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我满身荆棘,许你披上晨光》 第1道晨光 靳先生今晚会过来吗? 再次睁开眼睛,外面已经大亮。 映入眼帘的是一盏璀璨华丽的水晶吊灯,时初晞赫然一惊,转头发现自己躺在一张豪华舒适的大床上,下意识的看向自己,被子下什么也没穿,身上到处是青青紫紫的痕迹…… 犹如一盆凉水从头浇到脚,这说明,昨晚她被人给侵犯了…… 惨白着脸,慌慌张张的拉上被子,她脑海中第一反应是:完了,被靳先生知道了怎么办? 三个月前,她把自己卖了,卖给了一个神秘富商“靳先生”,时间是一年。 既然签了协议,那她自然要遵守契约精神,为他守身如玉。 眼下却完了,她昨晚被人给里里外外…… 时初晞顿了顿,慌手慌脚跳下床,找到浴室。 花洒下,水温舒适,她却冷的瑟瑟发抖,疯狂的开始冲洗自己,将那些粘腻和不适悉数冲走。 更慌的恐惧漫上心头,心底做着天人交战——发生了这种事情,到底要不要告诉“靳先生”? …… 精疲力尽的从浴室出来,时初晞勉强整理好情绪,找到自己被扔在床角的衣物,飞快的换上。 身体不再暴露在空气中,那些暧昧的痕迹也被盖住了,她方才感觉到了一丝安全感。 空气中有着浓郁的靡乱味道。 她呼吸紧了紧,打开窗户通气,本想赶紧离开别墅,不曾想双腿酸痛的厉害,只能蹒跚着离开。 走出很远,她回头看了一眼花纹精美的别墅大门,这是这处高档小区里一个常年空着的别墅,里面养了两条十分凶悍的大狗,由后勤组长期帮忙照看着。 听说先前一个负责遛狗的同事腿上被咬了一道血淋淋的口子,从此这就成了苦差事,就算每个月多一笔薪水也无人敢拿自己的性命来开玩笑。 时初晞是做为临时工特意召来遛狗的,她满以为会多一份外快,没想到没被狗咬最后反倒出了这样的事情。 昨天她心情实在不怎么好,去年的昨天时家遭逢巨变,是她人生中最黑暗的一天,她遛完狗发现吧台角落里有小半瓶酒,一时难受,便偷喝了一点,入口的时候没多大感觉,想不到后劲那么大。 她明明记得只是想在沙发上靠一会儿等酒醒,怎么后来会出现在楼上的卧室? 握紧手心,更让她害怕的是,自己要怎么样跟“靳先生”交待。 说了,她违约,势必要付一大笔违约金,她眼下一贫如洗,哪里有钱? 不说,要是有个万一,日后东窗事发,“靳先生”追究起来怎么办? 她立刻拿出手机,发现微信联系人里面没有“靳先生”的联系方式,犹豫再三的发了一条微信出去:“林秘书,靳先生今晚会过来吗?” 发完发了会呆,想撤回已经来不及了,她这么问是大忌,她不过一个被包养的小情人,只有她等着被临幸的份,哪里轮得到她去管金主什么时候来? 手机上时间指向七点,早上还有一份工要打,她急急忙忙往别墅区外跑。 倒了一趟公交车,走进地铁,清凉的风往脸上吹,手机叮的响了一声,收到一条微信。 点开点开来只有冷冰冰的几个字:协议内容忘了吗? 仿佛能看到林秘书那冷若冰霜中的脸…… 看完把手机放进包内,对着人来人往的地铁,时初晞呼吸沉了沉,决定对昨晚的事闭口不提。 第2道晨光 打杂 则然工作室。 迎面,几个衣着鲜亮的年轻男女手中端着咖啡杯从茶水间出来,一路说说笑笑,在见到时初晞之后不约而同的讥笑议论起来。 “一年前你们谁会想到有一天高高在上的国级商务.部部长千金会给咱们这些普通上班族打杂、洗厕所、倒垃圾?”一个女同事捂着嘴笑得幸灾乐祸。 “什么部长千金,你也太抬举她了,她现在就是个‘大贪官之女’。”另一个女同事满是鄙夷的接话道:“我听说要不是她当初在简历上做手脚,隐瞒了她的真实身份,郭经理根本就不会录用她。” “我就说嘛,像咱们工作室怎么会用这种人,原来是她事先做了手脚,真是卑鄙啊!”轻蔑而尖锐的声音从耳边划过。 时初晞目不斜视,喘了口气,匆忙来到指纹打卡机前。 八点零五分,迟到五分钟,这个月的奖金泡汤了,意味着她这个月的伙食费要减半。 她眉头紧皱,没留意一道身影风风火火的走来。 “时、初、晞。”一道怒气冲冲的声音传来。 时初晞转头看去,人事部经理郭秀气急败坏的站在远处瞪着她:“你这么晚才过来,是不是还把自己当成千金大小姐?别忘了,你只是个打杂的!快去,把所有地方的卫生全部给我搞干净,尤其是洗手间,臭得要命,也不知道是谁一大早拉肚子,居然连冲都不冲,你……快去、快去处理……” 时初晞点了下头,拿上工具先去了洗手间,刚一进去,一股扑鼻的恶臭袭来,让人几欲作呕。 难怪郭秀一大早怒气冲冲对她发火。 时初晞屏住呼吸,忍着恶心,瞬间把马桶内的脏物冲洗干净,可那恶臭味却在空间内久久不散,更让人胃中翻江倒海。 用袖子擦了擦额头上的汗,她唇边划过一抹苦笑,这事要在以前,别说做,她连看都不会看一眼,可眼下她早已不是时家掌上明珠,不再保姆成群,也不再是那个什么都不用做的千金小姐,按在她身上的是“大贪官之女”的恶名,她每天一睁眼第一件要想的是,她要活下去,她不相信一向公正廉洁的爸爸会贪.污受.贿,她要找出真相,为爸爸洗脱冤屈,把他从牢里救出来。 去年时泰铭出事的时候正值她大学毕业,投出去的简历不是石沉大海,就是对方照着简历上的电话打过来把她辱骂一通。 最后闹到没办法,她只得每天同时打几分工,这才勉强度日。 身后有脚步声,时初晞不敢偷懒,赶紧拿起马桶刷刷起了马桶,手上动作不敢停,思绪却不断的翻转开来。 这一年的时间是她人生中最煎熬难耐的一年,时泰铭出事被带走的那天,她刚从学校参加完毕业典礼,带着对未来的无限憧憬,兴冲冲的赶回来要和父母好好庆祝一番,万万没想到会亲眼目睹他双手带上手铐,被一行面色肃穆的警察压上警车,绝尘而去。 她往宅子里跑,想问问妈妈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可她里里外外找了个遍也没找到妈妈。 偌大的时家人去楼空,留下她一个人承受接下来的一切,承受无止境的唾弃、羞辱、漫骂…… 要说唯一给过她温暖的应该就是那个“靳先生”,要不是他肯要她,给了她六百万,爸爸的减刑申请法院根本不会通过。 二十年有期徒刑,其中有五千万“脏款”随着妈妈的失踪下落不明,后来因为那六百万的“脏款”补缴,减刑了四年,只剩下十六年。 对于她这个家属来说,哪怕是减刑一天都是种宽慰,减刑整整四年,这是何等高兴的事情。 想到“靳先生”,再一想到自己身上那些密密麻麻的痕迹,时初晞心中既羞愤又愧疚,她想过要回物业找经理,可无凭无据,她连那个侵犯自己的男人长什么样子都没看见,要怎么找? 第3道晨光 爱搁哪搁哪 打完卡离开工作室,时初晞又马不停蹄的赶往下一个目的地。 看时间还来得及,路过一家早点铺,她停下脚步,掏出两块钱买了两个馒头。 时间将近中午,馒头一点热气都没了,拿在手里又冷又硬。 她吞了吞口水,小心翼翼的捧在手里,坐在马路牙子上吃起了今天的第一顿饭。 车水马龙,路人行色匆匆,没人会多看她一眼,时初晞感觉只有这个时候才是一天中最放松的时候。 珠不知她想错了,你在桥上看风景,看风景的人也在看你,她一举一动尽数落在一辆黑色迈巴赫车主眼中。 驾驶座上的男子歪脖从嘴里吐出一口烟圈,饶有兴趣的观察了一会儿,侧头对车后座的男人兴奋的分析道:“看见没,这年头居然还有小丫头把白馒头啃的这么津津有味,跟吃山珍海味似的,弄的小爷我都好奇的想要尝一尝那馒头到底什么滋味。不过,小爷我眼睛可毒着呢,这小丫头看着一身廉价的衣服,从气质和吃相就能看出来这小丫头家教不俗,应该是个温室中的花朵,怎么会坐在路边啃馒头?” 车后,坐着一道颀长尊贵的身影。 大半个身子被报纸遮住,看不清面孔,但那散发出来的沉稳气质令人有种无形的压迫感。 只听男人若有似无的哼了一声,凉凉道:“下车!” 慕容冥意识到了什么,忙打开车窗,把指间的烟头扔出去,同时笑嘻嘻道:“别呀,哥,我知道你讨厌烟味我不抽还不行吗?愿赌服输,说好了我今天当司机送你,要是被牧哥他们几个知道只当我输不起,以后要我这脸往哪儿搁?” “爱搁哪搁哪!”后座男人不为所动,手上翻了一页报纸,无声的气场让人不敢造次。 “是是是。”慕容冥赶紧启动了车子:“时间差不多了,我这就送你先去饭局,然后再回酒店。” 车窗外,马路边上,纤瘦的身影正从背包里拿出小半壶水喝起来,修长白皙的脖颈在太阳光下向后仰起,弯曲的弧度犹如天鹅一般优雅、高傲。 呵,后座的男人收回目光,唇角若有似无的沉了沉。 开车的慕容冥清晰的听到后座传来一声极轻的冷笑,吓得他手一抖,差点挂错档。 …… 吃完两个馒头,饥饿感总算渐渐驱散,时初晞才发觉自己口渴得要命,从包里翻出昨天喝剩的小半瓶矿泉水,一口气喝了个精光,正要起身走向垃圾桶,口袋里的手机响了。 “你好,是时初晞小姐吗?” “我是,你是?” “时小姐,我是堤雅大酒店的人事部经理,通知你明天上午九点过来面试,请问你有时间吗?” 堤雅大酒店? 时初晞隐约想起来了,去年她广撒网式的投简历时好象有投过这么一家,可是已经过去一年了,怎么现在才通知面试? 既然对方已经打了电话过来,她便抓紧机会说道:“我每天上午没时间,能不能放在下午?” “ok,那不如今天下午怎么样?时小姐几点方便?” “三点左右。” “好,那我就静等时小姐的到来。” …… 下午三点,时初晞准时出现在堤雅大酒店,面试出奇的顺利,对方最后通知她明天就可以去上班。 毕业这一年来,她天天盼着能有一份正式的工作,眼下馅饼突从天降,她有点不敢相信,临走前斟酌着提醒道:“经理,您确定我的简历真的合格吗?” 第4道晨光 算起来还是薄总您的学妹呢 人事部经理微笑着:“时小姐是说您父亲的事吗?放心吧,你是你,你父亲是你父亲,不能混为一谈。再说我们酒店疑人不用,用人不疑,既然选择了时小姐,自然是相信你的学历和能力,加油,好好干!” “好,我会的。” 难得遇到这么深明大义的公司,时初晞不禁感激不已,转身往门口走去。 此时,外面无声的开过来几辆车,为首的是辆黑色迈巴赫。 少顷车后座下来一道优雅颀长的身影,鼻梁上架着一副金边眼镜显得五官轮廓立体而分明,步履坚实沉着,走动间包裹在西裤中修长的双腿显得格外强健有力,带着一股不着痕迹的气场。 身后一行西装革履的人刻意与他保持距离,显然是下属之类的。 “薄总。”人事部经理飞快的走向门口,步下台阶迎接。 和时初晞一起面试结束的几个年轻男女同时怔住,想也知道这么大的排场肯定是个大人物。 旁边一个扎着马尾的女孩按住胸口,倒吸了一口凉说:“我快晕了,终于知道什么叫强大的气场,我有种喘不上气的感觉……” “废话,你们没听见人事部经理称呼他为‘薄总’,肯定是大老板本人了。”旁边另一个年轻男生道。 大约是议论声音太大,那男人扶了扶镜框,抬头朝大堂门口看了过来,目光自左向右一一掠过,最后停在了最边上的时初晞脸上。 察觉到男人几不可微的皱眉,人事部经理脸上堆满笑:“薄总,这些是新召的市场部的员工,简历全部是我精心筛选过的,有一个是毕业于y大的高材生,算起来还是薄总您的学妹呢。” “学妹?”男人停下脚步,忽而开口,他的声音低沉中透着磁性,漫不经心瞥过来的眼眸如一潭深湖。 人事部经理忙说:“是的,就是这位时初晞时小姐。”说着,她伸手指向时初晞。 被点到名的时初晞应了一声,刚要下去,却发现男人已经从台阶下迈步上来,主动朝她伸出手:“时小姐。” 时初晞受宠若惊,忙伸出手:“您……您好。” 她手有些抖,对方与她握手的时间也不长,只是一个礼节性的握手,转眼就转向了下一个人。 可时初晞却像入定一样呆住了,是她错觉吗?为什么她感觉刚才的掌心被男人的手指轻拨了两下,不像是无意的,更像是一种暗示或……撩拨? 等她回过神来,男人的身影已经向大堂内走去,跟在他身后的一行人疾步跟了上去,一时间耳边一阵寂静。 过了一分钟,大家面面相觑,先前那个扎马尾的女孩吐了吐舌头,摸了摸红透的脸说:“薄总好帅,好平易近人,一点没有架子!他居然和我握手了呢。我快要晕了……” 气氛一下子变成轻松起来,都是年轻人,大家叽叽喳喳的谈论着往外走。 时初晞一路上没怎么说话,到了大门口就各自分道扬镳了。 晚上八点,她回到自己的公寓,这是位于临鸿市地段极佳的一处房产,旁边就是一排排高耸树立的写字楼,这套住宅的价格不用想也能大体猜得出来。 当然,以她如今的能力根本不可能住得起,这里是靳先生给她安排的公寓,每周末她会过来住两天。 此刻,她整个人一下子瘫倒在松软的真皮沙发上,累得连脚趾头都不想动一下。 又躺了一会,身心放松下来,脑海里突然掠过白天男人俊朗的面孔。 她努力回想,很肯定当他与她握手时他的身体不着痕迹向她倾了倾,那两片薄唇也蠕动动了两下,似乎无声的说了什么。 她不太懂唇语,只能凭印象去猜那两个字。 是“紧张”吗?不是,不像。 还是“金湾”?或是“几万”? 都好象不对,难不成是……“今晚”? 第5道晨光 原来他叫薄允慎 时初晞洗完澡,上床刷新闻的时候想起了什么,在搜索引擎内输入“堤雅大酒店”几个字,网页上立刻跳出来很多相关的新闻。 ——堤雅大酒店总经理薄允慎,几个月前刚刚走马上任,堤雅大酒店属于朝圣集团旗下,虽说是个超豪华的六星级别大酒店,却是个令集团董事们头疼,长年亏损的烂尾项目。 用当时媒体看好戏的语气说,堤雅大酒店就是个烫手山芋,薄允慎接到这个烂摊子等于是被发配边疆,不会再有什么翻身的机会。 可令各路媒体大跌眼镜的是就在薄允慎接手的这几个月,堤雅大酒店奇迹般的起死回生,一下子扭亏为盈,从一个门可罗雀的酒店变成了时下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的超级豪华大酒店。 而薄允慎本人,也因一跃成为临鸿市上流社会最令人瞩目的年轻新贵。 …… 看完这些,时初晞咬了下唇,原来他叫薄允慎。 脑袋里茫然一片,不知道今天那个短暂的几秒钟挠她手心是什么意思。 或者,这位大老板有什么特殊嗜好,喜欢借着握年轻女下属的手揩油? 想想真有可能,要不然他一个大老板怎么会主动跟一群新员工握什么手,还有事后那个扎马尾的女孩怎么会那么兴奋? 真没看出来长得那么好看的一个男人居然有这种癖好,真是人不可貌相! 时间不早了,她关了灯,钻进被窝很快进入梦乡。 梦里回到了暴风雨般的一年前,帝都的时宅被法院贴上封条,她变成无家可归的孤儿,走在大街上被市民认出,大骂贪官之女,被人追着扔鸡蛋和菜叶,弄的一身狼狈不堪。 好不容易把身上的仅剩的钱凑起来买了机票,回到临鸿市时家老宅,面临的是同样被法院贴上封条的大门。 凄冷的夜,她一路跌跌撞撞来到妈妈娘家,舅舅舅妈生怕被连累,毫不留情的把她赶了出去。 她想找到妈妈,问问清楚,只好蜷缩在舅舅家外屋檐下的角落过了一个漫长的冬夜,第二天早晨,发现她还没走的舅舅舅妈当着一众看热闹的街坊邻居大声说没她这个外甥女,让她赶紧滚,有多远滚多远…… 这世上最痛的莫过于亲人在自己的胸口上插了一把刀子,她心痛欲裂,突然感觉身上好象有什么重物压了上来,下意识的伸手去推。 手腕几乎在瞬间被一股力道扣在床头,她睁开眼睛,醒了。 幽暗的房间,一个健壮有力的黑影重重压在她身上,一股男性荷尔蒙的气息蔓延在整个空气中。 房间昏暗,她看不清他的脸,但对这个沉默冷清的身影却极为熟悉。 “靳……靳先生。”时初晞磕磕绊绊的出声。 过去三个月,每次他总是这个时候出现,直入主题的索求一番,然后再冷然离去。 今晚看来也不例外。 然而她想错了,不知道怎么回事,今晚他一改往日的冰冷,变得极为热情…… 结束之际,他甚至用手臂环住了她的细肩,鼻息有些粗重,彼此的体温相互传递,对于刚刚做过噩梦的她来说仿佛得到了一丝久违的温暖。 她有点头脑缺氧,无意识的微抬起脸,红唇从男人布满汗珠的下颚处轻轻划过。 很明显感觉到男人的身体僵了僵,她吓坏了,脸色煞白,慌乱中结结巴巴道:“对、对不起……靳先生,我不是故意的……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据她观察,“靳先生”有严重的精神和身体上的洁癖,这三个月他从不在她这儿过夜,也从不和她说话,当初和她签的协议,以及给她的那笔钱全是他的秘书在与她交涉。 两人除了情1事,几乎从没有肢体接触,更不要说用嘴唇亲吻这种亲密的动作了。 完了,她犯了他的大忌。 空气中静了几秒,隐匿在黑暗中的幽沉眸光似乎在她脸上来回扫视了一圈,男人一言不发的翻身下去,不久后浴室传来水流哗啦啦的声音。 第6道晨光 不小心睡了您的床 大约过了一刻钟,浴室的门开了。 像往常一样,卧室内依旧昏暗与静谧交织,宽敞的大床上女人整个在被子下裹得严严实实的,连头都没露出来半分。 空气中静默了两秒,旋即传来传来嗒嗒的脚步声,接着是房门关上的声音。 一切归于平静。 时初晞躲在被子里一直没敢动,直到竖耳听到外面大门传来声音,这才敢把脸探出来呼吸新鲜空气。 她全身酸软,今晚被压榨得有点狠,连抬手的力气几乎没有,眼神直直的盯着模糊的天花板,决定先躺着休息一会儿。 说实话,她从未看清过“靳先生”的脸,他每次都是半夜来,半夜走,从不过夜,她猜想过可能是他身份特殊,或是他有家室之类的,不便露脸,所以她每次都很配合。哪怕结束了,他转身去浴室或是离开,她也是识趣的躲在被子里,从不敢偷看一眼。 虽然来无影去无踪,但平心而论,“靳先生”是个很不错的金主,起码没有什么变态的癖好,冲着这一点,她觉得自己更应该在接下来的九个月内做好情人这个身份。 在心里安慰了自己几句,时初晞打起精神掀开被子,拖着打颤的双腿进了浴室。 …… 次日,酒店安排新人进行岗前培训,请了国内有名的营销学大师前来授课,时初晞受益匪浅,学得很认真,不知不觉一天很快过去。 下班之后,时初晞决定去向别墅物业经理提出辞职,没等她到物业办公室,突然收到经理打来的电话,张口就是十分严肃的语气:“时初晞,你快到a区来一趟,要快。” 时初晞皱了皱眉,a区是她负责遛狗的那一家,是整个小区内最豪华的一套别墅,难道是那两条大狗出了什么事? 毕竟她遛狗遛了好一阵子,对那两条大狗还是有感情的,这时放下电话拔腿就跑。 别墅门大敞着,路过草坪破天荒看到有辆线条流畅的黑色跑车停在上面,隐约间好象听到别墅内有狗叫声,她赶紧往里走去。 视野开阔的客厅内,两条大狗趴在沙发旁来回摇着大尾巴,她摸了摸两只狗的脑袋,“大白,二白,原来你们在这儿,怎么不好好的在外面的狗屋待着,经理可能没找到你们,刚给我打电话了,走,跟我……” 话还没说完,她的目光突然瞄见大白二白旁边堆了一堆可疑的东西,像是一堆床上用品,乱七八糟的堆在那儿。 她一愣,定晴一看,认出来这是那天她早上醒来睡的那张床上的床单被罩,怎么被人扔在这里? 一侧头,她发现了巨大的落地窗前有一道身影。 夕阳柔和的光线中,男人穿着一套裁剪合身的西服,双手插在裤袋中,侧脸线条英朗俊美。 时初晞错愕的看着他:“薄总?” “时小姐。”薄允慎转过身来,神色淡淡,深邃的黑眸意味深长的看着她。 “您……怎么在这儿?”时初晞说完之后倏地发现自己好象问了一个傻问题,这处高档别墅小区安保措施极严格,平日里闲杂人等根本不可能进得来,他能在这里出现只有一种可能…… 天,她的点怎么这么背,这套别墅的主人居然是她新入职的公司老板! 时初晞飞快的扫了一眼地上的床单,顿时脸色一阵红一阵白,想必一定是他发现了床单上有什么暧昧的痕迹才会扔在这里。 她按下心头的窘迫,强挤着笑说:“薄总,那天我喝醉了,不小心睡了您的床,把您的床弄脏了,实在抱歉!这样好不好,我拿回去洗,改天弄的干干净净的再给您送过来。” 第7道晨光 我缺个太太,要不你补上? 薄允慎侧脸的线条显得似笑非笑,语气温浅却沉而有力:“时小姐,你觉得这只是一件床单的问题吗?” 气氛凝结。 看来他这是想把这件事深究下去! 时初晞手指情不自禁的蜷了蜷,物业这份小时工是她三个兼职中薪水最高的一个,每一分都是她的血汗钱。 如果薄允慎真的要追究起来,不光她拿不到这个月的薪水,很有可能得罪了他这个堤雅大酒店的老板,导致她好不容易得到的新工作也会化为泡影。 堤雅大酒店的工作是她人生中的新起点,是她吃了这么多苦才看到的唯一希望,她不想轻易丢失,绝不! “那……薄总,您把床单的钱告诉我,我……我双倍补偿给你。” 空气中一阵静默。 “问你一个问题。” 落地窗外的最后一抹残阳逐渐消逝,薄允慎突然转过高大的身影,露出手中握着的高脚杯,杯中红色液体摇曳,在朦胧的光影中划出若有似无的弧度:“时小姐,你觉得我缺什么?” 他是天之骄子,自然什么也不缺,他这话的意思明显就是看不上她提出的双倍补偿。 时初晞低头沉默了片刻,话既然说到这份上了,忍气吞声已经没什么用,她向来不主动找事,但也从不怕事,该来的总会来,抬脸直接说道:“薄总,您要怎么样处置给句痛快话,何必在这里打心理战,我只是个小人物,实在猜不出来您缺什么。” “既然时小姐猜不出来,那我来告诉你答案。”薄允慎往茶几那里走了几步,弯腰把高脚杯搁在上面,继而从烟盒中抽出一根烟来,并不急着点燃,手里把玩着打火机的开关:“我什么都不缺,我只缺个太太,要不——”顿了顿,微眯着眼看她,跳跃的火光映衬得他一张俊脸格外邪魅:“你补上?” “我……我不明白薄总的意思。”她皱眉,被他这邪肆的眼神看得惊恐不已,不禁后退一步,她早已不是炙手可热的商务.部部长千金,如今的她只是一颗微不足道的尘埃,要论容貌她更不是倾国倾城那一类的,没理由他才见她两面便说要娶她做什么太太。 这听起来太可笑了! “时小姐,我想我说的够明白了。”薄允慎若有似无的弯了弯唇线,深不见底的黑眸直直的凝视着她,似在认真等她答案。 时初晞歪过视线看了一眼大白二白,又看了一眼那堆床单,电光火石间,她脑海中突然想通了什么。 既然这套别墅是他的,那么,难道那晚侵犯她的男人是他? 天,她早该想到的…… 霎时,偌大的客厅内响起一阵倒抽凉气的声音。 薄允慎看了一眼她惨白的小脸,双手慵懒而随意的插进裤袋中,慢条斯理的蠕动薄唇:“终于想到了?” 时初晞后退了几大步,低下去的脸似乎在拼命隐忍着什么,过了会再抬起头,仿佛用尽了全身的力气说道:“薄先生,那天我在你沙发上睡着是我不对,你看到了如果不满意大可以赶我走,甚至你可以让物业处置我,可是你却乘人之危,对我做了那样的事,岂是君子所为?事后,也就是今天你贼喊捉贼地对我咄咄相逼,羞辱于我,你好歹也是大酒店的老板,这样做人不觉得卑鄙无耻吗?” 第8道晨光 我只是想负一个男人该负的责任 死一般的寂静。 薄允慎脸上喜怒难辨,修长的手指捏着烟管,挑起唇角淡淡的笑了笑:“你觉得我有闲功夫在这里羞辱一个女人?” 时初晞头昏脑胀,不知道眼前的男人到底打的什么算盘:“既然如此,那薄总刚才的那句话是什么意思?” “刚才时小姐不是义正言辞的说我占了你的便宜吗?”他挺拔的身影自落地窗前缓缓的迈过来,到她面前半米之处停下,俊朗的面容上一片沉静:“那么,现在我只是想负一个男人该负的责任,这样有问题?” 什么? 他说他要娶她是因为那晚?所以要对她负责? 荒唐! 时初晞呆滞了好几秒,深吸了一口气,匆忙摇头道:“不必了,你我都是成年人,那晚……就当成是个错误,我也有不对的地方,不应该偷喝你的酒,所以你不需要这样,结婚不是玩笑……” “你觉得我像在看开玩笑?”薄允慎好看的眉峰轻扬,脸上是再正色不过的模样,可眸底深处却划过一丝捉摸不透的光芒。 “薄、薄先生,我觉得你不需要这样……真的不需要,我还有事,先走了。”时初晞几乎是在仓皇之下夺门而出。 身后响起男人不急不缓的嗓音:“时小姐,你有一周的时间可以考虑。” 回应他的是更匆忙凌乱的脚步声,以及大门飞快合上的声音,男人盯着那抹仓促消失的身影,隐隐的勾了勾唇。 …… 跑出很远,时初晞耳边依然响着薄允慎的声音,心头一阵瘆得慌。 她是一无所有,可她决不会把自己的终身幸福随随便便交给一个陌生男人,就算他是大老板,就算他腰缠万贯,她也不稀罕。 要嫁,这辈子她只嫁给爱情! 时初晞深呼吸了两口气,决定到物业找经理。 整个后勤部已经下班,她找了张纸,说明了辞职的意向,走之前将字条放在经理的办公桌上。 晚上躺在公寓的床上,时初晞辗转难眠,仔细分析薄允慎所说的每一句话,他承认侵犯了她,可他动了娶她的念头却怎么想都不对劲。 那他那么说的目的是什么? 另有所图? 她下意识的把被角往胸口拉了拉,对着天花板翻了翻白眼。 过去,她是时泰铭的女儿,想要巴结上时家,和时家结亲的商贾贵胄能从帝都一路排到临鸿市来,就算对外已经宣告了她有婚约在身,依然挡不住那些人的热情,现在呢? 她自嘲一笑,如今的她身上能有什么可图? 像他那种身份的人怎么可能会真的想娶她? 看来她是被戏弄了! 他故意那么说,以退为进,其实是想吓唬她,让她自乱阵脚,然后对那晚侵犯她的事来个不了了之。 果不其然,她最后上当了! 真是个奸商! 凌晨,时初晞气得睡不着,翻了无数次身总算迷迷糊糊的睡了过去,所幸第二天是周末,不需要上班,直睡到将近中午才起床洗漱。 按照协议她整个周末必须待在这儿,明早也就是周一才能走,不过照以往的经验来看,“靳先生”从没有一个周末连续两天到这儿来,所以她今天显得很轻松,可以有很多时间做自己的事情。 工作室和物业后勤部那边辞职的事都算解决了,剩下的就是中午当家教的那家。 时初晞给孩子的监护人打了电话过去,对方不同意换家教。 她教的那个孩子情况特殊,家里常年只有一个保姆相伴,怪可怜的。 想了想,她和对方达成协议,在对方寻找到合适的家教之前,她的家教时间暂时改到周末去。 第9道晨光 另一场不怀好意的玩笑 时初晞又连续参加了几天的岗前培训,然后迎来酒店方面的正式考核。 紧张的考核过后,市场部经理当场根据考核成绩把他们这批新进来的员工进行了分组。 时初晞被分到了a组,这是整个市场部乃至整个酒店待遇最好的部门。 所有人都向她投来了羡慕的目光,不用说,这次考核她的成绩排在前列。 时初晞极力维持脸上的平静,心脏早就砰砰跳个不停,a组是她最想进的组,去了那里肯定能学到很多东西。 正式上班第一天,组长贺琳把她介绍给部门新同事,又分派给她靠窗的办公桌位置。 下午贺琳单独把时初晞叫到了办公室,盯着她好一会儿才说话:“时小姐,三天后云锦厅将会承办一场盛大的订婚宴,客户很信任我们酒店,把整个大厅的布置全权交给了我们酒店,他们的具体要求我已经发到你的工作邮箱,你看一下。另外我希望你下班前交给我一份完整的活动策划方案。” 时初晞一脸怔愣。 这不是贺琳所要的反应,皱眉冷冷的问道:“有问题吗?” 时初晞立刻整理好情绪,笑了笑说:“对不起组长,我只是太惊讶了。我没有问题,马上去看邮箱。” 贺琳板着张脸,埋下头翻开手边的文件夹:“没什么事出去吧。” 难得在这里没有人再提起她和时家的过去,更难得的是组长这么器重她,一定要更努力工作才行。 回到座位,时初晞搓了搓手掌,吐出一口气,郑重的打开邮箱。 读完邮件,握着鼠标的手指不由的紧紧曲起,目光久久的在订婚夫妇一栏上流连。 许知贤、唐紫霄…… 有这么一瞬间,她觉得好笑,这到底是上天的安排,还是另一场不怀好意的玩笑? 他们要在这里举办订婚宴? 而她居然成了他们订婚宴的婚、宴、现、场、策、划、人! 要不跟组长说交给别人来做? 身体站起一瞬间又坐了下去,她是新人,上司交给自己的第一份工作就说不做,要她以后还怎么在这里生存? 拿起手边的水杯,时初晞垂下长长的眼睫,慢慢喝光一杯水,等再放下空水杯,双手开始在键盘上飞快的敲击。 下班前时初晞交上了方案,忐忑不安的等了一会儿被贺琳一通内线叫到办公室。 贺琳正在接电话,少顷放下电话,抬头看着她露出一抹笑说:“你的方案客户看过之后挺满意,明天开始就照你的方案来。这是你进组负责的第一个方案,接下来的几天你要负责盯紧点,千万别出什么差错。” 见到组长难得的和颜悦色,时初晞松了口气,弯眸笑着回答:“好的,组长,我一定会全力以赴。” 办公桌前,时初晞刚坐下,田丝丝走过来看了看周围准备下班的同事,笑嘻嘻的对她说道:“时初晞,经理刚才找我,说让我明天开始配合你一起负责云锦厅的订婚宴。我和你一起下班吧,你的方案我还没来得及看,我们边走边聊。” 时初晞手上收拾着桌面,笑了笑:“没问题。” 田丝丝比时初晞早来一个月,几乎没接过什么大的方案,算得上新人,两人对这种大量活动方案都是第一次,兴奋激动之情溢于言表,商议着明天早点到酒店,先去云锦厅现场考察等等。 电梯到了,大家都急着下班,一个组的同事刚好站了一电梯。 时初晞和田丝丝时不时的低声交流,走出电梯没几步,此起彼伏的恭敬声自大厅四周响起。 “薄总。” “薄总。” “薄总。” “时晞,时晞,快看,是大老板出现了!”田丝丝比任何人都要激动,紧紧拉着时初晞的衣角,时初晞本来想装没看见的,这下是不行了。 一阵零而不乱的脚步声传来,她抬头便见一道颀长高大的身影笔直的往大堂一角走去,身后跟着一群高层,以及好几个手提公文包的助理秘书,前呼后拥,气势十足。 前面的一些同事全部停下脚步,毕恭毕敬的打招呼:“薄总!” 薄允慎行色匆匆,随意点了点着头,便目不斜视的走向总裁专属电梯,不到一分钟,在众人的视线中消失。 时初晞脚步僵在原地,呼吸紧窒,她刚才……好象在那群助理秘书中看到了林秘书。 等她想再去看仔细些,已经什么也看不到了。 仔细想了想,旋即摇头失笑,林秘书怎么可能出现在这里,应该是她看错了。 第10道晨光 另攀高枝 三天后。 云锦厅灯光琉璃璀璨,宾客云集,觥筹交错。 田丝丝和时初晞耳朵里分别戴着耳迈,穿着酒店工作服站在角落,身为这次订婚宴的策划人,她们要随即待命以应对突发状况。 田丝丝第一次看到这样的大场面,目瞪口呆的看着三五成群高谈阔饮的宾客,使劲摇着时初晞的手臂,一阵大呼小叫:“你看到没,那不是经常上电视新闻的国土局局长吗?还有那个好象是规划局局长,全是市政.府各个部门的一把手啊……对了,那个你看到没有,是欧嘉集团的大公子江穆城,江穆城啊!天,不是当官的就是非富即贵,今天这对新人真真是政商两界强强联手啊……” 听说许知贤短短三年已经升到了市规划局副处的位置,而唐家是临鸿市数一数二的大家族,唐紫霄是唐家二小姐,田丝丝说的没错,这两个人订婚可不就是政商两界强强联手么? 时初晞收起发散的心神,伸手拽住田丝丝,低声提醒:“丝丝,别忘了,我们在工作,你这样子被组长看到了,少不得挨训。再说,你没看到吗?薄总也来了。” 薄总……也来了? 田丝丝缩了缩脖子,往时初晞暗中所指的方向看过去,果然看到从大门口缓步进来的薄允慎。 他穿得很正式,灰色格纹西服,一尘不染的头发微微向后梳拢,露出饱满光洁的额头,轮廓分明的俊颜上架着金边圆框眼镜,整个人斯文优雅中透着一股干练,进门后便被人围住。 凭借堤雅大酒店在临鸿市商界一战成名的他一点不摆架子,与上前打招呼的人一一淡笑点头。 要不是那天在别墅见识过他耍阴谋诡计的另一面,时初晞几乎要和所有人一样认为眼前的这个男人是个温润无害的君子。 乖乖,连大老板都来了,今天真是个不同寻常的大日子。 田丝丝咽了咽口水,急忙收起表情,双手规规矩矩的放在身前,眼睛却仍在兴奋的四处乱瞄。 “诸位,很高兴大家能来参加我和知贤的订婚宴。”大厅内突然响起甜糯的女声,所有人都往声音的来源看过去。 唐紫霄手中拿着话筒,窈窕的身段上罩着一套镶满碎钻的华贵礼服,如高贵的公主般亭亭玉立的站在台上。她的身边站着挺拔英俊的许知贤,两人深情对视一眼,俨然一对有情人。 台下响起一阵礼貌而不失热烈的掌声。 角落里,时初晞将目光从台上两人身上移开,定定的落在别处,一年了,她以为再见面就不会痛,没想到今天看到他,看到他身边站着一个万丈光芒似的唐紫霄,被背叛的痛便开始像毒蛇一样啃咬起伤口。 唐紫霄侧头看了一眼许知贤,对着满大厅的宾客,甜甜的笑着:“我和知贤呢很多年前就认识,我们一起度过了很多美好时光,爱情长跑了近七年……” 台下响起如雷的掌声。 唐紫霄停顿了一秒,脸上露出羞涩的笑容,接着说道:“谢谢大家的祝福,七年的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也不短,我和知贤从年少无知到如今的感情深厚经历了……” 呵呵,七年,时初晞抑制不住唇边的冷笑,唐紫霄撒起谎来真是眼睛都不带眨的。 一年前许知贤的未婚妻是她,什么时候这两个人交往了七年? 难怪时家出事,她打电话找许知贤找不到人,没过两天手机里收到他发来的短信,寥寥两个字直接提出分手。 她再发信息过去问为什么,至今没收到只言片语的解释。 原来,人家是另攀高枝去了。 第11道晨光 青梅竹马 订婚宴进行到了尾声,田丝丝捂着肚子模样难受,一问才知道憋了一晚上的内急,时初晞又好气又好笑:“赶紧去洗手间吧,组长没说不让去。” “真的吗?那……那我马上回来。”田丝丝飞快的蹿向旁边的侧门。 时初晞摇了摇头,沿着大厅角落转了一圈,确定没什么问题之后抬手看时间。 还有十分钟。 轻轻吸了口气,她忍不住悄悄弯腰揉了揉脚踝,酒店的规定是上班期间不仅要统一穿工作服还要穿五公分以上的高跟鞋,对于平常从不穿高跟鞋的她来说这一整晚站下来两只脚都快要疼死了。 “这谁呀,怎么这么看着有点眼熟呢?”倏地,一道尖锐而刻意的笑声传来。 时初晞抬头看到几个男女一字排开站在一米开外的地方,一双双眼睛直直的盯着她,其中就有今晚撒了无数“狗粮”的主角——唐紫霄和许知贤。 许知贤冷眼盯着她突然上前一步,满是急躁的口气:“你怎么在这儿?这里不是你该来的地方!” 时初晞面无表情的抬起下巴,怒极反笑:“许先生,你是不是自我感觉太良好了,以为我是为你而来?我要真是放不下你,这一年来我为什么不去找你?非要等到你的订婚宴才出现不是晚了吗?” 许知贤一愣,低头往她身上的套装看了看,认出来这是这家酒店工作人员的工作服,难道……她在这里工作? 今晚他是客户,时初晞不想有过多牵扯,头也不回的抬步往工作点走去。 “哟,这不是时初晞时大小姐嘛。”有人偏偏不让她走,不怀好意的拉住了她的手臂,故意大声道:“我该不是眼睛出了毛病吧,在帝都横行霸道,眼睛长在头顶上的时大小姐今天怎么穿了一身酒店服务员的衣服?难道是别的原因?比如时大小姐刚刚参加完cosy就赶来参加紫霄和知贤的订婚宴,没来得及换衣服?” 一阵哄笑的声音。 时初晞知道,这些人全是唐紫霄一个朋友圈的,来者不善。 她咬牙想挣开抓住自己的手,无奈她力气不够,对方虽是个体型偏瘦的公子哥,力气和她比起来却大上许多。 那人抓住她的手臂,回头对着一众人再次洋洋得意的大笑:“我听说时泰铭被抓之前通知了他老婆逃跑,还不忘给他在国外的儿子账户上汇了一大笔钱,可唯独把你给忘了,时大小姐你就不想知道为什么吗?” “哈哈,还能为什么,重男轻女呗。我听说啊,这位昔日的时大小姐前阵子穷困潦倒到给人家刷马桶来着,你们没想到吧?” “刷马桶?哈哈哈……真的假的,我没听错吧,好歹也曾经是堂堂国级部长千金,多少名门想着和你结亲,你竟然去给人刷马桶?时初晞你刷马桶多少钱,我出十倍,你去我家天天给我刷马桶,到时候我让我家佣人轮流光顾,到时候你一天刷个百八十回的,保证能让你填饱肚子……” 又是一阵刺耳的哄笑声。 时初晞听到如此肮脏的话眉头紧皱低头张唇似要呕吐,那人见此赶忙跳开,结果时初晞按住胸口,没事人一样转身就走。 旁边的人哈哈大笑:“李瑞,你不行啊,说什么今天要给紫霄出头,依我看,你就是个光说不练的假把式!” 李瑞被一激,火冒三丈,朝着时初晞的身影就要冲上去,就在此时一个身影挡在他面前,竟然是许知贤。 “让她走。”许知贤咬牙切齿。 “许知贤,你别忘了今天是什么日子,你这么护着别的女人几个意思?”李瑞火了,捋起袖子准备动手。 “李瑞,你既然知道今天是什么日子就应该知道别把事情闹大。”许知贤沉下脸。 “依我看,你他妈的就是护着姓时的……” 两人剑拔弩张,眼看真的要发生肢体冲突。 唐紫霄原本在看好戏,尤其见到时初晞被众人一阵嘲笑侮辱,心中正暗自得意,见此情景顿时双眼冒火,镶着精美碎钻的指甲掐进掌心,提起礼服裙摆追上时初晞,右手高高扬起。 第12道晨光 这是命令 “啪——” 清脆的声音落下,吸引了很多宾客的视线。 时初晞捂住脸怔在原地,这一个耳光打得很结实,她耳朵里嗡嗡作响,眼前也变得模模糊糊,看不清楚。 许知贤上前一把捉住唐紫霄高高扬起的手,压低声音喝道:“紫霄,注意点形象,今天可是你我的订婚宴,你这样子成何体统?” 动静闹得有点大,周围的一些宾客开始窃窃私语,少顷大半个大厅的目光都看了过来,远处唐、许两家的长辈也都转了头过来。 “你还知道今天是你我的订婚宴!”唐紫霄化着精致眼线的双眼装满了怒气,哪里还有一点刚才台上甜蜜小女人的模样,毫不客气的指着许知贤的鼻子冷笑:“许知贤,你心疼了是不是?我还没把她怎么样呢你就这么护着她,要是我真把她怎么样了你是不是要对我动手啊?好啊,你口口声声说爱我,要和我结婚原来是假的,你心里还想着这个贱人是不是?是不是?” 许知贤张望了一眼周围的宾客,脸色变了变,忍着脾气小声劝道:“紫霄,别闹。” 唐紫霄怒火更盛,提着裙摆几个大跨步,一把拽过时初晞,再次高高扬起手:“我刚刚还在这儿呢,你就敢和他眉来眼去,时初晞你这个贱人,今天我就让你见见识勾引别人未婚夫的下场!” 刚才那一耳光实在是狠,时初晞眼冒金星,根本分不清东南西北,这时身体又一次被人拽住,只模糊地看到唐紫霄恼怒的脸,想要躲闪已经来不及了。 蓦地,唐紫霄的手腕停在半空中,被一只大手精准的拦住了。 唐紫霄瞪了一眼侥幸逃脱的时初晞,随即咬牙对着眼前的男人说道:“薄少,这是我的私事,今天我非要教训这个贱人不可,你最好不要多管闲事!” 薄允慎镜片后的眸光幽冷暗沉,挑起唇角温声开口:“唐小姐,在外你要怎么处理你的私事我不管,但这里是我的地盘,你要打的人是我的员工,怎么能说我多管闲事?” 这句话看似不紧不慢,警告的意味却很浓。 下一刻,他松开了唐紫霄的手,高大的身影伫立在唐紫霄面前,不动声色的将时初晞护在身后,深致的眉宇轻轻上扬道:“如果在工作上,我的员工有任何做得不对的地方,唐小姐大可以向酒店相关部门反应,或者直接向我本人反映,但动手打人就有点欠妥当,唐小姐,你说是吗?” 无形中既摆正了态度,又暗暗讽刺唐紫霄是在无理取闹。 唐紫霄哑口无言,一张脸骤然涨得通红。 这时,周围的宾客议论声四起。 “刚才我站的离他们最近,看到他们一群人围上去,这个女员工要走被拦了下来,唐小姐二话没说就给了这女员工一耳光,依我看不像是这女员工勾引许少,倒像是唐小姐借题发挥……” “什么女员工?你们没看出来吗?这是时泰铭的女儿……”有人得意的挑明真相。 一阵阵倒抽气的声音散开。 “这就难怪了,什么七年感情,谁不知道许知贤早就是时家的乘龙快婿,要不是时泰铭被抓,帝都的许家哪里会看得上唐家这种小地方的土豪……” 唐紫霄气得跳脚,气急败坏的撒起泼来:“许知贤,你耳朵聋了,我被人欺负了,你就这么一声不吭的当缩头乌龟吗?你还是不是男人?” 好好的一个订婚宴被唐紫霄这么一闹已经成了笑话,许知贤早就心生不悦,脸色此刻黑得像锅底,走了过来连拖带拽的把人给扯走了。 剩下的几人一见主角都走了,瞪了时初晞两眼也跟着散了。 时初晞眨了眨双眸,捂着火辣辣的腮帮朝面前的男人勉强笑了下:“谢谢你,薄总。” 薄允慎转过身,镜片后深暗的目光扫向她那半张脸,蹙眉吩咐道:“去医务室上个药,剩下的工作让其他人来做。” “不用,我可以……” “这是命令。”他打断她的话,嗓音不大,却是不容置疑的口吻。 第13道晨光 薄总真的好帅好帅好帅 医务室。 做完半个小时的冰敷,时初晞的脸消肿了不少,因为心里始终系挂着没完成的工作,所以和医务里的医生打了个招呼便赶忙离开。 还没到云锦厅,田丝丝一路跑过来:“初晞,我听说你被人打了,你的脸怎么样了?” 时初晞摇头:“没事了。” 田丝丝往她脸上一瞧,气炸了:“怎么叫没事,你脸上的巴掌印还在,我听说是唐紫霄动的手,真是太过分了,有钱也不能随便欺负人,想打就打想骂就骂,我们虽然是为他们服务的,可我们是人,我们也是有尊严的!走,我陪你找她说理去。” 时初晞摆了摆手,脚步往云锦厅赶去:“暂时先不说这事,婚宴没结束你我的任务就没完成,我得继续回去工作。” “哎呀,这都几点了,五分钟前婚宴就结束了。”田丝丝抓住时初晞的手往大门口走,打定主意要赶在唐紫霄离开前找人算账去。 时初晞敌不过她的力气,被拉着来到大门口,却只来得及看到唐紫霄扬长而去的跑车。 “可恶,让她给跑了。”田丝丝气得拳头捏得咯咯响。 时初晞一声不吭,杏眸盯着正缓慢绕着喷泉的跑车,驾驶座的车窗敞开着,露出男人半张英俊的侧脸。 心口撕扯般的疼痛,曾经这张脸的主人许诺今后不管贫穷或富贵都要给她一生一世的幸福。 那些少年时的稚嫩誓言历历在耳,可今天发生的一切却在告诉她这是一个天大的笑话。 慢慢垂下双眸,她唇边无声的溢出一丝嘲讽的笑,转身径直往电梯方向走去。 - 晚上十点,时初晞推开门,一股潮湿之气扑面而来,这里长年照不到太阳,是城南一处老小区的一楼,也是她真正的住处。 搬到这个只有时家洗手间大小的地方她曾经有很长一段时间不适应,更不适应的是空气中到处充斥着令人作呕的发霉味道,刚搬来的时候,她天天戴口罩,偶尔拿下口罩没过一会儿就受不了,吐了。 到现在一年了,她已经基本适应,或者正确的说是……麻木了。 麻木代表着安于现状,从当初豪情壮志要找到证据给爸爸洗脱罪名,再到现在挣扎着只为求生存,这就是现实。 当生存,活下去都成问题时,所有的一切都可以妥协。 想到这里,她脸上划过一抹无可奈何的苦笑,走到矮旧的桌子前给自己倒了杯水。 摆在桌子上的手机突然亮了亮,出现了一条微信。 ——晞晞,今天紫霄有点失控了,我替她向你道歉,对不起! 看着手机上一年多没出现的对话框,时初晞冷笑,面无表情的删除了这条微信。 当众一个羞辱的耳光,就给这么一个不痛不痒的道歉有用吗? 只剩恶心人罢了。 手机片刻后又响了一声,以为又是许知贤,她拿起手机准备拉黑,没想到是田丝丝发来的微信。 田丝丝:初晞,你有没有上临鸿论坛啊? 时初晞敲了一行字:没有,怎么了? 田丝丝:论坛上有今晚你被打的帖子,才一个多小时已经成了最热的帖子,对了,还有你和薄总的照片,薄总真的好帅好帅好帅!哼,虽然我很嫉妒,但不得不承认,你俩站在一起莫名的有种cp感…… 第14道晨光 堤雅大酒店老板实力护员工 时初晞微微一愣,酒店有严格的规定上班期间不允许玩手机,当晚不会有同事敢顶风作案,看来是在场的某个宾客拍下来放到网上去的。 田丝丝许久没等到她的回复,索性发了个论坛的链接过来。 她点了进去,帖子的标题很醒目:堤雅大酒店老板实力护员工,被称国民好老板。 大致翻了一下,里面有两张拍的角度很好的照片,一张是薄允慎拦住唐紫霄的手的照片,另一张是薄允慎挡在她面前,而她像个被保护的对象躲在他身后。 看完后,时初晞没把这种帖子放在心上,反正这种帖子出来最担心的人应该是唐紫霄,这都几年过去了,唐紫霄跋扈的大小姐脾气依然没变。 说起来,她和唐紫霄还有一段同门情谊,十年前她和唐紫霄一个前脚一个后脚,同时拜在帝都有名的舞蹈家李芸门下。 一开始倒也相安无事,不知从何时起,唐紫霄私下里开始给她找各种不痛快,更奇葩的是有一次要参加一场重要的舞蹈大赛,唐紫霄在后台悄悄往她舞鞋里放钉子,恰好被李芸看到了,发了好大的脾气。 再后来,她就再也没在李芸课上见到过唐紫霄。 那时候她只当唐紫霄是嫉妒李芸喜欢她,今天这么一闹,恐怕当年唐紫霄给她找不痛快还有一个理由,就是许知贤。 许知贤那时候经常一有空就去接她下课,可能唐紫霄就是那时候看上了他,或许说这两人早就勾搭上了。 一想到这些,她喝下去的水差点恶心到吐出来。 墙上的钟指向十点多,明天还要上班,她打算泡个热水澡再睡觉,转身之际手机又一次响了。 这次是电话。 屏幕上显示的是“许知贤”三个字。 时初晞想也不想,直接按了拒接。 泡完澡,她照了照镜子,左脸上巴掌印已经消了一些,从包里拿出医生给她的药膏,用指尖沾了膏体慢慢涂在那半张脸上。 眼皮莫名的开始跳,想起许知贤今天的那一个微信和一通电话,怕他再来骚扰,索性把他的电话删除,微信拉黑,这才彻底放心,上床睡觉。 这一晚,她又做梦了,不过做的不再是时家家变的那些噩梦,而是做了一个匪夷所思而又无比真实的梦,梦里阳光铺满教堂,她一身洁白婚纱站在神父面前。 钟声敲响,准备举行婚礼,而当她转身看向新郎的一刹那吓了一跳,居然是薄允慎,而且他没有戴眼镜,眼窝如混血儿般偏深,脸部线条更加凌厉深刻,与他平时里那温文儒雅的模样完全不一样…… 看到她吃惊的样子,他唇角勾起一丝笑,笑得妖气十足,然后他的脸突然变成了一只巨大的蛇头,张开血盆大口朝她扑了过来。 这么一吓,她就吓醒了。 床柜上时钟指向七点,从窗口上方零星的光线来看,今天阳光很好,可惜半缕阳光都照不进来,空气中蔓延长年累月聚集的潮湿阴冷之气。 她用睡衣袖子擦了擦额头上的细汗,庆幸的吐出一口长气,还好是梦,太诡异了,她怎么会做和薄允慎结婚的梦? 想来想去,估计也就是那天他提出要和她结婚而留下的心理阴影。 她好象记得他那天说过要给她一周时间考虑,算算时间,今天是最后一天。 第15道晨光 你我之间当面做个了断 走进酒店大堂,时初晞瞬间接收到各种各样不同的目光打量,以为自己今天工作服穿错了,低头看了看自己,没发现任何问题。 正困惑着,田丝丝从后面小跑追上来,一手搭上她的肩道:“时晞,你现在可是我们酒店所有女同胞羡慕嫉妒恨的对象。” “什么意思?” “就是昨晚的帖子啊。”田丝丝勾着她的肩膀使劲摇晃,“大家都羡慕你,特别是所有的女同事,昨晚当着临鸿市那么多有头有脸的大人物的面,薄总居然肯替你出头,把你护在身后,你说大家羡不羡慕,嫉不嫉妒,恨不恨你?” 时初晞心里呵呵了两声,要是换成你们被未婚夫劈腿的对象给当众打耳光,你们就不会这么羡慕嫉妒恨了。 再说,薄允慎那个腹黑的男人才不会无缘无故保护她,还不是因为唐紫霄在他酒店闹事,他当时又在场,要是他不出这个头以后谁还把他放在眼里? 早上,部门晨会。 贺琳盯着时初晞一个字一个字的说道:“今天一早客服部收到客户投诉,我们部门有人行为不检点,昨晚在云锦厅勾引男客户,给订婚宴会造成了极其恶劣的影响,对方称对昨晚的服务体验非常的不满意。” 昨晚发生的一切今天整个酒店全传遍了,加上那个论坛的热帖,傻瓜都听得出来这个“有人”指的是时初晞。 在场的同事均露出复杂的神色,齐刷刷看向时初晞。 “在这里我就不点名了,给她留点面子,记大过一次,这个月所有的业绩奖金全部扣光。”贺琳冷冰冰的说完,合上手中的文件,宣布道:“散会!” 田丝丝气得站起来要理论,时初晞抢先把人按住了。 …… 格子间。 时初晞按着发胀的太阳穴,拉开椅子坐下,生存的压力这时才在脸上显现出来。 市场部的所有员工薪水由底薪加业绩提成组成,她现在处在实习期,底薪微薄,全靠奖金活下去,今天突然宣布她这个月拿不到一分钱的奖金,也就意味着她接下来真的只能靠勒紧腰带过日子了。 右手无意识的拿起桌子上的台历,每个月的10号被用红笔圈了起来,那是她固定往时豫帐上打钱的日子,还有一个星期,怎么办? 刚整理好情绪投入工作,手机突然震动了两下。 是一条短信,发信息的是一串电话号码,通讯录里虽然删除了许知贤的号码,但那么多年的感情对于他的号码早就烂熟于心。 ——晞晞,今晚七点半,希岸酒店603等你,你我之间当面做个了断。 他昨天都和唐紫霄订婚了,现在才提出做个了断,不觉得滑稽可笑? 时初晞删除了这条信息,专心投入工作,傍晚下班,手机又收到一条信息。 ——不敢来吗?你明知道昨天的订婚宴对我有多重要,你不该在的。你要是不在,紫霄就不会发那么大的火。所有的一切都是因为你! 我不该在?我为什么不该在,那是我的工作,难道为了你们这对狗男女,我连工作都不要就为了什么可笑的回避吗? 要回避也该是你们回避,因为劈腿的人是你,不是我。 时初晞为他的神逻辑而冷笑,攥紧手机,决定今晚赴约。 …… 希岸酒店,603总统套房。 时初晞刚准备敲门,发现门自动开了,看来门没关,是虚掩着的。 “许知贤?”她试着叫了一声,无人应。 背后有脚步声,她还没来得及回头,脑后遭受重重一击,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第16章 无耻 夜色深重,拉得严实的窗帘将皎洁的月光完全阻隔在外,豪华的酒店套房传来“咔嚓”的响声,一道高大的身影迈步走进昏暗的房间。 面对满室的黑暗,男人动作停顿,片刻的安静后动手打开了所有的灯。 房间内灯光大亮,照在男人阴沉骇人的俊脸上。 他薄唇抿成一条直线,烦躁的解开脖子上的领带扔到沙发上,抬手正解到衬衣钮扣的第三颗,突然脚步一顿,发现了一丝不对劲。 空气中飘着一股女人的幽香。 警惕的眸光瞬间扫向大床,被子下微微隆起。 他敛眉走了过去,指尖轻轻挑起被角,女人白皙圆润的肩膀映入眼帘,晶莹的肌肤在光线的照耀下散发出诱人采拮的气息。 男人推了推眼镜,镜片后的眸色一片鸷冷。 这是第几次了? 那人前几次失败了不死心,还想故技重施? “唔……好热……”床上的女人嘟嚷一声,突然翻身,被子被整个踢开,不着片缕的香艳画面狠狠闯入视线,而那被长发盖住的脸蛋也彻底露了出来。 男人眉心一结,居高临下的盯着女人半醉半迷离的表情,又转头看了一眼头顶的水晶吊灯,再把目光调向紧闭的窗帘,神色沉沉。 这不像是前几次那人设计送过来的,因为那人做事向来谨慎,明显事先调查过他的生活习惯,凡是他的房间一天二十四小时要保持明亮,他刚才进来的时候灯是关的,窗帘也拉得严严实实,显然不是那人所为。 这么拙劣的手法,会是谁? 一丝诡异莫测的阴影自眸底划过,他突然打消了离开的念头,不动声色的在床边上坐了下来。 …… 时初晞反复做了一个让她抓狂的梦,梦里她一直在被人灌水,那水非常难喝,又辛又辣,她呛的咳嗽还在不停的被人灌…… 耳边有清浅均匀的呼吸声。 她感觉身边好象躺了一个人,赫然睁开眼一转头真的看到身边躺了一具陌生男人的身体,两人身上还盖着同一条被子。 “啊——” 她尖叫着坐起身,被子从身上滑落,跟着察觉到自己竟然没穿衣服,最令她惊恐的是终于看清了男人的样貌。 怎么、怎么又是他? 薄允慎…… 她惨白着脸,用颤抖的手抱住脑袋不停的呢喃,这一定是梦,一定是梦,同样的错误怎么可能犯两次,她怎么可能……怎么可能先后两次和这个男人发生关系。 不对,昨晚她是来找许知贤的,怎么他会出现在这里? 等她再抬起头,发现男人已经醒了。 薄允慎一只手臂随意的撑在枕头上,另一只手伸向床柜上的眼镜,被子一角滑到他的腰部,肌理分明的上半身突显出无与伦比的男性阳刚之气。 慢条斯理的戴上眼镜,他这才侧头看她,嗓音慵懒而低哑:“你醒了?” 时初晞回过神急忙把身体藏进被子,拼命往床角挪了挪,浑身因为羞恼而轻颤:“薄允慎……你无耻!” “我无耻?”薄允慎哂笑一声,高大的身躯倏地倾身逼近她,“你看清楚,这是我的套房,这次可不是我侵犯了你,而是你主动送上门。” 他的房间? 怎么会是他的房间? 时初晞眨了眨眼,看他不像是在骗她,难道是她昨晚看错了,进错了房间? 她压着怒火正要进一步质问,“滴哒”一声,似乎有人从外面用房卡打开了门,接着一阵乱七八糟的脚步声传来,再接着几个陌生身影迅速冲了进来。 冲在最前面的是许知贤和唐紫霄,身后跟着几个记者模样的人,一群闪着饿狼般亢奋的目光齐齐盯着床上的二人。 第17道晨光 我和我未婚妻在这里约会 “许知贤,我说什么来着,这个女人现在就是个千人骑万人睡的婊子,只要对方有钱,和谁都能上床。还有,上次她交给法院的六百万用来给时泰铭减刑,其实都是这么跟各种各样的男人睡出来的。你看,这下你亲眼所见,相信了吧?”唐紫霄双眼尽是掩饰不住的得意。 许知贤双拳紧握,目眦欲裂的盯着大床上缩在被子中的时初晞,痛心骂道:“贱妇!我没想到你堕落成了这样!” “许知贤,你有什么资格在这里骂我?明明是你发了那条信息给我,说要当面做个了断,我昨天才会到这个房间……”时初晞双眼泛红,浑身忍不住颤抖,脑后勺传来疼痛感,突然想起昨晚她一进房间就被人打打晕了,醒来嘴里有酒味,这说明她被打晕之后被人灌了很多酒……想必她手机里的信息记录早被删得干干净净…… 直到这时她才后知知觉,原来这一切都是阴谋! “什么信息?我没发过。”许知贤矢口否认。 看他脸上神色不像是撒谎。 时初晞看向唐紫霄,刚好捉摸到唐紫霄躲闪的眼神,瞬间醒悟了过来,昨晚的事情全是唐紫霄一手策划。 唐紫霄进房间后一直在暗中观察薄允慎的反应,在他们冲进来之后薄允慎完全置身事外的模样,连眉头都没皱一下,自顾自的下了床,腰部围着一块浴巾背对着众人,一言不发的拿起灰色丝质睡袍套在身上。 见此情景,唐紫霄嗤之以鼻的轻笑一声,也是,他是什么身份,她唐紫霄又是什么身份? 他敢得罪她吗? 唐氏在临鸿市是第一大集团,薄家的朝圣集团才迁过来没几年,根基不稳,自然不能与唐氏相提并论。 再说,朝圣集团虽然还姓薄,可是早在搬迁到临鸿市前已经易主。朝圣集团现在全权由薄允慎的叔叔薄靖一手掌管,自然而然的,薄允慎这个曾经众星捧月的皇.太.子早已变得一文不值,听说他这些年一直在外面流浪,快混不下去了才回到朝圣集团,为的不就是讨口饭吃。 想到这里,唐紫霄脸上露出高傲而轻蔑的神色,手指向床上的时初晞,对着旁边的记者说道:“快,拍下来,回去的新闻标题就写‘贪官之女时初晞沦落风尘,靠坐台替父还债’。” “唐紫……”时初晞气愤的裹住被子要跳下床理论一番,肩上陡然一暖,被一只干燥宽厚的大掌按了下去。 她转头抬起脸,只见薄允慎众目睽睽之下,从容不迫的将她身上的被角紧了紧,轻轻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薄唇朝她温柔绽笑:“亲爱的,接下来的事交给我。” 亲……爱的? 时初晞讶然的张唇,薄允慎不露声色的在她发上轻拍,似乎在示意她配合。 “薄少,朝圣集团总裁宋安前几天突然辞职,选举新任总裁迫在眉睫,薄少接手了堤雅大酒店的这几个月来取得的成绩有目共睹,听说董事会里不泛有支持薄先生当选的声音,可是却在这个节骨眼上出了招嫖这样的丑闻,不知道薄先生做何解释?” 招嫖? 时初晞气得差点要背过气去,一阵闪光灯亮起,她本能的低头躲闪着记者,眼角的余光看到唐紫霄躲在一旁笑得幸灾乐祸。 薄允慎剑眉拧起,镜片上泛着一片寒光扫向那个发言的记者,嗓音紧绷不悦:“你是哪家媒体?我和我未婚妻在这里约会,用得着向你汇报?” 第18道晨光 谁会娶这么一个坏名声的货色 未、未……婚妻? 在场的记者鸦雀无声,一时忘了按快门。 时初晞也被吓住了,她错愕的回眸看着身姿挺拔、声色俱厉的男人,怀疑自己耳朵出了毛病。 “不对,你们别相信他,你们好好想想时初晞是谁?”唐紫霄跳出来急切的大叫:“她可是大贪官时泰铭的女儿,试问谁会娶这么一个坏名声的货色回家?你们千万不要被她骗她,拍,给我马上把她这副丑态给我拍下来!” 记者们精神一振地拿起相机,对啊,去年的贪污案轰动全国,时初晞可是时泰铭的女儿,公众对贪官向来恨之入骨,要是贪官之女现在沦落到靠当坐.台.小姐为生,这件事被报导出来那可是一条非常劲爆的大新闻。 “我看谁敢拍!” 时初晞突然出声,等所有的视线转移到她的脸上,她看了一眼身边的男人,他眉头轻挑,面容淡定沉静,仿佛和她真的是默契十足的未婚夫妇。 她深吸一口气,舔唇面向记者,接着一字一落,铿锵有力的说道:“我,时初晞,确实是薄允慎的未婚妻,今天你们这么贸然闯进来等于触犯他人隐私,一旦追究起来可是要负法律责任的,你们知道吗?” 看样子,这两人还真是未婚夫妇啊。 记者们倒抽一口气,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他们只是想跑个新闻赚点稿费,可不想惹什么大麻烦。 一分钟不到的时间,记者们悄然撤退。 唐紫霄急得跺脚,甚至出重金想挽留也没人理会。 偌大的套房仅剩下了心有不甘的唐紫霄和脸色难看的许知贤。 薄允慎幽沉的语气散发着令人胆寒的气息:“滚!” 唐紫霄上前还想说什么,许知贤一把将其拉住:“闭嘴!再不走难道你等着被人反咬一口,说我们侵犯他人隐私吗?想想你是什么身份,我是什么身份,出了这样的事到头来谁吃亏。” 唐紫霄脸色变了变,不甘而怨毒的眼睛盯着时初晞。 许知贤临走前复杂的看了时初晞一眼,黑着脸不由分说拖着唐紫霄快速离开。 直到这时时初晞才像全身力气被抽光一样缓缓瘫坐在地上,薄允慎这次没扶她,居高临下的看着她,神色一如既往的淡然,仿佛他刚刚只是向记者随意公布了一个不痛不痒的消息。 “穿上衣服,二十分钟后到三十二楼找我。”他抛下这一句话,旋即迈步出去。 时初晞呆坐了好一会儿才回过神,在沙发上发现了自己的衣物,匆匆换上的时候,她瞄了一眼床铺,要是昨晚真的和薄允慎发生了什么,应该有痕迹可寻,可上面一点暧昧的痕迹都没有。 抓起沙发角落里的包,她吐出一口长气,决定先去三十二楼,看看他到底要跟她说什么。 …… 三十二楼,时初晞走出电梯,看到一行金字招牌才发现这里是一处高级私人会所。 “时小姐?”一个长相清秀,西装革履的年轻男子上前询问。 “我是。” “薄总已经在里面了,时小姐请。”年轻男子领她穿过宽阔的回廓,指着前面的一扇门道。 时初晞敲了敲门,里面传来“请进”的声音,她推门进去,房间内洒满阳光,餐桌上摆着香气扑鼻的西式早餐,画面安静而美好。 她的肚子这时不争气的叫了起来,身侧传来脚步声,薄允慎穿着合体的西装,打着领带,头发隐隐有些湿意,看样子刚刚洗过澡换了一身衣服出来。 “等很久了?” “没有,我刚到。” 她对上他那双平静如水的眸子,看着他优雅的拿起刀叉,悠闲自得的享受起早餐,肚子叫得更欢了。 气氛静谧,泛着几分窒息的尴尬,毕竟一个小时前两人衣裳不整的在同一张床上醒来。 “薄总,找我有事吗?” 时初晞窘迫的别开眼,看向面前偌大的落地窗,这里视野非常好,一整面墙全是透明的玻璃,整个城市的美景尽收眼底。 突然间她有些不明白,放着好好的堤雅大酒店不住,他怎么跑到希岸酒店来了,要知道这可是竞争对手的酒店。 第19道晨光 如果没有你,我不会被算计 薄允慎不着痕迹的眸光扫过对面女人脸上谨慎的神色,优雅的切了一小块德式烤肠放进嘴里,下巴往对面的座位上点了点:“过来坐。” 和煦的阳光照射进来,投在男人身上的光线却忽明忽暗,一如他给她的感觉,时初晞猜不透这个男人在想什么,心中没来由的有些紧张,拖着僵硬的脚步停在他对面。 她低下头,看着自己身上的套装,别看只是堤雅大酒店的工作服,却是意大利定制的高级面料,纯手工制作。 注意力又转到了脚上的黑色高跟鞋上,这是她在入职前忍痛买的,是她所有衣服鞋子中唯一过百的单品,不知道什么时候鞋尖被磨掉了指甲盖大小的一块,露出里面难看的毛边,格外扎眼。而对面桌下男人的皮鞋干干净净,泛着黑色的光泽,一看就价值不菲。 如果放在一年前,她可能并不会产生自卑的情绪,可这是一年后,她的命运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她和这样的男人注定不是同一个世界的人。 时初晞用力掐了下掌心,扯了个笑开口说:“薄总,我知道今天早上对记者说的那些话是你的权宜之计,你放心,我不会纠缠你的。” 手中的刀叉稍稍一顿,他抬眼似笑非笑:“你在紧张?” 她摇头。 “那你是在怕我?” 她还是摇了摇头。 “既然不紧张也不怕我,坐下说话。”他垂下眼帘,不紧不慢的开始切西餐盘里的培根。 时初晞轻轻抿唇,慢慢拉开椅子坐了下来。 “要不要一起用早餐?”他薄唇蠕动,优雅的咀嚼着食物,邀请的语气显得彬彬有礼。 她下意识的摇头,“不用了。” 突然间看着眼前的男人笑而不语,她有一种全身不舒服的感觉,再次开口:“薄总,我已经表明态度了,你……” “薄总。”有人从外面进来,打断了她的话。 时初晞看到是之前领她进来的那个青年男子,径自走到餐桌旁,俯身似要对薄允慎耳语。 薄允慎却扬了扬眉眼:“不必了,直接说。” 应翎直起身,清了清喉咙道:“我查过酒店监控,昨天下午四点半左右有人买通了酒店前台,拿到了603的房卡,提前把门打开了,之后时小姐就过去了。至于那个酒店前台今天一早就辞职,不知去向。” “监控里有看到是什么人吗?”时初晞急切的问道。 应翎看着她,慢慢摇头:“没有,对方着戴着帽子,脸上也戴着口罩,不过从身形上看应该是个女性。” 那应该就是唐紫霄! 时初晞握紧拳头,很肯定。 “时小姐,能说说你进了房间后发生了什么吗?”应翎问。 “我进房间后就被打晕了,之后的事我不知道,醒来就是早上那样。”终究是不堪的记忆,时初晞提起这些脸色泛白。 应翎看了看薄允慎,没说话,几秒后低头退了出去。 接下来餐桌前很安静。 时初晞目光定在某处,似乎陷入了沉思。 薄允慎没再出声,而是开始大快朵颐,偏偏他衣着考究,姿态优雅从容,不仅没有看着不雅,反而透着一股与生俱来的贵族气息。等到餐盘里所有食物一扫而光,遂放下手中的刀叉,用餐巾擦了擦骨节分明的手指,漫不经心的开口道:“时初晞,你刚才说你不会因为昨晚的事纠缠我是吗?” “是。” 他笑容浅淡,搁下餐巾,一瞬不瞬的看着她:“如果,我说我要追究呢?” 时初晞眨了眨眼才反应过来,他这句是针对她说的,顿时压着心中的愤怒,低声澄清:“我也是受害者,薄总,你刚才也听到了,是有人在陷害我。” “可那个人与我无冤不仇不是吗?”他摊了摊手,慢悠悠的看着她:“要论起来,如果没有你,我不会被牵连,进而被算计。” 第20道晨光 你确定你出了事,他还活得了? 时初晞警惕的问:“那你想怎么样?” 他薄薄的唇片缓缓勾起:“我说过,我缺一个妻子。” 一句话如在平静的湖面投下巨石,没想到他又旧话重提,他就这么想让她当薄太太? 时初晞突然间又好气又好笑:“你知道我是谁吗?” 他颌首,不疾不徐的说道:“时初晞,今年二十五岁,y大毕业,前商.务部部长时泰铭的掌上明珠,一年前时泰铭因贪污罪被判有期徒刑二十年,而你受此影响这一年来日子并不好过。” “你既然知道,那你不怕受我名声牵连吗?” 他不以为意:“如果我怕的话,就不会找你。” “我不明白,为什么是我?”她皱眉,他此时挺拔的身影微微侧了侧,双腿交叠,逆着光,一时看不清他的脸,那双镜片下的眸子冷静而不可捉摸。 “时泰铭被抓,这一年的磨炼下来你不仅没有被现实所压垮反而坚强的活了下来,目前来说,你过得还不错。另外还有一点,你当了二十多年的部长千金,无论人际交往或是社交礼仪都是了如指掌,这样的你既有名门千金的眼界和气质,又有她们身上所不具有的独当一面,当我的妻子再适合不过了。” 呵呵,他这是在变相说她像杂草一样生存力强吗? 时初晞嘲弄的笑了下:“仅仅只有这些吗?这些都是你个人的想法,于我有什么好处?” “不如先说说坏处。”他微微低头,右手习惯性的扶了抚鼻梁上的眼镜,眼中的精芒一闪而逝,不动声色的替她分析道:“比如,像昨晚的事有一就有二,只要幕后策划者一天没被抓到,你就会时时处在危险之下。对手太强,以你目前的情况,好比是螳臂当车,除了任人摆布,没什么反抗能力。” 这段话虽然说得残忍,但也是事实。 唐紫霄不会善罢甘休的,何况后面还有一个唐家,那可是临鸿市首富。 时初晞一阵阵的脊背发凉,手指不禁拧绞在一起。 薄允慎低头看了一眼腕表,旋即起身站了起来:“时间不早了,我还有个会,你有一天的时间可以慢慢想。” 他扣上西服外套的钮扣,转身往门口走去,走了一半想起什么,侧身看她,状似漫不经心,实则意味深长的说道:“听说时泰铭还有个儿子在国外,你不仅要养活自己,还要赚钱供养你弟弟在国外的学习生活,你确定你出了事,他还活得了?” 犹如在心底投下了一枚巨型炸弹,时初晞目光一颤,咬紧起下唇。 仿佛下定某种决心一般眼中出现一抹坚定之色,在男人即将拉开门之际扬声道:“薄先生,我同意嫁给你。” …… 应翎在门外等的有点无聊,他靠在走廊墙壁旁拿出手机正想刷个新闻,门开了,他急忙把手机塞进西服的裤袋里。 时初晞低头从里面出来,一声不吭的向回廊尽头走去。 应翎收回目光,看到自家老板一张从容淡然的俊脸,不由上前问道:“薄总,那个前台要不要我让私家侦探……” “不用。”薄允慎头也不回的打断他,转身迈步直直的往相反的方向走去,那里有贵宾专用电梯。 应翎在原地愣了愣,望着薄允慎的背影出神,不应该啊,老板多精明的一个人啊,像昨晚那种蹩脚的阴谋能把他算计啰? 打死他都不信! 脑海中突然划过一个念头:除非有一种可能——顺水推舟、将计就计。 第21道晨光 桥归桥,路归路 时初晞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下楼的,等她回过神来几乎撞上迎面而来的身影。 许知贤脸寒如霜,气势汹汹的一把将她拉到不远处的角落。 后背狠狠撞上石柱,时初晞咬唇压下疼痛的呻吟,直起腰板:“怎么了,许少,一年不见,脾气见长啊。” “时初晞,你怎么坠落成了这样!你要钱跟我说,我会给你,你何必……何必……”许知贤嘴唇抖动个不停,似乎气到了极点,又似乎对接下来的那个词有些说不下去。 这一年来他消失得无影无踪,现在倒来装好人,说什么要钱找他,时初晞心中一阵恶寒。 “何必靠和别的男人睡觉赚钱对吗?”她扬起下颚,讽刺的看着眼前英俊的脸,“许知贤,别说我不是那种人,就算是,也与你无关。我需要钱我会自己去赚,但你这种背信弃义、攀龙附凤的钱太肮脏,我嫌恶心!” 听出她是在暗讽他攀上了唐家,许知贤双眼赤红:“时初晞,你讲点道理好不好?如果时泰铭不出事,就不会牵连到许家,我父亲的仕途就不会受阻,我也不会明明有能力有政绩却迟迟升不上去,这一切都是拜你时家所致。我花了一年的时间才爬到了现在副处的位置,你知道我背后付出了多少吗?现在我所有的一切都是我应得的,我问心无愧!” “好一个问心无愧!”时初晞冷笑连连,“你连当面跟我说一句分手都不敢,只敢发一条分手的短信,这就是你的问心无愧?” 许知贤眼神闪烁,脸上的怒气仿佛顷刻间瓦解,眼中渐渐染上一丝不自然:“晞……” “别这么叫我,我受不起!”时初晞听着刺耳,黑白分明的杏眸中一片冷漠。 许知贤骤然上前一步靠近她,眸中似乎压抑着什么情绪,声音放得极低:“别以为今天的事能瞒得了我,我和你从小一起长大,你一个眼神我都知道你在想什么。你和那个薄允慎几天前还是上级与下属的关系,那天他替你挡了唐紫霄的无理取闹,你们之间生疏得跟陌生人没什么两样,所以你们今天根本就是在演戏。可就算在演戏,你也不用衣裳不整,弄的那么……” “谁跟你说我和他是在演戏,别以为你很了解我。”时初晞放在身侧的手指悄无声息的攥紧,她没想到这么快被他拆穿,冷冷道:“我和他马上要结婚了,至于你我之间早就解除婚约,从此以后桥归桥,路归路,各不相干!” 话落,她步往大堂门口走去,因转身太急,没看到石柱后面有人在偷听,猛的撞到对方的肩膀。 “你走路怎么不长眼睛!” 随着一道气急败坏的声音,时初晞定晴看清对方,竟是唐紫霄,看这样子已经躲在石柱后面偷听好一会儿了。 时初晞面无表情的说道:“我当然背后没长眼睛,我要是长眼睛就该知道有人在偷听。” 唐紫霄生怕偷听的事被发现,抢在许知贤发怒前先发制人:“贱人,你少在这里挑拨离间,我去取车,回来没见到知贤,我是进来找人的,没想到你又不知羞耻的在这里勾引他。”随即,一记狠冽的耳光就往时初晞的脸上挥去:“看来你上次挨耳光还没挨够,索性这次我让你再长长教训。” 时初晞吃过一次亏,这次早有防备,机敏的躲开了唐紫霄的手,不但躲开了,还反过来推了唐紫霄一把。 第22道晨光 就算中止协议,也不能联系靳先生吗? 唐紫霄被推得一个踉跄,眼看要摔得狗吃屎,幸好有许知贤眼明手快扶了她一把,不过她脚上的十寸高跟鞋就没那么幸运了,只听“咯嗒”一声,全球限量版的高跟鞋鞋跟就这么当场断了,细长的鞋跟孤零零的掉在地上,场面尴尬到了极点,唐紫霄又羞又恼,脸白如纸。 周围围过来许多看热闹的男男女女,指指点点,不时捂嘴偷笑。 时初晞早已一无所有,不怕被人围观,冷冰冰的说道:“唐紫霄,昨晚的事不要以为做得天衣无缝,人在做,天在看,总有一天你会自掘坟墓,不得好死!” 丢下这句话,时初晞没再停留,笔直的朝外走去。 “时——初——晞——你才不得好死,你全家都不得好死……” 背后传来唐紫霄歇斯底里,恼恨到了极致的声音。 时初晞头也没回,粉红唇瓣弯了弯,昨晚被算计的恼火在唐紫霄刚刚吃瘪之后转眼烟消云散,心情突然大好起来。 -- 希岸酒店对面就是地铁口,时初晞听到手机在包里震动,拿起手机,看了一眼忙接起来:“林秘书。” “时小姐。”林秘书硬梆梆的声音传来:“知道昨天是什么日子吗?” 什么日子? 时初晞抬头看一眼地铁口显示屏上的日期,刹那间手脚冰凉,昨天是周五,应该是她去靳先生公寓的日子,可她…… “对不起,昨晚我有事,没来得及跟靳先生说。”时初晞硬着头皮解释。 “时小姐,你应该知道协议内容。”林秘书继续冷冰冰的说道。 “我知道是我不对。”时初晞一边赶紧解释,一边盯着前方不停变幻广告的显示屏,广告里出现一个当下最红的小鲜肉,乍一看上去与薄允慎有几分相似,唇红齿白,五官俊美突出,同样戴着一副圆框金边眼镜,斯文禁欲,但仔细一看神似而形不似,缺少了他股子里透出来的那种锐利与深不可测。 脑海中突然间有了一个重大的决定,她垂下眼,低声下气的说:“林秘书,能不能把靳先生的联系方式给我,我有重要的事跟他说。” “不能!”林秘书的态度一如既往的坚决,不给一丝情面:“你有什么事就跟我说,协议上面写的清清楚楚,你不能有任何靳先生的任何联系方式。” 她就知道是这种结果,时初晞不禁咬起唇,沉思片刻道:“就算我想中止协议,也不能联系靳先生吗?” “时小姐,你可知道单方面中止协议的后果?”林秘书声色俱厉。 “我知道。”时初晞微眯眼看着跳到下一条广告的屏幕,气息沉了沉,继而笑了起来:“你只要帮我带个话,其它的后果我一个人承担。” 电话里安静了几秒,传来林秘书冷笑的声音:“好,这可是你说的,我会去请示,你等我电话。” 时初晞笑了笑,“嗯,好。” 放下手机,她仰脸又看了一眼屏幕,低下头把手机搁进包内,快步下了地铁台阶。 周六的地铁比平日上下班高峰更加人满为患,时初晞跟在前面的人流后面艰难的挤进了车厢,低头找了一个角落站好。 刚才跟林秘书提出要见靳先生,以及要中止协议并不是她一时心血来潮,而是她慎重决定的后果。 第23道晨光 民政局见 昨晚在酒店,加上上次在别墅,前后已经两次背叛了靳先生,这样的她已经没有资格再当他的女人。 她不知道靳先生把她当成了什么,情妇或是发泄的工具,在她心底始终对他存有感激之情,因此,她更不能再若无其事的在每个周末去公寓等他。 尽管中止协议的后果可能是她不能承受的,她仍然不得不那么做…… 时初晞握着包带的手指紧了紧,等车子到站后走出车厢。 …… 回到城南小区,时间指向中午十一点,她回家第一件事从房间抽屉里把那张协议书翻出来,仔仔细细的看了一遍,心情沉重,协议上写得清清楚楚,如果她单方向违反契约,将要付出卖身价格双倍的代价,也就是一千两百万。 苦笑一声放下契约书,她决定先洗个澡。 洗完澡,手机依旧没有动静,她动手给自己熬了一锅粥。 刚盛出来的粥实在是烫,索性搁着放凉,拿出契约书准备再看一看,林秘书的电话跟着打了过来。 “林秘书。”她紧张的吞咽起口水,像是在静等着宣判一般。 “时小姐。”林秘书机械冰冷的说道:“靳先生同意协议中止,以后你不用再去公寓了。” 时初晞傻了眼,低头看着握在手中的契约书,怔怔的说:“林秘书,靳先生不追究我的违约责任吗?” “嗯。”林秘书声音有些咬牙切齿。 “林秘书,你……你确定吗?靳先生真的这么说……” “说不追究就不追究,我骗你有什么好处!”林秘书不耐烦到几乎要吼出来,接下来的声音模糊不清,像是愤愤不平的自言自语:“……真想不明白,……有哪一点好……” 时初晞一早就知道这个林秘书对自己抱有敌意,不过这会儿她被巨大的喜悦包围,林秘书又是她和靳先生之间唯一的沟通途径,只能低声下气请人帮忙,忙不迭的说道:“麻烦你替我谢谢靳先生,谢谢他在我最困难的时候帮助了我,林秘书,请您务必帮我把这些话带给靳先生,他的恩情我会记住一辈子。也谢谢林秘书你这段时间的照顾,辛苦了!” 那头林秘书冷哼了一声切断了电话。 放下手机,时初晞抬手捂住胸口,激动得从椅子上站起来,在狭小的客厅来回走动,真是想不到靳先生那么好说话,他真是一个大好人,可惜他不肯见她,要不然她一定会当面表达感谢之情。 心情好,胃口就变好,她不但喝光了桌上的一碗粥,连锅里的粥都喝得一滴不剩。 晚上睡觉前,手机“叮”了一声,收到了一条薄允慎发过来的微信。 ——我会出差三天,下周二早上八点,民政局见。 主动权在他手里,自然什么都听他安排。 她咬唇踌躇了片刻,回复了一个字:“好。” 躺在床上望着天花板,仍然有种不真实感,真的要嫁人了吗? 把自己的一生交给一个只碰过两次面,彼此都不了解的男人? 不,她的人生是自己的,前二十年前,她依附于时家,结果时家说倒就倒,从此以后她就知道,谁都靠不住,从此以后她不再心存侥幸,依附于任何人,她会靠自己的双手养活自己,她更不会奢望这段没有感情的婚姻会长久。 第24道晨光 老板娘 第二天是周日,时初晞早早起床梳洗,像往常一样搭一个小时左右的地铁,辗转来到铂悦花园。 她在这里当钢琴家教已经半年了,教的是个十一岁左右的哑巴小女孩,名叫吴沁言。 别看吴沁言小朋友不会说话,领悟天份倒很高,对钢琴也极度热爱,她人还没进门就听到里面传来“叮叮咚咚”清脆的钢琴声,显然吴沁言小朋友和以前一样已经开始先练上了。 两个小时的课程结束后,时初晞摸了摸吴沁言小朋友的脑袋,对她竖了一个大拇指,小女孩开心的笑了,然后比划了一个“谢谢”的哑语手势。 从钢琴室出来,碰上从厨房出来的陈妈,时初晞打了一声招呼。 两人闲聊两句,她才离开。 陈妈是这家的佣人,说起小女孩的身世也是一声长叹,一出生就没了妈妈,爸爸长年出差,一年见不到几次面。 时初晞也纳闷,她教了半年左右的钢琴,也是从来没有见到过这个所谓的吴先生。 …… 时间一晃来到了周一,早上晨会,贺琳给每个人布置了接下来一周的工作任务,唯独没有点到时初晞的名字。 田丝丝替她不平,举手说道:“组长,你是不是把初晞给忘了,她还没拿到任务呢。” 贺琳瞪起眼,满是不悦:“田丝丝,到底你是组长还是我是组长?上次的事我没点名批评这是给她留面子,试问那次出了那么大的丑闻,客户都投诉到了客服部,我还能把方案交给她做吗?” “组长,初晞她是被冤枉……” “组长,丝丝心直口快,您别跟她计较,我服从您的安排。”时初晞桌子下拉住田丝丝,抢先盖住田丝丝接下来的声音说道。 “知道就好。”贺琳鼻腔里嘛子哼,起身合上笔记本:“散会!” 一上午时初晞看着身边的同事个个忙碌,而自己无事可做,说不苦闷是骗人的。 中午,同事们陆续起身外出就餐,她暗自给自己打气,没关系,这才过一周而已,实习期要三个月呢,她一定能顺利通过。 刚准备去叫田丝丝一起去吃饭,身后陡然传来田丝丝一阵尖叫声,吓了她一跳,也吓得几个走到门口的同事莫名其妙的看着她们。 “不……不得了了……”田丝丝手中抓着平板电脑,不知道看到了什么,惊魂未定的看向时初晞,抖个不停的手指向她,又怕引起什么动静,赶忙捂住唇,瞪大眼睛走过来:“初晞,你竟然……竟然是薄总的未婚妻……我们的老板娘啊?” 殊不知这声音不大,却也能钻入他人的耳朵,不等时初晞反应过来,办公室里走到门口的,和还没离开座位的同事以夸张的百米冲刺的速度飞快的冲向田丝丝,有人一把压过平板电脑,黑压压的脑袋全挤到屏幕前。 “天哪,初晞一进公司的时候,我一看面相就知道她一定是大富大贵的命,果不其然呐!” “真幸运,我能和老板娘在同一个部门工作!初晞以后你要替我们多在薄总面前说点好话,年终奖金一定要多分我们点啊。” “哎呀,这帮记者真讨厌,这照片把初晞照丑了,初晞真人比这照片上好看多了……” “就是,就是,拍的水平真不怎么样……” 众同事一面倒的一阵恭维起时初晞来,一个比一个话要说得漂亮。 时初晞隐隐感觉到了什么,冲到拿着平板电脑的那女同事跟前,就见到了她最不想见到的一幕。 第25道晨光 别忘了做婚前财产公证 平板电脑上是一张照片,正是那天早上在酒店被记者拍到的照片,照片中男人搂着缩在被子中的娇小女人,举止亲昵,看着她的俊脸侧颜线条柔和。 男人的脸很清晰,勿庸质疑是薄允慎,而女人发丝凌乱,露出一小块白嫩香肩和大半张脸,熟悉的人一眼就认出来这是时初晞。 翻到最上面一行,偌大的一行标题:“堤雅大酒店老板酒店内公布未婚娇妻,疑好事将近”。 难怪刚才田丝丝尖叫出声,这会连时初晞看了都想尖叫。 那群记者不是被她给吓住的吗?怎么会到头来出尔反尔,把照片放到网上去了? “这个不是我,我怎么可能是薄总的未婚妻呢,大家不要乱想!”时初晞极力镇定住自己,把平板电脑塞回田丝丝手里。 可大家谁也没动,个个直愣愣的盯着时初晞,很明显,他们都不相信,认为她这么说完全是此地无银三百两。 “都聚在这里干什么?不要吃饭午休了吗?不吃饭午休的话现在马上回座位接着干活!”随着贺琳一声喝,众同事作鸟兽散,转眼跑了个没影。 田丝丝手里还抱着平板电脑,赶紧拉着时初晞向办公室门口走去。 贺琳皱起眉头,想起刚才这里众人的议论声,脸色变了几变。 下午上班,周围的同事依旧在忙碌,时初晞咬了咬唇,决定自己给自己找点事情做,刚打开电脑便看到贺琳领着副总经理的助理过来。 “时初晞,副总请你过去。” 时初晞再怎么反应迟钝也听出来这话中用词的不同,平常上级召下属最多是“副总叫你过去”,今天这是“副总请你过去”,语气完全不一样了。再说,她不过是个试用期员工,哪有资格被副总经理直接召见。 顿时,整个部门同事的脸上纷纷露出了然的神色,就连贺琳脸上也正色了几分。 半小时后,时初晞从副总经理办公室出来,副总也没说什么,一开始亲切的问她工作怎么样,有没有什么困难,有困难的话可以提,公司最注重新人的培训,有什么要求一定会尽量满足……话到最后就开始拐弯抹角的问她有没有听薄允慎说过,等他调到总公司后会推荐谁当下一任总经理。 时初晞风中凌乱,根本不知道怎么回答。 接下来的半天,整个办公室都处在一种莫名的高亢情绪中,时初晞接受着同事们时不时的注视,坐如针毡,几乎想请假提前下班。 无所事事,加上实在待不下去了,她索性躲到洗手间图个清静。 手机震动,拿起来一看,是薄允慎的电话。 她屏住呼吸,谨慎的接起。 “和客户谈了一天的判,刚刚看到新闻,别急,剩下的事我来处理。”他的嗓音温浅中富有磁性,莫名有种安抚的作用。 有了他的保证,她心跟着落了地,“好。” 说完电话里一阵沉默,彼此似乎都没有话题可聊,时初晞想到明天就是周二,约定去民政局的日子,脱口而出:“对了,明天领证前别忘了做婚前财产公证。” 电话里男人气息静了几秒,嗓音情绪不明的问:“你确定?” “嗯。”她郑重的口吻,“你我这段婚姻本就有名无实,能走到何时也说不定,不如先签好该签的,省得以后麻烦。” 第26道晨光 怕被人看见? 薄允慎淡淡道:“这件事我会让人去办,明天早上七点,你到办公室找我。” 明早七点到酒店顶楼找他? 时初晞头皮发麻,今天因为网上的新闻她活活被同事行了一天的注目礼,要是明天再被人看到她去了顶楼,她以后还怎么继续工作? 电话里的男人说完似要挂电话,她连忙出声:“等一下,薄先生,能不能把见面地址改一改?” “怕被人看见?” “嗯。” 薄允慎倒没为难她:“明天见面的地点晚上我再通知你。” …… 从洗手间出来,时初晞心情从忐忑变为平静。 还没到下班时间,很多同事热情的涌了过来,邀请她一起下班。 一起下班就一起下班吧,大家挤成一团非要抢着和时初晞说话,结果就是七嘴八舌,吵得头疼。 “咦,怎么网上的新闻不见了?”有同事边走边刷新闻,发现了不对劲。 “什么新闻?” “就是薄总和初晞的新闻啊……” “我看看……还真的不见了……” 于是所有同事都拿出了手机刷新闻,一分钟后大家安静下来,那条新闻真的不见了。 他们这么多双眼睛在,分明中午还看到了那条新闻,这么说是有人把它删除了? 会是谁啊? 总得有点能耐才能让新闻网站把新闻撤下去吧。 难道……是薄总? 大家面面相觑,彼此交换了一个会意的眼神,众所周知,薄总要调到总公司去了,在这个关键的时候可不能出现什么不良新闻。 田丝丝嘻嘻一笑搂上时初晞的手臂:“你可以啊,初晞,连我都瞒着,快说,你和薄总是什么时候开始的?” 时初晞颇为无奈的口气说道:“要我说多少遍你们才肯相信,照片里的人真不是我。至于发生了什么,我真的不知道。” “你没骗我们?”有同事提问。 “真的没有骗你们。”时初晞忙不迭的点头:“你们想,我要真是薄总的未婚妻,我干嘛不敢承认,这种事情对我只有好处,没有坏处不是吗?” “倒也是,能嫁给薄总那可是件风光的事,哪有人拼命撇清的道理。行了,时间不早了,大家散了吧。”田丝丝帮腔道。 这么说真的是他们弄错了? 一帮同事热情骤然降了一大半,仍有很多人将信将疑的走了。 夜幕低垂,时初晞回到家,进门连鞋都没脱,仰面直接倒进沙发里。 手臂搭在额头上,长吐出一口气,这一天过得可真够惊心动魄的,薄允慎的行动倒也迅速,那么快就把那条新闻给处理了,再不处理的话,她明天都不敢再去酒店上班了。 想到薄允慎,她从口袋里摸出手机举到跟前,发现不知什么时候他又发了一条微信过来。 ——民政局旁边有家餐厅,明天早上七点,先在那里见面。 翌日早晨七点,时初晞准时抵达餐厅,应翎在门口等着她,像上次一样把她领进了包厢。 薄允慎已经在里面,旁边有服务生毕恭毕敬的在给他介绍菜单。 “早。” “早。”他抬头问她:“想吃什么?有没有什么忌口的?” “我都可以,不挑的。”时初晞在靠门的一张椅子上坐下。 他低下头,修长的手指在菜单上点了点,服务生赶紧记下。 时初晞望着眼前男人俊朗英挺的侧脸,有片刻的恍神,再过一小时这个男人就会成为她的丈夫,可上次在别墅拒绝他的时候,她还信誓旦旦的对自己说这辈子要嫁只嫁给爱情,这才几天的功夫就改了口,骤然有种啪啪打脸的感觉。 不一会,早餐一一上来,薄允慎点的口味偏清淡,很合时初晞的胃口,可惜她今天有心事,食不吃味。 第27道晨光 今后这种触碰在所难免 “不合胃口?”薄允慎忽然开口。 时初晞扯了一个笑:“这家餐厅的早餐味道不错。” 男人探究的视线在她脸上转了一圈,大约是猜出了她的情绪,挑了挑唇没再继续这个话题。 时初晞继续心不在焉的吃着,隐隐约约间好象听到对面的男人说了一句什么,她茫然的抬头:“什么?” 薄允慎漆黑如夜的目光定定的凝视着她,就这样看了她好一会儿,时初晞莫名的感觉到空气变稀薄了,不自然的垂下眼帘。 男人这时候起身绕过餐桌,站停在她身边,微微低下头,气息逼近,她下意识的往身后仰,背一下靠在椅背上。 “怎……怎么了?”她听见自己紧张到结巴的声音。 近在咫尺的距离,视线相撞,他又亲近她几分,两人几乎脸贴着脸,男人镜片中反射出她一脸慌乱。 “一会儿要去民政局拍照。”他抬手用纸巾在她唇瓣上擦拭,动作温柔,“你嘴上有东西,我提醒过你,可你好象在神游,所以我不得不化语言为行动。”擦完后,纸巾扔到桌子上,他仍俯身好整以暇的望着她。 男人独特而温润的气息指在鼻间,时初晞顿时浑身紧绷,转开头身体明显往另一侧躲了躲:“……谢谢。” 大约过了半分钟,男人依然没有要离开的意思,她坐不住了,他不离开,她让开总可以吧。 身体刚移出椅子,肩膀上落下一只大掌,将她牢牢按回椅子上,高大的身体将她禁锢在他与椅子之间,按在她肩膀上的大掌下滑,抚上她纤瘦的腰肢,暗沉的眸光随即对上她惊慌失措的视线,嗓音沙哑中含着一丝警告:“别忘了,你我是夫妻。” 可现在还不是,不是吗? 不,我……还没准备好…… 时初晞胡乱的想着,尽管知道自己这样反应有些矫情的过头,可就是控制不住自己。 他双眸盯着她看了许久,等她终于安静下来,挑起她的下颚:“在今后的日子里,无论是在外或是在内,这种触碰在所难免,你得习惯,嗯?” 男人指尖的温度传递到皮肤上,弥漫起诡异的热度,她更加不敢乱动,脸色微白,僵硬的点了点头:“对不起,我会改进。” 仿佛对她不盈一握的腰身极其满意,他的手在她腰上流连了许久,方才迈步离开。 用完餐,时初晞心情平复了不少,抽了一张面纸擦唇,小心地抬眼扫向早已吃完,正在用平板电脑处理公事的男人。 她犹豫了一下,又看了一眼时间,距离八点民政局上班还差三十分钟,想着要不要提醒他之前商量好的事情,就见应翎走了进来,手中的公文包沉甸甸的,应该就是之前商量好的婚前协议之类的资料。 恰在此时,餐桌上薄允慎的手机响了,他看了一眼来电显示,眸子转眼深如墨色,随手将平板电脑搁在桌子上,抓起手机直接走出了包厢。 “时小姐。”应翎朝她点头,从公文包内拿出厚厚的几大撂文件堆到她面前:“这些你看看,没问题的话你就可以在上面签字。” 时初晞被陡然出现的一大堆文件吓住了,除了结婚协议、还有离婚协议书、婚前财产公证书、财产分割协议书…… “时小姐,有问题你可以随时问我。”应翎拉上公文包的拉链,拉开旁边一张椅子坐了下来。 “不用麻烦,我很快签好。”时初晞说到做到,拿起笔几乎没有去看内容,开始在每一份协议上签名。 应翎眼神中快速闪过什么,掩饰性的低头用拳挡在唇前,等她最后一份文件签好,他手心里有点冒汗。 第28道晨光 你到底还要躲到什么时候 等应翎出去后,包厢彻底安静下来,时初晞发现包厢内有相连的洗手间,便走了进去。 餐厅外回廊深处。 薄允慎举着手机在听电话,应翎走了过去,电话刚刚结束。 “签好了?”男人眯眸,握着手机的手缓缓插入裤兜,沉声开口。 “签好了。”应翎低头看了一眼手中的公文包,“比我预想的要顺利得多,时小姐根本没看就全部签了字。一开始我还以为……”讲到这里,应翎又笑了笑,没说下去。 “以为她会发现?”男人接下他的话,唇线扬起微妙的弧线,“婚前协议是她提出来的。” 正因为是时初晞提出来的才危险,差点就被发现那些秘密。 应翎想起这个,手心仍不淡定的在冒汗。 …… 时初晞洗完手预备出去,外面传来开关门的声音。 洗手间的门并不隔音,依稀听到薄允慎在和人说话。 只听一个女人严厉的说道:“……昨天的那条新闻一出来,很多董事跑过来问我你不是有唐家那个未婚妻,现在怎么现在又多出来一个,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唐家? 未婚妻? 哪个唐家,唐紫霄? 不可能。 时初晞准备推门的手一顿,人家正在说事,要是她这么贸然出去似乎不太礼貌,不如等一等? 手指收回,门外的交谈声持续不断的传来。 与女人紧绷似弓的声线完全不同的是,薄允慎嗓音清淡闲散:“该怎么回答就怎么回答。” 女人的声音瞬间沉了几分:“允慎,千万别意气用事,这些年虽然因为你失去了朝圣集团的继承权,唐家对你态度冷淡,却也没说要毁婚,你不该这么急着逼他们表态。” “呵,你以为我是故意想要引起他们的注意,使用的激将法?”薄允慎嗤笑:“我没那么无聊。” “不是最好,既然你已经删除了那条新闻,那么接下来你该主动和唐家联系,重提完婚的事。” “话我已经说的很明白,我只选适合我的女人当妻子。” “薄允慎!”那女人格外愤怒:“众所周知眼下是你的关键期,董事会对你另眼相看的原因除了你的能力有目共睹之外还有一个重要原因,那就是唐家大小姐是你的未婚妻。唐家现如今是临鸿市首富,多少人想要联姻,要不是有爷爷当年未雨绸缪,认为唐家将来有上升的潜力,替你抢先订了这门亲事,今天不管你做出多少成绩,董事会都不会对你有所重视。重新掌管朝圣集团,不是你一直以来的梦想吗?眼下只差一步,不要功亏一篑。” 空气中静了许久,没有听到男人回答的声音。 时初晞抿了抿唇,原来他的未婚妻是唐家大小姐唐韵,唐紫霄的姐姐。 掏出手机,离八点还有十分钟,现在要不要出去提醒他时间快到了? 她正犹豫着,外面传来男人淡雅的嗓音:“你到底还要躲到什么时候?” 显然,这话是跟她说的。 时初晞只得走了出去,环顾四周,包厢内除了他,并没有那个女人的踪影,她也没听到离开的声音。 “出发吧。”薄允慎将西服外套搭在臂膀里,大步往门口走去。 时初晞忙拿了自己的包,跟上他的脚步。 两人一前一后出了包厢,宽敞明亮的走廊,铺着柔软的地毯,男人穿着一件条纹衬衣,下搭灰色西裤,身姿笔挺优雅如松,引得一些女服务生频频张望。 时初晞埋头想心事,再一抬头,男人已经走出餐厅门口,她忙小跑跟上去,轻轻扯了扯他的衣袖:“等……等一下。” 他停下脚步,回首淡睨她一眼:“后悔了?不想和我去民政局?” 第29道晨光 想在领证前让我先向你求婚 “不是。”她顿了顿说,“我只是想在领证前弄明白一件事情,你和唐家大小姐真的有婚约吗?” 他轻笑一声,伸手扶了扶眼镜,仿佛她问的问题有多可笑。 时初晞歪头打量着他,联想到刚才在包厢内那个女人的话,好象有些明白过来了,先前和唐家有婚约又怎么样,人家现在瞧不起人,早就将当初的婚约当成了一张废纸,单从那天在唐紫霄和许知贤的订婚宴上,唐紫霄对他的态度就能窥探一二。 “这门婚事是我爷爷在的时候订下的,当时只是双方长辈间的口头婚约,我和唐家大小姐没有举行过任何订婚仪式,所以唐家反悔于我没什么影响。”薄允慎解释完,突然俯首在她耳边,玩味道:“你还想知道什么?” 时初晞耳廓一阵发热,身体不由自主的绷紧,似乎想要说什么,转眼又摇了摇头:“没有了。” 实际上关于薄允慎的信息,她没少听组里的女同事们聊到过,好象朝圣集团以前在他父亲薄域的手里,后来他叔叔薄靖夺权后把整个集团从帝都迁到了临鸿市,而身为当时继承人的薄允慎从此下落不明,几个月前才回到临鸿市。 据说薄靖随手扔了一个堤雅大酒店给他,想把人打发了,哪知道他经营得有声有色不说,还在商界一战成名。 可是不应该啊,他应该没有外界说的那么惨,因为她几十分钟前刚签了婚前协议书,其中就有资产说明,她虽然没去细看,但有些朦朦胧胧的印象,他的资产明细厚厚的几大叠,根本不像是外界所说的穷困潦倒、一无所有,倒更像是深藏不露、腰缠万贯。 不过这些不是她该感兴趣的,既然已经签了婚前协议,这又是一段各取所需的婚姻,那么他有多少资产都与她无关,只要她和他结婚不会让她背上第三者插足的骂名就行。 这么一想,她笑了笑,率先进了隔壁民政局的大门。 …… 大厅,一团喜气洋洋,很多新人十指紧扣,激动地坐在座位上等着叫号,与之相比,时初晞和薄允慎这两人就显得那么格格不入。 时初晞身边是对小情侣,两人依偎在一起,看得出女孩既紧张又兴奋,同时又焦急的想要早点领到证。 女孩看了看时初晞身边气度不凡的男人,眼神无比羡慕,说话却有点小心翼翼:“小姐姐,你们是来离婚的吗?” 离……离婚? 时初晞错愕的摇头:“不是,我们是来领结婚证的。” “啊?”女孩吐了吐舌头,“对不起啊……” 女孩知道犯了错,乖乖缩回男朋友的怀里,再也不敢多嘴了。 时初晞一头黑线,她瞥了眼身边一脸波澜不惊的男人,好吧,人家说的也确实没错,谁让他们俩脸上没有一点新婚夫妻的喜气,陌生得倒更像是婚姻破裂,过来离婚的。 不过话说回来,她没想到会和他在大厅等候,在她的想象中他应该像小说中的霸道总裁那样事先让人安排特别的通道,专门给他们办结婚证。 怎么也没想到,他们会像普通男女一样在这里排队。 或许是被她盯久了,男人侧过视线,唇角的弧线尽是兴味,落在她粉嫩的樱唇上:“再这么盯着我看的话,我会自动当成你想让我提前给你一个新婚热吻。” 第30道晨光 她必须找个靠山 时初晞扯了抹假笑,扭开脸,心想谁想要你亲啊,想多了好不好? 薄允慎清俊的眉宇微挑,不动声色的盯着她。 有了早晨在包厢内的前车之鉴,时初晞不敢乱动了,为了转移注意力,干脆问出心中所想:“我以为你会为了隐私和节省时间,提前和这里的工作人员做好安排,开个绿色通道什么的。” “没这个必要。”他收回双眸,合上平板电脑,朝着窗口后忙碌的工作人员方向挑了挑刚毅的下巴:“我目前不过是家酒店的总经理,可没有能力使唤得动这些政府衙门中人为我一人开后门。” 他这句话听上去没毛病,更有点像自嘲,说自己没那么大本事,可细细一琢磨总感觉他是故意这么做。 放眼当今社会就流行晒个幸福、炫个富什么的,她在这个男人身上倒感觉他在反其道而行之,故意隐瞒实力。 时初晞敏感的察觉到眼前的男人比自己想象中的更加深不可测,还有早上在餐厅包厢的那个女声说他 本就不安的心开始摇摆,自己问自己,真的要这样的男人成为她今后的丈夫吗? 用他刚才来的时候问她的话说,她后悔了吗? 时初晞突然呼吸困难,仰脸深深吸了一口气,不,她没有退路了,还有很多事情等着她去做,还有很多人需要她,监狱中的爸爸,远在国外求学的时豫…… 她不能有事!她必须找个靠山…… 不得不承认,眼前的男人是她目前为止,唯一能抓得住的救命稻草。 …… 半个小时后,时初晞手中多了一本红灿灿的结婚证,薄允慎先去取车,她在门口等着。 这时有人在身后叫她的名字,回头一看,冤家路窄,居然是许知贤。 “晞晞,真的是你?我到牛科长这里来谈点事,刚才感觉背影像你一时又不敢确定,你怎么会跑到民政局……”许知贤的眼睛落在她手中的结婚证上,大惊失色:“你真的和薄允慎领证了?” 时初晞不想搭理他,往门外走去,许知贤一把拉住她,“晞晞,你怎么能真的嫁给薄允慎那个窝囊废,他的父亲早就失势,现在等同于废人一个,你别看他现在是堤雅大酒店的什么狗屁总经理,实际上他就是只蝼蚁,薄靖那是怕人非议才没动他,薄靖是要想捏死他根本不费吹灰之力……” 时初晞懒得听他再说废话,冷声截断道:“许知贤,无论如何,薄允慎现在是我丈夫,请你以后不要再在我面前说他半句不是,不然别怪我不客气!”说完想要扯开他的手,但怎么也扯不开。 “晞晞,你不要被他骗了,跟我走,我把一切全告诉你,听完你就知道你绝不能嫁给他……”许知贤失去理智似的扯住她往停在路边的越野车走去,看样子要把她塞进车内带走。 “许知贤,你这个疯子,我和你早就没关系了,你放开我,放开我……” 时初晞拼命挣扎,甚至用手拉住车门不肯上车,许知贤发了狠不顾一切把她的手指一根根掰开。 “许处长,你这是想要在光天化日之下绑架我的妻子吗?”倏地,一道慢条斯理中夹着冰冷寒气的嗓音传来。 许知贤动作一僵,时初晞心中大喜,借此机会一把推开他,拔腿便向薄允慎所在的方向跑去。 不料她跑得太急,一下子猛的冲进了他怀里,她这模样活像是一个受见到丈夫之后欣喜若狂想要撒娇的小妻子。 第31道晨光 今晚我会让人过来接你 薄允慎薄唇挑了挑,大手保护性的将她牢牢搂在怀里,眸光幽冷:“许处长,你不解释一下吗?” 许知贤稳了稳心神道:“我和晞晞从小长大,时伯父出事,她一个人飘泊在外我不放心,听说她今天突然领证了,我担心她被人骗婚,特意过来问清楚。” “哦,担心她?”薄允慎镜低头看了一眼怀中娇美的脸蛋:“与你这个从小一起长大的未婚夫比起来,好象我更能保护好她,给她一个女人起码想要的幸福。至于骗婚……”他漫不经心的拉长嗓音,“亲爱的,你是自愿还是被骗的?” “我是自愿的。”时初晞想也不想接下这句话。 “你……你们……”许知贤脸色铁青,大约也知道今天讨不了好,一甩手臂气冲冲的穿过马路对面的车走去。 薄允慎看了一眼那辆消失在车流中的越野车,低头睨着她难看的脸色,唇角勾起一道浅弧:“今天的你有点让我不认识了。” 他的潜台词是说她在面对许知贤时表现得太弱了吗? 时初晞苦笑着开口说:“不是这样的,是他硬要拉我上车,我的力气太小挣不过他。” 这时她发现自己还被他搂在怀里,她脸蛋红热,刚迈开步子离开,腰上一紧,他圈住她的手臂再次收紧。 “下次看到他知道要怎么做?”男人眼底隐着寒气,箍着她纤腰的手臂在逐渐加力。 时初晞几乎被腰上的力道勒的喘不过气来,小心翼翼的舔唇说:“我知道了,你放心,我以后一见到他会躲得远远的,不会再给他机会。” …… 黑色迈巴赫稳稳的行驶在路上。 两人上了车没再说话。 时初晞靠在副驾驶座椅里望着窗外,愣愣的出神。 几十分钟后,车子缓缓停在路上,是她上车的时候提前告知他要停的地方,距离酒店有一站左右的路,不容易被同事看见。 “谢谢,我先走了。”她推开车门要下车,男人淡淡的嗓音传来:“今晚我会让人过来接你。” “接我?”她停下来看他,第一反应是拒绝:“不用麻烦了,我坐地铁回家很方便的。” 他没有看她,深幽的眼眸看着前方的路面:“你有看过哪个夫妻各住各的吗?” 这倒是,她根本没考虑到这一点,时初晞点头:“好,容我回去收拾下行李,改天……” “不必改天,就今天。”男人声音中没什么情绪,无形中却透出一丝强势。 时初晞再迟钝也听得出来他好象在生气,想起他说娶她是因为看中她身上独当一面的能力,而今天她面对许知贤那么软弱,教他失望或是后悔了? 如果是这样,那么是她做得不够好。 时初晞满怀歉意的说道:“抱歉,是我没考虑周到,以后我会努力学着当好薄太太。” 男人沉默,足足过了半分钟才缓缓开口:“希望你说到做到。” “嗯。”她用力点头,推开车门下车,隔着车窗朝他摆了摆手,扬起一抹乖巧的笑说:“晚上见。” 第32道晨光 晚上见 “晚上见。” 男人淡勾了下唇,时初晞对上他眼中一闪而逝的灼光,耳后一热,突然意识到自己说了多么引人浮想联翩的话。 想收回已经来不及了,迈巴赫转眼开走了。 一整天时初晞都有些心神不定,幸好昨天澄清之后同事们对她的关注度直线下降,加上知道她每天和所有上班族一样苦哈哈的挤地铁上班,因此几乎大家都不再把她和薄允慎扯上关系。 时初晞提心吊胆的心跟着放了下来,真的很想把已婚的秘密一直保留,不过她也知道自己这是在自欺欺人,薄允慎最初就把话说得明白,他需要一个内助之贤,即妻子能在丈夫的事业上、人际交往上有所帮助,增加和提升丈夫在社会上的地位。 如果不公布,她这个薄太太又怎么发挥作用? 倘若密而不宣,今天两人领的那张结婚证于他就是一张废纸。 上午的时间很快过去,下午时初晞满以为自己又将无所事事,贺琳突然把她叫进了办公室,交给她一份很小的方案。 有总比没有强,聊胜于无,时初晞笑着道了谢。 “时初晞。”快到门口,贺琳又把她叫回去。 贺琳若有所思的看着她:“你和薄总到底是什么关系?” “组长,我和薄总真的没有任何关系。”时初晞面不改色的回答,心下忐忑,在没有公布之前,这样的回答能给她图个清静,至于以后的事以后再说。 贺琳精明的目光没有发现任何异常,点了下头,语气恢复到从前的冷硬:“好了,我知道了,你出去做事,我刚才给你的项目虽小,对方却是我们酒店潜在的大客户,要认真对待知道吗?” “我会的,组长。”时初晞颌首,拉上门出去。 一边往座位上走,她一边在想,不知什么原因,贺琳从一开始就不喜欢她,这种不喜欢与林秘书不同,林秘书是摆在脸上,不加掩饰,倒也情有可原,毕竟她是靳先生的情妇,一个靠出卖身体的女人。 而她进入贺琳这一组完全是凭实力,凭自己的考核成绩,贺琳对她的不喜欢就有所莫名其妙。更为可怕的是贺琳是那种从不上脸,棉里藏针型,而往往这种人才真正可怕,因为你永远不知道她什么时候捅你一刀。 手中的文件放进办公桌上,她拍了拍自己的脸,算了,别想了,还是赶紧把手头上的方案完成,听贺琳的口气酒店对这个客户很重视,千万不能出纰漏。 翻到最一页,她看到了客户的名字:江穆城。 好象在哪里听过。 对了,那次订婚宴,田丝丝曾经兴奋的提到过这个名字,好象是个背景深厚的人物。 一到下班时间,时初晞火速收拾完东西往外跑,在早上下车的地方迈巴赫静静停在路边,她左右张望,闪身坐了进去。 车子开进了别墅,时初晞看着窗外熟悉的景色,心中咯噔一声,没想到他带她过来的地方会是她曾经兼职的别墅小区。 第33道晨光 今晚的新婚夜你我要怎么度过? “我先下去了。” 她装作没听懂,解开安全带,赶紧下了车。 一口气跑到门口,下意识的按下她经常按的那串密码,瞬间门锁发出嘟嘟的警报,显示密码错误。 这说明密码已经被改过,她只得咬唇转身往依旧停在庭院内的车看过去,庭院内路灯暗淡,只能模糊的看到车内男人的身影。 静了约一分多钟,才看到车门打开,男人踱着不紧不慢的脚步走了过来,按了几个键门就开了。 “密码是你我第一次的日期。”他一只脚已经迈进门内,侧身看她,声线中有抹若有似无的玩味。 她蓦地面红耳赤,没想到他把那天的日子记得那么清楚。 男人慢条斯理的换着鞋,她默默站在玄关处等候,与庭院的光线不同,整个别墅内的灯光大亮,亮得刺眼,看上去整个别墅大大小小的所有的灯都是打开的状态。 电话铃声响起来,薄允慎边接电话边进了大厅。 她换好拖鞋进去,只见他立在大厅中央侧首看她:“楼上有几间卧室,你挑间喜欢的。”说完,他脱下身上的西服外套,下巴指了指右手边一道紧闭的门:“除了一楼我的书房,其它的你可以随便用。” 听他这口气,今后他们不用住一间卧室,时初晞长松了口气,轻轻点头,往楼上走去。 “对了。”男人想起什么,突然出声道,她疑惑着转过身,他长身玉立的停在楼梯转角处,微微扬着下颚看她:“我去洗澡,你帮我拿套浴袍过来。” 隔了几十米的距离,仍能看到他眼中闪烁的邪佞光芒,时初晞刚刚放松下的心情转眼紧张起来,僵硬的点了下头,益发放慢脚步往楼上走去。 她之前在这套别墅做了好几个月的溜狗工作,对下面一层了如指掌,但上面她一次也没上来过。 只除了一周前的那一次。 想到这里,她咬了咬嘴唇,凭着那天的记忆找到了那间卧室。 整个卧室是黑白色调,与整个别墅的风格完全相似,简洁冷淡中透着沉稳内敛,一如它的主人给人的感觉。 时初晞很快在衣帽间内找到了他要的浴袍,快步来到楼下。 随着脚步的临近,浴室内的水声渐大,她心跳加快,不知道这时候敲门会不会看到什么不该看的。 就这么呆站了一会儿,浴室的门突然打开了,薄允慎洗完澡出来,蜜色皮肤挂着水珠,在似白昼的灯光下泛着光泽,精壮的倒三角身材没有一点赘肉,下面是一条浴巾,松松垮垮的像要随时掉下来。 与上次在酒店被“捉奸”,匆匆一瞥相比,这次她几乎是把眼前男人的好身材看得清清楚楚。 薄允慎一手拿着毛巾擦着湿发,另一只手随手拉上浴室的门,淡淡的扫了她手中的浴袍一眼,又上移到她快速侧过去的绯红脸蛋,轻声一笑。 这笑声听在她耳朵里宛如一根针,仿佛在笑她是故意拿着浴袍不送给他,非要等着看他衤果体似的。 时初晞更加扭开脸,胡乱把浴袍往他的方向扔去,也不管他有没有接到,连忙拉开距离。 第34道晨光 你希望我晚上什么时候回来 就在此时,突然听到窗户那儿传来一阵霹雳啪啦的声音,抬头一看,外面下雨了,豆大的雨点砸在窗玻璃上,雨下得还不小。 时初晞猛的想起早上出门的时候为了透气,特意打开了房间的窗户,她的房间比较小,床与窗户的距离很近,这么大的雨,她床上的被褥什么的肯定会被淋湿…… 这么一想,脚步已经下意识的往门口走去,手腕上赫然一紧,毫无预警的被男人压在墙壁上,薄唇一张一合,吐出的嗓音接近暗哑:“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就想去哪儿,嗯?” “什……什么问题?”她眨了眨长睫反应过来他指的是在车上的那句话,身上的汗毛根根竖起来,更加不敢接话。 男人身上已经套上了浴袍,交错微敞的领口露出肌肉纠结的胸膛,他好整以暇的看着她脸上的表情,并不出声,良久唇线挑起:“如果我说,新婚夜我非要在特别的地方呢,比如这里?” 在玄关这里? 他疯了!! 时初晞不敢置信的看着他,想骂他流氓眼前一下子又浮现出那本红灿灿的结婚证,最后噎在喉咙口。 身侧的窗户传来更疯狂的雨点声,窗外大雨倾盆而下,砸下的每一个声音都像敲击在她心口,理智提醒她,他们已经是合法夫妻,他身为丈夫,提出的要求理所当然。 不知怎么的她突然想起了靳先生,昨天她和靳先生的合约刚刚结束,今天她就迫不及待的和另一个男人领了证,从客观的角度看的话,她这么做确实有些不知廉耻。 思及此,她的脸色白了几分,犹豫的低声开口:“你是……说真的吗?” 他垂首俯看着她,镜片的双眸近在咫尺却深不可测,反问道:“你说呢?” 她紧咬的唇瓣颤了颤,逐渐放开挡在身前的双手,仰脸闭上双眼,准备迎接接下来的一切。 扣在纤细手腕上的大手离开,落在她精致小巧的下巴上,男人的手指收紧使她感觉到他在慢慢靠近,双手立刻紧紧揪握住半身裙的裙角,但她只感觉到他温热的薄唇擦过她的耳垂,然后就听到耳边传来“咚”一声像是窗户关上的声音。 “真以为我有这么重的口味?” 她霎时睁开眼,看到他已经后退了一步,大手抄在浴袍的兜内,俊颜上有着若有似无的笑意,似乎在笑她的信以为真。 时初晞瞬间面红耳赤,视线躲开男人促狭的笑容,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手机铃声适时打断了这个尴尬到爆炸的气氛。 铃声响了很多遍,他终于去接了电话,时初晞小小的吁出一口气。 他接完电话,匆匆上楼很快换了一身衣服下来,见他到玄关处拿了车钥匙一副准备出门的样子,她不假思索的问道:“你晚上什么时候回来?” 他脚步顿住,陡然转过身来打量着她,颇为兴味的低问:“你希望我晚上几点回来?” 时初晞这才发觉自己说了多么有暗示性的一句话,差点想咬掉自己的舌头,忙解释说:“我只是一个人住在这么大的房子里有点不习惯。” 第35道晨光 你可千万别爱上我 他微眯起黑眸,缓缓踱步到她面前,俊脸上的笑容温柔得不像话,语气却冷清到像在谈论天气:“关于这段婚姻,你我各取所需,我给你薄太太的名分,你当好薄太太,那么这段婚姻可以长久下去。至于其它的——”他嗓音停了停,意味深长的目光在她脸上转了一圈,然后缓缓道:“如若你有需求,我可以履行丈夫的义务。不过……” “不,我不需要……” 她大声打断他的话,下颚上一痛,男人精准的捏住她的下颚,不带任何感情的声音接下去说道:“不过,你我之间真实的关系仅仅是床伴,还有,你可千万别爱上我。” 谁会爱上你啊,自恋狂! 时初晞回过神,羞恼的想反驳,男人已经疾步离开,她愤怒得追了上去,别墅的门转眼在面前关上。 可恶!说得她在那方面有多饥渴似的…… 胸口像有一团火球,她气得连踢了好几下门板。 厚重的门板发出嗵嗵的响声,门外的男人往门口扫了一眼,拉开车门旋即坐进车内。 …… 这一晚,时初晞正式住了下来,早上起床发现别墅内只有她一人。 接下来的几天薄允慎都没有再出现,也就是说可以预见今后这套别墅几乎只有她一个人在住。 起初,她感到很自在,前天又回了一趟城南,把自己的一些衣物和日用品收拾了过来,然后和房东办了退租手续。 这天傍晚回来的路上遇到了一波巡逻的小区保安,按照物业的章程,见到业主是要行礼的,当看到曾经的同事突然恭敬的给自己敬礼,可看着她的眼神中多少透着复杂的神色,她大约能猜到他们在背后说她什么,顿时浑身不自在,只得尴尬的朝他们笑了笑。 更让她不自在的是,接下来每天早上出门,又会遇到物业上班的同事,有些人看到她一大早从别墅大门内出来都是了然的笑笑,有的热情的打着招呼,等背过身去就开始尖锐的议论起来。 “前几天还是个溜狗的临时工,一转眼就成了业主。真看不出来啊,长得一副清纯的样子,原来这么有心机,绿茶婊!” “可不是嘛,以前地位比咱们低,现在呢,咱们见了人家还得点头哈腰,笑脸迎人,真是气死人,太不公平了!” “要公平行啊,你也爬业主的床,把业主侍候得舒舒服服的,以后说不定也成了有钱人固定包养的情妇,咱们以后还得巴结你呢!” “去你的!你才当情妇呢。” “当有钱人的情妇有什么不好,吃香的喝辣的,住大别墅,身边成群的佣人侍候。” “呸,要当你当去,我宁可吃糠咽菜,也不当这种不要脸的婊子……” “说的也是,咱可没人家脸皮厚……” 接着是一阵笑闹声。 时初晞除了苦笑,当没听见,也不知道自己要说什么。 过去,她是靳先生见不得光的情妇,成天如履薄冰,担心被发现,被人戳着脊梁骂不要脸。 现在,她正大光明的结了婚,却反过来被骂情妇,想想真是讽刺。 无可否认,当靳先生情妇的那三个月是她彻底出卖肉体和灵魂的三个月,也是她此生唯一的污点。 就把今天这些人对她的辱骂当成警醒,时刻警醒她今后就算山穷水尽,也不要再做那种让他人和自己都瞧不起的事情。 第36道晨光 没什么,一会儿带你去见个人 “黑翼集团是家投资公司,找到靳珩,当然是想让他投资我们酒店接下来的一个大项目。”贺琳神色凝重:“不过这件事你不能对任何人说,这是公司机密,如果你做成了,立马可以从实习期转正,底薪也会成倍增加,听清楚了吗?” “我知道了。”时初晞把文件夹拿在手里准备出去,贺琳又叫住了她,格外叮嘱道:“薄总马上要调任总公司,这件事是副总特意交待下来的,我的意思你明白?” 时初晞下意识的点头,琢磨出贺琳话中的意思,副总急着想在薄允慎调走后坐上总经理的位置,在此之前肯定想要做出一番业绩才能引起总公司方面的注意,而能在酒店接下来的大项目上找到强有力的资金支撑将是给他加分至胜的法宝。 所以,这才有了这份秘密任务。 说做就做,时初晞开始着手收集更多的资料,初步调查之后发现这个黑翼集团根本不是什么普通的投资公司。靠着一系列眼花缭乱的交易以及破记录的大胆并购案,它从无名之辈到傲视群雄仅仅只花了八年的时间,是国内增长势头最迅猛的金融王国。 其创始人靳珩是个神秘的人物,几乎不接受任何采访,网上也没有关于他的任何照片,外界对他的相貌更是一无所知。 可以这么说,现在整个商界都在寻找这个靳珩,传言说一旦被他看上的项目日后必定大赚。 难怪副总急着找这么一个金主投资酒店的新项目。 时初晞托着下巴读着网上少得可怜的一点消息,琢磨着这件事要怎么办。 如果成天坐在电脑前肯定不能找到靳珩,她必须拿出行动来,才有可能完成这个任务。 但问题是,她要怎么行动? 目前为止,贺琳只交给她零星的一丁点消息,要想找到靳珩根本就是希望渺茫。 正烦恼着,手机响了起来,薄允慎三个字跳了出来。 她吓了一跳,急忙抓起手机,幸好左右没有同事关注到,她飞快的接听。 “在上班?”男人浅淡的嗓音传来。 “嗯。”她紧张的左右看了看,一手捂住话筒小声的问:“有事吗?” 说完发觉自己问了句废话,他这么久没打电话,今天肯定是有事才会找她,果然,下一秒听到男人说道:“晚上有空吗?一起吃个饭。” 这句话听上去像是征询,可他的语气明显是安排好了,她除了答应能有什么办法,歪了歪唇,她乖乖应了一声,那头便挂了电话。 时初晞丢了手机,把对薄允慎的不满暂时压下去,咬唇再次把注意力转到了手上的资料上,嘴里反复念叨:黑翼集团,靳珩,到底哪里才是找到这个人的突破口? 时间眨眼来到傍晚,时初晞故意在电脑前磨磨蹭蹭,等到所有人下班,她才搭电梯来到负一楼,因为和薄允慎约的时间就是在地下停车场。 按照手机上他发的微信,找到了d区,很快发现了先前停在别墅内的黑色跑车。 她拉开副驾驶门坐进去,男人目光在她身上转了转,她莫名其妙的问:“怎么了?” 知道晚上要和他出去吃饭,她特意下班前换下了工作服,换上了一件柔软宽松的白色毛衣,搭配黑色半身裙。 他发动了车子,将车开出停车位才轻描淡写道:“没什么,一会儿带你去见个人。” 她立刻紧张起来:“见谁?” 第37道晨光 今后你取悦的唯一对象只有我 他格外漫不经心的开口:“薄安缨。”说完看了她一眼,“不要紧张,只是去吃顿饭。” 时初晞倒抽了一口气,能不紧张吗? 薄安缨是谁? 薄安缨,薄靖独生女,薄靖一手调教出来的接棒人,现任朝圣集团总经理,被认为是这次集团总裁的最热门人选,而薄允慎就是薄安缨前进路上的最大劲敌。 试问,在这种时候,他带她去和薄安缨吃饭,事先都不说一声,她一点准备都没有,能不紧张吗? 跑车开进了银贸大厦停车场,银贸大厦坐落于临鸿市cbd的核心部位,同时也是整个市消费最高的地方。 下车前,薄允慎看着她一脸纠结,语气很是自然:“还在紧张?这只是一个小型的家庭聚会,你如果不知道要说什么,全程只管吃饭,其它的不用管。” 她抿唇,点了下头,也只能这样了。 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装束,不安的问他:“我这样行吗?” 他眉梢挑高,眼眸微微流转:“很漂亮。” 她也分不出他是真心夸奖还是绅士风度使然,深吸一口气,把手臂放进他的臂弯,在进入法式餐厅之后更紧张了,因为她身为时家小姐的时候就知道,像这种高档餐厅必须要求男女客人都要盛装出席,像她这种毛衣短裙什么的根本不让进。 完了,一会被侍者拦下,岂不是丢脸丢大了? 最难堪的是,她今天可是以薄太太的头衔第一次露面。 时初晞此时想死的心都有了,双脚自发的往后,不肯再往前一步。 但事与愿违,她的手没能从男人的臂弯中抽出去,反而被男人握得很紧。 他侧首看她,镜片中折射出的笑意仿佛要看进她的心底,干净湿热的大手轻覆在她冒汗的纤手上,嗓音徐徐自薄唇中吐出:“记住,你是我选中的妻子,只要我喜欢你就行了。” 听着他不疾不徐的嗓音,尤其是最后几个字:只要我喜欢你就行了…… 心脏忽的悸动了一下,她失神了,瞧着他丝毫没有因为身边带着一个衣着格格不入的女人而有所尴尬,反倒像平常一样一派优雅从容,忍不住轻轻点了点头,彻底放下心理包袱。 既然他都这么说了,她又有什么好怯场的,不就是见个薄安缨么,她以前跟在时铭泰后面在官场上见过的形形色色的人物还少吗? 门口,waiter见到薄允慎彬彬有礼的鞠躬,在看到他身边衣着完全不过关的时初晞时只是微微诧异,但并没有阻拦,很是恭敬的弯腰领他们进去。 奢华的餐厅内,音乐浅柔舒缓,每一张餐桌上都铺着洁白的桌布,复古花纹的餐盘和金色的餐具仿佛让用餐都成为赏心悦目又充满仪式感的享受。 “这是时初晞,我太太。这是薄安缨,我堂姐,这是秦牧,她的丈夫。”薄允慎侧头,先给彼此做了一个简短的介绍。 时初晞露出微笑还没开口,薄安缨盯着她低低笑了一声:“时小姐,之前我连你面都没见过,想不到你一声不响地就当了薄家的媳妇,真是好大的本事!” 时初晞表情一僵,没想到传说中的薄小姐会直接给了她一个下马威,这和她说话的语气要不是知道她和薄允慎是堂姐弟关系,其丈夫秦牧又长了一张英俊到令人称赞的脸,她几乎要怀疑眼前的女人对薄允慎有着别样的意思。 第38道晨光 所以你看不上我? 对方既然这么说,显然已经调查过她的背景,时初晞点了点头:“是,我是时泰铭的女儿。” 薄安缨眼中的厌恶不加掩饰:“你知道允慎和唐家大小姐有婚约吗?” “我知道。” “那你知道允慎娶了你,放弃了唐家联姻,等于是走了一条更难走的路吗?” 时初晞垂眼放下手中的高脚杯:“我知道。” “既然你什么都知道,那明天去把离婚手续办了。”薄安缨冷漠的命令。 “抱歉,我不能答应。” “为什么不能答应?”薄安缨眼神倏地阴冷下来,不屑的瞪着她:“你有什么资格值得他为了你放弃那么好条件的唐家?” 时初晞没说话,沉默几秒反问:“薄小姐,就因为我是时泰铭的女儿,所以你反对?还是因为我背后没有像唐家那样的娘家,所以你看不上我?” 薄安缨哼了一声,倒是直言不讳:“两者都有,所以你不配当薄家媳妇!” 时初晞抬手轻轻抚过额前的碎发,弯唇浅笑:“配不配的,恐怕不是薄小姐你说了算,应该是由我丈夫说了算。当然,他既然舍弃了唐小姐,选择了我,想必我在他心目中我才是最适合他的女人。” “你……”薄安缨踢了铁板,满眼怒气,“你知不知道如果这件事被新闻媒体知道了会怎么样?他的事业正处在上升期,如果被人发现他娶了大贪官的女儿,不仅要被众人嘲笑,今后他在商界建立起来的名誉也会毁于一旦。到那时,你顶着一个薄太太的头衔又有何用?”说到这里,她拿起旁边的爱马仕包,漂亮的手指抽出一张支票推到时初晞面前:“假如你现在离开他,这张支票就是你的。” 时初晞盯着支票上一长串眼花缭乱的零,唇间轻轻淡淡的笑着,不为所动。 薄安缨目光瞄了一眼远处接电话的身影,胸口起伏的厉害,强压着脾气上下打量起眼前的女孩,清纯白净的脸蛋,未施粉黛,气质高雅大方,遇事处变不惊,一看就是从小受过良好的家教,见过大世面。 不愧是那小子挑的人,柔中带刚,看上去没什么脾气,好拿捏,其实却是个难啃的骨头,软硬不吃。 她说了这么多,居然像一拳重重打在棉花上,没伤着对方,反倒把自己气得不轻。 …… 回去的路上,时初晞想起薄大小姐临走时那张气红的脸,不由自主的笑出声。 薄允慎挑眉看她:“是不是我接电话的时候薄安缨跟你说了什么?” 时初晞调皮道:“你应该猜到了不是吗?” 他收回目光看着前方,似乎感染了她的愉悦心情:“看来我眼光不错,极少有人能把薄安缨给气得说不出话来。” 她眨了眨眼,定定的看着他立体完美的侧脸:“看来传言也不尽信。” “怎么说?” “就是外面大家都说你和薄安缨是势不两立的对手,今天这么一看,她却挺关心你的。你知道吗?她给了我一张一百万的支票,而我拒绝了。”她很是可惜的叹了口气。 他浓眉一挑:“薄太太很聪明,知道她的丈夫可不止值这一百万。” 第39道晨光 我有个重要的秘密要告诉你 “不,你错了,现如今这一百万能买什么?在临鸿市中上等的地段连一套房子都买不了,其实我是想欲擒故纵来着,想让她再加一点,哪知道她直接把支票收回去了。看来,在薄安缨的心目中,你也就只值一百万。”或许是今晚喝了酒的缘故,她的胆子大了些,话也变多了,竟和他开起了玩笑。 男人眯起一双深黑的眸,喉间溢出低沉的笑声。 她歪头,实在是好奇:“上次在包厢里和你说话的女声应该就是她吧?” 他侧头凝她一眼,以沉默肯定了她的猜测。 “这就奇怪了,这世上哪有当女儿的联合外人一起对付自己父亲的?” 那天她听得很清楚,薄安缨处处在替他考虑,甚至明知道他回朝圣集团是为了夺回她父亲手中的掌控权,却还要帮他。 男人修长的手指在方向盘上平稳的操纵着,低低懒懒的开腔:“说来话长,以后有空再讲给你听。” 换个意思就是,他并不想多说。 时初晞撇了下唇,没再追问。 过了几分钟,她的手机猝不及防的响起来,低头看到是许知贤的电话,下意识的就按了拒接。 接着手机又响,她仍是按掉。 男人扫了她手机一眼,深眸微微流转。 时初晞也不知道他有没有看到来电显示,尴尬的抿了抿樱唇,正想着索性关机算了,手机里进来一条微信。 ——晞晞,接电话,我有个重要的秘密要告诉你。 秘密? 呵呵,她对他所谓的秘密一点都不感兴趣。 时初晞默默将手机关机,世界终于清静了,心情却久久难以平复。 往事倾巢而出,在时家没出事前,她和许知贤在帝都被公认为是金童玉女,天生一对,尽管很早的时候他们的婚期便是由父母定的,但是他对她是真的好,呵护备至。 时泰铭虽然宠她宠得像个公主,同时在另一方面对她非常严厉,琴棋书画,要求她样样精通,而学这些有时候真的枯燥乏味,她经常会逃课,每次都是他在替她隐瞒,事后就算被发现,时泰铭大发雷霆,他也会毫不犹豫的替她去求情…… “晞晞,等你毕业了我们就结婚……” “晞晞,你毕业后我不需要你出去工作,从此以后你只管当个幸福的贵妇,养家的事有我。” “晞晞,不管今后怎样,我会一直在你身边,不离不弃,永远永远爱你。如果我说假话,让我不得好死!” “晞晞,我们以后不生孩子了,过一辈子二人世界好不好?我是说真的,我怕你疼……” 这一句句甜言蜜语,山盟海誓曾经在她心底激荡起无数涟漪和向往,可是此刻却如一缕轻烟随风而去,剩下的除了讽刺还是讽刺。 时家出事,他迫不及待和她提分手,从此杳无音信,像人间蒸发一样。 订婚宴上,他和唐紫霄晒幸福的画面历历在目,唐紫霄的那一耳光所带给她的屈辱久久没有散去。 眼下,他知道她结婚了,就千方百计企图勾起过去两人的美好回忆。 他到底想做什么? 想脚踏两只船,还是见不得她好,想破坏她的婚姻,好让她一次次被唐紫霄的暗箭伤得体无完肤? 第40道晨光 谁才是你的男人 时泰铭虽然宠她宠得像个公主,同时在另一方面对她非常严厉,琴棋书画,要求她样样精通,而学这些有时候真的枯燥乏味,她经常会逃课,每次都是他在替她隐瞒,事后就算被发现,时泰铭大发雷霆,他也会毫不犹豫的替她去求情…… “晞晞,等你毕业了我们就结婚……” “晞晞,你毕业后我不需要你出去工作,从此以后你只管当个幸福的贵妇,养家的事有我。” “晞晞,不管今后怎样,我会一直在你身边,不离不弃,永远永远爱你。如果我说假话,让我不得好死!” “晞晞,我们以后不生孩子了,过一辈子二人世界好不好?我是说真的,我怕你疼……” 这一句句甜言蜜语,山盟海誓曾经在她心底激荡起无数涟漪和向往,可是此刻却如一缕轻烟随风而去,剩下的除了讽刺还是讽刺。 时家出事,他迫不及待和她提分手,从此杳无音信,像人间蒸发一样。 订婚宴上,他和唐紫霄晒幸福的画面历历在目,唐紫霄的那一耳光所带给她的屈辱久久没有散去。 眼下,他知道她结婚了,就千方百计企图勾起过去两人的美好回忆。 他到底想做什么? 想脚踏两只船,还是见不得她好,想破坏她的婚姻,好让她一次次被唐紫霄的暗箭伤得体无完肤? 他为什么变成了这样? 曾经那个充满了正能量的翩翩少年哪里去了? 现实真的能改变一个人? 改变到面目全非? 她低头用手盖住脸,眼睛湿润。 车厢内一片寂静,男人沉稳的开着车,没人注意到那双握着方向盘的大手手背青筋暴跳突出,似乎在隐忍着某种怒意。 别墅。 大厅的时钟指向十点。 一路沉默,时初晞先进了门,身后传来男人意味不明的嗓音:“既然心里还有他,为什么不接电话?” 她呼吸一滞,听出了他话中的讽意,摇头说:“我没有。” “你是想说你没有不接他电话,还是说你心里没有他?”薄允慎嗤笑,走到她面前,深邃的眸子居高临下的盯着她眼角的泪痕。 她低头慌乱的抹去眼角的泪水,下一瞬间,纤细的手腕被铁钳般的大手捏住,她对上男人阴沉如水的脸色,“时初晞,我是你丈夫,你当着我的面缅怀着你的前男友,你又把我置于何地?嗯?” “对不起。”她酒醒了大半,后知后觉的道歉。 “我想很有必要让你知道,谁才是你的男人。”他咬牙切齿的说完,抬起她的下颚,薄唇霎时堵上了她粉嫩的红唇。 他的舌尖撬开她的唇齿,像是要借着这个吻宣示所有权似的,攻城掠地,疯狂肆虐。 感官放大,电流划过,她的大脑轰然炸开,眼前的男人根本不像是她认识的那个克制有礼的薄允慎,他更像是一匹被激怒的狼,张着獠牙,不顾一切的要将猎物撕成碎片,吞噬入腹。 “薄允慎……唔……”她挣扎,想提醒他说过的那些话,他说这段婚姻他们各取所需,他怎么能这么对她。 第41道晨光 吻我 眼前的景物在不停的摇晃。 她从来没有被人这么激烈又缠绵的吻过,身体软绵无力之际连什么时候被他抱起来都不知道。 直到,她被抛进松软的大床,炙热滚烫的唇在她颈间游移,不一会衣物被剥去…… …… 天色将近拂晓。 时初晞在短暂的昏睡中醒来,室内开着台灯,散发出柔静的光晕,眼前的房间既陌生又有些熟悉。 霎时认出来,这里是他的卧室。 昨晚他不顾她的意愿,强行把她…… 她全身的每处都在发抖,俗话说事不过三,他怎么能一而再,再而三的对她做出这么过分的事情…… 前两次她可以不计较,一次是她犯了错,一次是他们被唐紫霄设计,可这一次是实打实的,他主导,无论她是哭叫还是求饶,他像听不见似的,一直索取到凌晨将近拂晓,他才结束了这漫长的折磨。 浴室传来水声,接着停止,少顷门打开,薄允慎身上披着一件睡袍出来,俊美立体的脸庞上透着餍足后的微红,波澜不惊的视线落在她布满怒容的小脸上。 “不舒服?我看看。”他走到床前,弯下腰,手还未碰掀起她身上的被子,便被她厌恶似的猛力推开。 她忍着双腿的酸痛,挣扎着爬起来,扬起手狠狠一巴掌煽在男人的脸上。 “啪!” 俊挺的脸被她扇到偏过头去。 薄允慎微微眯眸,眼底闪过稍纵即逝的阴色,用舌尖顶了顶那半边脸,转过来时神色如常,哑声道:“抱歉。” 她长发凌乱的披在肩头,眼睛红肿。红唇苍白到哆嗦,又直又长的双腿跪在床上,就这么瞪着他:“薄允慎,你……无耻,一次两次你有理由,那么昨晚呢,你的理由是什么?” 他幽深如旋涡的眸子看着她,一言不发。 她身上罩着件宽大的男士衬衫,上面三个扣子没扣好,不仅露出大片胸部曲线,更显眼的是雪白肌肤上的吻痕。 性感而落魄,让人有种想要一再蹂躏的冲动。 他喉结滚动。声线沉了几分:“抱歉,一时失控。” 她双拳紧握,不可思议的看着他:“一时失控就能解释你的所作所为吗?” 他皱了皱眉头,静了片刻,缓慢而清晰的陈述:“昨晚那种情况,只要是个男人都会想要宣示主权。没有哪个男人看到自己的妻子心里有别的男人时还能做到无动于衷。” 她火冒三丈:“难道是我活该惹你生气,活该被你强.奸?” “没有,我承认我犯了错。”他毫不拖泥带水,一口承认:“昨晚我不该违背你的意愿。” 她身体还在颤抖,想继续骂他,可他承认错误承认得这么爽快,她突然间哑口无言了。 先前。她在希岸酒店顶层领教过他谈判的能力,不动声色间就捏住了她的软肋,轻而易举的就把他们的婚事定了。 今天,她再次领教了他高超的谈判技巧,只能说自己根本不是他的对手,从头到尾被他牵着鼻子走。 这算什么,难道她就这样白白被他睡了吗? 旧痛加上新伤,她既委屈又生气,忍不住湿了眼眶。 不想在他面前哭,伸手去抹,可眼泪越掉越多,她呜咽着拉起被子,咬唇躲在被子里哭。 男人的大掌抚过她的长发,她大叫:“你别碰我!” 他收回手,声音缓柔了几分:“我会对你负责。” 她气得想打他,负什么责,他们都结婚了,难不成还要再结一次? “当然你也可以选择惩罚我,报警处理。”他似乎替她着想,给她出主意。 他太嚣张了,她气得掀开被子瞪他,抽抽噎噎道:“你以为……以为我不敢报警吗?” “电话在这儿,我给你拨。”他从床柜上取来手机,从她的角度刚好能看见手机屏幕,他真的在拨11。 眼看他就要按下绿色的通话按钮,她急忙抹掉脸上的泪,爬了起来,抢走他的手机捏在手心里:“我要换个惩罚方式,你拿剪刀把自己剪了,这事我就当没发生过。” 空气静默。 他双手抄在睡袍口袋里,淡然道:“我宁愿你报警。” 换句话说,他宁愿坐牢,也不愿意当太监。 时初晞咬了咬唇,别过脸看着墙壁流泪。 其实,她也知道再追究下去也追究不出个所以然来,可她就是觉得他太过分了,明明结束过一次,她拼命求饶,可他却又要了好几次,她委屈的是自己被欺负惨了。 薄允慎静静站了一会儿,长腿迈进了衣帽间。 几分钟后,她哭得眼睛胀痛,模糊朦胧的视线中男人一派优雅清俊的模样,全身上下干净利落,干净利落得仿佛几个小时前凶残的逞兽欲的人完全与他不是同一个人。 衣冠禽兽! 斯文败类! 她更来气了。 凭什么他没事人一样,再看她,这会不用照镜子都知道眼睛红肿,肯定非常难看。 “肚子饿不饿?”他低头跟她说话,伸手想摸她的长发,又被她像躲避瘟疫一样躲开了,他也不恼,漆黑的眸就这么直直的看着她。 她被他看得全身不自在,缩在被子里抽着气说:“你出去,我要换衣服。” 他失笑,眼神中流露出一丝宠溺:“好,你泡个热水澡,再换身衣服,我去给你做点吃的。” 他说什么? 做吃的? 他会吗? 他该不会做出什么黑暗料理,把她毒死吧? 眼看着他拉上门出去,她又等了一会儿,裹上被子轻手轻脚回到自己的卧室。 …… 洗了很久,她套上一件长袖白恤加阔腿牛仔裤,将洗过的乌黑长发吹干,方才慢步下了楼。 餐桌上已经摆好了餐具和刀叉,几颗翠绿的西兰花、一小簇鲜亮的玉米粒,金灿灿的荷包蛋,还有两片培根和一根意式烤肠,色彩搭配明亮,简单又不失营养的西式早餐,她严重怀疑他请了佣人过来,往厨房张望了好几眼。 “在找什么?”他自厨房出来,外套已经脱掉,衬衣的袖口挽起,露出一截健壮的手臂,手中端着两杯热牛奶,“过来。” 她没理他,在椅子上坐下,拿起刀叉,心情沉闷的吃起早餐来。 几分钟后,她发现这份早餐虽简单,味道却非常好,没过一会儿一份早餐便已下了腹。 薄允慎将那杯她没喝的牛奶推到她面前:“今天是周末,你可以回去补个觉。至于昨晚的事是个错误,如果你还没消气,依然可以随时报警。” 她看着他镇静从容的脸,抿唇没吱声。 他大约也没指望她能回答,起身去拿了外套穿上,外面很快响起了汽车引擎的声音。 终于走了…… 她绷紧的身体瞬间瘫软下来,望着餐桌上的残羹,慢吞吞的起身收拾。 餐盘放进洗水池,她动手洗完,扭头看到旁边的垃圾桶,打开查看了一眼,里面是刚扔没多久的厨房垃圾,看样子早餐真的是他所做。 这间厨房虽大,她也住进来一小段时间。说实在的却几乎没用过,因为她对厨艺一窍不通,一直以为这里会继续当摆设下去,没想到他会做饭。 当意识到自己居然在想他如何做饭的画面,时初晞甩了甩脑袋,绷起小脸,走出厨房。 一晚上没怎么合眼,她这一觉下去,睡的昏天暗地。 一觉醒来,摸起闹钟一看,下午一点多。 懒洋洋的起床洗漱,肚子又饿了,她拿上钱包,打算出去买点吃的,别墅里没小卖部什么的,要是出去得走很远的路。 她住进来的这段时间早出晚归,一直没遇到过以前物业的同事,这会刚过下午,太阳正好,一出门就遇到了几张熟脸。 是例行巡逻的几个保安,在见到她睡眼惺忪的从别墅大门出来,一张张脸上顿时露出诧异和震惊的神色。 时初晞也不知道要说什么,露了个笑脸,便急匆匆走了。 等她买完东西回来,又遇到了那几个保安,这次他们的脸上露出的神色复杂了许久。 她猜想,他们可能知道了什么。 进门把手中的塑料袋放下,外面门铃响了。 “太太。”应翎手中提着满满几大袋的塑料袋,朝她点了点头,直接奔进了厨房,看那样子好象里面多是生鲜食材。 可惜啊,买再多有什么用,她又不会做。 时初晞拿出白馒头,正撕了一小块准备放进嘴里,应翎走出来,手中递上来两份精美的餐盒:“这是你的午饭和晚饭,薄总晚上加班,就不回来吃饭了。” 她呵呵笑了一声,心想谁关心他回不回来,最好永远别回来。 把手中的馒头吃完,她这才拿了饭去加热。 …… 菜色很丰富,像是大酒店订制,甚至还有一蛊美容养颜的冰糖燕窝,她坐在餐桌旁大快朵颐。 只是应翎还没走,就远远的站着,吃饭的时候被人这么盯着总感觉怪怪的。 她停下筷子,“要一起吃吗?” 应翎摆手:“不用。”又做了一个你请用的手势。 薄允慎那人心机不可捉摸,助理也这么古里古怪。她索性低头自己吃自己的。 轻轻用勺子舀起一勺晶莹剔透的燕窝,她突然百感交集,以前在时家喝燕窝像家常便饭,有时候喝几口不想喝了,佣人就会拿去倒掉。 如今这么一想,当初真是挥霍无度。 这一幕看在应翎眼中,暗暗记在心里,看来老板娘喜欢喝燕窝,这好办,以老板的身家,别说今后天天喝燕窝了,就是每天拿燕窝撕着玩都是管够。 时初晞吃完了饭。瞥了应翎的方向一眼,以为他今天可能要站到薄允慎回来,这时突然见他严肃的走过来,“关于薄总的生活习惯,我想有几件事要告诉你一声。” 听这口气,他打算以后长住在这儿? 她皱起眉,耐着性子说:“你说。” 应翎也感觉到自己说话口气过于严肃,换了种语气:“是这样,薄总有洁癖,他不喜欢家里很乱,每个东西用完都要归位,还有薄总对光线很敏感。他不喜欢灯光太暗的地方,所以一到傍晚家里所有的灯都要打开,电费不用省……” bb…… 应翎一口气讲了好几条,讲完发现时初晞态度不冷不热,以为她没听懂:“呃,我说的是不是太快了,要不要我再重复一遍?” 时初晞眨了眨眼:“你的意思,他以后都要回来住?” 怎么听她的意思没有半分欣喜,难道是太高兴了? 应翎笑了笑:“我听薄总的意思,应该是的。” 时初晞怔在原地,心里想的是,这真是个坏消息。 该交待的已经交待。应领朝她点点头,走了。 时间来到下午三点。 时初晞卷起袖子,准备动手收拾屋子,既然应翎都说了那人有洁癖,她在这里住了这么久,肯定会有些地方有灰尘,需要擦洗。 擦洗工作还没进展开,手机里进来一个电话,掏出手机一看,是林秘书打来的。 “时小姐。”林秘书的声音不复从前的冷硬,今天显得格外温软亲切。 “林秘书,有事吗?是不是靳先生……”她只说了一半。林秘书就打断她:“时小姐,我已经不是靳先生的秘书了,我辞职了。” “哦,是吗?”时初晞顿时不知道要说什么了,寒暄吧,她和林秘书确实不熟,也不知道从何说起。 “是这样的,时小姐,我家里有点急事,想请你帮个小忙,不知道你肯不肯?” “什么帮?你说。” 林秘书气不带喘的,直接道:“我想向你借二十万。” 二十万? 时初晞怔住了。“我没这么多钱,不好意思,帮不了你。” “你怎么会没有二十万,时初晞,别人不知道你,你当我也不知道吗?靳先生给你的卡里加起来少说也有六十万。”林秘书急躁的说道。 “你说什么?什么六十万?没有的事。”时初晞感觉这个林秘书有点胡说八道,她是卖身拿了六百万,可那钱她是通过林秘书的手直接转到法院的,整个过程她连一分钱都没经手过。 “怎么没有?靳先生交待过,给你特意开了一个银行账户,每个月往你卡里转二十万生活费,前后一共三个月。不是六十万是什么?” “什么卡,我没有……”时初晞说着说着,陡然噤声,她貌似想起来了,在公寓的卧室抽屉角落里,她曾经看到过一张银行卡,当时她以为是靳先生的,就没碰过。 思来想去,可能林秘书说的就是这张。 “是不是想起来了?时初晞,我要的也不多,就二十万,怎么样。二十万封口费,从此以后我就当不知道你被人包养过的事。你长得不差,皮肤水灵,以你的姿色完全可以再找个有钱人包养上三年五载,只要我替你保守秘密,你再去做个处.女.膜什么的,又能卖个好价钱……” 不堪入耳的话听得人火气上来,时初晞总算看清楚了林秘书今天的来意,说借钱是假,敲诈勒索是真。 “林秘书,你不是辞职的,你是被开除的对吗?”时初晞冷冷的拆穿道。 林秘书在话筒里恶狠狠的叫道:“什么被开除。我不是说了吗?我是辞职的,我不愿意干了,不行吗?时初晞,你少在这里兜圈子,二十万,你到底给不给?” 时初晞拿着手机走到落地窗前,无声的冷笑:“别说我是没有,就算是有,我也不会给你。” “好,你给我等着!”林秘书气得咬牙,怒气冲冲的挂了电话。 手机放到口袋里,时初晞没了收拾屋子的冲劲,她眼皮子一直跳,总感觉有什么事要发生。 对了,公寓里那张银行卡。 她急忙奔到楼上房间,把包翻了个底朝天,最后翻出一把钥匙,火速出门。 夕阳西沉,她赶到公寓,用钥匙还能打开了门,松了口气,还好协议后靳先生没让人换门锁。 公寓里和她在的时候没什么区别,似乎在她走后也没有人住进来,茶几餐桌上浮着一层浅浅的灰尘。 她巡视一圈。赶紧进卧室拉开抽屉。 银行卡静静躺在抽屉角落,她欣喜的拿起来,突然不知道要怎么办了。 林秘书被靳先生开除了,而她除了林秘书,没有任何可以和他联系的方式,至于这卡就更不知道要怎么还给他了。 要不就放在这里? 不行,靳先生不知道林秘书在打这张卡里钱的主意,要是林秘书那边有备用钥匙,万一心血来潮过来翻找怎么办? 这卡是林秘书当初办的,密码林秘书肯定知道,如果落在林秘书手上,后果不敢想象。 时初晞当机立断。把卡放进口袋,先带走再说。 离开公寓将近二十多分钟,时初晞接到林秘书气急败坏打来的电话:“时初晞,是不是你把银行卡拿走了?我听保安说,一刻钟之前看到过你。” “林秘书,我劝你做人不要贪婪,该是你的就是你的,不该是你的最好不要动歪脑筋!”时初晞不想再多说,挂了电话,把林秘书一下子拉进了黑名单。 过去,她是靳先生的情妇,林秘书看不起她。无可厚非。 现在,她反而看不起林秘书。 与林秘书相比,起码她知道想要什么就得付出代价,而林秘书只想坐享其成、空手套白狼,这是本质的区别。 公寓离别墅一东一西,时初晞倒了两趟地铁赶回去,精疲力尽。 她解决了晚饭,上楼洗澡休息。 半夜睡得迷迷糊糊,楼下传来汽车的声音,然后没过多久,外面响起脚步声,很奇怪。房门不隔音,将他的脚步听得清清楚楚。 她翻了个身。 半梦半醒的想着当个高层真不容易,像她这种小职员周末双休在家,他们却不行,还得加班,一加还要加到半夜…… 她又翻了个身,继续睡过去,然而房门倏地被人推开了,感觉到一道冷冽的目光朝她射来,她条件反射,连忙爬了起来,瞪着门口的一团黑影:“薄允慎,你走错房间了,这里是我的卧室。” 她加重语气强调,意思就是让他赶紧走。 “应翎今天跟你交待的话全白说了?”男人沉冷如冰的声音传来。 她不知道又怎么惹恼他了,难道是因为她今天没擦成屋子? 对,应翎说过,他有洁癖。 时初晞正是好梦的时候,这时候实在不想从被窝里爬起来,乖巧而讨好的笑道:“天太晚了,我保证明天一早上起床就做卫生,可以吗?” “呵……” 一声冷笑冷不丁从男人唇间发出。 她莫名打了一个激灵,这人不会这么变态吧,非要她大半夜爬起来做卫生? 衡量利弊,她妥协了,算了,谁让这里是他的地盘,要是她再不去做,他像昨晚一样兽性大发怎么办? 时初晞一刻不敢停留,飞快掀开被子下床。 路过他的身边,她侧过身,擦肩而过的一瞬间,他闪身挡住她的去路。 她仰脸看他,走廊的灯光很足,他和早晨的装束一样,简单的白衬衣。黑色西裤包裹着修长有力的长腿,双手懒散的插在裤袋中,瞧着她的目光清清淡淡中透着一股佞气。 “别生气,我现在就去。”她扬起乖巧的笑容。 他身影一动不动:“吻我。” 啥? 她被这突如其来的要求弄的一愣一愣的。 他显然没那么多的耐心,俊脸逼近,宛如毒蛇森森的吐气:“如果你吻我,我可以原谅你,如果你不照做,后果自负。” 她心中咯噔一声,赶紧照做。 柔软的唇瓣轻轻亲上男人冰凉的双唇,她没想到他的唇这么凉,像冰块。 很快。她双唇的温度过渡到他的唇上,甜美的香气开始与男人淡淡的烟草味相撞,融合,然后又散开。 时初晞亲完睁开看着薄允慎,他幽潭般的黑眸盯着她的唇,“今天暂时先放过你,下次记住,别再做错,不然你将接受惩罚。” 扔下这句话,他终于转身进了隔壁卧室。 真难侍候,她暗暗撇嘴,打着哈欠进了房间,可以继续睡觉了。 第42道晨光 她真的是他心动过的女孩吗? 第42道晨光 爬进被窝,时初晞紧闭的眼睛骤然睁开,好象有什么重要的事给忘了。 白天应翎第二条交待过她,薄允慎对光线很敏感,一到傍晚家里所有灯都要打开。 别墅内应该装了什么自动开灯系统之类的,她住进来的这段时间,每天固定在傍晚前,整个别墅的灯都会同时亮起。 今天她回来的时候,别墅里所有灯和往常一样都是打开的,她一时把应翎的话给抛到了脑后,上楼时顺手把途沿的灯一一关了。 然后,他半夜回来,面对的是一个黑漆漆的别墅,然后就不高兴了? 要真是这样的话,她无语了。 看来应翎下午特意在这里泡了半天跟她讲那些,并不是闲着没事干,而是这个男人生活上的习惯根本和一般人完全不一样。 和这么一个大爷同处在一个屋檐下,以后有得受了! 她叹了口气,翻了个身闭上眼睛睡过去。 第二天。 时初晞在闹钟响了之后快速起床,她洗漱收拾一番,化了一个淡妆下楼。 今天有吴沁言小朋友的钢琴课,从这里赶过去起码要两个小时,再不走就来不及了。 路过大厅,往餐厅张望了一眼,没有看到傅允慎,她以为他还没起床,来到庭院往停车位上瞥了一眼。他的车不见了。 这么说,他比她起得还早? 半夜回来,一大早又走了,他的工作这是有多忙? 堤雅大酒店内最近关于他即将在近日调到朝圣集团总部的传言比较多,或许他调走的脚步又进了一步。 时初晞没再多想,加快脚步出了大门。 照例在铂悦花园度过了一个轻松愉快的上午,陈妈要留她吃饭,她婉拒了。 下午也没什么事,她路过一家书吧。走进去找了一本书出来看。 眼睛盯着书上的字,心思却根本不在书上面。 包里的那张银行卡真的有六十万吗? 当初卖身给靳先生的时候,契约书上写着卖身的钱是六百万,怎么他又会让林秘书每个月给她卡上打二十万? 最奇怪的是,他也不跟她说一声,悄无声息的就把卡搁在抽屉里。 这种行为如果放在别人身上可能不太好理解,可如果是靳先生,倒像是他的作风。 一股暖流慢慢溢过心口,靳先生对她是真的很不错。 可惜了。时初晞托腮叹了口气望着窗外,不知道靳先生的联系方式,她想当面谢谢他,以及,还给他这张卡。 跟着,她又想起了另一个名字,靳珩,到底这两个人有没有关系? 明天上班,贺琳肯定要问她查的怎么样,眼下她一筹莫展,没有一丁点头绪。 今天没什么心情看书,她合上书本,起身把书还掉。 …… 这一晚上,时初晞做了一个奇怪的梦,梦里她的个子缩小了好几公分,身处在一个华丽的宴会上。 不,不是宴会,是舞会,周围很多宾客脸上都带着各色各样的面具,这是一场假面舞会。 场景实在太熟悉,她一下子想起是很多年前自己一次任性的杰作,本来家里要举办宴会,一切布置妥当,硬是被她任性的临时改成了一场舞会,并要求所有宾客都要准备自己的面具才能进场。 结果当天,很多宾客措手不及,舞会推迟了两个多小时才正式开始。 等真正开始了没几分钟,她又觉得无聊了,一个人远远的躲到花园。 回想起来,当时的自己实在是被宠坏了,她是部长千金,一众宾客自然敢怒不敢言,恐怕事后没少在背后说她任性妄为。 明知道这是个梦,可偏偏醒不过来,眼下她正穿过花园,悄悄靠近厨房的后门。 身上穿着长长的蛋糕裙,走起路来十分不方便,她扔了脸上的面具,提着宽大厚重的裙摆,一步步兴奋的靠近厨房。 后门锁了,难不倒她,她轻车熟路的找了一块石头,爬上窗台,然后跳了进去。 她知道下午厨房烤了好几块蛋糕出来,这会应该还放在厨房,轻松的翻找出来,她开始恶作剧。 一般只有在吃之前厨房的佣人会在蛋糕底胚上均匀的涂抹上奶油,洒上切好的水果之类,做成精美的样子端上桌。 她把蛋糕底胚挖了一个洞,再把从花园角落里捡的一把小石子一骨脑的扔进去,然后学着佣人的手法,把蛋糕涂抹上去,最后在上面放了两颗樱桃,大功告成。 从外表上看非常漂亮,引人食诱。 就是不知道哪个倒霉蛋今天会中招。 她笑嘻嘻的把蛋糕拿了出去,在花园里远远的看到一个男孩,眼珠子一转,迎了上去…… 梦境到了这里戛然而止。 时初晞早晨醒来没怎么把这个梦放在心上,时家出事后她经常会在梦里回到时宅,回到从前的时光,人都是这样,往往怀念的永远是以前的无忧无虑。 早上在镜子前刷牙的时候,她望着镜子中的自己,猛的想起了几个词。 舞会、蛋糕裙、蛋糕、男孩…… 心口跳的厉害,有什么答案呼之欲出。 难道,薄允慎那天所说的像天使一样的女孩就是……她? 倘若她年少的时候见过他,不过才几年的光景,容貌应该没有发生多大的变化,她怎么可能没把他认出来? 时初晞轻轻吸气,不对,不是她没认出他来,那天是假面舞会。每个人都戴了面具,男孩应该也戴了面具,她才没有印象。 要真是他,那她当时的蛋糕给他了,岂不是…… 时初晞困难的吞了吞口水,不自觉的连同嘴里的牙膏泡沫一起吞进了肚子。 那个蛋糕里面有一大把混合着泥土的碎石子,那天他说他一天没吃东西,非常饿,肯定是拿到蛋糕就狂吃。 他将她当成了天使,可她却恶作剧。 完全不敢想象,他吃了一口泥土加石子的情景,顿时像自己吃了一把碎石子似的,牙齿和腮帮子跟着疼起来…… 时初晞吓得牙刷从手里掉下去,慌乱的捡起来,三两下漱完口,心里不停的催眠再清醒,清醒再催眠,那天他没说女孩名字,应该不知道就是她…… 不对,她当时没戴面具,去厨房偷蛋糕前就把面具扔了,他肯定记得她长什么样子…… 还是不对,他要是吃了蛋糕,肯定会怀恨在心,又怎么会称女孩是天使? 她那天问他的问题是少年的时候他有没有过心动的女孩,他才那样回答。也就是说,他可能没吃,才会对她有一个非常好的印象…… 不对,不对,他当时非常饿,四处找吃的,怎么可能拿了蛋糕不吃? 时初晞大脑混乱,也没分析出一个所以然来。 她心里七上八下,轻手轻脚下了楼。 昨晚和前晚一样,她半夜朦朦胧胧的听到汽车声音和他回来的脚步声,这会他很有可能像昨天一样一大早就走了…… 餐厅内没人。阳光透过一整面落地窗轻柔的洒进来,两块欧式咖色长方形餐垫平整的铺在餐桌上,上面各摆着洁白的西餐浅盘,两边分别是锃亮的叉勺刀,一切看上去那么恬静美好,充满了生活气息。 厨房传来动静,她愣了愣,情不自禁的走了过去。 男人挺拔的身影伫立在灶台前,他身上没穿昂贵的高定西装。而是一套灰色的宽松居家服,袖口微微向上堆了堆,很休闲的打扮,画面却出奇的和谐。 黑色的平底锅内滋滋的煎着意式香肠,一面煎得焦黄,他用锅铲有条不紊的翻了另一面,也不知道他是怎么知道她过来的,低低的命令道:“给我拿两枚鸡蛋过来。” 她反应了一下才发现是跟她说的,不由走到冰箱那儿。打开冰箱门,取出两枚鸡蛋。 鸡蛋递给他,他没动手接:“帮我洗干净,然后敲到碗里。” 时初晞一愣,她的厨艺仅限于煮个粥,实在是不太擅长,但敲鸡蛋这种简单的还是会的。应翎买回来的鸡蛋个个表面干净光滑,不用再洗了,再说怎么还要敲到碗里这么麻烦。直接往锅里一敲,细菌被高温直接杀死了。 果然是有洁癖。 心里这么想,她却只能乖乖照做了。 鸡蛋一掉进锅里,遇到高温中的油,啪啪炸了两声,她吓得一蹦老高,蹿躲出去老远。 薄允慎侧首看着她低低的笑,似乎被她逗乐了。 时初晞瞪了他一眼,鼓起腮帮。心有余悸的把蛋壳扔到垃圾桶,再也不肯上前了。 十分钟之后,餐桌上摆着和昨天早上一样色香味俱全的早餐,时初晞肚子很饿,却没有马上动手。 一想起那个梦,她心里就一阵忐忑。 迟疑的拿起刀叉,她抬头看着他俊美温润的脸,舔唇试探的问道:“那个……薄允慎,你喜欢吃蛋糕吗?” 要是他回答喜欢。说明当年的蛋糕没吃过,要是他回答不喜欢,或是眼中出现一丁点厌恶的表情,说明那件事给他心里留下了阴影。 他薄唇微动,咀嚼着嘴里的食物:“一般,怎么了?” 最讨厌这种模棱两可的答案,时初晞仔细观察着他镜片后的双眸,没什么变化,分不出喜怒。 “没什么。随便问问。”她眼神躲闪,心虚的低下头用刀切起了食物。 他视线在她脸上停留了三秒,唇畔勾了丝弧度:“想吃蛋糕直说,明天给你烤一个就是了。”乍听不觉得,可细听之下会发现,这语气中有一抹宠溺之色。 他最近都那么忙了,还要给她做蛋糕? 时初晞思及此手一抖,胡乱把嘴里的食物咽下去,摆手说:“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没说想吃蛋糕,就是随便问问。” 薄允慎似笑非笑的看她。 她知道,他会错意了,算了,他要误会就误会吧。 餐桌上安静下来,两人没再交谈,彼此各吃各的。 她埋头一脸认真的吃着早餐,却不时悄悄拿眼看他,那天他的眼神和语气历历在目。当他说那个女孩有未婚夫时,语气明显低了下去。 她真的是他心动过的女孩吗? 如果这是真的,那么所有发生在两人身上的事情就显得顺理成章了。 就好解释,为什么他才见她第一面就说要娶她。 就好解释,为什么几次三番,他执意要她当薄太太。 更好解释,为什么那天他看到她为许知贤神伤,失控到不惜对她用强的…… 手指微微收紧,她心脏抑制不住的狂跳,白净的小脸上不由自主的浮出一层粉色。 …… 薄允慎先吃饱了,一双乌沉沉的眸落在她脸上:“有话要跟我说?” 这顿早餐时初晞吃得坐立不安,几乎在瞬间也跟着放下刀叉:“那个蛋糕你真的没有吃到碎……”突然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急忙刹住,改口:“不是,我是说你不是很忙的吗?明天怎么还有时间给我烤蛋糕?” “谁说是我烤蛋糕。”他眉尾挑起,语调漫不经心道:“明天会有阿姨过来,以后专门负责做饭和打理卫生,你以后想吃什么。可以直接吩咐阿姨。” 他虽然什么也没说,可他那兴味的眼神似乎在说她想多了。 时初晞心事被看穿,瞬间涨红了脸,匆匆忙忙的说了句“我去上班了”,也不等他说什么,一路跑了。 男人手里把玩着手机,坐在椅子里未动,饶有兴味的目光不动声色紧追着那道纤瘦的身影,直到从视线中消失。他才垂下黑眸,所有的情绪转瞬消逝,无影无踪。 …… 时初晞走出地铁,正要过马路往对面酒店走去,仿佛看到一个鬼鬼崇崇的身影跟在身后,一回头,步履匆匆的行人,没有发现异样。 上午十点。 时初晞在电脑前敲敲打打,薄允慎的电话突然打进来。 她呼吸紧窒。急忙把桌止的手机塞进口袋,躲到暂时没人的茶水间接听。 男人低沉的嗓音有条不紊的说道:“今晚有场宴会,你下午早点下班。” 什么? 宴会? 时初晞有点发懵,深吸了一口气,忍不住抱怨道:“是个什么样的宴会?你怎么现在才告诉我,我一点准备都没有。” 上次也是这样,弄的她措手不及。 假如他带她去宴会,等于正式对外公布两人的关系。 她还没准备好,酒店的工作要是因为这件事公布了。她估计以后在酒店走到哪儿都会被人指指点点。 他似乎从话筒中她微妙的呼吸中察觉到了她的紧张,嗓音中含着一丝笑道:“不用紧张,只是一个小型宴会,薄安缨的结婚纪念日,请的都是一些老朋友,没有外人。” 怎么又是薄安缨? 她扯了扯唇:“薄总,我宁愿你带我去见你父母。”也不愿意去见霸道蛮横的薄大小姐。 只要一想到薄安缨今晚又要用一种居高临下的视线盯着她,她就怎么也不想去。 话筒里安安静静的没有声音,她一度怀疑通话中断,在听到隐约有文件翻动的声音才知道他只是没说话而已。 她猜想自己是不是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惹他生气了,良久他终于开了口。 “见长辈就不必了。”他平淡的说道。 他说不见,她反而少了压力,可心中莫名的有些闷闷的,便问:“为什么?” “我母亲几年前去世,父亲身体不好,在加拿大疗伤。” 她怔了一下,结结巴巴的说:“对不起……” 用力拍脑门,她怎么能把这么重要的事情给忘了,薄靖把他父亲赶下台,他父亲这些年一直不露面,原来是因此生病,远走他国。 难怪他没有带她见长辈。 这些年他也怪可怜的,有家不能回,一个人在外面流浪。 时家失势以来,她尚且活得这么艰难,真不敢想象。这些年他是怎么熬过来的。 “人各有命,不用太在意。”他的声音中有种罕见的,轻描淡写的漠然,像是说与自己无关的人物。 怎么会无关呢? 越是在乎,越是装作不在意的样子。 更何况他这么一个骄傲的男人,怎么会在别人面前承认自己的脆弱。 时初晞蓦然间感觉心口有块地方尖锐似的疼,那年她在他饥肠辘辘的时候反而恶作剧地在他蛋糕里放了石子,今天她又掀起了他的伤疤,她怎么能一而再。再而三的对他这么残忍。 没关系,不算太晚,她以后有的是机会弥补他。 主意打定,她格外主动起来:“那下午我请个假,去挑份礼物,薄安缨是你姐姐,我总不能空手去参加她的结婚纪念日。” …… 结束完电话,时初晞加快了工作速度,下午两点前完成了手上另外的两个小方案。 贺琳查看方案时,顺便关心了一下她调查靳珩行踪的事情,她说资料正在收集,贺琳倒也没急着追问具体进展。 时初晞有点纳闷,那天贺琳说找到靳珩这件事说得像是十万紧急,怎么过了一个周末倒一点不着急了。 总感觉哪里不对劲,一时又想不出来。 更她觉得不对劲的是,她提出要请几个小时假时,贺琳非常爽快的同意了,并说按外出联系客户的假给她,这样一来,不会扣她薪水 第43道晨光 你和你先生看上去好登对 总感觉哪里不对劲,一时又想不起来。 更她觉得不对劲的是,当她提出要请几个小时的事假时,贺琳不仅非常爽快的同意了,还说按外出联系客户的假给她,这样一来,不会扣她薪水。 要知道,贺琳这个组长在整个组是出了名的不讲人情,态度一百八十度大转弯实在让人匪夷所思。 时初晞想来想去,把这归功于贺琳要她查的黑翼集团的事情上。 …… 银贸百货商场。 时初晞逛了好几层,百货商场的东西贵得离谱,但凡稍好一些的礼物动不动就是上万起跳。 对了,今天是发薪水的日子,她拿出手机查看网银,看到数字之后叹了口气。这点钱哪里够,再者她还要把生活费给时豫打过去。 前面有一家手工店,店内货架上摆着各色的玩偶,她一时兴起,脚步转了进去。 近看之下。货贺上的玩偶和她平常看到的不一样,有头靠着头的甜蜜情侣,也有一脸欢笑的一家三口。 一个个看下来,她发现,好象这些都是别人定制的。 “小姐。你长得这么漂亮,要不要给你和你先生也定制一个?很有纪念意义的。”突然一道娇俏的女孩声音在身旁响起,吓了她一跳。 时初晞转头一看,是个二十岁出头的女孩,正歪着脸笑眯眯的看着她,身上围着可爱的围裙,应该是这家店的员工。 “你怎么知道我结婚了?”时初晞觉得奇怪,她年纪不大,身上也没有戒指首饰之类的,怎么一眼就被人看穿了。 女孩双手放在身前,微笑:“小姐您举手投足间气质高雅,一看就是出身非常好,像你这样长得漂亮,家世又好的,肯定早就把婚事定下来了。”然后指着货架上一对玩偶情侣说:“还有就是小姐你一直盯着这对真人陶偶,而且我注意到小姐你的眼睛一直在看这个先生,所以我猜你由此想到了自己的先生。” “……” 时初晞脸红了,好吧,看来是她自己不小心泄漏了太多的信息。 她难为情的笑了笑说:“我今天是出来给别人买结婚纪念日礼物的,路过这里只是进来看看。” 说完,她看了眼手表,往店外走去。 “小姐。”那女孩叫住了她,小跑过来,笑容晏晏:“既然是结婚纪念日礼物,您为什么不考虑下送一对真人陶偶呢?很特别,也很有纪念意义不是吗?一定能让您的礼物在所有礼物中脱颖而出。” 时初晞停下脚步,有点心动了,薄大小姐锦衣玉食,肯定什么都不缺,如果送这种真人陶偶确实比较显诚意。 只不过…… 她随即放弃了,摇了摇头:“我没有他们的照片,抱歉。” 女孩有点失望,大约是没做成生意,不过还是很礼貌的点头:“没关系的,小姐,您以后有需要可以再来光顾。” “好。” …… 时初晞在商场又逛了一圈,一无所获。 离傍晚的时间越来越近,她暗自着急,脑子里胡思乱想着干脆买那种永不会出错的情侣手表得了,至于钱方面。她不是还有一张靳先生给的银行卡吗? 里面六十万足够刷了,反正靳先生一时半会也找不到,以后她努力工作,尽快把钱填上就是了。 总好过,她今天两手空空,被人看扁了强。 脚步正要往国际奢侈品牌店走过去的时候,薄允慎电话进来。 “礼物挑好了?” 她望着商场外渐暗的天色,无奈的答:“还没有。” “在哪儿?” “我在银贸。” “我过去找你。” 啊? 他要过来。 她怔然,下意识的说道:“不用了,我马上买好,你的车在路边等我就好。” 那头静了一下,男人不容质疑的嗓音传来:“去一楼等我,我和你一起挑礼物。” 什么嘛,真霸道。 她心里这么想,脚步却自发的往扶手电梯方向走过去。 银贸百货大楼聚集了众多国际一线奢侈品牌,普通老百姓根本不会光顾,来往的人流稀少。 时初晞并不担心会被熟人看到,在一楼旋转大门内等了十多分钟,男人颀长的身影才出现。 “这边。” 她扬了扬手,同一时间迎上去。毫无察觉仰脸看着男人的神色中透着一抹雀跃。 薄允慎双手插在西裤裤袋中,垂眸低笑:“这么高兴看到我?” 她撇了下唇,忙否认:“没有啊,我就是等你等的无聊了,看到有人说话。一时高兴。” “有没有看中的?”他下巴朝她身后的奢侈品店抬了抬。 “有。”她没绕弯子,不过没说贵的事。 “带我去看看。” 她乖乖带他去看了一对昂贵的情侣手表,他看了面容沉寂,半天没说话。 显然,他并不觉得这种礼物有多特别。 “那我们去楼上看看。”她只好带他开始闲逛。 他走路太慢。像在散步,她心急,拉住他的手臂往前走,逛了一家又一逛,她的手一直拽着他的手臂而不自知。 两人再次从一家奢侈品店出来。男人低头看了一眼手臂上女人雪白的小手,唇角勾了勾,脚步仍然懒散而悠闲。 时初晞一门心思在礼物上,本来以为他过来了,两人加在一起就能马上挑好。哪知道他的眼光高得要命,这个不合适,那个也不合适。 最让她气得头大的是,他每次也不说话,只瞄一眼。 她全程还要靠看着他大爷的脸色猜。 真够累的。 这一层。只剩下最后两家了,前面又是那家手工陶偶店,时初晞加快了脚步准备越过去。 之前向她推销的那个女孩站在门口:“小姐,你和你先生看上去好登对,好有夫妻相。你确定不考虑做一个真人陶偶,留着做纪念吗?” 时初晞一头黑线,生怕薄允慎知道她先前来过这里,可偏偏女孩这么一说,她刹那间整个人都不好了。 薄允慎的脚步果然放得更慢。慢悠悠的看着她:“这家店你来过?” “没有。” 她回答得太快,反而显心虚。 他眯眸浅笑,抽出放在裤袋中的右手,反握住左手臂上纤细白皙的柔夷,她连忙挣开。他却握得很紧。 在女孩惊羡的目光中,薄允慎不紧不慢的牵着时初晞走进了店内。 货架上大多是男女情侣陶偶,极少有一家三口,男人深邃的视线一一掠过,侧头,磁性的嗓音中带着一丝笑:“你喜欢这种?” 时初晞脸热得不行,正要解释,那女孩察言观色的在旁边笑:“是的,先生,您太太很喜欢这些真人陶偶。我们店有几个手艺非常好的师傅,能对着真人捏出一模一样的作品,在我们这里光顾过的客户很多都是回头客。要不,你们试一次?不像的话,不收钱。” “不……” 时初晞的话瞬间被男人的嗓音淹没:“好。” “好的。先生,请稍等。”女孩愉快的应了一声,心中松了口气,终于又做成了一笔生意。 见女孩走开了,时初晞低头飞快的看了一眼两人紧握在一起的双手。小声抗议:“你放开我。” 薄允慎置若罔闻,黑眸眯起,身体微微前倾,似在认真欣赏着货架上的一个个形态逼真的陶偶。 他的神色悠闲自在,但大手却像铁钳一样牢牢的把她攥在手里。 时初晞挣扎得过于用力。一个没留神,身体不稳直接往货架上倒去。 完了,这么一货架东西摔坏了,赔钱事小,摔伤了事大。 预料的糟糕场面并没有发生,她整个被人一扯,落入温暖有力的怀抱中。 鼻腔和身体像是完全被纯男性气息所包围,她脸蛋涨得更红,压了压喉咙里的喘息声,嗔怪道:“不是要给薄安缨挑礼物的吗?再在这里浪费时间下去,今天的宴会我们会迟到的。” 他一手揽着她的腰,一手慢条斯理的扶了扶镜框,沉如深海的黑眸直直的看着她。 不知怎么的,她被他这直勾勾的眼神看得心神一荡,匆忙别开视线。嗫嚅道:“到时候你没事,说不定薄安缨会把帐算到我头上,倒霉的人还是我。” “……” “喂,我说话你到底有没有听?”她恼了,有点受够了自说自话。更何况他就这么在人家店里搂着她不撒手,也不知道他想干什么。 终于,他不紧不慢的轻启薄唇:“忘了告诉你,宴会临时改了日期。” “什么?改了日期,也就是取消了?”她吃惊的看着他,从他到银贸百货过来找她,两人形影不离,她压根没见过他看手机或是接电话,也就是说,他在来之前就知道今晚的宴会取消了。 他弯了弯唇,不置可否。 她一瞬间感觉被骗了,取消他不早说,害得她紧张个半死,拉着他一层楼一层楼,一家店一家让的逛,到头来她被耍了。 时初晞气不打一处来,咬牙用尽全身的力气猛的推开他,然而他却轻易被推开了。 她睁大眼睛,眼睁睁看着他向身后的货架倒去。 “砰——” “啪——” 一阵货架倾倒,陶偶落地砸碎的声音此起彼伏。 第44道晨光 我的太太在我眼里是无价的 一地碎片,满目疮痍。 闻声赶过来的几个店员见此情景,吓得目瞪口呆。 时初晞脸色惨白,也吓得不轻,呆呆的盯着满地的碎陶片,呢喃道:“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眼角的余光里,他并没有摔跤,在碰到架货之际身影就及时稳住了。 但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是她推了他才造成了这难堪的一面,此时根本不敢看他。 就算他生气发火,她也无话可说。 “不是故意的?一句不是故意的就完了,你知不知道这些可都是很多大客户订的,你知不知道这些加起来又值多少钱?就算把你卖了,你也赔不起,知道吗?”一名方脸的女店员不屑的上下打量着时初晞,一身廉价的衣服,也敢来逛银贸百货,真是不知天高地厚。 “呵——”一声轻哂突的自男人唇间发出。 所有人的视线都朝这声音看了过去,薄允慎垂眼,手上里慢条斯理的整理着衬衣上的金属钮扣,语调平稳,还裹着丝笑,但莫名让人一阵胆寒:“把你们店长叫过来。” 大家面面相觑,一时没人敢动。 那刚刚还对时初晞趾高气扬的女店员在见到角落里站着的男人之后吓得不敢说话了,这位主别说他全身上下名牌加身,哪怕从他身上散发出来的那股与生俱来的强大气场也足够慑人的,一瞧就不是一个好惹的主。 “怎么了?”先前招呼他们的女孩终于听到动静从里面出来,见到满地的碎片后也足足愣了好一会儿,很快就反应过来了,露出职业性的微笑:“这位先生,我是这家的店长,很抱歉,刚刚发生了什么?” “是这样的……”时初晞为了避免发生矛盾,抢先把事情的经过简单的讲了一遍,然后说:“店长,这些东西多少钱。你算一下,我会照原价赔给你。” 那女孩面露难色:“这些都是客户预订的,陆陆续续这两天都会来拿货,因为我们的加工费昂贵,所以我们事先和客户都签了合同,如果逾期,我们是要赔逾期费的,这里少说也有几十对陶偶,实在是……” 时初晞知道对方的意思,打断道:“我知道,真的很抱歉,给你们添麻烦了。所有的逾期费由我来承担。” 女孩点头说:“好,你稍等,我去算一算。” 事情总算能解决。 时初晞松了口气,跟在女孩身后往收银台走去,心里在不停的滴血,还不知道靳先生给的那张银行卡够不够用,要是不够该怎么办? 今天真够倒霉的,平白无故惹了这么大一个麻烦。 正拧眉苦恼着,手腕一紧,她骤然被拉扯到男人的身前,他居高临下的凝视着她。 他不说话,她也知道他是什么意思。扯起粉唇小心翼翼的道歉:“对不起,我没想到把事情弄成这样,你有没有撞到哪里?等这里解决了,如果你身上有伤,我带你去医……” “院”字被突如其来的薄唇封堵住了,她睁大眼睛,没想到他会在这种地方,这种时候突然吻她。 这是一个浅尝即止的吻,他没再占她便宜,很快放开她。 唇上还留有他的气息和温度,如同无数道电流向四肢百骸扩散,她眨了眨眼,过于吃惊,导致自己一时像被点穴似的,动弹不得。 男人已经迈开长腿,走到角落打了一个电话,说了一句什么,下一秒便收了线。 收银台,女孩在高声叫着时初晞。 时初晞回过神来,连忙走了过去。 女孩已经算好了数字:“一共三十七万八百块。” 时初晞脸上没什么表情,心里却打了一个大哆嗦,深吸了口气,低头从包的隔层里掏出那张银行卡。 密码她想过了,既然是靳先生给她的,一定是她熟悉的数字,那么应该就是她的生日。 女孩一手拿着pos机,一手过来拿银行卡准备刷卡,就在此时,一张黑卡递了上来,男人温淡的嗓音道:“刷我的。” 声音不大,却极有力度。 时初晞想说什么,在对上男人深不见底的视线后忙收了声,但银行卡还捏在手心,压低声音道:“你没必要这样,事情是我做的,我承担后果。” 他薄唇轻抿,凑近她,菲薄的唇片蠕动低语:“丈夫保护妻子,天经地义。” 简单的几个字,一下子击中了心底的某处,她突然间说不出话来。 “先生,您的信用卡。”女孩声音有些发抖,双手捏着黑卡,毕恭毕敬的递上来,心中既激动又紧张,这可是大名鼎鼎的百夫长黑金卡,别说刷这三十多万了,就算是刷个几亿的飞机,那也不过是眨眨眼的事情。 薄允慎随意将信用卡搁进皮夹内,镜片后的目光却不动声色的从时初晞手中的卡片上掠过。 时初晞浑然不觉,把银行卡放回包内,眉心紧锁,显得心事重重。 不管是刷他的卡或是刷靳先生的卡,都不是她想看到的。 三十多万啊,就这么一摔全没了。 以她目前的工资,就算是不吃不喝,工作十年都不一定能还得起。 但,无论如何,这么多钱她得想办法还给他,不然总感觉欠了他的。 她这人从小到大,最怕欠别人的东西,尤其是人情。总要想尽办法还掉不可,不然她连觉都睡不安稳。 事情到这里算处理完了,薄允慎双手插袋,一点没有要离开的意思。 女孩微笑着提醒:“先生,你们订的陶偶需要几天的制作时间,请回去耐心等待,做好后我会第一时间给你们打电话。” 薄允慎看了女孩一眼,只这一眼顿时感觉遍体生寒,女孩咽了咽口水,诚惶诚恐的在想,自己没说错话吧。 “时间不早了,我们走吧。”时初晞也没弄明白他怎么了,难道是想和她秋后算账,摆脸色给她看? 想到这里,她低头靠近他几步,轻轻扯着他的衣袖,嗫嚅道:“今天是我不对,钱我会还你的,我们先离开,回去再说好吗?” 薄允慎双手抄在西服裤袋中,目光淡淡的定在某处,她和女孩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几个店员正在打扫着碎片。 女孩毕竟是店长,一下子看出了什么,“先生,您还有什么吩咐?” 薄允慎下巴紧绷,大手一伸突然把时初晞揽到怀里,声线冷凛如刀:“她,过来给我太太道歉。” 鸦雀无声。 被点名的方形女店员脸上血色瞬间全无。 现在的年轻人多是独生子,从小家里宠着惯着,出来极好面子,就算当一个普通的店员,那个个心里也都是自尊心极强的,眼下被点了名,她一时觉得脸上火辣辣的。丢脸极了,紧闭双唇,不肯道歉。 “算了。”时初晞见气氛僵在这儿,抬头轻轻推了推他的胸口,“我们走吧。” 薄允慎身影未动,俊脸沉了沉。 一时间没人敢说话。 女店员眼睛瞪大,她没想到他们会事后算账,顿时呼吸急促,有难堪,有羞怒,还有不甘的恼恨,扔了手中的扫帚怒气冲冲道:“我又没说错,她全身上下穿的那么廉价,连乞丐都不如,凭什么要我道歉。大不了我不干了,想欺负我,让我说什么道歉的话,做梦!” “小赵……”店长急了,走上前好声劝着:“这事是你不对,你该道歉。” 女店员得意挺起胸脯:“店长,你耳朵聋了吗?我不干了!你现在没权利管我,我想怎么样就怎么样!” “你……”店长气坏了,可一时又不能拿她怎么办。 “好啊,要辞职是吗?”男人轻轻慢慢的睨着女店员,唇上漾着浅弧,“你当然可以辞职,但你得想好后果是什么,不然,等你这份工作辞职,我保证,这将会成为你人生中最后一份工作。” 这段话细细一品,聪明人就知道了其中的厉害。 女店员压根没听出来,踢了脚下的碎片两脚,解开身上的围裙就要走,店长一把拉住,低声在耳边说了几句什么,那女店员立时僵住了。 身体抖的厉害,过了好一会儿才平缓下来,甚至想扯出一个谄媚的笑,但没成功,整张脸肌肉颤个不停:“对不起,先生,我错了,我向您道歉。” “你要道歉的人是我太太。” “是,是。”女店员点头哈腰,转而对时初晞苦着脸哀求:“这位太太,我狗眼看人低,我不是人。我不该那么说您,您大人不讲小人过,就放过我这一次。” 时初晞点点头,表示接受道歉。 搁在她腰肢上的手臂瞬间收紧,薄允慎薄唇中吐出的声音不大,却冰寒无比:“谁说她很廉价,嗯?我的太太在我眼里是无价的,今后我不希望再听到任何侮辱她,不然的话,我会让你知道什么叫生不如死。” 在一阵倒抽口气的声音中,他搂着她大步离开。 时初晞跟着他进了电梯,再一路来到一楼。最后坐进车内才缓缓回过神,映入眼帘的是一张和平常一样沉静从容的脸,可几分钟前,她亲眼见到了他替她出头,亲耳听到了他那么护着她,不顾一切,甚至放狠话。 跟一个小小的店员计较,这不像是他的作风。 换个角度说,其实没有必要。 就算那个女店员真的羞辱了她,她也没怎么放在心上。 用心灵鸡汤上的话来说,如果一百个人中有一两个人讨厌你,为什么你要拼命去在意那一两个人。而去忽略了喜欢你的那九十八个人呢? 我们要在意的,只是我们在意的人。 但……他今天却那样做了,以他的阅历和眼界,他不应该特意停下来,逼一个店员向她道歉。 除非…… 她心尖一热,咬唇悄悄看了身边的男人一眼,除非,在他的心底见不得她被人欺负,不是因为她是他法律上的妻子,而是因为她是他心底很在意的那个人。 想到这一点,她扭头看向窗外,突然不敢看他了。 …… 回到别墅。时钟指向八点,已经过了晚饭时间,两人都有些饿了。 时初晞为了表示点什么,主动走进厨房。 打开三开门冰箱,里面食材应有尽有,可惜没有了可以加热就能吃的饭菜,她顿时窘迫的盯着满冰箱的食物,不知道要怎么办才好。 轻轻挪动脚步,她想看他在干什么,不料一回头,便见到男人立在身后,吓了一跳:“你走路怎么没声音啊?” 他挑眉。“是你自己太专注,怎么,想好了要做什么给我吃了吗?” 听他这意思,好象要她下厨。 “那个……”时初晞舔了舔唇,估计他看出来她不擅厨艺,于是干脆厚着脸皮说:“我不会做,你做的不是挺好的吗?” 他耸耸肩,好整以暇道:“可我今天累了,你吃了我那么多顿,今天我又替你出了气,还帮你把钱给赔了,你做顿饭给我吃。补偿一下不是很正常的吗?” 她摸了摸鼻子:“可我真的不会做,我只会淘个米,加点水,放在电饭锅里煮个粥。而且我做的粥真的不好吃,我没骗你。” 他扯开唇角淡淡的笑着:“是吗?我对食物不太挑,能吃就行。” 这么说,他今天是执意要吃她做的饭? 行。 时初晞没辙,咬咬牙,卷起袖子去水池那里洗手:“那你出去休息吧,粥煮好了我去叫你。” 薄允慎看她一眼,真的出去了。 半个小时左右,时初晞走出厨房。男人身体后倾靠在沙发里,正在看电视里的新闻。 “粥好了,可以过来吃了。”她轻声说了一句,然后进了厨房。 …… 她端着托盘出来的时候,薄允慎已经坐在餐桌旁的椅子上,当她把一碗粥放到他面前时,他眯了眯眸,“这是你煮的?” “对啊。”她不假思索,拉开椅子坐下:“如假包换。” 薄允慎的眉头皱得更紧了,面前的这碗粥根本不能称得上粥,在他的印象中所谓的粥最起码应该粘稠而具有米香,可眼前这碗是什么。清汤寡水就不说了,怎么米粒好象还没煮开…… 男人的胸口起伏,似在隐忍着什么,对面,时初晞用勺子舀了一勺粥正要往嘴里送,突然勺子连同碗飞走了。 她早已饥肠辘辘,没来由的眼睁睁看着食物被他夺走,最后进了垃圾桶,痛心的说道:“好好的粥,你倒了干什么?好歹给我喝一口啊。” 他只看了她一眼:“这是猪食。” 什么猪食? 她气得瞪他:“喂,好歹也是我辛辛苦苦做了大半个钟头做出来的,你有必要这么羞辱人吗?” “嗯。我确实说错了,它不是猪食。”他有条不紊的从冰箱里往外拿食材,下一刻一字一顿的叙述道:“因为它连猪食都不如。” “你……”时初晞气得直翻白眼,她怎么以前不觉得这男人毒舌,说话也太难听了,要不是看在他今天处处维护她的份上,她非要冲上去捶打他两下不可。 脚步声渐渐远去,料理台旁切菜的男人侧了侧头,小丫头就连背影都透着一股气呼呼的劲儿,着实可爱。 今天,在银贸百货那么一场闹剧下来,两人间的关系好象无形中亲近了不少。 薄唇无声的勾了勾,他低头继续切菜,所有复杂难辨的情绪全部隐匿在镜片之后深不见底的幽眸中。 时初晞捂着肚子靠在沙发上边看电视边等饭,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睡着的,只感觉到一道灼热的视线落在自己身上,从上到下,这道视线像雷达,又像火种,每到一处都在点火。 她打了个激灵,瞬间就醒了。 睁眼就看到一张放大的俊美脸庞,她迷迷糊糊,反应慢半拍的问:“你靠我这么近干什么?” 薄允慎挑了下唇,弯腰更靠近她几分。长指在她下巴上捏了捏:“饭已经做好了,我叫了你很多遍,你就是不肯醒。” 他薄唇微张,保持着尾音说话的姿势,她扭脸咳嗽了两声,她总有一种他接下来想说‘你再不醒,我就吻醒你”的话呢? 不能再胡思乱想了,她暗暗握紧双拳,从沙发另一头跳了下去,嘴里说:“我去洗把脸。” 等她洗完脸出来,餐桌上已经摆了色香味俱全的菜肴,每一个看上去都那么勾人食欲。 时初晞肚子叫得咕咕响。坐下发现只有菜,没有饭,也没有筷子。 她奇怪的看他,却见他似笑非的看着她:“怎么,我做了饭,你还要我给你盛饭?” 什么嘛,不就是想让她盛饭,拿筷子嘛,用得着这么拐弯抹角? 奸商就是奸商! 时初晞假笑了一个,起身去厨房拿了两副碗子,然后又分别盛了两碗米饭过来。 终于,可以吃饭了。 她拿起筷子。轻叹了口气,吃一顿他做的饭可真不容易,幸好明天阿姨要来了,不用再看他的脸色。 对面,男人深暗的目光从她表情丰富的脸上掠过,似乎读出了她的心理活动,他弯了弯唇,声色不露的吃起这顿迟来的晚餐。 …… 二十分钟后,时初晞不用他吩咐,主动承担洗碗,反正依照饭前他的言行,她也猜得到。就算她不主动,这洗碗的活最后还是会落到她身上。 嗯,平心而论,他的厨艺确实不错,时初晞咂了咂嘴,有种意犹未尽,下次还想吃的感觉。 算起来,她有很久没有像今晚这样正正经经的坐在家里的餐桌上吃过一顿饭了。 时家出事,她忙着活下来,每天都在奔波,吃的最多的就是白馒头,顶多自己煮点粥,就像是刚才被他倒掉的那种。 不是她不肯学,实在是她和厨房八字不和,曾经有一次她学着烧饭,差点没把厨房点着,从此以后她知道这辈子她与厨房绝缘,索性也不强求。人这一辈子,谁没一个短板,正常! 想到厨房,她洗碗的动作一顿,好象她又想起了那只被她加了小石子的蛋糕,到底当年他有没有吃那块蛋糕? 这个问题翻来覆去的在脑子里转,以至于她不知不觉,把碗筷给全部洗了。 擦干净手上的水出去,薄允慎已经不在外面,应该不是去书房就是回房间了,她抬头看了看到处看着灯的别墅,摇头叹了口气,上楼回到自己卧室。 这一晚上,她又开始做梦,不过不是以前的梦,她梦到了白天在手工店的情景,就跟看电影一样,每一个片断都完整的梦了一遍。 特别是最后一句他对那个店员说的话:“谁说她很廉价,嗯?我的太太在我眼里是无价的。今后我不希望再听到任何侮辱她,不然的话,我会让你知道什么叫生不如死。” 早上醒来,这句话加上他当时的眼神一遍遍又不自觉的在脑海里回放,她拼命敲自己的头,不行,别想了,不要想了,说不定他唯我独尊惯了,只是把她当成所有物来看,不是真的想要维护她这个人,万一和他结婚的是另一个女人。说不定他也会这么对那个女人。 对,不要再想了,不然以后一直处在一个屋檐下要她怎么面对他,就算他对当年的她有好感,那也是多少年前的事了,谁还没个青春年少的时候,那根本不是爱情。 当下,她应该学会如何做好薄太太,昨晚薄安缨的宴会虽说取消了,但不过是改期,该来的还是会来,接下来她要再花时间挑一个合适的礼物,还要复习一下以前在社交圈的社交礼仪,不能在宴会首秀那天丢了他的脸面。 做好这个心理建设,时初晞心绪平静下来,掀开被子下床洗漱。 和平常差不多的时间下楼,餐桌上静静摆着早餐,热气腾腾。 一个中年妇女在厨房忙碌着,阳光照满大半个餐厅,空气中飘着花香,这是一个新的早晨,也是一个美好的一天的开始。 她在餐桌前坐下来,尽管不去关注另一个人的去向,开始认认真真的祭奠五脏六腑。 用完了早餐,她朝阿姨点了点头,表示感谢,拿上包出了别墅。 第45道晨光 嫁给我,你很委屈是不是 一天很快过去,时初晞开始收拾桌子,不由自主的哼起了歌来。 田丝丝凑过来打趣:“初晞,你以前也没见你下班的时候心情这么好,是不是恋爱了?想着晚上见男朋友心情就不由自主的变高兴了?” 时初晞咬起唇,头埋得更低,手上加快的收拾的速度:“谁说的,我没男朋友。” “你真没男朋友?”田丝丝往她跟前凑,“没男朋友你脸红什么?” 时初晞侧身躲着田丝丝的眼睛,把手中的文件整整齐齐的放进文件夹内,等收拾完了,脸色也恢复了正常,扭头白了田丝丝一眼说:“谁说我脸红了?办公室空调开得太大,我热不行吗?” 田丝丝挽着她的手,跟着她一块儿下班:“你要没男朋友正好,今天有人跟我打听你有没有男朋友来着。” “……” “你就不好奇,谁在打听你?”田丝丝拿手戳她的手臂。 时初晞摇头。 “喂,你这是什么态度嘛。”田丝丝忍不住吐槽:“外面那么多大龄剩女,你都被人看上了,难道就不给人家一个机会?” “我目前不想恋爱。”时初晞一本正经道:“我想先拼事业,再谈恋爱。” 田丝丝笑嘻嘻的玩笑道:“那要是像薄总那样的精英男士喜欢上你,你也不屑一顾?” 时初晞耸耸肩,继续一本正经的回答:“是啊,不屑一顾,女人有很多种活法,要是把事业做上去,还愁找不到男人。” “你胆子够大啊,连薄总那样的你还看不上。也是,薄总也就在堤雅大酒店是个人物,放眼临鸿市比他有身份地位的富豪多得是,看来你是要找比他条件更好的富豪,才说先拼事业后恋……” 田丝丝的声音戛然而止,甚至飞快的把头低下。拽着时初晞要走。 她们此时正站在电梯前等电梯呢,再说电梯还有三四层就要到了,田丝丝此举时初晞当然不配合。 时初晞不肯走,田丝丝硬着头皮,结结巴巴的朝着时初晞右手边的方向恭敬的唤了一声:“薄总。” 呃…… 时初晞顿时有种被雷击中的感觉,慢动作的侧过身,果然看到薄允慎站在几步远的地方,他身后跟着应翎,看样子是从那边的专属电梯出来的。 “薄总。”她从善如流,毕恭毕敬的叫了一声。 薄允慎面色沉静,看不出喜怒。很快随着他脚步消失于市场部办公室门内。 应翎步子放得比较慢,经过时初晞身边时不禁开口:“太……”第二个“太”字被他咽了下去,赶紧改成了:“太过分了!” “……” 田丝丝大气也不敢出,等两人的身影再也看不见,拉着时初晞欲哭无泪的说:“怎么办?应特助的意思是不是薄总生气了,要处分我们啊?不行啊,我们还在试用期呢,要是被处分了,转正正式员工肯定是不可能了……怎么这么倒霉,偏偏被薄总听到了,呜呜……” 时初晞头疼。眼见电梯来了,赶紧拉着田丝丝走了进去,电梯合上,她蹙眉强自镇定分析道:“应该不会。” “怎么不会?我还说了那样过分的话,我真的没有瞧不起薄总,我真的没有……”田丝丝急哭了,断断续续地开始说自己不能被辞退,她家里条件不好,就指着她在大酒店工作赚钱养家。 时初晞本就头痛,这下被哭得更痛了,极力安抚道:“丝丝,你先不要哭,听我说,且不说你我刚才是私底下开玩笑说的那些话,就说薄总会不会处分你我的事,你想,如果他处分了你我,传开了就会很难听,说他堂堂总经理没有容人之量,心胸狭窄,因为员工私底下的一个小小议论就把人给开了。人言可畏,尤其是像他们这样的高层,最注重名声,你说对吗?” 田丝丝停下了哭泣,仍一抽一抽的:“好象……你说的有点道理。那我们现在怎么办?要不要去道个歉?说不定……” 时初晞摇头,制止住田丝丝的行为:“这种事情时机最重要,当时你我没道歉,现在再去,说不定只能让对方的愤怒更上一层,索性这种事情就让它淡下去。” “啊?这样可以吗?”田丝丝完全是脑子不够使,整个人吓得懵圈了。 “嗯,可以。”时初晞点点头,好不容易把田丝丝给劝走了。 田丝丝家离这里不远,开着小电动车,两人在地铁口分道扬镳。 时初晞进了地铁,找了一个位置坐下,肩膀彻底垮了下来,别说田丝丝了,当时她也吓得不轻,可除了让自己冷静别无他法。 看薄允慎那样子,也不知道他听到多少。 怀着忐忑不安的心情,时初晞回到别墅,在别墅大门口遇到了从另一条路过来的曾经在后勤部的女同事。 她朝对方点了下头,准备进门,突然被叫住了。 “有事吗?” “时初晞,他们说你住进了a区别墅,我还不相信,原来是真的。”那后勤部女同事上下打量着她,语露一丝鄙夷道:“你说你长相也不差,怎么就学着爱慕虚荣,当起了有钱人的情妇?” “……” 时初晞淡淡一笑,懒得理这种人,转身要走。 “站住。”那后勤部女同事拦到她面前:“经理新找来顶替你溜狗的那个女孩这两天生病了,整个物业也找不出第二个人敢接这个活的,我看你干脆再溜两天狗得了,反正这也是你的老本行嘛。” 这话就差点直接说时初晞是耍了手段,从一个溜狗的临时工爬上了业主的床,变成了如今飞上枝头的凤凰。 时初晞脸色未变,想着她搬进来这几天也没时间和大白二白出去散个步,原本帮忙溜狗的事她是乐意去做的,可这么一听,她再好的心情也消磨殆尽,理都没理对方,身影迅速闪进了门内。 “有什么了不起,一个喜欢爬有钱男人床的婊子,装什么正经!我呸!”那女同事尖酸刻薄的声音从门外传进来。 刚好阿姨拿着垃圾袋从别墅里出来,听到了这句话,对时初晞说道:“这谁啊,敢这么跟太太你说话,我去教训教训她。” 时初晞摆摆手:“算了,阿姨,你忙吧,这件事你不用管。” 阿姨看那女同事离开前还骂骂咧咧的,一阵来气,但也没敢拂了时初晞的意思,她被应特理找过来前就被交待过,薄先生和太太结婚目前还没有公布,她进来做事要保守这个秘密。 可眼下这些物业的人都欺负上门了,太太也太好说话了! 阿姨嘀咕了两句,出门扔垃圾去了。 庭院内,他的车不在,时初晞收回视线,惴惴不安的进了屋。 这晚,薄允慎没回来,又过了一日,还是不见人影。 每天的早饭和晚饭,时初晞都是一个人吃的,有好几次她都想给他打电话。最后关头又放弃了。 他从没有承认过她就是当年那个给他蛋糕的女孩,他与她的这段婚姻一开始就说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他什么时候出现,什么时候回来,甚至多久回来,都不是她能问或是管得了的。 她眼下要是打电话过去,他随随便便一句话就能堵死她,教她无地自容。 说穿了,她没有立场去打这个电话。 也曾想过,打电话跟他解释下她和田丝丝对话的那件事,但不知道从何说起。 眨眼,三天过去了。 时初晞这天早上上班,很多同事都没在座位上,三五成群的热烈议论着什么。 “初晞,你可来了。”田丝丝见到她马上跑过来:“快看公司公告,有大新闻。” “什么公告?”时初晞放下包。 田丝丝见她不慌不忙的样子,没卖关子,直接说道:“今天总部正式对所有旗下子公司公告,薄总和薄大小姐将共同竞选总裁之位。” 时初晞蹙眉,动作下子加快,脱下外套,快速打开电脑。 公司内部邮箱内果然躺了一个群发的公告,点开来看完,她没说话,田丝丝倒是霹雳啪啦的说开了:“薄总要设到总部的新闻传了快一个月,大家都在猜薄总会任什么职务,现在这算是公开了,不过大家都说薄总的胜算不大。” “你是说薄小姐?” 田丝丝靠在办公桌角,摊了摊手:“是啊,众所周知薄小姐是薄董的掌上明珠,他怎么可能允许总裁的位置旁落,特别是落在薄总的手里。” 时初晞垂眸拧眉,她心里想的是:未必。 参加完晨会,每个人都在座位上忙碌。 突然,门口响起高跟鞋敲击地面的声音。 “时初晞是哪位?”优雅的嗓音中透着一股干练。 说话的是个二十七八岁的女人,戴着黑框眼镜,一套合身的黑色职业装,目光炯炯有神。 所有人都从座位上抬头,一眼认出这是总经办的方秘书。 时初晞慢慢站了起来:“我是。” 整个办公室内静悄悄的,安静的似乎连根针落下都能听见。 方佳从容的踩着高跟鞋走了过来,微微笑道:“时小姐,我是总经办的方佳,麻烦你跟我上去一趟。” 时初晞还没有所表示。田丝丝脸色先白了,慌手慌脚的跑过来说:“方秘书,你们找初晞什么事啊?是不是因为……” 时初晞捏了一下田丝丝的手臂,制止她抖露太多。 “时小姐,请吧。”方佳没理会田丝丝,侧了侧身,朝门口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我没事,去去就来,你回去工作吧。”时初晞把田丝丝按下,深吸了一口气跟着方佳走出了市场部。 方佳不愧是总经办的秘书,训练有素。全程一声不吭,时初晞从其脸上完全猜不出接下来的事情。 她猜不出来,他众目睽睽之下把她叫上去所为何事。 她才到堤雅几天,根基还没站稳,总不可能是为了工作吧?论业务能力,放眼市场部比她资历老,能力强的比比皆是。 难不成真是为了大前天她和田丝丝私下拿他开玩笑的事情? 事情过去了好几天,他不会是想这时候跟她算账吧? 要是真的话,只能说明这男人也真能沉得住气。 “时小姐,这边请。”方佳领她来到总经办门前。 “方秘书,薄总找我来为了什么事?”时初晞终于沉不住气了。在方佳抬手敲门前低声问道。 方佳笑笑,“进去你就知道了。”说着敲了敲门,里面响起男人低沉的嗓音:“进。” 时初晞莫名感觉到心口像划过什么,方佳已经替她推开了门,双手放在身前朝门内人鞠躬道:“薄总,时小姐来了。” “嗯。”男人淡淡的应了一声。 时初晞屏住呼吸走进了偌大的办公室,先听到了不紧不慢翻开纸张的声音,接着才看到办公桌后面的男人。 “薄总,您找我。”她先开了口。 薄允慎不知道是专注在手中的文件上,没听见,还是故意忽略她。一言不发。 她又站了一会儿,再次沉不住气了,如果他要骂就骂吧,她一人承担,遂往前走了几步:“薄……” “嗵!”办公室的门被人从外面毫不客气的打开了,同时一道兴冲冲的声音传进来:“怎么样,人找到了吗?” 薄允慎这时才从文件中抬起头,目光在时初晞脸上转了一圈,对慕容冥道:“已经在这儿了。” 慕容冥看了眼时初晞:“你就是时初晞?” 时初晞不明所以,点了点头。 “我看你的简历上说你会法语?”慕容冥手中拿着一叠纸,最上面正是她进堤雅前填的个人简历。 “是的。” “你法语水平怎么样?” “还可以。” “喏。把这段给我翻译一下。”慕容冥早有准备,甩出一张纸,上面是一面密密麻麻的法文。 时初晞拿起来扫了两眼,很轻松的就翻译出来了。 这主要得益于她大学时期,一次无意中看到了一部原法文的电影,从此就迷上了法语这个世上最严谨的语言,她自学了一阵之后,时泰铭看她如此喜欢,特意请了一个帝都大学最有名的法语教授专门教她,所以她的法语学得非常好。 “好,就你了。”慕容冥一拍手。走到办公桌那儿对薄允慎低语道:“哥,我就说堤雅大酒店人才倍出,这下好了,有了法语翻译,咱接下来的项目有着落了。” 薄允慎漫不经心的视线看了时初晞一眼,淡淡的落下,蠕动嘴唇说了什么。 两个男人在嘀咕,时初晞一头雾水,不过她大约也知道了他找她上来不是为了算那天的账,倒好象是工作上的事情。 慕容冥和薄允慎嘀咕了一阵,拿起办公桌角的文件整理了一下。迅速往门外走去。 门关上了,整个办公室再次安静下来。 办公桌后的男人仍旧低头翻看着文件,仿佛当她空气般不存在。 时初晞咬唇等了一会儿,暗自后悔刚才没跟那个男人一起离开,这下好了。她再迟钝看得出来,这个男人在故意晾着她。 “薄总,没什么事,我先下去了。”时初晞终于鼓起勇气说道。 一秒,两秒…… 男人没动静,她如释重负,转身就走。 面向门口。只走了一步,猝不及防的男人冷冷沉沉的嗓音响起:“过来。” 她脚步停滞,没敢转身。 男人的脚步声逼近,手腕猝不及防的被扣住,“谁说你可以走了,嗯?” 炽热手掌的温度传递到她的手腕上,像烫伤一样,她飞快的甩开,拉开距离,挤了一丝笑说:“薄总,我不明白你的意思。” “在慕容冥没来之前。你不是有话要跟我说?”他似笑非笑。 她不说话。 先前她鼓足了勇气想要道歉,这会他近在咫尺,气场太强,她突然说不出来了。 别开脸,她说:“我不是故意的。” “你不是故意的……”他重复着她的话,单手再次抓住她的手腕,稍一用力,直接将她推抵在了墙壁上,垂首低眸,语速很慢道:“一句你不是故意的就能解决所有的事情?我很好奇,你在你同事面前还说了我什么?” “没有了,那天就是个巧合。”她咬唇,男人的气息随着说话声尽数喷在她脸上,她的气息不由的跟着紊乱。 她试图推开他,当然,她没推得开。 他低头益发靠近她,低低沉沉的哑声笑着:“哦,对,我想起来了,你确实没怎么说我,倒是那人和你一起说笑的同事……” “与田丝丝无关。”她急切的说道,田丝丝家境比她还要差。她起码是一人吃饱全家不饿,田丝丝不同,家在农村,一家老小省吃俭用,好不容易供出一个大学生,不能因为这件事害得田丝丝工作丢了。 “都是我的错,你要怪就怪我好了。”她抿紧唇瓣,语气有点视死如归。 他如此步步紧逼,不就是觉得她和田丝丝在背后侮辱了他么,那她宁可牺牲自己给他出气。 薄允慎嗤笑一声,一只手圈住她的腰将她禁锢得死死的。另一只手去捏她的下颌,迫使她仰着脸蛋完全面对他,泛着寒光的镜片近到快要触碰到她的鼻尖,“是不是,你心里就是那么想的?嫁给我,你很委屈是不是?” 她看着离自己仅有一公分左右距离的俊脸,眨了眨眼,突然明白了他的意思,困难的吸了口气说:“我没……唔……” 暴风雨般的吻落在她唇上,带着残酷气息侵袭了她,充满了侵略性。 他根本就是误解她了。她急着想要说话,挣扎间想咬他,没想到他先一步大手用力,她的上下牙齿根本不能合拢,反而方便了他肆无忌惮的在她口腔中搅弄、纠缠。 漫长的吻,空气渐渐稀薄,她无法呼吸。 薄允慎终于放开她,她身体虚软的靠在墙壁与他的胸膛之中,花了好一会儿的时间恢复力气,抬头看他:“薄允慎,我真的没那个意……” “咚咚……咚咚咚……” 门外传来敲门声。听这声音时快时慢,不像是做事稳重的秘书,倒像是离开没多久的慕容冥。 时初晞一阵紧张。 薄允慎眼皮连带都没抬,唇角勾起,舌尖舔了舔唇,上面还留有她唇齿间的味道。 时初晞小脸涨得通红,忍不住抬手想推他,手腕再次被截住。 “有人在敲门。”她慌张的提醒。 他松了手,往后退了两步,转身一言不发的回到了办公桌后的椅子上,继续批阅文件,淡定从容的仿佛刚刚那个强吻施暴的人不存在过。 “奇怪,门怎么反锁了。”外面慕容冥的声音传来。 反锁了? 难怪敲了半天的门没被打开。 时初晞看向办公室后男人波澜不惊的脸,肺都要气炸了,门是他锁的,这会他不开,只有她来开,可她要开了,势必要被人怀疑。 “咚咚咚……” 敲门声还在继续。 时初晞闭上眼,一咬牙,打开了门。 慕容冥敲门的声音停在半空中,吃惊的看着她:“你怎么还在里面?” 然后越过她,飞快的走进办公室,在见到办公桌后面色自如办公的男人后,又瞧了瞧时初晞:“刚才你俩在办公室里干嘛呢?好半天不开门。” 时初晞看了一眼薄允慎,“没干嘛,门锁坏了,我刚才费了半天劲才打开。是吧,薄总?” 慕容冥疑惑的看向薄允慎,后者不疾不徐的在文件上签下名字,合上后才掀眸:“嗯。” 简单的一个字根本没打消慕容冥的顾虑,反而眯眼笑了起来:“少骗我,肯定有事。不过你俩这八竿子打不着的两个人是怎么凑到一块儿的……”摸着下巴。他把打量放到了时初晞脸上:“咦,我怎么看着你有点眼熟,好象在哪里见过……” “啪!” 钢笔扔在办公桌上的声音,薄允慎睨了他一眼,懒散的嗓音道:“是不是不想谈项目了?” “谈,谈,怎么不谈,马上谈。”慕容冥一秒切换成工作状态,忙不迭的把手中的文件一式两份,一份给了薄允慎,另一份给了时初晞。 又是法文。 时初晞这次看了几行字就紧蹙起柳眉。全是商业用语,必须得借用专业的辞典,不然很难看得懂。 第46道晨光 夫人真是个勤俭持家的好能手 “怎么样?能翻译得出来吗?”慕容冥问时初晞。 时初晞摇头,如实相告。 慕容冥也不急,得意的把文件从她手中抽走:“你看不懂就对了。” 时初晞:“……” “这些可全都是机密。”慕容冥得意的扬了扬手中的文件。 时初晞再次:“……” 既然是机密,给她看干什么,难道就是为了看她这个既懂法语,却又翻译不出来的窘态? “你等会儿。”慕容冥扔了一句话给她,就快步走到办公桌旁,低头和薄允慎交流起来。 这次她离得近,慕容冥的声音断断续续传进耳朵里:“……我们需要一个会法语的翻译,但这个人必须是咱们自己人,放眼堤雅也就挑得出来这么一个……不如拉到自己的阵营来……” 时初晞眉骨跳了跳,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大约过了一分钟,慕容冥的说话声停下来,似在等薄允慎表态。 薄允慎身体后倾,靠在大班椅里,眯起黝黑的眸思索了片刻,唇片蠕动,低声说了什么,声音太小,她没听见内容。 慕容冥的表情倒是一松,眉开眼笑起来,一边朝时初晞勾勾手指,一边往会客区的沙发上坐过去。 时初晞脚步跟了过去。 慕容冥坐在沙发里,姿态随意放松:“时初晞,我看过你的资料了,你现在还是试用期,想不想转正?” 她点头。 “想不想拿一笔可观的奖金?” 当今这个社会,生存压力那么大,有谁不爱财,但君子爱财取之有道,时初晞这次有点犹豫,没回答这个问题,问了另外一个:“对不起,恕我冒昧的问一句,请问你是堤雅酒店的哪位高层?我怎么从来没见过你?” “哟嗬,还挺机灵的。”慕容冥打了个响指。从西服袋中摸出一张名片递过来。 时初晞看了一眼,整个人都怔愣住了,名片正中央写着:慕容冥,下面有一行字:希岸大酒店副总经理。 希岸大酒店? 那不是…… 她本能的转头看向远处办公桌后眉目深邃沉静的男人,都说同行是冤家,希岸大酒店和堤雅大酒店同是临鸿市数一数二的豪华型大酒店,明争暗斗自是私底下来了不知道多少回合。 那次她在希岸大酒店被唐紫霄算计,事后发现薄允慎不仅在希岸大酒店有专门的总统套房,而且他还在希岸酒店内的私人会所吃早餐,当时她还纳闷,他怎么跑到对手的酒店又吃又住的,今天这么一看。原来他和希岸大酒店的副总有来往。 从慕容冥不避嫌,居然跑到堤雅大酒店总经理办公室来看,说明这两个私交不错,最起码对外,这两个有着亲戚或是发小之类的明面上的关系。 这么一分析,时初晞心定了一些,笑容满面:“你好,慕容副总,请问需要我做什么?” 慕容冥挑眉:“你刚才不是防着我的吗?怎么这会儿倒客气起来了?小丫头,够会见风使舵的啊,不愧是市场部的,果然培养出来的个个是人精。” 时初晞含笑道:“并非是我见风使舵。而是既然慕容副总敢在我们总经理办公室找我谈话,自然是经过他默许的,我身为堤雅大酒店的员工,自然是要听老板的话。” “好一个听老板的话,就等你这句。”慕容冥猛一鼓掌,身体凑上前,帅气逼人的脸上露出神秘兮兮的神色:“我和薄总正在商量一个大项目,这个项目目前处于保密阶段,目前为止,只有四个人知道,我,薄总,加上我和他各自的特助,最后可以再加上你,一共是五个人。” 听了半天,时初晞也没听明白是什么秘密的大项目,不过她隐隐有一种不好的直觉,弯唇笑了下问:“慕容副总,到底是什么项目?与法语有关吗?” “听说过黑翼集团的老板靳珩吗?” 时初晞心脏一紧,下意识的轻轻摇头。 “咳咳……”慕容冥手握成拳放在唇前咳嗽了一下,然后道:“以你的圈子不知道也很正常,这个靳珩现在是整个商界大小企业都在追踪的投资大佬,他手上的黑翼集团这一年来大举进攻国内市场,先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或吞并或购入了不少大公司的股权,有好几家濒临破产的集团因他的投资而重新活过来。据行内的可靠消息,他手上的可流动资金达到了几百亿美金。” 这些消息中的极大部分,时初晞从贺琳给她的资料上看到过,只有最后一句没有,但也足够教人震撼。 想不到这个靳珩这么厉害。 慕容冥见时初晞一副瞠目结舌的表情,伸手在她面前挥了挥:“是不是被吓着了?” “呃,有。”时初晞抿了抿红唇,试着推理:“慕容副总,您的意思是,也想让这个靳珩和你们合作?” “答对了。”慕容冥又指了个响指,低头哗哗翻起了手中的文件,似在找着什么。 时初晞忍不住想苦笑,这世上的巧事怎么全摊到她头上了,前有贺琳传达了副总的意思,要找到这个靳珩投资新项目,后又有慕容冥和薄允慎私底下也想找到靳珩。 两方势力都在暗中使劲,而她偏偏成了位置最尴尬的那一个。 到底要站哪一队,现在成了摆在她面前至关重要的问题。 “你看看这些,刚刚传真过来的一手资料。”慕容冥把手中的几张纸递给她。 这几张纸一份是法文,一份是中文。内容上没有什么商业用语,时初晞很快看完原汁原味法文的那份,这是一份关于黑翼集团创业史以及在国内外的最新动态资料,比她苦心搜集,以及贺琳交给她的要详细得太多太多。 总结起来大约只有牛逼二字来形容黑翼集团的创始人靳珩,但关于他私人的资料仍涉及不多,只说他出生在f国,是中f混血儿,身体里有一半是东方血统。由于黑翼集团法人并不是他,而每次的投资案或是收购案都是由他暗中操纵团队完成,所以外界始终无从得知他的真实面貌。 另外,这上面最后写着靳珩的最新大致动态,他带着手下一支团队最近几个月曾在临鸿市出现过,而且不止一次,私底下接洽过几家公司的老总,但没有下文。 显然,目前在临鸿市没有合他胃口的投资案,这就使得其它企业集团闻风而动,挤破头都想得到这位财神爷的青睐。 看到这里,时初晞心口像被什么东西塞住了,窒息到快喘不上气,那个疑问又冒了出来,靳珩和靳先生会不会是同一个人? “时小姐。”慕容冥看了眼她手中的传真:“我说了这么多,你听明白我的意思了吗?” “我大体明白了。”时初晞微微垂下睫毛,把资料放到茶几上还给他,坐回沙发上说道:“慕容副总的意思是想让我参加你们的项目,同时我要做到保密对吗?” “你是堤雅酒店的内部员工,又是y大毕业的高材生,还精通法语,各项条件完全符合我们的要求。只要这件事办成了,你就是一大功臣,到时候不光薄总给你发奖金,我也会另外给你包个更大的。”慕容冥许下重金诱惑。 “可是我比较关心的是,如果我这件事做成了,会不会被踢出堤雅?”时初晞歪头浅笑:“毕竟希岸酒店和堤雅最近在业务上摩擦频频,关系可不怎么好,假如这个项目你们要求保密,势必是因为在防着什么人。事情办不办成了,像你们这些金字塔顶端的人物到最后肯定都不会有事,我不一样,我只是个小喽喽,混口饭吃,我不想到最后连工作都丢了,一笔奖金丢了事小,丢了工作和前途是事大,您说对吗?” 慕容冥倍感意外的看着她:“哟,警惕心挺高,行,你既然这么担心你的未来,不如我们来签几份协议,一份是保密协议,一份是保你能前途无忧……” “不必了,慕容副总。”时初晞摇头道:“如果你们有心牺牲我。就算签了保我不死的协议,我也会被你们防着的人整死,所以我想提一个要求可以吗?” 慕容冥停下了准备打电话叫助理的动作,意外的挑了两下眉:“你这个小丫头,年纪不大,鬼点子倒挺多,行,你说,只要我们能办得到的,一定答应。” 她舔了下唇,眼睛若有似无的瞄了一眼远处在键盘上敲敲打打的男人,随即把想法在脑子中过了一遍,方才对慕容冥道:“我的要求是,你们也要替我保密,我可以私下给你们做翻译,整理项目需要的文件之类的工作,但对外,我还是市场部里一个正在试用期的普通员工。一旦你们的项目出了事,我也可以全身而退,于你们也没什么损失,你看这样行吗?” 听完这段话,慕容冥再次停了一会儿,接着“扑哧”笑出声来,修长的身影往沙发上一靠,扭头对另一头的男人扬道:“听见没,这么一个小丫头居然敢跟我们谈条件,胆子不小。她还真当自己是个人物,以为我们找不到人了?” 办公桌后,男人淡扫了慕容冥一眼,没接话。 桌上的内线响了,他拿起电话,听了一会儿,低声说了两句什么,然后放下电话,缓慢而清隽的嗓音漫不经心的响起:“你还有时间再找出第二个合适的人出来?” 是啊,时间确实是个问题。 慕容冥一下子收起脸上的散漫,摸了一下后脑勺,默认了薄允慎的话。 沉默了片刻,他掏出一张早已写好的支票扔到她面前,跷起二郎腿道:“这是定金,事成之后,另付你剩下的一半,这笔钱够有诚意了吧?” 时初晞看了一眼最前面的数字是1,再往后数了一下,五个零,也就是十万,光定金就给这么多? 定金越多,说明这个项目的风险很大。 目光停在最下面的签名上。笔锋刚劲有力的三个字:薄允慎。 她笑而不语。 “怎么,嫌钱少?” “不是。”时初晞摇头,笑容不减:“我只是觉得我要这张支票不妥,如果是慕容副总您的支票,我乐意收下。” 慕容冥眼神诧异的看她,又看看迈步过来的薄允慎,也没问为什么,十分豪气的从西服外套的内袋中掏出一本支票书,刷刷的写好相同数字的一张支票递上去:“这下总行了吗?” 她点了点头,拿起笔,把那份保密协议拿过来,仔细看了一遍。这才动笔签下自己的名字。 所有的该签的全部签好,接下来慕容冥交待了一些她要做的事,主要是一些准备工作,比如最近要抓紧时间多学些商务用语,再比如最近可能要出差一趟,让她先想好怎么请假之类的。 时初晞一一记在心里。 谈完了事情,时间过去了几个小时,慕容冥整个人毫无形象的往沙发上一瘫,伸长手臂和长腿,一阵哀号大道:“我怎么感觉一下子老了十岁,啊……新项目这次我非赢不可……非赢不可……啊啊啊……” 时初晞正准备起身离开,被这一声啊吓了一跳。无语的看了一眼薄允慎,他确定秘密进行的大项目要和这个逗逼富二代合作吗? 确定辛辛苦苦做出来的所有成绩最后不会被这个慕容冥给搞砸? 薄允慎手中执着一杯冒着热气的白瓷杯,慢条斯理的喝了一口杯中的咖啡,似乎感觉到她的眼神,看向她的眸底有一丝意味不明的笑。 “哎,我说……”慕容冥突然想起了什么,猛的坐起看向薄允慎,却捕捉到薄允慎和时初晞两人在空中对视的眼神,一下子站了起来,摸着下巴道:“我怎么感觉不对劲?为什么闻到了阴谋的味道,你们俩是不是背着我商量了什么我不知道的事情?” 时初晞无语,起身说了一句:“薄总。慕容副总,没什么事我先告辞了。” 也不等他们说什么,她直接绕过长长的意大利沙发离开。 身后,慕容冥的声音传来:“……不对,我总感觉你们有事……哥……” 声音消失在时初晞下意识关上的门内,往电梯方向走去。 来的时候身上轻无一物,走的时候,她身上多了一张支票,心也跟着沉甸甸了不少,这笔钱可不好拿。 做双向间谍,阳奉阴违的事情,她不会干。她既答应了慕容冥,也就意味着她要从副总和贺琳的阵营里抽身出来,回去后势必要想办法和贺琳谈一谈。 腹部传来饥饿感,她看了看时间,原来已经到了午餐时间,难怪饿了。 电梯来的有点慢,她等得无聊,往秘书大厅张望了一眼,玻璃门内没有人影,估计都去吃饭了。 别说,秘书室就是秘书室,整个空间挑高。使得视觉上的办公室比市场部大了不止一倍,装修上也尽显大气,办公等电脑设备也清一色全是昂贵的一体机,显得高大上。 从里面的座位来看,起码有四五个秘书,之前上来的时候她匆匆瞥过两眼,每一个秘书都很年轻漂亮…… “喜欢这里?” 耳边响起男人低哑的嗓音。 时初晞吓了一跳,一转头,便见总经理大人不知何时站在她身旁,侧首居高临下的望着她。 她连忙摇头,扯了个笑往他身后看了一眼:“你发小没跟过来?” “你怎么知道我和他是发小?”他浓眉微挑,单手慵懒的插入裤袋。 “很难猜吗?慕容冥普通话里有一股很重的临鸿口音。一听就是本地人,而薄家的老家就是在临鸿市,所以一联想就知道你们的关系很铁,不是发小是什么?” 薄允慎既没否认,也没承认,身后响起脚步声,又是慕容冥,饶有兴趣的目光在时初晞和薄允慎身上来来回回。 这个二世祖,怎么又过来了? 一看到她和薄允慎在一起说话,说不定又要八卦他们是什么关系? 时初晞实在有点招架不住,低头抚额,下一瞬间听到男人不动声色询问的声音:“我让你看的资料看完了?” “没呢。我肚子饿死了,刚好和你一起去吃……” 慕容冥的声音被男人温沉而有力的打断:“想在这个项目上赢了你想要赢的人,你就得学会什么叫卧薪尝胆,厚积而薄发,懂?” 这句话很有诱惑力,慕容冥斗志被激得高涨,咬了咬牙,握拳道:“行,我回去继续看资料,争取写出一份完美的企划书,赢得黑翼集团的投资,打败江穆城。哥你去吃饭。回来给我带点就行。” 时初晞听这意思,慕容冥千方百计想要弄一个大项目出来,敢情是为了对付江穆城。 可江穆城不是什么欧嘉集团的公子吗? 希岸大酒店什么时候又和欧嘉集团有瓜葛? 或者,是私人恩怨? 反正与她关系也不大,时初晞没往心里去,倒是慕容冥一走,又剩下她和薄允慎。 不自觉的,她的视线掠过男人轻抿的性感薄唇,瞬间就想起了被他压在办公室里强吻的情景,口腔里好象还留有他霸道而侵略性的气息,一阵红晕倏地浮上脸颊。 “电梯怎么还不来啊?”她嘀咕一声,不着痕迹的往旁边走了走,与身边的人拉开一些距离。 薄允慎好整以暇的望着刻意与自己拉开距离的小身影,另一只手也抄进裤袋里,沉声问道:“为什么不要我的支票?非要慕容冥的?” 这句话飘进她耳朵里,她想也没想就回答:“不一样啊,我们是一家人,我赚你的钱有什么意思,要赚当然要把别人的钱赚过来,这才有意思。” 薄允慎:“……” 转而,男人的喉间发出低低的笑声,“原来如此,夫人真是个勤俭持家的好能手,为夫甚感欣慰。” 天哪。自己怎么这么不小心,居然把心里话都说出来了…… 时初晞真想找个地缝钻进去,身体往旁边转过去,再也不敢看身边笑得心情极好的男人。 等了许久的电梯终于来了,薄允慎迈步进了电梯,望着她的黑眸中依然漾着笑痕:“怎么不进来?” 时初晞装没听见,站在原地纹丝不动。 她没动,电梯也没关上,他的手指按在按钮上,就这么气定神闲的望着她。 良久,时初晞终于绷不住了,因为隔壁的电梯上来了。隐约能听到几个女秘书在电梯里聊天说话的笑声。 万一被人看到堂堂的总经理按着电梯不肯走,就是为了等她一个市场部的小职员,绝对会引起谣言…… 时初晞轻吸了口气,在旁边的电梯门即将打开之际,以最快的速度钻进了电梯。 封闭的空间内,时初晞气喘吁吁,心脏砰砰乱跳,拿眼角偷看一眼,薄总经理西装革履,气定神闲,早已恢复成一派温文儒雅的模样。 两人再没有交流,电梯抵达员工餐厅所在楼层。时初晞一刻不敢停留,脚步飞快的走了出去。 来到餐厅惯常的位置,田丝丝已经取好了饭在等她,见她脸蛋绯红的坐下,一边递筷子一边内疚不已的说:“初晞,你可算回来了,我担心老半天了,你上去是不是挨了薄总骂了,对不起啊,都是因为我。你该叫上我的,两个人挨骂总比一个人挨骂要好。” 时初晞先喝了一口汤,润了润喉咙后才摆手说:“没事。都过去了。我上去其实不是因为前几天你和我开玩笑被薄总听到的事情。” “啊,真的吗?那是因为什么事,薄总会亲自找你?” “嗯,真的,薄总找我是因为我个人简历上写着我会法语,他那里有一份法文资料要翻译,我去帮了一个忙而已,真的不是你想的那样,薄总早就把那件事给忘了。”说到这一句,她心虚的用筷子戳着米饭,脑海中又一次滑过男人强悍到令人颤抖的吻,耳边是他压抑的逼问:“嫁给我,你很委屈是不是?” 当时他的强吻太突然了,她没反应过来,现在想想,他应该真的往心里去了,所以才会那么生气。 田丝丝这下信了:“原来是这样,初晞,你挺厉害的啊,怎么什么都会。” “没有,我大学时一时兴起才学的。”时初晞吃了一口米饭,不想多说以前的事情。 事实上,她没说的是,去年为了能找到一份工作,她在简历特长一栏里不光写了会法语,还写了会舞蹈,以及钢琴。几乎所有她会的,全部想尽办法一一填上。 现在想来,那时候也是走投无路。 可这会儿她开始踌躇起来,要不是她填了会法语,今天就不会被叫到总经办,说不定她就不会参与到慕容冥和他的项目中去。 心底好像有个声音在问自己,你真的是因为那笔十万块的报酬吗? 或是只是因为这个项目中有他的参与,所以你,毫不犹豫的一口答应? 骤然间,时初晞咀嚼的动作变的缓慢下来。 …… 午休时间。时初晞趴在桌子上休息,有人在敲她桌子,她迷糊的睁开眼睛,贺琳面无表情的站在她桌子旁。 “组长。” “到我办公室来一趟。” 贺琳办公室内,如时初晞所料,贺琳问了她去总经办的情况,她把和田丝丝说的说辞重复了一遍。 贺琳想了会儿,似也相信了她的话,沉吟道:“这么说,薄总叫你上去是为了翻译资料?” “对。” “什么样的资料?”贺琳眼睛紧紧盯着她,不放过任何一个表情。 时初晞默默攥紧手指,她又岂会不明白眼前这场问话中的利害关系。贺琳的这双眼睛不仅仅是贺琳的,更有副总的眼睛在后面,她今天是在大庭广众之下被叫到总经办的,这件事肯定会以最快的速度传到副总的耳朵里,把她叫过来问话是必然结果。 “就是一份关于新能源汽车的资料,里面有很多专业术语我翻译不出来,所以在那里查了一些资料,费了一点功夫。” 这是事先慕容冥和她套好的说辞,她也不知道管不管用,反正就照实说。 “新能源汽车?你确定吗?”贺琳一双利眼益发尖锐起来。 “嗯,我确定。”时初晞观察着贺琳的脸色,感觉慕容冥事先做过功课,这个信息在贺琳面前可信度很高的样子,便再接再厉道:“我在总经办那里翻译了好几个小时,我很确定就是新能源汽车的资料。” “想不到薄允慎会把手伸到这个领域……”贺琳若有所思,自言自语了一阵,然后朝时初晞严肃的交待道:“既然是薄总交待你做的事,记住要保密,不然以后薄总怪罪下来,连我也保不了你。” 贺琳心底说不定和她主子一样巴不得薄允慎早点调走,面上的话倒说得冠冕堂皇,时初晞脸上装什么也看不出来,很郑重的点头:“我知道,除了组长你,什么人问我我都没说过。” 贺琳很满意,连声夸她会办事。 时初晞话到嘴边又咽下去,她深知,到了这时反而不能马上提她要退出副总追踪靳珩的计划,否则前功尽弃,容易引起贺琳和副总的怀疑。 只能先放一放,过两天找个契机再提也不迟。 第47道晨光 和你离婚,改娶她? 时初晞心里牢记着慕容冥让她做的事,一下班便去附近的书店,准备挑上几本商业术语的辞典,打算抱回去啃。 书店很大,各色学生复习资料、网络充斥着书架,她转了一大圈,才在角落里发现了自己要的辞典。这也不能怪,毕竟现在除了学生,大多数人要么玩电子产品,要么,没几个成年人还肯埋下头看书学习的,在这一点上,国人真的做得不够。 她一边扩散思维的想着,一边伸手去取货架上的辞典,突然即将到手的辞典被人从书架的另一头抽走了。 她愣了半秒,赶紧绕过书架。 一双涂着漂亮指甲油的细白手正拿着那本辞典。 “对不起,这本书是我刚刚先看到的。”时初晞很少做这种贸然拦路的事情,但没办法,这附近的书店只有这一家是最大的,如果这家仅剩下一本,那么其它的书店几乎就没有了。 高挑身材的女人低头看了一眼手中的辞典,并不想让:“抱歉,谁先拿到就是谁的,你说是你先看到的,但没有证据,所以不成立。” 时初晞哑口无言,见那女人踩着高跟鞋似要去结账,她一咬牙,上前再次商量道:“我出三倍的钱,你把这本辞典让给我好不好?” 那女人身影略微一停,转身若有所思的看着她:“这本书有这么值钱吗?或者你是真心喜欢这本?” “嗯。”时初晞指着那本辞典说:“实不相瞒,我是学法语的,最近我在工作上是遇到了一些难题。急需这本救急,如果你能抬爱,我还可以加钱。” 那女人眯了下眼,看了一眼手中的辞典,瞬间就递到她跟前:“加钱就不必了,难得遇到这么喜欢它的,君子有成人之美。” 时初晞拿着失而复得的辞典,手指轻轻抚过封面,再抬头只看得到女人潇洒的背影,高跟鞋踩在地面上发出的动听声音。 她这才注意到,这个女人身上有很多矛盾点。很特别,分明是漂亮柔美的鹅蛋脸,偏偏留了一头中分短发,把温柔甜美的气质削弱了几分,突显出几分英气。 穿得也很正式,一身高级定制的职业套装恰到好处的包裹在身上,勾勒出曼妙的身材,包臀短裙下一双腿细长均匀,不过是从书店里走了一圈,便有很多道目光被吸引住了。 时初晞突然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好象这张脸在哪里见过…… 在哪里呢? 直到排队去收银台结账。她才猛地想起来这张脸确实她见过,很多年前在帝都,李芸老师的舞蹈教室外面,她们一帮学姐学妹下课。一群年轻女孩说说笑笑,突然唐紫霄飞快的朝台阶下的一辆跑车奔过去,旁边有学姐羡慕的说,那是唐紫霄的姐姐。 那次,她远远的看过唐家大小姐唐韵,印象深刻。 时初晞火速结完账,再出书店,外面行人如织,她一眼看到了踩着十寸高跟鞋的依然优雅大方的身影。 唐韵手里推着一只过大的黑色行李箱,走向一辆白色法拉利,旁边似乎是保镖,恭顺地帮她把行李放进后备箱,她人坐进跑车内,不一会就开走了。 唐家大小姐,唐韵…… 国际飞机场就在这附近,唐韵这是从国外回来,刚下飞机? 唐韵本人比她想象的要有亲和力,和她那个骄横无理的妹妹唐紫霄简直不像是亲姐妹。 时初晞深吸了一口气,心里自然而然的想起了薄允慎。 …… 傍晚,别墅。 时初晞进门的时候,发现空了好几天的停车坪上停了一辆熟悉的车。 她轻抿红唇,进了屋。 “太太回来了。”阿姨从厨房里走出来,特意过来悄悄告诉她:“先生回来了。” “哦。”她应了一声,微微笑了下,抱着辞典准备上楼。 阿姨看时初晞的脸色不太好,以为两口子这两天在吵架赌气,给出主意道:“太太,先生难得回来,你得多争取争取,别再冷战了。我去加几个菜,都是我特意问了应特助,先生爱吃的口味和菜色,一会儿你们再开瓶红酒怎么样?” “……” 面对阿姨的热情,时初晞不知道要说什么好,无奈的笑了笑,转身上了楼。 看她没拒绝,阿姨笑呵呵的进厨房忙活去了。 …… 房间。 时初晞迫不及待的翻开辞典,开始学习起来。 一边学,一边做笔记,不知不觉时间过去了,直到敲门声响起。 她以为是阿姨,手上的笔没停:“进来。” 门开了,空气中静默了半分钟,她转过头,就见男人挺拔高大的身影倚在门框上,幽深到仿佛触不到底的黑眸望着她。 她轻咬了下唇:“是开饭了吗?” 他淡淡的勾唇,磁性的嗓音中含着一抹笑:“阿姨还特意开了一瓶红酒,听说是你的意思。” 呃,她喉咙堵了一下,不知道怎么说,垂眼合上辞典,把笔盖上笔帽,嘴里道:“阿姨好象误会我们吵架了,所以……” “所以你就什么也没说?” “我要怎么说啊,总不能说你我是协议结婚。” 她说完穿过门口,要往楼下走。 路过男人身侧时,他拉住她的手腕。 “做什么?”她以为他又要像白天在办公室里一样强吻她,紧张的瞪着他。 “不是说阿姨误会你我吵架了么?”他嘴角噙着笑,似调侃又似逗弄她:“不这样,阿姨再误会,接下来可不是开个红酒这么简单。” 啊,他什么意思? 难不成阿姨还会做别的事? 时初晞才不信,扭转着手臂想挣开,他的大手像粘在她纤细的手腕上一般,淡定从容的牵着她手下楼。 阿姨在餐桌上准备了红酒,热情的给两只高脚杯中都倒好了,这时远远的看到两人手牵着手出现,脸上的皱纹都笑深了:“先生,太太,开饭了。” 时初晞咬着嘴唇没说话,薄允慎朝阿姨淡淡颌首,然后先给她拉开了椅子,等她坐下后,自己才拉开了对面的椅子。 或许是气氛有点反常,或许是室内太热,时初晞脸颊红扑扑的,低头只顾自己吃东西。 薄允慎倒是没动筷子,他手中把玩着高脚杯,有一口没一口的抿着。 就算这样也罢了,时初晞明显感觉到他深暗不见底的视线落在她身上,看得她如锋芒在背。 “你空腹喝红酒,不怕伤肝伤胃吗?”她憋不住,抬头道。 他长指捏着细长的杯脚,红色液体在透明玻璃杯中摇曳,低笑出声。“知道担心我了?” 她白他一眼:“谁担心你了,我现在和你是栓在一根绳上的蚂蚱,万一你出了事,你和慕容冥的项目出不来,我岂不是拿不到剩下的报酬吗?” 他低笑。 她低头继续吃东西,犹豫片刻,开口说:“对了,我今天碰到了唐韵。” 没有声音。 她抬头,他正不紧不慢的喝着杯中最后一点红酒,她咀嚼掉嘴里的食物说:“我看她好象刚从国际机场出来,会不会她一直没出现是因为她人不在国内?” “她在或不在国内,现在与我有关吗?”他漫不经心的放下空空的高脚杯,神色和声音没什么变化,看不出喜怒。 时初晞也不知道自己哪根筋不对,明知道这是一个敏感的话题,仍接着说:“我看她人挺好的,和唐紫霄完全不一样,可能唐家对你的态度,她一点不知情。” “然后呢?”男人的嗓音这次明显有些沉冷:“你想我怎么做?” 时初晞噤声不敢再说了,意识到自己碰了他的逆鳞,换成哪个男人被未婚妻一家蔑视、瞧不起都会伤了自尊心。她刚才这么一说,显得有点她要看他和唐韵笑话的意思。 餐桌上再次安静下来。 她飞快的吃完,预备上楼。 他所坐的位置在餐厅的外侧,她不得不绕过去,刚要离开,手臂就被拽住,跟着整个人被拉着踉跄一步来到男人身旁。 她看着坐在椅子上的男人,明显她站着,他坐着,可他的气场却比她高了不止一头。 “真的很抱歉。”她微微叹息,最近不知道怎么了,前有她和田丝丝开玩笑的话被他听到,刚才她又多嘴说了不该说的话题。 可她真的没有看不起他的意思,以她目前的情况,只有别人看不起,哪轮得到她看不起别人,更何况这个对象是他。 与他家破人亡,还能有今天的成就比起来,她这个曾经的商务部部长千金真的远远不如,或许这辈子也不可能追上他。 但,这些话她不敢说,怕说了又惹他生气。 “把刚才的话继续说下去。”他仿佛没听见她的道歉,铁链似的手臂紧紧圈在她纤腰上,使她动弹不得。接着沉冷的命令:“唐韵回来了,你希望我怎么做?和你离婚,改娶她?” 她眨着水眸,低头看着男人,放软了嗓音:“真的对不起,我说错话了,我知道你和唐大小姐不可能了,要怎么样你才肯原谅我?” 他扶了扶眼镜,透过镜片看向她的目光漆黑到不见底,有种难以形容的吸引力,嗓音慢条斯理中夹着一丝暧昧:“去我房间……” 她的脸蓦地红了。剧烈挣扎:“你这个流氓,你不接受道歉就拉倒,休想……” “我还没说完,你急什么。”他俊挺的脸上浮着一丝邪笑,“我要说的是,你去我房间,给我铺床叠被,你以为是什么?” 她停下动作,哼了哼,要不是因为他有前科,他说这句话她肯定信。 “不要。”她断然回绝。到了他的房间那就是他的地盘,她一看到那张床就会想起那晚,会不舒服。 他丝毫没生气,悠悠说道:“好,换一个,你给我放洗澡水。” 在心里飞快的做了一个判断,她勉为其难的点头,居高临下的看他说:“那你不许耍流氓!” “我保证!”他喉间发出低笑,握着她的手臂丝毫没有要放开的意思。 “先生,太太,汤来了。”阿姨小心的端着两小碗汤从厨房出来。生怕洒了,眼睛盯着碗里,走到餐桌前才看到两人姿势暧昧,立马把汤放下,双手往围裙上擦了擦,忙不迭的往厨房跑,边小跑边说:“哎哟,我老太婆什么也没看见,什么也没看见……” 时初晞:“……” 薄允慎:“……” 想不到这阿姨戏挺足,真是戏精本尊没错了。 静了几秒,薄允慎手臂从她腰上离开。指着桌子上的两碗汤说:“把你的那份喝了。” 时初晞乖乖照做,一口气喝光了,也没吃出来是什么汤。 薄允慎这时开始拿起筷子吃起了晚餐,她灵机一动,这时候去放洗澡水,岂不是最安全。 她悄悄撤退,飞快的跑上楼,来到他的房间。 眼睛不由自主的瞄了一眼那张大床,果然是洁癖大王,床上整齐干净,连一点褶皱都没有。根本不需要她什么铺床叠被。 她快速来到浴室,打开按摩浴缸的水龙头,开始放水。 半小时后,水已经放好了,她试了水温,满意的点点头。 脚步迈出浴室,男人的身影刚好从外面进来,她说道:“洗澡水放好了。” 然后装作若无其事的往门口走。 薄允慎这次没为难她,动手开始脱衣服,几秒的功夫就露出结实壮硕的上半身,吓得她兔子一样逃回房间。 关上门。她不放心的从里面反锁。 台灯下,打开辞典。 五分钟过去了,她一个人也没看进去,眼前不停出现的是男人的身材…… 天,不要! 她抱住脑袋,拉倒摇晃,时初晞你不要再发花痴了,你们之间是不可能的,从一开始你们就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他不爱你,你也不爱他,你们之间只有利益。没有其它。 打开窗户,夜晚的水灌进来,她清醒了一些,这次终于能静下心来,认真学习。 …… 晚上十点,时初晞洗完澡准备入睡。 敲门声响起。 “谁?” “是我。”男人的嗓音在幽静的夜中格外低哑。 她绷紧身子,揪住被角,“我已经睡了,有事明天再说。” 外面静了一会儿,传来男人温淡而不失强势的声音:“把门打开。” 她在黑暗中没出声。 又过了半晌,男人轻嗤的嗓音有条不紊道:“时初晞。我说过不碰你就一定做到,如果我现在想要你,你觉得一扇小小的门能挡得了我吗?” 细白的贝齿轻咬着红唇,她犹豫了一下,赤脚下床,穿上拖鞋去打开了门。 门外,男人又换了一身装束,裁剪合身的白色衬衣和浅灰色西裤,手臂上搭着同色系的灰色西服外套,整个人又变成了白天那个精英商务人士。 她微微错愕的看他,“你要出门?” “嗯。”他唇角轻扬,另一只手上拿着平板电脑,递到她眼前,空出来的手又气定神闲的插回裤袋中:“肯不肯帮我个忙?” 时初晞狐疑接过来,低头看了一眼平板电脑上的法文标题愣住了,新能源汽车? 这不是慕容冥教她的说词吗? 大半夜的,他突然把这个给她,说明很紧急。 “什么时候要?” 看她认真的在看内容,他低醇的嗓音中缠绕着笑意:“真的肯帮我这个忙?” “你娶我的时候不是说了么,要我做个贤内助,所以你说我是帮呢,还是帮呢?”她歪头他笑。 他低头扶了扶眼镜。脸上是风光霁月的笑:“两天后我需要这些资料,有问题吗?” “没问题。”她现在有辞典在手,底气很足。 讲完,她略一思考问:“这些该不会是你参加竞选朝圣集团总裁所要的资料吧?” 他挑眉,笑而不语。 时初晞秒懂,难怪他大半夜跑过来让她翻译这些资料,“那我去做事了。” “好。” 男人轻轻点头,颀长挺拔的身影消失在走廊尽头,不一会外面响起汽车引擎的声音。 厨房收拾的阿姨,往窗外夜色下开出别墅大门的车子看了一眼,长叹了口气。这两口子的感情哟,怎么一会儿一变。刚刚吃饭的时候还好好的,看先生这架式,恐怕今晚又不回来了。 时初晞回到桌前,开始紧张的做起翻译工作。 这晚,她凌晨才睡,第二天照常上班,晚上回来继续。 熬夜了三个通宵,总算把资料全部翻译完了,时初晞高兴的想和他分享,却发现他这三天都没回来过。于是给他发了微信过去。 他没有马上回复,几个小时后才打了电话过来:“一直在开会,刚刚看到你的留言。” 她听出他嗓音中的疲惫,“这两天你不会一直没怎么睡觉吧?” 要想准备出一份能打动董事们投他票的竞选演说,可能事先就要投入大量精力去和自己的团队商议和确认。 这个道理,他不说,她自然能想得出来。 “嗯,眯了一会儿。”他轻轻一笑:“资料都弄好了?” “对,弄好了,我给你发邮箱?” “好。” “那祝你成功。” “谢谢。” 时初晞挂了电话,微信里收到他发来的邮箱。她立马把资料给他发了过去。 做完这些,她一身轻松,下楼吃了早餐,拎上包去上班。 到了堤雅,时初晞才知道今天下午就是召开董事会,同时也是竞选总裁的日子。 中午在员工餐厅,听别的部门同事绘声绘色的分析,时初晞心中七上八下,下午也无心工作,几乎不停的竖起耳朵听动静。 公司内部邮箱也刷了不少遍,没有任何结果出来。 一直到下班,她才听到有同事从电脑前站起来:“快看,总部出公告了,朝圣集团总裁花落谁家,马上揭晓。” 时初晞已经起身离开了,第一时间奔到电脑前开机,登入邮箱。 半分钟之后,办公室里不停有人在议论。 “果然不出所料,真的是薄大小姐。” “我就说毫无悬念的事嘛……” “你们说薄总现在心情如何?” “难说,全力以赴去竞选,结果败兴而归。要是我,都没脸出来见人了。” “想当初他可是离继承朝圣集团只差一步之遥,真是命运弄人,这次他成了陪跑的。你们说,薄董是不是一开始就没打算让他当总裁,就是耍耍人而已?” “我觉得你说得很对,薄董就薄大小姐那么一个宝贝女儿,总裁之位不给她给谁?” “……” 时初晞听了心口压抑得厉害,田丝丝是支持薄允慎的,垂头丧气的坐到办公桌一角:“完了,薄总输了……” 天还没塌下来呢。 时初晞很想这样说,可他们这些外人都能感觉到沮丧,更何况他当事人呢。 “我看看网上。肯定有新闻出来了,看看网上怎么说。”田丝丝用手机上网翻起了新闻。 时初晞也跟着打开手机,还真被田丝丝说着了,在新闻网站财经版头条就是:朝圣集团总裁之位毫无悬念,花落薄大小姐手中。 里面的内容说得很详细,说是董事会上薄允慎和薄安缨分别拿出了各自的集团未来发展计划书。 薄允慎的新能源汽车计划让人眼前一亮,得到了大部分董事的投票,薄安缨与之差距明显,相差九票,最后关头拥有最高决策权的薄靖投出了手中的十票,薄安缨反超。以一票之差胜了薄允慎。 看完了这条新闻,田丝丝长叹了一口气,说了句:“老谋深算!怪只怪薄总太年轻,着了这老狐狸的道儿!什么公平竞争,在票数那么悬殊的情况下,薄董直接把票给了女儿,不胜才怪。” 时初晞没评价什么,她想给他打电话,又知道自己没有丝毫立场打给他。 …… 傍晚,时初晞进门就问阿姨,“他回来了吗?” 阿姨摇头,她并不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事,忧心的问:“太太,先生已经好几天没回来了,你们是不是又吵架了?” 时初晞:“……” 包里传来手机铃声,她翻出来是个陌生号码,接通后里面传来的声音却并不陌生。 “他的电话打不通,你是不是和你在一块儿?”薄安缨不悦的声音。 第48道晨光 你喜欢口是心非,欲拒还迎这一套 薄安缨听着电话里传来嘟嘟的声音,气不打一处来,甩手一扔,手机摔向门口的地毯,滚落在刚进门的男人脚下。 秦牧低头看着脚边躺着的手机,微微一顿,脸庞一如既往的清冷卓然,弯腰把手机捡起来,搁到茶几上,“怎么了,谁惹你了?” 薄安缨双手环在胸前站在窗前,背对着他,声音硬梆梆的:“还有谁,那小子不见了,我打了无数个电话也找不到他人。” “今天这种情况,你难道还指望他出来招摇过市?” “可……”薄安缨转过身,欲言又止,然后直直的看着丈夫的脸:“是不是你也认为我这次赢得胜之不武?” 秦牧动手脱了西服外套,闻言放在领带上的手停了下来,有理有据的分析道:“这件事的结果无论怎样,有且只有一个。就算今天你最后的票数没他多,你爸也会想尽办法让他坐不上总裁之位。你今天赢了他,也在变相减少你爸对他暗中想要动的那些手脚,从某种程度上来说,你在救他。” 薄安缨没有说话,抱在身前的两只手臂却微微僵硬:“可我出尔反尔了不是吗?我明明答应了他要帮……” “好了,别想那么多。晚餐时间到了,薄大小姐,中午没怎么吃东西,晚上再不吃可不行。”秦牧双手落在她肩上,打断了她的话,温柔的推着她往楼下走。 餐桌旁,几个保姆轮流上菜。几分钟的功夫摆满了各色菜肴。 薄安缨望着落地窗外,眉头深锁,仍有点心事重重,坐在餐桌前迟迟没拿筷子。 秦牧黑眸注视了她一会儿,给她的碗里夹了一块菜:“这样,我们把结婚周年晚宴再改个期,就放到明天晚上怎么样?到时候我亲自打电话,他不会不卖我的面子。” “这样会不会不太好,改期就是为了避开这两天,我怕你会难过。”薄安缨面露犹豫。 “事情过去这么久了,我们也该学会放下。”秦牧叹了口气,大掌覆上她的手:“如果小丫头泉下有知,她应该会理解,毕竟她也很喜欢这个舅舅,不想看到你们感情生分。” 薄安缨看着男人棱角分明的俊颜,他的目光平静得像从没有波痕,好多年了,他都是这样,波澜不惊,就算遇到再大的事情,他还是沉着冷静,不会表现出一丝一毫的情绪失控。 在情绪把控方面,他有时候真的令人佩服。 薄安缨一下子把手抽出来,拿起筷子,睫毛落下:“那你去办吧。” …… 时初晞晚上吃完饭上楼,手机一直握在手里,接到薄安缨的电话后,试着拨了薄允慎的电话,如薄安缨所说,他的手机关机了。 今天的打击……对他真的很大吗? 显而易见的。 不然,他不会躲起来不见人。 …… 洗完澡上床,她往书桌上看了一眼,电脑还开着,桌面上最显眼的文件中躺着给他翻译的资料文档。 熄了灯,她睁着眼睛躺在床上许久还是没有什么睡意,决定喝点牛奶,有助于睡眠。 厨房。 时初晞给自己热了杯牛奶,从光波炉里刚拿出来,外面传来汽车的声音。 汽车的车灯刚好投射在厨房的窗户上,她知道,他回来了。 但她没动,慢慢的喝着杯子中的牛奶,不自觉的比平常喝牛奶的速度要慢上许多。 终于,她听到外面的脚步声。 “还没睡?”男人的嗓音浅浅淡淡,一如他往常的声音。 “嗯。”她含糊应了一声,没敢回头看他。 安静了一会儿,她听到打开冰箱门的声音,接着是拧开矿泉水盖的声音。 她知道,冰箱里有一层专门摆了国外奢侈品牌的矿泉水,是上次应翎特意放进去的,应该是他惯常喝的牌子。 人在不用眼睛看时,感官特别灵敏,尽管这个厨房足够大,大到两人在一个空间也感觉不到,但她依然闻到了空气中一股酒精的味道。 他喝酒了,而且喝得不少。 住进来的这段时间。她几乎很少看他喝酒,最多他也是喝一两杯红酒,可他今天身上完全是烈酒的味道。 时泰铭在商务部任职的时候,他人的宴请和三天两头的应酬是必不可少的,从小到大,她已经练会了光闻味道就能闻出是什么酒,他喝的应该是洋酒,威士忌之类的烈酒。 得出这个判断,时初晞杯子中的牛奶也喝完了,慢吞吞的放下水杯,走到水池前把杯子清洗干净。 再也磨蹭不下去,她鼓足勇气转身看他,却发现他那双漆黑的眸子也正在看着她,或者从他的姿势和神态来看,他早就在看着她了。 “你还好吗?”她咬着唇,还是问出了口。 他今天穿着一件修身版型的灰色衬衫,领口的钮扣解开了两颗,绝好的倒三角身材立时显露无疑,袖口挽到了手肘处,露出散发着奢华光芒的腕表,整个人慵懒中透着一股随意的颓色。 然而他的俊脸始终温淡沉静,修长的手指握着造型低调精致的透明瓶身,慢条斯理的抿了一口水,轻轻挑起唇角,“怎么,你觉得我该不好吗?” 她双手放在身后,手指无意识的轻轻抠着大理石料理台边缘,一时分析不出他这是句话是喜是怒。不过他消失了大半天,薄安缨亲自打电话过来找他,而他深夜才回来,一身酒味,身上的商务正装也变了味,说他心情好才怪。 “薄安缨傍晚的时候给我打了电话,她好象在找你。” 他唇角再度挑起。不过没什么弧度,“是吗?” “她挺着急的,电话都打到我这儿了,我看她不像是装的……可……可能……她……”时初晞看着他在灯光下晦暗模糊的俊脸,薄唇角的那抹浅笑淡到几乎无痕,磕磕巴巴说不下去了。 “她关不关心我,我不知道。”他面上是浅淡的微笑。脚步从容不迫的走到她面前,眯起眼,手指轻轻挑起她的下颚:“不过显然你倒是挺关心我的。” 她刚才和他说话的时候,感觉光着心里有点慌,所以下意识的靠在了大理石的料理台上,可这会儿却发现自己被困在了他和料理台中间。 前面是男人高大的身影,身后是冰冷坚硬的料理台。她进退不得,说话的声音虽然条理还在,却是虚弱了许多:“我关心的是你做那份新能源汽车计划书,里面也有我的心血。你失败了,感觉我也跟着失败了一样。所以,我不是在关心你,我只是在关心我的……” 温软濡湿的薄唇忽而吻上来。霸占了她所有的声音和呼吸。 突如其来的吻让深夜中的厨房满是暧昧的气息。 时初晞尝到了浓烈的酒精味道,这说明他今晚真的喝了不少,她想推开他,却发现那醇香的酒精和男人高超的吻技使她身体的力气都像被抽光了,软软的只能推着他的肩膀,更像是欲拒还迎。 薄茧的大手抚上她细腻光滑的后颈,她的神智恢复了几分。趁着他的吻从唇上逐渐往耳朵转移时,惊慌的叫着:“薄允慎……” “这次会让你很舒服,我保证不会像上次一样。”男人沙哑的在她耳边低语诱哄。 什么舒服! 这种话他也说得出来,时初晞战栗恐慌的同时,恼怒的低声道:“你说过不碰我的,你还说过你说到做到,你这是想打自己的脸。还是想借酒装疯?更或者,你是输不起,一个小小的挫败就把你打垮了,需要用欺负女人来满足你那可怜的男人自尊心?” 薄允慎一只手掌扣在她的颈后,另一只手掌放在她臀上,将她整个人锁死在怀里。 他抬起脸,唇间隐隐有喘息之声。喉咙深处发出低长的笑声,笑得性感而邪气:“我是说过不碰你,不过那是建立在你不愿意的基础上,可是谁大半夜的不睡觉,跑到楼下等我,又是谁为了怕我心情不好,千方百计的想安慰我。时初晞。你喜欢口是心非,欲拒还迎这一套,我说得对吗?” “……” 时初晞脸上立刻一阵红一阵白,“薄允慎,我说不过你,反正我明确告诉你,我不喜欢你,我和你只是协议结婚,我也不准备和你发生点什么,所以请你遵守诺言,放开我!” 这一段话她用尽了全力,水眸泛红,肩膀和身体都因激动和生气而微微颤栗。与面前高大如山的男人相比,她纤瘦娇小。要是他像上次一样用强的,她根本无力反抗。 少顷,男人的动作顿住,然后放在她身上的手跟着撤离。 但他并没有离开,而是隔了一公分的距离,双手撑在她身侧的料理台上,以一种强悍的姿势。将她困在身下。 他依旧从容不迫,那藏在镜片后的双眸也覆着一层薄薄的玩味:“时初晞,要不要打个赌?” “我不跟你赌。”她警惕心很高。 这个男人段位太高,她有预感,她十赌九输。 “原来你不敢。”他轻慢的笑,听在她耳朵里刺耳极了。 “谁说我不敢,我只是不想上你的当而已。” “你还没听赌什么。怎么知道你会输,你没听说过一句话吗?哀兵必胜,说不定你会赢呢?” 时初晞微微有些动心,且不说他的赌注,光是他这么困着她,身体离她这么近,一时半分如果不能如愿。他肯定不会放开她。 这个男人太难缠难对付了,要是不顺着他点,她今晚很难脱身的。 那次被他强迫的恐惧支配着她想早点解脱,遂点了点头:“好,你说,赌什么?” 他深眸浓黑如墨,直勾勾的盯着她,“我赌,你在乎我,比你嘴上说的要在乎我很多。” “怎么证明?” “一个月为限怎么样,如果这一个月,你和我的关系像从前一样,相敬如宾,那么我输,以后我尊重你,绝对不会再碰你,反之,我赢。” 这个好办,这一个月,她尽量避开他,只要一个月过了就赢了。 时初晞红唇抿了抿:“赌注呢?” “赌注是。输的一方任赢的一方为所欲为。”他居高临下的盯着她的脸,磁性缓慢的嗓音一字一顿道:“不得反抗。” 时初晞的心口狂跳,仿佛被什么东西刺激到了,的确,他这个赌注确实够刺激。 不就是一个月嘛,她守住自己,和他划清界线。就像从前一样,她自认为,这并不难。 第49道晨光 你真不打开看看吗? “好,我答应。”沉默一分钟后,她回答。 话音刚落,他的身体已经离开了她:“薄安缨的宴会改到了明晚,你准备一下。” 时初晞抬头时,他的身影已经出了厨房。 …… 躺在床上,这次时初晞没有再失眠,没过一会儿就睡了过去。 次日,周末。 时初晞梳洗完出了房门,下意识的往隔壁张望了一眼,房门紧闭,不知道他起来了没有。 时间很早,她下楼出了门,绕了一圈,来到狗屋。 大白和二白这几天几乎没有人管,一看到她过来,立马摇着尾巴,热情的奔上前。一个蹭她腿,一个蹭她胳膊,好不高兴。 “大白,二白,憋坏了吧,走。我带你们出去溜一圈。”时初晞熟练的解开狗绳,把两条大狗牵在手里走出了别墅大门。 这几天真的把两条狗给憋得够呛,一出了门就撒欢似的往前跑,要不是时初晞早有准备,非被它们脱了绳逃走不可。 一圈下来,她跟着跑了几公里。累得气喘吁吁,好不容易把两条狗给哄了回来。 进门前路过停车坪,她下意识的想要转头,最后一刻,她想到了那个赌注,捏了捏手心,快步进了门。 进了门,阿姨从厨房里擦着手出来,看她脸蛋红扑扑的,满头大汗,奇怪的问:“太太,你这一大早是干嘛去了?怎么弄这么一身汗?” “没事,阿姨,我去遛狗了。” “对了,太太,我家里今天有点事,要请假半天。” 时初晞想着晚上要参加宴会,便点头,“好。” “还有,太太,早饭已经做好了,您去看看先生什么时候醒,我好给你们盛出来我再走。” 这么说,他在家,没走。 时初晞脸上的笑容不自觉的增多:“没事,你有事先走吧,万一凉了,我们自己动手热了就能吃。” 阿姨一想,也行,便答应一声,进了厨房。 当然,时初晞没有去叫某人起床,她进了自己的房间,接到一个电话。 “时小姐,我是手工店的店长,您上次在我们店订的真人陶偶已经做好了,您什么时候有空过来拿一下?” “哦,好的,我今天有空,上午我会过去取。” 放下手机,时初晞换了身衣服,匆匆下楼。 阿姨已经走了,早餐桌上摆着中式早餐,时初晞快速喝完一碗粥,赶紧出了门。 时初晞走进银贸商场,看手机上的时间,十点零三分。 之所以来这么早,一是她要去手工店取货。二是今晚要参加晚宴,她要准备一身行头。 她进去的时候,手工店内已经有客人,年轻的店长正在招呼一个背对着门的女客户。 “时小姐,早。”年轻的店长发现了时初晞。 “嗯,麻烦了。”时初晞微笑。 “那您稍等,马上给您拿过来。” 年轻的店长侧头吩咐店员去里面取货。 时初晞站着无聊,下意识的扫视着手工店,上次被她弄的一塌糊涂的店内已经恢复了原样,地板换了新的,可能因为那天碎片太多,划伤了地板。 她正想着事情,一道惊喜的声音传来:“是你。” 时初晞一抬头,也笑了起来:“唐小姐,好巧。” “你认识我?”唐韵杏眸中露出一丝诧异。 “嗯,说起来,我和令妹曾经算得上同门师姐妹。”时初晞一语概括。 “霄儿?”唐韵红唇染笑:“霄儿这辈子唯一专心练过的就是芭蕾,难怪时小姐形体这么好,原来也是舞蹈出身。” “你怎么知道我?”这下轮到时初晞诧异了。 “刚刚店长不是这么叫你的吗?”唐韵狡黠的笑。 时初晞会心一笑,好像是哦。 唐韵的手中拿着一对真人陶偶,似在打量。 时初晞笑着介绍:“这家店不错,唐小姐喜欢的话,可以订一个看看。” “我已经订了。”唐韵葱白的手指托着底座,端详着陶偶。“你来帮我看看,像不像,要是不像的话,依照霄儿的个性,她非嫌弃不可。” “……” 时初晞有一种不太好的预感,在唐韵邀请的目光中走了过去。终于看清了是唐紫霄和许知贤的陶偶。 “你不是昨天刚回来的吗?怎么这么快就能拿到陶偶的成品?”时初晞忍不住问。 “我是昨天刚回的国,之前一直在海外分公司。”唐韵侧头看她:“不过你怎么知道?” “新闻上看到的。” “不对,我去海外分公司是秘密被派去的,在国内几乎没有走漏风声。” “……” 时初晞手指拨了一下松散在脸颊的发丝,笑得无奈,松口道:“好吧。是我分析的,昨天我看到你的时候,你手里推着行李箱,而且书店附近就有家国际停车场,我是由此推测而来。” “你倒挺聪明。”唐韵没再紧紧追问,再次把目光投入手中的陶偶:“你觉得像吗?” 时初晞看了两眼:“挺像的。” “不瞒你说。霄儿订婚我在国外忙着和客户谈合作案,所以没来得及回国参加她的订婚宴。这份礼物是我让秘书查了之后,特意在网上提前预订的。”唐韵语气中满是愧疚:“可是我回来的时候,她不在临鸿市,电话也不接,人也找不到。真不知道她是生我的气,还是真的有什么急事出远门了。” 时初晞听了没出声,她对唐韵并不感冒,但对唐紫霄,她做不到原谅,只要一想到她几次三次被唐紫霄设计。心中的怒火就无法平息。 不过,要算起来,自从她和薄允慎领证以来,唐紫霄好象就从她身边消失了,贺琳那里也没再对她使什么绊子,一切好象全部归于平静。 她想。唐紫霄的消失可能与薄允慎有关。 “唐小姐,要不要替您包起来?”店长亲切的声音切了进来。 唐韵点点头,把东西交给店长。 另一边,店员把一只精致的购物纸袋递上前:“时小姐,为了保证质量,建议你可以先打开看看。检查完好后再离开。” 时初晞接过纸袋,手指刚碰到盒子,想起唐韵在旁边,收回手,笑着说:“不用了,我相信你们。” 唐韵柳眉挑了挑:“你真不打开看看吗?万一有什么问题。再回来找他们会比较麻烦。” “不用了。”时初晞尽量用轻描淡写的语气。 刚才唐韵无意中透露给她的消息是,唐韵这两年一直在国外分公司,也就是说,唐韵对薄允慎的事一无所知。 万一打开被唐韵看到了是她和薄允慎的真人陶偶,场面一定很尴尬。 索性,她不打开。 店长不明所以,这时递上唐韵的纸袋笑道:“原来唐小姐和时小姐认识,说起来,时小姐可能比较害羞,其实她的丈夫真的很帅气,和她很般配呢。” “你结婚了?”唐韵微微吃惊。 时初晞一个头两个大。 偏偏店长毫无察觉,只当这两人是很好的朋友:“是呀。唐小姐,时小姐的丈夫对她真的很好,很爱她呢。上次我们店有个店员和时小姐有点误会,时小姐的丈夫当场要我们的店员道歉,那场面我到今天想起来还觉得时小姐的丈夫真的很man呢。” 唐韵笑着看她:“时小姐,真羡慕你。你和你丈夫感情真好。” 时初晞:“……” 或许是由于心虚,当两人从手工店出来,唐韵提出邀请她喝咖啡时,时初晞谎称有事,一口回绝了。 唐韵轻轻叹了口气,手指轻轻梳理着一头短发。笑容灿烂明媚,“说起来,我也逛了一上午,有点累了,要不你请我喝咖啡怎么样?毕竟上次我把我最喜欢的辞典割让给了你,你请我喝杯咖啡应该不过分吧?” 时初晞只好点头。 咖啡厅。 眼看到了中午。咖啡厅内也会提供一些简餐,两人各点了一份简餐,以及饭后咖啡。 时初晞去完洗手间回来,一连看了好几次手表,她今天的任务不光是要给自己置办行头,还得再挑礼物送给薄安缨。 上次在这家商场转了半天也没个头绪,这次还不知道能不能挑到满意的。 “时小姐,你有事的话,可以先走。”唐韵看出她脸上的一丝焦急。 “好,那我先走,你慢慢吃。”时初晞招来服务生买单,服务生手掌向上指向唐韵:“单,这位小姐已经买过了。” 她一愣,手中拿着叉子的唐韵耸耸肩,“我一个人逛街吃饭太无聊,拉着你陪了我一上午,所以不用客气。” 时初晞点点头,没再跟她客气。起身告辞。 出了咖啡厅,她想了想,索性不挑了,直接去挑了一套精致的茶具,让店员仔细包好。 礼品袋拎在手里,她心中踏实多了。 薄安缨如今当上了朝圣集团的总裁。今晚送礼物的人肯定不少,这个礼物,不求无功,但求无过。 接下来,就是挑一件礼服,时初晞记得楼上有一家国际大牌礼服店,刚一转身,毫无预警的看到一道挺拔高大的身影气定神闲的伫立在电梯那儿。 他怎么会在这里? 时初晞下意识的往咖啡厅看了一眼,唐韵还没出来。 她想抬脚向他走去,却又想起了什么,于是转身往商场另一个方向走去,只走了几步,腰上被男人的手臂缠住了。 第50道晨光 继续当你的丧家之犬 时初晞还没来得及说话,腰上的手就已经离开了。 薄允慎收回的手从容的抄进裤袋中,低眸看她:“怎么看见我就要逃跑?” “什么逃跑?我压根没看见你。”时初晞睁眼说瞎话,拒不承认。 他似笑非笑:“那你跑什么?” “我说了我没跑,我要去挑衣服,又怕时间不够,所以才走得快了一点。”她面不改色。 他弯唇低笑了两声,长臂突然朝她伸了过来,她警惕中本能的让开:“干什么?” “陪你去挑礼服。”他大掌伸过来,不容置疑的扣在她腰肢上,往电梯方向走去。 “喂,你别拉拉扯扯的,这样像什么样子?”她左顾右盼,尤其是往咖啡厅张望了好几眼,当然她挣不开他的手,急道:“一个月的赌注还没结束,薄允慎,你这样子是犯规!” 他的手始终停搁在她的腰上,淡扫了她一眼:“我只是答应你私底下不碰你,没说在明面上不可以,毕竟你是我太太,我这样对你再正常不过了。” 腰上手掌灼热的温度透过布料传递到皮肤上,她红唇紧咬,“可是这里没人认识我们,我们没必要演戏。” 男人语调冷静:“演戏要演全套,要先培养默契懂吗?等到晚宴上临时抱佛脚很容易露出马脚。” 好吧,她无话可说。 时初晞僵直着背,任他搂着,两人一起进了电梯。 今天是周末,往常人流并不多的银贸百货电梯内也变得拥挤起来。 时初晞被挤到角落,左边和身后都是电梯,身前,近在咫尺的是男人宽大结实的胸膛。她的脸不由自主的热了起来。 所幸只有一层,两人很快出来。 呼吸到新鲜空气,时初晞感觉好受多了,脸也不那么热了。 高档礼服定制店。 “我在这里订了两套礼服。”薄允慎温文有礼的对店员道。 女店员立马恭敬道:“原来是薄先生,您的礼服已经做好了,请跟我来。” 时初晞狐疑的跟着穿过环形楼梯来到二楼,两个女店员递上来两只精美的礼服礼盒。 她这才意识到了什么:“你一早订好了?” “去试试。”他朝试衣间抬了抬下巴,随即走到旁边的沙发上坐下,交叠起长腿,随手翻看起杂志来。 