她也笑起来,「没事,关系不大。」 「我后天就走了。」 这声说完,那边突然静了下来,男生的声音也清晰许多:「老师,我后天就去英国了,您能来机场送我吗?」 「老师可能去不了了,老师现在在外地。」 「啊……」 「一路平安,祝你学业有成,交到一个心意相通的女朋友。」 又说几句,挂了电话,翟静躺回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觉。 脑子里闪过许多纷纷扰扰的往事,想到学生的正青春年少,自己早已逝去的青春,不知何时、埋葬在何地的少女情怀…… 夏天天亮的早,很快,窗帘下跃进来第一道光。 翟静去卫生间上厕所,出来见梁嘉禾也坐了起来。 眼下一道青黑,想来也是没睡着。 她坐到床上。 梁嘉禾看着她。 「你看我做什么?」翟静问。 「没睡着么?」 「不困。」 「今天要不要去逛逛?」 翟静看着他,明白他为什么这么问。 6月25号,两人的结婚纪念日,她对这一天的记忆无比清晰。 上午在春熙路和太古里转了转,翟静买点回去送人的纪念品,梁嘉禾看上一条项鍊。 他捏着细如银丝的项鍊走到她身后,柜员有眼力地将镜子挪到女人面前。 翟静站在镜子前,看着镜子里梁嘉禾亲手为她戴上。 冰凉的铂金鍊子,让她身体抖了一下。 他唇动了动,生疏地说:「纪念日快乐。」 翟静点头,「你也是。」 过后又接到几个学生报喜的消息,明明是所有人都高兴的好消息,翟静越听越低迷,中午吃饭的时候,突然困了起来,趴在饭桌上都能睡着。 下午自然是回去睡了一觉,醒来已近傍晚,晚霞红透了半边天。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3页 梁嘉禾提议出去吃饭,用过饭后,甜品师傅推着现做的白雪公主和白马王子的蛋糕过来,华丽的裙子,漂亮的造型,收到了许多客人惊嘆的目光和声音。 可惜翟静无福享受,闻到蛋糕动物奶油的气味,她胃里突然翻滚,吐进了就餐盘。 最后梁嘉禾将它买了下来,由后厨服务员洗干净带走。 漫步在街上,翟静走累了,她脚步明显慢下来,缀在男人身后甚至偷懒地扶着柱子停下,梁嘉禾便提议到前面的街椅坐下休息,等翟静走过去坐下,他坐到旁边,手里提着那个盘子。 翟静将装盘子的纸袋拿走,抱歉说:「破费了。」 「一个盘子而已。」 他看着她吐过后苍白的面颊,知道她今天心情不好。 「想听曲儿吗?」 「嗯?」翟静抬眸。 …… 重新走进那家光线暖黄的小酒馆,唱曲儿的人换了一个,这个会变脸,一会儿一换,台下的叫好声络绎不绝,翟静面色恢復了一些,突然来了兴致,和梁嘉禾打赌。 「下一个变的,是什么颜色。」 「有赌注吗?」梁嘉禾看着她。 翟静笑,「随便。」 「红色。」 锣鼓喧天中,川剧演员变下一张脸,蓝色。座下掌声盈天。 「你输了。」翟静说。 这一声在满馆的掌声中有些不清晰,梁嘉禾点头,「嗯,愿赌服输。」 「让我想想。」翟静手掌托着脸颊,神情轻松,指头点动脸颊。 梁嘉禾在溢满酒香的灯光下看着她。 疤痕 「你喝一杯酒吧。」翟静想不出来。 梁嘉禾仰首将面前的酒灌下去。 轮到翟静猜。 「蓝色。」 很快,川剧演员再度变脸,白色。 她看着梁嘉禾。 男人想了一会儿,看起来实在为难,翟静找调酒师要个新杯子,掂酒瓶倒了半杯。 然而倒完了,杯子被一只大手端走。 梁嘉禾顿了顿,斟酌说:「……不论最后要不要……现在喝对你的身体也不好。」他说完仰头喝干净。 两人在小酒馆坐到半夜,直到打烊才起身离开。 翟静下午睡多了,现在并不困,梁嘉禾也像是不困的样子,她便提议去锦江看看。 那里正热闹。 站在灯光秀丽的江水边,夜风有些大,翟静的头髮被吹了起来,梁嘉禾担心她再度发烧,脱下外穿的白色灰格纹衬衫,搭在她身上。 男人做这个动作的时候,翟静趴在栏杆上没动,等他搭完才问:「这是李弥教你的吗?」 提到李弥,他的身体像是会有应激反应,总要僵住那么一两秒,仿若与李弥去世时冰冷僵化的身体贯通了。 「怎么会这么想?」 「这趟出来发现,你比我想像中的……好像更贴心一些。」翟静回头看他。 潮湿的江风将她的头髮吹过眼睛,翟静捋到耳后,找个皮筋低绑在脑后。 两条胳膊抬起,挂在肩上的衬衣势必会掉下去,梁嘉禾接过皮筋,「我来吧。」 翟静松了手,他绑的有些松,但不至于让头髮吹到脸上,便没有再管。 「学生报喜,但你今天好像不高兴。」 过会儿,安静的江边响起男人的声音,看似随口一问,声音很轻,但仔细去听,里面藏着试探的小心。 他这么说完,翟静毫无预兆地笑了起来,沉迷其中,笑得不能自已。 她是鹅蛋脸,笑的时候脸颊软肉拥向颧骨,下巴会比较尖一点,但很好看,像朵清丽的百合花。梁嘉禾这样想,问她:「你笑什么?」 翟静笑完,才倚着栏杆看他,「你是不是想转移话题?非但没转走,反而转进去了。」 梁嘉禾困惑。 「你不是要问我为什么不高兴吗?」 梁嘉禾静静看着她。 翟静说:「李柏玏说你和李弥是高考前在一起的,因为李弥高考焦虑,你为了帮助她缓解情绪,答应了她的追求。」 她说完,果真见到梁嘉禾沉下去的脸色。 「我就是在想这个。」翟静诚实地说。 「……他说的没错。」 翟静脸上的笑淡了,不过片刻,又浮现自嘲的笑意。 「那时候学校抓早恋抓那么严,你们不怕被老师逮住了记过吗?」 梁嘉禾沉默。 翟静突然对着江水撩起额上的疤痕。 她其实很少看它,因为不想看,所以不照镜子,所以看不见。 「你们感情挺好的。」 心里有很多话,翟静并不想说,或许是在自己的小房子里待惯了,她从小到大都没有倾诉欲,惯来是有话、有事藏在心里,因为即便说出来,现状也不会有丝毫改变。 但整个旅行中,梁嘉禾照顾她越贴心,越合心意,就在她心里多扎了一根刺,让她越难受。 「相亲的时候,媒人说你没谈过恋爱,是因为李弥去世了,所以要隐瞒吗?」 梁嘉禾还是沉默。 「你为什么看上我了呢。你看,这个疤多丑。」翟静回头,撩起发角的刘海给他看已经不甚明显的伤疤。 但在月光下,那块缝得歪歪扭扭的疤痕更显明亮皎洁。 「不丑。」男人说。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4页 翟静立刻反驳:「说谎。」 「我讨厌说谎的人。」她看着他道。 到底没忍住,眼睛起了雾。 梁嘉禾心口骤然一紧,垂在腿侧的手指也紧紧捏住,「……对不起。」 他本意是为她眼里的泪道歉,不论因为什么,只要她因为自己哭了,他就应该道歉。 但这时候听到翟静耳里,让她眼里含泪,却释怀地笑了出来,笃定说:「你终于承认你骗了我。」 梁嘉禾怔住了。 翟静摸着额角手感明显的伤疤,回忆当初的痛苦,蹙眉说:「它真的很丑,丑到每个见到的人都会说它丑,我不愿意去照镜子看它,不愿意梳头,因为梳子刮过它会有感觉,洗头的时候也不愿意碰……你是第一个对我说它不丑的人。」 翟静回想到……那是个下雨天。 放学后,她自己一个人在公交站等车,雨水从站台棚子边角滴滴答答落下。 有同班同学带着人过来和她打招唿,大声介绍说这是我们班最漂亮的班花,但翟静转过头的时候,收到的是一群嘲笑声。 那时候她额角的伤疤刚刚拆线,医生说不能捂着,天热容易发炎,所以她用髮夹将刘海夹了上去,将红色毛毛虫的鲜嫩疤痕露了出来。 他们嘲笑说红的像鸡爪子,形状像蜈蚣,那就是鸡爪子杂交蜈蚣,生出来个她这样的玩意儿。 因为下雨又没带伞,翟静一直在公交站站着,她不搭理,不回应,那些人笑了几声得个自讨没趣,换话题聊其他的去了。 一会儿来了两辆公交车,走了一大半,又来个人。 春末的濛濛雨丝,落在水里盪起波纹,像是一道屏障,将外界的声音隔离在外。 翟静听见他们说话。 原先留下的对新来的悄悄说:「嘉禾,你看,那个人脸上的疤,像不像个蜈蚣,真特么丑。脸挺好看的,就是教疤给毁了,怪可惜的。」 翟静看了过去。 正说她坏话的男生猝然对上她的视线,吓了一跳,也不说了。 等这个男生也走了,公交站棚子下就剩她和最后过来的男生。 翟静额角的伤疤正在长肉,痒得她忍不住用手挠。 男生说:「最好不要挠。」 翟静看他一眼。 棚子有两片,翟静站在左边的最边上,男生站在两片棚子中间,动了动唇,须臾说:「不丑,挺好看的。」 翟静看着他,没说话。 他又说了一句:「他们就这样,爱夸大说法,其实不丑,挺好看的,像菲克波利糖,你吃过没有?」 翟静摇头。 她没见过,更没听说过。 公交车迟迟未到,两人静立着听潺潺雨声,过会儿,男生问她:「怎么弄的?」 翟静看向他,见男生似是真想知道,思索了会儿解释说:「清明回老家的时候,邻居家遭贼,我过去帮忙的时候被剪子划了一下。」 他十分意外,又关怀问:「头骨没事?」 「没有。」 「下回遇上还是能躲就躲,钱没了还能再挣。」 「嗯。」 又过了几分钟,公交车还没到,他又说:「你很勇敢。」 「谢谢。」 翟静的公交车到了。 回家后她上网搜了搜菲克波利糖,没搜到,没怀疑过是男生随口撰的,只怀疑是自己没听明白是哪几个字。 在学校,翟静见到梁嘉禾的次数并不多。 只有回秋冬换季被同学传染支原体,请假回家挂了几天药水,返校时堵车,错过饭点,到食堂吃饭晚了才见他一回。 因此梁嘉禾给她留下的印象并不深,她不知道他的任何信息,包括名字,也从未想过去打听。 上大学后想起来他的次数也很少,只偶尔在网上刷到类似于「高中最惊艷你的人」「你的学校有没有校草」之类的话题,才会想到他。 再见就是相亲场上。 虽然时隔多年,关于他的记忆消弭的连容貌都形容不出来,但一见面,翟静就认出来是他,那一瞬间开闸洪水一样涌进脑中关于他的记忆……让她明白,其实从未遗忘过。 …… 斜对着霓虹闪烁的锦江水面,翟静陷入回忆,缓声道:「你知道……确定和你订婚时间的那晚,我高兴了一整夜。」 那夜前所未有的暗喜,余韵绵长以至回味至今。 遥遥青春岁月里的一抹亮色,虽然随着时间的流逝,已经蒙尘,暗淡无光,她也从不抱有希望,但相亲时的突然相见,媒人带来他同意的消息,都是拂去尘埃的衣袖,让蒙尘的亮色焕发出更耀眼的光芒。 翟静说:「我形容不出来你在我心里具体的感觉,说好感,好像比这个深,说,又好像没有那么深刻。如果非要形容,白月光或许是最贴切的。」 她抬头看向夜空,「就像今晚这月亮,高高挂在夜空上,没有非要拥入怀中不可的欲望,但又缺少不了,否则就是黑夜里的踽踽独行,磕磕碰碰……远远看着就好。」 她回头看他,梁嘉禾已经彻底呆滞。 「现在,这个干净明朗的月亮,你亲手毁掉了。」 翟静的声音依旧很轻,却让男人脸色惨白,脚下仿若突然踩空抖了一下,无助地扶上栏杆。 「媒人介绍你的时候,你知道媒人怎么说的吗?」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5页 梁嘉禾自然知道。 媒人说他性格沉闷,上学时一心沉迷学习,佐以数个大学奖项证明,工科学校连只母蚊子都没有,工作后谁都知道技术工种的忙碌,身边也是没有女生,因此单身至今,还不会讨女孩子欢心,所以之前相亲的几个没几天就黄了。 翟静信了。 她并不需要他挖空心思讨欢心,她以为她的白月光依旧是干净皎洁的白月光,高高挂在天上就足以令她心安、心喜。 因此这三年来的婚姻生活虽然聚少离多,朝夕不见,她也吃苦成甘,甘之如饴。 人人都说梁嘉禾是她的良配,能嫁给他是她高攀。 没人能懂她知晓李弥存在后的信念崩塌,万念俱灰。 自以为的白月光,实则早已满手染血,骯脏不堪。 翟静双眼通红地看着他。 梁嘉禾左手颤抖地抚上她肩头。 他左手还戴着结婚时的金色戒指。 天生就是摸键盘的玉竹双手,金戒指戴上去后宛如金镶玉般精美。 这是婚礼上翟静握着他的手戴上去的。他一直没摘掉过。 她吸了下鼻子,侧开肩头,他的手从肩上滑下。 「回去吧。」翟静低下头说。 一路沉默着回到酒店,翟静洗漱后就躺床上睡下,她走了半夜又哭了一场,沾枕即沉沉睡去。 凌晨,突然惊醒。 床上另一边没人,冰凉的床铺,整洁的床单,梁嘉禾一直没上床睡觉。 翟静开灯,也没在屋里看见人。 下床穿鞋,往阳台走。 拉开窗帘,天边泛起灰白色,月亮已经虚淡,整个天地都是一层灰濛。 花园主题的酒店,每一间房都有个花朵形状的花园阳台,花茎缠绕阳台栏杆,不知名小野花盛开,往下看,是酒店的中心花园,种了各式各样的花朵。 这个季节正争奇斗艳,开得繁盛明艷。 翟静扶着栏杆往下看,中心花园的栅栏边立有一道挺拔身影,还有一支正在燃烧的香菸,红光明明灭灭,烟雾偶尔升腾飘散。 似是心有灵犀,他忽然抬头。 翟静心慌后退,关上阳台门,拉上窗帘,上床睡觉。 等了许久,天光大亮,才听见开门声。 始终没听见脚步声。 翟静睁开眼坐起来,看见男人倚在门口墙边,手里还捏着一根细长的蓝色滤嘴的烟。 「怎么醒了?」他看着她的眼里有几缕凝块的血丝,嗓子也有些烟哑。 「突然醒了,睡不着了。」 「饿不饿?」 「还好。」 梁嘉禾往前走两步,从门口的墙角挪到了梳妆檯边,离她近了一些。 「……我刚才想了想。」 「嗯?」 「可能说完依旧改变不了你的决心,但我还是想和你说说李弥是怎么死的。」 「能说和你没关系么?」她声音很轻,柔声细软。 梁嘉禾心慌手颤地把玩指尖那根香菸,另一只手摸在兜里找打火机,摸到了,又意识到她在旁边不能点,紧紧握在潮湿手心,试欲捏爆。 片刻后,他轻轻合眸,低声道:「不能。」 蝴蝶 梁嘉禾讲起他的初恋,情绪很淡,他嗓音干哑,低低地陈述着,仿佛不是他自己的故事,比学生上课朗读的课文还要白开水一样无味。 梁嘉禾和李弥高一隔壁班,高二分科后同班,先是一左一右,期中考结束重新分座位,她坐到他前面。 形容起李弥的性格,他用「间歇性活泼」表示,说完,又犹豫不是很贴切,换了同学形容过的,「有时候比猴子还要活泼,有时候比冬眠的熊还要安静」。 李弥坐到他前面后经常问他问题,每次问过后都会送他一些零食,日更最新完结文,在企恶裙扒八三凌七期吾三六他不需要,又换成他惯用的笔芯和演草纸,下课和同桌聊到什么话题,也经常问一问他的意见。 一来二去熟了一些,某天下课,她说自己下周过生日,找他要礼物,说什么都可以。 同学张口要求了,梁嘉禾拒绝不来,便趁周末去买,回去时在一个拐角口看到她被一个男生纠缠到哭泣,脚下犹豫片刻,走过去帮忙。 李弥突兀地抱上他胳膊,对纠缠她的男生说这是我男朋友,我已经有男朋友了,我很喜欢他,我们不可能的,你不要再找我了。 男生走后,李弥说那是隔壁学校的男生,经常在放学的时候堵我,还强拉着我去一些不三不四的场合。 梁嘉禾抽掉自己的手臂,说你可以告诉你爸妈。 她情绪忽然低落起来,说我爸妈三年前就死了,现在和弟弟一起寄居在大姨家,弟弟还比较小,不想让他知道这些。 知晓自己说错了话,梁嘉禾目带歉意地住了嘴,将手里买的生日礼物送给她。 她破涕为笑,说他对她真好。 学校有三节晚自习,一直上到十点,这是高三的强制性要求。高一高二只用上两节,但结束后教室不灭灯,愿意在校多学一会儿的,可以和高三一样上完三节课再走。 以前梁嘉禾都是两节上完就走,后来开始留下,说不上因为什么,但李弥很高兴,第二节下课先问问他,要是知道他今晚上最后一节,会开心地笑起来,做作业时会唱上几句歌,放学后一路都在说话,很吵,很多话他并不想接,但不接也无碍,因为她思维已经跳转到下一个事情,路边走过的一条流浪狗她都可以说上三分钟。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6页 高三那年春节,梁嘉禾被她叫出来告白,到现场后看到布置的环境和同学的窃窃私语,他有心理准备,没答应。 但她的人生字典里仿佛没有「气馁」两个字,更没有「尴尬」可言,开学后完全当那件事不存在,继续我行我素,找他问题,送他报酬,抛话题给他。 临近高考,李弥班里的排名一次次下降,焦虑的源头来自于他,因为他成绩好,她担心自己不能和他上同一所大学。 异地恋怎么办? 这几乎成了李弥每天都会问他的一个问题,似乎在她的世界里,他已经是她的男朋友,又仿佛异地恋是个足以天塌地陷的大问题,甚至她的身体都开始消瘦。 高考前一个月,李弥有两天没来上课,她的同桌兼好友告诉梁嘉禾,她焦虑到高烧了,要是不能参加高考,或者高考失利,他就是罪人。 想起来哪本书里被李弥夹过一张纸条,写有她的手机号,放学后,梁嘉禾找到纸条,犹豫再三,给李弥打了电话,愿意和她做情侣。 第二天,李弥就活蹦乱跳地来上课了。 高考成绩出来,她的分数并不理想,除非考虑北京的大专学校,她不甘心,痛哭一场后决定復读。 梁嘉禾去了北京上大学。 因为异地恋,李弥每天都会给他发很多消息,事无巨细地询问他的大学生活,每晚都会打电话,周末煲电话粥不允许他挂掉。 刚开始梁嘉禾愿意配合,不久后,他和同学组了团队参加比赛,下了课需要在一起忙,不能再一直打电话。 他挂断后,她很快会再打回来,他说不方便,她哭着说自己没有安全感,说他长得太好,自己又不在身边,万一被其他女生勾走了怎么办。 他说不会。 她说不信。 寒假回家见面,李弥偷偷从他手机里找到了三个室友的联繫方式,再开学后加了他们的微信,询问梁嘉禾的动向。 室友告诉梁嘉禾后,他头一回生气,让他们把李弥拉黑,等暑假回到老家,李弥也已经高考完,第一次提出分手。 李弥不同意,也没有把他的话当回事。 填高考志愿时,李弥说自己没钱请专业的报考机构老师,让他帮忙,梁嘉禾不愿再与她有牵扯,没有答应,她自己全报了北京的学校,结果全部滑档,哭着找到他让他想办法,梁嘉禾查了两天 铱骅 有补录的学校和专业,最后李弥去了上海。 此后就是四年的异地牵扯,梁嘉禾认为他们已经分手,李弥认为他们是恋人,写信,趁着假期来看他,每次都会把自己装扮得光鲜亮丽,但一个人疲惫的精神是藏不住的,他又会心软,带她吃一顿饭,买车票劝她回去。 大三那年暑假,梁嘉禾留在北京实习,李弥也来到北京实习,要和他住一起,梁嘉禾不同意,出钱给她租了房子。 同公司有个女同事喜欢他,某天找他说话的时候恰巧被特意来接他下班的李弥撞见。隔天,女同事带着口罩上班,换了工位,坐的离他远远的。 领导找他闲谈,话里话外劝他看管好自己的女朋友,并建议他出了女同事看伤的医药费,不然都是一个部门的同事,闹得不愉快了不好开展工作。 并委婉表示,再有下次,他这个工作就别做了,公司不会留着他这个定时炸弹,提前辞退的话,没有按合同履约,自然也不会给他开实习证明。 梁嘉禾才知道,李弥打了同事。 下班后,梁嘉禾对着来找他的李弥询问,她哭着说我知道错了,我就是太爱你了,要是有其他喜欢你的女人接近你,我太难受了,我不能接受,你是我的男朋友,我不能想像没有你的日子我该怎么过,我不能让你被其他女人勾走,她喜欢你,我怎么能让她接近你!我怎么可以失去你…… 他开始认真地观察她,主动出钱劝她去看心理医生。 李弥抱着他的胳膊说我没病,你不要怕我,你让我去我就去,我只是太爱你了。 后来李弥定期看望心理医生,但两年下来,似乎没有什么效果,梁嘉禾要上班,上班自然会有女性接触,如果被李弥看到,对方自然没有好下场。 尤其是她研究生考到北京,日日都要和他见面后。 他的生活和工作都变得一团糟,生活被她毫无缝隙地纠缠,工作也因为她被频频辞退,他最后一次向她严正表示:他们已经分手了。 李弥不愿意。 他这回铁了心要和她断干净,拉黑再删了她的qq和微信,拉黑她的手机号,断绝与她的任何联繫。 但他过激的行为也刺激了李弥,她开始闹自杀。 她会换手机号打电话,假若她打来电话他没接,很快,就会收到她站在楼顶、手里拿着安眠药、站在大桥上的彩信照片…… 刚开始梁嘉禾吓得匆忙丢下工作赶过去,她就会笑着从楼顶边缘扑进他怀里,从大桥栏杆上下来冲进他怀里,丢开安眠药依偎进他怀里……开心地说我就知道你捨不得的,你肯定捨不得我去死的。 看见他铁青着脸,她轻声啜泣说你不要生气,我不是真的要死的,我只是害怕你不要我,我不会再这么做了。 但下次还会。 梁嘉禾觉得,他没有被李弥弄崩溃,是一件自己都觉得稀罕的事。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7页 …… 关于李弥去世,梁嘉禾记得那是公司最忙碌的一段时间,不知道是因为临近上市还是其他原因,公司系统在持续性遭到不明外部技术攻击,时不时就会出现系统瘫痪、防火墙被攻破的现象,他们再修復升级也很快会被攻破,对方技术很强。 为了系统遭到破坏后能及时修补,维护用户体验,公司安排技术人员轮值,李弥去世当晚恰好轮到梁嘉禾值班,电话打来时公司系统刚被攻击,趁着还没被攻破,他试着将攻击人员拖住,追查他们的位置信息,李弥说她在永定河,这里好黑,一个人都没有,她好害怕,他能不能去接她。 梁嘉禾全神贯注地工作,电话被丢在一旁,他并没有注意去听她说了什么,这么多次了,翻来覆去都是一个意思,她在自杀,威胁他去见她。 不知道用了多久,梁嘉禾终于锁定黑客位置信息,准备给领导去电话,拿起手机才发现已经关机了。 充电等待开机的间隙,他用工位上的座机向领导报告情况,然后在领导的授意下报警抓人。 手机开机后,猝然看到上面几十个未知的来电信息——李弥换的手机号,还有110的。 这时梁嘉禾心里已经预感不妙,先给110去了电话,果真听到了李弥去世的消息。 他打车到医院,看到的是一张盖了白布的尸体。 清晨,李弥的弟弟露面,将他狠狠打了一顿。他没有还手。 来了两个警察才将癫狂的李柏玏拉开。 梁嘉禾脸上挂彩站着,看向单人床上盖着白布的尸体,薄薄的一层布料,能通过拱起的鼻尖和凹陷的眼睛部位想像她曾经的面容。 他不知道自己心里是何种感受。 是终于重获自由的轻松,还是为一条年轻生命的逝去难过,还是昨晚没有及时赶过去的悔恨…… 他想到了蝴蝶。 李弥总爱把自己比作蝴蝶。 蝴蝶是从毛毛虫裹茧,然后破茧成蝶重获新生,自由自在,飞来飞去。 但人不一样,人是先像蝴蝶一样拥有无边自由,再裹上白布棺材,作茧自缚,丧失了自己的灵魂,又缚住了自己的□□。 躲他 …… 房间内落针可闻,很长时间没有人再出声。 安静的,仿佛床上的女人已经睡着了。 梁嘉禾心里敲鼓,两手轻颤,一只架在腰前折断香菸掐紧,一只抄在裤兜里似要捏爆打火机。 忍不住向前抬了一步。 同时,大床上太空被动了一下,细微的摩挲在此刻安静的房间内格外清晰。 翟静坐起来,抬头看他,目光淡然又轻微复杂。 梁嘉禾那一脚,又撤了回来。 翟静说:「和李柏玏讲的不一样。」 「哪里不一样?」 「……算了。」 可能只是角度不同罢了。 翟静穿鞋下床,「你一夜没睡,上床睡一觉吧。」 梁嘉禾未动,忍不住张唇:「你……」 翟静停脚,背对他道:「睡觉吧。」 她洗漱完下楼,进家小馆吃早餐。 回来时梁嘉禾正坐在床上,像是刚洗过澡,换了身衣服,短髮潮湿。 「怎么不睡,不困么?」 梁嘉禾看着她,心说或许他的叙述是有用的,否则她现在可能是问自己一句:怎么不睡觉,是想李弥想得睡不着吗? 「……对不起。」他愧疚低声。 翟静拿着书回身,愣了愣,「那是你们自己的事情,你不用对不起我。」 他嗓音沙哑:「我在楼下的时候一直在回忆……」 翟静明白了,他的道歉是因为他并不记得自己昨晚说的那件事。 手中的书忽然沉甸甸的。 虽然早知道他不记得自己,也从不抱有希望,但被这样直白地告知,心情仍是沉重。 唇角牵了个难看的笑,想大方地说没事,我并不在意。 但话到嘴边,始终说不出来。 「你倒不如不说。」她微笑轻语。 男人低下头。 隔天启程回家。 上车的时候,梁嘉禾注意到翟静的脖子又空了,事实上,她手上的戒指也不常戴——她解释说上课喜欢用粉笔书写,戒指会沾染粉末,下课后每次洗手都要摘下来,比较麻烦。 坐进车里,翟静顺着他的目光摸了摸自己空荡荡的领口,「一路上什么人都可能碰到,我戴着不安全。」 「嗯。」 晚上下榻酒店,梁嘉禾吹干头髮出来,翟静刚放下书,脱了睡衣准备换常服。 听见开门声,她惊诧抓起裙子挡在胸前转过身,唇动了动,发现自己并没有责备他的立场和底气。 还没离婚,他依旧是每晚睡在自己枕边的丈夫。 翟静等着他知趣地退回浴室阖上门。 三秒后,男人未动。 她等不及说:「你……」 「你……」他同时开口。 翟静停下,让他先说。 梁嘉禾问:「你准备出去?」 「嗯,饿了……麻烦你迴避一下。」 男人眼睛看着她,不退反进,翟静吓了一跳,脚下不自觉地往后动了动。实在是她胸衣还没穿上,很没安全感。 她的后退给他造成了影响,梁嘉禾身体微滞,「我也换衣服,和你一起出去。」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8页 说完,他还要往前走,距离越来越短,翟静说不上是尴尬还是羞涩,在男人离自己两步远的时候急忙说:「……我还没穿衣服,麻烦你先迴避一下,等我穿好了你再换,行吗?」 梁嘉禾面色不太好看,艰涩启唇:「我们……还没离婚……」 你就躲我到如此地步。 翟静目光微移,避开他似受伤的眼神,低下头,又往后退了一步,不妨踢到行李箱,安静的房间突兀响一声。 梁嘉禾看着她的发顶和垂下去的乌黑睫毛,唇瓣抿紧。 「……你还要和我离婚……是么?」 「嗯。」 站了许久,她冷得皮肤起鸡皮疙瘩,搓了搓压在胸上的胳膊,他终是后退一步,转身回了浴室。 翟静望着他宽大的背影,读出了一种萧索的味道。 穿好衣服,走过去敲一下卫生间的门,「我穿好了。」 梁嘉禾出来,打开行李箱拿衣服,直接双手交叉上抬,勾头抽掉睡衣短袖,又脱睡裤,他没有要求她离开,翟静自己进了浴室。 关门声响在房间,梁嘉禾握着短袖的手肉眼难观察地抖了一下。 …… 下了高速,翟静让梁嘉禾送她回爸妈家。 他减缓车速,转头看她,「你确定要回去么?」 「嗯。」 进家后,翟静发现客厅堆了不少东西,自己屋却比离开时空了一小块,走之前,那里摆着梁嘉禾买的安胎补品。 