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成虐文女主,都别想逼她走剧情》 第1章 开局对面就是变态杀人犯 【虐文剧情开始倒计时,13分钟,开始。】 辛鹊好不容易从头晕眼花中清醒过来,就看到眼前漂浮着几行大字。 什么情况?! 她环顾一下四周,勉强从被塞入大量信息,快要爆炸的脑子里理出一点信息。 她大概是穿越了。 十分钟之后,剧情开头变态杀人犯就要破门而入,将报警求助的女主逼到绝境,从而给男主制造来英雄救美的机会。 辛鹊晃晃悠悠站起身,看向她所处的环境。 是这具身体暂住的出租屋...... 没空去研究其他的信息。 她脑子里全是刚刚的剧情提示。 将屋子研究了个遍,她在第2分钟时,找到了厨房。 提问,如果门外在11分钟之后会破门而入一个手持砍刀的连环杀人犯,那么,你该如何在有限的时间之内保全自己呢? 辛鹊径直掠过架子上的菜刀。 “滋滋滋——”燃气灶被打开,拧到了最大。 她选择了......起锅,猛火烧油。 还加了厨房里仅剩的半袋白糖。 望着锅里的糖油混合物,已经开始开始咕嘟嘟冒大泡,油锅呛人的油烟蔓延在狭窄的厨房里。 只是站在锅边,辛鹊就已经被锅里的热意炙烤的有些出汗。 【3】 【2】 【1】 【滴——!】 一阵尖利的警报声响彻在辛鹊的大脑里,吵的她心烦意乱。 与此同时,在一阵接一阵巨大的狂砍乱劈声之中,大门的门锁被彻底破坏。 客厅里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草他妈的贱人,不给老子开门......” 男人气急败坏的声音隔着墙响起。 “老子过的一穷二白,凭什么你们过得这么好!老子死也得拉上几个垫背的!” “嘭!”客厅里响起此起彼伏的打砸声。 “滚出来!”男人一间一间卧室找了过去。 “我他妈蹲你好几天了,知道你这个小娘们是独居!!!” “把钱都他妈交出来!!!” 吼到最后,男人已经癫狂至极。 危险,近在眼前。 “嘭!”厨房的门被一脚踹开。 “哟,大小姐在这做饭呢......” 男人扭曲的脸上露出终于找到猎物的兴奋神情,步步紧逼向灶台边的女人。 眼看离女人的距离只剩不到两米,男人步伐下意识快了些。 他脚下陡然一滑,重重摔在已经被食用油润滑过的地面上。 事实证明,一锅已经烧的滚沸的糖油混合物从头到脚浇下去,就是大罗神仙来了,也得先打120,重塑肉身。 “我劝你最好是不要乱抓,融化的糖附着在皮肤表层上,除非你连那块肉一起剜下来。” 辛鹊双手抱臂靠坐在桌沿上,居高临下看着地上的男人,面露嫌弃。 这画面也太特么恶心了。 她摇了摇头,不去管皮肤已经大片大片烫伤溃烂,表层还沾着糖油混合物的男人。 将男人已经尖利到破音的哀嚎丢在身后,她才慢悠悠给警察和120打了电话。 赶到现场全副武装的警察和武警“......” 你是说,地上这一摊人不人鬼不鬼的,是本市通缉许久的变态连环杀人犯? 在场的没一个人敢乱动地上这坨已经面目全非、十分掉san的人形生物。 于是压力给到了来迟一步的120这边。 医护“......” 警方还是先带走了辛鹊去问话。 辛鹊倒没什么情绪起伏。 去警察局总比见法医强吧? 正好,在警察局没什么人打扰,反而不影响自己理清现状。 辛鹊在警察的包围中下楼时,与楼道中快步上楼的高大男人擦肩而过。 男人下意识回头看了被警察护住的辛鹊一眼。 辛鹊余光瞥见那人西装革履,一脸错愕,手中还举着一部亮着屏的手机。 看来,这位应该就是男主了。 主要这人的长相跟其他人不在一个图层上,太显眼。 “那坨......不是,那个人的dna比对结果,需要等待。”推门而入的警察跟和辛鹊做笔录的同事打了声招呼。 那人现在还在医院抢救,据说身上粘的那些东西,已经抠不下来了...... 警察打了个哆嗦,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脖子。 太特么刺激了,那个男的浑身上下几乎是一块好肉都没有。 男人看向桌子对面老神在在的辛鹊。 虽说走访了她的邻居,能证明那个男人是想破门强行进入她的房间,但辛鹊这稳如老狗的心态...... 非常人可比拟。 正常人,可想不到这么狠的自卫方式。 据勘察现场的同事说,厨房的灶台上总共两个锅子。 一个锅里面盛了糖油混合物,另一个锅底下的火都没灭,还在烧着什么东西。 一打开锅盖,满满一锅的沸水。 他丝毫不怀疑,如果他们再晚到一点,恐怕那男人还会再被从头到尾焯一遍。 面对他们的疑问,辛鹊十分坦诚,“我想过拼刀,但是吧,那人砍门的时候我从猫眼里看了一眼,他手里的刀比我的菜刀长了好大一截。” 辛鹊两手一摊,“我只能想别的办法,从他手里活下来,坚持到你们来救我。” 警察嘴角抽了抽。 综合下来,辛鹊所有的口供都没什么可疑的地方。 “你端锅的时候,手怎么那么稳?”警察最后问了一句,“半锅油,还是那么危急的情况下,你竟然一点也没有沾到。” 辛鹊叹了口气,“逼急了你比我还稳,当时那个情况,不是我死,就是他死。” 警察想到先前死在那个杀人犯手里的女人的惨状,不置可否。 【剧情重置。】 【与男主骆华意相识时间推迟。】 【请角色辛鹊,按照下放的剧情,完成虐恋任务。】 辛鹊皱眉看着面前又一次浮现在眼前的几行大字。 终于有时间好好来看看,被塞进脑子里的那些剧情了。 辛鹊垂着眼在脑子里过了一遍。 她现在的身份,是一本追妻火葬场的虐文女主辛鹊。 而今天差点被她过油焯水两件套伺候的男人,正是她爱上男主开启长达十年虐恋的契机。 第2章 斩草除根 按照原剧情,她应该在被杀人犯即将破门而入时,被见义勇为的男主救下,杀人犯落荒而逃。 她现在的身份,是虐文女主。 原剧情里的女主辛鹊,父母亲人全部偏心妹妹,导致她自小缺爱,长大后被男主骆华意舍身相救的善意打动,不可自拔的爱上了他。 她的妹妹辛心,得知辛鹊暗恋骆华意后,故意撮合两人在一起,又将骆华意勾到了自己的身边。 理所当然的,骆华意也偏向了辛心那一边。 辛鹊在被所有人抛弃并被赶出辛家之后,被上门报复的变态杀人犯捅杀在出租屋,并被肢解烹尸。 女主死后,骆华意脑子里的水一下子被抽空了,幡然醒悟,原来他深爱的一直是女主啊! 虽然他不知道辛鹊的生日、对辛鹊多年冷暴力、出轨她妹妹、还逼她因冤案入狱...... 但他一直爱的是辛鹊。 于是男主疯了。 骆华意搂着女主的骨灰四处发疯,最后在某个狐朋狗友装模作样的劝说下,“你这样,辛鹊在天之灵也不会安心的。” 骆华意只好勉为其难的坐拥千万家产,孤独一生。 值得一提的是,女主死后骨灰也一直没落着入土。 那个骨灰罐一直栓在骆华意身边,方便他时时刻刻缅怀女主,证明自己对她永不磨灭的爱。 窝特则妈惹法克! 辛鹊想骂娘。 这特么算什么追妻火葬场! ...... 最终,辛鹊还是被放了出来。 眼下她和男主的相遇已经被打乱,她就不信男主最后还能拿着救命之恩来要挟她干这干那。 剧情中期,但凡女主表达一点对骆华意和辛心的不满,骆华意就会拿曾经的救命之恩说事儿,骂她是白眼狼心狠手辣等等。 女主只觉得自己欠他一条命,憋着一口气去满足他的要求,就差给辛心伺候月子了。 辛鹊冷笑一声,她倒是要看看,现在那个杀人犯已经半死不活瘫床上了,剧情还打算怎么把自己和骆华意撮合到一起? 事实证明,辛鹊高兴的太早。 刚给房东赔完钱,重新租了一套安保好一些的公寓...... 辛鹊就在饭馆被一个流氓给堵住了。 “呦,”穿着流里流气的男人走到辛鹊面前,“美女自己一个人啊?” 辛鹊手里的筷子应声而断。 怎么这个世界这么多不长眼的煞笔呢...... 辛鹊叹了口气,正准备起身叫这男人出去打,对面的男人就被提溜着领子拎开了。 辛鹊一拍脑袋捂住了双眼,实在不想去看那个见义勇为的男人。 今晚就他妈应该在家里吃干脆面。 为什么不吃煮的?她怕煤气中毒,还得男主破窗而入英雄救美。 “手脚给我干净点儿!别他妈找揍!”骆华意高大的身躯隔开了辛鹊和那个流氓,浑身都透着杀伐果断的气势。 “你没事吧?”骆华意理了理一丝不苟的西装袖口,转身过来看向辛鹊。 辛鹊一言不发,一把将骆华意推开,径直往那个气势已经萎了一半的男人那走去。 “等等,你小心......”骆华意没拉住那个女人,眉头一皱,正要上前。 流里流气的男人本身已经有些退堂鼓,见辛鹊主动走了过来,又嚣张了起来,“人家主动投怀送抱,关你屁事......” 话音未落,男人的双腿在半空中划过一个完美的弧度,“砰!” 整个人被辛鹊过肩摔摔到了地上。 确定辛鹊这人也不好惹,男人骂骂咧咧从地上爬起来,跑出了饭馆。 骆华意的脚步一顿,没再继续上前。 “结账。”辛鹊冷着脸去前台结账。 服务员被这出戏惊得目瞪口呆,好半晌才反应过来,“哦,哦。” 骆华意和转身要离开的女人擦身而过,余光瞥见了女人脸上不耐的表情。 他看懂了。 那表情的意思是,自己多管闲事。 辛鹊烦得要死。 这个世界的剧情,压根不过脑子。 骆华意一个霸道总裁,一身高定西装,头发也打理的一丝不苟,怎么会莫名其妙出现在一个兰州拉面馆里? 为了让男女主尽快相遇,不择手段了是吧? 骆华意也没想明白,本应出现在市中心国宴楼里的自己,怎么会脑子一抽,非要开车来吃兰州拉面。 他好像突然清醒了似的,看了看四周逼仄的环境,又看向斜斜停在门口的迈巴赫。 交警疾驰而过的摩托车,一个急刹停在了他的迈巴赫旁。 “等等!”骆华意睁大了眼,长腿一迈疾步走出大门。 很明显交警开罚单拍照的速度比他更快。 拍完车牌,交警立刻发动摩托,扬长而去。 骆华意赶到车边时,手机震动了一下。 是违停处罚的短信。 他看了看这里嘈杂的闹市环境,又看了眼自己的车。 最后,骆华意气的撩开西装下摆,双手叉腰,一口气憋着不上不下,烦躁的不行。 自己到底怎么会突然想到要来这儿的! 没人能解释这个问题。 至少,这个世界的“人”解释不了这个问题。 这要上升到高维度...... 骆华意再怎么霸道,也不可能随机在大马路上抽取一个幸运路人当他的出气筒。 那不是霸总,那是潮霸。 骆华意憋着一口气,上车走人。 ...... 眼前漂浮的透明字体还在闪烁着触目惊心的红,脑子里的警报也是此起彼伏,尖锐锋利的声音几乎要刺穿辛鹊的鼓膜。 当辛鹊意识到刚刚又被剧情强行安排和男主碰面时,她的大脑开始飞速运转,不断复盘穿越之后的遭遇。 是自己把事情想的太简单了。 自己不去找骆华意,骆华意却神兵天降似的直接精准找到了她的位置。 那,之前那个已经重度烫伤,瘫在医院抢救的变态杀人犯呢? 这个杀人犯在剧情中的作用几乎是贯穿始终,甚至最终剧情给女主安排的残忍死法,也是借着这个杀人犯的手...... 辛鹊快速回到自己租住的小公寓,乔装打扮一番之后直奔医院。 她不可能忽略任何一个,可能会威胁到她的因素。 “我的天,”几个医生满脸疲惫,和辛鹊擦肩而过,“那个人命真够大的,重度烫伤成那样儿了,还顺利挺过了危险期。” “估计走不了保外就医吧......看他的恢复速度,正常活动也只是时间问题。” 几人的交谈声逐渐远去。 辛鹊脚步一顿,随后,藏在口罩眼镜下的神情骤然阴鸷下来。 ...... “之前那个在老小区那个入室抢劫的案子,你还记得吗?”舟子川将手机放到好友面前,一脸八卦。 “受害者是辛心的姐姐的那个案子。” 骆华意没什么兴趣,视线随意向手机屏幕上一瞥,下一瞬,微微睁大了眼睛。 “辛鹊?”骆华意锁定住手机屏幕上的小道消息,几乎是一瞬之间就找到了她的名字。 “那个案子,”舟子川又调出来一条新的信息,是他在警察局的关系透露出来的,“那个差点儿被辛鹊烫熟的杀人犯,死了。” “似乎是被电线给......活生生勒断了脖子。” 辛鹊慢条斯理将外套下带血的短袖短裤换下来,随后从随身带的挎包里拿出酒精湿巾,一点点擦掉裸露的皮肤上沾染的液体。 几分钟之后,厕所隔间传来一阵冲水声。 辛鹊神情自若走出了公共厕所。 警车一辆接一辆,呼啸至几百米外的医院。 第3章 闭环 “手法这么干脆利落,直接就勒碎一个成年男人的颈骨,”法医皱眉思考,“还是在门外值守的两个警察看管下......” 沾血的凶器就大剌剌躺在病床边,没有提取到任何有用的信息。 “体型、体力,至少也得是一个成年男人。”他们又对比了窗框上残留的鞋印,“是男士鞋。” “对方早有预谋,提前破坏了这一楼层的监控,”去调监控的民警无功而返,“医院进出的人流量实在太大了,排查还需要时间。” “加害人变成了受害人,真够讽刺的。”几人眉头紧锁,“是仇杀还是......” ...... 舟子川还在喋喋不休讨论这桩奇案。 “华意,”他心态有些猎奇,“辛鹊这运气够好的啊?” “这个杀人犯杀人哪次不是斩草除根,被他盯上的就没有活下来的。” “就到了辛鹊这儿,前脚被辛鹊防卫用滚油炸了一遍,后脚就被人寻仇弄死在医院里了。” 骆华意耳朵嗡鸣了一瞬,但很快,又恢复正常。 “辛鹊......”他又想到两人第二次在兰州拉面馆的偶遇。 耳边似乎有什么声音,催促他将视线继续停留在那个女人身上。 但再仔细分辨,又什么都没有,只有对面好友的唠叨声。 骆华意将手机还给了舟子川,“这案子还没公开,你最好别跟别人讨论这些细节,不然你警察局的那个朋友,得被你牵连倒霉了。” 舟子川悻悻闭上了嘴。 骆华意推开面前的文件,抓起西装外套起身,“走,今晚不是咱们朋友几个聚会?” “开我的车去吧。” 舟子川跟在骆华意身后走出宽敞的总裁办,“行啊。” “对了!”舟子川想到什么,跟骆华意随口提了一嘴,“辛家的那个二女儿,也要去。” 骆华意眉头微蹙,下意识开口,“辛家......辛鹊的妹妹?” ...... “奇怪,姐姐怎么不接电话?”辛心一遍又一遍拨打着辛鹊的电话,得到的答复却一直是无人接通。 关机了? 被剪掉的手机卡静静躺在垃圾袋里,刚被环卫工人收走。 “你姐姐不是离家出走了?”舟子妍放下手里的口红,看向她的好友,“咱们聚会,叫她干嘛?” “叫她来丢人现眼啊......”说到最后,舟子妍还有些嫌弃,“顶撞你父母就算了,自己搬出去还被那么个犯人盯上......这不是纯给你家人添乱嘛。” 辛心敛去神色,随口附和了舟子妍两句。 不应该啊,辛心越想越觉得不对劲,以往辛鹊那个废物不管受什么委屈,都是随叫随到,几乎没有敢断联的时候。 她又让辛父辛母给辛鹊打电话。 “她长本事了,敢离家出走了,”辛母嫌弃的意味更重,“现在还敢不接电话......她爱去哪儿去哪儿!” “就当我没这个丢人的女儿!” 换了几个号,拨出去都是无人接听。 辛心有些焦躁。 她不来,今晚给她安排的戏份怎么进行下去? 借口去洗手间,辛心用备用机给手机里的另一个号码发送了一条消息,“她失联了,计划暂停,等我消息。” 辛鹊浑然不知远在辛家的女配还在兢兢业业计划着要搞她。 她坐在被夜色笼罩的公寓里,没有开灯。 “奇怪......”沙发上安静许久的女人终于动了,喃喃自语,“我穿越之前的记忆......” 怎么也回忆不起来。 辛鹊按住了又太阳穴,一鼓一鼓的钝痛让耳边嗡鸣不止,眼前的世界也因为疼痛模糊不已。 只要深度思考这件事情,大脑就会这样,疼到几乎要裂开。 甚至连眼前催促她走剧情的红字,也暗淡下来。 又过了许久,辛鹊才起身,走到窗边俯瞰车水马龙的街道。 大脑之中的钝痛总算褪去。 车流穿行而过的声音越发明显,街边人来人往,花色各异的霓虹灯闪烁在无边无际的夜色之中。 乍一看去,只觉平和。 辛鹊雕塑一样立在窗边,似乎要将整个世界囊括在自己的双眼之中,良久,她才转身离开。 ...... 觥筹交错之间,骆华意刚放下酒杯,就见一双白皙纤细的手,端着高脚杯进入到他的视野之中。 骆华意抬眼看向来人。 “您好,”女人笑起来十分温婉,“我是子妍的朋友,辛心。” 骆华意一愣,出于礼貌往来几句,就不再言语。 来人似乎十分健谈。 骆华意有些头疼,不知是哪里不对劲,他总觉得自己在当下的场景之中,似乎不应该是这么冷淡的反应。 因为下一个场景,即将是...... “不好意思,”骆华意婉拒了对方又一次冲他推来的酒杯,“我去一趟洗手间。” 鬼使神差的,他没有去包厢里的独卫,而是转身拉开包厢门,随着厚重大门逐渐合上的动作,将一室喧嚣关在门后。 走廊里的空调冷风一吹,骆华意的大脑后知后觉被涌上来的酒意放慢了一点思维。 ...... 辛鹊正坐在刚叫来的顺风车上,疾驰向出本市的收费站。 “关卡多了这么多警察,”司机吐槽了一句,“就为了那个杀人犯?” 嘴上这么说,但司机还是缓缓将车停在一旁,和辛鹊一起下车接受盘查。 “辛鹊......”民警例行询问之后多看了辛鹊一眼,“你不是最后一个受害者吗?” 辛鹊脸上是难以掩饰的疲惫,“被杀人犯盯上之后,针对我的流言实在太多了,想换个地方工作。” 没有找到其他可疑的地方,民警最终还是给他们放行了。 一切的变动在驶离收费站之后。 辛鹊看着飞速后退的景色似乎像是被卡住的磁带一样,停滞了一瞬,随后道路两侧的景象飞速逆转。 短短一瞬,她身下的车就已经驶入开往市里的国道。 辛鹊的瞳孔霎时间放大。 是这座城市,不允许她逃离......还是说,整座城市,乃至整个世界,都是为所谓的剧情服务的? 司机将她放在一间酒店门前。 “小姐,目的地到了。” 辛鹊拿出手机看了一眼地图。 她定位的目的地确实也是酒店,但是,是临市的青旅。 不知何时,页面显示的目的地内容变成了面前本市的星级酒店。 “辛心?”一旁不知从哪辆车走下来的明艳女人快步走到辛鹊面前,“刚刚你去哪儿了?” 辛鹊的视线停留在女人身上的礼裙和精致的妆容身上。 把她认错成女配了? 【检测到角色辛鹊的逃脱行为,请立即改正,完成与男主的相遇剧情。】 辛鹊被骤然铺满大脑的警告声吵的头疼欲裂,四肢也像是灌了铅似的使不上力气,反应过来时,她已经被推搡进酒店之中。 搞什么?! 杀人的时候都没有像现在这样......离开这座城市,在掌控这个世界的人眼里,比杀人还要严重吗?! 第4章 啊,这熟悉的情节 辛鹊不知道突然冒出来的一男一女为什么会齐刷刷将她认成女配辛心。 明明她身上这一身简单的t恤长裤运动鞋,跟打扮华贵的两人一比,明显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舟子妍跟瞎了一样将辛鹊推进电梯,冲她眨眨眼睛,似乎是在暗示她什么。 “好了哥,”舟子妍转身就拉着舟子川离开,“别管骆华意了,他一个大男人又丢不了......快送我回家!” 辛鹊的四肢还是有些不听使唤。 她环顾一圈电梯内逼仄的空间,最后直接撞向了电梯面板。 反复撞击几次之后,上升之中的电梯,终于停了下来。 不是舟子妍替她按的16楼。 辛鹊松了口气,跌跌撞撞往消防通道跑。 “吱呀——” 厚重的消防门被推开,辛鹊跌坐在昏暗的墙角,逐渐恢复了一点力气。 “在这个世界......”辛鹊沉思时总是下意识闭上眼。 她已经大致摸到一点这个世界的运转规则。 剧情优先,主角在次。 但通过先前自己脱离剧情的举动来看,甚至勒死一个npc,规则,或者说是天道,并不会直接惩罚她。 反而,自己仅仅只是要离开本市,就被剧情人物强行送回了虐文场景。 眼前若隐若现的红字闪烁的速度似乎慢了一些。 伴随自己逐渐能自由活动的四肢,辛鹊确定规则对她的肢体惩罚正在逐渐褪去。 是因为男主也在这处酒店,所以规则判定她在进行剧情,才结束了惩罚么。 辛鹊活动了一下僵硬的脖子。 “比起小说世界......”辛鹊坐在黑暗之中冰冷的台阶之上,声音越来越轻。 这个世界,更像是监禁控制她用的...... 监狱。 ...... 骆华意头疼欲裂,大脑几乎快要炸开。 昏昏沉沉间,他撑起身子去摸索自己的手机。 不对劲...... 骆华意的意识越来越混乱,他强撑着思考,大脑之中不断闪过今天酒局上来给他敬酒的朋友。 被算计了。 骆华意来不及思考到底是谁给他下的药。 现在最重要的是......叫120啊!!! 没找到自己的手机,他撑起身子去拨客房电话,试图给自己呼救。 “靠......”骆华意丢开手里酒店的通讯设备,顾不上腿软,强撑着去开门呼救。 到底是谁?拿走了他的手机,掐断他呼救的方式,把他算计的这么彻底! 但不论如何,骆华意都已经将这间套房划成了危险地带,必须马上离开这处空间。 富丽堂皇的星级酒店像是突然没了人气儿似的。 不管骆华意敲谁的门,呼救的声音多么竭力...... 都无人回应。 骆华意眼前的世界越来越模糊。 最终,他拖着几乎快要不听使唤的身躯,借着惯性跌进了电梯。 ...... 辛鹊已经恢复体力,快步穿行在楼梯之中。 走电梯,极大概率会和男主撞上。 她忽视在她眼前闪烁的剧情提示,脚步飞快,踩在楼梯上的声音却极小。 楼道之中的声控灯几乎没有几盏是亮起过的。 这阶段的剧情更狗血,男主中了女配给他下的春药,会把她错认成倒追他主动投怀送抱的女人,拿她当泄欲工具就算了,穿上裤子就翻脸鄙夷她倒贴。 辛鹊窝着一股被小世界压制的怒火,脚步不停。 天王老子来了,都别想逼她走这坑死人的剧情! 推开一楼的消防通道大门,辛鹊几乎是夺门而出。 “救......”辛鹊视线未动,腿跟长了眼睛似的,跨栏一样跨过大堂中央醉醺醺倒在地面上的高大男人,飞速往大堂的旋转门冲刺。 骆华意眼睁睁看着空旷酒店里唯一一个活人从自己头顶路过,撑着最后一丝意识呼救,声音因为体力透支沙哑微弱,“救......救命......” 辛鹊压根没停。 奇怪,刚刚是不是有人说话了? 辛鹊眉头一皱,但逃跑的脚步飞快,跟她没关系。 骆华意听到旋转门运转的声音,脸上全是绝望,“我就是想......借手机打一个120啊......” 说到最后,骆华意再也使不上力气,脑袋一歪,彻底晕厥过去。 辛鹊重重撞向旋转门。 不出意外的话...... “法克!”辛鹊骂了一声,揉了揉自己麻痛的肩膀,“构式剧情不给开门是吧!” 不知是辛鹊骂的太脏,还是天道规则终于对这个屡次违逆剧情的女人忍无可忍。 “咔——” 一道电闸落下的声音响起,整间酒店都陷入了黑暗。 辛鹊站在漆黑的大厅里,瞪大了眼睛。 还能这样?! 骆华意晕在冰凉的大理石瓷砖上一动不动,十分安详。 辛鹊来来回回跨过骆华意无数次,最终也没找到配电室在哪儿。 等一下,就算找到了好像也没用。 辛鹊看了眼自己的双手,自己好像只会破坏断电,不会修电器啊。 这间酒店似乎被从世界之中隔离开了似的,杳无人迹,既没有客人也没有侍应生,如果不是设备和环境都是崭新的被打扫过的模样,辛鹊几乎以为她被困在了什么荒废的鬼屋里。 拿出手机看了眼,没信号。 辛鹊憋着的那股火已经快压抑不住。 她一脚踹向一旁的沙发。 等等,脚感不对。 辛鹊打开手机手电筒看了一眼自己踹的东西。 “......卧槽,活人?”她仔细观察一番才发现这个人好像是自己无数次路过的醉鬼。 刚将人掀过正面,辛鹊看到他那张眉眼紧闭的脸,一把将人重新翻面让他趴在了地上。 靠。 剧情为了把她和骆华意凑一块儿真是拼了。 辛鹊又丢开骆华意,去找其他可以离开这里的出口。 电梯已经停运,只有消防通道......但她为了节约体力,已经上二楼查看过,所有的房门都是紧闭的状态,窗户也是紧紧反锁。 辛鹊只是一摸窗户,就知道这大概是银行级别的防弹玻璃。 想破坏玻璃出去,是不可能了。 辛鹊无功而返,又回到了大堂。 骆华意还跟死鱼一样趴在地上。 辛鹊又想起马上要进行的虐文剧情。 骆华意中药将辛鹊酱酱酿酿之后,第二天一早还会被辛心提前准备好的人堵在酒店。 原本是辛心精心设计的给自己上位的场景,但辛鹊在种种巧合之下截胡了她的机会,也因此招来了辛心变本加厉的报复。 辛鹊扫视一圈大堂,最终还是将视线停留在昏迷不醒的骆华意身上。 第5章 巧合 辛鹊废了点儿力气,最终找到一个省力熟悉的姿势,拖着骆华意的腿往楼道里走。 既然要躲剧情......那她就不可能放任自己跟骆华意单独待在一个空间。 但就男主这什么都能招来的瘟神体质,她决定把他丢在消防通道里,自己在一楼大堂找一处地方藏匿,直到第二天女配安排的人来酒店。 只要门一开,她就能离开这里。 骆华意原本昏迷的十分安详。 “梆!” 辛鹊拖着骆华意走进消防通道,他上半身趴伏在地上,腿被辛鹊粗暴的往后拖,不出意外,脑袋结结实实碰在门框上,发出一声清脆的声响。 骆华意是硬生生被磕醒的。 他大脑还是混乱,身上原本是使不上力气,但他靠在冰凉的楼道里,惊悚的发现自己身上多了好几处大概是磕碰带来的阵痛。 尤其是关节,疼的厉害。 骆华意摸索着墙壁试图起身,但体力实在支撑不起,最终他只挪动了一点,又跌坐回水泥地面。 大口大口喘息着平复心底的惊慌,骆华意大概能分辨出来自己正身处一处楼道之中。 他试图制造出一点声响,好唤醒声控灯,让他的视野先明亮起来。 但黑暗如旧。 骆华意强迫自己冷静,等意识清醒一点,他浑身的汗毛竖了起来。 楼道之中回音格外明显,黑暗笼罩之下骆华意的听觉又格外敏锐,他分明听到这里除了自己的呼吸声,还有另外一道轻浅的、不易察觉的呼吸声。 辛鹊“......” “找我?”辛鹊的声音跟催命似的,被楼道空旷的环境衬的十分让人恐惧。 骆华意差点儿被黑暗之中女人压低的声音吓死。 突然空旷的酒店,消失的客人和侍应生......还有自己莫名其妙从大堂被转移到楼道。 骆华意的理智已经被一桩桩一件件超乎常理的事情,冲击的几乎快要绷不住。 辛鹊这一嗓子,无异于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骆华意又晕了。 辛鹊打开手电筒,看了眼顺着墙壁软倒在地上的男人,“又晕了?” 正好,省的她再动一次手。 不对。 辛鹊蹲在骆华意身前,眼中风云涌动,不知她在思考些什么。 【观测到角色对重要人物做出致命威胁行为,开启惩戒措施。】 将嘴里涌上来的血腥味压下去,辛鹊直接摔出了楼道。 不能对男主下死手。 拖着沉重的身躯离开消防通道,辛鹊回到一楼,躲进大堂前台的长桌底下。 不能直接处理掉整本虐文的源头。 辛鹊重新记下刚刚试探出来的规则,才将自己蜷缩起来。 等她五脏六腑传来的剧痛逐渐转为缓慢的钝痛时,辛鹊挣扎着看了一眼时间。 离天亮还有四个小时。 ...... 好在她的推断没错。 天亮之后不久,门口就传来熙熙攘攘的声音。 这间酒店似乎在某一瞬间,突然就回到了正轨上似的,来入住和外出的客人来往在大堂和电梯之中。 侍应生也候在了大门两侧。 前台刚来接班,跟从桌子底下爬出来的辛鹊大眼瞪小眼,险些吓得尖叫出声。 辛鹊面无表情站起身,没事人一样往门口走。 这次十分顺利。 她终于在侍应生的眼皮子底下,走出旋转门,成功离开了这间酒店。 辛鹊看了眼已经快没电的手机,最终还是打车回之前租住的公寓。 既然当下被困在了这座城市,也不能直接搞死男主,还是先藏匿起来再说。 说不定能被她从中找到一点破绽。 但今早,不知为什么,辛鹊眼前没再漂浮起催促她走剧情的红字。 回到公寓,她反锁好门窗,才倒在单人床上,迷迷糊糊睡了过去。 沉睡过去的女人大概没有料到,她进出酒店被监控拍下的两段视频,恰巧和原剧情重合在了一起。 【主线任务:酒店相遇 完成度:30%】 ...... 骆华意醒过来时,入目是刺眼的白色,和头顶正在一滴滴落下的点滴瓶。 医院? 他活动了一下胳膊,试图起身。 身上像是被人拆开重组了似的,疼的厉害。 “骆总?”特助走进病房,见骆华意已经醒过来,松了口气,“您现在感觉怎么样?” 骆华意一张口,喉咙干涩的厉害。 接过特助递来的温水,骆华意总算恢复了一些,“谁送我来的医院?还有,昨天那间酒店......” “程徵,昨天聚餐时的酒具,还能不能化验出证据?” 大脑清醒过来,他又开始思考昨天的聚餐。 一切都透着诡异。 朋友聚餐的邀请,不知何人给他下的春药,还有突然被清空的酒店...... “骆总,”程徵犹豫一会儿,最终还是正面回答雇主的疑问,“您是今早被酒店巡楼的保安发现的。” “酒店老板和您之前有过合作,连带着他手底下接待过您的经理也认识您,马上就通知我来接您了。” “您的身体已经做过全面的检查,除了血液里的药物残留,需要您住院几天休养,别的......” “就是您身上的瘀伤了。” 骆华意没看懂,为什么特助脸上的表情在提到他身上的瘀伤时十分复杂。 很快,程徵摇摇头,话题转移到骆华意被下药的事情上,“拿到您的血液检测结果之后我就马上带人去您昨晚聚餐的酒店后厨了。” “但......所有的餐具都被彻底清洗消毒过。” “但是我们查到了一小段可疑的监控。” 程徵将拷贝下来的监控播放给骆华意看。 “您看这里,”程徵指向画面一角,“虽然包厢内没有监控,但包厢门口的监控拍到了一点东西。” “您在包厢内和朋友就餐的这段时间,虽然大部分人都有过进出包厢的行为,但他们都是拿着手机或者空手出来的。” “只有辛心小姐......有过带包外出又返回的行为。” “但她身上的小礼裙没有口袋,有可能是带包补妆整理......没法凭这个就怀疑和她有关。” 骆华意眉头紧皱,神情变换几瞬,冷冷吐出两个字,“报警。” 程徵立刻带上监控去报警,让警方介入处理。 病房内空了下来。 骆华意靠坐在病床前,抬手掀开自己身上的病号服。 身上青一块紫一块的。 骆华意的神情更加一言难尽。 难怪程徵提到瘀伤时的神情那么怪异。 就是他自己,看到身上这些暧昧不清的伤痕,下意识也往胡来那方面上想了。 骆华意呼出一口浊气,慢慢放松下来。 仔细回忆昨天中药之后零零碎碎的记忆碎片,有好友的,有辛心敬酒的,还有自己摸索着呼救的...... 画面定格在从自己头顶跨过去的女人身上,又闪过在漆黑楼道里的惊悚一瞬。 耳边刻意压低的女声似乎又开始清晰起来。 骆华意抬手捂住了脸,后背一阵一阵发冷。 出院就去道观。 第6章 肌肉记忆 程徵很快就赶回医院。 “骆总,”他神情凝重,“这件事情的走向......” 骆华意抬眼看向他。 “我去警察局时,辛心小姐也在。”程徵有些拿不准了,“她去,是因为昨晚被小混混堵在了巷子里。” “据她说对方是她姐姐辛鹊雇佣来对她施暴的社会混混。” “而且酒店门口的监控显示,辛心确实没有进出过那间酒店,倒是辛鹊......昨晚进入酒店,在今早天亮后不久离开的。” 骆华意眉头紧锁,“辛心还说什么了?” “说给您下药的......也是辛鹊。” 骆华意嘴角抽了抽。 给他下春药,然后把他拖楼道里揍一顿? 这能是正常人下春药的脑回路? “我确定昨晚整间酒店都被清空了,”骆华意回想起昨晚呼救时的细节,“如果是辛家那个不受宠的长女,怎么可能做到那种程度?” “整间酒店空无一人......能把本市排名前几的酒店控制成这样,她也不至于在辛家还是那么窝囊的表现。” “辛心的说辞,不可信。” 程徵想起自己从酒店查到的东西。 莫名其妙的大停电,还有所有工作人员异口同声的说辞,都没听到骆华意的呼救声。 骆华意的怀疑不无道理,能做到这种程度,不可能是辛鹊一个毫无权势的人能做到的事情。 “我再让人查查那几个小混混。”程徵顺着骆华意的思维,立刻找到突破点。 骆华意示意他放手去做,“去吧。” 随手翻了翻程徵带来的文件,骆华意发觉自己耳边似乎又开始出现曾经若隐若现的声音。 和之前那次一样,只是短暂出现一小会儿,再分辨过去,耳边已经是一片寂静,仿佛只是自己的错觉。 骆华意的神情凝重下来。 那道声音,还在催促他和辛鹊接近。 ...... “幻听?”精神科主任仔细询问过骆华意的症状。 做完各项检查,已经是夕阳西下。 “只看检查结果,您的精神状态还是正常的......不如再观察观察?”主任重新将检查单递回给骆华意身旁的程徵。 骆华意没再继续追问。 科学解释不了,那只能求助玄学了。 ...... 辛鹊陷入了新的危机。 她......快没钱了。 但按照剧情来看,她身边没一个正常人,父母更不用说,重组家庭,她是多余的那一个,没人愿意管她。 问他们要钱?估计要马上进入新的家庭伦理剧情,最后恐怕还得男主来救场。 翻了翻女主的设定,原来她大厂的工作薪资待遇不错,但她的好妹妹辛心偷了她的成果卖给了那家公司的对头,就这么黄了。 女主原本是有绝地翻盘的机会的,但原女主的性格因为缺爱太过懦弱,遇事只会“紧紧抿着唇,留下两行清泪,整个人都快要碎掉。” 就不解释。 坚决不解释。 被误会死也不解释。 最后女主被公司开除,还被拉进了业界黑名单。 辛鹊眉头紧锁。 看来当下最重要的任务,是搞钱。 不能离开这座城市,还要尽可能的远离男主和配角。 辛鹊来回翻了好几遍招聘软件,最终将视线落在城郊的一处小景区上。 “这里填表。”hr将一张a4纸推到辛鹊面前。 辛鹊笔走龙蛇,很快将a4纸推了回去。 ...... “小乔?”组长将打扫工具递给辛鹊,“你就负责这一片区域的清洁工作,中午有一个小时的吃饭时间,记住了?” 辛鹊点点头。 她也说不清自己为什么会选择来这里当清洁工。 但在翻到景区里这座小道观的口碑时,辛鹊的肌肉记忆立刻替自己做了决定。 这座小道观处在山顶比较偏僻的地方,徒步马不停蹄的爬,也得两个小时的脚程。 但还是很多人选择徒步登顶拜访。 辛鹊顺着山路捡完零零碎碎的垃圾,又检查过已经满了的垃圾桶,最后将打包好的满满当当的垃圾袋运送到半山腰的中转站。 卡着时间点,辛鹊在午休时站在了红墙黑瓦之前。 刚被漆过的匾额上题着三个黄澄澄的大字,大气庄严。 【无相宫】 辛鹊的视线停留在依然进出在大门之中络绎不绝的游客身上,不再犹豫,直接踏了进去。 “这道观的名字,好奇怪啊.......”一旁有游客小声讨论。 辛鹊目不斜视,缓步走近庭院之中烟雾袅袅的香炉。 三人合抱大的香炉里已经插满了祈福许愿的供香,热气混杂着烟雾翻滚,矗立在原本就炎热的盛夏之中。 香炉前方四敞大开的神殿之中,是三尊并列的巨大神像,居高临下俯视着一个接一个祭拜的渺小人类。 辛鹊的目标就是这些神情急切,迫切要实现什么愿望的人。 扫视过人群,辛鹊最终站在一个点香的中年男人身后,敏锐的捕捉到他嘴里嘟嘟囔囔的愿望。 “让ta快遭报应......快遭报应......” “不好意思。”辛鹊骨节分明的手捏着三柱免费的线香,挤了过来。 中年男人回过神来,见是香客,神情有些被打扰的不耐,但还是往旁边让了让。 “有仇人?” 男人被辛鹊猝不及防的声音吓了一跳,随后就是隐秘被戳破的惊慌,很快他又冷静下来,“胡说八道什么!” 即将转身离开时,男人又听到辛鹊轻飘飘的声音,“指望报应这东西,您得在神佛面前排多久啊.......” “虽说凡事自有天定,但也讲究一个事在人为,您说呢?” 男人一愣,拿着手里的供香愣在原地。 辛鹊神情自若,似乎刚刚他听到的只是错觉,她只是在专心供香而已。 “这世界上有的是能人,可以替你实现愿望,就看你会不会找了。” 正午耀眼的阳光从四四方方的道观上方洒下来,仔细观察,还能从烟雾之中瞥见香炉里热浪翻滚。 女人目不斜视站在香炉一侧,将手里的线香稳稳插进香灰之中,身后正殿里正中央的那座神像,手持法器肃穆庄严,端坐在桌案之上。 不知是不是错觉,昏暗神殿之中的神像俯视的视线,正好落在女人身上。 这让男人有些毛骨悚然。 但也让他生出几分往常不敢有的勇气。 辛鹊从道观出来时,见到墙根男人犹豫不决的身影时,就知道自己这桩生意成了一半。 “你是打手,还是中介?”两人走到一处僻静的地方,男人才开口问她。 辛鹊笑了笑,“就当我是前者。” 第7章 开单 男人神情变换了几瞬,最终面露狠色,“帮我收拾几个小畜生,要多少钱?” 辛鹊站在树荫底下,锐利的视线扫过男人身上的穿着。 她嘴比脑子快,下意识就说出一句无比熟悉的应答,“不如根据我这单结果开价?” 说完辛鹊自己都愣住了一瞬。 看来自己穿越之前实在不是什么善茬。 “这是我女儿,”男人从手机里找图片的动作有些发抖,“我跟她妈做生意挣了点儿小钱,就想给她转到那种好学校......我当时就想着别人有的,我女儿也得有。” “谁知道她转学之后......” 辛鹊接过手机,一目十行将他整理的所有信息过了一遍,“霸凌?不对......” 手机照片上女孩儿青涩的面孔上缠了几圈绷带,眉眼紧闭,静静躺在病床上,四周的仪器能看出来她的状况并不好。 不是简单的霸凌。 看男人拍的伤情诊断,她已经终身残疾了。 “有个小畜生追她,被我女儿拒绝之后就一直怀恨在心,”男人的声音已经开始发抖,“一群人想祸害我女儿,把她逼到跳楼......” 辛鹊放大了最后一张聊天截图。 大概是校方的人出面,说女孩儿是自己失足坠楼,监控也已经损坏,无从查证。 她皱眉看完图片,“对方几个人?能不能查到他们的信息?” “三个,都有背景,”男人的肩膀一下子垮了下来,“领头的那个跟舟家有关系,已经取保候审了......律师说他们都是小孩儿,很难判实刑。” “剩下那两个也被保了......舟家做的生意你应该也听说过,跟骆家都算是本市的龙头。” “对上他们,我们连一个浪花都掀不起来。” “行吧,”辛鹊并不在意对方的势力到底多大,只在乎自己这单能挣多少,“我接了。” 男人一愣,对方轻描淡写的态度让他以为自己是不是遇到了什么骗子。 “这是我的联系方式,”辛鹊将自己的手机号打在他的手机里,“先给你弄出点儿成绩来,免得你以为我是骗子。” 男人看着手机屏幕上的那一串数字,还有些精神恍惚。 “你女儿的信息我都记下了,到时可能会借她的身份用一用。”辛鹊冲他摆摆手,随后就离开了这里。 这人说的是真是假还未可知,她得亲自去那所中学查一查。 骆华意跟程徵刚下索道,顺着蜿蜒的山路上山。 辛鹊戴着口罩,穿上红马甲,抄着垃圾夹悠哉游哉往山下走。 两方擦肩而过。 程徵直接将骆华意领到了观后,“骆总,这位是观主,玄云子道长。” 一位身穿道袍精神矍铄的老人走上前,“这位善知识如此急切来访,是为何事啊?” 骆华意将自己昨晚被困酒店的遭遇一五一十道来。 玄云子沉默下来,手指不断掐算。 “不应该啊......”老人眉头微蹙,狐疑的视线在骆华意身上不断逡巡。 骆华意的视线落到偏殿两人高的神像之上。 神像怒发冲冠,手中高举法器,怒目圆睁看向下方,从骆华意的角度看,似乎是在和他对望似的。 此时阳光已经西斜,金灿灿的光透过密密匝匝的树叶摇曳着落在骆华意眼前,给视野平添几分耀眼的朦胧之感。 前院游客依然来来往往,祈福游览,声音热闹。 但骆华意看到偏殿被门框框在正中央的狰狞神像时,却有种一切都在离他远去的荒谬感。 【她是......】 ...... 骆华意和程徵从无相观离开下山时,程徵还在思考那位老人到底为什么突然闭口不言。 “骆总?”程徵察觉骆华意的精神状态有些不大对劲,出言询问。 “没事,”骆华意猛然回过神来,这才发现自己一直魂不守舍,“回去吧。” “对了,原本明天舟总为了庆祝您出院定好的聚会,他说家里临时有事,可能要取消了。”程徵想到舟子川让他转告的事情。 骆华意的注意力短暂被好友的家事吸引过去,“他不是一直很热衷于聚餐玩乐么?竟然会主动取消......什么事儿这么重要?” 给舟子川打了一个电话,那边声音有些烦躁,“别提了,我妹妹给我揽了个难搞的活计。” “我得替她收拾烂摊子。” 骆华意下意识追问了一句,“出什么事儿了?还得你亲自出面......” “还不是她......”舟子川想了想还是家丑不外扬,最终没再继续说,“没什么大事儿,你好好休息吧,改天我去看你。” 挂断电话,舟子川才看向满不在乎的舟子妍,一脸恨铁不成钢,“出息了啊?跟那些暴发户二代混在一起就算了,还认弟弟,给他们担保事情?” 舟子妍想怼回去,但见舟子川神情阴沉,也知道他是真生气了。 她立刻缩了回去,嘻嘻哈哈跟哥哥撒娇,“又不是什么大事儿......再说我也是伸张正义啊?” “那女的癞蛤蟆想吃天鹅肉,家里有点儿小钱就一直纠缠着小庆不放,小庆逼的没办法了才来求我帮忙的嘛......” 舟子川一把将手里的文件摔到了舟子妍面前。 “你自己看看!”他脸色铁青,“这是你说的那女生倒贴?” 舟子妍看到被打印出来的监控截图,原本插科打诨的神色也认真了几分,“哥,你从哪儿弄来的?” “你那个所谓的干弟弟满嘴谎话,带着两个兄弟锁了楼道门想去祸害人家小女孩儿,对方不从就直接把人从四楼推下去了!” “终身残疾,你现在还在这儿跟我嘻嘻哈哈?!” 舟子妍终于有了点心虚的神情,但还是嘴硬不肯认错,“你别光听那家人一家之言啊!小庆家里干房地产的,什么样的没见过,能看上那个没条件没背景的女的?” 舟子川冷嗤一声,“我不跟你讨论这些,你哪来的胆子用舟家的名义罩着他们?!” 舟子妍理直气壮,“人家都求到我这儿来了,再说你以前也没少给我摆平这些麻烦,我哥这么厉害,还能被区区这么点儿小事儿给绊倒了?” “哥,好哥哥!”舟子妍委屈巴巴凑了上来,“你别把事儿都推到我身上啊......你上学的时候,不也是爸爸妈妈跟在你屁股后面给你收拾烂摊子吗?” 第8章 追踪 舟子川被舟子妍翻旧账气的一噎。 “哎呀,”舟子妍晃着舟子川的胳膊,“就帮帮他们这一回,以后我再也不乱认干弟弟了,行不行?” 舟子川气的一口气不上不下的。 “以后不准再去酒吧!”舟子川怒喝,“这次如果不是我的人第一时间把那几个小崽子的供词送过来,不然我都不知道你给咱们家捅这么大篓子!” 舟子妍吓得缩了缩脖子,片刻之后才蚊子似的哼哼,“这事儿有这么严重吗?多赔两个钱不就结了?” “监控物证基本都已经处理了,”舟子川甩开舟子妍的胳膊,“告诉那几个小崽子,事情了结之后马上出国!” “马上跟他们断交!” 舟子妍见她哥是真怒了,也不再撒娇,应了声之后麻溜的离开总裁办。 慌倒是不慌,反正对方闹来闹去也还是为了“钱”这个字,让小庆家安排律师跟那对父母谈判去吧。 她哼着歌,很快就将这件事情抛到脑后,拉开车门坐进自己的限量跑车里,去辛家看望自己养伤的好姐妹辛心。 ...... 辛鹊白天在景区上班,晚上就伪装成学生家长去那所私立中学踩点。 这桩案子在网上几乎查不到什么有用的信息,也没几家媒体报道。 但她记住了男人手机里被着重标出来的那个男学生。 郑义庆。 私立龙蛇混杂,辛鹊接连观察了几天,才在傍晚放学时校园门口的晚高峰里,看到一个高挑桀骜的男生。 “郑哥!”身后披着校服的男生嘻嘻哈哈跟他打招呼,“还真是你,都回来上学了,看来这事儿是真没难倒你啊!” 辛鹊锋利的视线锁定在人群之中闲聊的几个男生身上。 一点点顺着人群逼近那几个男生,辛鹊听到几人的交谈声音更加清晰。 “那两个兄弟呢?郑哥咋没一块儿保着他们啊?” 看来目前脱身的只有郑义庆。 “草,别他妈提了,那女的父母跟疯狗似的不肯松口......” 郑义庆骂骂咧咧走向缓缓停在路边的黑色商务。 辛鹊没再跟上,只是记下了商务车的车牌号。 第二天,辛鹊又在晚高峰里蹲到了那辆来接郑义庆的黑色商务。 这次辛鹊换了一身伪装。 状似无意路过那辆商务车时,辛鹊的宽松的衬衫袖口里落下一个银光一闪的小东西。 “当啷——” 一声微不可察的金属落地声之后,那个小东西滚落到车胎底下。 辛鹊面不改色离开了这里。 被打磨尖锐的长钉一时半会儿并不会让车胎出问题,但过两天么......可就不好说了。 中年男人刚停下送货用的面包车,带着饭急急忙忙往病房里走。 “郑家又来人了。”一夜白头的妇人一面小心翼翼给自家女儿擦脸,一面忍不住落泪。 中年男人放下手里的饭盒,没开口。 不用说都知道郑家来人是为了什么。 妇人知道丈夫的无奈,也没有继续说下去。 对方软硬兼施逼他们签谅解书,自家好不容易打拼出成绩的小公司,已经快被那几家人排挤的开不下去。 丈夫早出晚归为了多跑一点生意给女儿治病,自己天天守着尚未脱离危险期的女儿,根本脱不开身去工作。 “老钱,”妇人声音哽咽,“主任说笑笑之后的手术费用护理费用......” 老钱耷拉着的眼皮动了动,浑浊的眼白遍布红血丝,看向病床上的女孩儿,最终哑着嗓子开口,“先治。” “公司账上还有钱呢。” ...... 辛鹊接到老钱的电话,倒是意料之中。 这几天的观察下来,郑义庆那个学生确实狂的无法无天,即便在取保期间也没耽误他在学校门口教训不顺他意的小弟。 没人敢拦他。 “你之前说接我的单......”老钱坐在消防通道里,盯着手里明明灭灭的烟头。 “你还有多少钱?”辛鹊直接打断了他的话,“不缺钱的话给我弄辆车,能开就行。” “哦对了,再加一个定位器,不用贵的,黑市一千块以内就能弄到。” 老钱一愣。 ...... 辛鹊已经熟门熟路,第n次路过那辆商务车。 只是这次她一不小心被马路牙子绊了一跤,直接摔在了车旁。 手忙脚乱起身,辛鹊脸上有些窘迫,很快离开了这里。 郑义庆抄着口袋从远处走过来,见陌生的女人在自家车旁出丑,嘲笑了声,“走路不长眼的傻逼。” 女人起身之后似乎听到他的嘲笑,立刻低着头小跑离开。 郑义庆没将这细枝末节的小事放在心上。 ...... “听澜山庄......靠海独栋。”辛鹊将定位后的地址详细记下。 摔倒放定位器时,她看到车胎里的钉子还在,立刻确定了下一步计划。 第二天,那辆商务的定位果不其然从学校移动向修理厂。 辛鹊立刻跟景区管理人员请假下山。 脱掉红马甲,她直奔山脚下停放的那辆n手车。 必须赶在这辆车到修理厂之前,把定位器拿回来。 “砰!” 司机躲闪不及,再加上胎压原本就不稳,一下子被逼的撞上了栏杆。 一个瘦个子的中年男人从旁边那辆破破烂烂的轿车上下来,讪笑着讨好道歉,“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我一下走神了......您没事儿吧?” 司机忍着怒气下车去查看车子的情况,“你怎么开车的?知不知道车祸耽误事情,要给我老板带来多少损失?!” 中年男人吓了一跳,围着那辆商务仔仔细细转了一圈,“真对不起!您看这车怎么修,我全赔!” “我这也是开的公司的车送货,”中年男人指了指自己那辆小破车,“千万不能报警走保险......先生,您通融通融,私了行不行?” 司机看了眼时间,把车送修之后还要快回别墅重新开新车去接少爷,不能继续浪费时间。 收到男人的转账,他也懒得跟他继续纠缠,直接叫修理厂来拖车。 辛鹊重新坐回车里,随意瞥了一眼后视镜里自己的伪装,重新驾驶这辆破车离开这里。 第9章 好戏 老钱心里一直七上八下的。 他也不知道自己应不应该相信那个女人。 但他没办法了。 郑家和那两家人非要把他往死路上逼,偏偏一个家的重担全压在他身上。 他甚至没办法豁出去要他们偿命。 这次来病房送饭,妇人的状态比之前好了一点。 “老钱,不知道怎么回事儿,那些王八蛋这几天没再过来。”她给丈夫倒了一杯热水,提起这几天的事情。 老钱端着杯子的手一紧。 不知道为什么,他下意识就想到了那个自称是打手的女人。 ...... 郑义庆今天似乎没来学校。 但老师学生都习以为常。 毕竟他本身就是贵公子,来不来上学全看他心情。 预备铃响彻在整个校园之中,很快,学生一窝蜂涌回教学楼,熙熙攘攘的操场空旷安静下来。 “海景房不错,大少爷。”辛鹊松开抵在司机后腰上的枪托,干脆利索敲晕了带路的男人,“竟然还是独居。” 郑义庆刚顶着起床气从二楼骂骂咧咧下来,见自家司机晕倒在客厅之中,又见一个陌生带着杀气的男人看向自己,立刻清醒过来。 “砰!” 转身要往楼梯上跑的男生被粗暴的拽下了楼梯,随后直接摔倒在楼梯口。 “你他妈谁啊?!”郑义庆破口大骂,“知道我是谁的儿子吗?!敢碰我一下我就......” 冷硬的枪口直接塞进了他嘴里。 郑义庆看清男人手里握着的是枪之后,吓出了一身冷汗。 “骂啊?”辛鹊抽出枪,敲在他脸颊上,“怎么不骂了?” 郑义庆终于发觉对方大概是铤而走险的疯子,吓得出了一身冷汗,哆哆嗦嗦不敢继续嚣张。 辛鹊一枪托敲在他后脑勺上,男生一下子软下了身子。 扛着目标出门,辛鹊看了一眼地上的昏迷过去的司机。 奇怪,自己明明看到他按求救按钮的动作了,怎么还没有警报声? 辛鹊干脆顺手替他又按了一遍求救按钮。 这场绑架是杀鸡儆猴的阳谋,到场的人当然是越多越好。 将那把仿真枪丢在副驾驶,又将捆绑结实的郑义庆塞进后备箱,辛鹊重新开着她那辆缝缝补补还能继续开的小破车,驶向城郊提前找好的废弃工厂。 郑义庆醒过来时已经是半夜。 “醒了啊?”辛鹊站在他面前,看着被堵住嘴的男生惊恐的视线看向自己,随后疯狂往墙角缩去。 辛鹊一把攥住了他的头发,“知道为什么绑你吗?” 郑义庆嘴里的束缚被摘掉,终于能出声,“不......不知道......” 顾及对方手里有枪,郑义庆到底还是不敢跟他正面对抗。 “不知道?”辛鹊眉头一皱,一巴掌甩在他脸上,“啪”的一声,郑义庆的脸立刻红肿起来。 郑义庆被这一耳光打的头晕眼花,从小到大哪吃过这种窝囊? 他装不下去,张狂的傲气又要往外冒,“你妈的......” “砰!”郑义庆愤怒的五官因为腹部传来的剧痛缩成了一团,还没等他反应过来,又是关节摩擦之后的一声清脆的响声。 “啊!!!”郑义庆再也坚持不住,惨叫一声,胳膊脱臼的剧痛让他痛苦的蠕动在地上,却怎么也逃不开男人的钳制。 “我错了......我错了!!!”郑义庆哭喊着大吼示弱,“别打了!!!” 绑架他的绑架犯似乎听到了满意的答案,暂时停下了继续殴打他的动作。 他那点儿傲气被碾压的渣都不剩。 “你为什么绑我......”郑义庆满头大汗,整个人因为剧痛止不住哆嗦,“你是钱笑笑的亲戚?替她出头来了?” 辛鹊啧了一声。 “说错了。”辛鹊面无表情,从后腰抽出一把军刀,直接比划在了他的下眼睑上,“我是你父母的仇人。” 郑义庆一愣。 辛鹊出场最爱搅浑水。 在敌人以为自己是被低级别的寻仇者找上门时,告诉他们明里暗里想要他们命的仇人可不止这一个...... 这时人质就会出现郑义庆脸上这样惊恐不已的神情。 毕竟,替一个没背景的小女生出头的人再怎么肆意妄为也是低于他家的蝼蚁。 但对方如果是郑家当家人的仇人..... 那就不一定了。 纨绔没见过走投无路豁出去的底层人,但在成长时,真真切切见过为了利益去往死里搞对方家属的买凶商战。 “郑家这生意做的够大的啊,烂尾楼危楼拖欠供应商,是一个都不少啊......”辛鹊压低声音,缓缓将刀尖没入郑义庆胳膊上的皮肉里,一脚踩住又要痛苦挣扎惨叫的郑义庆。 “小弟弟,”辛鹊催命似的声音在已经快要晕厥过去的男生耳边响起,“你说呢?” “跟我没关系!”郑义庆彻底崩溃,哆嗦着求饶,“我只是一个没成年的小孩儿,我什么都不知道啊!” “求求你你放了我,我让我爸妈给你打钱.......” “我家有钱,我家有钱!” “你看我缺钱?”辛鹊拿刀背拍了拍他的脸,一脸鄙夷。 郑义庆又缩了缩脖子,声音因为恐惧和疼痛止不住打颤,“那你要什么?” 辛鹊转了一个刀花,云淡风轻的神色看不出她到底是为了什么要铤而走险绑人。 寂静的空白让郑义庆的神经紧绷起来,紧张的等着辛鹊的回答。 短短几分钟像一个世纪一样那么漫长。 许久,辛鹊刻意伪装过的声音才响起,“谁让你是郑家的独子呢?” “当然是搞死你,给你爸妈添添堵呗。” 郑义庆紧绷的神经再也支撑不住,他看着逐渐逼近自己的军刀,带着一身伤,吓得疯狂往墙角缩。 “不要……你放了我,求求你放了我!” “要什么我都给你……你别杀我,我还有一个舟家的姐姐!!! “你要是真对我出手,她和舟家也不会放过你!” 青春期男生正在变声期,嘶哑哭嚎的声音吵的辛鹊耳朵疼。 他彻底慌不择路,哀求和绞尽脑汁的威胁混杂在一起,不管是什么底牌都要拿出来搏一搏。 第10章 狗咬狗 一切和辛鹊掐算的时间都吻合起来。 郑家独子郑义庆在别墅失踪的新闻在两天之后迅速窜上了热搜。 老钱看到新闻推送时,立刻关掉了弹窗。 他的呼吸逐渐急促起来,握着手机的手也有些颤抖。 是那个女打手干的? ...... “骆总,地产大亨郑家的独生子失踪了。”程徵来送文件时,顺口提了一句。 骆华意随手翻了翻最近的新闻弹窗。 “被仇家绑了?”他下意识往买凶绑架上猜。 倒不是骆华意思维跳脱,实在是郑家的名声算不上好。 郑家发家时就是从灰色地带洗白上岸的,之后就算做地产,屠刀也时常挥向供应商和客户。 得罪的人实在太多太多。 “警方已经介入了,”程徵又提起自己职业习惯发作打听到的小道消息,“听说郑家那儿子是他们圈子里有名的纨绔,最近还陷进一桩刑事案子里。” 见骆华意露出一点疑惑的神情,他继续往下讲,“校园霸凌致残,他是主谋。” 骆华意锋利的眉毛逐渐蹙了起来,“上梁不正下梁歪。” “骆总,”程徵有些犹豫,“这件事情......已经牵连到舟家了。” 骆华意凛冽的视线立刻扫向程徵,“舟家不做地产业务,怎么会跟郑家的龌龊事牵扯到一起?” 程徵也没想通其中的关窍,“但是我打听到的信息......确实是舟家替郑家出面扫尾了。” “压这个新闻的热度、郑家那个儿子能这么早就被取保出来,也和舟家的运作脱不开关系。” “舟家处理这件事十分谨慎,如果不是我跟舟家的人也保持着一点往来,连这些我都打听不到。” 骆华意立刻联想到舟子川先前支支吾吾的那件家事。 “去一趟舟家,”骆华意思忖半晌决定还是拉好友一把,“敢替刑事案担保......他到底有多大的把柄在对方手上?!” ...... 郑义庆已经处在精神崩溃的边缘。 他缩在墙角,双眼通红脸色惨白,保养良好的发丝因为出汗已经粘成了一缕一缕的,牙齿止不住磕碰打颤。 整整两天,辛鹊都没让他合眼。 水米未进饥肠辘辘的感官混合着肉体上的新伤,一点点侵蚀他仅存的一点意志。 辛鹊拎着刀, 随意翻了翻这两天的录音。 “你也挺厉害啊,”辛鹊收起手机,蹲到他面前,“你爸在外边作威作福,你在学校里狗仗人势?” 郑义庆精神恍惚,听到辛鹊的话也没什么特别的反应,只是努力缩减自己在她面前的存在感。 他根本受不住那些拷打的手段。 不到一天就把自己从小到大知道的、做下的全招了一遍。 “行了,最后一个问题,你在酒吧认的那个干姐姐,确定是舟家的千金?”辛鹊的声音像是吐着信子的毒蛇一样逼近郑义庆,嗓音不大,但字字夺命。 郑义庆哆嗦的更加厉害。 这两天他已经记不清自己被拧断过多少次骨头,撕心裂肺的疼痛轻而易举就捏断了郑义庆那点儿傲骨,早就学会低头。 “是......是舟家的女儿!”郑义庆脱口而出,生怕回答慢一拍又要挨揍。 “我爸妈干下的事儿......我一个没毕业的中学生,真的是什么都不知道啊!” “钱笑笑......是舟家那个女的信誓旦旦给我作保,她诱惑我说做什么舟家都给我担着......我也是一时糊涂!” 辛鹊没兴趣听他推卸责任。 她已经得到自己想要的,听到远处似乎传来若隐若现的警笛声,脚步一动。 郑义庆发出一声短促惊恐的叫声,很快,就晕倒在墙角。 辛鹊转身奔向提前踩好的后门。 ...... “据悉,郑家公子获救时,整栋废弃工厂都回响着一段骇人听闻的录音......” 各个小报的记者站在镜头前,争先恐后报道郑义庆被解救出废弃工厂的第一手新闻。 郑家已经彻底焦头烂额。 在场的媒体实在太多,甚至还有闻讯赶来的不怕死的吃瓜群众,工厂里那段被绑匪提前安排好的音响播报而出的音频,迅速扩散开来。 直接打了公关一个措手不及。 郑氏夫妻做梦都没想到儿子取保之后还能作出这么大的幺蛾子。 这段录音从三个少年犯开始,扩散到郑家的负面新闻,最后,直接将舟家拉下了水。 而所有的信息,一字一句,全都是从自己的亲儿子嘴里吐出来的。 ...... 老钱刚从警察局出来。 郑义庆被绑,他作为最有可能报复的受害者家属,理所当然成为了警方怀疑的对象之一。 他晃晃脑袋,离开警察局,开车往医院走。 “新闻看到了?”辛鹊漫不经心的声音从听筒那边响起。 老钱还有些不敢置信。 “你真的能......”说到一半,老钱已经有些结巴,“你还要......你还要多少钱?!” “只要能报笑笑的仇......” 辛鹊打断了老钱激动的声音,“你已经不适合继续出面了,给我准备一点现金,剩下的,跟你就没关系了。” ...... 周王两家直接怒气冲冲杀进了郑家。 “姓郑的!”周家太太指着郑母的鼻子骂,“你儿子傍上舟家的关系出来了,我儿子还在看守所蹲着,现在还敢倒打一耙?!” “还放录音往我儿子身上泼脏水?!” 郑母试图让周家太太冷静,但很快就被王家太太崩溃的声音打断,“我告诉你,我儿子跟周家的儿子都是被你儿子教唆着去吓那个女生的!” “你儿子郑义庆才是主谋!!!” “之前说的好好的咱们三家团结在一起把孩子们救出来,你倒好,只把自己儿子救出来就不管了,还让郑义庆录音把我们拖下水?!” 狗咬狗的场面已经控制不住。 郑父头疼不已,“都冷静!义庆也是被绑架的受害者,这些录音都是那个绑匪逼他这么说的。” 王家太太立刻炸了,“你装什么装?!谁知道你是不是傍上舟家想卸磨杀驴?” 第11章 舟家 郑义庆被救出去之后就不再回听澜山庄那栋别墅了。 不过这个辛鹊倒是早有准备。 她已经借着这场绑架把水搅浑,接下来得趁舟家出手公关之前,继续将这个庞然大物拖下水。 当然。 她也不是愿意多管闲事,只是舟家还有两个跟她的身份过不去的男女配。 不一劳永逸将他们从高位上拉下来,未来剧情要是再借着舟家兄妹的权势来折磨她,也是一个巨大的隐患。 未雨绸缪才是上策。 但眼下有一个最大的问题拦在她面前。 舟家的宅邸不管是隐私还是位置,都是辛鹊的身份探查不到的秘辛。 她放弃从网络上寻找蛛丝马迹。 针对舟家的计划,似乎卡在了开始阶段。 辛鹊开始重新复盘她了解的剧情信息,很快,她就将突破点锁定在了男主骆华意身上。 骆华意和舟家如今刚上任不久的掌舵者舟子川交情不浅,再加上剧情里他的亲妹妹,舟子妍,作为反派女配辛心的闺蜜,承担了百分之八十替辛心出手折磨女主的戏份。 于是,舟子川这个护犊子的男二跟在舟子妍身后替她们向骆华意隐瞒了绝大部分事实。 导致辛鹊遭受的各种不公平的虐待折磨,骆华意都不知情,直到辛鹊在大结局被杀人犯虐杀之后真相才大白天下。 “骆华意和舟子川是好友......”辛鹊喃喃一句,眼前一亮。 这几天剧情红字没有在她眼前继续闪烁,导致她现在不知道自己跑偏的剧情到底进行到了哪一步。 辛鹊站起身子,抓起棒球帽遮挡住自己唇角略显阴暗的笑,拉开大门离开公寓。 她有一个疯狂的想法。 反过来利用强行让自己和骆华意捆绑在一起的剧情......让骆华意亲手暴露舟家宅邸的位置,将舟子川兄妹,一网打尽。 ...... 辛鹊驾车到骆氏集团正门附近。 眼前接连消失几天的红字慢慢浮现了出来。 【请角色辛鹊,尽快完成主线任务:相识后的爱恋。】 辛鹊直接拿面前的红字当导航用了。 越暗淡就说明她离男主的方向越远,越刺眼就说明她离男主的方位越近。 在正门附近试探几次找到规律之后,她又回到车里,不再活动。 “骆总,”程徵开车带着骆华意离开集团,“我们还要去舟家吗?” “看舟先生上次见您时的反应,并不愿意接受您插手这件事情。” 骆华意想到前几天去舟家质问舟子川时,舟子川的反应。 “没必要小题大做,”舟子川有些不耐,“只要把热度压下去就行了。” “你们家有把柄在对方手里?”骆华意狐疑的视线落在舟子川身上,“强行插手学生之间的案子,可不是你的作风。” “马上从这桩刑事案件之中撤出来, 还来得及,不然等郑家攀咬到你们,一切都晚了!” 舟子川敷衍的摆摆手,“我知道了,让我好好想想。” ...... 这之后一连几天两方都没再联系,直到昨晚程徵将郑义庆绑架案的前后都发给骆华意,他才发现舟家不是普通的被连累。 而是保护伞。 骆华意的视线落在车窗外飞速后退的景色上,最终叹了口气,“郑家的事情到底还是把舟家牵扯进去了,毕竟是这么多年的朋友,还是帮一把吧。” 辛鹊正在路边,眼前的红字突然刺目一瞬,耳边的警报声也同时尖锐起来,她立刻锁定了擦肩而过的那辆劳斯莱斯。 辛鹊保持着和两辆车的距离,不紧不慢飞驰在高架之上。 很快就要晚高峰,车辆逐渐密集,因此辛鹊也并不担心自己会引起对方的注意。 程徵看了一眼后视镜。 奇怪,是错觉吗? 他刚要警惕起后视镜里不远处的老款捷达,那辆捷达就逐渐从他的视野里消失,换成其他陌生车辆插了进来。 似乎只是自己多疑了。 直到下高架程徵都没有再看到那辆捷达。 于是他慢慢放松了警惕。 骆华意没注意到自家特助眼中闪过的怀疑,只在思考舟家的事情。 舟家牵扯的事情实在太过荒唐,竟然为了一个少年犯去运作给受害者施压。 甚至还被郑家莫名其妙冒出来的仇人找到破绽直接将几家权贵全拉下了水。 以他的商业思维看,舟子川为了郑家这个不稳定因素付出这么多,实在不明智。 付出与收益回报不成正比的事情,骆华意都是慎之又慎,完全不理解舟子川这种无异于自戕的举动。 “如果舟子川现在能和郑家及时切割开,公关还有余地。”骆华意在大脑里已经飞速过了几套公关方案,最终还是更倾向于让郑家自己扛下所有的罪责,保全舟家。 程徵一面目不转睛盯着前方驶入富人区的道路,一面思考自家老板的公关思路。 绑架犯在工厂里流出的音频已经在网络上发酵了几天。 但舟家除了捂嘴发律师函之外,并没有做出其他的举动。 早就错过了公关的最佳时机。 他又想到舟子川往常的自负和玩弄权力时的毫不在意。 恐怕他根本就听不进自家老板的劝告。 程徵将车稳稳停在舟家宅邸的私人停车场里。 骆华意带着程徵走进宅邸,神色凝重,直奔舟子川的书房。 里面似乎正在争吵什么。 听到程徵敲门,很快,书房厚重的大门被推开,舟子妍一双杏眼通红,眼妆也有点花了,巴掌大的小脸上带着不甚明显的泪痕。 见是骆华意,舟子妍的脸色也并没有好多少,只是快步离开书房。 骆华意眉头微蹙。 以往舟子川对他这个妹妹就是有求必应。 在这个节骨眼上兄妹竟然会翻脸吵架,不难让人怀疑舟子川弄权压人的事情,会不会和舟子妍有关。 “网络上发酵的那段音频我都知道了,”骆华意单刀直入,“这件事情你还要瞒到什么时候?” 舟子川似乎刚发过火,见骆华意毫不避讳直接提到让自己陷入困境的那段音频,脸色铁青。 第12章 逐个击破 “舟家推一个替罪羊出来,和那几个少年犯的家庭一起主动配合调查,还有机会翻盘。” “事情已经这样了,涉案人员也被上头注意到了......想要所有人都全身而退根本不可能。” “让那几个少年犯乖乖坐牢,你也立刻发声明......” 骆华意语速飞快,也没空再顾及好友的脸色,“让你们的公关马上安排,你作为舟家刚上任不久的掌权人,必须要出面解释这件事情。” “一次性将所有威胁都处理了,否则后患无穷。” 舟子川站在办公桌后,没再接茬。 只是从男人起伏幅度越发大的胸膛和逐渐愤怒明显的气息,能察觉到他的心情现在差到了极点。 骆华意一看舟子川这样就知道他根本没把自己说的话当回事。 舟子川的视线落到站在不远处的两个男人身上。 “不是什么大事儿,”舟子川突然笑了,“你胆子也够小的,被个绑架犯的胡说八道给唬住了。” “这事儿跟舟家根本就没关系,全是那个绑匪臆造的。” 骆华意的神情也逐渐阴沉下来。 “你还觉得这件事不重要?”男人凌厉的视线扫过来,在压抑的气氛下平添了几分压迫感,“骗骗我就算了,连自己也骗?” “如果那个绑匪说的都是臆造的谎话,你怎么会到现在都一点儿动作都没有?!” “从事情发酵到现在,你发的那封律师函,有几个人信?” “真以为自己手里有个舟家,就能呼风唤雨掌控全世界了,不管你扯什么淡别人都得无脑信你?” 舟子川脸色更加难看,搭在办公桌桌面上的手逐渐用力到泛白,逐渐紧攥成拳。 程徵见两人已经针尖对麦芒快要呛起来,也没法说什么,只能安静立在一旁。 两方最终不欢而散。 ...... “舟家的事情......”骆华意坐进车里,神色还是阴沉,“去查查他们到底捅了多大的娄子。” 程徵应了下来。 辛鹊利用眼前的剧情提示的信号强度,控制着两车之间的距离,最终还是找到了舟家所在的富人区。 直到被安保拦下来,她才打道回府。 不,是去给那两家帮凶找找乐子,变相给舟家一点压力。 她就不信了,自己要保的人接二连三出事,舟家会没有点儿大难临头的危机感? 场面越乱越好,这样舟家这对兄妹才会自乱阵脚。 ...... “铠铠现在还在看守所,”王家太太焦躁不已,拽着丈夫絮絮叨叨儿子的事情,“怎么郑义庆就能出来,咱们儿子明明只是被忽悠的从犯,就出不来呢?!” 中年男人也焦躁不安,这几天离奇的事情一桩接着一桩,打击的他们早就没有刚被警察找上门时的镇定自若了。 “郑家那是傍了舟家才把郑义庆捞出来的,”中年男人抓着头发,语气难掩恐慌,“但你看看,郑义庆才出来几天?” “从废弃工厂救出来之后就进急救室了,现在还口齿不清,精神都快不正常了。” 王太太心烦意乱,“我管郑义庆疯不疯!我就想把我们家铠铠救出来!!!” “够了!!!”王先生大吼一声,“你根本就不知道那个绑匪到底多大能量,到现在都没人知道他到底是为了什么绑人,郑家那么大的背景他照样敢对郑家的独生子下手!” “我们呢?!” “你自己去听听那段音频,里面连咱们家的事情都抖搂出来了,你真以为对方不会盯上咱们?!” 王太太面色涨红,儿子被刑拘在看守所的事情已经让她心急如焚,完全没有精力去思考别的事情。 “还不是你废物!”王太太指着王先生破口大骂,“如果不是你他妈废物非要去舔郑家过活,咱们儿子至于和郑义庆搅合在一起,被带坏成那样吗?!” 王先生也怒了,一把将手边的冰裂纹杯砸向王太太,“你把好好的孩子溺爱成这样,还怪起我来了?!” “你......” “咔——” 复古石英钟上的时针和分针同时指向数字12时,整栋别墅陷入了一片漆黑。 两人的视野一下子被黑暗占据,瞳孔一下子不能适应,什么都看不到。 “管家?!”王先生沉声大喊。 无人应答。 王太太在他面前的黑暗之中发出一声闷哼,随后就是重物落地的声响。 王先生立刻紧绷起来。 桌子底下的紧急呼救按钮都快被他按不回弹了,也毫无反应。 这意味着备用电源也被对方切断了。 “行了,别按了。” “先切的就是你家的备用电源。” 男人低哑阴鸷的声音从黑暗之中袭来,让王先生起了一层鸡皮疙瘩,头皮都快要炸开。 “你......你是谁?!”王先生在感受到脖颈上传来的冰凉的刀刃时,彻底吓破了胆子,整个人跟踩了电门似的疯狂哆嗦。 “哎,”男人的声音像是在跟他话家常似的,轻松又可怕,“胆子这么小,还敢跟着郑家屁股后面狼狈为奸啊?” “哥们儿,黑吃黑习惯了,轮到自己才知道害怕啊?”男人压在他大动脉上的刀又往下压了压,空气中已经开始弥漫着一股若有若无的尿骚味儿。 王先生早就被儿子和郑家出事逼的精神一直紧绷着,如今蓦然出现在他家里的持刀人士是压垮他的最后一根稻草。 他再也支撑不住,吓得两眼一翻,哆嗦着晕了过去。 辛鹊嘴角抽了抽。 她准备好的手段是一个也没用上。 行吧,辛鹊带着两人已经被解锁的手机,迅速离开了王家。 下一个是谁来着? 周家,郑家的黑手套。 原本就是混黑起家,高利贷赌博几乎都沾过,跟上郑家之后对外洗白上岸,实则还是郑家的走狗。 辛鹊已经换了辆破桑塔纳,疾驰在夜色之中。 不急,逐个击破,才能给舟家压力。 ...... “年律师,”周太太坐在沙发椅上,面上是沉稳自持的笑容,“事情确实是这样,现在的女孩子啊,自己不检点,勾搭着我儿子的好兄弟就算了,连郑家的公子也妄图沾染。” “她现在这样......哎,总归也是孩子,一时糊涂,我也不好说太难听。” “翰儿呢,也是一时义气上头了,就答应给他那个被绿的兄弟出头......年少气盛,被煽动了,您也有儿子,应该理解男孩儿那个犟劲。” 第13章 按部就班 律师只是翻着卷宗,没再发言。 助理低头走到周太太身边,压低声音跟她说着什么。 “你说什么?”周太太明显气质要比王太太强势一些,正在跟律师讨论自己儿子的案情,就听到助理来回禀的关于王家的事情。 “千真万确。”助理垂眼应道,“王先生和他夫人现在还在医院。” 周太太神色变换几瞬,最终还是冲律师扬起一个老成的笑脸,“年律师,今天就到这里,之后翰儿的案子,还得辛苦您尽力。” 年律师一见雇主这是变相的在下逐客令,也很识时务的收起各项资料,起身离开,“夫人放心,周少的案子我会竭力辩护。” 助理礼貌将律师送出庄园。 清澈的流水从雅致造景之中的假山流下,汩汩汇入小小的湖泊,水滴碰撞的叮咚声,在安静下来的室内显得格外突兀。 周太太坐在造景前的会客桌的上首位置,面上的微笑逐渐消失。 “先是郑家,又是王家,”她温和自语的声音压过流水声,嗓音不大但字字清晰,“罩着郑家的舟家也陷进舆论里了......” “李助理,”周太太起身,助理立刻站在她身旁,“你觉得幕后主使的下一步,会是谁家?” 李助理毕恭毕敬跟随在雍容华贵的妇人身后,知道她并不是真的询问自己答案,因此安安静静做她身边的陪衬。 “先生知道王家的事情了么?” 周太太拿上披肩,示意李助理跟她去公司。 “已经通知周总了,”李助理态度十分恭谨,“但先生前段时间忙着处理工厂事故闹事的那些乌合之众......再加上少爷的事情,他没什么特别的反应。” “没接电话,只回复了一条短信。” 周太太神情自若,坐进商务车里,声音随意,像是在讨论什么物件似的,“让先生尽早处理了那些刁民,主次得分清嘛......现在翰儿的事情才是最重要的。” “又不是什么太大的威胁,多找些朋友【慰问】一下那些闹事儿的老婆孩子啦......拜访的礼节到位,那些人还能翻出天去?” 李助理点头应下,“好的,夫人要去先生那儿吗?” 周太太舒舒服服靠在座椅里,很快就闭上眼,“毕竟他都忙的没空接我的电话了,还是去看看他吧。” 李助理不再说话。 车子缓缓驶进公司大门。 “李助理,”周太太站在公司楼前,神色淡漠,“你说先生最近对翰儿的事情这么不上心......是不是外面的野种又开始作妖了?” 李助理后背一凉,但还是恭敬回答,“夫人,您多虑了......先生这么爱您和少爷,怎么会......” 周太太拎着包转身走向办公楼,“告诉外面那些野种,只要我在一天,谁都别想越过我的翰......” “砰。” 两人的视野一角似乎滑过一部分黑色东西的残影。 随后就是重物重重落在地面上的沉闷声响。 周太太脸上似乎被溅到了一点温凉的液体,她眉头微蹙,“保洁怎么做的事?怎么会让东西......” “噫,脏死......”周太太拿纸巾随手擦了擦脸颊,脱口而出的嫌弃,在视线看到纸巾上已经氧化变色的棕褐色粘稠液体时,戛然而止。 李助理已经瞪大了眼睛,“是......是......” 身着西装的壮硕男人歪歪斜斜砸在两人不远处的台阶上,红红白白的液体碎肉溅了一地。 头部因为高空坠落和地面的撞击,实在难以分辨出他原来的模样。 但周太太认出了男人手上的婚戒。 和她手指上的婚戒是同款。 周太太呆在了原地,嗓子像是被人掐住了似的,什么声音也发不出来。 僵硬着身子往前走了两步,她终于辨认出男人身上的西装还是她今早亲手为他挑选的那一身。 “呕......”周太太跌坐在地上,被胃里翻江倒海的恶心感搅得整个人一团乱麻。 干呕之后,她抬眼茫然的扫视一圈四周,周太太仿佛才终于找到自己的声带似的,后知后觉尖叫出声。 耳边员工保安混乱的声音怎么也传不到她的大脑之中,她只惊恐的尖叫哭喊,许久,才从人群之中抬起头,试图找出男人坠落的那个位置。 雍容华贵的女人,在捕捉到天台那个带着棒球帽的男人身影时,整张脸扭曲起来。 男人压低的帽檐将他的大半神色遮挡住,只能看到他下半张脸,一片纵横在下巴到耳朵的烫伤格外扎眼。 他似乎毫不意外自己会看向天台,甚至被烫伤扭曲的嘴角勾起一个尽在掌握的笑容,随后,就是几个口型。 周太太耳边嗡的一声炸开,她看清了。 【你是下一个。】 “报警......报警抓人啊废物!!!”周太太尖叫一声,一把推开试图来搀扶她的李助理和员工,“你们都瞎了吗?” “没看到凶手就在那里!!!” 一群人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向公司楼顶。 什么都没有。 倒是老板办公室的窗户四敞大开,透过半开的窗帘,还能看到办公室里面的陈设。 “据悉,周氏老板周成坠亡的案发现场里疑似出现枪支......” 周家涉黑的那些腌臜事儿,又一次引爆了热搜。 舟家的热搜被短暂压了下去。 但舟子川的心情完全没有因为热度暂退感到一丝庆幸。 “舟总,这几家所有的资料全在这里了。”特助将资料传给舟子川。 舟子川盯着屏幕上滚动的文字,神情越来越凝重。 “绑架郑家独子、袭击王家夫妻,现在周家涉黑洗白的那个老板也离奇坠楼......” “最关键的是,这几件事情看似杂乱无章,但是一切都能和郑义庆被解救出来时现场泄露的那条音频对上。” 舟子川想到那条甚嚣尘上的音频。 被变声器处理过的绑匪先是逼着郑义庆交代了郑家的龌龊,又是王家、周家。 最后......就是舟家替郑家运作郑义庆出狱的事情了。 这三家出事的顺序诡异的和那条音频里提到几家的顺序重合了起来。 舟子川卸去力气,往后靠在老板椅上,不知思考着什么。 “所以......”舟子川的声音有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幕后之人最后要下手的,是舟家?” 第14章 决裂 骆华意接到舟子川的电话时还有些意外。 “还以为他真要头铁,一条路走到黑。”他叹了口气,最终还是叫上程徵去舟家。 程徵又去查了查最近发生的事情,露出果不其然的神情,“和郑家沆瀣一气的那两家接二连三出事了,如果按照废弃工厂泄露出来的那条音频,舟家就是最后一个。” 骆华意的视线看向程徵翻找出来的媒体报道。 “怎么会这么严重?”骆华意的眉头慢慢蹙了起来,“先是被袭击又是坠楼......而且两家不约而同被曝出了不少负面新闻。” “骆总,不是单纯的负面新闻,而是直切那几家动脉的关键。” “对方的计划看似杂乱,但一步接一步十分缜密,如果我没猜错,ta在郑家独子被解救出来之后,就已经计划好了这两家的事情。” “那条音频泄露出来之后,警方和纪委就重新彻查了有关这件绑架案的前因后果,之前替郑义庆运作的那些人,都被清洗了一遍,现在负责郑义庆案的,已经换了另一批警察了。” 程徵想到最近本市官场震动,神情也严峻下来,“按照现在的局势,就算热度退去,这几家被清算也是早晚的事情。” “没人能保他们了。” 骆华意联想到舟子川打电话时的紧张情绪,一下子理解了大半。 “他是怕自己和舟家会是下一个被盯上的对象,”骆华意捏了捏眉心,怎么也想不明白,“来人到底是什么来头?能把几家富豪折腾到这种地步......” 跨进舟家大门时,骆华意听到兄妹二人之间激烈的争吵。 “我怎么知道会闹成这样子啊?!”舟子妍恼羞成怒,原本娇俏的声音被羞恼扭曲的尖锐了不少,“明明是你没处理干净,现在又怪到我头上?” 舟子川重重将手边的手机拍在桌子上,“当初给郑义庆自作主张作保的不是你?” 舟子妍的声音更大,“哥你什么意思?解决不了了就凶我?” “我不跟你犟这些没用的,从今天开始你在家禁闭,没我的命令不许离开家里一步!!!”只听舟子川怒气冲冲的声音就能知道他确实是动了肝火。 见骆华意和程徵进来,舟子妍自觉丢脸,眼眶一红,“你除了会关我禁闭还会干嘛?!有本事你去外面的事情都摆平了啊!” 说着,舟子妍转身撞开骆华意身旁的程徵,上了二楼。 随后就是卧室门被摔上时重重的声响。 “你过来了?”舟子川有些疲惫,他示意骆华意落座,自己也坐到沙发上。 “是我当时把郑家的事情想简单了。”舟子川实在解决不了,终于不再硬撑,“华意,你帮我想想,这件事情还能怎么解决?’ “你到现在都没告诉我为什么出手替郑家运作。”骆华意坐在他对面的沙发上,双手交叠,手肘撑在膝盖上,视线越过两人中间的宽大茶几看向舟子川。 “你自己看看这段时间接连发生的事情,虽然那个人都是围绕着这几家的丑闻动手,但事出必有因。” “这三家包括被牵扯进去的舟家,四方唯一共同的交集,就是郑义庆主导的霸凌致残案。” “你是说幕后主使是在替钱笑笑出头?”舟子川想了想这个可能性,嗤笑一声。 “不可能,如果那个女学生家有这么大的能量,怎么可能放任那几家围堵成那样?” 骆华意眉头紧皱,“那如果这个案子,是把你们家拉下水的支点呢?” “你继承家业之后,没人教过你么?你作为舟家的话事人,做下的每一件事情,都和舟氏集团绑定。” “多少对头盯着你的一举一动,只要抓到你出错,就能赌一把从舟氏咬出一个口子,尤其还是这种社会性的案件。” 骆华意望着舟子川谈及对方还是居高临下的那副面孔,终于面露失望,“舟子川,你早晚要为你和你妹妹的自大买单。” 舟子川的额角跳了跳。 “事情已经这样了,我还能怎么办?”舟子川越发烦躁,“我根本就查不到幕后主使的信息,一直都处在被动的局面。” “你要帮就帮,帮不了也别在这儿说风凉话。” 骆华意被舟子川明晃晃的不耐烦噎的愣在了沙发上。 片刻之后,他才强压着怒火开口,“怎么办?加安保,主动找警方交代看能不能跟郑家切割开,另外 寻求特殊保护,你说还能怎么办?!” 舟子川原本就不甘心被身为同龄人的骆华意指指点点,再加上他刚上位不久,骨子里还是不肯承认自己在这件事上的决策错误。 他又和骆华意呛了起来。 “你内涵谁啊?”舟子川腾的一下子站起身,指着骆华意就开喷,“咱俩差不多年纪轮到你在我面前充先知?” 骆华意也站起身,一巴掌拍开舟子川侮辱性意味极强的手,“我充先知?” 他反问一句,随后冷笑一声,“如果不是看在咱们两个中间有几年交情,我会管你这个烂摊子?” “就舟家现在的风评,其他人是不是忙着跟你切割,你自己心里有数!” 舟子川的怒火彻底被点燃,人一失控就要释放骨子里的恶意,找最能刺到骆华意的短板攻击。 “我他妈用你在这装好人了?显摆你能是吧?” “我告诉你骆华意,我再怎么样也是名正言顺继承的家业,父母还好好的健在呢,比不上你这个克死父母的孤.儿.” 程徵猛地抬起头瞪向舟子川。 骆华意被所谓的好友直接掀开痛处,反倒冷静下来。 舟子川被骆华意先是阴狠后又恢复淡漠的视线惊了一瞬,很快他又强自镇定下来。 祸从口出,已经再没有回旋的余地。 又或者舟子川从来就没有将骆华意真心当作朋友相处过。 舟子川嘴唇翕动两下,最终什么都没说,只是甩手离开客厅。 “骆总,”程徵憋着一口气,“您还要继续管舟家的闲事?” 骆华意摇摇头,转身往大门走。 “自作孽......”他的声音毫无情绪,“我们走。” 第15章 相遇 不知为什么,骆华意走到门口时,心跳突然快了一拍。 舟家的宅邸有什么...... 骆华意走神了一瞬。 程徵见骆华意停下脚步,还以为骆华意被好友的恶意给伤害到,刚要出言安慰,就敏锐的察觉到别墅里的氛围不对。 “骆总,”程徵只觉得后背发冷,“从我们进来开始,就没有见到舟家的管家保姆......” 骆华意猛地回过神来。 复古华贵的落地石英钟发出一声声到准点的撞击声。 醇厚悠扬。 骆华意顺着声音看向钟表。 入夜8点整。 舟子川舟子妍兄妹都在二楼,而舟家的父母早就全球旅游去了,别墅里按理来说只有他们兄妹居住。 但兄妹两人生活习惯骄奢,家里伺候的人从来没少过。 从来没像今天这样空旷过。 骆华意转身往旋转梯上走去。 “程徵,报警。”他阴沉下神色,随手抽出舟子川平时挂在墙上收藏装饰用的英式长剑。 舟子川喜爱收藏冷兵器,家里没少摆古今中外的长刀长剑。 路过一幅又一幅古画木雕,骆华意的身影,逐渐消失在楼梯拐角。 “等等,骆总......”程徵皱眉看着手机右上角提示的无信号,刚要提醒自家老板,就发现骆华意已经消失在他的视野之中。 他低骂了一声,三步并作两步翻上楼梯,去找自家老板。 “舟子川!”骆华意拎着剑,一步步走在长廊之中,声音冷冽。 不知是谁打开了唱片机,模糊的蓝调音乐自墙壁的另一端,若隐若现,给安静的别墅之中添了几分诡谲。 骆华意顺着若有似无的音乐声,找到了舟子川的书房。 出乎意料的,门并没有被反锁。 骆华意一脚踹开厚重的书房门。 “别在背后装神弄鬼,出来!”骆华意冷眼扫视过书房内的陈设,空无一人。 除了老板椅是被打翻在地的状态。 骆华意的视线掠过地上散落的文件,心底发冷。 是策划周王郑三家事件的那人,来舟家实施报复了? 握紧了手里的剑,骆华意又一次环视书房,终于让他找到了一丝破绽。 书架被挪动过。 剑尖划过一本又一本书籍,书本多米诺骨牌似的一本接一本倒了下去,最终被一本平平无奇的黑皮书给挡住了去路。 骆华意用了点力气。 “咔哒——” 是暗门。 书架发出一声细微的声响,随后滑动向一旁,露出一人宽的窄门。 骆华意刚要出门找程徵会合,就被里面传来的闷哼声打消了念头。 他又想到周家惨死的当家人。 再晚一步,恐怕要出人命。 骆华意不再犹豫。 辛鹊见眼前的红字又一次开始刺眼起来,耳边也开始响起警报声,叹了口气。 男主也不是白利用的。 又找上来了。 辛鹊缓缓将手里的唐刀从舟子川的胸膛里抽出来,无视地上男人因为剧痛和内伤已经开始涣散的瞳孔,抬腿跨过他。 “你就是......最近风波背后的策划者?”骆华意冷眼看着暗道里缓步而出的男人,内心怪异的观感越来越不对劲。 辛鹊手里的唐刀还在滴血,她随手甩了甩刀,将刀身上的血液甩干大半。 对上持剑的骆华意,辛鹊脸上没什么表情,“您是哪位?” “你难道不知道打扰别人工作......”辛鹊手里的唐刀破风而来,直砍向骆华意,“很不礼貌啊!” 骆华意眼疾手快抬剑挡开。 刀剑相撞的声音充斥在他耳边,紧握着剑柄的手险些没握住。 虎口微微发麻,骆华意整个人都紧绷起来。 自己也是练过剑术和搏斗的,虽然并没有因为对方矮小就轻敌,对面这人出手狠辣还是远超他的预料。 骆华意甚至没找到适合反击的档口。 步步紧逼,像是要把他逼到死角一样。 “舟家他们到底得罪了你什么?”骆华意试图用话术分离开男人的注意力,好给自己争取反击的机会。 “你不择手段将这几家人拉下水,总不能是默默无闻在背后做慈善吧?!” 辛鹊一刀劈在他抬手格挡在面前的长剑。 骆华意只觉得握剑的那只手,虎口快要裂开。 “工作而已,”辛鹊毫不在意男人的提问,“保密。” 骆华意骂了一声,“什么工作要把那几家人弄到家破人亡的地步?” 辛鹊“啧”了一声。 “话真多,”辛鹊单手挥剑砍向他作势格挡的那只手,“你也想跟那些人一样?” 见辛鹊左手空了下来,骆华意总算找到了能挥剑的空隙,“我怎么样还轮不到你来置喙!” 剑刃没有像他预料的那样挑开辛鹊的剑。 意识到刚刚她只是故意卖了个破绽,骆华意立刻要后撤和她拉开距离。 “速度太慢了,出招也幼稚的要命。”辛鹊刻意伪装过的声音,像是宣告他败北的催命符一样,和她手里的唐刀一起,直逼骆华意的脖颈。 “还以为你多擅长冷兵器,现在看来......” 鬼使神差的,骆华意在死亡将至时又想到了被困在酒店时的记忆碎片。 女人压低的声音和对面男人阴鸷的声音似乎重合了起来。 骆华意来不及思考更多,只靠求生本能又一次抬起了手里的长剑。 “滴答......” 骆华意惊魂未定。 左手紧紧抓着的唐刀的刀刃划破手心,血液顺着缝隙落到地板上,绽开一朵血红色的花。 唐刀稳稳停在离脖颈还有一指的距离上。 右手举起的长剑没有刺中敌人。 倒是像对方刀指自己一样,他手里的长剑也停在男人脸颊边。 辛鹊的瞳孔往一旁的剑偏了偏。 脸上的伪装被他划开了一道纤细的口子。 骆华意还没反应过来,手腕一痛,手里的剑当啷滚落在地面上。 辛鹊一手接住要往地上坠落下去的棒球帽,一面活动了下右手手腕,在骆华意以为自己又要砍他时,脚腕一动。 骆华意一时之间不知道是捂手腕还是捂腹部。 他脸色扭曲一瞬,随后腹部被踹击传来的剧痛疼的他弯下身子,倒在墙角。 第16章 鬼打墙? 高大的男人蜷倒在墙角,狼狈不堪。 骆华意眼前因为腹部延伸到四肢的剧痛疼的一阵一阵模糊。 耳边嗡鸣声不止,骆华意似乎听到对手离开的脚步声。 微乎其微。 骆华意心一横,不知是为了证明给谁看,也许是酒店楼道里拖行自己的那个名叫辛鹊的奇怪女人,又也许是撕开面具对自己冷嘲热讽的舟子川,又也许,是对面鄙夷自己的这个出手狠厉的罪犯。 从登顶骆家开始,他已经很久没在人身上吃过这么多次瘪了。 辛鹊脚步一顿。 她低头看了眼死死抓着自己脚腕的男人,脸上顿时露出一言难尽的神情。 耳边剧情刺耳的警报声又开始折磨她的耳膜。 【请角色辛鹊,立刻进入相遇爱恋任务,爱上男……】 辛鹊弯下腰,一点点掰开骆华意骨节分明的手指。 骆华意不知道脑子往哪个方向抽的疯,右手刚被辛鹊掰开,左手“啪”的一声就抓住了她的手腕。 辛鹊“……” 如果不是因为不能搞死骆华意这个男主,她现在就能让骆华意写遗书交代后事。 骆华意眼疾手快又用右手握住了她的手腕,两手一起发力,试图将人抱摔在地上。 辛鹊“……” 骆华意的上半身以一个十分滑稽的姿势僵在了半空。 这人的劲儿怎么这么大!!! 骆华意脸都涨红了也没把辛鹊拽倒。 反倒自己抓着她的胳膊用力,像是要扒着人家站起身似的。 骆华意脑子里曾经教练教给他那些的格斗技,顷刻之间成了笑话。 骆华意想死。 没丢过这么大的人。 辛鹊“……” 噫,男主看起来不大精神的样子。 辛鹊刚要发力将人甩下去,骆华意的脑子不知道又过了什么电,直接从背后困住了辛鹊。 辛鹊一脸黑线,视线下移看着男人用力环在她肋骨上的粗壮的胳膊。 骆华意想的很简单,坚持到警察来,直接将这人当场抓获! “松开!”辛鹊怒了。 恼怒自己竟然被这么个蠢货浪费了时间。 骆华意冷笑一声,用力收紧胳膊,不给犯人逃脱的机会,“在这儿老老实实等着上警车吧!” 辛鹊的怒火还没发出来就快被这人蠢笑了。 骆华意憋屈。 他倒是想直接跟以前一样直接扭着对方的胳膊将人扣在墙上,或者直接放倒在地上。 但这次的对手强的离谱。 自己跟他这么大体型差都没制住他。 只能靠笨办法,从背后困住他不让他逃跑。 辛鹊抬起脚后跟,重重踹在他小腿上。 骆华意差点儿惨叫出来。 他的脸被腿骨传来的疼痛涨成了猪肝色,身形晃了晃,还是死死坚持着,愣是没松开手。 辛鹊借着他困住自己上半身的力腾起下半身,双腿发力蹬在墙上,随后猛地向后发力。 骆华意被辛鹊蹬墙的力道冲击的没站稳,跌跌撞撞往后倒去。 辛鹊顺势拿他当成了肉垫。 “呃啊!”骆华意胳膊差点儿被辛鹊掐下肉来,迫不得已松开一点,立刻被她找到破绽,从骆华意怀里挣脱出来。 骆华意捂着胳膊抱着小腿倒在地上,疼的呲牙咧嘴,“你跑不了,你……” 骆华意一愣。 辛鹊已经重新戴上棒球帽,刚要抬腿离开,就听到骆华意愤怒的大喊。 “辛鹊!” “竟然是你?!” 辛鹊“……” 她撑死也就是掉了一半伪装烫伤的增生假疤,其他的伪装没掉,骆华意这也能认出来,只能说明…… 这坑爹的剧情给他开了透视挂吧!!! 骆华意认出辛鹊完全是凭着脑子里对女人零星的模糊记忆。 当然,还有耳边若有似无的那道声音,思想钢印一样,试图烙印进他的灵魂。 【她就是……】 辛鹊看都没看他一眼,继续抬腿往密室外走。 穿过书架伪装的暗门,辛鹊又一次站在骆华意身前时,两人面面相觑。 我就知道跟男主撞在一起就没好事儿!!! 暗门像是莫比乌斯环一样,门内门外的世界都是密室,不管穿行多少次都会回到原点。 辛鹊面无表情站在门框处思考人生。 难道必须要完成这狗剧情才能离开这里?! 不对啊,之前在酒店明明也没走剧情,她在第二天天亮也脱身离开了…… 这次是不是也要等到天亮? 骆华意见辛鹊来来回回跟演小品似的跨过门框又走回来,跨过门框又走回来…… 重复了十几次。 骆华意一脸问号。 “你有病?”骆华意顾不上小腿还是肚子疼了,他撑着地面起身,看向辛鹊所处放的门框,“这么好的机会,你不跑?” 辛鹊瞥了他一眼,随后让开了道路。 骆华意刚要冲上去继续制服她,就被辛鹊扭过手腕抓住后领,丢他跟泼水似的,直接丢出了门框。 骆华意结结实实扑在了密室入口处的长廊里。 他刚想开口怒斥,就见自己身处的方位不对。 骆华意猛地抬起头,看向身前辛鹊,随后不信邪似的起身往门框外走。 又和辛鹊大眼瞪小眼。 骆华意“???” “鬼打墙了?!”骆华意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辛鹊拉开了和骆华意的距离。 …… “哎,”骆华意最先绷不住了,他尝试几次都没办法离开密室之后,摆烂似的坐在了墙角,“你是人是鬼?” 辛鹊对他有恶意,他不是感觉不出来。 但辛鹊最狠的表现也就是拿刀吓唬吓唬他。 不会真杀了自己。 骆华意试探到辛鹊莫名其妙的底线,放松了不少。 辛鹊已经在思考以后对上男主要不要随身携带tnt了。 不知道炸药威力大还是剧情的力量大? 她来来回回将密室研究了个透,连舟子川父亲出国之前藏的金银珠宝都翻出来了,也没找到其他能离开的方法。 “辛鹊?”骆华意靠坐在墙角,胳膊随意搭在屈起的膝盖上,显得人模狗样的。 他实在无聊。 辛鹊被他叽叽歪歪吵的心烦,黑着脸走过来一刀背敲在他头上。 骆华意“……” 他摸了摸头顶肿痛的那块地方,视线又跟在辛鹊身上,“你到底把舟子川怎么样了?” 辛鹊更烦了。 她也想知道! 自己好不容易把半死不活的舟子川兄妹藏在密室最里面,结果中间出了男主这么个变数。 而现在,这对半死不活的兄妹,不知何时,从最内侧的密室消失的干干净净。 第17章 状况之外 辛鹊太阳穴一突一突的跳。 男主不能杀,男配和女配现在又凭空从她面前失踪了。 她又想起舟子川都快被她锯开了也没彻底断气儿的画面。 是剧情把男配和女配转移出去了? 辛鹊大脑飞速运转,迅速思考男女配失踪有关的可能性。 刚从密室出来,辛鹊就听到外头密道里的骆华意发出一声闷哼。 她下意识过去看了一眼。 骆华意听到熟悉的脚步声,一回头见是辛鹊,指着不远处的暗门,“你有没有觉得我们所处的空间,缩小了一部分?” “你说什么?” 辛鹊快步走到暗门,又一次回到密道之中。 原本骆华意所处的墙角,离密室门近了一些。 辛鹊数了数步数,神情逐渐严肃,“缩小了一圈。” 骆华意环顾一圈原本就逼仄的密道,现在似乎更加压抑,“通道的宽度也减少了。” 原本两人多宽的通道,骆华意和辛鹊刀剑打斗也能施展开的空间,现在已经缩减到一人宽。 “是你做的?”骆华意看向辛鹊,但很快又否认了这个想法。 先是鬼打墙又是空间压缩,辛鹊如果真有这么通天的能耐,早就把自己丢下离开了。 看她四处试探的反应,明显和他一样都是被困在这里的人。 辛鹊从眼前的剧情提示大概猜到他们遭遇的一切都是剧情的手笔了。 和相遇爱恋有关的字眼一会儿跟跑马灯似的在她眼前忽闪,一会儿又加了各种特效滤镜一样忽大忽小拉长变短,再她面前跟led屏一样上下左右滚动。 中心思想就一个。 现在立刻马上quickly和男主擦出爱的火花。 眼前的文字又换了一个特效。 成片成片的火红玫瑰将这些剧情文字捧在中央,险些闪瞎辛鹊的眼睛。 辛鹊头一次觉得文字也能自带音效,吵的她脑仁儿嗡嗡的疼。 骆华意见辛鹊堵在通道前面不知道在思考什么,“你站这儿发什么呆?” 辛鹊呵呵一笑。 骆华意被辛鹊扫过来的眼神惊了一瞬。 辛鹊那一眼像是在看死人一样,他能确定,在那一瞬她是真想弄死自己。 但不知为什么,辛鹊并没有动手。 骆华意放松下来的精神又一次紧绷起来。 过了许久,骆华意确定自己暂时处在一个安全的环境,还是忍不住开口询问,“我得罪过你?” “还有......被你找上门的那几家人,他们和你有仇?” 原本他在确定凶手是辛鹊之后,还有过不敢置信的震惊。 辛鹊只是一个豪门不受宠的女儿,无权无势,离家出走之后甚至都被断了生活费,怎么可能是最近这些风云事件的主使? 但转念回想到辛鹊出手直接将他逼到死路的狠辣,还有她单手就能驾轻就熟挥动的唐横刀。 那把刀骆华意曾经在舟家见过。 那时舟子川的父亲还没退位,从锻造商手里高价买下这把刀时,还给来做客的骆华意展示过。 骆华意清清楚楚的记得这把开刃的唐横刀,重五斤,比寻常唐刀的重量多了一部分。 没练过的人撑死也只会盲目劈砍,根本没法做到辛鹊那样大开大合游刃有余的刀法。 震惊之余,骆华意心底也生出一些忌惮。 辛鹊......到底是所谓的豪门千金,还是......伪装成千金的杀手? 辛鹊并没有回答骆华意的问题。 骆华意直接将她和最近这几家豪门的事情联系起来,迅速接受了这个现实,倒是让她有些意外。 还以为按照男主的尿性,嘴里怎么也得反问一句“你一个不受宠的千金竟然如此大逆不道凶残至极巴拉巴拉” 毕竟这篇虐文的其中一大虐点,不就是男主对女主的不理解和高高在上的质问指责加道德绑架什么的。 骆华意没有等到辛鹊的回答。 他的思维像撒开牵引绳的哈士奇一样,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噌噌往不可思议的道路上狂奔。 “辛鹊是不是早就被你解决了?你现在只是伪装成辛鹊的杀手?” 辛鹊“......” “那几家和舟家的事情我也查过,唯一的共同点就是钱笑笑的案子。” 辛鹊“......” “你是来劫富济贫来了?那也不对,那几家出事的只有人,财物却都完好无损。” “而且钱笑笑那边一直有警方和各界的人盯着,根本就没人和他们家联系过。” “你该不会是什么特殊部门的人物?明面上动不了这几家,所以只能在暗地里......” 辛鹊“......” 再听他说下去她都快以为自己是什么行侠仗义的侠客了。 骆华意看向辛鹊的视线变了,多了一点复杂。 辛鹊手里的刀柄“啪”的一声打偏了骆华意的脸。 骆华意捂着红肿的嘴唇眼冒金星。 这一下差点给他扇进牙科。 “闭嘴!”辛鹊黑着脸威胁他。 骆华意被困在密室里出不去,人一闲下来就止不住的胡思乱想,实在忍不住好奇辛鹊到底是哪方的人。 “我们两个现在都被困在这儿,”他叹了口气,“聊聊天也算缓解一下焦虑,免得咱们都被逼疯在这里。” “比起逼疯,”辛鹊突然主动开口,她快步走向密道尽头的密室,“你还是先担心担心自己会不会被挤成饼吧。” 骆华意这才发现两面墙壁像是往中间挤压似的,密道的宽度又缩减了一点,都已经擦到他的肩膀了。 骆华意神色一凛。 “多谢提醒。”他快步跟上辛鹊的步伐,走进密室里。 辛鹊冷眼看着面前以为自己是在主动救他的男人,似乎正在一点点放下对辛鹊的戒备。 他根本不知道他自己刚刚死过一次。 剧情在骆华意被墙壁挤压窒息死亡时,迅速扭转了时间,回到骆华意死亡之前。 【重要主角死亡,剧情回档。】 【见死不救,将对角色辛鹊实施惩罚措施。】 【请角色辛鹊尽快完成任务。】 男人的声音又一次从离她不远处响起,“你很奇怪,做的事情像是黑吃黑,但那几家确实是咎由自取。” “如果不是我瞎猜的以恶制恶,那他们和舟家,跟你有什么利益冲突么?” 第18章 强按头未必会心动,还会嫌弃 骆华意没想到辛鹊会主动提醒自己墙壁收缩挤压的危险。 他觉得辛鹊这人......挺复杂的。 “舟子川没在这里?”骆华意没有在密室里找到舟子川的身影,松了口气。 辛鹊又一次沉默下来。 不刻意看向辛鹊所在的墙角,骆华意几乎就要以为那里并没有人,他见辛鹊安静下来,下意识多看了她几眼。 辛鹊刚结束剧情所谓的惩罚措施。 骆华意非但不能死,甚至自己也不能对他见死不救。 难道她还要主动护着他? 辛鹊站在阴影里,活动了一下手腕。 耳边的剧情提示内容是对她进行电击惩罚,但实际......辛鹊只是有一点轻微的麻意而已。 她不会天真的以为自己能幸运到直接捡了个什么漏。 辛鹊又想到自己失去的穿越之前的记忆。 她到底是什么人?为什么穿越到这里?像是监狱一样的虐文世界,本质又到底是什么东西? “你怎么了?”骆华意又瞥了她一眼,开口问道。 辛鹊的思路被骆华意的声音打断,才看向靠坐在椅子上的男人。 她要不要告诉骆华意,舟子川就是在这张椅子上挨捅的? “聊聊?”骆华意展示了一点诚意,将放在脚边的长剑踢到一边,示意自己并没有继续争斗的打算,“我们现在都被困在这里,再各怀鬼胎单打独斗,也没什么意义。” “还不如一起想想怎么从这里出去。” 辛鹊抬手将耷拉在下巴的那片假疤撕了下来,团吧团吧丢到一边。 骆华意“......” 他的每一句话都像那团垃圾一样掉到了地上。 没人接。 辛鹊完完全全将惜字如金贯彻到底。 “你就不能说几句?”骆华意胳膊扶在椅背上,腰一动,椅子晃了晃。 辛鹊被他吵得头疼。 虐文男主不应该都是哑巴?他怎么这么能叨叨。 看了眼门外的通道,墙壁已经彻底挤压在一起,将密室门口堵得严严实实。 辛鹊不死心,又一次将密室翻了个底朝天。 还是什么收获都没有。 骆华意不知第多少遍打开手机,一直都是不在服务区。 他收起手机,又看向辛鹊,“我怎么觉得,今天的状况跟酒店我被下药那次,这么相似呢?” 辛鹊暂时放弃了挣扎,“差不多,都是剧情作的妖。” 这话落进骆华意耳朵里,像是被奇怪的电流声模糊了两个字一样,“都是xx作的妖。” “什么?”骆华意没听清,“谁作的?” 辛鹊不再回答了。 剧情人物听到的信息都被规则处理过,他理解不了自己输出的信息。 “你到底是人还是什么鬼神?”骆华意出也出不去,只能靠聊天转移一下自己的注意力。 辛鹊终于察觉到骆华意的话痨似乎是在刻意逃避什么。 “你该不会......”辛鹊看向骆华意的视线有些疑惑,“幽闭恐惧?” 骆华意错开了和辛鹊交错的视线,半阖的眼睫微微翕动,在听到辛鹊补充的那四个字时果断开口,“没有。” 否认的声音格外冷冽。 辛鹊点点头,“那就是有。” 骆华意“......” 就在他以为辛鹊要追问或者嘲讽时,辛鹊又闭上了嘴。 骆华意盯着面前地板砖上繁复的花纹,被安静下来的气氛憋的越发压抑。 “难道你身上有什么其他的特殊能力?比如招一些不干净的东西......”骆华意又自顾自开口,强迫自己把注意力从这处四四方方的狭小空间分离出去。 想点儿别的吧。 辛鹊被他和耳边剧情催促的提示音吵的想一炮把这间破密室直接轰开。 狗剧情不择手段把两个人逼到密室,就只为了让她爱上骆华意? 她看了一眼自以为隐瞒的很好,实则在她眼里就是个复读机强行镇定的男人,嘴角一抽。 她得瞎成什么样儿才能看上骆华意。 密室里水晶灯里洒下的暗白色的灯光充盈在四四方方的小房间里。 男人侧坐在她附近,身下那把宫廷风的椅子,跟他身上黑衬衫灰西装一搭,倒真显得这男人有几分姿色。 不得不说骆华意身形确实可以,宽肩窄腰长腿,被西装勾勒的线条着实出挑。 辛鹊完全没看到骆华意的外貌优势,打量过他之后,反倒眉头一皱。 这么好的先天条件,怎么格斗和剑术练的那么烂? 简直就是......浪费资源。 尤其是视线落在骆华意额角不甚明显的汗珠,和他搭在膝盖上越发不安的手。 辛鹊直接没眼看。 幽闭恐惧这么明显的弱点,他竟然都没被竞争对手给直接按死在摇篮里,甚至还能让他直接成长成家族顶点的总裁...... 剧情直接把放水两个大字贴骆华意脑门上算了。 骆华意晃动椅子的幅度越来越大。 他心里焦躁的情绪也越发旺盛。 他完全没意识到辛鹊已经把他从头否定到尾,眼里只盯着密室一人宽高的门,想着什么时候才能从这里出去。 骆华意收回视线,又一次看向辛鹊。 “辛鹊,”骆华意的声音似乎多了一点气势,“我突然想到了一点事情。” 辛鹊动都没动。 “你既然能将这几家人玩的团团转,那当时在医院离奇死亡的那个杀人犯,也是你做的?” 辛鹊不置可否。 身份都暴露了,他会把医院那个杀人犯的死跟她联系在一起倒也正常。 骆华意想到当时辛鹊能将那个杀人犯直接弄到重症监护室的自卫手段,更加肯定了自己内心的猜测。 “怎么,打算出去跟告发我?”辛鹊泰然自若,一点都没有被揭穿的恐慌。 骆华意一愣。 辛鹊的心理素质实在太强,看不出一丝破绽。 “你放心,我没那么喜欢多管闲事。”骆华意瞥了眼辛鹊手里的唐刀,不管内心怎么想的,嘴上都不可能将自己置于危险的境地。 他还没蠢到跟一个疑似杀手的人硬呛。 激怒她对自己来说没有一点好处。 辛鹊意味不明的笑了一声,“还挺识时务。” 第19章 逼急了 骆华意焦躁的情绪又开始翻涌上来。 他看着自己手心已经止住血的伤口,血液氧化变色,在昏白的灯光底下格外刺眼。 干涸的血渍像是拨动火焰的炭火钩子,挑拨骆华意的理智逐渐被焦躁的火焰侵占燃烧。 四面墙严严实实堵住这方小小的空间,天花板似乎也要马上压下来似的,压抑的他难受。 骆华意深吸一口气,试图让自己冷静下来,他需要尽快离开这里。 辛鹊见骆华意无意识摆弄双手的动作幅度和速度越来越频繁。 看来这人快要坚持不住了。 “怎么样才能出去......”骆华意起身走到门口,门外两面已经严丝合缝贴起来的墙壁将门口堵的严严实实。 他试图去推,又折返回来拿椅子去砸。 “砰!” “砰!” “砰!” 一下比一下快,一下比一下重。 骆华意咬着牙,眼里看不见别的东西,只有挡住唯一出口的厚重墙体。 木屑翻飞,“哐当!”一声之后,骆华意丢开手里椅子的残骸,焦躁的视线不断扫视过身后的空间,试图找出其他的,能供他使用的工具。 辛鹊站在墙角的阴影处,仿佛这个人不存在一样。 砸坏的那张椅子像是打开了什么开关一样,骆华意已经彻底不能控制让自己安静下来。 他来来回回在密室里转悠,疯狂寻找一切能被他拿起的物件,试图给自己弄出一个逃脱的出口。 直到地面一片狼藉。 能找出来的东西都被失控的男人砸到堵在门口的墙壁上。 但像是无声的嘲讽一样,那道墙,岿然不动。 骆华意大口大口喘着粗气,试图让自己的呼吸畅快一点。 但四面八方像是要将他压扁的空间边界,在他的眼里似乎离他又近了一些,好像要把他活活困死在这里。 男人揪着自己的衬衫领口,脸色越发惨白。 辛鹊将一切尽收眼底。 即便男主快要崩溃剧情也不打算放他出去? 这个结论一下子推翻了辛鹊之前对剧情的猜测。 先前她以为剧情为了骆华意不断降神,将她往骆华意身边引,是因为一切都围绕着男主展开。 但现在看来......剧情似乎只在乎她和骆华意到底能不能按照设定好的情节演下去。 骆华意,比起身处世界中心的男主,反倒更像被剧情规则控制的工具人。 男人身形不稳,最终跌坐在一片狼藉之中。 辛鹊走过去看了一眼门外纹丝不动的墙壁。 “得出去......”骆华意的思维已经快被拖垮,他一抬头,见辛鹊站在他身边盯着堵在门口的墙壁不知在思考什么。 辛鹊手一沉。 她低头看去,男人攥着她的胳膊不肯松开,双眼通红,整个人都陷入焦躁癫狂的状态,“你知道怎么出去?” 见辛鹊没开口,骆华意攥着她的手越发用力,像是要捏碎她的小臂似的,“你带我出去,我保证不会告发你!” 骆华意迫切的需要有人帮他出去,甚至到最后他已经游走在崩溃边缘,彻底不计较自己言行可能会带来的后果。 当下的困境迫在眉睫,再继续被关在这个空间,骆华意早晚要疯。 空气之中弥漫的焦躁不安等等负面情绪几乎快要像深不见底的暗流一样,淹没过他的胸口,蔓延到他的喉咙。 保持理智困难。 呼吸也困难。 甚至连看清面前的人也困难。 骆华意紧紧攥着辛鹊的胳膊,身形摇晃着慢慢撑着身子站了起来,“不能继续呆在这里了......不能继续......” 辛鹊见眼前的男人已经崩溃到一拳一拳捶在坚硬的墙壁上,很快,墙壁上就多了几道血痕。 还是徒劳。 许久,男人彻底脱力,擦着血痕要跌跪在狼藉上时,腰间多了一只有力的胳膊,稳稳拦住他要摔下去的身子。 骆华意勉强顺着辛鹊手上的力道站直身子,转过身看向突然出手的女人。 “你想出去?”辛鹊综合了自己手上所有的信息,最终缓和下神色,温声开口。 骆华意捶打在墙壁上的手疼的要命,一鼓一鼓的肿痛顺着手刀子一样一路扎到他心口,但他无暇顾及手上的伤痛,急切要得到一个逃离这里的答案。 “对,”骆华意眼尾赤红,“出去!” “可以,”辛鹊这次出乎意料的好说话,“我带你从这里离开,但......” “你得答应我一件事情。” 骆华意一愣。 直到唇上传来温热柔软的触感时,骆华意微微瞪大了眼睛,终于后知后觉反应过来辛鹊在对他做什么。 他整个人像是被从焦躁的那层地狱丢到任人羞辱的另一层地狱一样,情绪被愚弄侮辱的愤怒侵占,下意识进入防卫状态。 骆华意抬手就要去扯辛鹊的头发,试图将这个不知天高地厚丝毫不知廉耻且没有道德感的混蛋给推开。 “当啷。” 那柄唐横刀落在地面上,发出一声和地板碰撞的沉闷声响。 辛鹊跟骆华意这一吻像是生死仇人打仗一样,最终在扭打之中,两人重重扑向被墙壁挡住的密室门口。 “砰!” 伴随着只有辛鹊能听到的剧情提示音,跌落的两人穿过化成虚影的墙壁,重重跌向地面。 随后耳边就是时间重新流转,空间重新复位的声音。 “骆总?!”程徵带着援兵撬开舟子川的书房大门。 骆华意后脑勺摔在地毯上,摔的他头晕眼花,乍一听到程徵的声音,还没反应过来。 程徵瞳孔地震。 “你......辛小姐,”程徵带人就要冲上来保护他老板的名誉,“马上从骆总身上下来!!!” 骆华意仰躺在地上,努力聚焦视线看向门口冲他们冲过来的男人。 视线晃动,骆华意终于看懂了他们现在的状况和姿态。 辛鹊钳制着他的胳膊,整个人跟疯子似的,披头散发骑在骆华意腰上。 至于骆华意......就像是被强按在地上被轻薄了似的,姿势实在引人遐想。 骆华意“!!!” 辛鹊“......” 是她伪装的技术退步了,还是这特助也开了透视挂?! 她假发虽然掉了,但也不至于就把她的形象强行跟女主划等号吧!!! 眼前跑马灯似的花体字剧情提示,短暂扭曲一瞬之后,熄灭消失。 【当前阶段任务已完成。】 【完成进度评分:15%】 第20章 暗自脱轨 辛鹊在程徵冲上来之前就抽过刀横在了骆华意脖子上,“再往前一步试试?” 程徵差点儿把脚刹踩冒烟。 骆华意终于清醒了一些,厉声大喝,“不用过来!” 片刻之后,他才恶狠狠擦了擦自己的嘴唇,黑着脸开口,“辛鹊不是敌人。” 程徵“???” ...... 辛鹊从洗手间整理好外表出来之后,骆华意和程徵露出一个果然如此的神情。 直觉没错,这人就是辛家那个不受宠的长女。 程徵刚给骆华意手上的伤口上好药包扎的差不多。 骆华意收回打量辛鹊的视线,“你今天出现在舟家到底要做什么......你心知肚明。” “我最多就放过你这一次,以后......你好自为之吧。” 辛鹊越过骆华意和程徵,即将擦肩而过时,她轻描淡写的声音才响起,“自以为是之前,不如先看看在外人眼里,这里到底发生过什么?” 骆华意一愣。 “骆总,”程徵跟在骆华意身后,和他一起往玄关走,“您今天为什么突然要来舟家?” 骆华意刚打开门,闻言,他停下了脚步,回头看向他的特助。 “舟总出差,舟小姐也去看演唱会了......”程徵自顾自解释,“咱们不请自来会不会让人误会?” “尤其您还去了书房的暗门......” 骆华意只觉得浑身发冷。 “你在胡说什么?”骆华意打断了程徵的话,脸上全是不可置信,“是舟子川被最近接二连三的新闻吓乱了阵脚,叫我来帮忙,怎么成了舟子川出差去了?” 程徵一脸不解,他三两下调出舟子川的出差信息,将手机递给骆华意,“可舟总确实是今早的航班。” “还有......您说的新闻是指?” 骆华意一把夺过手机。 一切都改变了。 郑家儿子被绑架的新闻报道,变成了被他们先前逼上绝路的员工报复。 王家夫妻被夜袭入院的新闻报道,变成了他们的税务问题被曝,急性脑溢血住院。 周家涉黑,当家人离奇坠亡的新闻报道,变成了当家人被举报,持枪拒捕,被警察当街击毙。 一切都和辛鹊脱开了关系,而舟家......似乎从未牵涉进过这场旋涡。 骆华意只觉得头晕目眩。 笃定的认知被逐一否定,实在让人难以接受。 但辛鹊并不意外这个结果。 从舟子川舟子妍无声无息被送出密室时,她就猜到剧情规则并不打算放弃这两个角色。 男配女配的戏份还多着,剧情既然不打算放任他们被辛鹊的计划清算,那只能是主动出手将舟家这对兄妹从漩涡之中摘出来。 甚至还捏着鼻子将辛鹊辗转几家作恶的事情也抹掉了。 她站在路口正在等红绿灯的人群之中,隐去自己的身形。 ...... “请问您找......”老钱一脸疑惑,看向站在病房外沉默的女人。 辛鹊转头看向钱笑笑的父亲。 “来看看你女儿,”辛鹊扬了扬手里的果篮,随口胡诌了一句,“我之前在学校门口摆摊的时候,钱笑笑经常来光顾我的生意。” “那会儿钱笑笑还没转学呢。” 老钱听到来人能说出自家女儿的大半信息,逐渐放松警惕,“请进。” 病床上的钱笑笑似乎刚醒不久,但体力不支,很快又昏睡过去。 “也算是峰回路转了,”老钱看着自己逐渐好转的女儿,脸上忍不住有了丝笑意。 “民事赔偿拿到了,那几个小畜生也都被收监,律师说这个案子被立了典型,不出意外,他们都得被重判。” 辛鹊又一次确认了那几家人的状况,“那几家人没再来找你家的茬儿?” 老钱有些茫然,“很久没来过了......哦对了,那几家早就完了啊?” “破产的破产,出事儿的出事儿。” “还有包庇那几家学生的校领导,也都被纪委带走了。” “真是天理昭昭......” 老钱感慨一句,见辛鹊已经将果篮放下,要起身离开。 “您不再多坐会儿了?”老钱追上辛鹊,“孩子住院之后除了记者和我们自家人,很少来人看她,好不容易来个能记着笑笑的......” 辛鹊走出病房,“不用了,谢谢。” “老钱?”妇人拎着饭走进长廊,“你跟谁说话呢?” 老钱下意识指向身旁,“有个来看笑笑的商户......” 妇人一脸疑惑,“哪有?” 老钱回头看去。 人来人往的长廊之中已经再也找不到那个女人的身影。 “奇了怪了,”老钱摇摇头,跟妇人一起走进病房,“她送的果篮还在这儿呢。” ...... “结果这一单,到最后也没挣到什么大钱啊。”辛鹊摔进出租屋的单人床,仰躺着,盯着天花板许久。 最多算没亏本而已。 辛鹊慢慢闭上眼,先休息够再说。 ...... 骆华意又一次去了无相宫。 这次的无相宫门可罗雀,到访的人格外少。 程徵和骆华意穿过道观前院,走进静谧的后院。 又是熟悉的打招呼环节。 程徵和玄云子对话时,骆华意总觉得这个场面,就像是从上一次拜访无相宫的记忆之中复制粘贴来的一样。 甚至连自己的站位似乎都能和上一次完美重合。 “善知识?”老人问他,“你在为何事忧愁?” 骆华意回过神来。 偏殿的杀神神像还是岿然不动俯视着他。 阳光从密密匝匝的树叶之中倾泻而下微微摇曳,让眼前的一切,呈现出一股十分违和的割裂感。 “你在为何事忧愁?” 骆华意张了张嘴。 “我在疑惑......”他努力从最近的一团乱麻之中理出一点头绪,但最近经历的事情实在太过疯狂,让他无从说起。 耳边若有似无的那道要求自己去见辛鹊的声音; 莫名其妙被下药,被控制在酒店的那一夜; 辛鹊和几家豪门凭空被改写的纠葛...... 越来越混乱。 最后画面定格在辛鹊离开之前轻描淡写的提醒。 骆华意长身立在神像的注视之中,嘴唇一张一合,声音有些不像是他自己的一样。 “这个世界,到底是不是真实的?” 【警报————】 【人形制约程序01报错,分管组长请求上报管理员,尽快修正!!!】 【_请求已收到】 【_精神监狱系统维护检修中】 【_判定为低级报错,请勿越级上报】 【_低级报错自行处理即可,与核心犯人相关的高级报错才可发送管理员介入请求】 【收到。】 【核心重犯辛鹊,例行检查无误,判定无须修改监管程度。】 第21章 预知未必是预知 骆华意耳边嗡鸣不止。 偏殿之中俯视着他的那座神像,面目越发狰狞。 玄云子的神情像是视频没有加载出来时的卡顿一样,“世界——” 骆华意再迟钝也察觉到了不对劲。 “轰——” 道观头顶的天空瞬间像玻璃爆裂一样,塌碎成碎片,随后整座道观,沉入无边无际的黑暗之中。 骆华意在坠落时下意识紧闭上双眼。 “善知识?”耳边是玄云子的疑问。 骆华意睁开眼。 他似乎忘记了一点事情。 “您在为何事忧愁啊?”老人从善如流的提问。 骆华意摇摇头,片刻之后才思忖着开口,“只觉得最近诸事不顺。” 玄云子露出了然的神情,随后又是掐指测算。 骆华意偏头看向偏殿的那尊杀神神像,很快,又收回了视线。 “对了,”骆华意在玄云子滔滔不绝时突然开口打断了他,“帮我算算另外一个人。” 玄云子卡壳了一瞬,随后微笑着示意他说下去。 骆华意不再犹豫,“辛鹊。” 玄云子神情变换几瞬,“辛鹊?” ...... 骆华意离开时在前院停下了脚步。 程徵见骆华意去上香,还有些疑惑。 自家老板的性格他是知道的,虽然偶尔也会听听这些所谓大师高深莫测的掐算,但他骨子里并不信这个。 今天骆华意离开时主动上香的举动,让他有些惊讶。 骆华意看向主殿端坐在桌案上的巨大神像。 很快,他收回视线,将手里的香随意插进香烟袅袅的香炉之中。 程徵见他不甚上心的动作,知道他大概也只是跟其他香客一样凑个热闹而已。 “走了,程徵。”骆华意转身离开这处道观。 下索道时,骆华意脑子里回响的不是玄云子那些玄之又玄的推算,而是那时耳边陡然清晰的声音。 【辛鹊是......】 【攻略者。】 骆华意终于想通了前因后果。 辛鹊是世界之外来攻略他的攻略者。 而那些常理无法解释的事件,是为了撮合两人在一起的剧情使然。 而自己...... 他想起自己在无形之中看到的,自己不同于常人的气运。 骆华意,是觉醒自我意志的主角。 ...... 骆华意回到别墅,就让程徵正常下班离开了。 他按照耳边的那道声音展示的零星提示去在网上搜索自己和辛鹊的名字。 果不其然,他搜索到一本数据稀烂的网络小说。 没有评分,甚至也没有人评论。 骆华意皱着眉将这本小说大致翻了翻。 如果自己没有觉醒意志,就要按照这本小说里写的,跟个疯狗一样到处咬人? 辛鹊还是受害者。 还有那些说话做事不过脑子的男女配。 骆华意想到辛鹊如今在辛家的处境,倒真和小说中的爹不疼娘不爱还眼瞎偏心能对上。 辛鹊作为穿越者,不肯认命才一而再再而三的做出违反剧情的举动,似乎也正常。 换成他莫名其妙穿越成一个憋屈到死的小说角色,他也得直接掀桌。 骆华意嘴角抽了抽,还是退出了那本小说。 这本小说已经彻底失去了参考价值。 如果按照小说里说的,他会在变态杀人犯破门而入辛鹊的出租屋之后英雄救美,随后辛鹊不可自拔的爱上了自己...... 骆华意眉头皱的越来越紧。 难怪,他那天根本就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莫名其妙要去那个老破小小区。 原来是为了达成剧情之中男女主的初遇。 还有之后总是脑子抽风要去某个自己不可能去的地方,也是剧情控制着自己做出的举动。 他又想到辛鹊直接滚油把那个杀人犯炸开了花,之后还潜入医院将那个杀人犯直接勒死在了病床上。 她穿越之前大概是什么特殊人物。 不是杀手就是雇佣兵。 骆华意的思维一发散,又忍不住顺着最近发生的事情去揣测辛鹊。 以她神出鬼没的行事风格和狠辣的杀人手法,大概率是前者。 她...... 骆华意突然意识到自己似乎又被剧情给带跑偏了。 他根本就不喜欢辛鹊这样的!!! 为什么要一直思考和她有关的事情?! 骆华意突然有种被掌控全局的愤怒。 凭什么他一定要被剧情掌控自己的感情? 先不提他被辛鹊牵连进密室,导致他幽闭恐惧发作,就只说辛鹊对他掩饰不住的杀意。 骆华意就不可能喜欢一个随时随地都想弄死自己的女人。 骆华意越想越愤怒。 他自己凭着自己的能力杀到骆家顶点,这些痛苦的惨烈的记忆,是他真真实实承受了十多年的过往。 但这些在那本所谓的虐文小说里,只是自己和辛鹊爱恨纠缠的背景板而已。 只短短提了几句的,诸如此类的话语,“骆华意幼年凄惨,所以他骨子里十分缺爱淡漠。” 轻飘飘的描写将骆华意十多年,三千多天的痛苦一笔带过。 骆华意胸腔里升腾起一簇愤怒的火焰。 他不可能放任自己变成剧情里的那副疯狗样,不管碰到什么事情都跟安了雷达似的精准去咬辛鹊一口。 他有脑子! 骆华意已经有自己的事业,有自己要达成的人生目标。 也许是在商业登峰造极,也许是在商场中纵横捭阖,轰轰烈烈过再退场。 不论是孤家寡人,还是顺其自然遇到感情上的知音,他都不甚在乎。 骆华意只要自己的人生彻彻底底被自己书写。 “被自己掌控。” 这是强烈的,自主的,燃烧在骆华意灵魂之中的个人意志。 但骆华意没有注意到...... 他如此强烈的意志,似乎是从小到大的头一次。 像是被修剪整齐的草坪,杂草都已经清理干净,只有碧绿的高低整齐的草叶,在某一天,突然从一片翠绿之中冒出一棵挺拔的、不属于这个群体里的植株。 骆华意的意志,在这片复制粘贴出的整齐草坪之中,像是格格不入的野花野草,分外扎眼。 骆华意理清自己身上可能会出现的遭遇之后,才上楼休息。 关灯之前,骆华意已经明确自己下一步要做的。 死都不可能放任剧情将他和辛鹊撮合在一起。 刚闭上眼睛。 骆华意面无表情光速睁开了眼。 辛鹊在密室之中强吻他的画面,跟种在他脑子里了似的,一闭眼就自动回放。 第22章 辛心 骆华意快要被跟自己的想法反着来的脑子给气笑了。 最后,他睁着眼盯着漆黑的天花板,一直到天边微亮。 ...... 辛鹊全然不知骆华意天人交战的想法。 她睡的挺好的。 不知是不是她和骆华意勉勉强强达成了第二段剧情,剧情提示一直没有再吵她。 ...... 辛鹊起床洗漱之后就一直在思考接下来怎么去搞钱。 从那几家的结局被改写之后,她就一直在愁钱的事情。 倒不是不能正常上班,而是辛鹊要试探这个小世界的运转规则,按照她的搞事风格,上班挣钱实在太慢。 一个月几千块实在撑不起她动不动就要搞几个大人物的计划啊。 这年头n手车都得两千五。 让她创业搞经济吧...... 辛鹊感觉自己好像更擅长去给人当黑手套。 …… 程徵没想到会在咖啡店见到那个冒犯自家老板的女人。 “冰美式,谢谢。”程徵刚将付款码调出来,就和操作台后的女人四目相对。 辛鹊并没有什么情绪起伏。 她选择来商圈附近的这家咖啡店,也是希望能给自己继续物色一个新客户。 该开单了。 程徵从辛鹊手里接过满满当当的塑料杯之后,才反应过来自己走神了。 他拎上自己的咖啡,也没心思午休了。 直奔公司大楼。 “下一季度我们的业务目标……”骆华意正在听业务部负责人做季度汇报。 一切都十分完美。 将辛鹊那个攻略者从自己的生活剥离开,摆脱那些狗血的剧情,他要在他的领域大展宏图飞黄腾达鹏程万里…… “骆总。” 程徵礼貌的敲了敲门。 骆华意从自己的商业版图之中回过神来。 业务部负责人见程徵似乎有话要说,识趣的先行告退。 “怎么,有事?”骆华意问。 程徵神情严肃,“我在公司附近的咖啡厅,见到辛……” 骆华意被戳到关键词,蹭的一下子拍桌子站起身打断了程徵的发言,“别提别管别看别理!她爱怎么样就怎么样,只要别跟我扯上关系,一切都好说。” 程徵被骆华意反应之大吓了一跳。 骆华意这才后知后觉自己似乎应激过头了。 “骆总,”程徵下意识后退了一步,硬着头皮开口,“我只是想问问……她出现在公司附近,会不会是要对您不利?” 比如拿当时强吻你的事情,炒作博上位什么的。 骆华意已经冷静下来,“哪家咖啡厅?” 他刚要抬腿往门口走,猛地想起自己的目的是彻底和辛鹊还有剧情切割开,还是收回了腿。 “你去,想办法把她驱离这块地域。” 程徵带着老板的任务又回到了那家咖啡厅。 “辛小姐,”程徵拧着眉看辛鹊正清洗雪克杯,出声叫她,“方便出来谈谈吗?” 辛鹊最终坐到了程徵对面。 “我的要求听起来也许有些无理,但您确实不能继续在这里……” 程徵尽量让自己表现的温和一点。 “直说,给多少钱?”辛鹊直奔主题。 程徵“???” 辛鹊理直气壮,“你会去而复返说明你老板在这附近办公吧?” “我在这儿干的好好的,跟你们井水不犯河水,莫名其妙就要赶我走,不得给钱补偿?” 程徵见辛鹊单刀直入,也不再客套,“二十万。” 辛鹊双手交叠面带微笑,“我发自内心热爱这份工作。” 程徵“三十万。” 辛鹊指尖点了点桌面,“五十万,不议价。” 程徵“......” 骆华意批款批的特别痛快,一点都不想跟辛鹊讲价似的。 钱刚到账辛鹊就摘了围裙立马辞职。 收到程徵一切顺利的答复,骆华意松了口气。 ...... 辛鹊把共享电动车退掉,又给自己买了辆二手车。 刚加满油准备去城市另一端继续试探城市边界,辛鹊就被一个陌生女人给堵在了出租屋楼下。 “姐姐。”女人柔软蓬松的长发随风微动,长相和声音都十分甜美,“搬家怎么不跟家里说一声?” 辛鹊皱眉从剧情里扒拉出来女人的信息。 原主的便宜继妹。 “姐姐,你自己在外面住实在太危险了,还是搬回来吧?”辛心一脸关切,说话柔柔弱弱的,仿佛是发自内心关心辛鹊一样。 辛鹊没说话,只是上下打量了辛心一眼。 辛心被辛鹊危险的视线扫过,像是被猎人盯上的猎物一样,莫名觉得头皮发麻。 她想对自己做什么? 辛鹊的视线只短暂停留在辛心身上一瞬,又扫视过四周。 小区人来人往,也有不少人的视线投在她们身上。 “这是辛家的二小姐吧?”路人惊奇的视线落在辛心身上,小声和同伴讨论,“她叫那个女的姐姐......” “是辛家那个离家出走差点儿把她爸妈气出病的长女?” 辛鹊迅速否定了在这里出手的想法。 辛心的身份实在太惹眼。 这里......也不能继续再继续住下去了。 “爸爸最近也经常提起姐姐,”辛心顺势冲辛鹊伸出了手,“回家吧?” “佣人已经准备好姐姐爱吃的菜了......别再闹脾气了,姐姐。” 辛鹊沉思一会儿,最终视线落在她身后的跑车上。 “回去哪儿?去辛家?” 辛心一愣,随后从善如流,“对呀,爸爸妈妈都在家里等着呢。” “这么长时间都打不通你的电话,我们一直很担心......” 辛鹊抬手打断了辛心的虚与委蛇,“我开车带你怎么样?” 辛心被辛鹊预料之外的回答打断施法,一下子不知道她到底要做什么。 “姐姐,”辛心脸上的笑容有些挂不住了,“不是我不相信你的技术,这车是爸爸送我的生日礼物,我自己开都很小心.......” 辛鹊眉毛立刻蹙了起来,“你就说一句痛快话,让我开还是不让我开?” “不让我开也没必要跟我演什么好姐姐好妹妹了,你自己回家吧。” 