试衣间,时初晞打开礼盒。等穿上礼服,她低头的瞬间怔愣住了,居然与她的身材尺寸完美贴合,不差分毫。 不用说,一定是他把她的三围尺寸报给了人家。 至于他为什么这么了解她的尺寸,还不是那一晚…… 时初晞全身上下都红通了,躲在试衣间迟迟不敢出去,店员在门外小声催促:“女士,您的礼服不合身吗?没关系的,女士,一共有两件。您再试试另外一件。实在不行的话,我们设计师也在,可以现场替你修改。女士,您在吗?女士?” 没办法,她只得出来。 布帘拉开,店员眼前一亮:“女士,您的身材真好,这件衣服穿在您身上好漂亮,像公主,不,您就是公主。” 时初晞感觉店员有点夸张,哪知道旁边几个店员也走了过来,说的比这个店员还要夸张。 时初晞不由走到镜子前端详自己,这件礼服走的是复古风,朦胧美感的网纱灯笼袖,v领的露肩设计,精致性感的锁骨,酒红色的礼服本就是挑人的颜色,却将她本就雪白的肌肤衬得像在发光。 看着看着,她微微有点失神。 可以这么说,这件礼服完全就是照着她以前的喜好设计的,曾经在帝都,由于每逢宴会她都喜欢穿公主款的礼服,再加上时泰铭在政商界的地位,她的“晞公主”外号便由此得名。 晞公主…… 她轻轻吸了口气,久远的像是上辈子的事情,过去,她是走到哪儿都受追捧的晞公主,现在,她比普通人都不如。 压下心口的窒闷,她低头打量着自己,礼服竟然是他订的,那么做这样的礼服应该也是他的意思。 良久,她整理好心情,勾唇笑着对旁边的店员道:“这件我不太喜欢,换另外一件吧。” “女士,这件名媛风的公主礼服是替您专门量身订做的,世上只此一件。我做了这么久从来没有看到有哪个贵宾穿上后这么像一位公主……” 时初晞不为所动,平淡的指着礼盒说:“我试试那件。” …… 最终,她穿了另一套出来,是件网纱刺绣高腰礼服,清澈的蓝紫色,轻盈飘逸,很有仙气,但远不及第一件那么惊艳。 几个店员互相交换了一个眼神,人家是vip客户,这是客户的喜好,她们也不敢说什么。 时初晞换回自己的衣服,出去的时候,薄允慎已经不在沙发上。 她抬步下楼,两道身影面对面站着,男的是薄允慎,他对面的身影是……唐韵。 时初晞想要收回脚步已经来不及了,唐韵已经看到她,错愕的眼神定定的停在她身上。 她顿时进也不是,退也不是,僵停在楼梯上。 唐韵何等聪明的一个女人,隐约间明白了什么,收回目光,看着眼前面部轮廓沉静立体的男人,笑容中有一丝苦涩,低声道:“这些年一直没有你的消息,前两年我被我妈调到了海外分公司,但我一直没有停下四处打听你的脚步。我最近才辗转听说你回了临鸿市,我马上推了手中的工作,赶了回来……是不是我还是晚了一步?” 时初晞所在的角度看不清薄允慎的脸,但他的嗓音清晰,没有一丝情绪:“抱歉。” 唐韵身体颤了颤,霎时闭上眼睛,再睁开时,感情收敛了许多,语气里满是歉意:“该说对不起的人是我,是我唐家违背诺言在先。” 时初晞听唐韵这意思,好象是唐韵的母亲封闭了消息,不让唐韵知道薄允慎的下落。 下一瞬间,薄允慎的手机进来一通电话,他拿起手机看了一眼,朝唐韵淡淡点了下头,走到外面接听。 几百平的一楼,原本店员四散着忙碌,这时却一个人也没有。 时初晞放在扶手上的手指紧了紧,在唐韵的目光下硬着头皮走过去,却蠕动红唇不知道要说什么。 事已至此,好象她说什么,都像是胜利者的炫耀。 但有一句话她不得不澄清:“对不起,我不是有意要隐瞒你。我只是不知道如何开口,所以才没说。” “隐瞒我什么?隐瞒我,你就是他娶回家的女人?”唐韵冷静的眸色中泛着一层水光。 时初晞没想到唐韵对薄允慎用情如此之深。内疚又加了一层:“我很抱歉。” 唐韵吸了吸鼻子,转头抹掉脸上的泪,突然笑了起来,语气极为冷静的说道:“算了,这件事与你无关,就算没有你,我妈也会千方百计的阻挠这件婚事。要怪,只能怪我和他没有缘分。” “……” 时初晞没想到唐韵平复心情平复的这样快,她不由想起了外界对于的唐氏集团评价。 身为临鸿市的首富,唐家没有出色的男儿,有的只是一个女人撑起了一个强大的企业王国,这个女人就是唐韵的母亲唐心芝,一个神般的女强人,手腕强硬,独断专行。 唐家有两个女儿,唐韵身为长女,自然成了唐心芝培养的对象,而唐韵也不负众望,早已能独当一面,成为唐氏未来的掌舵人。 坊间有传闻,谁娶了唐韵,等于是得到了整个唐氏集团。 但这个男人,显然不可能是薄允慎。 因为这个男人是那么骄傲,他不可能会低下头,在所有人轻蔑的目光中去迎娶唐韵。 “女士,您的礼服。”有店员把两只袋子送上来。 时初晞接过来,恍然发现自己的包还在楼上,等她拿了包回来,早已不见唐韵。 门外,薄允慎站在光线昏暗的角落,侧脸暗沉,眉眼间有股说不出来的阴郁。 时初晞提着纸袋走过去,距离他还有十几步的时候,店员从里面追出来:“女士,这个是您的吗?” 对方手中提着那袋礼物盒,她惊出一身冷汗,连忙道谢:“对,是我的,差点给忘了,谢谢啊。” “应该的,女士,慢走。”店员行了一个标准的弯腰礼,踩着高跟鞋回去了。 时初晞收回视线,恰好看到男人收了线。 “试好了?”他慢条斯理的走过来。看了一眼她手中的纸袋,唇角的弧线兴味:“怎么没穿给我看看?” 他不说还好,一说她就想到了那两件合身得不能再合身的礼服,心跳不可抑制的快了两拍,抿了下红唇,茬开话题说:“你呢?你的礼服还没有呢。” “我的昨天已经送过来了,在车里,一会儿穿给你看?”他说话的时候,突然凑过来,气息全部喷在她脸上,带出一股若有似无的暧昧暗示。 脑海里瞬间就脑补出他在车里换衣服的画面。她气得瞪他,然后不理他,扭头就往电梯方向走去。 他也没再像来的时候那样搂着她,不紧不慢的跟着她一路来到地下停车场。 车内。 时初晞犹豫的看着坐进来的男人:“今天参加晚宴的人多吗?” 他坐进车内,“你想说什么?” “没什么。”她赶紧摇头,系上安全带。 他一手搁在方向盘上,薄唇勾了勾,轻笑道:“今天的人应该不少,所以你得做好心理准备,到了那里不要乱跑,跟紧我。” “哦。” 她乖乖应着。看着他神色如常的俊脸,话到嘴里又咽下去。 傍晚六点十分,车子开进了郊外的私人度假村。 “忘了告诉你,今晚参加宴会的所有人都会住在这儿,明早再回去。”车子停下来时,她听到驾驶座上的男人突然来了这么一句。 霎时,她整个身体的血液仿佛都停止了流动,今天他们是以夫妻身份过来的,如果要住在这儿,岂不是要共处一室? 薄允慎看了一眼她呆呆的样子,失笑道:“怎么?担心我夜里对你图谋不轨?” 她躲开他的眼神。一本正经的说:“怎么会,如果你图谋不轨,就是你说话不算数,那个赌注等于你输了,你才不会做这种傻事。” “……” 显然,她这是在拿话提醒他。 男人早已看穿她的小心思,从喉咙里溢出了笑声。 她盯着他:“你笑什么?被我说中了吗?” 回应她的是,男人大手伸过来捏了一把她柔软粉白的脸颊:“放心,今天你只是我的女伴,到时候我再给你要一个房间。” 女伴? 不是妻子? 她茫然的眨了眨眼,以为自己听错了。他这时推开车门下了车,她忙跟了下去,绕过车身走到他跟前,小声问:“你刚才是什么意思啊?” “意思就是,你我的事延后公布。”他淡笑。 心口雀跃不已,时初晞也顾不上问什么原因,点头说:“好,我知道了,全听你的。” …… 两人到度假村前没有换衣服,薄允慎带她先去了房间,果然安排的是一人一间。 时初晞放下心来。换好衣服,她走出房间,突然发现不知道该去哪里找他。 拿出手机,一天没充电,手机关机了。 “请问,你也是来参加宴会的吗?”一道怯怯的声音传来。 时初晞转头看到一双麋鹿般的大眼睛,是个和她差不多的年轻女孩,一身白色高定小礼服,大概平常不怎么这么穿,显得有点局促,双手紧紧捂住礼服的领口。 “是。我是来参加宴会的。” 女孩一听到肯定的回答,瞬间表情一松,上前拉住她的手臂,凑过来怯怯的说:“我也是,可是我走丢了,手机也不在身上,我能和你一起去宴会吗?” 时初晞见女孩六神无主的样子:“不过宴会还有一会儿要开始,在此之前我要先找人。” “嗯,那我陪你。”女孩似乎非常胆小,努力挤着笑说。 时初晞决定四处走走,碰碰运气。 这一走就不知不觉走出了很远。前面好象是一处花园。 时初晞和女孩在入口被两个保镖一样的人给拦了下来。 “这里不能进吗?” “不能进。”保镖连看她都没看一眼,冷冷说道。 时初晞也没多想进去,既然不让进,她再去别的地方找人。 准备走了几步离开,眼角扫到旁边的长椅上有个黑影在晃动。 她吓了一跳,定晴一看,是个富家公子哥漫不经心的跷着二郎腿,斜靠在长椅上,嘴里叼着烟,眯着双眸,似在侧耳听着什么。 突然一阵笑声传来。 有人阴阳怪气的叫嚣道:“……薄允慎。你和薄安缨虽然同姓,但你俩可不同命。昨天嫌丢了总裁的位子丢的不够,今天还敢来参加宴会这不是要逼着我们看你笑话嘛。说实在的,我要是你,我可没你这么好的脸皮,我他妈的当场挖个坑把自己埋了……” 这话没说完,周围一阵哄笑。 时初晞听完,便知道薄允慎在里面。 面前是一排一人多高的茂盛树丛,她找了一会儿,终于找到一点缝隙,趴过去往里面张望。 一群人聚在花园的正中央,她只看得到一只夹着烟的衣袖,腕上的手表让她认出,这个人应该就是薄允慎。 可能是有洁癖的原因,她记得印象中他从不抽烟,此时却一手夹烟,青白色的烟雾蔓延开来。 都说借酒浇愁,抽烟同样如此,想来他此时肯定心情非常差。 昨天在众目睽睽之下被薄靖摆了一道,今天又要被人围在这里嘲笑奚落…… 她这么一走神,人影晃动,终于看清了里面的情景。那张斯文温淡的脸上沁凉似井水,不起一层涟漪。 薄允慎孤身一人,被一群盛气凌人,摩拳擦掌的富家公子哥们团团围住。 这么远的距离,她看不见他的眼睛,但她能猜到他此时的眼神,一定是深邃冷沉中藏着一抹锐利,宛若黑夜中的鹰,冷傲孤清却又睥睨一切。 这时又听另一个公子哥讥笑道:“不过呢,你好不容易恬着脸回来,坐上了堤雅大酒店的总经理。要是连这个位子都丢了,你只能被打回原形,继续当你的丧家之犬。所以,你这次不得不厚着脸皮过来巴结薄安缨,求她赏你一口饭吃,我说得对吗?” “你敢吗?”公子哥一拳砸在薄允慎的左肩上,看上去平常练过,这一拳力道应该很大,薄允慎的身体被推得向后晃了晃。 虽说他的身影很快稳住了,但此举立刻引来更大的哄笑声。 时初晞看到这里也有点想要捂住眼睛,不敢再看。 旁边女孩紧紧揪住她的手臂。害怕的颤抖着声音说:“别看了,我们走吧。” 时初晞摇了摇头,回头说:“你害怕的话去旁边等我。” 女孩想了想,看到远处有工作人员经过,咬了咬牙说:“那我先走了。” 时初晞点头,突然又叫住了女孩:“能帮我个忙吗?” “什么忙?” 时初晞趴过去耳语:“去帮我叫薄安缨过来。” 女孩大惊失色,她是今晚的宾客,自然知道花园中是谁,也知道这其中错综复杂的人物关系,头摇得像拨浪鼓:“这件事我劝你也不要管了,这些公子哥摆明了是想替薄安缨出头。你要是管了,以后得罪的不仅仅是这些人,还有江家二少爷。” 顺着女孩悄悄所指的方向,时初晞看向长椅上那道懒洋洋的身影,仔细看的话,这是一张时下最流行的花美男脸,但他细长的眼神中透着戾气,一看就是脾气不好的主。 “你是说,今天的事是他主使的?” “是啊,整个上流社会谁不知道,江家二少爱慕薄家大小姐,就算薄家大小姐结婚多年,他依然一往情深。只要薄大小姐一有什么事,第一个冲在前面的人就是他。” “……” 时初晞无语了,想不到薄安缨身边还有这么一个疯狂的护花使者。 长椅上,江央扔了烟头,拿脚狠踩了一脚,抬步就穿过保镖,冲进了花园。 时初晞一回头,女孩果然在远处和工作人员说了什么,接着跟工作人员走了。 江央这时冲了进去,沉着脸道:“薄允慎,我是给缨子面子才没动手,你现在最好自己滚,否则别怪我把你扔出去。” 这两天的报纸铺天盖地都是在跟踪报导,明着在恭喜薄安缨当上了总裁之位,暗地里全在讽刺她要不是靠着董事长的爹,也坐不上这总裁之位。 江央是薄安缨的护花使者,他自然不能容忍别人说他心目中的女神。 今天薄允慎这个始作俑者出现,他自然要出了这口恶气不可。 薄允慎吸了一口烟,不疾不徐的冷笑:“江二公子,你是不是忘了,我是输的一方。你这么替她出头,不显得胜之不武,心虚了吗?” “我心虚?我看你他妈的欠教训!”江央猛的一抬脚就朝薄允慎踢去。 慵懒的男人瞬间身影一闪,同时手中的烟也弹了出去,刚好落在江央的脸上,只听他捂住脸大叫一声,跌坐在地。 旁边正准备冲上前的公子哥动作全停下来,但也仅有一秒,因为江央在大叫:“愣着干什么?给我上!给我往死里打!” 时初晞急坏了,拨开树丛想冲进去,可这树丛经过人工精心培育。树枝坚硬,她把手都划疼了,也没能钻进去半分。 恰在此时,一道身影提着礼服裙摆急匆匆从远处而来,高跟鞋踩在地上发出响声,接着是薄安缨极威严的声音:“都给我住手!” 打斗声停止,时初晞趁保镖防备松懈,也钻了进去。 薄允慎身边还虎视眈眈围了好几个,他脸上挂了彩,身上有多处鞋印,但其它人没比他好到哪里去,花园的地上,横七竖八的躺着公子哥,一个个鬼哭狼嚎。 薄安缨柳眉紧拧,朝着江央道:“你给我起来,带着你的人马上滚。” 江央脸上还有烟头烫的伤,捂住伤口在薄安缨面前一声都没吭,却在对着旁边的人不耐烦的吼:“说让你们滚,耳朵聋了?” 第51道晨光 到底是谁在陷害我 晚风徐徐,花园内暗香浮动。 不消一分钟那群公子哥全走光了。 薄安缨脸上余怒未消,看着薄允慎的目光中却流露出一丝关切:“有没有受伤?” 薄允慎俊脸淡漠,手背抹掉嘴角的血渍,伸手捉住了时初晞的手,拉着她大步离开。 时初晞没有防备,被扯得差点摔跤。 即将走出花园出口,一回头,薄安缨双手抱在身前,紧抿着鲜红的唇,踩着高跟鞋转了个身,留下一个高傲的背影。 时初晞小心翼翼的跟着薄允慎的脚步,一路上没敢说话。 事实上,今天在来的车上,她就在担心这种事情,这两天全城的人都在对他和薄安缨竞争总裁的事进行了关注,他落败之后,各种声音都有,有嘲讽薄氏父女耍了手段,赢得不光彩,也有说他不自量力,竟然想虎口夺食,他一个斗不过两人之类的。 在这个时候,他再出席薄安缨的宴会,就显得不太合适宜。 帝都权贵云集,她从小到大看过不少血淋淋的例子,在权利斗争的旋涡中,向来是成者为王,败者为寇,众人只会讨好强者,欺负弱者,拜高踩低。他今天过来,势必会被人踩上几脚。羞辱一番。 果不其然。 想到这里,一阵内疚袭来,她应该提早提醒他的,怪就怪她犹豫了一下,以为有薄安缨在,不会出什么事,哪知道还有一个江央。 “你先换衣服,我找找药箱在哪儿。”进了他的房间后,时初晞对着男人的背影说道,然后就低头开始找起来。 浴室。 薄允慎脱下身上的衣物,外面传来手机铃声。 他走出去。拿起手机,看了一眼来电显示,将手中的衣物挂以门旁的衣架上,顺手将门落锁。 电话接通后,那头传来一道声音:“你还在临鸿市?” “嗯。” “什么时候回来?” 他没回答,迈步走向露台,居高临下望着度假村的灯火,淡淡道:“可能还有过段时间。” 那头貌似犹豫了一下,问道:“不是说三个月就能搞定的吗?” “出了点事情。” “我不明白,以你的实力完全可以速战速决……为什么现在阵线变长了?除了你故意的,我想不出别的理由。” “我自有打算。” 那头又沉默了片刻。想说什么,终究没说出来。 “好吧,你照顾好自己。” “嗯。” 薄允慎结束通话,解开腕表,看了一眼时间,转身径直进了浴室。 这间套房豪华,设施一应俱全,由于酒店工作是老本行,所以时初晞只翻找了一会儿,就轻松找到了药箱的所在。 她抱着药箱坐在沙发上等了好一会儿不见他的人影,渐渐变得坐立难安,不时的往房间内张望,心里也大约能猜到他此时的心情,要是换成是她,受了今天那么大的屈辱,肯定会偷偷躲起来大哭一场。 过了三十分钟,男人的身影才出现,他显然不光是换了衣服,还洗过澡了,一身灰格双排扣西服,乌黑的短发经过发胶的打理向后梳拢,随性中透着一丝,迈着长腿笔直的走了过来。 时初晞指着沙发说:“我给你上药。” 薄允慎修长的身影漫不经心的往双人沙发里一靠,“先给我倒杯水。” 她放下药箱,依言倒了一杯水放到他面前。 薄允慎骨节分明的手指握着玻璃杯,慢条斯理的喝了三分之一,然后倾身放到沙发旁放电话的小边柜上,黑眸扫过她紧咬的樱唇上,缓缓的开口:“怎么是这副表情?” 她下意识的坐到他身边,用棉签沾了消炎药水,往他嘴角上药。 上完药,她踌躇了几秒说:“要不我们回去吧,今晚的宴会就不参加了,想想怪没意思的。” 他微微挑眉,看着她笑:“你是怕我去了宴会,在花园的事还要再来一遍?” 她闷闷的点头:“明知道是场鸿门宴,不去也罢。” 他手指有一下没一下的敲击着沙发扶手,微微一笑:“对于我来说,今晚我参加的是我好哥们的结婚周年宴会,不是薄安缨的。” “好哥们?薄安缨的丈夫?” 薄允慎点头。 时初晞怔然。 “说起来,我还是他们的红娘,在没认识薄安缨之前,我和秦牧是交了多年的好哥们。”薄允慎修长的手指推了推镜片,轻慢的笑着:“所以你说,他们的结婚周年晚宴我能不去吗?” “可是,今天在花园那帮人太过分了,难不保在晚宴上,他们又故意找茬。” “不会,我已经把他们打跑了,他们不会蠢到再惹我一次。”他睨着她泛红的眼睛,低头靠近她:“我没放在心上,倒是你这副表情,别人看到了还以为我怎么着你了。” 既然把话敞开了,她干脆追问个彻底:“他们说的那么难听,你确定一点也没放在心上吗?” 他表情平静:“既然是竞选,就有输有赢,如果连输都输不起,那这个人的心理得有多脆弱不堪。再说,我没那么多闲功夫,成天把一些无关紧要的人的言论放在心上。” 她想想他说的有道理,最好的还击就是漠视。 “对了,我身上还有伤,我把衣服脱了,我帮我上药。”他把交叠的长腿放下来,突然真的动手开始脱西服外套,她吓得连忙跳起来,躲得很远,背过身去大叫:“薄允慎,不许你脱!” 霎时,身后响起男人低低哑哑的笑声:“不脱怎么上药?” “反……反正你身上都是小伤,要上药你自己上。” 她心知自己又被捉弄了,气呼呼的把手中给他擦药的棉签往门口的垃圾桶一丢,提着礼服裙摆就出了套房。 然而她刚走出门,身后就响起脚步声,她一回头,男人离她只有两步左右的距离,他本就比她要高,大约将近一米九的样子,她一米七二的身材在他面前只到他下巴,于是她看到了他脖子上的领带。 斜条纹的蓝紫色领带莫名的有点眼熟,她低头看了一眼身上的蓝紫色礼服,不用说,两人这是一套情侣礼服。 “不是说不公开的吗?这么穿会不会太引人注目?”她耳根子微红,低头看着飘逸的礼服,嚅嗫道。 “今天你我又不是主角,没有谁会注意到这种小细节。”他不动声色的扫过她粉红的耳垂,漫不经心的拉上门,下巴朝右手边的走廊点了点:“走吧。晚宴大厅在那边。” 时初晞整理了一下肩上的黑色长发,一手提着裙摆,一手放进他臂弯里,两人往宴会大厅走去。 晚宴大厅,歌舞升平。 舞池中央,薄安缨穿着一袭拽地的红色鱼尾摆礼服,紧身的设计勾勒出她迷人完美的身材曲线,和她共舞的人正是她丈夫秦牧,两人在众目睽睽之下翩翩起舞,俨然是郎才女貌,恩爱夫妻的即视感。 显然他们迟到了,晚宴已经开始,此时正是开场舞时间。 虽然如此,当他们进去的时候仍引起不小的震动,周围的很多宾客齐齐的看过来。 时初晞进门后留意到大厅一角摆了几张长长的桌子,上面是大小各异的礼物盒子,无一不奢侈精巧。而她的礼盒早就被这如山的礼物给淹没了。 她收回目光,保持着微笑,款款跟在薄允慎身边。 薄允慎伸手从侍者托盘里取了一杯红酒给她,她脸上笑容不变,嘴里却用两个人听得到的音量咬牙说:“我不喝酒,给我一杯果汁。” 他身体往她跟前靠了靠,哑声轻笑:“你我今晚又不同房,用得着这么防我?” 回应他的是红唇中发出的两声呵呵。 他浓眉轻挑,最终还是给她换了一杯橙汁。 除了中午在咖啡厅喝了一杯咖啡,时初晞大半天没喝水,这会刚好渴了,不过为了注意形象,她淑女的小口小口喝完。 舔舔唇,她把空杯放到路过的侍者托盘里,男人的大手突然伸过来,一只带着淡淡男士香水味的柔软手帕轻轻擦过她的唇角。 看着他洁白干净的手帕上很快被一抹黄色果汁浸湿,她背脊僵了僵,他不是有洁癖吗?居然舍得拿自己的手帕给她擦嘴? 果然下一秒,男人不动声色的把手帕塞到她手里,与他面上温柔似水的表情不同,完全是嫌弃似的低语道:“回去后你负责洗干净了再还给我。” “……” 时初晞扯了个笑,把手帕捏紧在手心里,就知道他没那么好心。 两人站了一会儿,时初晞发现了一个奇怪的地方,今天的宴会好象清一色全是年轻人,一个年长的都没看到。 看来薄安缨做事很是特例独行,说是结婚周年宴会,却只请了同龄人。这样一来就少了许多拘束感,可以尽情的玩闹。 一曲开场舞很快结束,音乐一转,突然从婉转大气的交际舞变成了热情洋溢的桑巴。 许多年轻人跳下舞池,一起舞动起来。 时初晞饶是从小在大场面中浸泡过,但像这种突然画风大变的宴会还真是第一次见。 在这喧闹的场合下,对面扭动的人群中唐韵的脸一闪而过。 时初晞下意识低声告诉身边的男人:“薄允慎,我看到唐小姐了。” 舞曲欢快,灯光不停的切换,照在他的脸上尤为变幻莫测,不紧不慢的抿了一口红酒。淡淡嗯了一声。 唐韵好象也看到了他们,正往这边张望。 时初晞迟疑的问:“今天你们怎么会在礼服店遇到?是不是她也去那里取礼服?所以你们遇到了?你真的告诉了她,你结婚了吗?” 短暂的停顿片刻,男人淡淡的又是一个心如止水的“嗯”字。 时初晞:“……” 她低头安静的喝起了第二杯果汁,领证前,她问过他和唐韵的事,他表明过立场,说那只是一桩长辈们口头订下的婚约,算不得数,所以她在唐韵面前其实也没什么好内疚或是抬不起头的。 或许唐韵对他有情,但他对唐韵好象不仅仅是因为低不下头去高攀唐家那么简单。更因为他对唐韵没有男女之情。 几分钟后,桑巴结束了,气氛被完全调动起来,很多年轻男女扭动着肢体停不下来。 一个穿黑色西装的年轻男子跳上了台,手中拿着话筒,兴奋的大声道:“女士们,先生们,欢迎来参加薄安缨小姐与秦牧先生的结婚周年晚宴!今天,薄安缨小姐收到了很多礼物,不如我们大家来随机抽取一份,看看谁的礼物更别出心裁怎么样?” “好!”台下很多人鼓掌大叫。 一束舞台灯光投向了堆积如山的礼物台。年轻人朝薄安缨做了一个请的手势,薄安缨显然事先一点准备都没有,无奈的笑了笑,最后走向礼物台。 她走到角落,从最下面抽了一只出来。 盒子很精美,不能猜出里面不是珠宝就是工艺品之类的。 薄安缨拆开了盒子,当看到里面东西的一刹那,她整个人面如土色,啊一声扔了盒子,像里面有个恐怖的东西一般向后躲闪,身体瑟瑟发抖。 秦牧一个箭步走上去扶住薄安缨。在看到地上那只盒子后瞳眸紧紧收缩,下颌绷紧,冷若冰霜的嗓音道:“这是谁送的?” 现场鸦雀无声,谁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薄安缨夫妇整个人都不对劲,秦牧的脸更像是阴森地狱的魔鬼,要吃人。 年轻男子离得最近,在旁边几个朋友的眼神下咽了咽口水,如履薄冰的走上前,捡起了那只礼盒,拿出了里面令薄安缨夫妇大吃一惊的礼物。 没有血腥的恶作剧。不是什么危险品,这是一只栩栩如生的工艺品,一家三口幸福的依偎在一起,左边是薄安缨,右边是秦牧,最中间是个扎着小辫穿着白色漂亮连衣裙的女孩。 每张脸上都洋溢着笑容,但看到它的人每一个都大惊失色,半天没人说话。 时初晞再次感觉自己像个傻瓜,现场所有人都是一个表情,只有她一无所知。 就连身边男人的脸色都变了。 一个一家三口的陶偶,有什么值得吃惊的? 电光火石间。她脑海中划过什么,等等,一家三口,哪来的一家三口? 难道…… 她还没来得及确定那个猜测,台上秦牧见没人敢承认,三步并作两步走到登记台,那里每一份礼物都有登记。 纸张翻得哗哗作响,须臾,秦牧双唇抿成一条直线,几乎从牙齿缝里吐出声音道:“时初晞。” 被点到名,时初晞第一反应是弄错了。她分明送的不是什么陶偶,她送的是一套茶具。 不对,可那只礼盒她认识,确实是她用来装茶具的。 怎么会这样? 她完全懵了。 在场的多是一个圈子玩了多年的朋友,互相看了看,最后大家的目光纷纷落在了一张生面孔,也就是时初晞的身上。 众人的目光从时初晞脸上转移到了薄允慎身上,骤然间议论声四起。 “这是薄允慎今晚带的女伴?” “应该是的。你问这个干嘛?” “干嘛?你傻吗?这都看不出来,明眼人一看就知道这是薄允慎的意思,用来报复薄安缨的……” “对哦,薄允慎在朝圣集团竞争总裁位子上栽了那么大一个跟头。就往薄安缨的伤口上撒盐,这招够毒!” 周围的声音很难听,时初晞急了,什么跟什么,怎么又扯到薄允慎身上了,这件事跟他一点关系都没有。 就在她急着想大声辩解之际,稳妥有力的大掌托住她的细腰,男人沉稳的嗓音处变不惊道:“如果是我做的,我不会蠢到做得这么明显,这件事显然是有人在暗中调了包,最好等查清楚了再做判断。” 这话虽是对着众人说的,但目光却是直直的定在薄安缨的脸上。 薄安缨从秦牧的怀里离开,摇晃的身影顿了顿,面无表情道:“好,这件事我会调查,大家继续玩,今晚不醉不归。” 一阵欢呼。 大厅一角乐队演奏起来,众人各种散开,自找乐子。 时初晞惊魂未定,侧头问他:“到底怎么回事?那个陶偶为什么会让薄安缨夫妻那么震怒?” “你也看到了,那里面有个女孩,那就是他们夫妻心里不能碰的伤口。” “你也看到了。那里面有个女孩,那就是他们夫妻心里不能碰的伤口。” 她稍微一想就明白了,吸着气轻声问:“那个小女孩不在了吗?” “嗯。”薄允慎目光微眯,喉结滑动,似陷在某种情绪中:“他们结婚四年,一年前意外夭折,他们没有办葬礼,也没有对外喧哗,就像她……只是出了一趟远门一样。” 也就是说小丫头走的时候起码三岁了,正是活泼可爱的年纪。 没有办葬礼,没有对外喧哗。这是怎样的一种痛才能让两个成年人装成没发生过一样麻痹自己? 她脸蛋一白,这下彻底吓傻了。 薄允慎往薄安缨的方向看了一眼,低头交待她:“在这儿别乱走,我去了解情况。” “我跟你一起去。”她也想查清楚,明明是一副茶具,怎么最后却变成了什么陶偶。 会不会是今天的人实在太多,有人和她礼盒一模一样,里面的东西却不一样? 不,所有的礼盒外面都被标了号码,不可能是弄错了。 那么真的是有人故意在陷害她? 当然,也有可能是冲着薄允慎去的。他和薄安缨眼下的关系正处在崩塌的边缘,如果这件事弄个不好,会成为压垮两人关系的最后一根稻草。 时初晞想了很多种可能,她宁愿自己承担这个罪名,也不想让他承担。 她承担,顶多被薄安缨开除,他不一样,他早已家破人亡,一心想回朝圣集团复仇,拿回属于他自己的东西,他不能有事。 时初晞大脑混乱。六神无主,正不知所措的时候,一道稍熟悉的声音靠近。 “时小姐。” 她回头一看,是之前那个女孩。 “刚才的事我相信不是你做的。”女孩左右看了看,“因为我知道是谁在陷害你。” 时初晞连忙问:“谁?” “这里不方便说话,你跟我来。”女孩眼神真挚,拉着她的手出了大厅,钻进楼梯。 时初晞一开始没有怀疑,等一口气跑到负一楼,一股潮湿阴森之气扑面而来。 她站在楼梯拐角处的门口,不肯下去:“有什么话你在这儿说,到底是谁在陷害我。” 女孩脸色煞白而慌张,“对不起,我……我也是没办法,是他们逼我的……不要怪我。” 说完,她眼中绽出凶狠的光芒,往时初晞身后一推,时初晞瞬间被推下去,在台阶上滚了两下,摔趴在地上一动不动。 …… 不知过了多久。 时初晞迷迷糊糊的醒来,身下好象是个木板之类的,又冷又硬,潮湿之气往身体里钻。 她冷得不行,想坐起来,手臂某处传来锥心之痛,身体失重,尖叫着向后倒去。 意料之中的痛感没有到来,她落进了一堵温暖宽大的怀抱。 这里应该是个平常不怎么用的地下室,上方角落有一束光投下来,昏暗的大致能看个轮廓。 她迟疑的唤了一声:“薄允慎?” 停了五秒,男人懒懒淡淡的嗓音响起:“嗯……是我。” 她愣了愣,喜不自禁:“真的是你,你怎么也在这儿?” “……我去了解完情况……回来没见到你。打你电话也不通,我问了好几个侍者……有人告诉我看到你进了楼梯……” 他的声音又低又慢,断断续续,她打断他的话,“你怎么了?怎么说话声音不对?” “……” 她手忙脚乱的想从他怀里起身,动作太大,他隐隐的抽了口气,她不敢动了。 “怎么回事?你是不是伤哪儿了?” 男人冰冷的手掌按在她肩上:“我没事,找到你的时候你昏过去了,我抱着你,结果被什么钉子之类的划到了。” 光线太暗。她也不知道他伤口在哪儿,只能焦急的说:“伤口大不在?你等一下,我撕一块布给你包扎一下。” 第52道晨光 让我亲一分钟 时初晞身体骤然坐直:“会不会锁门的人就是陷害我的人?” 这次,他依旧没有马上回答,又过了十几秒才回了三个字:“……不确定。” 时初晞再怎么迟钝,也感觉到了这个男人的不对劲,“薄允慎,你怎么声音不对?” 没有声音。 刹时,很多种可能从脑海中闪过。 他是不是受伤了? 伤口并不像他说的很小,是不是很大? 也许,在她昏迷的时候,他进来找她,被那个陷害她的人偷窥,然后把他打了一顿? 时初晞脑子一团乱,身体动了动想去查看他身上的伤,突然有什么东西从她身上差点滑下去,她下意识去拉,才发现是一件男士西服外套。 刚才只顾着紧张了,醒来时好象外套就在她身上,也就是说在她昏迷的时候,他不仅受了伤,还不忘把外套脱给她。 时初晞怔愣了两三秒,更慌张的叫他,一边叫一边摸索着过去:“薄允慎,你还好吗?别不出声啊,说话好吗?” “……我没死。”耳边的声音微弱。 她手脚并用爬了过去,最后一刻被他制止住动作:“别过来。” “为什么?你受伤了,我看看。” “……我说了,我没受伤。” “你骗人!” “……乖,我没骗你。” 他每说一句话都感觉拼尽了全力才从喉咙里吐出来的,时初晞很害怕,可他的嗓音又太温柔,温柔到她眼泪不知不觉就掉下来。 时初晞咬牙爬起来,扑到地下室的门后,又拍又踢:“有人吗?来人啊。我们被关在里面了?有没有人听到?……有人受伤了,快来人啊,再不过来,他会死的……” 她叫的喉咙都哑了,手也拍疼了,回应她的只有门板冰冷的温度和无数个回声。 对了,可以打电话求救。 她的手机没电了,他的手机不可能也恰好没电。 时初晞抹掉脸上的泪,奔到男人跟前,伸手想问他要手机,手刚一碰到他。发觉他头垂得很低,身体在抖,而且是抖的很厉害的那种。 “……别碰我。”他推开她的手,力道看似很大,事实却是他手心冰凉,像浸了一层凉水。 “你生病了?”她的手想去摸他的额头。 他反手推开她的小手,低低沉沉的哄着她:“乖,去那里坐着,嗯?” 他怎么总是不让她靠近? 看他这样,不像是生病或是受伤,更像是……害怕? 时初晞摇了摇头。他一个大男人怎么会害怕,她就算害怕也没他反应这么大。 抬头看了一眼昏暗阴森的地下室,隐隐约约间似乎捕捉到了什么,对了,光线。 应翎曾经特意交待过,他对光线敏感。 记忆最深刻的是那晚她不小心把别墅的灯全关了,那晚他发了火,非要向她索吻,现在想想,他当时索吻的举动像是一个受到惊吓急着想让人安慰的孩子…… 心跳加快,她心中隐隐浮出一个词:幽闭恐惧症。 再低头看他,这个答案被更加确认。 想不到平常那么一个无所不能的男人居然会有这种隐疾,其实当他站在一楼通往地下室的楼梯口时,看到幽暗不见光的入口就不应该下来,可他偏偏下来了,只为了救她。 时初晞捂住唇,一时间说不出话来。 沉默了好几分钟。 她走到他身边坐下,手臂圈住他的,脑袋细细靠在他肩上,无声的与他依偎。 男人倏地停止颤抖,大概过了半分钟,冰冷而骨节分明的手指掐着她的下颚,低头吻上了她的唇。 柔嫩湿软的唇碰上冰冷霸道的薄唇,她本能的缩了缩:“唔……” 他似乎怕她溜走,毫不温柔的攻城略地,肆意霸占她的口腔。 她睁大双眸,看着眼前黑影下男人的俊脸和虚弱的呼吸声,只觉得她下颚被他捏得生疼。 不过是想鼓励他,给他力量才主动靠着他的,他这样算得寸进尺。 时初晞反应过来,推着他想要分开,可他像是吃到了糖的孩子,不仅没肯让她离开,反而加重了手上的力道,吻势变得更加狂野粗暴。 她的腰也被男人圈住了,像珍宝一般整个人都被他禁锢在怀里,容不得别人抢走。 这样的吻疯狂而令人窒息,时初晞唇舌发麻,大脑缺氧昏沉,身体随之虚软无力。 她只能狠狠的咬了下去,彼此舌尖尝到了铁锈的味道。 他吃了痛,果然退了出去,低头看着怀里被他吻到宛如桃花的嫣红的脸蛋,小脸上的神情像是被惹毛的小猫。 他舔了舔被咬破的唇角,眼底晦暗不清,情欲使嗓音沙哑得厉害:“你就是这么报答我的么?” 时初晞眼睛圆瞪:“你还说呢,有你这么占人便宜的吗?” “我占你便宜?是谁先往我怀里钻?” 她抓紧他的衬衣,重重哼了一声道:“原因你自己清楚。” “我不清楚。”他扳过她的脸。 “你……” 时初晞被堵的语塞,转而很快又说:“你说,我们会不会被一直关在这里?会是谁做的?江央?” 男人眼神变得锋利,“别转移话题。” “……” 她把心一横,“你不是对光线敏感吗?我猜,你是不是有一种心理疾病,叫做幽闭恐惧症?” 男人幽深的瞳孔细微而剧烈收缩了一下:“你看出来了?” 她刚才说完还担心他会生气,毕竟现在的人都不喜欢听到“心理疾病”四个字,总感觉受到了歧视和侮辱一般。 殊不知心理疾病早就不是什么新鲜的词汇,据统计调查,由于现在生活节奏加快,现代人面临各种压力,情绪在长时间无法排解之后容易产生各种各样的心理疾病,只要去看心理医生或是提到正常疏导,要想走出来并不是什么难事。 他能这么心平气和的承认,她提着的心不禁放了下来,咬唇说:“嗯,看出来了。你还好吗?” 薄允慎盯着她看了一会儿,大掌抚过她的长发,唇角微勾:“自从亲了你之后,我感觉好多了。不过如果再让我亲一会儿,我可能就会痊愈。” 时初晞看着男人脸上的调笑,彻底的无语。 半晌,瞪着他道:“你能再无耻点吗?” “能。”他俯脸过来,啄了下她的唇,眼看他辗转着想要深吻下去,她别开脸,“薄允慎,你再这么无赖,我不理你了。” 女孩嗓音娇嗔,威胁的一点力度都没有。 男人挑眉低笑,忍不住亲了亲她的脸蛋,“好,我不逗你了。” 夜色渐深,两人相拥在一起,体温相互传递。 时初晞窝在男人怀里,感觉到前所未有的温暖和心安。 慢慢的,她眼皮打架:“你手机呢?怎么不打电话?” “没电了。” “……哦。”好巧。 他听到怀里声音含糊,低头望着她快要合上的睫毛,在她发上亲了一下:“困了就睡一会儿。” 她强撑着不肯睡,嘴里嘀咕道:“你说什么时候有人来救我们啊?” “快了。”他眯了眯眸。望着头顶那道光线,手臂收紧,将她更紧的拥在怀里。 时初晞困极了,又不知过了多久,朦朦胧胧的感觉听到一阵响声,迅速就惊醒了。 她抬头看着男人抿成直线的下巴:“什么声音?是有人过来救我们了吗?” “嗯。”他大手圈在她腰上,带着她一同站起来。 又是一阵密集的撞门声,接着有人在外面高声说话,“允慎允慎,你在里面吗?听到回答我。” 是薄安缨的声音。 时初晞一喜,高声叫着:“他在里面,快过来救我们!” 少顷,门被撞开了,一道强烈的灯光照射进来,时初晞躲在男人怀里,本能的闭上眼睛。 “动作麻利点,赶紧把人救出来。”薄安缨低喝的声音传来。 一阵脚步声,几个薄安缨的保镖过来要扶薄允慎,被他一把推开。 …… 当接触到地面新鲜空气时,时初晞不由贪婪的深呼吸了好几下。 此刻,他们从另一个门出来,来到地面,站在度假村内举办宴会的酒店楼下,楼上隐约飘来歌舞声,宴会还没结束。 薄安缨红色礼服外面披着一件同色系的皮衣,双手环在胸前,满腔怒气的看着身边的秦牧:“他们怎么会被人关在地下室?到底是谁干的?” 秦牧面无表情,双手抄在裤兜中,看向妻子冷艳脸庞,寒冽的眼中闪着嘲讽之色:“你说呢?” 言下之意,不言而喻,就连时初晞这个外人都隐约猜到了秦牧在指谁,薄安缨的爱慕者江央。 薄安缨身体一怔。 秦牧似冷笑一声,转身向酒店内走去。 薄安缨脸色黑沉,鲜艳的红唇被咬了好几下,几乎咬掉了大半个唇釉才抬头对薄允慎道:“你们被关在地下室的事我会查清楚,至于那个陶偶的事。”凌厉的目光转向时初晞:“是不是你做的?我反对你嫁给他,你就报复我,是不是?” 时初晞毫不犹豫的摇头:“不是,那个礼盒确实是我的,但里面的东西我不知道,我下午在银贸百货买的是一副茶具。如果你不相信的话可以调取今天下午三点到四点左右的录像,那家店里应该有证据替我证明。” 薄安缨冷冷一笑:“你以为我没让人查你的行踪?商场今天下午所有的监控系统都出现了问题,到了傍晚才检修好。时小姐。你还有什么要狡辩的?” 时初晞眼皮动了动,怎么会这么巧? 从下午买完茶具出来,再到晚上宴会上拆开,这中间一定被人调包了。 有什么信息好象是她所忽略的,一时想却怎么也想不起来。 “做这件事的不会是她。”从地下室再到地面,许久不曾发言的男人条理清晰的开口,“理由我在宴会上已经说过了,没有人会傻到做这种往自己身上泼脏水的事情。” 薄安缨锐利得如同渗了碎玻璃渣的目光在时初晞身上转了转,落在薄允慎脸上,恨得咬牙切齿:“你是说,今晚有人在暗中搞鬼?告诉我是谁?我非把他千刀万剐不可!” “我如果知道。不会站在这儿。”薄允慎大手放在时初晞肩上,以一种保护者的姿态,侧头对她柔声说道:“这件事我会去调查,还你清白。” 难得他始终站在她这一边,肯相信她,时初晞感动的点头。 薄安缨冷哼一声:“好,那我就给你们调查的时间,三天为限,如果三天还查不出什么,别怪我不客气!” 薄允慎扯了扯嘴角,没再说什么。搂着时初晞转身径直向停车场方向走去。 显然今天出了这样的事,他们不再适宜留在这里过夜。 时初晞走出很远,回头看了一眼夜色中的薄安缨,那抹火红的身影莫名的透出一种难以形容的孤独感。 仔细想起来,薄安缨着实可怜,女儿夭折,和丈夫关系人前恩爱,背后冷淡,眼下又和弟弟反目成仇,摆在这个女人面前的似乎只有朝圣集团总裁宝座聊以慰藉。 …… 黑色跑车以极快的速度冲进了别墅大门。 时初晞大气不敢出,全程手抓着车门上方的把手。生怕一个不留神自己会被甩出去。 车子划了一个弧度,在停车坪上稳稳的停下。 时初晞再也不敢待下去,先下了车,奔回自己的卧室。 她直接进了浴室,脱下礼服,站到花洒下,热热的水流从头顶冲下,慢慢清洗身体。 今晚的事一桩接着一桩,每一桩都是冲他而来,就算薄安缨没有指使,也与她有直接的关系。 想来。他心情不好也是可以理解的。 时初晞洗完澡,刚套上睡衣,手机音乐响个不停。 这么晚了,谁会给她打电话。 她看到屏幕一愣,滑下后男人轻淡的声音自话筒里传来:“睡了吗?” 这人真是,住在隔壁还要打电话。 她咬了下唇:“嗯,准备睡了,你呢?” “……” 听不见他的声音,她有点慌:“你怎么了?还难受吗?” “……” “薄允慎,你怎么了?别吓我。”她急了,下意识的边拿着手机边跑到隔壁去敲门。 才敲了一声。门就从里面被人拉开了。 跟着她整个人被一股力拽进去,生生摔进充满阳刚气息的男人怀里。 满鼻腔里全是男人炽热烫人的体温以及沐浴后的干爽气息,她快呼吸不了,竭力的从他胸口挣扎着抬起头,“薄允慎,你这人怎么这么坏,骗我来有……唔……” 薄允慎一手托着她的腰,另一只手扣住她的后脑勺,低头攫住她喋喋不休的红唇,吻了下去。 今晚的短短几个小时,她在地下室被他吻了一次。这次无论如何都不肯就范。 当即在他怀里剧烈挣扎起来,可男人一边吻她一边带着她往里走,很快便倒在宽大的床上。 薄允慎手臂撑在她身侧,高大沉重的身躯将她完全笼罩在身下,低下头,温热的气息和暗哑的嗓音喷洒在她耳蜗里,使她的皮肤泛起一阵战栗:“给你一分钟。” “……” 她不知道他是什么意思,“什么?” 薄允慎垂眸看着身下的女人,长发披散在床铺上,衬得她巴掌大的脸蛋娇俏美艳,沐浴后的娇躯散发着一股迷人的体香。 他的喉结上下滑动。黑眸慵懒,嗓音充满了蛊惑:“你让我亲一分钟,如果一分钟没有感觉,我放你走。” 她先是睁大眼睛,然后既好气又好笑:“你哪来的自信,以为我会答应……唔……” 等她反应过来,发现他已经撬开了她的牙关,深深的吻住了她。 她作势挣扎了两下,身不由己的沦陷在这令人沉溺的深吻中,灵魂深处都仿佛被他的唇舌触碰侵占。 感觉肩膀处一凉,她清醒了过来。发觉身上的睡衣完全松开了,大半个肩膀暴露在空气中,“唔……说好一分钟的……” 男人的吻从她唇角蔓延到脖颈里,她听到他哑声轻喘的回:“一分钟早就过了……” 卧室阳台的落地窗开了几公分,窗帘在夜风中轻轻掀起一角,屋外凉风习习,屋内空气滚烫泛着阵阵旖旎。 …… 时初晞做了一个梦,梦中她在舞蹈房,旁边有很多师姐师妹在一起练压腿,李芸却只盯着她一个人,一直让她往下压,说她许久没有练,身体太僵硬,柔软性太差。 她压得眼泪出来,感觉腿快要被撕坏了,李芸仍不允许她停下。 好几个师姐过来求情,李芸终于肯放过她,让她马上去跳舞。 她跳起了芭蕾,李芸面无表情的非要她不停的旋转,旋转…… 然后她太累了,重重的摔倒在地,身体里的每根骨头都像摔坏了。酸疼得趴在地上动弹不得。 她开始哭,求饶…… 脖子里好痒,像有个羽毛一直在吹来吹去,她低低的嘤咛一声,伸手去扯,这一扯抓住的却是一只沉重的大手,像能掌控一切。 下一瞬间,她的手反被握住。 她不得不睁开眼睛,手腕被扣在头顶,还没看清状况,男人的低笑声传入耳朵。“醒了?”跟着温热的身体压上来。 她张口狠狠咬在男人的肩上。 这个混蛋,他简直是个衣冠禽兽,今晚这已经不知道是他索取的第几次了,他就不知道累吗? …… 东方渐白。 清晨温暖的光线里,女孩躺在凌乱的被子里,微卷的长发如海藻般铺在枕头上,纤细的手臂有一半露在被子外面,深深浅浅的紫红烙印在脖颈和锁骨上,美得犹如一只只蝴蝶在雪白的肌肤上翩跹起舞。 薄允慎靠在床头,长臂从床柜里抽了一支烟,点燃后静静的抽着。 青白的烟雾升腾。狭长的眸子眯起看着她的侧颜,浓密而卷翘的睫毛微微有些湿漉,白净的脸颊浮着粉色红晕,红唇饱满,娇滴欲滴。 美好的事物总容易有欺骗性,经过了一夜的蹂躏纠缠,她依然那么美,让人生起想要摧毁和破坏的欲望。 男人的眸底晦暗无边,收回视线,往烟灰缸里狠狠的掐灭了烟。 睡梦中的时初晞感觉下巴被人捏住了,她潜意识知道是他。实在是累到眼睛睁不开,没有反抗,任他的予取予求,喉咙里发出模糊的呜咽声。 结束后,她彻底在他怀里睡过去,他一手懒懒的撑在床上,一手抚过沾在她脸颊上的一缕湿发,过了会,他起身下床,弯腰重新抽了一支烟来,站在床头一面抽,一面看着她。 这间卧室是主卧室,偌大的空间里女人浅浅小小的呼吸声异常清晰,床上凌乱不堪,昭告着这一夜有多疯狂。 他眸底阴霾重重,注视她良久,将烟头按在烟灰缸里。 手机震动,他边接电话边往外走。 …… 隐隐约约的声音很吵,时初晞手先放在昏昏沉沉的脑袋上,然后困难的睁开眼睛,模模糊糊的看到了似曾相识的窗帘。 记忆涌来,她记起了昨晚的所有,他骗她到他房间,包括接下来所有的事情,一一重现…… 她羞涩的往被子里躲,左右看了好几遍,床上只有她一个人,浴室里好象也没动静。 急急忙忙的下床,她好不容易找到昨晚被他扔得到处都是的睡衣,穿上后拉开房门。 无巧不巧,刚好撞上从楼下上来手中拿着清扫工具的阿姨。 “早。”她硬着头皮打招呼。 阿姨笑眯眯的眼睛从她赤着的白皙双足,再看向她的脖子,最后才是脸。“太太,早。” 时初晞顺着她的视线低头一看,衣领到处是青青紫紫的痕迹,蓦地睁大眼睛,像做错事被抓包的孩子,面红耳赤,飞快的跑进自己房间关上门。 …… 洗漱完,时初晞换了件干净的衣服,面色潮红,心里忍不住时时偷想着昨晚两人的疯狂,一个电话打了进来。 以为是薄允慎。她嘴角忍不住上扬,拿起来一看,是田丝丝。 “初晞,不好了,你的事被人挂到网上去了……”田丝丝慌慌张张的说道。 难道是昨晚参加薄安缨宴会的事? 时初晞无奈:“不用理会,那件事不是我做的。” “啊?我就说嘛,你怎么可能被人包养过,还是一个什么老男人靳先生……” “嗵!” 手机从手中滑落。 第53道晨光 你的另外一个身份姓靳对吗 “喂……喂……”落在地上的手机不停的传来田丝丝的声音。 时初晞面色灰白如土,眼睛睁大,右手保持着握手机的动作,手指已经颤抖得不像话。 “初晞……你在听吗?初晞……” 好半天,她才从呆呆的震惊中拉回一丝理智,咽了好几下口水,弯腰把手机捡起来。 “我在。” “刚才你怎么了?我说错什么了吗?”田丝丝迟疑而试探的问。 时初晞大脑麻痹,却听到自已超乎寻常的冷静声音:“哦,没事,我接你电话的时候在洗头,因为手上有水,手机不小心滑到盥洗台下面的角落,我翻了半天才找到。” “噢,吓死了,我还以为你是心虚呢。”田丝丝放下心来,“对了,你洗好头赶紧去网上看看,也不知道是谁这么缺德,在网上这么恶意中伤你。公司的论坛上大家都在议论,你最好在明天上班前处理掉,不然……” 田丝丝没说下去,下面的话不用说谁都能明白。 时初晞机械的回答:“我知道了,谢谢你,丝丝。” “嗳,你我谁跟谁呀。” …… 捏着手机的手无力垂下,时初晞呆呆的坐在床边,眼睛盯着对面书桌上的电脑,她不敢,也没有勇气去看网上的言论。 能把她和靳先生的事抖露出来的,不需要费脑筋去想就知道,有且只有一个人。 林秘书。 那天林秘书气急败坏的在电话里威胁她,之后一直风平浪静,她渐渐把这件事抛诸脑后。以为林秘书不过是说说而已,哪知道会突然来这么一出。 眼下要怎么办? 她揪着自己的头发,心里乱成了一锅粥。 地板上,阳光透过窗户照进来,落在她脚边,仅仅是三四公分的距离,却像是两个世界,一个阳光灿烂,一个阴暗可怖。 这就是现实。 她从不认为自己当过靳先生的情妇是件多么光彩或是多么正确的事,她也曾无数次鄙视过自己,嘲笑过自己是个肮脏的女人。 可是时泰铭是她爸爸。不管外面多少人骂他,恨他,在她的眼里,他是呵护了她二十多年的亲人,他出了那么大的事,她力量单薄,除了身体可以出卖真的别无他法。 她和靳先生签了一年的契约,只持续了三个月她就恢复了自由身,她满以为自己可以重新过上幸福的生活,却原来这是异想天开。 真的……就没有办法吗? 她双手抱头,把头深深埋进膝盖里身。 身体四肢百骸发出阵阵酸痛。由此令她想起了昨晚一夜缠绵的男人,条件反射的抓起手机拨他的号码。 画面跳转,显示正在拨通他的电话,呼吸仿佛停止,她一眨不眨的盯着屏幕,既想他接,又不想他接。 如果他接了,她要说什么,要怎么解释她和靳先生的事。 林秘书藏了这么久,隐而不发,今天突然把她和靳先生的事捅出去,必定把她和靳先生的事讲得有鼻子有眼…… “对不起,您拨打的电话已经关机。”话筒里冰冷的女声反复说着这一句。 时初晞僵硬不动,一直等到屏幕自动暗下去,变成黑屏,心里慌得不行,他为什么关机? 是因为他看到了网上的帖子,生气了吗? 生气她是个曾经被别的男人包养的女人? 时初晞不敢再想下去,这个认知像一根针戳中了她敏感的神经,整个人腾得站起来,她必须做点什么,起码比坐以待毙要强。 她咬着手指,在卧室里来回走动,思考着对策,手机再次进来一个电话。 低头一看,来电显示是个陌生的座机号码。 她蹙眉,接起,那头有人冷冷的问:“时小姐,今天你食言了,有什么要解释的吗?” 没头没脑的一句话,她听了皱眉:“你是哪位?” “我是谁重要吗?”对方发出一声嗤之以鼻的冷笑:“重要的是你记得今天是什么日子吗?答应别人的事就这么不遵守承诺?” 今天什么日子? 时初晞本来头脑就乱,反应了半晌才猛的想起今天是周日,她有教吴沁言小朋友弹钢琴的课。 天,她一下子站了起来,拿着手机急忙去找包,嘴里道:“对不起,你是吴先生对吗?实在对不起,我今天有事把钢琴课给忘了。” “忘了?”对方嗤笑了两声,“你是第一天教钢琴课?你当了小沁言大半年的家教,你今天却说你忘了,你是觉得我的钱就那么好赚,还是觉得我智商低,很好糊弄?更或者,你这是在变相提醒我应该给你加家教费了?” 时初晞乱得像无头苍蝇,好不容易找到了自己的包,边往外走边低声下气的说道:“实在对不起,吴先生,我今天真的是因为出了一点事才把钢琴课忘了。是,我是没什么钱所以才利用周日去当钢琴家教。今天的事是我不对,你可以怪我,但你不能这么侮辱我的人格。” 电话那头骤然静了下来。 时初晞红唇抿紧,按掉了电话。 她今天的心情很糟,不想再应付这些有钱人,她也有脾气,也有尊严,不就是一不小心忘了一节课么,补给他就是了,至于要那么上纲上线的羞辱她? 以前她和这个吴先生联系过几次,虽然次数不多,每次不过寥寥几个字的对话,但她一直觉得他是个有修养的雇主,没想到今天这通电话彻底教她改了观。 难道,这个吴先生也是因为今天看到了网上说她被包养的帖子?所以他这是对她有了成见? 脚步不自觉的跨大,她忍着双腿间的酸疼,快步走出别墅。 …… 时初晞来到铂悦花园已经是两个多小时之后的事了。 前来开门的阿妈一看到她,顿时长松了口气,倒起苦水来:“时小姐,你可来了,今天早上一看到你没过来,小丫头就开始哭,这一哭就没停,我怎么劝都没用。因为没有你的手机号码,我担心她哭出个好歹来,只好给吴先生打电话。” 时初晞:“……” 她算是明白了,敢情这个吴先生发火是有原因的,吴沁言小朋友居然一口气哭了好几个小时。 走到钢琴室,门里面小丫头的哭声听上去伤心极了。 她敲了敲门,放柔声哄着:“小沁言,我是时老师,对不起,时老师向你道歉,今天时老师有点事来晚了,时老师没有不想继续给你教课,你把门开好不好?” 门内,哭声立刻停止。 接着是椅子移动的声音和飞快的脚步声,门打开了,吴沁言哭肿的眼睛睁大,突然扑进了她怀里。哭得更大声了。 “好了,没事了,没事了。”时初晞抱着小丫头,莫名有点心酸,她明白小丫头的心思,在这个家里,除了陈妈的陪伴,也就只有她能带给小丫头欢乐。 更何况,钢琴是小丫头最喜欢的,她突然有一天不来了,小丫头自然就恐慌了。 “对不起。”她真诚的道歉。 孩子就是孩子,永远天真无瑕,上一刻还哭着的小丫头,一转眼又笑起来,拉着她的手往钢琴凳上坐,兴奋的比划着手势:“时老师,今天我们弹什么?” 一节课结束,时初晞没有像往常一样离开,她想多陪小丫头一会儿,随手在钢琴上弹起了一首曲子。 吴沁言小朋友眼前一亮,这个曲子的曲风和平常时老师教给她的钢琴曲完全不一样,赶紧用哑语问:“时老师,你在弹什么?好好听,可不可以教教我?” 时初晞手上没有停止,笑着道:“这是《夜的第七章》,流行歌曲,你要学吗?” 吴沁言小朋友坚定的点了点小脑袋。 时初晞一曲弹完,便教了小丫头这首曲子,小丫头悟性很高,很快学会,两人渐渐的坐在钢琴前四手联弹。 看着笑容在吴沁言小朋友单纯可爱的小脸上绽放,时初晞感觉所有的心头阴霾都得到了暂时的驱散,这一刻心情变得格外明朗,就像窗外的明媚阳光一样。 从钢琴室出来,时初晞和吴沁言小朋友笑着大手牵小手。 客厅陈妈正在和人说话,语气恭顺。 对方的背影正对着她们,看不清脸,但听得出来两人交谈的话题主要围绕着吴沁言小朋友。 时初晞的手被小手往下拉了拉,低头看到小丫头开心的朝她比划,“我爸爸回来了。” 时初晞侧头仔细盯着那道气宇轩昂的背影,慢慢出声道:“吴先生?” 隔着长长的走廊,偌大的客厅,那道身影转了过来,这是一个长相出众的男人。五官精致,组合在一起却显得面部线条冷硬,大约三十岁左右,伟岸的身体穿着一套白色运动服,不像是刚刚出差回来,倒更像是健身路过。 而且对方也不似之前在电话里的毒舌和盛气凌人,社交性的朝她点头,嗓音清冽仿佛天生自带一股冬日泉水般的寒意:“时小姐。” 时初晞莫名的心脏停跳了几下,心绪像掉进了另一个空间,周围都是虚幻的背景,眼前的男人无论从气质还是从他给人的感觉都让她不由自主的联想到了一个人。 好半天。她才缓过神来,扯唇回了一个笑:“你好,吴先生。” 似乎看出了她神色的异常,对方挑了挑眉,眸中藏着一抹锋利:“时小姐,你好象认识我?” “不,没有,这是第一次见面,之前一直用微信和吴先生联系。”时初晞神色如常,背脊僵冷,放在身侧的手心沁出一层细汗。 陈妈看两人的神色不对。估计这两人今天为了小沁言哭闹的事闹得不愉快,于是赶忙打起了圆场,笑着说:“时小姐,我做了好几样菜,又赶上吴先生出差回来,刚好在家,不如你留下来一起吃饭吧,小沁言今天以为你不来了,伤心了一上午,你留下她一定很高兴。” 吴沁言小朋友瞬间就摇起了时初晞的手臂,粉嫩可爱的脸蛋上是无声的乞求。 时初晞心软了。加上对面男人身上有太多的谜团,她必须得抓紧这个机会,遂点头答应。 …… 餐桌前,吴沁言小朋友高兴得给时初晞碗里夹了好多菜,陈妈真的做了一桌子菜,把桌子上摆得满满的。 时初晞微笑着朝吴沁言做了一个谢谢的手势,端起碗开始吃饭,全程她只有一次偷偷看过对面的男人。 但就是这一眼,被对方迅猛的捕捉到,她吓得飞快的埋下头,再也不敢偷看。 饭后。时初晞去了趟洗手间,出来的时候公寓内只有陈妈和吴沁言小朋友,不见了吴先生。 她呼吸紧了紧,匆匆拿上包起身告辞。 快步走出铂悦公寓,时初晞不停的四处张望。 猝不及防的,一辆银色宾利停在她的身侧,车窗降下,男人棱角分明、刀削般的俊脸出现,唇角扯动:“时小姐,你在找我吗?” 时初晞脸色白了好几分,努力笑着说:“吴先生。你是不是误会什么了,我没有在找你。” 对方不说话,就这样一声不吭的看着她。 时初晞轻轻吸了口气,一咬牙,突然说道:“我知道你不是吴先生,你有另外一个身份对吗?” 对方利箭般的目光盯着她的脸,虽没有说话,但她知道自己说对了,这说明她的推测没有错,再接再厉道:“我还知道,你不光不是吴先生。你还不是小沁言的爸爸,对吗?” 对方墨眸中似乎闪过一丝赞许的笑,抬着下巴看了一眼副驾驶座,示意她上车。 这次她没有犹豫,拉开车门,坐进车内。 宾利慢慢启动,车窗升上,马路上的嘈杂声被挡在外,车厢内静谧无比。 时初晞眼睛直视前方,呼吸却很乱,心头更是混乱不堪。 上车时的勇气在上车后逐渐流失。她突然不知道该怎么开口,倒是对方过了会儿先开腔道:“你从哪里看出来我不是小沁言的父亲?” 听到这个问题,她没怎么想就回答:“我猜的,从你们几乎完全不像的五官长相,再到我经常听陈妈说‘吴先生’你一年到头都不怎么出现,可今天小沁言一哭闹,你没过多久就出现了,所以我推断你根本不是长年出差,而是你人本来就在临鸿市。然后就是你今天的装束。” 说到这里,她视线扫了一眼他身上的运动装,忍不住笑:“哪有人出差出来连行李都不带。身上一点风尘仆仆、旅途劳累的疲态都没有。” 男人听完嘴角微抽,却什么也没说,不过他侧脸表情也没有因为被揭穿而恼羞成怒,随即笑开了。 “如你所说,我确实不是小沁言的父亲,那么你猜一猜,我的另外一个身份是什么?” 时初晞心头狂跳不已,终于要切入正题了吗? 时初晞如扇的睫毛猛抖了两下,手指无意识的抓着胸前的安全带,做了无数个深呼吸之后,转头盯着他一字一顿的说:“你的另外一个身份姓靳对吗?” 男人闻言脸上没有多余的表情,眸中一闪而逝过什么,快到无法看清,前面刚好到了红灯,车子缓缓停下,黑眸森凛的锁着她的脸:“时老师,我今天早上看到过网络上关于你的事,这么说,你和这个靳先生是真有其事?” 时初晞错愕,看他的表情不像是撒谎,难道她认错了? 不可能啊,尽管她从没看清过靳先生的脸。但靳先生身上散发出来的气势她再了解不过了,这个男人身上有着和靳先生同样的冷,这种冷是从骨子里透出来的薄凉,她不会感觉错误。 更让她肯定他是靳先生的原因是,他身上的男士香水味道和靳先生几乎一模一样。 她不是小门小户出身,她在帝都长大,参加的大小应酬、晚宴派对不计其数,被动闻过的男士香水味道也不计其数,她从没有闻到过这种男士香水味道,国际上的大牌香水也从不曾出过这种香水,这是独一无二。像是独家调制而成。 眼见男人盯着自己似在等答案,时初晞抿唇,轻笑,声线低了低:“你信吗?” 前方转为绿灯,男人转过头去,开动车子,“我不信。”停了几秒,又道:“实不相瞒,在你之前一共换了五六个钢琴老师,每一个教不了多久就辞职。只有你教,小沁言才肯认真学。都说物以类聚。你不像是那种女人。” 突然被他夸了一句,时初晞有点茫然,难道他真的不是靳先生? 就算是,他也不可能承认。 靳先生和她签协议一开始就不打算和她以真面目相对。 “时小姐家在哪儿?”男人突然问道。 她醒过神来:“你放我在前面下车就行了。” 男人没勉强,将车停在路边,在她下车时突然递了张名片过来。 欧嘉集团总裁——江穆城。 时初晞看到这个名字,霎时看他:“你是江穆城?” 男人摸了把下巴,难得露出好笑的神色:“怎么,我不像?” “呃,我不是这个意思。”她捏着名片,“你认识慕容冥吗?” “认识。”江穆城眼神很淡。口吻更淡:“一个手下败将。” 噗! 时初晞几乎能想象得出来如果慕容冥听到这句话肯定一口老血喷出来,究竟这两个人有什么过节她不方便追问,不过既然知道他是江穆城,那么她以后可以再试探他究竟是不是靳先生。 “好了,我在这里下车。很高兴认识你,江先生。”时初晞本着以后可以友好交往的原则,下车前朝他笑着扬了扬名片。 江穆城唇线抬了抬,宾利扬长而去。 时初晞在街边站了一会儿,低头向附近的地铁口走去。 网上的帖子必须要解决,不然她明天根本没法去堤雅大酒店上班。 想来想去,她仍是掏出手机,拨薄允慎的电话。 “对不起,您拨打的电话已关机。” 又是关机。 他已经关了大半天的手机,昨晚被关在地下室的时候他手机说没电了,难道过了这么久,他还没给手机充电? 手机震动。 慕容冥打了电话过来:“嘿,时初晞,我正要找你呢,你倒找上门来了。说,那个靳先生是不是靳珩?” “慕容副总,请你不要乱讲,我根本不认识靳珩,我要是认识靳珩,我还会在堤雅打工,一个月就拿那么一点薪水吗?” 慕容冥被说动了,疑惑的问:“这么说网上的帖子是胡说八道?” “对。” “好,我相信你。” “慕容副总,薄总……” 她的话被慕容冥打断:“不跟你闲聊了,我这里有事,先挂了。” 慕容冥突然切掉电话,时初晞再打过去,一直在通话中。 …… 这天下午五点,时初晞回到别墅。晚上她吃完饭上楼,打开电脑,找到那个帖子看了起来。 和田丝丝说的差不多,帖子上说她在进堤雅大酒店之前被人长期包养了,包养的人姓靳,并且在帖子里面绘声绘色描述她爱慕虚荣,跟过无数有钱男人…… 帖子里充满了对她的鄙视和轻蔑,帖子下面跟了很多网友的回复,谩骂声,难听的字眼充斥着眼球,只匆匆看了两眼。便已经心口堵得慌。 不过她也从这个帖子里看出了门道,就是林秘书没有敢把靳先生的全名说出来,估计有两种原因,一来,林秘书是冲着她来的,报复她,让她不痛快是最主要的,二来,林秘书对靳先生还是有所顾忌,不想得罪了他。 如果能找到靳先生就好了,时初晞心里想,只要找到靳先生,林秘书就不足为俱。 现在问题是,靳先生在哪儿? 这一夜,时初晞失眠了。 夜里,她睡得很浅,始终没有听到他汽车声和他回来的脚步。 第二天周一,时初晞考虑再三,决定请病假。 第三天,时初晞又请了一天假,到了下午,接到田丝丝的电话:“初晞,重磅消息,薄总辞职了。” “什么?辞职?”她正带着大白和二白从狗舍出来,听到这个消息整个人呆在原地,大白二白急着出门溜达,急得直吐舌头。 “对啊,他已经两天没来堤雅了,大家说竞选朝圣集团总裁失望的打击对他真的太大了。呜呜……” 第54道晨光 为我保守一个秘密 时初晞说不出话来,她也已经好几天没见他了。 她试过每天早中晚三次给他打电话,得到的永远是相同的答案,关机。 他像是人间蒸发一样。 各种猜测堵在她心头,逼得她喘不过气来,如果那晚他没有和她发生什么,可能她的心没这么空落落的,可那晚他明明和她缠绵了一夜,第二天醒来他却不见了。 这里面发生了什么? 他去了哪儿? 她无从得知,只能靠猜测。 最先的猜测是,他知道了网上的帖子,嫌弃她的过去,不想见她。 然而这个猜测很快就不成立,他是个理智沉稳的男人,冲动从来不是他的代名词,就算他厌恶她,不可能手机关机,切断所有与外界的联系。 现在田丝丝打了这通电话,她才知道不光是他在她面前消失,他还在堤雅大酒店消失了,或者说他在整个公众面前彻底的消失了。 最关键的是——他辞职了! 她思来想去,从他消失前发生的种种分析,先是他竞选挫败,然后在薄安缨宴会上被一群公子哥围攻嘲笑,不仅他的脸上挂了彩,在心里也留下了伤痕,最后又被关在地下室,暴露了他不为人知的幽闭恐惧症。 这种种的挫败叠加,别说是一个大男人,就算是一个女孩也会大受打击,躲起来不想见人。 就比如她,帖子曝光后,她不敢去酒店上班。只能请病假躲在家里。 时初晞手指在细密的颤抖,她也不知道自己和田丝丝说了什么,也不知道是怎么挂断电话的,就这样咬唇站在客厅。 阿姨今天请假不在,偌大的别墅只有她一个人,她从来没有觉得如此空旷,空旷得像是潮水要把她淹没。 …… 两天的病假之后,第三天时初晞去了酒店上班。 走进大堂,很多双眼睛在看到她之后,聚在一起窃窃私语,她目不斜视。来回市场部。 不出所料,刚到座位,贺琳就把她单独叫到了办公室。 “时初晞,从你进组到现在,你觉得我对你怎么样?” 时初晞知道她接下来要说什么,不卑不亢道:“还可以。” 贺琳对这个答案显然不太满意,鼻子里发出一声冷笑:“还可以?我真是养了一头白眼狼。” 时初晞:“……” 网上的帖子想来你也早就知道了,所以你请了两天病假我同意,没硬要你上班,我对你的爱护你是一点不放在眼里,对吧?”贺琳气得磨牙:“行。就当我好心当成驴肝肺。这两天公司关于你的风言风语有很多,我这里庙小,就不留你了。” 时初晞皱眉抬头:“组长!” “怎么,现在知道紧张了?”贺琳看着她紧张的样子,一阵冷笑:“你想留下也行,我给你一个将功折罪的机会。”一面说着一面走到她面前,眯成一条缝的眼睛直视着她的脸:“只要你告诉我,网上说你是‘靳先生’的情妇,这个‘靳先生’是不是就是靳珩?” “不是。”时初晞面不改色:“组长,我如果认识这个‘靳先生’,或者说我和他有一腿的话,我何至于在这里屈居人下?按你给我的资料,靳珩富可敌国,谁当了他的情妇穿金戴银不说,起码也是个娇贵的女人。你看我这种抛头露面的上班族像吗?” 贺琳将信将疑,一双精明的眼睛上上下下打量着时初晞,“时初晞,从你进组的第一天我就不喜欢你,知道为什么吗?” “知道。” “你知道?”贺琳冷笑,完全是不相信的表情。 时初晞脸上一片笑意,语气却满是嘲讽:“是啊,知道,我还知道,组长不是因为别的原因讨厌我,是因为唐二小姐对吗?” 说了这么久,她已经察觉出贺琳把她叫进来的意图,也不怕撕破脸。 贺琳一张脸黑下去,脸部肌肉抖了两下,突然得意洋洋的笑起来:“时初晞,你临走前还想污蔑我是吗?告诉你,不可能!薄允慎不在了,现在堤雅大酒店最大的人是副总,很快总部那边的调令就会下来,以后在这里副总说了算。至于你,名声太脏,对酒店的声誉是一大影响,所以你被开除了,现在收拾好你的东西,限你十分钟内滚出堤雅!” 时初晞没什么表情,一声不响,转身就走。 “站住!”贺琳恶狠狠的声音,时初晞没理她,继续往门口走。 贺琳桌子上的电话响了,板着脸接起来,下一秒难以置信的拔高声音:“什么?你有没有听错?” 再三确定了电话内容,贺琳抬头看向快离开的时初晞:“时初晞,我话还没说完,你给我站住!” 时初晞停了下脚步,皱眉没转身。 贺琳踩着高跟鞋绕到她面前,脸上是一阵青一阵白:“真看不出来,你倒挺有本事!” “组长,我不明白你的意思。”时初晞蹙起眉,感觉贺琳话中有话。 …… 外面办公室,很多同事都听到了贺琳的怒吼,纷纷从格子间站起来张望。 只见时初晞从贺琳办公室里出来,沉默不语的开始收拾东西,大家心领神会,时初晞这是被炒了。 “初晞,发生什么事了?你为什么要收拾东西?”田丝丝最关心时初晞,赶紧跑过来询问。 时初晞垂着睫毛没说话,找了只纸箱,把一件件私人物品往里面放。 田丝丝双手按住时初晞忙碌的手:“你说话呀,初晞,到底你怎么了?为什么要收拾东西?” 时初晞把手抽出来,低头继续收拾。 “初晞,你这是怎么了嘛,是不是组长骂了你,那你也不至于要收拾东西。”田丝丝是个急性子,见时初晞不说话,急得要跳脚。 冷眼旁观的几个同事聚在一起笑了起来,其中一个假好意的提醒说:“丝丝,你还看不明白吗?她那是东窗事发,公司把她开除了呗。” “什么东窗事发?初晞根本没有被人包养过!” 本来这件事大家只是私底下议论,田丝丝突然拿到明面上说,顿时整个办公室都安静下来。 田丝丝意识到自己犯了错,慌忙想要纠正,不料越描越乱:“对不起,初晞,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没有说你是被包养的……我……” “丝丝。”时初晞掀起眼皮抬了眸,神色如常的把桌子上最后一样东西放进纸箱,又看了一眼周围看热闹的同事,最后转到田丝丝脸上,微微的笑:“谁说我被开除了,我不过是因为工作调动,从市场部调走而已。” “工作调动?”田丝丝愣了一下,开心的双手捂住胸口:“我没被开除啊,吓死我了。” “不可能。你被包养的事网络上传遍了,大家都知道你是堤雅大酒店的员工,酒店怎么可能再容得下你。”先前那个同事跳出来嘲弄道:“既然被开除了,好好承认也什么,何必在这里睁眼说瞎话。” 办公室里窃窃私语声起,大家都不相信时初晞的话,认为她不过是在给自己撑点面子。 时初晞抱起纸箱,走到办公室的门口,面朝着大家,白净的脸上漾着恬静的笑容:“虽然我进来的时间短,但很谢谢这段时间大家的照顾,从今天起我要调到餐饮部,以后有机会再继续共事。再见!” 餐饮部? 所有同事均是一愣,等他们再去看,时初晞已经大步走了。 顿时好几个同事扑到田丝丝面前打听:“什么情况呀,丝丝,她真的不是被开除?” 田丝丝也被这反转给弄得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挠挠头发说:“哎呀,你们别问我呀,我也不清楚,等回头中午午休我去问问。” 那边时初晞走了,这边办公室里正热闹。 “餐饮部待遇也很好哎,听说每个月有各种聚会和补贴,还经常会有客户塞小费。”有同事无比羡慕道。 “我听说上个月有个土豪一甩小费就是好几万。” “好几万?真的假的?”很多倒抽气的声音。 “我骗你干什么,这是真事,不过是上层交待下来怕其它部门嫉妒,没把这事宣扬开来罢了。你们想啊,能在咱们酒店来往的客人都是什么来头,给个几万块小费对于人家来说那就是九牛一毛,图的是一高兴。” “时初晞这下真算是又挑了一个肥差啊,可是她不是被人包养了吗?咱酒店最重视名声了,怎么不把她开了,还把她调了一个更好的部门?” 有人想不通,提出这个问题。 田丝丝说:“这不是明摆着吗?根本没有这种事情,初晞根本就不是网上说的那种女孩子,我很了解她,她真的很洁身自好。” “那网上那个帖子说得有鼻子有脸是怎么回事?” “这有什么好难猜的,一定是她得罪了什么人!”田丝丝咬着笔头,很肯定的说道。 大家互相看了看,没人说话,事实上他们现在都糊涂了,不知道该相信谁。 …… 时初晞抱着纸箱从市场部出来,眼前出现离开贺琳办公室前的景象。 “你不用回家了,现在马上去餐饮部报到。” 时初晞纹丝不动。 贺琳背着手。“怎么?你想违抗上面的命令?” “上面?” “哼,对,就是上面,刚才总部那边打来电话,说是马上调你去餐饮部。”贺琳说到这里,眼中染上了一丝不甘心的恨意:“别怀疑,是薄大小姐亲自下的命令,而且她助理打电话过来,不允许我问原因。” 原来是薄安缨。 时初晞可不认为薄安缨会这么好心,把她从水深火热的市场部救出去。 忽的想起那晚薄安缨的话:“好,那我就给你调查的时间。三天为限,如果三天还查不出什么,别怪我不客气!” 从那晚算起,昨天刚好三天时间满。 也就是说,这是薄安缨给她的惩罚。 来到了餐饮部,找了半天,才找到位于走廊最里面的办公室。 办公室空间很小,大约五十平米,简直和市场部的茶水间差不多大小。 接待她的是经理助理,看到时初晞怀里抱着纸箱,那助理翻了个白眼嗤笑道:“时初晞。你还真当自己调到餐饮部来是坐办公室的吗?” “那我应该在哪儿?”时初晞平静的问。 “跟我来。”那助理冷瞄了她一眼,带她七拐八绕,来到了宽敞明亮的餐厅。 堤雅大酒店的餐厅装修规格奢华宏大,这时正是午餐时间,位子上各色客人在享受午餐,服务生手中端着托盘,穿梭其中,彬彬有礼。 时初晞看了一眼就明白了,转头对助理说:“需要我换衣服吗?” 助理来回看了一眼她身上的工作服,这是全酒店上下统一的工作服,唯独餐饮部不是。有另外一套。 “当然要换,跟我来。” …… 十几分钟后,时初晞从女员工换衣间出来,看着自己身上布料稀少的一字抹胸裙,不由得苦笑一声,再傻她也知道,她这样可不是当什么服务生。 “穿好了就跟我来。”助理面无表情,领着她再次回到了气派非凡的餐厅,指着台上一架漂亮的钢琴说:“以后那就是你的工作,中午晚上各弹三个小时,如果有客人点曲。你得满足客人的要求,当然酒店也不会亏待你,客人给的小费三七分成。不过你也别多想,三成归你,七成归酒店。” 时初晞好半天无语。 助理斜眼看她,一脸的阴阳怪气:“是不是高兴坏了?在这里的客人可是非富即贵,出手大方,光一晚上的小费足够你在市场部写方案写上一个月的。说不定以你的姿色被有钱人看上,当个二奶什么的也是概率很大。”说完又想起了什么,“噢,对了。说二奶怪难听的,说情妇好听多了,你说是吧,时小姐?” 时初晞看着对方眼中的讥诮,笑容不变的叫住了对方,等对方回头时,“啪”一声脆响。 助理的脸被煽得偏到一边,一脸呆滞,完全不敢置信时初晞调过来第一次就胆大到给了她一巴掌。 “身体发肤,受之父母,有姿色就要当情妇吗?谁教你的?”时初晞挑起冷眼。声音里像揉了冰块:“既然你父母没教你,那么这个巴掌算是我教你的,做人要嘴下积德,千万别满嘴喷粪,降低档次!” “时初晞,你吃了豹子胆吗?你敢打我,信不……” 时初晞丝毫没有惧意,冷若冰霜的打断道:“如果你背后有人撑腰,那请你给你主子带个话,有本事炒了我,没本事的话以后别在我面前一口一个‘二奶’或‘情妇’。否则我见你一次打你一次!” 助理捂着脸,气得说不出话来。 两人在角落里闹了这么大的动静,有人走过来:“怎么回事?你们在干什么?” 助理一见是经理过来了,立马眼中含泪,委屈的告状:“经理,你来得正好,这个时初晞太嚣张了,我不过是叮嘱她工作上的事,她就甩了我一耳光。依我看这种人不能留在我们餐饮……” “住口!”经理绷着脸打断助理的话:“刚才我都听到了,是你不对,以后大家都是同事。你必须向时小姐道歉。” 助理见经理在暗自朝她使眼色,咬了咬牙,不甘不愿的从牙齿里挤出:“对、不、起。” 时初晞坦然接受,“麻烦你下次注意。” 可恶,居然得了便宜还卖乖,助理眼中恨意明显,过了一会儿跟着经理来到办公室,还没开口,就被经理一通训。 “你说你,是不是我平常对你太好了,那种话你都说得出口。” “姨父,你怕什么,现在全酒店的人都知道她就是个情妇的货色,怎么别人说得我就说不得,这种人留在我们部门只会让人耻笑,不如找个办法把她开了。” “闭嘴!”经理一拍桌子:“这个女人不能动,薄小姐有交待,把人调到餐饮部不是给小鞋穿,是给她一个惩罚。” “惩罚?什么意思?就她那么一个货色,她怎么有机会得罪薄大小姐?”助理不可思议的睁大眼睛。 经理烦躁的甩手:“你是自家人我才悄悄告诉你,到了外面你不要乱讲,薄小姐今天特意打电话给我交待的。总之,你以后给我小心点,别去惹她。你以为是小鱼小虾,其实人家大有来头!” …… 说实话甩了助理那一巴掌之后,时初晞的手隐隐有些疼。 刚才的发飙她不后悔,忍气吞声有忍气吞声的底限,当别人骑到你头上,忍气吞声只会让别人更进一步的践踏尊严,不会给你赢得掌声,尊严是要自己争取的。 她平息了一下呼吸,走到钢琴前开始演奏。 手指碰上琴键的一刹那。整个身心在无形中开始沉浸到了另外一个世界,在那个世界里没有鄙视的眼光,没有流言蜚语,没有阶级区别,没有为了生存不得不做出的妥协和忍让,那个世界纯粹的像是一张白纸,任你随意挥洒,自由自在。 她有很久没有这么全身心的投入弹一首完整的钢琴曲了,说起来,她是在跟李芸学舞蹈之后学的钢琴,整整晚了一年。但她更喜欢弹钢琴,喜欢它的抒情,喜欢它像是一个倾诉者,通过一个个跳跃的琴键去诉说情感,诉说喜、怒、哀、乐,诉说人生。 一曲完毕,大厅四周开始响起掌声。 她睁开眼睛,朝四周款款微笑,接着开始弹奏起另外一首钢琴曲。 三个小时的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也不短。她竟一口气弹完,中途连洗手间都没去,连口水都没喝。 到了这时餐厅内所有客人均已用餐离开,她按下最后一个琴键,吐出一口心满意足的气息,合上琴盖。 起身时发现有人站在台下角落,不知道看了她多久。 “时初晞,这是江先生给你的小费。”服务生手中端着托盘,上面有一叠粉色钞票。 她微微一怔,对着江穆城说了声“谢谢”,面色淡然的拿起了那叠钱。 江穆城颌了下首,转身离开,从头到尾没说一句话。 他这样的举动反而让时初晞从见面的窘迫到隐隐有点感激,毕竟对于这个男人她有很多复杂的情绪参杂在里面,一,她怀疑他是靳先生,二,他是她学生的家长,被看到自己衣裳单薄的在这里给人弹琴,总感觉有些不那么为人师表。 …… 时初晞把手中的小费如数上交给助理,助理点了点,分了三成给她,语气和神态与之前大相径庭:“辛苦了,晚上五点开始,这中间你有三个小时的自由时间。” 时初晞:“……” …… 她换下了那件令她浑身难受的礼服,换上了酒店工作服,然后准备出去吃饭。 当在酒店大堂看到江穆城时,有点意外,然后慢慢走过去:“江先生。” “时小姐,方便吗?有点事找你谈。” 时初晞点头,正中下怀。 两道身影保持着一定距离,双双往外走去。 大堂一角,仔细看的话那里猫腰躲着两个身影。 助理弓着背。悄悄问旁边的经理,“姨父,你确定我要跟上去吗?万一被发现怎么办?”虽说这件事是薄大小姐交待的,可江家也算得上是临鸿市排名第三的大家族,仅次于薄家,江穆城又是堤雅的重要客户,她可得罪不起。 经理白了她一眼:“看把你吓得,一个江穆城能把你给吃了不成?赶紧跟上,薄小姐说了,要全程监督时初晞的行踪,有什么异常马上向她汇报。” 堤雅大酒店附近的餐厅很多。江穆城似乎经常光顾,脚步从容不迫的走进一家。 此时此刻两人坐在一家意大利餐厅靠窗的座位上。 时初晞饿得眼冒金星,眼睛里只有眼前的食物,等她吃得差不多了,才想起对方的男人,抽了餐巾擦唇,难为情的笑:“抱歉,不知道江先生找我什么事?” “上次见面太匆忙,这次我过来是希望时小姐为我保守一个秘密。” 时初晞心头狂跳,没想到他会这么快承认是“靳先生”,想了下歪头反问:“如果我拒绝呢?” 第55道晨光 要点脸行吗 江穆城沉默了几秒,身体前顷,本就气质偏冷的一个人,此时更像是阎王似的,透出一股肃冷的杀气:“你已经收了我的钱,倘若你光收钱不办事,我想你很难见到明天的太阳。” “我收了你的钱?”时初晞仍歪着脑袋,转而一想,不怕死的问:“你是说给我的小费?那些就能把我买通,给你保守那么大的秘密?” 江穆城冷寒的眸子眯了一度,盯着她几秒,表情突然一松,漫不经心的靠进座椅里,语气笃定:“我知道你不会把这个秘密抖搂出去。” “何以见得?”时初晞成心要和“靳先生”开玩笑,漂亮的嘴唇上抿出笑容,“我和你非亲非故,既然只是钱的交情,那么自然是看钱办事,你给得多,我就保守得多,你给得少,我就给得少。” 这次,江穆城直接笑出声来,饶有兴致的挑唇,很清晰的吐出声音:“我知道你不会。” “为什么我不会?”时初晞唇边绽开笑意,心中对这个男人曾经对她的慷慨解囊和帮助,既有感激也有更多复杂的情绪,这是她第一次和“靳先生”在大白天面对面说话,心情禁不住就好了起来。 江穆城不紧不慢的喝了一口咖啡,微凉的嗓音徐徐陈述:“因为你对小沁言不仅仅是师生关系,你们还是朋友,在你的内心深处希望她快乐成长,并不想看到她受到任何伤害。” “什么?你在说……什么?” 时初晞想破头也不会想到他跟她说的是这个。难道刚才她和他讲的不是同一件事? 事实上,他讲的是小沁言的身世,她讲的是他是“靳先生”的秘密? 时初晞有好半天呆呆的说不出话来,江穆城显得很英气的眉皱了皱:“时小姐,你这是什么表情?难道你我刚才说的不是同一件事?” 时初晞疲惫的低头按了按额头,到底是这个江穆城明知故问,故意在和她兜圈子,还是他真的不是“靳先生”? 她糊涂了。 “时小姐。”江穆城似乎还在等她的答案。 “哦。”她抬起头,扯出一丝笑容:“当然,我除了把小沁言当成我的学生,我和她还是好朋友。我当然希望她能一路快快乐乐的长大,不被任何人,任何事伤害。” “也就是说,你会替我保守这个秘密?”江穆城清贵低沉的声音反复向她求证。 “嗯,会。”时初晞正色的点头,“不需要江先生说,我也会保守这个秘密。” 江穆城得到了她的亲口保证,再度端起咖啡抿了抿,眼神无奈,主动透露了一些吴沁言小朋友的身世:“她是我朋友的一个女儿,她两岁的时候。我朋友夫妻飞机失事,尸骨无存,后来负责照顾她的爷爷又因为承受不了这个打击没过多久跟着撒手人寰,她彻底成了孤儿,所以我就承担起了父亲的角色。请了陈妈过来照顾她,这一照顾就照顾到现在。” 听他这么一说,时初晞理解的抿唇,同时又提了一些意见:“说实话,我以前觉得你这个父亲当得挺不称职,就算再怎么忙,也不可能一年到头在外面出差。要是这个理由的话,我只能说你既然决定了充当父亲的角色,就应该负起当父亲的责任,你人如果在临鸿市,就该多抽空看看小沁言,因为她一个人真的很孤独。” 江穆城低着头,大约是在思考着这些话,掀眸时语气难得的诚恳:“时小姐说得很对,以后我尽量抽空多陪陪小沁言。” 他这么谦逊,时初晞倒有点难为情了,说穿了她就是个外人,顶多算是个钢琴老师,再怎么样也容不得她对人家的事指手画脚。 “对不起啊。”时初晞吸了一口果汁,情不自禁的吐了舌头:“如果有得罪的地方,请大人不计小人过,我是无心的。” 江穆城被她这俏皮的动作给逗乐了,声音依旧很清凉,但透着一股从内至外的愉悦:“不会,时小姐是性情中人,有什么说什么,不拐弯抹角,我很喜欢。” 这种客套话时初晞当然不会真的放在心上,看了看手表,她准备起身告辞,江穆城跟着站起来:“我送你。” 恰在此时,突然一道身影快速走了过来。 “晞晞。” 一听这声音时初晞条件反射性的头皮发麻,脸上的笑容凝固,冷冷的转头看着突如其来的不速之客。 许知贤先是朝她兴冲冲的走来,然后站在卡座旁一下子注意到了她对面高大冷峻的男人,眼神变了,充满怒气:“晞晞,你这次怎么又勾搭上了江穆城?” “许知贤,你的思想能不能不要那么肮脏?”时初晞实在受不了这个阴魂不散的男人:“我的事你管不着,麻烦你该干嘛干嘛去!” 许知贤好不容易才遇到她,这时候怎么肯走,一把拉住她的手臂,黑着脸说:“你跟我过来,我有话要跟你说。” “放手!”时初晞奋力把手臂抽出来,不想让江穆城看笑话,把脸颊的发丝别到耳后,走到他跟前低声道:“江先生,我有点事要处理,你可以先走。” 江穆城深沉的视线在她和许知贤之间来回扫视,眼底若有所思,开腔道:“我说了送你,自然要等你一起走。” 时初晞手指紧紧握着手中的包,朝江穆城跟前走了一步,低声用两个人的声音说道:“谢谢江先生的好意,这是我的一点私人恩怨,我想自己解决可以吗?” 江穆城颌首,离开前没什么温度的眼神若有似无的扫向许知贤,“许副处长,时小姐是我请过来的客人,理应由我送她回去,你们有什么事在这里解决,我去外面等。” 这话听上去很正常,但再一回味就显得意味深长,江穆城这是在警告许知贤不要轻举妄动。 许知贤脸色变了变,似想说什么,却终究没出声。 时初晞发现上次在薄允慎面前许知贤敢放肆,今天在江穆城面前却显得拘谨了不少,似乎十分忌惮江穆城这个人。 “时初晞,你真是好样的。”许知贤嫉妒的目光盯着江穆城离开的背影,气哼哼的往江穆城的位置上一坐,抬头对她道:“刚走了一个,又来了一个,你既然这么不甘寂寞,为什么不重新考虑下我?” “许知贤!”时初晞气得想打人,碍于大庭广众之下按着脾气说:“你就不怕这话被唐紫霄听到吗?” “她?”许知贤轻笑:“她现在闹失踪不正是你的杰作吗?为了把我抢回去,不惜在背后动手脚,时初晞,以前我怎么不没觉得你这么爱我。”停了停,看着她淡妆无瑕的娇艳容颜,又说:“不过我更好奇的是,到底是谁在背后有这么大的能耐,连唐家二小姐都敢动。” 时初晞懒得理会他的自作多情,柳眉微蹙:“说清楚,唐紫霄她怎么了?怎么会失踪?” 许知贤没急着回答。他看了一眼桌子上的残羹冷炙,招手让服务生撤掉,然后气定神闲的点了一杯咖啡,又特意给她点了一杯卡布奇诺。 时初晞忍着想要离开的冲动,握拳站在原地:“许知贤,我没空在这里陪你喝咖啡,你再不说的话,我走了。” “晞晞,我记得这是你最喜欢喝的。”许知贤手中握着咖啡杯,却用热切的眼神看着那杯冒着热气的卡布奇诺,英俊的脸覆着柔和之色:“以前每次去接你下舞蹈课,你都要我带一杯卡布奇诺给你,有时候我忘记了,你还会跟我耍脾气,以至于后来我每天看到卡布奇诺就会想起你,想起你的笑脸,想起你噘着嘴可爱的……” “许知贤,要点脸行吗?”时初晞嗤笑一声截断他的话,冷漠的说道:“那天我没把话说明白,还是你耳聋没听进去,你我已经形同陌路,不需要回忆,因为那些回忆令人作呕。” 许知贤像被戳中了敏感的神经,恼怒的看她:“晞晞,你可以生我的气,怪我和唐紫霄订了婚,但你不该质疑我对你的感情。” “你对我的感情?”时初晞又是止不住的冷笑:“你对我的感情就是时家兴旺时,你和我在一起,时家倒台时,你迫不及待的甩了我另找靠山?许知贤,你对我的感情可真是感天动地,感人肺腑!” 许知贤脸色阴云密布,用力把咖啡杯搁在桌子上,“晞晞,你根本什么都不知道,别人可以这么想我,只有你不能。” 时初晞懒得跟他打嘴仗,抬脚就走。 “时初晞,你如果现在走了,这辈子你都会后悔。” 时初晞脚步没停,许知贤追了上来,拖拽住她的手臂,顾忌的透过落地窗看向外面的江穆城,呼吸急促。声音压得极低:“我是说真的,晞晞,你信我一次,就这一次。我有重要的事告诉你,是关于时叔叔的。” 她转身抬眸,怔怔的看他,用他曾经的话说,他们从小一起长大,彼此了解,往往一个眼神一个表情就能读懂对方的心思,她看得出来他没有说谎。 这时正值下午茶时间。餐厅的卡座里三三两两的坐着客人,他们说话的动静虽大,但大多数人只当成是情侣间吵架。 时初晞长睫动了动,手指掰开他的手,冰冷道:“好,我给你五分钟。” 许知贤松了口气,两人各自坐在座位上,空气中飘着咖啡的香味,她没动那杯卡布奇诺,一动不动的盯着桌面某处,冷冷的说:“现在你可以说了。” “晞晞。我知道你不甘心时叔叔坐牢,说实话,我也不相信时叔叔会贪污,他本就位高权重,没必要冒险贪那么一笔,除非有人给他下套。” “下套?”时初晞猛的抬起眼,紧紧盯着他问:“说具体点,谁给他下套,他的政敌吗?” 政敌给爸爸下套这个原因,她想过,可是爸爸自从被带走的那天再到宣判后这整整一年。爸爸始终不肯见她,她完全找不到途径去问出任何的线索。 许知贤却没继续讲下去,低头转着手中的咖啡杯,笑得别有深意:“我有个条件,只要你答应我,我马上把我知道的全部告诉你。” 时初晞心中反感,但她忍住了,“什么条件?” “网上的帖子我可以动用关系想办法帮你删掉,但前提是你和薄允慎要马上划清界限,他人跑了,留了一堆烂摊子在那儿。这样不负责任的人你嫁了他只会耽误你大好的青春。晞晞,你乖乖的听话,民政局那边我安排好了,只要你点头同意,在你单方面同意的情况下我也有本事把你们的婚离掉,让你恢复自由身。” “说完了?” 许知贤自信满满的看着她,“说完了,我给你一天时间考虑,明天你……” “不需要一天,我现在就能答复你。”时初晞慢悠悠的笑着,修长白皙的手指端起了面前的卡布奇诺。 热烫的咖啡瞬间泼向那张英俊得意的脸。 画面犹如静止。 许知贤一动不动。咖啡渍从他头发上、脸上,再滴到身上的衬衣,染了一大片湿意。 少顷,他抽了面纸毫无章法的擦着脸,额上青筋暴露,一张脸黑冷似要下雨。 “我是急着想知道是谁害了我爸爸,害得我好好一个家支离破碎。”时初晞骤然把空杯子放到桌角,冷冷淡淡的看着他:“但是许知贤,你没有资格拿这件事来威胁我,你许家能有今天,不说百分百。起码有一半是我爸当年提携同乡的功劳,你说时家出事,你许家受了牵连,好,我不否认,但你今天拿我爸爸的事情威胁我,你忘恩负义,我绝不会如你所愿!这就是我考虑后的答案,你还满意吗?” 许知贤手中的纸巾已经完全被浸湿,甚至在往下一滴滴的滴着咖啡渍,他脸色阴阴泠泠:“你会后悔的。” “以后我后不后悔我不知道。我只知道今天要是答应你,我才会后悔。”时初晞勾了勾唇,面无表情的扔下这句话,刚迈步出卡座,许知贤的声音急促的传来:“你应该知道,唐紫霄手里有一支舞蹈团,就在你们领证的第二天,她带着舞蹈团去国外参加演出,演出当晚她就失踪了,现在唐家上下急得跳脚,我推测这件事一定与你有关。你告诉我她的下落,我就告诉你给时泰铭下套的线索,怎么样?” 唐紫霄在国外失踪了? 难怪最近没出来兴风作浪。 时初晞脚步顿了顿,很快脑袋稍微歪过去,轻轻袅袅的笑,“别什么事都赖在我的头上,我没那么大的本事,既然唐家都查不到什么,你难道还指望我这么一个平头老百姓替你把人找出来?许处长,依我看你真是急着在唐家人面前邀功急疯了。” 她没有再给他开口听机会,脚步疾速出了餐厅。 “时初晞,你站住。”许知贤高高的身影拦在她面前,突然轻声细语的承认错误:“是我的错,我不该拿时叔叔的事和你做交换,我现在就告诉你,我有一次在饭局上无意中得到一条线索,时叔叔的倒台极有可能与朝圣集团有关。” 时初晞呼吸一窒,几乎是迅速反应过来:“你怎么证明?” 许知贤苦笑,摊手道:“我没法证明,当时我没录音,不过我以人格担保,那个人的说辞可信。因为他在信.访局是二把手。” 呵,以人格担保,难道他不知道他的人格在她面前已经一文不值吗? 一会儿要胁她,一会儿又提交换条件,最后突然假好心的告诉她线索。 突兀又虚假。 她不会再相信他的任何说辞。 时初晞红唇抿紧,一言不发的绕开他。 唐紫霄被李芸赶出师门后为了出一口气,花重金组建了一支豪华阵容的舞蹈团,经过这些年的包装与经营,早已名声在外,演出不断。 可是唐紫霄怎么会失踪了? 唐家派出去查下落的人肯定不少,为什么到现在一点消息都没查到? 真的与她领证有关吗? 是薄允慎下的手? 想到那个男人。她的心撕扯般的揪痛。 皮料上乘的男士皮鞋出现在眼前,她眼睛里有雾气,用力眨了眨才顺着男人笔直的西服裤管上移,最后落在江穆城那张冷峻的脸上。 江穆城眼神不动声色的扫过她眼角的泪痕上,什么也没问,沉默着送她一路回到堤雅大酒店门口。 时初晞心情不好,也没顾得上和他客套,朝他点了点头便转身要走。 “时小姐。”男人声线低醇。 她转过身。 “做为你替我保守秘密的报酬,我会满足你一个愿望,无论是什么我都能做到,你想要什么?”江穆城双手插在长裤的裤袋里。说这话的表情很淡,但语气却教人心中一暖。 他应该是看出来她和许知贤的过节了,想帮她,这个男人看上去淡漠冷清,可他做起事来却让人心生好感。 时初晞摇头:“如你所说,我是真心喜欢小沁言,希望她能过得开心快乐,所以我不需要你替我满足什么愿望,那样的话我以后就没有面目再去教她弹钢琴。” “你确定不要一个愿望吗?或许你错过了一个亿。” 她一愣,才听出来他这是一本正经的用了网络术语在调节气氛,于是笑了笑:“我确定。” 江穆城没有勉强。沉默无言的看了她一会儿,点头转身离去。 晚上八点一刻,时初晞离开酒店,弹了一晚上的钢琴,十根手指已经僵硬麻木,快没了知觉。 当然,值得欣慰的是,她拿了不少小费,用经理助理的话说,确实比她一个月在市场部做方案拿到的提成要多得多了。 放在往常,她一定非常高兴,然而今天她高兴不起来,心里装了很多事情,最沉重的还是薄允慎的下落。 他到底在哪里? 真的从此以后不回来了吗? 那他们的婚姻怎么办? 也不作数了吗? 假如是这样,她不会缠着他,大不了他说一声就是了,偏偏他什么话也没留下,只留下一个大大的问号给她。 最让她难受的是,他离开前他压着她要了她一整夜,难道在他眼中她只是他发泄生理欲望的工具? 冰凉的夜风吹在脸上,发丝乱舞,她侧过脸,一滴眼泪划过弧度,消失在浓浓夜色中。 再压抑,再难受,生活还得继续,这之后,时初晞每天在别墅与酒店两点一线间来回奔波,除了弹琴还是弹琴。 时初晞过去不光舞跳得好,钢琴早已也考到了十级的水平,要不是去年遭逢家变,她会在毕业的第三天动身前去国外参加更专业的钢琴大赛,用她的钢琴导师约瑟夫的话说拿个前三名不成问题。 陆陆续续的。她的演奏得到了许多客人的喜欢,收到的小费也越来越多,乐得经理直夸她人美琴弹得好,每天的小费才能那么高。 时初晞顺利得把时豫的生活费寄了出去,不过这次不知道为什么,那小子邮件也不回,打电话电话过去也是支支吾吾说在图书馆学习。 她猜想,那小子可能是谈恋爱了。 时初晞努力让自己忙起来,忙到没时间东想西想,时间过得既快,也慢。转眼已经过去两周了。 依然没有关于薄允慎的一点消息,酒店内谈论他的声音也渐渐稀少。 没有了他,地球照转,副总坐上了总经理的位子,虽说是暂代总经理职务,倒也是春风得意、得偿所愿。 有时候她会怀疑和他的那一晚只是自己的一个春.梦,甚至连两个人去领证都是自己臆想出来的。 从最初的担心他安全,到后来的茫然无措,再到现在的灰心失望,她的心一点点冰冷,沉进了千年冰湖的湖底。 …… 下午五点,时初晞准时坐到钢琴前弹奏。 今天的堤雅大酒店餐厅有点与众不同,到处都是空运而来的鲜花,唯美而浪漫,因为今天是七夕,中国的情人节。 天刚擦黑,已经陆陆续续有很多提前预订了位子的情侣前来享受二人世界的晚餐。 第56道晨光 你不在乎我,我在乎你 时初晞一口气弹了四首曲子,均是客人特意单点的,每一个音符里仿佛都散发着甜蜜的爱情味道。 灯光朦胧暧昧,每张桌子上都摆着蜡烛,每张桌子旁都有一对或甜蜜或对视的男女,有的是一如既往恩爱多年的夫妻,有的是热恋中的情人,还有的是正在试探,处于暧昧期的年轻男女。 一首即将结束,服务生小薛单手托着托盘走过来,弯腰小声说:“初晞姐,9号桌点了一首《为了遇见你》,女客人的要求是再过十分钟,等她男朋友过来了再演奏。” 时初晞点点头,偏过目光,准确的在大厅南边靠窗的一排找到了9桌,那里只坐着一个手托腮帮的年轻女孩,栗色长卷发披在肩上。香奈儿当季白色连衣裙将女孩衬托得娇小充满了灵动气息,脸上的妆感很淡,但实际是花了心思的精致裸妆。 整个餐厅,除了这一桌,其它都已经坐满,显得女孩形单影只。 女孩坐在座位上。一点没有等人的不耐烦,眼中闪着光,有着即将见到心上人的娇羞与期待。 时初晞今天有任务在身,优雅的抬起手腕,手指轻盈的落在琴键上,经理交待过。今晚的七夕节餐厅气氛尤为重要,不能长时间空着,在对方男朋友没到来之前,先要弹奏其它的曲子维持好今天这浪漫唯美的氛围。 一个个音符自动在指尖下跳跃,或许是今晚的氛围,或许是周围在烛光下一张张浓情蜜意的脸,她虽时刻关注着女孩对面的空位,但思维在不断的涣散开来。 脑海中若有似无的浮现出那张俊美斯文的面孔,怎么挥也挥不去…… 闭上眼,她让自己沉静下来,再睁开,一道颀长挺拔的身影就这么不经意的闯进视野。 她神色一震,接着每一个落在琴键上的手指都在细细密密的颤抖,不敢置信的看着那抹身影径自进了餐厅,笔直的往窗边那个空着的座位走去。 琴声未停,呼吸却全乱。 她脸色煞白,定定的看着那张消失了大半个月的俊脸,看着他精神奕奕,从容不迫的坐下,看着他微笑着与女孩说着什么,最后骨节分明的手指翻开菜谱,有条不紊的开始点餐。 他没一会就点完,彬彬有礼的把菜单还给服务生,黑沉的视线适闲又随意的扫了过来,在她脸上仅仅停留了两秒,旋即撤回,右手抬起,稍微扶了扶架在高挺鼻梁上的眼镜,掀眸望着对面女孩,侧脸上噙着笑,薄唇蠕动,说了句什么,逗得女孩捂唇羞涩的笑了起来。 时初晞大脑里轰隆隆的像炸雷,经理在台下提醒了她好几遍赶紧弹女客人点的曲,她才恍恍惚惚听进了耳朵。 深吸了一口气,她双手停在半空中,完全忘记了要弹什么。 经理从小声提醒,到最后声音拔高,不停的提醒着她:“为了遇见你,为了遇见你……” 时初晞一动不动的坐着,眼神呆滞,僵硬的像定格。 经理干脆上台低声提醒她:“时初晞,你在发什么呆,快弹,曲子叫《为了遇见你》。这个曲子不是你弹过很多遍的吗?快弹。” 呵,为了遇见你…… 这首歌是国内知名歌手所唱,是为了追求心爱的姑娘所作,整个歌曲甜蜜而深情。将一段爱慕之情娓娓道来。 女孩今晚特意点了这首歌,这是在向他表白吗? 或是,他们已经互相表白过了,这首歌是他们的定情歌? 时初晞垂下眼帘,手指攥成拳,慢慢落下,曲子流泻而出。 经理长松了口气,从旁边走下了台。 这首曲子弹完,时初晞没再抬头,她合上弹盖,起身提起裙摆下去。 经理诧异的还没问出口,她低头走过去,脸庞温情而苍白:“对不起,经理我想请假,身体不舒服,勉强弹下去,只会适得其反。” 请假? 怎么能在这个时候请假? 客人才刚开始用餐,一个都还没离开呢,她怎么能请假? 经理气不打一处来,得瑟什么玩意,一个弹琴的,还真当自己是大师不成。 话到嘴边他又咽了下去,得罪不起啊,谁让薄大小姐有交待。要是换成旁人,他当场把人开除了。 “行吧,那你早点回去休息。”经理强忍着怒火,朝她不耐烦的摆摆手,转头就开始打电话,气急败坏道:“赶紧给我找个会弹琴的过来……少啰嗦。要快!我这里火烧眉毛了都……” …… 时初晞换上自己的衣服,关上柜门,然后拿上包低头走出换衣间,前面出口是酒店的侧门,从那里出去可以直接走到地铁口。 手表上显示七点十一分,这是她第一次这么早下班。平常每天要八点多才能走。 此时她正经过走廊,阴阴暗暗的,好象是灯坏了,她抬头看了一眼,再一低头眼前出现一个黑影,吓得她一个没稳住。直直往对方身上撞去。 但在最后一刻,一只手臂伸出来圈住她不盈一扶的腰身,一阵旋转,她的背抵在了墙壁上,面前是半笼罩在模糊光线中的深邃俊颜。 这样霸道的气息,这样肆无忌惮的动作。只有一个人做得出来。 男人双手捧住她的脸,炙热的带着男性荷尔蒙气息的吻堵住她的唇。 “薄……” 她抽出手推他,然而他丝毫不在意她落下来的粉拳。 时初晞不肯就范,抬脚往他小腿上踹,同样对于男人来说没什么攻击力。 气到不行,她眼眶莫名一热。一股液体流淌而出。 男人很快尝到了她蔓延自唇上的泪水,薄唇稍稍离开,只隔了一张纸的距离,贴着她的红唇低低哑哑的开腔:“想我了吗?嗯?” 她原本就气到落泪,听到这句话,看着眼前的男人。怒极反笑:“你这样跑出来,不怕你女朋友看见生气吗?” 他闻言大手宠溺的捏了捏她白皙尖细的下巴,低笑出声:“女朋友?你对着一个已婚男人提什么女朋友,你不觉得荒唐?” 时初晞声音中的笑声更多:“是啊,我是挺荒唐的,所以我活该被耍。活该被人睡了还天真的以为他是心情不好出去散心了,活该被我看到他和别的女人过什么情人节,活该我受到这样的羞辱,所有的这一切全是我活该!” 他眼神直勾勾的盯着她发白的脸色,啄吻着她咬到变形的唇瓣:“生气了?怪我没联系你?” 她冷冷的偏过头,没出声。 男人抬手把她脸扳转过来。低叹声从喉咙里溢出,“那天早上你我做到天亮,我是突然接到加拿大那边的医生打来的电话,我父亲旧疾发作,病得很严重,急等着我回去签字安排手术。当时我看你熟睡,没忍心吵你。” “那你为什么手机一直关机?就算你父亲要动手术,难道这一动就要半个月吗?” 他表情严肃而正经:“我到了加拿大,马上去了医院,等我父亲做了手术出来,我才发现我的手机被偷了。之后我父亲不肯待在医院,非吵着要出院。我只得安排医生和护士跟过去,我父亲住的疗养院在一座岛上,没有信号,所以我一直没有空买新手机。说起来这件事是我没处理好,事先我没想过我这一走就是半个月,更没想到。你比我想象中的要在乎我。” “谁在乎你!”她用力去扯他的手,“你放开我!” “好,你不在乎我,我在乎你行了么?”他语气中满是无奈和宠溺,大手始终强势的把她锁在怀里。 花言巧语! 时初晞咬着唇,“那今晚和你一起吃饭的漂亮千金呢?别告诉我。你们不认识。” “我和她当然认识。”他丝毫没有否认:“从小一起长大,我把她当妹妹。” “妹妹?有哪个哥哥会在情人节这天和妹妹吃烛光晚餐?薄允慎,你是不是觉得我特别蠢,很好糊弄?三言两语就能把我打发了?” 他低头看她:“我刚从国外回来,又怎么会知道今天是七夕?你别忘了,七夕可是阴历。国外只有阳历,不过阴历,我下飞机就接到她的电话,对此不知情,以为就是一顿简单的晚餐,前来赴约才发现今天是七夕,多年的情分,总不至于让我转头就走。” 她眉头紧锁。 “还有,你好好想想,如果我和她要过情人节,何必挑在堤雅,一个有你存在的餐厅,事后我再过来哄你,不是破绽百出吗?” 时初晞仰头看着他,瞬间哑口无言。 这个男人的逻辑严谨,口才无人能及,她再也反驳不了。 脑子很乱,而且乱得心慌。 总有一种说不出来的不对劲。而且她一时半会没办法接受这么多,让自己这半个月积累的情绪全部释放出去。 她低下头,单手捂住半边脸,长吁出一口气,无力的说:“既然如此,你回餐厅去吧。” 他搂着她静了片刻。然后吻了吻她的额头,低声道:“我的车在外面,司机也在外面,你坐我的车回去。” 第57道晨光 谁跟你耍脾气 她没答应,无声的推开他的手臂,转过身向走廊尽头走去。 …… 灯火阑珊。 进入七月的天气,夜晚虽不及白天炎热,却也在三十多度。 时初晞全身泛冷双手情不自禁的环抱住自己,出了酒店大门有司机过来,毕恭毕敬的请她上车,她摇了摇头,沿着街边往前走。 前面是红绿灯,脚下是斑马线才恍然想起地铁口过了,整整过了两个路口。 她又返回去,走了一半,前面在街边抽烟的身影略微有点眼熟,她迟疑的走过去,出声道:“江先生?” 对方转过身。果然是江穆城。 “你怎么大晚上站在这儿?”时初晞左右看了看,没看到他的车,倒是看到了一路跟着她的薄允慎司机开的车。 “我晚上本来要去堤雅用餐,结果……”江穆城夹着烟的手摊了摊,没说下去。 时初晞一听就明白了。既同情又好笑的看着他:“要是我没猜错的话,江先生虽然在堤雅长年有专属的位子,但是江先生今天显然忘了是什么日子,以至于江先生今天像往常一样进去用餐时发现气氛不对,还没坐下就吃了一大堆狗粮。瞬间就饱了,索性出来透透气。” “……” 江穆城乌眸有一丝无奈的看她:“你这是变相在嘲笑我是单身狗吗?” 她干咳一声:“对不起,我没有嘲笑你的意思。” 江穆城微微垂头,声线戏谑:“这么晚了,时小姐也是一个人,所以不用道歉,你我彼此彼此。” 他这话的言下之意她也是单身狗。 时初晞:“……” 突然隐隐觉得这个男人在试探她,但也可能是她感觉错误,顿时扯唇笑了笑,没承认也没否认。 “时小姐今天下班很早,我送你回去。”江穆城掐灭手中的烟,转手从裤袋中掏出车钥匙,只听不远处停在路边的一辆黑色越野车“啾啾”叫了两声。 她脚步犹豫,没跟上他,深更半夜她没有坐陌生男人车的习惯,更何况薄允慎的司机还跟在后面。 江穆城走路很快,她一犹豫的功夫他已经走出了十几米远,忙跟过去,“江先生。” 江穆城长腿停下来,她上前:“我到了,再见。” 他往她手所指的马路斜对面的地铁站扫了一眼,好一会儿没说话,再开口时口吻深了几度:“时小姐,我只是把你当成小沁言的老师,没有任何别的意思,送你也是顺路,你至于要这么躲着我?” 时初晞被噎了一下,摇头说:“不是这样的,江先生,你不要误会,我真的是搭地铁比较方便,不是想要躲着你。” “既然如此,时小姐,请吧。”江穆城打开副驾驶座的车门。 从时初晞领证那天起她就告诫自己,她已经是有夫之妇,今后和陌生男人保持距离和分寸是本分。 这么晚了,她坐他的车不太方便。 时初晞摇了摇头,坚定不移的拒绝道:“江先生,谢谢你的好意,我赶着搭电后一趟地铁。再见。” 说罢,她真的从车后穿过,往马路对面走去。 江穆城高大的身形原地伫立,保持着拉开副驾驶车门的动作,深深静静看着高挑纤细的身影消失在视野中,末了,他关上了车门,被橘黄色路灯照射的俊脸浮出淡淡的笑。 …… 电子门发出响声,时初晞的身影进了别墅。 别墅内的照明系统一向准时在天黑前自动打开,此时整个别墅内亮如白昼,她觉得刺眼,下意识的眯了下眼。 等适应之后,往墙上的时钟看了一眼,将近九点了,居然和她平常下班回到家的时间相差无几。 她抿了下唇,面无表情的上楼。 卧室内,她扔了包在沙发上,将身体进柔软的床铺里,脑袋中嗡嗡作响,不停的响起他在堤雅走廊和她说的那些话。 闭上眼。骤然外面听到汽车的声音。 几乎在瞬间,她条件反射的坐起来下床,掀开窗帘一角看向外面的庭院。 空了半个月之久的停车坪上一辆新的劳斯莱斯停在那儿,车灯暗下去,男人挺拔颀长的身影下来。 他似乎抬头往这边看了一眼。她心脏一紧,抓着窗帘的手指迅速放开,后退了几步,退到床边。 也许是几分钟,也许是十几分钟。听到轻叩卧室门的声音。 她没有理会,早在他上楼前,她已经把房间内的灯全部关了,整个人缩在被子里。 敲门声响了几下,终于停止了。 她闭上眼。想等一会儿再摸黑下床去洗澡,不料手机铃声响起来,声音在卧室里回荡,门外肯定也能听到。 这下她想装睡都不可能。 时初晞推开被子坐起来,抓起手机滑下接听。 男人磁性的嗓音问:“这么快睡了?” “嗯。”她道:“我困了。” “有这么困么。连晚饭都不吃?” 她漫不经心的说:“我吃过了,在地铁里买了些东西。” 男人笑得笃定而慢条斯理:“可我怎么听司机说你没吃过东西?” 时初晞拥紧被子,突然想起来了,今天他的司机开车一路跟着她,有可能连她进入地铁司机都跟着。所以他才能准确的知道她没吃东西。 她不想和他耍嘴皮子下去,冷淡道:“我不想吃不行吗?” “是怎么不想吃东西?是想学外面的女孩子减肥不吃晚饭,还是在生我的气?”他语气随意,但就是有一股子非得到答案不可的架式。 这男人真是没完没了,她吸了口气。看了眼紧闭的门,更淡的声音说:“不想吃就不想吃,没什么原因。” 话筒里男人静了三秒,嗓音又沉又柔:“我晚饭也没吃,你要实在没胃口。出来坐在旁边陪我,嗯?” 时初晞一听就火了,冷笑反驳:“你没吃晚饭?薄先生,你这睁眼说瞎话的功力真不怎么样。” 似乎她越生气,他越是心情不错。低低的笑道:“关娅是妹妹,和她吃情人餐实在没什么食欲,我最多喝了一点红酒,然后就告辞了。当然如果今晚对面坐的是你,那就另当别论。” 她就知道这个男人总能扯出一套冠冕堂皇的理由,然后顺便说些撩人的情话,让她误以为在他心目中很重要。 “我已经洗完澡睡下了,不想爬起来,要吃你自己去吃。”她声音绷得紧紧的,说完就要挂电话。 “真洗完澡了?开门出来我看一眼。如果你说的属实,我就不吵你。” “……” 她抿唇噤声,没接话。 然后,她把手机挂了,并且关了机。 他能关机。她就不能关吗? 时初晞在黑暗中躺下来,过了半晌,外面没了动静,她估计他碰了钉子应该走了。 闭上眼,她决定不洗澡直接睡觉。 胃里突然一阵翻搅。饿得睁开眼睛,烦躁的想房间里有没有吃的。 好像没有。 自从不是时家大小姐之后,她就戒掉了吃零食的习惯,现在后悔得要命,在房间里事先放上一包饼干也好。 捂住胃掀开被子下床。悄悄走到门后听动静,只恨这门没有猫眼,不然就可以看得到外面具体的情况。 又过了几分钟,她轻轻打开门。 走廊外的灯光流泻进来,仅开了一条门缝便看到男人姿势随意的半倚在墙壁上,黑眸好整以暇的看着她皱眉捂住胃的小模样,“是不是饿了?我下去煮东西给你吃。” 她咬唇被烫伤一般赶紧把门关上,门板即将关上的一刹那停住了,似乎有一道力量在外面阻止她关门。 时初晞人小力微哪里是男人的对手,很快门就开了,她的手腕被男人扯住,拽了出去。 薄允慎一路拉着她从楼上下来,穿过客厅,最后是餐厅。 他把她按在椅子上,一手撑在桌面上。另一只撑在她椅背上,姿态慵懒却将她困在怀里,低沉的叹息响在她耳骨边:“乖,不耍脾气了,等我十分钟。马上就有吃的。” 她没办法推开他,只能困兽般的低叫:“薄允慎,谁跟你耍脾气,你少往脸上贴金。我说我困了,不想吃东西,你听不见吗?” 他下巴搁在她肩膀上,懒洋洋的气息吹在她脖颈和发间,像个无赖般低语:“嗯,我也有点儿困了,要是你再不乖,我现在就带你上去睡觉。” 听到他说最后一句,她立马明白了他是什么意思,怎么可能他这么好心放她因房间睡觉,最有可能的是他带她回他的房间…… 时初晞僵硬的坐着,看她终于肯安静下来,细细密密的睫毛轻轻扇动,卷曲而纤长,他忍不住低头吻了吻她的脸蛋,随后直起身,卷起衬衣的袖子,往厨房走去。 他一离开,她瞬间感觉终于能呼吸了,身体松软的靠进椅子里,一动不动的坐着。 厨房里动静很小,依稀能看到他从容不迫的身影。 真的过了大约十分钟,一份意大利面摆到了她的面前,香气勾起了她的食欲,她一声不吭拿起叉子,无声的吃起来。 第58道晨光 在我的怀里想别的男人? 薄允慎迈着长腿从厨房出来,手中端着另一份意大利面,他把盘子放在座位上,又不急不徐的去吧台那儿开了一瓶红酒,倒了两杯。 一只高脚杯搁到她手边,时初晞对这杯红酒视而不见,睫毛低垂,沉默不语的吃着食物。 他靠进椅子里,一手搁在桌面上,一手把玩着高脚杯,漆黑的眸染着笑盯着她吃东西的安静模样。 顶着这样的目光,可想而知时初晞有多难受。 她吃得很快,没几分钟一份意大利面已经下肚,对面男人面前的意大利面不过才吃了一小半而已。 时初晞无声的抽了一张面纸擦唇,放下刚起身,还没迈步离开,男人低低柔柔的嗓音适时响起:“别忘了我说过的,你要坐着陪我吃。” 她缓缓调整着呼吸,站在座位上看着他开口:“我已经吃完了,天也不早了,我要休息。明天还得上班。” 他骨节分明的手指握着叉子,不紧不慢的享受着晚餐:“明天周六,不用上班。” 这人真是明知故问,今晚明明看到她在餐厅弹琴,难道他不知道餐饮部的上班时间? 时初晞压下恼火,自嘲的笑:“薄先生离开得太久了,难怪有些事情不太清楚。我已经不在市场部了。餐饮部的上班规则是一个月只能休息一天,节假日照常上班。” 薄允慎掀眸审视着她的脸色,薄唇上勾勒出浅浅的愉悦笑意:“你这是又在怪我不辞而别?还是在跟我撒娇诉苦?” 时初晞皱着眉头回答,“我只是在告诉薄先生一个事实,没有别的意思。” 他挑了挑唇,没再说话,继续优雅的吃着意大利面。 看他这样子。好象已经把她对他的离开以及什么撒娇诉苦盖棺定论了! 时初晞气得想解释,话在嘴里打了个圈又没说出来,她担心自己再说话,这个男人能再说出什么更让她气到吐血的话来。 反正他总是有颠倒黑白,让人无从辩解的能力。 时间就在男人慢条斯理的享用晚餐的时间中淌过。 时初晞站得脚都麻了,才见他盘子只剩下最后几根意大利面,好不容易熬到他终于吃完,她以为终于可以走了,正要移动脚步,男人猝不及防的声音传来,“老规矩,我做饭,你洗碗。” “放在这儿吧,明天阿姨过来收拾。” 其实她本来想收拾的,可是现在她只要和他同处在一个空间就连呼吸都难受,要是她洗碗的话又得在楼下逗留不知道多久。 最好早点上楼,最安全。 “你知道的……”他不动声色的拉长了尾音,用面纸慢慢擦着唇角:“我有洁癖,容不得这些脏碗留着过夜。” “……” 时初晞一下子胸口剧烈起伏,必须做了几个深呼吸才调整好自己,咬唇伸手收拾起自己面前的餐具,然后再绕过去收拾他面前的。 纤长雪白的手指刚伸出去,男人的大手瞬间就覆上了,她没有防备的就这么跌坐到了他腿上。 腰身被突如其来的强健手臂完完全全的禁锢住了,她发现自己整个陷入了男人的怀里,手忙脚乱的去推他,下巴被大手捏着抬起来。 四目相对,她在他深不可测的眸中看到了熊熊燃烧的炽热火焰,她对这个眼神太熟悉了,他离开前的那一整晚一直用这种眼神紧锁着她,不停的要她。 “还要继续动吗?”他喉咙里蓄着沉沉的笑,“再动下去,我可不保证不会抱你直接上楼。” 她当然毫不怀疑,这个男人有什么事是做不出来的。 时初晞轻轻咽了咽口水,看着近在咫尺的立体俊颜,尽量用平静的声音问:“不是让我去洗碗的吗?你这样算什么?” “今天晚上的男人是谁?”他眯眸突然问道。 没料到他问的问题这么跳跃性,时初晞知道肯定是司机告诉他的,如实回答:“一个学生的家长。”说完怕他不理解,跟着说:“就是我在没进堤雅之前一直在做家教,他是我教钢琴课的学生的家长。那个学生情况特殊,在我之前换了好几个钢琴老师,偏偏她只喜欢我,我实在不忍心,所以没有辞掉这个家教。” 男人一瞬不瞬的盯着她:“是家长,还是我不在的时候你另找的靠山?” 什么? 她怀疑自己听错了,睁圆了双眸看着他喜怒不辨的脸色,“薄允慎,你什么意思?你是说在你不在的这段时间,我不甘寂寞,在外面随便勾搭男人是吗?” 他没有说话,下颚线条绷着。 时初晞霎时愤怒到双肩颤抖,巨大的愤怒之后是委屈,他怎么可以……怎么可以这么看她…… 天知道这半个月她是怎么一天天熬过来的…… 他一回来,和那个什么千金小姐说说笑笑,共进烛光晚餐,然后在她面前极力狡辩也就罢了。到现在他居然怀疑她,说她勾三搭四,不守妇道…… 这样的羞辱,比杀了她,直接睡了她之后当什么也没发生过更可恶一百倍,一千倍…… 时初晞眸中不由自主的带了水光,发了狠的扭着身体,推着他的胸膛想要从他身上下去,“薄允慎,你混蛋!” 他大掌圈在她细腰上,她的所有动作像是蚍蜉撼树,动不了分毫。 “放开我!你可以不喜欢我,可以睡了我不认账,但你不能这么羞辱我!你放开我,你放开我!”她对着他又捶又打。 看着她激动到伤心,带着哭腔的尖叫,男人手掌扣住她的脸庞低头吻了上去。 怀里的小女人终于安静下来,他肆意亲吻,将她口腔的每一寸细舔甜尝。 这个吻比以往任何一个都要热情,时初晞懵住了,想挣扎,却像掉进了巨大沼泽,越挣扎越无力。 察觉到她快要无法呼吸,他退了出来,薄唇仍贴着她的唇瓣,嗓音透着说不出的暗哑性感,隐隐的透着一丝笑:“只许你吃我和关娅的醋,就不许我吃你和江穆城的醋。讲讲道理,嗯?” 江穆城? 他怎么会认识江穆城? 这才两个小时,他连江穆城都查出来了? 时初晞微微一怔,再一想不对,他和慕容冥先前在暗中合作一个项目,慕容冥发誓要打败江穆城,也就是说他肯定认识江穆城。或者说,司机跟在她后面的时候,把她和江穆城的照片拍下来,发给了他,所以被认出来了。 腰上窒息般的一痛,男人的手臂收紧了几分,她下巴被抬起。抬眼看进他瞬间阴阴沉沉的眸色:“在我的怀里想别的男人?” 她没动,一字一顿的说:“不管你信不信,我没有做对不起你的事,他要送我回家,我也拒绝了。总之,我问心无愧。” “他要送你回家?”他眼眸危险的眯了眯。 “嗯,我和他是偶遇的。” “呵。偶遇就要送你回家?” “因为我替他保守了一个秘密,所以他可能觉得欠了我一个人情。” “保守秘密?什么秘密?” 她摇头,红唇抿紧:“我不能说。” 他唇角勾了勾,没出声,似在判断她话中的可信度。 她别开脸,也没指望他会信她。 说穿了,他与她之间缺乏的是人与人之间最基本的信任。是她太执着,以为那一晚之后彼此就会走得很近,殊不知男人都是下半身思考的动物,性与感情都是分开的。 扭向窗外僵硬的脖子被一只大手轻轻转回去,薄允慎低眸看了她好一会儿,亲上她的眉心,语气舒缓软柔下来:“不生气了。嗯?”对着她红肿的唇一边亲一边哄道:“是我太在乎你才说了些难听的话,但你不能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你我就算扯平了,嗯?” 她半晌没说话,然后盯着他:“你休想扯平。” 他低低的笑起来:“好,不扯平。那你要怎么样?我全力配合。” 她赌气地脱口而出:“那你洗碗。” “好。” 看他答应的这样爽快,她试图从他身上下去,可被他扣得死死的,“你放开我。” “亲我一下,就放开你。” “不要。” “不亲就不放。” “你……” 这人是无赖吗? 当然也可能他骨子里就是无赖,只不过平常掩饰得很好。 她缓了两秒,实在无法说服自己。她不想亲他,在她看来主动亲他的举动代表着原谅了他,她为什么要原谅他,这个男人既是个混蛋也是个无赖! 想到这里,她开始扭动挣扎,可她越挣扎,男人就越是箍紧手臂。到最后她感觉腰都快要被勒断了,不得不气喘吁吁停下动作:“薄允慎……你别逼我跟你翻脸。” “是吗?”他喉间溢出低低哑哑的笑,没有预兆的抬手将她横抱起来,大步往外走去。 “你干什么?”她蹬着腿大叫。 “你说我要干什么?”他嗓音更哑,“我本来只想要你亲我一下,是你在点火,所以你得负责把火灭掉。” “我不要!我不要你听到没有?薄允慎你敢再强迫我试试……唔……”红唇被凶狠的吻住,她睁大眼睛看着上方男人浓墨般的黑眸,抡起拳头砸他。 穿过客厅,上楼梯,在这个过程中他始终在吻她。 再经过走廊,一脚踢开主卧室的门,直接走到床前将她抛在size极大的席梦思之上…… 一夜的翻云覆雨。 第二天早上。 时初晞恍恍惚惚的醒来,听到浴室里传来水声。躺着没动,不是她不想走,身体里的每根骨头像被重型机械碾压过,实在是没有力气。 十多分钟后,薄允慎打开浴室的门,扫了一眼大床,发现她翻了身。背对着他,朝着窗户的方向。 他随意擦了几下头发,把毛巾扔到脏衣篓里,走过去看了她侧颜片刻,声音压得很低的开口:“醒了就起床,之前看你睡着,我没吵你。只给你擦了身体,要是觉得不舒服,去泡个热水澡。” 她一动不动,红唇轻抿,呼吸均匀,肌肤细腻如上等的白瓷,落在眼睑处浓卷的睫毛微微有一丝颤动。 他忍不住亲了下她的长发。低笑了下:“生我的气,真不打算理我了?” 她闭着眼,翻了个身,往床中央缩了缩,与他拉开距离。 薄允慎俯身凑下去,薄唇贴上她敏感的耳廓,哑声吹气:“昨晚的事,是我不对,我向你道歉……但你也要记住,男人经不起诱惑,尤其是我这种禁欲了半个月的男人,尤其像只撩拨不得的猛兽。” 她没有任何反应,像是睡着了。 又过了半分钟,他低声说:“这会儿六点不到,阿姨还没过来,就罚我去给你煮早餐将功补过,等你气消了就起床吃。” 床上的小女人没有任何回应。 他直起身,拉上门,离开了卧室。 …… …… 等到彻底安静下来,时初晞睁开眼睛,她掀开被子下床。双腿落地,情不自禁的打颤。 如他所说应该是她睡着后被他擦洗过了,身上很清爽,没有一点粘腻。 但她回到自己房间后,仍在花洒下站了半个多小时。 …… 穿衣服的时候,镜子中的身体痕迹比上次还要多,简直惨不忍睹。 混蛋! 她咬唇放弃了连衣裙。套上长衣长裤,脖子上还有很多青青紫紫,这么热的天,她总不可能戴个丝巾去遮盖,热不说,还容易引人怀疑。 时初晞白着脸坐在床边,低头看着手中的手机,看来只能请假了。 昨晚已经得罪了经理,也不介意再得罪这一回。反正她也看出来了,经理不会开除她,因为是薄安缨把她调到餐饮部的,要是把她开除了,还怎么继续惩罚她? 发了请假的微信给经理,她还没收到回复,手机跳出来一个电话。 慕容冥? 这么早他给她打电话干什么? 这两个星期他几乎和薄允慎同时消失了,他上次说要上飞机,她估计他这段时间人一直在国外,也不知道在忙,估计可能是忙与那个项目有关的事。 一接电话,果然听到慕容冥活泼的声音:“时初晞,我一下飞机就给你打电话了,刚从f国回来。” “哦,有收获吗?” 第59道晨光 薄允慎,你喜欢我吗? “有啊,小爷出马一个顶俩。”慕容冥得意得很。 “你找到靳珩本人了?” “怎么可能,那个财神爷神龙见首不见尾的,别人都见不着我怎么可能见着。” “那你有什么收获?” 慕容冥突然神秘起来,放低声音说:“我花重金多方打听,终于让我打听到了一个重要线索,黑翼集团第三号人物前天到了临鸿市。” “第三号人物?” “对,是个女的,听说是靳珩的情人。” “……” 时初晞严重怀疑这个线索的真实性,倒不是说她不相信靳珩有什么情人,而是慕容冥这小子做事一向风风火火,靠不靠谱还得两说。 “所以我一得到这个消息马上回来了,第一时间就找你。” “找我?”她好笑:“你上次说要带我出差,结果你自己一个人跑去了f国,想必你的那份项目企划书也另外找了懂法语的人帮你做了翻译。现在我能帮你什么?” 电话那头慕容冥似乎在挠头:“这可不能怪我,不是我不想带你,是我哥他不同意,非拦着不让我带你走。为了这件事,害得我跑到f国临时找了一个华裔帮忙翻译。但我总感觉没你翻译的准确。要不,你重新帮我再整理整理?” “可以啊,你什么时候拿过来?”她毕竟收了他的定金,得尽力帮他办事。 “那就下午一点吧,我们约在堤雅对面的咖啡厅。” “ok。” 收了线。时初晞按了按昏昏沉沉的脑袋,昨晚薄允慎无休无止的折腾了她一夜,天亮才放过她,前后加起来一共不过才睡了三四个小时,严重睡眠不足,索性爬上床,补个眠。 …… 这一觉下去,醒来已经十一点了,起床洗漱然后下楼。 楼下安安静静的,记得他下楼距离现在也五个小时过去了,他一个大男人不可能这五个小时一直待在厨房。 时初晞放心大胆的穿过餐厅,脚步刚迈进厨房的门,整个人一愣。 身姿挺拔的男人在料理台前切菜,听到脚步声,抬头看她一眼,眸中笑意盎然:“终于醒了?是不是饿了,午饭已经做好了,我现在没空,你自己动手盛出来。” 空气中飘着一股蒸米饭的清香,灶台上颜色漂亮的红色珐琅铁锅冒着热气,好像里面炖了老母鸡之类的汤,香气勾人。 他和她说话的语气很平常,眼前的这一切莫名有种生活气息,就好像他们是多年的夫妻一样。 时初晞手指攥了攥,思考了两秒,决定向饥饿的胃妥协,走过去打开电饭煲,自己盛了米饭出来。 她把饭勺刚放好,耳边传来洗菜的水声,还有男人的提醒声音:“锅里有汤,特意给你炖的,补一补。” 怎么听怎么都觉得这男人的话中有种回味昨晚,满是色.情的味道,时初晞板着一张脸,没理他,端着装白米饭的碗转身就走。 身后没有声音,只有洗菜的水声,哗哗的响。 她脚步不自觉的慢下来,把饭碗放到餐桌上,脚步又进了厨房。 薄允慎菜洗了一半。灶台那里多了一个娇影,细白的漂亮手指打开了珐琅铁锅,她正在盛汤。 本该大热天穿着清凉,她全身上身包裹严实,套着长衣长裤。 他唇角翘了翘,似乎觉得她生气不理他的模样很可爱,在她盛开了一碗准备离开时,悠悠出声道:“你肚子饿了就先吃,不用管我,我这里再炒两个菜就好了。” 走向厨房门口的背脊在听到这句话之后明显僵了僵,然后默不作声的离开了。 没过一会儿,时初晞的身影再次出现。 薄允慎把手中最后一片绿油油的蔬菜叶冲洗干净,正想伸手去抽厨房纸擦手,突然两只小手从腰后环了上来,他一侧过头,时初晞站在他身后,垂着脸正在给他系围裙。 他大手捉住快要离开的柔夷,回身看她:“不生气了?” 她没吭声,脸上也没有太大的情绪,但气压很低。 他静默片刻。捉住她的小手放在薄唇前亲了亲:“好,不提这个话题,去吃饭。” 她把手抽出来,没看他,无声无息的走了出去。 …… 餐桌前。时初晞心不在焉的咀嚼着嘴里的米饭,视线却盯着手边的一碗香气十浓的鸡汤。 她虽不会做饭,倒也知道点常识,像这种老母鸡汤要炖的话起码要几个小时,也就是说。他今天上午始终待在厨房给她炖这碗汤? 没来由的,胸口堵得厉害。 少顷。 薄允慎端着两盘现炒的蔬菜出来的时候,时初晞手中拿着筷子,眼神直直的在发呆。 他把菜放到餐桌上,看着她手边几乎没怎么动过的鸡汤。从容温雅的拉开椅子坐下:“不喜欢喝的话不要勉强,改天给你炖别的汤。” 她似乎怔了下,从某种思绪中回到现实,眨了眨眼,看向那碗汤。慢慢的端起来喝了两口,接着又是两口,不知不觉一小碗喝了大半。 他微笑,嗓音轻软:“慢点喝,不够锅里还有。” 放下碗。时初晞有点后悔,她这么做是不是心太软,太好说话了?一顿饭,一碗汤就把她的心给泡软了,要知道她昨晚可是被他欺负了整整一夜。 难道。她注定要被他吃得死死的? 时初晞小脸冷下来,更加不想说话了。 薄允慎今天换了位置,他没坐在她对面,而是坐在长桌的主位,与她距离很近。 他给她碗里夹了一筷蔬菜。“看我这么辛苦的份上,给个话,味道怎么样?” “……” 她低头咀嚼食物,没抬头也没说话,甚至连睫毛都没眨一下。 但她知道。这个男人存心的,就是想引她说话。 她偏偏不想说。 不过很快想起了什么,她抬眼四处看了看。 薄允慎看出来她在找什么,弯唇笑了笑说:“阿姨今天不在。” “为什么?”她终于忍不住问,按照平常阿姨都会在六点半过来,晚上八点左右走,风雨无阻,难道阿姨生病了吗? “我今天放了阿姨一天的假,晚上想吃什么?我给你做。” 时初晞闻言定定的看着身边的男人,看着他和煦英俊的面容上架着一副金边圆框眼镜。乍一看他脸上总是带着温淡浅笑,可近距离的对视,或者说是对视久了会发现,这层笑就是薄薄的一层雾。 眼镜深处的黑眸淡漠而清冷,就像无人了解的汪洋海底。沉进去就会发现深冷幽暗,潜藏着巨大的可怕生物。 偏偏他一开口,又是温文尔雅,无畜无害的模样,令感觉那种可怕就是一时的错觉。 他又往她碗里夹了另一个盘子里的蔬菜。温柔提醒:“快吃吧,你早餐没吃,菜凉了的话会对胃不好。” “薄允慎,你喜欢我吗?”所有的问题都来自本能,她脱口而出。说完茫然中带着垂询,她要一个答案,不想再猜来猜去。 他黑眸在她脸上巡视,“喜欢。” “有多喜欢?从什么时候开始?” 他亲了下她粉粉的唇角:“从很久之前。” “有多久?” 他薄唇挑了挑,“从我第一眼见你的时候。” “第一眼?”她心头抑制不住的乱跳。 “嗯。”他坐回了座位,习惯性的扶了扶眼镜,低笑一声眯了眯眸回忆:“当你还是时家大小姐的时候,可能你已经忘了,但我一直忘记,那天你穿了一件白色的公主裙,别人都戴着面具,只有你特例独行的没有戴。那天你还给了我一块蛋糕,那是我看到过的世界上最漂亮的蛋糕,也是最美味的蛋糕,那种味道我到现在都记得。” 她的眼睛倏地睁大。头脑一片空白,语无伦次的说:“可是……可是那个蛋糕……你确定很美味吗?” 他点点头,看她表情不对,“那天你跟我说是你亲手做的,难道不是?” 她睁着黑白分明的眸。轻吸了口气,情不自禁的小心问:“那个蛋糕你都吃完了吗?” “没有。”他黑眸一瞬不瞬的盯着她,唇间溢出一丝苦笑:“那天我和家里有点矛盾,舞会本来我就不想参加,后来我是偷跑到花园的,然后保镖把我找到,带走了,那个蛋糕也在拉扯的过程中掉在了地上。很可惜,我只吃了几小口,本来想慢慢品尝。” 原来他只吃了几小口…… 时初晞瞬间轻轻吐出一口长气。 “怎么了?你想起来了?”他又靠近亲了亲她的唇角。 她板了一上午的脸蛋上有一丝羞涩和内疚的变化,偏头与他拉开距离,拿起筷子说:“没有,我没想起来。” “没想起来你关心我有没有吃那个蛋糕,还关心我具体吃了多少?”他眯起黑眸。 她不自然的咽了下口水,垂下眼帘,夹了一小筷菜放进嘴里咀嚼,含糊道:“我随便问的,不行吗?” 他似看穿了一切般没有再追问下去,拿起筷子同样吃起来。 餐桌上安静了一分多钟,手机铃声响起,是他的电话。 他没有起身出去接,而是直接接起。 这个电话很短,没一会就讲完,只见他搁下电话对她道:“一会儿我送你。” 第60道晨光 你该不会被时初晞给勾搭上了吧 她看了他一眼,“你怎么知道我一会儿出门?” “慕容冥打来的电话,他说约了你下午谈项目的事情。” 时初晞明白过来了,慕容冥那个项目他也有参与,自然也要叫上他。 就在这时,她的手机也接到了慕容冥的电话,告诉她地点改了,去希岸酒店。 她一秒了解,希岸酒店是慕容冥的地盘,去那儿谈事情总归比别的地方要安全。 …… 吃完了饭,不用他说,时初晞自动收拾碗筷去洗碗。 十二点十分左右,她坐上薄允慎的车。 周末的车流湍急,去希岸酒店的路上车子开开停停,时初晞百无聊赖的看着窗外。前面好象经过了一座摩天大厦,“欧嘉集团”几个字在阳光下闪闪发亮。 欧嘉集团不就是江穆城掌舵的公司? 她正这么想,薄允慎的手机响了,他切换到了车载蓝牙模式,只听慕容冥声音传来:“哥。你到哪儿了?” “我堵在路上,大约还要二十分钟。”薄允慎听出慕容冥声音中的急促:“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呜呜……”慕容冥跟小猫咪似的发出呜咽哭腔。 时初晞:“……” 薄允慎见怪不怪,正色斥道:“有事说事。” 慕容冥瞬间恢复正常,声音清朗大声,机关枪似的汇报:“我刚刚得到了一线消息。靳珩投资了欧嘉集团,听说他们前几天一直在秘密谈判,昨天傍晚正式签约了的合作项目,听说投资额巨大,有十个亿美金,也就是说我、没、戏、了。” 薄允慎:“……” “呜呜呜……”慕容冥又开始小猫似的抽泣个不停,捶胸顿足,“你说我输给什么人不好,我他妈的又输给了江穆城,我情场失意,结果商场也失意,我不甘心……我死了算了……” 时初晞:“……” 她算是听出来了,敢情慕容冥要打败江穆城是因为一个女人。 不过她的注意力一下子转移到了和江穆城合作的靳珩身上,那个始终萦绕在心头的疑问再次浮现——靳先生和靳珩到底是不是同一个人? 时初晞专注的想着心事,脑海里划过很多关于靳先生的片断,但他们之间从没有交流,每次他都是夜里来,夜里走。 要想从中找出蛛丝马迹,真的很难。 握在手里的手机震动了两下,她刚才一路有一搭没一搭的在和田丝丝聊微信,田丝丝问她在餐饮部过得怎么样,她随意说了两句,这会儿田丝丝又回了过来,内容却令她一阵错愕。 ——初晞,那个在网上黑你的帖子不见了哎,是不是你找什么人给删除掉了? 帖子不见了? 时初晞赶紧上网,翻了好一会儿,完完全全的找不到那个帖子了。 接着,田丝丝的微信又发过来——天哪,初晞,你看到没,那个先前发帖子的楼主重新发了一条帖子,正式向你道歉呢,好劲爆,速去围观! 时初晞赶紧刷新,最前面置顶的热帖跳出来,从发贴时间来看不过才短短几分钟就已经有几百个跟帖回复了。 她点进去,完全是诚恳和忏悔的内容:“本人现正式向时初晞小姐道歉,由于本人心胸狭窄,嫉妒心作崇。故意写出抹黑时初晞小姐的帖子,造成非常恶劣的影响,现本人已经彻底冷静下来,发现和认知到了自己的错误,再次向时初晞小姐道歉,向广大的网友道歉,对不起!” 下面的网友回复骂声一遍,比先前骂她还要难听。 时初晞看了几眼就退出来了,她在想,是谁让林秘书这么做的? 林秘书心术不正,对她没有借那笔钱始终怀恨在心,报复她还来不及,怎么可能良心发现删除帖子,还公开道歉? 为什么她想来想去,很有可能是靳先生做的? 慕容冥说靳珩最近几天都在临鸿市,会不会就是他做的,他就是靳先生? 靳珩、靳先生、江穆城,这三个人到底有什么关系,或是他们就是同一个人? 她想得头痛,车子停下来。察觉到男人直直投过来的视线她才恍惚回神。 “在想什么这么入神?”薄允慎把车停在希岸酒店地下停车场的停车位上。 她没回答,他往她手上的手机屏幕瞥了一眼,看到了那个道歉的帖子,抬了下唇角:“反响怎么样?” 看他的表情,好象他一早知道似的。 时初晞顿了顿。问:“你知道?” “嗯。”他拿起车钥匙,“我让人处理的。” “你让人处理的?”她声音不由的高了一些:“你找到发帖子的人了?” 他眯起狭长的眸,带着若有似无的笑:“我怎么感觉你的样子不像是高兴,倒像是怕这个人被我找到?” 她忙收起脸上过于震惊的表情,缓了下语气说:“不是。我是太惊讶了,很好奇这个人在网上抹黑我的人到底是谁。” “一个叫林向蕙的女人。” 林向蕙,看来这是林秘书的全名。 他幽静的眸看她:“你认识?” “不认识。”她脸上没有一丝异样,但只有她自己知道她的心紧张的快从嗓子眼跳出来,稳了稳声音问:“你从这个林向蕙身上查出来什么原因了吗?她有没有说什么?” “没有。她嘴紧得很,怎么也不肯说,我的人一个没留神让她给跑了,暂时找不到人,不知道藏哪儿了。不过她倒是识相,今天主动删除了帖子,还有公开道歉。” 听到林秘书跑了,时初晞绷着的神经一松,幸好林秘书知道利害关系。没把靳先生的事给说出来。 这个道歉的帖子一出来,她的名声算是洗干净了,也称得上一个圆满的结束。 薄允慎的手机再次响起来,屏幕上显示的仍是慕容冥的名字。 一路上,慕容冥连打了两个电话。足可以看得出来这小子心里有多慌。 希岸大酒店副总经理办公室,慕容冥大声吩咐助理去泡咖啡,他人压根坐不住,不停的在办公室里来回走动,“怎么办?怎么办?江穆城那小子保密功夫做得一流。先前一点风声我都没听到,我人还亲自去了f国,结果他倒好,直接把合作案给签了,我连给靳珩递上项目企划书的机会都没有。可恶,可恶,实在是可恶……” 时初晞看得眼晕,按着额头道:“慕容副总,你能不能不要这么走来走去?” 慕容冥哪管得上她,甩手把一叠文件推到她面前:“这些你帮我重新再翻译,要快。” “靳珩不是和江穆城签了合作案吗?再翻译应该没什么用了。”时初晞不得不泼他冷水。 “怎么没用?我想好了,他们接下来肯定要进行深入的合作,我花钱买通欧嘉集团内部涉及这个项目的员工,然后做点手脚……嘿嘿……”慕容冥摸着下巴阴阴的笑了起来:“到时候我不就有机会了吗?” 时初晞一头黑线。感觉这富二代的智商遇到关键问题简直是直线降低,无语道:“你这样不太好吧,你要对付的两个人都不是省油的灯,你把人家数十亿美金的项目给搅黄,江穆城肯定会去彻查。到时候靳珩自然也会知道,你觉得你还有机会和他合作吗?说不定还会追究你的法律责任,得不偿失。” 慕容冥哼了声:“我这也是跟江穆城学的,他那人最擅长就是夺人所好,我就要以牙还牙。只要做得隐蔽点,不会被发现。” 时初晞见说不通,转头看向沉默不语的男人。 薄允慎包裹在西装裤里的长腿优雅的交叠着,一只手随意的搁在膝盖上,另一只手漫不经心的把玩着手机。 “薄总。你怎么说?”时初晞知道这件事不该她管,可是慕容冥的项目他也有份,他不可能袖手旁观,放任慕容冥胡来。 然而,她想错了,他偏偏就想让慕容冥胡来的样子,淡淡睨了她一眼,没接话。 时初晞懒得管他们的事,爱折腾折腾去,她随即抱起面前的文件,“那我先走了,回头弄好了我再送过来。” 薄允慎伸手拉住她的手臂,下巴朝另一头的办公桌指了指:“这么一大堆抱回去不嫌累得慌?用不着带走,你只要检查一遍项目企划书的翻译情况,有错误的地方修改过来。最多一两个小时就能弄完。” 他也是这个项目合作人之一,她自然也会听他的意见,再说慕容冥现在整个一疯子,也只能听他的,遂点点头。抱着文件过去了。 慕容冥继续摸着下巴,看着薄允慎握在时初晞手臂上的手,再看看两人无声对视时的眼神,终于琢磨出了一点味道来,等时初晞一走,悄悄问道:“我怎么还是感觉你俩有事瞒着我?哥,你该不会被时初晞给勾搭上了吧?” 薄允慎放下手机,身体前倾,端起茶几上的咖啡喝了一口,低沉的嗓音慢声道:“别没大没小,以后叫嫂子。” “噗——” 慕容冥正端了咖啡在喝,听到这句话直接喷了出来,幸好薄允慎与他坐的是对角,没被波及。 第61道晨光 你的男人无所事事,养不起你 “咳咳……你们……什么时候……什么时候的事……咳咳……”慕容冥边抽了纸捂住嘴咳嗽边禁不住好奇的问。 “什么时候的事你就不用问了,你只知道她是你嫂子,以后对她客气点。” “是是是,我肯定像尊重你一样尊重她。” “那这么说,牧哥也知道?缨子姐也知道?就我一个人不知道?”慕容冥手指着自己的鼻子,一瞬间有种自己错过了全世界的悲凉感。 还是好兄弟呢,哼,这么大的事他最后一个知道。 薄允慎放下咖啡杯,身体重新靠进沙发里,淡淡道:“谁让你那天没去薄安缨的结婚周年晚宴?不然那天我和她一起出现,你就会知道。” 慕容冥后悔得捶胸顿足:“我那在不是在赶项目企划书嘛,再说我憋着大招的事那个圈子的人都知道,我要是出现了,他们还不使劲的损我,问我什么时候弄出个项目来。早知道我能知道这么大的料,我就是厚着脸皮也要去。” …… 时初晞虽坐着离他们有一定的距离,不过倒也断断续续的听了一些他们的谈话入耳。 当听到“嫂子”二字时,她一边看文件,一边翻查辞典的手停顿,怔愣了片刻,没想到他会这么直接的跟慕容冥介绍她和他的关系。 不知不觉间。他身边重要的人,几乎都知道了他们结婚的消息。 细想起来,这桩从一开始各取所需的婚姻越来越好像偏离了方向,像一辆列车偏离了轨道,往未知的方向开过去。 耳边两个男人的交谈声在继续,她凝神,将注意力再次集中到了文件上。 薄允慎说得没错。慕容冥请华裔翻译的这份项目企划书基本上没什么错误,只有一小部分,她拿笔着手修改起来。 …… 慕容冥收起了玩笑的表情,坐直了身体:“哥,要不你和嫂子回去吧,今天是周末,打扰了你们的二人世界小弟我心里实在是过意不去。” 薄允慎淡睨他:“这么快就想放弃了?” “我不放弃不行啊。靳珩的投资已经给了江穆城,我能有什么办法?”慕容冥摊着双手:“你了解我的,我刚才说找人去搅乱其实是气话。唉,说起来我不得不承认江穆城那小子用人很厉害,他身边的人对他都死心塌地的很,我之前也试过从他身边最亲近的人下手,但是没什么效果。” “但凡能坐上高位,用人是关键,身边的人对他忠心耿耿没什么奇怪的。”薄允慎波澜不惊,又似乎笑了下,意味深长的反问:“谁说靳珩在临鸿市只能投资一个项目?” “啊?哥你啥意思?”慕容冥看着他的脸,想了会说:“你的意思是说靳珩还可以再投资第二个?不太可能,我打听到的情况是昨天和江穆城签完合约后,靳珩已经飞回了f国。” 薄允慎起身走到落地窗那儿,看着窗外的风景,语调没什么变化:“意思就是,只要项目有巨大的利益空间,就能打动投资者,这个道理你应该比我懂。” 别看慕容冥比薄允慎年轻,慕容冥却比他更早涉足商界,几岁的时候就被家里带着经常参加会议,可以说他从小到大可没少听那些生意经。 “听上去很有道理。”慕容冥若有所思的点头,一下子来了劲:“靳珩手里有的是流动资金,缺的就是他看中的投资项目,像他们那种投资商只要能赚钱肯定不会错过。欧嘉集团和黑翼集团既然签了合作项目,那么等项目成立之后,靳珩就会经常飞临鸿市,到时候我们再找个机会……” 说到这里,慕容冥兴奋的站了起来,高兴的又开始在办公室里来回走动:“只要我们能见到靳珩,就有机会赢……当务之急,关键在项目企划书上,对,项目企划书……” 慕容冥双眼发光,直直的奔向时初晞所在的桌子方向,双手撑在桌面上,激动的问:“嫂子,项目企划书整理得怎么样了?” 时初晞被这声“嫂子”吓了一跳,抬头看了一眼窗前的男人,再看了一眼慕容冥,笑了下说:“慕容副总,你还是叫我时小姐比较好。” “不行,他是我哥,我叫你时小姐不是很奇怪?” “你叫不叫,不叫我不帮你整理了。”时初晞丢下笔,静静的看着慕容冥。 慕容冥左右为难,转头观察了一会,见薄允慎没什么反应,笑眯眯的做出让步:“行,以后在人前我叫你时小姐,私底下我还是要叫你嫂子。” 时初晞撇了下唇,懒得跟他计较。 她低头拿起笔,继续整理。 慕容冥这下不敢催她了,乖乖坐在旁边眼巴巴的等。 下午将近四点,检查完最后一遍,时初晞把所有纸张整理好放进文件夹。交给慕容冥:“现在应该没有任何问题,你要是不放心的话,再找更专业的帮你看看。” “不用了,你是自家人,我还能不相信你嘛。”慕容冥捧着项目企划书津津有味的翻看起来,他哪里懂法文,纯粹的就是觉得经过了薄允慎一番话的激励,对这个项目重新拾起信心,有所期待而已。 时初晞看慕容冥如此渴望成功,不由的好奇到底是怎样的女孩有这么大的魅力,竟然把这小子迷得神魂颠倒。 慕容冥说他情场失意,江穆城夺人所好,听上去像是慕容冥的心爱女孩被江穆城抢走了,可是据她对江穆城的观察,江穆城好象是单身,要不然他怎么三天两头孤身一人去堤雅餐厅吃饭,就连七夕晚餐他也是形单影只,身边连个异性的影子都没看见? 还有,昨天在街头偶遇,她要没记错的话,他自嘲是单身狗。 综上所述,时初晞感觉矛盾重重,要么是慕容冥误会了,要么是有别的隐情? “走吧。”薄允慎走了过来,拉住她的手要往门口走。 “哥,要不我晚上请你们吃饭?”慕容冥在身后大叫。 薄允慎停下脚步,侧头看他:“是谁说不想打扰我们二人世界的?” 呃,慕容冥放下举起来的手。嘿嘿一笑:“是我,那就当我没说。对了,接下来项目的事交给我,等着我的好消息啊。” 走出慕容冥的办公室,时初晞从慕容冥的话中联想到了什么,薄允慎按下电梯,看她拧眉沉思的模样:“怎么了?” 她笑了笑:“没什么。” “真不说?”他扯她入怀。手臂圈住她的肩,温热的唇贴着她的红唇,呼吸交缠的暧昧让她脸蛋发烫,身体僵直。 “好,我说,你放开。” 他依言稍放开她,不过大手依旧揽在她的肩上。走进了打开的电梯。 时初晞眉间有些豫色:“我今天早上接到慕容冥的电话,他说他查到黑翼集团的第三号人物在临鸿市,好象是个女的,听说还是靳珩的情人。” 他静了两秒,按下电梯负一楼的按钮,幽邃似海的眸望着前面的电梯门,几不可闻的扯唇:“是吗?难怪那小子刚才说话那么笃定。” “你觉得他找到这个女人的机率。还有最后的成功有多大把握?” 薄允慎是什么人,任何风吹草动或是微妙语气他都能察觉得出来,低头望着她笑:“你是想让我插手这件事?” “这不能叫插手吧,毕竟这个项目你也有份在参与。”时初晞嘀咕。 他听出她的言下之意,薄唇吐出冷淡的声音:“这个项目从一开始我就没打算参与,现在不会,以后也不会。” “为什么?”她愣了愣:“慕容冥做事摇摇晃晃。不太稳重,这么大的项目放在他手里很难做成功的。” 她今天把整个项目书完整的看了一遍,说实话连她看了之后都有些心动。 这个项目主打的是酒店,不过与希岸或堤雅这种奢华型酒店不同,这个新项目的酒店用的是另外一个更新颖,听上去更疯狂的点子,超五星级悬崖式酒店。 顾名思义。就是在悬崖上造出一座酒店。 项目书中写得挺详细,有很多创意,比如在悬崖上开砸出几十楼层做客房,再比如悬崖下面可以做水下餐厅、游泳馆、蹦极、游乐园、健身房、玻璃栈道,总之现代化的游乐设施一个不能少。 正因为很疯狂,所以才知道要想开发这个项目要解决很多技术上的难题,前期耗资巨大。造时很长,回报效益慢等问题。 不是她不相信慕容冥,实在是这个工程太浩大,前无古人,后无来者,靠他一个人恐怕很难说动黑翼集团去冒险。 所以,她认为这个项目由他出马胜算方面会更大。 没想到他一口回绝。态度也这么坚决。 “正因为他做事不稳,所以才要锻炼。”薄允慎搂着她出了电梯,来到车旁,替她打开了车门。 她注视着他的身影绕过车身,坐进车内,然后说:“你锻炼他没问题,但你可以从旁协助。像你这样放手不管的实在危险。” 他发动车子的动作停下来,望向她,嗓音似笑非笑:“你是对这个项目单纯的关心,还是因为别的?嗯?” 她心跳快了一拍,嚅嗫道:“没有啊,我就是觉得这么盛况空前的好项目,要是就这么砸在手里挺可惜的。” “你是不是认为我无事可做,所以才建议我接手这个项目。” 时初晞:“……” 没想到还是被他看出来了。 她张了张口:“我就是觉得你既然辞职了,眼下也没什么事,为什么不借着这个大项目拉到黑翼集团的投资?打一个漂亮的翻身仗,让所有看扁你的人对你刮目相看,到那时候你再夺回朝圣集团,岂不是一个非常好的方法?” 他没说话,眸底暗了一瞬。隔了足有一分钟,懒懒沉沉的开口:“说来说去,你是觉得你的男人无所事事,以后养不起你对吗?” “我没有。”她急忙解释:“我真的没有看低你的意思,我仔细看了那份企划书,非常完美,也非常震撼。说实话那份企划书以慕容冥的能力不可能是他一个人完成的。应该里面有很多点子和创意都是你想出来的,既然是你的创意,你何不……” “谁说我辞职了?”他修长的手指捏住她的下巴,突然打断她的话。 “什么?”她眨了眨眼,几乎以为自己听错了。 “我说,谁说我辞职了?”他一字一顿,嗓音沉如深渊。 “你……没辞职?”她错愕不已:“可是外面大家都这么说。说你辞职了。” 他唇角勾起一抹弧度:“我只是向总公司请了假去处理一些家务事,如果我辞职,总部应该发了通报,媒体那边也会铺天盖地的报导。” 说完,他放开她,大手搭上方向盘,将车驶出停车场。 车厢里静谧无声。 男人的轮廓再到下颌明显紧绷起来。无声无息的沁出冰凉的寒意。 时初晞忐忑的靠在座位里,消化着刚刚得到的消息,他没辞职,而她显然惹到他了。 早知道这样,她真该一早问清楚的,这下好了,闹了这么大一个乌龙。 也是,他辞职的事是酒店内部大家都在传的,并没有任何官方认证。 她也是,怎么能相信那些流言呢。 时初晞懊恼的想捶自己的脑袋,一路上屏住呼吸不敢再说话。 回到别墅。 时间将近傍晚,薄允慎在玄关处放下车钥匙,换上鞋进去。 时初晞动作缓慢的进门,望着他的身影,淡漠又孤寂。 进了客厅,她以为会看到他上楼,没想到他进了餐厅,然后是兀自进了厨房。 她猜测他可能是去冰箱取他惯常喝的矿泉水,特意等了一会儿,没想到等了一刻钟也没等到他出来。 脚步不由自主的走过去,厨房内男人有条不紊的在料理台前切菜。几缕碎发落在饱满的额头上,添了几分居家男人的感觉。 她咬唇,像上次一样取了挂在门旁的围裙,走到他身后,小手悄悄环上他的腰,没有给他系带子,而是紧紧抱住了他。脸埋在他宽大的背上,轻轻吸了口气说:“对不起。” 第62道晨光 发现我没辞职后悔了? 男人高大身躯细微的震了一下,但很快恢复了平静,低缓冷淡道:“围裙不打算给我系的话出去等,我还要做晚饭。” 身后的时初晞没动静,他伸手去扯腰上的手,她小手像细藤一样缠得更紧,喃喃道:“我都说了对不起嘛,你还要我怎么样?” 他冷笑开:“发现我没辞职,后悔了?不嫌我没用所以故意来讨好我?” “不会,我从来没嫌弃过你。”她委屈的抬头看他,他太高了,她只能透过他高高的背隐隐看到他疏淡的眉眼,吸了口气说:“你不要妄自菲薄,你很好,是很完美的男人。” “……” 他停了一下。嗤笑:“还能说得再假一点吗?” “我没骗你。”她认真的说完,低而小声的说:“是我配不上你。” 除了一个被他当成妹妹的关小姐,他没有和别的异性有过暧昧,私生活干净,而她毕竟和靳先生有过一段不堪的关系…… 时初晞贝齿紧紧的咬着下唇。脸色惨白,心中苦涩,这些话她真的说不出口,只希望这些往事随着时间渐渐远去。 低低的一声笑从他胸腔发出,他显然被她气笑了。像是懒得再管她,拿起刀继续慢条斯理的切菜。 “我说得句句属实,你究竟要怎么样才相信?”她蹙眉。 他停下动作,侧过头,眯起眼,嗓音低哑而性感:“拿出行动来。” “什么行动?” 他语气不变:“你说呢?” 她咬着唇,慢慢放开他,踌躇了几秒,踮起脚尖,红唇凑上前往他脸上连亲了好几下:“这样可以吗?” “你觉得可以吗?”男人的眸中带着意味不明的热度,她心头像被烫伤一样,呼吸紧了紧,舔唇说:“我又不是你肚子里的蛔虫我怎么知道,你不能明说吗?” “想要明说?”他眼中的兴味渐浓,薄唇蠕动轻吐几个字:“晚上补偿我。” 她的脸腾得红了,像煮熟的虾,下意识的放开攀上他肩膀上的双手,又怕他生气,小声道:“我先出去了。” 说完趿着拖鞋,转身像蝴蝶一样飞走了。 菲薄的唇角翘了翘,男人收回目光,继续慢条斯理的切起了手中的菜,低下睫毛渐渐隐去眸中所有的情绪。 …… 晚饭后,时初晞洗完碗,边擦手边从门内悄悄探头出去,偌大的餐厅空空荡荡,没有男人的气息。 她把纸扔进垃圾桶,轻手轻脚上楼,推开自己房间的门。 手里的包放到门旁的衣架上,手机习惯性的先搁到书桌上,她转身想脱衣服洗澡,突然发现不知什么时候床上坐了一个人,整个人都吓得愣住了。 男人身上闲适的罩着一件黑色睡袍,手里拿着平板电脑斜靠在床头,空气中散发着一股若有似无的沐浴露香味。 他似乎洗过头,头发湿软而黑亮,意外的是他没戴眼镜,他低头看着手中的平板电脑屏幕,所以看不清他的眼,但他柔和的五官轮廓一下子从斯文儒雅的绅士变得如刀刻斧凿般凌厉俊朗。要不是对他有点熟悉,她完全以为换了一个人。 时初晞咽了好几下口水,垂下脱衣服的手:“你怎么在我房间?” 男人暗沉的黑眸从平板电脑上抬起,不以为然的拍了拍身边的床铺:“过来。” “你不是有洁癖吗?我没洗澡。” 她才不想过去,眼神看向别处,就听到他沉笑了一声:“是我过去,还是你过来?” 她瞪他一眼,一脸防备的退后,昨晚被他弄到她身上到现在还不舒服,他要是今晚再来一次,她明天会彻底爬不起来。 明天上午她还有钢琴课,不能再像上次一样。 所以今晚她是无论如何也不能如他所愿。 旁边刚好是浴室,她抬脚就过去,眼看浴室就在眼前,她身体莫名腾空。 当意识自己被男人抱起来时,又是天旋地转,她被扔在床上,而他掐着她的下颌低头就吻了下来,动作行云流水,一气呵成。 她没想到他动作这么迅猛。一时没能反应过来,只能承受他的亲吻。 与他的动作完全不一致的是他的吻和风细雨、温柔怜惜,她大脑皮层发麻,混乱到想不起来身在何处。 他压着她亲了好一会儿,离开后手撑在她脸旁的床铺上。彼此微微喘息着对视。 男人捏了捏她因深吻而憋得粉红可爱的脸颊:“本来想跟你说点事情,没想亲你。” “什么事?”她哼了声,才不信他有什么事找她,需要洗完澡坐在她床上? 结果他低笑着下了床,并伸手把她拉坐起来。“是关于那天在薄安缨晚宴上的事,那天事情发生了很多,有针对你的,也有针对我的,本来我想等第二天解决。结果没来得及。” 哼,他还说呢,要不是他没来得及查,她就不会被薄安缨贬到餐饮部天天弹钢琴。 时初晞撇了撇唇角:“你查到什么了?” “你重新说一说你那天经历了什么。” 她简单的把那天女孩引她去地下室的事说了一遍,然后描述了一下女孩的外貌以及打扮。 “嗯。我会尽快让人去查。” 他站在床边,她双手撑着坐在床铺上,想了一会仰脸说:“那天我听薄安缨丈夫的意思,好象是江央做的。你不这么认为吗?” “你觉得像吗?” “我不知道,我对江央那个人不了解。”她转着脑筋试着分析:“不过那天晚宴前他带人把你拦在花园是事实。要不是薄安缨去了,你们肯定会打个你死我活,我想他有理由用我做饵把你骗到地下室去。你的幽闭恐惧症可能他早就知道,既然有薄安缨拦着不能明着动手,他索性就从你的幽闭恐惧症下手。能把你逼疯也好,就算不能,也能出口恶气。” 薄允慎牵起唇角,不置可否。 “你不同意我的分析吗?”她歪头看他。 男人双手漫不经心的插在睡袍口袋里,宽松的领口微露出古铜色的胸膛。不着痕迹的说:“如果你的分析是对的,那么那天你送的礼物是谁调的包,那件事完全是冲着你去的。主要就是想挑起薄安缨对你的成见与怒火,看似当天宾客们都以为是我做的,但显然薄安缨不这么想。所以于我影响不大,目标是你。” 时初晞懵住了,转而一想,是啊,这件事如果都是江央做的,疑点很多,有很多说不通的地方。 她霎时明白了一点:“你是说那晚有两个人分别想对付你和我,对付你的人不用说,对付我的人想借刀杀人,借着薄安缨的手想要对付我?事实上。这个人成功了,我从市场部被贬到了餐饮部。” “还不算太笨。”他轻笑着点了点她秀气的鼻尖。 “那到底会是谁?”时初晞不由紧揪住身下的床单,她没怎么得罪过人,时铭泰出事后很多人看她笑话,但没有人会花心思和时间去布这么深的陷阱。做得这么深藏不露,足以说明这个人的手段有多阴险狡猾。 “这就得问你了,你得罪过什么人?” “除了一个唐紫霄一直想算计我,没有别人了。”她提到这个名字,赶紧问他:“我听说唐紫霄失踪了。是不是你做的?” “我说过,你和我结婚,我会替你解决掉一切麻烦。”男人的嗓音不大,甚至可以称得上温柔和煦,但能听得出来一股无形的杀伐决断。 她蜷缩了一下手指。倒不是她白莲花,实在是有点犹豫不决:“这样会不会不太好?” 男人瞳眸紧缩,俊脸覆盖着阴郁之色:“你忘了她几次设计害你,那次要不是对象是我,你在希岸酒店很有可能被别的男人占便宜,你觉得这件事我能饶了她?” 时初晞说不出话来,的确,唐紫霄对她使的手段实在是让人原谅不起来。 “那唐家一直在派人找她怎么办?会不会被查出来?” 他低低笑着:“你是怕查出来牵到你,还是担心我?” “都有啊,要是你出了事,谁来保护我,替我查出真相。”她和他聊了这么多,神经虽然紧张,但身体是放松的,不由盘起双腿与他交谈。 “放心。唐家人没那么快找到人。不过既然要我保护你,那不如先给我点好处。”他慢慢俯身而下,微沉的呼吸落在她肌肤上,眼看薄唇靠近,她急忙蹬着双腿往后躲。“薄允慎,你说话不算数。” 男人的手掌先一步扣上她的后脑勺,唇舌含上了她的唇瓣,温润沙哑道:“晞公主,你想让骑士替你办事,总得给点奖励。我要的不多,一个晚安吻而已。” 很久没有叫她晞公主了,这既熟悉又陌生的称呼像从久远的记忆中而来,时初晞不知道是沉溺在男人的吻中,还是陷进了回忆里。 一个吻结束,她思绪回笼时男人已经放开她,低柔的嗓音渐渐离开:“晚安,晞公主。” 晚安,晞公主。 她的脑海中久久想着这句话,他真的会像骑士守护公主般守护她吗? 答案是不知道。 或许女人天生就有警觉性,尤其是对身边优秀到出类拔萃的男性,有着天生的怀疑与不安全感。 第63道晨光 你不够好我和你结什么婚 时初晞洗澡后出来,随手拿起手机看了两眼,有一个未接视频,时间在十分钟前。 是时豫发来的视频邀请。 她看了看时间,换算成时差,这会正是英国的上午。 视频回拨过去,镜头晃动两下,只见时豫出现在视频里,他似乎坐在宿舍的书桌前,背后墙上贴着欧美明星的照片,角落里隐约出现一个黑人舍友的身影。 时豫手中拿着笔,不冷不热的抬头瞄她一眼,“时初晞,你最近在忙什么,跟你发邮箱也不回,视频也不接。” 时初晞白了他一眼,拉开椅子坐下:“忙工作,不然能忙什么?” 然而时豫可没这么好糊弄,他帅气的脸贴近屏幕,似乎在往她身后左右细看什么,皱眉说:“你换房子了?这怎么不是你之前住的那个又旧又破的房间?” 时初晞:“……” 她怎么给忘了。这小子精得很,任何风吹草动他都能察觉得出来。 时家出事,他当初执意要从英国回来,是她好说歹说才把他劝住。 时豫也争气,成绩一直很优秀,每年都能拿一笔不小的奖学金,要不然凭她每个月寄给他的那点钱根本不够用。 算起来明年可以毕业了。到时候她就可以彻底松口气。 但是时豫的脾气很拧,如果她草率结婚的事被他知道,非捅篓子不可。 “哦,我换工作了,所以决定搬了一个环境好一些的地方。”时初晞用手指梳理着头发掩饰着紧张。 “你一个女孩是该住好一点的社区环境,不过……你换工作了?”时豫眯着眼不停的扫视着屏幕中她的房间,“据目测你这房间很大。软装就能看出来全是上等的好材料,你换什么工作了?租得起这么好的房子?” 时初晞:“……” 她暗自低咒一声,这臭小子怎么眼睛这么毒,他就不能不要这么追根究底吗? “其实,这房子是我朋友的,我只是暂住,我租的房子要过两天才办好。”她终于想办法把谎圆了回来。 可下一刻时豫又眼神犀利的紧跟着问:“朋友?你哪来这么有钱的朋友?要是你有这种朋友,也不至于你在临鸿市混得那么惨。” “……” 她气得磨牙:“时豫,你就这么看扁我?” “事实如此。”时豫压根不把她的怒火放在眼中,沉默的看了她一会儿:“过两天我回国看看你,好久没见你了,很想你了。” 时初豫心口划过暖意,嘴里却赶紧说:“你不用回来了,学业最重要,我这里也没什么事,我们就这样视频也是一样的。” “怎么能一样?视频冷冰冰的,我想看到真人。”时豫好整以暇:“再说了,我最近在放暑假,要不是我在准备一篇学术论文,上个月我就回国了。” 暑假? 时初晞一下子想起来了,英国那边现在正是放暑假的时候,几乎和国内一样。 霎时慌了起来,不行,他怎么能回来,他回来住哪儿? 她已经把城南的老房子给退掉了。 “好了,就这样吧,我还要去图书馆查点资料,后天回去,你到时候把地址发给我,我下了飞机直接去找你。” 时初晞还没说一个字,时豫直接做了决定,结束了视频。 这一夜,她失眠了。 翌日。 时初晞顶着两只黑眼圈下楼,阿姨把做好的早餐端上来,同情的看了她一眼说:“太太,你这两天太累了,先生怎么也不知道心疼人,这年轻再好也要节制,要不我今天去买菜的时候买些东西回来炖着给你补一补?这男人我知道补牛鞭,就是不知道女人补什么,牛鞭对女人管不管用?” 时初晞没反应过来,低沉带笑的嗓音响起:“阿姨,她是该补补,我认识一个老中医,回头你问应翎要电话,你打电话问问老中医她该补什么。” “好,好,我马上去问,快的话我晚上就炖汤。”阿姨笑眯眯的答应一声,走之前又多看了两眼时初晞。 时初晞打了个激灵,迟钝了一会才反应过来,脸色涨红,娇嗔的瞪了男人一眼说:“薄允慎,你在乱讲什么,我才不要补,要补你补。” 他又笑了。俯首凑近她的耳廓:“行啊,一起补,就是不知道我补了你受不受得了。” “薄允慎!”时初晞恼得想打他,往厨房张望了一眼,咬牙切齿道:“反正我不管,我不要喝什么汤,要是你敢让阿姨炖出什么奇奇怪怪的汤来,我就直接倒掉。” “所以,你这是打算让我一个人喝两个人的份?”他说完闷笑不止,片刻后拿着叉子停下进食的动作,直接笑出声。 时初晞白了他一眼,不想理他了,用力咀嚼着嘴里的食物,又喝了一大口牛奶,结果嘴唇上留下一圈白胡子,加上瞪眼生气的模样,别提多可爱。 男人又是一阵闷笑。 “笑笑笑,笑死你算了。”她吃完了早餐,起身推开椅子回房间。 别说,他一大早和她开玩笑下来,她心情变得好多了,脑筋也灵活转动,突然一个主意冒上来。 …… 她拿上包下楼,男人刚好从餐厅出来:“这么一大早要去哪儿?” “我跟你说过的,今天有钢琴课。” “是有钢琴课,还是去见江穆城?”男人的声音凉了几度,视线落在她精致的脸蛋上,她显然比平常更精心打扮过了。不仅化了淡妆,还抹了唇膏,一张樱桃小嘴更显饱满诱人。 “才不是。”她绕过他想往门口走,他的身影转瞬间挡住她的去路,她抬眼瞪着他,无奈的说:“江穆城和我要教课的小朋友不住在一起,所以我基本上碰不到他的面。这样行了吗?” 他不为所动,不紧不慢的说道:“坊间传闻,江穆城有个私生女,并且保护得非常好,外界从不知道私生女长什么样子。这么一个宝贝疙瘩,你觉得他不会经常往那边跑?” 时初晞惊诧的看他,想不到他知道江穆城这么多事。“我说的都是真的,他一年去那儿没几次,我教了小朋友将近一年,也就最近见过他一次去看小朋友。” “你是周末才上一节课,你怎么知道他平常不过去?” 听他的口气好象认定了吴沁言小朋友是江穆城的私生女,时初晞挺直了腰杆,不敢苟同:“不是什么私生女。外面人乱讲的。” “哦,乱讲?那他跟你说了什么,让你这么死心塌地的相信?” “我……”她差点把真相说出来,不过在想到自己的承诺之后摇头,“我不能说。” “这就是你上次说的秘密?” 她别开脸,不想回答。 他单手插在裤袋中,淡淡的嗤笑:“其实也不难猜。他无非告诉你那个私生女是别人的孩子,他是好心收留,对吗?” 她飞快的抬眼看他,没想到他说的这样准确。 不过她并不认为他说的是对的,倘若吴沁言真的是江穆城的女儿,那么陈妈为什么经常私下里跟她说江穆城一年去不了几次?难道陈妈也是戏精? 眼见他挡在她面前,她再不出发就来不及了。想了想说:“能不在这儿讨论什么私生女的话题吗?我只是一个钢琴老师,只负责教小朋友弹钢琴,别的我管不了。” 薄允慎伸手拉住她的手:“我送你去。” 他送? 她没顾得上说话,他径自拉着她出了别墅,把她直接塞到车内。 “我是去教弹钢琴,你去算怎么回事?”她鼓起脸望着他。 他手中漫不经心的系上安全带,“我送你到楼下。我不上去。” “一节课要两个小时呢。”她不可思议的看他,想不到他为了接她肯花两个小时在楼下守着。 他不是说他没辞职的吗?这半个月的假期,他的工作量应该很大才对,怎么他还是这么悠闲的样子? 清晨金色的光线下,他低笑着说:“谁说我要在车里等你两个小时,我先回堤雅处理点公事,等你结束后我会去开车接你。” 哦。原来是这样。 她顿时感觉自己自作多情了,扭过头看向庭院内的一颗树。 车子迟迟没发动,她转脸看他,放大的俊脸离她仅有一掌的距离,薄唇在她柔软雪白的脸上轻啄了一下,低柔的笑着:“这么想我等你,那到时候我让应翎把文件送来。我在车里边处理边等你结束。” “不要了。”她躲开他的唇:“你不用来接我,到时候我结束了还有点事情要去办。” “别告诉我你所谓的有事要办就是和江穆城继续谈什么秘密。”他额头抵上她的,男性气息萦绕着她的鼻腔:“要是这样的话以后你都不能再当这个家教了,听见了吗?” 时初晞气息急促:“薄允慎,你就这么不相信我吗?” “不是不相信你,你自己想想,上次你看到我和关娅吃饭,你是不是心里也不舒服,同样的事放在我身上是一样的,嗯?” 她张了张唇,无话可说。 过了会,她突然道:“你到底开不开车啊,再不开我要下车了。” 这句话里撒娇的声音明显居多。 他低低缓缓的笑着放开了她,“马上出发。不会耽误你的课。” 车厢里静了好一会儿,车子一路开出别墅区,开上附近的大道。 “其实,钢琴课结束我是要去看房子。”时初晞望着前方繁忙的街道,轻声说。 薄允慎瞳眸微缩,脸上是不动声色,“你想搬走。原因?” “我想暂时搬走。”她有点烦恼的噘唇,叹了口气,“我弟弟要回来了。” “时豫?” “嗯。” “他放暑假了,想回来看看也是人之常情,没必要你搬出去,别墅里多的是房间,我也不会介意家里这段时间多一个人。” “不行。”她很坚决的摇头。语气中充满了顾虑:“你是不了解他,如果他知道我仓促结婚了,他肯定会生气……” 他皱眉打断她:“你是姐姐,婚姻理应由自己做主,他在国外长大,应该思想比较成熟,难道他还想干涉你的私生活不成?” 她无力的看他。吐槽道:“是啊,他从小就这样,有时候我感觉我是妹妹,他才是哥哥。我不会做饭,他从小会做各种各样的菜色和点心,我有时候遇事比较糊涂,想法比较主观,他反而比较冷静,想法很客观很全面,很多事情都是他在旁边张罗安排。特别是我爸出事后,时豫就曾跟我说过,他以后要给我找个好人家,要是被他知道我背着他结了婚,他肯定会很生气很生气,我就这一个弟弟,我不想和他吵架。” 他的脸色沉了沉,似有不悦,半晌才开口说:“那你就想在外面找个房子住?瞒得了一时,瞒不了一世。再说我有那么见不得人?” “没有,你别误会。”她急忙看他,摆摆手:“我是太了解时豫了。他对他未来的姐夫要求很高,你可能不适合他的要求。” 要不是正在开车,男人恨不得伸手掐死她,俊脸刹那间阴云密布:“有胆子你再说一遍。” “我的意思是时豫的要求比较古怪,不是说你不够好,你要是不够好我和你结什么婚嘛。”时初晞小手揪着男人的衣角,顿时一个头两个头。暗自怪自己把实话说出来了。 阿弥陀佛,这次千万不能让这两个男人见面,还没见面呢就变成这样,要是见了面,还不知道会变成什么样的局面。 男人薄唇抿成一条直线,板着脸半天,从牙缝里吐出声音道:“你要暂时在外面住也行,我有一套公寓闲置着,你搬去那里。” “这样不太好,万一被发现怎么办?”她可是知道时豫那小子有多精明,一般的事情瞒不过他。 男人隐隐的哼了一声:“要是怕他怀疑,你和我签一个租赁协议就是了。” 这么一听,倒觉得有点靠谱,时初晞想着明天是周末,她要上班,肯定没空看房,后天时豫就回国,只能今天下午半天时间找房子,要想找到合适的恐怕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事。 于是,她点头答应下来:“行吧,就照你说的办。” 第64道晨光 被人监视,你以为你是总统吗? 铂悦花园。 薄允慎斜靠在车旁,手中把玩着手机,目送时初晞的身影在楼道口消失,他转手拨出一个电话出去。 “薄总。”应翎随时待命的声音传来。 “两个小时内找一套公寓转到我名下。”男人淡淡的命令道。 应翎傻眼,两小时?他上哪找套符合他老人家身份的公寓出来,这不是天方夜谭吗? “办不到?” “办得到,办得到。”应翎不答应也得答应,“我马上去办。” 男人又加了一句:“地段不用太好,但也不能太差,最重要的是治安要好,交通方便点。” “好的,薄总。”应翎一听就猜到是买给谁的,接着小心翼翼提醒一句:“不过可能手续没这么快下来,最快也要一天两天。” “嗯,尽快去办。” 男人收了线,坐进车内,手机接到一个电话。 “朝圣集团那边出了事你知道吗?”女声从电筒里响起。 他皱眉:“你是说薄安缨和薄靖?” “对,听说父女俩在董事长办公室吵起来,不知道吵了什么,连秦牧都赶过去了。然后争吵声还是没停,好象持续了一个多小时。” 他薄唇抿紧,身体慢慢靠进座椅里,整个人看上去很平静,微眯的眸像透不见光的阴森深海,望着某处,没有出声。 …… 时初晞从铂悦花园出来,早等在外面的应翎从车里出来:“太太,薄总让我来接你去看房。” 她点头,跟着上车。 江南四季公寓。 这是一套两居室公寓,时初晞进去后没一会儿就发现了问题:“应助理,怎么是全新的?你们薄总没住过吗?” “是啊,薄总不怎么过来住。” 应翎脸上笑着道,心中却在想,可不是新的,这房子他动用了关系好不容易找来的,装修之后屋主就出国了,一直空着,要是真找个别人住过的,以薄总那个洁癖的样子。绝对会嫌弃。 时初晞越看越满意。 地段中等,环境不错,交通也便利。 太贵,以她的薪水肯定租不起,时豫肯定不相信,太便宜也就没有从城南搬出来的必要,更让时豫起疑心。 这套公寓简直完全适合时初晞心中所设想的样子。 “租房合同呢?”时初晞伸手问应翎。 应翎赶紧从随身带来的公文包里把临时准备的协议书拿出来,“薄总已经签了字。” 她翻到最后,果然“薄允慎”三个刚劲有力的字已经在上面了。 时初晞又翻到前面,果然,租金那一栏没填,她用手机上网查了查,找到了这个小区的信息。比对了同样的户型,照着上面的金额填写。 应翎在旁边看了没说话,等到时初晞开始从包里翻现金时,他笑着说:“你和薄总不分彼此,租金就不用了。” “不行,说了租就是租,不然签合同干什么。”时初晞把一叠钱塞到应翎手里,应翎接也不是,不接也不是。 等到下了楼,回到车上,他赶紧打了电话给在堤雅加班的薄允慎。 电话里,薄允慎听了没说什么,只淡淡说了一句“知道了”。 应翎当初亲眼目睹了这对夫妻是怎样从陌生人变成法律上的夫妻的。所以他对他们之间的关系多少心中也有数,事情到了这个地步,他自然知道该怎么做,把钱放到公文包里,开车往堤雅赶去。 …… 时初晞卷起袖子,把公寓里里外外彻底打扫了一遍。 晚上七点,别墅。 阿姨把做好的饭菜端上来,“太太,别等先生了,下午先生打了电话过来,说晚上要加班,让我给你一个人做晚饭。” 晚上直到熄火睡觉,时初晞也没听到他回来的声音。 …… 第二天,时初晞洗漱换上衣服,突然接到经理的电话。 “时初晞,你今天上班直接到人事部去。” 时初晞心中咯噔一声:“经理,你要开除我吗?” 经理像是被气笑了:“我哪儿敢呐,就算你请个十天半个月的病假我也没那个胆子把你给开除了。总之你今天到人事部就什么都知道了。” 听这口气,她又要从餐饮部调到别的部门? 时初晞早上一路上在想,酒店哪个部门会比在餐厅弹琴还要糟糕。 人事部主管看到她挺客气的,“时小姐,你跟我过来办手续,然后你就可以正式调任了。” 果然是又要把她调走,薄安缨的怒气看来还没消。 时初晞已经麻木了,不过还是问了一句:“这次要把我调到哪个部门?难不成是清洁部?” 那主管听到这句话忍俊不禁:“时小姐,你真会开玩笑,你可是总经办钦点的人,怎么可能会去清洁部。” “总经办?” “对呀,你不知道?薄总休假回来了,今天早上第一道人事调令就是把你调到总经办秘书室。” 她怎么可能知道! 她唯一知道的是昨晚薄允慎一夜未归,猜想他手上的工作太多,加了一夜的班,但她没想到他会今天一来就下了这样的人事调令。 秘书室…… 先前她想都不敢想,虽然她的学历够,但她一下子从餐饮部的小员工飞到了顶层总经理办,这中间的飞跃性也太大了。 “事情是这样,最近全城会法语的突然都变得特别吃香,总经办好像也想要找一个会法语的,翻看了公司所有简历,发现只有你一个人会,所以这才调你上去。”人事部主任给出了解释。 这么一听,时初晞没那么紧张了,要是是薄允慎个人的意愿,她空降秘书室肯定会招来非议。 不过会法语怎么会突然变得特别吃香? 时初晞边办手续边奇怪的想。 秘书室。 时初晞从下面一下子调到了最高楼,难免有些拘谨,好在里面的几个秘书对她的到来并没有多大的意见,各自都在各自的座位上紧张的忙碌。 秘书温迪先给了她一些资料,让她看熟:“这些是你今后要做的事情,有什么不懂的可以问我。” “好的,谢谢。” 温迪颌首,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 中央空调悄无声息的吐着冷气,秘书室很清凉,也很安静,更有一股紧张工作的气氛。 时初晞环顾四周,很喜欢这种每个同事都在全神贯注的工作氛围,心里既兴奋又忐忑。 兴奋的是,这里是她曾经羡慕过的地方,记得上次经过的时候,她就站在外面,张望了好一会儿,现在她坐在里面,拥有自己的座位,美梦成真,像做梦。 忐忑的是,她是薄允慎调上来的,虽然他调她过来的理由充分,可她总觉得像是走了后门,心里虚得很。 这一天的时间过得很快,下班的时候她也没能见到薄允慎一面,倒是经常看到有秘书起身去总经理办公室送文件或是汇报行程。 下班时间到了,她磨磨蹭蹭,最后一个走。 经过总经理办公室,门紧闭着,也不知道他走了没有,或者他还在里面,今天也要加通宵? “时小姐。”突然有人在叫她。 她一抬头,电梯那儿几个秘书正站在里面,温迪特意按了电梯,在等她过去。 时初晞弯唇笑了下,抬步赶紧过去。 电梯内,几个秘书说说笑笑,时初晞和她们不太熟,只安静得听着。 温迪是秘书室第一秘书,今天去总经理办公室数她的次数最多,看她工作时很严肃干练,私底下倒是很亲切随和,和几个同事说了几句话后,转头看着时初晞关心的问:“时小姐,今天还习惯吗?” “哦,挺好。”时初晞礼貌的笑笑。 温迪颌首,笑容不变:“今天薄总要调你上来我们都吓了一跳,因为秘书室虽然忙,但人手还是够的,不过我们这里虽然都是名牌大学毕业,但都不会法语,时小姐的法语是目前咱们堤雅最需要的人才。” 时初晞没怎么听懂,“温小姐的意思是酒店接下来要和讲法语的外国客户合作?” “正是如此。”温迪说完这句便不再说这个话题,似乎是为了保密。 时初晞说不出话来,突然在想该不会是要和黑翼集团合作? 早上人事部主管说现在全城都在找会法语的,现在堤雅也在找会法语的,这么明显的指示,应该是与黑翼集团有关无疑了。 可是,薄允慎和慕容冥的项目不是在暗处吗? 怎么突然一下子拿到明面上来了? 难道不是同一个项目? …… 都是一群女孩,随便聊两句就能熟起来。电梯到大堂这短短的时间,时初晞被问到出行路线,她说搭电铁,另一个秘书喻凡马上说刚好和她搭的是同一个地铁,自然被邀请着一起走。 地铁上,喻凡话匣子打开了,说了许多总经办的事情,其中最多的自然是薄允慎。 “最近秘书室里接到的关小姐的电话特别多。”喻凡皱了皱鼻子。 关小姐,岂不是关娅? 时初晞抚了下头发,随意的问:“她是来找薄总的?” “对啊,不过你怎么知道?你今天刚来。”喻凡奇怪的看她。 “哦,上周七夕我在堤雅餐厅见过,他们一起去吃的情侣餐。”她不着痕迹的笑笑,指甲不自觉的用力抠了下斜挎包的肩带。 “这事啊,已经在酒店里传遍了,今天关小姐又打电话来了你知道吗?”喻凡不疑有他,笑着透露给她更多的消息:“电话是我接的,当时薄总去开高层例会了,关小姐邀请他晚上一起吃晚餐,说是事先说好的,后来我汇报给了薄总,薄总马上回复了关小姐电话。我们下班的时候,我看到薄总进了旁边的专属电梯,这会两人恐怕已经约会上了。” 时初晞僵住了,像有人拿棒朝她脑袋砸了一下。 “你应该知道关小姐的来头吧?” 时初晞摇头。 “关小姐是集团董事关董的千金,关董在集团内除了薄董,他是第二大股东,我听说那天董事会上竞选总裁,关董拉着其它大部分董事极力支持薄总,投了薄总的票,私下里更是早把董总当成了乘龙快婿。” 喻凡说到这里停顿了,就是想和这个新同事互动一下,聊天嘛,当然是一搭一唱比较聊得投机。 时初晞想配合着说句什么,结果嘴唇动了半天,怎么也说不出一个字。 喻凡只当她是新来的,不太敢背后议论顶头上司,拍拍她的手臂:“没事的,初晞,你别看秘书室大家平常很严肃认真的工作,一下班都在背后议论呢,谁让咱们老板长得帅,能力又强,女人嘛都崇拜有本事的男人。” 时初晞脸部僵硬,实在笑不出来,忙装作手机有信息,低头滑动屏幕查看起来。 她们上来的地铁是首发站,当时人不多,这会几站下来车厢里人渐渐多起来,拥挤使喻凡也没了聊天的心情,低头跟着玩起了手机。 手机无意识的滑动屏幕,当时初晞意识到什么的时候。已经打开了微信对话框,并且已经输入了好几个字——晚上你几点回家? 沉默了半天,地铁突然到站,惯性作用,旁边的人推了她一下,等她再看时,这条微信已经发送了。 呆呆的盯着屏幕,其实她知道有个撤回键,但潜意识里不想去点。 一直地铁到站,也没收到他的回复。 她眼神暗了暗,把手机放进包内。 地铁到站了。 喻凡要坐到底站,时初晞说了声拜拜,先出了车厢。 地铁升到地面的电动扶梯上。时初晞的手机“叮”了一声,急忙掏出来看,眼神又是一暗,不是他。 是她今天刚加入的秘书室的内部群。 喻凡在里面@了她——初晞,友情提醒,最迟今晚你会收到一个大红包哦わ捂嘴笑ゎ。 时初晞发了一个问号过去。 其它几个秘书接着都统一发了捂嘴笑的表情。 她看得莫名其妙,也没多想,把手机塞回包内。 …… 晚餐,她一个人坐在餐桌前吃饭,阿姨来来回回的端菜,她连问都没问那个人的消息。 吃完饭,她胸口很闷,不想这么早回房间。到庭院散步,一转就转到了狗屋。 大白二白一见她就兴奋,她蹲过去摸了摸二白的脑袋,手机亮了亮,有一条微信加好友的请求。 对方的验证申请里填着:时小姐,我是关娅。 她犹豫好几秒,手指点下了通过。 如果关娅知道了她的真实身份,那显然关娅是来示威的,她没必要怕她。 加好友通过,关娅的微信对话框出现,先弹出来的是一个红包,接着才出现一句话——时小姐,恭喜你进入秘书室。这是一点小小见面礼,不成敬意。 时初晞:“……” 这个关小姐唱的哪一出? 见她没说话,关娅又发过来一句话——发个红包,没有别的意思,就是想交个朋友,以后允慎哥有什么事,或是身边出现任何异性,请第一时间和我分享哦。 时初晞算是看出来了,原来这个关小姐是因为她成为了薄允慎的秘书,过来讨好她,想让她以后当眼线。 这下她明白了刚才秘书群里大家提什么红包,还有什么捂嘴笑是什么意思。 她不想理了,刚要退出页面。又一个红包弹出来。 虽不知道金额多少,但看关娅这架式肯定不会是少数额。 秘书群这时有动向,几个秘书在里面聊天,话题居然就是围绕着关娅今天会给时初晞发几个红包在讨论。 从这几个秘书的对话看出来,敢情她们都拿过关娅的红包,而且这个关大小姐是那种你不拿我就一直发,一直骚扰你,直到你拿了,以后就成了我的人,就得帮我盯人,及时向我汇报。 蹲在地上琢磨了一会儿,时初晞的手指被大白的舌尖舔了一下才站了起来,她往边屋子方向走边看手机。就这么短短几分钟的时候,关娅一口气给她发了十个红包,看着满屏幕上一片红色,她轻笑出声。 这个关小姐对他还真是死心塌地,生怕被别的女人勾搭去,拼命讨好秘书,采取严防死守战术,也算是真爱了。 实际上她又何尝不知道,秘书室里所有秘书都拿了,只有她不拿会显得另类,以后在秘书室里处境会尴尬。 从小耳濡目染,人情世故方面她见过不少,她也不是那种一根筋。脾气非常犟的人,情操自认更没有多高尚到哪里去,换成别的事,或许她也会随波逐流,可是这件事不行,她做不到。 …… 睡觉前,时初晞收拾了不少东西出来,全部放进四个大的行李箱里。 明天时豫就要回国,她明早要起个大早,把行李箱先送到公寓去,再把所有的该布置的布置好。 做完这些,她习惯性的睡前看看手机里有没有信息,除了关娅前后总共发了十几个红包。没有任何未读消息。 她无声的笑了下,将手机关机,上床睡觉。 …… 次日,天蒙蒙亮,时初晞爬起来,拖着四个行李箱出门。 阿姨刚好早上从大门外面进来,看到她这样吓了一跳,加上这两天她都是只煮时初晞一个人的晚饭,知道薄允慎这两天都没回来,阿姨更慌了,以过来人的口气拉住她苦劝:“太太,你这是怎么了?又和先生吵架了吗?你们小年轻火气大,吵架冷战是常事。但也用不着离家出走啊,有话好好说……” “阿姨。”时初晞无奈的停下脚步:“我不是离家出走,我是因为别的事情要暂时搬出去住一段时间,这件事薄允慎也是知道的,就连房子都是他安排的。” 阿姨傻了眼,赶紧放开了她,呐呐道:“原来是这样,是我弄错了,对不起啊,太太,我说了不该说的话。” “没关系的,你不知情,不知者无罪。”时初晞微微一笑,拉着行李箱出了大门。 齿轮在地面上滑动,发出呲啦呲啦的声音,在这冷寂空旷的早晨尤为刺耳。 …… 江南四季公寓。 时初晞进门忙开了,花了两个小时布置,空空的公寓总算有了一丝人气。 又简单收拾一番,她出门去上班。 堤雅大酒店。 她进门遇到了喻凡,旁边还有几个女秘书,大家齐刷刷朝她挤眉弄眼,问她红包的事。 时初晞笑而不语,说没收吧,会容易被当成异类,说不定还会被孤立,说收了吧。又实在撒不了这个谎。 她不说,大家都以为她默认收了,开玩笑的打听红包多少。 时初晞被围在中间,一行秘书说说笑笑,突兀的几道身影迈步过来,几个秘书一秒收起玩闹的心情,齐齐的停下来,恭敬的打招呼:“薄总早。” 时初晞没反应过来,脚下趔趄着往前扑去,扑的方向刚好是薄允慎的方向。 空气静止,所有人都看到时初晞往总经理身上扑了过去,一向在他们眼中温和绅士的总经理竟然无动于衷,脚步一转。只见那道身影瞬间狼狈的摔倒在地。 事情发生的太快,大家呆若木鸡,等回过神来薄允慎漠然的看了一眼趴在地上的身影,“新来的?” 时初晞趴在地上一动不动。 温迪上前说:“是的,薄总,她是昨天刚调上来的秘书,时初晞。” 男人表情仍是很淡,对几个秘书说了句:“把人扶到医务室去。” 然后修长的双腿一迈,走了。 几个秘书七手八脚去扶人,时初晞脸白的没有血色,鼻子下面人中那里周围一圈是血,像是摔破了鼻子所致。 温迪招呼大家把人送到医务室,时初晞却摆了摆手。推开了所有人的手:“不用去医务室,我没什么事。” “你鼻子流血了。”温迪递上了纸巾:“还是去医务室处理一下比较好。” 不用别人提醒,时初晞也知道自己此时有多狼狈可笑,满脸的血,身上衣服脏了不说,还会被当成她故意往总经理身上摔跤,瞬间变成全酒店的茶余饭后的笑话。 温迪冷下脸,训斥旁边的几个秘书:“今天这件事责任不在初晞身上,都是你们开玩笑没个轻重,要不是你们推她,她能摔成这样吗?” “温姐,我们也不是故意的,谁知道会弄成这样。”喻凡当代表出声道:“要不我们一会上去跟薄总解释清楚?” 温迪没说话。 另一个秘书小声道:“温姐。只要你一句话,我们都去,薄总不会不通情达理的。” 温迪仍没直接回答,把脸转身时初晞:“你说呢?” 时初晞自然无话可说,就算她们要去,她也不想让她们去,因为她现在根本不想解释,只想找个地方躲起来。 心底像被人塞了颗柠檬,一阵酸苦,偏偏没有眼泪,她仰头笑了下,“真的不用了,谢谢大家,也怪我自己刚才没站稳,一件小事罢了,我也没摔得怎么样。走吧,上班的时间快到了。” 小丫头倒挺识大体,受了这么大的委屈硬生生的咬牙挺了下来,要是换成旁人丢了这么大的面子,早闹着要去总经办解释清楚,非要还自己一个清白不可,可这世上很多时候,不是想说就能说得清楚的,有时候越说越错,越描越黑。 温迪眼露赞许,下一刻招呼大家去搭电梯。 …… 中午吃饭,秘书们相约一起走,喻凡看到时初晞坐在座位上招呼说:“初晞,走了,吃饭去。” “你们先去吧,我还要去一趟洗手间。”时初晞在电脑前忙碌,头都没抬。 不一会,办公室里安静下来,只剩下她一个人。 时初晞撑着办公桌,吃力的站起来。 茶水间在秘书办公室外面,她一手拿着杯子,一手扶着疼痛的膝盖,一瘸一拐的靠近门口,不料一道身影狠狠撞进视线。她瞬间转身往回走。 男人腿长手长,几步追上来,扣住她的手腕,嗓音低沉紧绷:“伤哪儿?怎么这样走路?” 她甩手推他:“薄总,请注意你的身份,不然我又会被认为是故意想要勾引你。” 他捏着她的小手:“这么生气,是因为伤口疼,还是因为我早上没理你?” “都不是。” “不是怎么连看我都不肯?” 她扭头终于看他,“我现在看了,能放我走了吗?” 他眯眸,低声道:“去我办公室谈,嗯?” 她拧起眉:“不要,薄总有什么吩咐请在这里说。不过我是新来的。业务不熟练,最好薄总有什么吩咐去跟其它秘书说。” “非要这样?” 听着他的语气,还有眼神,感觉她像是在无理取闹,时初晞挣他又挣不开,恼的低头要咬他的手。 男人撤了手,一弯腰瞬间把她横抱起来。 “你干什么呢你。”她吓坏了,这里可是办公室外面,随时会有人过来。 “放心,这层楼的监控都关了,秘书们都在员工餐厅吃饭,我让应翎盯着,不会有人过来。” “你做这些关我什么事,我只要你放开我!” “你再挣扎的话,我不介意在这里吻你,帮你降降火。” 她人被他搂在怀里,哪里能逃得了,听到这句半是威胁的话别开脸,不理他。 薄允慎用脚踢开总经理办公室的门,又用脚把门踢上,反锁上门,把她放到沙发上,低下头亲在她别过去的脸蛋上,低声解释:“这两天太忙,又被人监视了,所以没和你联系。” 太忙,她相信。 但监视…… 她抬手推他胸膛:“撒谎也不编个好的理由,还被人监视,你以为你是总统吗?” 第65道晨光 是谁在监视你 时初晞纤细白嫩的手腕在半空中被截住,男人拧起浓眉:“不信我吗?” “你有什么值得我信的?”她的手挣不开,委屈得眼圈泛红,微微哽咽道:“薄允慎你就是个混蛋!大混蛋!” 他静默的望着她红红的眼眶,大手从她手腕挪开改为握住她的小手,蹲下身在她面前:“我怎么混蛋了,就因为早上我没扶你?” “你少装糊涂,你不是说你只把关娅当成妹妹的吗?为什么你这两天都和她共进晚餐?别再说是什么她安排,你不知情的鬼话。” 他微抬起眼帘:“你怎么知道我和她吃饭的事?” “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你自己做过的,你还怕别人知道?”时初晞用另一只撑在沙发上的手去推他,恼恨道:“你放开我,我要出去,不想和你这种道貌岸然的伪君子待在同一个空间。” 他慢慢松开手掌,任她的手抽回去,颀长的身影站起来,双手插入西服裤袋中,居高临下的看着她:“时初晞,你这样黑白不分,是不是过了?” 时初晞本就摇摇晃晃的站起来,听到这句话匪夷所思的瞪大眼睛,一手撑着沙发背怒道:“我黑白不分,我过分?薄允慎,你这倒打一耙的段位真是无人能及。” 他面上没什么表情:“别人说什么你都信,我说什么你一句也不肯听,不是黑白不分是什么?” 她气得全身颤抖:“好,我黑白不分,那你说说,你被谁监视了?被那个关董吗?所以你才不得已和关娅约会,让她以你女朋友的身份自居?” 她越是生气,他越是淡然从容,“从我休假回堤雅起,就开始有人在监视我。我的一举一动都在对方的眼皮子底下。我是和关娅出去吃了两顿饭,那也是为了掩人耳目,以关娅的身份没人敢动她。” “所以,这就是你不理我的原因?你和我领证的时候说看中的是我能独当一面,怎么,你现在觉得我的份量不够,那个关小姐的份量远在我之上是吗?” 他直直看她,眼眸深如墨:“恰恰相反,正因为你在我心目中的份量很重,我才不想把你放在危险的位置。” “……” 这突如其来的一句话堵得她心脏一悸,半天没说出一个字来。 心底一会甜。一会酸,一会涩,汇聚成一股浪潮漫过心脏,窒息到攥住衣角的手指越发的用力。 她闭了闭眼,深吸一口气:“所以,你就把我晾了两天,电话也不打一个,微信也不回,难道监视你的人神通广大到能监视你的手机?” “什么微信?”他视线落在她的双手上,“你什么时候发的,我没有收到。” “是没有收到。还是你装没看到?” 他看了她一眼,伸手把手机拿出来,用指纹解锁,然后黑色纤薄手机递到她跟前:“你自己看。” 她也不客气,拿过来就翻找到微信。 上下翻了好一会儿没看到她那天发的信息。 明明,她发过了的。 可惜她手机没带在身上,这会不好翻出来给他看。 时初晞把手机还给他,一句话没说,转身就走。 薄允慎伸手就扣住她的手腕,将她拉回跟前,大手捧住她的脸:“现在相信我了?” 信你个鬼! 她压着的怒火被他这么一弄又腾的烧了起来,“你放开我!” 他没说一句话,双手按着她的肩膀把她按到沙发上。 时初晞猝不及防,身体陷进柔软的沙发里,眼见男人骨节分明的大手伸到她套装短裙,并把她的裙子往上推了推。 “薄允慎,你这个流氓!”她奋力挣扎,男人把裙子推到她大腿上,露出淤青的右膝盖。 不知道是伤口暴露在空气,还是被男人的眼睛注视得太久,她本来没怎么觉得疼,这会疼到不自觉的倒抽了一大口气。 男人眉头拧成了结,“很痛?” 这不是废话吗?不痛她能走路一瘸一拐?难不成是她装的? 她瞪了他一眼,眼眶瞬间又有些雾气。 他转身从旁边的柜子里翻出了医药箱,放在沙发旁边打开,时初晞一看到双氧水就抽气:“我不要擦。” 可哪容得她,男人的大手紧紧握住她细白的小腿,棉签碰下去前她下意识的闭上眼睛。 凉意和刺痛感袭来,她咬唇没吭声。 消炎完之后,他仔细看了看她的伤口,没再做处理,像是经验非常老道的说:“伤口不大,擦破了皮,包纱布反而会不利于伤口透气和结疤,过一天明天应该就没事了。” 怎么可能没事,她的腿到现在还疼。 时初晞乘着他转身整理医药箱的空隙,扶着沙发飞快的想要离开,腰上一紧,她又一次被男人横抱起来。 他几步跨到休息区的餐桌那儿,把她放在椅子上。 桌子上摆着琳琅满目的餐盒,已经打开了,冒着热气。 他递了双筷子给她:“吃完就放你走。” 时初晞抿起唇,很想冲动地把筷子摔他脸上,同时大脑也清楚的知道就算这样,也改变不了什么,她还是一样要吃完才能获得自由。 僵了大约十几秒,她猛的把筷子拽过去。 薄允慎转而在旁边的座位坐下,和她一起用起了午餐。 她看也不看他低头一声不吭的吃着,这两天她胃口不好,早上又一大早去公寓收拾,只在路上随便买了吃的,早就不知道消化到哪儿去了。 眼前的饭菜清爽可口,充分勾起了她的食欲,不知不觉间竟把面前的饭菜吃光了。 放下筷子,她迅速站了起来,垂眼盯着桌面:“我可以走了吗?薄总。” 薄允慎慢条斯理的端了一碗汤搁到她面前:“把这个喝了。” 她想也没想就端起来,一口气喝光,放下碗头也没回的走了。 当然,她潇洒不过三秒,膝盖处传来刺疼,转眼间只能踉跄着走路。 身后男人轻叹一声,手臂圈住她的腰,长指挑起她的下巴:“还生气?” 她脸色没吃饭前难看,但也好不到哪里去,小脸绷得紧紧的:“你是不是觉得我很矫情,你为了保护我,我却在这里无理取闹?” 他忍不住笑了下,大手按在她腰上哄着:“不会,这说明你在乎我。” 她拿手肘顶他:“你少往脸上贴金,我是因为你瞒着我,什么都不肯告诉我,让我像个傻瓜一样被蒙在鼓里。” “嗯,以后不会了,是我考虑不周,没想到两天没联系,你就吃醋成这样。” 她刚消下去的火气因为他这句话而挑眉,纠正道:“谁吃醋了?我说了,我是不喜欢被蒙在鼓里。” 他唇上漾着笑,低头薄唇刷过她的红唇,嗓音低哑诱人:“看我两天没亲你,你就火气大成这样,要不要亲一会儿再走?” 时初晞:“……” 这个男人的脑回路怎么这么变态,他们在说很严肃的事情,他居然能说出这种台词。 她火气大本就是因为他不对,到了他嘴里却变成了她想他的吻?他把她当成了什么?欲.女吗? 时初晞横了他一眼:“谁喜欢你亲?薄允慎,你不要转移话题。” 他唇间的笑声更大,“嗯,那就是我喜欢亲你。” 毫无防备。她被他扣着后脑勺就亲了下来。 这个吻比之前的都要漫长,让人沉浸其中,时初晞大脑昏沉混乱,甚至不知道自己身何处,就这样被他嵌在怀里,任他吻着。 吻了不知道多久,她气喘吁吁的埋头靠在他怀里,鼻腔里是他身上好闻的味道,还有若有似无的香烟味,她知道他有洁癖,所以极少看到他抽烟,最近这两天他好象抽得有点多。 难道正如他所说,他被什么人监视了吗? “是谁……”她微微调整着呼吸:“是谁在监视你?关娅的父亲关董?” “不是。”他似在压抑着刚刚的吻带来的情欲,优雅好看的下巴搁在她发顶,嗓音暗哑得厉害:“从我几个月前出现在临鸿市起,我就是某个人的眼中钉。” “你是说江央?” “……” 听他没说话,她仰起脸问:“不是他?” “嗯,不是他。”他低头往她脖子里埋,沁人的肌肤清香莫名的有种让人安神的作用,他在上面印下一吻:“如果是他,我不用这么大费周章,躲着两天没回别墅见你。” 她怕痒的缩了缩脖子,推了他一下,听他的口气好象根本没把江央放在眼里,突然间想起了一个人,一个她忽视了许久的人物,轻声道:“是你叔叔薄靖吗?” “嗯。” 这下时初晞没说话,说起来她该想到这号人物的,只是因为没见过面,又离得比较远,一时没想起来。 “记得你和我在希岸酒店的那一晚吗?” “记得。” 她怎么可能不记得,那晚她被唐紫霄设计,第二天唐紫霄还带了许知贤和一帮记者过来“捉奸”,那天他其实完全可以置身事外,唐紫霄目标不在他,要的不过是她和别的男人在一起衣不解体的丑态。危难关头,他当着所有人的面帮了她,说她是他的未婚妻,那帮记者最后灰溜溜的撤离,唐紫霄也没讨得到好。 想到这里,她赶紧问他:“那晚其实你没碰我是吗?” 他抬起脸,宠溺的捏着她的脸蛋,低笑:“还不算笨。” “那你为什么不直接说,非要承认你我是未婚夫妻?” 他推了下鼻梁上的眼镜。镜片后的眼眸划过一抹精光:“我那天以为你是那个人送到我床上的女人,我就是想要试试他的反应。” 时初晞:“……” 她捶打他:“你利用我!” 他无奈的笑,双手扣着她的纤腰不让她摔倒:“我当时也不敢确定你的身份,联想到先前你出现在我别墅,我又一时没忍住睡了你,我一阵后怕,就想索性将计就计,看看他还有什么后招。” “事实就是,我根本不是,我连薄董事长的面都没见过。”她又气又恼的继续捶打他,力气不大。最多算是撒娇。 突然她停下了动作:“不对,那一开始在别墅你为什么要睡我,那天是我心情最不好的时候,我喝了酒,你不该乘人之危的,事后你还恶人先告状,你实在是太可恶了!” 他见她站着吃力,把她拉到沙发上坐下,抱她坐到自己的腿上,含着开口:“抱歉,实在是没忍住。一看到你就想到了很多年前在时家舞会上我见到你的第一眼,回去后我求我父亲向时家提亲,我父亲直接拒绝,后来我打听到你早已有了未婚夫许知贤。许耀是时泰铭的同乡,是时泰铭一手把许耀提拔到帝都的,时、许家关系密切,牢不可破,我黯然神伤了好久。之后薄家出事,我就再也没见过你。那天傍晚在别墅,我乍一见到躺在沙发上的你,以为是梦。加上我喝了点酒,一时没忍住就把你给办了。” “好啊,那你那天在别墅质问我的时候还一脸正色,说什么要为我负责,还要娶我当薄太太,原来你是早认出我了,你是早有预谋。”时初晞脸上出现一抹恼怒,更多的是羞涩,最后又嗔骂了他一句:“色狼。” 他边亲着她的脸边笑:“嗯,以后只对你一个人色。” 气氛说不出的甜蜜,时初晞躲着他的唇:“不要。你离我远一点,不,是离得越远越好。” “我不过才离你两天,今天见面你就发了一通火,我要是离你远远的,你以后还不把房子给炸了。” “我才不会,我出身名门,好歹也是从小被家里往淑女方面培养的好不好?”她鼓起腮。 “好,小淑女,现在不生气了,嗯?” “看你以后的表现。”她傲骄的扭头。 “嗯。为夫一定要表现到你满意为止。”他低低的笑着,捧着她脸啄了红唇好几下。 她总感觉他这话中有话,暧昧得很。 于是她警告的朝着他下巴咬了一口,他明显故意夸张的咝咝抽气,哑声沉笑:“宝贝儿,你再这么动下去,就不单是让你咬我这么简单。” 她立马意识到了什么,瞬间坐着不敢动了。 外面隐约好像有说话声,应该是秘书们吃完午饭回来了。 接着,他摆在手边的手机响了,屏幕上是应翎的电话。 不用说。肯定是应翎在提醒他们。 “怎么办?这下我出不去了。”时初晞慌慌张张地从他身上下去。 他好笑的看她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不慌不忙的掀唇:“没事,我让人把监控关到一点,还有半小时,你等会趁人不注意就能出去。” 看来也只能这样了。 时初晞撇了下唇,盯着他手机说:“那我那天发的微信哪里去了?怎么会不见了?” 他摊了摊手,表示不知道。 她想了想,莫名想到了一个可能,会不会是他和关娅吃饭的时候,是关娅悄悄删除的? 再一想也不太对,关娅的性子是那种受不得委屈的大小姐脾气。要是关娅看到了她发给他的微信,不光是删除这么简单,肯定会找上她,又怎么可能又给她发红包,又想要拉拢她? 她想了一会儿心事,侧头见他一手搂着她靠在真皮沙发背上,另一只手拿着文件在看,俊美的五官立体深邃,眼镜后的眼神专注,近距离的看着这样全神贯注工作的他,竟然感觉满满的透着荷尔蒙的气息。 时初晞心跳快了两拍。咽着口水移开眼,怕自己再看下去就舍不得走。 看得出来,他挺忙的。 她不想在这里再打扰他,竖耳听外面的动静秘书们应该都回去了。 “你工作吧,我走了。”她欲从他身上下去。 他搁下文件,转手抱她起身,“送你到门口。” “就这么点距离,不用了。”她话虽这么说,手却环上他的脖子。 他将她送到门口,动作轻柔的把她放到地上,她一手扶着门框,握上门把手的手被男人的大手覆盖住,他的掌心很烫,一如他凑过来的呼吸,贴着她的耳朵,薄唇间的热气喷进她的耳蜗:“晚上我去找你,嗯?” 晚上?江南四季公寓? 她脸上染出一层薄红,躲着他的呼吸:“不行,我晚上要去添置点日用品之类的,没空,明天时豫要回来了。” 他依旧贴着她,性感的嗓音徐徐蛊惑:“你弟弟明天才回来。今晚你有空陪我,要买什么给应翎列个清单,让他去办好,明天一早送到公寓去,不会耽误你的正事,嗯?” 都说久别胜新婚,才两天不见,她确实有点招架不住他的热情,当然与他这种只知道下半身思考的动物不同,她不过是想多和他待一会儿。 “不要。”她摇摇头,强按住了心动。让理智渐渐回归,试着提醒他:“你不是被薄董监视的吗?既然我都调到秘书室来了,以后我们就在这里见面,暂时不要冒险,省得你前功尽弃。” “你这意思,是让我今晚继续和关娅吃饭?”他好整以暇。 “你敢!”她瞬间化身成了小野猫,一把揪住他脖子上的领带,恶狠狠的威胁道:“薄允慎,你要是再和关娅吃什么晚餐,我就再也不理你了。以后你我只能是法律上的夫妻,没有别的关系。听到了吗?” “听到了,薄太太。”他拉长了尾音,纵容而宠溺的笑着,反握住她的小手放在唇前亲了下:“不过是跟你开个玩笑,我今晚哪儿都去不了,办公桌上一堆文件等着处理,我要加班。至于关娅,你都介意成了这样,我能再和她吃饭?” 时初晞听他这么说,脸色好转,小声叮嘱:“那你也别加太晚。注意身体。” 他笑着看她:“好。” 男人的大手正要给她拉开门,电话铃响了。 “你去接电话吧。” “你膝盖能行吗?不行的话直接请假回去休息。” “没事。”她看了眼他响个不停的手机,拉开门,往外面瞄了两眼,确定没人之后轻手轻脚出去。 外面走廊,应翎在守着,看到她朝她打了个手势,然后指指秘书室,意思是安全,没人发现。 她点点头,面色如常的走进秘书室。 …… 总经理办公室。 薄允慎慢慢接起电话,脚步缓缓站定在办公桌后的落地窗前,今天的天气不好,阴阴沉沉的光线反射在男人的镜片上,更显冰冷寒意。 电话里,一把醇厚的嗓音说道:“事情打听得怎么样了?薄氏父女那天在吵什么?是不是朝着我们的计划在走?” 他低落下的眼帘似在沉思,足足过了半分钟,才慢条斯理的沉声说:“嗯,很快就会有人事变动。” 大概没想到这么快,那头一时没说话,然后说了句:“很好。”接着又问:“另外一件事进行得怎么样了?” 男人的眸转眼幽深如冰潭,削薄的唇挑起弧线,“很顺利。” 那头听上去很满意,在结束通话前,格外交待了一句:“抓紧时间,那边已经有动作,最多瞒不过三个月。女人嘛,最蠢的时候就是一头扎进所谓的爱情,别辜负了这个大好的机会。” 男人没说话,桌子上的电话响起,他扫了一眼来电显示,手机里那人问道:“关娅的?” “嗯。” “行,那你忙吧。”那人挂了电话。 …… 这一下午。时初晞心情无比愉悦,做什么事效率都非常快。 温迪今天分派了新的任务给她,让她学着处理一些文件,她做得很不错,几乎挑不出毛病,被温迪表扬了一通。 下班时,喻凡和她一起走,说起这件事满是羡慕:“你别看温迪对你挺好的,我们几个秘书刚进来的时候,她可没这么好说话,有时候我们不小心做了。她就让我们重做,一点错都不允许犯。但是有时候我们犯了错,薄总怪罪下来,她又会替我们去顶锅,所以私下里我们都是既怕她,又敬她。” 时初晞想了想说:“温迪能成为第一秘书,一定有她的过人之处,我想这就是她的过人之处。该严厉就严厉,该她出头她就出头,不拖泥带水,做事干脆利落。薄总是不是很重用她?” “这是当然。”喻凡说完这句,手机响了,接起电话后马上看了时初晞一眼:“对,我和初晞在一块儿。” 那头不知道说了什么,喻凡脸色大变,放下电话赶紧拉着她的手就往地铁跑,像是有人在后面追着她们似的。 时初晞哪里能跑,她膝盖还隐隐作痛,跑了两步就停下来,摆摆手说跑不了,然后问:“出什么事了?” “快,快走。”喻凡慌张的朝她招手:“关小姐来了,怒气冲冲的,温迪姐说是冲着你来的。” 第66道晨光 你在给别的男人铺床,我能说什么 关娅? 时初晞皱眉,关娅找她做什么,就因为她没收红包? “初晞,不能休息,快走。” 也不知道温迪在电话里和喻凡说了什么,喻凡拉着她拼命往地铁跑。 时初晞被一路拉着跑得头发乱了,膝盖处传来更疼的痛感。 钻进车厢找座位坐下,喻凡庆幸的直拍胸口:“还好我们跑得快,你是不知道关小姐的厉害,整个秘书室的秘书没一个不怕她的。” 时初晞揉着膝盖,疼痛让她说不出话来,其实也好理解,关娅的红包战术估计这些秘书也吃过苦头,关娅又是关董的女儿,这些秘书就算不想收,也不得不收。 “刚才……温迪在电话里也没说清楚关娅为什么找你,是不是你红包没收?”喻凡突然问她。 时初晞点了下头。 喻凡瞪大眼睛:“天哪,你真的没收?今天早上问你的时候你不说,我们都以为你收了,关娅那个大小姐不达目的不罢休,你不收她肯定不会放过你,难怪她今天气冲冲的要找你。” 时初晞:“……” “完了,你完了。”喻凡如临大敌的眼神:“你是不知道这个关小姐有多恐怖,她对薄总那是喜欢得死心塌地,你要是不收,她就没安全感,明天她肯定还会去找你。” “……” 江南四季。 时初晞手里拎着两只沉重的塑料袋进门,在回来的路上她过一家超市,买了一些生活必需品。 塑料袋放在玄关,她低头掀起裙子,查看膝盖,这处伤口本就褶皱多,经常走动不容易愈合,中午被薄允慎给她消毒擦了药水之后已经有了要结疤的趋势,刚才被那么剧烈的跑步,伤口又开始在渗血。 她抽着气坐到沙发上,公寓里没有准备医药箱,踮着脚去玄关处的塑料袋里翻出一包面纸,只好忍着疼用纸巾把血轻轻吸干净。 做完这些。她把受伤的脚跷在椅子上,仰脸靠在沙发里盯着天花板直叹气,肚子好饿,袋子里的日用品也没归位,明天时豫过来肯定会发现不对劲。 她休息了一会儿,强撑着起身,门铃突然响了。 这么晚了,会是谁? 她刚搬过来,一时忘了看猫眼,就这么一瘸一拐的走过去打开门。 整个人刹时顿住,门口赫然站着修长挺拔的身影。 他怎么还是来了? 他不是说晚上要加班的吗? 她呆萌吃惊的样子取悦了男人,他含笑道:“怎么这种表情,高兴傻了?” 她手指仍然抓着把手。轻咬红唇嗫嚅道:“你不是说你很忙,晚上要加班的吗?” “工作是做不完的,我捡了重要的处理。”他伸手刮了下她的鼻尖:“喜欢这个惊喜吗?” 她明明眼里满是欣喜,语气却是一本正经,带着三分娇嗔,“可是我说了我晚上没空,你怎么还是来了?” “那我现在就走?”他长腿刚迈了半步,小手瞬间就拉住了他的衣袖,他似笑非笑的望她:“不舍得我走了?” “你不是过来给我做饭的吗?你做完了再走。”她仓促中手指向他另一只手上拎着的塑料袋,里面装着满满的食材。 他勾唇,笑道:“有我的拖鞋吗?” “哦,那你等下,我给你找。”她小声说完。飞快的跑去鞋柜那里翻找起来。 没过一会儿就找了一双崭新的男士拖鞋过来,乖巧的放在他脚边。 男人随手把塑料袋搁到一边,不疾不徐的套上拖鞋进屋,他看着离自己仅有半米的女孩,乌亮的黑色长发下脸蛋精致小巧,红唇上扬着弧度,望着他的杏眸清澈而无邪,像是在含情脉脉的看着心爱的人。 “女孩嘛,最蠢的时候就是一头扎进爱情。” 他不着痕迹的狠蹙了下眉,随即低下头去拎塑料袋,额前的碎发遮住了眼中的暗色,钻进厨房后片刻,从里面探头问她:“想吃什么?我给你做。” 时初晞对吃的不挑,但他都这么说了,加上她膝盖疼,便撒娇的说:“三菜一汤,可以吗?” “四菜一汤都可以。”他牵唇温柔浅笑,从容不迫的卷起衬衣的袖子,“你在外面看会电视,马上就能吃饭。” “噢。”她乖乖的没去厨房烦他,就算去了,她这一瘸一拐的也帮不了什么,还会给他添乱,不如在外面乖乖待着。 时初晞在沙发上看电视,厨房里时不时依稀传来男人有条不紊切菜的声音,原本这套公寓冷冷清清的,突然因此有了烟火气息。 然后她肚子更饿了。 摸了摸肚皮,她想起先前在超市买了些水果,翻出一颗苹果出来边啃边看电视。 看了会儿,电视里跳成了广告,她想起时豫明天要过来的事,拿起手机发了视频邀请过去,那小子没接。 她直接发了一封邮件给他,问他明天什么时候的飞机。 等了会,时豫回过来:“换算成国内时差,明天我晚上七点左右到。” 明晚七点,刚好可以一起吃晚饭。 她愉快的把手机放下,又啃了两口苹果,男人端着盘子从厨房出来,温柔的唤她:“可以开饭了。” “哦哦,好。”她单腿跳起来,欲往厨房去拿碗筷,身体一下子离开地面,被他抱着放到餐桌前的椅子上。 “乖乖坐着,想拿什么我去。”他按着她的肩膀。 她笑眯眯的坐着,“好啊,那剩下的你去做,我等着吃喽。” “你早该这么做。”他说完,进了厨房。 几分钟后,三菜一汤上桌,开动。 时初晞咀嚼着食物,感觉每一道菜都很好吃,并且吃出了幸福的味道,满足的眯着眼睛,咬起筷子问他:“你是怎么做到的?这才半个小时,你居然真的做了这么多菜。” 一份凉菜,一份耗油生菜,一份糖醋排骨,还有一份时蔬汤。 虽然简单,但很合她的胃口,她不喜欢太油腻的,食材只要够新鲜,吃本来的味道是最美味的。 “统筹方法。” 好吧,就算是统筹方法,给她半天时间她也不一定做得出来。 时初晞愉快的吃了一顿满足的饱饭,饭后他也没要她洗碗,厨房有专门的洗碗柜。 看他在厨房收拾,她也没闲着,单腿跳着去客卧把床铺好。 她一条腿不方便,忙活了一通,累出了一身汗,用手背轻轻擦着额头,直起腰发现男人靠在门框上不知道看了多久。 “你怎么站在这儿没声音?”她把最后一个被角抚平,慢慢走过去。 “你在给别的男人铺床,我能说什么?难不成我过去帮你?”他要笑不笑道。 “什么叫别的男人,那是我弟弟。”她反驳。 “你弟弟也是男人。” “……” 她说不过他,哼了声准备出去,男人的手臂往她面前一横,按在门框上也阻隔住她的去路。 “你干嘛?” “怎么是情侣款?”他下巴往客卧里抬了抬。 她眨了眨眼,不太明白他什么意思,顺着他的目光往里面瞄了两眼,然后才意识到他说的是时豫床上的四件套,和她卧室的一模一样,可他今天过来除了厨房就是客厅,什么时候他去过她卧室看过了? “这是超市打折的时候买的,买一送一,很划算的。” “划算?划算你就让别的男人和你同盖一模一样的?”他嗓音嘲弄冷然。 听他的口气像是她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时初晞像被蜇了一下,忍不住脱口而出:“是又怎么样,又不是我生产的,全临鸿市和我盖一模一样床上四件套的男人多了去了,难道你要一个个去计较吗?对,我就是穷,我没钱,我爱占便宜才买了一模一样的四件套,这样的我格调太低,配不上你的身份,这样行了吧?” 说到这里,她忍不住抬手用拳砸他。 他高大如山的身影始终拦在她面前,任她打了好几下,结实的手臂一圈,把她拉到怀里,眉头紧皱道:“你想多了,我在跟你说时豫床单的事。我不喜欢看到你和他盖一样的,重新换一套。” “没有新的了,时豫每次回来总共待不了几天,所以给他准备的只有这一套。”她被他控制在怀里,仰脸气呼呼道:“当然我那里还有,是我用过的,要是换上去,你岂不是又有新说辞了?” “……” 他不说话,保持着搂她的姿势,低眸一点点在她脸上巡视,也不知道在看什么。 半晌,他薄薄的唇片动了动,突然道:“抱歉,我有严重的洁癖,不光是生活上的,感情上也是,所以我不允许我的女人身边有别的男人存在。” 她气消了大半,嘴里却说:“可是,他不是别的男人,他是我弟弟,是我亲弟弟。”她特意强调了最后一句。 男人的眸底几不可察的掠过一丝晦暗,稍纵即逝,客卧的窗户打开着通风,吹进来的晚风撩起发丝拂在她脸上,他抬起手将发丝轻轻撩开,露出她柔美白皙的一张脸,手指没有离开,转而轻抬起她的下颌,不动声色的浅笑:“你确定他是你亲弟弟吗?” 时初晞愣住,她看着他的表情,什么也看不出来,一如既往的温和从容,但她无法说出反驳的话来,眼神闪了两下,扭脸挣开他的手。 男人不说话,就这么盯着她。 几秒后,她语气绷紧:“你怎么会知道?” “我自然有我的渠道。” 她和他对视,被镜片遮挡的黑眸深如幽湖,拥有仿佛能直击人心的穿透力。 十秒之后她败下阵来,撇了下唇低语:“这个说法只是外面的谣言,在没有得到我父母随口的承认之前,我无从告诉你到底真相是什么。” “你是从什么时候知道的?” “那你又是从什么时候知道的?”她哼了声,都说家丑不可外扬,有他这么堂而皇之的想从她嘴里挖家丑的么? 想起过去的心酸,她抬手环住他脖子,身体钻进他怀里,感觉到他的下巴在她发顶蹭了下,跟着腰就被有力的圈住了。 “大概是和你同一段时间知道的。” “同一段时间?十年前?”她抬起脸,吃惊的看他。 “很奇怪吗?”他挑眉笑,“十年前这个谣言就在帝都传起来了,因为涉及到你父亲时部长,所以这件事被政商两界当成了话题。一传十,十传百,几乎无人不晓。我想你就是那段时间听到的,但你不敢向你父母证实对吗?” “当然不是,我有什么不敢的。”她噘唇吸了口气,“当时满帝都都在传时豫不是时家孩子,是妈妈在外面和别的男人生的谣言,我听了自然非常生气,就回去向他们求证,我妈妈没生气,倒是我爸反而把我骂了一通,说谣言止于智者,还说外面的人乱嚼舌根也就算了。连我这个当女儿的也不相信他们,总之我爸特别生气,从那之后我就再也没敢问过这个话题……” “好了,不说了,看得出来这是你的伤心事,不提也罢。”他体贴的按住她的红唇,不让她继续说下去。 “嗯,不提了。” 她重新把脸埋在他胸口,声音闷闷道:“不管时豫是不是我弟弟,反正在我心目中他就是我亲弟弟,我们从小一起长大,他把我当姐姐,我把他当弟弟。自从时家出事后我和他相依为命,他是我在这个世界上唯一的亲人。” 时豫怎么会是她在这个世界上唯一的亲人,还有时泰铭出事后,在逃至今的时母任玉婵。 但她绝口不提。 可见她恨任玉婵,恨她的一走了之。 男人大掌拍着她的背,少顷他顿住了动作,停了好一会儿,她抬头看他:“怎么了?” “时间不早了。”他抬起另一只手腕看时间。 她声音变小:“几点了?” “八点半了。”他扶着她的柳腰,在她脸蛋上亲了亲,脚步随即往客厅走去,拿起茶几上的手机,又把做饭时挽上去的袖子一点点拉下来,扣上宝石袖扣。俨然又变成了白天那个优雅从容、高高在上的薄总。 她就站在原地看着他完成一系列离开前的动作。 他抬起眼:“怎么这副表情?谁又惹你了?” 上一刻还抱着她为了两套一模一样的床上用品吃醋呢,下一刻就要走人。 这个男人到底懂不懂什么叫情调,就不能多留一会儿陪陪她? 她脸皮薄,又不好意思开口,抿了下唇,硬梆梆的语气说:“没谁惹我,慢走,不送。” 听她这么一说,他反而迈步过来,仔细瞧着她的小脸,喉骨里溢着笑:“不希望我走?是谁今天死活不允许我过来的,说要忙这忙那,没空陪我?” “薄允慎。你坏死了。”她像只恼怒的小松鼠一下蹿到他身上,手指抓着他的衬衣,踮起脚尖,往他薄唇上咬了一口。 力道不大不小,男人低低的笑,迅速反客为主,含住她的唇吻了回去。 她膝盖还疼着呢,无法支撑太久,顺势将身体靠在身后的墙壁上,任他缠绵深吻。 这个吻结束后,他手指摸她敏感的耳垂,嗓音沙哑:“真想我留下来?” 她没说是,也没说不是。红唇轻张,调整着呼吸。 “要想我留下来也行。”他曲起的手指改为刮她的脸颊:“时豫回来后,你先公布我是你男朋友,这样给他一个心理缓冲的机会。” “……” 她认真想了想,摇头:“不行,时豫就回来几天,何必这么麻烦。” 他嗓音仍在笑,但脸上全然没了笑意,眉梢带着捉摸不透的意味,“也就是说,你想把我一直藏着,藏到他走,藏到他毕业。还是藏到他工作?” 听得出来他声音中浓浓的讽意,她望着他,脸蛋绷紧:“薄允慎,你能不能不要这么说话?我说了,他是我弟弟。他很关心我的终身大事,害怕我被人骗,这样有问题吗?” 他薄唇掀了掀,语调淡得没有异常,“你是说我会骗你?” “我没这么说,我只是说时豫想保护我。” “哦?”他哂笑,不疾不徐的问:“连你自己都怀疑他不是你弟弟,你觉得他会听不到那个谣言?” “不会。”她很笃定:“时豫十岁左右就被送到国外读书,他每年回来的时间也就寒暑假。当年谣言起来后没过多久就平息了,等他回国的时候已经没人讨论了。所以他肯定不知道。” “你确定他不知道,还是装不知道?”他的语气变得咄咄逼人。 时初晞呼吸急促,她快要被这个男人莫名的对时豫的敌意给气死了,想也没想的就推开他,转过身胸口起伏:“那你走好了!我才不想留你。” 男人一言不发,脚步声往门口消失。 “……” 直到大门合上,她不可思议的瞪大眼睛看向门口,他……他居然这样走了…… 心里气得要命,随手抓起旁边的花瓶想要砸下去,举到半空中又停下来,她虽不会鉴定古董,不过时泰铭以前喜欢收集这些玩意。她多少也能看得出来这个花瓶年代久远,不是赝品也不是什么仿品,这一摔下去可是不少人民币。 放在以前,她在时家摔过不少时泰铭的东西,但如今她早已不是那个不知人间疾苦,一不高兴了就耍性子的时初晞。 花瓶被轻轻放回原处,她气呼呼的进了浴室,褪下衣服洗澡。 膝盖受伤,她怕碰伤口,洗得很慢,等她洗完出来已经是四十多分钟后的事情了。 刚才太生气,也没拿睡衣,反正公寓里也没人,索性裹了浴巾边擦头发边出去。 脚步刚到卧室门口,大门处传来动静。 她以为听错了,停下脚步仔细听,紧闭的大门突然就打开了,男人手中拿着钥匙,面不改色的跨步进来。 片刻怔愣之后,她问道:“你怎么有钥匙?”说完发现自己问了个傻问题,这套公寓是他的,他有钥匙也很正常,但这公寓她和他签下了合约,现在她拥有居住权。 薄允慎进门换鞋,手上的小型旅行包搁到旁边的布艺矮凳上:“你不是要我留下来陪你的么,这里又没有我的日用品。我回车上取过来了。” 一听就知道他过来的时候就买好了放在车上,那他刚才还故意骗她,时初晞恼道:“薄允慎,你讨厌死了!这么逗我好玩吗?” 他动手扯掉脖子上的领带,笑出声来,“我要不那么做,怎么知道你是不是真心想我留下来。” “谁想要留你,分明是你自己想歪了。”她恼羞成怒,顺手就把手中擦头发的毛巾扔到他身上。 他稳稳的接个正着,放到鼻子前闻了闻,火热的目光又上下打量着她身上的裹胸浴巾。 她被他看得耳根子发热,全身发烫,下意识的双手抱在胸前。脚步往卧室退去。 男人哪里容得了她躲,高大的身影挤进来,将她抱了个满怀,用力啄了下她的红唇:“嗯,是我想歪了,也是我不想离开,这样行了吗?” 他分明就是在取笑她,她身上只有浴巾,不敢挣扎,怕掉,腮帮气得更鼓了:“不要笑了,再笑我真的赶你出去。” 他俊脸上铺满了笑意,放开她。动手开始解衬衣最上面的钮扣,漫不经心扫过她的眼角多了几分邪肆:“唔,我倒想看看你怎么赶我,如果一不小心动作太大,身上的浴袍掉了,对于我来说可是福利。” “才不会,我系得很紧。”她一看他脱衣服就紧张,不由自主的后退。 她一后退,他就逼近,不紧不慢,像狮子在逗弄嘴边的猎物。 眼看身后就是床,她退无可退,拼命咽口水。 而他到了这时候停了下来。没再进一步,可她太紧张了,判断失误,身体没稳住,失去平衡往床角摔去。 他眼疾手快的拉住她的手臂往怀里带,然而惯性过大,他被她带着双双跌进床褥里。 几乎在同时,薄唇落在她的下巴,又辗转轻咬她的耳朵。 “薄允慎,你满脑子都是这种事情吗?” 时初晞推了下压在身上亲她的男人,哪里推得开,他们刚刚吵过架,就突然没事人一样亲热起来,她实在是没心情。 他反捉住她的小手按在身侧,沉沉的笑:“你洗得这么香,身上又穿这么少,我要是见了没感觉,岂不是柳下惠?” 她忍着翻白眼的冲动:“难不成你这么亲我是为了证明你不是柳下惠?” “我是不是柳下惠,你和我做了那么多次,你会不知道?”他俯在她耳边吐气。 她脸红了。 他的吻想要往下,她不惜用受伤的膝盖一起踢他,恼火的叫着他:“薄允慎!” 他停下来,呼吸粗而紊乱,俊脸与她仅有一指距离,狭长的眸微微眯起:“从现在起我可以不逼你向时豫公布我们的关系,但如果被他发现了,别怪我。” “好,只要你不主动出现,故意透露,被他发现我不会怪你。”时初晞短暂的思考之后,如是说。 他抬了抬眉峰,算是和她达成了共识。 被褥凌乱不堪,女人脸蛋酡红似火,雪白笔直的双腿从浴巾下摆露出来,狠狠的撞进了男人的视线,喉结滑动,动手替她整理好,转身进了浴室,不久后传来水声。 时初晞手指梳理着半湿的长发坐在床上想事情。他的意思她自然明白,别看时豫比她小,却是个心思慎密的小子,但愿他回来的这几天,她能瞒得过去。 下一刻,她意识到了什么,猛的抬头看向浴室,他不是没和时豫见过面吗?怎么会对时豫那么了解? 从行李箱翻出睡衣换上,又翻出电吹风,很快把头发吹干。 她躺在床上,留了靠门的那一半位置给他,耳朵里听着浴室的水声,心情复杂的想着这算得是两人第一次同床共枕。居然不知何时陷入浅浅的睡眠。 然后她听到浴室门的声音,他的脚步声。 身上的被子突然被掀开了,她愣了愣,睁开眼坐起身,俊美笔挺的男人蹲在床边,他手边摆着打开的医药箱,她先前公寓里没备,这医药箱应该是他特意带过来的。 她膝盖上的伤口不知何时又有点渗血,一见他拿棉签她就忍不住想要躲。 他的大手按住她的腿不让她乱动,仔细查看,眉头拧紧,“怎么才半天,又弄成这样?” 他洗完澡眼镜摘下没再戴回去,脸部棱角分明的线条显露无疑,细长的黑眸极其锐利,说出的话让人莫名有种畏惧,不敢吭声。 “这是我让应翎找的专门针对伤口愈合的药,会好得比较快。” 他从医药箱里拿了棉签和药膏出来,将药膏挤在棉签上,再均匀涂抹在她伤口上,低头的侧脸温柔,教人心动。 许久没听到她声音,他抬头看她:“怎么不说话?很疼?” 她不自然的移开视线:“没有,不怎么疼。” 确实不怎么疼了,他的药膏还挺管用的,擦在伤口上面清清凉凉的,很舒服。 “怎么不敢看我?” “没有啊。”她嘴里这么说,脸却没转向他,故意眯着眼睛打了一个哈欠:“好困啊,我要睡了。” 她当然不会告诉他,他没戴眼镜的时候比他戴上了还要帅,帅到令她心跳不止,想要一看再看。 第67道晨光 两天了,有没有想我 薄允慎把棉签扔到角落的垃圾篓,折回来整理药箱的时候发现她已经躺了回去,脸庞恬静干净,闭上眼睛睡着了。 他淡淡收回视线,拎着药箱出去。 其实时初晞哪里能这么快睡着,她耳朵在听着动静,以为他出去后没一会儿会进来,然而左等右等就是没等到他进来。 难不成他走了? 不可能,他要是走了,在这里洗澡做什么? 就这么猜来猜去的等着,她也不知道什么时候睡着的。 睡得迷迷糊糊,被角被掀开,她眯着眼下意识的往身边的热源靠过去,顿时闻到了一股烟草的味道。 “你怎么抽烟了?”她嘀咕,脑袋靠在他肩上。 男人手臂把她揽进怀里,吻了下她的额头,低低懒懒的开口:“嗯,抽了一根。” “你心情不好吗?” 他转手去关了台灯,黑暗中静了静:“没有。” “那为什么抽烟?” “你这里没有酒,我只好抽烟了。” 她一下子从他怀里抬起脸,月光从窗外照进来,男人的脸阴阴暗暗看不真切,“酒能消愁,你还不承认心情不好?” “宝贝儿,你想多了。”他昏暗的光线中准确找到她的小嘴,吮了两下。 他的吻总是让她很喜欢,她立马学着他的样子凑上去连亲了他好几下,像上瘾一样。 薄允慎低叹一声,拉住她的手一路往下。 她的手按到某处立刻像触电一样想要抽开,他哪容得了她这时候躲,一下一下啄吻着她的耳廓,柔声哄她:“两天了,有没有想我?” 夜深人静的时候,他说这种话明显不是字面上的意思,她脸蛋烫得厉害,害羞到手足无措。身体缩了缩,没应他。 他发现后贴着她的脸颊低低的笑,大手扣住她不盈一扶的细腰,翻身覆了上来。 这是她第一次在完美接受的情况下跟他发生关系,电光火石间清醒了一下,推他:“你……你没带那个。” “嗯……”他意味深长的笑,一盒东西被他举到眼前:“我带了。” “……” 她又羞又恼,“薄允慎,今晚你真是预谋已久啊。” 他亲着她细滑纤细的肩膀:“有备无患总没有错。” 哼,明明就是早有预谋! 时初晞这时候拿他没辙,只觉得自己被他带着拉进了一个巨大的,无法挣扎的旋涡。 …… 翌日。 一夜好眠的时初晞醒来。大床上已经不见了男人的身影,昨晚他顾忌着她受伤的膝盖,只要过她一次,但就那一次却是男人过度索取,她断断续续的哭了好几次。 坐在床上发了会呆,她下床,洗漱完准备出来换衣服,他的电话打过来了。 “我料到你应该醒了。”他的嗓音格外温柔。 她看了眼床头的钟,嘴角忍不住翘起:“你怎么这么早走了?谁给我做早餐?” “我今天要去总部开会,没时间给你做早餐,一会儿让阿姨去给你做。” “不用了,我自己上班路上买点早点就是了。”她不过是想跟他撒个娇。并不想麻烦阿姨,从别墅到这儿得绕大半个市呢。 他低笑:“好,那晚餐我给你做。” “哦,忘了跟你说,晚上时豫就要到了,到时候我会问他待几天,这几天你都不用过来。” 话筒里男人的气息瞬间冷下来。 她害怕他生气,小心翼翼的哄他:“就几天而已,再说白天我们还是可以见面的。” “白天那是偷偷摸摸,你喜欢偷偷摸摸吗?”男人不冷不热的反问,但已经听出一丝不悦。 “薄允慎,昨晚我们说好的,你又是不是想说话不算数?”她气鼓鼓的说。 那头静了片刻,传来嘟嘟的忙音。 时初晞不可思议的看着手机,他居然挂、她、电、话。 什么人嘛,一点风度都没有,说好的事又变卦! 不理就不理,拉倒! 她咬着唇,气呼呼的把手机扔到床上,换了衣服出门。 …… 今天地铁格外的拥挤,好在昨晚有他给她擦的药膏,膝盖上已经结了疤,不过走路仍然不敢大力,怕再撕开。 酒店门口,豪车树立。 大堂,酒店各个部门上班的同事,服务的工作人员及各个衣着鲜亮,办手续的客户穿梭其中,组成一个热闹而井然有序的早晨。 时初晞手机“叮”一声响了,是温迪发的语音。 她低头点下语音。 “初晞,时小姐又来了,你最好待会……” 温迪的声音才说了一半,突然有人一把将手机夺走,接着一个耳光落在她脸上。 “啪——” 声音很大,整个大堂的人都看了过来。 时初晞捂住脸,看向打人的关娅,眼中写满不敢置信,怒气隐在声音中:“关小姐,你为什么打我?” 就因为她没收红包?这太可笑了,这个关娅是个疯子吗? “你这个下贱的女人!为什么要抢我的男朋友?”关娅眼圈红红的,脸上神色也是憔悴,不复从前的精致妆容。 “抢关小姐的男朋友?那不是薄总吗?”旁边有人耳尖的听到。 “嘘!听听她们怎么说。”还有人津津有味的准备看好戏。 “我没有。”时初晞冷冷的回答,嘴里有着血腥味,看来这一巴掌下来不光她的脸肿了,还打出了血。 “你没有?”关娅漂亮的脸上交织着悲伤与冷笑:“听说昨天早上你在大庭广众之下往允慎哥身上扑,我还不相信,以为你这种人没这么大的胆子。可是我一打听,才知道是允慎哥把你从一个钢琴的调到了秘书室,昨天晚上我本来约了允慎哥一起吃饭,然后他说要加班,就不理我了。我一问别的秘书,他昨晚根本没加班,早早就走了,是不是他去找的你,是不是你把他勾引上了床?” 这么大的音量,整个大堂的人都听到了,刹那间议论声,各种各样的眼神都投递而来。 时初晞看着关娅气急败坏的样子,反倒冷静下来,原来这位大小姐受到了冷遇,又找不到人,只好把气撒到她身上了。 “关小姐。” 从楼上发完语音下来的温迪赶过来,看看四周的人群,再看看捂着脸的时初晞,连忙道:“关小姐,这是误会,昨天时初晞并不是主动往薄总身上扑的,是事先秘书室其它秘书和她开玩笑,不小心推了她一下,当时薄总也没扶她,只让我们送到医务室去。所以不存在时初晞和薄总有关系的事情。” “不存在?”关娅像听到笑话一样瞪大圆圆的眼睛:“你的意思难道是我多想了吗?那你说,为什么允慎哥昨天不肯和我吃饭,前天他吃饭的时候还送了我定情信物。” 关娅的手举起来,白净纤细的手腕上戴着一条细长的手链,缀满了特别的蓝色钻石,说不出的华贵璀璨。 在场围观的人眼睛都看直了,有女同事在旁边倒抽了口气说:“这可是宝格丽最新出来的款式,听说是一生一世的意思,全球限量,只此一件,想不到薄总买来送了关小姐。” “这么说来,薄总对关小姐是真心的……” 声音钻进耳朵里,时初晞睫毛微微一抖,脸上没什么变化。就算有变化也看不出来,因为她有半边脸像火在烧。 温迪不愧是第一秘书,处理事情来游刃有余,处变不惊的解释道:“是这样的,关小姐,这当中一定有什么误会,时初晞调到秘书室走的是正常手续,这个我用人格担保。” “温秘书,我当然相信你,但我不相信她。”关娅指着时初晞:“你大可以在这里当着所有的人说出来,她凭什么能调到秘书室去?” 温迪扶着黑框眼镜,一板一眼的说道:“首先,她毕业于名牌大学y大。其次,她精通法语,酒店接下来会接触到f国那边的客人,很多资料还有交流谈判都必须要一个会法语的秘书。这样解释我想您应该明白。” 关娅张了张唇,过了会儿说:“好,我姑且信你。”可她眼神死死盯着时初晞,始终耿耿于怀。 温迪见此,沉吟着说道:“关小姐,有什么事不如我们到总经办再说?” “我当然要上去找允慎哥问个清楚,看看他到底是什么意思。”关娅一想到薄允慎,眼睛里瞬间有了泪水。 “抱歉,如果您要见薄总可能今天见不了。”温迪说道:“薄总今天带着应特助一大早去总部那边开会了。” “他去朝圣了,你怎么不早说。”关娅又惊又喜,跺了一下脚,提着手中的爱玛仕飞快的往外走去。 这位难缠的大小姐总算走了,温迪长松了口气,转身看着从头到尾始终没说话的时初晞:“你的脸怎么样?我送你去医务室看看。” 时初晞没有拒绝,她这样一路去秘书室会引来更多的目光,索性先到人少清静的医务室去。 到了医务室,无非就是冷敷。 时初晞拿着冰块贴在脸上,闻着空气中消毒水的味道,一阵想笑,她这是第几次挨耳光了,上一次还是在唐紫霄和许知贤的订婚宴上,没想到众目睽睽这下,她又遭了这么一回。 “今天秘书室不忙,你在这里休息几小时,如果实在觉得心情不好,可以请假。”温迪看时初晞垂着眼帘不说话,心里也在叹气,这小丫头最近是不是流年不利,昨天早上大庭广众之下往薄总身上摔过去,酒店内大家已经在议论了,今天又被关小姐当众煽耳光,一口一个抢我男朋友。 这么烂的运气也是没谁了。 “不用了,我过会就回秘书室。”时初晞抬脸露出微笑,没事人一样,她人生中过了家变那么大一个坎,这点痛又算得了什么。 “行,那你这边弄了就回去,我先回去处理工作。”温迪也没勉强,全由她自己做主。 …… 秘书室,几个秘书早听到了风声正在讨论。 “你们说,时初晞和薄总是不是真的有一腿啊?要是有,那可是大新闻,咱们秘书室可从来没有秘书敢和老板有关系。” “不像。”喻凡咬着笔,“我和她天天一起下班,据我观察。她看上去不像是那种喜欢勾搭老板的女人。” “也是啊,关大小姐有点神经质,估计她和薄总吵架了,就把火撒到了别人身上,时初晞也够倒霉的。” 时初晞从外面进来,大家都停止了讨论。 “初晞,你脸我看看。”喻凡关心的跑过来,看了看她那半张脸,抽了口气:“关小姐下手可真狠,巴掌印还在。” “就是啊,关小姐脾气可大着呢,初晞你说你要是把红包收了。她说不定就怀疑不到你头上了。”另一个秘书道。 “还说。”温迪拿着文件从外面进来,眼神扫过几个秘书:“昨天早上要不是你们瞎胡闹,能有今天这件事吗?” 几个秘书被训,个个不敢吱声,赶紧回了座位。 时初晞低头打开电脑,进入工作状态。 约过了一个小时后,她的手机进来微信,瞄了一眼名字她没滑动去看内容。 几分钟后又跳过来一条,她还是没理。 又过了十分钟,第三条跳出来,她索性把手机屏幕朝下,专心的工作。 一刻钟后。温迪桌子上的电话响了,接起电话后,温迪高跟鞋响起:“我让你翻译的一份资料做好了吗?” “噢,做好了。”温初晞赶紧去拿,手到半空中,耳边传来温迪的声音:“那你送到薄总办公室吧,薄总现在要看。” 她的动作停了停,迅速若无其事的把文件抽出来,嘴里故作胆怯道:“温小姐,我没去过总经理办公室,要不你陪我?” 温迪从文件中抬起头,笑道:“你迟早要去总经理办公室。以后f国客户那边很多资料都是你在负责,不如就当成这是锻炼你自己的机会。” 喻凡经过,听到这里也帮腔鼓励她:“是啊,初晞,温小姐说得对,你早晚都要去汇报工作,其实我第一次去总经理办公室也很紧张,那天我记得我紧张得话都说不出来,不过薄总人挺好,很有耐心,没怎么怪我,反而夸我报表做得好。有这种上司。我后来就渐渐恢复正常,也就能把工作做得很好。所以我相信你也能!” 时初晞:“……” 话都说到这份上,她能说什么,能说自己不是紧张,只是不想见那个男人而已? 行吧,去就去。 她把文件在桌子上整理好,心里做好了他要是对她动手动脚的,她要怎么应付的策略。 手指在冷硬的门板上敲了敲,里面响起温淡的嗓音:“进来。” 她对着门板深吸了口气,拧开了门进去。 大约是天气晴朗的原因,与昨天进来不同,今天的办公室显得明亮宽敞。从落地窗投进来的光线充足,但整体的感觉仍有一种干净中透着冷贵的距离感。 这或许就是权力所造就的凌驾一切之上的高冷。 当一个普通人独自进入这个环境便有一种紧张不适,更或者是种敬畏感。 时初晞脚步往落地窗前走去,明明办公桌后面的男人昨晚还温柔的给她擦药,明明昨晚他还和她翻云覆雨,明明那么熟悉,可此时却无比陌生。 这短短十几米的距离,每一步都像踩在冰上,呼吸格外变得小心谨慎。 “薄总。”她开口之后,站在办公桌前,小心的把手中的资料放在他面前,“这是您需要的资料。” 男人低垂着头坐在转椅里。听到她的声音,手中的签字名未停。 空气静默。 男人慢条斯理的处理着手中的文件,等到签完字,把笔盖合上,这才拿起那份文件,一瞬不瞬的看了起来。 时初晞咬住唇,男人高挺鼻梁上架着复古圆框眼镜,一言不发看文件的时候显得显得一张脸斯文淡漠,又英俊逼人 阳光从他身后照进来,唯独看不清他眼底的喜怒。 等了足足有五分钟,她手指掐在掌心中已经渐渐麻痹掉,才看到他抬起脸。“时小姐,你有没有检查过这份资料?” 是有问题吗? 时初晞怔愣。 他见她没有说话,手中的资料扔到她面前,声音不大,但隐隐有一丝严厉:“拿回去重做。” 她记得自己翻译这份资料的时候反复检查过的,没有任何问题。 时初晞的脸色瞬间苍白,拿起文件快速翻阅浏览了一遍。 还是没有看出哪里有问题。 这个男人明显就是在鸡蛋里挑骨头! 时初晞红唇紧抿,一声不响的把文件攥到手里,转身就走。 一直到她出了总经理办公室,也没见身后的男人有所动作。 今天早上他挂了她电话,现在又故意为难她,他到底要干什么? 公报私仇吗? 她还没生他的气呢。他倒先发制人了,难道他没看到她有半边脸肿着吗?全是拜他到处留情所致。 她心头酸涩又难受,回到座位,定下心来从头到尾又仔仔细细检查了一遍,依然没有找到任何问题。 她的反常看在温迪眼里,走过来关心的问她:“怎么了,你眼睛红红的,被薄总训了?” “我没事,工作上出了一点失误,我再检查看看。”她吸了吸鼻子,扯了抹微笑。 温迪拍了拍她的肩,爱莫能助,这里只有她一个人精通法语,她们帮不了她,只能靠她自己。 时初晞没心情再去检查,反正人家有心挑你错,就是你错。 磨磨蹭蹭到了中午,吃饭前温迪过来问她:“检查的怎么样了,检查好了的话再给薄总送过去,等他催就不好了。” “还没有,我下午弄好再送过去。”时初晞低头整理着桌子,表情疏淡,准备和她们一起去吃饭,虽然心里有个声音提醒她。昨天说好了中午她要去他办公室,但一想到他今天的那种态度,实在是不想去看他的冷脸。 秘书们动作很快,已经都走到了门口,时初晞快速把笔放进笔筒,正准备离开,手中的手机叮了一声。 屏幕亮了起来,一条微信出现在眼前:到我办公室来。 透过这冷冰冰的语气就能想象得到此时男人的脸有多凉薄。 她咬了咬唇,把手机设成静音,快步追上了秘书们的脚步。 秘书们边走边说笑,一行人进了电梯。 时初晞站在最外面,刚好看到总经理办公室的门在此时打开了。一道身影似乎迈了出来,这时电梯合上,什么也看不到。 他是出来找她的吗? 当她意识到自己在想这个问题时,轻轻握紧手心,把这个问题挤出脑海。 秘书室的秘书本就个个年轻靓丽,出现在员工餐厅后引来了不少目光。 时初晞远远的看到田丝丝和市场部的同事坐在一起,田丝丝正眉飞色舞的说着什么,看起来和同事们聊得很开心。 这时候,她有点羡慕田丝丝了,在秘书室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又怎么样,还不如当个普通的市场部职员。只要负责好手上的方案,每个月的薪水也能养活自己。 好过给那个人当秘书,一不小心吵架,还要被他假公济私的报复。 时初晞端着餐盘坐下,一张桌子上几个秘书都在,只见她的手机屏幕时不时亮一下,像是有很多信息。 “初晞,你是不是谈男朋友了,这么一会儿微信一条接一条的。”喻凡朝她挤眉弄眼。 其他几个秘书笑,另一个和时初晞差不多大的秘书说:“我看像,我以前谈恋爱那儿也是这样,男朋友可黏人了。” 时初晞连看都没看手机。若无其事的放进口袋,继续吃饭,随口解释了一句:“我没男朋友。” “没男朋友那就是有追求者。”喻凡好奇的问:“是谁呀?长得帅不帅,不帅你可别答应,像你这么高的颜值得配一个高富帅。现在物价这么高,也不要找没钱的,不然以后你们结了婚连房子都买不起,孩子上学都成问题。” 时初晞:“……” 温迪看她脸色不好,出声道:“行了,你们管好你们自己的事就行了,下午要开会,薄总要的会议资料你们准备好了没有?还有新项目的文件起草……” 大家一听温迪发话,自动低下头,一个个把脸全埋在饭菜里猛吃。 时初晞看大家这样心情倒变好了不少,说起来秘书室的这些秘书和她差不多年纪,彼此间各负责各的,没什么利益冲动,所以大家相处起来非常融洽,隐隐有种姐妹团的温馨感。 重新拿起筷子,她翘了翘唇,胃口突然大开,饭菜也变得可口起来。 回去的路上,秘书们叽叽喳喳说个不停,时初晞忍不住拿起手机,自然落在后面。 那几条微信居然都不是薄发的,而是江穆城。 ——时小姐,我排好了日程明天打算带小沁言去动物园。 ——可是她吵着非要你也去,我被她弄的实在没办法,只好过来找你,问一声,你周六有空吗? 这两条是连发的,中间隔了几分钟又发了一条过来。 ——如果实在唐突,也没关系,打扰了! 看得出来,最后一句江穆城以为她不方便拒绝,所以自动结束了这个去动物园的邀请。 江穆城怎么会想起来带吴沁言小朋友去动物园? 他不是很忙。一年见吴沁言小朋友的次数屈指可数,这次怎么会破天荒的想到要带吴沁言出去玩? 时初晞思考之后想通了,上次她向他提过意见的,说他应该多抽空陪陪吴沁言小朋友,记得当时他好象答应了,态度挺谦虚的,想来他这是履行承诺了。 这么一来,问题来了,如果她不去岂不是这对父女没办法愉快的出去玩了? 吴沁言小朋友要求她一起去想必也是跟江穆城这个一年见几次面的爸爸不熟,心理上没办法做到完全依赖,反倒是她这个一周见一次的钢琴老师好象更让吴沁言小朋友信任了那么几分。 思及此,她低头回复了微信过去。 ——江先生不用客气。周六我有空。 低头进了电梯,信号不好,她手机上没反应,等出了电梯,瞬间跳出来江穆城的回复。 ——周六早上八点,时小姐到时候把地址发给我,我和小沁言去接你。 她想着吴沁言小朋友开心的笑脸,愉快的回复了一个“好”字过去。 手机放进口袋,她的心情像拨开阴霾重见天日,一抬头发现自己远远的落在队伍后面,温迪她们已经进了秘书室。 她抬脚正要追上去,眼角的余光瞥见总经理办公室的门打开着,男人双手抄在熨烫妥帖的西服裤袋中,面色如常,甚至还带着一丝笑,可语气却如浸冰水:“时小姐,我要你改的资料改好了吗?” 时初晞脸上的表情瞬间消逝,蠕动唇瓣:“还没有。” 话音落下,她不等他再说什么,脚步进了秘书室。 “呼——” 她长吐出一口气坐下,想着他刚才像是要吃人的嗓音,心中的火气腾得上来。 如果她这时候把文件送过去,他肯定又要借题发挥,索性不交了,他爱乍乍滴,她不侍候了! 第68道晨光 男人都是大猪蹄子 不过到了下午一点多,温迪办公桌上的电话响了,时初晞早关注着温迪的动静,顿时神经紧张起来。 温迪听完内线,真的往她这边走来。 “资料我还……”她只说了几个字,温迪打断说:“薄总来电话了,他说你实在改不了,就算了。” 算了? 他认真的? 还是生气了故意说反话? 时初晞错愕的看着温迪没说话。 温迪以为她备受打击,劝道,“没事儿,你能把那么一份复杂的资料翻译过来就已经很棒了,我等会去打听打听,看有没有这方面的人再重新做一份。” 时初晞顿时过意不去起来,“要不这样,温小姐。我再检查一遍,如果我还是没检查出来,你再找人也不迟。” 温迪点点头。 时初晞这次几乎是中法文一一比对,又反复查了辞典,最后还真的被她找出了一个错误。是一个商业术语翻译错了。 看来,他没有故意为难她,是真的有问题。 时初晞没顾得上往下想,赶紧把这个错误改了过来,然后马上拿给温迪:“温小姐。我改好了,这次应该没问题。” 温迪正在喝水,听到这里高兴的放下茶杯:“是吗?太好了,那马上给薄总送过去,他等这份资料等的挺急的。” 时初晞没出声。 温迪见此,眼神露出了然:“行,我帮你送。不过只此一次,下不为例!以后你做事要细心一点,薄总脾气很好,一般情况下他是不会发火的,除非是真的犯了很大的错误。” 时初晞点头,说了声:“我记住了,谢谢你。” 回到座位上,喻凡看了眼从秘书室往总经办去的温迪,身体滑着椅子歪头过来,小声说:“初晞,你今天真的被薄总骂了吗?” 时初晞无语的看她一眼。 喻凡奇怪的自言自语:“不该呀,薄总对秘书室的秘书们都挺和善的,没有一个人被他骂过,可能是这次的项目对堤雅非常重要。” 时初晞耳朵灵敏,立马问道:“是和f国客户的新项目吗?” “对呀。”喻凡提到这个话题表情变得神秘起来:“听说堤雅要和f国最有名的旅游公司合作新的项目,不过具体是什么目前还不得知,但是我看薄总这么重视,恐怕接下来的动静不会太小。” f国最有名的旅游公司?不是投资集团? 时初晞被提起的兴致瞬间没了,她还以为是堤雅要和黑翼集团合作呢,也是,慕容冥满世界在找黑翼集团合作,如果薄允慎有这个门路,怎么可能不给他哥们牵桥搭线。 真是说曹操,曹操就到,没过一会儿,时初晞接到了慕容冥的电话,她刚好在茶水间,便接起来。 “嘻嘻,嫂子。”慕容冥一张口就亲热的笑道:“好几天不见,你和我哥过得怎么样?听说新婚夫妻天天都是如胶似漆,恩爱缠绵……”下面的话没说下去,响起暧昧的笑声。 “嗯,还行。”她漫不经心的答了这么一句,转而问正事:“你不是想找黑翼集团第三号人物的吗?找得怎么样了?” “我打电话正要跟你说这件事呢。”慕容冥兴奋的语气:“经过我这几天找人调查。这个女人打算在临鸿市定居,连房产都选好了。我买通了她家的保姆,大致打听到她最近的行踪,今天晚上她会去一家法国餐厅吃饭,我提前订好了位子,打算和她来场偶遇,到时候一定能用我的企划书打动她。” 时初晞:“……” “喂,你在听吗?” “在。” “给点意见啊,我这个点子是不是特别好?” “……” 时初晞想说很烂,像那些老外一贯讲究的是公私分明,用餐是私人时间,他这么冒失,稍有不慎会引起对方的反感,不过看他热情高涨,她不忍心泼他冷水,“还可以。” “切,我知道你是想说不怎么样对吧?”慕容冥长叹了口气,“我也不想这样,可是除了这个办法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办,总不能跑到她家门口去堵人吧。那样更会适得其反。” “有什么需要帮助的尽管提。” 时初晞这时候有点同情慕容冥了,众所周知在希岸酒店他只是副总,没什么实权,说穿了只是个挂名,他想证明自己无可厚非。都说创业难。像他这样想做出点成绩,完全不靠家里的公子哥更是难上加难。 “别说,我还真有件事要你帮忙。” “你说。” “我听说这个女人从小在f国长大,和靳珩那是一对纵横商场多年的老情人,我担心我就算去了。比划半天人家也不懂,索性叫上嫂子你,帮忙给我当翻译怎么样?” “今晚吗?不行,我有事。” “嫂子,你不能见死不救吧。我好不容易打听到她今天会在那家餐厅,要是你不帮我,我这一时半分到哪儿找法语翻译?” “……” 时初晞想了想,动了恻隐之心,“好吧。那你把地址发给我。” “得嘞,我马上发。” 慕容冥兴高采烈的挂了电话。 时初晞端着茶杯出了茶水间,刚好遇上从总经理办公室出来的温迪。 温迪怀里抱着一叠文件,走进秘书室角落的复印机,时初晞看她抱了很多。便上前主动帮忙,顺便打听。 “怎么样,薄总说什么了吗?”她问。 “没有,他看了什么也没说。” 时初晞:“……” “你也别担心,薄总没说就说明你找对了问题。改好了他自然不会说什么。”温迪当她被薄允慎骂怕了,安慰道。 时初晞抿唇笑了笑,心底有个疑问浮上来,那个专业的商务用词他是怎么知道错了的? 是他本就会法语?要是这样,何必要她翻译? 要不是这样。只能是他事先对这份资料有所了解,所以一眼看出错误。 想到这里,她突然发现对这个男人了解得真的很少,薄域手中的朝圣集团被薄靖抢了之后,这些年他去了哪儿?做了什么?又经历了什么?为什么他会有幽闭恐惧症? 好像这些。她一无所知。 却是他,对时家,对时豫,对她身边的很多事了如指掌。 帮温迪复印完了文件,时初晞回到座位,处理完手上的事后,给时豫先发了公寓的位置共享过去,然后又发了一条语音。 ——晚上我有事情要处理,你到了公寓后在门口的花盆下面有钥匙,你自己进门。到了家。给我打电话,我给你在网上叫份外卖。 看时间这会那小子早就在飞机上了,应该不会看到。 退出对话框,看到有三条未读信息,是上午十点左右发过来的。来自于薄允慎。 手指犹豫了几秒,一时不想点进去。 秘书室人太多,再者时豫也快回来了,万一看到她手机里有聊天记录不好,于是想也没想就点了清空聊天记录。 清空完了发现那三条未读的信息她还没看。 算了。不看也罢,她气哼哼的想,他早上都挂她电话了,能说出什么好话来?不把她气死就算好了的。 而且,后来他既然看出她翻译资料中的错误。指出来就好,干嘛那么凶,秘书室的秘书们都说他对她们平常宽容大度,怎么到了她这里就得受他的冷脸,凭什么? 越想越气,时初晞把手机一丢,埋头工作。 过了半小时,秘书室开会。 温迪公布了接下来整个秘书室要全力配合完成的任务:“接到薄总的命令,接下来我们要着手准备一场非常重要的推介会,需要提前准备相应的材料,现在我来分派一下任务。” 时初晞被分配到的是整理相关资料,虽没其他几个秘书工作重要,也是不可或缺的一部分。 这对她来说是好事,可以一点点慢慢学习。 散会后,大家都投入紧张的工作。 下班时间到了。时初晞掐着点对喻凡说了句我有事先走一步,也不等喻凡说话,她扯了包飞快的走了。 慕容冥发给她的地址离堤雅比较远,她得搭一个小时的地铁才能到。 然而,她出了堤雅。路过喷泉时便看到慕容冥靠在一辆骚包的红色法拉利旁边朝她招手。 她装没看见,扭头就走。 开玩笑,这会是下班时间,被同事们看到她就是满身是嘴也说不清。 没过一分钟,慕容冥的车就开过来了,跟在她身边朝她喊:“上车。” 时初晞心里呵呵哒,目不斜视,加快脚步。 可她两条腿哪比得了他的跑车,始终跟着她,时初晞气坏了,好不容易到了前面的路口,她见左右没人,才绷着脸上车。 “别生气,别生气,我这不是着急去找人嘛,喏,喝杯咖啡消消火。”慕容冥递了一只塑料纸杯装的咖啡给她。 时初晞一听“消消火”三个字,心里就想起了那个人,前几天他还搂着她要亲她说“消消火”呢,今天一眨眼就对她那样,哼,男人都是大猪蹄子! 慕容冥看她的脸色一会阴一会怒的,心里直发怵:“嫂子,你这是怎么了?和我哥吵架了?” “没有。”时初晞瓮声瓮气的回答:“我大姨妈快来了,火气大。” 第69道晨光 宣示她和靳珩的感情有多好 慕容冥:“……” 时初晞手机震动,低头查看,居然是时豫发来的信息。 ——我交上去的论文出现了问题,所以我飞机临时改签了,论文很快能改好,明天回去。 原来他没回来。 时初晞发了信息过去。 ——好,注意安全,不管明天有没有变故,提前给我发信息。 时豫回复了一个笑脸。 收起手机,时初晞的周围被低气压笼罩,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慕容冥看她这样,抓了抓头发,一时也没敢说话。 不过眼看马上要到餐厅附近了,他也就没顾得上其他,干咳了一声说道:“我跟你大概介绍了一下,等会我们要见的人是个女的,年纪比你大上两岁,她是黑翼集团第三号人物,也是cfo,名字叫corrine(科琳)。” corrine在法语中的意思是贵族之后,拥有聪明的头脑及敏锐的判断力。 cfo,即财务总监,看来这个凯特琳年纪轻轻,能力却非常强。 时初晞眼露诧异,安静的继续听。 “我查到的信息是她和靳珩工作上配合默契的伙伴,生活上是多年的情人关系,这次她到临鸿定居,也不知道是为了什么。我猜是不是她要在临鸿长期监管和欧嘉集团的那个合作项目。” 时初晞对这个合作一无所知,没做评价,“还有呢?这个科琳的脾气性格你了不了解?她喜好什么?是外向还是内向?” 慕容冥一手握着方向盘,一手挠头:“这些就不用了解吧,对我们也没什么用处。” “你错了,用处很大。”时初晞纠正他:“知己知彼,百战不殆,要想和对方谈判,这些功课是基本的。你连这些都没了解透,怎么谈?” 慕容冥啧啧稀奇:“你怎么说的跟我家老头一模一样,看不出来你对经商也挺有门道的嘛,是我哥教你的?” 她白他一眼:“我从小耳濡目染不行吗?” 慕容冥猛的一拍方向盘,恍然大悟:“我怎么给忘了你爹原来可是时部长,正国级职务,看人识物那是必修课,你从小肯定见得很多。” 这倒没有。 论起她父亲的政治手腕,她远不及他的十分之一。 时初晞停了停,转到了正题上:“那你有科琳的资料吗?给我看看。” “有,不过都是法文,那边的侦探传过来的。我还没来得及翻译过来。”慕容冥指着旁边的储物柜。 她动手打开,取出一部分翻看起来,资料上写着科琳是个生活极精致的女人,喜欢打扮,外表亮丽,身材性感玲珑,凹凸有致…… 看到这里,她脑海中莫名的想起了靳先生,靳珩是靳先生吗? 为什么她有一种强烈的感觉,这两个人就是同一个人? 电光火石间,她脑海中划过什么,突然拉住慕容冥的手:“时间还早。没到饭点,科琳不会这么早去。我们先不要去餐厅,你打电话让服务生帮你盯着人,现在送我回家。” “啥?”慕容冥傻眼了,“嫂子,你回家做什么?你不会是想要回家打扮吧,不用了,你天生丽质,不需要打扮就非常漂亮,要不然我哥也不会娶你,你是不知道我哥的异性缘有多好,他有绅士风度,长相又是招女人喜欢的。他能选择你说明你是……” “停!”她做了一个暂停的手势,表情前所未有的严肃:“我回去是为了证实一件事,一件对于我来说非常重要的事情,你现在听我的,送我回家,不认识路的话导航,江南四季公寓。” 真是哔了狗了,这眼看餐厅就到了,马上就能见到科琳了,她竟然说要走! 慕容冥快疯了,犹豫之后他一咬牙,将车在前面路口调头,往导航上的坐标开去。 时初晞的心情并不比他好多少,她眼睛死死盯着前方,脑海里翻转过无数个画面,每一个都是靳先生的点滴,他的声音,他身上的男士香水,他冷然的气质,他神秘的从不露脸,所有的一切都点据着她整个大脑。 之所以让慕容冥把她送回公寓,她就是想去证实一件事,这件事至关重要,她一刻都等不了,必须马上看到。 至于结果,她没有多大的把握。 公寓楼下,跑车在保安的注视下一路风驰电掣停在楼下,时初晞飞快的从车上跳下去,朝准备下车的慕容冥摆了摆手:“你不用下来,在车里等我,记得给餐厅服务生打电话,我马上下来。” 慕容冥摸摸鼻子,只得坐回跑车内打电话去了。 时初晞一口气跑进公寓,冲进卧室,从角落把行李箱翻出来,摊在地上打开,开始疯狂的翻找。 找了半天,终于在隔层角落里找到了几张叠得很整齐的纸。 呼吸慢了好几拍,她手心里是密密的细汗,颤抖的手指把纸摊开,这是一份契约书,是三个多月前她和靳先生签下的,翻过前面的契约内容,停在最后一页上面。 除了她签的名字,旁边还有一个非常潦草的名字,几乎辨别不出来具体是哪两个字,但真的是两个字组成的名字,不是三个字,也不是四个字,只有两个名字。 是巧合? 或是他就是靳珩? 她不知道答案,她对签名没有研究,从前她在时家所接触的没有辨别签名这一项。 答案眼看就是眼前,偏偏她只能眼睁睁看着,急出了一身汗,呆呆的蹲了好久,蹲到双脚麻了,慕容冥催促的电话响起来。 她掏出手机,嗓音低落而颤抖:“喂……” “嫂子,餐厅打来电话,科琳过去了,你赶紧下来……咦,你声音怎么了?” “没什么,我马上下去。” 