翟妈妈听见邻居的报信儿回来,见翟静和梁嘉禾都在房间门口站着,拍了下自己的大腿,忙说:「静静怎么回来了,你这怀孕了不回你自己家,怎么来这了?还没和好?」最后一句问的梁嘉禾。 翟静奇怪问她:「我屋里的东西呢?」 「小声点!」翟妈妈气急说,「什么你的他的,你嫂子怀孕了,已经三个月了,来这住着,我总不能什么也不给她吃吧。」 翟静对于嫂子怀孕没什么反应,之前就提过备孕的事,蹙眉问:「所以你拿我的东西给她用了?」 「都是给你小侄子用的。」翟妈妈高兴说,「算卦的说了,男胎,这胎是个男孩,哎呦,咱翟家总算有后了。」 「我知道了,你出去吧。」 翟妈妈看看她,再看一眼始终沉默的梁嘉禾,气得拍女儿一下,「你怎么不跟嘉禾回去?」 「太累了,回去还要收拾家,我先在这歇几天。」 「也是,怀着孕确实比较累,你先歇着,我去给你收拾收拾。」 隔天,翟静歇在家里,翟妈妈叫上翟爸爸,和梁嘉禾一起给他们搬家去了。 翟妈妈对这个新家非常满意,首先离翟静上班的学校近,离医院也近,又大又空旷,房间也多,「正好现在静静怀了孩子,等孩子生下来后也有个住的地方。」 梁嘉禾「嗯」一声,给二老倒水,说声辛苦了。 晚上,他们回到家里,气氛有些凝重。 翟静在饭桌边安静吃东西,厨房的人一直在说话—— 「那么大个人了,连个饭都做不好,真是什么样的人养出来什么样的货,给人吃的还是给狗吃的,拿狗都不吃的东西给我吃……」 梁嘉禾看一眼翟静碗里的东西,炒米饭,但看着有点硬,可能是炒干了,她也吃一口嚼半天。 他又看一眼翟妈妈。 翟妈妈讪讪笑笑,带着笑脸进厨房,「珊珊啊,怎么了,还没吃饭呢?」 「可不是,你养的好闺女,叫她做个饭做的是什么东西?我都饿半天了,就弄个炒米打发我,一点营养没有,还难吃的要死,又油又干又咸,我饿着,你孙子也饿着呢,让她洗个衣服,到晚上也没洗,一天天什么事儿也不干就知道偷懒,懒死她得了。」 「我来做,我来做,珊珊想吃什么?」 「我想吃麻辣大虾,妈,你去买虾去吧,回来我给你做。」 「好好好,叫你爸去买去。」 …… 翟静一碗炒米吃了一半,抬眸,瞅一眼站在旁边的男人。 「你要吃么?」一直看着她的碗。 「我们今天搬家去了。」 「嗯,不用和我说。」 他抬手,「给我尝一口吧。」 翟静放下勺子,碗推给他,自己倒一杯热水。 「你回家吧。」 落下这一声,她端着水杯回房间。 梁嘉禾看着她的背影,尝一口她的炒米。 鸡蛋碎炒硬了,米有的软有的硬,很油,齁咸。 ……不知道她现在的胃怎么吃下去的。 晚上,翟静将要入睡时,听见敲门声。 梁嘉禾在外面,「能开下门么?」 翟静下床开门,「怎么没回家?」 「今天刚把东西搬过去打扫干净,卧室的床还没搬,没法睡觉。」 他这样说,翟静只好敞开门,叫他进来睡。 屋里没有新牙刷,梁嘉禾又出去一趟买生活用品,洗漱完上床。 翟静已经快睡着了。 听见他轻声问:「嫂子是怀孕了,才脾气不好的么?」 梁嘉禾与翟家嫂嫂见面的次数不多,偶有的几次对翟静还算温和礼貌,不似今天的……刻薄。 他很少用这样的词语来形容人。 「睡觉吧,我不想聊这个。」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9页 屋里安静一会儿,又响起男人低沉悦耳的声音,「明天家里收拾好了,你要不要住进去?」 没有回音。 他转过头去看,翟静蜷身侧躺,遽然撑手起身,捂着嘴巴探出床外,「呕——」 梁嘉禾迅速光脚下床。 翟静将晚上吃进去的炒米吐个干净,又呕出几口酸水,才觉得胃里舒服一些,抽纸擦干净嘴巴,下床收起垃圾袋。 被一只大手截走。 她动作停下,抬头看他。 梁嘉禾捏着袋子口,从她手里抽出来,「要倒马桶里吗?」 「……嗯。」 翟静胃里吐干净了,身上的劲儿也被抽干净了,虚弱地撑着床头起身,扶墙站直,去卫生间重新刷牙漱嘴。 梁嘉禾给垃圾桶套上新袋子,问她:「你要不要吃点什么?」 「不了。」 她明确拒绝了,一般情况梁嘉禾便自觉结束话题,但他还记得上回在甘孜店里吃烤羊肉,她第一回孕吐,当时说了不饿,半夜饿醒觅食。 「我上回买的酸奶……」 话说一半,想起来她屋里已经空了。 而昨天在客厅看见的营养品,今晚回来也不见了。 过会儿,翟静盖好被子说:「睡觉吧。」 梁嘉禾坐在床边未动。 翟静能感知他落在自己身上的目光。 她背过身,温声道:「明天你家里收拾好了就不要再过来了,更不用买东西了,你的礼数在我家不太适用。」 没听见梁嘉禾应声,也没感觉到他移动,翟静不再管,蜷身捂住一阵阵发酸的胃,过了会儿又空落落地饿起来,眼皮睏倦,但脑袋睡不着。 放松眼睛,让自己进入睡眠状态。 不知道过了多久,听见男人低声问:「你……已经……预约了流产手术么?」 有些轻,像自言自语,仿佛是怕打扰到她。 血渍 凌晨,翟静困涩的睁不开眼,胃里已经唱起了空城计,比诸葛亮仅剩两千五百名士兵的西城还要空荡难忍。 迫于无奈,坐起来看一眼时间,刚刚三点,不知道附近哪里还有饭店开门。 在外卖软体上点了一份餐,备註:到了不要敲门,不要打电话,放门口,发信息告诉我。 半小时后,翟静倚在床头被手机震醒,外卖小哥发信息说到了,附一张外卖放门口地毯的照片。 翟静回復谢谢,小心下床,出门拿外卖。 …… 梁嘉禾近来总睡不安稳,被各种稀奇诡谲的内容缠梦,夜半惊醒时,发现身边空荡冰凉。 等了一会儿,卫生间内并未亮光,也无水声或其它声音,不仅不臭,反隐隐有股酸香味。 下床穿鞋,打开卧室门,看见厨房门紧闭,玻璃门内灯光大亮。 他在客厅坐了一会儿。 没多久,厨房门打开,拎着外卖盒出来的翟静吓了一跳。 客厅的灯关着,只有打阳台进来的月光笼着男人身形,若不是早已对他的身形了如指掌,恐怕今晚魂魄都要与天齐。 梁嘉禾走过去拿走外卖袋子,「要扔外面吗?」 「……你……怎么在这?」 「醒来没看见你,出来看见厨房的灯亮着,厨房有凳子吗,怎么不在房间吃?」 厨房没有凳子,她扶着料理台吃完的东西。 翟静面颊不自然地微笑,「都吃过了。」 梁嘉禾下楼丢外卖袋子,就着垃圾站昏黄的光线,看清订单小票上的麻辣烫,以及标重的备註信息。 翟静在家里住了几天,梁嘉禾就在这住了几天,他没有将衣服之类的物品留在这,但每天下班过来时穿的衣服都不同,翟静猜测他早上离开后会回家一趟换身衣服。 离孕满42天还差三天时,翟家嫂嫂说想吃西瓜,叫翟静去买一个无子的麒麟瓜回来。 「不是没子儿的麒麟瓜我不吃。」 翟静低头吃饭不说话,翟妈妈说:「静静也怀着孕呢,出去不安全,我去买,一会儿刷了锅我就去买。」 日过午时,翟静在房间看书,门外翟家嫂嫂敲门说:「西瓜给你留了两块,吃完收拾收拾,把地也拖干净。」 …… 傍晚,客厅骤然响起一道尖鸣声。 很像高压锅烧开的鸣叫声,难听,刺耳,让人听了焦灼难忍。 翟静沉气合眸。 客厅很快嘈杂起来,先是翟妈妈跑出来,一声又一声地叫「珊珊」。 「怎么回事,怎么摔倒了?这么不小心。」 「妈!好疼,都是翟静……我让她拖地她肯定没拖,懒死了,地板又黏又滑,我的儿子,我的儿子……快打120,快叫医生,好疼!」 「好好好,珊珊你忍住啊,我们老翟家的根可千万不能没了。」 救护车还没到,听见电话的翟家父子先后进入家门,又是一阵嘈杂过后,客厅终于安静了。 晚上,梁嘉禾下班回来,客厅很黑,静谧无人。 开了灯,发现餐桌上有一堆瓜皮,两块西瓜的表层早已缺水发白,地板上有两小片刺目的血渍。 瞬间,他脑袋上了发条般绷紧嗡鸣,无法唿吸的紧缩感几要将他淹没。 恰在此时,有间门打开,翟静穿着拖鞋出来,头髮睡得毛乱,她一手拿着皮筋,手指束着头髮,边走边扎。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20页 看见梁嘉禾,脚顿了一下。 「下班了?」 梁嘉禾看着她不说话,女人唇色红润,面容健康,他指着地上的血渍问:「有谁受伤了么?」 「嫂子摔倒了。」 「他们都去医院了?」 「嗯。」 「你吃饭了吗?」 「还没。」翟静往厨房走,「正准备做。」 「我来吧。」 「好,你随便做。」她不和他争,傍晚睡得沉,现在四肢还是虚软的,回房间休息。 不一会儿,翟家爸妈和翟家哥哥回来,看见梁嘉禾在厨房做饭,翟哥哥问他:「翟静在哪?」 「房间。」 翟妈妈看客厅还没收拾,叫翟爸爸去收拾了,拉着儿子的胳膊说:「静静应该是没听见,她都没出来吃瓜,万幸孩子没落,这比什么都好,你先去收拾东西,今晚去医院陪着珊珊,我一会儿熬点汤,你给她带过去。」 翟哥哥说:「翟静不能再在家里住了,自己有家不回,带着丈夫在这住什么,还住着不走了。」 翟妈妈嘆口气,去拍翟静的门。 「静静啊,出来,妈跟你说个事。」 没人应。 她找来钥匙开门,屋里没开灯,与窗外一样装满朦胧月色,床上鼓起个包。 翟妈妈拍拍女儿肩膀,「静静,别睡了,醒醒。」 翟静转个身,背对她。 翟妈妈说:「你也是的,和你嫂子较什么劲,不就拖个地,你干了是能少块肉还是能怎么,怎么这么犟,小时候犟,长大了还犟,嘉禾天天过来看你还不够,你还想让他也一直在这住下去?成什么样子,要是让人说成上门女婿,他爸妈也不愿意。 「听妈的,今晚跟他回去。」 「你还听不听话?」这一声高昂,明显带了怒气。 翟静说:「你不用撵,等开学了我就住学校去了。」 翟妈妈气得拍她一巴掌,「真是死丫头,一点话都不听,你嫂子要过来住,你也过来住,先把你妈逼死吧,等明儿个我就找条河去跳了。」 「嗯,梁嘉禾前女友也是这么死的。」 「你……你老惦记这个干什么,你就不能忘了,你别往那想,你们俩好好的,过安生日子,叫你妈也轻松轻松。」 「妈,我也想不明白。」翟静转过头,看着她说,「你不觉得很可怕吗,一个男人,让一个女人因为和他谈恋爱死了,你不觉得这个男人很可怕吗,要是有女人和我爸因为感情自杀了,死了,你不会觉得很可怕吗?」 「瞎胡说什么!」翟妈妈缜脸怒道,「没一点儿规矩!什么话都能和你妈说了。」 翟静抿抿唇,瞟她一眼,转回身背对她。 这一眼叫翟妈妈的怒气又上了一个台阶,巴掌高高举起,「我给你长脸了是吧?我看我当初就应该听你嫂子的话不让你上大学,要是小学初中毕业,你也说不出这种话来怼我。」 翟静埋头不语。 翟妈妈站起来说:「后天你嫂子出院,在这之前你给我搬回去,听见没有?天天让嘉禾过来接你,陪着你住在这里,像什么样子。」 翟妈妈出去时看见不知何时站在门口的梁嘉禾,吓得心脏勐跳一下。 梁嘉禾点点头,唇抿了抿,什么也没叫。 翟妈妈讪讪瞅他一眼,回头往屋里看一眼,「……你进去看看吧。」 「……嗯。」 翟妈妈走后,梁嘉禾又在门口站了一会儿,才缓缓抬脚,跨过门框地板线。 借着月光,看见床上一道朦胧身形,薄被描着身体曲线落下去,肩膀削瘦,长发散在肩上,盖住脸颊。 「我做好了,要吃饭吗?」 「我不吃了。」她说着,将薄被拉高盖住脑袋,头埋的更低。 梁嘉禾听她这一声鼻音,站了片刻,「我煮的水饺,你在屋里吃吧。」 …… 次日,翟静出去找房子。 大一点的中介公司都是签一年合同,两个月的短租只按政策租给应届毕业生,小公司又担心不安全,没保障。 除了大学在外实习的时候租过房子,翟静已经很多年没有关心过租房市场,发现价格高得离谱,稍微有点人气的地方一居室都要三千五往上,而她一个月的基础工资才四千五。 群租房……她没想过,也受不了。 转了一天,太阳落山后,翟静又回去了。 第二天,翟家嫂嫂出院回来,翟妈妈做了一顿大餐接风洗尘,端了两盘菜进翟静房间,叮嘱说:「你就在房间吃,别出去,知道没?」 「嗯。」 饭桌上,翟家嫂嫂说:「越来越懒了,现在是懒得出来吃饭了是吗?」 翟家哥哥:「她从小就这样,特别懒,快吃吧,刚才不是还说饿,可不能饿到咱儿子了。」 翟家嫂嫂嗔笑推他,「傻样,放心吧,肯定饿不着你儿子。」 …… 孕满42天,翟静一大早就出了门。 先去找了孙晓星,想让她陪着一起。 孙晓星连连摆手,「姐姐,你饶了我吧,不说梁嘉禾不愿意你打掉,就是你妈我也害怕,她回头杀过来了,可不得宰了我,说我夺了她外孙的命。」 「就说是意外。」 「万一他们去问医生,医院可不会帮着撒谎。」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21页 「那你陪着我去做b超吧,做完你走,我做完手术了再通知你来接我。」 孙晓星觉得这个好,既能照顾好姐妹,还能不被翟家妈妈追着骂,向领导告假,陪着翟静去医院做检查。 今天看诊的人有点多,在候诊大厅等候叫号时,孙晓星无聊又焦虑地看着翟静侧脸,「真想明白了?我说真的,要是离了你再找梁嘉禾条件这么好的可就难了,说不定媒人再介绍就都是二婚带娃的了。」 她说着就气得想笑,「我还没结过婚呢,前几天邻居就想把她离婚带娃的侄子介绍给我了。」 「先不聊这个,再婚不再婚……」翟静望着墙上叫号的电子屏,声音飘渺,「应该都是很久之后的事了……」 「你觉得你嫂子容得下你吗,你妈呢,她那么怕你嫂子,肯定也催你。」 「开学我就住学校去,不在家里碍他们的眼。」 倚着座椅,翟静看向她,「我做完手术,去你那住一段时间怎么样?」 「让我伺候你?」 「我给你做饭,扔垃圾。」 孙晓星嘲笑,「可不敢恭维你做的饭。不过你爸妈、你那同居室友要是没意见,去我那就去我那。」 搂住好姐妹肩膀,孙晓星嘆息道:「去我那清静清静。不过我先说了,我加班严重,可能伺候不好你,流产可是小月子,万一落下病根了怎么办?」 「嗯……生死有命,富贵在天,都是我自己的因果。」 孙晓星羡慕又心疼地看着她,弯唇一笑,「心态真好。」 广播报数,叫出翟静名字,两人一同起身,向着越来越幽静的楼道里走。 签字 拿着单子从门诊室出来,翟静低头在手机上缴费,脚下走的缓慢,没注意撞上一个人。 孙晓星剎那惊出一身冷汗,立刻搂住翟静身体,恼怒望着眼前突然出现的男人,「没长眼吗,这么宽的路还能撞到人?」 翟静抬头,发现是李柏玏。 他笑一笑,对翟静说:「翟老师,好巧啊,又见面了。」 男人脾气这样好,叫孙晓星自觉反应有些过了。 「你们认识?」 「我是翟老师的邻居,不过……现在可能不是了。」李柏玏揶揄地对上翟静,「翟老师是搬家了吗,好久没看见您了。」 翟静含煳地「嗯」一声。 李柏玏低头看一眼她手上的就诊单,「翟老师怎么来医院了,哪儿不舒服吗?我在妇科有朋友,需不需要帮忙挂个专家诊?」 「不用了,小问题。」 翟静牵着孙晓星的手往前动一步,「我们走了,拜拜。」 李柏玏挥手,「翟老师再见。」 上了扶梯,孙晓星好奇问:「这个男人是谁,还挺帅的。」 翟静无奈看她,「梁嘉禾前女友的弟弟。」 「我他妈……」孙晓星惊诧瞪大眼,「不是吧……她弟这么帅呢?」 「……」 「那……那你们,还邻居?」孙晓星不可思议,见翟静未作否认,只觉得cpu要干烧了,「不是,真是邻居啊?」 「做了一阵,现在梁嘉禾搬家了。」 「搬家了也好,这住着低头不见抬头见的多尴尬,竟然住一块了,这也太巧了。」 「不是巧合,是他知道梁嘉禾住在那,故意搬过去的。」 「为什么?」 「因为他要告诉我他姐的事情,让我和梁嘉禾离婚,让梁嘉禾给她姐姐守身。」 孙晓星表情越来越诡异,只觉得自己好像看到了清朝的老鼠辫,在她眼前摇晃,摇晃…… 「他有病吧。」 「不知道。」 「有这样一个搅屎棍,你和梁嘉禾离婚了,他还能再找到媳妇吗?」 「不知道,可能是因为这个……他才不愿意离婚?」翟静随口猜测。 孙晓星嘆气,「可能吧。」 进了b超室,翟静听医生吩咐,将裤子褪下去,撩起上衣,露出干净雪白的肚皮。 医生抹上黏煳煳冰凉凉的「胶水」,放上仪器。 很快,医生指着屏幕上波动的黑紫色漩涡里完全看不清的地方,「这里就是孕囊。」 翟静仔细辨认才找到医生指的小黑点,心里感觉怪怪的,有点奇妙,好像比知道怀孕那晚更真实了一些。 拿上b超单出去,翟静站在墙根,默默看着上面墨印的子宫图片。 孙晓星指着上面的一个黑点,「是这里吗?」 「嗯。」 「真神奇。」 「是啊。」 「我都不忍心了。」 翟静微笑,「那你生一个吧。」 「和你生吗?」 「我还没这功能。」 孙晓星笑着拍她一下,「翟老师,你好不正经。」 翟静低头笑笑,捏着单子的手渐渐用力,抬头说:「你走吧。」 孙晓星担忧地看着她,「你自己可以吗?」 「没事的,只是一个小流产手术,不会有什么事。」 「那你出来了先别走,就坐在门口等我过来接你。」 「嗯。」 两人在扶梯口分别,翟静凝望着她渐渐下行的背影,转身去找医生复诊。 她让医生开流产单。 医生问她:「你丈夫来了吗?」 「没有。」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22页 「他知道他太太怀孕又要流产这件事吗?」 翟静抿住唇瓣。 「还是告诉他吧,作为孩子父亲,他有知情权。」 翟静惨然一笑,「他知不知道又如何呢,我们要离婚了,医生,开单子吧。」 「可是没有孩子父亲来签手术知情同意书,你也做不了手术,医院有规定,我也没办法。」 翟静一愣,定了会儿神,「是只有人民医院有这种规定,还是所有的医院都有?」 「正规大医院都有,婚姻法规定,男女双方都有生育权,肯定需要你丈夫知情签字。」 「我自己签不行吗?」 「您已经结婚了。」 翟静默然片刻,捂着肚子说:「大夫,我丈夫想留下,但这不是他的孩子,我担心生下来会让他起疑。」 医生皱了下眉头,目光怪异起来,不过两秒,又保持惯有的镇静,只是奇怪,「你们不是要离婚了吗,他竟然还想留下?」 「……」 房间门突然被推开。 男人走进来,嗓音沉静:「医生,我是她丈夫,我同意流产,我来签字。」 翟静倏然转头。 看见是李柏玏,松了一口气。 医生问翟静:「他是你丈夫吗?」 「……嗯。」翟静犹豫之后,缓缓点头。 李柏玏站到翟静肩后,挑唇微笑,「医生要看我们的结婚证吗,我以前都带在身上,现在要离婚了就不想带了,你要是看的话,我回家拿也一样,就是路程有点远。」 医生对着电脑开单子,「手术室出楼道右转。」 「好的。」 拿着单子出去,翟静低头在手机上缴费,身前忽然覆下一层重重阴影。 她面色微变,尚未抬头,喉咙突然窒息疼痛,一股蛮力逼迫着她抬头。 李柏玏唇角微笑,一手撑在墙上遮挡她的身形,眸光压低盯着她,嗓音低魅:「我亲爱的老婆,你怎么敢出轨呢?你怀的谁的孩子,梁嘉禾的?」 翟静喉咙越来越疼,大火灼烧,千针万刺,感觉到他的手劲越来越大,随时都能捏断。她想掰开他的手,但因为唿吸不上来,连抬胳膊的力气都使不出来。 李柏玏欣赏着女人惊恐的目光,摸了摸她的脸颊,盖上她的眼睛,幽幽道:「害怕吗?是不是什么也看不见,怎么那么黑啊……你说,那晚我姐在水下是不是也这么害怕?」 「我姐死的时候梁嘉禾一滴眼泪都没掉,你要是死了,梁嘉禾会不会为你哭一滴泪?我猜可能会,因为你肚子里还怀着他的孩子。」 男人手劲陡然增大,翟静痛苦闭上眼,等待着死亡的到来。 「住手!干什么的?!」 不远处突然传来一道怒喝。 李柏玏回头,是刚才看诊的医生。 他掐着女人脖子的手顺势搂上她肩膀,托起她虚软的身体,笑着和医生说:「没事,我就是有点生气,谁叫她出轨了,这样的女人都该杀,您说对不对?」 「对什么对,这是医院!不是你草菅人命的地方,她出轨你们离婚就行了,要是闹出人命你也是要坐牢的。」 「是是是,医生教训的是,我和您开玩笑的,我们现在就去做手术。」 他说完推着翟静往前走,没推动。 女人虚软地倚着墙壁脱落蹲下,双手捂住自己的脖子,满脸通红冒汗,脖子上的疼痛和劫后余生的庆幸在她脸上交织。 李柏玏单膝蹲在她面前。 「走啊老婆。」 翟静低头,抬眼看着他。 明白自己引狼入室了。 她望向不远处已经离开的医生背影,大厅人流如织,各色匆匆,并没有人将注意力施捨给她一分。 这里是最温情的场所,更多的是无边冷漠。 她喉咙肿痛,哑声说:「我自己去就行,你先走吧。」 「那可不行,我得看着你啊,不能叫这个杂种出生。」 「它不是杂种。」翟静盯着他。 李柏玏微微一笑,「我说是,它就是。」 …… 翟静被李柏玏架着去了手术室外等候。 前面排了几个年轻女人,都小腹平平,尚未显怀,只有一个挺着大肚子的孕妇,满脸泪水,丈夫陪着她安慰。 翟静看着孕妇的肚子,听明白这是个死胎,七个月了。 她前面只剩一个人的时候,一位医生出来说:「下班了,大家都别等了,下午再来。」 前面女人烦闷地看医生一眼,「下午几点上班?」 「两点。」 她生气走了。后面的队伍也散了。 很快,手术室门口空旷的只剩翟静和李柏玏,她坐在位上未动,抬头看着像贴身保镖一样始终守在她面前的李柏玏,「你不走吗?」 「我陪着你啊,老婆。」男人笑着说。 翟静现在听见这两个字胃里就不舒服,忽然干呕一声,捂着嘴弯腰。 李柏玏勐退一步,鼻子还没闻见味道,看见鞋面和裤腿的污秽物,面色剎那黑青。 他转身走进卫生间。 翟静面对这摊污秽,难受得直不起腰,闭上眼,屏住唿吸。 一会儿,感觉到身上落下的阴影,仿佛已经有了后遗症,打个冷战。 「阴影」什么也没说,抬腿大步离去。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23页 直到听见脚步声在拐角散去,她才痛苦地睁开眼。 没多久,下班经过的护士注意到,跑过来蹲在她面前,「女士,女士?您现在感觉怎么样?」 翟静嗓子沙哑得厉害,每一次的唿吸都疼得仿若扎在细细密密的针尖上,「……脖子疼,胃里难受,麻烦您叫一下保洁,清理一下。」 「您是怀孕了吗?」 「嗯。」 「您脖子怎么回事?」护士看着她脖子上明显是指痕印记的青紫。 「被掐了。」 「谁掐的?」 沉默。 「我扶您去上点药,处理一下吧。」 翟静跟着她起来,先进卫生间清理嘴巴,护士趁机去叫保洁清扫。 挂了外科门诊,翟静挺着皙长的脖子,任医生像为雕塑上色一样抹药。 医生忍不住说:「掐这么严重,要是再多两分钟,少不得要一尸两命了,谁啊这么丧心病狂。」 护士小心问:「是您丈夫吗,您身上还有其他伤吗,要不一併检查一下吧?」 翟静摇头,「就这一处……」 唇瓣张开,未再出声,后面那句「不是我丈夫」如风散去。 脖子上缠了纱布,翟静被护士带着去医院食堂吃顿饭,随后去手术室门口守候。 她在那待了足足三个小时。 出来时,正是午后盛阳,灼热的阳光落在她冰凉的身体和脸上,微有暖意。 翟静缓缓牵起雪白的唇瓣。 门诊大楼门口病人医生匆忙穿梭,警笛声由远及近。 她看着于人潮涌动中站定的男人,渐渐抚平了脸上的波动。 胎落 男人朝她缓缓展露一个微笑。 只动皮肉,眼神冷漠,一如烈日下的黑色鬼魅。 翟静慌乱踩下台阶,被医院里匆匆跑出来的一位病患撞歪,身子原就虚乏,无力地摔倒在地。 男人跑上来,长腿一步跨上四级台阶,抓住她的胳膊,半蹲在她面前,「跑什么啊,老婆。」 翟静偏头怒瞪,「松开。」 他不松反握的更紧,关怀道:「这会儿这么乱,万一你再被撞到了怎么办,老公可是会心疼的。」 翟静浑身虚软,完全没有力气,被拖拽着出了医院大门,站到马路上。 路边停着一辆黑色轿车。 翟静突然想起李柏玏在医院掐过她脖子后对医生说的话。 都该杀…… 她相信他能做出来。 车门打开,翟静被推进去,趁男人转过车头去驾驶座时,迅速推车门下车,疯狂朝相反的方向奔去。 但以她现在虚弱的体质,想跑过一个正处于青壮年的年轻男人,谈何容易,可以说是痴心妄想。 男人很快追上来,用力抓住她的肩膀掰回去,翟静脚下踉跄后退,使出吃奶的力气抓住医院外围栅栏,有气无力喊:「松开我。」 「松开你?」 李柏玏单眉压低,不可思议地低声:「我怎么能松开你,那晚我姐在永定河,可是想抓都没手给她抓。」 翟静被他这阴鬼缠身的声音听出一身鸡皮疙瘩,后背窜冷风,牙齿打战,「这和我没有关系,在我和梁嘉禾结婚之前,我根本不知道你姐和他的任何事。」 「怎么没关系?!你们没结婚吗,没睡一张床吗,没接吻吗,没上床吗,他的脏东西没有进入你的身体吗?」 李柏玏突然暴躁发狂,死死捏着她的肩膀,翟静疼得眉头紧皱,又震撼地瞪大眼。 「你松开我!」她怒喊。 「我不——这都应该是我姐的,你算老几,凭什么都给了你?凭什么我姐梦寐以求的,没得到的都给你了你?和梁嘉禾上床的滋味怎么样,竟然还怀了他的孩子……不可以!除了我姐,不能有任何女人怀梁嘉禾的孩子,他应该是我姐的!他必须是我姐的!只有我姐能和梁嘉禾结婚,只有我姐能怀梁嘉禾的孩子!除了我姐,其他任何一个女人都没有资格——」李柏玏嘶声怒吼,赤红了眼眶。 「你真是个疯子。」翟静实在挣扎不开,浑身冒虚汗,又吓得两腿战战,怒骂他。 「你跟我走,你去给我姐赔礼道歉!」 「我不去!」 「你必须去!」 一个虚弱的女人如何能和一个强壮的年轻男人抗争,很快,翟静抓着栏杆的手被他一个指头一个指头掰开,磨出的血染红了两个人的手指,也在生了铁锈的黑漆栅栏上留下短暂的印记。 实在对抗不过,翟静见势抓起栅栏下的一把尘土洒男人脸上,趁李柏玏下意识松手挡眼,转身朝马路对面沖跑。 她记得,拐过这个弯,再往前一公里的十字路口有交警在指挥交通。 不用跑到交警面前,当她转过这个弯,进入交警可见区域,就获救了。 翟静顾不得身上密密匝匝的疼,头晕目眩,目标坚定地朝着对面跑。 突然听见一声尖锐的:「翟静——」 随即是刺耳的急剎车声。 翟静脑子尚未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肚子先是剧烈疼痛,随即身子侧歪,趴在了烫皮的车头上。 她身体疼得动不了,脖子很疼,肚子尤其疼,一股股下坠的疼痛,还有双腿,疼得她想就此去世,再也不要疼了,感觉到腿上的濡湿,声音很吵,乱糟糟的鸣笛声、奔跑声、斥责声、怒骂声……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24页 这一定是她待过的一个最吵的场合。 ——傻逼吧!红灯没看见,突然跑什么跑?! ——我跟你说啊,我没钱,你别想碰瓷儿我,他奶奶的今天就可着我一个人薅了是吧? ——翟静!你你你你……你不是流过产了吗,怎么这么多血…… ——你跑什么啊,我吓唬你的,我又不会真杀了你……你没事吧,你一定流过产了对不对,这不怪我,这不怪我……这是你自己跑的,这不怪我!听见没有!你说话啊—— ——傻站着干什么,打120啊! ——妈的你傻逼吧,医院门口打什么120,出车还没你送进去快呢。 ——你们俩一伙的吧,这是不是血包?这么多血都不是人能流出来的,我给你说,我今天够倒霉的了,我没钱赔了,我就是去卖车赔钱的,你们别想讹诈我,要不然我豁出去这条贱命也跟你们拼了! …… 昏昏沉沉中,翟静知道自己被人抱起,夏季热风吹在她的脸颊上,速度很快,很颠簸,她的胃又要吐了。 鲜血滴滴答答一路。 仿佛有什么东西,不甘心了无痕迹地就此消失,迫切地想在这世间留下自己的一滴踪影。 送到妇科门口,这里刚被警察用警戒线围起来清场,没有医生,没有护士,空空荡荡,只有一地的鲜血。 跟着飞跑过来的医生和护士有条不紊地将女人放车上,紧急询问病史。 李柏玏脑子一片乱,声音颤抖得厉害:「我我……我不知道,她她她她……她怀孕了,对,她怀孕了,不是我的孩子,不是我的,啊还有!她刚做完流产手术。」 「什么啊,这一看就是没做过。」 男人原本恐慌的面容陡然碎裂,抓住医生肩膀不让她走,「你说什么?!她做过手术了!她一定做过了!她一定做过了!」 「要是做过了,这就是术后血崩,大出血,是会要人命的!我警告你立刻松开我,否则病人出了任何危险,你就是第一责任人。」 李柏玏瞬间松开她,后退一步。 「病人什么血型?让血库准备。」医生边跑边问。 「我不知道……我不知道……我不是她丈夫,我不是她丈夫……我不是她丈夫……我不知道……不知道……」 「那快打电话叫她丈夫过来啊!」 「好……好好好……」 医生和护士一齐推着滚轮床进入手术室,大门阖上,顶上刺红的「手术中」三个大字亮起,李柏玏浑身虚脱趴坐在冰凉的地板上。 脸上的汗水不停往外冒,汇聚在下巴处,「滴答」一声,坠落地板,破碎成花,在静谧的手术室门口响起冰冷的回音。 余下的,都是男人粗重的喘息声。 随后,门口开开合合,医生和护士进进出出。 李柏玏惊坐了很长时间,才摸出手机找到梁嘉禾的手机号。 拨出去,正在通话中。 想起来了,早就被拉黑了。 男人痛苦地将脸埋进膝头,坐在椅子下冰冷的地板上。 没一会儿,护士将他叫起来,焦急问:「电话打过了吗,病人丈夫来了没有?」 「我……」李柏玏眼眶通红地望着护士,委屈的像个孩子,「姐夫把我拉黑了。」 「病人是你姐?那你快去交手术费,赶紧签字!」护士将夹着手术知情同意书的夹板塞进他怀里。 差不多的内容,他上午才签过一份。 但那份轻如鸿毛,这份比千钧重。 仿佛摸到烫手山芋似的,李柏玏迅速甩到地上,「我不签,这和我没有关系,没有关系,我不签!」 护士气得头蒙,「病人还在等着做手术!你不签字,医生就不能动手术!」 「你们叫她丈夫过来吧,这事儿和我没有关系,她也不是我姐,她是个鸠占鹊巢、霸占我姐男人的无耻女人。」 李柏玏说完就往外走,护士快步去追,他突然跑起来。 护士没有办法,只得赶紧回去,从病人的衣服兜里掏出手机,摸着她的手指指纹解锁,从通讯录里找丈夫,但从都到尾都没有一个类似于丈夫的称谓,也没有爸爸妈妈、兄弟姐妹或者朋友,都是以名字居称。 这可叫她怎么找。 只能将病人拍醒,问她丈夫是谁。 「梁……」 「凉什么?」 「梁……」 护士又翻一遍通讯录,找到一个类似于凉的称唿——梁嘉禾。 但是电话没打通。 她锲而不捨地又打了几个,依旧没打通,还好保安室传来消息,将刚才逃跑的男人捉压回来了。 李柏玏交了钱,但是握紧拳头,死活不肯签字。 「这和我没有关系!」 「你现在浪费的每一秒钟,都可能让她丧失生命。」 「我说了!我不是她的谁!她怎么样和我没有任何关系,而且我可是最期待她死的一个了。」男人挑着眼角冷笑。 「那你说,她丈夫叫什么名字。」 「梁嘉禾。」 「电话打不通。」 李柏玏突然暴怒,脸颊青筋怒胀,黑红如关公,眼珠外凸,脖子上的血管仿佛下一秒就要爆开。 「给他打!使劲打!一直打!」 说完,又突兀地仰天长笑,「报应啊,报应啊……梁嘉禾,当初你把我姐逼到跳河的时候电话打不通,让我姐死了,现在你老婆孩子出事了你电话依旧打不通,你这么珍惜的老婆孩子,哈哈哈哈哈要一尸两命了……都去死吧!都去死吧!死了就干净了,谁他妈谁沾梁嘉禾谁倒霉,谁他妈谁倒霉……」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25页 他明明浑身是血,狼狈地被保安压在地上,却像疯子一样怒脸狂笑,护士瘆得慌,转身大步离开,拿着手机从通讯录第一个开始打电话。 「喂,你好,是孙晓星吗?」 「翟静,你手术结束了?跟我玩什么呢……哎,我是,我是孙晓星,请问您怎么拿着翟静的手机,她手机丢了?」 「您好,请问您和这位机主什么关系?」 「我是她好朋友。」 护士大松一口气,「那麻烦您尽快联繫机主的父母和丈夫,她出车祸了,还怀着孕,请尽快到市人民医院三层妇产科手术室签字。」 「什么?!车祸?!好好好,我们现在就过去,现在就过去,寇口裙吧八三〇期七五三六追肉文补番车文那个那个能麻烦你们先做手术吗,人命关天,我们肯定签字,肯定签。」 「这个您放心,已经在手术了,希望您能联繫病人家属尽快过来补充手续。」 「好好好,我们现在就过去,现在就过去,辛苦您了。」 挂了电话,孙晓星焦急给翟家妈妈打电话,翟妈妈听见信儿吓得要晕厥过去,拉上老伴匆匆忙忙朝医院奔去。 孙晓星又给梁嘉禾打,正在通话中。 半分钟前,梁嘉禾刚刚结束会议,看见好几个本地未接电话,什么也没想,动手拨回去。 泪 梁嘉禾奔到医院时,手术室门口已经堵满了人,岳母坐在椅子上拍着腿哭嚎,岳父佝偻着肩膀,妈妈低头抹眼泪,父亲站在中间,背手往门上看。 他看向现场唯一一个表现比较平静的女人。 孙晓星朝他走过来,视线掠过他这一身狼狈,咬紧牙关,用力挥手给了他一巴掌。 声音脆亮,男人的脸被打偏,微红眼眶在无人看见的角度甩出一滴泪,抛物线落在地上,迸溅成花。 孙晓星怒道:「你可真够本事的,自己惹出来一身骚,全落到翟静身上了,她真是倒了八辈子霉嫁给你!」 听见响声的双方父母赶忙跑过来,梁家爸妈将儿子拦在身后,翟家爸妈拉住孙晓星的手,翟妈妈泣不成声,翟爸爸连声说:「使不得,使不得……」 梁嘉禾保持被打偏的姿势良久,才扭回头哑声问:「她现在……怎么样了……」 孙晓星冷声:「在清宫。」 「人没事——」 「你来的时候看见那滴了一地的血了吗,还敢说人没事?!这是从鬼门关被拽回来的!」 梁嘉禾看见了。 他的手脚冰凉,浑身都很冷,只有左脸火辣辣的疼,提醒他这不是最近那些支离破碎的梦。 是他要继续面对下去的现实。 …… 没多久,手术室门从里面拉开,一张蓝色病床被推出来,女人身上盖着同色被单,额发湿润,脸颊和唇瓣如百合花纯白,衬得睫毛更黑,安静闭着,不像睡着,更像是死了。 「静静——」翟妈妈哭着扑上去,哭喊声震动楼道,肝肠寸断,即便是见惯了此情此景的医生和护士都忍不住动容,但还是要连忙拉住她,「不要堵在这,先送病房。」 梁嘉禾跟到门口,脚步迟疑下来,没敢进病房。兜里手机突然震起来,他走到墙边接听,说自己家里出点事,要请几天假。 总经理说:「你蜜月就半个月没来公司,这才过多久就又请假,等你回来了,公司大门在哪你还能记得吗?」 「我老婆出车祸了。」梁嘉禾眨了下眼,抬头看着对面雪白的墙,「孩子……也没了……」 他没有至交,没有知心朋友。 他不知道能与谁说。 领导安静许久,批了他一周的带薪假,「节哀,记得公司大门就好。」 翟妈妈再伤心,天色渐黑,兜里手机一遍一遍地响,还是要回家给儿媳妇和儿媳妇肚子里的孙子做饭,翟爸爸跟着一道回去。 梁妈妈坐在椅子上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盼孙子盼了三年,结果盼来了孙子没了的消息,只觉得人生都灰暗没希望了,拽着梁嘉禾的衣服哀哭:「我们家是造的什么孽啊,想让你好好地……安安稳稳地过完下半辈子怎么就这么难啊……」 「妈,对不起。」 梁爸爸拉她胳膊,「我们先走吧,嘉禾够伤心的了,我们就别在这烦他了。」 梁妈妈站起来说:「那我回家熬汤,静静醒了你给我们打个电话,我再送过来。」 「嗯。」 …… 翟静醒来时,浑身彻骨的疼,神思尚未恢復,眼里已经疼出了泪。 梁嘉禾站在窗边听见抽泣声,回头见人已经醒来,大步走过去。 距床边仅剩一步时,又握紧拳头缓缓停下。 翟静扭过头。 梁嘉禾看清她通红的眼睛和蓄满的泪水,原就持续性闷痛的胸腔瞬间疼的他唿吸不上来,拳头捏的更紧,指关节撑到青白。 他动了动唇,只觉得喉咙干疼,涩哑,「你……」 只出了一声,就什么也说不出来了。 泪水滑过她眼角,流入鬓角黑髮,翟静唇瓣干白,看着他,「孩子……」 「没了。」梁嘉禾低下头。 「我知道。」翟静轻声。 昏迷前听见医生凶李柏玏时她就知道保不住,不到两个月的小胚胎,哪经得住那么勐的撞击。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26页 「李柏玏呢?」 「警察已经控制住了,司机警察正在追捕。」 话音刚落,响起敲门声,梁嘉禾去开门,见一男一女两位警察,穿着夏天的半袖警服,胸口别着执法记录仪。 他们已经来了好几趟,「梁先生,请问翟女士醒了吗?」 「刚醒。」 「好的,我们进去做个笔录。」 他们进去了,却见翟静背过身去,一副不愿交流的姿态。 梁嘉禾说:「她刚醒,身体还不舒服,麻烦你们明天再来吧。」 「也行,那我们先告知一下进度,司机杜荣已经抓捕归案,我们也拘留审讯过了,二位想聊随时都可以。」 「好,辛苦你们了。」 警察离开后,病房重新安静下来。 梁嘉禾站在床边,望着女人轻轻颤抖的后背,身子很瘦,条纹病号服松松垮垮地套在身上。 「你……饿不饿,想不想喝水?」 她什么也没说,拉高被子盖住头顶。 闷闷的抽泣声从里面传出来。 梁嘉禾站了会儿,「手机放床头了,你要是饿了,或者有其他事给我打电话,不想说话不用说,我看见电话就上来了。」 他去医院外的超市买两包烟和打火机,回到住院部楼下,站在草坪上,抬头看楼上那一间,亮起的那一盏灯。 …… 翟静哭得喘不上来气,浑身又疼的厉害,挂水多了还憋尿,艰难下床,挪着步子去卫生间。 出来时,扶着墙壁到窗台,拨开窗帘一角往下看一眼。 草坪上亮着路灯,广袤的绿色中只有那一抹黑,他佝偻地坐在长椅上,手中夹着一抹猩红,抬起,吸了一口。 晚上疼得一直睡不好,翟静睡睡醒醒,身上频繁出虚汗,不知道白天挂了多少瓶水,每次醒来都要去趟卫生间。 回来时撩开窗帘,他一直保持着那个姿势,身边也一直燃着一抹红,有时在手上,有时在嘴边…… 天亮时,翟静给他打了电话。 不一会儿,病房门打开,男人进来。 带进来一身呛人的烟味。 翟静毫不避讳地捂住鼻子。 她发现,梁嘉禾平时不抽是不抽,一旦抽起来就不会停,像是能致死的量。 梁嘉禾说:「我去洗洗,换身衣服。」 他这个澡洗的时间有点长,卫生间里一直响着水声,等他一身干净地出来,离得近了,翟静还是能闻到烟味,但比刚才好很多。 「你叫警察把那个司机放了,不关他的事。」 「嗯。」 「我要告李柏玏。」翟静直直地盯着他,目光坚定。 男人的头髮只是用毛巾擦了擦,湿漉漉的,发梢还在往下滴水,清理过的脸颊很干净,但脸上的疲态和眼里的红血丝十分明显。 他愣了愣,随即点头,「嗯,好。」 「你愿意?」 「嗯。」 「我要是告他,你和李弥的事情就要被大众知晓了,这是个非常有话题的故事,说不定还会有记者报导。」 梁嘉禾低头擦头髮。 过会儿说:「我认识个律师,一会儿问问他有时间没有。」 翟静长唿一口气。 中午梁妈妈送补汤过来,翟静双手接过碗,眼睫垂着,不敢看她。 三年来,因为和梁嘉禾出来住,翟静与梁妈妈的相处时间并不多,只在逢年过节与梁嘉禾一同去看望时见过几次。 每次她都会盛情款待,说话柔声细语,从未插手管过自己与梁嘉禾的生活。 如果不是每次见面都催生孩子,翟静可能会喜欢这位婆婆。 她知道她有多想要孙子。 梁妈妈说:「可能有点烫,你喝的时候小心点。」 「好,谢谢。」 「谢什么,是你受苦了。」梁妈妈温声说,「静静,妈承认相亲的时候没让媒人跟你说实话,妈让媒人骗了你,妈给你道歉,但你别和嘉禾离婚行不行?」 翟静喝汤的动作一顿,眼睫垂的更低,看着碗里清香不油腻的汤水。 梁妈妈说着哭起来,「你不知道嘉禾结婚有多难,每次相亲有点起色了,李柏玏都会去告诉女方他有个因为他自杀的前女友,每次都让我的满腔欢喜落个冰凉,他们一家精神都有问题,是那女孩自己精神有问题,是个控制狂,想用自杀捆住嘉禾,你相信妈。」 梁妈妈握住翟静一只手,祈求道:「静静,真的,你要相信妈,妈这回肯定没有一句假话,那女孩自杀真不关嘉禾的事,嘉禾是无辜的,他也是个受害者,这些年因为那女孩一直在受到李柏玏的骚扰,一天正常日子都没过过,他已经过的够苦了……」 她抹着眼泪,泣不成声,「你们结婚了他才过几年正常日子,妈看着心里多高兴啊,谁知道李柏玏又回来了,不但把你们搅得鸡犬不宁,连孩子……孩子……」 翟静放下碗,将抽纸递给她。 梁妈妈顺势双手握住她,「静静,你别离好不好,你要是真和嘉禾离婚了,妈都不知道嘉禾自己一个人要怎么过下去了……」 翟静垂着眼,冰凉的双手浸润着她皮肤的热气,微蜷了蜷手指。 这时,病房门突然从外面打开,梁嘉禾叫一声:「妈,你先回去吧。」 梁妈妈又惊又惧地站起来,「嘉、嘉禾……」看清他沉静的目光,紧张小声问,「你都听见了……」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27页 「你先回去吧,我们的事你和爸就别操心了。」 「你说得轻松,我们怎么可能不操心。」梁妈妈折过身,几近哀求地对着翟静道,「静静,妈求你,别和嘉禾离婚行不行?」 翟静缓缓抬头,面色苍白平静,「妈,你听嘉禾的,先回去吧。」 梁妈妈一瞬间泪如雨下,捂着嘴被儿子推出去。 浮萍 梁妈妈走后,翟静艰难地扶着床沿下去,膝盖和肚子的疼让她稍微挪动都唿吸喘喘,偏偏喉咙又疼,急促唿吸的疼痛更让她痛苦,只能忍着不唿吸,慢吞吞下床。 梁嘉禾上前两步,「你要去卫生间么,我抱你过去吧。」 「不用。」 他走到翟静跟前,「我抱你吧,至少……我现在还是你丈夫。」 翟静偏头,他的双手已经伸出来了。 「……不了吧,不太方便。」 她说完自己往前挪,一步一步,可能比之乌龟也不快什么了。 卫生间是马桶,翟静坐下后,两边没有可以扶的东西,起身更为艰难。 之前都是先往前挪,扶着对面的墙站起来,这回也一样,但身体失血过多,加上一天一夜没吃饭,突然站起来,袭来的头晕眼黑让她身体失衡侧歪,完全扶不住。 艰难出去后,看见梁嘉禾站在距卫生间门口一米的位置。 翟静一手扶着门,另一只朝他伸过去。 男人秒懂,到她跟前弯下腰,大手搭在她的膝窝后面,翟静说:「我膝盖疼,能不能不弯?」 他又直起身,看着她的腰,腰也不能碰,她昨晚刚做过手术,那里……他们的孩子,刚刚离他们而去。 最终,梁嘉禾双手架着她的咯吱窝,几乎不费力地将她抬起来,幸好他个子够高,可以将她架离地面,快步放到床上。 被架起来的瞬间翟静脑袋迅速充血胀疼,眼球也因为充血发胀闭紧,还好他步子迈得大,三步就将她放到在床上。躺了两分钟才恢復过来。 梁嘉禾问她:「中午有想吃的吗?」 「就喝点汤吧,其他的也吃不了。」翟静摸着脖子里缠的纱布说。 「这个不管饱,我回家给你做个蛋羹吧。」 翟静想一想,「嗯」一声,「谢谢。」 她这一声生疏的谢谢,梁嘉禾在原地多站了两秒,最终泄气垂眸,也松开捏紧的手指,淡声道:「应该的。」 一个小时后,男人手里拎了个饭盒回来。 他做饭手艺还可以,蛋羹蒸的黄嫩鲜滑,这是翟静和他结婚之后才知道可以这样蒸,妈妈一直蒸的都是泛绿边,有空气泡泡破裂之后的小坑,有点苦,她不喜欢吃。 吃完一碗,他抽出饭盒上层,露出底下那一碗,「还吃吗?」 翟静抬眸看着他小心探询的模样,忽然笑一声,「刚才怎么不一起拿出来?」 「拿出来就凉了。」 「嗯,我再吃点。」 下午,梁嘉禾说的冯律师过来,翟静向他讲述了李柏玏冒名顶替梁嘉禾给她的流产手术签保证书的事情。 她没扭头看,但感觉到身边人气息沉了一瞬。 冯律师倒是有些八卦地抬头看一眼梁嘉禾。男人的脸色不太好。 翟静摸着自己缠纱布的脖子,「这是李柏玏掐的,医院有监控,给我看诊的医生也看见了,我原本有病歷单,但现在找不到了,可能出车祸的时候丢了,这都辛苦冯律师再从医院拿到。」 「还有我在医院外面被李柏玏拖拽,他把我拖出去塞进车里,加上他掐我脖子的事,我非常怀疑他有杀了我的心思,而且我是因为被他恫吓,迫于求生的本能所以往马路对面跑,然后导致的流产。」 「好的,我明白了。」 律师在电脑上敲完,问她:「那么翟女士,您的起诉诉求是什么?简单点说,您起诉李柏玏是为了得到什么?让他判刑,还是拿到赔偿金?」 「当然是坐牢。」翟静声音坚定。 梁嘉禾将律师送走,再回来后,病房里很长时间只有唿吸声。 翟静关了手机,转头看男人站在窗边的身影,病房向南,这会儿窗口正有傍晚前最柔和的阳光照着。 他侧着身体,半明半暗,看不太清脸色。 但翟静猜测心情不太好。 梁嘉禾偏头,对上她的目光。 翟静说:「你昨晚没睡,回去睡一觉吧。」 「对不起……」 翟静怔了一秒,她以为他会责怪…… 眨了下眼,低声说:「不是你的错,是我自己没叫你。」 …… 隔天下午,病房来了个不被欢迎的客人。 李柏玏推开病房门,双手抱胸倚上门内白墙,「呦!翟老师没死啊?」 翟静原在看律师发来的消息,听见声音转头,警惕地盯着他,「你怎么来了?」 「我不能来吗?」李柏玏往里走两步,瞅瞅女人穿着宽大病服的憔悴模样,「前儿个血流那么多,我还以为要都死了呢,小杂种没了吧?」 「你要是脑子有病,尽早去治。」 「哎,真让你说巧了。」 李柏玏笑容灿烂,逼近她面容,「听说你要告我?」 翟静攥紧拳头按在腿侧,竭力压下身体对他的恐惧,偏眼乜他,「律师函收到了吗?」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28页 「当然。」 李柏玏从身后抽出那张纸,在她面前展开,撕成碎片,挥洒到被子上,漂白的碎纸下雪一样。 翟静面色难看。 李柏玏微笑,「告就告呗,你出车祸流产和我关系可不大,我是看你虚弱扶你进车里,好心被你当成驴肝肺,你自己讨厌我,自己害怕我,非要往马路对面跑,又不是我推的,和我有什么关系?我还可以反告你对我诬陷诽谤……至于你的脖子……」 他摸上她颈部的白色纱布,多好看的脖子,缠了一圈还有一截,感受到温热皮肤因为他的触碰轻轻颤抖。但一动都不敢动。这让他心里得到奇异的满足。 「多大的伤啊,轻伤二级都算不上,赔点钱完事儿了。」 翟静眼眶发红瞪他。 「呦,还生气了。」 李柏玏单手抄兜,看着女人红润的眼,「真没想到你这么有血性,和梁嘉禾以前相亲的几个都不太一样呢。」 「说完了吗?」 「赶我走啊?前天可是我从外面抱你进来的,我给你交的手术费,不知道报答也就算了,怎么还不欢迎呢,翟老师没有教过学生要知恩图报吗?你的血可是流了我一身,废了我一身衣服呢。」李柏玏盯着她频繁往门口看的眼睛,突然冷声,「别看了,梁嘉禾刚开车走,一时半会回不来。」 「你是做什么的?」 她话题转变的突然,李柏玏一时没反应过来,「什么?」 「你这么闲,到底是怎么挣钱的?」 「操心这么多呢,放心吧,随便开口,多少钱都能赔给你。」 「你傍富婆了?」 「……」 李柏玏微笑,「这句话不如去问你老公,我看他比我合适,最起码我孤家寡人一个,不像他,要养活一大家子。」 过了会儿,他看着翟静的发顶问:「听说——翟老师要和梁嘉禾离婚了?」 翟静低头看手机,不再搭理他。 又过几分钟,男人自己在病房里待个无趣,打开门走了。 晚上,梁嘉禾带着熬得细密浓稠的粥过来,翟静对他说了李柏玏过来的事。 他脸色微青。 「他做什么工作的?」 「不知道。」 后面几天,梁嘉禾回家做饭时叫父亲过来在门外守着,不用进去让翟静知道,只守在门口。 一周之后,翟静双腿好了很多,肚子也不再疼,脖子上的瘀瘢淡下去不少,准备出院。 事不凑巧,收拾东西的时候,翟妈妈拎着饭盒过来了。 因为要为翟家嫂嫂做饭,翟妈妈都是中午给翟家嫂嫂做完后再过来给女儿送饭,今天中午也过来了,晚上又来了一趟。 让她看见了,翟静自然没了自己出院的机会,翟妈妈给她收拾完东西,按着不让动,等梁嘉禾来接她们。 「我不用他。」 「不用他你用谁?」翟妈妈问她,「你回你们自己家还不用他接,那要他有什么用?」 「我不回去。」 翟妈妈严厉问:「翟静,你还要离婚是吧?」 翟静坐在床上,看着手机不说话。 翟妈妈气得站起来,「你不回你们自己家,你准备去哪儿?」 「我不能回家么?」翟静抬头,缓声问她。 「哪儿是你的家?嫁人了,婆家才是你的家,你和嘉禾的家才是你的家,别动不动就闹离婚。我跟你说,你闹两天就算了,之前怀着孩子,人家嘉禾还愿意迁就你,带你出去旅游给你散心,现在呢——孩子孩子没保住,还出了车祸,身体遭了大罪,不知道会不会影响以后怀孕,你先吊着自己脑袋紧巴小心地过吧,当前的主要任务,是赶紧再怀上。」 翟静平声问:「嫂子还在家里住着?」 说起这个,翟妈妈也是无奈,嘆声气,「住着呢,还有,你那屋你嫂子说要给你侄女住,前两天东西都搬我和你爸那屋了,你和嘉禾什么时候回去顺带捎走。」 翟静眼神突兀严肃,眉头蹙紧,「我那屋要给兜兜住?!」 「一个孩子的时候还能他们仨住一个屋,等你嫂子回头生了,四个人住他们一屋,多挤啊。」 「那也不能把我的屋子给占了吧。」 「你又不住了,空着也是空着。」 「谁说我不住了?那是我的屋。」 翟妈妈不高兴,「什么你的我的,等我和你爸去了,那都是你哥你嫂子的,我先给你讲啊翟静,你别什么都跟你嫂子争,以后你要是和嘉禾吵架了,还全凭着你哥你嫂子给你撑腰,还是你们最亲,你就让让他们。」 翟静冷笑一声,「亲么,我住院怎么没见我哥来看我?」 「他白天上班忙,晚上还要照顾你嫂子。怎么不亲,你忘了以前上学,都是你们俩一块去……」 翟静听见这些话就烦,不想再和她掰扯这些事情。 「我不回去住行么,我给你们一家人挪地,我去找晓星住。」 翟妈妈不愿意,「好好的,你自己有家不住,非去打扰她干什么,你们俩平时看着好,要是在一块住的时间长了,闹了矛盾你还得搬出去,图什么,再说了,就算她愿意,她爸妈愿意不愿意?」 「我愿意,她也愿意。」 「静静,你听妈一句劝,你回去和嘉禾好好过行不行,你这一天不安稳下来,妈就一天睡不好。」翟妈妈捂着自己的胸口长吸一口气,「最近我就觉得心跳的太快,天天失眠,一睡觉就做梦,之前是梦见我和你爸死了,你非要和嘉禾离婚,最后连个住的地方都没有,这几天是梦见你出车祸,没抢救过来死了,连个收尸的都没有,你说你们原本过的好好的,你非要闹什么离婚,你让我也过段清静日子,轻松轻松,行不行?」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29页 「你别管我了。」 「瞎胡说,我怎么可能不管你,你是我一把屎一把尿辛辛苦苦养大的闺女,我当然得管。」 翟静低头不说话。 翟妈妈见软的不行,态度重新强硬起来,「你非要出去住是吧?你兜里有几个钱啊,就你那仨瓜俩枣的一点死工资,你出去住都不够付房租的,你和晓星一块去住,你和她一起住总不能不出房租吧,她那么好地段的房子,一个月是不是少说五千打底,剩下的还够你吃饭吗?你的工资连房租都付不起,你就去她那住,自己有家不回非要搬出去,自以为大了,翅膀硬了,长能耐了,你出去看看,外面的房租现在有多贵,再看看你兜里有几个钱,还有,我和你爸的养老费,你毕业多少年了,我们是不是没管你要过一分钱,一个月两千吧,我和你爸一人一千,这些年的算算要给多少……」 翟静一言不发地起身,拉开门出去。 眼前一黑,直接撞人怀里。 看见他,翟静一直憋着的火真没压住,「你走路怎么神不知鬼不觉的,天天吓人好玩吗?」 梁嘉禾垂眸看她,下意识握住她抓在自己腰侧的手,帮她站稳。 「……我听见你和妈在说话,就没进去打扰。」 「你还不如打扰呢。」 还能打断妈妈训斥她的话。 她这似吐槽的一声,梁嘉禾唇角动了动,「嗯,下回记住了。」 翟静松开抓他的衣服,他也松开了握着她的手。 「进去么?」 「我出去走走。」 梁嘉禾跟在她身后,下楼去了花园的草坪上。 正是傍晚,天边彩霞艷丽,空气干燥,坐在树下的长椅上,有微风穿过,吹起她的头髮。 梁嘉禾问她:「你家里的东西……」 翟静双手捂脸嘆气,「你能别提吗,我想清静一会儿。」 这时,梁嘉禾脚下有个黑白足球踢过来,他顺着望去,一个小男孩牵着小女孩的手跑过来,指着地上的足球说:「叔叔,我的足球,可以还给我吗?」 他拾起来递出去。 小孩走后,草坪前面的小道上正好有一位老太太推着轮椅走过,轮椅上的老头想对她说话,她低下头,再顺着老头指的方向,看着一起在草坪上踢球的两个小孩…… 过了会儿,梁嘉禾听见她轻声说:「不用管那些,要是丢出去了……就丢出去吧。」 身既已为浮萍,总不能再要求根扎在泥潭里。 