辛心没想到辛鹊蹬鼻子上脸直接跟她演无理取闹。 她看了眼四周,见路人已经有几人对辛鹊的跋扈指指点点,还有人拿起手机录视频,眼珠一转,立刻有了主意。 辛鹊一把夺过她依依不舍的车钥匙,直接拉开车门把辛心塞进了副驾驶。 辛心被辛鹊突如其来的主动,吓得胸口莫名有些心慌。 第23章 家不像家 辛鹊将跑车开的快要贴地飞行,直奔国道。 辛心紧紧抓着安全带,吓得花容失色,“辛鹊!!!你要带我去哪儿?!” 辛鹊视线一直紧紧锁定在离开城市的这条国道上,“闭嘴!” “你敢绑架我?!”辛心越想越害怕,口不择言试探让辛鹊停车,“我告诉你,我的车有gps,你敢对我出手,爸爸一定会让你蹲监狱蹲到死!!!” 辛鹊完全没搭理吓得快要飙美声的辛心,速度不减,从国道之中疾驰而过。 似乎是为了阻挡辛鹊离开的步伐,还有半小时到收费站时,天边原本晴朗的天气骤然阴沉下来。 随着几声闷雷响过,雨滴劈里啪啦穿过天幕淋向这座城市。 雨声逐渐密集。 随后车机导航提醒的大雨警告也弹了出来。 辛鹊并没有因此退缩。 “你疯了!!!”辛心手止不住发抖,“下这么大的雨还要上高速!!!” 雨刮器已经是最快的速度,但面对瓢泼大雨也是有些无力,车玻璃外的视野已经难以从肉眼分辨是否安全。 辛鹊眼里只有收费站。 只要能正常离开这座城市...... 她拿不准这座城市外的世界到底是更深层次的囚笼,还是崭新的转机。 但她得搏一把。 雨越来越大。 天色越来越暗。 整条道路上似乎只剩下辛鹊她们这一辆车穿梭在雨幕之中。 辛心已经快吓哭了。 “贱人,”她语无伦次,再也演不下去温柔可人,哭喊着哆嗦着手拿手机打电话,“快放我下车!!!” 辛鹊终于见到了雨幕之中的收费站。 第一次试图离开时是乘坐了npc的出租车。 这次,是女配的车,以防万一,她还带着女配本人。 辛鹊想知道这座城市的囚禁到底是针对辛鹊自己一人,还是针对所有剧情角色的。 车子驶进收费站时,车玻璃外的世界一暗。 辛鹊敏锐的捕捉到车外世界的变化。 车子像是被凭空调换了方向一样,驶向返回市里的道路。 辛心巴掌大的小脸惊魂未定,泪痕还挂在脸上,狼狈不堪。 “你疯了......就因为嫉妒爸爸妈妈偏疼我,带我雨天来飙车?!”辛心狠狠擦了把眼泪,神情扭曲,“你给我等着!” 辛鹊对辛心的威胁左耳朵进右耳朵出。 她还在思考穿过收费站时世界的变化。 这次的变化持续了两三秒,但上一次自己打车出收费站时,变化只有短短不到一秒。 那次如果不是辛鹊的注意力一直保持着高度集中,几乎快要捕捉不到那短暂的变化。 两次变化的时间差距说明了什么? 辛鹊猜测是因为她携带了辛心这个干扰项。 她意味深长瞥了副驾驶的辛心一眼。 这次不是全无收获。 辛心脸上闪过一丝愕然。 她看不懂辛鹊意味深长的那一眼。 难道,是辛鹊要算计她? 辛心警铃大作。 不,以她那个吃亏只会掉眼泪任人宰割的性子,哪来的算计人的手段? 辛心自我安慰一番,随后强迫自己从辛鹊不要命的飞车惊惧之中冷静下来。 “回家!”辛心不由分说指挥辛鹊往辛家的方向开去。 这次的辛鹊没有再飙车。 辛心慢慢松开紧抓着安全带的手,掌控全局的自信又一次重回心底。 “到家之后记得先给爸爸道歉!” 眼见车子驶进别墅区,辛心的真面目逐渐显露。 “还有,别想着耍花样跟爸爸告状,”辛心冷着脸呵斥辛鹊,“我告诉你,就你之前那个窝囊样儿......呵。” 她嗤笑一声,像是在刻意挑起辛鹊的怒火一样。 辛鹊刚要搭到手刹上的手默默收了回来。 “你很想看我发火?”她有点不太理解女配的隐藏要求,干脆挑明了直接问出来。 辛心嘴角的笑意愈发扩大,“怎么,还想着像以前一样证明自己才是受害者呀?” “有本事去爸爸那儿说说你的委屈咯?” “你看看他向着你还是————” 辛鹊满脸不解,但还是干脆利索重新提速,“我头一次听说这么奇怪的要求。” 辛心被跑车一脚到底的油门带来的猛烈的推背感,直接推靠在了靠背上。 “砰——” 伴随着剧烈的撞击声和院子里此起彼伏的尖叫声,辛鹊直接载着辛心开进了客厅。 原本坐在开放式厨房里的中年夫妻大惊失色。 前一秒他们还在指挥佣人不用准备辛鹊的碗筷,要给她一个下马威。 后一秒,辛鹊物理意义上的回家了。 只不过没走正门。 辛心还没反应过来就被安全气囊弹晕了。 辛鹊破开车玻璃出来时,整辆跑车已经被剧烈的撞击形变的没法看。 报废了。 “谁是辛奉成?”辛鹊甩了甩身上的玻璃渣子,看向别墅里的男男女女。 这家佣人不少。 她掐着腰皱眉分辨面前浮现出的剧情文字,“还有那个......孙馨玥,也出来。” 辛奉成是原主生父,孙馨玥是原主的继母,至于辛心,则是辛奉成再婚后和孙馨玥的爱情结晶。 辛鹊则是那个生父再婚之后就没人爱没人管的倒霉孩子。 但她懒得管这些啰里吧嗦的剧情,关注点只在这两个剧情人物身上。 扮相沉稳从容的中年男人冷着脸走上前,“辛鹊,你上学时候的书都读到狗肚子里去了?” “竟然敢开车撞自家的房子,你简直无法无天!!!” 辛鹊扫了一眼来人,“辛奉成?” 孙馨玥原本知心温柔的面孔,在大惊失色之后逐渐平复下来,刚要走到辛奉成身边去安抚他的情绪。 她的余光瞥见客厅里跑车里的亲女儿。 “啊!!!”孙馨玥又一次大惊失色,尖叫着冲上去去救人,“心心!!!你们这些木头还愣着干嘛,快救人啊!!!” 佣人终于反应过来,七手八脚过来帮忙。 猜忌疑惑的视线纷纷落在辛鹊身上。 辛奉成见备受宠爱的小女儿竟然晕厥在副驾驶里,也慌了神色。 “心心!”他立刻冲上去帮忙救人。 “孽女,”辛奉成气的手都在哆嗦,“你竟然置你妹妹的安危不顾,她现在都晕过去了,你还无动于衷?!” 第24章 大逆不道 辛鹊没心情体会这家人的爱恨情仇。 “你是辛鹊的生父?” 辛鹊从始至终就没把自己代入进这个剧情身份,皱眉开口。 这话落进辛奉成的耳朵里,却自动被剧情修正成“你就是我的生父?” 辛奉成被这难以理解的话刺激的额角狠狠一跳。 辛鹊真疯了?! 连自己爸爸都不认识了? 孙馨玥眼睫颤了颤,附到辛奉成耳边压低声音,“老公,小鹊不会在外面鬼混,精神出问题了吧?” 辛鹊在她们母女的人生规划里就是实打实的绊脚石,孙馨玥很早就在布局怎么将辛鹊从辛家踢出去了。 辛家的股份只能是她和她女儿的,辛鹊这个原配生的“外人”,别想阻挡她们一点。 她见辛鹊皱眉谈及辛奉成和自己的模样,像是谈论陌生人似的。 身旁被解救出来的辛心还是晕厥的状态,好不可怜。 孙馨玥心疼之余,一下子有了主意。 现在就是扳倒辛鹊的最佳时机。 一个敢开车撞自家别墅的疯子,现在还是一副六亲不认的模样...... 说不定,她是真的疯了呢。 “老公,”孙馨玥声音添了恐慌和委屈,“小鹊不愿意认我倒还情有可原,毕竟继母难为,我一直不受她待见......” “但她怎么连你这个亲生爸爸都不认了?” 辛奉成神色变换,越发阴沉。 “我联系精神科的专家过来,”孙馨玥语速快了一些,“咱们找人悄悄给小鹊看看,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 “咱们可以给她用假身份就医,毕竟女孩子家家早晚都要结婚生子的,不能影响小鹊的声誉。” 辛奉成盯着自己的大女儿,思考孙馨玥的话是否可行。 “如果真有问题,难道要将她送精神病院?”他有些动摇,“对辛鹊会不会太草率......” 孙馨玥都没想到辛奉成这么好挑拨。 她都没敢直接说将辛鹊送进精神病院,辛奉成只被自己挑拨了两句,就直接想将这个烫手山芋丢精神病院了。 看来辛鹊开车这一撞,直接挑战到了辛奉成的底线。 孙馨玥趁热打铁,“先找专家给她会诊吧?” “不一定是心理疾病,说不定只是孩子不满你偏疼心心,一时叛逆呢。” 辛奉成脸色一黑,“她觉得我偏心?” “她怎么不看看她自己什么出息!没心心懂事还没她优秀,自己平庸,还怪别人偏心?” “再说我缺她吃了还是缺她穿了?!” “生在辛家已经超过多少平民家庭了,她还不知足?!” 辛鹊皱眉听了一会儿。 “你们想把我送精神病院?”她直接开口戳破了两人压低声音的盘算。 就离她几步远,真以为她聋,什么都听不到? 辛奉成被直截了当戳破和孙馨玥的密谋,生出一点难得的心虚,但很快又被恼羞成怒占据。 “你看看你自己现在像是个什么样子!”辛奉成光速摆出一家之主的姿态,把辛鹊的质疑堵了回去,“身为辛家的女儿却穿的跟个要饭的似的,穿成这样给谁看?!” “想让全天下都觉得辛家亏待了你是吗?” 辛鹊低头看了自己身上的t恤和工装裤。 “还学那些小混混离家出走,”辛奉成找到反制辛鹊的理由,指着她的鼻子责骂越发顺畅,“在外面鬼混这么多天都不知道给家里打个电话!” 辛鹊想到穿越来时手机里空空如也的通话记录。 压根就没人联系过辛鹊。 辛奉成越说越气,最终抬手一巴掌要扇在辛鹊脸上,“我打死你这个不孝女!” 辛鹊活动了一下手腕,在两人以为自己要站着乖乖挨打时,她出手了。 孙馨玥吓得尖叫一声。 辛鹊一脚踹开捂着脸头晕眼花的辛奉成,大步走向孙馨玥。 “你竟然打你爸!!!”孙馨玥被辛鹊那一巴掌给吓到了,惊慌不已,“疯了,你真的疯了!!!” “快给李专家打电话——”孙馨玥冲自己的心腹大喊,刚喊到一半就被辛鹊一巴掌给堵了回去。 她捂着肿痛不已的侧脸,一脸不可置信看向辛鹊,“你.......你......” 她惊恐的发现辛鹊这次回来像是变了个人一样,六亲不认,谁招她她都得打回来。 最关键的是......她出手怎么这么狠? 一点都没有从前虚弱瑟缩的模样。 “知道你老公爱出来打人,就把他好好拴好了。”辛鹊冷眼看着眼前的女人,“别让他跟条疯狗一样出来乱攀咬人。” 孙馨玥呆滞了一瞬。 辛鹊,是真的不认辛奉成这个爸了? “行了,”辛鹊和缓了一点神色,“我户口本放哪儿了?” “抓紧带我去拿,否则......” 孙馨玥见辛鹊的气势刚弱一点,就想着反击回去,但她身子一动,就被压在她脖子上的尖锐触感给吓得把那些威胁的话咽了回去。 辛鹊手上用了点力气。 地上因为车祸碎了一地的东西,她随手抄了片锋利的瓷片压在孙馨玥的动脉上,“孙女士,还需要我帮你回忆回忆吗?” 孙馨玥刚要张口,脖子处传来的皮肤被划破的刺痛一下放大了她的恐惧。 “在......在我和你爸爸的卧室......” 辛鹊冲一旁正拨电话的管家抬了抬下巴,“愣着干嘛?去拿啊?” 孙馨玥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 她借着辛鹊回头的视野盲区,悄悄给管家使了个眼色。 “快去给辛鹊拿!”孙馨玥生怕辛鹊察觉到他们的眼神交流,大声呵斥管家,“就在床头柜里的密码箱里,密码是......” 管家如梦初醒似的,“我马上去,我马上去。” 他一溜烟跑上了楼梯,很快就消失在楼梯拐角处。 辛奉成扶着一旁的桌椅起身,看辛鹊的视线几乎要喷火,“你要造反是吗!” “辛家的家训从来都是长辈不管怎么教训小辈都要谦逊受着,你倒好,现在直接大逆不道,直接敢违抗家法!” “我看也不用请什么专家了,”辛奉成咬牙切齿,“你这个打长辈祸害妹妹都能无动于衷的冷血之人,辛家何必还要浪费资源在你身上!” 第25章 剧情还不算一无是处 辛鹊从眼前的剧情提示里看到了原主的过往。 这样不问缘由,怒斥辛鹊不懂事叛逆的话并不是第一次。 对于原主来说,是家常便饭。 “老公!”孙馨玥咽了咽口水,试图让自己从辛鹊手底下的瓷片之下挪开一点,“你别这么说小鹊,听听孩子的想法,说不定她也有自己的委屈呢?” 辛奉成怒火更甚,“你在她面前受了那么多委屈,还替她这个狼心狗肺的东西开脱?” “从小到大,在家撒谎偷钱忤逆长辈,在学校作弊骗老师......我还以为这蠢货毕业之后能知道一点做人的道理,谁知道参加工作之后还偷亲妹妹的成果!” 孙馨玥努力让自己的声音稳定一点,“老公,你消消气,那些都是过去的事了,再说这些也不是什么大错,我和心心多多包容她就是了......” 她一句模糊界限的话就给辛鹊直接定了罪,生怕她有澄清的机会,“辛鹊,你跟你爸爸低头认个错,血浓于水,吵完日子还要过的呀。” “你认个错,你爸不会不管你的。” 辛鹊一把薅着她的头发将人拽了回来,老僧入定似的,注意力都在户口本上,“拿个户口本还这么慢,你们家雇了些废物啊?” 孙馨玥有一种挑拨给了瞎子看的错觉。 辛奉成被辛鹊毫不在意的表现气的心头一哽。 “你......你好的很!!!”辛奉成指着辛鹊的手有些不稳,“你要户口本干什么?啊?” 他又想到这几天孙馨玥状似担忧的提及,一个女生自己在外租房子住会不会被什么心怀鬼胎的异性盯上。 “打算跟人私奔?”辛奉成气的声音都在发颤,“还是打算去做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 “唉。”辛鹊叹了口气。 孙馨玥和辛奉成被辛鹊突如其来的态度转变弄的一愣。 “一个两个怎么听不懂人话呢?”辛鹊无视耳边呼啸而来的120的鸣笛声,拖着惊慌失措的孙馨玥往辛奉成的位置走。 辛奉成莫名觉得辛鹊的气势有些慑人。 怎么可能? 她只是一个一事无成的废物...... “不仅聋,而且瞎。”辛鹊抬手指了指自己的脸。 “孙馨玥看不出来我不是【辛鹊】,还能用没有血缘解释,”辛鹊冷眼直视原主所谓的生父,“你呢?” “你这个所谓的亲生父亲,也看不出来自己的女儿早就不是你的女儿了?” 辛奉成脸上露出一丝茫然。 “你这个所谓的亲生父亲,也看不出来滴————” 后半句话落在辛奉成的耳朵里像是被警告声覆盖一样,吵的他捂住了自己的耳朵。 “骆华意都能看出来我不是她,”辛鹊扯着孙馨玥的领子就将人重重砸在了辛奉成身上,“她的父亲却看不出来......真够讽刺的。” 辛奉成刚站稳就被迎面摔过来的女人重新砸倒在地上。 他被剧烈的冲击撞的眼冒金星,也没听到辛鹊极具讽刺意味的那句话。 门外救护车的声音已经近在咫尺,辛鹊却并没有露出两人意料之中的恐慌。 她背对着大门,俯身冲辛奉成露出一个危险的笑来。 “父亲,生日快乐。” 【主线任务:被辛父误解谩骂,却依然为父亲送上铭记于心的生日祝福。】 【任务完成度:35%】 辛鹊看着眼前的文字迅速分解,随后切换到下一个任务上。 她倒要看看,辛奉成到底是要凭自己的喜好处置辛鹊,还是被剧情掌控,必须要和她一起进入下一阶段的剧情? ...... 医护带着工具在管家和佣人的带领下冲进门时,立刻锁定了辛鹊。 只不过这画面有点诡异。 一辆已经变形损毁的跑车停在客厅里,窗户已经碎了一片,车屁股还在悬在窗框外。 沙发和茶几全毁了,地上全是茶具和摆设的碎片狼藉。 而辛鹊正坐在开放式餐厅的主位上,左右手边各坐了一个人。 是面露惊恐的辛奉成和孙馨玥。 “嗯?”她和医护四目相对,“几位是来找谁的?” 孙馨玥想要开口冲医护大喊,快将这个女疯子抓走! 但辛奉成却沉声开口,将孙馨玥呵斥回去。 辛奉成都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样。 他已经对这个女儿恨得牙痒痒,恨不能将她直接扭送到精神病院好好给她治治! 但身体像是不听使唤一样,和孙馨玥僵硬着身子坐到了已经摆好碗筷的餐桌前。 “馨玥,你也别闹了。”他觉得自己的舌头像是被人控制了一样,说的全是设定好的程序,“辛鹊还记得我的生日,说明她还不算彻底没救。” 辛奉成不敢相信这话是从自己嘴里说出来的。 他僵硬着脑袋转头看向一旁地上昏迷不醒的辛心,嘴唇一张一合,“心心,你姐姐既然知道错了,再给她一次改正的机会。” 中年男人捏着手里的筷子,面对着摆放整齐的饭菜,冲地上昏迷不醒的小女儿发出一道又一道诡异的命令。 “行了,等会儿我给你再买辆新车,你也别闹脾气了。” “咱们一家人好不容易坐齐了,快坐到爸爸身边,吃饭了。” 医护莫名觉得这里不干净,齐齐打了个冷战。 孙馨玥像是看怪物似的看向辛奉成,想要质问想要尖叫,嗓子却被掐住了似的,发不出一点声音来。 他们,简直就像是被什么妖怪控制了一样。 辛鹊手里的筷子有一搭没一搭敲在碗沿上,声音阴冷,“爸,家里来客人了。” 孙馨玥求助的视线落在医护上,抖着唇想要说什么,却一直没说话。 医护一头雾水。 他们怎么感觉,有病的,好像不止辛鹊一个呢。 辛鹊强行完结当前的任务,导致辛奉成和孙馨玥必须要按照他们在剧情的戏份,强行为这个小任务演出一个he。 不然剧情没法推进到下一个辛鹊又一次被至亲之人误解伤心的虐点剧情。 “孙女士,”医护开口打破了沉默,“病人到底是......” 哪位啊? 第26章 对峙 医护是一头雾水来的,最后又是一头雾水走的。 孙馨玥只盯着面前早就凉透的菜,辛奉成牵线木偶一样一直在要求地上昏迷的辛心起身吃团圆饭。 这一家子怎么看怎么诡异。 直到饭点过去,剧情彻底越过团圆饭进入下一个任务,几人才重获自由。 辛鹊自顾自起身,一把薅过一旁见了鬼似的瑟瑟发抖的管家,直奔二楼。 “先生和夫人的卧室,是哪间?”辛鹊用了点力气,掐的管家疼的一阵阵哆嗦。 “辛鹊,”辛奉成壮着胆子追上来,但还是恐惧作祟,不敢和她拉近距离,“你到底被什么脏东西沾上了?!” 辛鹊直觉剧情并不想让她拿到自己的户口本。 但之后原主还有一段要被包办婚姻的剧情,她现在不解决,到那时骆华意又得来强行救场。 “抓紧把我的证件交出来,”辛鹊有些不耐烦,“不然我直接拽辛家一起玩完。” “反正我自己是活够了,拽几个陪葬的对我来说一点儿都不亏。” 辛奉成一脸震惊,连说话都有些结巴,“你......你......” 他现在是真的相信辛鹊已经疯癫到不正常了。 从前的辛鹊畏畏缩缩逆来顺受,虽然从孙馨玥到辛家来之后就一直叛逆犯错,但从来没有舞到他这个一家之主面前过。 每次他指责辛鹊,她犯浑再严重也没有跟他顶过一句嘴,撑死了也就是哭哭啼啼的狡辩不是自己做的。 从来没有像今天一样,搅得整个家鸡犬不宁。 他看向墙壁上书法大师提的“家和万事兴”的匾额,越看越讽刺。 辛奉成引以为傲的完美家庭,出了辛鹊这么一个败笔。 管家是从他继承家业时就跟着他的老人了。 但辛鹊眼里一点都看不出来尊老爱幼。 平日温和善良的继母被辛鹊给逼到缩在一楼不敢回自己的卧室。 家里最懂事的小女儿被辛鹊害到凄凄惨惨晕倒在一楼客厅。 他的家庭,全被辛鹊给毁了。 辛奉成越发恍惚。 辛鹊为什么不能死在那个出租屋里? 为什么要从那个杀人犯手底下逃出来,又来祸害他这个亲生父亲? 他到底做错了什么,要生下辛鹊这个大逆不道的女儿?! 辛奉成又想到那个早死的原配。 是了,是他命不好。 别人家联姻都是夫妻合作更上一层楼,明面上利益共同体但私底下各玩各的。 到他这儿,联了个病秧子就算了,还没帮到辛家什么。 如果不是父亲跟她家有必须要还的人情,辛奉成说什么都不会同意这桩联姻。 但他家得履约。 所以辛奉成不得不捏着鼻子咽下了这桩婚约。 婚后病恹恹的不讨人喜欢不说,她竟然还一直挑拨自己和父母的关系。 说什么公公婆婆一直苛待她,重男轻女,一直明里暗里挤兑她和还没满月的辛鹊。 辛奉成想到那个女人的满口谎言,冷笑出来。 他父母出了名的心细明事理,反倒是那个女的......为了挑拨离间无所不用其极。 他们这个阶层的,哪个联姻不是各玩各的利益共同体? 到她那儿,好像全世界都要为她的病弱和小心眼让路似的,不让自己跟还是秘书的孙馨玥走的太近就算了,还以小人之心猜度孙馨玥。 剩下的辛奉成已经不想再去回想。 总之,他的第一段婚姻十分失败,连带着像那个女人的辛鹊,他也喜欢不起来。 好在第二段婚姻还算圆满。 夫妻恩爱,女儿恭顺...... 但现在,全被发疯的辛鹊毁了。 辛奉成实在受够这个和她妈一样只会给自己制造源源不断的麻烦的大女儿。 如果不是自己还有责任心,不忍辛鹊流落在外受苦...... 辛奉成后悔自己的心善,为家里招回来这么一个祸害。 但不管怎样,证件都不可能交给辛鹊。 辛鹊还在这个家的户口本上,一旦她拿着去做什么网贷赌博这些败坏家风的事情,势必会牵连到辛家的名誉。 他得想个办法。 能一劳永逸,让辛鹊这个不稳定因素,永远不再恶心人的办法。 “别想了,”辛奉成终于冷静下来开口,“户口本牵扯的东西太多,我不会将户口本交给你的。” “既然回来了,就给我呆在家里反思认错!” 辛鹊深深看了辛奉成一眼,“如果我是你,我现在就会同意断绝关系。” 辛奉成剐了她一眼,只觉得好笑,“你这样的吸血虫会愿意断绝关系?怕不是引诱我上套的新技俩。” “我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老老实实面壁思过,你还是辛家的女儿!” 也不知道自己这句威胁到底有多少分量。 毕竟辛鹊在一楼的表现和她现在手里钳制的那个管家,无一不说明辛鹊如今六亲不认的程度。 但他不能让辛鹊继续威胁他的家庭。 最重要的是,放任辛鹊断绝关系,她不就又多了一个可以造谣他们对她不好的把柄了? 对外的影响实在太坏。 说完这一句,辛奉成甩手离开。 脚步飞快。 出乎意料的,辛鹊并没有追上来再对他做什么。 辛奉成松了口气,随口安排人来修葺被损坏的窗户,随后马不停蹄出了门。 辛鹊下楼时所有人都各忙各的,大气不敢出。 孙馨玥见辛鹊下来,吓得她手忙脚乱带着辛心去了医院,现在整栋别墅只有她和佣人。 还有她手里瑟瑟发抖的管家。 辛鹊不再顾及,而是拖着管家一间房间一间房间,地毯式搜索。 “大小姐,大小姐!”管家快要吓死了,“不能乱动啊!都是先生重要的文件!!!” 辛鹊看都不看一眼,押着管家过来辨认,“让你说你不说,那我只能根据我自己的习惯来了。” “户口本在不在这个保险柜里?”辛鹊危险的声音从管家头顶响起。 “我,我不知道......”管家盯着地上散落一地的各色文件书籍,面前柜门紧闭的保险箱是辛鹊最后没打开的净土。 他哆嗦着声音狡辩,但辛鹊根本听不进去。 最后他被逼着给辛奉成打电话。 “先生,大小姐,大小姐她想打开保险柜......”管家欲哭无泪。 辛奉成手里的手机几乎快要被捏碎。 他现在庆幸所有保险柜的密码都是他自己亲手保管,即便亲密如孙馨玥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有多少个保险柜,密码又是什么。 第27章 新订单 【请角色辛鹊,尽快完成下一阶段任务。】 辛鹊看着重新弹出来的任务简介,开始思考辛奉成这些人得离谱到什么程度,才能把她扭送到任务地点。 她已经将整栋别墅的房间翻了个底朝天,但还是没有找到她的证件。 保险柜......她从辛奉成在电话那头的反应,推断保险柜里大概是存放财物公章的可能性更多。 不过她倒是发现了许多不是和其他城市企业的合作文件。 所以这座城市应该不是绝对封闭的状态。 只是自己还没有找到离开的正确方法。 佣人自觉绕开了辛鹊,生怕被这个疯子盯上。 管家现在还跟个粽子似的被捆在她脚边呢。 谁敢上去触霉头。 管家麻了。 捆麻了。 “大小姐......”他欲哭无泪,“先生有工作还需要我出面处理,您能不能先把我松开?” 辛鹊看了一眼时间。 已经大半夜了,辛奉成和孙馨玥还没有要回来的迹象。 被吓破胆了? 管家身上的绳子一松。 辛鹊冲他挥了挥手,“这没你的事儿了。” 管家立刻连滚带爬往外跑。 辛鹊还在思考剧情发布的下一阶段的任务。 离谱之中又带着一丝合理。 ...... 孙馨玥坐在病床旁,看向窗户前神情阴鸷的辛奉成。 他刚放下手机。 “老公,”孙馨玥替辛心掖了掖被子,“你想好了,真要把小鹊送到那儿?” “再怎么说她也是个孩子,虽说今天的事情闹得确实难看了点,但也不至于就到这一步了。” 辛奉成狠起来超乎孙馨玥的想象。 按她原本的计划,是将辛鹊借精神病的名义关进精神病院疗养。 但辛奉成,直接联系了人要将辛鹊送进女德学院。 想到那间学院接二连三压下来的学员自杀和终身残疾的新闻,孙馨玥也在心底打了个寒战。 出来之后精神分裂的、自杀的、还有瘫痪失禁的...... 他是真狠了心要除掉辛鹊这个碍眼的女儿。 辛奉成看着屏幕上发来的定位,抬手揉了揉眉心。 男人似乎一下子垮下来一样,神情和声音都透露着浓浓的不舍。 “没办法,”辛奉成叹息一声,“溺爱是教育不好孩子的。” “现在不把她掰回来,难道要等她酿成大祸把我们全家拖下水,再后悔?” 辛奉成被自己的大义灭亲感动的不要不要的,他似乎又想起辛鹊出生到现在屈指可数的父女相处的温馨时光。 “我们已经做的够好的了,从你嫁给我之后,辛鹊闯祸偷钱无恶不作,我给她在背后收拾了多少烂摊子?换成其他父母,早就将她这个不孝女给赶出家门断绝关系了。” “我现在还愿意送她去一年十多万学费的女德学院,已经是仁至义尽。” “如果这几学年下来,她还不肯悔改......”辛父长叹一声,“即便我是她亲生父亲,也不可能在用血缘包庇她了。” 病床上的辛心慢慢睁开眼睛。 孙馨玥赶忙凑过去,“怎么样?哪里不舒服?” 辛心费力的抬起眼皮扫视一圈单人病房的环境,哑着嗓子开口,“爸爸妈妈,我头好疼......” 辛奉成赶忙走过来,柔声安抚受伤的小女儿。 ...... 辛鹊离开辛家之前瞥向缩在墙角失声的佣人。 “告诉辛奉成,”辛鹊一手拖着一个昏迷不醒的粗壮男人,往停在前院的面包车上拖,“下个月的慈善晚宴我会按时出席......” “记得让他准备好我那份请柬。” “否则......我不介意让他知道知道什么叫黑吃黑。” 女人阴狠的声音逐渐消失。 正愁空窗期没生意,辛奉成就直接把新客户送上门来了。 看来辛奉成刀子嘴豆腐心,还是挺替她的事业考虑的呢。 辛鹊不由得发出感慨。 所谓父女情深,不过如此吧。 难怪剧情不让她搞死辛家这几个配角呢。 辛鹊调出男人手机上的学院地址,直接定位了那里。 “你是跟我聊天的13?你真的确定能接我的单?”电话那头被变声器处理过的声音机械又谨慎。 “钱不是问题,”即便是被处理过后的机械音也能听出主人的疯狂,“只要帮我搞死那个变态校长......” 辛鹊看了眼后排的两个已经从麻药中清醒过来的所谓的教官。 “你在学院里面还是学院外面?”辛鹊一手握着手机一手把在方向盘上,并没有打算收敛声音,就这么堂而皇之在他们面前大声密谋。 两个男人被堵上了嘴,歪歪斜斜靠在后排。 后备箱里撞击的闷哼声越发明显。 麻药已经解了,但后排的两人不知为什么不约而同的动弹不得。 男人惊恐的低头看向自己的手腕和脚腕。 血液顺着被刀尖挑开的豁口不住往衣服外涌。 “小老板,”辛鹊将手里的车钥匙抛出接回,声音慵懒,“照我的规矩,先给你看看我的成绩,给我打一部分定金?” 后排的两个男人立刻警惕起来。 他们总觉得这女人嘴里的“成绩”,好像在暗指着什么。 辛鹊已经将车停在半山腰。 似乎是为了防止学生外出,整座学院建立在城郊一处荒山山腰上。 辛鹊透过挡风玻璃,看了眼不远处的招牌。 遒劲有力的毛笔字书写着六个血红色的大字,【知女德,明人理】 “刘松!!!”手机那头的机械音破音一样,恶狠狠冲后排其中一个男人嘶吼尖叫。 不难听出声音的主人对他的恨意。 辛鹊将镜头对准了那个叫刘松的教官。 刘松心中的不安越发扩大。 她挑了他们的手脚筋,现在又不知在跟谁通话...... 这女人到底要做什么? “就他?”辛鹊点货一样指了指刘松,很快就重新将车钥匙插回钥匙孔,重新发动面包车。 刘松越发心慌。 他想要质问女人到底在装神弄鬼什么,但嘴被堵的严严实实,手脚也动弹不得。 手机那头机械音扭曲的嚎叫声越发尖利。 随着一阵尖锐的急刹车声过后,一辆满载货物的面包车失控撞开护栏,坠落向公路下漆黑的夜幕。 第二天一早。 “那个急转弯又出车祸了,你是没看到那个护栏被撞的......”一旁来送菜的师傅将车窗摇下来,跟门卫八卦了两句。 “哎哎哎!!!”门卫刚接过送菜师傅手里的烟,见一个穿着t恤工装裤,背着挎包的女人下了出租车就神态自若要往校门口走,立刻喝止了她。 “你干什么的?”门卫狐疑的视线上下打量她,“这里非教职工不得进入!” 女人笑了笑,将一张破破烂烂的报名表和缴费证明递给门卫,“我是学生,来报到的。” 门卫看了一眼报名表上的名字和证件照,“辛鹊?” 第28章 下马威 门卫给报名表上的助教打了电话。 “奇怪......”他看了眼手机,嘀咕道,“怎么打不通呢?” 没办法,他又联系了报名办公室,说门口有一个自己来报到的学生。 门卫一边跟领导汇报,狐疑的视线一边不住往辛鹊身上瞥。 学院成立这么长时间,有被家长骗来的,有被家里人强行扭送进来的,还有委托他们教官自己去抓人的。 就是没见过独自带着行李过来的。 他见女人应该是成年的年纪,身上穿的也不是什么好牌子,估计是以为这里是什么夏令营? 应该是家属骗来的。 估计心里还以为这是什么好地儿呢。 门外在心底嗤笑一声,但面上不显。 辛鹊老神在在等在门口。 这次给她派单的小老板出手十分阔绰,上来就给她打了一百万的定金。 目标就一个,搞死这所学院的校长。 她来之前粗略查过这所学校的信息。 这私立学院成立了八年,八年以来以残酷的军事化管理着称,但同时丑闻缠身, 但还是有很多家长慕名而来,将自己不听话的孩子送进这所学校加以改造。 甚至她这样成年之后被送进来的,也不在少数。 辛鹊见新的助教带着两个教官从教学楼里快步向她走来,露出一个温和得体的笑容。 “您好。”她冲助教伸出手。 助教疑惑的视线落在辛鹊身上来回观察,“你就是辛鹊?” 辛鹊点点头。 “等会儿我会带你去宿舍,先给你安排床铺。”助教见辛鹊毫无警惕心,也没有要反抗的苗头,慢慢放下心来。 学院大门缓缓阖上。 高墙电网牢牢圈禁住四方学院,三栋楼立在三边,灰暗的装修风格显得压抑无比。 “进了这里不比外面还有家人无底线宠着,”助教的声音强势起来,“你爸爸已经签了免责协议,你最好还是收起你在家里的大小姐脾气,免得给我们找麻烦。” “也免得给自己找罪受。” 辛鹊并没有像几人预料之中露出惊慌失措的神情,而是老神在在点点头,“好的。” 她勾起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我一直很擅长这种服从性训练。” 助教听到辛鹊故作冷静的发言,只以为辛鹊是在故作高深,故意来迷惑他们的视线。 助教和教官嗤之以鼻。 走进阴暗潮湿的住宿楼,辛鹊被助教带到一处四人间。 辛鹊看了眼走廊里冷色调的涂装,给人的感官像是监狱一样。 推开厚重的铁门,助教冲里面抬了抬下巴,“你就住在这间,基础的生活用品,下午给你发。” 辛鹊应了声,随后将自己的挎包丢到空着的那张上铺上。 拉过一张马扎坐下,她扫视了一圈宿舍的环境。 正在运转的摄像头明晃晃在宿舍里的墙角监控着狭小的宿舍。 辛鹊神情未变,很快移开了视线。 三个女生呆愣愣缩在床上,行尸走肉一样,对辛鹊的到来全无反应。 她看了眼床铺上的标签。 最小的一个才12岁。 最大的,也还是刚上大学的年纪。 辛鹊起身又在楼层溜达了一圈。 宿舍没有卫生间,这里的人上厕所都去走廊尽头的公共厕所。 除了公共厕所和宿舍,每层楼还有几扇没开窗的铁门。 “改造室?”辛鹊将几个字收进眼底,转身离开。 宿舍楼静悄悄的,死气沉沉没有人气一样。 但辛鹊回宿舍时看过其他宿舍铁门的小窗,里面都有学员。 整层楼只有她自己在游荡。 落针可闻的长廊里,连辛鹊刻意压低的脚步声都显得有些明显。 回到宿舍没多久,楼外就响起了一阵急促的铃声。 很快就走廊里骚动起来。 辛鹊的三个室友也急急忙忙起床穿戴,像是身后有什么怪物在追赶似的,一两分钟就穿好所谓的制服,往门外跑去。 辛鹊抬头瞥了眼自己随手丢在上铺的挎包,也转身和几个室友一起,离开宿舍。 混在拥挤的人群里往楼道口挤过去,辛鹊这一身t恤工装裤,在千篇一律整齐划一的制服里格外扎眼。 辛鹊和楼道口监督学员下楼的教官四目相对。 两个凶神恶煞的粗壮男人举着手里的电棍冲学员吆喝,“都没吃饭?” “快点!别磨磨蹭蹭的!” 教官的视线停留在人群之中的辛鹊身上。 像是猎人盯上了新的猎物,两人不约而同露出一个怪异的笑。 辛鹊像是一点都没察觉到两人的恶意似的,神情自若混在人群之中往楼下走。 短短五分钟不到,整栋宿舍楼都被清空。 操场上站了一排又一排密密麻麻站军姿的学员。 “你!”负责这片区域的教官抬起手里的电棍指向辛鹊,“滚出来!” 辛鹊老神在在从一群穿着制服的学员之中溜达了出来,“叫我?” 教官眉毛一拧,气势陡然凌厉起来,“不叫你叫谁?” “为什么不穿制服?” 辛鹊两手一摊,“我今早才来报到,那个助教跟我说中午才给我发呢。” 教官冷笑一声,“不会自己主动去拿?找什么借口?” “你没腿?不会自己主动去找人拿?还指望别人给你送,真以为自己还是家里那个娇生惯养长大的千金小姐呢?” “你,”男人看蝼蚁似的斜睨着辛鹊,“忤逆教官,擅自顶嘴,罚蹲两个小时。” 辛鹊眉头一皱,“我要是不蹲呢?” 男人完全不意外辛鹊的刺儿头,来这儿的有几个是一开始就乖乖听话的? “那就进改造室呗。”他毫不在意,转头冲树荫底下早就虎视眈眈的几个教官招呼,“这儿有个新刺儿头。” “弄屋里好好修理修理。” 操场上鸦雀无声。 “等等!”辛鹊大声抗议,“谁给你们擅自体罚的权利?” “班主任呢?助教呢?”她扬声大喊,“当时你们收钱的时候可不是这么说的!” 树荫底下走出一个长相刻薄的中年妇女,“我就是负责你的班主任,怎么,刚来就想挑战学院的规矩?” “抓紧把这女的堵上嘴弄走,”她回头不耐烦的冲教官催促,又念了声佛号,“马上就要开早课了,冒犯佛祖就不好了。” 第29章 电流 辛鹊被堵上嘴,两个男人一左一右架小鸡仔似的将人粗暴拖进正对操场的教学楼。 “奇了怪了......”两人完全没将辛鹊放在眼里,拖着她上楼时还在讨论别的事情,“刘松怎么还没来上班?” “之前不是搞了个年纪小的,把那女的弄怀孕了,”一个随口吐槽了几句,“非说是刘松强迫,想把他送进去。” “估计是又被那家人缠上了吧。” 另一个笑了声,“刘松还怕那个?他不是本来就因为玩女的蹲过监狱吗?” “跟他值班的时候天天听他吹牛,还真以为他天不怕地不怕呢。” 另一个教官神情鄙夷,“刘松那手段太废了,连个女的都控制不住。” 辛鹊的视线扫过视野之中楼层的布置。 教学楼里的空间不小。 一层起码七八间教室,每间还标了故弄玄虚的教室名。 什么“明德”“归一”“束心”...... 她又想到那个念佛号的女班主任,这里难道还信教? 直到被拖到顶楼五楼,他们才拖着辛鹊往长廊里走。 越过一间又一间教室,两个教官才拖着辛鹊停在长廊尽头的铁门之外。 一个扭着她的肩膀不让她逃脱,另一个拿钥匙开门。 先前引导她住宿的助教就在里面。 辛鹊看了眼屋里的陈设,活脱脱一个低仿拷问室。 奇怪。 辛鹊眉头一皱,为什么自己脑子里下意识就往外弹拷问室真正应该有的样子呢? 两个教官将她一脚踹倒在地上。 辛鹊痛的直接蜷在了地板上。 “协议上写的清清楚楚,不许携带违禁品入院,你竟然明知故犯?!”助教脸色难看,直接将手边的挎包粗暴的打开,往她面前抖搂东西。 辛鹊“......” 几部手机噼里啪啦摔在水泥地上,屏幕不出意料都被摔了个稀碎。 助教还犹不解恨似的,重新抓起手机重重往地面上摔去,碎片翻飞,吓得辛鹊缩成一团往后退去。 “带一部手机就是重大违纪,你还带四部?!”确定手机全部报废,助教才指着辛鹊的鼻子怒骂,“就这么下贱,改不了你吃喝享乐的毛病是吗?” “还敢在操场当众给教官难堪,不服从纪律?” 辛鹊愣愣的盯着面前稀碎的手机残骸,像是被吓住了似的,一动不动。 助教掐着腰叹了口气,语气轻飘飘的,“跟你这种冥顽不灵的蠢人废话也没用。” “把她拖到电疗仪上去。” 辛鹊“......” 电疗? 她一言难尽的看向被改装上通电装置的,做工粗糙的椅子。 这玩意儿还真是电椅啊? “你们这是故意伤害!”辛鹊终于出声了,“我要告你们!” 教官看着她惊惧不已的神情,一脸冷漠,“太跋扈了,看来得先用高档。” 助教看着两个人高马大的男人已经逼近还在试图挣扎的女人,也没继续在辛鹊身上浪费时间。 想跑? 不可能的,这里高压电网层层把守,教官高强度巡逻,还有密集的摄像头...... 插翅难飞。 就算亿万分之一的可能性跑出去,她也下不了山。 因为这座山附近的人,都是学院定期付奖金的眼线。 他们可眼巴巴的指望有个真能跑出来的活靶子。 真想离开,除非赶在他们找到她之前痛快点儿自杀。 助教口袋里的手机突然震动起来。 他立刻拿出手机一边接往外走,“喂,宁校长,我是小李。” 厚重的铁门合上后,将人被揍时拳拳到肉的声音消去大半。 “过两天投资方来考察?对对行政已经跟我说了,我马上和教官部准备......” 身后铁门里电流经过人体的闷哼声不绝于耳。 除了被堵住嘴的女人的声音好像有点过于粗了。 助教挂断电话,还在思考这几天要进行的整改。 过了一会儿,他才后知后觉房间里的声音有些不对劲。 他收起手机,重新推门进去。 刚习惯性的关上门,他还能听到电流声滋滋经过人体的声音。 也能嗅到皮肤被电流烫伤的糊味。 但已经没有闷哼惨叫的声音了。 “这就不行了?”助教一脸鄙夷去看电椅上的人,“周教官,把人带去医务室————” 他和电椅上死不瞑目的男人四目相对。 男人双手被束缚带紧紧固定在扶手上,嘴被堵住,脚腕和小腿被牢牢捆在椅子腿上。 难闻的糊腥味弥漫在空气之中,隐约还能听到高压电流经过人体的声音。 他裸露在外的皮肤已经彻底溃烂,脓水血水和其他不明液体混在一起流了一椅子。 双眼像是要瞪出来似的,凸起散瞳的眼球死死瞪着助教。 一动不动。 助教僵在了原地。 他不敢置信的回头去找另一个教官的身影,却踢到一个触感奇怪的重物。 一低头,视野里是男人狰狞扭曲的五官,和蔓延一地的粘稠血液。 尸体原本应该是死死捂住自己脖子的状态。 但被他不小心踹的那一脚,将尸体的手踹下来一点,露出他手底下脖子被硬生生豁开的可怖的豁口。 皮肉翻飞,看的助教心惊肉跳。 他又嗅到空气之中同类被电流灼烧的糊味,忍不住干呕出来。 那个要被电击惩罚的学员呢?! 助教混沌的思维终于开始运转,他脸上终于露出惊慌的神色,四下环视房间,和椅子后面站起身的辛鹊四目相对。 辛鹊叹了口气,“我是真不擅长改装电路。” 她扬了扬手里的螺丝刀,胳膊上的绝缘手套下隐约可见被喷溅的深色血迹。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辛鹊十分谦虚认错,“我也是好心想帮你们改进改进这个粗糙的电路嘛......没想到一不小心给弄坏了。” 助教看怪物似的看向辛鹊。 “你......你杀人?!”他惊疑不定,抖着唇质问辛鹊。 从他接完电话回来前后不过三分钟,就看到两具令人作呕的尸体。 这事儿,放在见多识广的助教身上,也实在让他难以接受。 “哪有你说的那么简单,”辛鹊皱了皱眉,像是吐槽什么日常琐事似的,“你们这儿安检挺严的,逼的我没办法了只能带磨尖的木头......” 助教后退了一步,准备夺门而出。 辛鹊已经越过地上的尸体,手里的电棍在他出声呼救之前就捅上了他的后腰。 “一个合格的助教,至少也得耐心听完学员的倾诉吧?” 第30章 欢迎莅临 悠扬的诵经声回荡在宽广的操场上。 学员或呆滞或紧张,站在她们被圈定的位置上,听讲台上的讲师洗脑。 刚放到“柔顺才是美德”时,教学楼五楼的某一处窗户开始往外冒滚滚浓烟。 学员依然垂头站在她们的位置上,不敢乱看,因此火刚烧起来时,根本没人注意到五楼的异常。 直到班主任和教官在树荫下无意间抬头,才发现五楼的异常。 “着火了!!!”不知是谁惊呼一声,随后就是人群之间的骚动。 扩音器里的诵经声还在执着不休的放送,悠扬的诵经声、人群之间高声呼喊和狂奔向教学楼的混乱动静混杂在一起。 滑稽不已。 讲台上的讲师见教学楼失火,也停下了讲话,和助手先行离开讲台,站到安全的地方。 似乎是电路失火,又似乎是五楼刚好是档案室的存放地点,许多纸质档案和教学用的材料都堆放在里面,都是易燃物,导致火势在以惊人的速度蔓延。 但现在还没有人报火警。 学院所有的工作人员都去拿灭火器帮忙去灭火,只剩学员还缩在操场。 不知她们经历了什么,场面已经混乱成这样,依然没人敢擅自离开。 一开始还能分散出十几个教官助教来维持监管学员的活动,到最后火势控制不住,仅有的几个维持秩序的也被命令去帮忙。 好在这场大火最终还是在众人的手忙脚乱之下逐渐被控制下来。 “五楼有没有人?”一个穿着板正西装的中年男人神情严肃,匆匆驱车从校外赶来。 “张副院长,”灰头土脸救完火下楼的人群之中出来一个行政处的主任,“监控记录显示有一个助教,还有两个教官押着一个新来的女学员进了改造室。” “剩下的人去开会了,没有其他人。” 张副院长看了眼已经烧的干干净净的五楼,神情凝重。 “把助教和教官的信息立刻发给我,还有那个女学生......”他看了眼主任,“什么背景?” “是......”主任有些拿不准,“应该是辛家送来的那个长女......” 张副院长沉默下来。 辛家? 也是本市有头有脸的人物,不好糊弄。 “把这件事给我藏好了,”他很快就下了决定,“所有人的手机都要上交检查,不许流出去一点风声!” “马上投资方就要来咱们学院考察,立刻联系装修队,不管用什么代价,明天这栋教学楼必须恢复原样!” 说完,他匆匆上车离开。 主任忙不迭点头应下,擦了擦额头的汗。 “吴主任,”一个助教匆匆忙忙拿着一部沾满灰尘的手机跑过来,“救火的时候,我们好像找到了小李的手机。” “还有......”助教咽了咽口水,身子忍不住打了个哆嗦,“几具尸体,都......都烧焦了......还被落下来的器械砸烂了......” 主任身形一晃,被这句话吓得头晕眼花。 “不能报警,”他强迫自己冷静,光速做了决定,“他的手机怎么了?” 助教想到自己见到五楼那惨烈的火灾现场就腿软,他将手机递给主任,“您......您自己看吧......他的手机还能开机......” 主任见助教没骨头似的惊慌模样,一点儿都没有了给学员上课维持秩序的气势,气不打一处来。 他一把夺过已经开机的手机,迅速翻了翻。 只是翻的时间越长,主任脸色越差。 “小李......小李是连环杀人犯?”他脸色惨白,“这两天无故旷工的那几个员工,都被他弄死了?” 主任不敢置信,但手机里微信小号里发送给无名小号的信息,由不得他不信。 “快,”他抓着助教的胳膊,“快联系宁院长和张副院长!!!” “主任......”助教欲哭无泪,“旷工那四个人如果真是被他杀了,加上今天五楼那几个,就是七条人命啊!” “咱们还不报警吗?!” 主任四下扫了几眼,见其他人都在忙着上上下下收拾火灾现场,心下已经有了主意。 他拽着助教走到墙角,“还有谁见过这个手机里的信息?” “就我一个......我开机之后发现不对劲,就直接来找您了。”助教不明白主任问这个是为什么。 “投资方马上就要来考察了,”主任听到助教说只有他一个知道这件事,松了口气,又苦口婆心劝他,“一旦报警,到时咱们学院被封锁,投资必定得黄。” 助教沉默下来。 “这么大的事儿,上报院长和副院长,他们会找关系来查这件事,”主任给他吃了一颗定心丸,“到时再让院长想办法多调一点安保来保证咱们员工的安全。” “这几天大会小会接连不断,你再傻也能知道院长有多重视这次考察吧?” “你自己也是拿院长发的工资奖金的,搅黄了和投资方的合作,对你有什么好处?” “可,小李很有可能没死,”助教还是心慌,“他说不定就藏在学院某个角落,等着下一次......” 主任心里也发毛,但嘴上还是不松口,“你放心,院长的关系铁的很,她能找来的安保都不是一般人,小李跑不了!” “那,那几具尸体,怎么办?”助教哆哆嗦嗦问。 “照学员自杀的情况处理就行,”主任见助教不再执着于报警,放下心来,“你也不用担心他们家里会来闹,本身就是些有前科的混混,跟家里的关系也就那样。” “只要赔点儿钱,就能压下去了。” 助教哭丧着脸,“那哪能和自杀的那些学员一样啊......他们明明就是被......” 主任捂住了他的嘴,又谨慎观察一下四周才开口威胁,“有什么不一样?跳楼的你没处理过?电死的没处理过?疯了的没处理过?” “不就是死的从女人变成了男人,有什么区别?” “你要是想去闹,可以啊?”主任冷笑一声,“一条绳上的蚂蚱,你以为你能干干净净从警察局出来?” 助教彻底安静下来,最终僵硬着点点头。 第31章 校园生活 “宁院长,”主任和助教一前一后点头哈腰迎上从商务车里下车的妇人,“我们也是实在没主意了才打扰您......” 宁院长一身正装,下车之后看向被烧黑的五楼,神情难看。 张副院长跟在她身后下车,“你们确定前两天旷工的那四个员工是被......” 主任忙不迭点头,“小李的手机被这小子搜出来了,上面的信息是这么说的。” “还说抛尸地点,就在咱们学院下山的盘山公路的急转弯那儿......” “让学院里的人都把嘴闭严实了!”宁院长冷着脸开口,“谁敢报警把这事儿捅出去,我让谁好看!” 主任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是,是,我已经安排人去处理院内舆论了。” “副院长,你带几个心腹去急转弯下的山区找找,看看是不是真的像小李手机里说的一样,”宁院长吩咐下来,随后又上车离开,“我去找安保公司,学院的安保必须要重新加强了。” 张副院长应下,带上他随身的几个跟班心腹就出发下山。 主任和助教也被带上了。 夕阳西下时,在前面探路的心腹传来一声惊呼。 剩下的几人脸色立刻难看下来。 “老吴,你带着他走前面,”张副院长示意主任和助教打头阵,“去看看。” 两人硬着头皮在前面开路。 “是.....是咱们学院的面包车!”助教指着已经被撞击的破破烂烂的面包车惊呼,“当时行政部还以为是那几个员工卷着咱们的车跑了。” 张副院长慢慢走了过来。 透过变形破损的车窗,他看到驾驶座和后排歪七扭八的狰狞尸体。 闻到已经开始散发的尸臭味,张副院长脸色一变,快步走到一旁,“哇”的一声直接吐了出来。 剩下的人看到车里触目惊心的场景,也忍不住,直接吐了个昏天黑地。 “直接埋了,”他从排山倒海的反胃感之中逐渐平复下来,“另外查查这几个人的背景,让行政做赔偿预算。” “如果有家属来闹,想办法把他们拖延到考察之后,就说是工伤......不,是他们自己开车没看路车祸死的。” 主任一一记下,想到五楼还有没处理的几具尸体,忍不住开口问道,“那教学楼五楼烧焦砸烂的那几具......” “我让助教安排人用老方法处理,但又觉得不是很稳妥。” 张副院长沉思一会儿,“不能把尸体留在学院,运出来,跟这些旷工的一起埋了。” “好的,”主任见张副院长一点不慌,也冷静下来,“我马上带人去办。” “还有辛家送来的那个长女,也死在火灾里了?”张副院长头疼不已。 主任看向助教。 助教努力回想半天,最终摇摇头,“那几具尸体焦的焦,被砸烂的被砸烂......根本分辨不出碎尸里有没有叫那个辛鹊的。” “但最后一段监控里,能确定辛鹊是被押进改造室的......估计那会儿她已经上了电椅,电椅上的束缚带都拷上的话,她根本不可能能活着出来。” 张副院长沉默下来。 麻烦了。 这人偏偏死在改造室里,万一辛家人借此跟他们闹...... “副院长,”主任凑过来压低声音,“实在不行,就像以前弄其他学员一样,说她跟那两个教官有不正当关系?” 张副院长眉头一皱,“辛家不是平常人家,怎么可能会放任自己家传出这样的丑闻?” “但辛家不是重组家庭吗?”主任劝道,“咱们肯定不能直接找辛奉成,找他那个再婚的老婆......” “她帮我们,就是在帮她自己除掉辛鹊这个原配夫人的女儿。” “利益当前,咱们再放低姿态,她很难不帮咱们。” 张副院长看向主任的视线逐渐从狐疑转到欣赏,“你倒是会来事......” 主任谄媚的笑了笑,“投资考察是关乎咱们学院的大事,我身为咱们学院的一份子,怎么能袖手旁观?” 张副院长褪下手腕上的手串捻了捻,又念了声佛号,最终还是决定采纳主任的意见,“就按你说的办。” “你为了咱们学院付出这么多,学院如果能顺利拿到这笔投资,你的职位也得好好升一升。” 主任这下是真不在乎那些尸体火灾什么的了,他发自内心的笑了出来,“多谢副院长提携。” “哦对了,”主任将视线从副院长手里的手串上收回来,“这些人毕竟也是横遭大难,事情结束之后我会安排那位甄大师来好好超度诵经。” “对学院也是功德一件呀。” 张副院长拍了拍他的肩膀,一脸欣慰,“不错,你想的周全。” ...... 早课时的骚动似乎只短暂持续了这半天。 新学员辛鹊横死,姓李的助教失踪,两个教官被活活烧死...... 这件事情被主任以雷霆手段藏了下来。 除了跟在主任身边的助教和处理火灾尸体的心腹,没人知道五楼除了火灾,还发生过什么。 “吴主任好。”讲师跟如沐春风的主任打过招呼,才走进教室。 吴主任颔首示意,带着跟在他身边的助教往行政楼去了。 “小王啊,”吴主任实在看不起王助教畏畏缩缩的样子,“你抓紧把状态调整过来,就你现在风声鹤唳的损样,怎么接待投资方?” 王助教强扯出一个笑容来,“对不起吴主任,我还是有心理阴影,我尽量改......” 吴主任心说要不是你是目击人之一,我特么才懒得带你这个废物在身边。 但他面上不显,没再继续这个话题。 ...... 讲师看了眼时间,已经晚上七点了。 “同学们,”她面带微笑,走上讲台,“白天操场早课出了点意外,我们现在来补上早课的内容......” 她褪下自己手腕上的手串,“首先,来向主忏悔你们生来就携带的原罪......” 悠扬的诵经声和音乐从教室屋顶的扩音器传出来。 气氛逐渐平和下来。 讲师漫步下讲台,随意走到一个跪坐在蒲团上的女生身旁,狠掐了一把女生的耳朵。 女生颤颤巍巍站起来,“我......我生来有罪......” “咔——” 不知是哪里传来的机械被拉动的声音,整栋楼密密麻麻的灯光骤然熄灭,所有人的视野,在一瞬间,陷入黑暗。 诵经声也戛然而止。 第32章 停电惊喜 教学楼毫无征兆陷入停电产生的黑暗之中。 不同于早课火灾时学生的麻木,无边无际的黑暗似乎触碰到了这些女学生内心深处的恐惧开关。 正在补课的学生被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刺激到,很快骚动起来。 维持秩序的教官和助教很快拿着手电匆匆赶来教室维持秩序。 “都他妈给我安静!!!”教官举着手里的电击器厉声威胁,“谁敢闹事直接关一周改造室!!!” 呲呲啦啦的电流声和闪光成功威慑住这群躁动不安的学生,她们缩成一团,低头努力往墙角躲去,生怕再被抓进改造室。 ...... “到底怎么回事?”其中一个教官问自己的同事,“电工还没查到为什么停电?” “谁知道啊。”同事看着不远处手电照亮不到的黑暗,莫名有些心慌。 “这两天诡异的事儿也太多了......” 教室里乱哄哄的,乱的人心烦意乱。 吴主任第一时间将停电上报给了张副院长。 “怎么会在这个节骨眼突然停电?”张副院长坐在别墅里,总觉得不踏实。 “小王?”吴主任踢了一旁呆愣愣的王助教一脚,“你去配电室催催电工,看看到底修到什么情况了?” “怎么连备用发电机怎么会突然坏了呢......” 王助教盯着停电的教学楼,不敢出去。 但吴主任催促的厉害,不容他拒绝。 没办法,他只好硬着头皮往教学楼走。 陆陆续续出来几个打着手电的教官助教,王助教见都是熟悉的人,慢慢放松了一些。 ...... “奇怪,”教官抬起手电扫了一圈教室,“那个讲师去上个厕所,怎么到现在还没回来?” “谭老师,”教官看向讲台上维持秩序的女班主任,“你能不能帮忙去厕所看看?” “我怎么总觉得哪儿不对劲呢......” ”行,你来讲台看着。”,谭老师示意教官将这群学生看住了,自己去厕所找人。 ...... 王助教拿着手电走进漆黑的长廊时,心又开始没来由的发慌。 明明教室里乱哄哄的声音离自己也不远,那些熟悉的教官助教也都在正常工作,但他就是觉得这栋教学楼比往常平添了许多危险。 突然,迎面走来一个穿着十分松弛素雅的女人。 手电照亮的那一片区域突然莫名闯进一个走路没什么声音的人,吓得王助教拿着手电的手晃了晃。 “你......”王助教冷静下来,见来人穿着水墨色的上衣和古朴素净的长裙布鞋,又见她手上还挂着一串熟悉的手串。 “青心讲师?”王助教松了口气,视线落到她的口罩上,“怎么突然戴起口罩来了?” “吓得我还以为是什么......” 他尴尬的笑了笑,心底的惊慌逐渐消散。 “停电学生闹了一会儿,我一下没躲开,”青心讲师口罩下的声音有些模糊,“伤着脸了。” 王助教没放在心上。 “您去哪儿啊?”他顺口问了一句。 青心讲师指了指卫生间,“去洗把脸处理处理伤口,马上回去上课了。” 王助教见女人的身影拐进走廊里的厕所之中,只当是自己去配电室路上的小插曲。 刚走到配电室附近,他就发现了不对劲。 地上的工具箱像是被人摔开了似的,工具散落一地。 手电顺着工具散落的方向扫向前方,王助教瞳孔骤缩。 “来人,快来人!!!”王助教转身拔腿就跑,一边跑一边喊人。 很快,有几个教官闻声赶来,“怎么了?” “有人被......有人被......”他惊魂未定,指着身后的黑暗,脑子里一会儿是刚刚走廊里的尸体,一会儿是早上五楼火灾现场的尸体,整个人都透着被极度惊吓后的慌乱。 教官见王助教已经说不出完整的话,干脆拿着手电自己上前查看。 电工瘫倒在地上不省人事。 身上的电工制服不翼而飞。 几个教官对视一眼,有个胆子大的,俯身探了探电工的气息。 “没死啊,”他松了口气,“应该是被打晕的。” 王助教听到这个消息一时不知是该继续害怕还是应该松口气。 “谁会袭击电工......还偷他的制服?”教官百思不得其解,“进贼了?还是......” 王助教逐渐冷静下来,不知为什么,又和火灾现场失踪的李助教联系起来。 他想到在李助教手机里发现的那些密谋杀人的信息,脸色越来越惨白。 “不是贼......是......” 连环杀人犯。 辛鹊回头看了眼厕所隔间里自己的布置,重新换上小李的制服,从厕所窗户上,一跃而下。 “奇了怪了,”教官嘟嘟囔囔,“那个讲师一去不回来就算了,去找人的谭老师怎么也没回来?” “电工还被偷了制服晕在配电室附近......” 几个教官越想越觉得今晚的停电不对劲。 “等等!!!”一旁的同伴突然喝止了他的脚步,“厕所门口是什么?” 一滩暗红色的液体顺着女厕所的门缝蜿蜒而出,一直流淌到走廊上。 几人注意到地上的液体和空气中弥漫的铁锈味,顿时警惕起来。 是血。 王助教到底是没敢进去。 他站在门口哆哆嗦嗦掏手机给吴主任打电话,还有一个教官盯着门口,剩下的人拿着手电筒去女厕所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 “吴主任,又,又,”王助教结结巴巴,“教学楼,又出事了!!!” 教官推了推厕所门,没推动。 他一脚踹向厕所门,很快轻薄的门板就被一脚踹开。 同时被踹开的,还有靠在门板之后的一具女尸。 几个教官的手电照到厕所门后的这一幕,齐齐后退了一步。 血液飞溅的整间厕所都是,谭老师扭曲着身体歪靠在墙边,脖子上的血洞狰狞不已。 “死......死人了!!!”教官惊恐不已,刚要后退,手电一晃又照到窗户那边的景象。 穿着素雅的女人面露惊恐,像是死前看到了什么极为恐怖的东西一样。 她歪歪斜斜仰躺着挂在窗框上,头发垂落到地板上。 脖子上不出意外,也是在同样的位置上被开了洞。 第33章 雨夜 “出什么事儿了?”听到教学楼出事,吴主任的声音立刻焦急起来,“你把舌头给我捋直了说话!” 王助教却拿着手机呆呆站在原地。 不远处的楼道口,一个穿着教官制服戴着口罩的男人和他遥遥相望。 手电筒照过去,还能看见男人制服上已经氧化变色的血液。 “李......李......”他拿着手电的手越来越抖。 “李什么???”吴主任没听明白他结结巴巴在说什么。 男人冲因恐慌呆滞在原地的王助教做了个手势,随后拔腿就跑。 手电滚落到地面上。 王助教再也支撑不住,腿一软,重重跌坐下去。 虽然手电没照清楚,但那人赫然就是在火灾失踪的李助教。 他阴狠的眼神和比成刀抹在自己脖子上的手势,就是在提醒自己。 王助教看到他了。 下一个死的就是王助教。 几个教官面带恐慌推搡着从女厕所出来,见王助教失魂落魄跌坐在地上,忍不住破口大骂,“快联系领导啊傻逼!你还傻坐在地上干什么?!” “李......”王助教抖着手去指漆黑一片的楼道口,“抓他啊!!!抓那个姓李的!!!” 几个教官一愣。 “都是他杀的,”王助教语调混乱但又疯狂,“把他抓住,什么事儿都没了!!!” “哪个姓李的?”教官一头雾水,“失踪的那个李助教?” 吴主任带着人匆匆赶过来。 “又死了两个,”他似乎已经适应教学楼不断死人的事实,脸上只震惊了一瞬很快又冷静下来,“还是女教师......” “我看到了,”王助教终于正常了一点,他指着男人逃窜出去的楼道口,“李助教从这儿跑的!!!” “他在厕所弄死了那两个女教师,然后从楼道跑了!!!” “轰隆————” 不知是不是为了映衬此时紧迫恐慌的气氛,夜空突然炸开一道惊雷,短暂照亮了一瞬楼道里的光景。 随后,就是雨淅淅沥沥的嘀嗒声。 楼道之中的几人互相看到同伴惨白的脸色,莫名打了个冷战。 雨越来越大。 “是台风天,”吴主任强打起精神,安慰这些教官,“怕什么?” “本来就快到雨季了,下雨打雷不是很正常吗?” 教官讪讪应道,“正常,正常。” 雨越下越大。 很快,雨幕已经像倾盆泼下的水一样,很难行车走路。 “正好,”吴主任冷静下来迅速分配好任务,“趁现在暴雨,山路走不了,你们正好去把那俩死人处理了。” “留个人把电工弄医务室去,别让他在这晕着。” 教官纵使心不甘情不愿,但他们本身就是这些学院领导的黑手套,没法撂挑子不干。 他们穿好雨衣戴好手套,像曾经无数次拖走发生各种各样意外的女学员一样,手脚麻利的将厕所的两具女尸打包进行李箱。 王助教既不愿意自己留下来打扫卫生,也不愿意跟他们出学院抛尸。 他宁愿跟在吴主任身边当鹌鹑。 吴主任瞪了他一眼,“跟他们一块儿下山出学院帮忙!” 王助教嘴唇动了动,最后还是什么都没说,憋着一肚子气去穿雨衣。 吴主任心里也有小算盘。 王助教是唯一一个看到李助教的,万一李助教回来寻仇…… 留小王在身边,太危险。 …… “骆总,”程徵将人送进酒店大厅,收起雨伞,“今天这雨来的也太急了。” 骆华意看了眼落地玻璃外的倾盆大雨,雨势之大跟泼水似的,根本看不清事物。 即便有雨伞,骆华意和程徵也不可避免的淋湿大半。 这个天气打伞没什么太大用处。 “这么大的雨,明天咱们还能正常回市里吗……” 程徵拎着滴水的雨伞,眉头紧锁,更关心两人的返程问题。 骆华意许久没有听到耳边若有似无的那道声音了。 他几乎快要将那个短暂闯进他人生之中的女人忘记了。 最近一切顺利,公司业务量稳步增长,竞争对手也没什么大动作。 和舟子川断交之后,他也不用去维护那些可有可无的酒肉朋友。 在大厅出神不知多久,骆华意才惊觉自己似乎又在思考些有的没的。 “没事,”他不知是在对程徵还是对自己说,“分公司这边刚起步,可以在这儿多呆两天。” “等雨停再说吧。” “这么大的雨,还不知道要下多长时间,才能放晴。” 程徵刚要开口,就见骆华意已经转身走向客梯。 两人带着一身水汽,快步离开大厅。 …… 直到载着两个行李箱的面包车驶出学院,辛鹊才从门卫室旁的监控死角离开。 今夜注定无眠。 吴主任已经带人将厕所隔间的血迹冲刷干净,又借着大雨的借口,将教学楼清空,让所有学员提前结束补习,回到宿舍休息。 “张副院长,”吴主任怎么也没想到事情会发展成这样,“又死了两个女老师,一个是您女朋……咳咳,青云讲师,还有一个是姓谭的班主任。” “小王目击到了李助教杀人之后逃跑的身影……能确定就是李助教的所作所为。“ “已经九条人命了……” 吴主任现在心里也直打鼓。 暴雨封山路的新闻已经紧急发布出来,他们这些留校工作的员工,就像是被困在学院里了似的。 尤其现在学院里还混了个连环杀手,不知藏匿在哪个角落里,也不知道他下一步是跑路还是要继续杀人。 吴主任不敢赌自己这条小命。 主要那个姓李的杀人根本没有章法。 死在急转弯山路下的那四个人,他们后来查了个底朝天,发现李助教根本就不认识他们。 被烧死的押辛鹊的那两个教官,跟他关系很好,几人甚至经常约着去找小姐。 晚上死在厕所的那两个女老师……跟他们共同认识的人,都说李助教跟这俩女老师没什么交集。 死的这九个人,有陌生人有熟人。 似乎他杀人完全是看心情似的。 吴主任终于知道害怕了。 要是对方有个明确的目标,他还能想想对策,但对方这架势,明显就跟疯子似的,激情杀人。 人能防的住针对性的阴谋,但防不住人看你不顺眼莫名其妙给你一刀。 死都不知道到底得罪他什么了。 第34章 长夜 雨还在下。 甚至没有减弱的趋势,像是要下一整夜似的。 吴主任在办公室来来回回溜达了三四圈。 暴雨封路,院长原本联系的新安保也进不了山。 他越想心里越没底。 最终,他还是穿上雨衣,带上张副院长留下来的打手去搜校。 主动出击总比坐以待毙强。 再怎么说,他们也是人多的那一方,对付一个李助教,也是碾压性的优势。 沉思打气半晌,吴主任还是觉得优势在我。 跟门卫打过招呼,等小王他们回来之后就锁门,吴主任才打着伞和防爆叉带人去教学楼。 ...... 出去抛尸的面包车终于从雨幕之中回到学院。 雨刮器飞速上下摇摆,将砸在挡风玻璃上的雨滴刮走,但雨势实在太大,挡风玻璃几乎没几秒是清晰的状态。 坐在驾驶位上的教官已经将车停在大门外,但铁门并没有打开。 副驾驶上的小王一脸问号,“门卫睡了?” 透过挡风玻璃,还能看到门卫室里的手电还亮着。 配电室的电路没修好,发电机也被破坏了,现在整座校园还处在断电的环境下。 “不应该啊,”教官又按了几次喇叭,“今天发生这么多事儿领导还能让门卫正常休息?” 见大门还是没反应,他干脆摇下车窗,冒着大雨吆喝,“大哥!给开下门!!!” 被大雨模糊的门卫室里站起一个人影,像是往他们的位置看了一眼,很快就披着雨衣走了出来。 铁门被门卫缓缓拉开开。 教官赶紧将车窗关上,发动车子往学院里走。 路过铁门后的门卫时,小王还特地抻过头去看了眼车玻璃。 依稀能看见门卫大哥披着厚重的黑色雨衣转身往回走的身影。 小王没察觉到什么异样,又转过头来。 高大厚重的铁门又一次被门卫推上,彻底落锁。 带着一身雨水的辛鹊走进门卫室,低头看了眼桌子底下昏迷不醒的门卫。 随后,她打开门,消失在被大雨浸湿的夜色之中。 门卫室充当临时光源的手电晃了晃,依然亮着。 切断所有电源的学院,如同一座黑漆漆的监狱一样,静静坐落在半山腰上。 吴主任已经带队将教学楼搜了个遍。 “房间都是空的,没有找到可疑的人啊。”打手松了口气,“吴主任,接下来去搜哪儿?” “宿舍楼人多眼杂,”吴主任也放松了一点,“先去宿舍楼,最后去搜行政楼。” 一行人浩浩荡荡离开教学楼,打着手电,走进雨幕之中。 辛鹊藏在树上,见这些人直奔宿舍楼,也不再犹豫。 她等的就是行政楼落空的机会。 留值在行政楼里的打手和教官总共四个。 辛鹊看了眼层高总共两层楼的行政楼,翻身下树。 “那些领导怎么招人的,”打手跟同伴一边在楼道里巡逻一边抱怨,“怎么招进来个杀人犯呢?” “还神出鬼没的,弄得我心里老瘆得慌......” “靠,说的好像你没案底似的,”男人嗤笑一声,“别自己吓自己,那人再怎么牛逼也是一个人,他真要敢自投罗网,直接让他有来无回!” 打手嘴角抽了抽,“我他妈那小打小闹的,哪闹出人命来过?你口气这么大,怎么,你杀过人?” 男人甩了甩手上的电棍,“我是道上的,失手打死个人不是很正常?” “行了行了,”打手受不了男人吹牛逼不打草稿,“你这么牛逼你去把那个姓李的直接弄死,也省得咱们弟兄几个为这事儿加班受累。” “你别不信,”男人来劲了,快步追上打手的脚步,“我年轻的时候打群架,一个能打......” “我靠,”男人一个趔趄,险些被地上的东西绊倒,“什么玩意儿?!” 打手听到身后的动静,吓得浑身起了一层鸡皮疙瘩,立刻拿着手电转过身。 险些绊倒男人的障碍物,是一个滚落在地面上的手电。 两人齐齐松了口气。 差点儿以为又碰上什么尸体。 “没电了,”男人将手电丢到一旁,“估计是其他人没收好,随手丢的。” “奇怪,”打手还是觉得有点不对劲,“巡逻二楼的那两个兄弟,怎么一直没动静?” 两人刚放松又紧张起来。 “二楼什么情况?”打手冲对讲机叫道,“你们人呢?” 无人应答。 两人顿觉不好。 “去看看!”打手立刻抄起电棍,拿着手电和男人冲楼梯上跑去。 刚跑上二楼,男人就听到身后似乎传来什么东西落地的声音。 猛地一回头,男人举着手电大喊,“谁在那儿!!!” 一个身形并不高壮的男人背对着他们,似乎刚从高处跳到地面上,听到他的声音,立刻起身拔腿就跑。 “姓李的在那儿!!!”男人冲打手大喊,“抓人!” 打手立刻冲他疾冲过来,和男人一起狂奔追人。 “哗啦——” 李助教似乎被逼到了绝路上,直接破窗而逃。 “快,快叫人来帮忙!!!”男人头铁的很,冲打手喊了一句也跟着翻下了窗户。 打手没想到这人这么莽,没办法,他一边往一楼跑一边呼叫帮手,“吴主任,李助教在操场上!!!” “奇怪,”打手奔跑在雨幕之中,“怎么跳下去就没动静了?” 吴主任匆匆带人赶过来,绕着行政楼找了几圈,又找了一遍操场,也没找到李助教和追他的男人的身影。 “不可能啊!”打手越想越觉得不可思议,“他们明明就是一前一后跳窗......” 不知想到什么,打手拿着手电往二楼被破开的那扇窗户上照去。 其他人见打手像是被掐住了脖子似的突然睁大眼睛,张着嘴什么都说不出来,下意识顺着他的视线看向二楼。 追李助教的那个男人,被电线吊着脚腕,倒吊着悬挂在窗框下面,一晃一晃。 他脖子上的那个血洞,熟悉至极。 吴主任手里的手电,哐当,滚落在雨水之中。 辛鹊撬开院长办公室的门进去时,身上的雨衣还在滴水。 只是滴落下来的雨水似乎混杂了什么粘稠的红色液体,落在院长办公室奢华的地毯上,很快就渗透进去,随着辛鹊的脚步留下一串痕迹。 一直延伸到办公桌后。 文件散落一地。 辛鹊的视线落在一份彩印文件上的男人商务照上。 “舟子川?” 第35章 迁怒 “骆总,”程徵将一个新闻弹窗发给骆华意,“舟家要投资这个项目?” 骆华意刚从浴室出来,被窗帘遮挡严实的落地窗外,雨势不减,似乎要将这座城市淹没似的。 他一面擦头发一面点进程徵发来的消息。 “这是什么......”骆华意的眉头逐渐蹙了起来,“女子学院?” 他又想到当时在舟家时发生的事情。 当时舟子川明明和他大吵一架去了书房,但骆华意和辛鹊从鬼打墙的诡异事件出来之后,舟子川在程徵的嘴里却根本不在舟家。 说是去外地考察项目去了。 至今骆华意已经不确定是自己的记忆出了问题,还是他真的撞了鬼。 不知是不是大脑的自我保护机制影响到,现在关于舟家和那几家富豪的纠葛,那段记忆在他的大脑里已经模糊了不少。 之后舟子川还给他打过电话,像是没事儿人一样约他吃饭聚会。 但骆华意已经彻底不打算再和舟子川来往。 当时舟子川听到骆华意要断交的消息还十分震惊。 ...... “不用再管舟家的事情。”骆华意有些头疼,回了程徵一条消息。 程徵回了收到。 关灯上床时,骆华意听着打在落地窗上的雨点声,逐渐有了些睡意。 明天醒来之后,雨应该就停了。 ...... “笃!” 辛鹊手腕一用力,手里的军刀飞出去,稳稳钉在了办公桌后的柜门上。 随后,女人重新戴上口罩,拉上雨衣的帽子,转身离开这里。 雨停之后,就是好戏开场之时。 ...... 后半夜,吴主任这些人到底没敢再分开行动。 直到天蒙蒙亮,没再出现有人被杀的状况,吴主任紧绷的神经才放松下来。 不管给张副院长和宁院长打过多少电话去,这对夫妻的回答都是,不能报警。 他活动了下僵硬的身子,到底没敢松开手里的防爆叉。 外面雨势转小,但没停下来,淅淅沥沥要停不停的,让人心烦意乱。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土腥味,水汽弄得人身上潮湿不已,难受的要命。 吴主任带着精神已经麻木的几个心腹打手去处理挂在二楼上的那具尸体。 不知是不是被接二连三的死人刺激的,这些人的神经一直处在高度紧绷的状态,情绪已经在失控的边缘。 这次没人开口说话。 所有人沉默着去清理血迹,搬动尸体,将尸体粗暴的塞进行李箱,随后丢上面包车。 “小王,你和他一块儿去把这个行李箱处理了,”吴主任一开口嗓子跟锈住了一样,沙哑的不行,“院长今早要来检查考察的准备工作。” 小王麻木点点头。 面包车又一次停在厚重的铁门门口。 催促开门的鸣笛一声比一声高昂短促,不耐烦至极。 “草踏马的,”开车的教官眼角的红血丝几乎要爆开,一拳捶在方向盘上,“门卫死了还是他妈跑了?!” “聋啊?!还不滚过来开门?!” 最后车上的四个人都拉开车门冲进门卫室。 门卫是被一脚踹醒的。 大脑疼的几乎要裂开,他聚焦视线,见是学院里的教官助教,一骨碌从地上爬起来,指着门口惊慌失措,“有贼,有贼进来把我打晕了!!!” 回应他的又是一拳。 门卫脑子嗡的一声,勉强稳住身形。 他吐掉嘴里的血水,愤怒后知后觉涌上来,“你他妈吃屎了?!打我干嘛?!” 几人这一夜起起伏伏的情绪,终于因为门卫的这句反击找到了宣泄口。 门卫一敌三到底是体力不支,最后被踹在墙角殴打。 “妈的,”不知是谁啐了一口,随后又是一脚,“废物东西,有贼你他妈不会叫啊?” “你不会拖住他啊?!” “还在这儿跟我狗叫......老子让那个姓李的吓唬了一晚上就算了,还能让你个破看大门的骑到老子头上骂娘?!” 小王没加入,蹲在门卫室,视线空洞,一口接一口去抽烟。 似乎这样能放松一些。 过了许久,他才回过头,畏畏缩缩开口,“别打了,再打车里的东西要来不及处理了。” 门卫室里的几人这才骂骂咧咧停手。 小王越过几人看了眼门卫室的景象。 那个门卫缩在墙角,不知是死是活,血和几人带进屋里的泥水混在地板上,肮脏又恶心。 “他这样,还能给咱们开门?”小王站起身,看着死猪一样缩在墙角的门卫,捏着手里的烟开口。 “死不了,”最后出来的那个人折返回去,踹了他一脚,“别他妈装死,爬起来干活!!!” 缩在墙角的男人被这一脚踹翻过来。 头上凹陷进去的血洞,赫然映在几人眼里。 小王嘴唇动了动,又哆嗦着抬手抽了口烟。 顺着男人缩过的地方,他看到染血的桌角。 大概是不小心磕桌子上了吧。 “......死了?”那人的声音终于不再暴怒。 “谁这么没数啊?”他光速起身推卸责任,“不知道这儿桌角什么的容易误伤?” 剩下动手的两个人不认账,又要撸袖子跟那人干架。 “行了,”小王拿开嘴里的烟,“不是你们打的,是那个姓李的杀的。” 他愣愣的看着瞳孔已经涣散的门卫,畏畏缩缩的声音难得有了点气势,像是终于找到了自己的主场一样。 “兄弟几个是来救人救晚了,”小王叼着烟头的嘴角扭曲起一个似笑非笑的麻木笑容,“是这门卫倒霉,昨晚上被杀人犯给搞死了。” 几人慢慢放下手,互相看了一眼。 “把他弄后备箱里去吧,”恍惚间小王好像有了点吴主任的架势,“回来我跟吴主任解释。” 几人挤在门卫室里,半晌,才恍然大悟,“对对对,王助教说的对。” “还是王助教脑子转的快!” “要不吴主任一直愿意带着王助教呢,年纪轻轻就前途无量......” 面包车上多载了一件行李,很快就扬长而去。 雨势越来越小,但阴云一直笼罩在这座山头上,不知什么时候才能散去。 第36章 好戏开场 “五楼已经重新涂装好了,”吴主任带着宁院长走上五楼,“投资方来考察的这几天,改造室会全部上锁,门头会改成杂物间。” “嗯。”宁院长捻弄着手里的手串,仔仔细细看过五楼的新涂装,确认看不出火灾过的痕迹,才松了口气。 “还有昨晚行政楼二楼外的事情......”吴主任谄媚的笑了笑,“已经都打扫干净了。” 他想到小王刚刚给他发的消息,顺口提了一句门卫室,“门卫那边也已经清理干净了,我先调一个教官去临时充当门卫,毕竟考察是大事,招人怕招到大嘴巴的......” “还是咱们自己人放心。” 宁院长满意的点点头,“不错,这些细节也要考虑到。” 随后吴主任带着这些校领导又去了宿舍楼。 一间又一间牢房似的宿舍栓着已经彻底没有自我意识的学员,到处都透着惊心动魄的安静。 宁院长确定这些学员不会给她惹乱子,才满意离开宿舍楼。 “中午投资方就会过来,”她一面往行政楼走一面叮嘱吴主任,“你跟着副院长,再好好检查一遍招待用的东西,还有优秀学员的示范课和教学成果......” “还有那些犯病的学员,一定关严实了,别让她们跑出来捣乱。” 吴主任忙不迭点头。 宁院长刚走上二楼,拧开院长办公室的大门,就发出一声刺耳的尖叫。 张副院长跟吴主任还没离开行政楼,听到二楼的动静,立刻带人跑了上来。 走进院长办公室,几人见到办公室内的景象,下意识都瞪大了眼睛。 地上不知是谁的血渍,哩哩啦啦的痕迹从门口直通办公桌。 办公椅后的一排柜子,柜门歪歪斜斜四敞大开,里面的文件合同书籍,散落一地。 而投资方舟子川彩印的照片,被军刀钉在办公椅上方的柜门上。 军刀正正好好钉在舟子川的面门中央。 吴主任脚步踉跄一下,整个人被巨大的恐慌淹没。 杀人犯最终的目标......是舟子川?! 一切似乎都联系起来了。 一个接一个被杀的教官、助教、女老师...... 是啊,如果不是想搞黄这次考察,怎么会一而再再而三对学院的人出手? “院长,副院长!!!”吴主任不敢继续往下想,急急忙忙开口,“咱们联系警方吧!” “这个人的能力就跟怪物一样,我们巡逻了一晚上都没找到他,他甚至还能潜入进院长办公室......” “如果投资方的人真的被盯上,咱们怎么负得起责任?” “取消考察,或者联系警方来接手安保措施......” “闭嘴!!!”宁院长一向庄严肃穆的脸上此刻已经扭曲成一团,“叫警察来?!叫警察来,万一盯上咱们学校的那些教官怎么办?” “之前他们就警告过我们别雇佣这些背景不干净的......” 似乎是说到什么敏感的话题,宁院长戛然而止,生硬的转移了话题,“总之,不能联系警察!!!” “安保公司的人已经在路上了,马上就能过来,都别一惊一乍的!” 办公室内一时之间陷入了诡异的安静。 “马上把办公室整理好,”宁院长强迫自己恢复冷静,厉声喝道,“投资方的人已经在路上,我们不能让这次考察出现任何一点差错!!!” 吴主任将头低了下去。 或许他应该重新为自己换一份工作。 前途再重要也比不上这条小命,他好像把事情想的太简单了。 舟子川背景雄厚,能盯上这位富二代,说明李助教的势力也不简单。 等等,谁说死了的这11个人,就一定是李助教一个人杀的? 说不定是一个杀手团伙,早就伺机埋伏在学院里制造恐慌,只等考察的时机一到,就冲出来结果了舟子川。 如果对方不止一个人......吴主任越想越害怕。 辞职,必须辞职!!! 他似乎,被牵扯进了什么看不清说不明的争斗漩涡,一不小心,就要将自己这条命折进去。 …… 11:00整,一队豪车缓缓从盘山公路驶向坐落在半山腰的学院。 宁院长带着张副院长和其他主任领导,列队等候在校门口。 各人面上都带着公式化的笑容,但心里却是各怀鬼胎。 特助拉开车门,舟子川一身正装下车。 “舟总,”宁院长的笑容越发深邃,“不愧是年轻有为的青年企业家,气质果真非凡。” 舟子川礼貌性的抬手,和宁院长戴着手串的手虚碰了一下,“过奖。” 一行人有说有笑往高墙电网包围的学院里走,操场上已经挂起血红血红的横幅。 【热烈欢迎青年企业家舟子川先生莅临女德学院考察】 从舟子川下车开始,跟随车队的媒体,和学院负责拍摄新闻宣发材料的教师人员,已经举着相机迅速抓拍。 闪光灯之下,是青年企业家和私立学院院长礼貌得体的微笑。 背景是安安静静机器人一样,在操场列阵欢迎的女学员。 一切都在按照领头人的计划有条不紊的进行。 “这是我们学院的优秀学员。”宁院长拍拍手,很快,一个女老师出来,对学员方阵做出了指令。 “她们是年纪比较小的一批,都是十一二岁的年纪” “原本都是家里很头疼的问题少女,叛逆不孝……但经过我们学院老师的悉心教导,和纯净信仰的影响,已经成长成熟知人情道德、孝顺礼貌的好孩子。” 宁院长双手交叠,微笑看着正在声情并茂背诵经文的学生方阵,介绍学院的训练成果。 舟子川点点头。 “我刚接手舟氏不久,不仅希望能在原本的行业开疆扩土,也希望能在发展集团业务的同时,为教育事业奉献一份力量。” 舟子川保持礼貌交谈的距离,温声告知众人自己来这里的目的。 吴主任站在宁院长身后的队伍里,心不在焉。 操场上的扩音器还在播放诵经的背景音乐。 但现在,落在他耳朵里,肃穆的音乐却像是丧乐一样,难听的要命。 小王跟在他身旁,也是魂不守舍,不知在想些什么。 “优秀学员展示结束之后,我带您参观学院的斋饭堂,”宁院长礼貌开口向舟子川和他的人介绍下一步的参观地点,“为了净化这些孩子暴躁叛逆的欲望,也是为了让孩子了悟人生真谛,斋饭堂的膳食是全素。” 操场上的女学员还在有条不紊表演她们的改造成果。 “好的。”特助替舟子川礼貌应下。 “接下来由优秀学员方阵,朗诵女德经————” 扩音器突然发出一声次啦次啦的刺耳电流声。 “行了,”一道粗哑难听的声音从扩音器中陡然响起,强行切断了正在演出的音乐,“一群二流子邪教徒,还真以为自己是救世主了?” 全场哗然。 第37章 狂欢 状况突变,在场所有人都是面色惊愕。 吴主任反而平静了一些。 提心吊胆许久,铡刀终于落下,那个在背后将整个学院玩弄在股掌之间的黑手,终于要出面了。 他甚至已经神情自若打开了手机的拨号页面,只等下一个死人出现,立刻报警。 他不能继续跟学院这么耗下去了。 吴主任已经想通了,自己只是个破打工的,何必为了钱把自己这条小命搭上? 被警察盯上就被盯上吧,总比自己一直在这担惊受怕强。 总之...... 胡思乱想到一半,吴主任终于听到耳边人群骤然混乱起来的声音。 “啊!!!” 是女人的尖叫声。 还有一声巨大的,重物落地的声音。 随后就是人群惊慌失措的各种叫喊。 吴主任拿着手机,神情已经麻木,他低头看了眼熟悉的红色。 又是血。 这次又是谁的? 四周已经被惊慌失措的人群空开一块地方,但他们这些经历过不断死人的学院领导,都已经麻木不已。 连恐慌都比其他人慢了好几拍。 吴主任这才看向让众人恐慌的来源。 是一具从天而降的尸体。 他抬头看了眼教学楼屋顶,大概是从那儿掉下来的。 皮肤已经产生尸斑的丑陋尸体,将宁院长和张副院长直接重重砸倒在地上,甚至带倒了一旁衣着光鲜的舟子川。 令人作呕的尸臭味很快就弥漫开来。 特助见先是被尸体的出现震惊的下意识后退一步,见自家老板被带的跌倒在地上,他强忍着恐惧,去搀扶舟子川。 舟子川嗅到身上被沾到的同类腐肉的味道,基因里的恐惧和排斥让他直接吐了出来。 “呕————” 特助忙不迭搀扶着人离开这里,强忍着呕吐的欲望,冲身旁冲上来护住他们的保镖大喊,“快报警!!!” 场面彻底混乱下来。 “主任,”小王茫然的声音逐渐渗透进尖锐的恐惧,“这次的尸体......怎么像是......李助教!!!” 吴主任僵化的思维逐渐开始活动起来。 他像是被掐住了脖子的鸡一样,眼前一阵一阵眩晕,什么都说不出来。 砸倒两个院长的这具尸体一看就已经死了好几天了。 如果李助教早就被杀了...... 那这些天,在学院里疯狂制造死亡的,到底是谁? 操场已经乱成了一锅粥。 被舟子川邀请来拍摄宣传的媒体震惊之余,还是第一时间抢拍了现场的资料。 记者放下相机时,发现操场诡异的气氛并不止那具尸体。 各方混乱之下,列阵欢迎的女学员低头乖顺坐在她们表演用的蒲团上,一动不动。 记者被这诡异的气氛吓的后背发毛。 “老师呢?”他下意识去找负责学生的老师,“先保护学生撤退到安全的地方去啊!!!” 女老师不知去了哪里。 在场的教官和助教,表现的也格外冷漠。 他们紧张兮兮的四下张望,不知是在害怕什么。 记者叫不到人,又不敢放任这些女孩就这么被丢在操场上。 他和其他男男女女记者一起,试图先带这些一动不动的女孩去门口或者其他安全的角落。 “小朋友,”记者头脑飞速运转,嘴上努力保持温和,“快让你的同学都起来,跟叔叔阿姨离开操场,这里太危险了!” 女学员还是一动不动。 许久,蚊子似细小的声音才从女生嘴里传出来,“不能擅自离开位置。” “被发现,会被送进改造室。” 记者一愣。 一旁来帮忙的女记者神情震惊,“这些学生到底怎么回事?那边都死人了,她们还......” 她脚边蒲团上的女生盯着面前的石砖,一动不动,“阿姨,不是死人,是不通人性,被教官处理了。” 女记者倒吸一口凉气,“你说什么?!” “不能说不吉利的字眼,佛主忌讳这个......”女生见怪不怪似的,补上了一句轻飘飘的责怪,“说了要被罚的......” 记者瞳孔微微睁大,随后,他们抬眼望向人群之中被砸倒在地上的那两个院长。 “小朋友,”记者轻声开口,“你说的改造室,在哪里?” “能不能带我们去参观一下?” ...... 120和警车呼啸而来。 一正一副两位院长身上还躺着那具尸体,被砸晕在地上不省人事。 辛鹊拍了拍身旁被捆住手脚的女教师,“给过你机会弃暗投明了,是你自己没把握住啊。” 她转了转从女教师手上撸下来的手串,还有些遗憾,“看来你们信的那个什么佛主也护不住你们了。” 女教师瑟瑟发抖,嘴已经被堵上,只能呜咽着摇头示弱。 “别嚎了,”辛鹊神情没什么变化,“堂堂优秀教师,调教了多少学生?” “怎么说你也是经历过大风大浪的人了,怎么还这么怕死呢?” 女教师瞳孔蓦地睁大,呜咽的声音更重。 辛鹊站在天台上,拖着人闲庭信步往楼后的天台边缘走,“处理那些精神失常的女学生的时候,你可不是这个表现啊。” “时间差不多咯,”辛鹊的五官倒映在女教师被惊恐占满的双眼里,是一个狰狞毁容的瘦小男人,“送你下楼!” 女教师甚至连尖叫都没发出来。 只是几秒之后的沉闷声响,证明两点之间线段确实最短。 辛鹊回头看了一眼空空荡荡的天台,纵身一跃。 随后,她伪装过后的身影顺着管道落到地面上,又消失在已经被提前破坏供电的电网缺口里。 扩音器的信号中断并没有持续很久。 在警笛呼啸声、人群混乱声中、甚至是记者一下一下暴力冲开改造室的门锁声之中...... 扩音器重新开始播放被中断的悠扬音乐。 辛鹊翻进山林中前,回头看了一眼还在放送音乐的学院。 高墙电网,监狱一样将里面的人牢牢困在其中,不得解脱。 “下次记得换首歌,”辛鹊将手上还带着体温的手串随手丢进水沟之中,随口吐槽了一句,“比如曾经你茫然前行?” 她的身影,彻底消失在这片荒无人烟的山林里。 似乎从未来过。 第38章 还未谢幕,何必急着庆祝 骆华意正坐在返回市里的劳斯莱斯上。 工作已经处理的差不多,他随手点开平板翻一翻最近的经济新闻,打发下时间。 通知栏突然弹出一条热度飞速攀升的新闻通知。 骆华意顺手点开看了一眼。 越看越心惊。 尤其,是在看到照片里狼狈不堪呕吐的舟子川,和他身旁被打码的尸体时。 “怎么回事,又死人了?”骆华意神情凝重,随后立刻去找相关的新闻报道。 突然,他手一顿。 他又想起那个叫辛鹊的女人。 自己记忆混乱之前,似乎就有一段记忆是关于辛鹊和舟家还有那几家富豪之间的事情。 虽然程徵当时拿了好多新闻证据,证明是自己的记忆出错,但他不知为什么,下意识就笃定所有的事情确实是出自辛鹊之手。 现在,这股奇怪的笃定又冒了出来。 但看这些新闻报道,看起来明明就是学院的黑幕被他们自己人捅出来了...... 比起被人举报或者是制裁,更像是纸包不住火,他们自己把自己玩脱了。 【这些女学生无一例外,都受到了深层次的精神伤害,甚至已经有不少人出现了精神疾病的症状......】 【记者要求学院里这些所谓的教官老师,出示从业资格证件时,遭到了他们的肢体暴力......】 【本台记者将持续跟进报道。】 关掉这些新闻弹窗,骆华意看向车窗外飞速后退的景色。 ...... 整座学院都被封锁起来。 记者冒着被教官殴打的风险将改造室偷拍的照片传了出来。 随后,舆论震动。 先前早有关于这座私立学院的丑闻,但一直只有文字,没有照片视频作证。 现在传出来的这些证据,等于直接将这些丑闻坐实了。 【透过视频我们可以看到,所谓的改造室,真面目是刑具室,电椅、鞭子......等等触目惊心的刑具,都是用来惩罚这些学员的道具。】 【警方已经介入,所有相关责任人均被控制......】 【对此,舟氏表示并不知情,并拒绝接受采访。】 辛鹊坐在树上,等剧情为了舟子川,给他擦屁股重置这段剧情。 她想看看,世界剧情为了维护这些配角,到底能做到什么程度。 这次牵扯进来的,可不止舟子川一个配角,还有亲自将辛鹊送进学院的辛奉成。 ...... 一正一副两个院长刚在病房里清醒过来,就被警察找上了门。 东窗事发,学院里那些腌臜事,到底还是暴露了。 张副院长将罪责全推给了宁院长。 “她掌控欲很强,”中年男人忙不迭推卸责任,“我在学院里一点话语权都没有。” “雇佣那些有前科的人当教官的时候我就劝过她,但她根本不听我的,我有什么办法?!” 宁院长则抵死不认。 但教官和学院领导的口供,都指向这两位就是主谋。 警察越审越心惊。 “快,安排专案组同志立刻去学院山路上的那个急转弯下去搜查!” “那里还有他们藏匿的尸体!” 事情最终以两人骨折重伤还没痊愈,暂时先取保就医中断。 “还没山穷水尽,”宁院长飞速思考,“只要我马上怀孕......” 张副院长愁的头发都掉了一大把,“你怀孕脱身,留我自己一个人背锅?你还有没有良心?” 宁院长强自镇定,“我已经在找关系了,你放心,我肯定会想办法救你。” “我先怀孕,取保出去就想办法给你开精神病证明,你只要能扛住检查......” “趁我们现在还没被彻底管控住,我想办法让律师去联系精神科专家,问问你需要做什么准备。” 张副院长想到精神病能保外就医,眼睛一亮。 “能不能想办法运作到你亲戚那间精神病院里去?都是自家人,我出来也方便。” 宁院长点点头,“当然要找熟人,但前提是你得把事情扛住了......” 张副院长放松下来。 两人正处在劫后余生马上就要逃脱制裁的庆幸之中,嘴角忍不住勾起笑来。 “高兴什么呢?” 男人阴鸷粗粝的声音从张副院长身后响起。 没等张副院长回过神来,脖子上传来的剧痛就侵占了他所有的意识。 男人猛地将军刀从他颈骨之中抽了出来。 动脉血喷泉一样,洒了病床上的宁院长一身。 还没等她尖叫出声,就被男人死死捂住了嘴。 张副院长死不瞑目的尸体倒在病床上,仰躺着面朝天花板,瞳孔彻底涣散。 “光说让我搞死院长,也没跟我说到底搞死正的还是副的......”男人啧了一声,“免得我杀错了,你俩还是一块儿上路吧。” 宁院长还没看清男人口罩下的面容,就被干脆利索抹了脖子。 辛鹊甩了甩刀上的血,冲女人惊恐扭曲的五官笑了笑,“我安排的好戏还没谢幕,你俩就急着开香槟了,多少有点不礼貌啊。” 收起刀,辛鹊将提前准备好的证物丢到女人的尸体手边。 是离开辛家之前,她从继母孙馨玥的卧室里带走的定制手链。 上面可是大剌剌刻着孙馨玥的缩写。 这下,又一个配角被牵扯进来了。 剧情,到底要怎么替这些人收拾烂摊子? ...... “骆总,”程徵有些搞不懂舟子川这个项目的走向,“舟总也够倒霉的,刚想通过投资教育业宣传舟氏,就碰上这事儿......” 这几天的媒体一直在疯狂报道这座学院藏匿的恶行。 被虐待的学生,离奇死亡的教官...... 死亡人数每天都在刷新。 舆论已经彻底被引爆。 现在不管刷什么视频都能看到讨论这件事的。 众说纷纭,大家纷纷猜测那些离奇死亡的教官老师,是不是被学生家长寻仇伺机报复的结果。 就在热度稍稍退去时,两例家中上吊自杀的新闻又一次将这件事推了上来。 无他,自杀的那两个,一个是学院里的其中一个助教,姓王。 另一个,是学院里的行政主任,姓吴。 畏罪自杀。 第39章 团聚 【辛苦你了,13,】手机那头被处理过的机械音,似乎多了几分疲惫,【尾款明天就会打到你账上。】 辛鹊坐在天台上,俯视脚下车水马龙的夜景,声音听不出是什么情绪,“拿人钱财替人消灾,算不上辛苦。” 【我雇你的时候,可没说要你杀那么多人。】机械音随口吐槽了一句,【算了,其他的事我懒得管,只要那个姓宁的死了就行......】 【你放心,你现在绝对安全......这世界上不会有人知道我们曾经联系过。】 辛鹊晃了晃腿,一手撑在天台边缘,一手拿着手机,“这么笃定?” 机械音陷入了沉默。 对方已经不再和她沟通。 辛鹊神情平淡,“活够了?” 手机那头已经彻底陷入死一般的寂静。 辛鹊收回了看向街道的视线,从天台边缘起身。 手机屏幕上的通讯页面停留在“对方已挂断”上一秒,很快就返回了主菜单。 “啪——” 女人手一松,手机跌落在天台地面上。 随后,她的身影从这栋高楼消失,只留一部屏幕已经碎掉的手机,静静躺在水泥地面上。 ...... 辛鹊很快就等到了剧情重置的那天。 “骆总,”程徵带着邀请函走进骆华意的办公室,“这是两天之后的慈善晚宴的邀请函。” 骆华意随手将邀请函放在桌子上,“好,我们按时到场。” 看了眼时间,他刚要抓起西装外套起身下班,心脏突然传来一阵被攫住的恐慌感。 视野彻底陷入黑暗之前,骆华意在天旋地转间看到程徵惊慌失措冲他冲过来的身影。 这铺天盖地的恐慌感熟悉至极,像在无相宫时一样...... 但这次他明明已经远离了辛鹊,为什么还会...... 难道是辛鹊又做了什么? 来不及思考更多,骆华意已经彻底失去了意识。 随后,有关学院的一切都被无形的力量扭曲改写。 【今日,xx学院因一名女生实名举报被曝虐待学生致死一事,不断发酵。】 【事态愈演愈烈后,该学院又被曝出,其中一名教官因生活琐事与同事发生激烈的摩擦,铤而走险将其杀害,藏尸在山路下的树林之中......被埋尸体数量高达11具之多。】 【更加令人讽刺的是,学院被封锁之前正在接受舟氏代表的投资考察......据现场目击人员报道,学生表演时,一名教师失足坠楼,击中在下方和舟氏代表介绍学院状况的两位院长。】 【记者已和医院确认,昨日两位院长被击中头部,抢救无效......】 ...... 辛鹊看着手机上银行卡光速清零的余额,瞳孔地震。 这次剧情估计是真被辛鹊疯狂的操作给气疯了。 先是电击又是直接清她存款,各种各样的惩罚措施轮着给辛鹊上了一遍。 辛鹊活动了一下酸疼的四肢,有些牙疼。 很好,剧情成功引起了她的注意。 其他肢体上的惩罚另说,报酬清零这一招是真恶心。 但不知为什么,骆华意让程徵打给她的五十万还好好躺在另一张银行卡里。 辛鹊沉思一会儿,估计还是不死心,制造一切机会让骆华意和辛鹊拉近距离。 前前后后在学院布局的一个多月,劳模似的加班刀人,结果最后全打了水漂。 这一个月她风餐露宿住天台躲树林,什么苦都吃了,最后给她来个这?! 辛鹊越想越气。 越气越坐不住。 【请角色辛鹊,完成主线剧情任务:学院丑闻被曝关停后,回到辛家宣泄自己遭受的一切。】 【使辛奉成的愧疚值上升一定数值。】 辛鹊明显感觉到这次的剧情任务是憋着气发下来的。 字体跟红温了似的。 辛鹊懒得管面前疯狂跳脸的文字,直接跳上她的二手车杀回了辛家。 愧疚值上升,不就是后悔? 辛鹊憋着一肚子气正愁没地方发。 辛家人被剧情推着直接撞了上来。 辛鹊冷笑一声,挂挡提速,油门直接踩到了底。 她不仅会让辛奉成后悔把她弄进学院,还能直接让辛奉成后悔投胎做人。 ...... 辛心车祸骨折住了一个多月的医院。 今天刚好出院。 为此孙馨玥和辛奉成特地将家里装扮了一下,又吩咐佣人做了一桌好饭,庆祝小女儿伤愈出院。 辛心刚到家门,见辛奉成和孙馨玥已经将礼物放在了门口,忍不住笑得眉眼弯弯。 “谢谢爸爸妈————” 最后一个妈字还没说完,刚被修好没两天的窗户就又一次“哗啦————”碎了个彻底。 辛心硬生生把扭曲在嘴里的“玛德见人”四个字给咽了回去。 辛奉成眼前一黑,见到落在地上的那个熟悉的身影时,身形不可置信的晃了晃。 她怎么从学院里跑出来了!!! 辛鹊甩了甩身上的玻璃碎,环顾看向笑容消失的几人,“哟,几位忙着庆祝呢?看样子我来的不是时候。” 辛心见到辛鹊,骨折伤愈的地方就隐隐作痛。 她决定采取迂回战术,果断躲到了辛奉成身后。 辛奉成的脑仁跟被辛鹊塞了一把窜天猴似的嗡嗡作响,头都快炸了。 辛鹊大剌剌坐在了沙发上,二郎腿一翘,“怎么,很意外我还能出来?” 辛奉成牙都快咬碎了,“你,你敢逃学?!” 辛鹊“......” 她看辛奉成跟看智障似的,“你不会看新闻还是不会玩手机?” “老年痴呆啊?” 辛奉成抬手捂住心脏,身形又一次狠狠晃了晃。 辛鹊很贴心的打开一个新闻直接点了外放。 在场几人面色骤变。 “来,”辛鹊指尖点了点扶手,整个人的气势陡然强势起来,“排好队,一个一个跟我解释这座学院的事情。” 辛奉成恍惚了一瞬。 辛鹊吊儿郎当坐在沙发上的姿态褪去叛逆,整个人杀意毕露,并不像他以为的社会混混...... 反倒,像是浸淫黑色地带许久的......杀手一样。 辛奉成只觉得手脚发凉,不寒而栗。 第40章 问答 辛奉成不愿意承认,自己一个生意场上的老油条竟然会在这个乳臭未干的女儿面前,气势矮了一头。 他觉得这应该是自己被气急的错觉。 辛鹊从小到大的脾气他都看在眼里,叛逆乖张不懂事,撑死了也就是个混混而已。 怎么可能会有这种慑人的气势? 正胡思乱想的间隙,辛心不知哪来的胆子,率先出来送人头。 “姐姐,”辛心抓着辛奉成的袖子,害怕的不行,“你怎么能这么对爸爸说话?” “你......” 辛心尖叫一声,眼疾手快又躲在了辛奉成身后。 辛鹊神情没什么变化,只是毒蛇一样阴鸷的眸子扫过在场每一个人。 辛奉成被脚边迸裂开来的玻璃碎片结结实实吓的后退了一步。 “别跑题,”辛鹊指了指还在循环播放女德学院近况的新闻视频的手机,“问你的是这个学院的事情......识相一点儿,别装傻充楞。” 脸上传来的细微的刺痛让辛奉成回过神来。 他抬手抹了把侧脸。 指腹上有一道淡淡的血迹。 被飞溅的碎片划的。 孙馨玥咽了咽口水。 辛鹊现在俨然就是个逮谁咬谁的疯子,不管她们怎么挑拨,辛鹊都会发疯。 现在还是装鹌鹑的好。 辛奉成愣愣的看着坐在沙发上的辛鹊。 他好像彻底不认识这个女儿了。 不像那个病秧子生母,也不像他这个为人圆滑的生父。 她到底...... “争宠算计的时候不是一套一套的?”辛鹊有些不悦,手里的水果刀在她骨节分明的手指之间来回翻飞,看的人心惊胆战,“怎么现在我问你们点儿别的事情,一个比一个哑巴?” 辛奉成有种不好的预感。 佣人早就躲在厨房里不敢出来。 不知是辛奉成是想通了还是被辛鹊给疯怕了,他再开口,声音不自觉温和了不少。 “什么学院?”他试图模糊自己在女德学院事件之中的作用,“我给你报名是想让你修身养性......” 辛鹊没开口质疑。 只是她的视线逡巡在辛奉成脸上,像是要看透辛奉成心底所想似的,看的他心底止不住发毛。 辛奉成的声音越来越没有底气。 “哎。”辛鹊叹了口气,手里的水果刀转了个刀花之后停在拇指和食指之间,虚虚挂着。 在场的几人不约而同感受到逼近的危险。 “想让各位开口说句实话,怎么就这么难呢?”辛鹊声音轻飘飘的,听不出什么愤怒的情绪,似乎只是在惋惜。 就在辛奉成他们以为辛鹊是要放弃时,她的手腕动了。 水果刀锃亮的金属映着灯光晃了一瞬,随后直直钉向辛奉成。 辛鹊冷眼看着被剧情强行扭曲轨迹的水果刀,最后擦着辛奉成的脖子飞了过去,“笃!”的一声钉在了男人身后的鞋柜柜门上。 看来剧情是铁了心要保这些配角了。 辛心看到辛奉成脖子上被拉开的口子,又发出一声凄厉的尖叫。 是跟死神擦肩而过的恐惧。 孙馨玥瞪大了眼睛,看着身旁的直挺挺插在柜门上的水果刀,抖着腿往门口挪了挪。 “既然害怕......就配合一点?”辛鹊的声音温和了一些,只是手上又多了一把水果刀,“好不好?” 辛心是真的知道害怕了。 不仅是害怕辛鹊手上的刀,更是怕她这个人。 “来,回答我的问题。”辛鹊的声音温柔的要滴水,如果忽略她飞舞在手间的水果刀的话。 “你们一家三口谁答都可以......只要答案是我满意的那个,一切都好说。” 几人不约而同颤了颤。 “第一个问题......把我送进学院这事儿,是谁先牵头提议的?” 辛鹊温和的声音多了一点阴沉,绞索一样缠上几人的脖子。 意料之中的,没人回答。 别墅安静的落针可闻,几人的呼吸声格外清晰。 辛鹊只给了他们3秒的时间沉默。 “我是真不想在你们身上用那些手段。”她站起身,抄着手里的刀逐渐逼近他们,“但你们......实在太不懂事。” 辛鹊没什么耐心,直接将躲在辛奉成身后的辛心一把抓了出来。 辛心根本就不是辛鹊的对手。 “是辛奉成!!!”孙馨玥目眦欲裂,扑上来就要护住她的女儿。 辛鹊看了一眼木头一样呆滞在原地的中年男人。 她慢慢松开了手里被拎住领子的辛心,“早说不就行了?” 辛鹊像是真的只是单纯要一个问题的正确答案一样,并没有因为是自己的亲生父亲要自己被困在女德学院里生气。 但她现在表现的越平静,辛奉成孙馨玥他们越慌。 辛心被孙馨玥连滚带爬冲上来护在身后,生怕辛鹊要对她的女儿再做什么。 辛心终于后知后觉到辛奉成的无动于衷。 她愣愣的看着从小到大疼爱自己的爸爸,直到被孙馨玥护在身后短暂隔开危险,她才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不知是在哭辛奉成的真面目,还是在哭辛鹊敢对自己下手的狠厉。 “所以这件事你才是主谋?”辛鹊手里的刀又转了一个刀花,看向辛奉成,“跟孙馨玥和辛心没关系咯?” 辛奉成不敢置信的视线看向孙馨玥,“怎么会全是我一个人的错?” “当初明明是你先提议把辛鹊送到精神病院的!” “我也是怕精神病院虐待病患,才被那座学院骗......” 眼前刀光一闪,辛奉成立刻闭上了嘴。 “第二个问题,”辛鹊的视线移向一旁厨房里的佣人,“之前我让你家的人告诉你,给我准备的东西呢?” 佣人萝卜蹲似的一个接一个蹲到了岛台下面。 疯狂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辛奉成几人神情呆滞了一瞬,随后拼命回想自己到底要给辛鹊准备什么。 过了一会儿,辛奉成才迟疑开口,“慈善晚会的邀请函?” 见辛鹊没说话,辛奉成把到嘴边的“只有三张”咽了回去。 他不太想再经历一次被刀架在脖子上的恐惧。 “那个慈善晚会邀请的客人级别太高,”辛奉成尬笑了一声,“我哪有那么大的能耐被邀请去参加?” “你这个要求,实在太为难我了......” 辛奉成在头脑风暴之后,果断选择了说谎拖延,这另一种作死方式。 第41章 来日方长 辛心刚出院,辛奉成就被120送进了医院。 难说是被吓晕的,还是被气晕的。 辛鹊甩了甩手上的三张邀请函,“我说你们怎么就是学不乖呢?都吓成那个死样儿了,还不说实话?” 孙馨玥警惕的盯着辛鹊,只举着手将辛心护在身后,完全没心思去管辛奉成。 “把你爸气进医院了,邀请函你也拿到了,”孙馨玥有些精神崩溃,像是豁出去了似的直接跟辛鹊对骂,“整个家都被你这个搅屎棍毁了!你开心了?!” 辛鹊“唰”的一声将手里的三张邀请函合了起来,“怎么,你意见很大?” 孙馨玥气的牙咬的咯咯响,但两方实力实在悬殊,她除了打嘴炮别的什么都干不了。 辛鹊自始至终都没什么情绪起伏,临走时,她回头看了眼这对怒火中烧但只敢瞪她的母女,“我这还没给你们搅的家破人亡就这么大反应,以后我要真对你们这一家三口干点儿什么,你们不得把天翻过来?” 孙馨玥差点被辛鹊狂妄蔑视的威胁给气死。 “好好养养脾性,”辛鹊转身离开辛家,意味深长,“咱们来日方长。” 直到辛鹊彻底消失在辛家别墅,孙馨玥才卸去力气,跌坐到地上,捂着脸呜呜的哭了出来。 “我的命怎么这么苦,”她越想越不甘心,“熬死前面那个病秧子还以为就是苦尽甘来的好日子。” “没想到她那个女儿......怎么都见不得咱们过好点儿!” 辛心终于在辛鹊离开之后找回了一点力气,她四下环顾,见厨房里的佣人跟地鼠似的又试探着探头,立刻捂上了孙馨玥的嘴。 “妈,”她的声音因为恐惧还有些发抖,但她努力平稳下来,“小点儿声,祸从口出。” “我们得想想办法,不能真让辛鹊一直骑在咱们头上作威作福啊......” 孙馨玥慢慢的不再哭了。 “走,”她抓起外套往自己身上套,“先去医院照顾你爸。” “患难见真情,辛鹊再怎么挑拨也想不到咱们还能拧成一股绳。” 仿佛先前在辛鹊逼问时,将辛奉成主动交代出来的并不是她一样。 辛心沉默着跟在孙馨玥身后。 她脑子里蹦出自己被辛鹊抓走时,辛奉成无动于衷的姿态。 辛心觉得讽刺,什么患难见真情,都是狗屁。 但想到辛奉成手里的辛家的家产,辛心强迫自己又恢复成先前懂事小女儿的模样。 利益重要。 ...... 入夜。 医院的长廊已经安静下来,两侧的病房都熄灯陷入黑暗,只剩走廊的灯光从病房门上的磨砂玻璃透进来一点。 护士刚完成今夜的查房,已经离开辛奉成的单人病房,并轻手轻脚带上房门。 孙馨玥和辛心见护士离开,才出门透气。 “妈妈,”辛心想到慈善晚会的邀请函在辛鹊手里就焦躁的不行,“我们真的要放弃那场慈善晚会?” 孙馨玥也在愁这件事情。 她计划的很好,借着晚会的名头让辛心在名流圈彻底站稳脚跟,但没想到辛鹊会横插一脚,把辛家搅得一团糟就算了,还直接把三张邀请函全劫走了。 辛奉成现在还是昏迷不醒的状态,就算辛奉成醒了,为了维持自己好妻子的人设,她也不能拿邀请函的事情给辛奉成压力。 但她不能放弃这场晚会。 绝对不能。 ...... 辛奉成慢慢睁开眼,入目是昏暗的天花板。 和......一个俯视他的女人。 病床上的男人瞳孔倏地睁大。 他惊恐的往床边挪去,吸氧器都被他的动作弄的耷拉到一边。 又他妈是辛鹊!!! 辛奉成看到辛鹊手里的东西,拼命张嘴试图呼救。 但身上像是灌了铅似的,四肢麻木不已,嗓子也费力的不行。 辛鹊跟个女鬼似的站在他床头,一声不吭,就这么冷眼俯视着他。 过了许久,他才像是找到自己的嗓子似的,叫喊出来。 孙馨玥和辛心听到病房里的动静,赶了回来。 一开灯,辛奉成大口大口喘着粗气,整个人像是刚从水里捞起来似的,后背的病号服被冷汗晕湿了一片。 “老公,”孙馨玥一脸担忧坐到他身边,“你怎么了?” 辛奉成大睁着眼,视线扫过孙馨玥,又扫过病房门口的辛心。 “你们去哪儿了?”他一开口声音沙哑难听。 辛心立刻走过来给辛奉成倒水。 “我和心心去护士站问护士来着,”孙馨玥脸上毫无破绽,“问问照顾你需要注意的......” 辛奉成猛地抬眼,双眼布满红血丝像是什么怪物似的,“你们不知道我刚刚差点儿被辛鹊捂死?!” 辛心被辛奉成突如其来的一嗓子吼的吓得她一哆嗦,手上的水杯没拿稳,一下子打翻在了地上。 玻璃杯碎裂的声音在病房里格外扎耳。 辛奉成像是应激了似的,又想起白天被辛鹊威胁的憋屈和恐慌。 辛心被辛奉成疯子一样的模样吓得后退了一步,“我......我不是故意的......” 孙馨玥也被辛奉成莫名其妙发疯吓了一跳,捂着胸口惊魂未定,“你,你突然发什么疯!” 她起身仔仔细细检查过病房,“哪儿有辛鹊的影子?” “我跟辛心就在不远处的护士站那儿,病房要是有人进来过,我们不可能没看到啊?” 辛奉成发泄出来之后慢慢平静下来。 他环视一圈被灯光笼罩的明亮的病房。 只有他们一家三口。 似乎辛鹊的出现只是他的错觉。 辛奉成觉得有些荒谬。 分不清现实还是幻想的荒谬。 通风外开的窗户打开一个夹角,像是一张无声嘲讽辛奉成的大嘴一样,静静待在阳台上。 辛奉成收回了视线。 孙馨玥和辛心沉默着打扫地上碎掉的玻璃杯。 没人主动开口。 碎片在地砖上被滑动摩擦的声音,在落针可闻的沉默之中显得尖锐刺耳。 三人心思各异,视线不肯再落在对方身上。 第42章 晚宴 辛鹊现在的生活过的规律起来。 白天去打探关于慈善晚会有关的消息,晚上时不时找辛奉成沟通一下父女亲情。 就是不知道为什么辛奉成的血压越来越高。 在辛鹊又一次瞅准了孙馨玥和辛心外出时的空隙,鬼魅一样出现在辛奉成的病床前时...... 辛奉成生无可恋躺在病床上,眼尾流下两行清泪。 他已经处在精神衰弱的边缘,一点动静就能吓的他心律不齐。 辛奉成又一次看到辛鹊手里的利刃时,还是被求生欲推着跌下病床,跌跌撞撞往病房门口跑去。 “你到底要怎么样?!”辛奉成被辛鹊薅着领子一把拖离门口时,整个人都快陷入绝望。 “就因为学院这点儿小事,你就要折磨死你亲爸是吗?!” 辛奉成处在一个物极必反的癫狂状态里,“你捅啊?你有本事捅死我啊?” “我怎么会有你这样的女儿,倒行逆施大逆不道......” “我现在什么都不后悔!我告诉你,我唯一后悔的就是没在你出生的时候就直接掐死你这个小畜生!” “砰!” 辛奉成的后脑勺一不小心撞到了辛鹊的手刀上,嘴里的谩骂骤然停止,整个人烂泥一样瘫软在地板上。 辛鹊转过身,看着面前提示当前任务完结的红字,转身离开了病房。 【主线任务:提升辛父发自内心的愧疚值,已完成。】 【当前任务完成进度:10%】 【评分:极低。】 辛鹊无视了面前闪烁着红光的任务评价,离开的脚步飞快。 孙馨玥和辛心又一次愁容满面回到病房时,见到地上昏迷不醒的辛奉成,吓的险些尖叫出来。 两人手忙脚乱把辛奉成弄到病床上,又火急火燎去叫医护。 ...... 辛鹊虽然拿到了邀请函...... 但邀请函突然被剧情改成了定向使用的。 她皱眉看着邀请函上突然冒出来的辛奉成、孙馨玥、辛心的名字。 这是在想方设法拦着她走捷径进下一个任务。 【请角色辛鹊,尽快完成下一阶段任务:进入慈善晚会,并买下压轴拍品。】 【千手观音像。】 辛鹊没管挑衅她的剧情,而是将视线落在邀请函右下方的烫金字体上。 那是慈善晚会举办的地点。 【毓水云间】 她看向手机屏幕上搜索出的地址。 在......江畔商圈的一处私人山庄举行。 辛鹊若有所思。 ...... 程徵替骆华意拉开车门时,骆华意刚从两份不同的记忆之中回过神来。 他的记忆又一次出错了。 想起程徵矢口否认自己说过舟子川牵涉进去了女德学院案,骆华意又开始头疼。 他已经尽力避开了辛鹊,为什么还会这样? 将邀请函递给侍者,骆华意刚迈进山庄大门,心口突然一紧。 他有种不好的预感。 高大的男人停在原地,环视四周。 试图找到会让自己不安的那个因素。 四周除了来来往往的名流勋贵,就是迎来送往的山庄侍者。 程徵也停下脚步,有些不解的看向骆华意,“骆总,怎么了?” 骆华意没找到辛鹊的身影,松了口气,“没什么,大概是我太魔怔了。” 两人缓步走进一楼的宴客厅。 辛鹊正端着十分商务的礼貌笑容指引二楼的客人。 她是瞅准了来参加晚宴的其中一位客人来的。 辛鹊不动声色跟在正端着酒杯礼貌交谈的几人身后。 “宋先生,”其中一位穿着西装的男士,举止优雅,但不难看出他对待身旁男人的态度十分谦卑,“您真是料事如神。” 辛鹊垂眼站在不远处,和其他侍者一样。 被称呼为宋先生的那个男人,就是她今天的目标。 宋闻弦。 算是这本虐文的男配。 也是女配辛心的一大助力。 不过她盯上宋闻弦不是因为辛心。 而是因为她的新客户。 “13,你如果真的能帮我扳倒宋闻弦......” 对方被机械音伪装过后的声音比起上一个小老板成熟稳重不少,几乎听不出ta的个人情绪。 “别说那尊千手观音......就算直接帮你清空整个晚会,都不是问题。” “我只提醒你一点,宋闻弦,不只是家世显赫的二世祖,还是......” 辛鹊的回忆被恭维宋闻弦的男声打断,“您真是神了......您怎么知道对方一定会对那块地皮下手?” “还有最近的政策走向......” 辛鹊想到客户对宋闻弦的评价。 未卜先知。 宋闻弦几人冲辛鹊所在楼梯口走来。 男人并没有注意到辛鹊这个人,只是随意将手里的空酒杯递给她。 辛鹊神色自若接过,似乎她只是一个毫不起眼的侍者。 ...... 骆华意有些心不在焉。 宋闻弦下楼之后和骆华意打过招呼,见对方神情冷淡不知在思考什么,也没恼,绕开他就离开了宴客厅。 “闻弦?”辛心拎着裙摆搭上宋闻弦的手,声音温和但精神难掩憔悴。 宋闻弦眼底的担忧几乎快要溢出来。 辛心这次不是装的。 是真憔悴。 辛奉成住院之后就跟变了个人似的,喜怒无常。 时不时说自己见到辛鹊,又隔三岔五说辛鹊要追到医院弑父。 但她和孙馨玥从来没在医院见过辛鹊的影子。 一来二去即便脾气再好的人,也被辛奉成的被害妄想症折磨的不轻。 她壮着胆子提过慈善晚会的事情,但辛奉成的反应,却是你爸爸都住院了,你还满脑子只有那个慈善晚会。 辛奉成发了好大一通火。 他开始觉得孙馨玥和自己都是为了所谓的资源对他曲意逢迎。 猜忌一旦开头就再难撤回,孙馨玥面上虽然依然任劳任怨,但辛心能看到她眼底的不耐。 如果不是宋闻弦这边还能借力......辛心都怕自己有一天会忍不住把手里的杯子扣在辛奉成头上。 “最近过的怎么样?”宋闻弦轻声问她,“怎么瘦了这么多。” 辛心鼻子一酸。 这世界上还有人知道她的委屈。 “没什么,”她强颜欢笑,“可能是前段时间在医院陪床,作息乱了。” 第43章 和暧昧无关 骆华意的状态越发不对劲。 程徵见他一直是心不在焉的状态,忍不住开口问道,“骆总,您到底......” 骆华意果断打断了他的询问,“没事。” 他直觉辛鹊就在这座山庄里。 大概是强行绑定在两人中间的感应。 骆华意疯狂回想剧情中有关慈善晚宴的细节。 他记得这本虐文里应该没有他和辛鹊同时出现在慈善晚宴中的情节。 不然他不会这么放心的来赴宴。 但事实很明显和他对虐文的了解截然相反。 骆华意将注意力放到现实中人来人往的宴客厅,又敷衍过几个来打招呼的客人。 “程徵,我去一趟洗手间,”骆华意将手里水位没变过的酒杯随手递给侍者,“你在座位上等我。” 程徵点点头。 骆华意大步流星走向卫生间。 他反锁上单间门,拿出手机就去搜那本虐文。 换了好几个平台都没有找到那本数据稀烂的小说,最终,他在浏览器里搜索到一个盗版网站,在屏幕闪烁一圈的小广告里点进了目录。 剧情变了。 骆华意一目十行看完,差点把手机丢厕所里冲走。 他觉得自己眼都要瞎了。 剧情在辛鹊和骆华意在舟家分离之后,辛鹊被送进学院虐待没几章就被辛家人以给她妹妹做衬的借口塞进了慈善晚宴。 骆华意和辛鹊很狗血的又碰上了。 小说里写辛鹊因为在学院被虐待之后精神恍惚,肢体反应也处在一个随时应激的状态里。 辛心故意让辛鹊在众目睽睽之下出丑,随后辛鹊在精神崩溃中丑态频出。 随后剧情里的骆华意跟傻逼似的被辛心挑拨着去当辛鹊的拯救者。 再然后骆华意就跟辛心把辛鹊当玩具似的玩弄在股掌之中,又是一顿虐身虐心。 骆华意坚决不肯承认这个剧情里跟他重名的弱智和他是同一个人。 但前面被辛鹊改写的那些情节都对上了,再加上他自己的记忆...... 骆华意一脸狰狞。 他不信也得信。 所以辛鹊确实在这座山庄里。 他也有极大的可能会因为这场晚宴和辛鹊又一次纠缠在一起。 骆华意飞速思考避开剧情的可能性。 他来慈善晚宴有必须得到的拍品,更何况这场慈善晚宴对骆氏的商业价值摆在这,他不可能下主办方的面子,晚宴还没开始就甩脸子走人。 正头脑风暴之中...... 他拉开隔间门,和从对面隔间走出来的男人四目相对。 辛鹊“......” 难怪今天剧情跟死了似的一直没吵她。 合着在这儿算计她?! 骆华意神情呆滞了一瞬。 他不敢置信的抬头看向卫生间标识。 难道是他走错了,走进女厕所了?! 骆华意在短短几秒中连自己上热搜被曝在女卫生间偷窥的场景都想象出来了。 他不敢置信的看向卫生间上金色的男性标志。 又看看隔间里的辛鹊。 “你......”骆华意刚要开口就被辛鹊眼疾手快捂上嘴拖回了隔间。 骆华意“!!!” 辛鹊锁上隔间门,死死捂着骆华意的嘴。 骆华意很快就涨红了脸。 他快被捂死了。 门外传来一阵由远及近的脚步声,随后,就是隔间门被打开又被关上的声音。 “桑瑆,去帮我查一个人。”隔着一个隔间,辛鹊庆幸现在卫生间没什么人,她能分辨出进卫生间的是宋闻弦。 骆华意眼前开始飘星星。 大的小的五颜六色五彩缤纷五光十色...... 骆华意死死抓着辛鹊的手,想要让自己的呼吸重新顺畅起来。 辛鹊被骆华意扒拉的心烦,一低头,见男人已经开始翻白眼,她才反应过来。 “我可以松开你,”辛鹊用气音威胁骆华意,“但你要是敢坏我的事情......” 骆华意根本听不清她在说什么。 他大脑因为缺氧开始充血,五感都被窒息感弄的减弱了不少。 辛鹊慢慢松开手。 骆华意几乎是下意识就动手反击回去。 辛鹊眼疾手快控制住骆华意的双手,单手掐着他被交叠在一起的手腕,就将人按坐在了马桶上。 骆华意刚要出声,就又一次被辛鹊捂上了嘴。 “安静。”辛鹊锋利的视线直直锁定在骆华意愤怒的眸子上。 骆华意“......” 他憋屈。 见骆华意总算认清了两人之间的实力差距,辛鹊才慢慢移开捂着他嘴的手。 “等另一个隔间的人离开,”辛鹊放缓一点态度,示意她还有任务,“你就可以出去了。” 宋闻弦模糊的声音又一次响起。 “去查查辛家那个长女......另外给我准备几个人。” 辛鹊“......” 女主是什么金矿吗? 怎么是个角色都得来算计她一把。 骆华意突然发现两个人的姿势好像有点不对劲。 视线一偏,骆华意看到挂钩上挂着的包装袋。 里面似乎是侍者的衣服。 骆华意总算明白辛鹊为什么会出现在男厕所。 原来是来伪装身份啊。 那也不对啊?骆华意一脸复杂盯着辛鹊的五官端详,她都伪装了自己怎么还能认出她? 仿佛她只要站在自己面前,认出她是下意识的反应...... 骆华意被自己恐怖的想法吓得打了个哆嗦。 这虐文角色的构式羁绊也太离谱了吧? 思维正脱缰之际,他发现辛鹊的注意力全在另一间隔间上。 “那个叫辛鹊的女人......行为逻辑已经彻底脱轨......她实在太危险......” 骆华意下意识跟着听了两耳朵。 辛鹊这是又被人盯上了? 一阵冲水声过后,又是隔间门被打开的声音。 骆华意和辛鹊下意识屏住了呼吸。 男人的脚步声很快离开卫生间。 还没等骆华意开口,辛鹊已经一把松开对骆华意的钳制,抓起一旁挂着的手提袋夺门而出。 大概是去追那个离开的男人了。 骆华意看着逐渐打开的隔间门,一脸问号。 辛鹊,没按照剧情来攻略他啊? 骆华意低头看了眼自己手腕上已经变色的掐痕,彻底凌乱。 他整理好仪容从卫生间出来,程徵已经在他们的位置上等着了。 第44章 望远 程徵还想问问骆华意到底怎么了,见他的视线已经落到拍卖师和她身旁的展台上,只好闭上嘴。 骆华意刚强迫自己将注意力转移到拍卖上,余光就瞥见一个熟悉至极的身影。 怎么又是她?! 辛鹊成功伪装成男服务生,指引宋闻弦和辛心往楼上走。 几人的身影很快消失在楼梯口。 程徵见自家老板的脑袋就跟设置了自动追踪的云台一样,视线逐渐从展台平移到远处的楼梯口上。 程徵“???” 他在看什么? 不是来竞拍的吗? 骆华意察觉到程徵疑惑的视线,立刻扭过头来。 跟他有什么关系。 辛鹊想知道宋闻弦所谓的未卜先知到底是什么能力。 原本是想对宋闻弦的衣服动一点手脚,但辛心似乎对他还有计划,不小心将酒杯碰洒在了自己身上。 辛鹊自告奋勇带着两人先前往客房。 替宋闻弦拉开客房房门,两人一前一后进去之后,辛鹊就顺着宋闻弦保镖的动作转身退出去。 她神情未变,转身走向楼道出口一旁的消防通道。 辛鹊确认这座山庄的人流量已经被大厅的拍卖活动吸引过去,才躲进楼梯拐角。 这次的雇主格外大方。 辛鹊戴上耳机,仔细分辨窃听器里传来的声音。 “闻弦,”辛心的声音格外委屈,“这次如果不是你带我来毓水云间,我都不知道现在该怎么办。” 宋闻弦的声音温柔的要包容对方的一切似的,“别怕,我会在你身边一直护着你。” 辛鹊想快进。 “你在辛家怎么会受这么大委屈?”宋闻弦不解,“之前叔叔不是一直很疼爱你吗?” 辛心一愣。 “是......唉,”辛心叹息一声,“家丑不能外扬......还是别提她了。” 宋闻弦顺着辛心的意思,立刻想到了辛鹊。 “又是你姐姐?”他问,只是语气隐隐有些不悦,“她到底对你做什么了?叔叔没有替你主持公道吗?” 辛心抿着唇摇头,“不是什么大事。” 她强颜欢笑,伪装的坚强有些支撑不住,“之前的骨折就是......算了,没什么好说的。” “姐姐也有自己的苦衷。” 宋闻弦想到辛心之前车祸骨折住院,一脸震惊,“她把你撞进医院的?” “不可能啊......” 宋闻弦喃喃自语,“她怎么可能有那么大的胆子?” 辛心不明白为什么宋闻弦如此笃定辛鹊不敢撞她。 难道宋闻弦也要背叛她? 辛心警铃大作。 但宋闻弦眼里对她的担忧不是假的。 “心心,”宋闻弦的语气严肃了一些,“辛鹊突如其来的转变实在太危险,你以后尽量不要和她独处。” 辛心没从宋闻弦眼里看到对辛鹊的任何感情,心里越发奇怪。 “你放心,”宋闻弦握着她的手信誓旦旦,“辛鹊对你来说只是一个注定出局的过客而已......她对你构不成任何威胁。” 辛心有些疑惑,但还是不动声色试探,“可......她再怎么说也是我血脉相连的姐姐啊?血缘亲情哪有这么容易割舍。” “你放心好了,”宋闻弦的安慰多了几分胸有成竹,“辛鹊这样的人,就算哪一天得重病死掉......也只是无足轻重而已,叔叔并不会因为她就改变对你的偏爱。” “但......”宋闻弦不知想到什么,有些难以言喻的淡淡悲伤,“你千万不要把感情浪费在不值得的人身上。” 辛心没听明白宋闻弦最后一句意味深长的话是什么含义。 但宋闻弦似乎不打算解释,很快又将注意力放到辛心要换的衣服上。 辛鹊若有所思摘下耳机。 结合雇主对他未卜先知的评价,宋闻弦......该不会是重生的吧? 从消防通道泰然自若离开时,辛鹊看向大厅前方展台上的新拍品。 是剧情任务要她拿到的千手观音像。 拍卖师利索清晰的声音回荡在大厅之中,“这尊千手观音像是象牙雕刻而成......” 温润细腻,宝相庄严。 整尊观音像只有小臂那么高,但观音侧面延伸而出的姿态各异的,握持着法器的数只手,细节都雕刻的十分到位。 工艺确实精美。 但辛鹊没从这尊观音像里看到什么需要自己留意的东西。 看起来和其他价值不菲的藏品没什么两样。 辛鹊刚要转身离开,就听到拍卖师热情洋溢的声音,“骆华意先生举牌,出价3900万。” 辛鹊脚步一顿。 剧情要她拿到这尊像,是因为骆华意? 程徵随时准备继续出价,直到拿下这尊观音像。 骆华意又察觉到附近辛鹊的存在,下意识微微动了动脖子,看向四周。 辛鹊避开了骆华意的视线。 很快,价格就在此起彼伏的举牌出价中被抬到了4700万。 程徵又一次举牌,4900万。 场面一时安静下来。 这个价格已经远超这尊观音像的市场价,再往上抬,就没什么意义了。 展台上的千手观音像依然端坐在上面,不动如钟。 就在她以为这尊观音像大概是男主的囊中之物时,拍卖师又叫了一个客人的名字。 “宋望远先生,出价5100万。” 辛鹊和骆华意几乎是同时看向举牌人。 宋望远的座位上空空如也。 只是他旁边的座位上坐着一个穿着黑色西装戴着耳机的稳重男人,大概是他的特助,替宋望远出价。 男人察觉到骆华意的视线,冲他露出一个略带歉意的微笑,随后继续低声和耳机交谈着什么。 辛鹊退到一旁,飞速从脑中关于虐文剧情的信息里找宋望远这个人的信息。 没有。 关于宋家的角色,就只有一个宋闻弦。 在浏览器上搜索宋望远的信息......辛鹊眉头慢慢皱了起来。 他是宋闻弦没有血缘关系的弟弟? 宋望远是被宋家领养的养子。 浏览器上关于宋望远的资料,都停留在三年之前。 三年前宋望远似乎也是天之骄子一样的人物,虽然是领养来的孤儿,但天纵奇才。 辛鹊又往前翻了翻。 他在音乐方面造诣奇高。 三年前关于报道宋望远的音乐成就的新闻,密密麻麻,翻了好几页都没翻到底。 但后来不知发生了什么,关于宋望远的一切,都停止在了三年前。 第45章 拍卖 骆华意被人横插一脚,面露惊愕。 很快,他重新整理好表情。 拍卖原本就是各凭财力,他能靠抬价将其他人的牌子压下去,别人同样也可以。 程徵多看了宋望远的位置几眼。 “骆总,”他将面前的平板递给骆华意,“价格已经超出这尊观音像的预估价值将近两倍了,我们还要再加吗?” 骆华意眉头紧锁。 程徵刚要举牌,视线突然往宋望远的位置一瞥。 他的动作一顿。 骆华意没听到拍卖师喊自己的名字,疑惑的视线看向程徵。 “宋闻弦......宋先生来了。”程徵压低声音回答,“骆总,大概有好戏看了。” “宋闻弦先生举牌,出价5500万,”拍卖师脸上的笑容越发热情,“还有比宋闻弦先生的价格更高的吗?” 在场的人几乎是看冤大头一样看向宋闻弦。 一次性加四百万,他有钱没地方花了? 骆华意立刻看懂了宋闻弦和宋望远的关系。 “宋家看来没有传言之中表现的那么平和啊。”他笑了笑,被这出戏影响的,对那尊观音像的兴趣都淡了几分。 “宋望远先生,5560万。”拍卖师袖子一动,看向宋闻弦的方向。 宋闻弦的特助立刻动了。 “宋闻弦先生,5700万!” “5700万一次————” 宋闻弦目视前方,但冲着身旁的特助开口时,火药味十足,“告诉宋望远那个特助,废物就老老实实呆在家里就行了。” “别出来丢人现眼。” 他并没有刻意压低声音,坐在他附近的客人几乎都听了个清楚。 