她双脚麻掉,缓了一会扶着墙站起来,到洗手间打开水龙头,用水冲了把脸,让自己冷静下来。 镜子中的自己脸色苍白,双眼无神,就这么下去肯定会吓别人一跳。 幸好,那半边脸的巴掌印经过了大半天已经消下去了,她快速的化了一个淡妆,感觉气色好一些才下楼。 慕容冥一等她坐进车内,马上发动车子,路上他连闯了好几个红灯,时初晞几乎想提醒他,想想又算了,闯红灯对于普通人来说是噩梦,对于这些豪门公子哥来说,随便一个电话到交通大队或是找人顶分就能解决。 她手指紧紧抠着包的边缘,契约书她下楼前放在了包里面,她想找个机会鉴定下签名中的第二个字是不是“珩”。 但今天机会不大,靳珩没陪在科琳身边,就算他在,她也认不出他来。所有的一切线索都没有,只有她包里的那个签名。 她早该想到的,早该去找鉴定机构鉴定的,眼下只能碰运气。 …… 泊好车,慕容冥带着时初晞进了餐厅,一名服务生迎了下来,低声汇报着,大体就是科琳进来一刻钟了,正在点菜。 慕容冥松了口气,给了服务生一笔不菲的小费,然后带着时初晞往订的位子上走去。 时初晞认出来这家就是上次薄允慎带她和薄安缨吃饭的那家,等她坐下后发现右手边隔了四米左右的地方坐了一个年轻充满了韵味的女人,一头大波浪长发,皮肤白皙,一件长裙完美显出曼妙的身材,做着漂亮美甲的手指正优雅的翻看着菜单,时不时的和对面的女孩说着什么。 对面的女孩戴着一副眼镜,模样恭顺,看上去像是翻译之类的。 只见女人说一句,那女孩就对服务生翻译一句,不一会儿服务生拿着菜单下去,看样子是点完了。 “先生,小姐,请问要吃什么?”另一名服务生走到他们这桌。 慕容冥和时初晞同时收回目光,慕容冥象征性的认真翻看菜单,像模像样的点起了餐。 时初晞没看菜单,她继续打量着那个女人,心底有股说不出来的感觉,这就是靳珩的情人吗? 倘若是的,那他应该不是靳先生。 因为她和这个科琳完全是不同的两种风格,从外形上来说科琳是那种全身上下性感中充满了女人味的女人,而她远比不上。 她和靳先生是零交流,不可能会靠这样的外表吸引到他和她签一年之久的身体契约。 “时小姐,你想吃什么?”耳边慕容冥故意咳嗽着。 时初晞扯唇淡笑,报了那天在这家餐厅同样的菜单。 慕容冥心思不在吃上面,对着服务生说了句:“我和她一样。” 服务生欠了欠身,走了。 慕容冥往科琳那桌张望了两张,低声问:“嫂子,你刚才在看什么?” “我当然在帮你找机会。”时初晞拧眉认真思考,“从我观察来看,这个科琳是属于外向性格的人,这种性格的人做事非常强调目标,有时候也会不择手段达成目标,总之我们今天不能急,最好按兵不动,先观察再说。” “怎么能按兵不动?”慕容冥急得声音都变了,“我打算好了,等会儿菜还没上来。我们就过去搭讪,直接把企划书摊到她面前,只要她肯给我们三分钟,一定能打动她。” 时初晞抿了两口杯子中的柠檬水,淡淡凉凉的睨他:“你要是不怕前功尽弃,尽管冲上去,到时候我可不帮你。” “不行,你不帮我,我说了她又听不懂。”慕容冥急得脸都红了:“你可不能出尔反尔,别忘了你收了我的支票,你得帮我。” “我没说不帮。”时初晞放下杯子,轻声道:“我的意思是我们先看形势。既然来都来了,不急在这一时。” 慕容冥是急性子,听到她这句话气得差点背过气去,可他冲上去不会法语,没什么用。 …… 服务生端了餐盘上来,时初晞慢悠悠的吃了两口,过了几分钟,眼尖的看到科琳对面的翻译站了起来,她也跟着站起来:“我去下洗手间,你先不要轻举妄动,等下看我眼色。” 慕容冥拿她没辙,鼓了鼓帅气的脸。从鼻子里哼了一声。 时初晞去洗手间十分钟不到就回来了,但她没有走回自己的位置上,直接走到了那个女人对面的空位子上,面不改色的坐了下来。 科琳正在享用晚餐,见到对面一个陌生的身影坐下来,不由的挑起眉。 “你好,科琳小姐,自我介绍下,我叫时初晞。”时初晞落落大方的用法文自我介绍。 科琳听到一口流利的法文像听到了熟悉的亲切的声音,情不自禁的放下手中的餐具,眼中虽有一丝被打扰的不快,但被良好的教养所束缚住了。红唇微扬:“有什么事吗?” “是这样的,我有一个企划书,想请科琳小姐帮忙看一下,所以请给我的朋友三分钟,只要三分钟,如果不能打动科琳小姐,我们马上走,绝不再打扰科琳小姐用餐。” 时初晞这样说的时候,慕容冥已经反应迅速的走了过来,点头坐下后开始侃侃而谈。 他说一句,她翻译一句,两人配合默契。语音错落有致,神色不卑不亢。 科琳看了看腕表,三分钟时间刚好他们讲完。 “这是企划书,科琳小姐。”慕容冥心跳很快,脸上可没表现出来,完全一副商场老手的样子。 科琳眼睛扫了一眼推到面前的企划书,既没表示感兴趣,也没表示不感兴趣。 时间在流淌。 两分钟后,科琳纤细的手指抚了下一头精致卷发,“企划书,我可以收下,我也可以找个时间把它递给靳珩。但是我不保证他看了能心动。你们明白我的意思吗?” 慕容冥没听明白,时初晞听懂了,低声翻译给他听。 听完,慕容冥大喜过望,兴奋的直搓手:“只要科琳小姐能帮这个忙,在下感激不尽,剩下的全看机缘。” 时初晞:“……” 这小子关键时刻说话倒有点生意人的腔调,看来是她小看他了,这小子还是有点头脑,于是翻译给了科琳听。 科琳听了,展颜一笑,生意场上嘛最忌讳把话说死。凡事留三分余地,谁知道自己日后怎么样,多个朋友总比多竖一个敌人要好。 科琳看了看远处洗手间的方向,对时初晞若有似无的笑道:“我的翻译助理这么久不过来,想必是时小姐的杰作。” 对方用是的肯定语句,显然不好糊弄,当然她也没想糊弄。 时初晞浅浅淡笑:“抱歉,是我和您的翻译助理说了两句,请她晚来十分钟。” 事实上,何止是说了两句,她还支付宝转帐了一千块人民币给对方,这才换来对方勉为其难的答应。 科琳挑唇。一双漂亮如琉璃般的眼睛盯着时初晞,眼中是看不透的情绪。 话已经说到这里,是时候要识时务的离开了。 时初晞起身的时候,慕容冥大脑完全处于兴奋激动的状态,动作比她快,因为他们本就是占用了别人的用餐时间,再待下去他怕对方要发飙。 下一刻,科琳漫不经心的嗓音传来:“你们既然能来找我,想必你们已经查出了我和靳珩的关系,私下里我们感情深厚,他都听我的,可是工作上。我一向听他的,不会左右他的想法。所以,你们既找对了人,也找错了人。” 时初晞身影一僵,这话明显是对她说的,因为慕容冥已经先一步回到了座位上,科琳的对面此刻只有她一个人。 而且更令她震惊到说不出话来的是,这次科琳完全说的是中文,字正腔圆,没有一点外国口音的影子。 手指慢慢收紧,指甲掐进掌心里,不知道为什么,她感觉这个科琳对她存有敌意,要不然也不会专门挑慕容冥不在了,说给她一个人听。 女人是敏感动物,总能察觉到一些细微的变化,科琳在声色不露的撒狗粮,宣示她和靳珩的感情有多好。 假如,科琳不说这些,她还不会有所怀疑,那个心底的疑问也不会冒出来,但科琳如此说了,她更有理由怀疑心中的那个问号。 靳珩就是靳先生…… 胸口蔓延着说不出来的窒息,如同被蒙上了一层厚厚的湿布。 片刻后。她收起了所有的表情,点头道:“打扰了。” 科琳没有说话,在她转身迈步之际,再次缓慢的开口:“我有个中文名,叫宁黎娇,时小姐以后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可以找我。” 时初晞差点想脱口而出怎么找你,最后一刻她忍住了,转身露出平静有礼的笑容:“会的。” “时小姐知道到哪里找我?”科琳漂亮修长的手指拿起刀叉,美甲上的钻石在灯光下闪着高贵的光芒,画着眼线的眼角微微上挑,嗓音慵懒而性感。 “我如果没猜错的话。应该是欧嘉集团,时小姐这次做为黑翼集团的代表全程监督与欧嘉集团的合作项目,我说得对吗?” 科琳切了一块鹅肝在红唇里,换了坐姿,开衩的长裙若隐若现的露着细长皓白的迷人双腿,瞧她一眼,音色冷艳:“你很聪明。” 时初晞没再说话,淡淡颌首,迈开大步回到了座位。 慕容冥格外兴奋,正用手机在和对方滔滔不绝的说着什么。 她食不知味的吃了一些,突然听到慕容冥愉快的来了一个结束语:“嗯,知道了。哥,先挂了。” 时初晞眉目未动,随意的问:“你亲哥?” “什么亲哥,是你老公。”慕容冥答。 时初晞没吱声,安静的吃了一会儿东西,手机铃声传来,摸出手机看了一眼,手指按下接听。 “我去接你。”电话里男人嗓音温沉有力,不容置喙。 他这么说就说明他知道她和慕容冥在这家法国餐厅。 “不用,慕容冥会送我。” 电话里静了一会,再次响起男人情绪不明的嗓音:“气也气够了,有什么事见面再说。” 她轻轻的笑:“我说了这几天不见面。不是说说而已。” 落地窗外是城市的灯火,同时也映照出她的脸,左半边脸虽然消肿了,可那火辣辣的屈辱感还在,要不是他惹出来的烂桃花,她何至于要被当众骂小三。 这也罢了,他到现在连一句关心的话都没有,上午把她叫到办公室,一个错误,毫不留情的训了她一通,他把她当成了什么? 小狗小猫,高兴了哄哄,宠上天,不高兴了随便一扔,看她被人欺负了也能视而不见。 这样的感情要了有什么意思? 不要也罢。 其实一个人过挺好的,虽没有那么浓烈的感情,也就没有那么多的是是非非。 男人在电话里没说话,为了防止像早上那样被他挂电话,她这次抢先切断通话。 慕容冥本来心情挺好的,一看时初晞眼中泛着泪光,把手机放下后就埋头猛吃东西,心里大概也猜了个七七八八。 要是别的事儿,他也能劝上几句,可他还没结婚呢,不知道这两口子吵架该怎么劝,倒是想起了老一辈儿的说辞,说是夫妻床头打架,床尾和,旁人最好不要参与。 嗯,这么想了之后,慕容冥就安静的坐着,等时初晞吃完了才招手结账。 两人离开的时候,慕容冥特意看了一眼另一张桌子,想着要不要去打个招呼,没料到科琳和翻译助理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走了。 …… 敞蓬跑车内,慕容冥大笑着说:“嫂子。想不到这次咱们能旗开得胜,一举把科琳拿下。” 都说食物能让女人从失恋的低谷中走出来,时初晞今晚吃得有点撑,心情不自觉的似乎好多了,手指抚过被风吹乱的头发,隐隐淡笑着纠正:“她有个中文名,叫宁黎娇。” “宁黎娇?”慕容冥读了一遍,“还挺好听的,可我怎么听着有点耳熟。” 时初晞侧目:“别说你以前认识她?” “这倒不会,要是我以前认识,我肯定记得。”慕容冥不知是被风吹眯了眼,还是在想什么。一双单凤眼微微眯起,整个人都沉寂下去,不怎么说话了。 跑车马达强劲,没花多久就开到了公寓楼下。 慕容冥朝她挥手:“谢了,嫂子,我回去等消息了,要是这个项目能谈成,我给你包个大红包。” “红包就不必了,你能谈成这个项目我也替你高兴。”时初晞关上车门。 跑车倒车,带着特有的引擎开走了。 她站在楼下,忍不住低头从包里拿出手机,屏幕亮起,没有未接电话,没有微信,手机里干干净净的,没有任何一条那个男人的信息。 她轻哂着低笑了起来,把手机塞进包内,嗯,挺好,他有脾气,她也有脾气,索性冷静下来好好想想该不该继续。 第70道晨光 我犯贱行不行 时初晞迈进小区大门,脑海中划过什么,低头用手机在搜索引擎里输入:签名鉴定机构。 出现了好几家临鸿市的签名鉴定机构,她做了一番筛选,挑中一家权威机构,正要打电话询问,一个电话跳出来。 江穆城? 她没怎么细想就接起。 “时小姐,这么晚了,冒昧打扰了。” “没事,江先生是不是事吗?” 江穆城顿了会,声音中有些疲惫而无奈:“确实有件事,不得不麻烦时小姐。” “是不是小沁言出什么事了?”这么晚了,她只能往吴沁言小朋友身上想。 “是的,她今天贪玩,不小心把陈妈刚煮好的汤圆弄洒了,汤圆刚出锅很烫,她整个手背都烫伤了。” 时初晞惊吓中一手按住胸口,“这么严重,需要我做什么吗?” 江穆城没有直接回答:“她现在情绪不稳,认为自己手不能再弹钢琴,正在发脾气,不管我怎么说她都不听。实在没办法,只能请你过来一趟,看能不能安抚她。” “可以的。”时初晞不假思索的回答,脚步自动往小区门外走,准备到路边打车:“我现在马上出发。” “时小姐,如果可以的话,你发个定位给我,我去接你。” 时初晞一想锦悦花园离这儿挺近的,“好。” 发完定位,只过了十多分钟,江穆城的车就出现过来了。 “怎么样,小沁言烫的严重吗?”时初晞一坐进车内就关心的问。 江穆城身上穿着一件v领的黑色羊绒衫。矜贵中透着清冷之气,英气的眉紧皱着:“情况不太乐观,医生说可能会留疤。” 这么严重? 时初晞愣了下问:“那就是能好的意思对吗?” “当然能好,我请了全国最好的烧伤科专家过来会诊。”江穆城面容清冷,嗓音中有一丝担忧:“但是小沁言状态不好,她太热爱弹钢琴,这次手部受伤是她不能接受的。如果她不配合治疗,伤口很难好,医生说还可能会化脓发炎,病情恶化。” 时初晞每听一句脸色惨白一分,点头说:“是的。她很喜欢弹钢琴了,像她这个年纪的很多小朋友都是在家长的监督或逼迫下在弹钢琴考级,她不是,她是真心喜欢。你放心,等会我会帮你劝劝她。” “麻烦了。” 江穆城下颚线绷到极致,本就气质冷清,不说话的时候一张俊脸尤其凛冽淡漠,看得出来他很担心吴沁言小朋友。 时初晞不知道该怎么劝这个年轻的未婚爸爸,她暗自在心里打好了草稿,想着要怎么劝小沁言配合医生的治疗。 铂悦花园。 江穆城先下车,给时初晞打开副驾驶座的车门。 时初晞受宠若惊。弯腰下车,朝他笑着点了下头:“谢谢。” 两人边走边谈,双双走进了楼道内。 陈妈来开的门,客厅内气氛凝重紧张,几个四五十岁左右的专家正在低声交谈,看到江穆城,纷纷起身点头。 江穆城一一打了声招呼,走到一边低声问陈妈情况。 陈妈唉声叹气:“小姐在房间不肯出来,谁进去了她就砸东西,我看过她的手,血都从纱布里渗出来了,再这么下去可怎么得了,偏偏她就是不肯让医生看看。” “江先生,现在这种情况我能进去吗?”时初晞不确定的问。 “能的,能的。”陈妈不等江穆城说话抢先道,并且拉住时初晞的手臂:“小姐她是为了手以后不能弹钢琴在发脾气,她是我从小带大的,我知道她心里害怕。时小姐,现在只有你的话她能听,也只有你的话能管用。你一定要帮帮小姐,一定要帮她!” “那好,我去试试。”时初晞闻着空气中的消毒水的味道,踩着慎重的脚步往吴沁言小朋友的房间走去。 敲了两下门,她用温柔的语气轻唤道:“小沁言,我是时老师,我来看你了,可以和我一起聊聊吗?” 门内没动静。 时初晞又敲了敲门,语气更温柔:“小沁言,时老师已经了解了具体情况,你打开门,我慢慢说给你听好不好?” 正想继续劝说,门“咯嗒”一声开了,房间内只开了一盏落地灯,光线朦胧,大概可能看得到卧室里乱得不成样子,估计都是小丫头发脾气的杰作。 吴沁言小朋友站在门后,缠着绷带的右手浸出红红的血迹,小脸埋在胸口,隐隐听到抽泣声。 她回头看了一眼江穆城,后者对她轻轻点头,她推门进去。 房门关上,听不到任何动静。 江穆城身体倚在走廊的墙壁上,眉心皱起,冷峻的脸低下看着地面上的某处。 时间一点点过去。 终于,房门再次打开。 时初晞轻轻拉上门,走到江穆城跟前,“江先生,我劝过了,小沁言现在情绪稳定了一些,你让陈妈进去打扫一下,地上很多被砸碎的东西,再扎着她就不好了。” 江穆城明显松了口气,转而叫来了陈妈,吩咐道:“去把小沁言的房间打扫下,然后叫上陈专家他们,让他们过来再给小沁言做个检查和包扎。” “好哩。”陈妈兴高采烈的答应一声,忙开了。 “时小姐,这是你的酬劳。”江穆城手里递上来一张支票。 时初晞摇头,没接:“不用客气,江先生,如果你给钱,那么就是在侮辱我,用你上次的话来说,我是真心把小沁言当成朋友,而不是学生,也不是雇主的孩子。” “既然如此,我就不再勉强,很幸运,小沁言能有你这样的大朋友。”江穆城把支票收回去,绷了一晚上的俊脸难得露出一抹笑容:“厨房煮了咖啡,我请你喝一杯?” 时初晞刚才劝吴沁言小朋友的时候费了不少心力,之前又陪着慕容冥去找宁黎娇谈判,体力和脑力严重透支,这会只想回家躺着,摇头拒绝后出了自己的安排和打算:“这是我应该做的,小沁言的手需要很长一段时间的静养和调整,当然也有可能会进入康复期。不过每周的课我还是会照常上,可以替她复习一些乐谱,也可以教她新的,总之我会让她振作起来,不会让她对弹钢琴的兴趣和意志消沉下去。” 江穆城盯着她的眼睛,他在商场厮杀这么多年,看过太多的异性眼神,大多是爱慕的、敬畏的、别有用心的,但从来没有这样一双眼睛,干净清澈,像一汪浅池,能一眼见到底。 能看得出来她是真心对小沁言好。不是因为利益驱使,也不是因为刻意讨好或表现。 “好,麻烦了。”停了几秒,江穆城没有再挽留,送她一路到楼下。 时初晞想自己打车,他只说了一句:“时小姐,请不要拒绝一个父亲真诚的谢意。” 话已至此,她能说什么,只能让他送。 车子开出了铂悦花园,江穆城看了一眼后视镜中跟在后面的一辆车,深寂的眉眼中有一丝微妙,但没有出声。 江穆城是个不太健谈的男人,时初晞一路上靠在真皮座椅里也就没怎么说话,他开车很稳,她几乎眼皮打架,快要睡着了。 感觉自己眯了一会儿,她再睁开眼睛,车子停在路边,江穆城不知所踪。 她茫然的左右看了看,解开安全带准备下车,驾驶座的车门打开,江穆城坐了进来,他的手中捧着一杯热饮,递给她:“既然你不肯收下支票,也不肯喝咖啡,这杯热牛奶就当是我的谢礼。” 时初晞被这份暖意的谢礼给逗笑了,笑着接过,“好,我收下。” 车子重新驶上道路,时初晞捧着热牛奶对着吸管喝了一口,热度刚刚好,既不会太烫,也不会太凉,温温的。 这杯牛奶像是打破了彼此间的生分,时初晞口腔里含了一口热热的牛奶,任液体滑进食道,顿时感觉整个胃都是暖暖的,不自觉的歪头问他:“江先生,听说最近整个临鸿市的大公司都在找会法语的人,这是真的吗?” 江穆城回过头看她一眼:“时小姐会法语?” “我会呀。”时初晞半开玩笑道:“你们公司招人吗?” “时小姐法语学了几年,达到什么水平?有没有考级?” 听着他像是面试官的口吻,时初晞扑哧一声乐了:“江先生我跟你开玩笑的,我没想过要跳槽。” 江穆城并不因为她的玩笑而恼怒:“为什么?” 简简单单的一句话瞬间问倒了她,笑容僵凝在脸上。是啊,为什么,有什么值得她留恋的呢? 那个男人吗? 他今天的种种表现教她失望透了,秘书室是为他服务的,她再在里面待下去,只会如梗在喉,总不能她永远躲在秘书室不出去,总会要像其它秘书一样向他汇报工作,到那时该怎么办? 如果他再像今天在办公室那种态度对她,她真的难忍下去吗? 答案是不能。 她可以忍受一个严苛或是挑刺的上司,但绝不能忍受一个对他人温文有礼。偏偏只对她一个人冷言冷语的男人。 “时小姐既然问到了现在法语很抢手,应该在堤雅不再是普通的职员,要是我推算没错的话,时小姐现在升到了堤雅的秘书室。” 时初晞诧异,不过没否认:“江先生料得没错,我确实刚刚调到了秘书室。” 江穆城模棱两可的笑了一声,“薄允慎的秘书。” “江先生与薄总有过节?”时初晞感觉江穆城这笑声中别有深意。 “没有。”大概是为了消除她的顾虑,江穆城淡淡的说道:“有过一面之缘。” 这么说有过一面之缘,但印象不好? 时初晞看他的神态,心中暗想。 江穆城像是知道她是怎么想的,接着说:“薄允慎这个人怎么说呢。做为上司,他无可挑剔,很是体贴下属。我听说他在商界口碑很好,是唯一一个体恤下属,从不责骂员工的好老板。” “但是?”她感觉他下面要转折。 江穆城眯着的眼睛沁出浓重的墨色,接着她的话往下说:“但是这样的人城府太深,心机更是深不可测,不适合当朋友或是爱人,因为他永远是一副温文尔雅的模样,偏偏是这样的人,你永远不知道他在想什么。也不知道他想要什么,这才是最可怕的。” 时初晞:“……” 车厢里静了一会儿。 说实话,时初晞讨厌那个人是一回事,等真正从别人口中听到对他不好的评价,又是一回事,好象一点高兴不起来,倒有点想反驳。 江穆城淡笑起来:“怎么不说话,我是不是吓着你了?” “哦,没有。”她回过神来,手指抚了下耳边的碎发,用一种若无其事、置身事外的口吻说:“我刚到秘书室。对于薄总这个老板不是很了解,所以我也不知道要说什么。” “我倒觉得,时小姐不是知道要说什么,而是心里有别的想法。”江穆城在商界这么多年,一双利眸又怎么看不出来她的欲言又止,浅淡笑着:“不如说出来听听。” 时初晞心想这可是你让我说的,于是清了清喉咙,娓娓道来:“其实我觉得像那些久居上位的人哪个没有一点手段,要不然怎么能在波谲云诡的商场厮杀中脱颖而出?早就被对手剥的连皮都不剩下。当然,我也相信江先生能有今天,不可能没有一点手段。完全靠中庸之道,中规中矩的做事方法怎么管理好庞大的欧嘉集团,并把它带得更强更大。” 这下轮到江穆城:“……” 几秒之后,他淡笑一声:“时小姐看问题很透彻,教在下哑口无言。” “难道江先生只听得到了我尖锐的言论,没听得出来我在夸你吗?”时初晞俏皮的吐吐舌头。 好一个冰雪聪明的女孩! 江穆城格外的多看她一眼,明白她这是在主动给他台阶下,他自然顺着就下了,握着方向盘笑道:“听出来了,多谢夸奖。” 时初晞悠悠道:“不客气。” 江穆城:“……” 车子在公寓楼下停下来,江穆城看着解开安全带的她:“时小姐。不管怎样,我还是要说声谢谢,今天要不是你,小沁言的情绪没有恢复得这么快,说不定这会儿我还在焦头烂额。” “都说了不客气。”时初晞笑了笑:“小沁言如果还有什么事,江先生可以再打电话给我,当然这两天我有空也会抽空去看她。” 江穆城颌首。 时初晞抱着喝空的热饮杯下车,越过车身,听到江穆城的声音:“时小姐。” 她站住脚步,江穆城大步走过来,大手伸向她的脸。由于他动作突如其来,她没反应过来,他似乎从她脸颊边的发丝上捏到了什么,随即道:“刚才看到你头发上有一片白色的东西,以为是小沁言房间的纱布碎屑之类的,原来是牛奶渍。” 啊? 她囧了一下,脸颊红成一片,一定是刚才她边喝牛奶边转头和他说话的时候,嘴唇上的牛奶不小心粘到头发上了。 “谢谢啊。” 江穆城低头一笑:“今天的事该我谢谢你,时小姐进去,天不早了。早点休息。” “哦,好,再见!”她摆了摆手,往楼道口走去。 江穆城上了车,瞥了一眼后视镜,那辆车就停在不远处的树下,他唇线没什么弧度的挑起,转动方向盘,开远。 …… 时初晞在进楼道口没多久,还没进电梯想起之前收到过短信,让她去丰巢柜那边拿快递,反正也不远,几分钟的路程,便出了楼道。 …… 时初晞手中抱着快递,打开公寓的门。 快递挺沉的,她不怎么在网上购物,看快递信息是从国外寄过来的,应该是时豫寄回来的东西。 还是等他回来再拆吧。 她这么想着,突然感觉到不对劲,公寓里所有的灯怎么是开的? 能这么开灯的恐怕只有一个人。 她几步越过玄关,果然在沙发上看到坐着的男人。 烟雾缭绕。 薄允慎指间夹着烟,眸色深寂暗冷。面色沉淡如水,一瞬不瞬的注视着她。 时初晞条件反射的就皱眉,把包放到旁边的沙发上:“你来做什么?” 薄允慎往烟灰缸里弹烟灰,“我怎么不能来?” “这房子虽是你的,可我已经和你签下了租约,现在我有使用权,你没有。” “你这是要赶我走?”他慢慢眯起黝黑的眸,轻慢的笑。 “是。”她眼睛一眨不眨。 “你和你情人幽会我都没妨碍你,一回身你就这么对我,是不是太无情了?”他垂眸又弹了下烟灰,再抬起时。眼神睨着她,笑声中隐着说不出来的危险。 “什么情人?你在乱……”她说到一半,突然意识到什么,瞪大眼睛:“你跟踪我?” “跟踪?”他嗤笑,抽了口烟,缓慢的吐出一口烟圈:“我本来是想去法国餐厅接你,结果你不肯让我接,我只好开车直接过来,然后我就看到你上了江穆城的车。这么深更半夜的,我的妻子上了别的男人的车,难道我不能跟过去看看?” 也就是说。他从慕容冥走后就跟着她,一路到了铂悦花园,然后他就在楼下等着,等江穆城送她回来,他再一路跟到这儿? 时初晞不可思议到怒了:“薄允慎,你跟踪就跟踪,说得这么冠冕堂皇有意思吗?” 一只手机悄无声息的放到茶几上,在她的面前。 她低下头,拿起手机,屏幕上一张是在铂悦花园江穆城给她打开车门,她朝江穆城微笑的照片。一张是在公寓楼下,江穆城手抚着她的脸颊,她害羞的模样。 这根本……根本就不是事实,纯粹是看图说画、断章取义。 她先是气得发抖,然后全身迅速被怒火所取代:“薄允慎,你怎么还偷拍?在你眼中我是这样的人吗?” “我只相信我眼睛看到的。”他慢条斯理的吐出青白的烟雾,嗓音是前所未有的冰凉入骨:“更何况,江穆城足够优秀,在临鸿市喜欢他的大家闺秀,名门千金有很多。” “他优秀或是有很多人喜欢关我什么事?难道别人喜欢的,我就得喜欢吗?薄允慎,你就是这么质疑我的为人?” 他一言不发坐在沙发里,英俊的脸上是波澜不惊的凉笑,眸中的嘲弄如波光般浅浅淡淡,却又如同一根针扎在人身上。 “晞晞。”这是他第一次这么亲昵的叫她的小名,“我不确定你对我的感情是怎样的,所以我这样想,只相信我眼睛看到的,有问题吗?” 当然有问题。 时初晞眼睛红了,整个人气极了,大脑混乱,呼吸也乱得不成样子:“对,你说对了,薄允慎,我就是这样的人,你今天在办公室里那么给我冷脸看,我不舒服了,所以就去找别的男人,跟他在一起我很开心,他对我很好,这样你满意了吗?麻烦你从现在起划清我和你的界限,不要再来找我。” 说完,她把手机往他身上一扔。转身去大门那儿把门打开,然后指着门外道:“请你出去!” 男人的薄唇瞬间抿成一条僵冷的直线。 见他丝毫没把她的话放在心上,时初晞鼻子泛酸,拿起自己的包,“你不走,我走!” 她进门时鞋子没脱,这会直接迈出门,反手就把门甩上,但门没合上,一股力量从里面推开,接着男人面无表情。强势的把她拉了进去。 “薄允慎,你给我出去,马上出去,我不想再看到你!”她伸手去推他,反被他捉住双手,一扯,她便跌进他怀里。 “你是不是聋了?我说了不想看到你,你出去,滚!”她挣扎着,用尽全身力气,甚至有这么一次被她挣扎开了,却很快又被他捉住双手反剪在身后。 他冷笑,居高临下的看着她满是怒意的小脸:“你不想看到我,那你和我上.床干什么?” “我犯贱行不行?是我瞎了眼,可以吗?你……啊……” 她的肩部和细腰被男人按住,后腰撞上了鞋柜,重重的撞击导致她疼到失声,随之而来的是男人掐着她的下颌,狠狠的吞噬掉她所有的声音和唇舌。 第71道晨光 宝贝儿,那怎么能叫虐待 时初晞反应过来就推他,被男人更凶狠的对待。 唇舌被吮到发麻,蔓延到大脑皮层,再扩散到全身。 最开始,他还在扣住她的双手,渐渐的他任她推打,只牢牢把她禁锢在怀里。 腰侧的拉链被拉开,身上的长裙脱离了肩膀,露出白皙凝脂般的肌肤,她感觉到寸寸失守,只剩虚弱的怒叫:“薄允慎,不许你亲我!我让你滚,你听不到吗?” 他置若罔闻,唇舌从她耳后绵延到了脖子上,肆意亲了好一会儿,才哑着嗓子一字一顿冷声道:“我为什么要滚?我只知道我妻子在这儿,我就得在这儿。” “有你这么当丈夫的吗?你这是违背妇女意愿,这是强暴!” 他终于抬起脸,不知何时鼻梁上的眼镜拿掉了,出现在眼前的脸俊美绝伦,深邃的眼窝使得他的双眸满是邪肆的笑:“你既然说我要用强的,要是我不用岂不是太对不起你了,嗯?”话音一落,他已经侵入。 她睁大眼睛看着近在咫尺的男人,克制不住的低喘一声,张唇在他肩上用力咬下去。 平常几乎看不到他怎么锻炼身体,可他身上的肌肉却硬的像石头,隔着衬衣她咬到牙齿都疼了,也没见他有什么反应。 “宝贝儿,我劝你省省力气,留着待会慢慢叫给我听。”他在她耳后细嫩的皮肤上嘶哑吐气,眼眸深如潭,蹿跳着火苗,一瞬不瞬的盯着她承受不住的小脸。 “薄允慎。”时初晞很想推开他,可抵挡不住他的密集攻势,身体战栗起来,手指无意识的攥住他的衬衣,是之前她咬过的部位,上面还沾着她的口水,“你不要欺人太甚……” “嗯,我就喜欢欺负你。”他低头吻上她的唇,吻到红肿不堪,像花般绽放,轻声冷笑低语:“我要一直这么欺负你,到死方休。” …… 时初晞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被他抱上床的,她只知道他的眼神很冷,身体很热,像火焰要把她烧成灰烬。 她像只被猛兽困住的羊羔,一遍遍哭着。 他一边吻着她眼角的泪一边问她:“你觉得江穆城比我好?” 她没精力跟他赌气,轻轻啜泣:“没有。” “没有是什么意思?我没有他好?” “不是,不是。”她怕了他了,赶紧说:“他没有你好。” “你觉得我会相信吗?” “我说的是……真的。” “为什么这么晚了要跟他出去?你们在楼上做了什么?他亲了你吗?还是也做了和我同样的事情,嗯?”他的身体整个都压下来,像一座烙热的铁山,让人喘不上气。 “不……”她脸埋在枕头里,眼睛都哭得模糊了,哽咽个不断。心里反复在想要不要解释清楚,可是这个男人已经靠着他的跟踪和想象,还有那些断章取义的照片判定了她的罪名,还要用这种占有她的手段惩罚她。 他不能这么对她! 她不是他的所有物,她有人权,有自由,难道就仗着他力气比她大,就可以随意欺负她,动用这种刑罚吗? 就不说,让他就那么想好了。 她也是有脾气的,不是任人拿捏的软柿子。 时初晞拗劲上来了,侧转过脸,咬牙道:“是又怎么样……啊……” 她的话没说完,换来男人咬着她的耳朵,幽幽沉沉的笑:“很好,那你应该也不介意再来一次。” …… 更深更疯狂的惩罚。 时初晞不停的骂他,她骂得凶,他惩罚的凶,两人像是天敌不停的嘶咬。谁也不服谁。 她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昏睡过去的,大约是她体力透支到了极限,再也骂不出声来。 时间好象回到了从前,她小时候脾气犟,时泰铭为了培养她成为大家闺秀,给她安排了很多课程,她不肯学,他就让她跪着,她逃跑,他就让保镖把她抓回来,继续跪。 父女俩整整斗争了一年,后来的那些年她虽肯低头,但有时候还是会反抗。 之后时家败了,她变得一无所有,四处碰壁,才发现那时候父女俩你来我往的过招,虽激烈,时泰铭到底是疼她的,没下狠手。 人就是这样。长大了,才知道父母以前有多爱你,可惜,再也回不去了。 回不到从前,回不到过去,也回不到那个纵使你撒娇任性,也有人宠着你的时候了。 时初晞醒来,最先疼的是全身的骨头,酸痛的像是被人强行拆下又趁她睡着重新装上一样,每一个地方都在叫嚣。 在床上躺了一会儿她才渐渐回想起昨晚的一切,薄允慎那个混蛋…… 她低骂一声,扶着床铺坐起身,房间里他已经不在了。 拉开身上的被子低头看自己,她身上穿着自己的一套睡衣,身体似乎也被清理过了。 但这个房间到处是他的气息,而且也是他的房子,所以他就仗着这个昨晚欺负了她…… 时初晞这一刻无比后悔市为什么要租进他的公寓,这个男人昨晚行径恶劣到就是个恶魔。 她不会原谅他的,绝不会原谅他! 她要出去。 时初晞推开被子下床,一只脚刚着地,身体就绵软到扑通摔在地上。 还好地上有厚厚的地毯,她仍是疼出了眼泪,趴在地上抽气不停。 外面似乎听到了动静,有人推开了门。 薄允慎穿着一件白衬衣,浅灰色西裤,见她坐在地上哭,忙跑过来蹲下把她抱起来。 “你醒了怎么不叫我?摔什么地方了?” 她一看到他便止住了哭,脸上蔓延着泪痕,埋着头没吭声。 他把她放到床上,蹲下身,伸手先把她脸上的泪水擦干:“哪里摔疼?我看看。” “你别碰我!”她一下推开他的手,扭开脸不想看他。 他静静看她几秒,接着要往她身上摸:“不说的话,我自己检查。” 敏感的侧了侧身避开,她没好气的说:“没哪疼,就是身体没力气。” 他嗓音低沉,轻轻笑起来,“昨晚做太多,腿酸了?” 她瞪了他一眼,但没说话,等于是默认了。 他把她又抱回床上躺好,并动手给她盖上被子:“今天就不要去上班了,在家休息,睡一觉,养养身体。” 经他这么一提醒,她赶忙去看南边墙壁上的时钟,七点半,还好,来得及上班。 她被下的双手握成拳,指甲无意识的掐进掌心,讥笑道:“薄总不是一向公私分明的吗?怎么昨晚惩了兽欲,今天就打破了你做为老板的原则了?” 男人经过一夜的吃饱餍足,似乎心情不错,低下身亲了亲她的脸蛋,“昨天是我不对,谁让你不让我见你,只要一想到以后几天你和时豫共处在一个屋檐下,而我像个局外人,我的心情就好不起来,你是我的女人,我那么吃醋也是在所难免,嗯?” “那你就是假公济私,那么骂我吗?你走吧,我不想看到你。” 男人替她按着被角的手一顿,乌沉的眸盯着她:“你不想看到我,那你想看到谁?” 又来了。 时初晞几乎能想象得到他又要提昨晚她和江穆城的事,索性深吸口气,转开脸看向窗外冷冷的说道:“反正我不想看到你,你出去!” 男人的大手把她的脸扣住转过来,没有拉窗帘的室内光线昏淡,他的脸阴阴暗暗,“不要仗着我宠着你,就可以大晚上不避谦和别的男人出去。婚姻里最重要的是忠诚二字。”说到这里,他话锋一转,富有磁性的嗓音却出奇的温柔,“当然我也知道,昨晚你说和江穆城的那些话是气话,我不追究了,你也不生气了,好吗?” 好你个头,生气的人是你,想歪的人是你。 等发泄完了,把她折腾得够呛,他又是一副没事人一样,他怎么能这么可恶! “谁说我和江穆城没什么,你不是说了吗?我在他家逗留了许久,我和他……”她的话被男人的唇堵住,近乎蹂躏的吻她,让她不再说出一个字。 结束之后,她已经不想跟他说话了。 他倒是心情越来越好,修长的手指抚过她脸颊上的发丝,让她一张白皙的脸露出来,一下一下轻啄着她脸颊说:“不想休息也行,我做了早餐,你去洗漱后可以吃。” 她没动。 他也不催她,就这么手撑在她脸上方,隔着四五公分的距离好整以暇的看着她。 他这样,她能怎么办。 两分钟后,时初晞转过脸,瞪了他一眼:“你走开。” 他挑了挑浓眉,依言离开,长腿站到床旁的地毯上。 她起身艰难,试了两次都没成功。 他双手插在裤兜中,就这么淡淡的看着她。 她咬起唇,气不过的说:“你笑什么,还不是你害的。” “宝贝儿,你哪只眼睛看到我笑了。”他低笑一声,大手过来横抱起她,来到浴室,把她诉到水池前,动手给她挤了牙膏递给她。 她也不客气,拿起来就往嘴里放。 刷完牙,他又递了热毛巾给她,她更不客气的接过来,洗了脸。 等她把脸洗完,他抱她出去,她坐在床边上看他:“你出去,我要换衣服。” 他一言不发,真的出去了。 时初晞换好衣服,感觉身体恢复了一些,走路双腿间虽然疼,但能忍受。 不是她不想请假,实在是工作比较忙,昨天温迪派给她关于整理推介会资料的任务不仅琐碎,而且困难,留给她的时间不多,得抓紧。 外面餐桌前,男人把做好的西式早餐摆到桌子上,听到动静挑眉看了一眼,在她脖子上那突兀的丝巾上转了一圈,心领神会。 耳边男人低低浅浅的笑声传来,时初晞没抬头,不想理他,她脖子上的吻痕要是不遮一遮的话被秘书室的同事们看到,又要八卦了。 昨晚的体力消耗巨大,两人坐下来吃东西开始谁也没说话。 时初晞板着小脸快吃完,对面男人已经起身,淡凉的嗓音响起:“你慢慢吃,我先走了。” 什么? 她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抬头瞪着他的背影,用力放下手中的刀叉。 “哐咣!” 声音很大。 男人的脚步停了下来,挺拔颀长的身影转过来,他还没说话,就看到女人眼中含着泪,眼神微变,他几个大步折回来,小心翼翼的托起她的下颚:“怎么哭了?不是不想看到我?” “对,我就是不想看到你,我讨厌死你了,你走!”她胡乱去推他的手。 “你这样我能走吗?”他低头一一吻去她脸上的泪水:“就因为我走了,你就哭成这样,那昨晚你怎么那么气我?” “谁气你了。明明是你在气我。”她眼泪不受控制的往下掉,“我哭是因为你混蛋,就知道欺负我。” “好了,不生气,不哭了。”他轻轻的叹息,索性把她抱起来,他坐在椅子上,让她坐在他腿上。 “我不让你走,是要你把话说清楚,你一会说我和江穆城有一腿,一会又说相信我,到底你是什么意思?” “我的意思还不够明显,我不知道你喜不喜欢我,爱不爱我,我心里没底,看到你晚上上了江穆城的车,我嫉妒。回来后,你又不解释,我生气情绪失控,这不是很正常的吗?” 这么说,他是真的吃醋了。 “可就算这样,也不能成为你对我动粗虐待我的理由。”她讲到这里越来越委屈,眼泪又一次掉下来。 “宝贝儿,那怎么能叫虐待?”他紧紧的把她搂在怀里,吻着她的脸颊,哄她安抚她:“过程中你不也享受到了吗?真正的虐待你还没见识过,要不下次我们来体验一次?” “你……” “开个玩笑。”他手指轻柔的抚开粘在她嘴角泪水上的发丝,“我是因为心里有童年的阴影,所以才会一时情绪失控。” “童年阴影?”她停下啜泣,睁大眼睛看他。 “嗯。”他眸光淡如水,似乎不想多谈,亲了亲她泛着水光的红唇,“以后有机会讲给你听。” “不,我现在就要听,不然我怀疑你就是找个理由骗我。”她揪住男人的衬衣角,望着他英挺逼人的脸庞,态度很坚决。 他薄唇抿了抿,黑眸中翻滚过无数巨浪,最后归于平静,轻描淡写道:“其实也没什么,是关于我父母的婚姻,我母亲在我很小的时候就离开了,她背叛了我父亲,跟着别的男人跑了。我父亲一直在等她,一等就是二十多年,找到她的时候,她突然因病去世了。” 她怔住了,他是曾说过他母亲去世了,却没想到这中间还有这样一段故事。 “所以,你非常介意婚姻中的忠诚,讨厌背叛?” “嗯。”他把下巴搁在她肩上,俊脸埋进她脖颈里喷出温热的气息:“我承认昨晚是我失控了,很抱歉。” 时初晞忽然不说话了,花了一段时间去消化这些东西,她是听说过单亲家庭的孩子长大后因为童年的阴影会比普通人要艰难一些,但这些真的不是他对她那么凶的理由。 一滴一滴泪掉在男人手背上,他低头看到她眼泪不停的往下掉,眸底划过重重阴影,都说女人的眼泪最值钱,呵,这话一点没错啊,光是这么看着似乎就让人心软下来。 薄允慎一开始还动手擦替她擦眼泪,等到最后只能捧起她的脸,无可奈何的温声道:“不哭了,想生我的气就继续生,别把眼泪哭肿了,你这样子怎么去上班。” 一句话瞬间提醒了她,强迫自己止住了眼泪。 她睫毛仍沾着湿意,打了下他手臂一下:“如果你下次再这样,我就再也不理你了。” “好。”他抽了面纸过来,轻轻擦掉她脸上的泪水,“那现在能说说昨晚你和江穆城去做什么了吗?” “之前我跟你说过的,我有个学钢琴的学生。” “嗯,记得,我还跟你说过,那是江穆城的私生女。” 她没理他。接着说:“小朋友顽皮,右手手背不小心烫伤了,好象挺严重的,可能要留疤。听到这个消息,小朋友就崩溃了,她害怕从此以后不能弹钢琴,所以在家哭,把手上的伤口弄裂了不肯配合再包扎……” 他抢下她的话:“所以,江穆城找了你去安抚那小朋友?” “嗯。”她怕他不信,又解释了几句:“因为小朋友平常除了陈妈就是和我比较亲,江穆城平常很少过去,所以当事情发生后,只有我这个钢琴老师的话能管用,才能安抚得住小朋友。” “那昨晚另一张照片是怎么回事?” “你是说江穆城摸我脸的照片吗?根本不是那样,是错位的问题,我脸旁边的发丝上沾了牛奶,他以为是小朋友房间的纱布碎屑,才会帮我弄掉的。因为当时他速度太快,我没反应过来。” “……” 她说完。他一声不响,也不知道在想什么,时初晞沉不住气的问:“你不相信?” “不是。”他粗砺的指腹抚过她泪痕未干的小脸,低沉的笑道:“如果你昨晚早点跟我解释,我何至于那么生气。或者你就喜欢换个口味,我粗鲁一点儿?” 她脸红到耳根,羞恼的捶打他胸口:“你这个流氓,你再乱讲,我以后就不许你再踏进这里半步。” 他轻轻巧巧的捉住她的手:“那我要是不乱讲,是不是我以后可以天天过来?” “不行。” 望着她既恼又差的脸,他收起调笑,大手抚上她的长发,一本正经道:“好,以后没有你的召唤,我不过来就是了。” “我没说以后不让你过来,就是在时豫在的这几天,你暂时不要过来。”她怕他生气,手指玩着他衬衣钮扣,小声说道。 “以后?”他哼了一声。把她的手指到唇前轻咬了两下,“难不成等你弟弟走了,你还要在这住,不跟我回别墅了?” “看情况。”她抽回手。 “你再说一遍?”男人的嗓音渗了冰一般。 她看着他阴沉的脸色,双手勾上他的脖颈,讨好的在他薄唇上亲了亲:“好吧,等时豫回英国了,我再跟你回去住。” 其实她挺后悔把城南的那套房子退掉了,也更理解了为什么中国人说娘家重要,不说别的,起码在夫妻吵架的时候能有一个地方给自己缓冲和冷静的空间。 男人骨节分明的手指捏了捏她精致小巧的下颚:“晞晞。” “嗯?” “你喜欢我吗?” “喜欢。”她脑袋搁在他肩上,睡眠不足加上早上起床就和他闹别扭,体力和精力到这里消耗得差不多了,没怎么想就回答:“关于这个问题上次在别墅我回答过了。” 餐桌与窗户的距离差不多只有一米左右,清晨银色的温暖阳光被窗外层层叠叠的树叶过滤,斑斑驳驳的铺照在餐桌上,像一片表面平静实则暗藏汹涌的海面。 男人喉结滑动,大掌有一下没一下的抚着她的后背:“那你爱上我了吗?” 怀里的小身体明显一僵,她没动。整个人却是愣住了,过了半晌,小心翼翼的抬起头看他:“我如果说没有怎么办?” 他不气反笑,吮着她的唇片一点点亲吻:“至少你没有骗我。” 她也笑了起来,双手环在他脖后,歪头灿笑:“是真心话吗?不许骗我。” 他薄唇在她樱唇上刷过,低低柔柔的呢喃:“没关系,我们以后有大把的时间培养感情,让你爱上我。” 她眼露不解:“我们已经结婚了,为什么要让我爱上你?” 他深深的吻着她:“婚姻不能绑住一个女人一辈子,如果让你爱上我,那样你就跑不掉了。” 时初晞笑容甜蜜,原来他这么在乎她啊。 下一刻,她的大脑和思维全部被这个吻给占据,没办法正常思考。 等到一吻结束,她依稀间模糊的想起了曾经听到过的一句话:女人是感性动物,没有男人理性,女人一旦爱上了就是全部,全身心的投入。要不然怎么都说女人的爱像飞蛾扑火、不顾一切呢。 薄允慎将她抱起来,她身体腾空,手臂搂他更紧,“你干什么?” “你以为我要干什么?”他笑。 “……” 他脚步故意停在餐桌旁,垂眸凝视着她绯红的脸:“你是不是在想什么少儿不忌的画面。” “才不是。”她指了指墙上的钟:“上班时间快到了,我腿酸疼,你当然是将功补过抱我去换鞋。” 他大笑两声,果然抱她去了鞋柜那儿。 当然这没完,一直到出了公寓大门,他抱她进电梯,然后再出电梯,放到停在楼下的车内。 黑色的商务车内。 应翎一早坐在副驾驶座上,旁边坐着司机,两人不约而同的朝他们点头:“薄总早,太太早。” “早。”时初晞脸上飞出两抹红晕,毕竟一大早就要男人抱着到车里,总会引人浮想联翩。 不过应翎和司机心照不宣,目不斜视,等他们坐好后就发动了车子。 薄允慎的时间似乎很紧迫。路上应翎汇报了一些工作,时初晞不可避免的听了一些入耳。 “堤雅大酒店运营分店的项目风声一传出去,好几家开发商都和我们取得了联系,其中欧嘉集团和唐氏集团都表示出了浓厚的兴趣,总部那边的意思是想和欧嘉集团合作,由欧嘉集团投资建议。至于是引入全球知名酒店运营商运营管理还是照着薄总您自主研发的现有运营管理体系,总部那边全凭您做主。如果谈拢了,双方将会在月亭镇的推介会上和万骏酒店、滨丽新天地酒店等另外几家酒店相继亮相,举行签约仪式……” 薄允慎一言不发的听着,没有发表意见。 应翎讲完了,见大老板微眯着森森暗色的黑眸望向窗外,手里把玩着时初晞细白的手指,便识趣的转到前面去坐好,不再出声。 时初晞也感觉这样不妥,她几次想把手指抽回来,几次又被男人准确无误的捉回去,弄到最后,她也懒得费劲了。 刚才应翎讲的这些她听出了一些有用的信息,一。总部要在月亭镇那边建另一家堤雅大酒店,二,总部的意思要和欧嘉集团合作,欧嘉集团是一家靠房地产起家的公司,在开发这一块在临鸿市是独一无二的。 可看薄允慎的意思,好象他不大愿意和欧嘉集团合作。 她心惊的想,该不会是因为他吧? 随即又觉得不太可能,他不是这种喜欢在工作中掺和了感情的人。 而且今天早上出门前,她和他已经把话摊开说了,她和江穆城昨晚不是去约会,他也表示相信了她。所以,这篇算是翻过了。 在临鸿市有三大集团,第一大集团是唐氏集团,第二大集团是欧嘉集团,第三大集团才是朝圣集团。 前两个都是靠房地产起家,这两年的房地产发展势头迅猛,无人能及,占据了第一第二名也没什么争议,朝圣集团是外迁过来的。主营又是汽车,在国产车被进口车围攻的情况下能在短短几年内厮杀出来,排名第三也是非常难得。 时初晞不太了解欧嘉集团和唐氏集团的具体好坏,不过她潜意识里想让他选欧嘉集团,不仅仅是因为唐紫霄,更是因为现如今唐韵回国,报纸上铺天盖地都在报导唐氏集团现在由唐韵当家,唐心芝逐步放手,退居幕后,只占一个董事长的头衔。 这和朝圣集团的薄靖把权力交接给女儿薄安缨是异曲同工的手段,老一辈的企业家再厉害,也需要培养精明强干的下一代,让自己的企业王国从此生生不息,绵延万代。 唐韵,毕竟曾经是他的未婚妻,就算她对唐韵见过两面,并不反感,但她仍不想他们有过多交集。 薄允慎明显感觉到手掌中女人的手指变得僵硬,他侧头指尖刮了她鼻尖:“怎么了?这种眼神看着我?” 时初晞犹豫着要不要说。要说吧,他会不会又吃她和江穆城的醋,这个男人的小心眼她昨晚是彻彻底底的领教了,嘴上说相信她,万一再被他发现蛛丝马迹,他少不得又发火。 不说吧,她又心里不舒服。 反正这就是个选择题,要么他不舒服,要么她忍。 犹犹豫豫之际,车子到了堤雅大酒店。 地下停车场,时初晞非要自己先下车,让他等上五分钟再下车,男人倒也没坚持,看着她下去。 司机停好车,按照惯例先下去了。 应翎坐在车内,看着时初晞走路别扭的身影,悄悄摸了下额头,大老板昨晚这是折腾多狠啊,把人弄成这样。 “应助理。”男人淡淡的嗓音传来。 应翎霎时反应过来,立刻回头:“薄总。” “到前面开车。” “是。”应翎没多想,马上下车,钻进驾驶座内,手放在手刹上,待命:“薄总,要去哪里?” 后座男人低淡的吐出声音:“唐氏。” 应翎惊讶不过一秒,迅速挂档将车开出了停车场。 …… 时初晞尽量用正常的步子走进秘书室,温迪正站在喻凡办公桌旁,一手撑着桌面两人聊着工作,见她过来了,眼露诧异:“你腿怎么了?是不是前天被摔了还没好,复发了?” 原来还是被看出来了。 时初晞挤了下笑,没说什么。 这一上午她几乎没敢走动,可昨晚睡眠不足,她又困又累,只得拖着脚步去外面茶水间泡咖啡提神。 泡完咖啡出来,她下意识的往总经理办公室张望了一眼,十分钟前温迪和别的秘书嘀咕了一句,说是薄总不在办公室。 他明明早上和她一起来的。他会去哪儿? 座位上,喝完咖啡,听到温迪在催别的秘书,她没时间去多想,赶紧投入工作。 中午吃饭回来,和一帮秘书路过总经理办公室,没人提他在不在,她也无从得知,倒是往他办公室旁边的一间稍小的办公室张望了一眼,那是总经理助理应翎的办公室,平常他只要在办公室的门都是敞开的,今天不一样,门是关着的。 也就是说,应翎和薄允慎都不在酒店。 中午午休前,她悄悄四周看了看,大家都趴在办公桌上午睡,整个秘书室静悄悄的。 她悄悄去了茶水间,按照昨天查到的签名鉴定机构的电话拨了过去。 三分钟后,她满意的挂掉电话。去复制机那里把契约书签名的那一页复制了一张出来,再悄悄把只有靳先生签名的那一小块纸撕下来,放进包内。 按搭电梯到酒店西边的小门去等,十多分钟后,一辆白色轿车开过来,一个穿黑色西服的男子手提着公文包收走了她手中的纸片,并点头郑重承诺:“时小姐请放心,我们是专门的鉴定机构,帮助客户查出签名是我们的责任。” “大概几天能有消息?” “不用几天,一个小时就行。” “这么快?” “是的,请时小姐回去等消息,我们会以邮件的形式把结果发到时小姐的邮箱。” “我等你们消息,钱我先付一半,事成之后再付剩下的。” “好的。” …… 时初晞心神不宁的回到秘书室,昨晚睡眠不足,身体这会困乏得很,急需补个眠,可她趴在桌子上,脑海里乱槽槽的。根本没办法睡着。 靳先生到底是不是靳珩,只有一个小时就有答案。 下午两点多,时初晞看了看四周,秘书们都在各自的办公桌上工作,她悄悄掏出手机登录邮箱,刚发现有一封半小时发来的邮箱,温迪的声音突然从头顶响起:“你的进度……” “啊……”时初晞小小的叫了一声,吓得差点把手中的手机扔掉。 温迪也被她吓了一跳,“你怎么吓成这样?我有这么吓人?” “不是。”时初晞忙整理好心情,吐了下舌头说:“我这不是胆小嘛,又偷看了下打机,怕你责骂我。” 工作中大家偶尔偷看下手机也不是什么多严重的错误,温迪看了眼她的手机:“下次不要再犯就行了。对了,你的进度怎么样?” “差不多了,再有一个小时就能完成。”她主要是查资料,没有其它几个秘书难度大。 “行。”温迪拍了下她的办公桌:“你等下完成好了交给我,然后你去下薄总办公室。” 时初晞瞪圆了眼睛:“啊?” 温迪好笑:“你不用怕,薄总今天肯定不会骂你,堤雅和f国旅游公司那边要合作开发项目。薄总叫你过去可能是问你一些对方传过来的文件,那些是属于机密,不允许带出总经理办公室。” 也就是说,她只能在他办公室看。 时初晞明白了,点头,轻轻吸了口气,赶紧先把手上的事情做好。 一个小时后,她再次小心翼翼看了看办公室内的情况,温迪坐在座位上,专注的盯着电脑,手上霹雳啪啦敲个不停,短时间内应该不会突然出现。 她再次掏出手机,点开了邮箱。 五分钟后,她把完成的工作打印出来抱到了温迪桌子上:“我完成好了,您帮我看看。” 温迪从电脑前抬起头,边拿资料边盯了她一眼:“你脸色怎么这么差?是不是工作太紧张了?” 时初晞下意识的摸了下冰凉的脸,不用照镜子也知道自己的脸色有多差,不光她脸色难看,全身都是冰冷的,整个人像是笼罩在一片冰天雪地之中。 那封鉴定机构发来的邮件上只有一行字:珩。 没有其它多余的字。 却直接指出一个事实:靳先生就是靳珩。 她猜测了这么久的疑团终于有了一个明显的答案。 “很好,没什么问题。”温迪看得很快,把最后一张资料放到办公桌上,朝总经理办公室指了指:“你去吧,这次记住不要再出错了,在交给薄总看之前要反复检查,我可不想再看到你哭鼻子的样子。” “谢谢。” 时初晞回办公桌收拾了一下,就去敲总经理办公室的门。 “进。” 门内男人沉淡的嗓音传来。 像是真的有心理阴影一般,她推开门,迎面扑来中央空调的冷气时下意识的瑟缩了一下。 办公室内应翎也在,应该是刚汇报完了工作,合上手中的文件夹,朝时初晞点了下头,笔直的朝外走去。 薄允慎低头在翻看文件,无论是坐姿或是画面与上次她进来的时候相差无几。 只过了十多秒,他便抬起头,略微眯了下眼,淡淡的开腔:“怎么傻站着,过来。” 时初晞从纹丝不动,到搬动脚步到办公桌前,仍没说话。 薄允慎蹙眉,左手翻到文件最后一页,右手拿着笔签下大名,合上后随手搁到旁边的文件上,转而掀眸看她,发笑:“为什么不说话?” 时初晞没理会,认认真真的开口说:“薄总,是温迪让我过来的,说是有f国传过来的文件需要我帮忙翻译。” 男人轻轻扶了下眼镜,又是一声低笑,这次没说与工作无关的话,大手从旁边的抽屉里抽出一叠文件搁到桌面上。 她无声的伸手,手指刚碰到纸张,一只大手以更快的速度按在她手背上,炽热的温度与暧昧的男性气息透过皮肤传递到全身,她的脸不可控制的红了一层,低声说:“薄总,你这样是做什么?你想潜规则女下属吗?” “你姑且可以这么认为。” 刹那间她的脸又红又燥。语气也不禁带了娇嗔:“放开,我是来工作的,不是来和你调情的,你再这样我可是要喊人的。” 他不疾不徐的抬了下下巴,薄唇暧昧低笑:“你喊吧,昨晚我还没听够,最好多喊几声。” “你……”她这下是真的拿他没办法,只能嗔怒的干瞪眼。 这人怎么这样啊,昨天过来的时候跟个冰山似的对她冷若冰霜,差点把她骂哭,今天倒好,什么挑逗大胆露骨的话都说。 “我什么?” “你还要不要脸?这是酒店,工作时间,不是你说的吗?要公私分明。” “这句话我好象没说过。” “我不管,你再不放开,我真的走了。”她咬着红唇,突然冷下脸,很气急败坏的样子。 他挑了挑眉,这才缓缓放开她的小手。朝她做了个请的手势,意思是让她看文件。 时初晞拿到眼前翻看,可她明显感觉到他的眼睛直勾勾的盯着她,禁不住抬头瞪他:“薄允慎!” 他唇角浅浅勾起,眼神却犀利异常:“刚才进来的时候为什么脸色那么白?发生了什么?” 第72道晨光 你就是个变态!下半身思考的动物! 她的心几乎是狠狠一震。 如何告诉他那个秘密? 不,不能,她不能告诉他,只能把那个秘密永远埋在角落,最好永远不要记起。 就当没发生过。 “你说呢?还不是你害的,昨晚我都没睡好。”她白了他一眼,脚步移动,偏过身去,认真看起了文件,甚至嘴里念念有词。 薄允慎倒像是真的相信了她的话,没再继续这个话题。 握着文件的手指泛白,她悄悄吐出一口气。 男人脚步传来,一只大手突然落在她左肩上,男人坚硬的胸膛也随之靠了上来。 她背脊一僵,一把扯掉他的手。从他怀里跳出来,防备的看着他:“薄允慎,我严重怀疑你让我过来看什么机密文件是借口,占我便宜倒是真的。” 薄允慎另一只手还保持着停在半空中的姿势,看他的手势刚才好象是要指出文件中什么地方。此时眼底蓄着笑,慢悠悠的放进裤袋,不紧不慢的回答:“在办公室我能占到你什么便宜,昨晚我占的便宜比这不知道要多多少倍……” “住口!不许你提昨晚。”她整个人像只惊慌的小鹿弹跳起来,差点想要过来捂住他的嘴。又想想不妥,急停在他面前瞪他,再次警告:“不许提昨晚,听到没有?” 他俯身低下头,把左脸往她面前凑了凑。 她眨了眨眼,莫名其妙:“干嘛?” 他站着没动,也不回答,就这么淡定的等着。 她隐约间好象明白了,踮起脚尖在他俊脸上亲了一下:“这样行了吗?” “还行。”他勉强满意的样子,“保证今天在这里不对你动手动脚,当一个好上司。” “不是今天,以后也是。” 他眼中噙着几份宠溺的笑:“好。” 时初晞这下终于同意了,她扬了扬手中的文件:“我去哪儿工作?” 他指向离他不远处的角落,那里已经有人事先布置好了一张桌子,上面的办公用品配置得非常全。 她坐了过去,打开电脑,来的时候手上就带了辞典,这时边翻辞典边工作。 等她工作了一会儿,眼睛感觉到了酸涩,才想起自己身在何处,一抬头,男人坐在办公桌后同样在工作。 偌大的办公室里只听得到纸张偶尔翻动的声音,以及时不时发出的敲击键盘的哒哒声,一切看上去那么平静安详,流淌着一股令人心安的感觉。 她唇边不由绽出笑,重新低头继续翻译。 不知过了多久,她手机震动,显示有信息。 由于她知道今天时豫会回来,所以格外关注手机里的信息,此时从桌子下拿出来翻看。 ——时初晞,我上飞机了,12个小时后见。 时初晞眉毛一跳,12个小时要明天早上了。 她正看得入神,低沉的贴着她耳骨的嗓音徐徐响起:“你在看什么?” 时初晞吓了一跳,猛的抬头看着男人不知何时站在她身后,俯下身与她的脸几乎只有一指距离。 她把手机放回口袋,双手落到键盘上打字,嘴里回答:“没什么,随便看看。” “随便看看会笑成这样?”他微凉的目光盯着她的脸。 她下意识的摸脸,突然发现上当了。唬下小脸说:“你过来干什么,别妨碍我工作。” 男人的一只手撑在她身侧,与她形成半包围姿势,“把手机给我。” “好吧,我说。”她一下垮下脸来,无奈的看他:“是时豫发来的,他说他上飞机了。” “他在英国,也就是说,如果直飞的话起码十五个小时,转机的话双倍,他明天起码中午才能回国。” 时初晞:“……” 这男人算得也太精了。 “等等,你是怎么知道这么精准的时间?” “我曾经常飞欧洲出差,知道这些时间有什么稀奇的。”他眉头微拧,低沉清晰的说道:“今晚他既然不回来,我们下班后去超市买食材,晚上我给你做饭。” “不要!”她想也不想拒绝,“万一明天时豫到了被他看到你怎么办?说好了今天开始不见面的,你不能又说话不算数!” “你就那么怕他?”他低低的嗓音渗出不悦。 “不是怕,他是我弟弟,他的脾气我了解。我知道他知道这件事之后的所有反应。你听我的,就坚持这几天好不好?”说到最后,她小手揪住他的衬衣,撒娇得哄着他。 男人显然很吃这一套,手指点了下她的脸颊:“嗯。你做事吧,快到下班时间,争取多弄出来一些。” “好哩。”她笑嘻嘻,愉快的答应一声。 夕阳西下,下班时间到了。 时初晞收拾好桌子。准备离开。一个小时前应翎进来,提醒有一个高层会议要召开,薄允慎出去之后到现在还没回来。 她想发条微信跟他说一声,又怕影响他开会,便先回了秘书室。拿上包和喻凡一起下班。 两个女孩年纪相近,渐渐相处下来,时初晞和喻凡还是挺聊得来的。 一路上说说笑笑,时初晞不知不觉出了地铁。 手机这时恰好接到一个电话。 看到屏幕上男人的名字,她不由抿唇笑着接起。 “怎么没等我一起走?” “我们又不同路。等你做什么。” 男人轻嗤了一声,“行,你给我等着。” “好,我等着。”她吐了吐舌头,把手机放进包内。 公寓内。时初晞烧开了水,正在煮泡面,听到敲门声奇怪了一下,从猫眼里往外一眼,顿时又好气又好笑。 敢情他说“你给我等着”是真的上门来找她的意思。她原本以为他说的是明天上班再收拾她。 大概是见她不开门,男人不耐烦了,她放在卧室里的手机叮叮当当的响个不停。 她走进卧室,轻轻关上门,接起后装作不在意的口吻:“怎么啦?” “开门!” “什么意思?你在我家门外?” 男人懒得拆穿她:“不然我自己进去?反正我有钥匙。” 她忙从卧室里探头往外面看了一眼。想了下,走出去给他打开了门。 薄允慎迈步进来,手中果然拿着公寓的钥匙,他嗅了下鼻子:“什么味儿?” “哎呀,我的面。”她跳起来蹿进了厨房。 面倒是没烧干。就是汤耗了不少,她手忙脚乱的去接了一碗水要往里面倒,一只手夺走了她手中的碗:“吃这玩意不健康,两个选择,一,要么跟我出去吃,二,我们一起去买食材,回来烧。” 她知道争不过他,比划了一根手指。意思是跟他出去吃。 他似笑非笑,一把捉了她的手指,随即整个大掌覆住她的小手牵着往外走:“怕我在这里给你煮饭,晚上就不走了?” 哼,明知故问。 她弯起红唇。狡黠的笑。 他的车停在楼下,是辆宝蓝色的兰博基尼,一看这车她边上车边吐舌头:“你跑我这儿来开这么扎眼的车,你是来给我拉仇恨的吗?” 男人随意瞥她一眼,“拉仇恨倒不至于。起码让这里的人知道,你是有主的人。” “……” 跑车很酷炫,开起来倒是很稳,时初晞坐在跑车内想起了前天去法国餐厅的事,也不知道慕容冥的企划书宁黎娇有没有交给靳珩。 想起今天收到的名字鉴定机构发来的邮件。她的心像有无数只针在戳刺般疼。 “……要不要低一点儿?” “什么?”她模糊间好象只听到他说后面半句。 男人皱眉看她:“在想什么?今天你老走神。” 有吗? 她怔忡,努力用平常的声音说:“我刚刚在想工作上的事,有一段我不太知道怎么翻译正确,明天还得多查查资料。” “不太懂的问我。”他轻松淡定:“做这一行久了,有很多专业术语我比你了解。” 倒也是。 如果她翻译错了,就算他不懂法文,也能从她翻译出来的文字里按图索骥,大致知道她错在哪里。 …… 晚上九点多,跑车停在公寓楼下。 薄允慎看着她解安全带,凉凉道:“就这么迫不及待的走了?” 时初晞推车门的手停了下来,抿唇贴上他的唇,蜻蜓点水般要离开。 后颈被大手扣住,重新按到薄唇上,男人不满足于浅尝辄止,深深的吻着她。侵入她口腔的每一个角落。 她作势挣扎了两下,没几下就反手圈住了他的脖子。 令人沉沦的吻,像是永远都不想离开。 迷糊中,她感觉背后有股凉意,清醒了一些推他:“你干嘛脱我衣服?” 男人的吻埋在她脖颈里。轻喘:“在车里,嗯?” “不要。”她抵抗着去推他,不知道是他没防备,还是怎么的,她竟推开了他,气呼呼的瞪他:“薄允慎,你就是个变态!下半身思考的动物!” 听着女人的控诉,他不以为意,大手伸到她背后主动帮她把拉链拉好:“要是男人都不是下半身思考的动物,那么这个世界上的人口起码得少一半,人类也不会繁衍至今,生生不息。” 时初晞:“……” 她在跟他说差点被他在车里给扒了的事,他居然在这里一本正经的讲什么人生史。 “咯嗒!”男人的手突然把车内反锁。 “今晚我留下来,不然就在车把你办了,你自己选一样。” “你……”她气得用拳打他,“讨厌你,又欺负我!” 他捧起她的脸:“我可没欺负你,第一,你裙子的拉链不是我弄的,是它自己坏了,不信你自己摸一下,第二,昨晚你那里还没好,所以我保证今天只是睡觉,不会碰你。” 她听完第一件事是去摸背后的拉链,还真的是坏了,拉链虽被他刚才拉上了,但这会儿又张开了口子,小半块皮肤暴露在空气中。 男人一声不吭,拿来了自己的外套披在她身上,挡住了她背后的尴尬,“下车。” 第73道晨光 你屋子里该不会藏了男人吧? 他都这么说了,她也没辙。 两人回到公寓,她先进了浴室,洗完澡出来看到露台上他在打电话,落地窗关着,听不到内容,只看得到他指间一闪一灭的烟。 口有点渴,她到厨房给自己倒了杯水,出来的时候见他还在露台,脚步停顿,走过去拉开落地窗的门。 室内开着冷气,一打开一股热气往身上扑,她看他:“你不嫌热吗?” 薄允慎双手搁在栏杆上,袖口随意的卷起,领口扣子也解开了两颗。漫不经心的慵懒中不失沉稳儒雅。 夜风吹得他身上衬衣微动,他指间的烟已经不见了,侧头朝她勾手指,笑容中透着一股邪肆:“过来。” “天太热了,我刚洗完澡。不想出汗。” 哼,她才不想中计,赶紧关上了落地窗。 卧室,时初晞连打了好几个哈欠,累瘫的她爬上床没一会就睡着了。夜里身边的床铺凹陷下去,模糊的想他睡得还挺晚。 …… 一夜好眠,清晨,时初晞被手机铃声吵醒了,她迷迷糊糊的去摸手机,眼睛实在睁不开,随意划开就接起来:“喂,谁呀?” 电话里对方哼了两声说:“时初晞,是我,开门。” 时豫? 时初晞瞬间吓醒了,她手忙脚乱的爬起来,看向身边的男人,他睡得很沉,她这么讲电话,他居然一点没醒。 她捂住手机,忙用力去摇他,趴在他耳边小声说:“薄允慎,快醒醒,时豫……时豫回来了……” 男人瞬间睁开眼睛,接着大手往她腰后一揽,在她额上亲了亲,低哑懒散的嗓音道:“回来就回来了,我们再睡会儿。” “睡什么睡?我说时豫回来了,你不是说他起码要中午才到的吗?”她急忙从他怀里挣扎出来。 他好整以暇的一只手臂垫到脑后,就这么靠在枕头上看她着急可爱的小模样,并不出声。 可恶! 他一定是故意把时间说多了! 时初晞后知后觉,这时候发现上当也来不及了,只听电话里时豫说道:“时初晞,你钥匙呢?不是说放在门外面的花盆下面的吗?我怎么没找到?” “哦,是吗?我想起来了,昨天我见你没回来,就把钥匙收回来了,我怕被小偷之类的拿到,你在外面等我下,我要换衣服。” 她一边按着胸口让自己语气不要那么急切,一边拼命去推床上的男人,示意他赶紧下床穿衣服。 “几分钟?两分钟够了吧?” “不行,要十分钟。” “什么?”时豫怀疑的声音传来:“怎么这么久,时初晞你屋子里该不会藏了男人吧?” “什么男人,别瞎说。我是女孩子嘛,换衣服要点时间,反正你在外面等着就是了。”她说完飞快的挂了。 一抬头,她差点没气晕过去,他居然还没下床换衣服。 “赶紧换啊。”她跳起来奔去要推他,摆摆手又改变了主意:“算了,你不要换了,你赶紧躲到衣柜里去。” “你觉得我能躲得了衣柜?” 她往衣柜上一看,是啊,他这么大的个子,这卧室里的衣柜只够放她的衣服,他躲进去确实不像话。 “那你藏浴室吧。”她有点慌,时间越来越短,时豫一会就该不耐烦的敲门了。 男人站着没动,睨着她说:“你这么久不开门,你觉得他进门第一件事是做什么?” 是啊,以时豫的性子他进门第一件事肯定要在公寓里四处检查,到时候露馅会很难看。 “那怎么办?”她急得不行。 灵机一动,把他连哄带推推到露台l型的角落:“你先在这里躲一躲,我去换衣服。一会儿我以吃早饭为由把他带出去,你等我们走了你再出来。” 关上落地窗,她把窗帘拉下来了,然后觉得有点此地无银三百两,又把窗帘打开。再跑到卧室,把床整理好,弄成只有她一个人睡的样子,最后以飞快的速度刷牙洗脸,换衣服。 门外。时豫正准备敲门,看到她出现在眼前,上下来回看了她两圈,倒也没什么。 行李箱被摆到玄关角落,时初晞从鞋柜里把另一双男士拖鞋拿出来。这是上次时豫回国时她买的。 套上拖鞋,时豫果然没去管行李箱,而是以参观为名在公寓里来回走去,时初晞看出来了,这小子不放心她。果然在四处查看。 公寓里全部走了一圈,就连她卧室、浴室都找过了,没有蛛丝马迹。 时初晞松了口气:“好了,你坐了那么久的飞机了累了,把行李箱放到你卧室。我带你下去吃点早餐。” “不急。”时豫摆摆手,脚步从客厅直接往露台走去。 时初晞心提到了嗓子眼,想去阻止已经来不及了,时豫推开落地窗脚步迈了出去。 她没敢跟过去,半分钟后时豫折回来。脸色正常,点头道:“这房子还行,起码比你在城南住的那套要好多了。” 时初晞奇怪,难道时豫没发现? “你去把行李箱放好,我想起来烘干机里还有衣服要晒。”时初晞找了个理由。往露台走去。 露台那个拐角处确实摆着台自动烘干机,当然,薄允慎也躲在那儿。 可这会儿,她在他之前待的地方什么也没看到。 他去哪儿了? 该不会是翻下去了吧? 她脸色一白,趴在露台上往下看。这里少说也要八层,他不要命? 屋内,时豫在叫她,她只得回去。 小区几百米的地方有个购物中心,时初晞带着时豫去那里吃早餐。 时初晞知道时豫的口味,给他点了一碗牛杂粉丝汤,一份锅贴,自己和他一样。 时豫捧起碗喝了一杯牛杂粉丝汤,眯着眼享受极了,然后对她道:“在英国的早晨成天是冷牛奶冷面包。我的胃都快变成冰块了,还是国内好,尤其是临鸿,这粉丝汤也只有咱临鸿做得最正宗。” 时初晞不由心疼,把碗里他最喜欢的牛心挑了两块放到他碗里。说起来也是,两人虽然从小在帝都长大,但是临鸿是时家的老家,每年寒暑假他们都会跑回来住在爷爷奶奶家一阵子,记忆中经常会喝到奶奶做的粉丝汤。 “你真没交男朋友?”时豫端详般审视她的脸。 “没有。”时初晞用筷子扯着粉丝。拉长了声音:“我这样的谁敢娶?” “马上情况就会不一样了。”时豫笃定的嗓音。 “什么意思?” “等着吧,再过一两天就有消息。”时豫挤着眼睛,卖着关子。 时初晞晒笑,好久不见这小子倒学会哄人了。 不过一想到露台上的男人不知道跑哪里去了,她悄悄发了一条微信给他。 吃完早餐回公寓。楼下没看到他那辆兰博其尼。 时豫打着哈欠回房间去补眠,她终于能空下来查看手机,几分钟前他发了微信过来。 ——我先回去了。 意思就是他平安无事? 她靠在沙发上,按了按额头,长舒一口气。 这叫什么事? 这一大早混乱的,像是一场灾难。 出门前,时间还早,才七点四十左右,时初晞今天是第一个到的秘书室,途径总经理办公室,反正整个楼层只有她一个人,她大着胆子敲了两下门,没人回应,估计他是回别墅换衣服去了。 她用手机定好时间,八点五十五分的闹钟。随即趴在办公桌上补了个眠。 不知道过了多长时间,秘书们陆陆续续的过来。 秘书室人不多,没有市场部那么嘈杂,原本只有轻微的走路声,小小的说话声。不知什么时候议论声大起来,吵得人没办法睡觉,接着她被喻凡的声音给叫醒了。 “初晞,快看新闻,有最新重大八卦。” 她对八卦不感兴趣,眯着眼睛抬了下头又打算继续睡觉,反正闹钟没响,她还能再睡一会儿。 “真的是重大新闻,薄安缨辞职了!” 什么? 她一下子坐起来,睁大眼睛,谁? “就是咱们薄董的女儿薄安缨辞职了,今天所有的报纸上都在报导这件事,官方还没有发声。”喻凡手中拿着手机,她最喜欢看这种豪门内斗八卦了。 时初晞一把将手机抢过来,巨大的标题落入眼帘:知情人透露薄安缨昨日正式辞去朝圣总裁职务,向董事会力荐薄允慎。 薄安缨辞职了? 辞职前推荐了薄允慎? 这简短的几个字透出来的信息量却非常巨大。 先前就因为薄安缨和薄允慎争夺总裁之位,闹得世人皆知,最后以薄安缨胜为终点,这眼下才不过一个月不到,剧情就来了一个反转,着实令所有人惊讶,同时心里也会打上一个大大的问题。 为什么? 薄安缨的父亲是薄靖,朝圣集团的董事长,那么庞大的集团将来注定会交给她,薄安缨理所应当从薄靖手中接过交接棒,但辞职算怎么回事?父女俩闹翻了? 中国有个古话,打断骨头连着筋,一家人终究是一家人。就算父女俩吵两句嘴,也没必要把继承权给扔掉。 是不是发生什么大事了? 时初晞很想发微信向薄允慎求证,一想反正一会儿上班她就要去他办公室,到时候再问他好了。 然而,等到九点一到,她去总经理办公室,敲了好久的门也没听到他的声音。 第74道晨光 把我当奸夫藏到露台角落,你觉得我心情能好到哪 空旷的办公室内,时初晞工作一会儿就抬头,工作一会儿又抬头,心不在焉的到了十一点,终于听到门外有动静。 先是听到了一阵说话声,接着是男人高大挺拔的身影进来,后面跟着应翎,以及温迪。 时初晞身体没动,眼珠子瞄了一眼,见他脸色不大好,边走边听着温迪在汇报今天下午的具体行程安排。 “薄总,先前和唐氏沟通洽谈新分店项目合作事宜的时间定在今天下午一点,唐氏那边今天上午就打电话过来确认,问是到唐氏谈还是在堤雅?” 薄允慎走到办公桌后坐下,等温迪讲完沉淡的说道:“下午的行程全部取消,一个小时后召集各部门开临时会议。” 温迪微微诧异:“薄总,突然取消这样会不会不太好?唐小姐那边……” “我说取消就取消。”薄允慎手指敲着办公桌面,“一会儿我亲自给唐氏那边回个电话。” 温迪没话可讲了,又把两份需要他签字的文件放到办公室上,等他签完字后毕恭毕敬的说:“我现在马上去通知各部门,一个小时后开会。” 薄允慎把笔盖好,随意搁在一旁,点头。 温迪出去了。 站在一旁的应翎思考了一会儿,慎重说道:“唐氏那边好象因为唐小姐要和堤雅合作的事内部意见不一,薄总如果不趁今天把具体事宜敲下来,很有可能会错失良机。” 薄允慎拿掉鼻梁上的眼镜,两指按捏着发痛的眉心,对应翎的建议没有发表意见。 几分钟后,应翎也出去了。 男人突然感觉到太阳穴上多了一只柔软无骨的小手,力道不轻不重,按的非常舒服。 他随即大手捉住那只忙碌的小手,拉到自己面前,抬眼看她:“早上时豫有没有为难你?” “没有。” “那你怎么一脸不高兴。小嘴还翘着?” “你呢?”她本想问他和唐氏合作的事,话到嘴边又换了:“你的脸色也不好。” 他眉目波澜不惊:“昨晚没睡好,一大早又被你叫起来,还把我当奸夫藏到露台角落,你觉得我心情能好到哪里去?” “你还说呢,我让你藏在那儿,你怎么跑了?” 他嘴角挑起:“我要是待在那儿,你现在还能这么跟我说话?早就被你弟弟发现,然后跟我这儿哭鼻子,怪我没藏好。” “哼,反正我从来没说过你。”她横他一眼。“那你现在能告诉我,你是怎么躲起来不被时豫发现的吗?” 他拉着她手臂把人拉坐到自己腿上,双手圈在她腰上,唇片落在她眼睛下方,嗓音轻缓呓语:“你让我亲一会儿,我就告诉你。” 这里可是他的办公室,她坐在他身上本就已经是逾越,听他这么一说,担心了他一上午的神经犹如含羞草蜷缩了一下,她有一种感觉,他今天心情不太好。 是因为薄安缨吗? 他的唇从她脸颊一路往下。慢慢覆盖住她的唇,他低笑一声:“这么乖让我亲?” 她最讨厌他这种得了便宜还卖乖的人,羞涩的挣扎了一下,张唇想说话,结果趁机被男人灵巧的舌钻了进来。 不像平常那么侵略十足,他今天的吻和风细语,温柔而细腻。 她一时不习惯他这种缠绵悱恻的吻,意识逐渐流失,几乎任他抱在怀里为所欲为。 分开的时候,他回味般低舔了一遍她的红唇,哑声呢喃:“你喜欢这个吻是吗?要不要继续亲?” “……” 她反应过来,气恼的叫了一声:“薄允慎!” 男人吻完了之后,似乎心满意足,心情看上去也好了些,强而有力的大掌仍扣在她后脑,薄唇刷过她的红唇,“公主有什么吩咐?” “你今天上午去总部是不是因为薄安缨辞职的事情?” “你知道了?” “嗯,各大新闻网站全在报导这件事,这么说是真的?薄安缨为什么辞职?薄靖会同意吗?” “薄安缨辞职是真的,不过不是这两天,早在几天前她就向董事会递交了辞呈,称自己没办法胜任总裁一职,让他们另谋他人。薄靖为这件事与她争吵,父女俩现在关系很僵。” “我不明白,为什么她要辞职,先前她那么费尽心机坐上去,怎么突然就辞职了,我听新闻上说她向董事会推荐了你?” “费尽心机谈不上。”他淡淡的笑:“她本来就对当总裁没什么兴趣,要不然她也不会在我回到朝圣集团之后拼命想要我坐上那个位置。” “怎么会?”时初晞凝眉,“那她是不是很恨薄靖,所以她希望用你对付薄靖?” “宝贝儿,你电视剧看多了,没有的事,他们父女关系私下很好。”他大手改为搂在她腰上,低头在她发香上吸了吸,似乎知道她想问什么,自顾自道:“说起来,他们父女在经营理念上有巨大差距,薄安缨进入朝圣之前在国外留学八年,她接受的是西方的管理经营理念,一旦她进入朝圣会发现各种水土不服,分歧与矛盾日渐突显。” “为什么水土不服?”她对这些经商管理学一窍不通,自然想问个明白。 他刚要细细给她解释,外面传来敲门声。 她几乎在仓促间跳下去,慌手慌脚的回到自己座位。 男人悠闲而低沉的笑声隐隐约约传来,等她稳定好情绪,他才轻淡的开腔:“进来。” “薄总。”温迪踩着高跟鞋走了进来:“会议通知已经发下去了,还有四十五分钟开会。” “知道了。” 温迪脚步没动,“还有,唐氏那边又打电话过来催了,您是不是还没打电话给唐小姐?” “稍后我会打过去。” 温迪点点头,拉上门离开。 办公室里归于平静,时初晞眼睛盯着文件,手上打着字,脑子里却在想,他终究没和欧嘉集团合作,而是选择了唐氏。 自从温迪打破了办公室里的暧昧气氛之后,两人各自做事,互不干扰。 五分钟后,她听到男人在通电话。 “唐小姐。” “……” “今天下午的洽谈暂时取消。” “……” “不会,合作继续,我临时有事。” 那头听不到在说什么,听他的口气好象唐韵那头不太高兴,他的声音逐渐放低,细听有安抚的意思。 她心里顿时不是滋味,说起来唐韵毕竟和他有过婚约,要不是朝圣集团临时易主,很有可能这两个人早就成婚了,当然也就没她什么事了。 这通电话大约花了半个小时,时初晞耳边听到两人在电话里谈着一些项目细节,她不太听得懂,也就没再听下去。 等这通电话打完,温迪进来提醒,会议时间快到了。 脚步声远去,办公室里变得更安静,她抿紧唇,继续工作。 午休时间到了。 她出了总经理办公室,迎面遇到了秘书室的秘书,自然跟在她们身后一起去吃午饭。 时初晞下意识的查看手机,有一条时豫发来的微信:“中午一起吃饭,我在堤雅酒店餐厅等你。” 堤雅酒店餐厅? 时初晞眼睛一跳,这臭小子什么时候这么讲究了,跑那么贵的地方吃饭。 “初晞,你怎么一天到晚老看手机。”喻凡在前头回身打趣她:“不会是骗我们没男朋友,其实早就有了,不肯告诉我们?” 时初晞:“不是,是我弟弟。” 几个秘书立刻来了兴趣:“你还有弟弟啊?多大了,长得帅不帅?” “不帅。长得一般。” “哦。”几个秘书被泼了冷水。 电梯下到一半,电梯门开了,到了堤雅酒店餐厅所在的楼层,时初晞正要出去,喻凡忙拉住她:“还没到呢,不知道谁按错了。” “不是,我到的就是这层。”时初晞回答,突然几个秘书不约而同的眼前冒起了小星星,感觉她背后出现了什么帅哥似的。 她一转头,顿时想翻白眼,时豫这臭小子站在电梯外面,可能是在等她。 “我先走了。”她才走了一步,另一秘书拉住她,眼睛盯着时豫,嘴里道:“这就是你弟弟,多大了?我看他好象和你差不多大。” 时初晞无语,从成年起每次这小子出现在她方圆几里的地方,必定有一帮女生犯花痴,当然也不怪她们,他是长得很帅,唇红齿白,皮肤比女孩还要细腻还要白嫩,尤其是他穿衣打扮非常有品种,俨然就是时下最流行的韩式花样美男的那种。 只不过细处下来会发现,他没有花样美男那种娘娘腔,骨子里有着北方男人的大男子主义。 平常就喜欢对她管东管西的。 时初晞心里叹了口气,脸上笑了笑:“对,他是我弟弟,比我小一岁。我先走了。” 说了第二遍她要走,可整个电梯的秘书全部眼睛直直的盯着外面的帅气俊秀的一张脸,没人想按电梯离开。 温迪这会不在,要不然她们早被拉走了。 时初晞撇撇唇,看了时豫一眼,“走吧。” 时豫倒没动,笑眯眯的眼睛看着电梯内几个秘书:“几个姐姐是时初晞的同事?” “嗯嗯。”几个秘书点头如捣蒜,这小鲜肉不单长得帅,嘴巴也好甜,一口一个姐姐叫得人心里软软的,真想冲上去对着他粉白的脸蛋亲上一口。 “不介意的话,一起吃饭吧。” 时初晞听到这里忍无可忍,这小子又在撩妹,每次他出现在她方圆几里,她身边的女孩都会被他迷得五迷三道的,到最后的结果就是她成天被轰炸。想想那个日子她就火大。 “他跟你们开玩笑的,我跟我弟弟还有事要谈,你们先走吧。”时初晞一把拉起时豫把他强迫性的扯走了。 时豫任她拉着,无辜的眨着眼睛,“你拉我干什么?我这也是替你搞好同事关系。” 搞你个头,到处放电泡妹还差不多。 时初晞懒得说他,更用力的把他拉进了餐厅。 时豫吃吃的笑,“喂,时初晞,你该不会是吃醋了?放心,在我心目中。你是number1,永远不会改变。” “闭嘴!”她恶狠狠的回头,手指着他道:“时豫我警告你,不许再给我添乱。” 时豫看她真的生气了,连忙举手投降,并指着被她牵住的手:“你先放开我,然后冷静。我在这里订了位子,你一会想吃什么尽管点,我买单。” 这小子,这次回来之后怎么变了一个人,早上那种口气。这会又感觉不差钱似的。 坐下后,她疑惑的看着对方点菜的弟弟:“时豫。” “怎么了?”时豫认真的看着菜单。 她没说什么,等点完菜,她压低声音用两个人能听到的音量说:“你老实说,是不是任玉婵去找过你了?” 时豫摇头:“没有,要是她找我,我肯定第一时间告诉你。” “那为什么你这次回来感觉说话口气变了?是不是她把潜逃时的脏款给了你?说!” “时初晞,你这脑洞开的是不是太大了?”时豫扑哧一声笑了,随即一秒变正色脸:“爸出事前她就跑了,早就不管我了,只有你既当爸又当妈。要不是你供我在国外读书,我早就不念了,也就没有现在的我。实话告诉你,我背着你一年前转了专业,我用这一年的时间疯狂的啃书本,啃完别人几年的课程,我是真心喜欢这个专业,它的前景也很好,我回国前投了简历……” “等等,你转了专业?”时初晞沉不住气的打断:“这么大的事你怎么不跟我商量?” “我要是跟你商量,你会同意吗?” “你原来的专业不是挺好的吗?”她觉得他在胡闹。 “你是说商科?”时豫皱眉:“我不喜欢这个专业。当初是他们硬逼着我念的。” 这倒是真的,当初时泰铭主张时豫念商科,理由当然是学成回国后有他在招商部的人脉在,经商是条捷径。 时初晞当初见时豫没有反对,以为他很喜欢,也就没有参与,今天这么一看,这小子压根就不喜欢,当时只是迫于时泰铭的淫威,没敢反抗而已。 “好,既然你不喜欢念那我也不追究了。你现在读的是什么?”竟让他能有这样大的口气。 “ai。” “ai?” “对,ai。” 看着她拧紧眉头,时豫解释起来:“换成中文就是人工智能,你应该听说过,现在很多商界大佬都在谈未来是人工智能的天下。” 身处在这个信息化的时代,时初晞自然也听说过人工智能,却总认为那是距离自己遥远的事情,没想到时豫在大洋彼岸悄悄把自己的专业改成了这个。 “那你这次回来是为了什么?并不是为了回来看我是吗?” “当然是,我说了在我心目中你是number1。” “别耍贫嘴,快说。”时初晞快被这小子给气坏了,换专业的事整整瞒了她一年。她到今天才知道真相,实在是一时间没办法接受。 “好,我说。”时豫说完,服务生把他们点的菜端上来。 两人边吃边聊。 “我这次回来主要是接到了国内一家大公司的offter。” “你……”时初晞拿着叉子的手停下来,气到语塞。 “你是不是担心我的学业?”时豫嘴角扯开,“我这次回来前写的论文就是毕业论文,所以我提前毕业了。” 时初晞:“……” 刹那间五味杂陈,她竟然不知道说什么好,在她心中乳臭未干的臭小子竟然瞒着她做了这么多事,每一桩在她看来都是大事,他到现在才告诉她。 堤雅餐厅的环境原本高档舒适。钢琴前虽没有人在弹奏,但旁边多了一个拉小提琴的姑娘,穿着洁白的长裙,长发飘飘,气氛高雅。 此时时初晞置身其中只感觉一股寒气,是那种浇在心上的冰凉感。 她没再说什么,低头安静的吃着东西。 了解她的人知道,这是她生气的表现。 时豫慌了,“时初晞。” 她没吱气,继续吃自己的。 “时初晞。” 她置若罔闻,吃起了面前的沙拉。 时豫放下刀叉。直接过来把她手中的叉子夺走,紧紧拉着她的手说:“别生气了,我向你道歉行不行?我这不是怕你担心我吗?如果我毕不了业,反倒害你担心,我就是想给你一个惊喜,想保护你,不想让你那么辛苦打几份工,我想让你过上好日子,我真的没别的意思。” 她重重的哼了一声,张唇正要说下去,突然视线中有两道身影从餐厅门口进来,一个高挑身材,穿着白色职业装,一个挺拔英俊,灰色的修身西装将他宽肩窄腰勾勒得分外清晰,两人完全是商场精英的完美搭配,边走边交谈着什么,吸引了餐厅内很多道目光。 “咦,唐氏总裁唐韵,她怎么和薄允慎在一起?” “这你都不知道,这两人有婚约在身。” “这个我听说过,可是我听说唐家不是对这桩婚事装聋作哑。准备赖账的吗?” “赖什么账啊,此一时彼一时,薄安缨已经辞去总裁的职务,先前薄允慎在董事会中呼声最高,加上薄安缨的举荐,外界都说朝圣总裁之位非他莫属。” “噢,我明白了,薄允慎马上要掌权朝圣集团,唐家这风向转得够快的啊。” “就是……” “不过我看这两人走在一起倒挺登对的,尤其是唐韵要是和薄允慎结婚的话,这可是轰动整个商界的大新闻……” “等着吧。不久的将来消息就会出来了。” …… 耳边是旁边客人津津有味的议论声。 时初晞轻轻深吸了口气,敛下眉眼,眼角的余光告诉她,那两个人坐在了离他们仅有两桌之隔的地方。 “你在看什么?”时豫发现了她的不对劲。 她想把手抽出来,无奈这小子攥得太紧,瞪他一眼,“时豫你放手。” “不放,除非你不生我的气了。”时豫耍起了无赖来,不过他这无赖耍的完全和那个骨子里强势的男人不一样,他更像个撒娇的孩子。 “你……”她真是被他气到没脾气了,索性不挣扎了:“行。你爱怎么滴就怎么滴,我不管了行吗?” 她气呼呼的用左手拿起叉子,继续吃水果沙拉。 时豫看她这样一时干瞪眼,只好跟她杠上了,也拿左手吃东西。 时初晞在餐厅工作过一段时间,自然有很多工作人员认识她,此时聚在角落里边看她和一个小鲜肉亲昵边议论着什么。 她一点不在乎,反正这是她弟弟。 边嚼着食物,她边情不自禁的偷往那桌张望,那两人貌似聊得很高兴,唐韵整个人都像罩着一层柔和的光。哪里有一点精明强干的商界女强人的样子,抿唇笑得像个恋爱中的女人。 哼。 她太了解那个男人了,只要他想做,任何女人在他面前都会被他给迷住,上次关娅不也是这样吗? 越看心里越是恼火,她插在水果沙发上的叉子不自觉的在用力,时豫看着她这样,正想自己是不是要改变策划,骤然一道身影停驻在他们餐桌旁,倏地感觉到一道视线锐利的像箭一样射在他握着时初晞的手上。 他本能的松开了手,抬头看向对方,忍不住皱了下眉,这是一个非常优秀的男人,光是站在这里就透着一股成熟优雅的气质,凭直觉,他感觉这个男人来者不善。 男人五官上噙着微笑,稍低着头,磁性的嗓音慢悠悠的开口,像是上司路过看到属下在用餐般淡淡的打了个招呼,“时秘书。” 时初晞看着手中的叉子,停顿了两秒,才抬头露出恰到好处的笑容:“薄总,您也来这里用餐?” 时豫双眸猛缩了一下,她虽然只是安静的坐着,但他对她的所有小动作都非常熟悉,她整个人此时都不对劲,非常不对劲。 “允慎,你在跟谁说话?”唐韵亲热婉柔的嗓音传来,踩着高跟鞋走了过来看到时初晞,眼中闪过惊讶:“原来是时小姐。” 呵,时初晞虽然知道唐韵不会在大庭广众之下叫她薄太太,可这声“时小姐”听在她耳朵里分外讽刺,就好像她是见不得光的女人。 她微仰脸。笑了下点头:“唐小姐。” 时豫这时插话:“不介绍一下吗?” 时初晞看了眼弟弟,知道他在打什么算盘,他已经开始在怀疑薄允慎。 于是,她站了起来落落大方的介绍起来:“这是我弟弟,时豫,刚从英国放假回来,这是堤雅总经理薄总,我的上司,这是唐氏集团总裁唐小姐,上次我们在商场无意中碰到,聊得挺投缘的。” 时豫丝毫不怯场。一一握手寒暄,“我是时豫。” 非常简短的介绍,并不像时初晞那样加上“弟弟”二字,显然有点故意避开姐弟关系的意思。 而且这种避谦不像是有气节的不想在两个商界大佬面前沾他姐姐的光,倒更像是一种他潜意识的就没把所谓的姐姐真正当成姐姐来看。 有意思! 唐韵发现了这点,她眼神玩味的朝身边的男人看过去,并朝他挑了两下眉,相信他也发现了。 第75道晨光 一天不亲你总感觉少了点什么 薄允慎镜片后深不见底的黑眸隐约眯了下,看了唐韵一眼,对她的暗示视而不见,双手插进裤兜中,朝时豫疏淡点了点头,转身往洗手间方向走去。 他一走,唐韵也告辞,回到了自己的座位。 这两人刚刚对视的一眼,在旁人看来完全就是眉目传情,时初晞一肚子气,坐下后更用力的拿叉子插水果沙拉泄愤。 “你这老板架子挺大。”时豫看着薄允慎的背影,又看看她低垂着的侧脸:“他平常没欺负你吧?” 时初晞把一盘水果沙拉吃完才放下叉子,平静的看他:“你都说了他是老板,日理万机,哪有空为难我这种小人物。” “也是。” 时豫挑了下唇,开始切盘子中快冷掉的牛排。 时初晞不想继续这个话题,停顿片刻,精致的眉微蹙:“你接到的那个什么offter是哪家公司?” “暂时保密。” “为什么?” “因为之前我人在国外,这次我还得去考察,如果没有达到我预期的规模给再多的钱,我也不会加入他们。” “……”这小子眼光还挺高。 时初晞是从新闻上看到过说是现在无论国外国内人工智能的人才非常紧缺,并且要想投资人工智能,它的前期投入成本巨大,但凡想要往这个领域发展的多是掌舵人高瞻远瞩,实力超级强劲的大企业。 “那你能告诉我,这家公司在哪个城市?临鸿?” 时豫吃完了牛排,用餐巾擦了擦唇,嘴角一扬道:“对,就在临鸿市,这样离你近点。方便我照顾你。” 临鸿市数得上资产雄厚的也就那么几家,她在大脑里筛选了一番:“欧嘉集团?” 这下轮到时豫诧异了:“你怎么知道?” 时初晞看了他一眼:“不难猜,临鸿市一共就那么几家大的集团,唐氏和朝圣的实际掌舵人都上了年纪,他们手头上的扩展领域都忙不过来,不太会关注这种超前卫的领域,剩下的只有一个欧嘉集团江穆城。” “听你这口气,你连江穆城也认识?”时豫双手抱胸看她。 “算是吧,上次在邮件里跟你说过的,他是我教钢琴课学生的家长。”时初晞看看手表:“我上班时间快到了。没什么事结账走吧。” 时豫歪了歪唇,按住时初晞准备掏卡的手,从口袋里拿出了一张信用卡,“说好了我请。” 时初晞也不跟他争,定定的看他从容的和服务生结账,忍不住感叹,他真的长大了,不再是那个需要她每个月寄生活费的孩子了。 这种心情就好比是一个自己精心呵护的小树苗突然之间在自己没有察觉的时候快长成了参天大树,一股骄傲与自豪充斥在心口。 服务生去刷信用卡,需要等待。时初晞起身去洗手间,有意无意的往那桌看了一眼,薄允慎和唐韵对面坐着,两人边切着牛排边聊着什么。 唐韵的表情一如既往的……笑灿如花。 呵…… 她收回目光。 …… 自洗手间出来,不知打哪来传来一声嗤笑:“我听说私底下薄允慎和薄安缨关系不错,在他没回来之前薄安缨父女关系融洽,他一回来,薄安缨多次跟薄靖顶嘴,父女俩一次比一次吵得厉害。” 她的脚步不由自主的慢下来。 转头发现路过吸烟室,几个年轻男子在里面抽烟,看上去像是到餐厅过来用餐的客人,此时正是聊得兴起的时候。 “是吗?薄允慎手段这么厉害?薄安缨辞职的事该不会与他有关?” “这不重要,重要的是薄允慎又搞定了唐韵,你们刚才没看见那两人聊得火热?唐韵有好几次笑得花枝乱颤的。”说话的人口气有点酸溜溜的。 “谁没看见啊,今天但凡到堤雅来吃饭的,没一个眼瞎看不出来的。我想起一件事,堤雅要在旅游大镇月亭镇建分店的事你们听说了吗?” “肯定听说了,业内都传开了,各家开发商都想拿到这个项目,不过堤雅肯定会跟大的开发商合作,你我就不要想了,不外是两个选择,不是和唐氏就是和欧嘉合作。今天看薄允慎和唐韵在一起吃饭,呵呵,欧嘉悬了。” “这事还有什么好看的,薄允慎肯定是要和唐氏合作,你们想唐家以前瞧不起他,现在风向一转,人家马上是朝圣集团总裁,唐家对他高看一眼,他自然要趁热打铁,迎娶白富美,然后再借着唐氏的力量,把朝圣从薄靖手中一举夺回来。” “啧啧,这步棋走得妙啊,你我怎么就没那个命呢?” “谁让你我长得没人家好看,入不了唐大小姐的眼?” “切,好看有什么用,靠女人吃饭的小白脸,要我说如果唐韵肯给我机会,我保证每晚把她侍候得舒舒服服的,让她从此离不开我……” “嘿嘿……你小子也真敢想……” “怎么,你别说你没想过……” “哈哈,我有想过,我连姿势都想了好几种……” 下面的话全是不入流的黄段子,没有听下去的必要,时初晞手指紧了紧,快步走向出口。 时豫送她到电梯口,时初晞问他:“你什么时候去欧嘉集团?” “明天上午。” “那你先回去吧。” “哦。”时豫看她脸色不好,“你最近是不是太辛苦了?晚上我给你煲点汤,想喝哪种?” “就你最拿手的山药老鸭汤。” “行,你就瞧好吧。”时豫摩拳擦掌,兴奋的说道:“记得晚上早点下班回家喝汤。” 她把附近的购物中心大致方向告诉了他,这小子十几岁的时候性情大变,从四体不勤五谷不分的少爷突然对厨艺大感兴趣,成天研究好吃的,做的是一手好饭。 算起来,她有好久没喝过他煲的汤了。 秘书室。 时初晞趴在办公桌上眯了一会儿,到了时间就去总经理办公室,他仍不在。 她面无表情的坐在位子上,把手上的最后一点事情做好,再打印出来,整理好,整整齐齐的摆到他办公桌上,人便直接回了秘书室。 明天是周末,周一就是推介会,秘书室里除了时初晞,大家都忙翻了。 “这份文件你帮我核对下。”温迪急匆匆的把别的秘书的工作放到她桌子上,手指在文件上点了点,格外加了一句:“四点钟薄总要用。” 她点头,接过刚打印出来散发着墨香的文件,认真看起来。 这是一份项目合同书,项目名称是月亭镇堤雅大酒店建设项目。 眼前展现出唐韵和薄允慎在堤雅餐厅吃饭,相谈甚欢的画面。 尽管甲方乙方一栏未填,可她就是有一种预感,这里会分别填上这两个人的名字。 她咬住唇,强自冷静,低头开始逐个条款核对。 三点五十五分,她把核对好的合同书放到温迪桌子上:“我看过了,没有发现问题。” 温迪点头。手上敲打了几个字,推开键盘拿起文件站起来,叫住了准备回到座位上的时初晞:“反正你手上也没什么事,不如跟我一起去薄总办公室。” 这两天温迪有意无意的会多给她锻炼的机会,时初晞明白温迪这是想培养她,在秘书这一行她刚起步,如果能有人带路那是再好不过了。 时初晞轻轻点头。 温迪抱着一叠文件领着她往外走,走到一半把手中的文件分了她一半,这样不至于使她两手空空的跟进去。 敲开总经理办公室的门。 里面欢声笑语,唐韵的声音里满是笑:“……我们给你们的价格算得上同等质量中最低的了,薄总你可不能把合同中的价格泄露出去,不然以后我们唐氏就没办法接其它的大项目,年底分不了红,董事会那帮老家伙可得要说我……” “不会,唐小姐放心,合同条款全部由我的人完成,不会有任何泄密的可能。”薄允慎低沉磁性的嗓音响起。 唐韵似要说话,在看到跟在温迪后面进来的时初晞之后顿住,停了十秒左右,复又谈起了合同。 “薄总。”温迪恭敬的把手中的两份合同递上前,低声道:“已经反复检查过了,没有问题。” 薄允慎修长的双腿交叠,骨节分明的大手拿起文件眯眸翻看起来。 唐韵笑着看向时初晞,“时小姐,在餐厅的时候听允慎叫你时秘书,这么看来原来你真的升到了秘书室,恭喜啊。” “谢谢。”时初晞社交性的回以微笑。 她认识唐氏总裁唐韵? 温迪心中诧异,能当得上第一秘书自然有着常人没有的定力,脸上可没表露半分。 薄允慎很认真的看完了合同,交了一份给唐韵:“唐小姐。” 唐韵自己拿了一份,又让站在一旁的助理也拿了一份。 她显然看得没有薄允慎仔细,几乎是走马观花,直接拿起笔就在两份合同书签下了自己的名字。 反观薄允慎显得慢条斯理,签完后,两人握手。 一份上亿的项目合同书就在谈笑间签完了。 唐韵又坐了不到五分钟,带着助理起身准备告辞,笑容嫣然:“薄总,你我签了这么大的合作案,我请你晚上吃饭庆贺?” “抱歉,唐总。我已经有约。”薄允慎头也没抬,坐在办公桌后的真皮椅子里批阅文件。 唐韵脸上的笑容不减:“薄总有约也没关系,一顿便饭而已,可以带着你的朋友一起过来,都是年轻人,应该很容易谈得来。”说到这里,她有意无意的看了一眼时初晞。 “不用了,她不喜欢。”男人依旧嗓音平淡,但拒绝的意思也十分明显。 此时办公室里助理秘书加起来也有四五个人,他这么一回答。所有人都不敢说话,气温仿佛一下子就降下来。 唐韵好歹也是临鸿市第一大集团的总裁,今天他突然取消事先约好的洽谈,她就主动跑过来谈合作,如此低下身段,给的价格又优惠得不行,他怎么着也不应该这么不给面子。 在场的助理秘书都开始低下头,个个装没听见。 应翎汗涔涔的,他了解他老板,今天要不是有时初晞在这儿。老板是不会这么拒绝的,简直是直接得罪合作伙伴的节奏。 “既然薄总有事,那我们改天再约。”唐韵打破了沉默,浅浅的笑着,带着助理秘书告辞。 薄允慎把手上批阅好的文件交给温迪,温迪分了一半给时初晞,两人正要出去,男人沉沉淡淡的嗓音传来:“时小姐留下,f国的那份资料有几处错误。” 温迪出去后,应翎自然也准备赶紧撤。 时初晞自动走到办公桌前。从男人的手边把那份资料拿起来:“很抱歉,薄总,我拿回去检查完上班前一定交上来,并且我会保证不会给任何人看,泄露资料内容。” 她转身走了两步,只听啪一声,男人丢了签字笔,迈着长腿绕过办公桌,几步追上她,如同迅猛的野兽般从后面扣住她的手腕。哼道:“中午给你发微信,让你等我一起吃饭,怎么不回我?” “是吗?我手机没电了。”她抬起眼,知道挣不过他,索性一动不动。 “手机没电了。”他似笑非笑的重复她的话,大手突然往她腰上摸,应翎这时才走到门口,她吓得低叫:“你干什么?” 应翎哪里敢乱瞄,他加快速度,飞快的出去把门拉上。 “手机给我看。我就相信你。”男人的大手在她大腿侧,以及翘挺的臀部来回抚摸。 她身上是酒店的统一套装,根本没有口袋,脸蛋霎时红一阵,白一阵,“薄允慎你明知故问!” “没带手机那就去拿!” “不是说有几处错误要修改的吗?我先修改,再去拿手机。” “你以为我不知道,你出去就不会再单独进来。” 她眼神深处闪了闪,指着她先前坐过的角落办公桌说,“那我就还坐在那儿修改。这样你满意了吗?薄总!” 他眉目深沉,捏着她的手,“打算一直生闷气,就因为我今天和唐韵一起吃了午饭?” “没有啊,你们不是合作伙伴嘛,一起吃个饭挺正常的。” “你脸上的表情可是跟你的话完全相反。”他黑眸盯着她:“不说的话,今晚我继续和她吃饭。” “你敢!”她一秒回头瞪他,说完紧紧的抿起红唇。 安静了几秒,男人修长有力的手指落在她下颌上,强制性的把她的脸正对着他。眯着黑漆漆的眸加重语气:“是谁跟我说只把时豫当弟弟,有在餐厅边吃饭还跟弟弟黏黏糊糊,亲热的拉着手吃饭的成年姐弟吗?” 她拧起眉,蠕动嘴唇想反驳,最后又打消了这个念头,说了又怎样,他认定的事她解释他也不会信,从一开始他就把时豫当成了敌人。 一个是她喜欢的,一个是她的亲人,手心手背都是肉。她不想做什么选择题。 “被我说中,没话说了?”他指上的力道不着痕迹的加重几分。 “我解释了你不肯听,干脆不说罢了。” “你没解释,怎么知道我不想听?” 她张了张口:“好,那我说。” 于是她把时豫擅自做主调专业,她今天中午才知道,心寒之后生气,时豫耍赖拉着她的手求原谅的事说了出来。 说完,她见他脸上表情一时喜怒难辨,便接着说:“在我眼中时豫还是个孩子,他以前在时家时也经常会跟父母撒娇,我并不觉得他拉着我的手是什么你所说的黏黏糊糊,那只是我和他的一种相处方式而已。如果你不喜欢,以后我不允许他再这样了。” “你早该不允许。”他扯着唇角,哂笑出声:“也就是说,时豫这次回来不是一天两天,也不是几天,而是他要长久的待在你身边?” “嗯。” 他眯眼轻笑:“那我呢?你打算一直跟我这么偷偷摸摸下去?” “不会,像今天早上的事是个例外。”她不在意的口吻:“我会找个时间慢慢跟他说的,只是他现在工作还不稳定。等他工作稳定了再说。” “工作稳定得到什么时候?难不成你我就这样从此要两地分居?那干脆就不要分开好了。” “……” 她没听明白他的意思,他单手扣着她的脸,吻了上来。 她没避开,或者说她没想避开。 直到吻了四十多秒,她才推开他的肩。 “薄允慎,我跟你吵架呢,你怎么亲上了?流氓!” “流氓是吧。”他哼笑着低头作势又要亲她,她忙躲开他的唇,“我说错了行不行?” 他低笑着薄唇落在她脸颊上,辗转亲了两下。低低懒懒的呢喃:“一天不亲你总感觉少了点什么。” “你跟唐韵也这么说吗?”她闷声推了他一下。 他手臂圈住她的腰,再次把她拉进自己怀里:“我的女人又不是她,我跟她说这些干什么?你才是我女人,我只说给你一个人听。” 她斜睨他一眼:“你确定说给我一个人听吗?可是我怎么看她中午跟你吃饭笑得像朵花一样,要不是你故意讨她欢心说了什么,她能笑成那样?” “我能跟她说什么?你没听说过一句话吗?酒不醉人,人自醉。就算我什么也不说,她也能笑成那样。” “你的意思是,你知道她对你有意思?” “嗯。”男人下巴埋在她发间蹭了蹭,心不在焉的应了一声。 她手指紧了紧。随即把腰上男人的手拉开,“放开,我要去工作。” “不行!” “不是你说要我修改翻译的资料吗?” 他手臂没有放开,“时初晞。” 极少听他这么叫她,她抬起眼对上男人深邃平静的眸子,放在他肩上的手指情不自禁的微蜷了一下。 “你我每天在一起的时间本来就短,犯得着让无关紧要的闲杂人等来干扰我们,嗯?” 她的心口一甜,双唇不禁噘了一下:“人家好歹也是临鸿市第一首富,怎么被你贬低成了这样?” 他低头狠亲了一口她嘟起来的红唇:“只要你高兴。想让我贬低谁我就贬低谁。” “……” “你嘴巴怎么这么甜,像抹了蜜一样。” “要不要尝尝?” “咯咯……不要!”她躲着他,被他迅速捉回来,弄的她身上有点痒,笑个不停。 他不再逗弄她,伸手将她揽在怀里:“好了,不闹了,今晚我要一个人睡觉,孤枕难眠,先抱抱。” 她安静的埋首在他怀里,脑袋在他温热宽大的胸口蹭了蹭,也有点舍不得。 两人抱了一会儿,男人的大掌中把玩着她的手腕,莹白而纤细。 “怎么了?”她问他。 “这里缺少了点什么。” “……”她又不傻,自然听懂了。 “改天给你买个手链。” 她哼了下,嗔道:“不要,除了手表,我不喜欢在手上戴东西。” 他放开她,沉沉的笑着,大手在她臀部上轻拍了一下:“行,不勉强你。” 时初晞:“……” 他桌子上的内线响了,迈步去接听。 她鼓了下腮帮,拿起资料往角落的办公桌方向走去。 …… 时初晞把检查过的资料放在办公桌上,视线落在穿着白衬衫的男人身上:“薄总,恕我眼拙,我没发现任何问题。” 薄允慎双手停在键盘上,抬起头,斯文的镜片下一片风轻云淡:“是吗?那可能是我看错了。” 时初晞:“……” 刚巧,敲门声传来。 “进来。” 温迪推开门,没进来。站在门口,“薄总,副总有事找您。” 薄允慎漫不经心的扶了抚眼镜,视线从时初晞脸上收回,淡淡道:“嗯,让他进来。” 随即低头继续在键盘上敲打,嘴里用两人听到的音量说道:“下班后到路口等我。” 所谓路口就是她每次早上坐他的车提前下车的地方。 时初晞没吭声,恭敬的说了句:“薄总,没什么事我先出去了。” 门口遇到温迪,还有刚进来的副总。副总眼睛在她身上多留了一会儿,转而对着办公桌后的男人笑道:“薄总,我刚出差回来,马上来向您汇报工作……” 剩下的声音全部被温迪拉上的门关在门内,时初晞和温迪并肩往秘书室走。 …… 傍晚,六点十分。 时初晞站在路口,看到他又开着那辆兰博基尼不由的头疼的钻进车内:“你送我到小区外面就可以了。” “谁跟你说要送你回去。”男人悠然自得的开着车。 她系完安全带的手一滞:“你不送我回去要去哪儿?我和时豫说好了,要回公寓吃饭的。” 男人眯起危险的眸:“谁做饭,时豫吗?” 时初晞一看他这样心中就知道不好了,早知道就不说时豫做饭等她的事,赶紧心虚的补救:“其实他做饭比不上你,他只会做点简单的。” 这句话听上去底气不足,明显就是在撒谎。 男人的脸更黑了,一言不发的将车开的飞快。 车子最后停下来,她整个人都在摇晃,胃里翻江倒海,差点没吐出来,捶起粉拳往他身上砸,“薄允慎,你疯了!” 男人长臂一伸,把手机从她包里掏出来,轻轻巧巧的扔到她腿上,嗓音中透着股霸道的强势:“打个电话给他,什么理由你自己编。打完电话陪我吃饭,吃完饭就送你回去。” 第76道晨光 这是你欠我的,你必须还 时初晞拿起电话,男人已经先下了车。 她犹豫了一会儿,给时豫发了一条语音过去:“我晚上要加班,员工餐厅会提供加班餐,晚饭你先吃,不要等我。” 发完,时豫很快回复过来一个ok的手势。 她把手机放好,看了车外男人一眼。 他站在路边,双手插在西服裤袋里,黄昏的光线照在他身上,侧脸的线条无一丝表情,唇畔没有了平时日里的各种笑容,倒生出几分淡淡的冷锋,镜片后狭长幽深的双眸微眯地看着远处,不知道在想什么。 她发现他一个人独处的时候,收起了他一贯的温文无害,整个人都透出一股冷漠疏淡的距离感。 不过,她并没有多恐惧,这个男人经历了常人无法想象的人生巨变,自然内心有着常人无法轻易窥探的情绪。 薄安缨辞职,他登位似乎众望所归,但她没从他身上看到一丝一毫的喜悦,反而感到了一种孤独的落寞。 如果可以,她想要抚平他内心的这种落寞。 不急,今后他们有漫长的一生要过,总会慢慢好起来的。 她这样给自己打气。 红唇不禁绽出微笑,推开车门,身体突然一震,右手边不远处刚停好的宝蓝色阿斯顿跑车内下来一道慵懒玲珑的身影,黑色蕾丝连衣裙展现身材的性感曲线,搭配一双细细的黑色绑腿高跟鞋,走路摇曳生姿,性感妩媚。 是宁黎娇。 她眼睛一震。推门的手不由自主的卡在半空中,目送着宁黎娇扭腰踩着十寸高跟鞋目不斜视的走出停车场。 见到宁黎娇,自然而然就会想起靳珩…… 就会感觉到胸口像有一个巨大的搅拌机在翻搅,她全身筛糠般细细密密的颤抖,尤其是刚才宁黎娇就离薄允慎那么近,虽然知道这两个人八竿子打不着,但冷汗仍是从脚底蔓延上来,爬满了整个背脊。 车窗被叩了两下,她惊了一下,转头看到薄允慎站在车门旁,她拼命深呼吸。让自己平息下来。 车门被从外面拉开,男人低着头,斯文的镜片反光,无法看清他眼底的眸色,但能感觉到他的视线停留在她惨白的脸上,声线温柔:“不舒服?” “有点饿了,我一饿就低血糖。”她吃力的说。 他手臂伸过来把她从车里拉出来,弯腰就想抱她,她连忙推打了他一下:“你要干嘛?” 他薄唇勾起:“我以为你饿了不肯下来,是想等着我来抱你。” “才不是。”她嚅嗫了一句,快速转过头。闷声道:“去哪儿吃饭呀,我饿死了。” 餐厅,时初晞打量了一圈,这是一家环境幽静的高档西餐厅,看他点菜的样子像是常来,干脆全权交给他点。 七点半左右,吃得差不多了,见他一个电话接一个电话,时初晞打算去下洗手间再走。 无巧不巧,她在去洗手间的路上再次看到了宁黎娇。 宁黎娇手机贴着耳边走向走廊一处僻静的窗前。 时初晞几步快速的低头走过,即将离开之际,猛的听到一个名字。 “靳珩,我找到她了。” 她呼吸像被人夺走,脚步生根般停下来。 “呵呵,怎么了,舍不得了?我还没把她怎么样呢。”宁黎娇低低的笑着,听得出声音中隐隐有一丝哽咽。 “……” “一年前是你向我求婚的,一转眼你就背着我在这里找女人,你到底用什么在爱我?” “……” “我没有激动!”宁黎娇声音压抑又有些嘶哑:“……呵呵……你错了?你犯了一个全天下男人都会犯的错,你爱我?你觉得我会相信吗?你这个骗子!” 宁黎娇不时发出阵阵苦笑,接着像是在重复电话里的人说的话,听得出来似乎电话里的那个人在努力安抚宁黎娇的情绪。那个人是靳先生,靳珩吗? 应该是的。 时初晞全身一阵冰冷,从这简短的通话中能听得出来,宁黎娇在质问靳珩,问的就是靳珩在临鸿包养她的事情。 当然也能从另一个侧面说明,靳珩很爱宁黎娇,或许他在电话里还安抚宁黎娇说最爱的人是她的情话。 手指不由的握紧,时初晞倒抽了一口气,在这段见不得光的关系里,她早就在猜测靳珩的身份可能是有家室之类的男人,不然他不可能从头到尾都不露脸,果然,被她猜中了,他有女朋友,不,准确的说来,他有未婚妻了,宁黎娇刚才在电话里说他求过婚了。 身后传来高跟鞋的声音,时初晞回过神,抬腿便走。 下一瞬间,两名保镖拦在她面前,宁黎娇懒懒凉凉的声音传来:“时小姐。” 时初晞停了停,转过身,“宁小姐。” “刚才的话你都听到了?”宁黎娇踩着高跟鞋走过来,时初晞个子并不矮,几乎比宁黎娇要高出一点,但宁黎娇脚上是十寸高跟鞋,在气质上便直接压了她一头。 时初晞抿了下唇:“抱歉。” 宁黎娇毫不领情:“你是在抱歉偷听,还是在抱歉你插足了我和靳珩的感情?” “我没有插足你和靳先生的感情,我先前对他的身份一无所知。” “下贱!” “宁小姐,请注意你……” 宁黎娇冷笑打断她的话,“你一无所知就可以随便当男人的情妇,你不是下贱是什么?” 时初晞刹那间脸上血色全无,咬着唇瓣,狼狈的别开视线,生平第一次,她被人骂成这样,竟一个字也无力反驳。 “我刚才在停车场好象看到你坐着一辆跑车来的。”宁黎娇踩着高跟鞋靠近她几步,像朋友间亲密的聊天般的温软口气:“看来对方要不是你重新找的金主,要不就是你新交的男朋友。” 时初晞脸色更白,心脏几乎慢了好几拍。 “看你这表情,那男人应该是你男朋友,你喜欢他?”宁黎娇脸上的笑容懒散,介语气却像淬了冰块,不紧不慢的说道:“像你这种靠出卖身体的女人也配谈恋爱?你说,要是我告诉了你的现任,他会……” “不要!”时初晞惊恐中低叫出声,神经绷到了极限,努力找回自己的声音:“宁小姐,我和靳先生的合同早就在上个月结束了,对于这段关系对您的伤害,我格外感到抱歉,一开始我真的不知道靳先生的身份,我甚至连他长什么样子,他的全名都不知道,我当时很缺钱,真的很缺钱,我走投无路,我没办法。所有的事情全是他的秘书在办的,这件事她可以作证。” “你现在说这些你觉得我会相信吗?”宁黎娇掀起眼皮,所有的声音像是从牙齿缝里挤出来的:“你勾引了他是事实,你知不知道他已经向我求婚,我们马上要结婚了,身为新娘突然听到自己的丈夫在外面包了一个年轻漂亮的女孩,保持了好几个月的不正当关系,你觉得我会怎么想?嗯?” 时初晞更用力的咬住唇瓣,静了足有一分钟。突然条理清晰的说道:“那你想怎么样?就算你现在去满世界宣扬我和靳先生的关系,最多让我难堪,但仍没办法改变已经发生的事情,宁小姐,你是聪明人,这件事如果闹开了,靳先生只会生你的气,你们之间的矛盾只会越来越大。我想,这不是你最想看到的。既然他已经表明说他还爱你,那么说得难听点,我只是他在异国他乡解决生理需求的工具而已。与其你在这里揪着以前的事不放,影响你们之间的感情,不如你把这件事忘掉。你我说得有道理吗?” 宁黎娇盯着她愣愣的出神,似乎在仔细想她的话,少顷,皱眉问:“你保证你和他之间的关系真的断掉了吗?” “我保证。”她用力点头:“就在一个月前,我和靳先生就再也没见过面。” “是谁提出来的?” “是我。” “你?” “对。”时初晞缓了缓,眼神中透出一抹柔色,慢慢说道:“是我提出来的,靳先生人不错,他没有为难我,不然我会违约,还要付他大笔违约金。” “你喜欢他?”宁黎娇眼神突然犀利的盯着时初晞脸上情不自禁绽放的笑容,声音尖锐异常:“你是不是爱上他了?” 时初晞脑子中有几秒钟的空白,下意识的摇头,忙不迭的否认:“不是,我没有,我连他面都没见到,我怎么可能爱上他。” “不是最好。”宁黎娇描得精致的细眉仍是紧紧皱着,脸色更冷了几分,盯着她冷漠的开口:“你要想让我释怀,你答应我一件事,我就不再计较你和靳珩的事。” 时初晞直觉对方不怀好意,但她别无选择:“你说。” “你被人包养过就是被人包养过,就算你用再多的苦衷,再多的狡辩也改变不了这个存在过的事实。”宁黎娇眼中闪着厌恶的冷笑:“我要你和你的现任分手,你破坏了我的感情,我看到你过得好我就难受,这是你欠我的,你必须还。” 分手? 要她和薄允慎? 那不就是要他们离婚的意思吗? 时初晞彻底说不出话来。 …… 大街上,面对着潮水般的车流,她呆站了很久。 手机铃声传进耳朵,她茫然的拿到眼前,是薄允慎的电话。 他一定是在餐厅等久了。打电话找人。 但她现在这种失魂落魄的样子怎么能见他,他那么精明,一旦追问起来她肯定会掩饰不过去。 她不想破坏在他面前的形象,天底下没有哪个恋爱中的女孩喜欢把自己的阴暗面,自己的丑陋和不堪曝光在对方面前,她也不例外。 手机匆匆挂掉,她伸手拦了一辆出租车,上了车后手机响个不停,她吸着气把手机关机,转头看向窗外,突然发现自己不知何时已泪流满面。 …… 推开公寓的门。餐桌上摆着好几样菜,都是没动过的样子。 她到洗手间洗了把脸,出来的时候时豫正从厨房出来,手中端着重新热了一遍的菜:“洗完手了,过来尝尝我的手艺。” 时初晞刚才洗完脸照镜子的时候发现自己除了脸色白了点,没什么异常,这会她拉开椅子坐下,嘴里道:“我不是说过了吗?酒店里有员工加班餐,我已经吃过了,你不用等我。” “我煮了这么多菜,还要一个人吃。你觉得我有胃口吗?”时豫把一只盛着汤的白瓷碗放到她面前:“喏,就算不吃饭,给你煲的汤总能喝得下。” 她看着面前的汤,熟悉的香味,是他的手艺,不由的又想起了那个男人,他也是这样,做得一手好菜,会给她做各种好吃的。 以后再也吃不到了吗? 眼睛酸涩,她垂眼睫毛,无声的喝起了汤。 过了会儿。一碗汤喝完,她用纸巾擦唇问他:“明天你几点去欧嘉集团?” “那边通知我八点就要过去。” “那你快点吃饭,吃完早点上床睡觉。”时初晞交待完,转身进了卧室。 时初晞今天反常得很,不,应该说自打他回国的那一刻起,她就变得好像不是他认识的时初晞了。 时豫盯着她的背影直到卧室门关上,若有所思的低下帅气的脸,舀了一勺汤,慢慢的吹了起来。 …… 时初晞穿着睡衣掀开被子,目光不自觉的看向那只他睡过的枕头。侧头看了一眼关机的手机,拿起来坐进被窝,屏住呼吸打开手机。 一开机,多出来八个未接电话。 她思忖片刻,拨了回去。 电话响了两下就被接起,男人低哑的嗓音渗出极度的不悦:“为什么不接我电话?” “我手机没电了。” 男人轻哼一声显然不相信,又问:“你回公寓了?” “嗯。” “时初晞,你最好给我一个合理的解释,不然的话我现在就上去。” 这么说,他在楼下? 她急忙掀开被子下床,窗帘开着。低头在夜色中看到他的车停在下面。 “不要,你别过来。”她往卧室门口方向看了一眼,外面隐隐听到时豫走动和哼歌的声音,抓着窗帘的指关节泛起白色,小声说:“我是因为突然发现例假来了,一时又没有卫生棉,加上裙子后面也被弄脏了,不好意思见你,所以就赶回来了。” “……” 他声音放缓了不少:“现在好点了吗?” “好点了。” “下次遇到这种事情直接跟我说,你是我妻子,买卫生棉这种事情我可以做。” “哦。”她乖巧的应着。心中蕴满了感动和内疚。 发痛的眼眶盯着楼下的车,他坐在车内没下来,但她能想象得到他的眼神此时一定很温柔。 她终究是可耻的,可耻的欺骗了他。 这么好的他反衬出她的肮脏…… “你被人包养过就是被人包养过,就算你用再多的苦衷,再多的狡辩也改变不了这个存在过的事实。” 宁黎娇虽然满怀恶意而来,却也说的是事实,她再狡辩,和靳先生的一段不堪的关系确实存在过,无法更改。 “早点睡,我回去了。” 耳边传来男人低柔的嗓音。 她咬着下唇。咬到唇间有了血的味道才放开,低声道,“嗯,路上开车慢点。” 倒进床铺,眼泪流了出来,明天……她要怎么面对他。 哭到睡着,模糊的想起一个人,靳珩。 如果她能联系上他,那么她或许就能让他制止宁黎娇,事到如今,她既不想和薄允慎终止这段婚姻。也不想让宁黎娇疯狂报复她。 只有找到靳珩,让他管束住宁黎娇。 对,靳先生一向很好说话,是个十足的绅士,她只要找到他,他应该能把宁黎娇调回f国。 怎么样才能联系到靳珩?林向蕙躲起来了,找不到。 倒是心底浮出了另一个名字——江穆城。 破天荒,她主动拨了江穆城的电话,“江先生,我是时初晞。” “时小姐,是不是问明天去动物园的事?” 她一怔,是啊,怎么把前几天就答应了要陪小沁言去动物园的事给忘了,那正好,明天见到他再找机会。 “嗯,是的,我想问小沁言好些了吗?明天还能不能去动物园?” “我问过了,她很期待,陈妈说小丫头今天吃过晚饭就自己收拾好了背包,所以明天去动物园的计划维持不变。” “好的。” 次日。 早上时豫先出门,时初晞出门的时候一看时间已经七点了,还要搭地铁。急匆匆赶下楼,发现江穆城的车停在下面。 吴沁言趴在车窗上,朝她兴奋的挥着小手。 “时小姐,早。”江穆城坐在驾驶座上,亲自下来给她打开车门。 “早,江先生,早,小沁言。”时初晞微笑着坐进车内,捏了捏吴沁言小朋友软嫩的脸蛋,“今天开心吗?” 吴沁言小朋友黑葡萄般大眼睛里闪烁着期待的光芒,忙不迭的点了点小脑袋。想比划哑语,可右手缠着纱布,小脸一下子就垮了下来。 “没关系的,小沁言,相信时老师,只要你坚强勇敢,配合医生,听你爸爸的话,你的手会好起来的!”她鼓励的笑着摸小脑袋。 吴沁言很相信和信任时老师,听到这些话重新又开心起来。 驾驶座上的江穆城从后视镜看到这一幕,冷清的脸庞上露出一抹无可奈何的笑。感慨道:“时小姐,你的话比我的话可管用多了,我说十句感觉顶不上你说一句。” “江先生,我还是那句话,多抽时间陪小沁言,只要你做到,你会发现她也会像信任我这么信任你。”时初晞直言不讳。 江穆城颇为受教和赞同:“你说得对,所以我这不是抽空过来陪她玩么?向你学习,我会继续努力。” “嗯嗯,加油。” …… 动物园。 和时初晞想象的不一样,动物园里冷冷清清的。没有一个游客,只有每个岗位上的饲养员。 吴沁言拉着时初晞的手不时去看看长颈鹿,再去看看黑熊,玩得很开心。 孩子的精力永远是无限的,大人玩累了,小丫头还是兴致勃勃。 时初晞坐在旁边的椅子上休息,江穆城走过来,递了瓶矿泉水给她。 她说了声谢谢接过来,发现是拧开的,诧异的停下动作。 现在的年轻女孩在外都很注意自我保护,在外对任何异性递过来的已开封的水会格外警惕。 江穆城歉意的笑:“抱歉,我习惯了,如果你不放心的话我重新给你再买一瓶。” “不会,我觉得江先生不是那种人。”时初晞不假思索的喝了两口,随口问他:“江先生以前习惯给别的女生拧矿泉水盖子?” “我妹妹。” 好吧。 她本来想打开话题,结果把话聊死了,又喝了两口水,“你把这里包下来了吗?都没游客。” “我很注重隐私。”江穆城打开手中的矿泉水抿了一口,“相信时小姐听说过我不少绯闻,如果今天你和我一起出现在这里,明天不知道那些记者怎么写。” 确实如此。 时初晞歪头看他:“还有最重要的一点,你是想保护小沁言,外界对她的身世好象有很多版本。” “他们说她是我的私生女?”江穆城嗤之以鼻,慢慢喝了一口矿泉水,视线盯着正趴在玻璃窗外的吴沁言,“如果她是我私生女,我不会让她流落在外,早将她认宗归祖。从这一点上,我可比靳珩强多了。” 靳珩? 时初晞感觉自己不是出现幻听,而是真的从他嘴里听到了靳珩的名字。 但……或许是心虚,或许是她已经知道他不是靳珩,她一时不敢贸然在他面前提到靳珩的名字。 “时小姐,我有句话不知道当讲不当讲?”江穆城看着她的眼神很复杂。 她一愣:“当然。江先生有什么事尽管说。” “实不相瞒,关于上次时小姐说你精通法语,我去让人做了调查,本身我的出发点是多搜集一些懂法语的人才,当然能把你挖到我们公司是再好不过了,但是我好像不小心发现了在时小姐身上的一些不合理的地方。” “不合理的地方?什么地方?” “时小姐难道不知道吗?整个临鸿市的大小企业人事部那里都被事先人打了招呼,这也是你投了很多简历,永远没有回应的原因。” 时初晞脑袋嗡一声,像有很多声音在响,喃喃道:“什么时候的事?” “大约在十个月前。” 十个月前,也就是她从帝都到临鸿市的前一个月。 她下巴绷了起来:“江先生的意思是……有人在十个月前就想要在临鸿市封杀我。不让我找到任何正式的工作,是这个意思吗?” “是。” 此时此刻,时初晞第一个想的就是唐紫霄,唐家在临鸿市要想做到封杀她,不让她找到一份体面的工作是件轻而易举的事。 然而,永远有她想象不到的事情在等着她,江穆城接着又不动声色的说了一句:“时小姐听到这里难道不觉得奇怪吗?如果在这种情况下,你不应该进入任何一家大的企业,可你偏偏进了堤雅大酒店,而且一路以火箭的速度往上升。试问整个酒店有谁有你这样的升职速度,一个月内就从市场部连跳几级,调到了秘书室,除非十个月前下命令封杀你的人,正是堤雅某个能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人物。” 时初晞又不会听不出来,他在暗指谁。 很多事情,现在回过头仔细想确实有很多不合逻辑的地方,她是一年前投的简历,上个月堤雅人事部才说发现了她的简历,这中间不多不少,刚好是一年。 也就在这个时候她遇到了薄允慎,再然后一次醉酒他们发生了不该发生的,最后她就和他领了证。 第77道晨光 薄允慎,你有种再说一遍 时初晞有很久没有说话,她脸上没有任何异常,背靠在长椅里,偶尔喝一两口水,唯有双眼定定的看着前方的草丛。 江穆城看了她两眼没有再出声,有时候人往往表面越平静,内心的波动越是巨大。 一阵脚步声传来,吴沁言小朋友脸蛋红扑扑的奔到时初晞面前,小手拉住她的大手,往前面指,意思是她要去看别的动物。 时初晞怔怔的竟被小丫头拉了起身,江穆城笑着问:“小沁言,想去看什么,爸爸陪你?” ——老虎。 吴沁言小朋友吃力的比划了一下,然后没理江穆城伸过来的大手,而是迫不及待的拉着时初晞的手。 时初晞恢复了一些神色,扯唇一笑:“好,就去看老虎。不过你得做好心理准备,可能老虎这会儿在睡觉,因为老虎是晚上活动的动物。” 睡觉?吴沁言小朋友的眼睛睁得大大的,更是一脸期待的想要去看。 老虎笼内有成片一人多高的草丛,找了半天才在不起眼的阴凉处找到老虎的小半个身影。 时初晞抱着小沁言吃力的举得很高,也只能够让小丫头勉强看到老虎一片背脊上的花纹。 “我来抱她。”江穆城沉稳的声音突然出现,大手稳稳的从她两只手下穿过,夹着小丫头的胳膊窝轻松举高,转眼间吴沁言就骑上了他的脖子。 小丫头第一次开心的直踢腿,吓得时初晞赶紧扶住小丫头,提醒她:“不能动,小心摔下来。” 吴沁言小朋友这才乖乖的不再动,站得高就看得远。小丫头坐在人高马大的江穆城肩上,一下子就看到了老虎在草丛里闭着眼睛,正睡觉呢。 时初晞仰脸看着小沁言脸上的笑容前所未有的可爱,心中也溢满了感动,孩子是最纯真的,所有的喜怒哀乐全部放在脸上,和孩子相处起来永远可以没有负担,没有包袱,不需要去想太多。 成人不一样,彼此间有太多的防备、面具、隔阂。老话说的好。人心隔肚皮,成年人的世界永远没有孩子的世界来得纯粹透明,那里有阳光,也有陷阱,很多陷阱一旦跌入便是万劫不复。 她现在身处陷阱而不自知吗? 答案是不知道,她好象走进了一片迷雾,不知道该往哪里走。 …… 玩到下午三点,吴沁言小朋友终于趴在江穆城背上睡着了,时初晞和江穆城从动物园最深处沿着有点坡度的山路往下走。 江穆城侧头看一眼背上的小丫头,清冷的眼中写满柔和:“时小姐谢谢你。今天小沁言玩的很开心。” 时初晞眼中笑意流转:“不用谢我,应该谢谢你自己,如果没有江先生你,今天她不会玩的这么尽兴。” 江穆城笑:“我知道时小姐的意思,以后我会继续多抽时间陪她。” 她弯唇,“那是再好不过了。” 江穆城停下脚步,把滑下去的小沁言身体往上抬了抬,继续往下走,“时小姐,你和慕容冥认识?” “认识啊。”时初晞没有隐瞒,“他请我帮他翻译过项目企划书。” 江穆城似乎没想到她会如此坦白,意味深长道:“前几天有人在一家法国餐厅看到你们一起吃饭,好像他喊你……‘嫂子’。” 谁都知道慕容冥和薄允慎称兄道弟,能被慕容冥叫嫂子的,几乎就是和薄允慎扯上关系的。 时初晞脚步停滞,随即正常走路,淡话不语。 很多事情不需要明说,两人都明白。 他明白,她和薄允慎是夫妻,她明白他提醒她,小心那个男人。 …… 下午四点多。 时初晞给儿童椅上的吴沁言小朋友系好安全带,小丫头脑袋歪到一旁,嘴角带着笑容,睡得很是香甜。 时初晞不由自主的盯着看了一会儿,感觉有点像自己小时候,无忧无虑,只要给一点快乐就能开心一整天。 动物园很大,一天的运动量下来有点吃不消,时初晞坐在后座有点昏昏欲睡。 不想就这么睡过去,她下意识的伸手想看时间,从双肩包里摸手机,摸了半天惊觉一个事实,她没带手机,昨晚忘记充电,早上起床就插上电源,后来走的太急,忘记拿了。 不知道时豫今天的面试怎么样了。 等江穆城的车到了小区门口,她便出声说:“江先生,车停在门口就好,我直接下去。” 江穆城看她很着急,直接把车停在路边,“时小姐,是不是耽误了你什么事?需要帮忙吗?” 哦,对啊,他这个大老板在这儿,她就不用去问时豫了。 但,这样会不会不太好,原先时豫的身份没暴露,要是告诉他时豫是她弟弟,岂不是有开后门的嫌疑? 她这么一考虑,江穆城侧首看她欲言又止,似乎早已看出了什么:“时小姐是不是想问令弟的事?” “……” “原来江先生知道他是我弟弟。” “我用人向来要把对方的底细调查清楚,自从令弟把简历投入我公司邮箱起,我就让人查过了所有关于他的资料。” 时初晞愣愣的:“江先生真的想涉足ai领域?” “这是自然,不然我也不会在海外网罗这方面的人才,花重金建立成这个项目。”江穆城谈起这些眼神中泛着冷静的光,“我问过他的导师,令弟能力不错,也足够优秀,我才决定邀请他加入我的ai计划。” 也就是说,时豫被录取了。 时初晞了然,时豫的优秀有目共睹,从很小的时候他的功课就很好,这也是时泰铭很早就把他送去国外读书的原因,甚至他早日学成归国,创下一个企业王国。可惜,时泰铭没等到这一天,倒成了阶下囚。 “不过……”江穆城话锋一转,“他好象还在观察要不要加入。” 呃,这倒是的。 时初晞不止一次听到时豫说过,他要考察欧嘉集团再考虑要不要加入。 “抱歉,我也帮不了你。”她无可奈何。 “不用你帮。”江穆城笑着耸肩,老神在在的口吻,“对于他这种初入职场的小年轻我还是有办法的,我让人开了一个他不可能拒绝的条件。” 时初晞一听就知道他开的是什么,无非是丰厚的薪酬。 他的车停在小区门口,来往车辆很多,不能停太久,她准备下车,然后最后一刻回头:“江先生。我很了解我弟弟,他虽然年轻,但是他的眼光很长远,恐怕单单靠钱绑不住他。” “时小姐的意思我明白,这个ai计划不是我的一次心血来潮,它的前期需要巨大的投资,任何人都会担心它后期资金不足,不能继续下去。”江穆城手指敲击着方向盘,声音笃定:“不过这个项目目前网罗了很多国际上的顶尖人才,其中就有令弟最仰慕和崇拜的ai大神,当然筹集到的资金也是充沛到不可想象,就算研究个三四十年也不成问题。” 时初晞一愣,下一瞬间又一次听到了令她心跳加快的名字。 “外界只知道黑翼集团的靳珩和欧嘉集团合作投次了一个项目,但他们不知道的是其实是两个,另一个就是在秘密中进行的ai项目,投资远比前一个项目要多上很多。” 他没有具体说投资数字,时初晞已经说不出话来,慕容冥说过欧嘉集团和黑翼集团合作,黑翼集团投资了十亿美金,如果ai项目比这个要多的话,少说也要几十亿美金,确实是令人震惊的庞大投资案。 只能说明,江穆城以及他的欧嘉集团这次真的走在了时代的前端,居然肯花这么多人力物力去研究高科技的人工智能。 不过这些离她很远,她更关心的是靳珩。 “江先生,我有个不请之请。”时初晞放在前座上的手指情不自禁的捏紧,声音也低了好几度:“你是不是有靳珩的联系方式?能不能透露给我,我保证不能说是你给我的。” “恐怕不行。”江穆城摇头,爱莫能助的说:“不是我不想给,是我和他联系全是通过他的助理邮箱,并且那个邮箱是工作邮箱,只接收工作内容,不谈私事。” 也就是说要想联系上靳珩,得先通过靳珩助理的过滤,无关紧要的事是不会送到靳珩面前的。 时初晞脸上掠过一阵失望。 江穆城看着她,“不过我可以帮你联系上另外一个人,通过她或许能联系上靳珩。” “你是说宁黎娇?” “你认识?” 何止认识,还被威胁了呢。 时初晞告诉他:“上次我和慕容冥就是找她递的项目企划书,接触过一面,是个厉害的女人。” “她跟着靳珩有好多年了。掌管着黑翼集团所有的财政大权,最近她搬到临鸿市的消息不胫而走,通过各种渠道找她递企划书的大有人在,但是好象只有慕容冥成功了。” 时初晞眉心一跳,这说明什么? 说明宁黎娇很早之前就掌握了她和靳珩的关系,那天在餐厅不是偶遇,是故意设计的,她和慕容冥还傻乎乎的以为自己运气好,事实上完全在他人的视线之下。 通过江穆城联系上靳珩的方式看来行不通了,时初晞勉强笑了一下。“江先生,谢谢你送我回来,再见!” 江穆城眸中深处若有所思,淡笑回道:“不客气!就当这些信息是给你今天陪小沁言一天的回报,明天见!” 时初晞没说话,唇角抽了抽,还真是个商人啊,三句话不离回报二字。 …… 推门而入,看到一片漆黑的公寓,时初晞感觉到心口有股浓浓的失落。 一天她的手机没带在身上。他竟然也没联系她,不然以他的性子早过来在公寓里等她回来。 时初晞自嘲的笑了声,发现时豫也没回来,先回自己卧室拔下仍在充电的手机,时豫在中午的时候发了一条微信给她。 ——我考察过了,ai这个项目欧嘉集团诚意满满,不像我想象的那样只是一时兴起。一年前他们已经开始在筹建所有相关事情,由于这个项目的研发地点不在临鸿市,所以我要先搬过去,等我安顿好了再和你联系。 江穆城说的真的没错。时豫被打动了。 这么说时豫走了? 她急忙跑到他房间,打开灯,他的行李箱不在了,衣柜里的衣服也带走了,只有床铺整理得干干净净。 这小子…… 来也匆匆,去也匆匆。 算了,他长大了,自己的事自己会处理。 她摇了摇头,关上灯,拉上门。准备回到自己房间。 倏地,她视线穿过客厅,发现露台上有个黑影,脚步停下,头皮发麻,全身的神经都绷紧了,第一反应会不会是薄允慎。 不,不可能是他,他有幽闭恐惧症,她回来的时候所有灯都是关的。只要在他待的地方必定所有的灯大亮,他怎么可能在这么暗的环境下待这么久。 她咽了咽口水,再次盯着那个黑影,脑海中回想是不是自己拖地的时候把拖把竖在阳台上了。 很有这个可能,所以从家里往外看就像是有人站在外面。 公寓里太安静,客厅又没开灯,她看不清那个黑影,一个人这么待着实在很害怕,硬着头皮跑到厨房拿了扫帚冲出去。 刚迈步进客厅好象有点不对劲,空气中有股烟草的味道。 时豫从来不抽烟的。 就算他抽烟。从中午他回来拿行李再到现在已经半天过去了,烟味早散了。 客厅沙发的落地灯突然亮起来,男人淡而沉哑的嗓音响起:“怎么拿个扫帚冲出来,是想打我吗?” 她惊诧的盯着他,“怎么会是你?你不是有幽闭恐惧症的吗?” 薄允慎指间夹着烟,没有回答她的问题,冷冷淡淡瞥她一眼:“玩得开心吗?” 他怎么知道她出去玩了? 时初晞:“……” 男人两只手臂随意搁往脚边的垃圾桶里弹了弹烟蒂,沉声道:“过来!” 他疯了,居然用垃圾桶弹烟灰,不怕把整个屋子都烧着吗? 她急忙把手中的扫帚顺手放到墙角。绕过茶几赶紧把垃圾桶拿到身后,麻利的从茶几下面的抽屉里拿出一只烟灰缸摆到他手边上,想拿起垃圾桶到外面去。 走了两步就被拉住了,她回头想说话,整个人被往后拉,身体跌进了熟悉的男人怀抱。 他几乎在瞬间用夹着烟的手臂从后面环住她的脖子,下巴搁在她肩上,薄唇贴着她的脸颊,喷出来的烟圈像冰冷的雾气:“我问你玩的开心吗?怎么不回答我?嗯?” 燃烧的香烟就在她鼻子前一指的距离,仿佛下一秒就会烫到她。她咽了下口水,然后被呛到咳嗽起来。 “咳……”她的腰上一痛,男人夹着香烟的手掰过她的脸,低头吻住她的唇。 他问她玩的开心吗,也就是说他知道她和江穆城出去了? 她以为他起码要再逼问她几句,没想到他一上来就亲她。 他的身上,口腔里全是烟草的浓烈味道,也不知道他在公寓里抽了多少烟。 她一边咳嗽一边还要被他深吻,本能的挣扎,却被他推着压进沙发里更放肆的的深吻起来。 时初晞的唇舌被他啃咬的发麻,她知道他在发脾气,可他凭什么,要发脾气的人也该是她。 她反咬了下他的舌,他停了一秒,骤然更凶狠的吻她。 身下的沙发太软,陷进去就不太容易起身,再有他这么禁锢着她,她更像离开了水,被甩到草地上的鱼,除了偶尔挣扎两下。只能张着唇被他肆意侵吻着。 她已经记不清打了他多少下,手已经打到没了知觉,唇被吻到发痛,蹂躏到出血,她才被他放开一些,抽着气用手背抹唇上的血,恼道:“薄允慎,你是不是神经病?” 他眸中似跳着幽蓝色的火苗,幽幽的往她脸上吐气:“我问你玩得开不开心,你还没回答我。” 他这兴师问罪的样子教她本就不满的情绪达到了顶点。故意说道:“玩得开心,很开心,很久没这么开心过了。” 男人并没有发怒,面色如常,不紧不慢道:“是么,要不以后让他给你做饭,晚上陪你睡觉?” 什么? 她目瞪口呆的看着他,这种话他也说得出来。 头脑气到缺氧,好半晌,她才推着他恼火的说道。“薄允慎,你有种再说一遍!” 近在咫尺的俊脸,男人的黑眸中闪过一片阴影,蓦地低下脸贴在她白嫩的脸蛋,吸着她颈间的香气,哑然出声:“抱歉,我有点口不择言。” 他冰凉的镜框碰上她的皮肤,她下意识的瑟缩了一下,细碎的吻辗转在她精致漂亮的锁骨上,男人温热的气息一并在皮肤上蔓延扩散。 下午听了江穆城说的那些。她挺生气的,原来他早就在背后设计了她,从十个月前开始不让她去别的公司,最后只让她进堤雅。 刚才回来的时候他还说了那些难听的话,纵使他很久之前对她一见倾心,但他也不能这么设计她,把她当成一个傻瓜。 被人算计的这种感觉很不好受,直到现在她仍感觉到背后阵阵发凉。 她应该更生气的,可是莫名其妙的,她的火发不出来,不仅火气没了,被他这么一抱,又听着他说了道歉的话,她的心就软了。 没理会他在她身上的手,她望着他说:“我还没找你算账呢,今天我听说了一件事非常不开心。” “是江穆城跟你说的?”他抬起脸,瞳眸微微紧缩,大手托起她的下颚,“他是不是跟你说有人在封杀你?还跟你说你进堤雅是有人一手策划的,这个人就是我。” “你怎么会知道?” “除了这一点我想不到他会利用其它什么大作文章。” “他为什么要在我面前这么抹黑你?”没有理由不是吗? 薄允慎冷嗤一声:“他当然有理由。江穆城的手段你没有领教过,江家除了他一共有三个儿子,个个出类拔萃,这些年他能力压那两个兄弟一手掌控欧嘉集团,靠的是未雨绸缪,把有可能威胁他的一切对手全部扼杀在萌芽状态。” 她花了一点时间来细想他话中的意思,慢慢说道:“你是说,他在提前防范或是在提前对付你,因为你马上要坐上朝圣集团总裁的位子,你即将要成为他的竞争对手。而他查出来我和你有婚姻关系,所以想通过挑拨你我的关系。来让你后院起火,手忙脚乱,给你制造麻烦,是这个意思吗?” “你还不算太笨。”他淡淡的讽刺。 “那你告诉我封杀我的事与你有没有关系?”她看着他的眼睛,想看得清楚点,伸手拿掉了他鼻梁上的眼镜。 他似乎一时无法适应摘掉眼镜的世界,微侧首闭了下眸,再抬头时深邃立体的五官展现在她眼前,黑眸如浩瀚星辰,一片清明澈底:“当然没有关系。我没这么无聊,就算你不在堤雅工作,我也一样有办法让你成为我的女人,我的妻子。” “……” 虽然他说得有点自负,倒也不得不承认是事实。 犹记得当初他们被唐紫霄设计,是他顺水推舟承认他们是未婚夫妻也罢,是他利用唐紫霄吓她和他结婚也罢,总之,这些与她在不在堤雅工作没什么关系。 那会是谁在背后做了封杀她的事? 突如其来的,她想起了许知贤上次跟她提到的,时泰铭的案子与朝圣集团有关,难道是薄靖? 薄靖是商,时泰铭是官,身居商务部部长的要职,两者难免打交道,或许是时泰铭在某方面不给薄靖行方便,触犯了其利益也说不定。 薄靖陷害时泰铭,又想斩草除根,把她在临鸿的生路全部断了也这是极有可能的。 薄允慎一双墨眸静静凝视着她:“你信了江穆城说的那些?” “你有没有撒谎骗我?” “没有。” 时初晞回答:“那我相信你。” 他眉梢挑起:“相信我为什么皱着眉头?” “想起了时家的事。” “时泰铭?” “嗯。” “你觉得你被封杀的事与陷害他的人有关?” “很有可能不是吗?不然我想不到谁会这么想害我。”她说完突然睁大眼睛看他:“你怎么知道我爸是被人陷害的?” 第78道晨光 不要,我害怕 他大掌捧起她的脸,一个怜惜的吻落在她鼻尖上:“这还用问吗?你一定是这么认为的,不然你不会在这一年里苦苦挣扎着想要活下去,换成很多贪官的子女早在父亲被打倒的那一瞬间自己也跟着颓废下去,更有甚者会自杀,或是从此过得人不像人,鬼不像鬼的生活。” 是啊,她又何尝没有听说或是看到过那些落马官员的子女最后活成了什么样子,以前的鲜衣怒马,呼前拥后的日子过惯了,唯我独尊,自觉高人一等,倘若有朝一日风光不在,那种巨大的落差,从天上摔进泥地里的滋味不是一般人能承受得了的。 她最初也很不适应,花了很久的时间才咬牙坚持下来,可以称得上是脱胎换骨,重获新生了。 时初晞白了他一眼,“虽然被你夸了我很高兴,但是不要以为我好糊弄,我还有两个问题要问你。” 他大手慢慢插进她脑后的发间,解开头绳,任一头秀发披散下来,手指一边把玩着其中一缕发丝一边慢慢悠悠道:“你问。” “首先,你是怎么知道我被人封杀的,其次如果你很早知道为什么不告诉我?” “就这两个?” “对。” “我确实很早之前就知道,时间是我第一次把你在别墅睡了之后,我让人去查过你,得知你被人暗中封杀,所以我知会了堤雅人事部,才有了你收到面试电话。”他躺到了她的身侧,手臂圈在她的细腰上,调理了一下彼此都舒服的姿势。不疾不徐的说道:“还有我为什么没告诉你,这种事情我说了你反而会担心,除此之外没别的用处,所以我没有告诉你。” 时初晞:“……” 她想了想,没说什么,发现男人的手正从她t恤下摆探进去,她拍了下他的手:“你别胡闹,我在想事情呢。” “你想你的,我做我的,互不干涉。”他埋首,俊脸贴上她脖颈处细细的吻。“晞晞,你饿了吗?” 她身体一僵,极少听到他这么叫她,竟像在心湖里投下一颗石子,泛起无数个旖旎。 “嗯,有点饿了。” 在动物园里玩了大半天,中午饭是江穆城的助理送过来的,匆匆吃了一些又架不住吴沁言小朋友的兴奋劲儿赶去看下一个动物,这会她早已饥肠辘辘。 “饿了我喂你。”他的手臂在她腰上收紧,密密麻订的吻大有往更深处缠绵的趋势。 她偏头躲着:“薄允慎,你耍流氓!” 她以为他问她饿了是指肚子饿了。哪知道他故意曲解她的意思。 他喉咙沙哑,声音模糊:“嗯,只对你一个人……耍流氓。” 男人蔓延下去的吻又重新回到她的唇,爱不释口的撬开唇齿点,将她口腔内每一寸尽情尽意的舔吻品尝。 呼吸相缠,搅动了神经末梢,时初晞懵住了,这个吻亲得她头皮发麻,整个人都软了下来,,情不自禁的沉溺其中。 “但是这样的人城府太深,心机更是深不可测,不适合当朋友或是爱人,因为他永远是一副温文尔雅的模样,偏偏是这样的人,你永远不知道他在想什么,也不知道他想要什么,这才是最可怕的。” 毫无防备的,江穆城曾经的话切入耳中。 像是来自潜意识里的声音。 她忽然睁开黑白分明的大眼睛,接吻本来都是闭着眼睛的,男人像是感应到了什么,跟着睁开,蘸了墨汁般深暗的眸一瞬不瞬的看着她。 失去镜片遮挡的黑眸深处像是一块深海中的黑礁石般冷硬没有温度,她心脏一激,条件反射的猛力推开他的肩。 薄允慎低眸瞧着她,薄唇勾起讽刺的弧度,沉沉冷笑道:“怎么不给我亲了?你还是江穆城相信不相信我对吗?” “不是。”她也不知道自己在慌乱什么,胸口起伏得厉害,闭了闭眼,重新睁开看他,“你不是……不是有洁癖的吗?我还没洗澡,出去一天了身上全是汗。” “洁癖要看分什么情况,我的洁癖还没到严重的地步。”他虽这么说仍抱起她边亲她边往浴室走。 “我自己……我自己来吧。”她到浴室门口,想要下去。 他看她一眼,她以为会费一番口舌,谁知他一声不吭的把她放到地上。 “你去洗澡,我去煮点东西。”他不紧不慢的卷起袖子,看她一眼,率先去了厨房。 时初晞抿了下唇,推开浴室的门。 洗手台前,她一手撑着台面,一手握着手机,目光停滞。 江穆城说封杀她的人是薄允慎,薄允慎说江穆城是别有用心的挑唆,这两个人无论谁说的好象都有道理,毫无破绽。 但肯定,有一个人在撒谎。 …… 半小时后。 时初晞从卧室出来,她头发吹了半干,披散在肩上,走到餐桌那儿,男人已经坐在那里等她。 一人面前一碗面,上面有煎得金黄的荷包蛋,还有翠绿的鸡毛菜,汤色也很漂亮,细细的青蒜点缀其中,既简单又香气诱人。 男人脸色不愠不火,等她坐下就拿起筷子慢条斯理的吃起来。 整个用餐过程他都没有再说话。 时初晞肚子本来挺饿,面条也非常好吃,可她动作就是快不起来,每夹几根面子手上像是有千斤重。 也不知过了多久,她终于把一碗面吃完,抬头,男人早已吃完,定定的望着她。 他随即起身,把椅子推进了桌子里,垂眸看她:“碗你洗,我先走了。” 这神色和语气淡漠的像是陌生人。 说完,他真的迈步往门口走去,脚步不带一丝停留,很快换上鞋,带上门。 公寓内恢复平静。 时初晞眨了眨眼,抱住膝盖坐了很久。 她自然是看出来男人在生气。 他在气她不相信他,气她相信了江穆城。 可事实上,她并没有相信谁。 在他和江穆城这两个人面前,她涉世未深,实在没有一眼看穿谁在耍阴谋诡计的本事。 只能靠感觉。 她想再看看,耍阴谋的一方总会露出蛛丝马迹。 两只面碗,两双筷子,很快洗好。 厨房料理台和灶台上不需要任何擦洗,那个男人做饭一如既往的保持着干净整洁。 时豫今天也不在,整个公寓只有她一个人,只需要开卧室的空调就好。 时初晞关了厨房的灯,为了节省电把客厅的立式空调关掉,把所有的窗户打开透气。 不知哪儿飘来一股难闻的味道,可能是打开所有窗户从外面飘进来的,她深深嗅闻两下,感觉不像,更像是从公寓里什么地方透出来的。 她开始在公寓里四处查找,可能是什么食物变质了。一时忘记腐烂了。 找着找着,她找到了客厅角落里的那只快递盒子上。 记得很多天前是她取回来的,以为是时豫的,哪知道那小子回来后也不拆开,可能是忘了。 她叹了口气,去厨房拿了只美工刀过来,准备拆开看看,如果是坏掉的食物只能替他扔掉。 刀片划过盒子开口中间的胶带,味道开始变浓,腥味扑鼻,她几乎用一只手捂住鼻子才能勉强把快递拆开。 映入眼窝的画面瞬间令她瞳孔睁大,尖叫着踉跄了几步跌坐在地上,嘴里尖叫连连。 空气中浓烈的腥味散开。 她双腿发软,只能不停的蹬着双腿往后退,退到餐桌旁,爬了几次都没爬起来,慌慌张张的摸到手机,发现自己手中还拿着那只美工刀,吓得尖叫着扔到一旁,爬躲到另一个角落,颤颤巍巍的胡乱去拨电话。 电话响了,男人低沉的嗓音才只发出一个音,她就尖叫着:“薄允慎,你快过来,你快过来……有……有尸体……有尸体……” “你在公寓是吗?别乱动,我马上来。”男人声音一秒冷静,一边安慰她一边似乎正往回赶。 “你……你不要挂电话,我害怕,我害……怕……呜呜……怎么会有尸体,我什么也没做……我什么也没做……”她几乎连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 “好,我不会挂电话,你不要去看,也不要去想,你闭上眼睛只听我跟你说话。” “嗯嗯……”她抽抽噎噎,听话的闭上眼睛,更往角落里缩去。 幸好有他的声音,她安静了许多,身体不那么抖了,但恐惧还在,空气中那股难闻的刺鼻血腥味还在。 终于,她听到了门口传来钥匙插入的时间,不知哪来的力量一下子爬起来,扑进了刚进门的男人的怀里。 薄允慎一手揽着她,亲了亲她冒着细密汗珠的额头。沉声问她:“东西在哪儿?” “在……在那儿。”她的脸更往他怀里缩,只用颤抖的手大致指了一个方向。 他抱着她放到餐桌旁的椅子上,“你坐在这儿,放心,有我在,没有人能伤害你,嗯?” 她睁大水眸,不由自主的轻轻点头,在这一刻,她无比相信他的话,相信他会保护她。 “你……你小心点儿。”她看着他往客厅角落走去。哆哆嗦嗦的小声说。 他停下脚步,朝她看了一眼,慢慢走了过去。 她双手捂住口鼻,看到他走过去之后,蹲下身查看,时间一点点过去,他似乎在观察着什么,迟迟不回来。 她正要出声,他总算起身折回来,伸手把她搂进怀里,抚了抚她惨白的脸蛋:“别怕。是个恶作剧,那不是真正的尸体。” “是……是尸体,是一只人的手臂,皮开肉绽,好多血。”她摇头,记忆犹新。 “真的不是尸体。”他大掌按在她颤抖的细肩上,坚定的口吻:“只是做得比较像而已,你先告诉我,这个快递你是从什么时候发现的?” 她回想了一下:“是时豫回来前,我从丰巢柜中取回来的。” “地址是国外的?” “嗯。”她抬头看他:“你怎么知道?” “这样查起来才会比较难。”他继续问她:“你以为是时豫的,所以没拆开过?” “是的。今天你走了之后,味道实在难闻,我就打开了。”她吸着气:“就……就看到盒子里是条血肉模糊的胳膊。” 那画面令她作呕,就连手指都栩栩如生。 要真如他所说是恶作剧,不可能是时豫,他只会弄些无伤大雅的小恶作剧,不会弄这种令她吓得魂飞魄散的恶作剧。 “你在这里坐着,我去打个电话。”他的腰身才转了一点过去,她就双手紧紧抱住他,“不要,我害怕。” 他无奈。把她抱坐到自己腿上,两人挤在一张椅子里,他一手搂着她另一只手去拨应翎的电话。 在等待的过程中,他搂着她柔声安慰,等到门铃响起,两人像连体婴儿一样去开门。 门外除了应翎,还有两个人,神色严肃。 应翎把两人领进门后,三人去看那只纸盒。 薄允慎好不容易把她哄回了房间,给她盖上被子,亲她的唇保证:“我出去十分钟就回来。” “那你快点儿。”她揪住被角。身体又开始抖个不停。 他摸了下她的头发,起身出去了。 时初晞缩在床上仍是害怕,他说那是假的,可是血腥味假不了,她鼻子里现在全是那种味道,怎么也散不去。 不行,这里待不下去了。 她飞快的跳下床,开始收拾东西。 胡乱把衣服、鞋子、日用品往箱子里扔,等男人再回来,她迅速把拉链拉上,再整个把行李箱竖起来。小手一下抓住男人的大手:“薄允慎,我们走吧,不我想住在这里了。” 他皱眉:“你不是说要陪着时豫在这里住上一段日子?” 她拉住他的手几乎哀求:“时豫这两天都不在,他什么时候回来还说不定,这里我一分钟也不想待下去了,带我走。” “好。”他反握住她的手,接过她手中的行李箱,拉开卧室的门,脚步往门口走去。 时初晞手捂住口鼻,低着头,一点也没敢回头去看。她怕自己再看下去会噩梦连连。 那只手似曾相识,真的似曾相识。 感觉在哪里见过。 她不想再往下想,只想赶快离开,把这件事忘掉。 忘的一干二净,再也不要想起来。 …… 楼下。 薄允慎发动了低调的黑色越野车,不是那辆扎眼的兰博其尼,难怪她今天回来的时候没发现他的车。 四十多分钟后,车子驶进了别墅。 薄允慎下车去后备箱拿行李,时初晞没先进去,等他过来后再一起进去。 “怎么吓成这样?”他手臂搂着她。 她缩在他怀里没吭声。 阿姨这时候应该下班了,被应翎一通电话紧急叫过来了。看到时初晞和薄允慎一起回来,很是高兴:“太太,您回来了。” 时初晞扯了个笑,虚弱的往楼梯走。 “先生,要不要给你们做些宵夜?”阿姨问。 “不用,你热杯牛奶送到楼上。”薄允慎说完,抬脚也上了楼。 他手中推着行李箱,脚步沉稳,前面就是两间卧室,最外面的是客卧,里面是主卧。 男人几乎不假思索的推开客卧的门,微眯的眸在大床上没看到她的身影,洗手间内隐隐有水声。 他把行李箱放好,找到空调遥控器,把温度调高一些,做完这些,洗手间的门开了。 时初晞显然是洗了脸,脸上有些水珠未擦干,额头上,脸颊旁的发丝也是湿漉漉的。 “怎么把自己弄成这样。”他找了干毛巾,把她扶坐到床边上,动手温柔的给她擦脸。“这件事我已经让应翎去查,他带过去的是两个退役警察,查案非常有经验,相信很快能水落石出。” 她抿唇低头看着脚面,好一会儿才用颤抖的嗓音开口:“我想不出来谁会这么吓我,你说……会不是会唐紫霄?” “你忘了,她在国外失踪了。” 对哦。 她身体一震,望着男人低垂而被光线切割的得明明暗暗的脸,是他派人在国外把唐紫霄弄失踪了,她还从来没有具体问过唐紫霄的下落,但在国外那种地方估计不会是什么好的待遇。 “如果不是唐紫霄。那你让人把她放了吧,说起来她和我也没有多大的深仇大恨。” “怎么没有。”他停下擦她擦脸的动作,随手把毛巾扔到一旁,扫向她的眸光冷寒一片,“如果那天她把你送进的是别的男人的房间,你有没有想过你的结局是什么?” 她打了个激灵,结局当然是她被唐紫霄带的记者拍了不堪入目的照片,等到登上各大网站无非是给她重点部位打上马赛克,但标题和提及的关键记永远是那么尖锐入骨:前商务部部长千金……坐台……肉体交易…… 这里面无论哪一个都能将她的人生打入万劫不复的地步。 但…… 不是还没发生吗? 她不是不恨唐紫霄的所做的作,只是觉得得饶人处且饶人,他已经限制了唐紫霄的自由将近一个多月。再大的仇和恨也该报了。 此时此刻,她看着男人眼中一闪而逝的狠戾之色,知道再说多了也没用。 这个男人看似处处宠着她,顺着她,可他并不会真的完全听她的话,只会有选择的听。 “好了,那些无关紧要的事你就不要管了,全部交给我。”他捧着她的脑袋,在她眼睛上亲了两下,“赶紧上床睡觉,把今天的不愉快忘掉。” 她乖乖应了一声。爬上床缩进被子里。 他看着她闭上眼睛,随即关了灯,轻手轻脚出去。 …… 薄允慎冲了一个澡,穿着黑色浴袍出来,拨了一个电话出去。 “薄总。”应翎的声音传来。 “查到什么了吗?” “没有,那个盒子上的地址是国外的,需要一段时间去查。”应翎沉吟之后说:“不过据我的估计多半是个假地址。” 男人没说话。 应翎大气不敢出,知道自己该是表态的时候了:“薄总你放心,我已经和那两个退休的警察说好了,他们会帮忙查出这件事。另外明天一早我会去小区物业那里调取前几天的监控录像,看看有没有什么可疑的人。” “尽快查出来。” 薄允慎没有多说,随手扔了电话。 他斜靠在床头,香烟和打火机都搁在床柜上,拿起来娴熟的点燃,烟雾扩散间,他静静眯眸盯着卧室门良久,似在等人,又似在神游。 几分钟后,门被轻轻推开了,一只小脑袋探了进来,怯生生的说:“薄允慎,我可以和你一起睡吗?” 他一时没回答,猛吸了两口烟,才沉哑的出声:“过来。”同时他手中的烟被狠掐在烟灰缸里。 时初晞像个受惊的小鸟,赤足钻进了男人的被子里,小手横在他胸口,找了一个舒服的姿势,轻轻叹了气。 他关了台灯,在黑暗中搂着她,“还害怕吗?” “有点儿。”她今天真是吓坏了,一闭上眼睛都是血淋淋的手,吓得她不敢一个人睡。 静默片刻,男人道:“已经让人去查了。很快会有结果。” 难得和他这样抱着躺在一张床上说话,他的怀抱又这么宽大令人安心,时初晞紧张害怕的身心慢慢舒展开来,不想这么睡过去做噩梦,便和他聊起天来。 “对了,你不是有幽闭恐惧症的吗?” “你是说你今天回公寓,我在里面没开灯的事?” “嗯。” “幽闭恐惧症是指在陌生和相对狭窄封闭的环境,那间公寓不算。” “哦。”她又安静了一下,接着问:“那你怎么知道我今天是和江穆城出去的?” 男人的手臂明显一紧,接着拿冒着一点胡茬的下巴蹭了下她娇嫩的脸颊,她小小的吸了口气。听到他的声音自黑暗中传来:“你是不是觉得我派人在监视你?” “没有啊,我就是问问,你不高兴可以不回答。”她可怜巴巴的声音中有点委屈。 他手臂不再勒紧她,语气也柔和下来,陈述道:“唐氏旗下有一家报社一家新闻媒体网站,今天你们一到动物园门口就被记者给盯上了,稿子交到了唐氏,是唐韵给压下来,然后发给了我。” 第79道晨光 他根本是只披着羊皮的狼 “哦。” 原来是这样。 “这次要不是唐韵,你和他加上那个小女孩,明天就得‘一家三口’上新闻头条。”男人讽刺的说到这里,收紧手臂把她牢牢扣在怀里,故意拿下巴上的胡茬刮蹭她脸上细嫩的皮肤:“到时候你就有个现成的女儿了。” “应该不会上新闻的。”她抽着气躲他,小声说:“江穆城一早就有警觉,他今天把动物园全包下来了,为的就是防记者偷拍。” “那他防住了吗?要是防住了,照片怎么又会到了唐韵手里?嗯?” 她答不上来。 外面传来阿姨敲门的声音:“先生,牛奶热好了。” 男人放开她,从床上坐起来,打开台灯,下床去拉开门,把牛奶拿到手里,走回来递给她:“把它喝了,有助于睡眠。” 她乖乖的一口气喝完。 重新躺下来,她看着他把空杯子放到床柜上,然后抽了面纸给她擦掉唇边的牛奶渍,亲了亲她的额头:“睡吧。” 台灯熄灭,他绕过床身从另一侧上来,她又自动的靠过去,小手揪住他身上的睡袍,乖巧的趴在他胸口,一动不动。 大约是牛奶起了作用,她渐渐有了困意,睡了过去。 梦中,那只血淋淋的手不停的在眼前出现,无论她转到哪里,那只手就出现在哪里,她尖叫着醒来。 灯光大亮。男人跟着坐起,大手在她背上来回抚摸:“做噩梦了?” 她喘着气说不出话,重新躺回去,眼睛盯着天花板,好半天突然说:“我好象想起来那只手是谁的了。” “别去想,乖,睡觉。”男人哄着她,制止她胡思乱想。 “不。”她摇头看他:“那只手是时泰铭的。” “你确定?” “是他的。”她说:“那只手是手掌弯曲向上,我一时没认出来,但是我仔细想了想。是他的没错。” “就算是他的也不代表什么,那只是一个做得很像真手的假道具。”他俯在她上方,轮廓清晰的俊挺脸庞望着她:“你应该明白,送你这个快递的人是存着什么样的心思,如果你成天活在恐惧中,那么对方就得逞了。” 他说的对。 她垂下睫毛,看着他睡袍领口里若隐若现的希腊雕像似的健美胸膛,静了一小会,轻轻说:“时泰铭的审判下来后我很多次想去看他,每一次他都拒绝见我。因此我不知道他在那里过得好不好。我猜想他可能是在忌讳什么人,所以为了保护我,刻意与我断了联系。这只断手是不是在给我暗示,比如寄这个快递的人是不是想要回那些剩下的脏款。” “众所周知,那笔脏款不在你这儿,要不然检方早就传唤了你。”薄允慎把她捞回怀里,“乖,这件事我会查个水落石出,你再想下去只能给自己徒增心理负担,没有别的作用。听话,什么也不要想,睡觉。” 他再次关了灯。 时初晞没有睡着,她睁着眼睛,觉得胸闷,心悸,宛如有什么东西压在胸口,每呼吸一次都很困难。 她这么直挺挺的躺在黑暗中良久,耳窝陡然被喷洒了一股灼热的气息。 她很痒,偏头想躲,男人如影随形的跟着,炙热的气息吹在她敏感的小巧耳垂上,她战栗着推他:“薄允慎!” 他的吻在黑暗中顿了顿,朦朦胧胧的光线中他的脸看不真切,轻慢悠闲的低笑声传来:“睡不着不如我们做点别的?” “你别闹,我没心情。” “我会让你很有心情。” 男人身体下沉,她倏地睁大眼睛,抬头咬在他手臂上。 她应该知道的这个男人两天不做就不正常。 今天她被吓成这样,他居然也有心情做这种事情。 什么翩翩君子,他根本就是只披着羊皮的狼。 她这算是羊入狼口么? 最后时刻,她迷迷糊糊的想。 …… 这一晚,他们做了两次,一次是在他的床上,另一次是她跳下去,想回到自己房间,结果被他追上来,按在沙发上来了一次。 等他终于消停了,她懒洋洋的躺在沙发上不想起来,眼皮子打架,实在是困得不行。 “回床上睡。”他走过来用一只薄毯裹在她身上,随即抱起她。 她靠在他怀里没睁开眼睛,懒懒的说:“我不要睡你的床,我要回自己的床。” 谁知道他会不会下半夜又要做一次,她是怕了他,惹不起还躲不起么。 “我喜欢我的床,你睡我床上,这样我能陪你睡。” 他这意思是,他一个大男人居然有挑床的习惯? 时初晞迷糊的想起来好象两次他在公寓的床上都是在外面待到半夜才躺到她身边的,嘴里很想答应,但一想到这个男人有前科,有时候他一夜不止要过她两次,旋即她翘起唇说:“那还是不要了,你睡你的床,我睡我的床,互不干涉。” “你不怕做噩梦了?” “不怕了……我很累,很困。” 薄允慎说不过她,无奈的看着怀里双眸紧闭,脸蛋酡红的小女人,她确实是累坏了。 如她所愿,他把她送回她的房间,几乎在她被放进薄被里的几秒之后,呼吸均匀,她真的很累,累到瞬间进入深眠状态。 …… 时初晞这一觉睡得真的很沉,中间一点噩梦都没做过。 天亮之后,她醒来,依稀间有点不知道自己身在何处,直到坐起来看到沙发上男人的身影才想起昨晚所有的事情。 快递盒中有个血肉模糊的手…… 她慌张的收拾了行李跟他说带她走…… 她一个人在房间不敢睡,跑到他房间,然后就…… 想到这里,她无语的摸了下额头,抬头就这么看着沙发中的男人,不知什么时候他换了衣服,白色衬衣加黑色长裤,双腿交叠靠在沙发里。 一只手臂撑着头,呼吸规律,是睡着的样子。 但他身上的衬衣没有平常那么整齐妥帖,左右袖口折起,衣领的两三颗扣子没扣上,露出小片胸口。 有种随意的性感和英俊。 她发现自己就这样看着他,不知道看了多久。能看得出来他是在守着她,不想她夜里被噩梦纠缠,可以随时过来安慰她,所以他可能昨晚做完后就洗了澡换了衣服,坐在这里一坐到天亮。 轻手轻脚下床,她刷牙洗脸,再出来,他刚好醒了,唇角勾起,“过来。” 他边说边活动着肩部,毕竟坐在沙发上一夜远比躺在床上要难受很多。 她乖巧的走过去,伸手想替他捏捏肩,他却一把拉她坐到自己腿上,嗓音愉悦带笑:“公主,昨晚睡的还好吗?” “有骑士的守护,我睡得很好。”她抬起手摸上他的侧脸,“其实昨晚你不用守在这儿,我做噩梦的话会再去找你。” “在你心里早把我划到了纵欲过度的色狼那一列,我估计你昨晚就算再做噩梦也不会去找我。”他早把她的心思摸得透透的,接着是理所当然的口气:“不过身为丈夫当然要以保护妻子为责任,坐在沙发上睡觉而已对我的睡眠没什么太大的影响。” “……” “你很香。”他薄唇贴上她的唇,她刷过牙,口气清晰,有着淡淡的薄荷味道,缩着脖子边笑边躲:“我不要你,你没刷牙。” “刷完牙,你让我亲?”他停下动作,挑眉。 她傲骄的侧头:“考虑下。” 他双手捧住她的脑袋,狠狠在她唇上辗转啄吻了两下,起身把她放到旁边的沙发上,“我回房间洗漱,今天是周末,你可以再睡个回笼觉。” 她笑:“不睡了,我想陪你吃早餐。” “好。”他揉揉她的发,长腿迈向门口,拉开门离开。 …… 时初晞打开行李箱,看着里面乱七八糟的衣服鞋子之类的,头疼的动手整理起来。 花了半个多小时才整理得像模像样了,敲门声响起,她应了一声。男人推门迈步进来:“要不要让阿姨帮忙?” “不用了,快好了。”她把最后一件连衣裙挂进衣柜,其实她带到公寓的不止一个箱子,昨晚走得匆忙,只带了一小半的东西,还有一大半在公寓没收拾出来,改天找个时间要再去一趟。 他看着她关上柜门,伸手过来揽住她的肩往外走:“今天周日,我陪你逛街,买几件衣服。” 给她买吗? 她摇头:“不用买了。我衣服够穿了,再说在堤雅上班都穿酒店的套装,平常穿自己衣服的机会真的不多。” 他的大手下移到她腰后,两人一起下楼,走到最后一个台阶侧头看她:“中午有饭局。” 她眨了眨眼,感觉猜到了是谁。 “薄安缨吗?” “嗯。” 早餐桌上,薄允慎有餐前看财经新闻的习惯,此时手边摆着一只咖啡杯,手上拿着平板电脑,指尖不时滑动。 时初晞时不时的抬眼看着男人。看他的次数多了,终于引得男人抬起眼:“有话要说?” “没有啊。”她慌忙垂下眼,用筷子夹起阿姨现做的点头,轻轻咬了一口,然后又悄悄盯着他看。 “时初晞?”男人没抬头。 “啊?” “你爱上我了?” “……” 时初晞把嘴里的点心咽下去,舔舔唇,小心的说:“那个……我今天有钢琴家教的课,你没忘吧?” 男人没说话。 她就知道他会是这种反应,时初晞放下筷子,叹了口气说:“我和江穆城被记者偷拍的事不是被你和唐韵发现压下来了吗?我都没介意你和唐韵一直有来往呢。你也不应该怀疑我和江穆城,我是去教小朋友,又不是去见他,再说,他又不住在铂悦花园,我今天去了不会见到他……” “多少钱?” “什么?” 他把手中的平板电脑搁到桌子上,修长的十指交握,直直的看着她:“他给你多少家教费,我补给你,你以后不用再去了。” “不行!”她一口拒绝:“这不是钱的事。” “如果不是钱的事。那就是情的事。”男人不愠不火的说道。 “什么情?我和江穆城之间根本什么也没有。”她瞪圆了眼睛,感觉这个男人简直不可理喻,昨晚他们还做过,难道他以为她是那种随随便便和别的男人上床的女人吗? “既然与钱和情都无关,那你更不用去了。” “我跟你说过的,小朋友很可怜,她的手烫伤了,以为自己不能弹琴,情绪很不稳定,我答应过她在康复的期间要陪她学习另外的乐谱知识。如果我突然不去了,她一定会胡思乱想,那我之前所做的努力岂不是都白费了。而且我也答应了江穆城,我不能说话不算数。” “说来说去,最后还是归到了江穆城身上!” “薄允慎,我不想一大早跟你吵架!” 男人轻哼一声:“我也不想!” 时初晞脸都气红了,肚子也气饱了,推开椅子抿紧唇站起来准备离开。 男人反而慢条斯理的拿起筷子,淡淡的看她一眼:“如果你现在离开,我保证你以后都不可能再去做什么钢琴家教。” “你……” 时初晞气呼呼的瞪着他。知道他说到做到,只能乖乖坐下,想想不甘心,恼火的拿起筷子,等她喝了两口粥冷静下来,突然抬头欣喜的看他:“你的意思是说同意我继续去当家教了?” “我能说不吗?”男人似笑非笑的停下筷子,“刚才你反弹那么大,我要是再反对,你几天不理我,不肯我抱。不肯我亲,不肯让我睡,我岂不是亏大了?” 她听着听着脸蛋被他说红了,咬着筷子嚅嗫道:“讨厌,我是那种小心眼的人么。” “嗯,你不是。”他一本正经的回答,眼神中却透着“你不是谁是”的意思。 她鼓了鼓腮,喝完最后一口粥,放下筷子,笑眯眯的绕过桌子手臂圈住他的脖子。主动亲了他脸好几口:“谢谢啦。” 他薄唇挑了挑,大手在她翘臀上按了两下,“行了,去收拾一下,我送你过去。” “我送我?”她微微惊了一下。 “不行?”他双眸中透着危险的寒光。 她忙吐了吐舌头:“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说我自己坐地铁就好,你专程开那么远的车送我,太麻烦了。” “你是我女人,我送你嫌麻烦你觉得正常吗?” “嗯嗯,我知道了,我去楼上拿乐谱,你慢慢吃,时间还早。”她又在他两边脸上来回亲了两下,这才蹦跳的跑了。 跑回房间,时初晞总感觉自己好象有件重要的事给忘了,皱眉想了好一会儿,突然整个人吓得惊跳起来。 前天她被宁黎娇威胁后丢下他失魂落魄的跑回公寓,后来分明跟他解释说她大姨妈来了,可这才两天他们就滚床单了,这完全就是前后说法不一。自相矛盾! 霎时,一身冷汗冒出来。 不过一想,他今天的神色如常,可能早把这件事忘了。 对了,他还在楼下等她。 时初晞甩了甩脑袋,赶紧去找乐谱,出发上课要紧。 …… 三个小时后。 锦悦花园,楼下。 时初晞坐进黑色越野车内,薄允慎发动了车子。 “去哪儿吃饭?”她问。 “他们家里。” 时初晞一想到那天宴会上秦牧看着她仿佛要吃人的眼神,抿了抿唇没出声。 薄允慎握着方向盘。看她一眼:“怎么不说话了?害怕?” “有点儿。”她实话实说。 “有我在,不用怕。” “嗯嗯。”她知道秦牧和他的关系,不看僧面看佛面,秦牧今天应该不会像上次那样。 “还记得你那天说过的那个女孩吗?”他突然道。 她一下子想起:“你是说那天在薄安缨结婚周年晚宴上故意接近我,后来引我去地下室的那个女孩?” “嗯。”他从容不迫的开着车:“事后应翎查到那女孩已经坐飞机出国了,没在临鸿市出现过。” 也就是对方早知道他们要查,所以提前做了消灭人证的准备。 时初晞脸色僵硬,手指屈了屈说:“之前我们分析过的,那天陷害我的人和陷害你的人不是同一个,如果陷害你的是江央。那陷害我的人会不会和昨天的那个快递有关?” 他一言不发,目光直视前方开车。 “我猜对还是猜错了?” “你猜对了。”他终于出声,皱眉看她一眼:“我也这么怀疑,已经让应翎往这方面去查,其实那个陶偶的来历我让人已经查出一点眉目。” “什么眉目?” “那个陶偶,和你房间摆的那只我和你的陶偶出自同一家。” 她倒抽一口凉气:“真的?那为什么查不出是谁订的?” “对方是网上下单,匿名汇款,取货方式是邮寄,地址是国外的,和寄给你快递的地址是同一个国家。m国。” m国? 时初晞:“……” 真的无迹可寻了吗? 时初晞眉头蹙得紧紧的,她一定要把这个一而再再而三在背后陷害她,恐吓她的人给揪出来。 否则,她有预感,她将永无宁日。 “这次快递事件也算是因祸得福。”他语调有条不紊的说道:“不然不可能让我们把两件事联系到一起查,线索更多,查出真相的机会就越大。” 确实如此。 她拧紧手指,转头看着窗外倒退的街景,这是往薄安缨住所开的路,“找个地方停车吧,我想买点东西。” 总不能空手去做客,该尽的礼数还是要尽的。 薄允慎从容不迫:“应翎已经准备好了,在后车厢。” “你的助理还真是万能啊,连妻子的活都做了。”时初晞嘀咕一声。 “你说什么?” “没什么。”她撇唇道:“那薄安缨查到了什么?事情过去这么久了,以薄安缨的能力不可能没查出来是江央做的,除非她想包庇江央。” 前面出现一片别墅区,不出意外应该就是薄安缨的家。 车子果然驶进了大门,一路往半山腰上的别墅开去。 薄允慎将车开进大门,停在停车坪上,拉下手刹,冷冷淡淡的勾唇,随即瞧她:“你说的没错,江央她动不得。所以,她今天过来叫你我过来吃饭,当面解决这件事。” “你是说今天江央也来了?”她刹那间毛骨悚然,江央那个魔头那天三番两次对薄允慎下手,她永远记得薄允慎那天在地下室幽闭恐惧症发作的样子! 这世上什么最恐怖,不是杀了你,是要你精神受到折磨,生不如死。 江央做到了。 再怎么说。薄允慎是薄安缨的弟弟,她怎么会当什么事都没发生过,充当起了和事佬? 完全不可想象。 薄允慎没回答这个问题,挺拔的身体靠过来,给她解开安全带,拍了下她的脸蛋:“下车。” 时初晞快速下了车,手臂圈上他的,往别墅内张望了一眼,低声不解的问:“为什么?薄安缨的丈夫不是秦牧吗?她如果喜欢江央,又怎么会嫁给秦牧?” “你的脑袋瓜里怎么一会聪明一会糊涂。”男人轻捏她的下巴。语气不见一丝不悦,反而好笑道:“难道薄安缨不想处置江央,就是因为她爱的人是江央?” “难道不是吗?” “当然不是。” “那是什么?”她转了转脑筋,试着猜测:“因为江央背后的势力?” 别墅内的下人听到动静朝他们走来,等候吩咐,薄允慎以手势示意他们把后备箱的礼物拿出来,侧眸望着她的目光中终于露出一抹赞许,不着痕迹的淡声道:“江央和江穆城同姓江,但不同母,江央是江穆城后妈生的,江央有个姨母在帝都,姨父姓卫,在军中很有势力。” “姓卫?”时初晞对帝都中的权贵极其耳熟能详,对这个姓氏也极为敏感,一下子想起了什么:“是不是帝都的卫榆林?” “嗯。”薄允慎眼神中透着一丝意味深长:“你好象挺高兴。” 时初晞心中有点激动,嘴里便直接说:“嗯,我和卫家认识,卫榆林的儿子和我比我认识许知贤还要早,我和他几乎……啊……” 她的手被男人握在掌心蓦地捏了一下,虽不疼,但足够感觉到男人的不快。 “几乎什么?几乎你俩成了一对?” 她噘唇,委屈的看他:“你怎么醋都乱吃啊,我要和他能是一对,后来有许知贤什么事。” “那你们是什么?” “好哥们啊。” “呵……” “你笑什么?” 他低懒的掀起眼皮,语气却是毫不留情的说道:“男人永远没办法和女人成为好哥们,除非是见色起意,或者只是暂时按兵不动,然后伺机而动。” 第80道晨光 你为什么不要我,而要她 薄允慎和时初晞进屋的时候,客厅内已经坐了好几个身影,薄安缨夫妇、江央,还有唐韵。 时初晞目光最后停在唐韵脸上,唐韵今天特意打扮过了,放下一头平常挽起来的干练发髻,长发温柔的披在肩上,说话时眉眼间格外妩媚动人。 看着这样的唐韵,时初晞莫名想起了宁黎娇,心口像插了把刀,呼吸困难。 “这就是初晞吧。”一道温婉的声音响起。 她寻声看过去,是一个五十岁左右的中年女人,穿着两件式的流苏羽毛连衣裙,很时尚优雅并不奢华,举止也显得婉约大方。 中年女人从楼梯上下来,正用欣喜和温柔的目光打量着她。 时初晞转头看向身边的男人,想问这该不会是他妈吧,再一想不对,他不是说他妈妈早已经去世了么。 难道,是薄安缨的妈,薄靖的妻子? 那她是不是要叫伯母? 刚这么想着,就听到身边的男人淡淡颌首:“伯母。”然后转过脸来,大掌搁在时初晞纤腰上:“晞晞,这是伯母。” “伯母好。”时初晞乖乖叫了一声。 “过来坐。”薄母很是热情。 沙发上,时初晞随着薄允慎并坐下,旁边是薄母。 对面是江央,再旁边是秦牧、薄安缨,斜对面单人沙发上是唐韵。 时初晞看这些人的面色,似乎在他们没来之前已经谈了一会儿了,薄安缨坐在中间,左边是江央,右边是秦牧,这两个男人呈现出来的气场完全不一样。一个邪魅狂狷,一个高冷冰山,薄安缨就像是一个明显的分界线,把这两个完全不同的男人完全阻隔开。 她不太好意思长久的盯着他们看,看了两眼就移开视线,悄悄看了一眼身边的男人,他似乎早习惯了这种场合,挺拔的身影随意倚在沙发里,微垂着黑眸,一只手搁在膝盖上有一下没一下的敲着,仿佛今天的事与他无关。他只是个旁观者。 但她分明记得他说过,薄安缨今天叫他过来,是要解决那天他被江央关到地下室的事情。 道歉这种事当然越少人知道越好,尤其是江央这种性格乖戾的公子哥,今天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要他低头认错,总感觉有些不可想象。 当然,也有可能,毕竟江央爱慕着薄安缨,说不定薄安缨的话在他那儿就是百分百能听进去。 时初晞坐下这短短的一分钟时间内,客厅内谁也没说话。 就连刚才对她很和善的薄母也在一边吹着下人倒的茶一边默不作声。 这是什么情况啊? 时初晞有点懵,然后看向唐韵。唐韵倒没装聋作哑,她一双漂亮的眼睛款款微笑的正望着她。 说实话,自从那天唐氏集团和堤雅大酒店签下合同起,时初晞对唐韵的好感就没有多少了。 于是,她低下头,跟着拿起茶杯默默喝茶。 薄安缨终于开口,语气丝毫没客气:“江央,你说,那天允慎被进关地下室是怎么回事?” 江央被点了名,从斜靠在沙发里,改为坐正,直接承认道:“是我做的。” “你做的?你是不是知道允慎有幽闭恐惧症?” 江央眉眼间懒散,似在轻笑,但语气很正色的配合着:“对。” “知道你还那么故意吓他!”薄安缨忍无可忍,脸色一阵青色:“那时小姐呢?是不是也是你的杰作?” 时小姐? 时初晞若有似无的撇了下唇,看来薄安缨还是没把她当成薄允慎的妻子对待。 “对,没错。”江央承认得面不改色,扯着嘴角,目光阴翳的盯着对面的薄允慎和时初晞:“既然他们是一起的,我就连他们一块儿收拾。谁都知道你避而不谈的伤口是什么,可她偏偏要故意送你那种陶偶,给你找不痛快,我出手教训教训这个心思狠毒的女人,是她应得的。” “住口!”薄安缨腾的站起来,皱眉怒指着门口的方向:“从现在起,你出去,以后薄家的门你永远不要进来。” 气氛剑拔弩张。 话顶到这个份上了,别说江央这样的公子哥大男人了,就算是时初晞这样的普通人按理说也应该扭头就走。 可江央偏不,他纹丝不动的坐着,甚至是吊儿郎当的翘起二郎腿,从口袋里掏出一根烟来点燃。 时初晞特意看了一下秦牧的脸色,他面无表情的坐着,既没看薄安缨,也没看江央,甚至端详的话他脸上还有一丝讽刺的笑。 他笑什么? 笑薄安缨还是笑江央? 或是笑他们两个人? 时初晞有点毛骨悚然,感觉这三个人之间怪异得很。 不由的,她转头看了看身边的男人,薄允慎侧头也看了她一眼,大手转而过来握住她的手,他的手掌干燥宽大,传递着属于他的体温,这么多人呢,她有点不好意思,想把手抽回来,谁知他变本加厉,手臂一抬绕过她的肩,直接把她搂进怀里。 时初晞:“……” 她不敢剧烈挣扎,怕引人注意,只得僵着身体坐着。 当然,此时大家的目光都定格在薄安缨和江央身上,没人注意到他们。 也恰在此时,外面响起一阵脚步声,接着略微熟悉的声音传来:“薄小姐。” 江穆城怎么也来了? 时初晞转头往门口看过去,果然是江穆城,他大步走进来,目光在薄安缨和江央身上来回巡视:“薄小姐半小时前急匆匆的打电话给我,不知道是为了什么事?” 薄安缨气哼哼的手指着江央:“麻烦江总把令弟带走,以后我不想再看到他。” 江穆城没动,尽管他身后跟着四个保镖。 时初晞看到这里算明白过来了,难怪薄允慎今天过来的时候神色不对,原来他知道今天根本没他什么事,主要唱戏的是薄安缨和江央。 这两人看似决裂,看似薄安缨质问了江央所做的那些事,可薄安缨根本没要江央向薄允慎道歉,只是气急败坏的要把江央赶走。 看上去薄安缨很生气,是在替薄允慎出头,但明眼人一看就看出门道,薄安缨做这些不过是要走个过场。 并没有真正想惩罚江央,因此她提前打了电话把江穆城叫过来,想借他的手把这个局面给收拾过去。 江穆城何等聪明,他一来就看出了门道,自然不会甘于被如此摆布。 客厅内再次陷入静止。 时初晞仰脸看了一眼薄允慎,他就真的一点声都不吱吗? 这样薄安缨会下不来台。 或许是她的眼神太强烈,男人再度瞥她一眼,掀起眼眸,终于说了进来之后的第一句话:“这件事过去了,就不追究了,我只有一个问题要问江二少。” 江央耸肩,无所谓的语气:“你问,我看心情回答。” 薄允慎微微眯起眸,沉沉道,“是不是你寄的快递?” “快递?什么快递?我没那闲功夫寄什么功夫。”江央甩手回答完又饶有兴趣的看着他:“这么说,有人给你们寄了什么好玩意?说出来,让大家分享分享?” 时初晞看着玩世不恭的江央,感觉江央不像是故意装不知道,把她和薄允慎关进地下室的事江央都承认了,他没必要在这件事上再去否认。 原先。她和薄允慎都怀疑陷害他们到地下室的人分别是两个人,刚才江央承认了之后,她也以为是江央。 眼下,听江央这口气,她更肯定,薄安缨今天和江央是串通好的,要江央把两件事全部扛下来,但他们没想到还有快递这件事在等着和江央对峙。 正是这件事使他们露出了破绽,说明,他们在包庇那个一而再,再而三陷害她的人。 毫无疑问把薄允慎关到地下室的人是江央,但是设计陷害她,给她寄血腥快递的人应该不是江央。 这个人,很有可能薄安缨和江央认识。 时初晞想得入神,视线中唐韵站了起来,她手机在响,朝大家抱歉一笑,拿着手机出去接电话。 望着唐韵的身影,时初晞想,嗬,今天是什么日子,整个临鸿市三大家族的人都到了。 唐韵今天会在是出乎她意料的,在她的想法中唐家是首富,与江家和薄家应该只维持表面上的平和,想不到他们私底下也有来往。 江穆城并没离开,而是走了过来,声音冷冽:“江央,跟我回去。” 江央充耳不闻,只盯着薄安缨,薄安缨别过眼去,只看着自己的丈夫:“秦牧,去把保镖叫进来,把人给我扔出去。” “别,不麻烦秦总,我自个儿走。”江央终于站起来,双手抄在兜中往门口走去。 江穆城带着保镖跟在江央身后,到了庭院内,江央笑着睨了江穆城一眼,嘲弄道:“大哥,我没想到你这么听薄安缨的话,她让你过来你就过来了,这可不像是你的作风,你不是一向不爱狗拿耗子多管闲事的事么?” 江穆城脸色阴云密布的走到江央面前,猛的一把揪住江央的衣领。咬牙切齿的低声道:“你以为我愿意来?你自己做的事自己把屁股擦干净!薄安缨是不可能跟秦牧离婚的,你再这么耗下去除了一次次被她利用,什么也得不到!我劝你最好把心思放到别的地方,如果你和唐家联姻,或许你还能扳倒我,否则你永远靠近不了欧嘉集团。” 江央衣领被揪到变形,不怒反笑,“哟,大哥,今天看到唐韵在薄家,你急了。啧啧,这可不像你呀,你不是一向胜券在握,稳如泰山的吗?原来也有你急的时候。唐氏集团如果和朝圣集团联手,到时候恐怕你腹背受敌,日子不好过,所以你想拿我的婚姻当筹码去和唐家联姻,然后调转炮头对付朝圣集团?” 江穆城慢慢放开江央的衣服,脸上没有什么表情:“不管我的目的是什么,你只要娶了唐韵只会对你有好处,说不定你还能借着唐家的势力从我手中把欧嘉集团总裁的位子抢走。” “我对欧嘉集团没兴趣。我更不会随随便便拿我的婚姻开玩笑。”江央对江穆城的劝告不屑一顾,往前走了几步突然又回身,食指在空中指了指,兴趣很浓的挖起猛料:“哦,我注意到了一个有趣的地方,你今天偷偷看了好几眼薄允慎怀里的那个小娇妻,难道你现在口味变了,改喜欢人妻?” 江穆城的脸沉了沉,指挥着身边的保镖:“把人给我带走。” “这是什么意思?意思是我猜对了?”江央笑的桀骜不驯,却一点没反抗,任由保镖带走。 …… 洗手间微敞的窗口。时初晞刚好看到和听到了庭院内的这一幕。 江央说江穆城害怕唐氏和朝圣集团联手,从江穆城的反应来看,他显然是在乎这句话的。 江穆城和薄允慎,在她面前都说对方别有用心,实际上,这两个人暗中较量早有征兆,比如堤雅大酒店在月亭镇建分店的事,薄允慎很明显的选择了唐氏集团,而撇去了欧嘉集团。堤雅大酒店现如今是临鸿市数一数二的大酒店,分店建成之后,不仅有利益回报。更会打响知名度,一举两得。 在临鸿市三大集团中,欧嘉集团排名第二,上面有唐氏集团长年压着,下面又被朝圣集团步步紧逼的追赶,个中滋味能够想象得出来。 这次堤雅大酒店和唐氏集团签下合作开发项目,看似是因为唐韵仰慕薄允慎的一次感情用事,其实往深处想根本不可能是这样。 唐氏集团和欧嘉集团都是主营房地产,蛋糕一共就那么大,两家都在争抢,难免视对方为眼中钉。 倒是朝圣集团主营汽车。对房地产没有触及,触犯不到其利益。唐氏是想和朝圣集团联手,打压欧嘉集团,更有甚者直接把欧嘉集团从第二名的位置挤下去。 江穆城或许正是看到了这样的危机。 所以他才在她面前不停的说薄允慎坏话、挑拨离间吗? 还有,真看不出来,江穆城居然会怂恿江央去和唐韵联姻,只为了要对付朝圣集团! 可能之前她不认为江穆城有多坏,然而刚刚无意中听到江家兄弟的对话,教她一下子对江穆城多了一些戒心。 以后还是少和这种人打交道。 时初晞拧眉,打开水龙头,双手伸到水流下开始洗手。 几分钟后。她拉开洗手间的门,面对陌生的走廊一时不知道该往哪儿走。 找了一会儿,才找到回去的路。 客厅,只有薄母在,朝她招手:“初晞,过来吃水果。” 时初晞坐过去:“伯母,薄允慎呢?”薄安缨和秦牧也不在了。 薄母笑容满面的把果盘推到她面前,用叉子给她插了一只拳头大小的草莓:“尝尝,这是日本空运过来的草莓,很甜。” 时初晞认识这种草莓,价格昂贵。碍于薄母的热情推荐,她不便拒绝,便接过来咬了一口。 薄母说话温声细语,很有兴趣的和她话着家常,她只得应付着一一回答。 随着时间的推移,她感觉到不对劲,薄允慎迟迟不出现,唐韵也消失了,他们该不会…… 她甩甩头,制止自己胡思乱想。 “来,再吃一个。这是最后一批了,今年就没有了。”薄母招呼着她。 时初晞摆了摆手:“不吃了,我吃不下了,伯母您吃。” 薄母没再勉强她,自己吃了起来。 时初晞松了口气,悄悄掏出手机打电话,手机打不通。 …… 临湖而建的咖啡厅,湖面绿得像块碧玉,蓝天白云倒映其中,波光云影,美不胜收。 薄允慎慢条斯理的喝着服务生刚端上来的咖啡,对面服务生把唐韵的咖啡也端了上来。 “这是你第一次请我喝咖啡。”唐韵手指转着咖啡杯,眼睛一瞬不瞬的看着男人俊美而淡漠的脸庞,语气中有一丝雀跃:“而且我没想到你会在时初晞在场的情况下单独把我叫出来。” 男人的回答很冷淡:“那天在办公室我也请你喝过咖啡。” “那能算吗?那时候你是堤雅的代表方,我是唐氏代表方,你我站在各自的利益,身份不一样。” 薄允慎勾了下唇:“那唐小姐想怎么样?你要我和她离婚,改娶你?” 唐韵没料到他会直入主题,脸上瞬间出现了一抹受宠若惊的神色,随即脸色就变了:“……你既然这么说,说明你没这个意思。” “这么看来,你还没到走火入魔的地步。” “你什么意思?” 男人慵懒的身姿微微前倾。眼神中透着犀冷的光,“你知道我在说什么。” “薄允慎,你这样吊着我有意思吗?”唐韵再怎么喜欢眼前的男人,他总这么不冷不热的,她也受不了:“你就仗着我喜欢你,随意践踏我的感情,我是真心喜欢你,没有别的目的。” “真心喜欢我?喜欢我到不择手段?”薄允慎懒懒的哂笑。 唐韵错愕的看着他。 “其实很久之前我就在怀疑你,或许你是从你妹妹嘴里得知我们结婚的消息,然后你回了国,安排了和她在陶偶店。获得了她的好感,于是你故意逛到礼服店,趁她不注意把事先准备好的陶偶与她放在礼服店里的那套茶具调了个包。晚宴上那个主持人也是你安排的,那个女孩更是重头戏,等陶偶被发现薄安缨夫妇震怒之后,你再让那个女孩以知道谁调包为由把她骗到地下室。”讲到这里,他脸上几乎没什么笑容,只剩下冰冷的陈述:“接着,看似你消停了一阵子,其实没有,你让人从m国寄了一个血淋淋的包裹给她。种种来看,你想吓她,最好把她吓成精神病,如果吓不成也能让她一阵子心神不宁,而一个妻子如果成天疑神疑鬼,她的丈夫也不会好到哪里去。当然,也不排除还有后招,或者下次真的寄个尸体什么的进行实质性的栽赃陷害。” 唐韵听着男人的声音,脸上毫无破绽,但放在桌子下的左手却在骤然收紧,语气也非常轻淡:“允慎。你在说什么,什么茶具,什么地下室,还有什么包裹?你是不是弄错了?我那天是在缨子姐结婚周年晚宴上,但是我什么都不知道,也是事后听别的公子哥提到你们好象被关在了地下室。” 薄允慎不紧不慢的执起咖啡杯,送到唇边停下来,唇角浮起意有所指的浅笑:“送你一句话,聪明反被聪明误,等我查出来,就不是和你坐在这里喝咖啡这么轻松,到时候说不定是警察请你喝去喝茶。唐紫霄听说失踪了,你再出了事,唐心芝大半辈子创造的唐氏将顷刻间崩塌,巨人倒下,所有的竞争对手都会争先恐后去抢肉,到时候你不仅一无所有,而且永无东山再起的可能。” 唐韵打了一个寒颤,脸色蓦地变白,定定看着眼前明明在笑,却笑不达眼的男人好半晌,突然低低的笑了起来:“你就那么喜欢她?我哪点比不上她?她家道中落,背着贪官之女的骂名,事业上一无是处,最多只能当个高级打工女。我呢,我是临鸿市首富的女儿,我掌管着临鸿市第一大集团,我集美貌与能力于一身,能带给你的远在她之上。我想不明白,你为什么不要我,而要她。” 她从小是唐家小姐,美貌出众,倍受异性追捧。从小她就知道长辈给自己订了一门亲事,她不屑一顾,决定见到男孩子时好好羞辱他。 可是,等她十三岁那年真正见到他,他根本没看她,全程态度不冷不热,她偏偏就喜欢上了他。 她以为他很快会对她有好脸色,根本没有,他甚至连和她说话都是非常简短。 然后她发现自己鬼迷心窍的爱上了他。 她想没关系,他们还小,他可能不知道怎么表达。等长大就好了。 结果等来的是薄域出事,他也消失了。 再听到他的消息是紫霄给她打的电话,无意中她听到了他结婚的消息。 晴天霹雳,她火速回国。 她觉得这一切都是错的,她要拨乱反正,然而事情只做了一半,功亏一篑…… 亲手拆穿的不是别人,是她爱的这个男人。 薄允慎把咖啡杯搁到桌子上,眯眸望向荡起波纹的湖面。 唐韵紧紧的咬着唇,手指也紧紧的握着咖啡杯,导致杯中的勺子晃动,咖啡杯开始摇晃与杯碟发出叮叮的响声。 声音停止,咖啡杯被放回原位,有几滴洒了出来,唐韵抽了面纸擦手,脸上的笑容轻松而若无其事:“你可以不告诉我不要我的原因,可是我知道你既然把我叫到这里说这些,而不是在别墅当着时初晞的面拆穿我,只能说明你想私了,不想让她知道,更不想和我撕破脸。” 第81道晨光 嗯,你不穿我更喜欢 薄允慎目光深沉不见底,波光粼粼的湖水倒映在他漆黑的眸中,益发看不出真实的情绪。 唐韵擦完手,把纸随手扔在脚边的垃圾桶里,抬头看着男人:“你既然做到这个份上了,我也在这里向你承诺,从此以后我会收手。不过我更好奇的是,我这么一个顶级的白富美你都不要,非要个一无是处的女人,除非……她能给你带来的利益远在我之上。” 男人一言不发,唇角的弧度若隐若现,却又好象置若罔闻。 唐韵最后深深看了男人一眼,离开前唇间溢出一丝苦笑和不甘。 从本质上说,她和他是同一种人,一样为了目的不择手段,一样笑里藏刀,绵里藏针,不同的是,她还没修炼到位,显然没他段位高。当然,也有可能她是女人,在玩弄权谋方面,女人天生比不上男人。 …… 时初晞决定再打一个电话,一个佣人走了过来,“时小姐,薄小姐请你过去一趟。” 薄安缨? 时初晞没什么意外的点点头。 佣人领着时初晞来到后花园,闷热的夏日中午薄安缨竟然坐在遮阳伞下的椅子里悠闲的喝着花茶,看到她过来,下巴点着对面的椅子,语气完全称得上和煦:“坐吧。” 时初晞记得上次在法国餐厅高高在上的薄安缨对她可不是这种待遇。点了点头依言坐下。 薄安缨动作优雅的给她倒了杯茶,搁到她面前,“知道我找你来是为了什么事吗?” “是为了薄允慎?” 薄安缨抬头看她一眼,动手给自己也倒了一杯花茶,“没错,是为了他。那你再猜猜,我想说什么?” 这个薄大小姐今天玩猜谜玩上瘾了么? 时初晞喝了一口花香四溢的茶,想了想:“是为了江央?” “既是为了他,也不是为了他。”薄安缨淡淡的说着,随即盯着她。“你先告诉我,允慎说的快递是怎么一回事?” 时初晞简单了说了一些。 薄安缨听完皱眉:“这么说,你被人恐吓了,有怀疑对象吗?” 时初晞摇头,她放下手中的透明茶杯,莫名看到薄安缨脸上一闪而逝的像是松了口气的表情。 薄安缨拿起花茶壶往时初晞的杯子中又注入一些茶水,分析道:“时泰铭这些年明里暗里树敌不少,但是他的案子早就判了,没可能那些人事隔一年后再对你动手,要动早就可以动了。” “我也是这样想。”时初晞自嘲的笑了声:“不过我最近无意中发现大约在十个月前我就被人在临鸿市的商界封杀了。我在想可能封杀我的人和寄快递的人是同一个人。” 薄安缨漫不经心道:“你的快递是m国寄的,封杀你的密令是从f国发出来的,不可能是同一个人。” “你说什么?”时初晞紧紧的盯着她:“封杀我的密令是从f国发出来的,你说的是真的吗?” 薄安缨大概发觉自己说漏嘴了,抿了抿鲜红的唇,不动声色的转开话题,“照这么看来,把你送我的茶具调包成我们一家三口的陶偶的人很有可能与寄快递的是同一个人。” “薄小姐,请你告诉我,封杀我的密令是不是真的是从f国发出来的?这对我很重要。”时初晞声音僵硬,答案就在眼前,她必须要知道。 薄安缨耸了下肩:“行吧,你要告诉也没什么不行,封杀密令是从f国发过来的,当时人事部经理还谨慎的拿给了我看,我看了之后觉得没什么,朝圣集团人才济济,每年都能吸引不少名牌大学生,不缺一个叫时初晞的女孩。所以我同意了,我想整个临鸿市的那些大老板们也都是抱着这样的心思。” 也就是说,直到薄允慎的出现,他进入了堤雅大酒店,才打破了这个封杀令。 时初晞本就知道有人在封杀她,既然对方有意藏在暗处,她自然不可能轻易就查出来,可是她对于f国太敏感,冥冥之中好象有个呼之欲出的答案在等着她揭晓。 “能告诉我,是从f国哪个人,或是哪个团体手里发出来的吗?” 薄安缨又淡淡看她一眼:“黑翼集团。” 既在意料之中,又在意料之外的答案,时初晞搁在椅子扶上的双手拧绞在一起,眼前一片黑暗,整个人都像掉进了一个巨大的黑洞。 封杀她的应该是靳珩。 除了他,别人没有理由,宁黎娇对她的厌恶来自于她和靳珩,在十个月前她和靳珩没有交集,宁黎娇对她的厌恶也就无从说起。 靳珩为什么要那么做? 他从什么时候,什么途径看上了她已无从追究,不过有一点是肯定的,他像围猎一样把她所有的出路堵死,在她最彷徨无措,心理防线即将崩溃的时候再出手,和她签下了一年的卖身契约。 然而,这样的卖身契约只维持了三个月,而且是她单方向毁约,他不仅没有深究,还非常大方的给了她自由。 这是为什么? 一只大掌抚上她的发顶,男人低沉温和的嗓音响起:“外面热,去车里吹空调。” 她恍惚的抬起眼,刺眼的阳光下男人的俊颜阴影交错,他的手放在她脑袋上的大手却温柔无比,她突然觉得无法与他对视,慌忙低下头,准备站起来。 薄安缨纤细的手指端起透明小巧的杯子,笑看着薄允慎道:“我妈今天特意过来,又让厨房做了很多菜,难得秦牧也在家,你们一会儿吃完了饭再走。” 薄允慎没说话。 薄安缨仿佛察觉到了什么,停下喝茶的动作,挑起精致的柳眉看他:“怎么,你还介意江央的事?” “难道我不该介意?”薄允慎唇畔笑弧温浅:“是你决定大事化小,小事化了,我可没这么决定过。” “你该知道的,允慎,我这么做是为了你好。”薄安缨刹那间收起脸上的笑意,严肃低声道:“卫家在帝都的势力很大,在军中更是如此,江央本身背影深厚,实力很强,外表看上去他当年在争夺欧嘉集团上输给了江穆城,其实真正是怎样的你应该比我清楚,那是他不想要欧嘉,如果他想要,欧嘉集团早就是他的了。” “确实如此,他如果得到了欧嘉集团,势必要和你为敌,和朝圣集团为敌,他在女人和江山面前选择了女人,选择了爱情,很伟大!” “薄允慎!”薄安缨脸蛋气得通红。瞬间把手中的花茶杯搁下,身体迅速站了起来:“别人不理解我,秦牧不理解我,难道连你也不理解我吗?我是为了你好,朝圣集团迟早是要搬到帝都去的,当年朝圣集团被几方势力围追堵截,苟延残喘,迫不得已的情况下这才搬到了临鸿市,但无论是我,还是我爸,或是大伯和你,都希望将来能北上,把朝圣集团重新搬回到帝都去。” “那里才是朝圣集团最初的发家之地,是我们薄家几代人心目中的故乡。为了这个目标,我不惜和我爸吵,不惜辞去总裁之位,就是想用你的能力去完成这个梦想。帝都各方势力盘根错节,交一个朋友比树一个敌人要难得多,攀上了卫家,朝圣集团背后就会多一个势力,办起事来就会方便很多,你该明白我的用心良苦!” 话音落下,花园内只有阵阵花香,徐徐吹过的闷热微风,谁都没有再出声。 时初晞听出来了,薄安缨今天不想得罪江央,是为了朝圣集团日后重回帝都做准备,完全可以称得上未雨绸缪了。 同时她也没想到朝圣集团原来当年是被人打压,为了保存实力才迁到了临鸿市,这和外界所说的什么薄靖从薄域手中抢到了朝圣集团,故意搬到临鸿市的说法完全背道而驰。 也是,外界的道听途说不足为信,薄靖既然当初已经抢到了朝圣集团,自然是在帝都继续扎根扩张,怎么可能把朝圣集团迁到临鸿市,花费大量人力物力去重新开始呢? 商人不做与利益无关的事,除非被逼到了绝路上。 当年的朝圣集团显然就是被逼到了这个份上。 薄允慎偏头看着时初晞,阴阴沉沉的缓声道:“我说的你还没明白,他可以对付我,但他不应该动我的妻子。” “这个问题。我可以向你保证,以后他不会再对时小姐动手。快递的事我也问过时小姐,不是江央所为。他没有做过,我了解他,他向来不屑于向女人动手。” 薄允慎唇片抿成一条僵直的线,没有接话。 “午饭准备好了,你们怎么都在外面站着,进屋吃饭吧。”薄董夫人柔柔的声音传过来。 …… 餐厅。 这是时初晞第一次在薄安缨夫妇的别墅里吃饭。 时初晞以为一贯强势的薄安缨会坐在主座上,却并不是,薄安缨安静的坐在长桌的左手边。主座空着,秦牧最后一个到,习惯性的在主座上坐下。 旁边是薄董夫人,薄允慎坐在对面,时初晞依次靠着他坐。 上次晚宴上的陶偶事件,令时初晞对薄安缨夫妇不由多了一些关注,她悄悄打量下发现一直以来女王形象的薄安缨在秦牧身边收敛起了锋芒,倒有点小女人的柔和气息。 两人虽没言语交流,但秦牧会给薄安缨夹菜,薄安缨会在秦牧坐下之后给他盛汤。 多年的夫妻默契早在生活中的点点滴滴中体现出来。 话说回来。这个家确实有股说不出来的冷清和空寂,结婚四年,孩子不幸夭折,对于年轻夫妇来说是个不小的打击。 饭后,薄允慎准备带着时初晞离开。 “允慎啊,有空再带初晞过来玩。”薄董夫人依旧热情。 薄允慎颌首。 “我可以和他们说句话吗?”时初晞被他牵着手转身之际,突然看向薄安缨和秦牧。 听她的语气好象有什么重要的话要说,薄允慎抬起黑眸看向薄安缨,薄安缨又看向秦牧。 “时小姐有什么话直说。”准备回书房的秦牧皱了皱眉,脸色不冷也不热。 时初晞言语真诚道:“是这样的。那天陶偶的事虽然不是我做的,但是也确实因为我给你们夫妇内心带来了不小的伤害,不管怎么样,我在这里正式向你们道个歉。” 秦牧骤然面若冰霜,“说完了吗?说完你们可以走了。” “走吧。”薄允慎不由分说,牵着时初晞的手把她拉出了别墅。 车内,时初晞扣好安全带看向身边的男人:“我是不是说的不是时候?” 男人低头在看手机,嘴里道:“你确实说的不是时候。” 时初晞顿时来气了:“我怎么说的不是时候了?我是一片好心啊。” 男人丢了手机,抬眼捏了下她的鼻子,低笑道:“是。你是一片好心,你是觉得心里有愧,但是你想想今天秦牧本来就因为薄安缨和江央脸色难看,你刚才提起等于又一次在提醒着秦牧,江央的存在。” 时初晞:“……” 好像是这么回事。 车子驶下山路,时初晞看着从容不迫开车的男人,“那江央的事就这么算了吗?为什么我总感觉那天晚宴上一再设计我的人不是他?而且我有一种预感,薄安缨好象知道什么。” 男人脸色平静无波,“知道什么?” 她歪了下头,思考着说:“难道你没看出来吗?薄安缨今天和江央一搭一唱。让江央把所有的事都揽在头上,明显他们在庇护另一个人,那个人很有可能就是把我送的茶具调包,以及指使那个女孩把我关到地下室的人。” 薄允慎双手沉稳的放在方向盘上,“不太可能。” “为什么?”她越想自己的分析越是对的,午饭前在花园聊天的时候薄安缨的种种反应就有点不正常,说不定薄安缨连快递的事都知道,只是装作不知道罢了。 “凭我了解薄安缨。”前方经过路口,他转动方向盘避让行人,嘴里有条不紊的说道:“她和秦牧的女儿是她心底的伤痛。如果被她发现谁利用了这一点,她绝对不会忍气吞声。” 做为母亲,薄安缨绝对不能容忍别人利用自己死去的女儿来大作文章,这点时初晞充分相信,但别忘了一点,薄安缨不仅是母亲,还有一个身份是商人,商人永远只会权衡利益,就算心里流血,也会为了利益咬牙忍下来。 冲着这一点。她开始怀疑今天在场的另一个人——唐韵。 不过,她没有证据,这些仅仅是猜想。 时初晞望着窗外,心头被层层阴霾笼罩,今天去了薄安缨别墅,有了很多收获,也有了更多难受的情绪。 窗外的街景渐渐接近市中心,她惊觉的看他:“不回别墅吗?” “说好了带你买衣服。”他将车驶向商场地下停车场入口。 两个半小时后,商场。 应翎和司机手中拎了满满当当的纸袋,应翎抬起手吃力的用袖子擦了擦额上的汗:“薄总。我们把东西先送到车上去。” 薄允慎淡淡道:“嗯。” 时初晞看着应翎和司机的背影一阵无语,今天她完全就是个模特,被他这个大魔王拉着一家家一件件试过去,只要他觉得好看的,无论是衣服或是鞋全部打包刷卡,根本不问她的意见。 “喂,你这样是不是有点过了?”时初晞此时坐在咖啡厅,两人逛累了,他就带她过来喝咖啡。 “过什么?”男人低头在看手机。 “衣服是给我买的,你都没问我的意见。” 他似乎觉得很好笑,眼睛没抬,薄唇一字一顿道:“衣服是穿给我看的,我喜欢就行了。” “……” 她听着他这独裁者的语气就不开心了,撇下唇赌气道:“既然如此,那穿不穿是我的事,买回去我就不穿,气死你。” 男人瞬间抬起脸,双眸深而火热的看她,“嗯,你不穿我更喜欢。” 她反应慢了一秒才明白他这话是什么意思。小脸蓦地红了,手中的勺子用力搅了两下咖啡:“不跟你说话了,色胚!” “……” 回应她的是男人低低的笑声。 “你倒提醒了我。” “什么呀?” “买几套我喜欢的睡衣。” “……” 结果,她真的被他拉着去逛某国际大牌内.衣店,一口气买了很多套睡衣,而且是各种风情兼具。 那些少得可怜的布料光是看着都让人脸红心跳,时初晞面红耳赤,死活拉着他不同意。 男人最后只挑了两件情趣方面的,其它的全是她自己挑着的看起来很正常的睡衣款式。 “给我也挑两件。”男人俯在她耳边低语。 她红着脸,挑了两套情侣款。结账的时候她远远的躲开了,引得男人低笑不已。 …… 晚上八点,别墅。 一吃完饭,时初晞生怕他要让她晚上穿那种睡衣,趁他打电话的时间,悄无声息的提前回了自己的房间。 泡了一个舒服的澡,出来的时候头发半湿,她突然找不到自己手机了。 应该是吃饭的时候顺手放在餐桌上了,下楼到餐厅找了一圈,没找到。 问了厨房的阿姨。阿姨说没看到。 是不是薄允慎看到顺手给她拿走了? 刚才听他打电话的内容好象饭后要去书房处理公务,她便直接去了一楼书房,敲门叫他的名字,没人应。 再敲了两下,门自动开了。 里面的灯开着,说明他在里面。 是不是他在听电话,没听到敲门声? 她推门进去,书桌后没人,沙发上,书架那儿也都没有。 看来不在啊。 她抬脚准备出去。眼角扫到书桌上手机一角,被压在一份文件下面,以为是自己手机,上前拨开文件一看,不是,是他的手机。 手机这时突然“叮”了一下,屏幕亮起来,她下意识的瞄了一眼,“唐韵”两个字跳进眼帘。 这么晚了,唐韵给他发微信做什么? 聊工作? 今天中午他们离开了一阵子,虽然她没有证据证明他们是一起离开的,但她此时看到唐韵的名字,手指就下意识的指了下去。 手机有密码,她想了想,试着输了别墅进门的密码,居然一下子开了。 这是他们第一次的日期,时间就是在这套别墅,很纪念意义。 她唇边漾起甜笑,屏幕上的内容霎时也跳到了眼前: ——允慎,你今天说的事我慎重考虑过了,我不会再做对付时初晞的傻事,你可以不爱我,但你不能阻止我爱你。唐氏和堤雅的合作项目会继续进行,你我以后的见面也少不了,我会在人前克制自己,不会再流露对你半分感情,我只有一点求你,不要推开我,不要讨厌我。只要你肯像平常那样对我,我已经心满意足。 时初晞瞳眸撑到最大。来来回回看了两遍,她以为自己在做梦,可心口的地方这么疼,怎么可能是做梦,她宁愿这是梦。 点在手机上的手指慢慢离开,她的唇瓣却咬得越来越紧。 …… 十几分钟后。 薄允慎冲完了澡,穿着浴袍推开书房的门,侧头看到她抱膝蜷坐在沙发一角,下巴搁在膝盖上,柔顺光泽的长发披散在肩上。脑袋低垂,浓密的睫毛在小脸上落下两排细扇般的阴影,巴掌大的小脸显得更小。 她的这个姿势似睡着,又似在想着某些心事。 “晞晞。” 她听到声音,像打了个激灵般细肩轻颤,慢慢抬脸转向他。 “你去哪儿了?我等了你半天。” “我冲了个澡,以为你睡了没去打扰你。”他走过来大手抚上她的长发,俊脸上噙着笑容:“怎么在这里等我,这么想我?” 他个子很高,她想看清他的脸必须尽可能的最大限度的仰起脑袋,可这样的姿势好累,她望着对面窗户倒映的两个人的身影,为什么从另一个角度看他,他的脸这么陌生,笑容这么远,就像虚虚的浮了一层,仿佛只需要轻轻一吹,就能消失无踪。 她的声音像是卡在喉咙里,轻而低的问:“你说,是谁这么歹毒,一而再,再而三的陷害我,时泰铭可是在狱中,要想弄到他的手模,一模一样的来吓我,可不是普通人能做到的。” 第82道晨光 我在说离婚(2百钻加更) 薄允慎垂首看着安静仰脸看着他的女人:“你是不是有什么怀疑的对象?” 时初晞困惑的笑起来:“你知道的啊,我一开始怀疑唐紫霄,可是她被你关起来了,所以我实在想不出来到底是谁在害我。你这么聪明,好象我认识你以来没有什么事能难得倒你的,就连那个封杀令,你也能毫不在意,别人都不敢用我,只有你敢,所以我想你能不能帮我分析分析,看看我身边有没有什么可疑的人。” 他低着声:“当然可以,不过要花时间,那个封杀令也好,这件事也好,牵连甚广,时泰铭以前的人脉……” “这件事与他的人脉无关。” “怎么无关?那只手不是时泰铭的手模吗?” 她抱着膝盖,牵唇在笑,眼中隐隐有湿意:“你真的是往这方面想的吗?” 男人停下声音,因为她太年轻,所以她向来不会藏心事,要藏也是能从脸上看出来。 此时的她,小脸苍白得有点透明,眼睛集中不足,声音也很闷,最关键的是她的嗓音哽咽着。 他的瞳眸收缩了两下,放在浴袍口袋中的手指无意识的搓紧。 时初晞突然从沙发上跳了下来,手掌摊在他面前,上面是他的手机,屏幕上停留在唐韵发的那条微信上。 她笑眯眯的望着他,语气中冷冷的宛如冬日的泉水:“你要真的觉得唐小姐好,那你跟她在一起好了,只要你跟我说一声,我绝对不会妨碍你们的好事,何必偷偷摸摸呢,多累啊。” 说完她骤然将手机甩了出去,手机砸向墙壁,啪一声滚落在地。 “我现在就成全你们。”时初晞抬腿往门口走。 “时初晞。”他大手过来拉她。 “你别碰我!”她触电般甩开他的手,他的力量一贯比她大,她挣扎着没挣扎开,反手扬起往他脸上甩去。 这次,他没躲,可她力道有点偏,巴掌只甩在了他下巴上,却也有很清脆的响声:“啪——” 他的脸霎时冷了下来,绷起的下颌线条散发出一股凛冽的寒气,抓着她手臂的大手陡然增大力道。 时初晞眼圈发红,嗓音抑制不住的哽咽:“前有关董的千金关小姐,后有唐氏总裁唐小姐,薄允慎,到底是你女人主动往你怀里扑,还是你自己去招的桃花。你心里有数。行啊,就当是我眼瞎,我成全你,所以,你现在立刻、马上放开我!” 薄允慎瞥了一眼地上四分五裂的手机,眉头一下子皱了起来,审视的看着眼前情绪激动的小女人:“你在说什么?” “我在说什么?我在说离婚!” 他面色沉寂,语气有条不紊:“是不是唐韵发了什么?” “对,多亏了她发了这条微信,不然我还会像个傻瓜一样被你蒙在鼓里……身边的女人一个个对你死心塌地,你想利用了就对谁好,我也是如此吧。但现在我不愿意了,薄允慎,请你尽管找那些愿意给你当棋子的女人,你和我彻底完了,把手放开!” 说这些话的时候虽然咬着牙,态度决然。他听了却一言不发,大手始终扣在她手腕上,拉着她一路往楼上卧室走去。 走进主卧,他把她关了进去,她欲冲到门板那儿打开门,大手先一步强按在门上。 她没和他硬碰硬,后退几大步,看到唐韵微信时的愤怒情绪逐渐达到了顶点:“薄允慎,你让开!” 他往她面前走,她就退两步,他再走,她再退,索性他不再动,停下来,黑沉的眼睛盯着她怒火中烧的模样:“唐韵微信中说了什么我无从知晓,可是你上升到离婚的高度未免有点过了。” “我过了?”她不可思议的指着自己的鼻尖:“对,是我过了。我最过的就是完全的,百分百相信你。” 薄允慎没有出声,狭长的眸微微眯起,他似乎在她的反应和刚才的言语中精准的收集和整理线索,分析出结果。 “既然你看了唐韵给我发的信息就应该知道,我和她没有男女之情,我也没有做过对不起你的事情。” 她冷冷的道:“我不想听。” 要不然怎么说说话是门艺术,他这句话听上去非常有理,可根本没说到核心的问题上去。 他发现唐韵就是一再陷害她的幕后黑手,他居然不告诉她,单独去找唐韵,他们私下解决了这件事。 她是受害人,他凭什么替她做决定? 而且,他这么做明显就是在维护唐韵,唐韵不是别人,是他曾经的未婚妻,要不是她,他们现在说不定已经结婚了。 他这么不动声色的维护着唐韵,他难道就不害怕唐韵再对她下手吗? 以她的名义在薄安缨的结婚周年宴会上送薄安缨死去女儿的陶偶,往人家夫妻二人伤口上撒盐,企图借薄安缨的手对她实行借刀杀人。 花费心思让年纪相仿的女孩接近她,把她打晕,关在暗无天日的地下室,如果不是薄安缨急着找到弟弟,以她的力气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说不定她真的会在地下室被关到死。 买通人在狱中弄到时泰铭的手模,寄血肉模糊的手臂给她,吓得她噩梦连连,心态不好的话最后很有可能变成神经衰弱。 这里的每一桩都想要置她于死地,每一招都想把她往死亡的路上逼,每每想起来就教她不寒而栗。 她怎么可能做到发现了真相,发现了凶手,却当什么也没发生过。 她不是白莲花,她做不到宽宏大度的原谅。 想到这些,她抬头直直的看着他,想透过镜片看清他眼中的情绪:“薄允慎,如果你只想说这些的话,那我不想听,你也不用浪费口舌,麻烦你让开!我要出去!” 她说这些的时候,男人侧过脸,大手握上门把手,很清晰的听到他把门上锁的声音。 “晞晞,你哪儿也不能去。”他嗓音低哑,喉结滑动了好几下,“我不可能因为一件小事就同意和你离婚。” “一件小事?”她握紧垂在身侧的拳,嗓音里融着讽刺的冷笑:“在你眼中这是小事?那什么是大事?是不是还有什么更大的事你瞒着我,是我不知道的?或者,你说过很久之前见到我第一眼喜欢我也是假的?” “不是,我没有骗你。” “很抱歉,你在我眼中的信用值现在是负数。请你让开,别挡着我的路!”她冷着脸,推开他就要去打开反锁的门。 他手臂从后面缠上来,把她抱进怀里,俊脸埋抵在她颈间:“晞晞,乖,不生气了,这件事是我处理的不够好,我不想失去你。” 他的声音放得很低,几近贴在她耳边呓语,她心头的火转眼被浇了大半,差点心软,随即她咬了咬牙,暗骂了声自己没出息,嗤笑道:“以前她们唐家看不上你,所以你才赌气娶了我,可没过多久,他们唐家又对你另眼相看,唐韵一点不介意你已婚的身份,你动了心思也是在所难免。唐韵年轻漂亮,是真正的豪门千金,无论在事业上或是在交际能力上远胜于我,她比我更适合你,更适合当薄太太……” 他微抬起脸,薄唇贴着她的脸颊,轻轻柔柔的吐气:“可我喜欢的人是你,你才是我心目中的薄太太。” 她不为所动:“是吗?”接着似笑非笑的问:“那她是怎么死心塌地的爱了你这么多年?论条件,比你好的公子哥,富二代有很多。” “要真论起来的话,应该是很久之前,少年的时候,我和她很早由长辈订的口头婚约,不过一直没见过面。后来一次爷爷带我去唐家做客,我们才见过面,当时我满脑子只有你,对她没什么感觉,她好象一开始对我也爱搭不理,后来不知道怎么回事对我很热情,然后就延续到现在。” “什么叫当时你满脑子只有我?关我什么事儿?” “怎么不关你的事,在那之前我去参加了时家的假面派对,第一次见到你,还吃了你给我做的蛋糕。我当时就对你一见倾心,回去后我向长辈提出想娶你,遭到他们的反对。” “……” 他垂眸观察着她脸上神色的转换,磁性的嗓音染着回忆般的柔笑:“晞晞,那蛋糕的滋味我到现在还记得,很甜,一路甜到心里。” 她听到这里,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足足过了一分钟,她抬起下巴,转过脸不耐烦的瞪他:“你还要抱到什么时候?想把我勒断气吗?放开!” “我不会放手,除非你收回离婚的话。”他声音和姿态虽放得低,但语气中的强硬却是一点没变。 “薄允慎,你是不是男人?放手!” “我是不是男人,你不是早在床上就领教过了,怎么现在反倒来问我?” “你……” 她又气又怒,转头突然看到搁在旁边柜子上的陶偶,那是他们两人依偎在一起的陶偶,栩栩如生,当时她取回来之后就开心的摆在他房间。 此刻看着这只陶偶,她抿唇拿了过来,要往角落的垃圾篓,他们没拍过婚纱照,这两个陶偶感觉就和婚纱照似的,看了觉得就是个笑话,只想赶紧扔掉。 “不许扔!”男人脸色微变,一把夺走陶偶,长臂瞬间把它摆到了离她很远的柜子一角,整个动作连贯而小心翼翼。 “你留着干什么?不觉得讽刺吗?”她冷笑连连。 他一只手圈住她的腰,另一只手扣在她肩上,把她转了过来,面向自己,粗砺的手指捏抬起她的下颚:“唐韵的事我不辩解,不过她已经亲口承诺,不会再做任何针对你的事情。至于其它的,你想怎么办,我听你的。” “你以为我不敢吗?” “你没什么不敢的。” “我要报警。” “抓唐韵?” “是。” “然后呢?” “所有的罪名和刑罚都是她应得的,她所犯的这些足够她坐上三五年牢。” “好,你想怎么解气,我陪你。”他额头抵上她的,嗓音低而叹息道:“但有些事情我不得不提前分析给你听,你应该知道临鸿市现在是三足鼎立,唐氏、欧嘉,还有朝圣,彼此存在着竞争关系。也彼此相互制衡和约束。如果唐韵出事被抓,唐氏名声和股票一落千丈,唐氏所占的市场份额势必会引人眼红,巨大的利益驱使所有人将一拥而上。商场上向来是大鱼吃小鱼,小鱼吃虾米,打到最后,自然是实力雄厚的胜出,最后就成了朝圣和欧嘉之间的竞争,这两家谁都不是善茬,短时间内不可能分出胜负,只能打持久的消耗战。消耗战首当其冲受到冲击的是裁员,很多人将面临失业,还有很多……” “别说了。”她咬住唇打断他的话,“我跟你在说离婚的事,你扯这么远干什么?” “也就是说,你现在不追究唐韵的事了?那我更不能同意离婚。”他两只大手轻轻捧起她的脸蛋,瞧着她整个人沉静下来,低低的失笑,“你收回这个想法,否则你我今晚就在这里耗着,刚好我不想一个人睡,有你陪我,我乐意之至。” 她瞪着他,这个男人简直就是个无赖。 这时她突然不急了,懒懒的笑着:“行吧,你要耗着就耗着,反正我有的是时间,倒是你……” 她下面的话被男人凶狠的唇夺走了。 几十秒之后,她拼尽全力一下推开他,气到极点,她往柜子前跨了几步,一下子把那只陶偶拿过来用力扔了出去。 薄允慎的视线几乎跟着抛物线而去。 陶偶在厚厚的地毯上滚了滚,男人脸色变了几变,急忙迈步过去,从沙发旁的角落里将陶偶捡了出来。 完好无损。 深黑的眸子翻来覆去的盯着手中的陶偶,再抬头,她已经夺门而去。 跑出主卧室,时初晞急急忙忙跑进自己的卧室,胡乱拽了包就要往外冲,男人的身影瞬间闪现在门口。 她准备硬冲出去,他再次拉住她的手臂,这次力道不重,大小刚刚好,“这么晚了,你去哪儿?” “不关你的事。” 他俊脸阴沉,扫视着她身上的睡衣,声线暗沉:“你想回去我送你,但你先把衣服换好。” 她低头看了一眼睡衣,抿了抿唇,推开他的手,退回自己房间,砰一声关上门。 门内没有动静,不知道她是上床睡觉了,还是真的去换衣服。 男人看着紧闭的门板,双手插袋等了两分钟,然后也回了自己的房间。 时初晞耳朵贴在门上听着外面男人轻微的脚步声远去,她以最快的速度换好衣服,拿起包打开门。 门外,本该不在的男人赫然等着,他同样穿戴整齐,手中拿着车钥匙,淡淡看她:“走吧。” “不需要你送我,我自己能走。”她没什么表情的越过他,往楼下跑去。 从别墅到门口要走一段路,她飞快的走着,身后隐隐有车辆引擎声亦步亦随的跟着她。 她没回头看,低头用手机网约了一辆车,然后小跑起来。 网约的车就在附近。几乎一分钟不到就停在外面。 等她上了车,才从车后视镜中瞥向那辆跟在后面的熟悉车辆。 她闭上双眼,身体靠在座椅里,想来个眼不见为净。 一秒之后手机铃声响起。 她只看了一眼来电显示就按掉,接着一条语音微信跳出来。 ——一个女孩子半夜坐网约车很危险,下来,我送你。 她把手机往包里一扔,没理。 再危险,能有和他在一起危险吗? 最近是有不少网约车半夜对年轻女孩犯案的新闻,可她坐的这辆司机是个女性,四十多岁,一看就是为生活所迫,不然一个女人半夜怎么会出来开网约车。 她重新闭上眼睛。 车子到了公寓楼下,她下了车,女司机小心翼翼的在后面说:“美女,能给个好评吗?” “可以。”她朝对方笑了笑,下车后不仅在手机上付了钱。还多给了一个红包。 生活不易。 能帮一点是一点。 她把手机放进口袋,没回头去看楼下停了几辆车,钻进电梯上楼。 公寓门打开,黑漆漆的一片,那天的恐惧和血腥浮现在眼前,她深吸一口气,伸手在墙壁上摸开关,突然摸到一个温热的东西,刹那间汗毛直竖,尖叫了起来。 “啊——” “嘘!是我。” 公寓内灯光大亮,时豫站在她面前,一脸无语的看着她:“你大半夜的才回来,一回来就尖叫,这是想把所有邻居都叫来的节奏?” “你……你在家怎么不开灯?”时初晞瞬间追着要打他:“你是存心想吓死我吗?” 时豫满屋子跑着躲,不忘嘲笑她:“这能怪我吗?是你胆子小,自己吓自己,除了我。这里能有别人吗?” “你什么都不懂……反正就是你的错。”时初晞心有余悸同时又气急败坏,非要打他一下解气不可,刚才真的是把她吓坏了,她还以为除了那只血肉模糊的手,唐韵又寄了什么别的恐怖的东西来吓她。 “嘿嘿,你追不到我……” “时豫,你给我站住……等我追到你,我非把你打成猪头不可。” “来呀,你有本事过来追我啊……” “时豫,你个讨厌鬼……你等着……” 大半夜的,姐弟俩在公寓里你追我打,热闹得不行。 当男人迈步进来的时候看到这一幕,俊脸面无表情,眼眸接近阴沉,缓缓抬起手臂,在大开的门上敲了两下。 “叩!叩!” 不轻不重的两下,却教两个打闹的身影停了下来。 时初晞已经追到时豫了。正抬起拳头想打他,时豫此时正抱着头,笑嘻嘻的,听到声音两人同时转向门口。 时初晞第一时间放下拳头,脸上的笑容也转眼消失,冷冷的别开脸,她没料到他竟然好意思追上来。 这下好了,她要怎么跟时豫解释。 “薄总,这大半夜的,你怎么来了?”时豫先开了口,语气略有敌意。 薄允慎视线隔着大半个客厅落在时初晞的脸上,像是压根没听到时豫的回答,或是当他不存在,眉眼间的讥讽毫不掩饰,偏偏薄唇边噙着笑:“我好象来的不是时候。” 时豫已经走到门口,侧头看看时初晞,再看看薄允慎。冷冷淡淡的嗤笑:“确实不是时候,薄总,今天可是周末,不是工作日,再说你大半夜跑到秘书家,这样传出去好象不太好听。” 男人的唇角因最后一句而若有似无的翘起一抹弧度,轻笑一声,扶了下眼镜,旋即挺拔高大的身影大步离去。 时初晞眨了眨眼,慢慢在沙发上坐下。 时豫关上了门,默不作声的进厨房,不一会儿端了杯温水过来,塞到她手里。 时初晞捧着水杯,看了一眼时豫帅气的脸:“你是不是知道了?” 时豫哼了一声,瓮声瓮气道:“知道怎么样,不知道又怎么样。” 原来他真的知道了。 她苦笑,捧着水杯慢慢喝了好几口水。不知不觉喝到最后一滴,方才把水杯放在茶几上。 时豫靠在旁边的沙发里,瞧着她难看的脸色:“就因为怕我会反对,你才故意在这里租了套公寓,想等我回英国了你再搬回去对吗?” 她看他一眼,“知道还问。” “嗤!”时豫转头哂笑一声,烦躁的用手爬了爬短发,一副恨铁不成钢的口吻择她道:“要我说你什么好,你怎么光长年纪没长脑子?薄允慎那种人一看就不是你这种级别的能应付得了的,偏偏你还一点自知之明都没有,非要迎难而上是吧?行,我服了你了!” 时初晞忍不住抗议:“我哪笨了,我只是大学毕业才一年,涉世未深而已,要是我再年长几岁,我肯定……” “行了,你我还不了解。”时豫摆手打断她:“从小到大。你都这样,耳根子软,很容易相信人,我是早看穿你了。” “时豫,有你这么说话的吗?”时初晞被骂得很没有面子,鼓起脸说:“我都这么难过了,你就不能说点好听的哄哄我吗?” 时豫翻了个白眼:“哄?怎么哄?你想让我像他对你那样,把你哄得团团转,连真假都分不清?” 时初晞哑口无言,要不是她知道时豫比她小一岁,她真怀疑时豫比她大,他怎么什么都看得这么清,要论起来他和薄允慎就输在阅历上,要是再年长几岁,他日能力今非昔比。 “行了,我不跟你说了,我要回屋睡觉。明天还要上班。”时初晞头痛,站起来想要回房间。 时豫也跟着站起来:“就你这样躺床上也睡不着,我去给你热杯牛奶,喝完再睡。” 她一想,他说的有道理,重新在沙发上坐下来。 时豫去热牛奶,微波炉嗡嗡的声音自厨房传来。 一分钟后,温好的牛奶放在她面前,有点烫,她捧在手里一小口一小口的喝。 时豫倚在旁边看着,寻思了片刻,出声道:“你和他进行到哪一步了?” 她喝牛奶的动作停了下,没说话。 “同居?”时豫看着她脸色猜测:“上次我在视频中看到的房间是你们同屋的地方?” 她点了下头。 公寓里是片刻的死寂。 时豫冷笑:“多久了?你以前怎么和许知贤在一起的时候我也没见你这么大胆,竟然胆大到和外面的男人同居。” “我和许知贤是家里订的婚,不一样。”她小声反驳:“再说我和他又不是同居关系。” “不是同居,难道你是他情人?”时豫脸色彻底冷下来:“是不是他另外有未婚妻或是女朋友,像他这种有钱人我见多了。娶个门当户对的千金小姐,外面再养上几个年轻漂亮的,充分体现了男人的劣根本质。” “不是。”时初晞不知道要不要接着说,把牛奶喝完,舔了舔唇惴惴不安的说:“其实我是和他结婚了。” “什么?”时豫瞬间差点跳了起来,瞪大眼睛不可思议的看着她:“我没听清,你再说一遍。” “我说,我和他结婚了,不是情人关系。”她没好气的重复了一遍。 “你……”时豫脸都气白了,手指不停的点着她,最后连声音都发不出来。 时初晞就知道他会是这种反应,放下杯子,赶紧逃回房间,顺便把门反锁。 果然几分钟后,时豫追过来砸门:“时初晞,你给我出来!你给我把话说清楚,这么大的事你怎么不跟我商量!出来!时初晞……” 她爬上床,躲进被子,用双手捂住耳朵。 时豫在外面叫了很久,门板被拍得震天响,时初晞躲在被子里,眼中渐渐淌出了泪水。 她不怪他,要怪只怪自己。 所有的一切后果,由她自己承担。 …… 第三天,时初晞顶着黑眼圈起床,她化了一个淡妆,才勉强遮住难看的脸色。 早餐桌上,时初晞边往吐司上抹花生酱边打量着时豫的神色,经过了一夜,他冷静不少,倒也没有再逼问她结婚的事,但也不爱理她,整个早上也没跟她说上一句话。 不过这顿早餐是他张罗的,一大早就起床用面包机自己做的面包。松软绵香,口感一级棒。 她忍不住吃了好几块。 嗯,都说失恋的时候吃东西会让自己不那么难受,这话不假,她出门的时候感觉胃中满满的,全身都有了不少力气。 “时豫,我去上班了。”时初晞在鞋柜处换鞋。 里面没人应她。 她想了想,时间还早,折回去在厨房找人,时豫正在清洗早餐的盘子,清晨的光线打在他身上,那么暖。 她心头像被人拧了一把,有点想哭,因为她想起了那个男人,他也喜欢给她做饭,喜欢把她喂得饱饱的。 讨厌,她又要哭了。 时初晞扭开脸。吸了两下鼻子,整理好情绪才笑着走过去:“昨晚忘了问你,你上班的地点在哪儿?以后是一周回来一次吗?” 时豫一开始没理她,她就厚着脸皮凑过去又问了一遍。 时豫这才慢吞吞看她一眼:“嗯。” 时初晞:“……” 她继续厚着脸皮问:“嗯是什么意思?是以后一周回来一次?那你上班的地点在哪儿?你上次说不在临鸿市。” “上次我说了,保密。”时豫把洗好的盘子用干毛巾擦去水渍,放进橱柜里,直起腰又解释了一句:“我们签了保密协议,连家人也不能说。” 好吧,保密协议就保密协议。 时初晞点头表示理解:“那你一会儿就要出发对吧?你刚开始工作,薪水肯定不够用,一会儿我给你转笔钱,你在那儿给自己多买点好吃的。” “用不着,我够用。”时豫说着从裤袋中掏出两张纸递给她:“我在你房间的抽屉里找到这个,说明这套公寓也是他的。总这么住在别人家里也不方便,这几天我不在的时候你多留意房产信息,看合适或喜欢的就买上一套。” 两张纸,上面一张是她和薄允慎签的租凭合同。可能这就是时豫发现她和薄允慎关系不一般的痕迹。 下面一张,时初晞疑惑的打开,看清之后眼睛睁到最大,不敢置信的捂住唇:“你怎么……怎么有这么多钱?” “多吗?”时豫摊手,稀松平常的口气:“以后我每年的年薪都会往上加,这个数字一点都不多。” 还不多啊,这里面有三百万,整整三百万。 足够在临鸿市地段稍好的地方买一套一百多平的房子。 时初晞这下终于明白那天江穆城说给了时豫一个无法拒绝的条件是什么,原来他给了时豫这么高的年薪。 “真的不多,国外像我这种技术型人才是我的好几倍呢。”时豫像是有点别扭,转头望着窗外:“时初晞,以后我会给你更好的生活,这是我的保证,也是我的承诺。” 时初晞眼眶一热,这才是亲人,永远不会背叛你,在你受伤的时候永远会站在你这一边。陪你度过最难受的时光。 …… 大门合上,时初晞哼着歌上班去了,整个公寓安静下来。 时豫靠在厨房的大理石台旁,手里端着一只茶杯。 阳光静静落在他身上,他慢悠悠的喝着水,想着她刚才那欣喜若狂的样子,脸上忍不住有了笑容。 一年了,这一年来他等的就是那一刻,看到她发自内心的笑。 他想给她一个家,给她一个温暖的港湾,想看到她笑,不想看到她哭。 薄允慎捷足先登是个意外,没关系,女孩子嘛容易被感情所骗,在成长的道路上难免会遇到几个人渣,他有信心,她能走出来,他也有信心,他会渐渐强大起来,充当她的保护伞,不让任何人再伤害她。 冒着热气的茶杯被搁到大理石台上,时豫兀自走出厨房,穿过客厅,推开卧室的门。 他的手机摆在电脑桌子上,笔记本打开着,上面是一行行密密麻麻的代码。 拉开椅子,他坐下来,手指开始在键盘上翻飞,一连串更眼花缭乱的复杂代码跳出来。 只花了不到三分钟时间,他攻进了对方的系统,开始寻找自己想要的信息。 这世上没有人无所不能,财富积累得越多,他的破绽和痕迹就越多。 …… 秘书室。 时初晞坐下没多久,接到时豫的微信。 ——我出发了,一周后见,希望到时候你把房子找好了。 她咬了下唇,回复过去: ——知道了,我尽量。 放下手机,开始工作,脑海里安静不下来,三百万在临鸿市买套房子不多,也不少,关键是地段。 她正愁自己最近空下来会胡思乱想,刚好可以让自己忙碌起来。 九点半,温迪去了一趟总经办,回来便把时初晞叫过去:“你准备一下,一个小时后出发。” “我们要去哪儿?” “月亭镇。” “参加推介会吗?” “对啊,我跟你说过的。” 时初晞懵了:“温迪姐,你没跟我说过。” 温迪更奇怪了:“我昨天发在你邮箱了,你没看吗?” 时初晞:“……” 温迪看她这表情就知道她没注意邮箱,“每个周末休息我一般有事都会提前把通知发在你们每个人的邮箱里。你开始来的时候我跟你说过的,你忘记了吗?” 确实忘了。 时初晞没敢说话,微笑着说:“我知道了,一个小时之后我跟你一起出发。” 温迪埋头在文件上写字,“我不去,你跟薄总,还有应特助一起去。” 时初晞石化。 “为什么?”她好不容易找到自己的声音。 温迪感觉到她声音不对,停下笔抬头看她,笑着说:“怎么还紧张啊?薄总上次骂过你之后,你不是进步了很多,后面做得很好,他也没再骂你吗?你是新人,受到挫折就当是磨炼,换个角度想,一般人还挨不了薄总骂,也就你能享受到这种特殊待遇。” 时初晞:“……” 谁怕挨骂啊,她是不想和那种人面对面。就连和他同在一个空间呼吸都不想好不好! “这次推介会薄总之所以带你去是因为下一个项目合作伙伴f国的旅游公司代表也会去,薄总希望你能去当翻译,当然推介会上需要秘书处理的事情也将由你负责。”温迪说到这里放低声音:“初晞,这是一个好机会,秘书室大家都羡慕你这次能跟着薄总出差,偏偏只有你会讲法文,以我以往的经验,这次你能圆满完成工作的话,回来公司方面会给你转正和加薪的,这个机会你可千万不要错过。” 时初晞无话可说,转而点头:“我明白的,温迪姐,谢谢。” “那行,等会我会把你需要准备的工作发到你邮箱,你记得带上相应的材料。”温迪给了她一个鼓励的眼神。 时初晞郑重的点头,回到座位忙开了。 第83道晨光 时秘书,我饿了 上午九点五十五分,时初晞拎着公文包下去,应翎在车旁等候,看到她过来立刻殷勤的帮给她拉开后车门。 时初晞皮笑肉不笑:“应助理,你是不是搞错了,我只是个小秘书,怎么能坐后面。” 应翎愣了下,他马上想起今天早上薄允慎过来上班时周身散发出来的低气压,惊恐中吞了吞口水,再这么一看时初晞,顿时什么都明白了。 敢情这两口子吵架了。 时初晞自顾自的上了副驾驶座,坐好后低头从厚重的公文包里翻出文件来看,今天临时出差事先一点准备都没有,她要及时补课,万一到了推介会上出丑丢人可就丢大发了。 车外,应翎等了两分钟,终于看到老板颀长挺拔的身影出现,迈着长腿从台阶上下来。 应翎赶紧打开车后门,男人挺拔的身影坐进了车内,应翎绕过车头,很快也坐了进来。 系安全带的时候,应翎就偷看了车内的两人,一个膝盖上摆了很多文件,看得认真,红唇不时蠕动,似乎在念念有词,另一个,俊脸漠然,修长的大手里拿着平板电脑,指尖不时滑动屏幕。看上去相安无事。 应翎松了口气,发动了引擎。 一个小时后,月亭镇。 这次月亭镇的推介会由政府牵头,吸引了很多开发商、投资商到场,办得很是热闹。 先是政府领导上台致词,台下第一排坐了很多商界大佬,当然也有老面孔比如唐氏集团的唐韵,欧嘉集团的江穆城。 时初晞和应翎自然是没有资格坐的,两人在台下候着。 等领导讲话结束,还会有企业代表上台讲话。然后就是各方合作的签约仪式。 时初晞很紧张,这是她第一次独当一面,生怕出错,检查了好几遍合同才放下心来。 “不要紧张,今天这个签约仪式只是走个过场。”应翎安慰她。 走个过场? 时初晞一下子想起那天在薄允慎办公室,他和唐韵已经签了合同的事情,这么说今天确实是走个过场,最直接的目的是起到一个宣传的作用,毕竟今天在场来的媒体记者很多。 看来这中间的门门道道真的有很多,难怪温迪说这对于她来说是个非常好的学习机会。 会场响起掌声。领导讲话结束,主持人用抑扬顿挫的声音说道:“下面由请临鸿市企业家代表唐氏集团总裁唐韵小姐上台讲话。” 掌声如雷。 呵,临鸿市首富的风采果然无人能及。 时初晞看着唐韵意气风发的从台下上来,她的身后是一群男性企业家在鼓掌。 能在男权当道的商界撑出一个商业王国,唐家的女人确实很有本事。 中午十二点十分,签约仪式结束。 期间,薄允慎代表堤雅大酒店和唐氏集团唐韵签约,欧嘉集团则与希岸大酒店签订酒店建设项目合同。 “欧嘉集团原本最想和堤雅大酒店合作,后来被唐氏集团捷足先登,他们只能退而求其次,改和希岸大酒店签下合同。”应翎今天的话格外的多,不时在时初晞耳边给她讲解一些明面下汹涌的暗潮。 时初晞意兴阑珊的听着,反正她知道堤雅大酒店选择和唐氏集团合作,拒绝了欧嘉集团,另一层意思就是朝圣集团和唐氏集团变成了同盟关系,而欧嘉集团的地位就岌岌可危。 这也是她渐渐看透了薄允慎那个男人的原因,他之所以没有声张唐韵对她所做的那引起事,就是因为他不想和唐韵撕破脸,倘若撕破脸,唐氏集团改与欧嘉集团联盟,危险的就是朝圣集团。 像他那么精明的男人,又怎么可能会让朝圣集团陷入那么危险的境地,因此她就成了牺牲的对象。 就是这么简单。 说起希岸大酒店,今天慕容冥没来,慕容的爹倒是过来了。 那小子不知道最近在忙什么,一点消息都没有。 签约仪式结束,时初晞准备上车,应翎忙拉住她。 薄允慎刚好和一名官员寒暄完,走过来盯着拉拉扯扯的两人,脸色保持着温雅从容,声音中却氤氲出一股寒气,“有问题吗?” 应翎刹那间感觉自己手被冷冻射线给激了一下,赶紧松开手,冷汗涔涔的解释:“薄总,时小姐以为可以走了,我告诉她中午还要参加商务餐会,暂时不能走。” 薄允慎视线定在时初晞脸上,他的黑眸深邃,像不见底的潭水,又深又冷。 这是两人距昨晚吵架之后,第一次面对面。 时初晞拎着公文包的手指紧了紧,脸上淡淡的,公式化的开口:“不是这样的,薄总,我只是想把公文包送到车里去,毕竟我知道这次来的目的,您没有跟f国的旅游代表见过我,我的任务还没有完成。” “薄总。”旁边有另一个企业家在叫着薄允慎的名字,看样子是要招呼他一起往餐会走。 薄允慎朝对方点了点头,双手插在西服裤袋中,薄唇轻抿说了一句:“走吧。” 商务餐会。 吃饭是其次,交际才是最关键的。 高大气派的餐会上,政府官员、商界精英各自忙着社交、寒暄。 像她这种小人物自然忙着吃吃喝喝。 应翎刚才说了,等f国旅游公司代表到的时候会通知她过去,因此这会她有一段悠闲的午餐时光。 时初晞往大厅看了一眼,很多助理或是秘书都自动自发的找了一个角落里待着,她也不例外。 在长长的自助餐桌前转了转,只拿了两块蛋糕,便准备到角落里解决掉。 “时小姐,你吃这么少?”一道清冷矜贵的嗓音传来。 她转过头,看到江穆城手中执着红酒杯,清贵伟岸的身影伫立在餐桌尽头。 时初晞轻轻点头,走过去扯着笑:“江总怎么不忙着去应酬?倒跑过来和我这种小秘书说话。” “我想要打交道的人向来不以对方的出身或是职务论大小来衡量,我只喜欢看能力和眼缘。”江穆城举起手中的酒杯抿了一口。 “也就是说,我在江总眼中还有点能力或是眼缘?” “可以这么说。” 时初晞低头一笑,“江总给了时豫那么一大笔年薪,我完全有理由相信是看中的他的能力,但我与他比起来差远了,在江总的麾下能人倍出,我只是一个微不足道的小角色,可以随时当弃子牺牲掉也不可惜。” 江穆城眯了眼:“时小姐好象话中有话。” 时初晞无声的笑了笑:“我有吗?” 江穆城的视线从她身上掠过,很快落在不远处被几个企业家围住的薄允慎身上,了然道:“上次在动物园我跟时小姐提过封杀令的事,时小姐这是选择相信了他,而怀疑我。” “难道江先生没有什么值得怀疑的吗?” 江穆城闻言耸肩,“不如时小姐直接说出来,不必绕弯子。” 时初晞也不喜欢绕来绕去,压低声音道:“江总上次告诉了我封杀令的存在,很巧妙的把疑点引到了薄允慎身上,却没告诉我封杀令是来自于谁手。很巧妙的挑拨离间。” 江穆城低头无声的笑了两下:“我确实没告诉时小姐封杀令来自于谁的手,如果现在说还来得及的话,我愿意告诉你。” “不需要了,我已经知道是f国黑翼集团发出来的。” 江穆城眼中有一瞬间的愕然,随即若有所思:“是薄允慎告诉你的?” 她心口莫名钝痛,轻吸了口气:“不是,是别人。” 江穆城又是一笑:“也是,他怎么可能告诉你。” “你什么意思?又想挑拨离间?” “上次承认是我别有用心,不过今天我完全没有这个意思。” 哼,说来说去,这些人一个比一个人精,她一不留神就会被算计,以后要离这些人远一点。 时初晞心中算盘,脸上没什么神色的笑:“不过说起来也怪我,如果我上次没有在江总面前提到‘靳先生’那三个字,说不定,江总不会对我这么感兴趣。” 记得她在铂悦花园见到江穆城第一眼的时候,仅仅是通过他冷清的气场和他身上的男士香水味就猜测他是靳先生,当时她激动之下还问他另外一个身份是不是姓靳。 如今想来,她当时脑子抽了,才会自动亮出底牌。 恐怕,江穆城也是从那一点开始推算出她和靳珩的关系,也是从那天开始别有用心的一点点接近她。 江穆城听着她嘲讽的声音,眉头皱得拢起:“老实说,你怎么会与靳珩有瓜葛?” “怎么,你打算利用这一点要胁我,告诉薄允慎吗?”时初晞脸上在笑,声音中却全是讽意。 江穆城上前两步,声音压到最低:“时小姐,我是一片好意,靳珩是个非常难对付的角色,他的背景深厚,在f国他黑白两道通吃,曾经不动声色之下一年之内吞并掉十几家大公司,是个无所不用的狠角色。” “江总,你这么说你的合作伙伴就不怕被他们听到吗?” 江穆城毫不在意的语气:“所有了解他的人都这么说,他本人都不介意,我介意什么?话说回来欧嘉集团眼下与他为友,又有两个大的项目要进行深度合作,未来前景一片大好。” 时初晞突然觉得自己刚才在推介会上的分析是完全错误的。看似唐氏集团与朝圣集团同盟在前,欧嘉集团处境变得岌岌可危,事实上却是唐氏与朝圣是逼不得已,因为欧嘉集团背后突然站了一个黑翼集团,黑翼集团刚刚投资了欧嘉集团的十亿美金的大项目,他们是合作关系,也是同盟关系。 这才迫使唐氏和朝圣感到了危机,结成一个阵线的同盟。 “我也不知道我和靳珩有什么瓜葛,众所周知,在时家没出事之前。我只是一个时家大小姐,我的日常就是普通大学生的日常,吃饭、上课、找朋友玩,我怎么可能与f国的什么靳珩有什么关系?”这是时初晞的实话,她也不怕告诉江穆城。 江穆城思忖道:“如果他与你没有瓜葛,那么很明显,他与你父亲前商务部部长有瓜葛。” “我想也是。”时初晞冷笑:“所以他才要赶尽杀绝,让我没活路。” “时小姐,封杀令的事我也有错,没有全部告诉你。不过从上次我邀请你到欧嘉集团任职起,我已经让人事部解除了对你的封杀令,你如果想换工作,欧嘉集团随时欢迎你。” 对方都这么冠冕堂皇的说了,她也就随口应了:“好啊。” 江穆城和她说话的时候会时不时的饮一口红酒,这会酒杯见底,他把高脚杯放进侍者的托盘里,朝她点了下头,离开了。 时初晞吐出一口长气,说开了倒感觉一阵轻松起来。其实江穆城这个人没有那么坏,对她也没有进行什么实质性的伤害,只是他有他的身份,他所处身份的利益考量罢了。 以前,她在时泰铭身上见多了官场上的黑暗与尔虞我诈,如今她在商界,接触到的这些人,与官场上的那些政客又有什么区别。 人呐,说穿了,心眼最多。不然不会进化成高等动物。 当别的动物还在森林里过得饥一餐饱一餐的时候,人类已经建成了文明世界,但骨子里的自私、贪婪、嫉妒无论进化几千年几万年依然存在。 不过话说回来,人类如果没有这些,或许就不会创造出眼前如此的辉煌与文明。 所以,她不需要失望,人得适应环境,而不可能是环境去适应人。 她才入职场,要学的东西有很多,她比同龄人有的优势就是她从小见惯了官场中的种种。拿到商界来用,一样能用得着。 时初晞一通胡思乱想加激励自己,走到角落把蛋糕吃完,应翎打了电话过来:“时小姐,请到大厅西南角,再有十分钟f国公司代表就会过来。” 放下手机,往西南方向张望了一眼,应翎在朝她招手,旁边薄允慎和几个政府官员,还有几个老总站在一起举杯交谈。 就在这时。时初晞手机又震动了一下,拿起来看到是一个陌生号码的短信:我在你九点钟方向。 谁? 她抬起头,往九点钟方向看去,越过层层人群,定格在一道性感的身影上,是宁黎娇。 “你被人包养过就是被人包养过,就算你用再多的苦衷,再多的狡辩也改变不了这个存在过的事实。……我要你和你的现任分手,你破坏了我的感情,我看到你过得好我就难受。这是你欠我的,你必须还。” 耳边自动响起那天宁黎娇的话,心口往下一沉,她慌忙低下头,几秒后想起她已经和薄允慎提出离婚了,所以没什么可怕的了。 她恢复了正常的神色,抬脚往西南角方向走去。 穿过喧闹的人群,她逐渐靠近薄允慎,手机又一次响起来,她低头扫了一眼:时初晞。是你答应过我的,你食言了,你会付出代价! 隔着屏幕都能感觉到宁黎娇恶狠狠的眼神,她仔细想了会,回复了过去:如你所愿,我已经和他提出分手。 发送完,她把手机放进口袋,走到应翎身边,低声道:“应助理,f国的客人……” 应翎却在看手表,然后焦急的声音说:“刚才我联系过了,人好象在门口,我现在去接人,你在这儿陪着薄总,以防万一他们从别的门进来,你好留在薄总身边招待他们。” “行,你去吧。”她点头。 应翎很快走了。 她站在旁边无事,从侍者挌取了杯鸡尾酒,刚靠到唇边,耳边传来男人低醇中有一丝紧绷的嗓音:“时秘书。” 时初晞心尖一抖。抬头看过去,薄允慎正在一群西装革履的男人中侧过头,若有似无的投过来一个眼神:“工作期间秘书不能喝酒,你忘了吗?” 好象是有这么一条。 她乖乖的把鸡尾酒搁回侍者的托盘中,抱歉一笑。 一个小插曲,众人有虚虚的扫过来一眼,也有压根没往这边瞧的,一个秘书而已,哪里入得了这里人的眼。 “张书记、李局、李董、薄总、赵总……”随着一道清亮女声的招呼,众人一看是唐韵。纷纷笑着打招呼。 时初晞望着唐韵一秒融入其中,不自觉的捏了下拳头,然而不等她反应过来,另一道曼妙的身影也加入其中。 宁黎娇本就漂亮,又是黑翼集团的cfo,她一亮相更是吸引了很多人的目光。 一群男人簇拥着两个女人,高谈阔论,气氛很是和谐。 时初晞留意到宁黎娇往薄允慎脸上瞥了好几眼,倒是唐韵没再像从前那么含情脉脉,几乎没怎么看薄允慎。 明明她不在乎了。不在乎这个男人,明明她都和他提出离婚了,可当看到别的女人盯着他看时,她依然有一种窒息的感觉。 呵呵,真是没出息! 她转过脸,看向别处。 宁黎娇有靳珩,对其它男人应该不会生出什么别的情愫,估计宁黎娇看薄允慎就是认出了那天在法国餐厅停车场薄允慎和她在一起,宁黎娇这是来试探虚实,看看她有没有真正和他分手来了。 不管是不是。反正她也无权参与这种圈子,只能在旁边看着。 耳边不时传来女人的笑声,听上去他们谈得不错,什么股票、项目、基金、合约等话题不停的被抛出来。 唐韵话倒是少了,宁黎娇话很多,无论什么话题她都能接得着,并且中文说得非常流利。 直到有人好奇的问:“宁小姐,靳先生这次怎么没跟你一起过来?” “他呀……”宁黎娇抚了下刘海,接着笑而不语。 众人胃口被吊起来了,哪能这么放过,又追问起来。 这时,薄允慎朝他们点了点头,走出了圈子,向时初晞走来:“时秘书。” 时初晞回过头,只听男人淡淡的吩咐道:“我饿了,去给我拿点吃的。” “……” 她往大厅周围看了看,那么多领导老总呢,要么在喝酒应酬,要么自己取点吃的,怎么就他金贵,还非要秘书给拿。 再说几百种食物,她哪知道他喜欢吃哪些。 故意使唤我是吧,行,我去拿。 她撇了下唇,走到餐桌那边开始从第一个拿起,准备给他堆满整个盘子。 谁知她才拿了两样,一道拔长的身影笼罩而来,接着一道阴冷的气息拂向耳际:“刚才和江穆城在这儿聊了什么,聊了那么久?” 她吓了一跳,他疯了。离她这么近干什么。 时初晞慌慌张张的往四周张望,幸好这里是角落,没什么人走动,脚步往旁边让了让,对他的问题充耳不闻,继续往盘子里堆食物。 薄允慎站着没动,眯眸沉沉的注视着她的一举一动。 时初晞如锋芒在背,终于她转头眉眼间轻淡的笑:“薄总,你要吃的东西拿好了。” 说完,她把盘子递上前给他。 男人手刚一接过。她转身就走,手腕被瞬间扣住,她没想到他这么胆大,挣了挣瞪他:“薄允慎,你放手。” “你还没回答我。” 她眼角的笑意逐渐加大:“回答你什么?薄总,你……” “薄总,原来你们在这儿。”应翎气喘吁吁的跑过来打断,倏然见到男人阴沉的脸色之后忙住了口,他好象来的不是时候。 “说!”薄允慎视线盯着眼前的小女人,声音却是对应翎说的。 “哦,是。”应翎喘了口气,赶紧道:“我去门口接人,发现f国的客人是和另一个非常重要的人一起过来的。” 薄允慎骤然转过头看应翎,“谁?” 应翎很怕被人听到,左右看了看,声音低而谨慎:“是靳珩。” “靳珩?他来月亭镇……”薄允慎的话只说一半,只听“哐咣”一声,一只叉子掉在地上。 顺着这只叉子往上看,时初晞保持着手中握着叉子的动作,本就淡妆无瑕的脸色变得煞白。 薄允慎皱了下眉,嗓音沉冷的转头去问应翎:“他们现在在哪儿?” “就在大厅外面。”应翎做贼似的声音更小了:“我怕这个消息传进来会引起轰动,于是以最快的速度过来先告诉你。据我观察江穆城好象不知道靳珩今天会过来,不如我们先下手为强?” 第84道晨光 只要你不提离婚,我做什么都值得 薄允慎没说话。 应翎急了,低声催促道:“薄总,但凡只要有靳珩出现的地方,他手中一定带着大量的投资资金,这对于我们来说是个好机会。尤其是您,马上要去朝圣集团任职,如果能得到靳珩的一臂之力,一定能让薄董和一帮反对你的董事无话可说。” 时初晞也跟着紧张起来,手指拧绞在一起,分不清是替他紧张,还是替自己紧张。 靳珩就在外面,隔了不到几百米的地方。 这个神龙见首不见尾的男人身上有太多的谜,她真的很想跟着薄允慎过去见见靳珩。 “薄总!”应翎急的像热锅上的蚂蚁,时间就是金钱,机会稍纵即逝啊。 “薄总。”许久没出声的时初晞难得说话:“就算你不想去找靳珩,f国旅游公司代表你总要见的吧,这个代表正和靳珩一起,你刚好可以趁这个机会……” 薄允慎转脸看着她,镜片下有暗涌淡淡流动,一闪即过,末了,他开腔道:“你真希望我去见他?” 这个“他”一时教时初晞接不上话,也一时没读懂,这个“他”指的是f旅游公司代表,还是靳珩本人。 她呼吸紧了紧,轻声道:“于薄总你有利不是吗?” 这个回答也是模棱两可,没有正面回应。 男人习惯性的扶了扶眼镜,镜片后的瞳眸似乎微缩了一下,但很细微,细微到没什么痕迹。 “走吧,带路。”薄允慎终于说了这么一句。 应翎和时初晞同时松了口气,连忙跟上他的脚步。 三人从侧门出去,疾步穿过走廊。 一时间只听得到脚步声。以及自己的呼吸声。 时初晞眼睛死死的盯着前方,生怕错过了任何一个画面,她告诉自己,这次一定不能判断错误,不能像上次一样错把江穆城当成了靳珩。 这次一定要睁大眼睛,看个仔细。 从她的角度看前面的薄允慎,他侧脸线条很淡,也很凉,凉到没什么温度。 想来,这种姿态放低去找人的事情并不是他喜欢的,别说他了。普通人也是如此,说得好听是去见靳珩,说得难听点人家待不待见他们,有没有好脸色还得两说,这种不请自来的见面等于是求人,自然矮人三分。 突然间,她犹豫起来,这次主动去见靳珩会不会是个错误? 但,他们已经走到这一步了,中途退缩好象又很可惜。 走廊的尽头是一个小型会客厅,门口有体型壮硕的外国保镖把守。见到他们伸手拦下,应翎忙对时初晞道:“快翻译。” 时初晞迅速上前,用法语说道:“你好,我们是堤雅大酒店的,这是我们薄总,要见f国旅游公司的代表。” 门内有个金发碧眼的女人像是秘书之类的走过来,对保镖低声说了句什么。 保镖瞬间把手放下,给予放行。 薄允慎站在门口没动,应翎提醒:“薄总,可以进去了。” “叫伯努瓦先生出来一下,我在外面等他。”说完,他径自迈步走到走廊一侧的落地窗前,双手插袋,面朝着窗外。 应翎愣了一下,那门内的女秘书也愣了一下,时初晞赶紧翻译过去,那女秘书点点头,马上进去汇报了。 一分钟之后,一个鼻子又长又尖的外国中年男人从里面出来,眼神中依然闪着见到靳珩之时兴奋的光芒,在见到窗户前的身影后,走了过去,用法语说了起来:“薄先生,很抱歉,我刚才碰到了靳珩,多聊了两句。我和靳珩同在奥比安庄待过,非常喜欢它的葡萄酒,当他听说了我和你合作之后,对你曾在朝圣集团竞争总裁之位时发表的新能源汽车提案表达出了浓厚的兴趣,想……” 旁边女秘书同步翻译。 “伯努瓦先生。”男人缓缓转过身打断对方的话,俊脸温淡沉静,不动声色道:“我是堤雅大酒店的代表,你是道达尔旅游公司的代表,今天你我见面是洽谈关于进一步合作具体的事宜,如果伯努瓦先生觉得堤雅大酒店和靳先生合作更好的话,不如我们的合作中断?” 时初晞马上把这段话翻译了过去。 伯努瓦大惊失色,忙摆手,女秘书在旁边翻译道:“不,不,不,合作不能中断,我本人以及公司对与堤雅大酒店的合作充满了期待,很抱歉,是我越界了,那么现在我们找个地方,重新谈一谈我们的合作?” 薄允慎不置可否,旁边应翎上前道:“既然如此,请跟我来。” 时初晞把话翻译出来,那伯努瓦听了才松了口气,用袖子擦擦额头上的汗,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一行人往应翎事先安排好的休息室走去。 时初晞慢吞吞的走在最后一个,她多希望这会靳珩能出来一下,或是她能进去。 看来,注定只能又一次错过。 十几步后,身后响起一阵脚步声,一个棕色头发的外界女秘书跑过来,用不太流利的中文道:“你们哪个是薄允慎薄先生,靳先生要见你。” 应翎和时初晞同时面上一喜,那伯努瓦更是连声恭喜,时初晞下意识的在旁边同步翻译:“怎么样,薄先生,我没骗你吧,靳先生对你很感兴趣,这可是一个千载难逢的好机会。” 一行人个个面露欢喜,只有薄允慎脸色虽没什么变化,但镜片后的眼神似乎更深了,薄唇浅浅的勾起,“是吗?” 时初晞刹那间感觉他的视线在她脸上停留了两秒,等她想细看,他已经转开了视线,转而往回走去。 休息室。 两个保镖只给薄允慎三人放行,把伯努瓦先生和秘书拦在外面,伯努瓦先生急了,又不敢大声喧哗,只得眼睁睁的在外面等。 进入休息室,时初晞尽量让自己用平静的眼光看向靳珩,心里精准的在判断眼前的是不是靳珩。 几分钟后,她给了自己肯定的答案:应该是靳珩本人。 再来说说他们进来之后遇到的情况,单人沙发里坐着一个年轻混血的俊美男人,他低头正在品茶,对面的沙发上坐着这次同行的高层,脸上都带着轻松笑,显然刚才他们似乎聊得很开心。 靳珩身后站着一个助理一个秘书,本该是非常休闲自在的时刻,但整个休息室的气氛异常的安静。 靳珩见到他们,不,准确的说是见到薄允慎之后,漫不经心掀了下眼帘。蓝色的瞳眸配上高冷的气质,指了指旁边隔着一个茶几的单人沙发:“请坐。” 他说的是法文,时初晞同步翻译。 休息室里鸦雀无声。 在对方强大的气场面前,只见薄允慎静静的坐下,表情亦是平淡,无声中自有一种气质。 时初晞不知道该怎么形容这样的气势,如果说靳珩的气势是完全体现在外的话,那么他的磁场就是那种内敛的,无声无息便能教人屏气凝神。 下一刻靳珩又说了句什么,时初晞没听清,她连忙收起发散的思维,努力根据靳珩的尾音猜测,应该是在吩咐秘书给薄允慎倒茶之类的。 她松了口气,还好,这句话不用她翻译。 女秘书小心谨慎的端了一杯茶过来,茶香四溢,清香扑鼻,是上好的大红袍。 想不到靳珩竟会这么喜欢中国的茶。 薄允慎接过,没喝,搁在茶几上,这个举动无疑是一种不买帐。 在场的几个人都面面相觑。 靳珩倒是复杂一笑,侧头对身边的秘书和对面的高层说了一句:“你们都出去。” 看这样子,靳珩有话要单独跟薄允慎说。 现场只有靳珩的秘书留下来了,应翎和时初晞也跟着出来。 时初晞回头看了好几眼,希望薄允慎能把她留下来,可靳珩的女秘书好象既会中文又会有法文,他们走到门口时她已经听到那女秘书在用中文给薄允慎翻译。 门在保镖手中关上。 什么也看不到,什么也听不到了。 对于时初晞来说今天的这短短的几分钟已经足够了。 “不知道靳珩要跟薄总说什么。”应翎在走廊来回走动,显得格外紧张,嘴里念叨个不停:“也不知道薄总会不会主动提新能源汽车的事情,要是他能提,这事就成了一大半。拉到靳珩的投资,薄总上任后位子就会坐得更稳……” 时初晞木然的低头看着手机,对应翎的担心没什么感觉,只差一个离婚手续她就不再是薄太太,她不过是个小秘书,像这些事情不该是她去关心的。 恐怕这次推介会之后,薄允慎就要真正调到总部了,那以后他们之间的交集只会变少,这样也好,不用再面对面,省得尴尬。 手机里很安静,继宁黎娇发了短信,她回复过去之后。宁黎娇没再发任何信息过来,感觉像是相信了她的话。 其实相信也好,不相信也罢,她早已不在乎。 在走廊的等待感觉很漫长,其实一共不过才一刻钟左右,薄允慎的身影就已经从里面出来,他脸上波澜不惊,语调有条不紊,看了她一眼,“走了。” 应翎想问谈得怎么样,话到嘴边又咽下去。凭着他跟在薄允慎身边这么久的经历来看,老板今天心情很不好,他这时候还是不要往枪口上撞了。 时初晞也感觉薄允慎有点不对劲,感觉他莫名对靳珩有点敌意,不过可能是她多想了,靳珩可是人人供奉的财神爷,被他另眼相看的人无一例外都是受宠若惊。