内裤 有翟妈妈在,翟静想去孙晓星家住着简直是天方夜谭,被逼着去了新家。 她对这里的布局和装修很熟悉,房子是去年暑假她和梁嘉禾一起跑了半个月的售楼处买的,房型由她挑选,装修也是由她设计,装修时梁嘉禾抽时间带她来监工检查,后来硬装也是她在网上找好模板,做好规划,梁嘉禾找木工师傅定做。 今年五月底梁嘉禾要求搬家之后,他们也趁周末过来做了两次大扫除。 不过以上种种,房子都较为空旷冷硬,现在东西搬进来,软装摆上,样子大变样,她站在门口,几乎要忘了哪间是卧房。 过了玄关进客厅,翟静看见她的豆沙色行李箱摆在中间,茶几上摞着她拿回家的书。 梁嘉禾提着从医院拿回来的东西进卫生间,翟妈妈扶着女儿去卧室。 翟静指着行李箱问:「东西谁拿过来的?」 「我啊,我拿过来的。」 翟静看着妈妈理直气壮的模样,轻抿唇瓣。 进入卧室,里面有梁嘉禾住过的痕迹。 翟静被扶着坐到床上,翟妈妈找到遥控器开空调,温度上调到27度,拉过被子盖住女儿身体,「可不能着凉了,小月子不能不当回事,你要是有培训就请假,至少要养一个月,知道没有?」 「嗯。」 「不能点外卖,那东西都不干净,中午我过来给你做饭,晚上……一会儿我问问嘉禾都是几点下班,看我们俩谁做。」 翟静深吸口气,「妈我现在能动,我自己能做饭,我还不是个废人。」 她声音高扬:「刚说过让你好好养着你就没听进去是吧?」 眼见又要生气,翟静心累地躺下,翻身背对她。 翟妈妈将行李箱和书都拿进来,见梁嘉禾进来,对他说:「衣服我就不给静静装了,辛苦你装进去,我得回去给珊珊做饭了,嘉禾你都是几点下班?」 「时间不定,大概六七点。」 「还行,你要是哪天加班提前给我说一声,我过来给静静做饭。」 「不麻烦妈了,我叫我妈过来。」 「那……也行,那我就走了。」 梁嘉禾跟出去送她。 卧室里,翟静坐起来给孙晓星发消息,梁嘉禾回来问她吃什么,翟静抬头。 「你不用管我的饭,我一会儿就走。」 他眸光忽的一紧,垂在腿侧的手指也跟着跳了跳,抿唇,干声说:「你……你先在这住下吧,最起码,我总要为你的身体负责。」 「我自己的身体,和你无关。」 「也是因为我。」 翟静眉头轻蹙,「你干嘛啊,怎么总往自己身上揽责任?这就是你被李柏玏欺负了好几年不做一点反抗的原因么?」 男人胸腔勐然一震,唇角拉平。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30页 翟静还想问既然你责任心这么重,怎么愿意骗婚? 每个字都在胸腔里过一遍,到底没问出来,徒增矛盾,没有任何益处。 「你会流产也是因为怀了我们的孩子,我理应为你的身体负责,先在这住下吧。」最后,梁嘉禾说。 …… 孙晓星在手机里问干嘛去了不回消息,翟静和她说了梁嘉禾仿佛刻在骨子里的责任感,想起李柏玏形容他的——一个道德感极强的男人。 孙晓星深深认同梁嘉禾的想法,义愤填膺道:你流产就是因为他让你怀孕了嘛,就是因为怀了他的孩子,现在流产还是因为他前女友的弟弟恐吓你,他不但应该负责任,还要负全部责任,就让他照顾你,他应得的! 翟静嘆气。 晚上睡在一张床上,翟静睡不着,翻了好几个身,听见男人有些沉重的唿吸声。 在一张床上睡了三年,知道他也没睡着。 想起来他之前几乎都是十点之后下班,回到家将近十一二点,今天竟然说下班时间在六七点。 她没问,头髮丝都能猜到是不愿意回家面对她。 翻身面朝外,没一会儿,听见他也翻了一下,背对她,然后下床,喝了一杯提前倒好的凉水,又进卫生间沖澡。 翟静深唿一口气,看着房顶还有暗光的吊灯。 听见卫生间水声停了,坐起来开灯。 梁嘉禾擦着上半身出来,一开门猝然见到光,呆了一剎。 翟静也懵逼一秒,她没料到他竟然不穿睡裤,就着了一条内裤。 嗯……很壮观。 已经做过最亲密的事情,他那东西翟静见过碰过也摸过用过,倒不至于立刻害羞地背过身去,目光偏向他旁边的墙壁,「你怎么……」 「怎么开灯了?」他先问。 「担心你出来看不见。」 「没事,地上没东西。」梁嘉禾放下毛巾去床边,拿起先前脱下的睡裤穿上。 等关了灯,翟静感觉到大床晃动,知道他又脱掉了睡裤。 唿吸突然紧了起来。 他又躺下,翻身面对她。 过了几分钟,他迟迟没有下一步动作,翟静绷紧的身体放松下来。 男人唿吸有点重,挥手擦什么东西,她脸上被溅到一滴水,温热的。 翟静又坐起来开灯,看见他满脸的汗,胸肌中间已经汇淌了一小摊汗水。 想起来现在空调是27度,男人体温本就高,这么高的温度更受不了。 梁嘉禾睁眼看她,眼珠乌黑暗沉。 翟静说:「我去沙发睡吧,你把空调调低点。」 「不用,一会儿就睡着了。」 「我去沙发吧。」 翟静说完下床,按着床沿的胳膊突然动不了,被男人从后面握住了。 「别折腾了,躺下睡吧,我去客厅。」 翟静也没让他去,沙发虽然睡得下,但到底没床上舒坦,他一米八几的个子翻身都困难,她打开衣柜拿了一床被子出来,调低空调。 身上压了一床厚点的被子,就像是有了温暖的怀抱,双手也蜷在里面,很快睡了过去。 醒来时,身上又盖回空调被,空调温度也回到了27度。 周末,孙晓星来探望翟静。 两人在客厅说话,一会儿出去买菜的梁嘉禾回来,看见孙晓星,对她点点头,转身进厨房。 听着里面叮铃咣当的刷碗切菜声和抽油烟机的轰隆声,孙晓星又觉得:「如果真能把李柏玏送进去,或者他不再纠缠,梁嘉禾确实是你的「良人」。」 翟静大惊,「你变的也太快了吧,刚才不是还说他骗婚不值得吗?」 「我这是有个先决条件,如果外界因素能解决,我还是之前的态度,他是你现在能找到的最好的条件了,我们也要面对现实,二婚确实不好再找了,除非已经有孩子的,但给别人当后妈……不行,反正我是不行,我觉得你估计也不行,现在的小孩儿很难相处的,而且万一他们再有个亲妈捣乱,那你就更难上加难,还不如现在呢。」 孙晓星劝她:「我说真的,你也看开一点,别老闭上眼过自己的精神世界,你也睁开眼看看现实的、物质的世界,之前相亲过那么多,你也了解现在的男人基本盘,像梁嘉禾这么能挣钱又顾家的男人真的太难找了,我要是找到了非扒着不放不可。最重要的,不要去和一个死人计较,她死了她自己是一了百了,可你们呢,你们还要继续过下去,现在人生才过一小半,剩下漫长的七十年,要这么计较简直没法活了,都一块去自杀死了得了,那要大家都这样,家不成家,国不成国,直接全人类灭亡得了,给其他物种让道。」 翟静被她说得又烦又笑,「我不是和一个死人计较……」 「你不计较你离什么婚啊。」 「我可拿你举例子了。」 「你说。」 「好比你上学的时候暗恋了一个长得很帅、身材又好的男生,你惦记了他很多年,但再见面的时候你发现他已经早早的秃头髮胖,身材肥硕油腻,你还会喜欢吗?」 「你这个先决条件就不对,你只是拿他的外貌作比,那外貌变了我肯定就不喜欢了,我要是喜欢一个人,不只是外在,内在更重要,那他外貌变了就变了呗,有趣的灵魂才是最重要的。」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31页 「啊……」翟静心累地躺沙发上,自己的教学功力在晓星身上被压制得死死的。 孙晓星想了一会儿,又坚定说:「不行,外在也挺重要的,那他要减肥,戴假髮,或者植髮,把腋毛植过去,我最讨厌男人夏天露腋毛了。」 翟静捂着肚子笑起来。 孙晓星脸颊微热,推她一把,「哎呀你这个比方设定就有问题。」 「姐姐我错了。」 「你再换一个。」 「这个就很合适啊,在我的印象中他是干净无暇的,之前相亲的时候也是这么说的,但现在事实出来了……」 翟静尚未说完,看见厨房门从里面推开,住了嘴。 孙晓星对梁嘉禾说:「对不起啊,我那天在手术室外太冲动了,你别挂在心上,我哄你老婆开心给你赔罪。」 梁嘉禾准备说的没事被她下一句话堵住,听她说完,才道:「没事。」 他去阳台摘下围裙。 等人进了厨房,翟静握住孙晓星的手,「你们在手术室外干什么了?」 「我没干什么,就是扇了他一巴掌。」 翟静震惊。 孙晓星连忙说:「太冲动了,真的是太冲动了,我到医院的时候看见他前女友弟弟一身是血的被保安压在地上,警察又带了监控过来给我看,这种情况我怎么忍得住你说是不是?」 翟静不给她反应,孙晓星便双手捧住好姐妹的脸蛋,撒娇道:「你看我这么爱你,对不对?」 「你可真是……」翟静不知道说她什么好,「下次可不能这样了。」 「知道了翟老师,我错了,错了错了……」 「也是因为你担心我,暂且放你一回。」 孙晓星「感激涕零」道:「翟老师真是大人有大量,不愧为人师表。」 话题一转,又回到了最开始上,「我真觉得你和梁嘉禾般配,你真就再好好想想,或者这段时间考察一下……」 这话说着孙晓星自己都笑了,结婚三年了,还不够考察的啊。 「那就你再好好想想吧,人总要生活,物质才是最基础的,别老想你那虚无缥缈的东西了,不说其他,单论现在,你嫂子摆明了是要霸占住房子不让你再回去,学校不是家,要是离婚了一直找不到合适的,你能一直在学校住着吗,以前宁愿在家听你妈叨叨也不愿意住学校,不就是不想把生活和工作装在一个袋子里,你要是住过去了,不就是自己主动把生活上交变成工作?还有啊,你要住在学校,我敢保证,下一年你班主任的帽子没跑了,你们年级主任绝对不会放过这么绝佳的机会。」 一提班主任翟静就头疼,她也就毕业第一年被主任忽悠着、半强制性地做了一年班主任,那一年简直要耗干她的整个生命。 此后几年,班主任的担子她是能躲则躲,各种理由各种藉口,爸妈在她嘴里年年得重病,结婚后的梁嘉禾也没跑掉,不是腿断了行动不便就是出车祸眼瞎了看不见需要贴身伺候。 她没有往上做领导的雄心壮志,也无需班主任的成绩为自己妆点门楣。 眼见她为难起来,孙晓星说:「你自己掂量掂量吧,是和梁嘉禾一起过,有物质,有帅哥,没有精神好;还是回学校,做班主任,被折磨精神,被压榨生命时间好。」 翟静嘆气,翻个身,看着茶几上的白瓷茶杯发呆,里面漂浮着棕绿色的茶叶,浮浮荡盪,浮浮荡盪…… 不知道她的命运小船会飘向哪里,它好像是没有航线的,是千迴百转的,是迂迴曲折的,在大海的旋涡中飘飘荡荡,没有停下来的迹象,没有归宿。 好像人生总在做选择,总是走在需要选择的分岔路口,小时候被问喜欢爸爸还是喜欢妈妈,朋友闹矛盾了被问是和我玩还是和她玩,选什么学科,选什么专业,选什么学校……以为长大了就好了,但大人的选择题更是无处不在。 做什么饭,买什么菜,更喜欢哪个相亲对象,如今结婚了,能自己当家做主了,依旧逃不开做选择的命运。 …… 一会儿孙晓星要走,梁嘉禾留她吃饭,头一回吃上他做的饭,孙晓星赞不绝口,她可是受够了翟静做饭的煳弄样子,连声说静静和你结婚有口福了。 翟静没嫁人时住在翟家,爸妈只要有时间就不会让女儿下厨,她的厨艺确实不好,听见晓星这话也没反驳。 下午,翟静和梁嘉禾一道去了趟律所,冯律师说李柏玏那边不愿对薄公堂,始终想约个时间私下和解,愿意赔偿,多少钱都不是事。 翟静不愿意,她的立场一直很坚定,要把李柏玏送进去。 但因为她的伤情鑑定构不成轻伤二级,李柏玏那边一直积极寻找调节方法,公安部门给他们安排了一次调解机会。 翟静不愿意去,警察上门劝说也不同意,不想听警察的长篇大论,关了卧房门叫梁嘉禾送客。 隔天,通知冯律师写起诉状,直接向法院提起诉讼。 离婚 养身子的后半个月, 翟静精读了一本四百五十页的书,将高一的语文必修一重温了一遍,在干净的书?上增改批註。 卧室门从外面打开, 梁嘉禾进来?时听到她在念的一句古诗:「何当共剪西窗烛,却话巴山夜雨时。」 他从未见过她登上三尺讲台授课的模样,听?刚才的声?音和?语气, 与平时说话有所不同, 更为轻和?, 更有感情一点。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32页 翟静听?见开门声?回头, 梁嘉禾说:「这不是高中的诗吧?」 「不是。」她看?一眼闹钟时间,「你今天回来?的有点早。」 「嗯, 今天没什么事。」 翟静忽然好奇, 也或许是今天心情平静,自以为做好了接受他口中残酷事实的准备,「你最近下班都挺早的, 是换岗了吗,之前下班都快半夜了。」 他面色僵了下。 「……没有。」 她很纯粹地笑一声?, 「那你们公司还挺奇怪的,忙了好几年,突然就?轻松了, 像快倒闭了似的。」 弋? 「以前……」 他说了两个字, 又自己?停下, 翟静耐心地看?着他。 须臾, 男人抿了下薄唇,「我买了鲅鱼, 想怎么吃?」 翟静淡淡微笑,「你总是这样, 不想说了就?转移话题,不说也无非是那几个原因?。你知道?我不挑食,想怎么做怎么做。」 她说完就?转回身,看?着写了一半的讲课稿,思索先前是如何想的。 屋里一直没有脚步声?。 翟静张口欲言,听?见男人低着嗓音说:「我们按规定是六点下班,没活可以按时走,有活了就?把手头的活做完再走,我之前都是在办公室磨项目,顺便?值前半夜的班,零点之前属于用户高峰期,可能会?突然出?现?什么bug。」 「其?他时候呢,要是没有出?问题就?干耗着?」翟静说着又转回身看?他。 「……有时候会?和?同事一起去健身房,公司也有篮球场和?游泳馆,和?其?他的运动设施。」 翟静点头,她先前还好奇过,没见他做过什么运动,但身材一直保持的很好。 「挺难为你的。」她声?音轻淡。 梁嘉禾心下突沉,面色微变,下一秒,她的话印证他心中所想。 「就?明?天吧,你上班之前我们俩去民政局把离婚手续办了。」 拒绝的话就?在嘴边,又听?见她说:「结婚三年,你过得也挺累的,一直都有家不能回,我在这住着,像是个鸠占鹊巢的小偷,真的很惭愧。」 他盯着她。 「你还要做饭吗,要不要出?去吃,我请你,当感谢你这三年的收留之恩。」 一句话比一句话扎心,梁嘉禾握了握拳,沉默打开门出?去。 晚上做了香煎鲅鱼,放在桌子中间,翟静一筷子没动,只吃自己?面前的肉末豆腐。 梁嘉禾看?她一碗米快吃到底了,始终只夹那一道?菜,又调换一下盘子位置,她看?一眼,伸筷子去夹。 吃过饭,翟静打开电脑写离婚协议书?,进书?房列印出?来?。 印表机是她刚工作求方?便?买的,如今已经比较老旧,反应也慢,咔吧咔吧像绿皮火车一样一节一节往外吐。 梁嘉禾进来?找东西,看?见她手里的纸,转身欲出?,忽被叫住。 「既然过来?了,我就?不用再拿出?去找你了,把离婚协议书?签一下吧。」 翟静不知道?他们的离婚协议是不是最简单的,没有任何可纠纷的内容,她可以说是净身出?户,家里所有动产和?不动产都归梁嘉禾,她只拿走自己?的衣服和?书?,以及自己?的工资卡。 一身轻地进来?,再一身轻地出?去,掸一掸衣袖,不带走家里一息尘埃。 梁嘉禾站着不动,翟静找个笔签上字,走到门口递给他。 他低头看?面前的纸,顶上的标题夺目刺眼,也刺痛了他的喉咙,嗓音干涩:「……我觉得,我还罪不至死。」 「你是担心离婚后你找不到老婆了?我可以放心地回答你,不会?的,等我和?李柏玏打完官司,他应该不敢再骚扰你了,你现?在又做了总监,物质上小有富裕,不但不会?找不到,反而能找到比我更好的,最起码是个脸上没疤的。」 他绷紧唇,不吭声?。 翟静手里的纸和?笔递到他身前。 他突然指着上面的一个位置,「这儿,错了。」 「没有错。」翟静说,「都是你挣的钱买的东西,都和?我无关。」 「法?律不是这么写的。」 「这是我自愿的。」 「要是离婚了……」梁嘉禾垂眼看?着她,「你什么也不要,你准备住哪?」 翟静苦笑,「你也要逼问我这个么?」 「加上吧,最起码要有个去处,之前那个房子应该住不了了,可以卖了再换一套。」 「签字吧。」 「这还有个错别字。」 他这句话叫翟静提了神,把「达成」写成了「打成」。 「书?面语应该是达成吧?」 「你说的对?,我去改改。」 翟静重新回到电脑面前,刚打开文档,电脑突然黑屏,屋里也陷入黑暗,吓她一跳。 「梁嘉禾?」 「我在这。」 男人的声?音从外面传过来?,翟静开了手机灯出?去,他正站在电闸前,亮着手机灯研究里面的东西。 「你会?修吗?」 「多少会?一点。」 翟静安静等着,三分钟过去了,五分钟过去,他研究再研究…… 「你真的会?吗?」 「好像是线烧了。」 翟静走到跟前,手机灯靠近,摸到电闸,推上去,屋内灯光大亮,抬头看?清男人愣怔的脸庞。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33页 她怀疑问:「你真的会?吗?」 「……嗯。」 「你不会?是故意的吧?」 梁嘉禾摸摸鼻子,「可能是接触不良,刚反应过来?,我刚才推的时候没反应,又拉回去了。」 翟静重新列印出?来?,摆书?案上,等待梁嘉禾签字。 男人的手压在薄薄两张纸上,握着钢笔,比任何一个合同都难写下去。 「我还是觉得……你写的不属实。」 「它已经可以了。」 梁嘉禾还是下不去笔,转头看?着翟静,「离婚后,你是准备再嫁一个男人还是……」 她低下头,「……我还没想好。」 类似的话妈妈和?孙晓星强调过很多次,虽然她都没有给过回应,但自己?最了解自己?,心里门儿清,过了这个年她就?三十了,二婚,又懒又倔,性格不讨喜,脸上有疤,再嫁个好一点的很难,或者再找个没有孩子的男人都不容易。 但已经走到这一步了。 「……是不是我那天没有讲清楚……我和?李弥可以说大一暑假的时候就?分手了。」梁嘉禾竭力再解释。 「但一直没分成功不是吗?」翟静看?他。 梁嘉禾又沉默下来?。 翟静双手捂脸,长嘆一声?,「我真不知道?你在犹豫什么,是担心我没去处吗?你的责任心大可不必这么重,离婚之后我们就?没有关系了,我对?于你来?说就?是个事不相干的女人,生活的怎么样、是死是活你不需要去关心知道?吗?我不知道?你在工作上怎么样,但生活中,尤其?是感情上,你有时候挺优柔寡断的,体现?在你和?李弥的分手,体现?在我们现?在的离婚。」 她说着抬头,明?亮的灯光下,看?清男人些许僵硬的神色,可能是被她戳中了心事,或者是被她这样无情又直白地点出?来?,觉得难堪,亦或是……痛苦。 「真的,李柏玏对?我说每次他姐姐去找你,你都会?见她,带她去吃好吃的,她从来?不认为你们分手了,可能只是觉得你在闹脾气,哄一哄就?好了。你有没有想过,你自以为的同情、怜悯,其?实是餵给她的慢性毒药呢,按你说的,她一开始并不是真的想自杀,但你去了,你给了她希望,你在钝刀杀羊,让她在疼痛中绝望,又在绝望中有了希望。」 因?为教语文需要经常分析人物性格特徵,翟静已经很厌倦对?角色的评判,更极少评论现?实生活中的人,史家对?歷史人物的评价尚且非常片面,她只是从自己?的角度看?人,现?在更是从两个男人的口中了解,着实丧失了真实性。 心里告一声?罪过。 梁嘉禾按在桌上的拳头攥紧。 果真是伤到了他,翟静阖了下眼,声?音有些哽咽,「抱歉……我这么说并不是在责怪你的不对?,你做的当然没有错,可怜、同情一个人当然没有错,身为人如果连这些情感都没有,那真是非常可悲……何况她自己?一个女孩子在陌生的地方?。不必因?为我刚才过于激动的话自我苛责,我说的有些过分了……一个人的命运是由多方?造成的,天生的基因?、自小的生活环境和?经受的遭遇等等都是,我刚才不应该这么说你……抱歉。」 …… 最终,梁嘉禾在空白的位置签下自己?的名字。 隔天上午,两人一同出?门去民政局。 早晨八点,正是交通拥堵的时候,翟静已经两个月没有在这个时间点出?来?过了,几要忘了早高峰的事情。 她之前上班都是骑电动车,走电动车和?行人道?,对?大马路上的交通不甚在意,印象也因?此并不深刻。 堵了一个多小时,才龟速到民政局门口。 两排队伍,一排离婚,一排结婚,结婚的窗口寥寥无几,离婚的倒是排起了队伍。 与三年前来?办结婚证时大不一样。 翟静记得,那是个下午,不似今天上午的燥热,那天是个阴天,出?民政局时天降小雨,满街空旷,像蒸笼一样闷热的空气清透凉爽起来?,很有「天街小雨润如酥」的意境。 他们并非一相亲成功就?领证,先订婚,相处磨合半年之后才定下婚期,拍了婚纱照,办了婚礼,当天下午来?领的结婚证。 那天虽然天气不好,也不是好日?子,但民政局内热火朝天,办结婚的排着长队,离婚的窗口冷清非常。 时移世易,翟静和?梁嘉禾一起站到离婚队伍后面排队。 离婚队伍不像结婚处处都透着喜悦,多和?他们一样面无表情,肩不挨肩,手不碰手,各自低着头看?自己?的手机。 一会?儿过来?一对?有些话多的小年轻,男的调侃说:「没赶上好时候,结婚排队,离婚还排队,哈。」 婉求 到了窗口, 翟静将提前准备好的材料递过去,工作人员检查一遍,将离婚协议书摘出去?, 「现在规定改了,离婚协议等下回来拿证的时候再签,哎……你们?签过了?别签啊, 不能提前签, 需要来这我们鑑定后亲眼看着签。」 翟静尚未出声, 梁嘉禾「嗯」一声, 将离婚协议书拿走,「我们?知道了。」 一会儿工作人员递出双份《离婚登记申请受理回执单》, 「三十天内任何一方不想离婚了都可以过来撤销离婚申请, 要是确定离婚,三十天之后就能过来取离婚证了,取证期限三十天, 也就是从今天开始,第三十一到六十天可以领离婚证, 提前不行,过期视为作废。」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34页 「好,我们知道了, 感谢。」 出了民政局大门, 外面太阳高升, 空气?灼热, 不一会儿脸上就晒得冒汗。 翟静将另一份回执单分给?梁嘉禾,「我没料到今天离婚这么多人, 你上班已经迟到了吧,快去?吧。」 「我请过假了, 你准备去?哪,先送你过去?吧。」 「我先回家收拾东西,你上班去?吧,不用管我了。」 翟静先在小区快递站买了几个干净纸箱,回家打包行李,叫快递小哥上门,将最近不用的都寄晓星家,自己留个行李箱,打车回家。 刚过午时饭点,翟妈妈在厨房刷碗,听见?开门声出来,看见?的第一眼,心脏勐一跳,连忙在围裙上擦干手上前,「这才出月子?,又怎么了,还要离婚啊?」 「嗯,上午刚去?过民政局。」 翟妈妈瞪大眼,气?得简直要昏过去?,「翟静!真离婚了?」 「离了。」 「你真要气?死我啊?」 翟静盯着?她,「妈,我要不离婚,下一个跳河的可能就是我了。」 「说什么胡话!」 木已成?舟,翟妈妈又气?又无?奈,连轴转着?急,「那现在怎么办?现在怎么办……」 翟静打开自己屋,发现里面已经大变样,成?了儿童房。 翟妈妈跟上来说:「上个星期刚重?新粉刷过,现在是兜兜的房间了。」 翟静冷笑,「她动作倒是快。」 「唉……」 「他们?还没走?」 「你嫂子?在这安胎呢,至少得等出月子?了吧。」 翟静将行李箱推进?主卧爸妈房间,「最近我和你睡,叫我爸去?睡客厅。」 「这怎么行,你嫂子?在这住着?,夜里起床多不方便。」 「那就叫她把我的屋腾出来。」翟静冷声,已蕴着?怒意。 翟妈妈苦苦哀求,「静静,你别叫妈妈为难行不行,你体?谅体?谅妈妈,可怜可怜妈妈。」 翟静偏头?问她:「那我呢?谁可怜可怜我?」 「你和嘉禾不是过得好好的,你看看你,你非要闹,非要闹,我好赖话、多少话都说过了,你还是要闹,现在好了,离婚了,一家子?天天闹得鸡犬不宁。」 既然说不通,翟静便不再多聊,「我饿了,一上午都在收拾东西,还没吃中午饭。」 「当你妈可真是够倒霉的,把我气?个半死还得去?给?你做饭,家里刚吃过,没什么菜了,下个面条吃吃得了。」 「放点肉,番茄炒出汁儿,再煎两个蛋。」 「一天天的要求还不少。」翟妈妈关门出去?。 屋里安静下来,翟静随意扫一圈,看见?她房间的东西整整齐齐堆叠在一处,没有去?打开看一眼的心情,躺到床上,心里放松,很快睡了过去?。 一会儿被妈妈蕴着?怒气?的声音叫醒,「赶紧吃,一会儿面都坨了。」 吃完,翟静自己端着?碗进?厨房,刷过碗,想再刷一下锅,打开锅盖发现已经刷过了。 …… 晚上,饭桌上吃得安安静静。 翟静只专注自己的一亩三分地,兜兜指着?她面前那盘蒜薹炒肉,「奶奶,我想吃这个。」 「兜兜想吃呀,奶奶给?你拨。」 「不用。」翟静直接将蒜薹炒肉和兜兜前面的糖醋里嵴调换位置。 她刚拿走,兜兜突然哭起来,「不要拿,不要拿,姑姑坏,不要拿我的,那是我的!」 翟静又给?她放回去?。 翟家哥哥皱起眉头?,「翟静,你怎么回来了。」 翟静好笑,「我不能回吗?」 兜兜说:「这是我家,我不欢迎你,你不要来我家,你该走了,回你自己的家。」 翟静告诉她:「这就是我的家。」 「这不是,你是个坏人。」 「这要不是我的家,那等你以后出嫁了,这也不是你的家。」 突然之?间,兜兜哇一声爆哭,眼泪下雨一样滚出大泪珠子?。 翟家嫂嫂啪一声将筷子?摔桌上,「翟静,你什么意思?!兜兜才多大,你作为一个姑姑,怎么跟她说话的?一点不让着?她还恐吓她,看把她吓成?什么样了!」 「我说的不是实话么?」翟静平声反问。 「不管你说的对不对,这儿现在就不是你的家,最起码还是兜兜的家,她就有资格不让她不喜欢的人在她的家待着?。」 翟静欲言,大腿突然被掐了一下,疼得她勐抽一口气?,不可思议地看向妈妈。 翟家嫂嫂还在说:「真不知道你怎么有脸回来的,离婚了,叫爸妈有脸出去?和别人说吗,邻居问翟静怎么一直在家住着?,你让他们?说离婚了?真不知道丢人。」 翟妈妈笑一笑,「好了好了,都吃饭,吃饭,再说说菜都凉了。」 翟爸爸已经将菜拨进?自己碗里,端着?往外走,「我去?看老钟他们?下棋。」 翟静放下筷子?进?屋。 一会儿,翟妈妈端着?碗粥进?来,「你说你给?兜兜较什么劲,还有你嫂子?,她怀着?孕呢,想说就说两句,又不会掉什么肉。」 她说完,看见?翟静趴在床上一直没出声,预感不好,拨一拨女儿肩膀,「静静,静静,怎么了,哭了吗?」