众人下意识看向宋望远的座位,神色各异。 宋家人内讧了? 但这两人......不是兄弟吗? 宋望远的特助不卑不亢,依然端坐在位置上。 “5700万两次————” 拍卖师眼睛一亮,“宋望远先生,5760万!” 宋闻弦的特助请示过宋闻弦的意思,紧跟其后举牌。 “宋闻弦先生举牌,出价6000万!” “6000万一次————” “6000万两次————” “6000万三次————” 骆华意冲程徵摇摇头。 程徵不再举牌。 “最终成交价6000万,恭喜宋闻弦先生,也衷心感谢您对今晚慈善晚宴的支持。” 拍卖师一锤定音,助手迅速上台将千手观音像小心翼翼请下去,换了下一个拍品。 程徵没完成老板给的任务,还有些可惜。 骆华意倒是没什么情绪。 这尊观音像虽然不错,但市场预估的最高价值也才2800万。 6000万,他是脑子进水了才去给拍卖行送钱。 骆华意真正想要的东西在千手观音像之后。 是一对冰黄翡手镯。 拍卖师简单介绍了一下这对黄翡手镯的种水细节,随后开始叫价。 ...... 这里安保确实严格。 辛鹊的注意力已经从拍卖转移到山庄的安保上。 几乎没什么她能发挥的空间。 不管是山庄监控分布,还是密集有序的安保布置,都不是辛鹊自己单打独斗就能速通的局势。 跟这座山庄相比,那个女的学院雇佣的一群社会混混,更像小孩过家家。 辛鹊收回了打量安保的视线。 看来是没法走捷径了。 辛鹊转身离开了大厅。 ...... 辛心坐在宋闻弦身旁,看着展台上那对满黄飘红的手镯,视线热切。 宋闻弦察觉到辛心的情绪变化,也看向展台。 骆华意没想到自己在这场拍卖会上最大的竞争对手竟然是宋闻弦。 他看向宋闻弦身旁的辛心,一脸问号。 “他在追辛鹊那个妹妹?”骆华意有些怀疑人生。 程徵也没想明白。 没听说宋家家底这么厚啊? “骆华意先生,5800万。” “宋闻弦先生,6000万。” 叫到7000万时场上已经没几人在举牌。 宋闻弦叫到7500万时,场上还想要这对手镯的彻底只剩下了骆华意和宋闻弦两人。 骆华意察觉到宋闻弦已经有些力不从心,示意程徵继续举牌。 ...... 辛鹊等在出口,见宋望远的特助离席,立刻保持距离跟上。 宋闻弦的性格她已经观察得差不多。 冲冠一怒为红颜的情种。 表面上看起来沉着,但实则脾气轻浮的不行,根本经不起挑拨。 比如宋望远特助今晚的举牌,明眼人几乎都能看出来是宋望远在激将宋闻弦,但他依然自负的往坑里跳。 但他那个所谓未卜先知的能力...... 还有莫名其妙冒出来的宋望远...... 辛鹊决定先查查宋家的底细。 这单雇主的要求比起简单直白的杀掉某个人,已经宽松了许多。 如果只是扳倒宋闻弦就可以...... 辛鹊觉得倒是可以借力打力。 骆华意最终还是拿下了那对冰黄翡手镯。 “可以借着这对手镯的由头,好好宣传宣传我们马上要扩张的珠宝业务......”骆华意示意程徵安排公关下一步要进行的任务。 辛鹊的身影又一次从他的视野角落飘了过去。 骆华意“......” 他实在不想将注意力放在辛鹊身上,但辛鹊那个身影在他眼里就跟加了跑马灯特效似的,一出现就物理意义上的让其他事物黯然失色。 他眼都快被晃瞎了。 她满山庄乱飘到底是要干嘛? 辛心没拿到那对手镯,情绪立刻低落下来。 宋闻弦面上挂不住。 他有些后悔刚刚不管不顾要下宋望远的面子,在那尊观音像上大出血了。 “骆先生,”宋闻弦又一次站在了骆华意面前,冲他露出一个十分商务的微笑,“久仰。” 骆华意被突然叫到名字,心里一激灵,一回头,见是宋闻弦。 他下意识松了口气。 只要不是剧情非要把他和辛鹊凑一块就行。 他有些惊讶,“宋先生,找我有事?” 宋闻弦已经跟在骆华意离开会场,往电梯走去,“有一个不情之请......” 骆华意看到跟在宋闻弦身旁的辛心,有种不好的预感。 “不知骆先生能否将那对冰黄翡割爱让给我?”宋闻弦眼里是志在必得,“我交换的东西,一定能让落先生满意。” 骆华意终于认真看向宋闻弦。 第46章 家丑 宋闻弦向前方微微抬手,方向是宋闻弦楼层的水吧,“骆先生,借一步说话?” 骆华意刚要打算婉拒,宋闻弦就适时开口。 “骆先生,骆氏现在的内部局面并不稳定,”宋闻弦的声音温和中透着一丝强势,“骆老先生留在骆氏的老将,并不怎么看好您吧?” 骆华意脚步一顿。 他嘴角扬起的礼貌笑容一点点消失,看向宋闻弦的视线锐利了几分。 “是我接手骆家之后信息闭塞还是......”骆华意目光扫视过宋闻弦和他身旁的辛心,“没听说艺术世家宋家有喜欢插手人家家事的习惯啊?” 宋闻弦脸上的笑容一僵。 骆华意露出一个歉意的微笑,“抱歉抱歉,我对你们宋家的事情了解不多,您别介意啊。” 宋闻弦额角跳了跳,“当然不会。” 骆华意瞥了程徵一眼,程徵立刻了然。 “走吧,”骆华意理了理西装袖口,“宋先生不是要请我喝一杯?” “正巧......我也想听听您对骆家如今局势的见解。” 等候在厅外的保镖按照程徵的安排,很快赶到水吧附近。 在暗中将骆华意保护起来。 辛心拎着裙摆跟在宋闻弦身旁,见男人气压有些低,便拽了拽他的袖口,轻声开口,“闻弦,没必要为了我......” 宋闻弦把手放在辛心的手腕上,“你放心,你想要的......我一定帮你得到。” 辛心的视线悄悄越过宋闻弦看向骆华意,很快又看向宋闻弦,“但他......好像并不打算让步。” 宋闻弦察觉到辛心还在关注骆华意,语气有些酸意,“黄翡重要还是公司重要,他还是拎得清的。” 辛心却有些打鼓。 总觉得骆华意四两拨千斤的,根本不想将那对黄翡手镯让出来。 也是,毕竟八千多万的东西...... 辛心想到那对满黄飘红的手镯,越发眼热。 那对黄翡的种水是万里挑一的通透,虽然不适合日常佩戴,但庄重典雅的颜色,未来结婚之后佩戴再合适不过。 侍者替几人推开水吧厚重的大门。 说是水吧,其实更像是静吧。 复古的欧式装潢在昏暗灯光的笼罩下显得十分有质感。 调酒台上一排又一排的玻璃杯和酒瓶蒙着一层朦胧又微微刺眼的光,在悠扬缓慢的音乐声中,格外梦幻。 骆华意和宋闻弦坐进靠里的卡座里。 “说吧,”骆华意往后一靠,面上多了几分冷冽,“你对骆氏,到底有什么高见?” 宋闻弦看向骆华意的视线十分复杂。 骆华意似乎看到了明显的愤怒和仇恨。 他眉头一皱,自己跟宋闻弦有交集? 怎么宋闻弦看自己这眼神像是看什么深仇大恨的仇人似的? 宋闻弦是想到了上一世辛心被骆华意报复之后的凄惨下场,眼中的恨意难以收敛。 他沉默一会儿,才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开口,“骆老先生去世之前的安排......您应该比我清楚啊。” 骆华意并不好奇宋闻弦对自己的莫名其妙的恨意,但他惊讶宋闻弦这个和他八竿子打不着的人,怎么会知道骆家的秘闻? 甚至表现的了如指掌的样子。 骆华意想到那时还是孤儿时的自己,又想到领养自己的那对夫妻。 这些都是骆家不曾宣之于口的秘密,除了交好的几家人,没人知道这些往事。 宋闻弦,到底是从哪里打听来的? ...... “宋总,”特助一面低声和耳机那头交谈,一面稳步往厅外走,“他确实上钩了。” “但他能以六千万的价格拍下观音像,还能有余地竞拍那对冰黄翡镯......是不是说明他手中的现金流远超我们之前预估的情况?” “如果我们......并不乐观......” 辛鹊不紧不慢跟在特助身后,隐藏在往来的客人之中。 这对兄弟确实是明争暗斗的关系。 只是不知道宋望远对宋闻弦......到底有多恨? …… 侍者将托盘里的酒杯摆放在宋闻弦和骆华意眼前。 “骆先生,您考虑的怎么样了?”宋闻弦意味深长,“这个u盘里的东西,足够你扳倒你那个二叔吧?” 骆华意落在桌面上的指尖一动,酒杯一旁的u盘又滑回了宋闻弦面前。 他无视宋闻弦逐渐黑下来的脸色,声音慵懒,“宋先生似乎对骆家的事情格外关心。” “不过骆家的家事还是交给我们骆家人自己处理吧......这个u盘,您还是收回去吧。” 宋闻弦脸色铁青。 辛心察觉到事情没有按照他们预想的那样发展下去,努力缩减自己的存在感。 对面的一男一女离开时,骆华意还能察觉到宋闻弦恶狠狠的瞪了自己一眼。 但没什么用。 骆华意抬手招呼侍者,“劳驾,把桌子上的酒清了......我们重新点单。” 桑瑆跟在宋闻弦身后,几人刚出门,就和宋望远的特助在水吧门口撞了个正着。 “宋少。”特助让开道路,冲他微微俯首,态度十分谦和。 宋闻弦在骆华意身上吃了瘪,正憋着一肚子窝囊气没地方发,见宋望远的人撞上来,蓦地笑了。 “陈特助......走路不长眼?” “还是跟我那个残废的弟弟身边工作久了,被他传染了?” 辛心被宋闻弦突如其来的发难吓了一跳,定睛一看见对方是宋闻弦那个落魄弟弟的人,松了口气。 “算了闻弦,”她拉了拉宋闻弦的手,“别为了上不了台面的人生气。” 宋闻弦总算找回来一点场子。 陈特助眉头微蹙,但涵养明显比宋闻弦的人要好许多。 “宋少,您喝多了,”他没跟宋闻弦纠缠,而是又往一旁站了站,“桑特助,还是带宋少早些回去休息——。” “桑瑆,”宋闻弦直接打断了陈特助的话,偏头留下一个模糊不清的指令,“你去处理。” 桑瑆心下了然。 宋闻弦和辛心的身影消失在楼梯拐角之后,桑瑆一把拦住了要抬脚进水吧的男人。 “陈峥,”桑瑆嘴角的笑意多了几分狠厉,“别怪我,要怪就怪你非要跟那么个窝囊废。” 陈峥平视,整个人防备起来,似乎这样的事情发生过许多次一样,“桑瑆,你这是为虎作伥!” “这里不是宋家那个处处都偏袒你们的地界,你要在这里耍威风?” 桑瑆身后的保镖已经堵住了陈峥要离开的路。 “你还不长记性啊?”桑瑆嗤笑一声,一把掐住陈峥的肩膀,“都吃瘪这么多次了,还是认不清宋家现在到底是谁在做主?” “你——” “不好意思,”一旁不知从哪儿冒出一个身形不甚高大的年轻男人,礼貌打断了几人的对话,“你们好像挡到我的路了。” 第47章 常钦 桑瑆上下打量一眼来人,不是圈子里的人。 身上的西装也不是什么名贵高定,身份八成是什么名不见经传,来蹭慈善晚宴名头的小门小户。 “先生,”桑瑆皮笑肉不笑,带着身后的保镖隐隐有些威胁的意味,“您换条路吧。” 男人有些苦恼,“水吧似乎只有这个正门吧?我不走这儿,也没别的路可走啊?” 陈峥猛地甩开桑瑆钳制自己的胳膊,给男人让开路。 桑瑆快被陈峥非要跟他们作对的动作给气笑了。 男人冲陈峥露出一个和善的笑容,“多谢。” “陈特助,你还挺会充好人啊?”桑瑆带着任务,不让陈峥出丑就不可能放他轻易离开,“你哪来的胆子敢——” 就在桑瑆又一次要抬手冲陈峥发难时,走进门口的陌生男人突然动了。 “哎哎哎,”辛鹊还是一脸和善,像是劝架似的抬手替陈峥挡下了桑瑆挥来的手,“有话好好说,干嘛动手动脚的?” 桑瑆的脸已经涨成了猪肝色。 对面这男人看起来没什么威胁似的,但他的手跟铁钳似的,反向掰着自己的指关节,关节摩擦带来的尖锐疼痛从指根蔓延到全身,疼的他快要稳不住身形。 陈峥已经做好了要跟桑瑆对上的准备,突然被人护在身后,愣了一瞬。 “等等!”陈峥立刻来劝架,怕这人被自己连累,“先生,这是宋家的家事,您快走吧。” 辛鹊没事人一样掰着桑瑆的手,回头看向陈峥,“都让人欺负到头上了,还这么好脾气?” 陈峥瞳孔倏地睁大,他没空回答辛鹊的疑问,眼里只有桑瑆身旁的保镖冲辛鹊挥过拳头,下意识就要拽过辛鹊躲开,“小心!” 辛鹊脚步没动,反倒掰着桑瑆指关节的手用力往前一带,桑瑆原本身形就不稳,辛鹊这么突如其来用力,导致他踉跄两步,直接被拽到了辛鹊身后。 保镖这一拳结结实实捣在了桑瑆后背上。 辛鹊终于松开了钳制桑瑆的手,一把拽过陈峥站到门内,冷眼看着桑瑆直接跌倒在卡座里。 “哗啦——” 桌子上的花瓶装饰被桑瑆的动作带倒在地面上,玻璃破碎的声响让整间水吧的视线都聚焦在了门口上。 骆华意的卡座背对着门口,他紧紧捏着手里已经空了一半的酒杯,指尖因为不由自主紧绷起来的精神用力到泛白 他没回头,但精神上的反应已经给了他答案。 门口那场闹剧里,一定有辛鹊。 是所谓的剧情又来了? 辛鹊被她那个妹妹刁难,自己难道又要被剧情推着跟辛鹊对上? 骆华意慢慢将手中的酒杯放到桌面上,玻璃碰撞,发出一声清脆的声响。 保镖见自己误伤了友军,也顾不上辛鹊和陈峥了,立刻去搀扶桑瑆,“你没事吧?” 桑瑆气的一把推开保镖,指着辛鹊和陈峥的鼻子破口大骂,“宋家的人你也敢动手......不让你吃点儿苦头,你们是认不清自己到底几斤几两了!” 程徵下意识站起身,“骆总,被打的那个,是宋闻弦宋先生的特助桑瑆。” 骆华意一愣,脑子里还在思考剧情会用什么手段逼他替辛鹊解围,下意识以为是有人替辛鹊出了头,“什么?” 他刚要转身,蜷着身子的男人这次直接飞到了他旁边的卡座里。 骆华意“???” 卧槽。 差点忘了辛鹊就不是普通人。 程徵默默坐回了骆华意对面。 “哗啦——” 一旁的客人正在抻着头看热闹,被突然飞到他们桌上的男人吓了一大跳,酒杯酒具碎了一地,众人尖叫一声,随后抓起手包就冲门口跑去。 桑瑆怔愣的看着从卡座里摇摇晃晃起身的保镖,彻底被震住,胸膛剧烈起伏,一时之间不知道要不要继续对他们发难。 辛鹊笑眯眯放下了护在陈特助面前的手,“兄弟,还想打的话......咱们出去再好好打一场过过瘾?” 保镖一瘸一拐走到桑瑆身旁,两人脸色铁青,最后不知道他们压低声音商量了什么,一把辛鹊逃离了这个水吧。 陈峥惊魂未定。 “你......”陈峥看了一眼男人平平无奇的打扮,猜测他应该是没什么背景的愣头青,“你何必要替我出头?” 陈峥神情有些复杂,跟在宋望远身边,大起大落都见过了,也没少被人落井下石。 圈子里的人都是人精中的人精,能不帮着宋闻弦踩他们一脚就已经算是够善良了。 身旁这人却直接不管不顾就替他出手把人打了回去。 估计还没见识过宋闻弦的跋扈...... 陈峥叹了口气,不管怎么说对方都是豁出去了帮忙的友人,“您怎么称呼?” “麻烦联系你们经理过来,”陈峥抬手招呼水吧的侍者,“这里的损失我承担。” 说着,陈峥示意辛鹊和他一起,“您有没有时间?我做东,请您喝一杯?” 辛鹊抬脚跟上陈峥,还是那副和善的笑容,“好啊。” 两人的身影逐渐远去。 骆华意回头时,只看到他们走进包厢的背影。 “剧本不大对,”骆华意越想越奇怪,cpu都快烧了,“不应该是辛鹊被刁难然后......” 她被人英雄救美? 但看陈峥一脸感激的样子...... 怎么陈峥才像是那个英雄救美里的美人啊? 他突然想起自己被辛鹊按在密室强吻的那段回忆。 骆华意一把抓起面前的酒杯挡住自己抽搐的嘴角。 程徵一抬头见骆华意一脸见鬼的狰狞神情,一脸问号。 顺着自家老板的视线看向里面的包厢,包厢门刚好阖上。 什么情况? “免贵姓常,单名一个钦字。”辛鹊接过陈峥递来的盛满酒液的酒杯,态度虽然随意,但礼节挑不出什么错处。 “常钦先生,多谢你今晚替我出手,”陈峥放松下来,脸上多了分真诚的笑意,“我是陈峥,叫我的名字就可以。” 辛鹊没打算跟他培养患难感情,单刀直入,“你为什么会得罪宋闻弦的人?” 陈峥嘴角的笑意停滞一瞬,很快又恢复如常,“常先生既然能认出宋少......” 辛鹊将空了一半的酒杯放下,“救你也不是因为我多好心,只是我跟宋闻弦有梁子,看他不顺眼,我就顺眼了。” 陈峥一愣。 第48章 夜晚并不平静 陈峥听到辛鹊直接叫出了宋闻弦的名字时,还以为自己和老板又一次要掉进什么仙人跳的圈套。 但辛鹊表现的就跟个正常的纨绔似的,毫无破绽。 陈峥又一次仔仔细细打量过辛鹊的举止外貌。 这个叫常钦的陌生男人...... 在他对名流勋贵的认知当中,没有姓常的名门望族。 陈峥立刻警惕起来。 宋望远如今在宋家的处境已经十分危险,他不能再给自家老板招来麻烦。 “你很防备我?”辛鹊手里的酒杯已经彻底空了,但她神色没什么变化。 陈峥捏着酒杯斟酌着开口,“不知常先生在哪里高就?” 常钦现在的举止十分放松,对陈峥似乎毫不设防。 陈峥有些拿不准这人到底是个什么来头。 “坐吃山空的无业游民而已,”辛鹊摆摆手,“不是什么大人物。” “你到底得罪宋闻弦什么了?”辛鹊十分好奇,“他手底下的人怎么这么折磨你?也不顾及现在是在山庄......” 陈峥见辛鹊似乎真的不认识自己,也不打算交底,含混不清敷衍了过去,“没什么,之前因为工作跟宋少有些冲突......他的做事习惯你也看到了,看不得自己厌恶的人出现在他面前......” “算了,”陈峥露出一个歉意的微笑,“今天我替老板出席晚宴,没带保镖,这才被他们钻了空子。” 他将自己的名片递给辛鹊,“这事儿终归是我牵连到了常先生,日后宋少如果再为难您,您联系我就可以。” “我这人虽然也没什么能耐,但手底下保镖绝对够用。” 辛鹊没再追问。 以小见大,宋望远的特助能这么谨慎,不交底的情况下还想着拉拢辛鹊......宋望远这人,也不是什么简单的人物。 至少得比宋闻弦那个心浮气躁的蠢货来的有心计。 “好,”辛鹊收起陈峥的名片,“我没带名片,你记一记我的电话?就当交个朋友吧。” 陈峥点点头,拿起手机借着记手机号的名头,将常钦这个人的信息发给宋望远。 以防万一。 辛鹊从包厢推门而出时,察觉到一道熟悉的视线。 一回头,和卡座里的骆华意四目相对。 辛鹊“???” 剧情在俩人身上装了磁铁? 这都能碰到? 骆华意光速收回视线。 “不用送了。”辛鹊婉拒了陈峥要继续送她的脚步。 陈峥也没再勉强。 只是在辛鹊消失在他的视野中之后,立刻回到房间去给老板打电话。 “我让人查了,没查到常钦这个人,”宋望远的声音是不同于宋闻弦的温文尔雅,“但常家......” “是临海市早就被端掉的一个黑社会家族......不过常家人死刑的死刑,剩下的不是还在服刑就是还在国外潜逃。” “还真没办法查他到底是不是常家的人。” 陈峥立刻想到那个叫常钦的男人的身手。 “老板,可能不是常家主家的人,”陈峥皱眉思考,“但......他绝对不是什么正道上的人物。” “常钦对桑瑆和跟在他身边那个保镖出手的招式,就不是正常人的出招。” 手机那头宋望远沉默了一会儿,复又开口,“陈峥,你觉得他身上的价值得我们投资吗?” ...... 辛鹊藏匿在毓水云间后院茂密旺盛的竹林之中,冷眼看着竹林外的小道上正在交谈的两个男人。 给宋望远和陈峥的诱饵已经抛出去,现在..... 她得想办法给自己制造一个能接近宋家的机会。 小道上的桑瑆就是送上门来的机会。 保镖将手里的东西递给桑瑆,“老板还没知道我们吃瘪的事儿吧?” 说起来他都觉得丢人。 在水吧众目睽睽之下竟然被一个看起来没什么威胁的男人给揍的这么惨。 对方明明看起来个子不高也没什么肌肉,但出招稳准狠,面对自己这体型差,四两拨千斤似的,愣是没让自己找到还手的余地。 他想到自己飞到桌子上的场景就尴尬。 桑瑆想到自己身上因为那男人产生的伤就气不打一处来。 他接过保镖手里的药,咬牙切齿,“瞒不住,当时水吧人那么多,这事儿估计早就传开了。” 保镖两眼一黑。 这个月奖金估计凉了。 “找人盯紧那小子,”桑瑆声音阴狠,“我从老板那儿借人……不给这人点儿教训,咱们怎么在老板面前立足?” 保镖有些怀疑,“能行吗?这人绝对练过,而且他那个打法……像是混社会的。” “而且老板能同意我们带人出手?” 桑瑆笑了笑,“双拳难敌四手,他再怎么厉害也是一个人。” “老板已经同意了,这小子替宋望远的人出手,就是跟老板作对……他巴不得咱们往死里折腾宋望远那帮人呢。” 两人很快走远。 辛鹊拨开竹林,稳步走下小道,看了一眼被夜色笼罩的后院。 明天又是一场硬仗。 啧。 …… 程徵已经回房,骆华意在水吧坐了一会儿,百无聊赖。 被辛鹊和桑瑆弄坏的卡座桌椅早就被手脚麻利的侍者恢复原样。 现在的水吧又是一片岁月静好。 耳边的萨克斯不急不慢,轻缓悠扬,配着面前酒杯里龙舌兰清澈的酒液,格外有氛围。 骆华意放下酒杯,从卡座里起身。 他的精神早就因为辛鹊的离开放松下来。 骆华意又恢复成以往从容不迫的姿态,稳步往电梯口走去。 只要辛鹊不在…… 他的人生就无比正常。 …… 才怪。 电梯门一开,露出里面辛心略带惊讶的那张脸,“骆……” 骆华意立刻原地转身,面无表情走向楼梯。 辛心“???” 她拎着裙摆想要追上骆华意质问自己到底哪儿得罪他了,抢她的拍品就算了,偶遇还要这么下她的面子? 哦对了,还有之前有舟子川的那场聚会,为什么骆华意就一门心思认定是自己下的药? 虽然确实是她下的,但也不能不听辩解就直接报警撕破脸吧?! 无奈骆华意那双长腿走的实在太快。 辛心穿着高跟鞋,再加上修身礼裙限制她的动作不能走太快,追到楼梯入口时,辛心一下子没看清路,一脚踩在没来得及甩开的裙摆上,脚底一滑,直直冲骆华意摔了过去。 第49章 奇行种 骆华意头都没回,下楼的速度飞快,完全没有被身后的尖叫声影响到。 刚走下楼梯,他就听到楼梯上又传来一阵急切的脚步声,随后就是宋闻弦的惊呼声,“心心!!!” 辛心重重跌下楼梯,滚了两三圈之后在拐角刹住了车。 头晕目眩之间,身上的关节因为撞击也疼的要命,随后她就落到男人熟悉的怀抱里。 又是宋闻弦。 宋闻弦和辛心分房住,他原本是想给辛心送第二天的常服,结果敲了半天门发现房间里没人,担忧之下他一层层楼找下来,结果刚好撞到辛心摔下楼梯的场景。 他到底还是晚了一步,手抓了个空,眼睁睁看着辛心滚落下去。 宋闻弦抱着辛心起身,几乎是立刻就锁定了楼梯下要大步离开的骆华意。 “骆华意!!!”宋闻弦咬牙切齿,“心心到底得罪你什么了?你要这么对她?!” “把手无缚鸡之力的女生推下楼梯......你真够阴毒的!” 骆华意“???” 他跟看二傻子似的回头看了一眼宋闻弦和他怀里抽泣的女人,“脑子有病就去治!” “你哪只眼睛看到是我推的她?!” 辛心不可能承认是她主动追骆华意才失足跌下楼梯,她拽了拽宋闻弦的衣服,泫然欲泣,“闻弦,和骆先生没关系......我们走吧。” 宋闻弦闻言更心疼了,“他都把你害成这样了,你还要替他考虑?” 辛心含混不清将锅甩了出去,“骆先生只是没看到......他也不是故意的......” 骆华意被恶心的鸡皮疙瘩都掉了一地。 他有一种自己拿了辛鹊剧本在这里受虐的荒谬感,彻底无语,“这儿两步一个摄像头,你要是眼睛不好使就去找保安调监控,有的是眼睛正常的!” 辛心脸色唰的一下子白到了底,“闻弦,不能去调监控,骆先生毕竟是骆氏的掌舵人,万一这件事情传出去影响到骆氏的业务怎么办?” “他都这么对你了你还要替他周全?!”宋闻弦怒目瞪向骆华意,“整个楼道只有你和辛心两个人,难道还能是她冤枉你?” 骆华意突然发觉楼道里的处境十分不对劲。 宋闻弦和辛心就像是设定好的机器人一样,不管不顾往下说,非要将这个屎盆子往骆华意头上扣,一副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架势。 他不再跟这两人废话,转身就要离开这场是非中心。 就在骆华意主动要离开的那一刹,宋闻弦抱着辛心果断追了上来。 骆华意惊觉不对劲,他面前的楼梯明明是向下走的,现在却像是莫比乌斯环一样变成了上走的楼梯。 不管他走过多少阶台阶,头顶的水晶灯都一直在原地。 骆华意出了一身冷汗。 他又被剧情困住了。 宋闻弦和辛心的声音在骆华意身后响起,“骆华意,你推了人就想跑?!” 骆华意一回头,见宋闻弦不知什么时候站在了他背后,僵硬的五官上一脸阴狠,整个人透着机械才有的冰冷死板。 骆华意顾不上思考,余光瞥见宋闻弦要来推他的手,身体反应飞快,抬手格挡开,随后一脚踹向宋闻弦的下盘。 宋闻弦神色扭曲了一瞬,被骆华意重重踹下楼梯,滚落不知几圈后,人体碰撞在楼梯上的声音从骆华意身后响起。 骆华意猛地记起自己现在所处的楼梯是一个走不出去的圆环。 上既是下,前进既是后退。 从前面摔下去的宋闻弦,从后面滚了过来。 骆华意一回头,果不其然看到身后的宋闻弦又要起身冲他扑过来。 他立刻撑着楼梯扶手就翻了出去。 又一次落在楼梯上,骆华意神情凝重,这处空间就没打算让他逃脱! 女人阴狠的声音突然从他背后响起,“姐姐.....你信不信就算我把你推下去,骆华意也会认为是你自导自演来栽赃陷害我?” 骆华意一愣,他们把自己当成辛鹊了? 刚要回身反击,骆华意就被宋闻弦一把拽住了脚腕,整个人不受控的往楼梯下跌了下去。 失重感迅速裹挟住男人,他下意识闭上了眼。 但没像预料之中那样跌到地面上。 女人毫无感情的声音从他头顶响起,“大哥,你走路专往人怀里拱?” 骆华意猛地睁开眼。 辛鹊靠坐在楼梯拐角的地面上,自己......坐在她腿上。 “又是你!!!”骆华意额角狠狠跳了跳,他身形比辛鹊高大不少,辛鹊在他身下,显得自己跟个主动投怀送抱的变态一样。 辛鹊就是从想来找宋闻弦的房间,半夜给宋闻弦制造一点儿惊喜。 毕竟这次的雇主要的是扳倒宋闻弦,不是杀了就完事儿了。 她得想办法瓦解宋闻弦现在的名誉和产业。 刚走上楼梯,就被从天而降的骆华意给扑进了剧情制造的密闭空间。 辛鹊看着坐在她腿上的男人,嘴角抽了抽。 难怪剧情安静如鸡。 阴谋,都是阴谋! “你在剧情里怎么这么窝囊!”骆华意骂了一声,手忙脚乱从辛鹊腿上起身。 辛鹊一愣,“你说什么?剧情?” 她看向骆华意的视线变了,“你也是......” 骆华意刚想解释,察觉到什么,拉起辛鹊就跑,“那两个东西又追上来了!” 辛鹊一回头,被奇形种一样癫狂的人形生物给恶心的立刻回过头来。 宋闻弦跟辛心被剧情扭曲的跟寄生怪物一样,飞快往他们的位置冲过来,就差四肢着地了。 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们穿进了丧尸文。 “你还有没有办法让我们两个人从这儿出去?”骆华意在循环往复中实在找不到出去的道路,精神逐渐崩溃。 辛鹊现在没有剧情提示,也是束手无策,她骂了一声,“我就知道这死剧情不可能莫名其妙下线,合着在这儿等着我?!” 辛鹊环顾一圈楼道里所有的陈设,最后锁定了头顶的水晶吊灯。 她猛地甩开骆华意的手,“你去引着那两个奇行种往灯底下跑,我想办法压制他们的行动!” 第50章 换位 骆华意有上次在密室里被辛鹊带出来的经验,知道她不是普通人。 衡量一番两人面对这种灵异事件的经验差距,骆华意果断选择相信辛鹊。 辛鹊翻身上扶手,目光锁定在水晶吊灯上方的承重绳上。 算准骆华意带着那宋闻弦和辛心跑过来的距离,辛鹊双手撑在扶手上猛地发力跃向吊灯。 她拿不准自己身上带的刀到底能不能将承重绳割断,抓住吊灯的同时就调动自己全身的力气,趁吊灯被承重剧烈晃动的那一刻,抓着刀猛地砍向承重绳。 “砰————哗啦————” 骆华意躲闪不及,双手护在头部,避免被飞溅的碎片扎到,重重摔在楼梯上。 辛鹊的反应速度快一些,绳子断裂的前一刻就跳了出去。 巨大的水晶吊灯直接将宋闻弦和辛心砸在了楼梯上。 辛鹊站起身,无视被吊灯压在下面的两人,径直走向骆华意,“你怎么样?” 骆华意疼的身子止不住发颤。 辛鹊察觉到骆华意状态不对劲,低头一看,他的西裤被碎片拉开了一道口子,细长尖利的碎片直接插在男人的小腿里。 血流了一地。 辛鹊眉头微蹙。 身后传来一阵细细簌簌的声音,辛鹊回头看了一眼,见是被压在吊灯底下的宋闻弦和辛心。 两人身上全是被碎片划开的血口,即便被压在吊灯底下也还在扭曲挣扎着要爬向骆华意和辛鹊。 辛心扭曲的脸扬起诡异的笑容,嘻嘻哈哈嘲笑着蜷缩在辛鹊身后的男人,“姐姐,你看,就算你摔成这副模样,也没人信你......哈哈哈哈哈......” 辛鹊一愣。 宋闻弦那张脸则是一脸怒意,怒目圆睁瞪着骆华意的方向,“你为了陷害心心真是不择手段,你以为给自己弄出一身假伤来,我就会相信你吗?!” “别装了!贱人!” 辛鹊一脸复杂看向因为疼痛意识逐渐涣散的骆华意。 这俩配角把骆华意当成她了? 她又想到骆华意嘴里骂出的剧情两个字。 是因为自己不断在剧情里制造意外,导致剧情偏移; 还是因为骆华意已经不再是剧情里的骆华意,导致剧情开始不择手段攻击他? 辛鹊有些头疼。 环视一圈四周,眼前还是无尽的楼梯。 她坐到骆华意身边,一面恢复体力一面观察这两个发颠的配角。 最终,她确定骆华意确实是替自己被迫走了一段被辛心栽赃的剧情。 “栽赃......受伤......”辛鹊皱眉思考怎么才能跳出这一段情节。 虐文里女主被推下楼梯,受伤之后呢? 应该是什么剧情? 辛鹊有些不确定的开口,“明明是辛鹊自导自演?” 身下的楼梯传来一阵轻微的震动。 辛鹊“......” 她看了眼身旁蜷缩在楼梯上的男人,面无表情棒读,“就算你受伤也是咎由自取,你就自己呆在房间好好反省,呵。” 楼梯顷刻之间土崩瓦解。 辛鹊身下一空,重重往下方跌去,一偏头,她看到和她一同坠落下去的骆华意。 “砰!” 辛鹊一骨碌从地毯上爬起来。 还没出去。 她看了一眼四周的的装潢和一旁的大床,像是某人的卧室。 辛鹊将视线移到一旁的骆华意身上。 骆华意的意识混沌不已,辛心和宋闻弦的声音像是针扎一样烙印在骆华意的大脑里。 恍惚之间,他见自己的视野低矮了不少。 他好像站在一处楼梯口上,身后是辛心狰狞的威胁,还没反应过来,他就被一双手推着重重摔下了楼梯。 骆华意试图开口,但身体像是不属于自己似的,耳边只有女人的尖叫声。 四肢扭曲瘫在拐角上,他又看到辛心带了什么人走了过来。 他看不清这些人的面孔,只知道有他们在指指点点,“你姐姐怎么回事?” “谁摔倒还能把裙子摔烂哦......都走光了......” 小腿传来的尖锐的疼痛和这些荒唐的故事情节纠缠在一起,逐渐侵蚀他的理智,骆华意的意识越来越模糊。 面前似乎走过来一个熟悉的身影。 骆华意的双眼已经有些涣散,他察觉到头顶的光被谁的身影覆盖,眸子动了动,努力聚焦视线看向从人群之中走过来的那人。 那张脸怎么也看不清楚。 但男人温和的声音自己却再熟悉不过。 男人冲他伸出手,“你没事吧?” 是骆华意自己的声音。 他挣扎着让自己的大脑运转起来。 所以,他现在......在经历女主所经历的? “骆华意”冲他露出一个十分友善的笑意,“我送你回去。” “不用怕他们......我......” 骆华意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他动了动嘴唇,顶着小腿传来的剧痛,一开口声音沙哑的不行,“滚。” “骆华意”脸上的笑容僵住了,他耐心耗尽,迅速拉下脸来,“你别给脸不要......” 骆华意顶着额头冒出的冷汗,惨白的嘴唇微张,缓缓吐出一句话,“你演你爹呢?” 假骆华意像是面具被撕破的小丑一样,彻底暴怒。 就在巴掌要落到自己脸上时,小腿突然传来一阵撕心裂肺的尖锐疼痛。 “呃啊!!!”骆华意猛地睁开眼,大口大口呼吸着,整个人像是刚从水里捞上来似的,后背被冷汗晕湿了一片。 辛鹊一把按住他要应激的脚腕。 “我劝你老实点儿,”辛鹊头都没抬,手上给骆华意缠绕绷带的动作不停,“伤到腿筋你就等着瘸一辈子吧。” 骆华意腿边是沾血的细长碎片。 直到辛鹊固定好绷带起身,骆华意才反应过来自己和她离开了那处楼梯。 “我......”骆华意头疼不已,他撑着身子想要坐起来,但一动就牵扯着小腿上的伤,只好作罢,“我这是在......家?” 辛鹊坐到一旁的沙发椅上,“这是你家?” “你确定你现在应该在家吗?” 骆华意总算清醒过来,“这里也是剧情空间?” 第51章 防备 骆华意仰躺在大床上,整个人疲惫不堪。 “辛鹊,”他嗓音沙哑,盯着天花板出神,“刚刚我意识不清时,我看到了一些东西。” 辛鹊将从柜子里找到的医药箱放回原位,没接骆华意的话茬。 骆华意自顾自说了下去,“我看到了那个辛鹊视角里的过往。” 如果任务者辛鹊不穿越过来,恐怕一切走向还要像那篇虐文里发生的事情一样。 被推下楼梯出丑的,就得换成辛鹊了。 “咱们俩之间扯平了,”骆华意一偏头,见辛鹊站在柜子边翻翻找找,开口叫她,“你在舟家的密室里帮我一次,我替你在毓水云间挡了一次。” 辛鹊闻言转过头来,“你还挺精打细算。” 骆华意恢复了一点力气,拖着伤腿呲牙咧嘴坐起身子,“咱们两个都是被剧情牵着鼻子走的人......我不想变成剧情里那个蠢样,你难道愿意变成剧情里那个任人宰割的辛鹊?” “咱们都不愿意按照剧情走,为什么不能避开对方,彻底摆脱剧情控制?” 辛鹊有了点兴趣,“你怎么会知道剧情的存在?” 原本不能提及的规则禁忌,在骆华意察觉到自己是被剧情掌控的人物时,悄无声息消失。 骆华意一动就扯着小腿上的伤一鼓一鼓的灼痛,他强忍着疼痛回想,“大概是从舟家离开之后。 辛鹊又回忆起在舟家密室和骆华意被困时的场景。 “我原本以为你接近我是因为带着攻略任务,但现在看来是我狭隘了。” 经历过这么多剧情带来的灵异事件,骆华意不得不承认两人之间还是被剧情强行靠在一起的成分居多。 辛鹊应该是真没把骆华意放在眼里。 真心攻略,谁会把攻略对象当成诱敌深入陷阱的靶子? 骆华意想到这儿腿上的伤就又开始火烧火燎的疼。 他都不知道是应该感谢辛鹊异于常人的应敌计划,还是应该恨她没把自己当人,害自己腿差点儿废了。 骆华意突然觉得现在的场面有些滑稽。 但不管怎么说这次还是因为辛鹊他才能从循环的楼梯空间逃出生天,他肯定不能无理搅三分。 辛鹊见骆华意嘴角来回抽搐,不知道在胡思乱想什么。 不过这人情绪外露,脸上杂七杂八的什么情绪都有了,就是没看到仇恨敌视。 辛鹊这才放松了一些。 从男主的话里来看,他大概只是觉醒了自己的意识,丝毫没有提过世界之外的事情。 所以他还是这个世界的原住民,只是清楚的知道自己是被剧情控制着而已。 “下一步怎么办?”辛鹊没从骆华意的卧室里找到什么有用的信息,转身问房间的主人,“这是你的房间,你有没有头绪?” 骆华意挣扎着去拿手机,不出所料,又一次陷入了信号被掐断的境地。 但后台的软件还没清理掉。 辛鹊和骆华意看着广告还没加载出来的盗版网站陷入了沉思。 网站上之前骆华意翻看的虐文加载了一半,排列整齐的黑色的文字,透着要将两人置于尴尬境地的残忍。 “你确定???”骆华意怀疑人生,“演床戏???” 辛鹊脸上的表情已经精彩纷呈。 要她说直接把写剧情的作者吊起来拷打算了,直接逼作者重新写一个放他们离开的剧情,也比按照这傻卵剧情演戏容易!!! 手机屏幕上赫然是一段女主被男主关禁闭之后,男主疯病发作,不顾女主身上还有腿伤,把心死痛苦的女主按在别墅里酱酱酿酿。 只隔着冰冷的文字,骆华意就已经体会到心如死灰是什么感受了。 受腿伤的是他! 走虐文剧情被污蔑的也是他! 现在还要被无形的力量逼着对自己压根不喜欢的人下手······ 骆华意想死。 他感觉自己像是被虐文剧情吊着的提线木偶,为生活做鸭的那种。 “你杀了我吧,”他死鱼一样瘫在床上,双眼空洞,“我上辈子到底造了什么孽,要被扯到这本虐文里!!!” 辛鹊五官已经扭曲成了一团。 她快要被手机屏幕上的文字闪瞎了。 什么掐着女人的下巴神情阴狠,什么破碎散乱的衣物,什么你胆敢用这种冷漠的眼神看着我······ 这是什么古早强制爱的情节? “就没别的剧情能跳了?”辛鹊直接抓狂,将手里的手机丢回给骆华意。 “等死吧。”骆华意被巨大的精神打击下来已经是进气多出气少了,气若游丝瘫在床上,一副宁死不屈的架势。 辛鹊起身又一次将骆华意的卧室翻了个底朝天。 除了医药箱就是衣柜里整整齐齐的衣服,别的再没什么东西。 辛鹊开始尝试跳窗。 但跃出窗外之后,就又一次落到骆华意床边,和生无可恋的男人四目相对。 辛鹊两眼一黑。 骆华意脑子嗡嗡的疼,“又跟在密室里一样,不按照剧情走我们就永远出不去?” 辛鹊又一次打开房间门,“往好了想,现在是被关在你自己家里。” “好歹还给你留了落地窗给你透透气。” 骆华意一愣,“你还记得我幽闭恐惧······” 说到一半他又闭上嘴,试图岔开话题,让两人的气氛远离任何和暧昧有关的因素,“你为什么会出现在毓水云间?” 辛鹊笑了笑,谎话张口就来,“毓水云间给服务员开的工资高啊,我去做个兼职。” 骆华意一个字都不信。 说她装成侍者接近慈善晚宴里的某一个名人,然后想方设法刺杀,他倒还信一些。 比如她在男卫生间隔间蹲的宋闻弦。 “你呢?”辛鹊反问回去,“你去竞拍那尊观音像干嘛?” 骆华意之前确实是想拍剧情要她拿下的千手观音像,但被宋闻弦和宋望远的闹剧打断,他也没再继续出手。 想要,但又不是必须要得到。 辛鹊总觉得男主这行为好像不符合剧情的安排。 那尊观音像虽然肉眼看不出什么,但······她不信剧情会无缘无故要她去得到某一件物品。 “观音像?”骆华意一脸茫然,演的比辛鹊还自然,“哦,你说那尊千手观音?” 骆华意露出一个和辛鹊一模一样的标准假笑,“那个古董一看年份就不短,想拍回来收藏而已。” 他不可能告诉辛鹊,自己要竞拍那尊观音像是因为无相宫玄云子道长的提点。 供一尊千手观音,镇压驱散辛鹊这个疑似邪祟的灵异源头。 两人一个比一个会演,你来我往半天,嘴里没一句实话。 辛鹊笑得假的不能再假,“骆总还懂古董收藏啊。” “过奖过奖,”骆华意不动声色假笑敷衍回去,“倒是辛小姐,心态真是超乎常人,明明手里 有五十万补偿款,还要这么勤勉,来毓水云间兼职侍应生啊。” 第52章 一切都是为了自由 假模假样跟对方虚与委蛇半天,最后这两人都没套出对方的底细。 虽然现在是被关在自己别墅的卧室,但骆华意现在毕竟不是身处现实世界,心里还是没多么放松。 “辛鹊?”骆华意嘴上说着活够了等死吧,但到底还是不愿意坐以待毙,“能不能扶我一把,我看看房间里有没有什么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辛鹊坐在沙发椅上一动不动。 “就目前咱们两个所处的剧情,你还是和我保持距离比较好。”辛鹊抱着胳膊,面无表情看着靠坐在床头上的男人。 骆华意“······” 差点儿忘了那段该死的床戏了。 “整间房间除了你的柜子里的医药箱之类的杂物,就是你衣柜里的衣服了。”辛鹊“唰”的一下拉开推拉门,露出骆华意收纳的整整齐齐的衣物。 骆华意抻过头去仔细看了看,没看到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辛鹊干脆将柜子里的衣服杂物全搬了出来。 “都是和现实世界一模一样的衣服,”骆华意眉头紧皱,仔细翻了翻堆在床上的西装常服,“这间卧室,简直就像是复制粘贴了我别墅卧室的布置一样。” 辛鹊见骆华意没在衣服上找到什么破绽,又去开另一个柜子。 都是些藏酒腕表之类的藏品和杂物。 骆华意重重叹了口气,“没有不对劲的发现。” “难道真要被困死在这里?” 辛鹊眉头紧锁。 “骆华意,你重新看一遍那个剧情。”辛鹊示意骆华意把网站加载出来的那半虐文重新打开。 骆华意重新皱着眉翻了翻那加载出来的几百字。 有关擦边床戏的文字仅仅只有两三句,几十个字而已。 剩下都是写女主哀莫大于心死,独自破碎心痛的心理描写。 “有没有一种可能啊,”辛鹊看了眼床上被翻乱的衣服,又看了眼骆华意手里的手机,“是咱们把事情想复杂了。” 骆华意“???” 震惊之间他几乎是立刻就听懂了辛鹊的暗示,“你的意思是,按照这段剧情把卧室伪装成男女主那什么之后的样子?” “这段虐文也没写过程啊,只着重描写了结果,”辛鹊已经开始撸袖子去找撕哪件衣服更符合剧情设定了,“只要结果能和剧情对上不就行了?” 骆华意思维有些跟不上,“这样也行?等等,你确定撕套衣服咱们就能出去?” “之前我和你被关在舟家密室的时候,就是这样。”辛鹊觉得自己的思路没错,“剧情并没有因为我们的行为和原剧情脱轨而判定我失败。” “相反,剧情判定那个阶段的任务目标完成,就立刻解开对空间的束缚了。” 骆华意又想到辛鹊莫名其妙的那个吻。 “强吻?那是你的任务?!”骆华意想掐死这股无形之中掌控他们的剧情力量,“它有病啊!!!” 辛鹊面无表情,“你以为我愿意?要不是受制于人,对方还是这么诡异的力量······” 想起那个任务目标,辛鹊就牙疼。 她也憋屈。 被人强按头的憋屈。 骆华意更憋屈。 初吻没了且对方还是算计自己的人的那种憋屈。 “行了,”辛鹊指了指床上的衣服,“你自己找一件,套身上意思意思,我撕下来。” 骆华意“???” “为什么是你撕我的?!”骆华意直接破防,“你搞清楚,你才是女主!” 辛鹊呵呵一笑,“女主也不一定非得是女人,不信你想想在楼道上那段被推下楼梯的剧情。” “宋闻弦和辛心是不是把你当成了女主?” 骆华意瞠目结舌。 “等等!”骆华意只是想想自己被撕衣服的场景就崩溃,“咱们就不能换换?” 辛鹊干脆利索拒绝,“你想都别想。” 骆华意直接随手抓起一套衬衫西裤丢给辛鹊,“你放心,我绝对不看不碰你,行不行?” 他是真没想到在骆家摸爬滚打这么多年,什么苦都吃了,好不容易翻身,竟然还要承受这种精神上的折磨。 简直就是赤裸裸的侮辱! 辛鹊反手将衬衫西裤丢给骆华意,“你搞笑呢?你自己不想演女主,我就想演了?” 骆华意死活不肯接衣服,兜头冲辛鹊丢了回去,声嘶力竭,“谁爱穿谁穿!我都被剧情折磨成这样了,我不可能再被剧情当小丑玩!” 辛鹊现在看骆华意手里的衣服也跟烫手山芋似的,一点都不愿意接,她躲开飞来的衣服,“那你倒是想想其他的办法啊?!” 她雇主还翘首以盼等着她扳倒宋闻弦,她被困在这里什么都做不了,心里也焦躁。 两人像是玩抛接球一样,衬衫西裤在两人中间飞来飞去,最后谁都不肯去接。 骆华意不信邪似的抓起手机,又去狂翻剧情。 那几百个字他闭着眼都能背下来了,也没从中找到什么其他能出去的路子。 “······行!”骆华意咬牙切齿一脸狰狞,一身英勇就义的决然,“你来就你来!” 他又不傻,辛鹊的战斗力就摆在这,两人撕破脸对现在腿上还有伤的他来说没一点儿好处。 还不如忍一时心肌梗塞算了。 辛鹊没再废话,随手随手抓了一件宽松的衬衫就往他头上套。 “大哥,你出去之后直接出国算了,”辛鹊一脸不忍直视,“咱俩是真犯冲。” 骆华意扭着头死死扒着床头,把自己的脸埋进去,“你以为我没试过?各种巧合的情况,根本出不去······” 辛鹊想起自己被困在这座城市的困境,神情逐渐凝重。 这座城市囚禁角色的逻辑,到底是什么? “对了,”辛鹊深呼吸一口气,先出去再说,“你记得说台词。” 以防万一,最好一次就成功离开。 她实在不想倒带重拍。 骆华意猛地回过头来,跟正在撕衬衫领口的辛鹊四目相对,“台词?就女主那个台词?那是人嘴里能吐出来的话?” 辛鹊额角跳了跳,“你以为男主的台词是什么正常的人类发言吗?!” 骆华意瞳孔地震又生无可恋又狰狞崩溃,神情变幻莫测,最终停在了一脸想死的生无可恋上,“你······你······你······” 男人眼尾流下两行绝望又清澈的泪水,眼前是手机长亮屏幕上的文字,屏幕周边还闪烁着一些已经加载完成的小广告。 “你让我感到恶心。” 辛鹊嘴角来回抽搐几下,死死抓着套在骆华意身上的那件衬衫,“你······你他妈······口是心非······” 辛鹊凑过来一边看手机一边动手撕衬衫的领口,“明明就······很享受?” 第53章 纵享丝滑 辛鹊要被这台词恶心吐了。 她虽然没有穿越之前的记忆,但从肢体记忆和行为习惯上,也能判断出来自己应该是职业杀手之类的人物。 但人家职业杀手拿的不是枪就是刀,出门不说逼格吧,至少也是神秘度拉满了。 怎么到她这儿,就成了超雄霸总剧本?! 辛鹊瞪着骆华意手里的手机屏幕,台词一个字儿一个字儿从牙缝里往外挤,“你……你嘴上说着不要……怎么违心的来碰我?” 骆华意正皱眉盯着手机,突然一扭头,跟辛鹊大眼瞪小眼,“你说串行了,后半句是我的词儿。” 辛鹊“???” 骆华意指着后半句,“你这句词是‘嘴上说着不要身体还很诚实’,然后我伤心欲绝,质问你明明喜欢辛心,为什么还违心的来碰我。” “还真是……”辛鹊仔细看了看,屏幕对着的是骆华意的脸,自己一边撕衣服一边说词,视线难免偏移。 “重新来一遍?”骆华意有种脸都丢出去了的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无所谓,“我都已经这个死样了,也无所谓再丢一次脸了。” 辛鹊“???” 骆华意越想越觉得对,“从头来,我换件衬衫,你态度认真点儿啊。” 辛鹊“???” “不是,哥们,”辛鹊一把拍开骆华意要给她对词的手机,一脸怀疑人生,“你有强迫症?” 骆华意一脸震惊,“不是,这难道不是最基本的做事态度吗?” “什么强迫症?这是严谨、敬业、认真!” 辛鹊地铁老人手机问号,战术后仰拉开了和骆华意的距离,“你在这种事上讲究严谨?” 骆华意不服,直起上身就跟她犟,“你杀人的时候不严谨?” “生活习惯和工作习惯息息相关,你在生活上打马虎,万一哪天杀人的时候一马虎,不小心漏把刀忘把枪,你不直接把自己送进监狱了?” 两人不是第一次被困在空间,辛鹊动不了骆华意,骆华意目前对她来说除了是被剧情牵制影响她做任务的绊脚石,没什么其他的大威胁。 再加上骆华意觉醒了自我意识,表现的跟正常人没什么区别,辛鹊也无所谓跟他聊扯几句。 辛鹊看了眼自己的双手,“谁跟你说我工作的时候不严谨了?你亲眼看见了?” “我要是不严谨我现在能坐在这儿?我要是不严谨,我客户百分之百的订单好评率,是摆设吗?” 骆华意“好评率???” 他怀疑自己听到了好像不属于这个行业的指标,“你们还有好评率?” 骆华意现在处于武力被辛鹊碾压、自由被剧情锁在诡异空间的摆烂状态。 打又打不过,出也出不去,比起强控着他逼他跟女主虐恋情深的剧情,他还是更信任能一次两次带他逃离剧情空间的辛鹊。 “现在各行各业这么卷,有好评率不是很正常?”辛鹊掰着手指头跟他吐槽,“你是不知道你们这个世界的杀手行业到底多内卷。” “我上黑网,点着杀手标的同行一拉99页+,来个雇主发帖,那些老号就跟苍蝇见到肉似的,乌泱乌泱抢订单。” “我这种新号,根本没人搭理。为了抢订单,你知道我花了多少钱去养号?” 骆华意怀疑人生,“你当杀手还要养号?” 辛鹊重重叹了口气,“资深经验标得点吧?网站vip得开吧?排名得往前刷吧?数据得做吧?好评得刷……咳咳,经营吧?” “就我新号做福利接的那几单,都没怎么回本,唉。” 骆华意皱眉沉思,最后发出赞同的声音,“我有个合作方就是做中介网站的,现在这环境,你们这种自由职业者的竞争确实激烈。” 辛鹊深以为然,“如果你不是男主,高低我得拉拢你这个优质客户,可惜……唉。” 骆华意丝毫没有被夸的喜悦感。 “我?优质客户?”骆华意一脸惊悚,“我什么时候需要雇杀手了?” 辛鹊瞥了他一眼,“你要不要看看你自己的人设?” 骆华意神情呆滞了一瞬。 “孤儿,领养,大家族内斗,”辛鹊认真数骆华意身上的关键词,“养父母虐待,利用,最终反杀上位。” “就你身上叠的这些buff,你这仇人不得排到西外环?” “竞争对手,骆家本家的那些人……啧啧啧。” “按我现在满二送一的优惠力度算,你这单我估计能给你优惠不少……可惜你是男主。” “唉……”辛鹊又重重叹了口气。 是客户流失的痛。 骆华意大脑彻底宕机。 他知道辛鹊是任务者,所以倒不震惊她知道自己的经历和资料。 毕竟攻略这事儿,说穿了就像是酒桌谈业务一样。 前者拿着答案做任务,后者是照着客户的喜好投机取巧促成合作。 本质上没什么区别。 他震惊的是被辛鹊这鬼逻辑绕的,自己竟然真的觉得她说的对。 毕竟自己现在在骆家的地位确实不稳,要防着各方图谋不轨的对他下手,这样看来雇佣辛鹊确实是一件很划算的…… 骆华意的脸颊肉抽搐两下。 完了。 彻底被辛鹊带坏了。 “等等!”骆华意意识到两人已经彻底聊跑了偏,立刻刹车,“现在是聊这个的时候吗?!” 辛鹊“啊。” 两人间的气氛因为扯淡缓和了不少,骆华意一把抓过一件新衬衫往身上套,语气自然,“你这次千万别说错词了啊!” 辛鹊“……” 男主……到底是钝感力强,还是心态好? 适应的还挺快。 “不许用这么冷漠的眼神看着我我告诉你我是不会对你动心的你这个口是心非的女人明明就很享受你嘴上说着不要身体还是挺诚实的!” 辛鹊跟机关枪似的抠了所有的标点符号,一口气将台词秃噜到底,手上“次啦——”将骆华意罩在外面的新衬衫撕开。 骆华意想吐槽辛鹊也太不敬业了,一点抑扬顿挫都没有,但转念一想还是出去更重要,干脆一仰脖子一手拿着手机看台词,一手挣扎起来,“你不是喜欢辛心?为什么还要违心的来碰我!” “你没有心!!!” 撕破的衬衫从半空中丝滑的落到楼梯地毯上。 “这次没错词,”骆华意举着手机跟辛鹊比对,“从头到尾都没什么问题,除了你这个感情————” 程徵站在楼梯口,瞳孔地震,“骆总,你们……” 骆华意头也没回呵斥程徵,“这段没特助的戏份!” 辛鹊“……” 第54章 痛击我方队友 骆华意在摸到身下的台阶时 ,脸上的神情突然僵住了。 他举着手机的手停在半空,一脸僵硬,缓缓扭头看向台阶上。 程徵欲言又止止言又欲 ,和一脸呆滞的侍者一起站在七八阶台阶上的楼梯口,瞠目结舌俯视着自己。 俩人旁边是抱着辛心两脸复杂的宋闻弦。 骆华意动了动唇,刚想开口解释,手边就摸到一件撕的七零八落的衬衫。 他石像一样僵在了原地。 “你跟他们解释,我们······”骆华意直接崩溃,猛地扭过头要拉辛鹊解释这场景不是他们想象中的那样,一回头,却只看到辛鹊滑过半空的衣角。 她直接翻楼梯跑了。 骆华意“!!!” 他欲哭无泪,想起身腿上的伤却扯着根本使不上力气。 你带我一块跑行不行!!! “骆先生······原来是喜欢这样的啊,”宋闻弦想到那个逃之夭夭的青年,嘴角来回抽搐,他拼了命才压着嘴角不扬上去。 没什么比看情敌出丑更让人解气的了。 看到骆华意在楼梯被那个青年压制着的场景,宋闻弦巴不得辛心马上把这一幕吸烟刻肺,最好直接上去甩骆华意一巴掌。 程徵想替自家老板解释,但那副画面是板上钉钉的现实,他深呼吸一口气,强迫自己硬气起来,别管他老板喜欢什么样的,先一致对外再说。 “宋先生,” 程徵努力黑着脸让自己的气势看起来更慑人一些,“骆总的事情跟您没关系吧?” 辛心已经呆在了宋闻弦怀里。 难怪骆华意对她不感兴趣,三番两次跟瞎子一样拒绝她的接近,原来是因为······ 可恶啊! 辛心猛地回头看向宋闻弦,让骆华意衬的,她怎么突然看宋闻弦这个备胎这么顺眼呢? 宋闻弦差点儿就绷不住大笑出来。 但不能笑。 他现在手里抓住了骆华意这么大一个丑闻把柄,马上回去跟下属商量怎么搞他!!! “请宋先生和辛小姐离开。”程徵挡在了骆华意身前。 宋闻弦抱着辛心转身就走,临走还不忘刺骆华意和程徵一句,“放心,不打扰你帮你老板危机公关。” 程徵“······” 刚要搀扶骆华意起身,程徵看到他有一条腿的裤腿被裁了一块,小腿上缠着一圈又一圈纱布,隐约能看到血迹透出来的颜色。 他顾不上问骆华意和那个无名青年的事情,“您怎么会受伤?” 骆华意在程徵小心翼翼的搀扶下慢慢起身,“遇到了一些意外情况,我和辛鹊······” 程徵听不到骆华意说的那些关于剧情的秘辛。 骆华意自顾自解释了半天,一回头,见程徵像是没听到一样。 他心下一惊。 程徵又一次问骆华意,“您怎么会受伤?还是在楼梯口······” 骆华意发现程徵像是被屏蔽了一样,根本听不到他说的剧情空间。 他神情凝重,最后斟酌着重新开口,“我和辛鹊碰上了鬼打墙。” 程徵“???” “啊?”程徵一脸不可置信,“鬼打墙?不对,那个青年是辛鹊?” 程徵想到当时在舟家书房撞见的辛鹊压着骆华意的场景,也是带着伪装。 只不过那次她的伪装被骆华意抓坏了不少,他才轻而易举认出辛鹊的身份。 程徵神情复杂,一下子不知道是该庆幸自家老板给自己降低了公关难度,还是应该先带老板去看看精神科医生。 将骆华意送到客房,又给他叫了私人医生,程徵直奔监控室。 先把拍到骆华意正脸的监控全处理掉! 桑瑆被宋闻弦紧急叫出来加班,“宋少?啊?去拿监控?” 他穿好西装就往山庄监控室跑。 两方争分夺秒。 辛鹊没想到会用这种方式被宋闻弦看到她伪装的常钦的身份,一下子打乱了她的计划。 她思来想去决定暂时先不出手,再重新找机会跟宋闻弦杠上。 辛鹊刚准备回客房,就和从电梯里冲出来的程徵撞了个正着。 “辛鹊?”程徵眼睛一亮,“你跟我走!” 辛鹊“???” 男主跟男主的特助怎么都这么特立独行? 程徵来不及跟辛鹊解释更多,拽着她就往监控室冲,“必须赶在骆总和你在楼梯的那个监控画面,流出之前,把那段监控处理了!” 辛鹊“???” “不是你等等,跟我有什么关系?”辛鹊一脸懵逼,“被拍到的是骆华意又不是我,就算拍到了我真脸也没露啊?” 程徵急了,“你先别管这么多,你帮我这个忙,回头要多少报酬你开!” 辛鹊原本要刹车的脚步一顿,随后反手扯过程徵爆冲向监控室,“谈钱你早说啊!” 程徵“······” 他怕自己赶不上,直接安排了骆华意的保镖也往监控室那赶,多管齐下,把被截胡的可能性降到最低。 “别让骆华意的人进去!”桑瑆比他们快一步,直接带人把监控室的门堵了。 坐在监控画面前的安保“······” 今天这夜班怎么这么热闹。 程徵带来的保镖和桑瑆身边的保镖在门口对峙,谁也不肯让谁。 辛鹊突然问了程徵一句,“你现在的首要目标是拿监控对吧?” 程徵想要冲进去拦住正在跟安保交涉拷贝监控的桑瑆,“你这不是废话!” 辛鹊心下了然,一把拽过程徵往前一推。 程徵还没反应过来就被辛鹊一把推向了堵在门口的保镖。 他以一种十分妖娆诡异的姿势直直砸向门口敬业堵门的保镖。 程徵“???” 辛鹊瞅准机会,趁那个保镖被程徵砸之前下意识抬手做防卫推拒的动作时,一个滑铲从侧面铲向了保镖的下盘。 保镖“!!!” 保镖被猝不及防铲开了鞋底和地面的距离,一脸懵逼之下以一种和程徵一样妖娆诡异的姿势往门口里倒去。 程徵和保镖双双倒进门里。 辛鹊撑着门口直接跨栏跳过趴在地上的两人,回头冲瞠目结舌的程徵的人开口,“愣着干嘛?牵制住宋闻弦的人啊?!” 随后,她瞅准桑瑆背对着她的身影,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一手抓过桑瑆的肩膀,一手拉过他正拿着手机的那只胳膊,猛地转身弯腰发力。 正跟桑瑆面对面交涉的安保,捏着还在跟山庄大老板通话中的手机,一脸呆滞。 桑瑆志在必得的笑容正挂在脸上,还没反应过来自己就原地起飞,随后双腿在半空中划过一个十分完美的圆弧,手机还没来得及收起来,就被辛鹊过肩摔摔到了门口还没来得及爬起来的两人身上。 程徵刚爬起来就又被飞过来的桑瑆砸趴下了,当场吐血。 第55章 失策 辛鹊转身看向监控台,反复查看过之后确定桑瑆还没来的及拷贝。 “骆华意的身份好不好用?”辛鹊冲地上头晕眼花的程徵喊,一面躲开冲她扑上来的保镖,一脚踹在他的后腰上,将人踹倒在地,“大哥,你别睡了,给个准话啊!!!” 程徵想掐死辛鹊。 他那是在睡觉吗?! 程徵拼命挣扎着将后背上要来钳制他的桑瑆推开,“我来的时候跟山庄负责人发过消息,你让保安联系领导!” 安保一不小心将手里的手机按了免提,光速甩锅,“喂,领导,你只说会有人来要监控,没说会来两拨人啊?!” “两拨都带着保镖来的,到底把监控给谁?” 手机那头的人沉默了一会儿,“另一方是谁?” 程徵刚要起身就被桑瑆拖住不让他接近监控台,他干脆冲安保手机里的那个人大喊,“我是骆华意的特助!监控事关骆总的名誉,我们必须······” 程徵一把拉开桑瑆要来捂他嘴的手,怒从心起破口大骂,“你有病啊你捂我嘴干嘛?!你洗手了吗你就碰别人嘴!!!” 手机那头的人“······” “总之监控我们必须拿到!”程徵回过神来继续冲手机大喊,“买断的价格好说!” 桑瑆一把将程徵的头按下去,“骆华意能出的钱我们宋少也能出的起!” 辛鹊“······” “给骆先生吧。”那头的人不知是不是男主光环使然,最终选择了男主。 “还希望程特助转达骆先生,未来多多来照顾照顾我们山庄的生意。” 桑瑆当场破防,“你知道我们宋少是什么人吗?你信不信······” 程徵终于抓到反击的机会,在混战之中一把将桑瑆从他身上甩了下来。 辛鹊拿到安保拷给她的监控后,就直接将监控室有关楼梯里那一段的监控资料彻底粉碎删除。 桑瑆还想直接带人明抢她手里的u盘,在看到辛鹊的正脸时,震惊的后退一步。 “怎么又是你!!!”桑瑆这次是真崩溃了,“你到底是宋望远的狗腿子还是骆华意手底下的人!\" 辛鹊检查了一遍安保的手机相册没有和监控有关的照片视频,才将手机还给安保。 “别问我是谁,”辛鹊将u盘丢给程徵,“谁雇我我就是谁的人。” “只不过偶尔兼职一下见义勇为好市民而已。” 辛鹊转身离开这里,事了拂衣去深藏功与名。 才怪。 还得问程徵要他答应给辛鹊的报酬。 程徵拖着一身的瘀伤,刚和保镖回到客房楼,就被藏在转角的辛鹊堵了个正着。 程徵一看见她就腰疼,“······你上司是谁?我要投诉你出任务的时候敌我不分,痛击自己队友!” “没上司,个体户,自己就是老板,”辛鹊理直气壮,“你先别管这些不重要的细节,你就说当时是不是破开了堵门那个保镖的防御吧?最后你有没有顺利拿到监控?” 程徵嘴角抽了抽,牵扯到自己跟桑瑆互殴时嘴角的淤青,疼的倒吸一口凉气。 “行,辛老板,你去我客房,”程徵头疼不已,“我找骆总拨款,给你打款。” “别堵在楼梯口要账。” 辛鹊从上次程徵替骆华意来撵人果断打款的动作上,知道程徵也不是赖账的人,放心拿了程徵的房卡去他房间。 一开门,辛鹊跟正在沙发上,被医生按着处理伤口的骆华意大眼瞪小眼。 辛鹊“???” 骆华意“???” 医生差点被应激要弹起的小腿给踹到,他眼疾手快按住骆华意,“骆先生,别乱动!” 骆华意瘫在宽大的沙发靠背上生无可恋。 他就不应该觉得在套房不安全,就来程徵的房间处理伤口。 本来想来个狡兔三窟虚晃一枪,结果一个闪现直接把自己传送到了敌方面前。 好在直到顺利处理完伤口,两人都没再被剧情拉进剧情空间。 骆华意不知道为什么辛鹊这次眼里没有杀意了。 取而代之的是看财神爷一样的和善。 这样的眼神······他无数次在给程徵发奖金之前,在程徵的眼睛里看到过。 一毛一样。 骆华意被她盯的心里发毛,一把抓过抱枕隔开她的视线。 程徵没找到骆华意还吓了一跳,紧赶慢赶赶回来,发现骆华意在自己房间,刚松了一口气,看到一旁翘首以盼等结账的辛鹊,那口气又提了起来。 “骆总,”程徵将口袋里的u盘递给骆华意,“是辛老板······不是,辛小姐帮忙把监控拿回来的。” “辛小姐,”程徵麻了,“这次委托您的报酬要多少钱?” 骆华意听程徵说完监控室发生的事情,才慢慢把捂在头上的抱枕拿开,一脸疑惑的看向辛鹊,“你为什么要帮我?” 辛鹊要账时态度一向温柔友好且真诚,“废话,除了钱还能是因为什么?难道是因为你这个瘟神?” 骆华意“······” 最终辛鹊拿着新鲜到账的两百万离开了程徵的客房。 皆大欢喜。 如果不是一个短视频突然冲上了某音热门的话。 桑瑆拖着一身瘀伤,慢吞吞往宋闻弦的房间走。 任务没完成,宋闻弦估计得气炸了······ 硬着头皮敲开宋闻弦的门,桑瑆吞吞吐吐想狡辩监控室的事情······ 宋闻弦嘴角的笑却怎么也压不下去。 桑瑆“???” “宋少,”桑瑆害怕是暴风雨前的平静,“您······您怎么了?” 宋闻弦将手里的手机举到桑瑆面前,“做的不错,监控确实上热门了。” 桑瑆一脸呆滞。 随后他不可置信的盯着屏幕。 确实是监控视频。 不过是手机拍摄的显示屏视角,画面不是很清晰甚至还有些晃。 桑瑆立刻想到闯进监控室时,正在摸鱼的那个安保。 卧槽。 天不亡我。 辛鹊检查了相册云盘回收站,就是没想到吃瓜人道高一尺魔高一丈,能在两方人赶到监控室之前就拍了一线吃瓜资料共享到了某音。 骆华意“······” 程徵抓着头发彻底抓狂,“可恶啊!预料到了所有的情况就是没想到还会发生这种意外!!!” 骆华意在接二连三的刺激下已经对这种花边新闻无动于衷,甚至还有闲心思考人生,“如果监控早就流出来了······是不是说明······我雇她那两百万白花了?” 第56章 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 程徵神情呆滞了一瞬。 片刻后他立刻想起当时拽上辛鹊帮忙的另一个目的。 没错,他还能让辛鹊出场做澄清! 骆华意见程徵从抓狂到振作也就经历了短短几秒钟的时间。 “算了,”他怕自己这特助还没到退休就被自己给气的心脑血管疾病发作,转过来安慰他,“让公关处理,你休息吧。” 程徵身上的西装还顶着跟桑瑆在监控室互殴的灰扑扑的鞋印,听到骆华意这么说,他眉头一皱,“骆总,你是在怀疑我的工作能力。” 骆华意“???” 程徵直接起身出去找辛鹊,“必须让那两百万花到刀刃上。” 骆华意“······” 特助太敬业好像也不是什么好事。 他好不容易跟辛鹊拉开距离,程徵这就风风火火去给他找辛鹊了。 辛鹊正躺在客房里搜宋家的信息。 明明是养子但在音乐上天赋异禀的弟弟宋望远,虽然是两位艺术巨匠结合生下的亲生子,但却平平无奇的哥哥宋闻弦······ 不过在三年之前,两人的地位一下子调换过来了。 宋闻弦应该就是在三年前这个时间节点重生的。 网络上能查到的信息,就是宋望远在三年前被邀请到一个经济不甚发达的地方去开展览。 还有一则和展览差不多时间的短新闻。 宋望远横遭车祸,因为当地医疗水平不行,再加上转院耽误了最佳治疗时间,导致他有很大概率会落下终生残疾。 之后宋望远就消失在了媒体的视野当中。 而宋闻弦就在这个时间节点,突放异彩,开始展现出自己在商业上的天分。 他的创业历程顺利的可怕。 甚至有媒体评价他是总能快行业一步的佼佼者。 不过确实如此,他投资的的大多都是当时不被人看好的新兴产业,但每一笔投资都给他带来了惊人的回报。 ······ 辛鹊正在分析公开的新闻信息里,宋闻弦重生之后能接触到的重要人物,和他在圈子里的地位,手机突然切换到来电页面。 辛鹊一愣。 “您好,是常先生吗?”温润的男声从手机那头响起。 辛鹊看了眼手机号码,和一旁陈峥给她的名片上是同样的数字。 “陈先生?”辛鹊笑了,“这么晚打电话,有事?” 就在辛鹊以为陈峥要她帮忙出手做什么事,或者是又来试探她的底细时,陈峥直接走了第三条路。 “没什么,只是在热搜上看到了您的外貌,”陈峥隐晦的提起今晚某音热门上的监控流出片段,“您需要我出手帮忙,将您从这件事摘出来吗?” 辛鹊转了转手里的中性笔,心思转圜,很快,就从毫不在意的态度转成感激激动,“您有传媒公司的人脉?真的能帮忙处理干净吗?” 陈峥看了一眼一旁轮椅上的男人,见他微微颔首,才肯定的回应对方,“当然,毕竟您怎么说您也帮过我大忙,投桃报李,分内之事。” 常钦的声音有些疑惑,“我也只是看宋闻弦不顺眼的举手之劳而已,撤热搜的花费和人力投入实在巨大······不值得您下这么大血本吧?” “您多虑了,”陈峥逐渐从利益深入打消常钦的狐疑,“我帮您也是因为今晚的热搜,背后有宋少操控的手笔。” “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对吧?” 常钦的声音放松下来,“那是当然。” “好,常先生明天有空吗?”陈峥声音温和,“明天一起和公关一起吃个晚饭怎么样?顺便让公关给您看看您的情况应该怎么处理。” “毕竟您的绯闻对象不是一般人,是骆氏刚上位的新总裁,后面无数双眼睛盯着,想要撤热搜,没有那么简单。” 常钦爽快应下。 挂断电话,陈峥一旁的男人才开口,“常钦这个人······听起来像是没什么主见能力的莽夫。” 陈峥仔细回想过被常钦从桑瑆手底下护下来之后和他的交集,“大差不差。” “情绪一眼就能看到底,做事不顾及后果······” “再谨慎一些吧,”宋望远将手里的书随意放回一旁的小几上,电动轮椅慢慢带着他停在窗边,“明天你们带他吃饭的地方就定在梅园的老地方。” 陈峥一愣,“可是梅园······” 不是宋闻弦名下的酒店吗? 片刻之后,他明白了宋望远的打算。 不论这人是真莽还是演戏,都要将他和宋闻弦的矛盾激化到不可调和的地步。 这样他们才能放心用常钦。 宋望远垂眼看向落地窗外山庄的夜景,不再出声。 ······ “你确定,监控里和骆华意坐在一起的男人是宋望远的人?”宋闻弦皱眉问桑瑆。 桑瑆仔细看过某音上的监控片段,“千真万确,我绝对不可能认错!” “当时您离开水吧让我收拾陈峥的时候,您刚走不久,这个男人就冒了出来,不仅护着陈峥不说,还将我和保镖直接痛揍了一顿。” 桑瑆说到挨的那顿揍就关节疼。 宋闻弦神情越发难看。 “这个人的信息能不能查到?”他突然觉得自己似乎把事情考虑的太过简单了。 宋望远的特助陈峥,和骆氏总裁骆华意······· 如果这个男人和他们都有交集,那是不是说明······宋望远和骆华意有可能是一个阵营的人? 宋闻弦想到上一世,在宋家时被宋望远一直压着一头,追辛心时又一直被骆华意压着一头······ 这两人可以说是他上一世最大的两个敌人。 但不应该啊,上一世骆华意和宋望远都不是一个行业的人,到死都毫无交集。 这一世怎么会······ 难道是自己重生之后带来的蝴蝶效应? 宋闻弦生出一种事态要失控的恐慌。 只是一个宋望远不足为惧,他都残废了,再怎么样也不可能翻身到从前的高度。 但如果加上一个骆华意······ 宋闻弦心中的惊慌越发明显。 片刻之后,他铁青的脸色逐渐阴鸷。 怕什么,他是重生之人,命运到底还是眷顾在他这边。 谁都别想挡他的路。 “桑瑆,之前让你打听的事情有眉目了吗?”宋闻弦瞥向桑瑆,声音阴沉,“骆华意这条命······到底值多少钱?” 如果不是他重生的时间节点不对,三年前骆华意就已经拿下骆家大半家产,否则他一定会将骆华意这个威胁按死在萌芽之中。 第57章 你方唱罢我登场 程徵找了一圈没找到辛鹊住哪儿。 他们不知道辛鹊伪装的这个身份到底是什么信息,找人直接抓瞎。 骆华意小腿被碎片伤的太深,伤口处理好也不敢用那条腿走路。 他已经拄上了拐,自己回了他的套房。 心累。 再也不想参加什么慈善晚宴了。 程徵没找到辛鹊,只好先让公关着手撤热搜。 第二天骆华意和程徵出门汇合的时候,俩人顶着四个黑眼圈。 但没关系! 他终于顺利坐上了回程的车,顺利离开了山庄。 来的时候总裁和特助风风光光,是人群中的焦点,走的时候这两人跟逃命似的,上司拄着拐,特助顶着一身伤。 骆华意靠在车窗上,觉得自己这辈子的脸都在山庄丢尽了。 程徵嘴角的淤青还没消,他目不斜视握着方向盘开车,一本正经的样子和淤青一对比,滑稽的不行。 这厢劳斯莱斯内沉默安静凄风惨雨。 那厢辛鹊哼着歌单手把着方向盘,身上的西装已经换掉。 她把胳膊搭在车窗框边,上身穿了件冲锋衣,下身穿了条卫裤运动鞋,伪装的青年面貌干净利落。 她那辆二手车穿行在城市之中,随后冲破夕阳刺眼的余晖,直奔那家名为梅园的星级酒店。 下车时辛鹊看了眼手机,又确认了一遍包厢名称。 “宋望远要在梅园宴请客人?”宋闻弦眉头紧锁,“现在还有谁乐意搭理他?” 桑瑆也奇怪,宋望远定的包厢是梅园最高规格的宴请间,估计对方是什么重量级的人物。 但宋望远都被圈子孤立这么多年了,按理来说没人会去捧一个残废的场啊…… “去看看。”宋闻弦松开紧皱的眉头,嗤之以鼻,“那个废物还不知道梅园是我暗地里的产业,怎么也想不到我的视线能伸到那儿吧。” 他得把宋望远按死在这个位置上,让这个曾经处处压他一头的男人,永世不得翻身。 辛鹊大步流星走进酒店时,不少客人惊讶的回头频频看她。 这好像是最近跟骆氏总裁传绯闻的的那人吧…… 辛鹊毫不在意,在侍者的引导下直奔包厢。 青年手抄在口袋里,步伐飞快,但走动时几乎发不出声音。 任谁来看她现在的伪装,都只会认为她是一个看起来性格张扬的无害青年。 但不会有人想到,她领口微微敞开的冲锋衣下,是横跨在肩背胸口的刀具背带。 辛鹊看了眼电梯门上倒映着的面孔,毫无破绽。 为了今晚这场鸿门宴,她光换新装备就是一笔不菲的开销。 天底下没有白吃的午餐。 陈峥嘴上说他有人脉,能帮她解决现在陷入的和骆华意的绯闻事件,但实际上她心知肚明,那通电话是宋望远的意思。 收服人心无非就那么些手段,雪中送炭这一招,不管什么时候都不会过时。 对方既然瞅准了自己深陷舆论这个机会想要趁虚而入,就必定存了衡量“常钦”价值和忠诚的心思。 没人会想要投资一个收益率为负的项目。 跌到谷底,迫切需要反击机会的宋望远,更加不会在这种事情上儿戏。 所以…… 辛鹊推门而入,越过一旁被屏风隔开的品茗室,冲主位上的陈峥扬起一个十分公式化的笑容,“陈先生。” 陈峥和一旁身穿正装的男人立刻起身,“常先生,这位是公关负责人季经理。” “季经理,这是我朋友,也是这案子的客户,常钦常先生。” 辛鹊和季经理微笑握手点头示好,才各自坐到位置上。 辛鹊婉拒了陈峥推来的菜单,满面都是急于摆脱舆论毫无食欲的愁容。 陈峥自然而然收回了菜单,又给辛鹊慢条斯理倒上一杯热茶,“常先生,季经理团队的能力你就放心好了,他经手的公关案例数不胜数,是业界有名的大拿。” 辛鹊放松了一些,“那就麻烦你了,不过报酬……” 辛鹊有些尴尬,两只手交叠着略显局促,“我家境落魄,可能付不起季经理团队需要的……” 陈峥往后靠在座椅的靠背上,姿态放松了不少。 他嘴角扬起一个几不可察的笑容,视线落在辛鹊身旁的水墨屏风上,从辛鹊的角度上看,像是在注视她似的。 “钱不是问题,”陈峥的态度已经极尽友善,“毕竟常先生,您再怎么说也在宋少面前替我出过头,这个人情······” 辛鹊身后的包厢门被不速之客推开。 桑瑆熟悉的声音从她身后响起,“还以为我看走了眼,结果还真是你。” “哎?陈峥,”桑瑆恶意满满,居高临下俯视着面前圆桌主位上的陈峥,“你怎么坐你老板的位子上了?” “你也觉得被个残废压在头上窝囊了?” 辛鹊头也没回,只是双手交叠在二郎腿翘起的膝盖上。 宋闻弦这就沉不住气了。 宋闻弦站在桑瑆身旁冷眼环视一圈包厢,他安排的堵在门口的保镖也杀气腾腾。 来者不善。 陈峥神色比起在山庄被桑瑆刁难时平静许多,甚至几乎看不出他现在处在四面楚歌的窘境。 宋闻弦的视线最后落在了辛鹊的背影之上。 因为辛鹊坐在正正好好背对着门口的位置,导致宋闻弦和桑瑆进来时只看到了辛鹊的背影,再加上她现在换了一身衣服,这俩人一时半会没有认出常钦这个身份。 “这位先生,”宋闻弦锁定了作为客人身份的辛鹊,带着桑瑆缓步走到她身旁,“您应该是圈外人吧?” 他盯着圆桌对面主位上的陈峥,却是冲着身旁的辛鹊开口,“能冒昧问一下,我这个不成器的弟弟,邀请您来梅园是为了什么吗?” 桑瑆跟在自家老板后,根本没将这个背对着他们的客人当回事,也没正眼瞧辛鹊。 宋闻弦的手一抬,状似没什么力度,但落到辛鹊肩上实打实用了些力气,“望远从残疾之后精神就有些······家父家母虽然并没有因为他是养子就放弃他,但······我毕竟是他的兄长,还是要提醒您一句,交友谨慎。” 陈峥神色终于有了些变化,愤怒逐渐从平静之中外露,但他还是坐在主位上没什么动作。 辛鹊还是翘着二郎腿老神在在靠在椅子里,任由宋闻弦扣着她肩膀的手逐渐发力,威胁意味越来越浓重,像是要将拧碎她的肩关节似的。 辛鹊神情没什么变化,似乎感受不到疼痛一样。 半晌,她才皱眉啧了一声。 就在陈峥以为她要出手对付宋闻弦时,辛鹊却冲一旁隔开餐厅和品茗室的屏风抬了抬下巴,“阴阳怪气指桑骂槐多没意思,正主就在那儿呢,直接面对面骂不行?” 屏风后正在眺望窗景的宋望远“······” 他收回对常钦的评价。 这男人就是个纯纯的乐子人!!! 第58章 怪胎 在场所有人都愣住了。 宋闻弦下意识顺着辛鹊的视线看向屏风后,桑瑆低头看向辛鹊,对上那张噩梦一样的青年脸,眼前一黑。 “怎么又是你!!!”桑瑆下意识后退了一步,当场应激。 宋闻弦被桑瑆这么一打断,低头也看向自己按住的男人。 宋闻弦“???” 陈峥大张旗鼓在梅园宴请的是骆华意的绯闻对象? 什么意思? 难道宋望远真的和骆华意结盟了? 不对!!! 宋闻弦猛地看向屏风,“桑瑆!把宋望远给我揪出来!” 桑瑆忌惮辛鹊的身手,但老板的命令已经下了,他只能硬着头皮上。 但他是贴着墙根过去的,尽最大可能拉开和辛鹊的距离。 宋闻弦头一次见桑瑆去抓人是这么畏畏缩缩的样子,气不打一处来,刚要踹他腿上,桑瑆带着保镖一路小跑光速越过了宋闻弦辛鹊的位置。 辛鹊“······” 揍他那两顿是真把他揍出心理阴影了。 辛鹊有些惆怅。 哎,如果所有的剧情角色都能像桑瑆一样识时务就好了。 桑瑆快步走过去一把掀开屏风。 宋望远“······” 他幕后boss的架势都端了个七八成,结果辛鹊直接把他给卖了。 辛鹊的视线落在宋望远身下的轮椅上,又移到男人那双修长的腿上。 西装布料下的肌肉线条不像是残疾三年的样子。 宋望远这人······ 两人视线遥遥相对,辛鹊冲他微笑示意。 宋望远的心情不是那么很好。 常钦根本没有电话里面表现的那么友善。 至少现在看来,他只是想转移被宋闻弦盯上的注意力而已。 宋闻弦看着屏风后的茶桌露出来,品茗室只有宋望远一个人。 没有骆华意的影子。 他并没有因为辛鹊主动暴露宋望远就打消对辛鹊身份的疑问,而是警铃大作。 这几个人到底唱的什么戏? “你到底是替谁做事?”宋闻弦手上又用了几分力气,语气越发狠厉,“骆华意?还是宋望远?!” 男人身后的保镖已经逐步逼近辛鹊,将被老板按在椅子上的青年团团包围在桌前,大有一副他不开口,就不让他好好离开的架势。 桑瑆宁愿站在宋望远这边的品茗室,假装自己不存在。 他身上被辛鹊揍出来的伤还没好全,他是傻了才往上上凑。 还是等这些保镖把辛鹊彻底放倒再上去抢人头。 “识时务者为俊杰,”宋闻弦彻底摊牌不装了,“这一层都被我的人清空了,不回答我的问题,我直接让你————” 躺着出去。 最后四个字还没说完,宋闻弦就直接惨叫出声。 辛鹊终于动了。 她左手一动,反手掰过了宋闻弦抓在自己肩膀上的那只手。 桑瑆一脸不忍直视。 被掰指关节的酸爽他这辈子不想体验第二次。 他看着宋闻弦的手手指被反向掰过去,连带着自己的手也隐隐作痛。 宋望远看着躲开保镖攻击的青年,眉头紧锁。 所以常钦这个人只是单纯的自私? 威胁到他头上他才会出手? 围住辛鹊的保镖见自家雇主被伤到,立刻出手要放倒辛鹊。 辛鹊后脑勺跟长了眼似的半蹲下去躲开保镖挥过来的手,猛地松开宋闻弦的手,在他收回胳膊时一把拉过宋闻弦的手腕,拽着男人失去重心,重重往辛鹊身后的保镖身上摔过去。 保镖见老板冲自己摔过来,下意识收了手想要去接住他。 辛鹊趁着保镖手忙脚乱,撑着椅子的靠背翻身跳出保镖的包围圈。 宋闻弦捂着自己还酸疼不已的手吗,在保镖的搀扶下稳住身形,整个人已经彻底破防,“好,好得很!!!” “今天让你站着出去我就不姓宋!!!” 陈峥和季经理,不知什么时候站到宋望远身边护住他。 桑瑆原本想要带着他身边那个保镖对宋望远出手,见到轮椅旁边的季经理,脸色铁青。 这人跟过那个臭名昭着的常家。 如果他没记错,虽然这人身上穿得人模狗样的跟白领似的,实际上,也是在黑道上混的打手。 桑瑆没上前继续刁难宋望远。 混黑的哪个不是狠角色,不是他这种混混出身的人能惹得起的。 思来想去,好像还是帮着外头餐厅的人一块儿对付辛鹊来的更划算。 看宋望远这冷眼旁观的架势,也不像是想要帮忙的,他们七八个人对付辛鹊一个,还能被她翻出天去? 桑瑆头脑风暴片刻,果断带着保镖冲进餐厅加入了针对辛鹊的这一场混战。 辛鹊“······” 前面刚夸桑瑆识时务,后脚桑瑆就跟脑子抽了似的带着人往她这边冲,一副要一举歼灭她的架势。 “哗啦————” 刚冲到过道,桑瑆就看到一个保镖被辛鹊一脚踹上了桌子,桌面清理大师一样直接带着桌子上的一圈餐具砸到了墙角。 桑瑆猛地踩住了脚刹。 不行,不能莽撞。 “宋少,”桑瑆转头去急急忙忙查看宋闻弦的情况,“您没事吧?” 宋闻弦额头渗出的冷汗还没落下去,“没事,就是手······” “天哪!”桑瑆夸张的大叫一声,“宋少!我先带您去医院检查一下您的手关节,这边交给保镖他们就行了!” 宋闻弦“???” 桑瑆和另一个被辛鹊痛殴过的保镖一左一右架着宋闻弦,撒开了腿就往外跑,“快快快!宋少伤势这么严重再不去医院马上就要痊愈了啊啊啊!!!” “你们几个务必给那个不长眼的男人长长记性!” 宋闻弦“???” 他还没开口就被两人拖猪一样拖了出去,“砰!”的一声,门又关的严严实实。 一众保镖没被老板离开的小插曲影响到,又向辛鹊冲了过去。 辛鹊已经跳上桌子滑向另一边,同时将手里的椅子丢向要来抓她的保镖,短暂转移开保镖的注意力之后,她跳上面前还没反应过来的保镖的肩膀,随后调换了一下方向,膝窝绞着保镖的脖子,直接让他向后面的品茗室摔了下去。 保镖在被裸绞缺氧窒息的痛苦之中,不得不顺着辛鹊的力道倒下去,“砰”的一声重重摔在了地板上。 “行了,”辛鹊落到地上,起身随手拉过一张在打斗之中断了一条腿的椅子,稳稳坐在上面,平视向品茗室里的宋望远三人,“还打算继续跟我演?” 第59章 黄雀在后 宋望远和辛鹊坐在同一平面上,视线平齐。 轮椅上的男人看着故意和自己平视的青年,心下一怔。 不知为什么,对上青年那双锋利的眸子,宋望远有种自己所有的隐秘都要被他看穿的错觉。 “宋某听不懂常先生是什么意思。”宋望远一副冷漠疏离的模样,冷眼看着不远处的辛鹊。 “什么意思不重要,重要的是······”辛鹊一手搭在腰后的靠背上,一手点在自己的膝盖上,态度张扬到底,仿佛刚刚饭桌上为了钱局促的并不是她一样。 “宋望远,你凭什么觉得我会经过你这种毫无底线的试探之后,还愿意和你这种丝毫不在乎盟友安全的人合作?” 宋望远被这么直白的戳破自己心中对常钦这个人的算计,脸上的云淡风轻终于僵住了。 “虎口茧子这么厚,”辛鹊冲宋望远身旁的季经理抬了抬下巴,“道上混的弟兄?” 陈峥立刻想起刚进门时辛鹊和季经理礼貌性的那一握手。 他心下一沉。 辛鹊,早就看穿季经理的身份了。 “陈特助,不想帮忙直说啊,怎么也犯不着找个道上的演戏来算计我吧?” 辛鹊偏头躲开身后又要扑上来钳制她的保镖,坐在椅子上的下半身动都没动,只是手一抬扯过保镖的肩膀,四两拨千斤将男人用了十成力气挥过来的肩膀,轻而易举推开。 保镖一下子被打乱了身体重心,被辛鹊一手砍在他后颈上,身子一软,直接倒在了一旁。 季经理冷眼看着辛鹊的动作。 这人到底是什么来头? 能认出自己的来路,在七八个保镖的围堵下还能这么游刃有余······ 季经理又想起陈峥雇他来时说过的,这人姓常,要他好好掌掌眼,看看常钦的身份到底有没有诈。 如果常钦是常家的人,他这干脆利落的身手,即便在常家本家,也是能排的上号的干部。 季经理改头换面投奔宋望远之前,在常家做过几年打手,不过他幸运一些,没有和常家一起被清算。 常家能排的上号的人自己都见过,没记得常家本家出过这么一个人。 季经理越看越心惊。 尤其是在辛鹊轻车熟路放倒另一个保镖,直接掀开保镖的西装后腰三两下除了他身上的甩棍。 “唰——” “你他妈找死!”又一个保镖打红了眼,直接抽了甩棍就往辛鹊头上招呼。 辛鹊从椅子上起身,一脚踹在面前保镖的后腰上,将人踹倒在地,随后手里抢来的甩棍也破风迎上,和身后男人手里的甩棍重重撞击上。 空气之中传来一声刺耳的金属碰撞的声音。 季经理不动声色往前站了一步,垂在腿边的手青筋暴起,暗暗搭在自己的后腰上。 宋闻弦手底下的这些混混,根本就不是他的对手。 常钦,并不像是普通的黑社会。 反倒像······职业的······ “季先生,”陈峥趁对方正在餐厅血拼,疑惑的视线看向季经理,“常钦,到底是不是常家的人?” 季经理神色阴沉,“就他的身手,是或者不是已经不重要了。” “他实在太危险。” 宋望远不置可否。 常钦的能力已经远超他的预判,这样的人如果不能全心全意为自己所用······ 只会变成威胁他的不稳定因素。 季经理的视线紧紧跟随在正械斗的青年身上。 “宋先生,”季经理沉声开口,“如果他并不是您要拉拢的人······” 宋望远已经恢复成冷淡的模样,“季铭川,不用心慈手软。” “这样的人如果投奔我们的对手,后果不堪设想。” 陈峥见自家老板已经下了决定,立刻给他们安排在外面接应的人发信息。 片刻之后,他才俯身冲宋望远低声道,“安排在宋闻弦那边的暗桩已经将这层楼把控彻底。” 季铭川接到陈峥的眼神示意,微微点头。 辛鹊将最后一个晕过去的男人丢开。 她今晚没打算搞出人命来。 “唉,”辛鹊叹了口气,自顾自吐槽,“甩棍虽然方便,但实在不实用。” 她背对着悄无声息向她走来的季铭川,随手将手里已经变形损毁的甩棍丢开。 青年后背的弱点就在身前。 但他似乎正沉溺在打赢那些混混的胜利感之中,完全没意识到真正的危险正在逐步逼近他。 季铭川屏住呼吸,搭在后腰刀柄上的手逐渐收紧。 银光闪闪的刀身逐渐显露出来。 季铭川手臂陡然发力。 刀尖破风捅向常钦冲锋衣下的后心窝。 只要一刀······一击就能毙命! 常钦还站在原地。 季铭川反应飞快,在刺到他藏在冲锋衣下坚硬的防刺服时,立刻就后撤拉开和辛鹊的距离。 辛鹊慢条斯理转身看向季铭川,片刻后露出一个十分赞同的笑容,“看来季先生的喜好和我一样。” “都偏爱尼泊尔军刀啊。” 冲锋衣后腰下摆滑落出一截刀柄,随后整把刀稳稳落在辛鹊手里。 季铭川脸色铁青。 “常钦先生,”他倏地笑了,只是那笑像是毒蛇吐着信子,势在必得看着自己猎物,“带着军刀穿着防刺服,可不是来赴宴应该有的态度吧?” “啊,”辛鹊眉头一皱,随后缓缓松开,“只是和季先生一样谨慎而已。” “不过话说回来,”辛鹊锐利的视线打量过季铭川,语气笃定,“你是替常家卖过命的人。” 陈峥一愣。 常钦能认出季铭川,难道他真是常家的人? 辛鹊完全是从结果倒推出来的结论。 自己刻意伪装成常姓就是为了引导宋望远的思维往常家上靠。 一进包厢她就从外表文绉绉的季经理身上察觉到许多不对劲的细节。 比如他紧绷着的袖口和衣领下不经意露出来的刀疤和纹身清洗过的痕迹,比如虎口上的茧子。 宋望远和陈峥不可能吃饱了撑的,无缘无故,让一个黑社会来演所谓的传媒公司的公关经理,陪她过家家。 排除掉所有的可能性,只能是对方对他伪装的身份起疑,安排了极大概率是给常家卖过命的人来试探她。 看到三人情绪各异的神情,辛鹊嘴角的笑意更深。 普通的投诚表忠心多没意思,她完全能给正自以为掌控全局的宋望远,一个永生难忘的邂逅。 第60章 搞砸这夜晚 宋望远并不怀疑季铭川的能力。 但他对上辛鹊意味深长的挑衅时,他下意识抓紧了轮椅扶手。 常钦这人,狂妄的很。 宋望远慢慢松开扶手,调整呼吸逐渐冷静下来。 他等着看这人为自己的自大付出代价。 陈峥护在宋望远身前,警惕起来。 “少爷,”陈峥决定还是先护着宋望远离开这里避免被波及,“等季先生引开常钦,我送您离开。” 宋望远不置可否。 季铭川已经不再掩饰自己的杀意,手中的军刀转了一个刀花,直直砍向辛鹊。 辛鹊嘴角的笑意更深。 被青年的满不在乎嘲讽到,即便沉稳如季铭川,也压不下心里那股被轻视的火气。 更何况他本来就不是什么正道上的人物,曾经在常家卖命出任务时,血拼红眼什么极端的事情没干过,被面前这个毛头小子嘲讽,简直就是赤裸裸的侮辱。 季铭川和辛鹊手里的军刀相撞,刺耳的声音刺激的人肾上腺素飙升。 季铭川却心下一沉。 不对! 这人打斗并不是全凭蛮力。 他的体术和刀术已经出神入化,更多的是用巧劲化解。 尤其刚刚他自信砍下的军刀被辛鹊借力用刀背挑开,和他错身时,季铭川更加笃定心中对常钦的判断。 他有狂妄的本钱。 季铭川飞快捅砍下去的刀一次又一次被辛鹊用刀背挡开。 男人的神情越发凝重。 一直用刀背只格挡不反击?是自信自己的刀术,还是不屑于和他真枪真刀干一场? 陈峥站在宋望远身前,也发觉这场对战的走向越发不对劲。 他肩膀一动,身上碍事的西装外套被随手搭在一旁,随后陈峥挽起自己的袖口,“少爷,我先送您下楼,然后······我回来帮季先生。” 宋望远并不懂格斗和刀术,在他的视角里两人平分秋色。 但他听出来了陈峥语气里的凝重。 季铭川这一仗,并不明朗。 宋望远紧紧盯着和季铭川缠斗在一起的青年。 算了。 相信陈峥的判断。 “嗯,”宋望远任由陈峥推着他的轮椅往门口走,“如果实在吃力,还是保全自己要紧。” 陈峥沉声应下。 “刺啦。” 空气中的电流声立刻让陈峥警铃大作。 他们刚走到餐厅,就看见季铭川软倒下去的背影。 “放心,”辛鹊颠了颠手里小型电击器,“他只是晕一会儿,没什么大碍。” 这还是从那个女子学院的教官身上顺来的好东西。 陈峥一把将宋望远拉到自己身后,小臂上的肌肉紧绷着,“你到底要做什么?” 辛鹊无视陈峥已经做出的格挡防卫的姿态,冲他身后的宋望远开口,“让开,借你老板当当人质,我不会对你下死手。” 陈峥闻言更加警惕。 “这层楼的人不打算让我离开,”辛鹊逐步逼近陈峥,意味深长,“把守这层楼的人鱼龙混杂,但他们共同的目标都是让我永远留在这里。” “我只是借一个有分量的人质脱身,陈先生,你应该能理解我吧?” “快走!”陈峥一把将宋望远推向门口,自己抽刀就冲辛鹊冲了上去。 辛鹊“······” 不得不说宋望远的人都够忠心的。 季铭川打到最后都在想着替宋望远和陈峥争取逃离的时间,陈峥明知道她手里有电击器,还是义无反顾冲了上来。 但她没心思陪这上司下属玩舍生取义那一套。 辛鹊躲开陈峥刺来的短刀,随后一脚踹向陈峥的下盘。 不过三招陈峥就失去了行动能力。 俯身拽开陈峥试图来拉她的手,辛鹊刚收回和他四目相对的视线,她要起身离开的脚步一顿。 嘈杂的嗡鸣声从她耳边响起。 是人类交谈的声音,但那声音像是蒙了一层罩子一样,怎么也听不清这声音在说什么。 蜷缩在辛鹊脚边的陈峥,在刚刚辛鹊短暂的耳鸣中,像是短暂褪去拟态露出本色的变色龙一样,闪过一瞬扭曲诡异,但极度真实的画面。 漆黑的乱码病毒一样快速覆盖住陈峥的身体,随后,这片人形乱码像是有自主意识一样,偏头看向辛鹊。 陈峥······ 陈峥······ chenzheng是······ 辛鹊看到人形乱码的口型,倏地瞪大了眼睛,随后她猛地抬手攥住了自己胸口的衣服,咬住舌尖强迫自己回过神来。 她强行稳住身形。 刚刚,她到底看到了什么?! 再聚焦视线,仿佛自己看到的只是错觉,面前只有蜷缩在地上的男人,哪里有什么乱码? 她的愣神只持续了短短几秒。 宋望远刚控制着电动轮椅离开这间包厢,身后就伸来一柄军刀,架在了宋望远的颈动脉上。 轮椅后的青年声音透着化不开的阴毒,“跟我走一趟,等我安全我自然会放你离开。” 宋望远身子一僵。 随后他闭上了眼,放弃了挣扎。 ······ 宋望远手上的腕表被辛鹊强行撸下来时,脸色铁青。 手机腕表这些能定位他位置的东西都被辛鹊丢进了卫生间。 陈峥已经缓过来,带着人全楼搜找宋望远的下落。 “我还以为你会走正门,”宋望远看着身下的夜景,额角狠狠跳了跳,“常先生属蝙蝠的?” 辛鹊已经抱着宋望远半蹲在三楼消防通道的窗框上。 窗外夜风柔和,拂在宋望远脸上却让他心底发冷。 “走正门,直接撞进你安排的包围圈?”辛鹊的声音带了一丝嘲讽,“宋先生还是安静一点吧。” 失重感骤然遍布宋望远的全身,男人下意识将视线偏向了辛鹊这边。 辛鹊带着人稳稳落在酒店二楼后的平台上。 宋望远只觉得身体重重颠簸了一下,等反应过来睁开眼时,辛鹊已经抱着他落到地面上,直奔楼后停放的一辆奔驰。 宋望远心下一冷。 “为了应对你这场鸿门宴,我可是下了血本了。”辛鹊将人塞进副驾驶,自己坐进驾驶位飞快发动车子离开。 黑色轿车离开梅园,披着飞快划过车身的霓虹灯光,直直撞进笼罩这座城市的夜色之中,疾驰向外环。 宋望远看着车窗外后退的景色,下意识揪紧了西装裤裤腿的布料。 陈峥和季铭川······能不能赶在他被带走之前找到他? 辛鹊目不斜视一面加速一面换挡,脑子里不由自主开始回放今晚在陈峥身上瞥见的那一瞬异常。 那是和被剧情掌控时,截然不同的感触。 那片覆盖在陈峥身上的人形乱码做的口型,她现在回想起来都十分清晰。 【chenzheng是······指引。】 第61章 双重世界 “你到底要带我去哪儿?”宋望远见车外的景色越发荒凉,终于沉不住气开口。 辛鹊眉头紧锁,正思考那句话的含义。 chenzheng是指引? 陈峥?如果是他,他能指引什么? 她突然想起许久都没有出现的剧情提示。 不仅是剧情提示消失了许久,还有和骆华意被强行绑定的感应,在山庄时也没有出现过。 是剧情已经放弃了她这个角色,还是······ 辛鹊身处在迷雾中心,怎么也看不清自己身处的处境,和前方的道路。 车内一时之间陷入沉默。 这沉默落在宋望远眼里,就是明晃晃的致命威胁。 许久,辛鹊才淡淡开口,“跟我走一趟收费站。” 宋望远顿时警铃大作。 去收费站,常钦是想把他绑架到外地? 宋望远立刻紧张起来。 辛鹊察觉到宋望远想要来抢方向盘,演技手快将他的手挡了回去,“老老实实给我坐着,我不会对你做什么!” 宋望远不信,“你都要带我去收费站了,我还要信你?!” 辛鹊“······” 好在现在的车并不多,路况还算自由,辛鹊一手按着宋望远一手控着方向盘,有惊无险驶进收费站。 又一次被剧情调转空间送回驶入本市的道路上时,辛鹊神色十分难看。 她停在了应急车道上,死死抓着方向盘不知道在思考什么。 宋望远见辛鹊确实没将他带出收费站,还有些惊讶这人诡异的讲信用。 辛鹊盯着车玻璃前被车灯照亮的马路,神色阴沉。 不对。 上一次带着辛心驶出收费站时,先是剧情控制大雨阻挠,到收费站时又因为车上有辛心这个变量,空间变化的时间还被延长到了两三秒。 但今天她带着宋望远驶出收费站,天气变化消失了,空间变化的时间被压缩到了辛鹊第一次尝试离开时的短暂一瞬。 这次收费站的空间变化和第一次她尝试离开时别无二致。 为什么? 是因为宋望远这个角色的分量比不上辛心? 看空间变化的细节,这处空间没有因为宋望远这个人在辛鹊的车上,产生一丝一毫的变化。 比起角色分量比不上辛心,辛鹊的直觉告诉自己,宋望远······在剧情的眼里一丝分量也没有。 辛鹊想到自己一开始从剧情拿到的虐文介绍,男配宋家只有宋闻弦,从头到尾都没有出现过宋望远这个人物。 辛鹊转头看向宋望远。 宋望远茫然不解的神色落在辛鹊眼里,和常人无异。 如果他的存在有问题,其他角色怎么会自然而然的有和宋望远的交集认知? 宋闻弦对他这个养弟恨之入骨,辛心对没有价值的宋望远毫不在乎,陈峥和季铭川对他的忠诚······ 媒体上也能搜到宋望远曾经的经历,这些细节,无一不在说明宋望远存在的真实性。 宋望远被辛鹊盯得浑身发毛,他忍不住往后靠了靠,“你想做什么?灭口?” 辛鹊转过头,点火发动车子离开这里,“放心,不会对你下手。” 宋望远直到被放在路边的连锁快餐店时,还有些恍惚。 常钦真的说到做到,没做什么威胁他的事情。 陈峥赶过来时,见宋望远坐在落地窗里的岛台前,面前还摆了一份没动过的单人汉堡套餐。 “常钦呢?”陈峥和季铭川确定宋望远没受伤,才松了口气,但很快精神又紧绷起来,“少爷,我们要不要报警通缉他?” 宋望远盯着面前的单人套餐,又想起辛鹊自顾自打包了她那份时轻松的姿态,仿佛她进来就是为了来买晚饭。 “不用。”鬼使神差的,宋望远拒绝了陈峥的提议。 “他······对我没有恶意。” 说不上来为什么自己会有这种判断,像是刻在骨子里的直觉,又像是无缘无故的信任。 辛鹊靠在墙边的阴影里,听到快餐店门口陈峥和季铭川带宋望远上车时的交谈声。 如果她的推断没错,那片人性乱码说的【chenzheng是指引】,指引的方向,应该就是陈峥忠诚的老板宋望远。 那她可不可以理解成,自己能从宋望远身上得到什么有用的信息? 那片人形乱码虽然诡谲,但辛鹊莫名觉得它要比剧情更让人信任。 因为······ 在那片漆黑杂乱的人形乱码上,辛鹊看到了一闪而过的,13这个数字水印。 ······ 【_自动分管ai发出警——】 【#程序报错】 【_自动分管ai警报撤销。】 【_管理员无需介入。】 “管理员,刚刚怎么回事?”身穿夹克工装裤的工作人员,看了一眼已经恢复正常的浮空显示屏,被戛然而止的预警吸引了注意力。 机械音从面前的机器之中传出来,【已扫描全库,确认为分管ai误将正常运转程序错判为病毒,发出错误预警。】 工作人员有些头疼,关于精神监狱的一切都是慎之又慎,这一错判,他们又得加班复盘核查关于报错的系统日志。 “俞工!”他拿着对讲机呼叫休息室的工程师,“叫上王工,来活了。” 很快,身穿同样制服的男人带着助手赶到总控室,一看显示屏上密密麻麻的系统日志,头都要炸了。 “管理员ai的检查结果是误判?”俞工一面核查,一面问值班的同事。 “嗯,”同事递给俞工一杯咖啡,“认命加班吧,不然咱们这个月绩效又没了。” 俞工和王工唉声叹气。 “不过管理员ai从投入使用到现在,就没出过错,”俞工一面滑动日志一面安慰同事,“放心吧,肯定没问题。” “对了,”同事突然想到什么,停下手里的工作看向俞工,“今天霍家来人问了,对13号重犯的【审讯】,到什么进度了?” 俞工两手一摊,“问我白瞎,我就只管系统维护,审讯进度只有管理员ai和狱长有权限查看。” 同事越想越愁,“反正我听跟在狱长身边的监管说是进度不乐观······要命,咱们下个月不会又要加班改方案吧?” 系统日志在三块浮空显示大屏上逐渐下滑,过了许久,最终定格在犯人信息那一栏。 辛鹊的证件照赫然显示在文档左上角。 【编码13,辛鹊。】 【级别:核心重犯。】 【状态:ai托管\/审讯中。】 “哎,” 将日志检查到底的几人如释重负,“幸亏就是分管ai错判,总算放心了。” 几人推开面前已经见底的咖啡杯,说说笑笑离开总控室。 “话说霍家废这么大力气,到底想从这女的身上拿到什么供词?” “她死刑不都是板上钉钉的事儿了吗?” “能让他们豁出去把这个死刑犯想方设法运作到精神监狱里来······” “你没看新闻?这女的能一人主导霍家灭门案,肯定拿了霍家什么特别重要的东西,要不然,就是知道什么霍家的把柄······” 总控室的门缓缓阖上,将休眠的浮空显示屏关在门后。 两米高的浮空显示屏隐入黑暗,在房间彻底寂静下来之后,屏幕突然亮起一瞬。 【病毒激活中——】 一行又一行代码飞速切换跳跃在显示屏上,很快,加载完成的提示闪烁一瞬,显示屏又黯淡下去。 无声无息。 第62章 爆单 宋望远的生活短暂平静下来。 辛鹊的出现只是一颗投进湖水的小石子,涟漪消散后,这人就像从未来过一样。 回到宋家,宋望远任由谩骂呵斥充斥在他耳边,等宋闻弦消气之后,他才慢吞吞回到自己的卧室。 到现在他都不知道为什么宋家人要将他领养回来。 从前因为自己的天分声名鹊起时,宋家人就是这样,三年前自己残疾之后,宋家人也是这样。 如果宋家厌恶自己的存在,为什么,又要捏着鼻子领养他? 狭窄的房间一片漆黑。 宋望远枯坐在黑暗之中许久,才从抽屉里拿出一部备用手机。 屏幕上微弱的光映在宋望远的五官上,只见麻木。 ······ 辛鹊正靠在车座上一边啃汉堡,一边刷新闻,手机突然震动起来,她差点儿被汉堡噎住。 “喂?”手机那头的机械音依然毫无感情,“从你接单之后已经过去了五天,宋闻弦依然好好的。” “这就是你的做事的速度?” 辛鹊喝了口橙汁顺气, 呼吸平复过来之后才开口,“大哥,你不得给我一点儿了解对方底细的时间?” “宋闻弦又不是什么小人物,他现在在财经频道和视野之中都有不小的分量······” 机械音打断了她,能察觉到对方的不耐,“你之前的成功案例不是这么写的吧?” 辛鹊“······” “大哥,杀人和彻底扳倒他完全是两个概念啊,”辛鹊嘴角一抽,“知己知彼才能找到彻底击垮他的弱点。” “而且……杀他没你想的那么容易。” 和剧情打交道到现在,辛鹊已经摸出了一些规律。 在剧情保护下,主角和有名有姓的重要配角是杀不死的。 手机那头的机械音陷入了沉默。 半晌,机械音才重新响起,“你还需要做什么准备?” …… 辛鹊刚跟上宋闻弦的车,就收到了雇主发来的图片。 是慈善晚宴上,被宋闻弦拍走的,那尊千手观音的官图。 辛鹊瞥了一眼观音雕刻流畅的五官,又将手机丢到副驾驶上,专心看路。 这人在用报酬变相催她赶进度。 辛鹊没搭理,依然按照自己的节奏,远远跟在宋闻弦车后。 这几天的跟踪下来,辛鹊大概摸透了宋闻弦的行动规律。 工作时间并不长,甚至出现在公司的时间寥寥无几。 大部分时间都泡在辛家,大概去陪伴辛心了。 隔三差五会带辛心参加一些商业性质的宴会。 变故产生在一周之后。 “二小姐……”佣人将手里的果盘放在辛心和宋闻弦面前的茶几上,神情紧张,手不由自主绞着制服下摆,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辛心收起宋闻弦送她的手链,狐疑的视线扫视向一旁不赶眼色当电灯泡的佣人,“怎么,有事?” 佣人尴尬不已,“呃……大小姐回来了。” 辛心拿着手链的手一抖,险些把链子加盒子一块儿丢出去。 辛鹊闲庭信步走了进来。 宋闻弦察觉到身旁的辛心手不由自主发颤起来,嘴角的笑容慢慢消失。 他安抚性的握住了辛心手背,随后冰冷的视线看向辛鹊。 女人穿着长袖运动外套和工装短裤,穿着随意休闲,和辛心完全是两个极端。 “辛鹊,”宋闻弦质问在客厅溜达一圈最后将两人视为空气的辛鹊,“这就是你的教养?” “在家为非作歹欺凌你亲妹妹,在外勾三搭四被杀人犯盯上,你——” 辛心眼疾手快捂住了宋闻弦的嘴。 “闻弦,别说了,姐姐需要有自己的空间休息,我们上楼吧。”辛心强行扯出一个笑,但笑的比哭还难看。 辛心生硬的转移开话题,“对了,我新作的设计图,还需要你帮我看看,我们去书房吧?” 宋闻弦完全接收错了信号。 他无视了辛心试图拽他脱离辛鹊视野的动作,眼里只有对她忍辱负重的心疼。 面对自己的亲姐姐时竟然是这么瑟缩的模样,辛心平时一定没少被辛鹊排挤算计。 于是他直接a了上去。 一旁的桑瑆已经时刻准备好对辛鹊发难,却只见玄关的女人看都没看他们一眼,自顾自离开了别墅。 两人狼狈为奸的气势刚营造到一半,立刻被目标的无视给激的光速痿了下去。 宋闻弦十分自信的,将辛鹊的无视当成了不敢硬碰硬的夺路而逃。 这份自信,一直维持到他和桑瑆刚出辛家就被套上麻袋,拉进巷子里接受无名人士的棍棒教育之前。 辛鹊回来就是为了这对小情侣的行车安全,贴心的给他们的爱车加装一个定位服务来的。 她完全没想到宋闻弦会这么热情,主动向她索要赠送的骨科体检服务。 宋闻弦死猪一样瘫在地上,任由辛鹊薅着他的手指头敲敲打打在手机屏幕上。 辛鹊看着自己手机页面上刷新的一条崭新的好评,满意的笑了。 要不是宋闻弦来辛家来的轻车熟路,这次直接没带保镖,她也没法得逞的这么丝滑。 留下一句“谢谢老板惠顾”之后,辛鹊才离开这里。 …… “骆总,”程徵一脸懵逼的从手机上移开视线,“宋闻弦宋先生,好像被寻仇了。” 骆华意正在看合同,闻言,眉头一皱。 “寻仇?”他想起宋闻弦为了骆华意拍下的那对黄翡,又是威胁又是迁怒路人,也没什么意外。 这人做事不懂收敛,得罪的人太多了。 辛鹊没想到揍宋闻弦一顿,她还能直接爆单。 辛鹊盯着手机上刷新的四份订单陷入了沉思。 第一单要搞死辛鹊的,甚至都不用听窃听器,一看就能猜到是辛心和孙馨玥的杰作。 第二单元绑架辛鹊给个教训的…… 左耳耳机里,传来宋闻弦车上的窃听器里的交谈声。 “桑瑆,你觉得在巷子里找我们报复的那个胆大包天的人是谁?” 桑瑆拼了命的回想今天的遭遇,和看他们不顺眼的人里到底有谁。 那人绝对是瞅准了巷子没监控,才伺机蹲在那里报复的。 “宋少,会不会是……辛鹊?”他又想到孙馨玥和辛心来医院看望宋闻弦淤伤时,说的那些话。 字里行间都是在暗示自家老板提防辛鹊。 还说她练过,体能超乎常人。 宋闻弦也想到在辛家时,辛鹊被他言语攻击还装聋作哑的模样。 宋闻弦刚想说辛鹊一个女人哪来的这么大能耐? 但他突然想到辛心许久之前说的,辛鹊在社会上认识很多狐朋狗友,活脱脱一个女混混形象。 “桑瑆,不管是不是她,你都找人小小教训她一顿,免得心心总是担惊受怕。” “辛鹊在辛家,简直就是狂的没边了。辛老先生教育不了,就别怪社会重新教育了。” 桑瑆点点头,立刻联系人去做。 “对了,”宋闻弦想到什么,“还有让你找的杀手……你找的怎么样了?” 辛鹊看着搞死骆华意的第三单,和搞死宋闻弦的第四单,嘴角抽了抽。 她这是……到事业上升期了? 第63章 绑架 辛鹊刚从外面开车回来,就看到一伙人在她小区楼底下转悠。 “哥们,”一个慈眉善目的中年男人给她递了根烟,显然是没有看出辛鹊身上的伪装,“我从小城市来的,来看我女儿,但我没门禁······” 辛鹊看到对方手机上伪造的和辛鹊的合照时,直接沉默下来。 她正犯愁怎么才能用最低的成本将这四单的赏金收入囊中,不知是哪一方仇人实在等不及,直接找了人来绑架她。 辛鹊婉拒了男人递来的烟。 她捏着烟沉思一会儿,“你女儿住哪一户?” 中年男人有些局促,“她还在上班,她那工作不让带手机,得等下班才能给我打电话。” 辛鹊一副心中起疑的神情,上下来回打量中年男人,“你这前言不搭后语的······” 随后,她像是看到骗子似的,快步离开这里。 中年男人也没气馁,一直在楼下晃悠。 辛鹊透过窗户看到楼下陌生的面包车和中年男人,一直待到傍晚才走。 ······ 辛奉成吃过晚饭就去书房处理工作了。 孙馨玥见客厅一下落空,紧绷着的神经总算放松了下来。 她看了眼正在厨房打扫的佣人,蹑手蹑脚回了自己的衣帽间。 辛鹊从去了晚宴之后一直没有回家再闹事,辛奉成对辛鹊现在是眼不见心不烦,这个家里也默契的不再提起她。 但他们都没想到辛鹊还能再找上门来。 孙馨玥想到今下午佣人偷偷给她打电话报信,说辛鹊回来溜达了一圈,什么都没做就走了。 甚至连宋闻弦替辛心出头责骂辛鹊时,她都没有反应。 孙馨玥挂断电话时还以为继女这次回家,应该不会再作出什么幺蛾子,不自觉松了口气。 然后宋闻弦就在辛家附近的监控死角被人套麻袋揍了。 辛心焦急的电话打过来时,孙馨玥悬着的心当场跳楼。 她就知道!!! 她用脚趾头想都知道是辛鹊在报复!!! 想到辛心精神崩溃的抱怨,又想到辛奉成在住院时总是说自己看到辛鹊的被害妄想症······怨恨终于积累到顶点。 为什么,那个病秧子都死了,还要留这么个祸害来破坏她的家庭?! 孙馨玥死死抓着手机。 屏幕还停留在短信页面上。 【小区门禁太严,想办法把她骗出来。】 孙馨玥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没想到辛鹊又搬了小区,还找了个安保过得去的······ 她找的绑匪都被安保和门禁束缚住了手脚。 落地镜前妇人姣好的脸庞,此刻神情怨毒,狰狞不已。 整理好神情,孙馨玥又去敲辛心的卧室门。 辛心吓得立刻将手机上的黑网页面退出来清理后台。 也不知道自己找的那个杀手到底有没有能耐······ 看他主页上的履历倒是丰富,好评率也挺高的,甚至最近日期还有一条今天刚评论的好评。 应该靠谱吧······ 辛心强迫自己将杀手的事情丢出脑外,装出一副刚睡醒的模样起床给孙馨玥开门。 “怎么了,妈妈?” 孙馨玥进来之后关好门,才对辛心开口,“心心,你还记得你姐姐有什么交好的朋友吗?” 辛心一愣,“您要······” 孙馨玥将自己内心的盘算和计划掩饰的很好,“哦,没什么,只是想从她朋友那儿仔细了解一下辛鹊这个人,看看能不能找到什么突破口······” “妈妈总得做点什么,不能一直让辛鹊的阴影笼罩在咱们的家里。” 不知是不是错觉,辛心似乎从自己的母亲的语气中听出了一丝狠绝。 “我想想······”辛心仔细回想过曾经见到的和辛鹊有交集的人,“好像······她大学时有一个追求过她的学长,不过当时我看不惯她那副暧昧不清的做派······” 她避开一些细节,含混不清,“最后那个学长转头来追我了······但我没答应。” “那时她偷偷为那个学长掉了不少眼泪。” 孙馨玥眼睛一亮。 ······ 辛鹊又一次伪装成常钦,下楼扔垃圾时,顺手在男人和他同伴的视野死角,往面包车上贴了一个窃听器。 呲呲啦啦的噪音之中传来车门开关的声音,随后才是接听电话的声响。 “喂,老板?”绑匪的声音正常中甚至带着温和,只从声音和欺诈性很强的外表,根本判断不出这人是在绑架人。 辛鹊耳朵一动。 “放心好了,我哥已经带人在【接货】的路上,保证让您满意。” 绑匪又笑眯眯跟手机那头说了不少油腔滑调的保证,才挂断电话。 辛鹊摘掉耳机,看向面前自己整理出来的信息。 从他们嘴里的关于【货物】的描述能分辨出来,男人哥哥去绑的人,不是辛鹊。 除了绑架她,他们还有其他人要绑? 辛鹊手里的中性笔着重圈了【地位很高】【公众人物】这两个描述词。 但这范围也太宽了,辛鹊沉思许久,也没想出一个结果。 直到第二天那个所谓的哥哥主动联系了这个中年男人。 “哥,你那件【货】这么好抓?”中年男人的声音有些不敢置信,“我这单到现在都没露头·······哦,残废啊?难怪呢······” 对方不知跟他说了什么,中年男人停下抱怨,“行,我马上过去。”’ 辛鹊额角一跳。 残废? 不会说的是宋望远吧?! 辛鹊几乎是立刻就想到了宋闻弦。 她的订单目标竟然要去搞她现在要研究的人······ 辛鹊紧盯着手机屏幕上逐渐驶离她小区的定位标,立刻起身下楼。 穿行在夜色之中的奔驰,黑色闪电一样疾驰向定位标最终的目的地,废弃工厂。 路况越发空旷。 停在废弃工厂附近时,已经是荒无人烟的状态了。 辛鹊一身黑,贴着墙边悄无声走到五层楼高的工厂大楼。 仰头一看,一扇扇破败的窗户里都是黑洞洞的黑暗,只有一扇是透着微光的。 辛鹊看向停在大楼前空地上的几辆车。 ······ “这人也是个蠢的,腿都没法正常走路还敢让他特助离开他的视野。”男人嘲讽的声音回荡在空荡荡的厂房一角,逐渐清晰。 “哥,弄完这一单,你再跟我去搞辛鹊那个单子呗?”中年男人熟悉的声音响起,有些谄媚,“那个小娘们儿太谨慎了,我一连蹲了几天都没见到她人。” “到现在都不知道她住哪一户。” “废物,”男人嗤笑一声,“你这样什么时候才能单干?” “对了,老万兄弟俩出去上厕所怎么还没回来?”他喊人去找自己的同伙,“对讲机呢?抓紧叫他们回来干正事了,咱们得赶在天亮之前把人处理干净!” 辛鹊放轻动作,缓缓将手中的刀柄从男人僵硬的脖颈之中拔了出来。 黑暗之中的楼梯拐角,瘫倒着两具长相相似,死不瞑目的尸体。 血流了一地。 尸体腰间盛装防身武器的皮带,空空荡荡。 第64章 意外吗? 枪战预警(另,本书所有的黑吃黑情节,都是虚拟世界的设定,千万不要当真)! 介意真枪的话请直接略过本章。 怕写在正文里太隐晦,直接在章节前写明了哈,女主和这个世界的角色火拼的手段逐渐升级,也是在影射她在现实世界中所处的环境,不是常规意义上的和平世界。 ———————— ———————— 对讲机里男人夹杂着电流的声音喊了许久。 等在厂房里的男人见老万兄弟俩跟失踪了似的,一直不回信,立刻心生不好。 他瞥了眼地上套在麻袋里被捆得严严实实的人质,冷声吩咐,“留两个人跟着小马看守人质, 剩下的跟我去找老万哥俩。” 随后他看向自己的弟弟,“马健,保持对讲机联系,察觉不对立刻带着人质从小路撤。” 马健点点头,“行,注意安全,洪哥。” 马洪带着三个人,拿好手电,直奔楼梯。 “洪哥,”小弟吊着的心渐渐放下,“没听见条子的警笛声,应该不是条子。” 马洪的脸色更加难看。 是不是条子对他们来说都不是什么好事儿。 尤其是在他们还带着人质的情况下。 跟武警硬碰硬绝对是个死。 如果对方不是警察,那就只能是他们的仇人。 尤其还是干他们这行的,仇人相见血拼,比其他情况好不到哪儿去。 废弃工厂实在太过宽阔,几人的手电里惨白灯光照在三四米层高的厂房,和一根接一根气势迫人的承重柱,不仅没有灯光驱散黑暗的安全感,反而因为手电有限的照明范围和黑暗的强烈的对比差,再加上工厂里可能存在的敌人,气氛更加凝重。 马洪已经带着三人搜索过这层楼,他已经因为身体面对隐藏危机的危机感彻底紧绷起神经。 男人手一动,冲身后的小弟打了个手势。 几人立刻明了。 左手迅速从腰间的枪套将一把黑色的usp抽出来,右手从腿包抽出一截金属消音器,马洪以极快的速度将消音器和手枪组合到一起,才带着人往楼梯下走。 他必须做好最坏的打算。 因为老万兄弟俩身上······也带着枪。 如果他们横遭不测,他们身上的枪落到对方手里······ 马洪面对的,就是同样持枪的对手。 “这儿也没有啊,”小弟已经习惯性的将子弹上膛,手电被组装在肩膀上,“洪哥,咱们会不会太紧张了?” 马洪脸色并没有放松多少。 几人顺着楼梯往下走,眼见就要顺利走进楼梯拐角踏进下半截楼梯,就被溅射在楼梯上的触目惊心的血迹给震停了脚步。 马洪顺着血迹的走向,拿着手电缓缓冲楼梯拐角转了过去。 血液越来越多,弥漫在空气中的血腥味,越来越浓重,嗅进鼻尖,让人全身上下的细胞都高度警觉起来。 跟在马洪身后的小弟几乎是在看到尸体的同时就把手里的枪举了起来。 马洪借着手电的光,仔细观察过老万兄弟俩死不瞑目的尸体。 果不其然。 两人身上的枪套已经是空空如也的状态。 “看这手法,对方也是同行啊。”马洪将视线从两人脖子上的血洞收回,立刻拿对讲机联系马健,“上面不安全了,立刻带人撤。” 马健的声音过了一会儿才响起,“好。” 回应之后马健的声音又从对讲机中消失。 似乎是他主动切断了对讲机的通讯。 马洪顿觉不好,双手紧握着枪,拔腿就往楼上跑,“马健出事儿了!!!” 冲上五楼,马洪不再犹豫,子弹上膛之后,直接冲临时灯架旁的空地砰砰开了两发空枪,“滚出来!别他妈在背后装神弄鬼!” 他们在窗边收拾好驻扎的那一片地方,诡异的安静。 没人回应他。 包括他的弟弟马健。 马洪拿不准对方到底几个人,但对方来者不善,接二连三对他的人下手,显然是不想轻易放过他们。 必须马上把这场对弈的主动权拿回来。 马洪举着枪缓缓逼近他们驻扎的那块墙角,拔高声音,“我得罪过兄弟?” “有什么恩怨,不如咱们敞开天窗好好聊聊?兄弟藏在暗地跟我们周旋,也不轻松吧?” 马洪声音粗犷,回荡在空旷的厂房里。 “哥们儿是为了钱,还是个人恩怨?”马洪并没有因为对方不回应而气馁,而是试图通过拉近乎来找到对方情绪的切入点,“都是道上的弟兄,咱们交个朋友,多个朋友比多个敌人强,对吧?” “你既然能盯上我马洪,应该也知道我在道上的名声,”马洪一面警惕扫视向四周,一面继续喊话,“我放出去的话从没反悔过的!” “兄弟出来好好聊聊,我绝对不会让我的人对你做什么!” “砰。” 被消音器处理过的枪响虽然不至于响彻工厂,但在小范围内还是十分清晰。 马洪身旁的小弟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惨叫。 马洪立刻回头看向被闷枪击中的小弟。 小弟手里的枪重重跌落到地上,他捂着已经血肉模糊的右肩,整个人疼的止不住惨叫。 马洪立刻回身用手电扫向四周。 到底在哪里?! 马洪思考的速度飞快,立刻冷静下来顺着他受伤的方位去倒推弹道。 右前方? 还是上方? 手电扫过横梁时,马洪终于捕捉到了那人一闪而过的黑色衣角。 “滚下来!!!” 马洪几乎是在发现的同时就同步瞄准开枪。 辛鹊飞快穿行在横梁之上,躲在交叉在横梁上的承重柱后,才停下动作。 她会用手枪。 甚至在见到老万尸体上的枪套后,立刻分辨出他们用的手枪是什么型号,自己上膛开保险的动作更像是刻在dna里一样,手到擒来。 但她竟然没有按照自己想象中的一枪将对手爆头。 辛鹊看了一眼自己握着枪的右手,会用枪,再加上自己接单时熟练的杀人动作,她从前的身份只能是板上钉钉的杀手了。 但为什么会失误······是她的准头退化了? 穿越到这个世界之后,这是她的第一次失手。 辛鹊的五官逐渐蒙上一层阴翳。 她有一种······如果再找不到突破点,就会陷入万劫不复境地的第六感。 ······ 【警报——13号重犯,精神强度濒临可承受阈值。】 监管立刻拨通了上司的通讯。 “狱长,她现在已经是被管理员ai投放进第四套审讯方案了,再继续审下去,她随时都有可能脑死亡。” 通讯器那端沉默一会儿,随后又响起向某人询问的声音,片刻之后,狱长才回复监管,“不用干预,继续审。” 第65章 胜负已分 辛鹊顺着横梁飞快往另一间厂房跑。 马洪四处扫视过之后,迅速锁定了她最有可能去的地势。 辛鹊心下一凛。 这人实战经验丰富,先前碰到的对手跟他比,完全不是一个级别的。 辛鹊冲反方向甩过去一个空弹壳,短暂引开他们的注意力之后,迅速顺着承重柱落地。 她手里现在还有11发子弹加一个满装填的弹夹。 除去对方被自己击中丧失行动能力的那个小弟,现在她面对的局面,是一打三。 还是在双方都有枪的情况下。 局势,并不乐观。 马洪在发现那道声响是对方制造的障眼法之后,立刻反应过来,调转方向拔腿就去追辛鹊。 辛鹊飞快穿梭在被漆黑夜色笼罩住的厂房之中,翻过一道又一道半人高的隔断,耳边被消音器消减大半声响的枪击声不断响起。 前滚翻翻到一台废旧仪器后,辛鹊飞快分辨出对方冲她飞奔而来的方位,果断开枪。 “找掩体!!!” 是马洪粗犷的怒吼声。 先前按照他们对手电的依赖,辛鹊判断他们对黑暗的适应力怎么也应该是在她之下的程度。 但现在来看,马洪虽然对黑暗不敏感,但他对枪击的预判能力已经达到七八成的精准度。 结合他去找老万兄弟俩时只短短耗费了二十分钟不到,自己甚至都只来得及处理掉守在人质身旁的绑匪,就被马洪反应过来追回来了。 马洪的能力和实战经验已经远超辛鹊的预想。 辛鹊神情凝重,紧紧握着枪托的双手肌肉紧绷,开枪的速度越来越快。 弹壳翻飞,子弹碰撞在地面、墙面、承重柱的声音无限拔高在场对弈双方的肾上腺素。 辛鹊一面借着大型机器的遮掩开枪,一面躲避对方的枪击。 双方彻底打红了眼。 在辛鹊和马洪这种亡命之徒眼里,博弈到这种地步,已经不是能不能全须全尾离开这间废弃工厂的问题了。 对方必须死! “扑通!” 马洪躲开又一发子弹,猛地回头看向另一个小弟。 男人连惨叫都没发出来,就被一枪爆头,怒目圆睁的尸体被子弹的冲击力带着,直直后仰栽倒在地面上,扬起一小片尘土。 逐渐从射击之中找到手感,辛鹊飞快收回身子,在几秒之内迅速换掉空弹夹。 “砰!” 马洪刚要继续开枪就被近在咫尺的威胁激的下意识往一旁一侧。 对方的子弹,就击中在他刚刚的站位上。 “草!!!”马洪心脏跳的厉害,如果不是刚刚他下意识的肢体反应救了他一命,现在被爆头的就是他了。 “老子他妈的弄死你个王八羔子!!!”他双眼赤红,一把将手里弹夹已经空了的枪丢到一边,夺过小弟尸体手里的枪就开枪连击。 辛鹊飞快躲回掩体后,子弹碰撞在厚重机器上的金属外壳的碰撞声,夺命一样刺激着双方的鼓膜。 手上还有十发子弹。 辛鹊的大脑飞快计算这十发子弹,能不能在这场枪战中保全自己的同时,直接带走剩下这两人。 马洪这边的弹药储备也不容乐观。 他们这次接单还是以绑架为主,完全没预料到中途会杀出来一个无名人,根本就没准备多余的弹药。 后坐力已经将虎口震的麻痛不已,恐惧、血腥伴随着一声又一声枪击,或击中在机器的玻璃上,或击中在充当掩体用的矮墙上,弥漫在这间宽阔的厂房里。 剩余六颗子弹时,辛鹊不再浪费时间试图一枪击毙领头的马洪,而是瞄准了他身旁的最后一个小弟。 既然双方枪战不分上下······那就都别用枪了。 辛鹊一枪将马洪最后一个小弟爆头之后,转换战术,选择用自己手里最后的五颗子弹将对方拖到弹尽粮绝。 马洪的怒火在身旁小弟头朝下重重栽倒下去的那一刹,到达了顶峰。 “你妈的······”马洪咬牙切齿,趁对手沉默的间隙,直接冲ta藏匿的机器冲了上去,“滚出来!!!只会躲在暗地里放阴枪的畜牲东西!!!” 辛鹊拔腿就跑。 “砰。” 马洪眼疾手快躲到机器前。 辛鹊趁他判断的间隙,直接冲进楼梯间从栏杆翻了下去。 马洪很快追了上来,枪声不断回响在并不宽敞的楼梯间里。 辛鹊时不时回一枪,刺激马洪继续开枪。 双方转移到下一层时,马洪终于放空了弹夹里最后一颗子弹。 辛鹊将手里的空枪丢到一旁,停下脚步,转身看向怒火滔天的高大男人。 “你他妈,到底是谁?!”马洪放慢脚步,手里弹药用空的枪重重落到地面上,右手搭在后腰裸露出来的刀柄上,恶狠狠质问辛鹊。 辛鹊闻言,一张伪装过后的青年脸上扬起一个疯狂且挑衅意味十足的笑, “手下败将没资格知道我的名字。” 马洪怒吼一声,抽出后腰的三棱刺,直接冲了上去。 辛鹊闪身躲开,后腰的刀刃也抽了出来,尼泊尔军刀和三棱刺相撞,在空旷的厂房之中发出一声尖锐刺耳的碰撞声。 刀尖刺刃直逼对方的躯体弱点,一次又一次划向对方的喉咙,一次又一次捅向对方的心口。 马洪飞快抬起三棱刺挡开剜向他双眼的军刀,稳住下盘,随后猛地抬腿踹向青年的小腹。 辛鹊收回刀,闪身躲避的同时,举刀就往马洪的腿动脉上刺。 ······· 马洪额角滴下一滴冷汗。 只差一点,就着了这个青年的道。 原本看两方的体型差还觉得自己在拼刀之中的优势更明显,但现在看来······ 这人的体术实在太灵活,自己想要压制住他,难度不小。 辛鹊在对方又一次爆冲过来时,迅速后撤拉开和他的距离,随后晃了一个假动作,在对方以为她要捅自己的侧腰时,重重肘击向他手臂的麻筋。 马洪胳膊一麻,不受控制的松了一点握着三棱刺的力道。 辛鹊瞅准机会直接用军刀挑飞了他手里的三棱刺。, 马洪破绽已露,还想去钳制她握刀的那只手时,大腿一痛。 辛鹊猛地抽出捅进马洪大腿内侧的军刀,直直砍向他青筋暴起的脖子。 两处动脉都被挑开,辛鹊又一次补刀将男人的脖子砍断之后,才起身去检查剩下的那些尸体。 第66章 经典二选一 确认所有绑匪都死透之后,辛鹊打扫干净自己的痕迹,才去自己在枪战之前藏匿人质的位置。 她终于放松了一些,稳步从二层往五层走。 刚走过一层,辛鹊身体倏地一沉。 现在已经是凌晨两点。 废弃工厂原本就处在渺无人烟的荒郊野岭,三更半夜的时间,让人恐惧的寂静只多不少。 辛鹊确认自己的对手都已经倒在了她的枪口和刀刃下。 但不知为什么,她的身体却不自觉的紧绷起来。 耳边只有窗外野草植被之中的虫鸣声,树叶被风吹动的沙沙声。 许久,才能听到远方不知哪里驶过的车辆声,但很快又归于寂静。 辛鹊面前被黑暗笼罩的楼梯,在某一瞬间,似乎变换了什么。 在和马洪团伙的对弈之中,辛鹊跑过不知多少次这些楼梯。 不多不少,一共十六阶。 但现在。 辛鹊踏到第十八阶楼梯上时,才站到熟悉的厂房入口前。 空间,发生了微小的改变。 辛鹊下意识以为自己又被拉进了剧情空间。 但这次的情况不同于以往的剧情空间。 骆华意没有出现,整座厂房只剩下她自己。 辛鹊握紧了手里的刀柄,迈步进五层的厂房,缓步从马洪他们驻扎时,架起的临时灯架的微弱光源的反方向走去。 没有其他的声音。 察觉不到其他的危机。 但辛鹊怎么也放松不下来。 被麻袋套的严严实实的人质就被她藏在一道矮墙后。 辛鹊的大脑突然传来一阵钝痛。 她警铃大作,立刻抬头看向破败的窗户外,扫视四周的环境。 原本孤零零矗立在这里的工厂大楼,窗外应该是黑夜树木空地,但现在,却像是被什么力量突然复制了好几栋似的。 窗外是密密麻麻的,和辛鹊所处的这栋工厂大楼一模一样的大楼。 夜色被遮挡的严严实实。 辛鹊看到对面林立的废弃工厂上同样破败不堪的窗户,和同样黑漆漆深不见底的黑暗,心下一沉。 她又被剧情暗算了? 看着不远处被麻袋套住的,蜷缩在地上的男人,辛鹊停下了脚步。 被绑架的,难道并不是宋望远,而是骆华意?! 【你希望蜷缩在那里的是谁?】 辛鹊耳边似乎闪过一道模糊不清但能分辨出内容的声音,立刻环视向四周。 “谁?!” 她厉声大喝。 无人回应。 空旷厂房里只有她自己的回音。 辛鹊将视线重新转移到墙角蜷缩着的男人身上。 什么叫她希望蜷缩在那里的是谁? 难道她还能心想事成,希望谁在那里谁就能在那里么?! 不对。 辛鹊以往被拉到剧情空间时,从没有听到过什么人声。 最多也就是剧情的文字提示。 辛鹊莫名想到先前在陈峥身上看到的人形乱码。 她缓缓逼近墙角蜷缩着的男人。 沾血的军刀缓缓刺向男人身上的麻袋。 “刺啦。” 麻袋被锋利的刀刃划开,依稀能分辨出刀刃划过皮肤的触感。 就在辛鹊要掀开被划开的麻袋时,脚下突然传来一阵地面塌陷的恐怖震感。 轰隆—— 地动山摇之后,辛鹊身体骤然失控,脚下的地面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崩裂开来,整座工厂大楼,一寸寸塌陷进黑暗之中。 不,不止是她所处的这一栋。 像是以她脚下的那一点为圆心一样,四周那些被空间复制出来的工厂大楼也塌陷碎裂,冲她这处倒落。 辛鹊在下落时看到无数砖石瓦砾冲她砸下来,被麻袋遮挡住面容的男人、马洪和他弟弟、那些小弟的尸体也顺着她坠落的方向落下来。 辛鹊倏地瞪大了眼睛。 马洪尸首分离的尸体,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被凭空出现的数据链缝合到一起。 【检测到程序漏洞,系统修正中。】 ······ “常钦!!!就是你杀了我弟弟?!”