薄允慎这个人和别人不一样,向来喜怒不形于色,光从表面无法看出来他内心的真实情绪。 他们回到大厅,几秒之后,靳珩到来的消息才在大厅扩散开来。很多官员和老总都急匆匆的出去见靳珩,热闹的大厅转眼变得冷冷清清。 时初晞腹中的蛋糕似乎早已消化掉了,这会肚子又饿了,直接走到餐桌那儿准备挑些食物填饱肚子。 她挑了五六样自己喜欢吃的,忍不住先咬了一块香喷喷的烤鸡翅。餐会本来就不是以吃为主,这会人走了大半,鸡翅也只剩下最后这一块,幸好她抢得快。 转身之际,差点和身后的身影撞了个正着,也不知道他站了多久了,就这么居高临下的看着她:“时秘书。我的食物呢?” 晕,她怎么知道,她给他拿过了,是他自己随手乱放的弄丢了,怎么这会儿倒怪起她来了? 时初晞忍着翻白眼的冲动,反正这会儿周围也没什么人,没好气道:“薄总,我不知道你喜欢吃什么,所以最好你自己去取食物比较好。”热点书 “我觉得你这份就比较对我胃口。”男人瞬间把她手中的盘子夺走,用叉子插起她吃了一半的鸡翅送到了唇前。 这男人摆明了就是故意的,可恶! 她顿时气不打一处来。上前就要夺过来,“这是我的,还给我。” 蓦地,一股dior香水味飘了过来,接着性感的身影晃到眼前,宁黎娇看了看薄允慎,似笑非笑的看了看时初晞,眼神似乎在说:这就是你所谓的分手? 时初晞尴尬了一下,当着宁黎娇的面不好意思去抢回自己的盘子,只能眼睁睁看着他把唯一的一只鸡翅给吃光。 “薄先生。”宁黎娇漂亮的眼睛看向薄允慎,眼神中勾着笑:“刚才我们见过。” 薄允慎的吃相一向斯文。他慢条斯理的解决完鸡翅,眯眸看向宁黎娇,淡淡点头打招呼:“宁小姐。” 宁黎娇今天的妆容称得上美艳绝伦,歪头笑时更加妩媚动人:“薄先生,不知道能不能借一步说话?” 薄允慎第一时间看向时初晞,后者一下子扭过头去,给了他一个冷冰冰的后脑勺。 时初晞感觉他应该不会答应,毕竟刚才他对靳珩就是不冷不热的态度,更何况宁黎娇不过是靳珩的女人。 然而下一秒,她听到男人低沉而富有磁性的嗓音款款笑着回答:“好。” 什么? 她天灵盖差点没气炸,对待靳珩那个人人想要巴结的财神爷他态度冷淡。对待宁黎娇这个女人他倒和颜悦色起来了,男人果然都好色,他这是看中了宁黎娇长得性感漂亮吗? 时初晞不想看他们,她气呼呼的准备离开,可是脚步像自有意识似的怎么也挪不开步,甚至还转过身去看他们究竟说了什么。 两人走到另一个角落,头顶是明亮的水晶吊灯,想必也不会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来,她屏住呼吸看着他们。 一开始宁黎娇在说话,从面部表情来看,宁黎娇眼神中全是妩媚的笑。他接话接的比较少,宁黎娇说完一句突然不怀好意的往她这边张望了一眼,只这一眼时初晞全身如浇冷水。 手指无意识的插进柔软的掌心,她分析宁黎娇可能是说了她什么坏话,最坏的打算是宁黎娇把她和靳珩的事捅给了他。 接着薄允慎的脸色果然凉了下来,菲薄的唇几乎抿成了一条锋利的直线。 时初晞看到这里突然不想看了,她一直以为既然都决定和他离婚了,就没什么可怕的了,可这一刻她深深的感觉到自己在害怕。 是的害怕。 害怕他知道。 害怕他对她露出鄙夷的目光。 害怕他对她说:你原来那么肮脏。 害怕他嫌弃她。 她很害怕。 时初晞全身的血液像停止了流动,本能的抬脚往门口走去,一口气出了酒店。 等她晃过神来。已经不知道身在何处了。 这是哪儿? 她掏出手机查看地图,沿着导航指示回到了停车场。 耳边传来脚步声,应翎的声音:“时小姐,原来你在这儿?刚才薄总没找到你脸色有点不好。” “我见他在和别人说话,自己就先过来了。怎么样,他们谈好了吗?” “早谈好了。”应翎手中拿着车钥匙:“不过薄总出来的时候又碰到了张书记,可能还要再过一会儿。” 她点头。 身为总经理的秘书,自然要等上司过来了再上车,时初晞等了约七八分钟,才见薄允慎的身影。 应翎给薄允慎拉开后车门。 上车前,男人看了应翎一眼,丢下一句命令的话:“让她坐后面。” 应翎领命,把后车门关上,对着已经绕过车身的时初晞道:“时小姐,薄总让你坐后面。” 时初晞没理会,手去拉车门,应翎苦着脸以眼神哀求,姑奶奶求你坐后面,不然我这车开不下去了。 时初晞咬起唇,不想在这件事上让应翎为难,一咬牙,拉开了后车门。 和来时一样。薄允慎坐在后座摆弄平板电脑,她坐进去后他连眼尾都没扫她一眼。 时初晞看他这样,又想起了宁黎娇,胸口闷堵,像被塞了一团棉花。 偌大的车后座,两人各坐一方,车厢里极安静。 时初晞有点昏昏欲睡,昨晚她只睡了几个小时,这会疲倦涌了上来,挡也没挡住,眼皮子不知不觉就合上了。 迷迷糊糊的做了一个梦。梦里她和靳珩的关系被闹得人尽皆知,她变成了千夫所指,而宁黎娇在旁边得意的笑…… 她着急想替自己辩解,可是光张嘴却发不了声音,这一急之下就惊醒了,发现自己不知何时靠在男人肩上,睁眼便是他好看的侧颜。 本能的一下子坐起来,心想这是怎么了,她明明坐进来前离他挺远的,一定是他在她睡着时做了手脚。 然而麻掉的腿让她跌坐下来,大半个背靠进男人怀里。 薄允慎原本手中就拿着平板。这会平板被压着,四目相对,他的手指探了过来,抚过她脸颊上的泪:“哭什么?做噩梦了?” 他的嗓音很轻柔,手也很温暖,她忍不住贪恋着他的温柔,差点想要一头扎进他怀里。 但不行。 宁黎娇和他说了什么暂时无从知晓,她怕等会他质问起来,她没办法面对他,也没办法解释。 她慌忙坐起来,避开他的手。用手背胡乱抹了把脸,手上一片湿意,说明她在梦里流了不少泪。 窗外的街景渐渐熟悉,车子已经驶进了临鸿市。 薄允慎盯着她的脸,低声道:“晞晞,我们谈谈。” “我和你没什么好谈的。”她已经坐到了原来的位置上,扭脸看着窗外,声音僵硬:“结婚前我已经签了婚前财产公证之类的那些文件,所以离婚手续办起来很简单,改天你跟我去民政局签个……啊……” “字”还没说完,她整个人被拽到了男人怀里,对上男人微变的脸色:“你就这么想跟我离婚?” “对。” “理由呢?” “昨天我说过了。” “我没听清,你重新说一遍。” 她紧咬起唇。 “怎么不说了?说!” 她嘴唇颤抖,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不说的话,说明你舍不得我,不想跟我离婚。乖,吵也吵过了,冷战也冷战过了,我们和好,好不好?” “……不可能。” “时初晞!”男人连名带姓的叫她,喉结滑动,喉咙里像滚着千言万语,最后叹息着抚上她两片颤抖的唇瓣:“你不就是纠结我没有处理唐韵伤害你的事么?行,我给你一个交待,朝圣总裁我不做了,堤雅总经理的位子我也可以辞职。只要卸掉这些肩上的责任,我陪你去报警,等审判了唐韵,我带你重新找个地方……” “不要!”她倒抽一口气,猛的抬头看他:“我不值得你这么做。” “值得。”他低下脸,薄唇辗转吮吻着她的唇:“只要你不提离婚,我做什么都是值得的。” “我不值得……我不值得……”她情不自禁的流泪,口中反复呢喃。摇着头想推开他,他抱她更紧。 看到后座的情景,应翎快要痛哭流涕,终于和好了,不容易啊,再不和好每天在低气压下工作他非要得神经衰弱不可。 车子抵达堤雅大酒店。 “傍晚一起下班,跟我回别墅,嗯?”男人吻了吻她的额头。 时初晞看了眼窗外,从他怀里出来,擦了擦脸上的泪,一声不吭的推开车门下去。 她脑子很乱。不知道该怎么办,好不容易下定决心要和他一刀两断,也做好了被他质问的准备,可是他什么也没说,她的第六感告诉她,百分之八十有可能宁黎娇已经告诉他了。 为什么他没问她? 吸了吸鼻子,时初晞躲进停车场的角落,给宁黎娇发了一条短信: ——你和他说了什么?” 宁黎娇很快回复过来: ——没什么,说出事实而已,怎么,他质问你了? 隔着屏幕都仿佛能看到宁黎娇那满是恶劣的笑脸。 第85道晨光 原来他真的知道了 原来他真的知道了。 时初晞觉得有道雷在脑子里直接炸开了,响的她耳朵嗡鸣,眼前一片黑暗。 …… 下午四点五十分,秘书室。 温迪走到时初晞的隔间,“今天和薄总去推介会一切顺利吗?” 时初晞从回来就坐在电脑前出神,听到声音眨了眨眼,微笑道,“挺顺利的。” 温迪满意的点头:“这就好。你脸色不太好,是不是太累了?还有几分钟下班,晚上回去早点休息。” 等温迪离开,喻凡悄悄坐着椅子滑过来:“嗳,初晞,大家最近一直在聊你那个帅弟弟呢,他有女朋友没?” “……” “到底有没有呀?” “没有。” “那你能把他手机号码给我吗?我声明啊,不是我要,是她们要。” “……” 时初晞没掏手机,白了喻凡一眼:“他还小,暂时不谈恋爱,你们就不要打他主意了。” 喻凡被拒绝了也不生气,做了个鬼脸:“哼,小气,不给拉倒。” 看着喻凡滑回座位,时初晞想起了时豫让她找房子的事,下班后她浏览了一些房产信息,喻凡看到了问她:“你想买房子?” “对啊。” “你想买多大的?” “我和我弟弟两个人住,不需要多大,一百多平就够了,价钱方面大约三百万,付全款的那种。” “你好有钱?”喻凡眼神都在放光。 “……不是我的,是时豫赚的。”时初晞简单说了时豫已经工作,拿到年薪的事情。 “国外留学就是不一样啊,一回来就是百万年薪。” 喻凡问了她的购房要求,直接介绍给她一处楼盘,她上网查了查,价格合理,地段不错楼盘。便拉着喻凡约了售楼员见面。 售楼员带他们去看了几套精装修的现房,时初晞和喻凡都看中了第二套,户型和硬装风格都令人眼前一亮,无可挑剔。 另外小区很漂亮,规划非常合理,名字也叫得颇有意境,水岸林语。 时初晞爽快的决定就这一套了,马上和售楼员商量购房的事情,售楼员答应两天内会把所有手续全部办好。 从水岸林语出来,时初晞脚步轻快了不少,毕竟以后有个家了,不用再像浮萍般飘泊流浪。 喻凡无比羡慕的说:“初晞。你真是人生赢家啊,弟弟长那么帅,一回来就是那么高的年薪,还给你买这么好的房子。不行,我嫉妒了,你得请我吃饭。” 时初晞笑了笑:“没问题。” 喻凡眼珠子转了转:“那我要吃火锅!” “可以。”时初晞答应得更爽快。 两人用手机导航,找到附近一家人气很旺的火锅店开始搓起来。 大热天,火锅店开着充足的冷气,上座率倒也不低。 两人大概都饿了,吃得热火朝天。 雾气腾腾中,时初晞的手机停起,喻凡从小火锅中掏出一块肥牛。见时初晞看也没看就把手机挂了,奇怪的看了一眼:“初晞你怎么不接电话?” “一个骚扰电话。”时初晞淡声说完,把手机屏幕朝下放在桌面上。 又过了两分钟,手机又一次响起来。 时初晞这次又是直接挂了,然后对喻凡道:“你那里能让我借宿一晚吗?” “当然可以。”喻凡为人很豪爽,想也不想就答应。 晚上八点多,时初晞跟着喻凡搭地铁回到住处。 喻凡住的房子比想象中要好太多,时初晞本以为喻凡是和别人合租,去了之后完全不是这么回事。 宽敞的两居室,喻凡一个人住,这与她平常给人的屌丝女的印象完全不一样。 “别用这种眼神看我,这房子是我继父的,我只是住在这里而已。”喻凡进了门,把包放好,指着沙发说:“随便坐,喝什么?” “随便。”时初晞左右看了看这套房子:“你继父对你不错。” 喻凡弯腰的身影顿了顿,随即手里拿着两瓶酸奶,递给她一瓶,自己拧了盖子慢悠悠的喝了一口,耸肩道:“还行吧。” 说起来两人虽然共事这么久,时初晞还不知道喻凡家庭的具体情况,不过看喻凡样子好象也不想多提,她便没问。 喻凡做事很快,不一会就收拾好了隔壁客卧,并拿了一些干净的毛巾给她:“早点睡。” 时初晞点头,进房间后躺在床上,顺手拿出手机,下班之后她手机里共收到他三个电话,然后就没动静了。 他知道了那件事,为什么没有向她提起? 之前在车里有应翎在,他不方便问,他是打算今晚见面时再问吗? 她翻了下身,脸埋在枕头里,不想再去想这个问题。 第二天,时初晞和喻凡都起床晚了,两人火急火燎的赶着到秘书室,还好及时,距离上班还有十多分钟。 两人这时才想起来都没吃早餐,时初晞拿出手机准备叫份外卖,喻凡“咦”了一声,指着她桌子上的早餐盒:“初晞,好象有人给你带早餐了。” 时初晞也注意到了,她桌子上摆了好几只精美的早餐盒,香气散发出来,喻凡咽了咽口水:“好好吃的样子。” 时初晞几乎在同时想到了这是谁送的,手里分了一半给喻凡:“吃吧。” 喻凡也不客气,欢天喜地的把早餐拿走了。 时初晞吃的食不吃味。 “对了,初晞,赶紧吃,昨天温迪姐说今天早上薄总要给秘书室开会。”喻凡突然提醒了一声。 时初晞皱眉,手上本就慢吞吞的动作更慢了。 九点半,温迪在办公室里大声拍手:“所有人到隔壁小会议室开会。” 大家都过去了,围坐在会议桌旁,喻凡看温迪准备发言,出声问:“温迪姐,不是说薄总要主持会议的吗?” “薄总今天不在,由我主持。”温迪干脆利落的说道:“今天呢主要讲下即将到来的人事变动,从明天起我将要调到总部秘书室,你们呢将会迎来一个新的上司。” “什么新上司?这么说薄总和温迪姐你都调到总部去了?”秘书们炸开了锅。 “安静。”温迪以手示意大家不要说话:“我呢跟在薄总身后有段时间了,薄总这次调去总部,把我也调过去了,我本人深感荣幸。同时也对你们感到不舍,堤雅大酒店建立的这几个月里,我们大家变成了一个热闹温馨的大家庭,但是呢,天下没有不散的筵席,我们还是在为朝圣集团服务,所以以后还是有机会见面。当然私底下我们也可以找时间再聚……” 下面大家早就悄悄议论起来了,喻凡在旁边对时初晞道:“我就知道薄总走了,肯定要带一个秘书走,温迪姐能力超群,又是第一秘书,薄总用得称手肯定要把她带过去。这下真被我猜中了,我还听说关董的千金前几天就进了朝圣集团的秘书室,看来这次关小姐是下了死决心要近水楼台先得月了。” 时初晞没出声,她低头看着手中的笔记本,上面只写了一个字,最后一笔拖得很长,甚至划破了纸张。 温迪下面又交待了一些她不在的时候,所有要完成的工作,最后,她说道:“也可能明天秘书室会有新的第一秘书到来,你们跟着她好好干,或许做得好,总部那边有提升的机会,我会给你们留意。” 所有秘书都开始议论起来,对温迪后半句没怎么在意,倒是对前半句很留意,纷纷在议论谁将成为新的第一秘书。 这天下班,时初晞路过总经办,头也没抬,飞快的经过。 她还是决定去喻凡那儿暂住,喻凡什么也没问,两人都不会做饭,在外面吃了晚饭才回去。 这天晚上,时初晞辗转了许久才睡着。 手机摆在枕边。一直没响过。 次日,温迪走了,秘书室迎来了新的第一秘书,是市场部的贺琳,时初晞原先的顶头上司。 当看到贺琳的一刹那,时初晞就有种凛冬将至的感觉。 以前在市场部贺琳对她的态度就不怎么样,这次依然变成她的上司,结果可想而知。 一上午,所有人都在忙着适应贺琳的工作节奏。 到了中午,秘书们吃完饭回来,离午休结束还有点段时间,贺琳刚好也不在,喻凡和另一个秘书进来了,带来了新消息:“刚刚我们看到副总搬到了总经理办公室。” “哇,这么快,难怪这两天没见到薄总。” “快看,公司内部有人事通知了。” 大家都挤到同一台电脑前,时初晞没过去,她坐在位置上在翻译一份f国旅游公司发过来的合同,这是贺琳今天上午特意交待给她的,上面是上次薄允慎去月亭镇和那个伯努瓦先生敲定下来的具体细节。 当然,她耳朵里自然也将秘书们的话听了个七七八八,眉头紧紧拧起,粉红的双唇抿得过紧,不自觉的失了血色。 翻译的合同下午两点才做好,她交给贺琳,贺琳颇为严厉的瞪了她一眼:“动作怎么这么慢?照你这个速度蔡总下次想要看文件还得将就着你来,你什么时候弄出来他才什么时候能看,到时候黄花菜都凉了,耽误了大事你负责?” 时初晞没出声,贺琳对她向来没有什么好脸色,能这么跟她说话她一点也不奇怪。 “我跟你说话呐,你怎么不吭声?”贺琳一看她这副样子就来火,声音不自觉的拔高。 整个办公室的秘书都抬头看了过来。 “看什么看,她做错事了,我骂不得了?”贺琳仗着自己现在是总经办第一秘书,完全不把所有人放在眼中。 霎时,所有秘书没人敢说话,纷纷低下头。 时初晞不想让大家受自己牵连,开口说:“对不起,贺小姐,是我的错。” 贺琳哼了声,低头哗哗的把文件翻完,上前一步凑近她低声道:“温迪走之前给蔡总留下一份申请和推荐信,她提议给你加薪,另外帮你转正。可现在她跟着薄总到朝圣集团吃香喝辣的去了,天高皇帝远,我想怎么整你就怎么整你。加薪的事你就不要想了。转正更不可能。” 时初晞面无表情的听着,这种情况下求饶或是低声下气不会有什么用,索性不再说话。 对于贺琳她早知道和唐紫霄狼狈为奸,但她没想到唐紫霄消失这么久,贺琳对她的敌意还是很深。 …… 贺琳扬着头把合同拿去总经办,时初晞回到了座位上,几分钟之后内线响起,蔡申叫她去办公室。 蔡申即副总的全名,早已垂涎堤雅总经理之位已久,苦等之下终于坐上这个位置,此时正是无比得意的时候。 时初晞刚走进,迎面就甩来一大堆文件。文件刚被复印出来,纸张很新,棱角更是尖锐,刹那间她的脸一阵刺痛,被划了好几个细小的血口子。 她吸着气,用手一摸,指尖上沾了一些血丝。 “这些是什么东西?合同的内容一点不够详细,拿回去重新做!”蔡申鼻孔里喘着粗气,怒气冲冲的吼叫。67 时初晞默不作声的蹲下身,把散在地上的文件一一捡起来,等整理好了抱在怀里,头也不回的出去了。 “她什么态度?!谱摆得比我还大。连个解释的话都不会说!目中无人!目中无人!”蔡申把桌子拍得震天响。 贺琳谄媚尖细的声音安慰道:“副……不是,蔡总,别理这种小狗小猫,气大伤身。” “我知道,她不就是仗着背后有人吗?一点没把我放在眼里!” “蔡总,我调查过了,薄大小姐把她调到餐饮部完全是因为她作死,得罪了薄大小姐。” “那她怎么会调到秘书室,我听说是薄允慎亲自下的指令,我还听说薄大小姐办的宴会上,薄允慎带着她出席了。” “这有什么呀,晚宴上随便当个女伴而已。我才不信薄允慎才看得上她。主要是因为整个堤雅只有她会那么一点法语,自然就成了香饽饽。” “那我就放心了。”蔡申若有所思:“薄董今天还给我打了电话,问起了这个名字。” “薄董?薄董怎么说呀?” “薄董倒也没说什么,不过我听他的意思是让我把这个时初晞给弄出堤雅。” “这个呀,好办。”接着就听见贺琳嘀咕的声音。 时初晞手还放在门把手上,里面的说话声一个字没落全听进了耳朵。 呵呵,薄靖暗示蔡申不让她在堤雅大酒店待下去,想必他是为了对待薄允慎,那天在薄安缨别墅,见到了薄董夫人,唯独没有见到过这个传说中的董事长。 果然道行很高,要想杀人。根本不需要自己动手,给下面的人一点暗示,自然有人抢着干。 看来,这份工作待不下去了。 时初晞回到秘书室,打开文档,开始打字。 下班时间到了,紧张了一天的办公室大家都吐出一口长气,喻凡悄悄过来:“初晞,下班了。” 陡然,喻凡看到了电脑屏幕上的文档,睁大了眼睛,捂住嘴小声说:“你要辞职?” 时初晞停下敲打键盘的双手。做了个嘘的声音。 喻凡左右看了看,特意往贺琳的位置看了一眼,更小声道:“你真的要走吗?这个贺琳确实挺凶的,但是你也用不着跟工作过不去,要不再找找温迪姐,看她有没有办法?” 时初晞摇摇头,温迪调到朝圣去了,让温迪管这里的事纯粹是为难温迪,干脆不做了。 当然,她也知道除了欧嘉集团,全城都有她的封杀令,如果不在这里做。恐怕她没办法继续在临鸿市生存下去了。 要么,她继续回去做几份兼职,要么,她只能离开这座城市。 想当初,她从帝都来到临鸿市,就是因为这里是时家的故乡,她对临鸿市多了一份精神寄托和情怀在。 倘若,这里真的没有她生存的空间,她或许该考虑重回帝都。 帝都,既是她的伤心地,也是她从小长大的地方。这十多个月来多少次在梦里,她梦见自己回到了帝都。回到了时宅,回到了从前无忧无虑的日子。 时初晞深深叹了口气,继续把剩下的几个字打完,保存。 “呜呜……”喻凡眼神可怜,像只被抛弃的小奶狼双眼闪着泪光看她:“初晞,你不要走,你走了我怎么办?我已经喜欢上你了,你要是走我会伤心死的。” 时初晞翻了个白眼,对这种表白视而不见:“很抱歉,我不喜欢你,我的性取向很正常。” 喻凡手过来拉住她的衣袖晃啊晃:“那你辞职了要去哪儿?我以后去哪儿找你玩?” “再说吧,等我安置好了我们微信或是电话联系。”时初晞看着喻凡这样子也有点舍不得了。说起来整个秘书室除了温迪姐,就喻凡对她最好了,这一个月以来她从手忙脚乱到渐渐开始熟悉秘书的工作,抛不开喻凡在旁边加油打气。 …… “贺小姐,我有事找你。”时初晞眼见秘书们走得差不多了才来到贺琳办公桌旁。 贺琳抬起眼,高傲轻慢的语气:“我要下班了,有什么事明天再说。” “明天我就不过来了。”时初晞把手中打印好的辞职信放到贺琳桌子上:“这是我的辞职信。” “你要走呀。”贺琳眼睛眯着,正中下怀的表情,语气却有些恶劣:“你还没开始折磨你呢,你这么走了我拿谁出气?咯咯咯……” 时初晞轻轻淡淡的笑:“多行不义必自毙!贺小姐,送你这句话与君共勉。” “时初晞,你什么意思?”贺琳脸上肌肉抖动,气呼呼的站起来:“你给我把话再说一遍!” 时初晞手中拿着包,已经走到了秘书室门口,转头嘲弄的笑道:“意思就是,与人为善就是与己为善,贺小姐好自为之!” 秘书室还有两个秘书没走,贺琳脸上挂不住,气得跳脚:“你放屁!时初晞你自己做得不好,认怂辞职,不要在这里给我泼脏水,可不是我想让你走的,是你自己要走的……” 时初晞话已经说完,该做的也已经做好。懒得听下去,抬脚兀自出了秘书室。 电梯内,喻凡把即将关上的电梯按键打开,办公室内传出贺琳吼叫连连的声音。 “你说了什么,把她气成这样?”喻凡无比佩服。 时初晞摊手:“没什么,说了点该说的,是她自己做贼心虚。” 喻凡一秒又变得可怜,抓住她的手臂:“你真要走啊?不走行不行?” 时初晞歉意的摇头,不走不行,要是她没听到蔡申说薄靖想把她踢出堤雅,或许她还会继续做下去,可是蔡申和薄靖一个鼻孔出气。贺琳又唯他们马首是瞻,她就算赖在这里,恐怕也坚持不了几天。 倒不如有尊严的先离开,给自己一个体面。 “哎呀,你脸怎么了?”喻凡这时才发现她左眼下方有几道小口子,虽伤口面积小,已经愈合,但她皮肤白嫩,看上去十分醒目。 时初晞浑然不觉。 电梯门慢慢合上,视线中刚好看到总经办几个字,脸上的伤痕隐隐作痛,却远不及心里的那道口子来得剧痛难忍。 那个男人一句话没说就走了。此时的他坐着朝圣总裁的位子,又有关娅那个千金小姐围在身边,事业与女人,金钱与权利,他都有了,想必不会再需要她了。 更或者,她和他的婚姻已经变成了他的绊脚石,说不定他打电话找她只是急于想解除婚姻关系。 翌日。 时初晞睁开眼睛,入目是碎花的窗帘。 这里是喻凡的公寓。 她赶忙的时候喻凡还没起床,下楼买了早点,喻凡才打着哈欠出来:“早。” “早。”时初晞精神抖擞的在餐桌前张罗,“一会儿过来吃早餐?” “哇。你这么好,我爱死你了。”喻凡看到桌子上有豆浆、油条、还有烧麦,全是她爱吃的,流着口水赶紧洗漱去了。 时初晞笑着摇了摇头,坐在椅子上,开始悠闲的享受难得的早餐时间。 …… 喻凡吃完了早餐,满足的打了个饱嗝,恋恋不舍的拉着:“你今天要走了?” “嗯,有机会再见。”时初晞拍拍她的手背:“赶紧去上班,别迟到,以后也别在贺琳面前提到我,被她发现你我的关系,她会给你小鞋穿。” “知道了,我会小心的。” 喻凡眼泪汪汪的走了。 时初晞收拾了一番,也跟着出门。 路上很多上班族步履匆匆,她难得悠闲,先去找了售楼员,把手续办完,由于是全款,办起来格外快。 很快,全部办妥。 她了了一桩心事,剩下的就是软装了,买房子还剩下十多万,刚好可以够用。 时初晞准备赶去家装市场,手机响了,是堤雅人事部打来的电话,让她去办离职手续。 一个小时后,她从堤雅出来,手中抱着纸箱。 这时又接到一个电话,是从帝都打来的,“请问,是时初晞时小姐吗?” “对,我是。” “时小姐,我是珑达人事部的经理,你昨天投的简历我看了,觉得你很适合我们要召的职位。明天你上午有空过来面试吗?” “有,有的。”时初晞惊讶了,想不到这么快,她昨天晚上睡觉前随意在网上求职网站上投了几份简历出去。 “好,那明天见。” 时初晞高兴坏了,接完电话,火速用app买了一张高铁票,登上了去帝都的火车。 晚上九点,她抵达帝都,轻车熟路的坐车去附近快捷酒店,暂时住上一晚。 …… 同一时间,整个朝圣集团大楼灯火通明。很多部门接到总裁办的命令在连夜加班。 总裁办公室。 落地窗外是城市璀璨的灯火,男人低头在批阅文件,办公室里寂静无声。 应翎走了进来,一时没敢说话。 两分钟后,他无奈的看了一眼手表,已经晚上十点了,薄总好象还没有要休息的样子。 对于这位新上任的总裁,整个总部上下人心惶惶,以前薄小姐在的时候也没这么高强度的工作量,再这么下去,大家都快要疯了。 “有事?”薄允慎把手中批好的文件放到一边,抬头看了眼应翎。 “那个……”应翎斟酌了一下用词:“我刚刚得到的消息,太太今天下午辞职了。” 签字笔倏地停下来,男人皱眉抬起头,俊脸阴霾密布:“再说一遍。” 应翎冷汗直冒,不得不遵从命令重复一遍:“太太今天下午向新上任的第一秘书贺琳提交了辞职信,贺琳很快批准了。我打听了一下,好象之前太太和这个新上任的第一秘书,还有蔡申闹得有些不太愉快。” “有哪些不愉快?”男人紧紧追问。 应翎哑口无言,然后说:“暂时没查到。” “接下来怎么做,要我教你?” “不,不用。”应翎头摇得像拨浪鼓,“之前在堤雅时有个秘书叫喻凡的好象和太太走得近,我找她打听。” “不必了。” 嗳? 应翎走了几步听到这个声音转过身,男人继续趴在办公桌上批阅文件,嗓音沉而有力:“去把喻凡的电话找到,我亲自问她。” 其实不用这么麻烦,直接打电话问时初晞不就行了? 应翎这些话只敢想在心里,没敢说,连忙掏出手机赶紧去找喻凡的电话。 第86道晨光 我是问你卡里有多少钱,没问你动没动 第二天天刚亮,时初晞爬起来,沿着帝都的街头散步,尽管离开了有十个月之久,但她对于这里的一草一木都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特别是这片区域,她以前经常路过,心里生出了许多感慨。 在早餐店吃过早餐,时初晞赶去了珑达国际。 一年前毕业的时候,身边很多同学嘴里谈论最多的就是珑达国际,听说后来投过简历的同学中只有一两个幸运儿。 时初晞心里没抱太大的希望,就把这次当成锻炼自己的机会,说起来她毕业到现在真正经历的面试也就只有在堤雅一家而已。 上午十点二十五分左右,时初晞坐在走廊等候,前面进去的几个年轻女孩均是名校毕业,和她一样面试的都是总经理秘书,但没过一会儿,几乎一个个都是垂头丧气的出来。 时初晞最后一个。 人事部经理从会议室里走出来:“时小姐,总裁要亲自给你面试,跟我来。” 时初晞愣了愣:“是不是弄错了,我面试的是总经理秘书,不是总裁秘书。” 人事部经理年纪和她差不多大,扶了下镜框,和善的笑道:“没有错,时小姐不是精通法语吗?总裁秘书室刚好缺一个懂法语的秘书。” what? 时初晞一时间不知道该有什么表情,感觉自己好象走了狗屎运。 临鸿市到处缺会法语的秘书也就罢了,可这么大的帝都什么时候对法语秘书也这么渴求了? 要知道帝都这里的高等学府云集,人才济济,要找到根正苗正的法语人才是件非常容易的事情。 不至于让她这个并不是法语专业毕业的应届毕业生成了抢手货。 人事部经理带她来到一间会议室,敲了敲门,前来开门的金发碧眼的女秘书顿时教时初晞整个人都不好了。 这不是……靳珩的女秘书吗? 几天前刚在月亭镇见过面。 金发碧眼的女秘书朝时初晞点了下头,踩着高跟鞋走了出来,示意时初晞一个人进去。 事到如今。时初晞算是明白了,靳珩这是想见她。 什么总裁秘书,全是噱头。 正好,她也有很多事情要找他问个清楚。 时初晞深吸一口气,抬脚走了进去。 身后的门瞬间传来被关上的声音,她惊弓之鸟般迅速转过身想去拍门,偌大的会议室响起男人清冽:“时小姐。” 时初晞心脏沉了沉,慢慢转身。 长长的会议桌另一头,靳珩坐在那儿,上次匆匆见面,她压根没怎么盯着他看。眼下这里只有两人,她可以瞧个仔细。 他身材是欧美人的高大壮硕,肤色接近于小麦色,尤其完全不是薄允慎那种温和内敛的气质,配上棱角深锐,硬朗分明的俊颜,男人味十足。 两人有过三个月的肉体关系,时初晞从来没有看清楚靳珩长什么样子,这是第一次这么近距离的打量,尽管了了心愿,她却一点也没高兴起来。只觉得遍体生寒,全身的寒毛都根根竖起。 靳珩唇角轻扯,望着她一副看洪水猛兽般的表情,摸了摸下巴:“我有这么可怕吗?” “靳先生。”时初晞逐渐冷静下来,是啊,她有什么可怕他的,他们的协议已经结束,他们不再是那种见不得光的关系。 然而他对她下的封杀令她还没找他算,还有那张银行卡。 时初晞低头迅速从包里把那张银行卡翻了出来,从红木会议桌这头使劲推了过去,卡片在光锃明亮的桌面上滑动,恰好落在靳珩手边:“靳先生,这是你的东西,还给你。” 靳珩像在看一样陌生东西一样盯着这张薄薄的卡片,半天没动手接,脸上辨不清情绪,语气中出现一丝难以捉摸的兴味之色:“这卡里有多少钱?” 他在怀疑和侮辱她吗? 怀疑她把一张花光的银行卡还给他? 时初晞捏紧拳头,“当然我一分都没动过。”不然还给你干什么,闹着玩吗? 靳珩手中把玩着签字笔,手机响了下,戴着机械腕表的大手拿起手机看了两眼,眸底闪过一抹异色,掀眸睨着她:“我是问你卡里有多少钱,没问你动没动。” 林秘书说过了,是他让林秘书每个月往这张卡里打钱的,怎么到头来他倒装作不知道? 这个靳珩可真是一个做事滴水不漏的男人。 时初晞硬声回答:“六十万。” “唔,我是说我对你是不是小气了点,你好歹跟了我三个月,一共我才给你了六十万。” “靳先生,我之前跟你签的协议是一年,你也一次性付了我六百万,所以这钱我不能要,我还给你,是把你我之间的交易彻底结清。这样的话,我可以对你进行下一轮提问。” 靳珩又看了一眼手机,嘴里不动声色道:“我不回答你的任何问题。” “为什么不回答?”时初晞气息急促。 “没有为什么。”靳珩终于放下手机,视线转到她脸上,十指交叉握起:“恭喜,你已经通过了面试,年薪五十万,另外享受一切高管待遇……” 等等,年薪五十万? 时初晞匪夷所思,同时警惕起来,脚步往后,嘴里道:“很抱歉,恐怕不能如你所愿,我对这份工作不太满意。” 话音刚落,她用力去拉会议室的门,门根本没像她想象中的那样锁上,轻轻一拉就开了,甚至因为她力道过大,门猛砸在墙壁上发出很大的声音,引得走廊外面的人事部经理和女秘书不约而同的往这里看过来。 “时小姐,你这是怎么了?靳先生很爱惜你这类人才,他……” 时初晞脚步不停,压根没理会人事部经理上前劝说的话,按下电梯迅速钻了进去。 电梯下移,她看着电梯门又气又怒,这叫什么事? 大老远跑到帝都来,竟能撞见靳珩,他开那么高的年薪给她这个才有几个月经验的小秘书,说不是图谋不轨都没人信。 会议室安静下来,会议桌后的男人把玩了一会儿那张薄薄的银行卡,抬头以眼神示意外面的秘书把门带上。 银行卡片开始在指间翻飞,像轻盈的张片,他拿起手机,不紧不慢的回拨了一个号码出去。 …… 时初晞走出很远,过了三个红绿灯路口,一转头仍能看见珑达国际大厦那高耸入云的建筑物。 呵,她冷笑一声,心想这样也好,她把银行卡还给他,算是和靳珩彻底划清界限,彼此间再无瓜葛。 大街上人来人往,她漫无目的的闲逛,想给喻凡打电话,又担心喻凡在上班,被贺琳发现就不好了。 时初晞又逛了一会儿,路过快餐店吃了个套餐,下午继续闲逛。 这一逛就逛到了商场四楼家居店。 临鸿市的房子买都买了,还是要添家具弄的像个家,哪怕她和时豫以后没时间不会经常回去住,就算当成投资也是个好主意。 时初晞走进去逛了几分钟,旁边过道走过来两个男女,其中一个在叫她:“晞公主。” 她扭过脸,微微愣住了。 “真是你呀,刚才我还以为认错了呢,怎么样啊。你现在过得如何?”说话的是一个和她年纪差不多的女孩,名叫施桐,穿着一身国际名牌,脖子上和手上都带着大钻戒,臂弯里却挽着一个啤酒肚的中年男人,对方脑袋上已没几根头发,乍一看上去起码五十多岁的年纪。 他们姿态亲密,难不成是恋人? 时初晞一时有点吃不准,不过她认识施父,六十多岁的年纪,施桐是施父老来得女,非常宝贝。 施父经营着一家大的公司,施桐以前和她不是一个圈子里的,跟她一个圈子玩的多是政界子弟,她记不太清什么时候施桐喜欢跟着他们,大多数不说话,腼腆的坐着,为人很文静,时间长了,大家也就没怎么关注她,赶她走。 不过时初晞有一次无意中听别人说过,施桐眼光很高,长相虽不是最出众的,却在挑男朋友方面极为挑剔,怎么一年没见,施桐的眼光大变? 想归想,她嘴里倒回答道:“还行。” “我听说大家在帝都再也看不见你了,你跑哪里去了?”施桐似乎见到老友,格外有谈话的兴致,旁边的中年男人却露出一丝不耐烦,“宝贝儿,还要多久?” “老许,我碰到我以前的朋友了,要不你先回去,我一个小时后就去找你。”施桐撒着娇拿身体蹭着中年男人的手臂。 只见中年男人盯着施桐的胸部转了好几圈,恋恋不舍的用肥大的手在施桐臀部上摸了一把,这才满意的带着跟在后面的司机走了。 时初晞感觉很不舒服,她和施桐许久没见,又不敢贸然问下去,只得按捺住情绪。 “晞公主,你这一年来好象都没变呢,你看看我,是不是变得不认识了?”施桐上下打量着时初晞,又对着橱窗照了照浓妆艳抹。珠光宝气的自己。 时初晞心中有些难受,不管怎么说,她们曾经一起玩过,也算得朋友,想开口,手机响了。墨雪文学网 是微信。 来自慕容冥欢快的语音: ——嫂子,我今天过生日,约了一帮朋友庆祝,你也来呗,不来不够意思啊,我知道你在帝都。昨天刚到的。 慕容冥在帝都? 时初晞第一时间想到了刚刚见过面的靳珩,难怪最近慕容冥都没在临鸿市出现,原来跑到帝都和靳珩谈判了,听慕容冥这开心得瑟的语气,靳珩这是对他的企划书感兴趣,打算进一步合作? 如果这是真的,真是太好了。 她替他感到高兴。 手指敲打,回复过去问地址和时间。 慕容冥秒回: ——晚上七点,长安会所,91包厢。 时初晞苦笑一声,帝都果然很小。长安会所是帝都最有名的销金窟,政、军界公子哥们聚集的地方,也是过去她和卫瑾禹一个圈子里的朋友经常吃喝玩乐的地方。 慕容冥有本事能进去,看来是交上了有背影的朋友。 时初晞捏着手机,一抬头施桐站在一米开外的地方低头抽着烟,烟雾中她的眼神寂寥,与她一身鲜亮的贵妇打扫完全相反。 时初晞走过去。 施桐快速把指间细长的女士香烟掐灭,扔到旁边的垃圾桶,结结巴巴的说:“晞……晞公主。” “别叫我公主,我早就不是时家的公主了。”时初晞摇了摇头,看了一眼手机上的时间。离慕容冥的生日狂欢还有好几个小时:“要不要喝杯咖啡?” “好啊。”施桐爽快的答应,熟门熟路的带着她去了顶层的露天咖啡厅。 说是露天咖啡厅其实并不是真正的露天,毕竟现在是炎炎夏日,坐在外面喝咖啡实在是受罪的事,咖啡厅三面是落地窗,可以俯瞰大片繁华的街景。 咖啡还没上来,时初晞一手支着下巴,望着施桐:“你有话要跟我说?” 施桐做着水钻的指甲抠着桌面,低低的笑:“其实也没什么,我就是想问你和卫少还有联系吗?他过得好不好?虽然我知道我现在没资格关心他,但是我没有恶意。我只是想知道他的近况,仅此而已。” 时初晞停了几秒,咖啡上来,她往咖啡里放了一块糖,淡淡道:“我也很久没见他了。” “很久吗?” “嗯,一年零一个月吧。” “这么巧,刚好是时家出事前一个月。”施桐皱眉:“会不会是……” 她没说下去。 时初晞不在意的笑:“你说吧,没事。” “两年前卫少就吵吵嚷嚷着卫榆林要把他关进部队历练三年,一开始的第一年卫少还能经常出来,和我们吃吃喝喝,随心所欲的玩闹。可是他从一年零一个月前就杳无音信,以卫家在帝都军中的实力,卫少不见了肯定要把帝都搅个翻天覆地,但到现在一点动静都没有。这说明……”施桐没敢说下去,她本就胆小,平常也很少谈这事高官家事,心中多了几分忌讳。 时初晞轻描淡写的接下话:“这说明,卫家一早得到了风声,有人要对付时泰铭,卫家怕卫瑾禹对我通风报信,再透露给时泰铭。所以把他干脆死关在部队,不许他出来了,你想说的是这个吗?” 施桐忙不迭的点头,左右张望了两眼:“就是这个。” 时初晞毫不在乎被人听到,搅着咖啡道:“这些我已经想到了,时家出事,我第一个想到的是卫伯伯,我去见他,他的警卫把我拦在门外,我去找卫瑾禹,他像从这个世界上消失一样。从那时我就知道。时泰铭的事很大,连卫榆林都怕的势力非同小可。” 施桐吞起口水:“初晞,这股势力你是不是还没找到?如果没有,你还是不要待在帝都了,这里危险,我曾听小道消息说你去了临鸿市,要是真的话,你还回那里吧,不要再过来了。你一个女孩子,卫瑾禹又不在,你斗不过……” “谢谢你。桐桐。”时初晞看着杯中在搅拌下泛起旋涡的咖啡:“这个势力我想我已经找到了。” “你找到了?是谁?”施桐紧张得声音都在颤抖。 “我不能说。”时初晞抬眼打量着谢桐:“这是为你好。恕我直言,你现在过得好象不太好,那个男人不适合你。是不是你家里逼你和他在一起,为了门当户对?” “怎么可能!”施桐说到自己整个人都苍白无力,“我爸很疼我,在找男朋友或是另一半的事情上他从来没逼过我。” “那是为什么?”时初晞想不出别的原因:“你爸爸生意失败了?就算失败了,你也不应该这么委屈自己。” “不是,初晞,你想象不到有多恐怖。”施桐忆起往事如惊弓之鸟,一面发抖一面缩成一团:“突然有境外集团恶意收购了我爸爸的公司,导致我爸爸突发脑溢血,我妈妈六神无主,又被债主逼上门,走投无路之下跳了楼。我是出国玩了一周,回来才发现家里遭遇了巨变,所有债主闻风把我堵在门口,每天找黑社会半夜跑到我家恐吓我还钱,不还钱就把我卖到色.情场所抵债……我实在没办法……我实在没办法……我没勇气像他们一样自杀,我从小也算娇生惯养,我怕疼……我真的怕疼,我只好把自己卖了……” “别说了,对不起!”时初晞听不下去了。紧紧握住施桐的手,她没想到时泰铭出事后,施家也跟着出事。 她更没想到的是,两家先后出事,她和施桐只能靠出卖身体活下去,到底这是谁的错? “当时只有许晋肯帮我,条件……就是要我嫁给他。他承诺会帮我还债,我……别无选择,幸好他婚后对我还不错。”施桐抽抽噎噎的说着,眼泪像断线的珠子往下掉。 “那他帮你还了钱吗?” “还了。” 事情到了这份上,时初晞也不知道要说什么了。沉默下来,不时抽面纸给施桐擦眼泪。 坐到傍晚,施桐心情好了一些,时初晞也不敢再提那个许晋,拉着施桐说请她吃饭。 施桐忙摇头:“不行,我再不回去,许晋会生气的,他管我比较严。” “天还没黑,他至于吗?” 施桐秀美的脸蛋上还有泪痕,她拿出化妆镜给自己补了个妆,嘴里嘀咕:“不能让他看到我的眼泪。不然他会多想,以为我不想嫁给他。” 时初晞:“……” 她想说那种老男人把老婆管那么严,当成了附属品,不要也罢。 然而她是局外人,人家已经是夫妻,宁拆一座庙,不毁一桩婚,她还做不到拆散别人家庭这种狠心肠的事情。 施桐补完妆,把镜子放进旁边的爱玛仕包内,大夏天她穿着长袖连衣裙本就可疑,突然露出袖子中一条长长的青紫痕迹。时初晞眼神狠狠一震,要是她没看错,这不是什么吻痕,而是被人虐待时用什么绳子之类的抽打的痕迹。 “施……” 时初晞才说了一个字,施桐看了一眼手表,就慌慌张张的站起来,把一叠粉红钞票放在桌子上:“初晞你替我买个单,我先走了,有机会再聊。” 时初晞目送着施桐仓皇而走的身影,有两次高跟鞋甚至差点崴了脚,足可见施桐有多害怕那个老丈夫。 坐在位置上很久,咖啡已经凉掉了,有服务生过来问:“小姐,需要续杯吗?” 她摇摇头,结了帐,心情沉重的走出商场。 …… 傍晚,六点三十三分,长安会所。 时初晞进去发现光是大堂就重新装修过了,更加金碧辉煌,如进皇宫。 不愧是挥金如土的地方。 她咋舌,对着服务生报了包厢的号码,服务生恭敬的给她按了电梯,服务周到一路送她上去。 91包厢前,里面传来震耳欲聋的声音,这小子这么早就迫不及待的和朋友玩上了? 时初晞摇头笑了笑,服务员替她打开门,她点头道歉,拎关纸袋进去。 纸袋是她来之前给挑的生日礼物,他什么也不缺,也不知道要送他什么,路过男士名品服装店,被店员安利了一条黑色领结。 打折下来价格她能接受,想着也挺配他帅气的花花美男形象。于是就爽快的买了下来。 “慕容冥?”时初晞进了包厢发现除了在门外听到的音乐声,里面一个人也没有,而且到处也没有吃喝过玩闹的狼狈,酒水倒是上了,还有水果、零食、骰子之类的。 是不是她来早了,人都还没来? 服务生就把东西先上了? 时初晞找了一个角落的沙发坐下,谨慎的把手中的纸袋放在手边,装领结的精美盒子里不光是领结,下面还压着一张支票,是上次慕容冥给她翻译企划书的报酬。 那次他们不熟,她自然可以收他的支票。后来他一口一个嫂子叫得亲热,把她当成了自己人,她自然不会再收着。 刚好趁着今天的机会,悄悄还给他。 时初晞独坐了一会儿,她有点渴,看到桌子上有果盘,拿了叉子插了一块鲜红的圣女果,放在唇前刚咬了一口,她突然发现包厢的门开了,一道身影悄无声息的迈步进来。 包厢内光线昏暗,他进门后就只是站在那里,浑身便如散发着追逐猎物般令人窒息的强大气场。 第87道晨光 她不想再错过这个男人 时初晞情不自禁的站起来,也不知道自己在慌什么,她第一反应是抓起纸袋往门口逃。 门口的男人像是没看到她要逃跑的身影,长腿不紧不慢的迈进来,关上门的同时给门上了锁,整个动作慢条斯理,却教人大气不敢出。 “薄允慎,这是慕容冥的生日派对,你锁门干什么?”时初晞脚步在听到门锁发出“咯嗒”的响声之后停下来,警惕的瞪着他。 薄允慎唇角勾着淡淡弧度,一步步朝她走来,时初晞下意识的开始后退,一路退到沙发那儿,跌坐了下去。 男人的身影欺上来,扣着她的肩膀,直接吻上来。 时初晞偏头躲过,男人的唇落在她脸颊上,他并不介意,细细的吻着她脸颊的每一寸。 她双手去推他,下颚反被他掐住,如同暴风骤雨般吻得密不透风。 时初晞根本无法承受。 这个吻来势汹汹,但并没有持续太长的时间,他贴着她的唇瓣低声问:“为什么不接我电话?” 她好不容易从虚软中拉回一点思绪,不想保持这种亲密的姿势,用力推他,他不仅纹丝不动,还用身体大半的重量压着她。 “不回答我就继续亲你。” 他舌尖舔过她粉嫩的唇瓣,她慌忙回答:“我和你没什么好说的。” “没什么好说的是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我都要和你离婚了,不需要再联系了。” “离婚?”他像是听到好笑的笑话般喉咙里发出低低沉沉的笑声:“谁同意了?” “薄允慎,你这么做就是耍无赖。”时初晞愤愤不平:“当初我和你签结婚协议的时候上面有明确的规定,如果我不愿意了,可以随时中止这段婚姻。” 他指尖抚过她脖颈上细滑的肌肤,轻轻慢慢的道:“是吗?我怎么不记得了。” “你会记得的。合约的另一份在我手上。” “你是不是放在别墅书桌的第二个抽屉里?” 他说的这么准确,难道…… 时初晞睁大双眸,难道他已经趁她不注意把那份属于合约拿走了吗? “薄允慎,你就是个无赖!”时初晞脸都气白了。 “嗯,只要不离婚,随你怎么说。”他牵唇笑出了声,不由偏头看向她手边的纸袋,刚才她准备逃跑不忘带着这个纸袋,这会更是紧紧的攥在手心里,看上去里面有她很看中的东西。 他伸手要拿纸袋,她捏得更紧:“这是我的。” 他不容置疑的力量把纸袋拿过来。转手把巴掌大的纸盒翻出来,一只男士纯黑色领结展现出来。 男人的瞳眸眯起,指尖挑起领结:“给谁的?” “反正不是给你的。”时初晞口气不善,这是她给别人买的生日礼物,刚才被他这么粗鲁的打开,如果弄坏了她怎么送人。 薄允慎轻哼了一声,手中把玩着领结,饶有兴致的勾唇:“嗯,既然不是给我的,那不如给你用?” 她压根没明白他是什么意思,就见他铁钳似的大手有条不紊的扣住她双手。下一瞬间她就见他用领结把她两只手腕绑到了一起。 “薄允慎,你……你疯了!这是我给慕容冥的生日礼物!” 男人微微一笑:“他不需要!” 不需要? 时初晞霎时明白了,什么慕容冥生日,根本就是骗人的,这个男人利用他的兄弟合伙把她骗到这里。 可恶! 她奋力挣扎着想要把纤细的领结挣开,可这领结虽细却越挣扎却往皮肉里勒,无法用什么力道什么角度就是挣不开。 男人一面欣赏着她挣扎的动作,一面好整以暇的评价:“嗯,质量不错,看来这份生日礼物你用心了。” 听着话中满满的讽刺,时初晞更火了,嗤笑两声:“薄允慎,你以为你这样我就不会离婚吗?你是不是太天真了些?” “哦,你这是在暗示我要做点什么?”他眯起眼眸,无声的笑,低下头蹭着她的下巴,“那就如你所愿,来玩点别的。” 男人的脸俊挺而沉静,却散发着莫名可怖的气息。 本能催使时初晞更疯狂的挣扎起来,她刚坐起身又被他压下来,绑起的双手被压到头顶,她身体微仰在沙发背上,形成一个极其羞辱的姿势。 男人的视线从她愤怒的小脸上转移到一张一合的红唇,再到胸前起伏的曲线,最后再蔓延而下。 她只一秒就读懂了他眼神的含义,挣扎着:“薄允慎。” 这里可是会所包厢,就算慕容冥的生日派对不在这里办,但他们也不能在这里乱来。 她越挣扎不安,他越气定神闲:“怎么了?” “你不要乱来。” 他指尖刮过她白皙粉嫩的脸蛋,吐气道:“你铁了心要跟我离婚,除了把你睡服,我想不到别的办法。” 只说了这一句话,她身上的裙子已经剥落。 “你妄想!” 他单手扣住她的手腕按在她头顶,低头吻着她,另一只手解开皮带,一字一顿的在她耳边低笑道:“那就试试看,是我妄想,还是你投降。” …… 令时初晞没想到的是自己接下来经历了这辈子最冰火两重天的时刻。 男人将她抛到了旋涡的至高点,却迟迟不肯给她。 她受不住哭泣起来,他吻着她的耳根:“说,你是不是改变主意,不离婚了,嗯?” 她手指抓着他肩部上的肌肉,咬牙道:“薄允慎,你就是个衣冠禽兽!” 他沉沉的笑:“还有力气骂人,看来我努力的还不够。” 她偏过脸,隐忍着唇间的啜泣声,双眼闭的紧紧的,睫毛上一片湿意,细细密密的颤抖着。 他低下脸一一吻去她睫毛上的泪水:“乖,不哭了。” “你走开!” 他亲着她的眼角:“刚才没给你,你就哭着求我。我要真走开了,你不是更要哭了吗?不哭了,都给你。” …… 时初晞长发凌乱,睫毛上的湿意比之前更多,雪白嫩滑的身上满是痕迹,脚趾蜷缩忘了舒展,只勉强盖了一件男士外套。 她半眯着眼,咬唇依然止不住喘息,看着男人如同餍足的野兽般从容不迫的整理着衣物,恨不得拿东西砸他。 不过也只是想想而已,她现在一点力气都使不上,就连仅有一米之隔的沙发地上的连衣裙她都没力气去捞过来。 小脸别到沙发里面,她把自己益发往身上盖着的男士外套里缩了缩,只希望他赶紧走人。 时间将近十二点。 薄允慎看了一眼腕表,走过来俯身把她身上的外套拿走。 时初晞身上突然一凉,条件反射的睁开眼,双手慌忙护住重要部位,一脸戒备的盯着他。 他不紧不慢的在她身边的沙发上坐下,弯腰把她的连衣裙和贴身衣物拿过来,动手给她一一穿上。 时初晞闭着眼,不想看他。 反正在刚才的那场情事中就算他再怎么逼她,她也咬紧牙关没如他的意。 男人没有声音,也没有起身离开的动静,就这样僵持了足有一分钟。 “晞晞,我再问你最后一遍,你和我离婚的原因是什么?” 她嘴唇哆嗦了一下,睁开眼没看他,别开脸去看向茶几上的酒水:“我不想继续了行不行?” 男人的大掌扳过她的脸:“你要离婚的真正原因不是因为我没告诉你唐韵做的那些事,而是因为别的对吗?” 时初晞心中钝痛,既然他把话说到这份上了,那么她又有什么好回避的呢。 “薄允慎,你是个占有欲很强的男人,你明知道我以前跟过别人,为什么还要把我强按在这段婚姻里,你心里难道就不隔应吗?” 他一动不动,就这样就淡淡的睨着她,让人猜不透他的心思。 半晌。他抬手圈住她的纤腰,只稍用力就让她跌坐到自己腿上:“你是说宁黎娇跟我说的事情?” 果然,他知道了。 时初晞脸色惨白,一言不发。 他观察着她的脸色,肯定了自己的猜测,接着道:“如果你是在怪我知道了这件事没跟你提起,那么我只能说你小看我了。” 小看? 她怔了一下,诧异的掀起眼帘看着他。 他笑了,指尖点了点她可爱的鼻尖,“在你眼里,我就是那么小心眼的一个人?” “可是……”她结结巴巴起来,小心翼翼的看他:“可是……可是你真的不介意吗?” “你和我在一起的第一次,你没见红,我就知道你不是第一次。”他把玩着她的发丝,嗓音温柔宠溺:“但这不妨碍我想要你,想让你当我的妻子。” 她茫然,还是不懂。 他眸色深了深,继续耐心的给她解释,“我没有处.女情结,就算你以前有过别的男人那也是以前,不是跟我在一起的时候,所以你介意的这件事并不妨碍我对你的任何看法,现在懂了吗?” 时初晞似懂非懂,心口淌过暖流,情不自禁的点了下头。 以她对宁黎娇的了解,宁黎娇在告诉他她跟过靳珩时肯定说的非常难听,他没有当场震怒已经够教她吃惊的了,眼下他的这番话,既深明大义,又有着身为男人的体贴关怀,这样的胸怀着实令她感动不已。 “再说……”他额头抵着她的,嗓音沉重而微哽:“我知道,除非你逼不得已,你不会走到那一步,我只恨我自己,没有早点遇到你,或许那样你就不会那么难堪,做出那种选择。” 时初晞鼻头泛酸,眼泪瞬间夺眶溢出。 许久没有人这么安慰过她了,也许久没有人和她说过这些深入心底的知心话,她以为自己足够坚强,以为自己早已不在乎他们的看法,原来不是,她只是伪装得很坚持。伪装得自己不在乎。 他这些话说到了她的心坎里,她既感动,也感激,这一生何其有幸,遇到这样的男人,没有嫌弃她,没有看轻她,没有指着她的鼻子骂她脏。爱薇 他是真的心疼她。 这个男人,她不能错过。 时初晞呜咽着脑袋钻进男人怀里,嘴里娇嗔道:“讨厌,你把我说哭了干嘛。” 他低叹一声。大掌抚着她的背,无声的安慰着她。 埋在男人宽大温暖的怀里,时初晞这一刻无比贪恋着这个怀抱,反思自己最近是不是作过头了,这件事他不说没有错,说了才是他小心眼,不肯原谅她。 “对不起。”她声音闷在他怀里。 “你说什么?”他突然捧住她的脸。 她垂着睫毛不敢看他,抽噎了一声说:“对不起,我不该怀疑你,我该相信你的。” “我不想听你道歉,我只想听你还离不离婚了?”他眼神热切。灼灼如火。 她轻轻摇头。 “我要听到你声音。” 她深吸了一口气:“不离了。” “有没有骗我?”他圈在她腰上的手臂在用力。 “我骗你干嘛?你刚才用那事逼我我都没说,现在我骗你有意义吗?” “这才乖。” 男人发出愉悦的笑声,捧着她的脑袋,从她额头亲到眼睛,再到鼻子,然后是脸颊,最后是嘴唇。 时初晞很乖巧的没动,任他亲着,脸上笑得很开心,但心里却有那么一丝压抑,如果她记得没错。他和她在别墅第一次的时候,她和靳珩的合约还没有断掉。 要不要告诉他? 突然间她贪恋着这个怀抱,这个吻,这个温暖的男人,她不想说。 反正,她和靳珩的事已经彻底成为过去,他既说不在乎,应该是真的不在乎,更不会追究这些细枝末节。 时初晞,你要加油,更要珍惜这个男人。人生中能遇到这样一个男人,这么好的丈夫,是你几辈子修来的福分。 …… 车辆行驶在帝都的街道上,这个时间段是最堵的,车子开开停停,却丝毫没影响驾驶座上睡的迷迷糊糊的小女人。 时初晞太累了,上车后她体力不支就睡了过去。 薄允慎静静的开着车,时不时的看一眼身边的女人。 领子下有两三口钮扣没扣好,隐约露出暧昧的抓痕,面料上乘的黑色衬衫削减了他身上的温文儒雅,夜色下反倒衬出几分暗色的邪魅之气。 前面是红灯。车子跟在车流中停下来。 他转头良久的注视着她的睡颜,她睡着的样子和很多年前初见一样,娇媚无邪,让人一眼就喜欢上。 脑海里突然划过一个念头,这是他的女人,也是他的妻子。 如他在会所包厢所说,他没有处.女情结,事实上他压根没把那件事放在心上过。 他注重的是现在,以及将来。 过去,从来不是他在乎的。 但此时看着她,想象着她在别的男人身下娇软似水。千依百顺,他突然有种无法容忍,想要撕毁一切的冲动。 红灯转为绿灯,前面车流移动,后面车流不耐烦的按着喇叭,男人缓缓开动车子,双手握着方向盘,一丝哂笑从薄唇间发出,假戏真做么? …… 翌日。 时初晞醒过来时有点不知道自己在何处,入目是陌生的房间,看样子不像是酒店。记得昨晚她和薄允慎和好后,她上车没多久就困到不行睡着了。 她应该还在帝都。 穿上拖鞋,她刚站到地上,两条腿就不听使唤,只能扶着墙壁慢慢的挪,好不容易挪到门口。 男人从外面推开门,看她一眼低笑道:“你腿怎么了?” 她抬眼,瞪他:“你明知故问。” 昨晚虽然在包厢里他只要过她一次,但时间比过去的两三次都要久,他把她折磨得够呛,到头来他倒精神奕奕。她却像个负伤的病人一样滑稽可笑。 这种男人着实可恼、可恨。 时初晞白了他一眼,转身就走,她哪里走得快,扶着墙移了两步,身后男人就横抱起她。 “你放我下去,不要你抱。” 他笑,没说话。 “你还笑,我这样是谁害的。”她抡打他的肩膀,猛的听到他吡了一声,她吓了一跳,忙问他:“怎么了?” 他把她放在床上,在她唇上啄吻了一下:“换我对你说‘明知故问’四个字。” 她转着脑筋,想了想,小心的问他:“是我……昨晚抓的?” 他大手拨开她脸上的发丝:“你说呢?” 那就是她说对了。 时初晞噘了下唇:“昨晚你欺负我欺负得那样惨,送你两个字‘活该’。” 他指尖挑起她尖细的下颚:“上次是谁说虐待的,宝贝儿,看你昨晚那么舒服,原来你好这一口,以后有机会我也要体验体验。” 她拍开他的手,恼羞成怒到脸蛋酡红一片:“薄允慎,你再提昨晚试试?” 看她真羞恼的样子,他摸了下她的长发:“不逗你了。昨晚饭也没吃,我抱你去洗漱,然后吃早餐。” 洗手间出来,薄允慎把她抱到下面的餐厅,时初晞这才真正开始打量这处房子,在寸土寸金的帝都能有这么大面积的别墅,除非是在郊外。 而要是在郊外的话,这么大也是价格令人咋舌。 不过这是不她现在关心的,她现在很想为他做点什么,来弥补她这次闹离婚而犯的错。 “薄允慎……”时初晞看着他卷起袖子,一副要下厨的样子。迟疑着叫住了他。 他转头,乌沉的眸看着她。 “那个……”她抓着后脑勺,“那个……我给你做饭好不好?” 他挑了下眉:“你做?” “对啊。” “像上次那种汤不像汤,水不像水的东西?” 她怒了:“什么嘛,你这么看扁我,我非要露一手给你看……”她迅速站起来,却因腿间的疼痛霎时脸色大变,一屁股又坐回去。 他一边卷好袖子一边走过来,一手撑在桌面,懒散的望着她:“你做也不是不可以,不过像你今天这样恐怕是做不成了。以后再说,等你哪天终于学会一道最简单的,再做给我吃也不迟。” “好,我会让你刮目相看的。”她握拳。 他被她可爱的样子逗笑了,亲了亲她的脸颊:“我等着。” …… 吃完早餐,时初晞托着下巴,懒洋洋的眯眼看着窗外的阳光。 男人接完一个电话,放下手机看她:“跟我回去,嗯?” “好啊。”她眼睛依旧看着窗外:“不过我想在走之前去时宅看看。” 男人的瞳眸中划过暗芒,大手抬起覆上她的小手:“好。” 她这才转头看他,眼睛是闪着星星:“谢谢。” 这次离开。下次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回来。 她的原计划是,先找工作,安顿下来后,再和他提离婚的事,如果他不同意,她就直接寄签好字的离婚协议书给他。 然而,世事难料,她心头的结解开了,她不想再错过这个男人,她想和他在一起,一辈子。 …… 上午十点多,车子驶向城北。 这处是帝都高.官住所集中地,统一由上面分下来的。 时宅在小区最后面一幢,以往门庭若市,来拜访的人络绎不绝,如今门前杂草丛生,门可罗雀,早已不见往日的风光,凄凉的像是一座孤坟。 她刚抬起脚,垂在身侧的手被男人的握住,她回头对上男人关怀的眼神,甜甜的笑:“我没事,我就是想靠近看看。” 大门上贴着法院封条,她不可能进去,只能站在门口,隔着门缝勉强看上几眼。 里面和外面没什么两样,杂草蔓延,几乎看不清全貌,可她不需要细看都能记得里面的一切,有非常大,大到可以经常开宴会的客厅,还有非常大的花园,里面有秋千。那是时泰铭有一次亲手给她做的,上面还刻着她的英文名字。 还有她的房间,布置成粉红色,里面有很多她从小到大的玩具和喜爱的衣服。 全部在法院贴上封条的那一刹那,她没来得及带走。 这才一年的时间,早已物是人非,恍如隔世。 究竟,是谁,在背后导演了这一切? 究竟,是谁,让她家破人亡。让时家变成如今这副荒凉的景象。 她心里隐隐有答案,是靳珩。 可她不明白,他如果要折磨她,为什么会那么轻轻巧巧,爽快的答应解约,甚至大度到不用她付违约金。 她不是他用尽手段得到的吗? 为什么又那么快放手? 只能想到宁黎娇身上,他可能是怕宁黎娇查到,东窗事发,所以才放了她。 第88道晨光 欢迎你剩下的余生和我同床共枕 “走吧,再看下去我怕你又要哭了。”薄允慎一手握着遮阳伞替她挡烈日,另一只手臂搂着她的肩。 她吸了下鼻子,轻轻点头,转身跟着他的脚步往车的方向走去。 一辆车从前面经过,带动地上的落叶和灰尘。 薄允慎手中的遮阳伞瞬间往前倾斜,挡住了飞扬的尘土。 等他们继续往车里靠近,那辆开走的车在几米开外的地方停下来,不一会传来声音:“晞晞?” 时初晞抬头看过去,她好象认得这个声音,脚步不由走了过去。 车内坐着一个五十多岁的男人,两鬓斑白,穿着正式的西装,戴着黑框眼镜,面部威严。 “夏叔叔。”时初晞露出了亲切的笑容。 眼前的这位是夏洪,由时泰铭当年从临鸿市提携上来的,夏洪调到帝都后官位不大,每年来拜访的次数也不多。时初晞对夏洪的印象却很深,他为人很真诚,从不溜须拍马,说话做事总是非常谦逊。 比那些平常往时家跑,时家出事一个个溜的比猴还快的那些官员要好得太多。 夏洪打量着时初晞,眼里流露出沮丧和懊恼,长叹一口气道:“你爸爸出事,我人刚好跟考察团在新西兰出差,要是我在国内,或许这件事不可能这么快被法院判下来。” 夏洪这话不假,他在反贪局任副局,要是有他在,爸爸的案子或许还有转机。 然而,造化弄人,或许幕后黑手正是看中了这一点才对时泰铭动了手。 时初晞挤出一抹笑:“夏叔叔,你不用这么自责。我知道你尽力了。” 夏洪又低头长叹了口气:“我事后找人打听你,整个帝都都没找到你的人影。今天无意中让司机从这里经过,没想到会遇到你,对了,晞晞,你现在住在哪儿?没有住的地方到夏叔叔家去住,夏叔叔家虽然不大,但是给你安排一个房间还有的。至于工作方面,你也不用太愁,我……” “不用了,夏叔叔。”时初晞抿了抿唇说道:“我不在住在帝都。这次回来我是抽空来看看,一会儿我就要走了。” “你要走?这么快。” “嗯,夏叔叔,看你没受我爸爸的事牵连,我就放心了。” 夏洪摆手:“牵连谈不上,我官小,人微言轻,可怜你爸爸的事我说不上话。” “没……” 她只说了一个字,夏洪的手机响了,他接起来面色一下子变得凝重:“什么?又有人匿名举报?把材料整理好,我马上回去。” 挂了电话不到两秒。又一个电话打过来。 时初晞等他讲完,微笑着摆了摆手:“夏叔叔,你工作忙就不打扰你了,以后有空再聊。” “行,你给我留个电话,以后我们电话联系。”夏洪似乎工作上有急事,跟她要完电话号码,便着急催促着司机开车。 时初晞回到车旁,等候在那里的男人把遮阳伞挡到她头顶:“讲完了?” “嗯,讲完了,我们走吧。”她脸上笑容轻松,说完钻进了车内。 车子启动前,她最后看了一眼满目凋零的时宅,重重的吐出一口气,这次回来的收获还是有的,起码见到了两个故人,一个是她以前的玩伴施桐,另一个是爸爸曾经提携上来的夏洪,夏叔叔。 施桐过得好不好,她不太方便评价,毕竟那是施桐自己的选择。 幸好夏叔叔没被爸爸的事牵连,多少对她是种安慰。 后视镜中,时宅不断的后退,最后消失不见。 她突然想起夏洪既在反贪局工作,应该向他打听到底是谁当年匿名举报了时泰铭。 不过,时泰铭是国.级干.部,就算有匿名信投递的对象也是上头,夏洪的官职不够,恐怕也没办法看到这封匿名信。 下午,时初晞坐飞机和薄允慎回到了临鸿市。 下了飞机时间将近傍晚,时初晞这会脑袋靠在薄允慎肩上,眯着眼睛,有些犯困。 “薄总,你可回来了,薄董那边……”开着车的应翎说了一半,就被车后座男人以眼神制止了。 应翎从后视镜中老板的脸上再转移到快闭上眼睛的时初晞身上,了然的闭上嘴,老板这波操作666啊,去帝都亲自把老婆接回来了,这下算是彻底和好,他不用再成天提心吊胆了吧,哈哈…… 时初晞抬起头,一下没了睡意,她显然被应翎的声音给打断了睡意,抬头看着薄允慎:“没关系,你们聊你们的。” 薄允慎没出声。 应翎后视镜中观察一眼,懂事的也没敢贸然说话。 她低头掏出手机,坐到一旁,给施桐发了一条微信过去,告诉施桐她回临鸿了。 施桐回复: ——你这么快回去了?也好,下次再回帝都告诉姐们,请你吃饭。 她愉快的回复了一个ok的手势过去。 时初晞低着头笑,笑意铺散在眼角,明艳动人。 薄允慎心头微动,抬手摸了摸她的脑袋:“看什么这么高兴?跟只要到糖的小狗一样。” 她怒瞪他,“你才小狗呢。” “好,你不是小狗,你是我的小母狗。” “……” 她甩开他的手,磨牙道:“薄允慎,你说我是小母狗,那你是什么?” 他看她像炸了毛的小狮子,龇牙咧嘴的,俊脸上的笑更深了:“你说是什么就是什么。” 这男人,真是…… 时初晞懒得骂他,撇了下嘴道:“送我回公寓。” “东西我让人已经帮你收拾好了,你跟我直接回别墅。” “什么?收拾好了?你让谁收拾好了?” “还有谁?” “阿姨?” “嗯。” “你……”她鼓起脸,“我说我跟你回别墅了吗?” “这么说,你又反悔了?”他慢慢眯起眼,眼中闪着危险的信号。 “我没说……没说我反悔。”她回答起来有点磕巴,眼神也闪啊闪,不敢看他。 男人轻轻的抛过来一句话:“你既然没反悔,时豫也知道你我的关系,你更没必要一直在公寓里住下去。” 她怔忪的看他:“你……你怎么知道时豫知道我俩的事?” “明眼人都能看出来。” “你是说,那天你上楼找我遇到时豫,时豫看你的眼神就让你看出来了?” “嗯。” “……” 看来那天不仅是时豫一下子看出她和他的关系,他也是一下子看出来时豫知道她和他的关系。 好吧,她只能说他们都是高手,她比不过这两个男人。 那既然他连这个都知道了,该不会知道她另外买了一套房子的事吧? 时初晞心虚了一下,悄悄观察他的脸色,陡然发现他正一瞬不瞬的盯着她,黑沉的眸像是要看进她心底般犀利,薄唇蠕动:“你刚买的那套房子名字写的是谁?” 啊? 他竟然真的知道。 时初晞噘唇:“你是怎么知道的?” 薄允慎挑眉:“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 她迟疑着回答:“……我的名字。” “为什么不是时豫的?钱不是他给的吗?” “他这些年一直在国外留学,没办法在国内买房,只能先写我的名字。”她说完反过来追问他:“你怎么对我最近几天的行踪这么了解?你是不是派人在跟踪我?” 薄允慎不说话了,指尖点击着平板电脑上的邮件,回复一封工作邮件。 她揪住他的手臂摇晃,穷追不舍:“是不是?” 他很快把邮件编写好。点击完发送,丢开平板电脑,略带薄茧的手指抚上她精巧的下巴,眯眸睨她道:“是又怎么样?你是我的女人,打你电话又不接,我除了找人盯着你,想不到别的办法。” 她哼了哼,脸上漾起甜笑,“你还说呢,你让慕容冥把我骗到会所,这笔帐我还没跟你算。”美女窝 “想算,行,晚上回去你跟我慢慢算。”他大手暧昧的抚上她的细腰,在上面不轻不重的捏了两下:“想怎么算都依你,好不好?” “薄允慎,你正经点儿。”她脸蛋浮出绯色,匆忙瞧了一眼前面开车的应翎,扯了下腰上男人的手,没扯开。 他靠她很近,耳语般哑声低笑:“正经,那是对别的女人,对你,我要是正经那就是不正常。” “哼,强词夺理。”她扭过脸,杏眸中却含着娇笑。 “咳咳……”前面传来应翎故意咳嗽的声音:“那个……薄总,到了。” “……” 时初晞面红耳赤,推开他先下了车。 望着进入别墅内的身影,薄允慎唇角的弧线挑起,不疾不徐的关上车门,对给他开车门的应翎冷静的开口:“继续说。” 应翎还停留在上一刻老板调情高手的人设上,下一刻突然变得一本正经,一时没缓过来,但训练有素的他迅速调整好,语气正色道:“是这样,薄董打了电话过来,让您带着太太明天去薄宅吃饭。” 薄允慎点了下头,表示知道了,脚步往别墅里走。 时初晞先回了自己卧室,没看到自己的行李箱,再到他的房间,果然她的几只行李箱都摆在墙角,她打开箱子一一检查,好象还真是一样东西都没落下,就连她床上的那四件套也一并收拾得整整齐齐。 咦。她感觉不对,再一看,顿时哭笑不得,不光她的床上四件套收过来了,时豫床上的也是。 又翻了翻,她的行李箱里除了时豫床上的四件套,别的全是她的东西,这说明阿姨是事先得到他的指示才会从时豫房间特意只把四件套也收拾出来。 想象着时豫周末回家,发现床上光秃秃的,傻眼的样子她就想捂脸无语。 她这嫁的是什么男人啊,说好的不小心眼呢。怎么连她弟弟的醋都要吃啊。 时初晞一面摇头叹气,一面心头又淌过甜蜜,带着这样的心情,她很快把自己的东西从行李箱拿出来。 门口有动静,男人看着她小妻子一样蹲在地上的模样,低低一笑:“这么迫不及待搬过来跟我住一个房间?” 她蹲在地上,仰起小脸看他:“你得了便宜还卖乖,不是你让阿姨这么做的吗?” “我可没有。”他懒懒散散的看她一眼,垂眸解开袖子上的钮扣。 他的意思是阿姨擅作主张吗? “你……”她满心的高兴瞬间像戳破的汽球,一下子把拿出来的东西往行李箱里塞,然后拉上拉链。气呼呼道:“我走,不碍你的眼行了吧。” 她拎起一只行李箱,快速往门口走去。 走了一半,男人从身后抱住她,温柔的哄慰道:“你看你,跟你开个玩笑至于这么当真么?” 她恼火的伸手掰他禁锢在腰上的手指,“什么开玩笑,我看你就是说真的,我知道你有洁癖,不喜欢和人一起睡一张床,要不然你一开始和我同睡的那几晚。你怎么总是躲在露台抽烟,很晚才上床睡觉?” 他丝毫没有被看穿的恼怒薄唇埋在她颈间低沉的笑:“你看出来了?” 她轻哼一声,她又不傻,她有女人的直觉,一次两次也罢了,每次他都那样,不得不引人怀疑。 他用温热的俊脸蹭了蹭她细长白皙的脖颈,沉哑的嗓音道:“我承认我有严重的择床症,尤其是在我不熟悉的环境,我会感到烦躁不安,但这不妨碍我想要和你睡在一起。我没告诉你只是觉得这是一种习惯而已。试想我一个人睡了快三十年,突然要我和别人分享一张床,就算这个人是我的妻子,我也需要一个适应的过程不是吗?” 他说的好象有点道理,她不想这么轻易错过这个话题,又问:“那你现在适应了吗?” “你觉得我有没有适应?” 他总是这样,说话绕几个弯子,明明可以明说的话非要她去猜。 时初晞咬了下唇,想了一下,犹豫道:“我不知道。” 算起来,他们晚上一起上床同眠的机会不多。大多数是她先睡的,睡到迷迷糊糊的时候他才上床,要么就是好几次他把她折腾上一晚,她累到一秒睡着,睡的昏天暗地,醒来时他往往都不在床上。 “以后我会好好表现,争取夫人宽大处理。”他在她耳边低笑,大手从她手中把行李箱拿过来,随手搁到一旁,连亲了她脸颊两下,柔声哄着:“不气了。嗯?” 时初晞是那种脾气来得快,去的也快的女孩,每个人都有每个人难以对人启齿的秘密,他既然都承认了他有择床症,还承诺他会好好表现,她再追究下去会变成一个十分不懂体贴丈夫的妻子。 这不是她想看到的。 不过她还是绷起小脸,不冷不热的口吻问:“那我真的搬到你房间了,不后悔?” “绝不后悔。”他举起三根手指,作发誓状,随即刮了她翘得高高的红唇:“不仅不会后悔,还乐意之至。欢迎你剩下的余生和我同床共枕。薄太太。” 这句话一下子击中了她的心脏,欢喜之情在心底扩散,小脸再也绷不下去,笑容跟着扩散,挡都挡不住。 他忍不住低头在她唇上啄吻:“下去吃饭,我都饿了。” 时初晞身体不自觉的僵硬,每次一听他说饿,她就神经紧张,自然而然联想到那方面上去,她突然感觉自己被这个男人带坏了,整个人都污了。 呜呜。怎么办? 男人似乎看出了她在想什么,剑眉抬了抬,牵起她的小手往外走,嘴里道:“放心,你脑子里想的事等吃完饭上来我会满足你。” “我什么也没想,不许你乱讲。”她红着脸,瞪他。 他边走边低笑,并不回她的话。 …… 晚上八点四十。 时初晞把行李箱里东西总算拿出来一一搁好,剩下的床上四件套之类的不需要用的,她放在行李箱,送回了隔壁房间。 打开衣柜,她看到里面挂着几件之前他陪她去商场买的内衣,脸蛋浮起热气,没去拿那两件面料少的,挑了另外两套和他是情侣款的睡衣带回隔壁主卧。 时初晞洗了一个舒服的澡,换上睡衣,花了十几分钟吹干头发,放下吹风机,坐在床上不由望着这间处处透着纯男性气息的卧室,愣愣的有点出神。 感觉一切是那么的新鲜,胸口涌动着憧憬和期望,今天这一个小举动不单单是搬了一个卧室。更是一种心灵上的真正归属,以后,她不再是一个人,她真的拥有了一个丈夫,拥有了他的疼爱,他的温柔,他的体贴,还有他无微不至的关怀。 每个女孩子在少女的时候都曾做过一个美梦,那就是要嫁一个白马王子,他既高大强壮,又优雅绅士。既懂浪漫,又温柔倍至。而这些全部在这个男人身上一一体现,他给她所有女孩对另一半的幻象,又告诉她,他是真实存在的,他不是虚幻的,他宠她,呵护着她,他从很多年前第一眼就爱上了她,这么多年一直没有变过。 她何其幸,这一生在满身荆棘的时候。遇上这样一个给了她第一缕阳光的男人。 从此,她不必再担心坠在黑暗中再也无法走到光明的世界,因为他有一双坚强的臂膀,一双温暖有力的大手,他能把她从黑暗中拉出来,让阳光热烈的照在她身上。 是的,她终究会自由的行走在阳光下,不再被人骂贪官之女,不再遭人指点唾骂。 她相信,在不久的一天,他会替她做到。 “想什么这么开心?” 骤然。一道男人的嗓音溢出来,随之而来的是男人虚压上来的高大身躯。 她笑着躺在床上没动,伸手捧住上方男人英俊的脸,俏皮道:“你猜。” “在想我?” “臭美。” “不是?”男人压下来,这次大半个重量全压在她身上。 她立马举白旗,乖乖承认:“我是在想你,行了吧?” “这才乖,以后都要说实话。”他声线低缓充满磁性。 “不公平,你刚才不也跟我开玩笑了吗?” 他俯身靠近,狭长的眸眯起,大手摸上她的大腿,灵巧的钻进了睡裙内,性感的嗓音低哑下去:“这么早洗好澡等我?” “讨厌,你还没洗澡呢。”她娇嗔,早知道他别有所图,隔着睡裙一下子捉住他的大手,“快去洗澡,不然不让你碰我。” 他停顿下来,没有进一步,抽出大手在她细如杨柳的腰肢上轻佻的捏了一把,利落的翻身下去:“给我十分钟。” 时初晞:“……” 她红着脸,双手撑着床铺坐起来,只听到关上洗手间门的声音,接着她手机铃声大响。 按着胸口,平息了一下微喘的气息,她爬起来去沙发那儿拿起手机,屏幕上是一个陌生号码。 “初晞,是我,听出我是谁吗?”对方是个非常温婉大方的声音,她一下子听出来是薄董夫人。 薄病再怎么和薄允慎有恩怨,也是他叔叔,这位是他婶婶,她既是他妻子。自然不顾及长辈尊卑,乖巧的打招呼:“婶婶好。” “你好,初晞,难得你还是这么懂礼貌。”薄董夫人和善的笑:“上次在缨子家见了你,我对你是百般满意,回来我跟老薄说了,他听说我见了侄媳妇反倒把我怪了一通。” “为什么?” “他说应该他也要见一见侄媳妇,怎么只能让我一个人见呢。” 时初晞松了口气,这个董事长夫人果然不简单啊,说话的艺术这么高超。 话到这份上了,她不知道要怎么接。便没吱声。 薄董夫人自然而然的接下去道:“所以啊,我承诺他,改天一定要把你请到薄宅来吃顿便饭,初晞,你肯不肯赏这个脸啊?” 时初晞:“……” 她悄悄吸了口气,不禁看向浴室的方向,里面水声不断,薄允慎正在洗澡,她这个时候没办法问他的意见,很显然薄董夫人是有备而来,非要等到她的答复不可。 “初晞,我第一次见你就觉得和你这孩子有眼缘,你是名门闺秀,气度不凡,允慎又那么喜欢你,不然他也不会悄无声息的把你娶了。既然你入了薄家的门,就是薄家的媳妇,你得协调好这个大家庭的关系是不是?关于允慎他和我们夫妻恩怨想必你也听了不少外面的流言蜚语,但是我要说的是流言永远是流言,外面那些人看热闹不嫌事大,没事就喜欢编排一些豪门内幕自娱自乐,不足为信。你要真相信我,就答应下来,明天你们到薄宅来吃饭,看看我们夫妻的诚意到底如何?” 第89道晨光 愿意养你一辈子 你们? 时初晞听到这个字眼骤然松了口气,原来说了半天不是光请她一个人去,那就好,要不然让她一个人前往还真有点不敢。 “好,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就这么说定了,明天我会把缨子和秦牧一起叫回来吃饭。” …… 时初晞抱着手机,咬唇愣愣的出神。 薄允慎身上拉开浴室的门,擦着湿发出来,看她一眼,沉声问:“怎么一副神不守舍的样子,谁的电话?” 她眼睛动了动,“薄董夫人的。” 他唇角勾了下,浅浅的,没什么情绪。 “我还答应了她明天要和你一起去薄宅吃饭。”她揪着被角,屏住呼吸盯着他的神色,闷闷道:“我是不是有点自作主张?” 薄允慎蹙了下眉,把毛巾扔到浴室的脏衣篓里,迈开长腿过来,摘掉眼镜,大手掀开被子上床,顺势把她搂到怀里,亲了亲她的下巴,叹了口气:“没关系,你既然答应了就去,没什么大不了。” “是不是他们一开始给你打了电话,你拒绝了,所以电话才打到我手机上?”她趴在他结实宽厚的胸口,仰起脑袋看他浅橘色灯光下无可挑剔的俊颜。 他睨她,眸中泛笑:“你总算想明白了。” “那怎么办?”她可怜兮兮的揪住他浴袍的领口,“我已经答应了。你会不会怪我?” “去吃顿饭也没什么,你不用紧张。”他轻描淡写的道,低头咬住她的耳朵,手掌肆无忌惮在她身上游走:“如果你担心我生气,不如用你身体补偿我?” 以往这时候她总要推打他一下,可这一次没有,她脑袋靠在他胸口安静了会儿,突然抬起头,在他反应不过来之际,纤细的手臂圈住他的脖子。主动的吻上他的唇。 男人怔了两秒,瞬间狠狠搂紧她,没有犹豫的低下头加深这个吻。 时初晞被他抱得双身发痛,但这种痛更像是一种要被他嵌进身体里,合二为一的那种感觉。 这是一种无法形容的感觉,她不自觉的很喜欢,心头乱成一团,又有点害羞,更多的是想取悦这个男人,主动舔过他的薄唇。伸进去和他纠缠。 这注定是一个火花四溢,情到浓处的暧昧夜晚。 …… 早上,晨曦浮动。 时初晞醒来感觉四脚又麻又酸,唇里本能的就抽了口气:“嘶——” 模糊的视线变得清明,男人近在咫尺的放大俊脸映入眼帘,他睡梦中眉头皱得很紧。 其实他不戴眼镜比戴眼镜更好看,五官更立体深邃,更有阳刚的男人味。 她动了动,伸手想抚平他紧皱的眉心,他跟着睁开眼睛。 黑眸深处聚集着一团邪冷阴寒之气,仿佛下一刻就能将她的指尖冻僵,她吓得下意识想抽回手,大手却猛的攥住她的小手。 她咽着口水看着他大清早就阴沉的脸色:“你是不是做噩梦了?” 他闭上双眼,把她的手指放在薄唇前一一吻了一遍,再睁开时双眼已一片清明,嗓音有些哑,也有些疲倦:“嗯,做噩梦了。” “你梦到什么了?”让他变了一个人,吓了她一跳。 “……以前的一点不愉快。”他神色颓懒,疲惫的回答。 她看他这样,也不忍心再问什么,猜测以前的不愉快最可能是指他父亲对朝圣集团的掌控权被剥夺,他母亲去世的打击,然后他一个人这些年一直在外流浪等等这些。 “那你松开我,我腿快被你压废了。” “……” 难怪她醒来两条腿疼的要命,原来被他拧麻花似的压着,就这样睡了一晚上。 他低头一把掀开被子,昨晚两人做完太累了,只盖了一条薄被就睡着了,两人身上什么也没穿,他这么突然一掀,她仍是有点害羞的抓住被子往身上盖了盖。 男人把她纤细白皙的两条腿拿出来,先从小腿肚开始,放在大手里轻轻按揉:“这种力道可以吗?” “很舒服。” 他又仔仔细细的按了一会儿:“好点了吗?” 她嘴唇嘟得老高,小声抽着气:“没有。” 他耐心替她把两条腿上上下下来回捏揉,直到她眉头渐渐舒展,这才唇角牵出几分无奈:“昨晚是你说冷的,非要我抱得紧着,不抱还生气。” “我?”她不确定的问。 “除了你还有谁。”他静静看她:“好好想一想。” 她认真想了会,昨晚睡的迷迷糊糊的,她好象是梦到了时宅,梦到自己上一刻在时宅举办晚宴,宾客云集,卫瑾禹也来了,两人正说说笑笑,下一刻突然整个时宅变成一片荒凉的废宅,她孤零零的站在那里,所有人都消失了,四面八方吹过来冷风,冻得她发抖,恐惧直往骨子里钻…… 可能梦里做了这样的梦,他身上又很暖,她下意识的就非要他这么抱着。 他看她这样,宠溺的笑:“想起来了?” 她点了点头,抽回自己的腿,看着他伸手去拿眼镜的动作,不禁愣神道:“薄允慎,你不戴眼镜比戴眼镜好看,有点像超人,摘掉眼镜的时候超帅。” 他有条不紊的把眼镜戴在轮廓立体的五官上,瞬间又变成那个儒雅绅士的薄允慎,这才转头看她,低笑着捏她的脸:“超人是吗?那我以后只做你一个人的超人,只保护你一个人。” 她看他下床:“我是说真的,我看你好象近视不算太深,干嘛戴副眼镜?” 男人随手扯了浴袍松散的披在身上,闻言一只手臂撑在床铺上,俯身朝她慵懒的笑:“宝贝儿,这是保护色懂么?” 她愣愣的说:“你是说你戴上这个,那些商场上的对手就不会因为你年轻看轻你,然后因为有眼镜的阻挡,也看不出你的情绪是吗?” “聪明。”他轻轻一笑,刮了下她的鼻尖:“起床吧,陪我吃早餐。” 她俏皮道:“是,超人老公。” 刚说完,人就被他从被子里抱起来,她尖叫着:“薄允慎,你干什么呀?” “你都叫我超人老公了,我当然要做个真正的超人老公。” 她连忙求饶:“不要了,薄允慎。你消停会儿,大清早的发.情,你不想上班了?” “想让我消停也行,给我点好处。” “好,你要什么好处?” “给我更衣。” “没问题。” 结果,她真的被他抱到衣帽间,由她亲自给他挑衬衣、西裤、领带、领夹、皮事、袜子…… 然后再像个小媳妇似的从里到外,从上到下一一侍候他穿上。 时初晞羞涩到面红耳赤,全身的无数只毛孔都张着,白嫩的脚趾蜷得不像话,当然不是因为她不习惯侍候他,而是因为她身上什么也没穿,全程都被男人灼热的目光扫过,手都抖得不成样子。 …… 早餐桌上,时初晞思维还停留在早晨被压着一丝.不.挂侍候他大爷穿衣服的事情上。 哼,一想到那个画面,她就决定不想理他了。 可是她生闷气没多久,就转移到自己接下来的生存大计上。 一手支着下巴,一手拿着叉子,一边往嘴里送食物一边不由自主的开口道:“你说,我接下来要做什么工作好?” “你还没告诉我,你为什么要辞职?”他动作优雅用纸巾擦拭着修长的手指:“蔡申和那个新的第一秘书贺琳联合起来给你小鞋穿了?” 她翘了下唇,用叉子胡乱戳着餐盘中的荷包蛋,声音郁闷:“嗯。”不想说太多,不然有向他打小报告的意思,忍不住好奇的问:“你怎么知道的?” “我能不知道吗?你辞职第一时间是应翎告诉我的,还有和你处得不错喻凡。” 喻凡? 他私下还找过喻凡? 时初晞明知道这种醋没必要吃,可就是不开心。 她用叉子戳了一枚西兰花放进嘴里用力咀嚼,接着喝了一口牛奶冷静了一下,觉得自己还是很有必要把事情始末告诉他,好让他及时提防薄靖。 “我那天在辞职前听到了蔡申和贺琳的对话,蔡申说薄靖给他打电话暗示把我从堤雅踢出去,我当时就觉得没必要再待下去,所以我辞职了。” 他面无表情,大手捏起她的下巴,端详着她左眼下那几道已经变得浅浅的粉色细伤疤,“这也是他们给你弄的?” “嗯。”她说:“是蔡申扔的文件纸边角给划伤的。”像这种小伤再过几天估计就能彻底消失,但心底的那种屈辱不会消失,她永远记得蔡申故意找茬的嘴脸。 “很好,敢伤我的女人。”他笑声浅薄又带着致命的危险:“我会让他们付出代价。” 她吞了吞口水。“你要对他们动手吗?” 他松开手,在她脸蛋上温柔的拍了拍:“明天我会下一道人事命令,把你调到朝圣去,温迪在那儿,以后也好有个照应。” 他这么安排,起码她以后能经常和他一起上下班,但…… 时初晞犹豫之后摇头:“我想再考虑考虑。” 他挑眉,表示尊重她的意见。 “薄允慎。”她一手支着下巴,兴冲冲的叫他。 “嗯?” “如果我以后不工作了,你养不养我?” 他望着她像小鹿一般睁得很大的眼睛。觉得她很好笑:“愿意养你一辈子,就算把你养的胖胖的,我也喜欢。” “我才不要胖。”她鼓起脸看他:“你女人缘那么好,桃花运那么旺,如果我胖了,你不看我,改看别的漂亮女人怎么办?” “怎么会,家里有这么一个小醋坛子,我哪敢。” 她哪会听不出来这个男人在调侃她,恼道:“薄允慎。你说谁小醋坛子?” 他低笑,揉了揉她柔顺的长发。 “哼,连时豫和我用同样的床上四件套你都容忍不了,你才是醋坛子。”去听书网 他收敛起唇边的笑,眸中的笑意不减:“行,我是醋坛子,行了么?” “本来就是。”她扯掉他的手:“你快吃啊,我又不用上班,你迟到可不好。” 他收回手,慢条斯理的吃着早餐:“你真不去朝圣上班?” “不去。”她摇头。郑重的说:“我今天要准备晚上去薄宅要穿的衣服,这也算是第一次见长辈,要穿得体面点。” “好,我很期待薄太太今晚的打扮,晚上见。”他在她红唇上啄吻了一下,优雅的将餐巾布搁在餐桌上,起身离开。 时初晞放下叉子,小妻子似的跟在他身后,送他到别墅门口。 薄允慎看着她笑:“这么乖。” “必须的。”她踮起脚尖,主动在他左右脸上各亲一下:“晚上我等你回来再一起出发。” 女人身上迷人的馨香直往身体里钻。男人大手揽着女人纤弱的腰,追逐着红唇想来个深吻,她却已经像只精灵似的溜走了。 他低头看着自己空空的怀抱,以前还保持着搂她腰的手臂,眯起眼,咬牙道:“晚上回来再收拾你。” 回应他的是跑到很远的小女人朝他做鬼脸。 他喉间溢出低醇的笑声,迈步向车子走去。 …… 朝圣集团,顶层总裁办公室。 办公桌旁应翎已经等候在那里,弯腰道:“薄总,早。” 薄允慎双手插在兜里。点了下头,淡声问:“最近薄靖私底下有没有什么动作?” “自从薄大小姐上次在董事长办公室和他大吵一次之后,他最近暗中针对您的动作不多,不过有一点挺奇怪的,是来自于薄董夫人。” 男人漫不经心的问道:“她怎么了?” “上次薄董夫人在薄大小姐别墅见过您和太太之后,回去好象就开始张罗起了方妤基金会的事,那个基金会是您父亲在世的时候就创立的,这些年几乎没怎么打理,亏损得厉害。薄董夫人接手后最近办了两次大的公益活动,声势做得挺大。在临鸿市掀起不小的轰动,很多新闻媒体都进行了采访,同时给朝圣集团和薄家树立起了很好的正面形象。” 薄允慎唇片轻抿。 “值得一提的是,薄董夫人在昨晚一次慈善活动上的讲话,其中她提到一句话,我觉得挺有信息量的。她说……”应翎清了清嗓子,模仿道:“‘所有薄家子孙今后都会致力于公益事业,我、我女儿、侄媳都将会亲力亲为,为公益慈善尽一份绵薄之力,给更多需要帮助的人带去温暖和希望。’您听。这其中侄媳好象意有所指,我想她和薄靖是不是想在您没有公布已婚前,抢先把这件事抖出去,让八卦记者缠着您,最后查出太太?” 薄允慎没有说话。 “薄总,我们要怎么应对?”应翎担心的说:“如果被外界知道太太是时泰铭的女儿,您的形象将会受些牵连,朝圣的股……” 薄允慎抬手打断,深不可测的眸俯瞰着脚下的城市景色,一言不发。 应翎没再继续这个话题。 …… 拉上总裁办公室的门。应翎走到会议室门口的时候,被一道娇滴滴的声音叫住了:“应特助。” 应翎一听这声音就转过身:“关小姐。” 关娅穿着粉红色的修身职业套装,手里抱着文件,踩着高跟鞋跑过来:“允慎哥来上班了吗?” 应翎咳嗽一声,正色的纠正:“关小姐,请注意你的称呼。” 关娅鼓了下腮帮,不情不愿的改口:“好好好,薄总行了吧?他来了没,是不是来了,我观察到你在他办公室待了好久,是不是他已经来上班了?” 应翎头疼的抚额,“关小姐,薄总很忙,一会儿要下去视察,现在在批阅文件,你最好不要去打扰他。” “我知道,我就问问。”关娅恋恋不舍的往总裁办公室张望了好几眼,把手中的文件递给应翎:“应特助,这是我熬了几个通宵写的企划书,对他非常有帮助。我爸都夸我写的好,你帮我拿给他看看好不好呀?” 这大小姐一点工作经验都没有,通过关董的关系进入秘书室成天不是照镜子打扮就是上网聊天,闲人一个,哪能写出什么有用企划书,不给人添乱就好了。 应翎心里这么想,倒也不敢含糊,接过来说:“好,我帮你送。” “谢谢啦,应特助。一会给你红包哦。”关娅朝他摇了摇手,兴奋的踩着高跟鞋跑了。 应翎抹了把额头上的汗,无奈的看着手中的企划书,看来不交不行啊,谁让人家是关董千金。 …… 头一次在工作日的时候时初晞闲暇在家,无所事事,有种被隔绝的恐慌感。 看来真是忙习惯了,不能闲下来。 她决定给自己找点事做,跑到狗屋把大白二白从里面牵出来。 时初晞把球抛出去,它们就兴冲冲去捡。再叼回来,大白二白几乎玩疯了,她乐此不疲,居然玩的也很开心。 下午正准备出去逛商场买衣服,一辆房车进了别墅,应翎指挥着几个人从车里搬下来成箱成箱的东西。 “应助理,这里面是什么呀?”时初晞好奇,不会是晚上要去薄宅带的礼物吧,这也太多太吓人了。 “这些是薄总交待的,您等会就知道。”应翎说得有点神秘。 时初晞看着他们把东西搬到二楼衣帽间。等拿出来便看明白了,全部清一色是她的衣服、鞋子,还有包包。 衣服很夸张囊括了一年四季,以及各种场合所要穿的,比如礼服,上班的职业,平常的休闲装等等,清一色国际大牌。 特意看了下,是她穿的尺码。 没有女孩子不喜欢漂亮衣服的,时初晞也不例外,她欣喜的这件摸摸,那件摸摸。 手机进来一个电话。 她看到来电显示笑着接起:“你怎么让人送了这么多衣服?我一天不重样也穿不完啊。” 男人低笑着问:“喜欢吗?” “喜欢。” “喜欢就好。”薄允慎继续问她:“午饭吃了吗?” “吃了,你呢?” “没吃。” “为什么啊?” “忙。” “忙也要吃午饭啊,不吃哪有精神工作?” “……” “你真没吃饭吗?” “嗯。” “你怎么不吃饭啊,这都……”她看手表,“三点了,你不怕把自己胃饿坏?” 薄允慎极低的叹息一声:“想老婆了,只想吃你。” 她又羞又恼:“你怎么这时候还耍流氓,薄允慎,你快吃饭!” “你陪我,我就吃。” “我怎么陪你?我在别墅,你在公司。” “那你过来陪我,坐我专属电梯,没人会看到。” 这男人怎么像个孩子一样,时初晞快疯了,伸头往楼下看了一眼,庆翎指挥着那些人上了房车,眼看应翎也要钻进自己的车内,忙打开窗户,朝应翎打了个手势。 应翎貌似看懂了。停在车旁等她。 她关上窗户:“你等我,我马上过去。” 电话里男人愉悦的笑起来:“好,我等你。” …… 下午四点半,时初晞跟着应翎从朝圣集团大厦停车场搭坐专属电梯直达顶层。 应翎先出去,确定外面没人之后朝她挥手。 时初晞拉了拉头上挡住脸的大纱巾,一手拎着餐盒快速走出电梯。 应翎打开总裁办公室的门,时初晞一头钻了进去。 身后门关上,时初晞松了一口气,一把将头上纱巾扯开,再直接把手中的餐盒搁到埋头在办公桌前的男人面前:“现在可以吃了吗?薄先生。” 薄允慎抬起头。黑眸中含着笑,高大的身躯靠进座椅里,朝她勾手指:“过来。” 她走过去,帮他把餐盒一一打开,“这些是我让阿姨做的,为了赶时间,做的都是家常菜,你将就着吃,总比饿出胃病来强。” 薄允慎懒懒的笑着接过筷子。 看他终于肯吃饭了,她拉了张椅子坐到他身边,小手托着下巴侧头看他:“你说你这么大人至于么,非要我给你送饭你才肯吃?你几岁了?” “三岁。”男人面不改色。 噗! 她翻了个白眼,拿他一点办法都没有,视线很快转移到面前办公桌上的文件,乖乖,好多,比他在堤雅时的工作量整整多出十倍。 朝圣集团毕竟是总部,旗下公司众多,堤雅再怎么样也不过是其中之一,难怪他忙到现在都没吃饭。 骤然,外面有吵闹声。 “应特助,我刚才好象看到有个女人进了允慎哥哥的办公室……” “没有,关小姐,你看错了。” “我明明看到了……” “真没有,关小姐……你小声点,薄总在里面工作……” “我不信,我要进去看看……” 第90道晨光 你老公一定会为你守身如玉 (打赏8千加更) 关小姐?岂不是……关娅? 时初晞想起来了,听喻凡说过,关娅好象前几天开始在这里当秘书,目的就是冲着身边这个男人来的。 外面声音渐渐没了,大约是应翎把人给弄走了。 身边过于安静,薄允慎看向身边的小女人,却对上她紧绷的小脸,微微挑眉:“这是什么表情?” 时初晞瞪着他,就不说话,哼,她就说他桃花泛滥,他还矢口否认。 他看了门口一眼,“因为关娅?” 结果,她脸上的气恼更盛了。 “……” 他回过脸去,慢条斯理的吃完迟来和午饭,放下筷子,用纸巾擦拭唇角,这才用手指轻轻托起她的下巴。低头靠近她:“关娅进秘书室不是我安排的,你该知道我刚坐进这个办公室,尚有很多权利不在我手里,他们要安插人进来,这个人还是关董的千金,我不是没办法。是觉得没必要因为这种小事情和他们硬碰硬。你说呢?” 时初晞的气消散了一些,能体会得到他的难处,揪着他的衣袖小声问他:“那关娅有没有过来骚扰你?” “没有。”他指尖刮了下她的鼻梁:“所以你大可以放心,你老公一定会为你守身如玉,绝不会多看其它的女人一眼。” 她脑袋靠上他的手臂,脸上露出甜甜的笑。看到办公桌上的冒着热气的保温盒,乖巧的起身给他倒了一碗汤过来:“你再喝点汤暖暖胃。” 他依言把汤喝了。 倏地,外面响起敲门声,听这沉稳的敲门声音不像是应翎,倒像是很有身份的人。 这里可是朝圣集团,不是堤雅……万一是薄靖或是其它高层可不得了…… 时初晞的神经一下子绷紧了,她记得好象进来的时候没锁门,如果对方进来…… 几乎想也不想,她以最快的速度钻到他办公桌下面。 薄允慎看了一眼躲在脚下的女人,以眼神无声的问她:你确定要躲这儿? “我确定。”她小手做喇叭状,小声朝他说道。 他伸手到桌子下摸了下她的脸,随即靠在座椅里淡声道:“进来。” 办公室门响了响,接着一道脚步声进来,然后是一把男人清淡的嗓音:“还没吃饭?” 时初晞眉头一动,好象是秦牧的声音。 既然是秦牧,要不她出来? 这时抬头见薄允慎耸了耸肩:“你也看到了,这么多文件,他们是想把我累死。” “累死总比闲死好。”秦牧声音里夹着揶揄的笑声。 这是时初晞第一次听到这个男人以如此声音说话,与那个冷若冰霜的秦牧判若两人,或许是因为薄允慎吧,他说过的,在秦牧和薄安缨结婚前,他们是好哥们。 这么多年了,两人的关系从哥们晋升到了姐夫和小舅子的关系,一直没变过。 “你的意思,你闲得要死?”薄允慎反问。 回答他的是秦牧轻哂声:“你说呢?” 接下来没人说话。 薄允慎动手把餐盒整理好,搁到办公桌一角,时初晞刚开始躲进来倒不觉得究竟狭小,蹲得时间长了才感觉舒展不开,脚也麻了,想换个姿势,脑袋突然顶了办公桌一下,顿时她疼得倒抽一大口气。 下一秒,秦牧惊愕的声音响起:“什么声音?怎么像个女人的声音?” 薄允慎弯腰把桌子下疼的脸都变形的小女人抱出来,宝贝似的抱在腿上,一面给她揉脑袋一面低声呵斥她:“这么大的人了怎么这么不小心?” “你尝尝朝圣集团总裁在办公桌下还藏着女人?”秦牧不可思议,整个人从椅子上站起来。 时初晞从薄允慎怀里抬起脸,笑着边抽气边说:“姐夫,是我。” 秦牧这才认出她来,哼了声,重新坐回办公桌对面的椅子上,讽刺挖苦道:“你们夫妻好兴致,见个面还偷偷摸摸,是不是这样有种偷情的刺激感?” 时初晞知道秦牧还在对陶偶的事耿耿于怀,呼吸顿了下说:“我……我不知道是你,要是知道是你,我就不躲了。薄允慎不肯吃午饭,非要我送过来。我这也是没办法。” “他多大的人了不肯吃午饭?”秦牧冷笑。 “嗯嗯,这是真的。”时初晞扭头揪住薄允慎的手臂摇:“你快帮我澄清啊。” 不然她真成了不懂一听妻子,丈夫上班期间还跑过来以送饭为由缠着他。 薄允慎看她一眼,淡笑着嗯了一声。 秦牧嗤笑,摆了下手,表示懒得管他们间的事。 时初晞赶紧从薄允慎怀里下去,飞快的拿起餐盒,小声对他说了句:“我先走了。”一刻不停的走向门口。 门关上了,办公室陷入寂静。 两个男人一个低头不知道在想什么,一个忙着批阅文件。 一分钟,两分钟,三分钟…… 秦牧抬起头:“上次你说的那件事我考虑过了。” “如何?” “我同意。” “确定了?” “嗯。” “那就照原计划做。” 秦牧神色有些凝滞。 薄允慎从文件中抬起脸,然后道:“现在后悔还来得及。” 秦牧点燃了一根烟,缓慢的摇头:“不是后不后悔的问题,我是在想这件事要是成真了,缨子和我的关系可能不复从前。” 薄允慎望着不远不近被烟雾笼罩着的男人:“你们现在关系这样糟糕,还有比这更糟糕的?” 秦牧抽着烟,没出声。 薄允慎语调没有半点变化:“女人和江山,你只能选一样。” 秦牧将烟掐在烟灰缸里,“如果是你,你选什么?” …… 时初晞出去的时候不认识路,来的时候太匆忙了,连电梯都不记得往哪走,只能抓紧头纱。仓皇的开始寻找。 一阵清脆的高跟鞋声传来,她瞄到走廊那头关娅的身影,打了一个激灵,眼前出现“特助”两个字,连忙推门进去。搜搜 应翎正在接电话,门突然被人推开了。在看到她之后微微一愣,赶紧打手势让她坐沙发。 匆匆说了两句,应翎挂掉电话,“太太,你怎么跑我办公室来了?关娅正在四处找你呢。” “……” 时初晞缓了缓说:“你送我下去吧。” …… 停车场,时初晞准备往出口走。然后到外面叫车。 “太太,我送你。”应翎把车开过来,见她不肯上车,又道:“薄总早吩咐过了,安全把你送到,再把你送回去。” 她坐进车内。 车子开了一会儿。时初晞皱眉:“应助理,关娅是不是有事没事都盯着薄允慎的去向?” 应翎一愣,没说话。 时初晞看他表情就知道猜对了,薄允慎说关娅没有进过他办公室,她相信。虽说关娅不敢进去,但是关娅成天守在外面是事实。她今天亲身经历过。 应翎提心吊胆,生怕她再问他问题,还好,她没再提问,他松了口气。 …… 时初晞回到别墅,开始化妆换衣服。化了一个素雅的淡妆,然后挑了一件既不太正式,又不太素净的蕾丝连衣裙。 傍晚六点半左右,薄允慎的车开回来,接上她赶往薄宅。 这次和上次一样,他亲自开车。 时初晞坐在副驾驶座上。刚好可以临时抱佛脚问他一些问题。 “为什么薄安缨和薄靖经常吵架?上次你跟我讲到他们父女俩经营理念不同,后来没讲完就被事情给打茬掉了。” 看她今天一副打破砂锅问到底的样子,他轻慢的浅笑,有条不紊的回答她的问题:“总的用一段话说就是薄靖和薄安缨管理公司,是中式管理理念和西式管理理念的一次碰撞,比如某某部经理犯了错。薄靖会看在往日情份上酌情处理。薄安缨不行,她学了八年的西方管理理念,只会按规章办事,对任何人不讲情面。薄靖当然不肯,他怕寒了人心,所以往往会插手管这些事情。而这个时候他们父女俩就会吵架,薄安缨认为薄靖这么做是拿公司规章制度当儿戏,薄靖却说她不懂变通,不会人情世故。” 时初晞好象听懂了:“所以他们原来吵架是因为这个。” “当然,还有。” “什么?” “薄安缨为薄靖派人监视跟踪我的事吵过几次,最近他收敛了许多。” “薄安缨对你这个弟弟是真的不错。” 他英俊的面容淡然如水:“她不是维护我,她是和薄靖在经营理念上的分歧越来越大,只能退而求其次把位子让给我,或许还有转机。” “不管她的目的是怎么样,朝圣是你爸爸的产业,交到你手里也算是物归原主。” “傻丫头。”他右手离开方向盘,摸了下她的头。“哪这么容易?” 她绞着手指,是啊,朝圣集团还有个薄靖在,不可能让他舒舒服服的坐在总裁的位子上。 “薄允慎。”她莫名认真的叫他。 “嗯?” “我考虑过了,我决定去你的秘书室工作,你欢不欢迎我啊?”她偏头看他。 他唇角翘起:“当然欢迎。考虑好了?” “考虑好了。” 要不是今天去了一趟朝圣,她都不知道关娅会那么紧盯着他,无论关娅是出于爱慕或是别的,她都心疼他,既然不能把关娅弄走,那她就亲自去帮忙看着。倘若有什么事也能随时帮他一把。 薄宅。 薄允慎带着时初晞刚进大厅,薄安缨和秦牧也过来了。 薄董夫人忙着招呼,“你们来得太巧了,快进来坐。” 薄靖戴着老花镜从书房里出来,时初晞叫了叔叔婶婶之后,得了一个大红包。她微笑着说谢谢。 薄靖夫妇脸上一派慈祥的笑,其乐融融。 吃过饭,又坐了一会儿,薄靖叫了薄允慎和薄安缨去书房谈工作,秦牧也不知道跑哪儿去了,客厅就剩下时初晞和薄董夫人。 “初晞,我听说你辞职了?”薄董夫人优雅的喝着茶。 时初晞脸上的笑停了一下,然后答道:“嗯,刚辞职的。” 薄董夫人却没有继续追问下去,笑着说道:“这么说你现在在家也没什么事,刚才允慎介绍说你毕业于y大,学历不错,有没有兴趣过来帮我的忙?” “帮您的忙?” “对呀,方妤基金会你听说过吗?” 她先是摇头,随后又点头,因为她想起来好象最爱豪门八卦的喻凡在耳边说过方妤基金好象是薄家的产业,致力于公益事业,最近在临鸿市都上了好几次报纸头条。 薄董夫人惊讶:“看来允慎没告诉你。方妤是他妈妈的名字,方妤基金会是他爸爸在世的时候成立的,为的是纪念妻子。” 时初晞:“……” 这些她真的不知道。 这么说这个基金会原来是以她婆婆的名义开的。 “你不知道也没关系,允慎事情太多,刚接手朝圣忙到焦头烂额,哪里有闲时间管这件事。我呀,也是最近才接手的,身边也没个可以信任的人,你要是没事就过来帮我的忙。” 时初晞抱歉的笑:“恐怕要让您失望了,我刚找着工作,暂时可能没空帮您。” “你找着工作了?这么快?”薄董夫人吃惊不已:“你在哪家公司工作?还是秘书这个工作?” “对。”时初晞毕竟还没入职,不敢说要去朝圣。 “行吧,你毕竟还年轻,出去闯闯磨炼磨炼也好。”薄董夫人没有再勉强。 时初晞对那个基金会非常好奇,等出来的路上,她大致把薄董夫人的话说了一遍,最后问他:“这个基金会真的是你妈妈的名字?” 他开着车,沉默不语。 她感觉每次提到他妈妈的话题他的心情就特别沉重,惴惴不安的看他:“对不起,我是不是问了不该问的?” 他似从沉思中回过神来,终于看她一眼:“没有,不关你的事,我是在想他们怎么突然对基金会这么感兴趣。早前应翎调查过告诉我,基金会已经连年亏损。” “对啊,那是你妈妈的基金会,还有怎么会落在他们手里?” “当年基金会注册的时候挂在朝圣集团名下,朝圣落在薄靖手里,基金会自然也就落在他手里。” “那到底他们在耍什么花招?要不我不去朝圣工作了,我去基金会看看?那毕竟是与你母亲有关的基金会,被他们弄的乌烟瘴气的会不会对不起故去的人?” 第91道晨光 所以你也不能放弃我,明白吗? “假如真是这样,你更不能去了。” “你怕我有危险?” “嗯。” 薄允慎捉住她的小手,在她手背上印下一吻,另一只手握着方向盘,乌沉的眸直视前方。 …… 第二天,薄允慎吃过早餐坐上司机开的车走了。 和昨天一样时初晞去溜大白二白,昨晚一人两狗玩得太疯了,导致大白二白兴奋的以为还要玩捡球的游戏,她费了一番劲好不容易才把这两个大家伙给哄回了狗屋。 溜了一大圈狗下来,时初晞身上有绵密的汗,准备去浴室冲个澡,温迪的电话打了过来。 温迪在电话里说总裁秘书室还缺一个秘书,她第一时间向上头推荐她,让她明天去面试。 她愉快的答应下来。 淋完浴,她换上干净清爽的衣服,下楼哼着歌。 阿姨在用吸尘器清理地毯,笑着抬头:“太太这么高兴啊?” 时初晞笑眯眯的点头,下意识的看了眼时间,突然灵光一闪,停下脚步说:“阿姨,我想学做饭,你能不能教我?” 阿姨这两天将小两口子甜蜜的日常互动全看在眼里,自然是满心欢喜,一眼就看出来她的意图:“太太这是想做饭给先生送过去?” 时初晞没想到阿姨这么聪明,红着脸轻点脑袋:“嗯啊。” 一个小时后,厨房。 料理台上几个盘子一字排开,全部是时初晞失败的作品。 时初晞有点想哭,阿姨倒安慰:“没关系的,太太,你这是第一次做饭,慢慢学,会进步的。” 时初晞有点沮丧,直接放弃:“算了。阿姨,我没有烹饪的天赋,看来我更适合做一个吃货。” 阿姨:“……” …… 时初晞的心情没一会儿就好了,她从楼上拿下来一本法文书窝进沙发,书摆在膝盖上,边咬苹果边看书。 阿姨拿着她手机从厨房出来:“太太您的手机落在厨房了。” “哦,好。”她接过来,扫了一眼屏幕,有条未读微信,来自于唐韵。 微信里没有只字片语,只有一张照片。点进去看,是一张她和薄允慎从薄宅出来的照片。 夜幕下两人手牵着手,薄允慎的脸拍得很清晰,把她拍的有点模糊,不知道是不是有意为之。 实际上这不仅仅是一张照片,更像是一篇新闻通稿,因为照片上方写着“疑似薄允慎妻子曝光”几个字。 唐韵发这个图片的意图很明显。 时初晞更关心的是这个新闻有没有发出去,到网上搜了搜,没有。 薄允慎说过,唐韵手下有一个报社,这条新闻应该还压在她手里没放出去。 唐韵什么也不说发这张图片过来是什么意思? 时初晞没时间深究。她只知道如果这个照片流露出去,引起民众好奇,记者一定会深挖下去,到时候她是时泰铭女儿的身份就会瞒不住,对薄允慎将会有直接影响。 他刚进朝圣,很多人等着看他笑话,她绝不能让他因为她而受到任何伤害。 稍一思考,她马上把这个图片发给了薄安缨。 薄允慎坐上总裁之位,薄安缨最不希望有人对他不利,目前能找的人只有薄安缨。 几分钟后,薄安缨的电话打过来。 “这个图片你是从哪弄来的?”薄安缨果然震怒。 “唐韵发给我的。” “唐韵?” “是的。” “我知道了,我会去处理。” 薄安缨挂完电话不到五分钟,又打了过来。 “这件事你告诉我很及时,下次有类似的事情继续和我保持联系。”薄安缨声音僵硬。 “好。” 听薄安缨这口气好象这件事被压下来了,她也没问薄安缨是怎么跟唐韵说的,只要结果是好的就行。 放下手机,时初晞抱膝长吁出一口气,这件事幸好她找对了人,否则的话真不知道会变成什么样子。 阿姨一脸笑意的走过来:“太太,我想到一个方法可以教你做出能吃的菜。” “什么方法?” “下午你有空的话我教你最简单的菜,保准是零失误。” 时初晞兴趣来了,放下书赶紧进了厨房。 …… 阿姨教她的是番茄炒蛋,先演示了一遍,然后时初晞从切番茄、打蛋开始,阿姨全程在旁边手把手的指导。 半个小时之后,时初晞看着盘子中颜色鲜亮的番茄炒蛋,迫不及待的拿起筷子尝了一口,顿时高兴的跳起来:“好吃。” “怎么样,太太,我说零失误的吧,晚上等先生回来,你做这道菜给他吃,保管他夸你贤惠。” 时初晞咬着筷子想象了一下薄允慎夸她的样子,乐得眼睛都笑弯成了月牙。 下午四点多,接到薄允慎电话:“晞晞,晚上我有应酬,可能会很晚,你不用等我,自己先睡。” “哦。”这么说,她给他的惊喜今天给不了了。 “怎么声音听起来有点不高兴?” “没有啊,你应酬重要。”她握拳,告诉自己要做个贤妻良母,不能耍孩子脾气,更不能耍小姐脾气。 “那就好。”他低声询问:“今天温迪是不是给你打电话了?” “嗯啊,她让我明天去面试。” “那你早点睡,明天朝圣见。” “咦,等等,你明天该不会是要面试我吧?” “你应征的是我秘书,你说给你面试的人是谁?” 她笑吟吟的吐舌头:“知道啦。” …… 翌日清晨。 时初晞睡的迷糊,手臂往身边一摸,空的,顿时醒了。 骤然惊觉一个事实,好象昨晚他一夜没回来! 抓起手机看时间,早上六点多,赶紧拨他的电话。 响了半晌才被接起,男人睡意慵懒的嗓音:“晞晞。” “你昨晚没回来吗?” “嗯,昨晚应酬到半夜,怕回去打扰你,所以睡在办公室。” 她才不信他的说辞,心疼的问道:“你是不是应酬完又回办公室处理文件?” “……唔。”他的声音听上去疲倦而低哑。 “你……”她真不知道说他什么好。 他听着她担心的嗓音,逐渐清醒了一些,柔声安慰她:“我没事,等我把堆在办公桌上的文件处理完,以后就不会像现在这么忙了。” 她也不想问他几点睡下的了,听他声音疲惫成了这样,赶忙说:“那把电话挂了,你多睡一会儿。” 现在才六点,离九点上班,他还能睡三个小时。 他在那头静了静,温声道:“好。” 时初晞把手机从耳朵旁拿开,躺在床上没了睡意,干脆起床换上运动服下去晨跑。 八点半,她与温迪在楼下前台会合,温迪带她上楼。 刚巧遇上应翎,三人一起走。 坐的是专属电梯,宽敞的电梯只有三人,与另一头挤满了员工的电梯不可相提并论。 时初晞看着温迪今天对她格外恭敬,估计温迪也猜到她的身份,于是有点难为情,“温迪姐,你会不会怪我?” “怪你?怎么会。”温迪惊讶,然后笑起来:“我应该早想到的,你和薄总很夫妻相。” “……” 好吧,她收下这波夸奖。 时初晞心里美美的,不由的悄悄对着能当镜子的电梯照了好几下,看看自己是不是真的和薄允慎有夫妻相。 电梯快合上,一阵急促的高跟鞋传来,“等等……” 时初晞就站在按钮旁边。条件反射的就按下了打开键。 一条裸粉色包臀裙,外搭白色西装,烫染的长发绑了个甜甜的丸子头,很年轻的职业打扮,又像萝莉一样的可爱。 关娅踩着白色高跟鞋优雅的走进来,朝温迪和应翎分别扯了个微笑:“温迪姐,早!应特助,早!” “早,关小姐。”百汇 “早,关小姐。 关娅扭着腰,眼神傲慢转身面向电梯门,这才注意到时初晞的身影,“你是……” 这才几天,已经不记得这张她脸了? 时初晞正中下怀。 下一秒,关娅想起来了,眼露不屑:“我当是谁呢,原来是吃过我耳光的小贱货。” “……” “……” “……” 电梯内异常安静了几秒,应翎和温迪的脸色都很难看。 尤其是应翎,冷冷的说道:“关小姐,请注意你的用词。” 应翎在关娅面前向来态度比较软,突然口气这么硬,关娅不快的皱起细眉,趾高气扬道:“应特助,我说的是事实,她曾经试图勾引允慎哥哥,我发过誓的,只要勾引过允慎的女人我以后见一次打一次。今天我是看在你和温迪姐的面子刚才没动……” “关小姐,你恐怕弄错了一个事情。”应翎冷扫了关娅一眼,“今天时初晞是来应征总裁秘书的,她有合法出入这里的理由。” “应征总裁秘书?她?”关娅错愕的张大嘴,几乎能塞得上鸡蛋,好半天气急败坏的跺脚:“你们给我说清楚,这是怎么回事儿?不是说了我是最后一个进来的秘书,不会再招人了吗?这是怎么回事,你们是不是成心恶心我,把这么一个小贱货招进来是不是……” “关小姐,你消消火。”温迪低声细语上前安慰道:“事情不是你想的这样,秘书室的工作实在是忙,人手严重不够,这是我先前的疏忽,也是我向总裁建议再招一个秘书进来。时初晞在堤雅的时候工作出色,精力娴熟,是我向总裁推荐了她,让她今天过来面试的。” 温迪这么一番话直接把所有的事往自己头上揽。关娅稍稍消了气,手指向时初晞道:“也就是说,她是来面试的?” “是的。” “好,我现在就去找允慎哥哥,让他赶她走。”关娅甩开手,气冲冲的在电梯打开后向总裁办公室走去。 应翎朝温迪使了个眼色,立马追了出去。 温迪先带时初晞去了秘书室。 整个办公室比堤雅秘书室要足足上四五倍,每人秘书的办公区域也非常大,绿意盎然的盆栽点缀其中,夹杂着紧张的工作氛围。 温迪安排了一个没人的办公桌,时初晞坐下刚喝了杯水。一阵哭声传来,所有秘书都从隔间抬起头。 哭声来自于关娅,从外面一路冲进来,脸上的妆都哭化了,假睫毛掉了一半也不自知。 关娅冲到自己的办公桌前,一边大哭一边开始收拾东西,大家面面相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温迪走过去问道:“关小姐,发生什么事了?你不是去找薄总,怎么……哭成这样?” “你明知故问!”关娅朝着温迪大吼,眼泪成串往下掉:“你们都欺负我。你们一个个全部都在等着看我的笑话!全不是好东西,你们给我等着,我让我爸来收拾你们,你们一个个的,全跑不了。” 关娅越讲越委屈,东西也不收拾了,扯过自己的名牌包包,一抹脸上的泪水飞快的跑了。 留下一秘书室的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有秘书小声对温迪道:“温迪姐,关小姐这是怎么了?我看她是从薄总办公室里出来的,是不是薄总说了什么?把她给气到了?” 温迪摆了下手。拉开椅子坐下长叹了口气:“不管这个大小姐了,大家认真工作吧。” 时初晞坐在角落把这一切看在眼里,二十多分钟后,温迪过来领她往总裁办公室走。 温迪敲门把她送进去。 时初晞手中拿着简历坐在办公桌前,看着男人鼻梁上架着眼镜,正在电脑前敲打的样子,侧头见温迪拉上门出去了,才出声问:“你跟关娅说什么了,把她气成那样?” 薄允慎扶了扶镜框,手上的打字速度没停:“没什么,以牙还牙。她怎么在电梯里对你,我就怎么对她。” “啊?”她吃了一惊,“你骂她了?她可是关董的千金,你这么做不是等于得罪关董吗?” 关董可是在董事会中最支持他的,要是失去了关董的支持,他在董事会中就没什么人帮他说话了,到时候董靖要对付他就更容易了。 薄允慎处变不惊:“得不得罪都已经得罪了,我说过,你是我妻子,谁都不允许伤害你。” 时初晞双颊飞上两朵红霞,娇嗔道:“好了。我知道你疼我,但是你也不能不顾虑下利害关系,再说我是那种不顾全大局,小家子气的人嘛。” “你本来就是。” “你说什么?” “不是吗?”他黑眸离开电脑屏幕,直直的落在她脸上,看着她娇怒委屈的小模样,终是没忍住,大手如摸绸缎般抚摸着她细嫩白滑的脸颊:“你要是进来工作,成天看到她围在我身边,你不生气算我输。” “才不会,我事先做了心理准备。”她不服气的反驳。却心虚到声音越说越小。 不得不承认,他说的好象有那么一丢丢道理。 内线响起,薄允慎开了免提。 “允慎,是我。”薄安缨的声音,“我刚从我爸办公室出来,三十分钟后召开例会,董事们想听听你新上任之后的战略布局。” “嗯,我知道了。” “对了,还有你的那个新能源汽车提案,你可以拿出来讲,董事们也很有兴趣。” “嗯。我都准备好了。” 他按掉电话。 时初晞把他的手从她脸蛋上拉下来,两只小手改握住他温暖的大手,用极严肃的语气说:“说真的,你下次不要为了我再这么意气用事了,如果因为我,而导致你限入困局,我会内疚的。” 这是她深思熟虑过才说的话,发自肺腑,他对她的呵护,她全看在眼里,感激在心头。 身为妻子。她深刻的感觉到他是一个合格的丈夫,他爱她,保护着她,时刻以她的感受为感受,以她的喜悦为喜悦。 那么,做为妻子,她也应该为他做点什么。 她不能只享受他的付出,认为他为她所做的一切是理所当然,在这段婚姻中,他们彼此是平等的,她也应该处处替他着想,这才是一个妻子该做的。 薄允慎颀长挺拔的身影站起来,走过来弯腰将她抱在怀里,细柔的吻落在她浓密光泽的发上:“遵命,老婆大人。” “还有件事我要告诉你。”她把今天唐韵发她图片的事说了出来。 男人的身体明显顿了顿,随即手指托起她的下巴将她的脸抬起:“晞晞,今后不管外面的人怎么使手段,我都不会放弃你,所以你也不能放弃我,明白吗?” 时初晞皱了皱眉头,坚定的握拳点头:“你放心,这辈子除非死亡才能把你我分开。” 他被她给逗笑了:“傻瓜。你我这么年轻,离死还早。” 她双手瞬间抱住他结实有力的窄腰,脸蛋在他身上蹭啊蹭,“反正我的意思你明白,我不会离开你,我要永远和你在一起。” “乖。”头顶传来男人温柔的嗓音,大掌轻轻抚过她的长发,微垂的黑眸被长睫覆盖,有如望不到边际的深潭,声线温柔深情:“我也会永远和你在一起。” …… 二十分钟后,时初晞被温迪领回了秘书室。正式向所有人介绍:“这是时初晞,大家今后的新同事,她今后主要负责的是海外客户文件的翻译和相关工作。” 一阵掌声传来。 时初晞鞠躬。 就这样,她正式进入朝圣集团总裁秘书室。 坐在宽敞舒适的新办公桌前,时初晞望着整个办公室,有种在梦中的错觉。 真是世事难料,这才几天,她就来到了堤雅总部。 要是被喻凡知道了,肯定会尖叫的吧。 然而,她想说了一半,不光是喻凡尖叫。她也要尖叫,因为下午她听到温迪在给堤雅打电话,大意是要把喻凡调到总部来。 当然这是后话。 …… 这一天下来,时初晞适合起来倒也很快。 傍晚下班,她故意磨到最后一个走,正要去敲薄允慎办公室的门,薄安缨的身影悄无声息的走过来:“你怎么在这儿?” 时初晞吓了一跳,缩回敲门的手,薄允慎大约是听到动静从里面出来,看了两个女人一眼,侧身拉开门:“都进来吧。” 薄安缨看这样子。估计也猜到了几分,双手抱在胸前踩着高跟鞋轻哼一声进去:“允慎,你把她调到朝圣来,怎么也不跟我说一声?” 薄允慎等时初晞进来才把门关上,扯了扯脖子上的领带道:“你看新闻了吗?” “什么新闻?” 薄允慎无声的把办公桌上的平板电脑递给薄安缨。 薄安缨漫不经心的目光在看到屏幕之后狠狠一震,涂着腥红指甲油的手指紧了紧,厉声道:“这是谁干的?唐韵明明答应了我会把照片销毁,出尔反尔的东西!” 平板电脑从薄安缨手中扔到了办公桌上,时初晞听到唐韵的名字就有不祥的预感,她奔过去拿起来,瞬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分别有三条新闻截图,一条的标题是:朝圣总裁薄允慎带神秘女薄宅拜见长辈。下面的图片就是唐韵发给她的那张,薄允慎的脸清晰,她的模糊。 另一条标题是:据传薄允慎已经秘密结婚,神秘女即新婚娇妻。无图片。 最后一条标题:实锤:薄允慎娇妻身份曝光,大贪.官时泰铭之女。这次有两张照片,一张是那晚两人进薄宅的照片,另一张是她前天中午过来给他送饭,头上裹着纱贴的照片,拍的角度恰好是她抬头的瞬间,所以她的脸照得非常清晰。 这么多照片,就算想抵赖都难。 时初晞背脊发凉,霎时不知道说什么才好,到底是谁这些天处心积虑的跟踪她,拍下这么多照片,这也太可怕了,她事先一点被人跟踪的感觉都没有。 薄安缨满身怒气,双手环在胸前在办公室里来回走动:“唐韵最有嫌疑,她是最早掌握了照片的人。” “不是她。”薄允慎从烟盒里抽出一根烟来,从容不迫的点上,吐着烟圈道。 “为什么不是她?我看最有可能是她。”薄安缨气得牙痒痒:“她得不到你,又从报社那儿看到你和时初晞手牵手去薄宅的照片,她嫉妒。女人一旦嫉妒起来什么事都做得出来。” 薄允慎倚在办公桌角沉默着抽烟。深邃的眸微眯,冷静而有条不紊道:“唐氏眼下和朝圣是同盟关系,她没必要做这种得罪人的蠢事,你大可以想想谁最希望我在这个节骨眼上出事,又对谁最有利。” “对谁最有利?你是说……我爸?” 薄安缨呆住了。 薄允慎没出声。 薄安缨怒了,脸气得通红,“我现在就找他算账去,他这么做等于是杀敌一万,自损三千,他真是老糊涂了,连这种事情都做得出来。简直是拿所有股民,所有董事,所有员工在当赌注。他疯了!” 第92道晨光 怎么弄的像是她侮辱了他一样 薄安缨怒气冲冲的走了。 整个办公室内仿佛还留有她的怒火。 “薄允慎,我怎么感觉这件事与你有关?” 薄允慎正侧头往烟灰缸里弹烟灰,听到这句抬脸看她,眯起眼问:“你说什么?” 无论从神色或是到语气都透出一股危险的信号来。 时初晞舔了舔唇,这句话不过是她一时兴起,脱口而出。 “这件事与我有关?”他似笑非笑,“你是说你身份的消息是我放出去的?” 时初晞明显感觉到他这笑容背后有一股森寒之气,忙解释:“我没这么说,你理解错了,我说的是你刚才好象在给薄安缨煽风点火。” 他嗤笑:“我煽风点火?他们父女俩矛盾由来已久,岂是我能左右得了的?” “……” 时初晞说:“那你也不应该那么暗示她嘛,她一联想到薄靖头上,火就上来了,然后……” 他不愠不火的接下话:“然后就吵架是吗?” “嗯……嗯!” “所以你的意思是,今天这所有的一切全是我一个人设计的,你身份的消息是我放出去的,所以我是一箭双雕,既获得了你的感激,又成功挑拨了薄靖父女的关系?” 时初晞没有反驳,因为她一下子被他给说懵了。 薄允慎把烟按在烟灰缸里,居高临下的定定看着她,随后缓缓笑开了:“第一,把你身份曝光了,于我只有坏处没有好处,今后无论是对外或是对内,更或是在董事会上我将会顶着前所未有的巨大压力。至于你的感激,你我又不是未婚男女,你我已经是夫妻,我们彼此承诺过要在一起辈子,我这么多不显得多此一举?第二。就当这件事是我曝光的,我的目的是为了挑拨薄靖父女,也没什么多大的必要,因为我现在已经是执行总裁,整个朝圣的运转尽在我掌控,薄靖干预不了我多少决策,我这时候挑拨他们父女关系没什么太大的用处,反而会容易导致朝圣集团起内讧,得不偿失。” 时初晞张了张唇:“……我不过是随口说着玩的,你不必当真。” “我能不当真么?”他黑沉的眸看她一眼:“你是我妻子。”大手将烟蒂更用力往烟灰缸里按了按。最后一缕淡淡的青白烟雾升起,迅速消散在空气中。 他收回手,没再说什么,兀自往办公室旁的独立洗手间方向走去。 时初晞呆呆的望着他背影,感觉他很生气的样子。 她不过是说出了自己的疑问,闲聊罢了,他怎么弄的像是她侮辱了他一样? 他明明上一刻还说了那么多山盟海誓,下一刻就这样翻脸无情,什么人嘛! …… 薄允慎隔了七八分钟从洗手间出来,应翎拨了内线过来:“薄总。我看见薄大小姐气冲冲的往薄董办公室去了,可能又要争吵,您要不要去看看?” “不用理会。” “哦,那晚上七点半的饭局您别忘了。” 薄允慎嗯了一声,按掉免提,走到她面前:“去拿包,我开车送你回家。” 时初晞听他晚上又要应酬本来挺心疼的,可一听他这不冷不热的口气就不开心了,赌气说道:“不要,你去应酬你的,我自己回去。” “现在才六点不到,离饭局还早,我有充足的时间送你回去。” “不想坐车。” “那你想怎么回去?” 她故意说:“我要坐地铁。” 他深深看她,抬起手腕看了一眼,淡声道:“好,我陪你挤地铁。” “……” 话音刚落,他牵起她的手往门口走。 时初晞张了张唇看着被他硬拉住的手腕,幸好秘书室全走光了。 偌大的朝圣集团顶层一分为二,左边一半是总裁办公室区域,右边一半是董事长办公室区域,彼此之间隔着一条非常幽静宽大的走廊,此时并没有听到任何争吵,但是照薄安缨今天怒气冲冲离开的样子,薄氏父女今天私底下的争吵在所难免。 …… 另一头,董事长办公室。 窗外夜色笼罩。 办公室内色调气氛暗沉凝滞。 薄靖面容肃穆,锐利的双眼盯着办公桌前神色恼怒的薄安缨,浑厚的声音道:“又想要跟我吵架,这次又为了什么事?” 薄安缨扭脸看着窗外,语气嘲讽:“你是不是非要让所有的事都按照你的意愿来?” “你在说什么?” 薄靖办公桌上的电脑同样是那些新闻网页,把显示屏转向薄安缨:“你是不是说这件事?你想说是我做的?” “难道不是吗?” “当然不是我。”薄靖按着太阳穴。 薄安缨站了起来,双手按在办公桌的桌面上,形成一个强大的气场,咬牙一字一顿的说道:“你一直以来把秦牧当外人,不允许他干涉朝圣集团,那么允慎是我认为的最好人选,目前为止只有他能带领朝圣集团往更高的地方走,也只有他能完成爷爷的遗愿,回到帝都,那里是薄家的根,是薄家的故乡,是所有薄家人生生世世最该守护的地方,而不是这里,爸,你不能自私。” “我自私?”薄靖气得笑起来:“帝都是一国之都,谁不想回去?可是做人做事前要先衡量自己能不能做到,别忘了朝圣集团是怎么到的临鸿市,帝都权贵云集、盘根错结,当年朝圣连对手都不知道是谁就被打得溃不成军,要不是我及时把朝圣迁过来,今时今日早就没有朝圣集团这四个大字!更别提你我还能坐在这里说话,你懂吗?” “还有,你说我把秦牧当外人,他有把他当成薄家人吗?我让他入赘,他不肯,你非要帮他,行,我依你们,给你们办婚礼。你怀孕的时候,我说无论生男生女都姓薄,给咱们薄家保留一点血脉,以后你们生第二个孩子再姓秦,秦牧又是死活不同意。到底是他把自己当外人,还是我把他当外,不是一目了然,很明显的事情吗?” 薄安缨双目冒火:“我在说你干预允慎当总裁的事,你怎么到秦牧身上去了?” 薄靖冷酷的说道:“要不是他坚持不肯入赘薄家,事情就不会发展成现在这样,我会安心的把朝圣集团交给他,以他的能力我相信治理朝圣集团不会比薄允慎差,可惜啊,他不把我放在眼里,他也没把你放在眼里。你自己说,你们夫妻之间是不是出现了问题,你们失去琪琪多久了,为什么你的肚皮到现在都没动静?是不是他在外面有人了?” 薄安缨瞳孔无限放大,像是在隐忍什么,身体慢慢坐进椅子里,苍白的手指抚着额头,语气虚弱而无力:“没有的事,你不要乱讲。他很爱我……” “他现在还爱你吗?心里只有你一个人?”薄靖不动声色,目光犀利像把刀:“你们夫妻之间没有出现任何问题?” 办公室瞬间死寂下来。 薄安缨嘴唇哆嗦了两下,强忍住,平静的说道:“不管我和他之间出现了什么问题,这不关允慎的事,你不该一再从背后干扰他。” “我没干扰他,我说过新闻媒体上的事不是我做的。”薄靖看着女儿这样,心情自然不会好到哪里去,按下内线严厉的问道:“秦牧到底什么时候到?” 助理吓坏了,在内线里诚惶诚恐:“秦……秦总按您的吩咐早就到了,应该……应该快到你办公室了。” 下一刻,敲门声响起。 “进来!” “爸,你找我。”秦牧从容的推门进来。 薄靖看了眼女儿,冷冷的看向秦牧道:“我最近听说了一点风声,你和一个叫林锦的女孩是怎么回事?” 秦牧眸底划过什么,冷漠俊朗的脸上没什么温度:“她是公司一个小助理,怎么了?” “你赛格内部的我不管,但你不能把这个小助理留在身边,明天开始把她裁掉!”薄靖直接霸气的命令道。 秦牧薄唇抿着锋利的弧度,不卑不亢道:“无缘无故,对方没有犯错,我不会裁人。” “你这摆明了在维护这个女孩,说,你们是什么关系?”薄靖怒不可遏,拍着桌子指向秦牧的鼻子。 秦牧看了一眼薄安缨,薄安缨一手按在额头,看不清大半张脸的神色,嗓音中有一丝讥讽:“赛格不是朝圣集团旗下的任何子公司,它是我个人一手创办的,期间没有靠过薄家任何一个人脉与资源,所以薄董事长没资格命令我。怎么用人是我的事,我要裁谁,想留谁也是我的事。” “你反了!”薄靖猛的从椅子里站起来,怒拍着办公桌,气急败坏的喊道:“你别忘了,你是谁,你是薄家的女婿,你想撇清关系是吧?你了不起是吧?你再了不起,你也给不了缨子想要的生活,你要是真的维护姓林锦的小贱人。我明天让她暴尸荒野……” “薄董事长,你不敢!” “我不敢?你看我敢不敢……” “行了,够了!不要吵了!”薄安缨此时声音微弱,却像道闪电霹开这僵持不下的争吵,手掌仍撑在额头上,又字字清晰,“爸,我相信秦牧,他不是这样的人,我和他是在国外留学认识的。我很了解他的为人,他不会做对不起我的事。” …… 地铁站。 晚高峰,人潮涌动。 时初晞一进去就扭着被男人扣住的手腕,身体往后退。 薄允慎漫不经心的问:“不是要坐地铁的吗?怎么不走了?” “天太热了,地铁车厢里又挤,还是不坐了。”她摇头。 “那你现在想坐什么回去?” “坐公交车。” “好。” 他牵着她的手,真的马路对面的公交站台走去。 穿过斑马线,他抬眸看着公交站台上的指示牌,大手里的小手动了动,不露声色的看向身边的小女人。 “我不公交了。” “现在又想坐什么?出租车?还是网约车?” “你不是要开车送我回家的吗?坐你的车。” 男人要笑不笑的勾唇:“哦?又想坐我的车了?晞晞。你这是想让我想继续惯你都惯不下去了。” 她把脸扭到一边。 手臂被他一扯,她脚步不由自主的跟着他走,重新穿过斑马线,来到马路对面,再走进停车场,最后坐进车内。 车内,他没发动车子,就这样坐着。 时初晞把脸转过去看他:“怎么不开车?你晚上不是有应酬的吗?”经典 他眯起一双深眸,阴沉沉的开口,每一个音节像是从喉骨里蹦出:“时大小姐想坐哪种交通工具回去。我依你,让我陪你一会坐地铁,一会坐公交,最后还绕回了要坐我的车……时大小姐未免太不把男人的尊严放在眼里。” 什么不把男人的尊严放在眼里? 时初晞睁大眼睛看着他黝黑的脸色,刚刚消了气的心情陡然差极了,她不过是和他赌气罢了,女孩子赌气本来就爱做些幼稚的事,怎么到他眼里上升到了男人的尊严? 薄允慎继续慢条斯理的说道:“还是,你是想让我在车里要你?” 她骤然转过头:“薄允慎,你恶不恶心?” “……” “薄允慎。你是成心想跟我吵架是吗?好,就算我今天误会了你,说了不该说的话,不该那么怀疑你,但是你用得着这么处处跟我阴阳怪气吗?” “我还有更想干的事,你要不要试试?” “……” 她气到说不出话来。 伸手想解开安全带下车,车子突然以离弦之箭的速度往前冲,她一个趔趄,右手条件反射的抓住车门。 一路上车子以疯狂的速度向前奔跑,她全程紧紧抓住车把手。脸色早已分不清是因为害怕或是因为生气而苍白,冒着冷汗。 …… 车子在别墅内的停车坪停下来,时初晞心有余悸,感觉车身仿佛还在摇晃。 车门被打开,男人弯腰进来横抱起她,她没反抗,这时候她要是逞强下去,只会脚软,根本走不了路。 “先生,太太这是怎么了?”阿姨听到动静跑过来惊叫。 “她没事。”男人沉沉的说完。把她抱到沙发上放下,直起身没看她一眼,转身大步离开。 阿姨站在沙发旁看看薄允慎消失的门口,再看看几乎瘫软在沙发上的时初晞,惴惴不安的问:“太太,你们是不是又吵架了?” 时初晞直接拉过抱枕抱在怀里,脸埋进柔软的抱枕里,双肩隐约颤抖,气到不想说话。 阿姨见她这样也不敢再问什么,进厨房忙晚饭去了。 手机叮了一声。时初晞停顿许久才动了动,从仍背在身上的包里翻出手机。 喻凡的微信: ——初晞,你回临鸿市啦? ——嗯。 ——讨厌,回来了也不告诉我。今天温迪姐给我打电话了,说要调我去朝圣,她说你也在那儿,是不是真的? ——对,我今天刚过来。 ——我今天看新闻,你和薄总真是夫妻啊?[惊悚][惊悚][惊悚] 她咬唇,回复道: ——嗯。 ——拜见总裁夫人[龇牙][玫瑰] 她回复了六个省略号过去。 然后又写了一条微信: ——你明来朝圣上班吗? ——暂时去不了。我手上还有点工作,要做交接,可能要过两天再去朝圣报到。总裁夫人,到时候见喽! 她无奈,又发了六个省略号过去。 …… 晚上上床,薄允慎还没有回来,夜里时初晞醒过来好几次,身边的被子依然是空的。 这一晚,她没等到他。 第二天上班,时初晞沿路上被人恭敬的打招呼。 “早上好,薄太太!” “早上好,薄太太!” 就连她进了秘书室,所有秘书都站起来,齐刷刷的打招呼:“早上好,薄太太。” 时初晞:“……” 她不知道该用什么样的表情,只能扯了一个僵到不能再僵的笑脸。 回到座位上,大家坐回格子间,时初晞长吐出一口气,心里烦闷,无人倾吐。忍不住给喻凡发了一条微信过去。 ——今天早上所有的朝圣员工都跟我说“早上好,薄太太”[哭脸][哭脸][哭脸] 喻凡回复的倒也快: ——[龇牙]你可拉倒吧,要是我扬眉吐气,见到每个人我都昂首挺胸,高兴而且大声的回一句:早! 时初晞无语,懒得理这个丫头。 …… 虽然人人现在知道她和薄允慎的关系,不过幸好工作依然是工作,时初晞尽量让自己沉浸在工作中不要想太多。 下午,时初晞一边活动着酸疼的脖子一边准备去茶水间泡杯咖啡提提神。 每天下午这个时候朝圣顶层的茶水间都会提供现磨的咖啡,咖啡还没磨好。香味已经飘得到处都是,就连她这个平常不怎么喝咖啡的都忍不住想要来倒上一杯。 端着香醇的咖啡出来,时初晞刚好撞见走廊那头走过来一群人,为首的正是薄允慎。 他带着几个高层,径自从她眼前走过,目不斜视。 倒是那几个高层见到她纷纷点头。 时初晞咬唇,端着咖啡杯回到座位,呆呆的坐着,昨天有点不冷静,经过了一夜现在冷静下来想想。确实她昨天说得和做得都有点过分了。 首先,她不该莫名其妙的怀疑消息是他捅出去的,这对他是奇耻大辱,他那么宠着她,不想让任何人伤害她,又怎么会做出这种两面三刀的事呢? 在她面前,他是真实的,他对她的感情也是纯粹的,没有任何目的。 其次,她就算赌气。也不该在他送她回来这件事反复折腾她,一会地铁一会公交车的,确实有耍人玩的嫌弃,尤其是他接下来有个饭局,时间紧迫,她这么做无异于是一种无理取闹,不成熟的表现。 昨天新闻媒体把她的身份和他结婚的事全部捅了出来,最先感受到压力的人应该是他,否则他的应酬不会那么多,那么忙。 想到这儿,她拿起手机,鼓起勇气编写了一条微信过去:对不起。 发送了好几分钟,没有动静。 然后一下午她时不时的看一眼,他仍是没有回复。 看到最后她委屈的不想再看了,手机塞回包内,收回心情认真工作。 “明天是周末,想去哪儿玩?” 傍晚下班,很多秘书在互相开玩笑询问周末怎么度过。 时初晞没什么心情说笑,收拾好东西,第一个下班。 即将走到电梯,应翎的身影路过,“太太。” 是不是他让应翎来找她一起下班? 连续两晚他都有应酬,也不回别墅过夜,今晚应该有空了吧。 时初晞心中满是期待,转过脸,开心的应道:“应特助。” 应翎点了下头,抬步走了。 时初晞:“……” …… 郁闷的心情回到别墅,时初晞放下包,把自己甩到大床上。哼,不回来拉倒。最好以后永远不要回来! 晚饭后溜完大白二白,她满身是汗,给自己放满了一浴缸的水,泡在舒适温热的水里,郁闷的心情一扫而光。 氤氲的水雾,昏昏欲睡。 男人进来的时候看到女人毫不设防的白净脸蛋,伸手掐了掐她的脸颊:“舒服吗?” 突如其来的一道男声,以及脸上轻柔熟悉的力道,时初晞睁开眼,轻哼一声。扯掉他的手:“你还回来干什么?” 薄允慎坐在浴缸边上,俊脸被升腾的水雾笼罩,闻言起身便要走。 浴缸中的身影猛的站起来,不顾身上往下滴的水,一把从后面抱住他:“不要走嘛。” 他一动不动,也不说话。 “我错了,我不该那么怀疑你,你不要生气了好不好?” “我没生气。”他要扯她的手。 她死命抱住他:“你明明就生气了,冷战两天不理我,这不叫生气叫什么?” 他停了片刻,抬手扯过一条宽大的浴巾,回身大手一扬,将浴巾裹在娇小的她身上,垂眸看着她因热气而显得湿漉漉的水眸:“好,就当我生气,那么你反省了吗?” “我反省了。”她忙不迭的点起脑袋,“我真的反省了,我不该怀疑你的,我错了。” 薄允慎的喉结滑动,俯首吻了吻她的唇,转而健壮的手臂轻松的将她抱坐到梳洗台上,黑眸与她平视,嗓音暗哑无比:“你确定,哪怕以后有人在你耳边说了我任何坏话,你也不会轻易相信他人,而选择怀疑我吗?” “必须的,我会无条件相信你。” 第93道晨光 女人这时候说讨厌就是爱的意思 他半眯着眼,脸凑近她,“无条件?” “对,无条件。”她脑袋很用力的点了点,蹙眉极认真的说:“以后不管发生了什么事,我都会无条件的相信我的丈夫。” 男人的瞳孔收缩了一寸,漆黑的乌眸中倒映着的女孩娇艳又坦然,清澈又纯洁。 他看着她绯色的脸蛋,娇小香软的身体裹在宽大的浴袍,衬得皮肤白到发光,整个人娇懒又妩媚,放在她双肩上的大手中的某根指无意识的动了动,过了足有一分多钟才重新开腔:“你是说真的?” “当然是真的,我发誓。”时初晞看他好不容易肯理自己了,抓紧机会表白决定,小手紧搂住他的脖子,撒娇道:“你不要跟我冷战好不好?一点都不好玩。” 他捞过她的腰肢把她放到地上,手撑在她身后的盥洗台上,居高临下的看着她的眼睛:“那我们说定了,以后不许冷战,有什么矛盾或是问题彼此摊开来说,不要藏在心里。” “你还说呢,是谁先冷战的?”她委屈的用手指戳他的胸膛,噘唇说:“你知不知道,你那样对我不理不睬,把我当成空气的样子,真的让我很难过。” “好,我错了。” 她扁嘴:“一点诚意都没有。” 他低笑:“那你想怎么样算有诚意?” “好多天没吃你做的饭了。” “你是认真的?” 她鼓着白净粉嫩的脸蛋,“这两天我心情不好,没胃口。吃得很少,现在和你和好了,我马上感觉胃里好空,身体没力气,急需要补充能量。” “……” “你到底做不做嘛?” “我能说不吗?”他认命的叹了口气,直起身边卷袖子边往浴室门口走。 她立刻小碎步跟上去,踮起脚尖亲了下他的右脸,“爱你哟。” 他动作僵滞了几秒,眼神炽热的投向她:“你说什么?” 经他这么一提醒,她方才反应过来自己说了什么。别扭的挥挥手:“呃,我就是……不是这个意思,反正就是……” “那是哪个意思?你不爱我?” “当然不是。” “你到底想说什么?当没说过?” “我就是……就是现在女孩子的一种口头禅嘛。有时候撒娇和心愿达成的时候大家都习惯这么说。” “我不希望这个‘大家’包括你。”男人声线紧绷不快:“以后不许再说。” “……” 她望着男人逐渐变凉的眼神,实在不知道怎么化解,动作快于大脑,她双手勾住他的脖颈,飞快的堵上了男人的唇。 他几乎瞬间将她压到墙壁上热烈的深吻起来。 她长发不停的滴着水,男人的衬衣上出现了一滩滩水渍,这个时候谁都管不了这些,这个吻来得既突然也很合时宜。 唇舌的相濡以沫之后。彼此的呼吸都乱了,浴室内气温本来就高,这下更是高了一度。 时初晞的脸蛋变成了酡红色,娇羞的眼眸水汪汪的,浴袍腰带在两人热吻时松了不少,露出大半个瘦削白嫩的肩膀,秀色可餐。 “就这样?”男人的嗓音低哑,隐隐压着喘息。 他的意思很明显,想进一步。 她整理好浴袍,垂下眼帘,小声的说:“天太晚了,你这几天都睡办公室,一定很累。明晚再说好不好?” 他的眉头挑了挑:“我自己的身体自己不清楚?难道你比我更清楚?” 时初晞看着他性感的俊脸,小手不由抚上他的双眸,喃喃道:“你还说呢,你自己照镜子看看你眼中的红血丝。” “……” 他低头看着湿了大半的衬衣和西裤,低沉的说道:“你一会让我给你做饭,一会又扑到我怀里撩我,撩完了又不负责任灭火,你确定你心疼我?” “我让你给我做吃的不过是想跟你撒个娇而已。”她眨了眨眼,“你身上有酒味,说明你今晚又去应酬了,肯定没怎么好好吃东西,这样你泡个舒服的澡,我给你做吃的。” “你做?” “对啊,这两天我跟阿姨学做菜,反复练习,我终于学会了一道,本来想给你惊喜的,你总是不回来。等会我要给你露一手。” 他喉结滚了滚,目光狠狠的盯着她红肿的唇瓣,“与食物相比,我更想吃你怎么办?” “你怎么满脑子都在想这种事啊,身体要紧。”她开始了念叨模式,小手揉了揉他的脸:“给我洗澡!不要乱想,等你洗完澡,我保证会给你一个惊喜。” 她说完促狭一笑,猛力推开他,赤脚赶紧跑了出去。 转头往浴室方向看了一眼,幸好他没追上来,她吐出一口长气,重新找了双拖鞋,拿毛巾擦干头发上的水,下楼一蹦一跳奔往厨房。 墙上的钟指向九点五十分,厨房内灯早熄了,阿姨也早下班了。 时初晞厨兴正浓,她卷起袖子,打开冰箱,从里面拿出鸡蛋、番茄等新鲜食材。 …… 浴室内雾气蔓延,寂静无声。 薄允慎两指捏了捏眉心,脸部轮廓出现一抹疲惫之色。 他脱下衣物,打开花洒,抬脚走到花洒下。 水流冲刷,淌过男人健硕的身躯,一连串手机铃声响起。 他不紧不慢的冲完了澡,身上裹了件浴巾,不疾不徐的拿起手机。 那头的人声音有丝焦急:“你这几天疯了,那么高强度的工作,你是想事情没完成之前先把自己累垮吗?” 他不置可否,淡声问:“找我有事?” “当然有事。”那人声音缓了缓:“尽管你这几天的状态有点疯狂,但我不得不承认或许你是对的,目标已经赶过去了,从现在起你小心为上。” “嗯。”男人赤果壮硕的上身布满水珠,眸光冷漠:“你那边怎么样?有进展吗?” “没什么进展,老样子。”那人声音停顿:“现在只能看你的了。” 男人没说话,按掉通话,拉开浴室的门走了出去。 …… 时初晞拉开椅子坐下,一手支着下巴,眨巴着大眼睛,盯着桌子上的白瓷浅盘,耐心的等着。 几分钟后,薄允慎看着桌子上的那份貌似像番茄盖浇饭的食物,诧异的挑眉:“真的是你做的?” 她一听他这质疑的声音,满心的期待像被遭遇了洪水,红唇翘得老高:“薄允慎,你再怀疑的话就不用吃了。” 小手作势要拿走盘子,大手反握住:“我没说不吃,只不过你这厨艺突飞猛进的令我有点不敢相信。” “米饭不是我做的,是电饭煲里的,旁边的番茄炒蛋是我做的。样子有点不好看,但是我是严格按照阿姨教我的步骤和方法做的,味道不会差。” 薄允慎继续瞧着这份饭菜,悠悠道:“宝贝儿,与这个比起来,其实我更喜欢你在浴室给我的惊喜,如果你现在脱光了往我怀里钻,我想我会更喜闻乐见。” “薄允慎!” 时初晞又怒又气,更多的是委屈,她咬唇把盘子端过来,气得手在发抖:“这是我长大以来第一次亲手做饭,我不是心血来潮拿你当试验品,我是之前试验了很多次,确定我能做出这道菜才给你做的。你要是不喜欢,我拿走就了。” 她说着就要往厨房垃圾桶走,男人圈住她的腰,把她抱过去。 “谁让你倒了。” “你不是不喜欢的吗?” “我没说不喜欢。” “你就是说不喜欢!你就是这个意思!” “我没有。” “你有!” “好,我有。”他曲起手指抚过她遍布恼火的小脸蛋,“行了吗?乖,不生气了,陪我吃。” “你还是别吃了,反正你不喜欢。”她在他腿上扭动着要去夺盘子。 他闷哼一声,在她耳边哄着:“别扭了,不然我真的要吃你了。” “……” 他等她不动了,拿起勺子舀了一块番茄,望着她气恼的脸:“中式料理中,色、香、味,卖相排在第一,就从你这道菜而言,第一个就不过关。” “薄允慎,你在侮辱我。” 他不紧不慢的把第一勺送进嘴,慢条斯理的咀嚼着,从表情上看不出来,但他继续评价道:“这是我吃过味道最奇怪的番茄炒蛋。” “薄允慎,你是不是想气死我?”她又动了动,男人的大手有先见之明,从她身后圈过来手臂扣在她腰上,大手捉住她的手腕,她没办法再动。 他用勺子又拨了拨一半没有凝固一半焦黑的鸡蛋,以及同样黑乎乎的一片片卷曲的片状物体。好象是没剥掉的番茄皮。 “番茄炒蛋非常简单,只要是个人都会做,可被你做成这样,也算得上世界第八大奇迹。” “薄允慎,我恨死你了!”时初晞被他打击得眼圈通红:“你是第一个让我有动力想要做饭的男人,你知道我失败了多少次才成功的吗?就算你不感动,你不吃就是了,干嘛说的这样难听。” 他看她真的生气了,像只刺猬一样在他怀里扭来扭去,手臂固定住她的手。低笑着亲了她一下:“好,我不说了,我把它吃光赔罪,行吗?” “说得这么一无是处,你就不要吃了!你把手放开!我要拿去倒掉!” “我没说我不吃。” “你明明就是不想吃。” “我只是如实相告,难道你要我睁眼说瞎话,非要违背事实?” 她别过脸,气得再也不想理这种毒舌的男人。 她这样子实在是可爱,他低低笑了两声,在她脸颊和唇角亲了亲:“好。下次我记住了,一定要尽情的赞美你,把你夸成贤妻良母的典型,这样满意吗?” “想得美,你还想有下次我给你做菜。” “嗯,当然,我很期待下一次。”他说完,拿起勺子继续斯文优雅的吃起来。 她扭的脖子都疼了,终于转过头,他吃得差不多了。还有最后两口。 想着他把她的心血批评的一无是处,她出声说:“给我留一口尝尝。” 他侧眸低笑着:“原来你没尝,宝贝儿,你真是明知,尝过你会对它终身难忘。”暧昧43 “你……” 她气得张嘴去咬他的脖子,他也不动,胸膛里发出沉沉的笑声,宠溺的搂着她摇晃的身体:“小心点,别摔着。” 霎时,她下不去嘴了。只象征性的咬了那么一小口,在他脖子上留下淡淡的牙印。 就这么一点功夫,他把盘子里最后一点全部扫进肚子里,大手拍了拍她的臀:“宝贝儿,去给我拿杯水。” 看他这样好象是最后两口被齁到了,难道是她炒的时候没把盐化开? 时初晞也顾不得跟他生气,急急忙忙跳下去奔到饮水机那里去倒水。 薄允慎喝完了一整杯水,面色才好转一些,大手揉着她的发顶:“今晚真的只能放过你了,你这份饭菜吃得我没了一点性.致。” 时初晞白了他一眼。把空杯子往餐桌上用力一放,“那我是不是要说一句谢主隆恩?” “嗯,不用谢。” “……” “薄允慎,你今天嘴巴真讨厌。” 他懒洋洋的掀眉瞧她:“以后不会了,我太累了,没精力说好听的话。” 她双手抱胸,居高临下的看他:“也就是说你之前跟我都是在装?衣冠禽兽!” 他突然站起身抱起她,“那我就继续扮演衣冠禽兽。” 卧室,他把她放到床上,她蹬着腿想离他远一点。被他捉住脚踝拉回去,“你头发湿着,吹干再睡。” 片刻后,时初晞趴在床上眯着眼,男人坐在床边给她吹完头发,关掉吹风机,大手碰上她的臀,她一弹而走:“你要干嘛?” 他瞧着她机警的模样,一本正经道:“脑子里不要总想着某些龌龊的事情!今晚休息。” “……” 时初晞打了个滚,转到另一头去睡。用薄被蒙住脑袋,哼,这个道貌岸然的男人一向口才很好,她说不过,躲还不行么。 灯熄了,黑暗中男人从身后靠上来,胸膛贴着她的背,大手搂着她把人嵌到宽大的怀里,薄唇吻上她的耳朵。 “薄允慎,是谁说只睡觉。什么也不做的?”她踢着腿,低叫。 “是我说的。”他在被下找到她的手,一个冰凉的东西套到她手腕上。 什么东西? 她从被子里举起来,借着月光端详,居然是一条手链。 十分罕见的粉钻手链。 “你给我这个做什么?” “结婚这么久我还没给你送过东西,这是给你的定情信物。” 她心潮澎湃,嘴里却哼道:“你今晚一直在气我,现在送是不是晚了点?” 他大手捉住她的手腕,“那我摘下来?” “你要是摘下来,我们以后就分房睡。” 他在她耳后低低的笑,松开她的手,吻着她的脸颊和脖颈:“以后你就一直戴着,嗯?” 她心口滑过甜蜜,把手缩回被子,另一只手指抚上冰凉的粉钻手链,转身往他怀里缩了缩:“薄允慎。” “想说什么?” “你很讨厌。” “经验告诉我,女人这时候说讨厌就是爱的意思。” “谁爱你呀,臭美。” “那我宁愿现在摘下来,和你分房睡。” “……知道了,知道了。谢谢,行了吧?” “没什么诚意。” 她抬头往他下巴上一口气亲了好几下,软声娇语:“谢谢,老公。” “再叫一遍。” “谢谢老公。” 他在她眉心印下一吻:“听到了,老婆,睡吧。” …… 这一晚,时初晞做了一个甜甜的美梦,梦境与很久之前做的一个噩梦一开始有所重叠,后面完全不一样。 梦里一开始依旧是在一座神圣的大教堂,坐满了亲朋好友。她身穿洁白的婚纱,身边的新郎是英俊挺拔的薄允慎。 神父让他们说完誓言,彼此交换戒指,他握起她的手,给她戴上了一枚闪闪发亮的婚戒。 当轮到她的时候,他的戒指找不到了,慌张得不知如何是好,他执起她的手背亲吻,“没关系,晞晞。没有戒指只要有你,我们一样可以不离不弃,永远在一起。” 满教堂都是掌声,她笑着笑着就醒了。 等她睁开眼睛,偌大的卧室床上只有她一个人。 窗帘半拉,阳光流泻进来。 她抬起手臂想挡阳光,手腕上的光芒令她本能的闭了下眼。 再睁开,坐起身靠在床头转动纤细的手腕,仔细的看着这串难得的粉钻手链,真的很漂亮。每一颗都很大,闪着璀璨夺目的光芒。 欣赏完手链,她摸到手机,有他早上离开时给她发的微信: ——这个周末我可能没办法陪你,今天要出差一趟,你想出去逛街的话让阿姨和司机陪你。 她看完,回复过去: ——你去哪儿出差?几天?怎么事先没听你说起过? 直到她下楼吃完早餐,才看到他的微信: ——出差三天左右,和一个大客户谈合作。早上突然接到的电话,这个大客户只有这两天有空谈事情。所以我临时走的比较匆忙。 字里行间,她感觉他非常重视这个大客户。 自上任以来无论是朝圣内部或是外界都在盯着他的一举一动,他必须要有大动作,交出第一份非常好的成绩单来稳定住自己的位子。 这是重中之重。 ——你是在找新能源汽车的投资吗? ——晞晞,别替我担心。你唯一要做的就是在家里乖乖吃饭,好好上班,等我回去。 ——哦,我会的。 果然和她猜想的一样,他是在找开发新能源汽车领域的投资资金。 新能源汽车是一个全新的领域,国内很多企业尚在观望阶段,没人敢冒这个大险。 她曾帮他翻译过相关资源,对这块领域有所了解,她认为他的眼光是对的。 时初晞担忧不已,又没办法替他分担。 上次靳珩表现出了对薄允慎手上新能源汽车的重视,但以她和靳珩曾经存在过的关系,再以她对薄允慎的了解,他不会同意和靳珩合作。 …… 薄允慎这几天不在,时初晞在秘书室日子过得平淡无奇。 因为她的身份在,没有哪个秘书敢跟她随便开玩笑聊天。闲暇时几个秘书也是不敢像以前那样大声说笑,一个个毕恭毕敬的坐在位子上,整个办公室气氛十分沉闷。 直到喻凡的到来。时初晞算是轻松了不少,两人像普通同事一样说说笑笑。 中午一起吃饭,傍晚一起下班。 “初晞,你新买的那套房子弄的怎么样了?” “前几天周末我去家居市场转了转,订了一些家具已经送过去了。” “这么快啊?” “你弟弟那个帅哥呢?他没给你意见。” “他周末加班。” “薄总出差了,你今天也没什么事,要不你带我去那房子转转?” “可以啊。” 时初晞正愁布置房子没人给意见呢,爽快的把喻凡带水岸林语。 谁知喻凡对室内装饰这块几乎没有任何经验,倒是看完了房子准备拉着她去附近的美食广场找吃的。 两人下了楼,喻凡突然抓紧她的手臂:“初晞。我怎么感觉有人在跟踪我们?” 时初晞下意识的想回头,喻凡更紧的抓住她手臂,紧张道:“别回头,你跟着我走,找机会再看个清楚。” 两人真的没敢回头,一路快步出了小区,路过门口一排排电动车,时初晞利用一辆电动车的后视镜好奇的看了看,还真的发现有人跟着她们。 那人戴着遮阳帽,黑t恤黑长裤,行为怪异。 “怎么样,我没骗你吧?”喻凡吓得腿肚子都在打颤:“现在怎么办?初晞。” 时初晞果断地指着前面的美食广场:“走,里面人多,我们把他甩开。” 两人一头扎进人头攥动的美食广场,左拐右绕,等两人再回头,松了口气,终于把人甩了。 “呼!”喻凡抹了把额头上的汗。 时初晞从奶茶店出来,把一杯奶茶塞到喻凡手里,看着人来人往的大街,拧眉说:“我觉得也有可能是你我疑神疑鬼,想多了。” “我觉得不像。”喻凡喝了一大口加冰奶茶压惊:“你说会不会是有人想绑架你?好向薄总勒索要赎金?” “不太可能,临鸿市治安这么好,从来没听说过有绑架的。再说那么多首屈一指的富太太,我这种人家不一定看得上。” “倒也是。”喻凡点头:“要绑也要绑唐韵那个女大富豪,她肯定能出得起最高价。” 第94道晨光 有人跟踪 时初晞和喻凡找了一家烧烤店,开心的吃了一顿烧烤。 将近八点半,两人分开回家。 时初晞一开始没觉得,走着走着不对劲起来,感觉还是有人跟着自己。 她身体没敢动,眼睛往橱窗上瞄了一眼,只这一眼顿时魂飞魄散,还是那个黑衣服的人在跟着她。 地铁也不敢搭了,她拦了辆出租车钻进去。 到了别墅外面,她特意往身后张望,树影好象有道身影,她吓得一口气钻进大门,穿过楼梯,直接冲进卧室。 会是谁在跟踪她? 时初晞窝在单人沙发里,头脑无法冷静,急忙拨了薄允慎的电话。 “喂,薄允慎,我有人跟踪我。” “有人跟踪你?” 她吸了吸鼻子,把今天遇到的事情讲给他听,然后道:“事情就是这样,我不确定那个人有没有开车跟踪我,怎么办,我好害怕。” 他浅柔的嗓音哄着她:“阿姨在不在?你跟阿姨说今天让她不要走,住在楼下客房。另外别墅小区的安保措施很好,不会有人敢夜闯别墅。” “我……我还是害怕。” “那这样,我明天一早回去。” “你那边是不是工作还没谈妥?” “嗯,刚开始谈,不过没事,我把剩下的交待一下,让下面的人去办。你一个人待在别墅我也不放心。等处理完了我再回来也不迟。” 上次在公寓打开快递看到那个血手之后,时初晞现在对夜深人静的独处有着一种本能的恐惧。 此时自然管不了那么多,“那我等你。” …… 时初晞下楼和阿姨说了,阿姨只当她是一个人害怕睡这么大的别墅,满口答应下来。 吃完晚饭,时初晞洗完澡就爬上床,薄允慎打了电话过来:“我已经和别墅的物业方面通了电话,今晚他们会加派人手巡逻,你安心睡个好觉,不会有任何事。” “哦。”她窝在被子里和他有一搭没一搭的聊天:“你晚饭吃了没啊?” “吃过了。” “这么乖。” “那有没有什么奖励?” 她眯着眼。手里把玩着手链上的粉钻,哼了一声:“快十点了,我要睡觉了。” “嗯,晚安。” “晚安。” 睡前听到他的声音,前所未有的心安,时初晞很快进入梦乡。 …… 时初晞这一夜睡得不太好,很多奇奇怪怪、乱七八糟的梦。 这些梦境场景非常奇怪,很多周围的背景都是她没看到过的建筑物,好象在国外。 小时候时泰铭对她管理得很严格,她身边很多官.二代出国游玩是家常便饭。她也想出去,时泰铭却一次也没允许过,除了帝都,她长这么大,只到过临鸿市。 在梦中,她身边坐着一张张陌生面孔,他们似乎在商量着什么或者说是在争吵着什么,叽里咕噜的声音很小,听不太清,接着突然像被人调大音量一样,各种各样的男声女声直往耳朵里钻。 她这下听清了,他们讲的是法文。 所有人声音停下来,整齐的看着她的脸,仿佛每个人都在等候她开口。 可她根本不知道他们在说什么。 她被盯得浑身不自在,心想要不随便说点什么,一张嘴,从她嘴里发出的却是婴儿的啼哭声。 刹那间,她睁开眼睛,抚着胸口,摸摸额头,都是冷汗。 刚刚的梦好真实! 她吞着口水,慢慢坐起来靠在床头,抓起手机看时间,才早上六点半左右。 手机里有一条时豫昨晚发过来的微信: ——我明天回临鸿市,有事跟你说。 时豫的这条微信感觉语气有些严肃。 时初晞反复看了两遍,发了过去: ——什么事? 那头没动静。 应该还没起床。 时初晞手摁在额头上,另一只手握着手机,她不是没想过跟踪她的人有可能是靳珩的人。 回来之后她细细琢磨,上次在帝都,无论是靳珩的行为或是说话的方式都极为奇怪,他开那么高的年薪给她,目的不纯,她拒绝了他,他极有可能不甘心。 要真是靳珩的话,这件事很麻烦。 眼下全世界的人都知道她和薄允慎是夫妻,如果她以前和靳珩的那段关系曝光…… 时初晞遍体生寒,不敢想下去。 思考良久,她给慕容冥拨去一个电话。 响了很多下,慕容冥睡意朦胧的声音传来:“喂,哪个王八蛋这么大早给小爷打电话,快快报上名来。” “慕容冥,是我。” “嫂子?”慕容冥的睡意醒了大半,爬起来心虚的问道:“你怎么这么早给我打电话,有事啊?” 她故意说道:“我是来找你算上次和薄允慎联合起来骗我去长安会所的事。” 慕容冥在那头肆无忌惮的笑:“嫂子,你就不要骗我了,你今天肯定不是来兴师问罪的,那件事都是上周的事儿了,我哥要是没把你哄好,你最晚第二天就会打电话骂我,可这都多少天了。” 没想到慕容冥这小子变聪明多了,时初晞,“……” 她干咳了两声:“对了,问你件事,你和靳珩的合作进行得怎么样了?” “别提了。”慕容冥一提这件事就恼火地磨牙:“我被他给耍了。” “怎么说?” “还不就是他让秘书一开始打电话叫我去谈合作,我一看有戏,屁颠屁颠的就跑去帝都了,到了那儿我就联系他,电话一直是他秘书接的,今天说他有事,明天说他不在,反正就是各种推托。我在帝都也有些朋友,也不着急,天天约朋友玩,就这么玩了大半个月我渐渐感觉到不对劲,找人去珑达国际一打听,靳珩早就走了。” “怎么会这样?”时初晞错愕。 “可不是。”慕容冥恨得牙痒痒,“当时把我给气坏了,他这不是把人当猴耍么,我冲上去理论,一帮保安像是早有准备,把我围住。我想小爷也不是吃素的,就和他们打了起来。” 时初晞紧张的坐起身:“你一个人哪打得过他们?” 慕容冥嗤之以鼻:“都没讨得到好。不过更气人的还在后头。” “还有什么?”时初晞想象不出来靳珩怎么会做出这种耍人玩的举动。 “我昨天刚得到的消息,我给靳珩的那个企划书被剽窃了。” “你是说……靳珩把你的企划书拿走,当成他自己的?” “哼,你说对了。” “……” 靳珩的这一系列行为简直刷新了时初晞对人认知的下限,“那……现在怎么办?” “能怎么办?只能打官司,我现在正在收集证据。另一方面我让人打听了,靳珩把我的企划案交给了黑翼集团旗下的一家分公司去运营,他们行动很快,已经开始在筹备……” 打官司是下下策。靳珩既然敢做,恐怕他早有脱身办法,想不到慕容冥这次在靳珩身上栽了这么大的跟头。 时初晞整理了一下思路,“那你有靳珩的电话吗?” “嫂子,这种事情由我们男人来处理,靳珩是个不择手段的家伙,我不想让你引火烧身。” “不会的,你尽管把他的电话号码发给我,我自有分寸。” “我没他的号码,他之前给我的号码可能是假的,他一次没接过,每次都是他秘书接的。” “没关系,你给我就是了。” …… 要到了号码,时初晞正要拨过去,卧室门口出现一道颀长的身影,她惊喜的放下手机:“你怎么这么早回来了?” “怕你害怕一个人不敢睡觉。”薄允慎几步奔过来,大手抚过她巴掌大的小脸,她两眼下有明显的黑眼圈:“果然你没好好睡觉。” 她扑进他怀里,脸蛋在他怀里蹭来蹭去:“你不也是,这么早回来,你是什么时候出发坐飞机的?” “凌晨两点左右。” “快进来。”她身体挪了挪,让了一块位子给他。 他脱了鞋上床,抱她在怀里,吻了她的头发:“刚才好象听到你在讲电话,这么一大早给谁打电话?” 她望着他一脸的疲惫:“你先补个觉,等你睡醒了再告诉你。” 他眉眼沉静,一眨不眨的望着她。 她翘起唇,妥协道:“我是在跟慕容冥讲电话,他说起了靳珩出尔反尔的事,你应该知道的吧?” “嗯,听说了。” “靳珩真是太卑鄙无耻了,真想不到他是这种人。” 她愤愤不平的说完,见他沉寂深邃的五官中浮着一股若隐若现的冷色,估计他也在为这件事不开心。 “对了,这件事你怎么看?慕容冥打算走司法程序。” “我让他自己看着办。” “我觉得慕容冥做事容易冲动,你应该在背后指点指点。” 他长指将她长发拢到一边,低头亲吻着她的唇瓣,漫不经心道:“那个项目我参与很少,主要是他自己在处理。” 她听他的意思,好象并不想插手。 薄允慎为了赶回来见她。一夜没睡,此时抱着她躺在床上没过两分钟就双眸合上,时初晞窝在他怀里,等他呼唤规律,睡沉了,她才轻手轻脚下去。 厨房。 时初晞小跑进去,吩咐阿姨:“阿姨,阿姨,早餐做得清淡点了,最好熬点粥。” 阿姨正拿着勺子在珐琅铁锅中搅拌。笑道:“太太,你和先生真有默契,先生一回来就吩咐我熬点小米粥,说你昨晚睡眠不太好,要吃点清淡的。” 原来他一回来就吩咐过了啊。 时初晞脸上漾着甜笑,这是不是叫心有灵犀一点通?博士 …… 正午。 烈阳如火,室外像一个大蒸笼,别墅内冷气充足,凉爽沁人。 薄允慎身上罩着浴袍从楼上下来,时初晞拿着文件在看。膝盖上和旁边的沙发上也摊了不少。 “怎么没去上班?” 她抬头,闻到他身上有沐浴露的清香,看样子醒来后就洗了澡,顿时仰脸拉住他的大手:“我请了半天假,不敢出门。” 他在她身边坐下,手臂搂住她的肩:“还怕那个跟踪你的人?” “嗯。” “你有没有看清那个人长什么样子?” “长什么样子?我想想。”她努力回忆:“好像挺高的,也挺壮,还有就是不像是中国人。” “不是中国人?你确定没看错?” 她眯着眼睛,迟疑的摇头:“我没太看清。” 他大掌轻轻拍了下她的细肩,“我会让人去查。这两天我会派两个保镖跟在你身后保护你。” “保镖吗?不要了。”她头摇得像拨浪鼓,她这辈子最怕被人跟着了,以前时泰铭有一段时间就经常喜欢派两个保镖,她走到哪儿跟到哪儿,一点自由都没有。 他骨节分明的手指敲击着膝盖骨,想了片刻道:“你又不敢出门,只能带保镖,除非你从此以后天天在家。” 她撇唇:“好吧。” 他抱起她上楼,她手指攀着他的后颈,看到在擦窗的阿姨假装什么也没看见。红着脸轻捶他一下:“现在是大白天呢。” 男人的吻和呼吸重重的落在她肌肤上,辗转在她耳垂上舔过,落在她耳畔的嗓音沙哑暧昧:“那天在浴室你说第二天给我,这次算是你补给我的。告诉我,有没有想我?” 她手指屈了屈,心潮汹涌,往他怀里缩了缩,小声回答:“有。” 偌大的床凹陷下去。 阵阵的欢愉漫过感官,她恍惚间听到男人在耳边低语:“那个跟踪你的人,我会找到。晞晞,不要害怕,我会永远保护你。” 嗯,她相信,他会永远保护她。 …… 结束后,时初晞抱着枕头懒洋洋的趴在床上,湿漉漉的水眸半合,白嫩的皮肤上一片痕迹。 薄允慎扣着她的手腕把她搂到怀里,拨开她脸上的湿发,忍不住低头亲了亲水润的脸颊。温柔的低声问:“弄疼你了?” 她睁眼哼了一声:“你是属什么的?” 精力这么好,她昨晚起码睡眠比他充足,他就早上睡了五六个小时,怎么比她精神好这么多。 他望着她气息微弱,低低的笑了下,把她抱进了早已放好热水的浴室。 …… 时初晞睡到下午起床,走到窗帘前无意中看到别墅外有个身影,距离太远,只能够看到对方黑衣黑裤。 又是那个跟踪她的人。 时初晞手心渗汗,第一时间奔下楼。手里拨着电话。 熟悉的电话铃声从一楼书房传出,薄允慎手中拿着响个不停的手机出来,“出什么事了?” “那个人……那个人就在外面。”她按掉电话,脸色发白的指着别墅外。 他蹙眉,脸色阴沉,转手就去打电话。 …… 五分钟后,客厅。 应翎带着两个保镖,压着一个不停挣扎的身影进来,阿姨吓得躲进了厨房。 时初晞有点害怕,下意识的往薄允慎怀里躲了躲。小声说:“就是他。” 薄允慎下颌线紧绷,周身一股戾气,对着应翎点了点下巴,应翎打了个手势,两个保镖立马把那个的头发向后揪住,露出一张西方面孔。 时初晞愕然的倒抽一口气,难道说,这个人真是靳珩派来的吗? “说,你为什么要跟踪薄太太?”应翎冷冷的问。 那人咬着牙关,一声不吭。 应翎朝保镖使了个眼色,两个保镖把那人揪到角落,一顿拳脚相向。 时初晞听着那声音,吓得别开脸去,揪着薄允慎衣角的手指泛白。 “晞晞,你认为这是谁派来的?”男人敏锐的目光望着她,淡淡的问她。 “我……” 她不说,他替她说了:“靳珩?” “我不知道。” “你心里已经有答案了不是吗?”他似笑非笑。 她头皮发硬,声音几乎硬挤出来:“我……我只是猜的……我和他真的过去了,你说过你不在乎的……” 他脸上似笑非笑更浓,浅浅淡淡道:“我没说我在乎以前。我在乎的是你和我在一起之后和他有没有过联系。” 她低下头,轻吸了口气:“有……有过一次。” 男人周身的气息冷到极致:“什么时候?” “你别误会,我没有背着和他约会,是上次我去帝都找工作,珑达打电话给我,我去了才知道是靳珩的公司。他开高薪给我,我知道他目的不纯所以一口拒绝了,然后我就走了,我和他真的什么也没发生。” 他眼帘低垂,大手把玩着她的手指。看了眼仍在拳脚逼供的角落,抬手摸了摸她的脑袋,语气轻柔道:“我相信你!以后关于任何靳珩的事不许瞒着我。” 缩着脖子的时初晞顿时看着一派和煦俊脸的男人,“你……你真的不生我的气吗?” 他笑容温柔宠溺:“小傻瓜,那天你应该吓坏了,是我没保护好你,要生气的话也应该是你生我的气。” 时初晞想不到他会这么体贴,欣喜的抱住他的腰,脸靠进他怀里:“是我错了,我应该及时告诉你的。对不起。我给你惹麻烦了。” “薄总。”应翎走了过来:“那人嘴很硬,死活不招怎么办?” “拖出去,就把他打到招为止。”薄允慎低头看了一眼怀里的小女人,眸光一闪,再抬头时换了语气:“慢着。” 应翎和保镖同时停下来。 “搜他的身,看有没有什么发现。” 那人一听搜身,立马挣扎起来,应翎和保镖对视一眼,知道有戏,迅速扑上去。 几分钟后。一块绣着复杂图案的徽章被搜出来。 薄允慎拿在手中眯眸端详,应翎在旁边猜测说:“薄总,这个有没有可能是某个组织的徽章。” “你认识?” 应翎摇头:“不认识,如果顺着这个往下查,可能会查得很快。” 薄允慎徽章递给他,冷静的吩咐:“马上去查,越快越好。” 应翎把徽章拿到手迅速用手机拍了好几张图片,然后小心翼翼的放进口袋,指着保镖手中被打得鼻青脸肿的那人道:“薄总,他怎么处理?” “先找个地方关起来,等查出他的身份再做处理。” 几个人出去了。 时初晞从男人怀里坐起来,头脑还有点懵,她茫然的看他:“刚才你们提到什么组织,这个人是不是会杀手?” “应该不是。”他不动声色的分析:“那人身手连我两个保镖都敌不过,你见过有这么菜的杀手吗?” 他说的有道理。 时初晞点头。 隔日。 时初晞和薄允慎一起去朝圣上班。 这是迄今为止,两人第一次同框。 收获了朝圣集团上上下下无数道目光,当然以女员工羡慕的目光居多。 …… 上午九点半,温迪带着时初晞进入会议室,两人开始将手中的材料一份份摆到相应的位置上。 “初晞,我让你准备的ppt准备好了吗?” “准备好了。” “事先检查过了吗?” “检查过了。” 温迪满意的点头,“一会儿会议开始,你留下来做会议纪录。” 时初晞猛的抬眼:“温迪姐,我资历尚浅,恐怕……” “没人比你有资格,今天董事会的议题是新能源汽车,新能源汽车的资料当时是你翻译的,如果临时出现什么状况,你还可以从旁协助薄总。”温迪有理有据。 …… 上午十点,董事会会议正式开始。 薄允慎坐在真皮转椅里,下面分别坐着几十个董事。 时初晞精神高度集中。手指放在键盘上准备做会议记录。 会议还没开始,有董事突然挖苦的哂笑一声:“薄总,你们今天这是夫妻上阵吗?” 下面议论声四起,大家显然注意到薄允慎今天身后坐的是最近登上新闻媒体的时初晞,大贪.官时泰铭的女儿。 薄允慎静了一瞬,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低沉缓慢的嗓音从容不迫的陈述:“诸位,时小姐是秘书室的秘书,新能源汽车的很多资料当初是由时小姐亲自翻译出来的,今天她当会议纪录的秘书。有什么问题吗?” 他的脸色如常,即使如此,整个长长的会议桌旁的董事都感觉到他冷凛逼人的气场。 议论声渐渐止住。 安静了十秒后,抿成一条直线的薄唇吐出声音:“开会。” …… 中午十一点,会议结束。 时初晞敲下最后一个标点符号,合上笔记本,轻轻吐出一口气。 薄允慎一手插袋,从转椅里站起来,“怎么样,还适应吗?” 她吐了吐舌头:“一开始没进入状态,差点没跟上,后来渐渐适应就好了。” 应翎手中拿着手机,急匆匆进来汇报:“薄总,那个徽章查出来了,是f国,属于一个叫奥纳西斯家族,那是他们的族徽。” 第95道晨光 她是我妻子,还轮不到你来指手画脚 薄允慎侧身问时初晞:“奥纳西斯家族,你听说过吗?” 时初晞摇头:“没听过。” 薄允慎微转过头,眸底泛起星冷之色,朝应翎道:“还查到什么?” 应翎说:“暂时只查到这么多,具体情况要晚上f国那边的人查清楚了才会发给我。” 薄允慎点点头,看向低头收拾笔记本的时初晞,温声道:“晞晞,别想那么多,调查的事交给我。” “嗯,我没乱想,有你在,我什么都不担心。”时初晞把笔记本拿在手里,手指抚了下耳旁的发丝,眼中带笑。 …… 时初晞回到秘书室,重新把会议记录整理一遍。 一看时间刚好到午休时间,神经松懈下来,不由自主的走了神,有人在敲办公桌。 喻凡揶揄的眨眼:“初晞,今天你和薄总公然出现在朝圣集团,以后就可以大方的出双入对,中午应该没空和我一起吃饭吧?” “你说对了。” 喻凡了然的挑了挑眉,凑过来小声道:“告诉你件事,刚才我听到温迪姐接了一个电话,听内容好象下午关娅那个千金小姐要来。” “她不是离职了吗?” “没呢,听说正式的离职手续没办,好象她下午要回来继续工作。”喻凡做了一个抹脖子,吐舌头的动作:“你是薄总太太的身份已经昭告天下,恐怕这次她回来再也嚣张不起来了。” 时初晞和喻凡一起出了秘书室,对面薄允慎从办公室出来,喻凡毕恭毕敬的打招呼:“薄总。” “喻小姐从堤雅调过来,一切还习惯吗?”薄总单手落在裤袋里,沉淡的问。 喻凡第一次被老板这么寒暄,顿时受宠若惊。忙回答:“挺习惯的,薄总,这次又能当您的秘书我本人深感荣幸。” 薄总淡淡颌首,笑容温雅。 “那我不打扰你们了,初晞,我先走了。”喻凡摆了摆手,识趣的赶紧闪人。 朝圣集团所有员工午餐是实行每日二十块钱的餐补政策,也就是没有员工餐厅。 时初晞用眼神示意薄允慎,让他开口挽留喻凡一起吃饭,可他像是没看见似的,一直等喻凡走远了。才上前揽着她往专属电梯走。 “喻凡一个人过来,人生地不熟的,可以邀请她一起吃顿便饭嘛。” “刚才你是这个意思?” “对啊。” “抱歉,我以为你打眼色是想说你饿了,催我赶紧带你去吃饭。” “……” 她双手环胸,瞪他:“我感觉你是故意的。” 他低睨她,“不管我是不是故意的,你觉得喻凡她夹在中间当电灯泡,这顿饭她能吃得好?” 时初晞抬抬下巴:“反正你就是小气。” “温总。” 一个年轻的女孩踩着高跟鞋走了过来,正是关娅。 关娅今天的打扮与之前完全不一样,长发扎低了不少。用发圈在脑后随意固定,清新的白色衬衫,搭配黑色中长半身裙,不再是那种甜甜的萝莉,改走起了轻熟风,教人眼前一亮。 她眼珠流转,视线落在时初晞身上,笑吟吟的说:“薄总这是要和时小姐一起去吃饭吗?” 薄总?不是什么肉麻的允慎哥哥? 上次被薄允慎骂了哭得稀里哗啦,这次再出现俨然像换了一个人。 时初晞挑了下眉,要不是认识关娅这张脸,她都要怀疑关娅是不是还有个什么同胞姐妹什么的。 “嗯。”薄允慎淡淡的出声,代为回答。 “哦,好巧,我爸爸……不,是关董,他正想让我给您传个话,中午他想请您吃饭,对了,他还邀请了其它的董事。”关娅说到这里,保持着脸上的微笑转向时初晞,“时小姐有空也可以一起,不过他们谈论的是朝圣集团的内务事,我平常也不太参与。” 很明显,关娅在暗示时初晞不要吃这顿饭。 时初晞弯唇,仿佛没听懂关娅的弦外之音,满口答应:“好啊。” 关娅脸微僵,片刻后仍保持着微笑:“薄总,请吧,关董已经在等你了。” 时初晞却先一步往电梯走,薄允慎慢了一秒跟上来,大手轻搁在她后腰上,同她一起进入电梯后,喉咙里发出低低的笑声。 时初晞白了他一眼,哼。 关娅带他们搭电梯到停车场,分别坐进各自的车内。 保时捷在前面,黑色的劳斯莱斯在后面跟着,车内,时初晞朝着身边的男人不开心的问道:“薄允慎,关娅不是走了吗?她怎么又回来了?” 关娅这次回来虽然比以前客气收敛了许多,但骨子里的那种傲慢还是没改。 薄允慎大手漫不经心的把玩着她手腕上那串粉钻手链,淡淡道:“她没辞职,那天她请的是事假,现在事假结束,她回来上班,人家走的是正常工作流程。” “关董背后是不是也跟你说了什么?” “他事后专门跟我打了招呼,说关娅年轻不懂事,他希望能在我这里历练历练,磨磨性子。” 关娅走的那天颜面尽失,几乎把整个秘书室全得罪了,这种千金大小姐最好面子,今天能回来说没抱什么目的,打死她都不信。 时初晞想了想,闷声闷气道:“那你真的只拿她当妹妹?” 薄允慎低头看她,手搭在她身后的座椅靠背上,俊脸上扯出懒洋洋的笑痕:“刚才答应关娅要去吃饭的人是你,可不是我,我本来想说不去。” 她皱眉看着他。 他低低笑着,手指点了下她翘起来的唇角:“不过既然你都答应了,我听你的,行吗?” 她下巴抬了两下,露出勉强原谅的表情。 …… 吃饭的地方离这里不远,开了几公里就到了。 进去是一个非常大的包厢,共两桌,今天上午开会的大部分董事在列。 时初晞也看到了薄靖和薄安缨夫妇的身影,看来关董的面子很大,一请就请到这么多人。 薄允慎和时初晞被带到主桌,不过时初晞被分到的位置离薄允慎很远,他靠着薄靖而坐,旁边是关董,再旁边是关娅。 时初晞刚坐下,薄允慎朝她招手:“晞晞,坐过来。” 负责安排座位的关娅咬唇说:“允慎哥,你那里坐不下,再说一会我爸和薄伯伯要跟你谈事情,她坐过去不太方便。” 这张主桌非常大,中间有个自动转动的大转盘,足可以容纳二十多人。 时初晞虽在薄允慎的对角,但中间隔的距离非常远。 关董也帮腔道:“是啊,薄总,你就不要担心时小姐了,有娅儿在呢,今天的菜非常丰富,她坐在我们中间,等下光听我们说话,吃不了多少东西。” 这父女俩一搭一唱,无疑就是说她除了吃饭,没什么作用,坐过去只会影响他们谈工作。 薄允慎眯眸不动声色的从他们脸上扫过。片刻后看着时初晞,不冷不热的嗓音道:“今天你们邀请的是我们夫妻二人,既然如此,至少我们应该是坐在一起的,如果不能,我想是你们邀请的时候话说的有问题。” 这话直接打了关娅的脸,她更用力的咬唇,眉中有不甘和任性:“允慎哥,这是为了方便你们男人谈事情。” 薄允慎没领情:“你也是女人,如果女人妨碍男人谈事情,那么是不是在座的所有女人都要出去?” 关娅好歹也是关董的掌上明珠,想不到他这么不给她面子,当众如此给她难堪,恼怒的正要走人,关董在桌子下拉住了女儿,暗使了一个眼色,用两人听得到的声音说:“娅儿,你忘了我跟你说过什么吗?” 关娅低下头,隐忍住了脾气,默不作声的站起来,往旁边让了一个位置,关董坐在了她的位置上,这样关董原先坐的位置就空下来。 时初晞被薄允慎牵着手坐下,在他们起争执的时候她从头到尾没说一句话。 她倒对坐什么位置不在意,不过她能分得清形势,今天算是她以薄太太的身份第一次正式和董事们吃饭,如果今天接受了她和薄允慎隔着遥远距离的座位,那么在这些董事们心里她今后就是个被人看轻的薄太太。 片刻后,山珍海味,一一摆上来。 薄允慎忙着应酬,一会一个董事过来敬酒。 这时,有一个喝得微醺的董事先是敬了关董和关娅,接着端着白酒直直朝时初晞奔过来:“薄太太,听说你爹是时泰铭?” 时初晞有种不好的预感,当着满桌人的面只能笑了笑,“对,正是家父。” “我很好奇,你是怎么做到嫁给薄总的?用骗?还是用什么其它的功夫?” 有人笑出声来。 这个所谓的功夫就引人联想,就差直接说床上功夫了。 时初晞面不改色,偷看了一眼薄允慎,他在另一桌,和秦牧一起一人手中执着酒杯在应酬。 包厢内几十个人,声音很吵,她看到薄允慎被秦牧拉着从包厢的另一个门出去了。 那董事见她不说话。环顾主桌上的面孔,薄靖、关董、关娅、薄安缨,他们脸色各异,谁都没说话。 那董事更加得意,变本加厉的说道:“时小姐用非法手段霸占了薄太太这个位子,你知不知道这不光是你一个人的事,现在朝圣集团因为你名誉扫地,股票大跌,市值蒸发了十几个亿。整个商界都在看我们朝圣集团的笑话,还有很多供应商,说朝圣总裁娶了一个贪官的女儿。害怕我们在今后的合作中拖欠他们款项,纷纷不打算合作了。请问你做何感想?” “我……我不知道。”时初晞料到她的身份在媒体曝光后,会对薄允慎有所影响,但她没想到会产生这么大的负作用。 “你一句不知道就想蒙混过头?你得给我们所有股东一个交待。”那董事气焰更加嚣张,鼓动在场的其他人:“你们说是不是?”31 所有董事一个个点头,声音激昂:“就是,就是。时初晞,你必须给我们一个交待!” 时初晞蹙起眉,看向在场的一张张面孔,薄允慎在的时候,他们一个个都不吭声。他不在了,他们一个个都露出了这副兴师问罪的嘴脸。 关娅慢悠悠站起来,“时小姐,听说时泰铭案子被判没多久,你就上交了六百万给法院给时泰铭减刑,依我看你手上不缺钱,不如就拿出一点出来补偿大家好了。不然群愤激愤的话到时候就连允慎哥哥也会被轰下台,你这个总裁夫人也当不长久。小不忍,则乱大谋嘛。” “对,你必须给朝圣集团补偿,因为你我们年底分红肯定会有所减少。这个责任由你承担。” “赔钱!” “赔钱!” “赔钱!” 一阵阵声浪袭来,时初晞紧紧的握住双手,挤出一丝声音:“我没有钱。” “没有钱?你手腕上是什么?”关娅早就关注到她手腕上闪闪发光的手链,一下子走到她跟前,同样举起自己的手,刹那间两条极相近的手链出现在众人面前。 “咦,我这条是允慎哥哥送给我的宝格丽全球限量粉钻手链,代表的是‘一生一世’,你这条是?”关娅故作惊讶的打量,“和我的这条好像呢。” 时初晞身体狠狠一震,低头看着手腕上的手链。经关娅这么一提醒,确实两条手链很像。 “姓时的,你少在这里哭穷!”有董事大叫道:“你怎么会没钱,光你这条手链上的粉钻就价值连城,你干脆把手链拿出来当补偿我们的。” “就是!” “交出来!” “赔钱!” “交出来!” 时初晞大脑嗡嗡响个不停,手链上的那一颗颗粉钻散发出来的光芒犹如尖刀一下下刺着她的眼睛。 她本能的闭了闭眼,不知谁从后面推了她一把,身体趔趄了一下,有人及时扶住了她。 “你没事吧?”清贵的嗓音响起。 她恍惚的睁开眼睛,居然是江穆城。 今天不光是朝圣集团董事在这家会所聚餐,就连欧嘉集团的董事也在这里聚会。服务生上菜后忘了关门,这才会被路过的江穆城看到,及时进来扶了她一把。 “江总,什么风把你吹过来了?”那董事将手中的酒杯一饮而尽,一身酒气,不怀好意的走过来,上下打量着江穆城。 江穆城把时初晞拉到身侧,冷嘲一笑:“我只是路过,刚好看到朝圣一帮董事欺负一个女孩,实在是看不下去。” “欺负?你哪只眼睛看到我们欺负她?”那董事歪着脖子,瞪眼道:“江穆城。你不要以为你如今背后有黑翼集团撑腰,就敢在这里多管闲事,把人交出来!” “你们越这么说,我越是不敢交了。”江穆城一面说着一面把时初晞拨到身后,视线掠过在场的所有面孔,定格在薄靖和薄安缨的脸上,最后对薄安缨道:“薄小姐,这件事你不管?” 薄安缨今天不在状态,全程低头在神游,被突然点名,高冷的脸骤然抬起。像是没看明白这剑拔弩张的状况。 全程冷眼旁观的薄靖侧头对薄安缨低声提醒:“缨子,听话,这件事你别插手。” 呵,薄安缨的经验告诉她,薄靖让她不要管的事,就是她非要管的事。 薄安缨看着在场董事们的神色,再看看被江穆城护在身后的时初晞,大致也看明白了一些,嘲讽的挑了下唇,懒懒的抬手道:“行了,今天大家酒喝得多。刚才说的话当不得真!来,我敬大家一杯。” 薄大小姐的面孔在场的没人不敢给,有董事拿起酒杯,其他人也跟着拿起,在座的只有薄靖和关董没动。 关娅特别积极响应,举起酒杯,笑容纯真无暇:“缨子姐说得对。” 碰杯声此起彼伏。 江穆城借机把时初晞带了出来。 …… 江穆城带着她进了一间无人的包厢,给了服务生一笔小费,他们可以在这里暂时休息。 关上门,江穆城看着呆呆坐在椅子里的时初晞:“你怎么样?他们有没有对你动手?” 她无声的摇了摇头。 江穆城倒了杯水过来,放到她面前,她捧在手心,扯唇说:“谢谢。刚才要不是你,我真不知道该怎么办。” “薄允慎呢?他怎么没在场?” 她双眼空洞,定定的看着某处,下意识的抿了一口杯中的水:“他有事出去了。” 静了一会,江穆城见她一直盯着手腕上的手链看,“要不要送你回朝圣集团?” 她把水杯搁下,抬手梳理了一下刘海,轻淡的笑:“不用,我想再坐一会儿,然后自己回去。” 江穆城眸色暗浮。一瞬不瞬的盯着她苍白的面孔,突然有种想把这个女人拥入怀中的冲动,该死,他这是怎么了。 她是有夫之妇,他不该这样! 江穆城手指紧了紧,又松开,最终什么也没做。 他看着她白净的脸,突然换了话题:“小沁言最近老念叨起你。” 时初晞愣了愣,上个周日她请假没去锦悦花园,说起来小沁言烫伤后她去看的次数很少,对小沁言她心中有愧。 “她怎么样了?最近状态还好吗?” 江穆城苦笑。“不怎么好,你周日没去,她一直问我你是不是不当她的老师了。” 时初晞心中更内疚了,“这个周末不会了,我一定去。不,明天,我明天有空,下班之后会去看她。” “好,我会转告她,她肯定很高兴。” …… 另一侧露台。 薄允慎和秦牧在吞云吐雾。 秦牧一支接一支,已经是第三支了。 薄允慎烟瘾不深。抽了一支就没再继续。 他把搁在栏杆上的酒杯拿起来,抿了一口,大手拍在秦牧肩上:“该回去了。” 秦牧看她一眼,掐灭了烟,两人一同回到包厢。 包厢内的气氛怪异,很多人在看到薄允慎之后都选择转开目光,这令男人敏锐的神经察觉到了什么,再看到时初晞的位置上空着,低沉的问道:“我太太呢?” 没人说话。 装聋的装聋,装哑的装哑。 薄允慎第一时间拨时初晞手机,无人接听。 锋利的黑眸转身关娅。“她人呢?” 声音不大,偏偏令人发憷。 关娅缩了缩肩膀,看了一眼关董的眼神,忍着胸口的嫉妒,为难而同情的说:“允慎哥,我说了你别生气,你一出去,江穆城就冲了进来,时小姐二话没说就跟江穆城手拉着手走了,这里所有人都看到了,我没有撒谎。” “对,对,我们都看到了。” “他们手牵手。” “对呀,我们都看到了。” “薄总,你可得把你老婆看好了,上梁不正,下梁歪,她爹是个贪脏枉法的贪官,她骨子里也不是什么正派的女人。我们这么多人在呢,他们就敢公然的手牵手,背后里不知道瞒着你做了多少事,你可别被她给骗了。” …… 走廊,一名路过的服务生被揪住领口:“有没有看到江穆城?” “在……在那个包厢。”服务生吞着唾液,哆嗦的手指向前面的一间。 包厢的门被猛力推开,薄允慎黑沉的脸出现在门口,幽深的眸子直直落在时初晞身上,嗓音压抑紧绷:“我到处找你,你怎么跑这儿来了?跟我回去。” 江穆城的身影拦在薄允慎面前,“薄总。” “让开!”薄允慎看也没看江穆城一眼。 江穆城个头和薄允慎差不多,身形未动,“她要跟你走,我自然不会拦着,可她现在不想跟你走。” “她是我妻子。还轮不到你来指手画脚。”薄允慎下颌紧紧绷起来,面色冷鸷,手臂猛的一推,江穆城没防备,身体晃了晃,薄允慎几步奔到时初晞面前,一把将她拉起来。 时初晞低头没反抗,任他拉出了包厢。 停车场。 时初晞一直安静的小手从男人大手中挣脱出来,“董事们的聚会还没结束,你回去吧。” 薄允慎停下脚步,犀利的眸光在她脸上巡视。温淡的开口问:“为什么要在众目睽睽之下跟江穆城走?” 时初晞睁大眼睛,突然觉得好笑,“你觉得我是故意的吗?” “那是为什么?” 她紧咬住唇,扭脸看着倒景着自己身影的车窗,真的很想把手腕上的手链摘下来甩在他脸上,忍了很久,她转而朝他一笑:“因为时豫现在在江穆城手下做事,他开了那么高的年薪给时豫,他误闯了朝圣集团董事会聚会的包厢,如果我不替他解围,不跟他出去,他会被……啊……” 纤细的手臂被男人铁钳的大手扣住,突来的力道令她脸蛋疼到变了形,薄允慎脸色幽暗而阴沉,仿若能滴出冰水来。 “晞晞,你最好能说实话,为什么要大庭广众之下跟江穆城走?嗯?” 第96道晨光 只要你安分守己,我自然不会动你 “你不是很聪明的吗?你大可以猜一猜。” 他薄唇轻抿,锋利的目光在她脸上来回巡视:“是不是他们趁我不在,给你难堪了?” 她轻笑一声。 “也就是说我说对了?” 她绷着下巴,不想和他绕弯子,一把将手腕上的手链扯下来,扔到他身上:“还给你。” 时初晞大步往停车场外走去。 男人追上她,一手捉住她的手腕,另一只手中举着手链:“戴回去。” “我不要!” “晞晞,你不要拿我们的定情信物来泄气,不值得。” 时初晞闭了闭眼,身体轻微的摇晃,“定情信物?你确定不是批发来的定情信物吗?” “什么批发?这是我特意给你订做的,后面还有你我的名字缩写,不信你自己看。” 时初晞睁开眼,定定的看着他,眼中的雾气聚集得厉害,几乎看不清,脸上缓缓笑开了,“娱乐圈有个男明星,每交一个女朋友就会送人家心型石头,直到有一天东窗事发,有网友扒出他的那些昔日女友的微博才公诸于世。薄允慎,我是不是也是这样,遇到一个女人你就送它粉钻手链?” “没有的事。” 薄允慎捉住她的手收紧:“我以前从来没有送过其它女人任何手链,你是唯一一个。” “事到如今,你还在狡辩。”她呼吸急促不稳:“关娅手上的粉钻手链是怎么回事?全天下的人都知道是你送的,先前在堤雅就被人给认出来了。是我眼拙,没认出来。今天在包厢被关娅当众指出来了,你还有什么话要说?” “关娅手上的手链确实是我送的。”他看着她发红的眼角,波澜不惊的承认,随即又道:“但那不是我亲手选的,是我让应翎去挑的,你应该还记得,前段时间薄靖老是派人跟踪我,我怕他伤害你。所以我用关娅做了挡箭牌,约她出去吃了几次晚饭。事后我出于补偿的心理让应翎给她挑一份礼物送过去,我没想到他会送这条手链。如果你不信,可以当面问应翎。” 时初晞水眸一动不动的看着他:“我现在问有意义吗?说不定你们早串通好了。” “晞晞,你先冷静好好想一想。”薄允慎拉着她的手放在唇前亲了亲,“你和关娅离的这么近,抬头不见低头见,我如果送你们一模一样的,岂不是很容易被发现?这么蠢的事。你觉得我会做吗?” 她脸上噙着冷笑,没出声。 薄允慎见她安静着没再想走,这才稍放下心用另一只手去拨应翎的电话。 少顷,不明所以的应翎气喘吁吁的赶过来:“薄总,您找我什么事?” “关娅为什么和她戴着相同的手链,这是怎么回事?”薄允慎执起时初晞细白的手臂,冷冷的问道。 应翎紧紧盯着这条手链,悄摸咽了好几下口水,“这个……这个是误会。上次您让我给关娅挑一条手链,我看您也不是太上心,就随便买了一条……高仿货。” 高仿货? 关娅那条是高仿货? 实际上高仿货并不是假货,也是真金白银一比一做出来的,只不过不是品牌罢了。 时初晞听完愣住了。 薄允慎扯了下嘴角,俊美的脸上挂着不动声色的笑痕:“怎么样,现在还生气吗?” 时初晞低头看着男人重新把手链戴到自己的手腕上,静了会儿,“薄允慎,你真的没骗我吗?” “没骗你。”他在她手腕上印下一吻,“如果我骗你的话,就罚我一个月不许亲你。” “这可是你说的。” “我说的。” “好了,外面太晒,我送你回朝圣。” “你不回去了吗?那些董事……” “他们那么欺负你,还指望我回去和他们应酬?”他脸色冷了好几分,打断她的话,同时给她打开车门,“上车。” …… 车子开过路口。 大约是许久没见薄允慎回包厢,薄安缨打了电话过来。 “找到时初晞了?” “嗯。” 薄安缨停了几秒:“刚才发生的事想必你也知道了,我就不多说了。你和秦牧出去聊了什么?” “没聊什么。他烟瘾犯了,拉着我到外面抽了支烟,然后就回去了。” 薄安缨似很相信他,没再问什么,挂了电话。 时初晞看着男人的侧脸,“她是不是和秦牧之间出现了问题?” “为什么这么问?” “直觉。”她舔舔唇:“今天我感觉薄安缨格外的心不在焉,不过幸好后来她替我解了围,不然我今天惨了。” 他摸摸她的手背,“嗯,她和秦牧间确实出现了问题,不是你我能插手得了的,让他们自己解决。” “哦。” 朝圣集团顶层。 时初晞从电梯出来,即将和薄允慎分开之际,和他说起了时豫晚上要回来的事情。 “正巧,晚上一起吃饭。” 时初晞想了想,也行,他和时豫迟早是要见面的,择日不如撞日。 傍晚快下班前,时豫发微信联系她,她告诉他晚上三人一起吃饭的事,时豫立马就炸了。 ——我晚上有事要跟你聊,没空跟他吃饭。 ——你能有什么重要的事跟我聊?改天行不行? ——不行,就今天。否则我怕错过了今天,你会后悔。 ——什么事这么重要? 时豫迟疑了几分钟。 ——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时初晞被时豫完全吊起了胃口。 ——是不是时泰铭的事? 时豫没回,或者说是那小子故意卖关子。 这时,秘书室只剩下她一个人,门口响起脚步声,薄允慎双手抄兜走了进来。 “能走了吗?” “哦,可以。” 她拿上包,挽上男人的手臂,“薄允慎,我有件事要跟你商量。” 他偏头,波澜不惊:“时豫不同意一起吃饭?” “你怎么什么都知道呀?” 他淡淡的笑:“不难猜。” “那怎么办?他说有重要的事要跟我说。”她有点为难。 “没事,我送你过去,然后我在车里等你。” “可是时豫约我的地方是水岸林语,他可能一早做好了晚饭在等我。” “没关系,我不饿。” “你中午光顾着喝酒也没怎么吃饭,晚饭再不吃的话会饿出胃病来的。不管了,你和我一起上去,你是他姐夫,他不接受也得接受。” 薄允慎摸了摸她的小脸,宠溺的笑:“好,听你的。不过到时候如果他要跟你说什么重要的事,我走开回避就是了。” “不要!”她抱住他的腰,脸在他怀里蹭了蹭。“你是我丈夫,我充分、完全的信任你,如果有重要的事,我希望你能在场。” 他闻言,亲昵地用下巴磨蹭着她的发顶:“话虽如此,但我还是不希望你们姐弟因为我而产生隔阂。” 她小手圈住他的脖子,笑着回答:“不会的,我和时豫从时家变故以来相依为命,时豫虽然生气我没告诉他结婚的事,但是他很尊重我,他不会为了这件事跟我决裂的,你放心吧。” 他低低的,模糊道:“你们姐弟关系倒挺好,可惜他没把你当姐姐。” “你说什么?” “没什么。”他大手搂上她的肩:“刚好我可以看看你把新房子布置成了什么样。” 她有点难为情,搂着他的衬衣说,“我就随便布置了一下,你看了不许笑我。” “以你晞公主的眼光,我想不会太差。”他语气中的宠溺不变。 …… 水岸林语。 时初晞按了门铃,时豫拉开门见到薄允慎之后,没什么,像是料到了她会执意把薄允慎带过来。 换了鞋进门,时初晞发现房子里多了一些温馨的摆设,不用说一定是时豫回来后添购上的。 “你们坐会儿,我再炒两个菜。” 时豫进了厨房,不到一会儿就板着脸,伸出头来:“时初晞,过来帮我打下手。” 时初晞和薄允慎坐在沙发上,她正要拿遥控器,听到这里准备起身,身边的男人亲了亲她的脸,“我去。” 她微微一愣,他开始边卷衬衫的袖子边往厨房走去。 时豫看到薄允慎进来了,指着料理台上的土豆:“帮我削个皮。”经典 薄允慎一言不发,熟练的拿起来,有条不紊的开始削皮。 一时间厨房只有灶台上炖锅里咕咕咕的声音。 不怎么规则的土豆在灵巧的大手中被削的圆滑,几处凹槽也被完美的去皮。 时豫斜眼看着打着领带。身材高大挺拔的男人,如此大老板的气派,站在厨房中削土豆丝毫没有违和感,倒显得很接地气。 大约是被盯久了,薄允慎掀唇淡声道:“看什么?” 时豫收回视线,抿了唇,笑了声:“我在看时初晞到底看上了你哪点。” 薄允慎削土豆的动作没停,唇角微微翘起,意味深长道:“我会做饭。你也会,看来,通过做饭这条想要得到她的心似乎行不通。” 时豫像被人看穿心事一般,脸色变了变,随即绷着脸不悦地说:“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薄允慎乌沉的双眸骤然盯着他,“她已经嫁给了我,她是我的妻子,从现在起,我不希望你再打她的主意。” 时豫似乎没料到他会如此直接了当。英挺的眉宇紧紧的皱着,“没错,我是爱她,但是我对她的爱很纯粹,很干净,不参杂任何龌蹉的想法。我知道她拿我当弟弟,这辈子不可能会变,所以我只想守着她,只要她幸福。我就开心。但是如果有人敢让她哭,我会让他付出应有的代价。” 骨节分明的大手将削好的土豆搁在料理台上,男人不疾不徐的温浅笑道:“你所说的付出代价就是你黑进朝圣集团高层内部系统?” 时豫整个人似乎震了一下,到底是年轻,面上没绷住,声音中也流露出一丝恼怒:“你怎么会知道?” 薄允慎摊了下双手,“我怎么知道的不重要,重要的是你窃取了我公司的机密,如果我报警。你的前途迟毁,还拿什么立场保护她?” 时豫彻底愣住了,像一座石像一样好半天没回过神来。 “你……你想怎么样?” 薄允慎面不改色,指着料理台上另一枚土豆,“还要削吗?” “我问你想怎么样?!”时豫双眼泛红死死的盯着他。 薄允慎一手握着削好皮的土豆,一手拿着刀,自顾自的走到砧板前。 少顷自他的刀下切出均匀细长的土豆丝,头也没抬道:“只要你安分守己,我自然不会动你。” 时豫怔了怔。一声不吭的看着他。 片刻后,等到肚子叫唤的时初晞走了进来,“你们在聊什么?能开饭了吗?” “这得问你弟弟了。”薄允慎把土豆丝放进清水里过掉多余的淀粉,薄唇淡笑:“他今天掌勺。” 时豫重新卷起袖口:“炒菜油烟大,你们都出去吧。” …… 一顿饭吃得安安静静。 饭后,时初晞站起来要收拾碗筷,时豫拦住了她:“我有话要单独跟你说。” “有什么话在这里说吧,他不是外人。” 时豫面无表情的看看薄允慎,再看看时初晞。收回手:“好,去客厅谈。” 客厅。 时豫单手插在袋中,另一只手熟练的用遥控器联上了电视柜旁摆着的电脑主机。 液晶显示屏上出现一个监控画面。 时初晞眉骨跳了跳,这个画面是公寓内的,有个黑影正从窗外潜进来,开始翻箱倒柜的找着什么。 大约过了四十多分钟,黑影两手空空,一个东西也没拿,很快就走了。 “这是什么?”时初晞忍不住问时豫:“你什么时候在公寓里装了这个摄像头?” “上次我回家见你神色不对。所以就在家装了这个。” 时初晞看了一眼薄允慎,时豫所说的“上次”,应该指的是她被那个快递血手吓惨了的那次,虽然她事后没告诉时豫,但她在公寓里每次都不敢往那个曾经放快递的角落看,或许时豫就是从她害怕的表现猜出来的。 “这个黑影你查出来了吗?”薄允慎朝着电视机定格的画面上,抬了抬下巴。 时豫把遥控器丢在茶几上,“这个人很明显是在找什么,东西没找到他不甘心。还会再去公寓,可是他连续几天没出现,我猜他是不是被你们抓了?” “你怎么知道?”时初晞感觉太神奇了。 “我当然知道。”时豫笃定的口吻,“因为他是冲着你来的,他肯定是去跟踪你了,然后被薄允慎的保镖给抓起来了。” “你怎么知道是冲着我来的?” “我不仅知道是冲着你来的,我猜你们已经查出来这个黑影来自于f国的奥纳西斯家族。” 时初晞吸了口气,看向薄允慎,男人手掌搁在她纤腰上,一言不发,她这才朝时豫说:“确实是这样,我们抓了一个身上有奥纳西斯家族的黑衣人,但是他什么也不肯说,时豫,你怎么会知道的这么多?” 时豫低头一笑,“因为我知道他们是来找你的。” “找我?”时初晞这下更肯定时豫知道什么她不知道的,拉住时豫问道:“你把话说清楚。” 薄允慎交叠的长腿放下来,不容置疑的力量把她的手从时豫身上拉过来。语气带着凉意:“他既然找你过来,肯定是说这件事,你不问他也会主动说出来。” “很多年前,帝都所有人都在传我不是时泰铭亲生的,其实他们全说错了,不是我,是你。” “你说什么?”时初晞震住。 时豫帅气的脸上溢着苦笑,“你不是时泰铭的女儿,你和我没有血缘关系。你是奥纳西斯家族的女儿。” 时初晞条件反射的站了起来,“不可能!我怎么可能不是时泰铭的女儿,时泰铭视我如掌上明珠,他……他就是我父亲。” “不是。”时豫语调更加坚定:“你是任玉婵从f国奥纳西斯家族偷偷抱出来的,她以前是奥纳西斯家族的家庭老师,她把你抱出来之后,就嫁给了时泰铭,没过一年就生下了我。” 时初晞眼珠不动,一眨不眨的看着时豫。 “我是说真的。时初晞。”时豫道:“他们这次来找你,一定是家族中发生了巨大的变故,不得不来找你。” 良久静默之后,时初晞问:“时豫,你该不会是编了一个故事哄我玩的吧?” “我没这么无聊。”时豫不屑的白了她一眼,转而对着薄允慎道:“你怎么说?” 薄允慎扶了扶鼻梁上的眼镜,轻描淡写的开腔:“所有事情都要讲证据,你有什么证据证明她是奥纳西斯家族的人?” “我……”时豫泄了气:“我没法证明,任玉婵跑了。时泰铭待在监狱,你的身份是我有一次无意中听到他们在书房说话时偷听到的。当时被时泰铭发现了,他警告我不许说出去,我才知道你真的和我一点血缘关系都没有。” 时初晞又是一震,手心发麻发凉。 她隐约感觉时豫说的是事实,可思来想去还是觉得这件事匪夷所思,她怎么会不是时泰铭的女儿? 时泰铭那么疼她,他怎么可能不是她的亲生父亲? 那她的亲生父母是谁? 她真的来自于什么奥纳西斯家族? …… 时初晞和薄允慎回到别墅。 半小时后。 时初晞关掉花洒,穿上真丝吊带睡裙,外罩同款柔软轻薄的睡袍,露出一双笔直白皙的双腿,自浴室走出来,突然想起来应翎之前说过的话,问早已洗完澡坐在沙发上边等她边抽烟的男人:“不是说晚上有调查结果的吗?” 薄允慎似乎也想起来这件事,按掉香烟,转手去拨电话。 电话拨通后他听完,若有所思的看她:“应翎说f国那边调查的人出了事,今天恐怕得不到你要的答案。” 怎么会这么巧…… 时初晞今晚得到了太多的信息,不知道真假,也不知道怎么去消失处理。 他横抱起她放到床上,磁性低沉的嗓音贴着她的耳廓:“不要胡思乱想,好好睡一觉,我会重新找人调查这件事,很快就能水落石出。” 她脑子里乱糟糟的像一团浆糊,手指紧紧揪住他的衣襟:“薄允慎,我害怕。” “不要怕,有我在。” 她打了个激灵:“我害怕一个未知的身份。我不想是什么奥纳西斯家族的人,我当习惯了时初晞,我只认我是时家的女儿。” 她的手被男人从衣襟上移开,穿着同款情侣睡袍的男人已经单膝跪在她身侧,双手捧着她的小脸低头吻下去。 没有深入的吻她,只是辗转吮压着她香甜的唇瓣。 她没有拒绝,也没有迎合,闭上眼睛,听到他在她耳边低哑着说:“乖乖睡觉。什么也不要想。有我在!” “有我在”这三个字像颗定心丸,她渐渐身体放松,窝在他怀里沉入了梦里。 这一夜,或许有他在身边,她一夜无梦。 …… 时初晞早上坐在秘书室,头脑却在想着昨晚时豫跟她说起的事情。 事实上,只要她足够细节,她是应该想到蛛丝马迹的,难怪很多年前时豫就开始对她没大没小的,恐怕那时候他就知道他们没有血缘关系。 她却被瞒在鼓里,这么多年。 中午,时初晞没和薄允慎一起用餐,薄允慎上午就去了下面的子公司巡视,要下午才能回来。 喻凡高兴坏了,拉着时初晞去附近一家新开的餐厅尝鲜。 吃完饭,喻凡去洗手间,时初晞在商场外面等着,一抬头看到前面是家玩具店,想着答应了江穆城今晚要去看小沁言,脚步不由走进去想挑一洋娃娃之类当礼物。 她走进一处货架角落,一个年轻导购员拿着漂亮的芭比,微笑着走过来:“小姐,这个洋娃娃是新到的货,最近在欧美卖的特别火。你要不要看看?” 时初晞被吸引了,注意力全在芭比上,不料背后突然有一只手搂上好怕脖子,同时一只湿冷的手绢捂上她的口鼻。 她挣扎了没两下,身体乏力,顿时什么知觉都没了。 …… 时初晞醒过来发现自己好象坐在一张椅子上,眼前被布蒙住,双手被绑在椅背后,耳边听不到任何声音,不知道在什么地方。 第97道晨光 我爱你 时初晞醒过来发现自己坐在一张椅子上,眼睛被布蒙住,双手被绑在椅背后,耳边听不到任何声音,也不知道在什么地方。 玩具店是个陷阱,那个向她推销的店员是为了转移她注意力,背后的人往她鼻子上捂的好象是迷药。 时初晞惊觉自己被绑架了,开始奋力挣扎起来。 迷药药性还没过,她身体软绵绵的没什么力气,挣扎了两下就停下来。 开门声响起,接着是一阵脚步声。 “她醒了。”是个年轻女人的声音,说的是普通话,可口音有的点怪。 时初晞蹙眉,“你们是谁?” 没人回答。 然后是一个苍老的声音:“把眼罩解开。” 时初晞这才感觉眼睛上的不是粗糙的布条,而是眼罩,从触觉来看是上等的面料。 现在的绑匪条件这么好吗? 然后她眼睛上的眼罩被拿走了。 长时间黑暗,眼睛没办法适应强光,她睁开后本能的闭上,那苍老的声音又道:“手上的绳子也解开。” 她双手的束缚也被松开了。 时初晞眼睛渐渐适应了光线,先看到的是所在的环境,是一间纯中式风格的房间。 她坐在椅子上,对面恭顺的站着一个头发花白的老者和一个身材高壮的年轻人。 “冒昧了。”老者说话非常有礼貌,弯下身恭敬递了一张名片给她,说话非常彬彬有礼:“我是管家章泽,这是我的儿子章陌,我们都服务于奥纳西斯家族。很抱歉,以这样的方式把小姐请过来,实在是没办法,我们派人跟着您,想找机会把您请过来,但是我们的人好象被您给抓了。” 时初晞手臂渐渐恢复了一点知觉,缓慢的接过名片,“你们是中国人?” “是的。三小姐。” “我不是你们的三小姐,我姓时,你可以叫我时小姐。” “不,你姓苏,你是苏媛。” 时初晞视线从名片上抬起来:“这是……我在奥纳西斯家族中的名字?” 章泽毕恭毕敬的点头:“是的。” 时初晞整个思路都被拧成了麻花,突然从时初晞变成了苏媛,感觉像做梦,不由的轻笑了一声。 章泽道:“小姐,你是奥纳西斯家族纯正的血统。” “好,就算我来自于奥纳西斯家族,那么请问这么多年你们为什么没来找我。偏偏在这个时候过来找我?” 章泽:“……” 章陌见父亲一脸的为难,娓娓道来:“是这样的,三小姐,奥纳西斯家族非常传统,夫人在怀您的时候,您的父亲就决定好了,如果是个女婴,就和f国另一黑手党家族联姻。夫人不想让您长大后嫁给一个双手沾满鲜血的丈夫,据理力争无果,夫人伤心生下您之后,她就让当时的家庭老师佐伊悄悄把你抱走了。夫人另外让事先准备好的死婴顶替了你。所以奥纳西斯家族一直不知道您的存在。直到最近,您的两个哥哥一死一伤,奥纳西斯家族急需人坐镇,这才查到当年您没有死。” “你是说,任玉婵在奥纳西斯家族名叫佐伊,任玉婵是她到了国内的化名?” “正是如此。” 时初晞坐在椅子里,听着他们不停的灌输她完全陌生的信息,整个大脑都是一团乱麻。 她眨了眨眼,静了一会儿出声:“我不会跟你们回去,我在这里过得很好。” “不行,三小姐,您不能再待在这里,家族里有很多事情等着你去做决定,您必须跟我回……” 时初晞面容沉静,抬手打断道:“我说了,我不是什么奥纳西斯家族的人,我也不想让我的生活被打乱,你们走吧。” 章泽长叹了口气,语重心长道:“三小姐,难道您就不好奇您的家族是什么样的吗?您的两个哥哥一个死,一个伤,您就不想知道他们为什么变成那样?还有您父母,几年前相继过世,您难道就不想去墓地前看看他们?” 章陌看着时初晞无动于衷的样子,对着父亲失望的说道:“算了,她要当缩头乌龟就让她在这里当,我们这就回f国,大不了和黑翼集团,和姓靳的同归于尽。” 章泽摇摇头,长叹一口气,腿脚不便的他拿起靠在旁边墙壁上的拐杖,在章泽的搀扶下往门口走去。 “等一下。”时初晞出声,“你们刚才说什么黑翼集团,什么姓靳的,是靳珩吗?” 章陌明显听出了她似乎对这个问题非常关注,回过身连忙说道:“对,就是他。” 又是黑翼集团,又是靳珩。 时初晞脸色变了,慢慢咬起唇,到底靳珩又和奥纳西斯家族有什么过节? 时泰铭的落马与靳珩有关,现在奥纳西斯家族也与他有关,为什么这个靳靳总是阴魂不散? 章泽父子屏住呼吸,等着时初晞的再次表态,当然也没辜负他们的期待,时初晞指着对面的沙发对他们道:“章伯伯腿脚不便,坐下聊吧。” 章陌和章泽脸上一喜,重新折回来。 时初晞力气又慢慢恢复了一些,长时间一个姿势坐在椅子上,不由的活动了一下身体,目前为止不太习惯自己的新身份,生疏中带着小心翼翼的开口:“我那……两个哥哥为什么会一死一伤?是靳珩做的?” “目前为止还没有找到证据与靳珩有关。” 时初晞眉心皱了下,也是,靳珩那人做事谨慎,就算是他所为,不可能留下什么把柄。 章陌见她一脸茫然,解释道:“您父亲几年前去世后,奥纳西斯家族就由您两个哥哥共同掌管,最初相安无事,但是逐渐的他们彼此之间开始猜忌,关系越来越差。两个月前,您的大哥爬山坠入山崖,捡回了一条命,却成了植物人。整个家族落入您二哥的手中,可是半个月前他外出时出了车祸,车毁人亡。” “在f国,黑翼集团与与奥纳西斯家族的很多产业都存在竞争关系,黑翼集团曾多次向奥纳西斯家族发起挑战,最后都没有得逞。最近您的两人哥哥先后出事,其中获利最大的就是黑翼集团。您说,我们有没有理由怀疑是黑翼集团的掌权人靳珩从中作梗?” 时初晞手指攥成拳头。 又是靳珩! 又是他。 她的生命中难道就绕不开这个靳珩吗? “你们知道任玉婵在哪儿吗?”时初晞问。 章陌摇头:“听说国内警方在找她,从她目前没被抓来看,她人应该不在国内,我们在国外也派了人,至今没有消息,她这个人像蒸发了一下,我们怀疑……” “你们怀疑什么?”时初晞隐隐有种不祥的预感。 章陌脸色凝重:“我们怀疑她可能被人关起来了,如果是这样,就好解释为什么国外国内都找不到她的人。” 时初晞指甲没入掌心,用力的呼吸,伸手道:“把我的手机还给我。” 章陌朝门口的胖女人点头,胖女人从抽屉里拿出手机,递还给时初晞。 时初晞的手机被关机了,她按下开机键准备给薄允慎打个电话,房间的门被毫无预警的踢开了。 “不许动!”一群全副武装的特警持枪冲进来,枪口对准除了时初晞以外的三人。 章泽父子一动不敢动。 在一片静默中,挺拔高大的身影疾步而来。 薄允慎幽深的眸中一片阴暗,铁青着脸冲进来,把她拉起来上下打量:“晞晞。你有没有受伤?” “没有。”她摇头,看着跟在后面的应翎,“你们怎么找到这儿来了?” 应翎松了口气:“太太,你没事就好,跟在您身后的保镖在商场被人打晕了,我们发现您不见的时候,薄总急坏了,马上和警方取得了联系,调取了商场和各道路监控录像,一路跟到这里。” 时初晞望着房间内一群持枪的特警,拉了拉薄允慎的衬衣:“都是误会,他们不是坏人,别这样。” “他们怎么不是坏人?他们用迷药把你迷晕了,又把你绑架到这里。” “他们真的不是坏人。”时初晞扎进男人怀里,小手搂着他脖子,小声的撒着娇:“你跟警方说一声,把他们放了,好不好?” “你确定没受伤?”薄允慎眯起眼重新打量她,在确定她真的毫发无伤之后,朝应翎点了下头,应翎领命去交涉了。 …… 特警全部撤走,房间内比之前多了两个人。 时初晞给双方互相做介绍:“这是我丈夫,薄允慎,这是奥纳西斯家族的管家章泽,另外是他的儿子章陌。” 薄允慎微微挑眉,神色很是淡漠。 谁都看得出来他不太高兴。 章陌看看父亲,章泽微笑着说:“薄先生,很抱歉,以这样的方式见面,请不要介意,我们这样也是迫不得已,另外请你把我们的人放了。” “你们的人?” “对,就是前天被你们抓起来的鲁奇。” 原来那个黑衣人叫鲁奇。 时初晞拉了下薄允慎的衣角:“你把人放了吧,都是自己人。” 薄允慎看她一眼,“好,我听你的。但你真的相信他们是奥纳西斯家族的人?” 她轻轻点头:“我已经确认过了。” “三小姐。”章泽双手放在拐杖上,恭敬的插话道:“为了您能真正回到奥纳西斯家族,我让鲁奇潜进过您住的地方,取了您的头发与您父亲存在dna库里的dna做了对比报告,报告上显示,您是奥纳西斯家族最正统的血统。” 时初晞:“……” 章陌一本正经的递上一份报告,时初晞翻了翻,最终接受了一个事实,她真的是奥纳西斯家族目前为止唯一仅存的血脉。五号 她把这份报告递给了薄允慎。他定定的看了良久,合上报告书,没再发一言。 …… 晚上九点,别墅。 薄允慎在洗手台前洗手,时初晞走过去从后面抱住他,男人的身躯微微僵硬,双手继续在水龙头下搓洗。 时初晞歪头看着男人凝着寒霜的俊脸,“你怎么了,我找到自己真正的家人,你难道不替我感到高兴吗?” “你希望我高兴?”他扫她一眼,黑眸暗冷下去。 “当然。”她小心翼翼的看他。“你到底怎么了?” 男人关掉水龙头,大手抽了一张擦手纸,擦完后扔到垃圾桶,回身漠然的看她:“那我问你,他们是不是要你回去?” “嗯啊,他们说家族那边出了事,除了我,没人能主持大局,我想回去看看。” “那我呢?” 她无辜的眨眼,“你可以跟我一起过去,其实我正要跟你说这件事。很多事情我不会处理,你可不可以跟我回去帮我当当参谋?” 薄允慎瞳眸骤然一缩,静静看了她两秒:“你所说的这些事不是一天两天能处理好抽得开身的,况且你觉得我这里能走得开吗?” 时初晞皱起眉头,是啊,他刚上任朝圣集团总裁,手上事情很多,这时候要他跟她回f国,确实很为难他。 薄允慎一手揽住她的细腰,一手托起她的下颚,温柔而呢喃道:“晞晞。我不想长时间和你两地分居,所以,不要回去,嗯?” 时初晞很想点头,可是一想到今天章泽父子说的话,她踮起脚尖亲上他的薄唇,反过来哄他:“我也不想分开,可是人生在世有很多不得已,他们告诉我的我刚才在路上和吃饭的时候都告诉了你,你应该知道当前情况紧急,假如我不回去帮忙。整个家族的产业都会被靳珩吞并。” “如果你去f国是为了对抗靳珩,请问你有几成胜算?” 她无话可说。 “没有胜算你去了不是送死么?” “可是不争取你怎么知道就斗不过他?”时初晞小脸埋进他胸口,听着他强有力的心跳,轻声说:“反正我决定了,我要回去,我是奥纳西斯家族的人,我就要尽一份力量。” “你真的决定了?” “决定了。” 男人搂着她的铁臂加重力气,把她死死的扣在怀里,良久,吻了吻她的额头,喉咙深处发出一声低叹:“让我考虑下。” 她眼前大亮。微抬起脸,“你慢慢考虑,我等你的答复。” 他脸上有着失笑的痕迹,为她亮晶晶的可爱眼神,低低的嗓音覆盖着愉悦:“听你这口气,好象你笃定了我会答应?” 她跳到他身上,无尾熊一样缠着他,歪着脑袋笑嘻嘻的,“我可没说哦,如果这是你的心声,我想你最终还是会答应的。” “小狡猾。”他宠溺的手指点点她的鼻尖。 …… 次日。上午八点,别墅客厅。 章泽和章陌父子造访。 应翎也把鲁奇带来了,双方做了一个交接。 “抱歉了,鲁奇,上次你死活不肯说你是谁,我们以为你是坏人,所以对你……”时初晞满脸是歉意。 章陌搭上鲁奇的肩,“没关系的,三小姐,鲁奇是奥纳西斯家族的保镖,誓死效忠奥纳西斯家族。这点委屈他还是受得起的。” 鲁奇飞快的点头,拳头敲了敲硬梆梆的左胸,豪气的说道:“三小姐,这一点伤小意思。” “三小姐,请您这就跟我们回f国。”章泽手中拐杖在地面上动了动,低声劝道。 时初晞轻轻摇头:“我暂时还不能跟你们回去。” “为什么?您二哥的后事还在等着您回去处理。” “我……”时初晞迟疑中看向身边的男人。 别墅内中央空调吐着冷气,清凉怡人,男人身上穿了件简单的白色衬衣,长腿交叠而坐,气质清俊温淡,又透着沉稳的儒雅。 章泽看着一直安静坐在一旁的男人。“薄先生,请您帮我们劝劝三小姐,这关系到奥纳西斯家族的生死存亡,晚上一天就有可能发生巨大变故。” 薄允慎轻抿了一口咖啡,没有出声。 章泽看看时初晞,又看看薄允慎,唉声叹气:“好吧,三小姐,我们留在临鸿等您,您方便的话这两天就跟我们回去。” 时初晞扯了一丝笑,轻点头:“嗯。” 等他们走后,薄允慎捏了她的脸颊:“怎么把锅甩给我?” “本来就是啊,我在等你答复呢。”她鼓起腮帮。 …… 傍晚,她敲总裁办公室的门。 “进来。”男人低沉悦耳的嗓音。 她探头,俏皮的开口,“薄总,你怎么还不下班?” 男人此时坐在沙发里,膝盖上摆着薄款笔记本,低头专注的盯着屏幕,听到响声抬头,扶了扶眼镜,好笑道:“再等我几分钟。马上好。” 在看到她手中的红酒后,浅挑了下眉,“什么事这么高兴?” “庆祝我找到亲生父母。”她扬了扬手中的红酒瓶。 他办公室旁有个休息室,里面有吧台,她轻车熟路的找了两只高脚杯,洗干净了拎出来,给两人各倒了一杯红酒。 “叮!”她愉快的与他碰杯。 他陪她喝了一杯,手指重回键盘上,敲打着文件。 时初晞自斟自饮,不知不觉喝了小半瓶下去,幸好这瓶红酒的度数不深。她没怎么感觉难受。 等她想再倒时,男人的大手把酒瓶夺过去,“别喝了,再喝你非醉不可。” “嗯,我高兴。”她搂着他的脖子,眯着迷恋的眼眸傻笑着,“薄允慎,如果你能陪我去f国,我会更高兴。” “你就那么依赖我,非要我过去帮你不可?” “嗯。”她把脑袋靠在他肩上,红唇里嘟嚷着:“有你在我身边。我不会害怕,那里对于我来说是个陌生的世界,我两个哥哥一个死,一个半死不活,这说明那里肯定有很多危险或是陷阱在等着我。我身陷险境倒是其次,我是怕整个家族的产业到了我手里会被我彻底败光,到那时我怎么有颜面面对我的生父生母?怎么面对那些活着的家族员工和下人?” 男人的薄唇辗转在她耳廓上亲了亲:“你说得很对。财富越多,责任越大,有时候往往有很多不得已,因为不光是你一个人的成败,当中牵扯到很多人的生存问题。” “嗯嗯。所以你陪我去好不好?”她抬起脸,双手揪住他腰间的衬衣,满眼闪着星星的望着他。 薄允慎深邃的眸凝望着她,低头含住她的红唇,肆意品尝一番后低低哑哑的说:“好。” 她瞬间酒醉了大半,睁大眼睛:“你说真的?” “煮的。” 他放开她,走到办公桌前,径自拿起一份文件看起来。 “我问你刚才答应陪我去f国的事是不是真的?”她急了,奔过去,小手搂着他的脖子晃个不停。 他一手拿着文件,一手搂着她的腰,忍不住低头在她充满了红酒香气的唇上亲了又亲,吻了又吻,更沉的嗓音低语:“真的。” “太好了!”喜悦来得太快,她开心的跳起来,小手攀住他肩膀,一连亲了他几十下:“谢谢,你真好,我好开心!” 怀里的女人温柔的像水,男人某处已经蓄势待发,唇贴着她的耳膜,哑声道:“这么开心的话,给我,嗯?” 喜悦占据了心头,她几乎没怎么思考他这话的深意,咯咯笑着:“我本来就是你的啊。” 男人眸中的炙热加深,将她抵在办公桌上,低头再度狠狠吻住了她。 他进来的时候,她猝不及防,粉拳捶打着他:“薄允慎!” “嗯,晞晞,我在。” 她急得结巴:“你……你……这里可是你……办公室,你怎么能在这里做……做这种事情?” “没有人会进来。乖,好好享受。” 他从容不迫,并不急切,技巧却显得磨人。 她今天喝了不少酒,在清醒与醉酒的临界点徘徊,感觉自己像一片孤叶被水流不停的卷走、吞没,浮浮沉沉。 …… 第二次到沙发上,她软软的小手抓着他的手臂,红唇凑到他耳边:“老公,我爱你。” 他没有防备,整个人都怔住了。深如旋涡的眸直勾勾的盯着她:“你说什么?” “没听见就算了,我只说一次,过期不候哦。”她狡黠的笑。 “乖,快说,我要听。”他手指插.入她柔软顺滑的长发里。 她无力反抗,只能求饶。 “说不说,嗯?” 第98道晨光 谁会这么恶毒,用这种东西来吓人 延绵不断的吻和男人的呼吸一路到她耳畔,挠得她很痒,缩着脖子笑:“好痒,你别弄,我说还不行吗?” 她手臂圈住他的脖子,柔软得没有骨头的身体毫无缝隙的贴着他,嗓音和笑声如同风铃清脆动人,又娇媚甜腻:“老公,我爱你。” 薄允慎抬起脸,呼吸刹那间紊乱到极致,仿佛有什么东西从心上最敏感之处刮过,漆黑的眸中蓄满了笑意,接着更激烈放纵的掠夺。 她耐不住,求他。 他趁机在她耳边哄着让她说些不堪入耳的字眼。 她不肯答应,可在情事上她哪里是他的对手,汗水几乎打湿了她额上的鬓发,最终还是忍不住哭着说了。 朝圣集团总裁办公室,从傍晚到夜色深浓,两人就这么胡闹到大半夜。 …… 结束后,时初晞侧躺在沙发上,纤白的手腕搭在沙发边缘,闭着眼睛一点也不想动弹。 办公室内没有开灯,皎洁的月光从落地窗外照进来,眼前是朦朦胧胧的世界,她竟有种不知身在何处的错觉。 耳朵里听到悉悉索索的声音,好象他在收拾善后,几分钟后结实的男人手臂圈上她的腰,把她的身体翻转过来。 月光如纱般轻柔的洒在她红晕未散的脸蛋上,薄允慎嗓音带着事后的沙哑和满足,“我先抱你去洗澡。然后再吃点东西。” “我不想吃东西。”她抬起手下意识的抚上他的俊脸,任他抱起来,眼眸中水润一片,低低懒懒的说:“只想睡觉。” 他啄吻着她的唇角,“你晚饭还没吃。” “我真的不饿。”她往他怀里缩了缩,闭上眼睛。 他没再说什么,抱她到休息室里面的浴室,给她简单的淋了一个浴,再用浴巾裹着她抱到外面的床上。 时初晞泡澡时就已经昏昏欲睡,一躺进被窝瞬间就呼吸深沉下去。 薄允慎缓缓在床边坐下。看着柔亮的长发下恬静安然的脸庞,红唇边含着一丝甜笑,似乎她正在做一场无比甜美的美梦。 他最终给她盖好薄被,调好空调温暖,起身进了浴室。 淋了澡,腰间围着浴巾出来,时间将近凌晨一点,他迈步走到衣柜前。 偌大的衣柜里大部分是空空荡荡的,只有一角挂着几套备用的商务西服,以及一件睡袍。 大手将睡袍取了下来。随意罩在高大的身躯上。 灯没开,屋子里很暗,银色的月光在地面上投下剪影。 他点燃一支烟,站在落地窗前,垂眸看着城市的灯火,不知是在回忆还是在想别的。 手机震声响起。 男人一动不动的身形转了下身,拿过来看了一眼,点了接听。 接通后,那头人开口道:“他们人过去了,我预料得没错。” “嗯。” 那人笑了声:“她真的打算和你一起到f国?” “是。” “没想到这么快。” 他淡淡道:“很快吗?已经一个多月了。” 那人犹豫了一下:“目前的奥纳西斯内部已经有了缝隙,不再像从前那样固若金汤,或许并不是那么需要用这段婚姻来达到我们最初的目的,反而可能将来会成为你的桎梏。” 薄允慎弹了下烟灰,烟头的光亮在黑暗中忽暗忽暗,笃定道:“不会,我还是原来的我。” 那头赞同的笑道:“倒也是。不过保险点好,中国有句老话,百足之虫死而不僵,奥纳西斯家族的实力短时间内依然很强。” 薄允慎扯了下嘴角,看向窗外的夜景,没出声。 “这条路是你我共同计划的,是当前最便捷最快达到目标的。”那头说完,短暂的沉默之后问:“你预估还要多久才能结束?” “三个月左右。” 那头嗯了一声,“好,我会继续在背后支持你,保持联系。” 薄允慎挂了电话,脸上没有一丝波动,消息是一点痕迹也不曾显现,他微垂着眼帘,望着远处某个建筑物,狠狠的吸了一口指间的烟。 …… 时初晞是个行动派,既然决定了要回f国,便开始准备动身事宜。 机票方面由章泽父子去张罗,她负责先把手上的工作做个交接,然后递上了辞呈。 温迪虽惋惜,倒也没说什么。 最激动的是喻凡,又一次哭得稀里哗啦,抱着时初晞不肯撒手:“初晞,我怎么刚来没几天,你又要走啊,呜呜呜……我不放你走……你在这里,我还能和你做同事,你要是走了,以后我见了你只能叫总裁夫人了……你不要走,嘤嘤嘤……” 时初晞拍着喻凡肩哄她:“我就算不在这里工作了,你依然可以找我玩,什么总裁夫人啊,我在你面前就是时初晞,我们可以像从前一样。” 喻凡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猛的停下来人还是在抽噎:“你……你说真的?” “当然是真的。”时初晞笑:“不过我最近要出趟远门,等我回来了再找你玩,到时候我们一起再逛街吃好吃的。” “……一……言为定。”喻凡终于不哭了。 “一言为定!” …… 时初晞抱着纸箱从秘书室出来,回头看了好几眼,心中有很多不舍。 章陌开着车在朝圣集团楼下等她。 此时是上午十点左右,她坐进车内,仰脸往大楼最顶层看了一眼,薄允慎说他有个会议,开完会和她在机场会合。 机场。 应翎把阿姨帮忙收拾的两只行李箱带了过来。 时初晞问:“薄允慎呢?” “今天是董事例会,平常这会已经开完了。”应翎看了眼手表,“要不我打个电话给温迪,向她确认下?” “好。” 三分钟后,应翎拿着手机过来:“温迪的电话打不通。” 时初晞心头狂跳,突然有种不祥的预感,她试着给薄允慎手机上拨电话,关机,他开会一向如此。 “三小姐,会不会薄先生不来了?”章陌在一旁说道。 “不会。”时初晞摇头,双手握紧,指关节泛白,她相信他,他答应她的事一定会做的,她怕的是有人从中作梗。 第一个怀疑的对象是靳珩。 他先于奥纳西斯家族找到她,并设陷阱让她成为他的女人,也就是说,他一直在监视着她。 如今章泽和章陌就出现在她身边,靳珩不可能不知道奥纳西斯家族已经找到她了…… 阻止她和薄允慎回f国,恐怕是目前靳珩首要做的事情。 可恶! 又是个靳珩。 时初晞焦急不已,抱着试一试的心情再拨薄允慎的手机,突然,一道熟悉的低沉嗓音在唤她:“晞晞。” 她一抬头。一下看到优雅矜贵的男人,喉咙哽咽,她几乎瞬间扑进他怀里。 “我手机没电了,抱歉。是不是等很久了?”他手臂搂住她,黑眸转到应翎身上。 应翎摸了摸鼻子上前:“是的,薄总,太太等你很久了。” 站在时初晞身后的章陌拍了拍鲁奇的肩:“行了,出发。” 十个小时后。 飞机降落在f国。 f国比国内慢了七个小时,所以他们抵达的时候不过是午后光景。 加长林肯前来接他们,一个小时后开进了一座海滨豪华庄园。 房子有巨大的木柱和木桩,共有二十五个卧室,配有独立的漂亮露台,甚至还有专属舞厅、剧院、健身房、游泳池、跑道,以及一个网球场。 章泽领着他们简单参观了一圈这座豪宅,最后带他们来到二楼,最大的一间主卧室。 时初晞进门后,双手搂上男人的脖子,跳了好几下:“我终于到家了。” “开心吗?”薄允慎捏了捏她的脸蛋。 “开心!开心!特别开心!”她在他怀里又跳又蹦,开心的像个孩子。 他搂着她躺到柔软的大床上,低声温柔道:“要不要先午睡一下?” “嗯。”她笑着闭上眼睛,窝在他怀里,少顷鼻息渐沉。 薄允慎面朝她侧躺着,手掌有一下没一下的抚着她的长发,黑沉的目光透过没拉窗帘的落地窗看向远处绿绿葱葱的草坪。 短暂的休息之后,章陌前来敲门,表情严肃:“三小姐,请跟我们去医院一趟。” “谁生病了吗?” “是去看二少爷。” 医院,太平间。 当看到一具蒙着白布的尸体像被从抽屉里拉出来的时候,时初晞双腿一软,差点滑了下去。 薄允慎及时搂住她,在她耳边鼓励她:“晞晞,坚持住。” 章陌走到尸体前,认真的看她:“三小姐,要看看吗?” 时初晞缩在男人怀里,试了几次才挤出声音,“……好。” 冰冷的白雾不断的冒出来,章陌拉开了尸体脸上的布,如果说上一刻时初晞是害怕的话,那么这一刻她心头只有刀划的痛。 这或许就是血缘的力量,这个躺在冰冷停尸柜中的陌生面孔在此之前素不相识。却在此时此刻,她心痛难忍。 真没想到,当她认祖归宗回来,他们兄妹会是在这种情况下见面。 ……我爱中文网 “二……二哥他怎么会出车祸?”时初晞捂住胸口,在走廊外问章陌。 “撞二少爷的司机逃逸,警方目前还在追踪。” “你们没派人调查吗?”时初晞不敢相信,光天化日之下还让一个肇事司机逃逸了。 章陌僵硬的摇头:“派过了,找不到。” “会不会是预谋或他杀?” “不排除这个可能。” “你们怀疑谁?” 章陌迟疑之后说道:“您的继母。” “我的继母?”时初晞吃了一惊:“你们事先怎么没说?” “三小姐,请不要怪他。”章泽拄着拐杖走过来,“是我们怕您不敢回来。所以没告诉你。” “那现在能告诉我了吗?” “您母亲几年前去世后,您父亲又重新娶了一位妻子,这位就是您的继母。三小姐,明天您就能见到她们。” “她们?还有谁?” “您的姐姐。” “我姐姐?”时初晞更吃惊了。 “是的,这个姐姐并不是您亲生姐姐,是您继母婚前带过来的。” 时初晞抚额,眼前的事已经够乱了,怎么一下子又多出来这么两个人物。 “好吧,我知道了。”她摆摆手,示意他们退下。 薄允慎大掌轻轻拍在她肩上。柔声哄她:“别担心,我一直在你身边陪着你。” “嗯,有你在我什么也不怕。”她手臂抱住他,整个人都靠进他怀里。 …… 晚上,在庄园吃过一顿f国风味的晚餐,回到房间,薄允慎拉住她的手臂,啄吻她的樱唇:“我去书房处理点工作,你先睡。” “哦,你别太晚。” 时初晞时差没倒过来。困得厉害,洗完澡就没等他,先爬上了床。 这一觉,在陌生的异国他乡,陌生的大床上睡得很不好。 耳边隐隐传来婴儿的哭声。 时断时续,时近时远,毛骨悚然,瘆人无比。 她睁开眼睛,想坐起来听清楚,可是她没办法动。感觉自己像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掐住了脖子,强按在床上。 难道,这是传说中的鬼压床? 那哭声渐渐大起来,不仅有婴儿的哭声,还有女人的哭声,交织在一起,刺激得人头皮发麻,全身冒起冷汗。 时初晞想叫薄允慎,可发不出声音,喉咙里的呼吸越来越少。她感觉自己快要窒息而死。 骤然间,有一丝空气进了喉咙,她贪婪的开始大口大口呼吸,接着咳嗽一声,身体能动了。 她几乎是连滚带爬地跑去拉开门,“薄允慎……薄允慎,你在哪儿……薄允慎……” 整个庄园回荡着她哆哆嗦嗦的叫声,薄允慎先奔过来,接着是守在外面的章陌和鲁奇。 “发生什么事了?”薄允慎握住她颤抖的细肩。 “有……有哭声……”时初晞钻进他怀里,瑟瑟发抖。 “什么哭声?”他亲了亲她的脸。柔声在她耳边问:“哪里有哭声?” “在……在房间里。”她双手紧紧抱住他的腰,不肯再说下去。 怀里的人儿全身冰冷僵硬,他没再问,企图把她的手拿开:“你在这儿,我上去看看。” “不要。”她死死的抱住他:“我要和你在一起。” “乖,章陌和鲁奇在这儿,他们会保护你,我上去看一眼就下来。” “不……不行。”她再怎么害怕也不想他去冒险,闷声说道:“要去一起去。” 薄允慎拿她没办法,和章泽使了个眼色。章泽带着鲁奇走在前面,他搂着她走在后面,四人往楼上主卧室走去。 整个庄园建筑全部由桃木心建成,楼梯也是如此,尽管上面铺了柔软昂贵的地毯,几人走在上面依然有轻微的木质响声。 时初晞更害怕了,小手揪着薄允慎身上的衬衣,脚下几乎走不稳。 四人终于来到主卧室前,声音没有了。 时初晞不敢置信:“不可能,明明我离开的时候还在的。怎么会没有。” “你是不是做噩梦了?”薄允慎用袖子擦她额头上的细汗。 “我……”事到如今,她也分不清自己是做梦还是真实存在过,如果是梦,那也太真实了。 “三小姐,我们先下去,有什么事再叫我们。”章泽毕竟是男人,不敢深更半夜进入主人的房间,点头说完便下去了。 薄允慎搂着她进了房间,关上门,时初晞不敢靠近床,更不敢看,拼命往他怀里躲,“我害怕。” “别怕,我陪你睡好不好?” “嗯。” “不过我要先洗个澡,你在沙发上先坐会儿。” “哦。” 她走到离床最远的沙发坐下,看着他进了浴室,抓起旁边的抱枕,霎时那个声音又出来了。 “嘤嘤嘤……” “哇哇哇……” 女人和婴儿的声音倏地冒了出来。 她抱住脑袋,尖叫一声,一下子跳上了沙发。 浴室的门猛的拉开。男人穿着长裤,赤果着上身冲出来,“怎么了?” “又……又有声音。”她颤抖着,把脸躲进抱枕里。 薄允慎眯眸扫过房间每个角落,没有任何声音。 “你相信我,真的有声音。” 他薄唇抿成一条森冷的直线,“好,我信你。” 他开始在房间里翻找,壁炉里,衣柜里。沙发后面…… 然后找到了床上,所有的被套床单全被翻出来,什么也没有。 最后,他翻开床垫,在最里面找到了一只指甲盖大小的黑色东西。 “这是什么?”时初晞盯着这枚奇怪的东西。 他危险的眯起眸,嗤笑:“如果我猜的没错,今晚就是这个东西在兴风作浪。” “这到底是什么东西?”时初晞猜测,“难道是有人故意放进来吓我的吗?谁会这么恶毒,用这种东西来吓人?” 薄允慎牵着她的手下去,叫来了章陌。 章陌一看这东西就火了:“这是谁干的?” “晞晞的出现对谁的利益最受干扰。应该就是谁。”薄允慎冰冷的说道。 章陌明白了:“一定是夫人。” “出什么事情了?”听到动静的章泽拄着拐杖走进来,在看到这个东西后愣住了。 章陌把事情一说,章泽若有所思的叹气:“夫人太贪心了。” 时初晞拿过那个黑色东西就要扔到地上,被薄允慎拦住了:“别扔,这是证据,以后或许有用。” “太卑鄙了。”时初晞对这个还没蒙面就已经开始使唤阴谋诡计的继母印象大打折扣。 “幸好发现及时。”薄允慎拿在手中翻看着:“这个好象既能远程遥控发出任何声音,也有监控的功能。” “章伯伯,我继母明天什么时候过来?”时初晞胸口起伏,冷冷的问道。 “明天中午。” “好,我明天等她。” …… 翌日。上午,奥纳西斯庄园。 时初晞靠在薄允慎怀里,她手中翻看着一本相册,其中有一张是全家福,上面有她的父母,也有她的两个哥哥,手指轻轻抚过他们的眉眼,世事难料,想不到他们如今只能阴阳相隔。 “对了,章伯伯,为什么这本相册最前面是一对f国血统的老夫妻,到了我父母这一代全部变成了东方面孔?”时初晞问出了压在心底的疑问:“而且不是奥纳西斯家族吗?为什么我们姓方?” 章泽欠了下身回答:“是这样,奥纳西斯家族最先是f国人,到了您爷爷那一代由于没有子嗣,您爷爷就在您父亲几个月大的时候从孤儿院收养了您父亲,您父亲成年后又和您母亲,也就是f国最有名望的华裔后代结了婚,所以到了您这一代全部是纯正的东方面孔。您父亲本名姓方,自从您爷爷去世后,您父亲恢复了自己的中文姓名,但由于奥纳西斯家族在f国有着悠久的历史,名声在外,您父亲便继续使用奥纳西斯这个家族名。” 时初晞恍然大悟,对自己的父亲印象又多了一些,看来父亲和爷爷完全不是一种人,爷爷手中拥有这么大的家业,完全可以再重新找女人生孩子,但他没有,他选择了忠于婚姻,领养一个孩子。父亲不同。他野心勃勃,爷爷死后他就恢复自己的姓名,要不是奥纳西斯家族这几个字有着商业价值,恐怕奥纳西斯家族早就不存在了。 薄允慎慢条斯理的喝着杯中的水,黑眸突然定在某处,随即放下水杯,骨节分明的大手指着相册中一张照片:“这应该就是你继母和继姐。” 时初晞仔细一看,照片上是父亲和一个同样东方面孔的贵妇,旁边站着一个年轻漂亮的女孩,后面站着她的两个哥哥。 这是近两年新拍的全家福。 章陌伸头也看了一眼照片。确定说:“是的,这是夫人和方凝小姐。” 她的这个继母面相看上去并不凶恶,反倒有种高雅大气,想不到昨晚的事会是她这个继母做出来的,真是人不可貌相! 还有,她母亲去世没多久,父亲就另娶了别人,这是有多迫不及待? 时初晞吸了吸鼻子,重新把视线凝聚在上一张全家福上,父亲旁边的母亲笑容偏淡,眉眼间也似乎有一抹愁容,看上去这段婚姻并不那么幸福。 她不无从得知母亲当时的心境,但是光从父亲很快娶了第二任妻子来看,他们夫妻间的关系并不像表面上这样好。 第99道晨光 那你就一辈子赖着我 她望着男人深邃立体的俊美脸庞,脑袋深埋进他胸口,闭上眼睛,不知道是为父母不幸福的婚姻在伤感,还是因为自己没能早早与他们见上面而难过。 薄允慎察觉到她的悲伤,手臂温柔的搂住她,时不时的在她发上、额头,脸颊上亲吻着。 章泽一手拄着拐杖,鼻梁上架着老花镜走过来,“三小姐,夫人和方凝小姐一个小时后到,在这之前我想跟说一下财产继承的事情。” 时初晞坐正了身体:“您说。” 章泽挥了挥手,两个黑色西装的白人从外面进来,各自从公文包里抽出一份文件。 “方小姐,这是您母亲的遗嘱,她将两套别墅,一处红酒酒庄赠予了您。” 时初晞翻了翻遗嘱,纯正的法文,她很认真的读了一遍,发现这两套别墅和一处酒庄竟价值上亿,一时有点怔愣。 她母亲留给她的就已经如此昂贵,那奥纳西斯家族的家产岂不是不可估量? 这就难怪为什么黑翼集团对奥纳西斯家族长期以来如此虎视眈眈了。 几分钟后,确认无误签了字。 合上笔盖,她问很律师:“我父亲或是我两个哥哥知不知道有这么一个遗嘱?” 律师摇头:“不知道,这是您母亲要求保密的,要等到您回到f国,再交给您继承。” 时初晞与薄允慎交换了一个眼神,彼此心照不宣,这也间接肯定了一件事,她母亲在死前已经知道她在帝都,并料想到有一天她可能会回来。 “那奥纳西斯家族的家产在法律上应该由谁继承?” “您父亲是在工作中突然猝死,关于家产他没有立遗嘱,这就导致您的两个哥哥和您继母之间开始了长达几个月的争夺家产的官司。法院判下来的结果是您的继母和两个哥哥各分得一份。大少爷成为植物人之后,属于他的那部分遗产全部到了二少爷的手里,由于二少爷突然出车祸死亡,没有结婚,也无子女,所以身为妹妹的您自然而然的是第一顺序继承人。” “我那个继母不能继承吗?” “法律上来说,继母要对子女有抚养关系,才能享有第一顺序继承权,您继母是在您哥哥成年后嫁进奥纳西斯家族,所以她只能是第二顺序继承人。” 也就是说,如果她这个第一继承人出事的话。她继母这个第二继承人就会顺理成章的得到所有奥纳西斯家族的所有遗产。 时初晞这下算是明白了为什么昨晚那个窃听装置被发现后章泽父子不假思索,一口肯定是她继母做的。 倘若没有她回到奥纳西斯家族,这么一份庞大的家产恐怕早就落入了继母之手。 她成为继母的眼中钉,欲除之而后快也是符合逻辑的。 “有我继母和继姐的资料吗?”时初晞抬头问。 章泽朝其中一个白人打了个手势,对方快速递上来一叠资料。 时初晞低头翻看起来,原来她的继母名叫胡莺,与她母亲来自华裔名门家族不同,她父亲娶的第二任妻子家境非常普通,个人简历也简单到不能再简单,资料上写着胡莺与她父亲是在一家餐厅一见钟情,当时胡莺是餐厅服务员。离异多年,身边还带着一个和前夫生的女儿。 当时她母亲过世不久,这两个人就火速结婚了。 那时候整个f国对这段差距明显的闪婚一片哗然,轰动一时。 呵! 时初晞继续翻看第二份资料,这是她继姐的,胡莺嫁给她父亲后,改名方凝。 但她的父亲显然对这个继女并不上心,除了给了一个方姓,她的父亲一早就先草拟了一个遗嘱,以后奥纳西斯的所有家产和与她无关。 在这一点上,她的父亲显得刻薄而寡情。 时初晞低头又翻看了一会资料,一个佣人快速从外面进来,弯腰对章泽说了什么,章泽点头,转而说道:“三小姐,夫人和方凝小姐来了,好象他们还带了律师。” “是吗?”时初晞挑眉,合上相册,“请他们进来……” 话音未落,从外面进来一群人,走在前面是胡莺和方凝,胡莺保养得宜,穿着白色的套装,头上戴着英伦风的礼帽,拿着手包的双手戴着白色,脚上是黑色软羊皮鞋,典型的欧美贵妇打扮,但气质优雅沉静,并不十分张扬奢华。 这与时初晞想象中的继母形象不太一样。 另一个是方凝,比时初晞大上两三岁的样子,穿着香奈儿的裙子,脚上的鞋是裸色系的高跟鞋,皮肤非常白,周身透着温婉柔美之气。 最边上的女孩倒像是跟班,穿着简单的黑白色拼接连衣裙,眼神却很是倨傲娇蛮。 所有人还没说话,那女孩倒先冲上前来从头到脚打量着时初晞,一脸厌恶的问:“你就是那个不知道从哪里找来的野种?” 时初晞从沙发上站起来,脸色显得格外冷淡,“你是哪位?” “你别管我是谁,你先说说你是谁?” 时初晞没出声,唯有手指抠在掌心,越抠越深。 女孩以为她没话可说,更加得意洋洋,表情恶毒:“听说你是从中国来的,那可是一个山寨王国,你手段很高啊,造一份假的dna,又花钱买通了这个庄园里的管家保镖,一定花了你不少钱吧?可惜呀,假的就是假的,野种就是野种,我劝你趁早滚,要是被查出来你是假的,小心扒了你的皮……” “啪!” 众目睽睽之下,女孩捂着脸,呼吸急促,似乎不相信自己就这么被打了,整个张都扭曲了,“你这个该死的杂碎,你敢打我?” “啪!” 又是一耳光。 女孩整个人气到发抖。 “打的就是你。”时初晞冷声打断她的话,弯腰不紧不慢的抽了一张湿纸巾擦手,“如果你再说,我还会继续赏你耳光,直到你闭嘴为止。” “你……”女孩气得失去理智,冲动上前想要教训时初晞,但她还没靠近时初晞,就被一股大力给推开了。 女孩站定身后看清是时初晞身边的男人出的手,对方面容阴阴沉沉,镜片后锐利的双眸散发出来的寒气像能钻进人骨头缝里,“敢再动手试试?” 女孩从未见过如此恐怖的眼神与语气,竟打了一个寒颤,一时呆在原地。 “够了,梵妮。”胡莺厉声道:“谁让你在这里胡说八道?” 被叫梵妮的女孩一脸不服气,拿开捂住脸的手,露出脸上的巴掌印:“她就是个市井泼妇,根本不是什么奥纳西斯家族的三小姐,姨母您才是这个家真正的女主人,又何必怕她?” “闭嘴!我是来见女儿的,不是让你来骂人的,给我退下。” 梵妮更是气不过,“姨母……” “退下!” 梵妮怨恨的腕了时初晞一眼,跺了下脚,捂着脸不甘不愿的退到一边。 胡莺走上前来拉住时初晞的手,说话温柔和蔼:“你就是媛媛吧,跟你爸爸长得真像呢,尤其是这鼻子和眼睛,真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呢。” 时初晞不动声色的抽出手。不愠不火的笑:“阿姨,您好。” 阿、阿姨? 在场的人均是一愣,胡莺好歹也是奥纳西斯家族的夫人,就算是继母起码也要尊称一声莺姨,可时初晞这么生分的叫,摆明了不给胡莺面子。 胡莺脸上没有丝毫的不快,笑容依旧柔和可亲:“来,坐吧,昨天我就听章泽说你回来了,本来我昨晚要过来看你,但是我最近身体不好,住院了,今天刚刚出院。” 时初晞这时注意到了,跟在胡莺身后的除了保镖,两个像律师的人,还有三个佣人,手中提着四五个28寸的行李箱,这哪里像是住院回来的人,倒更像是度假归来,大包小包。 征询的目光扫向章陌,章陌朝她点头,意思是胡莺的确是大病初愈。 “凝儿,过来。”胡莺把方凝叫到跟前,对时初晞笑道:“从年龄上算,这是你姐姐。” 时初晞没叫,只是淡淡的点头。 方凝轻轻咬起唇,也回以点头微笑。 “这位是?”胡莺看向时初晞身边的男人。 “这是我丈夫,薄允慎。” 薄允慎颌首,朝胡莺母女露出个温文而浅淡的笑容。 胡莺眼神中流露出讶异,显然没料到继女已经结婚了,丈夫还是如此气度非凡的人中龙凤。 不是说方媛在中国的那个父亲因贪污坐牢,方媛受此牵连,过得非常落寞么? 更惊讶的是方凝,从进门起她的目光就偷偷注意到了这个戴着眼镜,英俊儒雅的男人,原本砰砰跳的心脏更加失控似的加速起来。 但男人脸上的微笑更近乎于礼节性的,打完招呼后便径自坐下了。 方凝眼神微暗下去,更令她灰心的是,她没忘,这个令她见第一面便心生好感的男人是她妹妹的丈夫。 这令她突然陷入刚刚爱上一个男人,下一秒又失恋的深深挫败之中。我爱看中文网 庄园内的佣人接过几只大行李箱,往楼上提。 时初晞收回目光,落在那两个律师上,唇嘲讽的勾起笑:“阿姨有事要跟我谈?” “确实有件事要跟你商量。”胡莺说话柔柔的。笑容有几分伤感,“你刚回来,有没有去看你二哥最后一眼?” “昨天看过了。” 胡莺激动起来,身体移动了好几下,“你二哥的事我认为是有人蓄意谋杀,你这次回来一定要替你二哥做主,把这个人给揪出来。” 那个人不就是你么? 时初晞心中好笑,脸上淡淡问:“阿姨怀疑是谁?” “还能有谁,黑翼集团这两年一直想收购奥纳西斯家族的产业,你大哥成了植物人,你二哥死了。整个家族群龙无首,黑翼集团刚好可以趁虚而入,所以黑翼集团脱不了嫌疑。” 搁在腰上的大手动了动,时初晞转头看了一眼一语未发的男人,估计他有话要问。 薄允慎镜片后的目光一片沉寂,声线低沉,惯常冷静:“有证据吗?” 胡莺显然有备而来,朝保镖打了一个手势,接过平板电脑,点开一段视频,递给时初晞。 视频内容很简单。十字路口,一辆重型大货车呼啸而过,一辆白色宾利当场被撞出几十米,车身几乎变形。 这么看来,这是二哥出车祸的路口监控视频。 时初晞光是看着这个画面便觉全身血液冰冷,情不自禁的靠到男人怀里,捂着唇说:“章伯伯说肇事司机逃逸了,警方到现在也没找到人。” “不,司机没逃逸。”胡莺说。 “没逃逸?” “是的,没逃逸,警方当时没找到人。以为逃逸了,其实不是。”方凝指着视频最左上角的货车说,“你们仔细看,司机的车门是被人从外面拉开的,当时司机吓傻了,可能是有人把他给带走了。最有可能的情况是,司机是受人指使,看到把车撞成那样吓坏了,指使司机的人就派人把司机带离了现场。” 时初晞很努力的眯起眼睛看视频的左上角,无奈那是个死角,监控隐约拍到好象货车车门确实是被从外面推开的。剩下的就什么也看不出来。 章泽父子也说司机至今没找到,有可能是被人藏起来了。 时初晞想了想说,“就算这样,也不能贸然判断是黑翼集团所为。” 胡莺完全笃定:“一定是黑翼集团,那个司机曾经是黑翼集团专门负责送货的司机,一个月前才辞职不做。一个月之后他就开车撞死了你二哥,这当中绝不可能是巧合。” “你怎么看?”时初晞揪了揪身边男人的衣角,小声问。 薄允慎已经看完了视频,大手搁在她腰上,身躯向后仰靠在沙发里,镜片反光的厉害。只能看到一片白色,语调清晰沉稳:“视频一角很模糊,暂时不好判断。” 时初晞眉头紧皱,盯着左上角的视频,章泽父子说二哥的死与胡莺脱不了干系,胡莺现在却说二哥的死与黑翼集团有关,到底她该相信谁? 她本该相信的是章泽父子,可是胡莺有视频为证,又不像撒谎。 说起来,除了薄允慎,这里的每个人她与之交往都不深。不管是章泽父子或是胡莺母女,她与他们相处的时间实在是太短。 路遥知马力,日久见人心,她想,目前还真的不好下结论。 不过,她想起了一件事,抬头朝章陌看过去,章陌会意。 一分钟后。 胡莺端着茶在慢饮,眼角瞄到章泽和鲁奇压着一个胖胖的中年妇女过来,嘴里的茶差点喷出来,错愕的睁大眼睛问:“章泽。鲁奇,你们为什么要这么对赵妈?” 章泽微点了下头,态度不卑不亢:“夫人,昨晚三小姐房间被人放了窃听器,我怀疑是庄园内部人干的,今天一查监控,发现昨天上午只有赵妈偷偷进了三小姐的房间。” “然后呢?”胡莺匪夷所思的,看看时初晞,又看看章泽,“赵妈是我嫁进奥纳西斯家族带进来的佣人,你们这么做是在怀疑是我指使的吗?” 时初晞朝章泽点头。章泽继续道:“夫人还要狡辩吗?” “我没有狡辩,我要听听赵妈能说什么。”胡莺一脸郑重的把茶杯放到茶几上。 赵妈立马哀求起来:“夫人,请您救救我,那个什么窃听器不是我放的,我什么也没做。” “赵妈,你昨天进媛媛房间做什么?” 赵妈解释,“昨天我进三小姐房间收拾被褥,因为平常负责收拾的李婶请假了,章总管又提前打了电话回来说要带三小姐回来。我一想李婶请假没人收拾,所以我就赶紧去收拾房间了。窃听器真的不关我的事,我什么也没做。” 胡莺抬头对章陌道:“听到了吗?”接着又看向时初晞:“媛媛,你也觉得这个什么窃听器是我做的吗?” 时初晞慢慢抿起唇,侧了侧身,茫然的悄悄问薄允慎,“怎么办?” 薄允慎静了片刻,闲散搁在沙发扶手上的手朝章陌挥了下:“把人放了。” 怎么能放人呢,明明就是这个赵妈做的! 章陌急了,但看时初晞一副完全依赖薄允慎的样子,不敢再说什么,朝鲁奇使了个眼角,一起把赵妈放开了。 赵妈一得到自由,连忙退下去。 剩下的时间。胡莺和时初晞聊了一些家事,大多是她父亲以及她的两个哥哥的一些生活上的事情。 当然,不可避免的,胡莺又绕到了黑翼集团上,“你爸爸在世的时候,黑翼集团就向奥纳西斯家族发起过多次进攻,每次都被你爸爸给挡了回去。还有你大哥也是,到了你二哥手上,他们更是占不到任何便宜。奥纳西斯家族的男人个个骁勇善战,在商场上无人能及,很不幸的是他们一个个都去世了。只剩下你,媛媛,你要小心!” “谢谢阿姨的关心,我会小心的。” “光小心不够,听说黑翼集团给奥纳西斯家族掌权人下了诅咒,谁继承了大笔遗产谁就会噩运连连。” 时初晞又是一阵想笑,她这个继母倒真会渲染死亡气氛,难不成是想告诉她下一个遇难的人会是她,好把她吓走,家产全部由她继母一个人继承吗? “媛媛,你要相信我。”胡莺担心的眼神看着时初晞。然后抓住她的手,用惊恐和颤抖的语气说:“我这次生病我怀疑是被人下药了,以前我一年到头连感冒都没有,这次我病的蹊跷,连医生都查不出原因。所以你要小心,这次他们给你装监听器,下次说不定就会要了你的命。” 时初晞分析了一下,感觉这个胡莺看着挺正常的,细敲之下说话神神叨叨的,就是不知道是装的,还是真的被家族里连续几桩丧事给吓坏了。人变得有点神经质了。 午饭后。 时初晞拉着薄允慎走出庄园散步。 正南边是海,一阵海边吹来,心旷神怡。 她感觉才来了一天就有点爱上了这里。 海风吹乱了一头秀发,薄允慎侧头伸手拨开,露出半张白净甜美的小脸,“喜欢上这里了?” “嗯啊。” 她牵着他的手站在海边,闭上眼睛,把手从他手掌中抽出来,迎着大海张开手臂,大声叫了起来:“啊——” 感觉心底的烦恼似乎跟着喊了出来,她停下来,叹着气问身边的男人,“你说,监听器和车祸现场视频的事是与我的继母胡莺有关,还是真的与黑翼集团,与靳珩有关?” 薄允慎没有马上回答她,修长的双腿静静站着,眯眸望着远处的海面,语调淡然:“不知道。” “喂,还有你不知道的事啊。”她拿手指戳他健硕的胸口:“你好歹也是堂堂一大集团的总裁,你不是会看人心的吗?你难道看不出来胡莺是说真话还是假话?” “你当我是读心师么。”他大手捉住她的小手,牵着她沿着海滩继续散步,温和斯文的俊脸上藏着一丝深不可测,“只要是狐狸都会有露出尾巴的时候,我们现在要做的就是等。” “等?”她眼前一亮,“你是说我们要等机会?” “嗯。” “胡莺母女今天带着律师进门,却一个字也没提二哥家产的事,你是说她们一定会有所行动?刚才你让章陌放了陈妈,用意是放长线钓大鱼,只要我们沉得住气,她们就越心急,也就越容易暴露。” 薄允慎低头看她,夸奖的笑:“学聪明了。” “是你教的好嘛。”她抱着他的手臂。歪着脑袋笑:“我就说嘛,这次把你带来是带对了。要是这次我一个人来,说不定我会被人算计,到头来或许真跟我父亲和那两个哥哥一样,死的死,植物人的植物人。” 海风再次吹乱了她一头海藻般的秀发,男人微微眯起眸,眼底掠过片刻的暗沉,大手轻轻拨开她脸上乱舞的发丝,盯着她白皙干净的脸蛋。 时初晞蹙眉,揪住他衬衣。威胁道:“如果我真的有那么一天,不许你像我爸爸那样马上续弦,起码也得等我死了三年你才能续弦,不然我做鬼……唔……” 她的后脑勺被男人扣住,整个人都跌到男人怀里,鼻尖和唇齿间是属于他清冽的味道,夹杂着男人用力吮吸的力道,混在一起变成别样的刺激感。 等这个长长的深吻结束,她几乎昏沉的靠在他怀里。 好半天,她才抬头问他:“我跟你说的好好的,你吻我干什么呀。” 他一下一下啄着她的唇瓣,冷哑的呵斥,“以后不许乱讲话!年纪轻轻的,说什么死字。” “你这么害怕我死呀。”她甜蜜地笑个不停,双手搂上他脖子,踮起脚尖在狡黠的他下巴上轻咬了一下,“我才舍不得死,我就是随便说说而已。你外面那么多桃花和狂蜂浪蝶,我要是死了,她们还不高兴坏了,我才不会白白便宜别人呢。” 他用力在她翘挺圆润的臀上拍了一下,大掌随即狠掐了一把她不盈一握的细腰,“那你就一辈子赖着我,赖着薄太太这个位子,嗯?” “必须的。”她得意的弯唇,笑眯了眼。 第100道晨光 是栽赃陷害或是另有真相,这些重要吗 两天之后,葬礼。 天空中下着小雨。 f国是个天主教传统悠久的国度,国民更习惯土葬,至今不推崇火葬,因此墓地与棺木做得极为精致豪华。 时初晞一身黑色连衣裙,薄允慎一手搁在她柳腰上,一手给她撑着黑色雨伞。 旁边胡莺和方凝也是面色凝重,唯有站在后面的梵妮揪绞着伞柄,满眼恼恨的瞪着时初晞的背影。 这个葬礼举行得非常简单,参加葬礼的前后加起来不足十人。 章泽提前和时初晞解释过,她父亲改姓方之后,很多原来的奥纳西斯家族亲戚便基本断了来往。 她的两个哥哥和她父亲的处事作风几乎一致,将商人重利益的本质发挥到了极点,结果就是几乎没有什么亲密来往的亲朋好友。 时初晞问过章陌,那她母亲娘家那边有没有亲戚,比如她有没有舅舅或是姨妈之类的,章陌告诉她,她母亲娘家早在几年前就败落了,她母亲求她父亲搭救,她父亲置之不理,这恐怕也是他们夫妻日后关系渐行渐远的原因。 或许时初晞从小受中国传统教育影响,看到二哥葬礼如此冷清凄凉,不免心中难受。 临走前,时初晞转身往旁边看过去,一整排,四个墓地连在一起,里面分别葬着她的四个亲人。 素未蒙面,便已永世相隔。 …… 下午三点。 参加完葬礼,一行人回到了奥纳西斯庄园。 时初晞精神不太好,虚靠在薄允慎怀里,两人慢慢拾阶上了二楼。 胡莺穿着黑色蕾丝连衣裙,头上戴着黑色礼帽,雍容大方。脸上不见任何哀伤。 她微仰脸望着男人身形修长冷峻的身影,精致的眉头微皱,若有所思。 方凝和梵妮跟在后面进来,方凝见了上前,轻声问:“妈,你在看什么?” 胡莺左右看了看,见没有下人在,低声说:“你看出来了吗?方媛很听她丈夫的话。” 方凝嘴里苦涩,“我看出来了,他们感情很好。” “你还看出什么?”胡莺故意问。 梵妮忍不住插嘴,“那个男人好象挺不简单。有可能他也是骗子,和这个野种是一伙的。” 胡莺轻斥:“什么一伙的,我让你说话了吗?” “姨母,我说的就是事实,这个方媛就是个冒牌货,她的那个dna肯定是假的,只要姨母您让人悄悄到她房间找根头发什么的一验就知道。” “闭嘴!”胡莺差点没骂这个侄女是蠢货,“那份dna我找人验过,是f国最有权威的dna检测中心出来的报告,不会是假的。” “妈。”方凝比梵妮头脑冷静,思考一会压低嗓音说:“我看这个男人有点眼熟。” 胡莺眼睛亮了亮。上前一步鼓励道:“继续说。” 方凝似在冥思苦想,嘴里喃喃道:“具体的我想不出来,就是觉得他的背影和侧脸有点眼熟,好象我在继父的书桌上见过。” “我的乖女儿,你终于想起来了。”