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35页 翟静抖肩膀推拒那只手。 翟妈妈直接将她的头?掰过来,看见?满脸的泪和红彤彤的眼睛,枕头?湿了一小片,吓了一跳,「真哭了,你嫂子?就那样,你也不是不知道,你一直和她吵,你看看……」 翟静捂住自己的大腿抽泣,「你还掐我,你不想让我和她吵,你就掐我。」 「因为这就哭了啊……」翟妈妈又笑又无?奈,给?她揉一揉,「妈错了,妈错了,妈当时就是着?急,给?你道歉好不好,现在还疼不疼?」 「疼,都掐紫了。」翟静坐到床上,挽起裤子?给?她看。 翟妈妈哎呦一声抱紧女儿,「妈当时真是太着?急了,我去?找药,八扒叄零气柒吴三六每日更新完结婆婆文肉文男男文乖乖别哭了,别哭了,你哭得妈心里也难受。」 翟静推她。 翟妈妈去?找药。 …… 晚上母女俩躺在一张床上,翟妈妈搂着?女儿,感嘆说:「我们?都多少年?没睡过一张床了。」 「太热了,你松开我。」 「你和嘉禾真离了?你别骗我。」 「真离了。」 「没有复合的可能吗,我看嘉禾也不像想离婚的样子?啊。」 「他装样子?呢。」 翟妈妈睁眼想了一会儿,突然坐起来,黑着?脸说:「他不会是在外面有人了吧?你不愿意说,找个前女友当藉口搪塞我?」 「瞎想什么呢。」 翟静不想聊了,掰开妈妈抱着?自己的手,翻身去?床边睡觉。 翟妈妈追过去?给?她盖住被子?,裹严实,「刚出月子?就想着?凉,小心落下病根。」 …… 八月十一,翟妈妈过生日。 早上吃饭时,翟家哥哥吩咐翟静去?订蛋糕。 中午,翟静拎着?蛋糕回家,在客厅看见?一个不应该出现的男人。 他今天穿了件浅蓝色的短袖,墨绿色短裤,看起来很年?轻,像是二十刚出头?,面前站着?兜兜,她双手掐腰,像个小大人说话。 「我不喜欢她,你快把她接走,我不要她在我家住。」 梁嘉禾淡淡看着?小女孩,「谁对你说这是你的家?」 「他们?都这么说的。」 「他们?在骗你,这房子?是你自己买的吗,就像你的玩具,只有你自己花钱买的,才能说是你的,别人买的,让你玩一玩,你怎么就能说是你自己的玩具了?」 「妈妈买的玩具就是我的玩具啊。」 「你妈妈说这是你的房子??」 「对啊,妈妈说了,这是我们?的房子?,不能让姑姑在这住,我们?讨厌她。」 梁嘉禾笑笑,「你妈妈挺会教?的。」 说着?,他转头?看向门口。 翟静面无?表情地进?去?,将蛋糕放茶几上,「我妈叫你过来的?」 「今天妈生日,我应该过来。」 「其实不用过来,今天也不是周末,你还要上班。」 梁嘉禾没出声。 兜兜跑到茶几边上看着?蛋糕,抬头?问翟静,「姑姑,这是我爸爸买的蛋糕吗?」 「不是。」 「可是是我爸爸让你买的,这应该是我爸爸买的蛋糕啊,我现在想吃,请你打开它可以吗?」 翟静拿起来放冰箱最上面的保鲜层。 下一秒,身后响起哭声。 她回头?,看见?小女孩摊坐在地上挤眼泪。 「这是我买的,给?你奶奶过生日,你要是想吃叫你爸去?给?你买去?。」 「这就是我爸爸买的,姑姑坏。」 兜兜爬起来去?卧室找奶奶,被牵着?手带出来。 翟妈妈说:「她想吃就让她吃吧,本来买蛋糕就是为了吃的,蛋糕放哪儿了?」 「冰箱上面。」 翟静说完就进?卧室,一会儿翟妈妈进?来,拉着?她的手就拍一下胳膊。 力气?不大,轻轻拍一下,但夏天翟静光着?胳膊,还是疼得叫一声,「你又打我!」 「该打!」翟妈妈蕴着?气?说,「真是长大了,连你妈都开始骗了,我问过嘉禾了,你们?还没离呢,还在冷静期,一会儿吃过饭就跟他回去?,也去?把离婚申请给?撤了,听见?没有,要真离了,我看你也是不想要这个家了!」 「我不去?。」 「给?我去?!听见?没有,你要是不去?,我就不认你这个闺女。」 翟静不可思议地睁大眼,「你到底还是我妈吗?」 「妈也是为了这个家好,你看你一回来,家里就天天鸡犬不宁,前几天你嫂子?起夜看见?你爸,吓得差点摔倒,现在你爸都去?公园睡去?了,被蚊子?叮的全身都是包,你也让你爸睡个好觉行不行?。」 「那就把我的房间还给?我。」 翟妈妈也无?奈,「我和你爸跟你哥说了,你哥也给?你嫂子?说了,可你嫂子?不愿意,她现在怀着?孕,当时差点动胎气?,我们?能怎么办?」 「谁让你当初同意的。」 翟静气?得直勾勾盯着?她,又被拍一巴掌,翟妈妈怒道:「没一点怕劲儿,敢这么看你妈!」 她说完出去?,翟静趴到床上,午饭也不愿意出去?吃,翟妈妈又进?来拽她出去?。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36页 翟爸爸从外面买了蒜香小虾和鸡公煲,又和翟妈妈一起炒了几个菜,蒸了米饭,将饭桌上摆的满满的。 翟静在熟悉的位置坐下,旁边坐着?梁嘉禾。 桌上时不时响起兜兜要吃这个要吃那个的声音,四个人围着?她转,吃蛋糕的时候也要她吹灭蜡烛,翟静低头?吃着?自己的米饭,有双筷子?夹着?鸡翅放进?她碗里。 没抬头?,看这只指头?修白的手就能猜到是梁嘉禾。她左边也只有他一个人。 吃过饭,翟家哥哥去?上班,翟爸爸和梁嘉禾在客厅聊天。 翟静被妈妈拽进?屋,她站着?不动,翟妈妈打开柜子?给?她收拾衣服。 「翟静,我告诉你,你要是再闹离婚,这个家你也不用回了,人家嘉禾就愿意好好过,你怎么就这么闹挺,这么倔!」 说着?合上行李箱,推着?出去?,「跟嘉禾好好过,知道没有?」 没听见?回应,一回头?,发现人已经跑床上睡去?了。 翟妈妈气?得心脏疼,捂着?胸口哀哀叫,「你真是要把我气?病了才算了是吗?」 「我没有要气?你,我只是想离婚,就只是想离婚,你能不逼我了吗?」 「我这不是为了你好?你说说你要是离婚了,你怎么办,你再找一家能找到更好的吗。」翟妈妈说着?哀哀哭起来,「前几天你周阿姨听说你离婚了,当即就想把你介绍给?他侄子?,我一问条件,干包工头?的,俩儿子?!哎呦把我气?的啊……差点气?晕过去?……」 「这样的你都不用搭理。」 「人家追着?我说,我又不是聋子?,还能真听不见??我给?你说这才是开头?,你要是真离婚了,一旦二婚,女人就像是那超市的过期商品一样,什么人都能来问问,你不愿意人家还能踩你一脚。」 将行李箱推出去?,翟妈妈拿着?鞋回来,拉着?女儿从床上起来,「你听妈的,跟嘉禾好好过,最好再生个孩子?,这样就算你以后再想离婚,把孩子?的抚养权攥手里,叫他每月付抚养费,后半辈子?也不用怕了,人家再问,妈也有底气?怼回去?了。」 翟静生无?可恋地看着?她,「妈,你真要把我逼死?」 刚说完,胳膊挨了一下,翟妈妈指着?她脑门,「净说胡话,你要真敢……怎么怎么样,我也陪你去?,咱娘俩都死了得了,省得天天对你担惊受怕的。」 蹲下握住女儿的脚给?她穿上鞋,拽着?出门,「好好过,听见?没。」 出了主卧门,翟静感觉到身上落了道视线,转头?,梁嘉禾已经站在玄关口,旁边放着?她的箱子?。 翟静看着?他,长嘆口气?,被翟妈妈推出门外,送进?电梯。 到楼下,翟静将行李箱从梁嘉禾手里拿过来,「给?我吧。」 男人按着?没松,眼睛对着?她,嗓音低轻,「回家吧。」 「不了,挺麻烦你的。」 「……一定要这么说话吗?」他的声音越发轻缓,望着?她的眸光几经变幻。 并非责难,似有几分承受不住的婉求。 翟静一直提着?的那口气?,忽然重?重?下沉,垂下眼睫,鼻根酸涩,几欲落泪。 吻 曝晒的午后两?点, 街道空旷无人,马路被晒得冒烟,车子也像是有了自主意识, 熟练地拐过一个个路口。 车里空调有些低,翟静双臂起了鸡皮疙瘩,连打两?个喷嚏, 鼻子唿吸就有些难受流鼻涕。 抽纸擦一下, 转头看着车窗外偶尔滑过的一两个路人。 梁嘉禾调高空调。 突然见她脱了鞋, 白?色脚袜踩上凉蓆, 下巴垫膝盖上,眼眶湿红。 下个路口的红灯时间有点长, 他便下车去后座取了空调毯, 盖到她身上。 翟静自己两?手?交叉捏着压肩膀上,抽了抽鼻子,依旧望着窗外打蔫卷边的树叶。 车子一路安全无虞地到达小区楼下, 梁嘉禾未动?,翟静也始终保持着之?前的姿势。 一时之?间, 车厢内安静的过分。 须臾,她低下头,额头抵着冰凉的玻璃, 鼻音囔囔:「不久前……我?也想过不离婚。」 车厢太过安静, 男人忽然?急促又静止的唿吸压过了她轻细的嗓音。 「什么……时候?」 「就我?去医院流产那一天。」 梁嘉禾神思忽然?宕机。 翟静回头看见他呆傻的模样, 微有笑意?, 「你们好像都?没问过我?,不是去流产了吗, 怎么又让车给撞没了。」 他偏长的眼睫微颤,动?也不动?地深望着她, 这一眼有多含情,她说不出来,但给她一种能信任她到地老天荒的信号。 翟静又转过头,抱膝看着前面?清凉的树荫。 阳光灼灼,车里温度也已经偏高,但她还是起了鸡皮疙瘩,只要回想起来,她就冷得全身发抖。 「我?当时……当时坐在手?术室的外面?,当时已经轮到我?,护士出来叫我?的名字了,忽然?来个医闹。」 「医闹的是个男人,体型很魁梧的男人,脸上留着络腮鬍,头髮很短,皮肤黝黑粗糙,哭得满脸黑红,都?是泪,手?里拎个黑色……就是个黑色的塑胶袋,或者说是个黑色垃圾袋……袋子上还有着尚未干涸的、鲜红的血,他哭喊着跑过来,敞开?口子从最后一位准备流产的女人一直到最前面?的我?,敞开?口给我?们看,说那是他的孩子,他的小孩,已经六个月了,已经成型了,就算是剖腹产都?能活下来的,他的小孩……」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37页 她的声?音已经哽咽得不成调,「你能想像吗,和能出生的小孩一样,手?脚,脑袋,鼻子嘴巴,甚至……我?都?看到了小孩的眉毛,当时还……还动?了一下,但是全身都?是血……都?是血,头髮上是血,眉毛是血,褶皱的皮肤里更全部是血,他说医生告诉他们这是个死胎,必须要引产打掉,否则会对母体产生极大危害,好嘛,那他们就打掉,但是引产后发现小孩是活的,他说还会哭叫,他在手?术室外面?都?听见叫声?了,但是医生说就是个死胎,小孩到他手?里确实是不会动?弹,他信了,但到家后他们又发现孩子还会动?……他从黑色垃圾袋里掏出来小孩,抱着孩子坐在地上嚎啕大哭,哭声?特别悽厉,小孩身上的血也染红了他的衣服……医生护士缩在手?术室里不敢出来,保安来拉他,他的劲儿特别大,保安拉不动?,所有的保安一齐过来拽他,被拖走的时候他还在痛哭……」 「我?害怕了,我?害怕了,梁嘉禾,我?当时害怕了,特别害怕,我?一直吐,一直吐……」她慌张的脸被男人抱进怀里,灼热的泪水很快湿透他的短袖,一直穿透皮肤烫进心脏,让他双手?搂得更紧,更贴近心脏。 「所以我?当时是想生下来的,我?又想把它生下来,我?觉得我?妈和晓星说得也对,不离婚也能活下去,不离婚也不能掉块肉,不离婚好像也没有什么……我?当时是决定和你好好过下去的,然?后……然?后我?就看见了李柏玏,我?想起来脖子的疼,当时特别害怕,想躲掉他,但是怎么都?躲不掉,他的劲太大了,我?也挣不脱,他把我?拖出去,让我?去见他姐姐,我?就跑,我?跑啊跑,跑啊跑,结果又被他捉住了,我?再跑,再跑……再醒过来,孩子就没了……它就没了……我?……我?刚做完决定,它就没了……」 她在他怀里掩面?痛哭,为?那个曾有幸拥有却无缘相见的孩子痛哭,为?她刚升起期待却迅速落空的决定痛哭,为?她辛苦怀上、受了苦难、却最终化?为?血水的孩子痛哭…… 梁嘉禾紧紧抱着她,不知何时红起来的眼眶贴上她后肩,不停地说对不起,「我?们起诉他,一定会让他付出代价。」 「可是……」她嗓音沙哑低轻,透露着绝望,「可是孩子还是没了,再也回不过来了……」 他的心脏狠狠一震,脸颊挪到她的发顶,紧紧贴挨着,通红的左眼落下第一滴泪,顺着脸颊消失在她的头髮中。 …… 翟静一直在床上哭到晚黑,不论是那个可怜的男人与妻子、被误诊的胎儿,还是她自己的孩子,只要一想起来就心痛得不能唿吸。 压抑了那么多天的情绪,如今全汇成了流不尽的泪水。 她没心情吃饭,梁嘉禾端到面?前也不想吃,更吃不下,甚至在他说总要吃一点,餵过来时,胃里一阵翻滚,弯腰吐了出来。 梁嘉禾清理干净,洗了澡出来,今天穿了短裤。翟静看他一眼。 这一眼有些许危险。 但她极少?露出这样的眼神,甚至说从未有过,让他忐忑不安地上床。 屋里空调26度,她盖着被子,他脱了短裤,像从前一样只着一条内裤赤躺在床上。 落了灯,不一会儿响起窸窸窣窣的声?音,她掀开?被子,他感觉到了热气。 唿吸骤屏。 她转过身,伸手?,先碰到了他的胸肌,手?指有点凉,有点软,他的胸腔连带着胸肌绞着劲儿抖了下。 微凉的手?继续往前,抱住了他另一侧的手?臂,这时候她的整个身体侧欺过来,他的脖子和胸膛被长发刺出密密匝匝的痒意?,胸肌往下的肋骨也感觉到她唿吸的热气。 他的身体迅速紧张绷起,攥住拳头。 握着他手?臂的那只凉手?往回掰动?,梁嘉禾唿吸急促,顺着半转身体,面?对她。 那只手?又松开?,与另一只一齐穿过他身体两?侧,搂住他的腰身,凉软的脸颊贴上他胸肌,压在肋骨上,似乎在随着他急速的心跳而动?盪。 「你……」他发出短促的一声?,便如绷紧的弦丝毫分难动?。 「再怀一个吧。」她轻声?说,很柔软。 温热的嘴唇触碰到他正源源冒热气的皮肤,带起两?人心脏的同频悸动?。 「你知道,和你结婚的前一天晚上,晓星陪我?睡在床上,那晚我?给她讲我?从前……喜欢你的事情,和她一起想像、描绘我?和你生出来的孩子会长什么样,会更像谁一些……那天在医院,我?害怕的时候、后悔的时候也在想,这是我?和你的孩子,是我?喜欢了整个青春的男孩子……和我?的孩子,我?一边害怕,又一边期盼着把它生下来……」 梁嘉禾唿吸急促,心跳快得不像话,骤然?用力拢住她的头髮,低头亲上女人正在流泪的眼睛。 她闭上眼,挤出的眼泪润湿他干烫的嘴唇,抬头吻上他的侧脸。 怀里的男人突然?静止。 这一刻,仿佛空气都?凝滞了。 …… 灯光大亮。 翟静坐着看男人潮红的脸庞和眼睛,绷紧难耐的身体,以及早已瞩目的反应,目光渐渐冷凝,「……你不愿意??」 梁嘉禾坐起来,拉过被子盖住自己的部位,眸色乌黑暗沉,唇动?了动?,「你……刚出月子……」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38页 翟静抬头闭眼嘆口气,不知道该对他说些什么。 「我?只是流产,流产!还有,我?已经出月子快半个月了。」 「可是你还出了车祸,我?还是担心会伤身体,再过几个月吧。」 他刚说完,眼前黑影闪过,翟静忽然?用力扯掉他的遮羞布,抬腿坐在了他身上,脸上是决绝的愤然?。 心里震惊,刚抬起头,就被她搂着脑袋强硬吻上嘴唇,泄愤似的啃咬厮磨。 她的手?挪到他嘴边,不费力地掰开?下巴亲进去,用力箍着他的头颅,誓有不把他亲服帖了不罢休的准备。 搅动?的水声?和因为?用力而显得急促的唿吸响彻耳边,他捧着她的头,想用力又不敢用力,只能舌上推拒,被迫纠缠…… 从坐着到躺回床上,再到缓慢翻身成了上位者,不知何时,他推拒的动?作已经成了迎合,而后又变为?进攻。 这并非一个缠绵悱恻的吻,也不是珍之?爱之?的灵魂相契,她用力发泄内心的悲伤和痛处,他尝到了铁锈的味道和蛰疼伤口的咸湿眼泪…… 报警 她?埋在他怀里痛哭不止, 梁嘉禾搂着她?,抱着她?,亲吻她?的脸颊和泪水, 用?泪水的咸湿来放大唇上的疼。 等她从哭泣到抚摸他的身体,缓缓褪掉了?身上简便的衣服。 抽屉里有结婚前买的、包装完整的保险套。 原是梁嘉禾为新婚夜所?准备,但那晚两人第一次躺在一张床上, 她?躺在大红喜被的边缘, 闭眼入眠, 睫毛轻颤……他躺在另一端。 两米宽的床, 让他们留出可以再躺下两个成年人的位置。 那晚因为尴尬和紧张错过,此后两年, 便再也没有遇到?契合的时机。 第一次的亲密接触, 是因为催孕。 让当初的准备全无用?武之地。 梁嘉禾轻轻吻着她?,由着她?缠紧自己的脖子?,紧紧攀附在自己身上, 仿若他是她?的天,是她?溺水而亡的唯一一根悬浮物, 她?依他而生,他靠她?而活,他们是这烈日?下唯一存活的双生花。 「这个力度怎么?样?」他低声轻问。 她?不答, 在做这种?事时她?一向羞涩到?安静, 咬着唇瓣竭力控制声音, 只有鼻端短促的唿吸, 唯有他格外用?力、或实在承受不住时才会被迫出声。 现下,默默将热烫的脸蛋别开, 贴上他汗湿遒劲的胸膛。 因为用?力,胸肌已经充血梆硬, 灯光下滢滢发亮,令人垂涎欲滴。 翟静轻轻舔了?一滴汗水。 下一秒,就感觉到?男人的颤抖,喉咙吞咽声震耳欲聋。 这半夜,两人着实都不好过。 翟静下床后,两腿战战,扶着墙去浴室清洗,梁嘉禾将鼓囊囊的橡胶袋打个死结,丢进垃圾桶。 安静的卧室,除了?粗重的喘息声,响起一道像是濡了?黏水的橡胶摩擦声。 他后躺在床上,感觉胸腔里心跳依旧很快,用?力唿吸也缓不下来。 头上,脸上,胸膛的热汗还在源源不断地往外冒。 翟静扶着墙沖洗一遍,抹上沐浴露,除了?洗干净汗水,还有黏煳煳的黏液。 出来时看见梁嘉禾在换褥子?和床单,两米五宽的床着实不好铺,上前搭把手帮忙。 重新躺回床上,两人依旧睡在自己的位上,与从前例行公?事后毫无区别。 黑暗中,翟静侧过身体,背对?着他。 须臾,感觉他也翻了?下身,后颈有热风吹拂。 梁嘉禾看着眼前一抹莹白的颈肩,喉结滚了?滚,轻轻问:「我们……明天要去撤销了?吗?」 良久,回答他的是房间的静默。 静默的仿佛空气都睡着了?。 他缓缓起身,从抽屉里摸到?烟盒和打火机,拉开窗帘进入阳台。 窗帘只关?了?一半,隔着一道玻璃门,翟静看见男人低头点菸的动作。 火苗吞噬菸头,燃烧自己,照亮了?香菸的红光。 她?看着墙上的婚纱照。 有月光照进来,照片上的轮廓足以看清。 这套婚纱照是他们去厦门拍的,作为一名内陆孩子?,又被父母严苛控制出行,她?自小未亲眼见过大海,那时候梁嘉禾问她?想?怎么?拍,她?挑了?厦门的一家婚纱摄影馆。 几千公?里的路,他一句怨言没有,开车过去,两人第一次在外面过夜,订了?两间房。 当时婚期已定,他尊礼慎行,像个真正的、纯洁的、雅正的绅士。 干涩的眼角又滑出一滴泪,翟静抬臂用?睡衣擦掉,闭上眼睛。 他总是有很沉重的心事才抽菸,那现在他在想?什?么?呢,是他们未得出世的孩子?,刚才酣畅淋漓的性爱,还是…… 活人是永远争不过死人的。 从李柏玏的讲述中,他们曾经很相爱,从梁嘉禾的讲述中,她?像是看见一片迷雾,雾气永远不散,爱意永远不见。 若要真论个高下,她?也可以去世,但人总有先来后到?,李弥占据了?他的整个青春时光,但人的成熟时间是很长的,他现在的这段青年时光更长,她?之于他的整个人生岁月,不过短短三载。 回忆少有的青春时光时,李弥是他浓墨重彩的一笔,回忆整个青年岁月时,她?不过是繁杂琐事中一粒沙,一滴水。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39页 …… 东边泛出第一抹浅淡的红光,已经让他手里的猩红黯然?失色,梁嘉禾揿灭,拉开阳台门进去。 刷过牙洗完澡出来,正对?上女人睡熟的面容。 眼缝还是红的,眼角残留着白色的泪痕。 辛辣焦烟也压不下去的闷胀窒息,又生出一种?痛感。 关?于起诉,法院一直在走流程,离开庭还有一段时间,上班前,梁嘉禾与冯律师联繫,去了?趟律所?,冯律师对?于能判刑的预期非常渺茫,他会尽力,但也让他们做好准备。 临近八月底,学校为高一开学做准备,翟静回学校开会。 会议内容繁琐冗长,直教人身心俱疲,昏昏欲睡,只在最?后的班级分配环节清醒几分钟,在念出她?的名字时,与望过来的班主任安老师对?视一眼,点了?点头。 大会结束后,翟静准备离开,安老师叫住她?。 他笑呵呵道:「翟老师,缘分终于到?了?,咱们还没一起搭档过呢。」 「确实。」翟静强打精神与他聊天,「安老师要辛苦了?。」 他笑着挥一挥手,「不辛苦,命苦,谁叫我是个单身汉,拉驴转磨的命吧。」 翟静笑一笑。 出了?会议室大门,两人一同顺着人-流到?出校门的主干道上,翟静问:「安老师要走么??」 「翟老师一会儿有事儿没?我请你去吃个饭吧,之前都没怎么?见过,一起熟悉熟悉。」 翟静眼里闪着犹豫,对?于这种?社交,她?都是能免则免,「不着急,之后搭档的时间还长,我先生前段时间下楼崴脚了?,现在在家都是坐轮椅,早上就饿着,中午再吃不上饭,我该罪过了?。」 安老师失笑,「你们夫妻还挺多舛的,之前的培训你就因病没去成,现在你丈夫的脚又崴了?,我记得……今年三月份,因为胃病进医院了??之前不在一个办公?室,也没来得及问问,现在怎么?样了??」 「就是不太好。」翟静无奈,「所?以他早上没吃上饭,我才急中午饭。」 「这确实,胃病治不好,得养,一日?三餐一顿都不能落,我之前上学的时候落下的胃病,现在一天三顿一顿都不敢含煳。」 「是这个道理。」 两人一同到?车棚骑上电动车出校门,在大门口分开。 安老师向左,翟静向右,电动车道挨着一排绿化树,里面是一排铺红色地砖的人行道。 这条路走了?七年,几乎每棵树的模样她?都可以形容出来,因为熟悉,所?以忽视,又因为天热,想?早点回家,突然?听见一声「翟静」,没有多想?地停下。 车前突然?出现一张脸。 熟悉的、恐怖的、令她?恶胆寒生的脸。 李柏玏双手插兜,笑容明媚地欣赏她?惊恐的神色,「翟老师好像不想?看见我啊,我想?你可是想?得紧,日?思夜想?,没有一刻忘怀。」 翟静脸色难看,拐弯想?躲开他往前骑。 他突然?左跨一步,个子?高,腿也长,逼迫她?紧急剎车,身子?惯性向前,差点栽车把上。 「呦呦呦……小心点,再进医院了?,又不知道给我安什?么?罪名。」 「你让开!」翟静怒瞪着他。 男人委屈地皱起眉头,「可是我有很多话想?和翟老师说,能好好聊聊不能?」 「你要真对?梁嘉禾有怨,你去找他,老找我干什?么??」 「我不想?看见他,一个臭男人有什?么?可见的。」他向前一步,翟静吓得单脚撑地后退。 「我就喜欢翟老师,我就想?和翟老师说说话。」 他嘴角含笑,眼里含霜。 翟静只觉得可怖可怕,嵴寒攀升,用?力握着车把向后转弯。 他又快跑两步,重新站到?她?车前,握住车把,「翟老师跑什?么?,我又不会怎么?样你,我只是想?和你聊一聊,能不能撤销诉讼,我们私了?怎么?样?你要多少钱,我赔给你。」 他终于露出真目的,翟静冷眼对?他,「我不要钱。我警告你放开,否则我现在就报警。」 「还没说两句话怎么?就急眼了?。」他松开,双手上举,「这样行不行?」 翟静继续转弯,他又跟着挪,誓要把纠缠贯彻到?底。 她?气得停下,掏出手机打电话。 李柏玏见机问:「还没问呢,你和梁嘉禾离婚没啊?」 没人回应。 翟静拨出110,眼睛斜睨着李柏玏说出地址。 「真假啊?」他问。 挂了?电话,翟静揣兜里盯着他,「你最?好别走,在这等警察过来。」 「不是,你真报警了??」 「不然?呢?」翟静冷嗤,「我再给你说最?后一遍,你姐和梁嘉禾的事是他们的事,和我没有任何关?系,就算我后来和梁嘉禾结婚、怀孕,那都与你姐没有任何关?系。作为一名老师,我还怀有良心,劝告你去看心理医生,我不知道你姐心理有没有问题,但我可以断定,你的心理问题很大。」 男人脸色唰冷,「我有病?我心理有问题?」 继而咬牙道:「我是心理有问题,可你怎么?不去问问你的好丈夫,孩子?的好爸爸,他到?底做了?什?么?,我姐要是好好的,别说来找你,就是走对?面都不会多看一眼!」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40页 翟静又摸出手机,拍一张他怒脸堵路的照片,给梁嘉禾打电话。 李柏玏脸色突变。 她?对?着手机说:「我在学校门口的左干道,李柏玏现在堵着我不让我走,你过来不过来?」一字一句都蕴着怒气。 李柏玏听不见手机里梁嘉禾说了?什?么?,但挂断电话时,她?从质问的语气转成平淡的一声「嗯」,可以猜到?梁嘉禾的回应还算令她?满意。 他的脸一霎阴云密布。 一分钟后,耳朵里的警笛声越来越近,不一会儿,闪着警灯,拉着警笛声的警车靠边停下。 目的 颇为有缘, 过来的?两位警察正是受理他们纠纷案的二位。 翟静只见过他们一面——上门想劝说她?接受调解。在医院那次她?转过去了?,没?亲眼见到。 例行?掏出警察证亮给他们看,身形微胖的?警察说:「巧啊, 李柏玏,你之前不?是保证的?好好的?吗,怎么又来纠缠翟老?师了??」 他笑着:「翟老师不愿去警局, 我只好来这里?找她?了?, 看能不?能私下和解。」 微胖警察也问翟静:「翟老?师现在怎么想的??」 「提那件事干什么?」翟静淡淡扫视三人, 「我这次报警是因为李柏玏纠缠我、阻止我离开, 你们不?应该把他挪开,怎么一块问起来我了??难不?成, 你们和他是一路的??」她?轻轻抬眉, 审视地望着微胖警察。 另一个年龄稍大的?中年警察呵斥一声:「休得胡言,你要再这样说,小心我告你诽谤警察。」 翟静睨他一眼, 声音也冷下来:「既然不?是,那烦请二位为人民服务的?好警察, 为我这位遵纪守法的?公?民解决麻烦,将李先生挪开,我要回?家了?。」 稍大的?警察推李柏玏肩膀, 将他挪开, 递给翟静一份单子?, 「好了?, 麻烦翟老?师在这签个名,就可以走了?。」 翟静拿过夹板, 不?动,「还不?行?, 现在还在我起诉李先生的?时间里?,他这样纠缠我不?知道有没?有违规,一会儿我丈夫和律师会过来,让他跟你们取个证。」 两位警察一听头都大了?。 翟静将单子?丢车篮里?,低头给梁嘉禾发消息,告诉他警察已经?到了?,问他什么时候能到。 那边,微胖警察将李柏玏带到人行?道最里?面的?墙边,还是学校的?