不远处是男人粗犷的、愤怒至极的怒吼声。 辛鹊猛地睁开眼。 她手里还握着自己那把熟悉的军刀。 骤然从黑暗之中站在光亮充足的地界,昏黄的阳光耀的她眼睛疼。 下意识抬手挡住自己的眼睛适应,半晌,辛鹊才发现自己站在废弃工厂的大楼之前杂草丛生的空地上。 死而复生的马洪站在五楼窗边,怒目瞪向自己。 辛鹊终于消化了自己刚刚遭遇的信息。 马洪的死亡,被剧情修正了。 这还是辛鹊第一次直面角色被剧情出手修复的场景。 那些数据链······ 辛鹊抬头看向马洪。 男人脸上全是走投无路的癫狂,手上不知扯着什么东西往窗边拖,“你他妈把我逼到这种境地,我绝对不会让你好过!!!” 说着,马洪将左右手里抓着的东西往前一推。 骆华意和宋望远两人被一把提溜了出来,上半身悬在已经没有玻璃的窗框外,摇摇欲坠。 辛鹊“???” 她有种不好的预感。 “哥们,”辛鹊已经快失去表情管理,她嘴角抽搐两下,手里的军刀差点没拿稳,“你下一句话不会是······” 辛鹊和马洪异口同声。 “骆华意和宋望远,只能活一个,选吧?” 马洪“······” 不对啊。 他有这绑架逼对方二选一的功夫,为什么不直接下楼跟这人直接火拼? 不对不对不对。 自己的记忆怎么好像少了一截似的? “你管老子说什么?!”马洪想不通自己的记忆出了什么差错,他怒从心起,整个人因为愤怒肌肉紧绷着,一副失控的猛兽姿态,“别他妈废话!!!到底选谁活?!” 辛鹊眼都没眨张口就指挥马洪替她干活,“哥们调整一下位置,对,就让人质头朝下,对对对,松手!俩人都别活!” 马洪“······” 他枪呢?他要直接把这个嚣张狂妄还挑衅他的小子爆头! “你是不是觉得我不敢杀人?!”马洪目眦欲裂神情狰狞,“我告诉你,再不选他们两个都得给你陪葬!!!” 辛鹊“······” “你他妈有种给老子上来!”马洪喉咙都快喊哑了,“废物!” 辛鹊收起军刀双手一掐腰,“你把手里那俩人摔死我就上去!” 马洪原地破防,“你祖宗的,你他妈比我这个绑架犯还畜生?!” 第67章 生欲从绝境中爆发 辛鹊跟马洪一个地面一个楼顶吵得口干舌燥。 “你有病吧?!”马洪快要被这个不按常理出牌的男人给气疯了,“你真一个都不选?!” 辛鹊喊都喊累了,她往后走了走站到树荫里,“我选你祖宗!你干活这么磨磨唧唧拖泥带水,被哪个门外汉教出来的?” “你特么以为你在玩摔炮啊?绑俩人什么目的都没有,就为了摔地上让我听个响?!” “还让我选哪个摔的更好听?” 马洪“······” “不是,”马洪被嘲讽之后更加愤怒,“谁跟你说我什么都不为的?!左边是你旧爱,右边是你新欢,老子这是要让你不管选谁,都要永失所爱!!!” 辛鹊“······” 马洪“······” 他喊完之后,精神恍惚了一瞬。 不对啊。 不对不对不对。 十分有十二分的不对劲!!! 他一个杀人不眨眼的恶徒,怎么会用脑回路这么不正常的报复方式?! 按照他的作风,不应该直接把常钦从户口本直接杀成死亡证明吗? 怎么会婆婆妈妈逼常钦纠结他到底爱哪个? 马洪神情扭曲了一瞬,很快,他刚刚产生的自我怀疑的情绪代码,就被一股更高层次的力量删除粉碎。 “你简直就是给脸不要脸!”马洪直接松了手,狰狞大笑,“老子让你一个都没得选!!!” 辛鹊甚至还往后站了站,以防被高空抛物误伤。 马洪猛然产生一种自己这一松手,正中对方下怀的错觉。 许久不曾出现在辛鹊面前的剧情文字,在昏迷不醒的两人砸到地面上那一刹,闪烁着刺眼血红色的红光,铺天盖地出现在辛鹊的视野里。 【检测到女主对重要角色做出借刀杀人举动!!!】 【时间回溯开启。】 【惩戒措施······】 惩戒措施只开了个头,剧情文字就像是被什么东西干扰了一样,迅速黯淡下去。 时间倒流回马洪将骆华意和宋望远推到窗户外的那一刻。 “嘁。”辛鹊收回看向窗框的视线。 还以为马洪能摔死主角和配角呢。 现在看来,他们这几个人又一次被拉进了剧情空间,只有按照剧情的要求二选一才能出去。 辛鹊不再和他废话,转身抽刀直奔五楼。 马洪见辛鹊转身往厂房里走,浑身的血液都沸腾起来。 骆华意被马洪反绑着双手推在窗边,头疼欲裂。 他只记得自己和程徵要去另外一家公司洽谈项目,但路上程徵下车去买了包烟······ 再然后,他的记忆就彻底断了片。 骆华意整个人处在头朝下半身悬空的状态,大脑充血的眩晕感和失重感撕扯着他勉强恢复过来的意识,头疼不已。 腿上还没好全的伤,也因为拉扯发炎,火烧火燎的肿痛。 骆华意在黄昏刺眼金黄的阳光下,竭力掀开沉重的眼皮,模糊不清的视野像是蒙了一层罩子,头晕眼花怎么也看不清。 耳边不知谁的咒骂声,粗粝难听。 终于聚焦视线,骆华意勉强看清了自己的处境。 他被绑架了? 另一个被绑架的是······是谁? 骆华意总觉得自己应该不认识身旁一样被绑架的男人,但大脑在接收到双眼传来的视觉信息时,就像是计算机检索图片一样,迅速调出了这个男人的信息。 是宋望远。 “常钦,终于坐不住了是吧?!”马洪的神情越发癫狂,像是在冲某个方位嘶吼,“说啊,你到底选谁活?!” 骆华意混沌的大脑努力分辨对方传递来的信息。 选谁活? 什么意思? 这二选一的情节······怎么像是虐文里的······ 骆华意终于清醒了一些。 如果他们又被拉入了剧情空间,那是不是说明,辛鹊也在? 努力回头看向自己身后,骆华意在被马洪一把按下去之前,努力用余光瞥见了站在楼梯口的青年。 面容模糊但身形和她身上五光十色的跑马灯特效,骆华意这辈子都不会认错。 她果然在。 骆华意想通了一切,狗血的剧情估计虐他虐顺手了,这次弄不了辛鹊,又把虐女主的戏份丢给了自己。 “辛鹊,”骆华意一开口嗓子干疼的不行,努力调动声带发声,“救······” 骆华意一天一夜没喝水,嗓子干涸到了极点,开口说话都是费力。 辛鹊压根没听见骆华意蚊子哼哼似的求救声。 她冷眼看着窗口的马洪像机器人一样,不断重复着那个逼她选谁的指令,脸上走投无路的癫狂和愤怒僵硬不已,看不出丝毫人类应该有的感情。 “说啊!!!”马洪目眦欲裂,脖子青筋暴起,凶神恶煞的脸上因为竭力嘶吼透着怒火燃烧的血色,“你到底要谁活!!!” 骆华意身子猛地一空,原本悬空在窗框上的上半身又往外倾斜了一点。 他被高空俯视地面的不平衡感,和摇摇欲坠的失重感支配着,被马洪的手一推,下意识紧闭上双眼,身上被要从高空坠落的的恐慌占据,出了一身冷汗。 耳边男人的嘶吼声越来越高亢,眼前晃动的视野越来越模糊。 只能活一个? 骆华意的大脑下意识闪过之前和辛鹊在剧情空间时的片段。 他试图挣扎,给自己从马洪手里找到一线生机。 但马洪捆的实在结实,不管是腿还是手,关节都磨破血肉了,还是动弹不得。 他不想死。 虽然他这段人生处处都是意外,好不容易从骆家厮杀上位就被拉进了什么狗屁虐文,虽然他可能走着走着,就会被傻逼的虐文剧情给挪到不知名的诡异空间。 但他不想死。 活着就有摆脱的希望,死了真的就是一无所有了。 骆华意死死咬着牙,在无数次挣扎无果之后,无力的垂下头去。 破局唯一的希望,在辛鹊身上。 无论是辛鹊超乎常人的行动能力,还是她手里的剧情选择权。 “辛鹊······”骆华意喉结动了动,干涸沙哑的嗓子每说一个字都像是在透支他的生命一样,”“别放弃我啊······” 求你了。 男人意识彻底陷入黑暗之前,他似乎听到嘈杂的世界之中传来青年斩钉截铁的声音。 “把宋望远放下来。” 第68章 账号找回中 骆华意的意识伴着被推下坠楼的绝望,彻底陷入黑暗。 马洪刚咧开一个怪异的笑,就被握着军刀冲上来的辛鹊给打断了。 马洪宕机了一瞬。 “我草,”他迅速后撤躲开,“你不是应该冲下去救他······” 辛鹊一刀下去直接插进了马洪要抽三棱刺的右手手腕上,随后在他被疼痛控制失去理智时,飞快拔出刀砍向他的腰侧。 三棱刺被辛鹊抢了下来。 马洪挨的这一刀直接伤到了内脏,他再一次失去行动能力,死鱼一样瘫倒在地板上,伤口涌出的血流了一地。 辛鹊看了一眼瞳孔涣散的马洪,“放心,只要我不拔刀,一时半会你死不了。” 现在还没传来剧情倒流时间的提醒,说明骆华意还没死。 至于马洪······这起绑架案的关键角色,她更不能让他现在死,以免他的死亡又一次让剧情回溯。 她转身走向滑落到墙角的宋望远。 如果虐文之中出现二选一的桥段,那么······往往被剧情引导男主选择的那个角色,才是背后主使。 按照虐文逻辑倒推她遇到宋望远之后发生的一切,辛鹊终于想通了其中的关窍。 双腿残疾的男人满身狼狈,被绳子牢牢捆住四肢,靠在墙角。 “常钦······”他努力从嗓子里挤出一点声音,“你为什么······救我?” 辛鹊半蹲下身,“宋望远,是你还没发觉自己的身份有问题,还是······你现在在跟我装傻充愣?” 宋望远的瞳孔微微睁大,“你在说什么?我根本······” “还需要我跟你详细解释?”辛鹊面无表情,垂眼看着面前狼狈不堪的男人,“雇佣我扳倒宋闻弦的是你,雇佣这个绑匪演戏逼我二选一,算计骆华意的,不也是你么?” 宋望远一愣。 “连我都被你骗过去了······”辛鹊手里的三棱刺挑向他的下巴,“一开始我还以为是剧情出了差错。” “你这么重要的配角,人生还被塑造的这么完整,怎么会不在剧情之中?” “现在看来,你早就知道自己不属于这个世界吧?” 宋望远的神情逐渐僵住了。 “和程徵相似的特助,和骆华意相似的养子经历······”辛鹊倏地笑了一声,“原来从陈峥那儿得到的那句指引,是这个意思。” 有人以骆华意和程徵为蓝本,复制创作了宋望远和陈峥这两个角色,将他们安插在这个世界之中。 ta甚至为宋望远的人生经历打了不少补丁,不论是其他角色对宋望远的记忆,还是宋望远处在这个世界中留下的各种痕迹。 但唯独安插不进控制这个世界的剧情规则之中。 如果不是辛鹊从没有将自己融入进这个虐文世界,她几乎也要以为宋望远是什么真实存在的人了。 陈峥和程徵的发音实在相似,辛鹊亲眼看到陈峥身上的诡异之处时,下意识将那片乱码的口型往陈峥的名字上套。 实际上人形乱码的那句话,是在引导辛鹊将视线放到陈峥和程徵的相似之处上。 宋望远的神情变换几瞬,最终平静下来,“什么时候发现的?” “我发现的也够晚的了,”辛鹊盯着宋望远一览无余的双眼,“从你主动替换辛心在这段剧情的细分开始。” 在绑匪的驻扎地里只发现一个人质时,辛鹊觉得这走向有些不对劲。 但马洪实力实在太强,对她步步紧逼,让她几乎没有空闲思考的时间。 直到剧情重塑之后,辛鹊看到马洪手里的骆华意和宋望远,才肯定了自己的想法。 按照之前骆华意和她一起被困在剧情之中被辛心和宋闻弦污蔑的情节,女主剧本很明显对标的对手就是辛心。 但宋望远这个在剧情之中毫无记录的角色,却突然顶替了辛心的戏份,出现在绑架现场,甚至还成为了人质之一。 这很难不让人怀疑。 “所以,你到底是什么东西?”辛鹊手里的三棱刺已经抵上了宋望远的颈动脉,语气阴沉,“是bug,还是······棋子?” 宋望远神情平静,似乎完全不在乎辛鹊的威胁似的,他沉默半晌,才开口。 【你希望,在你面前的是谁?】 辛鹊瞳孔倏地放大。 是和夜晚工厂里的那道声音,一模一样的人声! 宋望远身上的绳子似乎在一瞬之间凭空消失。 辛鹊在对方抬手要来抓自己手里的三棱刺时,肢体反应比大脑反应更快,迅速将对方瞄准自己武器的动作判定为威胁。 “噗呲。” 一声刺刃没入皮肉的闷响声传来。 宋望远顺着辛鹊捅杀向他心口的动作软倒下身子。 辛鹊动作一顿。 偌大的工厂在宋望远被捅杀的那一刻,开始土崩瓦解。 而顺着三棱刺血槽流出来的,不是血,而是由符号代码汇集成水流状的数据流。 天崩地裂之中,往下倒去的宋望远,外貌像是破碎的玻璃一样,迅速开裂。 辛鹊莫名想到她掀开麻袋查看人质身份时的记忆片段。 宋望远的外貌逐渐褪去,露出ta原本的样貌。 辛鹊紧握着三棱刺的手一僵。 对面,是辛鹊自己的脸。 “为什么······”辛鹊彻底愣在了原地。 【因为你我都知道······】“辛鹊”的身影只短暂浮现一瞬就开始碎裂,【我们这样的人,只信任自己。】 【所以,这条后路······当然要由你亲自挖掘。】 一块微小的芯片从“辛鹊”碎裂消散的尸体之中浮现出来,随后直直飞向辛鹊。 碎片一样的记忆片段迅速接入她的大脑,最终,辛鹊在头疼欲裂之中,拼凑起芯片里输送给自己的画面。 连贯起的画面是······她在被投放进这个世界之前,给自己布置的记忆备份。 也是她逃狱的后路。 【重刑犯辛鹊,已运送至目的地。】眼前是荷枪实弹,从装甲车上鱼贯而出和某工作人员的交接画面。 【编号?】画面一转,面前又是身着等级各异制服的男男女女商谈的画面。 【她的编号,就沿用她还在霍家时的杀手编号好了。】 【叛乱者,就在这个耻辱柱上钉到死吧。】 工作人员将辛鹊的资料芯片递给一旁位高权重的男人,【典狱长,监管已经按照霍家的意思调用了最高级别,我们现在就将她投放进精神监狱吗?】 典狱长将芯片随手送进浮空显示屏的接口上,很快大屏上就迅速铺开辛鹊被捕时的详细资料。 【辛鹊对霍家灭门案的犯罪事实供认不讳,甚至主动披露了自己残杀霍家一家四口时的作案手法······】 【这不是已经足够定辛鹊的死刑了吗······】典狱长眉头紧锁,【监管,先将辛鹊的精神分离交给管理员ai,运算出她的精神弱点,再针对她的弱点做审讯方案。】 【霍家想要的口供,不是辛鹊的认罪记录,到底是什么?】 【难道这起案子,还有什么隐藏的信息?】 第69章 向予我死亡者渴求新生 辛鹊终于明白了自己如今的处境。 她的直觉没错。 自己确实身处于监狱之中。 而所谓的穿书······只是ai针对她的意识信息演算出的审讯方案而已。 宋望远,是自己在被捕前给自己埋下的一步棋,引导记忆被剥离的自己,一步一步拿到自己提前部署在虚拟世界里的记忆备份芯片。 只不过宋望远身上的记忆芯片只有零星一点关于她入狱之前的回忆。 至于霍家是谁、她为什么入狱、霍家灭门案为什么和她有关系······这些问题都还没有答案。 如果辛鹊想要拼凑起自己完整的记忆,恐怕还要在这处虚拟世界搜找其他的记忆芯片。 工厂已经停止了空间坍塌。 她所在的这处空间时间像是暂停了一样,砖石瓦砾坠停在半空中,一动不动。 辛鹊越过马洪浮在半空的尸体,翻身跳过碎裂碍事的地砖,最后站在还没坍塌的窗框上,往下看去。 她有这么一瞬间,短暂的看清了这方世界的真面目。 脚下的工厂和窗外的世界,都是被千篇一律的数据构建起的景色,甚至连马洪的尸体也是一样。 构成人形的数据已经不再流动,僵硬在半空之中,死气沉沉。 这一瞬之后,辛鹊眼中的世界又恢复成正常的样子。 辛鹊看了眼自己的双手。 那一眼看穿世界本质的能力,也是自己提前做好的准备。 所以,她接下来的目标是······找到自己剩下的记忆备份芯片,补全自己所有的记忆,这样才能为逃狱做准备。 顺着快要塌陷的楼梯下楼,辛鹊脚步一顿。 从五楼被推下来的骆华意瞳孔涣散,嘴角溢出的血液已经干涸。 他关节应该是已经碎裂了,整个人扭曲着躺在杂草丛生的地面上。只剩胸膛微弱的起伏,证明骆华意还有一线生机。 夕阳昏黄的阳光洒在骆华意身上,像是给这人镀了一层光一样。 余晖实在太过刺眼。 耀的骆华意模糊扭曲的视野里,浮现一块一块斑驳的白光。 耀的骆华意怎么也留不住顺着伤口流逝的生机。 他已经分辨不出自己到底是哪里在疼,也分辨不出自己现在所处的地界。 剜心蚀骨筋脉寸断的疼痛,疼的骆华意连流泪的力气都没了。 怎么一个人想好好活着,就这么难呢······ “还没死。”辛鹊收回了探在脉搏上的手。 骆华意涣散的眸子微微动了动。 身边好像有人,但他的视线怎么也聚焦不起来,看不清那人的样貌。 但声音很熟悉。 是谁的? 辛鹊刚要起身离开,听到身后传来一道十分微弱的声音。 不同于杂草里竭力证明自己在活的虫鸣,也不同于生机盎然的树叶被风吹动的簌簌作响。 这道声音微弱沙哑,透着生命走到尽头时,即将枯萎凋零的悲哀。 辛鹊脚步一顿。 察觉到那人的去而复返,骆华意干涸皴裂的唇动了动。 嗓子里涌上来的血已经堵住了他的喉咙,让他难以再发出声音。 二十多年来的记忆,走马灯一样挡住了他的视野,让他难以看清自己身边的到底是谁。 但他还想质问。 想质问为什么命运将他丢进骆家这个泥潭,又给他翻身的机会? 想质问为什么命运给自己希望又一次次将他打进绝境? 眼前的记忆闪回越来越快。 一会儿是自己在孤儿院时的模样,一会儿是养父母拿他给亲生子挡灾的片段。 最后停留在辛鹊放弃自己的画面上。 骆华意心想,自己应该是真摆脱了剧情的控制。 辛鹊有机会让自己活的,但她没有。 他都已经被辛鹊的选择快要害死在这里了,但自己的脑子,还无比清醒的知道这事儿跟她没关系。 迁怒她没什么意义。 将死之人的迁怒,实在没什么意义。 大脑越来越吵。 骆家那些早就死去的人似乎死而复生站在他耳边大声嘲讽,人生路上认识的、决裂的那些朋友又冒了出来,最后一切融合成不知是谁的冷嘲热讽,忽远忽近,几乎要将他的大脑撕裂。 骆华意眼前光怪陆离的一切,愤怒的、无力的······复杂的情绪,最终糅合在一起,只有简简单单四个字。 我不甘心。 磅礴的情绪应该是融在堵着他喉咙里不断往外溢的血液里了。 嘴唇动了动,却什么都说不出来,哪怕是自己最后的不甘心,也无从宣泄。 意识越来越不清晰,理智再难维持。 “辛······”他努力撑着眼皮不让自己彻底失去意识,嘴唇翕动不知是想要说什么。 辛鹊没动。 “我······”骆华意睁大了眼睛,被鲜血染红的嘴唇,翕动的幅度越来越大。 我不想死啊。 辛鹊叹了口气,半蹲下身,慢慢抬手阖上他的眼睛。 “放心,你还有男主光环,死亡对你来说只是读档点而已。” 骆华意的听觉已经因为高空坠击彻底损坏,听不到辛鹊在说什么。 他只能察觉到疼痛的皮肤上好像拂过谁的手,自己的视野又好像被谁挡住。 辛鹊动作一顿。 手心里男人眼尾流下的眼泪滚烫不已。 辛鹊想到先前和骆华意被困在剧情空间时,骆华意逐渐适应的信任。 “下次长点儿记性吧,”辛鹊声音没什么情绪,“你我本来就是对立面上的敌人,如果不是剧情护着你必须活着,你早就死在舟家的密室里了。” “因为短短几面就交付自己的信任······” 骆华意的呼吸越来越微弱。 辛鹊看了一眼四周时间停滞的景色,只等骆华意彻底死亡,又一次被剧情重生,时间就能重新流转。 女人刚要起身,裤腿一沉。 骆华意血肉模糊的手不知什么时候拽住了那一小块布料,像是抓住救命稻草一样,不肯松开。 辛鹊一愣。 男主这命真够硬的,从五楼摔下来坚持到现在还没挂。 要去掰他手指的手刚碰上他的手腕,骆华意沙哑的气音又一次响起。 “你······你能救······我·······” 辛鹊垂眼看着骆华意涣散双眸中孤注一掷的情绪,沉默下来。 “不长记性。”片刻之后女人才慢慢开口。 骆华意眼尾流下的泪水越来越多,不知是生理性的眼泪还是被不甘情绪推动着的眼泪,一颗一颗顺着他的侧脸滚落进身下的土地。 “辛鹊。” “只有你能······” 骆华意眼中光怪陆离的景色逐渐褪去,在一片被僵硬数据构建的虚假世界之中,只有辛鹊的身影面容,分外清晰。 第70章 余晖 “我为什么要救你?”辛鹊眼中倒映着男人惨白的被血染脏的五官,不管他是不是七窍流血,听不到自己的声音,自顾自发问。 “骆华意,你我站在你死我活的对立面上,我帮你有什么好处?” 剧情空间虽然麻烦,但这几次下来辛鹊已经摸透了剧情的判定机制,也知道怎么才能走捷径离开剧情空间限制。 骆华意现在在她的眼里除了是能配合离开剧情空间的工具人,没有任何值得另眼相待合作的价值。 骆华意干裂惨白的唇动了动。 “你······你帮我······我可以······骆家的资源······可以······” 辛鹊在分辨出骆华意的意思时,神情恍惚了一瞬。 似乎自己曾经也听过某一个人这样的祈求。 倾尽家族资源,来交换她出手相助。 不知为什么,辛鹊想到记忆芯片里关于霍家的字眼。 良久,辛鹊才回过神来。 “虚无缥缈的承诺再说吧,”她俯身看向骆华意,“但现在,我确实需要借你的财力拿一样东西。” 那尊千手观音。 骆华意嘴唇动了动,嘴角扯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微笑。 不知他到底有没有理解辛鹊的意思,但当下他给出的回答是“好”。 辛鹊思忖半晌,最终冲骆华意伸出了手。 “抱歉。”她说,只是默读一样声音不带感情,“我没想到救他会把你害成这样。” 工厂停滞的时间,骤然开始流转。 只是不知是不是【宋望远】的消失带来的蝴蝶效应,空间也开始逆转。 天地逆转,辛鹊和骆华意所在的地面在一瞬间扭曲成被余晖染红的天空。 高空下的景色像是在机械履带上运转的机器一样,高楼大厦不断滑行错位,将这座城市重组成崭新的模样。 面前满身伤痕狼狈不堪的男人,和她一同往地面上坠落。 骆华意身上的伤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被修复复原,逐渐恢复意识的男人慢慢睁开眼,终于聚焦了视线。 在万丈高空和他一同坠落向城市的,是他已经无比熟悉的,这篇虐文里的女主角。 说女主角也不恰当,因为她并不属于这个世界,也从来没将所谓的虐文放在心上。 耳边狂风猎猎作响,夕阳从天际倾洒过来,金子一样的余晖覆盖在她的侧脸上,无比耀眼。 总是能扭转局势,将虐文玩弄在股掌之间的是辛鹊。 毫不犹豫害死他的,是辛鹊。 但屡次将自己从绝境之中带出来的,也是辛鹊。 但就是这样矛盾的人,是他在这个虚拟世界之中,觉醒之后遇到的唯一一个变数。 辛鹊手一沉。 骆华意眼中常钦的伪装已经尽数褪去,只有女人冷漠的眉眼,他虚空抓了抓,最终死死抓住了女人的手。 “辛鹊,”骆华意的声音透过猎猎作响的狂风传到她的耳朵里,“我用自己手里的资源交换,只要你能帮我······彻底摆脱剧情的摆布。” 辛鹊被他抓住的那只手猛然发力。 骆华意胳膊被猝不及防一拉,瞳孔霎时间睁大,怔愣的看着高空中近在咫尺的女人。 “找我合作?”辛鹊冷漠的视线有些危险,“刚刚才被我害死一次,现在就敢向我这个凶手求助?” “你的记忆又被剧情清空了?” 骆华意不知哪来的勇气,直视向辛鹊的双眼,“我记得很清楚,你是怎么跟那个绑匪放弃我的。” “但是······你的能力,是我摆脱剧情掌控的唯一转机。” “而且,我看到了你身上的那个烙印。” 辛鹊一愣。 骆华意抬手碰在辛鹊裸露出来的后颈上,“13,是你的编号?” 辛鹊下意识抬手捂住了自己光滑的后颈上。 是监狱里的那些人给自己打上的烙印? “你想要离开这里,我想彻底甩开剧情,”骆华意语气笃定,“你的能力和我手里的资源结合,是效率最快的方式。” “有骆家的倾囊相助,你可以无限次试错。” “如果你想看到我的诚意······可以从宋闻弦开始。” 辛鹊突然笑了,“宋闻弦?宋闻弦手上确实有我想要的东西······” 骆华意涨红了脸,“要不等落地详谈?” 辛鹊“???” “我觉得,”骆华意逐渐崩溃,身下车水马龙的景色逐渐放大清晰,“咱们马上就要摔死了啊——” 辛鹊“······” 差点忘了他们还在半空自由落体。 “明明刚死里逃生,怎么又要······”眼看高楼大厦近在咫尺,骆华意下意识闭紧了双眼。 辛鹊抱着人稳稳落在地面上。 “滚下来!”她脸色一黑。 骆华意没再察觉到肢体传来的断裂粉碎的痛苦,半晌才把脸从辛鹊颈间挪开。 慢吞吞松开紧抱着辛鹊肩膀的手,骆华意才发现自己现在跟八爪鱼似的挂在了辛鹊怀里。 骆华意“······” “我们没死?”他站在楼顶上俯瞰城市街道,一脸不敢置信。 两人现在处在市中心的cbd商务大厦楼顶,晚高峰的喧嚣终于给了骆华意一点安全落地的实感。 辛鹊转身往爬梯走,“这篇虐文里女主和女配被绑架也是一个重要节点,真把咱们两个摔死不就直接大结局了?还怎么走剩下的虐恋情深?” 骆华意“······” 他额角跳了跳,不再犹豫,转身跟上辛鹊。 认命算了。 拿女主剧本就拿女主剧本吧,只要辛鹊最后能彻底解决这恶心人的剧情······就当自己献身了。 “你需要我从宋闻弦身上拿什么东西?”骆华意主动开口打破沉默,“还有你接下来的帮助······尽管开口。” 辛鹊脚步不停,落进大厦顶楼时才开口,“那尊千手观音。” “至于我的行动······”辛鹊看到巡逻的保安往他们这走来,拔腿就跑。 骆华意刚要追问辛鹊没说完的话是什么意思,辛鹊就已经一阵风似的离开了他的视野。 骆华意“???” “不准跑!!!干什么的?!”保安厉声大喝,直接冲骆华意冲了过来,“谁让你们来顶楼的?!” 骆华意被保安扭送下楼时,才通过一旁锃光瓦亮的落地窗的倒影看到自己如今的形象。 衣服破破烂烂,身上血污泥土脏的没法看。 活脱脱一个乞丐。 第71章 鬼判殿 程徵坚决不肯承认这个跟乞丐一样狼狈不堪的是他老板。 “马上带他离开!”程徵脸色难看,“勾结假扮骆总的事情我不会报警,但如果你们再继续纠缠······” 骆华意“······” 他面无表情,“程徵!” 程徵“???” 他听到熟悉的声音,一脸不可置信,“······骆总?你······你······你去考察矿产了?” 两个保安骂骂咧咧离开这里,“别管他是什么总,以后别让他偷偷去楼顶!将近三十层楼,他要是出点儿事,谁担得起?” 程徵一脸憋屈赔礼道歉,将两个保安送走。 “一时半会儿解释不清楚,”骆华意拉开车门就往后座上坐,“先送我回别墅。” 程徵差点没忍住把骆华意一把拉出来。 他刚保养好的车!!! 最后程徵一脸狰狞坐进了主驾驶,全凭自己的敬业精神吊着整理好神情。 回到别墅骆华意直奔浴室。 收拾好外表出来,骆华意总算活过来一大半。 只是不知道为什么浴室的水声还没停。 “程徵,去查宋闻弦,”骆华意虽然现在和辛鹊处于断联状态,但他直觉辛鹊行动的重点还是宋闻弦,“事无巨细,不管是正面还是反面!” 程徵一愣。 老板这是因为之前跟宋闻弦的梁子,打算出手报复了? “好的。”程徵神色一凛,刚要转身离开这里。 “等等,”骆华意神情有些不自然,抬手捂住太阳穴,“给物业管家打电话······浴室水管爆了。” 程徵“······好的,马上。” ······ 宋望远的信息彻底从这个世界消失殆尽。 甚至连陈峥的存在都被同时抹去了。 辛鹊驾车从宋闻弦的公司离开。 手机上已经搜不到关于宋望远的任何信息,而宋闻弦的信息也已经成了宋家独子。 正准备随便找家小店解决晚饭时,辛鹊突然想到了什么。 将车停在路边,她拿出自己用来接单的备用机。 宋望远雇佣她扳倒宋闻弦的订单,还在。 但订单单主的信息······ “喂?”手机那头响起的不是机械音,而是一道温和的女声,声音环境嘈杂,像是在闹市之中,“请问您找谁?” 辛鹊顿了顿,“请问······在网站上雇佣13号的,是您么?” 女声戛然而止。 手机那头细细簌簌半晌,女生似乎换了一个安静的环境,才压低声音重新开口,“是我。” “我要宋闻弦身败名裂!” 她温和的声音情绪扭曲了不少,即便刻意压低也难掩她的愤恨。 ······ 辛鹊眉头紧蹙。 “就因为他暗恋的那个女生,来学校看他的时候说了一句我妹妹穿的裙子和她穿的很像······” 在辛鹊对学校的认知里,大学和校园霸凌是很难联系到一起的。 但那个女生因为辛心轻飘飘的一句话,就被宋闻弦一直针对到她休学,宋闻弦毕业才作罢。 先是让他的好哥们玩弄这女生的感情,又是弄权偷她的论文给她扣抄袭的帽子······ 一切的原因只是因为辛心被撞衫,心情不好。 雇主试图让她妹妹和辛鹊沟通,但从电话里能分辨出来那个女生现在的精神状态不太好,说话断断续续的,想要理解她的意思需要反复和她确认。 但关于宋闻弦的一切她还记得十分清楚。 “你妹妹已经休学三年了······”辛鹊没从浏览器上找到和宋闻弦大学生活有关的小道消息,“有没有留存什么证据?” 女人沉默了一会儿,“我从她手机里找到了一点聊天记录,但宋闻弦做事很谨慎。” “她试图曝光过,但被宋闻弦倒打一耙······之后她经历了不少刺激······” 女人没详细说下去,但她妹妹的精神状态已经说明了一切,“曝光这条道路走不通的,我们发出去的那些东西,都被他们······” “我知道了。”辛鹊挂断电话。 “纪琛······”辛鹊搜了搜女人说的,和宋闻弦合伙骗她妹妹的那个好兄弟。 倒是能搜到一个学校信息能对的起来的青年。 出了名的花花公子。 家里确实有点地位,但比不上她之前接钱笑笑那单时搞的那几家富豪。 辛鹊沉思半晌,最终调转车头。 蹲纪琛出乎意料的轻松。 辛鹊在本市一家消费颇高的酒吧,看到了她的目标。 纸醉金迷狂欢喧嚣,辛鹊耳朵差点儿被震耳欲聋的电音震掉。 她皱了皱眉,一面扫视大厅一面往里走。 辛鹊推开一个穿着不菲的醉汉,最后将视线锁定在台前和几个陪酒狂欢的男人。 围在纪琛身旁的几个年纪相仿的男人似乎正在恭维着他,辛鹊费半天劲从人群中挤到他们,附近也没听明白他们到底在说什么。 她看了眼台上打碟打的忘我的dj,有种想给他关静音的冲动。 ······ 纪琛带着一身酒气刚坐进他的跑车,副驾驶的车门就被拉开了。 “你他妈谁啊?!”纪琛被莫名其妙坐到他身旁的男人吓了一跳,黑着脸怒喝,“滚下去!!!” 男人笑了笑,“哥们儿,跟你打听点事情。” 纪琛破口大骂,“打听你妈了个————” 他骂到一半的脏话被架在他脖子上的刀刃手动静音。 “认不认识宋家那个大少爷?”男人笑眯眯问他。 纪琛愣住,“宋闻弦?我怎么可能认识······” 男人手里的刀已经将他的脖颈拉出一道血痕,“不应该啊,你大学醉驾撞死人那事儿,不是宋闻弦帮你摆平的吗?” 纪琛遍体生寒。 ······ “纪琛失踪······”程徵看着最近的热搜,下意识跟骆华意提了两句。 骆华意先是眉头紧锁又是一脸茫然,“纪琛是谁?” 程徵搜了搜,“在咱们市排不上号,但家里也是经营企业的,算是小富?” “不过纪琛这个人······” 程徵想到什么,“您让我查的宋闻弦的过往,倒是和他有点关系。” 骆华意一愣。 “纪琛和宋闻弦,是大学同学,而且这两人在大学的时候交情不浅。” “不过毕业之后就不怎么来往了。” 骆华意知道程徵会将注意力放在纪琛身上,就说明纪琛估计也不干净,“你查到了什么?” 程徵将一份年份许久的帖子的截图投送给骆华意,“纪琛这个人······性格乖张自大,但跟在宋闻弦身旁却服服帖帖的······” “大概和这桩案子有关。” 骆华意仔细看过这张已经有些模糊的截图,“某校学生盗窃富豪车辆后醉驾······导致一人抢救无效后死亡······” 程徵又拿出一张打印出来的截图,“这个学生,有很大可能,是纪家找来的替罪羊。” 第72章 陈年往事 纪琛的手机又一次震动起来。 只是下水道的井盖上车来车往,无人在意下水道里的污水垃圾之中还躺着一部手机。 辛鹊已经把人带到了烂尾楼。 “你·······”纪琛被绑架带来的威胁吓得出了一身冷汗,连带着酒都醒了大半,“你跟宋闻弦有仇?” “仇倒也算不上,”辛鹊神情未变,叫人猜不透她对宋闻弦的态度,“只是兄弟我有点好奇啊,你是怎么攀上宋闻弦这根大腿的?” “咱们兄弟两个推心置腹好好聊聊,我保你什么事儿都没有,但你要是跟我玩心眼子······”辛鹊笑眯眯蹲下身,手里的军刀刀身一下一下拍在他惊恐万分的脸颊肉上。 纪琛试图挪动着后退躲开辛鹊手里的刀刃,但后面就是斑驳粗粝的墙面,退无可退。 “我······我跟宋闻弦不熟啊。”纪琛额头上的冷汗已经顺着侧脸滴落下来,高度紧绷的情绪让他说话都有些不顺畅。 辛鹊嘴角的笑意更深,“没事,我很擅长借助外力帮人回想。” ······ “等等!!!我······我想起来了!!!”纪琛眼泪鼻涕流了一脸,整个人痛的不住抽搐,锁骨上鲜血淋漓,三棱刺的刀刃已经没入大半。 “真想起来了?”辛鹊停了手,看着眼前的男人忙不迭点头,神情才缓和了一点,“从头说?” 纪琛大口大口喘着粗气,断断续续开口,每说一个字都牵扯着锁骨的伤撕心裂肺的疼。 “我······我一开始和宋闻弦根本就没有交集······” “是他······大学开学的时候······恰巧碰上······” 纪琛刚拿到驾照就直接让家里买了辆自己喜欢的跑车,自己开车和几个交好的兄弟来大学报到。 一路吃喝玩乐,快活够了,几人才往纪琛的大学出发。 “我没想到那个人走路不看路啊!”纪琛回想到那段往事还有些愤恨,“瞎了似的往我的车上撞······” 辛鹊顺着纪琛给的信息,从网上搜到了一起车祸案。 某高校生驾驶超跑超速行驶,将晚自习归家的学生剐蹭倒地后,反复碾压。 尸检报告显示那个学生是硬生生被碾死的,底下寥寥无几的评论区大概是学生的家属发声,说那段路上还有孩子试图爬开的血手印。 辛鹊将手机怼到纪琛眼前,“撞的她?” 纪琛尴尬的笑了笑,“我当时开的真不快······而且当时我副驾上的朋友懂法······他说撞死比撞残好赔偿。” 辛鹊神情没什么变化,似乎并不在意纪琛到底做了什么。 “那天晚上也是倒霉,以往我车技没问题啊,就多喝了那么几杯······”纪琛紧绷的情绪慢慢放松了一点,“碾死那个学生,我们刚开出去没几里地,就碰上了宋闻弦的车。” “一开始我以为宋闻弦也是个开车不看路的,看清他那辆车和车牌之后我才发现对方也是圈子里的公子······” 纪琛对那个学生的记忆还不如对宋闻弦的车印象深刻,“我那辆车才八十来万,你知道宋闻弦开的那辆梅赛德斯多少钱?三百多万我靠!” “我一看那车和那车牌,直接给我吓清醒了。” “撞那学生才赔多少钱······哎,当时我们一车人都以为人家肯定得报复什么的,但是宋闻弦下车之后也没说什么,反而还有说有笑的······” 辛鹊转了转手里的军刀,一言不发。 纪琛越说越顺畅,胆子也大了一点,“宋闻弦后来还请我吃饭来着,那会儿我们才知道我跟宋闻弦是一个专业的同学。” “后来我们结伴去开学,一来二去,慢慢就熟悉了。” “大一下学期的时候······那个学生的家长开始闹了,”纪琛脸色差了一些,一脸晦气,“我爸妈找的那些关系都是些废物,连个平民家庭都拦不住。” “再然后······” 就是宋闻弦替纪琛摆平那个学生家长的事迹了。 “宋闻弦这人挺讲义气的,”纪琛对宋闻弦评价很高,“可惜人家天之骄子,毕业之后我们就没什么交集了······” “对了,”纪琛又想到什么,“他还很专情······为了追他女神,我们这些跟他交好的兄弟,也是出了不少力。” 辛鹊似乎也听起了兴趣,“比如?” 纪琛逐渐放松了一些,“帮忙哄他女神呗······顺便清理掉那些不长眼的女的。” ······ “我跟宋闻弦撑死就是大学时候的朋友,现在是真没有交集了。”纪琛讲完有些口干舌燥,脸上多了几分试探,“现在能放我走了吗?” 辛鹊收起刀,伪装的男人脸上神情轻快,“够敞亮!行,我说到做到,你走吧。” 纪琛身上的绳子一松。 他顾不上锁骨上的伤,连滚带爬往出口跑,生怕辛鹊反悔。 烂尾楼前自己的跑车就静静停在那儿。 纪琛确定辛鹊没追上来,拉开车门,见自己的车钥匙还在,松了口气。 “妈的!”纪琛忍着伤骂了一句,脸上的恐惧荡然无存,“敢他妈捅我······” 他发动车子,一脚油门要轰离烂尾楼,“还真他妈以为老子胆小啊?!等老子查到你这个瘪犊子······弄不死你!!!” “砰————” 辛鹊慢条斯理从烂尾楼出来,看到整辆车都变形的车祸现场,叹了口气。 车头已经彻底变形,驾驶位上的男人被挤在中间,四肢扭曲,额头上的血流到了脖子根。 “不长记性啊,”她俯身看了眼已经出气多进气少的男人,“自己在车上吃了这么多亏,开车还这么莽。” 末了,她善意提醒了一句,“下辈子记得开车之前好好检查检查。” 纪琛眼前血红一片。 他浑身疼的厉害,被卡在车里动弹不得。 想呼救,但胸腔被挤压损伤,他已经彻底失声。 “嗬······嗬······嗬······”男人的嗓子破风箱一样,嘴角的血不住的往外涌。 血腥味侵占了他的大半嗅觉,还有······ 纪琛似乎嗅到了浓重的汽油味。 “还是你教我的,”辛鹊笑了笑,声音还是和在烂尾楼里一样轻快,“死人比活人好赔。” “你不怪我现学现用吧?” 纪琛涣散的瞳孔里逐渐浮现出一丝惊恐。 别······别!!! 辛鹊手里的打火机,“啪嗒”,掉进了纪琛怀里。 第73章 肖予青 骆华意和程徵刚顺着纪琛失踪的消息查到纪琛和宋闻弦的过往,就被热搜上纪琛的死亡信息给打了一个措手不及。 程徵眉头紧锁,“醉驾,车祸?” 骆华意的视线落在落地窗外的景色上。 他们顺藤摸瓜的速度还赶不上辛鹊直接绑架的速度。 她甚至还有空给纪琛安排这么戏剧性的死法。 “纪家那边有人出手了,”半晌,骆华意才开口,“想办法把纪琛的死透露给宋闻弦。” 以辛鹊出手干脆狠厉的习惯,她从不做无用的动作。 只能是在用纪琛的死激将宋闻弦。 程徵到现在都不知道为自家老板说的那人是谁,但还是老老实实按照骆华意的吩咐去联系宋闻弦。 “另外······”骆华意叫住走到门口的程徵,“联系当年被纪家弄权压下去的那个学生家长,重新送他们和纪家上热搜。” “舆论重点全放在他们和宋家的勾结上。” “好的骆总,”程徵应下,“还有您之前说的那尊千手观音,我们要什么时候和宋闻弦先生交涉?” 骆华意重新将视线落在宋闻弦叔叔的资料上,某大学声名显赫的教授,算是宋闻弦大学时期的保护伞之一。 “不急。”骆华意声音没什么情绪,“程徵,在谈判桌上越想要什么东西,越不能主动开口。” “要让他主动将自己能置换的东西一一摆在桌面上······” 程徵应下之后转身离开。 ······ “纪琛······死了?”宋闻弦没想到时隔多年在热搜上再次看到大学好友的名字,竟然会和死亡挂钩。 桑瑆也是觉得诡异,“醉驾,车祸,自燃······” “宋少,他车祸的现场实在惨烈,纪先生的锁骨胸腔甚至被掉落的钢筋捅了一个对穿。” 宋闻弦眉头紧锁,越想越觉得奇怪,“怎么会这样?” 上一世纪琛明明是定居在国外,一直顺风顺水寿终正寝啊? 难道是自己重生带来的蝴蝶效应? 宋闻弦想到自己重生之后截胡了纪琛在金融行业的机缘。 “宋少,”桑瑆硬着头皮开口,“现在舆论对您很不利······” 宋闻弦一愣,“你说什么?” “之前您出面帮纪先生压下去的那桩车祸,被撞死的那个学生的家属,又在热搜上闹开了。”桑瑆声音越来越小,“说是,报应。” “已经将您牵扯进来了······虽然现在还没有确切的证据,但舆论已经倒向了那个学生家长。” 宋闻弦并不在乎对方的虚张声势,神情不悦,“公关呢?怎么会由着他们闹上热搜?” “压不下去,”桑瑆顶着宋闻弦不悦的视线开口,“曝光的媒体似乎······有骆家撑腰。” 宋闻弦在听到骆家这两个字时下意识抓紧了手里的签字笔。 怎么会和骆华意扯上关系?! “宋少,很有可能······对方就是骆华意找来针对您的阴谋。”桑瑆小声分析。 宋闻弦也觉得不会是那学生家长无缘无故的举动。 当时他和纪家的准备绝对是万事齐全,学生家长赔偿款也收了,不可能有那个胆子无缘无故就敢再闹上热搜。 只能是骆华意为了针对他设的局。 宋闻弦重新回想了一下当年的事情,“当年的事情我确定万无一失,你让公关先等等看对方下一步动作是什么,再出手应对。” 桑瑆点点头。 ······ “骆总,”程徵一脸迷惑,“那个学生的家长说有人给他们匿名发了一条录音,问我们要不要发出来。” “那个账号是个临时账号,只发了这条录音和一条让他们来找我们的消息······” 这捶死纪家的证据来的也太简单了,简直就像是从天上掉下来的一样。 骆华意只听了一个开头就关掉了录音。 辛鹊连自己会出手辅助她都预料到了? 他又想到和辛鹊在坠落时作下的承诺。 “交给公关吧,想办法把这桩案子的热度炒到最高,不计成本。”骆华意迅速做出决定。 既然辛鹊已经打算利用骆家的名义吸引宋闻弦的注意力,那他没必要再自作主张,只顺着她的意思去做就好了。 ······ 宋闻弦是继舟子川之后,她对付的第二个重要配角。 辛鹊思来想去,决定还是在剧情边缘试探着一点点剪除宋闻弦的羽翼,再对宋闻弦出手。 她又想起舟子川一次两次被剧情摘出来的场景。 如果自己出手了断他,会被剧情的力量扭转救下······那换成男主出手呢? 让男主和配角站在对立面上,借男主的手扳倒宋闻弦这个配角······ 辛鹊又仔细翻了翻自己先前记下的虐文剧情。 宋闻弦作为辛心的一大助力,又对辛心情根深种,理所当然的承担了辛心作恶后大半的扫尾工作。 后期在辛心的所作所为被曝光,骆华意报复她时,宋闻弦还试图带辛心远走高飞离开这里,也遭到了骆华意的报复,最后被推卸责任的辛心被刺,草草下线。 不过从重生后的宋闻弦依然护着辛心的举动来看,他应该对辛心背刺他的举动并不知情。 辛鹊将重点放在了宋闻弦、辛心、骆华意这三个角色身上。 剧情里这三个人的矛盾冲突是围绕着辛心展开的。 如果······她将这段三人决裂的戏份提前呢? 符合剧情的下线举动,是不是能彻底杀死宋闻弦这个配角? 骆华意已经按照她的意思在舆论场上吸引了大半宋闻弦的注意力,两人的矛盾只要再稍加挑拨,就能到不可调和的地步。 只要辛心再进场,就能变相让这场舆论危机演变成三人在剧情之中的冲突。 至于怎么让辛心牵扯进矛盾漩涡······ 辛鹊拉开车门,走进街边的奶茶店。 “您好,”戴着口罩的女店员正在玩手机,见客人进来,不情不愿放下手机起身,“买什么?” 辛鹊礼貌的冲店员笑了笑,“小姐,您家的奶茶,加没加那种喝了就能被送到纪家少爷床上的迷药啊?” 女店员猛地抬起头,不可置信的视线直直撞进岛台对面男人含笑的眸子里。 “啧,怎么改名了?”辛鹊冲她制服上的名牌抬了抬下巴,眼中的玩味染上一层要将人看穿的阴鸷,“原来跟在纪琛身边的名儿多好听啊······” “4003寝室的······肖予青?” 第74章 雁过留痕 “你胡说八道什么!!!”肖予青神情狰狞一瞬之后又换成装傻充愣,“我根本不知道你说的肖予青是谁,脑子有病就滚出去,不然我报警了!” 辛鹊一把按住了肖予青要赶人的手,无视她挣扎不开涨红的脸色,“哎哎哎,你别急啊?” “帮忙给纪琛追不到的女孩儿,下药的真不是你啊?” 肖予青胳膊都快拧断了也没挣脱开对面男人的钳制,她听到下药两个字,立刻拔高了音调,“你再胡说八道我直接给你开瓢信不信?!” “傻逼吧你,进来不买东西就算了还胡说八道些听不懂的臆语,再不滚我喊人了!!!” “救命啊!!!” 路过的路人见玻璃门里似乎有争执,停下脚步,犹豫要不要上前帮忙。 肖予青眼睛一亮,扯开嗓子呼救,岛台上的纸杯被她抓起来往男人头上砸,“救命!!!有贼啊!!!” 钳制她的男人神情狠厉了一瞬,见身后已经有围观的路人要进来,最后骂了一声,恶狠狠瞪了肖予青一眼,才夺门而逃。 围观的路人见男人离开,进来查看肖予青的情况。 “你没事吧?”有人开口,“你放心,我帮你报警了,这儿还有监控,那个人跑不了······” 肖予青听到报警两个字当场应激,一脸狰狞冲那个路人吼道,“你他妈多管闲事报什么警!!!” 路人被莫名其妙吼了一句,脸色立刻难看下来,“你狗咬吕洞宾?!” 肖予青这才反应过来自己的表现不正常,“没!那是我亲戚,我俩因为家里的琐事吵架来着,犯不上麻烦警察同志跑一趟。” 警察赶来时肖予青一口咬死了自己就是跟家里人闹矛盾,是路人多管闲事误会了。 报警的路人铁青着脸,做完笔录离开时骂骂咧咧走的,“好心帮你还倒打一耙,这么喜欢挨揍你有本事别叫救命啊?神经病!” 最后警察黑着脸教育肖予青,“你这是浪费警力知不知道?” 肖予青不情不愿道过歉,才逃也似的离开了警局。 “喂?”肖予青回到家里,关上所有门窗才做贼似的拨通了许久没联系过的号码,“我被人盯上了······对方知道我大学时候给同学下药的事情!” 手机那头一愣,“这都过去多少年了,怎么会突然有人为这事儿找你?” “我怎么知道?!”肖予青烦躁的不行,“你必须想办法给我摆平了!” 手机那头沉默了一会儿,才开口,“听着像是替人出头来的,你知道对方是为谁来的吗?” “我他妈给纪琛送去的女的多了,我怎么知道是为谁来的?”肖予青神经紧绷着,一头乱麻无从查起。 “你店里不是有监控?拍到那个人的正脸没?把监控发我,我去查查。” “肖予青,把嘴给我闭严实了,咱们上下都是一条绳上的蚂蚱,敢露出去老板一个字······你知道后果。” “别忘了你赌博欠的那些钱是谁帮你还的!” 肖予青还想说什么,但想到那些账单,最终还是没再吭声。 半夜,肖予青紧绷的精神终于放松了不少。 顾不上洗漱,她衣服都没换就窝在床上昏昏沉沉睡了过去。 “砰。” “砰砰。” 肖予青从睡梦之中猛地惊醒,她捂着狂跳不止的心口忍不住破口大骂,“楼上楼下有病啊?大半夜不睡觉忙着接客?!” 直到骂的口干舌燥,肖予青才反应过来。 好像不是隔壁的声音。 她大脑混沌不已,好半晌才分清声音来源。 像是······阳台? 肖予青住的这个小区并不是什么高档小区,这里的楼房普遍都是六七层楼高的,甚至小区年份都有些旧了。 因此安保几乎是形同虚设。 当然,她曾经是富裕过的,至于为什么会落魄到如今这副模样······ 肖予青终于警惕起来,紧紧咬着唇,磨蹭到厨房拿了把菜刀,一面比划着,踮着脚一面往阳台上的声音来源走。 她没敢开灯,大气都不敢出。 慢慢拧开阳台门,用菜刀一点点挑开紧闭着的窗帘······ 肖予青张了张唇。 整个人像是被钉在原地了似的,动弹不得。 “啊······”肖予青的嗓子被人掐住了一样,许久才找回自己的声音,“啊!!!!!!” 阳台窗户外赫然是一个女人的背影。 她不知怎么做到的,整个人蹲在窗台狭窄的砖石上,听到肖予青的尖叫声,慢慢转过头来。 肖予青抓着手里的菜刀疯了一样在半空中划拉,“鬼,鬼啊!!!” 她看不清那个女人的脸,但她听清了女人的声音。 “学姐,”女人像是从地狱里爬出来的恶鬼一样,“你不是说今天要带我去社团活动吗?” “哗啦——” 窗户被女人暴力破开。 肖予青吓得菜刀都抓不稳了,连滚带爬一路呜呜嗷嗷的哭喊着往门口跑。 辛鹊“······” 看来单主手里的聊天记录确实是这女人的软肋。 辛鹊懒得继续演下去,落进阳台里,抄起一把凳子就冲肖予青砸了过去。 一阵闷响传来,肖予青的哭喊戛然而止。 拿走肖予青的手机,辛鹊又悄然离开。 ······ “醒醒!!!” 肖予青迷迷糊糊睁开眼时,发现自己家里又围了一圈警察。 一旁还有邻居在跟警察说他们夫妻发现肖予青状况的经过。 “昨天晚上就听到她家咋咋呼呼的,但是她以前也这样······别人发出一点动静就砸门,自己隔三岔五在家里摔东西还不许我们管。” “一开始我们都以为是她又跟以前一样在家里发疯,直到今早我跟我老公一块出门上班······” “她家四敞大开的,客厅的东西还全被砸了,我们这才发现不对劲······” “我们是辖区派出所的民警,”一旁的警察见肖予青挣扎着起身,示意她不用起来,“还能说话吗?” “120马上就到,等会我们送你去医院,顺便了解一下昨晚的情况。” 肖予青揉了揉太阳穴,头疼欲裂,“昨晚······” 警察见受害人还能正常沟通,立刻俯身询问,“昨晚你到底经历了什么?” 肖予青脑子里一闪而过窗外女人的背影。 “学姐······” 她耳边似乎又开始幻听。 是谁? 到底是哪个早就应该投胎的贱人来害她?! 第75章 不做亏心事,何必怕鬼叫门 “肖琴?肖琴?” 肖予青猛然回过神来,发现警察一直在叫自己现在的名字。 “没······没······没事。”她强扯出一个笑容,“是我邻居多管闲事,我家根本就没事儿!!!” 警察和对门的夫妻对视一眼。 那对夫妻被肖予青的倒打一耙给无语到了,齐刷刷翻了个白眼。 “你家没事?”警察指了指客厅被打砸的废墟,“这叫没事?” 肖予青磕磕绊绊解释,“我······我梦游不小心砸的!” “对,”肖予青终于找到一个借口,眼前一亮,“我最近压力太大了,梦游砸的!!!” 警察“······你有把柄在对方手上?” 肖予青像是踩了尾巴的猫一样当场炸了,“你怎么说话的?我说了没事就是没事!!!” 警察都没想到肖予青这么大反应。 “警察同志,”邻居看不下去了,“现在不是她说没事就没事的问题,有来路不明的人把其她家砸了,对我们来说也是巨大的隐患啊!” 肖予青脸都绿了。 ······ 闹剧持续许久,最终以缺少监控证据和目击证人短暂结尾。 肖予青恶狠狠的瞪了邻居一眼,总算离开警局。 回到家把破破烂烂的家具扒拉了一遍,肖予青才发现自己的手机丢了。 她立刻慌了。 偏偏她自己手上沾的案子太多,根本不敢惊动警察。 重新去买了手机补办好卡,肖予青不敢自己在家,又去了奶茶店。 “喂?”肖予青拉下卷帘门,才有了一点安全感,“喂?” 电话那头刚接通,没等肖予青开口往下说,就传来被挂断的滴滴声。 肖予青一脸不可置信的看向手机被挂断的提示,又不死心的拨了回去。 什么意思? 这些人不打算管她了? 肖予青死死捏着手机,已经黑屏的手机上倒映着女人狰狞扭曲的五官。 贱人······都是贱人······ 她抓起手机和钥匙,打车回家。 推开家门,肖予青越过地上的废墟,直奔自己的床头柜。 翻找半天,她终于找到自己的钱包,才松了口气。 银行卡和证件都完好无损。 从小区门口的atm机查看了自己银行卡里还剩的封口费,她直接买了机票,打车去机场。 大概今天是工作日,现在又不是下班点,一抬手就停过来一辆出租车。 肖予青没多想,迫不及待要快点离开这里。 “去城南机场。”肖予青放松自己靠坐在车后排的座椅里,冲前排的司机吩咐道。 前排的司机戴着口罩,温声和她确认了目的地之后,才缓缓驾车驶离路边。 肖予青看到司机顺手将提示器的状态切换成【载客中】,车子行驶的也十分平稳,精神逐渐放松下来。 接连两天没有好好休息,疲累感终于后知后觉涌上来,她慢慢靠在后座,双眼逐渐阖上。 睡一觉吧。 一觉醒来,就到目的地了。 ······ “肖予青群发的那条短信是什么意思?”男人刚进ktv,直奔最里面的豪华包厢,推开门直接质问同伴。 “这事儿我还得问你啊,”包厢里正推杯换盏的几人见最后一个同伴进门,脸上的神情不见轻松,“一直都是你负责肖予青的事情吧,李然?” 李然脸色难看,将自己的手机拍在桌子上,“当初读大学的时候她一直很听话,事情办的也都很漂亮······怎么现在会突然群发威胁咱们?” 手机亮起的屏幕上是肖予青发来的短信。 【最近手气不大好,还得再问几位老板借点儿钱周转周转,几位老板,还是老地方见,安全起见,还是现金哈。】 【否则······我不介意把手上的东西,发出去让网友一块儿欣赏欣赏。】 “还有,纪少出事的事情,”李然看向沙发上坐在几人中间的男人,“你们什么想法?” 男人眉头紧锁,“能有什么想法?自己喝多了还飙车······就是他出事的时间······是不是太巧了······” “赵哥,”李然放低姿态,“之前肖予青就给我打过电话说她被人盯上了,对方还知道她帮咱们做事的细节······” “当初纪少让咱们给他把女学生弄过去的时候,可是信誓旦旦说了咱们有他罩着,绝对不会出事······但现在······” 纪琛本人直接死了。 这半句话虽然没说出来,但在座几人都心知肚明。 “赵哥,会不会是寻仇的?”一旁衣冠楚楚的青年狐疑开口,“之前咱们也不是没收拾过那些不长眼的家属,难保不会碰上一两个疯子······” “你们觉得能是哪个女学生的家属?”赵哥阴沉着神色开口,手里的烟明明灭灭,掩去他大半神色。 “咱们大学才跟在纪少手底下,经手的真不多,”李然率先回忆,一一做排除法,“大一那个乖乖女······应该不是她,那个女的被药倒之后还死心塌地跟上纪少了不是?” “大部分纪少给钱送礼物都消停了······那几个矫情的······” “一个是大二碍着宋少女神眼的,废了不少力气咱们才帮纪少拿下,剩下的,都是肖予青经手骗出学校来的刺儿头了。” “这四个女的的家属都不是善茬, 当时又是闹又是报警的······” “会不会是她们中的其中一个?” 赵哥沉默下来,刚要开口,就被包厢门推门的声音打断。 是一个从没见过的男侍应生。 “您好,”男侍应生站在门口,“您点的果盘。” 几人对视一眼。 “我们没点,”赵哥打量的视线上下扫视过侍应生,“走错了吧?” “没啊?”男人看了眼订单信息,“就是您这间包厢,下单的是······纪琛先生。” 几人脸色骤变。 死了的纪琛给他们定果盘? 这他妈说出去谁信? 侍应生自顾自将果盘端到了他们面前的桌子上,“请慢用。” 随后,他火速离开。 鲜艳欲滴的西瓜蜜瓜摆成船形,四周还围了一圈其他颜色各异的水果。 最中间插了一张格格不入的黑白贺卡。 几人对视一眼,李然主动倾身过来,将那张贺卡拿了出来。 对折的贺卡打开,露出里面被水果汁液浸湿的黑白照片。 照片拍的赫然是,被捆的结结实实、面露惊恐的肖予青。 李然手一抖,这张贺卡轻飘飘落在果盘里,弄脏了摆放整齐的水果。 第76章 桩桩件件 “肖予青被绑了?”李然满脸都是不敢置信。 赵哥手里的烟已经燃到了头,陡然被滚烫的热意烫到,他才回过神来,一把按灭了手里的烟头。 “她什么时候被绑的?” “昨天不是还群发消息给咱们要钱吗?” 去找那个陌生侍应生的同伴一脸凝重,推门而入,“我问了ktv经理,都说印象里没招过那样的侍应生。” “监控呢?”赵哥问。 “有几个监控被弄坏了,有一个监控倒是拍到了那个侍应生的背影。” “后门拍到那个男人上了一辆出租车,车牌我记下来了。”同伴将自己查到的信息一五一十交代给赵哥。 李然尬笑了两声,“那个不会是肖予青找来的同伙,自导自演这出神神叨叨的绑架吧?” 赵哥被一环接一环扑朔迷离的事情弄的心情差到了极点,已经没心思去开玩笑,“顺着那个车牌,看看能不能查到什么?” 李然不再说话了。 “对了赵哥,宋少那边联系上了没?”半晌,李然问,“纪少出事儿,咱们好像也被牵连进来了······宋少不能不管吧?” 赵哥捏着那个早就熄灭的烟头,神情烦躁,“别提了,宋少那边不肯见我们,一直是那个特助对接······那个特助油嘴滑舌的,一直说宋少肯定会出手帮忙,结果到现在也没什么动作。” “赵哥,咱们得给自己找好后路啊······”李然神情凝重,“如果这事儿真把条子惊动了,咱们几个都得替宋少背锅。” “原本是想推肖予青做替罪羊,但她现在这个情况······” 赵哥下了决定,“还是得先找到绑架肖予青的那伙人,试探试探他们到底知道咱们多少事情。” “如果对方好拿捏······”赵哥眼中闪过狠厉,“那就是现成的替罪羊!” “让咱们道上的弟兄动起来,马上去查那个车牌的下落,另外联系涛哥,让他多带几个打手。” “以防万一。” ······ 关于纪琛酒驾车祸死亡的新闻热度居高不下。 关联的几个词条,是纪琛读大学时车祸致人死亡案被翻出来,是纪家买通了替罪羊顶罪的。 一时之间纪家的名声直接臭了。 甚至不少人猜测纪琛这么讽刺的死法,是不是他年轻时嚣张跋扈的报应。 还有一条热搜,扒出来金融天才宋闻弦,和纪琛在大学时是关系特别铁的好友,底下不少评论是质疑宋闻弦是不是一丘之貉的。 宋闻弦的名誉,也陷入了岌岌可危的境地。 骆华意的公关已经拿到了捶死宋闻弦的录音证据,但他们按照收益最大化的思维,一直按兵不动,只等热度攀升到最高点。 “宋少,现在我们最好还是不要出面恫吓网友,”公关负责人神情严肃,“我们拿不准对方手里到底有没有您的把柄,贸然下场,只会让对方掌握主动权。” 宋闻弦憋着一口气,“那按照你说的,我现在只能任他们骂?” “公司的股价都快跌成什么样了,你看不到?再忍下去大家都等着喝西北风了!!!” “去告诉法务,把那几个营销号先告了,杀鸡儆猴······” 负责人实在忍不住,开口打断宋闻弦,“宋少,现在的局势确实对我们不利,我的建议还是堵不如疏。” “您贸然让法务下场,万一激起民众的逆反心理,如果您确实一清二白,和网络上的那些猜测没有丝毫瓜葛还好。” “但如果骆家养的那些媒体放出来的不是烟雾弹,而是真的······” “您比我更清楚这件事闹到场面上的后果。” 宋闻弦双眼几乎要喷火,但负责人眼里的不信任和猜忌他看的清清楚楚。 偏偏他在这件事情里扮演的角色······ 宋闻弦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堵不如疏?你有什么解决方案?” 负责人见宋闻弦还能听进去劝告,松了口气,“我们公关会先让水军下场,让您从公众视野中淡化出去,您也联系骆先生沟通看下,如果能让利或者用钱摆平最好。” “至少我觉得,骆家这么大体量的企业不会轻易下场,他们的公关既然选择毫不遮掩的跟您作对,有七八成的可能,他们手里有真东西。” 宋闻弦胸膛剧烈起伏,最终跌坐进老板椅里,声音疲惫不堪,“我想想。” 公关负责人是他重生崛起之后重金挖来的大拿。 他在公关行业里的地位和成绩,不容宋闻弦质疑。 门口传来一阵轻轻的敲门声。 宋闻弦看向门口,是桑瑆。 公关负责人收好自己的方案资料,起身离开,“宋总,公关的黄金时效就是这几天······我的提案还请您尽快考虑。” 宋闻弦无力的摆摆手。 “宋少,”桑瑆见负责人带上门离开,才开口,“赵金又来找我了。”’ 宋闻弦听到这个名字又开始头疼,“他怎么又出来了?这都多少年不联系了,怎么纪琛死之后······” 宋闻弦突然闭上了嘴。 他手脚一寸寸发冷。 对,一切都是从纪琛的死亡开始的。 这些陈年往事,都是从纪琛的死亡开始,逐渐蔓延牵连到他。 “宋少,前几次我都拦着没让他见您,但这次······”桑瑆的表情一改往日的油滑,面露不安,“赵金说,之前替纪少弄女学生的那个皮条客,叫肖予青的······被绑架了。” 宋闻弦脑袋嗡的一声炸开。 他头一次后悔自己重生之后拉拢纪琛的举动。 竟然会给自己埋这么多雷!!! “宋少,原本我想着这事儿应该跟您没什么关系啊?但赵金提了几个女学生······说当时都是按照您的意思去做的。” “还说······当时纪少为了给您和辛心小姐出气,您也在现场,都知情的······” 宋闻弦冷眼看向桑瑆畏畏缩缩递给自己的手机。 手机上是赵金给桑瑆发的信息。 是几条日期很早的录音备份。 【老赵,我们学校有个不长眼的女的跟我宋哥女神撞衫了,帮我查查她,我得给她点儿教训。】 是纪琛大学时狂妄的声音。 ······ 【行了纪琛,给她点教训让她知道知道什么是天高地厚就行了,没必要浪费你自己的时间精力在那种女人身上。】 是宋闻弦沉稳温和的声音。 【那哪行?宋哥你当时帮我摆平车祸那么大一桩事,你的事情就是我的事情,你放心吧!不把她给玩疯了简直就是败坏我······】 宋闻弦按灭了录音。 一桩桩一件件,每一条放到热搜上都是能让他被调查的程度。 “赵金想要什么?”宋闻弦声音忍了又忍,眼底猩红,强忍着没掀桌子。 第77章 戏耍 “赵金说······绑架肖予青的那伙人极大概率是冲着那些女学生的事儿来的,咱们得保他。”桑瑆说完,拼命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他要咱们出手帮忙解决那个绑匪,然后把他们从这桩事里摘出来。” 宋闻弦想到赵金那伙人手上的沾的案子就头疼。 赵金这些人说的好像他手眼通天,动动手指就能直接抹掉他们的痕迹一样。 他现在今不如昔,又被骆华意架到舆论台前,如果他再行错一步,被外人抓到他和赵金的来往······ 宋闻弦抬手按了按太阳穴。 但如果直接和赵金切割开,万一他们欲壑难填一直拿这些陈年往事威胁他······ 宋闻弦只觉得自己陷入了进退两难的境地。 思考许久,宋闻弦才放下手,露出红血丝遍布的双眼。 “跟赵金说······让他放心。” “我会出手扫尾。” “但,记得让他们老老实实管住嘴。” 桑瑆看到自家老板眼中的狠厉,立刻明白了他没说出口的意思。 只有死人才能永远保守住秘密。 “是,”桑瑆神情一凛,“我马上就去。” 宋闻弦叫住了要转身离开的桑瑆,“先全力帮他们找到那个绑架肖予青的绑匪。” “另外,这件事你不要出面,也别留下任何和他们沟通过的把柄。” 桑瑆点点头,安安静静退了出去。 ······ 赵金坐在商务车里,接到手机那头肯定的答复,松了口气。 “宋少那边答应了,”赵金放下手机,看向驾驶座上的李然,“他出手查,就比咱们效率高多了。” “赵哥,”李然想到肖予青发的短信还有点不放心,“你说那个要钱的短信是肖予青发的,还是绑匪发的?” “绑匪绑架肖予青,到底是个人恩怨,还是为了钱来的?” 赵金冷笑一声,“钱的事儿我已经和宋少的人说了,不管那个绑匪是为了钱还是什么,咱们走这一趟不可能吃亏。” 李然几人一偏头,看到赵金比的手势。 “四······五百万?”李然眼都直了,他不由自主咽了咽口水,“宋少答应了?” 赵金笑了笑,“咱们哥几个为了肖予青担惊受怕,拿点精神损失费,不过分吧?” “再说这次帮忙的还有咱们道上的兄弟呢,没钱疏通,谁给咱们干活?” 李然忙不迭点头,“是,正常开销,正常开销。” “等解决了肖予青的事儿,又少了个分钱的人头,剩下的······咱们还是按照老样子分。”赵哥放下手,“正好,趁肖予青这茬,把咱们之前i那些烂账一块推她身上,全平了。” 几人心领神会,眼前是唾手可得的巨款,笑的精神都放松了许多。 ······ “那个出租车是辆假出租,牌子也是套牌。”赵金收到回信,神情轻蔑许多,“但他们考虑的再怎么周详也没想到咱们的人能查到去向。” 李然恭维了赵金几句,“咱们现在就带人过去?” 赵金跟手机那头的兄弟发了消息,指挥李然开车,“嗯,一劳永逸,直接从根源上解决问题。” 六七辆商务车缓缓停在烂尾楼前。 一辆空出租就这么大剌剌停在空地上。 是那辆绑走肖予青的假出租。 下车之后李然总觉得这地方有些不对劲。 好像在哪里看到过······ 赵金吆喝他时他才反应过来,“赵哥,我怎么觉得,这地方······好像是纪少出事儿的那个烂尾楼啊?” 几人一愣。 视线扫过空地,最终停在一处被撞毁的围墙上。 地面上被轮胎剧烈摩擦带出的夸张车辙还十分清晰。 李然心里有些发毛,“赵哥,是巧合还是······” 其他车上下来不少纹满背的壮汉,手里还抄着砍刀铁棍之类的器具,“怎么,不进楼在这发什么呆?” 赵金回过神来,指着围墙问,“这是不是纪少车祸现场?” 领头的壮汉嗤笑一声,“怎么,被车祸吓着了?” “不是,”李然急急忙忙解释,“我总觉得对方把地点选在这里,好像别有目的啊······” “有个屁目的,不就是烂尾楼好藏人?”壮汉不屑一顾,“抓紧进去把那个绑人的解决了,处理好尸体,我还有别的场子得去。” 赵金看了一眼手机。 宋闻弦安排的打手已经在往这儿赶了。 “等会儿宋少的人就过来了,”赵金想到自己手里捏着的钱,决定先下手为强,“先把肖予青和绑匪一块处理了再说。” “免得宋少的人过来,再从肖予青嘴里听到什么不该听的。” 李然只好快步跟上他们。 以往他们也不是没出手教训过不长眼的愣头青,所以对动手倒是没什么抵触。 只是李然心里总是惴惴不安。 尤其是踏进这处烂尾楼之后。 诡异的寂静笼罩着这栋空旷的大楼,这种环境,连他们的脚步声都能产生回音。 几十个人顺着楼梯一层层搜过去,最终,在三楼听到了一些奇怪的动静。 领头的脚步一顿,其他人纷纷停下。 嘈杂的脚步声一停,那动静更加明显。 不远处的墙角,细细簌簌的,像是有什么活物挣扎扭动的动静。 在场的人几乎是下意识就想到了被绑架的肖予青。 领头的带着手底下的小弟,握紧了手里的砍刀,稳步向前。 转过碍眼的隔断墙,几人一声怒喝,直接冲了上去。 剩下的人也是一窝蜂涌上去支援。 赵金嘴角的笑刚扬起来,就僵在了原地。 发出声响的,是一部正在播放录音的音响。 房间空空如也。 “被耍了?!”领头的壮汉一刀砍在窗框上,满脸不忿。 “涛哥,好像有人在叫救命!”李然往门口跑了几步,指着另一处楼梯间大喊。 确实是女人的声音。 十分微弱。 被他们弄出的动静一盖,如果不是李然耳朵尖,他们根本注意不到那里。 “走!”涛哥振臂一挥,一行人声势浩大跑向李然指的楼梯间。 一部正在播放录音的手机,还亮着屏,静静躺在台阶上。 “妈的······”壮汉彻底被这明目张胆的挑衅行为给激怒了,他一脚踩碎了那部手机,恶狠狠冲其他人吩咐,“六个人一组,分头行动!” “谁先抓到这个杂碎,八十万!” 第78章 内讧 在场拿着铁棍砍刀的小弟听到奖金,热血沸腾,立刻组队分散开来去搜那个藏在暗处戏耍他们的绑匪。 李然想跟着赵金,但赵金眉头一皱,“咱们分开效率更高,保持手机联系就行了。” 支走李然,赵金才跟在涛哥身旁往楼梯下走。 “分成的事情······”赵金压低声音,冲涛哥比了一个数字。 涛哥心领神会。 赵金从宋闻弦那敲了根本不止五百万。 要买肖予青和绑匪的命,还得分给涛哥和他小弟报酬,他还要从中捞一笔,五百万怎么够? 赵金敛去神色,在心底冷笑一声。 这些年游走在灰色地带,敛来的财产已经差不多够他逍遥一辈子的了。 等宋闻弦这笔赃款再打过来,他就直接出国。 谁都别想威胁他! ······ 李然犹豫一会儿,最后追上一个小队往另一边的楼道走。 刚拐进楼道,后脑勺就感受到一道破风挥动棍棒的响动。 李然瞪大了眼睛,随后“砰”,头朝下栽倒在楼梯上。 正往楼梯上跑的那队黑社会听到下方拐角处传来的响动,立刻派了一个小弟跑回来查看。 “噗呲。” 黑暗之中伸来一双铁钳一样的手,一手死死捂住小弟的口鼻,一手稳准狠将刀刃快速没入他的动脉。 “怎么回事?”这队领头的黑社会见他们派出去的小弟迟迟不回来,觉得有些不对劲,“不就是让他去看看底下什么情况,怎么到现在还没回来?” 对讲机那头迟迟没有回音。 “下去看看,”他立刻下了决定,“跟老大说一声,让他带人往这儿来!” 刚折返回楼道,几人嗅到空气中弥漫的血腥味,立刻警惕。 “目标在这儿?”他们只觉得浑身的血液都沸腾起来,握紧了手里的刀具就往楼梯下冲。 “滚出来!!!” 冲下楼梯时,几人只看到满墙的血迹,和那个小弟的尸体。 “怎么回事?”他们只震惊片刻,反应过来之后就顺着地上杂乱的血脚印追了下去。 “老大!”领头的一边往下追一边联系涛哥,“我这边有发现!!!” “但对方可能不止一个人,而且······” 身后传来一声惨叫。 领头的刹住车,回头一看,和歪倒在楼梯上死不瞑目的尸体四目相对。 尸体上方一闪而过一个男人的身形,随后对方就消失在他的视野之中,像是往楼上跑去了。 歪斜在楼梯上的,是他们跑在最后方的小弟。 “草······”领头的额角滴下一滴冷汗。 短短几分钟之内就折进去两个人,这实在让他难以接受。 对方到底是什么人? 涛哥带着人匆匆赶往他们所在的楼层。 杀人的那人似乎只露了一面,就又藏匿起来了。 “涛哥,就藏在这层,我们看到他往这层楼跑的!”男人见领头羊来了,顿时有了主心骨,“我已经叫其他弟兄堵住了这层楼所有的楼梯口,他绝对跑不了!” 涛哥神情阴狠,“别放过每一寸地方!敢杀我的人,我看他是活腻歪了想重新投胎!!!” 其他人收到命令,立刻分散开一寸寸在这层毛坯搜找。 密密麻麻的脚步声逐渐逼近。 李然头疼欲裂,刚睁开眼,想抬手揉揉后脑勺,就被突然照在他面前的强光手电晃的他眼睛差点瞎了。 手里的东西“当啷”掉在了地上,李然下意识抬手捂住了眼睛。 奇怪。 自己身上怎么沾了这么重的血腥味? 但他好像没受伤······ “砰!” 李然被一脚踹倒在墙角。 “赵金!!!”涛哥一把薅过身旁神情呆滞的赵金,神情狰狞,“解释解释,你的人为什么会对我的人动手!” 赵金已经被眼前的景象震惊的思考不过来。 李然浑身都是血,血淋淋的砍刀就躺在他手边,身后······是一具躺在血泊中的新尸体。 尸体身上的纹身,赵金再熟悉不过。 是涛哥的小弟。 这副场面任谁看了都会认为是李然动的手。 “我······我不知道啊,”赵金懵了,“怎么会是李然呢······怎么会是······” 李然这时也回头看到了他身旁的尸体,吓得尖叫一声,连滚带爬往涛哥他们那儿爬,“怎么回事?怎么死人了?!” “你装你妈啊!”一旁愤怒的小弟一脚踹在李然身上,“你他妈内鬼?!” 李然还没反应过来就被愤怒不已的黑社会围上来拳打脚踢。 “不是,”李然护着头惨叫,“不是我杀的!!!” “涛哥,”赵金脑子已经转不过来了,哆哆嗦嗦跟恼怒到极点的涛哥辩解,“李然那个老鼠胆子你也知道,他怎么可能杀人?” “更何况咱们是一条绳上的蚂蚱,我绝对不可能背叛你啊!!!”、 涛哥刚要说什么,去查看尸体的小弟惊呼一声,“老大!!!这是不是那个叫肖予青的?!” 争执中的两人一愣。 赵金被狠狠摔在地上,见涛哥直奔那处楼梯间,顾不上别的,也爬起来跟了上去。 “是,”赵金神情复杂的很,“是肖予青。” 但肖予青也已经是出气多进气少的状态,她歪靠在楼梯间的死角里,身上还挂着绑人用的绳子,身下是一滩已经粘稠变色的血液,双手死死捂着没入腹部的刀,整个人面色惨白。 女人涣散的瞳孔见到赵金,突然迸裂出一股磅礴的愤怒,“赵······赵······” 赵金有种不好的预感。 涛哥已经走上前去,“赵什么?” “你······你妈的······”女人嘴角的血不断往外溢,眼中是化不开的扭曲和怨毒,“你们······过河拆桥······自导自演······灭口······我······” 被捅刀丢下来之前,绑匪说的那番话,诅咒一样刻在她脑海里。 是赵金······雇人绑她······ 她替他们卖命这么久,什么脏活都干了,到头来,就因为她被人盯上,这些人怕她泄露秘密,就雇人要了她的命!!! 她做鬼也不会放过这些人······ 做鬼也不会······ 涛哥还想追问,见女人脑袋一歪,随后停止了呼吸。 死透了。 “赵金?”涛哥转过身来,声音已经平静了许多。 赵金下意识后退了一步。 “涛哥,真不是······”李然全身关节疼的要命,刚要挣扎着起身,就被路过的涛哥手起刀落直接结果了性命。 男人一脸不可置信,直愣愣跪倒下去,砸在覆盖着厚厚灰尘的地面上,扬起一小片灰尘。 涛哥目不斜视,手上的砍刀还在滴血,步步逼近赵金。 “你本事不小啊,”男人语气平静,像是话家常似的,“敢跟我动黑吃黑的心眼子?” 第79章 鹬蚌相争 赵金抓着刀的手越来越不稳。 “误会,”他结结巴巴,“绝对是误会!” “涛哥,我跟你合作这么多年了,你还不清楚我的为人?” “是有人在背后挑拨离间!对,肯定是那个藏在背后的绑匪,挑拨咱们的感情!!!” 赵金的神情越来越急切,他明明心知肚明人不是他绑的,自己和绑匪一点关系都没有,但不管怎么辩解,都抵不上肖予青临死前充满怨毒的一句话。 死人是事实。 李然手边沾血的砍刀,是事实。 肖予青死之前还在指控赵金,也是事实。 他们是黑社会不是警察,判断对方心思的手段无非就那么几种。 最重要的就是领头羊的意见。 涛哥现在的神情明显已经认定了自己就是幕后主使,赵金只觉得后背发凉,原本笃定的那些辩解越来越苍白。 “涛哥,”赵金快要跪下了,身边二十几个人乌泱泱围着的滋味实在不好受,“真的不是我啊!!!” “咱们先放下刀,心平气和聊聊,行不行?” “我还能加钱······我还能加更多钱!!!” 涛哥神情阴鸷,手里的砍刀拖过地面,呲呲啦啦的刺耳声响剐在赵金耳朵里,一点点剐碎他的理智。 赵金的后路已经被其他的小弟里三层外三层堵死了。 “扑通。” 赵金直接跪下了。 他一把鼻涕一把泪,哭的连声音都哆哆嗦嗦磕磕绊绊的,“涛哥!你要多少钱我这儿都有······别对兄弟动手······真······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啊!!!” 楼房的不远处突然又传来一声惨叫。 在场所有人一愣。 “把他给我按住了,”涛哥示意手下的人看好赵金,自己带人去查看惨叫声的源头。 是其他楼层搜找绑匪的小组。 几人围着瞳孔涣散倒在血泊里的尸体,手足无措。 见老大带人过来,他们清醒过来,“涛哥,有人专挑咱们落单的弟兄······” 涛哥的五官彻底扭曲。 他猛地回过头,直接带着人冲向被按跪在地上的赵金,“老子的人又死了一个,现在,你还敢说跟你没关系?!” 赵金拼命摇头,试图挣扎着后退,但一左一右按着他的黑社会力气碾压他,他根本没有挪动的机会。 “不是······不是我!!!” “我怎么可能······” “噗呲!” 还没等涛哥逼近赵金,又一个外层的小弟被捅倒在地。 他们终于看到了对方的真面目。 一个个子不甚高大,带着棒球帽的男人猛地将手里的砍刀从尸体身上拔出来,“马上把赵金放了!不然老子的人要你们的狗命!!!” 赵金完全没有援军抵达的放松。 宋少派来的人他都认识,但面前这个人是一张完全脸生的脸,而且······他嘴里的话,完全是在把自己架在火上烤。 赵金着急忙慌跟涛哥解释,试图把自己和这个男人的行为切割开,“涛哥,我根本不认······” 眼前刀光一闪,赵金一脸不可置信。 “咚。” 是重物滚落在地的声响。 那个带着棒球帽的男人似乎也没想到涛哥会直接无视他的威胁,直接下死手。 他指着涛哥的鼻子破口大骂,“你给老子等着!!!我的人马上就到!!!” 说罢,他转身拔腿就跑。 涛哥甩了甩手里的砍刀,将大半血液甩走,随后招呼自己二十几个小弟跟上,“目标的模样都看见了?” “搜整栋楼······敢伤咱们弟兄的人,都别想活着出去!!!” “大哥,”副手把视线从窗外收回来,神情凝重,“这个人不是单打独斗。” “他带的人······还不少。” 涛哥顺着他的视线看向窗框外的空地。 宋闻弦派来的打手,一辆接一辆车停了进来。 很快,就从车上鱼贯而出十几个凶神恶煞的人,手上甩棍砍刀一样不少,直奔烂尾楼。 涛哥冷笑一声,“敢跟老子血拼······也不看看自己几斤几两!” 宋闻弦这边的打手冲进烂尾楼,和涛哥面对面对上,刚要开口询问赵金的下落,就被丢到他们面前的尸体吓了一跳。 赵金瞳孔涣散,五官扭曲,和宋闻弦的打手四目相对。 “文涛?!”打手神情震惊,“赵金怎么会死了?!” 都是混黑的,他当然认识文涛的帮派。 甚至他来之前还跟老板确认了,这次文涛也是他们的帮手。 但现在文涛凶神恶煞带着人和他们对上的架势,和地上赵金的尸体······ 根本不像是要帮忙的样子啊! “不对,这栋楼不是有绑架肖予青的绑匪?”打手试图和文涛交换信息,想知道这里到底发生了什么。 话音未落,涛哥身后的小弟里不知是谁扯了一嗓子,“那个带棒球帽的就在对面的人里!!!” “妈的,给兄弟报仇啊!” 场面彻底混乱。 打手还没回头看自己哪个小弟带着棒球帽,甚至都不知道带棒球帽的人到底干了什么,就被刀刃相撞的声音激起身体本能的自卫反应,一把甩出了手里的甩棍。 文涛手里的砍刀破风砍向对面的打手,目眦欲裂。 “老子管你是谁,敢算计我的人······都他妈跟赵金一块儿下地狱去吧!” 打手已经控制不住场面,对方这架势很明显就是奔着弄死他们来的,他当然不可能坐以待毙! 一左一右两派人举着武器冲到一起,乒乒乓乓缠斗在一起,彻底打红了眼。 “文涛!”打手试图让猛兽一样的文涛冷静下来,“咱们被人算计了!” “有人在挑拨······” 一旁文涛的副手眼疾手快推开文涛,捂着脖子上的血洞,嘴唇开开合合想说什么,嘴角的血不住的往外淌。 文涛嘶吼一声,眼底赤红,“老孙!!!” 男人已经没法回应文涛的叫喊,他瞳孔彻底散开,头朝下重重栽倒在地上。 死不瞑目。 “算计······”文涛彻底失控,手里的砍刀不要命的往打手身上砍去,“我看就是你在算计你爹!!!” 打手一面躲开文涛的攻击,一面试图回头找出偷袭老孙的那个人,“滚出来!!!到底是哪个小杂种混在我们中间挑事?!” 刀锋没入皮肉的尖锐痛感顺着他的胳膊蔓延到四肢,打手的脸颊肉抽搐几下,僵硬着脖子回头看向已经失控的文涛。 没等打手继续开口,文涛就已经一刀捅向他的心口。 “老大!!!”打手的人见自家老大被人直接捅死,大脑嗡的一声炸开,举着刀就冲了过来,“老子跟你们拼了!!!” 第80章 孽镜台前 辛鹊手指勾着棒球帽的调节绳转了两圈,再走进烂尾楼里时,地上已经横七竖八倒了一片。 死的死,残的残。 文涛眼前一片血红,身上大大小小的伤口狰狞可怖。 男人靠在墙边,只能从起伏的胸膛判断这人还活着。 听到动静,他试图抬眼看向来人。 “嗬······嗬······”文涛嗓子火辣辣的,血腥味不住从食道往上涌,连喘气都是困难。 眼前的视野已经彻底模糊,根本看不清来人到底是谁。 对方似乎停在他面前停下了脚步。 文涛眼皮越来越沉,楼外警笛声呼啸而至。 他大概知道对方是做什么的了。 ······ 宋闻弦做梦都没想到自己还没来得及公关,就被上门调查的警察打了个措手不及。 对方已经顺着现场查到了宋闻弦雇佣打手血拼的事情。 唯一一具女尸身上携带着的手机,数据复原之后的所有信息,直指宋闻弦和纪琛大学时作下的那些事情。 宋闻弦和纪琛团伙大学时仗势欺压学生、勾结黑社会打压异己、弄权车祸案······ 逐渐浮出水面。 骆氏的公关部闻风而动。 一夜之间就将宋闻弦被带走的消息和之前他们铺垫的车祸案、最近郊区的黑社会血拼事件串联到了一起,直接将宋闻弦和他背后的宋氏架上了热搜。 从前宋闻弦营销自己是业界天才时有多用力,如今反噬来的就有多疯狂。 宋闻弦被带走进警局调查是板上钉钉的事实,即便他的公关想要挣扎反击,也没法在宋闻弦被完全隔离的情况下扭转局势。 竞争对手饿虎扑食一样闻着味就冲了上来。 现在就是打压宋闻弦产业分食的最佳时机。 宋闻弦根本经受不住警察训练有素的审讯。 恍惚之间他又想起上一世的场景。 重生不过短短五年而已。 五年之间他意气风发,几乎很少回忆起上一世处处不如意的过往。 宋闻弦盯着面前小小的桌子,视线有些呆滞。 在如今这个场景下回想起往事,竟然想到的是上一世好歹没有进警局这样丢人的事儿。 到底是哪里出错了? “宋闻弦,”对面的警察完全没像其他恭维他的人一样有一丝一毫的尊重,反而直呼他的名字,疾言厉色,“老老实实交代,你跟纪琛怎么认识的!” “你是怎么替纪琛身上背着的那个车祸案子运作的?” 宋闻弦被警察中气十足的质问吓得一个激灵。 你们这是逼供! 宋闻弦想硬气一些,想质问警察的办案态度,想等他的律师来教他应该怎么应对······ 但怒火在他抬眼直视向对面四个警察要洞穿他的视线上时,土崩瓦解。 宋闻弦张了张唇,最后又低下头去。 他不知道自己到底在这间分不清白天黑夜的审讯室到底呆了多久。 “咚。” 面前被警察重重拍下一瓶可乐。 “喝点水。” “今天要问你的东西,多了去了。” 宋闻弦心里一阵阵发冷。 他嘴唇早就干裂起皮,眼底也是青黑一片,身上不知是惊惧心虚,还是因为没进食,手脚发虚,怎么也使不上力气。 盒饭摆在他面前不知放了多久。 也许已经凉了,又也许还带着一点微不可察的温度。 “你跟辛心,是什么关系?”警察锐利的视线扫向宋闻弦,“男女朋友?什么时候在一起的?” “大学的时候她经常来找你?” 宋闻弦精神萎靡,点点头。 “纪琛替辛心出头,伙同他那几个兄弟下套迷奸女学生的事情,你知道多少?”警察将一个重磅提问丢出来,随后几人紧紧盯住了坐在椅子上的宋闻弦。 宋闻弦脑子已经乱成了一团。 纪琛······女学生? 他为什么会牵扯进这些破事里来着? 是因为纪琛? 不对,更早的好像是因为······ “闻弦,”辛心身上飘逸的裙摆摇曳,温温柔柔冲等在校门口的宋闻弦走了过来,“在这等了很久了呀?” 一旁靠在跑车旁张扬的纪琛跟其他兄弟笑得格外怂恿,“宋哥还没把嫂子拿下啊?” 宋闻弦瞪了纪琛一眼,护着辛心往校园里走,“走,我带你逛逛我们学校······中午我订了市中心的私房,这家菜品口碑还挺······” “宋闻弦,带女朋友来玩啊?”对面往校门外走的女生笑着跟宋闻弦打了声招呼,手挽着另一个女生,结伴往校门外走。 宋闻弦冲她笑了笑,“嗯。” “这是我们专业的同学······”宋闻弦跟辛心解释,却发现她的视线停在女同学的朋友身上。 “哎,”辛心有些失落,“我还精挑细选了新裙子来找你的,竟然撞衫了······” 宋闻弦立刻看向那两道背影。 那个他不认识的女生,身上的裙子随着女生朝气蓬勃的动作,裙摆飞扬。 只是他的注意力一直放在辛心身上,才没注意到两人的裙子竟然一模一样。 ······ “就因为她被撞衫不高兴,你们就毁了人家女生一辈子?!”警察陡然拔高的音调直接将出神的宋闻弦给叫回了神。 宋闻弦动了动干裂的嘴唇。 也不能都怪他吧? 主动要教训那个女生的是纪琛,出主意的是和纪琛交好的赵金,动手的是赵金手底下的肖予青······ 他充其量也就是默认没有劝阻而已。 怎么就把这些罪名都推到他头上了? “不,”宋闻弦的声音有些颤抖,“不能这么说啊,警官。” 警察一愣。 “纪琛他兄弟确实是看那个女学生不顺眼,但人家追求那个女学生,是男女交往正常行为吧?” 宋闻弦抖着唇开口,“玩弄那个女学生感情的是纪琛兄弟,自作主张要替辛心找场子的是纪琛······” “至于你说的迷奸······纪琛自己看上那个女的了非要睡她······跟我有什么关系?” “对啊,”宋闻弦神情扭曲,“又不是我下的药······跟我有什么关系?” 最年轻的那个警察瞪大了眼睛,一拍桌子就要起身,被一旁资历老道的警察眼疾手快按住。 “宋闻弦,咱们换个话题,”老警察一开口声音不大,甚至能称的上温和,“比如,文涛为什么会带人出现在烂尾楼,他们到底要杀谁?” “还有······赵金账户上收到的巨额款项?” 宋闻弦如遭雷劈。 第81章 就位 辛心正跟大学时的朋友聊天,突然被警察找上门,整个人都僵在了原地。 “您好,”警察收回证件,无视辛家一众人错愕的神情,直勾勾看向辛心,“有一起案子需要您配合调查。” “宋闻弦是你什么人?”警察冷声开口。 辛心坐在警察对面,整个人局促不已,“是······普通朋友。” ······ “骆总,”程徵将从狗仔那里收来的照片发给骆华意,“辛心也被带走调查了。” 骆华意忙着联合宋闻弦的竞争对手往死里打压宋闻弦的公司,听程徵这么一说,他暂时挂断了电话。 “辛心?”骆华意看了一眼照片,“也是辛鹊的手笔?” “但是宋闻弦的事情似乎并没有过多牵涉到她。”程徵多方打听才查到两人的现状,“宋闻弦还处在被拘留的阶段,辛心只进去呆了半天就出来了。” “如果辛鹊小姐要对辛心出手,应该不会让她只去警察局溜一圈吧?” “不应该趁现在一网打尽吗?” 骆华意沉思一会儿,“找人盯好辛心那边,静观其变。” “至于宋闻弦······宋家的律师已经在申请会见了,如果他运气好,估计取保也是早晚的事情。” “我们只要守住舆论阵地就好。” 至于怎么处理宋闻弦······骆华意想到销声匿迹的辛鹊,还是等她出面之后再商议下一步吧。 “对了,”骆华意想到什么,眉头一皱,“物业管家安排的维修工怎么回事,上次让他们修水管,这才过了几天,怎么又爆了?” 程徵“······” 为什么霸总家的水管质量这么堪忧。 “骆总,我马上重新联系物业管家。”程徵在心底叹了口气,面上分毫不显。 谁让他吃的就是这碗饭。 ······ 辛心从警局出来之后精神恍惚了许久。 一路沉默着回家,到家之后辛心就直接把自己锁进了卧室。 孙馨玥听到女儿被警察带走,兵荒马乱许久,下意识以为自己雇人绑架辛鹊的事情暴露,把辛心牵扯进去了。 急急忙忙在辛奉成之前赶回家,她无视大气不敢出的佣人,径直上楼去敲辛心的门。 站在门外温言软语安慰辛心许久,门把手才转动了一下。 “怎么回事?”孙馨玥急于想知道辛心到底在警局被调查了什么,“心心,你怎么会突然被带到那里去了?” 辛心双眼通红,显然是哭了许久。 “是宋闻弦和纪琛······”辛心只开了个头又开始抽噎,“跟我有什么关系······明明是他们上杆子自作主张要替我出气的,干嘛说的像是我指使的一样······” 孙馨玥总算从辛心断断续续的抽泣之中拼凑起了事实经过。 宋闻弦和纪琛大学时在校园内仗势欺人的事情被翻了出来,甚至还牵扯到了迷奸车祸涉黑等等各种刑事案件。 孙馨玥眼前一黑。 宋闻弦能力太差了,做过的事情不打扫干净就算了,竟然还将辛心也牵扯了进来。 万幸她没把辛心和宋闻弦的关系摆到明面上过。 “我让你爸爸给你找律师,”孙馨玥安慰辛心,“放心,这件事不会影响到你。” “心心,宋闻弦已经废了,你马上和他切割开,千万不要再和他混在一起了。” 辛心擦了擦眼泪,点点头。 直到卧室又一次只剩下自己,辛心才重重扑到床上。 被警察当着家里这么多人的面带走,对她来说简直就是奇耻大辱。 她从小到大哪受过这种委屈! 窝在黑暗里待了不知多久,辛心才慢吞吞下楼吃饭。 辛奉成刚坐到饭桌前,见小女儿一副哭哭啼啼的架势,逐渐没有了往日对她的心疼。 “你的事情你妈都跟我说了,”辛奉成只扫了她一眼就去收回视线,“律师明天会来跟你沟通,想办法把你从这件事里摘出来。” 辛心强迫自己扯了个笑容出来,“谢谢爸爸······” “这次是我交友不慎······” 她在看到辛奉成脸上不耐的神色时,声音逐渐缩小。 辛奉成有些烦躁。 “最近呆在家哪儿都别去了,等宋闻弦这件事彻底过去再说。” 他又想到宋氏夫妻找上门来,明里暗里暗示他们儿子是因为被辛心蛊惑,才会做下那些丧尽天良的事情。 辛奉成唯一庆幸的,就是辛心没蠢到在这些事情里留下自己的痕迹,对方抓不到什么有用的把柄,只能从言语上撒气。 律师发挥的空间还很大。 只要将事情都推到宋闻弦身上,也不会连累辛心和辛家。 辛奉成看到辛心强颜欢笑的模样,再也没有往日的慈眉善目,“辛家养育你,不是为了让你跟你那个不成器的姐姐学的。” “算了,”辛奉成也没什么食欲,他放下碗筷,扔下一句轻飘飘的话就起身离开,“辛鹊再怎么混也没把警察招家里来,你倒好······” “一个比一个差劲······” 辛心低着头捏紧了手里的筷子。 孙馨玥看了辛心一眼,起身追上辛奉成。 慢慢推开面前的碗筷,辛心在低气压之中离开餐厅。 佣人很赶眼色的什么都没说,只默默收拾好餐具做好自己分内的事情。 反锁上卧室门,辛心再也忍不住,一边拿抽纸擦掉耻辱的泪水,一边去翻自己的备用机。 现在又觉得辛鹊比她好了? 手机屏幕亮起的光,将辛心被恼羞成怒浸染的五官照映的狰狞不堪。 辛鹊别想回来抢她的位置! 只要这个家只有她一个孩子······ 谁都别想动摇她在辛家的地位。 辛鹊正驱车驶在高架上,备用机一响,她目不斜视划了接通。 “辛鹊那单到底什么时候能完成?”被机械音伪装的声音透着阴狠,“我等不起了!” 辛鹊“······” 她看着前方逐渐被压在车头下的指示线,被变声器处理过的声音没什么情绪,“想加急啊?” “先加钱。” 手机那头沉默下来。 ······ 程徵刚把骆华意从酒局上接出来,送回别墅。 “宋闻弦的父母不死心,还是想见您,”程徵将车子停进别墅前院,顺口提了一嘴,“咱们这次的公关算是明牌,他们知道我们在对付宋闻弦,也是情理之中。” 骆华意走下车,“不见,等宋闻弦取保出来再······” “您好?”别墅外停了一辆suv,随后车门打开。 辛鹊抓过沉重的工具箱下车,一面看手机上的地址信息,“物业管家让我来······” 两人隔着还没关上的庭院大门四目相对。 辛鹊“······” 霸总家水管爆了? 骆华意“······” 程徵一脸状况外的毫不知情,“您是物业管家派来的维修师傅吧?就是二楼浴······” 骆华意面无表情捂住了程徵叭叭的嘴。 第82章 师傅你是做什么工作的 “你转行了?”骆华意的视线落在辛鹊手里的工具箱上,一脸怀疑人生。 辛鹊“······” “明面上没个合理的身份,我怎么去打探那些黑社会的行动轨迹?” 骆华意看向辛鹊车上贴着的【维修下水管道】【专业做防水三十年】等等排版拥挤的贴纸。 车顶上还架着一个喇叭。 但不得不说辛鹊这个身份,从早到晚穿梭在市井之中,一般人确实不会起疑。 骆华意嘴角抽了抽。 难怪他别墅的水管怎么也修不好。 剧情为了给辛鹊的这个身份,制造两人见面的机会,也真是拼了。 “骆······”程徵好不容易能喘口气,“骆总,您和这个维修师傅认识?” 骆华意“······” ······ 程徵大惊失色,“怎么又是辛鹊?!” 辛鹊这个名字,对他来说现在就跟噩梦一样,只要一提起这两个字他脑子里就会自动回放辛鹊投篮一样冲他丢过来一个桑瑆的画面。 程徵感觉被砸到的后腰又开始隐隐作痛。 他真的怀疑自己被辛鹊牵连出工伤了。 骆华意没在意程徵的生无可恋,径直往书房里走,“你在客厅等我一会儿,正好我得问问你宋闻弦的事情。” 辛鹊“······” 程徵叮叮当当忙活一会儿,将一茶盅崭新出盏的热茶递到辛鹊面前。 一面嘘溜热茶,程徵一面悄悄观察辛鹊。 他的思维又跳到最近城市里发生的那些事情。 收敛自己杀意的辛鹊,外表又被伪装过,怎么看怎么老实。 她现在给人的感觉,完完全全就是一个不善言辞的老好人,任谁看都不会将她跟最近纪琛宋闻弦的事发联系到一起。 这就是杀手的职业素养啊······ 程徵天马行空。 “对了,”辛鹊率先打破了沉默,“我之前让那个学生父母带给你们的录音,你们打算什么时候用?” 程徵回过神来,将手里的空茶杯放下,“现在宋闻弦被刑拘,我们的舆论阵地已经很稳固了。”‘ “公关的意见是,录音这种能直接将对方捶死到地底的铁证,适合在宋闻弦取保之后谈判争取利益用······” 骆华意从楼梯上下来,将手里的文件递给辛鹊,“宋家已经表态了,为了保宋闻弦,拿他的公司来做交换。” 辛鹊看到手里的合同上署了自己的名字,“什么意思?” “能扳倒宋闻弦的公司,归根结底还是靠你前后铺垫的那些······”骆华意没挑明她暗地里的动作,“我还没那么小人,抢你应得的东西。” 辛鹊粗略翻了翻手里的合同。 “你打算直接抛出变现还是委托代理人经营?”骆华意提醒她,“以现在他公司业务被排挤的现状,如果你没有经营的能力,不如趁现在出手。” “至少对你来说是净赚。” 辛鹊虽然对公司经营不甚了解,但她看懂了骆华意提醒之下的心思,“你想接手?” 骆华意确实看好了宋闻弦公司占据的市场份额,他坦坦荡荡直视辛鹊的打量,“做生意的,当然想给自己多争取一些利益。” 辛鹊捏着手里的合同,脸上没什么情绪,不知道在思考什么。 半晌,她将手里的合同收了起来,“可以。” 骆华意松了口气,“什么时候有时间?我安排财务和法务跟你对接,你放心,我能给出的收购价格绝对远超其他人能给你的价格。” 辛鹊想了想,骆华意和宋闻弦的对弈已经按照她的预想搬到了台面上。 原剧情是辛心在真相大白之后被骆华意针对,宋闻弦送人头救场,现在嘛······ 宋闻弦和他那些狗腿子为了追求辛心,做下的陈年往事都随着警察的介入浮出水面。 虽说和原剧情有点出入,但勉强也能算另类的真相大白吧? 现在的局面,就差辛心入场,和宋闻弦彻底决裂······ “这几天都有空,”辛鹊将自己的名片滑到骆华意面前,“准备好之后,联系我这个电话就可以。” 骆华意看着名片上的白底蓝字的【专业维修魏师傅】几个字,险些没控制住表情管理。 “对了,”骆华意强行岔开自己脱缰的思维,“那尊千手观音,等宋闻弦取保之后,就能送到你面前。” “不急,”辛鹊摆摆手,“现在的首要任务是把宋闻弦打到地底让他翻不了身,东西可以等等。” 破产只是开始。 她想要的是彻底杀死宋闻弦这个角色。 “没别的事,我先走了。”辛鹊从沙发上起身,径直往别墅外走。 程徵还处于神游天外的状态,见辛鹊起身,职业习惯下意识带着他起身去送,“辛师傅,不是,辛老板,不是,辛小姐,我送您出小区······” 骆华意“······” “等等!!!”他突然想到什么,大吼一声叫住了已经走到门口的两人。 辛鹊和程徵两脸懵逼。 “二楼浴室的水管·····”骆华意生无可恋捂住了脸,“好像只有你能修。” 辛鹊“???” 三人的视线缓缓上移,最终聚焦在了隐隐传出水声的二楼。 辛鹊“······” “先说好,”辛鹊甩了甩自己手里的证件,“我这个证是买的,要是修不好你别怪我。” 骆华意心里莫名一凉。 辛鹊从二楼出来的时候身上的一次性雨衣还在滴水,但浴室里呲呲啦啦的水声已经停了。 程徵神色有些惊奇,一面将手里的白毛巾递给辛鹊一面八卦,“你刚刚是谦虚了吧?” “这不是已经修好了?” 辛鹊眉头紧锁,“表面上看起来好像是这样,但实际上······” 她总觉得剧情好像应该没有这么好心让她这么顺利结束这一次偶遇。 紧闭的次卧门里突然传来一声重物撞地的声音。 程徵愣住了。 下一秒,他才反应过来,“骆总?” 骆华意冷着脸拉开门从次卧出来,身上的浴袍还在滴水,他自顾自走向水管已经修好的主卧,“次卧的也爆了。” 辛鹊“······” 程徵“······” 两人站在墙边看着骆华意神情自若从他们面前路过,视线慢慢下移,最后落在他左脚脚腕上的拖鞋上。 次卧浴室的水声像是无声的嘲讽一样,越来越清晰。 程徵拼命把这辈子所有难过的事情都想了一遍,才没有在骆华意关门之前笑出来,他嘴角抽搐两下,率先打破了沉默,“辛师傅,你好像······得加班。” 第83章 加班有危险 程徵理所应当的陪辛鹊留下来加班。 他是特助,老板又不是那种沉迷女色的,按照以往骆华意的习惯,不可能放任自己和异性独处······ 只能等辛鹊修完,自己和她一起离开。 程徵叹了口气。 今天什么时候才能回家休息啊? 他忙活一下午,到现在都还没吃饭。 辛鹊原本是想撂挑子不干的。 但骆华意给的太多了。 鼓捣一下水管就能挣几万块的活儿······ 她看向次卧崭新出炉的出水点,两眼发光。 一个出水点就几万块,那要是别墅直接被淹了,她是不是直接就发了? 辛鹊叹了口气。 可惜她现在是在男主家里,人为制造意外只会把自己牵扯进剧情空间里。 骆华意不敢再继续洗澡了。 他现在对一切和水有关的房间都有心理阴影。 草草擦了擦身上,骆华意立刻反锁上卧室门,去搜那篇狗血小说。 就现在别墅这扯淡的情况,他既怕辛鹊离开又怕辛鹊不离开。 怕她离开是因为这死剧情为了让他们两个人偶遇,他房间的水管都爆两次了。 而且目前来看只有她修能管用。 怕辛鹊不离开,是因为剧情空间不按套路出牌,万一修着修着俩人又被拉进剧情空间······ 骆华意叹了口气。 到底什么时候才能彻底摆脱这任剧情摆布的生活!!! 骆华意找到一圈小广告围着的盗版网站,一目十行去找他们现在所处的剧情节点。 剧情的内容又调整了一部分。 都和现实中纪琛宋闻弦出事的细节对了上来。 骆华意已经见怪不怪,他迅速往下翻······ 等等!!! 骆华意瞳孔地震。 右上角的手机信号,不知什么时候,直接变成了一个鲜红的x。 骆华意两眼一黑。 “辛小姐,”程徵感觉自己马上就要饿厥过去了,他强行保持着自己的风度,扶着门框起身,问浴室里的辛鹊,“你吃饭了吗?” “我去买点儿,你想吃什么,我一起给你带着?” 辛鹊蹲在水泊里,忙着叮叮当当修水管,呲呲啦啦的水声挡住了不少声音,程徵提高声调之后她才听清,“不用,我不饿······” “行了。”辛鹊站起身,看向门口给她打下手的程徵,两个人身上虽然都穿着一次性雨衣,但在瓢泼大水之中没什么作用,还是淋湿大半。 “这样应该就行了。”辛鹊踩过地上的积水,拎起工具箱往外走。 程徵眼前一亮,蹭的一下子起身,眼前因为低血糖一阵一阵发晕。 但挡不住他离开的步伐。 终于······下班了!!! 琳琅满目的夜市已经浮现在他脑海之中。 程徵只觉得自己跟在辛鹊身后跨出玄关时,风都是温柔的。 辛鹊正思考自己这些装备出二手还能挣多少,完全没注意程徵的兴高采烈。 迈出大门之后,程徵一下子没注意到,直接撞到了辛鹊的后背。 辛鹊站在玄关里,总算明白了剧情到底在哪儿等着她。 程徵摸了摸被撞到的下巴,“怎么突然······” 一抬眼,程徵看着面前老板家的玄关,瞳孔地震。 在这栋莫比乌斯环一样,怎么也离不开的别墅里,一切抽象的恐惧都被具象化了。 “撞······”程徵不知道自己是饿晕的还是被鬼打墙吓晕的,两眼一翻,直接头朝下往辛鹊身上栽了下去。 辛鹊“······” 咦,这次到底是什么剧情?被扯进来的角色竟然多了一个。 骆华意刚拉开门走出主卧,就看到楼梯口程徵晕倒在辛鹊脚边,睡得十分安详。 骆华意“!!!” “你对程徵做了什么?!”骆华意一脸惊悚,这场景落在他眼里就跟辛鹊敲晕程徵要杀人抛尸一样。 他来不及想那么多,直接三步并两步从楼梯上冲了下来,“我警告你——” 事实证明沾水的拖鞋真的很容易打滑。 拖鞋又一次出溜到骆华意脚腕上时,骆华意只觉得自己好像有什么东西又碎了一次。 碎的彻彻底底。 总不能是尊严吧······ 辛鹊站在原地没动,低头看着自己把自己砸晕的老板和下属,若有所思。 如果她的对手也能像这两个人一样就好了。 程徵刚醒过来,见骆华意头上顶了一个大包,安详的晕在不远处的地板上,立刻怒目瞪向一旁客厅里疑似罪魁祸首的辛鹊,“你对······” 辛鹊站在茶几旁,正低头削苹果,闻言,她头都没抬,手里的厨师刀转了一个刀花,映着顶灯白色的灯光,欻欻反光。 程徵打了个哆嗦,很识趣的闭上了嘴。 “怎么可能呢?!”程徵捂着自己被撞青的额头,看着电脑上的监控回放,大惊失色。 他真的不想承认,但监控画面里从楼梯上摔下来,自己把自己摔晕的就是骆华意。 老板脚腕上的那只拖鞋就跟水印一样。 辛鹊“咔滋”咬掉一口苹果,二郎腿一翘,一副见怪不怪的样子,“习惯就行了。” 程徵“······” 所以他老板之前说的和辛鹊遇到的那么多次鬼打墙,都是真的。 程徵不死心,像曾经的辛鹊和骆华意一样,来来回回翻窗出门,试图找到离开别墅的办法。 辛鹊已经开始削第二个苹果。 程徵精神崩溃,直接跌坐到辛鹊旁边的单人沙发上,彻底崩溃,“我到底招惹什么不干净的东西了,为什么会碰上鬼打墙啊!!!” 辛鹊叹了口气,将面前的果皮丢到垃圾桶里,“科学角度上来讲,应该只是因为这段虐文剧情里有你的戏份了。” 程徵“???” 他听不到辛鹊说的虐文剧情几个字,“你说什么?” 辛鹊不再废话。 所以程徵只是被拉进剧情空间的工具人,跟骆华意觉醒意志但还不得不走剧情,是两种情况。 辛鹊看了眼自己手机上显示的无信号,眉头一皱,随后继续啃她的苹果。 这次也没有剧情提示,白瞎。 剧情早就面目全非,她也猜不透程徵在这里到底是个什么作用。 程徵揪着头发抓狂许久。 但别墅空间纹丝不动。 不知过了许久,骆华意眼皮动了动。 他头疼欲裂,刺眼的灯光刺的他眼睛生疼。 慢慢睁开眼睛,他才发现自己正趴在楼梯前。 强撑着翻了个身,骆华意似乎听到一旁的开放式餐厅里有什么动静。 揉了揉眼睛,勉强聚焦模糊的视线,骆华意顺着声音的来源看了过去。 跟餐桌前正端着碗干饭的程徵和辛鹊六目相对。 第84章 菌子食用指南 程徵“······” 靠。 竟然把老板忘了。 他轻咳一声,动作自然放下手里的碗筷,“骆总,您没事吧?” 骆华意“······” 骆华意神情自若站起身,扫了一眼餐桌上的几个菜,“都鬼打墙了,你们还有心思做饭?” ······ “谁做的?”骆华意下意识问了一句。 辛鹊夹了一筷子炝炒土豆丝,“你万能的特助。” 程徵放下空碗,总算快饿死的痛苦中勉强活了过来。 骆华意有些惊讶,又给自己夹了一筷子蘑菇,“头一次知道程徵厨艺这么好啊。” 程徵脸上的冷汗密密麻麻。 他一点都不想暴露自己工作范围以外的技能。 完了,以后自己的工作内容不会又多了一项······ 辛鹊眉头一皱,突然开口打断了他的思路,“不对,程徵,我怎么记得咱们从冰箱里找菜的时候······没拿过蘑菇这道菜啊?” 骆华意“???” 我都咽下去了你才说!!! 程徵神情呆滞了一瞬。 他仔细看过已经空了大半的那个盘子,“这······这好像是······” 见手青? 辛鹊一把薅住了神情不对劲的骆华意,“你先别晕!你知不知道我们现在处在什么剧情上?!” 骆华意一脸茫然。 他摸索了半天,最后拿过一块薄饼,举到辛鹊面前,口齿有些不清,“手机上只能看到一半剧情······再然后······就没信号了······” 辛鹊怒目圆睁,“你把舌头给我捋直了说话!” 骆华意努力睁着眼,手指着薄饼划拉,“你自己看啊!” “就是······宋闻弦被警察带走······然后你······” 骆华意那双凤眼突然像是加了降智特效一样,眼神清澈的要命,“我······你······” 辛鹊有种不好的预感。 还没等她甩开骆华意的衣领,骆华意的手就一把抓住了辛鹊的手腕。 辛鹊“???” 骆华意一开口,降智特效已经从智商-99变成了智商-999。 他眼眶一红,随后氛围感十足的眼泪顺着眼尾劈里啪啦往下砸,“你······你别想逼我去给宋闻弦顶罪!!!” 辛鹊瞪大了眼睛。 程徵明显也没少吃剧情安排的菌子,他不知道什么时候扑过来一把抱住辛鹊的大腿,双眼通红,好像辛鹊做了什么冷血至极的事情一样,“你根本不知道总裁在背后默默为你付出了多少!” 辛鹊头一次知道了什么叫四面楚歌。 骆华意和程徵一唱一和,辛鹊头都快炸了,才从两人的台词里拼凑起这一段的剧情。 宋闻弦被刑拘的事情······被剧情扭曲成了辛鹊为了救宋闻弦,要把骆华意送进监狱替宋闻弦坐牢。 辛鹊“······” 一切竟然和她最开始从系统那看到的剧情大纲诡异的重合了起来。 除了辛鹊和骆华意的剧本颠倒过来了。 天杀的,这到底是什么鬼才写的虐文剧情?! 程徵嚎的撕心裂肺痛不欲生,“辛鹊!你根本就不知道当年捐肾救你的是骆······” 骆华意眼眶通红,大吼一声,“别说了!她如果有心,早就查到了······现在跟她说这些有什么意义?” 辛鹊“······” 什么玩意儿,噶腰子之恩都出来了? 骆华意脸上三分破碎三分心死三分相思不成愁断肠。 最后的一分是奔赴死境的绝望。 “辛鹊。”骆华意平静心死的双眼之中波澜不惊,仿佛男人已经彻底没有了生机一样,“我最后悔的事情······” 辛鹊“???” 骆华意深吸一口气,大颗大颗的泪珠从他红血丝遍布的双眼涌了出来,缓缓顺着他的侧脸滑落到辛鹊的手上。 “就是爱上你。” 辛鹊的五官已经扭曲成了一团。 她要被恶心死了。 骆华意现在就跟心死绝望的小白花女主一样,程徵就是女主身旁的嘴替闺蜜。 抱着辛鹊大腿的程徵见骆华意无力的瘫坐在椅子上,惊呼一声。 “辛鹊,诶不是叫错了,骆总!!!” 辛鹊“……” 还带自动修正的。 她终于忍无可忍。 “砰!” 程徵瞪大了眼睛,随后软倒在地上。 骆华意紧随其后,安详的闭上了双眼。 辛鹊总算得到片刻安静。 她抬腿跨过地上的两人,翻箱倒柜去找关于解药的线索。 手机没信号,电话都拨不出去,更遑论叫120和家庭医生了。 辛鹊被拉进剧情空间这么多次,从没像这次一样迫切的想要逃出去。 男主跟配角一起发癫精神攻击她,简直太他祖宗的恶心了。 二楼被剧情空间封锁了。 辛鹊又一次被楼梯上的空气墙挡住之后,无功而返。 一楼完全没有和药物有关的东西。 难道要一直被困在这里,和骆华意程徵一块演这些破剧情? 辛鹊不由得一阵恶寒。 女主那剧本癫的要命,她手里的男主剧本也不是什么正常东西啊! 最后辛鹊干脆抄着水杯就往骆华意嘴里灌。 拿笨办法死马当活马医得了。 骆华意是硬生生撑醒的。 “咳……咳咳!!!”他挣扎着起身,一面咳嗽一面拼命拒绝辛鹊又一次塞过来的水杯。 “你疯了!!!”他惊恐的扭动着身子后退,试图躲开辛鹊铁钳似的手。 但辛鹊别的不说,力气出气的大,她一只手死死扣着骆华意的上半身不让他滑倒下去,另一只手肌肉紧绷,硬生生抵着骆华意死命拒绝的双手,紧握着杯子死命往他嘴边压。 骆华意要吓死了。 从他清醒过来的视角里,是辛鹊神情狰狞要往他嘴里灌不知道什么液体。 他有一瞬间产生了自己好像是水浒片场里武大郎的错觉。 “救命……杀人了……救命啊啊啊!!!”骆华意扯开嗓子拼命喊,试图从辛鹊的压制下呼救。 “谁……咕噜噜……” 程徵头疼欲裂。 他慢慢睁开眼睛,发现自己好像晕倒在老板家的客厅里了。 奇怪。 他好像听到有人喊救命了。 谁? 程徵捂着脑袋,撑着地板坐起身子。 一偏头,和辛鹊四目相对。 不对。 程徵视线下移了一点,瞳孔地震。 他看到了正在被灌水的骆华意。 骆华意上半身被辛鹊扶着的动作,落在他眼里就是自家老板被辛鹊恶霸一样钳制在怀里; 骆华意拼命推开辛鹊另一只手压到他唇边的水杯,不断顺着他唇角流下来的液体,和骆华意惊恐的神色,落在程徵眼里,活脱脱就是灌药强制现场。 程徵连滚带爬起身,大吼一声就不管不顾冲辛鹊扑了过去,“放开骆总!!!” 辛鹊丢开空水杯,眼疾手快拉起骆华意直接挡在了自己身前。 第85章 你替他坐牢,我娶你 骆华意吐了个昏天黑地,差点把胃吐出来。 但某种程度上来说,菌子中毒产生的幻觉确实被辛鹊简单粗暴的办法给解决了。 程徵总算在头晕眼花之中搞明白他们如今的现状。 辛鹊给骆华意灌的是纯净水,不是毒药。 “你别过来!”程徵察觉到辛鹊落在自己身上的视线十成十的危险,立刻冲进卫生间,“我自己吐!!!” ······ “为什么······”程徵坐在沙发上抓着头发,神情崩溃,“为什么要说这种台词才能从鬼打墙里出去啊?!” 骆华意再一次看到这些恶心死人不偿命的台词,心中竟然多了几分平静。 他瘫坐在沙发上,满脸写着看透红尘的沧桑。 辛鹊死死盯着手机屏幕上的台词。 “辛鹊,”骆华意一偏头,哑着嗓子问一旁皱眉沉思的女人,“我不会真要按照台词上的替宋闻弦坐牢吧?” 辛鹊拿不准。 就这虐文,万一真把骆华意弄监狱里去了,那她岂不是又要被剧情多困几年等他出狱? 要命。 “万一真被这狗血的剧情弄到法庭上······”骆华意打了个哆嗦,“有没有什么办法能绕开这段剧情?” 程徵松开抓着的头发,思考顿悟之后,满脸写着智慧,“您怀孕?” 骆华意“······” 辛鹊“······” “你这个特助可以换了。”辛鹊额角跳了跳,有一种误入精神病院的错觉。 骆华意难得能和辛鹊的思维同步,他深以为然点点头,“出去就开了他。” 程徵“······” “等一下,”辛鹊突然放下手机,仔细咀嚼了一遍程徵的逆天发言,“程徵说的······” “不无道理啊。” 骆华意“???” 赶在骆华意崩溃发疯之前辛鹊一把捏住了他的嘴,“安静,听我解释。” “你刷新出来的那章虐文,之后的场景是不是我用婚约交换,逼你给宋闻弦顶罪坐牢?” 骆华意慢慢冷静下来。 “虐文狗血的地方就在这儿了。”辛鹊快速把自己脑子里关于辛鹊这个角色的大致经历写了出来,“女主替恶毒配角坐牢是一个重大的虐点。” “这么重要的情节,作者不可能一笔带过。” “按照辛鹊的角色经历,先是女主被男主的冷血要求虐到心死,又在绝望的时候发现自己怀孕·······” 骆华意终于明白了辛鹊的意思,“从这个地方下手,骗过剧情?” 程徵只觉得炸裂。 “如果我现在是男主······”辛鹊思考了一下自己在剧情里的地位,“我是不是能用女主流产需要休养的借口,延缓你坐牢的时间?” 骆华意“······” “先糊弄过去这段剧情,想办法拖延到宋闻弦取保出来,”辛鹊顺着自己搞配角时剧情保护他们的逻辑推测,“剧情既然将宋闻弦弄成了跟你勾心斗角的对头,他就不可能直接就被清算入狱。” “怎么也得再跑出来蹦跶一会儿。” 在下一段剧情出来之前就彻底解决掉宋闻弦,不知道会发生什么后果? 程徵要裂开了。 骆华意又翻了翻自己刷新出来的那半虐文,“现在显示的剧情只有你来逼我替宋闻弦坐牢,我心死跟你对峙······” “确实没写到入狱的情节。” 联想到虐文小说的内容会随着辛鹊的举动变化,骆华意总算松了口气。 不是死局就行。 “你的台词一定记清楚了,”骆华意提醒程徵,“想从鬼打墙里出去,我们没有别的办法。” 程徵盯着面前手机上被打出来的一行文字,神情呆滞。 骆华意已经有一种难以言喻的熟练,“辛鹊,这段戏份还是你先开始?” 辛鹊“······” 她实在熟练不起来。 “假设这是一张b超······”骆华意指着一张a4纸,说到最后自己都绷不住了。 辛鹊“······” 三人呆滞的神情短暂的达成了同步。 “所以······”骆华意一个字儿一个字儿从牙缝外蹦,咬牙切齿,“你······你回来······只是为了宋闻弦?” 辛鹊地铁老人手机.jpg,“你不是一直······想跟我结婚?” “你替宋闻弦坐牢,我······我······”辛鹊一把捂住了自己快要长针眼的双眼,“我娶你。” 程徵是真的绷不住了。 骆华意和辛鹊狰狞要杀人的视线,同时落到了低着头捂着嘴肩膀疯狂抽动的男人身上。 程徵吓得打了一个激灵。 “呃······”他默默往一旁挪了挪,“我······你······” 他实在不想读这羞耻度爆表的台词,但一个上司一个杀手一左一右死盯着他,根本没有他逃开的机会。 一闭眼一咬牙,程徵硬生生从嗓子里蚊子哼哼出来自己的台词,“先生······小姐······小姐真的不能坐牢啊······他······他······” 程徵低着头一把将骆华意旁边的纸丢到辛鹊面前,“他怀了!!!” 三人之间陷入了一瞬的寂静。 “你,”辛鹊看着从骆华意手机上抄下来的台词,五官扭曲,“你竟然敢自作主张!!!” 骆华意一把挥开面前滑落下来的a4纸,一双狭长锋利的眼睛里全是倔强和不服输,“辛鹊,你死了让我给宋闻弦顶罪的心吧······” 程徵放在一边的手机震动起来。 “你以为宋闻弦就是真的爱你吗?你刚愎自用以为他多么好,其实他根本就是在利用你!” 程徵接通电话,“喂您好?” 骆华意眼尾通红,举着手机怒目和一旁的辛鹊对峙,“我告诉你辛鹊,捧着一颗真心爱你的人你不珍惜,你眼盲心瞎非要去爱一个利用你的绿茶······” 男人声音已经哽咽,一字一句都是泣血绝望,“辛鹊,我恨我自己无能,爱上你这么一个······” 程徵下意识拿着手机起身往外走,“对,我是程徵。” “骆总?”他捂住手机,一回头打断已经指着辛鹊鼻子诘问的骆华意,“桑瑆说宋闻弦已经取保出来了,想要跟您面谈处理舆论的问题。” 骆华意刚要开口就被辛鹊眼疾手快捂住嘴按倒在沙发上。 程徵“???” “你捂骆总干嘛?”程徵眉头紧锁,走过来就要帮骆华意挣脱开辛鹊的压制,“我这有正事儿急着需要他处理,先处理完工作再让他读台词也一样。” 手机那头桑瑆的声音透着茫然震惊和被语言骚扰的无助,“程特助?我是不是······打扰你老板告白了?” 第86章 无相 骆华意想缝上自己这张分不清状况的嘴。 他看到程徵手里亮着屏幕显示正在通话中的手机,停下了挣扎。 两眼一闭当场厥了过去。 程徵默默挂断了电话。 程徵和辛鹊离开骆华意的别墅时,谁都没说话。 沉默着分道扬镳。 两辆车一辆跑的比一辆快。 ······ 第二天一早,骆华意手机弹出一条审批提醒。 程徵的病假申请。 骆华意什么都没问,默默点了通过。 都这样了还没辞职,已经够敬业的了。 骆华意绷着脸出现在办公室时,办公室气压已经低到了地底。 路过来送文件的秘书大气都不敢出。 桑瑆和宋闻弦过来时,两人的神情都十分复杂。 桑瑆复杂是因为昨天给程徵打电话的时候听到的那些不该听的台词。 宋闻弦复杂,是因为在警察局呆了那么长时间,大起大落什么都经历过了,现在还要像昔日情敌主动低头,好解决自己在舆论场上的烂摊子。 他现在没心情欣赏骆华意出丑时的状态。 他只觉得自己重生之后,手中紧握的名利权势,正被一股无法描述的力量瓦解溃散。 为什么会这样? 自己到底输在了哪里? 他重生之后明明已经占尽先机。 纪琛的金融成就被他截胡,其他未来会在圈子里成长起来的人脉,也大都被他揽在自己麾下。 剧本······不应该是这样啊。 “骆华意,”宋闻弦一抬眼眼底全是青黑,整个人的气质颓败不少,“你现在很得意?” 骆华意的秘书面不改色将升腾着袅袅茶香的热茶放在宋闻弦面前,礼仪举止挑不出一丝差错。 随后,秘书才收起茶盘,安静退到骆华意身旁。 “宋先生,”骆华意坐在宋闻弦对面,一直维持着和客人见面时的商务微笑,“我们今天见面应该不是为了聊这些无关的琐碎吧?” 宋闻弦的愤怒像是一拳捣在棉花上。 想到父母失望至极的眼神,宋闻弦到底没再继续意气用事。 这场舆论战已经从他自己波及到了宋家。 原本宋家好好的艺术世家,被宋闻弦这些破事连累的,连宋父宋母都被送上了热搜。 什么艺术大师晚节不保······ 宋父宋母为了保宋闻弦,不得不舔着脸去找曾经各种自己瞧不上的关系。 为了取保宋闻弦,宋父宋母已经付出了太多,再不将自己和宋家的负面舆论平息······ 宋闻弦不得不冷静下来。 时移势易,他再怎么不甘心,也得为当下自己的困境考虑。 “骆华意,”宋闻弦再开口语调正常了一些,但还是透着浓浓的颓唐,“开条件吧,怎么才能让你的公关撤出来?” ······ 骆华意看着桑瑆收敛起原先那副仗势欺人的嚣张样,安安静静将四四方方的漆盒递到秘书手里。 “证书和支付票证都在。”秘书仔细检查过,将盒子放到骆华意的办公桌上。 骆华意随手打开盒子看了一眼,那尊象牙制的千手观音,宝相庄严,端坐在漆盒之中。 宋闻弦和桑瑆已经离开。 办公室安静下来之后,他才拿手机给辛鹊打电话。 等待手机接通的间隙,骆华意的视线又落在那个价值不菲的漆盒上。 他倒是好奇过辛鹊为什么要拿这尊千手观音。 毕竟从辛鹊的行事风格和穿着打扮上来看,她的生活重心看起来都放在她的杀手业务上,对外表装饰这些并不在意。 她并不像是喜爱收藏古董藏品的人。 【您拨打的用户暂时无法接通,请稍后再拨。】 骆华意被突然响起的机械提示音打断了思路,他看向手机屏幕,已经自动挂断了。 行吧。 杀手大概都这么神出鬼没的。 估计她现在在忙别的订单。 骆华意又给程徵发了条消息,让他休完假回来上班时记得跟秘书交接今天的工作。 忙了一会儿,骆华意才发现哪里不对劲。 程徵一直没回他的消息。 辛鹊联系不上是因为她职业特殊,不会主动露面。 程徵向来都是兢兢业业的状态,不管放不放假回复他消息的频率都很稳定,很少会像今天这样,无视他发的消息。 骆华意给程徵打了个电话过去。 【您拨打的用户暂时无法接通,请稍后再拨。】 打不通。 骆华意的神情逐渐凝重。 是被昨天的鬼打墙惊吓出病,还是他现在遇到了什么其他状况? 正当骆华意要再拨过去,程徵的电话突然拨了回来。 “骆总,”电话那头程徵的声音十分正常,背景人声嘈杂,他一开口还有点尴尬,“我在寺庙······” 骆华意松了口气,反应过来他大概是被鬼打墙吓到才去寺庙求心安,“行,我还以为你没回电话是遇上了什么状况。” “没没没,”程徵赶忙解释,“明天我就回公司了。” 骆华意放下心来,一面翻着面前的文件,随口问了一句,“这家寺庙怎么样?跟无相宫比,你觉得哪个靠谱?” 程徵的声音有些茫然,“骆总,你说错了吧?咱们市一直只有一个佛寺,也不叫无相宫,叫无相寺啊。” 骆华意手里的钢笔笔尖重重戳到纸张上,“你说什么?” 微信程徵的聊天界面上弹过来一个骆华意熟悉至极的地址。 就在城郊景区山顶。 只是道教气氛浓厚的无相宫,不知何时,悄无声息被无相寺替换。 骆华意从缆车上下来,一面看导航一面观察山顶的风景。 违和感越来越严重。 站在陌生的寺庙大门前,骆华意仰头看向高悬的【无相寺】牌匾。 这里给他的感觉,就像是一幅拼图之中被生硬的塞进一块格格不入的拼图图块一样。 神态狰狞的神像已经换成了慈眉善目的金身佛像,微笑注视着来来往往的游客。 “骆总,”程徵和一个身穿僧袍的老人走了过来,“这位是无相寺的住持,玄清大师。” 骆华意看向面前老人仙风道骨的神态五官,彻底愣在了原地。 玄云子······ 玄清······ 矗立在玄清身后五六米高的菩萨立像,居高临下俯视着脚边渺小的人类。 第87 神鬼夜行时 辛鹊刚把自己伪装的死亡现场发给辛心。 宋闻弦既然已经取保出来了,那她得抓紧把围杀宋闻弦的最后一块拼图辛心钓过来。 果不其然,辛心的电话迫不及待就打了过来。 “辛鹊死了?”女人原本温柔的声音被仇人终于死亡的惊喜扭曲的尖利了不少。 片刻之后,她似乎觉得自己表现的情绪太过明显,又冷冽下来,“我怎么知道死的是辛鹊,不是你在糊弄我?” 辛鹊被机械音伪装的声音波澜不惊,“老板,你要是不放心······亲自带人过来看看?” “我把尸体放在废弃工厂,地址发你。” 辛心故作沉默,半晌只说了“考虑考虑”,就挂断了电话。 钓宋闻弦比钓辛心还简单。 “你那个小女朋友在我手上,”辛鹊压低的声音狠厉,“今天中午十二点,带着我要的东西去废弃工厂,否则······” 宋闻弦原本就紧绷的神经,被这通绑架电话,直接绷断。 ······· 等在废弃工厂的间隙,辛鹊才抽空看了眼备用机。 有陌生号码的未接来电。 辛鹊回拨过去,却提示对方已关机。 她没多思考,只是给程徵打过去电话,“喂?” 程徵那边的声音有些奇怪,像是处在什么人来人往的公共场合,“辛鹊?” 辛鹊眉头一皱,“你认识我的手机号?” 她是趁程徵昏迷时从程徵口袋里顺的名片,按理来说他应该不知道自己是谁才对。 程徵那头顿了顿,“之前转账的时候留意过。” “骆华意在不在?”辛鹊问,“我这儿需要他来一趟。” 程徵回答的从善如流,“我今天休班,骆总在公司······不如我给你骆总的私人电话,你自己问他?” 辛鹊没再回答,直接挂断了电话。 程徵不对劲。 但又说不上来是哪里不对劲。 她对程徵了解不多,但从几次的接触下来,能看出来程徵是一个行事谨慎的人。 这样的人,应该不会随意泄露雇主的联系方式啊。 她收起手机,看向窗外缓缓停在空地之中的轿跑。 辛心的车先到。 女人穿的十分低调,戴着帽子口罩,身后紧跟着两个贴身保镖。 辛鹊慢慢后退,离开了这处窗台。 辛心小心翼翼跟在保镖身后,往杀手给她的位置走。 保镖都是妈妈给她的心腹,不会出卖她。 离目的地越来越近,辛心越来越激动,嘴角的笑容也越来越克制不住。 刚绕过又一道墙,前面就落下来一个陌生男人。 还没等辛心反应过来,男人已经扣着两个保镖的头碰在一起。 保镖手里的电棍只抽出来一半就被猛烈的撞击晕倒下身子。 辛心只来得及发出一声短促的尖叫就被男人捂住嘴拖进了阴影之中。 宋闻弦刚停下车就听到空旷大楼里传来的尖叫声。 “辛心!!!”他顾不上桑瑆的劝阻,拔腿就往里冲。 辛鹊刚把两个保镖捆成粽子,听到楼里急促的脚步声,抬手将手里的刀刃压在辛心瑟瑟发抖的脖颈上。 辛心抖的更加厉害。 ······ 宋闻弦看到被押着走出来的女人时,几乎是下意识就走了过来。 “你放开她,”宋闻弦抬手示意辛鹊冷静,“你要的钱都在这里,我也没有报警。” 辛鹊的视线落在一旁抱着箱子的桑瑆身上。 桑瑆慢慢将沉甸甸的箱子放在地上,随后和宋闻弦抬脚后退。 辛鹊只看了一眼那个箱子就收回了视线。 ······ 骆华意已经看不懂这个世界到底哪处才是真实的。 是自己从高楼摔到地面上濒死时看到的那一瞬数据构建的面貌? 还是不断被虐文剧情扭曲的空间? 还是······自己被卷进这本虐文之前亲身经历的种种? 骆华意站在被四方红墙圈起来的无相寺里,还是那个院落,还是那块地砖,还是在某座雕像若有似无的视线注视之中。 正午刺眼的阳光透过密密匝匝细簌摇曳的树叶,映着空气中飞舞的尘埃粒子,落在这片小小的空间。 程徵和玄清大师站在他对面,嘴唇一开一合,似乎正在向他介绍什么。 身后站在莲台之上的,高大巍峨的菩萨像······ 不知哪处传来的声音,也许是和尚的撞钟声,也许是什么其他工具报时的声音······ 一切陡然黯淡下来。 骆华意猛然回过神来。 就那一瞬的功夫,程徵和玄清已经消失不见。 他和手持玉净瓶的菩萨像,面对面,一俯视一仰视,站在车水马龙的街道正中央。 远处大厦上钟表特效的报时器,时针分针秒针,正正好重合到12这个数字上。 无边无际的黑夜铺在这座城市之上,又有无数商铺灯火,花花绿绿冷色暖色,给他面前的菩萨像的边缘,镀了一层诡异的光。 骆华意只觉得整个人如坠冰窟。 他现在,又被牵扯进了什么地方? 耳边人来人往,交谈声吆喝声不绝于耳。 但目光所及之处,没有人。 只有空荡荡无人驾驶的车辆从他和菩萨像两边疾驰而过,只有空空荡荡的商铺小摊,灯光盏盏亮起,但空无一人。 骆华意猛地转过身,刚要迈步试图逃开这里,就被身后高大的杀神像堵住了去路。 杀神像手持法器,面目狰狞,怒目圆睁瞪向骆华意,矗立在黑夜之中更显恐怖。 “无魂无魄无生命者,怎能为人?”玄云子的声音从骆华意身旁响起,骆华意立刻顺着声音看了过去。 玄云子身穿道袍,仙风道骨的老人如今多了一丝机械感,再难从他脸上看到曾经的善意。 他那句话是什么意思? 骆华意大脑飞速运转,魂魄生命,说的是自己? 刚要开口,身后又传来一道人声。 “六道轮回,无始无终。”玄清和玄云子一模一样的五官神躯,站在他另外一侧,神情冷漠,“我等狱卒存于地狱道,囚禁此世之中造作恶业者,剥其喜乐,令其堕入苦痛无间之地。” “才为我等本职。” 冷汗顺着骆华意的额角滑落下来。 他们到底在说什么?! 什么地狱道,什么魂魄生命······ 骆华意再也坚持不住,趁他们逼近自己之前,夺路而逃。 汽车被骆华意横冲直撞穿过马路的举动逼停,明明车上空无一人,却还是传来一阵又一阵破口大骂骆华意走路不长眼的骂声。 “这他妈······到底是什么鬼东西?!”骆华意再也顾不上别的,猛地冲进不远处人声鼎沸灯红酒绿的商场,试图找到离开的线索。 身后马路中央矗立的一道一佛两座神像,岿然不动。 