胡莺拉着方凝到一旁嘀咕,梵妮想上前听,被胡莺以眼神制止了,“你帮我们把风,别让人偷听。” 梵妮不敢不从,尽管她心中好奇的要命,耳朵竖起来了也没听到任何有用的信息。 但是她猜测,姨母一定是找到了突破口,把楼上那对骗子夫妻给从遗产继承名单上给剔去。 想到这里,梵妮美滋滋的双手抱胸,斗志昂扬,双眼四处警戒起来。 不起眼的角落,也有一双眼睛,正盯着这三个女人,而她们毫无察觉。 …… 晚上七点,二楼主卧室。 时初晞怀里抱着枕头,望着窗外下个不停的雨,眼睛睁得很大,巴掌大的小脸上出现一种空洞苍白的神色。 薄允慎接了一个电话进来就见她这副失魂落魄的样子,坐到床另一侧,抬手把她搂到自己怀里,低头亲了亲她的发,“怎么了?还在为葬礼的事伤心?” 她抬头看他,眼泪瞬间掉下来,一滴一滴的接连不断的砸在男人手背上。 薄允慎的手指动了动,但没人注意到,连他自己在内。 他轻柔缓慢的擦去她脸上的泪水,大手随即握住她冰凉的小手,温柔的哄着:“别哭了,我知道你今天一下子看到四个亲人的坟墓很残忍,但你不得不接受。” 她紧闭上双眼,“我宁愿什么也不要,我只要他们活着,活得好好的。” 他手指继续擦着她脸上的泪水,“我明白,你很伤心,找到了亲人却变成天人永隔。你甚至连他们真正的一面都没有见到,你很难受,很无助,你不知道要怎么处理这些感情。” 她眼泪掉得更凶,将他擦拭的手指几乎全部打湿。 他骤然握住她的双肩,扳起她的身体让她看着他:“晞晞,你必须振作,别忘了,他们不在了,还有很多事情等着你去做,在这个世界上也只有你能完成那些事情。” 她摇头,手指攥住他的睡袍,啜泣到抽噎:“我……我……我什么也做不了,我玩不了勾心斗角那些……我也没办法管理那么多家产,我怕……我怕我会辜负所有人……我怕我会搞砸一切……我好害怕……” “别怕,有我在!” “可是你在这里陪不了我多久,你还是会回去的,朝圣集团需要你。” “你比较重要。”他托起她瘦削的下巴,黑眸中深情款款的望着她,嗓音宠溺低沉:“朝圣那边我暂时交给了秦牧去管。” “秦牧?”时初晞有点错愕,纵使她不太了解薄家的情况,也大约从几次与薄家的接触中了解,对于秦牧这个姑父,薄氏父女不知是出于不信任,或是别的,反正他们并不想让秦牧插手朝圣集团的任何事情。 “嗯,你中午没吃什么东西,我去厨房拿点吃的给你。”她脸上的泪水太多,擦也擦不完,他索性抽来面纸给她仔细擦干净小脸,然后起身要出去,衣角突然被拉住了。 他回头,她吸着鼻子说:“秦牧真的可以吗?会不会出事?” 他俯身,轻轻刮了刮她的鼻子,笑道:“傻瓜,能出什么事,他是薄安缨的丈夫,薄董事长的女婿,由他坐镇朝圣集团,岂不是比我更让他们放心?” “可是……” “没有可是。”他不容置疑的打断她,手掌轻拍她细滑的脸蛋,“乖,听话,你这两天精神不好,要按照吃饭,嗯?” 她看着他从容不迫向卧室门口走去的身影,到嘴的话又咽了下去,她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总感觉哪里奇怪,具体又说不上来。 可能是秦牧坐镇朝圣的事让她感觉怪怪的…… 但愿别出什么乱子才好。 薄允慎不久后端着托盘回来,坐到她身边,端起漂亮的瓷碗,舀了一汤粥,吹了吹热气,递到她唇前喂她。 她一看是白米粥,摇头不肯吃。 “乖,这些大米可是好不容易才弄到的,你不吃就浪费了。” 她一想也是,这里可是吃小麦做的面包和牛排的f国,能喝到大米熬的粥算是很难得的事了,于是犹豫片刻,张唇吞下。 “你精神不太好,现在又是晚上,喝粥会有助于消化。”他一边喂她,一边耐心的哄她。 时初晞心头划过一股暖流,坐起身想要把碗和勺子拿过来自己喝,他却避开她的手,“难得喂你吃东西,让我把这里喂完。” “我又不是小孩子,干嘛要你喂啊,被人看到多难为情。”她嘴里这么说,脸上却洋溢着甜笑,很配合的一口接一口吞下他勺子中的粥。 一碗粥很快见底,他黑眸温柔的看她:“还要喝吗?” 她摇头:“饱了。”然后又问他:“你吃了吗?” “没有。” “那你下去吃饭吧,吃完了我要抱抱睡觉。” 他把碗放到托盘上,大手过来抚她的脑袋,“我还有个视频会议,可能要晚点,你先睡。” 她嘟唇,“好吧。” “睡前先去刷个牙。” “哦。”她很乖巧的听他的话,掀开被子下床。 一刻钟后。 大床上,时初晞睡颜沉静。 手机震动。 她的睫毛一动不动,呼吸规律,已经进入深眠状态。 薄允慎看了一眼手机,淡淡接起,“我一会给你回过去。”说完便挂了。 他双手抄兜,漫不经心的迈着长腿从楼梯上下来,遇到堵在一楼楼梯口的胡莺母女。学府 他预料到了什么,微微挑眉。 “薄先生,能谈谈吗?” 薄允慎穿着白天的黑色衬衣,黑色长裤包裹着笔直的修长双腿,气质清冷优雅。薄唇吐出淡漠的声音:“抱歉,我想我和你们没什么好谈的。” 望着他明显拒绝的模样,方凝鼓起勇气,上前迈上去两个台阶,放在身侧的双手握拳,紧张的与他对视,颤抖的声音一字一句的说:“我们想和你谈谈……关于黑翼集团的事。” 男人镜片后的眸色如墨,俊美的脸上却淡淡的溢着笑:“如果你们是想谈关于黑翼集团的事,我想由我太太本人在场一起听比较好。” “薄先生。”眼看男人迈下楼梯,随即往书房走去,胡莺上前拦住了他的身影。低低的说:“是我女儿没说明白,还是你在装糊涂?” 薄允慎脸上笑容不变,但不及眼底,菲薄的唇片蠕动,清清凉凉的开口:“我不明白夫人的意思。” 胡莺脸色难看,她没想到这个男人如此难对付,她已经这么暗示过了,他依然不动如山。 方凝手指掐着掌心,尽量不让自己那么胆怯,再次鼓足勇气上前劝道:“薄先生,请你放心。我们真的没有恶意。” 一道不轻不重的嗤笑打断了她的话,男人单手抄兜,另一只手中有意无意的把玩着纤薄的手机,唇角渐渐噙上阴冷的笑:“既然你们这么想谈,不如我现在就带你们上去找她,大家坐下来好好谈一谈?” 他回答的这样干脆利落,胡莺母女反倒一阵错愕。 男人已经迈步上了楼梯,他的步伐不紧不慢,但从容淡然,完全不像做做样子。 “妈,是不是我们看错了。他不是我们说的那个人?”方凝拉着胡莺的手悄声说。 胡莺也有点糊涂了,长叹口气说:“算了,可能真的是我们认错了。这件事不要捅到方媛那里去,惹她反感,把我们赶出去不划算。” “怎么,姨母,那个野种要赶你们走?” 梵妮咬牙切齿的声音突然从母女俩身后传来。 胡莺和方凝同时吓了一跳,胡莺回身白了侄女一眼,“你躲在这里干什么,想吓死我们吗?” 梵妮撸起袖子就要往楼上冲:“姨母,刚才你说那个野种要赶你们走是不是真的?她反了。你可是这个家族的女主人,她怎么能赶你走,我去找她……” “你给我闭嘴!”胡莺上前喝止住梵妮,头疼的咬牙,“你马上给我滚回房间去,不然从明天起你永远不要到庄园里来。” “姨母,你太教我失望了,你怕一个野种做什么?你手上有两大金牌律师,打官司你她那两个哥哥都不怕,还怕她一个野……” 梵妮眼看声音大起来,方凝上前把梵妮的嘴捂住。紧张到声音都有点变了:“你小声点,你一口一个野种,那天你耳光还没挨够吗?” 梵妮顿时脸上像火辣辣的烧起来,再也不敢随便乱讲话。 “夫人,方凝小姐,你们怎么不上来?” 楼梯上方,传来男人懒洋洋的嗓音。 胡莺停了一下,挤着笑仰脸回答:“薄先生,刚才只是误会,天不早了,我们就不打扰薄先生了。” 二楼。灯光下,男人戴着眼镜的脸更加立体,深邃又棱角分明,特别是那镜片后俯视的双眸,如夜空中的雄鹰一般,锐利而又深不可测。 他再次下楼,唇角勾起冷淡的弧度,“夫人,既然你们想单独找我谈,不如我们谈谈另外一件事。” 看着男人挺拔颀长的身影径自穿过回廊,往书房方向走去。方凝屏住呼吸问:“妈,他要跟我们谈什么?” “去听听就知道了。” 三个女人来到书房门口,胡莺对梵妮说:“你在门口帮我们把风。” “姨母,怎么又是我?”梵妮想进去,却被胡莺眼神吓住了,“好,好,我在门口守着,你们进去。” 方凝抢在胡莺前面伸手推开门,映入眼帘的是男人坐在窗前灰色单人沙发中的慵懒身影,修长的腿随意交叠着。黑色短发落在眉间,他搁在扶手上的指间燃着烟,低头在专注的看着什么。 书房内只开了一盏落地灯,男人一身黑色衣物,显得冷漠阴郁,让人有种不敢靠近的悚然。 方凝吞了吞口水,侧头看了一眼母亲,发现她母亲也有点面露惧色。 第一眼看到方媛时,母女俩就暗自高兴,与她那两个精明难缠的哥哥相比,这个方媛简直太好对付了。而方媛的丈夫给人的第一印象是个温和无害的儒雅男人,但今天这么私下接触下来完全颠覆了她们的认知,这个男人哪里儒雅,完全就是个深藏不露的狠角色。 胡莺毕竟年长,她先调整好情绪,端着架子,昂头走了进去。 方凝随即也跟了进去,顺手关上门。 薄允慎在她们进来的时候将手中的烟捻灭,淡淡的掀起眼帘:“夫人,我想和你谈谈那天你给我太太看视频的事。” “你什么意思?” 薄允慎轻轻一笑,将手中的资料搁到胡莺面前的桌子上,“夫人应该认识这个人。” 胡莺狐疑的拿起资料。一张金发碧眼,帅气的年轻男子照片撞入视线。 她只第一眼看到照片就变了脸色,保养完好的脸上肌肉在抖动,好半天艰难的说道:“他两天前失踪了,我到处找都找不到他……对,那天正是我把视频给你们看的时间……是不是你把他怎么样?你不要伤害他,不然我会报警!” 薄允慎仿若未闻,慢条斯理的陈述:“肇事逃跑的司机与夫人的小情人经常一起喝酒泡夜店,好到还在身上一起纹了一个一模一样的纹身,车祸那天有人看到他就在附近……会不会视频中把司机从车里拉出去的人就是他?” 胡莺焦急的连连吞着唾液,连声否认。“不是,不是他。他胆子很小,他不敢杀人,也不敢卖凶杀人,他不会做这种蠢事。” “二公子死亡,奥纳西斯家族彻底无人,夫人就是第一继承人,可以继承奥纳西斯家族大笔遗产,他是夫人的小情人,自然是帮着夫人的。这件事要是传扬出去,是说巧合呢。还是说蓄意谋杀?” “你胡说!这栽脏,这是陷害!这是阴谋!”胡莺像被踩着尾巴,声音尖锐刺耳:“这件事不是我指使的,与他也没关系,你不能私自把人关起来,你这是犯罪!听到没有?!你最好赶紧快把他放了!” 男人脸上的线条浅淡漠然,“是栽赃陷害或是真相,重要吗?” 胡莺胸口剧烈起伏着,嘴唇哆嗦得厉害,方凝握住她的手臂,几次想暗示她冷静。可她冷静不下来。 他唇角浅浅的勾起,“找不到人,警方只会认为他是畏罪潜逃,而要一个人保守秘密,死人是最好的选择。” “不要!”胡莺呼吸急促,毫无形象的站起来,怒不可遏的看着不动声色便已掌控一切的男人:“你……你以为你是谁,你能只手遮天吗?我现在就去报警,以警方和我两方的能力,我一定能把他找出来。到时候你……” 男人面无表情,不疾不徐地压下她所有的声音:“到时候万一找到的是尸体,我想夫人你会更开心。” “嗵!”胡莺彻底傻了,身体一软,瞬间软坐进沙发。 “妈!”方凝眼睁睁看着他们你来我往根本插不上话,这时候能发声了,却根本不知道要说什么。 胡莺眼神直勾勾的望着沙发中的男人。 书房非常大,一角的英式大笨钟滴滴答答发出响声,如今听起来更像是一下一下在敲着丧钟。 胡莺说不出话来,以眼角示意女儿,方凝咽了好几下口水,轻轻的问:“你要什么?” 男人眯了眯眸,语调极沉:“交出所有奥纳西斯集团的所有股份,以及放弃赫歇尔城堡的拥有权。” 前半句在胡莺的意料之中,可后半句她却愣住了,态度坚决:“我可以把奥纳西斯集团的所有股份给你,但是那座城堡不可以,它不值钱。” “值不值钱不是你说了算!” 胡莺闭上眼靠进沙发里想了好一会儿,拨了一通电话。 十分钟后,律师过来了。 “妈。”方凝拉住了胡莺,“一个小白脸而已,再找就是了。你何必把股份全部交出去,没了股份你我以后吃什么喝什么?” “凝儿……” “妈。”方凝态度强硬:“你忘了吗?在没遇到继父之前你我过的是什么苦日子,我不想再被打回原形。如果你还认我这个女儿,就不要这么做。” 丢下这句话,方凝气得哭泣着夺门而出。 又十分钟后,一份胡莺签好的股权转让书递到了薄允慎手里。 胡莺把律师打发走了,迫不及待的问:“薄先生,现在能把人放了吗?” 薄允慎微低着头,眼神阴晦,看不清喜怒:“你还没把另一个我想要的东西给我。” “你相信我,那座城堡真的不值钱。”胡莺哀求的脸上表现一抹坚决,“它是我丈夫留给我的,我不能给你。” “丈夫?”他冷漠的嗤笑:“你心里要是真有你丈夫的话。何必在外面包养一个小情人?” “不一样。”胡莺灰白的脸上出现一抹怀念之色:“我这辈子遇到最好的男人就是我丈夫,是他给了我第二次生命,给了我所有的爱,他和我结婚的时候说过,那座城堡闹鬼,已经很久没有人居住,之前所有住过的人全部死了。” “他还说了什么?”男人长指漫不经心的敲着沙发扶手,细看之下却发现节奏时快时慢,时轻时重。 “他……”胡莺突然敏锐的感觉到男人似乎对这个话题很感兴趣,瞬间停下声音,眼露狡诈之色:“你把人放了,我自然会告诉你。” 男人静了两秒,大手拨通了一个电话:“放人”。 那头人吞吞吐吐,结结巴巴的说道:“人……人可能放不了了,那小子有吸毒史,今天他毒瘾发作,打晕了送饭的跑了,我们去追的时候,那小子手脚都在抽搐,失足摔下山崖……尸体刚刚抬回来。” 男人脸上没有任何波动,仿佛听到的不过是一个虚构的故事,放下手机,面不改色的看着胡莺,“人已经放了,现在可以说了。” 看他神色应该没骗她。 胡莺心头的大石移开,脸上多了一点笑容,轻松的语气说道:“他说让我把城堡保管到我生命终结,在我死之前让人把城堡一把火烧了。” 第101道晨光 很吵,把她的嘴堵上 一道闪电划过黑暗的天际,几秒之后阵阵巨大的雷声响起。 幽暗卧室中的大床上,时初晞从噩梦中惊醒,睁开看到满室的黑暗,接着窗外又是一道闪电。 她下意识尖叫着捂住耳朵埋进被子里,仍没有躲开像是在头顶炸开的响雷。 一阵开门声传来,接着有人掀开她身上的被子,她几乎在瞬间感觉到对方熟悉的气息,惊惶的扑进男人的怀抱。 “不用怕,我在这儿。”他大手抚拍着她的后背。 她纤细柔软的身体仍抑制不住细细密密的颤抖,男人拧亮了床头灯,柔和的灯光流泻下来,照亮了阴暗的房间。 窗外依旧雷声滚滚,她好一会儿才渐渐平复下来。 他眉头紧皱,看着她满额头的冷汗,抽了面纸给她擦拭,“做噩梦了?” “嗯。”她睫毛低垂,轻轻扇动:“我梦到……梦到了很多人,我母亲说奥纳西斯家族受到了诅咒,她让我不要待在这儿,赶紧走。还有我大哥,他问我怎么只看了二哥没去看他……然后二哥又问我有没有找到凶手,我答不上来,然后他们就一起上来掐我,一边掐我一边让我替他们找到凶手,说他们都是被人害死的……” “没事,噩梦而已。”他扶她躺下,伸手替她盖上被子。 她洁白的贝齿紧咬着下唇,乖乖在躺着,看他身上仍穿着白天的黑色衣裤。“你视频会议开到现在吗?” “嗯,刚刚结束。”他俯身看着她,忍不住低啄她的樱唇,“我去洗澡,你继续睡。” “哦。” 他走到浴室门口,转身发现她仍睁着大大的眼睛看着他,不由温声哄着她:“乖,闭上眼睛。” 她手指揪着被角,黑白分明的水眸一眨不眨的看着柔色灯光下男人温柔英挺的五官,喃喃道:“我想等你。然后抱抱再睡。” 这两天他都是把她抱在怀里再睡的,想不到她睡习惯了,非要等他。 薄允慎心尖浅浅的抽动了下,不自觉的走回去,抬起手轻轻刮着她的脸蛋,宠溺而纵容的说,“好,我以最快的速度洗完,不过你如果困的话先睡,嗯?” “噢。”她嘴里乖乖答应。眼睛却越睁越大。 他觉得好笑,唇角勾着浅浅的笑弧,也没制止她,边动手脱衣服边往浴室走去。 时初晞眼睛虽睁着,但噩梦还在脑海里挥之不去,有他在的空间她不再那么恐惧害怕,便有精力分析一些事情。 究竟,她的两个哥哥是不是被人谋害的? 倘若是巧合,这个巧合是不是多了些,接二连三的,奥纳西斯家族的人都去世了,最后只剩下她这个远在中国的女儿。 在这个世界上,要是没有她的存在,奥纳西斯家族的所有将会落入两种人的手里,一个有可能是胡莺母女,另一个有可能是黑翼集团。 胡莺母女在明,黑翼集团在暗。 胡莺母女对二哥手中家产的凯觎是毋庸置疑的,倒是黑翼集团至今迟迟没见出手,是在暗中酝酿什么吗? 她一边盘算着,一边躺在床上等着男人洗完澡上床一起睡觉。 二十多分钟后,浴室的水声停止,男人顶着湿发,身披睡袍,长腿迈出来。 大床上,时初晞侧身而躺,纤长的睫毛低垂,像是禁不住困意忍不住先睡了。 他将鼻梁上的眼镜摘下来,熄了台灯,大手掀开被子,带着一身湿气从她身后轻轻抱住了她。 她瞬间动了动,嘟哝的声音中含着困倦的沙哑:“唔……你洗好了?” “洗好了。”他在她紧闭的眼睛下亲了亲,一只手臂从她脖子下穿过,让她脑袋枕在他手臂上,另一只手臂保护性的搁在她腰上,低声哄慰道:“现在可以睡了。” 整个娇小的身体像嵌在男人宽大温暖的怀里,一种前所未有的安定与温暖蔓延着她被噩梦与恐惧纠缠的身心,时初晞软滑的脸蛋在他手臂上蹭了蹭,发出像猫咪一般满足娇软的嗓音,“嗯,晚安,老公。” 男人喉结滚了滚,漆黑的瞳孔在明明暗暗的光线下看不真切,望着夜色下女人安静沉睡的侧颜,有种冲动想把她摇醒,再让她叫一遍,但他终究没忍心,就这么一直抱着她。 这两天心情的原因,时初晞很浅眠,也不知道睡了多久,她突然听到一阵敲门声,不是很清晰,时断时续,如同幽灵。 这是梦? 还是有人像上次装窃听器一样,故意装神弄鬼? 她睁开眼,自己仍躺在男人怀里,男人温热的体温徐徐从单薄的睡衣面料中传递而来。 “有人在敲……”她轻轻说话的声音被男人的手指压堵住,他贴着她的耳朵低语:“我下去看看,你乖乖待着不要动。” 窗外暴风雨肆虐,雨点噼里啪啦砸在窗户上,室内静谧,气氛令人窒息。 薄允慎开了灯,那敲门声依旧时有时无,更添恐怖。 他几乎没怎么犹豫,瞬间走过去打开了门。 一阵闪电划过,门外站着一个长发披脸,一身白衣的女人,要不是有他在,时初晞会尖叫出声,有鬼…… “方凝小姐,大半夜敲别人夫妻的房间是不是不太礼貌?”男人冷沉不悦的嗓音响起。 方凝? 时初晞从被子里坐起来,房间太大,距离门口太远看不清楚,她索性下床走了过去。 确实是方凝,但眼前的方凝又好象和白天不一样,一头棕色长发披散盖在脸上,只露出两双无神如黑洞的眼睛,偏瘦的身材上罩着过大的白色睡衣,赤着脚,在这暴风雨的夜晚乍一看难怪会让人有种女鬼的感觉。 “方凝,你怎么了?”时初晞看方凝失魂落魄的样子。脚步刚要上前,被男人的手臂拉住了。 “她是不是梦游了?”时初晞猜测。 薄允慎大手把她拉到身后,面无表情的要关上门,顷刻间方凝像清醒过来似的双手猛的推抵在门上,嘴里颤抖着呜叫。 女人的力气哪里比得了男人,卧室的门在男人不容反抗的力量中关上。 门外传来方凝小兽似的呜叫,以及砸门声。 “她这样也不像是梦游啊。”时初晞想打开门去看个究竟。 “别管她,我们睡我们的。”薄允慎冷漠的反锁了门,搂着她往床的方向走去。 “不是,她好像是受到了什么惊吓,我们要不要去看看。”时初晞越想越不对劲,心中不安,尽管她对胡莺母女没什么好感,可她们毕竟是奥纳西斯家族的人,她名义上的姐姐,多少也得关心一下。 薄允慎低眸看她,冷淡的声线中有一丝无奈:“你真要管?” “嗯嗯。”她很怕他生气,小手塞进他的大手里,软软的撒着娇:“她就一个人,我们两个人难道还怕她不成?” “没什么怕不怕的,我只是不想你多管闲事。”他手掌捏了捏她冰凉的小手,“我们大可以打电话给章陌,让他来处理。” 她靠进他怀里,仰脸继续撒娇,“没关系的,我就问她几句话,如果她真的是夜里不睡觉故意装神弄鬼,我们再打电话叫章陌上来也不迟。” 他一副拿她没办法的眼神,一手搂着她,一手去开门,“说好了,就几句话。” “嗯嗯。” 门一开,方凝立刻呜咽出声:“救……救……” “救什么?救命吗?” “救人……救人……”方凝手指着楼上,一边说一边踉跄的抚着墙往楼梯走。 楼上是胡莺母女住的楼层,这么说,是胡莺出事了? 本能的和薄允慎对视一眼,时初晞感觉不妙。 约四分钟后,三楼。 房间大敞着,进门最先看到的是一个悬挂在空中轻轻晃动的身影,同样是白色睡衣。同样是一头披散的长发,同样是赤足,不同的是这是一具冰冷的尸体。 凌晨一点。 庄园内灯火通明。 大厅内气氛压抑。 章陌带着鲁奇和几个庄园内的保镖里里外外,上上下下把所有的角落都搜查了一下,一无所获。 “三小姐,我们查过监控了,没有看到任何可疑的人出入过庄园。” “那胡莺为什么会上吊?她还没和我真正开始争夺家产,为什么要自杀?”时初晞想不通几个小时前还好好的人,怎么可能一转眼就寻了短见,完全不可能的事情。 章陌手中拿着平板电脑。上面是所有庄园内的监控录像,翻到其中一条说道:“我们发现在晚上十点左右的时候梵妮小姐离开了庄园,按道理来说,今天给她安排了房间,她应该住在庄园内,可是她却半夜离开了。” “报警。”时初晞冷冷的抬起下巴,对着章陌道:“让警方来处理这件事。” “不行,不能报警。”薄允慎冷静的按住她肩膀。 “为什么?庄园内出了命案,如果不报警,我们……” “薄先生说得对。不能报警。”一道苍老颤巍的声音传来,章泽大约是听到了消息,仓促到没来得及拿拐杖,在佣人的搀扶下急急忙忙的赶来,“三小姐,不能报警。” “章伯伯,你身体不好,就不要过来了。”时初晞直起身,示意章陌把人扶到沙发上。 章陌将老父亲扶到沙发上坐下。 章泽喘着气这才道:“三小姐,最近奥纳西斯家族接连出事。二少爷的葬礼当晚夫人又上吊死了,这件事如果传出去会更引人议论纷纷。不如先把怀疑的杀人凶手抓到,再扭送到警察局也不迟。”爱书屋 “好吧。”时初晞今晚受了惊吓,脑子里乱糟糟的,也理不清头绪,既然他们都这样说,便同意这样处理。 鲁奇带着几个保镖开车去找梵妮。 大厅内安静下来。 大家的目光自然投到了缩在单人沙发里,双手抱膝的方凝身上,她今晚被吓得最严重,也是她第一个发现胡莺的尸体。 “方凝。你的房间在阿姨的隔壁,晚上你有没有听到什么动静?” 方凝一动不动,一分钟之后才幽幽轻飘的回:“没有,我什么也没听到。” “那你怎么会想到半夜去敲阿姨的房门?” “外面电闪雷鸣,我害怕,想和我母亲一起睡,所以我去敲了她的房门,然后就发现她……”方凝哽咽,没有说下去,脑袋埋进膝盖里。身体往沙发里缩得厉害,整个精神仍处在当时的震惊与恐慌中。 时初晞继续道,“那阿姨在睡觉前有没有什么反常?或是发生过什么令她情绪波动比较大的事情?” 方凝猛然抬起头,无神的目光瞬间聚焦在沙发上的男人身上,佣人送上来泡好的茶搁在茶几上,他正有条不紊的端起茶杯,温静从容的递到时初晞手中。 他的侧脸线条流畅平淡,甚至连一个威胁的视线都不曾递过来,可方凝却感觉全身如置冰窖,更有一种强烈的预感。如果她乱讲什么,恐怕下一个变成尸体的人就是她自己。 太可怕了。 真的太可怕了。 这个男人远比她和她母亲先前想象的还要可怕。 他根本不是人,他比魔鬼还要魔鬼。 方凝手指抖个不停,无意识的端起茶杯,杯中的热茶洒了大半出来,她毫无察觉。 等她喝完了杯中仅剩的一点热水,浑沌的头绪变得出奇的清醒,救生的欲望促使她露出了一个悲伤的神色,“奥纳西斯家族成员接连出事,我母亲成天心神恍惚。她曾说过她很担心下一个会是她自己,你没回来的前几天她住院了大半个月,非说自己被人下了药,做了很多检查,医生却查不出病因。我私下和医生谈过,医生说她有臆想症。” 时初晞:“……” 小手轻轻扯了扯身边男人的衣袖。 薄允慎长指握着水杯,不紧不慢的喝着水,深邃无边的眸淡淡掀起看她。 她倾身愈发靠近他,极小声征询他的意见,“老公。你怎么看?” 自从昨晚那场暴风雨扎进他怀里开始她不知不觉中对他的称呼变得更亲昵了。 男人眸底深处覆着连自己都未察觉的柔色,嗓音淡凉,“找人上去搜一下房间,或许会有收获。” 章陌反应过来,第一个冲上楼。 几分钟后。 “三小姐。”章陌急匆匆从楼上下来,“刚才在夫人房间我发现了两份文件,您快看看。” 时初晞以为只是普通文件,打开之后顿时脸色都变了。 这是……这是两份只有胡莺一人签名的股权转让书,胡莺要把分到的奥纳西斯集团的所有股份全部转给她。 胡莺签名下方有日期,正是今天。 很明显,只要她签下字,这份股权转让书即刻生效。 可是,怎么会这样? 事先胡莺一点征兆都没透露,怎么会突然留下这样两份股权转让书? 方凝是她亲生女儿,她却一点没留给方凝。 时初晞怔愣的看着另外空着的一栏,不可思议到了极点。 章陌早在楼上胡莺房间就看到了文件内容,惊喜不已:“真是出人意料,夫人自杀前把所有股份全给了你。” 章泽吃惊:“这是真的?夫人真的把手上的股份全留给三小姐?” “是啊,这上面有夫人的签名,我认得。”章陌大声道。 就在此时。外面响起汽车引擎。 鲁奇和几个保镖一身湿透,手里压着如泥鳅般扭个不停的梵妮:“放开我!你们凭什么抓我?我没有杀人!”在进入大厅看到时初晞之后,梵妮激动而疯狂的大叫:“又是你,你这个杂碎,你想陷害我!” 章陌喝道:“梵妮,平常夫人待你不薄,你为什么要杀了夫人?还制造成上吊自杀的假象,你真当我们是傻子吗?” “我没有杀姨母。”梵妮不接受这样的指控。 “没有?监控显示你昨晚十点从庄园里出去,还偷开了夫人放在车库里的车。你没杀人,半夜开车出去干什么?” “我经常偷开姨母的车去泡夜店。又不是第一次,姨母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你算什么东西,轮得到你说话。” 章陌问压制着梵妮的鲁奇:“你们在她住所还是在夜店找到的人?” 鲁奇答:“夜店。” 外面再次响起引擎声,听动静像不止一辆车。 随后一个佣人慌慌张张的跑进来:“三小姐,不好了,外面来了好多警车。” 时初晞愣住了,“谁报警了?” 章陌摇头:“没有人报警。” 一阵脚步声传来,十几个警察突然涌了进来,为首的用法文讲道:“方小姐你好。我们接到报警,这里有一桩命案,请协助调查。” 梵妮跟着大叫起来,“警察先生,他们绑架了我,快救我。” 那警察看梵妮被保镖压着,正要问话,时初晞索性先开了口,“警察先生,我们这里确实发生了命案。具体是这样……” 她把今晚的事大体讲了一遍。 警察听完,雷厉风行道:“尸体和案发现场在哪儿?” 章陌带领一群警察上楼。 不一会,警察抬着胡莺的尸体出来,要把尸体带回去进行尸检。 时初晞点头同意了。 警察准备开始对每个人做询问笔录,开始之前对梵妮道:“至于这位小姐,请你跟我们回警察局一趟。” “警察先生,我没杀人,我有理由怀疑是方媛这个杂碎杀了我的姨母!”梵妮大叫。 警察目光投向了沙发上的时初晞。 “她的嫌疑最大,对,没错,还有她的丈夫,他们是合谋。” 警察的目光跟着投向了薄允慎。 梵妮见每个人都不说话,得意极了,“我想起了,警察先生,昨晚方媛的丈夫,也就是这位薄先生找过我姨母和我姐方凝,不知道说了什么,我姨母就马上叫来了律师,主动要求把所有的股份转让出去。我姐不同意,她和姨母吵了一架,你们可以问我姐,我有没有撒谎。” 警察警惕的目光转向方凝:“是这样吗?方凝小姐。” 方凝抬头,偷窥了一眼沙发上一语不发的男人,纵使面对警察,他依然面不改色,眉眼间尽是低低懒懒的神色,仿佛所有的事情都与他无关,又仿佛一切尽在他的预料之中。 这令她情不自禁的想起了昨晚在书房中的一幕,想起了她母亲上吊的身影。全身的血液都僵住了。 她彻底明白了什么。 方凝很懂得识时务者为俊杰这句话,深吸了口气,说道:“今晚在书房妈妈和薄先生确实进行了一次谈话,妈妈告诉薄先生想把股权转让出去,薄先生说代表不了方媛,要妈妈找方媛谈。妈妈见薄先生不肯答应,然后她为了证明自己,叫来了律师,当场签了字。当时我很不理解,所以我生气。然后我就被气跑了。” 时初晞惊愕的看向薄允慎,“昨晚阿姨找过你,你怎么没跟我说过?” 薄允慎还没回答,梵妮难以置信的吼叫起来:“怎么可能?姨母不可能把股权转让给这个野种,不可能!这是阴谋,这是阴谋!” 方凝劝道:“梵妮,你冷静点儿,我妈妈死了,这里的所有人都很难过,但是我相信你,你不可能杀了我妈妈,方媛也不可能。我妈妈可能真的是自杀。” 方凝是胡莺的亲生女儿,她的话一出比任何话都管用。 警察见事情出了转机,一边用平板电脑拍视频记录一边示意道:“请继续说。” 梵妮益发歇斯底里:“不可能!姨母不可能自杀,她没有理由自杀。姐,你不要怕他们,让他们把我抓走好了,最好把这件事弄的f国举国上下人人皆知,警方查清楚真相一定会还我清白。到时候这个冒牌货就会被查出来是真正的凶手,哈哈……” 凌晨的夜色寂静,大厅内一时没人说话,只回荡着梵妮不怀好意的笑声。 薄允慎长腿交叠,眯起眼冷声道:“很吵,把她的嘴堵上。” 章陌立马上前拿布条塞进了梵妮的嘴里。 警察看了看,没阻止,显然他也觉得这个梵妮非常吵,影响了他调查案情。 “你说阿姨是自杀,她为什么会自杀,你有什么证据?”时初晞皱眉问方凝。 方凝顿了顿,微低下头,语速起伏不大:“我当然有,我妈妈的小情人死了,她一时想不开,冲动之下选择了自杀。” 第102道晨光 你是我老公,我不相信你相信谁 “小情人?”警察敏锐的抓到这个关键点,来了兴致的追问道。 “是的。”方凝似有点难以启齿:“继父死后几年我妈妈精神萎靡不振,直到去年突然迷上了一个模特界的小鲜肉,为了那个小鲜肉她疯狂的砸钱,最后终于把人追到了手,两人很快发展成了情人关系。我妈妈很迷恋他,对他的要求几乎有求必应,可是几天前小鲜肉不见了,我妈妈非常着急,一直派人在找。晚上和薄先生在书房谈过后,我跟她回房间,她接到一个电话,说他的小情人死了。” 警察益发想问清楚:“死了?” “是的,死了。” “他叫什么名字?住在哪儿?” “他叫吉约姆。” 一听到这个名字,在场的很多人露出诧异的神色,因为这个名字在f国这一年来非常红,吉约姆是模特出身,之前一直默默无闻,去年开始突然以火箭一样的神秘速度蹿红,一度有八卦杂志说吉约姆出入豪车,家庭富裕,是个富二代,也有传闻说他背后有富婆包养,才能红得这样快。 照这么看来,吉约姆背后的富婆就是胡莺。 时初晞对吉约姆这个名字一无所知,见所有人都不说话,继续问下去,“他年纪轻轻,怎么会突然死了?” “他有吸毒史,我妈妈之前不知道,最近才发现的,我妈妈很生气,她要求他戒掉毒瘾。否则就分手。他吓坏了,满口答应我妈妈一定戒毒,第二天他就不见了。他失踪的这两天躲在外面继续吸食毒品,昨晚可能是吸食毒品过量,产生了幻觉,掉下了山崖。” 方凝说完,抱膝看着警察:“警察先生,您不信的话现在可以去调查,看看吉约姆是不是昨晚死于毒品。” 警察录到这里,点头说:“我们自然会去调查,不过今晚这个庄园内的所有人都要去警察局一趟。录一份口供” “呜呜呜……”梵妮似乎要说什么,可没人理她,警察一挥手,另外两个警察过来把梵妮带到了警车上。 凌晨两点,去警察局录口供,凌晨五点,东方发白,一行人才从警察局出来。 时初晞一夜未睡,精神还算好,但不知道怎么走漏了风声,警察局外面一圈记者围了上来。 章陌和几个保镖吃力的把记者隔开。一个个问题直直的向时初晞抛了过来。 “方媛小姐,你继母在你二哥的葬礼当晚上吊自杀,请问你有什么要说的?这件事与你有关吗?” “胡莺离奇死亡,意味没人再与你争夺奥纳西斯家产,你现在心情是不是很高兴?” “奥纳西斯家族从您父亲毫无征兆的猝死开始,就有传言说这将意味着一场血雨腥风的开始,在这短短几年的时间家族成员相继死亡,到最后你成了最大的赢家,请问你有何感想?” “还有一种说法,黑翼集团才是这场家族巨变的幕后黑手,请问你有没有和靳珩打过交道?他是一个厉害到令人闻风丧胆的商界大佬,而你好象远远不是他的对手,请问你害怕吗?有什么应对之策?” 所有的问题时初晞就当没听见,当最后一个问题砸过来的时候,她突然停下脚步,眼神出现短暂的怔忡。 幸好在出警察局前,薄允慎和她两人各戴上了口罩和帽子,这会他一手搂着她,另一只手与她十指紧扣,把她按在怀里,才没有让记者看出情绪的变化。 车子很快来了,章陌和保镖把不断涌上来的记者给阻隔开,时初晞在薄允慎的保护下终于上了车。 司机一脚油门,瞬间把车开离了警察局大门口。 时初晞脑袋无力的靠在男人肩上,整个人都困倦得厉害,眼皮打架,却始终在快要合上的时候迅速睁开。 一个温热怜惜的吻落在她发上,男人低沉性感的嗓音哄着她:“昨晚你一夜没合眼,在车上睡一会儿。” “我不想睡。”她定定的盯着某处,嗓音低而轻:“你也觉得胡莺是上吊自杀吗?” “你要听实话?” “当然。” “方凝不是说了么,她的小情人死了,她一时想不开。” 时初晞愣愣的望着他,“可是,她昨天还好好的,我不认为她会突然自杀。” 薄允慎带着薄茧的指腹抚过她粉嫩的唇瓣,漫不经心道:“女人么,都比较感性,容易一时困在情绪中走不出来,冲动下做些蠢事这些新闻上报导得还少么?只不过胡莺做得比普通女人更极端而已,一般人没这个勇气。足可见,奥纳西斯家族这几年的变故使这个女人变得极为敏感偏执,要不然她也不可能一把年纪了突然疯狂的迷恋上什么小鲜肉。” 他好象说得有道理。 胡莺确实有点奇怪,说话经常疑神疑鬼。 时初晞咬唇,短暂的犹豫之后,重新埋首在男人脖子里。 “那股权转让书是怎么回事?胡莺都跟你说什么了?” “我所经历的,和方凝对警察说的经过相差无几。” “你也不知道她为什么突然把股权转让给我吗?” “嗯。”男人语调很随意,可镜片下的双眸却深深盯着她的脸,“你昨天睡下没多久,她们母女就来找我,非拦着我要谈谈,那份股权转让书胡莺签下后并没有给我,她把两份都拿走了。我只当她在试探你,所以昨晚并没有告诉你。” “哦。” “你相信我吗?” “当然啊,你是我老公,我不相信你相信谁。”她卷翘的长睫落下,似困到不行,在他胸口嘀咕。 他低头,眼神微暗,“我只是说了我的推测,具体等验尸结果出来。” “哦。” 她脸蹭了蹭他的胸口,听着他规律有力的心跳声,软软的说:“对了,胡莺给我的股份我不打算全要。” “你打算留一些给方凝?” “嗯,她毕竟姓方,我爸爸在世的时候没怎么把她当女儿,我总感觉这样做有些刻薄。既然给了她方姓,就应该视如已出,那么多的家产,何必贪心地全捂在自己手里,分一点给她,让她过得好一点也不是什么坏事。” 男人没出声。 她抬起眼,越过他线条好看的下颚线看他:“怎么啦,你不同意吗?” “没有。”他唇角微弯,“我尊重你的决定,我只是在想另外一个问题。” “什么问题?” “胡莺死了,没有人再跟你争,你拿到奥纳西斯集团的控股权之后要做什么?” 她小手圈在他手臂上,笑容俏皮而狡黠:“一开始我也在想这个问题,可谁让我有个你这样一个万能的叮噹猫呢。” 他失笑:“你的意思是,让我帮你管?” “嗯哪。” 她生怕他会拒绝,仰头胡乱在他的下巴亲了一下,复又就低头缩进他怀里装作很困的样子,直到车子的颠簸让她就这么睡了过去。 在熟悉的宽大怀里,这次她没有做噩梦。 睡意浑沌模糊的时候,她想,她真是嫁对人了。 这辈子能遇到他,嫁给他,是她最幸运的事情。 …… 车子抵达庄园。怀里的小女人丝毫没有醒来,他低头埋在她柔软的长发间亲了两下,随即将她抱下车,一路抱进卧室。 时初晞一被放到床上,小手便揪住了准备起身的男人的衣襟,噘唇呓语:“我要抱抱睡觉。” 他双手撑在床铺上,俯身看她,没有拒绝,转而上床将她抱进怀里,在她耳后柔声低语:“睡吧。” “嗯……”她软糯娇甜的嗓音渐渐低下去,彻底在他怀里安然睡着。 薄允慎跟着不知不觉睡了一觉。 等他再下楼,走向书房时,在门外看到方凝的身影。 他看也没看她一眼,径自推开门。 “薄先生。”方凝揪着手指,迟疑而急促的叫着他。 男人长腿迈进了书房,方凝想也没想就跟了进去。 “出去!”男人伸手从书桌上抽了一根烟,冷冷的吐出声音。 方凝身体下意识的缩了缩,但一想到她已经一无所有,如果再不争取,她今后将彻底享受不了千金小姐的待遇,瞬间找回力气说道:“你要我做的事我照做了,我只有一个条件,能不能把股权转让书重新修订一份。我要的不多,只要百分之一的股份,让我能……” “不能!”男人冷若冰霜的截断她的声音。 方凝脸上的血色急速退去,呼吸轻窒了一下,“薄先生,方媛能从她二哥手中得到的家产等于是奥纳西斯家族大部分遗产,我母亲手中的只是极小的一部分,您只要分给我百分之一。我只要百分之一……让我以后不至于为生活陷入困境,我会……报答您。” 薄允慎点燃了香烟,在青白的烟雾中若有似无的扯了扯唇角,“报答?怎么报答?” “就看你要什么报答,人或是其它东西。”方凝莫名的心悸,吞咽着口水,故意往他面前走了几步。 方凝从警察局录完口供回来,洗漱之后精心化了一个淡妆,又挑了一条黑色裹身裙,衣领恰到好处,只要稍微低身就露出大片白软,柔软的面料贴合着女人的身体曲线,下面的裙摆开了衩,漂亮的双腿若隐若现。 “人你指什么?”他眯眼,将一截烟灰弹进烟灰缸里。眉峰轻挑,饶有兴趣的问,“是指你么?” “薄先生,只要你愿意,我是你的。”方凝挺直了腰杆,用一种蛊惑的声音柔柔软软的说道。 男人沉默的抽着烟,烟雾笼罩,他没有说话,根本揣测不出他在想什么。 方凝深吸一口气,又往前男人身边靠近,眼神中流露出一丝爱慕。他有着谦谦绅士的气质,是她一直以来最喜欢的类型,那天第一次见他,她就怦然心动,可惜他是方媛的丈夫。 自从昨晚见识到他另一面之后,她承认她怕得不行。 然而沉静下来她又被这个如罂粟般的男人深深吸引住了,她见过他温柔对待方媛的样子,她十分羡慕,同时也知道如果她是方媛,他也会那么对她。 当这个念头划过大脑,她突然嫉妒起了方媛。更疯狂的是她有种想要取而代之的冲动。 用梵妮的话说,方媛来路不明,消失那么多年,等奥纳西斯家族所有成员死绝了,方媛才出现,这样未免太不公平了。 说来说去,方媛只是捡了一个便宜,既然便宜这么好捡,为什么不是她捡?100文学 她从小就是奥纳西斯家族的千金小姐,享受所有上流名媛的待遇,要不是方媛出现。她的母亲会继承所有家产,而不久的将来这些东西将全部是她方凝一个人的。 继父死了,两个继哥哥也死了,现在连妈妈也死了,为什么她不能变成奥纳西斯家族最正统的继承人,她有这个资格。 只要,眼前男人肯帮她。 她愿意今后和他分享所有。 而显然,这个男人是冲着奥纳西斯家族来的,从他把方媛哄得言听计从,从他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从她母亲手中把股权夺走就能看出来。 方凝颤抖而冰冷的手指抚上男人的手臂,出其不意的男人扣住她的手腕。阴沉的逼问她:“我烟里你是不是放了什么东西?” 没想到他这么快发现了,方凝慌张之下想要推开他。 大概是药效发作,他身上没了力气,她一下子挣开,跑向门口,几秒之后停住,猛的转身,男人已经软软的倒了下去。 方凝脸上一喜,急忙扑了过去,抱住了男人。 …… “水……老公,我要喝水。” 时初晞舔着干涩的唇。恍恍惚惚醒来,大床上只有她一个人。 拿起手机看了一眼,她竟然睡到了下午。 肚子也有些饿了,她简单换了身衣服下楼。 赵妈像见到鬼一样啊了一声。 时初晞莫名其妙,看了一眼赵妈过来的方向,好象是薄允慎的书房。 “赵妈,你怎么了?” “没……没……我没看见薄先生和方凝小姐。”赵妈仓皇的跑了。 越是这么说,越是这两个人有事。 时初晞心往下一沉,呼吸钝重,一路小跑到书房门口,用力敲了两下门。 没反应之后。拧了拧门把手,里面被上锁了,打不开。 他大白天在书房里办公,为什么要锁门? 难道真如赵妈所说,方凝也在里面? 时初晞死咬住唇,拍了好几下门没动静,手刚好碰到口袋里的手机,给章陌打电话。 章陌迅速赶过来,和鲁奇一起轮流撞门。 章陌和鲁奇身强力壮,一次次撞击之后,门终于摇晃。 随着一声轰响。门倒下了,眼前的画面令大家目瞪口呆。 书房内一片狼籍,空气中飘着淡淡的烟草味,和一股说不出来的香艳味道,角落里方凝趴在那儿呻吟。 “三小姐,里面味道有点古怪,您先不要进去。”章陌和鲁奇警惕心很高,纷纷用手捂住口鼻。 时初晞顾不了那么多,冲了进去一把将方凝拉起来,只见方凝头发凌乱,脸上肿了一大块。不知道是撞上什么地方还是被人踢的,身上很显身材的裙子皱成一团,本就开衩的下摆几乎缩到了大腿根处。 更令她愕然的是方凝的眼神,迷离,全身的皮肤更像着了火。 看来章陌说得没错,这里空气有问题。 时初晞瞬间用手臂捂住口鼻,大声问方凝:“薄允慎呢?” 方凝身体发抖,似乎药效发作。 “来人,给我一杯水,不,给我一桶水。”时初晞大叫。 章陌反应很快,不一会就拎了一桶水过来,在时初晞的示意下对着方凝就泼了上去。 冰凉的水从头淋到脚,方凝尖叫连连,过了一会儿似清醒了些,脸色青着,并不说话。 “我问你薄允慎人呢?”时初晞拉住方凝的手,急切的问道。 方凝冷笑一声,狠狠的咬着牙,她好歹也是奥纳西斯家族的小姐,姓方,何曾如此狼狈过。今天这样简直是轮番受了奇耻大辱。 她推开时初晞的手,踉跄的扶着办公桌想要站起来,可双脚发软,试了两次才勉勉强强站住了。 “他在哪儿?”时初晞急坏了,双眼冒火。 章陌把书房所有的窗户全部打开,散去味道,听到这里想上前提醒时初晞可以查监控,可看她这样顿时不敢出声。 眼前的这种情况一看就是方凝做了手脚,往薄允慎书房里放了什么气味,这种气味可能有催情的作用。 “三小姐,我知道薄先生在哪儿了。”窗前的章陌突然道。 “在哪儿?” 章陌指着窗外的某处:“海里。” 时初晞趴到窗前。望着章陌所指的方向,只能够看到一个黑点泡在海里,仔细看的话,好象真的是他。 “我去看看。” 她飞快的下楼,往庄园外跑去。 踩过细软的沙子,她来到海边,双脚刚踩到水里,男人沙哑低沉的嗓音大叫:“别过来。” “你怎么了?”她双手放在唇前做喇叭状,朝他大喊。 “我泡一会儿就上去,你听话,回去。” “你是不是很难受?要不要我下去陪你?” “别管我。你待在沙滩上。”男人身上的衣服没脱,高大的身躯在海浪中起起伏伏,时而将整个头都沉进海水里,更显五官轮廓分明。 时初晞听话的缩回去,蹲在沙滩上眼巴巴的看着他,f国夏季干燥火热,此时正是一天当中最热的时候,他这样泡在水里不是于事无补吗? “不行,你出来好不好?我让章陌请医生过来。”她忍不住朝他大喊。 他没动静。 她继续叫:“你再不过来,我就下去找你。” 他似乎低咒了一声,暗哑的嗓音大声叫道:“别下来。我上去。” 当他游过来,带着大量海水站起来往岸上走过来时,时初晞心疼的上前:“你把衣服脱掉,这样会感冒的。” “我没事。”他没看她,下颚线条紧绷,身上衣服全部湿透,倒三角的壮硕身材显露无疑,一步一步往沙滩上走去。 方凝下的药比他想象中要重,尤其是放在了烟里,他能跳下窗户冲进海里已经是用了最大的自制力。 几乎就在他走出十步左右的距离,时初晞骤然从后面冲了过来,紧紧抱住他。 女人身上的馨香犹如导火索触动了敏锐的神经,有力的手臂瞬间将她的腰肢扣过来,不容许她有一丝一豪的躲闪,重重的吮着。 他的身体炽烫,他的吻更甚,与她的唇舌激烈的交缠。 他的力道像是要把她揉进身体里,时初晞呼吸困难,双手却搂上他的肩,因为她知道他不想这样,他很难受,她不想他难受,她想当他的解药,让他好受一些。 “晞晞。”他推开她,喉咙里艰难的溢出声音,“你离我远一点儿。” 她以为他觉得在沙滩上不行,“没关系,我们回房间。” “不行,你离我远一点儿。”他说完大步向庄园走去。 她跟上去,他更快。 明明不适的是他,可她根本追不上他的脚步。 眼看他上了二楼,她心中稍放下心来,转身对章陌说道:“方凝人呢?” “还在书房。” “把她给我拖出来。扔出去。” 章陌照做。 一分钟后,方凝挣扎着被章陌和鲁奇拖出来。 “放开我!你们无权赶我走,我是方家小姐,我是方凝。方媛,你把我妈的股份还给我,你这个贪得无厌的女人……” 时初晞本来懒得理她,可她似乎想到了什么,收回上楼的脚步,走到方凝跟前,甩手就是一个耳光。 “阿姨的那些股份我没打算全拿,我也没有在那份股权转让书上签字。我已经让章伯伯约了律师明天见面,打算给你留一部分。可你竟当着我的面,处心积虑的勾引我丈夫,那么就算是百分之零点零一的股份你都别想拿到手。从现在起,你不再是方家的人,永永远远不允许你再踏奥纳西斯家族半步!” 方凝脸被甩到一边,整个人呆住了。 方媛原本打算给她留一部分,没打算全吞? 那她今天所做的努力全部白废了,不光白废了,她还彻底得罪了这个妹妹,被赶出了家族! “方凝小姐,得罪了。”章泽和鲁奇可不管这些,他们只按命令做事,果然把方凝架了出去,远远的扔到了大马路上。 方凝狼狈不堪,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抽着气趴在地上用拳砸着地面,悔恨交加,啜泣呜咽不已。 第103道晨光 想要个你我的孩子,还需要理由? 时初晞快速回到卧室,浴室里水声很大,她急忙推门。 门推不开,被他从里面反锁了。 她耐心在外面等了足有半个小时,还是不放心,跑过去敲门:“薄允慎,薄允慎……” 水流声不停。 她...... 知道大掌柜意思的顾华,将手里的玉盒交给谢胖子,之后就带着叶风往贵宾区一角落走去。 冲击一段时间以后,这个哀伤魔物也是元气大伤,本来凝实一般的魔物颜色开始有些暗淡,好似要支撑不住飘散一般。 十天后,七哥和泽金看着桌子上那个奇形怪状的魔偶蛋,心里直犯嘀咕,这玩意靠谱么。 “还有什么手段,尽管使出来!”五人随手施为,那些抛来的绳子刚抛到半空,便已根根断裂。 可现在一切都变了,苏易的出现和今天的表现打破了这一切。苏易只是一个后天八重的境界,竟然可以硬抗自己哥哥一掌? 从艾欧里亚的话中可以听出,本星球最厉害的集团应该就是圣斗士,而圣斗士之间用实力和爱与正义这种观念,划分出了许多不同的圣斗士。 更可笑的是还有摆摊算命的,修士修的是心,岂会相信天命?但让林羽惊讶的是,那个算命老头那里却是人最多的地方,这让林羽哭笑不得。 莫倾城目光闪烁的看着方行的变化,时不时还露出一丝笑容来,倒也不知道她在想些什么。 “所以你们就把还没睡醒的老子给抓了起来?”“尖爪”即使是面对教皇与萨林斯王国的卫队长,也丝毫不收敛自己的坏脾气,当场就要发难。 众人面露担心之色,不是没有信心,而是两边的实力差距真的太大了。 苏珩来到魏国这一年来的愤懑忽然之间就消散了许多,他忽然之间觉得,自己被废,身为质子来到魏国也不是一件全然悲伤的事情。 紧跟着西泽钻进来,将她怀里那一团被子给夺走。被抱在怀里的于是成了淮真。 见周围有人偷偷拿着手机对着秦陌殇拍照,林茶不满的嘟了嘟嘴。 乙支榭就是家里条件不错,他自己与乙罗彦比没好多少,中举了,赶紧找差事。别人难,这时候就用到芕儿了。 不知道是不是林茶的错觉,总觉得秦陌殇的话里有几分撒娇的意味。 另一边,席铭翎看着不知道是第几次走神的钟思娴,无奈的叹了口气。 “我要把东西当了,免得再找我麻烦,我又没证据证明哪对是我的。”干脆当了,省事。 淮真确认自己并没有受很重的伤。她接过麦克利递来的纸巾,同他说谢谢。 看他那样子,平日里大抵也是个工作狂,估计睡这里的时间比较多吧? 那个清醒时候的顾萌都可以不过脑子,做直接开‘门’跳车的事情,关宸极可不敢保证这个已经半酒疯的顾萌,会不会做更夸张的事情。 他们两个也顾不得那么多,最重要的是护住这几个木头人,否则后果将不堪设想。 最前面的是一辆崭新的黑色奔驰吉普,后面都是宝马轿车。他们像事先商量好了似的,直接停在路边,车门整齐划一的被推开。 “我去,什么鬼,什么陌生人,陌生人在哪儿?”张子宇眨了眨眼,看了看四周,房子里不是只有自己吗?哪儿来的别人,难道又是灵? 第104道晨光 说明他早有预谋 (过3百钻加更) 她柳眉轻拧,看着他给自己盖上被子。 薄安缨和秦牧这对夫妻的一系列举动颇耐人寻味,秦牧从赛格到了朝圣集团,薄安缨反而去了赛格。 薄允慎把鼻梁上的眼镜摘下来,搁到床头柜的抽屉里,接着摘下手表,连同手机整齐的放在一起,随手关上抽屉,漆黑的眸看她在灯光下柔和的脸,沿着她额头一路往下亲到她嘴唇,嗓音格外低沉温存:“你可以先睡,我洗快一点儿再来抱你,嗯?” 时初晞乖乖的哦了一声。 他把她这一侧的台灯关了,脚步声往浴室走去。 下一瞬间,时初晞听到了手机响声。 她爬起来打开台灯,辨认了一下,是她的手机。 这么晚了,会是谁? 手机拿在手里,滑动屏幕,是喻凡的微信。 七个小时的落差,这会国内的时间差不多在傍晚,正是下班时间。 喻凡的微信: ——初晞,你们蜜月什么时候度完?[哭] 来f国后,她和喻凡还有联系,不过面对喻凡的询问,她没具体讲,只说自己在国外,喻凡便自动认为她和薄允慎在国外度蜜月。 ——短时间内不会回去,怎么了?工作不顺利? ——是啊,现在比不上薄总在的时候,自从秦总空降到朝圣集团,整个公司的气氛都变了。 ——怎么变了? ——以前薄总在的时候,大家各做各事,倒没有这么乱。最近集团内部谣言很多的,有的说秦牧想接手整个朝圣,有的说薄总退位是有意为之,还有的说秦牧和薄总是早有预谋。[摊手]so,集团上下人心惶惶,大家闲暇之余都在议论这些事。最先遭殃的是我们总裁办秘书室,薄董拿秦总没办法,就把气出在我们头上,说我们办事不周,秘书室里好几个秘书被裁掉了,剩下的我们几个每天都是战战兢兢的,生怕头顶上悬着的大刀掉下来,呜呜呜[哭][哭][哭] 时初晞逐字看完,视线定在“早有预谋”上良久,然后回复过去: ——困难是暂时的,权利交接的时候兵荒马乱,只要你做好自己的事情,等风头过去了,自然会安定下来。 ——咦,你这意思是秦总会赢? 时初晞不方便直接告诉喻凡薄允慎打算把股份全部给秦牧,增加秦牧胜算的事情。只含糊的告诉她: ——坚持就是胜利。 喻凡回复了一连串省略号过来。 以喻凡的智商,她应该猜出来了。 时初晞按掉手机,打算放回抽屉,手机震动,这次是电话。 薄安缨三个字出现在屏幕上。 “喂。” “是我。”薄安缨高冷的声音传来:“你和允慎在度假?” “嗯。”时初晞不太明白薄大小姐这么晚给她打电话的用意,试探道:“薄小姐有事吗?” “想问你件事。” 时初晞心头突然一跳,以为薄安缨知道薄允慎在帮她管理奥纳西斯集团,特意前来兴师问罪的。 没想到薄安缨沉吟片刻说:“他和秦牧是多年的哥们,以前无话不谈,他有没有跟你说过秦牧的事?” 时初晞奇怪,难道薄允慎要把股份给秦牧的事没跟薄安缨说? “薄小姐指什么?” 薄安缨似不太好开口,又过了几十秒说:“私生活方面。” 私生活? 时初晞起初没懂,稍后才反应过来,薄安缨这是在怀疑秦牧在外面有女人? “他没有说过。”她如实以告。 那头安静了会,薄安缨冷清的声音继续问道:“谢谢你告诉我这些,没事挂了。” “等一下,薄小姐。” “还有事?” “冒昧问一句,薄小姐对秦总执掌朝圣有什么想法?” “他只是暂代总裁职务。等允慎回国后,他会继续回赛格。”薄安缨回答的笃定而简洁。 时初晞眉头紧紧皱起来,怎么会这样,听上去薄安缨对薄允慎即将把股份给秦牧的事毫不知情。 头顶阴影笼罩,手中的手机猛的被一只大手给抽走,男人瞬间把通话挂了。 时初晞:“……” 然后问他:“你干嘛挂我手机?” “我以为你讲完了。”他声音温柔,语气和动作却是绝对的强势。 “你明明就是不想让我和薄安缨多说。” 他面不改色地看她一眼,倒也不否认,关掉她那侧的台灯,绕到床另一侧,将她的手机搁到抽屉里,和他的手机、手表等摆在一起。 抽屉关上,他上床长臂随即把她柔软的身体搂进怀里,埋脸在她发间安抚性的亲了亲,“我告诉你的事,以后不许随便告诉别人,知道吗?” “她不是别人,她是你姐姐。” “我是独生子。” 她怔忡。在黑暗中咬唇看他模糊的俊颜,如果他把股份给秦牧的事打算瞒着薄安缨,也就是意味着他真的和秦牧有什么大动作。 真如喻凡在微信里所说,他早就和秦牧联手,想吞并朝圣集团吗? 为什么? 朝圣集团不是他薄家的人吗? 从中国人传统观念来看,秦牧再怎么样姓秦,也是外人,除非秦牧入赘,以后生的孩子姓薄。否则秦牧一旦接手朝圣集团,以后朝圣集团从此将与薄家不再有任何瓜葛。 当初薄允慎出现在朝圣集团,外界所有人都认为他是为父报仇而来,可事情发展到现在,为什么她却隐隐感觉他的所作所为与所有人的想法背道而驰,他不仅没把朝圣集团牢牢抓进手心里,反倒把朝圣集团从薄姓人的手里越拉越远? 他究竟是怎么想的? 难道他真的不管薄安缨了吗? 她的印象一直停留在他和薄安缨的感情上,他们不过是堂姐弟,却更甚是亲姐弟。 薄安缨是真的拿他当弟弟,处处为他着想。 他这么做,要置薄安缨于何地,薄安缨还指望着他能带领朝圣集团重回帝都,他却…… 她忽然看不懂他,也看不透他。 “老公。”她挪了挪身体,小脸凑到他下巴那儿,在微弱的光线中软软的唤他。 男人似睡着了,呼吸均匀,就在她以为他不会再理她之际,男人胸腔震动,嗓音中夹着困意的沙哑:“嗯,怎么还不睡?” “你这样做不太好。”她慢吞吞的说道,尽管知道他不太爱听,可是她身为他的妻子,有责任和义务在他做出错误决定的时候从旁提醒他。 男人搂着她的手臂收紧,:“乖,这些事你不用管。” “可是你这样真的不太好。”她亲了亲他唇角,“我怕你以后后悔。” “不会。”他语气不愠不火,却透着不容置喙:“我从不做后悔的事。” 也就是说,他做这些一早就是计划好的。 时初晞盯着他的脸看了会儿,确定他没有改变主意的意思,轻叹了口气躺回去。 怀里温软香甜的身体一下子抽离,男人的黑眸瞬间睁开,侧头看她小身影挪到一旁,背对他而躺。 他不禁侧过身,从后面把她重新抱进怀里,下巴搁在她颈间,呼吸喷洒在她肌肤上,低声哄道:“朝圣的事我自有打算,薄安缨要的不过是能带领朝圣集团重新迁回帝都的人,这个人是我,或是秦牧有什么关系,只要结果是一样。当前最大的阻碍是薄靖,有他在,很多集团内部的顽疾没办法根治,很多新的项目没办法推进,还有很多重要部门被所谓的他的亲信把持,任人唯亲是大忌,举贤纳才方是正道。” 听他这么一说,好象有道理,他把股票给了秦牧,助秦牧一臂之力,就可以对抗薄靖。 然而不知道为什么并没有打消她心底的顾虑,或许他是对的,他分身乏术,他要在这里帮她打理奥纳西斯的生意,交给好哥们秦牧是当前最稳妥的方法。 秦牧能当年白手起家,一手创建了赛格,他的能力和手腕毫无疑问是很强的。 时初晞眼睛转了转,心中的疑问眨眼没了,在他怀里转过身,在他胸口找了一个舒服的位置,乖巧的应着:“嗯,我明白了,睡吧,你明天一早还要去公司呢。” 他很忙,刚接手奥纳西斯集团,有很多事情等着他去做。 而她最近,显得清闲得过分了,或许从明天起,她要让自己忙起来一点,不然整天在庄园里看书,人也会发霉的。 他低下头在明明暗暗的光线中准确吻住她的唇,忘情的不知道吻了多久,他手掌扣着她的脸,低哑柔笑:“说起蜜月,等忙完这阵子,我们去国外度假。” “嗯嗯。”她顺势亲了下他线条刚毅的下巴,杏眸中漾着细碎的星辰,嗓音娇甜:“不过地点要由我来选。” “好。” 说着话,又缠吻到一起。 …… 幸福的时间总是过得特别快,一转眼又过去大半个月。 薄允慎依旧那么忙,时初晞有好几天没和他吃过晚餐,今天是周末,她打电话给他,约好晚上一起共进晚餐。 时初晞为此兴奋不已,决定亲自设计晚餐的菜单,并让章陌去打听附近有没有亚洲超市。 章陌打听后告诉她,最近的离这里大约二十公里。 时初晞换了身衣服,打算亲自开车赶往目的地。 章陌吓坏了,一再告诉她,最近f国黑手党猖獗,很多富人都有被绑架和勒索的经历。 “怎么可能,我最近经常看新闻,我怎么不知道有人被绑架?”时初晞只当章陌故意吓她。 “不是的,三小姐,我是说真的,这些事情在f国早就不是什么秘密,只不过因为黑手党势力太大,很多新闻都被压下去了。” 章陌拦住她,就是不肯她单独外出。 时初晞怕了他,最后同意他开车,她坐车。 最后上车前,鲁奇也被章陌叫了上来。 时初晞膝盖上放着手包,安静的坐在后座,扭头看着窗外f国的风景,懒得和他们计较。 “三……小姐,这是刚才章伯让我交给您的。”鲁奇不善言辞,和女孩子说话容易脸红,此时更是涨红了脸。 时初晞好笑的接过一张邀请函,这两个月的时间她几乎三天两头会接到来自上流社会的邀请函,不是邀请她参加派对,就是邀请她参加酒会,全部被她一一回绝了。 实在是没兴趣,不想和一群不认识的人整晚尴聊。 这次又是什么? 她心不在焉的打开,没什么意外的这也是一张邀请函,不过不同的是这是一场慈善晚宴,主题是为一家福利院孤儿募捐。 邀请函中间还夹了一张宣传单,上面是福利院的简介,下面的照片猝不及防的令人震撼,一张张稚嫩的脸上镶嵌着或茫然,或空洞或渴望的大眼睛。 她破天荒的打了电话给章泽,“章伯伯,这个慈善晚宴我能参加吗?” “当然可以……” 电话里章泽的声音还没说完,突然车身剧烈震动,像是被什么东西撞击了一下,惯性使手机从手中滑了出去,只听章陌大叫:“三小姐,你抓好。” 时初晞没系安全带,此时下意识的摔趴在座椅里,没等她挣扎着坐起来,又是一阵撞击。 “三小姐。”前面鲁奇企图过来扶她,可他身上系着安全带,车身又宽,根本碰不到她。 “怎么回事?”她趴在那儿索性不动了,手指勉强抓住车座的边缘,大声问道:“出车祸了吗?” “……我们被人跟踪了!”操纵方向盘的章陌大叫。“三小姐,你快系好安全……”最后一个字还没说出口,只听章陌诅咒一声,陡然去踩刹车。 车子停了下来。 时初晞喘着气,还没抬头,车后门被打开了,两个棕发碧眼的白人打量了她一眼,瞬间把她揪下了车。 “你们干什么?”时初晞尖叫。 而前座车窗一左一右都架着一把手枪,正对着章陌和鲁奇。 鲁奇和章陌互看一眼,心知不能轻举妄动。 …… 此时的车子停在一边是海,一边是山的盘山公路上。 章陌和鲁奇眼睁睁看着时初晞被压上另一辆停在后面的车。 而他们的车前面横卧着两辆车,将本就狭窄的山路堵得严实。 时初晞被塞进了另一辆加长车内,他们没用绳子绑住她,也没用任何言语恐吓她,等她坐进去后车子瞬间开动了。 “你们要带我去哪儿?”她拼命拍车窗。 加长车内空间舒适豪华,同时也是一个密闭的房间,前面甚至连驾驶座都看不到。 她喊了半天,没人应。 对了,电话。 他们把她抓过来,手包还在她手上。 手机掏出来,迅速找到薄允慎的号码拨过去。 可恶,没信号。 她试了无数遍,依旧是这个结果。 这说明车内装了信号干扰的电子设备。 就算是她打死了,电话也打不出去。 她被绑架了! 时初晞焦虑的想,会是谁? 章陌说过最近有黑手党经常绑架富人,他们这是先礼后兵,先对她好一点,然后再和她谈巨额赎金的事? 她往窗外张望,他们并没有带走鲁奇或是章陌,章陌开的车远远的被丢在路上。 这样也好,他们能赶紧回去找薄允慎,赶紧过来救她。 时初晞一番心理建设之后,逐渐从慌乱转为冷静。 而现实不得不使她变得冷静从容,照目前这种情况来看,绑匪很有可能直接带她去见他们头目,接下来将会面临一场关于赎金的谈判。 她现在很有钱,用新闻媒体的话说,她一跃成为了f国最有钱的女富豪,没有之一。 树大招风,她会成为绑匪的目标也不足为奇,然而她宁愿用钱去做善事,去积极帮助那样需要帮助的人,也不愿意用钱去喂这些不劳而获的绑架犯。 妥协,意味着更助长他们的嚣张气焰。 …… 几十分钟后,加长车开进一处依山傍水的别墅。 对,没错,确实是套别墅。 只不过这附近只有这一套别墅,隐蔽性很强。 车门打开,时初晞自己下了车。 两个棕发白人压着她穿过茂密的树林,走向别墅。 时初晞完全没料到在别墅门口看到了一张熟悉的脸,方凝?文学大 方凝似乎也在等着她,眼神复杂的走上前来。 “是你让人把我绑架过来的?”时初晞明白了几分。 “我没这么大的能力绑架你。”方凝拧眉,冷漠的说完转过身,“你跟我来。” 这么说,绑架她的人和方凝认识? 看这里的建筑物这里的主人应该来头不小,方凝如果认识这号人物,怎么不早绑架她,或许还能在她签字前把胡莺的股份全部拿回去。 今天这么明目张胆的绑架她,不显得铤而走险么? 时初晞疑惑不已,不由跟上方凝的脚步,她倒要看看个究竟。 别墅内的装饰是欧式复古风,方凝领着她穿过别墅大厅、走廊、再到后面的花园,最后竟停在一座游泳池旁。 方凝小声唤:“蓝斯,人来了。” 蓝斯? 这绑架犯的名字倒挺好听。 时初晞暗自好笑。 眼见方凝唤了半天,游泳池旁一个人影也没有,正疑惑着,清澈见底的泳池里一个极矫健的身影像鱼一般游了过来。 突然之间,男人从游泳池里站了起来,黑色泳裤外赤果的身体健美而肌肉结实,恰到好处的让人浮想联翩。 游泳池岸边两个女人看得目瞪口呆。 现在的绑匪都这么喜欢大玩湿身诱惑? 时初晞短暂的停顿之后低头别开视线,倒是旁边的方凝看得面红耳赤,半天没反应过来。 “来多久了?”男人已经从泳池里出来。穿上等候在一旁的女佣递上来的浴袍,一开口便是中文,语气娴熟而热络。 他这说话的语气像是在和多年的老友聊天。 时初晞从来没见过这么堂而皇之的绑架犯,要笑不笑的回:“没多久,刚到而已。” 男人转身坐到游泳池边上的躺椅上,拿起一杯红酒,指着另一杯倒好的高脚杯,以及旁边的位置,仍是那副招呼熟人的口吻:“过来坐。” 时初晞没动,她没想到绑架她的人如此年轻,看上去不过和她差不多大,短发乌黑,脸庞和五官深邃,是典型的混血儿。 她打量男人的时候,那男人也在打量她,红色液体在透明高脚杯中摇曳,“你紧张什么?我能吃了你?” “……” 时初晞歪头笑容浅淡:“我没紧张,我只是在想蓝斯先生你开价多少?” 蓝斯玩味的眸光掠过她警惕的视线。扑哧笑了,抿了一口红酒,声音含笑:“媛媛,你很有趣,和我想象的一样。” 媛媛? 叫的这么亲昵。 时初晞撇了撇唇,冷淡的回:“抱歉,我已经结婚了,请注意你的用词,你可以叫我薄太太,或方小姐。” 蓝斯笑得更大声了,仿佛听到多好笑的事,等他笑完,一瞬间安静看着她,“你确定你是薄太太?” 时初晞脸色微冷,“蓝斯先生,你要多少钱可以直说,但我绝不允许别人随随便便嘲笑我的丈夫。” “你很爱他?” “是。” “他爱你吗?” “当然。” “他说过爱你的话吗?” 时初晞一怔,“……当然。” “你犹豫了。” “我没有。” 蓝斯幽蓝的眼眸直直的盯着她。透着浅浅的嘲弄,仿佛在说:你撒谎。 “你不了解中国男人,表达情感比较含蓄,他们不习惯把爱字挂在嘴边。我不会看我的男人说了多少,我只会看他做了多少,为我,为这个家做了多少。” 蓝斯捏着细长的杯脚,慢慢喝了一口,低低的笑:“是吗?那不如我们来做个试验。” “蓝斯先生,我和我先生的事是我们自己的私事,好象与你无关。” 时初晞有点弄不懂这个男人,他不是绑架她的吗,怎么一下子成了情感专家? 莫名其妙! 蓝斯眯眸望着手中只剩一丁点儿红酒的高脚杯,若有似的低笑,“好象与我有关。” “什么意思?” 蓝斯漂亮的蓝眸在她脸上停留良久,掀唇一笑:“因为你本来是我的。” 时初晞顿时有种被人调戏的羞恼,转身就往外走,可她只走了几步就被黑压压一片人墙给挡住了。 刚才还没看到这些人。怎么一眨眼全冒出来了。 时初晞怒转过身,冷笑一声:“蓝斯先生,我愿意和你谈赎金的事,但我拒绝你对我本人进行调戏,不然的话你一分钱别想拿到。” “叮!” 高脚杯被放到桌子上,蓝斯摊着双手:“我本来就对你的钱没兴趣。” 呵呵,没兴趣? 那他干嘛一上来就针对她丈夫薄允慎,不就是想取而代之,成功得到奥纳西斯家族的庞大财产吗? 时初晞想到这里,又偏头看向方凝,“我给你的那些你房子和钱你还不满意,你还想得到什么?那天我让律师去找你,你什么也没说就签了字,从法律上讲等于你默认了只想要那些财产,没想到你当面一套,背后一套,还不满足。” 方凝脸色一会白,一时红。别开脸没吱声。 时初晞咬牙:“不管你想得到什么,恐怕过了今天,你会背上绑架犯的罪名。” 方凝身体颤抖,终于抬头:“谁是绑架犯?我没有绑架你。蓝斯也没有,他只是请你来做客。” “请?”时初晞好笑,“对,是‘请’,在中国有个更恰当的形容词,叫软硬兼施,先把我‘请’过来,要是条件谈不拢,再用强硬手段。总之,能达成你们的目标就成。” “抱歉,打断一下,好象是我一开始没说明白。”蓝斯眼睛眯了起,挺拔的身影陡然靠近,如海水般蓝眸中流光璀璨:“媛媛,你真的不记得我了吗?” 时初晞气得想打人。可惜她打不过他,只能僵硬的后退咬牙:“蓝斯先生,如果你再用这种调戏的口气跟我说话,我拒绝回答你的一切问题。” “方媛,蓝斯没说错,你本来就是他的。”方凝帮腔。 时初晞懒得搭理方凝。 蓝斯摸着下巴,“看来她是一点不知情,和我预料的一样。” 时初晞看了看方凝,又看了看蓝斯,突然好象明白了,他们找她来根本不是绑架,他们是想挑拨离间。 行,既然她走也走不了,打也打不过,索性就在坐下来,反正,他们说他们的,她从左耳进。右耳出。 时初晞心情平复下来,没坐那张躺椅,在游泳池旁边发现了一个遮阳伞,伞下有圆桌和椅子,笑眯眯道:“不如到那里谈?” 蓝斯挑了挑眉,同意了。 三人转到遮阳伞下。 女佣端上来咖啡,时初晞正需要这个提神,喝了一口,居然是她习惯的咖啡口味,加糖加奶,糖要三块,奶要一勺。 看来今天对方是做足了功课。 她打起了精神,不露声色的继续喝着咖啡。 蓝斯看着对面气定神闲的女人,忍不住笑出声来,“我要是知道你这么有趣,当初我真该早点认识你。” “说重点。”时初晞没好气的白他一眼,既然不是绑架,那她也没什么好怕的了。 蓝斯不紧不慢的喝了一口杯中的咖啡。意味深长的看着她:“你难道不知道你小时候就被指腹为婚给了我?” 时初晞刹那间笑了:“原来你说的是这个,我知道啊,可是我妈妈不同意,在没把我生下来之前就把我秘密送到中国,就是不想让我嫁给整天喊打喊杀的黑社会。” 蓝斯:“……” 方凝安静的坐在一边,听着他们的谈话,忍不住插话:“你就那么相信他?从来没有怀疑过他?” “怀疑他什么?”时初晞撇唇,“你是说怀疑他是为了奥纳西斯家族的产业才接近我的?” “难道不是吗?” “当然不是。”她嗤笑:“你的这些想法和f国那些八卦小报写的一模一样,你们是不是认为我回来继承奥纳西斯家族的时候就应该单身才符合那些主人公屌丝女逆袭的套路和人设?难道我就不能过得很好,然后再回到我真正的家族吗?很抱歉,这是现实,不是或是电影。” 顿了顿,她又道:“实话告诉你,不管你们说什么,我对他的信任不变,你们如果不怕浪费口舌,尽管说,我听就是了。” 蓝斯看着她强硬的态度。丝毫没发怒,打了个响指,有人上前毕恭毕敬的递上一只文件袋。 蓝斯转手推到时初晞面前,“看看。” 时初晞没接,她放下咖啡杯,淡淡靠在椅子里。 “方媛。”方凝咬唇开口:“是我来找蓝斯的,我知道如果我一个人找你,你不会信我说的那些,但是有这些东西在,你可以看一看,再做判定。” “这么说,你是在帮我?”时初晞笑。 方凝挺了挺身体,自信的看着她,“可以这么说。” 蓝斯把玩着尾戒,笑了,“你不敢看。” “我没什么不敢的。”时初晞说着伸手拿起文件袋,里面只有一张照片。 照片中有两个年轻男人,一个是薄允慎,一个是靳珩,看上去比现在要年轻六七岁。 从照片周围风景来看,是在国外。 两人各站在网球场的两端,一个挥拍,一个姿势防守准备接球,彼此眼角都有笑,无形中传递出这是一场只有关系亲密的人才会进行的友谊赛。 在她的记忆中,这两个人第一次见面是在月亭镇,可这张照片证明不是,他们认识的比她知道的还要早。 她目光凝固在这张照片上良久,回忆在脑海中播放。 “但凡只要靳珩出现的地方,他手中一定带着大量的投资资金,这对于我们来说是个好机会。尤其是您,马上要去朝圣集团任职,如果能得到靳珩的一臂之力,一定能让薄董和一帮反对你的董事无话可说。” “你真希望我去见他?” “于薄总你有利不是吗?” 是啊,仔细回想,那天的很多细节都有问题。 靳珩的出现。所有政商人士为之震奋,唯有他表现得丝毫波澜,在她和应翎的再三劝说下,他才去见了靳珩。 可到了那儿,面对靳珩,他态度冷淡得出奇。 靳珩单独把他留了下来,事后他对那天的谈话只字不提,她只当他没得到靳珩的青睐,原来不是。 实际上,他们很早就认识。 不单认识,说不定他们的关系还匪浅。 全身的血液在逆流,时初晞脸色不知不觉中变了。 蓝斯看在眼里,继续道,“这照片可不是合成的,你可以带回去找人鉴定。” 时初晞无声地轻轻的扯唇,捏着照片的手在用力,“你就这一点东西吗?应该还有对吧?” 蓝斯懒洋洋的靠在椅子里,笑笑。“这是一个完美的计划,从一开始所有的步骤都在他们的算计之内,我不得不承认他们的美男计是我见过的最成功的一个。” 时初晞发现自己还能笑得出来,或许除了笑,她已经不知道该用什么表情了,“所以,刚才你也打算用美男计看能不能成功?” 方凝似乎想说什么,被蓝斯制止了,“剩下的我就不多了,你自己去找答案,比我给你更容易让你相信。” 呵呵…… 时初晞大脑像被石头砸了无数下,昏沉而麻痹,身体不像坐在椅子上,而像是坐在棉花上,虚无到像是不在现实世界。 她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站起来的,好象没站稳,摔坐下去,蓝斯眼明手快扶住了她。 “说完了吗?说完我要走了。”时初晞狠狠的推开他。 蓝斯收回手。于心不忍,有些话忍不住还是说了,“黑翼集团能在短短几年内异军突起,除了他们手段狠辣,无所不用其及之外,还有一个所有人为之津津乐道的一点,黑翼集团一共有三个核心人物,一个是靳珩,另一个是傅陵,还有一个是靳珩的情人宁黎娇。靳珩在背后运筹帷幄,傅陵负责收集情报,宁黎掌管财务大权,这三个人组成了牢不可破的铁三角,同时他们对外又保持神秘,几乎很少人能见到他们。” “薄允慎在其中扮演的角色我目前还没查出来,不过我想这张照片足以证明他和靳珩关系密切。而你,被他玩的团团转。” “媛媛,你要小心!如果有必要。你可以找我,我会帮你。” 时初晞面无表情。 “奥纳西斯家族的人除了你我,一一都是非正常死亡,就连我妈妈的死我也只能把真相吞进肚子里。方媛,你有没有想过,或许你在中国的家也是如此。如果你的爸爸不出事,如果你没有家破人亡,你会继续在那里当你的时家大小姐,又怎么会回f国,继承这么一大笔财产。你年纪轻轻,身边无人依靠和依赖,自然你会依靠你的丈夫,在这一系列的变故中,最终由谁受益最大?” 时初晞本就准备离开的身影停下来,她想也没想,上前把方凝一把扯起来:“你处心积虑说这些,不就是想挑拨我和他的关系,你想让我和他自相残杀,你好坐收渔翁之利。” 方凝被这突如其来的力道拉得趔趄了一步,伸手想扶住椅背,结果没碰到,转眼狼狈的摔坐在地,看着她的目光中惶恐不安,“谁得到奥纳西斯家族的大笔财产谁将会厄难临头,我不想成为下一个无缘无故死去的人,所以我不想得到你手中的大笔财产,我只想把他的真面目揭开,在你面前立个功劳,再问你要一些现金,我即将出国,永远不再回来。” 时初晞脸上恢复了冰冷,“你最好祈祷我能找出这一系列背后的黑手,如果不能,我失败了,你不得不继承奥纳西斯家族的财产,而我,也会事先立下遗嘱,我死后由我的姐姐方凝继承。” “不!不!”方凝惊恐中瞪大眼睛,踉跄着爬起来嘴里不停的大叫,“我不要,你不要给我,我什么也不要了,我不要了!我什么也不要了!” 蓝斯无语地看着方凝跌跌撞撞的离开,转而看向时初晞,发现她身体像弱不禁风的小树摇晃眼看即将摔倒。 他伸出的手虚扶了她一把,蓝眸中出现怜惜之色:“很抱歉,这不是我想看到的。” “那什么是你想看到的?”她推开他。 “说起来挺讽刺的,我能查到的有限,虽说他们做得滴水不漏,但好歹我也是f国最大的黑手党首领……” 她冷冷的说:“你给我的这张照片,我会去查,如果我发现是你合成的,或是你骗我,我不会放过你。” 蓝斯唇角上扬。神色深深:“媛媛,我希望你能幸福,因此我更希望我给你的信息是错误的。不过,能和靳珩打交道的人都不简单,说明他早有预谋,他对你的好全部缘于你是奥纳西斯家族的人,如果你不是,他不会多看你一眼。” “爱情,对于他们这些人来说,不过是为了达到目的而使用的手段。你,一定要小心!” …… 走出别墅,不知道多久,她走不动了,疲惫的坐在路边的石头上休息。 或许是山间的气温偏低,她不由自主的抱住双臂,双脚曲起,整个人缩抱成一团。 不远处传来一连串的引擎声。 像是有很多辆车开过来。 “咯吱——” 越野车急停的刹车声,接着章陌和鲁奇。带着一大群保镖从几辆车上下来。 “三小姐。”章陌呼吸急促,眼睛赤红,“对不起我们来晚了,你有没有受伤?蓝斯有没有对你动手动脚?” “我没事。”时初晞脸色如常,从石头上跳下来,拍了拍双手,特意问他:“你怎么知道是蓝斯?” “他的人把你劫持之后,主动告诉我,让我们过来接人。” “……” 时初晞点头,这确实像蓝斯的作风。 …… 车内,章陌和鲁奇都感觉三小姐消失的这几个小时好象整个人都变了,鲁奇嘴笨,不敢问,暗推着章陌让他问。 章陌哪敢问,瞪了鲁奇一眼,发动了车。 车后座,时初晞神色寡淡,手里有一下没一下的拨着手腕上的粉钻手链,“章陌,我今天消失的事你们回去后一个字也不要提。” 章陌随即明白了她的意思,郑重保证:“你放心三小姐,我会交待下去,今天要是谁敢泄露半句,我就拧断他的脖子。” 第105道晨光 下周我们去西班牙度蜜月 车后座没声音。 章陌看她疲倦的闭上眼睛,片刻后惴惴不安的加了一句:“三小姐,从现在起以后您去哪儿我们所有人就跟到哪儿,像今天这种事情不能再发生了。” 时初晞缓缓睁开眼睛,目光停在某处,喃喃的重复道:“嗯,这样的事不能再发生了。” 章陌:“……” 蓝斯那个混蛋对三小姐做了什么,三小姐怎么一副不对劲的样子。 “我被蓝斯绑架的事,你真的没有透露给其他人?” 蓝斯很肯定的点头:“没有,他们把你劫持走后,车子一开远就把我们放了。我马上打电话召集了人过来,庄园里没人知道。” “嗯。” 蓝斯开着车,越琢磨眉头越紧,他怎么感觉三小姐刚才那话问的另有深意,难道三小姐是在防着什么人? 时初晞的手机响了。 静了片刻,她慢慢把手机拿到眼前。 一个陌生的号码。 滑下接听,蓝斯漫不经心的笑声溢出话筒,“忘了告诉你,你继母的死好象与薄允慎有关。吉约姆事先被劫持,薄允慎以吉约姆的安危要胁她,所以你继母才不得不把手上所有股份全部转让给你。” 时初晞没有说话。 “他在你身边那么久,对你的性格了如指掌,就算你拿到了胡莺手中的股份,面对丧母之痛的继姐,你可能不忍心一口吞下,势必会分一些给方凝,无巧不巧,接下来就有了方凝下药勾引他。你一怒之下把方凝赶出了奥纳西斯家族,最后一个有可能从你手中分到股份的人也出局了,自然而然的所有股份全部归在你名下。没人再跟你抢。” 时初晞双眸没有情绪波动,“这些是你调查的,还是听方凝说的?” “这个重要吗?”蓝斯悠悠的反问。 时初晞语气没有变化,“不管是方凝说的,或是你调查的,这件事我都不打算深究,我只相信警方所说,胡莺是死于自缢。” 话音一落直接挂断。 山间别墅,泛着湛蓝波光的游泳池旁,靠在躺椅上的蓝斯看着突然被挂的电话。身体后仰慢慢躺在躺椅上,缓缓戴上的墨镜遮住了眼中的神色,只有两片唇抿得越来越紧。 越野车一路开下山,蓝斯看着前面的分叉路口问道,“三小姐,还去那家亚洲超市吗?” “去。”时初晞的声音没有一丝犹豫。 蓝斯一脚油门,车子在空旷的路上疾驰。 两边是整齐而一望无际的绿色草坪,偶尔能看到掩映在树林中的村庄或教堂,风景优美,极具欧式乡村风情。 时初晞托着下巴。望着窗外,脸上的表情淡得像烟。 好一会儿之后,她低头拨了一通电话出去。 那头响了很久才接起。 “方媛……”方凝像是病了,气息微弱,当然也有可能是在蓝斯别墅被她说要给大笔遗产给吓的。 看起来,胡莺的死对方凝的打击很大。 时初晞侧头,继续望着窗外,“你真的打算出国?” “对。” “好。”时初晞慢慢的说:“我会再给你一笔钱,你出去了永远不要回来。” “……” 方凝没想到她这么大方,停了停结巴的问:“你是说……说真的吗?” “嗯,你走的越远越好。” 方凝听着她平静到不能再平静的声音,好像明白了什么,半天困难的挤出几个字:“谢谢,你要小心。” 时初晞好久没说话,然后轻嘲的笑,“……你想多了,我不会有事。” 方凝手指攥着手机,“那我等你的钱到账了再走。” “不,你现在就走。” “……好……好,我马上收拾。”方凝吸着气的声音。 前座的章陌和鲁奇连续听了两通奇怪的通话,谁也没好奇的想打听什么,他们在奥纳西斯家族多年,深知很多事情不该知道的千万不要知道。 一个小时后,亚洲超市。 越野车停在门口,章陌和鲁奇跟着时初晞下车。 时初晞推了购物车,拿着一早写好的清单开始采购。 章陌和鲁奇和她保持着不近不远的距离,两人保持随时警戒状态。 反倒是时初晞像是之前被劫持的事情从没有发生过,她很认真,也很投入,全程仔细挑选食材。 三十多分钟后,越野车后面跟着三辆保镖车行驶在回去的路上。 时初晞一手支着脑袋,不时随着车身的颠簸而晃动,整个人瞧上去因疲劳而昏昏欲睡。 有了之前的事件,章陌和鲁奇丝毫不敢放松,一个全神贯注的开车,另一个依旧对周围的环境保持高度警戒。 开了约四分之三的路程,前方平坦的路面上逐渐出现一辆车,有道修长的身影靠在车旁吸烟。 章陌和鲁奇立刻警惕起来,鲁奇打电话示意后面的保镖上前,只见后面一辆保镖车越过他们,开到越野车前面。 逐渐靠近,前面保镖在电话里道:“鲁奇,好象是三小姐的丈夫。” “……” 时初晞抬头往车前看过去,果然看到了薄允慎,他靠在他经常上班开的那辆兰博基尼车旁抽烟。 她呆呆地坐在车内,没下去。 十几秒后,薄允慎走了过来。 “晞晞。” 她偏头看着拉开车门,站在车门旁望着她的男人,他穿着商务式的衬衫和西裤,本该一丝不苟,却是领口解开了两颗钮扣,袖子卷到了手肘处。 从沉稳优雅过渡到了休闲风,丝毫没有违和感。 她听到自己在问:“你怎么这么早下班?” 他背光而立,眼眸被镜片挡住,只剩下脸上斯文温和的浅笑:“好久没陪你吃晚餐了,特意提前下班想给你一个惊喜。” “哦。”她应了一声,身体往旁边的位置让了让,“你要进来吗?” 他修长的双腿未动,弯腰过来牵她的手,她没反对,跟着坐到他的车内。 兰博基尼带着特有的引擎声驶向庄园。 薄允慎边开车边看了一眼后面浩浩荡荡的保镖车,“去哪儿了?” “去附近的亚洲超市买些中式食材。” 他双手放在方向盘上,锐利的眸若有似无的从她脸上扫过:“晞晞,你好像有心事。” 她向来不怎么会掩饰,尤其是在他面前,几乎总是容易被一眼看穿。 时初晞用手抚了抚额头:“坐了很远的车,有点累了。” 薄允慎看着她被手盖住的一半侧颜,“一来一回一个多小时的路程,你身体一向没这么差,怎么会累成这样?” 她抿唇没吱声。 他望着前方渐渐出现在视野中的庄园大门,唇角弯成锋利的弧度,“蓝斯和你说了什么?” 她瞬间放下手,抬起脸看他。 很显然,他事先把车停在路边等她,一定是他知道了她的行踪。 “你派人跟踪我吗?”她情不自禁的问他。 “我没有派人跟踪你。”他望着前方的眸中闪过一抹暗影,从容淡然的道:“只是章陌临时从庄园调了大部分保镖出去,我稍微一打听就知道了。” 稍微一打听,就能知道得这么详细,连她具体去见什么人都知道? 时初晞不想再问,扭开视线。 沉默了片刻。他低声解释,“方凝从庄园离开便去找了蓝斯,蓝斯的身份特殊,他既是你父亲曾经最想联姻的对象,也是对奥纳西斯家族虎视眈眈的人之一。你一回来,他那边就在暗中关注你,我不得不防。” 也就是说,他没让人跟踪她,他是在防着蓝斯。 时初晞垂下眼帘,望着自己阳光下干净白嫩的手指,没说话。 “你们聊了什么?” “没什么。” “没什么是什么?” “没什么就是没……”兰博基尼突然停下来,有安全带的保护她身体仍在惯性中前后趔趄了一下。 车子停在庄园内的停车坪上,几个保镖的车也跟着开过来,不过他们大多没敢上前,纷纷下车,四散到庄园各处。 车内安静了几秒,男人的大手解开她身上的安全带,扣住她的下巴,强势的把她的脸转向他:“告诉我,蓝斯跟你说了什么?” “你觉得他会跟我说什么。” “我如果知道会问你?” “他说……”她缓慢的吐出声音,像是在组织语言,“他说我本来是他的。” 男人的瞳孔紧缩了一寸,俊脸阴寒无比,“还有呢?” “他说,你认识靳珩。” 他扯唇冷笑,大手上的力道加重几分,“是吗?还有呢?” “他还说整个奥纳西斯家族的灾难都与你有关。” “你信吗?” “我不相信。” 他手上的力道跟着松了许多,改为轻滑过她的下颚线,“真的?” “嗯,如果我信他,我会马上去找你质问。”她脸上没什么表情,声音中倒淡淡的没什么过多情绪。 “相信我怎么还这副表情?”他眯起黑暗的眸,大手温柔的落在她腰上。 “我觉得他有一点说得没错,所有奥纳西斯家族的人都死了,说不定接下来一个就是我。我很害怕,我不想死,我在想或许这次回f国本来就是个错误,如果不回来,我在国内会过得很开心。” 他注视她的脸蛋良久,高大的身影靠近她。轻柔的吻落在她眼角,笃定而霸气:“别想那么多,我不会让你有事。” “嗯,我相信你。”她展露笑颜,整个身体却僵硬而绷紧。 他察觉到了,大手抚着她的脑袋:“你最近心情起伏太大,不如把蜜月提前,下周我们去西班牙度漫蜜月,嗯?” 西班牙在欧洲列国中是她最想去的地方,最近她经常会翻看西班牙的旅游杂志。他知道也很正常。 “好啊。” 两人先后下了车。 时初晞的手被男人牵着一起进了屋。 章陌和鲁奇已经把所有食材都送进了厨房,几个厨师看着一大堆中式食材正束手无策。静爱书 “我来吧,你们出去。”薄允慎修长的身影迈进厨房。 厨师面面相觑,最后全部离开了。 薄允慎在水池前洗干净手,偏头看一眼料理台上装着食材的塑料袋,脚步往外走去。 书房,时初晞果然懒懒的窝在柔软的布艺摇摇椅里,手中捧着什么在看。 他悄无声息的走近,她手里的是一本旅游杂志。 女人的睫毛轻扇,很明显她知道他进来了。就站在她身边,可她没动,仿佛看得津津有味。 “晞晞。”他修长有力的大手轻轻放在她纤薄的肩上。 “嗯?” 一双明眸转头对上他,她的小脸上挂着往常的那种毫无城府,单纯明亮的笑容:“怎么啦?你不是去做饭的么?整个庄园只有你会做中餐,辛苦你了,老公。” 他突然发现自己喉咙有些沉重,像有什么看不见的东西在眼前渐渐流失,而他竟无能为力。 “菜太多,我一个人忙不过来。需要你帮我打下手。” “哦,好。”她二话没说,合上杂志准备起身,突然想起什么,朝他灿笑,“你先去忙吧,我要去趟洗手间,一会再过去。” “要洗手的话去厨房,那儿也能洗,我刚才就是在那里洗的手。” “不是。我好像假睫毛掉了,想去补个妆。” “……” 他往她眼睛上仔细看了看,确实有一只眼睛上的假睫毛耷拉下来了,不过在角落并不明显。 “好好的,怎么突然贴上假睫毛?” “很久没和你一起吃晚餐了,我想打扮得漂亮点。”她微抬着下巴,嗓音娇软清晰,“我这样不好看吗?” “好看。”他低头看着她,在她唇上辗转吻了吻,“那我先去。你快点儿,嗯?” “嗯嗯,给我五分钟,还你一个漂亮的女人。”她朝他甜甜的笑。 “我女人本来就漂亮。”他在她后脑勺抚了一下,双手抄在兜中,拉上书房的门出去。 整个空间静下来。 时初晞望着门口的笑脸慢慢僵滞,当头低下时,小脸上一片无神。 手指重新把膝盖上的杂志翻开,一张照片露出来,正是那张他和靳珩的照片。 她的目光在上面停留了许久。久到她感觉时间彻底凝固住了。 又过了半晌,一声几不可闻的叹息从唇间溢出,如果时间真的能停止该多好。 …… 厨房。 两人配合默契,不到一个小时,三菜一汤已经上桌。 薄允慎用毛巾一根根的逐一擦着骨节分明的手指,黑眸望着她红通通的脸蛋,慢条斯理的问道,“你今天擦了多少腮红?” “啊,很红么?”她下意识的摸脸,不停的问他:“是不是很难看?” “难看倒不至于。就是觉得像猴屁股。” “……” 她瞪他,不开心的噘唇:“薄允慎,你能不能说点好听的?人家精心打扮还不是为了取悦你,你……你太讨厌了!” 薄允慎眸底蓄着笑,丢开毛巾,揽住她的腰把她搂入怀,“逗你的,你今天非常漂亮。” “可你说像猴屁股。” “夫妻间得有点情趣。” “什么情趣?你所谓的情趣就是损我吗?” 他刮着她的鼻子,低低的,愉悦的笑。“你也可以损回来。” “这可是你说的。”她眼珠子转了转,走到外面餐桌上坐下来,开始逐个品尝,“嗯,这个卖相不太好看,一看就没食欲……这个盐放多了,吃多了容易口渴……这个油太多,容易发胖。” “……” 薄允慎薄唇勾了勾,全程宠溺的看着她,并不生气。 两人一个俏皮,一个宠人,倒像是回到了从前。 可有些东西,一旦裂开,心生嫌隙,就像在黑暗中疯长的彼岸花,绚烂鲜红,铺满通向地狱的路。 …… 晚上八点半。 两人回到卧室。 时初晞兀自坐在化妆镜上准备卸妆,薄允慎跟着走到她身后,一手扶在她椅背上,弯下身。下巴搁在她肩膀上,望着镜子中的她:“晞晞说真的,你素颜比化妆漂亮多了。” 她浅浅的笑,推他,“我要卸妆了,你别在这儿捣乱。” 男人的手机响了,他不管不顾,非要看她卸妆。 她娇笑着拼命推他:“你快去接电话。” 他被她推得远远的,方才不疾不慢的去拿手机。 等他接完电话,化妆镜前哪里有她的身影。浴室里传来了水声,她卸完妆去洗澡了。 他在卧室里站了一会儿,转身下楼。 楼梯左侧的书房。 他推门进去,摇摇椅旁的小圆桌上,那本她看过的杂志静静摆在那儿,窗外的路灯斑驳的投进来,让封面上的旅游风景照显得半是清晰半是模糊。 大手拿起这本杂志,快速翻页,没一会就到最后一页。 里面空空的,什么也没有。 他捏了捏眉心。明明他之前看到杂志在她手里时好象露出一张照片的一角,要么是被她提前转移了,要么是他眼花,看错了? …… 此时的楼上浴室。 水声响个不停,浴室内雾气缭绕。 时初晞坐在马桶上,衣服完好,手中正在摆弄手机。 她把那张合照拍到手机里,发到了时豫手机上。 ——时豫,马上把这张照片保存到你电脑或是手机里,然后从聊天记录里删除。 时豫什么也没问。回复道: ——好。 又过了十秒,聊天记录里显示刚才的聊天和那张照片全部删除了。 时初晞手指如飞,打着字: ——你是计算机高手,帮我查下刚才的照片是不是合成的?还有,最好查下这个照片是什么时候拍的。 ——行。 时初晞看到这里,飞快的又把以上的两条聊天记录删除。 做完这些,她咬唇望着手机发呆,时豫并没有问她任何话,可她知道他必定在替她紧张。 果然,下一刻时豫发了一条像是深思熟虑过的信息过来: ——你想调查他,是不是你发现了什么? ——目前不好说,你先查照片。 ——知道了。你一个人在f国要小心,他那个人我早跟你说过,你斗不过他。 ——没事,他对我目前还和从前一样,或许这张照片是假的呢? ——呵呵。 时豫什么也没说,最后发了两个呵呵,时初晞盯着这两个字慢慢的将唇咬到变形。 …… 薄允慎再次回到卧室,时初晞吹完头发刚爬上床,抬头见他身上披着浴袍,短发湿亮,惊讶的问:“你在楼下洗了澡?” “你今天洗的比平常要慢,我只好到客卧去洗澡。” “哦,老公,你记得把头发擦干,不然会感冒的。” “好。” 他的身影消失在浴室。 时初晞手指梳理了两下长发,拉开被子躺下去,感觉没躺好,调整了一下睡姿,腰上多了一只男人的手。她的后背撞上一堵结实的胸膛。 细碎的吻落在她身上,如同一张炽热的网将她笼罩在其中。 她闭眼忍耐,可吻了好一会儿他不仅没有停止,而且还往更深的地方吻去。 再不阻止就来不及了,她扭了下头,低声道:“我很困。” 他停了下来,随即把她整个人掰转过去,手掌托起她的脸,肆虐的吻侵袭着她的唇瓣,又吮又咬。 她的唇有点麻。也有点细微的战栗,挣扎了起来。 她越挣扎,他越是想要压制住,两人在大床上扭打起来。 他一只手锁链似的缠在她腰上,只轻轻一提,她被他轻易的困在身下。 “薄允慎,你聋了吗?我说了,我很困。” 他的唇停留在她锁骨下方,重重的咬噬,“我很久没要你了,你应该也想要我。” 她扭动的像条鱼,“我不要。” “没关系,我会把你的感觉唤醒。”他转而舔吻上她敏感晶莹的耳垂。 说起来,他们有大半个月没好好享受鱼.水之欢,当然中间有过几次,大多是在他晚归,半夜她睡的迷迷糊糊的时候进行。 她突然不动了,“我其实大姨妈来了。” 他动作停下来,暗哑的喉咙里吐出三个字,“这几天不是你的生理期。” “提前了,可能是换了环境的原因。” 他呼吸不稳,暗眸盯着她,大手从她不盈一扶的腰肢曲线下移,几秒之后手指瞬间碰到了一定厚度的某物,不用说是姨妈巾。 “刚才怎么不说,嗯?” 她小手轻轻抓住他的手臂,“我怕你生气。” “你理由正当,我又怎么会生气。”他缓缓,沉沉的嗤笑。 “你明明还是生气了。”她小声的叹了口气,“上次危.险期你没做措施,我以为我肚子里有小宝宝了,心里既忐忑又期待。今天大姨妈突然来了,我心里很失落,不知道怎么跟你说。” 第106道晨光 难道薄允慎就是第二号人物 薄允慎眼神微变,俯身低头亲了亲她的唇,嗓音温淡低笑,“没关系,要孩子的事顺其自然。” “哦。”她手臂软软的搂在他颈后,娇细软绵的低语:“我好困,可以睡了吗?” “嗯。”他应了一声,将她肩上落下的睡裙吊带拨回原处,再把睡裙外面的睡袍整理好,搂着她的腰,像平常一样把她抱在怀里,在她耳后低声道:“睡吧。” 她乖巧的窝在他怀里,和从前一样的姿势,就连她睡前用脸蛋蹭他手臂的习惯都没有变。 卧室里落下重重寂静与阴暗交错的光影。 大床上的两人同一个姿势而躺,她躺在他怀里,他的手一只在她枕下,一只手臂占有性的搁在她腰上,这是夫妻间最亲密的睡姿。 很久之后,时初晞睁开眼,卧室里宁静而无声,她听着耳后男人均匀的呼吸声和以及自己的心跳。 古人有一句话说得特别好,当你把后背交给对方时,代表着无条件的信任。 那么,这代表着她还信任他? 还是,真相前最后的挣扎? …… 第三天,时初晞 第三天,时初晞睁开眼睛,渲染了墨汁的黑眸正一动不动的看着她。 那眸色形容不出的深,她心跳慢了半拍,反射性的身体向后退去。 殊不知她清晨不知不觉间身体已经睡到了床边上,在她睡得迷糊的时候被男人捞了回来,这会她后面是床沿,这一动下去身体失重。转眼向地面摔去。 最后一刻,她的身体被强有力的臂膀搂住了,转眼回到了床上,一头扎进他怀里。 “唔……”她一边捂着撞到微酸的鼻子,一边问他:“你怎么还没上班?” 他脸埋进她的脖颈间,汲取着她身上特有的香气,“今天可以晚点回去,早上想陪你一起吃早餐。” 她翘起红唇,“你这是早有预谋啊,昨晚都没跟我说。” “确实是预谋,这样才有惊喜。不是吗?” 她小手捧上他的俊脸,笑眯了眼:“确实挺惊喜的,不过再来一次就不是惊喜,是惊吓。” 他指尖托起她的下颚:“我是你老公,每天醒来第一眼看到我再怎么样也不应该是惊吓。” “是,是,我嘴快,说错啦,老公不要生气。”她亲了下他的脸,单腿跳着下床去找拖鞋,等穿好后迫不及待的往洗手间跑。 她有一大早内急的习惯。每次醒来经常这样。 男人眯眸将视线从她身上收回,慵懒斜靠在床头,没急着下床,而是从抽屉里抽出一支烟,不紧不慢的给自己点上。 …… 早餐结束。 庄园外的路上。 时初晞送薄允慎上车,他坐在车内迟迟不发动,她笑着凑过去往他脸上亲了一口,“路上小心点儿。” “晚上我尽量早点回来。”他唇角勾笑,手指捏了下她的脸蛋,落回方向盘上,兰博基尼渐渐沿着宽敞大路向远处开去。 等到看不见了,时初晞才转过身,面向庄园大门。 身后章陌和鲁奇寸步不离的跟着。 时初晞脚步慢慢往庄园大门走去。 章泽毕恭毕敬的在大厅等她:“三小姐,您昨天提到的慈善晚宴您还要参加吗?” 时初晞点点头,“当然要参加,时间在什么时候?” 说完想起来邀请函在她包里,便自己去拿了过来,看时间是下周。 时初晞把邀请函放回去,“下周我可能要去西班牙度蜜月,具体时间没定,所以你给主办方回复说我有空会出席。” “好的,三小姐。” 见章泽还没退下,她问:“章伯伯,还有事吗?” “三小姐,刚才座机接到一个奇怪的电话,好象是方凝小姐。” 方凝? 她昨天让方凝马上出国,这会方凝应该早就在国外,而钱方面她已经给银行方面拨了电话过去,最晚今天中午会把五百万美金汇到方凝的账户。 难道是方凝等不及了,特意打电话过来催? 她早上下班吃早餐,手机放在了卧室里,这会上楼取了出来,果然有好几个方凝打来的未接电话。 回拨过去,关机。 再回拨,还是关机。 她皱眉,手机捏在手里,下楼散了会步,时不时的看一眼手机,方凝始终没再打电话过来。 下午。 时初晞又出了一趟门,这次她是去医院看她大哥。 贵宾vip病房个。 “三小姐,要进去看看吗?”章陌不确定的问。 时初晞点点头,章陌替她打开了门。 病房内很整洁,铺着精美桌布的桌子上摆着鲜花,男人静静躺在洁白的床上,像睡着了一样。 时初晞端详了一会儿,不自觉的摸了摸自己的脸,尽管父亲出身于福利院,不过可能有混血的关系,她两个哥哥的五官轮廓分明,一个比一个俊朗帅气。反观她,脸部线条柔和,典型的东方面孔。 家族内部连续发生巨变,但在对其治疗方面始终慷慨,她二哥在的时候已经一次性付清一百年的所有费用,也就是说,直到大哥自然衰老死亡,医疗费用也是足足有余。 病房内有四个护工,两男两女,各司其职,章陌把人叫到时初晞跟前,让他们一一回答了问题,接着又放他们继续忙去了。 “三小姐,探监时间快到了。”章陌看时间已经三个小时了,提醒道。 时初晞抿了下唇,抬脚往外走去。 门口,差点与一个短发女孩撞上。 “对不起。”女孩低低的说着法文,但发音有点怪。 “你是中国人?”时初晞用的是普通话。 “对。”女孩立马切换成了中文,“你是方媛吧,我听说你回来了。” “……” “我是这里的医生。” 时初晞凝视打量着女孩,大概是因为留着一头干净利落的蜜糖棕色短发,小巧的五官和偏冷感的气质便凸显出来,淡淡的妆容,嘴唇上涂着豆沙红唇膏。 女孩身上罩着一件合身的白大褂,精致的锁骨,皮肤白皙,隐约看到里面是一条v领长裙,脚上是一双parad浅口粉色细高跟鞋。 这是一个光看上一眼就足够惊艳的女孩。 时初晞不由看向女孩胸口的工作牌,女孩却有意无意的侧了下身,右手抬起将脸上的碎发拢到耳后,露出一双清淡如水的眼眸,“我叫容汐汐。” 出于直觉,时初晞感觉眼前的女孩没有恶意,不过该问的还是要问。 “我看过我大哥的主治医生名单,名单里好象没有一个是女医生。” 容汐汐脸上的表情凝滞,低头似苦笑一声,“我确实不是方晏的主治医生,我甚至不能踏进这里半步。” 方晏是大哥的名字,在容汐汐的口中却是那么亲昵自然。就像她叫了无数遍一样。 时初晞晞隐隐的猜到了什么,看了看病床上一动不动躺着的男人,“你是来看他的?” “嗯。” “你能不告诉别人吗?我是偷偷溜过来的。” “……” 时初晞有点懵,她没搞清楚情况,侧头看向章陌,章陌不太好当面提醒,尴尬的看向别处。 “好,我不会说的。” 时初晞说完,容汐汐松了口气,“谢谢。”手指着她身后的病床,“那我过去了。” “慢着。”时初晞挡住了容汐汐的脚步,微微一笑:“你必须先告诉我你和我大哥的关系,不然我有理由怀疑一切陌生面孔。” “我不会害他的。”容汐汐越过时初晞的肩膀看向方晏英俊的脸,幽幽凉凉的说:“我真的没有恶意,只看一眼我就走。” 时初晞虽同情,但该有的警觉心还是要有,万一那些想对付奥纳西斯家族的人丧心病狂到连植物人都不放过怎么办? 她摇头道:“不行。” 容汐汐脸色有一丝惨白,她从外面来到这里花了很多力气,就这么回去实在是不甘心。 章陌不忍心,向来不会多管闲事的他难得上前帮着说话,“三小姐,让她看一眼吧,我以人格担保,她不会伤害大少爷。” 时初晞看了他一眼,视线却落在容汐汐的左手无名指上,刚才容汐汐拨头发时她就注意到了,容汐汐是有夫之妇。 犹豫之后,她最终点头。 病房外,时初晞站在窗前看着一大片湖景,臂弯里挽着低调的黑色爱玛仕铂金包,淡声道:“章陌。” “在。” “这个容汐汐和我大哥是什么关系?恋人?” “是的,三小姐。” “我怎么没听你们说过?” “这是很久以前的事了,大约两年前他们分了手,大少爷后来一心扑在工作上,再也没提起过。” 分手两年,确实够久了。 大哥再也没提起容汐汐,说明他可能已经把这段感情放下了,但从今天来看,容汐汐倒好象没忘记大哥。电子书坊 这整幢楼位于医院最后一栋,从上到下几乎清一色是vip病房,把守很严,没有奥纳西斯家族方面的首肯,以及没有院长的亲自批准,没人能进入这一层。 容汐汐在这里当医生的话。也确实不容易进入这里,估计今天也是打听到她过探病,所以趁机溜了进来。 五分钟后,病房门响了。 “方小姐,多谢。”容汐汐说完两个字,没有多说一句话便向走廊尽头走去。 时初晞皱眉目送容汐离开,终于脚步跟了上去,“容小姐。” 容汐汐停下脚步,但没回头看她。 时初晞缓了缓口气,低着嗓音问她,“你知道我大哥为什么会成为植物人吗?” “新闻上不是说了吗?他是爬山失足摔下去的。” “可我调查过。我大哥年轻的时候就是个攀岩高手,更何况那座山不高,以他的身手他不可能意外摔下去。” 容汐汐的肩膀毫无察觉的抖了抖,声音更冷:“你别问我,我不知道。” 时初晞紧紧的盯着她的背影,放轻了声音,“你是不知道,还是不敢说?” 容汐汐的身体又抖了一下,极力稳住,骤然回身看向她,那眼中早已是雾气朦胧。“你斗不过他们的,你们家族的人已经一个个死去,如果你想将死亡提前,你就尽管查下去。” 这段话听上去语无伦次,信息量却很多。 时初晞抓住了三个重点,一是容汐汐好象知道很多,二是害大哥的人可能不止一个人,三是有人想她死。 容汐汐说完,低头将眼中的湿意逼回去,恢复了淡凉的神色,“该说的我已经说了。我该走了。” 下一秒,她手机响起来。 听到铃声,容汐汐的脸色僵硬,一边匆忙往电梯走一边接电话,“……没有,我没有趁机看他。” “……” “……傅陵,你够了!……他都这样了,你还想怎样……” 傅陵? 时初晞慢慢捏起抓着铂金包的十根手指,她要是没记错,蓝斯提到过黑翼集团三个人物中,除了靳珩。第二号人物是傅陵。 不由自主的,她又想起了那张冲进下水道的照片,靳珩和薄允慎的合影。 靳珩,她是见过的,难道薄允慎就是第二号人物——傅陵? 当这个念头划过脑海,她身体里像被打进无数块冰凌,噬骨的寒气瞬间漫入四肢百骸。 不知过了多久,手机在包内震动。 章陌想提醒,又不敢,过了一会儿,他错愕的见时初晞用颤抖的手去掏手机。却没拿稳,手机一下摔在地上。 他赶紧给她捡起来,“三小姐,您要不要找个地方坐坐?” “不用。”时初晞面无表情的戴上墨镜,转过身走到三四米远的地方,滑动屏幕接听。 “喂。”一张口,她听见自己的声音像从喉咙里硬挤出来般沙哑难听。 “时初晞,是我。”时豫声音前所未有的严肃,“你那张照片我扫描进了电脑,仔细分析过了是真的。为了保险起见,我甚至联系上了我在英国的学长。他是个电脑高手,他检查过后也百分百肯定的告诉我照片没有合成成分。” 她的声音和反应出奇的冷静,“嗯,我知道了。” “你……还好吗?” “我很好。”她情不自禁的微微仰起脸,眯眸望着窗外的阳光,f国的阳光很大,出门必戴墨镜,此时强烈的阳光经过墨镜的过滤却仍是那么刺眼。 潜意识她早知道,蓝斯给她的照片不大可能是假的,他知道她必定会去查,给她假的合成照片只能瞒得了一时。瞒不了多久,蓝斯不会做这种不靠谱的事情。 “姐。”时豫难得这样叫她,自从知道两人没有血缘关系之后几乎对她直乎其名,他和她从小一起长大,自然知道她此时的心情有多差,“我知道你一时心里接受不了,但这是事实,你不接受也得接受。我建议你接下来不要和他硬碰硬,他处心积虑的接近你,说明他背后有一个强大的阵营,以及一个严密的计划。” 她没出声。 “你贸然行动势必会激怒他们。你要学会韬光养晦。我在英国留学那么久,我认为全世界只有咱们中国人最擅长兵法,面对这样强大的对手,你只能隐忍,我会在后面默默支持你。有什么事可以立刻找我,必要的话,我会飞去f国陪你。” 静了片刻,她回答,“你别过来,我不想连你也有事,这边我会搞定,你不要担心。” 时豫心知自己能力有限,飞过去可能也只会给她添乱,没再勉强,“行,我知道了,我听你的。” “对了,时豫,有没有可能攻进黑翼集团系统,查一下一个叫傅陵的人?” 时豫犹豫一秒,很快答应:“好,我马上去办。你等我的消息。” …… 时初晞从医院出来,没直接回庄园,她让章陌把车开到市区,找了一家颇有年代感的咖啡厅坐下。 她喝了半杯咖啡,把章陌叫过来,“你手机里是不是有容汐汐的号码?” 章陌停了一下,“有。” 她把手机拿出来准备记录,“报吧。” 章陌如实报出,见没什么事就退到一旁。 时初晞一手托腮,一手拨通了这个号码。 容汐汐清淡的声音传来,“你是哪位?” “我是方媛。” 那头出奇的安静。然后说,“找我有什么事?” “你方便吗?我在附近的咖啡厅,你过来应该不需要多久。” “不用了,我在上班,有什么事在电话里说。” 时初晞没说话,透过大片落地窗望向街上的人流,少顷淡淡开口,“你怕他吗?” 容汐汐嗓音低下去,似在冷笑,“没什么怕不怕的,我连死都不怕。你觉得我会怕他们吗?” “好,那你帮我。” 容汐汐:“我帮不了你。” “我还没说,你怎么知道你帮不了我?” “……我真的帮不了你。”容汐汐话音一落,通话切断。 时初晞再拨过去,关机。 呵…… 她轻笑一声搁下手机,端起咖啡杯慢慢的喝了一口,其实也没什么好意外的,容汐汐在医院的反应就能够看出来,给她打电话的人男人不简单。 傅陵…… 她慢慢咀嚼着这个名字。 …… 兰博基尼驶出奥纳西斯集团的停车场。 十多分钟后开进附近一处私人会所。 窗前伫立着一道身影,薄允慎在沙发上坐下。 茶几上摆着红酒和空的酒杯,骨节分明的手兀自给自己倒了一杯红酒。身体慵懒的向后靠去,手中的高脚杯中摇曳着一道道弧线,淡淡的轻启薄唇:“查到什么了?” 窗前的男人回过身,指着茶几角落上摆的文件袋,“自己看。” 薄允慎放下交叠的双腿,长臂拿起了文件袋,从里面掉出来一只透明的密封袋,密封袋里是一张被水泡到发白的照片,然而只要仔细看就能看出来照片中有两道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的身影。 一个是他,一个是窗前的这位。 薄允慎脸色沉到不能再沉,“你从哪儿搞到的?” 那男人靠在窗台旁,指间夹着烟,好整以暇地侧头看他,“是从庄园的排水系统里找到的,怎么样,是不是很佩服我?”一边说一边弹了弹烟灰,似笑非笑道,“你女人可不像在你面前那么单纯没心机,要不是亲眼所见这张照片,你铁定还被蒙在股里。” 薄允慎脸上看不出喜怒。 那男人又道:“能把这张照片翻出来可不是简单的人能够做到的,不用说一定是她昨天被蓝斯劫持时,从蓝斯那里得到的。” 薄允慎手中的红酒一饮而尽,薄唇抿得很紧,眼角有一抹戾气,若隐若现。 等他再将高脚杯放下时,眯着狭长的眸,唇角掀出冷笑:“来而不往非礼也,既然他送了礼给我,我也应该回礼才是。” “哦?我很好奇,你想回什么礼。”男人漫不经心的走过来,俊朗的脸上一如既往笑得很是阴柔。 …… 时初晞在咖啡厅坐了一下午,章陌和鲁奇在旁边桌子上就陪着她坐了一下午。 直到日光西斜,咖啡厅逐渐被黑暗笼罩。头顶的灯不约而同的亮起来,将咖啡厅内照得比白昼还要亮。 章陌和鲁奇互看一眼,鲁奇推着章陌,示意他上去劝三小姐回家。 章陌摇了摇头,他又不傻,三小姐明摆着心情不好,来f国这么久她的世界里只有一个薄先生,这两人感情好到也是令他们羡慕。 可这样的日子仅仅过了两天,他就明显感觉他们之间好象出现了问题。 “章陌。”时初晞终于出声。 “在,三小姐。” 时初晞望着几近没什么客人的咖啡厅,嘴里吩咐道:“你去查下方凝到底怎么回事。” “好的。三小姐。”章陌拍了拍鲁奇的肩,让鲁奇继续保护三小姐,自己走到一旁打电话。 一边打了好几个,最后他心事重重的回来,“三小姐,方凝小姐出事了。人进了医院,好象挺严重的,她有五根肋骨断了,其中有根肋骨戳穿内脏,情况似乎不太好。” 时初晞瞬间站起来,抓起手包问,“哪家医院?是今天我们去的那家?” “是。” …… 医院。 时初晞在章陌的带领下来到急匆匆来到手术室前,护士将他们拦住,“病人正在抢救,请保持安静。” 第107道晨光 她死了,坏人会笑 “护士,请问方凝怎么样了?”时初晞问。 “病人正在抢救。”护士不肯多说。 见问不出什么,时初晞侧头对章陌道:“去交下手术费。” “你们是病人家属?” “对,我是她妹妹。” 护士指向走廊角落:“人是他送来的,有什么事你们可以问他。” 时初晞这时候才注意到椅子上有个年轻男子,显然也听到了他们和护士的对话,有礼貌的走了过来说:“你们是方凝小姐的家属吗?” “对,我是她妹妹,你是……” “方凝小姐发生车祸的时候我刚好路过,她流了很多血,伤得很重,我没敢耽误赶紧把她送过来了。”男子一边说一边从口袋里掏出方凝的手机,“我查过她的手机通讯录,最上面是与一个叫方媛的通话记录,我打了几个没人接,又翻到第二个叫方宅的电话,打过去同样没人接。然后手机就没电,自动关机了。” 外罩红色卡通手机壳的手机递过来,时初晞说了声谢谢,接过手机,屏幕黑着,果然关机了。 “鲁奇,找地方给手机充电。” 鲁奇把手机拿走了。 时初晞接着问男子:“请问先生怎么称呼?” “我叫斐瑞。” “英文名?你不是f国人?” “我是英国人。” “来旅游的?” “不是,我在f国工作。” 时初晞微微点头,笑着:“斐瑞先生方便提供账户吗?幸好有你及时送我姐姐到医院,不能让你白忙活,给你一笔钱做为报酬。” 男子立刻从钱包中掏出了银行卡,“打到这上面就可以了。” 时初晞朝旁边的章陌看了一眼,章陌会意用手机把账户拍下来。 手术室上方的红灯亮了,时初晞看了看。对男子淡笑道:“那就不耽误斐瑞的时间了。” 这么明显的逐客令谁都听得出来。 斐瑞赶忙告辞。 等人走远,时初晞脸上的神色淡到无痕,侧头对章陌道:“去查下这个人的银行账户,看看有没有什么发现。” 章陌一秒懂得她的意思,领命去办,三小姐每年躺在账户上的钱足以让银行把她奉为座上宾,要想查这件事别人可能做不到,以三小姐的身份却可以轻松做到。 章陌走到一边打电话,时初晞找了张椅子坐下,剩下的时间里。她没再看手术室一眼。 “三小姐,查到了,斐瑞账户上没有任何问题。” “其它银行呢?” “也查过了。” “车祸的事你再去查一查,看看警方那边有什么说法。” 十多分钟后,章陌汇报:“警方说是一起正常的交通事故,方凝小姐只是运气不好,她开的车刚好被前后两辆追尾的车挤成了三明治。” 时初晞点头表示知道了,没再出声。 医院外,不知何时走漏了方凝意外出车祸的消息,大群记者纷涌而来。 时初晞不需要去听都能知道他们会问出什么样的问题来。无非又提奥纳西斯家族的那套诅咒论。 呵,现在什么年代了,所有的鬼神论全是装神弄鬼,说白了不过是有人在背后操控罢了。 这家医院不愧是最好的私人医院,院方及时做出应对措施,派了很多保安在门口拦住了大量记者。 两个小时后,护士小跑从里面出来,严肃的看着时初晞:“你们有五分钟时间和病人告别。” 这句话等同于宣判了抢救无效。 章陌和鲁奇同时一震,时初晞却格外平静。 手术室。 手术灯照在方凝苍白的脸上,一大块蓝布盖在她身上,有几处明显溢出了鲜红的血。 方凝的嘴哆哆嗦嗦,眼睛看着时初晞像是要说什么,时初晞走上前,俯下耳朵,一丝细弱的声音传来,“……小……小心下……下一个就是你。” 章陌也听到了,脸色大变。 时初晞没什么表情,目光浅淡的看着方凝,“你别说话,保持体力。现在我问你的问题,你只要眨眼就行。” 方凝眨了下眼。 “你发生的车祸你认为是正常交通事故,还是人为的?认为正常你就眨一下,人为眨两下。” 方凝缓慢的眨了一下,几秒后又跟着眨了一下。 “你出车祸前有没有发生什么奇怪的……” “滴——” 旁边的仪器突然发出响声,时初晞偏头一看,心跳监视器上已经变成了一条长长的直线。 方凝死了。 手术室里静了好久。 外面响起脚步声。 章陌看了一眼,低声说:“三小姐,薄先生来了。” 时初晞没动,她就这样看着手术台上的方凝,像座雕像。 僵硬的身体被搂进温暖宽大的怀里,男人低沉的嗓音:“晞晞,我带你出去。” 时初晞转脸看她,脸上无悲也无喜,转而随着他出了手术室。 身后,护士用一块白布将方凝的脸盖起来,不知谁在角落嘀咕:“这是第几个了?” “奥纳西斯家族要完了……” “小声点,他们可是医院的大客户……” “……” 医院走廊,电梯前。 薄允慎看着怀里的小脸,柔声低语:“我让医院安排了秘密通道,不会被记者打扰到。” 她缓慢而无神的眨眼,脑袋温顺的靠在他肩上,“你说,下一个会不会是我?” “不许瞎说。”男人低头吻着她的额头和脸颊,“我不会让任何人伤害你。” “如果,还是有人伤害我呢?”她缓慢的吐词,睁着黑白分明的大眼睛,可细看之下会发现这双水眸中空空的,什么也没有,就像一只惊吓过度,神色陷入恍惚的金丝雀。 “不会。”他喉结滑动了两下,手臂将她更往怀里带了带,下巴摩挲着她的发顶,“谁想伤害你,我都会让他付出应有的代价。” 怀里的人儿许久没有说话,他察觉到不同,动手一摸,她额头滚烫,显然发烧了。 而她头晕目眩,眼前一黑,倒了下去。 …… 病床上,时初晞打着点滴,病房外,薄允慎一把揪住章陌的衣领,“你到底是怎么保护她的?她烧成这样,怎么会到现在才发现?” 章陌平常虽然对时初晞毕恭毕敬,可对除了她以外的人就显得不那么顺从了。 章陌迅猛的推开了薄允慎,不卑不亢道:“薄先生,我是保镖,不是被随意呼来喝去的女佣,我只忠心于奥纳西斯家族,只忠心于三小姐,对你,我没有解释的权利。” 薄允慎闻言,黑眸中盘踞着越来越多的戾气。 眼看剑拔弩张,嘴笨的鲁奇上前打圆场:“薄先生,今天三小姐没有什么异常,也就是你来的时候她才突然昏倒……” 剩下的声音全部被男人凌厉的眼神给慑住了,薄允慎冷冷的打断他,“什么叫我来的时候她才突然昏倒,你的意思是她的昏倒是我导致的?” “不……不……”鲁奇也不知道自己怎么把意思给弄错了。摇手想解释,章陌把他拽走了。 角落里,鲁奇责怪章陌,“薄先生是三小姐的丈夫,你这么对他,三小姐醒了肯定会生气。” 章陌白了兄弟一眼,“你是真没看出来还是假没看出来?” 鲁奇呆头呆脑的问:“看出来什么?” 章陌又想翻白眼,往薄允慎的方向看了一眼,勾着鲁奇的脖子悄悄说:“你没看出来三小姐和他之间好象有问题?” 鲁奇先是摇头,随后像是想到什么,若有所思:“你说得对,三小姐这两天确实很奇怪。我想起了,好象是从被蓝斯绑走之后开始的。” 章陌用一种你终于明白的眼神看着他,用力按了按鲁奇的肩膀,“薄允慎一定有问题。” “那我们要怎么办?”鲁奇将近两米的大个子突然紧张到手足无措。 “暂时别动,保持警惕,我们只听命于三小姐。”章陌眉头皱紧,望向窗外医院门口黑压压的记者。 方凝小姐眼下也死了,别说是新闻媒体,就连他们在内也觉得一连串的事情发生的十分蹊跷,奥纳西斯集团在f国是个老牌家族企业,距今已经有百年,像这样成员接连死亡的事件几乎从未发生过。 鲁奇连忙点头。 …… 时初晞醒来已经是第二天的事了。 她全身绵软无力,茫然的看着自己所在的病房,接着视线转到病床旁的男人身上,他俊美的脸离她很近,一手撑着头,已经睡着了。 “咳咳……” 她企图坐起,却剧烈咳嗽起来,惊醒了男人。 毫无征兆的四目相对,她虚弱到身上没力气,脑子也转得慢,完全没了先前掩饰的淡然,飞快的别过脸。 男人反应比她快,手掌扣住她的肩膀,将她整个人转过去。 “就这么怕见到我?”他的声线比以往都要紧绷,像绷到极致的弦。 她顿了顿,“没有啊。” 薄允慎眯起眼,淡淡道:“你的眼神出卖了你。” 时初晞静静仰脸看着弯下腰,双手扣在她肩上的男人。笑了笑:“你想说什么?” 他盯着她不惊艳但极耐看的脸蛋,“你有问题可以问我,疑问放在心里日积月累会变成猜忌,就算是可以解释的事也会到最后变成了被认定的事实。” 她歪头看他,“那你怎么解释你跟靳珩认识的事实?” 一个需要避讳的话题突然就被她这么轻轻巧巧的掀开了遮羞布。 男人的唇角勾起,没有犹豫,甚至很平淡的说道:“你终于跟我提这件事了,我还以为你永远不会提起。” “……” 她好一会儿才道:“你有没有什么想解释的?” “没什么好解释的,我是认识他,大学时我有一阵子来到f国当交换生。一起打过球,觉得彼此球技还不错,后来又切磋了几次,自然而然就认识了。” “就这样吗?” 他低沉缓慢的笑,“就这样。” 她一眨不眨的看着他,红唇轻扬:“好,我相信你。”波波 他的眉峰无形的皱了皱,不动声色的望着她,“真的?” 她脸上露出一个浅浅似无奈的表情,“你看。我说实话你不相信,那我说假话好了,我不信你,这样行了吗?” 男人深沉而犀利的视线注视着她温静的五官,在她眉间亲了一下,语气温存:“好,你信我,我也信你,我们之间扯平了。以后好好的,有什么话说开了。不要藏着掖着,容易伤感情。” 她张开双臂,“抱我。” 他俯下身把她抱进怀里,“饿不饿?” “饿。” 他偏头看向小桌子上的保温盒,“喝点粥好不好?” “我想吃小龙虾。” “……” “你是故意的?” “不是啊,我是认真的,我就想吃小龙虾。” “这是在f国,我到哪里给你弄小龙虾。” “我要吃小龙虾。” 他微微粗砺的指尖抚过她细嫩的脸,温柔的低笑:“好,我可以想办法给你弄来小龙虾。不过要等到你出院后,医生说你是病毒性感冒,不能吃不干净的食物。” “小龙虾没有不干净,现在都是清水养殖。” “好。”男人拉长了声音,修长的手指梳理着她微微凌乱的长发,“现在能喝粥了吗?晞公主。” 她摇头,自己嫌弃自己,“我没刷牙,嘴巴里不舒服。” 他叹了口气,伸手将她横抱起来。往洗手间走。 放漱口水,挤牙膏。 他从容不迫的坐完这些,把牙刷拿给她:“刷吧。” “谢谢啦。”她弯眸朝他笑。 盥洗台前,镜子里清晰的倒映着一男一女。 男人依旧是简单的白色衬衣和黑色西裤,所有的着装都没有一丝褶皱和痕迹。 一如他给人的感觉。 可不知道什么时候他身上的儒雅和斯文不见了,更多的是沉稳清冽的气质。 而女人更不一样,她天真纯粹的眸中不复存在,添了很多心事与惆怅。 要说镜子真是个好东西,可以反射出自己看不到的一面。 时初晞机械的刷着牙,身后男人正用梳子将她打结的发尾理顺。转眼一头漂亮的长发落在她肩上。 等她刷完牙,洗完脸,他再抱她出去。 她靠在床头,他慢条斯理的喂她喝粥。 画面安静而美好。 直到一通电话打过来。 他把手机开了免提,放到床柜上,继续喂她喝粥。 “薄先生,今天有个重要会议,您必须出席。”对方说着一口流利的法语,是他的新助理。 “帮我推了。” 对方停了下,似乎有所为难。“这个推不了,是美国来的客户,也是集团最重要的合作伙伴。” 她吞下他喂过来的一勺粥,“你去忙吧,我喝得差不多了,也有点困了,想睡一会儿。” 他放下碗,用纸巾轻轻给她擦唇角,“那我去开个会,下午过来陪你。” “嗯嗯。” 她躺好。闭上眼睛,气息平稳下去。 他一直等她睡着,才收拾好保温盒,拉上门离开。 病房内安静了不到三分钟,时初晞的眼睛睁开,一片清明。 她吃力的支起身体,大声唤着:“章陌。” 章陌和鲁奇和另外两个保镖本就守在外面,都是大男人,听到动静没好意思进去,叫了一个小护士过来。 小护士进去后按照时初晞的吩咐把手包拿来。 时初晞等小护士走后才打量着自己的包,她习惯拉链的时候最后留一截,可这包明显是有人在她发烧期间打开过的。 是谁,好象显而易见。 她唇角掠过讽刺的笑,拉开拉链,拿出手机。 手机有指纹锁,她毫不怀疑他趁她睡着的时候用她的指纹解锁过。 幸好,她做了两手准备,手机里该删的删的一干二净,她也特别交待过时豫,除非她找他。他不要给她留什么言,打任何电话。 “章陌。”她再次叫道。 “在,三小姐。”章陌的脸出现在门缝间。 “你替我守着,有人来叫我。” “是。” 病房门关上。 时初晞拨通一个电话,“庄园里下人收拾东西的时候发现了一些大哥的遗物,其中好象有几样是女孩子的东西,我大哥在和你分手后好象没有交往过任何女孩,我猜想可能是你的。” 容汐汐没吱声,从她微重的气息中大概看出她在犹豫,或者说情绪激动。 “我在你们医院的住院部。你想要的话过来拿,过了今天我会让人处理掉。”她说完,果断挂掉电话。 闭眼静静躺了一会儿,门外传来敲门声和章陌的声音:“三小姐,容小姐来了,您要见吗?” “让她进来。” 安静的病房轻微的开门声也依然很响。 时初晞睁开双眸,笑着打招呼:“我以为你不会来的,没想到你还是来了,在你心里还是有我大哥的位置对吗?” 容汐汐没理她,目光在病房四处搜索。“东西在哪儿?” “东西我让人收起来了。”时初晞不着痕迹的笑,“你要先回答我三个问题,我才能把东西给你。” 容汐汐唇瓣咬得很紧,走到窗前留给她一个背影,看样子她在整理情绪,少顷声音寂寥:“行,你问。” “昨天给你打电话的人是傅陵吗?” “对,是他。” “你和他在一起多久?” “两年半左右。” 时初晞歪了歪唇,两年半这可是个尴尬的时间,章陌说容汐汐和大哥两年前分手。可是容汐汐现在却说她和傅陵在一起两年半,也就是说容汐汐是劈腿了么。 要是这样,也没什么好惊讶的,放眼这个社会,劈腿、婚内出轨经常在上演。 但,容汐汐劈腿的那个人是傅陵。 呵呵…… “你知道他在中国和我结婚了吗?”时初晞放在被面上的手情不自禁的紧了紧,讽刺的问道。 “什么?”容汐汐吃惊了,转过身眼睛瞪得大大的,“不可能,他不可能在中国跟你结婚!” “他在中国名叫薄允慎,你当然不可能知道。”时初晞的声音很轻,天知道说出这句话时她用了多大的力气。 “薄允慎?”容汐汐咀嚼着这个名字,奇怪的看她:“他不是你丈夫吗?” 时初晞微微一怔,皱眉,“难道他不是傅陵?” 容汐汐好笑,凉凉道:“你觉得呢?我自己的丈夫我能搞错?” 时初晞脑海中飞速旋转,如果傅陵不是薄允慎,那谁是薄允慎? 真的如他所说,他和靳珩只是在f国当交换生时一起打球的球友? 不! 她不是不相信,而是种种迹象表明,他还是有事。 “好了,我已经回答了你不止三个问题,现在能把东西给我了吗?”容汐汐有点迫不及待。 时初晞淡淡看她:“东西不在我这儿。” 容汐汐恼怒:“你骗我!” “大哥确实有遗物在庄园,改天我让人整理出来给你送过去。” “不用了。”容汐汐冷冷的看她一眼,“东西我不要了,你怎么处理是你自己的事情,不要说我见过你。” “你见过靳珩吗?” 容汐汐走到病房门口,突然听到这句话,脚步停下来,侧头别有深意的回头:“你问靳珩做什么?” “我问你见过吗?” “没有。” 时初晞反而笃定起来:“你见过。” 容汐汐眼神有一刹那的躲闪。淡漠说道:“见过又怎么样,没见过又怎么样。” 时初晞脸上的淡笑不变:“那你应该知道,我的丈夫薄允慎和他是什么关系,他们是同一个人吗?” 病房内陡然间死寂一片。 容汐汐这次没有反驳,也没有承认,她冷艳的脸上出现一抹恍惚的苦涩。 不知道为什么,时初晞没有再问下去,或许是她心里太疼了,像有一把尖刀反复在腹部扭转,鲜血淋淋。疼痛无休止的蔓延。 再揭下去,只剩下冰冷刺骨的残酷现实。 她需要一个缓冲的过程,不然她会绞痛而死。 而她……不能死。 她死了,坏人会笑。 她死了,她的所有亲人全部白死了,没人给他们伸张正义。 容汐汐身体动了动,嗓音凉到没什么温度:“方媛,你是奥纳西斯家族最后一点血脉,保护好你自己。” “傅陵,还有靳珩,是不是对奥纳西斯集团垂涎已久?”时初晞再次出声。 容汐汐这次彻底转身,丢下一句,“你自己心里已经有答案了不是吗?” “咯嗒!” 病房门轻轻关上。 时初晞落下长睫,无声的笑了起来。 第108道晨光 靳珩,你就是个人渣 下午,薄允慎回到病房,时初晞睡得很沉,浓密的睫毛紧闭,在白净的脸上落下细扇似的阴影。 他站在病床旁看着她的睡颜好一会儿,温柔的吻了吻她的眼睛,走到窗前,双手插入裤兜,望着窗外的风景。 时间一点点走过。 一小时,两小时,三小时…… 外面天早已黑下,男人的身影一动不动,病床上的气息却有点不稳,终于睁开眼睛。 病床上的一切倒映在窗户上,男人几乎在瞬间转过身,“醒了?” 她扯唇,“来很久了?” “还好。”他走过去,看了一眼她即将滴完的点滴,按铃叫来了护士,护士麻利的把点滴卸掉。 “感觉怎么样?”他手指轻柔的拨开她额头的一缕发丝。 “很饿。”她眼巴巴的看他。 他又岂会不懂她这个眼神,“想吃我做的?” “嗯嗯,可以吗?” “那家亚洲超市离这里很远,一来一回,加上做饭,凌晨你都不一定能吃得上。” “可我就想吃。” “明天,嗯?” 她不说话,一点点垂下眼睫,被子里的手指蓦地的握紧,身体像被一枚枚钉子敲进了骨关节,疼到视线在忽近忽远的模糊。 “怎么了?脸色这么难看?”男人沁凉的手指触上她的脸。 她打了一个寒颤,本能的躲开他的触碰,轻轻说道:“下周的蜜月取消吧,我不想去了。” “我已经把所有行程安排好了。乖,蜜月一辈子只有一次,你现在身体虚弱,医生说过两天就能康复,到时候你再后悔可就晚了。” “你真想和我度蜜月吗?” “当然。” 她闭了闭眼,再睁开眸中一片笑意:“以什么身份,是薄允慎,还是靳珩?” 男人离她很近,她很清楚的看到他瞳眸猛缩了两下,眸底一刹那掠过重重阴霾。 宽敞舒适的贵宾病房,两人仿佛彼此都不认识一般。四目相对良久。 “你听谁说的?”他没有回避这个话题,眼眸平静无波,语气平淡从容,整个人早已没了刚才的温柔与宠溺。 “你不是神通广大吗?” “容汐汐?” 她望着他笑,“看,你知道不是吗?” “晞晞。” “请你回答我的问题,靳先生。”她的嗓子因发烧而哑掉,此时拉高便显得吃力,声音却冰冷而嘲弄。 “你最近频繁往这家医院跑,我就知道你有很大可能会撞上容汐汐。”他波澜不惊地做着分析,“但以我对她的了解。她是不会随便告诉别人这些,除非是你自己猜到了。” “对啊,是我半猜半蒙的,她没否认,我就知道我猜对了。是不是很惊讶啊,我没你想象的那么蠢,好骗。”说着,她咯咯笑了起来。 他黝黑的眸愈发的深不可测的看着她,默不作声。 她笑着继续问他:“你没什么好解释的吗?我在等你解释呢。” 他直起身,淡淡开口:“你想听什么?” “我想听你亲口解释,为什么你是靳珩?从一开始,一年前,你就在关注我对吗?” “是。”他毫不避讳,甚至没有犹豫:“时家出事开始,我就一直在跟踪你的行踪。” 她笑出了眼泪,“所以我让林秘书帮我问靳先生要解除契约的事,你就毫不犹豫的答应了?” “对。”他的语调到脸色没有一丝愧疚。 “在别墅我偷喝酒醉倒在沙发上,你把我睡了不是你的什么情不自禁,而是你以薄允慎的身份有意踏进了我的生活,那是你接近我的第一步对吗?” 他没出声。 “之后的很多事都在你的掌控之中,你表面上大度说不介意我之前当过别的男人的情妇,其实根本靳珩和你是同一个人。你利用了我对你的愧疚让我对你更加死心塌地,直到你得到了我的心,让我爱上你。” 他居高临下的看着她睫毛上的水珠,薄唇蠕动,“你确定想听所有吗?” 她一瞬间挣扎着坐起身,高烧已退,一整天的休养,身体恢复了一些力气,摇晃着站到地上。 “我没那么厉害,能操控你的心,是你自己不甘心当见不得光的情妇,遇到了能当豪门太太的机会,一脚就把靳珩踢了,转投我的怀抱。” 也就是说,他在讽刺她是个势利的女人,原来他是这么看她的。 时初晞闭了闭眼,又听到他接着冷静的说道:“说穿了,你也并没有高尚到哪里去。” “啪!” 一记耳光落在男人脸颊上,她身体颤抖,摇摇欲坠,手臂勉强撑住身后的床柜,却是用了所有的力气去煽这个耳光。 男人的脸偏到一边,几根手指印立时显现出现。 “薄允慎,你一边和我甜言蜜语,一边这么看我,你不嫌恶心,我都嫌恶心。”她声音急促,肩膀剧烈的颤抖。 “如果你愿意,我们可以回到从前,你还是薄太太,我还会宠你,什么都没改变。” “啪!” 又是一个巴掌。 她眼角发红,每个字眼像是从牙齿缝里挤出来:“你休想!” 男人那半边脸上交错的十根手指印清晰可见,他用舌尖在口腔里顶了顶腮帮,面沉如水。 “多年前在时宅假面舞会上,你对我一见钟情也是假的对吗?” 他冷冰冰的说道:“你我确实在时宅假面舞会上见过,我也确实对你一见钟情过,但这段刚萌牙的感情很快被你亲手掐在摇篮里。” 她的水眸骤然睁大,“那个放了很多碎石子的蛋糕你还是吃掉了对吗?并不是之前你说的你只吃了一小口。” “是。” 她讽刺的笑了起来:“你的心眼可真小。” 他薄唇轻抿。 时初晞抓着床柜角的手在不停的轻颤,吸了口气又问:“时家呢,也是你的手笔吗?” 他扯唇勾出淡淡的弧度:“不这样,你怎么会和我结婚?” “你毁了时泰铭,让我嫁给你,就是为了有一天我回f国,继承奥纳西斯家族的财产?” “你已经全部知道了,这样问我有意义吗?” “有意义!”她嘶哑着嗓音,“你回答我!” 他看着她的眼睛,一字一顿:“是。我利用薄允慎的身份,最终目的就是为了得到奥纳西斯。当初建立这个计划的时候,我也不知道能不能成功,只是抱着试一试的心情,我没想到你会爱上我,爱的这么快,这么彻底。是你让我感觉到了被爱着的滋味……” “被爱着的滋味?”她轻轻嗤笑一声打断他,眼泪在眼眶中打转,视线已经模糊不清,“也就是说,你不爱我?” “晞晞。” “你说,你爱不爱我?”眼泪终于滚落下来,蔓延在她苍白素净的脸蛋上。 他眯眸,指尖碰上她脸上的泪水,她顿时打掉他的手,他再次抚上来,继续沉默。 她呜咽了一声,双手用力推开他的手,随即用袖子狠狠地把脸上的泪水擦掉,“薄允慎。你现在连敷衍我的话都懒得说了,你有种,你厉害,我甘拜下风。” “晞晞,话都说到这份上了,我再骗你没什么意思。” 再骗她没什么意思? 呵呵,她已经气到欲哭无泪了,亏得她之前当着蓝斯的面信誓旦旦为他从没有说过爱她而开脱,原来不是他性格含蓄说不出口,而是他根本不爱她。 对,他不爱她。 她想起来了……宁黎娇! 所有人都知道宁黎娇是靳珩的情人,也就是说,那天在月亭他和宁黎娇根本就是故意装不认识。 当时她吓坏了,以为宁黎娇告诉了他,她和靳珩的关系,事实却是他们根本是在做戏。 她被耍了。 像猴一样被他们联手耍得团团转。520 时初晞控制不住自己嘴唇发抖,身体发抖,就连指尖都像浸在寒冰中。 高扬起的手这次被男人拦在半空中。 “晞晞,我已经让你打两次了,也该够了。”他沉沉的握着她的手,脸色不愠不火,但十足的不容反驳。 “你放手!”她抽着气扭动手腕,宽大的病号服罩在瘦弱的身材上显得格外空荡:“我让你放手,你听到没有?” 下一秒他放开她的手,却用另一只手将她两只手腕紧扣在一起,慢条斯理的侧过身从她身后的床柜上抽了一张面纸,有条不紊地擦着她脸上的泪:“你就当自己做了场梦,或许当薄允慎已经死了,现在在你面前的是靳珩。我还是会待你像从前一样,下周我们的蜜月旅行也会如期进行,一切都没有改变。” 当自己做了场梦…… 当薄允慎死了,在她面前的是靳珩…… 时初晞重重的闭上眼睛,身体情不自禁的晃动,他说的可真轻巧啊,要她如何把这一切当成是场梦? 要她如何把薄允慎当成已经死了…… 她爱的男人叫薄允慎啊,不是眼前的靳珩。 他们根本是两种人,完完全全的不同的两个人。 如果薄允慎死了,不复存在了,那她存在的意义是什么?她时初晞也会随着薄允慎三个字而消亡,死去。 眼前男人的意思或者可以理解成,他已迫不及待的开始想用靳珩的身份,而她可以真正当上f国女富豪方媛。 瞧,他说的多轻松,就像所有的事情都在按照他的计划在变化。丢开了薄允慎那个身份,他更加的肆无忌惮,更加的可以为所欲为、野心勃勃。 薄允慎是克制的,是隐忍的,是温文尔雅的绅士。 靳珩不是,他是强取豪夺,他是机关算尽,他是不择手段,得到自己想要得到的一切。 这两个人有本质的区别。 可她爱上的却是一个假身份,一个根本不存在的叫薄允慎的男人。 呵呵…… 这是一件多么讽刺,多么可笑的事情。 她突然觉得自己不是傻。不是蠢,自己是眼瞎,彻彻底底的有眼无珠。 她现在最想做的是自戳双目,宁愿自己是真瞎,这样就能不再看到这个男人,不再被这虚假的世界所欺骗。 所有心底的痛苦、愤怒、挣扎、失望,最后全部慢慢化成了一声冷笑。 这声自嘲的冷笑过后,她整个人沉淀下来,身体里像注入一股强大的意志,只除了眼角流露出一丝无法掩饰的疲倦。 她冷冷的推开他的手,随手拿起旁边的手包。快步往病房门口走去。 “晞晞,你去哪儿?你还在生病。” “与你有关吗?” 男人长腿迈过来,搂上她的肩,平静的劝道:“回病床上躺着,你要生我的气也不能拿自己的身体出气。” “我要是这时候出事,你不是正好不费吹灰之力就能得到奥纳西斯所有的财产吗?”她嘲讽说完一下子拨开他的手,右手握上病房的门把手。 然而,男人的手完全没有松开,“晞晞,天太晚了,你晚饭都没吃。先吃点东西,等你冷静下来我们再谈。” “再谈?”时初晞感觉好笑极了,侧头看他:“再谈什么?你我之间还有什么好谈的?或者你要继续帮我洗脑,直到我完全听你的话为止?” “晞晞。”他始终从容不迫,仿佛他们今天不过是一个夫妻间的小争吵,冷静而有条不紊的陈述道:“我说过你是我妻子,永永远远都是我的妻子,我从没有想要和你分开过。” “是吗?”她怒极反笑,“你从没有想要跟我分开过?你不爱我,却想要和我永远在一起。薄允慎,哦。不,应该是靳珩,靳先生,你不觉得你这样的想法太一厢情愿吗?” “我没有一厢情愿,我只是兑现了我曾经对你的承诺,我说过的话永远算数,你永远是我的妻子。” “无耻!”她总算明白了人至贱则无敌这句话,“你该不会以为我真的会像你说的那样,把之前所有的当没发生过,还继续和你开心的在一起吧。靳珩,你哪来的自信以为我会这么乖乖听你摆布?” 他面色依旧波澜不惊。 她想推开他。然而他的手像铁掌整个浇筑在她身上一般,只要她一挣扎肩部的骨头就像要碎裂般生疼难忍。 她将眼中的泪意硬逼回去,咬牙:“靳珩,你就是个人渣!” “骂完了吗?骂完了现在过来吃东西。” “我不吃!” “你不吃我就不放。” 她见挣不过他,大声叫起来:“章陌,鲁奇……” 外面没有动静。 她想再叫,声音还没发出来男人已经失了耐性,直接把她横抱起来。 身体离开地面,时初晞望着男人黑沉到没有温度的脸,“靳珩!你想干什么,放开我!” 他置若罔闻。迈开的步子极大,转眼将她放到大床上,强制性的把她按坐好。 事到如今,时初晞好象明白了什么,这个男人今晚是有预谋的,他故意激怒她,故意让她把他是靳珩的身份挑明了,就是不想再和她继续假装下去。 而平常只要她轻轻叫一声,外面的章陌和鲁奇就会听到,可今晚里面的动静闹这么大,甚至她的尖叫外面都没动静。除了章陌那些保镖不在外面,她想不到第二个理由。 “你把章陌他们怎么样了?”她吸着气,像看陌生人一样看着眼前熟悉的枕边人。 他俯下身,双手撑在她身体两侧,高大的身影将她完全笼罩:“我没把他们怎么样,只是让人在他们的饭菜里下了一点让他们能睡上很久的药。” 她倒抽一口凉气,愤怒的瞪他:“下药,这么龌蹉的事你也做得出来!你还是不是人?” “不然呢?”他微微眯起鹰眸,手指抚过她白到没有血色的脸蛋,语气气定神闲,似乎他做的不过是一件无伤大雅的小事。“我和我的妻子谈事情,我不希望有外人进来捣乱,就算你的保镖也不行。” 时初晞脸气发白,已经彻底被气得说不出话来,这个男人的无耻程度早已超出了她的想象。 也对,是她一直没有调整过来,他根本不是薄允慎,他是靳珩,一个什么事都做得出来的野心家。 从时家迅速没落,再到奥纳西斯家族成员的一个个死亡,她早该认识到都是他一手策划,他为了得到奥纳西斯集团,为了追名逐利,为了登上财富的顶峰,早已把礼义廉耻,道德标准抛在脑后,站在她面前的就是一个彻头彻尾的卑鄙小人。 他似不满意于她许久没说话,指尖挑起她尖细的下颚,凑近她的脸,气息尽数喷洒在她的气息里,“晞晞,你乖乖的。嗯?” 时初晞缓慢的眨眼,喉咙里像灌进一股寒气,好半天才找到自己的声音,冷若冰霜道:“靳珩,你把章陌他们放了,你想要什么,我给你。” 他慢条斯理,又似在意料之中的反问她:“你这是想要和我离婚?” 她好笑掀眸看他,“难不成我还会继续和你这种害得我两个家都家破人亡的杀人犯在一起?” “晞晞,你怎么能这么看我。”他眼神中透着不被她理解的惋惜,唇角又浮出嘲弄之色。“时泰铭的贪污是事实,他的罪名是法院判的,与我何干?还有你父亲猝死,是他自己权欲心和疑心病太重,什么都要管,又不肯放权给手下的人,那么大的集团,那么多的业务,全在他一个人手中,他积劳成疾,猝死是再正常不过的死活。” “还有你大哥和二哥。他们表面上兄友弟恭,事实上暗中斗得水火不容,但凡你随便去集团内部打听,无人不晓。” 她一阵冷笑:“好一招金蝉脱壳,你把自己撇得干干净净,是觉得我智商不够,还是觉得你的谎言能瞒天过海?” “我说的这些都是事实,没有必要骗你。” “你的意思是说,我大哥成为植物人是我二哥的功劳,那我二哥呢?是我植物人的大哥爬起来支使人报复的?”她讽刺的哼道。 “你大哥确实是你二哥的手笔,至于你二哥的死也不是意外。是仰慕你大哥的富家千金所为,她是为了你大哥报仇卖凶杀人。所以我说,他们兄弟二人间算得上自相残杀,最后才会让整个家族落在你手上。” 她歪头冷笑:“不是落在你手上么?” 他没有否认,沉沉的笑,“你我还分彼此么?” 呵呵,真是厚颜无耻啊,这副丑陋的嘴脸她怎么今天才发现呢?她确实是眼瞎,不仅眼瞎,心也瞎,竟会爱上这种男人。 “晞晞。”他淡淡的笑,“或者我该改口叫你媛媛,你可以继续做你的方媛,我也继续做回我的靳珩,你我都是全新的,我们重新开始好不好?” “不好。” “我说过你现在不冷静,情绪过于激动,你考虑好了再回复我。” “我现在就很冷静,所以我现在回复……” 下颌上传来痛感,她的声音被他收紧的大掌给逼回去,“你还是没冷静,你够冷静的话你该明白,你现在手上没什么可以和我抗衡的东西,整个奥纳西斯都在我的手中,你也是,你觉得你还能肆意妄为吗?” “你在威胁我。” “我威不威胁你事实摆在这儿,从你让我接手奥纳西斯集团开始,你的胜算就远远没有我的胜算大,如果你跟我离婚,如果我再狠一点儿,整个奥纳西斯集团你一丁点儿都沾不到边,不仅这样,你身边的人也会受你牵连。我和你是夫妻。我可以帮你挡掉很多东西,比如时豫攻进黑翼集团系统的事,无论在国外或是国内,这方面的刑罚非常严重,他那么年轻,如果坐上几年牢,再出来恐怕就……” “别说了!”她紧咬着唇打断他的话,几乎要咬出血来,脸色更白了几分。 他手指松开,在她隐隐渗血的唇瓣上舔了舔,温柔哄她:“现在看来你应该冷静下来了。剩下的我不说了,你应该明白我的意思。” 明白,怎么可能不明白。 他的威胁已经赤裸裸了,就差直接说你如果不从,你身边的人都会遭殃,首当其冲的就是时豫。 打蛇打七寸,这个狡猾的男人完全知道她最在乎和牵挂的是什么。 他手里捏着时豫的把柄,哪怕他什么也不做,只是说了这么一两句话,她就束手无策。 何以可悲。 第109道晨光 你就这么想自杀?不如我成全你 时初晞呆滞的坐着,薄允慎从桌子那儿拿出下午带过来的保温盒,打开后一股粥香蔓延在整个空间。 一分钟后,他端着粥递到她面前,“吃点东西。” 熬的白糯的粥上放了一些小菜,是她爱吃的。 在f国能弄到这么纯中式的食物显得极为难得,以前或许她会感动,现在她只觉得可笑。 时初晞一把将粥打翻。 他没看被她打翻在地的粥,双手淡定从容的插进裤袋,没有一丝一毫的意外。 “媛媛,你何必拿自己的晚餐撒气。”他懒洋洋的笑了笑:“饿坏了是你自己的身体,多划不来。” “我早说过了,我不想吃。”她别开脸不想看他,冷冷的说:“你出去,我想休息。” “如果你还是喜欢我叫你晞晞,以后我会私底下这么叫你,就当成闺房乐趣好了。”他大手抬起,亲昵地抚摸她肩上的发梢。 时初晞冷眸瞪他:“晞晞的名字是我最亲近人叫的,既然薄允慎这个人不存在了,那烦请靳先生以后叫我全名。” 他俊脸上蕴满笑容,“晞晞,我已经在尽可能的花最大的耐心哄你了,你别跟我唱反调,乖一点。” 有的人笑比不笑的时候更可怕,她望着他,有点不寒而栗。 她没再出声。 他拿起手机,搁在手中把玩,黑眸斜睨着她:“给你两个选择,一,我让附近的酒店大厨重新做好晚餐送过来,当然,只能是f国风格的晚餐,二。跟我回去,或许家里会有食材,可以给你做顿中餐。” 时初晞迅速把包抓在手里,跳下病床,“我要回去。” 男人挑唇,随即跟在她身后。 门外,果然没有章陌、鲁奇几个保镖的身影,倒是有阴暗处有几个陌生的身影,看上去像是他的保镖。 半夜的医院走廊空空荡荡,清晰到能听到脚步声,可能是因为身体虚弱的原因。时初晞走两步就要休息一下。 反观男人,他气定神闲地越过她,远远的把她落下,末了,回身看她,“怎么不走了?” 显然,他故意这么说。 时初晞缓了口气,咬牙坚持。 一路跟着他下楼,来到停车场,坐进车,系上安全带后她彻底瘫软下去。 时初晞也不知道什么时候睡着的。只知道他车开得非常久,窗外都是些她不熟悉的街景,说起来她来f国这么久,几乎没怎么出门过,也不知道他开的是哪条路。 迷迷糊糊的似乎睡了很久,车子停下来。 她睁开眼,车子前方正对着一座陌生的别墅,显然不是庄园。 “这是哪儿?” “我家。” 她反应了一下,才意识到他说的是什么意思。 这是靳珩的住所。 “我要回我的家。” 男人推开车门的姿势一顿,重新坐回车内,“你确定不要下车?” 她敏锐的感觉到了危险,下意识的就往旁边躲,他更快一步扣住她的后脑勺,强势的吻侵占了她的唇。 她在他怀里挣扎起来,唇上被他又咬又啃,已经破皮,尝到了铁锈的味道。 “还要不要回你所谓的家,嗯?”他离开她渗血的红唇,车厢内的光线阴阴暗暗,冷冽而嘶哑的嗓音逼问她。 “我不回去行吧?” 她一边解开安全带,一边推开他,飞快的跑下车。 这是一座完全陌生的别墅,没有开灯,在夜色下像一只巨大的怪兽静卧在那儿,等着有人靠近,一口就将其吞掉。 时初晞想过趁他不注意绕过车身把他的车开走,可男人显然防备心比她重,从车里出来的时候将车钥匙放进口袋,别有深意的看了她一眼,那眼神似笑非笑,仿佛早已看穿了她的小把戏。 她咬起唇,不得不跟着他走向别墅。 别墅内一片漆黑,男人从容不迫的迈步进去。 灯被他打开,眼前一片明亮,时初晞边换鞋边嗤笑两声:“以前你怕黑,每天天黑之前所有别墅内的照明系统都会自动启动,这也是你伪装的一步吗?” 男人换完了鞋,侧眸看她,眼中划过一道幽光,抿唇没理她,大步往里走去。 时初晞站在玄关处,迟迟没有进去。 “怎么还不过来,是在想着怎么逃跑吗?”男人的嗓音徐徐传来。 他刚才进来的时候已经反锁了门,她怎么可能逃得了。 时初晞脸上没什么表情,抬起脚,慢慢走了进去。 别墅内的所有灯都打开了。 整个别墅内部设计空间很大,比在临鸿市的别墅还要大,浅色墙纸,地上铺着米色地毯,客厅是灰色沙发,原木色的家具,落地窗外摆着她最喜欢的植物,整体给人一种很舒适又很高级的感觉。 这些有点眼熟,她想起来了,曾经在临鸿的时候有一次两人躺在床上无事,闲聊中跟他提过一次,说她理想中的房子不需要多华丽,只要简单舒适。 她还向他描述过,将来想要一个这样的房子,没想到今天会如此真实的摆在她面前。 “喜欢吗?”男人单手插袋,侧头深邃的眸望着她。 她微微歪了歪唇,不做评价。 “我带你参观下房间。”与她的意兴阑珊相比,他显得兴致勃勃。 眼看他要过来牵她的手,时初晞双手别到背后,本能的后退。 “还在生我的气?”男人嗓音一如既往的温柔。 仿佛之前在医院里的那个撕下面具的男人根本不是他。 时初晞放在身后的手指紧握,轻嘲一笑,“你这是打算给我参观一下将来囚禁我的牢笼吗?” “亲爱的,这套别墅是我照着你的喜好一比一让人装修出来的,怎么能叫牢笼呢?”他不紧不慢的浅笑,眉眼间一片柔色像是世上最浪漫体贴的丈夫,“再说,你是方媛,f国最有身份和地位的女人,你又是我的妻子,这里是我给你量身打造的惊喜,本来想度蜜月归来带你过来,以后就把这里当成我们的婚房,现在不过是提前让你看到这份惊喜而已。” “那我以后可以自由出入是吗?”她轻轻淡淡的问。 他缓慢的眯起深眸,似着迷般手指轻触上她娇美的脸部线条,语调磁性低沉:“你身体刚刚恢复,又和我刚刚吵过架,情绪不稳,最好在家里多休养几天……外面的事交给我处理。” 呵,什么量身打选的惊喜,嘴里说得好听,其实带她过来就是想软禁她。 时初晞头昏脑胀,已经没什么力气和他吵架了,她慢慢拨开他的手。语气极淡的问:“我的房间在哪儿?” “我带你去。”他说着,不由分说扣住她的手腕。 一路上楼,时初晞虽不想去看,仍从眼角的余光中隐约看到就连楼梯也是当初她向他描述的那种装修风格,墙上挂着好几幅国内知名画家的抽象画,光是一副就价值上亿,而这些是她很喜欢的画。当时和他闲聊时她只是表达了遗憾,他也没说什么,没想到最后会不声不响的挂在这里。 时初晞匆匆一瞥,眼中又不急气地浮出泪意,她掐了自己大腿一记,让眼泪倒回去,脚下跟着男人的脚步踉踉跄跄爬上一层层楼梯。 男人献宝一样把她带到主卧室,这里与整个别墅风格完全不一样,布置的温馨又优雅,也是她曾经描述过的想要的卧室。 角落里摆着一张可爱的懒人沙发,是她最想要的红色。 这里所有的一切都是她想要的,完全称得上满足了她的梦想,可此时此刻,她除了讽刺,便是锥心的痛。 男人一直看着她,没有错过她脸上任何一个变化,浅浅低笑道:“晞晞,你不用担心,我不会吞并奥纳西斯集团并入黑翼集团,整个奥纳西斯集团还是你的,等稳定下来我会安排专业的职业经理人进行打理,以后只会让奥纳西斯集团往更好的方向发展,不会让它更差。相信我!” 听着他自信从容的声音,时初晞眼皮抬了抬,侧头看他,神色淡到像风,不置一词。 狼之所以称之为狼,就是它有狼子野心,偏偏不会瞬间暴露,它总是在最恰当的时机做出对自己最有利的事来。 当下,奥纳西斯家族接连出事,正是被公众关注度最高的时候,他如果这时候急于把整个奥纳西斯吞下去,势必被推上舆论的风口浪尖,而这时候最聪明的做法当然是一边把她攥在手心,一边再把奥纳西斯完全的控制在手里,双管齐下才是上策。 “时间不早了,你去泡个澡。我下去给你找吃的。”他手掌轻拍她的脸颊,低头在她唇上啄吻,浅尝即止,“顺便好好想想我说的那些话,你是奥纳西斯家族的血脉,骨子里最懂得权衡利弊。” 她木然,没有给他任何反应。 他淡淡一笑,迈步出了卧室。 她很清晰的听到他关上门之后,从外面将门反锁。 唇角划过一抹轻笑的痕迹,时初晞全身像瞬间被抽光了力气,整个人瘫坐在地。 几分钟之后。她从清醒中拉回理智,快速从包里翻出自己的手机,呼吸急促,手指冰冷的去拨时豫的号码。 时豫攻入黑翼集团系统完全是她让他那么做的,她不能让他因为这件事而受到牵连。 靳珩以时豫安危威胁她,她现在必须确定他有没有真的行动。 号码拨出去,手机屏幕久久没有反应,她这才惊觉手机没有信号。 急忙站起来,举起手机在卧室各个角落来回走动。 最后她颓然地将手机扔在地上,蹲下身双手捂住脸,有了上次被蓝斯抓走信号被屏蔽的经历。这次显然情况一样。 一声苦笑溢出,她自问,怎么会变成今天这个局面,到底是他太狡猾掩饰得太好,让她无从察觉,还是她天真单纯,很好骗? 恐怕两者都有。 他赢在计划缜密周详,她输在年龄小,阅历太少,错把豺狼当成真爱。 ……蝶侠 靳珩锁上卧室门后,来到楼下。 几分钟前。厨房里的佣人和厨师已经就位,在一堆金发碧眼的人群中还有一位中餐厨师,连夜从邻国的大酒店重金挖过来的。 他吩咐厨房做中西式两种晚餐,大家虽有不解,也没敢问什么,一个个分工明确,有条不紊的忙碌起来。 靳珩来到外面,从柜子抽屉里拿出一包烟,修长的手指抽出一根烟,点燃后深深的吸了一口,等尼古丁全部沉进肺腑之后。神思清明了一些,他才迈着长腿往落地窗前走去。 手机适宜的在震动,他慢条斯理的吸了两口,才不疾不徐的拿起手机。 “你那儿怎么样了?”傅陵问道。 “你觉得呢?”他淡淡的开腔。 那头传来男人幸灾乐祸的凉笑,“早知今日何必当初,当时你去中国我就告诉过你,那个计划太疯狂,你偏不听。” “你这个事后诸葛亮做得倒挺称职。”靳珩冷笑:“别忘了计划进行的时候,你在背后也不遗余力的做了不少,比如……你冒充我。” 对方又发出一阵阴阴柔柔的笑,“你都演到那一步了。我要是不帮你,你早就穿帮了。你该谢谢我,而不是在这里挤兑我。” “呵,那要不要我送份大礼给你?” “不必,我不缺。” 他眯起寒眸,“既然你不要,那要不就送给容汐汐好了,反正今天这件事,她功不可没。” 傅陵收起看好戏的心情,冷哼一声道:“我的女人我自会教训,用不着你。” 说完。那头已经挂断。 男人轻扯了下唇线,深暗的视线转身落地窗外,继续吞云吐雾。 半小时之后,女佣在身后恭顺道:“靳先生,晚餐准备好了。” 靳珩转过身,淡淡应了一声,女佣在看清他左脸上清晰的巴掌印后倒吸了一口气,生怕被炒鱿鱼,急忙退了下去。 男人的脸色阴沉下去,舌尖再次顶了顶腮帮,片刻后。他端着托盘上楼。 卧室门推开,浴室方向没有水声,门也是打开的状态。 他霎时脸色一变,随手放下托盘,大步往阳台走去。 趴在阳台往下张望,没有看到床单之类的,他又从窗户那儿往下看,也没看到她的身影。 最后,他去了浴室。 意外在浴缸里发现了整个身体几乎沉没在水中的身影,大手一捞,整个将她拉扯出浴缸。 时初晞错愕的睁大眼看他。不着片缕的身子死命挣扎起来:“你要干什么?” “你就这么想自杀?不如我成全你。”他将她再次拽向浴缸。 她拼尽全力双手抓住浴缸边缘,大叫:“谁想自杀,我没有!” “没有?”他森森的咬着牙:“那你在做什么?游泳吗?” 她一只手胡乱在空中想要抓他的手:“我会游泳,淹不死,我只是觉得水里安静,可以平心静气,关你什么事。” “你以为我会信吗?” “信不信由你,倒是你,靳珩,你在做什么?谋杀吗?好,你给我一个痛快,等我死了,你就能彻底占有奥纳西斯!”她突然不再挣扎,双手垂下去,整个人出奇的安静。 靳珩的动作顿时僵硬,松手放开了她。 腹部被他用力压在浴缸,他松开后时初晞顿时趴在浴缸边上涨红了脸咳嗽起来。 “咳咳……” 男人的大掌抚上女人细滑雪白的背,给她顺气。 一秒之后,她往旁边让了让,仰脸瞪他:“你别碰我!” 他垂头,盯着她的眸色暗成墨海,“你不想让我碰。那你想让谁碰?蓝斯还是江穆城?或者是你那个所谓的好哥们卫瑾禹?” 她没再理他,伸手抓起浴袍披上,面无表情从他身边经过。 穿过卧室,来到另一头与之相连的换衣间,里面有成排成排的崭新衣物,她连款式都没挑,随手拿了一件连衣裙换上。 脚步走到卧室,窗台那儿的落地灯开着,男人所站的地方几乎没有灯光,声音喜怒难辨:“过来吃东西。” 她闻到了食物的香味,目光从他身上移到旁边柜子上的托盘。“我想在花园吃,可以吗?” 他没说话。 她接着道:“怎么,这套别墅不是你给我们布置的婚房吗?我连这一点自由都没有?” 男人终于动了动,拿起托盘,无声的出去。 她悄悄松了口气,特意拿上手机捏在手里,跟在他身后往楼下走,她偷眼看手机,发现离开了卧室,她手机的信号又有了。 也就是说,卧室里装了屏幕信号系统。除此之外别墅其它地方没有。 看来她到楼下是对的。 花园。 晚风拂过,送来幽幽花香。 绿意盎然的草坪上,长长的餐桌上铺着漂亮精致的白色桌布,摆着鲜艳欲滴的玫瑰花,两只摇曳着灯火的烛台。 整个气氛看上去完全就是烛光晚餐的标配。当然,如果不是两个人,一个冷漠,一个阴郁的话。 两人端坐在餐桌的两端,隔着遥远的距离。 时初晞面前摆的是一份清淡的白粥,一份炒青菜,一份西芹百合。一份现烤批萨,一份切成花瓣的香橙。 营养搭配均匀,色香味俱全,让人看了食欲大增。 闹了一晚上,这会将近凌晨,时初晞肚子也饿了。 面对他本来没胃口,但如果她不吃饭就没有力气,只能更加任他摆布。 她面无表情的吃着东西,对面男人优雅的切着牛排,全程没抬眼看她。 时初晞没一会儿就吃完,用纸巾擦了擦唇,扔下一句:“我吃饱了。” 转身便走。 无声无息的,身后一股大力袭来,她的腰被掐得很狠,比刚才在浴室还要透不过气,直直的撞上旁边粗糙坚硬的树杆。 她的后脑勺也跟着痛起来,眼前男人的脸像刮着雷电风雨,黑沉可怖,手指重重捏着她的下巴将她的脸固定住,低头吻上她苍白的柔软唇瓣。 条件反射间,她想推他,换来他将她的双手一并扣到头顶。 她轻易的侵入她的唇齿牙关,这样的霸道不留余地,又带着浓浓的暴虐气息。 身体被弄成了仿佛在邀他品尝的羞辱姿势,身上的连衣裙挑的时候不觉得,穿上身才发现是紧身款,沿着身体曲线勾勒出性感的韵味。 花园靠着厨房一侧的门,透明的窗户里清晰的看到厨师和女佣们在忙碌着,几乎他们也只要一抬头就能看到男女主人在花园里旁若无人地做着不雅之事。 她睁大了眼,无能为力,只能忍着巨大的屈辱承受。 闭上眼,告诉自己,他只是被激怒了。发泄怒气而已,等他吻够了,他就会放开她。 果然,等她渐渐没了反抗,他便离开了她的唇。 “现在还要说不许我碰你的话吗?”他的气息粗喘,眼中闪着阴郁的光,仿佛她再说一句,他就要把她撕碎。 时初晞望着男人线条硬朗阴戾的脸部轮廓,不知道什么时候他鼻梁上的眼镜不见了,或许是刚才两人在浴室扭打的时候,或许是他从楼上下来就摘掉了。因为真面目已经被揭开,所以没必要再装下去。 她记得很清楚他曾说过,他戴眼镜是不想别人看出他眼中的情绪,那是个屏障。 现在想来,他手口的别人恐怕指的就是她。 极可笑的是,她当时居然没听出来,傻傻的以为他不过是防着商场上的对手,还对他心疼不已。 呵呵呵,以前的她有多天真,现在的她就有多想笑。 傻啊,真是傻。 而欺骗她的感情的男人更可恶,可恨。 他不仅欺骗了她,还害死了她那么多家人。 可她却这么软弱,这么无力,连还手的余地都没有。 时初晞不自觉的笑起来,笑着笑着,她的手猝不及防的扬起来。 眼看这一耳光要甩上他的脸,男人没有闪避,甚至他的脸往她跟前凑了凑,邪佞阴冷地吐着气息:“我欠你的,在医院已经全部还给你了。你如果再给我一耳光,就是你欠我的,我会在这里直接上你,把你欠我的讨回来。” 他最后的话粗俗不堪,完全不像是他口中能说出来的。 她像不认识他一般惊恐的看着他,耳边传来厨房里不知道是厨师还是女佣说话的声音。 这么近的距离,他居然能说出这样的话,她毫不怀疑他真的会这样做。 这个男人简直就是衣冠禽兽。 不,说他衣冠禽兽是轻的,他简直就是畜生。 “还要不要给我一耳光?” 她扭着手腕把手抽出来,双手轻轻推开他,识时务者为公木,她不会给他惩兽欲的机会。 第110道晨光 我不打女人,我只会疼女人 仅仅获得自由不过几秒,她的手腕再将被男人紧紧攥住,“手链呢?” 她手腕上一直戴着他给她的粉钻手链,这会纤细的手腕上空空的,手链不见了。 “我扔了。” 她没什么感情的说完,想要抽回手,骤然手腕处传来剧痛。 “扔哪儿了?” “我不记得了。” “不记得了?”男人缓慢地重复着她的话,漆黑的眸阴冷之极。 她懒得理他。 那条手链她宝贝得什么似的,每天都戴在手腕上,从不离身,如今想想真是讽刺得很,要是她再留着,岂不是时时刻刻在提醒着她,她是个傻瓜? “我再问你一遍,手链哪儿去了?” “我说过了,我扔掉了!我扔掉了!那已经是我的东西,我愿意怎么处理是我的事,你管不着。现在你听清楚了吗?” 下一瞬间,她被他重新按在树杆上,居高临下的问:“你听清楚,我问你提手链哪儿去了?” 她迎着他的视线,心中恶意更盛,“我洗澡的时候扔到马桶,冲到下水道了。你不是最擅长从下水道中找东西吗?那你就尽管去找好了。” 她反复回想过那天在病房内,她揭穿他是靳珩的情景,当时他的神色没有一丝一毫的意外,就仿佛他早知道她会提出来一般,想来想去,只有一种可能,那就是她冲到马桶的照片被他找到了。 男人鹰眸眯起,语气变得寒彻入骨,一字一顿道:“那是我给你的定情之物,你就那么随随便便给扔了。我送的东西在方小姐眼中就那么廉价不值钱?” “对,在我眼中就是一文不值。”她冷嘲的笑:“那条手链不过是你哄骗我感情的工具,我每次看到它就想到你这张令我作呕……啊……” 她下颌骨突然传来钻心的疼痛,男人低头堵住她的唇,极尽粗暴的啃咬她的唇,使她的唇红肿不堪,再将她的舌尖吮到发麻,如吸血鬼一般舔吮她口腔中的浓烈血味。 时初晞忍着疼,用力踢他,踢了两下听到他闷哼声,打算继续的时候。他退出了她的口腔,贴着她的唇冷笑,“一文不值是吗?既然你把我们的定情信物都扔了,那我对你也没什么怜香惜玉的。” 他这样的阴森语气令她心头发慌,双手被他反剪在身后无法挣扎,她开始头皮发麻,吞着口水故作镇定的问:“我扔都扔了,你想怎么样?打我吗?” “我不打女人,我只会疼女人,把她疼到再也不敢随便忤逆我为止。” 他圈着她的腰把她往树旁边的草丛里钻,不过一两米的距离。两人瞬间一起滚落在地。 地上是厚厚的草坪,摔上去一点不感到疼,周围是一人多高的树丛,躺在这里像是形成了一个狭小的私密空间。 可她却感到一种深深的恐惧,更令她恐惧的是压在身上的男人,不停的亲吻着她,他的手沿着她玲珑的曲线游走,甚至钻进了她连衣裙。 她全身发抖,双手胡乱在草地上抓握,突然像是抓到了一根树杆,从份量来看应该不是那种细树枝,想也不想,她拼命往他身上砸。 这个禽兽把她拉到这里就没安什么好心,为了自保,她发了疯似的往他身上抽打。 他躲闪着后退,从她身上下去,她手上的树枝偏偏这时候断了,一把扔了,夺路而逃。 四面都是树丛,也不知道当初是从哪个方向进来的,她慌不择跳的逃跑,前面的树丛密密交错,像一面巨大的铁网纹丝不动,她的身体根本钻不出去。 尖利的树枝在细嫩的皮肤上划下一道道口子,她手上腿上已经开始渗血,身后传来悉悉索索的声音,她吓得更不敢回头,益发慌乱的想要拨开树丛。 眼前终于出现一条细缝,手臂刚要穿过去,就被男人重新扯了回去。 刚被拨开的树丛转间又合上了,她的努力白费了,踉踉跄跄被男人推倒,按在柔软却凉意渗人的草坪上。 她挣扎着躲他的手,尖叫连连:“滚!你滚开!” 他脸上戾气尽显,已将她身上连衣裙扯撕成了两半,眸中覆着薄冷的笑,“我滚了,谁来让你舒服,嗯?” 她大脑瞬间像被扔了一只炸弹,不可思议的看着他。 她想破了头也不会想到这个男人居然想要在这里对她做那种事情。 他可真是一次次刷新了她对底限的认知。 他还是人吗? 他怎么可以这么无耻? 她颤抖着不停的吸气,知道挣扎也没用,索性停了下来,仰脸看着头顶的夜空,“靳珩,我愿意把所有的财产都给你,只要你今晚能放过我。” 他手指强硬的掰过她的小脸,唇角勾着浅浅柔柔的笑,“就算你不给我,那些东西不也是我的么?” “你放心,我会让我的律师团拟出一份完美的声明,不会让你受到……啊……” 没有任何的征兆,他就这样冲进来,她疼到胡乱去推他的肩,“你就是个畜生,你走开,你走开……” 他抓扣住她的手腕按在头顶,用一种没有温度的沙哑嗓音在她耳边道:“漫漫长夜,你尽管骂,你越骂我会越兴奋。” 她咬牙抽着气,望着魔鬼一般的男人,“为什么?你为什么要这么对我?我拆穿了你是靳珩,你就这么肆无忌惮,释放本性吗?” 他低低沉沉的笑:“为什么?因为我是你男人,无论是我薄允慎,还是靳珩,我一天是你男人就永远是你男人,除非我不要你,否则你永远没办法拒绝我。” 也就是说,只要她一天有可利用价值,他就不会放过她。 时初晞心中怒气已经冲破了理智,她歇斯底里的尖叫:“靳珩!你这个表里不一的禽兽,你再不放开我,我一定会告你,告到你身败名裂,一无所有为止!” 一阵脚步声。 跟着有女佣小心翼翼的询问声:“先生,太太,你们怎么了?需要我叫人过来吗?” 大概女佣以为他们摔进了树丛,听到声音好心过来看看情况。 男人身下的动作不仅没有被打扰而停下来,反而更加凶狠,嗓音却是不冷不淡的吩咐道:“不必了,没事别来打扰我们。” 这话一出,女佣再不聪明也大约猜到了什么,急忙跑了。 这有钱人的夫妻口味真是重啊,搬进来第一天卧室里的床不睡,偏偏喜欢跑到户外…… 时初晞的唇在他说话时被紧紧捂住了,脸憋得通红,他这会慢悠悠的放开,眼中冷漠。唇间吐笑,“现在没人再打扰我们,你喜欢叫尽管叫。” 她不说话,闭眼别开脸。 事已到此,今晚她是逃不了了。 反正又不是第一次被他睡,就当成这是最后一次好了,当成是给自己愚蠢的过往划上一个句号,用来祭奠死去的爱情。 她冷漠的这样想。 见她一副心如死灰的模样,男人脸上的神色益发阴沉,然后狠狠的撞了起来,像是要把她的灵魂也起撞碎。 时初晞最后终于忍不住从喉咙里漏出破碎的声音。 “靳珩,你就是个变态……”她抓着身下的草坪,“彻头彻尾的变态!” 他格外愉悦的低笑,舔咬着她的耳垂,“我就算是变态,你不也爱我爱的要死要活?这说明你的口味也很重,你我半斤半两。” 她紧闭双眼,拼命躲着他的唇舌,大脑想屏蔽掉所有的感官可身体却诚实的反应着。 隐隐约约,她好象明白了,这个男人选择在这里占有她,真正目的就是想让她记住反抗他的下场,他要在她脑海中,在她心底深深打上烙印,让她每次想起他就毛骨悚然,不再敢忤逆。 “靳珩,靳珩……停下,停下来……”她忍不住啜泣,连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你放过我,我求你,我求你了……” “你求我也没用,到了这种时候没有哪个男人能停得下来。”他喘息声清晰而性感,“不过你叫声老公来听听,我可以考虑下慢一点儿。” 时初晞全身的每根神经都被他占有到战栗,听到这句气得想再给他一巴掌,当然这是不可能的。 “靳珩,你最好杀了我,不然我不会放过你。今天你欠我的,欠我家族的,改日我一定会让你十倍百倍的还回来,我说到做到!” 男人的脸压下,连同他眼中的玩味和残酷,“好啊。我最喜欢和人玩游戏了,要是你还是以前的你,倒显得没意思。不过现在,我先让你体会一下什么叫濒临死亡的感觉,嗯?” 她的身体像被撕裂一样,从来没有这么被他对待过,很快哭声越来越厉害…… …… 凌晨四点左右的光景,天空蒙蒙亮。 声响不停的树丛逐渐安静下来。 时初晞如婴儿一般蜷缩在草坪的角落,她昏睡了过去。 靳珩靠叼着烟坐在一旁,一条长腿曲起,另一条长腿随意伸展。烟雾重重,像是给整个靡乱的夜晚蒙上了最后片刻的迷离。 “唔……嗯……” 身边的女人睡梦中抽噎了一下,他歪头看了一眼,她脸上的泪痕没干,眉头仍蹙得很紧,手指和脚趾也依旧蜷着,像是在梦中还没结束一样,衬着雪白身段上暧昧的痕迹,益发招人怜惜。 他眯眸抽了一口烟,确实很怜惜她,只不过比怜惜更多的情绪是愤怒。是征服欲,男人骨子里的那点劣根。 一根烟不知不觉中燃到尽头,他将烟头捻灭,望着那一缕上升的烟灰,脑海中想起她最后即将跌进黑暗时说的一句话:“靳珩,我恨你!” 他承认自己过于冲动了,但这样并没什么不好,一切还在他的掌控之中。 他想偶尔的放纵或是冲动并不代表什么,这才是真实的他,从薄允慎切换成靳珩,他没有丝毫的不适应。因为这本来就是他。 未来,他们有漫长的时间要在一起,越早让她适应对彼此都有好处。 …… 时初晞大汗淋漓的醒来,躺在陌生的床上好半天才有了知觉。 身边的床铺是空的,没有睡过的痕迹。 昨晚在花园树丛中的一切,身下草坪的柔软与冰冷,身上男人的火热与残酷在瞬间注入脑海。 那不是梦。 她低头看着自己白嫩的身体上到处是青紫的痕迹,脖颈处传来阵阵疼痛。 小手下意识的抚上纤细的脖子,昨晚到最后冲刺的时候,他贴着她的脖颈,像野兽舔咬着猎物。时时有着被咬断大动脉的危险。 呵…… 就算那是梦,她也宁愿一直陷在那个噩梦里,不要醒来。 噩梦毕竟是短暂,现实才是漫长而煎熬。 她掀开被子下床,在浴室里冲洗了一个小时,洗到皮肤处处疼痛,才关了水龙头。好易 换衣间。 这次她认真挑选,冷笑着发现整个衣柜里的衣物不是露背,就是露肩,要么就是露大腿,无一不是走性感路线。无一不展露女人的身材曲线。 不由的想起了性感的宁黎娇,原来那种类型的才是他喜欢的。 所以,他就也想把她打造成他喜好的类型? 时初晞真想咬牙把衣柜关上,但不穿衣服又不行,挑挑拣拣,最后总算找了一件不那么性感的,白色蕾丝裙换上。 回到卧室,视线停在红色的懒人沙发上,她的包静静摆在上面。 旁边摆着她的手机,昨晚她记得带到花园吃晚餐的,后来被他拉进树丛。手机事后应该是被他一同带了上来。 她本来是想看时间,无意中却扫到手机有信号。 睁大眼睛,反复看了一遍,真的是信号。 昨晚信号还被屏蔽了,今天就突然有信号了。 他会这么放心她? 她没有松口气,反倒更提心吊胆了,他这么做无非就是根本不担心她与外界联系,也就是说,所有事情都在他的掌控之中,他知道她翻不出他的手心。 这真是一个糟糕的认知。 时初晞苦笑着站了一会儿,走到卧室门口。昨晚紧锁的门也开了。 她重新关上门,快速拨了一个电话给章陌,无人接听。 这就说明,章陌还在他手里。 对了,蓝斯。 她又点开通讯录,找到蓝斯的号码。 响了七八声被接起,却是一个懒洋洋的女声,“谁?” 她以为打错了,看了一眼屏幕,确定是蓝斯的电话后开口:“我找蓝斯。” 那头女人倒没不耐烦,扫了一眼屏幕上的名字。声音更是低懒,“你是方媛?” “对,是我,我找蓝斯,能让他接个电话吗?”时初晞声音有点急。 “不能。” “……” 那女人接着补充了一句令她遍体生寒的话:“因为他在医院,恐怕暂时没办法说话。” 时初晞怔愣了好几秒,“他怎么了?” 以他在f国的地位,谁能近得了他身,伤得了他分毫。 “他被人袭击了,打断了下颌骨,医生说他要休养好几个月,以后也不能大声说话。” 时初晞不出声了,她猜到了什么,打断下颌骨代表着对方在警告蓝斯乱嚼舌根,而就在几天前蓝斯刚刚向她揭露了那张照片,也正是蓝斯,她才会这么快发现了靳珩的真面目。 “很抱歉。”时初晞无比愧疚。 “不用说抱歉,是他自找的,我跟他说过不要管奥纳西斯家族的事,他偏偏不听,从方凝来求见他起,我就知道会有这么一天。” “……” “好了。没什么挂了。” “请问,你是蓝斯的谁?”时初晞听这女人的声音像是女中豪杰,完全没有迁怒于她的偏激情绪。 “我?”那女人又是一笑,“我是差点成为你婆婆的人。” “……” 时初晞讪讪的叫了一声阿姨好,又说了句阿姨再见,然后火速挂了。 想不到蓝斯妈妈这么年轻,还这么乐观有趣。 时初晞愧疚的心情稍微舒服了一些。 随后又给律师团打了电话,令她吃惊的是,整个律师团一个个电话都没人接,隐隐也猜到了什么。 律师团不仅为奥纳西斯家族服务,也为集团服务。那些人天天在集团上班,难免不被靳珩控制住了。 呵…… 原来他这么自信的恢复她通讯自由,早就已经布局妥当,无论她往哪条路上走,都是死路。 真是这样吗? 她咬唇轻笑,路是人走出来的,她就不信,她杀不出一条血路来。 …… 下楼,厨房麻利的把午餐做好端上来。 时初晞吃完,准备到外面散步,两名保镖拦住了她。 也就是说。她目前的活动范围只能是在别墅。 时初晞冷着脸折回楼上,重重关上门。 在她下楼用餐期间,女佣们已经把床铺重新整理好,桌子上摆着吐露芬芳的鲜花。 整个卧室里所有的东西都是按照她的喜好而来,可她却有种想要毁灭所有的冲动。 缓了缓神,她再次拨通一个远洋电话。 响了两声就被接起。 “时初晞,你总算肯接电话了。”时豫的声音紧张,气息紊乱:“你这两天到底怎么了,打你电话不接,是不是他发现了?” “没什么,我逛街的时候手机被偷了。花了点时间才找回来。” “哦,那就好,一直联系不上你,我吓坏了,如果再联系不上你,我就要订去f国的机票找你了。” “我没事了,手机找回来了。” 时豫啧啧了两声,“真不愧是f国最有钱的女人,财大气粗、人脉广就是不一样,这么快就找到小偷,拿回手机。” 时初晞没心情说话,不过也尽量配合,“别贫了,对了,让你攻入黑翼集团系统的事你别做了。” “怎么了?我已经拿到了一点机密资料,等我花点时间攻入另一层防火墙,就能得到更多,到时候你就可以拿来对付靳珩,看他还敢不敢横。” “好了,时豫,你别管,我让你停你就停,听话。” 靳珩已经发现了时豫的行为,给的那点所谓机密资料不过是放长线钓大鱼,如果时豫再深入下去,只能有更多的把柄落在靳珩的手里。 时豫看她态度坚决,也没坚持:“行,听你的。” 两人又说了点话,时初晞才收了线。 身体靠进松软的懒人沙发,她抱膝思考着接下来该怎么做。 这样的日子她一天一秒都过不下去了。 离婚是接下来的第一步,可是她的律师团全军覆没,只能另外请律师,她在f国认识的人不多。唯一能与靳珩抗衡的蓝斯也被暗算。 眼下她是光杆司令,只能靠自己。 手边的手机震动,她瞥了一眼,是一条信息。 居然是容汐汐发的。 容汐汐不是总与她刻意保持距离的么? 她顿时疑惑的打开,入目是一段小视频,看上去像是朋友聚会,一群人坐在沙发里说说笑笑,每个人手中都执着香槟,他们碰着杯像是在庆祝什么。 视频中最清楚的就是两个亲密的身影,一个是靳珩,一个是他旁边妖娆娇艳的女人。 瘦削的肩膀猛的一震。她认出来了,这是宁黎娇。 宁黎娇挨他很近,穿着一件低胸的紧身短裙,包裹着浑圆的臀.部,露出的胸部曲线傲人,白玉般的性感的双腿交叠,脚上是一双尖细的高跟鞋。 他侧过头,薄唇蠕动,满眼含笑,不知和宁黎娇说了什么,引得宁黎娇笑容羞涩地用手轻轻打了他胸口一下,红唇中更是娇笑连连。 两人间的眉目传情和亲密无间的打闹,隔着屏幕都能深刻的感觉到。 时初晞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他,在人前,他向来走温文尔雅的风格,像这种明显在公众场合和女人调笑根本不可能。 然而,她偏偏看到了。 再次提醒她,以前的他不过是他的面具,现在的他才是真的他。 同时这样的他也是陌生的他,是她从不认识的他。 说好不会再痛的心再次揪痛起来,指甲也掐进了手心肉里,她关掉视频,发了一段文字给容汐汐。 ——你们在哪儿?这是什么时候的事? 容汐汐过了五分钟才回复过来: ——聚会,他们在庆祝,为拿下奥纳西斯。你听了有什么感想? 她抿紧唇,再次打过去: ——没什么感想,所有的事情我已经知道了。容汐汐,我需要你的帮助。 ——我帮不了你。 又是这句。 时初晞想了想,回复道: ——就算你不帮我,你也应该帮我大哥。虽然没有足够的证据,但我大哥他突然变成了植物人,其中很有可能就是因为你面前的这帮人。 第111道晨光 你先给我生个孩子 容汐汐又静了会,似在犹豫。 时初晞加了一把火: ——我想你正是怀疑我大哥的事与他们有关,所以你嘴上说不帮我,却在无形中暗示我。这个视频也好,上次在医院也罢,你心里始终没忘了我大哥,虽然我不知道你们为什么而分手,但是你仔细想想我大哥自从和你分手后一直没再交女朋友,这难道不证明他心里也一直有你吗? 这么一大段发过去,容汐汐始终没有回应。 时初晞却知道,有时候不回应比回应更说明问题,足以说明容汐汐相信了她的话。 同一时间,私人会所。 聚会进行到了尾声,傅陵与几个男人一一碰杯,最后与靳珩碰杯的时候,听到男人闲散而意有所指的嗓音:“看好你的女人。” 傅陵侧头扫了一眼全程坐在角落里低头玩手机的容汐汐,唇片扬起:“不用你操心,你该管好的是你的女人们。” 最后“女人们”三个字似戏谑又似隔岸观火。 靳珩漫不经心地扬了扬香槟杯,浅酌了一口。 下午三点。 时初晞再次下楼,走到别墅门口,依旧被保镖拦了下来。 她面无表情的当着保镖面打电话,接通后冷冷淡淡道:“靳先生,我想出门,你的保镖拦住我是什么意思?” 电话那头男人浅浅微笑,“宝贝儿,你要去哪儿?” “我想出去走走。” “好,想去哪儿跟保镖说。” 也就是说她想出去,得让他的保镖跟着,名为保护,实为监视。 时初晞怒气又上来,侧过身,压低声音道:“我要去奥纳西斯集团。” 从到f国,再到接手整个家族产业。她从未在奥纳西斯集团露面过,今天她突然提出要去看看,目的很明显了。 那头静了一秒,饶有兴味的低低浅笑:“好,我安排车送你。” 放下手机没多久,司机就将车开过来,两个保镖也给她放行。 当然,当她钻进车内后,保镖也开车跟在后面。 时初晞坐在车内,望着渐渐甩在车后的别墅,那种时刻掐在脖子上窒息的感觉也渐渐消失。 自由原来是这么宝贵的事。她到今天才意识到。 奥纳西斯集团。 虽说靳珩目前还是以薄允慎的身份在管理着集团,但当方媛这个真正的集团所有者出现在集团内部时,仍引起了不小的轰动。 很多员工都想要目睹这个幕后的真正女老板的风采,有幸运看到方媛的就偷偷拍下来,挂到网上去。 一时引起了网上的广泛关注,网友纷纷围观这个f国第一女富豪。 一路上有人引路,时初晞很快来到顶楼。 “方小姐,薄先生在开会,请您稍等片刻。”秘书微笑着打招呼,递上刚泡好的咖啡。 这张脸有点熟悉。 时初晞盯着秘书的脸看了一会儿,很确定这个秘书就是上次在月亭镇冒充靳珩的男人带在身边的秘书。 她不由冷笑一声。眼皮抬了抬,淡声道:“好,我在这里等他。” 秘书大约也知道被认出来了,没敢多说,双手放在身前规规矩矩的退了出去。 时初晞坐了一会儿,觉得无聊,不由打量起整个办公室来。 从崭新程度来看,这显然并不是一间新装修过的办公室,很有可能是她父亲或是大哥二哥的时候用的办公室,因为书架上中间一层摆着一个根本不属于靳珩的东西。 一个相框,一个是她之前在庄园看到过的全家福合照,里面的父亲依旧严肃,母亲眉宇间依旧有着淡淡愁容,大哥和二哥一个成熟稳重,一个桀骜不驯,两人分别站在父母身后。 她情不自禁,怔怔的盯着这张合家福看了许久。 这里面的一张张面孔曾经是一个个鲜活的生命,可就是在这短短的几年相继离开,只留下她一个人在这里傻傻的看着。 眼眶渐渐湿润,办公室的门悄无声息的打开又合上,男人的嗓音突然响起:“在看什么?” 时初晞一瞬间身体僵硬,听着他阴晴不定的声音仿佛昨晚的噩梦又一次涌上心头,那些深入骨骼的恐惧也如恶魔般疯狂的占据身心,握起的指尖泛起了凉意。 她转过身,男人已经坐到办公桌后,他手上翻着文件,头也没抬,悠然道:“你第一次来公司怎么不转转,倒跑我这里待着?” “靳珩,我想跟你谈谈。” 男人没出声,手上继续翻着文件,看到最后签下大名,才抬头看她,“好,在哪儿谈?” “这里不合适,我想去外面谈。” “宝贝儿,我很忙。”他慵懒的靠在椅背上,十指交叉,下巴朝桌子上的文件抬了抬,“要么晚上回别墅谈,要么在这里。” 时初晞皱眉没说话,一听他叫什么宝贝儿,她就一阵恶心,仿佛他把她当成了外面那种随便哄哄的女人。 握着手包的手紧了紧,又松开,接着又紧握。 回别墅谈那是不可能的,昨晚的事她已经有心理阴影。 “那就在这里谈吧。”她指着不远处的沙发,挑了一张单人沙发坐下。 他按下内线,让秘书重新送两杯咖啡进来,这才坐在斜对面长长的沙发中央,长腿交叠,很是自在,仿佛他们之间从没有撕破脸过。 时初晞先说道:“靳珩,怎么样你才肯离开?” 他身体前倾,从茶几上拿起烟盒,听到这句话掀眸懒懒一笑:“跟你结婚的人是薄允慎,不是我。” 他这么说摆明了就是无赖。 时初晞抿紧双唇,“你的意思是,我可以回中国和你离婚吗?” 他刚才的话提醒了她,她是和薄允慎领的结婚证,他是靳珩,他们根本不是同个身份,只要她能拿得出他是靳珩,不是薄允慎的证明,那她就能揭穿他的真面目。 可是怎么样证明他是靳珩? 外界对靳珩的相貌无从知晓,唯一在月亭镇出现的靳珩还是个冒牌货。 他挑了下唇角,吐着青白色的烟雾,“从我打算和你结婚那天起,我就没打算离婚过。” “我知道,你对我父亲留给我的那些财产没什么兴趣,你只是想要奥纳西斯集团,我给你就是了!” 他随即斜扫了她一眼,“昨晚你在我身下不是咬牙切齿的说将来要我百倍千倍的偿还的么?怎么今天这么痛快,要把奥纳西斯集团送给我?” 她双手放在膝盖上,格外平静:“我只要自由,与自由比起来,这些都是身外之物。” 舔了舔唇,她又加了一句,“奥纳西斯集团到了我手里也不会生存多久,说不定还有可能因为我用人不当,导致集团走下坡路。我不是我父亲,我没有那么多的手腕,我也没有我两个哥哥的本事,我只是一个普通女孩,我想要过普通的生活……你放了我,对你也是一种解脱不是吗?” “解脱?”他漫不经心的放烟灰缸里弹了弹烟灰,深邃的眸眯起狭长的弧度,“解释一下什么意思?” “你对我使美男计不过是想得到奥纳西斯集团。现在你成功了。你没必要再和我保持这段婚姻,你既成全了我,也解脱了你自己,你可以和你爱的女人大大方方在一起,两全其美不是很好吗?” “我不会离婚,也没有换妻子的打算。” “你是不是还想要什么?你想要我家族的财产吗?不是不可以,我们可以再商量。” “时初晞,我不喜欢重复说话!”男人的嗓音中已经揉了一些碎冰在其中。 时初晞轻轻吸了口气,她已经做出了巨大的让步,他却依旧是这种强硬的态度。 到底是他别有目的,还是她给的条件还不够优渥? 她紧握住拳,真想把烟灰缸拿起来砸在他脸上,强压着怒气说:“靳珩,你到底要什么,直接说不行吗?玩这种猜猜猜的游戏不觉得幼稚吗?不管你是薄允慎或是靳珩,起码一开始我们在一起度过了很多美好的时光,你非要最后弄到撕破脸的地步吗?” 靳珩眼神如深潭般幽暗不见底,玩味的浅浅勾唇:“如果我说我要你手上所有的家族财产呢?” 意料之中的答案。 她红唇霎时紧咬起来,隐隐的倒吸了一口气。 这个男人已经贪婪到想要将所有的都一口吞下,简直就是个贪婪成性的鬣狗。 靳珩将她所有的表情尽收眼底,“宝贝儿,我知道你舍不得,你心里对那份家产另有打算,你是想等方晏醒来,把那些家产留给他东山再起,我说得对吗?” 呵呵,不愧是靳珩,心够狠,眼光也够毒。 时初晞心思被看穿,但她极力让自己脸上不露出分毫,他说得没错,这是她最后一线希望,是她唯一能绝地反击的希望,尽管知道希望渺茫,但梦想总是要有的,不然她拿什么支撑着自己不要倒下去,告诉自己只要努力了,就还有可能。 “靳珩,你真的没必要把时间浪费在我身上,你不爱我,勉强和我在一起,你不会开心。还有,你别忘了,你还有一个宁黎娇。” “看来。你对她很感兴趣。”他身体向后仰靠在沙发里,声音变得又冷又硬,仿佛这是他不能触碰的话题。123文学网 她闭了闭眼,再睁开时神色和语气极尽小心,不想触他逆鳞:“这不是我感不感兴趣的事情,外界人人皆知她和你是多年情人关系,我也知道你跟她求过婚了,可你却用另外一个身份娶了我,你这样做对她的伤害会很大。你放了我,对你,对我。对她都是皆大欢喜,何乐而不为?” 他眯起眸,手上有条不紊的吸着烟,语调仍旧带着笑:“既然你这么羡慕她,又处处为她着想,那不如你和她位置对调,你当我情妇,她当……” “靳珩!”时初晞控制不住自己,一下拿起烟灰缸向他扔了过去。 他从容不迫的让开。 烟灰缸掉在沙发后三米远的厚重地毯上,几乎没发出什么声响。 唯有烟灰在空中飞扬开来,如漫天大雾挡在了彼此之间。 视线中。男人依然不疾不徐,指间夹着烟,那冷锐的眼神中闪着嘲弄与戏谑,“怎么这就生气了?难不成你想当唯一?但凡事都有个先来后到,你再怎么样也比不上我和她的感情……” “靳珩,你到底要怎么样?”时初晞耳朵里像被无数只针扎过,几乎要失去理智,“无论我说什么,给出多少方案,你都要一一否决。我到底哪里得罪你了,你要这么对我?就因为我姓方。我是奥纳西斯家族的人吗?” 指间的烟即将燃烧到尽头,男人吸了最后一口,烟蒂没地方放,垂眸缓缓按在茶几冰冷的玻璃面上:“如果我说我还没睡腻你,对你的身体欲罢不能,这个理由够吗?” 时初晞错愕到几乎怀疑自己的耳朵。 他怎么可能对她的身体欲罢不能,他喜欢的不是宁黎娇那种前凸后翘的丰满尤物类型吗?就连衣柜里的那些衣服也是按照他的喜好几乎清一色走的是性感火辣风。 她有自知之明,她与宁黎娇的身材完全不能比,就拿昨晚说,他根本不是迷恋她的身体,纯粹就是在对她发泄生理欲望。连男女间最基本的前.戏和怜惜都没有,试问他又怎么可能对她的身体欲罢不能? 活脱脱就是一个笑话! 她轻笑出声来,抚额一下子跌坐进沙发。 行,他厉害,她已经被他堵得无话可说。 熟悉而危险的男人气息逼近,她抬头时,高大如山的身影已经将她笼罩,男人的双手撑在沙发上,将她环在怀里,居高临下的望着她,“如果你真的想离婚也行。要么离婚后你当我情妇,要么你先给我生个孩子。” 时初晞几乎快要笑出声来,孩子?他还想要她给他生个孩子? 这个男人到底是什么脑回路,他们已经闹到这种地步了,他难道还真的指望她会为了他生孩子? “我和你生孩子干什么?一个不健全的父母对孩子的人生将会有很多影响,别说我不会给你生,就算我怀了,我也会想尽办法拿掉。” 他闻言并不生气,低笑一声,直勾勾的盯着她:“那摆在你面前的就只有另一条路。” 她倏地睁大眼睛,他要她当他情妇? 凭什么? 这和不跟他离婚又有什么区别。一样是被这个男人玩弄在股掌之中。 他手指托起她的下颚,眯眸细细打量她因愤怒而发白,却格外冷艳好看的脸蛋,气息轻吐道:“反正你也不是没当过我的情妇,其实算起来当我情妇比当我妻子舒服,有吃有喝还有得玩,只要花心思想花样侍候我……” “啪!” 她冷不丁的扬手,对着近在咫尺的俊脸就是一耳光。 身体已经在筛糠一样的抖动,她几乎从喉咙里硬挤出声音,“靳珩,你就是个畜生。这世上再没有人比你更无耻!” 男人的脸阴云密布,舌尖习惯性的顶了顶左腮帮,大手瞬间把她的手腕扣住,整个把她拉了起来。 她的身体离开沙发,却没被他拉直上半身,导致她身体后倾着面对他阴沉冷峻的脸庞。 “时初晞,我是不是越来越纵容你了?你小时候父母没教过你,男人的脸是打不得么,嗯?”他明明在笑,却比发火更恐怖,令人毛骨悚然。“上次我说过,你要是再打我耳光,就是你欠我的,我会直接当场上了你。” 她惊恐中情不自禁的吞着口水,倔强地别开绷紧的脸。 这是他咎由自取,自找的,她不会后悔给了他这一耳光,只会觉得还没打够,非要再打上十个百个耳光才能勉强解气。 “很好。”眼见她没有丝毫妥协,男人黑眸转眼被怒气所取代,扣着她的手腕推了她一把。 她一下子坐在了茶几角落,似乎知道他的企图,她尖叫着想找东西砸他,可旁边什么也没有,之前有的烟灰缸也被她给扔了。茶几上另一旁堆着文件,被男人手臂一扫瞬间翻落在地。 纸张如雪片飞舞,时初晞被他按在冰冷的茶几上。 她眼睛睁到最大,恐惧地看着男人。 而他脸上没有一丝表情,大手却毫不留的在撕她身上的蕾丝连衣裙。 “靳珩!”她尖叫着他的名字,声音抖个不停,已经哭了。 他无动于衷,舔吻着她敏感小巧的耳垂。 她头皮发麻。昨晚被折磨的恐惧袭上心头,她呜咽着躲闪他的唇,嘴里不停的说:“不要!不要!” “不要吗?”他抬起脸,薄唇上绽着邪恶的笑,“你会乖吗?” “嗯。”她抽抽噎噎,眼泪掉得更多,接近吓坏和崩溃的边缘。 这间办公室是父亲、两个哥哥曾经待过的办公室,她不想,不想在有他们的地方被靳珩压着做那种事情,那样她会羞愧而死,再也没脸见他们。 “以后你会乖乖听话吗?” “……会。” “宝贝儿。大声点,我听不到。” 她紧闭上眼睛,“会!” “这才乖。”他啄吻了一下她被泪水蔓延的唇瓣,把她从茶几上拉起来,动手体贴的给她把蕾丝连衣裙整理好,整理到几乎没有一丝褶皱。 她一动不动,也不敢动,就这样一边抽噎一边看着男人忙碌着。 等他收回手,面不改色的站在她面前,她后退几步,深吸一口气。一把拿起沙发上的手包大步往办公室门口走去。 “喝完咖啡再走。”男人风轻云淡的嗓音传来。 她只当没听到。 走到门口,拉开门,她抬步出去,走廊一侧,秘书跟着高跟鞋手中端着两杯咖啡,正款款而来。 时初晞只看了一眼,一只手就从身后把她扯了回去。 不顾她的挣扎,男人走到一半将她骤然按在旁边的书架上,转手递上巴掌大的锦盒,而且是两只,“打开看看。” 她不想再跟他吵架。只能屈服,依言打开。 他这算是打一棒子给一颗甜枣么? 她冷冷的想着,打开后仍是呆了一下,这条粉钻手链和她扔到马桶里的一模一样,他真的让人去下水道打捞了吗? 不嫌恶心? 他望着她皱起的柳眉,淡淡道:“这是新的,不是你扔掉的那一条。” 呵,就算是新的又怎么样? 不过是和关娅那条一模一样罢了。 他要是真的肯花心思送她礼物,不需要多贵重,也不需要什么定制限量款,哪怕是他亲手做的草编手链她也视若珍宝。 可惜,这不过是批量出来的哄人玩意。 时初晞咬唇,不想戴。 他朝她手中另一只锦盒抬了抬下巴:“看看那里面是什么。” 直觉告诉她肯定不是什么好东西。 时初晞仍只能照做。 锦盒打开的一刹那,她又是一愣,怎么又是一样的粉钻手链。 “来,我给你戴上。”他不顾她脸上的抗拒,像当初给她戴上定情信物一样柔和的表情,动手在她两只手腕上各戴了一条。 如果是一条,会非常漂亮。 可左右手同时戴了一模一样的,就显得不伦不类,颇具讽刺意味。 时初晞全身又开始控制不住的颤抖,她看出来了,今天他给她戴上的根本不是什么手链,而是一副手铐,他在暗示她,别企图反抗,每当她想反抗,这一对手铐就是在给她警告,警告她触犯他的后果。 这个男人简直就是个丧心病狂的疯子! 一个深谙心理学,读懂人心的霸权者! “为什么?为什么要这样?”她呢喃着问他,不由自主的开始哽咽,“为什么是我?这世上那么多漂亮好,家世好的千金。为什么偏偏是我?” 脸上的泪水还没干,新的泪水又涌出来,一滴滴的落在胸口,像开出一朵朵凄惨的花。 不断掉下来的泪水像示弱或投降,他看着她这样没再说什么,抽了面纸温柔细腻的给她擦眼泪,“因为你是我目前为止最满意的女人,你的家世,你的背影,以及你的性格,你最适当我妻子。” 说穿了。f国她是最有钱的女人,除了她,他再也找不到像她这样既有钱,又性格软弱好掌控的女人了。 时初晞听到这里不知该哭还是该笑,这是什么逻辑,强盗逻辑,就因为她的家世,她的性格,他就能这样霸占得心安理得? 第112道晨光 你就不怕我把戏演砸了,穿帮吗? 时初晞彻底说不出话来,她生怕自己再忍不住抽他一耳光,刚才是她侥幸求饶才被放过,要是再给他一耳光,说不定他真的会像昨晚…… 她打了个寒颤,不敢再想下去。 “叩!叩!” 敲门的声音。 不用说,是秘书送咖啡过来了。 靳珩将手中擦湿的纸巾扔到垃圾桶,目光直直地盯着时初晞,声音悦耳动听:“进来。” “薄总,这是您要的咖啡。” 秘书从门口进来就感觉到气氛不对,地上四散着烟灰缸和文件,她头也没抬,把咖啡放到沙发那边的茶几上,高跟鞋小心的绕开地上的杂物,迅速撤了出去。 时初晞用手指快速把眼角的泪水抹干,饶是如此,眼睛仍通红,一看便是哭过。 幸好,她包里随身带了墨镜,只要出去的时候戴上就让人看不出来。 她低头正想从包里找墨镜,听到男人的声音进耳朵,“天不早了,留下来一起吃晚餐。” “我不饿。” “可我饿了。”他嗓音偏凉,“一会儿我和你一起出去。” 时初晞动作一僵,原来重点在这儿,他要和她一起出去,当着集团所有人的面制造一个恩爱甜蜜的假象。 她捏着墨镜的细白手指关节用力到泛白:“靳珩,你可真会做表面功夫!你就不怕我把戏演砸了,穿帮吗?” “这种事情不需要考验演戏,你只要手挽在我臂弯里就行了。”他很是不在意的笑笑,低头要亲她。 她偏头后退躲过,慌忙回答:“好,我答应。什么时候走?” 他捉住她的下巴,薄唇覆上她的红唇,柔软丝滑的触感令他一亲再亲,喃喃低语道:“马上。” 时初晞这两天充分见识了忤逆这个男人的下场,不想跟他有任何接触,就连和他在一个空间呼吸都感觉喘不上气,她忍着恶心,勉强没去推他。 好在,他亲了几下就没再继续。 两人手挽着手从集团顶层一直到一楼,再坐上停在外面的车。 车子开了不到五分钟,他的手机响起来。 时初晞听到铃声响了很多遍。他却没接,她像是知道了打电话的是谁,翘起唇角道:“你不用陪我吃饭了,有事你忙吧,我在前面下车。” 靳珩难得好说话,“嗯。” 她如释重负,急忙去推车门,男人不慌不忙的开口道:“坐后面的车。” 后面的车就是她从别墅坐过来的车,时初晞不想忤逆他,进而说:“我想回庄园拿点衣服和日用品,到时候天太晚就不回别墅了。” “明天记得早点回别墅。” 她已经关上了门。男人的声音也一并关在里面。 呵,他巴不得她今天不回别墅吧,刚才那电话很明显就是宁黎娇打来的,他倒是没当着她的面接起,估计是碍于她在办公室里提到过宁黎娇,不想再“刺激”她。 其实,他也太瞧得起自己了,从他撕下面具那一刻起,她就对他所有的事统统免疫了。 她爱的是一个叫薄允慎的男人,可惜他死了,现在在她面前的不过是和他长得像的男人而已。 试问一个她不爱的男人,外面有多少个女人,和多少个女人鬼混过,于她又有什么关系? 不痛不痒的存在罢了。 …… 章泽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一见到时初晞回来就带了陌生的一些面孔,顿时吃惊的问:“三小姐,你找了新保镖吗?” “嗯。”时初晞含糊应着,冷淡的对那几个保镖道:“你们去外面守着吧。” 那几个保镖起初不敢走,靳先生吩咐他们要把人看好。 但庄园内明显从他们想象的人手要多,且保镖的人数比他们也要多上几倍,他们要是硬留下来估计会打起来,闹到靳先生那里不太好交待。 反正靳先生也没特意吩咐他们要在庄园里面保护,几个保镖对视一眼,退了出去。 几人一走,时初晞明显表情松了一些,整个人也轻松自在了许多。 “章伯伯,章陌他们还没回来吗?” “章陌他们不是按照三小姐的吩咐在医院保护大少爷吗?” 时初晞皱眉,不敢再问下去,怕在章泽面前露馅,估计这套说辞也是靳珩跟章泽说的。 “对了,章伯伯,我大哥的房间在几楼?” “三小姐想去大少爷房间看看?” “嗯。”她淡笑:“想多了解下我大哥,学学他们经商经验,毕竟我以后还是要管理整个家族。” “我给你带路。” “章伯伯,你腿脚方便吗?” “没事,老毛病了,我能撑得住。” 章泽一听时初晞说要去方晏房间看看,也有些激动,方家的两任少爷都是他看着从小长大的,长大后一个个又那么出类拔萃,把整个家族带上了一个又一个新的高峰,这段辉煌的历史每每令他想起来心情就久久不能恢复。 在他的潜意识里也希望三小姐的出现能继写家族传奇,把整个奥纳西斯重新带回那个辉煌的时代。 话虽这么说,时初晞仍叫了一个庄园内身体强壮的保镖过来,一路把章泽背上了楼。 三楼拐角处的房间,也是方晏的卧室。 时初晞一进去就皱眉,庄园内房间很多,无论是采光还是大小或是装修奢华程度,这间都不是最好的,不仅不是最好的,还是最普通的那一种。 “这里真的是我大哥的房间?”她怀疑的问。 “是的,三小姐。”章泽拄着拐杖,一脸自豪的环顾四周,“大少爷从小就被老爷严格要求,大到对他能力的培训,小到生活方面,无一不在锻炼他。给他这个房间也是要他记住,不能骄奢淫逸,纵情享乐。大少爷也很争气,他从小到大没要老爷和夫人操过心,所以老爷突然离世,他才能很快接手,并且把整个奥纳西斯运营得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享誉整个欧洲。” “我大哥成年后直到出事也一直住在这个房间?”时初晞环顾一尘不染的卧室,每一样物品都摆设整齐,看得出来每天有人在打理。 “是的,三小姐。” 时初晞点点头,开始四处走动,“对了,上次我听说女佣收拾了一些我大哥的遗物出来,在哪儿,我能看看吗?” “这房间里的东西都没让人动过,都是遗物。” “不是,我是说,我大哥遗物中有一些是异性的东西。” 章泽虽年老,倒也反应灵敏,沉吟道:“三小姐,你要那些东西做什么?” “我知道那些东西是我大哥前女友的,我想看看可以吗?” “三小姐,您的意思是?” 时初晞倒也不瞒他,“章伯伯,我现在有点线索能找出害我整个家族的人,我大哥前女友的遗物对我找到真相非常有利,你能支持我吗?” 章泽更激动了,眼角的皱纹也在一抖一抖的,“当然了,三小姐,我一直知道有人在暗中害奥纳西斯。如果你能把那个凶手揪出来,我一定支持你。东西在隔壁大少爷书房的保险箱里,密码是1465,您去看看。” “章伯伯,你知道这个密码是怎么来的吗?” 章泽茫然的摇头:“不清楚,我只知道大少爷曾经只悄悄告诉我一个人,他说如果有一天他出了什么事,那个保险柜不要动,就一直放着。” 隔壁书房。 时初晞顺利打开了保险柜,拿出了里面的东西。 一只精雕细刻的木盒,里面都是些女性的东西,一枚镶钻发夹,一只满天星手表,九朵干掉的玫瑰花,还有一张便签,上面的法文流畅优美,开头便是亲昵的称呼,内容大意是提醒她每天要按照喝水,按照吃饭。落款是方宴。 时初晞做为旁观者,看到这样一张处处透着温馨与关切的便签都有一种无形的感动,更何况当事人。 她低头把这些东西一一拍下照片,发送给容汐汐。 几分钟后,容汐汐发来一条信息: ——东西在哪儿? ——在我大哥的保险柜里,密码是1465,如果我没猜错的话,应该与你有关。 信息对话框格外安静,时初晞却仿佛感觉到了那头一张惨白的脸。 容汐汐隔了两分多钟发过来: ——我要见你,现在。 ——好,地址? ——明天上午九点,上次的那家咖啡厅见。 ——我想起来了,我可能没办法去见你。 ——为什么? ——他的人最近一直跟着我。 ——没关系,我会想办法帮你把人弄走。为尊书院 ——ok,明天见。 时初晞放下手机,默默把所有东西放回木盒,整个保险柜里没有现金或价值连城的珠宝,更没有重要文件,只有这一只放满回忆的木盒,承载的是一段逝去的爱情。 …… 时初晞晚上没睡二楼主卧室,她睡在二楼的客卧。 这一夜,她睡眠始终糟糕,在噩梦中惊醒,就再也睡不着。 索性下床,抱膝坐在床头拿着手机看新闻,她浏览的是国内新闻。财经版和八卦网站几乎都在讨论一个热门话题,朝圣集团几乎被秦牧接手,薄靖气到生病住院。 她扫了一遍,事情起因大约是秦牧暗中收集了一些散股,加上薄允慎给他的股份,他一跃成为续薄靖第二大的股东,连关董的股份都不及他多。 董事会上,秦牧一举当选总裁,从而摇身一变从代理总裁变成了朝圣集团真正的掌舵者。 八卦网站绘声绘色讲述着这段豪门内斗,甚至还讲到了薄安缨与秦牧闹了不合,还有记者拍到秦牧在外面早有小三。一时闹得满城风雨。 时初晞在遥远的f国,可看到这些时仍不可避免的感同身受,相必这时候最难受的人是薄安缨,一边是结婚多年的丈夫,一边是自己当亲弟弟看待的男人,两个人腹背同时给了她一刀。 这种被至亲至爱背叛的双重痛苦不比她最近遭受的要轻。 更扎心的是,秦牧好象在外面也有女人,这一点又和她的遭遇何其相似。 从这些也可以看出来,薄安缨是个外表看上去非常强势女王范,其实骨子里非常柔软的女人,如果她手段够厉害。应该早有两手准备,何至于弄到现在这样,朝圣集团易主,父亲气到住进医院,而她既要面对一个千疮百孔的婚姻,又要面对一个。 时初晞手握着纤薄的手机,刹那间感觉好笑在,她自己身都难保,却还在闲心在这里同情别人。 薄安缨有些情况起码比她要好,薄安缨父母起码健在,起码身边有个商量的人。她呢,她的至亲全部死亡,剩下她一个人本来以为有一个无所不能的丈夫可以依靠,结果却是一头披着人皮的狼。 呵呵…… 她捏着手机,笑出了泪水。 …… 次日,清晨。 时初晞淡了一个显气色的淡妆,用了很多遮瑕膏才勉强盖住黑眼圈。 吃完早餐,她拿上手包出门。 开车的保镖问她去哪儿,她说:“我去医院看我大哥,不可以吗?” 保镖被呛,没说什么。开车送她到了医院。 时初晞轻车熟路来到病房,推开门,和护工打了声招呼。 等所有人离开后,她拿出了那只木盒,轻轻摆在方晏的手边,苦笑道:“对不起,大哥,我知道这些是你的宝贝,我应该尊重你,替你好好保管这些东西,不应该随便拿出去。” “可是。眼下我已经无路可走,整个奥纳西斯也无路可走,请原谅你妹妹我的无能,是我不好,引狼入室。这件事因我而起,也应该由我亲手结束,不得已我只能利用你的爱情,利用对你还有那么一点点情感的容汐汐,请原谅我。” “希望大哥保佑将一切归回原位,让死去的亲人得到安息,让应该得到惩罚的阴谋制造者全部受到惩罚和制裁。” 出了医院。她钻进车内,提出要去市中心逛逛。 在大街上闲逛了一会儿,她一回头,果然不见了跟在身边的四个保镖,看样子是被容汐汐的人给拦住了。 旁边小巷有人在朝她打手势,她飞快的跑了过去。 一刻钟后。 时初晞来到了上次的那家咖啡厅。 仍是那个位置,这次不同的是先到的人是容汐汐。 容汐汐脸上没有表现出急切,但眼神却上上下下仔细看了时初晞一遍,最后定格在时初晞手上的包内。 服务生过来询问要喝什么,时初晞点了一杯美式咖啡,跟着不紧不慢的坐下来休息。顺便喘口气。 “你脸色不太好。”容汐汐抚了一下耳边的短发,显然,她不太擅长于做开场白。 时初晞无所谓的笑笑,喝了一口苦涩的咖啡:“如果你是我,你的脸色也不会好到哪里去。” “抱歉。”容汐汐突然道歉,“我不该发那段视频给你,让你更难过。” “没关系,你发给我从而让我更认清那些人的真面目,我应该感谢你。” 容汐汐手中无意识的搅拌着咖啡,心事重重,“我也不和你客套了。东西带来了吗?” “带来了。” “能给我看看吗?” 时初晞没卖关子,直接打开膝盖上的包,把木盒放到桌子上推到容汐汐手边。 容汐汐紧紧盯着木盒,手指在细微的颤抖,好半天才打开盒子,里面每一样东西都拿出来看了一遍,每看过一样东西,她眼中的眼泪就越聚越多,最后看到那张便签之后,眼泪彻底掉下来。 时初晞无声的递了面纸上去。 容汐汐接过,擦着眼泪一下将木盒合上,一面不停的啜泣,一面破天荒的讲述起来:“我没想到我和他分手的东西他都保留着,我们分手的时候闹得非常难看,他发了很大的火。他恨我,他很恨我,我知道,他那天的眼神我到今天都记得,那么失望,那么绝望,那么让我每每夜深人静时就情不自禁的想起。我伤他太深了,我伤他太深了……” 时初晞莫名的臭美也泛起了酸意。她吸了吸鼻子低头问:“你们为什么分手?真的是你劈腿吗?还是你们因为性格不合才分的手?” “不是,都不是。”容汐汐哭过之后,把木盒抱在怀里抱得很紧,冷艳的脸上出现一抹难堪和窘迫。 时初晞突然不忍心再问下去。 容汐汐却有了倾诉的欲望:“我和他原本感情真的很好,我们交往了两年,决定三个月后结婚。后来是因为傅陵,是他破坏了我和方晏的感情,暗中设计了很多让我们误会的桥段,分手前夕我和方晏经常吵架,猜忌、怀疑,越演越烈。直到有一天我们吵得很厉害。我那天心情很差,我约了和闺蜜出去喝酒,我那个闺蜜是和我从小一起长大的闺蜜,我本以为很安全,很讽刺的是第二天我却在傅陵的床上醒来……照片很快就传到了方晏的手机里,他大发雷霆。我觉得没脸见他,是我主动提出的分手。” 时初晞替她说下去:“然后你分手后就火速嫁给了傅陵?” 这样无疑对大哥又是一次打击。 容汐汐苦笑:“我当时真的没办法,我母亲逼我,如果我不嫁给傅陵,她就跳楼自杀。” “傅陵为什么非娶你不可?他看上你了?” “怎么可能,你见过狼爱上羊吗?狼在羊面前只会一时温顺。狼永远是狼。” 时初晞若有所思,“也就是说,傅陵看上了你的家世?” “对。” 时初晞想笑,真是一丘之貉啊,无论是靳珩或是傅陵,这两个男人真不愧是狐朋狗友,娶妻子都只娶对自己利益最大化的女人。 他们根本不是正常的商人,商人起码有道德底限,他们没有,他们看上的直接想尽办法抢到手,没什么道理可讲。 两个女人相顾无言。 容汐汐一味沉浸在回忆里。时初晞更多的是茫然。 面对这样一伙强盗,她该如何去反抗,如何去拿回属于自己的东西。 “容汐汐。”时初晞逼着自己按计划来,“我需要你的帮助。” 容汐汐这次没像前几次一样态度冰冷,她问:“你想我怎么帮你?” “你能帮我弄到靳珩的真实资料吗?” “你想做什么?” “我想证明靳珩和薄允慎是同一个人,只要证明了他的真实身份,我就可以向法院申请离婚。”时初晞说,“你嫁给了傅陵,以傅陵和他的关系,你应该能弄得到我要的靳珩的资料。” 容汐汐眉头皱得很紧,“傅陵几乎从不把工作带回家,我无从下手。”她低头看了一眼怀里的木盒,下定决定般说,“不过我会再想办法,你等我的消息,明天这个时候我们在这里见。” 有了这句话,时初晞感觉像看到了曙光,“没关系,我可以等你几天,你也要注意安全。” 容汐汐从旁边的椅子里拿出一只空的纸盒,小心翼翼的把木盒放好,毫不担心道:“没关系,我和他结婚两年,他已经对我渐渐放松警惕,倒是你……靳珩比傅陵要难对付。” 时初晞会意,“谢谢,我会小心的。” 两个女人在咖啡厅分道扬镳。 …… 时初晞在大街上走了没几分钟,几个保镖就奔了过来,左右看了看,似乎在找时初晞身边可疑的身影。 “怎么了?我逛街逛了一会儿一回头你们都不见了。”时初晞歪头浅笑。 几个保镖明知道她在撒谎,也拿她没办法,有保镖想用手机向老板汇报情况。 “你们撤离职守,把人都跟丢了。我刚好要向你们老板告状呢。”女人轻飘飘的说了一句。 几个保镖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面露土色。 半小时前他们跟得好好的,结果突然从旁边的店里涌出来几十个人,他们猝不及防被人群冲散,等他们再看前面哪里还有人影。 在大街上转了老半天,才重新发现了人。 要是被老板发现,他们肯定吃不了兜着走。 其中一个保镖道,“方小姐,我们错了,请不要告诉靳先生。” 时初晞看着他们。“要我不告诉靳先生也可以,今天的事你们谁都不许说。” 几个保镖忙不迭的点头。 就在这时,时初晞的手机进来一个电话。 第113道晨光 告诉我,你今天见了谁 中午十分,时初晞又回到庄园,她让人把赵妈叫到了书房。 赵妈进门后,时初晞也不说话,面无表情的坐在椅子里低头一页一页的翻看杂志。 赵妈见她这样,慌了:“三小姐,您叫我来有什么事?没事的话,我要去忙了,还有很多活等着我去做。” “赵妈。”时初晞合上杂志,冷眼看了过来,“你是我继母结婚的时候带过来的,平常她待你怎么样?” 赵妈有点傻眼,没想到三小姐会跟她提起胡莺,很快低下头:“夫人对我不错。” “那你为什么要吃里扒外?”时初晞眯眼冷笑,“她上吊的那一晚你在做什么?” “我……我在打扫卫生。” “你在什么地方打扫卫生?” “我在……我在……” “你说的是不是实话,我让人查下监控系统就知道了。” “不……不要,三小姐。”赵妈快哭了,央求道:“我也没办法,我没办法……” “你只要告诉我是谁指使你的,我可以考虑不把你交到警察局。” “别……别把我交给警官,我说……我说……”赵妈更紧张了,身体颤抖,粗糙的手指不停的绞在一起:“是黑翼集团的人找的我,他们说我不做也得做,我做了他们会给我钱。他们……他们让我悄悄给夫人看了一段视频,视频看完,夫人就上吊自杀了。” “什么视频?” “就是那个男明星吉约姆尸体的视频。” 时初晞柳眉轻皱,也就是说,胡莺在楼下书房被靳珩威胁签下股份转让书之后回到房间看到了赵妈递上的视频,情绪激动之下才会自杀。 “胡莺自杀的时候你在场吗?” “我不在场。人不是我的杀的,三小姐,我没有杀夫人,我没有杀她……”赵妈吓得满头大汗,拼命摆手。 “我知道你没那个胆子杀人,我是问你,你确定胡莺是自缢而亡,没有他杀的可能?” “夫人应该是自杀的,她自杀的绳子是她看完视频后让我拿的,我当时没多想。去花匠那儿拿回来的路上我才猜想到夫人可能想用绳子自杀……我没想到她真的会那么做。她那么有钱,好多好多钱,一辈子也花不光……她竟然为了一个小白脸做那种傻事,真傻……真傻……” 可不是傻么? 时初晞把杂志随手搁到桌子上,淡淡的想,陷入爱情中的女人做出的所有事在他人眼中都是傻瓜,可当事人不觉得,她们只会觉得万念俱灰,好像活着已经没了什么意义。 赵妈说完,吞着口水观察时初晞的脸色。局促不安地说,“三小姐,我是被逼的,你能不能放过我?” 时初晞摆了摆手:“你先下去吧,记住今天我问你的事不要向任何人透露,否则别怪我没提醒你。” “我知道,我知道。”赵妈点头不已,赶紧退出去了。 几分钟后,时初晞把章泽叫过来:“章伯伯,我想把赵妈辞退了,你给她一笔安家费,让她收拾东西离开。” 章泽没多问,“好的,三小姐。” 下午,时初晞在房间午觉,只隐约眯了一小会就被噩梦纠缠得不敢再睡下去。 她坐起来看了一眼时间,下午四点多。 昨天和靳珩分开的时候,他说让她今天回别墅。 事实却是她一点都不想回去。 她下了床,目光无意中扫到书架上的那对陶偶上,白嫩修长的手指拿到眼前,猛力往墙上一扔。 陶偶转眼间变成了碎片。 她看也没看一眼,开始收拾东西,收拾到一半,实在收拾不下去,把行李箱一关,抱膝坐在床上发呆。 海浪声依稀传来,她走到窗前看着远处蔚蓝的大海,换了身衣服下楼打算去海滩边散心。 下楼,平静地吩咐女佣去卧室做清理工作。 等她再散完步回来,便见前面穿着黑色衬衣的男人正迈着长腿走进客厅,见到从楼下打扫完下楼的女佣,以及波及中那堆陶偶碎片,沉沉问道:“谁打碎的?” 那女佣大约是新来的,吓得缩了缩脖子,连话都说不出来了。 “是我。”时初晞平淡地接下话。 男人眯着鹰眸,笑容中透着凉意:“你打碎的?不小心,还是故意?” 她目不斜视从他旁边经过,淡声道:“有区别吗?反正已经碎了。” 他昨天还放心她回庄园,同时允许她今天回别墅,现在天还没黑,他就迫不及待的过来了,显然他已经得到了某些风声。 不用说,她今天上午消失了半个小时的事已经传到了他的耳朵里。 那几个保镖虽然亲口承认不会说,但他们毕竟是他的人,估计等回过味来还是向他汇报了。 靳珩跟在她身后进了客厅,看着她在沙发上坐下打开电视,他意味不明的笑:“你打算在这里吃过晚饭再跟我回去?” “没有啊,这里是我的家,我哪儿也不去。”她悠然的说完,眼睛盯着电视,似乎看得津津有味。 他静静看了她半晌,转身往书房走去。 等他走远,她蹙眉,他去的是他曾在这里的书房。 黑翼集团运转正常,他平常肯定暗地里在做远程操纵,只要他有行动,总会留下蛛丝马迹。 她真笨,曾有那么好的机会不利用,真应该在他不在的时候去书房看看,或许会有什么线索。 还好今天和容汐汐见了面,明天就能拿到她要的。 时初晞心中有所安慰,淡淡收回视线,继续看电视。 …… 天色渐黑。 书房方向没动静。 餐厅飘来食物的香味,女佣走过来道:“三小姐,晚餐做好了。” 她摆摆手,女佣退了下去。 关掉电视,她起身去餐厅吃晚饭。 坐下没两分钟,男人的身影便出现在餐桌前。 庄园内大家都以为他们还是恩爱夫妻,有其它女佣去书房叫他过来吃饭也很正常。 时初晞没有抬头,手中执着勺子慢慢地喝汤。 靳珩并没再和她说话。 两人安静的吃完一顿晚餐。 时初晞先吃完,回到自己的书房,她关上门,在电脑前刚坐下,男人跟着进来。 一看他关门上锁的动作,她就寒毛直竖,警惕的看他,“有事?” “宝贝儿,你这不是明知故问么?”他要笑不笑,“你昨天说你要回来拿东西,我准许了。你今天迟迟不回去。我尽量迁就你,特意赶过来陪你吃晚餐,但你也不能没完没了不是吗?” 她脸上没有表情,深吸了口气,“你指的没完没了是什么?是我没主动提出跟你回去?靳珩,你让我和你保持夫妻关系,可你确定你这样像对待妻子的样子吗?夫妻间最起码的尊重呢?我偶尔回趟娘家住两天的权利总是有的吧?除非你没把我当成你妻子,只把我当成了你的禁脔!” 他一步步朝她走来:“看来一天没见,你的口才又练好了。既然你说到了夫妻间的起码尊重,那你不如说说你今天消失的那半小时究竟去了哪儿,见了什么人?” 时初晞呼吸停了两秒,垂在身侧的手慢慢握紧,“没见什么人,我只是去逛街,是你自己的保镖把我跟丢了,等我回头的时候一个人也没有,该纳闷的人是我。” “是吗?”他手指挑起她的下颚,“那你为什么身上有股咖啡的香味,你去咖啡厅见谁了吗?” 她的习惯他了如指掌,平常根本没有喝咖啡的习惯。 时初晞冷笑:“彼此彼此,你身上不也有女人的香水味么,你又去见了哪个女人?” 空气静默。 彼此都在对方眼中看到了自己的样子。 男人的薄唇抿成一条直线,良久缓慢而凉声道:“是江穆城教你这么说的么?你们什么时候好到连你我夫妻间的事都要聊?” “什么江穆城?我没见过他。” “哦?不是他,那是哪个男人?” “我说了,没有谁。”时初晞直视着男人压迫感极强的眼神,“靳珩,你只说要保持夫妻关系,你没说要求我这要求我那,从现在起,我只想住在我自己家,你在外面的风流事我一概不管,就算你不小心被记者偷拍到了什么,我也会尽我妻子的本分出面秀恩爱替你打破谣言,难道这些还不够吗?你非要我住到那栋别墅干什么?你就不能放过我吗?” “不能!”他不顾她的挣扎,一边扣住她的手臂往门口走,一边低懒的说:“你既然说要尽你妻子的本分,那你就该知道夫妻没有分开住的道理,除非你想让别人议论你我感情破裂,正在分居。” 时初晞快要抓狂,每次和这个男人谈论的最后结果就是几近崩溃的边缘。 她满以为自己和他平心静气的好好谈一谈。他就会讲点道理,事实却又一次打了她的脸,这个男人已经唯我独尊到了令人发指的地步。 她绷着小脸,被他塞上了外面的车。 车后备箱,女佣把她收拾了一半的行李箱放进去。 兰博基尼一驶出庄园,便如风般一阵狂飙。 时初晞全程没吭一声,尽管她胃里翻涌,快要吐了。 别墅。 靳珩一路拖着时初晞,甩手把她扔到床上,不等她做出反应。他已经压上来,沿着她的锁骨一路往上吻。 被他压在草坪上肆虐的一夜掠过脑海,她抽着气手忙脚乱的推他:“靳珩,我不要!如果你还当我是你妻子,你住手,听到没有?” 男人沉重的身体好整以暇的压着她,手指暧昧地抚过她锁骨上的吻痕,“如果我不想住手呢?” 话音刚落,他轻易的找到连衣裙的拉链,如蛇般钻了进去。覆上那团柔软。 她望着他阴暗交错的俊颜,吃力地缩着身子躲避他的揉捏,躲来躲去还是在他的掌下,咬唇说:“我不要,我身上疼,特别是那里,你再弄我真的会感染,如果因为这种事情住院,传出去不好听不是吗?” “想让我停下可以,告诉我。你今天见了谁。” “我说了,我没见谁。” “不说也没没关系,我更喜欢做。” 他手指收拢,恶意挑弄,一股电流在体内蔓延开来,她无法抗拒这种生.理反应,羞愤得咬紧牙。 “我见了容汐汐,聊了一些我大哥的事,她讲了她和我大哥分手的原因,还有她是如何被傅陵抢到手的。” “就这些吗?”暖才文学网 “嗯。就这些。”她说着为了怕他不信,反问:“不然你以为还有什么?我和她不过是同病相怜,都是一样被你和傅陵抢到手的玩物而已,难不成我们还要商量一起逃跑吗?” “逃跑?”他长指闲散似的点了点她的下巴,笃定不已:“你舍不得你的家族,舍不得你植物人的大哥,你心里对你的家族复兴还存有一丝希望,她更是不可能。女人的反抗期通常为两年,他们在一起可不止这个数。” 女人的反抗期为两年? 听上去他像是和傅陵研究过女人心理似的。 这也是他为什么撕下面具后就毫不掩饰自己的恶劣,他要用绝对的主导地位让她屈服。让她服软,让她从里到外向他臣服。 他是在驯化她吗? 把她变成第二个容汐汐? 从此以后她就是他手中的棋子,一生为他而活? 等到没有利用价值的一天,他会毫不犹豫的把她抛到一边,再去找下一个目标,迎娶另一个白富美。 时初晞领悟到此,背后是一层冷汗然觉得自己不能步容汐汐的后尘,现在的容汐汐就是将来的她。 倘若再任其发展,她渐渐习惯了这样的相处模式,只会渐渐麻木。失去反抗的勇气和决心。 她不想看到那一天,她还年轻,她还可以重新过上新的生活,她不能,也决不允许自己被这样的男人捆绑一生,糟蹋一生。 分析到此,她突然觉得情况没有自己想象的那么糟糕,他不就是要她臣服,服软么,她服软就是了。 不是有那么一句话吗? 有时候低头不是懦弱。不是无能,不是无所作为,而是一种气度,一种智慧。 她现在需要的就是这句话。 想到这里,她手指攥紧他的衬衣,红唇颤抖,小声的低语:“我真的很疼……” “有那么疼吗?”他的黑眸注视着她,另一只手里可一点没留情,似乎要钻进她的裙子里。 “嗯,很疼。” 大街上各个路口都有监控。她推测是他或许查出了她见过容汐汐,但不知道她们谈了什么,今晚做亲热戏不过是想吓吓她,看能不能逼出点什么。 反倒是她不再反抗,打乱了他的计划。 因为他做这一切是想让她安于现状,甘心当个傀儡妻子。 他没再继续,把手抽了出来,替她拉上连衣裙拉链,甚至连她凌乱的长发也拨弄整齐,柔顺如瀑布般铺在床上。 身上的重量消失。 她缓了下,再起身他已经离开了。 双手按在胸口,她喘了口气,然而下一秒她突然听到浴室里的水声,神经又一次绷紧。 水声持续在响,她望着关上的浴室闹愣愣的出神。 多么似曾相识的画面,过去的无数次都是这样。 熟悉又剧痛的感觉纷至踏来。 她苦涩的想,过去的日子一去不复返了,今后她真的要继续过这种处处算计,处处充满阴谋诡计的婚姻吗? 他今天莫名其妙提起了江穆城,江穆城应该在临鸿市才对。怎么可能会在f国? 不对,他不会无缘无故提起,如果他提起了,绝对是知道了江穆城的行踪。 难道,江穆城来了f国? 心头突然掠过狂喜,她怎么给忘了,欧嘉集团和黑翼集团有合作往来,那么江穆城出差f国就不是什么新闻。 会不会……会不会今天那通奇怪的电话就是江穆城打的? 假如是,那他为什么又挂了? 时初晞看了一眼浴室方面,他一时半会不会洗完。她有时间打电话。 拿上手机,轻手轻脚躲到楼下走廊最深处的角落,她仔细看了看四周,没有发现摄像头,连忙拨了那通电话过去。 这次对方没挂掉,但也没接。 一直到出现盲音。 时间来不及了,担心靳珩洗完找不到她,会找到这里,她赶紧把通话记录删除,若无其事的走上楼梯。 路过次卧。犹豫了一下,回到主卧。 浴室里传来男人的嗓音:“媛媛。” “嗯,我在。” “沐浴露没了,去给我拿一瓶。” “好。” 她去了隔壁次卧,回到卧室,敲浴室的门:“沐浴露拿来了。” 门开了,男人的手伸了出来,“帮我把衣服拿出去。” 是他换下的衣服。 这套新别墅的浴室里缺个脏衣篓,前天她洗澡的时候就发现了,难怪今天他换下的衣服也只能拿出来。 她依言抱在手里。见浴室门关上,没好气的想随手扔到地上,突然手臂磕到一个硬物,一摸,是他的手机。 刹那间心头一喜,她往浴室张望了一眼,飞快的把他的手机拿出来。 有密码锁。 她输入之前他的手机密码,错误。 转而冷笑了起来,他根本不爱她,之前装腔作势把他们第一次在临鸿市别墅发生关系的日期调成密码不过是在骗她,她到现在还没回过味来! 真是可笑! 那他的手机密码会是什么? 大脑一片空白,到了这时候她才发现自己对这个男人完全不了解,因为他叫靳珩,他不是薄允慎,所有薄允慎的喜好与习惯通通与他不一样。 手指冰凉,讽刺而无声的笑了一声,正要把他的手机放回原处,突然,她脑海中划过一串数字。 手指本能的把数字输入进去,居然正确。 怎么会这样? 这串数字是…… 是很多年前,薄允慎与她第一次在时宅假面舞会上见面的日期。 他不是变成了靳珩吗? 又怎么会用这个日期当密码? 轻轻吸了口气,她抓紧时间查看手机内的内容。 突然一条信息跳进来,来自宁黎娇: ——珩,你睡了吗?你说晚上要给我电话,我等完你电话再睡哦。 她神色漠然的看完,浴室的门刚好响了,男人穿着浴袍出现。 手机被胡乱塞到他衣服里,她背对着他,淡然的把衣服放到沙发上,听到自己的声音说:“我好象听到你手机响了。可能有信息。” 脚步声临近,她的肩膀被倏然扳过去,男人一头短发滴着水,流露出几分狂放的性感。 他骨节分明的手指接着不紧不慢的将她剥的一件不剩,灯光下她身上伤痕累累,像是上好的白玉有了许多纵横交错的瑕疵。 有些是他那晚弄的,有些是她逃跑时被树丛划破的…… 由于没有得到护理,已经有很多地方的伤口在渗血。 男人的指尖碰上伤口,像是在欣赏自己的杰作,她情不自禁的僵硬。紧咬起唇瓣。 顷刻间,她被男人横抱起来,往浴室走去。 身体不可臂膀的与他裸露在浴袍领口外的结实肌肉触碰,她错愕的发现他身上竟是凉的。 “我淋的是冷水澡。”他从喉咙里发出低笑:“我给你重新放了热水,不过你身上有伤,不适宜泡澡,只能帮你擦一擦。” 浴室,她被他放在按摩浴缸边的真皮软凳上,用干毛巾沾了热水绕开她身上的伤口一点点给她擦洗。 他小心翼翼的动作像捧若珍宝。 她别开了眼,不想再看,怕自己又陷入回忆。 以前的薄允慎已经死了,眼前的不过是另一个男人。 如果方媛是另一个女人,他也会这么对她。 “刚才的信息,你不去看一眼吗?万一是宁黎娇怎么办?”她莫名听到自己说道。 他眼眸微动,“你什么时候关心起这个?还在吃她的醋?” “我没有。” “我倒宁愿你是吃醋了。” 她口吻抑制不住的嘲讽:“两个女人为你争风吃醋可不是什么好事,容易后院起火。” 他没说话,也没发怒。 “你们很久之前就认识吗?是不是和你认识傅陵一样久?你爱她,她也爱你,你们相爱对吗?” 她的问题石沉大海,他不回应,就算她说到了关键问题上,他依旧一言不发。 不动声色间已经替她擦干净了大半个身子。 说实在的,他比她要小心待她的身体,这两天她每次洗澡都是直接在花洒下淋浴,不顾身上有多疼。 她告诉自己,越疼越提醒自己有多失败,越是要激励自己不要忘记耻辱。 可是心怎么还是一阵阵拧绞似的疼,眼泪毫无征兆的来临,她微仰起头,幸好浴室里热气很大,不容易被察觉到。 不然她这样算什么,还对他余情未了? 连她自己都会瞧不起自己。 第114道晨光 你故意挑衅我 不动声色间已经替她擦干净了大半个身子。 说实在的,他比她要小心待她的身体,这两天她每次洗澡都是直接在花洒下淋浴,不顾身上有多疼。 她告诉自己,越疼越提醒自己有多失败,越是要激励自己不要忘记耻辱。 可是心怎么还是一阵阵拧绞似的疼,眼泪毫无征兆的来临,她微仰起头,幸好浴室里热气很大,不容易被察觉到。 …… 靳珩替她擦干身上的水分,用浴巾裹着她抱到床上。 他的动作虽轻,仍不可避免的碰到她的伤口,尤其是浴巾再高档也不如衣服柔软,她忍着疼,浅浅的抽气,突然问他:“章陌他们,你打算什么时候放?” 他抬起她的脸,勾唇噙笑:“放了他们,你会跟我对着干吗?” 她舔了舔唇,低低道:“不会。” 至少要把章陌他们救出来,把他们关得越久,他们遇到危险的系数就会越大。 他没再问,转身拿起手机走到一旁打电话。 她听到他先是吩咐那头放人,接着又像是在叫对方找医生过来,微微抬起脑袋:“不用请医生这么麻烦。” 也不想想,她身上的伤到底是谁造成的,他就算叫医生过来,她也不会领情。 男人没回答她,对着电话吩咐了两句,放下手机走过来,“媛媛,你身上的伤再不好,我们怎么去度蜜月。嗯?” 也是,要是被人看到她身上有伤,传出他家暴她的绯闻可不好。 时初晞浅色的唇上漾出笑,“你真的觉得有必要去度蜜月吗?” “怎么没有必要?你我结婚以来没摆喜酒,没拍婚纱照,度个蜜月总是要的。” 医生在四十分钟之后到来。 是个女医生。 检查完时初晞身上的伤口,做了一些处理,并留下了一支药膏,治疗受伤的私处。 药膏拿在男人的手里,时初晞走过去:“给我吧,我自己涂。” 他没说什么。不过也没离开,就这样立在床边。 她坐在床上手中捏着药看他,见他完全没有要离开的意思,她也没有要当众表示擦那个地方的癖好,下床却了浴室,关上门。 他倒是没跟过来。 她刚拧开药膏的盖子,外面响起手机铃声,接着像是男人接电话的声音。 不用说,一定是宁黎娇没等到他电话,迫不及待地先打过来了。 …… 靳珩接完一个电话回到卧室,时初晞睡在床的另一侧。早已熟睡。 第二天。 他起床时,她和昨晚的睡姿一样,侧卧背对着他,睡得很“香”。 等卧室的门响了两声,床上的身影才动了动。 时初晞特意晚起床,就是为了避开他。 她昨晚的睡眠非常糟糕,噩梦连连,梦里她不是被人勒着脖子,就是被人推入火海,要么就是跌入万丈深渊。 总之,在梦里她时时感到威胁,像是随时有人要害她。 睡比不睡还要煎熬。 她满身疲倦,抓起手机,发现凌晨一点左右容汐汐悄悄发了一条信息给她: ——今天老地方见。 她连忙回复: ——好。 丢开手机,她兴奋不已,飞快地下床。 上午九点。 时初晞走进咖啡厅。 容汐汐坐在昨天的位置,见到她放下咖啡杯,朝她招手。 时初晞笑着走过去。 容汐汐看着咖啡厅门口守着的保镖,“你就不怕靳珩知道吗?” “他昨天就已经查出来我和你见了面。”时初晞喝着咖啡,语气淡漠之极,“索性我今天就大大方方的见你,省得他疑神疑鬼。” 容汐汐抿唇,小声劝她:“我认识靳珩多年,据我观察,他和傅陵一样是吃软不吃硬的男人,女人示弱他们最喜欢。你现在斗不过他,只能先自保,别和他硬碰硬。” “我知道。”时初晞吃了一口甜点,不堪在意的说完,接着问:“他的资料你弄到手了吗?” “还没有。”容汐汐眉头紧皱,“傅陵做事很干净,外面的事他从来不带回家,他也几乎从不在书房办公,我接下来可以要想办法去黑翼集团一趟。” 时初晞点头,“对了,我有件事要问你,如果我去找宁黎娇,你说她会不会帮我?” 容汐汐蓦然抬起头,“你是想,让她帮你摆脱靳珩?” “嗯。”她盯着容汐汐,“你觉得有可能吗?” 只要是女人就会有嫉妒,她不相信靳珩和她在一起,以夫妻关系相处,宁黎娇会一点不难受。 “我觉得可能性不大。”容汐汐一口否决了她的想法,“这些年他们的关系牢不可破,不管是宁黎娇和靳珩,还是靳珩和傅陵,这三个人关系非常铁,不是旁人三言两语就能挑拨得了的。你别看宁黎娇是个女人,她对靳珩却是死心塌地,不仅如此,她还有着男人的度量和野心,当初创立黑翼集团,她是三个创始人中的唯一女性,主管财务,直到今天依然做得有声有色,你就应该知道,她绝不是一个一般的女人。” 也就是说,找宁黎娇和她联手的计划行不通。 时初晞决定改走其它路,“对了,你知不知道欧嘉集团的总裁江穆城到f国来了?” “我好象听傅陵讲电话的时候提到过这个名字。” 好吧。 看来具体的容汐汐也不知道。 两人又聊了一会儿,分别离开。 时初晞继续闲逛,她试着打过江穆城国内的电话,是关机状态。 容汐汐这时打电话过来:“我想起来了,我可以带你去黑翼集团,就说你是我朋友。” 能去黑翼集团集团看看那是再好不过了。 时初晞忙问:“你在哪儿?” 几分钟后,她上了容汐汐的车,一辆玛莎拉蒂。 容汐汐给人的感觉比较冷艳,开起车来却又是另外一番疯狂的情景。 时初晞刚坐稳,顿时感觉整个人和车都快要飘起。 “你慢点儿。” “没关系,我以前是个赛车手,经常这样开,不会有事。” 容汐汐表情冷静中夹着兴奋,像是变了一个人。 时初晞难以想象自己大哥的前女友居然是一个赛车手,但知道的已经太晚了,一路上风驰电掣,她的心脏就没归位过。 等到车子终于停下来,她一边惨白着脸解安全带一边吐槽道:“我发誓,这辈子不会再坐你的车。” 容汐汐难得露出俏皮的笑,吐了下舌头:“你大哥当初第一次坐我的车也这么说过。” 时初晞:“……” 下了车,有个黑翼集团的员工上前来,“傅太太。” 容汐汐轻车熟路的把车钥匙甩给对方,让其泊车,然后对时初晞说:“走,我们进去。” 两人即将走到大楼门口,里面出来一行人,容汐汐眼明手快,把时初晞往喷泉后面一拉。顿时躲了起来。 为首的男人时初晞认识,正是在月亭镇假扮靳珩的男人,轻轻揪容汐汐的衣袖:“他就是傅陵?” “对。” “……” 傅陵正与一个男客户握手,谈笑风生。 等那个男客户转过身来,时初晞愣住了,是江穆城。 江穆城钻进开过来的车内走了,傅陵目送车子离开后,闪着精芒的眸子若有似无的扫了一眼四周,很快也消失在大楼门口。 下一瞬间,容汐汐接到傅陵的电话。 “汐汐,我看到你了,过来!” “我和方媛在一起,没空过去。” “靳珩和方媛的事已经够乱了,不许你再和她掺和在一起,如果你再不过来,我不介意去把你逮过来。” 容汐汐按了电话,一咬唇,把手机放进包内,对时初晞说:“被发现了,抱歉,不能带你进去,不过你要我找的东西我会继续帮你。” “嗯,你去吧。” 时初晞往江穆城车子消失的地方看了看,见马路对面是座公园,便决定去走走。 公园里有很多鸽子,有一对年老的夫妻拿着着面包屑在喂鸽子,时初晞在旁边看了一会儿,不仅是看鸽子,也在看老夫妻。 人这一生遇到一个真心相爱的人真的很难得,能这样一起白头更是难上加难。 她后退了一步,想从另一条道上离开,没看清旁边有个台阶,险些要摔得鼻青脸肿,被一只手臂稳健的扶住了,拉到了安全地方。 时初晞抬头正要道谢,一张清冽逼人的脸映入眼帘。 她诧异的开口:“你怎么在这儿?” 江穆城看着她,蹙眉左右看了看,指着旁边的树林:“我从那边绕过来的。” “你在黑翼集团大楼前看到我了?”咚咚 “嗯,上车后从后视镜中无意看到的。” 时初晞看着江穆城,不知道该说什么。 江穆城倒像是看出了她在想什么,“我发现有人跟着你,不像是你的保镖,要我把人弄走吗?” “不用。”她赶忙说,反正靳珩已经提到过他。要是偷偷摸摸的,靳珩更有理由怀疑她做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干脆什么也不做,他的保镖要汇报就让他们汇报好了。 江穆城没多问,指着旁边的路:“外面太阳太大,找个地方说点事情。” 时初晞点头。 两人沿着脚下的公园路往前走,看见路对面有家餐厅,不大,装修倒挺考究,整个空间放着舒缓的纯音乐。 这家餐厅位置比较偏,因此里面没有一个客人。倒方便他们谈事情。 时初晞故意挑了一张靠窗的位置。 点完餐,江穆城盯着她的脸,“你瘦了一圈。” 她摸了下脸,一丝难堪浮上心头,显然江穆城听说或是知道了什么,否则以他和她的熟悉程度并不足以说这些话。 “小沁言没闹吧,真对不起,事出突然,我只能说话不算数,辞了钢琴老师的工作。” “她一开始有点闹,后来我给她看了你特意给她录的视频。她听了你的话情绪稳定了许多。” “她手上的伤呢?好些了吗?” “伤好了,不过却留下了一个很大面积的伤疤,医生说她在发育前不适宜做手部整容手术,她有点伤心,整天戴着手套。” 时初晞听了心中难受,挤着笑说:“改天我再给她录个视频,继续鼓励她。” “行。” 江穆城顿了下,接着说,“欧嘉集团和黑翼集团有好几个合作项目,这次我过来出差的另一个原因是想看看你。” “我?” “是。” 时初晞红唇动了动,垂下睫毛。“我有什么好看的。” 江穆城突然不说话了。 时初晞抬起眼,见他一副不知所措的样子,忍不住笑了:“怎么了?我有这么可怕?” 他跟着笑了笑:“我以为我说了不该说的,你生气了。” “没有,不关你的事,我只是心情不好。” “我这次到黑翼集团主要是来当面和靳珩谈进一步合作的事情,就在两个小时前,我见了他。” 时初晞抿了下唇,听得出来他话中的试探:“他肯见你,没找替身?你确定你见到的是他本人吗?” “当然,这次我来的条件就是要亲自见一见靳珩。如果他不跟我见面,那么我要重新考虑要不要和黑翼集团继续合作。” 时初晞微微吃惊,“所以,你见的人是他本人,不是傅陵?” “刚才下楼送我的是傅陵。”江穆城十指交叉,清晰而肯定的说。 她默了下,也就是说他今天真的见到了靳珩? 那个男人平常都不露面,肯见江穆城着实令人侧目,而江穆城不是第一次和黑翼集团,和靳珩合作,为什么这次如此强势的想要见靳珩本人? “那你见了他之后有什么感想?” “他和一个人很像。”江穆城一瞬不瞬的看着她。若有所思,“几乎达到了百分百的相似,只除了一个戴眼镜,一个不戴眼镜。” “你想说,靳珩和薄允慎很像?” “或者,他们根本就是同一个人。” 她闭了闭眼,轻轻笑了:“好吧,我不瞒你了,他们确实是同一个人,你心里也有了答案,就是想听我亲口说一次对吧?” 服务生端上了他们点的餐。两人的用餐礼仪都非常的好,没人再说话,直到用餐完毕。 “那你现在有什么打算?”江穆城擦着唇,突然说道。 她没什么表情的扯唇:“除了离婚没什么打算。” 江穆城想了想,“要不要我帮你?” “我不想连累你。” 江穆城哼笑一声,“我要是怕的话就不会跟你提这件事。” “你斗不过他的,更何况f国是他的地盘。” 靳珩那个男人太可怕,主要是他做事没有底限,一条人命在他眼中就跟踩死一只蚂蚁一样,胡莺和那个小白脸就是最活生生的例子。 “那你呢?”江穆城反问她:“你就斗得过他?如果离婚很容易的话,你早就离了。正因为不容易,所以你才会愁眉苦脸,整个人瘦了一大圈。” “我不一样,这件事是我自己咎由自取,上当受骗是我活该,理应由我亲手结束。” “话不能这么说。”江穆城脸上有着明显的不赞同:“你年纪尚小,遇人不淑不完全是你的错,犯错不要紧,只要及时改正过来。你现在缺的是一个机会,你还年轻,未来还有大把的好时光。让我帮你好吗?” 说不感动是不可能的。 时初晞用力眨了眨眼。侧头望着窗外的街景,“你能怎么帮我?” “我会找最好的离婚律师,以及我会帮你证明靳珩和薄允慎是同一个人。” 时初晞心跳加快,骤然定定地看他,想不到他和她想到一个地方去了。 从靳珩撕下面具以来,她就像是一个在沙漠中孤独行走的人,没有人肯帮她,她孤立无援,像是一个被全世界抛弃了一样。 除了自救,靠自己挣脱这座牢笼,想不到别的出路。 如今,有个人,真诚的跟她说要帮她,她怎么可能不感动,尤其是这个人还是曾经和她不太熟的江穆城。 江穆城如果要想帮她找到靳珩和薄允慎同一个人那么就得利用他是黑翼集团合作伙伴的身份,这无疑是在拿他的身份和整个欧嘉集团冒险。 “你要什么?”她望着他。 “我什么也不要。”江穆城看着她眼中的一丝警惕,眼眸中渐渐蕴开一抹柔软的情绪,“如果非说我要什么的话,我想保护你,想看到你获得自由,想看到你露出灿烂笑容的那一天。” 时初晞迟钝中反应过来,直直的看他。静了片刻后,若无其事的笑,“我对离婚方面的事不太懂,你有没有什么意见?” “以靳珩的心机和城府,他肯定事先做了好几手准备,你家族的企业眼下也被他牢牢掌握在手里……如果你现在上诉离婚,有可能你损失惨重。我想,这不是你想看到的。” 时初晞手指轻绞在一起,靳珩曾和她狮子大开口,不仅要奥纳西斯集团,就连她家族的一半财产也要染指。 她不可能给他。给了他,她拿什么脸面去面对大哥。 “那我要怎么办?” “别急,我会帮你找最好的律师,等我消息。” …… 同一时间。 黑翼集团,顶层董事长兼总裁办公室。 靳珩听完了保镖在电话里的汇报,冷淡道:“你们这次把人盯紧了,如果再出现昨天那种情况,你们一个个全给我切腹自杀。” 那头保镖战战兢兢道:“靳先生,江穆城和方小姐好象聊了很多,会不会出事?” “在餐厅里能有什么事,如果他们进入私人空间。”他停顿了一下。黑眸中寒芒闪过,手中的钢琴几乎要掰断,“马上把人给我带回别墅,另外一个拿去喂狗。” 电话挂断。 立在窗前的傅陵侧过头,啧啧了两声,“你要是把姓江的喂了狗,我们先前投资的那几十亿可就打了水漂。你不是最能公私分明的么,能做出这么不理智的行为,我严重怀疑你这是和那个女人睡出感情来了。” 靳珩面寒如霜,讽刺的嗤道:“也就是说你女人如果给你戴绿帽子,你会对情夫置之不理?” “你他妈少把话题往我头上带。”傅陵拿脚踹了一记靳珩的小腿:“说你的事。扯上我干什么?” 靳珩眯长了眼,“你女人最近和我女人走得勤,知道她们之间聊的话题是什么么?” “方晏?” “原来你知道。” 傅陵轻蔑冷笑:“一个活死人罢了,谈谈也没什么。倒是你,可比我要紧张。” 靳珩意味深长的看他一眼,“谁比谁紧张还不一定。” “你是说……” 靳珩懒得跟他多说:“自己体会。” …… 晚上八点,靳珩阴沉着脸,开车驶在路上。 一整天保镖和他还有联系,可到了傍晚,所有的联系中断。 别墅那边也说她没有回去。 几十分钟后,前面出现波澜壮阔的海面,他握着方向盘,对着庄园的大门冷笑一声,下一瞬将车驶入。 一楼只有一盏壁灯,楼梯上灯都亮着,他将脖子上的领带扯掉,又抬手解衬衫的扣子,一边解一边大步往二楼走去。 主卧的门推开了,里面一室黑暗。 他几乎扫了一眼就确定她不在床上。 脚步往最尽头的走廊走去,推开客卧的门,果然发现了女人的身影。 不过是不是在床上,她蜷缩睡在沙发上,身上盖着薄毯,整个人像虾米一样缩在沙发最角落。 仿佛那个角落能带给她安全感,她睡得很香,连他开了灯都没察觉。 房间内开着空调,他一把掀了她身上的薄毯,身上凉意袭人,她迷迷糊糊的醒了。 男人大手利落的把她睡裙下的里裤扯掉,毫不犹豫的又把她的两只手用领带绑起来,掐着她的腰,自上而下的沉入。她眼睛的瞳孔放大,咬唇怒骂。“靳珩,你是畜生吗?” “嗯,那你这里缩的这么紧做什么,你也喜欢畜生这么对你不是吗?”男人舔着她的唇肆意深吻,等亲够了他哑声冷笑:“我警告过你,不许和江穆城来往,你故意挑衅我,嗯?既然你给了一个理由让我上你,我自然不能白白浪费你的苦心。” “我连见异性的自由都没有了吗?靳珩,你就是个人渣!畜生!暴君!诈骗犯!滚,你给我滚!” 他贴在她小巧白净的耳朵旁。一面撞她一面恶意低语:“你还有力气骂人,说明我不够努力。嗯,我得更卖力才行,把你喂饱了,才不会出去给我勾三搭四。” 第115道晨光 等时机成熟再动手也不迟 贼喊捉贼,在外面勾三搭四的人不是你吗?” 对于这点痛,他毫不在意,反而愈发激起了他的兴奋点。 她半合着眼眸,觉得肚子里的五脏都被他撞到移了位,却也很快耐不住的发出声音。 彼此的呼吸都乱了节奏,男人凑近她的唇,轻轻吐着气息:“所以你就故意挑衅我?你还不如去找卫瑾禹,或许他能对付我,你找一个和你关系不怎么样的江穆城,不过就是想恶心我,告诉我在你眼里我连他都不如是吧?” 她懒得和这种强盗争辩,反正怎么说都是他有理,怎么说都是她在耍心计,好象在两个人的关系中始终她才是错的那一方。 “怎么办?被你看出来了。”她咯咯的低笑,“卫瑾禹可是我从小一起长大的铁哥们……省得被你这种人渣使阴招,到时候我会心疼的……” “好,很好!”他冷漠的五官和轮廓覆满戾气,全身都散发着令人不寒而栗的阴气,压着她陷进沙发里,动作也跟着更加的粗暴,“宝贝儿,我严重怀疑你就是想激怒我,好让我就这么上你。” 疯狂的索取。 …… 等一切归于风平浪静,时初晞脸上的泪水已经淌了好几遍,像只破布娃娃般蜷躺在沙发上。 他翻身从她身上下去,坐在沙发旁的地毯上闭目休息。 她大脑极致空白,恍然有了一丝回神,用手推了他好几下:“靳珩,你做完赶紧滚,这里不欢迎你。” 他懒洋洋的合着双眸。任她推打。 又过了一会儿,他一把捉住她的小手,拉到唇前亲了下,“一起去淋个澡。” 她抽回手,冷冷道:“要去你自己去。” 他大手过来要拉着她的手臂,她手推着他的,“我很累,不想洗。” 得到满足的男人往往这时候最好说话,低懒的眯眸笑:“好,我去洗,你先休息。” 她看着他进了浴室。吃力的下了沙发,每走一步双腿间就一阵酸痛,咬牙把手机拿过来,拨了章陌的电话。 “你在哪儿?” 今天她见完江穆城之后本来是打算回别墅的,结果半路上就被人劫了,不是别人,正是被刚刚释放出来的章陌和鲁奇他们。 章陌和鲁奇已经知道那天在医院谁在暗算他们,所以这次他们忠心护主,直接从保镖手里抢人。 她一想反正也不想回别墅,索性就跟章陌他们回来了。 按道理来说靳珩不可能进来,因为章陌说好今晚会在庄园内值班。难道章陌又出事了? “三小姐,对不起,晚上八点左右的时候我爸突然摔倒,我来不及告诉你,就先送他到了医院。” “章伯伯在医院?情况怎么样了?” “抢救过来了,医生说要留院观察。” “医生说是什么病吗?” “说我爸爸很多器官衰竭,恐怕……” 怎么会这样,章伯伯不过才六十岁左右,放在古代人生七十才古来稀,这一点年纪怎么可能有很多器官衰竭? 时初晞呼吸几乎停滞,好半天才安慰道:“没事,我明天会去找医生,不管花多少钱,付出多少代价一定要把章伯伯救活。” “谢谢三小姐。” “那你好好照顾章伯伯。” 时初晞挂了电话,不由看向浴室,紧紧的握着手机,今晚章伯伯的事到底是个意外还是他设计的? 胡莺死了,方凝也死了,现在又到了章泽,究竟他要杀多少人才肯甘心? …… 靳珩再从浴室出来,一眼扫过沙发,之前蜷缩在那里的身影果然不见了。 他看着空荡荡的客卧,轻嗤了一下,信步往主卧室走去。 时初晞已经换好了衣服,见他进来直接往外走,冷淡的说道:“走吧。” 他用舌尖顶了下腮帮,在她从面前经过时捏了一把她的脸蛋,“这才乖。” 两人半夜十一点多回到别墅。 时初晞没和他多说,直接上楼睡觉。 午夜十分。 电话铃声突兀的响起。 男人摸到床柜抽屉里的手机,放到耳边,只听了一句便瞬间坐起身,“什么?你再说一遍。” 吵醒了另一侧的女人,时初晞躺下一直睡不着,刚刚有了睡意,眼皮一点都打不开,动了动,准备继续睡去。 身边的床铺动了动,男人的嗓音在这寂静的夜中冷峻而阴郁:“把那个女人控制住,我马上到!” 他随便换了身衣服,迅速下楼。 三分钟后,楼下传来跑车引擎的声音。 床上的女人缓缓睁开眼睛,卧室里他那一侧的台灯依旧开着,足见他走的有多匆忙。 到底会出什么事? 他一贯做事冷静、有条不紊也会出现这样慌张的时刻。 可以判定,刚刚发生的事或人一定对他非常重要。 会是宁黎娇吗? 她闭上眼睛,大脑里反复在想这个名字,再也没了睡意。 慢慢靠在床头,把这一侧的台灯打开,她摸出手机,翻到宁黎娇的号码。 电话打出去的时候连她都惊讶了,不过当看到屏蔽上正在拨的电话,她一点没有要按掉的意思。 大约过了十秒左右,电话居然被接起。 女人性感懒散的嗓音带着睡意传来:“喂。” “宁小姐,是我。” 宁黎娇静了静,失笑:“稀客,方小姐居然会打电话给我。” “靳珩接了一个电话就出去了,我以为是宁小姐出事了,看来不是。”她状似无意道。 宁黎娇声音绷了不少,“什么时候的事?” “刚刚。” “他有说什么吗?” “他好象在电话里提到了一个女人,把那个女人控制住什么的。”时初晞望着墙壁上自己的影子低低淡淡的笑,“具体我也没听清,大概是他在外面又看上了别的什么女人吧,既然不是宁小姐,那我挂了。” “等一下。”宁黎娇声音急促:“方小姐,你就不想知道这个女人是谁吗?” 时初晞语气漠然,低笑道:“我和他的婚姻早已名存实亡,所以我对他在外面有几个女人没什么兴趣。” “方媛,你不是爱着他的吗?你真的对他在外面的女人没兴趣?” 对方越急,她越不急,时初晞继续冷淡的说道:“没兴趣。”话锋一转,又道:“不过宁小姐会在乎倒是出乎我的意料,想当初靳珩利用薄允慎的身份去接近我,骗我的时候,宁小姐好象一直很支持。” “支持?有哪个女人会让自己爱着的男人去接近其他的女人?我是没办法,不得不支持他。因为我太了解他了,他要做的事没人能拦得住,包括我在内。如果我反对,他就不会再相信我,他会远离我,我不想看到这样的结果。” 宁黎娇显然是真的急了,连这种话也说了出来。 时初晞微微眯起杏眸,兴味的勾唇。 也对,换成是任何女人深更半夜听到自己心爱的男人接了一通电话就出去了,尤其是电话里还提到一个女人,换谁都会猜忌吃醋。 但她刚才听到了什么,原来宁黎娇和靳珩的感情并不像所有人看到的那样好。 莫非…… 时初晞心中有个大胆的推测,可又觉得不太可能。 于是,她不动声色,继续试探道:“宁小姐。你和他感情那么好,他在外面有几个女人你会不知道吗?” “我不知道。”宁黎娇苦笑,或许是为了拉拢方媛到同一个阵营,她主动透露了一些内幕,“他只是在人前和我故作亲热,私底下他对我的态度远比不上傅陵,他们俩才是无话不谈。” “我不信。” “事到如今,我骗你也没什么意思。”宁黎娇说完,突然声音放得很低的开口:“方媛,你我联手怎么样?” “联手?然后你再把我卖了,到靳珩面前邀功?” “我不会这么做。” “我怎么相信你?” “我知道你想摆脱他,摆脱被利用的命运,你想获得自由。而我想要他,我想得到这个男人,你我各取所需,所以你我很有合作的必要。” 时初晞拿着手机换了一个坐姿,“如果想我相信你,最好当面谈。” “我现在人不在f国,你等我三天,三天后我会回f国汇报工作,到时候见你。” 这通电话结束,时初晞闭眼回想整个通话过程,今晚这通电话收获良多。 首先,靳珩和宁黎娇暧昧的关系或许真的只是假象。 其次,宁黎娇有着强烈的嫉妒之心,她只要利用这一点,就能让宁黎娇从背后帮她,很多事都能事半功倍。 最后,她对离婚好象又多了一成胜算。 …… 一辆兰博基尼疾速行驶在道路上,此时是下半夜,前后没有一辆车,只有一排排路灯安安静静的投下光线。 靳珩双手握在方向盘上,心头一阵烦躁,这样的场景似曾相识,多年前他也是这样,失去了最亲的人。恋恋 兰博基尼一路飙到十公里外的别墅。 他顾不上停车,下车后直接把车钥匙扔给下人。 长腿迈进客厅,一眼看到沙发上的傅陵,脸上满是倦容,嘴唇失血过多发白,左大腿上缠着厚厚的绷带,整个人气息冰冷,明显心情不好。 看了两眼,靳珩松了口气。眯眼走过去,“傅陵,你他妈的还没死?” 傅陵不甘示弱,回呛道:“我女人还没玩够,钱还没赚够,着急死干什么?白白便宜你吗?” 靳珩皱眉,“你的女人三天两头就扎你一刀,也就你当成宝,换成我早拿皮带抽她,抽得她这辈子不敢摸刀为止。” “抽?呵,你他妈的怎么不回去抽你女人。跑我这儿装什么装。” “没事我抽她干什么,她最近乖得很。” “乖得很?”傅陵脸色转眼又阴又冷,“她要是安分守己,我能为了你挨上这一刀吗?” 靳珩面无表情,抬脚狠踹了过去:“你他妈少往她身上赖,捅你刀子的是容汐汐,关她什么事?” 眼看两个大男人要吵起来了,另一旁沙发上,一手支头的庄瑞却扑哧乐了,用一种看好戏的口吻说道:“每次见你们我都要免费听一回相声,依我看你们别开什么公司了。改行去说相声得了。” 傅陵抬头看庄瑞,“谁让你大惊小怪,给他打什么电话?我这不是好好的吗?” 庄瑞没给他面子,直接拆穿道,“你好什么好?我带着医生过来的时候你不知道你有多吓人,大腿上插着把刀,非不肯去医院。医生把刀拔下来的时候,你差点没疼晕过去。” 靳珩眉头皱得更紧,“容汐汐怎么这么狠?好好的,她捅你刀子干什么?” 傅陵刚才还句句反驳,此时突然又不说了。原本阴柔的脸显得异常冷酷。 “你他妈哑巴了?”靳珩见傅陵一言不发,冷冷的转向庄端,“那女人呢?” “我本来按你的意思要把她绑起来送警察局,傅陵非不肯,还说我多管闲事,这不,我等你来解决。” 靳珩对着傅陵腿上的伤,抬了抬下巴,“怎么会搞成这样?” 庄瑞清了清喉咙,“我了解到的事情大致是这样,今天容汐汐去了黑翼集团。好象趁傅陵去开会,从他电脑里偷了一些你的资料和照片,傅陵下班的时候发现了,就回来质问容汐汐。可容汐汐倒聪明,直接在厨房里给他上了美人计,他不仅勇猛的把人上了,还当场秋后算账,估计把容汐汐给逼急了,也不知怎么的就上了刀子。” 靳珩面无表情,又踢了傅陵一脚,“前几年她使劲和你折腾的那阵子扎了你一刀也没这么严重。这种女人留在身边迟早能把你扎成刺猬。你他妈要是活腻味了直接说,我帮你了结你自己,用不着别人动手。” 傅陵没什么反应,冷淡的用手拍了拍裤管上的灰,“今天是我没忍住,说话说重了,女人嘛容易冲动。” 傅陵不是那种毒舌的人,除非是说了什么容汐汐不能容忍的话题,比如方晏。 靳珩冷笑了一声,转而问,“容汐汐怎么会从你那儿偷我的照片和资料……” 下面的话他没说下去。因为他联想起了傅陵先前说的一句话。 也就是说,容汐汐今晚的反常与那个女人有关。 男人的眉宇间罩下一层阴霾,大步往门外走去。 “怎么刚来就要走,你干嘛去?”身后传来庄端的声音。 “我回去把人带来,当面对质。”靳珩头也没回,扔下这句话,身影跟着消失了。 庄端双腿交叠,慢慢的笑道:“走得够快啊,你说他这是护短的借口,还是真会把人带过来?” 傅陵低头看了眼受伤的大腿,又烦躁的抬头看了眼楼上。没好气道:“我怎么知道。” 庄端摸着下巴仍望着门口的方向,“嗯,我觉得他会把人带过来,刚好容汐汐把自己关在房间,你说她连晚饭都没吃,干脆让她帮着劝容汐汐吃点儿。” “用不着。”傅陵叫来下人,让厨房把做好的宵夜送上去。 几分钟后,下人脸色难看,手中托盘里尽是碎片,“太太不肯吃。” 庄端扑哧又乐了,“我说什么来着。” “你就是认定方媛来了。容汐汐肯吃饭?”傅陵沉了脸,要不是他现在腿脚不方便,他早上去了。 庄端摊着双手:“不是我这么认为的,事实如此。你想容汐汐是什么性格?她为人高冷,从不主动帮人,这次她肯为了方媛偷靳珩的资料,多半是看在方晏的面子上。” 一提方晏,傅陵脸黑得像乌云笼罩。 “其实这也算是好事。”庄端一拍傅陵的肩,转而安慰道:“你和靳珩关系这么铁,要是你们的女人也能交好,以后不是更能融洽相处?” 傅陵冷冷的推掉肩上的手,他要两个女人融洽相处干什么?他只要她的女人能和他融洽相处,其他的关他屁事。 …… 时初晞躺下很久也没睡着,就在她即将朦朦胧胧睡着的时候,外面响起了跑车引擎声。 十多分钟后,男人带着一身烟草味掀开被子上床。 最近两人虽躺在同一张床上,但几乎是各睡各的,中间隔了一大块距离。 卧室内的灯熄灭。 时初晞闭着眼睛,听到身后没动静,正要睡过去,一只手搭上她的腰,接着原本睡在床边上的她瞬间移动。最后落在他怀里。 在她来不及有所动作之前,男人的脸贴在她耳旁,浅浅低语,“告诉你一个好消息,容汐汐失败了。” 时初晞红唇抿紧,霎时明白了他的意思。 她飞快的转过身,睁大眼睛看着近在咫尺的俊脸轮廓,“你们别为难她,是我要她那么做的。” “你让她偷我的资料,是想证明我和薄允慎是同一个人,你好和我离婚?” “是。” “行。我喜欢你的坦白。”他双手托在她腰上,稍用力便她往怀里带。 就这样吗? 时初晞原本以为等待她的又是一阵惩罚,结果却是他不再说话,似乎真的打算睡觉。 可是这样怎么睡得着? 时初晞僵硬的靠在他怀里。 或许是她一直在昏暗的光线中瞪着他,他闭着双眸,薄唇蠕动,“现在睡觉,明早带你去见她。” 去见容汐汐? 是要她和容汐汐当面对质吗? 时初晞垂下睫毛,心想,该来的总会来,不如先睡个好觉。养足精神。 天空放亮。 傅陵和庄端在沙发上坐了一夜,两人一个抽烟一个品茶,顺带闲聊,时间倒也过得不慢。 只是,左等右等,就是没见着靳珩。 傅陵拿烟灰弹庄端:“你不是说他不会护短的吗?现在人呢?” 庄端淡定的躲开,“这次我失算了,靳珩这小子心思向来难测,我还以为他……” “以为我什么?”门外男人低醇磁性的嗓音传来。 庄端与傅陵对视一眼,再看了看墙上的钟,不约而同的暗骂了一句:靠啊。都快七点了,这小子才来,就算是爬回去,这会也早到了。 