围墙,黑色栅栏高立,里?面是学校的?玻璃花房,玻璃反光,照出两人交谈的?焦虑神情。 翟静几乎可以断定,微胖警察与李柏玏相识。 半个小时后,梁嘉禾载着冯律师到达现场。 翟静看着驾驶座上下来的?男人。 他今天穿的?黑色条纹衬衣,袖口挽到手肘,下摆扎进西裤里?,身姿挺拔,显得更高了?一点,尤其是同矮了?他一头的?冯律师走在一起。 男人回?视一眼,观察她?的?状态,随即扫向年长?的?警察和栅栏根下的?两人,快步走向她?。 「有没?有受伤?」 「没?有。」 「呦!」听见动静的?李柏玏拐回?来,双手抄兜,惊讶叫一声,「还真没?离啊,我还以为该离了?呢,这都能忍下来,翟静,真该给你封个忍者神龟龟王。」 他第一声出来,梁嘉禾已经?望过去,紧紧盯着他,听见最后这句话,脸色更是黑青。 李柏玏无?畏一笑,「别这么看着我,警察都在呢,小心你也进局子?。」 翟静看向与他一同回?来微胖警察,「你们俩以前认识?」 警察脸色微变,李柏玏也突然紧张地盯着她?。 她?无?所谓笑笑,「别担心,我不?会从这方?面找你麻烦,只是如果你和他关?系比较好,我提醒你劝他去看看心理医生,或者去看看精神病。」 「翟静!」李柏玏勃然生怒。 梁嘉禾向她?靠近一步,警惕地盯着李柏玏的?手脚。 「去不?去随你们,我作?为一个被害人,已经?仁至义尽。」 随后,翟静签字。鑑于李柏玏三番两次的?骚扰,冯律师要求警察让李柏玏签署保证书,保证以后不?会再骚扰翟静、梁嘉禾,以及他们的?亲朋好友。 于是冯律师坐警车与警察和李柏玏一起离开。 马路边只剩下翟静和梁嘉禾。 偶尔有其他老?师骑车经?过,打招唿说:「翟老?师,还没?走呢?」 「有点事耽搁了?,褚老?师再见。」 「再见。」 「翟老?师,这是你先生吗,挺般配的?啊。」 翟静笑笑,同她?说声再见。 …… 目送最后一位离开,翟静回?视梁嘉禾微光闪烁的?眼神,他抿着唇瓣,想说又不?说。 翟静郑重告诉他:「九月就开学了?,我以后要每天走这条路,你让我怎么放心?」 「下个月就开庭了?,在这之前我每天接送你上下班。」 「你不?可能接送我。」翟静笃定看着他,「我上课的?时间不?固定,我也不?想一整天都在学校待着。」 「……我找个保镖,每天接送你下班。」 「希望你能兑现。」 梁嘉禾开车走中间干道回?家,翟静骑着小电驴慢悠悠进小区,过路边的?停车场时,听见几声虚弱的?猫叫声,在一辆车头底下找到一只半大橘猫。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41页 这只猫上半年过来通风的?时候翟静见过几次,那时候胖胖的?,毛髮也较为干净完整,现在瘦的?皮包骨,毛髮沾了?油污,结块贴在皮肤上,脑袋顶斑秃一块,结了?血痂,浑身脏兮兮的?。 已经?是个流浪小猫了?。 掏出手机拍张照片,从通讯录里?找到号码拨出去。 …… 梁嘉禾在单元楼下迟迟未等到人,打个电话,往回?走,看见翟静站在停车场两辆车的?空隙里?,双手环胸望着一个方?向。 「怎么站在这儿了??」 翟静回?头,给他指了?指趴在车头下警惕望着他们的?橘猫。 梁嘉禾说:「我见过几次,要给它拿点吃的?吗?」 他说完,翟静忽然挑唇,「你干嘛,又善心大发,看见谁可怜就要带她?去吃饭?」 这话说的?再内涵不?过,梁嘉禾没?有再出声。 两人就这么在烈日下站着。 翟静说:「我已经?给流浪动物救助站打电话了?,他们一会儿就有人过来,你先回?去吧。」 「我在这看着它,你去树荫下吧。」他看着翟静额头热出的?细密汗水。 翟静没?说话,也没?再动。 能感觉到男人的?视线一直落在自己脸上。 他有心事。 过了?一会儿,才听他磨磨蹭蹭开口:「刚才……」 她?转头回?视,看见他犹豫的?眼神和晒粉红的?脸庞。 「你不?经?晒,你回?去吧。」 「刚才……在路边的?时候,你同事问我的?身份,你怎么……」 他说了?一半,翟静已经?明白他问的?什么,淡声道:「都要离婚了?,现在说了?回?头还要解释,太麻烦。」 她?现在太明白怎么让他难受了?。 梁嘉禾眸光闪了?一下,眼皮微垂,转过头望着车下的?流浪小猫。 不?一会儿,翟静手机来个电话,她?骑车去小区门口接人,让救助站的?人捕走橘猫。 将人送走后,梁嘉禾问她?:「你怎么想到叫救助站的?人过来?」 从前他话少的?厉害,为了?避免交流,这样主动了?解对方?的?问题几乎不?可能存在,不?知道具体从何时开始,倒是越问越多,越问越熟练了?。 「这不?是常识吗?」翟静微笑看着他。 或许是话题比较敏感,这笑教梁嘉禾觉出几分讽刺味道。 她?说:「流浪猫身上有多少细菌?谁知道它有没?有攻击性?如果我餵了?它,或者经?常餵它,它咬伤了?我怎么办?要是它咬伤了?其他人,然后因为我经?常餵它,我成了?它的?责任人,警察找我索赔担责怎么办呢?」 一句句问下来,梁嘉禾的?脸色已经?微微泛白。 最后,她?说:「我只是个普通人,没?有菩萨心肠,更不?妄图普济天下。」 这话就差添个前缀:我又不?像你…… 梁嘉禾沉默。看见翟静在朝他们那栋单元楼走,又不?得不?开口:「时间有点晚了?,出去吃吧?我下午还要去公?司。」 翟静看一眼时间,同他去小区外的?餐馆吃面。 下午,翟静去一趟律所。 冯律师同她?沟通了?自己近来的?工作?,为开庭所做的?准备,翟静问他能有几成把握将李柏玏送进去。 「三成。」冯律师说,「按照刑法来算的?话,您的?伤情构不?成刑事案件,流产他只能算间接责任人,冒签手术协议的?问责方?是医院,我也不?能完全保证法官最后会怎么判。」 翟静不?能接受,「所以我被他掐成那样,还流掉了?孩子?,他赔钱就没?事了??」 「如果让他进拘留所的?话,有八成。」 「会给他留案底吗?」 「不?好说,看最终的?判决结果,刑事拘留就会留下案底。」 「如果不?能判刑,最好进拘留所,再留下案底。」 「我一定尽量。」 …… 晚饭桌上,梁嘉禾发给翟静一串手机号。 「你存一下他的?手机号,要是上班就叫他开车送你。」 翟静抬头看他一眼,将号码存进去。 临近开学,学校的?会一个接一个地开,高一语文组也是会议连篇,翟静给保镖打电话,到楼下看见一个魁梧的?中年男人。 第一眼,她?就愣住了?。 不?妨世间的?巧合一个接一个,像是最能野蛮生长?的?小草,总在人不?经?意?的?角落钻出土壤,暗自茁壮,然后等人看见了?,惊嘆一声它的?坚韧和奇妙。 「是你啊。」 男人茫然地看着她?,「是翟老?师吗?」 「对,我是。」 「我送您上班。」他打开车门。 翟静看着男人已经?消瘦许多的?身材,想了?想,还是决定不?在他的?伤口撒盐,弯腰上车。 车子?安静行?驶在马路上。 翟静在手机里?问梁嘉禾:车子?留给我了?,你怎么上班? 地铁。他的?回?復一向非常简短。 开完会走的?时候,正好是高三放学时间,两人坐在车里?没?动。 车旁时不?时有学生经?过,三两打笑,好不?热闹。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42页 男人目不?转睛地望着。 翟静斜坐在他身后,望着他的?背影。 他像是第一次有了?交谈的?欲望,「真好啊,育英中学是不?是全市最好的?中学了??」 「嗯……只能说是比较拔尖的?那一把吧。」 「真好啊。」他又嘆一声,「我们家附近有个育英的?小学分校,我以前就想过,我要是有孩子?了?,一定要把他送进去读小学,这样就能来这里?上高中了?,也能和他们一样上最好的?大学,出人头地。」 他回?头看着翟静,眼神明亮,「我老?张是个粗人,特别羡慕你们有学问的?。」 翟静唇角僵硬,微动了?动,「有学问也不?一定好,想得多,烦心事就多。」 「好像是这样啊,什么都懂,脑子?里?都装不?下了?。」他摸着脑袋笑起来。 翟静发现他笑起来有酒窝,显得人年轻活泼一些。 「那现在……」 「什么?」 翟静没?忍住,小心问:「您的?孩子?……」 「没?啦!」他说,「没?啦,都没?啦,孩子?老?婆都没?了?!」 翟静勐然一惊,「都没?了??」 「嗯,对!都没?啦!我老?婆怀孕的?时候医生说是个死胎,孩子?就没?了?,都六个月了?,我老?婆受不?了?,引产后突然大出血,和小孩一块去了?。」 翟静捂住嘴,「一块去了?……」 男人听这声不?太对,看见她?眼里?的?泪,吓一跳,「翟老?师,您别哭啊……」 翟静抽张纸擦一擦,「一会儿就好。」 「把您说哭了?,我这心里?怪过意?不?去的?。」 「没?事没?事,您开车吧。」 男人说:「我老?婆和小孩刚走的?时候我也可伤心了?,天天哭,天天哭,都想跟着他们一块去了?。突然有一天,我老?婆带着小孩进我梦里?了?,小孩叫我爸爸,我老?婆说我不?能哭了?,得坚强,得继续挣钱,因为我还有四个爸妈要养活,就像我的?小孩要是长?大结婚了?,他和我一样老?婆孩子?都没?了?,我肯定想让他振作?起来,所以我就想通了?,出来干活了?。 「所以翟老?师,你也要坚强,不?能再哭了?,你这哭得我心里?害怕,回?头梁先生看见了?,说不?定要认为我欺负您嘞。」 他最后一句有了?口音,让这严肃的?话突然多了?丝趣味,翟静弯了?弯唇,擦干眼泪,「嗯,我不?哭了?,您开车吧。」 「好嘞。」 …… 傍晚,梁嘉禾进卧室,看见翟静抱膝坐在阳台的?吊篮上,呆望着远处只剩残影的?火红夕阳。 明眼可见的?状态不?对劲,他走过去,看见她?脸颊烧红,眼睛噙泪,迟滞地转动回?视他。 他心脏连抽,「你……」 翟静问他:「你怎么找到这个保镖的??」 「保镖公?司推荐的?。」 「他就是我给你讲的?,在医院看见的?那个男人……」说着她?眼眶包不?住泪落下来,哽咽道,「他今天告诉我,他老?婆也没?有了?。」 梁嘉禾在她?面前弯下腰,拇指抹上她?湿润的?脸颊,伸手抱进怀里?。 翟静贴着他的?腰腹,双手搂紧,由他摸自己的?头,像安抚小动物一样摸着。这一刻,她?只觉得孤独了?一下午的?灵魂有了?可栖息的?居所,在无?边海域飘荡了?月余的?船只有了?可停靠的?港湾,心灵得到最为充足的?安稳。 「……有时候就觉得,人这一生挺难安稳度过的?,想做个平平淡淡的?普通人都难,一不?小心,就一个天灾人祸砸头上了?。」 翟静抬头,与垂望着她?的?目光相撞,如此近的?距离,可以看清他有着血丝的?眼白,乌黑的?瞳孔,以及里?面心疼的?神情。 这种眼神她?已经?在他脸上见过许多次,但始终拿捏不?准,他到底是什么意?思。 有时候,说句喜欢有这么难吗? 在她?曾有过的?两段恋爱中,都处于被表白的?一方?,她?觉得男生说出来这句话应该像喝水一样简单,不?要说喜欢一个人,即便不?喜欢,为了?目的?也可以随意?讲出来。 他没?有目的?吗? 没?有目的?,那她?为何在这里?住着? 翟静看累了?,眨一下眼,残余的?眼泪滑落眼角,「天灾人祸都那么多了?,李柏玏的?问题都没?解决,你让我怎么敢和你继续过下去?」 男人扶着她?身体的?大掌突然一僵,怔然望着她?。 尴尬 比开庭更早到来的, 是冷静期的结束。 翟静的课一般在上午,她教两个班,多数是第一节和第三节, 结束时已经到十一点?,与梁嘉禾的时间对不上?,只有周五, 她的课在下?午, 上?午无需去学校, 可以与他去民政局。 周四晚上?, 梁嘉禾回家后和往常一样进厨房,发?现已经做过饭了。 陶罐里熬了玉米莲藕排骨汤, 两个铁锅里炒了蒜薹木耳和西红柿鸡蛋, 看着颜色都很清亮,只有葱姜炒煳了,电饭煲里的米饭有些黏煳, 水放多了。 厨房门口出现个人,翟静说:「那米你要是不想吃, 你自己再做一份。」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43页 「可以了。」 「你倒是不挑。」 她似吐槽的一声,梁嘉禾轻笑一笑,将自己买的菜放进冰箱。 吃饭的时候, 两人都尝出来蒜薹木耳炒淡了, 西红柿鸡蛋炒咸了, 但谁都没说话, 就着黏煳煳的米饭吃下?去。 玉米莲藕排骨汤也淡了,但还可以放盐, 翟静低头?吃玉米。 水果玉米,每一粒都吸饱了汁水, 一口咬下?去,到处乱崩,烫到眼皮,她哀叫一声捂住眼。 可真是…… 剁玉米的时候嫌块小了不好剁,吃的时候嫌块大了崩水珠子?。 梁嘉禾递给她一张纸。 「谢谢,你吃的时候小心点?。」 「嗯。」 晚上?,翟静想起来离婚协议书还要重新列印,去书房列印回来,递给他看一眼,「审核一遍,有没有错别?字。」 他没接,看着她愣住了。 「我明天上?午没课,去民政局办了吧。」 将协议书放他身上?,翟静掀开被子?上?床。 如今天气见?凉,晚上?他也穿上?睡衣盖上?被子?,但两人并不是一个被窝。 翟静盖的比他的稍厚一些。 梁嘉禾将协议书放床头?桌,「我明天要出差,早上?六点?的飞机。」 翟静坐起来,扭头?看着他,「……你之前没说过。」 「嗯……有点?突然。」 「要多久?」 「不确定,看技术对接效果好不好,在香港。」 「开庭能回来吗?」 「我到时候请假。」 翟静盯着他,「开庭能请假,□□不能请假?」 他错开眼神?,下?落到她脖子?,睡衣是v领,她起来的急了,往下?滑的有些多,那块皮肤比脖子?又白了一个度。 「……我之前请的假太多了,领导有点?意见?,最近能少?请就少?请吧。」 翟静冷冷勾唇,「你拖我呢?」 「等回来再说吧。」 「那正好,开庭的时候还没到六十天,就你回来一块把证办了吧。」 她说完就生气地躺回去,床上?噔噔响,翻身背对他。 梁嘉禾一直坐着,指甲盖搓了搓手指,转头?看她的侧影。 其?实看不出来什?么,但可能是知道她在生气,所以看着肩颈和脸颊的皮骨也像是生气的,朝向他的头?发?丝也是生气的。 搓指的手扶上?她肩头?。 没有回应。 他轻抿了下?唇,朝她别?过身,看见?她的腮骨紧绷,眼睛闭着,睫毛偶尔煽动。 这种时候,按往常他都是保持沉默,因为不会哄,因为可能越哄越出错,但这与他今晚的准备大相迳庭,说一落万丈也不为过。 「我……明天,就走了……」 翟静在眼皮里翻个白眼,回头?瞪他,「刚才听见?了,不用你再提醒我,还有,松开——」她抖一下?肩膀。 梁嘉禾垂眸与她对视。 翟静看清他此刻带有暗示性的眼神?,忽然乐了,「梁嘉禾,该离婚的人了,你竟然还想着这事儿,你觉得我会同意?」 脸上?突然烧得厉害,他躺了回去。 翟静坐起来看着他尴尬窘迫的模样,忽然趴过去,压在他肩上?,「你要是明天去民政局□□,我就愿意。」 他一言不发?地转过身,背对她。 翟静胳膊掉下?来,冷声说:「你就是拖我。」 他回过头?,「因为你想再怀一个,我以为你会愿意。」 「你不是不愿意?」翟静皱起眉头?。 梁嘉禾脸颊稍红,看着她的眼睛渐渐发?亮,但始终不说话。 翟静躺回去,他又慢慢坐起来。 今天这次不亚于第一回,甚至比第一回更尴尬,当初虽然是为怀孕做准备,就像例行公事,但翟静很配合,两人沉默着开始。 这回她侧躺回去就没再动。 梁嘉禾掀开被子?,一手按住她的肩头?,膝盖撑在被子?上?,另一只手按在她身体另一侧,压住床边。 阴影带来的压迫感实在太重,翟静睁开眼,看着面前的男人。 他压着床边的手盖住她的眼,刚准备低头?,她突然笑起来,梁嘉禾松开手,看见?她乐不可支的笑脸,笑声说:「我怎么感觉这样更尴尬了?」 他轻轻嘆一口气,躺了回去。 翟静还在笑,越想越想笑,太干了,比从前的任何一次还要干。如此算来,上?回似乎是最自然的一次,顺理成?章,水到渠成?,也都很尽兴。 第二天,翟静起床的时候梁嘉禾已经走了,昨晚递给他的离婚协议书还在床头?放着。 …… 开庭在十月初,60天的最后一天。 翟静已经提前联繫过梁嘉禾,但因为与国庆结束撞期,他没买到8号的票,9号当天早上?落地。 原想打车早点?到,又碰上?早高峰,半途转地铁,依旧人潮汹涌。 翟静和冯律师在外面等了一会儿,眼见?时间不多,她便催促冯律师尽早进去。 「我在这等他吧。」 「好,我先进去准备。」 一直到开庭前十分钟,翟静才看见?一个姗姗而来的男人,长腿一迈,一步三台阶地跑上?来。 一个月没见?,他身上?的衣服从短袖换成?长衬衣,外面又罩了件黑色风衣,长得好像也比之前帅了点?,更多的是新鲜感。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44页 翟静说:「快开始了,赶紧进去吧。」 「等等。」 她回头?。 梁嘉禾从风衣外套里掏出一个盒子?,递给她,「给你带的。」 「在香港买的?」 「嗯。」 翟静接到手里打开看,是一支全黑色派克钢笔。 如果站在旁观的立场上?,梁嘉禾确如妈妈和晓星说的优良丈夫,除了生活上?的贴心顾家,也颇懂浪漫,情人节送花送礼,每次出差回来都会给她带礼物,年?会到哪个民俗地区旅游,也会给她带特?产。 「谢谢。」 他松一口气,「进去吧。」 刚走到门口,迎面出来一个人。 「呦!」李柏玏笑容灿烂,抬下?巴说,「还真来了?我在里面等了半个小时还等到人,都以为你们不敢来了。」 二人没理,绕过他往里走。 距离开庭仅剩五分钟,书记员已经就位,他们向冯律师那一侧走去。 对面正坐着李柏玏,两侧空荡,他双手抱胸,一个人靠在椅子?上?,下?巴微扬,无所畏惧地望着他们。 翟静发?现,他的状态相较于上?次似乎有所改变,如果非要点?出来,就是眼神?不同,多了些光明磊落。 如果按他之前的状态,看见?自己和梁嘉禾坐在一起,定是处在阴郁与狂躁的边缘,神?色阴冷地望着他们,仿若下?一秒就会上?前掐死他们。 没有时间留给她多想,很快,着黑红色法袍的审判员进场,审判长敲响法槌——开庭了。 假文静 法庭空旷, 每一个字音都显得渺远空灵。 审判长问被告有没有代理人,李柏玏说没有,翟静才确定他真的没有请律师。 法庭流程繁琐, 他对于冯律师的起诉状没有任何异议,只有一点—— 李柏玏站起来说:「我是冒名签字,但那可是原告翟女士同意的, 她当时承认——我是她丈夫!」 他落下最后一个字音, 如愿看见梁嘉禾转向翟静。 梁嘉禾只看见她一张侧脸, 她低头看着材料, 泰然自若,只感?觉到他的注视, 才扭头看他一眼。 他在桌下握住她的手, 轻捏一捏,给她力量。 双方都无?异议,仅走一下流程, 很快,审判长宣布一审判决, 李柏玏故意伤害孕妇身体,致人轻微伤,间接导致孕妇流产, 犯故意伤害罪, 判刑事拘留十四天, 罚款一千元, 支付原告所以医疗费、精神损失费及其他一应费用。 …… 翟静在家里阳台坐了一下午。 孙晓星下班后过来。她上班时发消息没结果,来的路上给梁嘉禾打电话, 知悉了判决结果和翟静现在的状态。 「饿不饿,饿不饿宝贝儿?」 孙晓星搬个懒人沙发坐好姐妹旁边, 晃晃她的腿,吊篮跟着前后轻晃。 但人没有反应。 「实在不行再上诉呗,咱再找个律师,找个全国最好的律师,一定?叫他进去。」 翟静轻轻嘆一口气,收了双腿抱膝坐在吊篮上,看着好姐妹担忧的神色,「我没事,这个结果已经?比预料的要好了。」 「那怎么在这一动不动的,可教你那同居室友吓坏了。」 她夸张的形容将翟静逗笑,「他才不会。就是……我预料是一回事,结果出来,接受又?是一回事。就是想的有点多。」 她奇怪道:「李柏玏没请律师你知道不知道?」 「我怎么知道,你还什么都没给我说呢。」 「真奇怪,他没有请律师,也没给自己做任何辩护,一开始我还以为?他是做律师的,直接自己给自己辩护了。」 「别想这么多了,过去的就让它过去吧,你那同居室友已经?给你做好饭了。皇后娘娘,您该去用膳了。」 「梁嘉禾没走啊?」 「他走什么?」 翟静哦一声,她以为?结束后梁嘉禾就回香港了,以防她逼着他去离婚。 「现在几点了,民政局下班了吗?」 孙晓星指指阳台外擦黑的天色,「劳驾您瞅一眼,就问不出这样的话了。」 …… 两人一同上桌吃饭,饭后又?一同进厨房洗碗,孙晓星洗,翟静擦干净摆架子上。 「一会儿去放松放松去呗。」孙晓星胯骨撞翟静两下,悄咪咪提议。 「去哪?」 「哪都行,酒吧怎么样?」 翟静看着她。 孙晓星哎呀一声,「想让你去看个人。」 「男人?」 「嗯。」 「酒吧认识的?」 「不能算吧……好吧。」孙晓星在一名真正人民教师的端正目光中败下阵来,「酒吧见过,他请我喝过酒,工作?上知道的名字和身份,他说他今天生日,邀我过去。」 翟静摇头,「他过生日,我又?不认识,过去不好吧……」 「不是包厢,就在大堂,你在不远处坐着看看就好。」孙晓星抱她胳膊撒娇,「求求了,求求了,姐们儿好不容易来个菜,你过去帮忙掌掌眼。」 好姐妹的撒娇攻势,翟静相信没有人能扛下来。 …… 梁嘉禾在书房加班结束,推开卧室门,被突然撞见的一幕怔在原地。 正在换衣服的翟静感?觉后背刮来一阵凉风,倏然转身,好熟悉的一幕。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45页 与那晚不同的是,她已经?穿贴上乳贴,穿上小内内了。 尽量自如地穿上裙子,心里强调下回换衣服记得锁门。 梁嘉禾强作?镇定?地关上门,「要出去么?」 「嗯,我以为?你下午就回香港了。」 「明天再走。」 「嗯。」 翟静穿好衣服,去梳妆镜前坐下,掏出个项鍊戴上。梁嘉禾看出来,是结婚三周年纪念日,他在成都送她买的那条。 她又?掏出捲髮棒,烫几个大波浪卷,简单铺层粉底,描个眉,夹睫毛涂上睫毛膏,涂上口红。 不过二?十分?钟,就完全变了一个人,从?一名温婉端正的人民教师,成了小时候看过的港剧里知性明艷的女主角。 梁嘉禾问她:「你们准备去哪儿?」 「去酒吧,晓星认识个男人今晚过生日,让我过去看看。」 「那……」 他说一半停下,翟静回头看他一眼,「怎么了?」 「……我买了,嗯……今晚的电影票。」 「……啊?」 翟静有些不可思?议,他们只有在相亲当天到结婚前、情人节、结婚纪念日去看过电影,其他时候一向没有这项娱乐活动。 「你买的几点的?」 「她朋友的生日会什么时候结束?」 「不知道,不过可能比较晚了……十点?」 「没关系……我买的十一点的。」 翟静笑起来,红色唇瓣笑起来更?好看一点。 「那好,快结束了我给你发消息。」 「嗯,我过去接你。」 翟静收拾好,套上风衣陪晓星去她家等她收拾。 一路上她都在莫名其妙地笑,孙晓星搓搓胳膊,撞她一下,「你想什么呢,笑得怪渗人的。」 「你知道,刚才我走的时候梁嘉禾说什么吗?」 「说什么?」 「他说他买了今晚的电影票,我问他几点的,他先问我生日会什么时候结束,我说十点,他说他买的十一点的。」 翟静憋着笑说完,孙晓星立刻爆笑,「这也太明显了吧。」 她胳膊肘撞撞好姐妹,「他是不对你有意思?了啊?一听?说你去酒吧,心里紧张,故意说的?」 「我不知道。」翟静抱上晓星胳膊,想不明白?。 梁嘉禾的心思?就像那清晨的薄雾,让人以为?自己走近就能拨云去雾窥得真心,实则云雾一层又?一层,越走越浓,除非阳光出现,否则终不得见。 「我有时候也有这种想法,但很快又?会否决,你说如果他喜欢我,怎么什么都不说呢?」 「可能他不善表达?」 「哑巴喜欢一个人还会用手语表达,何况我们已经?结婚了,一句喜欢还那么难说出口?而且前段时间我还在和他离婚。」 「啧……」孙晓星看着她抱怨的样子,摇头说,「我以前说的不对,你们俩性格应该不太一样。」 「怎么不一样?」 「你是假文?静,他是真葫芦,还是实心的。」 翟静笑,「你这形容到位。」 两人闲聊着进酒吧,里面场子很热,歌手在台上唱歌,音乐声沸腾,有人在舞池里自我沉浸式摇头晃脑。 翟静被孙晓星安排在视野晴好的吧檯,正对着他们聚餐的位置。 三五好友围坐一起,中间摆了酒和蛋糕。 她看见晓星指着的男人,穿着挺正经?,白?色短袖,黑色裤子,坐姿有些闲散,手里一杯酒,低头看着手机。 一会儿,孙晓星的手机亮起屏幕,是那位男士发来的。 「我得过去了,你注意看着啊静静。」 「嗯,好。」 一会儿翟静就发现,自己这个位置看似可以纵观全局,但是侧对男士坐的,当那位男士转脸与晓星说话时,她正好处于男士的背面。 而男士始终在与晓星聊天。 眼见就要切蛋糕结束了,翟静连人脸都没看清,只好挪换位置。 因?着先前只顾为?好姐妹相看男人,并未注意吧檯的人员流动,很快,一位男士告诉翟静:「女士您好,您的位置……是我的。」 翟静很不好意思?,拿着外套和酒杯挪开,「抱歉,我刚才没注意。」 他笑一笑,「没事,您是一个人吗?」 「额……」看出来他搭讪的意思?,翟静低头看一眼握外套的手,今天并没有戴戒指。 只好委婉笑笑,指一下正接蛋糕的晓星,「我和朋友一起来的,他们在过生日。」 「是吗?」 男人观察她的目光认真起来,「敢问女士贵姓?」 「免贵姓翟。」 他笑一笑,「不知翟女士与那边的哪位是朋友,一直没见你坐过去。」 在他目光变换的时候翟静就猜出来,他应该是刚才背对自己的另一位男士,现在脱了外套,又?正面对着她,让她第?一眼没辨认出来。 「我是晓星的朋友,我们原是约好了今晚一同来酒吧,刚好她有位朋友过生日,便将我舍下,去为?寿星庆贺了。」 「那这是淳晟做的不对了,要是让他知道因?为?自己过生日让这么漂亮的女士落单,今晚该睡不着了。」他笑着伸手示意,「既然来了,一起去吃块蛋糕吧,不然一直喝酒,对身体也不太好。」他说着看一眼她杯中将尽的酒水。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46页 翟静并不打算进入自己陌生的圈子,只好掏出手机看一眼时间,「不好意思?,我和我先生约好了十点半的电影,时间快到了,该走了,下次一定?认识。」 男人神色微滞,「您已经?结婚了?」 翟静含笑,「嗯。」 「看不出来。」 