第88章 魔方城市 幻境。 骆华意试图安慰自己。 这应该和之前的剧情空间一样,还是幻境。 只是这次的幻境比之前那些小打小闹的规模大了一些而已。 没什么好怕的,只要先找到会被这段剧情扯进来的另一位主角。 辛鹊。 冲进商场入口那一刹那,骆华意脚下一空。 脚下的空地像是被拧动的魔方一样,被巨大的力量拧动到其他的地方。 天地在刹那间扭转。 骆华意还没反应过来就被天旋地转无法预判的变故给排斥在外,他一脚踩空,从地面坠落向夜空。 两座神像依然岿然不动。 但它们不知什么时候,一左一右立在城市两边,塑像身形也被放大到遮天蔽日的程度,冷眼看着从倒悬城市坠落向漆黑夜空的骆华意。 骆华意睁大了眼睛。 完了。 即便他再怎么自我安慰,也能看出来这两尊诡异可怖的塑像是想要弄死自己。 头顶的城市还在变换形状。 但身下猎猎作响的刺骨寒风,毫无凭依的夜空······ 骆华意试图伸手抓向离自己越来越远的城市,但都是徒劳。 彻底绝望。 ······ 辛鹊冷眼看着辛心按照她的意思将刀刃送进宋闻弦的胸口。 宋闻弦一脸不可置信,嘴唇一开一合,汩汩鲜血顺着刀口不住的往外流。 “我下手了······”辛心满眼癫狂,转身冲辛鹊伪装的身份大吼,“我下手了!!!” “所以,”她谨慎的看向身后冲过来扶住宋闻弦神情震惊的桑瑆,又强迫自己压低声音,“你不能把我雇人的事情泄露出去!” 辛鹊的注意力只在抖着手拿手机打120的桑瑆,和瞳孔已经涣散的宋闻弦身上。 剧情没出来打扰她。 失血过多的宋闻弦,也没有任何伤口要痊愈或者被转移走的迹象。 桑瑆慌不择路的呼救声、宋闻弦失血过多粗重的呼吸声、辛心癫狂的质问声纠缠在空旷的厂房里,更加混乱。 辛鹊无视慌乱的现场,视线一直锁定在宋闻弦脸上。 男人的呼吸越来越微弱。 宋闻弦大睁着眼睛,胸膛停止起伏。 剧情的挽救措施还是没有出现。 就在辛鹊要抬腿走向宋闻弦时,远方传来一阵一阵到整点的撞钟声,她脚下突然一空。 不同于上次空间坍塌的感受,这次工厂里传来的地动山摇,更像是目的明确的移动带来的震动。 辛鹊坠落下时眼疾手快抓住了一旁的薄墙。 她借着手臂的支撑力,撑起身子站到方向已经扭转的墙头上,勉强稳住身形。 空间还在改变。 不止是塌陷······ 辛鹊慢慢站起身子,破碎倒塌的工厂已经被诡异的力量摧毁大半,她看着裸露出来的夜空,身后的坍塌还在持续。 辛鹊果断向还没坍塌的墙壁支点跑去。 又一次落到一处横梁上时,辛鹊看向工厂四周后退旋转的夜景,终于确定,有“人”在控制她所处空间的位置。 辛鹊一仰头,在看到头顶俯视自己的杀神像和菩萨像的肃穆庄严的五官时,神情逐渐凝重。 【魂已入地狱,依然造作恶业······】 【尔罪孽深重······交一殿秦广王亲审宣判······】 应该是从神像之中传来的声音,毫无情绪,只有压迫感。 恶业? 辛鹊立刻想到了宋闻弦。 她并没有因为这些诡异的事而打乱自己的动作节奏,迅速翻跃到另一处尚未塌陷的落脚点上。 两尊塑像的视线依然牢牢锁定在自己身上。 所以,是她利用剧情漏洞杀死宋闻弦的举动,惊动了管理这座监狱的监控系统? 偏偏她现在对精神监狱的了解,只有一点皮毛······ 辛鹊大脑飞速运转,试图理清自己现在所处的困境。 脚下的建筑物塌陷的速度越来越快。 破局的关键,到底在哪里?! 很快,工厂的坍塌突然停滞,紧接着,整座城市像是被快速拨动拧转的魔方一样,街道高楼平房商场,快速交错穿行,完全没有辛鹊反应的时间。 天地同时扭转。 辛鹊猝不及防被从城市之中甩进夜空,旋即睁大了眼睛。 【恶业缠身,批解二殿······】 坠落至半空的某一点时,辛鹊察觉到什么。 一回头,和错身摔落下去的骆华意,四目相对。 骆华意还没来得及问辛鹊现在是什么情况,就被辛鹊眼疾手快一把拽住了手腕。 这时骆华意才发现两人坠落的方向截然相反,一个向上一个向下。 再抬头,两人像是被困在一处四方不见出路的巨大空间,城市为边界,夜空是填充在边界之中的填充物。 “到底是怎么回事?!”骆华意死死抓住辛鹊的手腕,以免被扭曲的重力带离,“这不是剧情空间的杰作吧?” 空间外巨大的塑像依然死死盯着他们,像是盯着股掌之间的虫孑一样。 辛鹊收回看向塑像的视线,转而看向被她拉住的骆华意。 如果空间扭曲是针对辛鹊一人的处刑,那骆华意为什么会被牵扯进来? “神像有没有跟你说什么信息?”辛鹊被耳边的风声吵的头疼欲裂,只能大声询问骆华意。 “不是神像,是玄清······”骆华意努力回想,“说什么这里是地狱道,他们的职责是······” “狱卒。” 辛鹊看向骆华意的视线变了。 如果骆华意的身份也是狱卒······ 那一切都能说得通了。 为什么辛鹊的剧本是各种虐待集合的受虐详解,为什么她和剧情背道而驰甚至试图除掉骆华意时,会受到各种各样的惩罚。 甚至,为什么骆华意如今也会遭遇和她一样的境遇。 这场处刑并不只是针对辛鹊这个犯人,也包括骆华意这个,在“他们”眼中,玩忽职守放任辛鹊杀死角色的同类。 不对。 那些能不停复活的重要角色······ 也是这座监狱下派来压制她的人物吧? 骆华意不知道为什么他们都已经被剧情困到这种地步,辛鹊还能笑出来。 “你知道怎么摆脱这个困境了?!”骆华意被女人眼中怪异扭曲的笑意激的发毛,大声叫她。 “不仅能摆脱这个困境······”辛鹊串联起所有的信息,手臂猛地发力,“甚至还能算计他们一把。” 骆华意一愣。 他们,是谁? ······ 【_警报————】 【_a级刑犯宋闻弦脑死亡。】 【_a级刑犯宋闻弦脑死亡。】 【_a级······】 【_监管系统已锁定犯罪根源。】 【_中层分管ai“秦广王”申请裁决处罚权限。】 【_管理员ai批准申请。】 刺眼的红色警告不断刷新叠加,很快,遍布整个浮空大屏。 工程师和狱管急匆匆从监控室赶了过来。 “怎么回事?!”狱管抓起通讯器询问狱医那边的情况,“宋闻弦怎么突然就脑死亡了?” “还有没有抢救回来的可能?” 狱医凝重的声音从通讯器那端响起,同时播放出来的还有拘束舱里暗淡无光的景象,“精神体消亡,关联的肉体也已经彻底失去生命体征······” “没救了。” 第89章 温柔刀 “骆华意,现在摆在你面前的只有两条路。” 辛鹊一手死死抓住他的手腕一手发力揽住他的腰,固定住两人在空中所处的位置,“信他们,还是信我?” 骆华意猝不及防被拉近和女人的距离,望着女人近在咫尺的眉眼,一愣。 什么意思? “什么叫信他们还是信你······”骆华意根本没搞懂现在的状况,他眼中全是疑问,“你到底在说什么?” 辛鹊笑了笑,眼中忽明忽暗的情绪是深不见底的算计,再开口模糊了大半事实,“我跟这两个将我们玩弄在股掌之中的神像······不,应该说整个世界的控制系统,是你死我活的敌人。” “你现在也看到了,包括你在内的整个小世界,都在他们的掌控之中。” 骆华意呼吸一滞,“所以,所谓的虐文剧情其实是······” “只是他们用来制裁我的措施而已······”辛鹊的声音越发温和,只是温和之中到底带着多少蛊惑,只有她自己知道。 “将整个小世界拖下水,将你们这些无辜的人改造成制裁机器······” 女人温和的声音被猎猎作响的寒风送进男人耳中,言语暗示之间,将他被卷进虐文之后遭遇的种种,全部串联起来。 所有诡异境遇针对的对象,直指面前近在咫尺的女人。 男人的神情有一瞬间的怔忡,片刻之后自嘲的笑了,“我还以为······自己真是小说里觉醒的主角呢。” 他声音越来越轻,不知是在嘲讽自己曾经要掌控人生的异想天开,还是在嘲讽这个世界对他的算计。 “到头来,我只是天道规则手下的一枚棋子?” 辛鹊握着他手腕的手越发用力,“谁说的?” “他们把你算计成制裁机器,但怎么也不会算到你会在被设定好的轨迹上诞生自己的意志。” 骆华意呼吸一滞。 女人以往防备锋利的视线,在此刻柔和了不少。 他看到辛鹊眼中倒映着的自己,也看到他身后夜空之上的万家灯火。 “骆华意,仔细想想,”辛鹊注视着他的眸子微微动了动,“遇到我之前,你的人生,到底是机械轨迹,还是你一步一步真实走下来的路?” 骆华意心底那些混乱的自我否定,逐渐平静下来。 一切似乎回到他刚知晓自己是虐文中的角色时。 辛鹊这句疑问,像是投下的薪柴,为男人燃烧在灵魂深处的那股意志,又添了一把火。 “想想你那时被马洪推下楼也要拼命抓住一切机会活下来的求生欲,”辛鹊的声音越发坚定,“如果你只是一个被剧情控制的制裁机器,怎么会有这么强烈的个人意志?” 男人那双凤眼闪过茫然,复杂的,难以理清的情绪几乎要填满他的胸腔。 “信我,”辛鹊向他抛出诱饵,“骆华意。” 接二连三将他推进剧情空间的是天道; 逼迫他按照虐文走向做他不想做的那些事情的,也是天道。 一次两次救他离开剧情空间的是辛鹊; 能看到他所求的,也是辛鹊。 没什么好犹豫的。 谁是敌人谁是盟友,一目了然。 “我知道。”骆华意反握住女人肌肉紧绷的小臂,声音逐渐坚定,“我信你。” 辛鹊蓦地笑了。 骆华意还是头一次见辛鹊放松下来的笑容,不由得一怔。 在他为数不多对辛鹊的印象里,这人脸上很少情绪外露。 辛鹊看起来真诚的笑容和认真的注视,给了男人几分盟友坦诚相待的错觉。 “骆华意,”辛鹊轻声开口,引导骆华意的思维按照她的提示走,“我们两个能不能顺利从这次的危机里逃出去······” “所有的希望,全在你手里。” 女人骤然发力将男人拥进怀里,贴近他耳边之后,将几句低语送进他耳中。 骆华意双眼微微睁大,片刻之后,他阖上双眼,抬手环住她劲瘦的腰身。 ······ 【_回收重犯指令已下达。】 【_人形制约程序01正常接收指令。】 【_13号重犯已回收至分管ai“秦广王”处。】 “监控辛鹊的程序01之前报错过?”工程师注意到系统日志中的修正备注,“自行修复了?” 同事转过身看了一眼,“怎么了?制约程序自查修复不是很正常?” “也是,”工程师滑过这一块资料,重新将视线投放到对重犯精神体的实时监控上,“奇了怪了,协助审讯的那个叫宋闻弦的刑犯,精神体怎么会突然就被抹杀了呢······” “已经自查了三遍了,检查结果都显示是另一个协助审讯的女犯下的手。”同事神情凝重,“见鬼了,这两人竟然窝里反······” “跟辛鹊有没有关系?”工程师突发奇想,“毕竟这场审讯从头到尾都是围绕着她展开的······” “不应该啊,”同事紧紧盯着面前屏幕上滚动的监控数据,“辛鹊的精神体已经处在非常脆弱的程度了,她现在自保都是困难。” “而且······01刚刚传送给管理员ai的系统报告显示,辛鹊的一举一动还在它监控的可控程度内。” 屏幕上绿色的【低危】提示,大剌剌显示在正中央。 “管理员,”工程师唤醒监控系统最高权限的总管ai,“让01把辛鹊被回收前后的监控画面投放过来。” 【_指令已下达。】 很快,浮空显示屏上被投放过来一段共享视角的监控画面。 女人被分管ai困在魔方城市里,漂浮在半空中,已经彻底失去意识。 一左一右两座由数据搭建而成的监管程序,睥睨掌控着它们中间这座被扭曲成四方空间的小小城市。 “快进。”工程师示意管理员ai,快进整段辛鹊从逃脱,到被多方程序围剿成功,又被捕捉回收的画面。 画面显示辛鹊在被辛心和宋闻弦联手打压到抑郁,试图逃离这座城市时,程序01扮演的角色出现,将辛鹊顺利回收送到分管ai手中。 “靠······”工程师看到宋闻弦和辛心因为分赃不均互相动手时,眉头紧皱,“所以宋闻弦的死,是这两个人内讧?” 同事嘴角抽了抽,“江山易改本性难移,本来就是些刑犯,服从性低的要命,你还真指望他们能跟咱们的ai一样听话好用?” “得,还得想办法把上城大监狱那边糊弄过去,”工程师叹了口气,“租来的犯人出事······老板又得花大价钱疏通监狱的审查了。” 狱管的通讯画面亮起,原本为宋闻弦的死亡奔走时疲惫的声音已经恢复往常的冷硬,“霍家会承担我们这次的损失,宋闻弦的事情到此结束。” “让管理员正常将辛鹊投放到下一套审讯方案里,直到挖出有用的东西为止。” 第90章 游轮 再睁眼,骆华意只觉得自己浑身透着难以言喻的疲惫。 辛鹊看向头顶睥睨俯视他们的两尊神像,已经开始逐渐瓦解。 伪造能骗过监管程序的监控画面,对骆华意来说是已经透支的程度。 辛鹊抱着人顺着逐渐恢复正常的重力,往地面已经重组成新世界的景色之中坠落下去。 骆华意强扯着嘴角笑了笑,“骗过他们了?” “嗯,做的不错。”辛鹊温和的声音顺着晚风飘进他耳朵里,“我们安全了。” 骆华意得到肯定的答案,心下一松,他眼皮越来越沉,意识逐渐被疲惫包裹着沉进黑暗。 最后,他再也支撑不住,头一沉,靠在辛鹊怀里,迷迷糊糊昏睡过去。 耳边呼啸的风声逐渐平静下来,取而代之的是街道之中鼎沸的人声,车子穿行的声音,和商场音响播放的复古音乐。 重新回到城市中了? 半梦半醒之中,骆华意察觉到刮过皮肤的风不再凛冽。 某人让人安心的气息依然在身旁,护着他穿行在高楼大厦之中。 辛鹊放慢脚步,停在顶楼边缘。 她的视线停在被改变的城市边界线之上。 边界线的布局改变了。 在高空没落地时,她一直留意着整座城市的重组变换,原本在内陆的城市,现在被移到靠海的位置,还多了一处码头。 联想到那两尊塑像说的要将她【批解至二殿】,辛鹊望向边界线的视线越发深沉。 所谓的二殿,应该是新层次的监狱。 没关系。 辛鹊看向昏睡过去的男人。 骆华意现在已经倒向自己,她手里等于又多了一张底牌。 只要自己拼凑起所有的记忆······ 辛鹊带着人从顶楼的高台上一跃而下,稳稳当当停在高台下的横梁上。 纵使身处地狱,她也要给自己制造绝地翻盘的机会。 耳边回荡在商场街道的音乐越来越清晰。 骆华意慢慢睁开眼睛,发现自己正坐在商业街边的长椅上。 辛鹊的声音从他身旁响起,“醒了?” 骆华意活动了四肢,还是乏的厉害,“嗯。” 他头疼不已,“我们现在在······” “市中心。”辛鹊言简意赅,“国外。” 骆华意揉了揉额头,总算分辨清楚他们所处的环境。 “怎么会是国外······”他面对陌生的景色,有些茫然。 “通俗来讲,我们被投放到新副本里了。”辛鹊示意他看向自己手中凭空出现的东西,“现在我们落脚的城市,是一个港口城市。” 骆华意这才注意到手中印着烫金字体的游轮船票。 “7月3号,”骆华意看到船票上的时间,立刻拿出手机查看时间,“明天?” 手机定位显示他们正身处沿海国家的港口城市。 四周来来往往的市民游客,各色皮肤都有,有说本地语言的,有说异国语言的,热闹的很。 “没想到离开城市的方法,竟然是将城市重组成新的······” 辛鹊想到自己先前绞尽脑汁要离开城市却又次次失败的举措,啧了一声。 高看那些人了,没想到这座精神监狱只是单纯的地图小。 “为什么会是游轮?”骆华意盯着船票上的烫金花体字【维多利亚号】,怎么也想不通两人为什么会被传送到这里。 辛鹊心里已经有了底。 所谓的豪华邮轮,恐怕就是等着她的新监狱。 骆华意看着一松手就又一次出现在自己手里的船票,烫手山芋一样,怎么也甩不掉。 “放心去,”辛鹊轻飘飘撂下一句承诺,“不管怎么说你都是被我扯进来的······我不会让你出事。” 骆华意总觉得这场面好像有点地位颠倒的怪异。 “我也没害怕。”骆华意抬手捂住脸,声音多了几分憋屈。 程徵带着全副武装的保镖从远处的商店里匆匆赶来,“骆总!!!” “您怎么和我们走散了,”他上气不接下气,神情紧张,“这里的治安不比我们那边,持枪的······” 像是回应程徵的乌鸦嘴一样,街道突然传来一声尖叫。 随后就是枪响。 原本喧嚣的人群受到惊吓,尖叫着惊慌逃窜。 程徵立刻带着保镖将骆华意团团护住。 骆华意“······” 他以前怎么没发现自己的特助这么乌鸦嘴。 他想到辛鹊还在一旁,下意识想叫辛鹊和他们一起,一偏头,长椅早就空了。 辛鹊无影无踪。 “手机联系。”耳边传来女人熟悉的声音,骆华意一回头,只来得及看到辛鹊融入进人群的背影。 “以辛小姐的身手不会有事,”程徵的手搭在后腰上的枪套上,护着骆华意往他们的车上走,“骆总,您不用担心她。” 他老板还不如担心担心手无寸铁还敢在闹市里瞎溜达的自己。 骆华意看到程徵眼里的无语,嘴角抽了抽。 他也不知道自己会莫名其妙掉进这个港口城市啊。 “对了,”骆华意有惊无险坐进车里,问前排的程徵,“我们为什么会出国?” 程徵没有觉醒,他的行为逻辑还是被天道剧情支配的状态。 “您忘了?”程徵眼里的无语更重,“咱们是受国外合作方的邀请,才过来的。” “这次圈子里的名流勋贵都会参加维多利亚号上组织的海上之旅。” “但主办方的背景实在复杂,参加这次集会的也是各行各界的人都有······”程徵神情严肃了一些,“而且,游轮途经公海······为了您的安全考虑,千万不要离开保镖的视野。” “嗯,我知道了,”骆华意打着哈哈糊弄过去,“可能是最近事情太多,忙的记性也不好了。” 程徵“······” 记性好不好无所谓,别忘了按时发奖金就行。 骆华意看向车窗外飞速后退的街景,开始思考明天前往游轮的事情。 按照半空之中辛鹊袒露的信息,整个世界都是为了制裁她存在的······ 那明天的游轮之旅,辛鹊恐怕也会被剧情推着上去。 骆华意慢慢阖上眼。 势力交错的游轮······ 没有管辖措施的海域······ 再联想到刚刚街道上的枪响和程徵他们身上装备的手枪,他猛地睁开眼。 辛鹊,是不是太乐观了? 第91章 商品 辛鹊已经确定自己会出现在维多利亚号上。 但和骆华意不同,她手里并没有出现船票,也没有任何能上船的凭证。 正思考之间,辛鹊转枪的手势一顿。 女人耳朵动了动,随后将手中还带着混混体温的手枪,重新上膛。 黑暗覆盖的巷尾,缓步走出几个举枪对准她的壮汉。 听到几人的凶狠的恫吓声,辛鹊眉头一皱。 “不好意思,”辛鹊指了指自己的耳朵,言语之间十分谦和,“能讲中文吗?” 几人对视一眼,互相交换了一个眼神。 没有沟通能力,还是落单状态的外国女人? 这里又是没有监控覆盖的盲区。 再看向辛鹊时,几人眼神一变,像是盯住猎物的秃鹫一样,直白又贪婪。 侧身躲开身后冲她挥来的枪托,辛鹊单手换了下持枪的姿势,右手反握着枪,枪口从侧腰和肩膀之间的缝隙,闪过一瞬火花。 “砰。” 辛鹊被这一枪吵得耳朵疼。 转身看向还保持着举枪威胁她的男人,辛鹊突兀的笑了声。 她身后想要偷袭她的那个男人一脸不可置信,侧腰的枪伤顷刻之间夺走了他的行动能力。 他的额头已经被冷汗浸湿,嘴唇止不住发颤,再难有力气开口像之前一样大声恫吓她。 在剩下的几人大吼着举枪威胁她放下枪时,辛鹊总算知道剧情第二天会安排她怎样出现在维多利亚号上了。 慢慢举起双手之前,辛鹊阴冷的视线扫过这几人的制服领口,金线绣着的统一花体字【victoria】十分扎眼。 手枪滚落到水泥地砖上,发出一声沉闷的声响。 …… 骆华意躺在总统套房里,越想越觉得不踏实。 这次在被神像注视的空间里,两人推心置腹交换信息,又共同伪装成他们都处在系统监管下应该有的正常状态,化解危机。 两人一起经历这么多,再加上他们的利益一致,算下来,怎么也是共进退的盟友了。 但辛鹊依然保持独来独往的习惯。 骆华意不是杀手,当然没法置喙人家的职业习惯。 但他总觉得这趟为期一周的游轮之行,没有辛鹊想象的那么胜券在握。 骆华意又想到今晚刚落地就撞上的枪击案。 在持枪合法的国度,辛鹊遇上的敌人,是不是也要比从前那些更强大? 思来想去骆华意决定还是联系一下盟友,最好还是结伴登船。 再怎么说他这边财力充足,还能雇佣不少贴身保镖给他们增加胜算。 【您拨打的用户已关机。】 不知为什么,骆华意心中的不安越发扩大。 他翻身起床,一边联系当地警方报案,一边抓起外套往外走。 外套里的船票在空中转了两圈,轻飘飘落到他面前的地毯上。 骆华意来不及去管什么船票,刚要跨过船票往外走,他脚步突然一顿。 手机那头警官还在询问骆华意失踪的那个女性朋友的外貌特征。 但他耳边炸开一样嗡嗡作响,什么都听不进去。 船票下方的花边上缓缓浮现出两行粉红色的小字。 【凭票可进入游轮二层奇物拍卖会。】 【恭迎贵客。】 【主办方:祛祸永生会】 骆华意看到逐渐清晰的祛祸永生四个字,一下子愣在了原地。 游轮上的势力竟然有祛祸永生会。 这不是“邪教”两个字就能解释的组织…… 倒不如说,更像是披着邪教皮的商会组织, 分布在沿海秩序混乱的小国之中。 诡异的是,这个组织明明没有武装力量,但却能在这些小国的黑白两道之中行走的游刃有余,甚至在几个排得上号的恐怖组织中都有祛祸永生会的身影。 人口贩卖军火周转······黑色地带各种臭名昭着的生意,这个组织几乎都有涉猎。 骆华意在手机上敲敲打打,又删除掉自己编辑的信息。 想让程徵查一查,但骆华意闭着眼都能猜到结果。 这里不是他们所在的秩序完善的国家。 在这些人眼里,一条人命只是待价而沽的商品,落到他们手里,就算侥幸能被解救出来,也是脱层皮的下场。 至于为什么他会这么清楚······ 骆华意又想到自己刚被领养到骆家不久,就被绑架的那段黑暗记忆。 如果不是那时的他对骆家来说还存有几分能继续利用的价值,否则他也会和其他被绑架的小孩一样,直到被榨干最后一丝价值······ 回过神来,他紧紧盯着船票上的那行小字。 掌控他们这个世界的剧情到底是什么势力?不仅能强行将他们拉进小说之中,还能控制这些邪教势力去绑架辛鹊? 给当地警方的通话不知何时被挂断了。 骆华意心下一阵阵发冷。 如果辛鹊真的落到祛货永生会手里······这不是联系这个国家的警察就能解决的问题。 剧情······到底打算对辛鹊他们做什么? ······ 第二天骆华意带着保镖登上游轮时,阳光正好。 阴凉的海风裹着海水淡淡的咸湿气味拂过甲板,礼仪微笑接待客人的交谈声混杂着不紧不慢推向游轮的海浪声,衬的整艘游轮气氛十分安逸。 身穿制服的异国侍应生用流利的口语,一面向骆华意介绍每栋楼对应的功能区域、广场上的娱乐项目,一面引导着骆华意一行人去到他们所在楼层的套房。 长廊上各个国家肤色各异的客人和骆华意擦肩而过,只有寥寥几个和骆华意有业务往来的点头之交,和他打过招呼。 骆华意面上微笑和他们回应过,但心底却越来越冷。 被邀请到游轮上的客人,大半都是陌生行业异国他乡的陌生人。 人外有人天外有天,在这里,他认识的,能说的上话的朋友,寥寥无几。 剧情刻意将他们弄到这座移动的海上城市,恐怕就是为了将他们置于孤岛的境地。 程徵刚和骆华意走进套房,见骆华意拧着眉不知在思考些什么,忍不住开口问他,“骆总?您最好现在休息,再过几个小时,就是晚宴聚会了。” 骆华意回过神来,“对了,船票上写的奇物拍卖会······” 程徵露出一副一言难尽的神情,“您还有这个癖好······您要去吗?” 骆华意“······” 他大概知道这个拍卖会是干什么的了。 “去看看。”骆华意下了决定。 他想到船上数以千计的工作人员和排布密集的安保,如果辛鹊真的被弄进拍卖会,凭他们这十几个人是不可能硬碰硬从背景这么特殊的势力手底下抢人了。 人在屋檐下,只能按照对方的规矩来。 第92章 待价而沽 晚七点,火红刺眼的火烧云快要从天际熄灭时,骆华意带着程徵和保镖从六楼宴会厅缓步走进通往二楼的透明电梯。 一尘不染的玻璃外,华灯初上。 广场上的装饰灯光已经亮起,高楼的外墙灯光秀也已经顺着外放音乐的节奏变换效果。 远处灯光照耀不到的深海一望无边,下行的电梯外人来人往······这里俨然就是徜徉在海面上的城市,挥金如土,纸醉金迷。 “骆华意先生?”门口等候接待客人的侍应生和指引他进入游轮的侍应生的制服是截然不同的风格,能看出来这里的侍应生是属于另一个组织的。 身着暗纹衬衫马甲的男侍应生仔细核对过骆华意的身份,才放行。 “抱歉先生,拍卖会的规矩,只允许客人带一名特助入场。”男人面带微笑将他全副武装的贴身保镖拦在了门外。 不远处全副武装的雇佣兵已经将视线落到了骆华意的身上,似乎只要客人出言反对,他们就要对动手镇压现场。 骆华意和程徵对视一眼。 最终,他还是带上程徵走进了灯光绚烂的入场通道。 走进他们的坐席就位后,不多时,全场的灯光就昏暗下来。 ······ “各位远道而来的贵客,欢迎莅临维多利亚晚间奇物拍卖会。” 拍卖师身穿和门口侍应生类似的暗纹衬衫马甲制服,笑容得体,“本场拍卖会由祛祸永生会举办,我是拍卖师阿诺恩,今晚将由我来为各位贵客主持介绍各项拍品。” 接下来就是冗长的注意事项和流程介绍。 到现在为止骆华意尚且没有发现这里和其他正常的拍卖会有什么不同的地方。 直到第一个拍品的资料卡被投放到阿诺恩身后的高清落地大屏上。 大屏上的照片,赫然是一个异国男人。 “这位拍品各位贵客或许有些陌生,”拍卖师嘴角的笑容未变,“但他原本是隶属于某港湾城市的地下暴力组织,【宣合堂】常家分会的副会长。” 骆华意看向程徵,后者露出了然的神色。 是他们国家被警方一举端掉的那个常家。 辛鹊还伪装过常家的人。 “为了捉到这位隐姓埋名在边陲小国的通缉重犯,祛货永生会调用了不少人脉金钱资源,自然,各位应当也知晓这位副会长本身蕴含的价值。” 附近的坐席响起窃窃私语的讨论声。 有看热闹的,有估量这人价值的,还有曾经这人混黑时得罪过的仇人。 从拍卖师模糊的介绍词中,大体能猜测到这人会被什么样的客户拍走。 要么是血海深仇买回去泄愤的仇人,要么是想利用他查到宣和堂被扳倒前流出的巨额财产和资源。 视线移向会场边缘,两米一个雇佣兵背着双手立在那里。 都是异国人。 甚至还能看到他们身上枪套露出来的枪身。 程徵一直像其他护在客人身旁的特助一样,站在骆华意身侧。 但他的精神一直没有放松下来。 这里的气氛只是表面上和谐而已。 被“端”上展台的,除了物品,甚至都有战乱国的女人小孩。 会场上的客人都没什么异样的情绪,习以为常,低声讨论着哪件拍品更值得买回家。 热武器被拍走之后,又是几件猎奇的人类制品。 骆华意强忍着心理上的不适,强迫自己的视线落在屏幕上不断切换过去的资料卡上。 “接下来上台的是本场拍卖会的,压轴拍品22号。” “虽然查不到这位女性隶属于哪个帮派······但她不论体术还是现代随身热武器的精通程度,即便按照雇佣兵的评判标准也是属于顶尖梯队的。” 拍卖师身后的大屏幕上切换到拍品的照片时,骆华意瞳孔一缩。 真的是辛鹊。 ······ “22号拍品准备好了?” 身穿暗纹衬衫马甲制服的男人带着一个端着冲锋枪的雇佣兵走进仓库,示意同事将拍品运上升降梯,传到地上的展台上。 “嗯,”同事转身走向仓库门口被摆放在墙边被黑布罩住的铁笼,“轮到她了?” 几个工作人员走过来合力将笼子搬上推车。 “重量不对!”领头的制服男神情微变,示意几人放下笼子。 黑布被一把掀开。 笼子角落里赫然躺着一个面容青紫双目爆凸的男人。 他身上马甲下的衬衫和几人身上的衬衫是相同的款式,脖子上裸露出来的勒痕触目惊心。 笼子外的几人完全没有惊惧的神色,而是立刻拿起对讲机联系他们在场外的雇佣兵立刻赶过来。 “22号出逃,申请兵团支援。” 在展台上的拍卖师在听到耳机中的语音时,面上的笑容未变,“十分抱歉,22号拍品出了一点小小的意外,预计十分钟之内解决······我们先行介绍23号拍品。” 节奏把控的十分到位,甚至没有人对22号的延后登场发出什么疑问。 骆华意不知道是该松一口气还是应该继续提心吊胆。 从其他客人的反应来看,这样的延误似乎是经常会遇到的状况,比如烈性子的拍品没有被驯服,需要他们动用一些特殊手段让ta安静。 不管是药物还是······ 骆华意倒是希望辛鹊的能力是凌驾在他们之上,已经逃脱出去的那种意外。 但场上没什么变化的气氛让他怎么也放不下心来。 心不在焉等到最后一件拍品被拍走,骆华意在拍卖师的道歉中带着程徵起身离开了会场。 一直到拍卖会结束,都没有出现辛鹊的身影。 所以,她应该逃出去了? 刚走出会场,骆华意和程徵就看到把守在各个楼梯口的雇佣兵。 人数又增多了不少。 “骆总,”程徵压低声音和骆华意一边交谈一边往外走,“辛小姐的资料竟然会出现在拍卖会上······” “她被祛祸永生会盯上了?” 骆华意微微点头,和自己的保镖会合后往他们居住的客房楼走,“多出来的这些雇佣兵,恐怕就是搜捕她的。” 程徵沉默下来,电梯门阖上之前,他看向拍卖会门口那些不知在交谈什么,神情严肃雇佣兵。 “程徵,”骆华意的声音响起,“我们在游轮上最多能调动多少人?” 他回过神来,反应出骆华意的意思是想救辛鹊,慢慢摇头,“盘踞在游轮上这么庞大的势力······我们跟他们比,杯水车薪。” 第93章 夜色 现在已经是深夜。 但豪华游轮上的夜生活才刚刚开始。 骆华意盯着电梯透明的玻璃挡板,有些出神。 透过钢化玻璃能看到对面楼中的赌场,赌徒来客正被女郎簇拥着坐在赌桌前赌的热火朝天,再往上,酒吧宴会厅正漫步着许多男男女女,来来往往穿行在落地窗内。 在这座海上城市,登船的游客并不愿意将时间浪费在休息上,大部分的客房窗口还是黯淡着。 只有娱乐场所,灯光如昼。 骆华意和程徵走出电梯,套房这层的长廊相比广场和其他场所,格外寂静。 “先生,”一旁穿着维多利亚号制服的侍应生带着一个雇佣兵似乎正在找什么人,见骆华意和程徵过来,礼貌开口拦下他们,“请问您有见过这位女士吗?” 骆华意看到侍应生递给他的平板上是辛鹊的照片,他眉头微蹙,像是认真思考之后才开口,“没有。” 侍应生收回了平板,温和的声音没什么变化,“好的······这位女士十分危险,我们正在全船搜捕她,如果您有什么线索,还辛苦您主动告知我们。” 骆华意点点头。 “如果您能提供有用的线索,”侍应生微笑开口,“祛祸永生会会提供足量的报酬,来答谢您的帮助。” 骆华意摆摆手,示意自己知道了。 “辛鹊这是被变相挂上悬赏了。”直到关上套房大门,程徵才出声,“但现在······” 游轮已经身处没有势力管辖的公海。 他们现在······几乎就是困在孤岛上的状态。 人为刀俎,他们就是鱼肉。 回到房间之后,程徵越想越奇怪,还是带上了一个保镖出门,又叮嘱其他保镖,“你们留下来保护骆总,我出去一趟。” 刚离开客房楼走进广场,程徵就看到正狂欢的人群之外有几个雇佣兵飞快冲进他的视野之中。 “赌场方向。”几人离程徵近了一些时,程徵分辨出这些异国雇佣兵沟通的方位词。 结合他们东张西望搜捕的动作时,程徵心里有了底。 辛鹊大概是往大赌场逃过去了。 犹豫半晌,程徵的手下意识往自己后腰的枪托上摩挲上去,还是下了决定。 试试看能不能在保全他和老板的前提下,救她一把。 实在救不了······ 那也只能说明辛鹊命不好了。 程徵带着人抬脚往赌场方向走去。 “程先生?”赌场门口的礼仪核对过程徵的身份,保持着得体的微笑,替他拉开赌场的大门。 走过纸醉金迷的大厅长廊,不远处闹哄哄的人声和音乐交织在一起,逐渐清晰。 微笑婉拒了荷官的邀请,程徵看向一眼望不到边的场地,闲逛一样跟保镖说说笑笑往里走。 “草······”不远处传来一声低骂,“又他妈输了!” 程徵下意识看向声音来源。 桌子前的荷官没什么神情,双手只是熟练的收牌发牌,像是机器人一样,无视了那个客人的咒骂。 男人身上穿着不菲,不知是来自哪里的富商。 “砰!” 荷官面无表情躲开了男人暴怒摔过来的筹码。 她头也没抬,身旁很快走过来一个穿着维多利亚制服的侍应生,“先生,请问您需要什么帮助吗?” 男人指着荷官的鼻子破口大骂,“帮?妈的,我怀疑你们赌场出老千!!!” “不然老子这三千多万怎么······” 程徵看向逐渐从背后逼近男人的侍应生,西装下隐隐约约能看到枪套的轮廓。 赌场的安保也是最高级别的。 很快,骂骂咧咧的男人就被侍应生和安保礼貌的请了出去。 但这出戏从头到尾都只是在那张小桌子范围的闹剧,甚至没有吸引到其他人抬头看热闹的视线。 这场闹剧,就像是投进汪洋中的小石子一样,连水花都没激起来。 几个雇佣兵贴着墙边一面往里走,一面四处搜寻。 锐利的视线扫过程徵,弄的他有些不自在。 再抬眼,那几个雇佣兵应该是分散开了。 门口和长廊也多了很多把守的雇佣兵。 突然,远处传来一声什么东西碎裂的声音。 随后就是几声短促的尖叫声。 假装要去老虎机那,程徵走到附近看了眼人头攒动的墙边。 好像是装饰花瓶不知被人推下来摔碎了。 辛鹊拉下帽檐,不紧不慢往反方向的门口走去。 人越多,逃跑的举动反而越要自然。 尤其是辛鹊现在对明场作战处于弱势的地位。 “欢迎下次······” 头也不回离开礼仪的视野,辛鹊耳朵一动。 雇佣兵应该察觉到那个花瓶只是自己声东击西的幌子了。 她转身往正热热闹闹的街道上走去。 辛鹊虽然现在简单伪装过,但还是慎之又慎。 她拿了一杯果汁,随后假装闲逛似的,实则小心将自己藏进人群之中,避免被摄像头捕捉到她落单的身影。 走到街尾,辛鹊直奔卫生间。 将外套换了个面,又略微改变了下发型,她才从卫生间出来。 视野中雇佣兵的数量越来越多。 辛鹊抬腿外走去。 “您好,”雇佣兵的询问声近在咫尺,“请问您是否见过外貌是这样的女人?” 辛鹊无视身旁陌生的视线,目不斜视往外走。 一旁有几个穿着宗教意味浓重服饰的人聚集在一起,正交谈着什么。 余光扫过去,还能看到几人和熟人打招呼的手势。 说不上来的怪异。 “神祝永生,无病无祸。”有一个和她语言相通的黄种人向同行的朋友说道,神态十分虔诚。 辛鹊的脚步稍微慢了一些。 又是信教徒? 视线扫过去,辛鹊才发现了不对劲的地方。 这几个人身上穿的暗纹衬衫,和绑架她上船的人身上穿的衬衫,款式相差无几。 她想到自己被维多利亚船员送到那几个人手里时,他们嘴里的念念有词。 举办拍卖会的这个邪教,和游轮背后的势力是一伙的。 站在广场上,辛鹊环视一圈四周的高楼建筑。 一味的躲在暗地,根据他们的动作逃窜,反而只会让自己一直处在被动地位,难以破局。 她得想办法让自己身上多几分能上谈判桌的筹码。 第94章 角斗场 雇佣兵的搜查重点放到容易藏人的客房楼和娱乐场所时,大概没想到辛鹊会直奔起点。 混进洗手间之后辛鹊瞄准了头顶正上方的通风管道。 匍匐前进不知多久,辛鹊躲在管道之中,顺着身下管道窗的缝隙观察外面的环境。 这里似乎是一间仓库。 但又不同于存放拍品的大仓库,这间仓库的墙壁都是刺眼的白色,面积也小很多。 底下的囚笼里传来一点微不可察的动静,囚笼旁边,是一张手术床和各种手术器械。 辛鹊慢慢将视线收了回来。 器官贩卖? 很快,房间门被推开,几个医护打扮的人走了进来,从辛鹊的位置勉强能听清内容,“客户定下来什么时候做配型了吗?” “应该就这两天吧,”其中一个医护走到囚笼边掀开罩布看了一眼,“但他状况不大行啊,确定能挺过这些手术?” “跟咱们有什么关系,只要客户要的肾脏到手不就行了,反正客户也没说要他其他的零件。”另一个人满不在乎,“你有这功夫还不如想想过两天的祭祀······咱们还差不少祭品才够数呢。” “可惜了,内脏缺失的就不够格上祭台了,唉······” 几人进来似乎只是为了核查笼子里的人还在不在,确定没有问题之后聊着天离开了这里。 辛鹊沉思一会儿,确定环境安全下来,才小心翼翼拿开管道窗,悄声落在地面上。 刚刚她就觉得笼子里的男人背影好像有点眼熟。 似乎在哪里见过。 轻手轻脚逼近囚笼,掀开罩在笼子上的黑布······ “季铭川?”辛鹊拧眉叫出了他的名字。 笼子角落里的男人动了动,抬眼看向声音来源。 辛鹊险些以为自己认错了人。 季铭川不知道经历了什么,身上裸露的伤口触目惊心,烫伤刀伤棍棒伤纵横交错,透过他麻木的双眼,能看出来他的精神状态也十分不对劲。 和在梅园跟辛鹊对峙时的狂妄自负完全是两个极端。 “呃······”男人眼珠动了动,对辛鹊的声音没什么反应。 也许是已经将辛鹊这个人忘了,又也许是经过各种折磨之后,大脑已经缺失反应思考的能力了。 辛鹊环视一圈四周,最终锁定了笼子上拴着的货物资料卡。 她大概猜到季铭川被弄到游轮上的原因了。 季铭川改头换面之前,不只是常家的打手这么简单,而是常家的分堂堂主,代号白龙。 更是被弄上拍卖会的常家副会长的左膀右臂。 有人买了他的命,不管是为了泄愤还是榨干价值······资料卡上赫然写着,要在肾脏移植之后掏空他所有的内脏,丢进公海处理掉。 辛鹊看向笼子里的男人。 能让人这么大费周章对付他,如果常家没倒,他应该也是一呼百应的风云人物。 联想起她被弄上游轮之后得到的信息,电光火石之间辛鹊有了一个模糊的计划,她贴近笼子,压低声音叫季铭川,“季铭川!我是常钦,你还能不能说话?” 季铭川在听到常家姓之后有了点反应。 “······常······”季铭川干裂的嘴唇抖了抖,“常······钦?” 确定季铭川还有回应人的能力,辛鹊松了口气。 ······ 程徵没找到关于辛鹊的线索,无功而返。 敲了敲骆华意的套房房门,他刚想跟骆华意说说自己见到的,就发现骆华意的房门空了。 “你说什么?!”程徵捏着手机的手骤然用力,“你们跟骆总出去······走散了?” 骆华意的手机提示一直占线。 程徵有种不好的预感。 “您好,”他带着保镖拦下一个侍应生,“劳驾帮忙调一下监控。” 侍应生认出了程徵,“您在找您的雇主?” 他见程徵神情动作难掩焦急,好心开口提醒他,“您不用担心,维多利亚号的安保措施是世界顶尖的······只要是遵规守矩的客人,我们绝不会让他不明不白陷入危险境遇的。” 程徵又想到骆华意一直在试图去救辛鹊,心下一寸寸发冷。 这人说的模棱两可,表面说他们多么认真的保护客人,但言下之意分明就是在暗示他,骆华意的失踪十有八九是得罪了祛祸永生会这些势力,被带走清算了。 “嗯?好······我知道了。”侍应生抬手按住耳机,和对面的同事确认过之后才回身看向程徵,“程先生,您的雇主被邀请前往地下角斗场观赛了。” 程徵一愣,他完全没听说过游轮上还有这种场所,“地下角斗场?” 侍者脸上的微笑未变,“是的,您和骆先生是第一次被邀请上游轮,不了解也正常······毕竟,这种小众极乐场所,通常为世俗不容,所以还是更适合藏在台下。” 程徵立刻带上人往侍者指引的地点赶去。 角斗场就在赌场那栋楼的正下方。 在礼仪的指引下七拐八拐,走过迷宫一样的通道,程徵总算找到了观众席上落单的骆华意。 骆华意神情十分紧绷。 程徵带着保镖快步走过去,见他身旁不远处有不少雇佣兵和安保盯着,心下了然。 “骆总。”他坐到骆华意旁边,“您怎么会和保镖走散了?” 特助过来,骆华意勉强放松了一点。 “不是走散,”他微微摇头,“我们更像是······被故意冲散的。” “落单之后我就被他们引导来这里了。” 场地中央被圈起来的擂台上吼声震天,拳拳到肉的声响听的人心理不适。 但四周大多都是兴奋喝彩的观众。 “干他!!!”不远处激动到站起身的男人双眼通红,盯着擂台大喊,“7号!!!老子全押你身上了!!!” 空气中充斥着让人高度兴奋的激动情绪,即便不怎么感兴趣的,场面被炒热之后也被调动起情绪。 程徵被吵得耳朵嗡嗡的,他看向骆华意,“骆总,我们还要继续留在这里观看吗?” 骆华意的视线越过擂台,看向擂台一旁选手登场的通道。 “我有预感,”骆华意确定自己被虐文控制的直觉没错,他压低声音,“辛鹊就在这里。” 第95章 搏命 角斗场入口传来一点动静。 骆华意回头看了一眼。 是几个穿着暗纹衬衫的侍者在和角斗场的门卫交涉着什么。 祛祸永生会的人似乎是想要进来,但门卫并没有放他们进来的打算。 “角斗场背后是什么势力?”骆华意收回视线,问一旁的程徵,“他们跟祛祸永生会似乎并不是一条线上的······” 程徵还没开口,就听到他们旁边那一桌的客人漫不经心的声音,“您是第一次来?” 骆华意和程徵看向主动搭话的那位客人。 “嗯,”骆华意不卑不亢冲他回了一个商务微笑,“您是?” “韩尉。”客人微微侧身,也露出一个友善的笑来,“家父是利腾集团董事长。” 骆华意和程徵脸色微变。 这人说的利腾集团,明面上是正常运营的公司体系,实际上也是邪教敛财的幌子。 董事长韩成元,本人就兼任着教会会长的职务,据说前几年还被牵扯进一桩工地事故中。 十几个工人离奇自杀在利腾集团的项目工地上,但这个新闻没火多久,最后被推出一个替罪羊之后就不了了之了。 当时许多人纷纷猜测这些人整齐划一的死相,是不是韩成元在搞人命祭祀,给利腾集团借运。 倒也算不上是老百姓胡思乱想的猜测,实在是他们国家的宗教氛围混乱,在加上当地的上流社会又极度推崇这种······ 但他们所在的国家并不约束这种邪教,所以即便众说纷纭,最后也没有调查出什么结果。 利腾集团韩家的发家史跟祛祸永生会相比,可以说的上是一丘之貉。 韩尉,是韩成元的老来子,在他们国家也算的上是排得上名号的富二代。 但他作风行事一直很低调,再加上被韩成元保护的很好,他几乎没出现在公众视野过。 骆华意笑了笑,面上滴水不漏,“原来是韩公子,久仰。” 按照他听说的韩尉的作风,应该不会出现在这种龙蛇云集的游轮上······ 韩尉这人只看面相,就是举止绅士的贵公子。 如果不是骆华意在圈子里多少能听到些韩家的传闻,否则他根本不会将韩尉和韩家这种行走在灰色地带的家族联系起来。 “您是······”韩尉打量的视线落在骆华意和程徵身上。 “骆华意。” 韩尉露出一副了然的神情,“原来是骆家······早有耳闻,但真见了,才知道原来骆家如今的掌权人竟然这么年轻。” “骆先生真是年少有为。” 骆华意嘴角的笑容没什么变化,“什么年少有为,只是恰好借了顺风得以翻身罢了······比不上韩先生家世显赫。” 场面上的恭维而已,谁当真谁输。 见骆华意的视线时不时停留在角斗场入口,韩尉温声跟他解释,“您刚刚问为什么这里和祛祸永生会看起来并不和谐?” “因为这里背后的势力······就是维多利亚航运公司最大的股东。” 骆华意看向场地中央的擂台,“难怪······” “对于他们来说祛祸永生会也只是借用他们场地的众多客人中的一员罢了······当然不会让这种上不了台面的小教会越过他们去。” 韩尉说到最后,神情已经带了一丝轻蔑。 骆华意尽收眼底。 听韩尉的语气,韩家也瞧不上祛祸永生会。 看来邪教和邪教之间也有敌对关系。 观众席突然躁动起来。 “这男的谁啊?他能打【鬣狗】?” “看那个纹身,常家的人?” “常家不是都树倒猢狲散了······” 骆华意心口一紧。 辛鹊? 往台上看过去,却不是辛鹊的身影。 是一个不认识的陌生男人。 男人裸着上身,横亘在前胸背肌的龙形纹身,被纵横在皮肤上的伤口一衬,狰狞不已。 虽然他面颊消瘦,看起来精神状态并不好,但从肌肉和气势上来看,也不是什么正道上的人物。 “嗯?”韩尉来了点兴趣,“新面孔。” 骆华意在思考辛鹊是不是被困在角斗场里,有些心不在焉。 “韩先生,骆先生,”侍者走过来俯身询问两人,“这一场两位要下注吗?” 韩尉指尖点在扶手上,“那是你们角斗场来的新拳手?” “是的,这是今天刚来的拳手······”侍者脸上的笑意更深,“白龙。” “他的老板为了一笔交易将他押在我们赌场,所以白龙才能作为拳手上场。” “这场算是今晚的压轴场次了,”侍者将手中的平板摆在韩尉面前,“白龙对拳王鬣狗。” “不知韩先生有没有兴趣?” 平板上的页面显示大部分下注的客人都将赌注押在了鬣狗上,白龙名字后的数据惨淡不已。 “骆先生,”韩尉将手中的平板递给骆华意,“要不要下注?” 骆华意不好推脱,随手在平板上点了两下,随后白龙名字后的金额数据多加了两百万。 韩尉挑了挑眉,“投新人?鬣狗蝉联三届拳王,胜率一直居高不下。” “骆先生,您这两百万,大概率要打水漂了。” 骆华意倒不在乎这个,他的关注点只在角斗场本身上,“韩先生似乎很了解这里?” 韩尉原本点击鬣狗的手指一顿,随后,他点击了白龙的名字,追加投注,“只是经常来度假游玩而已, 勉强算的上是维多利亚的熟客。” 台上裁判一声令下,拳拳到肉沉闷的声响和男人搏命时的怒吼声立刻从擂台上传出来,随后就是观众席上赌徒狂欢的喝彩声。 “鬣狗!!!” “鬣狗!!!” 台面上被打扫干净的血迹很快又一次被飞溅而出的血液染脏,赌徒双眼赤红,仿佛飞溅出来的不是血,而是赌赢之后通天的富贵。 “地面上的赌场跟这里比······简直就是小巫见大巫。”程徵被观众疯狂的程度震惊到了。 韩尉好心开口解答程徵的疑惑,“赌钱哪有赌别人的命来的爽······更何况如果能打赢拳王,到手的不止是金钱财物,还有能和维多利亚集团结交的机会。” 骆华意立刻捕捉到男人后半句的重点,“结交?” “没错,”韩尉没对白龙抱什么希望,更愿意聊会天打发一下时间,“这些拳手几乎都是维多利亚花大资源培养出来的棋子,能赢下他们的,对维多利亚集团来说都是值得培养的潜力股。” “拳王出场一晚,拳场的流水动辄几亿起,对维多利亚来说是必须要维持的业务。” “他们当然不可能放过网罗下一任拳王的机会。” 第96章 白龙 “鬣狗!!!” “鬣狗!!!” “鬣狗!!!” 周围赌红眼的赌徒恨不能冲上去替鬣狗弄死他的对手。 夺命三回合下来,最终裁判走上血淋淋的擂台,举起了白龙骨头已经变形扭曲的右手。 白龙身形晃了晃,脸上身上全是脏污变色的血渍。 一旁不省人事的鬣狗被几个医护抬了下去。 观众席一片哗然。 “打假赛·····鬣狗绝对他妈的打假赛!!!” 一个显然输了不少的观众破口大骂,带着人就想冲上擂台,“老子押你身上这么多钱······全被你输完了!!!” 程徵下意识带着保镖护在了骆华意身旁。 没等他们反应过来,一群武装安保悄无声息出现在那个观众身旁。 剩下愤怒不已的观众立刻冷静了下来。 而那个闹事的,则被堵上嘴拖了出去,那人身边的保镖打手甚至没有掀起一点水花。 但这个插曲并没有影响到拳场的秩序。 韩尉撑着下巴看向擂台,“骆先生运气真是你不错,竟然被你押中了白龙······” “托你的福,我也跟着赢了不少。不如一起喝一杯庆祝庆祝?” 骆华意正想拒绝,但想到韩尉熟悉游轮,拒绝的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还是我请韩先生吧。” 韩尉这么熟悉游轮,说不定他能说动韩尉帮他找人。 两人刚带着特助保镖走到门口,就听到人群之中传来一声大喊,“目标白龙在那儿!” 祛祸永生会的雇佣兵和侍者立刻围了过来。 白龙一瘸一拐从另一边出来的。 身上的血迹伤痕触目惊心。 “把白龙带回去!”领头的男人带着人气势汹汹逼近他,“严加看管,带回去之后马上准备肾脏移······” 没等他们近身,“砰”,一声枪响从他们耳边炸开。 这些雇佣兵立刻抽枪瞄准威胁来源。 另一侧出口涌出不少制服迥异的安保,和他们各据一方呈对峙之态。 “怎么回事······”男人察觉不对,声音阴沉下来,“角斗场的人要跟我们祛祸永生会作对?” 他不信邪,又往前一步就要带人冲上去制服白龙。 客户还等着这人的肾脏,他不可能让任何人来影响他们教会的工作。 更何况以往游轮从未出手干预过教会的事情······ “砰。” 又是一声枪响,随后就是男人捂住胳膊倒在白龙身前的惨叫声,“啊!!!” 剩下的雇佣兵终于察觉到不对。 搞什么? 角斗场的人在保护白龙? 但白龙不是只是一个被卖进教会的货物吗? “愣着干什么?!”男人满头大汗,神情因为枪伤带来的剧痛狰狞不已,“抢————” “先生,随随便便对别人的下属动手,是不是太冒犯了?”一道阴鸷的声音从角斗场安保身后传来,随后安保让出一条路,将身后的人让了出来。 韩尉被保镖护在身后,在不远处饶有兴趣看着这场闹剧,“看来是那些不长眼的走狗踢到铁板了呢。” 骆华意在看到辛鹊的身影时,悬着的心总算慢慢放了下来。 “你谁?”男人一时之间没认出辛鹊的伪装,“竟然能调动角斗场的安保······” 辛鹊身旁走过来一个西装革履的男人,一丝不苟的西装上别着的镀金工牌上写着负责人的字样。 他无视了面前的闹剧,径直冲辛鹊伸出手,声音温和但字字清晰,“辛小姐,金董让我转告您,他已经看到您的诚意······合作愉快。” 辛鹊笑了笑,半晌才抬手虚虚握住负责人的手,“合作愉快。” 角斗场这些人够阴的。 一面点破她的身份给她拉仇恨,一面提醒她和角斗场的交易。 祛祸永生会的人面露震惊,“你是······22号拍品辛鹊?” 原本被他们追捕的猎物摇身一变成角斗场的合作方,实在让他们难以接受。 “怎么可能,”男人震惊不已,“你怎么可能跟角斗场有关系······” 拍卖品辛鹊成了角斗场的座上宾,出逃的货物白龙又成了辛鹊手下的拳手······ 男人怎么也想不通,短短一天过去,局势怎么会变成这样?! “来人将这些碍事的雇佣兵清出去,”负责人的视线扫过和辛鹊对峙的这些教会的人,声音没什么情绪,“另外重新派人带辛小姐和她的人去客房好好安置。” “您有什么需要的,尽管开口。”负责人跟在辛鹊身旁,护着她从人群之中离开。 白龙冷冷扫了面前已经手足无措的男人一眼,拖着重伤的身体一瘸一拐跟上辛鹊。 看热闹的客人围了几圈,但再没人敢拦他们。 ······ 辛鹊回套房时,医护正在给季铭川处理伤口。 季铭川的精神状态还是没怎么恢复。 直到绷带被系好,医护收拾好东西起身跟辛鹊打过招呼离开,他麻木无神的眼珠才动了动。 “逃出来了······” “我真的······逃出来了······”,季铭川嗓子哑的不行,但能听出劫后余生的庆幸。 “你怎么会落到他们手里?”辛鹊靠在柜子边问他,“竟然还沦落到要被挖肾的地步。” 季铭川僵硬的视线看向辛鹊,许久,才努力组织起语言,“被常家的老朋友骗出国······之后······” “从前给常家卖命时······得罪的仇人找了上来。” 辛鹊了然,“毕竟是宣和堂分堂堂主,价值确实不低。” 季铭川一愣,“你知道我的过往?” 辛鹊丢给他一瓶矿泉水,“笼子上的资料卡写的明明白白,连你白龙的那个代号都写着。” 季铭川被提到曾经混黑的过往,神情没什么变化,“宣和堂早就解散了,什么堂主代号······都是过眼云烟罢了。” “倒是你,”季铭川恢复了不少,他看向自己现在的雇主,“你到底是常钦还是辛鹊?” 辛鹊耸耸肩,“我是哪个身份,重要吗?” 季铭川想到她将自己从笼子里救出来时说的。 “季铭川,”女人伸手将他用力拉进通风管道之中,“我有办法把你从祛祸永生会手里解救出来,让你安然无恙离开游轮回国,但从现在开始······” “你就是我的打手。” 第97章 永生教 这座游轮,单是安保人员就已经到上千的数量,再加上随行的雇佣兵兵团······ 辛鹊没办法从龙蛇混杂的游轮上逃出生天,但她可以想方设法给自己加码,让自己进入能和祛祸永生会抗衡的势力眼里。 时间紧迫,现拉拢人是不可能了,先不提游轮上的安保和雇佣兵都是各为其主,就算有人愿意投靠她,她也要考虑对方是不是另有所图。 但季铭川很合适。 他和辛鹊一样都是被祛祸永生会盯上的货物,甚至他身上的器官已经被明码标价列在了资料卡上。 这样的人,要么坐以待毙,要么豁出去一切给自己搏一把,绝对值得辛鹊投资。 尤其是整艘游轮上,没有季铭川的后路,这也就意味着他只能依靠辛鹊。 季铭川从角斗场出来,远离祛祸永生会的那些人之后,精神状态总算恢复了一些。 他握着辛鹊丢给他的矿泉水瓶,冰镇过的瓶身传来一些让人平静下来的凉意,“不管怎么说都是你把我从那些人手里救出来的······我这条命,你放心用就是。” 辛鹊对季铭川黑社会表忠心一样的豪言壮语没什么兴趣,她摆摆手,“好好休息,明天我们得去接近一个······” 门口传来一阵突兀的敲门声。 季铭川下意识绷紧了身子,他和辛鹊对视一眼,最后起身去开门。 “程徵?”辛鹊看到门口的男人,确认他身后没其他人才问他,“过来有事?” 程徵看向辛鹊身后的季铭川,又将视线移到辛鹊身上,“骆总让我来问问你,你怎么样?” 辛鹊没正面回答他,而是反问程徵,“你不跟在骆华意身边,不怕他遇上什么危险?” ······ 骆华意带着保镖和韩尉坐在灯光暖黄的酒吧里,有一搭没一搭聊着什么。 “骆先生认识白龙的老板?”韩尉突然将话题绕回角斗场的那个赢家身上,“从角斗场出来时,就见你的视线一直在她身上。” 骆华意闻言不动声色模糊敷衍过去,“只是头一次在这种血腥的场合看到女老板,多打量几眼而已。” 韩尉没再继续追问,只是感叹道,“能慧眼收服白龙这样的潜力股打手,应该说那个叫辛鹊的女人是运气好,还是······瞎猫撞上死耗子?” 一旁的客人听到他们在谈论辛鹊的名字,也凑过来八卦了几句,“辛鹊这个人我安排人打听了,只是一个名不见经传的中产千金而已,没什么背景也没什么出彩的能力,应该就是单纯的运气好?” 辛鹊的名字在祛祸永生会和角斗场的人对上之后,就迅速传遍了整艘游轮。 毕竟角斗场的人一向圆滑,很少这样为了一个人直接出头跟还算交好的势力对峙的。 “但她现在不是已经拉拢角斗场站在她那边了吗?”韩尉唏嘘不已,“即便曾经没什么背景,现在在这座游轮上,也没人敢打她和白龙的主意了吧?” 那人神色微变。 韩尉阴阳的倒是没错。 白龙打赢鬣狗之后,多的是输红了眼想弄死白龙泄愤的人。 现在角斗场直接出面给白龙和辛鹊站台,没人再敢出头。 在游轮上不能动手,但下了游轮么······ 白龙和辛鹊这对上司下属,已经被这些赌徒弄上了清算的榜单。 骆华意盯着面前杯子里的酒液,一面听他们八卦,一面思忖,辛鹊被剧情弄上游轮之后的故事走向。 剧情把他们都弄上游轮到底是要做什么? 如果是要制裁她,那她现在背后已经有角斗场的支持,也没人敢在明面上给她使绊子,是不是说明她已经脱困了? 骆华意又想到辛鹊和负责人模棱两可的那句合作愉快。 辛鹊跟他们,达成了什么交易? “骆先生,”韩尉笑着问他,似乎只是单纯的八卦聊天,“你怎么看?” 骆华意笑了笑,“我倒是没什么看法,毕竟我这菜鸟第一次下赌就能不输反赢,还得多谢白龙······您说呢?” “这倒也是,幸亏今天我是跟着骆先生下注的,不然这几千万,我就得打水漂了。”韩尉爽朗笑笑,“今天韩某也算是借了骆先生的运势了······交个朋友!” 骆华意只是应付着笑笑,还是谨慎的没有接茬。 韩尉又招呼酒保给两人续酒,一面漫不经心又提起祛祸永生会,“不过能让那个名不正言不顺的小教会吃瘪,我倒是挺想跟那个叫辛鹊的女老板好好聊聊。” “如果再有见面的机会,我们应该能聊得来。” 骆华意神情没什么变化,“您是说祛祸永生会名不正言不顺?这话怎么讲?” 韩尉提起祛祸永生会神情满是轻蔑,“打着我们永生教的名义,分裂出去的小帮派而已······见钱眼开什么违背教义的生意都做······真是上不了台面的钱串子。” 骆华意探究的视线看向韩尉,“祛祸永生会,原本是属于韩家永生教的一部分?” 韩尉端过酒保双手放到他面前的琉璃酒杯,“见笑了,骆先生,永生教管理不严,竟然他们打着我们的教义和旗号在外······唉。” 骆华意懂了韩尉的意思。 韩家永生教和祛祸永生会,是敌对冲突关系。 前者自诩正统,后者借着邪教为幌子,不择手段不断敛财。 ······ 程徵确定辛鹊没事后,火速往酒吧赶。 季铭川活动一下关节,问辛鹊,“要跟他一起出去?” 辛鹊没回答,只是站在落地窗边俯视地面的景色,“从角斗场出来的时候,你看清跟在骆华意身边的那个客人的脸了吗?” 季铭川皱眉回忆许久,“那个被保镖护着的男人?” “嗯。”辛鹊想到负责人跟她说的,神情阴沉,“如果他就是目标······” 她想不通,如果角斗场只是为了除掉韩尉,为什么要为了她跟祛祸永生会对峙? 按照金董的说法,他们和祛祸永生会更像是一条利益绳上的伙伴。 除非······在角斗场眼里,她和祛祸永生会,都是针对韩家的棋子。 第98章 教义 程徵赶到酒吧时,正巧碰上骆华意和韩尉起身往外走。 见骆华意的特助来找他,韩尉笑着跟骆华意告别,“骆先生,明天我们教会会在小教堂布道,您有兴趣的话,可以来看看。” 骆华意正想拒绝,就听到韩尉跟身旁的秘书吩咐,“查查那位名字叫辛鹊的女士,看看她愿不愿意赏脸来教堂做客。” ······ “骆总,”程徵见他们身边没人才压低声音开口,“辛小姐没事,您要去见她吗?” 骆华意走进依然没什么人的客房长廊,“去。” 季铭川在套房次卧昏昏沉沉睡了过去,听到门口传来的敲门声,猛然惊醒。 骆华意见辛鹊开门,刚想开口问问她上游轮之后到底经历了什么,就看到她身旁不远处的次卧门悄声打开,随后角斗场上那个杀气腾腾的男人站在辛鹊身后看向他。 白龙。 骆华意“······” 怎么觉得自己好像被白龙当成什么威胁了。 程徵又一次走进辛鹊暂住的套房,轻车熟路坐了下来。 骆华意看着布局跟他们房间大差不差的套房,又看向坐到他对面沙发上的辛鹊,“交换一下信息?” ······ “韩尉是永生教教主的独子?”辛鹊从骆华意嘴里听到了和金董截然不同的说法。 进入角斗场之前金董告诉她,韩家只是他们国家一个普通且没什么势力的小财阀,除掉韩尉在金董嘴里似乎是什么唾手可成的简单任务。 “那个金董······金斗财骗了你。”骆华意眉头紧皱,“永生教在韩家所在的国家,是规模数一数二的邪教,有关人命祭祀的丑闻缠身但一直没有受到什么实质性的处罚措施,而韩家,靠永生教敛财和他们的关系网,早就跻身他们国家的排名靠前的财阀榜······” “要你除掉韩尉,还不如说是直接让你去送死。” “在角斗场的时候我就观察过,韩尉身旁的明保暗保,不下几十个,更别说他自己还带着雇佣兵。” 辛鹊将自己得到的信息一一记下来,试图从中找到角斗场利用她的真相。 “韩尉为什么会接近你?”辛鹊问,“按照你说的,你们两家的企业应该没有重合的业务吧?” 骆华意也是一头雾水,“不清楚,他表现的友好完全是莫名其妙毫无来由······我跟他从角斗场聊到酒吧,也没套出他的真实想法。” “这人······只是看起来随和,但狡猾的要命。” 门口又一次传来敲门声。 几人对视一眼,最终,辛鹊示意季铭川出面去开门。 骆华意和程徵坐的位置被入户玄关挡的严严实实,倒是不用担心会泄露他们的行踪。 季铭川关上门折返回来,将手里的邀请函递给辛鹊,“是韩尉的人送来的。” “明早他们在小教堂有布道会,”季铭川转述那个秘书的话,“邀请你过去。” “他说······会竭力保证你的安全。” 骆华意想到韩尉的邀请,“他也邀请我去了,但我没给他明确的答复······我们要去吗?” 辛鹊看着邀请函上庄严肃穆的烫金花纹,沉声道,“当然要去,毕竟我现在身上的任务就是要接近韩尉······找机会除掉他。” “还是保持互不认识的状态?”骆华意问。 “嗯,总要给自己留一条后路。”辛鹊总觉得角斗场、永生教韩尉和祛祸永生会这三方势力的纠缠之中还隐藏着什么秘密。 只是现在他们手里的信息还太少。 骆华意和程徵离开之后,辛鹊将目前他们掌握的所有信息罗列到白板上。 “祛祸永生会来源于永生教,但现在却和永生教处在对立面上。” “游轮明明表面上和祛祸永生会交好,但现在却想利用我和这个教会,针对永生教教主的独子韩尉。” 除掉韩尉,角斗场和它背后的维多利亚公司能得到什么? 商人无利不起早,大费周章,只能是因为永生教本身蕴含的利益足够诱人。 季铭川盯着辛鹊在白板上罗列出的信息,突然开口,“关于永生教······常家的宣和堂还没解散时,我跟在家主身边,跟永生教的人打过交道。” 辛鹊看向季铭川,示意他继续说。 季铭川仔细回想陈年往事,“那个时间,正是骆华意说的永生教人命祭祀丑闻刚爆出来不久。” “韩家的利腾集团,工地离奇死亡案?”辛鹊从网上找到一条新闻,问季铭川。 季铭川点点头,“其实网络上沸沸扬扬的猜测大差不差,那十几个工人整整齐齐的【被】上吊,就是教主韩成元为了给利腾集团借运。” “这些话,还是当时韩成元和常家家主见面时,亲口说出来的。” 工人家属不断上诉找记者曝光,四处奔走只为了给死去的家人讨一个公道。 但深陷舆论漩涡的集团领导兼教会会长韩成元,却悠哉游哉乘坐私人飞机到另一个国家和黑帮聚会。 季铭川想到当时的情景,“韩成元当时是得到风声逃出来的,据他说······这个案子根本对他造不成什么影响,他已经和上头商量好了,让二把手进去顶一阵,等舆论平息,永生教依然风光如旧。” “那个二把手我记得叫······李仲翰。进去只蹲了两年就被放出来了,但没多久就车祸身亡了。” “被当替死鬼了,还是死遁?”辛鹊下意识往这两个方面想。 季铭川摇摇头,“这我就不知道了,但祛祸永生会在南方小国里开始崭露头角······差不多就是在李仲翰死亡的时间节点之后。” “所以当时圈子里还有一个沸沸扬扬的猜测,就是李仲翰表面车祸,实际上是带着不少核心人员逃出国单干,成立了祛祸永生会。” “虽然这两个教会教义有很多共通之处,比如都是相信人命是沟通神灵的媒介······但作风相差很多,比如祛祸永生会的敛财和扩张手段不止是传教,还有军火、器官贩卖人口贩卖这些黑产。” “所以也有很多人猜测,祛祸永生会这么暴力的扩张,是想要挤兑永生教。” “但都只是猜测,没有证据。” “所以,永生教和祛祸永生会的关系,除了骆华意说的教义上的冲突,还有一层可疑的仇恨在。”辛鹊又加了一条。 第99章 示好之下 “辛小姐,”负责接引进入教堂的教徒收起辛鹊的邀请函,示意她和季铭川进入教堂,“您的坐席就在侧前方。” 辛鹊点点头,带着季铭川走进教堂中殿。 这座教堂虽然是建在游轮上,但实际占地面积并不小,空旷庄重,彩绘玻璃、圣像和雕塑······样样齐全。 辛鹊和骆华意差不多时间到的,两方目不斜视,各自走向各自的位置。 坐到她的位置上后,辛鹊微微侧身观察四周,发现被邀请到这里来的基本都是名流勋贵。 季铭川俯身到辛鹊耳边,压低声音,“也有不少黑道上的面孔。” 辛鹊了然。 游轮上来自各国的客人聚集了不少在教堂之中,估计韩尉是借布道扩大他们永生教的影响范围。 “衷心感谢各位贵客,应召主的邀请前来此神圣之地。”韩尉身上的西装换成了宗教意味浓厚的长袍,缓步走向礼堂前方的圣像下站定。 早间阳光正好,明亮刺眼的阳光被高大绚烂的彩绘玻璃柔和了不少,斜斜洒进礼堂。 韩尉所站的高台上,是采光最好的一处。 明暗对比之下,被圣像微笑俯视着的韩尉像是被镀了一层金光一样,加上白金色的典雅装潢,衬得他倒真有那么一点神性。 圣像绘制的男人依稀能看出和韩尉相似的眉眼。 是韩尉的教主父亲,利腾集团的董事长,韩成元。 “人类于浊世之中苦苦挣扎······” “炼狱,天堂,一步之差······” “我虽为圣人之子,但肩负接引同胞脱离地狱的重任······” “圣人韩成元,是离主距离最近的信徒,更是身负圣命,引渡众生······” “只要坚信······” “抛却前尘,忘却往事,只要全身心的坚信······” 男人庄重沉稳的声音回荡在空旷的礼堂之中,回荡在每个踏进礼堂的客人耳朵之中。 辛鹊的注意力在垂眼静候在墙角的教徒上。 这些人看似只是分布在墙角,但辛鹊从这些人的微末动作上,能猜测出这些人是伪装过的保镖。 他们状似虔诚,实则是护在韩尉身旁。 辛鹊收回了视线。 ······ 唱诗班在韩尉的长篇大论结束后,缓缓开口称颂。 正当辛鹊准备起身离开时,韩尉从人群之中缓步走了过来。 “辛小姐,”他面带微笑,“不知您是否百忙之中是否愿意为韩某腾出一点时间······可否借一步聊聊?” 季铭川下意识就要将辛鹊拉到身后。 辛鹊抬手制止了季铭川的动作,面上微笑看不出一丝破绽,叫人看不出她到底是什么情绪,“好啊,大名鼎鼎的韩先生做东,我也没有拒绝的道理。” “请。”韩尉侧身让开道路,十分绅士的示意辛鹊同行。 骆华意只瞥见辛鹊和韩尉被教徒围着走向后殿的背影。 ······ 韩尉从门外再走进会客厅时,身上的高领长袍已经换了下来。 男人身上的宗教气息已经尽数褪去,只看他这一身高定西装,完全看不出这人和刚刚在圣像下的传教士有什么共通点。 跟在他身旁的众多教徒也跟着换成了正常低调的西装。 辛鹊坐在沙发上,正拿着茶几上的十字架摆件端详,见韩尉去而复返,神态自然将摆件放回了原位,“不知韩先生请我这个既没背景也没有财力的小人物过来,到底是为何事?” 她笑了笑,“总不能是单纯的传教吧?” 韩尉坐到辛鹊对面,笑意不达眼底,“辛小姐这话是在妄自菲薄了······在韩某眼里,辛小姐的价值,可是深不见底啊······” 季铭川的手已经搭到了后腰上。 “白龙先生放松一些吧,”韩尉嘴上这么说,但视线一直落在辛鹊身上,“我请辛小姐过来,不为别的,只是单纯想和辛小姐聊聊合作的事情。” 辛鹊靠在沙发松软的靠背上,神态自若,“我的分量什么时候高到能让韩先生纡尊降贵主动来谈合作了?” “韩先生这么主动······倒真是让我有些诚惶诚恐。” 韩尉唇角的笑意依然没什么攻击性,语气温柔,“当然是······关于您曾经在国内沸沸扬扬的绯闻对象,骆华意。” 辛鹊直视男人像是要看穿她的眸子,语气不紧不慢,“韩先生真是有趣······您也关注这些异国的花边新闻?” 韩尉十指交叠,手肘搭在扶手上,一副局势尽在他眼中的姿态。 没从辛鹊眼中找到他想要的慌乱心虚,半晌,韩尉才蓦地笑了,“永生教信奉众生平等······在我眼里,您这样心性沉稳的人注定腾飞,怎么也不应该被束缚在这些令人作呕的绯闻之中啊。” “众生平等······”辛鹊重复了一遍韩尉口中的教义,片刻之后笑容更明显,“是指众生都应该平等的做永生教借运的人命桩,还是指永生教十分平等的,玩弄每一个被教徒送进教会之中的男孩女孩?” 韩尉唇角的笑容慢慢消失。 “无稽之谈,”他说,“辛小姐这样慧眼识珠的人,怎么也会被世俗之中的诬蔑蒙蔽?” “韩先生别介意,”辛鹊突然放低了态度,笑容真诚了几分,“只是我实在不擅长跟人你来我往打太极。” “咱们有什么话不妨放在台面上直说,何必舞文弄墨故弄玄虚?” 韩尉有一种刚想发怒就一拳捣在棉花上的无力感。 “辛小姐直爽,”韩尉额角跳了跳,“韩某当然不会介意。” “既然辛小姐这么爽快,那韩某也有话直说了,”韩尉盯着辛鹊的双眼,“我想要和您合作······让骆华意【永远】留在游轮上。” 韩尉想除掉骆华意? 辛鹊没说话,静静听韩尉继续往下讲。 “从我的手下传来的资料来看,您只是被骆华意牵连,被迫架到那些绯闻热搜了吧?”韩尉示意他的保镖将平板递给辛鹊。 辛鹊接过来粗略看了一眼。 都是先前被虐文剧情制造的那些花边新闻。 “关于您的猜测众说纷纭······”韩尉隐去了一些难听的表述,“不过辛小姐实在不像是想要不择手段上位的人。” “反倒是骆先生一直对您纠缠不休。” 辛鹊沉思一会儿,“我为什么要被卷到你们这些权贵的争斗中来?” “天下熙熙,皆为利来,”韩尉将一份合同摆到了辛鹊面前,“这个,够不够请您出场?” 辛鹊看着合同上那一串零,和特别备注的将安排雇佣兵团护送辛鹊安全离开游轮直到落地,还包括了国外养老的不动产和安全的身份。 “需要您做的事情非常简单,甚至不需要您动手,”韩尉看到女人眼中的动摇,知道自己的计划已经成了一半,“只需要您将人引到祛祸永生会的地盘。” “马上就是那个教会的祭祀活动了······他们会喜欢这样一个十分适合被摆上祭台的孤儿的。” 第100章 借刀杀人 辛鹊和季铭川离开教堂之后,秘书看向韩尉,“先生,她真的值得信任吗?” 韩尉站在落地窗前俯视辛鹊和季铭川走进人群之中的身影,“一个被赌徒视作眼中钉,又被祛祸永生会视作逃跑货物的人,她有的选吗?” “她比我们更清楚游轮只是她暂时的庇护,一旦她离开游轮,这两个势力的报复足以让她跌入地狱。” 秘书想到女人被祛祸永生会通缉的光景,“但她会不会惧怕祛祸永生会,露怯呢······” “不会,”韩尉眼中多了一丝轻蔑,“见钱眼开又想全身而退的人,一定不会错过能给自己搏命的机会。” “更何况,我们也会提供帮助,只是和一个小小的异端教会周旋而已,她有什么好怕的?” 秘书没再提这个,转而提起其他,“先生,骆家那位先生催促的邮件又来了,我们要回复吗?” 韩尉摆摆手,“晾晾他吧。” “谈判桌上谁先急,谁输。等他彻底没有耐心的时候······再抛出我们的新条件。” “毕竟我亲自下场只为了除掉一个孤儿,只要那么点股份,未免有点太亏了······” 秘书了然,“那这次谈判,我们要加上他上位之后分权给我们的条件么?” 韩尉点点头,“父亲年老,我马上就要接手教会······必须要扩张出一些成绩来震慑教会里的那些老古板才行,骆家就是一个不错的扩张切入点。” 韩尉看向不远处祛祸永生会名下的赌场,眼中闪烁着志在必得。 甚至,还能借骆华意的死,发起对祛祸永生会这个异端的清算。 扩张和铲除异端······一举两得。 至于辛鹊······信了空头支票的蠢货愚民,死活跟他有什么关系? ······ 季铭川不明白为什么辛鹊要接这个脏活。 “你和角斗场的合作明明是除掉韩尉,”季铭川不解,“为什么还要答应韩尉帮忙除掉骆华意的要求?” 辛鹊随手将韩尉给她的合同丢到一旁的碎纸机里,“上位者以为螳螂捕蝉的游戏里,他们才是黄雀······可惜,蝉也能将他们玩的团团转。” 碎纸机下多了一堆细碎的纸屑。 “季铭川,换位想想,如果你是永生教的准教主,你会为了什么,和一个自己瞧不上的蝼蚁合作除掉骆华意?” 季铭川思忖半晌,“骆家的家产?” 辛鹊摇摇头,“不只是家产,我们所在的国家可不兴这些邪教······他是瞄准了骆家这个支点,想要开辟海外分教会,扩张规模吧?” 季铭川眉头紧皱,“那为什么要让骆华意死在祛祸永生会的手里······” 电光火石间,他想到先前和辛鹊说过的两个教会间的纠葛,“借刀杀人?” 辛鹊看向罗列着众多信息的白板,抬起笔圈定了最中间的【教会】两字。 “韩尉最想要的东西······就是他最致命的弱点。” “联系金斗财······告诉他,我现在需要他帮我做两件事,一件是我要和祛祸永生会的人谈判,另一件是······这两件事完成了,我们很快就能把韩尉的项上人头奉上。” ······ 再次见到祛祸永生会的那个拍卖师阿诺恩时,对方已经换了一副态度。 阿诺恩大概是忌惮护着辛鹊的角斗场,收敛了不少面对货物时的不屑。 “辛小姐,”阿诺恩不再称呼辛鹊被拍卖时的代号,“金董说您打算跟我们教会做交易?” 辛鹊将手中的资料递给阿诺恩,“听说贵教会,马上就要举行祭祀了?” “但祭品······还差不少吧?” 阿诺恩看到手中那一叠资料,骆华意的名字在最上面那一张,大剌剌标在左上角。 ······ “什么?”韩尉眉头紧皱,“你说谁失踪了?” 秘书也是百思不得其解,“是咱们教的一位新教徒,刚加入教会不久······今天早上的布道会他还参加了,但不知道为什么一直没回客房。” “他的女伴刚刚堵在教会门口问咱们要人,怕影响不好,已经让教徒把她带到礼堂了······” “跟我们有什么关系,”韩尉嗤之以鼻,“人又没在我们这儿。” “让她去找游轮,让维多利亚公司发动势力找人就是了。” 秘书点头应下,但没等这个事情处理好,很快,又出了新的幺蛾子。 “又有教徒失踪了?”秘书终于发觉事态有些不对劲,“失踪的两个都是永生教的信徒,是有人在针对我们教会?” 韩尉收到消息,终于开始重视起来。 “立刻去查我们教堂附近的所有监控,”他神情凝重,“游轮上怎么可能会失踪,除非······” 是被对家给盯上了。 “怎么会是祛祸永生会的人?”秘书看到屏幕上的监控画面,一脸不可置信,“他们哪来的胆子······绑架我们的教徒?” 祛祸永生会这几年虽然被他们在舆论上打压针对,但两家因为不在一个国家,也仅限于舆论上的争斗,再加上永生教在这个圈子里地位不低,两者的矛盾根本没扩散到线下过。 “给教徒发通告,”韩尉迅速做了决定,“让所有教徒都固定某一个区域活动,另外调动我们在船上所有的雇佣兵维持安保。” 秘书应下,立刻去做。 季铭川见辛鹊得知韩尉警惕起来时神情还有些可惜,嘴角抽了抽,“怎么,两个新教徒还不够吗? 辛鹊摇摇头,“想要他们彻底乱起来,就这两个人还真不够。” 对于这种庞然大物,仅仅损失两个人,多的是借口和手段敷衍下去,继续维持平和。 她得想办法让这三股势力都乱起来。 果然,当天晚上就传来这两个失踪的人其实并没有失踪,只是被邪祟沾染需要静卧养病的澄清消息。 虽然这两人并没有在众人面前露面,他们带上船的家属也没有露面,但教会里的人都对教会的通告坚信不疑。 秘书刚带人软禁下那两家闹事的人。 他神情凝重,正从客房楼往外走时,看到不远处的赌场外似乎闪过一道熟悉的身影。 是今天失踪的那个新教徒? 秘书察觉不对劲,带着人悄声跟上了那道背影。 那个新教徒神情紧张,东张西望从人群当中跟另一个人接上了头。 秘书眯起眼睛。 这个新教徒,怎么会主动和祛祸永生会的拍卖师混在一起? 第101章 各怀鬼胎 “先生,”秘书神情凝重敲开了韩尉的门,“失踪的一个新教徒,似乎跟祛祸永生会勾结在了一起。” 韩尉神情一凛,“什么?” “因为找人我对教徒的样貌印象深刻······所以,那个人虽然躲着人出现在赌场门口,但我还是认出来了。”秘书仔细回忆,“我怕打草惊蛇没有离太近,但依稀能听到几个字眼······” “李仲翰······任务之类的。” 韩尉眉头皱的越来越紧,“怎么会跟这个老叛徒扯到一起······” “派人盯上他们,看看能不能跟到什么有用的信息。” 秘书立刻应下。 ······ “老板,”伪装成祛祸永生会教徒的人卸去伪装,走进角斗场办公室,“已经都按照辛鹊的意思铺垫好了。” “不错。”坐在老板椅上的中年男人抬起头,“韩尉那边的注意力被引到祛祸永生会上了?” “是的,”男人毕恭毕敬汇报,“他已经派人去盯梢了。” “对了老板,那两个教徒,我们怎么处理?” 金斗财带着扳指的手搭在扶手上,“既然是辛鹊提议的绑架,那就按照她的意思直接杀了那两个教徒好了。” “可辛鹊只说用他们的黑料威胁他们配合咱们演戏,没说要灭口······”男人疑惑着说了一半,就懂了金斗财的意思,“好的,我马上去做。” 金斗财翻了翻面前摆着的文件资料,“公司想要的是永生教和祛祸永生会两败俱伤,可不是让我们从中落下什么把柄······” “还有她竟然会和韩尉私人会见,这个女人心思不安分,恐怕有两头押宝的嫌疑······” “所以,不管从什么角度考虑,把这两条人命算到辛鹊这个外人头上,给她和韩尉的关系添把火,断了她要和韩尉合作的心思,省的她看不清自己的主子到底是谁。” 下属了然。 等下属离开办公室只剩下金斗财一个人时,他才拨通了某一个号码。 “您好,”电话那头响起一道十分标准的英文,“金先生?您找ceo?” 金斗财捏着手机,“是的,请帮我转接。” “您好,”金斗财在听到对面熟悉的人声时,下意识正襟危坐,“我是负责角斗场业务的负责人金斗财。” “是的,目前进展顺利······按照我们的计划,只等韩尉【死在祛祸永生会手里】,韩成元不论是从教会冲突还是杀子之仇,都会对李仲翰发起清算······” “到时您就可以动下一步棋了——在两败俱伤时,协助永生教扳倒以李仲翰为代表的祛祸永生会,让我们的公司势力渗透进永生教高层,公司业务也能借着永生教的影响力,扩张到他们所在的国家。” 对面不知说了什么,金斗财喜笑颜开,说了许多恭维的场面话,才挂断了电话。 挂断电话之后,金斗财脸上的笑容逐渐消失。 区区奖金,他已经不放在眼里了。 控制权?角斗场早就是他的天下,公司只要还想正常运营这部分业务,就得一直用他。 他瞄准的是在祛祸永生会倒台之后,将李仲翰手里的黑产收入自己囊中。 游轮这座移动的海上城市,简直就是得天独厚的黑产培养皿。 这样一来,自己手里的资产几乎可以翻几倍。 凭他为公司冲锋陷阵卖命这些年,拿点好处,不过分吧? 公司能渗透进永生教,他嘛,则跟在后面捡一点小小的漏······双赢。 ······ 游轮之旅第四天。 广场上场所里,雇佣兵和安保巡逻的次数越来越密集。 秘书带着辛鹊暗杀他们两个教徒的消息匆匆赶到韩尉的书房,“先生!那个叫辛鹊的女人······我们都被她骗了。” 韩尉看着秘书带来的铁证,脸色越来越难看,“她现在在哪里?” 辛鹊正坐在岛台前,接过酒保双手递来的威士忌。 “韩先生这是怎么了?”辛鹊头也没回,语气随意,似乎对韩尉带人来堵她毫不意外。 韩尉居高临下看着坐在高凳上的女人背影,“辛小姐······这是打算装傻充愣到底了?” “我们永生教失踪被害的那两个教徒······还需要我提醒你?” “您真是······枉费了韩某对您的信任。” 就在韩尉的秘书要带人上前动手将辛鹊扣下时,辛鹊终于动了,“同一个故事交给不同的人来讲,往往会是截然相反的表述······” “韩先生是听了哪类人的叙述,才会这么笃定认为我是杀害你教徒的凶手?” 韩尉眯起眼睛,“什么意思?” 辛鹊冲他做了一个邀请的手势,“以往是韩先生邀请,今天辛某就做一回东家······您跟我来?” 韩尉身旁的秘书刚想说什么,就被辛鹊打断,“我现在不过就一个人,您实在没必要忌惮我这个谁都能碾死的小人物。” “濒死之人还想留些遗言呢,更别说韩先生还是身怀信仰的圣人······不会连这个辩驳的机会都不给我吧?” 韩尉冷冷瞥了辛鹊一眼,“走。” 处在暗处的角斗场的人,看到辛鹊被韩尉的人围着走进包厢,悄声离开这里。 “现在能说了?”韩尉冷眼看着辛鹊,耐心已经快消磨殆尽。 “角斗场的人不希望你我合作,”辛鹊叹了口气,“我也是不得已,才请您来这里说话。” 韩尉和秘书对视一眼。 “什么意思?” “我还要靠您解决我下船之后的困境,怎么可能会在这个节骨眼上杀您的人?”辛鹊开口道,“是有人希望坐山观虎斗······好从中获利。” 韩尉眼中的狐疑更甚,“你的意思是角斗场嫁祸你?” “先不提角斗场几乎从未干涉过游轮上其他的势力······你在角斗场眼里,有什么值得嫁祸的份量?” 辛鹊叹了口气,“看来我的辩解还是太过苍白。” 辛鹊将已经打开的手机滑到韩尉面前的桌子上,“但······加上这个呢?” 韩尉和秘书的视线慢慢移到面前停在视频软件的手机屏幕上。 摄像头对准的是一个靠在墙角的,昏迷不醒的男人。 在看清男人的五官时,韩尉瞳孔骤缩。 是骆华意。 “韩先生,”辛鹊微笑看着韩尉,“加上这个,能不能平那两个教徒的账?” 第102章 辗转作乱 辛鹊和韩尉一行人离开包厢之后各奔东西。 不管他们私底下沟通了什么,明面上,辛鹊离开包厢时狼狈不堪。 ······ 秘书跟在韩尉身后走进回客房的电梯,“先生,辛鹊真的会听话将骆华意送进祛祸永生会手里吗?” “她会不会······脱出我们的掌控自作主张······” 韩尉看着电梯玻璃上自己的倒影,“她有一句话倒是没说错,不管是在游轮上还是离开游轮,她都是没有背景任人宰割的蝼蚁。” “她如果真有什么算计,也翻不出我们的手掌心。” “除非······她真的活够了。” ······ “孤儿,身体健康······”阿诺恩带着人看了眼墙角边昏迷不醒的骆华意。 “勉强符合我们祭祀的祭品标准吧。”阿诺恩收回打量货物的视线,“对了,剩下的6个活人什么时候送到?” 辛鹊站在季铭川身前,面带微笑,“您放心,大概明天就能为您送到。” “一个活人两个死人······”阿诺恩走到一旁不知向谁发送了邮件,最终他转过身来,冲辛鹊抬了抬下巴,“跟我过来,会长想见见你。” 季铭川跟在辛鹊身后缓步离开这里。 身旁穿着暗纹衬衫的打手,将骆华意拖向反方向的仓库。 ······ “你就是辛鹊?”坐在高大宫廷风沙发椅上的老人抬头看了一眼被带进来的女人。 “您是······祛祸永生会的会长?”辛鹊的视线扫过他左腿裤管里的义肢,很快收回了视线。 会长将手里的资料随意放到一边,“怎么,见到我这个老头子很意外?” 辛鹊笑了笑,“不,只是震惊您主理祛祸永生会这样日理万机的领导者,会亲自来见我这个小人物。” 会长没接辛鹊的奉承,“现在祛祸永生会正式发展的时候,事必躬亲只是领导者分内的工作而已。” “阿诺恩将你的事情跟我说了,从【拍卖品】一夜翻身成维多利亚角斗场的座上宾,似乎还入了永生教圣子的眼······” “辛鹊,你不简单啊。” 辛鹊面对男人身旁负手站立的两排雇佣兵,情绪没什么变化。 “过奖,”辛鹊不卑不亢,“只是小人物想方设法让自己多活几天的挣扎而已。” 会长意味不明笑了笑。 辛鹊察觉这人的五官动作并不顺畅。 整过容? 联想到季铭川告诉她的韩家二把手的往事,面前的祛祸永生会会长,八九不离十,就是从韩家假死出逃的二把手李仲翰了。 “好了,聊点有用的,”会长指尖点了点沙发椅的扶手,“你现在明明在角斗场和永生教中间也算得上是如鱼得水,为什么还要主动来给我们提供活祭用的祭品?” “如鱼得水?”辛鹊嗤笑一声,“角斗场拿我做打拳敛财的靶子,现在全游轮的赌徒都巴不得我死呢。” “至于永生教······您既然能知道我和韩尉走的近,应该也能知道我只是被韩尉推出来针对祛祸永生会的棋子吧?” “所以你就来投靠祛祸永生会?”会长打量的视线落在辛鹊身上,像是要看穿她心底所想是的。 辛鹊双手一摊,表现的十分真诚,“我只想安安全全从游轮离开,毕竟你们祛祸永生会的势力遍布这些小国家,如果说我下游轮之后还能找哪一支势力保护自己······只有你们祛祸永生会了。” “我可不想再一次被卖进你们的仓库。” 会长轻描淡写,“只靠那几个祭品?” “你以为我跟他们一样好糊弄,靠这些可有可无的东西就能让祛祸永生会接纳你?” “实话告诉你,人命在我们这里是最不值钱的东西······想加入我们,你至少也得有其他能让自己上谈判桌的价值。” 辛鹊沉思一会儿,“价值······” “会长,不知道在你眼里,韩尉这个对手的独生子,够不够做我和你谈判的砝码?” 会长的视线陡然锐利。 “我有办法让韩尉永远留在这座游轮上······”辛鹊眼中的笑意越来越旺盛,“这算不算我的价值?” “永生教和你们祛祸永生会暗地里的较劲,我略有耳闻。” “我知道您现在还被自诩正统的永生教还压着一头,但如果永生教的圣子是被神罚而死······这样打击永生教,应该对您十分有利吧?” 会长看向辛鹊的视线逐渐严肃下来。 “你凭什么这么笃定能解决韩尉?”半晌,会长才开口,“把你的计划说来听听。” 辛鹊沉声道,“韩尉这人极为重视他父亲一手创办的教会,如果您已经有能和永生教抗衡的资本,不如,从他最重视的教会下手?” “先打破韩尉引以为傲的防御,再请君入瓮······” “同时我会说动角斗场出兵协助我,并为我们善后。” ······ 拉开办公室大门,靠在门口不远处的季铭川见辛鹊出来,立刻走了过来。 两人头也不回离开了这里。 “怎么样?”季铭川问。 走进电梯之后辛鹊才开口,“挑拨的差不多了,接下来,就得让他们彻底斗起来。” 半夜。 游轮上的夜生活正是鼎沸之时,广场街道灯火通明,赌场舞厅也是人声鼎沸。 “韩先生,”辛鹊出现在韩尉的保镖附近,“马上就是祛祸永生会的活人祭祀了,我已经按照您的意思将骆华意送到他们教会里······您答应我的,下船之后给我准备的新身份和财产······” 韩尉眉头微蹙。 他掩去自己眼中的鄙夷,面上依然笑得温和,“当然,不动产和现金都已经准备好了······只等游轮靠岸,我的人会在码头接应您离开。” 辛鹊叹了口气,强颜欢笑掩饰自己眼中的焦虑,“祛祸永生会那边还是不肯放过我,再加上角斗场上那些输红了眼的赌徒······” “韩先生,”辛鹊意味深长,“我能信任的,可就只有您了啊······” 韩尉眼中的鄙夷越来越重。 不远处角斗场的人乔装打扮过,悄声逼近几个正有说有笑逛街的男男女女。 几人刚想发作,但在看到对方手里他们在游轮上为了享乐,或胡来或犯罪的黑料时,立刻哑了火。 很快,关押骆华意的仓库,又多了几个被捆得结结实实的同类。 第103章 驱虎吞狼 “先生,”秘书毕恭毕敬站在韩尉身旁,“今晚午夜12点就是祛祸永生会的活祭。” “嗯······”韩尉看向不远处的笔记本电脑,上面还停留在和某人的通讯邮箱的页面上,“骆家那个老东西是不是还要骆华意的死亡照片来着?” “去找辛鹊,让她想办法带回来。” 秘书点头应下。 刚离开客房楼,秘书又看到教堂面前围了不少人。 “文秘书!”安保见秘书过来,眼前一亮,“您来的刚好······” 他带着人从人群当中挤出来,“又有教徒失踪了······而且,这些家属不知道从哪里听到的传言,说咱们······” 文秘书眉头一皱,“什么?” “说咱们贩卖人口,把人卖到祛祸永生会做活祭品了。”安保硬着头皮回答。 永生教也有活祭的规矩,但能登上游轮的教徒,都是不管社会上还是教会里,地位都不低的人物。 而活祭的祭品,历来都是默认用最底层没背景的那些穷人或者穷人的子嗣,怎么也不该是他们这些上层人。 但同伴的失踪是板上钉钉的事实。 游轮上举办活祭的只有祛祸永生会,如果他们这次被邀请上游轮只是一个注定被教会出卖的骗局······ 这些谣言,似乎也不是空穴来风。 游轮上的教徒接二连三失踪,原本就已经是人心惶惶,这时这个细想有理的谣言,无疑给众人的惊慌又加了一剂猛药。 文秘书看向门口试图找教堂要说法的男男女女。 许久,他才从这场闹剧之中捋清楚谣言的内容。 不知是哪一方传来的消息,说祛祸永生会和永生教只是表面水火不容,其实两个老板是过命的交情。 什么异端冲突,矛盾,都是演给教徒看的,其实祛祸永生会是永生教最忠诚的走狗。 那些失踪的教徒,只是被永生教打着为教会奉献的名义,倒手给了祛祸永生会,两方合作举办活祭,向天借运保证两个教会的发展壮大。 文秘书被这不着四六的谣言气的险些没站稳。 祛祸永生会明明只是背叛韩老教主的独立出来的异端教会,怎么到这些谣言里就成了交好的兄弟团似的? 但冷静下来,他还是立刻吩咐人先武装镇压下这些闹事者,随后又往韩尉的住处赶。 “又有教徒失踪了?”韩尉还没从教徒失踪的消息里反应过来,就被文秘书转述的谣言,愤怒不已。 “无稽之谈!”他一拍桌子,“聚集所有教徒,不许他们踏出教会一步!” “武装防御提升到最高级别,让所有雇佣兵都动起来,将教堂死守住!” “另外你带人去查,到底是谁接二连三绑架我们的教徒,在背后散播阴云?” 文秘书神情一凛,“我马上就去。” 办公室空下来之后,韩尉眉头紧皱,思考到底是谁在背后算计他。 韩尉几乎是首先就怀疑了先前就有谋杀教徒嫌疑的辛鹊。 但辛鹊的家庭背景个人底细都被他查了个底朝天,她没能力做到这种地步。 他又想到祛祸永生会。 但这样做对他们有什么好处?谁散播谣言的时候故意让自己成为低对方一头的小弟? 更何况他们原本就和祛祸永生会是正统教会和异端分支的冲突关系。 不管是教义冲突,还是祛祸永生会那些黑产上的利益冲突,祛祸永生会都不应该散播这样的谣言。 于常理不和。 难道是角斗场?但维多利亚角斗场和他们合作关系不浅,不管是从收益还是······ 不对。 韩尉突然想到辛鹊在包厢里暗示意味十足的辩解。 【角斗场的人不希望你我合作······】 【有人希望坐山观虎斗······好从中获利。】 那时他嗤之以鼻,完全不觉得辛鹊有什么值得被角斗场的人栽赃嫁祸,再加上他们和角斗场的合作关系,他根本没怀疑过盟友。 但如果,辛鹊说的是真的呢? 韩尉只觉得脊背发凉。 坐山观虎斗······角斗场,希望他和祛祸永生会斗起来? 只角斗场一个小小的子公司怎么敢有这么大的胆子?除非······ 是维多利亚公司的意思。 维多利亚公司在背后主导了一切,借着游轮之旅将两方势力的高层聚集起来,不断在背后挑拨加重他们的矛盾冲突······ 就是为了驱虎吞狼,不论谁赢都能和其中一方瓜分掉败者的残躯。 维多利亚笃定了他们怀疑谁,都不会怀疑这个和他们圆滑合作这么多年从未出过错的航运公司。 韩尉拿出手机就要拨打父亲的电话。 但指尖停留在通讯页面上的“父亲”一行时,他放下了手机。 他现在已经在公海上,即便父亲派人来救他也需要时间。 而且什么成绩都没做出来就仓皇逃窜铩羽而归,会成为他未来接手永生教时难以辩解消除的污点。 偌大的教会需要的是开拓者,而不是胆小如鼠的怂包。 风险永远与收益同在。 维多利亚能驱虎吞狼,他完全可以合纵连横。 拉拢维多利亚,让维多利亚站到他们这个正统永生教这边,一起对付祛祸永生会······ 收益会是最大化。 通过谁联系呢······金斗财? 但金斗财这人狡诈油滑的很,万一从中扭曲他的意思······ 他必须要让这件事的风险降到最低,如果能有金斗财的把柄牵制住他,最稳妥。 韩尉想到了被角斗场栽赃嫁祸杀人的辛鹊。 杀人这事可大可小,但维多利亚不管怎样都不会让这种事发酵到台面上去。 一旦被捅出去,被放弃的也一定会是金斗财。 只要他还想要保住游轮和角斗场的业务,他就一定会跟韩尉合作。 打算好计划的韩尉,立刻让助理去联系辛鹊。 ······ 辛鹊正站在游轮建筑的最高层俯瞰整座游轮。 甲板广场、客房建筑,娱乐建筑,餐饮建筑和商业街······尽收眼底。 可惜俯瞰只能看到表面,看不到船体结构。 “金老板,”她垂眼道,“你猜韩尉和李仲翰的下一步动作会是什么?” 金斗财身旁保镖林立,他坐在不远处的茶几前,正捧着一杯红茶,“但凡他们不是弱智,当然都会是来找我们合作。” 永生教和祛祸永生会都在维多利亚游轮上,他们只要还想和平离开公海,就得来拉拢管理这座游轮的金斗财。 “那剩下的,就劳驾金老板应付他们了。”辛鹊收回视线。 金斗财轻轻吹了吹热气袅袅的红茶,“你最好还记得你身上的任务。” 辛鹊笑了,“当然,我一定会让韩尉死在祛祸永生会手里。” 第104章 请君入瓮 辛鹊被韩尉找上门时,钟表上的指针刚好指到九点整。 韩尉从金斗财那里没得到什么有用的承诺,只得到了模棱两可的“考虑考虑”。 这让韩尉心中的不安越发扩大。 金斗财的态度无疑就是维多利亚的态度,如果金斗财不肯明确的站在他这一边,那只能说明维多利亚是真的要看他们死斗。 “辛小姐, ”韩尉面上不显,依然是温文尔雅的模样,他示意文秘书请辛鹊落座,“坐。” 辛鹊没说什么,依然像在教堂里和韩尉面对面时一样,弯腰落座。 “韩某这次漏夜拜访着实有些突兀······”韩尉温和的笑了笑,“还请辛小姐体谅。” “不过这次,韩某是带了重要的合作邀请来的······” 辛鹊接过文秘书递来的热茶放到一边,“怎么讲?” “辛小姐,您只要能说动金老板将注押在我这边,想要什么,想站到什么位置上······韩某都一定双手奉上。” 辛鹊的指尖漫不经心点在茶杯旁的桌面上。 韩尉这是坐不住了。 可惜他还是太年轻,想玩合纵连横,却不知道这紧迫的局面完全就是维多利亚公司为他罗织的陷阱。 “我这种小人物要的真不多,” 辛鹊沉思一会儿,才笑了声,眼底除了苟且偷生看不到任何算计,“能让我离开游轮之后拿着财产安然度日就是顶天的要求了······” “但您既然这么真诚的说了······我还真得好好想想。” 辛鹊神情露出一点想要一步登天的贪婪,“韩先生,我想要的······” 韩尉警铃大作。 这女人不会想傍上他吧? “永生教高管的位置,”辛鹊慢慢开口,“也能给我?” 韩尉下意识松了口气。 “放心,我知道自己几斤几两,没那个肖想您的心思,”辛鹊脸上是对权力渴求的真诚,“但我既然要为我自己做打算,当然还是要考虑的长远一些。” “您派来的人能护我一时也护不了我一世,还不如后半生直接躲在永生教的地盘,这样祛祸永生会和其他那些不长眼的,想报复我的人,也能有所顾忌。” 韩尉捏了捏眉心,心下飞速思考。 这人还算有点眼界,虽然贪心但也知道分寸。 “成交。”韩尉冲辛鹊伸出了手。 辛鹊这次是真心实意的笑了,“既然我马上就要入教,韩先生不介意重新给我这个一窍不通的新教徒,讲讲永生教吧?” 韩尉扫了一眼立在辛鹊身旁的季铭川,很快收回视线,“好啊,去教堂?” 辛鹊摇摇头,“去酒吧?顺便和韩先生好好商量商量,该怎么劝金老板改变主意。” 原本要拒绝的韩尉在听到后半句时,犹豫了一瞬。 片刻之后,辛鹊轻飘飘的声音传进他耳中,“没什么好避讳的,韩先生依然和往常一样带着信得过的保镖就是。” “可以。”韩尉点点头。 ······ 韩尉带着数十个雇佣兵,和只带着季铭川的辛鹊走进酒吧时,大厅里的客人还在谈笑风生各自聊各自的话题。 没人将视线放到他们身上。 只是不知是不是韩尉的错觉,酒吧里多了不少生面孔。 没什么印象的······ 季铭川替他们拉开包厢门,不知是不是辛鹊的恶趣味,还是上次两人会谈时的那间包厢。 “辛小姐,”韩尉十分绅士做了一个请的姿势,“请?” 辛鹊漫步走进昏暗的包厢。 就在韩尉刚抬腿要走进包厢时,他敏锐察觉到站在包厢里的辛鹊动作不对。 辛鹊背对着他慢条斯理将手枪上膛,随后转过身,看向韩尉。 就在韩尉身边的人要拔枪对准辛鹊时,季铭川手里的枪口已经对准了韩尉的太阳穴。 场面霎时间僵持下来。 韩尉额角流下一滴冷汗。 “辛小姐这是什么意思?”他强自镇定。 “没什么意思,”辛鹊耸耸肩,“奉命行事而已。” 韩尉神情一僵。 “不许轻举妄动!”他冷声喝退试图冲上来解救他的雇佣兵。 季铭川离他实在太近,万一擦枪走火······ 韩尉慢慢举起手,示意自己不会反抗。 季铭川抬脚逼近他。 求生意志下即便韩尉谋划的再多,也被逐渐逼近的枪口逼着后退了一步。 只要开始退一步,第二步,第三步,都是顺理成章。 察觉到季铭川只是慢慢在逼退他离开长廊,韩尉立刻反应过来。 他是在给辛鹊腾出离开包厢的空间。 他冲身旁的文秘书使了一个眼色。 文秘书立刻了然。 等辛鹊出来,趁季铭川分心再······ 酒吧为了渲染气氛请来的乐队依然在大厅中央的舞台上演奏。 和缓优雅的器乐声萦绕在众多客人耳中。 韩尉耳边的音乐声逐渐清晰。 他看向不远处的长廊入口,他们已经退到大厅里了。 辛鹊从季铭川身后走了出来,就在韩尉以为搏命的时刻近在眼前时,女人握着枪的手动了。 “砰。”一阵枪响过后,韩尉被飞溅在眼前的血液,震惊的睁大了眼睛。 文秘书脸朝上,直愣愣栽倒在厚重的波斯地毯上。 眉心中间的弹孔触目惊心。 一旁护在韩尉不远处的雇佣兵立刻将枪口对准了辛鹊和季铭川。 “砰。” 又是一声枪响。 雇佣兵大睁着眼重重倒在地毯上,死不瞑目。 一旁坐在岛台前的客人,手里的枪口分外扎眼。 韩尉顺着枪响看向那位客人。 男人一手端着酒杯一手拿着枪,见韩尉也转头看向他,露出一个没什么温度的笑。 “动手。” 整间酒吧的客人几乎是同时放下酒杯起身。 韩尉终于反应过来。 中计了······ 中计了!!! 酒保恍若未觉似的,依然按部就班低头清洗客人空下来的酒杯。 乐队还在演奏。 枪响和死亡交织下,音乐节奏并没有被影响到半分。 哪怕飞溅在空中的血液已经氧化变色。 哪怕横七竖八的尸体已经遮挡住波斯地毯上繁复华丽的花纹。 辛鹊跨过尸体,缓步走向被保镖护在身后的韩尉。 一旁幸存的雇佣兵还在试图换掉空弹夹,继续冲辛鹊扣动扳机。 辛鹊目不斜视,握着手枪的手一抬,一声枪响之后,辛鹊脚步没停,雇佣兵攥着手里的枪和弹夹栽倒在面前的尸体身上。 “你······”韩尉已经被逼到死路上,退无可退,“你演我?” 他看到其中一个拿枪的客人身上系着的暗纹衬衫时,瞳孔倏地放大。 辛鹊叹了口气,“韩先生,怪就怪······你出价太低。” 第105章 海上沸腾之夜(上) “告诉李仲翰,韩尉已经帮他处理了······” 韩尉昏迷倒地之前,只听清了这句话。 此时已经十点。 季铭川扛起已经昏迷不醒的韩尉,走到辛鹊身边。 系着暗纹衬衫的客人褪去伪装的神色,阴鸷的视线扫视向辛鹊,“金老板让我告诉你,今晚必须给任务收尾。” 辛鹊笑了,“当然。” “今晚就是最后一幕戏了······” 说罢,辛鹊带着季铭川,头也不回走进夜色之中。 辛鹊走在灯光照耀不到的黑暗之中,和一旁满脸焦急穿行在闹市里的程徵错身而过。 甚至还能听到程徵愤怒至极的声音,“我要见你们船长!!!人怎么可能凭空失踪?!” 而辛鹊的方向是······祛祸永生会所在的地盘。 “劳驾,”辛鹊看着站在她身前的阿诺恩,她工装外套下的白色内搭t恤染了一块又一块变色的血污,大剌剌映在阿诺恩眼里,“帮我和会长通传一声。” 阿诺恩要打手势示意雇佣兵动手的动作一顿。 ”是关于韩尉和······“辛鹊惊魂未定的视线落到身后不远处巡逻的维多利亚安保身上。 一张带血的照片,被她塞进阿诺恩手里。 这张照片是偷拍的角度,被拍的,赫然是一个身形模糊的男人带人和韩尉对峙的一瞬。 男人身上的暗纹衬衫和他们祛祸永生会的制服款式倒是像。 阿诺恩收起照片,“辛小姐自己一个人来的?” “白龙竟然没跟在辛小姐身边?” 辛鹊闻言神情更加惊恐,“你根本就不知道在酒吧到底发生了什么······” 阿诺恩见辛鹊的精神状况有些不对劲,对她刻意营造的氛围信了七八分,“您在这里等一会儿,我问问会长。” 过了一会儿,阿诺恩才带着人重新出现在辛鹊面前,“跟我来。” 这次李仲翰并没有让她去顶层的办公室。 阿诺恩带她走进通往地下的电梯,最终在地下三层停了下来。 穿过宗教意味浓重的大厅,辛鹊余光瞥见来来往往的教徒正在准备着什么。 是今晚的活祭。 直到将她带进大厅一旁长廊里的一处房间时,阿诺恩的脚步才停了下来。 推开门,李仲翰就在里面等着她。 老人身旁还是那些全副武装的保镖,他依然坐在一张富丽堂皇的椅子上。 “有新的情报?”老人眼皮没抬,直接开口询问。 见辛鹊神情紧张东张西望,他又补上一句,“这里都是我的人,放心开口就是。” 辛鹊这才出声,“韩尉确实死了,但不是我杀的。” 老人翻阅资料的动作一顿,“你说什么?” “是角斗场,假扮你们教会的人射杀了韩尉。”辛鹊似乎还带着后怕,“酒吧的人,全是角斗场的演员······” 门口传来一阵敲门声,随后阿诺恩推开门快步走到李仲翰身旁,低声汇报着什么。 “今晚的酒吧有一层确实是停业状态,那些安保嘴很严,问不出什么······” “再加上我们忙着处理活祭的事情,根本没注意到酒吧的异常······” 李仲翰锐利的视线扫过一旁惊魂未定的辛鹊,“你的意思是······维多利亚假扮我们教会的人杀死韩尉,试图栽赃给我们?” 辛鹊总算冷静了一点,“ 金斗财根本不信任我,我也探听不到什么有用的东西,只能冒险偷拍了点东西······” 阿诺恩猛地抬头看向辛鹊,“你手里还有什么证据?” 辛鹊壮着胆子开口,“这些东西······我不能现在就给你们。” 李仲翰这次终于肯正眼看向辛鹊。 “我得给自己留一条后路, ”辛鹊后退了一步,“万一你们拿到东西之后就把我反手出卖给角斗场怎么办?” 李仲翰将手里的资料放到一边。 这间房间一时之间安静的落针可闻。 “辛小姐怎么样才肯信任我们?”许久,李仲翰才温声开口。 韩尉的死太过突然,他必须尽快在维多利亚通知韩成元之前拿到主动权,现在刑讯逼供来不及,比起直接将辛鹊推到对立面上,还不如先利诱稳住她效率更高一些。 “祛祸永生会到底能不能护着我安全下船?” 辛鹊有些焦躁,“角斗场那边知道我私底下跟你们合作,肯定会把我当成内鬼······” “辛小姐,”李仲翰强势打断了辛鹊的抱怨,“我现在已经收到你的通风报信,不管你再怎么跟他们辩解,角斗场都会铁了心认定你是背叛者。” “你除了投靠我们,没有第二条路。” 威慑完之后他又放缓语气,“既然你下意识来选择来找我,说明你内心深处比起角斗场,更信任我们祛祸永生会,不是吗?” “你放心,从现在开始祛祸永生会会全面保证你的安全,你就留在我们教会,”李仲翰的神情甚至算得上是慈眉善目,“今晚的活祭也是借运仪式······我会和主沟通,让祂保佑你不受威胁。” “辛小姐就加入我们教会······暂时担任牧师的职位,如何?” “至于先前允诺的财物保证······一应翻倍。” 说着李仲翰冲阿诺恩使了个眼色。 阿诺恩小心翼翼打开李仲翰身旁的柜子,捧着一个被红布包裹的盒子,走到辛鹊面前。 辛鹊一脸狐疑接过阿诺恩手里的四方盒子,沉的她手险些没稳住。 掀开红布,打开漆盒······ 一尊小臂那么长的,纯金制的圣母像,半阖着眼静静半卧在盒子中央的丝绒垫里。 雕刻出纹理的发丝上点缀了不少稀有宝石做发饰,乍一看去,只觉震撼。 辛鹊看到盒子里资料卡上标的10kg,眼都直了。 “这尊圣母像算是主对辛小姐的一点赐福,”李仲翰笑着跟辛鹊说,“能不能安辛小姐的心?” 辛鹊嘴角抽搐了两下。 她慢慢盖上盒子,抱着盒子挺直了脊背,“我觉得自己精力充沛,现在就能参加祭祀。” “我去找个箱子,”辛鹊死死抱着手里的盒子,生怕一个不小心没端住跌到地上,“主这么珍贵的赐福,得好好带在身边才行啊。” 李仲翰挥挥手,“辛小姐随意。” 得到允许,她立刻抱着盒子点头哈腰往外退。 从路边的奢侈品店里挑挑拣拣,最终辛鹊挑了个行李箱。 “怎么买这么大的?”阿诺恩带人等在店门口接她,见辛鹊推了个大号的静音行李箱出来,立刻起疑。 这箱子足够容纳一个成年人。 辛鹊瞪了他一眼,“大箱子目标大啊,我不管去哪都能一眼看到。” 阿诺恩没说什么,只是在跟她又一次回到祛祸永生会时,阿诺恩身旁的保镖团团围住辛鹊。 “打开箱子,”阿诺恩冲辛鹊抬了抬下巴,“里面到底装的什么?” 黑洞洞的枪口,霎时间对准了辛鹊。 第106章 海上沸腾之夜(中) “喂喂喂,”辛鹊咽了咽口水,手都有点打哆嗦,“你这么对新同事,有点吓人了啊。” 阿诺恩的手搭到了后腰的枪托上,阴鸷的视线落到辛鹊紧紧捏着拉杆的手,“我数到三······再不打开,我就要亲自动手了。” “三······” “二······” “我开!!!”辛鹊哆嗦着手,将箱子放倒在地上,飞快解开了密码锁。 箱子里是许多泡沫填充物,生怕碰撞到那个盒子似的,将那个盒子护在最中央。 阿诺恩检查过所有的填充物,又重新打开那个盒子,看到熟悉的圣母像,这才示意保镖收起枪。 “辛小姐,最近船上不太平,”阿诺恩扯出一个冷冰冰的笑,“谨慎一些对教会没什么坏处,您说呢?” 辛鹊满脸写着敢怒不敢言,“理解,理解。” 她绷着脸重新将盒子用填充物保护好,才扣上箱子,走到阿诺恩身旁,“走?” 阿诺恩看都没看辛鹊一眼,径自带着人往前走。 辛鹊走到大厅时,恶狠狠剐了阿诺恩一眼,随后将她的宝贝箱子拉到自己身后,“我要去洗手间!” 阿诺恩“······” “去洗手间也要带着你这个箱子?”他脸上的鄙夷已经快藏不住。 辛鹊环视一圈神情各异打量向她的信徒,更加紧绷,“鬼知道你们会不会借着检查我箱子的名义掉包我的东西?” 阿诺恩“······” 辛鹊最后拉着她的箱子一路小跑去的,还不忘十分怕死的叮嘱阿诺恩的人别走太远,免得她遇到危险呼救没人注意。 阿诺恩“······” 人怎么能怂到这种地步?! 辛鹊速度很快,没一会儿,就拉着箱子从洗手间小跑出来。 阿诺恩看了一眼这贪财怕死的女人,彻底无语。 “祭品准备的怎么样了?”阿诺恩转身问一旁负责管理仓库的教徒。 “嗯,”同样穿着暗纹衬衫的教徒走过来,将手里的统计表格递给阿诺恩,“这次活祭会长很重视,我们一直寸步不离的守着。” “会长有没有转达主的神意?”阿诺恩确定没错,才将手里的资料还给教徒,“是上吊,还是其他的脱离尘世的方法?” 教徒想到什么,“会长没交代啊,只说了场地安排······不过他在更衣,很快就过来,等他亲自安排好了。” 阿诺恩看了一眼时间,十一点,没再说什么。 回头瞥了一眼寸步不离守着箱子的女人,阿诺恩眉头一皱,“你不是牧师?” 辛鹊“???” “以后的祭祀你作为新牧师都会参与主持,”阿诺恩见她上不了台面的模样就没眼看,“我让老牧师带你学学流程,免得等会出错。” 辛鹊一脸不情愿的拉着箱子跟上阿诺恩安排的老牧师。 一行人走进偌大的仓库,辛鹊在看到包裹在祭品身上的暗纹丝绸布时,心下一松。 看不到脸······就好办了。 她将手里沉重的行李箱放到一边,随后快步跟上老牧师。 ······ 教徒紧锣密鼓将所有的祭品摆放到阵法蜡烛后对应的位置上时,已经是十一点半。 阿诺恩见辛鹊出来,又看了眼她不离手的行李箱。 见辛鹊立刻警惕起来,阿诺恩收回了视线。 李仲翰身穿长袍,被教徒恭敬搀扶着,一瘸一拐走到最前方。 在辛鹊被点名走到李仲翰身旁时,阿诺恩伸出鞋尖踢了一下她被迫留在原地的行李箱。 行李箱晃动了一下,很快又被阿诺恩拉回原地。 重量是对的。 阿诺恩慢慢放下心来。 十几个祭品排布成诡异的形状,被迫跪在地上腥味浓重的红色液体勾勒出的图案上。 随后就是李仲翰长篇大论的祝祷词。 摆放在阵眼中造价昂贵的落地钟,表盘上是栩栩如生的圣人受难像。 十二个数字围成一圈,指针在李仲翰低沉诡异的祝祷声中,逐渐走向12这个数字。 丝绸上绣着【huayi luo】小字的祭品,被捆暗纹丝绸捆绑遮盖得严严实实,跪在落地钟正前方,李仲翰身前。 “现在······”李仲翰终于停下那些祝祷,看向发出一声声撞钟声的落地钟,声音肃穆,“向主献上我们精心准备的祭品。” “噗呲。” 李仲翰身前的祭品嘴早就被堵上,只能发出一声闷哼,就被插进他脖颈里的匕首直接取了性命。 祭品栽倒在地上,抽搐了两下,很快就不动了。 血液浸透了绣着名字字母的暗纹丝绸,很快就从布料之中浸透渗出,染红了祭品身下被绘制的图案。 很快,老牧师走上前,接过李仲翰手里的匕首。 祭品一个接一个栽倒在地上。 “辛鹊,”李仲翰示意老牧师将手里的匕首递给她,微笑之中是深不见底的威胁,“你作为新牧师,要亲手给主献祭最后一个祭品。” 辛鹊一愣。 围在大厅密密麻麻的教众,视线同步落在了辛鹊身上。 “放心,”李仲翰的声音全是蛊惑,“这是送他早登极乐,不是世俗意义的死亡······你只是第一次献祭,不适应也正常,多主持几次献祭,你就不会这么犹豫不决了。” 辛鹊环视一圈看向她的教众。 拉她入伙的心理奴役? “别······别吧,”辛鹊有些局促,手又开始发抖,“我不敢啊······” 刚想转身离开,辛鹊就看到阿诺恩面无表情将手搭在后腰枪托上的动作。 她走投无路,只能抖着手去接李仲翰手里染血的匕首。 女人颤颤巍巍被领到最后一个祭品面前。 一声又一声高亢的催促下,她刚要举起匕首,就听到雇佣兵急急忙忙赶来的脚步声。 “会长,”雇佣兵快步走到李仲翰面前,“角斗场的人来了······还说,是要找您商量下一季度的合作事宜。” 李仲翰立刻看向一旁欲哭无泪拿着匕首锯拉祭品的辛鹊。 “怎么回事?”他问。 辛鹊如蒙大赦,立刻丢开了匕首,“我哪知道?不会是角斗场打算用韩尉的事情讹你吧?” “毕竟无利不起早,费这么大周章栽赃你们两个争斗,不得两头都好好算计一笔?” 雇佣兵神情凝重,“会长,对方带的人不少······那架势,不太像是单纯谈判的样子。” 第107章 海上沸腾之夜(下) 李仲翰冷硬的视线看向阿诺恩。 阿诺恩立刻明了,他走到辛鹊面前,一把抓住她的手腕,“那个视频到底在哪里?” “现在还藏着掖着,等维多利亚的人闯进来,教会这个和维多利亚合作这么多年的客户未必有事,但你这个背叛维多利亚的叛徒······必死无疑!” 辛鹊呆愣愣的看着阿诺恩。 李仲翰沉声开口,“辛小姐,我们现在是在为了你的安危考虑。” “那个视频能牵制住维多利亚的人,只要能拖延到游轮靠岸,到我们的地盘上,你就能彻底安全了。” 辛鹊神情变换几瞬,最终还是没什么底气开口,“保存那个视频的u盘,在我居住的套房里藏着。” “你们别想推我出去挡枪!除了我没人知道那个u盘到底藏在哪个角落!” 李仲翰和阿诺恩对视一眼,“带上她出去,想办法稳住维多利亚的人,然后去客房楼。” 阿诺恩推了辛鹊一把。 女人踉跄一步,见阿诺恩已经将手里的枪上膛,敢怒不敢言,只能畏畏缩缩往前走。 李仲翰带着人上来,见金斗财已经带人将他们的大厅堵的严严实实,眼睛一眯,随后就是公式化的笑容,“金老板深夜拜访,有何贵干啊?” 金斗财也笑了,“只是来看看李会长的祭祀仪式举办的怎么样,顺利吗?” “有什么需要用上金某的,您不必客气,大方开口就是。” 李仲翰不动声色敷衍回绝,“我们教会的事情我们自己就能解决,不必劳动金老板。” 金斗财的神情陡然冷了下来,“自己解决?解决什么?绑架我们角斗场的新员工当祭品?!” 李仲翰和阿诺恩俱是一愣。 阿诺恩猛地看向藏在他身旁的辛鹊,后者急急忙忙摇头,“我弄来的都是干净的人呀!” 辛鹊飞快解释,“你们的牧师都查过那些祭品的底细了,怎么可能是角斗场的人?” 她又压低声音,“而且,如果是角斗场的人,怎么会现在才发现?恐怕他们只是······” 欲加之罪。 阿诺恩看向咄咄逼人的金斗财,眼中的狐疑打消了一点。 李仲翰刚想开口,就被金斗财的人逼近一步。 金斗财神情阴鸷道,“李会长,祭品到底有没有我们角斗场的人,让我亲自下地下检查检查不就知道了?” 李仲翰估算了一下敌我差距,又想到他们还在公海上,最终还是笑着开口,“金老板想看,我带你下去就是了,咱们都是合作这么多年的兄弟,未来的生意也还要继续仰仗金老板······何必闹这么难看?” 金斗财似乎是想到了和李仲翰的财务往来,神情和缓了一点,“对不住啊李会长,我也是对员工担忧心切,才一时之间冲动了些,您多担待。” 李仲翰示意教众和雇佣兵让开通往地下的道路,“理解。” 一行人浩浩荡荡往地下走去时,阿诺恩接受到李仲翰的眼神,一把捂住辛鹊的嘴,悄悄往一旁的小道上去了。 “必须赶在金斗财发难之前拿到那段视频,”阿诺恩拖着辛鹊粗暴往外走,“去客房楼!” 辛鹊嘴里那段维多利亚杀死韩尉,栽赃嫁祸祛祸永生会的视频,是现在唯一能牵制住金斗财动作的砝码。 一路畅通无阻。 阿诺恩庆幸现在维多利亚的人都被金斗财叫过去祛祸永生会那边了,否则他们必定会被······ “砰。” 季铭川收起枪。 辛鹊活动了一下手腕,面无表情跨过捂着腹部抽搐倒地倒地的阿诺恩,从他使不上力气的手里拿过枪,对准他的眉心又开了一枪。 “准头不行,要么多练要么补刀。”辛鹊卸掉弹夹,随手将空枪丢到被爆头的男人身上。 季铭川“······” “下一步怎么办?”季铭川问。 “算算时间,李仲翰应该发现我给他准备的惊喜了吧?”辛鹊拔腿往永生教小教堂走去,“去给永生教报个信。” “这场谢幕的大戏,怎么能少了永生教?” ······ 金斗财的人依次检查过栽倒在阵法血泊里的祭品。 捆绑包裹住祭品的暗纹丝绸布被粗暴撕开。 “这个不是,”金斗财看过那些尸体的脸之后,慢慢摇头否认,“这个也不是······” 直到最后一具。 李仲翰见金斗财没有指鹿为马说那些尸体是角斗场的人,松了口气。 还有和谈的余地。 “金老板,这具尸体是······”检查尸体的打手瞪大了眼睛,十分夸张的大喊一声,“怎么会是永生教的圣子!!!” 李仲翰一愣。 他不敢置信的看向打手指着的最后一具尸体。 阵法靠前的位置······是他亲手献祭的那一具。 韩尉死不瞑目的双眼瞳孔已经涣散,脖子上被匕首捅出的血洞,触目惊心。 “韩先生!!!”金斗财冲上前,仔细确认过尸体就是他计划之中的那张脸,立刻回头怒目圆睁瞪向李仲翰,“你们真是疯了,竟然敢将韩教主的独子······” “不对,”李仲翰脑子嗡嗡的,他一瘸一拐走过去,试图去看包裹住尸体的丝绸。 标注名字的小字刺绣【huayi luo】,就这么明晃晃的绣在包裹着韩尉的丝绸布上。 像是偌大的嘲讽。 “是什么时候······”李仲翰只觉得他们被算计的彻彻底底,“韩尉到底是什么时候······被换进来的!!!” 牧师也是震惊不已,“不可能······我们检查过这么多次,原本在这个位置的,是一个叫骆华意的孤儿!!!” 电光火石间,他想到协助他从仓库往外运送祭品的辛鹊。 还有她手里寸步不离的大号行李箱。 “会长,”他大喊,“是那个叫······” 金斗财身旁的打手眼疾手快一枪爆了那个老牧师的头。 “李会长,”金斗财皮笑肉不笑,“在我的地盘上对永生教圣子下手,你这是想让我死。” 李仲翰身旁的教众雇佣兵立刻围了上来,护住他。 “金某不想死,也不想被牵扯到你们和永生教的恩怨里······” “所以,”金斗财手一挥,“李会长啊,你还是亲自去跟韩老教主解释吧。” ······ 李仲翰在教众和雇佣兵的保护下顺着小道逃到楼外。 “金老板!”李仲翰知道对方人多还有场地优势,依然不肯放弃说动金斗财的想法,“永生教给你的,我也能给你!” “你我合作这么多年,有什么不能坐下来好好商量的?” “这事儿只有物证没有人证,再加上这里都是你金老板的人,韩尉是怎么死的,不是你一句话的事情?” 金斗财冷笑一声,“人证?” “辛鹊就是人证!” 李仲翰一愣。 辛鹊的声音广场的广播中传了出来,十分突兀,“不错,把永生教的教徒当作祭品交易给李仲翰的,是金斗财。” “从酒吧绑架你们圣子给李仲翰活人献祭的,也是金斗财!” 金斗财在听清广播内容之后,嘴角的笑容慢慢消失。 教堂那边涌出无数雇佣兵和走投无路的教徒,在韩尉助理愤怒的吼声之中,带着搏命的决绝和填满弹夹的手枪,直直冲对峙的两方势力冲了过来。 李仲翰率先反应过来,立刻下命令对准了金斗财,“先抓住金斗财,抢走游轮的控制权!!!” 随后他看向韩尉的助理,“往日的恩怨暂且放下,现在······” 助理开枪解决掉金斗财身旁的打手,神情狠厉,“维多利亚才是我们共同的敌人。” 第108章 活大地狱 凌晨两点。 公海。 游轮。 从广场的广播室出来,辛鹊带着季铭川直奔甲板下的燃油机舱。 “你们是谁?”留在机舱值守的维多利亚船员见来人是陌生人,下意识开口驱逐,“非工作人员不得······” “砰。” 血液飞溅,辛鹊脚步不停,跨过倒下的尸体径直前进。 “安保······”试图呼救的船员还没说完剩下的字眼,就挂在了栏杆上。 “快通知船长!!!” 逃窜的船员只来的及喊完这一句,就在枪响之后软下身子,彻底失去生机。 辛鹊看了一眼试图去报信的船员,没做动作阻拦。 ······ 船长室里,男人腰间的通讯器刚震动一下,就被程徵按住了他要拿通讯器的手。 程徵另一只手缓缓从后腰的枪托掏出一把手枪,“船长,我还是那个问题。” 船长额角流下一滴冷汗。 枪口慢慢指向男人的眉心,随后就是程徵阴沉的声音,“我的雇主······到底被你藏在哪里了?” 船长强行保持镇定,手刚要去按警报器就被抵上来的枪口逼停了动作。 “你的雇主······骆华意?”他声音有些发颤,但还是努力维持着平稳,“失踪人口的事情我真的不清楚,或许你可以去问问······金老板。” 程徵看了一眼全景玻璃外正狂欢至高潮的人群,头一偏,露出他左耳戴着的白色耳机,“今晚夜色不错。” 船长不明所以。 耳机里传来一声指令,随后程徵迅速扣动了扳机。 船长应声倒地。 程徵拉过一张椅子,坐在控制台面前,身后的门口横着几具穿着大副二副三副制服的尸体。 “船长室一切顺利。” 耳机那头很快传来一声回应。 ······ 广场上已经血流成河。 血液飞溅,游泳池、观景台、雕像下······ 三种不同制服的尸体姿态各异横七竖八,倒在这座海上城市上。 原本金斗财还认为自己的人数优势和场地优势,怎么也该碾压这两个寄居在他游轮上的小教会。 但这两方合作起来竟然出奇的能打。 为了得到从公海上安全靠岸的机会,永生教和祛祸永生会,前所未有的团结。 金斗财迅速换掉空弹夹,一枪解决掉试图冲上前的教徒。 “妈的······”金斗财骂了一声,在打手的掩护下迅速后撤,“狙击手还没准备好?!” 先解决掉这两拨势力的领头羊,剩下的这些教徒只要人心一散,就好说了。 高台上的狙击手试图通过红外瞄准器锁定李仲翰的身影,“老板,目标被他那些雇佣兵护着,不好锁······” “砰。” 辛鹊收回了抵在他后脑勺的枪口,随后直接拿走了他面前的狙击枪,头也不回离开这里。 “狙击手断联了。”金斗财的人神情凝重。 金斗财一愣,随后看向提前部署好的狙击点位。 狙击手的尸体就那么挂在栏杆上。 “怎么可能······”金斗财心中的天平一点点摇晃起来,他猛地看向还在混战的人群,“去武器库!” “如果你预计的没错,”程徵目不转睛看着面前正在运转的监控屏幕,“金斗财应该是被逼去武器库了。” “知道。”耳机那头辛鹊的声音格外清晰。 人数压制不下来,金斗财只能通过绝对武力去压制两方团结起来的教会。 藏匿在游轮某一角的武器库,就是辛鹊的最终目标。 ······ “船长室的联络也断了?”金斗财满脸都是不可置信,“到底是谁······” 他想到了突然跳反的辛鹊。 “底舱的船员呢?”金斗财冲秘书大吼,“马上让船员去支援船长室!” 船员没空回复金斗财的命令。 季铭川已经靠两把格洛克18,火力掌控住通往甲板的入口。 程徵神情自若从椅子上起身,手中的空弹夹被丢到一边,随后枪口对准了要上船长室的船员,“辛鹊,你最好一次成功。” “否则······” 我们可没有打复活赛的机会。 “明白。”辛鹊扣动了狙击枪的扳机,在雇佣兵和打手的惊呼声中立刻收起枪,翻身跃下楼梯。 金斗财捂着肩膀,手中的枪滚落到地面上,撕心裂肺痛喊出声。 拿不准金斗财到底是不是剧情要保护的剧情人物,保险起见,辛鹊只让他失去了握持武器的能力。 “骆华意,”辛鹊头也不回,快速穿行在暗巷之中,通过耳机给自己手里的最后一张牌安排位置,“到我发给你的定位上去!” 骆华意身上还是那套被抓进祛祸永生会后换上的暗纹衬衫制服,他借着人群混战的掩护,飞奔在夜色之中。 程徵在船长室,季铭川掌控住甲板入口······ 骆华意不会用枪,只会用冷兵器和体术的人在荷枪实弹的混战之中,甚至连自保都难以做到。 但他身上有其他npc达不到的能力。 【男主光环】。 金斗财被骆华意的出现打了个措手不及。 不知是被什么力量控制着,金斗财和他手下的人,不约而同看向男人的身影。 拥有男主光环的骆华意,简直就是天然的,吸引敌人视线的人形移动靶。 辛鹊在金斗财被骆华意引走后,立刻冲进武器库。 “季铭川,放油!” ······ 【_审讯程序报错。】 【_审讯程序报错。】 【_审讯程序报错。】 【_error!!!】 【_申请紧急调用中层分管ai‘楚江王’。】 【_管理员ai批准调用申请。】 铺天盖地的报错警报出现在浮空大屏上,警报声一声比一声高亢。 辛鹊已经带着她想要的武器,赶到季铭川所在的甲板和他会合。 “救生艇的位置你知道,”辛鹊脚步飞快,将手里的东西丢给季铭川,“现在带着信号弹坐救生艇下船,你就可以安全离开公海。” “我们的交易,就此结束。” 季铭川收回瞄准向燃油舱的冲锋枪,一枪解决掉辛鹊身后的尾巴,“我混黑这么多年······就没有打手丢下雇主自己走的道理。” “再说都闹这么大了,不亲眼看看这场闹剧怎么收尾······实在可惜。” 辛鹊没再废话,只冷眼扫视已经开始泄露燃油的燃油舱。 金属扣保险栓被女人干脆利索拉开,当啷一声,被丢到楼梯下。 程徵站在船长室外的高台上看向甲板上还在混战的人群,惨叫怒吼声混在绚烂夺目的灯光秀和枪林弹雨之中,此起彼伏。 看到被骆华意引过来的那些人时,程徵神情没什么变化,只是将手里的枪对准了金斗财他们。 骆华意站在船头附近的围栏前,停下了脚步。 无边无垠的深海,在黑夜之中格外恐怖。 绵延不绝的涛声海浪刺激着在场的所有人。 季铭川放下了手里的格洛克冲锋手枪。 金斗财还在疑惑自己为什么会因为骆华意的出现就改变前往武器库的想法,广场上的广播,就传来一阵电流声。 似乎是转接的某人的通讯设备,声音信号并不是很好。 混战之中的几方势力,下意识也看向广播的方向。 辛鹊将手里的手榴弹用力投掷向楼梯下泄露的燃油舱,数据搭建的建筑结构和真实的船舱景象,乱码一样不断在她眼前切换闪回。 “各位,现在开始······” “才是狂欢!!!” 第109章 楚江王 “轰————” 自甲板下方的底舱开始,爆炸掀起的巨大火球迅速翻滚开来,一个接一个,瞬息之间点连成线,线连成面,连停放车辆的停车舱也被波及。 火舌巨浪,裹挟着船舱的碎片,“轰轰轰————”,伴随着山崩地裂的爆炸声,彻底引爆了这艘游轮。 混战的三方甚至都没有反应过来,就被地动山摇的变动震惊的呆在了原地。 脚下甲板已经开始塌陷,巨大的火光引燃漆黑的天幕,在海浪翻腾之中,迅速吞噬整艘游轮。 变故就在此刻发生。 公海漆黑无垠的海浪陡然剧烈翻涌起来,不同于黑夜震慑人心但规律的海浪声,一浪高过一浪的海浪似乎在愤怒的叫嚣着什么。 很快,海浪之中涌现出无数飞鱼一样的数据符文,遮天蔽日的漆黑巨浪裹挟着数据流重重拍向被引爆的维多利亚号。 但仔细看去就会发现,不是海浪之中涌现数据······ 而是整片愤怒嘶吼的海域,都是由密密麻麻的数据组成的。 暴风骤起,巨浪高扬,天际陡然之间被雷电撕裂,随后狂雷震耳欲聋,带着天上之人无边的愤怒,砸向数据海之中随风摇晃,逐渐侧翻沉入海面的游轮。 与天灾相比,这座有“海上城市”之名的游轮,此刻渺小的像玩具船一样,任人玩弄在鼓掌之中。 随后······ 游轮下方出现一抹巨大的,难以表述的黑影。 时间在此刻停止。 天旋地转之间,整片海像是被什么力量单独取出来了一样, ······ 【_程序“金斗财”申请数据修复。】 【_程序“李仲翰”申请数据修复。】 【_程序“韩 尉”申请数据修复。】 【_程序······】 数不清的程序代号飞速翻滚上滑在浮空大屏上,涌现在屏幕上的代号越来越多,越来越多······ 到最后,整片大屏都被密密麻麻的代号覆盖,尖锐刺耳的警报声此起彼伏充斥在这间监控室之中。 【_error!!!】 又一声尖锐高亢的警报声过后,浮空大屏浮现出满屏诡异翻涌的乱码。 “怎么回事?!”工程师和狱警闻讯赶来,被大屏上的乱码震惊的呆在当场,“系统竟然崩溃了?!” 