显然,这小子悠哉悠哉的回去抱着女人睡了个回笼觉。 靳珩牵着时初晞的手进了大厅。 沙发上,庄端放下茶杯,傅陵嘴里咬着烟,脸上没什么表情道:“这唱的哪出,跑我跟前秀恩爱来了?是谁他妈的昨晚说要帮我算账的?” 靳珩俊挺的脸上同样没什么表情,“我可没说要帮你算账,我说的是当面对质,你女人呢,叫她下来。” “要她下来干什么?” “不然怎么对质?” 两人男人你来我往,庄端一脸兴味,对时初晞道:“方小姐,你有什么要说的吗?” 时初晞冷静的回答:“不用对质了,是我让容汐汐这么做的。” 傅陵弹着手中的烟灰,对傅陵道:“你打算怎么处理?” “就让她将功补过。”靳珩似早有准备,若有似无的扫了楼上一眼,“以往每次容汐汐和你闹脾气,她都以绝食抗议,我想这次也不例外,就让她劝你的女人吃点东西。” 靳珩不愧是靳珩,够狡猾。 这么一个将功补过算是掐在了傅陵的命门上。 庄端往傅陵脸上一瞧,果真见傅陵沉默着没说话,便自作主张的开口:“行,成交。” 时初晞眨了眨眼,感觉自己有点出戏。 等她从下人手中接过托盘,往楼上走才意识到自己真的安全了。 在下人的带领下,时初晞敲了敲门,里面一片寂静。 推门进去,她把托盘放好,走到床前。“汐汐,是我,方媛。” 蒙头躲在被子里的人坐起来看向她,“你怎么来了?” 你昨晚还好吗?我看傅陵受伤了,他有没有打你?” 容汐汐眉眼黯淡,人也有点憔悴,“没有。” “那就好,你先吃点东西。”时初晞把托盘中的粥端过来,“是厨房现熬的,你多少喝一点,给个面子。” 容汐汐原本想摇头。听到这里问:“他们威胁你了?” “没有,他们就让我劝你吃点东西,然后就不惩罚我了。” “……” 最后,容汐汐喝光了一碗粥,靠在床头,满是歉意:“对不起,我帮不了你。” “没关系。”时初晞给她抽了张面纸,弯唇淡笑,平静到没有一丝痕迹,“我不着急,我可以慢慢等,等时机成熟再动手。” 第116道晨光 没下药,你现在可以喝了 十多分钟后,男人带着一身烟草味掀开被子上床。 最近两人虽躺在同一张床上,但几乎是各睡各的,中间隔了一大块距离。 卧室内的灯熄灭。 时初晞闭着眼睛,听到身后没动静,正要睡过去,一只手搭上她的腰,接着原本睡在床边上的她瞬间移动,最后落在他怀里。 在她来不及有所动作之前,男人的脸贴在她耳旁,浅浅低语,“告诉你一个好消息,容汐汐失败了。” 时初晞红唇抿紧,霎时明白了他的意思。 她飞快的转过身,睁大眼睛看着近在咫尺的俊脸轮廓,“你们别为难她,是我要她那么做的。” “你让她偷我的资料,是想证明我和薄允慎是同一个人,你好和我离婚?” “是。” “行,我喜欢你的坦白。”他双手托在她腰上,稍用力便她往怀里带。 就这样吗? 时初晞原本以为等待她的又是一阵惩罚,结果却是他不再说话。 可是这样怎么睡得着? 时初晞僵硬的靠在他怀里。 或许是她一直在昏暗的光线中瞪着他,他闭着双眸,薄唇蠕动,“现在睡觉,明早带你去见她。” 去见容汐汐? 是要她和容汐汐当面对质吗? 时初晞垂下睫毛,心想,该来的总会来,不如先睡个好觉,养足精神。 天空放亮。 傅陵和庄端在沙发上坐了一夜,两人一个抽烟一个品茶,顺带闲聊,时间倒也过得不慢。 只是。左等右等,就是没见着靳珩。 傅陵拿烟灰弹庄端:“你不是说他不会护短的吗?现在人呢?” 庄端淡定的躲开,“这次我失算了,靳珩这小子心思向来难测,我还以为他……” “以为我什么?”门外男人低醇磁性的嗓音传来。 庄端与傅陵对视一眼,再看了看墙上的钟,不约而同的暗骂了一句:靠啊,都快七点了,这小子才来,就算是爬回去,这会也早到了。 显然。这小子悠哉悠哉的回去抱着女人睡了个回笼觉。 靳珩牵着时初晞的手进了大厅。 沙发上,庄端放下茶杯,傅陵嘴里咬着烟,脸上没什么表情道:“这唱的哪出,跑我跟前秀恩爱来了?是谁他妈的昨晚说要帮我算账的?” 靳珩俊挺的脸上同样没什么表情,“我可没说要帮你算账,我说的是当面对质,你女人呢,叫她下来。” “要她下来干什么?” “不然怎么对质?” 两人男人你来我往,庄端一脸兴味,对时初晞道:“方小姐。你有什么要说的吗?” 时初晞冷静的回答:“不用对质了,是我让容汐汐这么做的。” 傅陵弹着手中的烟灰,对靳珩道:“你打算怎么处理?” “就让她将功补过。”靳珩似早有准备,若有似无的扫了楼上一眼,“以往每次容汐汐和你闹脾气,她都以绝食抗议,我想这次也不例外,就让她劝你的女人吃点东西。” 靳珩不愧是靳珩,够狡猾。 这么一个将功补过算是掐在了傅陵的命门上。 庄端往傅陵脸上一瞧,果真见傅陵沉默着没说话,便自作主张的开口:“行,成交。” 时初晞眨了眨眼,感觉自己有点出戏。 等她从下人手中接过托盘,往楼上走才意识到自己真的安全了。 在下人的带领下,时初晞敲了敲门,里面一片寂静。 推门进去,她把托盘放好,走到床前,“汐汐,是我,方媛。” 蒙头躲在被子里的人坐起来看向她,“你怎么来了?” “你昨晚还好吗?我看傅陵受伤了,他有没有打你?” 容汐汐眉眼黯淡,人也有点憔悴,“没有。” “那就好,你先吃点东西。”时初晞把托盘中的粥端过来,“是厨房现熬的,你多少喝一点,给个面子。” 容汐汐原本想摇头,听到这里问:“他们威胁你了?” “没有,他们就让我劝你吃点东西,然后就不惩罚我了。” “……” 最后,容汐汐喝光了一碗粥,靠在床头,满是歉意:“对不起,我帮不了你。” “没关系。”时初晞给她抽了张面纸,弯唇淡笑,平静到没有一丝痕迹,“我不着急,我可以慢慢等,等时机成熟再动手。” “你很勇敢。”容汐汐接过面纸,一边擦唇一边虚弱的苦笑:“不像我,这些年的棱角已经渐渐被磨平,早就没了当初那些斗志,现在的我更像是得过且过。有时候连我都憎恨这样的自己!” 时初晞收回的手停滞了一下,莫名的想起了靳珩说过的那句“女人通常反抗期为两年”的言论。 一股寒意从脚底蹿上来,她怔怔的看着容汐汐,自问,两年后自己也会变成这样吗? 行尸走肉的活着? 容汐汐想把擦过的面纸扔到垃圾桶,可惜她昨晚被傅陵折磨了大半夜,又饿了一晚上,体力跟不上,趴在床边连床都下不来。 时初晞默不作声地抽走容汐汐手中的面纸,扔到感应垃圾桶里。 容汐汐低声说声谢谢,然后缓了缓,声音冷且凉,“以我对他们的了解,接下来他们会千方百计阻止你。靳珩心机深沉,精于算计,傅陵低调神秘,擅长收集情报,这两个人偏偏又是好到穿一条裤子的哥们,他们联起手来在f国足可以只手遮天,为所欲为。倘若你想有所行动,一定要有十成的把握和百分百的胜算,不然后果会非常严重。当年我就是这么过来的。” 时初晞何尝不懂容汐汐这些话的深意,当年容汐汐做不到的事,到了她身上同样难以做到,如果一旦让她离婚成功了,那么对于容汐汐就是一个激励与借鉴,到时候容汐汐也会想尽办法摆脱傅陵。 楼下的傅陵不会不明白这个道理。 因此,在即将到来的离婚大战中,她要面对的不是靳珩一个人,而是连同傅陵在内的两个男人。 原先,她想把自己接下来的计划告诉容汐汐,但是听了容汐汐的话,再看看容汐汐这样,时初晞话含在嘴里,最终也没说出来。 …… 三天后。 回到f国的宁黎娇打电话给时初晞,两人约在一家酒吧见面。 这是一家规模不大的酒吧,透着文艺气息,消费极高,一到夜晚人并不多。 两人挑了一个不起眼的角落。 宁黎娇似乎是刚从述职报告会议上赶过来的,身上是一套职场ol风,大波浪的卷发,烈焰红唇,七分袖衬衫搭配一步裙,脚上是黑色高跟鞋。整体凸显出女性干练洒脱而又性感独立的个性。 都说女人胸大无脑,这句话放在宁黎娇身上似乎不恰当,宁黎娇有着傲人的火辣身材,却又知性优雅。 两者毫不突兀。 时初晞莫名的有些羡慕这样的活法,曾经她也是这样,为生活而忙碌奔波,为有一份大好前景的事业而精神抖擞,每天都像有使不完的劲。 可从什么时候开始,她像是与这样的精彩生活完全脱轨,变得像个怨妇,身上枷锁重重,她越是努力想要挣脱,越是毫无办法,逐渐往黑暗的泥潭中越陷越深。 她在打量宁黎娇的时候,宁黎娇也在暗暗打量她。 几个月不见,时初晞早就不是几个月前的模样,俨然真的成了f国顶级女富豪方媛,穿衣打扮令人耳目一新。 国际一线奢侈品牌艾尔玛诺·谢尔维诺春夏款的欧根纱连衣裙,穿在她身上十分削瘦美艳,显得纤腰不盈一握,下面露出莹白到发光的笔直双腿,再下面是一双镶着红宝石的鱼嘴高跟凉鞋,她的头发束成了半丸子头,身上没有多余的首饰,纤白的手腕上两条粉色钻石手链格外扎眼,整个人随随便便往这里一坐就像是杂志模特。 宁黎娇心头突然泛起了酸意,她喝了一口手中的鸡尾酒,“方小姐,你最近好像瘦了。” 时实晞侧首微微一笑,“宁小姐,我们索性不绕弯子,有话直说。” 宁黎娇放下酒杯,闻言点头,“好啊,我喜欢痛快点。那晚的女人你查到是谁了吗?” “我没查到。”时初晞手托着腮,“宁小姐有没有什么线索?” 宁黎娇摇头。 “我相信宁小姐在f国应该有自己的人,怎么可能查不到?” 宁黎娇仍是摇头:“你不知道,傅陵的情报比我要准,要是有他从中作梗,我是不可能查到任何线索的。” “宁小姐,那我们今天可能就谈不下去了。”时初晞歪头,声音含笑,可脸上却是冰冷到没什么表情,拿起包作势要走。 宁黎娇一阵错愕。大约没想到她变脸速度这样快,急忙说道:“我那天在电话里说得很清楚,方媛,你要的是自由,我要的是他的人,我们目标刚好一致,我们完全可以谈合作。” “很抱歉,宁小姐。”时初晞居高临下,淡淡的笑开了,“今时不同往日,我要的是一个能帮我一击即中的人。而不是一个什么和我目标一致的人,这对我一点用都没有。” “不,我……我可以做到能帮你一击即中。” “那你说说看。” “你无非是想和他离婚,而离婚最好的办法就是丑闻……我和他早就被传情人关系多年,也不介意再传一次。你不一样,你刚好可以利用这次机会,摆脱他。” 时初晞弯下身,慢慢靠近宁黎娇的脸,笑容不达眼底的笑着:“你们究竟是不是情人关系,对我来说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我需要证据来证明你们是情人关系。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我……明白。”宁黎娇轻轻的倒抽了一口气,愕然的盯着眼前寒霜般的面孔,她自问好歹也在商场中摸爬滚打多年,也擅长揣摩人心,可她却看不懂眼前的方媛。 几个月不见,眼前分明是一张同样的脸,却带给人不一样的感觉,眼前的方媛完全就是豪门中的千金做派,可柔,可刚,柔的时候是大家闺秀。温婉大方,娇美可人,刚的时候绝狠、果断,挥起刀来,丝毫不拖泥带水。 这些,一直是她羡慕的,可惜她从来不敢做到这样潇洒自在。 这世上就是有太多不公平,有太多像方媛这样的,一出生就高贵,含着金钥匙长大,不需要争取。有很多东西就属于她们。 她们可以尽情挥霍,拥有一辈子花不完的钱,穿不完的美衣,戴不完的珠宝,甩不完的优秀男人。 可是她呢,她连灰姑娘都不如,没有水晶鞋,没有王子看上她,从懂事起她就知道,她想要的向来只有自己去争取。 …… 时初晞回到别墅,时间差不多将近九点。 她走到客厅。往角落里看了一眼,那里整整齐齐的摆着四五个大的拉杆箱,这是今天下人们收拾出来的他们明天去度蜜月的行李。 低头下意识的看了一眼手机,从她外出去酒吧密会宁黎娇,再到这么晚回来,她的手机里没有一通他的电话。 她将手机放进包内,脚步往楼上,唇角弯起讽刺的弧线,最近靳珩对她的监视没有从前那么紧了,她出行也不会让保镖再跟着。 当然也有可能是因为明天要去度蜜月,他不想在这节骨眼上和她闹别扭。到时候她顶着一张冷脸去度蜜月,国外的那些新闻媒体可是会脑洞大开,写出不同版本的婚变传闻。 那样的话,就与他和她出国度蜜月“秀恩爱”的初衷背道而驰。 和这个男人久了,她慢慢摸透了他的心思,只有时不时的不动声色秀恩爱,在公众面前竖立起他们是恩爱夫妻的人设,才会为以后他完全吞下奥纳西斯集团而不落下把柄。 回到卧室,她认认真真的收拾了一些私人物品出来,沉默地坐了片刻,她才动手也给他收拾了几套换洗的夏装和贴身的内衣裤。最后顺手收拾了一些他用惯的日常用品。 做完这些,她洗漱后爬上床睡觉。 夜已深。 男人一身酒气的进了别墅。 大手松了松脖子上的领带,随手扔到一旁,径自来到卧室门前。 门被不轻不重的推开,男人微眯的视线借着窗外的光精准的落在大床上,她依旧是那个蜷缩的睡姿,明明床那么大,她却缩在床的边缘,仿佛随时会掉下去。 他一边关门,一边冷笑,连日加班只为了明天出国度蜜月。她倒好,仍是这种恨不得和他分床睡的样子。 她就那么讨厌他? 关门的声明显比开门声要大,床上的身影也跟着明显缩了一下,但随即又一动不动。 “方媛。”靳珩重重的坐进沙发,粗声唤她,“别装死,给我起来。” 早已被惊醒的女人神经陡然紧绷,身体颤抖了两下,慢吞吞的坐起来。 足有六十多平的卧室,沙发与床的距离并不近,彼此只能够看到彼此的身影轮廓,她的声音静静淡淡的传来:“你喝醉了?需要我下去给你冲杯醒酒茶吗?” 他头晕的实在厉害,一手支着头,另一只手胡乱扯开脖子最上面的几颗钮扣,没作声。 今晚傅陵那小子以还没给他开过告别单身夜为由约他出去喝酒,加上庄端在旁边一个劲的劝,他被灌了不少。 时初晞穿上拖鞋很快出去了。 大约过了十来分钟,脚步声慢慢靠近,沙发旁边的落地灯被打开,一杯热气腾腾的蜂蜜水出现在他面前:“喝吧。” 他皱眉,“我不喝。” “你不是头疼的吗?喝了这个会舒服一些。”她把蜂蜜水递到他跟前,见他没接也不勉强。干脆搁到他手边的小矮圆桌上。 酒精在体内大肆作祟,尤其是大脑像被无数只拳头在击打,沉重而疼痛。 男人微垂的视线中套在粉色拖鞋中的白嫩的脚丫一闪而过,眼看就要走开,他条件反射的伸出手,准确的拉住她细白的手腕。 “你先喝一口。” 什么? 时初晞眼神猛的一紧,接着咬牙用另一只手端起蜂蜜水咕咕喝了一大口,倏地往桌子上一放,手背抹了一下唇角,讥讽的开腔:“没下药,你现在可以喝了。” 男人缓缓放开她的手。落在眉心按了几下,这才慢慢伸手把蜂蜜水端过来,慢条斯理地一口一口喝完。 在这个过程中,时初晞没走,她就这样看着他。 难得这样安静的看着这个令她又爱又恨的男人。 又爱又恨? 她咀嚼着这几个字,冷冷笑着,真想给自己一巴掌。 原来她这么可耻,依然还存着一丝侥幸的心理。 侥幸得希望他重新变回薄允慎,希望他们能回到从前。 怎么可能…… 怎么可能回到从前…… 回不去了…… 真的回不去了…… 温柔绅士的男人是假的,会做饭会哄她的薄允慎根本不存在…… 眼前的靳珩才是真实的,擅长玩阴谋诡计。他是一个像毒蛇一样含有剧毒的男人。 放在身侧的手指无意识的捏紧,睡衣的一角也被捏在掌心,她扪心自问,这么无情,这么冷漠,这么强势,这么杀人不眨眼的阴险男人到底有哪里好? 她不该爱他的。 她不该把他当成薄允慎。 薄允慎已经死了,不仅是从这世上消失了,也从她心里死去了。 “靳珩。”她缓慢而清晰地说道,“还记得你我的一年契约协议吗?已经过去半年了,还有半年。你我就以这个为期限好不好?如果你找到了令你更满意的女人,你就放了我。” 他的手搁在沙发扶手上,黑眸微微抬起,唇角勾出星星点点的冷笑,冷酷得像是在说别人的事,“那也得看看她有没有你富可敌国,有没有你在床上能让我满足,如果没有,你只能继续当我的妻子。如果有,我可以考虑放了你。” 很好,语气和眼神中没有丝毫犹豫。 比她有钱,又身材比她好的女人这世上怎么可能没有。 只是时间问题罢了。 她得到了他的答案,像是心满意足,又像是彻底死心似的笑起来:“好,你答应就好,一言为定。” 男人没再看她,手指不断地按着眉心,命令道:“去睡觉,明天一早就出发。” 她站了起来,“你去洗澡吧,洗完澡也早点睡。” 重新爬上床,这次她没一会儿就睡着了。 昏暗的光线中是女人浅浅的呼吸声,男人身体还很难受,坐了好一会儿才起身往浴室走去。 …… 第二天上午九点。 两人上了开往飞机场的车。 十点,机场贵宾候车室,靳珩膝盖上摆着笔记本,正在处理公事。 时初晞坐在一旁,用平板电脑看一部法文电影。 手机震动。 她瞄了一眼,是个陌生号码。 不想理会,随手按掉。 过了会儿,她想去洗手间,拿上手机刚进去,那个陌生号码又打了进来。 “哪位?” “是方媛小姐吗?” “对。我是。” “你好,方媛小姐,我是上个月向您发出邀请参加慈善晚宴的弗兰克,也是福利院的院长。” “哦,费兰克院长你好,很抱歉,您的慈善晚宴我不能出席,不过我会让人给您送去一张支票,这是我对福利院小朋友们的一点心意。” “很感谢,方媛小姐。”费兰克连声道谢,“我最近刚刚带着孩子们出国回来。听说了方凝小姐不幸去世的消息,我和孩子们感到非常难过。方凝小姐在我们院每年都会捐很多笔钱,要不是没有她,这些孩子不会像今天这样快乐。” “费兰克院长,你是说,方凝吗?” “是的,方媛小姐,方凝小姐人很好,她经常会到福利院做义工,孩子们都非常喜欢她。” 时初晞愣住了,或许方凝把钱看得很重,但不能否认的是方凝比她做得要好,起码方凝会经常低调的做慈善,给这些福利院孩子们以温暖。 冲着这一点,她自愧不如。 “方媛小姐,您别误会,我没有向你讨捐的意思,我今天打这个电话是想既然方凝小姐不在了,我应该把一样东西还给您。” “什么东西?” “是一座城堡的所有权。” “城堡?什么城堡?” “赫歇尔城堡。” “赫歇尔城堡?” “是的,方媛小姐。”费兰克院长满是困惑的声音:“我在国外的时候收到了一份快件,是方凝小姐从国内寄给我的,在快件里她让我好好保管,不要弄丢。如果她一旦有什么事,就让我把东西交给你。” “就是这座赫歇尔城堡吗?” “是的。” “方凝还说什么了吗?” “没有。她只说了这些。” 第117道晨光 你到底有没有爱过我 时初晞收拾完东西,头也没回的出了房间。 男人没跟上来,她吐出一口气,脚下是细软的沙滩,不由脱了鞋拎在手里,赤足走在沙滩上。 这里的沙子是比庄园前沙滩要软,阳光也不那么刺眼,风景也确实更怡人。 但这些远远不能让她烦闷的心情得到缓解。 左右看了看,沙滩上离她最近的是一对母子,正在海浪中玩冲浪,小男孩大概十五六岁的样子,玩冲浪一点不害怕,母亲在旁边鼓掌喝彩。 她收回目光,放心的拿起手机拨出号码。 …… 在沙滩上吹了一个多小时的风,她才回到海景房。 男人还在房间内,并且他刚刚结束一通电话,一双深不见底的眸望着她。 “有事要跟我说?”她平静的看他。 “嗯,确实有个好消息要告诉你。”他薄唇勾着迷人的笑,语气低沉懒散,脚步如同猎豹盯着猎物般一步步向她逼近。 她全身战栗,下意识的后退,直到身后是角落,再无退路。 上次他这样说话的时候,是他宣布容汐汐失败的时候,这次当他再次说出这样的话,露出同样的笑,她已经猜到了什么。 无非是另一个想帮她的人又失败了。 “你把江穆城怎么样了?”她嘴唇哆嗦的问。 他的身材过于高大,在这狭小的空间以至于将她完全笼罩,俊美的五官上笑意致命危险,“一个勾引我妻子,想撺掇她和我离婚,还帮她暗中找离婚律师的男人,你觉得我会把他怎么样?” “你不会把他怎么样。”她很快抬起下巴,笃定的笑了起来,“他是黑翼集团的合作伙伴,你要是把他像对付我的家人那样杀了。你投资的那些钱都会打水漂,哦,对了,还有一点你也不敢对他动手,他和他那个同父异母的弟弟江央关系虽然不好,但他们毕竟是兄弟,江央背后有军方背景,你不敢动江家的人。” 他深不可测的眸俯瞰她,“很好,你这是吃准了我不敢拿他怎么样,嗯?” 她微微仰脸看他,“我不过是从你的立场来考虑。在你的眼里不是利益高于一切的吗?动了江穆城,对于你,对于黑翼集团百害而无一利。” “哦,既然你这么了解我,不如你来猜猜,我会拿他怎么样?” 她突然噤声,不敢再说下去。 靳珩一张脸像是暴风雪前短暂的风平浪静,抬手攥住了她的下巴,“其实教训一个人,有一百种方法可以既不致命,又不伤及自己,你要不要看看我是怎么对付他的?” “不要!”她咬了下唇。不知是心慌还是情绪紧张,紧揪住他的衣袖,显得语无伦次,“他不过是想帮我,并没能对你造成什么实质性的伤害,你找别的女人或是和她们暧昧不清我也从来没管过你,你觉得你这样公平吗?” “你跟我要公平?”他越是笑,手上的力道越是重,“很遗憾的告诉你,在我的字典里没有公平二字。” “靳珩,你既然不爱我,又不肯轻易放了我,那么要想这段婚姻长久,你我只有各玩各的。” “你再说一遍。” 她眼眸微动,仰脸看着开花板,冷静地重复道,“我说,蜜月就不用度了,你我从现在起,私底下各玩各的。” “各玩各的?” “对,我这么年轻,不可能把人生大好的时间浪费在你一个人身上,将来我还是会找个爱我的,也爱我的结婚过一辈子。你呢,也大可以利用这段时间再物色别的白富美,f国没合适,你可以到隔壁的几个邻国里找。像我们昨晚说好的,等你找到合适的,我们再离婚。” 房间内有几秒的死寂。 “方媛,你真是令我刮目相看!”他瞳眸重重一缩,沉沉的眼神像是要吃了她,“我在你身上花了那么多的时间,还没把你玩腻,由不得你来给我规划接下来我要做什么。” “这是你答应我的!”她睁大了眼睛,“昨晚明明你跟我说得好好的,你不能说话不算数!” “昨晚我喝醉了,什么也不记得。” “靳珩,你……出尔反尔,卑鄙无耻!” 身体被从角落里揪到悬空,她整个人被按在冰冷透明的落地窗上,那棱角分明的脸近在咫尺,笼罩着一层冰渣,“出尔反尔,卑鄙无耻的人可不止我一个,你比我好到哪里去?那个一年契约书,你拿了我六百万,可你只陪我睡了三个月,就拍拍屁股走人了。昨晚你却跟我说一年契约只剩下半年,到底谁更卑鄙无耻?” 男人的手逐渐掐住她的脖颈,她呼吸不过来,双手拼命去掰他的手,怎么也掰不动。 他面无表情地看着她涨红的脸,下一秒松开了大手,冷冷的看着她背靠在落地窗前大口大口的呼吸。 “一句话,你马上和江穆城划清界限,如果再被我发现你和他暗中来往,就算他断了胳膊或是断了腿,一样不会影响我们的合作项目。” “咳咳……”她咳嗽了好一会儿,等气息平复下来,才从喉咙里挤出声音道:“我和异性的界限一直划得很清楚,我尊重婚姻,不会婚内出轨。倒是你,既然不爱我,更对我的爱不屑一顾,那就不要在意我和哪个异性有联系,挺多此一举的不是吗?” “你可以这些想。”他对她的冷嘲热讽无动于衷,骤然贴上她的唇瓣,缓慢暗哑的吐词,“也可以认为我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总之在这段婚姻里,所有的规则由我说了算。我说错就是错,我说不许和江穆城来往就不许来往!你除了服从,没有其它的选择!” 她再次睁大眼睛,唇瓣和双肩不约而同的颤抖,“靳珩,你无耻!” 他冷笑:“我无耻,你还不是照样爱我爱的要死要活。” “谁爱你?我不爱你!” “那你爱谁?”他开始用牙啃咬她的唇,只要她稍一挣扎就更多一分的嘶咬,毫不怜惜,眉眼狠厉,薄唇染霜:“你还在想薄允慎吗?一个不存在的男人就那么值得你留恋?” “是,我知道他不存在,可我就是爱他,因为他才是我的丈夫。我爱他的所有,我爱他的温柔,我爱他的体贴,我爱他做饭的样子,我爱他心疼我亲吻我的表情……你根本不是他,你永远也成不了他!” “媛媛,我让你乖一点,你偏偏不听,为什么非要去爱一个不存在的男人,为什么非要逼我动怒不可?” 男人的面孔阴郁到几近扭曲,大手撕着她的衣服,同样粗暴蛮力,透着一股想要撕碎一切的颠狂。 “靳珩。你就是个神经病,你就是个变态!你走开,走开,走开!”她想也不想的骂他,在他身下扭打闹得厉害,脸蛋躲来躲去,不肯让他亲。 他喘着气,低头看着她,唇角勾出更冷的弧度,扒去她最后一件衣物,在她不敢置信的眼神中直入主题。 他的眼神过于冷漠,他的动作冰冷机械,没有一丝一毫的停止或是让她缓冲的机会。 两个人可是在落地窗前,连窗帘都没拉,夜色下,落地窗外是白色的细软沙滩,远处沙滩上隐隐传来游人说话的笑声。 他怎么能这么对她? 万一被人看到怎么办? 他把她当成了什么,女支女吗? 羞愤与疼痛交织而来,她的眼泪一下子全部都涌了出来。 一整晚,无休止的纠缠。 凌晨两点她昏过去前看了一眼落地窗外,雷电交加,大寸倾盆,苦涩的笑,这大概就是不爱女人和捧在手心里的女人的区别。 …… 凌晨三点多。 她从噩梦中惊醒。 抬头摸到额头的冷汗,她坐了起来,像被碾压过的身体传来四分五裂的痛。 咬着唇,忍着疼,她看到男人就躺在身边。 不断划过的闪电时不时的照亮整个房间,也将他俊美的五官照得时阴时阳如同魔鬼的脸。 她呆滞的看了好久,赤脚下床,无声无息的进浴室洗干净身体。 房间内的光线很暗,勉强看清大概。 不敢再睡,她轻手轻脚找了一件白色t恤和一条半身裙换上,再也没了力气,坐在地毯上休息。 突然想起了什么,不顾疼痛的双腿挣扎着去翻自己的包,在最里面夹层里放着一盒药。 来之前她悄悄做了准备,挖了两颗准备放进嘴里,最后一刻又停下来,她忘了倒水。 房间内的灯瞬间亮了,刺眼的灯光令她下意识闭上了眼睛躲避。 “你在吃什么?”男人无声的直接下床,夺走了她手中的药丸。 她睁开眼,适应了光线,冷静的回答,“我不想要孩子。” 他一言不发的把药丸连同她包内的那盒全部拿到洗手间,转眼听到冲马桶的声音,显然他把药全部扔了。 她仍坐在地毯原来的位置上,长发垂面。 他几步朝她走过去。 她听到脚步声。下意识的身体向后挪动。 他居高临下的眯起眼,似笑非笑,“不想生?我偏偏要你生。要是我没记错,昨晚是你的危险期。” 她身体轻颤了一下,红通的眼睛低头看着自己白皙的脚趾,轻如薄烟的问道:“你真的从来没爱过我吗?” “晞晞。” 听到他忍不住叫了她原来的呢称,她一时忘了流泪,仰脸迷茫的看着他,乞求中带着逼迫:“无论你是靳珩或是薄允慎,我都不在乎,我只想知道一个答案,你到底有没有爱过我?” 他的指尖抚过她溢满泪水的脸颊:“你爱我就够了。我会在剩下的余生里对你好,虽然我不能做到像薄允慎那样,但起码我会给你最好的一切,让你无忧无虑的过完这一生。” “你说的这些,就算我离开了你,我也一样能得到。我再问你最后一遍,你有没有爱过我?” 他的手指停顿,缓缓落下,整个人都沉寂下去。 “媛媛。”他声音再次冷硬,“你早就知道答案,没必要一再来问我。” 她不由自主的吸着鼻子,手握成拳。又很快松开,她想握住点什么,可掌中空空,什么也没握住,苍白的脸冷冷的浮出笑,“那好,我也告诉你一个答案,除非你爱我,不然我不会给你生孩子。” 黑暗中的男人并不犹豫,直接了当道:“那你岂不是这辈子都生不了孩子。” 犹如猝不及防的一把寒刀刺入心脏。 她仰头看着他,一双水眸睁到最大,空洞、寂寥。 几秒之后。她垂下眼帘,身体不再颤抖,语调条理分明,“很好,谢谢你告诉我实话。” 男人弯下身,健壮的长臂一言不发的抱起她轻盈的身体,低头咬着她的耳朵,低沉的嗓音暗哑而性感,“是你提醒了我,上个月的危险期你没怀上,可能是做得太少,这次我得多做几次。总会有一次成功。” “不要!”她脸色大变,几乎尖叫,“靳珩,如果你敢再乱来,我会杀了你。” 可是,现实就是这样,她是女人,女人天生在体格上比不过男人,最后只能被他得逞。 她一直在骂他,骂到喉咙哑了。 他也不肯抱她到床上,始终在地毯上保持着这个姿势。 雨下了一晚上,电闪雷鸣。像是在给她的遭遇鸣奏哀乐。 一切归于平静。 她头发凌乱不堪,双腿站在地上不停的打颤,无力的看着男人在晨光中慢条斯理的穿着衬衣,连看都没看她一眼,仿佛她只是发泄的工具。 他不爱她…… 她无法再骗自己,这么久,她一直想从他身上找回那个薄允慎,这次她彻底看清不可能了。 真的不可能了。 她紧紧的咬住唇,不想哭出声,但眼泪控制不住的大滴掉下来。 低头胡乱找了扔在地上的衣服套上,她不顾身上各处的疼痛,拉开门奔出去。 男人眉目阴寒。像昨天一样没追出去。 …… 时初晞并没有跑远,事实上靳珩也料定她跑不完,她身上没带手机,没带钱包,她人生地不熟,除了在外面乱逛之外,最后还是会回到房间。 她呆呆的在沙滩边上坐下,海浪时退时进,不时冲过她的脚面,再又退回去。 水天一色的东方出现半轮日出,海面染成了红色,一切显得那么生机盎然。 看着这样的日出。她突然间觉得或许自己的人生并没有那么糟糕,先前的布局依然可以继续。 不同的是,这次她不会再有一丝一毫的心软。 当日出完全照映在海面上时,她从沙滩上起身,赤脚踩着细软的沙子一步步往来时的方向走。 …… 时初晞按指纹进入总统套房时,男人刚好急匆匆要出门的样子,她目不斜视的越过他。 他的视线却落在她身上,脚步跟着停下来,大手握住她的手臂,拉到跟前:“你的手怎么这么冰?冷吗?” 她没看他,也没什么表情,淡淡哑哑的回:“不冷。” 他喉结滚了滚。似要说什么,看了她半晌,最后只是说道:“跟我去吃点东西,然后再回来睡觉。” 她只说了四个字:“你放开我,我自己走。” 他没介意她的冷淡,就仿佛他们从来没吵过架,他也没狠狠折磨她一夜,随手拿起自己的外套披在她身上,“不舒服的话就先睡一会儿,我去取些食物过来,然后再叫你起床吃点东西。” 她没说好,也没说不好。 他抱起她回到卧室,把她放在床上,给她盖上被子,俯身在她额头上亲了一下,“睡吧。” 她霎时闭上眼睛,男人还没离开,似站在床边看她一会儿,气息才逐渐消逝。 房间内归于平静。 她没有睁开眼睛。 她是真的困了。 需要睡眠。 这一觉睡下去,她整整睡了一天,再睁开眼,外面又是黑夜,脑袋有点重,像是发烧了。 记得白天她被他叫起来吃过饭或被喂过药。具体的不记得了,总之她吃完就睡,就像怎么睡也睡不够。 第二天,她依旧如此。 第三天,她精神好些,烧好象也退了,醒来房间只有她一个人,落地窗窗帘紧闭,依稀能听到外面沙滩上游人戏水欢笑的声音。 书房。 男人正在进行一个视频会议,看到门口闪过一个娇影,匆匆结束会议,起身跟了出去。 时初晞走得不快。脚下踢着石子,不知道在想什么。 这两天她精神逐渐好转,可大多数不爱说话,他要带她出海玩,或是去打尔夫都被她拒绝了。 他上前几步,瞧着她仿佛瘦了一圈,连巴掌大都不及的脸蛋,缓缓的开腔:“媛媛,明天带你去蜜月旅行的第二站,要不要去你最想去的巴塞罗那?” 她纤细卷曲的睫毛动了动,果然抬起脸,想也没想的说:“要。我要去巴塞罗那。” 他薄唇抿成一条直线,“那下午你去收拾行李。” “好。”她的嗓音中明显有一丝光彩和期待。 中午,吃过午饭,她开始收拾东西。 前前后后的忙碌,把每样东西都仔细的归整到几只大行李箱里,没有了佣人的帮助,她居然也做得井井有条,凌而不乱。 这天晚上,时初晞早早上床睡觉。 靳珩处理完事情回到卧室里,她不再一个人睡缩在角落,而是睡在床中央。 他悄无声息的上床,长臂把她搂在怀里。一向浅眠的她只是动了动,明显像是知道他在抱她,却没反抗。 睡到半夜,怀里的她像是受到了惊吓,低低喃喃的开始呓语,“不要……不要不……不……” 声音很低,模糊到分辨不出来。 他以为她还在为那晚而做噩梦,下一瞬间手停在她后背上。 “不要……不要抓走我爸爸……爸爸……哥……你醒醒……不要留我一个人……不要……不要丢下我……你们不要丢下我……” 紧闭的眼里落下泪水,睫毛被打湿,抽泣的声音更加的楚楚可怜。 她的手无意识的揪住他的睡衣。 两人闹别扭以来,他半夜偶尔会听到她在做噩梦的声音,没有一次声音这么清晰过。 “不要!不要走!妈妈!” 她打了一个激灵,像是醒了。 呼吸急促紊乱,陷在梦魇中一时没回过神来。 他指尖托起她的下颚,双眸没有焦距,整个人都透着令人怜惜的脆弱。 靳珩搂紧着她在怀里,温和的安抚她:“没事了,没事了,有我在……” 她的嗓音仍在啜泣,手指更用力的揪住他的衣襟。 他用手指抚过她脸上的泪,等她好不容易缓和下来,低声问她:“做噩梦了?” “嗯……”她迟缓的点点脑袋。 他眸底静静划过暗流,亲了亲她沁着细汗的额头,“梦是反的,不要多想,把大脑放空,然后把噩梦全部忘掉。” 看着她失魂落魄,一双眼睛仍是没怎么有集聚,不但没有排斥他亲密的搂抱,还把小脸埋深进他怀里,似乎这一刻对他很依赖。 他没有再问她,静静的搂着她。 她的情绪很久才平复,窝在他怀里从紧绷到放松,再到沉沉睡着。 她的家人…… 他心底默念,缓缓的闭上眼睛,也没有再动过一下。一直保持着这个姿势一夜。 …… 清晨的第一缕阳光随着海浪声钻进了房间,床上蜷缩在宽大怀里的小身影醒了。 时初晞睁大眼睛对上男人布满血丝的黑眸,瞎子都能看得出来他好象一夜没睡。 她别过脸,从他怀里企图退出去,淡淡的说:“你怎么不叫醒我,或是放开我?” 他僵硬到没知觉的身体终于动了动,一张英俊的脸又恢复成了冷漠的模样,翻身下了床。 沙滩上。 靳珩接到傅陵的电话。 “你要找的赫歇尔城堡找到了。” “在哪儿?” “还能在哪儿,在你女人手里。” 靳珩一手握着手机,一手落在口袋里,“不可能。” “怎么不可能?”傅陵若有似无的笑道,“先前我们都以为方凝把城堡的地契放在瑞士银行的保险柜里。我花了大功夫去查,发现方凝存在那里的只有钱没有任何地契。我又逐一从她身边的人排查,连她初恋男友我都查了,最后才查到福利院院长的头上。” “呵,自己蠢怪得了别人?” 傅陵哪容得被他这么看扁,诅咒了一声道:“靳珩,你他妈的还想不想要那个城堡了?不想要直说!” 第118道晨光 要我今天跟你求婚? 下车后,前面是上坡路,脚下铺满鹅卵石,这种路对行李箱不太友好,几乎全程提着上去。 好在有自称民宿的两个人过来帮他们提行李箱。 民宿? 不是酒店吗? 时初晞拧着眉,没说什么。 走了将近二十多分钟,眼前真的出现的是...... 一般人潜伏进来之后,突然遇袭,被逼着喝下了不知道是什么的东西之后,第一反应肯定是中计了,然后想到的肯定是逃跑。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 因为叶开将手放在了玉如意上面,很轻松的便是拿了起来,然后掂量了两下就跟手里上面东西都没有拿一样。 轰炸机储放炸弹的机舱自动弹开,一枚枚巨大的炮弹自机舱之中成一条线一般的滑落出来,而后,以自由落体运动,朝着那兽潮坠落下去。 “今天我不杀你,你回去告诉龙傲阳,林中河已经回来了,让他出来受死。”林正峰再次说道。 任谁都看得出来,陈溪的身份不一般,甚至连实力也是极强之人。 伴随着两声龙吟,这两条黑龙一左一右冲向了血残,血残嘴角露出一丝讥笑,手中便徒然多出两颗魔像果,而后抛向空中,口中念叨着。 但杨月自从和王顺确定关系之后,已经无可厚非的成为了王顺的人,此时杨月被华北家族带走,这件事情也不能有半分的马虎。因为林正峰不知道何时才能够回来,亦或是可能一辈子也回不来。 赵氏贞咬牙切齿的看着刘巴,尖声叫道:“我定要诅咒你,我定要诅咒你!”防守坚固的乌戈国都,就连仗都没有打,就被人给拿下来了,这一点让赵氏贞怎么也不能接受。 这“阴阳乌煞手”乃是一门极为歹毒的功法,被击中之人会半身乌黑,半身发紫,最后气血腐败而死。 “护国公,越南虽然只是天朝藩属,那也是饱受天朝教化的礼仪之邦,仔细你的礼仪身份,衣衫不整,忙忙晃晃的,成何体统?”林卓亲民失败,心气儿不顺,正好逮着阮呈寽发泄一下。 “爷爷……”于英有些无力的看着于航,他知道就算自己不同意也没有办法了,于盛铭可以继承家主的位置这件事情应该是板上钉钉的事情了。 旁边的宋虎看的尴尬,假装咳嗽两声,连忙进了帐篷里。叶振将她抱入怀中。 数周前,还是在地狱般的垃圾废食旁捡拾爬行的乞丐,如今坐在富丽堂皇的餐桌上,品藏着比自己的命还都值钱的脍炙入口菜肴,倾听着富得流油的阔老爷调侃天下大事儿。 叶振问他江妈到底有没有事情,如果有实证据,再说。没有,就应该放人的。 李佳恤的表情没有什么变化,因为我会这么轻松完虐似乎已经在他的想象之中。 好像,今天自己的嘴巴并没有怎么欠吧?这么死死的看着他,好像自己做了什么天理不容的事情,真的是让顾黎墨感觉到很慌。 第三天李总和陈志明代表公司来探望。李总说他虽不是因公受伤,但因为是见义勇为,所以韩总同意报销全部住院费用,而且住院期间的工资、奖金照发。 叶振和卓鑫三人坐在一桌,公司方面叶振晚点再去,中午之前到就可以。 一般炼体都是针对那些先天体质就弱的人,因为这类人的身体不能承受斗气前期修炼形成、容纳斗气所带来的负荷,所以需要炼体来辅助修炼。 第119道晨光 那你想不想跟我白头到老 等他把她背下山,额头上已经是一层汗。 时初晞无声的从包里掏出面纸给他擦汗,男人的身体一僵,侧头看不见她,只看得见地上的两人影子:“这么快心疼我了?” “没有啊,我只是担心你额头上的汗不小心流进你眼睛里,让你看不清路,你摔一跤不要紧,把我摔伤了怎么办?” “……” 男人重重的哼了一声,继续往前走:“你放心,就算我摔跤,我也不会让你摔跤。” “哦,那行,我知道了。” “……” 靳珩又走了一段路才看到前面有张长椅,遂把她放下。 实际上,她的脚踝已经消肿,能走了。 可她就是一个字没提。 他不动声色的看在眼里,坐到旁边从背包中拧开水壶咕咕喝起了水。 “我也渴了。” “你背包里也有水。” 她噘唇:“我想吃冰淇淋。” “……” 他不用往四周看都知道,这里荒郊野外的,哪里来的冰淇淋。 水壶放进背包内,短暂休息之后,他蹲到她跟前,“上来,我带你去买冰淇淋。” 她迅速趴在他背上,毫不客气的催促:“走快点儿,我渴死了。” 男人的脸板了板,没吭声。 终于,找到了冰淇淋店,她一口气点了四个冰淇淋球。 他提醒她:“你确定你吃得完?” “没有啊,我还给你点了,我们一人两个球。” “……” “我不喜欢吃。” “不行。”她把透明的冰淇淋杯推到他面前,“这是我给你点的,你必须吃。” “我不喜欢吃。” “你必须吃。” 两人大眼瞪小眼。杠上了。 最后,还是男人妥协,慢慢拿起冰淇淋勺。 她吃得很开心,一勺接一勺,再看对面男人面无表情,每一勺送进嘴里都像是在吃毒药。 “好了,我赢了。”她手腮,笑得狡黠:“你输了。” 他看她,“我好象没听你说要比赛。” “没有啊,我说了。”她笑眯眯的露出一整排洁白的牙齿,“是你没听清。输的人要接受惩罚。” 他慢慢眯起眸,“媛媛,你这是在耍赖。” 她扁嘴,眨着大而无赖的眼睛:“我没有耍赖,我真的说了,是你只顾着吃冰淇淋,没听清而已,怪不得我。” “……” 他放下了勺子,轻抿薄唇没有了出声,转而不轻不重的捏了下她脸颊:“你今天是坑定我了对吗?” 她脸不红心不跳的拿起手边的水杯喝了好几口水,才佯装伤心的说:“你怎么能这么想我。真是太教我失望了。” “……” 他低头捏了捏眉心,“行,你说,你要怎么惩罚我?” “怎么惩罚你啊,我想想。”她浓密卷翘的睫毛眨呀眨,仿佛心血来潮的提议道:“要不你跟我求婚吧,对,求婚,我看导航前面好象有个广场,那里人流很多,我就选在那里跟我求婚,到时候会有很多人当我们的证婚人,给予我们很多很多的祝福。” 男人的瞳眸微微缩了两下,语气很重很冷:“要我今天跟你求婚?” “对啊。”她看着他,笑容不减,“你说过你要和我好好过日子,可我拿什么相信你?我们结婚以来,没有办酒席,没有办婚礼,没有拍婚纱照,更没有求婚仪式和结婚戒指,所有女孩子梦想中的结婚程序我一样都没有,我现在只想要你在异国他乡圆我一个小小的梦想就这么难吗?” 男人半椅在椅子里,菲薄的唇片抿得过紧,一言不发。 冰淇淋屋内,和普通的恋人一样两人相对而坐,吃着甜蜜的冰淇淋,但气氛明显变了。 时初晞没再说话,低头玩起了手机。 靳珩盯着她,嗓音紧绷:“媛媛。” 她身体动了动,换了一个坐姿,眼睛始终盯着手机屏幕,“抱歉,我现在不想跟你说话。” “方媛,你不要得寸进尺。” “那你就不要让我得寸进尺,再说我要是那么好说话的话,你还会把我放在眼里吗?”她对着他扯了一个笑,“其实你大可以不这么哄着我,就像之前一样,我自然在你面前乖乖的。” 他怎么可能不知道她的意图,就是在时时刻刻试探他,刺激他,想让他收回先前那个要过一辈子的话。 她很聪明的看透他,看透他不喜欢她这样娇蛮任性。 靳珩狠狠的眯了下眸,对她是既好气又好笑,抬手抽走她的手机,“帮我吃了剩下的冰淇淋,我就答应你。” 两个冰淇淋球对于她来说易如反掌,可他这么一个提议倒令她诧异的看他:“你说真的?” 他把自己实在难以下咽的冰淇淋推到她面前,淡扫她一眼,“你以为我是你,喜欢耍赖骗人?” 呵,你先前骗的还少吗? 时初晞心里这么想,嘴里却没这么说,脸上更是什么也没表示,撇了下唇拿起勺子,三下五除二便把两个冰淇淋解决了。 舔了舔唇,她意犹未尽的放下勺子,“现在可以出发了吗?” “等一下。” 她已经站起来了,他却突然拉住她,她往他身上摔去,上半身转眼半趴在他臂弯里,与他的脸仅有四五公分的距离。 四目相对。 周围有些目光看过来,她微窘,推了他一下,“你干嘛突然拉我呀?” 温软傲娇的嗓音中透着女孩的嗔怒,听在男人耳朵里心都跟着软了。 他顺手抽出面纸给她擦唇,“总不能让你嘴边顶着一大块冰淇淋渍在众目睽睽之下接受我的求婚。” 呃,原来是这样。 她更窘。 等他擦完了,她兀自站在原地,朝他道:“你背我走。” 无论从语气还是神态都是自然而然的,仿佛公主在吩咐骑士一般。 他倒一点不生气,淡淡勾唇,“最后问你一遍,你确定要这样?” “哪样?”她侧头看他,一脸假笑:“你是说求婚的事,还是说背我的事?” 他挑了挑眉,凑过来出其不意的在她脸上亲了一口,随即背过身去半蹲在她面前,“上来吧。” “你不许把我扔在半路了。”她扒到他背上时说。 他稳稳的起身,无语道:“我没那么无聊。” 即使国外很开放但这么大庭广众之下男人背女人的画面仍是令周围的人纷纷侧目,有人拿起手机拍起了视频。 时初晞安静的趴在男人背上,几乎大街上所到之处所有人都在向他们行注目礼。 靳珩的脚步从容不迫,问她道,“媛媛,前面往左还是右?” “往左,过马路。” 她声音中没有丝毫的犹豫,很平静。可她放在他肩膀上的两只手指不由自主的抠紧,显然她再怎么有很好的心理素质,当着满大街人的面让自己的男人背显得有点矫情。 幸好,广场就在前面,走了六七分钟终于到了。 “我先把你放下来,你选个地方,我们就开始?” “好。” 两个像一个是导演,一个是演员,一个指挥,一个听指挥。 花了十多分钟才确定下来正式求婚的位置,广场正中央偏西侧,人体雕塑喷泉的前方。 准备就位,靳珩突然握了下她的肩,“给我几分钟。” 人影一闪,在她来不及说话之际,消失在人群中。 她急的叫他:“靳珩,靳珩……” 哪里还有他的身影。 抬脚想追上去,只跑了几步脚踝处就传来尖锐的疼痛,脚踝刚好,不适宜剧烈奔跑等运动。 她只得抽着气坐在喷泉旁边。 日光逐渐西斜,广场上人流密集,各色的皮肤,各色的人种,各色的口音,自来世界各地的人丰富的汇集在这里。 但,始终不见他的身影。 她看着手机时间,已经过去半个多分钟了。 骗子! 她不想再像傻瓜一样等下去,拿起背包站起来。 不知从人群的哪个角落兀自走过来一道高大的身影,男人步伐不紧不慢,眼神直直的定在她身上,温柔而含情脉脉。 周围的一切好象都变得虚化,她眼睛呆呆的看着他,看着他一步步走近,看着他手中捧着一大束火红的玫瑰花,看着他缓缓在她面前单膝跪下。 “媛媛,嫁给我!” 很简单的几个字,却饱含深情,真实动人。 她眼眶湿润,下意识的就紧捂住唇,明明事先知道他会求婚,可是她仍像是懵了,不知所措的看着他。 被求婚的女人五官精巧漂亮,迟迟不表态,男人高大英俊。很有耐心的一直跪着。 周围聚集的人越来越多,人群中倒是有很多人按捺不住了,有本国人说着西班牙语,有说英文的,也有说韩文的,还有说中文的。 各种语言汇在一起,只有一个意思:答应他,嫁给他。 时初晞像是大梦初醒,眨了眨眼,破涕为笑,放下手。低下身拉了拉他的衣袖,“你起来吧。” “你还没答应我。”他纹丝不动,手中大捧的玫瑰花衬得他棱角分明的脸庞俊美如铸。 她重重的咬了下唇:“好了,我答应你。” 他仍是没动,眼中闪过促狭的光芒,一本正经的问,“你答应我什么?” “我答应你的求婚。” “你是谁,我又是谁?” 她的脸一下子涨红了,有点气急败坏的小声说,“靳珩,你有完没完啊。快起来。” “不起来。”他气定神闲的跪着,眼皮掀了掀道,“既然你要我求婚,我当然要把每个环节做好,不然你回头又要跟我抱怨。” “我不会的。” “你会。” “我不会。” “你一开始提议我求婚不就说你想让更多的给予我们祝福吗?这里没人认识我们,如果你把我们的名字加上去,就与你一开始的初衷保持一致,我这是在完成你的心愿。” 他说得信誓旦旦,她听得快吐血。 他要她说的这种话听上去就很傻,他和她在这些人眼中不过是一对热恋中的求婚男女,求婚结束人群也会跟着散掉。 假如她把名字加上去。周围这么多双眼睛,这么多只耳朵,这么多开着录视频的手机岂不是等于把她和他的名字全部听了个清清楚楚? 后果她用脚趾都能想得出来,上传到社交网站,接下来几乎全世界的人都会知道今天的这场求婚。 但是她要是不说,眼前的男人就一直跪着…… 这一刻,她真的有点骑虎难下了。 迟疑了好一会儿,她深吸一口气大声说道:“我方媛,今天答应你,靳珩的求婚,今生今世都做你的妻子。无论贫穷、富贵、疾病、逆境,我都会对你不……” 男人低醇而悦耳的笑声打断她的话,“宝贝儿,你说得太多了,这些该是我的词。” 人群中爆发出一阵笑声。 时初晞脸红到耳后根,恨不得咬掉自己的耳朵,被他这么一提醒她才意识到自己一紧张之下把电影里结婚仪式上神父的词都给念出来了。 她这样,还不都是他害的。 完全不按事先商量好的来,临时加戏,害得她手忙脚乱,出了大糗。 男人望着她红唇翘得老高。宠溺的执起她的手背吻了吻,“抱歉,我不该打断你,你继续把下面的说完我再起身。” “靳珩,你赶紧起来,你再不起来,我真的生气了。”她气得想跺脚。 他见此低笑一声,起身把玫瑰花递到她手里,随即捧起她的脸一下子亲了上去。 她睁大眼睛,第一反应是,可恶。他又不按剧本来。 男人已经撬开她的唇齿,深深的吻住了她。 她本能的挣扎了一下,被他铁臂牢牢的圈在怀里。 下一秒,她突然反手搂住他的脖子,热烈回吻起来。 场面激烈。 周围的手机拍个不停,更多的掌声朝他们潮水般涌来。 时间过得极慢极慢。 男人喉间压抑着喘息声,慢慢放开她,黑眸跳动着惊喜,对她的主动很是满意。 “媛媛。” 她没好气的哼了一声,“干嘛?” “你还没爱我对吗?” 她像被他吻到无力,脑袋埋在他怀里。嘀咕道:“能走了吗?” 他瞧着她发烫的脸颊和双耳,低笑着搂住她:“好。” 往人群外走去。 到了人流稀少的广场一角,她偷偷看了周围一眼,这才敢从他怀里出来呼吸,第一件事就是用拳捶打他:“你讨厌死了!如果我被网上人议论,都是你害的。” “网上他们能议论你什么?”他刮了下她的鼻尖,“最多只会说你我会玩浪漫,只会羡慕我们婚姻幸福。” “我说不过你行了吧。”她鼓起腮帮,低头看了一眼怀中沉甸甸的玫瑰花,不禁吸了一口浓郁的花香,娇嗔的问他:“你消失了那么久就是为了买这个?” “当然不是。还有这个。”他从口袋里摸出一只小巧的锦盒,在她面前打开。 刹那间一枚巨型鸽子蛋出现在眼前。 “钻戒……” 她倒抽了一口气,不知道要说什么。 “你不是说我没有给你一个像样的婚礼流程么,连钻戒都没有,这是我特意从专柜那边买过来的,花了点时间,但它是独一无二的,全球仅此一件。” “我……我只是说说而已……你……你干嘛当真啊……” 他抿了下唇,作势要把锦盒合上:“既然你不喜欢,那退回去好了。” “不要。”她不假思索的拉住他的手,飞快的把锦盒夺过来,从中拿出钻戒又递给他,同时伸出左手到他跟前:“帮我戴上。” 他慢慢把钻戒戴到她左手无名指上,硕大的钻戒在她纤细白皙的指间闪烁着璀璨的光芒,美不胜收。 她举到眼前看了看,直到这时才终于眉头舒展,开心的在他唇上亲了两下,“谢谢。” “你喜欢就好。”他握住她的小手,低笑着,你这么喜欢钻石,以后每年求婚纪念日我都会送你。” 端详钻戒的杏眸微僵,稍纵即逝。很快她噘唇,“什么嘛,真小气,也就是说下次我还要等一年才能收到你送我的珠宝?” “物以稀为贵,我要是三天两头送你,你不会觉得稀奇,如果偶尔送一次,你会记得我很久。” “歪理。” 她靠在他怀里欣赏了一会儿钻戒,摸了摸肚皮说,“我又饿了。” 他勾了勾唇畔,“好。我带你去吃饭,庆祝我们订婚成功。” “……” “……” 吃饭的地方是他带她去的,没什么例外,是一家豪华酒店的顶层餐厅,可以俯看整个城市的夜景。 好在他没包下餐厅,不然两个人坐在这里吃饭怪冷清的,她从小在中国长大,骨子里还是喜欢热闹一些。 靳珩用手机处理了一些积累在邮箱中的工作邮件,一抬头见她又在玩手机,大手把手机抽走,“吃饭不许玩手机。” 她翘了下唇。“靳先生,你求婚成功好象整个人都膨胀了,连这一点小事你都要管。” “好,那我从现在起每次和你吃饭的时候我也玩手机,你同意,我现在把手机给你。” 她扁起唇,没再吱声。 两人开始安静的用餐。 彼此的用餐礼仪都十分标准,整个过程几乎没有发出任何响声。 用完了餐,男人放下餐具,看了她一眼,“我去个洗手间。” “哦。”她应了一声。 等他离开。视线投到他放手机的桌上,两人的手机以叠罗汉的方式放在一起。 手臂无声的伸过去,她的手机摆在上面,她轻松拿过来,低头开始发信息。 那头秒回。 她又继续编写内容,发送。 聊了将近半分钟,她删除所有聊天记录,从容的把手机放回原处,拿起刀叉继续用餐。 片刻之后,男人才回来。 她早已吃完,“你怎么这么晚?” “我去抽了根烟。” 他准备招来服务生买单。 她手中把玩着钻戒,弯眸笑容满面的阻止他:“我想再点瓶红酒。” 他看着她。 “是你说的啊,要庆祝,庆祝没有酒叫什么庆祝。” “……” 最后,他依了她,听了一瓶红酒。 她今晚似乎心情特别好,不停的要酒喝,一转眼,大半瓶被消灭了。 他抓住她的手,将她即将软下去的身体搂紧,“媛媛,不能再喝了。” “嗯……我不要,我要喝。 他招来服务生结账。 她已经醉得一塌糊涂。 他打了一通电话,立马有一辆豪车过来接他们。 车内。 她又在找酒喝。 “乖,再喝下去,你明天早上起床非疼痛不可。” “没关系,我高兴,这辈子还没有人向我求过婚呢。”她眯着接近迷离的醉眼,咯咯的笑着,“我今天终于等到你向我求婚了,我高兴,我高兴……” 男人的喉结滑动,他挑起她的下巴。低哑深沉的嗓音问她:“告诉我,我是谁?” “你?”她甩了甩昏沉的脑袋,睁大眼睛看着这张脸,双手捧住,嘻嘻一笑:“你就是你呀,还能是谁。” “媛媛,告诉我,我是谁?你在为谁向你求婚而高兴?”男人黑沉沉的眼眸盯着她,手指不禁在用力。 “你捏疼我了。”她气呼呼的推开他的手,随即又笑着搂上他的脖子,连亲了他下巴好几下。“你还能是谁?你是靳珩呀,让我又爱又恨的男人……我怎么会爱上你,怎么会爱你爱得无法自拔……” “你爱我爱得无法自拔?” “唔……”她脑袋垂下去,眼看要睡着了。 男人贴着她的耳朵低低的问,“那你想不想跟我白头到老?” “白头到老?”她喃喃重复这句话,睁开眼认真回答:“从我答应你求婚的那一刻起,我就下定决心,以前的事我要忘掉……忘掉……对,我要忘掉……” “你真的能忘掉?” “当然,我不骗人的……”她打了一个酒嗝,揪住他的衣领说,“你少瞧扁我,我说我要忘掉我就能忘掉……我不是一个小心眼的人,更何况我那么爱他……我那么爱他……他伤我那么深,我还是爱他……我是不是很傻,是不是很傻?” “你不傻,你一点都不傻。中国有句话,难得糊涂,凡事弄个清清楚楚,到头来累的是自己。”他轻轻掰开她的小手,放在唇前一根根啄吻,诱哄着安慰她,“你醉了,一会儿到酒店好好睡一觉。” “我没醉。”她企图站起来,车子在行驶,刚好速度很快,她瞬间又坐下去。 “我说错了,你没醉。”他顺着她的话拍她的肩膀哄她,“很危险,乖乖坐好。” “哦,我们在车上啊……那是该小心点儿。”她自言自语了一句,人跟着进到他怀里,彻底没了声音。 第120道晨光 你也好看 男人喉间发出一声低喘,咬牙道:“方媛,你给我回来。” 回应他的是女人渐渐远去的咯咯笑声。 她早就溜了。 靳珩将目光收回来,眯起黑眸,看了一眼搭着帐蓬的某处,低咒一声。 浴室。 冰冷的水流沿着男人贲张的肌肉蔓延而下,抓不到人泄火,只能冲冷水澡给自己降温。 冲了十多分钟的冷水澡,他关了水,随手扯过浴巾擦干净身体,手机铃声在卧室里响起。 他披了件浴袍,然后走出去拿起手机。 却发现不是他的电话。 是一个陌生的号码。 他皱眉,盯着不停响的手机。 “我来了。”时初晞边大声叫着边从外面冲了进来,见自己手机在他手里,一把拿过去,喘了口气,远远的躲到露台上接听,用一口流利的英文道:“哈啰……对,是我……是,帮我预订一间总统套房……嗯,要特别有情调的那种……” 殊不知房间本就不大,又在山顶,她所处的位置恰好是上风口,所有的通话几乎一字不落的飘进了男人耳朵。 原本在房间内慢条斯理换衣服的男人听到这里侧目注视她,深沉的眸更是暗了好几度,缓慢开口:“媛媛。” 时初晞刚好结束这通电话,听闻从露台走进来若无其事的看着他:“怎么了?” 你今晚订了总统套房,还是特别有情调的那种? 这句话在男人喉咙里打了个圈,霎时咽下去,最后变成了:“替我把衣服找来,我要换。” 她奇怪的看他,指着被他拿放在床上的干净衣物说:“你不是拿好了吗?” “这套我不满意,你重新再挑一份。” “哦。” 她虽有迟疑。仍是照做了。 “这套怎么样?” “不够休闲。” “这套呢?” “太素了,我们在度假,挑点亮眼的。” “那这套该合你的意了吧?” “也不行,太艳了。” 她不停的挑衣服,他不停的否决,挑挑拣拣,不知不觉花掉了将近一个小时的时间,床上铺满他的衣服。 最后一件满意的都没挑到。 “靳珩。”时初晞累到叉腰,鼓着腮瞪他,“你是不是故意的?我看你平常穿衣服也没这么挑,你今天居然挑了一个小时。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婆婆妈妈的,比女人还磨蹭你知道吗?” “既然没挑到合适的,那就暂时穿这套。”男人不紧不慢的从一堆衣物中挑了一套出来。 她定睛一看,气得差点没背过气去,他竟然挑的是她一开始给他挑的那套,那这一个小时她是被耍了吗? “你讨厌死了。”她气呼呼的抱起床上衣服往他身上扔去。 刹那间,他头上,肩膀上,手臂上,挂满了衣服,那模样别提多好笑。 她捧着肚子笑弯了腰。 真有这么好笑吗? 靳珩一脸无语。把半挂在头上的裤子扯下来,开始换衣服。 几分钟后,男人穿戴整齐,短发没有像往常一样打蜡,有几缕垂在额头,平添了一份性感。 她走过来双手情不自禁环上他脖子,笑嘻嘻的看着他。 “看什么?”他用鼻尖蹭她的。 “你好看呗。”她直言不讳。 “你也好看。” “……” 她摇晃着脑袋,“我们这样是不是叫商业互吹?” “错,这叫闺房情趣。”他的脸轻贴着她的,耳鬓厮磨,清晨的阳光从窗外照进来,投在两人身上,在狭窄的地板上拉出长长的影子。 这是以前从未有过的感觉,仿佛住的空间小了,彼此间的距离却近了。 靳珩这一刻从未感觉到自己的心离她这么近,近到他眼神渐深渐热,不由捧起她的脸,低头深深吻了上去。 嗯,美好的一天从清晨的第一个吻开始。 …… 这一天,两人基本上痛快的玩了一天,当然,全程由他背着,她继续当公主。 夜色笼罩。 晚餐两人在一家网红餐厅解决。 时初晞觉得味道一点不比昨晚的豪华餐厅差。 “媛媛。” “嗯?” “你喜欢这种风格的餐厅?”他环顾了一眼餐厅,以两人的身家,这种餐厅只能够说是亲民。 “对啊。”她满足的吃了一口甜点,眯眼享受着味蕾的盛宴,然后才说,“我小时候就不喜欢高大上的餐厅,坐在里面吃饭很受拘束,相比较而言我更喜欢这种普通餐厅。” 他听得很认真,“你不是部长千金么,怎么会喜欢这种平民的风格?” “我又不是一出身就是部长千金。”她耸了下肩,“我记得我很小的时候时泰铭还不是部长,他不过帝都一个普通的公务员,谁都没看好他的前途。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他的官位升得特别快,等我懂事起他就已经在那个位置了。” 男人安静的望着她,眸底滑过浓稠的暗潮,拿起刀叉温柔的提醒她:“别光聊天,东西凉了不好吃。” “噢。”她乖乖的拿起勺子,继续吃自己的甜点。 “媛媛。”男人低低哑哑的开口,似乎在暗示着她什么,“再吃一会儿,我们回去休息了。” 她像是想起了什么,急急忙忙看手表,随即嘴里自言自语了几句,然后才没事人一样快速吃起了食物。 “……” 靳珩将她所有的举止全部收入眼底,唇角噙着浅弧,都到这个时候了,还不说晚上订了酒店的事? 巴塞罗娜的夜晚繁华迷人。 两人从餐厅出来,没急着坐车回去,手牵着手沿着街头散步。 沿路的橱窗不时倒映出两人的身影,他们像普通的年轻情侣一样,彼此的眉眼间都流淌着一股幸福和甜蜜。 这大抵就是最幸福的婚姻该有的样子。 男人侧头看着女人甜美的小脸,忍不住执起她的手背,闭眸深深的在上面印下一吻。 “干嘛呀,走了。”时初晞有点害羞,推着他往前走。 他忍不住笑了,在她额上,鼻尖上,红唇上分别亲了亲,“是谁非逼着我在大庭广众之下向她求婚的?现在不过是一个吻,你倒害羞了?媛媛,你脸皮该厚的时候不厚,该薄的时候偏偏这么薄。” “对,我就是脸皮厚怎么了?求婚是你自愿的,你想反悔不成?”她作势凶巴巴的揪住他的衣襟,像个女大佬的口吻。 他忍不住又笑了,大手掐了下她的小蛮腰,“小的不敢了。公主饶命。” “饶你一命可以,不过你得接受惩罚。” “又是惩罚?” “对。”她扬着下巴,一副你必须答应的架式。 男人眼中带笑,预感到了什么,装作勉为其难的点了点头。 她狡黠的笑了,立马从背包中掏出一条领带,一眼认出来那是他的领带。 他微微眯眼看她,他可不会认为她在这时候要帮他系什么领带。 她这是要…… 领带在她手中被拉了拉,她坏笑道:“我要蒙你眼睛,你敢不敢?” 他用手指梳理着她的长发,“好。” “那你不许偷看。” “嗯,不偷看。” 领带蒙上了他的眼睛,男人眼前什么也看不见,唤她道:“媛媛。” “我在呢。”她小手握住他的大手,“你跟我走。” “去哪儿?” “你去了就知道。” 他没说话。 跟着她走了一段路,她提醒他:“前面有五个台阶,你记得数。” 他跟着她的节奏,上了台阶。 耳边传来甜美的女声,客套的打着招呼。一听就是酒店前台。 他薄唇轻抿,大手牵着她的小手,她让走就走,她让停就停。 十多分钟后,脚下的地毯极柔软,空气中有一股花香,闻上去就是高雅的名贵品种。 周围也很安静,一猜就知道到了她在电话里订的总统套房。 “媛媛。”他再次开口唤她。 “在呢。”她娇软的嗔怪他一句,“你别老叫我嘛。” “那你在干什么?我总得知道。”他无奈。 “我啊,我在准备特殊服务呢。” “……” 他失笑:“你来真的?” “对啊,说好的事,不能变卦。” “可我们不是说了是我补偿给你的么,你这样好象反了。” “没反,我说的特殊服务是你给我做,又不是我给你做,我是被服务方,你是服务方。” “……” 他忍不住又是一笑,“好,那你现在能告诉我,我要怎么为你提供特殊服务吗?从头到尾把眼睛蒙上?” “当然不是,这只是一小部分。”她不知道在忙什么,不停的在房间各个角落发出动静。 “你在做什么?” “没什么,我就是想看看这里有没有什么摄像头。”快眼看书 “这是大酒店总统套房,怎么会有那种玩意。”他大致猜了一个方向,朝她招手,“过来。” “等会嘛,我还没准备好。”时初晞撒着娇,他心头一软,也不催她了。 又过了三四分钟,她终于走过来,在他脸上亲了一口:“好啦,检查完毕,现在呢,我要把你手绑起来。” 男人眉骨跳了跳。 她真的开始绑他的手,用的是很细的绳子,也不知道她是从哪儿找来的。 “老公。”她一边绑一边甜美的嗓音唤他。 任何男人听到了这个声音都有点受不了,更何况两人即将要来一场新的体验,“嗯?” “我绑得紧不紧?” 他手动了动,“还好。” 下一秒,绳子抽紧。 她又娇滴滴的问:“老公,现在紧了吗?” 他又试了一下,“很紧了。” 这真是一个全新的体验,她把他的两只手全绑起来了,接着连他的双脚也没放过。 “媛媛。一个就够了。”他喉结不停的滑动,哑声对她说。 “不要嘛,要体验就体验不一样的。” “你把我绑这样紧,到时候我动不了,真的就只有你一个人,你确定你能全程掌控?” “你不试过怎么知道我不能?”她一手环住他的脖子,红唇在他耳边吐气,勾得他一阵阵喉咙发紧。 他闷哼了一声,“好,我期待你的表现。” 她把他脚也绑好,扶他躺到床上。小手抚过她不停滑动的喉结,低柔道:“在这里等我哦,我去换身衣服马上就来。” 换身衣服? 男人脑海中瞬间出现了一个香艳的画面,呼吸更粗重,声线更沉更哑,“快点儿,别让我等太久,嗯?” “知道啦,我马上来哦,马上。” 她从他身上跳下去,很快响起关门的声音。 …… 当门关上。时初晞小脸淡了下来,她走向走廊的尽头,走进最里面一间房间。 打了一通电话,不到两分钟,宁黎娇出现。 “你确定我要这么做吗?”宁黎娇问。 时初晞走到桌前给自己倒了杯红酒,一口气倒进嘴里,漠然的挑起眼角看她,“我不确定叫你来做什么?你去吧,他在另一头的房间,他被我绑起来了,不会拿你怎么样。” “你……你把他绑起来了?”宁黎娇吃惊到口吃。 “你如果怕的话。再等五分钟,他体内的药发作,到时候你去的话时机刚好。”时初晞坐在椅子里,巴掌大的小脸没什么表情。 宁黎娇看着她,震惊无比:“方媛,你真的够狠,既给他下药,又把他绑起来……你这是真的打算把他让给我?” “不然呢?”时初晞淡淡的口吻,“要是不这样,你觉得你能生米煮成熟饭?” “我了解他,就算我今天和他发生了什么。事后他不承认,我也拿他没办法。” “没事,我在房间各个角落都装了摄像头,到时候录下来,容不得他抵赖。” 宁黎娇说:“好,我现在就去,你别后悔。” 时初晞眯着杏眸,举起透明水晶杯,似在欣赏着上等的葡萄酒的成色,但细看的话,视线涣散。根本没办法聚在一起。 “去吧,你只有半个小时的时间,如果你赢了,靳太太的宝座就是你的了。”她面无表情的说着,不再看宁黎娇。 宁黎娇往门口走了几步,回头看她:“你帮我把门锁上。” 时初晞会意,点头站起来,“走吧。” 整个酒店这一层全部被包下来,两个女人一前一后的走着,周围安静得能听到彼此的呼吸声。 宁黎娇明显比她紧张,不停的吞着唾液。 “怎么。你怕了?”时初晞看她脚步慢下来。 “不是。”宁黎娇皱着眉,“东西还没准备,万一怀孕了,他又不肯娶我怎么办?” 时初晞脸上平静到像是一块冰湖,“你是说套吗?我事先准备了一打,够你们用的了。” 宁黎娇倒吸了一口气,几乎要怀疑自己的耳朵,盯着时初晞的更加复杂,她比她年长,阅历丰富,却看不懂她的心思。 到底下哪有当妻子的这么狠心。为了离婚,做出如此疯狂的事来。 “方媛。”在即将拧开房门之际,宁黎娇不自觉的转头问她,“你就那么恨他?” 时初晞木然,“如果你的所有家人都是因为他而死,坐牢的坐牢,逃亡的逃亡,就连你自己也是在他的控制和折磨之下,生不如死,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等到那个时候,你再来我面前说话。” 宁黎娇彻底闭了嘴。 走廊的灯将两个一前一后的身影拉得极长。 宁黎娇深吸一口气,拧开门进去。 时初晞瞬间在外面上了锁。 她随即转身往走廊尽头走去,推门,关门,再在椅子上重新坐下来,拿起酒杯继续喝酒。 所有的动作一气呵成。 红酒倒进喉咙,她放下空杯用手背擦了擦,慢慢冷笑起来。 她怎么会后悔。 她为了等这一天等了太久太久。 为了等这一天,她忍辱负重,每晚做噩梦,为的就是等到他松懈的一天。 让她以为,她爱他爱到无法自拔,让他以为她终于妥协。 然后,她再借着这个机会,拿到他出轨的证据。 婚姻中,过错方有可能净身出户。 她知道他有本事请最好的律师,不过有了这个所谓的证据,相信他并不会占到多大的便宜。 到那时她就有筹码和他谈,要么闹到法院,判决离婚,要么他放了她。别再打她手中家族财产的主意。 宁黎娇刚才言下之意说她心狠。 她狠吗? 不,她做的这些远不及那个恶魔做的万分之一。 无论是时家,还是奥纳西斯家族,他害得她两个家都不完整,她要他净身出户或是和她离婚已经是便宜他了。 …… 房间内。 光线昏暗,气氛暧昧。 男人双手双脚被绑,侧卧在床上,听到声音并没有动。 宁黎娇咽着口水,绕到床的另一头,看到他眼睛上系着挡住视线的领带,额头上有汗。似乎真的如时初晞所说,药效发作。 “媛媛,给我倒杯水。” 桌子上有一杯水,宁黎娇取过来,突然不敢靠近他。 众所周知,黑翼集团有个牢不可破的铁三角,一个是靳珩,一个是傅陵,另一个就是她。 事实上,这个铁三角中本没有她的一席之地,原本她的位置是另一个男人的。 一次事故。他死了。 她与他的关系匪浅,于是她才以未亡人的身份加入了他们。 从此以后,整个欧洲商界他们的名声四起,谣言也四起。 人们都传她和靳珩是情人关系。 其实,他们只不过是在一起的事业合作伙伴。 黑翼集团很多重要事情,都是他和傅陵在商量,她只管财务,没有决策权,没有商讨权,没有否认权。 和这个男人像这样独处,这是第一次。 宁黎娇想到这里。握着水杯的手紧了紧,单膝跪上男人身侧的床铺,“水来了。” 男人的身体猛的一震,听出声音的异样,被绑住的双手一把推开眼前的领带,眯眸适应之后,声音几乎从喉骨里迸出:“方媛呢?” “靳珩。”宁黎娇企图吸引他的注意,“是我,我是黎娇,你忘了吗?” 他一动不动,垂着眼,下颌紧咬,像是体内药力发作的厉害,完全靠意念在控制着。 “我看你很渴,喝点水。”宁黎娇身体故意往他怀里蹭,她身上穿了一件低胸的v领连衣裙,这对男人来说无疑是一大诱惑。 他咬牙,嗓音像是一个一个从牙缝里发出:“宁黎娇,你出去,叫方媛进来,我有话要问她。” “她不会过来了。” 男人满头大汗,脸色转眼铁青,似乎听明白了她的意思,双眸冷郁似箭,“她让你过来了的?这么说,你们商量好的?” 光是被他这样眼神盯着,宁黎娇就有一种透不气来的感觉,这么多年下来,她亲眼见识过太多他冷酷杀伐的一面,这个男人为了达目的,真的什么都做得出来。 “是她让我过来的……” “她还让你做什么?” 宁黎娇不敢回答。 男人手一推,水杯砸在地上,但他似乎也用尽了最后一丝力气。整个人摔倒在床上。 “靳珩,她除了有个好的家世,她还有什么?我要身材有身材,要脸蛋有脸蛋,我哪里比不上她?” “出去!”靳珩腥红的眼睛瞪着她。 宁黎娇看他这样,胆大起来,她一下脱了身上的连衣裙,柔弱无骨的身体软软的往他身上倒了下去。 下一瞬间,她尖叫起来:“啊——” 男人不知哪来的力气,将她推开,她滚掉下床。大腿刚好扎在先前摔碎的玻璃杯,瞬间血涌了出来。 更令她恐惧的是,男人的手中多了一块玻璃碎片,刚好划上她的脖子。 尖锐的玻璃扎进肉里,她怕他再用力一份把她脖子的大动脉给割了,抽着气,身体发抖的说:“我……我出不去了……她把门锁了……” “是吗?出不去了?”男人的手又加了一点力,她脖子上传来更大的痛感,鲜血顺着雪白的脖子涌出来。 “不要,不要,靳珩,不要这样……”宁黎娇顾不上其它,几乎哀求。 更令她恐惧的是,男人的手中多了一块玻璃碎片,刚好划上她的脖子。 尖锐的玻璃扎进肉里,她怕他再用力一份把她脖子的大动脉给割了,抽着气,身体发抖的说:“我……我出不去了……她把门锁了……” “是吗?出不去了?”男人的手又加了一点力,她脖子上传来更大的痛感,鲜血顺着雪白的脖子涌出来。 “不要,不要,靳珩,不要这样……”宁黎娇顾不上其它,几乎哀求。 第121道晨光 谁把我丈夫救出来,我给他一百万美金 宁黎娇喊了几十遍,喉咙都喊哑了,门外一点动静都没有。 “为什么停下,继续!”男人阴沉的嗓音传来。 她缩在墙角,整个人狼狈不堪,脖子上的伤口停止了流血,但流淌而下的鲜血遍布大半个身体,触目惊心的是被玻璃扎到大腿的伤口不停的流出血来,她不知道是不是扎到了大腿的大动脉。 出又出不去,她恐慌到手指放在嘴里死命咬着,呜呜的抽泣。 靳珩双手困难地撑在地上,试了好几次才勉强坐起来,背靠在床角,体内的情欲像浪潮汹涌澎湃,夹着被背叛后的滔天怒火,使他的眼睛里更多了一层嗜血的红色。 “你今天最好把她叫过来,要是你做不到,从明天早上开始你将彻底从这个地球上消失。” 宁黎娇哆嗦了一下,她绝对相信这个男人的话是真的,顿时有种死亡笼罩的感觉。 六神无主间,她跌跌撞撞的往门口爬,来到门后咚咚的拍门:“来人,救命……方媛……方媛……你出来……你听到没有,快出来……” 密封的房间内,暗香浮动,宁黎娇全身几乎是比.基.尼,女人的香气对于此时的男人来说是饥饿中的食物,只想疯狂的扑上去…… 他呼吸急促,俊脸上溢满了汗珠,纵使双手双脚被绑,纵使用了所有的力气在压抑着体内咆哮的躁动,这个时候他居然笑出了声来。 想他活了这么久,向来只有他拿捏。算计别人的份,没想到玩鹰的反倒被鹰啄了眼,他竟然也有这么一天。 还是被他的妻子给设计陷害的。 何其可笑。 这件事估计要是被傅陵那小子知道了,非笑掉下巴不可。 所有的事情到了这里都变得清晰明朗起来,从飞机抵达巴塞罗那开始,就进入了她的计划。 她假意服软,不再提离婚的事,甚至为了取信于他,她故意不停的作,在男人眼中看来却是撒娇的意思。 她让他当众求婚。 她让他成天背着她,出去游玩背着。出去吃饭背着,回民宿背着…… 所有的这些不过是为了让他相信她,认为她不过想把两人之前的不愉快,把她心里的气撒掉罢了。 事实上,她做到了。 他中了计。 以为她真的愿意出气之后和他好好过下去。 宁黎娇两只手拍到没知觉,颤颤抖抖的又爬回来,吞着口水盯着男人手中的玻璃碎片,隔了一定的距离停下来:“不行……她听不到……她在走廊最那头的房间……时间没到,她是不会出来的……” 男人的双眸中燃烧着似乎一点就着的欲火,声音中却森森的寒气十足,“你们从什么时候开始策划今晚的?是她联系的你。还是你主动联系的她?” “是她主动联系得我。” “说具体点。” “她联系了我,然后让我等她通知。你们出来度蜜月,她就让我悄悄跟着,你们到巴塞罗那的那天我就下榻在离你们不远的酒店,以方便她随时叫我。今天是她叫我过来的,她让我趁你被下药的时候……和你发生关系,这个房间到处是隐形摄像头,拍下你我不雅的视频后,让你和她离婚,她甚至还……” 男人的瞳眸重重的缩起:“甚至还什么?” “甚至还……”宁黎娇不停的吞咽着口水,“她甚至还准备了很多套……在……在床柜抽屉里,好象有一打。” 一打套? 呵! 她可真看得起他。 男人冰寒的眸刹那间布满阴鸷,难看的俊脸布满阴鸷,连空气都像结了冰。 她为了和他离婚,不惜给他下药,再把别的女人送到他床上…… 他好歹和她同床这么久,自认为也算了解她,没想到她今天所做的这些完全教他大开眼界。 真真是大、开、眼、界。 男人低喘着将头仰靠在床角。 宁黎娇看着他痛苦的样子,忘记了害怕,往前挪了挪,眼神中出现一抹不舍和浓浓的爱恋:“靳珩,我和你认识好多年了,我也悄悄爱慕了你很多年,这些年外面所有人都说我们是情人关系。虽然谣言是假的,但是我多么希望这件事是真的……” 他没说话,身体在以肉眼可见的频率发抖。 “珩……”宁黎娇舔着娇艳的红唇,亲昵的唤着他,“你熬不下去的,她下的药很烈……照我看,今晚她不可能过来开门……” “她设了今晚这个局,就是想孤注一掷,和你离婚……” “她比你想象中的要狠,要难控制,不如你要我吧,我爱你,我不会像她一样不懂得珍惜……” “你答应离婚的话,她说了,她愿意把奥纳西斯集团让给你,这么些年来你最想要的不就是奥纳西斯吗?现在唾手可得,何乐而不为……” 宁黎娇说到动静之处,伸手不禁抱住他,“珩,看到你难受,我也很难受,我愿意当你的解药,就算你不娶我也不要紧,哪怕我能拥有一晚,也值得。” “拥有一晚,也值得?”男人的鼻息极重,每一个字的尾音都在颤抖。 “嗯,我只要一晚,过了今晚你不要我也没关系……” 宁黎娇痴迷的望着男人,渐渐说到哽咽。 她爱这个男人,比方媛要早。 如果要追究起来,是从年少时她第一眼看到他时起,她就为这个男人心动。 时光流逝,她看着他从青涩少年变得成熟稳重,从不谙世事变得深谋远虑,她对他的爱始终不曾变过。 靳珩紧闭着双眸,没有说话,身体里药力发作的越来越剧烈,使得他连坐着都极其费力,好在有绳子绑住他手脚,否则他真怕自己会控制不住把这个女人压在身下…… 宁黎娇观察着他的反应,知道此时正是方媛所说的最佳时机,错过了此生说不定都不会再有。 她抖着手扯过床上的床单,把胸口的血擦了擦,露出自己引以为傲的巨峰,鼓起勇气一点点靠进他怀里。 男人微微动了动。 她刚想进行下一步,头顶男人紧绷到透着寒凛之气的嗓音响起来,“宁黎娇,我不管你用什么方法,如果你现在滚出去,消失在我的视线里,我可以对你今天的事既往不咎。” 不管用什么方法? 宁黎娇吃惊的看他,门被锁了,她哪里能想到什么方法。 男人眼神冰冷锐利的盯着她:“你现在马上滚,不然你要是今晚和我发生点什么,明天我会把你直接送给菲尔!” 宁黎娇大惊失色,眼前浮现出菲尔那肥腻的身材和猥琐的小眼睛。 菲尔是f国黑道上的人物,和靳珩、傅陵的关系匪浅,很多年前菲尔就对她垂涎不已,要不是碍着有靳珩在,以菲尔那股猖狂和狠劲早就对她霸王硬上弓。 她听说过很多菲尔的传闻,他很好色,而且在床上非常的变态,凡是跟过他的女人没有一个活得长的,好象每一个跟过他的。被玩腻之后的下场就是被折磨致死。 因为菲尔好象极不喜欢把自己的女人和别的男人分享,而他又玩腻了,那些女人最好的下场就是他送她们上路。 宁黎娇打了一个冷颤,一个劲摇头。 但她不敢不听他的,她实在太害怕被送给菲尔那个老变态。 靳珩的为人她是知道的,冷酷无情,他绝不仅仅是吓吓她而已。 可是,除了跳窗,她真的想不出别的办法。 十六楼,光听听就让她双腿发软,更何况她身上有两处伤口…… 不,她不想跳窗,她这么年轻,她还不想死。 “对了,我有手机,我带了手机……”宁黎娇像发现了新大陆般兴奋,急忙爬到自己的衣服那儿,她的包也在乱动中扔在地上,快速去翻手机。 靳珩面无表情地看着,既然方媛策划了这么久,这么简单的脱身方式她不可能没事先做过预防。 果然。 宁黎娇连续按了好几分钟的手机,就是没反应。 “怎么会这样?”宁黎娇失望的趴在地上喃喃自语,“明明有电的,为什么打不通?” 靳珩冷冷的笑,还能为什么,信号肯定被屏蔽了。 想当初这招是他对付她的,没想到也有她反过来对付他的一天。 他用力的闭上眼睛,绳子的绑架对于他来说是当前较好的阻止利器,可现在他不得不做出另一个决定。 “宁黎娇……帮我……把绳子……割开。”他语速开始变慢,药力的作用使他体内的热度陡然上升了好几度,理智在逐渐远去,接近失控的边缘。 只要不让她跳窗,做什么都行。 宁黎娇拖着受伤的腿赶紧爬过来,然后捡起地上的玻璃碎片开始割他双手和双脚上的绳子。 靳珩喉咙不停的上下滑动,视线模糊得厉害,感官异常灵敏,女人身上的香气撩动他的欲望。 他快要控制不住自己…… 双手被解开,双脚也很快得到自由。 男人眯着眸,突然出声道:“去找找看有没有打火机。” 打火机? 他要干什么? 这个时候还要抽烟吗? 宁黎娇不敢不从,颤抖着去桌子那儿找,一般酒店桌子上都会有打火机和烟灰缸。 她很快找到,还想问他哪里有烟,他突然冷漠沙哑的命令道:“把窗帘点着。” “你说什么?”她以为自己听错了,不确定的重复问。 男人看了一眼脚边的玻璃碎片。拿起来毫不犹豫的往小腿上划了下去,尖锐的碎片划过裤腿,很快有血渗出来。 宁黎娇没想到他会这样自残,差点尖叫出声。 疼痛给大脑像是注入了一支冷静剂,他冷扫她一眼:“拿着打火机赶紧把窗帘点着,如果不够把床单也拿过去一起点。” “你要我纵火?” 宁黎娇彻底听清了,不断摇头,“不行,不可以,在国外纵火罪判的极重,我不想坐牢。我不想下辈子毁了……” “不想点火也可以,你从窗户跳下去,总之这两个选择你必须选一样。”591网 宁黎娇看着男人的裤管渗出血迹,整个小腿和脚面被血染透。 她不知所摸中双手紧紧捂住唇,他太狠了,他和方媛一个比一个狠,他们真不愧是夫妻,她远比不上这两个人,他们有资本有能力有财力去斗,她不行。 她不过是个出身普通的人,要不是靠她后天奋斗。她连他们的一根汗毛都比不上。 这一刻,宁黎娇陷入了深深的后悔,她不该答应方媛的,不该答应做这种疯狂的事情。 到头来,她被弄成了这样,现在又要放火。 弄个不好,她就会被烧死在里面。 男人获得短暂的清醒之后,药力卷土重来,他又往腿上划了一道血子。 宁黎娇听着男人的吸气声,视线被撕扯到了极点。 她知道自己没有退路了,只能照着他说的做。 放火。说不定能引来外面人的注意。 到时候他们就得救了。 宁黎娇一咬牙,踉踉跄跄的拿着打火机往窗帘走去,用火去点窗帘一角。 试了两次都没成功。 最后一次,终于成功了。 火苗从小变大,慢慢舔吻着质料上乘的窗帘,这一刻宁黎娇心中莫名滑过一丝快意。 烧吧,哈哈,烧吧…… 把这个不公平的世界给烧毁,把这座造价不菲的六星级酒店给烧得一干二净,所有人最好都烧死在里面。 他们是光鲜亮丽的有钱人,他们是举足轻重的富豪。他们表面人模人样,其实个个背后心狠手辣,自私自利。 他们活着就是浪费资源。 他们都不配活着。 火越烧越大,从一个窗帘点燃火之后,宁黎娇开始点第二个窗帘,接着是第三个…… 这是巴塞罗那最豪华的酒店,虽然在十六楼,但火势很快引起附近高楼人的注意,有人马上报警。 当警车和消防车的响声从很远处传到城市上空,房间内的火势已经到了一个白热化的阶段。 而当酒店方面做出第一反应,保安们前来撞门时。里面浓烟滚滚,整个房间仿佛都成了火海。 极高的温度使所有人都退避三舍,惊慌失措的退到了走廊那儿。 总经理亲自指挥,要求所有人撤离。 时初晞脚步要往里面冲,酒店人员自然认识这个女富豪,今晚她豪气的包下了一层楼。 然而情况不容乐观,为了客人安全考虑,两个女工作人员将人给毕恭毕敬的拦住了:“您不能进去。” “放开,我要进去!” “方小姐,您不能进去,里面已经彻底烧起来了。” “我不相信他会死。他不能死……我不允许他死,他怎么能死……”时初晞疯狂的挣扎想要往里面冲,眼看她理智全无,被酒店总经理一使眼色,两个女工作人员无奈的将她拉下了楼。 着火不能坐电梯,有酒店客人或穿着浴袍,或衣裳不整,全部在往楼下狂奔。 酒店楼下警方刚刚赶到,拉起了长长的警戒线,消防车随后也到了,消防员们忙开了。开始救火。 时初晞被送到安全区域,两个女工作人员一时没走,其中一个安慰道:“方小姐,您是我们的超级vip客户,只要有消息我们会通知你。” “好,我活要见人,死要见尸。”时初晞面色恢复清冷,凉凉的说道。 两个女工作人员一愣,互看一眼,刚刚还一副为了丈夫要死要活的想冲进火海,怎么这一会儿倒不急不躁了。 旁边有围观的人。早认出眼前的这个就是今天白天刷爆社交网站,在广场上被求婚的女人。 有人拿起手机要拍照,被时初晞及时用手挡住,冷冷的说道:“抱歉,谢绝拍照,如果被我发现网络上有你刚刚发的照片,你将会收到我的律师函。” 对方立马不敢了,连声说sorry,然后当场把照片删除了。 不过他们私底下都在议论,看这女人的样子好象那个求婚的男人在火海里没出来,命运真是残酷啊,白天才求婚,甜蜜不到一天,晚上就来了这么一遭。 时初晞脸上没有一丝一毫的表情,她兀自在旁边的台阶上找了一个位置坐下来,低着头,在静静等待答案。 在别人看来,这样的她未免太落寞,她心底一定是伤心极了。 酒店通知及时,几乎所有客人都在火势往更大的蔓延前撤离到了楼下警戒线外。 气派的酒店大楼,十六楼不停的往外扩散浓烟。 所有的消防设施全部搬了上来,但因为楼层太高。水压上不去,一时陷入困境。 现场消防员一阵商议,采用垂直接水带的方式,由一人背着重达十几斤的水带以最快的速度爬上十六楼。 现场气氛紧张。 时实晞木然的听着,突然她插话道:“谁把我丈夫救出来,我给他一百万美金。” 在场的所有人都鸦雀无声。 很多人都心动了,跃跃欲试,不过在看到滚滚浓烟之后一个个打起了退堂鼓。 最后无一人敢上前。 警察队长拿着录音笔走了过来,这是一个棕发中年人,单独把她叫到了角落。 “能描述下着火的162房间有几个人吗?” “有两个,一男一女。”她冷静的回答。 警察队长点头。“请问他们与你是什么关系?” “一个是我丈夫,另一个是他情人。” 警察队长再次点头,“请问火灾发生的时候你在哪儿?” “我在另外的房间。” “我刚才听酒店经理说,你今晚包下了一整个十六楼,请问为什么?” “是我丈夫的意思,具体的我想不用我说,你应该猜到是为什么。” 这么明显的暗示,警察队长自然听得很明白。 “那他们的房间为什么会着火?” “我不知道,这你得去问他们,或许是他们玩了什么特殊的游戏。”她耸耸肩,颇为暧昧的回答。 警察队长一双利眼盯着。“为什么你说起你丈夫和他情人的时候,你这么冷静?” “因为我和他的婚姻名存实亡,我们平常各玩各的,今天也不例外。不过我没想到,他这次会玩得过火。” 警察队长点点头,按掉录音笔,“谢谢您的配合,有需要我会再找您了解情况。” “嗯。” 时初晞从头到尾表现得都非常冷静,这令警察队长打消了心中她是纵火嫌疑犯的怀疑。 时间就是生命。 7分钟左右,水带从16楼另一扇窗口垂直扔下来,水终于可以接上去了。 又过了十几分钟。火势小了下去。 几个消防员从酒店门口冲出来,两个身强力壮的消防员背上背着两个人,正是一男一女。 “靳珩!” 时初晞几步跑过去,手指颤抖得厉害,大脑一片空白,呼吸短促,脚下差点摔倒。 靳珩纹丝不动的趴在消防员背上,外面有很多人都在议论。 “人有没有死?” “肯定死了,你也不看看过去多久了?火灾中被浓烟熏死呛死的人数是烧死者的好几倍,人肯定吸了毒气死了。” “可惜了,我今天看网上说这女的在f国可是女富豪,年纪轻轻就死了丈夫……” “正好啊,可以再找个丈夫,有钱的女人又长得漂亮,还怕找不到男人?” “哈哈,确实如此……” 靳珩脑袋耷拉着,全无生气。 时初晞呆滞之后转头看向周围,发现没有一辆救护车,拿起手机想拨电话叫救护车,突然不知道这里救护车号码是多少。 她刚张口问消防员,一只染着血的手突然甩过来,她的手机瞬间飞了出去,摔在地上,屏幕碎了。 昏倒的男人慢慢抬起头,睁开眼睛,惨白无色的脸色冷到寒厉吓人,唇色的弧线勾了勾,嘶哑又吃力的开腔,“我死了,你刚好不用再挖空心思跟我闹离婚,一劳永逸不是吗?” 时初晞脸色很差,“你都成这样了,别说话了。保持体力,我马上叫救护车。” “我劝你最好在我康复前想办法把我弄死,不然等我恢复过来,要收拾的人就是你。” 男人沉沉的笑声从薄唇间溢出,她咬唇没理他,去捡起自己的手机,屏幕花了,还能用。 她准备跟周围人打听救护车号码的时候,姗姗来迟的救护车终于来了。 靳珩被送上了救护车。 他身上的衣服完好,只有小腿裤子破了,半条腿被血水浸湿。隐隐还在往下滴。 宁黎娇就狼狈多了,身上只有一件三.点式,大腿上扎着玻璃,脖子上缠着看池内颜色的布条,光着脚,连鞋都没有。 周围很多围观的人不厚道的笑了。 更多的人议论起来,猜测这对从一个房间内救出来的男女到底做多么令人遐想的事才会引来这么大的火灾。 最后总结出来的经验就是,贫穷限制了他们的想象。 第122道晨光 你的意思是她愿意净身出户? 救护车内,靳珩躺下后因失血过多陷入昏迷。 “我是他妻子,让我上去。” 时初晞拦在护士关门前,跟着上了救护车。 医院。 靳珩被推进了急诊室。 医生检查出的初步结果是他小腿上有五六道伤口,而且个个非常深,有一道划破了血管,必须推进手术室。 手术室外。 时初晞的手机响了。 应翎的声音从话筒里传来:“太太,我看新闻听说薄总出事了,是真的吗?” “对。” “我人刚好在巴塞罗那,你们在哪家医院?” 她报了医院的名字。 十多分钟后,应翎果然赶过来了。 一看手术室,应翎就吓得不轻,“太太,太太,薄总他伤哪了?是不是被烧伤了?放火的人是谁?警察怎么说?” 时初晞脸上满是疲惫,没回答这些问题,反问道:“你怎么会在巴塞罗那?” “我出来度假的,刚好今天到的巴塞罗那。” 时初晞皱着眉,审视着他:“应翎,你了解薄允慎吗?你确定他们是同一个人?” “什、什么?”应翎没听懂,以为她吓傻了,安慰道:“太太,薄总会没事的,你不要担心。有什么需要我做的?” “你去帮忙缴费吧。”她慢慢坐在椅子上,所有力气像被抽光了,根本走不了路。 “好的,我马上去。” 应翎隔着一定距离依然闻到了她身上的酒味,不敢再问,连忙去做事了。 不知过了多久,再次有电话打进来。 “靳珩是不是受伤了?”傅陵隐忍着怒气的声音传来:“为什么你安全出来了,他伤的那么重?” 连应翎都知道了,想来现在外面铺天盖地的都是今晚火场的新闻报导,消息传到f国也不足为奇。 时初晞面无表情的看着对面的墙壁。没有回答。 傅陵一声比一声凌厉:“方媛,你到底对他做了什么?如果他有什么三长两短,我要你一命偿命!” 时初晞勾了勾唇,冷漠道:“是吗?那你尽管来取我的命好了,反正他不肯跟我离婚,我这样和离了有什么分别?” “你……”傅陵怒气更盛开,正要再说什么,突然那头声音一静,接着传来女人的声音,“行了,你这一生气就爱威胁人的毛病能不能改一改?你要是把方媛怎么样了。靳珩醒来第一个不会放过你。” 再也没听到傅陵的声音。 “方媛。” 是容汐汐。 时初晞突然听到这个声音,鼻子突然泛起酸意,轻轻吸了吸鼻子“嗯”了一声。 “你现在在医院?” “嗯。” “靳珩怎么样了?” “他在手术室。” 时初晞主动把他的伤势大致描述了一遍。 容汐汐毕竟是医生,听完安慰她:“没事,血管破了做手术缝合起来就是了,只要不伤到韧带其它都好说。” 时初晞望了一眼手术室,有一种不祥的预感,但她什么也没说,喃喃的问:“我是不是错了?” 容汐汐一时没说什么,等避开傅陵走到了一个安静的角落,才说道:“今晚的事我一听就不对劲。发生火灾的时候靳珩和宁黎娇怎么会在同一个房间,是你做的?为了和他离婚?” “是。” 容汐汐倒抽了一口气,然后叹息道,“我能理解你的心情,这件事没有谁对谁错,要是他肯早早放了你,就不会出现你的反击,兔子急了还咬人呢,更何况你不欠他什么,反倒是他欠了你不少。” 时初晞望着眼前惨白的墙壁,喃喃道:“他为什么不肯离婚?为什么就不肯放了我?” “你现在要担心的不这个。”容汐汐比她看得透,紧张道,“靳珩和傅陵这两个人是一个脾气,平常看着对你很好,其实全是假象,一旦把他们惹了,什么疯狂变态、杀人放火的事都做得出来。靳珩要是这次没事,他一定不会放过你。” 时初晞没什么反应,他在昏迷前已经警告过她了,她在策划了今晚的事之前就把所有的后果都想了一遍,不管他和宁黎娇能不能成功,事后他都会找她算账。 结果都一样。 她不害怕他的震怒,害怕的是即使闹成了这样,他还不肯放手。 在酒店楼下他当时的眼神和语气,她敢肯定,他仍是没动过离婚的念头。 “汐汐……”时初晞弯下腰,把脸埋进双腿间,“我该怎么办?” “我也不知道。”容汐汐苦涩的叹气,“你现在和我当年的情况一样,无论做什么感觉都被他攥在掌心,那种无力和愤怒我最能体会。” “不过你也别这么灰心。”容汐汐接着劝她,“他差不多已经得到了奥纳西斯,现在他冲着的就是你这个人。” “冲着我?他不爱我,他强留我在身边干什么?论美貌,比我长得漂亮的千金多如牛毛,论财富,山外有山人外有人,比我有钱的女孩也有很多。” “我不是他,我不能完全知道他的想法,不过我大体能推测得出来,他享受你爱他的感觉。” “对于他们这种人来说,虚情假意他们最擅长,难得的是遇到一个对自己真心实意的女人,一旦遇到了自然不肯轻易错过。哪怕你折腾出了今晚这种事情,对于他来说不过是一次压迫下的反抗,最终他还是挺过来了,胜利方是他,不是你。” “荒谬!”时初晞几乎笑出了声,“真是太荒谬了!发生了这样的事,他再和我在一起就不觉得膈应?” “别这样,媛媛。”容汐汐知道她难受,低着声劝她:“你应该好好想想接下来要怎么面对他,你们总这么闹长久下来也不是个办法。” 时初晞笑,她也想好好和他谈,可他根本不给她机会。 他只想把她困在这个牢笼里,光是想想要一辈子和他这么度过,她就快要发疯。 “对了,我忘了提醒你一件事。或许……有个人可以帮你。”容汐汐迟疑的说道。 “是谁?” “他父亲。” “他父亲?加拿大的那个吗?” “对,你知道?” “嗯,听他提过一两句。” “那就好,我以为他没告诉你呢,不过我也不完全确定能不能有效,他和他父亲的关系不太好。” “关系不太好?” “是的。” 时初晞皱眉,当他还是薄允慎的时候,他提到过他的父亲,当时她听得出来他对他父亲的感情很深厚,但那是从前,不排除他当时故意在她面前营造出孝子的假象。 两人又聊了几句,手术终于做完了。 护士把人被推出来,应翎急忙上前,“薄总。” 靳珩双眼紧闭,脸色惨白。 护士一刻没停,把人推向病房,应翎焦急的跟了上去。 时初晞丫着没动。 和医生聊了几句,医生说血管已经接上了,严重的是小腿有一根韧带断裂,情况不容乐观。 时初晞点了点头,没说什么。 她也没去病房看靳珩,离开了医院。 隔日一大早,应翎打来电话,“太太,薄总醒了,他非要回f国,现在要怎么办?” “他要回就让他回,剩下的麻烦你帮忙办一下。” “薄总腿部受伤,没办法上飞机。” “那就包个机,连人带病床一起弄上飞机,稍后你过来拿我的信用卡。” “我明白了。” …… 这天中午。时初晞是在飞机上见到的靳珩。 应翎听了她的建议,包个了一个飞机,此时正飞往f国。 靳珩靠在升起的床头,失血过多导致他脸色苍白,连嘴唇都接近白色。 时初晞穿着很休闲,上身是一件露肩喇叭袖的衬衣,下身搭配一条高腰毛边的牛仔短裤,头发也剪短了,烫成微卷,变成了时下流行的“锁骨发”,显出两只眼睛大而有神,很甜美小清新的发型,似乎在无形中透出她的绝好心情。 靳珩望着她,阴郁的黑眸犀利森冷,唇角划过一丝笑,“还敢过来见我,勇气可嘉。” “我为什么不敢来见你?”时初晞把手中的包放在座位上,淡然的面对他。 “也就是说,你对昨天对我所做的事没有丝毫抱歉或是悔意?” 她像是听到什么好笑的事,歪头看他:“如果我感到抱歉或是悔意,你会和我离婚吗?”火灭 他悄无声息的看她,双眸中阴沉的寒气几乎渗到了整张面孔,等于直接表达了他的态度。 “我知道你不会,所以我的态度对你来说一点不重要。”她耸耸肩:“再说,你之所以不放开我,不就是享受着我爱你的感觉吗?可是我现在不爱你了,宁黎娇不一样,她一直爱着你,不管你变成什么样,她都对你思之如狂。她身材性感火辣,又是你喜欢的类型,来段一夜情对你来说没什么损失。” “你不爱我了?”男人深深的看着她,在她一整段话中仿佛只听到这一句,那暗如深渊的眸中仿佛翻滚着滔天巨浪,似笑非笑的问:“你给我下药,让宁黎娇和我上床,你是不是一点没犹豫过?” “对,没有,从头到尾我只想离婚。” 她视线转向窗外,平常遥不可及的云朵,此时大片大片的像棉花糖一样飘浮在眼前,仿佛唾手可得。 而她想要的自由呢,怎么就那么难。 犹豫过吗? 她没什么感觉的想,如果他是薄允慎。她一万个犹豫、舍不得,可是他不是。 他是靳珩,他是一个机关算尽、阴险毒辣的男人。 就算她昨晚真的有一丝犹豫,那也仅仅是因为往日的情分。 她必须割舍,如果一块肉腐烂了,与其看着它生蛆变臭,不如忍痛用刀挖去。 伤口就算再痛,再血淋淋,也总有痊愈的一天。 她不怕疼,她怕的是这无休无止的煎熬,无休无止的黑暗生活。像一眼看不到边。 靳珩下颚线紧绷,微哑的嗓音带着徐徐的冷笑,“很好,真是好极了!不愧是我靳珩看上的女人,你够狠。” “彼此!彼此!”她转过头,立刻反唇相讥,“与你比起来,我这些不过是雕虫小技,要真说起来我该感谢你,是你给我的人生上了一节生动的课,要想达到目的。必须要狠。” 两人在飞机上闹得非常不愉快。 飞机抵达f国机场。 傅陵早就等候在外,见到护工连人带病床把靳珩抬下飞机时,傅陵脸色难看,“靳珩,你还没死?” 靳珩微掀起眼皮,“嗯,没死。” 一旁的应翎一脸茫然,不知道他们在说什么。 这不是薄总么,什么时候变成靳珩了? 等等,应翎敏感的神经像被戳了一下,差点没跳起来。薄总……薄总是靳珩? 不可能…… 怎么可能…… 时初晞路过应翎身边,见他呆若木鸡,把人拉到一旁,低声说道:“应翎,你把人送到了,也算是人至义尽,这里的事有他的兄弟接手,你在这里也帮不上什么忙,听我的,赶紧回去,以后不要和他有来往。” “不是……不是。太……”应翎现在大脑一片混乱,想叫她太太,突然又觉得不合适了,改了口小心谨慎的说,“他真的是靳珩本人?” “是,他就是靳珩。” 应翎吃惊得眼珠子差点没瞪出来。 时初晞同情的看他,“好了,你现在直接去买张机票,马上走。” “我……”应翎回头看着靳珩,傅陵正站在病床边和他说着什么,应翎始终想不明白为什么薄总变成了靳珩。这一切像做梦一样。 “我想去和他说两句话,不管他是谁,在我的心里,他是我曾经的上司。” 时初晞没有阻拦。 应翎走了过去,真的说了两句什么,然后朝靳珩点了点头,头也没回的往机场大厅走去。 回到了f国,等于回到了自己的地盘。 靳珩被傅陵接走了,具体去了哪里她不知道。 反正她一个人回了庄园,暗中做了一件事。 第二天,整个f国的网民都在热烈讨论一段网上的录音。 这天傅陵板着脸来到别墅。 靳珩正坐在床上。面前摆着笔记本和一堆文件,若有似无的抬了下眸,低头看着文件,“如果每次你来看我都是这副面孔,我劝你以后不要来了。” 傅陵没理他的冷嘲热讽,把手机往男人面前的笔记本上一扔,“你自己看。” 靳珩疑惑的扫他一眼,拿起手机,打开的屏幕上是f国最大的社交网站,头条就是他和时初晞的照片,照片做了处理。把两个人中间用一道裂痕隔开。 这张照片的意思不言而喻,直接说明他们夫妻二人的婚姻状况。 越是高位的人越是容易引起八卦讨论,不足为奇。 他不怎么在意的往下看,有一段音频,手指点了下去。 “你好,方小姐,我是巴塞罗那警察局警官mateo,能描述下着火的162房间有几个人吗?” “有两个,一男一女。”一个女人冷静的声音响起。 正是时初晞。 “请问他们与你是什么关系?” “一个是我丈夫,另一个是他情人。” “请问火灾发生的时候你在哪儿?” “我在另外的房间。” “我刚才听酒店经理说,你今晚包下了一整个十六楼。请问为什么?” “是我丈夫的意思,具体的我想不用我说,你应该猜到是为什么。” “那他们的房间为什么会着火?” “我不知道,这你得去问他们,或许是他们玩了什么特殊的游戏。”她的声音暧昧中透着直白的暗示。 “为什么你说起你丈夫和他情人的时候,这么冷静?” “因为我和他的婚姻名存实亡,我们平常各玩各的,今天也不例外。不过我没想到,他这次会玩得过火。” “谢谢您的配合,有需要我会再找您了解情况。” 这段音频到此结束。 傅陵看着男人寒冽无比的脸,担心他把自己的手机砸掉,一下拿走手机,单手插袋道:“这段录音是今天刚刚在f国社交网站上出现的,我查过了,这里面的声音没有经过处理,也就是说,百分百是原声。至于是怎么流出来的,我查过那个叫彼特的警官,他为人正派,不会做泄露录音的事情,只有一种可能,是你女人在接受询问的时候暗中开了录音。自己把这段话录了下来。” 靳珩眸底闪过暗沉,倏然放下手中的笔。 “经她这么一宣扬,现在f国上下都知道你和她是貌合神离的夫妻,说什么难听得都有,但主要是针对你,说你娶到这么一个白富美不懂珍惜,大骂你对婚姻不忠,当着她的面就敢出轨,竟然玩到酒店失火。” 傅陵像是没看到他的神色,“像她这种长得漂亮,又有钱的女人在男人眼中吃香的很。今天网上出现了一个投票的帖子,内容是,你觉得方媛和薄允慎的婚姻幸福吗?就是这么一个无聊透顶的帖子,居然有十多万人选择的是不幸福。并且表示,她和你离婚可以找到一个更好的丈夫。” 说到这里,傅陵语气中遍布着嘲弄和极深的讥刺:“要我说,你这次真的是看走了眼,这个女人哪里单纯好拿捏?你别忘了她骨子里可流的是奥纳西斯家族的血液,耍起手段来真让人猝不及防,一点不比我们男人差到哪里去。” 靳珩身体微后靠在垫得很高的枕头上,闭目养神。片刻后脸色逐渐由冷转淡,就连唇角的弧度也都淡到无痕。 “喂,你他妈装什么死,说话!”傅陵想拿脚踢他,无奈床太高,他只踢了一下床角。 敲门声响起。 傅陵看了看一言不发的男人,又看了看病房门,走过去没好气的拉开。 门外站着女佣,看到一张凶神恶煞的脸,战战兢兢道:“楼……楼下有个自称是……方……方小姐的律师,要来找靳先生。” “你就说靳先生没空。让他滚。” 女佣准备一秒消失,病床上的男人发话了:“让他进来。” 傅陵朝他冷笑一声,“你这是想给自己找不痛快?” 明知道律师过来谈什么,他还非让律师进来,不是找不痛快是什么。 靳珩重新坐直了身,用下巴指了指面前的笔记本和文件,“帮我拿走。” 傅陵真想再踢他两腿,黑着脸把东西一一搬走。 做完这些,他在单人沙发上坐下,双腿交叠,等着听一会儿那个律师带什么话过来。 律师没一会就上来了。 一番自我介绍和客套之后,直入主题。 “靳先生,方小姐说您有什么条件尽管提,只要您答应离婚,就算您要她手中的财产,她也可以考虑。” 靳珩还没回答,傅陵嗤笑着问,“你的意思是她愿意净身出户?” 律师推了推眼镜:“原则上是的,不过方小姐有一个小小的要求,她要留下庄园,其它的都可以给靳先生。” 傅陵瞬间放下长腿,站起来走到靳珩床边,“她竟然肯净身出户,那你就没什么好坚持的了,你我盯着整个奥纳西斯这么多年,从她老子在开始我们就打得难分难解,再到她那两个哥哥,没一个是好对付的角色,眼看他们全完了,她又肯把所有的东西上交,你我也算得偿所愿,干脆你在离婚协议上签字得了。天底下的女人多得是,你何必非盯着这么一个?” 靳珩睨了他一眼:“天底下的女人确实多的是。那你怎么非盯着一个容汐汐?” 傅陵一时被堵得一个字也没说上来,半晌后没好气道:“少在这里扯上我,你他妈的做事能不能麻利点,你和我的事能一样吗?你们都闹成这样了,她又是给你下药,又是往你床上塞女人,还准备了一打套,呵,要是容汐汐敢这么对我,我非把她甩了不可。” “是吗?”靳珩嗤笑一声,视线跟着投向门口。 傅陵跟着下意识的往门口看过去。顿时整个人一愣,容汐汐怎么在这儿? 他呼吸一沉,扫了不怀好意的靳珩一眼,往门口走去:“你怎么来了?” “我是不是来的不是时候?”容汐汐清冷的脸上没什么多余的神情。 “当然不是。”傅陵搂着她的肩往外走,“这里是靳珩的卧室,不是你该来的地方。” “我不是来找你的。”容汐汐淡淡地把他的手拉扯开,“我是来找靳珩的。” 第123道晨光 几个月不见,你想我想成这样? 傅陵眉头一抖,唇间绽开一抹轻寒的冽色:“你找他干什么?” 容汐汐没出声。 “替方媛来当说客?”傅陵瞧着她的脸色,止不住的嗤冷道:“汐汐,你是不是还在想着方晏,以为他一个活死人还有醒来的一天?哦,对了,我手里多的是和你亲热的大尺度照片,如果有一天奇迹发生,他醒了,我不介意发些照片和他分享我的性福生活……” “啪!” 一个响亮的耳光砸在傅陵的脸上。 男人的脸当场就铁青。 容汐汐的手在发抖,怒瞪着他:“傅陵,你是不是还没被刀捅够?” “行啊,那你来啊,把刀往我这里扎。”傅陵咬牙切齿,猛的捉住她的手指着自己的胸口。 容汐汐用力把手抽出来,气得整个人都在发抖:“你简直不可理喻!” 心知这个男人今天是不打算放她进去了,她旋即转身大步离开。 傅陵在门口站了一会儿,手指若有似无的抚过火辣辣的左脸,对着空气冷笑了两声。 推门进去的时候听到靳珩和律师说话的声音。 “你回去告诉她,对于她所说的净身出户我没什么兴趣。” “那您要什么?” “我变成现在这样主要是她的责任,所以让她过来照顾我,直到我痊愈为止。” 律师一愣,没想到会这么简单,“你确定这就是您的条件吗?” “是我表达有问题,还是你耳朵有问题?”靳珩狭长的眼眸眯起。 律师咽了下口水,忙说:“好的,我这就回去告诉方小姐。” 靳珩低头看着手机,随意嗯了一声,没再说话。 傅陵目送着律师出去,皱眉走过来,“你是不是疯了,白白放过这么一个好机会。” 靳珩像没听到,手指在屏幕上来回滑动。 “靳珩,你他妈耳朵聋了,有没有听到我说话?” 男人冷眼看他,蠕动唇片淡声道:“你和你女人吵架,把气撒在我头上做什么?即使这样也改变不了你插足到她和方晏中间,以及她心里还有方晏的事实。” 傅陵刹那间眼眸猛的一震,像被人戳了心窝子似的怒气满脸,“靳珩,你他妈找死。”抬手就往靳珩脸上去挥拳。 多年的交道打下来,彼此已经足够了解对方。当拳头即将挥到脸上之际,靳珩一个侧头避开,与此同时拳头也跟着出去。 一拳击在傅陵的左腹,傅陵吃痛后退了几步,几秒后又咬牙挥拳上来。 一时间房间内两个男人打斗成一团,楼下女佣们听到了动静,根本不敢上来查看。 这时庄端恰好从别墅外进来,手中把玩着车钥匙,突然见很多女佣聚集在楼下,不由放慢脚步问:“出什么事了?” 一帮女佣顿时吓了一跳,瞬间四散开。 下一秒,楼上传来一阵乒乒乓乓的响声。 庄端悠闲自在的表情骤然一变,像是知道发生了什么,大步往楼上奔去。 房间内。一片凌乱,像发生了大地震。 两个男人仍是扭打成一团,庄端上前使了好大的力才把两人分手,气得大骂:“你们两人闲着没事干吗?要打架到拳击场上打去,打个你死我活我也管不着,但这里不行,是兄弟的话有什么事坐下来好好谈。” 两个男人转而都收了手,傅陵脸上挂了彩,靳珩也是,不过庄端最担心的是他的腿,见他包得严实的小腿上已经有渗血的迹象,连忙把人背了起来。 被褥床单被扔在地上,上面还有脚印,沙发也倒了。地上到处是文件、笔记本…… 庄端简直对这两个人佩服得五体投地,只得把人背到隔壁客卧去。 回到主卧,庄端狠揍了傅陵一拳,随即揪住他的衣领把人拎起来,一向谦谦君子的人难得骂了一句脏话,“你他妈的知不知道他腿上的伤很严重,韧带裂了可不是小事,弄个不好这辈子走不了路。” 傅陵原本还在气头上,这会一听顿时没吭声。 庄端赶紧去打电话,让医生过来查看。 …… 庄园内。 江穆城和容汐汐几乎前后脚相继来访。 江穆城是第一次来,往四周打量了几眼:“你的家很漂亮。” 与江穆城不同,容汐汐显然不是第一次到来,或许是想起了以前的事,她的心情似乎显得不那么轻松。 时初晞同时接待了他们。 女佣端上下午茶,三人在透明玻璃屋里吹着冷气,边喝茶边谈事情。 时初晞先问了容汐汐:“你见到他了吗?” 容汐汐白净的脸上划过一丝余怒:“傅陵在那儿,我被他拦住了。” 对于这个结果,时初晞并不意外。 容汐汐问:“我去的时候见到了你的律师,谈得怎么样了?” 时初晞只是静静的喝茶,眼底有淡淡的漠然,“律师刚才给我打电话,说是人在回来的路上,照我估计这次去没什么效果。” 江穆城低垂着眸,看着手中四溢香气的茶,听到这里抬眸问她,“你给了他什么条件?” “我说除了这座庄园,所有的他要的我全部给他。” 江穆城眉头一下子拧起,定定的盯着她,声音中揉着冷意:“也就是说,你把所有的都摆到他面前,他还不满足?他还想要什么?” 时初晞扯了扯唇角,没有做出解释。 容汐汐自然知道她不方便在江穆城面前多提,毕竟她和靳珩还是夫妻,夫妻间的那些事在另一个男人面前提起,总感觉有些欠妥当。 没过一会儿,律师过来了。 “方小姐。” “回来了,他怎么说?” 律师把靳珩的原话复制了一遍。 现场听完很久没有人说话。 半晌,容汐汐凉凉的说,“媛媛,你别上当,靳珩还在康复期,他暂时拿你没办法,要是你过去了,他肯定会想办法折磨你。倒不如趁现在的这个大好机会,好好想想接下来的对策。” 江穆城难得附和:“我同意容小姐的想法,初晞,你千万不要上当。” 时初晞喝了好一会儿茶,然后对律师道:“麻烦你再跑一趟,就告诉他,他的条件我同样不能答应。” “好的,方小姐。” 律师心里明白像这种顶极豪门的离婚案不可能一时半会就能谈得拢,遂点点头,又往别墅赶去。 玻璃屋安静下来,三人各想着心事。 时初晞突然问江穆城,“你什么时候回国?” “再过两天。” 她没忘靳珩威胁他的事,“这里也没什么事,要不你今天先回去。” “赶我走?” “不是,我不是这个意思。” 江穆城看出了她的心思,态度异常坚决道:“是我自己要帮你的,就算出了什么事,我自己承担,你不必内疚。” 时初晞想再说什么,容汐汐说:“媛媛,你现在身边帮你的人太少,你的对手又太强大,多一个人就多一份力量,你不要拒绝,照我看江先生也是一番好意,你又何必不领情呢?” 时初晞歪头笑了下,“好吧,我说不过你们。” 江穆城望着玻璃屋外的景色,想到了什么,转头给她出主意,“其实你和他离婚没必要弄的那么复杂,可能你在f国待久了把一条最重要的给忘了,他当时是以薄允慎的身份和你结的婚。国内的法律是夫妻双方达到分居两年以上就可以申请解除婚姻关系。” 时初晞一点就通,“你的意思是说,我可以先回国,和他分居,等到两年后就可以提出离婚。” “你说得一点没错。” 容汐汐替她感到高兴:“这个主意不错,媛媛,干脆过两天你跟江先生回国。” “不用了。”时初晞摇头。 容汐汐与江穆城对视一眼,两人同时想劝她,却听她接着说道:“明天我就回去。” 江穆城提醒了她,这是一个以退为进的好方法,既不用在f国与靳珩继续对离婚的事情牵扯不清,又能让她暂时清静清静。 靳珩的腿伤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她盘问过医生,他韧带断裂需要很长时间的休养,也就意识着她将有一段时间来调整自己,继续和他周旋下去。 …… 翌日上午,医院。 时初晞来到方晏的病房,在里面待了有三十多分钟才离开。 接着她又去看了章泽,上次她付给医院一大笔可观的医疗费,医院方面便联系了m国最权威的医生前来做肝脏移植手术,暂时保住了章泽的性命,不过还在排异期,需要住院继续观察。 情况在往好的地方发展。 章陌松了口气,在时初晞即将离开之际,郑重其事的找她谈话。 “三小姐,我爸让我告诉你一个秘密,是关于庄园的。” “什么秘密?” 章陌往前靠近,很小的音量说:“庄园内有一条密道,是您父亲多年前暗中让人挖的,这件事连您母亲和两个哥哥都不知道,当今活在世上的只有我父亲一个人知道。您父亲死后那条密道再也没用过,父亲这次突然想起来,他让我特意告诉您。” 时初晞今天就要离开,可是周围明显像是有人跟着她,没想到会意外得到这个秘密,不禁面露喜色。 中午。她从医院回到庄园。 庄园外,尾随的保镖向电话那头的人如实汇报。 …… 傍晚,医院的病房。 庄端推门走进去,靳珩刚处理完工作,正用手指捏着眉心。 听到动静,他嗓音极淡地说:“你怎么又来了?闲着没事?” 从昨天律师过来转述了时初晞不同意他的条件之后,他的情绪没有太大的变化。 该吃饭的吃饭,该工作的工作。 只除了把休养场所从别墅换到了医院。 庄端毫不在意他的冷脸,拉了张椅子在床边坐下,先看了他重新包扎上的小腿,脸色颇为凝重的说,“医生说了,你的腿不能再伤一次,再发生像昨天的事情,你这辈子几乎就等同于瘸子。” “是他先动的手,难不成我坐着不还手?” “傅陵不会轻易对你动手,除非你惹毛他了。” 靳珩继续捏着眉心,没说话。 庄端拍了下他的肩,“行了,兄弟间打架是常有的事,倒是我今天给你带来了一个坏消息。” “你能给我带什么坏消息?” “方媛走了。” “她能去哪儿?”靳珩漫不经心的问。 “我知道你暗中让你的保镖盯着她的一举一动,今天上午她去看了方晏,然后又去医院看了管家章泽,给了章泽一笔百万美金的治疗费,中午回到庄园,所有的都和平常没什么不同是不是?” 靳珩顿了片刻,眸色暗沉下去,才问:“你是说,她现在不在庄园?不可能!” “是不可能,因为你的保镖反馈给你的信息是她回到庄园。”庄端换了一个坐姿,“但凡事皆有可能。” 靳珩瞳眸紧缩,像是预感到了什么,短暂的几秒沉默之后抓起手机,充满戾气的嗓音命令道:“马上去庄园看看她在不在。” 保镖有所迟疑:“靳先生,庄园内的保镖人数多过于我们,我怕我们还没进去就被……” “我早就给你们一人配了一把枪,现在马上冲进去。”男人脸上杀气尽显,“出了事我来解决。” 这下保镖没了顾虑,利落道:“是。” 一群废物。 养了有什么用,关键时刻派不上用场。 靳珩冷沉着脸,将手机甩到一边,十指交叉,闭眸静等结果。 十多分钟后,保镖打来电话,“靳先生,太太果然不在里面。” 男人手中的手机瞬间飞出去,狠狠的摔在柜角上,转眼又落在地上。 庄端瞄了一眼那被五马分尸似的手机,默默叹了口气,随即道:“她走了也好,你这样也不能拿她怎么办,不如趁着这个时间好好休养,你的腿是大事,腿好了你想办什么事都能办成,腿要是好不了,你这辈子可就废了。” …… 飞机上。 长途的劳累。所有头等舱内的旅客都在梦乡,身边的江穆城也在闭目养神,时初晞睡不着。 她一闭上眼睛就是靳珩那张脸,更让她睡不着的是总感觉自由来得不那么踏实,在没有真正摆脱他以前,她没办法完全放下心来。 望着窗外愣愣的出神,突然一张薄毯盖在她身上,她顺着男人的手看进一双温暖的眸中。 “睡不着?” “嗯。” 江穆城动作很小心的替她把滑下来的薄毯一角往上拉了拉,从容不迫的说道:“在?国是他的地盘,回到国内可不一样,我已经安排妥当,他不会找到你,只要你躲过两年,达到分居两年的离婚条件就可以向法院上诉离婚。” “万一还是离不了呢?” “不会。我问过律师,如果达到这个条件,你赢的机率是百分百,他赢的机率是零。” “嗯,我知道了,谢谢。”她终于放下心来,渐渐有了困意,没一会就睡了过去。暖才文学网 江穆城定定的看着她白到透明的脸,没有再移开目光,就这样一直守着她。 几个小时后。 时初晞跟着江穆城坐进一辆suv,车子颠簸在乡村小路上。 “你要在这里待一段时间,会不会不习惯?” “没事,我挺喜欢乡下的,空气好。” 江穆城似不放心她:“你要是待的不习惯。我另外再给你找地方。” “不用,这样挺好,我也刚好待够了大城市,乡下人思想单纯,相处起来比较舒服。不过……” “不过什么?” “我是外来人,一般到了乡下其实很扎眼,要是有人打听的话很容易就打听到,我觉得乡下不安全。” 江穆城思考了一会:“你说的有道理。” 当即他让司机调头。 两天后,时初晞悄悄回到了帝都。 大隐隐于市,帝都这么大,她要是藏起来,不是什么难的事情,只要不和以前的人有联系,基本要想找到她有如大海捞针。 江穆城用办好的假身份证给她租了一套公寓。 加上她手上有足够的现金。不需要在外工作,更容易隐藏。 就这样,她在帝都安顿下来。 一开始在家的一个月忙着布置公寓,弄了个琴室和练功房,有时候弹钢琴,有时候练舞蹈,时间过得快而充实。 但久了,就渐渐显出与世隔绝的孤独。 吃饭一个人,睡觉一个人,弹琴一个人,跳舞一个人。 她感觉自己渐渐丧失了语言功能。 对外,她不敢和容汐汐联系,只会偶尔和江穆城通上一个电话,了解下外面的消息。 这天。时初晞出门倒垃圾,最初来的时候她还怕被人认出来,下楼基本不是戴口罩就是戴帽子,但后来渐渐放下心来,也就没再继续伪装。 她把垃圾扔到垃圾桶,转身要走之际,眼尾扫到一闪而过的身影,速度极快,绝不像是正常的行人或是锻炼的人。 等她再去查看,什么也没看见。 她的心砰砰跳起来,飞快的回到公寓,紧锁上门。 悄悄从楼上往下看,这次她又看到了那个身影,缩在角落不时抬头像是往她这扇窗户张望。 她想也没想。赶紧给江穆城打了电话。 江穆城恰好在帝都出差,听到这里马上说,“我现在就过去,有人敲门你千万不要开。” “好。” 她挂了电话不过几分钟,手机里进来一个电话。 这是她到帝都后用假身份办的电话卡,因为从不跟外界联系,所以没有号码泄露这回事,平常也就连骚扰电话都不会有。 此时,手机里跳出来一串号码,虽没有在联系人中保存过,却教她只看了一眼便魂飞魄散。 就算是有一天记忆退货了,她都会记得这是他的号码。 他……终于查到这里了吗? 时初晞短暂的判断之后接起这通电话。 死一样的寂静。 明明电话是通的,谁都没有开口。 时初晞一咬牙,既然他已经查到了。也就没什么可躲着的了,刚要开口,那头男人不紧不慢的说道:“媛媛,你不是想跟我离婚的吗?要不要谈谈?” 这久违的男人嗓音听在她耳朵里犹如来自阴间地府,她握着手机的手指泛白,嘲讽的笑,“你我之间还有什么可谈的?” “怎么没有,我的伤已经养好了,现在我的条件不再是要你照顾我,难道你就不好奇我和你离婚的新条件是什么?” 她跟着问,“是什么?” “见面再谈。” “你在电话里说也一样。” “你不愿意回来也行,我让他们把你绑回来,以后你我照样过日子。不过宝贝和,我得提醒你一句。我这个人有恩必报,有仇也必报,谁给我一刀,我就给谁一刀,当然也包括我身边的人,比如你,我的妻子。” 最后两个字他咬得极轻,犹如一只无形的手扼在人脖子上。 末了,又风轻云淡的加了一句:“哦,对了,还有帮你逃跑的江穆城,这次我不会再对他手下留情……” 她头皮发麻,呼吸急促慌乱:“靳珩!你别乱来,有什么火你朝我发。不关他的事。” 电话那头没了声音,早就挂了。 时初晞一时僵在原地,好半天她才想起给江穆城打电话。 打不通。 始终占线。 难道靳珩真的对他下手了吗? 时初晞焦急万分。 偏偏这时候门铃响了。 难道是江穆城? 她顾不上多想,打开了门。 门外站着的是熟悉的几张面孔,靳珩的保镖,完全堵住了门口。 她看了保镖一眼反而淡定下来,“我收拾点东西。” 保镖很客气,点点头,没强行要进来。 她在屋子里真的开始收拾,这段时间住进来她俨然把这里当成了自己的家,添购了不少东西,但她只捡了简单的一些,用一只行李箱装上。 拉起行李箱的拉杆,她离开前平静的扫视了公寓一圈,最后头也没回的离开。 …… 十多个小时的路程,回到f国已近傍晚。 庄园大厅。 半明半暗的光线下,男人戴着眼镜,穿着一件休闲的白色衬衫,露出胸膛的肌肉,包裹在黑色休闲裤中的长腿随意交叠,低头坐在沙发里看一份汽车杂志。 斯文儒雅,绅士风度。 进门乍一看上去像是看到了似曾相识的男人。 她几乎要情不自禁的脱口而出:薄允慎。 等到男人抬头,她所有的喜悦刹那间像是被洪水冲下,留下的只有冰冷的惆怅。 靳珩戴了眼镜,合上杂志,放到一边,似笑非笑的盯着她直直的眼神,“怎么。几个月不见,你想我想成这样?” 时初晞眨上眨眼,别开脸,拿着包在单人沙发上坐下,“你不是说要当面谈的吗?现在谈。” 他骨节分明的手指漫不经心的搁在膝盖上,“暂时谈不了。” “为什么?你骗我。” “我的人已经找到你,就算我不骗你他们也一样能把你带回来,所以我没有骗你的必要。” “那为什么不能现在谈?” 他懒散而轻淡道:“我的腿再过一周还要做最后一次复查,所以等过几天再说。你既然回来了,坐飞机也累了,早点吃晚饭上床休息。” 时初晞完全搞不清他在卖什么关子,也行,既然他肯谈总比他油盐不进要好。 上楼前,她问他:“江穆城呢?你是不是对他下手了?” 话刚说完。手机响了。 她一看是江穆城的电话,赶紧接起来。 “江穆城,你没事吧?” “我没事,倒是你,我昨天赶到公寓你不在。我的手机恰好出现了一点问题,一时没办法给你打电话,等我找到隔壁邻居借手机给你打电话,怎么打也打不通。” “嗯,他的人找到了我,我回f国了。” 江穆城一时难以接受,“你回去了?” “对……” 手机突然从手中消失,她一回头,男人直接把她的手机挂了,“媛媛。在我没跟你正式离婚前,你最好不要当着我的面和别的男人谈情说爱。” 时初晞很累,懒得跟他耍嘴皮子,一把夺过手机,抬脚上楼。 洗了一个热水澡,洗去一身旅途的疲倦,女佣过来敲门,喊她下去吃晚餐。 时初晞出房门时特意看了女佣一眼,是张生面孔。 事实上,从她进入庄园那一刻起看到的几乎全是一张张不认识的脸,是她不在的这段时间,庄园内所有人都被他换成了自己人吗? 那章泽父子怎么办? 说起来,她躲在外面的这几个月连一通电话都没敢给他们打,也不知道章伯伯怎么样了。 怀着这样的心情。她下了楼。 餐桌上,摆着四菜一汤,非常中式的菜肴,这里可是f国,能准备这一桌纯中式的实属难得。 记得他别墅里有请过这么一个中餐厨师,看来庄园内所有下人都大换血换掉了,他还把自己别墅的厨师给叫了过来。 时初晞面无喜色的吃着。 这顿饭是两人在巴塞罗那闹翻,她又在外躲了几个月之后的第一餐饭,然而谁也没说话。 或许是没兴致,或许是没什么共同话题可聊。 时初晞吃了一点放下筷子,男人还在慢条斯理的吃着。 她耐心的等他吃完,然后说:“这座庄园里有我家人太多的生活痕迹,我不会把它让给你。” 靳珩瞥她一眼:“我对这座庄园没兴趣。” “没兴趣你把这里所有的人下全换掉?”她抑制不住的反唇相讥。 “我把这里的人换掉是因为他们在你不在的这段时间消极怠工,好好的一座庄园被弄得灰尘遍布,我要是不把他们换掉,难道还把他们当成上帝供起来?” “好,就算我不在,庄园里的下人偷懒,你看不下去把他们换掉,那我明天重新招一批新的下人过来,你有意见吗?” “随你。”他毫不在意,用纸巾不疾不徐的擦着手指。 “既然我已经回来了,你又说要等你做最后一次复查再谈离婚的事,那我就等一周,一会儿你先回你的别墅,过两天你打电话告诉我一声,我带我的律师过去。” 靳珩放下纸巾,语调淡到像水:“我不会走,最近你不在,我一直住在这里养伤,已经习惯了。” “那你住在哪一间?主卧室吗?那我搬去……” “没有必要。”他神色仍是淡漠,“我不会碰你,但不会跟你分床睡。” 这是什么逻辑? 时初晞完全有理由这个男人是在使用缓兵计,等她想再跟他谈,他已经起身走了。 无意间她注意到他走路的姿势不像从前那样步伐矫健,他的步子如今变慢,像是故意在掩饰一条腿走路的倾斜。 这么说,他腿上的韧带没恢复好? 不,别上当,不能心软。 时初晞用力掐着自己,他就算瘸了,也是他咎由自取。她不需要内疚,不需要负任何责任。 …… 两人就这样又睡在一起。 只不过还是有所不同,虽同睡在一张床上,但彼此间不仅距离隔得远,连话也说得少。 除了第一晚他们一起吃了一顿晚餐之后,他几乎每天很晚才回来,有时候她睡晚了会碰到他。 他也基本上没什么声音,偶尔会坐在床上回几封工作邮件或是信息,然后再睡觉。 就好象,在他的眼中,她是空气一样。 时初晞有时候在想,他是不是故意这样晾着她,或是他还在为巴塞罗那她欺负他的那一晚而介怀和难受? 很快,她又否认这个想法。他不爱她,又何来介怀和难受这一说,最多是被骗后的愤怒。 但也没见这次她回来,他有多么想报复她。 说实话,时初晞不喜欢冷战,这比吵架还让人难受。 眼下这种情况又不得不忍,她每天都在数日子,盼着他早点做好复查,早点谈离婚。 时间一点点滑过,终于到了约好的一周的前一天。 她早上起床,男人穿着睡袍站在卧室中央看她,“今天我去做复查,你也去,不然你又要怀疑我在骗你。” 时初晞下意识的想拒绝,转念一想去听听也好,便答应下来。 九点,医院。 靳珩去拍片子做复查,时初晞在外面等候。 和她一起等候的还有彼特,是靳珩的助理。 一个护士推着轮椅从旁边走后,时初晞认出来坐在轮椅中的人是宁黎娇。 宁黎娇也在瞬间看到了她,眼神中充满了恨意,双手紧紧抓着轮椅扶手,要不是站不起来,可能会直接过来把她撕成碎片。 第124道晨光 附加条件 两人就这样又睡在一起。 只不过还是有所不同,虽同睡在一张床上,但彼此间不仅距离隔得远,连话也说得少。 除了第一晚他们一起吃了一顿晚餐之后,他几乎每天很晚才回来,有时候她睡晚了会碰到他。 他也基本上没什么声音,偶尔会坐在床上回几封工作邮件或是信息,然后再睡觉。 就好象,在他的眼中,她是空气一样。 时初晞有时候在想,他是不是故意这样晾着她,或是他还在为巴塞罗那她欺骗和设计他的那一晚而介怀和难受? 很快,她又否认这个想法,他不爱她,又何来介怀和难受这一说,最多是被骗后的愤怒。 但也没见这次她回来,他有多么想报复她。 说实话,时初晞不喜欢冷战,这比吵架还让人难受。 眼下这种情况又不得不忍,她每天都在数日子,盼着他早点做好复查,早点谈离婚。 时间一点点滑过,终于到了约好的一周的前一天。 她早上起床,男人穿着睡袍站在卧室中央看她,“今天我去做复查,你也去,不然你又要怀疑我在骗你。” 时初晞下意识的想拒绝,转念一想去听听也好,便答应下来。 九点,医院。 靳珩去拍片子做复查,时初晞在外面等候。 和她一起等候的还有彼特,是靳珩的助理。 一个护士推着轮椅从旁边走后,时初晞认出来坐在轮椅中的人是宁黎娇。 宁黎娇也看到了她。眼神中充满了恨意,双手紧紧抓着轮椅扶手,要不是站不起来,可能会直接冲过来把她撕成碎片。 “方媛,你为什么要把那晚的事捅给媒体?你是故意的对不对?你是想毁了我吗?把我当成你们夫妻二人斗争的牺牲品,你这个心肠歹毒的女人,我要杀了你!我要杀了你!” 时初晞站在原地未动。 宁黎娇从轮椅上摇晃着站起来没多久就因大腿重伤摔倒在地,护工吃了一惊想要去扶人,被宁黎娇一把推开。 时初晞面色平静的走到她面前,慢慢蹲下,俯看着这张愤怒到扭曲的脸。 眼前的宁黎娇头发枯黄。像是很久没有打理,素颜憔悴而蜡黄,身上穿着很大的病号服,趴在冰冷地面上的时候一只手还按在大腿上,显然她的腿伤还没好,或者根本就好不了了。 时初晞眼中没有同情,只有冷若冰霜的淡笑:“这件事一个愿打一个愿挨,要不是你对靳珩念念不忘,我又怎么可能使唤得动你?说穿了,我只是在背后推波助澜,真正毁了你的恰恰是你自己。是你的贪念造成了今天的局面,你不是很爱他的吗?现在这样挺好,你和他都成了瘸子,以后说不定就有共同语言了。” “方、媛!你这个心如蛇蝎的女人,你不得好死!我诅咒你不得好死!”宁黎娇嘶叫的嗓子中满是悲愤,那晚火灾之后,医生宣布了一个残忍的事实,她的腿神经断了,下半身没了知觉,从此将与轮椅为伴。 这几个月以来她过得生不如死,走到哪儿人们都对她指指点点。 黑翼集团也回不去了,靳珩卸磨杀驴,不再需要她,事先连声会一声都没有,重新任命了新的cfo。 离开了黑翼集团,没有哪家公司敢要她,她事业毁了,她的人生也彻底陷入湮灭。 走投无路。 摆在她面前的好像就剩下一个远走他乡,从此隐姓埋名这一条出路。 她不甘心。 f国是她梦开始的地方,在这里她度过了年少最美好的时光,她从被人看不起的小孤女一跃成为光鲜亮丽的女白领,这当中付出了多少努力只有她自己知道。 她能坐上黑翼集团cfo的位置完全是她自己努力得到的,一夕之间全部被毁了,都是因为方媛,都是因为这个女人。 是她毁了她。 “你恨我是不是?”时初晞脸上没有丝毫的波动,甚至有些挑衅,“可惜啊,我还是靳珩的妻子,只要我一天是他的妻子,你就动不了我。那晚你如果成功了,现在你得了你想要的,我也得到了我想要的,两全其美,皆大欢喜。是你自己亲手把这么好结局毁了,变成了两败俱伤,你必须承担这个后果。” “啊……”宁黎娇看着这张可恶的脸,真的想撕毁它,可惜她的腿没有一点知觉,趴在地上连挪动都困难,更不要提其它。 时初晞一手放在宁黎娇肩上,身体前倾,低低的声音说:“我挺好奇的,那天你们是怎么逃过一劫的?是他故意让你放火引起的火灾?” “我不会告诉你的,哈哈,你永远不会知道真相……” 时初晞歪了下唇,摊着手无所谓的语气,“其实过程不要重要,重要的是结果,你失败了,我和他之间没什么改变。可你不一样,你被毁了……” “闭嘴!闭嘴!”宁黎娇心高气傲,因为腿部失去知觉的事始终一蹶不振,眼下又被撕开伤口,整个人暴躁得像是头母狮,挥着双手要撕扯她。 时初晞稳稳的躲开了,重新站起来,望着趴在地上的宁黎娇,冷冷的踩着高跟鞋离开。 “方媛,我话还没说完,你不许走,你不许走!”宁黎娇嘶哑的嗓音在走廊回荡:“我知道一个秘密,关于你家族的,你不想知道吗?方媛,方媛……” 时初晞没有回头。 …… 医院西北角有个小型的咖啡厅,时初晞在里面坐了一会儿,咖啡即将喝完,她接到了靳珩的电话。 他的语气是连日来的冷淡:“过来,我检查好了,可以谈离婚的事了。” 时初晞快速结了账,往回走。 他的车已经在医院门口等着她,她坐进去后车子就发动了。 时初晞打量着男人的脸色,看不出喜怒,也不知道他的复查是什么结果,不过他这么爽快的要和她谈,自然应该是他腿没事。 车子开了将近三个多小时,越过一座座村庄,最才来到一处隐蔽的私人会所。 人少的地方才好谈事情,时初晞并不意外。 下车的时候,时初晞诧异的看着司机给他递了一根拐杖,她从没有见过他用过,怎么今天复查之后倒用上了。 男人面色从容,步伐缓慢的拄着拐杖往电梯走去。 回头见她落下了,他身形微顿,回过头,乌沉的视线落在她身上。 她突然打了个激灵,因为这好象是一周来他第一次这么看着她,之前碰面的时候他连眼尾都不怎么扫到她。 他很快又转回去,声音飘了过来:“不想谈就改天。” 她急忙跑了过去。跟在他后面进了电梯。 总统套房。 手表上显示时间将近傍晚四点。 他径自走到餐厅,倒了两杯水过来,一杯随意递给了她。 她正口渴,很想喝,却把他手中的杯子夺了过来,再把自己的杯子给他。 他没在意,喝掉了手中的水,她这才敢放心的喝下。 放下杯子,她发现餐厅内只剩下下她一个人。 他人呢? 难不成后悔了? 她四处找人,没花几分钟功夫就在里面沙发上看到他坐在那儿。 听到脚步声,男人头都没抬,声音淡到没什么起伏:“过来坐。” 她依言坐到斜对面的沙发上。 面前的桌上很扎眼的摆了一堆资料,其中有一行字特别显眼,离婚协议书。 其它的资料有些眼熟,是所有奥纳西斯集团资料,还有她家族的财产明细。 满满的堆得很高。 他抽出一根烟慢条斯理的点上,“奥纳西斯集团归我,你家族的所有财产归你,如果有遗漏你看完后再提出来。” 时初晞翻着离婚协议书的手一停,他会这么好? 先前他们也是谈到过他所说的这种分配方法,当时他拒绝了,后来她又提出把财产也给他,只留一个庄园,他还是拒绝。 怎么现在他又往回倒了? 经历了这么多交手之后,他这么轻易的答应,她没有一点兴奋感,有只是警惕。 这段时间,两人躺在一张床上,他对她冷淡的像是陌生人,她以为他对她早已心灰意冷,不过他今天突然变得好说话了,倒有点不像他了。 他不是说过他是睚眦必报的做事风格吗? 她望着他深不可测的眸,“你还有什么要求?” 他抽着烟,烟雾在慢慢扩散,勾唇浅笑,没有针对这个问题回答,而是道:“晞晞,我所说的这些都是于你,于我都能接受的,你保住了你家族的财产,期盼着有一天方晏能醒过来,重整旗鼓。但是,你好象不太满意。” 她身体猛的一震,很久没有听到叫她晞晞了。 那天她被他保镖从帝都带回来。见到他戴着眼镜在沙发里看杂志,当时她就有一种见到薄允慎的感觉。 眼下,他突然这么叫她,她心头那块冰封的地方隐隐有了裂痕。 她放下手中的资料,坐回沙发看他,“签字吧。” 他波澜不惊的看她一眼,“我已经签过了。” 她抿唇,拿起旁边的笔,郑重的在文件上签下自己的名字。 笔刚停,手中的文件就被男人抽走。 “我还想再看一看。” 签完名她莫名感觉不对劲,但已经晚了。 男人有意无意的把文件搁在自己腿上。看她,“要看自己过来。” 她才不肯上当。 “靳珩,是不是你另外还有什么附加条件?” 男人单手搭在沙发扶手上,另一只手慢条斯理的弹着烟灰,眯眸沉笑不语。 时初晞心中的不安扩大,不知道他在打什么坏主意。 他那天在火灾救出来之后对她说:“我劝你最好在我康复前想办法把我弄死,不然等我恢复过来,我也不知道我会对你做出些什么来。” 他的保镖在帝都公寓找到她的时候,他在电话里是这么跟她说的,他说:“……宝贝儿,我得提醒你一句。我这个人有恩必报,有仇也必报,谁给我一刀,我就给谁一刀,当然也包括我身边的人,比如你,我的妻子。” 她回来之后,他对她的态度仿佛只是她出远门游玩归来,不见任何的追究。 电话铃声响起来。 是他的手机。 他有条不紊的接起,从头到尾没发一声,深冷的目光却定格在她身上。俊美的脸染着邪肆和阴暗,危险中透着波谲。 似乎等到对方说完,他把手机挂了,长腿慵懒的交叠,淡淡的吩咐她:“去开门,来客人了。” 她不明所以,以为是律师,便去开了门。 当门打开,是个又胖又矮的f国老男人。 她感觉有点不对劲,好象不是律师,因为对方的眼睛从见她第一眼起就直勾勾的盯着她。形容得更贴切一点像是黄鼠狼盯着小鸡的眼光,极让人不舒服。 她忍着恶心,想着毕竟是他的客人,便侧身让他进来。 再回头看他,沙发上已经不见了靳珩的身影,她扭头找了一圈,在总统套房的另一个门口发现他好象要离开。 同时,肩膀上落一只肥腻的大手,以及老男人粗重的喘息声,“夫人,您去哪儿?” 时初晞身体剧烈颤抖。像是察觉到了什么,一边拼命去推老男人,一边朝拉开门即将走出去的男人愤怒的大叫:“靳珩,你这是什么意思?你要干什么?” “他叫菲尔,是和我多年的合作伙伴,可以说没有他,就没有我靳珩的今天,更没有黑翼集团的今天。这些年来我始终欠他一个人情,本来他惦记着宁黎娇,如今宁黎娇下半身没了知觉,自然不能把人送给他……” 靳珩拿起门边的拐杖。这才微微侧身看她,风轻云淡的道:“想来想去,我身边的女人也就只有你符合他的胃口。” 时初晞无比震惊的看着他,仿佛感觉有一道雷霹中了大脑,“你在说什么?” “我在说我的离婚附加条件。” 他一手已经拉开门,走出门口转过身,口吻不变,扫过来的眼神冷酷:“好好侍候他,过了今晚,你就是自由身。” 眼看他要拉开门离开,时初晞慌了。“靳珩,你疯了,我不答应,我不答应!” 幸好她随身的包内有防狼喷雾,时初晞刚才趁菲尔没防备推开了人,这会菲尔又扑了过来。 她拿起防狼喷雾就对着菲尔喷了过去。 菲尔毕竟是练家子出身,恼羞成怒中大手像蒲扇一样挥过来,她手中的防狼喷雾还没来得及喷就被甩落在地。 接着她被突如其来的大耳光煽得开旋地转,摔倒在地。 眼角的余光告诉她,靳珩始终站在门口无动于衷,既没阻拦。也没开口帮她说话,他像是一个冷漠的旁观者,手里居然还在悠闲的抽着烟。 她忍着难受,勉强爬起来,随手拿起旁边的花瓶对着菲尔叫:“知道我是谁吗?如果你敢碰我,我保证会让你死无完尸!” “我知道你是谁,你是靳珩的老婆。”菲尔脸上的肥肉在兴奋中抖动,鼻孔里的粗气几乎要喷到她脸上,“我生平没什么爱好就喜欢睡不同的女人,至今我还没尝过东方女人是什么滋味,那我更要试一试了,看看你究竟有什么床上功夫能把他给迷住了。” “走开!”时初晞将手中的花瓶往菲尔头上砸去,没等她举到空中,一阵无力感就袭击了她。 她身体像是霎时被抽光了力气,晃了晃,倒了下去。 与此同时,她望向门口的男人,像是琢磨出了什么,颤抖着唇说:“你……你给我下了药。” 那杯水,那杯进套房时他给她的水有问题。 他可能早料到她会怀疑他,所以事先给她的那杯没下药,他手中的下药。她果然如他所料,和他调换了。 结果,她喝了那杯下药的水。 男人仿佛置身事外的冷笑,“我这是跟你学的,怎么样,这滋味好受么?” “靳珩,你这个卑鄙小……小人……”她说不出话来,恐惧占据了整个心脏,她知道接下来会有什么在等着自己,她更知道她不会像他那天那么幸运,会有宁黎娇肯听他的指挥。 “靳珩。你给我听好了,这个附加条件我不同意。”她拼尽所有的力气一字一字的说,“你马上带他滚,滚出去。” “媛媛,你那么想要自由,那么想要和我离婚,你连一个人在一个屋子几个月都待了,一晚而已,你忍得了。” “不要!我不同意,你带着他马上滚,滚!” “这么容易做到的事。我以为你会毫不犹豫答应,毕竟你曾经连你家族企业和财产你都愿意全部给钱,用一晚换你下辈子的自由,很划算。” “不划算!我不要,我不要你听到吗?” “菲尔是我生意上紧密合作的伙伴,我已经答应他了,不能反悔!” “那是你的事,我不答应,我不要,我不会同意……” “你同不同意好象没什么用了,那天你好象事先也没经过我的同意。事后我的代价是差点被烧死,以及我的一条腿。” 她没再说话,全身没了知觉,只剩下嘴唇能动,脸色惨白像纸,眼睛死死的瞪着菲尔的动静。 这个老男人见他们你来我往说个不停,他也没闲着,迫不及待的把上身衣服脱了,露出一身令人作呕的肥肉和黑乎乎的胸毛。 “靳珩,你废话太多了,既然这女人你送我了,就别在这里打扰我,让我好好和她玩玩。”菲尔激动得直搓手,舔着肥厚的嘴唇就要过来亲她。 时初晞紧紧闭上眼睛大叫:“靳珩,我不要,我不要你听到没有?” 男人的嗓音阴阴沉沉的传来,“你不要什么?不要和我离婚?” “我……”她话到嘴边,感觉像是中计了,顿时不说话了。 菲尔再怎么猴急听到他们的对话跟着停下来:“靳珩,我和你可是这么多年的朋友,没有我给你扫平障碍,不会有今天的你,是你主动要把她送给我,不能反悔!” “嗯,我当然不会后悔。”靳珩说完,手中的门要关上。 “靳珩,不要,不要!”时初晞慌到不行,拼命想聚起力气,可连手指头抬起来的力气都没有,眼泪夺眶而出,“我错了,我错了行不行?我不该那么骗你。我不该给你下药,我知道错了,你放过我,你放过我……” 男人冷冷的嗓音传来,“你知道那天我的感受了吗?” “我知道了,我知道了,我错了……不要这样,求求你,不要这样对我……”她眼泪掉个不停,眼前都模糊了,她知道再不求饶。再不服软,等待她的将是怎样悲惨的命运。 两人闹僵以来,她没这么求过他,就连眼泪都没这么掉过。 菲尔听到这里,火了,不耐烦的催促道:“靳珩,你怎么还不走?” 靳珩面无表情,没有一丝犹豫的拉上了门。 “靳珩,我做鬼都不会放过你!”她满脸泪痕,恨恨的朝着他怒叫。 男人已经听不见了,他彻底出去了。 “菲尔,你应该知道我们奥纳西斯家的人的作风,如果你今天敢碰我,我不会放过你。现在你赶紧给我滚出去!” 她想爬起来,整个头皮骤然发出剧痛,菲尔粗鲁的揪住她的头发把她往床那边拖。 菲尔边拖她边嘲笑:“奥纳西斯家族早就不行了,要不是有靳珩,你连你家族的一座庄园都保不住。” 她此时顾不得多想他话中的意思,一面忍着头皮快要整个被掀走的痛苦一面看着自己离床越来越近,一股绝望涌上心头,她不知哪来的力气,在最后关头额头往尖锐的床角猛力撞去。 整个头颅先是钻心的痛,接着有热热的液体流淌到眼里,再然后黑暗来袭,她彻底失去了知觉。 …… …… 人的身体大脑和心脏是最脆弱的两个地方,因为外面才会有坚硬的头骨和肋骨保护着。 时初晞昏迷的时候在想自己应该死了。 宁可她自杀,也不愿意被凌辱。 这是她最后的想法。 缓缓睁开眼睛,她看到房间内的一切,记忆回涌,这里还是那个房间,再看自己的身体,身上不知何时被换上了一件睡衣,但裸露在外的手臂和腿上全是青紫的痕迹。 第125道晨光 我给你捅我一刀的机会 整个过程中,时初晞捂住双耳缩躲在床的角落里。 等到枪击结束,一下子陡然安静,空气中是浓烈的血腥味,她瑟瑟发抖,吓得紧紧闭上眼睛。 脚步声往门口走去,听上去还有拖尸体的声音,他们这是把菲尔杀了要抛尸吗? 这一群人速度很快,没过一会儿就撤离了。 房间内再也没了声音。 她这才敢睁开眼,突然又倒吸了一口气。 为首的那个男人还没走,黑色面罩下的眼睛直勾勾的盯着她。 她吓得咽着口水,揪住被子拼命往里缩。 昨晚靳珩说菲尔和他是什么合作伙伴,物以类聚,一看菲尔就不是什么好东西,无非是黑道上的人物。 这些人今天拿着冲锋枪突然破门而入,直接把菲尔杀了,不用说一定是菲尔的仇家。 她亲眼目睹了这场枪杀,恐怕他们也会杀人灭口,不会放过她。 也好。 这样也好…… 她被玷污了,活着也没什么意思,又没勇气自杀,不如借别人的手一了百了。 “咯嗒——咯嗒——”是枪上膛的声音。 她知道对方的枪口这时已经对准了她的头,很快一颗子弹就会了结了她的生命。 恍惚间呢喃了一声:“薄允慎!” 而她并没有留意到自己发出了声音,因为当死亡笼罩的时候,她脑海中浮现的是靳珩那张脸,嘴里却叫的是薄允慎的名字。 她恨他。 真的恨他。 她这辈子从来没有这么恨过一个人,恨到如果现在给她一把刀,她会毫不犹豫的直接捅进他的胸膛。 昨晚他报复她报复得很彻底,可以看得出来他的心有多冷,多硬,多么冷血无情。 他把她送给菲尔时,连眼睛都没眨一下。 不像她,那天她表面上很平静。其实内心倍受良心的谴责,她整晚躲在房间喝酒,要不是后来发生火灾,她被吓得酒醒了,她会直接醉过去。 可是,她昨晚在最后还存着一丝奢望,奢望他会在最后关头救她…… 现实却狠狠的打了她的脸…… 她不想再面对他了,更不想面对自己满身被人强奸侵犯过的痕迹,她不想让这样的自己在面对他的时候除了愤怒、羞恼,只剩下无能为力的抓狂。 她不想看到他得意的笑脸,不想看到自己被逼疯的那一天。不想让自己狼狈的活在这个世界上。 凡事有一就有二,说不定他看到他的合作伙伴死了,而她安然无恙,他会一怒之下再把她送人。 那样对于她来说就是地狱般的生活。 她不要…… 眼泪情不自禁的从眼角滑落,下一秒在她紧紧抱着的被子消失了,这个歹徒不是要给她一枪的吗? 为什么还要拿掉她怀里的被子? 他想做什么? 她慌了起来,条件反射的抬起脸。 只在这一瞬间,她看向对方的眼睛。 尽管蒙着黑色的面罩,只露出眼睛,尽管他全副武装,身上满是血腥的杀气。她仍是只需一眼便认出这双眼睛的主人是谁。 性感、邪肆、危险、阴沉。 “靳珩!” 她情不自禁的咬牙,这个人渣变态,怎么会是他? 他义无反顾的把她送给了菲尔,一夜过后,他又假扮歹徒进来行凶,把菲尔当场给杀了。 当着她的面,面不改色的把菲尔打成了筛子…… “靳珩,你想干什么?”她额头上的伤还在隐隐作痛,微仰起下巴,哑声问道。 “你说呢?”他噙着笑,低垂双眼看她。 “你这样做是想告诉我,你为我报仇了吗?” 他薄唇中依然带笑:“你可以这样认为。” 她头皮发麻,睁大了双眸,感觉像从来没有认识过这个男人。 身体在抑制不住的颤抖,这世上怎么会有这么冷酷无情,坏到骨子里的人? 他究竟是人?是魔? 为什么他能做到在人与魔中间来回自由切换,就像他能完美的扮演了薄允慎,却又很快无缝对接变成了靳珩。 时初晞突然觉得,她再和这个男人多待一秒,她就会疯掉,真的会被他逼疯。 她强压着心悸与颤栗,飞快的下床,从另一侧准备离开。 男人却像鬼魅一样长腿移动到了她面前:“去哪儿?” “靳珩,你的目的已经达到了,我去哪儿用不着你管!”她冰冷的说道,抬步想离开,头脑眩晕的厉害,眼前的世界都在摇晃。 应该不是他给她下的药,她身体里的力气已经恢复得差不多,只是大脑难受,可能是昨晚的额头撞击不轻,造成的后果。 “你是说昨晚你陪了菲尔一夜,我的目的达到了,还是说你以为你和我签下了离婚协议,你现在是自由身了?” “当然两者都有。” 男人手中把玩着冲锋枪,兴味的目光望向她,悠悠闲闲的说道:“我怎么不记得我签下了离婚协议?” “你说什么?”她不敢置信的看着他,全身的血液几乎震惊到逆行。 昨晚她把离婚协议签好字后就被他拿走了,也就是说,他撕毁了,打算不认账了? “要不怎么说我靳珩挑人的眼光没错呢,媛媛,你和我是天生一对,我说什么,你一点就通,这就叫……默契。” 男人邪肆讥讽的话音刚落,她高举起手朝他的脸甩过去。 当然,她没有得逞。 纤细颤抖的手腕被男人扣住,她不放弃又举起另一只手,他同样制服的轻松自在,喉咙里溢出低笑,“媛媛,看来你昨晚的教训还没得够,没关系,我还有很多合作伙伴,改天……” “不要!”她两只手腕死命扭动挣扎想要挣脱,脑袋更痛了,快要看不清他的脸,内心的恐惧叠加到顶峰,歇斯底里道:“靳珩,你杀了我吧!你不如杀了我!你杀了我!你杀了我!你杀了我!” 他好整以暇的控制着她,低下头,凑得她更近一些,低沉沙哑的轻笑,“杀了你,谁来陪我慢慢玩?杀了你,漫漫长夜,我找谁排解寂寞?只有留着你,我才觉得人生充满了乐趣。” “你这个畜生!畜生!你究竟还要我怎么样?我已经被菲尔糟蹋了,你还想碰我吗?你不嫌恶心吗?” 他阴暗无力的眉眼处染着嘲弄与冷漠,“我为什么要嫌恶心?菲尔已经死了,从此在这个世界上再也没了这个人。所以,媛媛,你不必放在心上,连我都不在意,你在意……咚!” 一股大力突然往他额头上撞来,他猝不及防,吃痛到眼前短暂的黑暗,几秒后才反应过来,女人的身影已经跌跌撞撞往门口跑去。 他几个大步刚要追上,女人的身体陡然间软软的倒了下去。 刚好倒在他下意识伸过去的手臂里,她双眼紧闭,睫毛上沾着泪水,刚刚怒急攻心之下用额头撞了他的,这会她额头上的伤口渗着大量的血液,将白色纱布染成了鲜红的血色,还有一些直接滑过她的眼睛,流淌到她的鼻子、脸颊、嘴唇。慢慢的遍布大半张脸。 而她,早就昏了过去。 他用外套从头到脚的裹着她从酒店后台出去,当然在出酒店前他在脸上蒙上了面罩,以防被人认出。 “去最近的医院,要快!”他咬着牙朝开车的保镖大声吩咐。 这处私人会所本就地势偏僻,路面又极宽,行人也少。 保镖将车差点开飞起来。 开了没几分钟,前面的保镖接到了一个电话,回身向靳珩汇报:“靳先生,菲尔的人得到了消息,有几十个人已经赶去会所了。” 又过了会儿,保镖接完电话,再汇报:“靳先生,菲尔的人已经通过路口的监控查到了我们的车,现在要怎么办?这里是菲尔的地盘,如果我们去附近的医院,他们很快会找到我们。” 靳珩面容阴晴不定,没出声。 “靳先生?”保镖不敢大声说话,低声道。 菲薄的唇片移动,男人面色极冷的说道:“不,去附近医院。”说完,接着布置:“按原计划进行,再多调人手过来,拦住他们。” 保镖知道,即将有一场大战在等着他们,马上打电话叫人。 车厢内气氛紧张,靳珩低头看了一会儿躺在怀里一动不动、满脸是的女人,她安静得仿佛已经没了呼吸。 黑眸重重的一紧,几乎在下意识间他伸手去试探她的鼻息,呼吸微弱,她并没死。 男人的黑眸逐渐转深,莫名轻声嗤笑,转而用袖子开始给她擦脸上的血,一点点,一寸一寸擦干净。 到了医院门口,车子停下,靳珩抱着怀中的女人快速进去。 医院早在半小时前就已经被提前清场,整个包下来。 一路畅通无阻的来到急诊室。 医生先测了体温,发现烧得厉害,火速拆开纱布检查额头,发现这是一个缝合之后又裂开的伤口,询问道:“病人伤口是什么时候造成的?” “昨天晚上,磕在床角。” “这是第一次还是第二次?” “第一次。” “第二次呢?” 靳珩薄唇抿成一条直线。 医生见此也没多问:“二次伤害比较严重,伤口太深引发了感染和高烧。我需要进行重新拆线再缝合手术,另外不排除病人有脑震荡的嫌弃,建议要留院观察两天。” …… 靳珩在手术室外等候。 进来一个电话。 他接起来,傅陵的声音传来:“我听说菲尔今天早上在私人会所被人给打成了血窟窿,他手下的人疯了,现在正疯狂的寻找凶手。” “嗯。” 菲尔可是和他们合作了好多年,他态度的冷淡足可以说明一些问题。 “这事与你有关?” 靳珩没有否认。 傅陵在电话里诅咒了一声,咬牙切齿道:“你疯了,这么大的事你怎么不跟我商量商量?我的人说有人看到你抱着一个女人从里面出来,你别告诉我是方媛?” 靳珩还是没说话。 “菲尔那家伙做了什么事惹了你?” “……” 他不出声,傅陵就干脆自己推理:“菲尔那家伙平常很容易精虫上脑。可是他不是一个不知进退的人,除非得到你的默许,否则他不可能胆大到动你的女人……” 男人目光有波动,立在窗前俯看着医院门外黑压压对峙的两方人马,片刻后才吐着森冷的气息说:“这件事我会解决。” “你怎么解决?菲尔的手下个个不是吃素的,他们是当年跟着菲尔出来打天下的,杀了菲尔,等于是在跟他们所有人公然挑衅,他们不找到凶手绝不会罢休。” “要凶手是吗?很简单,给他们一个就是了。” 说完直接挂断电话。 听着手机里传来嘟嘟的声音,傅陵紧皱起眉头。想也不想的往外走。 沙发上,容汐汐怀里抱着抱枕靠在沙发里看片子,大约听到了一些通话内容,从电视屏幕上转开视线,叫住了他:“傅陵,你要去哪儿?” “靳珩那边出事了,我得去看看。”傅陵压下心头的烦躁,拿起车钥匙看她,“你在家乖一点,别再给我弄点事出来。” 容汐汐素净清淡的脸直直的看他:“要我安分的话,你带我去。” “那边打打杀杀的。你一个女人跑过去能干什么?” “我听到你提到了方媛,她肯定也在那里,我可以和她作伴。” 傅陵第一反应是拒绝,但转念一想,走过去把人拉起来,“行,走吧。” …… 傅陵和容汐汐开了很久的车才赶到医院。 正大门前面两方人马已经对峙了两个多小时,菲尔的人叫嚣着凶手就在里面,靳珩的保镖们也不甘示弱,宣称里面没有他们要找的人。 曾经,靳珩和菲尔是合作关系。这些年关系有目共睹,虽说不上像靳珩和傅陵关系那么铁,但也算是比较好的。 眼下出了这样的事,菲尔的人一时也吃不准到底是不是靳珩做的。 傅陵的车悄无声息的开到后方,上一刻菲尔的人堵在门口,下一刻其中领头的人接了一通电话,立马大叫了一声,“去找蓝斯,他才是凶手。” 瞬间菲尔的人钻进十多辆车内,扬长而去。 傅陵皱眉,一言不发。带着容汐汐两人进了医院。 手术室前,靳珩高大的身影面朝窗户立着,显然他对外面的情况了如指掌。 傅陵手机响了,正在接电话。 容汐汐看了一眼手术室,质问道:“媛媛情况怎么样?事情怎么会弄成这样?你对她做了什么?” 靳珩沉默不语。 容汐汐踢到了铁板,知道他是不打算回答了,冷着脸坐到一旁的椅子上。 …… 手术室的灯灭了。 主刀的是个女医生,摘下口罩说:“病人伤口已经缝合上,麻药加上她失血过多昏迷,大约要下午才能醒来。” 靳珩薄唇抿得很紧,没说什么。 “也就是说。她没事对吗?”容汐汐持续不断的问医生问题。 “要注意病人的情绪,不能过于激动,也不能做激烈的运动,伤口很深已经露出头骨,再有意外情况会非常严重。” 医生说完,又谨慎的补充了一句:“另外房事也要尽量避免,病人好象受伤时受到过类似性侵害之类的事情。” 走廊内安静无声。 容汐汐猛吃了一惊,目光下意识的看向靳珩,再一想到菲尔。 她见过好多次菲尔,是个十分重欲的老男人,听说在那方面他的癖好非常多。 靳珩和方媛在闹离婚。闹得再凶也不可能方媛会自己撞破头,还撞得这么狠,连头骨都露出来了,可见撞得有多惨烈。 除非情况到了紧急的时刻,才会出此下策来个自杀了断。 真的难以想象,方媛在出事前到底经历了什么。 容汐汐一贯冷清的脸上出现了一抹极重的怒气,她刚想对靳珩说什么,傅靳一把搂住她,“别闹,去看看方媛醒了没?” 最终容汐汐没说什么,脚步踩着重重的步伐跟着往病房走去。 …… 时初晞是下午两点多醒过来的。室内光线被遮了一半,她嘴唇干涩,身体像着火的火球,下意识的抬起手想摸额头上的纱布,指下的感觉不一样了,好象重新被缝合和包扎过了。 想坐起来,发现大脑钝痛昏沉,整个脑袋像是灌满了铅,四肢更是乏力虚软。 就算额头上的伤又一次严重,也不应该发烧成了这样。 她体质很好,很少生病,看来这次病得很严重。 突然觉得这样挺好。 真的挺好。 不用去想很多事情,就这样一路滑入黑暗中,最好永远不要醒过来。 容汐汐在病房内暂时陪护,靳珩和傅陵,以及后来赶过来的庄端三个男人在外面等消息。 她去了一趟洗手间,也就是在这段时间时初晞醒来又睡过去。 结果四人等到晚上也没等到人醒来。 靳珩最先发现了不对劲,叫来了医生。 一番检查之后,医生做出了结论:“靳先生,令太太可能受了刺激,加上心情低落,情绪非常不稳定。不排除有抑郁或求生意识淡泊的症状,这样的情况如果不及时止住,病人将会一睡不起。” 靳珩一把揪住医生的衣领,一张脸阴沉暴戾:“你们不是说伤口缝合好了,发烧只是因为伤口感染的原因,只要输液就能降下来,现在呢?什么叫求生意识淡泊,嗯?” 医生见惯了行行色色的病患家属,淡定的劝道,“靳先生,你的心情我能理解。但是身为医生,有必要对病人家属说实话。您与其在这里责怪我,不如想想怎么样帮她重建生活下去的信心。” 一席话说得男人动作停滞。 庄端上前把靳珩的手从医生的衣领上拉开,朝医生点了点头,然后把人扯到角落。 靳珩一把甩开庄端的手,俊美的脸黑沉沉的,整个下颚绷得厉害。 “早知今日何必当初。”庄端禁不住捶了他肩膀一下,再好的脾气也按捺不住道:“我听说你还如法炮制,上演了一出把方媛送给菲尔的戏码,你要是真的想报复她设计了你,有本事你就死扛到底。一辈子别后悔。” “我做事从来不后悔!” “好,要是这样的话,你把她放了,现在把离婚协议书给她,从此你们分道扬镳,各不相干。” 靳珩瞳孔骤的微缩,几秒后看向病床上沉睡的女人,慢慢走过去,俯下身在她耳边轻吐嗓音道:“媛媛,你是不是很恨我?想不想捅我一刀?想的话,你就醒过来。我给你捅我一刀的机会,并且我绝不反抗。” 这句话像是起到了作用,女人纤长浓密的睫毛开始轻轻抖动。 没过十秒,她睁开了眼睛,心平气和望着他,吃力而缓慢的说:“你敢当着所有人的面再大声宣布一遍吗?” 他面色如常,直起身,以高于刚才的音量一字一顿把刚才的一段话一字不漏的重新说了一遍。 “现在我醒过来了,你可以把刀递给我了。” 男人面不改色,转手去打电话,吩咐那头,“去找把刀……” 傅陵一把将手机抢走,面无表情的按掉后,态度不善的对时初晞道:“方媛,等你康复了你自己去找刀,自己捅他,我管不着,但现在不行。” 时初晞虚弱的扯着苍白的唇:“好啊,这可是你说的,我记着呢。” “对,我说的。”傅陵甩手把手机扔还给靳珩,“人既然醒来了,接下来咱们得去善后。” 容汐汐像是知道他们要去做什么,对傅陵皱眉说:“你们去哪,我留下来陪她。” 傅陵捏了下她的脸蛋,推着靳珩的肩,后面跟着庄端,三个男人离开了。 容汐汐麻利的把早就准备好的保温盒拿出来,倒了一点香稠的粥出来,小口小口的吹着滚烫的粥面,嘴里道:“媛媛,你总算醒了,你再不醒。外面就要乱成一锅粥了。” “还能有什么,他把菲尔杀了,菲尔的人能饶得了他?” “你只说对了一半,不光是菲尔的人,现在蓝斯的人也卷了进来,变成了三家混战。” “蓝斯?为什么?这件事与他有什么关系?” “现场杀人后留下的子弹和痕迹全部指向蓝斯的人,菲尔的人查出来后马上去找蓝斯算账,蓝斯前阵子听说一直在养伤,最近刚刚康复,菲尔的人找上门,蓝斯自然不是吃素的。立马说这是栽赃陷害,死活不承认。” 第126道晨光 你想跟我赌对吗? “靳珩,你想干什么?”她额头上的伤还在隐隐作痛,微仰起下巴,哑声问道。 “你说呢?”他噙着笑,低垂双眼看她。 “你这样做是想告诉我,你为我报仇了吗?” 他薄唇中依然带笑:“你可以这样认为。” 她头皮发麻,睁大了双眸,感觉像从来没有认识过这个男人。 身体在抑制不住的颤抖,这世上怎么会有这么冷酷无情,坏到骨子里的人? 他究竟是人?是魔? 为什么他能做到在人与魔中间来回自由切换,就像他能完美的扮演了薄允慎,却又很快无缝对接变成了靳珩。 时初晞突然觉得,她再和这个男人多待一秒,她就会疯掉,真的会被他逼疯。 她强压着心悸与颤栗,飞快的下床,从另一侧准备离开。 男人却像鬼魅一样长腿移动到了她面前:“去哪儿?” “靳珩,你的目的已经达到了,我去哪儿用不着你管!”她冰冷的说道,抬步想离开,头脑眩晕的厉害,眼前的世界都在摇晃。 应该不是他给她下的药,她身体里的力气已经恢复得差不多,只是大脑难受,可能是昨晚的额头撞击不轻,造成的后果。 “你是说昨晚你陪了菲尔一夜,我的目的达到了,还是说你以为你和我签下了离婚协议,你现在是自由身了?” “当然两者都有。” 男人手中把玩着冲锋枪,兴味的目光望向她。悠悠闲闲的说道:“我怎么不记得我签下了离婚协议?” “你说什么?”她不敢置信的看着他,全身的血液几乎震惊到逆行。 昨晚她把离婚协议签好字后就被他拿走了,也就是说,他撕毁了,打算不认账了? “要不怎么说我靳珩挑人的眼光没错呢,媛媛,你和我是天生一对,我说什么,你一点就通,这就叫……默契。” 男人邪肆讥讽的话音刚落。她高举起手朝他的脸甩过去。 当然,她没有得逞。 纤细颤抖的手腕被男人扣住,她不放弃又举起另一只手,他同样制服的轻松自在,喉咙里溢出低笑,“媛媛,看来你昨晚的教训还没得够,没关系,我还有很多合作伙伴,改天……” “畜生!”她两只手腕死命扭动挣扎想要挣脱。脑袋更痛了,快要看不清他的脸,内心的恐惧叠加到顶峰,歇斯底里的大叫:“靳珩,你杀了我吧!你不如杀了我!你杀了我!你杀了我!你杀了我!” 他好整以暇的控制着她,低下头,凑得她更近一些,低沉沙哑的轻笑,“杀了你,谁来陪我慢慢玩?杀了你,漫漫长夜,我找谁排解寂寞?只有留着你,我才觉得人生充满了乐趣。” “你这个畜生!畜生!你究竟还要我怎么样?我已经被菲尔糟蹋了,你还想碰我吗?你不嫌恶心吗?” 他阴暗无力的眉眼处染着嘲弄与冷漠,“我为什么要嫌恶心?菲尔已经死了,从此在这个世界上再也没了这个人。所以,媛媛,你不必放在心上,连我都不在意,你在意……咚!” 一股大力突然往他额头上撞来,他猝不及防,吃痛到眼前短暂的黑暗,几秒后才反应过来,女人的身影已经跌跌撞撞往门口跑去。 他几个大步刚要追上,女人的身体陡然间软软的倒了下去。 刚好倒在他下意识伸过去的手臂里,她双眼紧闭,睫毛上沾着泪水,刚刚怒急攻心之下用额头撞了他的,这会她额头上的伤口渗着大量的血液,将白色纱布染成了鲜红的血色,还有一些直接滑过她的眼睛,流淌到她的鼻子、脸颊、嘴唇,慢慢的遍布大半张脸。 而她,早就昏了过去。 他用外套从头到脚的裹着她从酒店后台出去,当然在出酒店前他在脸上蒙上了面罩,以防被人认出。 “去最近的医院,要快!”他咬着牙朝开车的保镖大声吩咐。 这处私人会所本就地势偏僻,路面又极宽,行人也少。 保镖将车差点开飞起来。 开了没几分钟,前面的保镖接到了一个电话,回身向靳珩汇报:“靳先生,菲尔的人得到了消息,有几十个人已经赶去会所了。” 又过了会儿,保镖接完电话,再汇报:“靳先生,菲尔的人已经通过路口的监控查到了我们的车,现在要怎么办?这里是菲尔的地盘,如果我们去附近的医院,他们很快会找到我们。” 靳珩面容阴晴不定,没出声。 “靳先生?”保镖不敢大声说话,低声道。 “他们当然不会承认,因为事情根本与他们无关。” “你全程看到了?” “嗯。” “也就是说,靳珩杀了自己的合作伙伴,然后嫁祸给了蓝斯?”容汐汐恍然大悟,喃喃道:“菲尔这个人我虽然不喜欢,但是这些年靳珩和傅陵的很多事情都是他在暗中帮忙摆平的。这么大的事情,事先傅陵事先他们连一点风声都没听到,靳珩说杀就给杀了。” 时初晞当然明白容汐汐话中的感慨。 什么离婚附加条件就是让她陪菲尔一夜,什么事后杀了菲尔给她报仇,统统都是假的。 他根本从头到尾就是想要杀了菲尔,她是来诱惑菲尔的陷阱,让菲尔奸污她之后防备松懈,再一举把菲尔杀了。 最可恶的是他事先就做了周密的部署,把杀人的事情推给蓝斯,让菲尔的人去找蓝斯算账,让他们两败俱伤,他好坐收渔利。 好阴险的招数,好卑鄙无耻的男人。 她真的很佩服他,为了目的不择手段,连自己的妻子都可以随便送出去。 她一直以为他是个人渣,是个畜生,现在看来他根本不是。 他是个变态,是个心理扭曲的疯子。 和这种人沾上就是倒了八辈子的霉,很不幸,她就是这样一个倒霉蛋。 时初晞直直的盯着天花板想了很久,低低的出声:“汐汐。” “怎么了?”容汐汐正在削苹果,随口应了一声。 “你水果刀哪来的?” 容汐汐看了看手上的水果刀,又看了看不远处桌子上的果盘,“从那儿拿的。” “给我。” 容汐汐想到了什么,摇头:“不行。你捅他一刀也于事无补。” 时初晞眼神依旧盯着天花板,像是没有灵魂的木偶,动了动唇说:“汐汐,你不会知道我经历了什么。” “我知道,我听说了。”容汐汐看她的表情就知道她内心遭受了多少次万箭穿心。 眼下菲尔已经死了,被靳珩杀了,可是抹不掉的是被凌辱的事实,那像一道永远流血不止的伤口,时时刻刻在提醒着自己曾经遭遇过什么。 容汐汐起身把水果刀放回桌子上的果盘,又怕时初晞趁人不注意要拿刀,干脆扔了出去。 回来后,容汐汐站在她床前,声音冷静且凉:“媛媛,在这个世界上没有谁是无敌的,靳珩不是,傅陵也不是。他们不过是在你我这种女人面前仿佛无所不能,但外面的世界那么大,我不相信他们永远能压着我们,办法会有的,机会也会有的,现在只有一个字——等。” 等? 这个“等”字像根针一样直直戳在她心尖上,究竟要等到什么时候? 等到她头发白了? 还是等到她彻底死去的那一天? 时初晞惨白的唇色抿出一丝冷笑,慢慢转头看着容汐汐:“你出去吧,我想一个人静一静。” 容汐汐知道她心里很难受,遇上这种事情换成是她自己可能做出来的事情更疯狂。 毕竟女人和男人不同,女人把贞操看得比生命还要重要。 …… 容汐汐出去之后,时初晞又睡过去。 一觉醒来已经是第二天。 她整个人睡的都有点恍惚,望着窗外投进来的阳光良久目光才动了动。 病房内的洗手间门被打开了,穿着衬衫与西裤的男人从里面出来,见她醒来,长腿迈到病床前。 “醒了?”他手指探了探她的脸蛋:“我先让彼得给你办出院手续,然后回家。” 家? 他所谓的家无非就是那座像监狱似的别墅。 她脸上几不可察地冷笑,微睁的眼睛很快又闭上,嗓音软弱到像是一阵风就能吹跑:“我想待在这里,哪儿也不去……就让我待在这里吧。” 她的声音不高,也没什么力度,态度也不强硬,但男人弯下腰的动作仍是僵住了。 他保持着姿势,神色淡然,嗓音却不自觉的低了几分。已经接近哄着的味道:“你烧已经退了,医生也排除了你有脑震荡的嫌疑,接下来就是你额头上的伤需要静养。医院这里太闷了,吃住也不太方便,你不想去别墅的话,我带你回庄园,嗯?” 她看着他,没有再说什么,转而定定的望向天花板,就像她早知道这个结果一样。 靳珩菲薄的唇益发抿得紧了。心头窒闷得厉害,这种感觉从未有过。 不,有过。 是她发现薄允慎其实是靳珩的那天,他也曾有过这种感觉,当时并没有今天这样强烈。 有一种无所适从的浅浅慌乱,就像有什么重要的东西正从他眼前慢慢消逝,而他除了眼睁睁看着,竟无能为力。 …… 最终,靳珩没强制性的把她从医院带回去,打电话让人收拾了一些日用品和换洗的衣服过来。 每天的一日三餐也是中餐厨师做好了让女佣送到病房来。 时初晞有时候会醒来。然后吃点东西,在护工或是容汐汐的帮助去趟洗手间。 更多的时间她在睡觉。 靳珩每天都会过来,一般在早上上班之前的两个小时。 她基本当他不存在,除了那天醒来说了句“让我待在这儿”,她再也没跟他说过话。 白天大多数时候容汐汐会过来陪她,但她不怎么有聊天的兴致,加上容汐汐本就是个性格偏冷的女孩,不怎么会聊天,她便经常望着窗外的天空一个人发呆,不知在神游什么。 后来她逐渐的能坐起来了。靳珩给她带来了可以娱乐的平板电脑,她没动过,倒是喜欢翻容汐汐给她带来的砖头般厚,并且晦涩难懂的法语书,她居然看得特别入神。 一转眼,时初晞在医院已经静养了大半个月。 这天早晨,靳珩像往常一样过来看她。 天气渐渐入冬。 他进门后,随手将门关上,随即将身上穿着的一件黑色羊绒大衣脱下来,露出里面的暗色衬衣和黑色长裤。一整套衣服从内向外透着一股浓浓的阴暗色调,一如他给人的感觉,沉郁而深不可测。 时初晞坐在沙发里一脸漠然,就像在看一个陌生人,视线一掠而过,低头翻了一页书。 男人笔直的长腿走过来,仿佛变秘一个好丈夫一般声音中有着温柔的劝慰:“媛媛你的主治医生说你额上的伤好得差不多了,没有再住院的必要,收拾东西,跟我回去调养。” 她像没听见。继续看书。 这大半个月的休养下来,她整个人瘦了一大圈,脸变得更小,下巴变得更尖,平常穿在她身上合身的衣服已经有了人在衣中晃的感觉。 男人看着她垂着的脑袋和披散而下的柔顺短发,喉结一滚,语气稍缓了一些:“你打算就这么一直跟我耗着?” 她淡白寡然的脸上没有任何波痕,双眸仍是专注在手中的书上。 “既然你不说话,我就当成你默认了,一会儿吃完了早餐。我让人过来给你收拾东西。今天要忙的事情还有很多,你大哥住的医院不安全,得把他换个地方安置。” 她手中的书正在翻页,闻言翻书的动作停在半空中,陡然抬起头,连日来没怎么开口说话的嗓音中透着一些僵硬:“你说什么?” 什么叫大哥住的地方不安全? 那家医院是?国最好的医院,怎么会不安全? 靳珩根本没有过多解释,身姿笔直的落下眼帘看她:“跟我回家。” “你先说清楚,什么叫我大哥住的地方不安全,你要给他换地方。换到哪儿?”“你跟我回家,自然什么都知道了。” “不!”她冷硬的吐出这个字,仰脸眯眯看着这个狡猾的男人,“第一我没有出院的打算,第二我就算出院了,也绝不会跟你回去。反正这整座医院只有我一个病人,所有的人都只为我一个人服务。” 这些信息还是容汐汐告诉她的。 这家是离会所最近的医院,当时要不是逼不得已,靳珩不会送她到这家医院。 她住进来后,医院就被包下了。医护人员和医疗设施也统统置换了新的,可以说这家医院完全改头换面,变成了一家只为她一个人服务的私人医院。 “你真打算好了?” “是。” “那方晏的死活你不管了?”他转身走到病房门口,从带来的公文包中抽出来一份资料,从容的走回来递到她面前。 她没接这份资料,眼神静静的盯在上面,这是一份购买合同,显示他把那整座医院给买下来了。 当然这不是最令她震惊的,最令她震惊的是男人自动又把下面一张资料翻到最上面,这是一张医院被毁的图片,到处是断壁残垣,像是经历了一场战争。 她眼中有震惊,但脸上的冷漠没有变化,“靳珩,你可以杀了他,也可以杀了我,但我不会跟你回去。” 以往她就是太好说话了,总是上了这个男人的当。 经历了菲尔那件事让她彻底明白,一味的退让只会让自己在他面前变得卑微,她是没有他诡计多端。可她不会再退让,哪怕一分一毫,她也绝不退让。 靳珩犀利的视线如密网般锁着她的脸,好像这样真的能窥探到她的内心,“你是想跟我赌对吗?”赌他不敢动方晏。 时初晞没有回答他这个问题,而是稍转开了脸,视线没跟他对视。 对,没错。 她就是在赌。 容汐汐这些天经常来陪她,日子久了,她突然领悟到了从前没有看明白的事情。 以傅陵的能力。要想让她植物人的大哥死亡是件分分钟,轻而易举的事情,可是傅陵没有。 为什么? 因为容汐汐。 她大哥和容汐汐当年是因为傅陵从中使了手段,挑拨之后才让他们分开的,傅陵得到容汐汐得到的并不光彩,更可以说卑劣无比。 容汐汐嫁给傅陵之后,在容汐汐的心目中始终觉得对不起她大哥,而她大哥意外成了植物人无疑就加重了这份愧疚。 如果这时候她大哥被弄死了,容汐汐第一个怀疑的人就是傅陵。 那么容汐汐和傅陵之前就会完全撕破脸,两人之间如履薄冰的婚姻也会出现巨大的裂痕。 容汐汐外表冷清。骨子里的性格却十分刚烈,到时候恐怕容汐汐动刀子是轻的,弄出一桩血案的可能性也是极大的。 傅陵是靳珩的铁哥们,他不可能看到好兄弟身陷囹圄…… 退一步,如果她赌轮了,大哥还是被杀了。 那是也是命。 是整个奥纳西斯家族的命。 她认了。 靳珩望着她沉默的容颜,转而以不容置疑的姿态将她轻盈无比的身体抱了起来,眉头跟着皱了皱,以往她就偏瘦,眼下轻到令他怀疑自己抱的人到底是不是她。 “啪!” 时初晞手中厚重的书毫不犹豫的砸了过去。男人半边脸上立刻显出一片红色,甚至因此而身体晃了晃。 彼得刚好敲门进来,看到这一幕愣住了。 靳珩面不改色的吩咐:“让你推的轮椅呢?” 彼得这才想起自己忘了重要的事,靳先生腿伤未好,没力气抱得动方小姐。 于是他急忙去找了轮椅过来。 靳珩把时初晞放到轮椅上,她一坐好,抱在手中的书又一次砸向他。 “啪——” 这次比上一次砸得更重更狠,彼得瞬间就看到上司的大半边脸肿了起来,连鼻血都流了出来。 彼得光是看着都觉得自己的脸和鼻子疼,这什么大小姐脾气可真臭,不就是出个院么,至于把人往死里打。 靳珩伸手抽来面纸,慢条斯理的擦去流下的鼻血,掀起眼帘望着轮椅中的女人,不以为意的说:“你不是恨我的吗?怎么就这点力气?” 彼得听了差点没把眼珠子瞪出来,老板这话说得也太挑衅了,挨了打还这么说简直就是不要命了。 “靳珩,你给我等着!”时初晞咬着牙怒瞪他,那模样又狠又凶。 靳珩轻哼了一声,扔了纸巾,亲自走过来推轮椅。 等他们一走,彼得赶紧让候在外面的四个女佣进来以最快的速度收拾东西。 …… 车旁。 司机也知道靳珩腿脚不便,要过来把时初晞从轮椅中扶起来,靳珩一个凌厉的眼神,司机吓得退到一旁。 轮椅停下来,靳珩要抱她,被她先一步推开他伸过来的手臂:“我可不想让一个瘸子抱,我自己能走。” 男人的黑眸重重收缩,英俊的脸僵冷到极致。 她面无表情的站起来,钻进了车内。 车子开动。 时初晞安静的坐在车内。继续翻看那本书。 开了一会儿,她随意往外瞄了一眼,感觉窗外的景色不对,不像是回别墅的,当然也不是会庄园的路。 明明发现了不对劲,她也没问他,撇了下唇,低头继续沉浸到书的内容中去。 一只骨节分明的大手按在书上,挡住了她的阅读。 她先是停顿,接着没有一丝迟疑的出手。一个巴掌又甩了过去。 男人准确的握住她的手腕,声音像石头沉进了深井中:“媛媛,你再动手,我不会再让着你。” 她冷笑,恨不得用尽所有力气再次把另一只手甩过去,他一只手握着拐杖,另一只手握着她的手腕,没有手空出来,或者说他不想空出来。 第三个巴掌肆无忌惮的甩上男人的脸。 前面的彼得和司机听得心惊肉跳,压根不敢回头。 靳珩整张脸都甩得转了三十度,再回头时,手指出其不意的扣住她巴掌大的小脸,狠狠的吻了下去。 本就是惩罚的吻,但她显然不甘心,张唇疯狂的追逐着他的唇舌尖想咬他。 男人敏捷的退了出来。 他用舌尖舔了舔唇,眯眸盯着她诱人红肿的樱唇,这种浅尝辄止令他意犹未尽,很想再继续。 “靳珩,我警告你,别碰我!”时初晞一获得自由,坐得远远的警告他。 第127道晨光 我不想把我自己的命和你一起陪葬 突如其来的流血事件令拿着行李的女佣和推着轮椅的彼得吓了一大跳。 外面的保镖立马如临大敌的冲了进来,被男人摆了摆手给打发了出去。 时初晞重重的喘息,双拳紧握,目光冰冷的看着他。 静了半晌,女佣和彼得早就识趣的退下去了,男人双手搭在拐杖上,没去理会额头上的伤口,喜怒不辨的问她:“你就这么恨我?” 她的眼睛泛红,脸色漠然如霜,“你明知故问。” 路过的彼得一个没忍住,插嘴道:“太太,您不能这么说靳先生,他的腿是你弄成这样的,他……” 时初晞冷声抢下话,语气是无穷无尽的恨意:“所以他报复了我,报复得很彻底,我和他已经扯平了不是吗?” “这里没你什么事,滚!” 彼得还想说什么,被男人这句话给吓得赶紧逃了出去。 他脸上还在淌血,看上去触目惊心,但语气不紧不慢:“媛媛,如果我告诉你,那晚菲尔没有侵犯你,你还会这样对我吗?” “会。”她眼睛眨都没眨的回答。 他点点头,像是料到她会这么问:“你是从什么时候知道你没有被菲尔侵犯过?” 她闭上眼,深深的呼吸着。 这段时间她逼着自己一遍遍去回想那晚的种种细节,逼着自己从他的角度和心理去对整件事进行分析,最后她终于走出心魔,领悟到了一个正确答案。 那就是侵犯她的人不可能是菲尔。 所有的一切都是做戏,菲尔从开始就是在他的计划内,菲尔必须死在会所那个房间。 既然菲尔必须死,他又何必把她送给菲尔,过了一夜再杀菲尔呢。 难道他就不怕当中再生什么变数。杀不了菲尔? 住院期间容汐汐时不时的会给她带来很多外界的消息,比如,菲尔的死被嫁祸在了蓝斯的头上,导致两大帮派最近摩擦不断,火拼了好几回,各方人员都有损伤。 关于f国黑道上的地盘,蓝斯和菲尔各占一半,因长期彼此制约,故保持着一种平衡。 但这种平衡之下并不平静。 菲尔明面上站在黑翼集团这边,从中得到了不少好处,可是最近他动作频繁。多次暗中和蓝斯的人联手,截掉了黑翼集团好几个跨国合作案,导致黑翼集团错失上百亿的盈利机会。 煮熟的鸭子飞了,任人也咽不下这口气,更何况这个人是最不好惹的靳珩。 眼看菲尔不好控制,又站到对立面,靳珩欲除之而后快显然符合逻辑。 短暂的死寂。 很快男人打破沉默。 “媛媛,你知道那个真正和你发生关系的人是谁?” 她睁开眼。 他勾唇,细细端详她的脸色,沉缓的语气接近陈述:“你还知道是我对吗?” 刹那间她如坠千年冰窖。 尽管如她所推测的这样,可是当真正从他嘴里听到的时候。她全身像爬满了寒气,每个毛孔都在颤抖。 这么久以来,他在她面前的形象一直是狰狞可怖的,以至于她出事后根本没往反方向想,只相信当时眼前所看到的,以为自己真的被菲尔性侵了。 等慢慢冷静下来,她又恰好在书中看到了一段话:真相只有一个,打开真相的钥匙是事实。 一语惊醒梦中人。 他这么霸道,惯于掌控一切,惯于将自我感受凌驾于他人之上,早就将女人当成了附属品,这样的他又怎么会容许他人染指自己的女人,? 与这个女人是谁没关系,只与他的权威不容挑衅有关。 时初晞眼眸不再看他,也不想再搭理他,转脸看到右手边两点钟方向有旋转楼梯,没什么表情的抬步走了过去。 靳珩看着她瘦弱却格外冷漠的身影,忍着额上的痛淡声吩咐旁边的女佣:“带太太到卧室去,另外她有什么吩咐全部照做。” 女佣领命,赶紧跟上了时初晞的步子。 靳珩面无表情的往外走去,衣襟前有一片全部染红了,额上的伤口渗着血,大半张脸染在血中。 路过的女佣只要是瞧见的无一不吓得想尖叫,在看到他阴霾的脸色后纷纷噤声。 医院。 靳珩光着上身,染着血的衬衣被脱了扔在一边,医生正在给他包扎伤口。 听到他受伤消息后的庄端赶了过来,简直震惊得不行。 他眉头紧拧着看靳珩,“你这又是怎么了?腿还没好,额头上又来了新伤,方媛弄的?” 靳珩没吱声。 庄端再好的脾气被他这么三天两头的事给折腾得也有了脾气,“你打算就这么一直跟她这样过下去?” “小伤而已。”靳珩嗓音低低淡淡,等医生包扎好,站起来将大衣穿在赤裸的上身,随即拿起摆在旁边的拐杖,高大挺拔的身影从容的往外走去。 庄端跟在后面,双手插袋望着他额上的纱布,又看看他手中的拐杖,玩味道:“靳珩,要不是我了解你,我都快要以为你就喜欢和女人玩这种虐恋情深的游戏。” 靳珩睨他一眼,“想玩吗?你就算想玩也玩不了,除非你把自己掰直了,或许那样可以。” 庄端眼皮跳了跳,发觉自己拳头有点痒,难怪傅陵那小子上次和他打架打成那样,这家伙典型的就是欠揍,要么不说话,要么一说话直往人心窝上扎刀。 靳珩浑然不顾庄端的眼神,“你开车,送我回去。” “你不是有司机吗?” “不方便,我要跟你说点事情。” 庄端挑眉,没再说什么。 几分钟后,两人钻进庄端的车内。 “你要跟我说什么?”庄端发动了车子。 靳珩坐在副驾驶座上闭目养神,没搭理他。 庄端开了一段路,又问了一遍,还是没得到声音。 眼看快开到别墅,庄端把车停下来,侧头皮笑肉不笑道:“你要是再不说,我可要动手了。” 靳珩双眸没睁开,薄唇蠕动:“我的司机有问题。” “什么问题?” “不知道,直觉。” 庄端:“……” “那你还让司机送你去医院?” “不试探怎么知道他真的有问题。” “……” 庄端想了会儿,说:“那你试探出来了吗?是蓝斯的人?” 菲尔的死嫁祸给了蓝斯,最近蓝斯的人和菲尔的人正斗到最激烈的时候,蓝斯不会查不到事情与靳珩有关,报复之下买通司机也极有可能。 靳珩终于睁开眼看他,“应该不是。” 庄端一愣,敏锐听得出来这话中的暗示,目光转向车前方,心中有个名字在盘旋,但始终没有说出来。 …… 靳珩回到别墅,时初晞已经吃过午饭,自行睡下了。 他在卧室门口站了一会儿,终究没进去,脚步往独立衣帽间走去,换了一身干净的衣物,然后去公司上班。 时初晞睡了半个多小时的午觉就不想再睡下去,她起床难得有兴致一个人下去散步。 旁边一直有两个女佣跟着,一个端茶,一个递水,看似侍候周到,其实估计是他不放心她。 傍晚,她拿起手机,拨了电话给容汐汐。 两人在电话里聊了聊,容汐汐知道她出院后说:“这样也好,省得你一个人瞥在医院再瞥坏了,出来起码可以到处走走。” “嗯。”她懒洋洋的靠在床头把和靳珩摊牌的那晚经过的事告诉了容汐汐。 容汐汐又惊又喜:“还好靳珩没犯浑,他没让菲尔占你便宜就好,我就说嘛。他那种男人怎么可能做这种事情……” “……” “那你和靳珩之间怎么样了?你们没吵架吧?” “没有。”时初晞转而又说:“我打了他两个巴掌,另外还把他的头打破了。” 电话那头响起容汐汐倒吸一口凉气的声音:“他岂不是很生气?他没动手打你吧?靳珩的脾气要比傅陵要阴沉,他那个人杀人不眨眼的,你……你真的没事吗?” 时初晞丝毫没觉得害怕,反问:“你拿刀捅傅陵的时候,他生气对你动手吗?” “他挺生气的,不过他没打过我。我一般被他惹火了才会动刀子,事后他就把我关起来,我就绝食,反正……我和他闹到最后都是不了了之,想起来就烦。” “……” 可能容汐汐不觉得,但时初晞从容汐汐的语气中听出了一丝欢喜冤家的味道。 难道,时间长了,真的会不知不觉习惯了对方吗? 容汐汐爱着大哥,可是被傅陵强迫久了,身心都烙上了傅陵的烙印,可能自己都没发觉在提到傅陵时,容汐汐的声音中流淌着丝丝的甜色。 时初晞脸上浮出凉讽的笑,信步走到大厅的落地窗前,落日的余晖将远处的山与树染成了薄薄的暗橘色,唇瓣勾出极少的弧线,转移了话题:“汐汐,我可能想去别的地方。” “你想去别的地方?” “嗯。” “你想去哪儿?你又要躲到中国吗?靳珩会找到你的,你已经失败了一次,何必……” “不是。”她打断了容汐汐的声音,“我这次不会瞒着他。” 容汐汐声音静了下,“也好,你现在精神状态不太好,回到你熟悉的地方散心是最能舒缓情绪的,只是他肯放人吗?” “我不会和他商量,我只是通知他……” 话音未落,两个身影出现在大厅,彼得扶着靳珩从外面进来,靳珩手上没拿拐杖,走路需要人搀扶。 时初晞看着他们,停下声音,脸上没什么变化。 彼得倒是先解释起来:“车子在回来的路上遇到袭击,司机居然和他们是一伙的,幸好靳先生早有准备,让我身上事先带了把枪,我只好把司机杀了,把车先开回来。” “……” 时初晞听着寥寥几句叙述就能在眼前展开一副画面,看样子他们经历了一场生列较量。 但,她没兴趣知道。转过脸,继续讲起了电话,唯一不同的是声音放了许多。 彼得把靳珩扶坐在沙发上,赶紧去打电话叫医生。 打完电话,彼得发现上司摁着眉心,面无表情,而另一个还在讲电话,全然没把丈夫的安危放在眼里。 “彼得。”男人低低沉沉的嗓音吩咐他:“去通知所有的机场,不允许卖票给方媛。” 彼得:“……” 他有点看不下去了,他家老板是不是撞头撞傻了,这种事情当然是私底下吩咐他。这么当着方媛的面说,岂不是存心找不痛快? 果然,下一刻时初晞停下通话,侧头看了过来,红唇紧抿,没有说一个字,但淡静的眼神足以表达一切。 “媛媛?”容汐汐在电话里感觉到一丝不对劲。 “嗯……”她声音拉得长而冷。 容汐汐马上意识到了什么,也没多说,结束通话。 靳珩与早晨相比,额上贴了一块纱布,与她额头上的倒显得有点相似。只不过一个在左,一个在右,位置不同。 彼得也注意到了这一点,一阵惊奇。 老板这对夫妻还真是……呃,有钱人的新婚姻相处模式,动手动得让人叹为观止。 而且靳先生完全处在上风,可偏偏靳先生身上的好几处伤都是来自于方媛,最近跑医院的次数几乎都快要把医院当成半个家了。 再这么受伤下去,他都不知道还会有什么血腥暴力的事情会发生。 彼得走后,大厅内很安静。 女佣过来说开饭了。 靳珩脱了大衣交给女佣,垂眸慢条斯理的解开衬衣的袖扣。淡声吩咐:“把饭端过来,在这里吃。” “是。” 女佣们麻利的把晚餐布置到了茶几上,好在茶几够大,有序的铺开后倒也整齐,如同另一张餐桌。 茶几上摆着两副碗筷,靳珩也不招呼时初晞,他不紧不慢的拿起筷子,无声无息的吃起来。 时初晞并不饿,她下午吃了下午茶,很饱,这会在胃里还没有完全消化。 她走到离他十几步远的地方停下来:“我哥住的医院是不是也是蓝斯弄的?” 他置若罔闻。兀自吃着晚餐,像是很饿,偏偏他吃相优雅斯文,眉宇间蕴着一股暗色,让人看了心中有种紧紧的压迫感。 见他不回答,她又道:“好,你不回答,我可以直接问蓝斯。” 男人瞳眸终于掀起,“是又怎么样?不是又怎么样?” “我不相信是他,他没有理由去破坏我哥住的那家医院。他现在应该找你的麻烦,是你把菲尔杀了。嫁祸在他头上。” 他嗤嗤的笑声中尽是嘲弄,“既然你不相信是他又何必问我?” 她抿了下唇,在旁边的单人沙发上坐下,停了半晌,声音更轻,也更冷如冰水,“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临头各自飞。靳珩,你在f国树敌太多,我亲眼看到你杀人,亲眼看到菲尔被你的子弹打成了血窟窿。你双手沾满鲜血,眼下你又无故受到袭击,我不想把我自己的命和你一起陪葬。” “所以?” “所以,我要回中国,我不想待在这儿,这里你爱怎么折腾你怎么折腾。” “你是为了避难,还是想回到熟悉的地方,回到过去?” “我说都有,你信吗?” “信。”他边说边放下筷子,抽了一张面纸优雅的擦唇,显然他已经吃得差不多了。 他不疾不徐的站起来。没去拿拐杖,只是步伐极慢的往她面前走来,从容得挤进她坐着的沙发里,说是单人沙发却也勉强能坐下两个人,但这样的姿势只适合热恋中或是感情深厚的夫妻,不适合他们这种早就破裂的关系。 时至今日,时初晞已经能够做到即使心中翻江倒海,也能声音平淡,“靳珩,我好象刚说过不要靠近我,你是不记得了。还是把我的话放耳旁风?” “这是我的别墅,我的沙发,这里所有的一切都是我的,包括你在内。” 他说得面不改色,一边说一边还把她整个搂进怀里,俊脸埋在她短发间吸着香气。 “我再问你一次,你滚不滚?” 男人手臂揽在她肩上,黑色的衬衣领口解开了两颗钮扣,隐约可见结实的胸部肌肉,整个人都透着一股致命的性感。 换成是别的女人可能会心跳加速,换成了时初晞只会恶心。 这次,她没煽他耳光,也没拿东西砸他,她直接跨坐到他身上,面对着他,透着狠劲的双眼盯着他额上的纱布,手指直接按了上去。 被花瓶砸中的伤口本就很大,包扎起来仅过了半日,经她这么一动作下去,男人脸色霎时变了变,呼吸开始紊乱,大片鲜血瞬间渗了出来。 他抬手扣住她的腰。翻身和她换了一个姿势,居高临下的困着她,嗓音中隐着痛楚的哑意:“加上这一次,你心里的委屈应该能放得下了,别再继续了。” “我要是继续呢?”她仰起下巴,抬起脚,毫不留情的对着他受伤的小腿踢了过去,男人的呼吸重而快,连额上的青筋都暴跳出来,足可见他有多疼。 一上一下的伤口终究令男人闷哼出声,撑在沙发上的一只手臂颤了颤。几乎快支撑不住一般高大如山的身影跟着抖了好几下。 华灯初上,两人姿势暧昧,下人们都不敢靠近。 时初晞的腿还保持着踢他的姿势,冷冷涔涔的说:“你威胁不了我,有本事你真的把我送到别的男人床上,不然今后只要你靠近我一次,我就会踢你的伤口无数次。” 说到这里,她只轻轻推开他,便已经获得自由。 冷冷的,连眼角都没看他,转而上楼。 而他手撑在沙发上好一会儿才缓过神来。但小腿的剧痛令他满头大汗,只得吃力的坐到沙发上,拿起手边的电话,给医生打过去。 而他手撑在沙发上好一会儿才缓过神来,但小腿的剧痛令他满头大汗,只得吃力的坐到沙发上,拿起手边的电话。 时初晞回到卧室,躺到床上等了好一会儿,听到楼下有汽车开出去的声音,应该是他腿伤复发,连夜去医院了。 她翻了个身。淡漠的笑了下,什么也不想,闭上眼睛睡觉。 第二天晚上,靳珩一上她的床,她就开始和他动手。 她专挑他脆弱的两处——额头和小腿,几个回合下来,床上到处是血,而他的小腿再次受伤。 这次他连打电话的力气都没有,缓了很久才打了电话出去,却无意中打给了庄端。 庄端知道后赶了过来,赶紧把他送往医院。 傅陵也不知道怎么知道了,连夜开车过来要找她算账,被容汐汐拦下来,但她还是被傅陵强制性的带到了医院,非要她在旁边陪着靳珩不可。 一夜折腾下来,天亮回到别墅。 时初晞爬上床睡觉,靳珩没上楼,去了公司。 奥纳西斯集团。 靳珩坐下打开文件,刚拿起笔,接到一个电话。 “你最近怎么老是受伤?” 他随意搁下手中的笔,不在意的口吻:“还好。” “还好?你天天跑医院的新闻接连在网络上引起热议,风言风语很多,你再看看黑翼集团最近的股价跌了多少?” “外界只知道我是薄允慎,没人知道我是靳珩,黑翼集团的股价下跌与这件事没什么关系。” “怎么没关系?菲尔的人和蓝斯闹得不可开交,有一种传闻说当晚你约了菲尔,这件事与你也脱不了干系。” 靳珩打开了电脑,手指敲击键盘输入密码,然后才回了一句:“这只是传闻,他们没有证据。” “如果你听我的,不要把太多精力放在奥纳西斯集团,而是更多的放到黑翼集团,就不会出现这种情况。” 靳珩眯起漆黑的眸。搁在桌面的手指若有似无的敲击着。 “靳珩,你告诉我,菲尔的死与你有没有关系?” 男人的眸中阴影重重,语气平淡道:“没有。” 那人似乎不相信,追问道:“那晚究竟发生了什么?” “过程我已经向你说过了,那晚我确实带着方媛约了菲尔谈事情,只不过谈了半个多小时我们就回到自己的房间,第二天发生枪击案刚好方媛在和我吵架,她性格外柔内烈,和我吵了几句就把额头撞破了,我着急送她去医院。结果菲尔的人就以为我是凶手。一路跟到了医院。后来他们好象在现场发现了蛛丝马迹,才知道是蓝斯做的,与我无关。” 第128道晨光 这是命令还是威胁? 时初晞这时候开始后悔自己没早点把医院买下来,现在大哥要重新找安置的地方,就得和院方商量。 院方像是早被打过招呼,院长对着她这个vip客户有点打太极,始终强调一点,“您的先生现在是医院的老板,不如薄太太找您先生商量一下,无论你们做出什么决定,我们一定照着执行。” 她一怒之下准备转院,容汐汐反对:“媛媛,你先冷静下来听我说,这家医院在医治植物人方面是权威,十几年前曾经有过植物人醒过来的案例,当时轰动全国。这些年来它在f国始终是排名第一的,其它的医院远远比不上。” “那我就转到邻国去。” “也不行,我是学医的,据我了解到的内幕,附近没有一家邻国的医院比它更好。” 说到这里,时初晞眉梢溢出冷笑,已经知道接下来要去找谁了。 不过在找他之前,她要去见一个人。 …… 福利院。 时初晞让司机把车停在门口,自行下了车。 院子里孩子们站成整齐的队伍唱着f国民歌。 冬日的寒风并没有打消他们的热情,歌声动听,感情真挚,她听听着竟不由自主的停下了脚步。 “方小姐。”弗兰克院长迎了上来,被她伸手打断。 弗兰克看了一眼认真唱歌的孩子们,满是欣慰的停下来陪她一起听。 一曲歌终于结束。时初晞情不自禁的鼓起了掌,孩子们立刻睁大眼睛,好奇的看着这个陌生的漂亮面孔,纷纷围了上来。 “姐姐,你衣服好漂亮。” “谢谢,你们唱歌唱的真好,谁教你们的?” “是方凝姐姐。” 时初晞愣了一下,看向弗兰克院长。 弗兰克院长朝她点头,“是的。孩子们说得没错,是方凝小姐教的。” “姐姐,你长得好像方凝姐姐……”不知谁说了一句,突然孩子们集体沉默了,有几个小女孩甚至抑制不住的轻轻抽啜了起来。 时初晞表情凝滞,在她的接触中方凝一直是个为了钱不择手段的贪婪形象,没想到这些福利院的小朋友和方凝的感情竟会这样深厚。 靳珩扮成薄允慎的时候那么温柔绅士,另一面却是个不折不扣的变态。 方凝恰恰相反,表面上看贪财。背地里却肯和这些福利院打成一片。 这是不是印证了一句话,人不可貌相? 她暗暗告诫自己,从现在起,永远别相信你的眼睛,要善于去伪存真,用心看人。 靳珩的种种行为固然可恨,可如果她懂得及早发现和辨别,就不会有后面一系列的事情。 说穿了,她自己做错了事,相信错了人,就要承担相应的后果。 时初晞打电话给司机,“把东西搬进来吧。” 司机没一会就搬来了几个箱子,有玩具,有图书,还有很多刚烤出来的蛋糕和点心。 孩子们高兴坏了,但每个人都非常有礼貌,没有一哄而上,就连最小的孩子都开始守规则的排起了队。 “孩子们太懂事了。”时初晞由衷的说。 “他们都是孤儿,很多从出生就在这里长大,他们很早就懂得了什么叫分享和礼让。”弗兰克院长在旁边意味深长的说。 时初晞看了看弗兰克院长一眼,感觉他有话要跟她说。 “方媛小姐,请到我办公室坐坐。”费兰克院长说。 她点头。 院长办公室。 很简单的摆设,时初晞皱眉打量了一圈,弗兰克院长紧紧关上门,用钥匙打开从办公桌最下面的抽屉,拿出一只文件袋交给她:“这是方凝小姐务必让我交给您的。” 时初晞打开翻看,真的是一份赫歇尔城堡的地契。 “院长,方凝除了交给您这个,有没有另外带给我的话?” “有。” “什么?” “方凝小姐说这座城堡好象对靳珩非常重要,让你务必去查清楚,或许这是打败靳珩的好方法。” 打败靳珩的好方法? 用一座名不见经不传的城堡? 时初晞不相信。 她把文件袋收好,一言不发的从包里拿出一张支票放到院长办公桌上。 支票上的数额足够教院长吃了一惊,整个人都站了起来:“方媛小姐,您这是做什么?我是受人之托,替方凝小姐把东西转交给您,您要是给钱的话是在侮辱我,也是在侮辱福利院对方凝小姐的感情。” “弗兰克院长,你别误会。”时初晞微微一笑,“这不是给您的,这是给福利院孩子们的,我看这里娱乐设施不多,连个音乐教室都没有,用这些钱盖个大楼,里面再完善一些娱乐设施,孩子们以后就不用冬天在露天下唱歌了。” “方媛小姐,感谢您的慷慨,就算要建个娱乐大楼,也太多了,根本用不了这么多。” 很多来福利院的有钱人都会或是为了面子,或是真为了做慈善都会多多少少的捐款,但像方媛小姐这样大方,一次就给一千万美金的这是有史以来的第一个。 时初晞笑了笑,“弗兰克院长,这些钱对于别人来说很多,对于我来说真的不多,您就收下吧。就当是方凝不在了,由我来给福利院继续献爱心。” 弗兰克院长自然知道眼前这位可是f国的女富豪,手上的钱多到花不完,可是他还是觉得不能接受。 不想让院长把支票退回来,时初晞像是想到了什么,叉开话问道:“院长,你听说过赫歇尔城堡吗?” “方媛小姐算是问对人了,这座城堡距离福利院不足三公里,可以对那里的情况我比较熟悉。” “是吗?” “是的,方媛小姐。”弗兰克院长有点欲言又止。 “院长有什么话但说无妨。” “是这样的,方媛小姐,这座城堡住在附近的人都知道,它……闹鬼。” “闹鬼?” “是的,闹鬼。”弗兰克院长说起这件事心有余悸,“它在北边的山林里,从它建立起只要有人或是动物靠近,没一个能生还回来的。渐渐的附近的人都不敢靠近,就连孩子们也不敢到附近去玩耍。” 时初晞不信:“有这么邪门吗?那这座城堡的最初主人是谁?” “城堡的主人不清楚。”弗兰克院长摇头:“听说这座城堡建起来的时候它的主人就去世了,后来就搁置下来,渐渐的就开始闹鬼。城堡的主人以前是个大富翁,在建它之后就因为生意失败意外破产了,很快又过世了,也有人说是城堡的主人不甘心,灵魂徘徊在城堡不肯离去。” 时初晞听到这里微微的蹙眉,这世上哪有什么灵魂之说,要么是附近的人以讹传讹,要么是城堡被猛兽所占据了,才会所有出没在附近的人或动物全都消失了。 “对了,院长,既然那里那么邪门,为什么当地政府不管?” “没办法管,那里是f国与另外两个邻国的交叉地带,属于三不管区域。” “我知道了,谢谢你,院长。” 时初晞从福利院出来,下意识的往北方远远的望过去,福利院所在的地方原就人烟稀少,那座山重峦叠嶂,隐约间好象看到一个城堡的尖顶。 司机给她打开车门,她坐进去车子开出没多久,弗兰克院长就追出来,跑得气喘吁吁,手中高扬着支票。 “别停,继续开。”她淡声吩咐司机。 司机不敢怠慢,开得飞快。 “太太,接下来去哪儿?”司机问。 时初晞闭眼有好久没说话,瞧上去像是睡着了。 冷冷淡淡的声音却飘了过来:“黑翼集团。” 司机愕然。 从后视撞中看她一眼,没敢再问,车子逐渐从荒无人烟的郊外开向市区,利用等红灯的机会他悄悄发了信息给彼得。 彼得立马把消息传递给了靳珩。 “靳先生,新派的司机说太太今天上午去了福利院。” 男人坐在办公桌后翻看文件,像是随口一问:“哪家福利院?” “弗兰克福利院。” 男人修长而骨节分明的手指一顿。盯着文件的黑眸从幽深转为寒凉,“去查下她具体做了什么。” “司机说看不出来异常。” “我让你去查下她在里面具体做了什么?听不懂人话?”男人重重的拧着眉,浓重的戾气自眼角泛开,手中捏着的文件仿佛随时随地都会甩出去。 “是。” 彼得极少看到上司发这么大的火,就算是前几日每天被方媛弄到伤口不能愈合,每次都要去医院重新包扎才能收场,也没见他这么暴怒过。 彼得心中匪夷所思,失声不敢多说,低头退下。蛋疼 …… 在去黑翼集团途中。时初晞临时又让司机转了方向,去了医院看大哥。 容汐汐穿着白大褂出来接她,把她带到住院部vip病房。 病床上,方晏安安静静的躺着,仍是像往常一样。 时初晞眉头拧到快打结:“你有没有听说他们打算把我大哥安置到哪儿?” 以前,冲着奥纳西斯家族一次性交付了一百年的医疗看管费用,院方自然不敢怠慢,现在医院已经易主,靳珩成了老板。这就得两说。 “暂时没有听说。”容汐汐同样拧着眉头,“你也别太担心,傅陵最近对我看管得松了些,以后我会经常过来看看方晏,有我在,他们不敢对他怎么样。要是真有什么,我会马上告诉你。” “嗯,麻烦你了。” “跟我你还客气。”容汐汐说完,目光幽幽的转向病床上男人线条俊挺的侧颜。似自言自语道:“现在我每天能看到他,对于我来说就像做梦。” …… 出了医院,手机震动。 时初晞看了一眼手机,是弗兰克院长,一定是要来还支票的。 本不想接,眼前浮现弗兰克院长那和善的脸,最后还是于心不忍,接了起来。 “方媛小姐……”弗兰克院长气息虚弱,喘得厉害。“刚才……刚才……” “刚才什么?”她感觉弗兰克院长不对劲。 “刚才……刚才……”弗兰克院长气息好半天才接上说:“刚才有……有两个人跑到我办公室问我和您聊什么了,我不肯说,他们就拿枪逼我,还说要把福利院的孩子杀光,我一害怕就告诉了他们。等他们走了,我赶紧告诉你,你要小心,有人要对付你。” “我知道了,弗兰克院长你真的没事吗?要不要去医院看看?” “没事没事。我就是被吓得。” 挂了电话,时初晞连声冷笑,她前脚刚走,他后脚就找人去弗兰克院长那里闹事,还想拿福利院孩子的性命相要胁? 他真当自己是皇帝,随随便便就能大开杀戒? 疯子! 彻头彻尾的疯子! 这也间接提醒了她,那座城堡真的可能有他的秘密,不然他为什么这么紧张一个闹鬼的城堡? 他曾经亲口承诺过不会跟她抢赫歇尔城堡,眼下他又来了这一出。他这是想反悔了吗? 时初晞安慰了院长几句,挂了电话,立马让司机开车直奔黑翼集团。 车子还没开到黑翼集团,即将快到的时候,在大街上被一辆从后面猛的横过来的车辆给拦截住了。 司机像是早知道一般把车很稳的停下来,不见一丝慌乱。 她冷笑着推开车门,那辆霸气的逼停他们的兰博基尼越野车后座慢慢降下来,男人脸色依旧有着失血后的白,沉沉的目光盯着她:“上车。” 她没说一个字。绕过车身,从另一侧坐了进去。 一路沉默。 时初晞打量看了身边的男人好几眼,这两天两人分开过,他手边也没再放拐杖,明显休养得不错。 她以为他会带她回别墅或是去外面的餐厅包厢,没想到他会带她去黑翼集团的办公室。 当然,他们是从隐蔽通道上去。 不然被人看到薄允慎和方媛出现在黑翼集团,他的身份可就要被拆穿了。 “为什么带我来这儿?” “你不是一直在心里好奇我是怎么操纵整个黑翼集团的吗?”他靳珩领她进了门便脱了大衣,边卷起衬衣袖口边在内线吩咐彼得:“让秘书泡一壶花茶。一杯咖啡,你亲自端进来。” 花茶自然是给她喝的,最近她在别墅闲着无事,开始学着喝花茶,渐渐的倒也喝成了习惯。 吩咐完了秘书,他接下去说:“这里是我真正办公室的地方,带你来参观下,满足下你的好奇心。” 她穿着一套咖啡格子的国际大牌连体裤,柳腰上系着一条细链,手中提着中号手提包,踩着半高跟的凉鞋,整体散发出一股利落洒脱的味道,隔着远远的距离,淡漠的回答:“第一,我对你没什么好奇心,第二,你能不能解释下为什么我前脚刚走,你后脚就找人去威胁弗兰克院长?难道你忘了吗?你曾经亲口承诺过。你不会打赫歇尔城堡的主意。” 彼得就在此时送进来咖啡和花茶。 男人单手抄袋,弯腰端起咖啡杯抿了两口,风轻云淡道:“我只是担心你的安全。” “担心我的安全?”她怒极反笑,“你到底是担心我的安全,还是担心我发现你的什么秘密,进而抓住你的什么把柄好和你离婚?” 靳珩没有出声回答,他不紧不慢的端着咖啡坐到单人沙发上,隔着茶几下巴朝对面的沙发抬了抬,示意她坐下说。 她没忘记上次在办公室里他是怎么对她的。差点没把她衣服扒了,尽管这间办公室不是奥纳西斯的办公室,但仍令她心中警铃大作。 靳珩也不逼她,直直望着她干净而凉静的脸蛋,温淡的嗓音中透着一股不容忽视的警告:“媛媛,我跟你说过,这辈子我不可能跟你离婚。我的时间宝贵,没空跟你绕弯子,不如你我做个交换怎么样?” “你要交换什么?” “你把赫歇尔城堡给我。我把医院转到你名下,以后方晏所有的一切都归你来打理,这个条件怎么样?” 她低笑了下:“这是命令还是威胁?” “这是商量。” “商量?”她几乎笑出声来,“如果你想跟我商量,你就不会事先让人暴力的去弗兰克院长那儿威胁他,他上了年纪,你们这么威胁一个老人有意思吗?” “我没让他们那么做。” “是吗?没有你的命令或是授意,他们会敢明目张胆去威胁一个福利院的院长?” 男人对她的反唇相讥没什么反应,倾身将咖啡杯放到茶几上。抬手捏了捏眉心,“我真的没有让他们那么做,可能有时候我过于注重结果,忽略了他们做事的过程,对于这件事我会通知下去,让他们改进。” 听上去他的语气格外的通情达理,时初晞却想到了今天在医院容汐汐向她透露的,他杀了菲尔之后渐渐显出了他的目的,他手下的人在渐渐吞食菲尔的地盘。 不仅想要掌控整个f国的经济命脉,他连黑道上的生意和地盘也是志在必得。 这个男人的野心真是大到可怕。 时初晞听着他所谓的冠冕堂皇的理由,忍住了进一步驳斥,强让自己心平气和,“倘若我不同意呢?” 他一手搭在沙发扶手上,“我说了,这是商量,你可以不同意。”话锋一转,“不过我可以用别的东西跟你交换。” 她不咸不淡的问,“什么?” “你会感兴趣的。”他不动声色的望着她,薄唇轻轻溢出两个字:“自由。” 时初晞果然一阵错愕,不受控制的紧问:“你是说真的?你要给我自由?” “宝贝儿,你先把我接下来的话听清楚再激动也不迟。”他语气似笑非笑,唇片却紧紧抿成僵硬的线条,停了几秒才说:“我所说的自由是放你回中国,你不是想跟我说你要回去的吗?我同意。” 他同意她回中国? 时初晞满身心被这突如其来的巨大喜悦而填满,脸上没敢露出过多的情绪,怕他反悔,悄悄捏着自己手指头让自己镇静下来。“我怎么相信你?” 他微眯的眸中泛着精芒,“相处这么久了,你应该了解我,我认真答应你的事从没有变过。” 没有变过?那你那天和我签的离婚协议书呢?你为什么不还给我? 她硬让自己把这句反驳他的话吞了下去,变成了:“好,我可以相信你,那座城堡闹鬼,我要了也没什么用,用它换自由是再划算不过的事了。” 男人翘了翘菲薄的唇角。低沉磁性的嗓音道:“那就把我要的东西拿出来。” “我改主意了。” “嗯?” “除了你给我自由,还要把医院卖给我,今后我哥的治疗由我亲自监督,不需要麻烦你。” “不需要这么麻烦,我直接转到你名下。” “好,成交。” 她没有犹豫,拉开包的拉链,把那只文件袋拿出来,放到他面前的茶几上。 靳珩十指交叉放在腿上,目光在文件袋上停留了几秒,“我相信你不会拿你的自由来耍花招,想什么时候走,我让人给你订机票。” “明天。” 他眯起狭长的眸:“你就这么急?”她纤细的手指若有似无的抚了下清闲时尚的短发,“我当然急啊,我说过你在f国树敌太多,我不想被你的敌人当成攻击的对象。” “你在f国很安全,没有人敢对你怎么样。”男人面色阴沉,说得笃定:“除非那个人不想活了。” “那我大哥病房的事你怎么说?难道不是因为你杀了菲尔,又嫁祸给蓝斯,进行挑起两方火拼而成为的牺牲品?”她冷嘲。 靳珩淡淡道:“那是个意外,我会做出弥补。” 他的弥补肯定是不痛不痒的存在,不要也罢。 “那你马上让人把医院的合同打出来,我现在就要签字。”她决定速战速决,谁知道这个阴晴不定的男人下一刻会不会突然又变卦。 他看她一眼,拿起手机拨了一个号码,彼得很快送上合同,速度快到一度令人怀疑他们早有准备。 时初晞没顾得上管这些,她急着签字,在反复确认所有条款没有问题签下大名。 “城堡的地契你也要签字。”男人不声不响地递上来城堡的合同。 第129道晨光 十亿可以给你,你不许碰她一根汗毛 她低笑了下:“这是命令还是威胁?” “这是商量。” “商量?”她几乎笑出声来,“如果你想跟我商量,你就不会事先让人暴力的去弗兰克院长那儿威胁他,他上了年纪,你们这么威胁一个老人有意思吗?” “我没让他们那么做。” “是吗?没有你的命令或是授意,他们会敢明目张胆去威胁一个福利院的院长?” 男人对她的反唇相讥没什么反应,倾身将咖啡杯放到茶几上,抬手捏了捏眉心,“我真的没有让他们那么做,可能有时候我过于注重结果,忽略了他们做事的过程,对于这件事我会通知下去,让他们改进。” 听上去他的语气格外的通情达理,时初晞却想到了今天在医院容汐汐向她透露的,他杀了菲尔之后渐渐显出了他的目的,他手下的人在渐渐吞食菲尔的地盘。 不仅想要掌控整个f国的经济命脉,他连黑道上的生意和地盘也是志在必得。 这个男人的野心真是大到可怕。 时初晞听着他所谓的冠冕堂皇的理由,忍住了进一步驳斥,强让自己心平气和,“倘若我不同意呢?” 他一手搭在沙发扶手上,“我说了,这是商量,你可以不同意。”话锋一转,“不过我可以用别的东西跟你交换。” 她不咸不淡的问,“什么?” “你会感兴趣的。”他不动声色的望着她,薄唇轻轻溢出两个字:“自由。” 时初晞果然一阵错愕:“你是说真的?你要给我自由?” “宝贝儿,你先把我接下来的话听清楚再激动也不迟。”他语气似笑非笑。唇片却紧紧抿成僵硬的线条,停了几秒才说:“我所说的自由是放你回中国,你不是想跟我说你要回去的吗?我同意。” 他同意她回中国? 时初晞满身心被这突如其来的巨大喜悦而填满,脸上没敢露出过多的情绪,怕他反悔,悄悄捏着自己手指头让自己镇静下来,“我怎么相信你?” 他微眯的眸中泛着精芒,“相处这么久了,你应该了解我。我认真答应你的事从没有变过。” ?没有变过?那你那天和我签的离婚协议书呢?你为什么不还给我?? 她硬让自己把这句反驳他的话吞了下去,变成了:“好,我可以相信你,那座城堡闹鬼,我要了也没什么用,用它换自由是再划算不过的事了。” 男人翘了翘菲薄的唇角,低沉磁性的嗓音道:“那就把我要的东西拿出来。” “我改主意了。” “嗯?” “除了你给我自由,还要把医院卖给我,多少钱。你开个价。” “不需要这么麻烦,我直接转到你名下。” “好,成交。” 她没有犹豫,拉开包的拉链,把那只文件袋拿出来,放到他面前的茶几上。 靳珩十指交叉放在腿上,目光在文件袋上停留了几秒,“我相信你不会拿你的自由来耍花招,想什么时候走,我让人给你订机票。” “明天。” 他眯起狭长的眸:“你就这么急?” 她纤细的手指若有似无的抚了下清闲时尚的短发,“我当然急啊,我说过你在f国树敌太多,我不想被你的敌人当成攻击的对象。” “你在f国很安全,没有人敢对你怎么样。”男人面色阴沉,眸底寒光与杀气并存,“除非那个人不想活了。” “那我大哥病房的事你怎么说?难道不是因为你杀了菲尔,又嫁祸给蓝斯,进行挑起两方火拼而成为的牺牲品?”她冷嘲。 靳珩淡淡道:“那是个意外,我会做出弥补。” 他的弥补肯定是不痛不痒的存在,不要也罢。 “那你马上让人把医院的合同打出来,我现在就要签字。”她决定速战速决,谁知道这个阴晴不定的男人下一刻会不会突然又变卦。 他看她一眼,拿起手机拨了一个号码,彼得很快送上合同,速度快到一度令人怀疑他们早有准备。 时初晞没顾得上管这些,她急着签字,在反复确认所有条款没有问题,签下大名。 “城堡的地契你也要签字。”男人不声不响地递上来城堡的合同。 时初晞签完字,把合同推给他。 他低头签下字。 时初晞拿着包站起来,“我可以走了吗?” 男人磁性的嗓音低沉道:“明晚有场宴会,你陪我参加。” 她抿了抿唇,脚步不停往门口走去。 “媛媛,你真不去?” “不去。” “可我缺个女伴。” “那你就去找别的女人当你的女伴。” 她走到门口,手中的门把手即将拉上之际,男人的声音不紧不慢的传来:“媛媛,你马上要回中国了,什么时候回来还不一定,在你不在的这段时间内,如果你长时间不露面,无论是记者或是公众都会好奇,甚至谣言四起,这对我们的婚姻和奥纳西斯集团都会有所影响,所以明晚你必须露面,知道吗?” 她转过身,盯着他看了一会儿:“靳珩,你真的以为我们可以相安无事的继续过下去吗?” “不管你愿不愿意,你始终要和我过一辈子,笑也是一辈子,哭也是一辈子,你可以自己选择。” 她没再和他聊下去,拉开门出去。 他也没追上来,她估计他是腿没好利索,跟上来除了让情况有所好转的腿变坏之外没什么用处。 …… 一个小时后,时初晞约了容汐汐出来吃午饭。 包厢内,她把医院的转让合同拿给容汐汐,容汐汐高兴的一连翻看了好几遍:“不错,靳珩能把医院转到你名下真是出乎意料,我以为这辈子他都会以方晏来要胁你。” “我也没想到。”时初晞低头翻着菜单点菜:“不过我是用城堡和他交换的。” “什么城堡这么值钱?” “是一个叫赫歇尔的城堡,你听说过吗?” 容汐汐晃一下神,“有点耳熟,让我想想。” 喝了几口茶,容汐汐想起来了:“有一次我好象听傅陵提到过,当时是他和靳珩两人私下聊过这个叫赫歇尔的城堡,我听他们的口气,靳珩一直想得到它,可能这个城堡很值钱吧。” “恰恰相反。”时初晞单手托腮,“它一点不值钱,是座荒废的古堡,而且传说它闹鬼。” “呃,闹鬼?” “嗯。” 容汐汐匪夷所思,“靳珩那么精明,他怎么可能千方百计想得到一个闹鬼的荒废古堡?” “这也是我想问的。” 两人吃得都有点撑。 容汐汐下午还要回医院上班。时初晞也没什么事,索性就陪她边散步边消食。 路过一条窄巷,时初晞腰后突然被一把硬物顶住,“不许动。” 时初晞刹那间不敢动了,容汐汐也同样被一个蒙面人用枪给指着。 两个女人被推搡着来到巷子深处。 时初晞窒息了一下,极力让自己冷静,转头对那个拿枪指着自己的蒙面男人说:“你们要什么?要钱吗?要多少,我给你们。” 那蒙面男人鼻梁上架着墨镜,裹得十分严实,依旧用枪指着她,不吭一声。 一般绑架中最怕的是对方不出声,就不摸不清对方要什么。 时初晞心知时间就是金钱,现在在外面还好谈判,如果一旦到了室内情况就不容乐观。 “我给你五百万怎么样?” 那蒙面男人枪口改为对着她,笑了一声,粗犷的声音道:“五百万?方媛小姐,你可是f国新晋的女富豪,听说你在福利院一出手就是捐款一千万,区区五百万你确定能替你自己赎身吗?” 时初晞呼吸更加不顺,看来对方做足了功课,连她在福利院捐款的事都知道的这么清楚。 她勉强调整好声音:“你嫌少这好办,我给你两千万,你放了我和我的朋友。” 蒙面男人伸出一根手指晃了晃,意思是不行。 “你到底要多少?开个价。” 蒙面男人根本不理她,对于她开出来的空头支票似乎也没多大的兴趣,只是夺过她手里的包,把她手机拿出来,找到一个电话拨出去。 电话很快通了。 话筒里是男人熟悉的嗓音:“媛媛,想通了?晚上跟我去宴会?” 时初晞看到蒙面男人拿出话筒大小的东西放到嘴前,应该是变卖器之类的,“靳先生,我不是令太太。” “你是谁?”男人的声音紧绷。 “我是谁你不必知道,你不如先听听你太太的声音。”那蒙面男人拿枪指着时初晞,将手机开成免提递到她面前。 她压着上涌的各种情绪,开了口:“靳珩。” 手机拿开了,蒙面男人说:“靳先生。你太太在我手上,你有什么表示?” “你要多少?怎么交赎金?” 蒙面男人看了眼时初晞,又看了看旁边的容汐汐,“为表示诚意,我可以先把靳先生好兄弟的女人先放了,拿十亿过来,交易地点就在赫歇尔城堡,晚上七点。” “十亿可以给你,你不许碰她一根汗毛。” “可以。”蒙面男人玩味道。“不过如果靳先生报警或是提前让人到赫歇尔城堡潜伏……” “不会。”那头冷静从容的打断道,“晚上七点,十个亿,希望你遵守承诺。” 蒙面男人很满意的样子,挂了电话,蒙面下一双眼睛格外阴沉,笑眯眯的说道:“方小姐,你年纪轻轻就这么有钱,又有一个这么好的丈夫。真是人生赢家。就是不知道你这丈夫会不会表面一套,背后一套,要是他故意惹怒我把你撕票,那你名下的所有可就全归他了。这招借刀杀人你说他会用吗?” 时初晞心头泛着寒意,语气尽量放轻松:“听你的这口气好象很希望他不来,然后你把我撕票,你这样可不像是一个合格的绑匪。你要的不就是钱吗?不如我给你。” 那蒙面男人哈哈笑起来,一挥手不知道从哪里多出来十多个人,把她和容汐汐双手分别反剪到身后。容汐汐被带着入巷子口走,看样子绑匪这一点说话算数,要把容汐汐先放了。 容汐汐仓促间回头看了她一眼,满眼都是爱莫能助。 …… 时初晞被带上了一辆车。 车子从平坦逐渐到颠簸,她看着窗外的风景,有些熟悉,是开往赫歇尔城堡的路。 没想到又是赫歇尔城堡。 这些绑匪好象一点不顾虑赫歇尔城堡的闹鬼传说,到底是他们不知情,还是他们另有打算? 时初晞身边坐着先前打电话的蒙面男人。明显他就是这伙人的头目。 她转头看着他,头上戴着贴合头型的黑色帽子,脸上蒙到只露出一双眼睛,偏偏还戴着墨镜,根本就看不到他的任何五官。 她听到自己突然问道:“你为什么选在赫歇尔城堡做交易?” 靳珩从她这里刚把赫歇尔城堡拿到手,没过几个小时就有人绑架她,还要在赫歇尔城堡做交易,这不得不令人怀疑。 绑匪显然是靳珩的敌人。 她马上要回中国了,没想到临走之前还来了这么一出绑架案。 真是被那个男人给连累惨了。 下午三四点的光景。车子开进密林,前面没路了,绑匪一行人压着她下了车。 走了好一会儿的山路,终于前面出现一座破败的城堡,四处杂草丛生,他们靠近的时候有很多鸟儿被惊走,飞向天空。 绑匪头目从背包里掏出一张泛黄的地图,带人很快在草丛中找到了城堡的大门。 脚下的杂草实在是多,时初晞生怕踩着蛇之类的。走起来提心吊胆,可能是她双手被绑在身后,绑匪也没怎么催她快走。 时初晞进门的时候,看到旁边草丛中好象倒着一块木牌,上面好象还有字,正想细看,后面的绑匪催了她一下:“磨蹭什么,快走!” 从绑匪慌乱和惊恐的神情来看,这些人似乎也知道赫歇尔城堡的传说。 大门没有上锁。绑匪头目和另一个绑匪没怎么用力就被推开了,门内同样杂草很多,但不再有动物或是疑似人的白骨。 这多多少少令所有人都松了口气。 这多多少少令所有人都松了口气。 走了将近五十米左右,眼前陡然出现一片干净清洁的地面。 是的,没看错,没有一根杂草,就连路边的路灯都是亮着的,仿佛是一座有人居住的地方,与他们脚下所站的仿佛是两个世界。 绑匪们顿时又心慌不已。这也太邪门了,外面像是一个世纪没住过人,里面却是另一番天地。 “不要慌,进去看看。”那绑匪安抚着手下的情绪,率先一个人越过了分界线。 时初晞被押着往里走,前面出现一道门,看样子是进入城堡的。 绑匪头目毫不犹豫的住开门,所有人都睁大眼睛,目瞪口呆。 里面的灯都亮着,所有的装饰虽然极具年代感,但是无一不是干净整洁,透着生活气息。 这也太邪门了! 很多绑匪都在咽口水。 时初晞被蒙上双面,带进了一个房间,猛的把她推到地毯上,门被拉上,脚步声跟着走了。 她费了点劲坐起来,摸索着找到一个椅背,用椅背上把眼睛上的布条给蹭掉了。 看到眼前的房间。她全身如坠冰窑,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要不是知道这里是城堡,她几乎要错以为这里就是别墅。 没错,这个房间里的所有摆设与靳珩最近给她安排的别墅一模一样,真的一模一样,连细节上都是一比一的照搬。 怎么会这样? 她原以为他的第二套别墅是走复古风,加上她只当它是另一座牢笼,根本没怎么在意。 眼前的这个房间与她所待的卧室完全一样。似乎无形中透出一个信息,这里有可能是他曾经待过的地方。 怎么会这样? 这座城堡是胡莺给方凝的,胡莺好象是从父亲手中得到的,那父亲又是从谁手中得到的呢? 那个造这座古堡之后又神秘死去的富商? 富商姓甚名谁? 富商死了,这座城堡父亲又是怎么得到手的? 又与靳珩有什么关系? 还有,他以前的身份是薄允慎,后来薄家发生巨变,他消失了一段时间,是那段时间他改名换姓。成了靳珩? 弗兰克院长说这个富商死后城堡就再没人敢靠近,也就是说这里应该不再有主人。 可是这里的设施齐全,外面却故意伪装成是一座荒废的城堡明显就是不想让外人知道。 是他的手笔? 他在怀念什么? 怀念在这里的时光? 当初薄家就算再发生巨变,他也不可能从遥远的中国跑到f国这种荒无人烟的地方来。 这说不通。 只有一种分析可能,在薄家出事之前,他就来过这里。 他一个人吗? 是不是还有谁? 时初晞心头像是涌出无数条思绪,无意中想到了一条,会不会这件事与他母亲有关? 他很少提到他母亲,只唯一提到过一次。 “我母亲在我很小的时候就离开了。她背叛了我父亲,跟着别的男人跑了。我父亲一直在等她,一等就是二十多年,找到她的时候,她突然因病去世了。” “所以,你非常介意婚姻中的忠诚,讨厌背叛?” “嗯……我承认昨晚是我失控了,很抱歉。” 当时她没往心里去,现在拿出来一想,他应该没有撒谎,当时的他是真情流露。 有没有一种可能是,他和他母亲曾经在这里住过? 所以他才会如此留恋这里? 时初晞开始想找尖利的地方把手上的绳子割开,找了一圈没找到,索性先不找了,到处开始找能证明自己猜测的线索。 他既然要原样保存,一定会保存当年在这里生活的痕迹。 这间卧室的摆设不多,衣帽间与卧室分开,找不到任何衣物来证明,找来找去最后墙上一幅油画吸引了她的注意。 这是一副抽象画,最令人瞩目的是,油画一般是没有落款的,这副却有。 最下面的落款是:薄允慎。 纯中文的三个字。 像一把箭直直插入心脏。 她站在这副油画前良久,从抽象画再看到落款,这副抽象画线条凌乱,给人的第一感觉就是压抑,再细看下去就仿佛掉进了这凌乱的线条旋涡中,心绪像被压着喘不上气来。 可见当时做这副画时。他的心情正在经历了一种煎熬,或者说叫蜕变。 落款字体工整,能想象得出来写这个名字的可能是个少年,透着一股温润如玉的感觉。 不像现在他的签名,笔锋处处凌锐霸道,有时候仿佛要力透纸背。 通过这些来看,温和绅士的薄允慎是真实存在过的,只是不知道后来发生了什么巨变令他性情大变,变成了如今的靳珩。 是不是因为他母亲? 他说过他母亲背叛了婚姻。是不是做了什么不可饶恕的事情? 此时,一个大胆的猜测从她脑海中划过,难道,这件事与她父亲有关? 所以他恨她父亲,恨奥纳西斯家族的人? 所以他才要不惜一切代价把奥纳西斯家族所有的人都毁灭掉? 时初晞背后惊出了一身冷汗,不是因为她有可能发现了真相,而是她突然觉得世界颠倒了。 不。 不可能是这样。 她父亲在f国,他母亲在中国,相隔万里,怎么可能会碰到? 就算有万分之一的机会碰到了,也不能说明她父亲对他母亲怎么样了,她没见过她父亲的面,却从方方面面了解他的为人,他是一个重权欲的人,怎么可能为了一个有夫之妇做出越轨的事情。 除非那个有夫之妇能给他带来极其可观的利益,像她母亲就是个好例子。 出身名门,她父亲才会娶的她母亲。 然而,他母亲能有什么? 好象没有什么显赫的出身,怎么可能引起她父亲的注意? 美貌? 她的父亲是个理智的人,不会被一个仅仅是貌美的女人而冲昏头脑。 想了许久,没想出个所以然,外面天色渐暗下来。 整个房间也陷入了昏淡的光线。 她莫名紧张起来,手心都在冒着汗,比被绑匪绑架了还要紧张。 她莫名紧张起来,手心都在冒着汗,比被绑匪绑架了还要紧张。 第130道晨光 秘密通道 富商姓甚名谁? 富商死了,这座城堡父亲又是怎么得到手的? 又与靳珩有什么关系? 还有,他以前的身份是薄允慎,后来薄家发生巨变,他消失了一段时间,是那段时间他改名换姓,成了靳珩? 弗兰克院长说这个富商死后城堡就再没人敢靠近,也就是说这里应该不再有主人。 可是这里的设施齐全,外面却故意伪装成是一座荒废的城堡明显就是不想让外人知道。 是他的手笔? 他在怀念什么? 怀念在这里的时光? 当初薄家就算再发生巨变,他也不可能从遥远的中国跑到f国这种荒无人烟的地方来。 这说不通。 只有一种分析可能,在薄家出事之前,他就来过这里。 他一个人吗? 是不是还有谁? 时初晞心头像是涌出无数条思绪,无意中想到了一条,会不会这件事与他母亲有关? 他很少提到他母亲,只唯一提到过一次。 “我母亲在我很小的时候就离开了,她背叛了我父亲,跟着别的男人跑了。我父亲一直在等她,一等就是二十多年,找到她的时候,她突然因病去世了。” “所以,你非常介意婚姻中的忠诚,讨厌背叛?” “嗯……” 当时她没往心里去,现在拿出来一想,他应该没有撒谎,当时的他是真情流露。 有没有一种可能是,他和他母亲曾经在这里住过? 所以他才会如此留恋这里? 时初晞开始想找尖利的地方把手上的绳子割开,找了一圈没找到,索性先不找了,到处开始找能证明自己猜测的线索。 他既然要原样保存,一定会保存当年在这里生活的痕迹。 这间卧室的摆设不多。衣帽间与卧室分开,找不到任何衣物来证明,找来找去最后墙上一幅油画吸引了她的注意。 这是一副抽象画,最令人瞩目的是,油画一般是没有落款的,这副却有。 最下面的落款是:薄允慎。 纯中文的三个字。 像一把箭直直插入心脏。 她站在这副油画前良久,从抽象画再看到落款,这副抽象画线条凌乱,给人的第一感觉就是压抑,再细看下去就仿佛掉进了这凌乱的线条旋涡中。心绪像被压着喘不上气来。 可见当时做这副画时,他的心情正在经历了一种煎熬。 落款字体工整,能想象得出来写这个名字的可能是个少年,透着一股温润如玉的感觉。 不像现在他的签名,笔锋处处凌锐霸道。 通过这些来看,温和绅士的薄允慎是真实存在过的,只是不知道后来发生了什么巨变令他性情大变,变成了如今的靳珩。 是不是因为他母亲? 他说过他母亲背叛了婚姻,是不是做了什么不可饶恕的事情? 此时,一个大胆的猜测从她脑海中划过。难道,这件事与她父亲有关? 所以他恨她父亲,恨奥纳西斯家族的人? 所以他才要不惜一切代价把奥纳西斯家族所有的人都毁灭掉? 时初晞背后惊出了一身冷汗,不是因为她有可能发现了真相,而是她突然觉得世界颠倒了。 不。 不可能是这样。 她父亲在f国,他母亲在中国,相隔万里,怎么可能会碰到? 就算有万分之一的机会碰到了,也不能说明她父亲对他母亲怎么样了,她没见过她父亲的面,却从方方面面了解他的为人,他是一个重权欲的人,怎么可能为了一个有夫之妇做出越轨的事情。 除非那个有夫之妇能给他带来极其可观的利益,像她母亲就是个好例子。 出身名门,她父亲才会娶的她母亲。 然而,他母亲能有什么? 好象没有什么显赫的出身,怎么可能引起她父亲的注意? 美貌? 她的父亲是个理智的人,不会被一个仅仅是貌美的女人而冲昏头脑。 想了许久,没想出个所以然,外面天色渐暗下来。 整个房间也陷入了昏淡的光线。 她莫名紧张起来,手心都在冒着汗,比被绑匪绑架了还要紧张。 就这么等天色彻底暗下来,室内漆黑一片,她找到灯的开关,打开没用,可能是坏了。 她坐在椅子上,感觉早已过了七点,外面还是没动静。 等了不知道多久,门外有急促的脚步声,门被猛的推开了,她眼睛无法看清对方,只听到对方如同野兽般的喘息声。 她条件反射的想后退,晚了一步,腹部一阵剧痛,对方一脚踢中她。 腹中五脏六腑像是移了位,她跌坐在地,疼到失声。 等眼睛适应了光线,她看到是那个绑匪头目,穿着马靴,像是气急败坏的暴狮,朝着她又踢了过来。 她急忙躲闪,但对方随之而来的搬起椅子直接砸过来,她这次没躲过,椅子踢在她柔软的腰上,趴在地上疼到半天没爬起来。 好不容易,她颤抖着找到一点声音:“出什么事了?为……什么打我?” 那绑匪头目呼哧呼哧的想要再冲上来,被人给拉住了,“打死她我们就真的没十亿了,老大,你冷静,好好想想十亿。” 那绑匪头目冷笑:“靳珩那个家伙根本没来,他撒谎骗了我,照我看他就是想借刀杀人,好吞并你的财产。” 时初晞不知道现在几点了,但是从对方生气的程度来看应该不早了,靳珩爽约在她的意料之中,得想办法赶紧补救。 “我说过,你要十亿我给你。” 那绑匪怒道:“你人在这儿,怎么给我十亿?” “不是,我可以签转让协议,你要什么我都给你,我可以给你几套房产,加起来可以抵十亿。” “我要的是现金,现金!”绑匪头目没拿到钱,整个人都处在暴躁的脾气当中,一下子从口袋里掏出枪抵着她脑袋:“老子现在就一枪崩了你。” 她说的这些都是不动产,没办法马上变现,难怪绑匪不肯相信她。 时初晞赶紧又道:“那你选一个你认为安全的方式,支票怎么样?” 绑匪头目气得七窍生烟,又不想自己没个轻重把人打死了,到时候拿不到赎金,拿出一根烟来点上,没回她的话。 倒是旁边的人说道:“靳珩今晚七点出席一场上流社会的晚宴,他身边还带了漂亮到令人移不开眼的女伴,现在整个网络上都在刷这条新闻,所以老大才会生气,感觉被耍了。” 她耸了下肩,“在巴塞罗那前阵子我和他的关系就闹得沸沸扬扬的,这是一个公开的秘密,我和他早就没什么感情了。我早说过你们要多少我付,是你们老大不肯相信我。” 旁边那人没理她,低声和绑匪头目嘀咕什么,不一会儿另外有绑匪过来把她的双脚也绑住了,另外又往她手腕上又加固了绳子。 绑匪头目这才满意,带着手下一前一后的走了。 时初晞双手被绑在身后,整个人仍趴着,腰好象被椅子砸断了,抽了半天的气身体才挪动了一点,根本坐不起来。 房间陷入黑暗,没有灯,恐惧加倍。 半天没吃饭的她,这一晚没有任何食物,连口水都没有。 就这么趴在地上过了一夜。 凌晨即将过去,当第一抹微弱的光亮照在脸上的时候,她睁开眼睛,腰虽然疼,却感觉到身体好象有了点力气。 咬着唇,她挪动起来,最后挪到沙发上吃力的坐进去。 开始回想昨晚绑匪所有的话,他们说靳珩昨晚七点根本没来,而是去参加了一场晚宴。 就是那场她拒绝参加的晚宴吗? 那场晚宴对他就那么重要? 不见得。 不过是权衡之后发现她在他心目中不那么重要,不值得他冒险罢了。 又疼又累又渴又饿,每一秒都极其难熬。 那些绑匪会不会走了? 要是把她扔在这里,靳珩只要过两天来收尸就能得偿所愿。 两眼无神的望向窗外,想判断现在几点了,突然,窗外出现一道黑影,起初以为是树影,但窗户却有要被从外面打开的迹象。 难道真的有鬼? 霎时,她瞳孔骤然紧缩,害怕到一下子忘记了呼吸。 因为蒙着厚厚灰尘的窗户真的慢慢被推开了,拉长的“吱呀”响声像针刺着神经,全身的汗毛仿佛根根直竖起来。 死寂的空间内,她的心脏瞬间狂跳不已,手捏成了拳头,但手腕被绑得太严实,拳头起了不作用,挣扎着拼命想坐起来。 窗户被推开一条缝,有刻意放低的响声。 一时无法逃走。她下意识的靠进沙发,闭上眼睛。 第13道晨光 声音越来越响,像是有脚步声跳进了房间,窗帘被轻轻关上了。 从脚步的声音来判断,好象是个男人。 下巴被男人的手指托起,传来熟悉的低沉嗓音:“媛媛。” 她立刻睁开眼睛,眼前出现的正是靳珩。 他把手指放在唇前,示意她不要大声,压低声音说:“我现在带你出去。” 昨晚说好了七点他过来交赎金赎人,结果他食言。第二天才偷偷摸摸过来,他这是什么意思? 一点不担心绑匪撕票? 时初晞的脸冷着,“你来干什么?” “当然是救你。”他从身上掏出一把匕首,将她手腕和双脚上的绳索一一割断,“跟我走。” 她拨开他的手,看着他棱角分明的面孔:“靳珩,你不觉得这个房间很眼熟吗?” “有什么话回去再说。”他想再拉开,她又再次甩开他的手。 “不,就在这里说。” 他往房门口看了一眼,“这里不宜久留。” “那你就一个人走。把我留在这里好了,反正你昨晚已经放弃过我一次。” 他黑沉的眸凝视着她倔强的小脸,紧抿的薄唇淡声道:“你想说什么?” “这话应该我问你才对,你不想说什么吗?这个房间与别墅的主卧室一模一样。” 他神色很冷淡,像是刚刚想起来,随意往四周打量了一番,极其平静的说道:“是么?大千世界无奇不有,一样卧室而已,我并不觉得有什么奇怪。” 她快步走到那张油画前,手指着说:“那这个画呢?上面为什么有薄允慎三个字。也是巧合?” 这次男人没有说什么,他甚至连眼神都没往墙上的油画上看一眼,就仿佛他早就了如指掌一般,停了一会儿,轻描淡写道:“媛媛,你到底走不走?” 她看着男人逐渐黑沉下去的脸色,闪烁着寒芒的黑眸,知道她的这一系列举动已经惹恼他了,深吸一口气说:“今天你不说清楚我是不会走的。” 回应她的是男人淡淡的嗤笑。 “媛媛,你是不是觉得我既然过来救你。就一定会救你出去?” 她低头轻轻活动了两下被绳索勒得发疼的手腕,讽刺笑了笑:“我当然不会自作多情以为你是在担心我。你要是真担心我,不会明明昨天说好晚上七点来赎人,结果你却像没事人一样跑去参加宴会,身边还带着一个漂亮的女伴。” “这你可就冤枉我了,我让你陪我去,你不肯,还说让我自己找女伴,媛媛,你这是倒打一靶。” 在他说话之际。他大手伸过来将她的手腕拽到跟前,眯眸查看她伤口,白嫩的手腕肌肤被磨破了皮,泛着血色。 他皱眉从身上的背包里拿出一小卷纱布,动作利落的给她包扎好。 “靳珩。”她看着他熟练的包扎手法,想起曾经也有过这么一次,“你以前是不是经常受伤?” 靳珩原本冒着寒气的脸当即看了她一眼,在她以为他不会回答之际,从鼻腔里淡淡嗯了一声。 她趁机问:“你以前是不是在这里住过?所以你对这里念念不忘,才会造了一个一模一样的卧室出来?” 他这次没回答她。从背后的大背包里拿出一根又粗又长的绳子,转手过来要往她腰上系,她闪身躲开:“我说了今天你不说清楚,我是不会走的。” “好,我回答你——是。” 她停了下来,没想到他这么快承认,接着问:“那这里是怎么回事?是不是你和你母亲在这里住过?” 他依旧回答了一个字:“是。” “这座城堡从它建成那天起就被传不再住人,闹鬼,也就是说这里从那时起就表面上装神弄鬼,其实里面住着人。” 他一言不发。神色代表了一切。 她深吸了口气,照着自己推理的方向继续问:“你们母子住在这里是躲什么人,还是被人囚禁了出不去?” 男人淡淡的,语调很寻常,“媛媛,我已经回答你的问题了,现在跟我回去,嗯?” 她下意识的后退一步,“不,我还有问题没问完。这里究竟是什么地方?你说过你母亲在你很小的时候就背叛了你父亲。跟着别的男人跑了,你父亲一直在等她,一等这么多年,找到她的时候,她因病去世了。倘若你说的这些是事实,那你母亲跟着哪个男人跑了?这个男人我认识吗?” 男人深渊般的瞳眸重重缩了缩,呼吸也在不可察觉的乱了。 她更肯定了自己的推测,喃喃道:“是不是与我父亲有关?是我父亲拐跑了你母亲对吗?” 他没发怒,也没说话。 望着他等同于默认的表情,她呼吸一顿,完全没想到他母亲和她父亲之间还发生了这样的事情。 要真是这样,那他曾经对奥纳西斯家族的一些疯狂行为就好理解了,他在报复她父亲。 恰在此时,门外传来凌乱的脚步声。 这时候从窗户那里逃跑已经来不及了。 靳珩一把将她拉到一旁,门被人猛力推开了,走在最前面的绑匪看到眼前一幕,立刻掏出了腰间的枪。 靳珩比对方更快,他开枪先打死了最前面的绑匪,接着对着门口闻声而来的一群绑匪一通扫射。 时初晞条件反射的蹲下身,双后抱住脑袋。 枪声停止了。门口的绑匪倒了一大片,靳珩一把拽起她的手臂:“快走。” 两人越过尸体走到门口,靳珩对这里的地形驾轻就熟,拉着她就往走廊最角落里躲。 角落靠近楼梯,一阵脚步声从楼下跑上来,对方没料到与他们仅有一墙之际,往卧室的方向跑去。 靳珩拉着她趁机往楼梯下跑。 楼下暂时没看到绑匪的身影,时初晞绷着的神经还放松,靳珩像是察觉到了什么,脸色一变。拽住她往怀里一带,下一秒一颗子弹射从她原来所站的位置穿过,击中了后面的花瓶。 花瓶应声而碎。 随后更多的子弹射过来,幸好有他及时拉着她躲到墙壁后面。 绑匪们大概是看到了楼上卧室门口死伤惨重,疯了似的往他们所在的地方射击。 即便有墙壁的阻拦,从没有经历过这些的时初晞仍是吓白了一张脸,小手无意识的揪着男人的衣襟,缩躲在他怀里。 靳珩一手圈着她的腰,一手端着枪,后背贴在墙壁上。 她倒抽了一口气。他在她头顶问:“哪里疼?” “没什么。” 他平常就喜欢很用力的搂着她,这会的力气对于有腰伤的她来说无疑是加重了疼痛感。 外面枪声密集,他这时候也顾不上许多,等枪声一断,他找准机会,一边护着她一边拿着枪还击。 绑匪们子弹没了,一个个全在换子弹,有躲闪不及的被射中,一下从楼梯上翻下来,倒地身亡。 时初晞脸埋在男人怀里。吓得不敢再看,脚步跟着他走走停停。 不知走到了哪里,她突然感觉视线暗了许多,一股潮湿之气也直往骨子里钻,睁眼一看他带她好象来到了一个地窖。 地窖的门厚重而结实,像是用什么特殊材料特制而成,等他锁上门就听到门外传来砰砰的响声,好象有子弹击在门上,而门却完好无损。 时初晞紧张到头发快要竖起来了,倏地感觉到自己还在男人怀里,莫名的安心了不少,低声问他:“现在怎么办?我们也不去了。” 男人没回应。 她感觉到不对劲,因为他的身体很细微的在抖,起初并不起眼,慢慢的她一下联想到了曾经也有过这么一次,她和他被关在类似的地方,只不过那时候是度假村的地下室,这里是城堡的地窖。 她又想起了,在度假村地下室,他的幽闭恐惧症发作过,后来他真面目揭开,变成了靳珩,她自然以为他以前的幽闭恐惧症是装的。 现在,他这又是怎么回事? 难道他的幽闭恐惧症不是装的,只是在特定的环境下才会发作? 这里和度假村的地下室有个共同特点,阴冷潮湿,会不会,这才是引起他幽闭恐惧症发作的真正原因? 并不是只要是黑暗的地方,他就发作? “靳珩。”她找到了自己的声音,仰脸在黑暗中望着他:“你是不是对这里有阴影?” 他没说话。手臂勒得她更紧,腰上传来剧痛,她咬牙忍着没发出呻吟声,吃力的慢慢说道:“现在要怎么办?我们被困在这里出不去了,没有食物和水,我们会很快死去的。” 像过了一个世界那么长,男人喉咙里发出微弱的声音:“你害怕和我死在一起吗?” “嗯,我怕,我宁愿找个地方一个人安静的死去,也不愿意和你一起死。这样等于合葬。” “方媛,到了这个时候你就不能哄哄我?”他咬牙切齿。 “不能。”她说得非常坚定。 他哼笑起来:“奥纳西斯家族的人果然个个冷血无情,你不愧是你爹的女儿,够狠。” “彼此彼此啊,你也和我那个爹好不到哪里去。”她笑道,“你这么想和我死在一起,要不是领教过你是个怎样的男人,我真的会相信你是爱我的。” 男人颤抖的身体有那么一瞬间停下来,“这也说不定。” 呵! 她笑了一声,从他怀里离开,掏出手机照明,看看地窖里有没有什么食物之类的。 男人在她离开之后,身体像是再也支撑不了,扶墙靠着细微的喘息个不停。 她用手机到处照了照,地窖年代久远,里面有些存放过的食物,不过都变质不能食用,除了之外,角落里摆着几只木箱,打开一一看过,里面都是空的。 看来,他们这次真的要死在这里了。 她叹了口气,眼角却见男人缓缓走过来,抓住了她关上最后一个木箱的手,往箱子的一角伸过去。 手指轻轻按下去,奇迹的事情发生了,木箱整个底部在移动,接着露出完全的一个黑乎乎的洞口。 她脸上一喜,明显这是一个秘密通道。 庄园里有个秘密通道,没想到这里也有。 第131道晨光 我恨他 已经两个问题了,都与她推测的一样,时初晞慎重考虑过后说:“她是自愿跟我父亲跑的,还是被逼的?” 女佣端上来一份意大利面,他慢条斯理的吃着,很久之后回答她:“被逼的。” 也就是说,方妤不爱她父亲? 是她父亲把方妤给绑架了,绑架到他不知通过什么途径得到的赫歇尔城堡里,一关就是很多年,这就导致薄氏父子一直以为方妤跟着别的男人跑了。 “我还有最后一个问题。” 她舔唇刚要问,男人卷了一些意大利的叉子稍稍停顿,似笑非笑的提醒她:“媛媛,你的三个问题已经问完。” “没有啊,我只问了两个。”她面不改色的说。 男人:“……” 她移动椅子往他身边靠了靠,放低姿态:“我保证这是最后一个问题好吗?” “不好。” 她急了,又往他跟前凑近了一些,“我真的保证最后一个问题,问完这个我不会再问你任何关于你母亲的问题好不好?” 他手中的叉子上卷着几根意大利面,视线在她脸上停留许久,突然说了一句风马牛不相及的话:“等你回中国散完心,我们就举行婚礼,举行婚礼的地点你来选,怎么样?” 她蹙了蹙眉,不懂他突然大张旗鼓的要搞什么婚礼,为了弥补昨晚他没去救她的亏欠? 可似乎料到她会拒绝,他挑在这个时候跟她提这些,意图再明显不过了。 “嗯,好。”她言不由衷的应了一声,“现在我能问你问题了吗?” 似乎被她的态度取悦了,他笑容柔软了许多。忍不住大手扣上她的后脑勺,一个温柔的吻落在她眉心,“可以额外多让你问一个问题。” “我父亲和你母亲是在什么地方认识的?” “赫歇尔城堡。” “不行,你不能每次都回答得这么简短,这对我不公平。”她提出抗议。 他失笑着放下叉子,优雅的拿起纸巾擦了擦唇:“我母亲和你父亲从小在赫歇尔城堡长大,那里以前是座孤儿院。” “孤儿院?怎么会是孤独院?” “嗯,城堡的主人死后城堡闲置着,加上当时f国与邻国摩擦不断,时有死伤。为了躲避战乱。那里被一个神父悄悄改成了孤儿院,只收少量的孤儿,外界对里面的世界一无所知,只停留在闹鬼的传说上。相安无事了很多年,你父亲和我母亲当时是孤儿,他们在那里长大,你父亲无名无姓,经常被欺负,我母亲比孤儿院的孩子都要大几岁,她经常会挺身帮他。后来别人问你父亲姓什么。他就说他姓方。” “也就是说我父亲是跟着你母亲姓的。”时初晞喃喃自语,隔了好几秒才迟疑说:“虽然同姓,但是我父亲对你母亲不仅仅是姐弟那么简单,他爱上了她……” 如果她的推算是对的,自然就能解释为什么她父亲在他母亲结婚之后把她强迫性的带走,这是一个男人疯狂而扭曲的占有欲在作祟。 哪怕那个女人已经结婚生子,他也丝毫不会放过她。 时初晞隐隐的倒抽一口凉气,轻声又问:“那墙上的那副有你署名的油画是怎么回事?你不是说你母亲在你很小的时候就失踪了吗?那副油画看上去根本不是很小年纪的你才能画得出来的。你还说找到你母亲的时候,她很快就过世了。” 他波澜不惊道:“那副油画是在找到她之后我画的,那时候我母亲身体已经出现了状况,你父亲为了让她好起来就派人暗中把我接到了城堡,因此我在城堡里住过一段时间。” “也就是说,你母亲失踪之后那些年一直被困在那座城堡里?” “……” 她呼吸又轻又乱,强行忍着,“还有,你有幽闭恐惧症,是不是在那段时间我父亲把你关在地窖里产生的?” 以她父亲自私独断的性格,爱屋及乌的事决不会发生在他身上。 更不会对方妤和别的男人生的孩子有什么爱惜之心,恐怕在方妤面前她父亲做得像是疼爱薄允慎的样子,背地里可能做了不少阴暗的事。 从他画的那副油画中就可窥见一二。 男人沉默了半晌,看着她起了身,“是或不是现在已经物是人非。” 扔下这句话,他大步往外走去。 她迅速跟着他来到楼上。 他走到卧室沙发上那儿,打开茶几上的笔记本电脑,手指敲击,像是进入了工作。 昨天被劫持开始,她身上就脏得要命,进了浴室去洗澡。 换上了干净的衣服出来,全身都舒畅了不少。 卧室,笔记本开着,男人已经不在电脑前,伫立在窗前,不知道在想什么。 她走过去,“你为什么这些年对奥纳西斯念念不忘?是你恨他对吗?恨他毁了你父母的婚姻,恨他霸占了你的母亲,恨他当面一套,背后一套,把你关在暗无天日的地窑里是不是?” 男人转身与她对视,冷沉的声音似从喉骨里发出:“是,我恨他,这样你满意了吗?” “你恨他的话,为什么要和我结婚?”她本来冷静的情绪激烈起来,“你和我朝夕相处,看着我这张脸就会想起他,你这不是自找苦吃吗?” 他抬手抚上她的脸,动作轻柔,但语调沉寂的厉害:“不管你愿不愿意,这辈子你只能是我的。” “那你告诉我,你和我举行婚礼之后,别人该怎么称呼我?还是薄太太吗?举行婚礼是收获亲朋好友祝福的,在我看来,实在没有必要举办这场婚礼,费时费力不说,还……” 她被锁住肩,跟着整个人被拉进男人的怀里。 原想堵住她的唇,在触上她柔软唇瓣的瞬间,敏感神经和感官一下像燎原之火变得狂热沸腾。 他想也没想的加深这个吻,顺势把她推到在床上,大约是顾及到她的腰伤,动作很轻。 她惊觉他的意图开始推他,可是她再怎么推怎么打,身上的男人丝毫没有反应。 双手被他轻易的扣住,肆意侵占她口腔中的每一寸角落。 房间内燃起激烈的暧昧氛围,他的吻太深,她甚至觉得自己要被他吻到晕过去。 敲门声适时响起。 欲罢不能的男人清醒了一些,结束了这个意犹未尽的吻,不舍的在她唇上亲了亲,嗓音中多了一些宠溺:“应该是中医到了,躺好,乖乖治好腰伤。” “你不是说放我回中国的吗?什么时候让我走?” “等你治好腰伤。” 腰伤谁都知道不是一时半会能治得好的,她岂不是又要在f国待上一段时间? 时初晞随手抓起枕头往他脸上砸去,他不闪不躲,随即下床去开门。 女佣领着中医进来,是个头发花白的老中医,刚进去就差点被另一只迎面而来的枕头砸到。 接着响起女声含怒的声音:“f国能有什么好的中医,要找中医当然是回中国找,放我回去!” 这场面令女佣和老中医都不敢往前。 男人紧绷的嗓音传来:“愣着干什么?” 老中医颠颠的走过去,放下药箱,对着床上的时初晞恭顺的说:“太太,麻烦你趴好。我要检查。” 时初晞配合着躺好,老中医卷起袖子正要对着她的腰按下去,一只铁钳的大手扣住了老中医的手。 男人透着浓浓的不悦,“彼得,不是让你找个女中医的吗?” 时初晞:“……” 老中医:“……” 女佣:“……” 就连站在门口不方便进去的彼得听到这句话也是:“……” 靳靳半转过身,看着彼得:“去找个女的中医过来。” 看着老板黑炭一样的脸色,彼得没敢把医生不分男女的话说出来,缩了缩肩膀,弱弱的开口说:“靳先生,f国的老中医不好找,这还是费了好大的力从邻国找过来的。要不听太太的,去中国找,那里中医多,肯定有女的中医。” 男人的脸色更黑了:“滚。” 彼得赶紧溜了,和他一起溜的还有老中医和女佣。 卧室里一时又剩下两人。 时初晞没起来,之前还不觉得,趴下后感觉腰上疼的很,坐起来这种简单的姿势对于此时的她来说很难。 就在她准备试第二次起身之际,腰上多了一只手,不轻不重的按着她的腰。 她侧头看了一眼坐在床边的男人:“靳珩,我严重怀疑你就是故意把中医赶走,让我腰伤好不好,这样我就无期限的待在f国,回不了中国。” 他没理会她的嘲讽,手上继续按着。 刚好按到她受伤的地方,她闷哼一声,吸着气说:“我要回去,靳珩,你就让我回去吧,我回去能找更好的中医,也能早点治好腰伤,好不好?” “不好。” 她手攥紧了。 男人的气息靠近,在她耳边吐气:“媛媛,在你心底是不是还有薄允慎的影子?你下意识的以为你回去了,就能找到从前的感觉?” 她闭上眼睛,微颤的睫毛却泄露了她的心绪,索性承认:“是又怎么样?” “媛媛,薄允慎是我,靳珩也是我,只不过那是以前的我。明明是同一个人,为什么你要这么执迷不悟?” “我执迷不悟?也许吧。”她淡淡的笑。 他手上的动作停下来,看了她足有一分钟,亲昵的凑在她耳边继续道:“刚才没和你说明白一件事,接下来我们要举行的婚礼,你不是薄太太,是我靳珩的妻子。” 她身体震颤,不禁问:“你要公布你的身份?” “嗯。” “你隐瞒了这么久,却要选择在婚礼上将你的身份大白于天下?你究竟在打什么算盘?” 按在她腰上的大手撤离,他坐在床边打电话:“去找个西医过来。最好是上次那个女医生。” 放下手机,他淡淡缓缓的道:“我能打什么算盘,你不是一直在心底悄悄怀念薄允慎的么,我要用一场婚礼告诉你,薄允慎在这个世界上已经不存在了,你以后是我靳珩的妻子。” 她稍稍支起身,扭脸定定的看着他,片刻后说:“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刺激到了你,让你对过去的你那么厌恶?是不是我父亲对你做了更过分的事?” 那副油画很说明问题,那些线条先是给人一种压抑。过后又像是逐渐在蜕变。 就好象是一种人的心理变化,从一个性格变成了另一种完全不一样的性格。 他薄唇紧闭没回答她,手机震动起来,他跟着走到窗前,接起电话。 这是一个冗长工作电话。 他讲了足有十多分钟。 她听得无聊,艰难的坐了起来,随手拿起手机,有一条微信。 来自于施桐。 ——初晞,我想离婚了。 这条微信是一个小时前发的。 施桐终于要跟那个老男人离婚? 时初晞暗自替她感到高兴。 接下来又有一条。 ——活着真没意思,你什么时候有空。我去临鸿市找你? 一行字,足以教她心跳加快,顾不上发微信,赶紧拨电话。 “对不起,您拨打的电话无人接听。”机械的女声反复说道。 她想再试一次,手机被走过来的男人拿走。 “还给我。”她瞪他。 他看了一眼手机上的微信内容,嗤笑:“你自己的婚姻一塌糊涂,怎么还想当别人婚姻中的导师?” “不关你的事,把手机还我。” 她越想越觉得施桐有轻生的念头,那个老男人就是个大变态。上次她看到施桐身上有多处伤痕,平常一定没少受虐待。 年少的时候施桐就是个比较安静的女孩,从没做过过分的事,倒是她和另外几个发小,叛逆期做了不少打架整人的恶作剧。 施桐是个善良的女孩,她值得更好的人生,不应该被毁成了这副样子。 靳珩不仅没还给她,还把手机塞到了裤兜中,低头凑近她,邪邪的勾笑:“你亲我一下。我就还给你。” “靳珩,你无不无聊?把手机还给我!” 他也不催她,就这么好整以暇的等着。 她咬了咬牙,在他俊脸上亲了一口,“现在可以给我了吗?” 他没再为难她,手机递到她跟前。 她快速回复语音过去,“施桐,我在国外,暂时回不去,你有什么心事可以跟我说。千万不要想不开。” 微信对话框上没有动静。 敲门声响起。 彼得找来的女医生进来,先要给她输液。 “我不输。”时初晞冷着脸,不配合女医生,甚至伸手要拽输液管。 女医生很尴尬,又不敢太用力。 靳珩摆了摆手,女医生赶忙让开,他双手撑在她腰侧的床上,脸上倒没动怒,“想让我答应你马上回国,你才肯配合?” “对。” 他这个姿势几乎把她笼罩在怀里。低低的笑着:“看病要哄,媛媛,你可真是越来越孩子气了。” “输完液让我明天回国我就输。” 他笑了,唇角的弧度拉得更深更长,手指抚过她细滑的脸蛋:“好,我答应你,反正你早点回去就能早点和我举办婚礼。” 她身体一震,想起他说过婚礼举办地点随她挑,难不成他想要在国内办婚礼? 不行,f国没几个人认识她。国内不一样,无论是帝都还是临鸿市,认识她的人太多太多。 “婚礼我想在f国办,这里有我真正的血源所在。” 他眸色黑沉而犀利,像是看穿她在想什么,但没拆穿,“好,如你所愿,现在能乖乖输液了吗?” 愿望都达成了,她自然不再唱反调,怎么腰伤也很难受,早治早好。 女医生在靳珩授意下重新过来,将吊瓶挂上,输液管针头插进她手背上的血管,一切进行的井然有序。 输液的作用无非是消炎。 一直到晚上七点,输液还没结束。 时初晞的晚饭是在床上吃的,女佣端过来,男人喂她。 她要拿筷子,他避开她的手,“你明天要回去了。这顿算是你我分别前的最后晚餐。” “……” 她坐在床头,一口一口吃着他喂的食物。 暖黄的灯光照在他颀长挺拔的身上,将俊脸上的线条投射得柔和无比,仿佛在这一瞬间她看到了曾经温柔斯文的薄允慎。 猛的,一个念头从脑海中闪现,他是不是爱上她了? 她心中冷笑,别开视线,拒绝被他蛊惑。 晚上九点多,输液结束。 男人一直坐在沙发那里摆弄笔记本电脑,看上去既是忙着工作。又像是在陪着她。 女医生撤出去。 时初晞打了一个哈欠,人实在是困,也不和他打招呼,拉开被先睡下了。 卧室里,只有笔记本电脑的微弱光线。 男人终于处理完所有事务,抬时就见床上女人背着他,一动不动。 他合上笔记本,卧室的光线就更暗了,娴熟抽出一根烟,一边吸一边靠在沙发里眯眸望着床上那团小小的黑影。 直到手机视频声响起。 他一手夹着烟。另一只拿起手机,拉开露台的门出去,滑下接受视频。 手机上出现傅陵的脸,“彼得订了一张明天去中国的机票,是你的意思?” “嗯。” “你真打算放她回去?” “只是暂时。” “呵,我就知道。”傅陵在电话里意味深长的笑,随即正色的说:“赫歇尔城堡的事我听说了,这次你怎么擅自行动?昨晚不是说好了你不要管,他在试探你,你去了就中计了。” “我知道。”男人猛吸了两口烟。对着夜色不紧不慢的吐出烟雾,沉哑道:“就算我不去,接下来他还会有后招。” “也是。”傅陵难得和他想法一致,“这两年你渐渐脱离他的掌控,他想重新把你拉回去也是合情合理。不过我好奇的是,你以为把她送到中国就安全了?” “安不安全我自有打算。” “行,你的女人你自己看着,倒是你怎么把医院卖了?容汐汐现在每天高兴得很,从早到晚脸上都带着笑。” “她对你笑还不好?非要她每天跟你冷着脸,对着拔刀子你才满意?” “你少他妈的装蒜,你把医院卖给了你女人,等同于容汐汐以后可以大大方方的去看方晏。我的女人每天的笑脸不是因为我,是因为她的前男友,你觉得我能满意得起来?” 靳珩弹了弹烟灰,不痛不痒的回:“不是你说一个活死人不足为惧,现在怎么倒紧张起来了?” “滚!”傅陵怒了,把两只手的指关节捏得咯咯响,“你小子皮痒了是不是?信不信我明天找你打一架。” “要打架何必等到明天,有本事现在就来。” “行,你给我等着,我马上过去……” “行了。”庄端的声音插进来,这是多人视频聊天,庄端一开始懒得理这两个三天两头嚷着要打架的神经病,听到这里实在听不下去了才头疼的说,“你们能不能消停点?把多余的精力放到一致对外上?昨天是绑架,明天是什么?你们有没有想过?” 一席话令两个男人异常安静下来。 