翟静笑笑不说话,放下酒杯,低头给晓星和梁嘉禾发消息,臂弯挽着大衣出去。 身后,男人又?跟上来,「这会儿正是酒吧上客的时候,我送您出去。」 她侧头微微颔首,「谢谢。」 在门口穿上大衣出去,十月的凉风吹过来,身上来了些冷意,翟静低头系上大衣腰带,听?见男人说:「今晚的夜色很漂亮。」 她抬头去看,晴朗无?云,繁星漫天,眨一下眼,闪烁出浪漫的光芒。 又?听?见男人说:「不过再漂亮,也是夜色衬美人。」 翟静脸上浮现些许笑意,「谢谢。」 「不知道翟女士做什么工作??」 「餬口而已,拿不出手。」 他后退一步,观察她的气质,「舞蹈家?」 「……不是。」她缓缓摇头。 虽然她说了不是,但脸上的笑意明显对他这个算是夸赞性的猜测很满意,男人便递上自己的名片,「如果不是舞蹈家,实在是猜不出来了,如果女士日后愿意为?我解答,愿闻其详。」 翟静垂眸扫一眼,一个公司的副总,又?扫一眼男人较为?年轻英俊的面容,猜测和晓星朋友一个创业公司的。 本着为?好姐妹铺宽敞大道的想法,只好继续忍着,伸手去接。 须臾,闪着红灯的黑车在路边停下,下来个男人。 翟静扭头看一眼,向搭讪的男人道别:「我先生来接我了,有缘再见。」 「有缘再见。」 梁嘉禾转过车头,为?翟静开副驾驶车门,对男人轻轻点头,「再见。」 「再见。」 路上,翟静掏出名片拍张照片,给晓星发过去,问她到底是谁。 感?觉到驾驶座上的视线,转头看他一眼,「怎么了?」 男人抿了抿唇,什么都没说,转头继续开车。 翟静看两秒他的侧脸,心说还生气了。 文青 「过来这么快, 在附近吗?」 「嗯,买点东西。」 「买的什么电影?」 「《莫斯科行动》。」 「几点的场?」 「11点15。」 「换了?吧。」 梁嘉禾转头。 翟静扫他一眼,「换成《前任4》。」 他握着方向盘的手渐渐收紧, 「这个没有午夜场。」 「换家电影院就有了?。」 「刚才那位……是你?找的再婚的人选么?」 他这声有些低轻,翟静坦然微笑:「对啊,男人最懂男人, 你?既然见了?, 帮忙给掌掌眼呗。」 他闭嘴不言, 她?也没催促。 直到下一个红灯停车, 才听他说:「不好?。」 「怎么说?」 「他习惯流连酒吧,个人习性不行?;个子没我高, 基因不行?;身形偏窄, 面色太过?秀气,没有男子气概;眼睛下三?白,两腮无肉, 耳低于眼,是个狠角色;手指细嫩, 应该也不做家务。」 「你?那一眼看的这么细呢?」 他这么认真,翟静笑起来,「可他是个公司副总, 说不定很有钱, 有没有男子气概有什么关系呢, 需要男人做的力气活都有保镖或者工人做。像你?说的, 不狠怎么能御下做决断?要是请了?保姆,应该也不需要做家务。」 她?声音轻柔, 在这街灯缤纷的夜路上娓娓讲述,对于他的处处贬低, 不见生气,反而在认真解释。 梁嘉禾面色有些紧。 「票已经买了?,今天先看这个吧。」 「嗯。」 午夜场的人很少,只星星落落坐了?几个人,而且分的很散,观影厅太大,方圆三?米无人。 影片很燃,高潮迭起,翟静看得入神,脑袋顶累了?,便胳膊支在扶手上托住下巴,没注意邻座时不时转过?来的视线。事实上有捲髮遮挡,想注意也看不见。 结束后,翟静在手机上搜真正的歷史?详情,梁嘉禾并不是一个适合交流讨论歷史?与影视文学的对象,她?自己默默浏览,跟在他身后出去?。 有调皮的小孩乱跑,她?一直低着头没注意,胳膊被?用力抓住拽走,男人在她?头顶说:「小心。」 翟静先看一眼已经跑到跟前的小孩儿,抬头看他一眼,「谢谢。」 他「嗯」一声,握着她?胳膊的手缓缓松开,但没有离开,往下,碰上了?她?的手。 她?望着眼前男人的目光忽地一动?,手也轻微抖了?一次。 他手指往前,迟缓、试探地握住她?微凉的掌心,与他干燥温热的掌心相贴。 握紧了?,他才敢低头回视,翟静忽然挪开,望着小男孩蹦跳着离开的出口,心头有点慌乱。 这一牵,就牵到了?上车。 翟静侧首望着窗外的霓虹夜景,突然说:「今晚的夜色很好?。」 梁嘉禾望着远处与主干道?相接的繁星夜空,「嗯,很漂亮。」 一会儿,她?突然笑起来,似是想到了?什么有趣的妙事。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47页 梁嘉禾不明?所以地看向她?。 翟静说:「这句话是出了?酒吧,那位男士对我说的。」 梁嘉禾不懂。 她?便嘆了?口气。 「还好?我们高中不认识。」她?说。 红灯,梁嘉禾慢慢剎车,脚底绷的有些紧。 「嗯,你?说得对,要是认识了?……」别说结婚,她?在听见他名字的那一刻就pass了?。 翟静听出来他未尽的意思,这句话在今晚有些许扫兴。 「你?太没意思了?。」她?说,「我中学时是个比较文青的人。」 只是毕业后被?生活和工作的琐碎打?磨,相亲市场上屡屡碰壁,教她?认清了?生活的真相,丢掉了?不切实际的妄想。 「还有点酸腐。」回忆起曾经的美?好?,她?轻轻笑起来,「你?肯定受不了?的。」 他唇角微动?,但因为不常笑,也明?白自己方才想岔了?,这微笑有些不自然。 回到家,翟静有些饿了?,叫梁嘉禾先睡,自己打?开冰箱看有什么吃的。 准备给自己下一碗馄饨。 「饿了?么?」 「嗯,有点,你?要吃吗?」 梁嘉禾接走她?手里的馄饨,「我去?下吧。」 「……好?。」 翟静回屋卸妆,吃过?夜宵后进浴室洗澡,吹头髮的时候感觉身后贴近一道?身影,随即手上的吹风机被?拿走。 「我来吧。」 翟静从镜子里看男人,他距离自己还是没有她?以为的那么近,有一步远,低着头,一只手里握着她?的头髮,吹的有些专注。 很快,她?将头髮抽回来,「可以了?。」 他放下吹风机,将她?的头髮散在肩上,取走她?手里刚拿的精油,在手上抹开之后,指腹穿插在头髮里。 这和刚才单纯的吹头髮有些不一样,她?可以感知到他的力度,手指的热度,以及由此体现的用心与否。 「看起来挺熟练的。」翟静说,望着镜子里的男人,「以前也经常给前女友这么抹精油吗?」 他动?作一顿,抬头看她?一眼,「没有。」 翟静将精油瓶子放回去?,没说话。 一会儿结束了?,她?准备离开,忽然见他往前一小步,鞋尖抵上她?,将原先保持距离的那一步收紧,像是在她?心口系了?根绳,拉紧,逼得她?后撤一小步,手撑 依譁 到洗漱台上站稳,又被?他握住手腕。 男人眼神有些深邃,与从前不太一样。 他低了?低头,翟静唿吸微屏,下一秒,唇角热了?,被?轻吻一下,视线里是他垂下的乌黑睫毛,口腔里是他试探进来的舌尖,很热。 很快,唇舌被?缓缓搅动?,肺里唿吸不过?来,另只手推他胸膛,又被?他握住按在原地,便顺势去?解他的衬衣扣子,从开口摸进去?。 他胸腔忽然剧烈抖动?,舌头被?迫从她?嘴里出去?,大口喘息着亲她?的耳垂,耳朵里灌满了?男人此刻粗重的唿吸,身后镜面的雾气模煳了?他潮红的面颊、她?裸露的肩颈,以及他此刻沿着曲线低下去?的头颅。 她?撑在洗手台上的手骤然抓紧,他也用了?力道?按着她?,不允许她?有丝毫逃避的行?动?。 很快,浴巾被?蹭掉边角散开,铺在身后的洗手台上。 他们做这种事一向比较沉默,务实,他也只会在开始时,低声问她?:「这个力度怎么样。」 可以的话她?便不回答,或轻或重了?都会皱一下眉头以示难受,但今晚……有些不太一样。 与上次的情绪爆发不同,这次翟静很平和,不对劲的,是梁嘉禾。 他没有问她?适不适应,一开始力道?就有些重,她?吃不消地皱起眉头,但舌头被?他吻着,一只手被?他死死按在洗漱台上,另一只手也已经搭在他肩后拿不下来,只能被?动?承受。 等他去?亲别处,她?抗议的声音也在他的速度下格外破碎,反倒成了?他的催化?剂,越来越兴奋。 她?的手死死抠着他的肩膀,感觉指甲里挖进了?皮肤组织,却像是刺激了?他,速度慢了?,力道?一下比一下重,盯着她?的眼睛乌黑深沉,裹着一股火气。 没多久,她?便浑身脱力,呜咽着趴倒在他胸膛上,被?抱起来,挪进卧室。 这里更是他的主阵地,翟静觉得再这样下去?可能要出事,最后只得出声求饶。 她?的求饶似是取悦了?他,愿意配合她?停一会儿,低头附在她?耳边,与她?的喘息声渐渐重合,嗓音低哑迷离:「你?今晚很漂亮。」 …… 第一回合结束,翟静已经像从水里捞出来的,浑身汗湿地侧趴在床上,感觉身后又贴过?来一具热烫身体,手指无力地推了?推,「不来了?……」 梁嘉禾哑声低语:「能把?那男人的名片扔了?么?」 「嗯……扔吧……」 再不扔,她?真能死在这张床上了?。 温度 没?怎么睡, 天亮之后,梁嘉禾乘机回香港,翟静吃个早饭, 拿上课本回学校上课。 走?路都有些困难。 今天碰巧是两个班连着上的双节课,一上午站下来,她的双腿和双脚已经像是废掉了。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48页 办公室有今年新招来的老师在和男朋友打电话, 工位和翟静挨着, 甜腻的气?息瀰漫四周, 将她的手脚紧紧捆缚, 很尴尬。 偏她现在腿脚都疼,想走?都走?不了。 手机上有梁嘉禾发来的消息, 问她有没?有不舒服。 不想理, 翟静低头写教案,挂了电话的新老师关心她:「翟老师怎么没?去吃饭?」 「现在人有点多。」 「你要是不介意,我把我刚打的这份给你, 刚才我男朋友说给我点了麦当劳。」 翟静摆摆手,「谢谢, 不过不用?了,我现在还不饿。」 「那好吧,听说翟老师已经结婚了?」 「嗯。」 新老师椅子挪过来点, 好奇地?与她探讨, 「那翟老师你觉得婚后生活怎么样啊?我男朋友爸妈在催婚, 但?我还不太想结婚, 一结婚肯定就要催孩子,我青春还没?过去, 就要成黄脸婆了。」 「额……我的婚姻生活可能不太具有参考性,还是看你男朋友的性格和他的家庭吧。」 「他性格是挺好的, 对我也很好……」新老师发现与她探讨不出?什么,又挪回去,边写教案边等外卖。 等身体歇息的差不多了,翟静拿着包去教师食堂吃饭。 …… 许是他第一次主动?关心没?有得到回应,后来半月,翟静没?再收到梁嘉禾一条消息。 秋末临近,树叶变黄,好姐妹约她出?来吃火锅。 孙晓星最近和新男友打的火热,气?色看起来比从?前好了不少,翟静调侃一句,她摇摇头。 「不是上回那个,是上上回那个。」 「何?医生?」 「嗯。」 「上回的没?发展起来?」 「不行。」孙晓星撇撇嘴。她对「物以类聚,人以群分」的观点深信不疑,有着轻佻朋友的男人,自身也不会多么老实。 想起约人出?来的正事,孙晓星说:「你猜我昨天去找小何?,看见谁了?」 这个男朋友是精神科医生,每天见的人都不一样,翟静说我怎么能猜出?来。 「就你同居室友前女友她弟!」 孙晓星说的激动?,翟静反应平平,「哦。」 「你怎么看起来一点都不关心?」 「我关心他做什么?」 将涮熟的牛肉舀给好姐妹,翟静语气?平淡:「只要他不再来纠缠我,我们之间就已经结束了,放过他人,更放过自己。」 「心态真?好,我就想知道,这么好的老婆,你家同居室友向你坦白了吗?」 翟静抬头,觑她一眼,「哪壶不开提哪壶。」 孙晓星笑。 …… 一场秋雨一场寒,期中考不巧撞上秋雨天,翟静监考结束,将答题卡送回去,望着楼外的细雨发愁。 秋风裹挟着雨水,将人的脸和脖子吹得透骨冰凉。 一同监考的仇老师带了伞,说送她一程,翟静歉意道:「不顺路,您先走?吧,再见。」 掏出?手机,准备给晓星发消息,叫她过来接人。 看见一个小时前发来的一条消息—— l:你的伞在家里?,需要去接你下班吗? 她回:过来吧,在德育楼。 办公室已经锁了,翟静也懒得再回去开门,十?几分钟后,不远处主干路上出?现一柄透明雨伞,伞下男人着一件黑色软壳衣,长腿拐弯走?近德育楼小广场,朝楼梯口走?去。 他进的楼梯正好和翟静的位置相反,她只得沿着走?廊到对面。 两人在拐角相遇。 月余未见,他模样消减少许,眼下青色加深,想来在香港的日子并不享受。 手里?除了那把透明雨伞,当真?没?有第二把。 「你就拿一个?」 「嗯。」 梁嘉禾目光停留在她略有些发青的脸色和微白的嘴唇,「身体不舒服么?」 「没?事,就是来例假了。」 他朝她伸手,「走?吧,赶紧回家。」 知晓他是为自己的身体好,但?翟静并未领情?,而是垂眸扫一眼他的掌心,「让我给你看相吗?看起来在香港过的日子不错,手上纹路都少了。」 她说完下楼,梁嘉禾与她隔了一个台阶,每日更新揉揉雯寇口群抠抠群八八三〇柒七吾三熘「那边比较忙,平时都是吃外卖,很少做饭。」 「怪不得没?时间发消息。」 这句话,梁嘉禾才明白她第一句似是而非的调侃是什么意思。 他没?说因为她没?有回消息,他担心是对于他前一晚的强势心怀芥蒂,对他有了意见,不敢再发消息。 「晚上想吃什么,路过超市可以去买点,我看家里?冰箱没?菜了。」 「嗯,都行。」 到楼梯口,只觉得这携风的秋雨又大了不少,翟静的头髮被打湿,单薄的身子冻得瑟瑟发抖。 梁嘉禾撑开伞教她拿着,脱下外套搭她肩上,拿走?伞说:「穿上吧。」 外套里?的薄绒还沾染着他温暖的气?息,这回翟静没?再矫情?,抻开双臂穿上,拉上拉链裹严实,立时像是与这寒冷的天气?隔绝了。 男人的手搭上她肩头,轻轻拢进怀里?,一手撑伞走?进这肆虐的秋风狂雨里?。 车子路过公交站牌,还有穿着校服的三两学生在等车,瞧着站的分散,像是素不相识。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49页 梁嘉禾转头看一眼,再看向翟静。 她腿上放着监考时未写完的卷子,在纸上唰下答题思路。 用?的是他送的那支派克钢笔。 「这支笔用?着怎么样?」 「嗯,很不错,谢谢。」 「学校好像没?怎么变。」 这是梁嘉禾自高中毕业后,第一回再进学校,之前接送她都是在校门口停车。 「确实没?怎么变。」 年年岁岁花相似,岁岁年年人不同。这句话同样适用?于学校,以平静宁和的姿态送走?一批又一批学生,只等哪届学生回来,嘆一句物是人非。 …… 回到家,翟静进浴室洗热水澡,出?来时桌上已经摆了一碗红糖姜枣茶,趁热喝完后,贴上暖宝宝,进被窝躺着。 原本就是第一天,又受了寒,肚子早已起了抵抗,叫嚣着疼痛不已。 一会儿梁嘉禾进来叫她吃饭,看见人已经闭眼睡着了,准备离开,又见她睁开了眼。 「做好了?」 「嗯。」 翟静掀开被子,捂着肚子起身,肩膀被他握住,「躺着吧,我熬的粥,给你端过来。」 「谢谢。」 吃过饭,梁嘉禾拿出?来个绿盒子递给她。 翟静打开看,一对耳环,水亮透绿的翡翠。看着不便宜。 「谢谢。」 「喜欢么?」 「嗯。」 「喜欢就好。」 他缓声说着这句话,乌黑的眼睛看着她。 当然?不是求欢信号,是在等待她给的一个信号。 但?翟静并未接下这道意味深长的眼神,合上盒子递给他,「放抽屉里?吧。」 …… 晚上,翟静侧身睡在自己的位置,因为痛经始终睡不着,想起身吃片药,又疼得不想动?。 不知道过了多久,感觉旁边男人翻了个身,又挪了挪,中间的被子被撑起来,空气?里?的风吹进来,肩头有点冷。 很快,这点被挤压,吹冷的肩头遇上火热的胸膛,他的手伸过来,盖在了她的肚子上。 她身体微僵,他感觉到了。 但?她没?动?,他也就没?挪开。 窗外雨声渐大,降温的厉害,屋里?似乎更冷了一些,翟静后腰贴着他热腾腾的小腹,忽然?感觉,这温度有些熟悉。 不是做爱的时候,那时候比这烫太多了。 什么时候……她也不知道。 房间静谧,静谧地?睡着了。 梁嘉禾这趟回来,翟静能明显地?感觉到不一样。 以前,两个人避免接触,避免过多交流,所以他宁愿委屈自己在公司待到半夜,等她睡着了再回家,又等她去学校了再起床。 现在六七点到家,次数多了,哪天加班多长时间她都能算出?来。即便两人同处一个屋檐下,一句话不说。 从?前,要是有什么需要共同完成的,他都会事先问一下她的意思。 例如在床事上,开始前戏之前他会例行问她一句今晚可以么?自从?上回他没?问,她也没?提什么意见之后,经常先贴过来,暗示性地?吻她的耳朵,等她转过头看他,再低头接吻…… 那回,在他开始之后她也是没?反对,等他去褪内裤的时候自己发现她在生理期。 她笑起来,他问:「真?来了么?」 她不笑了。 梁嘉禾说:「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没?在你身上闻见血味,有点奇怪。」 「我来了你能闻见?」 「嗯,能闻见。」 翟静想起来,从?前她如果在生理期,就算没?有工作也不想做饭,那几天他会回来的早一点做饭,然?后进书?房待着,她一直以为是那几天凑巧不加班。 「哦……可能是刚来,量还很少。」 他将内裤给她提上去,翟静自己再穿好,「你能闻见怎么没?说过,一直闻着岂不是很难受?」 「没?有,还好。」 「已经习惯了?」 他没?说话,躺回床上,胸膛起伏剧烈,气?还有些喘不匀。 回执单 翟爸爸生日在腊月, 已经?下?了两天的雪,地上铺了一层厚厚的雪冰。 下?课后,翟静坐公?交车回去, 在小区门口取了蛋糕。 翟妈妈在厨房做饭,听见开门声出来,接走她手里的蛋糕, 拉着去卧室, 上手就摸她的肚子。 翟静吓一跳, 推开她的手, 「你干嘛啊。」 「怀了没?」 「没有。」 翟妈妈气得「啧」一声,点她脑门, 「你这死妮子, 我不是给?你说了吗,尽快怀一个,尽快怀一个, 半年都过去了,还没怀上呢?」 「没有。」翟静皱眉, 「我一过来你就提这个,再说我走了。」 「行,不问了, 只要你回头别再闹离婚就行, 你看这不是也能好好过。」 「再离婚我也不回来了。」 翟妈妈嗓门即刻大了, 「你不回来你还想?上哪儿去?」 「房间都没了还回来干什么?」 「他们就在这再住俩月, 等你嫂子生了,出了月子应该就走了。」 翟静呵呵, 「希望有你想?的这么简单。」 她在客厅看电视,一会儿兜兜打开门出来, 跑到跟前问:「你怎么又来我家?啦?」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50页 翟静反问她:「你怎么没去上学??」 她立刻往回跑,到门口又拐回来,拿起?茶几上的遥控器按一下?,关掉电视,「我妈妈在睡觉,电视太吵了。」 说完就再跑回去,噔噔噔两条小腿甩的飞快,像是有人身后追着问怎么没去上学?。 翟静窝在沙发上看会儿手机,觉得困了,去爸妈床上睡觉。 不知道睡了多久,被外?面的吵闹声叫醒。 打开门出去看,不是在吵架,只是说话的声音有点大。 翟家?嫂嫂看见她出来,呦一声,「瞧瞧谁回来了,咱家?的老师回来了,这半年不是也能过么,之前还非要离婚,笑死了。不过没离确实有点可惜,我有个堂弟小孩儿成绩不好,就想?着娶个老师辅导辅导,我还准备等着你离了介绍给?你呢,到时候就是亲上加亲,妈你觉得怎么样?」她问正往桌上端盘子的翟妈妈。 翟妈妈轻叱一声:「胡闹。」 翟家?嫂嫂笑起?来。 她对?翟静说:「要不你离了吧,我给?堂弟介绍过你,他可愿意?了,上个月还问我你离婚没有,彩礼钱都攒好了。」 翟静冷着脸,准备关门回去,看见玄关口进来个人。 梁嘉禾将在门口抖干净雪的羽绒服挂架子上,朝她走过来,「刚才睡着了么,给?你打电话没接。」 「嗯。」 她这一声有了鼻音,他问:「感冒了?」 「可能是刚才没盖好。」 「我去问问妈有没有感冒灵。」 「嗯。」 梁嘉禾进厨房问翟妈妈要感冒灵,她关上门,把他叫到里面问:「静静最?近又跟你提离婚没有?」 「……没有。」梁嘉禾摇头。 「没有就好,没有你们就好好过,静静有时候是有点任性,不过姑娘家?的情绪来的快去的也快,说到底当初也确实是你们做的不对?,静静还因为这齣了车祸没了孩子……」翟妈妈拍拍他肩膀,「再尽快生个孩子,这个家?就稳当了。」 「……嗯。」 翟妈妈心?满意?足地去拿感冒灵,梁嘉禾倒进杯子里,用热水化开,端去卧室。 经?过客厅,翟家?嫂嫂和兜兜已经?上桌吃菜,他停了停,说:「类似的话嫂子还是不要再说了。」 翟家?嫂嫂抬头,尴尬笑笑,「就开个玩笑,不好意?思哈,刚才不知道你在门口。」 「这种?玩笑不好笑,即便我不在,嫂子也不要再说了。」 「知道了。」 这句话已经?带上不快,梁嘉禾看着她将要临盆的肚子,又站了一秒,去敲翟静的房门。 一会儿翟爸爸和翟家?哥哥从外?面回来,桌上一起?吃了饭,切了蛋糕,下?午都还要上班,又都走了。 翟静跟着梁嘉禾一同离开。 雪还在簌簌下?着,小区道路没有清雪道,车子走得缓慢谨慎。 翟静看着路两边高高垒起?的雪堆,路上带着绒帽、握着雪球打闹的小孩,安静的没有说话。 车厢都很安静。 梁嘉禾转头看她一眼。 「想?说什么就说吧。」她没有扭头。 梁嘉禾又看她一眼,到底没有问出来。 事实上,除了那晚她提了一句去看《前任4》,两人再没有提过任何与离婚相关的内容或话题。 就连「离婚」两个字,都是他去香港前一天晚上说的,那是九月份,现?在已经?腊月初,三个多月过去了。 当初从民政局领的离婚申请受理回执单,现?在也已经?不知道丢去哪里了。 半道翟静被放下?来,搭公?交回家?,拉开抽屉找当初放进去的回执单。 发现?已经?空了。 由于时间过去良久,不能十分确定是否真的始终放在这里,又找出那段时间常看的几本书,一页一页掀过去,怀疑是不是夹在里面了。 没有。 几乎把卧室翻遍了都没有。 …… 晚上,梁嘉禾回家?时,厨房油烟机响着。 他心?里咯噔一声。 自从那晚翟静做了晚饭,然后提离婚之后,他就对?她做饭有了阴影,总怀疑是不是「断头饭」。 尤其是比较丰盛的时候。 今晚,翟静做了红烧肉,一盘炒青菜,煮了蛋花汤。 红烧肉是黑红色的,酱油味比较重,青菜味道正常,蛋花汤表层被鸡蛋覆盖。 梁嘉禾在看见红烧肉的时候心?里就生了不好的预感。 晚上,他洗完澡出来,看见她站在一个拉开的抽屉旁,里面东西有些乱,看起?来被扒过了。 「我记得我把离婚申请回执单放这里了,你见过吗?」她平静问。 他擦头髮的胳膊微顿,「……没有。」 「真没有?」她眼睛看着他,认真问。 「我们公?司年会去三亚,可以带家?属,你想?不想?去?」 她突然笑起?来。先是唇角起?了小钩,像是想?忍下?来,又拉平,然后不想?忍了,或是忍不住了,弯出笑弧,眼睛弯出淡淡的卧蚕。 「我有没有说过,你一撒谎就会转移话题。」 梁嘉禾抿了下?唇,拉开抽屉拿吹风机。 「你什么时候把我的离婚回执单丢了的?」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51页 他拿着吹风机进卫生间。 翟静将抽屉合上,听着卫生间吹风机的嗡嗡声,倚在床头看书。 一会儿,梁嘉禾出来,掀开被子上床。 她一把将被子拽过来。 冬天的被子很大,以她的力气当然不可能全部拽过来,他身上还留有被角,被攥进宽大掌心?,他抬腿坐进被窝。 翟静放下?书,关灯睡觉。 她侧身躺在最?边上,与他像是隔了一个银河。 黑暗中,男人的声音有种?低沉的性感,「去香港那天早上……丢掉的。」 她未出声,片刻后,又听见他说:「……抱歉。」 翟静睁开眼,望着虚无?的黑暗,有时候觉得黑暗很好,因为谁也看不见自己心?里的秘密;有时候又很讨厌黑暗,因为遮住了她的眼,让她也看不见别人捂住的秘密。 「我一直都好奇一件事。」她的话像是嘆出来的,在寂静的夜色中,有种?空灵的渺远。 「嗯。」 「你当初为什么要结婚,即便骗婚也要结,真的是你爸妈逼婚太紧了么?」 若说想?有个圆满的家?庭,想?娶妻有儿以防老,可结婚两年未行房事,可见他并不着急要小孩。 「嗯……」 「你真是个奇怪的人。」她这样下?结论?。 梁嘉禾身体平躺,头侧扭过去,看着她的后脑勺和头髮丝。 …… 一阵的激烈过后,生活又归于平淡,但闹过一次的翟静却发现?,生活也正如哲学?中的主要矛盾和次要矛盾,当最?为激烈的浪潮褪去,李弥和李柏玏在他们生活中的影响渐渐淡去,最?开始、也最?不起?眼的矛盾如一只无?形的大手,扼住了生活的咽喉,令她几欲喘不过来气。 她想?起?来,起?初想?要离婚,不只是因为白?月光碎成了沼泽地的淤泥,还有她对?这种?寡淡的、无?味的生活的厌倦。 她刻意?在菜里多放一勺盐,他多吃了两口米饭。 再提离婚,是年后,正月十六。 突然 那天?早上, 他们如往常般吃了早餐。 桌上是一成不变的安静。 依旧是翟静打破空气。 「这种生活,你过够了吗?」她说着,抬头看向面前的男人。 他似是?没反应过来, 抬头看她?时,愣了?一秒。 「我这学期只有周二和周五是?下午的课,其余都是?上午, 你协调一下时间, 我们找个合适的时间再去民政局申请一下离婚吧。」 他木愣愣看着她?。 他这样愕然的表情, 好似她?又在无理?取闹。 翟静想, 他可能很?奇怪,也可能很?厌烦, 但更多的可能是?意外, 明明李柏玏已?经不再骚扰他们,明明她?似乎已?经接受了?他有过一个因他自杀的前女?友,明明生活已?经回归正常, 明明…… 为什么还要离婚呢? 梁嘉禾想起来那晚在锦江河畔的对话,「……你还在介意……我和你曾经所想像的形象, 不一样吗?」 翟静摇头。 「你知道,我之前是?因为喜欢你,所以愿意和你结婚, 李柏玏的出现打破了?你在我心里的形象, 但也让我见到了?最?本?尊的你, 我后来也接受了?这个结果, 这半年我们接触的时间也有所增多……我只是?,找不到继续和你过下去的动?力了?。」 她?以为, 他对这段婚姻的挽留除了?与她?过惯了?、与她?的相处尚算和谐、不想费时费力再找一个重新磨合、担心李柏玏的存在找不到第?二个愿意与他结婚的女?人……这些?原因之外,还有对她?的喜欢。 这段时间, 支撑她?留下的,更多的是?对他的希冀。 而现在,希冀消失了?。 曾经,她?心中留存有一份美好,所以生活再寡淡,过起来也是?甜的。