精神监狱的警戒拉到了最高。 所有工程师都被紧急调往中心监狱,灯火通明只为解决瘫痪的审讯ai系统。 “马上盘查今晚所有的工作日志!!!”系统负责人下了命令,所有工程师坐在浮空屏幕前,目不转睛看着被强制调出的密密麻麻的数据字符。 “这套方案是海上逃杀,”其中一个工程师,看过审讯方案的大体介绍后问同事,“海上逃杀的方案从没出过错,怎么会这么突然······” “数据搭建的容器【轮渡监狱】,发生了虚拟和现实1:1程度的爆炸事故。”同事神情凝重,“这么大规模的爆炸······” “难怪同时申请修复的程序这么多······” “我的天,”工程师瘫坐在座椅上,头疼欲裂,“所以系统瘫痪是因为几千个被虚拟炸毁的程序同时申请修复?” “加班吧,”同事也是头疼不已,“好在这次没有犯人出事······” “这次的审讯方案不是只投放了辛鹊一个被审讯的罪犯?”工程师想到什么,“不对啊,其他程序都被炸毁了,那辛鹊呢?她不会出事吧?!” 几人立刻申请权限查看辛鹊的精神体数据。 被剥离出来的外形模糊的数据团,勉强能看清是人形,静静沉睡在观察监视舱里。 “受到了一些波及,”工程师松了口气,“中层分管ai【楚江王】出手的及时。” 浮空大屏在紧锣密鼓的抢修之中已经恢复=工作状态。 监控画面显示······ 广阔无垠的数据海,被糅杂成一个四四方方的立方体。 左半边是天,右半边是海。 辛鹊被掀翻进海里之后就已经失去了对方向的判断。 她只知道这怕片空间发生了天旋地转的变化。 被海水浇灌冲毁的理智和思维被辛鹊强行维持着,勉强猜测这种天旋地转大概和上次在城市之中天地扭转的变化是同一个类型。 所以······ 数据海立方体又一次被对方像是用拧魔方一样拧动时,辛鹊不受控制的被巨浪从深海扔向高空。 坠落之中,她看清了监管这次地狱的程序,又或者说是掌控者。 被数据搭建成的神像,头戴蓝色方冠,短脸阔口,左手捧着涌动着符文数据的玉笏,怒目圆睁俯视向右手手心上漂浮的数据海立方体。 辛鹊在猎猎寒风之中从高空下坠,努力聚焦视线看向这尊神像。 神像没有雕刻双眼,但狰狞的神色和它身后轰然炸开的响雷,无不昭示它正处在极端愤怒的状态之中。 “你已被押解至二殿,依然无恶不作······” “三千【人】等,皆因你一念付之一炬······” “罪无可恕!” 庄严肃穆的机械音几乎要炸开辛鹊的耳鼓膜。 几乎是随着神像的声音结束的同时,辛鹊坠过最后一层云层,重重摔在地面上。 强撑着直起身子,辛鹊顺着耳边凭空出现的脚步声,抬起头看向前方。 十六座深不见底的监牢牢门,圆塔一样围绕在辛鹊身旁,随后就是催命一样的审判。 辛鹊慢慢从地面上站起身子,仰头看向十六座高大的牢门里,痛苦哀嚎的身影。 有不少熟悉的面孔。 金斗财、韩尉、文秘书、李仲翰、阿诺恩······ 辛鹊环顾一圈四周,凄厉的惨叫声、行刑声、哀嚎声、逼问审讯声······此起彼伏。 如果不是她现在眼前的世界是交替闪回的数据真相和地狱绘卷,她能短暂看清这层地狱的真相,恐怕现在哀嚎求救的人形程序里就得有她一个了。 ······ “能不能趁【楚江王】模拟行刑的时候找到撬动辛鹊情绪的弱点?” 工程师问已经恢复正常运转的管理员ai。 “经历这么大一场堪比真实的爆炸事故,”他皱眉沉思,“怎么也该到精神崩溃的边缘了。” 管理员ai温和但机械的声音响起,“好的,马上执行指令。” 第110章 我为何要历经世间苦厄 海水组成的镣铐将辛鹊押进小地狱时,辛鹊敏锐的察觉到小地狱中有她要找的回忆碎片。 辛鹊“······” 这到底是她失忆之前的恶趣味,还是为了保险起见把碎片藏在小地狱里? 辛鹊额角跳了跳。 【李仲翰,你组建教会,借神明之名,实则行鱼肉平民之事······】 【贩卖人体、坑蒙拐骗······】 辛鹊眼前的画面变了。 是她曾经在霍家的过往。 就在岩浆兜头冲辛鹊和惊恐万分的李仲翰面前浇灌下来时,辛鹊脚下一空,被重重摔进下一层小地狱。 ······ 一层一层地狱的刑罚承受下来,辛鹊逐渐将十六段记忆碎片拼凑成完整的画面。 这段记忆是······自己进入霍家之后,无数次出任务时的记忆整合。 “编号81-90······”男人微笑向面前的上位者介绍,“这十个人就是从这次角斗场拍卖下来的新人,十分符合霍家培养死士的要求。” 辛鹊看了一眼自己身上大剌剌绣着的【拍卖品】的字样,又看向自己手上的挂牌,89号。 …… “你叫什么名字?”上位者被密密麻麻的保镖护在中央,看向她,“运气不错,没想到你看起来瘦瘦弱弱的,爆发力竟然这么强……” 辛鹊低头看了一眼自己手上染血的挂牌。 编码已经换成了81。 “先生,下等人没有名字,”上位者身旁的特助不轻不重的嘲讽回荡在装潢奢华的房间之中,“只有编号就够了。” 随后特助随身通讯器的震动声响起。 “霍先生,”助手看了一眼面前展开的浮空屏,立刻毕恭毕敬将内容投放给上位者,“是下城的那个供应商······又开始不安分了。” 上位者沉思一会儿,很快做出决定,“不是什么大动静,让……排名靠后的这些新人上就行了。” “不值得浪费我们精心培养的······” …… 81, “81号?” 65, “65号,下次的任务……” 48, “你叫什么名字?” “辛鹊。” 37, “辛组长……” 24, “辛队长,家主说从今天开始,你从死士库调到暗桩部。” 17, “辛副部,这次的任务······” 13。 “辛部长,”助手笑眯眯将新任务的资料投放到辛鹊的通讯器里,“家主千叮咛万嘱咐,这次的任务,要您亲自出马。” “咱们霍家·····”助手申请阴狠不少,“该肃清内鬼了。” 辛鹊半靠在宽大的办公桌前,将手中寒光闪闪的尼泊尔军刀,“欻”的一声,收回了刀鞘。 “辛部长,您还真是钟爱这种老兵器。”助手笑着奉承辛鹊的喜好,“回头我和朋友说说,替您在拍卖会上好好注意注意冷兵器?” “这些刀枪棍棒在咱们现在新式武器盛行的时代,也都是不好淘的老物件了……” “冯特助,”辛鹊笑了,脸上一如既往的和善 ,“工作时还是别讨论工作无关的事情比较好,您说呢?” 冯才钧笑着点头,“辛部长真是一如既往的恪守职责,那您继续忙,我先回了。” 辛鹊嘴角的笑容不变,“我去训练营,就不送冯特助了。” 冯才钧摆摆手,“辛部长去就是,何必讲究这些送不送的虚礼?” 从89拼到13这个编号……不过两年。 这两年来,她无数次滚过刀山火海,踏过不知多少任务目标和同僚的尸体,才换来一声毕恭毕敬的“部长”称谓。 看起来她的身份似乎是经历了天翻地覆,未来必定前途无量······ 但刻在骨头上的“死士”标签,日复一日提醒着辛鹊,再怎么腾飞,也不可能翻出上位者的掌控。 辛鹊豁出命去爬上的位置,在上城霍家眼里,也只是高级一些的消耗品而已。 她是这样,冯才钧也是这样。 在这片等级森严,秩序为权势服务的大陆上,人命的价值······只取决于这些上位者的称量。 踏过废墟,穿过龙蛇混杂的暗巷,趟过灯红酒绿的销金窟…… 辛鹊路过无数死在她手下的对手,略过无数早就被时间冲淡的面孔,最终在部长办公室里的落地镜前,停下了脚步。 镜子里的女人眼中是压抑不住的戾气,白色合身的衬衫,下摆被战术腰带整整齐齐扎在裤腰里,枪托裸露在腰挂枪套之外。 抬起眼,辛鹊和【辛鹊】,隔着镜子四目相对。 “现在,回忆起自己的过往了吗?” 伴随着狱卒鬼怪的嚎叫,辛鹊倏地回过神来。 眼前的地狱景象是,从头顶钉下的瀑布一样的数不清的剑雨。 血液飞溅,辛鹊一把丢开被她迅速拽过来挡刀的小鬼,夺路而逃。 “冥顽不灵。” 神音四面八方冲辛鹊包围过来,像是要碾碎她的骨头一样,带着无边的威压,充斥在这座不见天日的地狱之中。 辛鹊脚步不停,飞快穿梭在孤狼小地狱之中,无视身后狼群嗅到美食的嘶吼癫狂,争分夺秒狂奔。 扯过一头不要命扑上来的野狼,辛鹊几乎将成为死士杀手以来,所有的逃杀体术全都调动起来。 狠命肘击向一头野狼的后颈,辛鹊抓着它的皮肉用力掷向一旁冲她的颈间飞扑过来的野狼。 徒手摔断又一头冲上来的野狼的脖子,辛鹊四周的狼群越发密集。 无数鬼狼接二连三涌现在地平线上,冲向寡不敌众的女人,很快,辛鹊的身影就消失在密密麻麻的狼群之中。 “砰!” 辛鹊重重摔落到甲板上。 撑着身子从猎猎作响的刺骨寒风中站起来,辛鹊神情一凛。 回到游轮上了? 但······ 侧翻被炸毁不少部分的游轮,静静躺在被冰冻住的海面中。 遮天蔽日的高大海浪已经被诡异的力量冰封住,像是什么怪物的爪牙一样,将游轮捧在最中央。 辛鹊抬起头看向海浪的最高处,和高天之外窥视她的无数双眼睛遥遥相望。 狂风大作,暴雪纷飞。 这是楚江王管辖的十六座小地狱中的最后一座。 寒冰小地狱。 密密麻麻的狱卒押着十六根铁塔一般粗的冰刃,出现在海浪高处,神态各异,但只有俯视辛鹊时,双眼中的蔑视出奇的一致。 冰刃在高空逐渐倾斜,齐齐对准了被困在游轮上的辛鹊。 监控画面中显示的最后一段,是女人站在甲板上仰头看着即将让她粉身碎骨的冰刃,一双眼格外锐利,像是要透过数据看到监控监狱动态的十位管理ai一样······ 黑屏前的最后一秒,是辛鹊在暴雪之中依然挺拔的身影,和她被寒风模糊的声音。 嘲讽意味十足。 “就这?” 第111章 因为长夜总有尽头 “辛鹊?!” 男人的声音从头顶响起。 慢慢睁开眼,模糊的视线逐渐聚焦,是骆华意焦急的面孔。 “你终于醒了,”他松了口气,“游轮发生的爆炸实在太可怕了······” 辛鹊慢慢坐起身子,身下是松软的沙滩,头顶是皎洁的月光,夜晚冷冰冰的海水一下一下推在辛鹊腿上。 “你怎么样?”骆华意神情担忧,“伤势严重吗?我带你去······” 辛鹊一把扯着骆华意的衣领,双手铁钳一样掐着他的脖子,死死将人按在浅滩的海水里。 “下次弄假货出来骗我之前……记得自己先检查检查人设。”辛鹊脸上没什么表情,声音云淡风轻。 很快,男人的挣扎逐渐衰弱。 尸体化作一片数据,快速向海里流动而去。 只剩骆华意的衣服,被海浪送回沙滩。 身下一空,辛鹊在坠落时调整了一下姿势,以免被汹涌而来的海水打乱她的呼吸。 控制自己缓缓游出水面,辛鹊被划破天际的朝霞晃花了眼睛。 慢慢移开挡住双眼的手,她随着海浪起伏,看向海面四周的景色。 广袤无垠的海域中,漂浮着几个熟人。 再远一点,就是维多利亚号缓缓下沉的残骸。 “喂!!!”直升机轰隆隆运转的声音逐渐逼近,从中弹出一个身穿异国警服戴着墨镜的男人,冲辛鹊大喊,“我们是救援人员!!!你和你的同伴怎么样?!” 耳边游艇破浪驶向这里的声音越来越近。 辛鹊看了一眼天际日出时磅礴刺眼的霞光,慢慢笑了,“还不赖?” …… 程徵换了身衣服,手上挂着吊针,半靠在病床床头上,神情疲惫,“总算结束了。” 辛鹊披着一件工装夹克,靠在窗台上看向程徵,神情难得和缓了一点,“辛苦你了。” “这次如果不是你们和季铭川配合,我很难这么顺利将游轮……” 一旁病床上的骆华意动了动。 程徵和辛鹊对视一眼,默契结束了当前的话题。 骆华意头疼欲裂。 大概是在海水里浸泡太久产生的失温症,睁开眼时骆华意还觉得心脏要炸开似的发紧,手脚也控制不住的抖动。 辛鹊看了眼身旁的中央空调控制器,调高了几度。 慢慢睁开眼,骆华意只看到辛鹊离开病房的背影。 “骆总?”程徵凑了过来,“您怎么样?我马上叫医护过来重新给您检查。” 直到直接有效的保温措施结束之后,骆华意总算缓过来不少。 “辛鹊呢?”他捏了捏眉心,哑着嗓子问,“我们现在是在……” “计划一切顺利,”程徵回道,“辛小姐和季先生都在隔壁病房休养,我们都成功离开了那座游轮。” “现在……我们回到国内了。” 骆华意这才发现来来往往的医护都是国人面孔。 是因为游轮事件结束,他们就被强制传送回本市了? 彻底恢复行动能力之后,他才下床走向隔壁病房。 一开门,辛鹊正跟病床上的季铭川讨论游轮最后的计划。 骆华意听了几句,他嘴角一抽。 辛鹊现在还觉得当时炸游轮的计划不完美,还在复盘当时的计划有什么没兼顾到的漏洞。 “咱们就四个人,”骆华意坐到陪护椅上,额角跳了跳,“对整船的教徒打手船员,你还想要计划怎么完美?” 辛鹊眉头紧蹙,“如果当时我们早点突破武器库拿到冲锋机枪,局势还能再稳妥一些······” “你们没进金斗财的武器库,里面琳琅满目除了火箭筒,步枪燧发枪······” “打住!!!”骆华意差点应激,生怕辛鹊被举报,“这儿不是公海那处没有热武器管制的地带!” 辛鹊“······” 程徵也皱眉不知道在思考什么,许久,他才看向病房里的三人,“你们有没有觉得······” 窗外的长廊不知在什么时候,突然像是被清空了一样,再也不见病人医护的身影。 只有一盏一盏延伸到远处的顶灯。 骆华意“???” 他猛地看向靠在墙边思考人生的辛鹊,又看向病床上一脸呆滞的季铭川。 程徵又一次露出了十分智慧的神情,“骆总······咱们好像······” 又鬼打墙了。 季铭川没反应过来他们说的鬼打墙是什么意思,但他知道病房外被清空的诡异现象,十分危险。 “走!”季铭川起身就要拽着辛鹊往外跑。 辛鹊“······” 这次的剧情空间怎么又多拉了一个人进来? 踏出病房门口,又一次跟病房里的程徵和骆华意大眼瞪小眼之后,季铭川彻底呆在了原地。 不是暗号? 是字面意义上的鬼打墙了?! 四个人坐在病房里安静下来,齐齐开始思考人生。 “为什么会在病房里被拖进剧情空间······”骆华意这次是真抓瞎了,他的手机落在自己的病房里没带过来,辛鹊他们的手机也都被剧情掐了信号。 手上一点线索也没有。 “辛鹊,”骆华意看向一旁沉思的女人,“你有没有什么头绪?” 辛鹊“······” “我想想,”她回忆了一下自己脑子里潦草的剧情大纲,“跟剧情有关的······” 辛鹊突然瞪大了眼睛,看向骆华意的视线十分复杂。 骆华意“???” 辛鹊想到当时和程徵被困在骆华意的别墅时,嘴贱提的那个提案。 “骆华意,”她满脸写着爱莫能助,“我们可能得陪你坐小月子了。” 骆华意“??????” 程徵显然也回忆起那段噩梦一样的回忆,他猛地看向骆华意,“您······” “您不会······要在这里流产吧???” 季铭川被这几人的虎狼之词震惊的眼珠子差点掉地上。 “什么情况?!”季铭川下意识往辛鹊的方向挪了几步,“他不是男人?还是他既是男人又是女人?” “等等!!!”程徵没空理会季铭川的震惊,他一把冲过来拽住辛鹊的胳膊,“事情是你挑起来的,那你得对骆总负责啊?!” 辛鹊泥鳅一样躲开程徵的手,一脸嫌弃,“我哪知道当时那个方案还能有后续?” 季铭川瞠目结舌看向辛鹊,又看看一脸呆滞的骆华意,cpu超速运转,马上就快烧了。 第112章 你不配生下我的孩子 直到窗外凭空出现一阵敲击的声音,病房里才安静下来。 一个穿着护士服的,五官像是没有加载出来一样的无脸女人,站在窗外冷冰冰开口,“辛总,孕期不能做肾脏摘除手术,您考虑的怎么样了?” 骆华意还没来得及为病房外的诡异场景恐慌,听到护士的后半句,就一把捂住了自己的侧腰。 季铭川目瞪口呆。 他倒是不怕这些神神鬼鬼的,但亲眼见到和听说毕竟是两种截然不同的感官,还是为窗外无脸人的出现震惊不已。 当然,这人嘴里说的话也挺让人震惊的。 骆华意猛地抬头看向辛鹊,咬牙切齿,“辛鹊!!!我为了你炸游轮的计划牺牲这么多,你要是敢听她的割我腰子······” 辛鹊按着他的肩膀一把将人按在陪护椅上,沉声冲窗外开口,“我考虑一会儿给你答复。” 护士转过身,留下一句轻飘飘的挑拨就离开了这里,“您最好快些给我答复······辛心小姐的肾脏情况已经等不了了。” “季医生的手术准备也已经做好,您随时都能下命令开始手术。” 辛鹊程徵骆华意的视线同时落在了季铭川身上。 季铭川“······” 看我干嘛? “你做过医生?”辛鹊看着男人的腱子肉一脸狐疑开口,“季医生?” 季铭川“啊”了一声,“进常家之后,因为经常要跟常家人出场子,所以学过一段时间外科·······勉强算半个游医?” “怎么,”季铭川看向满脸写着“果然如此”的三人,有些不理解,“混黑受伤是常事······自学些医术皮毛,很奇怪吗?” 程徵:“所以,所谓的鬼打墙坚决不会多拉一个没用的路人进来?” 辛鹊:“季铭川的技术真能割腰子?还得给辛心移植上?万一辛心排异死了······开香槟!” 骆华意怒目圆睁瞪向辛鹊,“你有没有良心?!我替你鞍前马后命都搭上好几次了,你还想拿我的腰子实验能不能弄死辛心?!” ······ 勉强用季铭川能理解的名词将剧情空间解释了大半之后—— 季铭川抓着头发彻底陷入和之前的程徵一样的崩溃状态,“这是什么狗血言情剧?!!” 程徵恨自己的接受能力,经历过一次鬼打墙之后就已经见怪不怪,甚至还有空问辛鹊要台词。 季铭川消化掉这些信息之后,只想炸了这个狗血的世界。 “不行,”辛鹊一把按住又要崩溃的骆华意,“我们好像避免不了骆华意被送进手术室的剧情。” 程徵顺着这次的剧情思考,“按照辛鹊说的追妻火葬场的套路······这场手术会不会是骆总死遁远走高飞的契机?” “比如季铭川不忍心下死手,帮忙逃脱之类的······” 季铭川看了一眼自己自己杀人如麻的双手,有些怀疑人生,“我不忍心下手?你确定?” 程徵“······人设!人设你懂不懂?” 骆华意想到这座城市包括整个世界,都是被天道监控的对象。 死遁对他来说根本不是解脱,而是重新掉进更深层次陷阱的诱饵。 辛鹊在回忆上一次被困在别墅时几人的处境。 “不对!”辛鹊终于回忆起了突破点,“按照你上一次被见手青中毒时喊的台词,骆华意已经捐过一次肾了,不是吗?” 程徵和骆华意菌子中毒时发癫的记忆都没保留下来,被辛鹊这么一提醒,双双茫然。 “上一次的剧情是你为骆华意辩解,但骆华意制止了你要揭露真相的举动,”辛鹊越说越顺畅,“可能是剧情不想太早完结······但没关系,我们只要顺着上一次的剧情继续演下去就好了。” “按照我们现在的人设和剧情有可能会延伸下去的方向······” ······ 骆华意是在程徵生离死别一样的哭喊声中被季铭川和护士带走的。 “你为了辛心那个绿茶,亲手把最爱你的男人送进手术室······你一定会后悔······”程徵抹了一把不存在的眼泪,双眼被揉搓通红看向辛鹊,“你这个冷血的家伙!!!” “辛鹊,你不得house!!!” 辛鹊“······” 好歹毒的谐音梗。 骆华意现在拿的剧本是心死绝望风中凋零的小白花剧本,只能行尸走肉一样噙着不存在的泪,被季铭川带走。 他这段没台词。 台词全在嘴替程徵身上。 “骆总都······都······都怀了!”程徵神情狰狞,从牙缝里挤出这段难以启齿的台词,“你没有心!!!” 背后辛鹊毫无感情的棒读声跟在程徵的台词之后响起,“你骂什么我也不会改变决定,我根本不会在意这个只会倒贴的男人······” 辛鹊说到最后也急眼了,差点红温,“他不配生下我的孩子!!!” 季铭川差点没绷住当场笑出来。 护士没有五官的那张脸浮现出一点疑惑,偏头看向穿着病号服的季铭川,“季医生,怎么了?” 季铭川咳嗽一声,拽着骆华意往手术室走,张口就来,“我不需要助手,你不用进来。” 护士没有思考什么逆天的器官移植手术不需要助手,反而像是完成自己的戏份一样,什么也没质疑,转身就离开了这里。 她的身影凭空消失在走廊尽头,像是从没有出现过在几人面前一样。 辛鹊和程徵骂骂咧咧跟了上来,走到手术室门口停下脚步。 季铭川和骆华意见手术室大门已经打开,进去溜了两步之后飞快撤了出来,“呃, 那个······” 季铭川心说他一个只会打打杀杀的硬汉什么时候沦落到来言情剧组演这种狗血桥段······但没办法,鬼打墙还困着他们。 “辛鹊,”季铭川嘴角抽了抽,“骆华意他······他没法捐肾了。” 辛鹊一脸质疑加理直气壮,“凭什么不能捐?马上给我把他腰子掏出来安辛心身上,不然我封杀你信不信?” 程徵神情惊悚,“你在剧情里的光环也太扯淡了吧······还能封杀医生?” 说完他想到什么,一脸睿智冲辛鹊抬杠,“他要是考去外省你还能封杀啊?出国呢?自己开诊所呢?” 辛鹊一脸看弱智的神情,“我这个身份都能把人绑来医院强行打胎嘎他腰子了,你竟然只思考封杀到底合不合理?” 程徵思考。 程徵恍然大悟,“原来你才是李仲翰?” 骆华意的思维立刻脱缰,“······认真算下来她现在拿的男主剧本比李仲翰还厉害,李仲翰还需要到公海上才敢动手,她现在在市里就能只手遮天了。” 季铭川默默开口,“要不······报警?” 辛鹊呵呵一笑,“笑死,根本没信号。” 第113章 负面新闻 “呃······”季铭川的五官已经皱成了一团,“骆华意他······就一个肾。” “他之前做过肾脏捐献手术,如果再捐······就要死人了。” 辛鹊一脸狐疑,随后神情逐渐转变成震惊,“他······就一个肾?怎么可能呢······” “难道从前捐肾救我的,是骆华意???” 她低头看了一眼自己完好无损的侧腰,又看看骆华意的,瞳孔地震。 程徵捂着脸靠在墙边,肩膀疯狂抽搐。 季铭川嘴角抽了抽,强自镇定,“呃······总之他不能再捐肾了,真的会出人命。” “还有一件事······”季铭川越说神情越扭曲,一个字儿一个字儿往牙缝外蹦,“术前准备的药伤身体,再加上各种大起大落的情绪发生了常识解释不了的化学反应······总之,孕妇······他······他流产了。” 季铭川觉得自己脑子都快被这些台词给侵蚀的没有正常样了。 辛鹊看了一眼骆华意。 骆华意皱眉沉思,随后捂了捂腹部又捂了捂腰。 “流产······不是,”骆华意没见过这种场面,他捂着腰不知道该怎么表演,“流产怎么演?” 程徵认真思考流产是什么表现,“电视剧有这种情节吧?女主被撞了就开始淌血之类的······” 季铭川一脸不忍直视,“他一个男人淌血?确定不是痔疮破了?” 骆华意:“滚!” 辛鹊嘴角抽了抽,思维当场发散,“那他也没法跟女主一样进妇科啊,得去肛肠科吧?” 骆华意:“你也滚!” “总之,”季铭川清了清嗓子,“辛鹊,你先好好劝劝病人,孕妇流产需要好好开导······” 程徵默默闭上嘴看戏。 辛鹊看了一眼还在酝酿情绪的骆华意,“去哪开导?” 季铭川:“······有没有可能手术之后都得回病房观察啊。” 辛鹊:“······说真的,很多事情性转之后,我已经很难用常理去对待了。” 四人茫然不解的神情达成了短暂的同步,随后,齐齐叹了口气。 ······ 骆华意回到病房之后还在思考心死虚弱的状态到底应该怎么演。 辛鹊见他进了病房,不情不愿敲门。 刚走进病房,病房门就自动合了上来。 季铭川一脸呆滞。 程徵和季铭川站在空旷的病房前,一旁路过的护士面露疑惑,“两位找谁?” 程徵率先反应过来,“不······我们走错病房了。” 季铭川“!!!” “怎么回事?!”季铭川有些难以接受,他看看自己身上的病号服又看向面前空空如也的病房,十分震惊,“我老板呢?!” 程徵叹了口气,“他们······估计还有戏份?” “没我们的事儿了,所以鬼打墙才把我们放出来了?” 季铭川瞳孔地震, 转身就回隔壁病房拿手机,“我认识几个大师,我就不信了······” 程徵“······” “你放弃吧,” 程徵一副经历过大起大落后看透世俗的平静,“他们的戏份演完应该就出来了。” ······ 骆华意看着窗户外空空如也的走廊,早就没有了程徵和季铭川的身影。 辛鹊像是发现了新大陆似的,“有意思,剧情空间竟然这么精打细算,季铭川和程徵没戏份了,就直接把人送出去,和我们隔离开了?” 骆华意沉默下来。 辛鹊余光瞥见男人不自觉扣在左臂上的右手,隐隐有些发力,“这里不是有窗户?你还会幽闭恐惧?” 骆华意猛地回过神来。 “不是。”他否认之后想替自己辩解两句,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抓紧演完最后一段,”骆华意岔开话题,“这里让人······很不舒服。” 辛鹊没再追问。 场面一时之间安静下来。 大概是落针可闻的安静更让人精神紧绷,骆华意先忍不住开口打破了沉默,“呃······这段剧情是什么来着?” 辛鹊沉思一会儿,“大概······是女主被摘肾未遂又流产抑郁的对白?” 骆华意“······” 行吧。 他也没得选。 “呃,”骆华意这次没再像从前似的兢兢业业全身心投入到剧本里,反而有些心不在焉,“你没拿到肾,是不是很失望?” 辛鹊皱眉棒读自己的台词,“你为什么不跟我说是你当时捐肾救的我?” “害我这么多年都爱错了人······” 骆华意被恶心的鸡皮疙瘩起了一层,“神经啊?为什么这也能怪到女主头上?!” 辛鹊也想吐槽,但她还是先说完自己的台词,“我不允许你用这么冷漠的眼神看着我,我告诉你骆华意,即便我有错,你也已经用未出世的孩子惩罚我了······” 骆华意往后咕涌了一下靠在床头上,地铁老人手机问号,“我需要一个比出生还具有攻击力的词汇。” 辛鹊秃噜完台词才长舒一口气,随后一脸鄙夷看向骆华意,“这不就是你原来的剧本?” 骆华意“???” 他被恶心的打了个寒颤,“我死都不可能承认自己跟这个角色是同一个人!” 辛鹊抱着胳膊看骆华意崩溃,语气凉凉,“不承认也得演,不然你想在这儿待一辈子?” 骆华意“······” 骆华意深呼吸几下,最后一脸憋屈念词,“你······是不是,非要逼死我,才能满意?” “当初是我眼瞎,舍生救了你这么一个眼盲心瞎的混蛋······” 辛鹊抱着胳膊在一旁皱眉听骆华意表演,闻言,“你记得提一提这场戏的主题啊。” 骆华意“······” 他神情狰狞,抓着病床上的被子, 一字一句,“哪怕我因为你······流产!你也不肯放过我是吗?!” 辛鹊一抬头跟推门而入的程徵四目相对。 骆华意“腾”的一下子倒进了被子里,直接把被子拉到了顶。 季铭川跟在程徵身后,正拿着手机打电话摇人,见辛鹊又一次出现在病房里,松了口气。 程徵看了眼自闭的骆华意,又看了眼辛鹊,“骆总这就流完产了?” 辛鹊“······” 你是真不怕被开除啊。 难道这就是总裁文忠心特助工具人的外挂? 程徵严肃下来,“骆总,公关那边有消息过来······有人在网络上炒作祛祸永生会在游轮上的那些黑产。” 骆华意拉开被子,“新闻不是都已经解释清楚维多利亚号的事情了?公关怎么会关注这个?” 从他们被救援部队救起之后,关于维多利亚上发生的所有,就被无形的力量扭曲成了三方势力因利益纷争自相残杀,导致游轮被炸毁倾覆。 程徵有些犹豫,但还是继续说了下去,“有人在其中搅混水,说您······之所以能幸存,是因为您其实是祛祸永生会的同伙。” 第114章 插曲 骆华意坐起身,神情阴沉下来,“公关怎么说?” “我们都心知肚明您确实没有参与过,”程徵有些头疼,“但问题,就出现在我们这几个幸存者身上。” “游轮上的幸存者寥寥无几,而且除了我们,其他人都是外国人,而且基本都和势力纷争有关系,早都被他们国家的警方控制起来了。” “我们根本没法找到其他有利的人证或者物证,能直接证明您和这三方势力没有关系。” 程徵叹了口气,“季先生身份特殊,肯定不能让他出现在公众视野里······” “辛小姐······她是杀手,再加上之前因为剧情跟您闹的那些绯闻也是沸沸扬扬的,她更不适合出面。” 骆华意眉头紧锁,“让公关把公关方案发给我看一眼······另外想办法查查背后的舆论推手,到底是谁的人。” 辛鹊起身和季铭川往外走,“韩尉和他背后的永生教也许是一个突破点,当初他拉拢我对付骆华意的时候就有些不对劲。” 骆华意想到韩尉在角斗场里突如其来的示好,点点头,“程徵,试试让人打听打听,到底是谁想买我的命······” 说到一半,骆华意心里已经有了答案,“不用了,直接查骆家的那些老人,看最近有谁接触过永生教。” ······ “你之后······打算去哪儿?”季铭川看了一眼要打车离开的辛鹊,“游轮的事情既然已经结束了,我们都得考虑开始新生活吧?” 辛鹊头也不回拉开出租车的车门,“交易早就结束了,你想去哪儿是你的自由。” 出租车扬长而去。 季铭川有些茫然。 过了一会儿,他才招手拦出租车。 一旁刚从停车场出来的母女,路过他时,正嘀嘀咕咕不知在商量什么。 “心心,你确定辛鹊能被那个学长钩回去?” 那个被称呼心心的女孩点点头,“她现在离家出走自己在外面吃不好住不好的,爸爸也断了她的卡······现在应该是她最脆弱的时候。” 季铭川满脸一言难尽的神情,回头瞥了一眼那对走远的母女。 辛鹊? 是重名? 还是······ ······ 辛鹊刚回到出租屋重新登录上自己耽误许久的黑网站。 她的杀手主页上的登榜标,已经变成了灰色,排名也被挤靠后了不少。 辛鹊正忙着美化她的简介,把她的新战绩放上去······手机突然响了。 “我不确定碰到的是不是你家人,”季铭川直接将他的所见所闻全抖搂给辛鹊,“她们好像要在背后算计你。” 辛鹊看着面前空气中有气无力浮现出的红色字体,“我知道了。” 剧情对她的影响在逐渐减弱。 警报声和刺眼的程度都比之前减弱了很多。 尤其是进入“地狱”副本之后,剧情提示根本没有出现过。 离开楚江王管理的活大地狱之后,剧情才在消失许久之后第一次露头。 辛鹊默默记下剧情的变化。 这次的剧情没什么提示,就一句话。 【被曾经信任之人接二连三刺伤。】 辛鹊嘴角抽了抽。 剧情文字很快就暗淡下去。 辛鹊去夜市买了个饭的功夫,就被这段剧情的当事人堵在了烤冷面的小摊前。 “辛鹊?” 一个长得瘦瘦高高的清俊男人面露惊讶,拉住了她要去拿烤冷面的手腕。 男人上身穿着打底衫和宽松的毛衣外搭,下半身穿了条宽松的休闲裤和板鞋,戴了一副文绉绉的镜框。 乍一看,儒雅随和,优越的五官放在人群之中也挺扎眼的。 “真的是你,我······”男人温和的笑了笑,像是不好意思似的,不敢直视她的视线有些腼腆的一偏,这才察觉到自己拉住女人手腕的动作似乎有些唐突,脸蹭的一下泛起一层薄红。 “不······不好意思,我太急了,所以才唐突了你。” 辛鹊“······” 这个男绿茶的段位比辛心高了不是一点半点啊。 一旁路过的学生被这看起来纯爱无害的的画面刺激到,一步三回头绕开了他们的位置。 她笑了笑,这一笑,看起来比这个男人更加人畜无害。 男人的脸颊肉抽了抽,很快,脸就涨成了猪肝色。 辛鹊手上用了不少力。 几乎快要将他的手腕给捏碎了。 “你······”男人的意志在敬业和破功之前疯狂游弋,一开口嗓音都因为隐忍手腕上的疼痛而劈了调子。 破音了。 辛鹊攥着他的手腕笑眯眯开口,“以后再敢不长眼往我面前撞······” 男人感觉自己的灵魂都快在躯壳里扭成了麻花。 她手劲怎么这么大!!! 摊主默默将她的烤冷面系好袋子递给她。 “谢谢。”辛鹊松开手,接过自己的烤冷面扬长而去。 碰巧来夜市买烧烤围观全程的季铭川:“······” 新老板挺强的,他这个打手几乎没什么戏份啊。 男人揉着差点报废的手腕,疼的龇牙咧嘴。 一偏头,不知是不是自己出丑被路人撞见的恼羞成怒,他瞥见在一旁摊位上看热闹的季铭川。 刚要开口找场子,他神情一僵。 季铭川夹克衣领和挽起的袖口下露出的纹身和肌肉线条······ 绝对不是软柿子。 男人神情扭曲了一瞬,随后猛地转身离开了这里。 出师不利!!! “辛鹊没人要单身疯了?”他一边打电话一边骂骂咧咧往外走,“她去练散打了啊?!” “你们根本没说她现在这么危险······” 不知手机那头的通话对象说了什么,男人的神情慢慢缓和下来。 很快,他就又恢复到先前那副温文尔雅的模样,“我知道了。” ······ 程徵刚拎着他的炒河粉从夜市出来,一面发消息一面拉开车门上车,“骆总,我好像碰到辛小姐了。” 骆华意正在公司忙着跟公关加班,查最近的负面新闻到底是什么情况,看到程徵发来的照片和消息,眉头一皱。 “还有人敢找她的麻烦?” 他又想到当初在毓水云间想找辛鹊麻烦的保镖,刚碰上就飞到卡座上的场景,嘴角抽了抽。 第115章 谁为猎物? 辛鹊将空了的打包盒丢进垃圾桶,收好口。 随后她开始思考这次自己得到的那句剧情信息到底是什么意思。 【被曾经信任之人······】 但是她了解的大纲信息十分笼统,没有夜市那个男人的详细信息。 不过这个倒不用担心,狗血的剧情肯定会想办法将他们两个想方设法再凑到一起。 既然剧情这么急着把人往她面前送······ 辛鹊耳朵一动。 门外楼道有动静。 深夜。 确定目标这一户已经熄灯入睡,男人才按照自己提前踩好的点,避开摄像头悄声进入消防通道。 见楼道里没有私人摄像头,男人心下一喜。 都已经提前打探好了,这层楼就辛鹊一个住户。 在辛鹊家门前停了下来,他熟练的拿出撬锁工具,很快,就轻轻拉开门,走了进去。 “妈的······”男人阴狠的眼神鹰一样扫视过并不算宽大的客厅,随后锁定了唯一一间卧室,“今天你就老老实实在这儿等·····” 刚转过隔断墙,一只手就从墙后伸了过来,死死捂住他的嘴。 “搞刺杀还这么多废话,嫌自己死太慢啊?”女人的声音毒蛇一样从夜色之中蜿蜒而来,随后手里的铜线迅速勒住了他的脖子。 男人瞳孔放大,试图去拽开逐渐夺走他呼吸的那根铜线,但女人的手就跟铁钳一样,任他怎么挣扎也挣扎不开。 ······ 瘦瘦高高的青年还是夜市里偶遇辛鹊时那副文艺装扮,他神情焦急扣响了辛鹊已经被撬坏门锁的房门,“辛鹊?辛鹊你在家吗?” “我看到有可疑的人尾随你······” “你还好吗?我已经报警了!” 他试探着寂静房屋中住客的反应,但他喊了半天,也没有得到什么回应。 贴着房门听了半晌。 里面像是没人住似的,一点动静也没有。 青年眉头慢慢皱了起来。 不对······按理来说那个抢劫犯已经进去了啊? 怎么可能一点动静都没有? 青年犹豫一会儿,最终还是慢慢拉着把手,打开沉重的房门,“辛鹊?你还好······” 刚走进客厅,青年就被静坐在沙发上的女人轮廓吓了一跳。 他惊魂未定,呼吸都急促了几分。 “啪。” 辛鹊打开了落地台灯。 “你······”青年睁大了眼睛,看到完好无损的辛鹊震惊不已,“你怎么······” 察觉到自己说辞要露馅,他立刻更改了口风,“你没事吧?” 他四下环顾客厅,发现客厅整齐的要命。 根本看不出有什么罪犯破门而入过的痕迹。 怎么可能呢?! 辛鹊家的门锁已经坏了,说明那个抢劫犯肯定进来过······ 青年惊疑不定的视线落在辛鹊身上。 坐在灯光下的女人就这么一动不动直视他的视线。 青年心里发毛,下意识后退了一步。 “呃······你,你没事吧?”他硬着头皮开口,“我看有人从夜市就在尾随你,怕你出事,才贸然进了你家······” “你有没有遇到什么危险?” 辛鹊上下打量了一眼来人,“你叫什么名字?” 青年被她这牛头不对马嘴的提问给问懵了。 “你不认识我了?”他拿不准辛鹊现在到底是个什么底细,再加上凭空消失的抢劫犯······青年心底打了个寒颤,还是强扯着笑容开口解释。 “也是,这么多年不见了,你认不出我好像也正常······” “我是大学时大你一届的苏湛啊。” “那会儿你被小混混刁难,我正好偶遇······” 苏湛的解释声越来越低。 不对劲。 辛鹊太不对劲! 半夜坐在沙发里盯着门口一动不动,像是一直在等门口的人进来似的······ 见他进来也没有什么情绪波动,根本没有遇到危险被熟人关怀的感动,反倒像猎人看猎物一样,视线毫无感情。 难道他的计划暴露了? 苏湛咽了咽唾沫,神情越发紧张。 “你真的没碰到什么危险的人?”他已经没心思继续他英雄救美的戏码,“要是没事,我就跟警察同志说说别麻烦他们跑一趟了。” 苏湛心里越发没底。 都提到警察了,辛鹊还是那副面无表情的冷淡样子。 她到底······ “你觉得我有没有事?”辛鹊的视线落到门口半掩的大门上,声音在寂静的夜晚里格外明显,“锁都被人撬开了······ ” 苏湛被辛鹊猝不及防提到门锁上的话头弄得心里越发发虚。 他立刻转身往门外走,一面走一面像是要去查看门锁似的,表现的十分担忧,“肯定是被什么小偷给盯上了,我马上找物业报警,你不用······” 不用害怕四个字还没说完,辛鹊的声音就从他身后响起,“所以你根本就没报警?” 苏湛后知后觉自己说话全是漏洞 ,被身后女人诡异的声音吓得浑身都起了一层鸡皮疙瘩,刚要夺门而出,就被一把捂住嘴拖了回去。 视野彻底陷入黑暗前的最后一刻,他和隔断墙后双目暴突大张着嘴失去生机的男人,四目相对。 是他找来的那个抢劫犯······ 随后,苏湛就彻底失去了意识。 ······ 辛鹊将手里的铜线丢到一旁,看到电子钟上的数字飞速后退,“啧”了一声。 苏湛在剧情中的分量不低啊,杀了还能引起重置。 照亮沙发的台灯骤然熄灭,随后这栋楼在悄无声息间,回到了十分钟之前。 辛鹊老神在在坐到被黑暗笼罩的沙发之中,等着苏湛又一次找上门。 ······ 苏湛猛然惊醒。 他刚刚······ 青年茫然的环视一圈四周。 是辛鹊租住的公寓楼大厅。 苏湛看了一眼手机,这才发现自己刚刚似乎走神了。 他现在要做的是,进入公寓楼,找到被抢劫犯逼上死路的辛鹊,然后通过相似的救命之恩唤起辛鹊曾经最脆弱的那一面······ 一阵冷风刮过,苏湛莫名打了个冷战。 可现在明明是盛夏啊。 他看了一眼门口被风吹动沙沙作响的观赏树的枝叶。 是过堂风吧。 苏湛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脖子,不知是不是过堂风和室温温差太大的原因,他总觉得自己的脖子一阵阵的发凉。 苏湛缓步走进逼仄的电梯间,按下辛鹊的楼层。 他现在,要去辛鹊租住的一室一厅,再一次见证辛鹊最狼狈的那一面。 金属制的电梯门泛着冷硬的光,在苏湛走进电梯间后缓缓合上。 红色的楼层数字在显示屏上不断上升变换,很快,“钉”的一声,目的地到了。 第116章 夜市 “辛鹊?”苏湛焦急的拍打着厚重的房门,“你没事吧?” “在夜市的时候我看到有人在尾随你,怕你出事就擅自追了过来······” “咦,你家的锁怎么·······辛鹊?!” 苏湛面上担忧至极,像是怕辛鹊出什么事一样,最终一咬牙,拉开了门锁已经被破坏的大门。 “又见面了。” 女人突兀的声音从黑暗之中蜿蜒而来,吓的苏湛浑身一震。 怎么回事?! 苏湛被吓了一跳,定睛一看,才发现是辛鹊坐在离他不远处的沙发上。 他总觉得这场景似乎有些熟悉。 强迫自己冷静下来,苏湛强颜欢笑,“你没事吧?我看到一个可疑的人·······” 苏湛被越过茶几骤然翻倒他面前的女人吓了一跳。 没等他开口叫喊,就被捂住嘴直接拖进了客厅。 防盗门被重重关上。 直到辛鹊又一次拖着他走过隔墙,让他和墙后双目暴凸的男人四目相对时,苏湛彻底恐惧起来。 辛鹊根本就不是辛心说的软柿子!!! “问你几个问题,”女人催命一样的声音从他头顶响起,“能不能做到照实回答?” 苏湛瞪大了眼睛,拼命点头。 ······ 辛鹊将彻底失去生气的苏湛丢到地板上,任由她所在的空间被恼羞成怒剧情空间破坏碎裂,又逐渐重组。 一面躲开飞舞的玻璃碎片,辛鹊一面整理自己从苏湛嘴里得到的消息。 苏湛是原主辛鹊大学时暗恋的学长。 在这本虐文的设定里,辛鹊读大学时依然没少被辛心针对,辛心甚至有不少拥趸,帮助她在校园里霸凌辛鹊。 辛鹊就是在被霸凌者找来的小混混施暴时,被恰巧路过的苏湛救了下来。 于是辛鹊在吊桥效应之下,理所应当的单恋上了苏湛。 后来机缘巧合之下被辛心发现辛鹊的心意,她立刻动手将苏湛撬了过来,将辛鹊好一顿羞辱。 之后辛鹊心死,两方断绝往来······ 至于为什么苏湛时隔许多年又主动出现在辛鹊面前,是因为辛心许诺了他不少利益,让他帮忙再一次对付辛鹊。 “被曾经信任的人再度背叛······”辛鹊将这句话和苏湛联系起来,“剧情提示指的是苏湛?” 空间已经重组完成。 那个被辛鹊勒死的抢劫犯不翼而飞,而死在辛鹊手里的苏湛,又一次被复活, 重置在大厅之中。 一阵冷风刮过,苏湛下意识摸了摸自己起鸡皮疙瘩的脖子。 电梯发出到一楼的提示音,金属门缓缓往两边打开。 苏湛看着逼仄的,空无一人的电梯间,一时之间不知道该不该上前。 他现在应该通过电梯去到辛鹊租住的公寓,然后······ 苏湛心底莫名发毛。 他愣愣的看着面前似乎在催促他赶快进入的空旷电梯,转头就跑。 ······ 辛心被突然断联的苏湛打了个猝不及防。 苏湛像是刻意躲着她一样,拉黑了她的联系方式,直接从她的朋友圈彻底消失。 一开始还以为是他在辛鹊那儿吃瘪丢了面子,但等了几天,苏湛石沉大海一样,辛心终于再也坐不住了。 她又联系了苏湛的几个交好的大学同学,得到的答复却都是不知道他在哪里,最近也没有联系过。 这个人······简直就像是凭空消失了一样。 辛心又想到先前苏湛告诉她的能找一个抢劫犯,确保他们的计划万无一失。 辛心立刻翻出她用来联系苏湛的备用机,将两人所有的聊天信息删的干干净净。 她又开始胡思乱想。 苏湛的失踪像鱼刺一样哽在她喉咙里,吐不出来咽不下去。 她没法报警,因为她绝对是苏湛失踪前唯一一个联系过的人,警察如果要查手机······辛心打了个寒颤。 但苏湛的失踪能藏几天呢? 他父母都健在,虽然和他生活不在同一个城市,但也瞒不了太长时间。 如果他父母一直联系不上苏湛······ 辛心开始自我安慰,说不定他只是觉得这事儿风险太大临阵脱逃了呢? 应该不会出事······ 应该不会出事吧? ······ “川哥,你不在摊上吃啊?” 年轻摊主一面在烧烤炉前卖力的翻动着两大把烤串,一面问在小摊旁等候的季铭川。 季铭川摇摇头,“不了,烤好给我打包起来就行。” 刚把钱转过去,季铭川透过肉香炭气交织在一起的烟雾,似乎看到了一个熟面孔。 嗯? 他下意识偏了偏头。 这不是之前为难辛鹊的那个文艺青年? 几天不见,他身上的文艺气息已经消失了大半,整个人摇摇晃晃的,像是抽了魂一样。 季铭川的第六感告诉他这人出现在这里应该不是偶然,他转身就要往青年的方向走过去。 “老板,给我烤二十串精肉,还有······” 烟雾缭绕的摊位旁来了新客人。 季铭川脚步一顿,回头看向新客人,“程徵?” 程徵报菜名被打断,下意识抬头看向叫他名字的人,见是季铭川,一脸意外。 怎么回事,加完班还能碰到老熟人? 两人刚要询问对方为什么在夜市,季铭川视线一偏。 辛鹊正在不远处的炸串摊前,干脆利索往她的铁盘里夹食材。 程徵顺着季铭川的视线看过去,看到辛鹊的身影,立刻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他们三个人都出现在了这里,那······ 客户和骆华意说说笑笑走进夜市里门头最大的一家大排档,“骆总,别看这里闹闹哄哄的,但他家的小龙虾口碑不错。” “咱们讨论方案到这个点儿确实不好找酒楼了,偶尔放纵一下吃顿大排档也不错。” “这倒是,总不能顿顿都······”骆华意没什么架子,身上的西装早就换了下来,一身t恤牛仔裤,状态随意。 骆华意刚要走进大排档,余光瞥到什么,猛地回过身。 辛鹊程徵季铭川,隔着几个摊位,和他遥遥相望。 骆华意“???” “骆总,”客户催促的声音响起,“走啊?” 骆华意慢慢回头看向摩肩接踵人群中的客户。 客户站在大排档的白色塑料桌椅旁,还是那个随和的笑容,语气也听不出任何不对劲。 客人来来往往摩肩接踵。 但正在院子里喝酒畅聊的客人,齐齐整整,或停下了筷子,或放下了举起的一次性塑料杯。 无数双眼睛,都齐刷刷锁定住骆华意。 嘈杂,在一瞬之间定格。 第117章 弱点 骆华意慢慢退出了大排档的院子。 那些诡异的客人没有追上来,只是静静的看着骆华意离开。 他几乎是下意识就往辛鹊他们的方向跑了过去。 奇怪,骆华意觉得自己的脚步越来越沉重,像是被无数双手拖住脚踝一样,抬脚落下的动作越来越艰难。 但低头看去,什么都没有。 夜市现在已经是人满为患,骆华意挥开一个又一个碍事挡路的客人,在众多谩骂声中努力往前走去。 “哎!!!” 一旁的摊主放开嘹亮的嗓子,“梅花糕出锅咯!!!” 人群又一次流动起来,纷纷往卖梅花糕的摊位前挤去。 不知是被糕点出锅的热气熏到还是被涌向摊位的人群推搡到,骆华意眼前一晃。 待他稳住身形时,辛鹊几人的身影早就消失不见。 骆华意的瞳孔倏地放大。 不管看向哪里,都再没有在人群中找到任何熟悉的身影。 人头攒动,叫卖声一浪高过一浪。 但都是无比陌生的面孔。 骆华意霎时间被落单的恐慌,和被乌泱泱裹挟着他往不知什么方向前进的人群带来的无力感淹没。 “骆总?!”耳边突然传来一声焦急的呼喊。 骆华意迸发出一些力量,努力维持着自己逆行的方向,让自己不被人群带走。 是程徵? 还有一旁冲他招手的女人。 辛鹊。 两人神情焦急,嘴上不断呼喊着他的名字,但他们在人群之外,没办法来到骆华意身边。 骆华意努力穿梭在要推他后退的人群之中,拨开一双又一双推搡他的手,终于成功穿过人群,走到程徵和辛鹊身边。 程徵松了口气,“您没事吧?” “真没想到今天夜市的人竟然这么多······” 辛鹊伸手在失神落魄的骆华意眼前晃了晃,女人被摊位暖光灯照亮的五官柔和了不少,神情担忧,“到底怎么回事?” “你怎么会突然落单,还被挤进人群里了?” 骆华意躲开了辛鹊冲他伸过来的手。 他后退了一步,看向程徵和辛鹊的视线越来越怪异。 “对了,”程徵自顾自将话题岔开,“这家摊位的爆肚不错,我们已经排好队了······您要一起吃吗?” “好吃又实惠!帅哥,来一份尝尝吧?”摊主应景的声音从一旁响起,原本人头攒动的摊位面前不知在何时被清空,已经空出三张整洁的高凳。 骆华意心底泛起密密麻麻的冷意。 “来来来,不好吃不要钱!!!”身后又一次伸来不知多少双手,一把将骆华意往高凳前推过去。 骆华意根本反抗不了。 “帅哥?”摊主笑眯眯站在骆华意面前的摊子后,煮爆肚的锅热气腾腾,衬得摊主的五官一会儿清晰一会儿模糊。 摊主和被按在高凳上的骆华意隔着摆放食材的玻璃柜对视,语气热情,“吃什么口味的?是克死亲生父母的孤儿,还是鸠占鹊巢的养子,还是······被富豪培养来挡枪的替身?” 骆华意瞳孔蓦地放大,“你······” 他的人生,在这不知是人是鬼的摊主嘴里,被粗暴的几句话潦草概括。 “养子比较合适?”冒充程徵的人沉思着开口,“毕竟当时骆家收养骆华意,给他骆姓,给他锦衣玉食,怎么也算是他的再生父母了吧?” “但他还是只因为一些小矛盾就恩将仇报······” 骆华意死死咬着牙保持理智。 顶着他特助的脸说那些外界攻讦他的不仁不义,这次的空间真够恶心的。 但这些“人”,似乎只能通过言语攻击他的精神。 骆华意心下飞速思考,该怎么让自己逃出这个摊位,突然听到一旁女人嘲讽意味十足的调笑声。 【辛鹊】转了转手里的一次性筷子,面上是不屑一顾,“不管是什么身份,都是翻不出手心的棋子而已。” “救他几次就真把我当救世主了······这人的感情就是这么贱。” 骆华意一愣,随后强迫自己分神想些别的。 假的。 都是离间计。 ······ “哥!!!”一旁传来的吆喝声熟悉至极,季铭川下意识回头看向声音来源,随后震惊的停在原地。 是曾经常家交好的那些兄弟。 “卧槽,川哥混上堂主之后就不认识我们这些兄弟了啊?”男人神情夸张,“抓紧过来,一桌子人都齐了,就差你了!!!” 季铭川愣在当场,“李义?” 李义刚回过头去和其他好友嘻嘻哈哈,听到季铭川的疑惑,坐在大排档白色圆桌前的一行人,齐刷刷看向季铭川。 “川哥?抓紧来喝酒啊?” “串儿和酒都上齐了,你还在那儿愣着干嘛?” “得,川哥混上堂主之后不认识咱们这些小人物了。” 季铭川张了张嘴,最终还是站在原地没动。 李义见季铭川还是愣着不动,他拎起一瓶开了盖的啤酒往季铭川这边走了过来。 刚开盖的啤酒瓶口漾出不少白色的啤酒泡沫,顺着瓶身滴滴答答落到李义手上。 李义笑着将酒递到季铭川面前,“别愣着了,快来啊?” 季铭川看着瓶身上已经倒闭许多年的酒厂标签印花,鼻尖一酸。 “李义。”季铭川一开口嗓子哑的不行,“我不能过去。” 一桌人停下了嘻嘻哈哈,怔愣的看着季铭川和李义的方向。 “兄弟几个,安息吧。”季铭川看着李义手上的纹身和他紧握着的啤酒瓶,一字一句,“你们的仇,我早就替你们报了······” “哥,”李义扯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来,“都开开心心的,干嘛要说这个啊······” 季铭川眼眶一红,他耷拉在腿边的手动了动,最终还是抬起手拍了拍这个早就埋藏在记忆角落的兄弟的肩膀,不管李义胸口逐渐显露出来的刺目血洞,不管大排档桌子前又一次重现曾经的惨景。 “早点儿投胎吧,”季铭川嗓子酸的要命,无数心酸无数想说的,开闸泄洪一样涌到嘴边,但最后又化作干干巴巴的一句劝慰,“下辈子咱们都好好混,争取在正道上聚起来。” 第118章 失控? 辛鹊看着面前突然换了一副面孔的摊主,面无表情放下了自己手里拿炸串食材的铁盘。 “辛鹊?”摊主爽朗笑笑,“这么久没见,在霍家混的怎么样?” “想当初咱们在拍卖会抱团取暖的时候······” “哗啦——”辛鹊直接掀了摊车。 一旁食客的路线丝毫没被影响到,和同伴说说笑笑踩过地上散落的盘子炸串,往前方走去。 像是什么都没看到一样。 摊主尖叫一声,随后躲开了倾倒向她的热油。 “别顶着她的脸来恶心我。”辛鹊越过侧翻的摊车,抽出后腰的军刀,干脆利索划了冒牌货的脖子。 女人神情扭曲,捂着自己汩汩流血的脖子,直愣愣倒在了地上。 她抽搐了两下,一双怨气冲天的眼睛死死瞪着辛鹊的方向,嘴唇一开一合想说些什么。 辛鹊走过来,就在女人以为辛鹊是触景生情时,一个铁盘被辛鹊粗暴的盖在了她脸上。 随后,辛鹊带着一身毫不遮掩的杀意,走进身后涌动的人潮之中。 “辛鹊?”身穿死士制服的的青年,站在摊位一旁,见老朋友过来,立刻笑着跟她打招呼,“你被调去暗桩部之后咱们就再也没有见过了······在暗桩部过的怎么样?” “吃苦了吗······” 血线飞舞在空气之中,甚至溅了一旁正在点单的食客一身,但食客像是预设好的程序一样,神情自若继续点单,仿佛根本没有意识到身边的突发状况。 青年捂着脖子瞪大了眼睛,“你······” 辛鹊一手扣着他的脸直接将人掀进了摊车,“闭嘴,冒牌货。” 女人全程脚步没停,处理青年仿佛像抬手驱赶蚊虫一样随意。 逆流向前,试图阻挡她的熟面孔越来越多。 “姐?”年纪比她小两岁的女人笑着跟她打招呼,“你从拍卖会逃出来啦?还是去上城······” 辛鹊看都没看一眼,直接抹了她的脖子。 前进的脚步不会因为冒牌货的出现而放慢一点。 辛鹊随手从一个摊主那里抢了个磨刀器,“欻欻”几下将已经手感有些钝的军刀重新恢复锋利,随后军刀猛地刺向伪装成辛鹊同伴的假货。 “辛鹊,你疯了!”男人惊魂未定躲过辛鹊一刀,“我是死士部的部长啊?你不认识······” 辛鹊这次一刀命中男人的要害,随后看都没看他一眼,将没入他胸口的刀拔了出来,继续向前走。 直到本应被埋藏在记忆深处的那些早就逝去的面孔彻底不再出现,辛鹊停下了脚步。 不远处是季铭川正在烧烤摊位面前和别人说说笑笑的身影。 察觉到辛鹊的视线,和他聊天的人冲季铭川抬了抬下巴,“那是你朋友?” 季铭川转过身来,和辛鹊四目相对,“辛鹊?” 他有些惊讶,“你怎么会在夜市······” 季铭川视线下移,在看到辛鹊手中还在滴血的军刀时,闭上了嘴。 “呃,”季铭川挡住了身旁人的视线,“那是我老板,你们先走吧,有空再聚。” “你遇到什么了?”季铭川快步过来,想要让她收起军刀,“你怎么在夜市里就敢动手?” “这里不是公海那个三不管地带······马上跟我走。” 辛鹊上下打量了一眼季铭川,最后避开他的手,自己慢慢将手中的军刀送回后腰的刀鞘。 刀身没入刀鞘三分之一时,辛鹊眼角的余光捕捉到季铭川下意识松口气的动作。 “哎,”辛鹊突然停下动作,“你来买烧烤啊?” 季铭川一愣,随后笑了笑,“嗯,这家烧烤还不错。” “等以后有空可以带你来试试。” “行了,”季铭川紧张的环顾一圈四周,“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我们先去找个没人的地方把你身上的血处理了,免得被警察盯上。” 辛鹊没说什么,只是握着刀柄的手微微动了动,“季铭川?” 季铭川看向辛鹊,一脸错愕,“怎么了?” 辛鹊的视线落到季铭川的胳膊上,“监狱复制季铭川的时候,怎么没告诉你他胳膊上纹的是龙,不是蛇?” 季铭川几乎是下意识就看向自己挽着袖子裸露出来的胳膊。 确实是龙没错。 察觉到辛鹊只是在诈他,季铭川猛地抬起眼,迅速躲开辛鹊冲他挥下来的军刀。 他冲辛鹊露出一个诡异的笑来,随后扒拉开人群就冲了进去。 辛鹊追了两步,发觉人已经消失在人群之中,立刻回到原来的道路上。 刚迈开脚步,程徵的声音就从身后响起,“辛鹊!这里不对劲,快走!!!” 辛鹊猛地转过身来,和身后不远处被按在摊位前的程徵四目相对。 程徵被几个人反手按倒在摊位前的不锈钢台面上,试图挣扎,但能从那些陌生人的动作里看出他已经拼尽全力,但还是挣扎不开。 辛鹊看不出对面的程徵有什么破绽,视线落到他所在的摊位上。 摊主手中的菜刀已经换成了斧头,面前是热焰滚滚的烤炉,金属制的斧头似乎被烈焰炙烤过,斧刃已经炙烤的通红。 程徵所在的位置,落在辛鹊眼里,已经被翻滚的热浪扭曲了形状,骇人的要命。 摊主手里的斧头逐渐逼近被按在不锈钢台面上的程徵,显然是冲着他的命去的。 辛鹊慢慢抬脚冲程徵走过去,程徵立刻瞪大了眼睛,满头大汗神色焦急,“别过来!!!这地方诡异的要命,但应该只是幻觉,你别被唬住了!!!” “快走!!!” 程徵······是真?是假? 辛鹊仿佛站在一个巨大的圆盘里,被困在名为夜市实则是要逼疯她的处刑场上,不见出路。 接二连三撞见的顶替着她故人面孔招摇撞骗的假货,辛鹊的情绪已经逐渐往愤怒那端倾斜。 【季铭川】是把控这方天地的掌控者投下的道具,和那些冒牌货一样,玩弄摧残她的理智。 面前看起来十分正常的,要惨死在她面前的程徵,则是将她的情绪彻底压向愤怒的最后一颗砝码。 辛鹊眼中逐渐被怒火填满,她慢慢握紧了手里的军刀,在程徵惊恐的视线之中逐步逼近他身后压制着他的那些食客。 步伐越来越快。 “别过来,”程徵目眦欲裂,扭动着肩膀试图阻止辛鹊,“走啊!!!” 只是不知为什么,撕心裂肺之中隐隐透着期待。 “噗呲。” 程徵一脸不可置信的看着面前飞溅而出的血液。 他张了张唇,满脸写着不敢置信。 辛鹊将手里的军刀从他脖子里抽了出来,“演技太差。” 第119章 后厨 面前的大排档烟火气十足,服务员的吆喝声和客人的谈笑声交织在一起,嘈杂喧闹。 但被桌椅摆的满满当当的宽敞院子里,只有寥寥两桌客人。 辛鹊缓步上前,视线落到大排档红绿串灯勾勒的招牌上。 假程徵被她杀死之后,眼前的小摊就换成了通往大排档的道路。 握紧了手里的军刀,辛鹊抬脚往院子里走去。 “客人让一让啊,”一旁服务员的惊呼声传来,“这是刚出锅的菜,小心烫到哦!” 但辛鹊身旁空无一人。 完全不见服务员的身影。 这次的空间无厘头一样,根本找不出什么规律,反倒像是背后之人想要通过这种无规律的诡异事件彻底逼疯辛鹊一样。 辛鹊无视了耳边虚空传来的嘈杂声,视线扫过整个院子,最终落到一东一南靠篱笆墙的两桌客人上。 东边是骆华意的身影,南边是季铭川的身影。 两人的神情姿态,截然相反。 骆华意趴在桌子上,双手不知是捂着后颈还是耳朵,生死不知。 季铭川则是端着空的航空杯,跟一旁空荡荡的座椅有说有笑,俨然一副疯了的样子。 “美女!”一旁突然伸过一双手来,“您几位啊?” 辛鹊不动声色看着凭空出现在她面前的服务员。 服务员上身是印着大排档名字的t恤,腰上别了一个传菜用的对讲机,下半身是一条朴素的黑裤子运动鞋,标准的服务员打扮。 服务员笑眯眯的,冲身后的空桌子抬起手,做出一副指引的姿态,“现在空位还有呢,您几位?” 辛鹊看了眼身后的大门,大门附近多了两排面容和这个服务员一模一样的复制人,察觉到辛鹊的视线,立刻抬头冲辛鹊露出两排复制粘贴一样的诡异笑容,“欢迎光临。” 大门外的夜市景象不知何时消失殆尽,取而代之的,是一座和这家大排档一模一样的院落。 不见出路。 辛鹊想到假季铭川逃走时的诡异微笑来。 “小姐?”服务员催促的声音响起,“您还没说您是几位呢?” 辛鹊蓦地笑了,“一位。” 服务员闻言,有些苦恼,“怎么会只有一位呢?” “小姐,卖你进拍卖会的下等人,在拍卖会上遇到的那些劣等人······被霍家带走之后遇到的那些中等人和上等人······” 说到最后,服务员紧盯着她的双眼,像是在看瓮中之鳖一样,五官陡然扭曲起来,“怎么会······只有一个人?” 像是为了配合服务员的语调一样,嘈杂但空旷的院落陡然之间安静下来。 只剩空旷。 压迫逼人的寂静迅速蔓延开来, 整个院子里没有一丝声响。 就在辛鹊以为他要发难下意识拔出军刀时,服务员的异变突然消失。 仿佛刚刚他的狰狞只是错觉,服务员又一次笑眯眯看向辛鹊,“放心小姐,我们家座位多,一位也能坐的开。” 院落在一瞬之中又恢复了热热闹闹的气氛。 辛鹊抬腿跟在服务员身后,往他指引的的位置上走过去。 是骆华意和季铭川直线距离的中央位置。 “小姐,您坐,”服务员十分热心的替她拉开塑料椅,“我马上去给您取菜单。” 辛鹊的视线落到大排档院子里侧的一排棚屋,“不用,我自己看看。” 服务员嘴角的笑容慢慢消失。 辛鹊一副油盐不进的状态,视线一直落在那屋子上。 走过露天大院,辛鹊跟在服务员身后,看到了棚屋内的景象。 门口是前台,棚屋里面是室内餐厅的模样,看起来没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除了另一侧热火朝天的后厨。 透过侧开的细长窗口,辛鹊看到掌勺师傅黝黑的手臂青筋暴起,隔着折叠起的四方抹布紧握着铁锅的把手,卖力颠锅。 灶台中的火焰时不时暴起腾窜,配上窗口外传菜员的催促,大概能猜到里面是多么忙碌的景象。 十分正常的后厨。 如果在铁锅中正在被不断翻炒的食材,不是血淋淋的生肉的话。 火焰时不时翻卷上来舔舐着锅中被颠起的生肉,热浪翻飞,但那些肉完全没有炒熟变色的迹象。 血水飞溅,和火焰相撞之后产生的兹拉声不绝入耳,像是什么东西发出的绝望叫喊。 辛鹊看向后厨大门的牌子。 【非工作人员不得入内】 服务员拿过菜单,“小姐,您现在要点菜吗?” 辛鹊看向前台一旁的水鲜菜品展柜。 玻璃敞口水箱里鱼虾蟹琳琅满目,一旁的蔬菜展柜里也是各种花花绿绿的新鲜蔬菜,鲜艳欲滴,等候客人挑选。 服务员手里的菜单又往辛鹊面前递了递。 辛鹊看向菜单上密密麻麻的菜名。 烧烤、炒菜、卤味、铁板烧······ 正在辛鹊观察菜单时,服务员腰上的对讲机突然响了起来。 被电子模糊的声音颐指气使,“新来的那个服务员毛手毛脚的,你重新教教他。” 服务员的脸色立刻难看下来,他向辛鹊告了一声罪,随后快步走向前院。 很快,服务员就领着一个男人重新走进屋里。 辛鹊拿着手里的菜单,视线扫向被服务员带进来训斥的新人。 是程徵? 程徵一脸憋屈。 他身上挂了彩,手上还攥着一件和服务员同款的短袖t恤,手腕上的淤青触目惊心。 “谁允许你擅自和客人套近乎的?”服务员咄咄逼人,“你这是严重违反店规!!!” 程徵大概受到了什么严酷的对待,脸颊的擦伤格外明显。 他似乎想要辩解什么,但嘴唇翕动两下,又隐忍下去。 服务员并没有因为程徵的服从平复下情绪,反倒直接拉着人大步流星走向后厨,“看来我需要重新教你,餐饮服务到底应该怎么做。” 程徵试图用格斗技挣脱开服务员的钳制,但不知从哪又冒出来几个安保,一拥而上,将程徵制服在地。 混乱之间,程徵才看到不远处的辛鹊。 “辛鹊?”程徵脸上并没有露出熟人相见的惊喜,反倒是惊疑不定,“不对,你是新的假货?” “靠,”程徵又一次挣扎起来,“院子里的骆总和季铭川也是假货?” “都是陷阱!!!” 服务员干脆利索堵上了他的嘴,示意安保像拖货物一样将程徵拖进后厨。 第120章 黑绳火地狱 辛鹊抬手挥了挥手里的菜单,“服务员?” 服务员似乎才发现自己忽略了这位客人,他回过头来,又一次恢复成笑眯眯的模样,“小姐,您想好点什么菜了?” 辛鹊左手拿着菜单,一下一下敲在右手手心上,“我就要刚刚你们弄进后厨的那个。” 说完,辛鹊露出一个阴森森的笑容,“新鲜。” 服务员嘴角的笑容凝固住了。 他脸上表情不断变换,最后停留在一脸复杂上,“新······鲜?” “小姐,”服务员的声音已经隐约能听到被愚弄的怒气,“为什么不按照菜单点菜?” 辛鹊冲后厨重重关上的大门抬了抬下巴, “你也没说只能点菜单上的菜啊?” “再说你们开馆子的,不应该看自己有什么和顾客吃什么吗?” “别在这儿磨磨唧唧浪费我时间,”辛鹊神情比他更烦躁,她重重将手里的菜单拍在一旁的前台上,“给个痛快话,到底上不上这道菜?” 服务员盯着辛鹊沉默半晌,最终冲辛鹊露出一个诡谲的笑容来,“既然您想好了······那还是您亲自来后厨检查一下食材好了。” “但是您可别被后厨······” 话音未落,辛鹊抬脚向后厨走去,顺手拧过服务员的胳膊往她面前带,“后厨非工作人员免进,你得给我带路。” 服务员“······” 看到服务员咬牙切齿到她面前领路,辛鹊眉头一皱。 怎么跟进了规则怪谈似的呢。 推开后厨沉重的门,服务员冷着脸走在前面。 炒菜灶前师傅正热火朝天忙活,一旁的烧烤炉前烧烤师傅也忙着在烟雾缭绕之中烤串。 墙边的料理台的一侧堆放着不少处理好的生肉,另一侧的台面前一个厨师正拿着刀分解肋排。 辛鹊瞥了一眼厨师腿边垃圾桶里堆放的人头,面无表情收回了视线。 后厨只有一个感受。 热。 火烧火燎的热。 不知是不是灶台全开的缘故,那热气顺着锅底高亢的火焰窜出来,顺着浓烟滚滚的烧烤炭火涌出来,顺着人的眼口鼻耳钻进去,像是要炙烤干身体里所有的水分一样。 闻不到饭菜的香味,也闻不到肉类被炭火炙烤过的烟熏香气。 只有对人的五感单纯的折磨。 只进来站了一小会儿,辛鹊就觉得喉咙和鼻腔快要冒烟似的干涸,火辣辣的难受。 服务员还是一言不发,冷着脸走在辛鹊前面,带她往后厨内侧走。 “他就在这里。” 面前的铁门一看就是冷库专用的门。 但标着冷库的牌子上,却大剌剌印着几个漆黑的大字。 【黑绳火地狱】 “请?”服务员还是那副不情不愿的姿态,拉着脸给辛鹊拉开沉重的冷库门。 辛鹊一把攥住服务员的胳膊,皮笑肉不笑,“您先请。” 服务员怒目圆睁,语气几乎快要失去控制,“你!!!” 辛鹊攥着服务员胳膊的手更加用力,“看来设计你的人没算到我这个漏洞啊。” “你拒绝不了我的请求,”辛鹊的视线落到服务员胸牌上逐渐浮现出的名字,“苏湛?” 服务员被叫到这个名字,脸上浮现出一丝茫然,“你怎么会认出······” 男人笑面虎的那层外表像是融化的蜡一样逐渐剥离开滴滴答答滴落到地面上,随后露出他本来的容貌。 是辛心找来算计她的那个男绿茶。 只是他刚说了半句话,就闭上了嘴,看向辛鹊的视线越来越怪异。 “开门。”辛鹊冷冷开口,“别逼我说第二次。” 苏湛下意识用另一只手捂住了曾经被辛鹊勒断过两次的脖子。 最终,他从口袋里拿出一把挂着铜钱吊坠的钥匙,插进了冷库门的门锁锁孔。 “咔————” 厚重的冷库门被苏湛用力拉开,白茫茫的气雾一下子顺着门缝滚落而出,很快辛鹊和苏湛就站在一片白雾里。 但不是冷气,是热气。 滚烫的气雾拂过辛鹊的小腿,很快,小腿皮肤就被燎的通红一片。 结合门口挂着的黑绳火地狱的牌子······ 这层地狱的管理者,是以宋帝王为蓝本创造的监管系统? 辛鹊跟在苏湛身后,稳步走进“冷库”之中。 厚重的大门,缓缓在两人身后阖上。 视野昏暗了一瞬,很快,就适应了冷库里算不上亮堂的白光。 “我是该说你胆子大,”苏湛回头看了她一眼,神情狰狞,“还是愚蠢的莽撞?” 头顶的白灯随着苏湛的声音骤然变得刺眼,像是闪光弹一样,迅速夺走辛鹊的目视能力。 辛鹊身体反应极快,立刻抬起手挡住了双眼。 身边炙烤的热意越来越明显。 等强光散去,辛鹊慢慢放下胳膊,缓缓睁开眼试探着聚焦视线。 这层地狱的真面目,彻底展露在她面前。 冷库内四四方方的狭窄空间早就消失不见。 取而代之的,是一片广阔无垠的处刑场。 “藏到现在,才暴露真面目?”辛鹊不觉得对方会有这么好心,给她自由选择进不进地狱的机会。 抬头看去,头顶一圈又一圈的,千奇百怪的“门”,悬浮在半空之中。 有的是正常的木门,有的是挂着各种招牌的摊车,还有各种类型的锅灶······ 都是辛鹊在夜市之中看到的摊位。 所以,整个夜市都是······这层地狱的入口。 【诸狱卒······捉此罪人······】 头顶不知何处传来的声音,带着极大的压迫力,咆哮在这片天地之中。 不远处苏湛嘴角的笑容越发扩大。 只要监狱处理了辛鹊,他就能成功减刑······ 铺天盖地的铁链破空而来,随后那些摊主不知从什么地方涌现出来,神情狰狞抓过铁链冲苏湛和辛鹊冲了过去。 灼烧在这片地狱中的烈焰越发炽热,焰浪翻腾,炙烤的空气都有些形变,脚下的地面已经通红一片,仔细看去才发现,那是烧的通红的铁面。 辛鹊一把拉过逼近的摊主,不,应该说是狱卒,她一手抓过他的胳膊,腿部发力猛地踹击向他的膝窝,随后一把扛起男人,用力往其他冲她逼近的狱卒甩过去。 随后,她拔腿就跑。 一旁的苏湛还没来得及开口嘲讽,就被铺天盖地冲他压下来的锁链缠了个结实。 一声撕心裂肺的惨叫从辛鹊身后传来。 【苦毒辛酸,不可称计。】 【余罪未毕,故使不死。】 第121 门通往哪里 躲开又一处要将她送上处刑场的铁链,辛鹊额角落下一滴汗来,摔在地面上,一瞬之间就被高温蒸发。 这些所谓的神音,和苏湛惨绝人寰的惨叫声,无一不在提醒辛鹊,行错一步,就是苏湛的下场。 翻身错开又一根冲她砸下来的铁链,辛鹊实在避无可避,只能硬着头皮,干脆不管不顾铁链带来的灼伤,一把攥住另一根铁链,猛地借力跳了上去。 漂浮在半空之中的,一圈又一圈的摊车铁门······那些形状各异的“门”,大概能成为新的落脚点。 被辛鹊抓住的铁链似乎有意识一样,配合地面上的狱卒,狂乱飞舞起来,试图甩开辛鹊这个胆大包天的犯人。 辛鹊胳膊上的烧伤越来越严重,她咬牙观察点位,瞅准时机,重重冲一辆摊车摔了下去。 在即将和浮在空中的摊车错身而过时,辛鹊“砰”的一声,双手死死扒住了摊车滚烫的不锈钢台面。 没时间给她喘息。 辛鹊胳膊青筋暴起,骤然发力,支撑自己翻上不锈钢台面。 她看了眼自己手上和胳膊上的烧伤。 入狱之前给自己植入的病毒,看来只能弱化监狱对她的攻击,但没法做到完全阻隔。 铁链又一次冲她砸了过来。 辛鹊没空思考别的,为了躲开铁链的攻击,迅速翻过台面和料理台中间的玻璃柜。 不对! 辛鹊察觉到身后要将她吸进去一样的气流,猛地回头看去。 她翻进了这辆摊车代表的“门”? 黑暗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辛鹊吞噬进去。 无声无息无边寂寥的黑暗,四面八方向辛鹊淹过来,涌进她的眼耳鼻口,拖着她极速下坠。 女人高举挣扎的手即将被黑暗攀爬上来时,她的指尖闪过几颗黯淡无光的数据字符。 很快,辛鹊的身影就彻底消失在这片黑暗之中。 ······ “骆家来人了。” “哪个骆家?不会是京城那个······” 辛鹊腾的一下子坐起身子。 摊车代表的门,把她吞到哪里来了? 她摸到身下松软的干草地,立刻站起身子环视四周。 枯黄的落叶顺着冷风的方向在空中飞了两圈,就跌落到地上,随后被辛鹊的脚步踩踏在地上。 只来得及发出一声脆响。 踩过落叶,辛鹊站在红砖铺砌的路面上,视线聚焦在一旁的建筑物上。 一楼的玻璃倒映着辛鹊的身影。 是她的脸。 但神态······ 辛鹊眉头一皱,随后一拳捣在墙砖上。 体术和体能被没收了? 不对。 辛鹊掀开她身上的衬衫,看向自己的腰腹,瞳孔倏地放大。 这是她······十九岁的身体。 十九岁,正是她刚进霍家的年纪。 那时她还没有接受过专业训练,多数时候只能靠同归于尽的疯狂在任务之中搏杀。 眼前闪过一小段文字。 和剧情提示截然相反的文字。 【要躲开层层循环的监狱······只能将自己送到······】 中间几个字符像是被马赛克模糊了一样,怎么也看不清。 辛鹊看向自己指尖闪过一瞬的虚拟字符,逐渐放松下来。 是自己的手笔。 这里应该是病毒替自己提前部署的,藏匿在地狱之中的空间。 “快走!”一旁急匆匆的脚步声传过来,“万一骆家今天是来领养呢?” 几个十三四岁的小孩,从辛鹊面前跑了过去。 辛鹊看着几人像是没看到她一样从她的身体里穿过去,收回了要躲开的步伐。 他们看不到辛鹊,也触碰不到她。 不过这对于辛鹊来说反而是好消息。 至少不用担心被谁发现。 起风了。 无数干枯的杨树叶被风裹着,离开枝头,在晌午刺眼的阳光之中,不断在风中挣扎。 辛鹊想到几人说的“骆家”、“领养”这两个字眼,嘴角一抽。 她现在不会在以骆华意为蓝本创造的福利院空间里吧? 还是说······ 耳边又一次传来喧闹。 她听着小孩一面奔跑一面嘻嘻哈哈的打闹,大概明白了自己现在所处的方位。 后院? 而且现在已经过了午休的时间,他们要全部去前院的建筑集合。 似乎是为了迎接骆家的到来,也是为了给自己争取一个被大家族领养的机会。 接二连三往前院奔去的人流之中,只有一个人逆流往回跑。 辛鹊脚步一顿。 面前这个往后院跑的十二三岁模样的小男孩,怎么看着这么熟悉呢。 “今承?”往前院走的同伴惊讶的叫了他一声,“骆家的人都快到了,你往回跑干嘛?” 被叫做今承的男孩脚步不停,“我好像落下东西了,回来找东西,你们快去吧。” 同伴还想再叫他,却被另一个同行的小孩拉住了衣袖,“走吧······” 辛鹊站在旁边听的清清楚楚。 “正好少一个竞争对手呢······” 同伴犹豫着闭上了嘴。 “提醒一次就算了呀,”小孩拉着同伴往前走,“是他自己关键时候掉链子······” 辛鹊看着这两个脸上已经做贼心虚的小孩,走路都开始同手同脚,有些无语。 这些小孩眼里,只是纵容朋友出错,就已经是天大的罪孽了。 她想起自己拿到的记忆碎片里,自己小时被卖进拍卖会之后经历过的你死我活,最终摇摇头。 辛鹊自己就不是正常出身,也没接受过上城本地居民才能接受的正统教育。 她不知道对这个世界的小孩来说,正确错误的边界线到底在哪里。 一时之间她也不知道该怎么评价。 今承自顾自往回走,到最后,几乎要用跑的。 像是前院有什么洪水猛兽一样。 跑到辛鹊苏醒过来的那棵杨树后,今承才探头探脑扫视四周。 确定后院已经没人,他松了口气。 三两下爬上树,今承彻底放松下来。 这个季节树叶虽然枯败但还算茂密,勉强能挡住今承的身影。 又是一阵风刮过,今承悠然自得的声音被风送到辛鹊耳边,“谁要被领养,在这儿自由自在多好······” 辛鹊收回视线,迈步走向前院。 反正一时半会儿也离不开这里,先打探打探这座福利院的建筑结构再说。 太阳逐渐西沉。 第122章 目光投向过去 辛鹊从教学楼下来时,骆家的人正笑容满面在保镖的簇拥下在前院和孩子打招呼。 最里面的那对夫妻,穿着低调但肉眼可见的华贵,气质也能看出来和旁人不同。 这场慈善活动一直持续到傍晚,骆氏夫妻才在保镖环绕下和院长告别。 辛鹊看了眼院长手中手机的时间。 她现在所处的时间,是骆华意被领养之前? 走到福利院大门时,辛鹊发现大门大概就是这处空间的边界线。 不管走多久都无法到达。 放弃走近大门之后,辛鹊在饭点的铃声之中往食堂走去。 食堂也没什么可疑的人或者物品。 只是在离开时,辛鹊又看到了晌午为了躲开骆家人,爬上树偷偷睡觉的那个小孩。 今承估计刚睡醒没多久,他急匆匆从后院那条路跑过来,带着小孩特有的活力,飞奔向食堂。 “睡过头了······睡过头了啊啊啊!!!”今承嗷嗷喊着冲上餐厅外的楼梯,三步并作两步往餐具柜跑,抓过餐盘之后一个滑铲铲向最近的窗口。 打饭阿姨“······” “饿不着你,”阿姨吐槽了一句,“还有菜呢。” 今承大口大口喘着粗气平复,听到打饭阿姨这么说,顾不上额头发丝被狂奔出的汗打湿,咧开嘴笑了。 心满意足端着餐盘往空位上走,很快,今承的身影就消失在餐厅众多小孩的身影之中。 辛鹊收回了视线,转身离开这里。 有一次一无所获之后,辛鹊抄着口袋,百无聊赖往后院走。 夜晚悄无声息将夕阳吞入腹中。 但这里的夜空倒是挺多星星。 辛鹊出不去也找不到线索,反倒有空静下心来抬头看一眼星空。 后院已经安静下来,倒是几十米外的教学楼上灯火通明。 下晚课时,辛鹊坐在后院砖路边的长椅上,又一次看到了跟同伴聊着天往外走的今承。 “新来的那个哭了好久哦,”小孩耷拉着脑袋,眼眶鼻尖红红的,大概是哭过,“她一说想爸妈······我就也跟着想。” 今承神游天外,在这几人中间格格不入。 “今承,你不难过啊?”另一个小孩问他,“你不想爸妈?” 今承老神在在,被同伴点名叫住,才回过神来,“爸妈是谁?” 几人一愣,随后齐齐沉默下来。 再然后,就是整齐划一的抽泣声。 今承“······” 他是真的不知道。 万幸路过一个出来透气的老师,听到几人越来越大的抽泣声之后立刻赶了过来。 “六年级啦,”老师带着几人往回走,“马上就是上初中的小大人了······” “哎,今承?”老师回头看向落单的今承,“马上上课了,你还不回教室?” 今承摇摇头,“我肚子疼,想去趟洗手间。” 辛鹊看着今承和老师同伴截然相反的路径,大概猜到了这个小孩的脾性。 天生不爱合群啊。 今承溜达两步,最后一屁股坐在了辛鹊坐的椅子上,从口袋里翻出一本小小的盗版漫画书,就着路灯的灯光细细簌簌翻动。 估计是用零用钱买的,辛鹊凑过去看了一眼,图画印刷都不甚清晰。 看了一眼今承看的那页分镜的内容,辛鹊神情一凛。 【请一定要打败马上就要降临到这个世界的魔王,践行者!】 画风夸张的老人痛哭流涕,抓着男主角的手,言辞恳切。 热血漫男主手忙脚乱安抚老人,【老人家,魔王到底是······】 印刷在粗糙纸面上的老人义正言辞,视线似乎要透过纸张看向辛鹊,【她姓辛······单名一个鹊字。】 辛鹊下意识就要抓过今承手中的那本漫画。 原本以为这本漫画也和其他物品人类一样触碰不到,但······ 辛鹊的指尖停留在纸面上,阻止了今承翻到下一页的动作。 今承“???” 刚刚是不是有东西按着他的书了? 还是错觉? 今承又一次翻动了一下书页。 这次动作十分流畅,没再碰到什么阻碍。 就在他松了口气,继续看下去时······ “你这本书从哪弄来的?”辛鹊拧眉开口问道,有些不确定对方能不能听到她的声音。 今承“······” 他僵硬着身子,回头看了眼身后空无一人的景象,慢慢将漫画书合了起来,随后,颤抖着从椅子上跌坐到地上,手脚并用爬起来之后,夺路而逃。 辛鹊“······” 这小孩怕鬼的动作怎么这么像······ 骆华意? 这特么是骆华意小时候? 辛鹊顿时露出一副一言难尽的神情。 今承一路狂奔进教学楼,腿都快甩出来残影了,但愣是憋着一声也没嚎出来。 他怕被当成重点关注对象,这样以后想独处都难。 “真不容易,”同桌小声跟他嘀咕,“头一回见你上晚课没迟到哎。” 今承强撑着笑了笑,心不在焉翻开习题本。 手不经意间碰到口袋里那本漫画书,今承跟烫到似的,立刻拿开手。 但想了想,漫画书也是他辛辛苦苦攒钱买下来的······ 别说鬼喜欢看,就是天王老子来了要从他手里抢,也不能给啊! 今承一咬牙,趁老师不注意,将漫画书从口袋里拿出来,做贼似的环视一圈四周,最后小心翼翼藏到书桌最里面。 他在班级同学里个子算高的,因此坐最后一排。 细细簌簌将桌洞里的东西全挡在漫画书前面,今承总算放松了一点。 一路跟过来的辛鹊:“······” 小孩的心思也太好猜了。 等晚课彻底结束的放学铃响起后,小孩们吵吵嚷嚷着被老师领着往外走。 今承也不例外,他大概是怕自己藏起来的漫画书被人偷走,但又怕自己带着漫画书再被脏东西盯上,一步三回头,慢吞吞往教室外走。 “啪。”灯的开关被老师按掉。 直到教室空无一人,辛鹊才走到今承的位置上,去找他藏起来的那本漫画。 但这次不管她怎么尝试,都没办法碰到那些书本杂物。 自己的手又一次穿过他的书桌时,辛鹊放弃了尝试。 但为什么在后院就能碰到他的漫画? 辛鹊眉头微蹙,难道是因为今承拿着那本漫画书,所以她才能碰到? “今承?”宿舍里的其他小孩打趣他,“你这就洗漱了?今天晚上不去后院啦?” 今承洗漱完后立刻爬上床将自己封印进被窝,“不去了,早睡!” 辛鹊站在住宿楼外,刚要抬脚往里走,就听到带班老师在宿舍里温柔的声音,“都洗漱好了吗?” “洗漱好了就乖乖睡觉,不许再吵闹了哦?” 辛鹊脚步一顿。 算了,她想,白天再去找今承也行。 女人转身离开这里,逐渐消失在孤寂的夜色之中。 第123章 骆家 直到雪花擦过她的鼻尖,辛鹊才被丝丝凉意冰的睁开眼睛。 她仰躺在长椅上,看着鹅毛一样的雪花从天空打着旋倾倒落下。 坐起身子,辛鹊看到面前白茫茫的一片,才清醒过来。 这里的时间流速似乎格外的快。 仅仅一夜过去······ 早课铃响起,很快,一群年纪各异的小孩从住宿楼一涌而出。 雪越来越大。 辛鹊又一次看到了逆着人流走向后院的今承。 模样变了一点,身高又高了一截。 辛鹊这才发现,也许这一夜之中过去的不只是秋天,而是四季。 今承肉眼可见比昨天辛鹊刚见到他时成熟了一点,眉眼也锋利了一点,逐渐向她记忆之中的骆华意的长相开始靠拢。 “今承?”院长快步跑过来喊他,“过来,有客人需要你见一见。” 今承脚步一顿,随后一脸不情愿跟上了院长。 辛鹊抬脚跟了上去。 办公室里,又是那对穿着华贵的夫妻。 骆家人又来了。 只是这次,两人身旁多了一个穿着中山装的耄耋老人。 “甄大师,”男人见今承被带进来,冲他使了个眼色,随后压低声音,“生辰对的上的就是他······” 老人捻弄着一串盘了年岁许久的紫檀,精明的视线扫过今承,随后微微颔首。 “我们已经找大师算过了,”男人笑容可掬看向院长和今承,“这孩子的八字和我们家都合得来,我们夫妻已经决定好领养他了。” 院长立刻给今承使了个眼色。 今承眼观鼻鼻观心,一副木头样,杵在门口一动不动。 但他的意见在这间房间里似乎并不重要。 辛鹊总觉得这个大师手里的手串好像有些眼熟。 ······ “下午骆先生和他夫人就来接你了,”院长和骆氏夫妻办好手续,将今承拉到后院,“咱们这儿的首富愿意做你的爸爸妈妈,你也哭丧着脸?” 今承不知是不是数九寒天给冻着了,他鼻尖一红,“我在这儿也挺好的啊。” 院长叹了口气,“哪有骆家好啊?” “年龄越大的小孩越不好领养,”院长苦口婆心劝他,“别人想要新爸爸新妈妈都找不到,你运气好,还不知足······你看,骆家这几年年年过来,哪次都是想带你走。” “再说你回骆家,是有新家庭了,又不是进监狱,”院长开玩笑似的,拍了拍他的肩膀,“过的好,别忘了咱们福利院,有空回来看看。” “过的不好······就回来呗。” 在院长眼里,今承大概只是叛逆期快到了,再加上已经适应福利院之后的分离焦虑。 但按她的经验,优渥家庭能给孩子的,比福利院能给的要慷慨的多。 只要骆氏夫妻掏心掏肺待他好,小朋友的那些焦虑,一觉醒来,烟消云散也是注定的事情。 但骆家没理由对今承不好,中年夫妻,多年无子,这样的家庭,今承进去只能是享福的命。 院长替今承松口气之后,又开始犯愁其他的小孩。 冻得手指通红的义工,齐心协力将福利院砖路上的雪打扫干净之后,骆家的劳斯莱斯又一次停在了福利院门口。 特助替这两夫妻打着伞,保镖跟在夫妻身后时刻警惕······ 两把黑伞,停在了正在低头扫雪的今承身后。 “从现在开始,你就是骆家的孩子,”男人笑的十分慈祥,冲今承伸出手,“我会亲自教导你。” 今承抓紧了手里的扫把。 辛鹊跟在今承身后上车时,总算想起来了那个大师手里的紫檀手串为什么眼熟了。 女德学院信邪教的那些人,手里的手串和这个大师手里的,一模一样。 辛鹊眉头微蹙,是巧合? 还是······ “这就是你的房间,”男人示意管家将他的东西都收拾进这间卧室里,“你生活需要用到的东西都在这里,尽快适应吧。” “明天我会请礼仪老师重新教你富家子弟应该有的礼仪姿态。” 女人附和了一声,很快就和男人一起离开。 辛鹊将今承的卧室翻了个遍。 今承抱着他的书包,坐在墙角,看着宽敞的窗户出神。 “这什么东西?”趴在床底的辛鹊来来回回穿梭许久,终于找到了不对劲的地方。 床板的缝隙之中,用红褐色的颜料涂画了密密麻麻的符文。 又从中空的床头柱里,看到了两缕红绳绑的头发,一缕粗硬短,是男人的,一缕是细软长,是女人的。 床头后还镶了不少铜钱。 相似的符文铜钱,辛鹊从书桌衣柜里也找到不少。 但都藏在暗处,要么在靠墙的那一面,要么被镶进了板材里面。 辛鹊从地板之中穿出来,看向已经靠在墙角点头打瞌睡的今承。 连实木地板之下都是密密麻麻的红褐色符文。 这对夫妻,是想直接把这间卧室当成了对今承做法的法阵? 辛鹊走过去,一把薅住了今承怀里的书包。 今承一个激灵,立刻清醒过来。 “啊?”少年揉了揉眼睛,“怎么在这儿睡着了······” 辛鹊又拽了一把他的书包。 今承看到自己的书包被凭空出现的力量拽了一把,吓的整个人都绷直了身子。 “救······”他刚出声,辛鹊眼疾手快用他没松手的书包带子捂住了他的嘴。 “别出声!”辛鹊低声呵斥今承,“你怕自己死的太慢?” 今承哆嗦了一下。 他根本听不到辛鹊在说什么,只能察觉到有鬼在自己脖子后面喷气。 今承两眼一翻,直接软倒在地上。 辛鹊“······靠。” 这胆子也太小了。 没办法,她只好通过今承还没松手的那部分书包的布料,去翻找他包里的东西。 没找到那本有辛鹊名字的漫画,她只好通过他的纸笔给他写字条。 再睁眼,屋内已经是漆黑一片。 今承强忍着头痛,爬起来去找灯的开关。 摸索着开灯之后,他才发现已经十点多了。 从下午昏迷到现在,骆家没有一个人发现他的异样。 今承心里的不适感越来越强烈。 骆家根本不像在福利院时表现的那么喜欢孩子。 刚要抬手揉太阳穴,今承被手里的异样吸引过视线。 一张小小的纸条,用双面胶贴在他手心里。 纸条上有两行字。 【1我需要了解,那本魔王叫辛鹊的漫画。】 【2看床头后,骆家有问题。】 第124章 灾 出乎辛鹊的意料,今承在看到她留的纸条时,并没有什么意外的情绪。 甚至在翻看完床头背后的那些排布诡异的铜钱时,今承的神情也没什么变化。 “天下没有白吃的午餐。”他嘟囔了一句,也不知道是说给这个房间和他共存的鬼怪,还是说给他自己听。 辛鹊转身离开了这里,穿去一楼客厅。 骆家这对夫妻似乎刚从外面回来,问了问管家今承的表现,就上楼去了书房。 没有想要去看今承的意思。 “按照甄大师的布置,他很快就能借运给我们的孩子······” 骆夫人爱怜的轻轻抚摸自己的小腹。 辛鹊看了一眼骆夫人平坦的小腹。 “这个孩子来之不易,”骆先生也是一脸慈爱,“我们求子这么多年,才碰上甄大师这个高人指点······” 说着,他似乎想到什么事情,神情又凝重下来,“你放心,有那个孤儿做替身,我们的孩子一定能平安长大。” 辛鹊从这两人的只言片语之中拼凑起他们领养今承的目的。 在那个甄大师嘴里,这两人多年无子,是因为他们的孩子命格太弱,一生注定多灾多难,又没有挡灾的替身,所以骆夫人才一直不能有孕。 找好替身,为这个孩子铺垫好未来的所有······骆夫人的孩子才能顺利分娩,直至长大成人。 今承无父无母,生辰八字又硬······最重要的是,他性格不算合群。 就算出事,也不会引起太大的涟漪。 所以,今承理所应当的成了他们领养回来的挡灾工具。 骆夫人和骆先生又聊了一会儿,她才想到什么似的,“人已经领养回来了,是不是要重新给他改个名字?” 骆先生一愣,有些不赞成,“他撑死还能活几年?让他顶着骆家的姓······实在浪费。” 辛鹊从书房穿了出来。 回到今承的卧室,少年又一次缩在了墙角。 桌子上还放着辛鹊先前留的字条。 只是上面辛鹊抓着今承写下的那两个问题下面,多了一行小字。 【鬼还追更小学生的漫画啊?我初中生都不看了。】 辛鹊“······” 她有点手痒。 ······ 辛鹊是被早上刺眼的阳光晒醒的。 视线看向窗外,这一夜过去,不知又轮转了几个四季。 窗外是一片生机盎然的翠绿。 卧室里的家具似乎换了位置,也多了些磨损的痕迹。 “咔哒。”卧室门的把手被拉开。 辛鹊看到已经长开大半的今承,除了尚且青涩,五官已经和骆华意有了七八分相似。 “今承?”从走廊中走过来的骆夫人依然保养得宜,手中还牵着一个小男孩,大概一两岁的模样。 “今天你二叔出差回来,我们要带小宝回一趟本家,没办法去参加你的毕业典礼,自己能处理好吗?” 今承点点头,神情没什么波动,“不是什么重要的活动,我自己就可以。” 辛鹊听到两人的对话。 这是过去了两年? 今承初三了? 辛鹊看着今承态度恭敬送走骆家人,又回到自己的卧室穿好校服,才往楼下走。 还是从孤儿院离开时穿的那一套。 也没转学什么的。 从别墅区骑自行车大概四十分钟,辛鹊才从今承的车后座上跳下来。 这准富二代混的也太惨了。 在今承附近晃悠了几天,她除了两人面貌上的相似,愣是没把他和未来的骆华意联系起来。 骆华意小时候存在感这么低? 合照、学生代表讲话······ 辛鹊在一旁听的都快要打瞌睡。 所有的流程结束之后,已经是中午。 将老旧的板凳放回去,今承和其他三三两两结伴打车去毕业聚餐的同学分道扬镳,头也不回离开学校。 “班长,去聚餐的人都确定了?” “确定了,都齐了,酒店集合。” 今承的存在感已经低到就算缺席聚会,都没人发现到底少了谁。 辛鹊沉思一会儿,又站上了今承的车后座。 今承现在的状态,绝对是个干杀手的好苗子。 存在感低,只要外貌在稍微大众一点,略微加以培养······ 今承险些没抓稳车把手,猛地打了个喷嚏。 他放慢速度回头看了一眼空空如也的车后座。 怎么回事,今承心里犯嘀咕,刚刚怎么觉得好像有人在背后骂他? “砰!” 一辆电动车七拐八拐直接撞上了今承。 今承躲闪不及,带着车子重重侧摔在马路一旁的商务车上。 “哎你这小孩儿怎么骑车的?!”骑电动车的骂骂咧咧扶着车子爬起来,视线似乎瞟向今承摔向的商务车车窗上。 今承眼冒金星,膝盖手心胳膊······都火辣辣的抽疼。 夏天本来穿的就少,这一摔,直接摔的今承擦伤了不少地方。 “小屁孩走路不长眼,他妈瞎啊?”商务车上下来几个彪形大汉,查看被今承车子剐蹭到的地方,“把我车弄坏了,怎么赔?!” 今承还没弄明白自己怎么被电动车别倒的,就被几个彪形大汉团团围住。 他强忍着疼痛解释,“哥,我不是故意的······是那个骑电动车的别我······” 骑电动车的男人早就不知道窜哪儿去了。 马路上空无一人。 “别他妈狡辩了,你父母是谁?”大汉不耐烦的推了他一把,“叫他们过来赔钱!!!” 今承脑子嗡嗡的,完全没理清状况,“不行,他们出门了,要不等他们回来我再······” 没等他说完,今承就被一把薅住衣领,直接被几人推搡上了商务车。 今承终于反应过来,猛地爆冲向正在关闭的电吸门,“人贩······” 没等他说完,身后就捂过来一块已经被浸湿的纱布。 看的辛鹊一愣一愣的。 大费周章绑架他干嘛?因为他是骆家的养子? 不对啊,绑他哪有绑那个亲生的值钱?因为不好绑? 辛鹊想到骆夫人身边围着的那些保镖,又想到今承自己上学还得骑自行车。 绑他的难度好像确实比较低。 被捆住手脚丢在后座的今承,直到傍晚,才慢慢睁开眼睛。 头疼。 哪哪儿都疼。 看到车窗外飞速后退的景色,今承惊恐不已。 刚要试图挣扎,他就察觉到身后反绑着他双手的绳子一紧。 前座几个说说笑笑的男人,没有注意到今承的异常。 手心里酥酥麻麻令人心底发冷的触感,让今承清醒了大半。 他努力分辨麻绳划过手心的笔画,终于拼凑起那个孤魂野鬼完整的意思。 【收费站,机会。】 今承强迫自己冷静下来,飞快思考自己该用什么方式引起收费站工作人员的注意。 第125章 是机械,还是真实 商务车在民警的阻拦下,缓缓降下速度,停在民警身边。 “你这车有个违章,没处理啊。”民警看了一眼司机,跟他解释自己拦下他的原因。 司机抓了抓头发,尬笑两声,“不好意思,记性不好给忘了,我马上处理。” 也许是职业习惯使然,民警的视线在瞥到司机衣服领口露出来的纹身时,下意识往车里看了一眼。 几个大汉若无其事坐在车里。 “这是去旅游还是去出差啊?”民警随口一问。 司机回答的滴水不漏,“跟兄弟几个去x市参加我弟的婚礼,也不是很远,想着开车方便,就开车了。” 民警收回了视线,刚要放行,车后座突然摇晃了一下,随后传来一声极其沉闷的闷哼。 “哟,”民警面上不显,开玩笑似的问,“这是带活物了?” 几人绷紧了身子。 “带了条金毛,自己养的狗,”司机哈哈一笑,“狗不老实,就是容易在车上作妖。” 说着,司机冲后座呵斥一声,“别他妈咬我座椅了!再咬给你炖成狗肉火锅信不信?” 不远处的值班亭里,走出来几个民警,装作去拦其他车,慢慢往商务车的方向靠拢。 民警手撑在车玻璃框上,“师傅,牵下来看看?” 司机额角青筋暴起,慢慢滑下来一滴冷汗。 “普通检查,同志不用紧张,”民警伸过手来要拔他的车钥匙,“理解理解我们的工作啊。” 司机看到后视镜里逐渐围过来的民警,骤然发难,一把将民警的手挥开,随后油门踩到了底,一声尖锐的摩擦声过后,商务车直直冲刚要放下的关卡冲了过去。 “车牌xxxxxx抗检暴力冲卡,车上有可疑物品,务必拦下来!!!”民警立刻用对讲机联系附近关卡的同事,随后几人冲上停靠在一边的警车就直追了上去。 警笛一路呼啸而去。 “妈的······小畜生给老子找不痛快是吧?!”司机啐了一口,提到最高速,直接冲下了匝道。 几人回头恶狠狠瞪了被捆得结结实实的今承一眼,随后直接抓起手边的收纳盒,猛地冲今砸了过去,“先找地方把车丢了甩掉警察,再好好收拾这小崽子!” 今承眼前一黑,闷哼一声。 盒子的尖角擦过今承额头,留下一道触目惊心的伤口。 商务车冲下小道,直直冲进附近的村落之中。 今承在车里快被晃吐了。 晕晕乎乎之间,他想到刚刚给自己提示的那个鬼魂,心绪十分复杂。 害他的是人,救他的是鬼······ 这都是什么事儿啊? 手边的麻绳又动了。 【听我动作,再跑。】 今承咬着牙努力让自己保持清醒,微微点头。 辛鹊坐在一旁,看着几人将车开进了空无一人的玉米地,随后动作粗暴拎起后座的今承就下了车。 几个大汉看都没看商务车一眼,只神情紧张,抓着今承往树林里飞奔。 “老三老家是这个村的?”其中一个大汉一面跑一面问同伴,“让你家人给腾辆车!” 老三应了声,立刻给家里打电话。 直到跑到一处荒废的小屋,几人才放慢脚步。 “小崽子敢求救是吧?”抓着今承的大汉一把将今承摔在荒草丛生的草地上,“原来就想问首富借点儿钱花花······现在你他妈别想活着回去了!” 今承紧紧抓着已经松了一截的麻绳,身子一着地,立刻佯装恐惧瑟缩的动作,不住往后面挪去。 “大哥,警察马上就追过来了,你们走吧!我发誓绝对不供出你们来!”今承恐慌不已,拼命示弱。 对付今承的就一个。 剩下的几个人要么放风,要么在打电话找车,要么在商量怎么躲警察。 今承脑子里全是那个鬼在自己手心里写的字。 大汉的拳头重重冲今承太阳穴挥下来时,今承终于将麻绳甩开,将手边的石头砸向大汉的眼睛。 “我的眼!!!”大汉捂着眼睛发出一声惨叫,“追那个小畜牲!!!” 今承甩开脚踝上松散的麻绳,爬起身就不要命似的往林子里跑。 【跑!】 【别停!!!】 今承已经感觉不到累,求生欲和飙升的肾上腺素逼迫他不断拔升自己的身体潜能。 少年一路狂奔,疯了一样穿梭在树林之中,只为躲开身后催命一样的咒骂声,给自己争取一线生机。 辛鹊跟在今承身边,从日头正盛,一路跑到夕阳西下。 分不清耳边作响的是风声还是自己火烧火燎的呼吸声,只知道不跑就得死。 今承也记不清自己到底跑了多久,只知道眼前的树林越来越暗······ “砰。” 一下子没看到,少年被地上的蜿蜒的树根绊了一跤,重重往草地上摔了下去。 顾不上疼痛,今承立刻四肢并用爬起来,继续往前跑。 直到树林彻底被黑夜覆盖,直到耳边再也听不到那些夺命的叫骂。 “呼······呼······”今承将自己藏在一处土坡下,蜷缩起身子,胸膛剧烈起伏。 嗓子像生火的风箱一样,呼啦呼啦的,大脑也因为充血,嗡嗡作响。 “逃出来了?”他发不出声音,努力用气音说话,仰躺着看头顶被高大密集的桦树分割的夜空。 夜晚的树林说安静也不算安静,密密匝匝的树叶响动和聒噪的蝉鸣,甚至算的上吵闹。 但没有人声的地带,总归透着些落单的不安全感。 好在他还有个鬼陪着。 今承暂时安全下来,甚至有功夫苦中作乐,但他动了动扭伤的脚踝之后,立刻疼的呲牙咧嘴,没心思再想别的了。 辛鹊在附近逛了一圈,最后回到今承身边,用他手边的草根在他手上写字,【安全。】 今承长长松了口气。 今承强撑着坐起身子,自己给自己把脚踝正回去。 “哎,”他靠在土坡上,盯着头顶能看到的那一小块星空发呆,“你怎么死的?” 辛鹊“······” 把她当鬼了? 辛鹊察觉到自己被病毒转移进的这片空间,有些不对劲。 这里并不像是数据搭建的预设房间。 今承的成长和那些会主动探查绑匪车辆的民警,还有骆家那些人······更像是有自主逻辑的人。 这里除了时间对不上,其他的种种细节,比起病毒为她找的程序漏洞,更像是······真真切切穿越到骆华意小时候了一样。 第126章 融入过往 今承靠在土坡上,有一搭没一搭问一旁的空气。 “你两年才出现一次啊?” “你要那本漫画,想干嘛?” “这次你出现的也太巧了,要不是你,我恐怕现在就被撕票了······” 辛鹊被他不停叭叭的头疼。 今承没得到回应,又看了眼手掌下压塌的草叶。 随手揪了根野草,今承又看了眼身旁空无一人的草地,“你不是能在我手上写字?” “你现在写,我说,咱们随便聊点儿什么,打发打发时间?” 辛鹊想把他电池扣了。 哪来这么多话! 今承等了许久,还是没等到回应。 蝉鸣越发聒噪。 树林里蚊虫不少,今承一边抬手给自己挥散一次又一次贴近的蚊虫,慢慢的,他没话找话的声音越来越小。 手也垂到了腰间。 辛鹊低头看了一眼靠在土坡上的少年,眼睛已经慢慢阖上,脑袋因为瞌睡歪到一边。 上身顺着土坡滑下去时,今承已经累的再也没力气动弹。 睡会儿吧。 他慢慢滑倒在草地上,只是不知为什么,脑袋没按照他预想的一下子磕在草地上。 像是碰到什么人的身体缓冲了一下,又像是错觉,今承恍惚之间,强撑着让眼睛睁开一条缝儿。 模糊摇晃的视野之中,一闪而过一个女人的身影,分辨不清,触摸不到。 今承蜷缩在草地上,意识彻底沉进睡梦之中。 “滴答。” 露水落在今承脸颊上时,他猛地睁开眼。 天边刚泛白。 今承撑着草地站起身子,盛夏的树林里闷热的不行,一晚上过去,身上出的汗几乎要和衣服粘到一起。 但他没空考虑这些有的没的。 肚子叫了一声,今承活动了一下僵硬的四肢,强压下饥肠辘辘的难过,深一脚浅一脚继续往树林里走。 “再往哪走······才对?”今承试探着问身旁的空气。 不知道那个女鬼还在不在······ 过了一会儿,他指尖捏着的那根草动了动。 辛鹊看着狼狈不堪一瘸一拐往外走的少年,引着他往昨晚找出的那条小道走。 时间的流速在昨晚似乎恢复了正常。 直到日上三竿,今承才见到树林的边境。 他拖着沉重的腿继续往前走。 “作孽哟,小孩儿出来流浪······”骑着三轮车的村民见村口多了一个小叫花子,下意识回头多看了一眼。 今承眼睛一亮。 “啊?”村民坐在三轮车上,听到今承要借他的手机报警,一脸震惊,“你是被人贩子拐过来的?” 辛鹊站在今承身边,正四下观察这个农村的环境,一旁的大院传来一阵开门声。 几个斯斯文文的中年人,正告别老人从院门出来,就看到了和村民借手机的今承。 生面孔。 辛鹊的视线落到几人身上款式有些眼熟的暗纹衬衫上。 这几个人是······ “大爷,”几人结伴走了过来,笑眯眯看向两人,“这是谁家的小孩?之前来传教的时候没见过啊?” 辛鹊刚要去拉今承手里的那根野草,脚下突然一空。 随后······四周的景象像是按了快进一样,不断后退。 “这次生死劫过去,替身归天,小宝那个早夭的命格就能彻底转换过来了。” 闪烁过去的画面是今承被祛祸永生会绑走之后,骆家人欣慰商议的画面。 “祛祸永生会稳妥吗?”骆夫人有些担忧,“万一他活着回来······” 骆先生满不在乎,只含笑看着他怀里的小男孩,“落进祛祸永生会里的人有几个活着出来的?放心吧,这次生死劫,他必须全挡下去。” “我已经跟祛祸永生会那边打好招呼了,到时他的骨头会处理好了寄回来,这样,人桩钉下去,就算他有天大的怨气,也翻不过甄大师设的阵法。” 眼前一黑,场景又切换到骆家的公司。 “还真小瞧了这小孩的运气,”骆先生咬牙切齿,“祛祸永生会都是些废物?怎么会在国界线被警察盯上!!!” 特助低着头不敢言语。 公关已经是焦头烂额,“那个叫今承的孩子,现在咬牙不肯松口,一直说他是您的养子······而且,他从被警察救下来之后就一直在主动联系记者······” “骆总,网上已经吵翻天了,我们必须要出面应对。” “哥,”一旁沉默的男人抬起头看向骆先生,“你们的领养手续办齐了吗?如果没办齐·······” 骆先生看到弟弟眼里的杀意,打断了他,“别想了,当时那个福利院院长怎么也不肯在手续上放水,不然我现在也不会这么被动。” 辛鹊跌坐到场景之中的排椅上。 “无关人等麻烦出去!”护士和警察从病房门前的长枪短炮之中好不容易挤开一条路,才将病床拖回病房。 床上盖着被子的少年浑身都是纱布,一只眼裸露着,木楞楞的盯着床头还在落下的点滴。 “这小孩儿······是为数不多从那个邪教手里救下来的幸存者。”警察叹了口气,跟护士解释了一句。 护士抬手在今承露着的那只眼前晃了晃,安慰他,“放心吧,主刀大夫说你的眼球都还完整,只是手术完需要遮盖几天······脸上那些伤也不是问题······后面都能通过整容整回来。” “他已经算很运气好的了,”护士叹了口气,收拾好东西之后和警察聊了两句,“前两天你同事送来的那几个人,被抽血抽的,肿的都看不出人样了······” 警察和护士齐齐叹息一声。 辛鹊走到床头看向今承。 今承看不到辛鹊,他盯着点滴出神,不知道在想什么。 许久,又一个记者混进来之后,今承才努力扭过脑袋看向他。 “小朋友,”记者看了一眼病房外防风的同事,只能捡重要的问,“解救现场里你说的那些,到底是不是真的?” 今承混沌不堪的脑子动了动。 辛鹊看到今承那只眼睛遍布红血丝,但里头蕴含的情绪,多了很多辛鹊能切身体会的东西。 是燃烧胸腔的愤怒,是被上位者玩弄在股掌之中,试图啖其肉饮其血的血性。 “是。”今承一开口嗓音粗粝沙哑,一字一句几乎要耗费掉他所有的体力,但他还是努力调用自己破锣一样的嗓子,让自己的声音都录进记者手里的录音笔里,“我就是被骆家,弄去挡灾的,替身。” “去查,x市福利院,档案。” 第127章 流水落花春去也 记者离开之后,今承再也支撑不住,慢慢闭上眼。 被绷带缠好的手指,慢慢动了动,像是想要抓住什么东西似的。 眼前光景一转,辛鹊站在骆家别墅的院子里。 今承的伤还没完全痊愈,双腿还是缠的严严实实,只能坐在轮椅上。 眼睛上的绷带已经解开了,但脸上还是有几道触目惊心的疤痕。 护工推着他走进别墅。 骆家人皮笑肉不笑等在别墅里。 “既然回来了,就好好养伤,”骆先生努力维持之前的慈祥,“伤害你的那些邪教徒,都被逮捕了,不用害怕。” 今承没什么神情。 “对了,”骆夫人替丈夫打圆场,也冲今承抛出了骆家真正要接纳他的橄榄枝,“外头那些风言风语都传成什么样子了,小承千万别胡思乱想。” “明天你爸爸会带你去公安局重新改名,咱们让外人好好看看骆家对小承的态度,免得他们再说三道四。” “小承,我们家人一体,可别让外人离间了咱们自家的关系,损伤了骆家的颜面······你说对不对?” 今承扯着嘴角笑了笑,“嗯。” 只有他们自己知道,拉下首富夫妻的脸去拉拢这个小孩儿,是因为他们已经被警察盯上了。 警方从抓到的那几个祛祸永生会的教徒嘴里,撬出来了一点和骆家有关的消息。 现在他们怀疑这对夫妻极有可能对养子被拐卖,是知情的。 骆先生想到警察找上门来时怀疑难消的眼神,脸上的慈祥就快要挂不住。 必须先把热搜上那些怀疑他们买孤儿做人命替身的那些舆论给压下去。 “你想要什么名字?”骆先生问,“正好你二叔也在,他爱看的诗词歌赋多,不如让他替你好好起个名字?” “文庸,”骆先生回头看向气质阴沉的中年男人,“你好好起一个。” 片刻之后,他补上一句意味深长的解释,“要意境好的,给小承压压他这个招灾的命格。” 骆文庸俯视着轮椅上伤势惨重的少年,眉头微皱,很快就想到了一个好名字。 “甄大师不是说今承命格硬?”男人居高临下看着今承,眼中全是冰冷不带感情,“李煜的词不错,婉约柔和,正好中和一下。” “落花春去,天上人间,”骆文庸笑了笑,“骆华,怎么样?” 骆夫人想了想,觉得这名字好像有些敷衍,“小承,你觉得呢?” 今承脸上没什么神情,“随意就好。” 骆夫人尴尬的笑了笑。 最终递到今承手里的身份证,印上了“骆华意”三个字。 聚光灯下,骆先生和骆夫人神情柔和,将年少时的骆华意夹在中间,“那些诽谤造谣我们家庭的营销号,我们骆氏一定会追责到底!” 辛鹊坐在记者席里,看着四周记者疯狂抓拍,有种在旁观骆华意人生的错觉。 隔着无数镜头和闪光灯,骆华意视线放空,在某一瞬,不知是不是巧合。 两人遥遥相望。 骆华意脸上狰狞的肉疤就这么被记录在无数存储卡之中。 之后,骆华意站在台上,被骆氏夫妇高调送进最好的整容医院,通稿飞了漫天。 骆家似乎在不遗余力将骆华意捧到台前。 而他们的小儿子,从出生开始,从未在人前露过面,甚至连他的名字都查不到。 顺理成章的,第二次绑架、第三次绑架······ 长枪短炮下骆华意一次次被警察护着从警车里走下来,骆氏夫妇一次次眼含热泪扑上去抱住他们死里逃生不知道多少次的养子。 无数个骆氏爱惜养子跟命根子一样的营销软广,铺天盖地涌进公众4视野,将骆氏一次次捧上热搜。 “是不是很蠢?”被聚光灯困在台上的青年麻木开口,闪光灯亮如闪电,耀得人眼前白花花一片,但他眼睛早就习惯。 “第一次找记者反击的时候,我还以为能反咬一口这个庞然大物,但他们聪明的多。” “我那些小算盘在他们眼里,甚至连威胁都算不上,反倒是动动指头,就能换成送他们更上一层楼的垫脚石。” 骆华意指尖动了动,不知什么时候,手里多了一根早就枯萎不知多久的野草来回捻弄。 野草细细簌簌碎成了渣。 辛鹊坐在密密麻麻的记者席之中,翘着二郎腿,手随意的搭在膝盖上,看着台上双眼逐渐麻木的少年。 骆华意的模样闪过一片乱码,很快又变回他在树林时狼狈的样子,“我以为你能救我。” 少年身上的皮肉扑簌簌往下掉,血泪顺着眼耳鼻口往外流淌下来,“快被那些人打死的时候,我真的以为你会像在树林里一样,指引我再一次逃出生天。” 但是没有。 无数个暗无天日的夜晚,今承一次次绝望,一次次将逃脱的希望放在那个一闪而过的虚影身上。 直到今承成为骆华意,直到骆华意彻底变成行尸走肉。 聚光灯调转了方向,在观众席之中来回搜寻,速度越来越快,但怎么也找不到少年想找的那个人。 因为骆华意从未见过这人的样子。 唯一能证明她曾经存在过的东西,只有他手心里看不见摸不着的那些字。 “咔————” “咔咔————” 这处空间开始坍塌,随后,映着火光的缝隙之中,强行钉进无数黑绳火地狱中裁决辛鹊的锁链。 滚烫的热铁,迅速锁定辛鹊的位置,随后铺天盖地钉向座位上的女人。 只差一瞬。 辛鹊已经做好翻滚躲开的发力准备时,铁链却像是被什么东西凭空扯住了一样,被不断向后扯去。 骆华意身上闪动的乱码越来越频繁,一会儿是被绑架时不成人样的血人,一会儿是少年满身是土狼狈的模样,一会儿是他成年之后辛鹊熟悉的模样。 耳边叫嚣着的,要往他骨头里钻的机械音,思想钢印一样,一次次催促骆华意将愤怒指向辛鹊。 【她是······】 【她明明可以救你······】 你的人生,有无数次被改写被拯救的机会。 但唯一掌控这个机会的人,从头到尾都在吝啬于向你伸出手。 第128章 让清醒这串字符,刺进心房 神情急切的记者逐渐消散,骆父骆母也化成飞灰从台上消失。 这处用来将骆华意架到台前的大厅,彻底空旷下来。 大厅外是烈焰愤怒燃烧的声音。 辛鹊也听到骆华意身边的那些催促他对自己动手的声音了。 她缓缓站起身子,隔着空荡荡的排椅,看向骆华意。 骆华意归根结底还是监狱控制下的监管ai,排山倒海的指令下来,即便骆华意再怎么努力维持清醒,万一······ 辛鹊的手慢慢搭在了后腰的刀柄上。 骆华意眼前一阵一阵的眩晕。 耳边叫嚣着的声音越来越吵,像是要将他的鼓膜撕裂一样,不断嘶吼着要他赶快解散这片空间。 钉向辛鹊的铁链被硬生生拖了出去。 骆华意低头看向自己不断被乱码变换闪回的双手,嗓音沙哑,不知是说给谁听,“怪不了她。” 辛鹊抽刀的动作一顿,随后军刀刀刃,缓缓从后腰的刀鞘之中抽出。 手上的乱码越发晃眼,耳边的叫嚣的那些指令也变本加厉。 但骆华意的脑子无比清醒。 没有谁有义务要一次次在水深火热之中将他救出来。 怪铤而走险又恼羞成怒的绑匪; 怪拿他当挡灾替身的骆家人; 怪自己命不好······ 但唯独怪不了真正救过他的那个鬼影。 一滴一滴的血泪顺着少年的眼眶砸到地板上,骆华意的视野几乎要被乱码和眩晕感彻底覆盖,什么都看不清,索性放弃去看台下的记者席。 四肢躯体逐渐被乱码侵蚀覆盖,越来越沉。 【_人形监管程序01报错!】 【_人形监管程序01报错!】 【_人形监管程序01报错!】 辛鹊撑着排椅靠背,飞快翻到台前,神情像是在看死物一样不带一丝感情。 随后,她冲台上快被乱码淹没的少年举起了刀。 【_人形监管程序01已停止运行。】 “铛————” 金属碰撞的刺耳声响重重刮过耳畔。 军刀别着要钉向骆华意颈动脉的铁链链孔,硬生生被辛鹊别歪了方向。 骆华意有些茫然,还没反应过来这里发生了什么,就被一只手扣着后脑勺,另一只手稳稳揽住他的腰,往前带了一把。 少年的瞳孔倏地睁大。 快要覆盖住少年视野的那些乱码消散了一些,眼前女人向后飘去的发丝逐渐清晰起来,连带着他混沌僵硬的思维也逐渐开始运转。 “你······”少年终于反应过来,他努力抬起被乱码覆盖的双手,死死回抱住将自己按在怀里的女人,任由她带着自己往后摔去。 两人堪堪躲开身后又一次进攻来的铁链,重重往台上的落地帷幕,摔了过去。 宽广的绒面帷幕,河水一样柔软拂过骆华意和辛鹊,包裹着两人,坠向台后的黑暗。 “伤春悲秋够了?”辛鹊问他。 她被不断飘动的帷幕影响了一些视野,但怀里瘦弱的少年身形飞快的变化,也能让她对形势作出判断。 少年到成人时,一层一层的外貌依次散去。 迷失在夜市里的骆华意,紧紧环住女人的腰身,眼睫翕动两下,缓缓睁开眼。 “嗯。”骆华意鼻尖一酸,心口堵了一团干涩至极的棉花一样,不知名的情绪涌动在心脏里,不上不下堵的他难受,堵的他心慌。 是因为心里那些过往郁结? 还是因为被幻境又一次勾起的那些愤怒? 还是······ 百转千回难以理清的情绪,实在难以让人在短时间内就琢磨透彻。 他想不通,也看不明白。 无数混乱的思绪,像包裹着两人的帷幕一样,快要将骆华意溺死在里面。 是自己的幽闭恐惧又发作了? 骆华意将脸埋进女人的颈窝,脑子里一团乱麻,鼻尖发酸,眼眶也酸胀的难受。 他紧紧闭上眼,涌到嘴边的那些磅礴的、千奇百怪的情绪,最终只融化成两个字,带着一点点骆华意也许没有察觉到的委屈。 “······辛鹊?” 辛鹊刚要开口就察觉到颈间传来的一点温热的湿意。 辛鹊没说什么,只是沉默片刻之后,收紧了揽着他腰的那只手,“嗯。” 帷幕之外烈火还在咆哮。 骆华意将耳边那些不重要的声音摒除在外,眼前被眼泪模糊的视野逐渐清晰。 “你怎么找过来的?”他问。 “怎么,”辛鹊笑了声,“以为我是为了救你过来的?” 骆华意耳尖有些烧,“我在你眼里······那么自恋?” 他头一次发现自己也有说话不利索的那天。 嘴唇开开合合,骆华意最终闭上了嘴。 “我是问你······”骆华意努力让自己回到之前的状态,“这次是被什么剧情卷进来的?” 辛鹊松开骆华意,“我也想知道,就出来吃顿夜宵,炸串都没选好就被弄进来了。” 男人怀里一空,突然觉得哪哪都开始不自在,他那双黑漆漆的眸子开始不自觉乱晃,试图不去看面前的女人,“这次还是只有咱们两个······的戏份?” 辛鹊瞳孔地震,“卧槽!” “你特助和我那个下属······” 骆华意“???” “程徵和季铭川也被卷进来了?!”骆华意一脸惊悚,“还被弄进了大排档?!” 帷幕悄然消散在烟火气之中。 辛鹊猛地睁开眼,发现自己正站在炸串摊前,手里还端着铁盘拿着夹子。 “这次还是吃不辣的?”摊主笑眯眯问辛鹊这个熟客。 没等熟客发话,摊主手里就多了个铁盘。 摊主“???” 辛鹊已经飞奔进人群,“下次再吃!” 骆华意顾不上客户满脸问号叫他的喊声,抓住一个服务员满脸焦急,“不好意思,您知道夜市里的炸串摊······” 话音未落,他就看到视野一角冲来一个熟悉的身影。 “辛······”骆华意眼睛一亮,立刻跑过去。 辛鹊完全没听到骆华意的声音,直奔后厨。 从冷库提溜出来冻的跟啄木鸟一样的程徵,又从大排档最角落客满的酒桌上,一把薅走还在谈天侃地的季铭川。 辛鹊铁青着脸,一手提溜一个往外走。 “调监控!!!”经理尖叫一声,差点吓厥过去,“客人怎么会被冷库关进去?还被关了这么长时间?” 他眼前一黑,脑子里全是前途即将尽毁的崩溃。 “不好意思,”辛鹊拖着程徵的领子动作粗暴,“他脑子不大好使·······跟你们大排档没关系。” “这人谁啊?”酒桌上一圈人愣是没想起自己什么时候认识了季铭川这么个看起来不像好人的兄弟。 “你认识?” “不认识啊······” “那他怎么上来就跟认亲似的······” 辛鹊面带微笑粗暴将季铭川从塑料椅上薅下来,“不好意思,他脑子受刺激了。” 没插进手去的骆华意“······” 第129章 阴天 带程徵去医院做了检查,确定他除了感冒之外没别的事情,骆华意松了口气。 “这几天在家好好休养,”骆华意将程徵送回家,给他放了带薪假,“病假补贴单独给你算。” 程徵见骆华意离开时心不在焉,有些疑惑。 但很快,程徵就被带薪假期和额外的补贴吸引走了思维。 管他呢,反正他只在乎工资条上能加几位数。 骆华意从程徵的平层离开,走向停在楼下的迈巴赫。 驱车驶出小区,骆华意莫名又想起辛鹊和他们分道扬镳时时头也不回的背影。 好像他们之间的那个拥抱从没发生过一样。 骆华意摇摇头,试图将这些画面从自己脑子里甩开。 但辛鹊怀里的温度、她带自己摔离幻境的坚定…… 越不想去回忆,这些画面,这些感受,这些难以理清的复杂情绪,就越来越清晰。 像是扎根在他脑子里一样,再难拔除。 等红绿灯时不由自主出神,在人行道前减速让行时,视线也不自觉从来来往往的行人中乱瞟。 好像……自己挺期待能从中找到那个背影一样。 骆华意将车停进别墅车库,越琢磨心里越不得劲。 他到底怎么了? 以前又不是没跟辛鹊抱过,哪次也没像这次一样怪异…… 骆华意解安全带的动作一顿,忍不住又回想他跟辛鹊近距离接触的那几次。 在地下室辛鹊强吻他是一次,毓水云间剧情空间她给自己包扎是一次…… 再有就是被绑匪逼着二选一,和被神像扭转天地空间那次…… 骆华意越想越觉得自己现在状态不对。 想这些干嘛? 他现在应该考虑公司的事情,考虑项目的进展,考虑怎么躲开下一次剧情…… 反正就是不应该考虑辛鹊。 磨磨蹭蹭下车回到别墅,骆华意脑子里一团乱麻,也没心思吃饭,草草洗漱过之后就倒在了床上。 挺累的。 被幻境折磨这么久,他身心俱疲。 但是怎么也睡不着。 …… 骆华意又翻了个身,还是也没有睡意,他干脆睁开眼盯着橱柜门出神。 他看了一眼床头的电子钟,已经凌晨一点多了。 但是骆华意就是睡不着。 脑子里辛鹊这团乱麻,不仅没有因为宁静的夜晚逐渐消解,反而,像滚雪球一样,越滚越大。 他摩挲着身上柔软的被子,又想起辛鹊几乎要将他困死在她怀里的怀抱。 骆华意慢慢蜷缩起身子,将自己逐渐发烫的脸埋进被子里。 他无比确定自己有幽闭恐惧,但现在,他的大脑无比清晰的告诉自己———— 这个有幽闭恐惧的人,悄无声息间,依赖上了辛鹊四面八方牢牢束缚住他的怀抱。 甚至…… 骆华意的脸越来越烫。 如果…… 能再一次被女人拥入怀中,他回抱住她的动作,大概会比她还要用力。 意识越来越模糊,眼皮越来越沉重。 如果……能梦到她就好了…… 男人的梦里,多了许多从前从未有过的如果。 …… 【_检修已完成。】 【_人形制约程序01已恢复正常运行。】 工程师来交班时,扫了一眼密密麻麻的运行提示。 看到程序01的异常报错和恢复运行的提示时,工程师下意识多看了一眼。 “奇了怪了,”工程师检查了一遍没查到什么问题,忍不住犯嘀咕,“检修一切正常……” “管理员,”他唤出管理员ai,“把01的所有运行日志都调出来。” “这个程序怎么还越运行越复杂?”帮忙检查的同事抓了抓头发,盯屏幕盯的头疼,“这程序安装的拟人模块这么先进?情绪波动和真人的相比,已经能达到真人的百分之七十了。” 两人来回排查许久,到底也没找到什么可疑的威胁。 …… 第二天一早,辛鹊就接到了季铭川的电话。 “辛鹊,我回去考虑了很久,”季铭川声音严肃,“一直撞鬼下去不是办法,我托朋友找了个大师给咱们看看。” 他想起昨天自己在大排档出的丑就想死。 一世英名,全毁在撞鬼这些灵异事件上了。 辛鹊“……大师?” “其实我觉得……”辛鹊刚要劝他这是不可抗力,就被季铭川嘴里的那个大师打断了思路。 “你说那个大师姓甄?” 辛鹊立刻想到骆华意回忆之中,和她在女德学院听到的那个甄大师。 季铭川打听到的这个甄大师,恐怕不会是单纯的巧合。 是剧情的安排,还是监狱那些人又投放了新的手段? “好,什么时候见那个甄大师?”辛鹊改了主意,反口应下。 上一层地狱里并没有找到她的记忆碎片,反倒是将骆华意的过往从头看到了尾。 辛鹊从上一层地狱中出来之后,怎么也想不通,失忆前的自己为什么会给她安排这么一场旁观的戏份。 是想通过骆华意映射现实中的某个人? 不对······辛鹊即便是失忆状态也心知肚明自己的谨慎程度。 在虚拟监狱埋下一个映射现实的雷,这种无异于引火烧身的举动,不可能瞒过那些工程师和狱管。 【骆华意】身上到底有什么值得自己这么大费周章布局的价值? 单纯只是看中他狱管的身份,策反他成为遮掩自己行踪的幌子? 还是有更深层次的······ 辛鹊拧眉沉思许久,随意转动手指上的中性笔。 “啪嗒。” 中性笔掉在桌子上的a4纸上。 【请角色辛鹊完成剧情任务:被骆文庸以辛家未来要挟,被迫成为他对抗男主的人质。】 剧情文字又回来了。 辛鹊没管掉落到桌面上的中性笔,抱着胳膊看虚空中红的刺眼的文字。 之前文字有气无力的半透明已经不复存在。 这是监狱出手修复了? 辛鹊看向窗外灰蒙蒙的天空,虽然不见狰狞俯视这座城市的神像,但刻在骨子里对危险的直觉告诉她,监视她的视线似乎又强烈了不少。 “笃笃。” 公寓门口响起一阵敲门声。 第130章 来电 透过门框看到门外被保镖簇拥的中年男人,辛鹊眉头一皱。 “辛小姐,”骆文庸坐在公寓里唯一一张沙发中间,姿态透着上位者俯视下位者的蔑视,“听说我那个养侄,最近跟你纠缠在一起?” 辛鹊无视他身边那些虎视眈眈压迫感十足的保镖,视线将骆文庸从头打量到尾,“你是骆华意那个二叔?” 骆文庸一噎。 这个女人跟资料上说的完全不一样。 什么辛家被排挤的长女,缺爱孤僻胆小······ 完全没从辛鹊身上看到一点儿跟这几个词沾边的气质。 “辛小姐还真是临危不乱,”骆文庸皮笑肉不笑,“只是不知道你这份沉着,到底能不能坚持到你父亲破产那一天?” 辛鹊“······” 她一脸不可思议,神情变换几瞬最后停留在无语上,“你用辛奉成威胁我?” 骆文庸适时收住话头,用留白为这场对弈再添加一些压迫感。 辛鹊不敢置信,“你认真的?” 骆文庸嘴角上扬了一点,“怎么,现在知道慌了?之前妄图高攀骆家的时候怎么不······” “只弄辛奉成一个怎么够?”辛鹊一拍桌子,义愤填膺 ,“我要是你,直接灭门全家桶啊!” 骆文庸“???” 辛鹊飞快将桌子上的a4纸薅过来拍到骆文庸面前,“辛奉成住址在这里,他跟他那个宝贝小女儿还有他老婆,几乎不去别的房产住。” 骆文庸脸上的藐视逐渐开裂。 “其实我这有套包成功的方案,”辛鹊笔走龙蛇,“你如果想动辛奉成,最好先从他女儿身上下手,然后顺着孙馨玥这条线,直接将这三个人一次性······懂?” “之前我就踩好点了,要不是我对这几个人下不了死手,还轮得着你?”辛鹊脸上闪过一丝阴狠。 骆文庸缓缓瞪大了眼睛,随后战术后仰。 “车祸火灾事故爆炸,随便你们怎么发挥。” “在你们这个世······咳,这个城市,对付这一家排不上号的暴发户简直手到擒来。”辛鹊将笔“啪!”的一声,重重拍在桌子上。 至少以辛鹊的经验,对付这一家没脑子的剧情反派,甚至不用出动狙击手。 一圈保镖看向辛鹊的眼神变了。 碰上同行了? 骆文庸许久才回过神来。 这特么资料何止是不准,简直跟辛鹊八竿子打不着关系啊!!! “你······”骆文庸好容易找回刚进门时的威严,他冷眼斜睨向辛鹊,“辛家真是好家教!” 辛鹊完全没把骆文庸的嘲讽听进去,反倒面带微笑直接自己把自己开除出了辛家,“我单方面宣布从今天开始辛家没我这个人。” “放手去干吧!我等着你的好消息。” 骆文庸“······” 他来这儿是干嘛的来着。 “你在故意岔开话题,”骆文庸强迫自己被带跑偏的思维转回来,“故作镇定迷惑我?” 辛鹊一副皮笑肉不笑的表情,“这年头,真诚是越来越不值钱了啊。” 她是掏心掏肺给骆文庸出方案,可惜对方并不是奔着做甲方来的。 ······ “不是让你在家好好休养,怎么又来公司了?”骆华意见程徵只休息了半天就又回来上班,满脸疑惑。 程徵神色如常,“工作重要。” 骆华意听到程徵没任何鼻音变化的声音,下意识觉得好像有哪里不对,“你不是在冷库冻感冒了?” 程徵整理文件的动作一如既往,闻言神情没有任何变化,“我也觉得奇怪呢,可能是现在盛夏天气正热······暖和过来之后就没什么事儿了。” 骆华意也没多想。 程徵从到他身边工作一直到现在,休病假的次数屈指可数。 这人身体素质是他身边数一数二的,连程徵自己有时候都开玩笑,说他是先天打工圣体。 骆华意将最后一份文件签好字,“行。之前承诺的病假补贴,还是照常发。” 程徵刚要开口和老板客套,办公室的门就被急匆匆赶来的秘书推开,“骆总在吗?” “不好意思,”秘书显然一路小跑过来的,见骆华意和程徵都在,顾不上冒犯,“但是······前台说接到了一位自称是骆文庸的先生的电话。” 骆华意手中的签字笔将纸张晕开一小块墨迹,“骆文庸?” 秘书被大老板骤然阴鸷下来的神情吓了一跳,“是的,之前我听程特助提过他的名字,所以马上来通知您了······” 程徵立刻问,“他说什么了?” 秘书的神情有些奇怪,斟酌半晌,他才犹豫着开口,“他说想在骆家老宅和骆总单独见一面。” “还说您在拒绝之前,最好考虑一下······那个绯闻女友的安危。” 秘书离开之后,程徵才出声,“骆先生不是一直在国外么······他怎么会突然回国?” “他说的绯闻女友是指······辛鹊?!” 程徵神情凝重,“他把辛小姐绑了?” 骆华意出乎意料的冷静,“他国内的势力早就树倒猢狲散,这次回来,他但凡还想将骆家从我手里抢回去,就不会随意对本国人下手。” 骆文庸自诩骆家最后的继承人,当初被骆华意绝地反击斗败出国,也一直小动作不断。 这次回来只能是奔着骆家家产来的。 骆华意捏了捏眉心。 辛鹊的身手他知道,对上骆文庸不会就到束手就擒的地步。 他想到先前因为剧情和辛鹊闹出来的满天飞的绯闻,顺着联想下去,估计骆文庸就是顺着网上的那些东西才找上了她。 骆华意没来由的升起一股焦躁。 应该早就把那些营销号压下去的。 “骆总,”程徵试探着开口,“辛小姐身上不能公诸于世的秘密太多,我们要想救她,可能没法报警闹大这件事······” 骆华意回过神来,“马上安排人去找辛鹊。” 他将手里的签字笔丢到桌子上,抓起车钥匙起身,“我去见骆文庸。” 程徵一愣,“您自己去?不行,万一他有埋伏······” 骆华意脚步飞快,“没时间犹豫了,万一辛鹊真的在他手里······” 男人心里的焦躁越来越旺盛。 “救人要紧。” 程徵立刻去安保部调人手找人。 “在骆家老宅会合。”骆华意撂下一句话,直奔地下停车场。 第131章 围猎 季铭川已经在咖啡厅等了半个小时。 不对啊。 辛鹊的习惯他大概也了解,说什么做什么,不可能超时这么久还没来赴约。 “甄先生,”他看向一旁正在喝咖啡的男人,满脸歉意,“不好意思,我老板可能临时有事,我打电话问问她。” 