靳珩抽烟,傅陵喝着红酒,谁也没再开口,谁也心中都有数,这场大战在所难免。 …… 第二天。 时初晞翻了个身。发现自己动不了,睁开眼一看,自己躺在男人怀里。 他两只手搂着她,她整个人像嵌在他怀里。 一种熟悉的感觉涌上心头。 曾经他也是这样抱着她每晚入睡,后来她被他抱习惯了,非得等到他上床抱着才肯入睡。 往事如烟。 本不该回忆,可脑海中抑制不住怀念,怀念从前的美好和甜蜜。 像是感应到一样,男人这时也转醒了。 四目相对。 他俊脸绽出笑,吻了下她的唇。额头接着抵着她的,低低柔柔的说:“早。” 她望着他这张脸,想起了昨晚做的梦,一个男孩瑟瑟发抖的缩在暗无天日地窖里,仿佛男孩的恐惧她能直观的感受到,直到现在心头还留有难受的感觉。 很显然,梦中的这个男孩就是他。 昨天两人的谈话中,他始终没有透露出他当年有没有遭受她父亲的虐待,而这个梦这么直观,她很大程度上肯定,他确实被她父亲当年关在地窖里过。 除了血缘关系,她与她父亲至今没有见过面,谈不上有多深厚的感情。 面对被她父亲曾经虐待过的他,她没什么愧疚,只是有一丝抱歉。 第132道晨光 要记得想我 他这个姿势几乎把她笼罩在怀里,低低的笑着:“看病要哄,媛媛,你可真是越来越孩子气了。” “输完液让我明天回国我就输。” 他笑了,唇角的弧度拉得更深更长,手指抚过她细滑的脸蛋:“好,我答应你,反正你早点回去就能早点和我举办婚礼。” 她身体一震,想起他说过婚礼举办地点随她挑,难不成他想要在国内办婚礼? 不行,f国没几个人认识她,国内不一样,无论是帝都还是临鸿市,认识她的人太多太多。 “婚礼我想在f国办,这里有我真正的血源所在。” 他眸色黑沉而犀利,像是看穿她在想什么,但没拆穿,“好,如你所愿,现在能乖乖输液了吗?” 愿望都达成了,她自然不再唱反调,腰伤确实很难受,早治早好。 女医生在靳珩授意下重新过来,将吊瓶挂上,输液管针头插进她手背上的血管,一切进行的井然有序。 输液的作用无非是消炎。 一直到晚上七点,输液还没结束。 时初晞的晚饭是在床上吃的,女佣端过来,男人喂她。 她要拿筷子,他避开她的手。“你明天要回去了,这顿算是你我分别前的最后晚餐。” “……” 她坐在床头,一口一口吃着他喂的食物。 暖黄的灯光照在他颀长挺拔的身上,将俊脸上的线条投射得柔和无比,仿佛在这一瞬间她看到了曾经温柔斯文的薄允慎。 猛的,一个念头从脑海中闪现,他是不是爱上她了? 她心中冷笑,别开视线,拒绝被他蛊惑。 晚上九点多,输液结束。 男人一直坐在沙发那里摆弄笔记本电脑。看上去既是忙着工作,又像是在陪着她。 女医生撤出去。 时初晞打了一个哈欠,人实在是困,也不和他打招呼,拉开被子先睡下了。 卧室里,只有笔记本电脑的微弱光线。 男人终于处理完所有事务,抬时就见床上女人背着他,一动不动。 他合上笔记本,卧室的光线就更暗了,娴熟抽出一根烟。一边吸一边靠在沙发里眯眸望着床上那团小小的黑影。 直到手机视频声响起。 他一手夹着烟,另一只拿起手机,拉开露台的门出去,滑下接受视频邀请。 手机上出现傅陵的脸,“彼得订了一张明天去中国的机票,是你的意思?” “嗯。” “你真打算放她回去?” “只是暂时。” “呵,我就知道。”傅陵在电话里意味深长的笑,随即正色的说:“赫歇尔城堡的事我听说了,这次你怎么擅自行动?昨晚不是说好了你不要管,他在试探你,你去了就中计了。” “我知道。”男人猛吸了两口烟,对着夜色不紧不慢的吐出烟雾,沉哑道:“就算我不去,接下来他还会有后招。” “也是。”傅陵难得和他想法一致,“这两年你渐渐脱离他的掌控,他想重新把你拉回去也是合情合理。不过我好奇的是,你以为把她送到中国就安全了?” “安不安全我自有打算。” “行,你的女人你自己看着,倒是你怎么把医院卖了?容汐汐现在每天高兴得很,从早到晚脸上都带着笑。” “她对你笑还不好?非要她每天跟你冷着脸,对着你拔刀子你才满意?” “你少他妈的装蒜,你把医院卖给了你女人,等同于容汐汐以后可以大大方方的去看方晏。我的女人每天的笑脸不是因为我,是因为她的前男友,你觉得这样我能满意得起来?” 靳珩弹了弹烟灰,不痛不痒的回:“不是你说一个活死人不足为惧的么?现在怎么倒紧张起来了?” “滚!”傅陵怒了,把两只手的指关节捏得咯咯响,“你小子皮痒了是不是?信不信我明天找你打一架?” “要打架何必等到明天,有本事现在就来。” “行,你给我等着,我马上过去……” “够了!”庄端的声音插进来,这是多人视频聊天,庄端一开始懒得理这两个三天两头嚷着要打架的神经病,听到这里实在听不下去了才头疼的说,“你们能不能消停点?把多余的精力放到一致对外上?昨天是绑架,明天是什么?你们有没有想过?” 一席话令两个男人异常安静下来。 靳珩抽烟,傅陵喝着红酒,谁也没再开口,谁也心中都有数,这场大战在所难免。 …… 第二天。 时初晞翻了个身,发现自己动不了,睁开眼一看,自己躺在男人怀里。 他两只手搂着她,她整个人像嵌在他怀里。 一种熟悉的感觉涌上心头。 曾经他也是这样抱着她每晚入睡,后来她被他抱习惯了,非得等到他上床抱着才肯入睡。 往事如烟。 本不该回忆,可脑海中抑制不住怀念,怀念从前的美好和甜蜜。 像是感应到一样,男人这时也转醒了。 四目相对。 他俊脸绽出笑,吻了下她的唇,额头接着抵着她的,低低柔柔的说:“早。” 她望着他这张脸,想起了昨晚做的梦,一个男孩瑟瑟发抖的缩在暗无天日地窖里,仿佛男孩的恐惧她能直观的感受到,直到现在心头还留有难受的感觉。 很显然,梦中的这个男孩就是他。 昨天两人很长的谈话中,他始终没有透露出当年有没有遭受她父亲的施暴,而这个梦这么直观,她很大程度上肯定,他确实被她父亲当年关在地窖里过,并且不止一次。 所以,他才会得幽闭恐惧症,所以他才会性情大变。 变成了现在的靳珩。 除了血缘关系,她与她父亲至今没有见过面,谈不上有多深厚的感情。 面对曾经被父亲伤害过的靳珩,她没什么愧疚,只有遗憾和歉意。 她是奥纳西斯家族的人,面对他这个受害者,她可以原谅他恨她父亲,但并不代表,她赞同他那么疯狂的报复她的家族和亲人。 她父亲犯的罪并不能让整个家族为他一个人犯的错而背负罪责,靳珩不应该连同她整个家族企业和财产都想要吞并。 还有她的两个哥哥,到现在也不知道他们究竟是内讧自相残杀,还是有他从中挑拨导致如今他渔翁得利的局面。 她闪神的空隙,男人大手轻轻抚上她的腰,“伤好些了吗?还疼不疼?” 突然不敢再看他的脸,一看到他的脸就想起了梦里那个缩在地窖里的小男孩。 时初晞嗯了一声,面不改色的从他怀里退出来,坐起身掀开被子下床。 先是拿起手机看了一眼微信。干干净净的,没有施桐的回复。 心情有点沉重,不知道施桐怎么样了,她吐出一口气,但愿这次回去还来得及。 莫名感觉到背后有一道极强的视线盯着自己,她没抬头,把手机放进包内,嘴里问道:“我今天是几点的飞机?” “十一点。” 她点点头,表示知道了。 转身往洗手间走去。 二十多分钟后,她洗漱完,换了一身衣服,准备整理行李,猛的发现她的大部分行李都不在这儿,还在上一幢别墅里。 她不得不抬起头,看向走过来的男人,“可能要麻烦你的人去帮我把行李箱拿来。” 靳珩垂眸看着她。 她今天的装扮和以往大不相同。 短发像时下很多小姑娘一样半扎成马尾,露出光洁秀气的额头,标志的五官更显精致,身上穿了一件白色半高令的软糯毛衣,下面是简单的黑色长裤,勾勒着细长的双腿。 怎么看整个人都像焕然一新,彻底变了一个人。 马上要回中国了,她就这么兴奋? 连打扮都格外用心? 她随即直起身,秀眉微皱,嗓音温软:“对了,我回国后会在帝都打听比较有名的心理医生,争取早点把你的幽闭恐惧症治好。” 男人刚刚还绷紧的下颚线转眼舒展开,看着近在咫尺的白净脸蛋:“一般心理医生我不放心。”嗓音更低道:“你替我找最好的,我不想让一些庸医来治,浪费时间。” 她应了声好,转身之际被他拉住小手,“你的行李昨天我已经让人取过来了,直接放在车后备箱。” 她没想到他会想得这么周全仔细,一时又有点恍神,像是看到了薄允慎的影子。 又好象两人回到了当初的甜蜜恩爱。 很快,她用力咬了咬唇,让自己清醒下来,认清现实。 “那我先下去了。”她拎起包,男人的大手还握着她的,低哑的唤她:“媛媛。” 她不得不停下脚步回身看他:“怎么了?” “为什么突然这么用心的要给我找心理医生?不恨我了?” 她唇瓣紧闭没动。 “因为你发现你父亲曾经对我做过的种种。所以你心存愧疚,想补偿我?” 她静静的看着他的乌眸,一如既往的深黑到不见底:“是又怎么样?你不接受吗?” 半晌,他没说话。 她不想继续这个话题,想挣开他的手,他的手掌却像粘在她手上一样,看着她的眼睛,低低的嗓音辨不出情绪:“是吗?你想补偿我的话,应该问我需不需要这个补偿,而不是一意孤行。要是我不接受的话,你岂不是白忙活一场。” “那我现在问你,你接受吗?” “不接受。” 不接受拉倒! 当她没说过! 反正他这些年也狠狠报复了奥纳西斯家族,就当扯平好了。 时初晞更用力的想扯开他的手,随口说道:“靳珩,你放开我!” 男人叹了一声,“我可以接受你给我找心理医生,但在这之前,你还要再补偿我一样东西。” 什么? 她眨了眨眼,望着男人缓缓蠕动的薄唇:“你吻我。” “别闹了。” 他一双眼睛直直凝视着她。像深海:“你很久没有主动吻过我了。” “不是还要举行婚礼的吗?”她抬起笑了下,“等举行婚礼那天我再吻你。” “可以提前。”他磁性的嗓音说道:“婚礼那天你就不要吻我了。” 这样的讨价还价让她觉得头疼加幼稚,“靳珩,你几岁了?别像个孩子似的好吗?” “媛媛,我有足够的理由怀疑一旦放你回去,你就会想办法消失得无影无踪。” 时初晞听出他语气中一闪而过的执着,看来今天她要是不吻他,他是不打算放她走了。 别过脸,默默长叹了口气,她犹豫了一会儿。还是踮起脚尖亲上他的薄唇。 本来打算蜻蜓点水的亲一下了事,可刚碰上他的唇,肩膀就被男人手臂从后面骤然搂住,被迫往他薄唇上贴近。 他的舌就这么轻易而狡猾的滑进来。 异常激烈同时又无比温柔的吻。 她不知怎么的忘了反抗,仿佛感觉到是在薄允慎亲她,一睁开眼,他稍微松开她,薄唇间喘息着,吐出的气息却像是在宣誓主权:“媛媛,这次我放你回去是为了让你散心。把过去的不愉快全部忘掉,但不是让你永远的离开我。你要永远记住,线还在我手里。” 时初晞缄默了几秒,而后红唇勾出不经意的笑,“你不就想说我永远逃不出你的手掌心吗?我在帝都的一间小公寓里每天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你都能轻易找到我,你觉得我能逃到哪里去?” 他挑了挑剑眉:“你知道就好。”手指挑了下她的下巴,“乖乖的,等着当我的新娘,嗯?” 她微微的笑,“好啊。我等着你来娶我。” 如果你还能娶得到我的话。 回应她的是接下来一个疯狂的吻。 他一边啃咬的吻她,一边呢喃着她的名字:“媛媛……要记得想我……” …… 上午,八点五十分。 别墅庭院。 靳珩没亲自送她去机场,由司机和几个保镖负责送她。 时初晞坐上车后,望了一眼车窗外伫立在台阶上的男人身影,有种做梦的感觉。 没想到他这次真的会说话算数,放她回去。 车子驶出别墅,她的手指不由自主的抚上破了好几处的红唇,这上面还留有他的温度,更多的是他疯狂吻她的疼痛感。 这个男人真是个疯子。临走了还把她的嘴唇给咬破了,分明就是故意的。 她身体往后放松的靠在座椅里,吐了出一口长气,接下来有很长一段时间用不着面对他了。 虽然他没说时间,但她估计他分身乏术,这边一时半会走不开。 他手上不仅有黑翼集团那艘大船要开,奥纳西斯集团的事务也是非常多。 够他忙上好一阵子了。 …… 机场外。 保镖带着时初晞走上一条偏僻小道。 她疑惑的问:“你们确定是从这里去机场吗?” “是的,太太。”保镖紧张的四周张望,像是在怕什么人跟踪。 不知道靳珩那个变态又在耍什么花样。 时初晞轻皱起了眉,再一想。昨天他们从绑匪手中逃出来之后没有与绑匪正面冲突,可能他是怕再被绑匪盯上。 飞机上,没有其它乘客。 时初晞没料到靳珩会给她包机,她虽继承了奥纳西斯家族的庞大财产,但她还是那个她,没那么娇贵,包机简直就是奢侈、浪费。 算了,不想管他了,只要能回国就行。 …… …… 次日清晨,飞机抵达帝都。 时初晞下了飞机。拦了一辆出租车,继续给施桐打电话。 没人接听。 她又不知道施桐住在哪儿。 推着行李箱先到自己的公寓。 离开的这段时间,公寓里到处都是灰尘,上次走得匆忙也没顾得上给家具和沙发上罩上防尘布。 时初晞顾不得休息,挽起袖子开始做卫生。 花了三个小时才把公寓内收拾得像模像样。 电话铃声这时候才响起来,她以为是施桐看到未接电话回过来了,拿起来一看,抿了下唇,等铃声响了一段时间才接起来。 “媛媛,到了?” “嗯,到了。” “到了怎么不给我电话?”男人的声音中有着兴师问罪。 “……” 他也没说让她给她打电话好不好? 时初晞翻了个白眼,随口敷衍:“公寓里太脏了,一回来忙着搞卫生,忘打电话了。” 那头静了一会儿,再倒没发怒,嗓音淡了许多,“那你慢慢做,再见!” 不等她再说话,那头传来挂断的电话。 她歪了下唇,没理会。转身继续去做卫生。 手机又一次响起来,她以为又是他,皱眉一看来电显示,急忙接起。 “喂,施桐。” “喂……初晞。”施桐的声音像是虚弱之极。 “施桐你怎么了?生病了吗?还是他又打你了?” “你……你知道了?”施桐有点难以启齿的样子。 “嗯。”她缓了缓,以不伤害施桐面子的情况下说:“上次见面,我从你手上的伤猜的。还有,昨天你发我的微信怎么回事?你真的和许晋离婚了吗?” 施桐过了几十秒才苦笑:“没有。初晞,你就当那些微信我没发过吧。” “施桐,是不是他又打你了?因为你和他提出离婚?” “……”施桐呼吸急促。然后有隐隐的抽啜声。 “施桐!”时初晞越听越心惊,“他真的打你了?畜生!你告诉我,你在哪儿,我去找你。” “不要,不要见我。”施桐啜泣得更厉害:“你不要见我。” “施桐,这种家暴的男人就是人渣,你不要怕他,我找帝都最好的律师给你打离婚官司。” “没用的,初晞,我试过了。还没等我找到人,他就把我打了,呜呜呜……我这辈子毁了……” “施桐,中国是法制社会,他家暴就是犯法,你完全可以去医院验伤然后告他。” “可……可是我出不去……” “你告诉我你在哪儿?我想办法救你。” “我……我在蔚蓝半岛,十六号别墅。” “嗯,我记下了,你等我。” 时初晞按掉电话,脑海中迅速把坐标定好。蔚蓝半岛在帝都东北角,是一座别墅区,也有名的暴发户集中的别墅区。 许晋当年能在施桐四面楚歌,被债主们追得走投无路的情况下结婚,财力、人脉和背景肯定都是有的,不然他哪可能那么轻易就给施桐解决了那么多棘手的事情。 要真是这样,事情比较麻烦。 时初晞在公寓里来回走动,思考了片刻,洗干净手,换了一身衣服,拿上包出门。 她在帝都奔波了一天,找了三四家律师事务所,最后挑中了一家在帝都专打离婚的陶律师。 当然要想请到这样的律师,报酬自然不菲。 时初晞眼睛眨都没眨,直接给了一张三百万的支票,陶律师立马把手上刚接到的离婚案交给了同事,接手了她的委托。 …… f国,私人会所。 两个男人在打桌球。 靳珩连进三球,庄端靠在旁边的墙壁上鼓掌。 傅陵接完电话,懒懒的哼了一声,悠闲的走过来,以随意的口吻说:“方小姐花了半天的时间在帝都到处找离婚律师,就在刚刚,她找到了帝都打离婚官司从没输过的陶律师。” 靳珩健硕的上半身趴在桌球上,正聚精会神的瞄准一只黄球,瞬间球打偏了,他直起身冰冷的寒意四溅,“傅陵,你别没事找事,欠揍就直说。” “我是为了你着想。怕你放虎归山,以防方媛在背后搞小动作,最后你落得个陪了夫人又折兵的下场。怎么,你倒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了?” 傅陵嗤笑,就因为这小子为博美人笑把医院送人,他这几天看到容汐汐的笑脸就烦躁,每次和这小子说话明明是关心,也忍不住夹枪带棍,非要刺上他几句不可。 靳珩指上打着枪粉,眼神中透着冷色:“我的事不用你管。” 庄端站在旁边观战。懒得插手他们之间的事。 这场桌球,原本靳珩占了上风,这段谈话之后,傅陵占了上风,靳珩频频输球,最后以输收场。 傅陵得意的用手一拍靳珩的肩,“承让,承让!” 靳珩冷冷的挥掉他的手,放下球杆,大步往外走去。 “庄端,你小子他妈的是不是又在热闹?”傅陵不满的睨着旁边的庄端。 庄端扫了他一眼,拿起靳珩丢下的球杆,走到球桌前准备下一局,“我今天确实是来看热闹的,当然不嫌事大,你们闹得越大我看得越开心。” “呸你丫的。”傅陵踢了他一脚。 第133道晨光 你每晚问我这个问题,是在暗示我什么吗? “你滚开!”许晋大脑此时处于兴奋阶段,眼睛盯着沙发上疼到站不起来的时实晞,一把将纸片似的施桐给推开。 时初晞拼命想站起来,无奈腰伤发作,她感觉整个腰都快断了。 眼看许晋的肥手碰到时初晞的衣领,施桐尖叫着用仅存的力量爬过来抱住他,“不……要……” “桐桐宝贝儿,你这是迫不及待想让我先脱你吗?行啊,我满足你,就算我今天玩了她,我保证你一样是大,她顶多当小……” 许晋满头大汗,双眼通红,手中的鞭子高扬起,一下一下狠狠抽在施桐的身上,施桐像是习惯享受一样死命咬住嘴唇,不时的发出不堪忍受的呜咽声。 施桐身上浅薄的睡衣刹那间变成一堆破布,果露在外的肌肤几乎没一块是完好的,有旧伤疤,也有新伤痕,还有些是鞭子刚刚抽出来的渗血伤口。 这是一具看上去就饱经摧残的身体。 难以想象施桐这些年到底是怎么过来的。 时初晞睁大眼,心中的愤怒像煮沸的水达到了顶点。 施桐身体抖动,呜呜的抽啜,全身几乎光着仍抱住许晋的大腿,尽最后一点力量保护时初晞。 时初晞起不来,双手胡乱在沙发上摸着,摸到了一个恶心的工具,想也没想就朝许晋扔了过去。 许晋脑袋被砸,恼羞成怒,骂了一声:“婊子,你他妈不要给脸不要脸。” 手上的鞭子朝着时初晞抽了过来,幸好关键时刻有施桐死命拉着,鞭子险险从她面前刮过。 许晋这下彻底怒了。一脚踢开施桐,挥着鞭子往时初晞身上招呼。 两个女人几乎同时闭上眼睛。 鞭子没有落下,倒是听到许晋像是被踢翻的声音。 施桐睁开眼睛,发现别墅客厅内多了两个陌生面孔,个个是人高马大,身体粗壮,起码有一米九的身高。 许晋像只球滚在地上,呻吟了两声爬起来,手中的鞭子甩得啪啪响,气急败坏道:“你们是什么人?你们这是私闯民宅,我是要报警的。” “你报吧。最好现在就报警。”时初晞冷冷的说道。 许晋自然不敢报警,家里一堆淫秽工具,施桐身上的伤也说不清楚。 他上头有人,去了警察局他倒不怕,他怕的是这事传扬出去不好听。 做生意的人最注重的是名声,名声臭了,很多合作案就会大受影响,他可不想自己辛辛苦苦打拼出来的事业被两个女人给毁了。 许晋一时没吱声。 时初晞被章陌扶了起来,又以眼神示意鲁奇把身上的大衣脱下来给施桐盖上。 鲁奇是个木头桩子,压根看不懂。 “鲁奇,你小子愣着干什么。给姑娘披件衣服不会?”章陌从旁提醒道。 鲁奇这才赶紧脱下身上的大衣,涨红了脸走过去披在施桐的身上。 施桐身上没一件衣服遮羞,正难堪着呢,一件大衣落在她身上,刹那间感觉整个人都被暖到了,停止了抽啜。 许晋此见情景大怒,手中的鞭子挥了起来:“臭婊子,你他妈的脸红什么?敢当着我的面勾搭野汉子,我看你是不想活了!” 施桐下意识的抱住脑袋,缩躲成一团。 鞭子被鲁奇扯住了,再猛力一推,许晋肥胖的身体陡然又像球一样滚落在地。 连番再次丢脸,许晋几乎暴跳如雷,嘴里呼哧呼哧的粗喘着爬起来,挥着鞭子又冲上去。 这次等待他的是直接被踢飞。 许晋将近两百斤的体重砸在墙壁上,发出沉闷的咚声,摔到地上直翻白眼,根本爬不起来。 “老许……”施桐见了,在地上爬向他。 “施桐,别理他,我带你走。”时初晞好不容易起来,一手扶着受伤的腰,嘴里唤着。 “老许……”施桐像没听见她的话,继续蹒跚着往前爬。 “施……”时初晞想上前劝,刚一动脚,腰上就传来钻心的疼,小脸都疼到惨白变形。 “三小姐,你腰上有伤,我背你。”章陌迅速做出反应,蹲到她面前。 时初晞点头,趴到章陌背上。 章陌背着她走到施桐身边,时初晞企图阻止,“施桐,趁他现在昏迷你跟我走,你身上的伤足可以证明他对你长期进行家暴,你不要害怕,我会帮你。” “老许……”施桐似乎很执着,爬到许晋跟前,拼命推他,“你醒醒啊……醒……醒啊……” “施桐,你有没有听到我在说什么?”时初晞急了,感觉施桐像魔障了一样,根本不听她在说什么。 施桐终于像是听到了,恨恨的看向她,“你……走吧……我求……求你,求求你,这是我的家事……你们打的人是我老公……用不得你多管闲事,你走……你们赶紧滚……” 说到最后,施桐几乎是声嘶力竭的吼叫。 时初晞心上像被扎了一刀,她万万没想到施桐会临阵倒戈,今天所有的事倒成了她的不是。 她想再说什么,终究没有说出口。 难怪很多女人能忍受得了长期的家暴,有时候往往是隐忍和退缩导致的恶果。 今天她要是强行把施桐带走,施桐只会恨她,最后她里外不是人。 罢了,罢了…… 时初晞闭了闭眼,拍了拍章陌的肩,“我们走吧。” 章陌背着她出了别墅,鲁奇跟在后面。 三人打了辆车,时初晞报了公寓的地址。 “三小姐,你这样不行的,得去医院看看。”章陌听着她疼到直抽气的声音说道。 “是啊,是啊。”鲁奇应和。 时初晞一想也是,她这腰伤刚好又复发,可不是什么好兆头。 司机一听,推荐了附近有名的老中医,不过这个时间点上,人家早下班了。 “算了,我不想看西医,先回去,明天一早再去吧。” 西医治标不治本,原本在f国她腰伤已经治好了,今天被那么一撞,就又被打成了原型。 章陌和鲁奇听了也不敢再说什么。 公寓。 时初晞被章陌背着放在沙发上,章陌和鲁奇毕竟是两个大男人,晚上自然不能待在这里。 章陌道:“三小姐,我们今晚住酒店,明天在这个小区找套房子住下,也好就近保护你。” 时初晞点头,“那你们路上小心点,我怕许晋醒来会报复你们。” 鲁奇轻蔑的咧嘴笑,扬了扬硬得像石头似的拳头,“他敢,要是他敢来,我打得他满地找牙。” 章陌一拍鲁奇的肩:“行了,我们先回去休息,明天赶紧找房子。” …… 两个保镖一走,公寓安静下来。 时初晞连走路都困难。哪里能洗澡,索性也不洗了,挪了半天才挪到卧室。 在床上躺着也不安生,找了半天才找到一个腰不怎么疼的睡姿。 台灯投下昏暗的光线,她睁着眼睛睡不着,为施桐的事惋惜。 那一身伤,完全有足够的机会打赢这场离婚官司,施桐偏偏却放弃了,还放弃得那么令人无语。 时间或许真的能改变一个人吧,她和施桐这些年没见,彼此的性格更往两个方向发展。 她遭遇了家庭和人生经历一连串的打击,没有随波逐流,而是宁折不弯。 施桐不一样,她遭受了那么多的变故,最后变成了委屈求全,苟活于世。 想想真是令人叹息。 正应了那句话:同人不同命。 突然,床柜上的手机嗡嗡的震动。 她以为是施桐,伸手拿过来,在看到靳珩的名字之后,迟疑着要不要接。 这个男人离得那么远,最近倒是每天睡前一通电话,准时得很。 手指滑下接听。 “媛媛。”男人的嗓音从话筒里传来,磁性异常。 “嗯,怎么了?” “你今天做了什么?” 她一愣,她料想到他不会放心她待在帝都,一定派人在暗中监视她,这时候是来问她伤势的,没想到问的是这种寻常的问题。 “没什么。” “没什么是什么?”他似要问到底。 她吐出一口气,淡声道:“就打扫了卫生,然后去见了一个离婚律师。” 说到这里她故意停顿,为的就是想听听他的反应。 有些令她大失所望,他从容不迫,“哦,是吗?见得怎么样了?” 她突然间怀疑这个男人早知道她今天发生的事情,瞬间没了试探他的兴致,如实道:“我是帮我一个朋友咨询的,她可能要跟她老公离婚。” “可能?”男人敏锐的抓住这个字眼,愉悦的笑,“媛媛,看来你好像碰了软钉子,难道你没听说过一句话吗?夫妻床头打架,床尾和。只能劝和,不能劝分,不然等人家夫妻好起来了。你倒成了里外不是人。” “……” 理是这个理,可是经他嘴里说出来,她感觉怪别扭的,所以没搭理他。 “媛媛。”男人再将唤她。 她腰正疼着呢,没好气道:“干嘛?” “给我找心理医生的事你进行到哪一步了?” “……” 她以前也没见他这么急着找心理医生,怎么她前天提了一句之后,他倒关心起这事来了。 时初晞完全有理由怀疑这男人是不是在没话找话。 “我还没开始去找。”她几乎想说自己腰伤了,再一想,改了口:“事有缓急,这两天我先去张罗我朋友离婚的事情,等忙完了再帮你找心理医生。” “你朋友不是跟你说了不打算离婚了吗?你张罗什么?” “我哪里说她不愿意离婚了?”她嘴硬。 男人愉悦的笑声传来。 他这样反而让她有种撒谎被拆穿的羞恼当中。气呼呼的想要挂电话,男人像是知道她要做什么,性感悦耳的嗓音道:“好好养腰伤,晚安。” 晕,他还真的知道她腰受伤了。 感觉被他戏耍了一晚上,时初晞气得脑壳疼,把手机一扔,裹了被子在头上,蒙头睡觉。 第三天,时初晞好不容易起床了。 走到餐厅发现厨房有响声,以为进小偷了。厨房内的人大约也听到了外面的动静,从里面探出头来,是个五十多岁的大婶,笑容亲切,“方小姐,您醒啦,我煮了粥,还蒸了一屉包子,您现在要吃,还是再等会儿?”奇书 “你是……” “我是靳先生请过来的保姆,专门照顾您的。我姓秦,您叫我秦婶好了。” “……” “那你怎么会有我家钥匙?”问完,她感觉问了一个蠢问题,那个男人当初有本事找到这里,区区一把钥匙他自然手到擒来。 刚刚还聊得好好的,突然就冷了脸转身走了,秦婶有点莫名其妙,也没敢吱声,转身去忙自己的事情了。 …… 靳珩那家伙…… 人不在她身边,手却是伸得很长。 时初晞绷着小脸在镜子前刷牙,电动牙刷开得嗡嗡响。她手上的劲不由的增大,似乎手上就是一把刀,不停的往脑海中的男人身上捅。 …… 吃过早餐,章陌和鲁奇也进来了。 事实上他们早就来了,又不方便进来,一直在门外守着,早上秦婶过来他们也知道,盘问过才放得人。 时初晞经过了一夜的休息,腰伤没昨天那么疼了,不过也好不到哪里去,她忍着疼。拿上包下楼。 章陌要背她,她没让,咬牙坚持到中医院。 到了那才知道那个老中医的号早就没了,章陌在这时从口袋里掏出一张递过来。 “哪来的?” “是上靳先生让人送过来的。” “……” 时初晞哼了哼,没说话。 章陌吓了一跳,想说要不退回去,再一看时初晞已经往医院楼上走去。 “……” …… 老中医看了之后,说她这是急性腰扭伤,马上给她做了针炙,并让她以后每天按时过来做。 这次针炙,时初晞感觉好了一些。因为以后每天都往医院跑。 时间转眼过去了两周。 这两周她每晚睡前都会接到男人电话,谈的内容也是很随意,有时候她对他爱搭不理,他也能挑起话题,有时候她应他两声,他倒不说了,三两句就挂了。 时初晞感觉这男人是不是有病,每晚打电话过来听她刺他,他就舒坦了? 这天晚上上床,时初晞算了算时间,今天是倒数第二天。明天是最后一天针炙。 腰伤基本痊愈了,主要是她怕再复发,坚持把这个疗程做完。 正想着,手机响起来。 她已经养成了习惯,不看手机都知道是谁,接起来之后果然是。 “媛媛。”男人一如既往的先温柔的唤她。 “干嘛?” “你每晚问我这个问题,是在暗示我什么吗?” “……” 她骂了一句,“流氓!” “明天是你针炙的最后一天,这下你应该没理由说你没空去替我找心理医生。” 他还真是追得挺紧的,她无语,接着哼了一声。“知道了。” “你不愿意就算了。”男人突然变了脸。 她措手不及,本能的说:“我没说不愿意啊。” “要不要回听下你刚才的口气?” “……” 她不自觉的放软的声音,“好,我错了,靳先生,等我明天针炙完,再联系上施桐,如果她还是拒绝我的话,我马上开始给你找心理医生。” “怎么我还排在那个女人的后面?”男人嗓音中浓浓的不悦。 “没办法,我担心她这段时间被许晋继续家暴。” “你可以在手机里问她。” “她把我拉黑了。” “你刚才说你朋友经常被家暴?” “是啊,他就是个变态,真正的大变态。”提起许晋,时初晞胸口一阵犯恶心。 “这下你见识到了真正的变态,知道我对你有多好了?就算你我关系最冷的阶段,我都没舍得对你动手。” 敢情他是想绕到自己身上,真是厚颜无耻啊。 教科书级别的厚脸皮。 她在心里呵呵了两声,“那我是不是要跟你说声谢谢?” “不用客气。” “……” “……” “靳珩,你每天都不用做事吗?” “嗯?” “你每天准时给我打电话,就为了和我打嘴仗,怼来怼去,你这样觉得有意思吗?” “没意思,所以我打算换种方式。”男人慵懒中又有点意有所指。 “什么方式?” “你猜。”他温柔的嗓音像贴着她的耳廓。 她耳朵莫名一热。嚅嗫道:“我又不是你肚子里的蛔虫,我怎么知道。靳珩,我警告你,你再对我做什么过分的事,我就算死也不跟你举行什么婚礼。” “媛媛。”他没发怒,倒是忽然笑了,和平常一样的结束语:“晚安。” 电话里传来切断的声音。 晚安你个头! 时初晞把手机一甩,躺到床上,挥着拳头,想象着男人的脸近在咫尺,她一拳打上去。再一拳打上去,打得他变成猪头。 提到猪头,她爬起来抓起手机,试着打电话给施桐。 施桐把她的微信拉黑了,打电话应该能找得到人。 十分钟后。 她垂头丧气的把手机再次扔了,电话里通了,施桐却不接。 到底怎么了? 那天她真的做错了吗? 反复想了很多次,她并不觉得那天自己有什么地方做错了。 假如真像靳珩所说,他们夫妻是床头打架床尾和,她也就不再去掺和人家的婚姻,可问题是。施桐完全不像是被许晋善待的样子。 那天许晋手中的鞭子使得那么熟练,一看就是平常没少打老婆。 这个该死的男人! 真不知道施桐在顾忌什么? 他们又没孩子,离婚是件很简单的事情。 施桐父母也早就不在人世,施桐身边没有亲人,也就没有把柄在许晋手里,到底是什么原因让施桐突然改变主意,又不舍得离婚了? 时初晞百思不得其解,想了一夜早上醒来,看着镜子中乱槽槽的头发,突然想到了一个忽略的问题,施桐是不是因为钱? 想来应该是了。 一个满身伤痕。这些年一直靠丈夫为天活着的女人,如果离了婚,再没钱的话,真的会没有安全感。 时初晞决定今天针炙完就去找施桐。 上午九点,中医辽。 时初晞像往常一样进去,老中医破天荒不在,有个护士经过,随口说道:“方小姐是吧,吕医生办公室搬了,在楼上最里面一间办公室,你去那里找他吧。” 好好的,搬了办公室也不在门口放张纸条啥的。 时初晞也没多想,拿上包就上楼了。 章陌和鲁奇一大早被她派了出去,一个去打听施桐的事,另一个去打听帝都哪个心理医生比较有名。 中医院不像西医院,有着大小林立的科室,尽管这是帝都有名的中医院,享誉全国,一共也不过是三层楼。 时初晞来到三楼最里面一间办公室,敲了敲门,里面没人应。 等了一会儿,又有护士经过,“哦,吕医生去洗手间了,他让你先进去躺好等他。” 时初晞点点头推门进去,里面的办公室和吕医生原来的办公室没什么两样,真不知道好好的为什么要搬楼上这么偏僻的地方。 她放下包,像往常一样躺到针炙的床上,这床头有个大洞,方便针炙腰部时可以自由呼吸。 时初晞把脸放进去,等着做针炙。 兴许是昨晚没睡好,她等着等着竟困意袭来,不知不觉掉进了睡梦中。 倏地。有脚步声传来,听上去不轻不重,应该是吕医生回来了。 呼,他这一趟洗手间下下来倒够她睡了一觉。 脚步到床边上,是一双黑色皮鞋,到膝盖处看到白大褂,是吕医生无疑了。 她懒得抬头看,闭着眼睛准备接受针炙。 然而对方掀开她腰后的上衣之后,没有像往常一样露出伤口,反而用一双手往她背上抚摸而来。 怎么回事? 吕医生是不是年纪大给记错了,她是腰上有伤。不是背上。 那双大手到了背中间停了下来,接着一个个细雨般的吻落在她耳后、颈后,蔓延到她脸颊上。 等等…… 这根本不像是吕医生能做出来的事,不是吕医生,那是…… 她猛的抬起脸,对上一脸兴味凝视着她的俊挺脸庞。 “你……你怎么在这儿?”她吃惊的爬起来。 他不该是在f国等她的吗?怎么跑到这儿来了?还穿了一身白大褂,他当这是cosy吗? 第134道晨光 至于你,只能算是追求者 “没做什么。” “没做什么是什么?”他似要问到底。 她吐出一口气,淡声道:“就打扫了卫生,然后去见了一个离婚律师。” 说到这里她故意停顿,为的就是想听听他的反应。 有些令她大失所望,他从容不迫,“哦,是吗?见得怎么样了?” 她突然间怀疑这个男人早知道她今天发生的事情,瞬间没了试探他的兴致,如实道:“我是帮我一个朋友咨询的,她可能要跟她老公离婚。” “可能?”男人敏锐的抓住这个字眼,愉悦的笑,“媛媛,看来你好像碰了软钉子,难道你没听说过一句话吗?夫妻床头打架,床尾和。只能劝和,不能劝分,不然等人家夫妻好起来了,你倒成了里外不是人。” “……” 理是这个理,可是经他嘴里说出来,她感觉怪别扭的,所以没搭理他。 “媛媛。”男人再将唤她。 她腰正疼着呢,没好气道:“干嘛?” “给我找心理医生的事你进行到哪一步了?” “……” 她以前也没见他这么急着找心理医生,怎么她前天提了一句之后,他倒关心起这事来了。 时初晞完全有理由怀疑这男人是不是在没话找话。 “我还没开始去找。”她几乎想说自己腰伤了,再一想,改了口:“事有缓急,这两天我先去张罗我朋友离婚的事情,等忙完了再帮你找心理医生。” “你朋友不是跟你说了不打算离婚了吗?你张罗什么?” “我哪里说她不愿意离婚了?”她嘴硬。 男人愉悦的笑声传来。 他这样反而让她有种撒谎被拆穿的羞恼当中,气呼呼的想要挂电话,男人像是知道她要做什么。性感悦耳的嗓音道:“好好养腰伤,晚安。” 晕,他还真的知道她腰受伤了。 感觉被他戏耍了一晚上,时初晞气得脑壳疼,把手机一扔,裹了被子在头上,蒙头睡觉。 第二天,时初晞好不容易起床了。 走到餐厅发现厨房有响声,以为进小偷了,厨房内的人大约也听到了外面的动静。从里面探出头来,是个五十多岁的大婶,笑容亲切,“方小姐,您醒啦,我煮了粥,还蒸了一屉包子,您现在要吃,还是再等会儿?” “你是……” “我是靳先生请过来的保姆,专门照顾您的。我姓秦,您叫我秦婶好了。” “……” “那你怎么会有我家钥匙?”问完,她感觉问了一个蠢问题,那个男人当初有本事找到这里,区区一把钥匙他自然手到擒来。 刚刚还聊得好好的,突然就冷了脸转身走了,秦婶有点莫名其妙,也没敢吱声,转身去忙自己的事情了。 …… 靳珩那家伙…… 人不在她身边,手却是伸得很长。 时初晞绷着小脸在镜子前刷牙,电动牙刷开得嗡嗡响,她手上的劲不由的增大,似乎手上就是一把刀,不停的往脑海中的男人身上捅。 …… 吃过早餐,章陌和鲁奇也进来了。 事实上他们早就来了,又不方便进来,一直在门外守着,早上秦婶过来他们也知道,盘问过才放的人。 时初晞经过了一夜的休息,腰伤没昨天那么疼了,不过也好不到哪里去,她忍着疼,拿上包下楼。 章陌要背她,她没让,咬牙坚持到中医院。 到了那才知道那个老中医的号早就没了,章陌在这时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纸递过来。 “哪来的?” “是靳先生让人送过来的。” “……” 时初晞哼了哼,没说话。 章陌想说要不退回去,再一看时初晞已经往医院楼上走去。 “……” …… 老中医看了之后,说她这是急性腰扭伤,马上给她做了针炙,并让她以后每天按时过来。 这次针炙,时初晞感觉好了一些,因此以后每天都往医院跑。 时间转眼过去了两周。 这两周她每晚睡前都会接到男人电话,谈的内容也是很随意,有时候她对他爱搭不理,他也能挑起话题,有时候她应他两声,他倒不说了,三两句就挂了。 时初晞感觉这男人是不是有病,每晚打电话过来听她刺他,他就舒坦了? 这天晚上上床,时初晞算了算时间,今天是倒数第二天,明天是最后一天针炙。 腰伤基本痊愈了,主要是她怕再复发,坚持把这个疗程做完。 正想着,手机响起来。 她已经养成了习惯,不看手机都知道是谁。 “媛媛。”男人一如既往的先温柔的唤她。 “干嘛?” “你每晚问我这个问题,是在暗示我什么吗?” “……” 她骂了一句,“流氓!” “明天是你针炙的最后一天,这下你应该没理由说你没空去替我找心理医生。” 他还真是追得挺紧的,她无语,接着哼了一声,“知道了。” “你不愿意就算了。”男人突然撤了声音。 她措手不及,本能的说:“我没说不愿意啊。” “要不要回听下你刚才的口气?” “……” 她不自觉的放软的声音,“好,我错了,靳先生,等我明天针炙完,再联系上施桐,如果她还是拒绝我的话,我马上开始给你找心理医生。” “怎么我还排在那个女人的后面?”男人嗓音中浓浓的不悦。 “没办法,我担心她这段时间被许晋继续家暴。” “你可以在手机里问她。” “她把我拉黑了。” “你刚才说你朋友经常被家暴?” “是啊,他就是个变态,真正的大变态。”提起许晋,时初晞胸口一阵犯恶心。 “这下你见识到了真正的变态,知道我对你有多好了?就算你我关系最冷的阶段,我都没舍得对你动手。” 敢情他是想绕到自己身上,真是厚颜无耻啊。 教科书级别的厚脸皮。 她在心里呵呵了两声,“那我是不是要跟你说声谢谢?” “不用客气。” “……” “靳珩,你每天都不用做事吗?” “嗯?” “你每天准时给我打电话,就为了和我打嘴仗,怼来怼去,你这样觉得有意思吗?” “没意思,所以我打算换种方式。”男人慵懒中又有点意有所指。 “什么方式?” “你猜。”他温柔的嗓音像贴着她的耳廓。 她耳朵莫名一热,嚅嗫道:“我又不是你肚子里的蛔虫,我怎么知道。靳珩,我警告你,你再对我做什么过分的事,我就算死也不跟你举行什么婚礼。” “媛媛。”他没发怒。倒是忽然笑了,和平常一样的结束语:“晚安。” 电话里传来切断的声音。 晚安你个头! 时初晞把手机一甩,躺到床上,挥着拳头,想象着男人的脸近在咫尺,她一拳打上去,再一拳打上去,打得他变成猪头。 提到猪头,她爬起来抓起手机,试着打电话给施桐。 施桐把她的微信拉黑了,打电话应该能找得到人。 十分钟后。 她垂头丧气的把手机再次扔了,电话里通了,施桐却不接。 到底怎么了? 那天她真的做错了吗? 反复想了很多次,她并不觉得那天自己有什么地方做错了。 假如真像靳珩所说,他们夫妻是床头打架床尾和,她也就不再去掺和人家的婚姻,可问题是,施桐完全不像是被许晋善待的样子。 那天许晋手中的鞭子使得那么熟练,一看就是平常没少打老婆。 这个该死的男人! 真不知道施桐在顾忌什么? 他们又没孩子,离婚是件很简单的事情。 施桐父母也早就不在人世,施桐身边没有亲人,也就没有把柄在许晋手里,到底是什么原因让施桐突然改变主意,又不舍得离婚了? 时初晞百思不得其解,想了一夜早上醒来,看着镜子中乱槽槽的头发,突然想到了一个忽略的问题,施桐是不是因为钱? 想来应该是了。 一个满身伤痕,这些年一直靠丈夫为天活着的女人,如果离了婚,再没钱的话,真的会没有安全感。 时初晞决定今天针炙完就去找施桐。 上午九点,中医院。 时初晞像往常一样进去,老中医破天荒不在,有个护士经过,随口说道:“方小姐是吧,吕医生办公室搬了,在三楼最里面一间办公室,你去那里找他吧。” 时初晞也没多想,拿上包就上楼了。 章陌和鲁奇一大早被她派了出去。一个去打听帝都哪个心理医生比较有名,另一个去打听施桐和许晋的事。 中医院不像西医院,有着大小林立的科室,尽管这是帝都有名的中医院,享誉全国,一共也不过是三层楼。 时初晞来到三楼最里面一间办公室,敲了敲门,里面没人应。 等了一会儿,又有护士经过,“哦。吕医生去洗手间了,他让你先进去躺好等他。” 时初晞点点头推门进去,里面的办公室和吕医生原来的办公室没什么两样,真不知道好好的为什么要搬楼上这么偏僻的地方。 她放下包,像往常一样躺到针炙的床上,这床头有个大洞,方便针炙腰部时可以自由呼吸。 时初晞把脸放进去,等着做针炙。 兴许是昨晚没睡好,她等着等着竟困意袭来,不知不觉掉进了睡梦中。 倏地。有脚步声传来,听上去不轻不重,应该是吕医生回来了。 呼,他这一趟洗手间上下来倒够她睡上一觉的。 脚步到床边上,是一双黑色皮鞋,膝盖处垂着白大褂的下摆,是吕医生无疑了。 她闭着眼睛准备接受针炙。 然而对方掀开她腰后的上衣之后,没有像往常一样露出受伤的腰部,反而用一双手在她背上抚摸。 怎么回事? 吕医生是不是年纪大给记错了,她是腰上有伤。不是背上。 那双大手到了背中间停了下来,接着一个个细雨般的吻落在她耳后、颈后,蔓延到她脸颊上。 等等…… 这根本不像是吕医生能做出来的事,不是吕医生,那是…… 她猛的抬起脸,对上一脸兴味凝视着她的俊挺脸庞。 “靳珩?你……你怎么在这儿?”她吃惊的爬起来。 他不该是在f国等她的吗?怎么跑到这儿来了?还穿了一身白大褂,他当这是cosy吗? “你说我怎么会在这儿?”男人的鼻腔里发出沉笑,捏了捏她的脸蛋:“我一大早就过来了,等你等到现在。” “你一大早就过来了?”她呆呆的反问,从f国到帝都起码十四个小时。也就是说他昨晚和她打电话的时候人已经不在f国? 她发呆的样子很可爱,男人嘴唇翘起。 “你不好好待在f国,跑这儿来装什么医生,靳珩,你真是闲着没事找事。”时初晞一骨碌爬起来,穿上鞋就往外走,她的时间宝贵,还有很多事情等着她去做,没时间跟他在这里玩游戏。 脚步没迈几下被人从后面抱住了,温热的呼吸洒进耳蜗。男人沉哑的嗓音贴着她的耳廓:“媛媛,你该不会以为我永远不会来找你,嗯?” 这个男人仿佛无时无刻不在宣示她逃不出他的手掌心。 她微微打了个激灵,淡声反问,“你的言下之意我的散心之旅结束了吗?” 他双手搁在她腰上,将她整个人都搂紧在怀里,“如果我说是,你是不是现在要跟我翻脸?” “是。”她毫不迟疑的回答,事先他没说让她回来多久,临行前他的姿态又摆得很低。说等她散完心再举办婚礼,而且婚礼举办地点随她选择。 她自然以为他这次会大方的给她一个非常长的散心时间,最短起码也要一两个月。 这半个月本来她可以做很多事情,全被腰伤给耽误了,要是他现在告诉她散心时间结束,她一定会抓狂。 得到她这个答案,他并没有接着说什么,高挺的鼻子若有似无的蹭在她脸颊和颈间,这若即若离的亲昵弄的她微微发痒,忍不住推了他一下:“靳珩。” 他低低的应了一声。模模糊糊的说:“媛媛,嫁给我好吗?” 她身体僵硬,小手落在他手背上,心跳不正常的慢了几拍,转而轻笑,“我不是早就嫁给你了吗?” “这不算,你嫁的是薄允慎,不是我靳珩。” “……” 她从他唇间听到“薄允慎”三个字,像是有一根看不见的紧绷起来的弦细细的从心底割过。 指间泛着冷,她若无其事的答:“好啊。” 男人骨节分明的手指掰过她的脸。额头碰着她的,“你说什么?” “我说我愿意嫁给你。” “你说真的?” “嗯。”她侧头看他黑如深井的双眸:“你不信。” “有点儿。” “哦,那算了。”她作势要扯他的手。 男人的双手瞬间霸道的收紧,把她重新揽进怀里:“好,我信。” “你信的太勉强了。” “……”他顿了顿,“那你要怎么样才相信?” “不是我信不信的问题,是你我彼此本就互不信任。”她条理清晰的回答,“还有,我得事先确认一件事,你为什么非要用一场婚礼来强调我是你的妻子?你娶我不就是冲着奥纳西斯集团和奥纳西斯家族来的吗?现在这两样你都握在手掌里,又何必画蛇添足?” “我说过了,我要的是你成为靳珩的妻子,不是薄允慎的。” “可你现在就是靳珩啊。” “那你的心呢?不是在薄允慎那儿吗?” 她被他的偏执给气笑了:“靳珩,你到底在纠结什么?无论薄允慎或是靳珩,不都是你这个吗?是你说的,你不爱我,可是你现在的种种做法很难不让人误会。” “是吗?”他尾音低扬,眼角极其细微的动了下,静了片刻才低笑:“我确实不会爱你,不仅我不会爱你。我也不会爱任何人,爱这个字在我的人生中早就不存在了。我也不相信什么爱情。” 他说得极其冷漠,她却听出他语气中的一丝波痕,转身定定的看着他:“靳珩,你是因为上辈子的爱恨纠葛而不相信爱情的吗?” 隔着一指的距离,他近距离的看着她的眼睛,短暂的几后,声音更冷淡:“这些不重要。” “你说不重要,意思就是了。”她情不自禁捧起他的脸,“以前的事对你的伤害是不是很大?大到你对人生都充满了怀疑。所以你才会性情大变,变成了现在这副样子。你有没有照镜子,这样的你真的是你想要的吗?每当夜深人静的时候,你就没有……” 他沉下脸,把她的手拽下来,笑容不达眼底:“媛媛,你不要强行洗白我,我就是我,不会因为你这几句感人的话就戴上面具,变成你爱的那个薄允慎。” “我没有想要洗白你。” 时初晞就这样看着他。双手慢慢垂在身侧,缓缓攥紧。 她确实没有想要强行洗白他,为他曾对她所做的那些找理由和借口,然后原谅他。 做过了就是做过了,他的恶劣行径她永远记得,不会在心底抹去。 “那你想干什么?”他散慢的笑,手指勾起她的下颚,寒箭般的眸光在她脸上扫射,“说来说去,你还是爱着他。排斥我对吗?” 时初晞双眸缩了缩,说出来的音调没变,“既然你这么在意,那不如先和我离婚。” “你休想!” 她唇瓣轻轻翘起:“我的意思你没听明白,你不是想通过靳珩的身份和我结婚的吗?那你首先要以薄允慎的身份和我离婚,然后我才能嫁给你不是吗?” 他低眸盯着她,一时沉默,像是在想她的话。 良久,他问:“然后呢?你能马上嫁给我?” “那要看你想要什么样的婚姻了。”她身体稍稍向后,挣开他掐着她下巴的手指,歪头浅笑:“如果你只是想换个身份和我保持这段婚姻,那我同意前脚和薄允慎办离婚手续,后脚嫁给你。” “那如果我想要一点改变呢?”他喉结上下滑动,长臂轻易圈住她的腰,柔软的身体撞上男人坚硬的胸口,碰撞出了暧昧的火花。 男人想也没想,低下头攫取住了眼前鲜嫩可口的红唇。 结束时,他不轻不重的咬了她的唇,舌尖舔过她的唇角,“我想娶你,也想要你爱我。” “靳珩,做人不能太贪心。” 她的身体骤然被铁钳的手臂强势的困在男人怀里,“我就贪心了,你能把我怎么样?” “我是不能把你怎么样,反正我和你之间从来没有对等过,从来都是你说什么就是什么,那你何必又来问我?”她一字一顿的说道,说完甚至还极淡的笑了下,既像是在笑他,也像是在笑她自己。笑这两桩可笑的婚姻。 他的呼吸重的厉害,像是久病虚弱的病人。 像是过了一个世纪那么漫长,男人低哑的开腔,“那照你的意思,你想怎么做?” “我么?我当然想先和薄允慎离婚后,过一段自由自在的单身生活,就像现在这样?” “现在这样?” “对啊,你现在不是一直在迁就我么,虽然你不说,但是你不是处处在退让。哄着我么?” “你喜欢现在这样?” “嗯,挺喜欢的。” 他的嗓音更磁性蛊惑:“直接嫁给我,以后我会照样宠你。以前的事你忘掉,我也忘掉,我们重新再来。” “不行,我的心底还留有你曾经给我的阴影,一时没办法忘掉。” 他黑眸与她对视,“那你要我等到什么时候?” “等我散完心为止。” 他一瞬不瞬的盯着她,哑声问:“如果我想要你呢?” “那就要看我同不同意了,毕竟我和薄允慎离了婚,我就是单身女人,我有权利决定我的身体归属。至于你,只能算是追求者。” 追求者? 男人的双眸危险眸起,“你是说,让我追求你?” “不是你说的么。”她侧头笑容嫣然,“你既想娶我,又想我爱你,那你总得拿出点行动来,毕竟我的心不是由我控制的,它要爱薄允慎我也没办法。” 他突然别开脸,侧脸的线条绷得很紧,“我没追求过女人。” 她瞬间笑了,揪了下他的袖口,“像普通男女恋爱一样重新追求我,让我爱上你,很简单的是不是?” 很简单? 男人心底笑了声,“那你怎么不追求我?” “我又不想跟你结婚,不想让你爱上我。”她完全是一副无所谓的口吻。 “……” 第135道晨光 我是她丈夫 他的嗓音更磁性蛊惑:“直接嫁给我,以后我会照样宠你。以前的事你忘掉,我也忘掉,我们重新再来。” “不行,我的心底还留有你曾经给我的阴影,一时没办法忘掉。” 他黑眸与她对视,“那你要我等到什么时候?” “等我散完心为止。” 他一瞬不瞬的盯着她,哑声问:“如果我想要你呢?” “那就要看我同不同意了,毕竟我和薄允慎离了婚,我就是单身女人,我有权利决定我的身体归属。至于你,只能算是追求者。” 追求者? 男人的双眸危险眸起,“你是说,让我追求你?” “不是你说的么。”她侧头笑容嫣然,“你既想娶我,又想我爱你,那你总得拿出点行动来,毕竟我的心不是由我控制的,它要爱薄允慎我也没办法。” 他突然别开脸,侧脸的线条绷得很紧,“我没追求过女人。” 她瞬间笑了,揪了下他的袖口,“像普通男女恋爱一样重新追求我,让我爱上你,很简单的是不是?” 很简单? 男人心底笑了声,“那你怎么不追求我?” “我又不想跟你结婚,不想让你爱上我。”她完全是一副无所谓的口吻。 “……” 她看着他深不见底的黑眸,踮起脚尖,在他下巴上亲了亲,“你慢慢考虑。我还有事先……” “走”字还没说出口,她的手臂被男人拉住,手指穿过她浓密的发,灼热的掌心扣着她的后脑勺,低醇缓慢道:“虽然我知道你在故意为难我,但是我接受你的提议,重新追求你,以靳珩的身份,我有信心,你会爱上我。” “好啊。我接受你的追求,不过你要努力哦,我可是很难追的。”她扬了扬下巴,笑眸中有一抹狡黠和得意。 他笑了下,“男人都有劣根,女人越难追越能激起男人的征服欲。” 她推了他一把,“其实呢,我这个人不难追的,不过你既然喜欢征服女人,那你应该去找比我更难征服的女人。” 他趁机捉住她的手。放在薄唇前亲,“你不难追的话,现在嫁给我。” 哼,想得美。 她白了他一眼,抽回手。 身体悬空,她尖叫了一声,看向突然把自己横抱起来的男人:“你干嘛?” “你说呢?”他深邃的盯着她,那深处的火焰像是要把她灼伤,长腿一刻不停的往卧室迈去。 他暗示的太明显,她勾住他脖子的手指不禁蜷起:“不行,你说好要追求我的,哪有追求者这么霸王硬上弓的,我不同意。” 时初晞刚被放到床上,身体接着被推倒。 男人沉重的身体覆上来,炙热的吻落在她颈间,有力的手掌将她的双手牢牢按住。 她急了:“靳珩,你这样是说话不算数!” “刚才聊的追求话题是在你和我离婚之后,现在你还是我妻子。” “你……你偷换概念,我现在是薄允慎的妻子,不是你的妻子。” “哦?”他停了下来,玩味的眯眸看她,“你的意思是说你更喜欢和我偷情?” 嫌她身上的大衣碍事,他迅速扒下来扔到一旁,掐着她的下颌固定住他的脸,将她狠狠的吻住。 她踢着腿瞪他,“靳珩,你就是无赖!” “在你心里我不早就是无赖了吗?”男人低头在她脖子里吻,沁人的清香令他陶醉,这半个月他几乎天天在想着这具清香,想得身体快憋到爆炸。 终于得偿所愿,他的手往她毛衣下摆里面伸,迷离低哑道:“媛媛,这段时间你就没一点想我?” “没有。” “真伤心,可我很想你怎么办?” 呵,她可不会认为他这句话是真话,男人嘛,在床上各种甜言蜜语不就是想和女人做么。 时初晞早看穿了他,但他的吻太痒了,她忍不住笑,“反正……我不想……你放开我!” 味道从抗拒一下子就变成了女人的娇羞,欲就还迎。 靳珩被她可爱的模样逗乐了,啄吻着她的脖子,带着三分邪气的诱惑道:“想让我放开做不到,除非你说你很想我。” 实在是太痒了,她偏头往床铺另一侧躲,“那你还是不要放开我好了。” “……” 这样的互动实在是比之前所有的单纯解决生理需求更来得生动有趣味性,靳珩喉咙里发出低低的笑,吻从脖子一路往下…… 帝都冬日的白天,外面寒风凛凛,室内暖意融融。 豪华公寓里的春潮泛滥。 抵死缠绵,所谓小别胜新婚,大体就是如此。 结束后,时初晞被男人搂在怀里好长一段时间大脑空白,像是飘在另一外虚无的空间。 又红又肿的唇间仍在抽啜,短发凌乱的贴在脸上,一看就是被男人蹂躏过的模样。 靳珩爱极了看她这副模样,有一下没一下的亲啄她,亲到她耳后时,发现她洁白的耳廓红得厉害,霎时哑了嗓音:“晞晞。” 她抽啜的声音停顿,突然抬头看他俊美性感的脸。 他很久没有这么叫她了,仿佛让她又一次看到了薄允慎的影子。 他手指整理着她颊边湿哒哒的发丝,如耳语般呢喃低语:“你爱我吗?” “我爱你。”她毫不迟疑。 “你所有的男人中,你最爱的是谁?” “我爱的是你。” “再说一遍,你爱的是谁?”他黑眸柔亮如水,唇间发出的声音不停的诱惑着她。 她任自己停在此刻,低喃道:“薄允慎。” 他再次翻过身将她压在身下,“那就让我爱你。” …… 不知疲惫的索取,这一次他要的更疯狂。 模模糊糊间,她听到他在耳边低语,“晞晞,这次就当成你和薄允慎告别,从此以后,彻底把他忘掉。” 结束之后,时初晞几乎要昏过去,哭泣声都哑了。 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就睡过去了。 醒来是下午的光景。 她抚着额头坐起身,发了会呆才想起来她一上午经历了什么。 靳珩那个王八蛋! 装什么薄允慎,明明就是占了她两次便宜! 不过她身上挺清爽,没有做过后的黏腻感,一看就是她睡着后他做了擦洗工作。 …… 拉开房门。外面餐厅有椅子搬动的动静。 秦婶在做卫生,看到她出来,笑道:“方小姐,您醒啦,靳先生吩咐我不要打扰你。” “他人呢?走了吗?” “是的,靳先生一个小时前出门了。” “做饭了吗?”时初晞身体像被掏空了似的,双腿无力,虚虚的靠在墙壁上。 “没有,靳先生说他带您出去吃,所以我没做。” “你随便给我做点吧,我饿了。” 秦婶赶紧放下手中的活,双手在围裙上擦了擦:“好的,方小姐。” …… 时初晞抓起手机,发现被调成静音了,估计是睡着的时候他的手笔。 手机里有一个未接来电,是鲁奇的。 她回拨了过去。 鲁奇憨厚的声音传来:“三小姐,我查到了施小姐的一些情况,现在要告诉你还是当面说。” “当面说吧,我在公寓,你过来。” 家里就她一个人,当面说比较能说得清楚,而且她有预感,施桐的情况不是三言两语就能说得清的。 鲁奇应了一声,挂掉电话。 …… 时初晞坐在客厅的落地窗前晒太阳,手中拿着遥控器,调了一个新闻频道看了起来。 敲门声响了,秦婶听到声音去开门。 鲁奇高壮的身影进来,“三小姐。” 时初晞随手用遥控器把声音调小,指着旁边的沙发说:“坐下说。” 鲁奇没受到过这样的款待,挠挠头踌躇不前。 “鲁奇,这件事我希望越少人知道越好,所以你坐下说。”时初晞往厨房方向看了一眼。 鲁奇再笨也知道隔墙有耳的道理,赶紧坐下来。 “是这样,我今天去打听了,施小姐的丈夫在帝都上头好象有人,背景好象还不小,施小姐当初那么多债主追上门,实际上好象是上头的人发话解决的,许晋根本没出多少钱帮忙还。施小姐可能就是因为怕离了婚,那些债主再找上门。所以她不敢离婚。” 时初晞点头,记得之前施桐跟她提到过所有的债务都是许晋帮忙还的,上次施桐发微信告诉她要离婚的事,不像是意气用事,应该是下定了决心。 可后来施桐又死活不肯离婚了,最大的可能是许晋把自己其实没还多少债务的事说了出来,恐吓施桐说如果她离婚了,那些债主一定会再次上门。 施桐那么胆小,对那些人逼债的手段早就恐惧到了骨子里,被这么一吓肯定就不敢提离婚了。 原因弄明白了。接下来就好办。 时初晞长吐出口气,身体靠进沙发里,考虑着接下来要怎么办。 鲁奇坐在她身边,看她紧皱眉头,想帮忙又不知道怎么帮,一阵抓耳挠腮。 恰在此时,突然一阵钥匙扔在桌上的声音响起。 抬起头,入目是一张轮廓清晰的俊脸,阴郁、冷漠,眼中寒意森森。薄唇间吐出的气息却又平静得渗人:“我是不是打扰到你们了?” 时初晞感觉到男人的不悦,有点莫名其妙,他今天大白天就对着她发情,还切换了身份,化身成薄允慎和她缠绵了大半天,简直就是神经病。 因此,她冷着脸,没理他。 殊不知,在男人眼中这是厌恶的表情。 他始终记得占有她时,她在他身下叫着“薄允慎”名字的表情。陶醉、迷离、喜极而泣…… 呵呵,多么丰富的表情,怎么到了他面前,她永远是这副要死不活的样子。 公寓内气氛诡异到令人喘不过气来。 鲁奇迟钝的感觉到了什么,低声说了一句“三小姐,我先出去了”,马不停蹄的开溜。 拉上公寓大门,鲁奇呼吸到了外面的空气,才感觉到一种松了口气的感觉。 章陌那小子说得没错,他们只是保镖。以后尽管和三小姐保持距离,再怎么说她是有丈夫的人,只要她没说讨厌或是赶人,他这个做保镖的只能撤退到一旁,等候吩咐。 公寓内,低气压持续。 就连厨房内的秦婶都感觉到了,伸出头看了一眼,想缩回去,被男人叫住了:“秦婶,你可以下班了。” 饭……饭还没做好呢。 秦婶磕磕绊绊的想。但在看到男人阴沉得吓人的脸色后,哆嗦着没敢吱声,利落的解开围裙,推开门就出去了。 “怎么,你把我保镖和保姆都赶走了,你这是想趁没人的时候对我动手吗?”她扬起脸,不咸不淡的笑。 男人眸深如墨汁,迈步停在她跟前,低头看着她软软的靠在沙发里,却俏红绯然的脸蛋。一看就是被男人浇灌滋润过的样子。 他喉结动了两下,眼神复杂,“上午我和你做的那一场是给你和薄允慎的告别仪式,从此以后,你只能是我的,明白吗?” 她的眼中带着毫不掩饰的嘲弄:“好,就当那是告别仪式,那什么时候和我把婚离了?” 他朝她伸出手:“把手给我。” 她没动,望着他:“你现在就带我去离婚?” 他不说话,弯下身直接把她抱起来。大步往门口走去。 …… 楼下车内,他把她放下后,车子出发了。 时初晞对帝都的路闭着眼睛都能知道是什么地方,倘若民政局在这几年没搬的话,她肯定,他们现在是去办离婚手续。 帝都的街道依旧那么繁忙和拥堵。 时初晞望着窗外,心中极度诧异。 她提出的先和他以薄允慎的身份离婚不过是抱着试试的心情提出来的,没想到他会真的答应,而且这次效率这么高,上午提出来。下午就去办手续。 开开停停,将近一个多小时才到了目的地。 靳珩要下车抱她,她摇头,“我自己能走。” “你确定你能走得了?”他目光暧昧而玩味的在她身上巡视。 她白了他一眼,也不知道她这样是谁害的,忍着双腿间的疼痛,咬牙坚持走下车。 他牵着她的手,迁就她的步伐走得很慢,径自往一家餐厅走去。 她愣了愣,原来是她多想了,他没有想要去民政局? 看来,她把他高估了。 男人倏地像是感觉到她的心理活动,侧头看她:“先吃饭,你不是饿了么,吃完再去民政局。” 风将几缕短发吹到脸上,她下意识的伸手抚顺,想起了什么:“我的户口本不在身上。” 户口本一直搁在临鸿江南四季的房子里,去f国的时候她并没有带出来。 男人处变不惊,“我让人拿过来了。” “……” 好吧,他做事一向考虑全面。他能提前把这些事情办好,也省得她去操心。 …… 吃过饭,时初晞精神好多了。 靳珩结了账,牵着她的手准备离开,眼角掠过一道熟悉的身影,她回过身,下意识的唤道:“炎鸿?” 那道身影转过来,是个穿餐厅工作服的年轻男子,一看到她也是满脸惊喜:“是你啊,晞公主。真想不到能在这里见到你。” “你怎么在这儿?”时初晞微微错愕,炎鸿曾和她在一个圈子里玩过不少年,炎鸿父亲在帝都任铁道一把手,炎鸿这个公子哥再怎么样也不可能跑到餐厅来工作。 “难道这家餐厅是你开的?” “不是。”炎鸿摇头。 “那你是不是做错了什么事,被你爸赶过来了?” “也不是。”炎鸿接连摇头:“我听说时家出事后你就不在帝都了,可能我家的事你不知道,我爸在你爸被判刑不久也被抓了。现在我早就不是炎公子了,就是个普通的打工族。” “你爸也被抓了?”时初晞愈发吃惊:“怎么会呢?你爸犯了什么事?” 炎鸿摆了摆手,“能什么事,和你爸差不多。反正他还算轻的,要在里面蹲上三五年。” 也就是说,炎鸿的父亲和她的父亲一样是贪污? 炎鸿一副不想多谈的模样,时初晞原本不打算追问下去,可是她想想不太可能,炎鸿的父亲是个比她父亲还要正直的人,在帝都高官圈里是有名的油盐不进,她经常在宴会上听到那些叔叔伯伯背后说他一点不懂变通,顽固不化什么的。 试问这样的人怎么也会因贪污入罪? “说别的叔叔伯伯贪污我可能会信,你的父亲不可能。” 炎鸿轻叹了口气。“我也觉得不太可能,我爸是个多固执的人你是知道的……但是上头接到举报,说他贪污,一查还真贪了,你说这事怎么说?说不清楚,我爸也说他是冤枉的……” 时初晞心头忍不住跳了一下,她爸也是这种情况,被查出贪污就算在证据面前也大呼冤枉,眼下炎鸿的父亲也是。 这究竟是巧合,还是被人有预谋的陷害? 又是谁会有这么大的胆子接连陷害国.家高.官? “潘少他们现在过得怎么样,他们怎么没帮你一把?”时初晞想到了一个圈子里玩得比较好的其它公子哥。 “他们还是算了,指望不上。” “是不是他们不肯帮你,见你家失势纷纷撇清关系?” “不是,不是。”炎鸿更加摇头叹气:“他们现在过得还不如我呢,起码我还能在餐厅混混,现在怎么说也混到一个领班。他们以前只知道吃喝玩乐,学也没好好上,家里出事后他们出来找工作,高不成低不就的,现在是过得那叫一个……唉,反正我也想不到形容词形容他们了,我自身都难保,房租加上开销,连女朋友都不敢找……” “……” 时初晞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你是说除了你,潘少他们家也都相继出事了吗?” “是啊,你是刚回帝都的吧,很多事你可能不知道,除了你爸的事,包括我爸在内都是不对外公开审理的,所以你也可能就不知道。” 她点头:“嗯。我确实刚回来没多久。” “你现在过得怎么样,好象挺不错的。”炎鸿打量着她一身国际大牌,一眼就看出就连她脚上的高跟鞋都是动辄好几万的奢侈品牌最新款。 时初晞低调的笑了下,“我还好。” “最近我一直在怀念咱们一个圈子人在一起玩的时候,尤其是以你和卫少为首,咱们虽然做了不少荒唐事但想想还是挺值得怀念的。时间一晃真快,大家各奔东西,那些事就好象发生在昨天。” “是啊,时间过得是挺快。”时初晞说着眼神有点微晃。 这一年所经历的一系列事件,其精彩程度足可以写成一本。 腰上的大手一紧。男人沉稳的嗓音传来:“媛媛,你不介绍下吗?” “这位是……你男朋友?”炎鸿早就注意到时初晞身边高大挺拔的男人,刚才只顾着叙旧,忘了问对方的身份。 “不是。”她否认。 “确实不是。”靳珩不动声色的接下话,“我是她丈夫。” “……” 时初晞头都大了,侧头朝他瞪了一眼,扯开腰上男人的手,对炎鸿说:“他开玩笑的。” 炎鸿会意,不是丈夫,举止又这么亲密,看这男人身上散发着一股强大的气场,看上去就不是普通人。 “晞公主,你见到卫少了吗?” “没有。” “大家都知道,卫少在时家出事前就被困在部队了,卫家人这些年严防死守,任凭我们一群人怎么轮番去求,他们就是不肯把卫少给放出来。后来大家都在传,去年时家出事卫家早得到了消息,才会让卫少早早和我们这些人切断联系。” 时初晞蹙紧眉头,这不是她第一次听到这个猜测,之前她和施桐聊天时就曾猜测过。 经炎鸿这么一说她才知道原来不止她一个人这么想。 “那你们后来就没有再见过卫瑾禹?” “没有。”炎鸿摇头,不敢置信的眼神盯着她:“晞公主,你这一年多以来就没一点他的消息?卫少和你玩得最好,关系也最铁,他可以不顾旁人的死活,怎么可能连你的死活都不管?” 她摇头,“真的没有。” 炎鸿死心了,叹气:“卫少还真是狠心呐,为了自保把我们这些从小长大的发小给抛弃了,想当年咱们感情那么要好,去哪儿玩都在一块儿,现在呢?” 时初晞说不出话来。 第136道晨光 幕后黑手 她掏出手机,准备去问炎鸿要下号码,时家出事后她手机丢过一次,里面很多联系方式都丢了。 腰上被一道强有力的手臂勒住,她侧头看向脸色阴沉的男人,“我去要个电话号码,你在这里等我一会儿。” “走了。”他对她的话置若罔闻,手臂撤离,随后拉住她的小手,稍一用力就把她拉出了餐厅。 要个电话号码而已,他干嘛这种表情,像是要吃人。 时初晞一阵恼火,本想挣脱他的手,一抬头看到民政局大楼一角,顿时没了脾气。 他能这么快答应离婚,她乐意之致,索性先忍忍,把婚离了再说。 靳珩脚步很快,时初晞必须小跑着才能跟上他,为了能获得自由,她咬牙坚持。 …… 一个小时后,两人从民政局出来,一人手中多了一只小本子。 时初晞低头看了好久,感觉有点不真实感。 “媛媛。”许久没说话的男人沉声开口。 “啊?”她反应慢了半拍,抬头,“怎么了?” “离婚证你也拿到了,接下来你要做什么?” “解决施桐的事,还有替你找心理医生。” “我说的是你自己的事。”他看似问的漫不经心,其实语气很郑重的在重复:“接下来你要做什么?” “我接下来要做什么?”她喃喃自问,心中茫然过后像是有了方向:“我想做点自己感兴趣的事情,不想整天无所事事。” “你想工作?” “嗯。”她若有所思的点头,“我想回到从前上班的日子。” “……” 他漆黑的眸蓦然眯了起来,脸上的神色发生了微妙的变化:“你想回朝圣集团还是回堤雅酒店上班?” 她敏感的察觉到他说到朝圣集团或堤雅酒店的时候有些咬牙切齿。还没来得及出声,就听男人冷冷的嗤笑:“前脚刚骗我和你离婚,后脚就迫不及待的想着重回有薄允慎的地方,这就是你所说的重新开始?” 她摇头说:“不是,我想留在帝都,这里毕竟是我从小到大生活的地方,等过段时间我还要去看望我爸。” “他不肯见你,你又何必做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事情?” “第一,不管他是我亲生父亲还是养父,始终是他把我养大,第二。他是不肯见我,可是我有很多问题想要跟他,如果见不到他,就解不开我心中的疑惑。” “你想知道什么?” “很多。” “比如?” 她没回答。 他居高临下的望着她眼睛,声音压得又低又冷,如同寒霜逼人:“比如,你想问知道卫瑾禹的下落,对吗?” “好好的,你提他干什么?” 他缓缓的笑:“是我想提他,还是你在想他?” 她看着他似笑非笑的样子,有种莫名其妙的感觉。跟着假笑起来:“靳先生,你现在这副阴阳怪气的样子好象还没从丈夫的角色中抽离出来,别忘了,我现在是单身,你没有权利管我心里想什么,ok?” 他看着她把离婚证放进包内,那副小心翼翼的样子格外扎眼,大手猛的把她手腕扣住,俊脸上怒气尽显。 时初晞反而一点不害怕,转为笑眯眯的模式:“说好的哦,你要重新追求我,我才有可能爱上你,进而心甘情愿的嫁给你。如果你继续像从前一样,那就别怪我没提醒你,是你犯规在先哦。” 男人瞳眸深不见底,一言不发。 过了会儿,她手腕上的力量消失了,她一面活动着手腕一面笑,“我先回去了,你可以一个人好好想想你要怎么追到我。靳先生,有缘再见!” 说罢,她头也没回,快步走到路边,拦了辆出租车。 出租车上,她低头给章陌发了一条信息,问他查的怎么样了。 章陌回复: ——三小姐,我打听到帝都最好的心理医生,不过这个医生最近去m国学习了,可能要过段时间才回国。是重新再找,还是等他? 她没有犹豫: ——等吧,既然这是最好的,等也值得。 帝都的交通拥堵,出租车时开时停,持续了不少时间。 时初晞胸口闷得厉害,胃里也有点不舒服,像是要吐。 司机发现不对劲,从后视镜中看了看她的脸色,抱歉道:“这个时间段最堵了,你是不是昏车了?” “可能……是的。”她双手按在胸口,拼命把恶心感给咽了下去。 司机是个爽朗的人,“那我开慢点儿。” 出租车过了拥堵路段,时初晞缓了好一会儿才感觉好多了,就在这时,手机响了。 “晞公主,是我。”炎鸿的声音传来。 “怎么是你啊?”时初晞又惊又喜。 炎鸿得意的笑道:“对啊,是我,我忙了一会儿才想起来没留你的电话,我想咱们那么多年的交情,要是这么断了联系得多可惜,所以我就跟潘少说了,那小子一听你提到过施桐就给施桐打了电话,是施桐告诉他你的新号码。” “施桐告诉你们的?”时初晞有点意外,“施桐把我微信删了,也不接我电话。” “是嘛?”炎鸿有点诧异,“施桐性格不错的,好相处,她虽然嫁了一个有钱老男人,但是也没看不起我们,潘少最近手上的好多活都是她介绍的。” “……” “你和她之间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时初晞不太方便把施桐的事情告诉炎鸿,毕竟那是施桐的隐私,谁都好个面子,她要是大嘴巴说了,施桐可能就会彻底不理她了。 “嗯,是有点误会。” 炎鸿很爽快:“要是有误会这好办,我和潘阳做主,给你们调解调解,说起来咱们有一阵子没聚了,要不就明晚怎么样?刚好是同样,大家都有空。” “好啊,地点还选长安会所。” “呃……”炎鸿迟疑了几秒,小心的说:“那儿太贵了,咱以前是消费得起,现在就……” “我来订包厢,你们只管到场就行。” “那行,我怎么给忘了,你男朋友看上去可是个不小的人物。” 她默了一下,“他真的不是我男朋友。” 而且她也没花他的钱好么? 炎鸿嘿嘿一笑:“好吧,是我多想了,我今天中午看你们关系挺亲密的,以为你们在交往呢。” 时初晞又一次:“……” 她怎么感觉自己这一否认更给炎鸿制造了一些不必要的想象,他该不会以为她和靳珩是什么不正当关系吧。 算了,不想解释了,越解释越黑。 炎鸿随即又小心翼翼的问:“那你男朋友……不,是男性朋友明晚来么?” “他不去。” “哦哦。”炎鸿像是一秒懂了,自此不再提这号人,“那明晚见。” “明晚见。” “等下……我能再叫了其它人吗?” “可以。” “嘿嘿,大伙好久没聚了,又是在以前常去的长安会所。告诉他们肯定很高兴。”炎鸿嘀咕完终于挂了电话。 “……” 这通电话打下来,时初晞感觉像跑了一场马拉松,格外的累。 …… 第二天傍晚。 时初晞化好淡妆,涂上低调的哑光唇膏,原本外面穿了一件皮草大衣,转而犹豫了一下,感觉太高调了,于是重新换了另一件羊剪绒大衣,里面是一条针织连衣裙,长腿上套着一双过膝长靴,拿上手包出门了。 早早出门,到的时候还是晚了十分钟。 她进去的时候里面已经嗨起来了。 潘阳正一曲唱完,看到时初晞进去,拿着话筒说道:“来,大家欢迎今晚的主角,晞公主。” 整个包厢内响起一阵掌声,甚至还有人吹起了长长的口哨。 时初晞一圈看下来都是老熟面孔,开心的和大家一一打起招呼。 “晞公主,到这儿来坐!”一道女声热情的招呼。 时初晞辨认了一下这张面孔,是程潇,本来不是他们圈子的,那时候程潇和另一个公子哥交往,每次出来玩身边都带着程潇。 也是那公子哥要作死,大半夜和人出去飙车,结果出车祸死了。 程潇不仅没退出,每次还死皮赖脸的凑过来,经常哭诉说有多想男朋友,大家一开始挺同情的,各种照顾她,给她卡上打钱,想法带她出来玩散心。 只不过程潇实在像祥林嫂,哭的次数多了,来来去去就那么几句话,就让人感觉假得很。 渐渐的,大家也没了那个耐心,不赶她走完全就是冲着她男朋友的面子。 时初晞这么一想,选择在角落里的施桐身边坐下。 施桐没看她,眼睛盯着屏幕,潘阳和炎鸿,还有另外几个公子哥肩搭着肩在唱《朋友》,气氛中充满了怀旧。 时初晞身体摇摆,不由自主的打起了拍子。 一曲唱完,整个包厢内仿佛都回荡着朋友间彼此交心的真性情。 接着所有人集体沉默。 不知何时,有人忍不住抽啜起来。 接着更多的抽啜声响起。 “这一年真他妈憋屈!找工作找不到。以前那些死命想要巴结我家那些人变脸他妈的比翻书还快,也不想想当初找我爸办事时那副嘴脸有多恶心……” “可不是,真他妈憋屈,咱们这么多哥们,也就卫少逃了,其它的一个也没跑得了,你们说这事怪不怪?” “怪,怎么不怪?卫家肯定早就听到了风声,我甚至都怀疑卫家才是幕后黑手!” 时初晞插话分析说:“说卫家幕后黑手不太靠谱,你们想想,卫家在军界。我们的父亲都在官场,进水不犯河水,他们犯不着要这么集体对付我们。” 潘阳扔了话筒,站起来摩拳擦掌:“那你们说是谁?我反复想过了,总感觉有人在整我们,到底是谁?别让我知道,要是我知道的话非腰上绑上炸药,和他同归于尽不可!” 炎鸿好久没出声,拉了一把潘阳,等潘阳坐下后环顾大家说:“这事得从长计议,首先排除卫家。卫家肯定不会是幕后黑手,最多卫家人一早知道了有人要对我们动手,这个人的身份连卫家都害怕,你们想想会是什么来头?” “那我们就这样算了?你们认命,我不认!”潘阳脸色通红,一口将手中的酒仰脖饮尽。 “谁说要认命了?”时初晞接下话,一边沉思一边说,“炎鸿的意思是,咱们这么多人为什么不齐心协力,一起查下去,查个水落石出?” 炎鸿猛的一拍桌子:“这是个好主意!人多力量大。咱们分头行动,每个人都从自家入手去查,隔两天聚一次,大家交换一下查到的线索,一个月不行就两个月,两个月不行就三个月,三个月不行就一年,一年不行就两年,我就不信,掘地三尺找不出幕后黑手来。” “好!” “就这么干!” 这番商量下来立刻调动了所有的人积极性,这一年多以来大家心中都憋了一口气。没人愿意接受这场家庭巨变,尤其是在发现有可能背后还有阴谋的情况下,更是令大家瞬间有种团结在一心,一致查出真相的勇气。 要说勇气这种东西,在这群曾经心高气傲的公子哥公主中间可不多,他们以前聚在一起不是玩就是恶作剧,做过了不少稀奇古怪的事情。 谈起曾经的辉煌历史,至今他们都还津津乐道。 时初晞不想参与这个话题,以前的那些事儿在这些人眼中是美好的回忆,在她眼中就是不堪的过去。 一群不谙世事的公主少爷做的荒唐事不想也罢,最好趁早忘掉。 她给自己倒了杯酒。刚要喝,被一只白皙的手给夺走。 视线跟着那只手看过去,施桐把酒一口干了,抹了下唇角,酒杯放到茶几上,自顾自的又给自己倒了一杯。 时初晞没劝她少喝点,而是沉默的看着她。 施桐连喝了三杯,这才转头看她:“你怎么不劝我不要喝?” “我劝了你肯听吗?” 施桐眼神空洞,唇间发出呵呵的笑声,“你说得对,就算你说了我还是要喝。最好喝死了再也爬不起来。” 她的手又要去拿红酒瓶,潘阳奔过来把酒瓶拿走,“施桐酒这一瓶几万的轩诗尼可不是被你用来当白开水喝的。” 施桐打了个酒嗝,仰起脸,朝潘阳伸手:“给我!” “不给!” “你给不给我?”施桐红了眼睛,伸手站起来朝他吼:“你到底给不给我?!!” “施桐我是为了你好。” “为我好就把酒给我!!!” 施桐这一声大吼几乎让所有人停下声音看过来。 “施桐,你醉了!”炎鸿也走过来。 “是呀,施桐,你别喝了,酒大伤身。”程潇也走过来,一脸的关切。柔声安慰着。 施桐听不进去,只用一双眼睛死死的盯着潘阳,仿佛要把潘阳身上盯出两个窟窿来。 “潘少,给他。”时初晞发话了。 “晞公主,她都喝成这样了,你怎么还怂恿给她酒喝。”潘阳急得不行。 “给他。”时初晞声音不是太大,但在这个豪华包厢内却是掷地有声。 炎鸿附和:“听晞公主的,给她吧。就算你这里不给她酒,一会儿散了她还得找酒喝,你总不能看她一晚上。” “我就想看她一晚上!”潘阳毫不犹豫的接话。 霎时,包厢内响起口哨声。大家起哄。 有人说了句:“哟,这就表白上了,潘少你明恋暗恋了施桐那么多年,她都嫁人了,你再惦记也没用。人家老公手上的生意做得大,你现在还得仰仗她……” “闭嘴!”潘阳最听不得别人背后说他靠女人,挥起拳头恶狠狠道:“我是凭本事赚钱,谁他妈再乱嚼舌根老子废了他。” 那人估计也是喝了酒,才不怕潘阳,咂咂嘴笑:“是嘛?那你有本事对天发誓,你没走施桐的后门,让她帮你在他老公那里搞点小工程项目?” 这话刚落,潘阳就怒到冲上去打人。 炎鸿和另外一个公子哥眼明手快,赶紧合伙把潘阳抱住了,“行了,潘少,那小子喝醉了酒就爱说难听的,你又不是第一天认识他,就当他放了个屁,甭跟他计较。” “你小子今天走运,明天要是等你酒醒了再满嘴喷粪,老子杀死你!”潘阳放下狠话。摔门而出。 那人又想说什么,被炎鸿呵斥住了,一张脸铁青:“老谭,你小子再敢胡说八道,破坏兄弟感情信不信我也要揍你?” 对方被这么一吓,酒醒了一半,嘀咕道:“我就跟他小子开个玩笑,哪知道他当真了。” “你还说?!!” 那人这下彻底不敢吭声,缩回脖子,继续美滋滋的喝起了轩诗尼。 这酒好几万呢,想当年哥几个喝它像喝白开水。今后这辈子都不可能再喝得到,呵,什么兄弟感情,全他妈狗屁,只有酒才能消愁,怎么说他今天都得喝个够本才能回家。 施桐重新拿回酒瓶,潘阳绝望的看着她一杯接一杯,整个人也渐渐颓废,最后也跟着给自己倒上,两人不时碰起杯来。 都说酒能显露人性,这话真不假。时初晞环顾整个包厢,有人很嗨的唱歌,有人面红耳赤的划拳拼酒,还有人自斟自饮,独自品尝心事。 她低头一笑,感觉这次聚会大家真的变了很多,这种改变不是外表,是心态。 整个包厢,可能最清醒的就是她和炎鸿。 炎鸿叹了口气,坐过来,低声说:“晞公主。看来今天大家都走不了,要不给他们各自开个房间,今晚就住下吧。” 时初晞点头,大家今晚喝得大醉,各自回去都是个问题,万一半夜路上遇到危险也不是个事,索性住下,省时省力。 施桐突然摇摇晃晃的站起来,走到墙壁前,开始狂按墙上的呼叫铃。 服务员从外面进来:“小姐,请问有什么吩咐?” 时初晞往施桐手中的空酒瓶看了一眼,看到施桐摇了摇酒瓶:“你没看到吗?酒没了,上酒,给我多上几瓶。” “施桐,别喝了。”炎鸿小声劝着:“再说这酒贵着呢,今天这个包厢加上这零零总总的几十瓶,还有今晚的住宿费,加起来得好几百万,虽说是晞公主买单,可咱也得自觉不是么?” 炎鸿不愧是做餐饮的,最关心的还是今晚的买单问题。 “你是说我买不起?”施桐用手指着鼻梁,手臂一挥:“今晚的消费全部算我的,我买单!大家想喝多少喝多少,无限畅饮!” 包厢内响起一阵掌声和欢呼。 “你……”炎鸿想再说什么,被时初晞拦住了,“让她喝吧,今晚让她喝个尽兴。” “可……”炎鸿欲言又止,最后叹了口气,朝服务生挥手,“上吧,有多少酒全上了。” 服务员一听高兴坏了,赶紧去搬酒。 他今晚负责这个包厢的所有酒水,客人点得多他拿得抽成多。前面已经有几百万下去了,要是再点的话,他岂不是离在帝都买房不远了? 酒全部搬上来,大家欢呼着一抢而空。 炎鸿拿了瓶给时初晞,时初晞摇头,“你们喝吧,我胃不舒服。” 她确实是胃不舒服,这两天总是想吐,可能是着凉了。 …… 结账的时候,施桐睁着迷离的眼睛从包里掏出信用卡,服务员出来没一会就回来了。“抱歉,您的卡刷不了。” “怎么样刷不了?是不是……你们搞错了?”施桐站起来都成问题,趔趄着几乎要摔倒,还好时初晞和程潇及时扶住了她。 “就是嘛,怎么可能刷不了,施桐老公生意做得很大,是不是你不会刷信用卡?让你们经理来。”程潇盛气凌人。 服务员一听叫经理一点不害怕,“这卡真刷不了,这位小姐,要不您换一张?” “我就这……就这一张。”施桐身体摇晃得厉害,一手按在胸口,像是要呕吐。 “……” 程潇顿时有点下不来台,挤着笑看向时初晞,不料时初晞正在接电话,一时找不到人来救场。 就在此时,另外一个服务员推门进来,对这服务员说:“刚才有人给这个包厢结账了,一共八百万三千四十七块,全部结清了。” 八、八百万? 所有人均吃了一惊,没想到今晚玩了几个小时而已竟烧了这么多人民币。 第137道晨光 媛媛,听话 就在此时,另外一个服务员推门进来,对这服务员说:“刚才有人给这个包厢结账了,一共八百万三千四十七块,全部结清了。” 八、八百万? 所有人均吃了一惊,没想到今晚玩了几个小时而已竟烧了这么多人民币。 再一听已经结清,大家又都松了口气,嘻嘻哈哈起来:“晞公主,还是你大方……” 时初晞刚接完时豫的电话,听到这句话莫名其妙:“你们在说什么?” “晞公主,不是你让人把账结了的吗?”程潇问。 “没有啊。”时初晞看了眼自己的包,她的卡还在包里一直没离过身,再说章陌和鲁奇也不可能,他们没有她的吩咐不会擅自做主。 所有人面面相觑,暗想谁这么大方一口气就结了八百多万的消费,眼睛眨都不眨,这人手里得多大的财富? “结账的是不是个男人?”程潇拉住门口服务员打听。 “对,是个男客人。”那服务员回忆,“人长得高高大大,挺帅的。” 程潇眼睛亮了,拉住服务员不放手,“人在哪儿呢?” 服务员指着外面:“应该还在会所,具体的我不清楚,人应该在别的包厢。” “晞公主,这男人你认识吗?” 时初晞低头在看时豫的微信,随口答了句,“不认识。” 程潇抬脚就跟着出去了。 包厢内很多人喝得大醉,反正今晚吃喝玩乐有人买单,就连住都被提前安排好了。 醉生梦死大抵能形容此刻大家的心情吧。 谁都想回到过去锦衣玉食,前呼后拥的生活,不想回到这冷冰冰的残酷现实。 炎鸿组织能力很强,不需要人招呼,他自发的组织大家去楼上房间休息。 不一会儿。包厢内的人走了七七八八。 等炎鸿再回包厢时,里面只有时初晞、施桐和潘阳。 谢桐和潘阳这一晚喝下来,桌子上脚边,沙发上横七竖八的倒了不少空酒瓶,两人也喝得大醉,倒在沙发上呼呼大睡。 时初晞坐在旁边沙发上摆弄手机,时豫突然打电话给她,说他交了个女朋友。 当时包厢太吵,她匆忙说了两句就挂了。 等回过头一想,觉得不放心,一连发了好几条微信问他女朋友的具体情况。 时豫有一搭没一搭的说了两句。也没说什么有用的信息,就说女孩人挺好,家世不错,教养好之类的。 这么一听,她更不放心了。 都说长姐如母,这话真不假,以前她倒不觉得,陡然一听说他交女朋友了,她第一时间就恨不得把对方的户口都查个底朝天。 明知道自己这样不对,太疯狂了,就是控制不住。 时初晞走了会神。一抬头,炎鸿走过来,“晞公主,人都走得差不多了,就剩下施桐和潘阳了,潘阳好办,我送他回房间。就是施桐……” 她知道他在迟疑什么,转头看着心里说着醉话的施桐,“我来处理吧,你照顾好潘少。” 炎鸿点点头,架着潘阳走了。 时初晞把手机塞进包内,走过去扶起施桐,走出包厢的时候,手机大响。 是施桐的手机。 施桐醉得厉害,这会根本没接电话,时初晞吃力的扶着施桐也没办法帮她接手机。 手机响了好一会儿才停下。 别说,施桐还挺重,时初晞光是扶她走了一半就累得不行,需要停下来休息一会儿。 她这一晚上没怎么吃东西,只吃了一点水果,胃中空空,大概是低血糖,头昏得很,休息了好一阵子咬牙准备坚持。 “需要帮忙吗?”一道悦耳的男声传来。 她寻声看过去,愣住了,是靳珩。 男人在她的视线中一步步迈过来,居高临下的又问她一遍:“需不需要帮忙?” “哦,要。”她这时可不想逞能,再坚持下去她估计自己会直接累趴下。 男人二话没说,走过来抱施桐抱起来,问她:“往哪里走?” 时初晞忙指着电梯:“到楼上去,送她去房间就行了。” 男人长腿迈得很快,她跟不上,气喘吁吁的叫他:“靳珩,你能走慢点儿吗?又没人在后面追你。” 靳珩转过身,好整以暇的看她:“好,我走慢点儿。” 时初晞扶着墙壁走过去,总感觉他这眼中的笑中促狭的神色居多,也不知道他怎么笑成了这样。 难不成他现在为了追求她,改变了策略,往平易近人的路上走? 也不对,他这笑假得很,像是有什么话没说出来。 时初晞一时也没想明白,缓了口气,伸手去按电梯。 电梯没一会就来了,一前一后走了进去。 这里是3楼,时初晞按了12楼。 电梯上行。 一时间很安静。 映入时初晞眼帘的是靳珩抱着施桐的画面,莫名的眼睛一刺,像是有什么针扎进了眼睛里,疼的厉害。 明知道施桐醉了什么也不知道,也明知道这个男人是帮她的忙,可她就是心里不舒服。 很不舒服,想控制都控制不了的不舒服。 她把这归结于自己饿了或是累了,出现了幻觉,扭开脸看向电梯门。 不过一分钟不到的时间,她却像过了漫长的一个小时。 终于,电梯门打开了,她率先出去。 走了一段路,她感觉他没跟上来,回头一看,他抱着施桐不紧不慢的走着,像是在散步。 她无语,出声说:“你怎么走那么慢?” “不是你说的么,让我走慢点?” 她哑口无言。 敢情这男人拿话在这里堵她。 时初晞撇了下唇,“那麻烦你现在走快点儿行吗?” 男人看了她两眼:“怎么,看到我抱别的女人,心里不舒服?” “没有,你想多了。”她闷声闷气回答,加快了脚步。 炎鸿早在施桐门口等她们,见她们过来直招手,在看到抱着施桐的靳珩后,点了点头,但不知道对方叫什么,于是不敢贸然开口。 时初晞后知后觉反对过来,介绍道:“这是靳珩,这是炎鸿,你们之前见过。” 炎鸿打着招呼,“靳先生,麻烦你了,可以把施桐交给我。” 靳珩好整以暇的摇头,又扫了一眼时初晞,若有似无的勾出一抹浅笑:“不必了,我既然送到了这儿,也不差接下来的几步,开门吧。” 炎鸿做餐饮的最会察言观色,早就注意到了时初晞脸色不对,可是他又不能去抢人,只得赶紧推开了门:“请进。” 靳珩抱着施桐。长腿迈进去。 时初晞瞬间也紧跟着进去。 炎鸿:“……” 都这种时候了,他自然知道该撤的道理。 总统套房内。 靳珩把施桐一放下,施桐突然嘀咕了一声,柔软的手臂圈住了男人的脖子。 男人动作一顿,还没有下一步动作,施桐的手臂就被另一只小手给拽了下来,接着响起硬梆梆的声音:“我来吧,你先出去。” 靳珩:“……” 施桐手臂被扯开后,感觉到没什么可抓的,开始在空中乱挥舞,嘴里哼哼叽叽既像在哭,又像是在撒娇,也不知道什么意思。 时初晞拍了拍施桐的脸颊:“施桐,你醒醒,你想说什么?” 施桐嘴里叽叽咕咕,更听不懂了。 时初晞看施桐脖子上系着一条丝巾,隐约可见白色肌肤上有很多痕迹,细看下像是被人用手掐过的。 抿紧唇,不用说,这些指痕肯定是许晋那个畜生的。 看她好象挺不舒服的,老是在扯脖子上的丝巾,时初晞就想给她把丝巾拿掉,刚要动手解开,一侧抬头,男人还站在床边。 她顿时气不打一处来,没好气道:“要不你来帮忙?” 男人挑了挑眉:“你确定?” 她后退一步,把位置让出来。 男人也不推辞,上前一步,刚要弯腰,一把被女人推开,接着一阵雨点似的拳头往他身上砸。 靳珩一边笑一边承受,“不是你让我帮忙的吗?怎么现在倒怪起我来了?” “靳珩,你就是个臭流氓!”时初晞此时哪里还有理智可言,脑海中只有一个念头,这个色狼说不定早就看上施桐了,她就知道他没这么好心,还想当着她的面占施桐的便宜,没门! 打死他! 她只知道生气,也没追究自己到底真正在气什么。 靳珩丝毫没还手,倒是一步步在后退,退到沙发那儿,陡然坐了下去,她没防备,拳头扑了个空。身体前倾失去平衡,转眼跌进他怀里。 他顺势搂住她,她更气了,像只鱼网上扑腾的鱼儿,拼命的从他怀里挣脱出来,“靳珩,你放手!” “就不放!” “你……你这个无赖!”她气到词穷。 他搂着她腰的姿势愈发的慵懒,沉沉的笑:“嗯,继续骂,你越骂我越开心。” “你是不是变态?” 他挑眉,像是真的很享受。 时初晞喘息个不停。怒瞪着他:“你到底想怎么样?” “这话该我问你才对。”他手指捏了下她的下巴,“是你到底想怎么样?” “我?”她被气笑了,“我想怎么样?我不想怎么样,我就想让你现在从我的眼前,不,从我的世界里消失。” “是吗?这是你的真心话?” “是。” 他眉宇间蕴着若隐若现的笑,一瞬不瞬的看着她气到粉红的脸蛋:“那你为什么要吃醋?” “我什么时候吃醋了?我没有!” “真的没有吗?”他目光如炬,仿佛一点点从她的眼中直直的看进她的心底。 她莫名的不敢直视他的眼睛,扭开了视线,嘴里嚅嗫道:“我说没有就没有。” 男人的大手扣住她的下颚把巴掌大的小脸转过来,“那为什么看到我抱着你朋友。你那么生气,还有看到她的手搂住我脖子,你急得……” “不许你乱讲!”她小手倏地按在他薄唇上,手指感受到他双唇的震动,触电般缩了回来,胡乱的给自己找借口:“我才没有,我就是看不惯你占她便宜……” 他眼皮都没往施桐的方向扫一眼,淡嗤:“我占她便宜?你是不是觉得只要是个女人我就得感兴趣?” 时初晞:“……” 冷静下来回想整个过程中,他一直是绅士手和绅士眼,没看过施桐一眼,抱施桐的时候也是一只手臂在施桐的背后。一只手在膝盖弯曲处,他好象从头到尾没做过逾越的事,纯粹是帮她的忙把施桐送过来。 “唔……” 施桐突然在床上翻滚,像是要呕吐。 时初晞赶忙推开靳珩,“你出去吧,我要照顾我朋友了。” 靳珩看着她粉红的俏脸,柔声说了一句:“好,听你的。” 他不出声还好,一出声,她更不敢看他,飞快的往施桐方向跑去。 “施桐。你是不是要吐?”她拍着施桐的背。 施桐双眼紧闭,嘴里不停的说:“水……我要水……渴……” 时初晞赶紧下去,倒了水过来:“水来了,你张嘴。” 施桐咕咕一下把水全喝光,往床上一躺,又醉酒不醒。 “……” 时初晞把水杯放回去,给施桐盖上被子,霎时听到施桐的手机在响。 她拉开施桐的包,拿出手机。 屏幕上“老公”两个字格外刺眼。 时初晞下意识想按掉,看向睡着的施桐又犹豫了一下,手机响了一会儿又静下来。 她正准备把手机放回去。手机猛的又叮了一声,接着又是一声,一分钟内响了十几回。 是许晋那个老变态。 不停的发语音过来,时初晞不用听都知道许晋估计是找不到人,暴跳如雷了。 今晚施桐拼命把自己灌醉,不难看出来一方面施桐不想回去面对许晋,另一方面,看到他们这些人就想起从前的无忧无虑。 因此,她了解施桐的痛苦,今天在场的人不过是失去了父亲和家庭的庇护,需要独自在社会上生存而已。他们的遭遇远不及施桐,施桐外表风光,嫁给了有钱人,里子一塌糊涂,家暴不断。 时初晞立刻把施桐的手机关了机,离开前看了一眼床上的施桐。 施桐像是在做一个美梦,咂嘴不时呵呵的傻笑。 就给她一晚上的宁静吧,没有猥琐的老男人,只有甜美的梦乡。 时初晞拉上门,走了几步,看到男人斜靠在走廊墙壁上。 两人就这样四目相对。 靳珩眼神暗无边际。“你最好离这个女人远一点,她的丈夫许晋背后的水很深,不是你能惹得起的。” 她并不理他,直接往前走。 经过男人面前,他伸手拉住她的小手,“媛媛,听话,我是说真的,她是成年人,自己的事自己会处理,你掺和进去除了惹祸上身。没有别的益处。” 她咬牙挣开他的手,猛的看向他:“我不管姓许的那个老男人背后有什么人在撑腰,我知道今天我所聚会的那些人是和我一起长大的,我的家和他们的家几乎在一夕之间同时遭受灭顶之灾,这不是巧合,这里面有阴谋!” “阴谋?你有证据吗?” “我会找到证据的,人多力量大。” 他冷静的语调淡淡的笑:“人多力量大?你是说你要和那帮乌合之众一起去找什么证据?” 她的神经线被狠狠的扯痛,面无表情的说:“那你就拭目以待,看看我和那帮乌合之众到底能不能给自己的家里洗脱冤屈。” “媛媛,听话……” 他的话未说完,她已经大步往走廊尽头走去。 时初晞三步并作两步进了电梯,电梯快合上时男人的身影闪了进来。 这次他没说话,两人一左一右的站着,直到电梯到达一楼。 她飞快的往外走去。 “嫂子……” 耳朵里好象传来声音,很熟悉。 她回过头,看见一道身影正大步流星的走过来。 “慕容冥?” “嫂子,你可跑得真快,我差点没追上你。”慕容冥跑得气喘吁吁,看到她很高兴的模样。 时初晞却下意识的看向身后,却没有靳珩的身影。 “嫂子,你在看什么?” “没什么。”她看向慕容冥:“你怎么又来长安会所了?” “这话看你说的,你不也又来长安会所了吗?”慕容冥一如既往的笑嘻嘻的。“我跟我一帮帝都哥们来玩,嫂子,说实话你跟谁来的?是不是跟我哥来的?” “不是。”她迅速否认,眼角又往电梯方向注意了两下,然后把慕容冥拉到背过去,“其实我和你哥离婚了,以后你不用叫我嫂子了。” “啊?”慕容冥大吃一惊,“你好好的怎么会跟我哥离婚?我哥人不错的,对兄弟也讲义气,你们之间是不是有什么误会,有的话说一声。我来帮你们调解!” 看着慕容冥讲义气的直拍胸口,时初晞暗自叹气,这个傻小子还不知道被蒙在鼓里,要是被他知道薄允慎就是靳珩,以这小子的性子还不知道会闹出多大的风波来。 幸好,慕容冥并不知情。 恐怕也瞒不了多久,靳珩一旦用真实身份和她举办婚礼,那么所有的事情都会露馅。 等等…… 她干嘛要为那个男人着想? 他骗了慕容冥就得为这个后果买单。 她没必要处处替他考虑和遮掩,搞得她好象有多喜欢他似的。 好不容易骗了他把婚离了,她才不会傻到再跳进一次火坑。 时初晞甩了甩头,想清楚了这些。下意识的抬头,对上一双冰寒的眸,不过眨眼的功夫,慕容冥又是一副笑嘻嘻的表情。 “嫂子,你想什么呢?是不是在想我哥?” 时初晞估计自己刚才看错了,慕容冥她是了解的,心思单纯,没什么心眼,讲义气,直来直去,是个挺可爱的弟弟。 说到弟弟。她不禁想起了时豫。 那小子交的女朋友不知道是什么来头,总感觉那小子神神秘秘的,不知道瞒着她在干什么。 “慕容冥——”大堂角落里想起呼叫慕容冥的声音。 慕容冥夹着烟的手朝着对方举了举,低头对时初晞说:“我哥们在叫我,嫂子,我先过去了。” “别叫我嫂子,我和他已经离婚了。你可以叫我姐,也可以直接叫我名字,反正什么都可以,就是别再让我和他挂上钩。” “看来你和我哥闹的挺不愉快的。”慕容冥挠头,“我有好一阵子没见我哥了,打他电话也打不通,不知道他在忙什么。” 时初晞心中内疚,仓皇的侧开视线,没说话。 慕容冥走了。 她站在原地久久没从内疚的泥潭中拔出来。 要说薄允慎,不,应该是靳珩,他真是害人不浅,连慕容冥这么好的兄弟他也忍心欺骗。 慕容冥与他无冤无仇,真不知道他是怎么想的。 帝都的冬夜寒风刺骨,时初晞把大半张脸缩在围巾里,在路边打车。 站了半边,一辆车都没打到。 “跟我来。”一只男人的手骤然圈在她肩膀上,把她整个带进温暖宽大的怀里,将她塞进路边一辆suv车内。 时初晞坐在副驾驶座上盯着男人看了好一会儿:“刚才你看到慕容冥了?” 他静静开车:“嗯,看到了。” “你故意躲着他?” 他冷静从容:“没什么故意不故意躲他,我只是不想造成不必要的误会。” 她哼了一声转过脸,“还好你聪明懂得回避,要是面对面碰上,倒要看看你怎么解释。” 他眼下没戴眼镜,整个人穿衣风格与气场也和薄允慎大相径庭,慕容冥就算今天不起疑心,也会在不久的将来起疑心。然后就会发现自己被骗了,得有多伤心。 她本来以为他是为慕容冥着想,现在极有可能他不过是觉得没有必要,或是没有了利用价值,所以懒得见了。 “世上怎么有你这么冷血的人?”她望向男人线条清晰的俊颜,情不自禁的呢喃道:“友情在你眼中一文不值吗?” 他眼睛连眨都没眨,“在我的生命里,只有身边的几个人比较重要,慕容冥是薄允慎的兄弟,不是我靳珩的。” 他身边的人自然是指他的好兄弟傅陵、庄端他们。 时初晞没想到他能把自己与薄允慎之间的身份划得这样清晰干净,这不像是一个普通人能做到的。 尽管他再怎么否认。不可否认的是他曾经当了薄允慎十多年,眼下他如此将自己与过去的薄允慎切割,早已不是什么正常的事,有些信息似乎呼之欲出。 第138道晨光 你是说,我被怀疑成了奸夫? 时初晞心中内疚,仓皇的侧开视线,没说话。 慕容冥走了。 她站在原地久久没从内疚的泥潭中拔出来。 要说薄允慎,不,应该是靳珩,他真是害人不浅,连慕容冥这么好的兄弟他也忍心欺骗。 慕容冥与他无冤无仇,真不知道他是怎么想的。 帝都的冬夜寒风刺骨,时初晞把大半张脸缩在围巾里,在路边打车。 站了半边,一辆车都没打到。 “跟我来。”一只男人的手骤然圈在她肩膀上,把她整个带进温暖宽大的怀里,将她塞进路边一辆suv车内。 时初晞坐在副驾驶座上盯着男人看了好一会儿:“刚才你看到慕容冥了?” 他静静开车:“嗯,看到了。” “你故意躲着他?” 他冷静从容:“没什么故意不故意,我只是不想造成不必要的误会。” 她哼了一声转过脸,“还好你聪明懂得回避,要是面对面碰上,倒要看看你怎么解释。” 他眼下没戴眼镜,整个人穿衣风格与气场也和薄允慎大相径庭,慕容冥就算今天不起疑心,也会在不久的将来起疑心,然后就会发现自己被骗了,得有多伤心。 她本来以为他是为慕容冥着想,现在极有可能他不过是觉得没有必要,或是没有了利用价值,所以懒得见了。 “世上怎么有你这么冷血的人?”她望向男人线条清晰的俊颜,情不自禁的呢喃道:“友情在你眼中一文不值吗?” “在我的生命里,只有身边的几个人比较重要,慕容冥是薄允慎的兄弟,不是我靳珩的。” 他身边的人自然是指他的好兄弟傅陵、庄端他们。 时初晞没想到他能把自己与薄允慎之间的身份划得这样清晰干净。这不像是一个普通人能做到的。 尽管他再怎么否认,不可否认的是他曾经当了薄允慎十多年,眼下他如此将自己与过去的薄允慎切割,早已不是什么正常的事,有些信息似乎呼之欲出。 很多话在口腔里打了个圈,被强自咽下去。 最终,她什么也没说。 …… 车子开了一段路,她问他:“现在要去哪儿?” “你不是饿了么?现在带你去吃饭。” 经他这么一说,她顿时感到更强烈的饥饿感。 “你怎么知道我饿了?” 他的手搭在方向盘上,有条不紊的说道:“我和你在一起生活了这么久。要是连这点我都看不出来,还怎么当你男人?” “……” 几十分钟之后,车子开进一处小区。 时初晞看了看有点熟悉,这好象是她公寓附近的一处小区。 这处小区房价虽然不便宜,但他不是一向只住别墅的么,怎么突然住起了住宅楼? “下车吧。”靳珩看了她一眼,推开车门。 “章陌和鲁奇好象也住在这个小区。”她进电梯后说。 男人视线扫了过来:“我为了接近你,居然和你的保镖住在同一个小区,你听了是不是很感动,有没有一种想要嫁给我的冲动?” 时初晞:“……” …… 跟着他进门。时初晞下意识的看向他:“要不要帮忙?” 靳珩挑眉:“帮什么忙?你以为我要做饭给你吃?” 不是吗? 她抿唇看他。 “给你做饭的是薄允慎,我不会。”男人情绪不明的淡声说完,转身越过客厅,消失在走廊拐角处。 时初晞:“……” 她看着他冷淡的背景,不想这样呆站着,自己去厨房找吃的。 冰箱里干干净净,连盒牛奶或一枚鸡蛋也没有,真的是不打算做饭啊。 那叫她来干什么? 吃空气? 这一晚上折腾下来,时初晞累得很,按了按发胀的太阳穴,准备自己走回去。 两个小区离得很近,最多走上二十多分钟就到了。 她到客厅沙发上拿上包,身后响起男人的脚步声,低沉的嗓音问她:“去哪儿?” “又没饭吃,我回家。” “你回去就有饭吃?” “对啊,不是有秦婶的吗?” 男人迈步过来,“那走吧。” 她看他一副也要出门的样子,“不用你送我,我自己走回去。” 他换好鞋回头看她:“谁说我要送你。” “那你这是干什么?”她看看他两手空空,也不像是要去楼下扔垃圾。 男人已经先出去了。 …… 楼下,男人抽着烟在等她。 她走过去嘟嚷:“你该不会是想去我家蹭饭吧?” 靳珩淡淡的道:“秦婶是我请的。” 她扁扁唇,“那改天我把请秦婶的费用还给你?” 他吐着烟圈,“即便如此,我给你请保姆的人情你也要还,就用今天这一顿饭来还吧。” “……” 时初晞不想跟他再争什么,不就是一顿饭嘛,他要吃就给他吃好了。 她边走边给秦婶打电话,幸好秦婶晚上做完卫生还没走,一听要做饭马上答应下来。 将近半夜十一点的光景,路上行人稀少。 她很少走夜路,要不是身边有个男人在,说不定她还真的有点害怕。 时初晞双手藏在大衣口袋里,小脸几乎缩进围巾,只露出一双眼睛。 她侧脸瞅着走在身侧的男人,“靳先生,你说要带我吃饭,结果你家里什么都没有,你也不会做饭,请问你打算怎么填饱我的肚子?” 男人唇间的烟雾徐徐吐出,“填饱你肚子方法有很多,你要不要试试?” 他明明没说一句挑逗的字眼,可偏偏在她耳朵里听来却是暧昧之极,脑海中仿佛瞬间就展开了某种不可描述的想象。 时初晞甩了甩头,瞪了他一眼,警告道:“靳先生,幸好你没真的做什么,不然你这就是犯规知道吗?我有权把你从追求者的名单中剔除。” 靳珩看着她表情,略一思考就反应过来,眉梢顿时挑高:“媛媛,你脑子里在乱想什么?嗯?” 他唇角挑着一抹弧度,嗓音中的笑意是一种轻哂,像是发现了什么极令人捧腹的事情。 她呵呵了两声。 他眯长了眸,慢条斯理的解释:“刚才你在外面客厅的时候,我去书房打电话叫酒店送餐过来。” 也就是说,她把他想歪了? 哼,就算是这样,她也不打算道歉,谁教他前科不好。 时初晞皱了皱眉头,“那你回去吧,一会儿酒店送餐过来,你不在怎么办?” “我已经打了电话让他们不要送了,钱我照付。” “……” 靳珩发问:“怎么这副表情?” 她“唔”了一声,“没什么,就是觉得你很浪费而已。” 他嘴角翘起,磁性的嗓音低语:“我正缺个勤俭持家的女人。” 她扭过头,装没听见。 两人并肩走在夜间的路上,时不时的聊上两句,没一会儿就回到公寓。 秦婶手脚很麻利,他们进门的时候,已经做了两菜一汤出来,局促的笑道:“时间比较急,你们将就着吃点。” “没关系的,秦婶,这么晚了还麻烦你做饭,好了,你赶紧回去吧。” “哎。”秦婶答应一声,摆好碗筷,这才离开。 时初晞洗了手出来,整个公寓没见到他的人,看了看门口。难不成他走了? 饭菜的香水勾得她走到餐桌前坐下,懒得管他的动向,拿起筷子吃了起来。 几分钟之后,她隐约听到外面有声音,好象是他的声音。 这么晚了,他通个电话非要跑到外面的楼梯,会不会有什么是不想让她知道的? 她放下筷子,轻轻打开门,从门缝里往外张望,没看见人,倒是听见一道低沉有力的嗓音在说着什么,压得很低。 听了一会儿,她勉强听到几个字,一个是“父”字,另一个好象是她的名字“方媛”。 他在和谁聊起她? 那个“父”是指什么? 父亲? 他和他父亲之间有什么事是严防死守,不能让她知道的? 曾经,他是薄允慎的时候,他毫无顾虑的告诉她,他父亲身体不好,在加拿大养病,好象住在一个岛屿上。 等他变成靳珩后,他对他父亲只字不提。 两种身份,两种截然不同的态度。 耐人寻味。 时初晞沉默了。 在f国的那个绑架案,她思来想去发现有很多蹊跷的地方。 首先,那群绑匪为什么非要选在赫歇尔城堡? 绑匪头目像是知道赫歇尔城堡的秘密,故意把地点放在那儿。 显然,对方是冲着他去的,目的不是她,也不是为了那个十亿赎金。 对方似乎是在试探他什么,拿她当成了诱饵。 极有可能,对方是他所熟悉的,或是他所认识的人。 想到这里,她异常的沉默不语。 悄悄关上门,时初晞回到餐桌前继续吃饭,像是一切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半晌,大门外响起电子锁打开的声音。 这说明他不知何时把自己的指纹输入了进去。 时初晞皱眉,无声的咀嚼着嘴里的食物看向从容不迫坐在对面的男人,“靳珩,你是不是太无耻了,连我公寓的电子锁里都有你的指纹?” 男人头也没抬。“这样方便出入,比如刚刚就不需要你帮我开门,我可以自己进来。” “……” 这个男人的厚颜无耻已经到了一个境界,时初晞睁大眼睛,平复了好一会才没和他吵架。 她先吃饭,把筷子一放,双手抱胸笑眯眯的看他:“谁后吃完谁洗碗,我吃完了,今晚的碗筷你负责。” 男人掀眸与她对视,漫不经心道:“说好的。这顿当成你还我的人情,所以碗筷由你负责。” 时初晞气得瞪圆了双眼,猛的站起来,哼,她就不洗看他能怎么样。 …… 洗手间镜子前,她刷完牙,感觉外面静了好久,悄悄出去查看,发现他这次真的走了。 而餐桌上的碗筷还在,那个男人果然说到做到。一点没动,让她自己收拾。 她若有所思了片刻,一声不吭的收拾起来。 收拾完厨房,她擦干手上的水进了卧室,再也没出来过。 令人没有察觉的是,十多分钟后,公寓大门再次打开了,男人带着一身烟草味迈步进来。 …… 翌日。 时初晞还在梦中,一阵急促的手机铃声传来。 她眯着眼睛摸到手机,“喂……” “初晞。我……我昨晚怎么睡在长安会所的总统套房?”施桐慌乱无比的问道。 “嗯,你昨晚一直想喝酒,拦都拦不住,我看你心情不好,索性就让你一次性喝个够。怎么了?” 施桐磕磕巴巴,像是在捂着话筒,说的极小声,“我……你……是你送我回房间的?” “嗯,你喝得人事不省,我和我朋友一起送你回去的。”时初晞以为是炎鸿说了靳珩抱施桐回房间的事。特意解释了一句。 “你……你确定给我单独开了一间套房吗?” “对,会所里只有总统套房,其它的又都是男人,所以我特别给你开了一个单独的,怎么了?”她感觉施桐这么问特别怪。 “没、没什么。” 她越这么说,越是有什么,时初晞迅速坐起来:“发生什么事了?” 电话里施桐没说话,接着像是有什么巨大的响着,接着隐隐约约有男人的怒吼:“贱人——” “啊——啊——啊——”施桐尖叫个不停,接着像是很痛苦的声音。 话筒里传来嘈杂的声音。貌似是手机掉了。 “施桐……施桐……”时初晞惊出了一身汗,一面下床去换衣服,一面企图了解更多的情况。 电话里混乱过后,听到了一阵粗暴的吼叫:“贱人,让你偷汉子,贱人!贱人!贱人!贱人!” “啪!啪!啪!”这声音听上去好象是煽耳光的声音。 “我没有。”施桐呜呜哭着求饶:“我真的没有……老许,你听我说,呜呜……你听我说……呜呜呜……” “没有?昨天有人看到你被一个长得又高又帅的男人抱着进来的,你要是没在这里偷人,为什么不接我电话。还把手机关机?你妈的昨晚在这里浪,老子等了你一晚上,贱人!打死你!” “不是我,我喝醉了……我真的什么也不知道……” “不知道?你被人干了还骗我说不知道?贱人,打死你!” 接着是又一阵啪啪煽耳光的声音。 施桐一开始还尖叫,最后彻底没了声音。 而耳光还在继续。 时初晞隔着话筒都听得头皮发麻,她抽着气想说什么,发现喉咙里像堵住了,什么也发不出来。 不停的吸着气,她按掉手机。加快速度换衣服,缩短洗漱时间。 秦婶一早过来做早餐,看到她急急忙忙的拿着包要出门,“方小姐,您不和靳先生一起吃早餐吗?” 靳先生? 时初晞收回脚步,诧异的看着秦婶:“为什么这么说?” 她好象没和秦婶说过今早要和靳珩吃什么早餐。 秦婶怔了下,往公寓另一个房间看了看,“我早上来的时候靳先生睡在沙发上,我来了之后他才进了客卧。” 靳珩……昨晚睡在她的公寓? 时初晞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疑惑的走到客房前。抬手敲了两下,里面响起男人的嗓音:“进来。” 她不假思索的推门进去,猝不及防的看到了令人喷鼻血的一幕,连忙在下一秒别开了视线。 男人刚从浴室里冲完澡出来,被擦过的凌乱短发还在滴着水珠,暴露在空气中的上半身肌理分明,充满着雄性的气息, 靳珩正在往腿上套长裤,听到门口若有似无的传来女人的抽气声,懒洋洋的抬眸看她,勾唇调笑:“媛媛,你这种时候突然跑进来看我,很容易让我觉得你开始怀念我的身体了。” 呸! 时初晞恨不得瞪他两眼,不过没敢在这时候转过头去,怕看到什么不该看的,硬声说了句:“你快把衣服穿上,我有事找你。”然后急忙把门拉上。 她奔到沙发上坐下,脑海里挥之不去的是刚才看到的画面。 啊啊啊…… 她这是怎么了? 难不成思春了? 她才刚离婚啊,怎么可能! 时初晞不由自主的摸了下脸颊,烫得吓人。惊到赶紧起身去洗手间,拿冷水往脸上泼。 好在她今天没化妆,冷水肆无忌惮的拨向双颊,片刻后才勉强让头脑恢复到正常状态。 整理好自己,她出去的时候,男人正靠在沙发里看电视新闻,看他一只手臂闲散的搁在沙发上,似乎看得津津有味。 时初晞无语的走过去。 他看了她一眼:“不是有事找我的么?怎么一个人在洗手间待了那么久?” “别看电视了,你跟我出去。” “秦婶做了早餐,吃完饭再去。” “现在就去。不然来不及了。”她急的什么也管不了,上前就揪住他的手,硬是想要把他拉了起来。 可她哪里拉得动他,费了半天劲,男人反倒把她拉进了怀里。 她坐在他腿上拼命想要下去,下巴被男人挑起,慵懒的问她:“你先告诉我要去哪儿?” “去长安会所,总统套房。” 他俊脸凑近她,眼神一下子暧昧火热,“大清早的就拉我去开房。你怎么不早说?” “谁拉你去开房啊,我是让你跟我去总统套房!总统套房,就是昨晚我们去的那间!” 她气不过吼起来,刚好秦婶拿着碗筷在餐桌前摆弄,听到这声音吓了一大跳,远远的看着沙发上搂抱成一团的两人,以为自己的存在打扰了女主人的好事,赶忙低下头。 时初晞:“……” 头顶响起男人低低的笑声,她气得给了他一拳头:“你还笑!放开我!” 他笑得更大声了。 “靳珩,你放开我听到没有?”她气急败坏。“是不是想让我把你从追求者降成陌生人?是的话,你现在立刻、马上给我滚!” 男人不怒反笑,捉住她的小手,“媛媛,你现在不能去长安会所。” “为什么不能去?施桐……就是昨晚你帮忙抱回套房的施桐,今天早上她被许晋找到了,我听到电话里他在打她,你知道的,他是个大变态……他怀疑施桐出轨,他会打死她的……再不去就晚了……昨晚那酒是我让她喝的,也是我开房让她住在会所的……我要负责任……我……我……” 她说得语无伦次。 与她的激动紧张相比,男人眼神和面容过于冷静,冷静到他似乎早就料了这一切。 时初晞停下了声音,后知后觉的问:“你不想跟我去救施桐是吗?就算许晋误会那个男人是你,你也不打算帮忙解释一下?” 男人的表情终于动了动,“你是说,我被怀疑成了奸夫?” 她忙不迭的点头:“对,许晋在电话里说有人昨晚看到施桐被男人看着到总统套房,那个男人不就是你吗?当然我也在场,我会帮你一起跟他解释。” 由于她神经过于紧绷,此时压根没注意到被他占了便宜,小手紧紧揪住他的衬衣:“怎么不需要,不然你会被许晋当成施桐出轨的对象,无论是你,或是施桐,这盆脏水都没必要被泼上。” “媛媛,你还没明白我的意思。”他眼中掠过重重阴影,“我不打算去长安会所去搭救你那个朋友,而你,我也不许你去。” 什么? 她好几秒才回过神来。怒道:“你去不去是你的事,但脚长在我身上,还有,靳珩,你别忘了,我和你已经不是夫妻了,你没有权利管我的事。” 男人若有似无的低叹一声,“如果我非要管呢?” 她气到全身颤抖,奋力挣扎起来,又不想过多的引起秦婶的注意。声音放低,“那你就等着我彻底和你划清界线!老死不想往来!” 男人起先还任她在怀里扑腾,反正她再怎么样力气也没他大,不过…… 她最后这句话像一把铁钉敲进了他脑海里,两只铁钳大手把她乱挥的小手攥住,“媛媛,你冷静点,听我说!” “我不听,你就是冷血,你放开我……” 她如同一只蚯蚓扭来扭去,根本不想听他说什么。 毫无防备的浓烈的男性气息伴随着热烈的吻落了下来,她睁大一双眼睛,没想到这时候了,他还有心情强吻她。 施桐还等着她去救呢! 早知道会耽误这么多时间,她该提前报警的,或许施桐就能得救了,起码比被许晋活活虐待死强。 第139道晨光 他很会照顾人 时初晞喘着粗气,白嫩的脸蛋上布满红潮,双眸像被水洗过一样又湿又亮。 这样的女人落在男人眼里,像是世上最性感妩媚的尤物。 很久没有这样的感觉了。 男人眯着眼睛,喉咙里哑得厉害:“媛媛,你非要这样?” 她抬了抬下巴,“对,你必须做出选择。” 他弯着唇,笑得有几分邪,几分痞,几分玩世不恭,慢条斯理的交叠起长腿,“如果我两样都不选呢?” “门在那儿,你现在出去,不送!”她侧过身,手指着门口的方向。 男人顺着她的手指瞥了一眼大门,收起一些散慢的神色,低醇的嗓音道:“许晋背后有人。” “靳珩,在f国你不是无所不能吗?怎么到了帝都你就怂了?原来你也有这么怕事的时候,真不像个男人!”时初极尽挖苦的说,为的就是激怒他。 男人徐徐的低笑,似乎看穿了她,不会上这个当。 该说的全说了,全然不起作用。 时初晞心灰意冷,决定自己去会所救人,大不了叫上章陌和鲁奇,像上次一样把许晋揍一通,只要能救下施桐。 转身之际,她不由自主的扫了男人一眼,忍不住嘲弄道:“也就是说你想和我结婚不是真心的,就算我曾经差点被许晋那个老变态占了便宜,你也只会像现在这样缩在这里一声不吭!” 对他实在是失望之极,她拿起包往门口走去。手指刚碰到鞋柜,一股大力突然把她整个拽了一百八十度大转变。 男人轮廓清晰的脸上透着凌厉的线条:“你说什么?” 她用力甩开他的手,“没什么,我现在要出门,没空跟你说话。” 时初晞胡乱套上鞋,看都不看他推开门出去。 纤纤腰肢被一只手掐住,一股力袭来,将她整个抵在门后。 “靳珩,你发什么疯!你不去救人,我去救!”她气坏了,抡拳就打他。虽说他刚才阻止她出门的力道留了余地,她没感觉多疼,可她这会心情烦透了,此时更是火冒三丈。 男人眯着眸,淡漠的嗓音中吐着戾气,“媛媛,说清楚,许晋什么时候想占你便宜?什么时候?什么地点?他摸你哪儿了?” 他这不是明知故问吗? 她那腰伤复发不就是拜许晋所赐,他那天不是还在电话里透露他知道她腰又伤了的事吗? 时初晞翻了个白眼,不想浪费口舌。 男人扣着她的脸,“媛媛。你今天不说清楚,你是不可能走得出这个门。” 她仍旧是嘲弄的笑着:“靳珩,你这样算什么?在乎我吗?还是因为你眼中的肉被别的狼给惦记上了,你心里不舒服?要是后者的话,你大可以不必这样,因为我不是谁的所有物,我是自由的,你别忘了,你我现在什么关系也不是,你就连我的前夫也不算。”说到这里,她凑近了他,越发笑得讽刺:“我的前夫是薄允慎,请问你是谁?” “媛媛!”男人喉结滚动的厉害,每一个字像是硬挤出来的,不寒而栗,“我现在不想跟你吵,你最好乖一点告诉我许晋碰你哪里了?是不是你腰伤复发的那一次?是他弄的对不对?地点在蔚蓝半岛十六号别墅?” 他越是说的清晰明了,时初晞脸上的笑越是讥讽,看,他明明什么都知道,非要让她说什么,凭什么? 她就不说。 现在他不也自己说出来了吗? 这个男人真是狡猾的像只狐狸! “靳珩,我数三个数你放手,如果你不放手,别怪我不客气!”她咬牙切齿的瞪着他,开始数数:“一……” “二”字还没出口,男人已经放开了她。 他退出一步,眉宇间覆着浓浓的寒霜,“我跟你一起去。” 她迅速抬起头,想确认他有没有骗她,他瞬间迈步先出去了。 “……” 时初晞捶了下自己的脑袋,心想如果早知道许晋占她便宜那件事那么好使,她何必绕这么一大圈,一开始就拿出这个杀手锏。 “媛媛。”楼道里想起男人沉沉唤她的嗓音。 她整理好心绪,急忙跑了出去。 …… “臭婊子,你喜欢和男人上床是吧?你是不是以为你长得特别漂亮,特别的风骚,男人一看见你就忍不住想上你?” “老许……不要打了……我知道错了……我知道错了……” “错了?你错哪儿了?你错在不应该嫁给我,是我防碍了你偷汉子,是我长得没小白脸好看,是我没满足你对吧!” 来到昨晚的总统套房,时初晞抬手还没敲门就听到里面隐约传来乒乒乓乓的声音,不时有女人凄惨的哭声和男人的粗吼。 她慌张的看了一眼靳珩,“怎么办?” 靳珩大手把她拉开一边,靠在走廊墙壁上,随即单手插袋,另一只手不紧不慢的去敲门。 叩了两下,不耐烦的粗声就从打开的门内传来:“谁他妈的……” 粗气粗气的声音刚一传来,靳珩猛的抬脚对着他胸口就是一脚。 许晋大叫一声,像只球一样被踢出老远。 靳珩长腿迈了进去,时初晞跟着进去,被眼前看到的一幕惊呆了。 整个总统套房乱得不成样子,唯独不见施桐的人影,只听得到不知从哪来传来的抽啜声。 “施桐!”时初晞想进去找人,被靳珩突然一把拉到身后。 男人全身的肌肉紧绷到极致,像是随时蓄势待发的猛兽。 她顺着他警惕的视线看过去,顿时噤声了。 不起角的墙角站着一排保镖,黑压压的柞在那儿像是在随时等候命令。 “啊嗯……” 许晋哼了两声,肥胖的身影从地上爬起来,手中依旧拿着一根鞭子,鞭子上沾着血,足可见他这次把施桐打得有多狠。 “畜生!”时初晞气急攻心,下意识的想冲上前,被靳珩敏捷的拉到怀里。 “呵呵呵……”许晋捂着被踢疼的胸口,一双阴险猥琐的眼睛在她和靳珩之间来回扫视,“小贱人,我说施桐那个臭婊子怎么敢反抗我,敢情是你在暗中煽风点火!昨晚就是这个小白脸把她抱进来的吧,是你把他介绍给的施桐?真看不出来啊,你还是个拉皮条的。你要是真惦记我的钱,你直接来找我,你从施桐那个婊子手里能得到多少钱?我给你……” “住口!”时初晞双眼通红,“你无凭无据,请你嘴巴放干净点!昨晚施桐是我和我朋友一起送过来的,我们在这个房间前后待了不过半个小时,有会所监控为证!” “半个小时?”许晋嘲讽的眼睛看了看靳珩,冷笑道:“小白脸就是小白脸,光有个花架子,才完个小时就完事!” “……” 时初晞感觉到这个老男人心里简直龌蹉肮脏的要命,懒得不想跟他争辩什么。 “施桐在哪儿?许晋,你好歹也是个成功商人,你这么每天打她,你就真的不怕被传出去吗?”时初晞实在气不过,说完就掏出手机开始拍视频。 许晋彻底怒了,沾血的鞭子指着她:“臭婊子,你他妈的找死!来人,给我上!” 那一排保镖迅速做出反应,从四面包抄而来。 时初晞拿着视频的手抖了抖。被男人有力的手给托住了,另一只手宠溺的捏了捏她的脸颊:“想拍就拍,有我在,不会让任何人伤害你。” 时初晞拿着视频的手抖了抖,被男人有力的手给托住了,另一只手宠溺的捏了捏她的脸颊:“想拍就拍,有我在,不会让任何人伤害你。” 她怔忪了片刻,无形中被暖到了,点点头,将把手机举稳,只要拍下今天这一幕,他日一定能为施桐的离婚案提供有力的证据。 “一群饭桶!还愣着干什么?给我打,往死里打!”许晋见此情景,恼羞成怒,暴跳如雷的对着保镖们吼。 时初晞吞咽着口水看着围上来的保镖,紧张的揪住靳珩的衣角,小声询问:“要不我们先撤吧。” 他一个人两只手,哪里是这么多人的对手。 靳珩把她露出来的身体拨回身后,轻蔑看了一眼周围的保镖道:“你只管拍你的,剩下的我来解决。” “给我上!”随着许晋一阵嘶吼,保镖们冲了上来,一阵拳脚相向。 …… 时初晞全程端着手机,她早做好了失败的准备,奇迹的是她被保护得滴水不漏,全程没受一点影响。 这是她第一次见到他与别人拳拳到肉的打架。 上一次是看到他用枪,那么娴熟,她那时候也没起疑心,毕竟在国外私人持有枪支是合法的,几乎人人都有一把,他会开枪不足为奇。 今天看来,他的身手远不像她想象中那样差,不仅不差,还出奇得好。 十多个保镖,虎视眈眈,愣是没一个人占到便宜。 最后全部倒下。 “一群废物!”许晋看着自己花重金请来的保镖一个个倒在地上呻吟,没一个人能爬得起来,气处跳脚,挥着鞭子冲上来。 靳珩不屑的一笑,摆好架式准备迎战,不料最后一步,许晋擦肩而过,直接奔向门口,夺门而出。 靳珩:“……” 时初晞:“……” 这个怂包! 她结束录视频。放下手机,四处寻找施桐的身影。 “谢桐……施桐……我是初晞,我来了……你别害怕,许晋被我们打跑了,你出来好不好?” 总统套房里太乱,沙发翻倒在地,后面没有,再看歪倒在一旁的餐边柜后面也没有。 到底去了哪儿? 她焦急的寻找。 与此同时,那些保镖一见许晋都走了,被靳珩打怕了,害怕被报复。也一个个的全跑了。 “你慢慢找,我出去看下,以防姓许的再找人过来。”男人沉稳的嗓音传来。 心头莫名的感觉一丝安心与温暖。 时初晞扭头看向早已大步往门口走去的高大身影,抿了下唇,低下头继续寻找。 功夫不负有心人,最后她在书房的书架角落找到了遍体鳞伤施桐。 施桐如同惊弓之鸟,见到声音就往角落里躲,嘴里不停的说:“不要打我……我没和别的男人上床……不要打我……疼……疼……我不是贱人,我不是婊子……我不是……我不是……” 时初晞蹲下身,看着遍体鳞伤的施桐,内疚不已。温柔哄道:“施桐,我是初晞啊,你看看我,我是初晞。这里没人打你,许晋被打跑了,他不敢再过来了,以后他不会再打你,相信我。” “不要打我……不要打我……我不是贱人,我不是婊子,我不是……我没有和别的男人睡……我没有……”施桐双眼无神,不停的摇头呢喃。仿佛完全听不见外面的声音。 时初晞哽咽到快要失声,强自镇定住:“施桐,你看看我,我是初晞,你跟我走好不好?” “不要打我……我不是贱人,我不是婊子……”施桐根本听不进去,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 时初晞想扶她起来,手刚伸过去就被一只满是鞭伤的手给打掉,施桐惊恐无助的更往墙角缩,“不要打我……不要打我……我不是贱人,我不是婊子……” 一时间。时初晞不敢再靠近,她四周看了看,去外面拿了一条薄毯进来,小心翼翼的放在施桐脚边:“我不碰你,你把这个披上好不好?我带你离开,去一个许晋再也找不到的地方。” 施桐身体蜷缩,不停的摇头。 “施桐……施桐,这儿不宜久留,你跟我走好不好?” 尽管时初晞怎么呼喊,施桐就是缩在角落里不肯出来。 外面传来脚步声,书房门口男人没进来。“找到人了?” “嗯。”她走到他跟前,压低声音说:“施桐情况不太好,她可能被吓坏了,得想个办法。” 靳珩视线越过她,往里面张望了一眼,出去打了个电话,外面进来两个女服务员。 时初晞起初没明白,等看到女服务员进去才想到了什么,“这样会不会不好?” “你有别的办法?” 她沉默。 一开始传来施桐挣扎的呜咽声,过了会两个女服务员把用薄毯从头裹到脚的施桐扶了出来。 …… 车内,时初晞把薄毯拿掉。施桐尖叫着把薄毯紧紧揪在胸口,缩躲进角落里,嘴里反复嘀咕着在会所套房里的那些话。 时初晞看向驾驶座上的靳珩,“我想把她暂时送到一个安静的地方,你觉得怎么样?” 靳珩侧头看她,“你不想让许晋找到她?” “她都被许晋折磨成了这样,怎么能再把她交给许晋,她父亲双亡,没地方可去,只能我来想办法。” “媛媛。”靳珩嗓音很低,“她和许晋还没有离婚。如果她失踪了,许晋报警怎么办?” 时初晞看着被折磨得不成样子的施桐,“她满身是伤,许晋不会报警的,他要是有胆子报警,我就揭露他家暴的罪行。” 他微微叹了口气:“这趟浑水你非要趟?” 时初晞咬紧了唇,此时她不说话比说话更管用。 男人没再问她,发动了引擎。 …… 靳珩安排的地方不是别处,正是他的房子。 “她要是住这儿,你住哪儿?”时初晞扶着施桐停在门口不肯进去。 男人双手插袋,懒洋洋的瞥她一眼。“这是我的家,你说我住哪儿?” “不行!”时初晞想也没想就冷下小脸否决。 男人兴味的盯着她:“媛媛,你又吃醋了。” “我是怕你这个色狼对她图谋不轨!”她扶着施桐要走,身后传来男人淡淡的嗓音:“逗你的,这房子给她住,我住外面。” 这还差不多。 她带着施桐转身准备进去,陌生的环境,施桐抓着门框死活不肯进去,嘴里不停的说:“我不要……我不是贱人,我不是婊子,我不要……” “施桐,这是我朋友家,这里很安全,你乖啊,以后你就住这里,我保证许晋找不到这里。” 时初晞花了好大的功夫才把施桐哄进门。 靳珩把客房让给施桐,时初晞关上门,拿掉薄毯,看到施桐满身是伤,鲜血淋漓,不忍直视。 原本想帮施桐处理伤口的想法也抛诸脑后。 靳珩这次考虑周全,很快有医护人员和两个保姆上门。 医生负责包扎治伤。两个保姆忙前忙后帮忙递这递那,以及等医生走后小心翼翼的给施桐擦洗身体。 一切井然有序。 不再需要时初晞再操心,她抹抹额头上的汗,坐在沙发上长吁出一口气。 一杯水递到她跟前,她接过来,道了声谢,不知不觉把一杯水喝完。 靳珩看了一眼安静的房间:“医生给她打的针里有镇定的成分,人已经睡下了,我们也该走了。” “走?去哪儿?” “吃饭。”他牵起她的手。 她这才想起来忙了一上午,早饭都没吃,难道胃有点疼。 靳珩带着她从小区后的巷子穿过。来到一间普通的粥铺前。 粥铺是对老夫妻开的,此时是正午,已经没什么客人,老夫妻一见他就热情打招呼,“小慎,你来了,还是老三样?” 他点点头,“对,今天要两份。” 老夫妻笑着看了看时初晞,转身就忙开了。 小慎? 时初晞托着下巴,忍不住笑。“你不是不想当薄允慎的吗?怎么这对老夫妻这么叫你,你倒没不理人?” 粥铺是很有年代感的木头桌木头椅,装修也是十多年前的老风格,不过店内收拾得挺干净。 靳珩抽了好几张面纸擦桌子,瞟了她一眼:“我又不经常来,懒得纠正。” “哦,不经常来啊,那他们怎么叫你这个大男人叫小慎叫得这样顺口?” “……” “说不出来了?” 他继续擦桌子,像是懒得理她这个无聊的问题。 时初晞肚子饿得前胸贴后背,当老夫妻把吃的端上来时,她毫不客气的开吃起来。 吃了两口才觉得不对劲。她原以为会是老帝都风味的早点,没想到会是临鸿的特色风味早餐。 “你小时候就喜欢……吃这些?”她嘴里包了一些食物,说话不清楚。 他黑眸低垂看着热气腾腾的碗,慢条斯理的咀嚼,淡淡嗯了一声。 时初晞没再问他问题,却在一边吃一边时不时的琢磨他,他的所有姿态都摆明了要和过去的薄允慎进行切割,可是,种种不经意透出来的细节却在表达着他根本没完全和过去划分开来。 比如帝都,这个薄允慎长大的地方,他不该和这里的所有划清界线吗? 事实是,他不经意间带她来了薄允慎以前经常来的地方。 两人安静的吃完算午饭的早餐。 薄允慎结完账,老夫妻乐呵呵的和他聊天,“小慎,这是你女朋友啊,长得真漂亮,皮肤真白,你们站在一起就是郎才女貌。” 男人湛湛的黑眸注视着身边的女人,大手牵起她的小手,微笑着说:“我也觉得挺配的。” 老夫妻慈祥的笑了起来:“姑娘,你真有眼光,小慎小时候就是个暖男,你能遇到他真是福气。他很会照顾人的,打小就会做饭,要是嫁给他你会幸福一辈子的。” 时初晞:“……” “田伯伯,我和媛媛还在交往,你们这样不要吓着她。”靳珩轻描淡写的带过。 老夫妻又笑了,“好,好,我们不说了,省得把你的女朋友吓跑。不过说起来,小慎,你这些年去哪儿了?有好多年没见你了。那年我们最后听到你的消息是你……” “田伯伯,我还有事,今天就不闲聊了,改天有空我再过来。”靳珩打断了对方的话,有礼貌的朝老夫妻颌了下首,牵着不明所以的时初晞离开了巷子。 时初晞被他拉得踉踉跄跄,“靳珩,走慢点,你这么急干什么啊。” 他置若罔闻,大手也在收紧,勒得她手指生疼。她倒吸了口气,他才惊觉到了什么,松开她,“抱歉。” 极少听他道歉,时初晞吹着被他捏到快变形的手指,这人还真是阴晴不定啊,上一刻还在和长辈闲聊,下一刻就变了脸。 果然是江山易改,本性难移。 第140道晨光 这么晚你到底是来看我伤势的,还是来诱惑我的 极少听他道歉,时初晞吹着被他捏到快变形的手指,靳珩就是靳珩,上一刻像个正常人一样和长辈闲聊,下一刻突然就变脸。 果然是江山易改,本性难移。 “媛媛,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做?”男人恢复了神色问她。 她手腕还疼呢,活动了两下说:“我想分成两部分来做,一部分是先带施桐去做个鉴定,证明许晋对她长期进行家暴,另一部分我去找陶律师,看看他怎么说。” “你忘了一个重要的,她需要做一个精神鉴定。” 时初晞又怎么可能没看出来施桐精神有点失常,可是她宁愿相信施桐只是暂时受刺激了,不然施桐这辈子就毁了。 “我考虑下。” 靳珩没再说什么,从裤袋中掏出车钥匙,不远处马路边上的车啾啾叫了两声,“走吧,我送你。” 她迟疑的看他:“你知道我要去哪儿?” “不是你说的么,第一部分带她做身体鉴定,第二部分去见律师,上午医生来过了,你没提鉴定的事,这说明你想先去见律师。” “……” 时初晞暗自为这个男人洞悉一切的观察力而吃惊,“你最近很闲?” 从昨晚到现在,他一直陪着她。 他睨着她:“不是你说的么,要我追求你,既然要追求,总得做足了功夫。如果被别的异性捷足先登,之前和你离的婚岂不是最后变成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 这人还真是没死心啊。 时初晞绕过他,第一个走到车旁,打开车门坐进去。 陶律师事务所。 听完时初晞的描述,陶律师建议和他们在来之前商量的差不多。先取证,给施桐做个伤势鉴定,另外施桐如果精神短时间之内还没有恢复的话,情况可能会严重,精神方面要是出现问题,离婚会非常麻烦。 “怎么个麻烦法?”时初晞势要刨根问底。 “婚姻法中有明文规定,如果一方婚前未患有精神病,婚后因某种强刺激或外伤造成精神病的,一方可向法院提出离婚诉讼,如果理由成立,法院会判决离婚。目前的情况是。施女士精神出现问题,而她的配偶不肯离婚的话,事情就比较棘手。” 时初晞听明白了,问题的关键点在施桐身上。 她还想问什么,靳珩牵着她的手拉离了陶律师办公室:“媛媛,你应该好好想想,这件事你能不能插手,你那个朋友先前根本不想离婚,她与你非亲非故,你这样很像越俎代疱。” “我越俎代疱?”她连声冷笑,“施桐都那样了。她怎么自己做决定?要不是今天我们去的及时,她很有可能会被许晋打死。” “如果她被许晋打死,又满身是伤,会惊动警方,许晋不会那么傻。”靳珩客观冷静的分析。 时初晞不想听他说话,想再进陶律师办公室,被男人伸出来的手拽出了律师事务所。 “你放开我。” 一路被他拉着,到了写字楼下,她终于甩开了他,脸色冷着:“你说过许晋背后的水很深,是不是你害怕了?你要害怕的话大可以直接走,我不会再麻烦你。” 靳珩闻言没什么大的情绪,眼神温淡中透着一丝无奈:“我是说过许晋背后的水很深,不过我没什么好怕的,只是你不肯听我的,我只能尽可能的保护你。” 时初晞胸口像被什么东西撞击了一下,咬了下唇,小声道:“你没必要这样,这件事与你无关。” “谁让我认准了你是我的妻子。”他揉了揉她短发的发顶,宠爱之情溢于言表。 她破涕为笑,推了他一下,“谁是你妻子啊,少在这里白日做梦。” 几分钟的时间,两人从吵架又到和好。 上车后,时初晞给施桐那边的保姆挂了电话,保姆说一切正常,她才放下心来。 累了大半天,她也累了,靳珩开车送她回去,她也没反对。 手机里进来一条微信,是时豫发的。 ——姐,明天周末,你有空回来一趟。 ——是见你女朋友? ——嗯。 她手指停了一会儿,回复过去: ——这算见家长吗? 时豫一时没回,过了半晌才回过来: ——算是吧。 她盯着这三个字,火速决定订明天一早的飞机。 听着她在电话里吩咐章陌明天订去临鸿市的飞机票,靳珩皱眉,但没说什么。 …… 时初晞进公寓后把包随手放在鞋柜上,侧头见男人也在换鞋,“你回去吧,我困了要睡觉。” “我回去?去哪儿?”他凉凉的看她,仿佛她是个过河拆桥的人。 她一惊,想了下,是啊,他把房子让给施桐了,没地方可去。 “外面有酒店,你住酒店吧,我让人帮你订好,你直接去住行了。”她说着低头掏出手机拨号码,才拨了一半,手机连同小手被一只干燥的大掌覆住了。 “你这儿不是有现成的房间么?省了我去住酒店,麻烦。” 时初晞抿唇看他:“你住我这儿同样不方便。” “怎么不方便?”他俊脸靠近她,吐着温热的气息:“怕我半夜跑到你床上睡?” “你又不是没前科。” “放心!”他刮了下她翘挺可爱的鼻子,“我要是想睡你,你就是离得再远,我也能得逞。所以,你大可以放心,我不会在你不同意的情况下动你。” “……” “当然了。”他突然玩味的盯着她:“如果你半夜爬上我的床,那就另当别论了。” “靳先生,你好象做梦还没醒,建议你睡醒了再说。”她哼了哼,抽出手,转身头也不回的往自己的卧室走去。 …… 时初晞睡了一个舒服的午觉,外面天快黑了才醒。 秦婶正在做晚饭,从厨房里出来,“方小姐,现在要开饭吗?” 时初晞懒洋洋的窝在沙发里,随意看了一眼客卧:“等等吧。” “靳先生不在。” “不在?出门了吗?” “是的,靳先生一个小时前就出门了。” “他有没有说什么?” “有的,他说晚饭不要等他,让您先吃。” 时初晞拧了拧眉,没再问什么,秦婶看她这样就识趣的退下了。 …… 时初晞打开电视,心不在焉的看着。 天色渐黑。 看完新闻,又调台,换成一档综艺节目。 这是一档国内当前最火的综艺节目,以明星冒险为卖点,看点十足,也笑料百出。 时初晞完全没看进去。 等这档综艺节目,她看了看墙上的钟,快九点了,调小音量,拿起手机输入“珑达国际”四个字。 曾经,她为了找工作到过珑达国际面试过,当时见到了傅陵冒充的“靳珩”。 从这件事中可以看出来,靳珩是珑达国际的老板,他会不会是去珑达国际处理工作去了? 算了,不等他了。 她把手机放下。对秦婶吩咐开饭。 秦婶麻利的把饭菜端上来,却没见到她的身影。 时初晞正在接电话,是消失了半个晚上的靳珩。 “媛媛,饭吃了吗?” 她看了一眼外面的天色,“吃了。” “哦,看来你没吃。” “……” 她低下头,“有事吗?” “晚上我不回去了。” “哦。” “那我挂了。” “等一下。” “嗯?” “你不是在说你住外面比较麻烦的吗?你晚上回来住吧。” 男人的声音停了停,轻轻的笑:“怎么,关心我?” 她看了一眼餐桌上的饭菜,冷淡的说,“没有,我就是觉得你帮了施桐,害得你没地方住,你住在我这儿也很正常。” “你下午可不是这么说的。” “那你过不过来,你不过来的话,我先吃饭了。” “你吃饭吧,我今晚不过去了。” 时初晞深吸了口气,倒不是她非要他过来住不可,而是他这变化太快,下午还死皮赖脸非要睡客房,这才过了几个小时突然就态度大变。 “靳珩,你是不是有事瞒着我?” “没有。” “那就是有了?” 这下换成他:“……” 她又吐出一口气,“靳珩,你到底怎么了?你再不说,我明早飞临鸿市,你就再也没机会见到我了。” 他这才淡淡说到:“你如果明天带我去临鸿我就告诉你。” “……” 这男人多大了,听这口气感觉像个小男孩在撒娇。 时初晞直接道:“好,我答应,你现在能说了吗?” “我受了点伤,暂时动不了。” 受了点伤? 暂时动不了? 时初晞听得头发都快要竖起来了,“你……你怎么受伤了?” “没什么,小伤。” 他越说没什么,说明有什么。 “是不是许晋做的?” 许晋那种人连老婆都敢打,报复这种事情又怎么会做不出? 时初晞惊出了一身冷汗:“你在哪儿?我去看看你。” “天太晚了,你一个人……” 她打断他:“我让章陌和鲁奇陪我,不会有事。” 他终于报了一个地址,“珑达国际。” 原来他真的在珑达国际。 时初晞以最快的速度换了身衣服,拿上包出门。 秦婶正把最后一道煲好的汤端上来,“方小姐,晚饭好了,您这是……” 她看了看桌上冒着热气的饭,改了主意:“秦婶家里有保温盒之类的吗?帮我打包下,我要带走。” …… 珑达国际大厦。 时初晞下了车,章陌和鲁奇也跟着下了车。 这里是cbd中心。治安很好,时初晞有了主意,对鲁奇报了一个地址:“从现在起,你去那儿帮我保护好施桐,有什么事随时打电话给我。” 鲁奇一听施桐的名字,就知道和许晋有关,拍着胸口说:“三小姐你放心,我保证完成任务。姓许的要是敢来,我把他撕成两半。” 章陌推了他一把:“行了,赶紧走吧。” 鲁奇拦了辆车,跳上去朝他们挥了挥手。消失在夜色中。 章陌警戒的往四周看了看,发现街道的角落里有一辆可疑的车,他其实早关注到了,这辆车跟了他们一路,从公寓就开始跟着。 他考虑了一下,没敢冒然告诉时初晞,只道:“三小姐,可以进去了。” …… 时初晞进大厦准备搭电梯的时候发现了彼得等在那儿。 “方小姐。”彼得按下电梯,进去后皱着脸,开始诉苦,“靳先生受伤了。” “他好好的。怎么会受伤?” “我也不清楚,他今天下午说要来公司,我等了他半天没等到他人,然后接到他电话说让我去一趟医院,我去了之后发现他刚从救护车被推下来。医生说他脖子受伤,上了劲托,左小腿上也有伤。” 时初晞脸色凝重,等电梯一到,赶紧出去,可不知道要往哪里走,一时来来回回的走了两圈。这才想到让彼得带路。 彼得看她这样,心中替老板感到欣慰,老板身上的伤一看就是仇杀,在帝都老板从没用真身现过身,除了因为方媛的事,他想不到其它理由。 靳珩所住的地方是个休息室,时初晞一进去就皱眉,这里显然他并不常来住,沙发之类的家具上还蒙着白布,一切看上去灰败而令人有种不想住在这里的冲动。 “媛媛,给我倒杯水。”靳珩半躺在床上。见到她进来不客气的说道。 时初晞起先没答应他,打量着他的伤势,比彼得描述得要严重,他脖子上固定着脖托,左小腿上打着石膏,这哪里是小伤,分明是伤得很重。 她眨了眨眼,忙放下手中的保温袋,这才动手给他去倒水。 水壶里是空的,水杯看上去也不干净。 “彼得,你是怎么照顾……”她才说了一半。发现彼得和章陌早出去了。 她只得自己动手想办法解决问题。 好容易找到电水壶,烧上半壶水,又拿着水杯去清洗,洗得干干净净,举到眼前光洁透亮了才满意。 靳珩靠在床上视线跟着她忙碌的身影,黑眸中划过一道光亮:“媛媛。” 水烧开了,她把滚烫的开水倒在杯子里,小心的端起来放在唇前吹着热气,应了一声,“嗯,干嘛?” 男人若有似无的笑了声:“没什么。” 她反而转向他。把水吹到变温了端到他面前:“想说什么就说,支支吾吾可不是你的性格。” “我说了你肯承认吗?”他黑眸灼灼的盯着她,温度高得吓人。 她下意识的别开视线,“不想说就不要说了,你先看看水烫不烫?” 男人喝了一口水,接着又是一口。 看他这样子就是不烫了。 时初晞松了口气。 他喝光了最后一口水,由于脖颈上有脖托,不方便转动脖子,水杯放了几次都没放到床柜上,她顺手接过来,开始问他问题:“你好好的。怎么弄成了这样?” “是我大意了,本来出门到珑达国际这边看看就回去,结果中了埋伏。” 时初晞看着他深邃的五官和淡然的神色,忍不住取笑他:“你不是身手挺好的吗?也会中埋伏?是什么人?许晋的人?” “嗯,应该是的,我已经让人去查了。” 这个许晋还真是报复心强,居然把人打成了这样。 时初晞眼睛在靳珩身上来回看了一圈,“你身上还有没有伤?” “有。” “在哪儿?医生没给你包扎吗?” “我没让医生处理。” “为什么?” “不是有你的吗?” 时初晞:“……” 她双手抱胸:“靳珩,你是说真的,还是在耍我?” “不信算了。” 时初晞观察他的样子不像是撒谎,软下声音说:“那我现在去让彼得找个医药箱来。我能处理就处理,不能处理你就得去医院。” “好。” 她去外面找彼得,彼得正拎着医药箱在门口踌躇要不要进去,经她这么一问,赶忙把医药箱交给她。 时初晞把医药箱拎回去,然后对男人说:“伤在哪儿,我看看。” 靳珩指了指自己的胸口,意思是伤口在里面。 她转身去打开药箱,再回头看他,他依然坐在那儿不动。 “你把衣服脱了。” 他脖子没动,眼睛扫了看她一下,“我右胳膊也扭伤了,抬不起来,你帮我脱。” 她一想好象是,他刚才一直在用左手喝水。 可恶的许晋怎么把人打得这么严重? 时初晞看了看他胸口,抬脚预备去叫彼得进来帮忙,男人突然呻吟了一声,她急忙走回去:“你哪儿疼?” 男人不说话。 她看他眉头紧皱,痛苦的样子,更急了:“你倒是说话啊,你哪里疼?胸口吗?” “你帮我把衣服脱了,看看是不是还有什么别的伤口。”男人语气无辜。眼神中竟充满了一丝求安慰的表情。 “你……”时初晞又气又好笑,咬了咬牙,心想他这样也是为她受伤的,要是今天出门被暗算的人是她,恐怕就不是戴个脖套,腿上打着石膏这么简单。 细白的小手放在他衬衣别致的第一颗钮扣上,严格意义上来说,这是她第一次给他脱衣服。 休息室内的暖气开得足,她进门后也把大衣脱了,手心开始冒汗。 “媛媛,手别抖。”他似笑非笑的看她。 她瞪了他一眼。继续手上解钮扣的动作。 随着钮扣解得越来越往下,男人壮硕的完美身材显露出来,手指与起伏的肌肉之间只有一两公分的距离,她几乎在瞬间感觉到他炽热的体温,双手好象更抖了。 眼看到最后一颗钮扣了,怎么也解不下来,她急了,脸更往前凑,想看得更清楚些。 一只骨节分明的大手覆住了她的双手,男人哑到不成样子的声音传来:“媛媛。” 她吓了一大跳,“啊”了一声。 男人热烫的呼吸喷在她脖子里。她听到头顶男人在咬牙切齿:“媛媛,这么晚你到底是来看我伤势的,还是来诱惑我的,嗯?” 她听出了他声音中的一丝压抑的喘息,先是不明所以的看他,然后又气恼道,“靳珩,你能不能正经点啊,我在帮你检查伤口,你一个人在这里发什么情?” 他的下巴微微紧绷着,看着她说:“是你身上太香。又靠我这么近,我是个正常男人,有着正常的反应不是再正常不过的么?” 时初晞:“……” 她身体向后仰,重新用双手解钮扣,这下终于解开了,男人绝好身材也彻底暴露在眼前。 脸蛋倏地的一红,她故作镇定的观察起男人的上半身,在他左胸口确实有块拳头大小的淤青,看起来对方的劲不小,可见当时这一拳有多疼。 她心脏跟着抽了一下,抿紧双唇,随即问:“你确定这是皮外伤吗?要不要去拍个片子看看内脏有没有受伤?” “拍过了,没事。” 他这么说她就放心了。 开始给他擦药。 她拼命告诉自己要认真,只看伤口,不要关注别的,可是男人的气息强势的占据了整个鼻腔,蔓延到身体的各处,她心跳加快,双颊发烫,控制不住的大脑一片空白。 额头上像是被一股气流吹了一下,她条件反射的抬眼,对上漆黑到深不可测的眸里。 很明显,刚才那口气是他吹的。 她咬唇,“你干什么啊?” “没什么,有点困了。”他眼底蓄着笑,看着她的模样忍不住逗弄,“你脸怎么这么烫,要不要像我一样把衣服脱了?” 她手上重重的压了下,听到男人闷哼抽着气的声音,弯眸笑了笑,“靳珩,我警告你,你再调戏我的话。我就下手更重。” 男人果然没有再戏弄她,只是无声的俯身靠近她,温热的气息拂在她脸上,“把药擦完你回去吧,明天一早你还要赶飞机呢。” “之前在电话里你不是威胁说让我带你明天去临鸿的么?我好象也答应了。”她脑袋微微向后拉开距离,手上的动作重新放轻,把最后一块面积的药涂抹好,棉签扔到脚边的垃圾桶。 “你答应得太勉强,不去也罢。” 时初晞:“……” 她怎么感觉这男人受伤之后整个人风格大变,他不是走阴暗冷淡风的么,现在怎么卖萌起来了。 没想到居然一点不令人起鸡皮疙瘩。反倒……真的觉得有点……可爱。 可爱? 时初晞惊觉自己用这个词来形容他,吓得差点跳起来,轻轻摇头,感觉自己一定是最近跟他在一起太多,在不知不觉中被洗脑了。 第141道晨光 最好叫声老公来听听 章陌随身带着匕首,和扑过来的几个身影博斗起来。 室内光线不好,时初晞被章陌保护在角落,一时倒也安全。 他们人多势众,恐怕章陌撑不了多久。 时初晞慌张的往床的方向看了一眼,这个角落刚好离床比较近,刚才床上还有人影,这会人哪儿去了? 难道是被许晋的人给拖下去了吗? 想到许晋说见到男的直接打断腿,他那腿本就有伤…… 时初晞不敢想下去。她借着窗外的光亮,蹲下身沿着墙角往床的方向爬过去。 章陌一见她移动了,跟着移动。焦急的说:“三小姐,你躲好,这么走太危险了。” “靳珩不见了。我要去看看。” “三小姐,靳珩肯定跑了……” “不可能!”她不信。 朦胧的光线中,一只甩过来的钢管砸向她,章陌及时挥着匕首去挡,肚子上却吃了一记,顿时趔趄着后退了好几步,咬牙道:“三小姐,快走!” “靳珩!”时初晞对着乱成一团的休息室大叫,“你在哪儿?答应我一声。” 没人应她。 像是靳珩压根没在这里存在过一样。 要是他真的被打断腿,肯定会出声的。 时初晞犹疑了。 一颗心往下沉,还有也听不到彼得的声音,说明彼得也不在。 或许章陌说得对,除了靳珩和彼得提前躲起来了,好象再也没有其它的解释。 “一群废物,让你们把男的腿打断,女的给我抓回来,怎么这么久了,还没结果?”许晋在休息室门口没进去,听到里面打了半天也没个结果,暴躁的吼叫。 里面的一群人动作更快了,章陌渐渐支撑不住,用最后的一点力气把时初晞往床下一推。 “啊……”章陌双腿被打中,滚倒在地上。 躲在床下的时初晞拼命咬住手指不敢吱声。 虽然这样躲着无疑是掩耳盗铃,可除了之外真的别无他法。 时初晞这时候脑海中反复响着“靳珩”两个字。她怎么给忘了,他那么诡计多端,在巴塞罗娜酒店中的大火都没把他烧死,今晚他怎么可能没给自己留一手,眼下倒好,她成了瓮中之鳖,他却脚底抹油,溜得干净。 外面响起一阵脚步声,接着室内突然灯光大亮。 许晋得意的哼笑着命令旁边的人:“去,把那个婊子给我找出来,另外把她的保镖腿打断。” “那……靳珩怎么办?”有人问。 “他?”许晋语气变了变,咳嗽一声说:“跑了就算了。” “不追了?” “追你个头!老子做事要你教?” “不是。”那人声音渐小。几乎到了咬耳朵的地步:“他要是回去告状,你我可就吃不了兜着走……” 许晋此时正得意洋洋,声音压根没放低:“告状?他有脸告状吗?是他先惹我的。不是我先惹他的,我谅他没这个胆子!” 时初晞听了皱眉,没听懂这是什么意思。 不过她的关注度不在这方面。休息室东西已经不多,他们很快就能找到她。 周围响起翻东西的声音,左右的脚步声渐近。她吓得闭上眼睛,大气不敢出。 “她一定在里面……快,把床抬起来……”外面传来兴奋的粗喘声。u9电子书 时初晞感觉到头顶的床开始移动。就在即将被发现之际,所有的灯再次熄灭。 “他妈的,谁让你们又断电的!”许晋骂骂咧咧。 床被放下。脚步声聚到休息室的中央,有人在往外打电话骂人。 放下手机,那人吃惊道:“不是我们的人断的电。” “什么不是我们的人。那还有谁?” 与此同时,时初晞感觉到手臂被人拽住,无声的拖了出来。接着她还没反应过来,就被人扛到肩上。 她吓坏了,拼命挣扎。脑袋朝下,眩昏得厉害,没挣扎两下就没了力气。 扛着她的人见她不动了,反倒拍了下她的臀,似乎在试探她。 她打算继续装死。 那人却更过分起来,大手开始在她臀部上来回抚摸。这下她沉不住气了,又不敢声张,冷声说道:“你是谁?赶紧放我下去。不然我就大叫了。” 这人在许晋眼皮子底下把她悄悄带出来,肯定不是许晋的人,她要是叫。他肯定害怕。 果然,那人没再摸她的臀,却在她臀上亲了下:“叫吧。最好叫声老公来听听。” 靳珩? 她一下子听出来这是靳珩的声音。 他不是…… 他不是脖子和小腿都受伤了吗? 她用手沿着他的腰往一摸,没摸到脖托,他又健步如飞,也就是说他也没腿受伤,那石膏是假的? 刹那间有种上当受骗的感觉! 她开始用拳头砸他的背,低声恼道:“你放我下来,靳珩,你这个骗子!人渣!” 男人安抚性的轻拍了下她的腰:“乖,别乱动。停电了,电梯也动不了,我们只能走楼梯。彼得在下面关了电闸。他们的人也在下面,很快就会找过去,留给我们的时间不多了。” “我们走了,章陌怎么办?他还在里面。”这个时候了,她暂时不跟他计较被骗的事,但章陌不能不管。 “管不了那么多,我只能救你一个……” 他的话还没说完,身后传来章陌撕心裂肺的叫声:“啊……”接着又是一声:“啊……” 时初晞听得心惊胆颤,眼泪夺眶而出:“一定是他们把章陌的腿打断了……” 男人这时候哪管得了那么多,扛着她飞快的下楼梯。 二十多层的楼梯,他脚步飞快,她被颠得难受,“你放我下来,我自己走。” 听她声音像是要吐,他把她放下来,改为背她,脚下的速度丝毫没放慢过。 趴在他背上,看着他下楼梯像走平地,时初晞莫名的感觉他像是个练家子。 可以前她从来没有发现过。 是他隐藏得太好,还是他还有很多不为人知的秘密? 比如,他为什么改姓靳,名珩。 靳这个姓在国内百家姓中,虽不是大姓,也不是稀有的姓,但他待的是f国,多年来早已根深叶茂,按常理来说他不应该起个英文名更方便吗? 没来由的,她想起了在休息室许晋和手下人的一段对话。 听许晋的口气好象不是最近几天才认识他的,这两人更像是以前就认识。 那为什么那天在酒店,他们要装不认识? 是有什么别的关系,所以掩人耳目? 第142道晨光 永远打败不了一个死人 时初晞想得脑壳疼,也没想出个所以然来。 片刻后,靳珩背着她就来到楼下,此时,整个大厦的灯突然又亮了起来。 “你放我下来,我自己走。” 他没听她的,把手中用来照明的手机关掉放进口袋,左右看了看,推开前面一扇门,走了没一会儿就来到了外面。 天空中飘着小雨。 前面路边停着一辆车,彼得坐在驾驶座上,等他们一上车,立马踩下油门。 时初晞没顾得上坐稳,趴在车窗上往外看,淅淅沥沥的小雨把车窗弄的模模糊糊,一想到章陌还在里面,她心头难受得不行。 “别担心了。”男人的大手落在她肩上。 她飞快的把他的手拨开,没过两秒,那只手又锲而不舍的放到她肩上。 “靳珩,你这个无耻小人,骗子!骗子!”她气愤的红了眼睛,回头对着他就是一阵拳打脚踢。 他没动,随她打骂。 她看他这样更生气了,手脚更加的用力,“为什么要骗我?为什么要骗我?你就是个阴险狡诈的小人,骗子!章陌要是有个不测,这辈子我不会原谅你的,我不会原谅你的!” “媛媛……” “媛媛,你听我说。” 他起初企图让她冷静,见不起作用,双手一下扣住她的手腕,“许晋要的人是你还有你朋友,章陌不会有事。顶多就是骨折……” “顶多就是骨折?”她瞪大了眼睛,感觉他说的好轻松:“他不是你的人,你当然这么说了。靳珩,你这个骗子,今晚你设好了陷阱让我跳是不是?你这个卑鄙小人,骗子!” “我让你不要过来,你非要过来,我有什么办法。” “什么脖子受伤,什么骨折,全是骗人的。” 他停下没否认:“对,今晚确实我设了圈套在等着他们现身……” 倏地。大厦另一侧响起一阵警车的声音。 彼得驾着车路过刚好能看到大厦前的情景,大约有七八辆警车在淅沥的小雨中驶向大厦,很快从里面下来很多警察,冲进了大厦。 这说明有人报警了。 这个报警的人就坐在她身边。 时初晞像不认识他一样看着这张英俊的面孔:“所以,今天所有的一切都是你事先布好的局,就为了等这一刻?” “一网打尽不好么?”男人懒洋洋的看着窗外,唇间吐出的气息却有些冷酷。 “呵,是挺好。”时初晞鼓起了掌,冷声讽刺道:“简直好极了!” 他双手仍牢牢攥住她的手腕,一动不动的望向她,没有再做过多的解释。 她倒是有很多问题想问他:“记得你说过许晋背后的水很深。今天你报警让警方把他抓了,就不怕警方一转身就把他给放了吗?” 他点点头,赞同她的话,“这得分什么情况,像今天这种私自闯入珑达国际大厦,又打又砸的情况,我想就算他背后有人,也得先掂量掂量能不能罩得住。” 她思考着他话中的深意,“你是说……你让人把今天许晋的所作所为拍了下来?” 靳珩看着她,大手抚了下她的脸颊,“还挺聪明。” “靳先生知道今晚许晋会来报复,提前在大厦各处装了摄像头,就算他们把大厦的电闸给拉了,摄像头还是会工作,把他们今天的所有行为记录得清清楚楚,容不得他们抵赖。” “……” 时初晞听到这里失声了好一会儿,摇头笑了一声,想不到她今晚也参与了如此此一出好戏,更想不到的是,她不仅被蒙在鼓里,还全程被人当傻子耍。 “哦,原来是这样呀,真是自愧不如啊,论演戏,二位可以去拿奥斯卡小金人了。”她唇角扯了一个淡漠的弧度,身体靠向座椅,合上双眼再也没说话。 “媛媛。”靳珩放开了她,低柔的唤她。 “靳珩,我警告你,别碰我!”她没有睁眼,语气中却夹着怒火。 车厢内,流动着一股一触即发的火药味。 彼得尴尬了,他忐忑的想自己是不是要把车开到前面停下来,赶紧闪人啊。 不过老板没发话,他也不敢擅自做主,只得硬着头皮往前开。 “我没想到在许晋冲进去之后,你会不顾危险想要找到我。” 她冷笑着睁眼看他,“你直接说我蠢不就行了?” 男人低低的笑,拉住她的小手放到唇前亲了亲:“刚好相反,这说明你很在乎我。” “行了,别恶心我了,我知道我自己蠢,就不用你反复提醒我。” 她不耐烦的把手扯出来,男人却握得死紧,接着刚刚的话道:“你比我想象中的要在乎我很多,媛媛,我很开心……” 他每说一个字,她的脸就冷一份,等到他说到一半,她的脸几乎冷到像冰块:“靳珩,你现在最好离我远一点,不然别怪我不客气。” “媛媛,你生气无非是给我耳光,我不动,你打就是了。” 他居然鼓励她甩他耳光? 这个男人一向不可一世,霸道强势,外加诡计多端,她到现在发现自己越来越不了解他。 每多了解他多一分,就多一分陌生。 时初晞情不自禁的握紧手指,像是怒极了反笑起来,跟这种人有什么好生气的,气坏了身体不划算。 她侧脸望着男人俊挺的五官,所有的怒气仿佛顷刻间消失了。 “靳珩,你非缠着我是吗?” “对。”话音刚落,他很快补充道:“今晚我确实一开始受到了许晋的埋伏,后来我假装受伤,将计就计,为的是把他引出来,不然总这么被他暗算也不是个事。” “哦?”她扬了扬眉毛,“将计就计?那你就瞒着我一个人,还装得那么像,真是难为你了。” “我知道你在生气,媛媛。”他大手强势的与她的小手十指紧扣,低头又一次亲了亲她细白的后背,哑声道:“做为补偿,我可以答应你一个条件。” 她不为所动:“我能问,你接下来打算怎么做吗?一直缠着我,还是去进一步处理许晋?” 男人听了点点头,黑眸直直的盯着她,薄唇蠕动:“许晋那儿给他个警告,你答应过和我一起回临深鸿市。” “也就是说,今晚你弄了这么大的阵仗出来,就只是为了给许晋一个下马威,让他怕了,以后要再暗算你?”她像是在和他闲聊,笑得很是漫不经心,又似带着一副虚假的面具。 “不,我不是为了我自己。我是为了你。”他声线冷沉寒凉,隐隐有些阴戾之气:“他对你图谋不轨,甚至还想染指你,这是我最不能容忍的。” “所以,你今晚弄了这么大的阵仗出来,又是装病,又是报警,为的就是给他区区一个警告?靳珩,你真以为我是三岁小儿,这么好骗吗?” 男人薄唇抿成一条僵直的线,半晌出声道:“你想说什么?” “你和许晋以前是不是认识?或者你们属于什么组织?” “为什么这么说?” 他这么反问,也就是她猜的方向没错啰? “因为许晋冲进休息室没找到你,他的手下说你逃了,问要不要追,他说了一段奇怪的话,你想听吗?” “不管他说了多么奇怪的话,我只想说我今天做这么多真的是为了保护你。” “是吗?那我是不是要谢谢你?” “谢就不用了,只要你不恨我,厌恶我,生我的气。” 她抬起下巴,要笑不笑道:“靳珩,有没有人说过,你的脸比城墙还厚?” 他瞳眸沉如深海,没有说话。 她呼吸钝痛,用力吸了口气:“还有,我不是你的所有物。” “你当然不是我的所有物,我不是给了你自由之身的吗?” 听着他一副理所当然的口气,她笑出声来,“你所谓的自由之身不过是在你画出来的圈子里,我一旦出了这个圈子,一旦脱离你的掌控你就会想尽办法,千方百计把我拉回来,这就是你所谓的给我自由之身。” 沉默了片刻,他说:“媛媛,今晚的事你可以生我的气,但你不该怀疑我。” “是我怀疑你吗?是你给我的感觉就是这样,看上去你和我离了婚,以靳珩的身份重新追求我,你我之间重新展开了一段人生。其实不是,你换汤不换药,你还是那个样子,表面上你放了我,实际上你不过是把关住我的牢笼扩大了无数倍,隐形了而已。本质没有变过。” “在你的心里我就是你的所有物,不是因为你非我不可,也不是因为你爱我,而是我的身上刻着你的标签,你不许他人染指罢了。靳珩,你骨子里就是头野兽,阴险、残暴、狡诈、自私、冷漠、控制欲极强,在你的心里只有你自己,你看上的猎物一旦脱离你的掌握你就……唔……”九六味 她的眼前骤然压下来的男人面孔。 靳珩勾缠着她的舌,又凶又狠的吻着。 一想到被他耍了一晚上,更令她心中大为愤怒的是他说不定还有别的事隐瞒着她。她瞬间不受控制的挣扎起来。 她的挣扎反而让男人吻得越发的凶和猛。 心中的情绪累积到极限,她直接咬他。 “咝……”他停下来舔着被她咬破的唇片,有丝狂野的性感:“媛媛,爱之深责之切,你爱上我了,不然你不会这么生气,不是吗?” “谁给你的自信让你往自己脸上贴金,你别忘了,我爱的人是薄……” 她的声音彻底被男人夺走,她除了睁大眼睛看着他眼中令人战栗的侵略感,身体被他牢牢钳制住。 足有十分钟的热吻。 她发不出声音。动不了分毫,被迫任他予以予求。 胸腔里的空气也像被他尽数夺走,当被他放开后,她头晕目眩,敏感的耳垂被咬了一口,“媛媛。”温柔与决狠并存的嗓音徐徐吐出气旋:“我是你的第一个男人,也会是最后一个,是你答应我让我追求你的,你不许说话不算数,不然我就把给你的自由收回。” 呵呵,看来终于原形毕露了。 她喉咙里压着喘气。冷冰冰的看着他:“靳珩,我不是媛媛,就算你叫了这么久的媛媛,我依然不是你的媛媛,我是时初晞,我的心在薄允慎那儿,不管过去多少年,不管我去过多少个地方,经历多少事,我心里爱的人永远、有且仅有他。” 男人的瞳孔猛的收缩,盯着她好一会儿。忽然笑了:“也就是说,你骗我和你离婚,根本没打算接纳我,让我进入你的心里是吗?” “是。” “你的心在薄允慎那儿,不管过去多少年,不管你去过多少个地方,经历多少事,你心里爱的人永远、有且仅有他?”他一个字一个字的重复,更像是在确认。 “对。”她加重了语气,无形中往他身上插了一刀,“你永远也比不上。是不是很好笑?你的情敌是曾经的你自己……就好比是一个人的情敌是一个死人,就算他再强大,再无所不能,他也不能打败一个死人!” 男人的脸已经黑沉得煞人,就连前面开车的彼得都感觉到整个车厢都被冰冷住了,有种山洪欲来的灭顶之灾感。 不要啊…… 这两人怎么这时候吵架啊,能不能等他把车开到目的地,下车了他们慢慢吵啊,他们这样他压力好大的,恨不得把自己藏起来,缩小成蚂蚁…… 男人额上的青筋暴跳。胸口起起伏伏的厉害,仿佛用了最大的力气在压抑胸中滔天怒火。 时初晞此时头脑很冷静,做好了准备接受他惩罚的准备。 然而她等了半天,他依旧没动。 倒是彼得把车开得像火箭,很快车子像到了地方,停了下来。 视线瞄了一眼窗外,她愣了愣,是她公寓楼下。 “靳……靳先生,到……到了。”彼得颤巍的声音从前面传来。 靳珩面无表情,单手去推车门,在时初晞没有防备之际。猛的把她的小手一拽,她跌跌撞撞的被他拉下了车。 从楼下到进公寓门,花了不到三分钟的时间。 时初晞的手被他握得很紧,她扭着手腕试了几次,换来的是他更紧的力道,她毫无办法。 他换鞋的速度很快,换完的时候她才刚刚费力地用一只手脱了靴子,他看也没看她,直接把她拖了进去。 她赤足踩在地板上仓促的跟着他的脚步,甚至因为他的粗鲁拖拽,娇嫩的脚趾猛踢到了桌角。下意识的一蹲身,后腰又撞上了墙边的柜角,脸色疼到发白变形,依然一声不吭。 就像是一个俘虏,虽狼狈,却保持着高扬的头颅。 直到她被甩进了沙发里,男人沉重如山的身躯压上来,她才用双手去推他,唇间发出尽力全力的重重喘息声。 “说话。”他抓扣住她的脸,“现在连话都不肯跟我说了吗?” 她没有理会,依旧用尽全力试图推开他的身体,脸蛋由白变得涨红。 男人无声无息的瞧着她倔强的小脸,眉头皱得厉害,轻易的拨开她的双手,高举过头顶,覆着森气的脸凑近她:“不说话交流也行,那我们就用做的。” 她木然的双眸一下睁到最大。 靳珩掐着她的下颌迫使她张口,他的舌灵巧的钻了进去,肆意攻城略地。 他的情绪有些失控,也许是被她那句“我的心里爱的人有且永远只有他一个人”给刺激到了,也许是她说的“就算你再强大,再无所不能。你也不可能打败一个死人”,点炸了他心底的最后一点希翼。 他开始顺从本心,发泄欲望。 反正她把话说成了那样,她亲口承认她在骗他,永远不会爱他,反正……对她好和不对她好,她照样不会给他什么真心。 他何必做人那么累。 男人的吻烙遍了香软细长的脖子,留下串串痕迹,那么鲜红,是他的痕迹。 他一下下的往下吻,闻着她的体香。享受着自己的成果,他早该如此的,事事迁就她的后果就是,蹬鼻子上脸。 说他今晚把她当猴耍,其实他才是被戏耍的那一个。 她骗了他…… 骗了他和她离婚,领了什么该死的结婚证…… 哼,真当他对她毫无办法吗? 她是他的,不管她承不承认,她这辈子只能是他的女人。 他的手将她身上的针织裙衣摆推了上去,带着力道的大手抚过细软滑腻的肌肤。 微眯的黑眸抬起观察着她的反应,发现她双眼紧闭。睫毛如蝴蝶翅膀似的扑扇个不停,发鬓处有几道亮光的痕迹。 她在哭…… 脸上没有一丝异样,肩膀也没有一丝抖动,整个人在无声的哭泣…… 更多的水痕淌进了鬓发间,这是一个悲痛到极点的哭泣方式。 “媛媛。”他看着她隐忍的脸色,剧烈颤抖的红唇,以及眼角的冰凉泪水,“你有这么厌恶我吗?” 她的身体紧绷僵硬,而且冰冷。 他这才留意到她躺的姿势有点奇怪,“是不是腰伤发作了?” 她睁开眼,水洗过的双眸看着他不说话。他立刻明白过来了,忙从她身上起来,大手抚上她腰部曾受伤的位置,不经思考的脱口而出:“对不起。”然后又说:“你忍着点,我现在就带你去看医生。” 见他要来抱她,她费力的推他,终于出声道:“不要……” “你腰伤发作非同小可,必须马上去医院。” “你离我远点儿,我自然就不会疼。”她声音不大,却充满了恨意。 他没有受她情绪的影响,马上去打电话给医生,让对方尽快过来出诊。 挂了电话,他小心的帮她翻了身,找到一个舒适的位置缓解她的腰疼,跟着俯下身,手指轻轻拨开她脸上的碎发,以自己没有察觉到的温柔宠溺的声音问:“这个姿势怎么样?要不要再换?” 她其实在他起身之后就好些了,主要是被他压得腰部受力,毕竟腰伤刚好,那部位还脆弱着呢,他那么重的身体压下来,她的腰自然吃不消。 不过这些她不想跟他说,只松开了紧咬的嘴唇,抬了下眼皮,“我跟你没什么话可说。” 他眸底泛着猩红:“没话可说?那你可以说说和我领离婚证以来,你到底是怎么把我当成薄允慎替身的,嗯?” 刚刚被他压在沙发里差点被他吃干抹净的时候,她曾告诉自己不该激怒他,眼下她又忍不住脾气:“靳珩,薄允慎不就是以前的你吗?他是你生命中的一部分,是你的过去,你一直在否认他,否认他的存在。可偏偏你根本没办法抹掉他,如果你要强行抹掉也行,你自杀好了,这样你就可以杀死他,同归于尽是最壮烈和最令人钦佩的死法。 “我死了,岂不是白白便宜别的男人?” 她转开脸,“我说过了,我心里只有薄允慎,我不会再嫁人。” “你为了他,可以终身不嫁?”他扳过她的脸。 “是,终身不嫁。” 男人没有出声。一双狭长的眸转眼深不见底。 靳珩怔然的看着她的脸好一会儿,像是在思考着什么,又像是大脑中空空荡荡,什么也没想。 他喉咙哑得不行:“你就这么爱他?爱到死心塌地,不惜浪费余生大好的年华?” “在别人眼中看来,或许是。”她轻轻淡淡的笑,“但在我看来不是,我爱他,这种爱你不是他,你不会懂,你只懂掠夺,只懂喜欢的就抢,只懂不择手段,你要的向来不会在乎自己的感受,你只会自己开心就好。他不是,他会尊重我,他会做普通男人做的事,他会给我煮饭,给我很多温情的东西,他是一个真正的男人,他温暖、高大、体贴、风度翩翩……” “你说的这些有什么用?”他突然像变了一个人似的暴躁的喝止她,“什么温暖、高大、体贴、风度翩翩,连一个最爱的人都保护不了,连一个最无聊的恶作剧都能让他倒下,温柔体贴除了让他变得软弱无能,什么也做不了。” 时初晞错愕的看着眼前阴郁的男人,他这是在说他为什么会变成现在这样吗? 第143道晨光 你想囚禁我 连一个最爱的人都保护不了? 谁是他最爱的人? 他的母亲或是他曾经有过爱人? 他不是说他不相信爱情的吗? 到底在他的身上经历过什么? 时初晞之前一直以为他变成今天这样,是因为薄家的变故,或是她父亲当年强行把他母亲带走,破碎的家庭所导致的。 听他这段话下来,她对他曾经的过往却有所颠覆。 在这个男人身上,好像还有很多不为人知的秘密。 有人在敲门,克制有礼的节奏。 靳珩走过去从猫眼往外看了看,拉开门。 是个女中医,进来后开始检查,随后开始针炙按摩。 忙碌了小半个小时,女医生擦了擦头上的汗说:“没什么大碍了,腰伤最怕复发,方小姐最近一段时间多注意,别再有什么剧烈运动。” 靳珩点点头,送女医生离开。 手机铃声突兀响起。 他关上门,拿起手机,接完电话缓缓对沙发上的时初晞道:“章陌被警方送进了医院,医生在给他的腿做手术。我让彼得在旁边盯着。” 时初晞僵着脸,闭上眼,逼着自己不要发火。 章陌和章泽父子誓死效忠奥纳西斯家族,一个在f国刚刚动过大手术,另一个眼下又被人打断了双腿,就算接上了也要好长一段时间的休养。 章陌跟着她到国内没多久就弄成了这副样子。要她如何向章伯伯交待? “媛媛。” 男人的声音在她头顶响起:“章陌是你的保镖,他的职责就是保护你的安全,你没必要自责。” “我自责?”她为他的神逻辑而好笑,真的不想再和他浪费口舌,无声的侧过身,抱起靠枕。脸埋进沙发。 靳珩静静看了她一会儿,沉声说:“这里凉,你去房间睡。” 没有声音。 她像是睡着了。 他皱眉,看了看墙上的钟,已经是凌晨两点多,难怪她困了。 脚步下意识走过去把她抱起来,她丝毫没有醒过来的迹象。 一晚上的担惊受怕,后来又和他生气,再把腰弄伤了…… 她确实是累坏了…… 他从卧室里拿出被子轻轻盖在她身上,坐在沙发旁看着她安静的睡颜。 脑海中反复回响着她的冷言冷语。 她说,就算你叫了这么久的媛媛,我依然不是你的媛媛。 她说,我的心在薄允慎那儿,不管过去多少年,不管我去过多少地方,经历多少事,我心里爱的人永远、有且仅有他。 她说,你的情敌是曾经的你自己,是一个死人,就算你再强大,再无所不能,你也不能打败一个死人。 她还说,你根本没办法抹掉他,如果你强行抹掉也行,你自杀好了,这样你就可以杀死他…… 一抹讽刺的笑从他唇角溢出,她居然让他自杀,说的时候眉头没有皱一下,眼睛没有眨一下,就好象他该死一样。 在她的心里、眼里,他就这么一文不值? 她甚至还说,她的心里只有薄允慎,不会再嫁人……终身不嫁。 终身不嫁! 他咀嚼着这几个字,很有可能这不是她故意刺激或是气他说的,这是她的真心话。 她分得很清楚,他是他,薄允慎是薄允慎,他并没有因为长了一张和薄允慎一模一样的脸而占什么优势。 相反,没分清楚的人是他。 就这样吧,他如是想。 她说的对,在他的眼中她的身上早就被贴了标签,谁靠近她,或是她想从他眼皮底下走出去,他就会想尽办法抓回来。 这个女人看似安静温顺,骨子里始终有着逆反心理,这比明面上反抗要可怕得多,明面上起码能遏制,骨子里的看不见摸不着。指不定哪天就猝不及防的爆发出来。 他看上的女人,这辈子他要定了。 至于爱情,从来不在他考量的范围内,很多年前,当他从薄允慎的躯壳中解脱出来的时候,他就是这么决定的。 人要变强,变得无坚不摧,就不能在对手面前暴露软肋,而爱情就是令人头脑发昏的软肋,他不需要有,也不可能有。 …… 时初晞确实是累坏了,昨晚发生了那么多的事,她以为自己会睡不踏实或是噩梦连连。 但她好象没有这些,她一觉睡得很长。 睁开眼有种不知道在什么地方的迷茫感,好半天也没想起来这是哪儿。 昨晚她不在是公寓沙发上和他说话的么,后来她好象不小心睡着了,再怎么想也应该在自家公寓的沙发上,这是什么地方? 从装修风格来看,更像是他装病的休息室。 怎么可能? 她猛的坐起来,倘若他把她从公寓带出来她应该有感觉的…… 窗外能看到距离不远的写字楼,这来应该是珑达国际大厦没错。 天色昏沉,判断不出到底几点,手机也没摆在枕边或是床柜上,周围安安静静的连自己呼吸和心跳都能听见。莫名有种被绑架的恐惧感。 打开门走出去,张望了一番,心中多少没那么害怕了。 熟悉的办公室映入眼帘,这里她曾来过,是他曾经悄悄带着她走秘密通道上来过的。 办公室空旷无人,办公桌后的椅子是空的。显示这间办公室的主人不在。 她终于发现自己的手机在办公桌一角,走过去拿起来看时间,手机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没电自动关机了。596 完了,她答应过时豫今天上午会到临鸿的。 时豫还说要去接机,她放他鸽子,又失去联系。他会着急的。 时初晞转了一圈,居然没发现任何充电设备,靳珩那家伙平常到底是怎么充电的? 最后,她放弃了。 目光转到办公桌上的电话,幸好脑子里还记得时豫的电话号码,赶紧拨了过去。 时豫正找人找得心烦。看到一个陌生号码以为是广告之类的骚扰电话,不耐烦的接起:“谁?” “是我,时豫。” “微信不回,电话不接,时初晞,你在哪儿了?”时豫瞬间在那头吼起来。 “我今天不小心睡过头。错过了飞机。” “时初晞,你能靠谱点吗?这么重要的事你也能错过?” “已经错过了,你说怎么办?” “知不知道我很担心你,再找不到人我准备要报警了,到时候警察满帝都找你,看你丢不丢人。” “你报什么警。我又没失踪二十四小时,就算你报警警方也不会受理。” “哼,一阵子没见,你倒变得越来越伶牙俐齿。”时豫见她没事,紧绷的神经跟着松了不少,没好气道:“何必非要等什么二十四小时。我可是在帝都长大的,在警局我有熟人。” “你在警局能认识什么熟人?” “小瞧我了不是,看来你把他给忘了,我提醒你一下吧,姓蓝。” “姓蓝?” “嗯哼。” 她愣了愣:“你是说……蓝烈?” “总算想起来了,就是蓝大哥。” “你……你怎么会有蓝烈的联系方式?” “是蓝大哥找到我的。他刚从联合.国调回国,就想办法先找到了我。你人前阵子不在国内,我看你f国那边的事也比较多就没提这事。” 蓝烈比他们年长,在时初晞和时豫心目中一直是个大哥哥的形象。 蓝家世代都是警察出身,到了蓝烈这儿更是从小就立志当警察,因此小时候她和时豫总喜欢跟蓝烈玩警察捉坏人的游戏。 时豫最小。往往到最后只能当坏人,她和蓝烈当国际刑警,把时豫这个“坏人”打得落花流水。 有时候打重了,时豫哇哇的哭,引来大人,蓝烈总会把责任往自己身上推,说都是他自己一个人干的。 童年的时光总是过得特别的快,一转眼蓝烈考上了警校,然后他以优异的成绩毕业,之后被派到联合.国工作。 从此音讯就断了。 所以说蓝烈这个名字重新出现的时候在时初晞内心起了一阵强烈的波动。 说来不知道是天意还是人为,当年时泰铭出事,所有有能力帮上忙的人都以各种各样的原因不在帝都。 想到这里。就不得不想到那个陷害时家和其他家庭的幕后黑手。 前天在长安会所大家约定好两天后碰面,算时间刚好是今天下午。 “时豫,我回临鸿的事可能要暂时缓两天。” “为什么?不是说好了你要回来,我不管,你买下午或是明天早上的飞机。” 她有点头疼:“时豫,你别耍小性子行吗?” “什么叫我耍小性子。时初晞请你搞清楚,是你答应我说你要回来的,是你说话不算数在选。” “……” 时初晞被堵得快哑口无言,想着他已经工作了,也交了女朋友,不能再老把他当成孩子来看待。毕竟他的身体里流着时家的血液,无奈只能和盘托出:“实话告诉你,我和我以前的发小碰上了面,在时家出事后他们家也相继出事,大家都怀疑背后有阴谋,想把那个人揪出来。我们约好了几天碰一次头。大家交换线索,今天下午就是第一次碰头,我想去看看大家都有哪些线索,说不定能早点给时泰铭洗脱罪名。” 时豫很久没说话,最后说:“好吧,我支持你,有什么消息及时通知我。” “知道了。” “另外,你和靳珩之间怎么样了?他还缠着你?” “没有,我和他离婚了。” “离……离婚?”时豫吃惊得都结巴了:“他……他不是不肯的吗?” 她简单的把事情原由讲了一遍,时豫听完只有两个字:“你牛。” 靳珩那种人竟然也能被时初晞给忽悠离婚了,真是一物降一物……啊呸,不是,是不是不报,时候未到,果然报应就来了。 “咳……那时初晞,你现在岂不是自由之身了,谁都可以追你?”时豫既问得忐忑又问得小心翼翼。 她盯着光鉴可人的办公桌面,目光久久没动过。“除了他,这辈子我心里再也装不下别人。” 轻轻的一句话,更像是一种心如死灰的表达,落在刚推门步入办公室的男人耳中,深黑的眸底益发暗冷无边。 关门声响了声,惊动了打电话的女人。 匆匆挂了电话。她看着俊美如斯,气质越发沉稳从容的男人,抿唇淡声说:“你趁我睡着的时候把我弄到这里来干什么?” “你说呢?” 她若有似无的扯了个笑,讽刺道:“你想囚禁我?” 他眼皮都没抬,纠正道:“不,我要你以后天天在这里陪我。” “在这里陪你?你疯了!”她脸上懒散的神思消散了一些,“大白天要是被人看见我在你办公室,传出风言风语怎么办?” “风言风语?”他走到她跟前,手指抚过她剪短的俏皮短发,低声说:“要是能当绯闻男女主角倒也不错,说起来我还没在他人的嘴里听到过我和你的名字联系在一起的时候。” 在此之前,无论是国内或是f国,和她名字联系在一起的永远是薄允慎三个字。 哪怕在巴塞罗纳酒店的火灾,人们谈论的也是薄允慎和方媛,没人提到他靳珩和方媛。 这不公平! 薄允慎是个早就不存在的人,而他是鲜活的,是生动的,是强壮的。 他要她的名字从此光明正大的和她出现在一起。 第144道晨光 到底是什么线索 “那恐怕你永远看不到了。”时初晞冷下脸,抓起手机往门外走去。 “章陌还在医院。” 什么? 她转头看向他,“他手术成功了吗?” “想知道?”他将手中的文件搁到办公桌上,淡淡抬眼看她:“留下来陪我。” 她掀了掀眼皮:“靳珩,你当这里还是f国吗?我想打听章陌在哪家医院,不需要半天就能搞定。” “我知道这里是帝都,你从小长大的地方,但你别忘了,我也在这里长大。” “你?”她笑声更讽刺:“你不是靳珩么,在这里长大的人是薄允慎,不是你靳先生。” 他不为所动,疾步走过来拽住她的手,“你回公寓也没什么事,不如在这里陪我,顺便帮我做点事。” 她听出来他这话的意思无非就是她没工作,无所事事,帮他的话还能发挥点作用。 这个男人还真是非一般的能羞辱人。 时初晞冷冷的说:“第一,谁说我从这里出去就要待在公寓?我有我自己的事要做。第二,你外面的秘书是做什么的?用得着我额外帮你?第三,我劝你最好放手。” “不放你会怎么样?” 她的目光转身他上次受伤的额头:“要是你办公室里还摆花瓶的话,我会毫不犹豫继续再给你一下。” 他面不改色:“可惜,我的办公室里没花瓶,除了文件还是文件。” “靳珩,你到底要什么?说清楚。” “我要你爱我,嫁给我。当然这些你现在做不到的话,你只能陪我。” 她笑出了声,想抽回自己被男人拽住的手,没抽出来,下一秒低头张唇咬了上去。 尖利的牙齿切入皮肉,用尽了力量。男人没有动,仿佛她咬的是个假人。 时初晞咬得牙关疼,唇里不断尝到铁锈的味道,突然觉得这样挺没意思,就好象一拳打在棉花了,除了自己生气,对方一点感觉都没有。 她抬起脸,唇边还有血迹,用手抹了下,冷冰冰的说道:“下午我非出去不可。你拦不住我。” 她是独立的个体,她要做的事没必要解释给他听,但也不会因为他的强势而向他低头示弱。 结果她刚抬步,男人就拉住了她:“下午是不是约了上次在长安会所的那帮人?” 他果然头脑缜密,上次她向他跟了那么几句,他这么快就联想到了。 她抿了下唇,没吭声。 他低头看着她:“如果是这件事,那你最好还是待在我身边。” “对,我是去见你曾说的那帮乌河之众。”她看着他,“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现在我们是贪官之女,贪官之子,但不代表我们永远翻不了身。这件事我会查下去,如果你再阻拦,我会怀疑你知道些什么。” 靳珩一时之间竟不知道说些什么,黑眸中涌动着复杂的情绪,缓声说道:“好,你可以去,前提是你还没吃早餐和午餐,吃完了再走。” 他几乎是个说一不二的男人,上一刻还不准她去,这一刻他突然又改了口。 时初晞敏锐的感觉到是自己的话起了作用,难道真的是她最后一句随口的话令他有所顾忌? “靳珩,你是不是真的知道什么?”她问。 他没回。 “我爸的案子,还有那些叔叔伯伯的案子是不是有人从中策划的?”她呼吸急促和紧张。 他从容不迫的看她,没有正面回答,“你想吃什么?” 这个男人一向心思令人捉摸不透,或许他真的知道什么,偏偏他什么也不说,吊足了人胃口,时初晞感觉自己在他面前变得懒得发火,硬梆梆的说道:“去哪儿吃?” “你决定,是我让人送过来,还是我们去外面吃。” “就在这里吃。” 他看她一眼,转手去打电话,吩咐送饭上来。 彼得送进来了一大堆吃的,有饭有菜还有汤,非常丰盛。 时初晞麻木的咀嚼着,像是完成任务一样。 她匆匆吃完一份米饭,放下筷子问他:“现在可以说了吗?” “喝点汤。”他不紧不慢的递过来一小碗溢着香气的汤。 她咕咕一口气喝完。 他挑眉,没阻止她。 放下碗,她紧紧盯着他,怕他又找理由,耐着性子等他把饭吃完。 “你约了他们在哪儿见面,我送你。”男人站起来,一边打电话让彼得进来收拾,一边去拿车钥匙。 “你还没告诉我你所知道的。”她感觉有点被耍了。 他侧头看她,“先上车再说。” …… 出了办公室,靳珩带着她走楼梯。 来到下一层,他径自牵着她往电梯走。 电梯里,一群公司职员准备下去,一名部长眼尖的看到了疾步而来的身影,急忙按下快合上的电梯,结结巴巴的打招呼:“靳、靳总。” 靳珩极淡的嗯了一声,长腿一迈,牵着时初晞跨了进去。 自珑达国际创办以来,绝大多数人职员都没见过真正的大老板长什么样子,他们只知道他们的老板叫靳珩,是f国有名的富豪,只有极少数的公司高层见到过大老板,今天突然听见部长这么称呼,个个惊得嘴巴都合不上了。 原来大老板长这样…… 好帅…… 气场好强…… 不过,大老板手里牵的这个女孩是谁呀? 女朋友? 电梯内安静得像是没人,可每个人都好奇心爆棚,疯狂的猜测个不停。 时初晞完全没料到自己会被他拉着来搭普通的员工电梯,上次来的时候他还带着她搭的是秘密专属电梯。 他这是迫不及待的要把两人的关系公布于世? 她咬了下唇,目光盯着前面的电梯门。 短短的几分钟,电梯终于“叮”一声到了一楼,电梯里没一人敢动,尽管他们都要从一楼下去。 电梯打开几秒,又自动合上。 来到负一楼,靳珩牵着时初晞的手出去。 电梯合上,一群职员这才集体松了一口气,有人按了一楼,电梯上升,大家按捺不住见到大老板的兴奋之情,叽叽喳喳的议论起来。 …… 车内,她系上安全带迫不及待的问他:“现在能说了吗?” “先开车。”靳珩双手搭在方向盘上,黑眸注视着前方。 此时车子驶出地下停车场,周围都是车,通往地面的路狭窄,确实要专心开车。 她抿紧小嘴,暂时没再出声。 靳珩驱车驶上主干道,问她:“你和你发小见面的地点是长安会所?” 她嗯了一声,想等他主动开口,可他却再没声响,仿佛真的专注于开车之上。 少顷,他又淡声问道:“你认为今天会有线索吗?” “当然会有。”她察觉到他的几丝别的意味,深吸了口气道:“你就这么喜欢看扁别人吗?” 他已经几次三番表达出对她和那帮发小的蔑视。认为他们成不了事。 “在战场上你要想打败敌人,选队友很重要,要是遇到一群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不仅不会帮你还会坏事。”他语气始终平淡,像是在做最客观的分析。 她睁眸看他:“这就不用你管了,是成事或是坏事,我都承受得起。倒是那个幕后主使者更应该害怕,因为做贼心虚,最怕的是自己曾做过的事大白于天下。” 男人像是察觉到了她非要一查到底的决心,缓了缓口气:“答应我一件事,我可以回答你的那个问题。” 还答应他一件事情? 他倒会做买卖。 “什么事?” “你们有任何线索,都要告诉我,有什么行动不准瞒我,不要私下解决。” “我……尽量吧。” 他盯着她看了两秒,黑眸转向前方,“不是尽量,是一定。” 她解释:“以前我在那个圈子他们都听我的,但是彼此各自经历了一年多的变动,时泰铭也成了阶下囚,他们听不听我的还不一定。” “你们中间现在谁在组织碰头的活动?是炎鸿?” “嗯,是他。” “那你跟炎鸿打个招呼,要是有人有什么异动,让他马上告诉你。” “……” 她顿时没说话。 该有的警惕心她还是有的,他们一帮发小在商量父辈的事情,她却要把什么事都告诉他这个局外人,弄的她有多大嘴巴似的。 他俊脸微紧,“不答应?” “……答应。” “保证?” “保证。” “好,第二件事,不准你参与他们策划的任何冒险活动。” “知道了。” 两人半晌没再交流。全球 她看着他,微恼道:“现在还不能说吗?” 他直视前方,“不是不能说,是说了你也毫无办法。” “你真的知道幕后害了时泰铭的人是谁?” “我只能说,你父亲的案子是权力斗争的结果。对方势力太大,你和你那些发小根本斗不过。” 她闻言轻笑:“我父亲是国级干.部,要是这个幕后黑手势力很大的话,我大概也能猜得到是什么级别。” 难怪卫瑾禹家里一早知道了风声,明哲保身。 原来对方来头竟这样大。 他将车陡然停在路边,眯起眼看她:“所以,你最好别再查下去。” 她却是笑出声来,“靳珩。你既然告诉了我,你觉得我会放手不查吗?” “我告诉你,是想让你知道轻重,适时收手。”他眼神波动:“这当中牵扯太多,你自小见多了官场风雨,应该知道其中的厉害关系。” 时初晞望着前方的路面,语气不咸不淡:“你不开车的话,我自己打车过去。” 沉默了一会儿,他还是将车重新启动。 车子开到长安会所门口,时初晞看到炎鸿站在那儿。降下车窗叫了他一声,炎鸿跑过来,“晞公主,我打你电话打不通,怕你等会找不到我们,所以在这里等你。” “出什么事了?” “没事,我们觉得在长安会所聚会太贵了,改了别的地点。” “他们呢?” “已经赶过去了。” “那你上车吧。” 炎鸿打开后车门,坐进来后见驾驶座上是靳珩,不由受宠若惊道:“靳总。要不我来开车?” 上次介绍的时候炎鸿还称呼靳先生,这次直接就改成了靳总,显然炎鸿知道了靳珩的身份。 这也不难猜,珑达国际在帝都有名得很,靳珩是对外公开的老板,炎鸿回去一想就想到了。 “不用了。”靳珩淡声道:“新的地点报给我。” 炎鸿忙报了一个详细的地址出来。 …… 新的碰面地点是一家小餐饮馆,在巷子深处,车子根本开不进去。 时初晞下车前对靳珩道:“你就送到这儿吧,我下去了。” “手机充上电保持联系。”他从大衣口袋里掏出一根卷好的数据线递给她:“两个小时应该足够了,时间一到我来接人。” 时实晞点头接过来。 炎鸿跟着下车。对车内的靳珩点了点头,跟上时初晞的脚步。 包厢内很简陋,空间很大,对于他们来说足够了。 时初晞第一件事赶紧给手机充电,一共十六个人,现在只来了七个,其它人还在路上。 人到不齐没办法开始,炎鸿招呼大家再等等。 二十多分钟后,人陆陆续续的到了十一个,还有五个没影。 炎鸿挨个打电话过去。每结束一次就摇一次头。 “行了,别打了,人家不肯接就算了。”潘阳拍着炎鸿的肩膀:“那天大家喝高了,气氛又是群情激愤的时候,难免附和着说些心口不一的豪言壮语,等酒一醒,胆小怕事的自然就缩回壳里了。” “是呀,潘少说得没错。”程潇凑了过来,挤坐在时初晞身边,附和道:“还是晞公主仗义。这么多年来一点没变,一回来就请我们去长安会所那种高档地方聚会,一晚上花掉小一千万连眼睛眨都不眨。那五个啊就让他们过苦日子算了,等咱们家里的事都平反了,也别管他们,让他们后悔去好了。” “咱们家里?”潘阳冷笑,斜眼看向程潇:“这里面有你什么事儿?再说那晚的消费也不是晞公主刷的卡,你这马屁好象拍到了马腿上。” “潘少,话不能这么说啊,我和你们这么多年的感情。你们家里出事我是最难过的,今天大家聚在一起,我怎么也得要过来给你们加油打气。再说,那消费刷卡的事我打听过了,是靳珩的名字,靳珩你应该听说过吧,他可是……” 炎鸿笑着打断:“程潇,既然你是过来给我们加油打气的,那你去帮我问下服务员我们点的茶水和点心怎么还没上,大家坐了这么久都渴了。” 程潇满心不高兴。脸上却笑眯眯的站起来:“好啊,我去催催。” 等她一走,潘阳把门反锁,转身背着双手指着包厢里面的小包间说:“等会她敲门我们就装听不见,也为了防隔墙有耳,咱们都到里面去说。” …… “现在我们一个个轮流说,从我开始。”炎鸿先带头。 十一个人,一人说几句,一个小时过去了,大家几乎交待的都是当时家里发生的情况。没什么有用的线索。 大家都挺失望的,很长时间没人说话。 时初晞给大家加油打气:“没事,大家再想想还有没有什么奇怪的事,说出来大家讨论讨论。” 潘阳举手,然后说:“奇怪的事倒是有一件,就是我爸书房的抽屉里曾经藏着一个徽章,看上去不像是值钱的古董,就是图案古怪得很。” “古怪的徽章?什么古怪的徽章?”时初晞紧跟着问。 潘阳回忆:“说不上来,我爸不准我进他书房,我也是无意中偷进他书房找别的东西才看到的。法院封房子之后,我悄悄回去过,发现那个徽章不见了,不知道是被法院查封带走了,还是被家里的佣人偷走了。” 经他这么一提醒,有人也说起来:“我好象也有点印象,我爸书房好象有过,被我看到了我爸还骂了我,让我不许说出去。” 接着还有人举手,“我家也是。” “我家也有。” 炎鸿看着时初晞:“晞公主,你有没有什么想法?” 时初晞摇头。“我没在我爸书房看到过,要不你们说有的四个人拿张纸把图案画下来,看看具体是什么图案。” 说做就做,炎鸿给四个人发了纸和笔。 最后把四个人画出来的图案放在一起做比对,发现其中有两张画得比较接近。 时初晞与炎鸿对视一眼,再怎么样也知道这当中一定有戏。 “大家今天回去继续查线索,这几张纸暂时交给我保管,我会让人去查看看这个图案到底是什么意思?”时初晞说着,把纸叠好放进包内。 “晞公主,会不会这些是什么组织的标志?”潘阳说道。 “暂时不清楚。”时初晞面容沉静。其实心中早起波澜,她一直以为父亲和这些叔叔伯伯都只是普通同事关系,平常的来往也只是正常的人际交往,要是所有人手上都有这种图案的徽章这说明什么? 好象不言而喻。 …… 大家走出小包间,外面包厢的门被拍得很响,“你们开门啊,服务员送茶水和点心来了。” 是程潇。 炎鸿走过去先打开门,程潇见大家一副要走的样子,顿时明白了什么,手指着每个人说:“你们……你们太过分了。亏我把你们当朋友,你们却拿我当外人。” 不等大家说什么,程潇跺着脚跑了。 “程潇,等等我。” 一个身影追出包厢追了上去。 “杜少,她跑就跑了,你他妈的追上去干什么?”潘阳不屑的大叫。 炎鸿道:“行了,都是兄弟,你少说点吧,杜少对她的心思你看不出来?” “哟,这么说杜少这是喜欢上姓程的了。这女人脸比墙城还厚,他看上她什么了?” “那你看上施桐什么了,她还是有夫之妇呢。”炎鸿反呛他。 “炎鸿,你他妈少提这茬,我和施桐是清清白白的,一直是我暗恋她,她可从来没回应过我什么。” “她是没回应过你什么,可她也没拒绝你什么。” “放屁!我没跟她表白,她怎么拒绝我?” 眼看要吵起来了,时初晞出声制止道:“好了,别吵了,现在炎鸿来建个群,把大家都拉进去,以后有什么事先在群里说。” 炎鸿见有事做,没再和潘阳吵嘴,低头摆弄起手机来。 时初晞头疼,拿着包先离开。 大家走出小包间,外面包厢的门被拍得很响,“你们开门啊,服务员送茶水和点心来了。” 是程潇。 炎鸿走过去先打开门,程潇见大家一副要走的样子,顿时明白了什么,手指着每个人说:“你们……你们太过分了,亏我把你们当朋友,你们却拿我当外人。” 不等大家说什么,程潇跺着脚跑了。 “程潇,等等我。” 一个身影追出包厢追了上去。 “杜少,她跑就跑了,你他妈的追上去干什么?”潘阳不屑的大叫。 炎鸿道:“行了,都是兄弟。你少说点吧,杜少对她的心思你看不出来?” “哟,这么说杜少这是喜欢上姓程的了,这女人脸比墙城还厚,他看上她什么了?” “那你看上施桐什么了,她还是有夫之妇呢。”炎鸿反呛他。 “炎鸿,你他妈少提这茬,我和施桐是清清白白的,一直是我暗恋她,她可从来没回应过我什么。” “她是没回应过你什么。可她也没拒绝你什么。” “放屁!我没跟她表白,她怎么拒绝我?” 眼看要吵起来了,时初晞出声制止道:“好了,别吵了,现在炎鸿来建个群,把大家都拉进去,以后有什么事先在群里说。” 炎鸿见有事做,没再和潘阳吵嘴,低头摆弄起手机来。 时初晞头疼,拿着包先离开。 眼看要吵起来了,时初晞出声制止道:“好了,别吵了,现在炎鸿来建个群,把大家都拉进去,以后有什么事先在群里说。” 炎鸿见有事做,没再和潘阳吵嘴,低头摆弄起手机来。 时初晞头疼,拿着包先离开。 炎鸿见有事做,没再和潘阳吵嘴,低头摆弄起手机来。 时初晞头疼,拿着包先离开。 时初晞头疼,拿着包先离开。 第145道晨光 我只想要她 时初晞掏出手机看了一眼,下午五点半,外面天已经黑了。 要是被他关在这里几天,她又怎么能查那个图案? 她开始发语音给他。 ——靳珩,你放我出去,我把包里的东西给你看。 过了十多分钟,手机没动静。 她又发了一条。 ——我可以告诉你,我包里有一张图纸,上面画着一个图案。这个图案好几个人曾各自在家里的书房里看到过,你想看的话把我放出去,我拿给你。 等了片刻。门终于有响声。 她往后退了一步,下一瞬间门打开了。 男人深沉的眸落在她身上,“出来吧。” 她拿上包。走出了休息室。 “你自己看。”她把纸递给他。 他展开看了两眼,一双鹰眸看不清情绪,转而把纸还给了她,兴致缺缺:“没什么价值的东西,亏你为了它和我犟了一下午。” 和他在一起这么久,她多少还是了解他的,他越是这种口气越是说明可能有问题。 时实晞把纸放回包内,“现在我能走了吗?” 男人没回答她,走到办公室那儿拿起一份文件,“谁说你可以走了。” 她听他这么说了之后,脚步停下来,听到他接着道:“帮我把这份文件翻译出来。” “如果我不帮你做事,你是不是又要把我关起来?” 他把文件摆到办公桌边上,坐到自己的椅子里,一边翻文件一边说道:“以你的能力,这份文件花不了你多少时间。” 时初晞脸上的笑讽刺得很,但她什么也没说,走过去拿起了那堆文件。 很熟悉的文字,是一份法语文件。 她转了下头,看到办公桌角上有台笔记本,走过去拿起来,来到沙发那里,笔记本摆到膝盖上开始工作。 全身心的投入确实能令自己忘乎所以,当时初晞把最后一句翻译出来。再检查整个文件没有错误之后,一抬头发现已经是晚上七点多。 她本来的计划是和炎鸿他们碰头后去医院看章陌,然后再去看看施桐,这下好了,现在这么晚了。 合上笔记本放回原处,她对坐在电脑前的男人道:“我做好发你邮箱了,你自己检查下。” 靳珩一下站起来,拿起大衣外套搭在手臂上,“行,可以下班回家了。” 她看了眼他的电脑,发现电脑早就关了,也就是说他一直在等她? “你先走吧。我还有事。”她嗓音很软,但细听之下全是拒他于千里之外的淡漠。 靳珩伸出准备牵她小手的大掌在半空中停了两秒,转而不容置疑的拉住她往外走。 在这个男人面前。她的反抗向来微不足道。 时初晞懒得挣扎,就算挣扎了最后还是听他的,倒不如省点力气做别的事。 …… 公寓内。秦婶已经做好了晚饭,大约是被事先知会过了,等他们开始吃的时候。秦婶就解下围裙提前下班了。 时初晞胡乱吃完,看都没看男人一眼,直接回到自己房间。华夏书库 洗完澡。她擦着头发出来,心里盘算着等会要问时豫要下蓝烈的电话,有蓝大哥在。让他帮忙查一下图案的事情,应该会很快有结果。 她兀自想着心事,不经意的一抬头赫然发现男人穿着睡袍斜靠在床头。从他的姿势来看,他好象进来好一会儿了。 她瞬间僵停在原地:“靳先生,你是不是走错房间了?” “没错。我今晚就睡这里。”男人视线没抬,修长的手指滑动着手机屏幕:“许晋前晚被带到警察局,第二天就被放出来了。我的住所购买的时候用的是别人的身份信息,他暂时查不到,也找不到施桐。不过我担心他会再对你图谋不轨,所以特意过来保护你。” “保护我就要上我的床?”她感觉这个男人的理由可笑极了,“你别忘了我和你已经离婚了。我现在是个单身女人,你这样做已经对我造成了骚扰。我有权利报警。” 他毫不在意的口吻:“你报警的话不应该今天报,这小区有监控录像,我已经在这套公寓出入了好几天。也留宿了好几宿,你要报的话应该一开始报,现在报警方只会认为我们是情侣吵架。不会受理。” “……” 时初晞冷下脸把毛巾甩到他身上,男人敏锐的伸手一接,放在鼻子前闻了闻:“你换洗发水了?” 她蹙眉把床上的被子抱在怀里准备往外走。走了几步走不动了,好象被子一角被什么压住了。 刚要回头,连人带被子她整个摔到床上。 被子罩在头上,她扑腾着爬起来,刚好男人的胸膛在等着她,把她捞进怀里,在她额头上啄吻了好几下,低哑的嗓音道:“现在乖乖睡觉,我保证不会对你怎么样。嗯?” 男人的胸膛滚烫如火,时初晞手忙脚乱的爬起来,远远的背对着他。躺到床的另一侧。 “……” 台灯熄灭。 窗帘没有拉,窗外的光线投进来,将室内照得朦朦胧胧。 时初晞有点睡不着,警惕的听着身后的动静,靳珩很久没有声音,可能睡着了。 她眼皮打架,渐渐有了睡意。 睡得昏昏沉沉间,好象有手机震动的声音。 响了两声就没有了。 接着身后的床铺动了动,男人像是起身出去了。 拉上房门,靳珩一面将手机放到耳边一面在黑暗中缓步走向沙发。 电话里对方先开腔:“你到了帝都?” “嗯。” “什么时候的事?” “前几天。” “为了方媛?” “嗯。” “你和许晋是怎么回事?” “一点小摩擦。” “事情都闹到了警察局,你连录像都事先录好交到警察局,这叫一点小摩擦?” 男人气息冷冽:“他打我女人的主意,我给他一个警告,很公平。” “又是方媛?”那人怒气冲冲:“这个女人已经没什么利用价值,你再和她纠缠不休毫无意义,从现在起你和她彻底断了联系,我给你物色更合适的女人。” “我只想要她。” 大概这是他第一次忤逆对方的话,对方显然勃然大怒:“你有种再说一遍?” 第146道晨光 哄我 靳珩手指捏着眉心,语气淡而随意:“这两年我的心思和时间大部分几乎都花在帝都以及和奥纳西斯家族的明争暗斗上,尤其是她,我已经适合了这个女人,适合了和她在一起的生活,并且我对这个妻子很满意,对于这段关系我没有中止的打算,我想继续下去。” “说来说去,你就是不想抽身,你假戏真做了是吗?” “假戏真做谈不上,就是觉得累了,没精力再去重新开始另一段生活。” “那采姿呢?她怎么办?” “你不是一直反对我们来往吗?现在正好可以让你称心如意。” “我称心如意什么?”那人重重哼了一声,“她天天念你,人本来就瘦,现在都瘦了两圈,跟纸片人没什么分别。” 男人转头望着幕色厚重的窗外,嗓音凉薄,没有温度:“那让她多吃点。” “靳珩。”那人强硬的态度慢慢松动了,就像是一头雄狮突然低下了高贵的头颅,动之以情,晓之以理:“采姿她爱你,那个方媛她恨你,不管她知道的,还是她不知道的,你们都不可能走得长远。你是要一个爱你的女人,一辈子活在被爱的滋润下,还是要一个恨你的女人,一辈子要你去迎合她,两种人生你自己决定。” 他没有马上回答,良久磁性的嗓音在黑暗中缓缓道:“这两个人生我都不要,我要第三种。” 客厅陷入一片沉寂和黑暗。 打开一条门缝的卧室门悄无声息的合上,时初晞赤足飞快的上床躺进被子里。 刚才的那通电话,他没有开免提。所以她听得并不清晰,也不知道是谁在半夜给他打电话。 是男,是女? 不过…… 她想起了容汐汐曾跟她提到过的一个人——薄域。 还有他在电话里提到的那个ta是谁? 他还说什么“你不是一直反对我们来往的吗?现在正好让你称心如意。”,看起来那个ta应该是个女孩。 会是他那天所说的“连一个最爱的人都保护不了”的那个“最爱的人”吗? 窗户外传来水声,是雨水拍打窗玻璃的声音。 一场夜雨突如其来。 时初晞缩在被子里,听了会雨声,渐渐有了困意。 …… 靳珩在客厅里坐了会儿,刚预备起身,手机又响了起来。 是视频邀请。 屏幕上傅陵先是眯眼凑近仔细看了看,然后幸灾乐祸道:“这大半夜的你怎么一个人在客厅?视频邀请才响两声你就接起,啧啧。你说你好好的非要去离什么婚,还弄什么重新追求那一套,一听就他妈骗人的!现在被踢出来,遭报应了吧?” 靳珩懒得和他斗嘴:“废话太我,没事我挂了。” “行,我说正事。”傅陵赶紧道:“那边有没有跟你说起许晋的事?” “说了。” “说什么了?” “也没什么,他就说我是预谋要整许晋,我没否认。” “……” 傅陵寻思了一会说:“本来两方井水不犯河水,你这次冲冠一怒为红颜,纯粹缺考虑。” 男人不在意的口吻:“是又怎么样?要是许晋打你女人的主意,恐怕你连杀了他的心都有。当然。也可能我说错了,你嘛顶多到时候戴个绿帽子。” “滚蛋!”傅陵怒骂了一声,随即冷冷道:“这事发生了也没办法挽回,反正尽早咱们要和他分道扬镳,早分也是分,晚分也是分,就是怕他来阴的。上次方媛被抓到赫歇尔城堡的事查出来了,不是他做的……”说到这里,傅陵停顿了一下,“是采姿。” 靳珩没说话,站起来单手插袋,静静望着窗外,落下的声音比窗外的夜色还要深冷无边。 傅陵又说:“现在首当其冲的是许晋背后的那人,不太好对付。时泰铭如日中天的时候,不也一样着了他的道?所以从现在起,你看好你的女人,我看好我的女人,别让人钻了空子。” “与其等着那边再有动作,不如我们先想想,怎么样一劳永逸。” 男人的嗓音沉哑平稳,伴随着雨声有种决然的凉薄。 …… 靳珩迟迟没有回房间,时初晞不知不觉落入梦中,迷糊间感觉到身后床铺陷了下去。 知道他这是回来了。 已经是下半夜了,这会是最好睡的时候,她清醒的意识仅保持了一秒,复又沉进了梦里。 周围是白茫茫的,看不清楚,她脚下是草地,耳边能听到水声,鼻子里闻到了幽幽的花香,这是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的兰花香。 只有时宅才有。 这花是时泰铭最喜欢的。 她这是回到了时宅吗? 时初晞脚下步伐加快,眼前终于明朗起来,有游泳池,有种着名贵兰花的花园,还有脚下翠绿柔软的草坪。 是时宅没错。 她心中满是欣喜,前面是游泳池,波光潋滟。 在泳池的那头一个穿白色西服的少年转过身来,似乎在朝她说着什么。 隔得太远,她看不清他的脸,也听不清他说的内容,无论她往左走或是往右走,都是一大片泳池,像是没边际一样,怎么都走不到对面去。 她抬头往那少年看了一眼,那少年面容依旧模糊,不过身影清晰了一些,能看清他旁边有人高高举着吊瓶,透明的输液管从吊瓶上连接到少年的左手上。 泳池那端举行的是露天派对,周围有很多宾客,气氛喧闹。这个诡异的少年像是个透明的存在,目光直直的盯着她,令人遍体生寒,弄不清是人是鬼。 时初晞不由的感觉胸口像压着大石,整个人快要窒息了,瞬间睁开眼睛,在看到上方的身影之后,瞳孔微缩,咬牙出声:“靳、珩!” 男人沉重发烫的身体压在她身上,难怪她觉得喘不上气来。 “嗯,醒了,刚才做什么梦了,一直在说梦话。”他俯脸看她,脸上一片平静,双手却掐在她柳腰上,气息微喘,身上的睡袍早就凌乱松垮,露出一片强韧结实的蜜色胸膛。 她丝毫没要动手推他,眼角勾起,冷睨着他的眼神中多了些似笑非笑:“这就是你保证的不会对我怎么样?” 男人的某处蓄势待发的顶着她,她脸上若无其事,实则身体僵硬,抓着床单的手机都变得冰冷。靳珩喉骨滑动,半分钟后才从她身上下去,沙哑的嗓音道:“你做噩梦了,我怎么叫你都不醒,不用这个方法你可能还在噩梦里。” 时初晞坐起来,他已经下床转身去换衣服。 她下意识的拿起手机,昨晚发了一条信息给时豫,时豫早上已经回复过来了,是一串11位数字。 应该是蓝烈的电话号码。 她按捺着激动心情,拿上手机往洗手间走,当着男人面故意用力关上门。 门出好大一声响。 男人若有似无的挑了下唇角,换好衣服到外面的洗手间洗漱。 手机响了一声。 他拿起来,眯眸扫了一眼,很简短的一句话:“卫家那边有动静了。” …… 洗手间内。 时初晞立马拨了电话过去。 对方一接通,她激动的说:“蓝大哥,我是初晞。” 熟悉的声音传来:“初晞,好久不见。我原想着过两天联系你,没想到你主动联系了我。” “嗯哪,你回帝都了?” “对,前几天刚回的,算是调回来,以后不走了。” “太好了。” “初晞,你认识董采姿吗?” “这是个女生吗?我不认识,怎么了?” “电话里就不清楚,见面再谈,你今天有空吗?” “有空,我一整天都有空。” “那就中午一起吃午饭怎么样?” “好,你把地址发我。” …… 早餐桌上,时初晞虽像昨天晚餐一样没说话,不过从她面部表情,和偶尔欢快的动作来看,她的心情很好。 “媛媛。”男人语气平缓,“什么事这么开心?” 她条件反射皱了下眉看他,“开心?我有吗?” 男人垂下黑眸,抬手在吐司上抹上草莓酱,薄唇轻抿,没再说什么。 她自然也不跟他说话。 一顿早餐很快吃完。 时初晞看了眼时钟,准备回房间换件漂亮的衣服,然后出门。读书啦 蓝大哥发给她的地址很熟悉,是他们小时候经常跟着大人一起外出吃饭的老地方,说起来好久没去了,不知道那里变成了什么样。 人有时候就是这样,童年的时候老是希望快快长大,等真正长大了,又回头怀念起童年的时候,一起玩过的地方,一起共同经历过的人或很小的事。 …… 时初晞精心打扮一番,看着镜子中的自己终于满意,这才出去。 男人高大的身影慵懒的斜靠在公寓门口,单手插袋,另一只手中托着纤薄的手机,听到动静,目光落在她身上,从头到脚的打量,轻皱起眉头。 他怎么还没去上班? 时初晞突然有种不祥的预感,“你在等我?” 他没再看她,转身推开门,“走吧,车在下面等我们。” 她脚步进了电梯,“我没说要跟你去珑达国际。” 他一言不发。 电梯打开。彼得等候在外面,“靳先生早,方小姐早。” 外面下着雨。 靳珩撑着雨伞在屋檐下等她。 画面静止,像一副使人抓狂的画。 时初晞闭了下眼,走到他雨伞下,“就算是夫妻,也不可能一天二十四小时黏在一起,更何况你我已经是前妻与前夫的关系,更没必要!你也别说什么你要保护我的话,我自己的事自己解决。” “你要怎么解决?”他终于开了口。 她深呼吸着:“有钱能使鬼推磨,在帝都我找上十个八个保镖保护我恐怕不是什么难事。” 他再次一言不发。手臂揽着她走向彼得打开的车门内。 就在她以为他压根不听她的建议之后,耳边听到男人有些沙哑的声音,“媛媛,我这个人很好哄,就看哄我的人肯不肯用心。” 她扭头看他,这话不难听出弦外之音。 在心中做了一番挣扎,最终,她一下抱住男人的肩,吻上了那张薄唇。 靳珩刚刚坐进来,被她这么投怀送抱,身体惯性往后仰。变成了她急不可耐的扑上来的画面。 彼得连门都还没关,乍看到这么香艳的画面,手抖的差点忘了关门。 …… 半小时后,车子停在前面的路口。 时初晞走到马路拦了一辆出租车,留下一串尾气。 彼得听到后面大老板在打电话吩咐对方道:“把人跟紧了,弄丢了你们一个个也别想活。” …… 古雅斋。 时初晞从出租车上下来看到这个招牌,一时心中涌上各种各样的情绪。 “初晞。”蓝烈早已等候在门口,笑容干净清爽,像以前一样一见面就揉她的头发,“你头发怎么剪短了?人也比以前漂亮了。” “蓝大哥,你这几年在国外待着。怎么都不会说话了,难道我以前很丑吗?”她吐了吐舌头,跟着他往里面走。 “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说你比以前会打扮了,这种短发适合你,让人眼前一亮。”蓝烈纠正道。 “这还差不多。”时初晞看到蓝烈就像看到了多年的亲人,亲切感扑面而来,揪着他的衣角说:“快,带我去吃好吃的,好久没吃了,馋死我了。” 包厢内。 蓝烈早已点了一桌子的临式点心。时初晞才吃过早餐没多久,这会看到这么多好吃的,肚子好象又饿了。 “你吃慢点,没人跟你抢。”蓝烈边给她倒茶边好笑的劝她。 她点头,但往嘴里塞食物的动作一点没停。 蓝烈把水杯推到她面前:“你跟小时候一样,每次见到这些点心就狼吞虎咽,没一点大家闺秀的样子。” 时初晞嘴里包了太多,喝了一大口水才压下去,说道:“前阵子我在国外待了一阵子,回到帝都后也没能吃上这些,其实我早馋了。本来前天要回临鸿的,临时有事所以没回去。” “你最近几个月身上发生的所有事,我都听时豫说了。” 时初晞既意外,也不意外,意外的是时豫那个大嘴巴什么事都往外说,不意外的是,蓝大哥不是外人,从小他就一直在照顾她和时豫,是她心目中的大哥哥,事情告诉他并不一定是坏事。 蓝烈几乎没怎么动筷子,“早上我在电话里问你的那个名字。你真的不认识?” “你是说什么董什么姿的?” “是董采姿。” 她摇头:“我真的不认识,蓝大哥你怎么提起这个人,与我有关吗?” 蓝烈若有所思,“你前阵子被人绑架,正是这个董采姿指使的。” “我不认识她,也没有和她有过节,她为什么要绑架我?” “你是不认识她,不过有个人你应该认识。” 她心头跳了跳,“你别告诉我,这个人是靳珩。” “你说得了,就是他。” 她放下筷子。拿纸巾擦了擦下唇,讽刺的笑了笑:“这么说,我一不小心差点死在了情敌设的陷阱里?” “这个董采姿来头不小,她父亲是大名鼎鼎的董鄂。”看她一脸茫然,蓝烈耐心解释:“他早年与薄允慎,也就是现在的靳珩母亲方妤从小在孤儿院长大,算得上青梅竹马,后来方妤嫁给了中国富二代薄域,听说董鄂听到消息震惊了,之后为情所伤,无法释怀。从此再也没回过国,甚至他后来的妻子相貌也与方妤长得非常像。从我手中调查到的资料上看,薄允慎改名靳珩前与董鄂接触过,后来被董鄂收为义子,明面上董鄂做正当生意,实际上他手下培养一批人专门四处通过旁门左道吞并大集团大企业,再收为已有,是个不择手段、道貌岸然的黑心商人。” 时初晞听得有点懵,方妤人虽然死了,倒是看不出来生前有好几个爱慕者,一个是她父亲,疯狂的把她囚禁在城堡里,另一个就是董鄂,把她的儿子当成自己的,收为义子。 薄允慎就是在接触到董鄂之后变成靳珩的吗? 是不是有什么事刺激了他? 之前她猜测的是朝圣集团易主,薄家变故,薄域远走加拿大的一连串打击,可是上次他说了那番话后,她突然觉得好象还有什么更大的事最终导致他变成现在这样。 “蓝大哥,你能不能帮我查下靳珩在改名前到底遇到了什么?” “好,这个没问题。” “哦,对了。有个线索,我听他当时提到说什么恶作剧之类的,你帮我查下。” “恶作剧?” “嗯。” 蓝烈端起水杯喝了一口:“你以前不就喜欢做恶作剧,还记得吗?有一次我还不小心中招,被你在点心里下了泻药,让我连续拉了三天的肚子……” —— “你是不认识她,不过有个人你应该认识。” 她心头跳了跳,“你别告诉我,这个人是靳珩。” “你说得了,就是他。” 她放下筷子,拿纸巾擦了擦下唇。讽刺的笑了笑:“这么说,我一不小心差点死在了情敌设的陷阱里?” “这个董采姿来头不小,她父亲是大名鼎鼎的董鄂。”看她一脸茫然,蓝烈耐心解释:“他早年与薄允慎,也就是现在的靳珩母亲方妤从小在孤儿院长大,算得上青梅竹马,后来方妤嫁给了中国富二代薄域,听说董鄂听到消息震惊了,之后为情所伤,无法释怀,从此再也没回过国。甚至他后来的妻子相貌也与方妤长得非常像。从我手中调查到的资料上看,薄允慎改名靳珩前与董鄂接触过,后来被董鄂收为义子,明面上董鄂做正当生意,实际上他手下培养一批人专门四处通过旁门左道吞并大集团大企业,再收为已有,是个不择手段、道貌岸然的黑心商人。” 时初晞听得有点懵,方妤人虽然死了,倒是看不出来生前有好几个爱慕者,一个是她父亲,疯狂的把她囚禁在城堡里。另一个就是董鄂,把她的儿子当成自己的,收为义子。 薄允慎就是在接触到董鄂之后变成靳珩的吗? 是不是有什么事刺激了他? 之前她猜测的是朝圣集团易主,薄家变故,薄域远走加拿大的一连串打击,可是上次他说了那番话后,她突然觉得好象还有什么更大的事最终导致他变成现在这样。 “蓝大哥,你能不能帮我查下靳珩在改名前到底遇到了什么?” “好,这个没问题。” “哦,对了,有个线索,我听他当时提到说什么恶作剧之类的,你帮我查下。” “恶作剧?” “嗯。” 蓝烈端起水杯喝了一口:“你以前不就喜欢做恶作剧,还记得吗?有一次我还不小心中招,被你在点心里下了泻药,让我连续拉了三天的肚子……” “你是不认识她,不过有个人你应该认识。” 她心头跳了跳,“你别告诉我,这个人是靳珩。” “你说得了,就是他。” 她放下筷子,拿纸巾擦了擦下唇,讽刺的笑了笑:“这么说,我一不小心差点死在了情敌设的陷阱里?” “这个董采姿来头不小,她父亲是大名鼎鼎的董鄂。”看她一脸茫然,蓝烈耐心解释:“他早年与薄允慎,也就是现在的靳珩母亲方妤从小在孤儿院长大,算得上青梅竹马,后来方妤嫁给了中国富二代薄域,听说董鄂听到消息震惊了,之后为情所伤,无法释怀,从此再也没回过国,甚至他后来的妻子相貌也与方妤长得非常像。从我手中调查到的资料上看。薄允慎改名靳珩前与董鄂接触过,后来被董鄂收为义子,明面上董鄂做正当生意,实际上他手下培养一批人专门四处通过旁门左道吞并大集团大企业,再收为已有,是个不择手段、道貌岸然的黑心商人。” 时初晞听得有点懵,方妤人虽然死了,倒是看不出来生前有好几个爱慕者,一个是她父亲,疯狂的把她囚禁在城堡里,另一个就是董鄂。把她的儿子当成自己的,收为义子。 薄允慎就是在接触到董鄂之后变成靳珩的吗? 是不是有什么事刺激了他? 第147道晨光 难不成你还想当我爱人 “蓝大哥,你知道帝都哪个心理医生比较有名吗?”时初晞等蓝烈去完洗手间回来,张嘴便问。 蓝烈笑了下:“你怎么突然想看心理医生了?” “不是,我是我一个朋友,你人脉广,帮我推荐一个,我要最好的。” “成。”蓝烈满口答应。 “别光我一个人吃啊,你也吃点。”时初晞把蓝烈最爱的点心推到他面前。 “好。”蓝烈拿起筷子。 看他手边的杯子空了,时初晞主动帮他添水。 她一边看他吃东西,一边状似无意的瞄他,欲言又止。 “有话问我?” “蓝大哥,董采姿是个怎么样的女孩,她和靳珩以前是一对吗?” 蓝烈抬头,没想到她会问这个问题:“你不是和他离婚了吗?” 时初晞吸了口气,调整呼吸。“上次董采姿让人冒充绑匪,把我折磨得够呛,我总得把事情缘由问清楚了,不然怎么被人整死的都不知道。” “董采姿一开始的时候和靳珩确实是一对儿,不过后来董鄂极力反对。他们之间好象就不了了之了。靳珩有好些年没回去,董采姿好象一直在盼着他,据我听到的消息是董鄂最近态度有所缓和,可能会接纳他们在一起。” 蓝烈说完抬眼看到时初晞整个人在发愣,“初晞。” 时初晞眨眨眼。笑了下,“蓝大哥你说什么?” “……” 蓝烈打量着她,多年的办案经验导致他能一眼看穿人心:“你和靳珩是不是还有联系?” “没有。” “那就好,你好不容易摆脱这种人,以后重新过上正常人的生活。时伯伯那边你有去看过他吗?” “他不肯见我。” “这一年多他都不肯见你?” “嗯。”她吸吸鼻子,“蓝大哥你能帮我想办法吗?我想见见他。” “行,我来安排。”蓝烈又问她:“时伯母呢?” 时初晞摇头:“不知道,她逃走后我也再没见过她。” 任玉婵虽不是她亲生母亲,但是也算养育了她那么多年,在她的心里早把她当成了自己的妈妈。 “其实我查到了一点时伯母的线索。”蓝烈迟疑的说:“不过真正找到她还要点时间,你等我消息。” “蓝大哥,拜托你的事太多了,麻烦了。” “跟我你还客气。” “嗯,我不客气,我以茶代酒,敬你一杯。” …… 从古雅斋出来,蓝烈要送她。 时初晞没推辞,上了他的车,两人边开车边聊,聊起以前的趣事,忍不住笑声连连。 蓝烈问她地址,她说了章陌医院的名字,蓝烈奇怪的看她,她便把得罪许晋的事告诉了他。 “许晋身份特殊,你尽量别招惹他。” 时初晞想起靳珩也曾用这种口气提醒过她,一边回想一边说道:“许晋和靳珩好象认识,靳珩几天前给许晋设了陷阱,最后却放了许晋。是不是许晋背后的人和董鄂有着某种联系?” 蓝烈眉头抖了抖。 他沉默,等于默认。 时初晞懂了。 看来背后还有这么多的门道。 许晋背后是谁,不难猜测,无非是地位较高,在帝都这种地方权势代表了一切。 董鄂和这个人肯定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所以,靳珩才不会动许晋,只是给个警告而已。 蓝烈已经将车停了下来,时初晞没有下车,她看着医院门口来来往往的人流,“蓝大哥,我始终不相信我父亲还有那些叔叔伯伯,他们加入了董鄂那个组织。” “我也不信。” 她看着他:“那我们就一起想办法查下去。” 蓝烈也下了某种决心,“好。” “可是你那边有那么多线索。我这边……” 蓝烈无奈的摇头:“不行,我有我的职业操守,我不能透露给你。” “蓝大哥,你能不能帮我向上头做个请示,让我们配合你们一起调查这件事。” “你们?” “是啊,我和炎鸿、潘阳他们都商量好了,要一起查个水落石出。有了我们的配合,你们查不到的说不定我们就能查到,相应的,你们也要把你们知道的分享出来。” 蓝烈唬下脸:“不行,你们这是瞎胡闹,你赶紧让他们收手,不要再私下调查,这样做非常危险你们知道吗?” 时初晞咬唇,没有再争辩下去。 等她下了车,走进住院大楼,她边拨号边走到角落,“喂,炎鸿,我有最新线索。可能我们想我了,根本不存在什么幕后黑手。”k “怎么回事,能说具体点吗?” “具体的我不能说,总之那个图案我查出来了,是一个以董鄂为首的组织徽章。” “董鄂?黑社会吗?” “差不多吧。” “不可能。我爸不可能参加这个组织,这是栽赃!”炎鸿震惊得声音都在抖。 时初晞叹了口气,“我也觉得,不管了,我们查我们的。如果真的是我们的父亲与这个组织有来往,那我们也认了,如果没有,我们一定要一查到底,还他们一个清白之身。” …… 搭电梯的时候突然不知道章陌病房在哪儿。时初晞打了一个电话给彼得。 彼得听完犹豫了一下。 “是靳珩命令你不许告诉我的?”她恼了。 “不,不是。” “那为什么不告诉我?” 彼得吞吞吐吐的报了楼层和房号。 时初晞终于来到了章陌所在的病房,只是在看到人之后,她终于知道为什么彼得吞吞吐吐了。 章陌双腿不仅全断了,而且是粉碎性骨折。这辈子恐怕都要和轮椅做伴。 相反,章陌很乐观,反过来安慰她:“没关系的,三小姐,我还有双手。不管是刀或是枪,我都使得很好,我还能保护你。” 时初晞小脸绷紧,指甲几乎掐进了掌心的肉里,该死的许晋。下手也太狠毒了,章陌还这么年轻,连婚都没结,就这样没了双腿。 章伯伯一把年纪了,连孙子都没抱上。就这么…… 章陌赶紧劝她:“三小姐,你别这样,我没事,我真的没事,现在科技这么发达。有那种非常高科技的轮椅,就像物理学家霍金那种轮椅可以做到与人心意相通,就是比较贵,三小姐等我康复了,要不你破费帮我安个那种轮椅吧?” …… 看完章陌,时初晞又去看施桐。 鲁奇守在客厅,捏着手机走过来说:“三小姐,章陌那小子怎么回事,我这两天怎么打他电话都打不通?” 她无法说出章陌的遭遇,喉咙哽了哽。慢声说:“他有别的事去办了,你这儿怎么样?” “还那样。”鲁奇憨厚的挠头,“施小姐一醒来就吵着要回去,上午闹了一场,我实在受不了。没敢让医生再打镇静剂,直接上手把她给绑了。” “你把她绑起来了?”她脚步往房间走去。 “不绑不行啊,她闹得厉害,邻居好几次都来敲门,再这么下去邻居可能会报警。到时候施小姐肯定被许晋那王八蛋发现。” 这话确实有道理,可把施桐绑起来…… 时初晞有些不忍心,脚步走进房间。 施桐披头散发被绑在床头,两个保姆守在旁边,看他们进来退到了一边。 “施桐。是我。”时初晞唤道。 施桐抬头脑袋,一双眼睛空洞幽诡,看得人心头发憷。 “快把她解开。”时初晞低声朝鲁奇命令。 鲁奇犹豫了一下,上前边解边说:“三小姐,你小心。” “施桐,你好点没有?”时初晞嫌鲁奇慢,把施桐身上的绳子三下五除二给扒去扔到一旁。 施桐好奇的看着她,手指着说:“我认识你。” “你认出我了?”时初晞欣喜。 她的手刚伸出去,被施桐突然一把打掉,尖叫着往后躲,“你是许晋派来抓我的,我不是贱人,我不是婊子,我没有偷人……” 施桐缩躲到角落,双手抱住自己。脸躲在膝盖里,瑟瑟发抖,嘴里呜呜的不停念叨:“我不是贱人,我不是婊子,我没有偷人……不要打我。不要打我……不要打我……” 时初晞怔愣,心中难受之极,转头对鲁奇说:“她最近总是这样吗?没有一点清醒的时候?” 鲁奇点头:“是的,施小姐一直这样,医生说她受了刺激,最好找个专业的心理医生看看。” 她拧眉站起来,“那就去找一个,记住要保密,别走泄风声。” “知道,我会小心的。”鲁奇拍着胸脯做保证。 “鲁奇。”她叫住了走到门口的鲁奇。 “有什么吩咐,三小姐。”鲁奇憨憨的笑。 她想说什么,终究什么也没说,挤了个笑道:“没事了,照顾好自己,你既然是我的保镖,但也是我的亲人。” 鲁奇受宠若惊,“我会的,三小姐,您……您真的把我当亲人吗?” 她被逗笑了:“难不成你还想当我爱人?” “不敢,嘿嘿。”鲁奇挠头傻笑。 …… 鲁奇出去了,这屋子里全是女人。 时初晞心下有种不安心的感觉,在屋子里转了转,把门窗一个个关上,每一个都关牢。 最后一扇窗的时候,她无意中看到楼下有几个身影,人高马大,穿着黑色休闲服,但一看就是练家子。 其中有一张熟面孔,她好象见过。 是靳珩的人。 第148道晨光 媛媛,我不想跟你吵架 时初晞关上窗户没多久,鲁奇打电话过来:“三小姐,有名的心理医生我打听过了,一律要预约,排在前几名的几个心理医生最少也排到了三个月后。施小姐的病等不了,现在我们该怎么办?” “我知道了,你先回来,剩下的我来想办法。” 时初晞又给蓝烈挂了电话过去,蓝烈办事很快,立刻告诉她替她安排好了一个心理医生,明天上午八点。 鲁奇回来后一听那心理医生的名字,眼睛瞪得老圆了,“这可是帝都排名第一的心理医生,我听说很多达官权贵都不一定预约得上,三小姐,你真厉害。施小姐这下应该有救了。” 时初晞拿上包,看了一眼房门,叮嘱了鲁奇几句,这才出来。 树下,几个男人聚在一起闲聊。 时初晞走过去,“五百万,谁愿意当我的保镖?” 那几个男人互看一眼,知道自己身份露馅,其中一个人道:“方小姐,就算您不给钱,我们也会保护好您的安全。” “我要你们保护的不是我的安全,楼上是我朋友的。” “那不行。靳先生只让我们保护您的安全,别的我们不敢管。” 时初晞也没再说什么,转身就走,她也没指望真的能成功,只是抱着就近的心理试试看罢了。 用不了多久许晋应该能找到这里,她得在此之前做点准备,章陌已经那样了,她不想鲁奇也有事。 必须再雇些人,万一出了事。好当鲁奇的帮手。 时初晞第一时间想到了蓝烈,蓝烈二话没说,在电话里允诺傍晚之前把这事办好。 “谢谢你啊,蓝大哥,我又麻烦你了。” “跟我你还客气,有什么困难尽管提。” “嗯嗯。” …… 时初晞拦了辆车,上车后司机起了警惕之心,“小姐,好象有人跟踪你。” 她看了一眼出租车后面的黑色面包车。几分无奈,几分漫不经心道:“你开车吧,注意安全。” 司机是个热心肠,一听这声音就起了同情心之心,又看她一身大牌,眉眼间却有点心事重重,估摸着这样的女孩肯定早就结婚了,无非是丈夫管得严。 这有钱男人就是坏,自己在外面花天酒地,倒把老婆当贼防。 司机想到这里,一脚猛踩油门,把出租车开得跟火车似的。 没过一会儿,保镖的车就被甩开了。 “在前面停吧。”时初晞淡淡开口说。 司机一看还没到地方,后面不声不响的递上来一叠大钞:“不用找了。” 司机自然乐意,既见义勇为,又能得好几倍的钱,把车一停,拿钱走人。 …… 城北医院。 时初晞摘下墨镜,向前台打听:“请问院长办公室往哪儿走?” 一般人大多直接来找名医,没人一来就找院长的,除非是医闹。 前台护士头摇得像拨浪鼓:“对不起,小姐,院长不在医院,外出学习了,您有事吗?” “哦,你帮我跟樊院长说一声,就说小晞来找过他,他一听就知道了。”时初晞垂下眼皮说完,踩着高跟鞋走向门口。 护士把这段话一回味,感觉不对劲,赶紧悄悄往院长办公室打电话。 “时小姐。” 时初晞走下台阶,身后护士急切的声音追上来。 “时小姐,请留步,院长同意见您。” …… 院长办公室。 时初晞一进去,热情慈祥的声音就传来:“小晞啊,这么久没见,有没有想我啊?” “樊伯伯。”时初晞乖巧的叫了一声,笑着上前。 “来,让我看看。”樊院长把她一通打量,“嗯,长成大姑娘了,时家出事我这个小小的院长帮不上忙,可你也不能这么久不来见我,是不是生樊伯伯的气了?” “没有,我知道樊伯伯为人正直,我父亲的案子证据都摆在那儿,就算是您也不好说什么。我没有怪您,这次回帝都,专程来看您的。” “好,好,来,坐。” 时初晞乖巧的坐下,递上一只精美的礼盒:“我记得您爱喝大红袍,这是今年最新的,您尝尝喜不喜欢。” “你这孩子,这茶叶这么贵,怎么能叫你破费。”樊院长坚持不肯收。 时初晞不便透露自己的真实身份,撒了半天的娇才让樊院长把东西收下。 两人聊了一些时泰铭的案子,时初晞喝着茶,吹了吹热烫的水,状似无意的说,“樊伯伯,这次我还有件事要麻烦你。” “什么麻烦不麻烦,你说就是了。” “我想查一个几年前的医案,不知道方不方便?” “你想查哪一年的医案?” “具体的我不清楚,大约在七年前左右,你帮我查下你们医院有没有接诊过一个叫薄允慎的人,他可能挂的是急诊之类的。” “薄允慎?薄家公子?”樊院长和时家关系不错,经常会参加时家宴会,曾在时家宴会上见过薄家不少次面,对薄家自然多少有些印象。 “嗯,是的。” “行。我让人去查。” “能尽快吗?我想早点知道,这对我很重要。” “可以,我让人尽快从电脑系统里调出来,不过今天可能不行,天太晚了,医院有规定,所有内部系统资料一到五点自动上锁,连我都调不出来,只能等明天。” “好,我等您消息。” …… 离开城北医院,时初晞往周围看了看,没有保镖的身影,看来那出租车司机技术不错,把人甩得很干净,刚好方便她行事。 与此同时。 保镖正急得团团转,靳先生说过把人跟丢了,他们也别想活。 这可如何是好,靳先生的狠是出了名的,他们可不想丢了小命。 天色渐渐黑下来。 疯狂的四处找人后,保镖们没办法,又不敢隐瞒,打电话如实汇报。 靳珩接到电话的时候,人还在会议桌上。 手机在彼得手上,听到消息他没敢隐瞒,俯在靳珩耳边耳语了一阵,当场就看到大老板的脸阴下来。 最后一个汇报工作的高管吓得舌头打结,愣了半天才把工作报告讲完。 “散会!” 靳珩一声令下,所有人收拾东西走了。 彼得不需要吩咐,赶忙把靳珩面前的笔记本和文件收拾一番,一抬头大老板早就没影了。 …… 靳珩坐进大班椅内,一个电话在从手机屏幕上跳跃。 他拿起来,听到那头傅陵幸灾乐祸的嗓音:“卫家那边有了动静,你女人这会突然又跑了,你现在的心情是不是特别的抓狂?” “我在工作。” “你在工作?” “嗯,没事别打扰我。” 电话真的挂了。 傅陵看了一眼手机,继续拨过来。“靳珩,我刚查到一件重要的事,你要不要听?” “没兴趣。” 手机又挂了。 傅陵不死心,又打过来:“好,我怕了你,我直接告诉你行不行?” “说。”135中文 总算等到他说了一句人话,傅陵吐着气说:“你女人在你保镖眼皮子底下消失的那段时间去了城北医院。” “城北医院?确定吗?” “确定。”傅陵说:“城北医院靠近时宅,她能查到那里算她聪明。城北医院虽是个不起眼的小医院,但是樊院长是时家的故交。她要是让樊院长查的话,当年的事可就包不住了。” 电话里没声音,傅陵以为又被挂电话了,喂了两声,男人情绪不明的嗓音响起:“卫家那边有什么消息?” “没什么,就部队那边传来的消息卫瑾禹被解禁了,可能这两天就会出现。原因嘛,也好分析,一年的时间过去了。当时的血雨腥风也都被吹得干干净净。帝都眼下风平浪静,也该把人放出来了,总不能关一辈子。毕竟,这个卫少可是家里的独苗。” …… 彼得抱着笔记本和文件进来,搁到办公桌上。 靳珩此时正埋头工作。 彼得有点丈二摸不着头脑,方小姐故意甩开保镖,这是摆明了想脱离靳先生的视线,说不定这会早躲到什么地方或是上了飞机,怎么靳先生一点不着急。他就不怕还有一种可能——方小姐被许晋的人给抓走了。 “彼得,泡杯咖啡进来。”男人突然沉声吩咐。 彼得掏了掏耳朵,他没听错吧,靳先生不仅不着急,还要继续留下来加班? 十多分钟后,时初晞出现在珑达国际大厦。 彼得手中端着咖啡,看到她吃惊得不行:“方小姐?” 时初晞从早上出门到现在傍晚,在外面奔波了大半天,脸色难免有些疲态。 但即便是这样。她今天的也打扮得格外的给她加分,透着股怜香惜玉的柔弱。 “你们靳总呢?在里面吗?” 彼得回过神,指了指咖啡:“靳先生要加班,让我送咖啡进去。” “我来吧。”她看了眼咖啡杯。 彼得哪敢啊,笑着说:“靳先生让我泡的,要是您端进去,他该怪我偷懒了。” “那我就进去了。” 时初晞其实也就这么一说,压根没伸手要端咖啡的意思,抬脚就往靳珩办公室走去。 彼得站在原地想来想去。自己这会不应该进去,遂把咖啡杯端回自己的办公室,继续处理自己手上的工作。 时初晞敲开了办公室的门。 靳珩以为是彼得,头也没抬,手上打着字:“让你泡个咖啡怎么这么久?” “彼得可能一会儿会送进来。” 他敲打键盘的手一顿,抬头看她,随即问:“你怎么来了?” “你的保镖不是在满大街找我的吗?所以我就来了。”她把手中的包轻搁在他办公桌上。 他双手离开键盘,身体向后靠在大班椅里,“就为了这件事?” “当然不是。我是来找你吃饭,顺便告诉你,帮你找的心理医生找到了,给了明天上午的时间。” 他皱起眉,声音如沉谷底,“心理医生?没空。” “前阵子不是你老催着我帮你找心理医生的吗?我现在找到了,还是帝都最好的一个心理医生,机会难得,你为什么又反悔了?” “……” 靳珩望着她一言不发。 她失笑的望着他:“怎么这么盯着我看?我又怎么惹你了?” 他眯起眼。眸中揣摩居多,“你也说了前阵子我催你帮我找心理医生,你视而不见,今天你却热心起来,还是说你故意挑在这个时候?” “这个时候是什么时候,有什么问题吗?” 他愈发不语,缄默的目光深到像是从她脸上一路看到她心底最深处。 她微笑的脸色彻底淡下去,“我前阵子忙的事你又不是不知道,并不是故意视而不见。你说我故意挑这个时候,那你说说,我为什么要挑这个时候?” “媛媛,我不想跟你吵架。” “到底谁想跟谁吵?” 靳珩薄唇抿成僵冷的直线,又不出声了。 她也没再火上浇油,在一起这么久她知道他这会是在判断她话中的真假,思考接下来该做的事情。 过了约两分钟,他再次开腔:“帝都哪个心理医生?” “华莹,帝都最有名的心理医生。” 他淡淡的道:“我已经没事了,不需要再看心理医生。你可以把这个机会让给你朋友施桐,她比我更需要这个机会。” 她扯着嘴唇角,像是知道他会这么说,“我当然也帮她约了,明天上午华医生只接待她和你两个客户。” 靳珩又沉默了半晌:“我可能要加通宵的班,你先回去,我让保镖送你。” 她笑眯眯的,“你还没答应明天上午去看心理医生呢。” 他站起身,绕过办公桌走到她面前。抬手摸着她的短发,“是不是我明天不去,你就会以为我在躲着什么?” 她翘起红唇,耸了耸肩说:“明摆着不是吗?” 他嗯了一声,低头亲了亲她的脸颊,“那明天见。” 听他这口气好象今天不回公寓似的。 时初晞没开口问他,伸手往他外套里摸,从里面摸出皮夹,抽出一张银行卡。然后把皮夹交给他。 “我今天甩开保镖去逛街,看中了一些包和衣服,旁边的女顾客都是男人付钱,所以我没买,不介意的话我明天刷你的卡。” 他眉头连皱都没皱,只说道:“这张卡里的钱不多,你可以拿我的信用卡随便刷。” 她把卡片夹在手里晃了晃,“不需要,我就要这张。大不了你这里的钱不够了,我再刷我的,反正我只是想体验一把刷男人卡的滋味。” 男人的大手握住她的小手,声音低哑:“那下次我陪你逛街。” 她手腕一转,灵巧的从他大掌中挣脱出来,眉角上挑着笑,“陪我逛街是薄允慎做的事,你是靳珩啊,当然不需要这么做。” “……” 他“嗯”了一声。摸了摸她的脑袋,然后抬脚回到办公桌后,像是十分忙碌。 她拿上包,也没再说什么,转身出了门。 听到门关上的声音,靳珩从电脑前抬起头,眸色在门后停留了几秒,收回视线,注意力再次集中在工作上。 途经彼得办公室,门虚掩着,敲了敲门,彼得听到动静看是她,迎上来说:“方小姐,现在要走吗?” 她点了点头,看了一眼他办公桌上那杯凉掉的白瓷咖啡杯,“去给你们靳总再泡一杯过来。” “哦哦,我这就去。”彼得还没抬脚,又听她道:“明天上午我帮你们靳总约了心理医生,你记得明天提醒他,上午十点,千万别迟到。” 心理医生? 彼得怀疑自己耳朵出了毛病,靳先生要看心理医生? 大老板每天精神充沛,工作处理的游刃有余,事业版图一扩再扩,这样的强者怎么可能要看心理医生? 哦,不对,正因为是强者。当起来才不容易,可能压力大,看个心理医生排解压力也很正常。 彼得不疑有他,拍胸脯保证:“放心吧,方小姐,我明天一定会提醒靳先生。” 时初晞看彼得这样,感觉靳珩的很多事彼得并不知晓,也没多说,点了点头离开。 …… 这一晚。时初晞一个人在大床上睡了个好觉,直到天亮,她也没听见靳珩回来的动静。 早晨,她来到窗前伸了个大懒腰,眯眼沐浴在温暖阳光之下,昨天在珑龙国际从他种种语气来看,虽没有直接证据,但她敢肯定他可能知道了什么。 至于她猜得对不对,就看他今天会不会去看心理医生。 …… 六点半,时初晞早早出门。 七点抵达隔壁小区。 鲁奇和施桐已经准备好了在家里等她。 八点,三人抵达心理诊所。 前台看到他们招呼道:“是时小姐吧,不好意思,华医生路上堵车,可能还要再麻烦你们等一会儿。” 时初晞说了声没关系,正要扶着施桐到旁边椅子上坐着等,不料看到旁边的椅子上已经坐了一道身影。 “你们来晚了。”靳珩俊脸深邃沉稳,慢条斯理的翻了一页报纸,看样子他来了好一会儿了。 第149道晨光 还说没爱我,口是心非 “方小姐,早。”彼得手中提着纸袋,打着招呼。 “早。”时初晞目光从看报纸的男人身上收回,走到彼得面前:“不是让你们靳总十点过来的吗?怎么这么早就来了?你是不是提醒错时间了?” “我提醒过靳先生是十点,可是他还是要来。”彼得无奈的耸肩。 “他昨晚一直没休息吗?” 彼得提到这个更无奈,小声嘀咕:“是啊,昨晚靳先生加了一夜的班,今天一早把事情处理完他就要过来,我反复跟他强调他的时间安排在十点,也没用。” “嗯,辛苦了,还没吃早餐吗?”时初晞闻到彼得手中的袋子散发出一股早餐的香味。 “没吃呢……”彼得才说了两个字,靳珩在唤他,他赶紧提着早餐跑了过去。 一阵塑料袋的声音。 时初晞没回头,她把施桐扶到椅子上坐下,从早上她去接施桐再到心理诊所,今天施桐出奇的安静。 路上她问过鲁奇,鲁奇告诉她,在来之前他说要送施桐回家,但在回家前要去一个好玩的地方,做一个聊天的游戏,施桐这才肯乖乖配合。 也不知道华医生什么时候能过来,这么干坐着也无聊。 时初晞想起昨天樊院长答应的事,低头看了眼手机,应该上午就有电话,说实话,她还真的有点紧张。 下意识的,她看了一眼靳珩,他们之间隔着彼得、鲁奇、施桐,可偏偏两人视线瞬间就对上。 “方媛。” 他很少叫她的名字,听得人心头滑过波痕。 时初晞坐着没动,“干嘛?” “这里也有你的一份早餐。” “我吃过了。” 男人拧眉,神色略显不悦:“秦婶早上打电话说你没吃早餐就出门了。也就是说秦婶撒了谎,这种保姆留了也没什么用,索性开……” “除”字还没说完,她腾地站起来,抿紧双唇:“我记错了,我没吃早餐。” “……” “……” 彼得和鲁奇看得一愣一愣的。 彼得心里靠了一声,大老板不愧是大老板,这霸道总裁范也是没谁了。 鲁奇人虽然没章陌聪明,但他也感觉到这会不是该他出面的时候,因此坐着没动。 倒是施桐见时初晞站起来也想跟过去,鲁奇忙朝站在旁边的保姆递了个眼色。保姆掏出巧克力,施桐见了接过来像个孩子似的兴奋得咬了一大口。 时初晞人还没走过去,彼得立马主动站起来让座,并且把脑袋也扭到一旁,装作什么也看不见。 “先喝点豆浆。”时初晞坐下后,男人塞了一只纸杯在她手里。 别说,忙了一早上,她确实是又渴又冷,纸杯传递出温度,从双手蔓延到全身,舒服多了。 时初晞眯眼喝了一口热豆浆。却见他的纸杯中散发出不一样的味道,是咖啡。 看来他加了一夜的班,并不是全然不困,也需要咖啡提下神。 “我让彼得提醒你十点,你怎么这么早过来了?”她终究没忍住。 男人又递过来一只三明治,“我要是迟迟不来,你不就要怀疑我逃跑吗?” 她状似不在意的看了他一眼,“你想多了。” 他歪了歪唇,没说话。 三明治还是热乎的,时初晞就着豆浆一小口一小口的吃,吃了一半,这时华医生也到了。 “时小姐,由于施小姐的情况特殊,可以有一个人陪同进去。”护士走过来道。 时初晞刚要站起来,那边施桐小手揪住鲁奇的袖子,脸色发白,拼命摇头:“我不是贱人,我不是婊子,我没有偷人,不要抓我……不要抓我……” “他们不是坏人,他们是来帮助你的。”鲁奇安慰她。 “帮助我的?”施桐茫然的睁大眼睛。 “对,帮助你的,我跟你说过的,一会儿我们做个聊天的游戏,聊完天就可以送你回家。” “回家?回家……”施桐喃喃自语,揪住鲁奇衣袖的手益发用力,这是害怕和不安全的表现。 护士有经验,朝鲁奇说道:“这位先生,你现在是她最信任的人,由你陪她进去会比较好。” “我?”鲁奇眼睛瞪得圆圆的,他粗人一个,这几天没少在施桐闹的时候把她绑起来过,就他这样的还是她最信任的人? “时间不多了,已经浪费了半小时,华医生是按时收费的,你们抓紧时间,多一点时间就多个治疗的机会。”时初晞走过去劝道。 三小姐都这么说了,鲁奇自然不好再说什么,陪着施桐进去了。 时初晞一回头,走廊上空空的,彼得也像瞬间消失了一样。 她早餐还摆在座位上,走过去与男人隔了一个位置坐下。 “怎么坐那么远,媛媛,你是不想看到我还是不想面对我?”靳珩幽幽的声音传来。 “他们都走了,这里座位这么多,没必要挤在一起。”她神色未变,咬了一小口三明治,望着前方的墙壁。 身侧,男人没再开口,但她却细微的察觉到他的目光在她脸上停留了许久,她屏住呼吸,每咬一口三明治都小心翼翼,生怕露出破绽。 那灼热的目光终于移开,她松了口气,暗自摸出手机看了看,还是没有樊院长的电话或是信息。 按道理来说樊伯伯说话算数,昨天承诺今天上午一上班就会帮她查资料的,不知道为什么现在快九点了,还没消息。 早餐终于吃完了,她起身扔包装袋,眼角瞥了男人一下,他一只手抚着额头,一动不动。 估计是累了,睡着了。 她把包装袋扔到门口的垃圾桶,折回来他还是这个姿势。 本能的皱了下眉头,好歹也是帝都有名的心理诊所,暖气一点不足,他这么打瞌睡很容易感冒。 时初晞偏头,发现彼得远远的坐在不远处的角落,脑袋一点一点,也在打盹。 心理诊所总面积并不大,装修走得是豪华大气的路线,大约是为了适应帝都权贵们的爱好,毕竟华医生的主要顾客群体都是这些人。 时初晞百无聊赖,把诊所几乎打量了好几遍,施桐和鲁奇还没出来。 就在她发呆之际,口袋里的手机响起来,拿到眼前一看,是樊院长,迫不及待的接起来。 “喂,樊伯伯。”她说第一声的时候仿佛感觉到男人身影动了动,转头往他那边看了看,还是原来的样子,没有动过。 她脚步下意识往无人的角落走去。 “小晞,你拜托我的事暂时查不到。” “为什么?” “我让人把七年前,八年前,甚至是九年前的病案都查了一遍,没有发现薄允慎的名字。你是不是记错了?” “不可能啊,城北医院离时宅最近,当时他在时宅参加舞会,有什么状况肯定去就近的医院。” “你是说薄允慎当年在时宅身体不舒服?” 她咬唇,“嗯。” “能说的具体点吗?” “可能吃了不干净的东西。” “吃了不干净的东西?” “会不会很严重?” “小晞,你要想得到准确答案就得说得具体点,他到底吃了什么?” “他……他可能吃了放碎石子的蛋糕,那碎石子是从花园地上随便抓的……”她声音渐小。 “那就可能是细菌感染了,遇到这种情况会有很多并发症,因人体质而异,一时还真不好说。” 她心中咯噔一下,“樊伯伯,真的查不到具体的病案吗?” “真没查到,要不试试附近其它医院?” “好。” “那你等我消息,我去别的院长那里打听打听。” “行,谢谢您。” “小晞,跟你樊伯伯就不要客气了,先这样,挂了。” …… 时初晞走回座位,心中想着事情,眼睛扫到放在男人旁边座位上的早餐塑料袋,不自觉的拿起来准备扔垃圾桶。 不料可能没拿好,一股咖啡流到手指上,低头检查身上是否溅到咖啡渍。 “咖啡我还没喝完,你要拿哪里去?”男人嗓音突然在耳边响起。 她再抬头,瞳孔微缩。 他什么时候靠这么近? 他的手伸过来,在她来不及反应的时候,握住她的小手放到眼前左右翻看。 “好象没烫伤。”他唇形削薄,气息温热,尽数喷在她手上,更像拂在她心上,令人窒息。 在光线下他垂下的眸子像藏着星光,浓烈深邃,似要将人沉溺其中。 她身体往后缩了一下,抽离他的手心。 “我没事,你咖啡洒了没办法再喝,你继续睡,我拿去扔掉。”她不等他说话,起身脚步匆忙的往外走去。 靳珩盯着她的背影,等到她的身影消失,才低头摩挲着手指。 他又不是第一次摸她的手,今天她却似乎别扭得很。 这么说,那件事她大体是猜到了? …… 时初晞再次回来,脸色恢复如常。不过这次她坐得离他又远了两个座位,两人中间空了一排座椅。 靳珩没有起身,挑了个话题,甚至有点想招惹她的模样:“如果施桐今天还住在我房子里的话,我今天只能又去你公寓睡。” 她眼睛落向别处,身体僵硬的坐在柔软的椅子里,听上去像是随口一答,“随你。”49电子书 毫不在意的口吻。 时初晞确实是应该不要在意的,他这人行为一惯乖戾霸道,他要想做什么她能拦得了他? 想一想,她只觉得好笑。他问的这个问题本身就很无聊,属于没话找话。 时初晞的态度是压根没把他的话放在心上,是那种你说什么就是什么,我反对也没用,索性懒得管的模样。 诊所的走廊光线充足,整个空间安宁静谧,男人深沉的视线定在笑容冷淡的女人脸上。 问这句话的时候他也能想到这是一个没什么交流的问题,可是她的态度耐人寻味。 分明她今天一早见到他连视线都不怎么往他身上瞄,再到刚才他不过摸了下她的手,她就触电似的躲了,出去转了一圈。她又态度大变。 靳珩薄唇抿紧,喉结滚了滚,“媛媛,你是不是有话要跟我说?” 她几乎在他话音一落就紧跟着反问:“这话应该我问你,你是不是有话要跟我说?” 两道视线在空中交汇。 时初晞先移开。 靳珩皱起眉,想起了傅陵昨天的那通电话。 时间倒回到几分钟前。 时初晞扔咖啡的时候接到了樊院长的电话。 樊院长好象在那头跑得很急,气都没喘均:“小……小晞,查到了,不是别家医院,确实……确实是我们城北医院接诊过薄允慎,不过不是……不是急诊。是普通号,可能是怕被人查,现在……我查到的资料被动过手脚,难怪之前查急诊的时候没查到……” “樊伯伯,快告诉我,他当时是什么病状?” “别急。”樊院长缓了缓气,“系统里病历上只写着细菌感染,发高烧,其它的被人为删除了,这里没有。” 从急诊改成普通号,又把病历改了。明显是想掩饰什么。 时初晞握着手机,没有再问下去。 时间回到现在。 时初晞看了看时间,施桐应该出来了,怎么一点动静都没有。 她坐不住了,站了起来,靳珩坐过的座位上是空的,他人不见了。 刚才还坐在这儿好好的,早上比他们先到,不会在最后快轮到他的时候跑了吧? 她有点慌,当年那个蛋糕已经证明让他的身体出现了细菌感染,说不定还给他带了不小的麻烦。不管他之后从薄允慎变成靳珩与这件事有没有关系,起码从她这儿知道了多少心里有所愧疚。 这也是她今天对他态度矛盾,前后不一的原因。 既想问,又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她就指望着一会儿见到心理医生,听听看医生怎么说,她事先让蓝烈打过招呼了,到时候给靳珩治疗的时候,她要在场,而且医生会给他催眠,问出他心中的症结在哪儿。 在诊所里找遍了,也没发现靳珩的身影。她跑去推在角落里打瞌睡的彼得:“醒醒,你们靳总呢?” “靳先生?”彼得睡得迷迷糊糊,眼睛都睁不开,哪里还知道靳珩的下落。 办公室的门打开了,鲁奇扶着施桐从里面出来,施桐脸色很差,眼神也有点不对劲,只知道跟着鲁奇的步子往外走。 “我朋友怎么样,华医生。”时初晞上前问。 华莹四十多岁,面容白净,戴着眼镜。很专门的口吻道:“施小姐的问题需要一个长期治疗的过程,一两个小时的治疗时间作用不会很明显。我个人建议她不能再受刺激,病情加重下去她可能精神会彻底出现混乱。” 时初晞点点头,朝鲁奇递了一个眼神,鲁奇一秒就懂,这意思是把施桐看好了,不能再被许晋那畜生给弄的功亏一篑。 “接下来该是靳先生了,人在哪儿?”华莹看看空空的走廊,问旁边的护士。 护士摇头。 “哦,他去洗手间了,我去叫他。马上来。”时初晞其实也不确定,主要是想拖延时间,顺便碰碰运气,去洗手间看看。 她跑到一半,迎面看到男人高大的身影缓步而来,急忙上前拉住他的手臂:“你去哪儿了?” 他低头,乌沉的视线落在她揪住自己的小手上,另一只大手不动声色覆上她白净的手背,他的唇在她唇上啄了一下,低语:“我不过去了趟洗手间,你怎么紧张成这样?” 不等她答,他反手握住她的手,往华莹办公室走,“不是想看我到底有什么心理隐疾的么,走吧,一会你就能看到。” …… 华莹的办公室布置的不像是医生的办公室,光线柔和,空气有股花香,很让人放松的一个场所。 “二位请坐。” 华莹在电脑上调取了靳珩事先在前台登记填写的资料,开始闲聊似的引入话题。 “靳先生以前是帝都人?” “嗯。” “靳先生七年前好像有另外一个身份,名叫薄允慎?” 时初晞没想到华莹会这样单刀直入,听得心惊肉跳。饶是她和他在一起这么久,她也不会如此直接的问他这个敏感的问题。 心理医生不是一开始为了建立信任都要和病患进行一次温和和循序渐进的交流的吗? 怎么这个华莹的治疗方式这么大胆? 靳珩停顿了大约十多秒,简短回答:“对。” 她诧异的看他,俊脸平和淡然,没有一丝不悦。 华莹点头,没用键盘敲打,拿笔在纸上认真写着什么,接着又问了下一个问题。 一晃,两个小时快过去了。 华莹合上了本子,拧上笔盖,朝靳珩点头:“可以了靳先生。接下来我会出一个诊断书,您是回避,还是……” “我不用回避。”他手指敲打着桌面,有条不紊的说:“有什么事请直接说。” 华莹看了一眼时初晞,在得到后者的点头后说:“总体下来靳先生没有一点问题,心理健康,甚至很强大,不需要再进行心理疏导。” 时初晞:“……” 不应该是这样的,他怎么能很正常呢,当初他脸上的面具被她撕下的那一段时间,她清楚的看到他身体住了两个人格。后来被靳珩这个人格覆盖而已。 她绝不相信他什么心理健康…… 时初晞呆呆的站了良久。 靳珩牵住她的手,把她拉出了心理诊所。 外面,鲁奇为免节外生枝已经将施桐先带回去了。 时初晞皱眉,手指紧紧蜷着,“你先回去。”她抬头看他一眼,“我还有事,要另外拦车。” 她的表情无需多猜,他也能看得出来,她不相信这个结果。 “媛媛,你这是在关心我,还是以为我和华医生串通好了来骗你?”修长有力的手指扣住她的下巴。两片薄唇离她仅有三公分的距离,“我觉得我有必要做这种欲盖弥彰的事来隐瞒你吗?” “我没说你和华医生串通好的。” “那你就是关心我。”他的声调仿佛诱哄,唇片碾压着她的红唇,“还说没爱我,口是心非,嗯?” 他一面说一面忍不住想更深入的吻她,她身上的香和唇上的柔软轻易勾出了男人想要进一步的欲望。 手指自有意识一般掐着她的下颌让她情不自禁张嘴,低头吻了上去。 滚烫的温度,激烈的呼吸与触觉交缠,津津有味的吮吸。 他丝毫没在意这是停车场,放任自己疯狂的吻着怀里的女人。 意犹未尽的深吻过后,男人啄吻着她的唇角和鼻尖,低哑的询问:“怎么不反抗了,媛媛,你不是说不让我碰你的吗?” 她咬唇扭开脸,“那你现在放开我。” “不放。” “不要脸。” 男人薄茧的手指刮着她的脸颊,轻笑:“脸是什么?” “……” 她重重的咬唇:“你无不无聊?” 他贴上来,鼻尖若有似无的蹭她的耳朵,“和你在一起一点也不无聊。” 