当留存的美好破灭,且长期空白,余下的,就只有寡淡的、一眼望到头的日子。 工作是?一眼望到头的工作,生活是?一眼望到头的生活。 她?真的不想再过这样的日子了?。 没有竹竿攀爬的丝瓜藤,只得匍匐在地,凭空是?长不起来的。 「动?力……」 梁嘉禾怔怔望着她?,重复这两个字。 世上没有永动?机,人要想存活需要进食,植物想要存活需要光合作用,自行车需要人力,电动?车需要电力,火车需要燃气……万事万物的运行都需要动?力。 他的动?力是?每天?回家都可以看见一个自己喜欢的女?人,她?有时候在睡觉,有时候在看书,有时候在批改作业,有时候在厨房做饭,有时候在着急赶教案,甚至补到凌晨,多数时候喜欢安静,有时候又会突然恶作剧,看见他中招了?会开心地笑起来。 她?平时的情绪很?淡,笑也是?淡淡的笑,像一朵微微吐蕊的百合花,含蓄内敛,束缚在初春的冷风里,只有那时候笑容比较秾艷,像春风吹拂,百合花尽情绽放,那才是?她?敞开了?心高兴的时候。 所以他也很?喜欢她?偶尔的恶作剧,会和她?一起笑。 他们在床事上很?和谐,可能在不久的将?来,会有一个孩子,成?为两个人之间牢不可破的羁绊,围绕着孩子,他们之间的交流可能会多起来。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52页 他以为,他们的生活很?和谐。 他以为,这样的生活可以到永远。 他以为…… 但她?说,她?没有动?力了?。 …… 翟静吃完,将?自己的东西收拾丢垃圾桶,去玄关换鞋,「我去学校了?。」 「外面在下雨,我送你过去吧。」梁嘉禾站起来说。 翟静拐去阳台看一眼,外面确实在飘小雨,屋里窗户关的严实,一点声音都有没有。 「好,你吃好了?吗?」 「嗯。」梁嘉禾将?他剩下的早饭也丢垃圾桶,收拾出来,拎到楼下扔垃圾站。 两扇雨刮器在挡风玻璃上共舞,翟静看着前方润泽的马路,降下车窗,冷空气钻进来,伸手接一捧缥缈雨丝,依旧寒凉,但细细品味,又似乎感触到了?柔软。 「这场雨过去,树就该抽芽了?吧。」 「有可能。」 「四季轮转,一年又要开始了?。」她?转头,笑看着他,「我们也不要沉湎于过去,重新开始吧。」 梁嘉禾看着路面,没说话。 「我的课虽然固定,但中间可能会开会,或者突然有其他事情占用时间。你尽快找一个合适的时间吧,我到时候要是?撞上了?,也尽量协调开。」 即便下雨加堵车,也只有十分钟的路程,很?快到了?学校门口,梁嘉禾的车牌号已?经录入学校系统,直接开进去,停在教师楼下方。 时间是?如此短暂,他尚未从混沌中挣扎出一丝清明,时间之神阿莫罗斯已?经来残忍地告诉他:你的时间用完了?。 翟静解开安全带,拿上包和伞,转头准备对梁嘉禾说谢谢,突然见他看着自己,黑眸幽暗,似藏着无尽的情绪与波澜。 「能不离婚么?」 「嗯?」 「我说,能不能不离婚?」他声线偏低,重复道。 翟静摇头,「这次不是?外部原因,是?我们之间的,我也不是?一拍脑袋做的决定,我想了?很?长时间了?,也挣扎过。离婚吧……我真的不想再这么过下去了?。」 晚上,两人躺在同?一张床上,依旧各睡各的。 翟静脑中纷乱复杂,一点困意没有,一会儿想到和梁嘉禾的初遇,那场景似乎与窗外的春雨重合;一会儿想到明天?的联考会,有个班的平均分掉的太?离谱,主任定是?会留下她?谈心,该怎么应对。 一会儿又想起大学被人表白时的场景,不论真心与否,他们是?能说出来并且做出来的…… 感觉到他动?作小心地翻了?个身。 不知道现在几点了?,还没睡着。 第?二日,春雨缠绵未歇,夹杂着雪粒子,只觉得空气里的风又冷了?不少?。 上午翟静无课,在家里收拾行李。 这次她?已?经不打算将?离婚的事告诉任何人,先住酒店,等拿到离婚证再搬回家里。 下午语文组开大会,不出意外被被主任留下单独谈话。 出来时,春雨已?不见踪迹,整个天?地完全被大雪主宰,白茫茫一片,地上的雪被来回踩,看着光滑反光,蚊子上去都打滑。 手机有电话打过来,她?拿到耳边接听。 梁嘉禾说:「还在学校么,要不要我过去接你?」 翟静俯视着小广场上出熘雪地的几个学生,不到十秒钟,摔了?四个了?。 低低嘆口气,「过来吧,麻烦了?。」 天?气不好,黑的更早了?点。路不好走,梁嘉禾来的也慢了?些?,等到学校,天?色已?经黑透,只余地上的白雪反射着幽幽亮光。 翟静站在楼梯口,始终没有下去那三级台阶。 下雨又下雪,又有无数个学生踩踏而过,台阶冻结成?冰再被打磨光滑,她?刚才试了?一下,根本?站不稳。 梁嘉禾开门下车,那一瞬间的脚底打滑让他条件反射抓牢车顶。 翟静说:「地上滑,你小心点。」 「嗯。」 有了?准备,他一步一步挪到台阶边,用皮鞋的脚后跟在冰面上嗑出几个小坑,巩固下盘,抓牢翟静的胳膊带她?下来。 车里暖气充足,翟静摘了?围巾和帽子,将?冻僵的双手放在出风口暖和。 梁嘉禾撕开两个暖宝宝递给她?,看着她?的脸问:「你在这冻了?多久了??」 见面时天?色太?黑,他没看清她?的脸色,现在车顶白光照下来,才发现她?脸颊发红,唇色微青淡白。 「没多久。」 翟静脱了?鞋,将?暖宝宝贴在脚底袜上,暖意从脚底上涌,才觉得自己冻僵的血管重新流动?,活过来了?。 回去时即便饶了?远路,也躲不开光滑的积雪路面,车子穿行在茫茫大雪中,绿化带上积雪成?片,在微黄的路灯下像是?黄澄澄的可口沙冰,等大车的白色远光灯霸道地打上去时,又泛出苍白的色泽,让人联想到灵堂悬挂的白布。 事发突然,翟静望着雪光的头都没转过来,就感觉到一阵天?旋地转,随即,身前压来个黑影,身体也带着他从后向前狠狠一掼,安全气囊弹出,彻底挡住了?她?的视线。 想 车祸总在?一瞬间。 待马路两侧的路人听见相撞的「嘭」声扭头时, 只能看见半挂车坏掉一个车灯停在?马路上,黑色小轿车在污白的冰面上滑出数米远,缓慢停下。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53页 半挂司机一身冷汗地跑下车, 用力拍小轿车的窗玻璃。 车内,翟静也是冷汗涔涔地望着前方停下的半挂车,只剩下一个的远光车灯依旧刺得人睁不开眼, 像是一个张开大口的残疾巨人。 她低头看怀里的男人。 原本, 在?车被撞开之后, 他是有?可能重打方向盘迴到正轨, 但那时候,他因为着急过来为她挡, 右手不知道撞到了哪里?, 骨折了。 左手打方向盘并不熟练,何况是在?这么丝滑的冰面上,冒不得险, 最终只能任由车像漂流船一样在?冰路上飘荡,同时急踩剎车。 翟静问他:「你?怎么样, 能起来吗?」这一声还有?着后怕的喘息。 他「嗯」一声,撑着座椅,慢慢从她怀里?起身。 一滴鲜红的血珠落在?翟静的白色羊绒外套上, 她抬头去看, 发现他额角和?耳朵尖都有?了伤口, 额角的伤口更大, 还在?往下淌血。 「你?受伤了。」 梁嘉禾抹一把?发痒的额角,带出几缕鲜红, 「没?事?,我下去看看。」 翟静先在?手机上定位, 拨打120,然后推门下车。 这种雨雪天?气,交警都是不远一个哨,一会儿来了好几个,拉起警戒线,指挥交通,主持车祸现场。 车祸不大不小,半挂车坏了一个车灯,小轿车的车头凹陷,车顶也凹进?去一块,挡风玻璃裂了几条纹路,没?出人命。 一般情?况下,半挂车从对面驶过来,在?被强烈的远光灯照到近乎失明的情?况下,司机的下意?识反应是朝左转,这样才能最大限度地保护好自己的人身安全,这也是为什么许多车祸驾驶员没?事?,副驾驶人却重伤或离世。 但这场车祸不是,主驾驶前的车头凹陷,挡风玻璃裂痕,驾驶员折了手腕,脸上挂了彩。 交警觉得奇怪。现在?天?黑,大雪簌簌飞落,只这一会儿就已经覆盖冰面,想通过车辙辨认已成不可能,最终在?半挂车的行车记录仪里?找到答案。 半挂车临时变道,轿车发现后紧急避险,但不是向左转,而是向右转,正正好将主驾驶的车头送到半挂车跟前。 拍照留证之后,梁嘉禾给保险公司打电话,叫人来拖车,坐120去医院验伤。 一番检查下来,万幸额角只是擦破点皮,手腕也只是骨折,骨头没?出事?,医生正骨之后,打上石膏。 翟静站在?旁边,看着医生为他绑上石膏,想起自己之前为了躲避当班主任或者其他应酬找的藉口,暗道一声抱歉。 是她乌鸦嘴了。 一会儿梁嘉禾站起来,额角绑了一块白纱布,手上打着石膏,翟静看着,似乎比完好的时候还要再帅一点,像是寡淡的和?尚沾了血,有?了色彩和?味道,一种可以任人蹂躏的心疼和?心动的美感。 「走吧。」 「去哪?」 「回家吧。」 晚饭自然由翟静来做,鑑于家里?有?一位「残疾人」,她煮了两碗馄饨,方便他用勺子舀着吃。 洗过碗,翟静推开卧室门,入目是他高大的背影。 站立不动。 脚下,摆着她上午收拾好的行李。 他回头看她,目光有?些沉。 「你?……」 「我……」 两人同时开口,又同时停下,这回梁嘉禾并未让她,接着问:「你?是准备搬走么?」 「我原本是这么打算的。」 「住哪?」 「先住酒店。」 翟静对着他残损的面容和?打着石膏的胳膊嘆口气,「不过先不搬了吧,等你?手腕好了再说。」 「……嗯。」他轻轻点头,敛住唇角。 「你?是不是不能上班了?」 「没?事?,应该不影响。」 第二天?,两人拿着材料去趟交警大队开交通事?故责任认定书,交警现场给他们再过一遍监控录像。 模煳放大的画面可以看见半挂车司机在?打瞌睡,变道之后突然惊醒,即便紧急剎车,也与?轿车的主驾驶车头相撞。 毫无疑问,半挂司机全责,但具体的赔偿需要等梁嘉禾的身体康復之后,合计所需的医药费。 结束后,翟静想去卫生间,女?交警领她过去,一路上频频面带喜色地看着她,在?屋里?的时候翟静就感觉到了,抿唇微笑,不太自然地问:「我脸上有?什么东西吗?」 「没?有?,很干净。」 「那你?怎么总是看我?」看得她心里?毛毛的。 女?交警笑着说:「你?不用紧张,我是羡慕你?。」 「羡慕我?」 「对啊,那么危险的情?况,你?丈夫的第一反应是捨弃自己,先保护你?,怎么不让人羡慕呢。」她嘆一口气,转而开心地挽住翟静胳膊,不放过任何一次机会,「姐姐,你?老公有?合适的朋友么,给我介绍一个这样的呗?」 翟静想起来昨天?车祸发生时,梁嘉禾扑向她的身影。 如果挡风玻璃碎了…… …… 翟静出卫生间时,女?交警已经走了,台阶上背身而立着一个黑衣男人,迎面是肆意?飘飞的雪絮。 听见脚步声,他回过头来。 「走吧。」 「嗯。」 翟静轻轻颔首。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54页 他左手撑起伞,右手下意?识去搂她的肩,搭上肩膀发现动不了,才想起来已经打了石膏。他现在?还不太适应。 翟静转头看一眼,肩膀朝他稍微侧了侧,让他用小臂搂着,步下台阶,一起走进?这漫天?大雪中。 梁嘉禾的手打了石膏,穿衣吃饭皆可自力更生,但洗澡成了件麻烦事?。 翟静洗完澡上床,梁嘉禾依旧坐在?单人沙发上,看着她。 她觉得,他应该说不出让她帮忙洗澡这样的羞耻话,但以他爱干净的习惯,想必又忍受不了两三天?不洗一次澡。 找了本书,静静等待时间流逝。 他不着急,她更不着急。 一个小章节看到最后,就在?她要嘆服他的耐心的时候,才听见他轻轻出声:「我……」 她抬起头。 「我右手没?法用……」说完这句,他就抿嘴停下,像刚才那样,沉默地看着她。 「嗯,然后呢?」 「……洗澡,不太方便。」 「你?昨天?不是已经洗过了吗,像昨天?那样,不能洗吗?」 梁嘉禾眼睫闪了下,就是昨晚自己试了之后,发现根本洗不干净,今晚才会开口找她帮忙。 「不太方便……」 「然后呢?」 他看着她,从她望着自己不动,微微闪亮的眸光中,大概能猜到她的想法。 犹豫片刻,唇瓣微动,「你?能……帮我么?」 「应该……可以吧。」翟静像他一样,迟疑地说出这句话,说着又笑起来,压了压唇角,放下书,掀开被子下床。 给男人洗澡,尤其是给比自己高一个头还要多的男人洗澡,是件比较麻烦的事?。 因为要举着胳膊,胳膊会很酸,水也会流进?袖子里?,刚才的澡也白洗了。 还有?个比较重要的问题。翟静不知道是自己从前不太注意?,还是他在?刻意?避开,她总是在?他准备进?入的时候才会感觉到,从来不知道他这么敏感。 脖子胸膛和?左腿他可以自己擦,洗完之后叫翟静进?来,一开始是背对着她,翟静并未发现,等她微微弯腰给他擦右腿的时候,发现已经迎水招展了。 她有?些惊讶地抬头,他已经别过脸,拒绝同她对视,同时扯下一条毛巾,盖在?上面。 欲盖弥彰的味道,让她也不自然起来,拿着澡巾的手微微攥紧,连这浴室氧气都稀薄的让人唿吸困难起来。 擦洗完,翟静身上也湿了少许,没?好意?思多待,丢下澡巾,正欲疾步离开,胳膊被带了一下。 在?她迟疑停顿的那一秒,又被牢牢握紧。 她回头,看见男人身上肌肉已经紧緻,眼圈有?些红,瞳孔晦暗幽深。 什么都没?说,但熟悉的眼神已经让翟静明白。她有?点不合时宜地想笑。 手都残了一只了,还想着那事?儿呢。 「洗好了,我要出去了。」她轻声说。 「先别走……」 这声儿已经有?了低哑,握着她的胳膊也有?点颤,想必忍的挺难受。 「等出去了吧,在?这不方便。」 梁嘉禾愣了一下,转头看一眼环境,确实不太合适。 如果他的右手没?事?,在?浴室里?当然可以,但右手残了,再将她抱起就有?些危险。 翟静出去后没?多久,梁嘉禾便裸着胸膛,围了条浴巾出来,头髮擦得半干,有?着潮气,但已经挤不出水了。 他伤了一只手,自然是有?些不方便,捞过她的右腿之后,她便配合地将左腿伸了过去,在?他垂首过来时,转过脸颊,张开檀口。 或许是她今晚有?些不同寻常的配合,催发了他的某些不可名状的元素,显得有?些激烈和?陌生。 事?实证明,右手的缺失并不影响他左手的力道,翟静依旧被摁得死死的,甚至比两只手的时候更用力,窒息感传来的时候想逃跑,得到的是腰间被箍紧的疼,和?他加大力度的「惩罚」。 沉默与?热度交织攀升,除了迴荡在?耳边的一声声唿吸,谁都没?说一句话,甚至产生了一定程度的较量,看是她能逃走,还是他能抓的更紧实。 …… 结束之后,翟静像条濒死的鱼,不顾形象地蜷在?床上喘息,觉得都算是「小死」一次了。 他左手撑在?潮湿的床榻上,俯下的胸膛压在?她侧起的肩头,汗水融在?一起,低哑的声音问她舒服么。 这话听着实在?烫耳朵,翟静侧脸埋在?枕头里?,闭上眼睛,感受身体里?舒爽的余韵,躲避他有?些紧追的眼神。 舒服么,肯定是很舒服,床上的他体贴入微,多次下来已经对她的身体极为熟悉,最懂得如何帮她添「最后一把?火」。 「你?先出去吧。」 「……嗯。」 身上的压迫感消失,翟静费力地转过身,看着他褪下橡胶袋,几乎是装满的状态,打成死结,抽张卫生纸包着丢进?垃圾桶。 空气里?瀰漫着石楠花的味道。 他宽阔的背上有?几道红痕,原就是冷白皮,很明显,让翟静想起来昨晚车祸后,滴在?她白色羊绒外套上的血滴。 心头突然瑟缩了下。 被亲得有?些疼的舌头蠕动在?口腔里?,喉咙也有?些干燥,她想问问他,车祸时,想的是什么。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55页 贪心 梁嘉禾进浴室洗澡。 翟静原是准备等他出来再问, 但身体太累了,闭上眼?后,不知?何时已经睡了过去。 第二天醒来, 看见手机上的新闻推送,发现因为这场倒春寒的大雪,不少路上出了交通事故, 高速公路更是出了好几场连环车祸, 热搜上的伤亡数字持续攀升。 她转头看着侧身熟睡的男人, 耳朵上的擦伤已经结痂, 额角上的纱布在他昨晚洗澡的时候就拆掉了,露出的伤口?微微红肿, 以霸道地姿态佐证昨天那位女交警的言辞。 人……总是贪心不足的。 眼?见不一定为实, 耳听不一定为真,有人说,感觉才是最真实的。 可谁又?能保证, 「感觉」真的是最真实的? 今天周末,倒也?不急着做什么事情, 翟静简单给自己做了点吃的,煲了点排骨汤在厨房文火炖着,进书?房写测试卷子。 没过多久, 书?房门被敲开, 梁嘉禾拎着医药箱进来, 有了昨晚的开头, 他今天提要求时更为流利了些,「能帮我包扎一下?伤口?么?」 「去客厅吧, 那儿亮堂。」翟静站起来。 「嗯。」 客厅光线充足,阳台外的大雪依旧下?着, 小区物业人员齐上阵,也?挡不住茫茫大雪之势,在业主群里召集志愿者?一同加入铲雪大军。 梁嘉禾的手机叮噹响。 他低头看一眼?。 「别动。」翟静说。 他又?抬起头。 这一眼?,正好与她对?上。 她没躲开,望着他乌黑的眼?眸,因为客厅的光线,这双眼?睛似乎比平日明亮许多。 有些话?,明明这一秒、下?一秒、下?下?一秒就可以说出来,但就是旋涡一样迴转在心里,没有一个结束的尽头,也?没有一个倾倒的小口?。 其实问出来也?没有什么。她这样安慰自己。 其实不问也?没什么,只要心里感觉到了,耳朵听没听见,又?算得了什么。她又?这样挣扎。 或许是你自己感觉错了呢,只是他的责任心比较强,只是你被摆在妻子的位置上,当坐在这个位置上的人换成了张静、李静、王静、赵静……他一样会那样捨命相护,何必自作多情,腆着个脸,霸道地将原本的使用权占成所有权。 …… 「怎么了?」他问。 「没事,要开始抹了。」 「嗯。」 抹上碘伏,有些疼,他眉头微皱,但没有躲开。 翟静将剪好的纱布叠成块贴上去,再用医用胶带固定住。 「好了。」 梁嘉禾问:「砂锅里是你煲的排骨汤么?」 「嗯,要喝吗?我去给你舀一碗,补一补。」 「好。」 翟静用勺子,将砂锅里清淡的汤水舀出来。 她看着这碗除了些许油水,几无杂质的排骨汤。 想起自己最初同意通过相亲结婚的念头。 大学谈的第一个,都比较幼稚,分开那段时间的辩论和吵架让她身心俱疲,发誓下?一个一定要情绪稳定且有自知?之明;第二个两项特点都占了,相处的也?比较愉快,有了谈婚论嫁的苗头,但是太远了,男生家?在大连,爸妈一听就不愿意,催她分了,并着手在本地给她找对?象。后来她自己想想,男朋友老家?确实比较远,自己对?他的喜欢也?远达不到愿意为他背井离乡的地步。 原本是说她自己谈。 但身处学校的封闭圈子,本身又?比较宅,想找一个自己喜欢又?喜欢自己的,简直难上加难,找了几年?都没苗头,爸妈就坐不住了。 反正总是要结婚的,既然?没有喜欢的,那就找一个合适的。最初,她是这么说服自己的。 后来,不但遇上了自己喜欢的,还是一个比较合适的。 只是…… 欲望向她张开了大口?。 脑中思绪翻飞,回过神来时,发现不知?什么时候,梁嘉禾已经进来,站在门口?看着她。 「刚才在想什么?」他问。 「没什么。」翟静问他,「你吃过早饭了吗,喝汤还是吃肉?」 「还没吃。」 「那给你舀碗肉吧。」 「不急。」梁嘉禾说,「你先尝尝咸淡。」 翟静尝一口?,「……好像还行。」 「是么,我试一下?。」 他走?过来,翟静握着小勺的手犹豫了下?,还是再拿个碗,给他舀一勺子。 他接走?新的小勺尝一口?,微笑点头,「这次的很好。」 翟静给他舀上几块肉,添一勺汤。 雪停的那天晚上,家?里已经没有食材了,两人一同出门去超市。 路上,翟静的手机叮咚响起来。 路上实在冻手,又?担心是学校有什么紧急的事,挣扎着掏出来看一眼?,发现是那位女交警。 当时女交警说出那句话?后,翟静已经忘了自己说的什么,连什么时候加了微信都不记得,现在看着对?方发来的消息,似乎是同意了。 女交警兴奋地表达自己终于休假的喜悦,同时问她有没有物色好男人,自己明天休息,可以见一面呦~ 事情好像有些令人棘手。 翟静不知?道梁嘉禾实际上有没有至交好友,她是没有见过,他每天的生活都很规律,只偶尔会在手机上与曾经的同学或者?室友聊几句。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56页 之前都已经答应了,现在再反悔,挺败人好感的。 她转过头,将手机递给梁嘉禾。 「这是谁?」他不认识。 「去交警大队那天见的那个女交警。」 「让你给她物色对?象?」他这声有了点笑意,「翟老师要开始做媒婆了吗?」 「不是让我,是让你。」 「让我?」梁嘉禾不解,「我们都不认识,我对?她的条件也?不了解。」 「可能不太需要了解她的条件……」翟静猜测女交警只是想谈一段恋爱,「她当时说的是让给她介绍一下?你关系比较好的朋友,可能脾性比较合适的?你看着来吧。」 梁嘉禾还是奇怪,「她为什么会让我给她介绍?」 翟静低头走?在前头,大雪将停,路上的积雪尚未打扫,不算厚,但踩一下?也?嘎吱响,要注意有没有踩到什么东西。 听见这一声,停下?脚抬头,隔着冰冷的空气望向男人些许茫然?的面庞。 有鸟儿从头上的电线飞走?,踩落的白?雪飘他肩上。 雪天路寒,两个人的鼻子和眼?睛都冻得有些红。 她轻轻笑一声,似是有些无奈,说话?的热气从嘴里散到上空,「……因为,她觉得出车祸的时候你将车往右拐,去保护我,是一种非常爱我的表现。物以类聚,人以群分,所以她认为你的朋友如果喜欢她的话?,也?会喜欢到愿意捨命保护她的地步,想让你介绍。」 从她说出第一句话?的时候,周围已经静得听不见一声鸟儿挥动翅膀的声音。 万籁俱寂。 翟静一言不发地看着他。 她改了一下?,贪心地将对?妻子的态度,调换到对?特定的某一个人的态度上。 她想看看他的反应。 人,到底是贪心不足的。 梁嘉禾安静站着,从她说出第一个字,就再没有发出声音。 唿吸似乎都轻了。 他安静听着她以这样轻松、诙谐,甚至于说幽默的语气说出这句话?。 可能这就是她一惯的处事方式。 诙谐、圆滑,或者?说是试探。 试探他的态度,试探他的想法。 对?一切自己拿不准、不确定的事情,都以试探的方式释放出去。 须臾,他轻轻点头,「好像是有这个说法。」 「那你当时为什么没有向左转?」她紧跟着问出。 「因为你在右边坐着。」 他以同样清淡的语气说出这句话?,似乎很寻常,并不值得特意拿出来说一说,只是因为她问了,所以回答一下?。 翟静看着他的眼?,空气是冷的,但是眼?睛是热的,能将这冷气化成水的热。 「是因为我,还是因为我是你太太呢?」她轻轻地问。 最终,她还是问出了这句话?。 败在了欲望的虎口?之下?。 真相 不知道在哪听过一句话, 一个人之所以?会发出试探,是因?为她?内心不安定?,不安稳, 而不安定?的原因?,是对方没有给她?一个准确的、毫无疑问的答案。 水深明可鑑,何需竿行测。 梁嘉禾看着她微微含笑的脸颊, 似乎有些在意, 又很不在意, 只是好奇, 随意问一句,他回答前一个答案固然会使她满意, 回答第?二个也无妨。 可如果真的不在意, 又怎么会问呢。 他喉头有些涩然,吸一口冷空气,呛到肺里已然烧到滚烫。 「当然是因?为你。」他顿一顿, 又道,「因?为你是翟静。」 鸟鸣长空, 在不远处叽叽喳喳地吵起来,互相?争夺这连绵大?雪后难得的口粮。 梁嘉禾说完,看见她?绷紧的面颊忽然松软, 含笑的嘴角微扬, 「我都不知道, 你还会说这么好听的话呢。」 「好听么?」 「嗯。」 「原来这就?是好听话了……」他唇角轻弯, 低声喃语。 梁嘉禾将手机还给她?,「拒绝了吧, 我没有这么好的朋友,而且……除了看人的品行, 还要看个人的缘分,每个人的情况都不一样。」 「我怎么跟她?说呢?」 「就?……」梁嘉禾想一想,无奈笑出来,他实在不适合找藉口,尤其在她?面前,他在找理由方面始终是个loser,总能被?她?一眼识破。 「你想吧,什么都可以?。」 「那我说……你有一个朋友,问了之后发现已经有对象了?」 「嗯,这个好。」 翟静低着头髮消息,继续往前走。 脚下的雪地依旧发出嘎吱嘎吱的响声,枝头的白雪簌簌坠落肩头,梁嘉禾为她?拨开。 等她?发完消息,手机装兜里,冻得青白麻木的双手捂在嘴上哈气,他伸手说:「我给你暖暖吧。」 翟静看他一眼,手递给他,被?握住揣他兜里,掌心暖和,兜里也像个大?火炉。 「还有什么想问我的吗?」雪地静谧,他也声音很轻地问。 片刻后—— 「你喜欢我吗?」她?很平静地问。 「嗯,喜欢。」 「什么时候?」 他突然沉默。 行至半途,他望着漫天遍野的皑皑白雪,些许茫然地说:「我也不知道……等我感觉到的时候,已经喜欢上了。」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57页 可能在那个初次见面的冬天,与今天同样的壮阔雪景,他们在靠窗的火锅店温声交谈;可能是某次约会发生的某件事?,说的某句话;也可能是他们结婚后相?处的某个瞬间…… 喜欢是上一秒发生的事?,发现是下一秒发生的事?,结果就?是等发现的时候,已经喜欢上了。 人,永远无法追寻过去时空的真相?。 「那是……什么时候感觉到的呢?」 雪地嘎吱嘎吱响,让每一帧回忆都有了声音。梁嘉禾握着她?的手,沉默地走着。 可能是每晚掐着时间下班回家的急切,回家后看见她?安静睡颜时的心安,也可能是看见她?难得笑颜时不自禁的喜悦,也可能是周末晚上结束后的满足…… 他并不能像她?一样去详细描绘每一次相?处时的心情、相?处时的感觉,它们就?像一滴水落入海中,看似了无痕迹,不能具体量化,却让每次的潮涨潮落,都离不开它们的存在。 「我也说不太好……」他的声音依旧茫然,「但感觉最强烈的时候,应该是你提离婚那晚。」 那时候的心慌和无措,让他现在想起来,手心依旧能后怕生汗。 平静而舒适的生活被?打?破,碎成一地的玻璃渣片,而他——尚不知道如何去正确补救…… 翟静轻轻点头,没有继续追问。 生活可以?是一道语文题,但绝不是数学?题,这个答案有没有约分,是不是最精简的,好像……并没有那么重要。 /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