被叫到名字的男人抬头看了他一眼,露出一个温文尔雅的笑来,“没关系,正好我今天没什么事情,在这儿等一会儿也无碍。” “不过,”甄先生见季铭川一脸疑惑放下没接通的手机,开口问他,“你这位老板,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季铭川正在思考辛鹊是不是又出事了,被男人一打断,恍然回过神来,“她?她······” 季铭川想到先前游轮上遭遇的一切,思忖半晌才开口,“我对她了解不多,但她应该是一个很讲义气的······” “杀手。”骆文庸靠在骆家老宅华贵宽敞的黄花梨茶桌前,冷眼看着挣脱开保镖束缚的女人,慢慢开口给她下了定义。 辛鹊从被押进来直到现在,终于确定这栋宅邸里,有她记忆碎片的气息。 不知是哪个房间里传来的提琴声,逐渐高亢,逐渐急促。 辛鹊的军刀被骆文庸搜走,只能靠体术和这些保镖周旋。 “放心。”骆文庸将手指中落灰的官窑茶盅翻了个个儿,“辛小姐,我并不在乎你到底是什么身份,你到底是什么样的人。” “我只在乎,你现在能给我带来多少价值。” 辛鹊侧身躲开身后要来钳制她的保镖,随后一把抓过他的肩膀,将人挡在自己身前,挡住了另一个保镖冲她摔下来的甩棍。 骆文庸脸上的势在必得并没有因为辛鹊能和这些保镖僵持不下而减弱,相反,从越来越多涌入会客厅冲向辛鹊的保镖身上,骆文庸的神情越来越不屑。 “我其实很讨厌和粗人打交道。”骆文庸转过身,皮鞋踩过地板,一下一下踩在弦乐的起承转合上,“就像虽然我为了和辛小姐谈判做了这么多准备······” “但你眼里只有这些打打杀杀这样的俗事。” “根本听不出来这是维瓦尔第《秋》的第三乐章一样。” 辛鹊压根没空搭理他。 一脚踹开身前的保镖,辛鹊一拳捣在他的麻筋上,迫使他松开了手里的甩棍。 “不过就算跟你仔细介绍过,”骆文庸神情还是没什么变化,“你大概也不懂意大利贵族到底是怎么进行狩猎活动的。” 辛鹊突然觉得骆文庸舞文弄墨表演欲十足的行事风格似乎在哪里见过。 难以描述的熟悉感,让辛鹊终于分出一份视线放在他身上。 一甩棍放倒又一个冲上来的保镖,其他人逐渐后退,露出举枪靠近她的打手。 “中世纪时就已经有可以应用到战场上的火枪技术了······辛小姐,冷兵器的时代,已经逐渐褪去了。” 骆文庸带着人步步紧逼向辛鹊,“辛鹊,是束手就擒,还是要就这么死在枪口底下?” 辛鹊大脑里的既视感越来越强烈。 到底像谁? “砰。”辛鹊身体反应出奇的快,飞快侧身躲开一枪。 霍······ 辛鹊大脑嗡嗡作响,有什么记忆马上要破土而出一样。 打手看了一眼翻下楼梯的女人,又回头看向悠哉游哉的老板,得到他的同意,立刻握着枪追了上去。 “骆先生,她······”一旁的助手有些担忧。 “放心,她跑不了。”骆文庸看了眼自己的双手。 是中年男人的略显苍老的手。 “那个女人的弱点实在太过明显······”骆文庸站在二楼的高台上,俯视一楼被缓缓推开的大门。 出现在门口的男人,是骆文庸预料之中的那个。 这具身体的侄子······骆华意。 “客人还差一个,”骆文庸居高临下看着一楼大厅里的男人,“骆华意,先入座?” 辛鹊翻过栏杆一跃而下,跳向楼下的草坪。 膝盖微微点靠在实木地板上以保持平衡,辛鹊神情凝重起来。 竟然在这个时候进入了剧情空间? 不对。 这次的剧情空间······是骆文庸的手笔? 辛鹊头疼不已。 这块记忆还没拼凑起来,她再怎么觉得熟悉也没法凭空给自己补上。 又一次侧滚翻躲开打手的子弹,辛鹊猛然发觉不对。 “你们,不是打手?”辛鹊慢慢站起身子,看向持枪逼近她的男人。 这些人根本不惊讶剧情空间的存在。 “你们是······” 狱管。 话音未落,男人又一次扣下扳机。 辛鹊飞快侧身躲开。 被火力压制只能逃窜的女人,冲到三楼拐角,终于找到一扇能打开的门。 辛鹊看着面前被暖黄灯光笼罩咖啡厅,抓着门把手的手紧了紧。 服务生端着盘子目不斜视从她面前路过。 “季先生,”甄先生听完季铭川对辛鹊的概括,很给面子的夸赞了两句,“您这位老板确实忠肝义胆·····” “但是按照我们风水学上来讲,这样的人阳气应该很重,不会轻易就被阴气影响到啊。” 季铭川没法解释,“呃,那些鬼打墙我也不知道到底算不算阴气影响······但我们确实实打实碰到了。” “还不止一次。” 甄先生闻言有些苦恼,“这样,不如等见到您老板本人,先看过再说,如果我实在解决不了,再回家请我父亲出山。” 季铭川余光一瞥,下意识回过头,“辛鹊?” 辛鹊站在原地没动。 “这位就是我电话里跟你说的甄大师的独子,甄大师现在年纪大了很少出面,这种事几乎都是甄先生出面。”‘ 季铭川起身招呼辛鹊过来,“你生辰八字是什么?” 辛鹊扫视一圈咖啡厅。 是之前和季铭川约好见面的咖啡厅。 一环扣一环。 骆文庸把自己逼进咖啡厅,到底想做什么? “辛小姐,”甄先生看向她,“刚听季先生介绍过您。” 辛鹊慢慢抬脚走过来,“你们在这里等我很久了?” 季铭川见她没坐下,也不好先坐,就站在她身边。 甄先生抢先开口,“几分钟而已,算不上久。” “看您面相······”甄先生仔细观察过辛鹊的面容,“实在不像是会被阴气缠身的人啊。” 第132章 她的价值 “辛小姐,你的生辰八字是?” 甄先生端坐在咖啡厅的沙发椅上,静静看着远处的女人,一双眼睛透着无机质的冷漠。 不等辛鹊开口回绝,他就自顾自启唇开口,“下城区的下等人很少有知道自己生日的……这很正常。” “但,我们一般以下等人进入雇主的时间,作为你法律意义上的诞生日。” 男人姿态依然沉稳,只是咖啡厅的场景像是被定格住时间一样,一切都静止下来。 包括季铭川。 随后,咖啡厅的背景音乐十分突兀的换成了小提琴乐。 相似的旋律,让辛鹊立刻联想到骆文庸嘴里的维瓦尔第。 那种在骆文庸身上察觉到的怪异感受,又一次涌上大脑,不断撕扯着女人的思维。 “看来您还保留着这段肌肉记忆。”甄先生慢慢站起身,手中的手串垂到膝盖旁,发出一声沉闷的碰撞声。 “辛小姐,您好不好奇,这段弦乐到底代表什么,又象征您的哪一段记忆呢?” 辛鹊四肢灌了铅一样,越来越沉,直到双腿死死定在原地,怎么也支配不动。 这人的能力……是通过语言来支配她? “您不会拒绝的,”甄先生缓步冲她走过来,手串随着男人的脚步声发出几声声响,“濒死的溺水者……不会拒绝任何一棵能抓住的稻草。” 男人另一只空着的手慢慢抬到她面前,手心凭空出现一小块玉笏形状的的芯片。 记忆轰然在辛鹊大脑之中炸开。 “呃……”辛鹊僵硬着手捂住自己的额头,四肢百骸传来的痛苦几乎要将她拽下地狱。 熟悉。 这是她唯一的感受。 连这份痛苦,也十分熟悉。 是…… 是被爆炸波及的…… 辛鹊慢慢放下捂住额头的手。 面前是她烧成灰都不会忘记的办公室。 甄先生坐过的那把沙发椅,已经变成了十分奢华的,黑金配色的欧式单人沙发。 甄先生的面孔逐渐变换,随后,几片乱码闪过,沙发上凭空出现一个气质出尘的陌生男人。 男人的嘴唇开开合合,像是冲辛鹊说着什么,但窗外爆炸声由远及近,很快,巨大的火球带着强大的爆破力,冲碎墙壁,冲天的火光占据了眼前全部的视野。 废墟瓦砾动了动。 辛鹊抬手挥开头顶和压在身上的碎石玻璃,从废墟之中站起身子。 后脑勺抵过来一个熟悉至极的,冰冷的器械。 是枪。 辛鹊顶着枪口,慢慢转过身看向拿枪指着自己的人。 【辛鹊】的脸,赫然映在她眼中。 女人身上那身制服她再熟悉不过,身上不知是谁的血,将衬衫染红。 她神情阴鸷,像是在看死物一样,看向自己。 火还在烧。 女人蓦然笑了,淬毒一样的笑,映着火光,“以牙还牙,以眼还眼……” 她抬起枪口指了指自己颈间变色干涸的血迹,“敢算计我……就做好我从地狱回来寻仇的准备。” 辛鹊看到自己倒映在她眼中的模样。 容貌清俊但狼狈不堪的贵公子。 她现在是谁? “我会亲手把霍家人,一个一个……”女人手中的枪口又一次指向辛鹊的眉心,随后果断扣下扳机,“去地狱团圆吧。” 辛鹊应声倒地。 甄先生从影子之中缓步而出,示意身后跟上来的手下,将女人的尸体带走。 一行人穿过火光冲天的房间,回到咖啡厅内。 季铭川已经被封锁住五感,木偶一样呆滞在原地。 “监管,”甄先生手中的手串晃了晃,“季铭川这个底层程序,被辛鹊策反这么久了,你竟然一点都没有发现?” 空气中响起一道机械音。 【_已强制回收程序‘季铭川’,启动自检。】 【_检查结果排除病毒……】 甄先生这才看向空气之中出现的弹窗。 “季铭川没有受到病毒的影响?”甄先生有些意外,“按照之前她脱身的那些审讯方案,说没有内鬼接应她,凭她自己,根本不可能做到这么准确的避开处刑点……” 甄先生垂眼思考许久,“上报管理员,申请全系统自查。” “咔哒。” 门把手被拧动向下。 “看来这下,客人齐了。”骆文庸坐在主位上,悠哉游哉看向推门而入的一行人。 骆华意被按在椅子上,看着被押进来的行尸走肉一样的男人,满脸惊愕,“季铭川?!” 季铭川被按在位置上,一动不动。 “别叫了。”骆文庸浑不在意,“他现在只是空壳。” 骆华意猛地看向骆文庸,又被身后的打手死死按住,“你不是骆文庸,你到底是谁?!” 不是剧情空间里那种被支配的没有自我意识的工具人,顶着骆文庸这副皮囊的“人”,对这里的一切都是蔑视的上位者姿态。 是编写控制世界的那些剧情的作者? “这个问题并不重要,”骆文庸不屑于回答程序的问题,“重要的是……” 拖着尸体的打手跟在甄先生身后,缓缓走进门内。 甄先生手里的手串随着男人的步伐发出一声声碰撞声,像是蛊惑人心的钩子一样,迫使人不自觉将视线放到他身上。 “您要的人,已经带来了。”他到骆文庸身前站定,身后的打手立刻将尸体拖了过来。 “还有您指明要安插的那段记忆,也已经按照指令,植入进她的记忆断层之中。” 骆文庸摆摆手,“做的不错,五官王。” “对了,我离开之后,记得将整个地图转交到第六殿,从头到尾排查一遍,看看替辛鹊周旋的那只老鼠,到底藏匿在哪个角落。” 甄先生点点头,随后,他的声音转变成毫无感情的机械音,“指令已录入。” 随后,他带着人转身离开这里。 骆华意根本听不懂他们在说什么,但他在看到甄先生身后被打手拖进来的尸体时,瞳孔骤然放大。 “辛鹊?!”骆华意腾的一下子起身,身后的打手立刻死死按住他的肩膀。 “你们把她……”骆华意死死盯着女人眉心的弹孔和脸上干涸的血迹。 男人的视野再也看不到其他的东西,耳边一声耳鸣响过,陡然安静下来,随后脑子嗡的一声,像是快要炸开一样。 第133 死亡 “把辛鹊放在这里,”骆文庸看了一眼女人的惨状就收回视线,“我要她下一次重启……必须出现在处刑台上。” “至于你……”骆文庸不带感情的视线扫向魂不守舍的男主,“你的任务进度勉强够格吧……” “虽说和预期之中的让她死心塌地有些出入,但勉强也算得到了她的正面感情。” 骆华意耳边嗡嗡作响,怔愣在原地,眼里全是辛鹊已经涣散的瞳孔。 女人被随意放在椅子上,早就没有了生命迹象。 骆华意现在什么都听不见。 昨天还轻而易举将他从地狱之中拉出来的人,今天就成了一具尸体。 打手见骆华意逐渐停止挣扎,慢慢松开对他的钳制。 “好了,”骆文庸拍拍手,慢条斯理起身,“下一套方案必须要撬开她的嘴,这些和她有交集的角色都可以调用,我们不能再继续浪费时间……” 骆华意肩膀被松开那一刹,陡然暴起冲身后的打手发难。 “哗啦————”骆文庸躲开被踹上桌子的打手。 骆华意顾不上别的,在打手拔枪之前抄起身后的椅子砸向他的手,随后趁男人惨叫时,一把夺过他手里摇摇欲坠的枪。 其余的打手面对持枪的对手,立刻要护住他们的保护目标。 骆文庸看着管理员定下的主角,冲自己举起枪口。 “赌谁的枪快?”骆华意手指已经扣在扳机上,怒目而视一旁要冲上来救人的打手,“你们大可以试试……是我先死,还是他先死。” 打手慢慢放下手里的枪,询问的视线看向骆文庸。 “让他走。”骆文庸神情不变,抬手示意打手放行。 …… “先生,需要我出手吗?”甄先生从骆文庸身旁拉长的影子之中走出来,机械冷漠的视线,瞥向带着尸体夺门而出的骆华意。 骆文庸摇摇头,“对重犯要做的事情已经完成了,没必要再横生枝节,更何况……男主角还有大用呢。” 真心实意的雪中送炭,比虚情假意的演戏要更容易打动人心。 他看了一眼时间,“来这里快【一个小时】了……该走了。” …… “霍先生?” 见男人从舱体之中睁开眼,工程师和狱长松了口气。 “您感觉怎么样?精神疲累程度如何?肢体感受如何?” 男人被保镖打手簇拥着离开舱体,“还算能接受。” “太冒险了……”工程师紧张的不行,“意识和肉体分离原本就充满各种不确定性和副作用,即便有分管ai护着……” 男人没说话。 工程师立刻识趣的闭上了嘴。 被保镖打手簇拥着离开精神监狱时,男人看向一旁金属通道倒映的自己。 他当然知道贸然进入精神监狱有多冒险。 但那份遗嘱和失踪的家主令……全在辛鹊手里。 他必须尽快拿到这些东西,才能名正言顺继承霍家。 男人抬手摸了摸自己衣领下烧伤的疤痕。 全拜辛鹊所赐。 他眼前似乎又闪过,辛鹊引爆炸弹试图带霍家同归于尽时,近乎疯狂的神情。 男人额头流下一滴冷汗,呼吸又开始急促起来。 “先生,”助手察觉到男人的不对劲,立刻扶着他坐进车里,“是ptsd又发作了么?” 男人慢慢调整自己的呼吸。 “嗯。”他强迫自己将脑子里的画面挥开。 距离那场爆炸已经过去一年,但时至如今,从那场爆炸之中劫后余生的恐惧,依然附骨疽一样,时不时就要发作折磨他的精神。 如果不是他那时做好了假死的万全准备…… 恐怕现在他真的要下地狱去见那几个家人了。 “精神监狱那边多派些人盯着,”男人看到车窗上倒映着的自己面色苍白,立刻收回视线,“一旦拿到情报,立刻让他们彻底销毁辛鹊。” “先生,”助手安慰他,“辛鹊的躯体机能已经退化了百分之六十左右,她不会再对您造成任何威胁了。” 男人扯着嘴角笑了笑。 是吗? 当时他哥哥也是这么说的。 “辛鹊已经死在那场任务里了,”记忆之中沉稳华贵的男人安慰自己,“暗桩部也已经大清洗过一遍,你放心,不会有任何人,能威胁我们上城霍家的地位。” 之后,早就应该死在那场围猎里的辛鹊,不仅活着回来了……甚至…… 耳边似乎又响起震耳欲聋的爆炸声。 男人闭上了眼。 …… 骆华意来不及思考为什么那些带枪的打手突然消失在这栋老宅里。 他抱着已经失去温度的女人脚步不停,飞奔向老宅大门。 “骆总?”程徵拉开车门刚要下车,见骆华意抱着人跑了出来,被他吓了一跳,“您这是······” “回别墅,”骆华意拉开车门带着辛鹊坐到后座上,将车窗挡板全拉下来,避免被外人看到辛鹊脸上的血迹和枪伤,“让家庭医生马上过去。” “另外……找圈子里有名望的大师过来。” 程徵回头看了一眼软倒在骆华意身旁的女人,和她涣散失焦的双眼四目相对。 骆华意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思考接下来应该怎么做。 这个世界各种扯淡的事情都能发生,连他自己都死过好几次。 辛鹊的死亡未必不能扭转。 他想到骆文庸指挥那些人将辛鹊放下时说的,要辛鹊在重启后上处刑台…… 重启,是不是重生的意思? 骆华意心里慢慢升腾起一点希望。 胡思乱想许久,他没注意到驾驶座上的程徵,从见到辛鹊的尸体开始,丝毫没有诧异疑惑的情绪。 “她……”私人医生在看到女人尸体时,立刻站起身子看向骆华意。 “你不用管别的,”骆华意将一张支票放到他面前,“只说她还有没有救。” 私人医生叹了口气,努力让自己说的委婉一点,“都能出死亡证明了……” 程徵刚带着保镖从老宅回来,见私人医生绷着脸离开这里,立刻笑脸迎上去,“许医生,别墅的见闻,还希望您……” 许医生深呼吸一口气,“这辈子不会有第二个人知道。” 程徵吩咐身旁的助理,“你送许医生回去。” 第134章 生死之间 “骆总,按照您说的,我带人将老宅搜了个遍,但是并没有季铭川的身影。”程徵走进别墅,见骆华意坐在辛鹊身旁出神。 骆华意回过神来,“多找人打听打听……” 程徵见骆华意心不在焉,也没再继续提季铭川的事情,“圈子里最出名的就是那个甄大师,但他现在早就闭关不见人了。” “虽说他儿子还替他出场,但我去请时,听说甄家也出了事情,好像是甄先生撞了邪,现在也时闭门不出的状态。” 骆华意还想着骆文庸提到的处刑台。 如果按照他说的,辛鹊要在处刑台上重生受刑,那骆华意必须要想办法让辛鹊避开这个节点。 他头疼不已。 这些人到底是靠什么手段,把他们的死活玩弄在股掌之中的? 骆华意看向身旁静静躺在沙发上的女人。 她脸上的血迹已经被擦干净了,除了那个弹孔,看起来和活着没什么区别。 骆华意喉咙一哽。 “去找其他的大师,”他站起身,“风水界这么多人,我不信就甄家一个有真本事的。” 程徵不置可否。 “我去问问临市的合作方,看看他们有没有认识的大师。”骆华意思来想去还是不敢让辛鹊落单,但他没办法带着尸体招摇过市,只能留在别墅先让人照顾着。 “程徵,你带安保部的人留在别墅照顾她,如果有人试图过来带走辛鹊……” 骆华意剩下的话没说出来,但程徵看到他眼里的狠厉,心下了然。 上司离开之后,程徵才往暂时安置辛鹊的卧室走。 女人躺在床上,还是那副毫无生机的姿态。 跟在门口值守的保镖打过招呼,程徵转身走进卧室,顺手将房门带上。 “怎么回事?”程徵盯着辛鹊眉心的那个弹孔,越想越觉得事情的发展不对劲。 她这次到底遇到了什么敌人,竟然连命都折进去了? 确定四周安全,程徵才伸手,慢慢拉开盖在女人身上薄被,露出她的脖颈。 指腹轻轻按在女人颈间的位置时,程徵看到她僵硬的眸子微微晃动了一下。 程徵这才松了口气。 还能做出回应。 他将被子重新给女人拉了回去。 骆华意风尘仆仆带着人回到别墅时,程徵正坐在辛鹊床边处理工作。 “贾老先生,”骆华意姿态谦和,领着须发花白的老人往卧室里走,“出事的是我这个朋友……” 老人点点头,瞳孔透着诡异的僵硬,是盲人。 但他脚下长了眼睛一样,手边没有盲杖,依然能和正常人一样上楼走路,步伐甚至算得上稳健。 程徵听到门口的动静,立刻站起身去迎。 老人没用人搀扶,自顾自坐到床边。 “没死,”他轻飘飘下了结论,“但魂魄不在,只是空壳一副。” 程徵站在骆华意身后,看向老人的视线多了几分探究。 不知为什么你骆华意眼睛一亮,“能不能想办法把人救回来?钱不是问题……” 老人垂下头安静许久,嘴唇开开合合,显得整个人神神叨叨的,不知在嘟囔什么。 …… “滴答。” 是水落到水面的声音。 辛鹊眼前光怪陆离,许久,她才勉强看到眼前折射光晕的水面。 自己好像漂浮在什么液体之中。 大脑头疼欲裂。 视野一片模糊。 四肢也动弹不得。 “……” 水面之外似乎有什么人,声音模糊,不知在讨论什么。 又被水流推着晃动了一下,辛鹊总算看到了一点自己如今的形态。 没有实体? 只是一团模糊的、分辨不出人形的…… 人影憧憧,辛鹊想要看清水面外来来往往的那些人到底是谁,但颈骨突然传来一阵尖锐的疼痛。 随后,她猛地向后坠去。 还未看清身后是什么,黑暗之中伸来一双手,将她猛地扣在了地上。 辛鹊摸到能真实触摸的木地板,下意识睁开眼。 她现在倒在骆家老宅的书房里。 身后压制她的那双手离开了。 辛鹊撑着身子从地上爬起来,这才发现这处空间也有问题。 不是那些神像手中或压缩或扭转天地的问题,是整间书房的陈设,看似正常,但处处透着诡异。 辛鹊看向黑暗代替墙壁的空间边界,这又是哪个狱管的手笔? 男人从影子之中缓步而出,走到辛鹊面前站定。 辛鹊看到他手里的垂下的手串时,神情逐渐阴沉下来,“你是这层地狱的管理者?” 甄先生扫了她一眼,毫不遮掩,“猜的不错……我是管理第四层监狱的五官王。” “在将你投进下一层地狱之前……我还有一些问题,需要和你确认。” 地板突然晃动起来。 辛鹊稳住身形,看向神情自若的甄先生。 整间房间像是被人凭空托举起来一样,逐渐悬空。 辛鹊头顶突然传来一阵巨响,她立刻抬头,看到巨大的秤杆和秤砣时,才发现整间房间都在秤盘上。 甄先生冷眼看向辛鹊,“让我看看,重犯的恶行,到底能称量出多少。” 书房古朴的陈设悄无声息变了。 博古架上摆放着的古董,变成了各种辛鹊耳熟能详的枪支武器;书架上摆着的书和摆件,换成了各种带血的遗物。 大多数辛鹊已经没什么印象,只有寥寥几件和游轮相关的,辛鹊还能认出来。 这是在清算她进监狱之后杀的人? 每变换一件陈设,头顶的秤砣就往后滑动一分。 “有什么用?”辛鹊笑了声,指了指自己的脖子,“你既然有我的资料,就应该知道我根本不在乎你们嘴里所谓的恶行。” “回去告诉你主子,他想要的东西,这辈子都别想拿到。” 枷锁重重砸向辛鹊时,她脸上的笑容丝毫未减。 没想到霍家还有漏网之鱼活了下来…… 但没关系。 以牙还牙,以眼还眼。 “我说到做到。”她盯着虚空,像是要看穿那层黑暗说给外面的人听。 …… “醒了?”骆华意凑了过来,一双眼亮晶晶的。 辛鹊聚焦起视线,发现自己正躺在装修风格有些眼熟的卧室里。 “是在我家里。”骆华意想碰碰她眉心,又收回手,“你……昏迷了整整十天。” 辛鹊坐起身子,“骆文庸呢?” 骆华意有些没反应过来,“你一点都不好奇自己身上发生了什么啊?” “骆文庸的事情被剧情改了,”骆华意解释,“像是从没回国一样。” 辛鹊翻身下床,这才看到骆华意跟三魂没了七魄一样,眼底青黑,整个人都蔫儿哒哒的,眉头一皱,“你干嘛了这是,吸毒了?” 骆华意“……” 第135章 爱在胃病里 骆华意还没来得及开口怼回去,就头朝地栽了下去。 辛鹊“???” “他什么情况?”辛鹊将人放到床上,问急匆匆赶过来的程徵。 “大概是这几天连轴转精神透支了。”程徵看了沉沉睡过去的骆华意一眼,很快收回视线,“你呢?” 辛鹊坐在床头旁的沙发椅上,放松下来,手指有节奏的点在扶手上,“问题不大。” “但……季铭川这张牌废了。”辛鹊垂下眼睛。 片刻之后,她才看向程徵,“监狱已经怀疑到自己人身上了……骆华意是他们自己人,现在的行为逻辑还勉强维持在他们下发的任务状态里,一时半会儿不会被怀疑,但你不一样。” 辛鹊隐去了一些描述。 “现在开始我的事情你不用参与,免得被监狱查到你头上。” 程徵眉头紧锁,“我知道,这次如果不是你在这个空间的具象彻底失去生命体征,我也不会冒险联络你。” “他们一时半会儿可舍不得我死呢……”辛鹊意味不明笑了声。 “撑死也只是威胁的程度。” “对了,”辛鹊冷声开口,“全盘扫描我现在的意识。” 程徵垂下眼睛,眼睫挡住左眼之中闪烁而过的字符串,“嗯……记忆完整度补全到了百分之五十。” 男人左眼闪过一片模板明显异常的字符,“不对……最近插入的这部分是监狱的手笔?” “你在骆家老宅的死亡……是因为这个?” 辛鹊微微仰头靠在柔软的靠背上,“嗯,那段记忆有没有问题?” 程徵安静了一瞬,才开口,“只看程序结构没有任何问题,是普通的记忆片段。” “还有一段。”辛鹊闭上眼,脑中自己没有实体漂浮在液体中,光怪陆离的模糊画面,怎么也挥之不去。 “是最近的这段?格式不对,我需要解码重新运算……”程徵拧眉思考许久,瞳孔倏地放大,“你在这里死亡之后,看到的那些液体和人影是……” “现实世界。” “拿到了重要情报。”但辛鹊心情并没有好多少。 局势比她想象的还要差。 监狱为了防止她逃狱,将她的精神体和躯体分开监管了。 她那时看到的没有形体的状态,就是自己被控制在监管器械里的精神体。 而现在,她手中根本没有关于自己躯体的任何信息。 想只凭精神体逃出监狱,简直就是难如登天。 程徵神情逐渐凝重,“下一步怎么办?” …… 骆华意睁开眼,头疼欲裂。 卧室里一片漆黑。 他捂着头,猛地坐起身子。 床头的电子表,屏幕上显示的时间是凌晨三点。 叫语音助手打开辅灯,骆华意才发现自己躺在安置辛鹊的那间卧室里。 女人的身影早就不在了。 “骆总?”程徵听到动静,快步上楼,“怎么了?” 骆华意怔愣的看着床边的沙发椅,“没什么……辛鹊呢?” 程徵见他没什么事,松了口气,“她下午醒过来之后就回公寓楼了。” 骆华意莫名有些心烦。 倒也不是想见辛鹊。 只是她身上还有骆文庸安排的所谓“处刑”,万一剧情趁辛鹊落单下手怎么办? “啊?”程徵听到骆华意的质问一脸茫然,“辛小姐走之前我也问过了,但是她说,现在那个鬼打墙控制世界的程度越来越深,真要想把她牵扯进来,落不落单的,对结果都没什么影响啊。” 骆华意闻言,眉头皱的更紧,“话虽如此,但不管从信息交流还是其他方面,抱团总比单打独斗强。” 真不是想见辛鹊。 实在是他冷静分析理智思考之后,面对不定期到来的危机,不管是个人微观角度,还是大局宏观角度来说,最优解都是亲历者离的越近越好。 “季铭川失踪了,互相熟悉的现在只剩我们几个……”程徵嘴角抽了抽,“您不会想让我和辛鹊住在这儿吧?” 骆华意“……” 靠。 忘了把他排除出去了。 辛鹊从回到公寓之后就一直在打喷嚏。 “什么玩意儿?”辛鹊又丢开一张卫生纸,阿嚏一声险些从椅子上一屁股蹲地板,“意识具象体,还能感冒?” 事实证明人不能乌鸦嘴。 连想也不能想。 “我的天啊……”药店的药师听到辛鹊要买感冒药的要求之后,光速给辛鹊确诊了胃病。 辛鹊“???” 胃病? “小姐,您的症状巴拉巴拉巴拉,”药师口若悬河,一面往她怀里塞胃药一面叮嘱她注意饮食,“千万不要再继续吃那些油腻的辣的东西了,一定要让您爱人做药膳养胃巴拉巴拉巴拉……” 辛鹊在听到药膳养胃四个字之后,立刻垮成了死人脸。 “您的脸色怎么这么差?”药师大惊失色,很快一脸八卦凑了过来,十分敬业的把话题往虐文剧情上引,“是不是跟您爱人吵架了冷战了闹矛盾了?” 说着,她看了一眼药店外辛鹊的二手车,“像您这样事业有成的人,您的爱人应该也是肯定也是年少夫妻贤惠能干柔情似水体贴人心……只是听着就很让人羡慕呢。” 辛鹊“……” “对了,”药师笑眯眯将收款码递了过来,“我们店不支持医保哈。” 辛鹊波澜不惊的死人脸上终于出现了一丝裂缝。 拎着一袋子药,刚跨出药店门,辛鹊就一把捂住了脸。 门外赫然是一间十分宽敞的办公室。 “辛总?”门口传来一阵敲门声,随后秘书抱着文件走了进来,“这是业务部的季度报告。” 辛鹊“……” 秘书来了,秘书又走了。 她看了一眼办公室的陈设,眼前一黑。 骆华意和程徵在电梯口分开,刚要进总裁电梯…… 就被路过的热心秘书一把拦了下来。 骆华意“???” “骆先生,”秘书眉头一皱随后就开始大放厥词,“这里不是你该来的地方。” 骆华意“???” 他刚要开口叫程徵,就见程徵坐的那部员工电梯数字火速窜离了一楼。 第136章 总裁他胃疼 秘书还在不依不饶的拽着骆华意的胳膊往外走。 正应该早高峰的办公楼突然空旷了下来,没人搭理这场闹剧。 “总裁早就说过不想见你了,你何必还要这么没尊严的一次次来公司缠着她?”此刻的秘书就跟个提线木偶一样,自顾自说着台词,哄苍蝇一样把他往外赶。 骆华意挣扎着看了一眼自己又被掐断信号的手机,当场吐血。 这次到底是什么狗血剧情?! 骆华意大脑飞速思考,最终将突破点放在了电梯上。 趁这个假秘书拉扯他的间隙,骆华意迅速肘击向他的腹部,随后扯过他的肩膀将他直接摔了出去。 他余光瞥见假秘书手脚并用蜘蛛似的,开了疾跑特效飞爬过来的鬼畜模样,骆华意拔腿就往电梯口冲,玩命按开门键。 冲进电梯骆华意的手就跟过了电门一样疯狂按关门键,总算赶在那个蜘蛛……不是,假秘书爬进来之前,电梯门彻底关上。 骆华意靠在电梯扶手上,长舒一口气。 “钉————” 电梯到楼层的提示响起。 是骆华意总裁办的楼层。 骆华意有些犹豫,但目前看来这剧情就是在把他往总裁办引。 他想到还在一楼徘徊的那个假秘书,一咬牙,走出了电梯。 拉开办公室大门,办公室还是一切如常。 骆华意提着一口气,警惕环视向宽敞的办公室。 最后,视线锁定在办公桌后背对着他的老板椅上。 像是听到了骆华意心底的疑惑,老板椅跟好声音导师回头一样,缓缓转了过来。 辛鹊咸鱼瘫在椅子上,一脸生无可恋。 骆华意悬着的心逐渐放回了原地。 “这到底是什么情况?”骆华意看了一眼门外不见尽头的长廊,立刻将办公室的大门关上。 “又是剧情空间……” 骆华意百思不得其解,“什么虐文剧情会在办公室里啊?” 他敏锐看到辛鹊惨白的面色,不是简单的生无可恋,立刻走了过来,“你怎么回事?脸色怎么这么差?” 辛鹊从没这么痛苦过,她动了动干裂的嘴唇,额角落下一滴冷汗,“我x剧情全家……” 骆华意瞪大了眼睛,他头一次从辛鹊嘴里听到这么脏的脏话。 “身体不舒服?”骆华意将她从头看到尾,见辛鹊把手搭在小腹上,“肚子疼?” “阑尾?” “胃?” 辛鹊气若游丝,“不是胃……” 骆华意立刻半蹲下身将耳朵凑到辛鹊嘴边,想要听清她到底在说什么。 然后,他听到了四个字。 “是楚雨浔。” 骆华意“……” 他担忧的神情一秒删除,面无表情抬头看了一眼辛鹊,“怎么没疼死你?” 辛鹊撑着扶手站起身,“好吧确实是胃……但问题不大。” 骆华意见辛鹊走路脚步有点虚浮,下意识想去扶一把,但连女人的衣角都没抓到。 见辛鹊自己坐到沙发上,骆华意停在半空的手终于找到了地方。 他一脸镇定,走去对面的饮水机接水。 “你遇到什么事儿都是问题不大?”骆华意吐槽了一句,将手里温热的水杯递给辛鹊。 “你们总裁文里的总裁都有胃病?”辛鹊也吐槽了一句,接过水杯。 骆华意一脸问号,“你这是刻板印象,谁说总裁都有……” “这次的剧情不会是男主胃病犯了吧?”骆华意嘴角一抽,总算理清了现状。 他突然有点幸灾乐祸,以往他被剧情空间按在女主的位置上酱酱酿酿的时候什么脸都丢了,还以为辛鹊手里的剧本永远都是爽的那一方呢。 没想到虐文总裁也有这么朴实无华的受虐方式。 “你不用幸灾乐祸,”辛鹊额角跳了跳,“女主剧本大结局还得被分尸,我这只是胃病而已。” 骆华意立刻抬手捂住自己的脖子。 “光捂脖子管什么用?”这次轮到辛鹊幸灾乐祸,“脖子以上只是其中一块。” 骆华意“……闭嘴。” 辛鹊安静下来。 骆华意余光悄悄瞥向沙发上的女人。 “想想这次剧情怎么出去。”辛鹊突然开口。 骆华意立刻收回了视线,莫名有种怕被发现的做贼心虚,“你有没有什么能参考的信息?我从进办公楼之前一切正常。” 说着,他站起身,去翻找办公室里的摆设,看看有没有线索。 “今天早上……”辛鹊的声音从沙发上飘了过来。 骆华意拎着辛鹊掉在桌子下的一袋药走过来,“那个药师说羡慕呃……我们?” “吃这个胃药呢?管用吗?”骆华意强迫自己不去胡思乱想。 辛鹊示意他打开盒子自己看,“剧情早算到你会这么想了。” 一阵细细簌簌的声响过后,骆华意面前多了一小堆空的药袋和空的板装药。 全是包装,一颗药都没有。 骆华意“……而且还没走医保。” 辛鹊想到自己花了几百块钱买了一堆包装,胃更疼了。 “很疼?”骆华意忍不住问她。 辛鹊摇摇头,“这种程度真算不上疼……但是这种感觉很难描述。” 骆华意一脸疑惑。 “有点儿像基金全绿,又有点像刚冲完卡健身房就跑路……还有点像,呃,延迟退休?”辛鹊努力描述自己现在身体的难受程度。 骆华意一脸呆滞,“听着像是你要碎了的程度。” 两人齐刷刷叹了口气。 又一次一无所获折返回沙发,骆华意想不到还有什么办法能缓解她的疼痛,“要不我给你做个热水袋缓缓?” “热水袋?”辛鹊又想到药师说的贤惠能干巴拉巴拉的那些词汇,她立刻看向一旁的骆华意。 “虐文女主一般贤惠在什么方面?”辛鹊问他。 骆华意愣住,“贤惠?我又不看小说,我怎么知道……” “等等,如果是跟男主的胃病有关系……”骆华意顺着胃病这条线索往下思考。 两人对视一眼,异口同声,“药膳?” 骆华意起身转了一圈,“不是,我办公室也没厨房啊?” 辛鹊又瘫回了沙发,“就算有厨房也没有药材……” 她说到一半闭上了嘴,视线锁定在桌子上那一堆包装袋上。 第137章 纸扎 骆华意左加一袋空气右加一颗空气,最后忙活半天端着一杯新的热水楞在了辛鹊对面。 辛鹊见骆华意脸上突然诡异的红温,一脸问号,“你在脑补什么?” 骆华意别开视线,“……我在想这次的剧情……是不是得我喂你啊。” 辛鹊“???” 她坐直了身子,想都没想直接否认,“不可能。” 骆华意下意识想反驳,桌子上的办公电话突然开始响铃。 是前台的电话。 “喂,辛总,”前台温和的声音从听筒之中响起,“有一位自称是您男朋友的先生找您。” 骆华意面无表情挂断了电话。 辛鹊恍然大悟,“所以这次的剧情是小三跟正主打?” 骆华意盯着办公室紧闭的大门,像要盯出一个洞来。 “你说剧情给你安排的男小三能是谁?”骆华意坐到老板椅上,姿态随意往靠背上一靠,看向坐在会客区沙发的女人,“你有什么头绪?” 辛鹊闻言撑着下巴,还真思考了一下这个问题。 排除程徵,排除辛心和之前几个被她干掉的npc…… 她想到被强制回收的季铭川,剧情会不会通过重新安排季铭川的身份的方式来对付她,把她拖进下一层地狱? 骆华意坐在办公椅上看辛鹊沉思,椅子不自觉往辛鹊的方向滑了一段,“要不这次台词换换?” “辛鹊,我……” 门口传来一阵突兀的敲门声。 骆华意和辛鹊的思维被猝不及防打断,双双扭头看向门口。 辛鹊看了骆华意一眼,“谁去开门?” 骆华意浑身都在抗拒,“剧情给安排的肯定不是什么好东西,万一外面是什么奇行种……” 最后两人都没动。 “咔哒。” 门把手被拧动缓缓打开。 骆华意浑身都起了一层鸡皮疙瘩,“我明明反锁了啊……” 辛鹊盯着逐渐被拉开的门缝,试图猜测剧情到底要通过谁把她拖进下一层地狱。 是一个外表看起来十分叛逆的……青年。 辛鹊一脸问号。 她不认识这张脸。 骆华意慢慢从靠背上直起身子,外表褪去刚刚的插科打诨,“我当是谁……” 他笑了声,声音冷硬,“剧情竟然会选你这么个死人,不怕走着走着腐烂一地?” 青年半靠在门框上,上身穿了件下摆破洞的宽松卫衣,下身是拖地的牛仔裤和板鞋,一头灰毛剪了个狼尾,蓬松随意向后,整个人都透着桀骜张扬。 跟骆华意的精英沉稳完全是两个极端。 “我又不是来找你的,”青年一扬嘴角就刺了回去,根本不在意骆华意说什么,反倒将视线落到一旁沙发上的女人脸上,“嫂子胃疼啊?” 辛鹊“???” 她感觉胃里翻江倒海的不适感越来越严重。 这个剧情人物怎么看着这么奇怪?! “哥,你怎么照顾人的?”青年眉头一皱,走过来就要拉辛鹊往外走,“她脸色都难看成这样了……” “骆景辰!!!”骆华意怒从心起一拍桌子起身,“松手!” “他是你弟?”辛鹊瞳孔地震, 身上跟装了自动躲避似的,泥鳅一样躲开骆景辰的手,出溜到沙发另一端。 这特么是骆家那个亲生子?! 辛鹊又联想到身上的虐文剧本,骆景辰估计就是性转辛心了。 行吧,这个男小三的身份好像出乎意料的合理。 骆华意快步走过来隔开辛鹊和骆景辰,“他早就应该肾衰竭死在医院了,现在又被剧情弄活放进来……还不知道他背后到底有什么阴谋。” “嘁,没工夫听你在这儿往人身上泼脏水,”骆景辰冲骆华意嗤笑一声,“好狗不挡道,起开!” “你没看见嫂子都疼的直不起腰来了?” 两人齐刷刷看向咸鱼瘫在沙发上看热闹的辛鹊。 “看我干嘛?”辛鹊一脸茫然,“你们继续吵,抓紧吵完抓紧出去。” 骆华意“……” “走了嫂子,我带你回家,”骆景辰冲她笑的人畜无害,“我哥那个老男人根本不会照顾人,你都难受成这样了他还没发现,估计脑子都落在那个叫辛心的女人身上了吧————” 辛鹊捕捉到“回家”两个字,和骆华意对视一眼。 新地图? “你家在哪儿?”辛鹊问。 骆景辰嘴角的笑突然多了一丝阴森森的诡谲,“嫂子记性这么差?你俩结婚之后我哥也没分家出去住啊?” 骆华意心下一冷。 又是骆家老宅。 “除了去你家没别的选项?”辛鹊狐疑的视线落在骆景辰脸上,“我就不能去医院打个点滴?社区卫生室呢?门诊呢?” 骆景辰嘴角的笑一僵,片刻之后他笑容消失,面无表情看着辛鹊,“不能。” 这次从青年嘴里蹦出来的两个字,褪去所有人类的情感,只有无机质的阴沉。 骆华意莫名觉得青年身后的阴影像是活过来了一样,悄无声息往办公室里蔓延。 他下意识往辛鹊身前站了一步。 “行吧,”辛鹊态度十分随意的接受了,“等会儿我跟骆华意下班就回去。” 骆景辰盯着辛鹊的那双眼睛已经全是看向猎物的威胁,“我开车来的,带你回去不行吗?” “怎么,不愿意坐我的车啊?” 阴影已经潮水一样蔓延过青年的脚踝。 辛鹊上下打量了一眼骆景辰,痛心疾首,“你成年了吗你就学人家开车?” 骆景辰“……” 没从这个女人身上看到一点对他应该有的恐惧。 …… 三人僵持不下许久,最终骆华意接过开车回老宅的任务。 接过骆景辰手里丢来的车钥匙,骆华意神情微变。 辛鹊不动声色看了他一眼。 “材质不对。”骆华意借着启动的间隙,将看起来和正常豪车钥匙无异的钥匙给她看。 辛鹊看了一眼被骆华意掐凹陷下去的部分。 纸壳。 她拉过副驾驶上的安全带,抬头看了一眼后视镜里后排座位上的青年。 正对上他灰毛半遮的眸子。 “我哥是不是不会开?”青年毒蛇一样的眸子盯着辛鹊,“还是得我来吧?” 辛鹊指甲划过身下暗红色的的真皮座椅,摸上去确实是皮质,但轻轻一抠…… 空心纸壳。 “大人的事儿小孩别插嘴,”辛鹊不耐烦把骆景辰的话怼了回去,“老老实实坐你的后排!” 骆景辰“……” 第138章 宅邸 跑车平稳行驶在路上。 辛鹊视线落在空无一人的马路上。 明明是正是艳阳天,但刺眼的阳光在现在却透着十成十的死板,太阳不像太阳,反倒像白炽灯。 宽敞的马路上空空荡荡,只有他们这一辆车。 在车窗外不断后退的绿化带路灯和商铺,像是复制粘贴的一样,不管开出去几个路口,车窗外都是那几样东西,甚至连商铺都是翻来覆去那几个。 骆华意从上车开始精神就一直高度紧绷着。 路不像路,车不像车。 他们一直在固定的景色中打转。 不管怎么看,都像是游戏厅里的模拟驾驶游戏一样,坐在玩具车里,原地观看被投影出来的行驶画面。 他看了眼根本不听他指挥的方向盘,手心沁出了一点汗来。 车子缓缓放慢速度。 车窗外的景色像是被人凭空替换掉了一样,一栋两人都眼熟至极的奢华宅邸,赫然出现在车子前方。 载着三人的纸车,缓缓驶进宽敞的院落。 “走,”骆景辰一伸头扒着辛鹊的座椅,冲她笑了,“医生早在家里等着了。” 骆华意和辛鹊神情自若下车。 只是在走进大门,看到客厅里坐在沙发上的许医生时,骆华意神色一变。 “是你的私人医生?”辛鹊压低声音问他。 骆华意点点头。 “嫂子,”骆景辰将一杯水放到她面前,意有所指,“许医生医术绝对可靠的,只不过他不看枪伤,不看死人。” 辛鹊听明白了。 这是警告。 许医生的一举一动,都在监狱的掌控里。 换言之……监狱在按照那人的意思,对整个空间扫荡,找出干扰她受刑的那个因素。 骆华意反应过来,立刻看向已经像陌生人一样不认识他的许医生。 之前要许医生给辛鹊诊断的事情,都被这些掌控他们的人看到了? 许医生面无表情留下一盒胃药和几句医嘱,就起身告辞。 辛鹊和骆华意看着许医生的身影像npc刷新一样,凭空消失在门口。 “爸妈今天在公司加班,”骆景辰笑眯眯站在沙发后,手肘撑着辛鹊耳旁的沙发靠背,上身前倾,微微低头看着她,“只有我们自己在家,你想吃什么?” 辛鹊探寻的视线落到骆华意身上,爸妈? 骆华意嘴角一抽。 那对夫妻也早就死透了。 估计回来的也是骆景辰这样的鬼人。 “你胃不好,”骆景辰自顾自说了下去,“我去做点好消化的?” 骆华意想都没想直接拒绝,“不用了,我们先上去休息。” 无视骆景辰骤然阴鸷下来的神情,辛鹊和骆华意径直起身上楼。 走到二楼尽头的小房间,辛鹊看到里面今承记忆里熟悉的陈设。 “啊,”骆华意反锁上门,才想起来自己在骆家老宅的房间比起别墅窘迫不少,他莫名有些局促,“这房间确实有点儿小,别介意。” 辛鹊倒是不在意这个,“你对老宅比我了解,进来之后有没有什么头绪?” 骆华意摇摇头,“只看陈设就是老宅的模样,除了没有曾经那些佣人,别的,完全看不出什么破绽。” “骆景辰那辆车是纸车……”辛鹊摸了摸身下的椅子,是木头,不是纸壳。 “这次的空间,模仿的是鬼宅?”骆华意猜测。 辛鹊看向骆华意房间的窗户。 窗户外的景色像是僵硬的棚内布景一样。 辛鹊起身走到窗边,往下看去。 和一楼草坪中一动不动仰头看向辛鹊的青年,四目相对。 骆华意见辛鹊在窗边停下脚步,下意识起身跟到她身边,跟着往窗下看去,这一看,被骆景辰看死物一样的视线吓了一跳。 “唰————”骆华意一把拉过窗帘将窗户挡的严严实实,隔绝了骆景辰的视线。 “几点了?”辛鹊问他。 骆华意环视一圈卧室,最后在桌子上看到自己许多年前用过的电子钟,“如果时间准的话,中午十二点。” 辛鹊顺着骆华意的视线看过去,桌子上空空如也。 她看了一眼毫无所觉的骆华意,最后没戳破他的幻觉,“他们应该不会放过饭点这出戏,等会儿如果去餐厅,不管看到什么,都别碰。” 骆华意点点头。 话音刚落,门口就响起一阵敲门声。 “嫂子,”青年张扬的声音响起,“跟我哥出来吃饭了。” “等会你还得吃药。” 辛鹊面不改色拉下门把手开门,“嗯。” 骆华意看都没看骆景辰一眼,跟在辛鹊身旁快步下楼。 骆景辰对辛鹊热情的匪夷所思。 “这个,”骆景辰盛好一碗热汤,单手递到辛鹊面前,“缓解胃病的。” 端着花纹古朴汤碗的右手,骨节分明,皮肤白皙但算不上苍白,食指中指都戴了几个有点朋克风格的戒圈,跟他桀骜的外表倒是搭配。 辛鹊笑了笑,态度十分温和,“不喝。” 骆华意盯着面前的餐盘,左看右看没从这几样菜式里找到什么诡异的地方。 骆景辰神色透着刻意拗出来的落寞,将汤碗收了回去。 “哥,”骆景辰换了副冷淡的神情,“你想吃什么自己拿。” 辛鹊目不斜视,抱着胳膊垂眼看着自己面前的餐具,等饭点过去,气息一收敛,像是老僧入定一样,对骆景辰的热情充耳不闻。 骆华意刚要问辛鹊什么时候离开餐厅,一偏头,四周的场景随着他的视野摇晃,骤然一变。 耳边熙熙攘攘,眼前人来人往。 “今承?”穿着小学校服的小男孩抬手在他眼前晃了晃,“发什么呆?” 骆华意一愣。 他看向自己面前的不锈钢饭桌,“我这是……” “你来的本来就晚,吃饭再拖拉,又得被院长叫出去挨训咯————”小男孩拉长了声音,随后抓起不锈钢餐盘上热气腾腾的馒头咬了一口。 耳边是小孩子叽叽喳喳吃饭时交谈的声音,还混杂着老师和义工来来往往维持排队秩序的吆喝声。 挽着袖子的女人路过骆华意身边,停住了脚步,“嗯?今天胃口不好?” 骆华意听到久远记忆中的声音,身体反应奇快,抓起筷子就去夹菜,“没啊,我————” “啪。” “啪。” 辛鹊眼皮都没抬,手里的筷子在她手心里转了一个花,向左敲开骆华意魂不守舍去夹菜的手,向右敲掉骆景辰要往她面前推的小碟子。 “饭桌上少做小动作。”辛鹊无视骆景辰捂手忍痛的夸张动作,嘴角的笑毫无温度。 第139章 疑惑 骆华意被手背传来的疼痛刺激到,猛然清醒过来。 他捂着被敲出一条红痕的右手,后背发冷,“我刚刚……” “给脸不要脸,”骆景辰“啪!”一摔筷子,脸色阴沉,“爱吃不吃。” 摔完脸子,一阵刺耳的椅子和地面摩擦的声音之后,骆景辰头也不回离开了餐厅。 骆华意回过神来,没去管离开的骆景辰,“我刚刚竟然以为自己在福利院的食堂里。” 辛鹊手里的筷子又转了一圈,“不确定是空间还是骆景辰的手笔,不过他们确实在想方设法诱惑我们进食就是了。” 骆华意强迫自己不再去看桌上的那些菜。 枯坐一会儿,辛鹊和骆华意冲空气说了一声吃饱了,才起身离开餐厅。 在他们从餐椅上起身那一刹,骆华意的余光瞥见桌上那些诱人可口的炒菜炸菜和炖汤,蒙上了厚厚的一层灰。 令人作呕。 像是……香灰。 骆华意立刻收回视线。 “能不能借上班的借口离开这里?”骆华意压低声音问辛鹊。 辛鹊“试试?” 两人刚走到门口,身后就传来一道毫无感情的人声。 “哥,我嫂子胃不舒服都这么明显了,你还要催她去工作?” 骆景辰一把抓住辛鹊的手,死死拽着她不让她往前走,毫无感情的双眼盯着骆华意,“你没良心啊?” 骆华意见辛鹊神情浮现出一点苍白,立刻收回了要出门的腿。 骆景辰冷冷松开辛鹊,转身走向客厅。 “你怎么样?”骆华意问她。 辛鹊微微摇头。 …… 两人重新回到那间小卧室。 “是剧情安排的胃病?”骆华意反锁上房门,去看坐到椅子上的女人。 “问题不大。”辛鹊靠在靠背上,除了细看嘴唇有点病态,神态和平常没什么区别。 骆华意不放心,“你状态不对劲,我们得赶快从这儿出去。” “急没用,”辛鹊打了个哈欠,“现在的场面,谁先乱阵脚谁先输。” “你们家有没有午休的习惯?” 骆华意只好强迫自己冷静,“有,骆家吃完饭都会休息一个半小时再去工作。” 辛鹊闻言往下滑了滑,给自己换了个舒服的姿势,“反正现在什么都做不了,还不如先休息一会儿。” 骆华意见女人靠在椅子上缓缓阖上眼,“你……你真的没事?” 辛鹊被他吵的头疼,“你看我像哪儿有事的样子?” 骆华意不再说话了。 他坐在床边,看着女人阖上的眉眼出神。 卧室安静的落针可闻,但骆华意还要仔细分辨,才能捕捉到辛鹊平稳收敛的气息。 视线落到她随意搭在腹部的小臂,骆华意越想心里越不是滋味。 剧情这次给她安排的胃病,绝对没有她嘴里说的那么云淡风轻。 骆华意看向反锁紧闭的房门。 进卧室的时候就检查过了,这里除了简单的家具摆件,别的什么东西都没有。 骆华意想到许医生开的药。 那个会不会是胃病的解药? 胡思乱想一会儿,门口又响起一阵轻缓的敲门声。 “嫂子,出来吃药。” 骆华意看向依旧阖着眼的辛鹊,她也听到了,但她只是有些心烦似的往里偏了偏头,声音沉闷,“别管。” 丢给骆华意两个字,辛鹊又安静下来。 仿佛刚刚只是被打扰到休息的不悦。 敲门声又持续一阵子,才慢慢消停了。 “哥,药和水都放在门口了,你别忘了让嫂子吃药啊,不然胃病拖久了……” 青年隔着一层门板的声音沉闷又模糊,“小心癌变。” 最后四个字是明晃晃的威胁。 骆华意的手慢慢抬到半空中,想碰碰辛鹊,但到底还是忍住了。 “辛鹊?”他放轻声音。 辛鹊没动。 “去床上休息,”骆华意说,“你这样歪在椅子上,不累啊?” 辛鹊终于动了,她又往一侧偏了偏头,抬手动作自然的挡住自己的脸,“不用,眯一会儿就起来了。” 随后她又沉寂下来。 骆华意分辨出女人有些疲惫的尾音,没再打扰她。 过了一会儿,他收敛气息,轻手轻脚往门口走。 辛鹊的状态很糟。 以往她在自己面前,要么从头到尾保持警惕,要么就是一直维持着进攻防御的姿态,从没像现在这样过。 骆华意在大脑之中将这栋不见出路的鬼宅,和这段把辛鹊折腾到意识不清的剧情,来来回回复盘许久,最终还是将希望放在了许医生给的药上。 缓缓拉开门,一个欧式复古的铁艺托盘,静静躺在门口。 长廊空空荡荡。 两板撞色的胶囊药片,和一旁的水杯一起,沉默着仰视门框里的骆华意。 骆华意俯身将那个托盘端了起来。 卧室门又被悄声关上,上锁。 辛鹊似乎是真的窝在椅子上睡着了,连骆华意进出了一趟都没有任何要醒过来的动静。 骆华意将托盘放到辛鹊手边的桌子上,捏着手里刚从包装里拆出来的两颗药。 “辛鹊?”骆华意半蹲到她靠着的扶手旁轻声开口,“没别的办法了……我先试试药有没有问题,如果你醒过来时我还正常,那最好。” “如果药有问题……” 他应该也死不了。 骆华意被喉间漾开的苦涩逐渐模糊去意识时,还在想自己曾经死而复生的那几次。 好歹自己还背着个男主光环,不至于就被这么两颗药给…… 男人高大的身影,“砰”,栽倒在辛鹊腿边。 这间小小的卧室,彻底安静下来。 …… “辛鹊?” 眼前一阵一阵眩晕。 腹部蔓延到四肢百骸的尖锐疼痛,钩子一样扯着她五脏六腑都要移位,疼的她只想努力将自己蜷缩起来。 脸颊旁边和脖子后湿润又有些刺痒的草叶提醒着她,自己似乎正躺在一处草坪之中。 女人分辨不清内容的嘲笑声逐渐远去,随后眼前走过来一个陌生的青年。 “搞不懂你,”青年姿态随意,双手撑地坐在她旁边,不知道在吐槽什么,“都被人欺负成孙子了,还要这么窝囊啊?” 辛鹊仰躺在草坪上,眼前穿插着阳光的茂密枝叶,晃的她眼疼。 他在说什么? 青年似乎看到她逐渐涣散的双眼里透出的疑惑。 身旁一阵细细簌簌的响动之后,青年的声音从她耳边响起,近在咫尺。 他躺到辛鹊身边,灰色的发丝顺着青年的动作垂到辛鹊侧脸,轻轻拂过女人擦伤的皮肤。 温热的气息随着他的声音喷洒在辛鹊耳边,恶劣至极。 “我在说什么?怎么……被你妹妹和你未婚夫联手推下楼灭口的,不是你呀?” 第140章 何为弱点 青年沾着草腥味的指尖轻轻戳了戳辛鹊侧脸上的淤青,有些不满,“给点反应啊。” “绿帽子都戴头顶上了,怎么还跟个机器一样?” “你没尊严啊?”青年恶劣的讽刺。 辛鹊躺在他身边,一声不吭。 “被打击傻了?”青年聒噪的很,他撑着草地趴起上身去看辛鹊涣散的双眼,“哎!” 不看辛鹊身上狼狈不堪的摔伤擦伤,只看她那张没有情绪波动的脸,还真以为她就是单纯躺在草地上休息。 “我帮你报仇吧?”青年狭长的桃花眼挡住辛鹊大半视野,“帮你出这口恶气,怎么样?” 辛鹊的眸子动了动,模糊的视线落在他脸上。 “终于有兴趣啦?”青年兴致冲冲,“那对狗男女都背着你厮混了不知道多久了……你看,你都半死不活躺在这儿了,你那个好未婚夫还在安慰你妹妹别有心理负担呢。” 不远处应声响起男女暧昧的声音。 “姐姐不会真的受伤吧?”女人担忧的声音随风而来。 “她不是自导自演么?怎么会舍得真受伤……倒是你,受这么大惊吓,我带你去医院。”男人的声音冷漠不已。 青年晃了晃腿,撑着上身趴在她身边饶有兴趣问她,“恨不恨呀?” “只要你开口要我帮忙……我让那两个狗男女死无葬身之地,怎么样?” 辛鹊眼睫翕动了两下。 青年立刻凑过来,“嗯?” 辛鹊吃力的抬起被疼痛扯着难以动弹的左手,用尽力气揪住了青年的卫衣衣领,逼迫他低头和自己对视。 青年满眼惊愕。 辛鹊的声音沙哑但清晰,“你们监狱……终于对我的躯体下手了?” 青年动作一顿,随后立刻要去掰开辛鹊扯着他领子的手,“什么监狱……神经病。” 辛鹊抓着他领子的那只手纹丝不动,“审讯的手段……无非就那么几种……” “这疼我再熟悉不过……不管你们重置我多少次……都洗不掉肌肉记忆……” 青年闻言,索性抛去伪装,就着她扯领子的手低下头,在咫尺之间轻声开口,锋芒毕露,“那就试试。” “我最不缺的,就是耐心和时间。” 大脑传来一阵尖锐的疼痛,随后,辛鹊眼前一黑,失去了意识。 …… “终于醒了?” 辛鹊猛地睁开眼。 入目是一片白色。 一个穿着卫衣的张扬青年坐在她床边,俯下身子来看她,“你都昏迷好几天了。” 辛鹊动了动眼珠,撑着柔软的床铺慢慢坐起身,疑惑的视线环视向四周。 青年察觉到她的疑惑,十分热情的替她解释如今的情况,“都癌症晚期了还逞强不住院……你自己在家,发病晕过去一天才被人发现。” “怎么了?”青年伸手在她眼前晃了晃,食指和中指上的戒圈十分晃眼,“怎么不说话?” 辛鹊觉得自己的思维和反应都被病痛折磨的放慢了不少。 许久,她才开口,脸上全是茫然,“我……是谁来着?” 青年一愣,随后脸上闪过十分夸张的惊愕,“你不记得自己是谁了?” “麻烦了……”青年啧了一声,“我找巡察官帮你查查。” 穿着繁复制服的男人带着助手站在辛鹊面前,眉头紧蹙。 随身ai很快将女人的身份展示在众人面前。 【女性,姓名辛鹊。】 【区域身份打标:下城下等人。】 【从属组织:上城行商联合会,总部骆家。】 【身份职业:基础保镖。】 温和的女性机械音结束播放展示,随后这些信息就消散在半空之中。 “下等人?”青年重复了一遍。 巡察官在听到是下等人时,脸色越发不耐烦,“先生,您一个上等人没必要为了个下等人浪费力气。” “对骆家那种大家族来说,这种消耗品丢了就丢了,也不是什么值钱的人物,更何况还是个重病的……重新买新的补充上就是了。” 青年脸色一黑,“我们骆家的人什么时候轮到一个平民来说三道四?” 巡察官这才发现对面不是身份简单的上等人。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巡察官立刻点头哈腰,“我眼拙没认出您来……” 青年摆摆手,巡察官立刻带人夹着尾巴落荒而逃。 “没想到你竟然是我们家的人,”青年叹了口气,“你运气够好的,要不是我今天恰好路过还有心情多管闲事,你就得被强制收容进无名氏库了。” “交不起治疗费的无名氏……” 青年剩下的话没说,但辛鹊已经看到了病房外被人形武装机器拖走的病恹恹的人。 辛鹊对这里发生的一切都有种从骨子里透出来的熟悉。 虽然她现在大脑之中一片空白。 “走吧,”青年冲她伸出手,笑得人畜无害,“我替你结清了费用,带你回家?” 拉着女人瘦的病态的手腕,青年将人按在宽敞的真皮座椅上,欺身凑近她,一双桃花眼要将她吸进去似的,“哎……我看你挺顺眼的,要不提拔你来我身边?” 车窗外的景色飞速后退。 “你陪我玩,我给你治疗癌症需要的高等医疗……”青年抬手捻弄着她耳边的发丝,声音蛊惑,“反正你这样的废品,继续回保镖岗也是被淘汰的命……” 辛鹊看向车玻璃倒映着的自己。 瘦削病态,没几天活头的惨样儿。 “你是真木头啊……”青年吐槽了一句,掰着她的脸看向自己,“放心,高等治疗之后你健健康康的,怎么会继续是这副鬼样子?” “说话,”青年温热的指尖去戳她的脸,语气明显不悦,“再不说话我就把你丢出去。” 窗外是二十多米的高空,他们现在正行驶在浮空道路上。 辛鹊动了动僵硬无力的胳膊,抬手慢慢拢在青年脖子上,逐渐收紧了力道,“说什么?” “说我多想弄死监狱的走狗?” 青年脸一沉。 “需不需要我出手?”前排座椅上凭空出现一个拿着手串的男人,温文尔雅。 青年丢开又一次被重置的犯人意识体,抬手将自己碎裂的颈骨复原回原位。 “五官王,你很闲?”他看都没看前排的男人一眼,“不老老实实在你自己的地盘待着,来第六层干什么?” 甄先生手中的手串晃了晃,“只是来提醒你,13号重刑犯不是善茬。” “言灵都没撬开她意识最里层的防御……”甄先生手中的手串缓缓在他指节捻弄的动作下滑动起来,“怕你这个新王,应付不了她。” “哦————”青年活动了下脖子,长长敷衍一声。 甄先生“……” 新同事服从性怎么这么低。 第141章 镜中花 “卞城王,”甄先生眉头微蹙,“你有突破性进展么?” “突破性进展?”青年满脸写着嘲讽,“突破性进展就是前面那几个废物管理者没对她造成一点实质性的精神损伤。” 甄先生“……” 大家都是ai怎么就你脾气这么大? “管理员已经确定她在监狱有内应,”甄先生无视了青年的冷嘲热讽,“越过第五层直接将她堕入第六层,也是为了自查和隔离她和内应的联系。” “目前看来,她和躯体的疼痛链接程序是正常运行的。”青年严肃下来,抱着胳膊沉思,“但她竟然能分的清受刑和模拟病痛……” 甄先生转手串的速度快了一点,“所以说这不是个善茬啊……对极端疼痛都毫不在意,又是孤家寡人的下等人……几乎就是铁板一块了。” “问问客户,”青年拧眉开口,“她有没有交集比较多的下属或者朋友?” 甄先生叹了口气,“没有,客户家族培养死士和暗桩的习惯,就是从不让他们产生多余的情感交集,以免他们联合发生难以掌控的暴动……” “而且最难处理的是,她自己知道自己是重刑犯,交代不交代横竖都是死。” 青年“啧”了一声,“滚刀肉啊……但是这种情感缺失、生存压抑的底层人,薄弱点大多也在情感上。” …… 辛鹊慢慢睁开眼睛。 自己正在深一脚浅一脚往前走。 脚下的路忽远忽近,没什么实感。 像做梦一样。 “哥,”青年拽着自己的手腕不知在吆喝什么人,“这人我要了,回头你让特助把她从属关系改到我名下啊!” 抬起头,辛鹊越过青年的肩膀,看到一个穿着正装正跟人沟通着什么的高大男人。 听到青年的声音,男人回头看了他们一眼。 那双眼中冷冷清清,没什么情绪,只是在看到青年的时候多了点对家人的柔和,“嗯,我还有事,你先回家。” “走,”青年拉着辛鹊的手腕走在庄园的小道之中,“从今天开始你搬来主宅。” 辛鹊四下环顾一圈庄园的环境,又看了一眼自己被拉住的手腕。 “少爷。”佣人见青年路过,弯腰和他打过招呼。 直到走进宽敞奢靡的卧室,青年才停下脚步。 “辛鹊,”他那双眼睛含笑看着她,“你家人呢?”’ 辛鹊没开口,只是视线落在四周各式各样的落地镜上。 “怎么,”青年也没恼她的冒犯,“你喜欢这种古董镜?” “现在这个年代这种成色的古董镜确实不常见了……”他靠在书桌前,顺着她的视线落在一面被镶在雕塑手中的镜子上,两人的身影在镜子里,清晰可见。 雕塑的内容是一个头戴花环身披纱裙的异域美人,女人阖着眼,眼睫根根分明,双手扶着落地镜,微微歪头靠在被一圈花草植株包围的椭圆形镜子上,呈现出十分恬静淡然的美。 不知是不是辛鹊的错觉,在她的视线落在镜子后的女人雕塑上,她半阖着的眼好像动了动。 “喜欢这面镜子呀?”青年蛊惑的声音从她耳边响起。 …… 辛鹊被安排在青年房间对面的佣人房里住下。 坐在床边盯着花纹繁复的墙纸出神不知多久,辛鹊大脑之中还是一片空白。 她……是谁? “少爷叫你。”佣人敲了敲她的门,隔着门向她发出雇主的指令。 再一次被人领着站到那个青年面前,房间的布局似乎变了,又似乎没变。 还是和刚来时一样,许许多多样式各异的镜子摆件一样,林立在宽敞的房间之中。 被花草植株雕塑包围的椭圆形镜子,静静站在房间一角。 但好像少了点什么。 辛鹊的视线不自觉落到那面镜子上。 少了什么? “我把你妹妹从下城接过来了,”青年示意她看向身后,“有没有高兴一点?” 辛鹊转身看向门口不知何时出现的女人。 女人身上的纱裙随着她局促的动作晃了晃,耳边坠着的小花外形的耳钉,也轻飘飘的晃来晃去。 “姐?”她有些扭捏,“骆少爷千里迢迢叫人把我接过来的……” 辛鹊脑中像是被打开了什么开关一样,自动往外涌出关于这个女人的所有信息。 这个人,是她分散多年的亲妹妹。 她应该对她交付无条件的信任。 “怎么还是这么防备……”青年叹了口气,“算了,你们姐妹俩聊吧,我不在这儿当电灯泡了。” 辛鹊还是沉默。 青年摇摇头,示意女人将辛鹊带出去。 “你怎么了呀……”女人见辛鹊木头似的一言不发,眼圈一红,“当年咱们从下城出来的时候你还好好的,怎么几年过去,你就跟变了个人似的?” “是不是……”女人小心翼翼扫视一圈四周,“骆家对你不好?” 辛鹊慢吞吞抬起手,指了指自己的嘴,又摇摇头。 “姐,”女人深吸一口气,像是做出了什么需要莫大勇气的决定,“要不……我带你走吧?” 她压低声音,“我们回下城,虽然穷,但累一点,我也能养得起你……你别怕。” 辛鹊眼中有了点情绪波动,她抬手在女人粗糙的手心里写下几个字。 【我嗓子坏了。】 女人愣愣的看着辛鹊,眼眶越来越红。 “啪嗒。” 一滴滚烫的泪落在辛鹊手背上。 “骆家这些人对你做的?”女人擦了擦眼泪,“是不是拿你当器官库了,把你嗓子换给别人了?” 辛鹊摇摇头,【不记得。】 【就只记得……害怕。】 女人声音逐渐哽咽,“都是披着人皮的畜牲!” “姐,”女人紧紧抱住辛鹊,体温顺着薄薄的布料传到辛鹊皮肤里,声音坚定,“我想办法带你出去。” 辛鹊沉默许久,最终只是轻轻摇头。 【别作死。】 女人只是用力抱住她。 直到辛鹊被佣人带回房间,女人脸上的眼泪随着神情消失化作点点数据,消失在空气之中。 “骆先生,”女人毕恭毕敬看向缓步从阴影里走出来的青年,“她的情绪波动数据已经实时传送给您了。” “运算结果呢?她为什么一直装哑巴?”青年漫不经心问。 “80%的可能性是创伤后应激的结果。”女人毫无情绪的声音响起,“建议温和行动。” 第142章 桃花源 一个样貌看起来十分温和的男人坐在辛鹊面前。 “许医生,”青年这样说,“你给她看看,她从医院出来之后就一直跟木头一样,魂不守舍的,也不开口说话。” 许医生看向面前的陌生女人,十分敬业的给辛鹊做了检查。 “病人受过什么心理创伤?”他问,“不像是病理性的失语。” 青年派人将许医生送走。 再次回到卧室,女人还是坐在许医生要她坐着的那张高凳上,一动不动。 青年走到她身后,见她视线落在不远处的落地镜上,盯着她自己的倒影出神。 “哎,”他语气有些好奇,“你到底在害怕什么?” 灰色的发丝随着青年低头的动作缓缓擦过辛鹊侧脸的皮肤,“是怕死?还是怕别的?” 他盯着女人侧脸近在咫尺的瞳孔,像是要看穿她一样。 但辛鹊那双眸子依然是古井无波的死水,麻木僵硬,什么情绪都看不到。 “你妹妹,我给你留下来了,”青年语气亲昵,温热的气息喷洒在辛鹊侧脸上,“还想要什么?” 辛鹊像是什么都没听进去似的,只是望着身前画着人像的落地镜。 像是哪位艺术家的涂鸦,镜子就是画布,一个体态优雅的男子端坐在描绘精致的沙发之中,遥遥望向虚空。 青年直起身子,摸了摸她的头发,冲身后喊道,“辛心,带你姐姐去休息吧。” 辛心快步走了进来,拉着辛鹊离开了这间卧室。 “他有没有伤害你?”辛心带她回到房间,满脸都是担忧,“你看起来一直都没什么精神。” 辛鹊摇摇头。 “骆家就没想放我们走。”辛心叹了口气,“他们直接将我的身份也买了过来。” 辛心给她看自己手上被打上的数字伤疤,语气低落,“我没法履行带你走的承诺了。” “姐,我现在得去厨房当值,你自己在卧室能行吗?” 辛鹊麻木的瞳孔转向辛心,眼中终于有了一丝温度,【没为难你?】 辛心捏了捏辛鹊的手背,示意她放心,“没有。” 【我和你一起。】辛鹊重新在她手心写下几个字。 辛心一愣,“姐,你担心我?” 辛鹊僵硬着动作点了点头。 “你们打扫厨具。”主管吩咐完之后就离开了这里。 辛鹊拿着抹布,慢吞吞顺着灶台清理。 在看到酒柜旁边倒挂着的酒杯时,辛鹊看着酒杯上倒映着的变形的自己又开始出神。 辛心走过来碰了碰她的胳膊,“姐,别分心。” 辛鹊回过神来,离开了酒柜。 将洗碗机里清洗干净的碗碟重新收纳好,又分门别类转移到收纳柜,辛鹊动作并不流畅,但还是能看出她在努力帮辛心打下手。 “哗啦————” 辛鹊手足无措蹲在地上去捡碎瓷片。 辛心快步走了过来,抓过她的手翻来覆去的查看,“你没事吧?” 目标没有藏匿瓷片的举动。 辛心一脸焦急,看到她手上血淋淋的伤口,“先别管这些了,我带你去包扎,碎瓷片等会儿我来打扫。” 辛鹊摇摇头,【会被惩罚吗?】 辛心带着她去清洗伤口,压低声音,“总不能为了个盘子弄死我吧……” 辛鹊推开辛心,【我先去收拾地上的。】 刚要往那摊碎瓷片的地方走,身后传来一道男声。 “谁把我盘子摔了?”青年抱着胳膊靠在门框上看她。 “抱歉少爷,”辛心立刻挡住辛鹊,硬着头皮开口,“是我没拿住。” “原价赔,赔不起就加工作年限。”青年撂下一句话,又去看辛鹊,“你手怎么回事儿?” 辛鹊缩在辛心身后,木头一样一言不发,毫无存在感。 青年嗤笑一声,“指望你干什么中用啊……医药箱在楼上,自己去拿。” 最终辛鹊被赶来的主管强硬带上了二楼。 身后辛心被责骂的声音逐渐缩小。 辛鹊拿着纱布和消毒水走进洗手间,半关上门。 门外的脚步声离开之后,她才慢吞吞自己给伤口消毒。 又过了一会儿,伤口都被泡发泛白了,辛鹊才看向门外。 没人。 她蹲到墙角,慢慢抬起手指,伸进自己嘴里,捏住舌头下一片指甲盖长短的碎瓷片,缓缓将它取了出来。 …… 晚十点。 “姐,”辛心一脸疲惫将营养液递到辛鹊面前,强颜欢笑,“我没事。” 辛鹊露出一个歉意的笑。 辛心关掉灯,躺到她身边和她挤一张床,自顾自和她聊天,“姐,咱们要是一辈子都被困在这儿出不去的话……你还想见到谁?” 辛鹊沉默了一会儿,主动在辛心手心里写下两个字。 “爸妈啊……”辛心的声音逐渐染上睡意,“我也想他们……” 辛鹊也慢慢闭上眼。 半梦半醒之中,四周渐渐响起若有似无的交谈声。 随后,辛鹊被按着肩膀,又一次坐到了青年卧室的那张高凳上。 青年按着她的双肩,站在她身后弯下身子,含笑看着她,“这是你爸妈?” 一对穿着佣人制服的中年夫妻站在门口,举止十分局促,“少爷……” 辛鹊抬起头看向身后的青年,神情茫然。 “真是巧了,”青年拍了拍辛鹊的肩膀,“他们是我二叔家的佣人,要不是查你的身份,我都不知道原来他们打工的地方离我家这么近。” 青年蛊惑的声音萦绕在辛鹊耳边,久久不能散去,“要不要留下他们?” 辛鹊眸子动了动,很快,又恢复到之前麻木僵硬的状态。 青年盯着她的瞳孔,慢慢笑了。 房间里的镜子依然琳琅满目,但没人注意到其中两块镜子上的绘画,消失不见。 “辛鹊,我觉得你好累啊……”青年俯身靠在辛鹊耳边轻声开口,“何必一直束缚自己的欲望?” “人生苦短……及时行乐……” 青年看着辛鹊身下的高凳逐渐软化成丝绸一样的东西,慢慢缠着她的四肢将她拽向泥潭一样的地板,轻柔的拖着她下坠。 整间房间都开始融化,将辛心的身影和那对夫妻的身影融化其中,又化成一缕一缕的丝绸,绞住辛鹊的四肢脖颈,捂住她的眼耳口鼻,同她一起下陷。 这是美梦。 “只要你想要……”青年的声音四面八方冲她包围过来,带着无边的诱惑和温柔,“这里就是你的桃花源。” 第143章 梦断愁肠 “哥。” 骆华意头疼欲裂,慢慢聚焦视线。 自己似乎正坐在……骆家老宅的书房里处理工作。 但他动弹不得。 “哥,你还要去找辛家那个二女儿?” 一旁的人随意开口,“真不管嫂子死活了?” 骆华意这才发现自己似乎处在寄居状态里,他不能活动也不能控制身体,只能随着这具身体的活动调转视野。 “管她做什么?”这具身体的主人冷漠开口,“只是一个爬床想上位的心机女而已……还妄想干涉我的生活?” “哦————”青年长长的敷衍一声。 是骆景辰。 骆华意什么都做不了说不出,只能像旁观者一样,被这具身体的主人带着走。 男人起身抓起西装外套,大步流星往外走,末了,留下一句冷冰冰的叮嘱,“看好那个女人,别让她出来发疯丢骆家的脸。” 骆华意混沌的思维逐渐清晰。 说的是辛鹊? 他现在是在幻境里? 辛鹊呢……辛鹊是不是还晕在那个小卧室里?! 但不论骆华意怎么尝试离开,他都被死死困在这具身体中,不得逃脱。 之后这具身体去了公司,又和温柔小意的女人约会许久。 骆华意越看越觉得神经病。 这应该是原剧情里骆华意的人设。 陪着辛心在外面厮混,什么星级餐厅电影院游乐场……只留辛鹊一个虐文女主在家受人白眼。 骆华意想到辛鹊身上还没解决的胃病就烦躁。 这男的跟女配约会约上瘾了?! 到底什么时候回家! 直到晚上十点,男人将女人送回辛家,才驱车慢吞吞往骆家老宅走。 骆华意试图去抢身体的控制权,但还是无果。 这车开的真他妈慢。 骆华意憋着一口气看挡风玻璃里逐渐后退的景色。 轿跑缓缓停进骆家老宅的车库里。 男人仰头看了一眼楼上还亮着灯的卧室一眼,似乎十分厌烦。 他没进门,而是调转方向,迈步去后花园。 骆华意眼睁睁看着男人离宅邸大门的方向越来越远,差点吐血。 夜晚的宅邸十分安静。 柔和的晚风,茂密枝叶被拂动的簌簌声响,伴着虫鸣,和着搭配华贵的名花花香…… 只是漫步在蜿蜒入花丛的小道上,心情控制不住的悠然自得。 花丛深处似乎传来一道放的很轻很轻的模糊人声。 男人脚步一顿,随后悄声冲人身来源的方向走了过去。 骆华意心不在焉,还在思考辛鹊的事情,随着走路晃动的视野突然静止,他下意识回过神来。 人声清晰了许多。 男人正在窥视花墙后的风光。 绣球花丛深处,路灯照耀不到的地方,一个男人背对着这具身体,紧紧搂着一个女人。 骆华意敏锐的察觉到这具身体的情绪起伏不对劲。 这具身体逼近挪动的脚步,越来越轻。 他眯起眼睛努力去分辨夜色中抱在一起的一男一女,随后,瞳孔倏地放大。 是骆景辰? 被他抱着的是…… 女人虽然被他按在怀里看不清面容,但声音,骆华意这辈子都不会认错。 辛鹊? 骆华意和身体的主人一起,愣在了当场。 “他都这样对你了……你还要为他守身?”青年压低的声音分外恶劣,“我哥眼里只有你那个妹妹……” “我不在意。”女人声音沉闷,“不需要你来多管闲事。” 骆景辰的手顺着她的后背滑向女人的侧脸,捧着她的脸让她直视自己,“辛鹊……如果你真的不在意他的心到底在哪里,就不会歇斯底里这么多次……” 从这具身体的角度,骆华意只能看到辛鹊抓着骆景辰的手,两人的脸似乎重叠到了一起,又似乎没有。 女人的面孔被骆景辰的背影挡了四分之三,他看不清辛鹊的面孔。 骆华意不知道自己心里现在是个什么滋味。 那应该是原剧情里的辛鹊……大概吧。 反正是谁都不可能是他认识中的杀手辛鹊。 但她和辛鹊的身形几乎一模一样,骆华意不受控制的就往辛鹊身上想。 这具身体似乎也陷入被背叛的复杂情绪之中,但只一瞬,男人就恢复了之前的冷漠,转身离开了后花园。 后花园里两人的身影扎根在骆华意脑子里了一样,怎么也挥散不掉。 骆华意跟着这具身体的主人一起出神。 不同于男人觉得这是所有物的背叛,骆华意的心情更加复杂。 他总是下意识就往辛鹊身上想。 如果是她面对骆景辰的蛊惑,会是什么态度? 以她的性格,根本容不得骆景辰近她的身…… 骆华意的脑子乱成了一团。 不知道是不是被这具身体愤怒情绪影响到,骆华意心口堵的难受。 他看不懂自己到底是怎么了。 为什么看到和辛鹊相似的人,被其他男人拥入怀中,他会难受? 这种负面情绪掺杂着愤怒,膈应,又掺杂着一点奇怪的不甘。 那明明不是辛鹊。 他心知肚明的,那不是辛鹊。 但堵在男人心口的那股无名火,越烧越旺。 他到底在难受什么? 骆华意盯着虚空中的某一点,怎么也想不通这个问题的答案。 是难受辛鹊被人顶着一模一样的皮囊被其他男人冒犯? 是难受自己被困在这具身体之中,不能自由行动的窝火? 还是,他在难受自己联想到的,辛鹊被其他人做出亲密举动的画面? 骆华意觉得这几个都不是答案。 各种各样的情绪交织在一起,让人恼怒,让人焦躁,让人心烦意乱。 直到这具身体的主人发出一声轻蔑的嗤笑,嘲讽后花园中女人的出格,并不会引起他一丝一毫的情绪波动。 骆华意终于从后花园里偷窥到的,两人亲密的场景之中,找到了答案。 这种被第三者觊觎着身边人时产生的的,愤怒的、不甘的、让人如鲠在喉如芒在背又恐慌失去的酸涩感受———— 是嫉妒。 他在嫉妒。 仅仅是因为假辛鹊被骆景辰觊觎,他就忍不住联想到如果是真辛鹊…… 理智难以压制,嫉妒这种阴暗扭曲的情绪,如同涨潮的潮水一样,迅速涌上心口,哽在喉头,淹没整片视野,让他再也看不到其他的东西。 骆华意并没有因为找到答案而得到片刻的放松。 相反,这个答案……让人酸涩,让人嘴上笑着无奈接受,却还是在闷热的夜里,辗转反侧,睁眼直到天明。 第144章 完美人生 辛鹊在丝绸柔软的牵引下不断下坠,下坠…… 直到她被轻轻放在宣软舒适的床榻上,直到美梦编织的被子将她掩埋其中。 “辛鹊?”男人慈祥的声音从她头顶响起。 “别叫了,孩子好不容易睡一个懒觉……随她去吧。”女人柔和的声音拦住男人要叫她起床的动作。 “辛心,等会儿你姐起床之后,记得盯着她吃早饭哦。” “好!” 四周安静下来。 又过了许久,她的意识才渐渐清醒。 睁开眼,模糊的世界逐渐清晰,辛鹊盯着头顶的床幔出神。 她掀开被子,赤脚踩在床边厚实的地毯上。 这里是一间并不宽敞,但装修精致的小房间。 “姐,”女人的声音从她身后响起,“你醒了?” 辛鹊顺着声音转过身来,和穿着制服的女人四目相对。 是她同父异母的妹妹。 “妈给你留了早饭,要我盯着你吃完,”辛心做出一个十分夸张的请的姿态,“走吧,病号大小姐?” 辛鹊低头看向自己手背上的针孔。 “放心吧,”辛心好像看穿了她的疑惑,笑着安慰她,“区区癌症,爸妈已经给你解决了高等治疗的问题。” “你只要乖乖配合治疗,等痊愈出院就好了!” 辛鹊的嘴唇动了动。 似乎是想要开口说什么,但她动作一顿,又紧紧闭着唇。 最终,她只抬手冲辛心做了个手势。 【谢谢。】 这里的一切都很正常。 “姐,”辛心递给她一盒温好的牛奶,“你治好之后,是打算留在骆家,还是出去闯闯?” “爸妈在骆家做管家操劳了一辈子了……好像还是骆家好啊。” “这次你的治疗权限,也是骆先生用了他的名义帮你开的……” 辛鹊握着那盒温热的牛奶,坐在椅子上,仰头看向一旁叽叽喳喳的辛心。 【你希望我留在这里吗?】 辛鹊用指尖沾着水,在桌子上写字。 辛心凑过来看了一眼,“我们都尊重你的意见啊……这是在商量嘛。” 辛鹊沉默下来。 这里的一切都很正常。 同父异母的妹妹眼中似乎只有自己,不管什么事情都小心翼翼照顾辛鹊的情绪。 这里的一切都很正常。 父亲慈爱,继母温婉,甚至为了照顾辛鹊的情绪,无数次要辛心这个妹妹多承担一些责任。 这里的一切都很正常。 骆家上下都对他们很好,因为父亲身在管家这个职位上,兢兢业业,几十年来从未出错,所以雇主也愿意拿他们当自家人看待。 这里的一切都很正常。 一天有24小时,日出日落,月升月隐,一切都按照既有的规律,稳步运行着。 这里的一切…… “哎,”青年坐在树上,长腿一晃一晃,撑着树枝俯视向辛鹊,一双桃花眼像是要看穿辛鹊一样,“怎么还是个哑巴?” “按理来说高等治疗应该能治好你这哑病啊……” 辛鹊停下脚步,垂下眼睛俯身向青年行礼。 这是骆家的小公子,也是施舍给她治疗机会的救命恩人。 “都几年了……”青年跳下树,灰色的发丝随风向后飘去,随后眼前就是一阵天旋地转。 辛鹊看到青年耳垂上银色的耳钉,有些出神。 骤然涌入鼻尖的青草腥味,有些突兀。 青年将她扑倒在草地上,随后那双桃花眼牢牢锁定住她,声音逐渐褪去情感,“怎么还没学会手语?” 辛鹊“……” 她仰躺在草地上,像是没有脾气一样,指了指自己的太阳穴。 脑子不好使,所以学什么都慢。 青年一愣。 “费劲,”他啧了一声,“我直接找人给你买副嗓子,怎么样?” 辛鹊摇摇头。 她没那个资格。 现在正是骆家午休的时候,后花园一个人影都没有,这方空空荡荡的天地只有这两人在。 青年俯身捧住她的脸,气息炽热,“为什么不要?别说资格……” 他的声音越来越轻,钩子一样撩拨辛鹊的思维逐渐放慢,“只说你想不想……” “辛鹊,只要你想要……” 辛鹊从他眼中看到仰躺在草地上的自己,木头一样,面无表情。 青年则从辛鹊那双古井无波的眸子里,看到自己毫无情绪波动的双眼。 空气之中一时之间寂静下来。 “木头,”青年一脸嫌弃松开辛鹊,抱着胳膊俯视她,“没有七情六欲的木头。” 直到青年的身影远去,辛鹊才慢吞吞从草地上爬起来,往她的房间走。 从小抽屉里拿出她藏得隐匿的日记本————这还是辛心送她的小玩意儿。 辛鹊提笔在新的一页写上日期,写下今天的心情经历。 【今天的一切,依然很顺利。】 【工作没有出错,记忆虽然依旧时好时坏,但主人家还是十分照顾……】 将本子妥帖藏好,辛鹊才离开桌子。 她应该去准备下午的工作了。 厨艺,园艺,又或者是电器维修……她都会认真的完成。 虽然脑子不好用,但她会努力去学。 …… “姐,”辛心一脸八卦,“小少爷对你有意思。” 辛鹊慢吞吞转过脑袋,手里正拿着园艺剪,修剪花墙突兀的花枝。 看到辛鹊眼里的疑惑,辛心有种对牛弹琴的无奈。 “你是真木头啊……”辛心一脸恨铁不成钢,“又是主动让你接受高等治疗,又是追在你屁股后面要给你换嗓子……你真看不出来他的心意?” 辛鹊手起剪落,咔嚓,剪掉一枝没按规矩长的花枝。 这里的一切都很完美。 父母慈爱,姐妹齐心。 还有将她这个下等人捧在手心呵护的贵公子。 没有骤雨作祟,没有秋风萧瑟,也没有暴雪肆虐…… 这里的一切,都很完美。 身后伸过一双手,拿走了她手中的园艺剪,“别玩这么危险的工具啊……” 青年站在她身后,阴影将她笼罩在内,“受伤怎么办?” 辛鹊仰头看向身后俯视自己的青年,手中被迫空下来,双手僵在半空,一时之间不知道该往哪儿放。 辛心在一旁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 “你真看上这个下人了?”大少爷审视的目光在两人之中来回逡巡,最终扶额,“爸妈知道这事儿吗?” 青年按着她的肩膀,强势让辛鹊坐在沙发上,“他们不可能改变我的想法。” 举止庄重衣着华贵的夫妻坐在辛鹊面前时,太阳和月亮,又轮转了一圈。 青年坐在她身旁,见她一直盯着骆家人出神,“怎么了?” 辛鹊古井无波的双眼终于有了一丝亮光,在青年手心里写下一句话。 【我会加入你们的团圆宴吗?】 青年那双桃花眼弯了弯,“这是你的第一个愿望,我当然会不遗余力满足它。” 辛鹊也笑了。 【这里的一切都很完美。】 这会是那本日记中的,最后一句话。 第145章 团圆宴 “哎,”青年似乎并不喜欢人多的地方,他拽着辛鹊又藏进后花园,“他们好吵。” 辛鹊安安静静站在他身旁。 安静的像是没这个人一样。 “你很喜欢热闹?”青年坐到长椅上,仰头看向站在他身后的女人。 主宅灯火通明,骆家上下都齐聚在宽敞的大厅之中,说说笑笑,好不热闹。 和后花园中躲懒的两人对比鲜明。 辛鹊笑了笑,手指在青年搭在靠背上的小臂上写下一行字。 【没参加过这么大规模的团圆宴。】 青年面无表情盯了她一会儿,才敷衍开口,“哦————” 顿了顿,辛鹊粗糙的指尖又划过青年的小臂,【骆家的人,我认不全。】 【今天的团圆宴,都到齐了吗?】 青年随意回答,“都到齐了。” 辛鹊写在他胳膊上的【谢】字刚写了一半,就被青年一把抓过辛鹊的手腕,迫使她低头,和自己面对面。 他用力攥了攥手心里的手腕,一双眼里多了些许玩味,“别说那些没用的,你打算怎么报答?” 辛鹊嘴角的笑容越发真诚。 【当然是给你我力所能及的惊喜。】 青年一愣。 片刻之后他察觉到不对,立刻要起身往主宅走。 身后铁钳似的胳膊一把将他拖回来,重新按着他坐在长椅上,由不得他挣扎。 “轰————” 燃气爆炸产生的热浪,迅速席卷向整个大厅。 青年瞳孔倏地放大。 一扇扇落地玻璃爆破碎裂,无数惨叫声响起,响彻整个黑夜。 他猛地仰头看向按着自己的女人。 “怎么样,”辛鹊慢条斯理开口,居高临下俯视着面前的青年,“喜欢这场地面烟花吗?” 骆景辰的胸膛起伏越来越剧烈,怒目而视辛鹊,“你……什么时候分辨出来的?!” 火舌蔓延向后花园中的两人之前,辛鹊空出一只手,在青年瞳孔中倒映着的火光冲天里,缓缓从舌头下拔出一片带血的碎瓷片。 那枚瓷片,一直半插在女人的舌下。 “疼痛是让人保持理智的最廉价的药物。”辛鹊随意将瓷片丢到一边,背对着火光,显的她整个人像是业火缠身的恶鬼一样。 “可你明明……”骆景辰那双凤眼里倒映着辛鹊被火光染红的身影,他联想起辛鹊被投进这层幻境之后所有配合的举动,终于后知后觉,自己被这个女人从头耍到了尾。 辛鹊将手里染血的碎瓷片丢开,随后双手死死掐住了骆景辰的脖子。 “我明明什么?是那几个过家家似的假人,还是那个名为日记本的监控器?” 辛鹊的笑被火光映衬的更加扭曲,“正经人谁写日记啊?” “蠢货,写出来的能叫心里话?” …… 辛鹊猛地睁开眼。 从靠背上直起身,环顾四周。 阳光从窗帘缝里透进来,有些晃眼。 这里是……骆华意那间小卧室? 但房间里只有她一个人,不见骆华意的身影。 从椅子上起身,辛鹊看了一眼身旁光秃秃的书桌,又收回视线。 刚刚她睡着了? 她抬手捏了捏眉心,好像做了一场让人身心俱疲的噩梦,醒过来之后,梦的内容立刻淡化的无影无踪。 什么细节都记不起来。 只记得这梦不好。 女人定了定心神,转身走向门口。 老宅空空荡荡,骆景辰也不知去向,整栋宅邸,仿佛只剩下了她一个人。 辛鹊一间一间房间找过去,试图从这栋宅邸中找到一点线索。 走进书房时,辛鹊身后的阴影之中,突然伸来一双灼烧可怖的手,死死捂住了辛鹊的口鼻,将她拖向后方。 …… 骆华意彻底麻了。 寄居的这具身体一天天的就只知道跟女配鬼混,要么就是跟狐朋狗友酒吧买醉。 根本见不到辛鹊的影子。 这人要么去客卧休息,要么干脆不回家,在公司过夜。 反正就是坚决不肯去见辛鹊。 骆华意又一次看向面前通往后花园的路。 这人好像偷窥上瘾了。 自从那天见到女主和骆景辰抱在一起,这具身体隔三岔五就要来后花园看看。 骆华意都快怀疑这男的是不是有什么绿帽癖这种奇奇怪怪的恶心嗜好了。 正常人实在干不出这种事儿来啊。 今天辛鹊没有出现在后花园。 骆景辰也不在。 这具身体在后花园驻足一会儿,转身走向主宅。 现在正巧是黄昏时分,昏黄刺眼的阳光洒在老宅之中,明暗交界线分外明显。 甚至能清晰的看到空气中翻涌的尘埃粒子。 骆华意跟着这具身体走进主宅,就在他以为男人要照常去客卧时,这具身体的视线偏向一旁鞋柜边散落的女士鞋和男士鞋。 骆华意毫不意外。 在这人嘴里辛鹊就是一个木讷无趣的家庭主妇,根本没有自己的个人生活,时时刻刻守在老宅反而才是【正常】状态。 男人收回视线,抬脚走上楼梯。 手机震动起来。 又是约他去酒局的电话。 “我换身衣服,马上过……”男人刚出楼梯要往客卧走过去时,视线突然一偏,落在反方向的长廊尽头的房间门口上。 那扇门半掩着,阳光从门缝里透出来,铺在背光的长廊之中,有些扎眼。 骆华意认识这间房间。 那里是书房,骆家人有什么居家工作会在这里解决。 鬼使神差的,男人掐断了电话,放轻脚步收敛气息,缓缓向那道半掩着的门走去。 骆华意的视线,跟随男人晃动的视野,来到那扇门前。 有人在里面? 是谁? 这具身体的主人控制着视线投向半开的门内。 骆华意瞳孔倏地放大。 辛鹊?! 辛鹊跪坐在地上,背对着门口,上身摇摇晃晃,似乎是一副伤心欲绝的姿态。 骆景辰半蹲在她面前,一手圈着她的后背,一手扣着她的后脑勺,像是在亲密无间的和她说着什么。 两人的声音都压的十分低,模模糊糊的,根本听不清他们在说什么。 骆华意迫切的想上前看看这个女人到底是不是真辛鹊,想问问她被剧情弄出来的胃病有没有解决? 但这具身体根本不听他使唤。 骆华意在这具囚笼一样的躯壳里,只能眼睁睁看着男人扭头离开。 他一次又一次挣扎着想要逃离这具身体,但还是徒劳无功。 在这具身体快要走进客卧时,骆华意彻底放弃了逃离,又一次尝试去夺取这具身体的控制权。 之前他都能伪造假事件骗过监视他们的天道,夺取原剧情躯体的控制权,他应该也可以做到。 他得快一点! “嗬……嗬……”骆华意头疼欲裂,扶着墙努力聚焦视线。 原主的意识被他暂时压制下去了。 男人死死扣着还不听使唤的胳膊,跌跌撞撞往书房跑。 “辛鹊……辛鹊!!!” “砰。” 他猛地撞开书房门。 黄昏的阳光静静铺在这间布置奢靡的书房之中,但刚刚骆景辰和辛鹊所在的位置,空空荡荡。 第146章 匹夫之怒 “辛鹊?”骆华意努力把控着这具身体的控制权,强撑着身体在书房之中搜找。 “辛鹊?!” 没有。 哪里都没有女人的身影。 跌跌撞撞扶着门框走出书房,骆华意愣在了原地。 老宅在他短暂进出了一趟书房之后,彻底变了一副模样。 原本豪奢的装潢摆设,现在在骆华意面前,已经是破败不堪,一派荒凉。 夕阳萧索,到处都是厚厚的灰尘和蛛网,瓷器摆件破碎不堪,名画画框也摇摇欲坠。 仿佛刚刚在书房过去的不是几分钟,而是几十年那样。 骆华意震惊不已。 他一间一间房间查看过去,试图找出和场景变化有关的线索。 隔壁似乎有一点轻微的交谈声。 骆华意立刻顺着声音来源,打开隔壁的卧室门。 “当初是你自甘下贱介入我和辛心的感情,现在你又摆出一副自命清高的模样,甩脸子给谁看?!” 是原男主指着心如死灰的女人破口大骂的场景。 骆华意一愣。 这间房间的时间不对。 外面明明是黄昏,但这间房间的窗外却是夜晚。 身后的长廊之中又传来一道人声。 骆华意顺着声音回头看去。 “辛鹊,辛鹊!”男人跪在地上痛哭流涕,抱着怀里的骨灰盒撕心裂肺哭嚎,“我错了,我错的彻彻底底……” 骆华意越过地上哀恸不已的男人,大步流星走向楼梯。 他的行动越来越流畅了。 骆华意看向自己的双手,他已经可以控制这具身体自由活动。 但与此同时,骆华意也发现整栋老宅,似乎陷入了混乱的时间空间里。 不同时间线上的场景交叠着出现在各个房间,老宅一会儿是崭新奢靡的模样,一会儿是破败萧索的模样。 骆华意捂住了口鼻。 现在老宅又陷入了被烈火吞噬的场景。 滚滚浓烟充斥在整栋老宅,耳边惨叫声呼救声和爆燃产生的爆炸声,烈火燃烧家具的噼啪声交缠在一起,几乎要将人的耳鼓膜撕破。 骆华意穿行在四散奔逃的人群中,试图分辨出现在是什么时间。 记忆之中老宅并没有遭遇过这么大的火灾啊…… “辛鹊……” 又是骆景辰的声音! 骆华意下意识回过头,随后越走越快,最终奔跑起来,在一窝蜂涌向大门的人群之中,逆流奔向通往后花园的侧门。 人群之中,侧翻的家具之下,有许许多多骆华意熟悉至极的仇人面孔。 他能认出来的,早死的骆氏夫妻,和骆家那些亲戚…… 但骆华意分不出精力和视线去看他们。 男人眼中只有那道侧门,逆流奔跑在人群之中的步伐越来越快。 阻挡他的人越来越少,直到眼前只剩烈火,只剩浓烟。 骆华意猛地侧过身,用肩膀重重撞向已经被烈焰燃烧滚烫的侧门。 随着侧门被撞开外翻的动作,骆华意带着呼啸出门口的烈焰,失重摔向通往后花园道路。 那里有他必须要找的人。 那里有…… “辛鹊!!!”骆景辰那双凤眼目眦欲裂,几乎要喷火,他死死掐着辛鹊的脖子,将人按在书房的地板上,“疯子……你他妈要跟我同归于尽?!” 辛鹊脖子上脸上已经都是呕出的血,她一手死按着青年的后背,一手将手里磨尖的筷子用力往他腹腔里送,“你到现在……都没发现自己到底蠢在哪里……” 骆景辰脸颊肉抽动两下,不知是因为疼痛还是因为极端愤怒,“你是不是真以为我们不敢对你的躯体做什么……” 当然不可能是疼痛。 他根本没有痛觉这种感知。 骆景辰的动作丝毫没有因为辛鹊对他造成的捅伤放松一点,青年彻底下了死手,“给脸不要脸!” 顺着筷尖流出来的血液形的数据流,染红了辛鹊的指尖手心,悄无声音渗进她的皮肤一点。 辛鹊又呕出一大口血,声音都被掐的快失声,额头青筋暴起,在青年以为她要到极限时,缓缓开口,艰难吐出两个字,“……傻x。” 字正腔圆。 骆景辰的愤怒已经被挑衅到极点,他空出一只被烧伤严重的手,从空气中动作利索,抽出一把军刀,直直冲她的脖子扎了下去,“去死……贱人!!!” 辛鹊拼尽全力偏头躲开军刀,耳畔刀刃钉进地板的声音近在咫尺,但辛鹊没空管那柄刀,她一把抽出捅在他腹腔的筷子,冲他的眼睛刺了过去,在骆景辰抬手来挡时,一拳捣向骆景辰的小腹。 拟人程序似乎不会感受到疼痛。 但辛鹊拼的是给自己争取翻身脱离压制的机会,她必须利用一切能分散骆景辰注意力的手段。 结结实实的一拳下去,骆景辰的怒火又被犯人的挑衅上了一层楼,他一把拔出钉在地板上的军刀,刚要刺下就被女人一把攥住了刀刃,死死往一边别开。 “看来你才是那个只会找死的蠢货,”骆景辰咬牙冷笑,“在别人的地盘上还敢这么嚣张……” 骆景辰动作突然迟缓了一瞬。 “你……”骆景辰僵硬着低头看向被筷子捅出的伤口,“病毒……?” 辛鹊瞅准机会,一把将骆景辰从她身上掀开,随后抢过他手里的军刀就反捅回去,“你猜?” 骆景辰的动作只被放缓了十秒左右。 “哈……竟然被犯人算计到这种地步……”青年脸上的愤怒一寸寸褪去,凤眼只剩无边的冷漠,他硬生生用遍布烧伤的胳膊肌肉卡住辛鹊捅下来的军刀,“你确实有点儿本事。” 【_中层分管ai‘卞城王’申请调用处刑权限。】 【_中层分管ai‘卞城王’申请调用处刑权限。】 【_中层分管ai‘卞城王’申请调用处刑权限。】 一条接一条权限申请迅速在浮空大屏上刷屏,没等管理员作出申请批示,一条通红的警告信息,突兀的显示在密密麻麻的申请信息上方。 【_警告!中层分管ai‘卞城王’强制调用处刑权限!】 “笃!” 辛鹊猛地侧身躲开飞来的军刀,夺门而出。 骆景辰看都没看一眼钉在门上的军刀,他沉着脸缓步走出书房,瞥了一眼翻下楼梯的那道身影。 “唰————” 锋刃破空而来的声音近在咫尺,直逼女人的太阳穴,随后,青年阴鸷的声音同时逼近,丧钟一样重重敲在辛鹊耳边,“13号重犯,你冥顽不灵,挑衅监管,还胆敢破坏大叫唤大地狱……” “你就给我……彻底死在第六层!!!” 第147章 血溅五尺 辛鹊四周的环境像是在映衬骆景辰的愤怒一样,不断闪回,最终定格在破败之中。 她重重撞向一旁的玻璃,“哗啦————” 女人从碎裂的玻璃之中,飞身跃出窗框,随后稳稳半跪落在地面上。 辛鹊站起身,身上的玻璃碎片随着她的动作劈里啪啦落了一地,但她浑不在意,只冷冷抬头看向居高临下缓步走出宅邸的青年。 骆景辰拖着长枪,步步紧逼赤手空拳还敢直视他的辛鹊,“找死!” 辛鹊侧身躲开直捅她心口的枪尖,双眼紧紧锁定住骆景辰单手就能掌控自如的枪尖。 枪挑出回如龙,尖锐的金属枪尖次次直逼辛鹊的喉咙,无数次擦过她的眼皮,势不可挡志在必得,要她命门尽毁,要她项上人头挑在枪尖。 辛鹊又一次出手要夺枪杆的动作被骆景辰识破,在他飞快补刺时,迅速往侧方撤去,和长枪拉开距离。 骆景辰的耐心已经耗尽,他猛地将手中的长枪冲辛鹊挥下去,在她预判这次的攻击是蛮力劈砍时,长枪迅速分解成数据,眨眼间聚集重组,手中刀柄形状初显。 雁翎刀寒光闪闪的刀刃在空中划出一道银色残影,破风而来,直逼辛鹊眉心。 “还以为你多大本事……” 骆景辰手中的雁翎刀转了一个刀花,又一次冲躲开攻击的辛鹊横砍过去,冷声怒喝,“只会挑衅不会迎战的废物!” “连挑衅你的犯人都砍不死,你不是更废物?”辛鹊后撤步躲开刀刃,稳住下盘抬起手肘猛地肘击向男人的手腕,嘴上嘲讽不断。 “你除了冷兵器花样多,速度跟普通人没什么区别啊……你不会是被人抽了魂做成监管工具的吧?” 骆景辰步步紧逼,“没见过你这么一心作死的蠢货!!!” 地面震动,辛鹊飞快向一旁跳开,身形险些没稳住。 地下传到地面的震动越来越明显。 骆景辰怒目看向在打斗中逐渐退到后花园的女人,“既然你这么想试试……” 辛鹊低头看向脚下的地砖。 “咔……咔咔……轰————” 地砖以她所站的点为圆心,蛛网一样迅速向四面八方开裂。 随后,密密麻麻的根系……不,是黑铁荆棘,密密麻麻的铁荆棘,破土而出。 缠绕着无数锋利刺刃的钢铁,疯也似的向天空生长而去。 短短几十秒,老宅已经被铁荆棘彻底布局扎根包围,从高空看去,已经只能看到可怖密集的铁刺包围而成的茧,根本看不到其中还有建筑物的影子。 辛鹊,就是被蜘蛛锁定在蛛网中心的猎物。 “卞城王,停手!!!” 一枚利箭直直穿过铁荆棘钉向骆景辰。 骆景辰身后的铁荆棘活了一样,迅速生长过来替他挡开那一箭。 “铛————” 金属重重碰撞在一起,声音尖锐狰狞。 “你疯了!”甄先生从他身后的阴影之中现身,被眼前的景象震惊不已,“你怎么敢强行调用权限处决犯人……” “哈?”骆景辰夸张的笑了一声,随后手里的雁翎刀对准了甄先生,嘴角的笑容消失,“少来对我的事情指手画脚。” 甄先生刚要说什么,半空中豁然睁开一只巨大的机械眼,随后层层叠叠让人心生惧意的机械瞳孔转动两下,锁定了荆棘之中的骆景辰。 【_确认中层分管ai‘卞城王’,程序紊乱原因为病毒入侵。】 【_五官王……】 甄先生迅速后撤躲开骆景辰的雁翎刀,手中过膝的手串一甩,“铛”的一声,重重将骆景辰横砍向他的刀刃撞开。 【_马上切断‘卞城王’和第六层的链接,将犯人和失控的卞城王一起回收。】 “早他妈看你不顺眼了,”骆景辰灰色的头发随着他的攻击向后飘去,露出男人被愤怒支配的凤眼,“自己有地盘还接二连三来第六层插手别人的任务……” 雁翎刀在上挑攻击时分解成数据,眨眼之间重组成先前攻击辛鹊用的长枪,青年被烧伤的双手紧握着枪杆,重重向甄先生的眼睛刺了过去,“现在还故意把管理员引过来,搞我下台是吧?” “你算老几?!” 甄先生化劲撞开骆景辰的长枪,“你一点都不像是管理地狱的分管者……” “反倒像没脑子只会被情绪支配的蠢人!!!” 他指尖一动,在身前划出一条线,随后那条线之中涌出无数滚沸液体,飞溅向骆景辰挥枪的双手,目的明确,就是要骆景辰废了双手束手就擒。 骆景辰手里的长枪利索的挡在身前腾转弹开那些沸水,随后,他看到那些被挡开的液体以惊人的速度腐蚀掉护着他的铁荆棘。 “现在把重犯交出来,事情还有转圜的余地……”甄先生冷眼看向骆景辰,“你如果继续顽固不化,被回收的下场你自己清楚!” 骆景辰放下枪,看了一眼被层层铁荆棘刺的面目全非的后花园,“把她交出去?” 铁荆棘似乎有松动的迹象,缓缓向外解开,在甄先生以为他终于清醒,要将辛鹊放出来时,荆棘骤然收紧,无数砖石瓦砾碎裂的声响从收紧的层层荆棘中传来。 “交出去可以啊,”骆景辰看都没看顺着缝隙流淌出来的深红色的血液一眼,反倒冲甄先生抬了抬下巴,“随便拿,你想拿几块拿几块。” “哦,”骆景辰夸张的嗤笑一声,“现在可能得拿勺蒯了。” 甄先生的神情骤然阴鸷下来,随后原本晴朗的天空像是被什么阴影遮挡住一样,逐渐被阴云覆盖。 “卞城王……”甄先生冷眼俯视身前刚被提拔成到中层不久的新王,“你狂过头了。” “轰————” 阴云逐渐散开,一片巨大的,遮天蔽日的倒悬地狱,乌云压城一样,以摧枯拉朽之势,缓缓压向骆景辰的荆棘地。 【_废除‘卞城王’中层分管身份。】 【_回收其所有权限。】 【_切断其和地狱有关的所有链接……】 面前的荆棘地依然在疯狂生长肆虐,骆景辰死死盯着头顶逼近的倒悬大地狱,猛地挥枪冲甄先生进攻过去,随后,荆棘地下隐藏的十六所小地狱全部被铁荆棘推上地面,围攻向甄先生。 “第六层由合大地狱全面接管。” 甄先生无视青年眼中奔腾的杀意,指尖一动,身形化成一片飞灰,在骆景辰没回头时就重新出现在他身后,随后他手中凭空出现的竹签迅速刺向骆景辰的后颈。 “至于你……”甄先生冷眼看着骆景辰的身体被迅速分裂炸开的竹签捅穿所有关节,“就地格杀。” 长枪滚落到荆棘地中,还没来得及听清金属枪身和荆棘碰撞时的尖锐声响…… 地动山摇,天崩地裂。 合大地狱碾碎已经开始逐渐崩塌的第六层,连同第六层中包含的一切,直到第六层彻底消亡。 第148章 诱惑在凋零和重生之间 “管理员,第六层地狱的每一片数据程序都扫描过了……”甄先生垂眼向机械眼汇报,“只能搜寻到犯人零星的意识碎片。” “还是已经失去意识活动的残片,基本可以判定……人已经死在骆景辰手下了。” “骆景辰强行调用权限对她反复下了死手,只凭她一个被束缚行动的意识体……” 工程师和狱长神情凝重,坐在浮空大屏之前。 “犯人的躯体还有生命体征。”监管的声音从对讲机那头传来,“但……只有基本的生命体征了。” 身穿制服的监管看着舱体之中黯淡下来灰蒙蒙的人形精神体,“再找不回精神体的链接……” 我们恐怕就真的没法对雇主交差了。 “把监管她躯体的报警程序关掉,”监狱长看向一旁对着浮空大屏面露惊愕的工程师,“以防万一,免得重犯的近况传到霍家……” “另外联系运维部,让专门负责进场搜查的瞿焕,进监狱找辛鹊意识体的下落。” 工程师脑子已经一团乱麻,“狱长,如果找不到……” 监狱长神色狠厉,“没有如果!” …… 骆华意冲破侧门,重重摔到后花园排布华丽的砖地上。 身后的火焰只嚣张了一瞬,就消失不见。 撑着都是擦伤的胳膊坐起身,看清四周的环境后,骆华意愣在了原地。 这确实是骆家的后花园没错。 但风景……和曾经大相径庭。 花墙草地植株路灯,到处都是密密麻麻的荆棘。 曾经后花园侍弄旺盛的鲜艳花草,现在被缠绕在上面的荆棘衬出一副美景被蹂躏的奇怪观感。 “辛鹊?”他慢慢站起身子,跌跌撞撞往花园深处走。 万籁俱寂。 人不在,风也消失不见,四周安静的连虫鸣声也没有,仿佛这处地界独立在世界之外。 越靠近花园深处,荆棘越密集。 “咔嚓。” 骆华意踩上一截看起来狰狞尖利的荆棘,一阵枯叶被踩碎的声响传来,那片荆棘在划破骆华意的同时,碎成了尘埃。 这些荆棘都是死物。 骆华意这才放下心来,一把拉开挡在身前碍事的荆棘林,给自己清理出前进的道路。 荆棘将花园深处遮盖包围的严严实实,勉强能从缝隙中看到深处的景象。 里面有什么? 骆华意顾不上衣服被荆棘的尖刺钩开,顾不上胳膊、手上平添的一道道渗血的伤口。 侧脸传来一阵麻木的刺痛。 血顺着伤口渗出一颗细小的血珠,随后随着男人猛然奔跑起来的脚步带出的惯性,向后飘去,在男人的脸颊上拉开一小道短促的血痕。 骆华意落到荆棘深处那个熟悉的怀抱里时,再也忍不住,抬手揽住女人的后背,让自己遍体鳞伤的的身体紧紧将面容模糊的女人困在怀里,“我终于……” 分辨不出是阴天还是晴天,分辨不出是白天还是夜晚。 被荆棘覆盖的花草像是凭空生出意识一样,缓缓蔓延生长,移动向花园深处,挡住这处残垣断壁。 挡住这处被世界遗忘的角落。 “……你怎么样?”骆华意带着人小心翼翼躺倒在没有荆棘的草地上,低头轻声问怀里的人。 她似乎抬头回应了他的视线。 只是骆华意怎么也看不清女人近在咫尺的面容。 像是做梦一样,这里的一切都蒙了一层雾蒙蒙的,水一样的柔光,包括她。 但心底叫嚣着的那个声音,不断提醒着他,看不清也没什么不好。 糊涂一次也没什么不好。 依稀间他看到女人的唇在开开合合,像是在对他说着什么,但他什么也听不清。 骆华意只好将耳朵凑到她唇边,努力去分辨她的声音。 “对不起……”骆华意放轻声音,小心翼翼用指尖去碰她的侧脸,“我不应该去拿xxx放在门口的那个药……不应该和你分开……” 温热的手心覆在男人全是伤口的手背上,像是安慰。 骆华意鼻子一酸。 “我知道,”骆华意指腹轻轻摩挲在她的侧脸上,努力将鼻音收回去,自顾自开口,“我知道你一直很强……但是……” 滚烫的眼泪混着血水砸在草地上。 不远处被荆棘掩埋的花草里藏了一只被弓弩打下来的飞鸟,小小的眼睛早已僵硬,不知在看向何方。 “我害怕。” “我害怕啊……”垂下的发丝挡住男人滚滚落泪的双眼,他哽咽着抱紧怀里早就瞳孔早就失去焦距的人,“我怕梦一醒……” 就要面对失去你的事实。 自我欺骗的面具再也戴不下去,男人抵着她被血染红的肩膀,嚎啕大哭。 梦总是醒的不合时宜。 “对不起,”骆华意急急忙忙道歉,又放轻动作抱着她起身,“我马上带你回去……” “我们马上离开这里。” 他已经分不清这里是梦境还是幻境,只知道要快点带她离开这处诡异的地方。 回到现实就好了。 先回骆家,然后马上去找那个大师…… 她还能醒过来。 一定还能醒过来。 不知被什么东西绊了一下,骆华意腿上传来一阵钝痛,失重往路上跌去。 他下意识调转了一下方向,让她在上,免得受伤。 “别哭啊……” 怀里似乎传来一道声音。 骆华意顾不上疼痛,立刻去看怀里的人,活脱脱一个自言自语的疯子,“没有,我……” 侧脸又一次传来手心温热的触感。 “我伤的很重。”幻听这样说。 骆华意立刻抱着她起身往外跑,“很快……很快就能回家……” “医生和大师都没用。”幻听又补上一句。 骆华意眼前又一次被眼泪模糊,“管用,不管用肯定是因为我们没找对人……” “骆华意,”幻听好像有些无奈,“停下。” 骆华意咬着牙不肯听,“不行。” “这里有能让我痊愈的东西。”幻听解释。 骆华意终于放缓脚步,四下张望,“哪里?” “那里。” 幻听指引男人趟进枯萎的荆棘林,“就在那里。” “只要把它拿出来……” 女人浑身是血洞的尸体被小心放到清理开荆棘的道路上,不远处是男人义无反顾冲进荆棘花丛里的背影。 “把它拿出来……” “那是……废王的……遗物。” 男人不断拔开碍事的荆棘,直到暗淡无光的断枪重见天日。 第149章 将任性困在今夜 骆华意血淋淋的手刚碰到那柄卷刃的断枪,眼前陡然一暗。 断枪分解成一小片闪烁着微弱荧光的数据字符,随后顺着他的指尖没入进他的皮肤,迅速融合进他的身体。 骆华意思维放慢了一拍,反应过来之后立刻去看自己的手。 什么变化都没有,脑子里也没有什么得到和那片数据有关的信息。 幻听从他耳边消失了。 仿佛只是自己一厢情愿的错觉。 骆华意徘徊在荆棘里搜寻许久,没再找到任何和断枪有关的东西。 只有花,只有草,只有漆黑枯萎的荆棘。 他无功而返,只好拖着身体一瘸一拐回来找她。 女人躺在排列华丽的地砖上,一动不动。 骆华意脱力跪在她身旁,小心替她撩开被血污黏在脸颊上的发丝,一手穿过她的后颈,一手穿过女人的膝下,想重新抱她起身。 “我们得快点赶路……” 骆华意不知在跟谁解释,“得快点……” 眼泪“啪嗒”落在女人脸上,混着血污滑落下去。 死不瞑目的小鸟躺在不远处的荆棘之中。 他走不出去。 偏偏这个时候被剧情空间困在后花园里。 偏偏这个时候,他只能在原地打转。 那条从后花园通往前院的道路,莫比乌斯环一样,不见尽头,不管走多久都会再次看到那只陨落的飞鸟。 “你是真能哭啊……” 幻听又来了。 骆华意把额头抵在她早就失去体温的额头上,刚要开口回应,就被侧脸冰凉的皮肤触感,怔愣在原地。 不是幻听。 对上怀里重新聚焦起视线看向他的那双毫无情绪的眼眸,骆华意彻底僵住了动作。 “你……”骆华意有些手足无措,但他还是紧紧抱着她,“辛……” “嘘。” 辛鹊捂住他要叫她名字的唇,声音沙哑,“那些人在追查我的下落。” “现在我在他们眼里是失踪的死人……安全起见,别喊我的名字。” 骆华意立刻将那两个字咽了回去。 “你身上的伤……”骆华意小声问她,“该怎么办?” 女人身上东一处西一处的血洞触目惊心,不知道被什么东西刺的,整个人几乎快被刺成了蜂窝。 “你不是拿到我备份下来的权柄了?” 辛鹊顶着嘴角的血污笑了,“低头。” 骆华意的思维像是锈住了一样,眼尾的泪将落未落,他还在思考女人话语中的意思,自己的身体就比大脑快一步做出反应。 困住他们的荆棘地,在此刻,自昏暗不明的天空中心开始,像是被敲碎的玻璃窗,一片一片,从上到下,从天空到身下的每一寸地砖,坍塌殆尽。 骆华意眼前忽明忽暗,眼中什么都看不见,只有唇上柔软的触感。 这体验很奇怪,甚至算不上好。 两人身上都是遍体鳞伤,甚至两具身体凑不出一个健康的躯壳。 血污难闻,身上的伤也钝痛不已,更何况他们现在所处的环境,什么荆棘、什么骆家老宅那讨人厌的后花园……这些不愉快的元素凑到一起,拼凑起来的,也不会是什么浪漫的画面。 骆华意缓缓闭上眼,只觉得脸颊上的伤口烧的隐隐作痛。 可他就是喜欢。 他喜欢她强硬的吻。 喜欢的要死。 圈着她坠落在无边无际的黑暗之中,他懒得分给那些黑暗一丝视线,只专注于她。 察觉到怀中女人身上的伤,已经彻底复原之后,骆华意终于不再克制。 辛鹊慢慢抬起复原如初的胳膊,发力搂着骆华意换了个方向。 骆华意紧紧搂住她的后背,又恬不知耻将自己的唇印了上去。 辛鹊一愣。 “就这一次……”骆华意轻声开口。 就纵容我一次。 抱着骆华意落到松软潮湿的草地上时,他还不肯松开辛鹊的脖子。 “起来。”辛鹊声音不大,但隔着皮肤落在男人滚烫的耳朵里,震耳欲聋。 骆华意动了动,“奇怪,我身上的伤怎么也慢慢恢复了……” 他只思考了一瞬就没在意这些,又去问辛鹊,“你经历了什么?” “是你拿到的那片数据,在治疗我们身上的伤口。”辛鹊听起来心情不错,难得柔和下声音和他解释什么。 “我经历的……” 骆华意被这温柔和耐心砸的头晕眼花,搭在她后颈的胳膊逐渐下滑,最终圈在她腰间。 “……幻境解除之后,他以为我对他植入的病毒,只是在拖延时间……其实我一直想要的,是他彻底失控。” “失去理智的杀戮机器和杀心上头的凡人也没什么区别,连他的空间早就开始紊乱失控都没察觉……” “再然后,他们就窝里反了。” 骆华意一面想到时间混乱的老宅,一面被鼻尖萦绕的青草气息安抚着慢慢放松下紧绷的神经,“那我见到的把柄断枪,是他的武器?” 辛鹊的声音顺着晚风飘进他耳朵里,“是复制他能力数据的病毒备份。让你去拿那个,也是为了下一步打算。” 正要继续解释,辛鹊察觉到靠在她怀里的男人不再说话了。 低头看了一眼,骆华意眼睫已经阖上,呼吸平稳,沉睡过去。 辛鹊抬头看向头顶的繁星。 因为这场惨烈的“死亡”,束缚在她大脑里的剧情,和那让人厌烦的监控,都彻底消失了。 她眯起眼睛,享受这短暂的自由。 片刻之后,她才睁开眼睛。 监狱不可能放任她处在失联状态,估计很快就要派人来追捕她…… 她必须要在他们重新锁定自己之前,做好万全的准备。 辛鹊看向靠在自己肩膀沉睡的男人。 骆华意只要彻底掌控住骆景辰搭建空间和幻境的权能,更自然的伪造监控骗过监管……就能替她争取更多时间。 监狱做梦也不会想到,能藏匿辛鹊行踪的,会是他们监狱最底层的拟人程序。 接下来,就是要抓紧这段绝对自由的时间…… 第150章 战略推进 骆华意迷迷糊糊间,似乎听到程徵和辛鹊不甚清晰的交谈声。 隔着房间,或者是墙,他听不清内容。 直到传来房门被推开的声音,骆华意耳边的声音才陡然清晰。 辛鹊的声音消失不见。 “骆总,您醒了?”程徵见骆华意睁开眼,立刻走了过来,“医生刚给您做完检查离开,您的身体没有问题。” 骆华意撑着身子坐起来,“辛……” 刚说完一个字,他又想到辛鹊说的有人在追查她的下落,立刻改口,“她怎么不在?” 程徵神情自然接过话茬,“她没事,您不用担心。” “把您送回来之后,她就离开了。” 骆华意沉默半晌,才谨慎开口,“让公关把网上有关她的痕迹全部清理掉,不计成本……另外,想办法给她安排一个绝对干净的新身份。” 程徵点点头,“好,我马上去办,您好好休息。” “啪。” 刚从冰箱取出来的易拉罐接触到室温之后带上了一层水汽,被男人放到辛鹊面前时,水珠顺着瓶身滑落到桌面上。 “这是他给你安排的新身份,”程徵将文件袋递给辛鹊,“你有什么打算?” 辛鹊随手将文件袋放在一旁,显然对身份没什么兴趣,而是将视线落在栏杆外的街景上,“第六层里没有我的记忆碎片。” 程徵指尖点了点桌面,“骆家老宅我去检查过了,现在只是一个徒有空壳的场景程序而已,什么有用的东西都没有……可能是和前管理者被清算有关。” “嗯,”辛鹊眉头紧锁,“第四层那个叫五官王的……做的太彻底了,如果不是我提前收集了一点数据备份,恐怕我就跟第六层一起灰飞烟灭了。” “对了,最近有没有来查我下落的新具象体?” 程徵摇摇头,“新人倒是没有出现,不过地图自检越来越频繁了。” “照这个频率下去,如果你一直不露面,离狱管和霍家亲自下场来找你也只是时间问题。” “嗤——” 辛鹊单手拉开易拉罐的拉环,任由气体裹挟着液体争先恐后往外涌。 “监狱只要还想运营,就不会蠢到把我被分管ai抹杀的事情让霍家知晓半分。” “最大股东委托来的犯人,不仅没有吐出一点儿有价值的信息,还在他们的眼皮子底下出了事……你猜精神监狱这些‘酒囊饭袋’,有几个能活着从霍家离开的?” 程徵不太乐观,“但你现在的记忆完整度太低,我又不能出面……你还能和监狱周旋多久?” “溜他们一段时间,等他们彻底坐不住再说,”辛鹊握着易拉罐喝了一口啤酒,“最好能从他们手里知道我的躯体情况……” “既然要逃狱,就要提前规划好所有有可能会出现的状况。” “比如……” 辛鹊神情阴鸷,“他们为了防止我找到离开的机会,彻底废了那具躯体。” 监管将视线放到新型囚笼里,被重重看守的女人躯体。 【人体机能退化75%,肌腱断裂程度100%。】 【药物管控正常,电气管控正常。】 【警戒系统敏锐度100%。】 监管快速记录好机械音播报的囚笼数据,将资料传送给运维部,“这是瞿部长要的最新数据。” “她打算什么时候进场?” 运维部文职人员的声音很快传了过来,“部长还在和工程师他们对接监狱系统的详细数据,陪同进场的安保也还没有选好……大概还需要几天准备。” “没办法,”文职叹了口气,“卞城王被病毒攻击失控的那个场面太疯狂了……我们现在还没找到病毒本体,重犯的意识投影又是失踪的状态,部长必须做好万全的准备才能进去。” 监管捏了捏眉心,声音疲惫,“我怕犯人等不起,她躯体上的各种监管手段都是巨大的负担,精神体又被失控的分管ai抹杀成那样……我说难听一点,她现在离脑死亡,就差一步。” 文职的声音听起来也是愁云惨淡,“哎……但现在谁敢提这个触狱长霉头啊?” …… “对了,”程徵见辛鹊要起身离开,又想到什么,“骆华意的意思是想让你藏匿在他附近,你怎么想?” “他这几天跟魔怔了一样天天问你的状况,什么话题都能拐到你身上……”程徵没想到自己一个系统也有头疼的那天,“我耳朵都快起茧子了。” 辛鹊“……” “你说起他,我倒是想起来还有些事情没有确认……”辛鹊起身的动作一顿,“你扫描过他身上融合的权柄备份了吗?” “能做到骆景辰能力的百分之多少?” 程徵垂眼思考半晌,摇摇头,“你们脱离地狱时我不在场,没法计算。” “除非你再给我复刻一次他调动能力的场景。” 辛鹊嘴角一抽,“我还得给你再弄疯一个管理者?” “你嫌我死的还不够快是吧?” 程徵双手一摊,“那没办法了,谁让你把我藏进来的时候,把我的性能阉割了八成?” 他越说越无语,“我真服了,跟在你身边打工这么多年连具躯壳都没混上暂且不提,莫名其妙被丢进来加班当卧底暂且也不提……加班费没到账,我自己的性能还被大砍了一刀!” 程徵往沙发上一靠直接开摆,“摊上你这么个老板……我还不如当初直接被霍家格式化丢回收站呢。” 辛鹊额角一跳,“你懂个屁,这叫战略阉割,不把你伪装成底层程序,怎么骗过那些走狗?” “不懂,我只知道在这个仿真社会,你这行为叫压榨,”程徵呵呵一笑,“出去之后你要是不给我把阉割的那八成全补回来,还有那个,系统升级套餐……” “我马上二五仔给你看,你信不信?” 辛鹊“……” “你跟我在霍家干了这么多年,话都没今天这么密,”辛鹊嘴角一抽,“给霸总当特助还有这功能?” “之前我就想问你,”辛鹊想到程徵走剧情的状态就怀疑人生,“你不会真把自己当人了吧?” 程徵跟机关枪似的阴阳怪气,“那这得问问是哪个好人把自己的辅助系统阉了丢监狱这么长时间才来找它啊。” 辛鹊“战略!战略阉割!” 第151章 豪斯 “骆总?”程徵抬手在骆华意眼前晃了晃。 骆华意猛地回过神来,“嗯,怎么了?” 程徵将笔记本滑到他面前,“马上就要开始会议了……” 骆华意视线放到程徵身后的玻璃窗外,思绪又开始控制不住往外乱飘。 自从上次辛鹊离开骆家之后她就再没现过身。 去她暂住的那间公寓,结果房东说租客早就退租了,现在只有一间空房。 她现在在哪儿呢…… 辛鹊又打了个喷嚏。 什么情况,监狱那些人破防了,在背后骂她? “谢谢师傅。”乘客留下一句客套,关上了辛鹊的车门。 她随手将网约车平台的账号下线,驱车直奔市中心。 这几天借着跑网约车的名义,辛鹊几乎把这座城市又跑了个遍。 之前那座用来监控这座城市的寺庙道观,规模又扩大了不少。 辛鹊也明显察觉到人群之中多了不少机械视线。 估计都是来搜找她这个犯人的。 将车停在跨江大桥附近,辛鹊靠在车头上,看着波涛汹涌的江面出神。 她现在手里的底牌实在太少。 骆华意虽然融合了从卞城王那里复制来的低仿权柄,但从程徵监控他最近的表现来看,骆华意根本不会运用这部分能力。 程徵是暗牌,在她彻底离开监狱之前,都不可能暴露他的身份。 监狱内部的,和她同为犯人的意识体、底层程序、中层分管ai,再往上,就是管辖整个监狱系统的管理员ai。 监狱外的,就是真人狱管,霍家那些人…… 她应该从哪个节点出手,才能拖住监狱的动作? 辛鹊将自己进入监狱以来经历的所有事情在脑子里快速过了一遍。 “姐姐跑慢点,”女人在岸边草地上吆喝嬉笑追逐的两个小女孩,“等等妹妹呀!” 辛鹊的视线落在那两个身高差一头的小身影上,片刻之后,她转身拉开车门,驱车直奔辛家。 …… “心心,你收拾收拾下来,我们开车去……”明媚张扬的女人拉开跑车车门,走进辛家别墅。 辛鹊从墙角后的阴影中走出来,看向辛家紧闭的大门。 舟子妍? 这是准备来约上辛心出门逛街? 尾随这两个光鲜亮丽的女配走进商场,辛鹊不远不近坠在两人附近,看着这两人走走停停。 “愁死了……”舟子妍搅动着面前的咖啡杯,模糊的声音有些焦躁,“你是不知道我们家最近有多乱。” “发生什么事了?”辛心问。 “我哥那个青梅呀……”舟子妍的声音飘进辛鹊耳中。 从舟子妍的吐槽里,辛鹊挑挑拣拣筛选出一些有用的信息。 舟家凭空出现了一个女人,姓瞿,和舟子川是青梅竹马。 舟子妍说这人和舟子川是只差一步就到婚姻殿堂的感情,但辛鹊记住的剧情大纲里,完全没有过这样一位角色。 在舟子妍嘴里,这位青梅之前似乎是因为一些矛盾和舟子川分开了,她出国留学,两人陷入冷战关系,现在她马上就要回国,和舟子川又重新谈起异地恋,纠缠在了一起。 能确定的是,舟子妍瞧不起那位瞿女士的所有,并不愿意承认这个嫂子。 身后女人还在喋喋不休吐槽那位嫂子讨人厌的细节,但辛鹊已经没有兴趣再听下去,她起身离开这间咖啡厅。 “查舟家?”程徵乍一听到辛鹊的要求,还没转过来,“舟家不是那个男配的……” 辛鹊和程徵站在办公楼外,“他家新出现了一个陌生角色,我怀疑……” 辛鹊压低声音,“那个姓瞿的,和监狱有关。” 程徵脸色微变,“你觉得她有可能是狱管挑选的身份?” “监狱总不能闲得慌,莫名其妙安插一个没什么卵用的角色。”辛鹊眉头紧锁,“舟家那边的情报就交给你了,我去跟辛心。” 程徵沉思一会儿,“你怎么突然要去跟踪女配?她不是辅助审查的犯人吗?” “小心把你给暴露了。” 辛鹊摆摆手,“我需要去辛家确认一些事情。” …… 骆华意站在会议室的落地窗前盯着地面上的两个小人交头接耳,不知道在嘀咕什么。 很快,楼底下的一男一女就分散开了。 女人的身影逐渐消失在办公楼前。 她跟程徵关系有这么好吗?消失几天,宁愿单独去见程徵也不愿意来找他? 骆华意越想心里越不是滋味。 “骆总,”程徵神情自然推开门进来,“会议结束了?” 骆华意转身看向他的特助。 男人动作利索,将开会用的电脑重新收起来,又有条不紊联系文员来打扫会议室。 “你下楼见谁去了?”骆华意随意问道,“我怎么看着跟你聊天的那个人那么眼熟呢?” “哦,”程徵像是毫不在意似的,睁着眼说瞎话,“辛小姐找我借钱来着。” 骆华意“???” 借钱? 辛鹊又打了个喷嚏。 她这一喷嚏差点儿把车怼护栏上,幸亏她眼疾手快回过方向盘。 刚藏到辛家别墅附近,辛鹊接到了程徵的电话。 “你有病啊?!”辛鹊原本蹲在墙角,听程徵叭叭完之后蹭的一下子站起身,“你找什么借口不行,非要说我住天桥?!” 程徵呵呵一笑,“他看到咱们在办公楼底下接头了……我这也是情急之下的权宜之计。” 辛鹊怀疑人生,“所以你就说我穷的去住天桥了?还落魄到跟你借钱?” 程徵理直气壮,“你就说你最近是不是一直在居无定所的流浪吧?” 辛鹊“……你搞笑呢?保持移动不是很正常?谁家逃亡住大house吃满汉全席?” 程徵“所以我也是客观的陈述事实啊,只是稍微做了一点点艺术加工,至于他脑补了什么……绝对跟我没有任何关系。” 辛鹊瞄准好翻墙的点位,语速极快,“我不管你怎么跟他解释,马上把这事儿给解决了!” 说完,辛鹊果断挂断了电话。 程徵“……” 他怎么解决? 想到刚刚骆华意吩咐下来的工作他就头疼。 鬼知道骆华意脑补了什么细节,一门心思非要辛鹊搬到他家。 他也没说错啊,杀手躲避追捕没有固定住所不是很正常吗…… 第152章 变化 辛心的房间陈设没什么值得注意的地方。 辛鹊扫视一圈装潢精致的卧室,最终还是翻窗离开了这里。 刚离开辛家,辛鹊又接到了程徵的电话。 “舟家那个陌生人的资料,我发你邮箱了,”程徵应该是刚下班,“还有……” 辛鹊“啪”挂断了电话。 程徵“……” 一旁骆华意还支楞着耳朵,试图分辨出这通电话里辛鹊的态度。 程徵默默放下手机,“挂了。” 他尴尬的笑了笑,“实在不行您去舟家找她?” “以她雷厉风行的性格……” 估计去快点还能赶上犯罪现场。 骆华意“……” 他都跟舟子川绝交多久了,两家之前合作的项目也都砍了,断的干干净净,现在无缘无故突兀上门,不被人当成脑子犯抽的神经病才怪。 “不用。”骆华意若无其事收回了支楞的耳朵,“我也不是非要见她。” 程徵立刻抓起车钥匙,“好的骆总,那我下班了。” 骆华意这才发现已经到公司下班的时间了。 刚和程徵顺路走到一楼,就听到人群之中传来一阵惊呼。 “骆先生,”面孔熟悉的女人从人群中逆流而来,站到他身前,“好久不见。” 骆华意“……” 为什么辛心这个女配会出现在这里?! 他百思不得其解,最终看向前台,“办公楼的门禁是摆设?谁给她刷开的门禁?!” 前台神情呆滞了一瞬,视线停留在好像陷入了思考,“可是辛心小姐说……” 骆华意有种不好的预感。 “您不是一直都给她开着特殊权限吗?”前台狐疑的视线落在逐渐逼近骆华意的辛心身上。 骆华意“!!!” 他侧身和辛心拉开距离,后退两步发现不对劲,干脆撑着闸机两侧的机器直接翻出了门禁闸机,直接将一脸茫然的辛心关在了闸机内侧,随后,骆华意直接将要快步离开的程徵拽了过来挡在身前,怒喝一声,“安保在哪?!” 辛心“???” 搞什么?! 她就是来走剧情顺便套话找找重犯的线索,男主怎么跟看见仇人似的? 辛心一脸茫然,还没等开口就被闻讯赶来的安保一人一边给架着胳膊原地悬空,随后安保气沉丹田步伐沉稳,直接将辛心请出了办公楼。 骆华意松了口气。 剧情控制没之前他和辛鹊独处时那么离谱了,虽然前台被洗脑了,但好在安保还是正常的。 原本要下班离开的员工瞳孔地震。 先不提那个女生追爱都追到公司来了,大老板一身西装还能翻闸机翻的这么干脆利索,真是身手矫健啊…… 但很快,大家就扬起职业假笑,纷纷跟骆华意打过招呼,迅速离开办公楼。 程徵麻了。 “女配有问题,”骆华意眉头皱的能夹死苍蝇,“之前剧情都把我当女主对待了,辛……她一出事,她妹妹立刻就找过来,表现的还跟那本虐文里的人设相差无几……” 程徵沉思片刻,“其实,辛二小姐从进来到被架出去,就说了七个字啊。” “好像没法确定她就是被鬼上身了吧?” 骆华意“……” 骆华意示意程徵看向办公楼外魂一样飘回来扒在玻璃门上的女人,“你确定?” 辛鹊刚找了个地方去看程徵发的邮件。 程徵整理的资料十分详尽,还有舟子川舟子妍兄妹最近的动向。 能查这么细,估计也是借了骆华意的势力。 邮件上写舟子川在和骆华意决裂之后,就一直没什么背离人设的举动,依然是从前的玩咖人设。 舟子妍也是,依然是舟家的娇宠千金。 至于那个姓瞿的女人,全名瞿焕。 因为两家长辈的关系不一般,舟子川和瞿焕从小就是背着娃娃亲的青梅竹马。 辛鹊皱眉将瞿焕的人设从头看到尾,五官扭曲成了一团。 好家伙。 瞿焕这个人设……又一个虐文女主? 【根据和舟家有往来的那些人说,瞿焕从小单恋舟子川,一直追在舟子川身后。】 【后来两人因为舟子川私下玩的太花,大吵了一架,在场的人回忆说是舟子川为了个小三出口伤人,瞿焕一怒之下才出国进修。】 邮件附件还附送了几个当时闹上热搜的偷拍视角的短视频。 辛鹊看完之后只觉得自己的眼要瞎了。 什么“你竟然为了这样一个女人侮辱我”; 什么“你不过是一个只会离了我就活不了的舔狗,还提分手?我赌你一天都忍不了”; 什么“我为我之前十八年的真心感到恶心”…… 随后就是男人勃然大怒,将弱柳扶风的女人护到自己身后,“啪”,甩了瞿焕一巴掌,“你有什么冲我来!!!跟她一个女孩子有什么关系?” 辛鹊关掉了手机,双眼放空开始怀疑人生。 只看瞿焕在资料里的信息,她的人设几乎就是翻版辛鹊。 她会是监狱的人吗? 正胡思乱想思维发散,辛鹊的手机震动起来。 她一看是陌生电话,立刻挂断顺便拉黑。 程徵将被挂断的手机举到带着辛心面前,“辛小姐,被拉黑了。” 辛心背后跟了两个五大三粗的壮汉,木偶一样凶神恶煞将程徵堵在他家小区的地下车库里。 “这几天你真的没见过她?”辛心一脸狐疑。 程徵满脸真诚,“我甚至都快忘记辛鹊到底长什么样子了。” 辛心没从他的说辞之中找到破绽,最终冷着脸开口,“骆华意为什么对我这么大反应?” “从上次在毓水云间他的反应就很离谱……” 程徵“……这我哪儿知道,我就是一个老板让干嘛就干嘛的牛马特助。” 辛心“……” 他说的很合理。 但还是解释不了骆华意对配角的反常举动。 在原剧情里骆华意这个阶段对辛心的态度明明应该还算热切才对啊…… 是因为辛鹊从被投放进监狱就一直在发疯? 想到这,辛心神情狰狞了一瞬。 监狱也是有病,他们自己压制不住辛鹊那个神出鬼没的疯子,就逼着她身先士卒替狱管探路…… 辛心越想越憋屈,但任务不可能不做。 只能另辟蹊径……想办法去拷打男主算了。 第153章 记忆 骆华意知道自己被女配盯上,已经对自己的每一步都慎之又慎。 千算万算,就是没算到对方直接把他的特助绑了。 骆华意接到辛心逼他独自前往废弃工厂的电话,整个人都不好了。 “一个小时之内过来,”辛心的声音是伪装过后的狠毒,“否则我马上杀了程徵!” 骆华意“……” “你确定男主会听话马上过来?”壮汉看了一眼墙角被捆成粽子的程徵,转头去问辛心,“他不会起疑吗?” 辛心的外表被模糊成了另外的模样,如果不是程徵自己能通过代码分辨出她的身份,只看外表,只会把她当成是绑匪的同伙。 “实在不行就申请重置他的记忆,”辛心想到监狱的催促就焦躁不已,“没时间了,狱管亲自下场之前,我们再找不到什么有用的线索,证明自己的价值……咱们都得被送回上城监狱。” 壮汉沉默下来。 大概是联想到他们在现实世界上城监狱的经历,几人的脸色都不好看。 “辛鹊……”辛心抠着手心努力让自己冷静。 这个疯子,到底是真的死在失控的分管ai手下,还是藏匿在哪个他们没有发现的角落? 下落不明的重犯、藏匿在监狱之中的病毒,又让辛心心底燃起一丝惊恐。 气氛阴沉的可怕。 骆华意看着手机又一次被屏蔽的信号,神情凝重。 所有的求助手段都被他们屏蔽了,骆华意只能孤身驱车在唯一能通行的街道上,前往废弃工厂。 这情况,有点像之前囚禁他和辛鹊的剧情空间。 不过不同的是现在只有骆华意自己一个人。 大概是因为在剧情眼中辛鹊已经是死亡的状态,她没有被牵扯进来。 将车停在工厂院子里荒芜的空地上,骆华意看了一眼头顶监牢一样压抑死板的虚伪天空,最终还是抬脚往工厂里走去。 辛鹊脱离开剧情的控制和监控之后,第一次直观的感受到剧情空间降临的模样。 她刚要开车上高架前往舟家,就看到远处郊区的天空被凭空出现的乱码,像切割纸张一样,被直接从完整融洽的景色之中隔离出来。 辛鹊立刻打开双闪,将车停在路边。 