她没躲开他,但也没转过脸来,“我觉得无聊。” 男人的手指沿着她的下巴往锁骨上移走:“那就做点有聊的事?” 她一把拍开他的手,挤了个假笑说:“不必了,我觉得你脑子想的事更无聊。” 说完,她拉开副驾驶座的车门。 坐进去她靠在车边上,闭目养神。 靳珩进来后也没打扰她,不过也没开门。 她迟迟没等来车的动静,睁开眼撞进他一双直直盯着自己的眼睛,心头跳了一下:“怎么了?” “我怕我犯困路上出事故,你来开。” 她看他眼角确实有些疲惫,想也没想就和他换了位置,启动的时候突然想起来自己拿到驾驶几乎没怎么碰过车,顿时紧张的手心出汗。 靳珩坐到驾驶座上后确实开始闭目养神,在感觉到车身不正常的抖动之后。睁开双眼:“怎么了?” “我……我怕出事。” “没事,你尽管开。” “出了事,撞到人怎么样?” “出了事找我。” “……” 听到他这句宠溺的话,她莫名的不那么紧张了,起步,挂档,踩油门,做得一气呵成。 车子终于上了主干道,她吐出一口长气,包内的手机大响。 男人双眸紧闭。 她担心是施桐那边出事,舔唇说:“帮我接一下。” 男人掏出她的手机。按了免提,容汐汐的声音从里面传来:“媛媛,方晏有动静了,你能马上回来一趟吗?” 第150道晨光 补偿 “我大哥出了什么事了?”时初晞霎时紧张极了。 “你回来看看就知道了。” “好,我明天回去。” 她挂了电话,靳珩问道:“方晏醒了?” 应该不是。 要是大哥醒了,容汐汐不会让她马上回去。 难道是坏的结果? 时初晞有种不祥的预感。 那家医院已经被她买下来了,她有院长的电话。 时初晞急忙翻着手机通讯录,找到电话拨了过去。 “方小姐。”院长很是客气的说道。 “我想问下我大哥是不是有什么新情况?” “方小姐,您……知道了?”院长颇为吃惊。 “嗯,容汐汐告诉我的,院长你快告诉我,我哥出什么事了?” “没什么事,方小姐。”院长好象有点不知道该怎么说,“方先生的特护今天上午说给他擦洗的时候发现他手指头动了,可是另外一个特护却坚持说没有看到方先生手指动过。容小姐听了很激动,说是方先生要醒过来的征兆。” “那能安排医生马上给我大哥做检查吗?” “检查过了,没有任何奇迹。”院长突然语气变得谨慎:“相反,情况不容乐观,方先生身体的一小部分机能开始出现异常,很有可能撑不了多久。” 时初晞隐隐雀跃的心瞬间沉寂下去,半天没说话。 院长好象又说了什么,她根本没听清,心不在焉的应了两声收了线。 车厢内一片死寂。 靳珩没有出声询问,他从头到尾像是没听到一般缄默的开着车。 时初晞一手撑着头,默默闭上眼睛。 她本觉得像是看到了大哥醒来的希望,后来听到院长这么一说,最后一点希望泡酒也直接破灭。 奥纳西斯家族终究要完了吧…… 可惜,她是个女儿家,做不了什么大事,要是大哥或是二哥在,不至于变成现在这副样子。 好不甘心…… 偏她无能为力。 …… 公寓。 时初晞回来后就躺在床上。 靳珩在外面接了一个电话,自然是傅陵的。 “有个好消息,和一个坏消息,你要听哪个?” “坏消息。” “坏消息就是方晏可能要醒了。” “……” “喂,你一点不紧张吗?” “紧张什么?该紧张的不是你吗?” “你能比我好到哪里去?方晏醒了。以他以前的作风,你觉得他会让他妹妹和你在一起吗?” 靳珩食指与大拇指轻轻摩挲着大衣上精致光滑的钮扣,语调坚毅笃定:“感情的事连当事人都无法左右,他能左右得了?” “嗬,你这是在说方媛爱上你,非你不可,可我怎么看着你俩要黄了,你连婚都被她骗着离了,她还能轻易往你怀里扎?” “凡事皆有可能,你不也把容汐汐娶到了手吗?虽然过程不光彩,但结果……” “靳珩。你他妈的是不是想和我断绝来往?” 这是傅陵心头的硬伤,碰不得,每次被碰必定雷霆大怒,这次也不例外。 要不是隔着电话,傅陵能把他头拧下来当球踢。 靳珩勾了勾嘴角:“说吧,好消息是什么?” 傅陵气得不轻,懒得应他。 靳珩自顾自的接下去说:“好消息是方晏有可能醒来是假消息,医生诊断他的身体机能出现一定程度的下降,很有可能活不了多久?” “你……你怎么知道?我也是刚刚让人打听到的,你隔那么远,按道理不可能这么快知道。”傅陵本来还想靠着这个吊上靳珩一会儿。没想到这小子早知道了。 靳珩侧眸扫了卧室一眼,他当然知道。 时初晞当时通话的时候没开免提,他却听了个大概,可能是车厢里很安静,也可能是音量有点大。 无论如何,他听得很清楚。 “你说这个消息是真是假?我怎么感觉这事透着古怪?”傅陵在电话里琢磨,“方晏那小子成了植物人,吊着一口气这么久,他怎么可能突然就不行了呢?” “你继续让人盯着,要是有什么异动别手软。” “你是说……直接下手?” “不然呢?等着他醒来,你老婆肯定立马跟你离婚,重回他的怀抱,然后他再把我和我女人给隔开,让你我当牛郎,每年只能远远的看上织女一眼?” “呸!滚犊子。”傅陵对中国文化了解得不是太深,不过他也大体知道牛郎和织女的故事,“你能不能说点好听的,什么牛郎织女,我要夜夜当新郎。” “……” 靳珩懒得理这个用错词的神经病,直接按掉电话。 那头傅陵被挂了电话,没顾得上发火,着手派人到医院盯着去了。 靳珩脚步往卧室走,秦婶声音从餐厅传来:“靳先生,饭做好了,现在开饭吗?还是再等一会儿?” 手腕上的时间显示将近下午一点。 “现在开饭吧。” 他朝秦婶淡淡点头,长腿迈开,伸手拧开了门。 卧室内光线黯淡,窗帘半拉。 时初晞背对着门侧躺在床上,在男人的视线中勾勒出一抹若有似无的剪影。 靳珩沉默片刻,“媛媛,吃饭了。” 床上的人儿一动不动,不过肩膀却僵硬的动了一分。 他看在眼中,修长的腿缓缓绕过去,低下身,大手抚了抚她的脸:“要是不想起来,我可以把午饭端过来,你在卧室吃。” 紧闭双眸的时初晞睁开了眼睛。 她没有在卧室吃饭的习惯,总感觉吃完饭满室都是饭菜的味道。 …… 秦婶今天做了很多菜,摆满了一整个桌子,大半都是时初晞爱吃的。 她面上无悲无喜,很快吃完。 放下筷子,一碗鸡汤搁到她手边:“喝完再回房间睡觉。” 她没拒绝,三两口喝完起身。 进了卧室,躺回床上。 男人的脚步声进来,然后没声音了。 等了好久,也没能等来他离开的声音,她一睁眼,惊得全身汗毛都竖了起来。 他正在脱衣服,大衣早已不知所踪,衬衣外面的羊绒衫也脱掉了,此时正在解钮扣。 正午的阳光从男人的后方照过来,将他的上半身照得肌理分明,肌肉张驰。 “你干什么?”她往床里面挪了挪。 “睡觉,不然还能干什么?”他笑容中有几分玩味,几分邪气,手中将衬衣一扔,裸着上半身,长腿一跨,直接从她身上越过去,躺到旁边的床铺上。 “你睡隔壁,睡我这儿算怎么回事。”她把被子全数卷到自己身上,不想让他沾上分毫,摆着脸色赶人,“出去!” 男人一手垫在脑后,悠闲的望着天花板,“隔壁卧室的床没铺,秦婶昨天可能见我不在,把整个床上的被褥全部拆掉洗了,今天我只能睡这里。” “那就让秦婶或是彼得去买一套床上用品过来。” “买回来还得铺,麻烦,你这里不是有现成的床么?” 她轻晒:“照你这意思,要是隔壁老王用你这借口,我也要把床让给他一半?” 他瞬间支起身躯,俯在她上方,手指抬高她的下颌,笑容意味不明:“你隔壁住着一个中年女人,丈夫死了多年,独自一人把孩子抚养长大。哪来的隔壁老王?她的情人?” 她几乎想笑出声来,真想不到啊,他是什么时候把她隔壁人家的资料都摸得这么清楚,果然是靳珩的作风,不动声色间就把周围的一切都掌握在手心。 她视线别开,轻慢的笑着:“我严重怀疑你昨晚不是在加班,而是研究了一整晚的心理学,用来抗拒今天华医生的检查。” 男人支在床铺上的手臂肌肉收紧,随即勾唇一笑,抽身离开:“你说对了,媛媛。看来这个世界上最了解我的人非你莫属。” 她听到这声音顿住,随即无声的笑了,他这么说显然就不是啰。 一个心理检查而已,他用得着做一整的功课? 她又不是对他一无所知,他实在没必要欲盖弥彰。 或许,她不得不接受一个事实,华莹的检查没问题,他也没问题,性格这种东西说改也能改,以他这种人的毅志力,绝对有可能完全变成另外一个人。 心口掠过一阵钝痛,只可惜,她爱上了一个世上再也不存在的人,她偷偷的抱着一丝希望,或许他只是在身体里压制了薄允慎的性格,等有一天因为有些事情,他还会变回去。 照这么一看,是她妄想了。 他根本不想做以前的薄允慎,他更享受的是现在当靳珩所拥有的一切。 腹黑、阴险、狡诈。 这样的他才能得到他想要的,过去的那个薄允慎过于温和,处事远不及他狠厉,所以他果断抛弃了那个性格。 没有什么同时存在之分,只是一个人心变了而已。 没那么复杂。 她突然释然一笑,也罢,她不该纠结在这种事情上。 “媛媛,不管我有没有和你离婚,你这辈子只能是我的女人,今天我就睡这儿,嗯?” 随着他低醇沉哑的声音,高大的身体将她整个禁锢在自己怀里,连同她的小手一起。顶点 她人本就裹在被子里像个蚕蛹,当然她也没想挣扎,不声不响的看着他,甚至眼神带笑。 这笑比针扎还让人觉得刺眼。 他不想看她这样笑,低头想吻她,她不闪不避,“既然我以前欠了你一次,那这次就当还你好了,你不就想和我睡吗,那就脱了衣服上啊。” 她指的欠了他一次,自然指的是多年前她对他恶作剧,导致他最后病毒感染的那一次。 男人的眼神加深,深到泛起幽暗的光,重重的吻上她。撬开她不设防的牙关,凶悍的蹂躏她柔软的唇舌,仿佛要生生把它们吞进腹中。 停在她腰上的大手,掐揉着细软的腰肢,从短裙松紧的腰围处伸了进去。 他技巧娴熟,她不可能没反应,身体敏感的一颤。 再怎么说他们当了那么久的夫妻,他熟知她的敏感点在什么地方。 可这又怎么样呢? 这世上那么多发生一夜情的男女,天一亮各自拍拍屁股走人,无非是因为短暂的欢愉无法真正填补内心的空洞。 露水之情,何必太在意。 她闭上眼睛。脸对着天花板,就当自己睡了一觉,做场春.梦而已。 下颚猛然一痛,男人冷冽的嗓音往她耳朵里钻,夹着滚滚怒气:“睁开眼睛看着我!” 她缓慢的睁开,唇边漾着懒洋洋的笑:“靳先生,我都说了补偿你,为什么非得要我睁眼看着你?你真当自己是嫖客,随便什么要求我都能满足?” “方、媛!” 他极少喊她的全名,每次这样叫她的时候代表着他心情极度不悦,濒临发怒的前兆。 “你不要补偿就算了。”她冷淡的看他。语气却显得有几分不耐烦,“过时不候,别等以后你后悔,我不会认账。” “你想让我睡你好抵消当年你对我做的事,我偏偏不会如你所愿。”他面无表情的望着她,好半天没动,也没从她身上下去。 “那你能起开吗?你很重,我腰快断了。” 他翻身下去。 她不禁松了口气,当年的事她既然知道了,事也是她做的,她总得为自己曾经做过的事承担后果。 眼下是他自己不要。那也就怪不得她,别到时候他秋后算账,她肯定不会承认。 她身体还裹在被子里,刚才被他压了之后半个身子都麻了,边发散思维的想,边在被子里扭了扭腰,活动一下筋骨。 被角突然扬起,她还没反应过来,整个人落进一堵炽热坚硬的胸膛里。 她下意识的就推钻进被窝里的男人,“你出去。” 给她回应的是男人吹在耳膜边的气息:“我很困,你再闹我就要回我的补偿。不过不是你所说的一次,我要一年三百六十五天,天天睡你。” 她心中一紧,知道他不是说说而已。 身边男人不再有动作,她等了一分钟左右,耳边传来男人均匀的呼吸声,侧眸一看,他真的睡着了。 她没动,也没推开他。 窗户可能没关牢,风从窗缝外漏进来,吹起窗帘的一角。光影婆娑。 午后的阳光热而暖,她看着他深睡中的侧颜,眼神情不自禁的描绘着他脸上的线条,他连睡梦中眉头都是紧锁的,像是陷在某个恶梦里拔不出来。 有些恍惚,这一切似曾相识,又陌生得很,她身在现实中,又好象也在梦里。 迷迷糊糊,好象连自己都弄不清楚,这是梦。还是现实。 …… 第二天时初晞醒来,身体被一双坚实的臂膀抱着,她已经从昨晚的仰卧变成了现在的侧睡。 耳后是男人的呼吸,每一道气息都擦过她的耳廓。 似曾相识的画面,曾经她和薄允慎在一起的时候,这是她最喜欢的两人睡觉的姿势。 她闭了闭眼,让自己清醒,扯开腰上男人的手,掀开被子下床。 床铺上传来动静,她没回头,关上洗手间。洗漱起来。 在洗手间待了将近半个小时,她慢吞吞出去,男人还躺在床上,只不过他已经醒了,双手枕在脑后,漆黑的眸若有所思的盯着她。 她看了他一眼,像在看屋内的摆设一样,走到梳妆台前坐下,开始往脸上拍爽肤水。 帝都的天气比南方要干燥许多,尤其是冬天,要是不及时做保湿皮肤很容易起皮红肿。 等她一系列护肤程序做完。抬眼瞧见男人往洗手间去的身影。 瞬间想起他昨天所说的他要她欠着他的,心口一阵烦闷,放下手中的隔离霜,没心思化淡妆,索性就素面朝天。 从昨天下午睡到半夜,她醒过来一次,身边的男人睡得依旧很沉。 她腹中空空,出去找食物垫肚子,所幸秦婶见两人一下午没出来,做好了饭放在桌子上,放进微波炉热热就能行了。 吃完她不想再睡,窝在客厅沙发看电视,午夜的电视几乎没什么好节目,她看了一会就没兴趣。 手机就在这时响起来,是提示信息的声音。 她拿起来只看了一眼,整个人都情不自禁从沙发上站起来。 久久的盯着屏幕上的头像没说出话来。 是卫瑾禹。 这个对话框整整沉寂了一年多,上一条还是时泰铭出事前一个多月两人的对话。 卫瑾禹说:“妞,出来喝一杯,心情不好。” 她当时回的是:“没空,找别人。” 就是这么一段平常两人正常的交流对话,竟像是永远的定格在这里。 她早该有所察觉的,卫瑾禹那小子成天把笑挂在脸上。没心没肺的样子,他极少有说心情不好的时候,哪怕他经常惹事回去被他老子用皮靴抽,他第二天照样活蹦乱跳,没羞没躁的。 他能说出心情不好,可能真的有大事。 她那时候太年轻了,哪怕有一丁早发觉到不对劲,出去陪他喝一杯,说不定接下来所有人的命运都会改写。 时间不能重来。 这世上也没有后悔药可买。 她能做的就是抓住当下。 时初晞点开聊天对话框,卫瑾禹发来的只有几个字: ——妞,我出来了。 他用的不是我回来了。而是我出来了,像是犯人才会说的话。 只这几个字像戳中了泪点,她突然间眼泪如决堤。 捂住唇,她不想吵醒卧室里的男人,逼着自己把眼泪倒回去。 眼泪朦胧,她回复过去,口气依旧是她和卫瑾禹的相处画风:“你死哪儿去了?” 隔了有五分钟,那头回复了一句: ——想你了。 她盯着这三个字看了很长时间,慎重的敲下: ——我也是。 那头突然没了动静,那么多年的默契不是假的,她知道他的心里比她更难受。 关在部队。一关就是一年多,他那个人性子哪里能在那里待那么久。 恐怕没少想冲出来,又被他老子给按回去。 他是卫家的独苗,从小被宠着长大,被家里陡然像犯人一样对付,他心里可能憋屈坏了。 时间过得既慢也快,一转眼,她熬过去了,他也被放出来了。 时初晞手指主动敲了一行字过去: ——想见你,明天有空见面吗? 那边骤然回过来: ——有空,老地方见。 她抿唇会心一笑: ——老地方见。 …… 时初晞轻吐了一口气。起身离开梳妆台,开始挑出门要穿的衣服。 她的动作很轻,打开衣柜的声音几乎小到不行,等她挑好衣服,一回头床上的男人醒了,漆黑的眸正望着她:“要出去?” 她没看他,拿着衣服往外走,嘴里道:“嗯。” 换上衣服从次卧出来,她往卧室看了一眼,他好像还没起床。 “方小姐,今天您又不吃早餐吗?”秦婶特意过来问。 她在鞋柜那儿飞快的换好鞋,随口说:“嗯,不吃了,我去看我朋友。” 秦婶没多问,进了厨房,一个走了,另一个还没走,她得继续准备早餐。 约摸过了四十多分钟,秦婶看着男人沉着脸在公寓内四处走动,像是在找人,忙走出去说:“靳先生,您是在找方小姐吗?她一大早出去了。” 男人的脸阴云密集,“一大早出去了?” 秦婶吓得脸白了白,不知道自己哪里说错了,“是……是的。方小姐说是去看朋友……” 男人狭长的眸一眯,似是想到了什么,大步往门口走去。 唉…… 秦婶看着消失在门口的修长身影,看着自己做了一早上的早餐,看来又要浪费了! …… 时初晞抵达的时候,鲁奇正在餐桌前哄着施桐吃早餐,“张嘴,啊……嘴巴张大……” “啊……” 施桐孩子一样跟着他张大嘴,一勺粥就送进了她的嘴里。 时初晞:“……” 她要不是亲眼所见。都不知道五大三粗的鲁奇能这么照顾人。 “方小姐,早。”两个保姆一个在桌子旁侍候,一个在厨房忙碌,桌子旁侍候的见到时初晞恭顺的打着招呼。 鲁奇连忙站起来:“三小姐,您来了,正好,施小姐不肯吃饭,非拉着我的手让我喂,我……我一个大男人哪会喂粥,你……你来……” 时初晞瞧着鲁奇脸红到耳根的样子,眼中闪着促狭。嘴里一本正经道:“不会啊,我看你喂的姿势挺专业的,也很细心。施桐习惯了你的照顾,我怕我来的话她会情绪激动,你继续吧!” 第151道晨光 靳先生如果要做个通风报信的人 时初晞看了看时间,将近八点半。 鲁奇还在喂粥,施桐不肯配合,一会儿摇头晃脑,一会儿又闭紧跟,怎么也不肯吃。 她拿起包,看了一眼累得一头大汗的鲁奇:“我还有事,你好好照顾她。” “三小姐。”鲁奇手中端着粥碗,欲哭无泪的看着她,“您真的不帮个忙吗?” “我真的有事。”她声音放低,“我大哥那边有动静,我得回去看看。” “大……大少爷?”鲁奇激动的舌头打滑:“是不是大少爷要醒了?” “大少爷……大少爷要醒了……大少爷要醒了……”施桐学着鲁奇的话,大声重复。 鲁奇脸色变了变,“嘘!施小姐,你小声点儿,外面盯着大少爷的眼睛太多了,万一被人发现他要醒过来,他的命就没了。” “鲁奇,别瞎说!”时初晞制止,她根本没说大哥要醒过来。 “我没瞎说,三小姐,你知道大少爷为什么会变成植物人吗?” “不是说二哥车祸死了,一个爱慕二哥的某个千金小姐认定是大哥下的手,所以找人做了手脚,大哥才会掉下山崖。这件事因为缺少证据,那个千金才能逍遥法外。” “奥纳西斯家族的人有仇必报,如果是某个千金把大少爷害了,我们每个人都要无条件的找她报仇,但是根本不是这样的。”鲁奇摇头,挥手让旁边的保姆退下,不善言辞的他组织了一下语言:“我之前是大少爷的保镖,一天二十四小时除了吃饭睡觉,我都跟着他。他那天去攀岩。我也跟着去了,他心情不好,爬得很快,我几乎追不上他,那根爬到一半断掉的绳子是被人从上面临时割断的,大少爷掉下去的时候他对我说了一句话。” “什么话?” “他说——去找媛媛。” “找我?”时初晞诧异极了:“你确定他说的是这几个字吗?” “当时风太大,我也没听清,也是最近我突然想起来,只能说很大程度上是这几个字。” 时初晞屏住呼吸,手指捏紧,如果大哥当时说的这几个字。也就是说他很早就知道她还活在这个世界上,知道她没死。 这意味着什么? 会不会意味着她在帝都时家的身份很有可能早就被奥纳西斯家族的人知道了,他们只是没去找她而已。 “鲁奇,这些你告诉过别人吗?” “没有。” “嗯,那你就把这件事烂在肚子里,任何人也不要说。” 鲁奇老实的点头:“好的,三小姐。” “我要吃……我要吃……”施桐突然拍着桌子,向鲁奇要吃的。 鲁奇答应一声,赶紧坐回去,喂起了粥。 施桐这次没再闹,一口接一口的吃起来。眼睛直直的盯着时初晞,那样子活像是跟时初晞争宠似的。 “……” 时初晞更没心思待下去了,拿上包心事重重的离开。 鲁奇终于把粥喂完了,擦了把额头上的汗,舒了口气,把碗交给旁边的保姆,外面突然传来敲门的声音。 鲁奇警惕起来,走到门后,“谁?” 外面没人应。 鲁奇双拳紧握,倒退了几步,一边示意屋内的保姆把施桐带到里屋去,一边去敲靠门旁的房间。 里面应声出来六个巨型大汉。 这几个人是蓝烈找来的,为防止许晋查到这里,施桐见到生人就闹情绪,因此每次施桐出来他们就躲到房间去,有什么情况他们再出现。 外面静了一小会儿,门锁开始发出声音。 鲁奇和六个人严阵以待,分两列埋伏在门后,只等对方冲进来就先下手为强。 门开了,大家冲了上去。 来人身手敏捷,没两下就把两个大汉打趴下。 鲁奇一看这来得了,刚冲了几步突然大叫一声:“自己人,住手!” 来人不是别人,正是靳珩。 “误会,对不住了,各位,你们先回原屋。”鲁奇抱拳。 那几个大汉受人之托,也不废话,没一会就回到房间,关上门。 “靳先生,你怎么来了?”鲁奇性格耿直,对靳珩和奥纳西斯家族之间的恩怨始终没法忘记,语气也不怎么好。 “她人呢?”靳珩毫不理会他的态度,身上散发着寒气。 “三小姐吗?不知道。”鲁奇一看他这样就知道来者不善,他怎么可能说实话。 靳珩眯起的鹰眸巡视了一圈,头也不回的往门外走去。 “砰!” 门被关上,躲在厨房内的两个保姆吓得一哆嗦。 鲁奇脸上没什么表情,往房间走去,查看施桐的情况。 …… 时初晞在出租车上,接到靳珩的电话。 她看了一眼,挂断。 电话又打过来。 她没理,手机扔进包里,任它响个不停。 响了几分钟,手机安静下来。 她和卫瑾禹约的老地方就在前面,眼看快到了,手机再次响起。 她以为是卫瑾禹,拿起一看,又是靳珩。 反正她也没做什么坏事,索性接起来。 “媛媛,你要去哪儿?”男人不急不缓,却隐隐有种紧绷感。 “我去哪儿,与你有关?” “怎么,连实话都不想跟我说,看来你要见的人很特别。” 她抿了下唇,懒得和他兜圈子,懒洋洋应道:“嗯,见一个哥们。” 男人沉沉缓缓的笑:“能从你嘴里说出哥们二字的,也就是卫瑾禹了,他刚被放出来,你们这么快就勾搭上了。你就不怕这件事传到卫家人耳朵里,他又得被关在部队一年?” 他怎么会知道卫瑾禹解禁了? 原来他一直在关注着。 她瞬间有种被人算计和盯梢的恼火:“靳先生如果要做个通风报信的人,我不拦着,请便!” 用力按掉手机扔进包内,出租车停下后,她跳了下去。 前面就是w中,他们曾经一起上学的地方,后面有个私人球馆,名字很好听,叫银湖山庄。 以前上学的时候,他们经常在这里聚会,吃喝玩乐,有一次他们和学校别的班的男生打球时起了冲突,事情虽然后来摆平了,卫瑾禹嫌麻烦,一口气把球馆买了下来,更方便他们以后在这里疯玩。 时家出事后,她来过这里,当时这里门已经关了。 想不到一年后他们再重逢,又是在银湖山庄。 时初晞怀着无限感慨,推开门。 楼上传来音响的歌声。 熟悉的感觉扑面而来,无论是前台或是服务生,或是球馆的装修还是和从前一样。 仿佛那一年多的时间不过是南柯一梦。 什么都没有变。 她一边往上走一边侧头看着楼梯墙壁上的镜子,一丝苦笑从唇边溢出,怎么可能没变。 “方小姐,卫少在中间的包间。”服务生还是当年的服务生,说话语气和当年一样,只是眼神不一样了,多了一些小心翼翼和打量。 走廊僻静。依稀能听到歌声,等服务生推开门,一下子像打开了万花筒,里面杂七杂八的声音和熟悉的画面全部跳了出来。 音响中放着流行歌曲,香烟的味道飘散在空气中,还有不小的笑闹声,说是包间,其实是一个几百平的巨大保龄球场地。 有歪在沙发里抽烟的,有喝酒聊天的,保龄球场地上也已经玩开了。 时初晞眼睛都没舍得眨,就这样转头看着,在场的人大多是那天在长安会所包厢聚会的人,少部分有几张从未见过的生面孔,一个个剪着板寸头,目不斜视,坐姿其正,看上去像是从部.队出来的。 很有可能卫瑾禹并没有获得全部的自由,起码这些着便装的军.人更像是来监视的。 时初晞抬脚刚要找个地方坐下来,炎鸿大步走过来:“晞公主,你来了,卫少在那儿和他们打球,你要不要也来一局?” “走,带路。” 时初晞迫不及待想见到卫瑾禹,其实不需要炎鸿给她带路,她几乎一眼看到最里面一道场地上的熟悉身影。 从背影来看,卫瑾禹身材壮硕了许多,穿着一件简单的毛衣,正侧头和人勾肩说笑。 “卫少,晞公主来了。”炎鸿笑着说道。 说笑的卫瑾禹停了下来,旋即转过头,是平常奚落的口吻:“晞大公主,你又迟到了。” 熟悉的声音,熟悉的语气,就连上挑的眼角都是那么熟悉。 时初晞吸了吸鼻子,用从前的口气没好气的回了一句,“迟到怎么滴,本公主就爱迟到。” 周围人都笑了。 “这么久,卫少和晞公主还是没变呐。” “就是,卫少回来了,晞公主也在,有他们主持大局,我这颗心呐总算落了地。” “以后又可以一起吃喝玩乐啰……” 听得出来大家说笑中不再像从前那般纯粹,而是带着小心翼翼,毕竟他们现在过的远不如从前。要不拍这两人马屁,他们可能连这门都进不了。 这就是现实的社会,你强,大家都攀附你,你弱,没人搭理你,连狗都不如。 他们当狗的日子当够了,还指望着这两人帮着把家里的事一起平反了,重新过回从前的少爷日子。 卫瑾禹一双细长的单凤眼,眼尾处自然上挑,扫视了众人一圈。朝她眯眼一笑,挑衅道:“来一场,输的人要跳舞。” 他黑了许多,剪了一个标准的板寸头,从玩世不恭的公子哥摇身一变身上添了一些被磨历出来的个人魅力,引得旁边的好几个女孩脸红心跳。综艺文学 时初晞看了看时间,将近八点半。 鲁奇还在喂粥,施桐不肯配合,一会儿摇头晃脑,一会儿又闭紧跟,怎么也不肯吃。 她拿起包。看了一眼累得一头大汗的鲁奇:“我还有事,你好好照顾她。” “三小姐。”鲁奇手中端着粥碗,欲哭无泪的看着她,“您真的不帮个忙吗?” “我真的有事。”她声音放低,“我大哥那边有动静,我得回去看看。” “大……大少爷?”鲁奇激动的舌头打滑:“是不是大少爷要醒了?” “大少爷……大少爷要醒了……大少爷要醒了……”施桐学着鲁奇的话,大声重复。 鲁奇脸色变了变,“嘘!施小姐,你小声点儿,外面盯着大少爷的眼睛太多了,万一被人发现他要醒过来。他的命就没了。” “鲁奇,别瞎说!”时初晞制止,她根本没说大哥要醒过来。 “我没瞎说,三小姐,你知道大少爷为什么会变成植物人吗?” “不是说二哥车祸死了,一个爱慕二哥的某个千金小姐认定是大哥下的手,所以找人做了手脚,大哥才会掉下山崖。这件事因为缺少证据,那个千金才能逍遥法外。” “奥纳西斯家族的人有仇必报,如果是某个千金把大少爷害了,我们每个人都要无条件的找她报仇。但是根本不是这样的。”鲁奇摇头,挥手让旁边的保姆退下,不善言辞的他组织了一下语言:“我之前是大少爷的保镖,一天二十四小时除了吃饭睡觉,我都跟着他。他那天去攀岩,我也跟着去了,他心情不好,爬得很快,我几乎追不上他,那根爬到一半断掉的绳子是被人从上面临时割断的,大少爷掉下去的时候他对我说了一句话。” “什么话?” “他说——去找媛媛。” “找我?”时初晞诧异极了:“你确定他说的是这几个字吗?” “当时风太大。我也没听清,也是最近我突然想起来,只能说很大程度上是这几个字。” 时初晞屏住呼吸,手指捏紧,如果大哥当时说的这几个字,也就是说他很早就知道她还活在这个世界上,知道她没死。 这意味着什么? 会不会意味着她在帝都时家的身份很有可能早就被奥纳西斯家族的人知道了,他们只是没去找她而已。 “鲁奇,这些你告诉过别人吗?” “没有。” “嗯,那你就把这件事烂在肚子里,任何人也不要说。” 鲁奇老实的点头:“好的。三小姐。” “我要吃……我要吃……”施桐突然拍着桌子,向鲁奇要吃的。 鲁奇答应一声,赶紧坐回去,喂起了粥。 施桐这次没再闹,一口接一口的吃起来,眼睛直直的盯着时初晞,那样子活像是跟时初晞争宠似的。 “……” 时初晞更没心思待下去了,拿上包心事重重的离开。 鲁奇终于把粥喂完了,擦了把额头上的汗,舒了口气,把碗交给旁边的保姆。外面突然传来敲门的声音。 鲁奇警惕起来,走到门后,“谁?” 外面没人应。 鲁奇双拳紧握,倒退了几步,一边示意屋内的保姆把施桐带到里屋去,一边去敲靠门旁的房间。 里面应声出来六个巨型大汉。 这几个人是蓝烈找来的,为防止许晋查到这里,施桐见到生人就闹情绪,因此每次施桐出来他们就躲到房间去,有什么情况他们再出现。 外面静了一小会儿,门锁开始发出声音。 鲁奇和六个人严阵以待。分两列埋伏在门后,只等对方冲进来就先下手为强。 门开了,大家冲了上去。 来人身手敏捷,没两下就把两个大汉打趴下。 鲁奇一看这来得了,刚冲了几步突然大叫一声:“自己人,住手!” 来人不是别人,正是靳珩。 “误会,对不住了,各位,你们先回原屋。”鲁奇抱拳。 那几个大汉受人之托,也不废话,没一会就回到房间,关上门。 “靳先生,你怎么来了?”鲁奇性格耿直,对靳珩和奥纳西斯家族之间的恩怨始终没法忘记,语气也不怎么好。 “她人呢?”靳珩毫不理会他的态度,身上散发着寒气。 “三小姐吗?不知道。”鲁奇一看他这样就知道来者不善,他怎么可能说实话。 靳珩眯起的鹰眸巡视了一圈,头也不回的往门外走去。 “砰!” 门被关上,躲在厨房内的两个保姆吓得一哆嗦。 鲁奇脸上没什么表情,往房间走去,查看施桐的情况。 …… 时初晞在出租车上。接到靳珩的电话。 她看了一眼,挂断。 电话又打过来。 她没理,手机扔进包里,任它响个不停。 响了几分钟,手机安静下来。 她和卫瑾禹约的老地方就在前面,眼看快到了,手机再次响起。 她以为是卫瑾禹,拿起一看,又是靳珩。 反正她也没做什么坏事,索性接起来。 “媛媛,你要去哪儿?”男人不急不缓。却隐隐有种紧绷感。 “我去哪儿,与你有关?” “怎么,连实话都不想跟我说,看来你要见的人很特别。” 她抿了下唇,懒得和他兜圈子,懒洋洋应道:“嗯,见一个哥们。” 男人沉沉缓缓的笑:“能从你嘴里说出哥们二字的,也就是卫瑾禹了,他刚被放出来,你们这么快就勾搭上了。你就不怕这件事传到卫家人耳朵里,他又得被关在部队一年?” 他怎么会知道卫瑾禹解禁了? 原来他一直在关注着。 她瞬间有种被人算计和盯梢的恼火:“靳先生如果要做个通风报信的人。我不拦着,请便!” 用力按掉手机扔进包内,出租车停下后,她跳了下去。 前面就是w中,他们曾经一起上学的地方,后面有个私人球馆,名字很好听,叫银湖山庄。 以前上学的时候,他们经常在这里聚会,吃喝玩乐,有一次他们和学校别的班的男生打球时起了冲突。事情虽然后来摆平了,卫瑾禹嫌麻烦,一口气把球馆买了下来,更方便他们以后在这里疯玩。 时家出事后,她来过这里,当时这里门已经关了。 想不到一年后他们再重逢,又是在银湖山庄。 时初晞怀着无限感慨,推开门。 楼上传来音响的歌声。 熟悉的感觉扑面而来,无论是前台或是服务生,或是球馆的装修还是和从前一样。 仿佛那一年多的时间不过是南柯一梦。 什么都没有变。 她一边往上走一边侧头看着楼梯墙壁上的镜子,一丝苦笑从唇边溢出,怎么可能没变。 “方小姐,卫少在中间的包间。”服务生还是当年的服务生,说话语气和当年一样,只是眼神不一样了,多了一些小心翼翼和打量。 走廊僻静,依稀能听到歌声,等服务生推开门,一下子像打开了万花筒,里面杂七杂八的声音和熟悉的画面全部跳了出来。 音响中放着流行歌曲,香烟的味道飘散在空气中,还有不小的笑闹声,说是包间,其实是一个几百平的巨大保龄球场地。 有歪在沙发里抽烟的,有喝酒聊天的,保龄球场地上也已经玩开了。 时初晞眼睛都没舍得眨,就这样转头看着,在场的人大多是那天在长安会所包厢聚会的人,少部分有几张从未见过的生面孔,一个个剪着板寸头,目不斜视,坐姿其正,看上去像是从部.队出来的。 很有可能卫瑾禹并没有获得全部的自由。起码这些着便装的军.人更像是来监视的。 时初晞抬脚刚要找个地方坐下来,炎鸿大步走过来:“晞公主,你来了,卫少在那儿和他们打球,你要不要也来一局?” “走,带路。” 时初晞迫不及待想见到卫瑾禹,其实不需要炎鸿给她带路,她几乎一眼看到最里面一道场地上的熟悉身影。 从背影来看,卫瑾禹身材壮硕了许多,穿着一件简单的毛衣,正侧头和人勾肩说笑。 “卫少。晞公主来了。”炎鸿笑着说道。 说笑的卫瑾禹停了下来,旋即转过头,是平常奚落的口吻:“晞大公主,你又迟到了。” 熟悉的声音,熟悉的语气,就连上挑的眼角都是那么熟悉。 时初晞吸了吸鼻子,用从前的口气没好气的回了一句,“迟到怎么滴,本公主就爱迟到。” 周围人都笑了。 “这么久,卫少和晞公主还是没变呐。” “就是,卫少回来了,晞公主也在,有他们主持大局,我这颗心呐总算落了地。” “以后又可以一起吃喝玩乐啰……” 听得出来大家说笑中不再像从前那般纯粹,而是带着小心翼翼,毕竟他们现在过的远不如从前,要不拍这两人马屁,他们可能连这门都进不了。 这就是现实的社会,你强,大家都攀附你,你弱,没人搭理你,连狗都不如。 他们当狗的日子当够了,还指望着这两人帮着把家里的事一起平反了,重新过回从前的少爷日子。 卫瑾禹一双细长的单凤眼,眼尾处自然上挑,扫视了众人一圈,朝她眯眼一笑,挑衅道:“来一场,输的人要跳舞。” 他黑了许多,剪了一个标准的板寸头,从玩世不恭的公子哥摇身一变身上添了一些被磨历出来的个人魅力,引得旁边的好几个女孩脸红心跳。 第152道晨光 报假警 时初晞瞪着他:“卫瑾禹,不管怎样,用你说的,过去就过去了,你没必要这样,怪肉麻的,我一点都不习惯。” 卫瑾禹心烦意乱,咬了咬牙:“我说的这么明显,时初晞你是真的不懂,还是装的?” “什么装的?我什么时候装了?我是在你面前说我这一年来的不幸还是我哭诉我的那些狗血遭遇?”时初晞更觉莫名其妙,双手推开他。 她又不是怨妇,虽说这一年来的遭遇写起书来都够洋洋洒洒几十万字,可她不是一个悲观的人,眼下她已经走出来了,彻底恢复自由身,就更没必要再拿出来说了。 哪怕这个是她的哥们也不行。 没必要! 卫瑾禹身体跟座铜像似的纹丝不动,她吸了口气,用尽全力去推,依旧是这样的结果。 不对啊,以前她一推,他小子就倒,要么就是跳开,弱不禁风的样子,怎么现在他身体这么沉,就算他在部队历练了一年也不该是这样。 “卫少,卫少……” 经理从外面跌跌撞撞的跑进来,嘴里大叫个不停:“外面来了一堆警察。” 喧闹的包间内大家都没理会,一听警察来了,个个嗤笑。 呵,有卫少在,警察来了又怎么样,估计是附近哪个不长眼的店家眼红球馆的生意,故意找茬来了。 卫少懒洋洋的递过去一个眼神:“你没说我在这儿?” “我说了,可是他们说有人报警,说咱们……”经理咽着口水没说,“说咱们涉嫌带坏未成年。我琢磨了卫少您的朋友好象都和您一般大,没有未成年。” 卫少抬手制止,手指摆了摆,高声说道:“在场的,谁丫把未成年带进来了,给劳姿站出来!” 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没人吱声。 “卫少,我看过了,在场的都是熟脸,没有生面孔。”经理对每个人都熟,看了一圈没发现有什么未成年。 这事也好解释。他估摸着是附近的店眼红报警搞乱,这事以前也不是没有过。 此刻经理才有心情看清楚,乖乖,卫少把晞公主压在怀里,这是什么情况? 他来的不是时候? 经理惊出了一身汗,正想溜走,突然外面进来一大群警察。 “这里谁是负责人?有人报警,你们这里有人拐带已婚妇女。” 什么? 拐带已婚妇女? 这个圈子里除了施桐结了婚,大家都是单身狗,而且施桐今天也没来啊。 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不知道怎么回事。 卫瑾禹看向经理。经理也是一脸懵圈,说好的未成年呢,怎么又改成了已婚妇女? 妈的,背后这是谁在故意搞乱,敢在太岁头上动土? 经理怒了,嘴里忙不迭的对卫瑾禹道:“卫少您稍安勿躁,容我去看看,把他们打发走就是了。” 卫瑾禹爬了爬头发,不耐烦道:“那还不快点儿去?是等我亲自去处理吗?” 他和时初晞话还没说完呢,他特么故意搞乱,等他空下来非收拾对方一顿不可。 这位爷轻易不发火,要是发火绝对是地动山摇。 经理吓得魂飞魄散,麻利的迎上了那群警察。 “卫瑾禹,你吃错药了,让开!”时初晞身子僵硬不敢乱动,眼角的余光告诉她,附近好多人都在捂嘴看着他俩笑。 她一头的恶寒,感觉不对劲极了,她和卫瑾禹可是哥们,大庭广众之下这样搂搂抱抱的,成何体统。 就算旁人没有八卦之心,看到他们这样也能生出许多八卦的想法。 “警察同志,我们这里没有人拐带已婚妇女,在座的都是二十出头的小伙大姑娘,都单身着呐。”经理对警察说道。 “是嘛,那一个个把身份证交出来。”警察也不含糊。 顿时周围抱怨声一片,这些小祖宗身上都没带身份证的习惯,今天又是卫少请客,他们连钱都没带,甩着两膀子就过来了。 经理见软的不行,就来硬的,悄悄凑上前说道:“警察同志,我们老板姓卫。” 往常只要是听到“卫”这个字,帝都没有人不卖一个面子的,在帝都,卫家的名声可是响当当的,无人不知,无人不晓,谁都不会傻到去得罪卫家人。 “姓喂?那也得按章办事。”那警察不近人情,眼皮都没动一下。 这不可能啊,连帝都最小的警察都认识卫家,怎么今天就不好使了呢。 经理碰了一鼻子灰,有点急了,骂道:“谁他妈这么缺德,敢报假警,待会要是查不到什么证据,一定要他妈好看。” “行了,你也甭在这里虎假狐威的骂人,我们也是例行公事,一呢,你们这座球馆我们来之前查过了,一年前就吊销了营销执照,属于无证经营。这二嘛,既然你们这里是无证经营,又聚了这么多人在这里吃喝玩乐,加上有人报警说这里有人拐带已婚妇女,所以我来过来看看。请你们配合,把身份证拿出来。” 这么一番有理有据的话落下来,经理无话可说。 警察开始一个个盘问查看身份证。 有没带的就先站到一边,继续往下查。 这边,卫瑾禹还没放开时初晞,门外又进来一道颀长矜贵的身影,双手抄袋,步伐不紧不慢。 时初晞几乎一眼就看出来,瞳眸紧缩,他怎么来了? 心中有个很大的声音在说,这么看来,今天报警的人是他了。 顿时,她怒火中烧。 一把推开卫瑾禹,越过人群往靳珩面前一站,咬牙低问:“是你报的警?” 靳珩眉间蕴着乌云,唇角勾起,目光却紧紧盯着她,身体靠近,凑到她跟前,“你肯承认你是已婚妇女了?” “靳珩,没想到你这么幼稚。” 连报假警这种事情他都做得出来! 时初晞很想忍住,但终究没忍住,抬手朝他的脸挥过去,他却先一秒站直了身体,她的手落了空,他别有深意的视线随即定在她身后的身影上。 两个男人的视线在空中交汇,暗藏火花。 时初晞没察觉,落空的手捏成拳,冷笑低声说:“我和你早就离婚了,你报假警,是要负法律责任的!” 她难得一次和朋友在这里聚会,他倒好跑过来捣乱,实在是可恨! “媛媛,是不是你的好哥们一回来,你就不需要我了,想一脚把我踢得远远的,嗯?” 靳珩勾了下唇,带出似笑非笑的痕迹,整个人透着一股阴沉和危险。 他早就过来了,就站在门口。看到她和她所谓的铁哥们身体贴着身体,搂抱不说,竟然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毫不避讳,可见平常私底下他们两人间有多暧昧不清。 “媛媛?”卫瑾禹低头嗤笑着走上前,一只手“自然而然”的落在时初晞的肩上,细长的眼角眯着一条缝,“靳先生是不是认错人了,她可不是什么媛媛或是方媛,她是时初晞,和我卫瑾禹从小一起长大的哥们。” 交错的光线从靳珩脸上掠过,卫瑾禹无论是语言或是举止已经是赤裸裸的挑衅。 当然,也能从卫瑾禹的话中听出几分信息,一是卫瑾禹出来后显然着手调查了时初晞的所有事情,二是卫瑾禹这是在宣示主权,向他宣战了。 男人身体里天生都带有好战的因子,他自然也不例外。 不过此时并不适宜动手,且不说今天报警的事与他有没有关,单这时候动手就显得他很low。 时初晞此时浑身不自在,很想把卫瑾禹放在她肩上的猪爪给扒拉下来,不过卫瑾禹刚才这话当着靳珩的面说得太满,她要是这时候不给他面子,他很容易下不来台。 靳珩既然能报警,他什么事都能做得出来,卫瑾禹在部队里锻炼得肌肉发达,身手好有什么用,论耍阴招,他远不及靳珩。 一时三人都没说话,彼此都在互相打量,暗流涌动。 旁边所有人依次在接受警察的盘问,与他们这边像是隔着两个世界。 靳珩寒对卫瑾禹的警告置若罔闻,冰般的双眸扫过卫瑾禹搭在时初晞肩上的手,薄唇间溢出丝丝缕缕的寒气:“媛媛,我现在过来是想告诉你,医院那边传来消息,容汐汐背着院方悄悄从m国请了脑科医生给方晏做刺激性的治疗,目前好象起到了一些效果,现在方晏可能有转醒的迹象,我让彼得订了两个小时之后的飞机,你可以选择跟我回去,也可以选择留下来和你的‘好哥们’继续纵情声色。” 这句话说完,他疾步离去。 容汐汐悄悄请了m国的医生给大哥做刺激性治疗…… 大哥可能有转醒的迹象…… 这么大的事,容汐汐怎么没跟她说过? 容汐汐在电话里三番两次让她回去,是不是就是想说这件事? 什么叫刺激性治疗? 以前怎么没用过这种疗法,是不是会有极强的反作用? 这些消息塞到脑子里,一瞬间,时初晞心乱如麻,一片慌乱。 “时初晞,你别上他的当。”卫瑾禹看她好久没说话。低头一看,她脸色惨白,“他这么说就是想骗你回f国,那里是他的地盘,我就算再有本事,也没办法保护得了你。你听我的在帝都待着,哪儿也不要去,在这里我能护你周全。”爱我 “不……不……”她摇头,靳珩应该没有骗他,确实是大哥那边出了事。 容汐汐从特护口中听说了大哥手指动了之后,整个人就不对劲,容汐汐这么做纯粹是操之过急。拔苗助长。 不仅不能让大哥醒过来,还可能会让大哥的身体提早出现更大的问题。 院长说过,大哥的身体有些部分已经不行了,时间不多了…… 她越想心头越慌,压根听不见卫瑾禹在说什么,一把推开他,抬脚往靳珩的身影走去。 “时初晞!”卫瑾禹自然不肯她再从眼皮子底下离开,抬步也跟了上去,不料身边出现一圈板寸头,团团围住他。 “走开!”卫瑾禹肚子上青筋暴跳,恼怒的吼。 一圈板寸头像听不见似的,形成一堵墙。他往前走,他们的人墙就往哪边移,总之就是不让他去追时初晞。 “你们他妈的给老子让开,再不让开别怪我不客气!”卫瑾禹双眼赤红,磨着牙,手指着一个个板寸头。 板寸头们面无表情,跟木头桩子似的,眼看卫瑾禹挥拳要动手,其中一个憋不住才说道:“卫少,您别让我们为难,今天我们已经破例替您隐瞒了许多。早上出来的时候老爷子交待过的,不许您和时小姐走得近。您已经违规了,我们也当没看见,不会回去汇报,但是您要是跟着她踏出这个门,就是我们的失职,这是万万不行的。” “什么叫万万不行?老子去哪儿要你们管?”卫瑾禹一记拳挥了出去,那说话的寸板头身形更快的闪过。 霎时,双方动起手来。 …… 靳珩发动了汽车,车门被打开,一道身影旋风似的钻进了车内。 时初晞瞪着他:“卫瑾禹,不管怎样,用你说的。过去就过去了,你没必要这样,怪肉麻的,我一点都不习惯。” 卫瑾禹心烦意乱,咬了咬牙:“我说的这么明显,时初晞你是真的不懂,还是装的?” “什么装的?我什么时候装了?我是在你面前说我这一年来的不幸还是我哭诉我的那些狗血遭遇?”时初晞更觉莫名其妙,双手推开他。 她又不是怨妇,虽说这一年来的遭遇写起书来都够洋洋洒洒几十万字,可她不是一个悲观的人,眼下她已经走出来了,彻底恢复自由身。就更没必要再拿出来说了。 哪怕这个是她的哥们也不行。 没必要! 卫瑾禹身体跟座铜像似的纹丝不动,她吸了口气,用尽全力去推,依旧是这样的结果。 不对啊,以前她一推,他小子就倒,要么就是跳开,弱不禁风的样子,怎么现在他身体这么沉,就算他在部队历练了一年也不该是这样。 “卫少,卫少……” 经理从外面跌跌撞撞的跑进来,嘴里大叫个不停:“外面来了一堆警察。” 喧闹的包间内大家都没理会。一听警察来了,个个嗤笑。 呵,有卫少在,警察来了又怎么样,估计是附近哪个不长眼的店家眼红球馆的生意,故意找茬来了。 卫少懒洋洋的递过去一个眼神:“你没说我在这儿?” “我说了,可是他们说有人报警,说咱们……”经理咽着口水没说,“说咱们涉嫌带坏未成年,我琢磨了卫少您的朋友好象都和您一般大,没有未成年。” 卫少抬手制止,手指摆了摆。高声说道:“在场的,谁丫把未成年带进来了,给劳姿站出来!” 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没人吱声。 “卫少,我看过了,在场的都是熟脸,没有生面孔。”经理对每个人都熟,看了一圈没发现有什么未成年。 这事也好解释,他估摸着是附近的店眼红报警搞乱,这事以前也不是没有过。 此刻经理才有心情看清楚,乖乖。卫少把晞公主压在怀里,这是什么情况? 他来的不是时候? 经理惊出了一身汗,正想溜走,突然外面进来一大群警察。 “这里谁是负责人?有人报警,你们这里有人拐带已婚妇女。” 什么? 拐带已婚妇女? 这个圈子里除了施桐结了婚,大家都是单身狗,而且施桐今天也没来啊。 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不知道怎么回事。 卫瑾禹看向经理,经理也是一脸懵圈,说好的未成年呢,怎么又改成了已婚妇女? 妈的,背后这是谁在故意搞乱,敢在太岁头上动土? 经理怒了,嘴里忙不迭的对卫瑾禹道:“卫少您稍安勿躁,容我去看看,把他们打发走就是了。” 卫瑾禹爬了爬头发,不耐烦道:“那还不快点儿去?是等我亲自去处理吗?” 他和时初晞话还没说完呢,他特么故意搞乱,等他空下来非收拾对方一顿不可。 这位爷轻易不发火,要是发火绝对是地动山摇。 经理吓得魂飞魄散,麻利的迎上了那群警察。 “卫瑾禹,你吃错药了,让开!”时初晞身子僵硬不敢乱动。眼角的余光告诉她,附近好多人都在捂嘴看着他俩笑。 她一头的恶寒,感觉不对劲极了,她和卫瑾禹可是哥们,大庭广众之下这样搂搂抱抱的,成何体统。 就算旁人没有八卦之心,看到他们这样也能生出许多八卦的想法。 “警察同志,我们这里没有人拐带已婚妇女,在座的都是二十出头的小伙大姑娘,都单身着呐。”经理对警察说道。 “是嘛,那一个个把身份证交出来。”警察也不含糊。 顿时周围抱怨声一片,这些小祖宗身上都没带身份证的习惯。今天又是卫少请客,他们连钱都没带,甩着两膀子就过来了。 经理见软的不行,就来硬的,悄悄凑上前说道:“警察同志,我们老板姓卫。” 往常只要是听到“卫”这个字,帝都没有人不卖一个面子的,在帝都,卫家的名声可是响当当的,无人不知,无人不晓,谁都不会傻到去得罪卫家人。 “姓喂?那也得按章办事。”那警察不近人情。眼皮都没动一下。 这不可能啊,连帝都最小的警察都认识卫家,怎么今天就不好使了呢。 经理碰了一鼻子灰,有点急了,骂道:“谁他妈这么缺德,敢报假警,待会要是查不到什么证据,一定要他妈好看。” “行了,你也甭在这里虎假狐威的骂人,我们也是例行公事,一呢,你们这座球馆我们来之前查过了。一年前就吊销了营销执照,属于无证经营。这二嘛,既然你们这里是无证经营,又聚了这么多人在这里吃喝玩乐,加上有人报警说这里有人拐带已婚妇女,所以我来过来看看。请你们配合,把身份证拿出来。” 这么一番有理有据的话落下来,经理无话可说。 警察开始一个个盘问查看身份证。 有没带的就先站到一边,继续往下查。 这边,卫瑾禹还没放开时初晞,门外又进来一道颀长矜贵的身影,双手抄袋,步伐不紧不慢。 时初晞几乎一眼就看出来,瞳眸紧缩,他怎么来了? 心中有个很大的声音在说,这么看来,今天报警的人是他了。 顿时,她怒火中烧。 一把推开卫瑾禹,越过人群往靳珩面前一站,咬牙低问:“是你报的警?” 靳珩眉间蕴着乌云,唇角勾起,目光却紧紧盯着她,身体靠近,凑到她跟前,“你肯承认你是已婚妇女了?” “靳珩,没想到你这么幼稚。” 连报假警这种事情他都做得出来! 时初晞很想忍住,但终究没忍住,抬手朝他的脸挥过去,他却先一秒站直了身体,她的手落了空,他别有深意的视线随即定在她身后的身影上。 两个男人的视线在空中交汇,暗藏火花。 时初晞没察觉,落空的手捏成拳,冷笑低声说:“我和你早就离婚了,你报假警,是要负法律责任的!” 她难得一次和朋友在这里聚会。他倒好跑过来捣乱,实在是可恨! “媛媛,是不是你的好哥们一回来,你就不需要我了,想一脚把我踢得远远的,嗯?” 靳珩勾了下唇,带出似笑非笑的痕迹,整个人透着一股阴沉和危险。 他早就过来了,就站在门口,看到她和她所谓的铁哥们身体贴着身体,搂抱不说,竟然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毫不避讳。可见平常私底下他们两人间有多暧昧不清。 “媛媛?”卫瑾禹低头嗤笑着走上前,一只手“自然而然”的落在时初晞的肩上,细长的眼角眯着一条缝,“靳先生是不是认错人了,她可不是什么媛媛或是方媛,她是时初晞,和我卫瑾禹从小一起长大的哥们。” 交错的光线从靳珩脸上掠过,卫瑾禹无论是语言或是举止已经是赤裸裸的挑衅。 当然,也能从卫瑾禹的话中听出几分信息,一是卫瑾禹出来后显然着手调查了时初晞的所有事情,二是卫瑾禹这是在宣示主权,向他宣战了。 男人身体里天生都带有好战的因子,他自然也不例外。 第153道晨光 我要你一辈子记住你是我的女人 卫瑾禹正拿板寸头们没办法,打也打了,吼也吼了,根本不管用。 真他妈窝囊! 他狠踹了一脚旁边的桌子,颓然的往沙发中一坐。 “卫少别生气,我来帮你出个主意。”一道矫揉造作的女人声音传来。 卫瑾禹一手夹着烟,...... “无妨,且让他们先嚣张几日,我大明的海参崴都敢抢,真是胃口大也不怕撑着。”刘鸿渐冷言道。 “你有什么证据?即便施大人有过,此事也应该是刑部来管,锦衣卫凭什么拿人?”方岳贡辩驳道。 我也顾不了那么多,邓卓他们不知道多少点才来,原本想等他们来了,减少点麻烦,现在看来只能强行来了,至于黄总他们,我还真不放在眼里。 万一其背后还有相当的势力背景,拥有极大的情报网,那么使用这武学,也很容易被怀疑到他头上来。 “因为咱们的生意太好,还有人过来找茬呢!不过找茬的人全都进去了。”村长笑眯眯地说道,他知道这是因为杜南的缘故。 姬若华说的半真半假,仿佛毫无破绽,卫冀求升心切,信了姬若华的鬼话。 此言一出,顿时正在叽叽喳喳的老太太们都回头看去,只见,一个肥头大耳的胖和尚,腰间挂着酒葫芦,正手里捻动着一串极大的佛珠,朝这边走来。 看到沈泉到来,沈定似乎是松了口气,放开了沈永,而这个莽汉还是一副愤愤不平的样子,对着沈泉就是大声吼道。 一路追踪之下,艾斯在最近的岛屿上得到黑胡子要来巴拿罗岛,连夜便赶过来,他已经追逐太久。 最后是沃特公司的精神病研究所,沃特在那里拿流浪汉做人体研究。 乔西立马嘴角翘起,但转过头,看到陈春燕身边还跟着于青青后,嘴角往下垮了垮。 这里是黄河古道,开到前面不远的地方,就有个分流口,那边是新的黄河水道,救援船逆流而上,渐渐消失在夜色之中。 推开虚掩着的门,门里面贴着左边的墙放着一张单人床,中间横着一张桌子,右边挨着墙并排放着两个大冰柜。 卓杰忽然想起唐滢滢说他比墨辰要好点儿,颇为赞同。至少,他是自己想清楚的。不像墨辰,靠他人提醒这么久,才想明白关键。 原本被握在手中的匕首“当啷”一声掉在地上,泛着银光的边锋沉在泥土里,彻底褪去了危险的颜色。 只是两人没想到,在大卫连续使用了七八次斯安威斯坦,离开轻轨准备分赃跑路的时候,大卫却晕倒了。 迪克带着旺达离开,在无限坍塌的泰坦星上,突然出现了一道传送阵,灭霸的脸色变得极为冷漠,他要在宇宙破碎之前,找到新的力量,无限宝石的力量太弱了。 本来他们车的性能就比那辆车要好,所以才能很轻松地跨过超速车。 她双眼赤红,显然已经失去了理智,张开漆黑尖利的指甲,就要朝我扑来。 湖边的人不少,放眼望去,湖面上满是姹紫嫣红的灯漂浮着,东湖的水一年四季都不会结冰,由此冬季还可以来这里玩耍玩耍。 其实,要找到家电商场很简单,因为这是目前城市里最热闹的地方,大家都聚在商店门口凑热闹。不过实际情况没有秦川想的那么乐观,因为供货好像严重不足。 第154道晨光 你消气就好 靳珩伸手拉了拉她头上的被子,她瞬间往被子里又缩了几寸。 他支起身体,掀开被子的另一头,冒着胡茬的下巴轻轻蹭着她白嫩柔软的耳朵。 她下意识的缩了缩脖子,倒吸了一口气:“靳珩,你滚!” 他俯在她上方,黯哑的嗓音道:“刚才的事我向你道歉……我知道卫瑾禹在你眼中只是朋友,但是我看到你那么把他放在心上,把他的生日记得那么牢,你们聚会的时候他对你拉拉扯扯,你一点没反应,我看了实在生气。” “你哪里看我没反应。那是因为……”她条件反射的想解释,转念一想,她干嘛要解释给他听,就算她真的和卫瑾禹有什么。那也是她的自由,她和他已经离婚了,她是单身,有权利接受任何男人的追求。包括她的朋友。 “你不要找理由,你强占我的事和你说的这些能混为一谈吗?”她一讲完实在不想和这种强盗逻辑的人再争辩下去,背过身去更往床沿上挪了挪。 外面响起一阵脚步声和说话声,像是施桐他们回来了。 时初晞全身的汗毛全立了起来,很想爬起来,又心知实在没什么力气走出去,说不定还会闹笑话,只能放弃。 所有的关注度几乎全集中在外面,生怕有人突然进来,发现他们衣裳不整…… “我要……我要吃巧克力……还有棒棒糖……我还要换漂亮的衣服……” “不行的,施小姐,你已经吃了十几颗了,会把牙吃坏的,牙掉光了,你就不好看了。衣服也不用换,你身上的衣服很干净……” “不行!我每次出门回家都要换衣服的……我要换衣服……” “施小姐,你真的不用换……你……你很漂亮……天生丽质……” “真的吗?你说我漂亮?我在你眼里真的很漂亮吗?你不嫌弃我?” “不……不,我没说你漂亮,不,不是,你漂亮,我没嫌弃你……” 时初晞几乎都能想到结实巴交的鲁奇这时候的脸该有多红,不过更奇怪的是,施桐上次被吓了之后,说她疯不像疯,说她傻了好像也不像傻。 之前倒不觉得,刚才那句“你不嫌弃我”怎么听怎么怪,不像是疯言疯语之下说的。 “鲁奇是小狗,鲁奇骗人……鲁奇骗人……” 施桐像是生气了,跺着脚从客厅往里面冲。 脚步声渐渐到了主卧室的房间门口,门把手被拧到发出响声,时初晞的心提到了嗓子眼。转身看了一眼床上的男人,他气定神闲的靠在床头,手中不知何时点了支烟,正在吞云吐雾。 她气坏了,要不是身上一丝不挂,真想把他嘴里的烟给打掉,都什么时候了他还有心思抽烟。 记得之前是她最后一个进房间的,当时她没锁门,要是施桐冲进来,看到他们衣裳不整的躺在床上铁定会尖叫出声。 到时候引来鲁奇和那几个保镖,她绝对会羞愤而死。 时初晞紧紧的盯着门的方向,只见门把手转了一圈,眼看就要打开,鲁奇的声音传来:“施小姐,你走错了,那不是你的房间。” “哦。对哟,我走错了,哼,我不要理你……”施桐气呼呼的跺脚。 靳珩只在腰下随意盖了被子一角。眯眸仿佛想到了什么有意思的事情,玩味的笑了一声:“呵……” 时初晞吓坏了,想也不想伸出手去捂他的薄唇,施桐和鲁奇还在房门口呢。一旦被他们听到声音绝对会进来查看。 烟雾从她指缝中丝丝缕缕的溢出来,男人眼睛一瞬不瞬的盯着她。 时初晞呼吸都要停滞了,她刚才为了捂他的嘴,身体不由自主的钻出了被子。这会大半个赤果的身体扑在他身上。 更要命的是,她一抬头,鼻尖擦过鼻尖,呼吸纠缠。他的唇正对着自己…… 她差点想要尖叫,幸好及时死死咬住唇。 大气不敢喘,慌忙想要下去,腰肢被一道力量锁紧。她脸上的红潮还未散去,又添了新的一层。 靳珩拉了拉她红通的耳垂:“害羞了?我以为你会骂我。” 她怒极反而冷静下来,睁着黑白分明的眸瞪他,小声道:“你闭嘴!” “继续骂。”比比电子书 “你是不是疯了?”她紧张得全身都僵硬了。他倒好,像没事人一样。 真不知道该说他心大,还是色胆包天。 她语气凶巴巴的,男人益发气定神闲。低头埋首在她脖颈间,闻着那阵阵发香和体香:“没了吗?” 时初晞强按着想要在他胸口挣扎的动作,冷冰冰的瞪他,懒得和他说话。 外面再次传来响声。她僵直着身体,不敢乱动。 脚步声渐渐远去,又听到故意大声关门的声音,应该是施桐回到自己房间了。 时初晞终于松了口气,下巴被男人捏起,聊天的口气问她:“告诉我,刚才做的时候你脑子里有没有想起卫瑾禹?” 有病! 她白了他一眼,冷嘲道:“靳珩。你真是病得不轻,该去看医生了。” “那天我不是去看过了,帝都最有名的心理医生也说我没病,很健康。”他唇角的弧度笑得很深。轮廓分明的脸部阴影也跟着深了,眼中更是深到看不见任何内容。 不知为何,她总感觉他这笑容中有几分意味不明,仿佛是计谋得逞后的那种狡猾的笑。 呵。这还用说吗?他本来就阴险狡诈,诡计多端。 时初晞撇了下唇,从他身上下去,真是头疼。等会要怎么出去? 被鲁奇看到她和靳珩从房间里出去,鲁奇再笨估计也会用异样的眼光看她。 她的脸要往哪儿摆? 羞死个人! 大白天的跑过来滚床单,还是在下属和一群外人的眼皮子底下。 啊啊啊…… 时初晞心头有一万头草泥马奔腾而过,唯独没有生气。 是的,她没生气。 最开始也不过是在做完后生气了那么一小会。 腰上被男人炽热的大手托住,她下去的动作被暂时制止,“真的不骂我了?” “靳珩,你是不是闲得慌?”她不耐烦的瞪他,推着他的胸膛,他没勉强,手放开后看着她躺回被子,全身上下再次裹得像个木乃伊。 被他盯得实在不舒服。她这才没好气的回了一句:“我不会骂你,也不会生气,你现在更应该好好想想我们怎么出去。还有航班改到几点?” 大约是吃饱餍足后的心满意足,男人此时心情格外温和。低低的笑:“我以为以你的风格绝对会给我一耳光才会消气。” 她从被子里仰起脸,朝他挤了个笑,下一瞬间细白的手臂倏地伸出来,对着他的脸就是一下。 不怎么亮的巴掌,要不是担心声音传到外面,她绝对会给他一个响亮的耳光。 她抬着下巴,更假的笑:“是你说的,那我就如你所愿,不然你总感觉欠了我的,不好。” 他没躲,脸色未变,丝毫不放在心上。 “你消气就好。” 她脸上的假笑多了就像变成了面具,“靳先生果然是成功的商人,不要脸的强了女人,一个耳光就能解决所有问题。那我要是捅了你心爱的女人一刀,你是不是给我一个耳光就能扯平。” 他短发下俊脸一如既往的波澜不惊,“第一,我没有心爱的女人,我也不会爱上任何女人,第二,我不是强了你,你本来就是我的女人。” “我们已经离婚了!” “和你离婚的人是薄允慎,不是我,靳珩。” 她被气笑了,“你既然分得清楚那就更好,今天你和我做之前说的那番话会很容易让人以为你爱上了我,看不得我和其他男人搞暧昧。” 第155道晨光 从此以后请你从我的世界里消失 这话一出来,男人侧头,手臂往床柜上的烟灰缸伸过去。 他没有否认,反问:“你是这么认为的吗?” 他脸转向另一头,手上在弹烟灰,她看不清他脸上的表情,仅从侧脸线条来看,他很平静。 她笑了笑:“是你的所作所为让人怀疑。” “你认为我爱上了你,所以我和你做了之后你也没生气?” 室内暖气很足,她给了他一耳光之后,手臂就没再放回被子里,懒只将被角压在胸口,黑白分明的双眼注视着他幽暗深沉的眸,唇边漾开笑意,耸肩说道:“不,你搞错了,靳先生,女人也有生理需求,虽然一开始非我主观意识,但毕竟在这个过程中我也有享受到。都是都市男女,发生个一夜情什么的也不是什么稀奇古怪的事情,你说是吗?” 呵…… 靳珩微微眯起眸,他再听不懂她的弦外之音就是蠢了,这个女人话里话外都在讽刺他不过是她排解生理需求的工具。 也不知道现在几点了?他们做了几个小时,现在起码也是下午两三点了,中午饭没吃,她居然不觉得饿。 只是困,很困。 时初晞打了一个哈欠,头很晕,眼皮粘合到快分不开。 再睁眼,男人并没有发怒,他一言不发,又重新点了支烟。空气中飘着浓浓的烟草味。 她皱了下眉,懒得阻止他,眯着眼睛又打了一个哈欠,身体不由自主躺下,不忘背过身去。 被子里的小身影没一会就发出均匀的呼吸声。 男人徐徐转过脸,一边抽烟一边静静看着她露在被子外面的小香肩,那上面有好几个清晰的吻痕,在白皙柔滑的皮肤上像几翩翩蝴蝶,尤其扎眼。 他略带满意的扬起薄唇,嗯,有点少。应该再多印几个。 …… 时初晞睡了一个充足的觉,醒来外面漆黑一片。 她满足的在被子伸了一个懒腰,随后才转身看向身后。 他还在。 卧室里只开了一盏台灯,而且灯光调得很弱。 烟灰缸里有一堆烟头,空气中到处是烟草的味道,他低头正在摆弄手机,似乎在处理邮件。 她抿了下唇,开口问:“你还没说明天几点的飞机?” 他迟了几秒才回答:“手续是彼得办的,得问他。” “赶飞机这么重要的事,他不汇报你就不问了?或者你根本一点不急?也是,你急什么。我大哥醒了对你只有坏处没有好处。” “你说得不错,我确实不希望他醒过来。”他从屏幕前抬起眼,不仅承认,还直接表明态度:“方晏和我明里暗里交过不少次手,我不得不承认,他比你二哥更难对付!” “那你害怕了吗?害怕的话把奥纳西斯集团交出来就没事了。” 他低头继续发邮件,唇间发出全然不在意的笑声,强势而霸气的陈述道:“先不说方晏的身体能不能撑到他醒过来,就算是他真的醒过来了,我也没什么好怕的,因为我得到的东西向来不会让出来,不管是事业还是女人。” 说到最后一句,他若有似无的抬头扫她一眼,复又低下头去。 这个答案是她预料到的,时初晞沉默了一会儿,掀开被子下床,径自往浴室走去。 身上太难受,她必须要洗一洗。 打开花洒,她清洗身体的时候,没什么情绪的看着身上的痕迹,脑海里翻滚着他刚才在床上说的那些话。 大哥到底能不能醒? 院长的意思是大哥身体出现问题,活不了多久。 容汐汐又请了m国方面的专家,大哥好象又出现了好转。 是真的好转或是回光返照,她在没回去之前真的不好判断。 容汐汐也是,手机怎么关机了。 会不会和傅陵吵架了,傅陵吃醋不肯让容汐汐照顾大哥,所以容汐汐关机了? 时初晞一通胡想,理不清头绪,肚子开始叫唤起来。 冲完澡,她披上浴袍,边系好腰带边走出去。 靳珩还是之前靠在床头的姿势未变,手指在屏幕上点来点去,浓眉蹙紧,神色专注。 她偏头看了眼卧室的门,又看了看他,隔着一定距离皱眉说:“你打算在这里困到什么时候?” 他发完最后一行字,点击发送,这才慢条斯理的把手机搁到一旁,掀眸看她,“不然呢?” 她估计这会差不多是晚上八九点的光景,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总感觉有股饭菜的香味飘进来,仔细听的话外面没有声音,非常安静,施桐他们应该早就吃过晚饭回房间睡觉了。 而她和他却要困在这里,出不去。 时实晞冷下小脸,找到被扔得到处都是的衣物,抱回洗手间换上。 她才把身上的浴袍脱下,男人的身影如鬼魅似的出现。 时安晞不着片缕,慌忙拉起浴袍护在身前:“我在换衣服,你出去!” 男人淡淡的目光从她身上掠过,“我已经看过了,摸过了,亲过了,你现在遮是不是晚了点?” 她这时才发现他身上什么也没穿,顿时以最快的速度把浴袍套上,再抱上衣服跑了出去。 浴室内很快响起水声。 她换完衣服,水声还没停。 时初晞不禁捂住腹部,胃饿得实在难受,纠结着要怎样填饱肚子,总不能真的一夜困在这里,就算今晚待在房间里不走,明天呢? 施桐又不是天天要去华莹心理诊所,明天她还要赶飞机…… 她做了一番心理斗争,决定先打开门缝,看看外面的情况。 手刚碰到门把手,突然传来一阵轻轻的敲击声。 她吓了一跳,接连后退了好几步,仔细听了听,那声音又没有了。 莫名想起了在奥纳西斯山庄的时候,她夜里听到的那些灵异声音,再也顾不了多想,飞快的往浴室跑。 男人刚关了花洒,准备拽毛巾擦身体,见她突然冲进来挑了下眉,“怎么了?” 她眼睛瞄到了不该看到的,急忙撇开,手指了指外面:“有……有声音。” “什么声音?”他不疾不徐的用毛巾擦干净身体上的水珠,扯过另一件男士浴袍披在身上。 她白着小脸,无声的指了指外面。 他走到她跟前,抬起她的下巴在红唇上亲了一下,这才往外走去:“我去看看。” 她小心翼翼跟在他身后。 他走了几步见她这样,失笑着大掌握住她的小手,拉着她一起往外走。 两人站在卧室中央,停了半晌,那声音又传来。 时初晞下意识的往他身侧靠了靠,靳珩被她小女人的可爱模样逗笑了,忍不住又亲了她的手背。 她眉间有恼色,不过没发作。 他牵着她的手骤然大步往卧室门走去。在她错愕的眼神中一下子拉开了门。 不要! 她的话还没说出口,门已经被打开了。 鲁奇站在门口,憨厚的挠头,左右看了看,把手中的托盘递上前,悄悄说:“三小姐,给。” 时初晞一脸愕然的看着托盘中散发着热气的食物,“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 鲁奇眼睛瞄了一下靳珩,又挠了挠头,对她小声说:“那个……三小姐,你放心吧,我等他们全部睡着后才给你拿吃的。” 时初晞:“……” 她看看鲁奇,又看看身边的男人,像是明白了什么,一甩手,甩开男人的手,羞愤中扭头就走。 靳珩关上了门,见她把托盘放到沙发前的茶几上,绷着小脸坐在沙发里不吭声,一时失笑。 “是你发信息告诉鲁奇我在这里的吗?”她听到他的笑声就恼火了。 “不是饿了吗?趁热吃吧。”靳珩坐到她身边,从托盘上拿起筷子递到她跟前。 她哪吃得下,起身就想走人。 反正鲁奇也知道她在这了,没什么好隐瞒的,直接回公寓就是了。 肩膀上传来一道力量,将她重新压回了沙发,“就算要走,也要吃完了再走。” “我不想吃行不行?”她话音刚落,肚子不争气的咕咕叫起来,这下尴尬了。 “你不想吃,你的胃可饿了,乖,把饭吃了再走,嗯?”男人把筷子塞到她手里,接着又把托盘轻轻推到她面前,动作轻柔,没有半分强迫她的样子。 这样的场景,似曾相识。 刹那间回忆涌上心头,时初晞竟不自觉的没有再闹脾气。 胃里充足后,整个人都舒服多了。 时初晞吃完了饭,放下筷子,男人又递了一小碗汤过来,她停了几秒,接过来捧在手心慢慢喝着。 他什么也不做,就这么直勾勾的盯着她。 她被看得不自在。“你怎么不吃?” “我吃饱了。” “我没见你吃过东西。” “怎么没有。”他唇角邪气的抬了抬,“我吃了一下午,都是被你喂饱的。” “……” 她小脸涨红,这个色胚,真是江山易改,本性难移。 把汤碗放回托盘,里面明明还有饭菜,她看他:“你真不吃?” 他搭在沙发背上的手臂顺势落在她肩上,嗓音很低很哑,透着一丝愉悦:“舍不得我了?” 她白他一眼,爱吃不吃。三九 他用额头蹭了下她的脸颊。“好,我吃。” 她推开肩上男人的手,往旁边坐了坐,拿起手机看了起来。 在看到两个小时前容汐汐发来的信息后,她急忙打开。 是一张照片,应该是从病房外面的玻璃窗那儿拍的,一张大哥躺在床上的照片。 大哥和之前一样,一动不动的躺着,看不出什么。 她不知道容汐汐想表达什么,发信息过去。 ——汐汐,我大哥怎么样了? 没过一会儿。容汐汐回复过来。 ——情况不好。 一听情况不好几个字,时初晞的心就一沉。 ——怎么了?你不是请了m国的专家吗? ——是请了m国的专家,对方问我要保守治疗还是要刺激疗法,说保守治疗要三年五载,刺激疗法只要几个月,我选了刺激疗法。 ——所以,大哥的病情恶化了是吗? 容汐汐好半天没发过来,最后才发过来三个字:对不起。 时初晞全身的血液瞬间变冷,垂在屏蔽上的手指瞬间不知道打字。 她低头把脸埋在掌心,随即转脸看向身边慢条斯理吃饭的男人,“你骗我是不是?我大哥不是暂时没事。而是他病情恶化了。” 靳珩没有看她,“那边的情况复杂,你现在回去不合适。” 她气到声音都变了:“靳珩,你是我的谁?我自己的事我自己做决定,什么时候用得着你在这里横加干涉,自作主张?” 他没说话,继续咀嚼着饭菜。 正在这时她手机进来一条信息。 居然是卫瑾禹发来的: ——时初晞,你丫放小爷鸽子,我决定把你从哥们的名单里剔除,再见! 她猛然想起答应今晚帮他庆祝生日的,结果…… 时初晞抓狂的用手爬了爬一头短发。感觉自己快要疯了,她现在的生活一团糟,完全是因为这个男人干涉太多。 只要有他存在的一天,她就别想有什么自由可言。 她受够了! 时初晞怒火中烧,拽过包迅速站起来,嘲讽的看着男人道:“靳珩,从现在起,你我桥归桥,路归路。当年是我不对,不该对你恶作剧,导致你细菌感染住院。虽然我不知道事后你为什么要让人把那天的急诊病历给改掉,但是我欠你,今天已经还清了,从此以后,请你从我的世界里消失,不见!” 她说话的语速太快,扔下这句几乎夺门而出。 等男人反应过来,扔下筷子,鲁奇拦在门口。 “让开!”靳珩一张脸阴沉得能滴出冰水来。 鲁奇严肃道:“对不起,三小姐不让你跟着,你再骚扰她的话。别怪我不客气。” “你觉得你能拦得住我吗?”靳珩喉咙里发出轻蔑的冷笑,铁臂早已先一步伸出拨开鲁奇。 鲁奇没防备,趔趄了一下,抬腿就朝靳珩的膝盖踢了过去。 都是练家子,靳珩早已识破,身体让开的同时,送出一记重拳。 鲁奇从小练武,自认目前为止没几个是他的对手,就连章陌也打不过他,上次靳珩进门和那六个保镖遇上,六个对一个。靳珩居然占了上风。 鲁奇那次没和他交过手,在旁边光是看了就知道靳珩平常深藏不露,这次一交手也就印证了自己的判断。 过了十几招,鲁奇渐渐处在下风,被一脚踢倒在地。 外面动静很大,最外面房间有保镖出来查看,看到鲁奇和靳珩在动手,赶紧进去叫人。 客卧的门打开了,施桐冲了出来,紧张得第一时间去扶鲁奇,“你摔得疼不疼啊?” 鲁奇捂着胸口。咬牙还想冲上前,他牢记着自己是三小姐的保镖,这一辈子都要保护三小姐,三小姐离开的时候让他拦住靳珩,他就是拼了命也要完成使命。 可是扶着他手臂的施桐不知道怎么回事,正在拼命把他往下按,力气大到他吃了一惊。 也就在这时,他错失了良机,靳珩已经大步往门口冲去,匆匆从房间里出来的保镖只来得看到关上的门,问鲁奇道:“要不要追?” “你们留下来,我去追……” 鲁奇喘了口气,拨开施桐的手,趔趄着要抬脚,一只小手缠上他古铜色的手臂,可怜兮兮的说:“不要去……” “施小姐,你不要害怕,我让人留下来保护你,三小姐交给我的任务,我必须完成。”鲁奇看着施桐皱得像包子的脸,安慰道。 “可是你不在,我害怕怎么样?我和他们不熟……”施桐往他身边缩了缩。一脸惊恐的看着那几个保镖。 几个保镖表示无辜,他们好歹在这里日夜保护她,早就称不上陌生人,既然如此也用不着这么防着他们吧。 鲁奇放心不下时初晞,最终还是拨开施桐的手,走了。 施桐呆了几秒,倏地一屁股坐到地上,哇的一声大哭起来。 鲁奇没回头,砰一声带上门。 施桐哭得更大声,双脚不停的在地上蹬啊蹬,那模样倒有些说不出来的可怜。 几个保镖无可奈何。你推我,我推你,谁都不敢上前,要让他们卖命他们义不容辞,要让他们哄女人,还真是大姑娘上轿头一回。 …… 寒冬的帝都北风似刀,大街上一个人都没有。 时初晞忘了拿围巾,冷风不停的往脖子里倒灌,等上了出租车之后才感觉到暖和了一些。 她搓着冷僵的双手,出声道:“师傅,送我到隔壁小区公寓。” 按道理来说这么近不用坐车。不过她不想让靳珩追上来,也心知鲁奇可能不是他的对手,坐车比较安全一些。 司机司机开着车,也不说话,车子开的方向也与公寓的方向相反。 她以为对方没听见,又重复了一遍,那司机依旧不出声,伸手把头上的帽子往下压了压,更看不清脸。 这下她察觉到了不对劲,大喊:“停车,我要下车!” 车子开始提速。根本不管她。 时初晞明白这是遇上绑架了,难不成这次又是那个董采姿搞的鬼? “停车,我让你停车听到没有?你再不停车,我就要打电话报警了。”她一面说一面摸索着从包内掏手机。 那司机仍不说话。 深夜的帝都大街上只见一辆车发了疯似的往郊外狂奔。 车内光线本来就不好,车速又快到风驰电掣,时初晞身体左摇右晃,手机瞬间从手中滑下去。 她低头一看,黑漆漆的,哪里还能找得到手机。 “你是谁?为什么要绑架我?你要钱吗?董采姿给你多少,我给你十倍!”她企图用钱诱惑对方。 “我现在就可以给你开张支票,价格随便你填怎么样?” 司机不为所动,不停的换档,加速。 耳朵里只听得到引擎的轰鸣声。 时初晞一手死死抓着车门把手,另一只手紧紧把包按在胸口,大脑里飞速运转,想着应对之策。 如果钱不能打动对方的话,那对方应该是杀手之类的。 当然,也有一种可能,人是许晋派来的。 许晋这么久没找到施桐,自然会怀疑到她的身上,就算许晋查到了靳珩的那套房子,恐怕他碍着靳珩的身份不敢闯进去,唯有派人在下面守株待兔。 而她这个“兔”今晚落单了。 身体随着过快的车速剧烈摇摇晃晃,她刚吃完饭不久,感觉胃里的食物一下子顶到了喉咙,几乎要吐出来。 她按着胸口,拼命忍着。 仓促间朝窗外看了看,心知照这种速度开下去,她今天凶多吉少。 再一想到许晋那张肥腻的脸,猥琐的笑容,她就更恶心。 …… 靳珩奔下楼火速发动引擎。 车子远远的将追下来的鲁奇抛在后面,最后变成一个小黑点。 他一手握着方向盘,一手开始打开手机。点了几下,屏幕上出现一张地图,上面有个黑点在上面移动。 当他看到黑点在以匪夷所思的速度往郊外狂奔时,眸底闪过几丝不易察觉的慌乱来,用力诅咒了一声,大手瞬间将车头调转方向,朝着地图上不停移动的黑点狂奔而去。 饶是他把车速提到最快,一时半会也无法追上。 靳珩薄唇抿成一条僵直的线条,转手从通讯录里调出了庄端的电话号码。 那头一接起,不等庄端说话,他阴寒如霜般的嗓音道:“马上帮我追踪一辆车。此时正在西六环卧龙岗。” 庄端停了足有半分钟,慢慢的说道:“如果我说我帮不了怎么办?” 男人黝黑的眸深如幽湖,“那就绝交。” “你为了一个女人和我绝交,你确定?” 男人下颚线绷到极致,一字一顿:“确定。” 那头庄端似早就料到这个结果,半天没说话,也听不出来是个什么态度,半晌呼了一口气,似妥协道:“行,我去安排。” …… 彼时,f国,正是下午五点左右。 傅陵悄无声息的立在医院走廊上,冷锐的视线透过一侧的巨大透明玻璃墙停在重症病房内。 容汐汐身上穿着无菌服,或许是情到浓处情不自禁,或许是根本不在乎被人看到,她的手轻轻摸上方晏干瘦苍白的脸庞,戴着手套的手指一点点抚过方晏的额头、脸颊,最后是下巴。 要不是方晏口鼻前戴着呼吸机,恐怕她会直接摸上他的嘴唇。 第156道晨光 你以为就算他醒过来还会要你吗 熊熊的火焰在双眸中燃烧,傅陵双手捏到骨骼咯咯发出响声,旁边路过的护士看着他双眼腥红,一副要杀人的样子,吓得脚步变得飞快。 容汐汐在里面待了足足有一个小时,抬头看着傅陵,冷清的脸上流露出一丝诧异:“你怎么过来了?” 傅陵冷嘲的视线盯着她泪痕未擦的脸蛋,“要是我不过来,又怎么会看到我老婆在她前未婚夫面前心疼的掉眼泪。” “你不要胡说八道!”容汐汐胡乱抹着脸上的泪水,看都不想看他就要从他身侧走开。 “我胡说八道?那这是什么?”他拉着她的手去抹她眼角的泪水。 她像触电一样拒绝他的触碰:“你不要碰我!” 傅陵冷笑,声音里像渗了一层厚冰,“容汐汐。你还是忘不了他!是不是他一醒,你就要和我离婚,彻底投入他的怀抱?” “我和他本来就是一对。” “容汐汐,你有种。你敢再说一遍?”傅陵沉郁的眸中重叠着戾气。 容汐汐眼圈红了,“本来就是,是你卑鄙无耻,暗中挑拨才让我和他分手的。如果没有你,我和他早就结婚生子,幸福美满的生活在一起。今天所有的这一切都是因为你!” “结婚生子是吗?”傅陵森森的咬牙:“你以为就算他醒过来还会要你吗?” “他爱我。” “他爱你?”傅陵鄙夷的低嗤:“方晏是什么人我比你清楚,他不会要一个背叛过他的女人!他恨你。” “傅陵,你休想再挑拨离间,我不会再上你的当。”容汐汐用拳头打他,“他不恨我,他爱我,正是因为他心里有我,所以当他失去我,他才会心情不好去爬山,才会坠下山崖。是我欠了他的,你更欠了他的……” 傅陵倏地大手勒上她的脖子,将她顶到了墙壁上,吐出的气息冰冷残忍,如同锋利的手术刀,一点点刮着她娇嫩的皮肤,“好一个他爱你,容汐汐,你别忘了,医生已经宣布他活不了多久,如果你再刺激我的话,我保证他不会活过今晚。” “你敢!”她睁大眼睛,嘴唇颤抖。 “我敢不敢取决于你的态度。”傅陵笑得令人毛骨悚然,“不怕实话告诉你,靳珩已经和我商量过了,一旦方晏有任何好转的迹象,他的生命就会中终。当初我们能有本事把他弄成植物人,今天也绝对有本事把他送去见上帝!” 这段话如同深水炸弹将长久以来的阴谋论炸出了水面,容汐汐难掩震惊,震惊之后是巨大的愤怒:“方晏的事原来真的是你们做的!你们怎么能把人命当成儿戏!你们简直不是人,魔鬼。杀人的魔鬼!” “不管我是人是鬼,你永远是我的老婆,这辈子你不可能和他在一起!” “你放开我!我恨你,傅陵,是你毁了我的人生,你这个刽子手,放手!我要报警……” 容汐汐穿着高跟鞋被拉得踉踉跄跄,两人纠缠不休的身影和争吵声渐渐在走廊尽头消失。 不起眼的角落,两个身影偷偷摸摸的走出来。 “录了吗?” “录了。” “赶紧发给大小姐。” “好。” 两个身影悄悄在楼梯口消失。 过了约有三分钟,走廊另一头走过来两个医生,戴着白色口罩,身上穿着白色的大褂,但露在外面的眼睛却东张西望个不停。 重症病房前有值班护士,在看到两人的证件后,给予放行。 两个医生互相交换了一个眼神,推门进去。 …… 车内。 时初晞手心满是汗。试图引起司机的注意:“你是许晋的人?” 司机没反应。 “那你就是董采姿派来的?” 司机仍没反应。 “你认识我是吗?” “……” 引擎发出轰响,这辆毕竟是出租车,开到最快不仅颠簸得人快要散架,而且声音极难听。 对方不说话比说话更可怕。她完全摸不清对方的来头。 “我给你一大笔钱,你可以换一辆车,要多少你开个价。” 她说得口干舌燥。 司机根本置若罔闻,快要放弃的时候。“嗤~”电子书吧 极轻的笑声,充满了蔑视。 紧张的望着窗外的时初晞偏头看向前方,一道光线划过刚好瞥到小半部分的侧脸,别说。长得一点没有想象中的凶神恶煞。 是一个年轻而帅气的男子。 这侧脸怎么看……都有点眼熟。 她盯着对方,迟疑的问:“我是不是见过你?” 迅速在脑海里搜索了一番,时初晞几乎脱口而出:“慕容冥。” 前头驾驶座上男子语气轻松自在:“眼力劲不错。” “你真的是慕容冥?”时初晞不顾疯狂的车速,双手扒着前座椅。想近距离的看个清楚。 慕容冥这下彻底把帽子拿开,甩到一边,从后视镜中看了她一眼:“你猜对了,是我。” “你……你怎么跑过来开出租车了?”她震惊的看他。感觉这根本是不可能的事情。 再怎么样,慕容冥也是希岸酒店的少东家,他怎么可能会深更半夜在帝都开出租车? 上次见他是在长安会所,当时他不是好好的吗。这才几天怎么就变成了这样? “方小姐身为f国最富有的女人,当然不会在意发生在我这种小人物身上的新闻。”慕容冥口吻戏谑道。 方小姐? 时初晞蹙了蹙眉,也就是说,慕容冥知道了关于她的很多事。自然也就发现了薄允慎就是靳珩的秘密? “怎么不说话了?方小姐。” 后视镜里她看到慕容冥的眼神嘲讽意味十足。 不过她倒没什么好愧疚的,对不起他的人不是她,是靳珩。 她顶多是没告诉他关于薄允慎的秘密而已。 “慕容冥,你先把车停下来。有话好好说。” “说什么?说你是如何帮着靳珩欺骗我的?”慕容冥声音中有怒意:“你们夫妻二人把我当成傻瓜骗是不是特别好玩,特别得意?假如我没发现的话,你们是不是打算把我当猴耍一辈子?” “对不起。”她也是到了f国才知道真相,论起来她被靳珩骗得更严重。 当然,慕容冥是个性情中人,他是真心把薄允慎当成哥哥在对待,被最信任的人胸口插一刀,确实会比较难以忍受。 慕容冥哼笑连连:“我把他当成兄弟。什么事都跟他说,结果他两面三刀,在我面前是薄允慎,一转头他就是人人追捧的财神爷靳珩。我他妈每次想到这些就觉得自己简直蠢到家了!” 时初晞望着慕容冥的后脑勺。说不出话来。 在气头上的人什么话都听不进去,索性一次性就让他倾诉个够,发泄出来就好了。 “我花了很多心血在悬崖式酒店的企划案上,他明明就是靳珩。明明可以帮我,可是他却视而不见,根本没有把我当成兄弟。还有你,你和他一起合伙骗我。还假好心的帮我翻译文件,我他妈的还被你骗了十万块的支票……” “等等,这件事我要澄清一下。”时初晞别的事可以忍气吞声,唯独钱的事需要解释清楚,“那张十万块的支票我上次在你生日的时候放在生日礼物盒子里打算还给你的,但是……” “别跟我说这些,我不想听你的狡辩!”慕容冥大喝一起,脸色紧绷,双眼死死的盯着前方,车子已经飙到最高码,前面不停的有车擦过,夜晚有些车避让不及。差点酿成大灾,一时间车喇叭声络绎不绝。 慕容冥完全像是没听到,兀自沉浸在被欺骗后的愤怒世界里。 时初晞不敢再刺激他,“对不起。是我的错,那天在长安会所碰到你我本来想告诉你的,可是我真不知道该怎么张口。” 想来那天他那时候就已经知道了靳珩的身份。 “对了,你怎么会变成这样?你被家里赶出来了吗?还是投资失败?你的那个悬崖式酒店我可以出资帮你。” “我不需要你帮我!” “那你到底想怎么样?绑架我吗?我和他上周已经离婚了,你就算绑架了我,他也不会理你。” “他会理我的。”慕容冥说得极肯定:“你真以为我什么不知道吗?他用薄允慎的身份和你离婚,然后他又会用靳珩的身份和你结婚。你可是f国最有钱的女人,他不会白白放过你这座金山。” 看来慕容冥事先做了不少功课。 时初晞无法说动慕容冥,瞬间也想不到什么好的办法。 慕容冥是冲着报复来的,他不要钱,她想起钱就觉得好笑,以前她落魄潦倒的时候,经常幻想着有钱后要干嘛干嘛,等她如今真正有了财富,却发现钱有时候并不好使。 这是不是很讽刺的一件事? 后座,她发出了自嘲的笑声,慕容冥以为笑的是他,陡然一刹车,没有系安全带的时初晞脑袋往前一冲,撞到了鼻梁,刹那间大量鼻血涌了出来。 时初晞一手捂住口鼻一手从包内翻出纸巾,面色淡然一字一顿的说道:“慕容冥,不管你相不相信,我比你更要恨他,他害得我家破人亡,这辈子我不可能和他在一起。你今天用我做饵,不仅不是一个明智的选择,还是一个极愚蠢的选择,别等到头来你今晚做了那么多,他连理都不理你,岂不是显得你更傻?” 第157道晨光 捉迷藏 慕容冥似乎被她这句话说动了,情绪逐渐平复下来。 时初晞不敢再刺激他,留下空间让他自己冷静思考。 过了大概有十多分钟,时初晞手机震动的声音传来。 手机掉在下面根本看不见,车速又快,时初晞没法去接。 就在这时,车子突然停了下来。 慕容冥硬梆梆的声音传来:“你接电话。” 时初晞听出来他的声音中已经没了刚才的恨意,“我接电话的话,你不怕我把我的位置泄露出去吗?” “用不着泄露,他知道你的具体位置。” “嗯?” 慕容冥终于转过脸来,一张帅气的脸没了平常的嘻皮笑脸,显得成熟了不少:“看来你还是不够了解靳珩。他在你的手机里事先装了定位系统,不信的话,你可以试试。” 时初晞将信将疑,摸到车顶灯的开关打开。捡起自己响个不停的手机。 手指滑下,接起来,声音缓了缓:“还有事吗?” “媛媛。”这两个字从电话那头传过来,感觉到了嗓音中的一抹紧绷。 “我说了。我们分手了,以后不见,你听不懂吗?”她淡淡道:“这是我最后一次接你电话,以后请靳先生自重。” 电话那边的声音立刻压着不快,“媛媛,你和谁在一起?” “我和谁在一起用不着你管。”她转眸看着窗外的树影,“以后你只适合叫我方媛或是方小姐,叫我媛媛不太适合你我之后的关系。” “你非要和我划得这样清楚?” “男女之间本来界线就要分明。” 他压着怒气,加重了语气:“那卫瑾禹呢?你和他界线分明吗?” 她冷淡道:“他在我眼里是从小长到大的玩伴,他和你不一样。” “媛媛,你为了回f国和我怄气,这样值得吗?” “我在这个世界上只有大哥一个亲人,你阻止我回去就是触碰我的底线,如果你是和我说这件事,可以挂电话了,后会无期!” “方媛。”他似真的动怒了:“深更半夜你跑出去上了一辆黑出租车,为了跟我怄气,你别自己的安全都不顾了?” 时初晞没有挂电话,她与驾驶座上的慕容冥对视一眼,显而易见,这句话暴露了他实时掌握着她的行踪,也暴露了或许他真的在她的手机里动了手脚。 靳珩是什么德行的人?她不是第一次领教,可这一次她仍是遍体寒凉,他居然……在她身上安了定位系统,而她毫无察觉。 若是没有今天这一出,她可能会继续被蒙在鼓里。 像个傻瓜。 呵呵,她和慕容冥好不到哪里去,一样被这个男人玩弄在股掌之中。 下意识仍握在车扶手上的素白小手,每根关节都泛出白色,她低头望着膝盖,低低道:“靳珩,我令我恶心!” 说完挂了电话。将手机扔进了包内。 慕容冥看她:“怎么样,我说得没错吧?” 她扫他一眼,“开车吧。” “看来你不打算等他来接你,那我送你回去。”慕容冥把车重新开回路面。 车内安静了一阵子,时初晞打破了平静:“慕容冥,你开快点。” “已经很快了。” “不,我不想回去,你尽管兜圈子,就当玩个捉迷藏的游戏好了。” 把车窗降下来,倒灌进来的冷风吹乱了一头短发,也把心头的恼火吹走了一些。 时初晞把发丝拨到耳后,抚额轻哂道:“他既然有我的定位,而我又舍不得把手机扔掉,注定只有一种结果。” 这一种结果当然是被找到。 靳珩从薄允慎的身份切换成靳珩之后,他对慕容冥的态度和陌生人没什么两样。 倘若让他查出来她坐的是慕容冥的车,以她对他的了解。他绝不会对慕容冥心慈手软。 时初晞更明白的是,靳珩占有欲极强,连慕容冥这个外人都知道靳珩在她身上花了大量时间,他是不可能任她单方面提出分手的。 一想到又要被那个男人纠缠。她就脑袋疼。 “算了,你把我送到前面能打车的地方,你就先走吧。” “这大冬天的,你一个女人最好不要深夜打车。容易遇到坏人。” 呵,这小子这会倒知道担心她的安全了,他难道忘了上一刻他也是他嘴里的坏人,把她吓得够呛。全本 “你这样会被靳珩盯上。他报复心很强。” “是嘛,那我倒要看看他的报复心有多强?” “……” 时初晞轻笑:“看来你胆子挺大,那你到底是怎么会沦落到这个地步的?和你家老爷子赌气,打算摆脱家里。自己出来养活自己?” “……” 慕容冥讳莫如深,时初晞也就没再继续追问下去,悄悄发了一条微信给时豫,看看远在临鸿市遥时豫是不是知道些什么。 时豫半天没动静。这个点估计早就睡了。 慕容冥这次车开得稳当多了,时初晞找到安全带给自己系上,“这出租车你开了多久?” “几天吧,怎么了?你别告诉我你想把出租车公司买下来。” “我没那么无聊。”时初晞唇角翘了翘。 慕容冥放在手机支架上的手机响了。接通后里面那人急切的问道:“你车里是不是带了一个女乘客?” “我不带乘客,难道我一个人?” “行了,别贫了,我跟你说。你赶紧把车开回来,不,你直接开到珑达集团大厦。” “我不明白。” “珑达集团的靳珩你知道的吧,这女人是他老婆。” “我只管带人。其它的事我管不了。” 那人急的要跳脚,为求自保只能收了脾气,好声好气的劝:“靳珩真得罪不起,他老婆前脚刚上你的车,后脚上头就层层压下来了,要是那人跺跺脚,别说我这个出租车公司了,就是整个帝都都要震上三震。你要是还想继续干这一行,你就听我的,不然连我也保不了你。” “哦,是嘛。这个能让帝都震上三震的人我挺好奇是谁。” “行行行,我告诉你,你可别告诉别人,这人姓庄。” “庄?这姓挺少见的。” “我的小少爷。求你了,赶紧把人给送……”那人话还没说完,慕容冥直接把电话挂了。 时初晞在后座看着他操作的行云流水,赞叹道:“你就不怕被开除吗?” “切。我怕过谁。” 这小子还是那么仗义! 时初晞无声的笑了笑。 少顷,脸上的笑容慢慢消失,姓庄? 她认识的人里面,好象也只有一个庄端。 庄端远在f国,会与这个大人物有关系吗? 靳珩能请得动这个姓庄的大人物,想必关系不一般。 时泰铭出事后帝都的格局发生了很大的变化,这一年来她又不关心那些政界的事,所以对这个姓庄的人物几乎没有任何印象。 “慕容冥,我今晚包下你这辆出租车,十万块报酬。” 慕容冥握着方向盘的身影一振:“需要我做什么?你是打算躲着他,还是要和他玩捉迷藏?” “两者有区别吗?” “当然有区别,躲着他。是彻底不让他找到你,捉迷藏嘛只是暂时的,属于戏耍为主,性质不一样。” “那就来个捉迷藏的套餐吧。” “我以为你会躲着他。” “你也听到了。他在帝都的势力,算得上只手通天,加上我先前躲过他一次,没多久就被他找到了,所以我懒得做这种无用功。” “要是玩捉迷藏的话,你把机扔了,让他定位不到你,抓瞎。” “不行,手机里有很多重要的联系人。” “还有个办法,现在有个软件可以把手机里所有的数据移过去,等你买手机的时候再移到新手机上。” 时初晞梳理着一头短发:“不要了,麻烦,你开车吧。” …… 珑达集团。 时间接近凌晨,整个大厦最高的一层楼还亮着灯。 彼得刚刚放下电话,室内有暖气,他却感觉老板身上的寒气能把人全身凉到脚。 “靳先生,开出租车的人查出来了,是慕容冥。出租车那边回了话过来说是慕容冥把他们的电话挂了。” 第158道晨光 玩了一晚上的猫捉老鼠,好玩吗 “慕容冥……”靳珩沉沉缓缓地念着这个名字,他刚从外面赶回来,外面的大衣也没脱,高大的身躯靠在黑色的大班椅内,手中的笔转眼被掰断。 看着那支断成两半的全球限量版签字笔,彼得顿时觉得后背一阵发凉。 这可是老板长...... “喜欢吗,麒去把它打下来送你”姜麒对盯着天空的蔡琰笑着说道。 “血缘?”是的,他和郝萌本來就沒有血缘关系,他怎能强制郝萌要他叫自己做爹地,而不是干爹。 来不及多想,海格大吼一声,双刃斧横在身前,纵身就撞在重铠战士身上。与此同时,丝丽也熟练的使出了照明弹,趁着海格撞开的空间,三人相继冲了出去。 找一个偏僻的地方,将聚灵丹不计成本的塞进嘴巴里,像吃糖豆一般,任由体内的经脉吸收,补充到体内。 就在这时,一个巨大的水柱从水潭中喷涌而出,一股野蛮恐怖的力量向四周蔓延,让在场的人为之一颤。 频繁的能量波动异常,从祖庙的洞穴中游出很多条大鱼,在轩辕破天眼中这些大鱼都一个样,看不出分别。 所以仅仅是一个念头闪过,若男就有了判断,他选择硬接阿吉的攻击,至于李洪武就放任不管了。 一声沉吼响起,剑三与刚刚说话那个杀手立刻左右一分,绕着半圆朝达瑞冲过来。看来他们在来之前做了不些准备工作,特别是针对暴雷兽,做了不少研究。 斑鸠现在已经不知道该怎么形容慕容辰了,强大?呵呵,这特么已经不是强大可以形容的了好吧?如果这还仅仅只是强大的话,那自己算什么?蝼蚁吗?而且,斑鸠看向杰拉尔的眼神也是相当的复杂,完全不知道在想什么。 “原来如此。”知浅这才弄清楚,难怪她来回走了几圈,也没看到像样的住家。 墨君揣着他的手帕包,准确无误地找到陈秋岚带他去过的那个房间,上前去敲了敲门。里面很久没有反应。墨君没有退缩的意思,又重重地猛敲了三下。 连夫人见苏牧亭已为砚君和她的嫁妆置办了五辆大车,当即指挥管事去向车夫们‘交’待行程和种种规矩,自己手拉着手送砚君坐到车上。 “靠!你不是说过不私自探视我的记忆吗?”猛然间被塞纳触到了自己的痛处,叶枫也有些愤怒地抱怨了起来。 这时蓝羽蝶也恍然大悟,她回想起了之前在电视上看到的那些特种部队,如果林明真的有这种力量的话,那么他是特种部队的人也根本不足为奇了。 那名天神皇目光万分惊讶的看着自己的胸口,又看了看远处蓝色眼眸,被冰雪包裹黑发飞扬的宁千度。 “无妨,无妨,在下也只是略懂一些皮毛,如果能帮到姑娘,那最好不过。”季莫笑道。 回去的路上,在一条靠近天罡剑派所在客栈的一条街,落雪和季莫分开了,季莫也回到客栈的房间睡下。 在获悉自己地成绩之后,还处于亢奋状态的叶枫也不禁激动地挥舞着自己的拳头。在这样的时刻。也许他最清楚这样一个杆位地重要。 直到现在,夏寻也不知道弦音所能施展出的实力究竟有多强,但是,只凭她未怎么出手,只用一瓶丹药便将各大势力所有的天骄全都放倒,此等手段也足以证明其可以立于不败之地。 第159道晨光 你的脚为什么会受伤 杀了他很容易。 难的是杀了他之后的一系列后果,不是她被捉坐牢,就是她被他的那些哥们和姓董的红颜知己追杀。 她可不想下半辈子活在你来我往的疯狂报复中。 她要的是离开这个男人之后的自由。 时初晞收起笑容,意兴阑珊地推开下巴上男人的手,“我累了,要回去睡觉,赶紧让你的人把慕容冥放了。他只是个司机,是我花钱雇了他,今天的事你要怪就怪在我头上,与他无关。” 所有的人为了拦这辆出租车忙了一夜,而她却用这样轻慢和轻描淡写的方式来回应,仿佛把所有人当成了笑话,瞬间触怒了男人,冷厉的低吼:“方媛!” 现场很多双眼睛闻声看了过来。 时初晞打了个哈欠,没搭理他,想赶紧离开,快步了一步脚踝处刹时传来巨痛感,脸色瞬间煞白。 而她无动于衷的背影令靳珩压制的怒气再次升腾,俊脸逼近,下一瞬将她重重摔到车身上。 脚踝处再次传来扭裂的疼痛,她倒抽了一口凉气。 靳珩盯着她的漆黑眸底掀着排山倒海的怒浪,暗冷的目光盯着她疼到变形的小脸:“与他无关?是谁在农家乐为了拖延时间和保镖们动手,又是谁开车冲破重重路障?这是一个司机应该要做的吗?” “靳珩,你不觉得你这叫贼喊捉贼吗?我还没追究你在我手机里装定位的事。你有什么资格怪别人?” 男人按在她肩膀上的大手在用力,时初晞咬牙忍耐,就在此时,男人低沉的嗓音道:“彼得,把慕容冥交给警方,扔到看守所去。” “是,靳先生。” 彼得看这两人吵架的架式就头疼,别人夫妻吵个吵。最多动个手,闹上半宿,然后就和好了。 这对夫妻倒好,玩起了你追我赶的游戏,一玩就是一夜,还拉上他这个助理和一群保镖,加上这么多交警和警察,简直就是让人不知道怎么评价。 当然了。他有眼力劲,嘴里虽答应了一声,可却没真让保镖们马上把慕容冥交给警方,一切还要静观其变。 “我说了,他是我花钱雇的,这件事与他无关。”时初晞声音起伏得厉害。 靳珩目光盯着她,一字一字的道:“他涉嫌绑架,又无视警察的警告撞翻路障,犯了妨碍公务罪,两罪加在一起少说也要十年,你——保不了他。” “你……”时初晞动了动,脚踝处又是一阵剧疼,她咬了咬牙,对慕容冥道:“别怕,有我在,我不会让他治你的罪。” “好,那就看看,我能不能捏死他。”靳珩嗓音中夹着冷笑,令人不寒而栗。 时初晞气到拳头打他:“靳珩,你简直不可理喻!有火你朝我发,你把火发在别人身上,简直就是小人所为。” “我小人?”他勾着嘴角,寒眸扫向她受伤的脚踝,“你的脚为什么会受伤?他不是受你雇佣,保护你的吗?这是他的失职!” “脚是我不小心崴了一下,与他没有关系。” 他眯眸,圈住她的腰肢,把她靠在车上的身体往怀里带了带,睨着她道,“行,想让我不追究他的责任,你收回昨晚的话。” 昨晚她就是和他提出分手后才离开的,他这意思就是用慕容冥让她低头服软,收回分手的话。 她停了两秒,抿了抿红唇,道:“你休想!” 靳珩杀戮般的嗓音吩咐:“彼得,还愣着干什么?是不是要我亲自动手?” 这下彼得不敢不从了,朝保镖挥了下手。 时初晞小脸冷下来,呼吸急促,死死的盯着眼前的男人。 恰在此时,外面的警察和交警起了一阵骚动,像是有辆车开了过来,看到车上下来的人,为首的警察恭敬的打了声招呼:“庄夫人。” 时初晞侧首看过去,过来的是个三十多岁的年轻女人,衣着华丽,手中挽着爱玛仕,脚踩高跟鞋,全无形象的急匆匆奔过来,在看到被保镖压着的慕容冥之后脸上更是出现了怒意,转脸对靳珩压着声音道:“靳珩,你这是做什么?赶紧把人放了。” 靳珩面无表情,没说话。 庄夫人急了,更压低了声音说:“事情我都清楚了,慕容冥只是个司机,所有的事与他无关。说穿了今天是你们两口子吵架的事,要我说你应该好好管管你老婆,管不了是你的事,你不应该把气撒在不相关的人身上。” 靳珩眉眼阴鸷,对庄夫人的苦口婆心不为所动。 庄夫人心急如焚,一时又不敢当众和他争辩。 僵持之际,有人高声叫喊了一声:“晞晞。” 时初晞转头看过去,惊喜道:“蓝大哥,你怎么在这儿?” 蓝烈双手插袋。疾步过来:“我开车路过附近,听附近的人说这边封路,所以过来看看。” 庄夫人看着蓝烈不可避免的有点尴尬,帝都政界的圈子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彼此自然认识,她的身份摆在这儿,要是今天她这个有夫之妇为了一个小白脸出头的事传出去可不妙。 然而,庄夫人并不想走,她紧紧的盯着慕容冥,铁了心必须把人救下来。 “靳先生,慕容冥和你老婆没发生逾越的事,你又何必追究下去,再这么耗下去对谁都没好处。”庄夫人苦口婆心,分析利害关系:“不如把人交给我,我来处置。” 旁边的慕容冥瞬间打了个激灵,激烈的挣扎起来:“放开我!你们他妈的给我放开!” 靳珩没出声,从五官到轮廓的线条都冷峻寒冽,明显不想卖庄夫人这个面子。 劝说靳珩不成,庄夫人换了劝说对象,朝着时初晞挤了一丝微笑道:“靳太太,听说你出身名门,想必你是个识大体的女人。昨晚你有点过了,靳先生为了找你调动了不少部门,连我家那位也惊动了。男人嘛,既好面子又在气头上,我们女人就说点好话,服个软,这事就过去了,夫妻之间没有隔夜仇,你说是不是?” 这话说得再明白不过了,就差直接说时初晞不识大体。闹得太大,牵连了很多人,简直就是矫情加作。悠悠书盟 当然更直接的就是教时初晞向靳珩低个头,哄哄他。 时初晞算是看出来了,这个庄夫人这么帮慕容冥有点帮得过头了,要么庄夫人和慕容冥是亲戚,要么就是有什么不可告人的关系。 从慕容冥落魄到开出租车来看,应该不是什么亲戚。要不然以庄夫人的地位给他随便安排个工作都比干出租车司机好。 她转头看了一眼慕容冥,这小子自从庄夫人来了之后就眉头紧缩,帅气的脸立马别开,从他的侧脸来看不像是害怕或是别的,倒更像是一种厌恶的情绪。 昨晚任凭她怎么问,这小子就是不说他为什么会开出租车。 难道是…… 心头掠过一个猜想。 “庄夫人是吗?”时初晞笑容浅淡如水,“你好象弄错了一件事,我和靳珩不是夫妻关系。他既不是我的丈夫,我也不是他的妻子,我与他之间没有任何关系。我昨晚是兜风也好,是和人谈情说爱也罢,全部是我个人的自由,与他人无关。哦,我挺好奇庄夫人和慕容冥是什么关系?” 庄夫人的面部肌肉在抖动,脸色越来越不自然。接近苍白。 旁边,彼得和保镖还有一干交警和警察听得冷汗直冒,膝盖更是抖个不停,这靳太太到底知不知道庄夫人是谁啊,敢这么跟庄夫人说话,这特么是不要命了啊。 彼得想上前提醒,又看了看老板,以为老板会提醒时初晞。可他看老板压根没有说话的意思,而且他还看到老板悄无声息的把手放在时初晞的腰上,这从心理学上来说明显就是一种保护,或者叫做……纵容?!! 彼得收回了脚步,决定静观其变。 时初晞仿佛没察觉到周围气氛的异样,视线盯着庄夫人渐渐难看的脸色,接着说道:“从庄夫人年龄来看,您应该比他大上十岁左右。不可能是同学关系之类的,亲戚更不可能了。难不成是……咝……” 她腰上被男人的铁臂圈紧,力气倒不大,主要是她身体摇晃,牵到受伤的脚踝,顿时疼到只顾抽气,没办法说话。 蓝烈过来后就没贸然说话,他观察了一会隐约看懂了一些人物关系。这时上前,“晞晞,需要帮忙吗?” “这是我们间的事,不需要外人插手。”靳珩在时初晞开口前,直接了当的说道。 时初晞刚准备说话的唇转眼又闭上了,她朝蓝烈笑了下:“我没事的,蓝大哥。” 今天要是庄夫人不现身,她为了摆脱靳珩。绝对会向蓝大哥求救,而蓝大哥也绝对有能力把她和慕容冥一起带走。 但是出现了突发状况,慕容冥就算从靳珩手里出去,也会落入庄夫人之手。 她已经把慕容冥牵连进来了,不想再把蓝大哥也搅进泥潭。 “你怎么像没事的样子?我带你走。”蓝烈看靳珩和时初晞举止亲密,紧挨在一起,可时初晞眼中的表情和肢体动作又明显在抗拒着这个男人。 “我真的没事,我脚崴了。他扶着我而已。”她若无其事的笑了笑,身体往靳珩怀里靠近了几分,造成一种两人和好的迹象。 庄夫人不想让时间拖久,也没心思听他们说话,上前几步低声急道:“靳珩,你还不放人!” 靳珩似要发话,猝不及防的,怀里一阵温软馨香。 时初晞往他怀里蹭了蹭,“你说得对,慕容冥收了我的钱却没保护好我,他应该受到惩罚。” “你们夫妻间吵架怎么能把无辜的人牵连进来。他收了你多少钱?我十倍补给你。”庄夫人眼看慕容冥要被带下去,更急的压着声音说道。 时初晞腰上霍然一痛,男人这次更像是无声的警告,俊美的脸阴云密布,骇人可怖。 她反手亲密的圈住他的手臂,笑容甜美可人。红唇轻吐:“难道我说得不对吗?” 男人低低的盯着她的脸。 他靠她很近,仿佛下一秒就会当众吻下来。 时初晞背脊僵硬。 他又盯着她看了几秒,就在她以为他看穿她小伎俩之际,薄唇轻启道:“彼得,把人带走。” 彼得竖着耳朵听得很仔细,是把人带走,不是把人交给警察,也不是投进看守所。 嗯。清晰,了解,明白。 他招了招手,在保镖耳边嘀咕了两句,慕容冥迅速被带到了外面的保镖车上。 庄夫人一看人被带走了,气得人都抖了起来,“靳珩,你这是过河拆桥。别忘了,是谁昨晚让庄端给老庄打的电话,又是谁让老庄调了这么多警力过来,到头来你就是这么办事的。” 靳珩脚步停顿,眼眸轻抬:“庄夫人把话说清楚,我是怎么办事的?我只让庄家帮我拦人,没让庄家代我处理善后的事,更没说要把慕容冥交给庄夫人。倒是庄夫人说话前后矛盾。疑点重重,先一上来指责我不该把气撒在不相关的人身上,替慕容冥开脱,一转头又说要把人交给您,由您亲自处置。要不我们到庄老面前说说理?” “你……你……你……”庄夫人被呛得胸闷气短,说不出完整的话来。 时初晞骤然有点错愕,更令她没想到的是靳珩接下来一系列行云流水的操作,只见他状作无意中提起的口气:“哦,对了,我昨晚听人汇报说慕容冥最近被一个富婆看上了,被纠缠到在出租车公司白班调到了晚上,我挺好奇这个富婆到底是谁。” 庄夫人明显心虚,后退一步,额上沁出汗珠,“你问我干什么,这种事情我怎么知道?” “也是,庄夫人怎么会知道这种肮脏的事情,是在下逾越了,实在是抱歉。”靳珩微微颌首,语气彬彬有礼,可眼神中透出的却是深不可测,令人胆颤心惊。 庄夫人全身都是冷汗,她不敢再说什么,俗话说的好。说得越多,错的越多。老庄说得没错,靳珩虽屈居在董鄂手下做事,却是城府极深,很难对付,要不然他不可能这么年轻就手中拥有那么多的财富和人脉。 再和他针锋相对下去,恐怕她对慕容冥的那点小心思要被翻个底朝天。 遮羞布都没了,她还怎么当这个庄太太? 庄夫人没再说什么。高昂起头,踩着高跟鞋,说了一句:“算了,这里的事我管不了,你们自己看着办。” 悻悻的离开,钻进了外面的车内。 第160道晨光 床上没你,我睡不着 庄夫人在帝都社交圈地位很高,走到哪儿都是高规格的待遇,想不到今天会如此狼狈不堪的离开,着实令人意外。 在一旁悄然观察的蓝烈对靳珩刮目相看,看得出来这可不是什么善茬,晞晞怎么会跟这种人在一起? 他没听她提过。 时初晞身体微微摇晃,此时脚踝疼的厉害,先前在农家乐不过是崴了一下,走路的时候没这么疼,可能是刚才下车时走得太急,又被靳珩拉了一下,更撕裂了伤口。 “晞晞,我车在那边,我扶你去看医生。” 多年的办案经验让蓝烈对靳珩起了警戒之心,他决定先把时初晞扶到外面的自己的车里再好好问问。 然而蓝烈的手还没伸过来,时初晞整个人已经被男人紧紧搂在怀里。 靳珩相当冷淡的瞟了蓝烈一眼,“不必了,我会带她去看医生。” “晞晞……”蓝烈拦在他们面前,眼睛看向时初晞,又看了看英俊挺拔的男人,一旦确定她被人要胁了。他绝对会出手干涉。 时初晞在他眼中就是妹妹,他不容许别人在他眼皮子底下欺负他的妹妹。 靳珩面无表情,视线冷锐阴森。 时初晞笑着:“蓝大哥,我先回去了,改天再找你喝茶。” 靳珩低头看了一眼怀中的女人,尤其是她脸上那抹灿笑,眉头拧了拧。搂着她往外面的黑色迈巴赫走去。 时初晞一瘸一拐的走着,男人丝毫没有怜香惜玉,脚步飞快。 她咬牙甩开他的手:“别管我,你先走。” 靳珩脸上仍有怒气,不过步伐倒是放缓,大掌搂上她的肩,一言不发的扶着她。 保镖的车就在后面。路过的时候,车里的慕容冥朝她道:“晞公主。” 时初晞停下脚步,阳光刺眼,她眯眼看他,“别这么叫我,你还是像以前那样叫我吧。” “哦,嫂子。”慕容冥笑嘻嘻的叫完,挑衅的看向靳珩。 靳珩鹰眸中一抹暗冷一闪而过:“你叫她什么?” “虽说他们解除了婚姻关系,但在我收里薄允慎永远是我哥,我叫她嫂子有问题吗?” 慕容冥笑容满脸,全然不顾靳珩的冷脸,反正他现在危机解除,只要不把他交给庄夫人那个老女人陪睡,要他坐大牢他都愿意。 真特么爽啊,看着靳珩这副气到极致,又不会拿他怎么样的样子,慕容冥此时此刻心里只有一个词来形容:过瘾。 现场的交警和警察已经在撤退,不过先前庄夫人在的时候说得很清楚,这些人都是靳珩调过来的。 时初晞生怕这两人再杠起来,到时候慕容冥又要吃亏,于是下意识的用身体挡住了靳珩,低下头对着慕容冥使了个眼角,让这小子别再在老虎头上拔毛了。 慕容冥倒也懂得分寸,朝她眨了眨眼,双手以最快的速度塞了一样东西到她手里,然后没事人一样坐回去。 一到车内,时初晞换上一副冷冰冰的面孔,手撑着座椅,身体拼命往车门那儿挪。 靳珩大力扣上她的肩,制止了她的动作:“方媛,我警告你,别再企图挑战我的耐心。”嗓音粗重,彰显着他此时巨大的怒气。 前面准备开车的彼得听得心惊胆颤,一点也不敢回头,老板这样的勃然大怒可是少见啊,最近两次可都是为了方媛。 他就纳闷了,老板这么一个食物链顶端的高等动物,怎么就偏偏非要和方媛纠缠不休。别人不知道,他可是知道得一清二楚,论财富老板可不在她之下,犯得着一天到晚的两人闹别扭,上演全城追捕的戏码? 哎,只能用道家的说法叹一声:一物降一物。 想来自己不过来中国才小半个月,竟然对中国古人的思想有这么高的领悟。 彼得摸着下巴,默默为自己的博学疯狂点赞。 时初晞被强行按到男人身边,紧挨着他坐,她冷笑了两声,脑袋后仰,闭上眼睛,懒得浪费口舌和他争辩什么。 男人冰冷的气息喷在她脸上,“拿过来。” “什么?” “要我搜身吗?” 她睁开眼睛,莫名其妙的瞪他:“你不说我怎么知道你要我拿什么?” 前面彼得忍不住插嘴,“方小姐,是慕容冥交给你的东西。” “那是我的东西,与你有什么关系,靳珩。你管得太宽了。” 男人的大手直接捉住她的小手,从她手缝里抽出那样东西。 “靳珩,你还给我!” 他不容置疑的力量推开她的手,低头看了看,是一张叠得皱巴巴的二十万支票,开票人是她。 支票展开的尽头掉出来一条项链,吊坠是一颗闪闪发光的红宝石,光看上去就价值不菲。 靳珩微微眯起寒眸,“这是什么?” “你不是看到了吗?难不成你以为这是定情信物?” 时初晞不想跟他多解释,既然是慕容冥悄悄交给她的,想必应该很重要,她得替他保管好,改天问清楚是怎么回事。 “也不是不可能。” “行,那你就当成定情信物好了。” 她伸手想拿过来细看,他却先一步把项链拎到空中,眼神犀冷,寒芒乍现:“我不许你们私通款曲。” “呵,成语用得不错。”她争不过他,索性不去拿项链,身体靠向座椅,回过味来,偏头看他嗤笑道:“你不许?你凭什么不许?私通款曲指的是偷情,我和你没有任何关系,我交什么朋友,和什么人交往那是我的自由,你管不着!” 男人没有发怒,车窗未关,阳光照在项链上泛着璀璨的光芒。 他眯眸在阳光下看着似乎在欣赏着这条红宝石项链。大手一扬,眼看项链即将被扔到路边的草丛,她本能的扑上去拽他的手:“你发什么疯,这是我的东西,你没权利这么做!” “它现在在我手里就是我的。” “强盗!” “你不是说我强盗么,我就继续强盗给你看。”他嘲讽的声音在风中散开,俊脸笑意泠泠。 “好。你不是强盗,现在能把项链还给我吗?”她深吸着气,“我和你之间的事情,我希望你不要把别人牵扯进来。慕容冥真的只是我花钱雇的……” 男人嘲讽的打断:“你花钱雇的,他却把这么大额的支票还给你,另外还多送了你一条宝石项链?” 她短暂的噤声,鬼知道慕容冥那小子是什么意思。他不是很穷的么,她昨晚说给他二十万,他那么兴奋,怎么一转眼又什么也不要了,还冷不丁的塞给了她一条项链。火灭 “说话!” 她回过神,笑了下,“我不知道。” “不知道。还是不想说?” 面对他的步步紧逼,她不想回应,可看着项链在他手指间摇摇欲坠,而车子还在开着,这里草丛高而茂盛,掉进去可能再也找不回来了。 她咬了下唇:“可能与……薄允慎有关。” “有什么关系?”他大掌捏住她的下颚。 “我怎么知道?你现在是靳珩没错,可是你的前身是薄允慎。别告诉我以前的所有事情你都忘记了。一个人名字可以改,性格可以换,但以前的经历是实实在在的,根深蒂固的印在记忆里,不可能会完全忘记。所以你不该问我,你该问你自己,以前的你和慕容冥那么好。好到穿一条裤子,你们之间的事只有你自己最清楚。” 靳珩难得被这句话堵住了,没办法反驳,但他脸色依旧很差,阴沉的像要凝成冰块,半晌才收回手,项链紧捏在手心。忍着怒火道:“你现在就去问他。” 时初晞轻轻一笑,小手覆上他的大手:“可以啊,不过你先把项链还给我,或许我能从它上面找到线索。” 她突然很近的挨过来,小手柔软又温暖,盖在他手上像一面软软的布,靳珩喉咙紧了紧。“方媛,你最好别耍花招。” “我能耍什么花招,我说分手,你就派人对我围追堵截了一夜,现在我人就在你车里,你觉得我能斗得过你吗?” 这话虽不好听,倒也取悦了男人。 他将项链还给了她。望着这张近在咫尺,心思却远在天涯的脸蛋:“还想不想分手了?” “还想分手是肯定的,我要是说不想分手,你才会起疑不是吗?”她端详着手中的红宝石项链,无所谓的语气道:“不过你这人一向掌控欲强,除非你想放了我,否则这辈子我可能都没办法摆脱你。当然了,也有一种可能,再过个三年五载,我那些摆在账面上的钱由于不善经营,导致身价缩水,人也变得人老珠黄,比不过外面那些新长出来的年轻千金,你一脚踹了我也有可能。” 说完好久没等来他的声音。她一转头,他俊脸望着窗外,不知道在想什么。 或许,他觉得她说得有道理,在思考这个可能性? 时初晞挑了下眉,重新低头打量着手中的项链,琢磨着慕容冥这是什么意思。 难道真的是薄允慎的东西? 要真是薄允慎的东西。靳珩怎么可能不认识? 搞不懂慕容冥那小子在想什么。 …… 迈巴赫停在帝都郊外的一处别墅前。 时初晞已经对他各种房产麻木了,问都没问,直接下车。 靳珩接了一个电话,走到一旁低头讲起了电话。 她侧头看了看,载着慕容冥的保镖车没跟进来,不由看向从车上下来的彼得,“慕容冥你们打算怎么处理?” 彼得看了一眼老板的方向。没敢透露什么。 时初晞身体往彼得面前一挡,威胁道:“如果你不说,我现在就大喊非礼。” 非礼? 彼得吓得魂不附身,慌忙往老板那边看了一眼。 这一夜闹下来,他算是见识了老板过人的醋劲,老板这会脸还黑着呢,不管他是不是真的非礼方媛。恐怕老板都会把他揍个半死。 不行,他还没找女朋友呢,可不能被打得半死不活。 而且,两人所站的位置旁边有个半人高的观景树,要是方媛一口咬定他非礼她的话,就算浑身长满了嘴他也说不清楚。 思及此,彼得忙摆手:“别,别呀,方小姐,我说,我说。以我对靳先生的了解,他说惩罚慕容冥不过是雷声大,雨点小,刚才保镖车没跟进来可能是把慕容冥送到别处了,但绝不可能是看守所或是警局。” “你怎么知道?”先前在外面靳珩可是咬牙切齿的想把慕容冥给整死。 “你想啊,靳先生花了大力气好不容易把你找回来,虽然不知道昨晚因为什么你们吵架闹了一宿,但是靳先生要是再把你气走的话,岂不是前功尽弃?” 听上去有点道理。 时初晞担着的心放了下来。 …… 等进了客厅,已经是早上八点多。 她把项链放进包内,打了个哈欠说:“没什么事的话。我先去睡会儿。” 男人上前将她的肩掰转回来,“谁说你可以睡了。” “那你要干嘛?” “先吃早餐。” “我不饿。” 她早上才在农家乐吃过,一点不饿。 “那就陪我吃。” “我很困,我只想要睡觉,你要人陪的话,喏,彼得不是在这儿吗?他既不会像我一样给你冷脸。也不会让你难受,对你唯命是从,多好。” 他眼神未动,逐字咬着:“我只要你陪。” 她轻笑:“恐怕你不是要我陪,你是想折磨我吧?” “你答对了。”他手掌扣着她的手腕,把她拉向餐厅,“我就是见不得你舒服,而且我也一夜没睡。” “你一夜没睡是你自找的,你要是不大惊小怪,闹那么大的动静,所有的人都会睡个好觉。” 他把她按到餐椅上,好整以暇:“床上没你,我睡不着。” “……” 时初晞不想跟这个无赖说话,拨开他的手,直接往桌子上一趴,她在这里睡觉总行了吧。 他倒没再打扰她,脚步渐渐离开了。 趴在桌子上睡哪有在床上睡舒服,她眼睛闭着,一时没有睡着,所有的动静都听得一清二楚。 他好象进了厨房,里面传来轻微的声音。 她记得进来后这里一个保姆都没有,所有的东西都是崭新的不能再新,估计这处别墅是他刚买到手的。 第161道晨光 凭我一夜没睡,你也不许睡 时初晞昨晚几乎没怎么睡,只在天亮后从农家乐逃出来之后那一两个小时眯了一会儿。 这会实在是困。 眯得迷糊之际,闻到了一股非常香的味道,像是早餐的香味。 她抬头费力的睁开眼睛,看到男人的身影迈步过来,手中端着一只餐盘放在对面,随即摆好餐具,优雅不迫的拉开椅子坐下。 看来没人做早餐,某人亲自动手了。 她埋下头继续睡觉。 靳珩用餐礼仪堪称完美。即使坐得这样近,她居然一点没有听到任何令人不舒服的咀嚼声或是刀叉相撞的声音。 朦胧间,她感觉到自己陡然被抱了起来。一下子睁开眼睛瞪他,“你干嘛?” 靳珩俊美的脸没什么表情:“你说我抱你能干什么?” 时初晞猜不透他说这话是什么意图,按说昨天他已经要过她了。但是这个男人精力一向旺盛,不排除…… 她没想下去。 等他越过卧室,进了浴室把她放下来,她立马往门口走。 男人有力的臂膀从后面将她捞入怀里,属于男人的气息就这么肆无忌惮的侵袭而来。 另一只手伸出去顺势把花洒打开。 她挣扎着想出去,男人借着身高的优势,禁锢着她,铺天盖地的吻将她淹没。 花洒中的水从冰冷转为温热,噼里啪啦砸在地上,仿佛天地间只剩下彼此的呼吸。 或许是一夜没睡体力耗尽,时初晞良久才有力气推他,“……靳……珩……” 男人喘息着停下来,大手捧起她红扑扑的脸颊,薄唇有一下没一下的刷过她的红唇,“昨晚我一整夜没睡,没什么精力对你做什么。当然,如果你很有兴致,我也乐意奉陪。” 她似被吻到眼神有点呆滞,双眸湿漉漉的像是含着一汪水,他心头一动,手臂圈紧她的腰,将她更深的往怀里带了带,吻势转眼间如排山倒海。 不光被他压在浴室里从上到下亲了个够,还顺便被他拉着一起洗了一个澡。 时初晞顶着一头湿湿的短发。边系着浴袍的腰带边走出了浴室。 路过梳妆台,她下意识瞥了一眼,下巴和脖颈间有很多吻痕,嘴唇上更是麻麻的,肿得很高。 一看就是被男人摧残过的样子。 她不想再看,别开头,僵白着一张小脸,在卧室里转了一圈,找到衣帽间的门,从中拿出一块毛巾,胡乱擦着湿发。 短发没两下就半干了,她将毛巾丢到脏衣篓里。 出去的时候。浴室里的水声仍没有断,她蹙眉看了一眼大床,突然想起自己的包还在楼下。快步下楼。 靳珩从浴室里出来在卧室里没找到人,以为她跑了,沉着脸边打电话边往楼下走。 在客厅沙发上发现边充电边看手机的女人。 时初晞正在看信息。时豫回了她昨天在微信里问的问题,原来在临鸿市慕容家真的发生了一些事情。 慕容冥父亲突发脑溢血,当时慕容冥在帝都和一帮朋友玩了三天三夜。等到他回去的时候,希岸大酒店已经被人恶意收购…… 灾难一夕之间降临。 慕容冥根本来不及做出任何反应,瞬间变得一无所有。 现实来得太残酷。 时初晞看到这里心口堵得慌。她发信息问时豫: ——知道恶意收走希岸大酒店的人是谁吗? 时豫回了几个字:一楼 ——堤雅大酒店。 堤雅大酒店? 时初晞呼吸一紧,堤雅大酒店现在在秦牧手中,早前在薄允慎手里时堤雅大酒店和希岸大酒店明面上是竞争对手。暗地里却因薄允慎和慕容冥的关系而更像是兄弟店。 尤记得薄允慎还曾在希岸大酒店有专属的套房,那时候两人好得就跟亲兄弟没什么两样。 想不到,现如今背后里对希岸大酒店出手的会是堤雅大酒店。 秦牧能在堤雅大酒店上位。背后肯定离不开靳珩的支持。 时初晞刹那间想要上楼去问靳珩,一抬头,人就站在她面前两步远的地方。好象他已经在这里好一会儿了。 她拔掉数据线,捏着手机站起身,莫名的不想问他。其实问了也是白问,倒不如自己去找答案。 靳珩身上并不是浴袍之类的,而是换了一套非常正式的浅灰色三件套西服,衬得他身躯无比健硕,深邃分明的脸庞如刀刻般俊美无铸,此时他薄唇紧抿。直直的看着她:“在和谁聊天?” 看她发信息一会皱眉,一会咬唇,满脸愁云。似乎在为谁伤神。 她目不斜视的从他身边走过:“和我弟弟,怎么了,靳先生这也要管?” 他大手适时伸出。扣住她纤细的手臂。 “你这是要上班吗?赶紧走吧,我要睡觉了。” 她拨开他的手,他却更紧的攥住。“不许睡。” “凭什么?” “凭我一夜没睡,你也不许睡。” “神经病。” 他没理会,大手拉着她往楼上走,“去换衣服,给你一刻钟的时间。” “我说了我要睡觉!”她咬牙大力甩开他的手。 他脚步未停,淡淡扫她一眼,“我再问你最后一遍,要不要跟我出去?” “不去!” 他真的放开了她,“别后悔就行了。” 眼见他转身大步往楼梯下走。她感觉他意有所指:“是跟你去公司,还是去别的地方?” “去见秦牧。” 她心头突跳,“不可能。你不是说你是靳珩,不会和与薄允慎有关的任何人来往的吗?” 他一脚踩在台阶上,回头轻掀眼眸看她,“你到底去还是不去?” “我要去。” 她飞快的跑向卧室:“你最好别骗我,一刻钟,等我。” …… 港式茶餐厅。 靳珩和时初晞来到包厢,秦牧给他们一人倒了一杯茶,对进来的服务生说道:“等会点菜,还有两个人没到。” 两个人? 时初晞第一时间想到的人是薄安缨。 琢磨着又不大可能。 秦牧彻底夺了堤雅大酒店的大权之后,薄安缨和他好像离婚了,今天靳珩赴秦牧的约已经够教她纳闷了,要是薄安缨过来的话,简直就像是薄允慎重新回到了靳珩体内。 这个男人对薄允慎的人格那么排斥,恨不得薄允慎的人格从来没有存在过,他又怎么会重新以薄允慎的身份出现? 第162道晨光 是不是你在外面有女人 等了约半个多小时,门外出现一老一少两个身影。 时初晞霎时坐直了身体,错愕的看了看靳珩,来的老者大约五十多岁,与靳珩相貌十分相似,几乎不用猜就知道来人的身份。 是那位长年在加拿大疗养的薄域。 年轻的女人是薄安缨,全程搀扶着薄域。 这唱的哪出? 时初晞转头看向靳珩,又看了看秦牧。 秦牧按铃把服务生叫进来,点的菜均以素食和清淡为主。看上去更像是为了迁就薄域的身体。 薄域身体确实不好,才五十多的年纪走路不急,气息也很短促。坐下后盯着时初晞看了会儿,问薄安缨:“缨子,这就是时小姐?” “是的。伯父,她就是时初晞,允慎的……前妻。” 这么说来,他们已经知道她和“薄允慎”离婚的事,这就尴尬了。 时初晞:“……” 她不知道自己此时该用什么表情面对长辈,来的路上靳珩一个字都没透露,他要是告诉她是来见薄域的,怎么着她都不会过来。 “您好,伯父。”时初晞最终站起来,微笑着打招呼。 “好,好,坐,请坐。”薄域对这个前儿媳妇第一印象很好,笑容可掬的招手让她坐下谈。 一桌四人,坐下后一时无话,气氛有点说不出的静谧。 薄域严厉的目光盯着靳珩,仿佛在忍着某种怒气或不满。 靳珩眸色沉沉的盯着秦牧,他似乎没料到今天要见的人会是薄家人。 秦牧则视而不见,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薄安缨。 薄安缨垂着眸,在无声的喝着茶。 时初晞则盯着靳珩。 一道不轻不重的搁下茶杯的声音。 薄安缨先开了口,“允慎,你和时小姐离婚这么大的事怎么都没跟我们说?” 靳珩背光而坐,仿佛没听到一般一言不发。 薄安缨没察觉到他的变化,更不可能想到眼前的“薄允慎”早就不是她那个弟弟。皱着眉说:“你们夫妻间有什么事不能解决,非要闹到离婚这一步不可?” 时初晞低头喝茶,乐得置身事外,想来他恐怕并不知道赴秦牧的宴能见到薄家人。 就算他换了另一种身份,另一种人格,可他这张脸没办法换,在薄家人眼里,他就是薄允慎。 这是他无法改变的事实。 这样很好,她倒要看看他如何处理今天这种局面。 靳珩坐在椅子里,神色如常的喝茶,丝毫没有受薄安缨逼问的影响。 “啪!” 薄域拍了桌子,怒指着他道:“跟你说话。装什么哑巴。说,你为什么要和时小姐离婚?是不是你在外面有女人?做了对不起她的事?” 靳珩眉尖不动声色的抬起,淡淡的移动唇片。“我在外面有没有女人,你为什么不问问她?” 皮球一下子踢到了时初晞这里,她想装没听到。可看着对面薄域孱弱的身体,抿了抿唇:“伯父,您别误会。我和允慎他是因为性格不合,所以选择和平分手的,不存在有第三者之说。” “我看不像。刚才你们来的时候好象是手牵手来的。”秦牧神补刀。看书阁 时初晞骤然感觉啪啪打脸了,扭头看向靳珩,想让他帮着说句话。可他却气定神闲的坐在那里喝茶,完全没有要帮腔的意思。 “秦先生,你看错了。我和他没有你说的这样。” “没有?要不要调个餐厅的监控录像看看?” “……” 薄安缨拧着眉,适时替她解围,“秦牧。你不说话没人把你当哑巴。” 秦牧直直的看着她,笃定道:“我要是不说话,你会把我当哑巴。” “你……”薄安缨高傲的脸上有些怒火:“我在说他们两口子的事。这儿有你什么事?” “怎么没有?要是没有我,你能约到他们两个?” “谁让你约了,我是问你有没有办法联系上允慎,谁让你自作主张把人约到这儿的。” “是嘛,那看来是我会错意了,那我让他们先回去。你们也请便?” “秦牧!”薄安缨气得咬牙切齿。 时初晞手指抚着茶杯的外壁,看着你来我往的两个人,头一回看到高冷的秦牧也有这么一面。 “咳……”薄域咳嗽了一声。制止了侄女与前夫的争吵,想起来有点头疼,包厢内的这两对年轻夫妻不约而同都离了婚。没一个让人省心的。 包厢里太闷了,时初晞拿上包朝薄域笑了笑:“伯父,我去个洗手间。” “好。”薄域脸上的笑容在时初晞离开包厢后冷下来。怒瞪着靳珩道:“臭小子,老实交待你们为什么要离婚?” “理由她不是说了么?” “哼,你以为我会信吗?这些年过去了,你心里还是过不去那个坎是吗?” 拉上门的时初晞听到这句话心头沉了沉,屏住呼吸听着里面的动静。 “这位女士,麻烦让一让。”准备上菜的几个服务生走过来。 时初晞点点头,径自往餐厅外面走去。 这顿饭她没办法再吃下去,面对薄家人,她不知道该怎么应付。索性交给他自己去处理。 …… 刚上出租车,时初晞手机震动,眯眼看了一下。是个熟悉的名字。 “喂,薄小姐。” “嗯,是我,你有空吗?我有事找你谈。” 她下意识往车窗外看了看,薄安缨站在餐厅门口,正朝这边张望,一定是猜到她先走了,特意追了过来。 “师傅,我不走了,麻烦停下车。” 她说着塞了一张粉红钞票过去,司机眉开眼笑的接过去,把车停在路边。 隔壁是家咖啡厅,薄安缨和时初晞挑了一个隐蔽的卡座。 薄安缨穿着精致的高档印花裙,收敛起了在长辈面前的乖巧,举手投足间依旧是那个目空一切的女王范。 不过时初晞感觉这次薄安缨对她的态度有点不一样了。 “想喝什么?”薄安缨翻着菜单。 “不用了,薄小姐有什么话可以直说。” 薄安缨合上菜单,静静望了她片刻开口:“是不是因为你发现了他另外一个身份,所以你们才离的婚?” 第163道晨光 别上当,薄家人天生会演戏 时初晞在进入咖啡厅前就已经预料到了薄安缨要和她谈什么,不过她万万没想到薄安缨已经知道了靳珩的身份,刚才在包厢薄安缨明显一副一无所知的模样。 她不由的开始猜测,是不是薄域也知道了,只是和薄安缨都在装不知道罢了。 看来薄家人个个不是省油的灯。 “你不说我也大概能猜得出来。”薄安缨早已看穿,“换成哪个女人发现自己的丈夫欺骗了自己,还是那种别有所图都会忍受不了。” 时初晞并不清楚薄安缨知道多少,决定试试水的深浅:“薄小姐,你在说什么?我怎么听不明白,我刚才已经在伯父面前澄清过了,我和他是因为性格不合才离的婚。” “你是不信任我吗?” “不是不信任,是我说了实话,你也不信。” 谈话到了这里陷入僵局。 薄安缨招来服务生,自作主张的给两人各点了一杯蓝山咖啡。 时初晞悄无声息的观察着薄安缨,纤细的手腕上戴着昂贵的卡地亚手链,衬得皮肤雪白透亮,十指做着热情的酒红色指甲,性感又魅惑。 说话时掷地有声,眼神坚定,自信、高傲、自带气场。 小半年不见,薄安缨和她同样离了婚,薄安缨依旧是那个薄安缨,好像一场离婚并没有给她带来什么打击和改变。 再看她自己,不思进取,先前回国时曾经豪情壮语说要重新振作,可回来后一件事都没做成。 反倒继续和靳珩那个无赖牵扯不清。 这就是差距。 她好象被今天的薄安缨教育到了。 “其实在他从朝圣集团离开后我就应该引起警觉,是我太相信这个弟弟了,我以为他和我的理想一致,都是想重整旗鼓,把朝圣集团重新带回过去的辉煌。事实证明人家压根没把我当成姐姐来看。他也根本不在乎朝圣集团能不能重新回到帝都,他和我前夫一起密谋篡权,他的目标是不起眼的你,他的目的是得到你在f国家族的财富……” 薄安缨苦涩的喝着咖啡,一番自嘲的感叹。 时初晞是那种你对我掏心窝,我就能跟你分享秘密的性格,听到薄安缨这么说了,她霎时没忍住,道:“朝圣集团现在在秦牧手里,你就一点办法都没有吗?” 薄安缨抬头看她:“有是有。不过非我一人之力能做到。” “需要我做什么?” “我需要大量资金。” 时初晞听出一点门道,“你是不是有什么计划?” “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薄安缨抿了一口咖啡,把杯子轻轻搁在桌子上。 时初晞看着冒着浓郁香气的咖啡杯,“你怎么敢断定我会帮你?” “怎么会帮我?”薄安缨像是听到了好笑的事,身体前倾盯着她说:“他欺骗了你的感情,凭你我同为女人,秦牧说你们进来的时候还手牵着手,说明你对他既恨又舍不得放手。” 时初晞手指把玩着咖啡杯的把手,淡淡一笑,“我不恨他。也没舍不得放手,索性我告诉你实话好了,和他离婚其实是我提出来的,也是我通过努力,最后达成了这个愿望。眼下他和我纠缠不清,不是我的原因,是他不肯放手。到目前为止,我试过很多种方法,没有一个是奏效的。” “女人一旦爱上一个男人可以为了他做任何事情,而一旦恨一个男人她也可以有任何手段远离他。”薄安缨手中漫不经心的摩挲着卡地亚手链上昂贵的钻石,犀利的眼睛盯着她,“徘徊在爱与恨边缘的女人如果挣扎着始终没办法自救,那就只有别人伸出手拉她一把。你和他之间正是这种情况,我很乐意当这个拉你一把的人。” 时初晞不吭声了。 停了几秒,静静的端起醇香的咖啡,下意识的抿了一口。 苦、甘、醇三味结合,她皱起眉。 “好。”这口咖啡她含在嘴里过了会儿才咽下去,“你要多少?” “我只要二十个亿。”薄安缨面不改色。 时初晞听了倒吸一口气,倒不是她没这么多资金,而是她想不到薄安缨这次玩得这么大。 “我需要好好想一想。”她没有答应,也没有一口否定,“毕竟这么多钱不是小数目。” 薄安缨干脆利落:“你有一天的时间,明天你给我答复。” 时初晞顿了下:“这么急吗?” 薄安缨做事一贯雷厉风行,“嗯,就是这么急,机会稍纵即逝,你相信我的话就助我一臂之力,不相信我也没办法,我再找出路。” “秦牧不是那么好对付的。” 薄安缨笑容满面,眯起的眸子精明而算计:“所以啊,才要杀他一个措手不及,不然等他发现了苗头,我就出了不手,以后再等机会就难了。” 时初晞点头,当机立断:“好,我给你二十个亿,明天这个时间之前二十亿会打到你账上,把你的帐号报给我。” 这下轮到薄安缨狐疑了:“这么一大笔钱,你能一下子调得过来吗?我的意思是,你帐面上怎么会有这么多的流动资金?” 一般富人对钱的态度就是钱生钱,像她这样傻瓜似的把钱躺在帐上的真是闻所未闻。 时初晞自嘲的笑,“所以啊,我是银行的座上宾,超级至尊vip客户。” 薄安缨:“……” 拿出手机,“把你微信给我,帐号发到你微信上。” 两人交换了微信,彼此加了好友。 做完这一些,两人继续喝咖啡。 时初晞有点恍惚,感觉一切这么不真实,她从未想过有一天能和薄安缨这样合作。 薄安缨很大女人,从她身上能学到不少东西,时初晞似乎冥冥之中有所顿悟。 也许,薄安缨说得对,当局者迷,旁观者清,她之所以还在和他牵扯不清,原因不在于他,而是在她这里。 喝完了咖啡,时初晞和薄安缨双双回到了港式茶餐厅包厢。 两个男人同时看向她们。 薄安缨不动声色的笑道:“干嘛这么看着我们,我和时初晞上完洗手间在外面聊了点女人间的话题,有问题吗?” 靳珩深不可测的黑眸盯着薄安缨看了片刻,转而投在时初晞脸上,凑近她低问:“不是逃了吗?怎么又回来了?和薄安缨谈了什么这么久,嗯?” “她说了,女人间的话题,这你也感兴趣吗?”她挤了一个假笑,没再看他,低头拿起筷子。 桌子上菜已经上齐了,清一色素食,不过做得味道一点不差。 时初晞用公筷给薄域夹了一些菜,恭敬的说:“伯父,请慢用。” “好,你也吃。”薄域笑着,对这个前儿媳的印象又上升了一层,随即狠狠瞪了儿子一眼。 靳珩慵懒的靠在椅子里,一口接一口的抽烟。 时初晞从容的坐下开始吃菜,吃了一口,闻到了一股浓烈的烟味,侧头不快的瞪他,“没看见这里有病人吗?” 声音很轻。仍是在包厢内扩散开来,所有人都停下动作。 这口气放在普通夫妻身上再正常不过了,可是两个人已经离婚,她这么管就有点过了。 靳珩唇角勾着三分弧线,不紧不慢的掐了烟头,语气还有点纵容:“行,我不抽烟,你给我夹点我爱吃的菜。” 剩下三人:“……” 都离婚了,还这么跟前妻说话,就有点耍流氓的意思了。 薄域沉下脸,“初晞,别理他,也别惯他这毛病。有些人自以为改名换姓,再认了个干爹,跟着干了些鸡鸣狗盗、强取豪夺的勾当,就真当自己变成了另外一个人,真是滑稽得可笑!” 这话说得真是一针见血,不仅直接戳破了某人的身份,还把某人批判的体无完肤。 时初晞一下没忍住,扑哧笑了,瞬间对薄域刮目相看,再看靳珩果然黑了脸,但没发作。 她算是看出来了,他虽然不承认自己是薄允慎,不过他对薄域这个父亲还是承认的,要不然他早就甩脸色走人了。 …… 几十分钟后,桌子上的菜吃得差不多了。 除了靳珩没怎么动筷,其他人都吃得不错。 尤其是薄域,看得出来心情很好,全程一直在和时初晞互动。电子书屋 薄安缨从进来后说了那句话,之后没再开口,倒是秦牧时不时的抛来一个话题,薄安缨大多不理,要么就是从鼻腔里哼一声,一副不愿意搭他的样子。 终于,这顿饭接近尾声。 时初晞的手机不停震动。 她在桌子下查看,是卫瑾禹发来的信息。 ——臭丫头,真不理我了? 她好笑,发了过去: ——你不是说绝交的吗? ——行,绝交就绝交! 仿佛能看到卫瑾禹被她气得跳脚的样子。时初晞心情舒畅了许多,正想发一条安慰的话过去,屏幕上被一只大手覆盖。 “长辈在跟你说话呢,怎么不理人?”男人不悦的嗓音飘进耳朵。 她抬起头,薄域正看着她,忙说:“对不起,伯父,您刚才说什么?” “没事,你忙。”薄域道。 靳珩挑眉复述:“他说,薄家还欠你一个婚礼。” “不……不用了。伯父。” “这臭小子当初伤你很深,我知道,女孩子最讨厌被男人欺骗感情。”薄域怒指着靳珩,接着又长叹了口气,“但是老话说得好,夫妻还是原配得好。你要不要考虑再给他一次机会,我看得出来你们之间还是有感情的,你对我这个长辈也很尊重有礼貌,我很喜欢你当我的儿媳妇。以前你父亲对我和方妤做得那些事,害得我们好好一个家支离破碎。说实话我不恨是假的。话又说回来一件事归一件事,你父亲是你父亲,你是你,我不是那种不通情达理的人,我希望你看在这件事的面子上,能再给这个臭小子最后一次机会。” 时初晞突然说不出话来,她没想到最后薄域会搬出她父亲和他们的恩怨来。 这要她如何张口拒绝? 要不拒绝的话,她岂不是同意再嫁给他一次? 这下她算是明白了为什么靳珩能气定神闲的在这里坐到最后,敢情他最料到了薄域会发出这个大招。 靳珩的眸子一片漆黑,好整以暇的看着她。 时初晞在桌子下悄悄拉他。他抬起手臂将两人的手举到桌面上:“媛媛,害羞了。” “哈哈……那就好。”薄域看着时初晞握住靳珩的小手,开心的大笑起来:“改天找个时间把婚礼补办了,这次一定要办得风风光光。方妤泉下有知,也会高兴的。” “伯父。”时初晞忍不住问出长久以来心中的疑问:“你真的不恨我父亲了吗?” “他都死了,我恨他有什么用。”薄域摇头苦笑,浑浊的眼中似陷入深深的回忆,“想当年你父亲在孤儿院里爱上方妤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方妤是个温柔善良,爱笑的女孩。谁见了她都会喜欢上她。方妤在孤儿院里护着他,是把他当成弟弟来看,甚至别人问他姓什么,他说姓方,方妤也默许了。” “你父亲错就错在一厢情愿,执迷不悟,他爱上了方妤,非要方妤也要和他在一起。这样的爱沉重到让方妤窒息,为了逃避他,方妤躲到中国。后来她嫁给了我,他还不死心,硬要和她在一起。再后来他趁我忙于工作把方妤掳走了,这是我一生的遗憾,没有保护好我的妻子。那些年为了找方妤,我对允慎几乎不闻不问,导致这孩子打小和我不亲。方妤死后,我也落下一身的病,原以为我也命不久矣,结果你父亲倒是死在我前面。罢了,罢了,临了他女儿嫁给了我儿子,这也算是了了两家的一桩孽缘。” 时初晞没有出声。 话已至此,她再不适时宜的说些别的,容易伤了这位老人的心。 可是不说…… 她看了一眼身边的男人,他从口袋里摸了盒烟,抽了根衔在嘴边,动作熟稔的摸出打火机,没点燃。只是拿在嘴里把玩着。 察觉到她投过来的目光后,他抬起好看的下巴,笑得高深莫测:“看着我做什么?你要结婚,我随时都可以。” 时初晞注意到他说的是结婚,而不是复婚,也就是说他仍不打算用薄允慎的身份,坚持和当初一样的计划。 薄域也听出来了,猛一拍桌子,“混帐!有你这么混的吗?娶个老婆还要用假身份!我告诉你,我今天拉下老脸来求初晞。不是给你求的,我是给我儿子薄允慎求的机会,你要是继续用你这个什么假身份的话,你趁早死了这条心。今天就算初晞点头同意,我也不会同意!” 呵呵,想不到剧情陡然发生了反转。 时初晞瞬间轻松起来,看好戏的心情看着他。 打火机的火光照着男人忽明忽暗的俊脸,他点了烟,另一只手随意搭在扶手上,衬衫的袖子往上挽着,露出纯手工的机械腕表。 “我从小到大你都没管过我,现在想管我了,是吗?”他懒懒散散的开腔,黑色短发下英俊的脸被烟雾拉得迷离而风度翩翩,只是眼神冰凉如水,光是抬眸看人就瞬间生出疏离的冷漠。 显然,他没把薄域的警告放在眼里。 “你这是什么话,我怎么没管你,要是我没管你,你是怎么长大的?”薄域气白了脸。 “怎么长大的……”他喃喃低笑着咀嚼这几个字:“你所认为的管我就是把我像犯人一样管着。成天保镖不离身,我的一举一动都要汇报给你听,一不如你的意,你就打电话骂我,再把我关禁闭,直到我肯听你的话为止,这就是你所谓的管我?” 薄域气得身体哆嗦,苍老的手指着他道:“逆子!逆子!” “允慎,你少说两句!”薄安缨腾的站起来,一面帮薄域顺气。一面呵斥着靳珩。 靳珩嗤笑,薄唇移动想要说什么,时初晞急忙拉住他,低声说:“你父亲都这样了,你就不能不提以前的事吗?” “是他先提的,不是我。”靳珩直视着她的眼睛,“要娶我也要以靳珩的身份娶你,而不是薄允慎。” 她轻轻冷笑一声,抽出自己手。 话她早已说过,她不会和他结婚。这男人居然还在痴心妄想。 他一把又攥住她的手,嗓音前所未有的低沉蛊惑:“如果,我同意用薄允慎的身份,你是不是愿意和我复婚?” “你病得不轻,建议你去看医生。” 她的梦早就醒了,不会再奢望他再变回薄允慎,就算有一天他变回去了,也不再是她爱的那个人。 薄安缨安抚着薄域,秦牧也奔了过去,赶紧给薄域倒了杯水。“来,大伯,你喝点水。允慎他一向毒舌,您不要跟他一般计较。” “……他就……他就巴不得我死……我死了……他就高……高兴了……”薄域倒在椅子里,双手捂着胸口,样子十分的可怜。 她的梦早就醒了,不会再奢望他再变回薄允慎,就算有一天他变回去了,也不再是她爱的那个人。 薄安缨安抚着薄域,秦牧也奔了过去,赶紧给薄域倒了杯水,“来,大伯,你喝点水。允慎他一向毒舌,您不要跟他一般计较。” “……他就……他就巴不得我死……我死了……他就高……高兴了……”薄域倒在椅子里,双手捂着胸口,喘到上气不接下气,样子十分的可怜。 时初晞也想加入安抚的大军,男人的气息突然喷在耳廓:“别上当,薄家人天生会演戏。” 这什么人啊,有这么说自己父亲的么? 他就算记恨他父亲从小没怎么管他,也不能这么冷血无情。 看到薄域和他关系这样僵,时初晞心底深处的内疚滋生出来,说穿了,当年要是不她父亲把方妤掳走,这对父子就不会变成现在这样。 说到底,是奥纳西斯家族欠了他们父子俩的。 靳珩在她耳边说完,手中拿着手机,似出去打电话。 包厢内,薄域依旧气息不稳。薄安缨去抽面纸的手被秦牧覆住,她冷冷的看着他,“你干什么?” “抱歉。”秦牧一副我不是故意的口吻,高冷的脸上丝毫没有歉意,倒是一副理所当然。 薄安缨怒了:“秦牧,你再点我便宜,信不信我一巴掌煽你?” “有本事你现在动手。” “你以为我不敢吗?”薄安缨抬起手。 “二位。”时初晞忙走过去,“伯父身体不好,二位能暂时不吵吗?” 薄域刚刚被儿子气坏了,这会又看到侄女和前侄女婿当面吵架。气得说不出话来。 “伯父,您消消气。”时初晞赶忙劝着:“有句话叫爱之深,责之切,靳珩现在可能对您就是这种心情。其实他的心里还是有您的,您半年前生过病,他还去照顾了您不是吗?” “这事……你知道?”薄域惊讶。 “对,我听他说过,他说您身体不好,他很担心,连夜去加拿大看您,您不肯配合医生,他还把您送到了一座岛上疗养。” 薄域摆手:“他那哪是……给我疗养,他就是……变相的囚禁我,报复当年我让……人看着他一样。” “我觉得他当时对您的担心不像是装的。”时初晞慢慢回忆,肯定的语调说道:“最有可能他当时变回的是薄允慎的身份,所以他流露出来的是内心深处的真情实感,而当他切回到靳珩这个身份时,又是冷血无情的一面。我好奇的是,在他身上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使他发誓要抛弃掉薄允慎的那个人格,是不是真的是我父亲的原因。” 薄安缨深思着问:“这件事我也百思不得其解,我问过允慎一次,他没说当年他被掳走之后发生的事情。也怪我粗心,没有及时发现他的不同。” 时初晞声音急切:“那你是什么时候见到他的,我是指他被我父亲掳走之后多久见到他的?” “很久了,我再见到他是前年的时候,他回来住过一阵子,后来又消失了,我给他打过电话,他说外面做生意。我也没多问。” 第164道晨光 套路 既然时初晞提起,薄域没有再隐晦的说下去,完整的说出了事件的经过,“对,是在你家的那一场什么假面舞会,那时候时泰铭的邀请函是整个商界的抢手货,谁能拿到时家的邀请函等于和商务部部长攀上了关系。我当时在外地,也收到了邀请函,不想浪费这个好机会。心想着以后允慎也要继承家业,总得让他先学着出去磨炼磨炼,所以我就派他去参加。那天之前他被我关了几天禁闭。接到我电话百般不愿意,是我强迫他去的。” “那天他在舞会上不知道吃了什么,结束的时候人昏迷了。被送进了城北医院抢救。第二天等允慎醒过来发现自己在一个陌生的地方,他是在人昏迷的时候被人掳走的。” “是他一起被掳走的人还有伯母,那个地方就是f国的赫歇尔城堡,对吗?” “看来你知道的不少。” 时初晞脸上的血色渐渐被抽离:“伯母为什么会死?” “自杀。”薄安缨接下话。 薄域没有说话,痛苦难当的表情足以表明方妤确实是自杀。 时初晞突然间萌生出一种荒诞的想法,可能方妤并不爱薄域,嫁给薄域不过是为了当年躲避她父亲那令人窒息和畸形的爱,在某个时间方妤蓦然发现在不知不觉间早已爱上了这个“弟弟”,然而她父亲已经对薄允慎做出了无可挽回的伤害。 关于这个伤害是什么,她想起了那个阴暗恐怖的地窖,最有可能方妤发现薄允慎一直被她父亲折磨,从赫歇尔城堡卧室墙上的那副画可以看出来,那段时间薄允慎内心挣扎煎熬,之后就性情大变,彻底变成了另外一个人。 在这世上所有的母亲都爱自己的孩子,没有哪个母亲能容忍别人伤害自己的孩子,哪怕那个人是自己爱的人。 方妤对她父亲失望,更对自己失望,憎恨自己爱上了一个不可能爱上的男人,对儿子又无法面对,悔恨交加之下自杀也是能说得通的。 “孩子。”薄域沉默片刻后再度说道:“我这辈子欠了允慎母子太多了,方妤的死除了你父亲我也要负一部分责任,是我忙于事业冷落了她,才会让你父亲有机可乘。把他们母子掳走。允慎对我这个父亲很失望,我知道,但是我不想他一直这么错下去,他如今认贼作父,那个什么董鄂不是什么纯粹的商人,他跟着姓董的背后做的那些事情迟早会被相关部门出手收拾。” “我这身体每况愈下,很有可能活不了多久,我不想等我去地下见方妤时没脸见她。我有一件重要的事拜托你,能不能帮我一个忙。” 时初晞估计又是要让她和“薄允慎”复婚的事,下意识要摇头,只听薄域一边叹气一边说道:“刚才我从他的态度看也来了,他彻底厌恶以前的自己。只想做现在的靳珩。所以我改变主意了,你和他的婚姻是你们两个人的事,你们自己解决。我不再勉强,也不会要你用还债的方式和他在一起。” “那伯父,您要我怎么帮您?” “我想你能不能想个办法把他逼回原来的人格去。现在我们都束手无策,只有你和他最亲近,也只有你能帮这个忙。” “可能我没办法帮您。”时初晞唇边泛着苦笑。“不瞒您说,前几天我带他去看过帝都最有名的心理医生,医生诊所的结果是他很正常。没有什么双面性格。也就是说,他彻底抛弃了以前的自己,现在的靳珩就是靳珩。已经和薄允慎没什么关系了。” “你带他去看过心理医生?”薄域激动的脸部肌肉抖动起来,“哪个医生?” “是华莹,华医生。”我爱电子书 “华莹?你确定是华莹吗?” “是的。我确定,您认识她?” “何止认识,她还是我小时候玩得很好的玩伴。” 时初晞头脑嗡嗡的响了起来。她曾想过华莹有可能被靳珩暗中收卖了,才会有那个他很正常的诊断,不过蓝大哥说过。华莹和蓝大哥的交情也很深。 那么事情就很好推断了,一定是靳珩事先以薄域之子的身份和华莹联系上了,华莹左右为难了,一边是和自己交情不错的蓝烈,一边又是故人之子。 最后,华莹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给了那份诊断书。 又中了他的套路。 时初晞轻轻攥紧手指,强压着怒火。 “你要真的为难。不帮这个忙也没事,允慎欠了你太多,我在这里代他向你赔不是。” 薄域扶着桌角站了起来。对着时初晞突然鞠了一个大躬。 时初晞慌手慌脚站起身摆手:“伯父,您快别这样,我承受不起。他是成年人了。就算他有错也应该他承担,您不必这样……太折我的寿了……” “孩子,你承受得起,俗话说养不教,父之过,是我这个父亲太不称职,把他教成了这样。” “不,不是这样的。”时初晞苦涩的笑了,“这只能叫一报还一报。是我父亲欠了你们的,现在由我这个女儿来还。我真的不恨他了,我现在只想重新过自由的生活。我想像薄大小姐一样就算离了婚也一样过得潇洒自在,甚至可能过得更好。” 旁边,薄安缨听了没吱声,秦牧连挑了好几次眉,这是什么意思,敢情他和缨子离婚,倒像是成全了缨子是的。 他成什么了? 薄域和时初晞在包厢内谈话越来越深入,薄安缨站在门口替他们把风,秦牧凑过去,“你不怕我把靳珩找回来,现场听听你们是在背后计划着怎么想对付他的吗?” 薄安缨被突如其来凑在耳边的声音微怔了一下,蹙眉抱胸:“那麻烦秦先生麻溜的去告诉他,再走慢一步,他们的话可能就要谈完了,到时候秦先生想讨好主人的如意算盘可能就要落空了。” 秦牧被讽刺是狗腿子,一点没生气,手指捏了把她的脸蛋说:“那行,我去了,你可别后悔。” 第165道晨光 里应外合才能出奇不意 “秦牧——”薄安缨被摸了脸,恼了。 秦牧的步伐早已走出很远。 拐角处,秦牧就碰上了打完电话回来的靳珩。 对上男人沉冷的眸色,秦牧道:“今天的事不能怪我,是伯父想见你。” 靳珩忽然嗤笑:“是薄域想见我,还是你想见薄安缨?” 秦牧脸上露出微妙的变化,数秒后才说:“ok,我承认我有私心。你既然当时发现了,没有立刻走掉,说明你对今天的这顿饭还是默认了。” 靳珩没理他,转身往包厢走去。 远远的看到薄安缨站在门口,靳珩的身影一出现,薄安缨轻轻叩了两下门,然后站着没动过。 靳珩挑眉,对着跟过来的秦牧道:“他们是不是趁我不在。说了什么我不能听的内容?” 秦牧看着薄安缨,嘴里答道:“他们谈的话题确实都是你。” 薄安缨闻言瞪他,靳珩也看向他。 秦牧停顿之后,仍是盯着薄安缨又道:“你在的时候伯父说不希望你们复婚,可你一走。伯父又在游说她和你在一起,可见伯父还是很看重你这个儿子。” …… 门外传来两声叩门声后,薄域就没再和时初晞说什么,时初晞也坐回座位,低头饮茶。 靳珩进来后。直接牵起她的手,说了句“走了”,没和任何人打招呼,迅速走出了包厢。 剩下三人面面相觑。 秦牧看向瞪着自己的薄安缨,举起双手:“这可不关我的事,我什么也没跟他说。” 话音刚落,一杯酒泼向他。 “你没说,他为什么一过来就是这种态度?”靳珩见到伯父都没走,一回来就直接走人了,明显就是在发火。 “我怎么知道,他的情绪一向喜怒不定。”酒水从秦牧的头上淋下来,蔓延在冷峻的脸上。 “你少找借口,伯父,我们走。”薄安缨满目怒气,扶起薄域立马离开。 秦牧拦在她面前:“樱子,别走。” 她这一走,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见到。 “好狗不挡路,秦牧,你给我让开。” “不让!” 眼看这两个小辈又要纠缠不休,薄域重重的拍了下椅背,“行了,你们的事我管不了,这样,送我先上车,给你们十分钟好好谈谈,有什么话尽管说。” “伯父……”薄安缨不肯。 薄域一抬手,制止了侄女下面想说的话 薄安缨怒瞪向秦牧,后者当没看见,赶紧过来扶住薄域。 停车场,薄域上车后,薄安缨踩着高跟鞋,双手抱胸,气势十足的抬了抬下巴:“说!” “缨子,你还在生我的气?”秦牧清冷的声线柔和。 “你没资格让我生气。” “你这个样子就是生我的气了。” “我很忙,如果你还想说这种废话的话,恕不奉陪。” “缨子。”秦牧身体拦在薄安缨面前,一手按在她即将打开的车门上,声音放低:“要我怎么做你才会不生气?” “秦牧,请你搞清楚,从我和你已经离婚的那一刻起。今后我是喜是怒都与你无关。”薄安缨话说到这里,秦牧的手机响了。 秦牧没理,可那打电话的人似乎铁了心,持续不停的响着。 “你最好接这个电话。”薄安缨红唇撩起,嘲弄的睨着他:“除非你心虚了,不敢接。”04 秦牧掏出手机看着,听到这句话蹙了蹙眉,滑下接听键。 “秦大哥。”电话里女孩柔媚的声音传来。 “什么事?”秦牧面容异常冷漠。 “你不是说今天会过来陪我吃晚餐的吗?我想问你想吃什么,是不是还像从前一样?” 秦牧看了眼薄安缨冰凉的脸,没出声。 停车场很安静,这通电话内容七七八八落入了薄安缨的耳朵。 那头女孩柔柔的说道:“你不说,那我就买你爱吃的菜,晚上做个干煽花菜怎么样?还有……” “我现在有事。”秦牧冷淡的说完迅速掐断掉电话,抬头望着薄安缨的双眸,那眸中很黑,铺着一层细细的讽刺之意。 “你和我保持着婚姻关系的时候就和她在外面偷腥,怎么,现在离婚了倒放不开手脚,该不会是有了小四或小五,打算把她替换掉?” “没有什么小四或小五。”秦牧面不改色。声音异常的冷静:“缨子,你我的婚姻走到最后一步与他人无关。” “与他人无关?”薄安缨仰头咯咯大笑:“确实与他人无关,苍蝇不盯无缝的蛋,你我之间早就貌合神离,林锦不过是导火索罢了。你是想说这个意思吗?” 秦牧沉默。 “你知道同样是背叛我,为什么我宁愿和靳珩同桌吃饭,也不愿意和你多说一句话吗?”薄安缨的唇边挂着没有温度的弧度,“因为人和狗是有区别的,靳珩虽然用了薄允慎的身份骗了我。起码他事后坦荡,没舔着脸跑到我面前来求和,他坏就坏得彻底。而你呢,明明当了他的一条走狗,背着我和林锦那个小三在外面同居。事后却要装无辜,把自己摘得干干净净。你口是心非,假得让我恶心!这就是我对你的态度。” “缨子!”秦牧重重的喘息,喉咙里像塞住了一样,发出的声音艰难而痛苦。 “打住!”薄安缨做了一个暂停的手势。高傲的脸上透着轻蔑之色,“秦牧,我劝你最好学学靳珩,既然真面目被揭开了,索性就以真面目示人。这样起码真实。像你这样无疑于掩耳盗铃,自取其辱!” “缨子,我和你做了那么多年夫妻,我对你到底是不是真心的,难道你看不出来?” “你说得对。我和你同床共枕了那么多年,我竟没看出你的狼子野心,傻兮兮的让你欺骗了这么多年。外面都在传你和公司的女下属同居,我竟毫无条件的相信你。为了维护你,我多次和我爸吵架。最后把我爸气死了,朝圣集团也落入了你的手中,这就是我的下场。” “朝圣集团你想传给薄允慎,可他已经不在这个世界上了,靳珩对朝圣集团根本不感兴趣。他的目标一直是时初晞。” “所以你就可以不问一声,自己收入囊中?”薄安缨反唇相讥:“不问自取即为偷,这个道理是你不懂,还是在装不懂?” 秦牧沉默良久,才哑声开口:“缨子。” “秦牧,别以为你把朝圣夺到手它就是你的,善恶终有报,天道好轮回,不信抬头看,苍天饶过谁。” 薄安缨声音如刃。刀刀致命。 “好,我等着。” …… 一分钟后,薄安缨上了车,寒霜般的声音对司机吩咐道:“开车。” 司机连忙把车开出停车场。 薄安缨像是卸下了所有防备一样,僵硬高昂的脑袋瞬间垂下来。身体软软的倒向座椅里,捏着眉心呢喃:“大伯,接下来怎么办,我听你的。” 闭目养神薄域陡然睁开眼,目光如炬:“照原计划去做。” “可是这样一来。就会把方媛也牵扯进来。” “她早已在旋涡中,何来牵扯一说?里应外合才能出奇不意。” 薄安缨怔忡着没有说话。 薄域悠远的目光投向窗外如洪流般的车阵,“缨子,你从小在国外长大,受的教育也偏西化。中国人最擅长的那些你是一个不会,这一点要怪只能怪你那个父亲,当初我劝他不听,执意把你送到国外去接受教育。等你学成归国,他又对你的那一套纯西式的管理学接受不了,你呢性格高傲,又是个直性子,学不来他那一套人情世故,你们父女间争吵不断,嫌隙越来越大,让秦牧那个外人钻了空子,这才是朝圣集团今天落入他人之手的根本原因。” “大伯,您说得很对。”薄安缨深深吸了口气:“这阵子我一直在反省,也在努力学习国内的风土人情。我得出来的感悟是古往今来,无论哪个朝代。内讧最要不得,它往往喻示着自取灭亡的前兆。” “所以啊。”薄域收回目光,意味深长的叹了口气:“你该感谢秦牧,感谢他让你知道人心险恶,尤其在国内的商场。永远要保持一颗警惕的心,就算面对枕边人,也不能全然没有察觉。你强,所有人都会怕你,这很容易,难的是你强,所有人既怕你也敬你,这才是难能可贵的。我听说秦手接掌朝圣集团之后,收拾了几个不服他的人,很快整个上层就被他整理得上下一条心,这个季度的报表也出来了,整整比你父亲在的时候翻了好几倍。” “大伯,你怎么帮起秦牧说起话来了,我承认,是他让我看清了人心,但是他是谋朝篡位,名不正,言不顺,我迟早要把朝圣集团拿回来。”薄安缨表情前未有的严肃。 薄域仰头一笑,面露赞许和欣慰:“好,你能有这样的想法,我很是欣慰,咱们薄家只剩下你这最后一条血脉,整个薄家就靠你了,你一定要争气!” 叔侄俩不再说话。 薄安缨转头看向窗外,膝盖上的手捏紧,指甲重重没入掌心,带着一股黏稠的痛感。 第166道晨光 这个人是你的红颜知己 珑达国际。 时初晞被靳珩一路牵着手走向办公室,途中接受了不少目光。 办公室,桌子上的电话响个不停。 靳珩甩开她的手,接起电话。 “薄域今天找了你?”那头的声音浑厚中透着精明。 “嗯。”他并不意外一个小时前的事很快就传到大洋彼岸的那头,尤其这个人是董鄂。 “他找你说了什么?” “没什么。” “他是想挽回你,让你重新做回薄允慎?” “不是。”靳珩眸子幽邃沉冽,透着危险的锋芒,“是我个人的私事。” 电话里董鄂发出一抹不悦的声音:“你所谓的私事无非与方媛有关。” 靳珩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视线望向时初晞进来后所站的位置,她已经不在那儿了,人也没跑出去,而是往洗手间方向走去,目光霎时沉了又沉。 “采姿这几天病了,下不来床,你有空就回来看看。”停了下。像是怕他拒绝,董颚换了一种口气:“就当是看在这些年我对你有恩的薄面上。” …… 洗手间。 时初晞正在听电话。 话题是接着在港式茶餐厅包厢里的话题接下去聊的。 只听薄域在电话里说道:“允慎认的干爹董鄂和方妤是旧识,他爱慕方妤多年。允慎变成什么靳珩,全部是他的‘功劳’,董鄂这么做是想报复我和方妤。让我的儿子和我反目成仇……” 他说的这些,时初晞已经知晓,等薄域的声音告一段落,她问道:“伯父,那你有董采姿的资料吗?” 薄域一愣。没想到她会问起董鄂的女儿。 “有。” “能传给我吗?” “可以。” 敲门声响起。 时初晞挂了电话,打开门。 四目相对。 “在和谁打电话?”靳珩双手抄在西服裤袋中。 “没谁。”她淡定的拉上洗手间的门,环顾这间大而空的办公室,轻轻笑道:“靳先生这是打算把我二十四小时带在身边吗?” 他抿着薄唇,眸色探究,沉声道:“我只是想让所有人知道你是我的女人。” 她偏头,轻轻笑开了:“你是说你今天故意招摇过市把我领进你的办公室,然后待上半天,让关于你我的消息不胫而走?靳珩,你什么时候做事这么幼稚?” 男人仍是沉稳的口吻:“你觉得是幼稚,事实却证明它的效果显而易见,要不要现在登录各大新闻媒体网站看看他们都登了什么?” 时初晞没说话,她是懒得和他说什么,闲庭信步般走到沙发上坐下,拿起茶几上一叠商业杂志翻看起来。 “你昨晚不是没睡吗?可以去休息室睡会。”他看着她的后脑勺。 她闻言没动,等翻看完一本杂志,搬动脚步往休息室走去,门被无声的关上,整个办公室里再也没有第二个声音。 靳珩伫立在原地未动,手指在裤袋中摩挲着,望了一眼休息室,如井深沉的眸中划过一道难以察觉的柔光。 …… 休息室的床上,时初晞酣然入梦。 这一觉睡得很是畅快,当震动声不知道响了多少下,她才缓缓睁开眼睛,摸到枕下的手机。 “媛媛,我有一个好消息告诉你,我刚才偷听傅陵和靳珩的视频电话,靳珩好象要去董宅,听说董采姿病了,他要回去看她。” “哦……” “哦什么哦啊,你是大白天在睡觉吗?” “嗯……” “我的意思你没明白吗,这对于你来说是个好消息,可以趁机摆脱他。” 时初晞一下子睁开眼睛。 “董宅在m国,靳珩这一去少则三天,多则一个星期,你刚好可以做些你想做的事。” …… 睡到下午,身边的床铺陷下去,男人热热的鼻息喷在她眼睛上:“媛媛。” 她睫毛动了动,睁眼看着在眼前放大的俊颜。目光在空中几乎零距离交汇。 时初晞很轻易的推开他。 她身上的外套脱了,其它的都完好的穿在身上,此时下床后直接披上大衣看着他:“你要回董宅一趟是吗?” 他大概没料到她会这么直接,不仅没有追问她是从什么地方听说的,反而几个大步迈过来,手指扶上她的下颌,“是不是舍不得我,如果你说一声,我就不去了。” 她好笑:“我并不认为我有份量到可以阻止你去做任何事情,再说这个人是你的红颜知己。” “媛媛,你知道的,你有这个份量。” “我不想把话说得太直白,那样很难看。”135中文 他的手指用力,让她的嘴唇轻张,像是邀人品尝的鲜嫩果品,随即低下头去,浅尝那两片唇瓣,分外温柔低语:“媛媛,你从小是公主,在你的世界里从来只有好与坏。爱与恨,你喜欢就是喜欢,讨厌就是讨厌,想干什么就干什么,比如那场原本是宴会。临时改成的假面舞会。哪怕你做得再过分,也没人给你脸色,就算是时豫也没有你这样随心所欲的待遇,你就没想过为什么吗?” 她呼吸紧了紧,“你这是在威胁我吗?” 威胁她没了他。她就像是失去了继时泰铭之后的第二个保护伞。 “我能威胁你什么,你好好的站在这里,我是在提醒你从前被你忽略的蛛丝马迹。” 蛛丝马迹? 时初晞看着他近在咫尺的脸和意有所指的眸。 “我再说得直白点,方晏为什么能在坠下山崖时对章陌说那句去找你的话……” 时初晞脸色泛白,眼睛却微微红了起来。肩膀不由自主的抖动。 他浅浅的笑了下,表情深不可测:“你想到了对不对?” 他提醒的够明显了,她怎么可能想不到,无非是说时泰铭看在她是方家女儿的面上才会对她格外宠爱纵容。 换成另外一种说法就是,时泰铭可能和方家早就联系上了。两家互通,一个在商,一个从政,相互借着对方的身份和手中的权力,捞到各自想要的东西。 她父亲是几年前死的。之后大哥和二哥接手,可能继续暗中和时泰铭这条线保持联系。 而靳珩要想攻破这个强强联手,只有逐个击破,先对付的就是时泰铭,时泰铭一被抓。大哥和二哥也就失去了强有力的靠山,再依次击破,变成了今天这种局面。 时初晞不发一语。 靳珩一手抄在裤兜中,声音仍旧温中有柔:“我还有工作要处理,你要是高兴得话可以帮我翻译一些文件。不高兴的话也没关系,就坐在一旁陪我。” 她一言不发的转身走到沙发上原来的位置坐下,没去拿杂志翻看,而是低头玩起了手机。 男人的薄唇翘了翘,脚步往办公桌后走去。 办公室内陷入前所未有的安静。 时初晞登录邮箱。查看了邮件,果然有一条薄域发过来的董采姿资料。 董采姿的简历比她想象的要长,整整几页,这个董鄂的千金除了身子骨比普通人弱了一些,其它的无论学历还是经历都堪称辉煌,唯一的缺点就是对靳珩用情很深,可以说靳珩是董采姿的执念。 难怪董采姿这次生病,他被董鄂紧急召回去。 因为他就是董采姿的解药。 叩门声响了好几下,依旧没听到男人声音,她一侧头。男人就站在身后不远处,他身上的西服也换了,换成了一套休闲服。 也不知道他有没有看到她手机上的董采姿资料,时初晞一点不避嫌,“有人敲门。” 他黑眸盯着她。“进来。” “靳先生,机票订好了。”彼得见时初晞在里面,便没进来,远远站在门口说道。 “几点?”这话是时初晞问的。 “晚上七点。” 她眼神往手机右上角瞄了一眼,现在是下午五点半。差不多该出发了。 “我知道你巴不得我早点走。”他双手撑在沙发背上,身体低下,薄唇靠近她的耳侧,“所以我不勉强你送我去机场,不过你要送我上楼下的车。嗯?” 她面无表情:“你还想‘秀恩爱’?” “不,这叫在你身上刻上属于我的标签,警告其他男人,企图染指你就是公然和我抢女人。”他眸子森冷,寒意彻骨。 她不再搭理他,拿上包直接往门口走去。 顷刻间,他掐着她的腰把她往回拉。 身体倒进柔软的沙发里,又像掉入了沼泽,越动力气越消失得快,她顾不上发火,张嘴就对着他的手臂咬下去。 他不急不躁,等她咬累了,大手将她双手反剪到身手,再掐着她发酸的下颚,骤然堵住她的红唇。 她无力反抗。渐渐任其为所欲为。 等他结束,她低头对着他脖子上的大动脉又要咬上去。 他并不动,也不拦着,眸底闪着暗光:“你再挣扎我就把你扒了在这里做,做完了我再上飞机也来得及。” 门口的彼得被这激烈的画面和台词给震惊了。他很想飞快的关上门,又怕声音太大引来老板的怒火。 轻手轻脚,屏住呼吸,把门一点点拉上。 彼得拍了拍胸口,抹了把额头上的汗,却不想身后有好几双眼睛盯着他:“彼得,你这是在做什么?” “是不是老板和时小姐在里面做羞羞的事?” 靠,才这么一会儿功夫,这帮八卦精居然就扒出了时初晞的身份。 彼得暗自心惊,然后又拍了拍脑袋,时初晞在一年前可是帝都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的晞公主,被人很快认出来也没什么好惊讶的。 就是老板这强行宣传cp的操作不知道会不会被媒体发现老板就是以前薄允慎。 嗯,照他对老板的心理分析,估计老板既然把两人的关系抖搂出来,压根就不再把这件事放在心上,现在的媒体都是向钱看,见风使舵的高手,该写什么不该写什么,看看对方背后的势力也能掂量一二。 “彼得你小心长针眼。” “没事,彼得这种事肯定没少遇到,要长早长了。” “也是……彼得,你给我们说说里面是什么情况?靳先生真的要娶落马的贪.官女儿?” 彼得眼睛一瞪,做出十分严肃的表情,“你们没事不要在这里八卦老板,都给我回各自的位置上去,别等靳先生一会儿出来看到你们偷懒……” 话还没说完,一个个像听到猫叫的耗子急急忙忙的往自己的座位上奔。 彼得脸上略微满意的点头,看了一眼总裁办公室的门,眼神转为忧虑,他怎么感觉这次老板出差透着诡异呢,一不带他这个助理秘书,二不带随行人员,莫非并不是公事,而是私事? 第167道晨光 口是心非的小东西 珑达国际今天发生了一件轰动的事情,一直处于隐身状态的大老板靳珩突然现身了,在这之前除了一些高层,底下的人只闻其声,未见其人,靳珩英俊出众的相貌无疑引燃了话题性,而他身边的陌生女人的身份更是引来无数关注。 两人手牵手出现在珑达国际的照片被人发到了网上,引来各大新闻媒体的兴趣,不出一个多小时就扒出这个女人来头不小。 同时问题也出现了,在这个女人身上引起了太多的争议,一些媒体说她是时初晞,前商务部部长时泰铭的千金,丈夫是朝圣集团前总裁薄允慎,另一些媒体则说她是f国最年轻的女富豪方媛,其丈夫也是朝圣集团的薄允慎,还有媒体从民政局了解到时初晞和薄允慎前阵子刚刚在帝都办了离婚手续。 看了一圈下来很多人都懵了,这是什么乱七八糟的关系,怎么薄允慎同时娶了两个女人? 不过大家对薄允慎是不是渣男一点不关心,他们更感兴趣的是靳珩身边的这个女人到底是谁,是时初晞还是方媛? 网上争论不休,珑达国际内部也是议论四起。 更吸引大家眼球的是,傍晚下班,很多员工看到老板靳珩和这个女人手牵着手来到大厦楼下,女人脸蛋红扑扑的,含羞带怯的送靳珩上了车,挥手与之告别。 看这架式,老板这是要出差,她在依依不舍的送别。 老板这些年不肯露面,一露面就高调秀恩爱,显然这个女人以后要成为他们的老板娘啊。 顿时所有人精神为之一振。 同时更津津乐道的开始参与网上的分析,讨论她究竟是时初晞,还是方媛。 …… 靳珩的车消逝于车流中,另一辆黑色车没有声息的开过来。鲁奇看着三小姐站在车旁迟迟不上来,不敢去催。 三小姐身后那些眼睛实在太多,有些人还拿着手机对着她拍照,三小姐一点没察觉。 鲁奇这下有点看不下去了,他破天荒按了两声喇叭,三小姐这才醒过来一般。 时初晞钻进车内,对驾驶座上的鲁奇点了点头。 鲁奇心里有很多疑问憋着,就是不知道怎么开口,脚下已经踩着油门把车启动了。 前面拥堵,鲁奇踩着刹车停下来等候,看了眼后视镜。三小姐又在发呆。 鲁奇想起了章陌的事,打破沉寂道:“三小姐,章陌的腿到底是谁弄的?” 后面没声音。 鲁奇本能的感到三小姐有心事,没再说话。 时初晞大脑长久处在一种空洞的状态,按说靳珩走后,她自由了应该高兴才对,然而心情怎么也高兴不起来,心上像盖了一块湿巾,既闷又难受。 一阵铃声猝不及防的在车厢内响起。 车身突然震动,接着车子熄火。 鲁奇手忙脚乱边打火边说:“对不起,三小姐。马上就好。” 时初晞眨了眨眼,从她的角度看鲁奇有点奇怪,脸涨得很红,人也有点慌,这是从未有过的现象,鲁奇做事很稳重,今天怎么…… 她看了眼竖在手机支架上的手机,温声道:“没关系,你接电话吧。” “不……不能接。”鲁奇说话有点支支吾吾。 时初晞看他几眼,没追问为什么不能接,心中已经了然。 鲁奇终于把车发动了,前面拥堵的车流也开始动了,他松了口气,悄悄从后视镜中打量三小姐的脸色,发现三小姐也在看他,那目光特别的深,心中咯噔一声,低下视线不敢乱看了。 “鲁奇。” “在。” “我朋友还好吗?” “挺……挺好的。” 鲁奇发现自己的声音明显在抖,更不敢看三小姐,幸好过了好几分钟三小姐也没说话,他琢磨着三小姐可能就是随口一问。 转而一想,他心事更重了,反复在心里想要不要说出那件事,最后他终于鼓起勇气:“三小姐,我有件事要跟您说……就是……就是……” “就是什么?” “就是您能不能派别的工作给我,我是您的保镖,我想像从前一样保护您。章陌腿不行了,现在就剩下我一个人……” “鲁奇,你的任务是替我保护施桐,别的暂时不需要你做。” 鲁奇张了张嘴,知道他不能改变什么,心想算了,再忍忍吧。 下一刻,当他听到三小姐的电话内容,顿时想哭的心都有了。 “喂,蓝大哥,你派保镖保护我朋友的事我想暂时到这里。” “……” “嗯,对,先撤了,等有动静了再说。” 眼看了时初晞放下手机,鲁奇顾不上主仆分别,直接问:“三小姐,您这是打算把那些保镖都撤了吗?就让我一个人保护施小姐?” “是啊,有问题吗?” “没……没有。” “你好象不太高兴?” “没……没有。” “鲁奇,撒谎可不好。” “我没……没撒谎。” 时初晞不说话,车厢内静悄悄的,鲁奇更慌了,“三小姐。” 时初晞还是不理他。 鲁奇硬着头皮道:“三小姐,我告诉您实话吧,现在施小姐特别的粘人,我快受不了了。” “哦?怎么个粘人法?” “她……哎,我也不知道怎么说。” “可能是你们朝夕相处,她对你产生了依赖性,这也很正常,这几天你帮我照顾好她。” “这几天?”鲁奇敏感的听出了不同:“三小姐,您对施小姐有另外的安排吗?” “嗯,所以你这几天辛苦一下。” 鲁奇猛然间有点说不出来的失落,像什么东西丢失了一样。 …… 公寓。 时初晞进门第一件事是来到洗手间,镜子中的自己双唇鲜红,有着被人狠吮过的痕迹。 她冷淡的抽来面纸,对着镜子一点点的擦,不仅没有擦掉,反而越擦越红,面积越来越大。 晚餐桌上。 时初晞一个人,面对一桌子的菜。 秦婶以为靳珩也会回来吃饭,一看只有她一个人吃饭忙解释。 “没关系,他出差了。” 秦婶听了连声说知道了,连看了好几眼时实晞红红的一圈像是过敏的嘴唇之后,这才满腹疑问的下去了。 等她吃完离开,秦婶去收拾桌子一看,愣住了,连往卧室的方向看了好几眼,饭菜几乎没怎么动过啊。 靳先生请她过来的时候特意叮嘱过的,方小姐有任何异常都要告诉他,眼下方小姐这样算不算是异常? …… 当第二天依旧是这种情况时,秦婶终于没忍住,悄悄拨了电话。 彼时,m国某大酒店。 靳珩冲过澡后给自己倒了杯酒,罩着浴袍的身躯向后仰进沙发,阖眸闭目养神了两分钟左右,他睁开眼,刚要把杯中的酒喝完,旁边的手机震响了。 视线掠过这个号码,微皱起眉。 秦婶。 电话接通后,秦婶迟疑的声音传来:“靳先生,方小姐……好象有点不对劲。” 他俊脸上有着旅途中的疲倦,涣散的黑眸陡然一震,“她怎么不对劲了?” “也没有……太大的不对劲。就是方小姐好象胃口不好,人也好象……瘦了。我看方小姐好像也没……哪里不舒服……用我这过来人的看法好象是……” “是什么?” “没……没什么。” 秦婶终归是没说出来。 靳珩但凡一想,就能想到秦婶想要说什么,他皱得很深的眉头莫名舒展开来,眼神中有着喜色,声音依旧泛冷:“照顾好她,有什么别的事随时向我汇报,要是把她饿瘦了,你也不用再干了。” 秦婶忙不迭的答应一声,挂下电话,一身的冷汗。 这头,靳珩结束通话,手机仍被抓在掌心,一下一下按在额头,唇角的笑容在不断蔓延。 秦婶的话令他想起了一个形容词:为伊消得人憔悴。 不自觉的回味起出发前两人在一起的画面。 当时彼得把办公室的门关上后,他把她压在沙发里衣裳褪尽,从上到下吻了个彻底,只差最后一步,她不仅没反应,而且对他全程配合,这样的反常使他停下了动作。 他也不知道自己哪根筋不对,送到嘴边的肉偏偏不肯吃,不仅没吃,他还帮她把衣服都穿好,宝贝似的捧着她脸连亲了好几下。 “等我回来再收拾你。” 记得当时他是这么咬牙说的。 天知道要是不说这句话,他很有可能直接把她办了。 但他不能这么做,当时他就看出来她好象舍不得他,才会故意迎合他,越是这样他越是珍惜。 她越要给他,他越是不肯要,他要让她在他离开的这段时间满心都是他。 走出办公室前,他问她:“你想不想我提前回来?” 她弯唇笑:“不想。” 他不但没生气,反而屈指刮下她的鼻子:“口是心非的小东西,乖乖等我回来,嗯?” 她手上拎着爱玛仕限量版手提包,款款站在他面前,短发俏丽清新,眯着眼睛后退几步,慵懒的像只波斯猫:“不要,我不会等你,你不在的这段时间我会吃得好,睡得好,我会前所未有的快乐。” 说完,她毫不留恋的拉开门出去。幸好他眼明手快上前牵住她的手,两人在众目睽睽之下一路来到楼下。九九中文 想到这里,他嘴唇勾了勾,果然是口是心非的小东西。 手指下意识的去找她的电话,蓦地又停住,还是不问的好,问了她也不会承认。 还是把这里的事情处理好,赶紧回去见她倒是真。 靳珩扔了手机,脱掉浴袍,开始换衣服。 换完衣服,响起几下敲门声。 他打开总统套房的门。门口一个棕发男子弯了下腰,用一口流利的中文道:“靳先生,已经为您安排好车,可以随时出发去董宅。” “嗯。”靳珩取了一件大衣外套,迈步出了套房。 加长车一路在大街上行驶,m国的街头各色人种聚集,繁忙而热闹,很多初来乍到的人都会好奇的往窗外张望。 靳珩一上车便低头从手机中调出微信,发了一条给时初晞。 ——在做什么? 没有回应。 他蹙眉,突然莞尔一笑,这会中国还是半夜。她不回也正常。 二十多分钟后,手机震动,她居然回复了过来: ——睡觉,不然能做什么? 他看完,立即回复: ——还可以想我。 这次,她没回复,他想象着那头她紧抿的红唇,愈发低笑。 前面,开车的棕发男子听着靳珩发出的笑声,惊为天人,他这是第一次听到不苟言笑的靳先生发出笑声。 想当年靳先生还是薄允慎。第一次受到董先生的邀请踏上m国的时候,满身煞气,那些年跟在董先生身后磨砺下来薄允慎彻头彻尾的变成了冷漠无情的靳珩,人也愈发的沉冽,生人勿近。 他还以为这辈子不会听到靳先生笑,原来不是。 他是专程来接靳先生去见大小姐的,这是不是说明大小姐有戏? 想到这里,他不禁替大小姐高兴起来。 加长车绕过大街,眼看要开上平坦的大道,靳珩突然沉冷的吩咐道:“往左拐。” 往左? 棕发男子吃了一惊,不过他习惯了听命令行事。没敢置疑,转动方向盘将车驶上了狭窄而泥泞的小道。 两边光秃秃的没有一颗树,刚下过雨,路面湿滑,溅起无数泥水。 这一路开得极辛苦,尤其对于这种加长车来说更是难上加难,棕发男子几乎使出了吃.奶的力气去开车。 路两边开始出现大面积的低矮房屋,清一色是歪歪扭扭的木头搭建,很多房子又破又旧,在大雨的冲刷下看着像是危房,随时有塌下去的可能。偏偏是这样的房子每一处都挤满了人。 当出现一辆本不属于这里的超级豪车,无数道饥饿、好奇、贪婪、不怀好意的目光投射过来,有人拿着木棍冲了出来,一看就像要拦路抢劫。 在这里杀人没警察可管。 棕发男子吓坏了,咬牙开始疯狂的飙车。 要是谁敢撞上来谁倒霉,撞死活该! 那些木棍不仅没撤退,真有几个不怕死的冲上来,顿时只听到车前盖一阵闷响,有身影被撞到撞上前车玻璃,再被撞飞。 一路有惊有险。 终于,开出了贫民窟。 棕发男子长松了口气。抹了把脸上的汗,再看后座的靳珩,望着窗外,一言不发。 又来了一段路,来到有名的富人区顿肯辛,与贫民窟遥相呼应,仅有一公里之隔。 中国有句诗写得特别好,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形容这样的强烈对比是再贴切不过了。 人生苦短,要么冻死。饿死,被人轻贱,要么踩着别人爬上去,过人上人的生活,才有可能随心所欲。 现实永远比想象中的要残酷。 靳珩手指敲击着膝盖,眼底漫过冰冷的光影。 佣人一看到这辆车,自动打开大门,车子一路开进去,足足开了有两百多米才在城堡式的别墅前停下来。 靳珩下了车,管家一脸喜悦的迎上来,“靳先生。” “方便上去吗?”靳珩看了看楼上。 “大小姐病了。起不来床,可能要麻烦靳先生去见大小姐。”管家表现得很是恭敬。 “恐怕不方便。”靳珩薄唇抿了下,长腿一迈,转身就走:“我改日再来看她。” “靳先生,靳先生请留步。”管家一路追出来,嘴里急忙道:“大小姐非常想见靳先生,她本来是想起床洗漱,穿得漂亮干净见您,可是她身体实在是吃不消,起床没多久就昏倒了,只能躺在床上。靳先生,请您务必见她一面。” “这恐怕不方便。”靳珩脚步未停。 “靳先生,没有什么不方便,您和大小姐不是第一次认识,以前你们在一起不避嫌,这次又……” “以前是以前。”靳珩脚步停止,“现在是现在,不一样。” 管家看着靳珩脸上冰封般的漠然,有点不认识眼前的男人,愣神的时候,靳珩已经钻进车内。 管家看着绝尘而去的车,马上打电话。 “喂。老爷,靳先生来了,又走了。” 董鄂在电话里声音格外的肃冷:“走了?他来了多久?” “两分钟不到。”管家道:“他一听说大小姐没起床,就说不方便见面。” “……” 管家隔着电话都能想象得到老爷阴到吓人的脸色,咽着口水道:“大小姐,那里怎么办?” 一听说靳珩会回来看她,大小姐今天期待了一天,强撑着等人,要是知道今天见不到,还不知道会哭成什么样子。 董鄂当机立断:“你马上告诉采姿,让她赶紧起床打扮。我立刻打电话给靳……” “不好了,大小姐昏倒了。”突然有佣人在楼上大叫。 管家抬头一看,暗叫一声糟了,大小姐所住的房间正对着大门,此刻楼上露台上一群佣人忙成一团,大小姐刚才站在这里看到靳珩来了又突然走了,气急攻心,昏了过去。 唉,大小姐这身子骨也太弱了,就这样什么时候才能和靳珩和好如初。 靳珩以前对大小姐不是这种态度,自打老爷反对靳珩和大小姐在一起。靳珩就和那个方媛牵扯不清,靳珩对大小姐的态度跟着发生了变化,明显大不如前。 这可如何是好。 …… 帝都,私人温泉度假村。 时初晞从温泉上来,披上浴袍,感叹了一句,卫瑾禹那厮真是会享受,在温泉里泡了两个小时,她现在通体舒畅,神清气爽。 玻璃屋内。 躺在柔软宽敞的太阳椅上,她透过墨镜瞄了一眼来到旁边椅子上的男子。懒洋洋的重新闭上眼睛。 卫瑾禹躺了半天,终于沉不住气了,拉下墨镜:“不理我了?” “是你说绝交的。” 卫瑾禹炸毛了,“嗳,我说绝交就绝交,认识你二十多年,头一回看你这么听话。” 时初晞笑了起来:“照你这么说,你该感到荣幸。” “切。”卫瑾禹嗤之以鼻,“得了吧,算了,小爷懒得跟你计较。” 两人又晒了会日光浴,时初晞手机响个不停,卫瑾禹刚要睡着,不耐烦的爬起来,拿脚踢她:“时初晞,你电话。” 时初晞动了动,推下眼镜,睡眼迷糊的摸到手机。 “三小姐,事情办好了。” “ok。”她透过玻璃屋,看着烟雾缭绕的天然温泉,有种错觉曾经的一切都是场梦,现在的岁月静好才是真实的世界。 章陌停了两秒,问道:“三小姐,确实要动手吗?” “不确定我不会让你去办。” “……对方来头不小,会不会反过来报复?” “是她动手在先,我要是不还回去岂不是对不起咱们老祖宗所说的‘礼尚往来’四个字?” “三小姐说得对,那我让他们行动了。” “好。” “三小姐,这件事说小不小,要不你提前先躲躲,避过风头再说。” “不用。” “三小姐。” “好了,章陌,我累了,要再睡会儿。” 章陌叹了口气:“行。那您休息吧。大少爷那边暂时没什么消息,有的话我会告诉您。” 时初晞放下手机,拉上墨镜,沉沉的睡了过去。 旁边,卫瑾禹盯着她久久没有移开视线,直到确定她真的睡着,无奈的仰天长叹了一口气,他的魅力这是有多差,这么一个人见人爱的大帅哥在旁边居然也能睡着。 时初晞身心从未有过的轻松,这场温泉度假她过得惬意极了。 白天泡泡温泉,晒晒日光浴。品尝世界各个大厨做出来的风味大餐,晚上再在度假村里散步,到附近山上转转呼吸新鲜空气。 睡前再看上一部电影,每天过得都是世外桃源的生活。 卫瑾禹除了第一天过来陪了她半天之外,其余时间他几乎没过来,好象十分忙碌。 时初晞对此无所谓,没了这小子在旁边耳根子清静,一切照旧。 靳珩不怎么打电话,每天时不时的会在微信上和她聊上两句,无非是吃饭了吗之类的日常交流。 但他只字不提她在温泉度假的事。 她在这里他不可能不知道,每次都是迟上一会才回复他的微信,当然也不可能真的置之不理,以他的手段惹怒了他,肯定让人立马把她从这里抓走。 第168道晨光 这架式说跟古代人攻城一点不差 三天后。 早上九点多。 时初晞刚用过早餐,走出餐厅就被旁边的服务生小声提醒:“您的手机在响。” 她优雅的朝对方颌首以示感谢,转而不紧不慢的掏出手机,看也没看屏幕一眼,直接静音。 从包里拿出墨镜,轻轻推到鼻梁上,穿过风景秀丽的长廊,绕过温泉,往度假村后的山上走去。 路过大门。几个本不该出现在这里的黑衣人粗鲁的推开拦住他们的保安,显得急促,像是要进来找人。 卫瑾禹那小子曾吹嘘过温泉度假村的安保措施极严格。这边发生了骚动,立马有几十个保安蜂拥而来。 眼看要被赶出度假村,其中一个黑衣人丝毫没把这种情况放在眼里。轻蔑冷笑,大手一挥,后面涌出来黑压压上百人。 度假村里的几十个保安从身高上就不占优势,两方对垒,不消三分钟人墙就被冲开口子,一群黑衣人粗鲁的冲了进来。 时初晞不仅没走,反而淡定的站在原地看着他们凶神恶煞的冲到自己面前,轻轻淡淡发声道:“什么事啊,非要弄得如此大动干戈?” 这些黑衣人都是f国保镖,有些会点中文,有些不会。会点中文的乍一听到最后四个字的成语霎时懵逼,不知道是什么意思。 度假村保安队长反应也快,一看人冲进去了,想着老板说过要是保护不了时小姐,他们全部完蛋,吓得一边调人手过来,一边打电话去向老板请求。 怎奈老板每天一个电话问时小姐的情况,今天却电话打不通。 保安队长急得团团转,在保镖人墙外上蹿下跳。 时初晞一个眼神过去,安慰道:“不用告诉卫瑾禹,这些人我认识,我们有话要谈,你们该干什么就干什么去,不要管我们。” 保镖们一听这话。集体松了口气,他们是领命而来,要是完成不了任务,以靳先生的严苛手段,他们绝对吃不了兜着走。 方媛能这么乖乖配合,他们是求之不得。 于是,一行人跟着时初晞往度假村内走去。 时初晞懒得走多远,她找了一个相对隐蔽的大树,旁边是潺潺出水的喷泉,挑着下巴对其中一个保镖道:“说吧,什么事?” 那保镖看看旁边的保镖,旁边的保镖手中拿着正在连线的视频通话。低头毕恭毕敬的双手交给她:“靳先生让您和他通话。” 时初晞微抿着红唇,处变不惊的拉了拉肩上滑下去的鲜红披肩,架着墨镜的巴掌大小脸偏了偏。似用目光滑过面前的ipad,唇边绽着淡而无痕的笑,干净利落的接过平板电脑。 保镖集体又吁出一口气。他们的任务就是让靳先生和她通上话,等通完话他们就能功成身退。 怎么说这是人家的地盘,他们这么不客气的撞进来总感觉不太好。倒不是他们怕打架,他们怕的是万一拳脚无眼,一百多号人动起手来难免昏天暗地。万一不小心伤了方媛,他们回去肯定要倒大霉。 如此能皆大欢喜,那是最好。 始料未及的是。时初晞手臂轻抬,平板电脑悬到喷池上空,众人眼睁睁看着它直直落向池底。 浸了水的平板电脑屏幕转眼变成一片漆黑。 保镖集体失声。 有好几个人同时咽起了口水。感觉脖子后一阵发凉。第八书吧 拿ipad给时初晞的那个保镖最先回过神来,结结巴巴道:“方……方小姐,您别这样。靳……靳先生给您打电话……您……您不接,视频电……电话您再不接的话,我……我们回去实在没法交待……” “他急着找我做什么?”她笑容满面。双手抱在身前,眼神懒而微扬。 恰在此时,手机铃声响起来。 保镖反应过来一看来电显示立马战战兢兢的接起:“靳……靳先生,方小姐把平板电脑扔到了水……水里……” 电话里男人似乎发出了命令,保镖立刻把开着免提的手机递到时初晞面前,低声下气道:“方小姐。请您……务必要接这个电话。” 时初晞依旧保持着双手环在胸前,没拒绝,也没点头。 保镖不敢把手机给她。生怕再被扔到水里一次,全程紧紧抓着手机举在半空中。 “媛媛。”男人的嗓音寒意丝丝渗人,“这就是你的报复。嗯?” “你在说什么?什么报复?”她明知故问,袅袅声线轻懒如丝。 男人压着声线,一个字一个字道:“你躲在卫瑾禹的私人度假村里。是不是以为我就对你无能为力?” 她满是惊讶,又别有一番讽意道:“怎么会?靳先生为了和我通一次电话,派了上百个保镖冲进来,这架式说跟古代人攻城一点不差,我怎么会以为你会拿我无能为力呢?” 坟墓般的沉寂。 男人的呼吸重而急,隐忍的怒气如火山岩浆喷薄而出。 显然,他怒到不能再怒。 “咯哒!” 电话被切断。 m国,酒店套房。 靳珩诅咒一声,手机摔向墙壁。以摔得四分五裂为结局。 身躯重重倒进转椅里,他捏着眉心,极力让自己的怒气平息下来。 两下克制的敲门响声传来。 他闭着双眼。吐出一口气:“进来。” “靳先生,最新消息,董先生正在赶回来的路上。机场那边有一架飞机可以整架租下来,您要不要在董先生出手前避一避?” 在这个节骨眼上,董宅人应该恨不得把他千刀万剐才对,能说出这种话简直匪夷所思。 靳珩迅速抬起头,沉如冰霜的视线定在棕发男子的身上。 棕发男子苦涩的笑了:“我不是为了你,我是为了大小姐,我了解她,在她的心里可以为了您连性命都不要。她如果醒来发现您有个三长两短,她一定会和董先生大吵大闹,那是我最不想看到的画面。” 靳珩瞬间起身,飞快的拽起外套,突然想到了什么,收住迈出去的腿,紧抿的薄唇道:“这件事我会处理,采姿有什么最新情况随时向我汇报。” 棕发男子点了点头,双手放在身前,目送着他离开。 第169道晨光 你想过我会活着回来找你吗? 温泉私人度假村。 深夜,十一点多。 闪电划破天空,路灯隐隐绰绰,大雨倾盆。 保安室灯火通明。 窗外雨声不停,室内保安队长从白天出事到现在打了不下几百通电话,卫瑾禹的电话永远是没人接听。 “他奶奶的……”保安队长骂骂咧咧的扔下电话,烦躁的来回走动。 “老大,老板还是不接吗?” 保安队长头发都快挠秃了,嘴里念叨着:“这可如何是好!这可如何是好!这可如何是好!” 三天前老板就让度假村清场,交待下来要整个度假村上上下下接下来一段时间只为时小姐一人服务,并且要他们保安队保护好时小姐的安排,可今天白天出了那么大的丑,堂堂一个度假村的保安队被上百号不明身份的人给冲得落花流水,虽说那些人和时小姐说了几句话就走了,可面子算是被扒得一干二净。 他得赶紧向老板汇报加请罪,不然等追究起来他这个保安队长恐怕就当不成了。 “老大,依我看这件事非常复杂。”那保安又凑上来。 保安队长正烦着呢,抬脚就要踢人。那保安也机灵闪身躲开了,嘿嘿陪着笑,递上一根烟道:“老大,您先别生气,听我跟你分析分析。” “有屁快放。” “您想啊,咱老板是放眼帝都没人敢惹的卫家人。今天白天那百十号人冲进来明显就是有条有理,明眼人一看就知道他们知道卫家的势力。对方的来头也不小,老板肯定认识,说不定老板最近忙到不行也与这个势力有关。” 保安队长摸着络腮胡:“有点意思,继续说。” “照我看,老板到现在都没脱身。十有八九被拖住了。这种大人物过招,往往最容易伤及无辜,你我都是保安,自保要紧,既然老大您都打了几百通电话给老板,老板不接,就算出事,也与您无关,您说是不是?” 保安队长眯着眼,琢磨道:“你的意思是让我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对,就是这个意思。”那小保安往保安队长耳边凑了凑,咬起了耳朵:“老大您平常不上网不知道,这个时小姐身份可不一般,网上为了她可吵翻天了,她除了是和咱们老板的关系很铁之外,还有可能是f国最有钱的富婆方媛,听说与黑翼集团的靳珩有男女关系。” “啥玩意?黑翼集团?”保安队长听得一头雾水。 小保安心中翻了个白眼,嘴里恭维道:“您没听说过黑翼集团正常,不过珑达国际您肯定听说过,他们的大楼……” “珑达国际我当然知道。”保安队长立刻扬眉吐气的打断道,“那楼我经常经过,挺气派的,足有几十层。” 小保安竖起大拇指:“老大果然有见识。要是我估计得没错,这个时小姐就是最近网上在传的方媛,您想啊,这么一个富婆住进来,还是单身,得多吸引外面那些攀龙附凤的男人,今天白天就是个开始,等着瞧吧,接下来还有好戏看呢。这古话说得好,男人有钱就变坏,女人变坏就有钱,这女人听说也是前不久刚刚继承的大笔遗产,现在就这么风骚,以后只会吸引得多的男人为她打得头破血流。” 保险队长一脸沉思,连连点头:“你这么一说我觉得有理,难怪老板的电话打不通。在这帝都,能治得了咱老板的也就是卫家了,看来老板这是又一次被卫家人给限制自由了。我就纳闷了,到底是谁能让卫家都避让三分?” 那小保安又凑上来,神秘道:“老大,我平常喜欢上网,倒是看到了不少八卦,据我推测这件事非常复杂。” “废话,还用你提醒我吗?”保安队长揪住小保安的耳朵,“你我讨论了半天,我当然知道这件事复杂。” “疼……疼……”小保安一边哀叫一边求饶。“是,是,是,老大您说得太对了,老大您英明神武,您肯定也知道这件事与庄家有关,是我错了……” “什么?”保安队长瞬间放开小保安的耳朵,往保安室内其它坐在角落里看热闹的保安们瞪了两眼,粗声粗气道:“今晚我和这小子值班,你们现在可以滚了。” 保安们一听说放假,搓着手高兴坏了,哪顾得上细想,一个个披上雨衣,眨眼间跑了个精光。 “你刚才说到了庄家,这事是真的?”保安队长关上门,开始仔细盘问小保安。 “应该是真的,我还有个表哥在庄家当保安,很多庄家秘事都是他喝酒的时候告诉我的。” “庄家秘事?” “老大,我说两件事您一听就明白了,比如一年多前前商务部部长时泰铭贪污案就是庄家人暗中做的。庄家上上下下,连下人都知道,就是没人敢说出去。” 保安队长倒吸了一口冷气:“这件事要是与庄家有关的话,可就真的复杂了……” 保安队长话还没说完,对话机响了。大门处值班的保安在里面说道:“老大,老大,大门外出现两辆不名身份的越野车,雨太大看不清车牌和里面的人,怎么办?” 保安队长没吭声。 电话里雨声很大夹着地动山摇般不知是什么机器的“轰隆隆”声音。 保安焦急而吃惊:“老大,刚才雨太大我没看全。最后面还……还有两辆车,是两个重型碾压机……靠啊,老大我有一种不祥的预感,他们该不会是准备用重型碾压机把咱们度假村的大门给压扁,强行冲进来吧?”保安吞着唾液说完咬牙怒道:“老大,他们敢在太岁头上动土。真当兄弟们是吃素的,要不把兄弟们召集起来,和他们干一场?” “干个屁!”保安队长骂了一声,没好气的命令:“赶紧开门!” “开……开门?不行,卫少那边咱们怎么交待?”保安以为队长被吓傻了。 “我是队长还是你是队长?”保安队长火了:“特么的让你开门你是耳朵里塞了屎是不是?非要人家把重型碾压机开到你面前,先把大门压成钢条。再把你压成肉饼,你才肯开门?傻逼!” 大门内的保安被骂傻了,面对着大门外虎视眈眈的两座几米高的大家伙,吓得连忙跑去开门。 …… 大门口闹得不可开交,度假村最豪华的套房里却安静如常。 液晶电子时钟显示凌晨零点二十分。 液晶电子时钟显示凌晨零点二十分。 卧室内所有灯都熄灭,漆黑静谧。 一阵脚步声传来。几乎没费吹灰之力一脚将门踢开。爱我 黑暗的空间,门板弹在墙壁上,发出震人心口的响声。 偌大的落地窗居然没关,风带着雨吹进来,轻盈的窗帘飞舞,地毯上被淋湿了一大片。 男人呼吸粗重。起伏的胸口彰显着此时的怒意。 锋冷犀寒的目光在黑暗的光线中扫向大床,上面空的,她竟然不在。 突然,轻微的声音传来,窗外一阵闪电划过,勾勒出阴影处沙发上一道不起眼的娇影。 时初晞一手撑头坐在那里。另一只手里提着一杯红酒,杯口朝下,摇摇欲坠。 她似乎刚被惊醒,睡意迷糊,惊魂未定的打量着破门而入的男人。 空气中流动着死寂的气息。 靳珩立在门口,眼睛盯着她。抬起的手臂却准确的打开了灯的开关。 时初晞下意识的眯着眼躲避强烈的光线。 “还有闲情逸致在这里喝酒,看来你的心情很不错。”他沉冷的低笑。 手指睡麻了,没了知觉,手中的杯子掉到了地毯上,时初晞没有察觉,抬手用手背揉了下眼睛。轻慢的笑道:“比不得靳先生,从地球的另一端m国马不停蹄的飞回来只是为了来看我心情如何。” 靳珩阴沉如无底洞,甚至还有莫名的火焰在跳动。 她仍在散慢的笑个不停:“你的人白天闹了那么一场,卫瑾禹那厮最要面子,你砸了他的场子,以他的脾气本该早得到了消息杀过来,可他到现在都没出现,我突然想起来他的消失应该与你有很大的关系。是你把他又和我在一起的消息透露给了卫家对吗?” “就算我不透露,卫家也不会容许你们再来往。”男人健壮高大的身影上罩着一套黑色冲锋衣,走动间仿佛全身上下裹着冷风,俊脸上溢着冰冷的水珠,衬得深邃的眼神益发阴郁。吐出的气息如寒冰四溅:“一个卫家老爷子出手就足够卫瑾禹受的,方媛,看来你找的靠山看起来完全不可靠。” 适应了光线,她睁开眼,挑唇哂笑:“不,我可不会有拿卫瑾禹当靠山的天真想法。他是世家子,身上有太多的束缚,我不信任何人能保护我自己,在这个世界上我只相信我自己。” “你只信你自己,所以你亲自动手了是吗?” 男人已走到她面前,肩上传来剧痛。她整个人如小鸡被提了起来,逼迫男人幽冷到像要杀人的眼眸。 时初晞以为他会直接对她动手,下一刻她身体被扔到地毯上,手肘撞上了茶几脚桌,疼到失声,眼冒金星。 “砰——砰——砰——” 男人发泄的用脚狠踹在茶几上。大理石的桌面承受不住一连串暴击,出现无数裂缝,转眼塌成无数块。 “砰——” 落地花瓶被踢得四分五裂,碎片与地上的雨水混合。 时初晞低头看了一眼地上的一片狼籍,男人有力的手陡然掐上她的脖子,将她所有的呼吸夺走。 男人从牙缝中挤出来的声音在安静的空间响起:“为什么要这样,媛媛,告诉我为什么?” 她丝毫没有惧意,像是早就料到如此一般:“为了什么?你难道不知道吗?” “你恨我,我知道。”他眼中覆着一层嗜血的红色,手指在慢慢收紧,“但你为什么要对她下手?嗯?” 她咬牙切齿,挑衅的看着他:“要不是她,章陌的腿就不会没了,他就不用下半辈子坐轮椅。” 靳珩的喉咙紧得厉害:“所以,你就找人去杀她,顺便嫁祸到我的头上。” 她笑容灿烂,“不。不是顺便。” 不是顺便,那就是早有预谋。 男人低下头,像是不认识她似的看着眼前这张倔强的面孔,怎么才两天不见,他竟对她陌生得很,像是从未认识过她。 借刀杀人! 她把这一招玩得很好。 在去m国的前一天。他高调与她在珑达国际大厦进出,引来国内上下无数眼球。隔一天,他飞去m国,对重病在床的董采姿以不合适为由不肯相见,之后戒备森严的董宅夜里潜进了两个杀手,对着董采姿连开了好几枪,董采姿当场中弹,床褥被血染红。 两个杀手之后又不知所踪,董宅查下来的结果是有内鬼,所以杀手才会神不知鬼不觉的情况下溜进去。 熟悉董宅地型的内鬼加上国内媒体扒出曾在他身边高调现身的女人身份是f国富婆方媛,无形中就引导着众人把他想象成攀上方媛这个高枝,急于甩了董采姿这个恋人,于是精心策划了这一场暗杀。 所有的矛头都指向他。 他成了众矢之的。 董鄂只有董采姿一个宝贝女儿,董采姿死了,他将成为第一个董鄂要对付的目标。 要不是他及时从m国包机回来,恐怕这会在m国董鄂的地盘上,他已经被打成了筛子。 靳珩深冷阴黑的双眸逼迫她,“你想过我会活着回来找你吗?” 她呼吸艰难,抬着下巴,依旧轻慢的笑道:“既然我做了这件事,那么……我就设想过很多种可能……靳先生,你不是无所……不能的么,这次你该怎么脱险呢?我很拭目以待……” 望着这张挑衅的脸蛋,他额头重重的撞上她,一下比一下狠,钝痛从彼此的额头蔓延开来,远不及胸口的疼来得措手不及。 是真疼啊,这种疼像无数只针细细的扎在心上,又像身体被厚重的布裹住,有种濒临死亡的窒息感。 他疼,也不要她好过。 第170道晨光 罪有应得 不知道多少下,他最后一次重撞她的额头后停了下来,低低徐徐的说道:“所有的都在你的计划当中……是从那天我要离开开始是么?在珑达办公室你被我压在沙发里,突然一改冷淡对我表现出了欲就还迎的不舍,后来你送我到楼下,又表现得失魂落魄,给所有人一种你对我恋恋不舍的模样,就只是为了你让我放松警惕……等你重金雇佣的杀手得手,所有人只会以为我是现代陈世美,急着撇清和董采姿的关系,好和你这个f国最富有的女人双宿双飞……嗯?我说得对吗?” “我所做的这些不过都是跟你学的,你是我的启蒙老师。”她眼睛笑到眯了起来,笑声在回荡:“能被你这么夸奖,我是不是应该感到荣幸?” 修长有力的大手又一次收紧,骨关节发出咯吱咯吱的响声。 吸进肺部的空气越来越稀薄。时初晞艰难的咳嗽了两声,却还是笑容不减,只是发出的声音费力些:“……能不能别这么婆婆妈妈的?你最好马上掐死我,要是你下不了手,那就放开。被你这么弄的上不上下不下的,我很烦。” “你是不是以为我真的不会下手?” 男人手背上的根根青筋在暴跳,健硕的手臂缓缓举起,整个将她提了起来,像是下一秒就能轻易拧断这条纤细的美丽脖子。 时初晞眼底有着不屈的神色。脸上因为缺氧涨得很红,死亡的阴影笼罩而来,从喉咙里发出的声音气若悬丝:“……你怎么可能不会下手……你连我昏迷的大哥都敢先……下死手……你有什么……不敢的?” 他将她所有的表情看在眼里,瞳孔紧缩,内心深处发生了山呼海啸般的变化。 不得不承认,他不了解她,纵使他们在一起这么久,他依然不够了解眼前的这个女人。 他从薄允慎变成靳珩的那一刻,她其实也变了,只不过他没发现,或许称之为不想用心去观察,他以为她一直是以前的那个女人。 时至今日,他突然意识到自己犯了一个天大的错误,她不再是那个时初晞,她早就变成了另外一个女人,她是方媛,身上流着奥纳西斯家族的血液,注定了她不可能是个善茬。 原来,在他变成靳珩的时候,她也在不知不觉间变了,变成了现在的样子。 骤然间,他似乎有点……无措。 是的,无措。 她说得没错,在某种程度上他是她的老师,她所做的这些都是跟他学的。 男人的手松开,手臂在空中停了几秒,僵硬的慢慢垂下来。 时初晞身体猛的跌坐在地上,捂着脖颈,咳嗽个不停。 靳珩面无表情,大手突然拽起她的手臂,冰冷的问道:“你怎么会知道我对方晏下手的事?” “咳咳……若要人……咳咳……不知,除非己……咳咳……莫为!” 男人冷若冰霜的看着她不断的咳嗽,“是不是有人告诉你的?” 他暗中让傅陵把方晏杀了的事只有他和傅陵两个人知道,再没第三个人知道,没想到她不知道什么时候会知道这件事,着实蹊跷。 她终于不再咳嗽,毫不隐瞒的说道:“就在你那天离开帝都的两个小时后,有人往我邮箱里发了一条语音,里面只有傅陵的声音,他说你和他商量过了。一旦我大哥有好转的迹象,你们的人就会马上动手。” 傅陵不可能透露给别人,想来是被人偷偷录下来了。 靳珩眼底滑过一道寒光,“说,那两个杀手是你从哪里雇佣来的?” “你觉得我会告诉你吗?” “不说是吗?”他眼神中透着浓浓的杀意:“就算你不说,我也能查得到,到时候可就不是现在这种局面。” “他们是我随便找的人杀手,我给钱,他们杀了人,我也不知道他们跑到哪里去了。” “这种蹩脚的理由你以为我会信?”男人阴到极致的俊脸被光线切割得忽明忽暗,慢慢吐出的嗓音如同来自地狱深处的厉鬼:“我再问你最后一遍,那两个杀手跑到哪里去了?” “不知道,就算你问一百遍我的答案依然是这个。” 时初晞纤瘦的手臂快被捏碎,疼到不由自主的抽气,强忍着在唇边拉出无数道嘲讽:“靳珩,你这么生气是因为我杀了你的红颜知己,还是因为你被栽赃嫁祸,即将被董鄂的人追杀?” 男人沉默不语,菲薄的唇片紧紧抿成一条直线。爱看书吧 或许她所说的这两种可能都有,所以他才会如此怒不可遏。怒到坐了十几个小时的飞机亲自过来抓人。 恨不得把她杀之而后快。 时初晞继续笑着,“看来你对董采姿那个红颜知己很是上心啊,不如你把我交给董鄂,说不定你的罪名马上就能洗清。” 靳珩望着她漠然的脸上冷冰冰的笑,这笑可真冷。一路冷到了骨子里,冷得他想打冷颤。 他记得很清楚,生平第一次打冷战是因为方洲把他关在暗无天日的地窖,一关就是一个星期,那七天的时间里他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而这一次是他生平第二次打冷颤,历史总是惊人的相似,这次让他打冷颤的人不是别的,正是方洲的女儿方媛。 曾经她那么多次的闹过,他从不觉得像这一刻这么冷过。冷得就像再也暖回不去了。 手指攥成拳,他沉哑的嗓音徐徐发出:“在我眼中她是妹妹,如果不是她,当年我熬不过董鄂给我的那些非人考验。在我的生命中,除了傅陵和庄端。她是我最重要的亲人,你不能……也决不可以伤害她!” “可我偏偏就是伤害了她,这可怎么办呢?”时初晞耸了下肩,语气无辜而顽劣之极。 他一言不发,怒气如火山隐藏在平静的外表下。 停顿了一下。她瞬间收起笑容,不带一丝温度的说道:“别说是你当成妹妹的女人,就算是你母亲方妤,我也照样不会心慈手软。” 靳珩整个人蓦地沉寂下来,像千年冰山僵冷的伫立在原地。黑眸一瞬不瞬的看着女人漠然的娇丽脸蛋,妖艳得如同蛇蝎美人。 此时此刻,他胸腔中的怒意不仅没有喷发,竟然莫名的熄灭下去。 他意识到,她恨他。这种恨深入骨骼,深入血液,埋在记忆深处,像根本没有消除的一天。 时初晞观察着他所有的神情,他的反应出乎意料。没有生气,没有暴怒,像平常的大多数时间一样波澜不惊,看不出喜怒。 女人的第六感告诉她,他此时仿佛经历着被背叛后的内伤。 哈,受伤? 他会受伤? 他不是一个巨人么,无坚不摧,他怎可能会内伤? 不可能! 就算有,也是他罪有应得! 时初晞身心前所未有的畅快,长久以来压在心口的闷气一吐而空。她甚至不害怕他,一寸寸靠近他的脸,清清凉凉的说道:“靳珩,从你告诉我薄允慎再也不在这个世界上存在起,过去的时初晞也不复存在了。站在你面前的是奥纳西斯家族的方媛,她不是时初晞,她和她父亲一样有仇必报,虽远必诛。董采姿有了今天的下场,是她应得的报应。我请的杀手非常专业,他们的枪法非常的准,那几枪不会要了她的命,只会让她像章陌一样,下半生和轮椅为伴。” 男人捏着拳的双手插进了裤兜中。要不这样他怕控制不了自己一拳挥向她。 她身体后退,懒散的弯腰捡起自己先前掉在地上的空酒杯,一边倒酒一边再次发出声明:“这辈子我绝不可能和你在一起,如果你执迷不悟,像今天这样的事情还会有第二次,第三次。要么,你放了我,等于放了彼此,要么你我就从现在起相爱相杀下去,我有的是时间和你慢慢耗,怕的是你耗不起,尤其是董采姿,她已经失去了双腿,再失去的话恐怕就只有她那双美丽的眼睛了。” 靳珩长久的没有发出声音,他像雕像一样站了好一会儿。缓慢的从口袋里掏出手机,对着里面的人冷冷吩咐:“备车。” 一刻钟后,雨势更急。 度假村门口值班室,保安透过玻璃看到雨中开出来的车,猛力推旁边看报纸的保安队长:“老大。老大,有动静了,他们出来了……” “出来就出来了,哪那么多废话?赶紧开门!”保安队长呵斥着属下,眼睛死死的盯着闪着车灯的豪车,紧张得全身冒着冷汗,双手都在抖,说实话他也不知道今天放这些人进来是对还是错。 大门敞开,车子开了出去。 时初晞坐在车内,看着身边笼罩着阴霾的男人,笑容浅淡:“能告诉我打算把我带到哪里去么?” 男人连一个眼神都没给她。 第171道晨光 事无巨细考虑周全,我真是小看你了 一路开到机场,时初晞被男人粗鲁的拽上飞机。 已经凌晨两点多了,她困得很,毫无心理负担的推开卧室的门,找到床倒头就睡。 睡意正浓,房门被人一脚踢开,她被强行拉了起来。 “你还有心思睡觉,嗯?”男人冷声逼问。 “为什么没有……”她打着哈欠,眯着眼睛,神情备懒,像是听到极好笑的事,“困了就睡,这是人之常情。” 她如此的没心没肺,简直令他再次有种想要掐死她的冲动:“方媛,你是不是吃定了我不会对你怎么样?” “可能吧。”时初晞揉着眼睛。懒懒的打着哈欠道:“在度假村你那么生气都没对我动手,现在你更不可能了,再说全世界的人都已经认为我和你正在交,这时候你要是把我打了,我再对外一公布。利用舆论的压力让所有人对我产生同情,再请上一些王牌律师告你……” 剩下的她没说下去,却足够教人震撼。 男人双眸一震,连声冷笑,“事无巨细考虑周全。我真是小看你了,还有吗?” “有啊,你既然要听,那我就好好跟你说一说。”她笑眯眯的看着他,像是在聊天的口气轻松道:“从董采姿被开枪那一刻起,董鄂对你只剩杀意,没有其它。一是因为他把你当成了杀害他宝贝女儿的主谋,二是眼下你和董采姿早已没了复合的可能,他更要除去你这个后患。” “既然你这么能分析,倒不如说说我会怎么处置你?” “我啊,你对付我无非和从前一样还是囚禁那一套,继续和我纠缠不休。还有你这么急着把我带上飞机不可能是带着我去m国请罪,最有可能是现在飞的目的地是f国,在你的地盘上你的防御系统会比较健全,董鄂一时动不了你。” 靳珩周身散发着的使人毛骨悚然的森寒之气,一双深不见底的黑眸锋利如刀的凝望着她。 今晚她的一举一动,一言一行都在时时刻刻挑战他的底线,掀起他心底的滔天怒火。 这怒火烧得他快要理智全无,只剩下一种冲动。 时初晞的身体被男人推倒,压了下来。 她本就困乏,没多少力气,举手推他如同在推一座大山。 他粗暴的捧起她的脸,对着她被捏到变形的红唇一阵啃咬掠夺,疯狂而执着,纯粹在发泄无法释放的怒气。 他真的很生气。 气到想亲手毁灭一切。 偏偏他对她下不了手。 不是顾忌她的身份,不是顾忌她所说的那些什么狗屁官司,他是舍不得。 没错,他舍不得对她动一根手指头,只要一想到要让她受伤,他的心就止不住的在抽痛。 他真的很痛,他也要她感受下这种痛。 时初晞的唇舌一片火辣辣的疼,这个牲口! 她不甘示弱,手指抓着他的衬衣,反咬回去。 原本只是男人的惩罚和报复,经她如此之后转眼变了味。 呼吸急促,彼此间的铁锈味越来越重,四片唇被鲜血浸湿。 男人呼吸更紊乱。 时初晞突然低低轻笑起来:“我差点忘了,你还有一种方式可以惩罚我,那就是你可以随时随地的强……” 下面的“暴”字被男人压在她唇上的手指给挡住,他重重的喘息着。眸底的暗色像是要把她吞没,粗声打断她道:“闹够了吗?我不想再听你有多胆大妄为。” 她笑容浮在脸上,摊了下双手说:“可以啊,那你放开我,我要去睡觉。” “不许睡!”他没好气的说完,大手松开她,坐在床边上捏着眉心,冷静的问她:“你还做了什么,索性一次性说清楚。” 她一手撑在床铺上,弯唇哂笑一声:“以你的手段直接去查我想会更快。” 他放下手,深邃的眸盯着她:“我只想听你亲口告诉我。” 她冷冷一笑,躺回被窝,闭眼睡觉。 “不说?” 男人身体覆上她,气息吹在她脸蛋上。 他倒是学精了,想从她嘴里再挖出一些信息么? 时初晞全无动静,依旧不理他。 她这是债多不压身了? 靳珩紧抿着薄唇。 眼下他只能一桩桩替她善后,擦屁股,要是她还有事瞒着没告诉他,等发现可能就晚了。请网 尤其是她捅了董氏父女那个马蜂窝,给他带来的麻烦远不止她想象的那样。 他生气的不是她给他捅了多大的篓子。反正他和董鄂尽早会决裂,先前彼此就已经暗中较量过几回,经她这么一闹只是把这种浮在表面平静下的矛盾提前挑明而已。 他生气的是她出其不意的来了这么一出。 他可以接受她的任何无理取闹,唯一不能接受的是,她一面笑着在他怀里柔情蜜意一面猝不及防的在他背后插了一把刀。 他那天应该有所警觉的。她表现得与之前完全不一样,是他贪恋那份温柔,以至于失去了判断力。 从她说这辈子除了薄允慎,不会再爱任何人起,他就应该清醒。她对薄允慎的爱不可能延续到他身上,哪怕他和薄允慎有着同样的面孔,她也不可能会爱上他。 今晚,他第一次这么清晰明了的意识到这个问题,就像被一枚现实的铁钉强行打入大脑。强烈深刻、痛不可抑。 买凶杀人,这种极端发指的做法怎么也无法和她挂上钩,偏偏就是她做的,是她精心策划让杀手向董采姿开枪,反过来把火引到他身上。她置身事外。 或者,她现在的冷漠不过是因为她真的不想再和他有瓜葛,她对他不是恨,也不是憎恶,她是厌弃。 厌弃于他的存在。厌弃于曾经爱过一个不存在的“薄允慎”。 和“他”种种过往,于她就是一块腐肉,看着恶心。 剔除掉,她只会有一种感觉,那就是——痛快。 他于她。从最初的爱恋,到中途的闹翻,再到现在的挥刀相向,终于,她把他从自己的世界里挖了出去。 她不再因为他而难过。不再因为他而失落,所有情绪都与他无关,她变成了现在这副什么都无所谓的模样。 他阴阴沉沉的盯着她,“你再不说的话,我就用做的。” “行啊。来吧。”她随即睁开眼,眸中含笑。 靳珩心里拧绞得厉害,身下的女人却是一副没心没肺的模样,着实让人恼恨。 就在他俯脸想埋进她脖颈之际,一双冰凉柔软的小手抚上他的脸,刹那间让他停了下来。 “做为交换,我回答你的问题,同样你也要回答我的问题。” “什么问题?” “我想确定下我请的那两个杀手枪法是不是真的很准,董采姿的腿是不是再也没办法走路?” “恐怕要让你失望了,一枪打在手臂上。另两枪打在腰部和腹部,只有一枪打在腿上,但也不足以造成终身坐轮椅的后果。” 她不仅没失望,而且还颇为满意的点头,津津有味的说:“也就是说命中四枪。在盖着被子的情况下还有这样高的命中率,看来你的钱没白花。” “我的钱?” “对啊。”她浓密的长睫眨了眨:“当然是你的钱,我用的是你给我的卡。要是用我的钱万一那两个杀手被董鄂的人抓到,我岂不是引火烧身?用你的就不一样了,我彻底没了后顾之忧……” “够了。闭嘴!”男人的眉心拧得死紧。 时初晞用力推开他,翻了个身继续睡觉。 望着她的背影,男人心底的火苗再次被点燃,他极力在压抑自己的脾气,她倒好。不停的煽风点火。 拳头被捏到咯咯作响,他咬牙猛的抓着她肩膀,把她整个人按回来,另一只大手放在她v领毛衣上,往旁边用力一拉,大半个香肩露了出来。 白到发光的肌肤和香气萦绕在鼻端,男人喉结滑动,“怎么不说话了,嗯?刚才不是你让我这么做的么?” 时初晞再怎么无所谓,面对这种情况也是毫无准备,睁大眼睛呆了几秒,转而冰凉笑道:“你最好别碰我,在你去度假村抓我之前,我已经事先知会了我身边可靠的人,只要我有两天与外界失去联系。他们就会把你对我施暴的消息放出去。” 男人的动作未停,居高临下的看着她:“这就是你做的另外一件事?” 她耸肩。 毛衣的领口宽松,被他几下一扯已经彻底松垮,几乎盖不住那两团起伏的柔软,他压着她。扣着她的下巴,啃吻了好一会儿了。 她一动不动,不拒绝也不主动。 他吻的得凶了,像是一头狼贪婪的吸着猎物的骨血。 良久,男人修长的手指三两下挑开破布般的毛衣,暗冷的眸紧锁在她的胸口绵延的曲线上,语气邪肆:“打算让我奸.尸么?很好,刚好我还没尝过这种滋味,换换口味也不错。” 时初晞瞳孔微缩,身体不由自主的蜷起,红唇蠕动,懒声开腔:“你怎么不问我是谁在你去m国之后把那段录音发到我邮箱,又是谁让人事先录下了那段录音?” 他静静的望着她。 她眼角勾起:“那段录音恰巧在你去m国前悄悄发给我,时间点上她掐得很准。” 他声音沉了几度:“你想说是董采姿做的?” 时初晞笑声清脆,但脸上全无笑意,有的只是无尽的嘲讽:“难道不是吗?” 他沉默了十几秒,淡睨她道:“就算是她,你们之间也扯平了。” 第172道晨光 你最好别再幸灾乐祸 “扯平?可能吗?”她歪头好笑的问,“我挺好奇你会怎么跟董氏父女解释,如果你告诉他们真相,可你又不打算把我交出去,他们明知道凶手是我却拿我没办法,你就不怕他们百爪挠心之后会对你采取更疯狂的报复?” 靳珩轻哼:“这就不用你关心了。” 时初晞挑了下唇,看来他对这些早有打算,也是,他这人向来喜欢把握全局。怎么可能事先没有把这些可能的后果想好。 “那董采姿呢?你打算也让她因为我而恨你吗?” 靳珩眼神闪了闪。 她笑容嫣然,含着看好戏的恶意:“董采姿不傻,她醒来后肯定猜到是我指使的杀手。可她对你又用情之深,看到你偏袒我,她必定不会好过。说不定她还会找你兴师问罪。问你在你心目中是她重要,还是我重要,我在想到时候你该怎么回答呢?” 男人脸部线条一点点变僵,眉宇间的凉宛如一路渗到了心底:“要不是你闹出买凶杀人这一出,我已经和她把话说清楚。” 他这次去m国,并不是因为听从了董鄂的请求,而是他早就打定主意,与其让董采姿把执念放在他身上,不如早点说清楚,他和她没有男女之意,只有兄妹之情。 可惜董采姿身体不好,他第一次去她病卧在床,放在以前他断不会避嫌,直接去她房间把事情说清楚,可是当时他心里想的全是方媛这个女人。 所以,当时他才会头也没回的断然离开。 之后两天,董采姿状态依然不好,他不想再拖下去,预备再去董宅碰碰运气,谁知道就发生了刺杀这么大的事情。 追根究底,完全是方媛把局面弄成了现在这样。 而她倒好,没事人一样,还一副看戏的心情,着实教人恼恨。 “说清楚?你打算和她说清楚什么?哦。也对,你是要预备和f国最有钱的女人结婚的,董大小姐虽然身价也不菲,但她有个如狼似虎的爹,一山不容二虎,黑翼集团壮大到现在,你早就不可能再受董鄂的控制,而董鄂为了控制你,倒乐见其成把你召为乘龙快婿……” “时初晞!”靳珩寒霜的周身凛冽无比,“你最好别再幸灾乐祸,再惹我,我不保证会做出什么让你遭罪的事来。” 她愣了两下。以为自己出现幻听了,他叫她什么,时初晞? 很久了。 从这张一模一样的脸。一模一样的薄嘴唇里很久没有听他这么叫她从前的名字了。 靳珩咬牙捏住她精巧的下颚,“就为了那段录音,你就这么恨我。不肯原谅我吗?哪怕方晏什么事也没有?” “我大哥没事说明他命大,但你有主观害他的心思。” “在你心里我还不如一个和你连话都没说上一句的方晏强?” 她冷冷的扯唇,笑得而充满了讽味。“答案不是显而易见吗?他是我大哥,我们骨子里流着相同的血。” “你算什么?你什么都不是。” 盯着这张白净嘲弄的小脸,刹那间很多种情绪冲上心头。靳珩菲薄的唇抿紧,一动未动。 就在时初晞以为他会雷霆之怒,然而最后他没有再说什么。阴沉着脸慢慢从她身上下去。 时初晞头脑昏沉,身上一松,也没多看他。翻了一个身,往床铺里面挪了挪,背过身去闭上眼睛。 宽敞的卧室。一个在床上躺着,一个坐在床边,墙壁上照出两道模糊变形的影子。110电子书 靳珩停了片刻。转头无声的嗤笑看向床上的女人。 在从m国赶回来的飞机上他还在咬牙切齿的想着怎么惩罚这个胆大妄为的女人,是打她一顿,还是罚她三天三夜下不了床。 可是瞧瞧他现在做了什么,他竟什么也没做。 更匪夷所思的是,他看着她整个身上没盖东西,居然把被子拉起来轻轻盖在她身上。 真他妈贱! 他自己骂自己。 或者正是因为她知道他舍不得。所以她才会有恃无恐。 他应该生气的,她骗了他,虚情假意的骗了他。让他飞去m国后满心都是她,他既急着和董采姿把该说的说清楚,又想赶紧回去见她。 他甚至计划好了。这次回国就跟她求婚,以后他要和她好好过日子,她要什么他都依她。他会无条件的宠着她,他要她当世上最幸福的妻子。 原来,所有这些全是他一个人的一厢情愿,一个人的痴心妄想,一个人的白日做梦。 现实是,对着这个女人,他怎么都发不了火。 靳珩疲惫的合上眼睛,心头漫上一层又一层的自嘲。 她总说他狠,她何尝不狠? 他以为她到底那么热烈的爱过他的前身。爱过薄允慎,她嘴里说不会再爱别人,但对她。她始终没有做到断得干净。 事实不是这样,是他没认清现实,而她在心底早就把他和薄允慎分得清清楚楚,断得干干净净。 这个念头涌出来,他心头的阴冷与恼怒合成了一股巨浪,双拳慢慢捏紧,再次缓缓坐了下来。 他重重的揉着眉心,这才开始盘算着这个女人给他带来的麻烦该如何收拾。 从董采姿被刺杀,再到现在十多个小时过去了,他第一次开始想接下来的应对措施,简直不像是他的作风。 他一定是疯了。 被这个女人给气疯的。 …… 时初晞睡眠出奇得好,直到脸上被什么东西砸了一下,听到男人冷硬的嗓音:“该起来了。” 她闭着眼睛,好一会才费力的睁开,机身开始下降,看样子到f国机场了。 房间内窗帘拉得极严,灯也只开了一盏非常小的,光线不好,她又睡眼朦胧,摸索着下床。 不料机身颠簸,她没站好,身体往旁边摔了下去,下意识的就双手抓住男人身上的衬衣,胸口的两团.柔软霎时压上了男人结实的手臂。 男人阴沉冷漠的声音道:“你觉得现在脱.光了诱惑我还有用吗?” 她拿开手臂,手臂撑在床边让自己站稳,抬头看他,不甘示弱道:“有没有用这得问靳先生你自己。” 第173道晨光 比直接杀了她更让她生不如死 机舱的卧室灯光昏黄,将他的脸衬得黯淡而面无表情,冷冷盯着她,大手扣上她的手腕,将她一路拽出了机舱。 时差关系,f国此时天刚刚擦黑。 两人身影一出现,立刻有好几个拨人上前。 一拨自然是彼得,另一拨是傅陵和容汐汐,还有一拨人看着眼熟,为首的是个面色白净俊秀的男子,笑容满面,上前道:“三小姐,我是楚绍,章陌让我来接你。” 时初晞错愕:“章陌回国了,我怎么不知道?什么时候的事?” “章陌没回国,他在电话里通知的我,他一直在关注着三小姐你的动向。” 这暗示太明显了。 杀手是章陌一手安排的,他担心事后靳珩会找她算账。这才派了楚绍过来接机,考虑得很周全。 时初晞点头,脚步刚上前一步,一只铁钳的大手抓住了她。 她差点又摔一跤,踉跄的回过身,看向面沉如水的男人。一时两人都没说话。 楚绍上前,举止客套,语气却不卑不亢道:“靳先生,我是来接三小姐的,如果你有什么事可以说,不必动手动脚。” 说话间。轻轻挥了下手,身后上来几十个高大的保镖,组成一道人墙,将两人团团围住。 男人下颌紧绷,丝毫没把这个场面放在眼里,将时初晞拽进怀里,“媛媛。”他阴阴柔柔的唤她,额头抵着她的,“告诉我,你是跟我走,还是跟他们走?” “你觉得呢?”她眼帘未掀,弯着唇角,显得格外漫不经心。 “你不会跟他们走。”男人沉声低语:“因为,在你的计划还没有完成。” 她不动声色的做了这么多,不就是想挑起他和董鄂的战争么。 董采姿被刺,她明知道他会找她,她不仅没跑,还在度假村里等着他,显然她在故意等他。 只能说明她的计划只做了一半,剩下没有完成的她必须亲眼见到,所以她一定会留在他身边,亲眼看到他所谓的下场。 额头上传来她的体温,两人离得这么近,却又那么远。 他微眯着黝黑的眸,喉咙像是有什么要溢出来,吞咽了两下,低喃如耳语:“你真的不怕……我把你交给董氏父女?” 他闭着眼睛,她眼皮未抬,只有额头相抵,彼此的气息便更清晰,她懒洋洋的语调,异常的坚定:“你不会。” 男人俊脸复杂,瞬间拉开距离,“你为什么这么肯定我不会?” 她睁着一双黑白分明的水盈杏眸,犹自带着三分笑。 “别说什么你是f国最有钱的女人,有钱女人多的是,一旦危急到性命,我一样会把你舍弃掉。”他胸口重重起伏,声音粗哑,黑眸中透着复杂难辨的暗光。 她侧了侧小脸,精致的五官上铺着一层浅薄的笑:“好啊,那你现在就打电话给董氏父女,我不仅不会否认,还会大方承认是我做的,那样你就可以完全置身事外,说不定你还是抓到凶手的有功之臣。” 男人一瞬不瞬的凝视着她,半天没动,也没有去打电话。 时初晞脸上的笑容更多了。她轻轻拨开手臂上男人的大手,淡然的转身对周围的保镖吩咐道:“你们回去吧,我暂时不回庄园。” 保镖们不敢动,看向楚绍,楚绍停了几秒,问道:“三小姐,您决定好了吗?” “嗯。” 楚绍看了看靳珩,又看了看时初晞,放在身侧的拳头握紧又放开,皱了下眉:“三小姐,能不能和你说几句话?” 时初晞第一时间是看靳珩,他静静看着她,没动。 随即,她抬手拨掉他的手,往旁边走了两步,跟着楚绍来到旁边的角落。 “三小姐,是章陌让我过来的。” “我知道。”时初晞抿唇,“他是不放心我,怕靳珩会对我不利。” “你既然知道,为什么还要跟他走?” 时初晞对楚绍了解不多,不过她知道章陌既然能让楚绍来接她,显然对他很是信任,于是道:“我的事情还没有做过,暂时还不能从他身边走开。章陌下辈子可能要和轮椅度过了。你有空帮我多关心关心他,可能的话,等他过阵子出院就去把他接回来。” 楚绍点头。 “章伯伯还好吗?” “他还在医院,医生说要观察一阵子,等情况好转再出院。” 时初晞心情有些沉重,章伯伯对奥纳西斯家族效忠了一辈子。到头来儿子的腿也没了,着实让她无颜以对。 “我不在的日子,以后庄园内就拜托你了。”她感慨良多,不禁伸手拍了拍楚绍的手臂。 刹那间一道冰寒的视线投射过来,楚绍看了一眼不远处的靳珩,失笑。“我会的,三小姐,你也要当心,有什么事给我打电话,奥纳西斯家族的人只流血,不流泪。”我爱 时初晞还没开口说话。一股冷风袭来,她肩膀上被一道力量控制住,接着整个人跌进一堵宽大的男人怀里,不悦的嗓音自头顶传来:“时间到了,该回去了。” 说完,他搂着她大步往机场外面走去。 靳珩的专属座驾已经在外面等候。钻进车内直接吩咐司机开车,以至于傅陵追出来只看到车尾气。 傅陵一手牵着容汐汐,一手立马掏出手机打电话。 靠,居然占线。 傅陵气得把手机差点砸掉,容汐汐扯开他的手,冷冷道:“没事的话。我要回医院。” “怎么,才离开了一小会儿你就想他了?”傅陵双手猛的把容汐汐扯回来。 容汐汐脚上穿着高跟鞋,差点崴了脚,眉头拧紧,“我是回去工作。” “工作?你的工作就是一天到晚的往方晏的病房跑,跑得比他的主治医生都勤?” 容汐汐眼神微凝。手指攥紧拳:“我上班期间从没有擅长离开岗位,我去看他完全是符合医院规定,利用的是我休息的时间。” 他逼近她的脸,眼中涌出了冰凉刺骨的寒意:“很好,你终于承认了。别忘了,你的丈夫是我。不是他,你这么公然出轨,你说我会拿他怎么办?” 容汐汐听出他语气中的一丝杀气,警告道,“傅陵,你不要轻举妄动。方媛已经回来了,你要是做什么对方晏不利的事,不光我不会放过你,方媛也不会袖手旁观。” 傅陵眉眼间掀起一层逼仄的冷笑:“她给靳珩捅了那么大一个窟窿,被抓回f国只有一个下场,那就是软禁,你以为她现在有精力管方晏的事?” “方晏是她大哥,她不可能不管。”容汐汐不为所动,清眸噙笑,“她是被靳珩抓回来没错,可你看靳珩有要惩罚她的意思吗?” 傅陵眉头用力蹙了起来,看着她。静了差不多有半个世纪那么久,唇畔动了动:“你是说,他爱上了方媛?” “除了这个理由,你还能想到别的理由吗?只有一个男人彻底爱上了一个女人,才会无条件的包容她,哪怕她把天捅了一个大窟窿。他也绝不舍得动她一根手指头。” 傅陵脸色益发难看。 容汐汐仿佛陷入了回忆,情不自禁道:“当年方晏对我就是这样,他对我百般宠爱,不管我做了在旁人眼中看来多过分的事,他对我从来不舍得责怪过一句……” “够了!”傅陵勃然大怒,手臂缠着她的腰打断。容汐汐本就纤瘦,被他这么一用力,整个呼吸都快没了,再也发不出声音。 他贴上她的耳廓,阴郁的吐着气:“你越是提起方晏,我就越想要他从这个世界上消失。容汐汐,是我逼我的,别怪我。” 容汐汐全身骤然僵硬如冰。 …… 车内,靳珩正在与人通电话。 “靳先生,事情比较棘手。” “那边有情况了?” “是的,m国医院那边传来董小姐的消息,医生已经把子弹取出来了,董小姐失血过多,整个手术给她输了9千毫升的血,相当于给全身换了两次血,人现在昏迷当中。” “脱离危险了吗?” “还没有,腹部的伤比较严重,听说……听说……” “听说什么?” 那人犹豫片刻道:“听说子弹伤了子宫,以后不会有做母亲的机会。” 男人靠在座椅里的身体一下坐直,握着手机的手指在收紧,“消息可靠吗?” “可靠。” 车厢内安静寂冷,这么近的距离,对方声音又不小。很容易就听了个全部。 时初晞原本漫不经心的看着窗外,此时陡然转过脸,看向身边的男人。 靳珩捏着手机的五指变形,闭眼很久,才缓声开腔:“把医院上上下下打点好,每人一张大额支票。一定要把这个消息封锁住,以防她醒来情绪失控,做出什么傻事来。” 时初晞看着他。 他又加了一句:“再派两拨人,一边盯着董鄂的动静,另一边随时等候她醒来,别再出第二次意外。” 这个意外,自然是指董采姿再被人刺杀。 时初晞勾唇,侧首瞧他,嘲弄道:“放心吧,我不会再让人去杀她!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她会知道她这辈子再也不可能怀孕生子,这比直接杀了她更让她生不如死!” 男人手指勾住她的下巴,阴恻恻的声音旋风般的逼近,“闭嘴!” 她毫无惧意地挑唇,懒得再开口,反正这个结果是她最喜闻乐见的。 杀了董采姿等于便宜她了,让董采姿尝尝什么叫绝望的滋味这才是她应得的下场。 第174道晨光 偷听别人的电话很没礼貌 靳珩把时初晞关进了别墅,外面加派了很多人手,几乎把整个别墅上下围得密不透风。 时初晞站在窗帘后,看着楼下的情景,接到一个陌生的号码。 她的手指离开窗帘,点了接通电话。 很是欢脱的声音在耳畔响起:“今天在f国机场看到了你。” 是……蓝斯的声音。 “哦,是吗?我没看到你。” “你当然没看到我,当时你身边的人很多。” “看来你是听说了什么。”不然他不可能打这通电话。 “确实。”蓝斯笑,“你还好吗?” “这话应该我问你才对。你的伤怎么样了?” 他被靳珩的人打了下颚骨,上次他母亲说他要养几个月呢,足见有多严重。 “早就没事了。” “那就好。不然你长得那么帅,以后说话漏风,在异性面前可就不受欢迎了哦。” 蓝斯呵呵了两声。“我被暗算还不是因为你的原因,方小姐再这么说可就太没良心了。” “啧,蓝先生,你突然打电话过来就是想和我斗嘴吗?” 蓝斯没答她的话:“你现在处境怎么样?我今天在机场看到奥纳西斯家族的人,好像被靳珩威胁了,所以没回庄园?需要帮助吗?” “算了,你不是他的对手。” “方媛,你……” 这女人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他不过是一不小心被靳珩暗算了一次,她就这么记在心上,这才没说两句已经讽刺他好几回了。 “ok,我不提这茬。董大小姐的事你知道多少?” “全部。”蓝斯有点得意:“只要我想知道的,没有查不到的。” “那你知道董鄂打算怎么对付靳珩吗?” 蓝斯:“……” “你问我的是董采姿的事,突然又转到董鄂身上,方小姐你这么思维跳跃,让我怎么接话?” 她漫不经心的说:“噢,那你到底是知道啊还是不知道啊?” “董鄂是只老狐狸,亲生女儿被刺后,董鄂居然能沉得住气,到目前为止没有轻举妄动,倒是他的手下看不过去,背着他派人要抓靳珩,被董鄂及时发现给叫停了。要不然你们不可能这么平安的回到地国。”蓝斯话锋又一转:“不过我估计他肯定是在酝酿什么让人防不胜防的大招。” 说到这里他大笑了起来:“真是印证了一句话,得罪什么人也别得罪女人。靳珩这次算是吃了一个大闷亏,恐怕他千防万防就没防你会在他背后捅这一刀,接下来有的他忙的。” 难怪董鄂到现在也没动静,原来是按兵不动。 她自然一点不担心董鄂不会就这么算了,亲生女儿受了那么重的伤,以后更失去了怀孕的机会,等于是直接断了董家的香火,这个仇放在任何人身上都不可能就这么算了。 如蓝斯所说,董鄂一定在酝酿什么一招致命的大招。 “我听说靳珩从m国飞十几个小时到帝都,接着把你带上飞机,马不停蹄的继续飞了十几个小时回f国,这当他居然一点没把你怎么样。” “蓝斯。你是不是太八卦了?” “这怎么能叫八卦,顶多叫调查仔细。”蓝斯自豪无比。 他调查得这么仔细,显然是最近盯着靳珩盯得很紧。360文学网 蓝斯静了一会。以熟络和蛊惑的口吻说道:“你我的仇人一样,怎么样,要不要一起合作?” “唔。不用了。” “你孤身在他身边不安全,和我合作,我们里应外合。一定能把他扳倒。” “我以为你会躲在暗处,等他和董鄂打得差不多了,你再出来捡便宜。” 蓝斯嗤了一声:“我是这么想过。但我不会完全这么做,必要时候我会出面。” 坐山观虎斗是最捡便宜的做法,他能这么说。冲这担当和胆量倒令她佩服。 不过时初晞仍淡声道:“再说吧。” 话说到这份上了,正常情况下都会挂电话,蓝斯偏偏没有。“你买通的两个杀手可不可靠?董鄂或靳珩两方人马肯定都在找他们,万一被找到,你就暴露了。” “很可靠。” 实际上她也不确定。她只负责付钱,人是章陌找的,章陌办事稳重。她没什么怀疑的。 “我的人根据当晚董宅外面的路口录像查到了一些信息,那两个杀手在国际上属于无名之辈,也就是说他们的专业性不那么强,你最好再让你的人确定下他们躲得很严实。” “哦。” “哦?”蓝斯快被她这心不在焉的态度给气笑了:“你就不怕杀手真的被他们找到?” “不怕啊。” “你认为靳珩会护着你?” “我没把握。” “你……”蓝斯彻底被气笑了:“方小姐,你策划了一个大阴谋,让两个大佬彻底闹翻。结果你却告诉我说你没把后续的事想好,你到底是怎么想的?” 时初晞颇为懒散,“嗯……” 他讲了这么多。她最后只敷衍的说了一个嗯字。 啊啊啊,好想把这个女人的脑袋劈开,看看她脑袋里到底在想什么。 就她这样。也能把靳珩耍得团团转,真不知道是靳珩变蠢了,还是她一时运气好。 蓝斯烦躁的爬乱一头短发。“我怕了你了,既然你这个计划虎头蛇尾,总得有人给你收拾,那两个杀手的事我来解决。” “哦。” 听着她一副全然无所谓的口吻,蓝斯无语到了极点,正要挂电话,突然听到话筒里传来女人的声音:“谢谢啦。” 嗓音绵软细长,竟有几分听了心头酥麻的感觉。 蓝斯一时间忘了挂电话。 时初晞挑出耳边的一缕碎发,漫不经心的卷在指间把玩。侧身换了站姿想再说话,一抹不知道出现多久的身影撞进视线中。 她第一时间按掉电话,皱眉:“偷听别人的电话很没礼貌。“ 他刚才把她扔进来。人就出去了,脸色还很冷,她以为他不会过来了,而且他刚才走过来没发出一点声音,也不知道他听了多少。 他眯着危险的眸,“在和谁通电话?有什么是我不能听的吗?” 从她接电话起,他就进来了,她全然不觉,他在旁边看了半天,她的神色到语气前所未有的柔软,带着放松的心情,这是在他面前从未有过的。 他咬牙切齿的想,对方到底是谁? 她悄无声息的把刚刚下意识放在矮柜上的手机拿起来,不动声色的捏在手心,“我和你现在是前妻与前夫的关系,最好保持距离。有事就说,没事的话我要休息了。” 第175道晨光 他是靳珩,不需要讨好女人 靳珩没说话。 他不走,她走好了。 时初晞抬步往卧室门口走去。 健壮如山的身影一下挡在女人面前。 时初晞往左,他的身影就往左,她往右,他的身影又往右,如影随形。 时初晞懒懒地笑了下,抬起头,“能麻烦给我让个道吗?” “不能。” 对这个答案一点不意外,她道:“那你是想和我继续同床共枕吗?如果是的话。我劝你最好三思而后行。” 她边说,身体边绕过他走向门口。 骨节分明的手及时握住了女人纤瘦的手腕,阻止了她的脚步。 “听不懂人话?”她已经没多少耐心和他在这里耗时间。 男人薄唇蠕动:“这里是我的卧室。我的床。” “当然是你的,所以我不跟你争,我去睡客房。” 她挣开他的手。快步来到客房,身后男人的身影更快的闪进来,门她身后发出滴哒的响声。 显示门被上锁了。 这是电子门,除非有指纹或是密码,否则从里面上锁根本打不开。 男人从容不迫的迈步向大床,在她的视线下淡定的掀开被子躺了下去,旁边空了一半的床位出来。 时初晞抚额,闭了闭眼,她真的很累很困,在飞机上那十多个小时压根没睡好,一直在做梦,眼下大脑里昏昏沉沉的,只想好好的躺下去睡个好觉,怎么就这么难? “靳珩,你给我滚出去。”疲倦使她没什么力气发出很大的声音,因此说出的话有种歇斯底里之后的无力感。 靳珩从容的脱下身上的外套:“这套别墅是我的,所有的床也都是我的,我想睡哪里都可以。” 这种幼稚的话他也能说得出来! 时初晞止不住的冷笑,压着火问:“你到底滚不滚?” 男人安静的平躺着,身上是一件黑色衬衣,手臂搁在脑后,这样的姿势使得衬衣下贲张的肌肉一览无余,俊美如斯的面孔看着她,平静如海。 片刻后。时初晞一下压到他身上,身体前倾,双手按在他肩上。 靳珩呼吸沉了沉,大手揽上女人柔软的腰肢。 多久了…… 她很久没这么主动过了…… 他也很久没有闻到过她身上这香甜的气息…… 真的太久……太久了…… 男人喉间发出闷哼,呼吸更重,薄唇在女人秀发上一点点细吻,另一只大手扣着她的脸,企图去吻那香艳的红唇。 时初晞的手好像在摸索着什么,他不是没感觉到,只是不想去留意。 他太想亲她了…… 下一秒,空气中传来两下咔嚓的声音。 伴随而来的是两下闪光灯。 强烈的光线使靳珩下意识的侧了下头,闭上眼问。“媛媛,你在干什么?”新书包网 她的身体似乎稍微坐起,但没离开他。转而响起她轻慢的嗓音:“哦,没什么,我只是拍了两张照片发给董大小姐看看而已。” 他猛的睁开眼。阴翳的目光与她对视了足足有三秒钟,暗哑的嗓音低吼出声:“闹够了没有?” 居然发两人的床照给董采姿,她简直是疯了! “是你逼我的。”时初晞轻轻巧巧的从他身上下去。懒洋洋的手撑在床铺上,打了一个哈欠:“我想睡觉,你却不停的恶心我。既然董大小姐那么稀罕你。我要是不爆点料给她,就太对不起她对你的一往情深了。” 靳珩看着她无所谓的小脸,深黑的眸慢慢缩起。良久没有出声。 时初晞懒得理他,扯了被子倒头躺下,闭上眼睛迅速进入睡眠。 仅仅过了几秒。她身上被重物压住,男人的气息喷在细嫩的脸颊上,她没有惊讶和慌乱。像是料到一般,冷静讽笑的睁开眼,“还想继续让我发床照给她吗?” 她抬起手腕正要去拿手机。陡然被男人紧攥住,低沉的气旋徐徐喷在她脸上:“刚才你在和谁通电话?” “我说了,这是我的私事。” “不说的话,我也有办法知道。”他身上的气息更加阴寒,攥在她手腕上的力道在收紧,随后拿起她枕边的手机。 “靳、珩!” 时初晞力气敌不过他。眼睁睁看着他在翻看她的手机,顿时有种像是要被人扒光了衣服的恼怒感。 靳珩翻看着她的通讯录,看着最上方的那个号码。脸色冷的像冰山。 是个没有署名的号码。 她却和对方一聊就是那么久。 要么是故意不想泄露对方的身份,要么有什么不可告人的事情。 当时他在旁边听得很清楚,是个男人的声音。 不像是她保镖章陌或是鲁奇的声音。 该死的。她在外面还藏了一个野男人。 难怪她这么急着想要和他划清界线。 时初晞感觉到男人情绪的变化,冷声道:“把手机还给我。” “媛媛。”靳珩手指抚上她细滑白嫩的脖颈肌肤,声音柔和。细听之下尽是不寒而栗的冷气:“你总是在挑战我的底线,为什么,嗯?你明知道我不想你和别的男人有来往,你偏偏非要去卫瑾禹的度假村度假,我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大不了我用点手段让他忙到没空去找你。你借刀杀人,报复董采姿,弄了我一个措手不及,我没惩罚你。还为你收拾烂摊子……就因为我纵容了你,你就可以肆无忌惮,越发放肆吗?” “你纵容我?我怎么不知道?”他说过的。宠女人的是薄允慎,他是靳珩,不需要讨好女人。 至于他给她收拾烂摊子? 呵,她不需要。 这个女人没良心他不是第一次知道,然而她这么说出来此时对他无疑是伤口上洒盐。 靳珩一双黑眸死死的盯着她,掐着她的脖颈的手指在用力,“我再问你最后一遍,和你通电话的男人是谁?” 她不打算隐瞒了,直接道:“蓝斯。” “他找你做什么?” “他说今天在机场看到我了,问我过得怎么样。” “还有呢?” “还有他问我要不要帮忙,我拒绝了。” “这么说他是知道发生了什么,哼,你觉得他是在关心你,还是在借机挑拨你和我的关系?” “我和你之间的关系还用挑拨吗?” 早就千疮百孔,不需要任何人挑拨了。 第176道晨光 你女人哪儿去了 静了一瞬,时初晞狠狠将身上的男人推开,侧躺着往床边上挪,离他远远的。 身后有没有动静。 时初晞不想和他再交谈,大脑放空,闭上眼睛睡了过去。 她又睡着了,像是什么事都没发生过一样…… 靳珩低垂着头站在床边,怒极反笑,正要掀开被子躺进去,裤袋中的手机霎时震动,他拿出来想也不想的准备按掉,眼角扫过来电显示。突然改变主意,下床离开。 …… 楼下,会客厅。 沙发上的一男一女一个比一个脸色难看,这哪里像是客人。分明更像是主人。 两个保姆送上茶,候在一旁,大气也不看出。 靳珩双手插袋,深静笔直的视线在沙发上的两人身上转了一圈。冷淡道:“要吵架回去吵去,我可没空劝架。” 傅陵微微抬起下巴:“你哪只眼睛看到我们在吵架?” 靳珩淡淡的,有条不紊的说道:“不是吵架你和你女人的脸怎么一个比一个臭。” “别急着说我,你不也一样,你和她吵的可不比我轻到哪里去。”傅陵意有所指。 靳珩摸出一根烟,没答话。 容汐汐坐不下去了,站起来想要上楼:“媛媛呢?你把她怎么样了?” “别急,宝贝儿!”傅陵出手把容汐汐给拽坐了下去,“他要是真舍得把方媛怎么样就不会带回f国,直接把人揪到董鄂面前请罪不是更直接有效?” 容汐汐提着的心放了下来,挣开傅陵的手。 他说的有点道理,f国是靳珩的地盘,方媛的家族也在这儿,董鄂远在m国,势力再大,一时也恐鞭长莫及。 平日里,方媛是个脾气挺温和的姑娘,想不到下手会这么快狠准,要不是傅陵亲口告诉她,打死她都不会相信这种事情会是方媛做的。 “我能去看她吗?”容汐汐还是有点不放心,她得亲眼看到方媛没事才放心。 傅陵闻言按住她的肩膀,不让她去:“容汐汐,方晏不会再醒过来了,你这么对他妹妹大献殷勤有用吗?” “傅陵,你别什么事都往方晏身上扯。”容汐汐被看穿了心事,恼羞成怒的推他。 傅陵又岂会放手,两人一时在沙发上滚成一团。 “行了!”靳珩吐着烟圈不耐烦的打断两人,“要秀恩爱滚回家秀去,我没空在这里陪你们浪费时间。” 两人停着没动,傅陵从容汐汐身上爬来,还不忘伸手把她的衣领给整理好,随后把她扶坐起来。 “咳……”傅陵清了清喉咙。切入正题:“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办?” “兵来将挡,水来土淹。” 傅陵听了若有所思的点头。 靳珩抽着烟:“我以为你会让我把她交给董鄂以求息事宁人。” 董鄂要想对付他们,首当其冲遭殃的就是黑翼集团,黑翼集团当初是他和傅陵共同创办的,后来庄端加入了他们,但大多数时间庄端不管事,主要还是他们两人在掌管黑翼集团。 可以这么说,他们与黑翼集团的命运最就紧密的联系在一起,不可分割。 “事情出来后我的第一想法是这样。”傅陵倒也直言不讳,摊了摊手说:“不过以我对你的了解,别人可以你眼睛眨都不会眨,但对她……你不会这么做。” 靳珩看他一眼,“为什么?” 傅陵微微一笑:“因为你舍不得。” 靳珩眯眸往烟灰缸里弹了弹烟蒂,嗤之以鼻,“我舍不得?”61文库 “要不然你现在把她交给我,我亲自去趟m国。把人交给董鄂,这件事就算对董氏父女有个交待。你再对董大小姐说你愿意娶她,不介意她能不能生孩子,然后你们举行婚礼。皆大欢喜,人生圆满。” 傅陵侧首,深深看着沉默不语的男人,奚落道:“怎么不说话了?” 呵。他倒挺了解他。 靳珩淡淡道:“接下来恐怕你我要打起十二分精神。” 傅陵何尝不知道接下来会有一场恶战,活动着手腕,冷笑着说:“该来的总会来,咱们当年是借了董鄂之手才在f国站稳脚跟。赚到了第一桶金,但他别忘了,我们早就把人情还掉了,他当初借了我们一千万美金。我们两年后还给他的是一亿美金,放眼全世界就算是高利贷也没这么高的利息。我们对他已经仁至义尽,他要是赶尽杀绝,也别怪咱们不客气。” 靳珩静了静。抬起俊脸,偏头看向傅陵身边空了的位置:“你女人哪儿去了?” “你没注意,刚才出去了,应该是去找你女人。” “她睡了。别去打扰。”靳珩有点不悦。 那女人困得很,为了睡眠的事和他闹了好几次脾气,好不容易她能睡得安稳,容汐汐怎么又去干扰。 傅陵听出了埋怨的意思。哼了哼,身体向后靠在沙发里,护短道:“你应该感谢汐汐,女人间最好沟通。你现在和她关系正紧张,有汐汐和她聊聊天,说不定对你们的关系有所缓和。” “谁说我和她关系紧张?”男人更不悦。 傅陵翘起的二郎腿晃了晃,“如果你们关系不紧张,她会把做过的事嫁祸到你头上?” 被好兄弟当面戳破,男人一下没了面子,脸色异常的冷:“你比我好到哪里去?起码她心里没别的男人,你的那个可是心里一天到晚的惦记着她的前未婚夫……” “靳、珩!”傅陵长腿放下。黑冷的脸像要吃人,他最听不得别人提到方晏,偏偏靳珩知道他的痛点在哪儿,非要往他伤口上撒盐。 “想打架吗?”靳珩阴沉的嗓音。手中的烟被猛力掐灭,烟灰星子四散开来。 “来啊,谁怕谁。” 傅陵一脚踢翻了茶几,上面的茶水和纸巾盒、杂志倒了一地。 两个保姆吓得什么也顾不上。慌乱的跑了。 …… 楼上安静得很,容汐汐敲了两下门,估计着方媛应该还在倒时差,不会这么快开门。 下一瞬间。门打开了。 时初晞披着浴袍,带着一身的水汽来开得门。 看来她不在睡觉,刚洗完澡。 容汐汐刚要说话,楼下传来乒呤哐啷的声音。 时初晞不明所以,柳眉拧了拧:“什么声音?” 容汐汐撇嘴,见怪不怪:“不知道吧,可能那两人又在打架。” “你怎么来了?”时初晞侧身请她进来,两人女人丝毫对楼下两个男人的打架不感兴趣,若无其事的聊起了天来。 “我在机场本来想和你说几句的,后来你被靳珩带走,傅陵要过来,我就跟过来了。” 容汐汐手中端着托盘。上来前她特意路过厨房,要了两份下午茶和点心,此刻走到一张铺着桌面的小圆桌前,把东西一一摆好。 时初晞没犹豫的坐过去。端起热气腾腾的花茶,先闻了一下,再抿了一小口,笑道:“还是你好,我正肚子饿呢,你就给我送吃的来了。” 容汐汐笑着把一碟蛋糕推到时初晞手边:“靳珩说你在休息,不允许我过来,我是趁他和傅陵聊天的时候悄悄溜上来的,所以你我长话短说。” “好。” “我打算给你哥重新换一个医生。” 时初晞抬眼,语气中有一丝错愕:“怎么又换?” 第178道晨光 你不要告诉我你要去s国 “最近你哥身体又差了一些,我担心再这么下去情况只会更加恶化。我在医学界重新筛选了一遍,在d国有一个在富人圈中很有名的脑部医生,只是这个医生平常很神秘,一年只接两次外诊,我花了很多人脉和钱才请到他,但是他有一个要求。” “什么要求?” “他要求你亲自去接他。” “就这个?” “是的,就这个。” 时初晞以为是什么刁难人的要求,没想到是这个。顿时笑了:“这个好办,你把他的航班告诉我,我去接机就是了。” “不是这样简单的。”容汐汐摇头:“对方要求你去他所在的国家接他。” 只要能救大哥。这一点要求她能满足。 时初晞问:“他在哪国?是不是m国?” “不是,他在s国。” s国? 那不是南亚一个小国? 那么一个权威医生怎么会蜗居在南亚小国? 兴许是察觉到时初晞的疑惑,容汐汐解释说:“他不是s国人。多年前他去s国旅游,从此就喜欢上了那里的生活,然后就把家安在那儿了。” 时初晞点头:“那我们什么时候动身?” 容汐汐有所犹豫:“你要不要跟靳珩商量下?” “我是去请医生救我大哥,再说他现在又不是我什么人,我用得着和他商量?” 时初晞似笑非笑,微微歪身靠在椅子扶手上,一只手端起花茶正要喝,容汐汐客套的声音:“靳先生。” 时初晞眼帘未抬,喝了两口花茶,再抬眼对面已经没了容汐汐的身影,人已经自动自发的走到了门口那儿。 时初晞:“……” 容汐汐自知理亏,路过靳珩身边走得飞快。 卧室安静下来。 时初晞喝完了花茶,准备爬上床睡觉,男人的身影挡在面前。 “你又要干什……”她话说了一半,突然停下声音,接着噗呲一下笑出声。 靳珩一身狼狈,脸上挂着彩,像是刚和人大打出手过,再联想到容汐汐进去前好像听到楼下传来的动静,不难想到他和傅陵肯定打了一架。 呵,这两人关系不是很铁的么,下这么狠的手做什么? 兄弟不打算做了? “不会是你和你的好兄弟大难临头各自飞,打算拆伙吧?”时初晞毫不掩饰自己的幸灾乐祸。 靳珩脱了身上的衬衣,平淡的看了她一眼。“兄弟如手足,有什么事打一架就能清零。” 他这意思听上去像是在说他和傅陵没事,可在时初晞听来却是有别有意思。 兄弟如手足,下一句不就是女人如衣服? 当然,他这句话可能还有另外一个版本,他这是在讽刺她身为女人小心眼,记恨着和他之间的恩怨,在她的心底始终没办法清零? 时初晞思考的时间,靳珩脱下衬衣丢到一旁,留给她一个精壮的背影。恋恋 脑袋里晕得很,时初晞抚着脑门,爬上床靠在床头给容汐汐发了条微信。 看完容汐汐的回复。她掀开被子沉沉睡去。 感觉才睡一小会儿,时初晞被人强迫性的挖起来。 “靳珩,你到底要干什么?”她快疯了。双手胡乱去打他。 “起来,不许睡。” “我、要、睡、觉!”她一字一顿,手指去掰他抓着她睡衣领口的大手。 “不许睡!”他的声音冷得像冰块。 她睁开眼睛:“凭什么不许睡?哼。容汐汐说你怕她打扰我睡觉,特意在楼下阻拦过她不让她上来,看来你演戏演得挺像。” 靳珩盯着女人讽刺味浓烈的脸和眼神。呼吸压抑:“你不要告诉我你要去s国。” “你既然听到了,再问一遍有意思吗?”她仍是那副淡到散慢的样子。 靳珩花了很大的力气才让自己用理智的声音和她说话:“卫家和s国有密切的往来,尤其是卫瑾禹在那里做贸易做得风生水起。方媛,你不要告诉我,这些你不知道。” “我知道又怎么样。不知道又怎么样。”她仰起下巴:“我去s国不是为别的,我是去请医生救我哥。” “容汐汐所说的那个医生我会安排。” “你?”她好笑的看他:“你所谓的安排就是那个医生会不小心出个意外,到时候我大哥就彻底没救了是吗?” 靳珩抿紧薄唇。按着即将爆发的脾气:“你非得那么排斥我,事事与我唱反调?” “我不是排斥你,也不是与你唱反调。”她勾唇。讥道:“我是不信任你,你没这么好心,前阵子你还和傅陵密谋一旦我大哥有清醒的迹象。你们立马对他痛下杀手。你忘了,我可没忘!” 她这表情一看就是恨他入骨的模样,何况她才刚刚给他捅了一个大篓子,更清楚她如今是怎么看他。 可是真正从她嘴里听到,又是另外一番滋味,让他极不舒服。 他不由的想。她说不信任他的话不是表面上这样简单,她恨他,对他任何举动都抱有怀疑的态度。恐怕永远不可能改变。 靳珩脸上波澜不惊,内心自嘲一笑,大手突然松开。 时初晞整理了一下衣领和睡衣。 “靳珩。你应该搞清楚,我是奥纳西斯家族的人,我会拼尽全力救我大哥。哪怕拼尽我的全力也在所不惜。所以你再阻拦我,或是在我动身前那个医生有什么意外,别怪我对你做出什么同归于尽的事来。” 说罢,她重新躺回被子,蒙头倒了下去。 没有任何动静。 他没再来烦她。 …… 时初晞睡了一个饱觉,到第二天早晨才醒来。 身边的床铺干净整齐,他昨晚似乎没在床上睡过。 时初晞伸了一个大懒觉,拿起手机习惯性的瞄了一眼,手机里很干净。微信里还是昨天和容汐汐的最后一条微信。 容汐汐告诉她会订今天中午的机票,她回到这套别墅也没带行李,所以只要吃过早餐就可以走了。 楼下。气氛格外怪。 时初晞走到大厅挑了下眉,左边门口处站着庄园内赶过来的保镖,右边站着靳珩的保镖,两大阵营的保镖各站一边,火药味很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