其他npc根本看不到那块天空的异常,路边商铺前行人来来往往,马路上车水马龙,每个人都在按照他们被预设好的程序走动说笑,但没人将视线分给那处诡异的天空。 “空间干涉的手段跟之前预想的不一样,”辛鹊盯着那块被乱码快速分解重新拼贴的天空,自言自语,“竟然是打散重组……” 在辛鹊之前多次被监狱投放进剧情空间的过往里,辛鹊一直以为他们是用了复制出的独立空间,或者平行小世界这种设定,像随手把棋子拿到另一个棋盘上一样,将她和角色来往转移在两个空间。 但现在辛鹊亲眼见到的景象,结合程徵悄悄传送给她的废弃工厂的事情,直接否定了她之前的推测。 女人口袋里的手机震动了一下,随后屏幕一亮,弹出一条私密消息提示。 【对方都是监狱的人,目的明确就是要从骆华意那里找到你的下落,千万别过来!!!】 …… 程徵将最后一条警告辛鹊的信息传递给她,继续装自己的人质。 这几个角色的程序构成都是真人信息,不是狱管就是和辛鹊一样的犯人,他不可能在他们面前泄露自己超出人设的体术,老老实实装鹌鹑,等这几个人离开再说。 骆华意按照绑匪的要求走上三楼时,瞳孔骤缩。 程徵被捆了个结结实实,丢在墙角,生死不知。 几个绑匪听到楼梯口的动静,齐刷刷将视线锁定在他身上。 “我按照你们的要求过来了,”骆华意举起双手,示意自己没有威胁,“你们到底想要什么?” “钱还是……” 他慢慢往几个绑匪身前走,余光看到程徵冲他做出的口型,随后立刻移开视线。 冲辛鹊来的? 这几个,是追捕她的人? 没等骆华意说完,为首的那个绑匪,陡然发难冲他冲了过来。 天旋地转之后,骆华意被身后凭空出现的手,粗暴的扣在了灰尘遍布的水泥地上。 “没时间跟他废话,”阴鸷的声音从他头顶响起,“直接申请彻查他所有的记忆。” 程徵蓦地抬起眼。 手段这么直接?! 骆华意被死死按在地上,他试图挣脱开对方的钳制,破口大骂,“什么彻查记忆……你们谁啊?!精神病院跑出来的疯子?!” 但这几个绑匪完全没将他的话放在眼里。 “角色抵触情绪太强烈,申请马上切断他的思维链接。”辛心看了地上狼狈不堪的男主角一眼。 话音刚落,骆华意大脑传来一阵尖锐的疼痛。 再然后,男人眼前一黑,彻底失去了意识。 程徵刚要挣扎,在听到辛心附近熟悉的机械音之后,立刻停了下来。 管理系统介入了。 【_申请批准。】 【_正在提取人形制约程序01的运行记录。】 【_范围:已全选。】 程徵只能眼睁睁看着这几个人和晕倒在地上的骆华意,被影子吞噬带到不知名的地方。 他窥视这几人的视线被无形阻断开。 随后,程徵被送回了他这个身份居住的小区之中,时间被调回下班到家的时间,仿佛刚刚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确定自己彻底不在那些人的监控里,程徵立刻给辛鹊报信。 【骆华意被监狱的人强行带走提取记忆了,马上远离这里!】 辛鹊那头迟迟没有回复。 程徵莫名觉得有些心慌。 整张地图都是监狱的手笔,辛鹊就算知道要跑,她又能跑向哪里? 他太阳穴一突一突的狂跳,慌乱怎么也平复不下来。 万一监狱那些人从骆华意的记忆里搜到什么两人勾结伪装欺骗监狱的线索…… 前功尽弃。 程徵腾的一下子从沙发上起身,又缓缓坐了回去。 越是形势迫人,他越不能暴露。 第154章 以假乱真 骆华意只觉得浑身的骨头都被钉子钉在了地上一样。 动弹不得。 他甚至分不清自己现在是睁眼还是闭眼的状态,不管眼珠怎么转动,四周都只有黑暗。 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 他是谁? 又为什么出现在这里? 只要思考这两个问题,大脑就会针扎一样的刺痛。 身体趋利避害的反应,要他马上停止思考。 远处的黑暗之中传来一道模糊不清的,被电流加工过的声音,“01入戏挺深,意识还在抵触……真把犯人当成他的女主角了?” 勉强分辨出那道声音的内容,骆华意眼中的茫然更盛。 那声音在说什么? 要他将某样东西交出去? 大脑混沌不已,又一次刺痛起来。 潜意识告诉自己不能就范。 但他现在根本挣扎不开,身上的压制和束缚像一座山一样,将他死死钉在黑暗里,不给他任何动弹翻身的机会。 【_时间跨度已选中。】 【_关键词:辛鹊。】 骆华意被黑暗碾住的指尖颤了颤。 辛鹊? 辛鹊是…… 荆棘林中女人浑身是血洞的模样又一次清晰的浮现在他眼前。 仿佛他又要回到后花园的噩梦里。 大脑像是被一双无形的大手撕扯翻搅一样,疼痛越发尖锐。 涣散的瞳孔逐渐聚焦,骆华意终于明白自己如今的处境。 那些人想要从自己的记忆里找到和她有关的线索。 喉间涌动的血腥味越发明显,骆华意死死抠着地面,试图让自己重新站起身。 他根本不是这些人的对手。 得想办法…… 骆华意努力对抗那道撕扯他大脑的力量,四肢百骸都要被碾碎一样,不过片刻他就支撑不住,猛地呕出一口血,眼前一片血红。 混沌之下,骆华意的意识越来越沉重。 他还有什么办法呢? 不管什么时候他都是任人宰割的鱼肉。 他好像太高看自己了。 从前以为自己是苦尽甘来的世界男主,结果他只是一个被天道掌控的制裁机器。 在辛鹊出现之前,骆华意一直以为自己的人生在摆脱骆家的阴影之后,一定会是一帆风顺的he。 直到辛鹊的出现,直到自己被扯进所谓的剧情空间,他才猛然发觉自己只是被支配,被掌控,被天道碾压的蝼蚁。 他确实太高看自己了。 辛鹊将他一次次拖出那些困境时易如反掌的姿态,让他恍惚,让他生出一种错觉。 她能救他出水火一次两次,他也可以。 只是护着那个身影不被这些人发现,他肯定也可以。 但直到自己被拖进黑暗……骆华意猛然惊醒。 他连反抗都做不到。 他只是天道眼里任人摆布的机械。 骆华意死死咬着舌尖让自己保持清醒,恍惚之间,他又想起久远记忆中的女人,写在自己手心中的那些字。 骆华意僵硬的眼珠缓缓动了动。 他也不是什么都做不到。 机械只会服从使用者输入的指令,但也只会服从指令。 事件可以作假,记忆也可以作假。 既然这么想要他的记忆……那就给他们。 【_检索完成。】 狱管和工程师一起看向浮空大屏,“01视角的记忆好像没问题啊。” “和预设剧情没什么出入。” “让所有工程师过来,”狱管盯着浮空大屏上的画面开口,“逐帧检查。” 工程师立刻通过通讯器去叫人。 …… 他们很谨慎,不会这么轻易就被一段假的回忆骗过去。 骆华意头痛欲裂,努力调动自己被迫放缓许多的思维。 必须要做真一些。 再真一些。 到底怎样才能让这个虚假的谎言骗过全世界? 骆华意的意志越来越强烈。 终于,他涣散的瞳孔彻底聚焦起视线。 除非,那是在真实世界,真切发生过的事情。 被黑暗吞噬的男人,他的瞳孔深处似乎亮起一点似曾相识的数据荧光,很快,又黯淡下去。 如此微弱,如此渺小,甚至不会被上位者收入眼中。 但在悄无声息之间,无数数据聚集成空间,如同那天老宅里破土而出的荆棘一样,随着他的意志拔地而起,随后迅速按照设想垒好基石,铺好砖瓦……在工程师紧盯浮空大屏的视线之下,在管理系统飞快运算的数据流之中,按照那段记忆复刻出1:1的记忆空间。 数据流争分夺秒,不断细化、不断完善,只为抢在管理系统之前,将这个弥天大谎搭建的再逼真一些,再符合情理一些。 最终,辛鹊的面容出现在浮空大屏上时,一切尘埃落定。 “01的记忆可信,”工程师一锤定音,“但他最后的记忆中断在第六层,我猜测和卞城王失控之后的无差别攻击有关。” “按照代号【辛心】的犯人传回来的信息,再结合我们对数据空间频繁的扫描结果……” “环境危险系数综合判定在中等偏下,可以让瞿部长带人进场搜捕了。” …… 辛鹊驱车来到废弃工厂附近。 她站在树上,隐匿在密密匝匝的树叶之中,仰视剧情空间的边界线。 安全起见,辛鹊还是刻意和边界线保持着一段距离。 空间里的场景十分紊乱。 各种剧情片段在边界线之内闪回,走马灯一样。 “怎么回事?”辛鹊有些震惊。 这场景跟骆景辰发狂之前,他搭建的空间发生的场景紊乱,一模一样。 但不像是监狱的手笔。 剧情片段越来越密集,几乎快要填满废弃工厂一样。 难道是骆华意的作品? 他能使用从骆景辰那里备份来的能力了? 但事态似乎有些失控。 空间内闪回播放的剧情片段越来越多,边界线隐隐有要混乱的趋势。 不远处的公路上,路灯开始像电路短路一样,整整齐齐的忽明忽暗。 辛鹊看了眼自己信号也被屏蔽的手机。 和程徵的通讯信号也被影响了。 公路上的急刹车声和怒骂声越来越多。 她不再犹豫,立刻从树上一跃而下,随后开车直奔废弃工厂。 这动静影响的范围越来越大,再不出手,监狱马上就会注意到骆华意的反常。 “砰!!!” 瞅准边界线又一次黯淡下去的机会,辛鹊直接将油门踩到了底,一声巨大的撞击声传来,轿车直直撞上工厂楼房的墙壁。 被外力强行介入,工厂里还在增加的剧情片段卡住了一瞬。 辛鹊跳车之后在草地里翻滚几圈,就迅速起身。 监狱那边还没反应过来。 是因为这些剧情片段? 辛鹊来不及思考更多,起身拔腿就跑。 男人浑浑噩噩行走在来往穿梭的剧情之中。 他是……哪个骆华意来着? 第155章 忧郁 骆华意迷失在摩天大厦一样的剧情空间里。 脑中一片混乱。 陌生的特助,模样似曾相识的父母,和面孔已经模糊的弟弟,容貌不同的女人…… 说着不同的台词,不断从他眼前闪过。 他是谁来着? 耳边一阵又一阵尖锐的鸣笛声,几乎要撕裂他的鼓膜。 “先生……先生!” 他慢慢聚焦起视线。 是救护车的声音。 “你怎么样?”警察和医护的面孔逐渐清晰。 骆华意盯着白色的车顶,神情恍然。 “精神状态不太稳定……”警察跟一旁的医护讨论,“可能是受到了什么刺激。” “他运气还不错,如果不是那个车祸弄出那么大的动静,再加上那边道路问题堵车堵了一片……估计明天都不会有人发现他晕在那个废弃工厂里。”医护说。 警察还是觉得奇怪,“但那辆套牌车好像是故意往废弃工厂撞的啊……” 他想到来路不明的报警电话,百思不得其解。 万幸只是普通车祸,没有人员伤亡也没有引发火灾。 …… 程徵接到警察的电话之后立刻赶来医院。 “他是我上司。”程徵废了一番力气和警察解释明白废弃工厂的事情,又去给骆华意缴费。 “你这个老板,好像受刺激了。”警察跟程徵简单说了说骆华意的情况,才离开医院。 程徵应过之后,又忙着去办手续,将骆华意转进vip病房。 骆华意身体上只受了一点从楼梯上摔下来的擦伤。 各项检查都做了一遍,医生确定他没受其他伤害。 但他一直昏迷不醒。 程徵看着病床上一动不动的男人,叹了口气。 …… 耳边是各种各样的命令。 命令他爱上女主的,命令他疯子一样伤害女主的,命令他在失去之后幡然悔悟的…… 还有那句短短的,将他的人生一锤定音的台词。 【骆华意童年不幸,因此他十分缺爱。】 因为他“缺爱”,所以他注定不会是一个正常人。 注定会将刀刃对向女主角。 左耳的声音告诉他,你是剧情中不可或缺的重要角色,马上回到正轨上,继续你的任务。 右耳的声音告诉他,你早就和剧情分离开了,你根本不是那个男主角,马上清醒过来,你还有…… 两边的声音越发尖锐,争吵一样,你来我往,谁也不让谁。 他还有什么? 他还不够清醒? 骆华意站在逐渐上升的电梯里,透明的电梯外,闪过男主站在聚光灯前,搂着辛心睥睨场下的光景,闪过男主和辛心柔情蜜意烛光晚餐的场景,闪过男主坐在会所包厢里神情冷漠,任由兄弟去羞辱那位面容模糊的女主角。 全是三人之间的爱情纠葛。 骆华意越看越觉得无聊透顶。 一个个场景被甩在上升的电梯下,往下切换的速度越来越快。 直到他被送到足以俯瞰城市的天台上。 “你是……” 骆华意看向城市的神情越来越冷淡。 无聊透顶的任务……无聊透顶的角色。 他只是一个服从指令去做任务的剧情角色而已,何必要钻牛角尖,思考那么多可有可无的东西? 他是谁并不重要。 只要按照设定继续苟活…… 女人的声音突然从远处响起,“他昏迷了两天?” 骆华意一愣。 他控制不住的转身去看到底是谁在说话。 奇怪。 按照指令运行的机械,应该有这么强烈的,想要知晓某个人的存在的欲望吗? “骆华意?” 辛鹊坐到病床一旁的椅子上,看向病床上昏迷不醒的男人,“能不能听到我……” 辛鹊和费力睁开眼的骆华意四目相对。 “我……”骆华意撑着眼皮,努力聚焦模糊的视线看向一旁的女人,“我差点……” 辛鹊搭在床边的手一沉。 骆华意骨节分明的手从被子里伸了出来,紧紧扣着她的手腕,再开口,沙哑的嗓子多了一层不易察觉的鼻音。 “我差点忘了自己是谁。” 辛鹊要挣开的动作一顿。 骆华意没察觉到她的动作变化,只是努力的拽着她的手腕往上,最后让她的手心放在自己的侧脸上。 “太丢人了……”骆华意越说越觉得丢人,“明明是想搭建一个真实的空间去骗过那些人……结果……” 男人干脆一歪头将自己的脸埋向辛鹊的手心,还是抓着她的手腕不肯松开,声音沉闷,“我竟然差点被自己构建的空间给骗了。” 辛鹊露出一副一言难尽的表情,“……大哥,手压麻了。” 骆华意“……” 他马上酝酿到高潮的忧郁和暧昧,被辛鹊粉碎的彻彻底底。 “你不安慰安慰我?”骆华意觉得剧情的走向不对劲。 “以往这种情节,你都会……” 都会抱我一下呢。 他声音越来越小。 辛鹊活动了一下手腕,“安慰什么?” 骆华意飞速思考怎么重新把氛围搞回去。 病房里现在只有他们两个,简直就是沟通感情千载难逢的好机会,只要…… 程徵带着打包盒推门而入,“骆总醒了?” 骆华意喉头一哽。 程徵买饭回来了,程徵被撵出去办出院了。 辛鹊抱着胳膊等在卫生间外,里面男人在窸窸窣窣换衣服,她思忖半晌靠着墙开口,“你这次搭建的空间远超我对那部分权柄的想象……都差点把剧情空间给干崩溃了。” 骆华意正在套t恤的手一顿,“那这能力,到底是好还是不好?” “挺好的啊,”隔着门辛鹊声音平静,随口夸了一句,“但能运用自如更好……毕竟不是每一次失控,都能像这次一样躲开他们的追踪。” 骆华意将衣摆拉下去,又沉默着系好牛仔裤的腰带,穿戴好之后才拉开门。 “没人教我应该怎么去控制啊。”骆华意借着收拾柜子的角度将门口堵了个严实,免得程徵再次推门而入。 “辛鹊,要不你搬过来教……” “砰。” 程徵拿着单子回病房,门没完全打开,一下子结结实实撞在骆华意的肩膀上。 骆华意“……” 程徵一脸茫然,又框框推门,“骆总,你让一让啊,堵门口了!” 第156章 獠牙向外 辛鹊又消失了。 骆华意坐在返程回公司的车上,望着窗外后退的景色出神。 “程徵,”骆华意轻飘飘开口,“我还是觉得她离咱们距离近一点安全。” 骆华意想想又觉得憋屈,认识辛鹊到现在,他还没有辛鹊的联系方式。 程徵目不斜视,“她神出鬼没的,我也联系不上啊……都是她有需要我帮忙的时候才会主动联系我……” 骆华意还想说什么,手边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 是陌生号码。 骆华意看了一眼,直接当垃圾电话给挂断了。 对方刚沉寂下去一会儿,程徵的手机又响了起来。 程徵正开车,下意识点了蓝牙耳机的接听键。 “喂您好……”程徵刚说了几个字,不知听对面说了什么,神情复杂,看向后视镜里的骆华意,“舟总?” 骆华意一愣。 舟子川? 刚刚给他打电话的是舟子川?因为他没接,就直接联系程徵了? 不对啊,他都跟舟家断绝往来多久了,舟子川闲着没事儿给他打电话干什么? 过了一会儿,程徵挂断电话。 “骆总,舟总说今天晚上是瞿焕小姐的接风宴,问您去不去?” 骆华意一脸问号,“瞿焕?瞿焕不是……辛……要你查的那个陌生人?跟我有什么关系……” 突然,骆华意卡了壳。 他的大脑里凭空多了一段关于瞿焕的记忆。 像是为了她的出现打的补丁一样,程徵很快也恍然大悟,“她不是您和舟总的大学同学吗?” “共同好友回国,难怪舟总叫您呢。” 骆华意神情逐渐严肃下来。 很快,他看向挡风玻璃外凭空调换的道路,心里有了底。 剧情在逼迫他们走和瞿焕碰面的桥段。 骆华意靠在座椅上,慢慢阖上眼,大脑飞速思考有关瞿焕和舟子川的一切。 在他记忆的视角里,他们都是就读在同一所大学的学生,那时骆家和舟家在商业上合作不浅,连带着两家交好,因此骆华意和舟子川关系十分不错。 瞿焕,就是追在舟子川身后的小青梅。 但这段记忆假的不能再假。 骆华意大学时还是被骆家针对的棋子,根本没有进入上流社会的机会。 他连舟子川都没见过,更不用提什么青梅竹马的瞿焕。 如果不是辛鹊要程徵去查瞿焕这个名字,他都不认识姓瞿的人。 而且他自己和舟子川的交集,是始于他大学毕业,刚从骆家的风云之中崭露头角时,舟子川力排众议的投资。 那时舟老先生正逐渐放权给舟子川,他迫切的需要做出成绩证明自己有足够的能力成为舟家的掌舵人,而骆华意迫切的需要商业成绩,增加自己在夺权风波中的底牌,两人这才阴差阳错交了朋友,利益逐渐重合。 在这之前,骆家和舟家业务不重叠,根本没有任何交集。 骆华意又想到之前查到的资料。 资料上瞿焕的人设,和自己脑中的这段新记忆,相差无几。 她有没有可能和骆景辰一样,都是天道投入进这个世界的视线? 骆华意捏了捏眉心。 自从辛鹊在骆家老宅的空间里假死之后,针对他们的怪事越来越多。 如果能一劳永逸让他们彻底放弃继续针对辛鹊就好了…… “骆总,到了。”程徵将车稳稳停进会所的停车场里,替骆华意拉开车门。 骆华意思路被打断,下车看向酒店大门。 两侧的迎宾也看向不远处的贵客,嘴角是模板化的商业微笑,挑不出任何差错。 这场接风宴,他没有拒绝的余地。 …… “哎,”男人透过昏暗的灯光,大声问坐在主位的贵公子,“川哥,你真行,瞿焕都被你气出国这么多年,你还能稳坐钓鱼台啊!” 推杯换盏之间音乐吵闹的很,舟子川废了点力气才听明白兄弟在跟他说什么。 他搂着怀里娇俏可人的姑娘,笑得不屑,“瞿焕?她算老几!” “她除了手里捏着个婚约,还有什么能让人瞧得起的地方?” “你信不信……” 包厢厚重的大门被突然推开。 卡座坐了一圈的男男女女齐刷刷看向门口出现的女人。 来人风尘仆仆,打扮并不高调,但干净利落。 舟子川身边的女生立刻猜到这人就是情人刚回国的青梅竹马,立刻笑盈盈起身给瞿焕倒酒。 “你就是瞿姐吧?”她抬手拢了拢略显凌乱的鬓发,笑得人畜无害,“常听川哥和他朋友提起你呢,难得一见,还真是和传闻中的一样温婉。” 不知是不是女生刻意而为,“温婉”两个字咬字重了一些,听起来有点阴阳怪气似的。 “来来来,”她热情招呼瞿焕,一派东道主的气势,“瞿姐你在国外待这么长时间才回国,千万别觉得和我们有代沟什么的,自由自在的就行啊。” 瞿焕的视线扫过包厢里的一众人。 都是这个身体的共同朋友。 “啊,对对对,”共同好友立刻打圆场,“瞿焕快来坐啊,就等你一个人了。” 女生隔着几乎摆满酒瓶的桌子,将手里盛满白酒酒液的酒杯举到半空中,示意瞿焕自己来接酒杯。 瞿焕没动。 场面一时之间尴尬下来。 女生嘴角的笑意不减,又冲瞿焕抬了抬手腕,“瞿姐别不给我面子呀。” 舟子川胳膊随意搭在沙发上,视线上移,见身旁的女生手腕一直举在半空之中,隐隐有些发抖,他眉头一皱。 “瞿焕你甩脸子给谁看?”他烦躁开口,“本来就是你来晚了,没让你自罚三杯就不错了,你还在这装上了?!” “别让我女朋友下不来台,行不行啊?” 顿了顿,四周立刻响起此起彼伏的劝酒声。 “是啊,瞿焕你欺负人家一个小姑娘有什么意思?” “你也别那么说,瞿焕说不定坐飞机太累了,没反应过来呢,瞿焕,抓紧喝了咱们把这一页翻过去,该玩玩……” “瞿焕!”舟子川彻底黑下脸来,他讽刺的笑了一声,“你不会又要装自己有胃病扫别人兴……” “哗啦————” 没人看清瞿焕的动作,但等众人被四散开来的玻璃碎片和酒液吓到时,瞿焕已经站在了舟子川面前。 “哗啦。” 啤酒瓶和头骨碰撞之后发出的尖锐声响,刺激着在场所有人的鼓膜。 “哗啦。” 瞿焕面无表情伸手拿过另一瓶啤酒,“监狱养你们这些狗,不是为了让你们把獠牙对准主人的。” 第157章 地毯式清洗 她居高临下看着软倒在沙发上的男人,无视他视线涣散满头鲜血,无视身旁爆发的尖叫声。 “哗啦。” “现在知道自己错哪里了么?”又是一瓶啤酒。 女生捂着被碎片划伤的胳膊,后退两步,跌坐在沙发上,不停往后挪动,“瞿焕,你疯了……你他妈疯了!!!” 直到舟子川身上盖了一层厚厚的玻璃碎片,血液混着酒液流了一沙发,瞿焕才扭头看向包厢里神情惊恐的众人。 女人毫无感情的眸子扫过在场试图上来劝架的,报警的,尖叫失魂的……所有人。 “都市王,”她姿态随意冲门口唤了一声,“除了有用的主要角色,剩下的,全杀了吧。” “对了,”她像是想到什么,“那个攻略重犯的男主也来这里了不是?封锁这里,地毯式清洗,我要整个会所的活物只剩主要角色……就不信逼不出那个叫辛鹊的犯人。” 包厢之中嘈杂的声音只剩下了音响震耳欲聋的音乐声。 踏过满地的鲜血和地上横七竖八的尸体,瞿焕面无表情走出包厢,却和门外正要来送果盘的服务生四目相对。 “请问您需要什么帮助……” 瞿焕脚步未停,无视被空气拧断脖子的服务生,走向下一间包厢。 “我没功夫陪那个犯人玩什么你追我躲的过家家游戏,”瞿焕随手抽了张纸巾擦了擦被血溅到的手指,“管理员,我的耐心有限……如果一天之内还是没有她的线索,我会直接动用权限……” “血洗整个大地图。” 空气中的机械音沉默许久,才重新响起,【_访客瞿部长,重建需要耗费相当大的精力,更何况地图之内搭建的仿真社会,不论是建筑还是居民程序,都是经历了无数方案自我学习到和现实相差无几的状态,中间的付出不可估量。】 【_您如果强行抹杀这些程序,预计会对监狱造成无法挽回的巨大损失……】 “就是因为你们做事磨磨唧唧瞻前顾后,才给了13号逃脱的机会。”她神情冷漠,“你不用拿这些所谓的风险来威胁我,你唯一的任务,就是配合我的计划行动。” 【_好的。】 “女士,”空气中都市王温文尔雅的声音响起,“泰山王已经封锁住了整个会所。” “嗯。”瞿焕看向不远处神情错愕的骆华意和程徵,“主要角色就剩下这几个了?” 男主、男配,剩下的,就是可有可无的npc了。 “十分钟。”瞿焕语气毫无波澜,像是在讨论午餐吃什么一样,“十分钟之内,我要整个会所无关紧要的人形程序,全部抹杀。” 从歌舞喧嚣到人间炼狱,不过短短的十分钟。 “从监狱试运行期我就说过了,没必要给这些消耗品程序添加什么模拟情绪……啧。”瞿焕撩开风衣坐到尚且干净的高凳上,姿态端庄。 “这让我有一种在现实审讯的错觉……但又没有审讯的真实手感。” 女人看了一眼自己筋脉分明的手,叹了口气,“没意思。” “啊!!!”客人被同伴暴毙飞溅出来的血液溅了一身,连滚带爬往外跑,“鬼……撞鬼了……死人了啊!!!救……” 呼救只喊出一半,他就被无形的大手扼住了喉咙,随后,尸首分离。 女人冰冷的视线扫到骆华意拿起手机报警的动作,眼珠微微一动。 骆华意的手腕发出一声“咔嚓”的脆响,随后一阵撕心裂肺的疼痛传来,他捂着软塌塌的手腕跪倒在地上,发出一声痛苦至极的闷哼。 “骆总!!!”程徵瞳孔倏地放大,立刻冲上来查看骆华意的情况。 手机跌落到地面上,被无形的力量直接锤碎。 “虽说整个虚拟世界都在我们的掌控之中,但我实在讨厌蝼蚁那副自以为冷静就能拖延到救星出现的嘴脸。”瞿焕居高临下看着骆华意捂着手腕的惨样。 像是为了打发这无聊的十分钟,瞿焕眼珠一动,看向碍事的特助。 程徵眼前一黑,后脑勺传来一阵剧痛,随后身子一软,直接栽倒在骆华意身前。 “你到底是谁……”骆华意强忍着疼痛,怒目看向不远处怡然自得的女人,迅速扮演出一个原本认识瞿焕的角色该有的举动,“你根本就不是瞿焕!!!” 瞿焕的毫无感情的视线落到骆华意身上,“这是剧情赋予你的特质?在其他人被非常规抹杀时,没有像其他蝼蚁一样丑态百出落荒而逃,还有心思思考……” “是因为男主光环?” 她眼中终于流露出一点情绪,“真可惜……如果你是触手可碰的犯人,我大概会有点儿研究的兴趣,但……” 只是一个预设好的制约程序而已。 实在没有浪费时间的必要。 女人从高凳上起身,靴跟踩在地面上变色的污血,发出一声声清脆的碰撞声。 “男主角,让我看看,你在我们的计划里到底还有几分价值?”瞿焕在骆华意身前不远处站定,冷声开口,随后。她身后的空气之中缓缓浮现出一个戴着礼帽不露五官的高大男人。 “都市王,让泰山王将诱饵和警告抛向整个小世界……” “好把那只躲藏在暗处逃窜的老鼠给吓出来。” “活在阴沟里的老鼠早晚得明白,主动现身配合和负隅顽抗的区别。” 阴云遍布在整座仿真城市之上。 这座城市被凭空出现的线条切割成整整齐齐一块又一块的方块区域,随后无数刺耳的警报声响彻高空。 【13号重犯辛鹊,你还有120分钟的时间主动现身,否则……】 舟子川的惨叫声和求饶声,混杂在被扩大播放的警报声之中。 明晃晃的杀鸡儆猴。 “男配倒是有点关于辛鹊的记忆……”瞿焕翻看着悬浮在她面前的记忆画面,在看到辛鹊将兄妹俩绑进地下试图用唐刀将他们彻底杀死的画面时,神情流露出一丝惊讶。 “都被反复清洗掉记忆丢进来了,竟然还这么顽固不化,只知道粗暴的虐杀……啧,这还有什么审讯改造的必要?” 但想到辛鹊身上对于雇主的价值,瞿焕挥散了面前的记忆片段。 “辛鹊,最后给你一次上岸投诚的机会。” 辛鹊刚从舟家的密室出来,就看到窗边乌云压城风雨欲来的景象。 窗外响彻云霄的警报声震的耳朵一鼓一鼓的刺痛,几乎耳鸣。 第158章 极恶世界 辛心心情忐忑回到辛家。 监狱没有明说他们申请提取骆华意记忆的方案有没有用,只让他们暂时分散开,自由行动。 辛心只觉得心里七上八下的。 刚开始她从上城监狱被租赁给精神监狱,还以为对方承诺的减刑是咫尺之间的希望。 但在这里待的时间越长,辛心越觉得麻木恍惚。 来往穿梭在现实世界和精神监狱之中对人类身体来说是巨大的消耗,但她们这些下等犯人只是消耗品。 只能配合。 说着只要在精神监狱工作够年限就能减刑出狱,但那在辛心眼里,只是遥不可及的诱饵。 她已经记不清自己在精神监狱工作了多长时间,也记不清自己送走了多少和她一起协助审讯的犯人。 昨天监狱又处理了一个报废的消耗品。 “精神损耗超过参考临界线68%,他已经分不清真实和虚拟了。”负责监管犯人状态的狱管面无表情将浮空屏幕中的数据传送给资源管理部,“97号犯人,申请强制报废。” 上城监狱很快派人将犯人的尸体从精神监狱带走。 在一切都是明码标价可交易的世界,尸体也有一丝价值。 或许是拆解零件到器官库,给负责维修人体的厂商提供廉价的原材料,又或许…… “辛心?”孙馨玥见女儿死气沉沉回到家中,立刻放下手中的连衣裙,“脸色怎么这么难看,是不是在外面被欺负了?” “是不是又碰上辛鹊那个……” 辛心大脑昏昏沉沉的,竟然又想到97号犯人临死之前浑浑噩噩的状态。 他分不清自己到底是97号犯人,还是虚拟环境之中事业有成的小老板,嘴里一直含混不清嘟囔着什么妈妈孩子…… 不能再想了。 辛心望着身前女人担忧难掩的神色,扯着嘴角笑了笑,“没,就是跟……” 辛心卡顿了片刻,从大脑之中费力的找出这一段应该提到的角色。 “跟子妍出去逛街,逛太累了。”她笑着解释自己疲累的原因,随后,慢吞吞走上楼梯,回到自己的房间。 房间的陈设还是一如往常。 辛心坐在床边出神许久,突然,她的视线落到化妆桌一角摆放的全家福上。 之前自己有摆过这样的照片吗? 大概是她最近的精神损耗增长的有些快,辛心觉得自己的脑子想要思考什么东西,比往常费力的多。 辛心起身拿起那个小小的相框翻来覆去观察许久。 照片上只有辛奉成孙馨玥和她一家三口,没有辛鹊那个碍事的女人。 中年夫妇将辛心搂在最中央,拍照片时大家应该都很开心,三人冲镜头笑的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缝。 辛心慢吞吞将相框放回原来的那个位置。 这个相框和桌子上的其他陈设摆件,搭配的挺和谐的。 都是衬她年岁的洛可可风格的…… 她又想到孙馨玥给她装修卧室时精挑细选的模样。 那这个相框,应该也是妈妈的手笔吧。 不对。 她哪来的妈妈?孙馨玥只是虚假的…… 窗外乌云翻滚,原本采光十分优秀的卧室,都被这诡异的天气衬的阴暗许多。 辛心看向窗外被狂风撕扯蹂躏的树木枝叶,锈住的大脑慢慢转动了一下。 要下暴雨了。 …… “老公,今天是极端天气,别在公司加班了,早点回家吧。”孙馨玥一面整理自己刚买回家的衣服,一面给辛奉成打电话。 但电话那头只有男人不耐的声音。 不知辛奉成抱怨了什么,孙馨玥最终沉着脸挂断了电话,揪紧了连衣裙的布料。 楼上传来一阵沉闷的开门声。 孙馨玥下意识抬起头,见是辛心,脸上的阴沉逐渐散去,“你爸爸晚上不回来吃饭了,心心想吃什么?我让阿姨给你准备。” 辛心麻木的眼珠动了动,扯着一个没什么温度的笑回应孙馨玥,“听妈妈的。” 孙馨玥显然并不想扫辛心的兴,她认真思考了一会儿,“那就————” 落地窗外骤然响起刺耳的全域警报声。 辛心立刻被这警报声激起了下意识的刻板反应,她脸上的笑容消失,迅速扶着楼梯跑下楼,直奔落地窗。 “全域警报怎么会在这个时候……” 辛心在看到高空之外分割世界用来划定清洗区域的分割线,瞳孔倏地放大,随后猛地回过头冲孙馨玥大喊,“快回房间!!!” 孙馨玥被辛心这一吼给吼懵了。 “心心,”孙馨玥脸上出现数据程序被对象做出未知指令的茫然,“你在害怕什么?” 辛心脸上已经浮现出难以言说的惊恐,她猛地转过身,冲向沙发上的孙馨玥,身体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力气,拽着孙馨玥强硬往楼上拖。 “来不及跟你解释,”辛心手上用了十成十的力气,“马上躲起来————” “砰。” 辛心抓着孙馨玥的手一痛,像是凭空被捏碎手骨一样,被迫分开抓住孙馨玥的手。 “等等,”她瞪大了眼睛,立刻冲回去要去抓住跌下楼梯的女人,“妈妈!!!” 空气中凭空浮现出一只手,随后辛心看到了那只手的主人。 是都市王的分身。 男人毫无感情的视线略过辛心,“协助审讯用犯人56号,请不要妨碍我们执行任务。” 孙馨玥一脸茫然望着辛心,随后后脑勺朝下,重重往楼梯下摔去。 人形程序是没有权限查看到中层分管ai的真身的。 在孙馨玥眼里,推自己下楼的,要掐死她的,只是无形无相的空气。 辛心觉得自己的脑子越来越混沌了。 也许是她的精神状态受到的损耗也超过了参考临界线,她脑子里弹出来的画面竟然不是有关监狱的工作培训。 而是辛鹊要弄死辛心时,孙馨玥不要命似的冲上来护住她的模样。 电光火石之间,辛心僵硬麻木的身体,先她一团乱麻的大脑做出了反应。 “混蛋……”辛心神情狰狞,整个人透着孤注一掷的疯狂,抓起楼梯一角的花瓶就冲分身冲了上去,“别碰我妈!!!” 分身面无表情回身躲开辛心冲她挥下来的花瓶,抬手就要将阻碍他工作的犯人强制回收。 “犯人失控,立刻————” 男人的动作僵硬在原地。 辛心预想之中的死期未至,下意识挡在自己眼前的胳膊慢慢放了下来。 辛鹊冷脸将唐刀从男人心口抽了出来,随后一把将要进行自我修复的尸体掀到地上,一脚踩在他腰间,徒手粗暴掰断碍事的肋骨,手起刀落直接将他的【心脏】剜了出来。 第159章 道是无情 “你……”辛心看到被监狱全域搜捕的犯人堂而皇之出现在她面前,愣在了楼梯拐角。 许久,她混沌的大脑才转了过来,“你别以为你救我我就会对你感恩戴德……我要举报你,我要举报你!!!” “把你交出去,我就完成任务了……我就……” 女人跌坐在地上,高亢的声音逐渐衰落下去,最后变成失魂落魄的呜咽声。 完成这个任务之后呢? 她这个消耗品就能解脱? 不,等待她的只会是无穷无尽的“工作”。 直到再也压榨不出价值。 “没时间跟你废话,”辛鹊甩了甩刀上的血,无视一旁被片的七零八落的心脏形驱动芯片,“到底要不要合作?” 她随手指了指被自己拖进别墅五花大绑生死不知的辛奉成,“你的好父亲我都给你带来了。” “啊,不过抓到他的时候,他正跟小四开房呢。” 辛心抬起头,浑浊的双眼动了动,“那个全家福是你的手笔?” 辛鹊不置可否。 辛心扶着栏杆慢慢从地上站起身,看都没看辛奉成一眼,“你自己都自身难保,我凭什么信你?” 那个相框背后刻了一行代码密钥。 没有明说是谁,但提醒她监狱不会放过辅助审讯犯人的,只能是辛鹊。 辛鹊让出身后已经宕机的孙馨玥,“我和监狱周旋了这么久,你应该能猜到我不是毫无底牌的败方啊。” “倒是你,对这个人形程序产生感情了?” 辛心自顾自走过去搀扶起呆滞的孙馨玥,“不需要你多管闲事。” 辛鹊甩了甩唐刀上的血,神情平静,“监狱在对整个地图进行大清洗,我能替孙馨玥拖延一时,也救不了她一世。” “或许你可以继续做鸵鸟,把监狱当成你的救星,但我已经在你们面前现身过,不管之后我们到底能不能达成合作,孙馨玥和你都会被监狱怀疑。” “以监狱的谨慎程度,会对有可能和重犯勾结的程序和犯人做什么……你这个老员工,应该比我更清楚啊。” 辛鹊指了指辛心怀里木偶一样呆滞的孙馨玥,“我动用了一点儿手段,他们没法通过孙馨玥和辛奉成监控我们,接下来的谈话,你我绝对安全。” 辛心慢慢直起身子,看向辛鹊。 …… “嗯?”瞿焕回头看向身旁现身的男人,“怎么了?” 都市王的视线落向辛家的方位,“女士,我的分身,被人为损毁了一具。” “在4号区域,辛家别墅。” 瞿焕刚要从高凳上起身,动作突然一顿。 面前的空气之中弹出一道通讯申请。 “56号犯人?”瞿焕眉头微蹙。 “瞿部长,”辛心气若游丝的声音从空气中响起,空气中也浮现出女人浑身是血的惨状,“13号重犯在我的方位……请求……支援……” 瞿焕毫无感情的眸子动了动,“哦?” 她指尖一动,随后机械音在半空中响起。 【_区域移动权限已开启。】 瞿焕缓缓起身,靴跟在踩到下一块地砖上时,人就已经出现在辛心面前。 “人跑了……”辛心捂着她小腹不断涌出鲜血的刀伤,歪靠在楼梯的血泊中,神情痛苦,“她想策反我……但是我没答应……” 【_信息为真。】 护在瞿焕身旁的都市王看向楼梯上的分身尸体。 “女士,”都市王温声开口,“是她损毁了我的分身。” 瞿焕将视线落到那具被剜了心的分身上,“她竟然知道驱动芯片的位置。” “对方比我们想象的还要危险啊……” “但56号啊……这逻辑不通,”瞿焕走到辛心面前,俯身凝视瞳孔已经开始涣散的女人,声音和缓,但步步紧逼,“她连都市王的分身都能毫不犹豫下手杀死,又怎么会放过你?” 辛心拼命呕出一口堵在喉咙快要窒息的粘稠血液,嘴角扯出一个笑,“哈……因为她蠢啊……” 辛心哆嗦着手指向身旁死不瞑目的贵妇人,嘲讽的声音越发使不上力气,“蠢货……真以为我对这个程序……叫两声妈……就多爱她似的……” 瞿焕看向代号孙馨玥的人形程序,小腹上和辛心相同位置的刀伤,“给自己拉了个挡刀的?” 辛心笑得眼泪都出来了,指缝里的血汩汩往外流,“那个蠢货……急着逃跑……都没看我是不是真死了……” “好了好了,没工夫听你显摆,”瞿焕听着女人喘不上气来的声音,分辨的都有些费力,“她往哪个方向跑了?” “……zhou……”辛心努力张着唇,想要说清楚,“舟家……” “瞿部长……”辛心哆嗦着满是鲜血的手,试图去抓她的脚踝,涣散的瞳孔里全是求生的希冀,“我立功了……我立功了……你得救我啊……” “我对监狱还有用……你不能放弃————” 瞿焕厌恶的神色再难遮掩,“你有用?不不不,你依然是废物……连一个重犯的脚步都拖不住,没把她困在辛家,还放任她逃窜到其他区域……” “监狱不可能在你这种无能之人身上浪费资源……所以,永别了。” 辛心嘴角的笑僵住了,她脸上浮现出对死亡的极致恐惧,随后口不择言将自己的底牌往外抖搂,“你不能……我是上城监狱的犯人……精神监狱不能擅自处决……你不能!” 瞿焕漫不经心收回了拧断辛心脖子的手,看着断了气的女人头一歪倒在楼梯台阶上,面露嫌恶,“忘了告诉你,你早就被精神监狱买断了。” “就算今天不对你动手,以你已经超过临界线的精神损伤,也没几天活头了。” “啊,算起来,你还得谢谢我让你从痛苦之中解脱出来呢。” 女人的声音越来越远。 很快,别墅就空了下来,只剩楼梯上死不瞑目的几具尸体。 但没人察觉,辛心小腹上的伤口闪过一丝微弱的数据荧光。 孙馨玥的尸体,外表像碎裂的玻璃一样逐渐掉落,随后,露出尸体的本来面目。 是辛奉成。 第160章 水满则溢 【_区域移动权限已开启。】 瞿焕踩在舟家别墅前院的地砖上时,视线略过前院雅致的山水造景。 舟家的设定和男主骆家的设定是同一阶层的富豪,因此不管是宅邸的建造还是观赏用的的植物造景,都透着极其高雅的审美。 说是别墅,其实更像是山庄。 处处都透着家族敦厚的文化底蕴和财力。 瞿焕一步一步踩过切割独特的地砖,带着都市王缓缓逼近主宅。 到三米高的复古大门附近时,她停下了脚步。 “让泰山王回来。”她沉声开口。 片刻之后,地下传来一阵隆隆的沉闷响声。 划分这座城市的、巨大的分割线,缓缓黯淡下去,仿佛从活物变成死物似的。 随后,瞿焕身后的假山之中凭空走出一个身穿宽大风衣、脖子上挂着一枚雕砌鬼脸的玉笏挂饰的男人,缓步走到瞿焕身旁。 “13号重犯,”瞿焕冷声开口,不急不慢的声音迅速扩散到舟家所处的整块区域,“你浪费了最后一次自首的机会。” 几乎是女人开口的同时,她左侧抄着风衣口袋的泰山王,瞳孔骤然发生变化。 男人的双瞳将整栋别墅的所有构造尽收眼底,随后,他目光阴沉。 “对方是打算将这里改造成逃难用的老鼠洞么……” 别墅大门被他的能力缓缓分解成数据粒子,缓缓露出别墅之内的风光。 “唰————” 一柄唐刀破空而来,直逼泰山王眉心。 泰山王迅速将唐刀的组成程序破解到底,冷眼站在原地,岿然不动,“雕虫小技。” 但唐刀没像泰山王预想的那样被破译分解成数据粒子,依然直直钉向他。 泰山王微微偏了偏头。 唐刀最终擦过男人的侧脸,稳稳钉在男人身后的杏树树干上。 男人侧脸被刀刃划过一小道伤口,鬓发被裁断了一小缕,和刀口齐平。 他冷硬的眸子终于动了动,在收到瞿焕的指令的同时,带着腾空而起的碎石飞身冲进舟家。 瞿焕没再向前,将战场留给泰山王,她回头看向插进树干上的唐刀。 “构成唐刀的数据被她改造过,”都市王温声解答,“以我们的权限,竟然分解不了……” “轰————!!!” 剧烈的爆炸声传来,都市王几乎是立刻将瞿焕护在身后。 爆炸来的快结束的也快,瞿焕在都市王的保护下完全是毫发无伤。 她看向散落在地上的弹片,神情有了一丝裂缝,“她怎么会有手榴弹?!” 泰山王站在已经一片狼藉的一楼之中,抖了抖迅速从防御状态恢复到正常布料的风衣,碎片劈里啪啦落了一地。 他抬脚往前走了两步,俯身将面前沾满灰尘的小弹片拿了起来。 擦掉上面的灰尘,一行印刷整齐的英文小字逐渐清晰。 【victoria】 弹片被他丢到了地上。 “瞿小姐,对方在第二层合大地狱,偷窃了不少东西啊……”泰山王抬脚走上楼梯,步伐沉稳。 泰山王走上二楼,迅速将视线平铺在整层楼上,寸土之地也不放过,势必要找出藏匿在别墅之中的犯人。 突然,他猛地回过头,看向四米开外三楼镂空楼梯上架出来的黑洞洞的枪口。 那是……新型自动榴弹发射器! “轰轰轰————!!!” 接二连三的火力打击的巨大声响彻整个舟家,烟尘四起,到处都是飞扬的弹片和被轰开的家具装修的残骸。 泰山王被骤然发难的密集榴弹打了个措手不及,他周遭的碎石在瞬息之间做出御敌的姿态,迅速聚集成厚重的石墙护在他身前,为他取得判断反击的时间。 “楚江王!”泰山王在震耳欲聋的爆炸声中咒骂了一声,“竟然连自己地狱的武器都管理不好!!!” 他们的情报之中,可没有辛鹊持有活大地狱中的道具这一项! 弹药不过短短一分钟就在狂轰滥炸之中消耗到底,泰山王终于得到机会,在最后一颗榴弹发射向他的石墙时,他迅速控制石墙迎上那枚榴弹。 相撞的爆炸声过后,石墙迅速改变姿态搭建成冲向三楼的桥梁,男人飞身冲上那座窄桥,速度快如闪电,直直冲破爆炸的烟雾,跃向三楼。 就在烟雾短暂散去的那一瞬,泰山王看到三座枪管排布整齐的集束火箭发射器,瞳孔倏地放大。 辛鹊已经调整好弹道,她起身站在离泰山王近在咫尺的栏杆前,冲他做了一个口型。 “蠢,货。” 随后,先于榴弹数十倍火力的集束发射器,齐齐向泰山王所在的方位开火。 “轰隆隆————轰!!!” 瞿焕和都市王抬头看向已经被火力爆破的三楼,玻璃一扇扇向外爆开,砖石瓦砾,流弹碎石在空中碰撞厮杀在一起,配合着火箭弹爆破的威力,迅速将三楼夷为平地。 瞿焕总觉得眼前的一切,有些奇怪。 “泰山王,回来!!!”她大脑之中弹出关于卞城王失控时的数据,立刻做出判断,“别被她激怒乱了阵脚!!!” 可惜她的声音已经被混在飞舞尘埃中的细小乱码数据,隔离在舟家之外。 这位管理ai格外擅长远程作战。 她没法用之前的笨方法接近泰山王,入侵他的程序。 辛鹊在两次交手之中迅速得出结论,随后立刻改变作战方案。 “你确实有点儿本事,但你也就只会玩这些不入流的玩意儿了!!!”泰山王又一次控制石墙重组成锥尖朝下的石锥,重重往辛鹊头顶钉下去。 辛鹊迅速闪身躲开。 她看向刚刚位置上被石锥钉出来的大洞,已经能从洞口中看到二楼的景象。 辛鹊随手将手榴弹冲又一次要追击上来的泰山王投掷而去,短暂迷惑他的视野之后,拔腿就往承重柱的方向奔去。 身后的石锥越来越密集,攻击越来越疯狂。 “垂死挣扎,”泰山王挥散开阻挡视野的尘雾,冷眼看向试图冲向柱子的女人,“重犯,你已经逃无可逃了!!!” 他控制着石锥避开承重柱的方向,随后,数根气势迫人的石锥瞄准了辛鹊的四肢头颅和心脏,齐齐发难。 辛鹊在最后一刻,扑向承重柱,随后…… 女人藏在外套下的炸弹,时间归零。 第161章 月盈则亏 所有被数据藏匿在别墅角落的炸弹同时爆炸,震耳欲聋的巨响过后,地动山摇,让人胆战心惊。 偌大的别墅,轰然倒塌。 都市王迅速带着瞿焕撤退到安全的地带。 “她哪来的武器?!”瞿焕大脑运转的飞快,立刻将震塌的别墅和辛鹊联系到一起,她震惊不已,质问监控全局的管理员ai,“别跟我说病毒就能做到这种地步,监狱系统所有的人物程序和物品程序都是我们监狱自己的东西,她一个被监管的重刑犯,哪来的本事调动监狱的所有物?!” “除非……”瞿焕波澜不惊的神色终于寸寸崩裂,“她在我们眼皮子底下把物品程序同化成她能使用的……” “唰!!!” 都市王眼疾手快,抬手挡开一枚子弹。 瞿焕看着摔落到地上的弹头,心下一凛,“她到底有多少热武器?!” 像是回应女人自顾自的疑问一样,废墟之中传来一阵喀拉喀拉的响动。 碎裂的奇石破土而出,随后,奇石组成的护盾破开砖块废墟,将被护在盾下的泰山王裸露出来。 瞿焕看着安然无恙的泰山王,下意识松了口气。 “泰山王,到底是怎么回事!”瞿焕冲泰山王大喊,“辛鹊到底用了什么手段,为什么整栋别墅都塌了?!” 都市王藏在礼帽下的视线,锁定在泰山王侧腰的血迹上,并没有将瞿焕让出来,而是将她挡的更严实了一些。 “女士,他不对劲。”都市王制止了瞿焕质问泰山王的举动,“躲在我身后!” “喀喀————”泰山王转动了两下脖子,姿态有些僵硬。 他的任务是…… 他的任务是…… 他的任务是,清理所有和监狱作对的敌人。 男人脖子上挂着的玉笏挂饰陡然亮起,随后,他抬起手,虚空一抓。 【13号重犯,屡次袭击监管,态度恶劣,顽固不化……】 【现强制调用最高处决权限,将此恶贯满盈之人连同阻碍泰山王工作的所有对象一起……】 【残杀殆尽。】 “泰山王,”瞿焕瞪大了眼睛,“你在说什么?!!!我们的任务是活捉犯人,你也被病毒入侵了?!” 脚下的大地又一次震动起来。 不对。 不止是大地在震动! 瞿焕和都市王敏锐的抬头望向天空,是天。 天空中的乌云越来越多越来越多,压抑的人喘不过气来,空气之中全是潮湿因子,弄的人皮肤发粘,感官难受至极。 排布密实的乌云,给人呈现出一种奇异的观感,不像蓬松柔软的棉花,反倒像灰扑扑的石面。 地面的震动也越来越强烈,直到乌云压顶,地面抬升,瞿焕才反应过来泰山王在做什么。 以天地为磨,以天地之间万物为磨料,泰山王竟然直接动用他能控制地域移动的权限,想直接彻底将一切碾碎在天地磨之中。 【此世藏匿重犯,甚至纵容其偷窃武器,重伤管理者……判定为敌人。】 泰山王判定敌人的范围越推越广,最终,他将打击的目标圈定在整个虚拟世界。 瞿焕被泰山王的疯狂震惊在原地,突然,耳边响起管理员的声音,【_访客瞿部长,泰山王在试图屏蔽外界信号,你们马上撤离,我立刻加派其他分管ai来阻止他!】 管理员的声音被不断试图介入的信号干扰,声音断断续续,但好在还是将意思传达给了瞿焕和都市王。 瞿焕立刻转身,都市王紧随其后,下一瞬,两人在区域移动的权限提示音中,消失在舟家的别墅前院。 废墟之中伸出来一只女人的手,随后,辛鹊叼着一小片心脏形驱动芯片的残骸,从废墟之中爬了出来。 看到身前已经行迹疯魔的男人,辛鹊将已经嘴里黯淡榨干性能的驱动芯芯片丢掉,控制着被修复好的身体,冲向泰山王。 泰山王迅速冲她砸下一道又一道巨大的石墙,辛鹊速度反而更快,她跳上一块一人高的碎墙,随后,右手猛地插进空气之中。 “程徵,把备份库中的武器模块给我!” 女人眼中闪过一小串数据链,随后,她借力起跳,半空翻滚在两道冲她横砍上来的石墙缝隙之中,堪堪滑出这两道石墙时,她的右手里已经凭空出现了一柄让骆景辰眼熟至极的长枪。 “看我装孙子装久了,还真以为我只会玩热武器?!”辛鹊转了一个枪花,枪杆破风声响凌厉,重重刺向又一次冲她砸来的石墙,随后,灌注全身的力量在双手之中,石墙硬生生被长枪复制来的力量破开。 碎石翻飞,泰山王迅速向一旁闪躲而去,躲开辛鹊杀来枪尖,随后,他右手压住左手手腕,手指上抬,做出一个诡异的手势。 辛鹊速度飞快,在石刺马上破土而出时,一面背手拖枪爆冲向泰山王,一面在大脑之中飞速计算预判地刺可能会埋伏她的点位。 石刺不断破土刺出辛鹊踩过的位置,出刺的速度越来越快,直逼辛鹊的后心。 泰山王直起身子,脚下微微发力。 在辛鹊的枪尖直挺挺冲泰山王的眉心刺下来时,泰山王身前凭空出现一条分割线,随后,他所处的土地,像是被拧动的魔方一样,带着泰山王瞬移消失在辛鹊面前。 辛鹊身体反应飞快,刺空之后立刻空翻回身杀出回马枪,和瞬移到辛鹊背后举起石刺刺向她的泰山王,枪枪相撞。 辛鹊笑了笑,眼底全是桀骜疯狂,毫无对管理者的敬畏惧怕。 她停下后撤的脚步,抬枪直指同样后撤的泰山王,“还打算跟我打?你主子跟你那个同事都被你吓跑了,你还不跑?” “看你控制区域的能力,很适合跑路啊……最好跑快点儿,免得我活着出去把你这蠢样儿,全宣扬出去!!!” 泰山王像是被提到关键词应激一样,他抬手捂住额头,神情有些怪异。 乌云下压的速度越来越快。 “执行……清理任务!”泰山王猛地抬起头,“辛鹊……你必须得死!!!” 天摇地动,原本暗淡下去的分割这座城市的巨大分割线,重新亮起光亮,随后一块又一块都市区域,像棋盘上被移动的棋子一样,前后左右开始移动。 第162章 三王对立 犯人出乎意料的难以抓捕。 泰山王一次又一次将自己和辛鹊博弈的区域切换到不同地狱,地裂屋毁,石枪土柱……每次都能被泥鳅一样的女人躲开逃窜到相邻方块区域。 泰山王见辛鹊逃进景区所在的方块区域,他虚空一抓,随后,这座城市闻名遐迩的山峰,迅速发生难以描述的转变。 土块石砖一寸寸崩裂,重组,填补山顶,削尖山脚,天摇地动之间,高耸入云的山峰上巨响一阵接一阵,巨石掉落,老树拔根,不断往地面上轰然砸去,直到山峰褪去翠绿旺盛环绕山峰的植被,露出狰狞单一的本来面目。 山峰倒置,山上所有的一切也被抖下高空,包括那个应该被抹杀的辛鹊。 泰山王心中只有一个目的。 杀了她。 不遗余力,杀了她!!! 倒悬山峰的峰尖尖锐可怖, 带着让蝼蚁永世不得翻身的怒意,直直砸向目标。 尘土飞扬,黄沙漫天,峰尖与地面撞击的巨大声响和地动山摇,覆盖了整座城市,让能听到这声音的一切生命从灵魂深处发颤,恐惧。 那山峰像是高耸入云的楔子一样,被非常识能叙述的力量,重重砸入城市地表。 天堑地裂,迅速顺着楔子入地的庞大力道,蔓延到其他方块区域。 划分那几块区域的分割线,猝不及防被这地裂波及到,很快,它象征正在运行的光芒闪烁几瞬,就黯淡下去。 烟消云散之间,阻碍视野的沙尘传来一点奇怪的响动。 在看到刺破沙尘烟雾冲他而来的枪尖时,泰山王瞳孔倏地收紧。 “从都市王的分身那里……偷来了复原芯片?” 泰山王躲开枪尖,虚空抽出一柄石刀迎了上去。 局势明朗起来。 只要毁掉躯体复活的动力源,心脏芯片,就能彻底杀死辛鹊。 【_地图运行权限被泰山王截胡,并且在他疯狂的行迹之中,地图已经有紊乱崩溃的迹象。】 【_访客瞿部长,我们需要尽快做出对策。】管理员ai监控小世界的机械眼瞳被天空延伸而下的无数机械束缚管链接吊着,悬空在瞿焕和都市王身后上方。 瞿焕站在会所高处,冷眼看向越打越近的两人,“管理员,调二殿和三殿管理者拖住泰山王,一殿五殿管理者负责夺取泰山王的地图权限,修复地图数据,四殿九殿把守地图边界,不能让重犯再有浑水摸鱼逃脱之机!” “都市王,召集你所有的分身,二分之一贴身护卫,二分之一伺机配合二殿三殿的动作,抓捕重犯辛鹊!” “好的,女士。”都市王温声应下。 …… 血。 眼前一片血红。 费力睁开眼,缓解许久,骆华意才慢慢聚焦视线,环顾四周。 他还在会所。 程徵昏迷在墙角,彻底失去了意识。 瞿焕和她手下那个杀人机器,已经不在这层了。 骆华意努力回想自己曾经在剧情空间调动权限的过往。 终于,他损伤大半的躯体逐渐复原如初。 踩过地面上已经变红粘稠的血液,视线扫过横七竖八的尸体。 长廊尽头,舟子川浑身是血的躯体以一种诡异的姿势扭曲在包厢门口,卡着包厢门无法合上。 入目之处,都是死状各异的尸体。 骆华意折返回来,搀着昏迷不醒的程徵往消防通道走。 瞿焕也许并没有离开太远,他得先把程徵藏到安全的地方,再想办法去找辛鹊。 受刑昏迷之前,他听到了瞿焕投放向整座城市逼辛鹊自投罗网的威胁,辛鹊的处境,恐怕岌岌可危。 刚顺着楼梯下到不知几楼,骆华意和意想不到的角色撞了个正着。 辛心听到动静,从呆坐在墙角的孙馨玥面前起身,回头看向来人。 骆华意下意识后撤了一步,神色难看。 从上次刚见到辛心不久之后就被陌生绑匪逼进废弃工厂,他就知道工厂的事情和辛心脱不开关系。 她不是简单的npc。 辛心将停止运行的孙馨玥护在身后,神情完全没有了当初在骆华意和辛鹊面前演戏时的温婉娇柔,整个人透着麻木疲惫。 “辛鹊要我来的。”她沉默许久才开口,只是说出的话似乎有些混乱,“我跟她达成了交易,她找了一具替代品救我妈妈……我……呃,我帮她……” 骆华意总觉得辛心的精神状态有些不对劲。 但听到辛鹊的名字,骆华意还是停下脚步,下意识仔细听了下去。 “精神损伤超过临界线了吗……”辛心浑浑噩噩的,低头看向她自己的双手,片刻之后又摇摇头,“算了,都不重要。” 辛心指了指身后三魂丢了七魄一样的行尸走肉,冲骆华意开口,“带她去绝对安全的地方……辛鹊说你可以做到。” “别让她受伤,我要马上去我应该去的位置。” 骆华意的视线落在她身后的女人身上。 他没见过这个人,但从辛心刚刚语序混乱的表达里,能知道这就是她提到的“妈妈”。 刚要说什么,骆华意的视线落到辛心血流不止的侧腰上。 辛心察觉到骆华意的疑惑,也低头看向自己的侧腰。 那里是一处被剜去一块小肉的的不规则伤口。 但她没打算回应骆华意的疑问。 因为这是刻在她dna里的,永远不能向外透露的机密。 和辛鹊脖子上的那个数字一样,这是烙印在她身体上的下等人编号。 不过和辛鹊不同,这数字对于她们这些辅助审讯的犯人,还是一种数字监控。 不剜掉,她没法脱离开监狱对她的追踪。 辛心不再说话了,她沉默着将骆华意和孙馨玥丢在身后,径直往楼上走去。 骆华意搀着程徵,看向墙角处,辛心自顾自托付给他的“妈妈”。 远处传来一声巨响。 消防通道的四方窗户外,凭空出现一冰一火两座巨大的巍峨神像。 【_访客瞿部长,楚江王和宋帝王已经按照计划加入战场。】 管理员ai的声音从瞿焕和都市王头顶响起。 左边空气中弥漫着深海海水的咸腥湿气,右边空气中弥漫着要将世间万物炙烤灼烧殆尽的地狱烈焰。 楚江王和宋帝王,将抛却人身解除束缚的泰山王,围堵在其中。 头戴方冠,身穿金色长衫外披黑白官袍,泰山王的真身神像,岿然屹立在会所前方的不远处,没有雕刻瞳孔的圆眼,横眉怒视向蓄势待发的楚江王和宋帝王。 第163章 劲敌 耳边湍急的水流咆哮,嘶吼的怒焰直冲天际,攻击向一根又一根冲天拔地而起的石柱。 泰山王和双王混战在一起,手中控制地图的权限能力运行到了极致,虽然人数落了下乘,但一时之间难以分清到底谁更占优势。 辛鹊挥枪打散要砸她的水箭,随后拖着枪向前方会所所在的位置,爆冲而去。 都市王散落在整座城市的分身涌向辛鹊所在的位置,在看到女人毫不避讳直直冲上来的动作时,立刻做出高度警戒状态。 辛鹊随手从空气中掏出一个从维多利亚军火库备份来的燃烧弹,咬开保险拉环,冲身前的敌人丢了过去。 她速度不减,直接冲进迅速以分身为燃料燃烧起来的火海。 辛鹊手中的长枪转了个枪花,随后,在火海之中,枪杆分解成数据,在辛鹊握住重组而成的武器手柄时,迅速补全成长锥的模样,随着辛鹊的刺杀动作,圆粗中空的锥尖,直接刺进了分身的心脏驱动,将其强制报废。 但这只是第一个。 辛鹊眼中的疯狂随着火海的蔓延越来越旺盛,眼中倒下的分身越来越多,涌上来的分身也越来越多。 但她的目标只有一个。 会所最高点被都市王护在身后的瞿焕。 在监狱被动这么久,一次次被投放进各种地狱,她好不容易积攒起底牌,逐渐让胜利的天平倾斜向自己。 只要按照她的节奏,逃狱离开是板上钉钉的结局。 她怎么可能会被这些走狗拖住脚步?! 这场战役……如果让瞿焕这个高层带着她真实的状况回去,汇报给监狱和霍家,那她之前铺垫的一切,都会前功尽弃! “瞿焕,”辛鹊眼中燃烧着让人胆战心惊的疯魔,“继续啊!将场面闹的越大越好!!!” 让整个虚拟监狱的视线全部放到辛鹊身上,这样,瞿焕才不会发现程徵正在悄无声息破译管理员联络沟通外界的信号频道。 瞿焕从面前的浮空监控屏幕看到辛鹊刺杀分身后冲她露出的挑衅的笑,神情依然凝重。 她到底携带了什么病毒? 将卞城王这个刚投入使用不久的分管ai攻破,还能用卞城王自身不完善作借口。 但泰山王的迭代维护,是十个分管ai中最为成熟的一个,甚至地图的运转和部分场景搭建,都依赖于泰山王强大的运算能力。 如此成熟的分管ai,竟然被辛鹊几个回合就挑拨至疯狂失控的地步…… “任务实时监控都传给狱长和工程部了么?”瞿焕开口询问管理员ai,“监狱需要重新调整对辛鹊的危险评估。” 机械瞳四周链接天际的机械束缚管亮起一瞬,依稀之间能看到其中传送的各种复杂的数据,密密麻麻,被一道又一道防火墙过滤好之后,密密麻麻的数据被运往天空。 【_上传功能正常运行中。】 瞿焕并没有放松多少。 这次的任务不比往常,什么毁天灭地的架势都出来了…… 她得做好最坏的打算。 “管理员,”瞿焕沉声开口,“如果我失守,立刻关闭十殿转轮王的所有地图出入权限。” “就算和这张地图同归于尽,”她神色阴沉,字字狠辣,“也绝不能让辛鹊有一丝一毫逃脱的机会!” 【_已录入访客瞿部长的延时指令。】 “都市王,”瞿焕冷眼看向浮空监控屏里,在密密麻麻的分身之中活生生给自己杀出一条血路的辛鹊,“以辛鹊现在的前进速度,她最多还有十分钟到达会所。” 都市王被礼帽遮住的神情依然是毫无感情的温和,“女士,您有什么命令?” …… 辛鹊无视分身冲她身体开枪的举动,将嘴里已经被她榨干修复能力的心脏驱动芯片吐掉,随后胳膊上的弹孔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复原如初。 将最后一个燃烧弹丢向碍事的分身群,辛鹊拖着滴血的苗刀,侧身躲开泰山王和双王缠斗时砸落向地面的碎石,依然稳稳前进在通往会所的道路上。 最后五十米。 “哎,”辛鹊将苗刀上的血甩开,仰头看向在天台俯视她的瞿焕,声音不轻不重,“还不舍得从你那个高位上下来?” “你的行动步步都出乎我的意料……”瞿焕站在十几米高的天台边缘,声音不大,但却清晰的被播放在辛鹊耳边,“如果我是你,人为刀俎我为鱼肉,哪敢有胆子在猎手面前跳?” “该说你是狂妄自大呢……还是你手里那个病毒,给了你和我作对的勇气?” 辛鹊笑了笑,没回答她的问题,反问她,“你哪位?” “我脑子被你们掏空的一干二净,”辛鹊指了指自己的太阳穴,“完全不记得有得罪过你这号大人物啊?” 瞿焕冷眼俯视着辛鹊,“你不需要知道。” 话音刚落,女人的身前闪过一道黑影,直扑会所空地上的辛鹊。 “铛!!!” 辛鹊身体反应飞快,在黑影撞上前已经提刀做出防御的姿态,但还是被巨大的冲击力撞的后撤一步。 “辛鹊,”瞿焕的声音四面八方包围住她,“我出现在这里只有一个目的。” “抓捕重犯归案。” 辛鹊笑了声,长刀横扫直直砍向来势汹汹的黑影,“重犯?这儿还有其他犯人?” “铛!!!” 金属撞击的刺耳声音重重剐过耳鼓膜,刺的人肾上腺素飙升,热血翻涌。 辛鹊手中的苗刀刀刃次次和男人手中的黑金配色的长杖碰撞砍打在一起,你来我往招招往对方的命门攻击而去,金属碰撞之时,甚至拉出一道又一道火花。 看着楼下的打斗场景,瞿焕神情逐渐恢复到先前的毫无波澜。 都市王的人身占不到辛鹊的便宜。 这场闹剧不能再这么拖延下去了。 就在辛鹊又一次用苗刀挑开都市王的长杖时,瞿焕开口了。 “八殿都市王,”她长身立在天台边,冷声道,“回来。” 第164章 对弈 辛鹊直觉不好。 她在瞿焕开口时就挥刀直冲上去,要在瞿焕下指令之前将人废掉。 都市王停下攻击,在辛鹊的刀劈砍而下的前一刻,化作一片数据,迅速飞向天台边缘的瞿焕。 “管理员,记录分解辛鹊所有的攻击数据。”瞿焕看着数据组成象征都市王的权柄玉笏,漂浮在她手心。 【_收到。】 “辛鹊,”瞿焕垂眼俯视楼下的重犯,“你手中的苗刀是复制卞城王权柄的劣质产物吧?” 辛鹊手中的长刀在她的控制下拆解重组成长枪,随后,辛鹊反手背枪,看向瞿焕。 瞿焕在接管都市王的能力。 “只会偷窃躲藏……”瞿焕眼中关于辛鹊的身影越来越清晰,“你这样的人,到死都是阴沟里的老鼠!” 辛鹊瞳孔倏地放大,随后立刻翻滚躲开瞿焕的攻击。 低估她了。 【_访客瞿部长,已接管八殿都市王所有权柄,及大热恼大地狱所有权限。】 瞿焕看向辛鹊的视线像在看死物一样,“原本以为你抄来的权柄有多厉害,结果……你就只会玩这点儿花样?!” 辛鹊蹙眉仰头看着天际被地狱数据逐渐替换的天空。 “轰轰轰————” 无数巨型金属车轮冲辛鹊铺天盖地砸了下来。 辛鹊飞身往一旁躲开,堪堪和寒光闪闪的车轮擦身而过。 是都市王掌管的十六座小地狱权限之一,车崩小地狱。 瞿焕纵身一跃,虚空抽出一柄刀锋锐利,外观和辛鹊手中的长枪截然相反的现代钢刀。 女人的身形在跃下天台之后就迅速隐入滚滚而来的巨型车轮之中,瞅准辛鹊的心脏,重重出刀。 刀锋破空而来的声音急促夺命,辛鹊又一次躲开要碾碎她的车轮,手中的长枪随着她转身的动作飞速转起一个枪花,将钢刀挑开。 “……” 辛鹊额角落下一滴冷汗。 差一点就着了她的道。 无数车轮依然在交错冲辛鹊碾压滚来,碾碎地面上的建筑物,带着隆隆的巨响一次又一次直逼辛鹊命门。 “刚刚不是还很嚣张?”瞿焕又一次从辛鹊躲开的车轮缝隙之中挥砍出钢刀,辛鹊反应飞快,立刻以枪撑地下腰躲开刀刃,随后长枪闪过一片乱码,分解重组成苗刀,横扫向瞿焕。 瞿焕立刻后撤隐到车轮之后,重新寻找下一次将她一击毙命的机会。 “你还能耗多久?”瞿焕的声音从车轮的隆隆声之中逼近辛鹊,“一个被重度管控的罪犯,用这么不要命的打法跟我玩持久战,是不是太天真了?” 辛鹊笑了声,又一次将手里的苗刀砍向试图偷袭她的瞿焕,“这话怎么说?” “兔子急了还敢咬人蹬鹰呢,我这活生生的人实在怕死,为了给自己挣条活路,只能是逮谁咬谁了!” 瞿焕飞身后撤躲开辛鹊的苗刀,眼中闪过一串权限切换的数据,“哦?” 高楼一般巨大的车轮在同一瞬分解成数据,随后,从天而降无数银色暴雨,但细看而去,那哪里是什么“雨”,是无数细长锋刃。 【碎剐小地狱权限已切换。】 锋刃组成的雨水兜头而下向辛鹊钉去,辛鹊立刻从备份库中拽出一个手榴弹,拉开拉环迎头砸了上去。 在和锋刃爆炸产生的烟雾之中,辛鹊拖着刀迅速冲进会所。 瞿焕手一动,锋刃迅速聚集成【水流】,跟随在瞿焕身侧随她一起冲进会所。 “自寻死路!”瞿焕声音冰冷,锋刃蛇一样游走在会所的走廊之中,几息就将一楼的所有物件碎了个彻底,游走向二楼。 “辛鹊,以你现在的精神强度,支撑这么庞大的杀戮,很快就会到强弩之末,现在投降我还能保你多活两天……” “轰————” 爆破声传来,整个二楼楼层都为之一震。 瞿焕身形未动,叹了口气。 看样子犯人手里还有不少管制武器。 “别了吧,”女人嚣张的声音从楼道尽头传来,“投降死的更快这道理我还是懂那么一点儿的。” “冥顽不灵!”瞿焕抬手虚空一抓,锋刃组成的蛇身暴涨扩大了一倍,填充满整个楼道,疾速往楼道尽头剐去。 墙砖地板被锋刃剐碎的声音听的人心惊胆战。 逃无可逃。 “不过……我还给你准备了一个惊喜。”瞿焕抬手一挥,“虽然你一直在装糊涂,但你应该最好奇这个。” 【_重犯躯壳数据投影已上传。】 【_状态:部分加密。】 辛鹊眼前的阶梯闪过一片数据,随后,一具监管程度被提升到最高的女人躯体影像现显示在她面前。 辛鹊的神情实在难看。 任谁看到自己的身体彻底被管制成废人,心情都好不到哪里去。 瞿焕的声音不紧不慢,节奏紧逼,目的十分明确,就是要击溃辛鹊的心理防线。 瞿焕没听到女人嚣张的声音,一面走上三楼,一面按照丰富的审讯经验推断辛鹊现在的反应。 “怎么样?”她言语轻松,“看到自己阔别已久的躯体……是不是很惊喜?” “将监狱搅了个天翻地覆,不就是还做着有朝一日能逃离这里回到自己躯体的美梦?” 飞身冲进消防通道,被辛鹊甩在身后的锋刃立刻爆冲进来。 辛鹊上楼的步伐不停。 “你管这叫惊喜……”辛鹊冲身后丢下一颗手榴弹,在巨大的爆炸中短暂拖住一瞬锋刃的速度,随后,接二连三的手榴弹顺着台阶滚了下来。 瞿焕看到消防通道中被爆炸损毁的锋刃,抬头看了一眼三楼位置蔓延出来的滚滚浓烟。 无数锋刃迅速补齐,冲向散发烟雾的位置,迅速将烟雾驱散,露出那里的本来面目。 通往四楼的楼梯已经被炸毁了。 锋刃停下了步伐。 “找不到她的位置?”瞿焕眉头一皱,“管理员!” 【_正在全局扫描。】 【_检测到重犯的行动痕迹,消失在连接三楼和四楼的步梯被炸毁之前。】 【_重犯行动痕迹中断。】 瞿焕抬头仔细看过那截断梯,“是她手里的病毒做的?” 第165章 想要什么 辛鹊在手榴弹的爆炸掩护下倒向身侧的墙壁。 墙壁闪过一片数据,随后,她的身影彻底消失在这处消防通道。 看到独立空间中呆坐在墙角的孙馨玥,辛鹊知道骆华意已经和辛心会合过了。 “程徵昏迷到现在还没醒。”骆华意见辛鹊拖着刀,身上没有明显的外伤,勉强松了口气。 辛鹊走到安置程徵的地方,看了一眼沙发上还在昏迷的男人。 俯身掀开他的眼皮,辛鹊看到男人瞳孔深处还在飞速运算的数据,知道他的程序还在破译管理员的信号频道。 “他没事,”辛鹊站起身,“但接下来,我们有一场硬仗要打。” 骆华意紧绷的神经并没有因为辛鹊的出现放松多少,他动了动唇,最终带着一丝茫然开口问她。 “辛鹊,那些剧情,那些所谓的鬼打墙……到底是什么东西?” “城市已经毁了……那些人死之后,我从他们的尸体上看到了一些东西。” “人并不是真正的人……” 说到这儿,骆华意都觉得有些拗口。 但他真真切切看到了,那些“人”,是数据,是程序,是机械。 但唯独不是人。 他生活了二十多年的城市,只是虚假的,被那些天上之人玩弄的剧场? 辛鹊正在思考下一步计划的思维被打断,抬眼看向骆华意。 骆华意不知道该怎么说,他索性坐到一旁空着的长沙发上,抬手捂住脸,沉默下来。 “怎么突然钻牛角尖了?”辛鹊问他,语气稀松平常,完全听不出先前在瞿焕面前的疯狂阴狠。 安全起见,辛鹊从接触骆华意开始到现在,一直在选择性的向他输出信息,离间他和监狱的关系,直到他彻底倒向自己这一方。 但辛鹊从没告诉过骆华意世界和他自己存在的真相。 在现实世界摸爬滚打这么多年,辛鹊唯一践行到底的真理,就是即便她面上表现的多么放松,但她从不会彻底信任任何一个人。 不管面对谁,她都要给自己留一条后路。 不过从骆华意逐渐完善的情感机制,和彻底偏离监狱设定的行为逻辑看来,他会对自我和环境产生怀疑,是注定的事情。 骆华意肉眼可见颓败不少。 他捂着脸,不知道是在逃避会所发生的一切,还是在逃避世界有可能是虚假的事实。 “我不知道,”骆华意许久才开口,声音沉闷,“如果整个世界都是假货……” 那他呢? ……辛鹊呢? 他不敢深入思考下去。 如果这个世界全是虚假的预设,那一开始就和那些人站到对立面上的辛鹊,是不是和那些凌驾在这个世界的人,才是一个维度的同胞? 那他的存在,是什么? 是虚假世界里偶然觉醒的一个微不足道的虚拟程序? …… 骆华意想到自己即便死去也能读档复活的能力,越发不肯继续思考下去。 “辛鹊……”骆华意强迫自己停止思考,他慢慢拿开手,看向走到他身前的女人。 “我……”骆华意扯着嘴角想笑笑把这个话题丢到一边,“我看到的……还是鬼打墙的幻境吧?” 辛鹊没回答他,只是抬手摸了摸他的头发,“只要解决所有的敌人,你的生活就会恢复到往常……我可以保证。” “你想要什么?”辛鹊温声开口,三言两语就将两人置在谈判桌上,“名利,财产,还是继续保持男主的位置?” “马洪绑架你时你说的请求我都记着,那时你想要的是彻底摆脱剧情的控制,做你自己……” “现在剧情已经在崩溃的边缘,只要我们通力合作将瞿焕解决掉,剧情反而根本不值得我们浪费注意力……” 骆华意一愣。 他曾经想过,要摆脱剧情控制吗? 大脑逐渐转动起来,曾经向辛鹊渴求帮助的场景又一次浮现在眼前。 但后来和辛鹊一起经历的太多太多,那个夕阳之下的场景,逐渐被丢到了记忆角落。 骆华意沉默下来,他从一团乱麻的思绪之中逐渐理清一点自己的想法,缓缓抬手握住她的手腕。 他早就模糊了对剧情的恐惧。 甚至,还不止一次期待过能在剧情之中和她见面。 问题兜兜转转又回到了辛鹊提问的那几个字。 他到底想要什么? 名利?财产? 好像也是很久之前了……他想要把手里的产业做到龙头,要稳固自己来之不易的地位…… 但后来和辛鹊的事情牵扯到越来越密集,他已经很少去思考这些事情了。 男主的位置? 他从没将男主这个身份当成过什么好东西。 他自己真实遭受过的痛苦,在男主的身份经历里只是短短的几个字“童年不幸”。 男主这个身份,除了会被强制牵扯进剧情,剩下的,一无是处。 骆华意觉得自己好不容易理清一点点思维,像是被打散的毛线,从口袋里掏出来的项链,还像打结梳不开的头发…… 越理越乱。 越乱,他越不知道自己到底想要什么。 杂乱无章的思绪让骆华意头疼,他除了能在其中找到许许多多辛鹊的身影,其他的,什么都看不清。 心口堵得慌。 骆华意慢慢抬手搂住她的腰,让她稍微往自己身前走了一小步。 脸颊轻轻蹭过女人血污干涸的布料,骆华意感受到辛鹊的体温,慢慢平复下来。 没被推开…… 许久,他才松开她,“我不知道我想要什么。” 顿了顿,骆华意突然又问她,“你不属于这个世界……是不是早晚都要离开这里?” 没等辛鹊回答,骆华意又后悔问这么莫名其妙的问题,他站起身,自顾自岔开话题,“这些不重要……先解决当下迫在眉睫的危机。” 这问题问的实在不合适。 尤其是在他刚问出口,就察觉到自己只想从女人嘴里听到否定的答案时。 沉默着和辛鹊走到空间边界,他才找到合适的话题。 “你看,我对空间的掌控已经自由了很多……”骆华意又想到出院那天辛鹊隔着卫生间的门和他闲聊时的场景,他挥散脑中这些有的没的,看向身旁的女人,“我们下一步应该怎么做?” 第166章 螳螂捕蝉 “她确实是凭空消失在被炸毁的那截楼梯中间了。” 瞿焕和管理员反复检查许久,没有找到辛鹊的痕迹。 女人的视线落到窗外尚未分出输赢的三王身上。 “秦广王和阎罗王还没有将泰山王的地图权限夺取过来?”瞿焕问。 【_是的。】 【_接下来是坏消息。】 【_实时数据显示,秦广王和阎罗王未夺取成功的原因有二。】 【_一是泰山王死守不放,二是……地图权限在泰山王先前疯狂追杀重犯辛鹊的举动之中,被他不分敌我的攻击,破坏了三分之二。】 【_地图控制线,现在处在故障失控状态,就算举全监狱之力修复,也需要至少72小时的时间。】 瞿焕的脸色越来越难看。 72小时能改变的事情太多了,更何况监狱中间还藏着辛鹊和那个不知名的病毒伺机而动,她和监狱根本等不起。 “管理员,计算绞杀泰山王和修复故障两个方案,哪个方案的收益更大。” 机械瞳层层叠叠的机械眼锁定住泰山王几秒钟,很快对瞿焕的问题做出回应。 【_绞杀泰山王之后能夺取的权限也并不能正常控制整张地图……但现在地图正常运行的部分还有包含您所处位置的二分之一。】 【_收益和风险成正比。】 瞿焕飞快在大脑之中计算是否应该冒险搏一把。 辛鹊虽然凭空消失在这座会所,但以瞿焕的对敌经验,她依然躲藏在会所之中的可能性最大。 两方交战许久,瞿焕已经摸出辛鹊的作战态度。 狂妄但绝对谨慎。 瞿焕迅速整合自己手中所有的信息和能力权限,最终做出了决定。 “绞杀泰山王之后,立刻舍弃那部分失控的地图区域,将地图范围全面压缩到我们能绝对掌控的程度。” “再然后……” 瞿焕看向远处炼狱一样的战场,神情凝重。 “既然藏匿在角落的聪明人会选择在敌人搜寻无果,战场彻底安全之后才现身逃离……那我就给她一个【绝对安全】的离场机会。” …… 这一仗,一直持续到天边泛出熹微晨光才彻底结束。 泰山王的神像轰然倒地,随着巨大的震颤和隆隆响动之后,神像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失去活性石化,残躯如同绵延在城市废墟之中的石山,迅速风化出纹路。 朝霞洒向那座已经化为死石的神像,无数数据从巨石中飞扬而出,缓缓飞向天空。 很快,巨大的石像就彻底消散殆尽。 随着石像一同消失的,还有分割线已经黯淡的几部分城市区域。 如此凄凉的场面,倒像是泰山王死前带走了他死死掌控在手里的地图一样。 从高空俯瞰这座被剧情搭建出的,曾经繁华喧嚣的城市,在三王惨烈的对战过后,只剩一半废墟苟延残喘。 其余的分割线,也彻底黯淡下去。 【_地图损毁严重,申请暂停任务,运维介入修复。】 【_批复收到。】 【_部长精神负担已到此次工作的临界值,请立刻脱出任务,配合医疗检查。】 一切都停止在崭新的清晨。 女人深一脚浅一脚从影子之中缓缓走进阳光底下,满脸不可置信,看向这半座空城。 “……结束了?”她有些不可置信。 女人神情有些恍惚。 那些人形数据毁的毁,被清空的被清空。 这半座空城,只剩下了她一个活人。 她缓步走在废墟之中,从早上走到中午,最终体力不支,扶着裂墙慢慢坐到废墟中的一张沙发上,逐渐放松下来。 仰头看着头顶湛蓝的天空,女人找了个舒服的姿势陷进柔软的沙发之中,慢慢闭上了眼。 呼吸平稳,双眼紧闭,她也许睡着了,又也许只是在放空精神。 但不管是哪个猜测,女人都没有对架到她脖子上的钢刀做出什么反应。 “总算抓到你了,”瞿焕冷眼俯视着沙发上浑身是伤筋疲力尽的辛鹊,“老鼠还真能躲啊……” 辛鹊似乎被吵到,她微微蹙了蹙眉,烦躁不已,“别吵。” 瞿焕没搭理她的故作镇定,而是冲一旁阴影中缓步而出化成人形的楚江王和宋帝王抬了抬下巴。 “管理员的传输通道已经打开,”瞿焕冷声道,“将重犯精神体强制回收。” “这张地图不能用了,必须马上让监狱重建……” 双王一左一右刚要出手将重犯的精神体钳制带走,辛鹊终于动了。 她抬手握住瞿焕架在她动脉上的钢刀,仰头看向瞿焕,麻木疲惫的脸上多了许多瞿焕看不懂的复杂情绪,“我认得你这张脸。” 瞿焕眉头一皱。 血顺着手心一滴一滴滑落到女人身下的沙发上,绽开一朵又一朵血花。 “瞿焕,”辛鹊的声音讽刺的很,“管理辅助审问犯人资源的拷问部部长瞿焕?” 瞿焕没想到自己的真实身份会被重犯识破,她脸色立刻阴沉下来,“辛鹊,你竟然没有失忆?!” 辛鹊嘴角动了动,扯出一个极其怪异的笑来,“反正横竖都是死……” 她嘴唇一张一合,眼睛死死盯着俯视自己的女人。 “想不想知道我到底是怎么恢复记忆的,瞿部长?”辛鹊咧开嘴笑的更加怪异,“你低头,我只告诉你一个人。” 瞿焕警铃大作。 她立刻出手按住了辛鹊披散着头发的后脖颈,要将人狠狠掼到地上。 手心传来一阵刺痛。 瞿焕立刻反应过来不对,她猛地收回手,冲楚江王和宋帝王大喊,“马上将人带……” 瞿焕身子一僵。 动作被麻痹了一瞬。 她低头看向自己被划破一个小伤口的手心,又看向跌坐在废墟上癫狂大笑的辛鹊。 辛鹊笑的眼泪都快出来了,她一把扯掉自己后脖颈沾血的碎瓷片,“瞿焕,你也有今天啊!!!” 瞿焕反应过来那瓷片上沾了让她延缓动作的病毒,她定定看向被楚江王和宋帝王按在地上的辛鹊,“这就是你最后的挣扎?” 辛鹊呕出一口血来,狰狞着神情瞪向瞿焕,口不择言骂她,“蠢货!!!贱人!!!” 瞿焕重新恢复以往的运筹帷幄,她收敛起神色,“走投无路的疯……” “噗呲。” 血飞溅到瞿焕眼前。 她踉跄一步,满脸不敢置信,僵硬着身子缓缓低头,看向从背后捅到胸前的长锥。 “放心,”女人阴鸷但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声音从瞿焕背后传来,“只要我不拔出来,你还能多活一会儿。” 瞿焕一张嘴血顺着嘴角滴滴答答流了出来,“你……你……” 如果她身后的才是辛鹊…… 那被按在地上的,是谁? 第167章 号 楚江王和宋帝王立刻要冲上来营救被辛鹊控制在手里的瞿焕。 “你们只要不是人工智障,就知道只要你们擅动一下,我马上就能送你们的瞿部长归西。”辛鹊神情平静,“后退,否则我马上要她的命。” “感谢都市王贡献的那些让我做实验的分身,否则我还真不知道精神体在这个世界运转需要类似心脏的驱动程序。” 辛鹊笑着活动了一下捅在瞿焕心脏处的长锥,声音毫无感情,“瞿部长,比起你之前过家家一样的惊喜,这才叫正儿八经的惊喜,不是吗?” 瞿焕脸颊肉因为长锥带来的剧痛,抽搐几下。 “你……”瞿焕已经没法完整的说出一句话。 辛鹊钳制着女人逐渐逼近假辛鹊,看都没看地上的假辛鹊一眼,“你的任务完成了,马上走。” 瞿焕费力看向地上的假货,“她……她是……” “赝品,”辛鹊心情似乎不错,甚至有心情解答她的疑问,“引蛇出洞这招虽然好用,但蛇也不是傻子啊……总得放个傀儡给自己探探路不是?” “下辈子再用这招,记得长点儿记性啊。” 瞿焕的神情彻底崩裂。 不可能。 她明明能认出假辛鹊的身份,是货真价实的刑犯。 除非…… 辛鹊策反了监狱陪审用的犯人。 瞿焕眼前一阵一阵发晕。 辛鹊这一捅稳准狠直接切中了她精神体的命脉,她现在根本没有反制挣脱的办法。 “……” 瞿焕努力聚焦视线,看向不远处犹豫不前的双王。 监狱为了保护她顺利脱出任务,将分管ai的权限都临时改成了以保护瞿焕安全为第一。 但就是这个举动,让楚江王和宋帝王,在看到瞿焕被挟制在辛鹊手中时,彻底束缚住了手脚。 瞿焕嘴里的血腥味越来越浓重。 “你……”瞿焕努力张口,哆嗦着惨白的唇瓣去质问辛鹊,声音已经只有气音,“你到底想做什么?” 她眼中闪过各种各样猜测的情绪。 辛鹊不会不清楚将她逼上死路,监狱会对无法掌控的辛鹊做什么。 难道她打算硬闯地图边界线,回到现实世界? “你的身体……”瞿焕唇角留下的血越来越多,“早就和残废无异……出去……只会……死的更快……” 辛鹊笑了,女人阴毒的声音毒蛇一样蜿蜒进瞿焕的耳中,“瞿部长……我为什么非要那具残躯不可?” 瞿焕瞳孔倏地放大。 “如果你死在这里,”辛鹊刻意引导她思维方向的声音越发阴鸷,催促她马上做出决定,“我不是就有一具现成的……身份合法的中等人的躯壳了?” 瞿焕用力闭上双眼。 “好算盘……”瞿焕的声音越发无力,“可惜……” 【_重要情报已上传监狱网络。】 耳边只有她能听到的提示音结束后,瞿焕抬起无力的胳膊,死死抓住了捅出她胸前的长锥。 “重犯……你还是给我陪葬比较好……” 【_访客瞿部长,强制启动自毁程序。】 提示响起的同时,楚江王和宋帝王就被强制分解成程序迅速驱离这里。 眼前一线白光闪过,下一瞬,刺眼的白光覆盖了这处废墟,随后,巨大的爆破声传来。 一切夷为平地。 机械瞳收回观测地图的视线,将瞿焕最后的部署如实传递给屏幕外的工程师和监狱管理层。 【_重要情报:13号重犯掌握躯壳转换技术!】 【_重要情报:辅助审讯犯人中出现内鬼,试图摆脱监狱控制!】 【_来自拷问部部长瞿焕的紧急信息:我自毁后,务必彻查通道出口,以防辛鹊和内鬼假扮其他身份出通道,记住,在我死后所有离开通道的……都是重大嫌疑犯!务必就地格杀!!!】 【_拷问部部长瞿焕,信号已消失。】 浮空大屏外,警报声响彻了整个监狱。 无数工作人员和管理人员面露凝重来来往往,最终,狱长发下指令。 “关闭精神监狱所有传输网络。” “关闭精神监狱所有传输通道,只留一个出口,全员备战审查。” …… 爆炸的余威彻底平息之后,地面上只剩一个巨大的焦坑。 辛鹊听到耳边程徵的提醒,才踏出空间裂隙。 骆华意跟在辛鹊身后,一同走了出来。 站在辛鹊身边,望向空无一物的焦坑,骆华意的精神还是有些紧绷。 瞿焕给这个世界带来的阴影实在太大。 “瞿焕死了?”骆华意问一旁的女人,片刻之后,他又想到什么,“辛心说去配合你的计划,你们的计划……到底是什么?” 辛鹊仰头看向灰蒙蒙的天空,“算不上计划,交易而已。” “她帮我吸引瞿焕的注意力给我争取刺杀瞿焕的机会,我帮她完成愿望……就这样。” 骆华意有些不解,“什么愿望?” 辛鹊收回视线,答非所问,“我早跟瞿焕说过了,兔子急了还敢咬人蹬鹰呢……” 更何况是被压榨到疯的犯人。 但瞿焕应该没将她的提醒放在心上。 骆华意突然联想到刚刚辛鹊诡异的举动,“你刚才为什么要用空间去转移瞿焕?该不会是为了辛心……” …… “呼……嗬……” 女人费力睁开眼,发觉自己正漂浮在紊乱的数据空间之中。 这里是…… 她努力聚焦视线,读取数据之中有用的信息。 大脑一片混沌,连思维都被放慢许多。 身体也沉重的要命。 是因为爆炸对精神体产生了不可逆的损伤么? 女人总觉得自己的身体像是加了负重沙袋一样,比往常沉重许多。 许久,她终于分辨出自己如今在哪儿。 是在被她放弃的那半座虚拟城市之中。 “……管理员?”瞿焕费力开口呼喊管理员ai,但四周一片死寂,得不到任何回应。 她得想办法…… 在数据空间之中像无头苍蝇一样不知漂浮多久,瞿焕终于拖着受伤严重的残躯找到了一处通道。 她必须马上出去,重新调整方案……在辛鹊那儿吃的苦头,她一定要百倍偿还!!! 但她好像忘记了什么。 身体进入通道出口的那一刹那,迎接她的不是狱长,不是下属,也不是医疗人员。 而是警戒性拉到最高的人形武装机器。 瞿焕茫然之下,刚要开口呵斥他们,就听到耳边响起一道癫狂至极的女声。 “你弄死我的时候,有没有想过,你也会沦落到这么一天啊?!瞿焕?!” 【系统数据分析完成,通道出口的精神体核心数据为辅助审讯用犯人56号。】 【执行灭杀指令。】 第168章 今天是我得以解脱之日 城市已经失去白天黑夜。 这半座已经化为废墟的城市,只有死气沉沉的废墟建筑物和头顶死气沉沉的灰色天空。 再也不见往昔的热闹喧嚣。 没有太阳,没有月亮,也没有云彩,只有无边无际的灰色。 过了许久,一片形状残缺的雪花落到辛鹊的手背上。 这是不会融化消散的残片。 辛鹊盯着手背上数据雪花看了许久,才转身从焦坑边离开,“我跟辛心的交易,完成了。” 骆华意跟在她身后,深一脚浅一脚走在一片狼藉的街道之中。 两人最终走进辛家别墅。 将空间中的孙馨玥放到还未被破坏的沙发上,她已经陷入信号被强行掐断死机的呆滞之中。 辛鹊将那片残缺的雪花和一小串数据链放到孙馨玥手中,“你【女儿】托我转交给你的东西。” 孙馨玥依然是毫无生机的木偶。 数据链在落到孙馨玥冰冷的手心中时,散发出一点微弱的光,随后,那一小串数据链,就像搁浅的鱼儿重新回到水中,迅速没入孙馨玥的皮肤之中。 骆华意和辛鹊已经头也不回离开辛家的别墅。 但那处尚未被破坏的别墅角落,模模糊糊传来一小段女生的说话声。 【妈妈,你要是能听到我的声音,那我去报仇的事情,肯定成了。】 【我的精神状态越来越差了……现在能分清我是谁的时间越来越少……甚至我总是下意识的认为自己真的只是辛心。】 【可能就是因为分不清自己到底是谁,所以才敢有那么大的胆子去搞死瞿焕……只是让她死在自己人手里,已经是便宜她了!!!】女生的声音陡然拔高,尖锐又充斥着愤怒,【我给她卖命这么久,她说弄死我就弄死我……畜牲……活该!!!】 【抱歉,刚刚情绪又失控了。】女生麻木的声音又平静下来,毫无感情,【扯远了,我想告诉你的是,你我之间只是员工之间的戏份而已,我没真把你当成过我妈。】 【救你也不是因为我对你这个假妈妈有多少感情……纯粹是因为你在辛鹊手底下失控救过我一次,纯粹是被辛奉成那个烂人衬托的,整个家就你对我好。】 【还你人情。】 【……】 一阵短暂的沉默之后,女生声音轻松了许多,【咱们现在两清了,你没死,我也能彻底解脱了,终于不用继续给那个狗屁监狱卖命……下辈子死都不要投胎到上城!!!】 【还有……】 女人手心中的雪花逐渐消散。 【妈,我不是辛心,我是56号。】 只下了一片雪花的雪,停了。 …… 骆华意紧绷的精神逐渐放松下来。 那些神像没有再出现了。 瞿焕也从这座城市彻底消失。 但……这座停摆的城市,仿佛只剩下了辛鹊和他两个人。 “我记得……”骆华意看向富人区的眼睛一亮,“我在这里有一处房产。” “好在这个小区受到的损坏不是很严重,”骆华意带着辛鹊往小区里走,“落脚休息足够了。” 将昏迷不醒的程徵安置到客房,骆华意看向门口老神在在的女人。 “你饿不饿?”骆华意一边检查电器一边问她,“这里供电有备用的发电机,做饭可以用电,蓄水池也是满的……足够我们维持日常生活。” 辛鹊看了眼已经通电的冰箱,“你现在还有饥饿感?” “整座城市现在处在停滞的时间里,按理来说我们也不会有正常的进食欲和休息欲。” 骆华意正在存储间翻找存放在别墅里的客户往来送的礼品,“就当给自己找点儿事情做,不然就现在这座城市这个鬼样子,杵在这儿一动不动不得把自己憋死……” 辛鹊半靠在沙发靠背后,垂着眼睫看似在出神,实则在和程徵加密联络。 【地图被瞿焕裁剪掉一半之后,我检索全域的效率提高了不少,我已经顺着辛心的移动痕迹,找到唯一能离开的通道出口了。】 【跟你预计的差不多,辛心的数据寄生在瞿焕精神体上,成功让监狱的人将她判定成犯人一击毙命。】 【目前能获得的情报是,监狱重兵把守在唯一的出口处,严防死守,从那里逃脱的可能性极低。】 【不过这次你闹这么大,也成功让监狱高层对你忌惮了不少……动用分管ai抓捕审讯,可能会被病毒影响失控,重新投放高层进来……自爆的瞿焕就是活生生的例子。】 【目前监狱将虚拟城市的全域信号全部截断,我们相当于被隔离在孤岛上了,但好消息是,现在相对安全,你有足够的时间思考下一步该怎么做。】 辛鹊抱着胳膊,右手手指有一搭没一搭敲在左手的胳膊上,【嗯,还有都市王的权柄数据,你找到了吗?】 意识中程徵的声音重新响起,【抱歉,没有任何线索,瞿焕自爆时谨慎的要命,没有将权柄交还给管理员,而是直接彻底粉碎了权柄相关数据,恐怕就是在防着你从中作梗。】 辛鹊想到这位几度将她逼上死路的劲敌,最终睁开眼,【怪不了你,瞿焕这人不管是作战部署还是心智,都相当强悍狡猾,就连我也差点儿着了她的道,更何况你还要自保。】 【我再想想其他的办法。】 嘴上这么说,但两人心情都算不上好。 都市王的权柄之一缔造分身,几乎就是试探监狱动作的利器,少了这么一大助力,辛鹊想要逃狱的难度又上了一层楼。 “辛鹊?”骆华意成功在冷库翻出一箱礼盒装的卤味,“晚饭吃这个?” 辛鹊骤然被打断意识通讯,她猛地回过神,看向骆华意的方向,“什么?” 骆华意拎着大包小包出来,往冰箱那走,动作麻利迅速将预冷好的冰箱填满,“我找出来不少好东西,但你如果想吃菜,咱们得再去街道上的超市扫荡一圈。” 直到手心一沉,辛鹊手里多了一罐啤酒,她才发现骆华意对日常生活的要求……好像有点过于精致了。 第169章 分歧 骆华意一回头,见辛鹊拿着易拉罐盘腿坐在客厅的落地窗前,不知在想些什么。 落地窗外的天空还是灰蒙蒙的,衬得别墅里也阴暗许多。 女人的背影透着和这个停摆的世界格格不入的寂寥。 “想什么呢?”他捏着易拉罐坐到辛鹊旁边,顺着她的视线看向窗外的废墟。 没什么好看的。 辛鹊回过神来,声音没什么情绪,“在想事情彻底结束之后,怎么让城市恢复原样。” 这话一半真一半假。 骆华意的视线从窗外的废墟移到身旁女人的侧脸上。 “我……”他沉默下来,心底下意识顺着辛鹊的话思考下去。 “现在我掌控空间的能力很熟练了,”半晌,骆华意才开口,他伸出手心,示意辛鹊将注意力放到他这里,“你看。” 别墅等比例缩小的小小投影,悬浮在男人的手心上方。 “我已经能复刻和骆……他创造的骆家老宅相差无几的空间。”卞城王的名号已经被彻底抹去,骆华意没法再说出他的名字。 顿了顿,骆华意看着女人近在咫尺的眉眼,神情不自觉柔和下来,“再给我一点时间,我有能搭建城市的自信……” 他试图让辛鹊身上格格不入的观感削弱一点。 “辛鹊,如果我能搭建出你想要的天地,你愿不愿意……” 辛鹊完全没听进去他在说什么。 她的注意力确实放在骆华意手心的那个空间压缩投影上,但思绪往反方向狂奔。 搭建空间的权柄,或许不止欺骗监狱这一个用途。 “骆华意,”辛鹊打断了男人的话,“我要去一趟泰山王陨落的地方。” 骆华意一哽。 还没等他整理好心情,他就见身旁的女人已经将易拉罐随手放到地板上,自顾自起身往别墅大门走。 他也没心思再想那些有的没的了,立刻起身追上她。 两人一前一后穿行在寂静无声的废弃城市之中,没有时间流逝的概念,也没有体力消耗的疲累。 不知走了多久,两人才在城中心的广场废墟之外停下脚步。 巨大的石像已经倒塌碎裂在废墟之中,因为监狱强行将地图信号掐断的缘故,石像的残躯并没有消失。 骆华意看着辛鹊动作利落,顺着碎裂的巨石翻身爬了上去,有些不解。 但他还是跟在她身后,和她一起爬上这座石像的残躯。 “需要一点时间破译……”辛鹊最终停在石像的手腕上。 骆华意忍不住开口问她,“ 你想从这里找到什么?” 辛鹊转身看向骆华意,模棱两可回答道,“找能恢复这座城市的东西。” 泰山王的权柄能控制整张地图为监狱服务,如果能破译他的权柄,加上骆华意手中的搭建空间的能力…… 说不定辛鹊能找到一条全新的路径。 回去的路上,两人之间的气氛依然像来时一样安静沉默。 但骆华意心中不安的情绪越来越浓重。 他总觉得辛鹊像是没有线的风筝,不知什么时候就要随风而去。 骆华意慢慢停下了脚步。 辛鹊耳力很好,听到身后脚步声消失之后,回头看向骆华意,像是在问他为什么突然停下。 骆华意动了动唇,最终什么都没说,沉默着抬脚又跟上她。 最近发生的事情实在太多、太乱。 瞿焕带着那些神像,将整个世界弄的一团糟……虽然辛鹊最后还是成功将瞿焕这个巨大的威胁铲除掉,但他们也付出了巨大的代价。 整个城市,都凋零在瞿焕和辛鹊殊死争斗之中。 没有活人了。 整个世界,只剩下了他们几个人。 成为城市之中唯一活动自如的幸存者,骆华意并没有多少活下来的惊喜,反而陷入了一种无家可归的患得患失。 这种患得患失,让他迫切的想要抓住辛鹊这根浮木。 甚至,她就是他现在维持正常思维的精神支柱。 好在辛鹊还在他身边,他还能将注意力都放在她身上,欺骗自己还有重要的人陪着。 好歹还不是孤家寡人呢。 但辛鹊冷漠的态度已经快让骆华意维持不住。 他再怎么自欺欺人也无法逃避一个明晃晃的事实————辛鹊并不属于这个世界。 她的所有举动,都是在为了离开做铺垫。 而他自己……他只是瞿焕口中无关紧要的蝼蚁角色而已,跟辛鹊她们,隔着的恐怕不只有一个世界的鸿沟。 他一直不愿意深度思考自己的存在和这个世界的构成到底是什么。 但被瞿焕控制在会所时,他早就从尸横遍地之中亲眼目睹了答案。 他是程序,是数据,唯独不是一个真正的人。 如果是这样,辛鹊对他的态度完全可以解释的通。 人类不会对一个随时都能被清空删除的程序产生感情的。 更何况辛鹊还是被动囚困在这里的【被害者】。 这答案压抑的让人喘不过气,让他近乎崩溃。 而现在,在经历种种变故之后,这股压抑在死城的孤寂之中,达到了顶峰。 辛鹊脚步一顿。 男人高大的身影从背后笼罩住辛鹊,手心滚烫的温度透过袖口传到辛鹊手腕上。 “有点累……”骆华意轻轻将她抵在一旁的墙壁上,低头让额头靠在女人温热的颈窝之中,“能不能休息一会儿?” 辛鹊不太适应被人这么主动贴近距离,刚要抬手推开男人,就察觉到顺着皮肤滑落进衣领的一点温热的湿意。 她动作一顿,“你哭什么?” 和骆华意走过这么多剧情,虽然表面上一派和谐,但实际辛鹊还是对他利用成分居多,仅有的几次包容,也只是为了加深两人的合作关系做出的拉拢举动。 也许是她在现实中经历的太多,早就摒弃了一些会影响她行动的累赘情感……辛鹊理解不了骆华意大部分的冗杂情绪。 尤其理解不了现在,她明明只问了四个字,为什么面前的男人就跟戳到泪管子一样,眼泪汹涌而出,迅速打湿辛鹊的衣领。 辛鹊麻了。 第170章 为虚情假意剖出这颗真心 骆华意控制不住。 如果辛鹊什么都不说也许他还能继续伪装成先前轻松的状态,但在听到辛鹊的疑问时,委屈的、悲伤的、酸涩的……各种复杂的情绪像是开闸泄洪一样,争先恐后往外汹涌而出。 太奇怪了。 就只是普普通通的四个字,一句疑问,就让他的情绪溃不成军,让他难以抑制想要再靠近对方一点的宣泄欲。 滚烫的眼泪顺着眼角啪嗒啪嗒往外掉,顺着女人温热的皮肤滑落下去。 这时,骆华意才慢慢看清自己的情绪为什么如此脆弱就能失控。 他是想让辛鹊知道自己有多恐惧她离开的。 但是他又在恐慌对方的拒绝,同时又贪恋女人给他的温暖…… 骆华意觉得自己矛盾至极。 辛鹊是真麻了。 骆华意一声不吭抓着她跟碰到什么天大的委屈了一样,眼泪稀里哗啦越掉越凶。 她能解决的事情多了去了,比如暗杀行动、武器常识…… 但她实在搞不懂为什么会有人莫名其妙就能哭成这样。 尤其对方还是她目前的友方。 关键骆华意之前也是动不动就掉眼泪…… 她曾经和程徵讨论过这个问题————虽然他是自己的行动辅助系统,但大部分时候程徵比她更有人情味一点。 程徵给出的答案是,骆华意毕竟是刚觉醒不久的底层程序,控制不住情感模块发散情感是很正常的事情。 程徵还给出了一个答案,骆华意底层逻辑之一的缺爱设计。 “我猜测是因为骆华意比其他角色多了这一条设定,所以他的情感模块完善的速度完全是井喷式上涨……”程徵许久之前给辛鹊解释。 …… “哎哎哎,”辛鹊扯着骆华意的衣服领子把人从她肩膀上提溜起来,“你突然抽什么……” 风。 对上骆华意通红的眼眶,辛鹊慢慢闭上了嘴。 “有话直说,”辛鹊被骆华意盯的发毛,她松开骆华意的衣领,“别搞精神污染。” 骆华意沉默一会儿,站到辛鹊身旁,顺着墙根自暴自弃似的坐到地上,“……我在想之后的事情。” 辛鹊眉头一皱,“之后的事情?之后的事情很明朗啊……你是怕我没法做到复原你曾经生活的城市?” “你放心,”辛鹊这句承诺没掺水分,“等我的事情彻底结束,这座城市,包括原住民,都会重新复原。” 逃狱之后恢复地图数据就是顺手的事情了,她没必要在这种保证上作假。 “那你呢?我知道你肯定会离开……”骆华意忍不住问她,“你离开之后,我还能不能再见到你?” 辛鹊“……” 作为一个重犯,被监管程序问还能不能再见面……晦气。 骆华意没读懂辛鹊突然的无语,他还锲而不舍的追问,“我的意思是,如果未来城市再建完成,你还会不会回来这里?” 辛鹊“……” 这话落在辛鹊耳朵里,自动翻译成,如果未来审讯地图修复,重犯你还会不会被抓回来审讯呀? 好特么晦气。 骆华意终于从辛鹊的阴沉之中,后知后觉想起辛鹊敏感的身份和她与这个世界的敌对关系,他马上重新组织了一下语言。 “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想说……”骆华意竭力展示自己的真心,想让两人中间逐渐冷下来的氛围缓和一点。 但辛鹊眼中已经隐约可见杀意。 骆华意“……” 他抬手捂住脸,“对不起,我可能就是在抽风……我不知道自己怎么了,情绪一直在抗拒接受你会离开的事实。” “从骆家老宅你假死那次,我就一直在恐惧这个……” 辛鹊收敛起杀意,“天下没有不散的筵席,聚散离合,不是很正常吗?” 骆华意心底的那点希望又一次被辛鹊浇了个透。 “你现在的情绪,可能是吊桥效应和剧情一直在强行将我们凑在一起的产物,”辛鹊难得好心开导了两句,“但不管是什么情绪,只要挺过那一段时间的戒断反应,没什么走不出来的。” 时间会淡化一切让人撕心裂肺的回忆。 骆华意不再说话了。 两人重新沉默着踏上回别墅的路。 这沉默一直持续到下一顿饭后。 辛鹊没动桌上的饭菜,随手拿了罐啤酒,转身离开餐厅。 骆华意枯坐在餐桌面前,盯着面前的碗筷许久,直到眼睛酸涩难忍,才抬起眼。 …… “你怎么喜欢站天台了?”骆华意拍了拍双手,拍掉推开顶门时沾染到的灰尘,看向坐在天台边缘的女人。 男人换了身宽松的白t和工装裤,整个人随意了许多。 他没事人一样坐到辛鹊身边,双手撑着粗粝的地面,偏头看向辛鹊的侧脸。 “有事?”辛鹊将易拉罐里最后一口啤酒咽下去,刚开口,她手一沉。 骆华意自顾自接过辛鹊手中的空易拉罐。 “有很重要的事。”他手里的易拉罐好像在跟双手较劲似的,被修长的指尖捏出一些沟壑,“我想了很久……” 辛鹊有种不好的预感。 男人耳尖泛起一点不易察觉的红晕,视线也不再看向辛鹊,而是死盯着手里被捏变形的易拉罐。 铝片被捏弄的声音和他的声音同时响起。 “筵席也不是非散不可啊,”他说,“就像我也不是非要留在这里当什么狗屁男主一样。” 辛鹊“???” “我没有亲人,也没有什么挂念的东西……反正我孤家寡人,去哪儿都行。”骆华意说的越来越流畅,他将手里变形的易拉罐随手丢到身后宽敞的天台上,发出一声“当啷”的脆响。 男人存在感极强的气息逐渐逼近,在这片时间停滞的世界一角,他目不转睛看着近在咫尺的女人,字字清晰,“我想跟你走。” 辛鹊“??????” 她想都没想直接拒绝,“不行!你死了这条心吧。” “你之前问我想要什么,那时我不知道。” “我现在知道自己到底想要什么,我不可能死心。” 骆华意犟起来跟头驴似的,一往无前往南墙上撞,“哐”!撞上墙走不动了,也坚持认为是自己头不够硬没把南墙直接给撞垮了。 辛鹊战术后仰,“骆家你不要了?” 骆华意又往她这边挪了挪,一眨不眨看着她,嘴唇一动就三个字,“不要了。” 辛鹊“……” “我思考了很久,你在提防我这个程序的身份,对不对?”骆华意语出惊人,“我可以想办法,彻底切断和这个世界的链接……或者,干脆清空这个身份?” 第171章 水面暂时风平浪静 辛鹊被骆华意缠的头疼。 从前她就觉得这人话唠,现在他简直是话唠2。 “辛鹊,”骆华意的气息近在咫尺,“我就这一个愿望。” “辛心找你,你都能答应帮她,”骆华意那双眼眸清澈见底,只倒映着辛鹊一个人,“我求你。” 昔日骆华意和辛鹊坠落在被夕阳染红的万丈高空之中,骆华意一身狼狈向辛鹊乞求,尽他所能,摆脱剧情的控制。 如今骆华意坐在死去城市的一角,在停滞的时间之中,向辛鹊乞求能和她一起离开这个对他来说,实在不算美好的世界。 “我全力配合你离开这里的计划,你带我一起走,好不好?” 辛鹊被骆华意念经似的叨叨吵的头疼。 她没说话,也没急着否认。 辛鹊敛去神色,思考骆华意脱离精神监狱之后,能提供给她多少价值。 最终她抬眼看向骆华意,“我需要好好考虑一下。” “还有,你好像对我有很多不切实际的幻想,”辛鹊面无表情戳破了骆华意刻意营造的旖旎氛围,“趁早清醒过来。” 她意有所指,“这些乱七八糟的想法,对你没有任何正面影响。” 但现在的骆华意,根本听不进去。 他已经从这座一片虚假的死城之中找到他最想要的真实…… 溺水的人,在抓紧救命稻草之后,只会倾其所有缠住它,依附它……唯独不会放手。 这是求生的本能。 他没回答辛鹊的警告,只是一遍遍在心里思考她说的考虑到底是答应还是不答应。 骆华意映着辛鹊身影的那双眸子里多了一丝笑意。 没拒绝就还有商议的余地。 骆华意抬手放在辛鹊的手背上,温声开口,“我不是在冒犯你,是想给你看……” 辛鹊一愣。 两人又出现在骆华意的空间之中。 只不过这次空间又比上次藏匿辛鹊他们时,扩大了十倍不止。 在看到骆华意复刻的老宅庄园时,辛鹊的瞳孔微微放大。 他说的没错。 他已经能复刻到骆景辰搭建的空间程度了。 如果不是清醒的知道自己现在所处的是搭建空间,她真以为自己又出现在了骆家老宅。 “细节已经能打磨到和真实场景的九成多了……”骆华意带她重新回到天台,“我只想告诉你我一直在让自己更熟练的控制……你之前说的熟练更好。” 辛鹊依然沉默,思考骆华意的能力到底能做到什么地步。 …… 两人重新通过顶门离开天台。 骆华意见辛鹊的视线落到安置程徵的房间门上,主动说起程徵的情况,“程徵还没醒。” 辛鹊收回视线。 程徵不是没醒,只是他的本体程序在泰山王的残像那破译数据。 她冲骆华意摆摆手,“你回房间休息吧,我留在客厅。” “如果有什么突发情况,在客厅这种宽敞的地方,我也能活动的开。” 骆华意刚想劝她,想到辛鹊谨慎的习惯,最终还是没开口,只是站在卧室门口看女人的身影逐渐离开这层楼。 辛鹊难得处在没有威胁的安全空间之内,虽然理智知道自己可以借机好好放松休整,但多年来的躯体记忆,依然让她下意识保持着高度紧绷的状态。 听到身后细微熟悉的脚步声,她没回头。 辛鹊抱着胳膊靠在岛台上,盯着落地窗出神许久,最终起身去餐厅冰箱那拿啤酒。 “你这么喜欢喝酒?”骆华意的手跟在辛鹊的胳膊后伸进冰箱,拿了一罐和她手中一个牌子的易拉罐。 “也不算,但是这里太安静了……总得需要一点外力刺激神经。”辛鹊拉开拉环,“你不是还保持着之前的作息?现在不进入深度睡眠,来一楼溜达什么?” 骆华意声音如常,“睡不着,来一楼散散心。” “辛鹊,”骆华意没话找话,“你说程徵是不是也是和孙馨玥一样的程序?” “整个世界只剩我们两个和程徵孙馨玥了,孙馨玥的状态……活脱脱就是一个活死人。” “程徵也会跟孙馨玥一样吗?” 辛鹊喝啤酒的动作如常,“程徵的情况跟她不一样。” 她隐藏了关于程徵身份的真相,反问回去,“你很担心你的特助?” 骆华意声音低了一点,大概又回想起许久之前的往事,“从我跟骆家那些人撕破脸开始,他就一直忠心给我卖命到现在……我还是希望他能善终。” 辛鹊的声音听不出是什么情绪,“会有这种想法很正常,但程徵应该不会昏迷很久。” 骆华意望向辛鹊,面露疑惑。 “等到世界重启的那一天……”辛鹊的视线穿过落地窗外的废墟,遥遥望向虚空,“一切都会重新开始。” 经历过这么多,骆华意已经无条件信任辛鹊的任何保证,他从这句空泛的保证之中找到一点能凭依的慰藉,嘴角忍不住上扬了一点。 不知是不是错觉,他总觉得如今在他眼里女人的眉眼已经柔和许多。 昏暗的别墅里,如果不再凑近一点,辛鹊侧脸的轮廓和她的情绪、神情会显得有一点模糊。 大概是因为她杀手的职业习惯, 她的气息格外收敛,不仔细捕捉,几乎听不到她的呼吸声。 但自己的呼吸声好像有些吵…… 骆华意猛然惊醒,后知后觉自己又在下意识的靠近她。 耳边自己的心跳声咚咚如擂鼓,震的他心慌意乱,心脏有种要从胸腔里跳出来的荒谬错觉。 辛鹊手里的易拉罐和桌面碰撞,发出一声不大但敲在骆华意心上的响动。 “又想抽风?”辛鹊侧过头,面无表情看向他。 骆华意立刻绷紧了身子。 “我不是,我没有,”骆华意当场否认,“我很正常!” 随后他转身就要翻过沙发往楼梯口跑。 辛鹊“……” “砰!” 骆华意翻到一半的动作硬生生被按着肩膀,拦截在沙发靠背上。 感受到头顶传来的冷意,骆华意顾不上自己还拦腰挂在沙发上,立刻把脸埋进抱枕装鹌鹑。 “睡不着是吧?”辛鹊阴恻恻的声音从头顶传到他耳中,“那别睡了。” 第172章 非正常心理 骆华意又被辛鹊拖出来搜查地图了。 “居安思危,”辛鹊声音毫无感情,抱着胳膊监工,“把地图从头到尾从上到下犁一遍,免得放过漏网之鱼。” 【辛鹊,】程徵的声音从她的意识通讯频道中响起,【刚刚,地图里确实出现了人形程序忽强忽弱的信号波动……】 【一种可能是,这座城市可能不止有我们几个幸存者。】 【另一种可能……监狱有新动作了。】 骆华意撑着手里的镐头,灰头土脸仰头看向站在墙头的女人,“但是……现在这座城市不是……只有咱们几个活人吗?” 他从被辛鹊拖出别墅之后,一路犁到十字路口就没休息过。 骆华意累的精神有点恍惚,先前心里胡思乱想的那点儿旖旎的心思早就丢到了九霄云外。 他现在就跟被鞭子抽着连轴转的黑奴一样,眼前一片黑暗。 “这效率也太慢了,”骆华意手一松,将镐头重重砸向砖石瓦砾,“得犁到什么时候才算完啊……” “轰————” 骆华意还没反应过来,胳膊突然一沉。 辛鹊速度飞快,拉着他的胳膊直接将人拽身后向一旁的空地扑过去卧倒。 骆华意被猝不及防拽倒在女人胳膊下,额头碰撞在地面上导致眼前一片眩晕,耳朵嗡嗡的快要炸开一样。 过了许久,他才睁开眼,愣愣的看着垂在他侧脸的发丝。 是辛鹊的。 骆华意的视线逐渐聚焦,察觉到身后女人的气息时,他大脑彻底宕机。 许久,爆炸的余威平息后,辛鹊才松开他,起身往爆炸的那处废墟走过去。 骆华意反应过来,立刻从地上爬起来追上她,“等等,我先去看看!” 刚刚他站过的地方,浓烟滚滚,已经化成一片焦土。 “……是……炸弹?”他恍惚开口。 那把犁地用的镐头已经被炸毁在刚刚的变数之中。 辛鹊从地上捡起一枚弹片,仔细看过。 但……不是她的东西。 【不是我们备份的武器,数据构成十分简单,甚至没有破解密钥,像是……】 【地图npc的持有物……】 辛鹊翻来覆去将手里的弹片查看许久,【npc还能弄来这种好东西?】 【别忘了这片地图什么绑匪黑帮一应俱全,之前那个绑匪马洪,不是就有枪吗?】 【要获取这种低完成度的炸弹,对他们来说不是难事吧。】程徵撂下这句解释,转头又继续去忙破译程序的事情了。 【泰山王残像里的数据残留不是很多,破加密程序还多的要死……我一时半会回不去,你自己小心。】 辛鹊丢开手里的弹片,转头看向盯着她出神的骆华意,眉头一皱,“吓懵了?” 骆华意猛地回过神来。 他刚刚一直在回想辛鹊把他护在身下的动作。 “没有,”骆华意别开视线看向别处,“我在想……犁废墟的工具没了,你在这等我,我再去找一把。” 辛鹊余光瞥见骆华意刚转身走开没几步,就被地上的什么东西绊了一跤。 骆华意踉跄一步,立刻低头看向害他险些绊倒的罪魁祸首。 是一截木头的长柄。 怎么看怎么眼熟。 骆华意眉头一皱,直接弯腰将那截长柄拽了出来。 “哗啦——” 碎石滚落到一旁,骆华意手里多了一把崭新的镐头。 辛鹊看到骆华意拖着镐头斗志昂扬回来继续犁废墟时,总觉得事情的走向好像有点儿离谱。 但她没看明白爆炸和镐头这两件八竿子打不着一撇的事件,存在着什么诡异的联系。 “等等,”辛鹊谨慎开口,“先别犁了,万一再碰到什么炸弹呢?” 难道这一片废墟是黑帮活动的地带?又或者是什么爆破公司? 辛鹊坐到一旁的砖石上,蹙眉排查炸弹可能出现的原因。 不应该啊,按照骆华意对富人区的记忆,他们应该还没离开这片庞大的富人区才对啊? 难道是某位黑道富豪的所有物? 眼前多了一罐啤酒。 骆华意坐在她身旁,把沉甸甸的易拉罐塞到她手里,“休息会儿?” 辛鹊一脸问号,“你什么时候带的?” 骆华意前倾一点身子,手肘撑在膝盖上,双手随意耷拉着,姿态随意,“出发之前,想顺便实验实验能不能把物品转移到空间里,随手拿的。” “可惜我还没研究明白到底怎么让空间通电……不然我还能给你弄一罐冰的。” 辛鹊看了眼手里的易拉罐。 骆华意把手里的能力运用的越来越熟练了。 但是运用的方向好像有点跑偏……为什么要用空间装啤酒?! “刺啦——” 泡沫顺着罐口涌出不少,滴滴答答滴落到地面上。 骆华意左边是立在墙边的镐头,右边是一边喝酒一边不知道在想什么的辛鹊。 辛鹊还在想被空间转运出来的啤酒口感没什么变化,一偏头,对上了骆华意直勾勾的双眼。 辛鹊“……” “你渴了再拿一瓶啊,”她拿着易拉罐战术后仰,满脸无语,“盯着我手里的算什么?” 骆华意“……” “就带了一罐,”他收回视线,假装自己没再关注她,“再说我也不渴。” 辛鹊刚要说什么,骆华意自顾自又开口,“你们世界的啤酒也跟这里的一样吗?” “哎……”他好像只是随意提起这个话题,短叹一声,“想去尝尝。” “舒服日子过久了给自己找罪受,”辛鹊笑了声,“在这儿你好歹还是世界中心的男主,在那儿……” 等级分明的世界里,下等人不算人。 只要被烙印上下等人的标签,活着或是死去,这辈子都别想解脱。 骆华意如果真的脱离这里,就算能解决载体问题,撑死了也只能是个黑户。 黑户的地位比下等人还低。 在辛鹊眼里,骆华意纯粹是吃饱了撑的要给自己的人生上强度。 还是连新手村都没玩明白,就直接给自己上地狱级副本的新的不能再新的新手。 “总比一直被困在虐文里行尸走肉好吧?”骆华意看向自己的双手,“我不傻,男主这个身份不是天上掉下来的馅饼。” “我分不清自己能坐到骆家顶端是自己够拼还是主角光环开挂,但我知道,如果我不是男主,不能牵制住女主……剧情不会投资一个毫无价值的孤儿。” 夕阳温暖的光破开灰蒙蒙的天空,为女人的侧脸镀上一层光晕时,骆华意倾身过来,眼睫翕动两下,最终缓缓阖上了眼。 小麦发酵的香醇气息在骆华意唇间漾开。 “辛鹊,如果我的存在注定要被一方当作棋子……我为什么,不能选择自己想要的棋手?” 第173章 甄先生 辛鹊的注意力刚要放在骆华意倒反天罡的主动上,就被刺眼的夕阳吸引过去。 “怎么回事?”辛鹊一把推开男人,被阳光刺的下意识抬手遮挡一部分视野,好让自己适应。 “太阳……不对,时间回来了?” 骆华意也不知道自己哪来的胆子敢主动去吻她,他被推开之后脸烫的跟烧水壶一样,大脑就跟烧开了的沸水似的翻滚不停,最后彻底死机。 他僵硬着抬手碰了碰自己的唇角。 “啊?”骆华意强迫自己不去胡思乱想,跳下墙去找辛鹊,“什么时间……不对,出太阳了?” 走到辛鹊身边,骆华意的视线落到撕裂天际的夕阳上,“好久没看到阳光了……” 等等。 这场面好像有种十分让人眼熟的浪漫氛围,就像是那天辛鹊在黄昏的高空里回应他愿望的时候…… 【黄昏?】程徵讶异的声音从意识频道里传过来,【我这边还是时间停滞的状态……等等,我看到你传来的实时视野了。】 【看起来像是你们所在的地区正在缓慢的恢复正常时间……】 【不对劲,地图的网络信号依然是被监狱全域阻断的状态,谁提供的动力维持时间系统运转?】 【关键是这现象好像并没有恶意……】 辛鹊的视线落到骆华意身上,“骆华意,你有没有发现我们好像不在刚刚的地区了?” 骆华意一愣,“有吗?” 他环视一圈四周的废墟,在看到废墟顶端裸露出来的cbd大厦灯牌的一角时,彻底怔住。 辛鹊看向骆华意的视线之中多了一丝复杂。 黄昏,cbd,辛鹊和骆华意。 这个场景,除去两人现在不在半空之中而是在地面上,完完全全和曾经的场景重合到了一起。 而这里,并不是骆华意的搭建空间。 地图,在回应骆华意的想法。 还是,骆华意的渴望,正在对地图产生影响? …… 骆华意被辛鹊突然凑过来的动作吓了一跳。 片刻之后他把手背到身后,扣着自己的手腕,努力克制想去抱她的欲望。 …… “啊?!”骆华意睁大了双眼,他环视四周被黄昏覆盖的景色,“你说时间恢复流转是因为我……” 他突然想到自己犁废墟时无意识的抱怨。 因为觉得徒手用镐头效率太低,前方就出现了一个炸弹替他扫平了一片废墟。 因为他想要一把新镐头,脚下就凭空出现一把崭新的镐头。 刚刚冲动之下吻上辛鹊时,他大脑之中的回忆全是第一次在黄昏之中辛鹊主动拉住他的那个场景。 所以,场景才会切换到市中心的cbd大厦附近。 骆华意看向自己的双手,“这也太扯淡了……” 辛鹊将刚刚收集的情报全部实时转达给程徵,一人一系统埋头分析许久,最终得出一个十分荒诞的结论。 如今的骆华意,才是主角光环全开的男主。 之前被剧情压制处处吃瘪的他,更像是被阉割后的半成品。 【提到阉割……】程徵呵呵一笑,在辛鹊的意识通讯里声音陡然开到最大,【辛鹊,你到底背着我还布局了多少?!】 辛鹊被程徵这一嗓子吼的眼前一黑,耳朵都快聋了。 【骆华意现在的能力不是我的手笔。】辛鹊虽然记忆尚未恢复完整,但对自己的行动习惯有绝对的信任。 【监狱自查的程度那么严,我不可能蠢到直接将自己人替换进监管程序。】 【更何况……】 她的行动习惯就是独来独往。 即便有程徵这个行动辅助系统,她不到绝路时也不会轻易让程徵出面。 【那还能是因为什么?】程徵皱眉将骆华意的数据又检查了一遍,【除了你施加的干扰和他逐渐完善的情感模块……】 辛鹊突然发问,【他是从什么时候开始自由掌控卞城王的权柄的?】 程徵一愣,迅速倒退回去查看数据记录,【在他被辛心和监狱弄去翻查监狱时,他还做不到这么游刃有余的程度……】 【真正能彻底做到收放自如,是从瞿焕出现之后。】 【准确的说,是整片地图陷入混乱时。】 辛鹊的猜测十分荒谬,【所以他的能力,或者说主角光环对世界的影响,取决于剧情和监狱对他的控制?】 【现在剧情消失,监狱将整张地图隔离成孤岛,他的能力反而能发挥到极致?】 程徵那端还在运算。 【骆华意的事情先放在一边,运转的时间已经覆盖到我所在的区域了……】 【还有,不知是不是受骆华意能力的影响,先前观测到的人形程序的信号波动,越来越强烈了!】 辛鹊当机立断,她转头看向骆华意,“回别墅!” 骆华意刚想问问辛鹊这能力到底代表什么,听到辛鹊陡然严肃下来的命令,立刻跟上她的步伐,一路狂奔向他们暂住的别墅。 程徵顾不上继续破译泰山王的残像数据,和辛鹊意识通讯结束的那一刹那,数据粒子就从残像附近彻底消失。 观测到的信号波动并不像底层npc能发出的信号强度,那级别,反而像是分管ai发出的信号强度。 过了一会儿,不知哪处废墟传来一点微不可察的声响。 声响越来越大,砖石瓦砾似乎正在被底下的什么东西给推开。 一只手从废墟之中伸了出来。 片刻之后,男人神情茫然坐在废墟顶端,动作透着死板程序的僵硬。 缠绕在他手腕上的手串耷拉在手边,他僵坐许久,才对夕阳洒下的余晖有了一点拟人反应。 “我是……谁?”他大脑之中似乎闪过几帧画面。 是神像和神像毁天灭地的打斗,还有…… 某位长官下达指令时的录像切片。 【四殿……五官王……】 男人大脑开始一阵一阵的钝痛。 【和……一起把守……边界……】 他是……五官王? 完整的记忆逐渐浮现串联起来。 他并不是五官王……准确的说,他只是五官王的人身投射,空无权柄只有躯壳,姓甄。 五官王的神像本体,早已在长官出事时,被管理员系统强制回收走…… 男人的心情并没有因为知晓自己的身份而放松多少,相反,他现在十分茫然。 被监狱放弃在孤岛废墟之中的茫然。 第174章 弃子? 骆华意和辛鹊赶回别墅时,恰巧撞上苏醒的程徵下楼查看情况。 “骆总,辛小姐。”程徵跟两人打过招呼。 骆华意见程徵确实没什么事,也松了口气。 “刚刚你怎么突然那么紧张?”骆华意转头去问辛鹊,“附近有危险吗?” 辛鹊直接了当,“骆华意,你现在的思维在无形之中能影响到整张地图,今天突然出现的黄昏就是证据。” “时间系统重新运转估计只是开始,如果监狱一直不来干涉,这里恢复之前的城市秩序只是早晚的事情。” “但是……” 当时和瞿焕血拼时,双方都是往死里去打的,现在整座城市的废墟之下,不知埋了多少敌人的监管程序,和她自己遗留的武器。 如果骆华意的能力不只是复原地图,而是能影响程序重新恢复运转呢? 到时复活的,会不会不止有居民,还有那些监管程序? 明明在信号隔离之下却逐渐恢复正常运转的城市,会不会引来监狱注意? 辛鹊必须要做好最坏的打算。 骆华意明白了辛鹊的意思。 “我不知道为什么突然能做到这种地步,”他也想不通为什么自己突然就能影响到地图,“而且,我好像没法控制时间重新停下来。” “因为你是城市审讯方案的中心角色。”身旁突然响起一道温和的男声。 骆华意猛地看向身旁。 单人沙发上悄无声息出现一个衣着狼狈的男人,像是刚从废墟里爬出来一样,但姿态端庄,不俗的气质让人下意识忽略他身上的狼狈。 骆华意翻遍记忆没找到关于这人的身影,回头看向靠在岛台上的辛鹊。 但辛鹊的脸色,立刻沉了下来。 “五官王?”辛鹊从后腰之中凭空抽出一把手枪,一面上膛一面冷眼看向甄先生。 骆华意心下了然,对方是死里逃生的敌人。 刚要出手控制住甄先生,男人有些无奈,“辛鹊,我除了能自由穿梭在影子介质的移动能力,没有任何权柄,对你来说没有威胁————” “砰。” 在男人举起双手的同时,辛鹊手里的枪口迸发出一道刺眼的火花。 甄先生应声倒地。 骆华意看向男人头顶黑洞洞的弹孔,并没有流血的迹象,“怎么回事,枪杀不死他?” “嗯,他们这些管理者只有同类程序才能彻底抹杀对方。”辛鹊收起枪,“我纯粹是为了泄愤。” 之前在五官王的地狱里吃的那些亏,辛鹊可都一笔一划全都记得清清楚楚。 “你真够记仇的。”甄先生睁开眼,重新坐到沙发上,额头的弹孔逐渐被数据复原。 “长话短说,我不是五官王……或者说,我不是完整的五官王。”他赶在辛鹊又一次开枪之前,迅速侧身躲开,“我只是五官王被丢弃在地图中的一部分……” 骆华意看准时机,左手裸绞住甄先生的脖子,膝盖发力重重膝击向男人的后腰。 程徵刚从洗衣房出来,目睹凶案现场之后一声不吭原地转身,又退了回去。 “这次平账了?”甄先生又一次从死亡之中重置过来,他干脆不挣扎起身了,直接趴在地上展示自己的诚意,“我对你们确实没有敌意。” “你到底有什么目的?”辛鹊半蹲到甄先生面前,锋利的视线像是要看穿他一样。 骆华意一手掐着他的后颈,膝盖压制住男人的后腰,免得他还有起身的机会。 “我不知道我现在存在的意义是什么,”甄先生如实回答,“对你来说或许这只是一句空泛的敷衍,但对我来说,这就是我主动出现在你们面前的原因。” “十殿阎王,每一个管理者存在的形式都有不同之处,有的是融入地狱,有的是亲身现身在犯人面前……” “但十位管理者的共同之处,就是都有神像本体和人身具象,方便管理者切换形态,游走在地狱和人世之中。” “我就是五官王的人身具象,我的核心运行指令,就是无条件配合执行本的所有行动。” “在这之前,一直是这样。” 甄先生的双眼古井无波,神情平静,“但现在,整个地图都被隔断了信号,这里已经被彻底放弃……包括我。” “我彻底成了弃子。” “你为什么没有被回收走?”辛鹊捕捉到关键,“他们为了建立你们这个地狱体系付出的成本不可谓不巨大,即便是为了利益考虑,也会优先回收你们这些和管理者有关的棋子。” 甄先生费力的摇摇头,“我的记忆断层了。” “你大可以自己来查看……我完全没有自己被丢弃在这里的记忆片段。” “就只记得自己得到命令,要回到本体的数据库之中,配合祂和另一位管理者把守地图边界————为了防止你逃离。” “再一次醒过来,就是在废墟之中了。” 辛鹊沉默一会儿。 他没说谎。 从他脑中提取出来的数据记录,确实是断层的。 “整个地图只有你们还是有自主意识的存在,我走投无路,只能来找你们。”甄先生叹了口气,说。 辛鹊没说话。 …… 再从影子之中走出来时,甄先生身上已经换了一身行头。 骆华意差点跟他拼了,“谁允许你动我的衣柜的?!” 甄先生躲开骆华意,礼貌的将自己手里的脏衣服递给程徵,“您是管家?” 程徵“……” 见程徵没有接的意思,甄先生脸上的礼貌没变,“劳驾您告诉我洗衣房在哪里?” 辛鹊皱眉看着甄先生跟个魂儿一样一会儿从洗衣房门口的影子中走进去,一会儿从冰箱旁的影子中走出来。 他的移动方式多少有点惊悚。 尤其是在辛鹊拉开厨房柜门时,跟门内影子里的半截人身四目相对。 “抱歉,”甄先生手里还拿着骆华意先前收纳进去的麦片盒子,十分礼貌的道歉,“吓到您了?我只是熟悉一下环……” 辛鹊面无表情把柜门“砰”的一声甩上。 第175章 不算和谐的和谐 甄先生的出现像是投入平静水面中的一颗石子。 涟漪散尽,水面依旧平静。 除了这几人十分团结的都看甄先生不顺眼之外。 “你赖在我家到底要干嘛?”骆华意越看越觉得甄先生膈应,“这么大个城市,你就没别的地方能去了?” 程徵仰头皱眉看着已经光速适应的甄先生,脖子有点儿疼。 对方正倒挂在屋顶吊灯的阴影之中,手里拿着鸡毛掸子打扫巨大的水晶吊灯。 这人能在影子之中自由活动,就没有他打扫不到的卫生死角,简直是先天清洁工圣体。 “啊,”甄先生动作不停,“其他地方都是死气沉沉的,只有你们这还有点意思。” “你们放心,我留在这儿也会尽力展现自己的价值……这个地方怎么扫不干净?!” 男人随手将鸡毛掸子丢进影子之中,换柔软的绒布和清洁剂来擦。 “咯吱咯吱咯吱————” 骆华意和程徵被这尖锐的摩擦音吵得耳朵疼。 辛鹊在厨房检查甄先生有没有给食物下毒。 骆华意拉开门进来,蹲到她身旁压低声音,“为什么留下他?他能信任吗?” 辛鹊放下手里的麦片盒子。 “你看我有那个赶他走的能耐吗?”她吐槽了一句,“杀又杀不死,赶也赶不走,而且他知道我们的定位。” “倒不如说是他直接赖在这里了……随机应变吧。” 骆华意好不容易放松下来的精神又紧绷起来。 “哎,”他叹了口气,“还以为能休息几天,没想到又杀出来一个他……” 晚饭时甄先生十分厚脸皮的要坐在辛鹊旁边。 骆华意“!!!” “很明显她是领头羊,”甄先生被辛鹊黑着脸提溜走时十分礼貌的解释,“在人类的职场之中,新入职的下属主动接近组织的领头羊并示好,不是很正常的上升手段吗?” 骆华意:“你这样的在职场上有专门的称呼。” 甄先生谦虚请教,“请讲。” 骆华意呵呵一笑,“奸臣。” 甄先生:“……贬义词。” 他反应过来,礼貌发问,“您在骂我?” 骆华意将菜往辛鹊面前拖了拖,“这是对职场新手的善意解答,你还得谢谢我呢。” 甄先生眉头一皱。 总觉得他的礼貌姿态好像在这几个人面前什么用都没有。 “你先前说,骆华意现在的能力是因为他是审讯方案中的中心角色,具体是怎么回事?”辛鹊的重点还是放在甄先生手中的情报上。 甄先生这次笑得人畜无害,更加谦和,“请说【真抱歉,我不应该纵容下属职场霸凌新人】,我将马上向您无私分享自己手中的所有信息。” 程徵在剑拔弩张之中,默默伸出筷子飞快往自己的碗里夹虾球。 跟在辛鹊手下辅助她这么多年,他可太清楚自家老板的性子了。 她不是普通的记仇,是心狠手辣睚眦必报。 因此他端着自己的碗筷,拖着椅子往后一移,赶在尸体倒在餐桌上之前离开战场。 “哎哎哎,你死可以,别倒在我辛辛苦苦做的菜上啊!”骆华意眼疾手快拎着甄先生尸体的衣领往后丢开。 程徵见饭菜没被污染,立刻拖着凳子回到原位。 天塌下来也别妨碍他吃饭。 …… 甄先生最终还是赶在晚饭结束之前复原回原样,坐到餐桌之前。 “对了,”他姿态优雅端起水杯漱口,偏头看向程徵,“管家,请问我的房间在哪里?” 程徵“……” 要不老板你再弄死他一次呢。 “……即便只是作为特助,在照顾雇主的饮食起居上也算不上称职。”甄先生轻飘飘撂下一句评价,避开骆华意要杀人的视线,重新走进阴影之中。 片刻之后,二楼某一间客房的灯亮了起来。 “无事献殷勤。”辛鹊抬手捏了捏眉心,头疼不已,“躲不开,只能多提防对方一点了,你们最好别放松警惕。” 程徵被甄先生膈应的连二楼都不想去,干脆搬到三楼去睡了。 “你不去休息?”辛鹊从卫生间出来,见骆华意坐在沙发上发呆,眉头一皱就开口赶人。 骆华意转过身看向辛鹊,女人上身只穿了一件黑色的运动背心,宽松的拖地裤裤腰挂在她胯骨上方,裤腰和背心下摆中间的马甲线格外引人注目。 他还是头一次见辛鹊穿的这么居家。 视线不由自主落到她裸露在外的胳膊上。 略瘦,并不粗壮,但从肌肉线条也能看出来辛鹊是实打实的练家子。 她脖子上挂着白绒绒的毛巾,没擦干的水珠顺着侧脸滑落下来,发丝一缕一缕的,显然是刚洗漱完的状态。 以往辛鹊穿着外套,只能看出她稍微高一点,甚至在宽松的衣服里衬得还有点瘦弱。 骆华意的思维迅速发散。 难怪之前在她手里吃那么多次亏…… “别墅多了个外人,我睡不着,”骆华意回过神来,知道辛鹊又想把他从一楼撵走,“聊会儿?” 辛鹊“……” 骆华意起身去找吹风机,“你头发就这么湿着……不怕感冒?” 辛鹊算是发现了,这人就是个安静不下来的性子。 “我来,”骆华意拿着吹风机躲开辛鹊要夺过去的手,“你坐着就好。” 辛鹊敏锐的察觉到周边装修的变化,放下去抢夺的手。 空间又在回应骆华意的想法? 呼呼的机械风声,顿时侵占住两人的听觉。 骆华意盯着面前来回飞舞的,不断被他手指梳开的潮湿发丝,关注点越来越奇怪。 辛鹊头发并不长,最长的那部分也才到肩膀下面一点。 在骆华意对辛鹊的印象中,大部分时间她都是半扎,或者干脆向后随手一拢披散着。 将停止工作的吹风机随手放到一边,男人慢慢抬起手,从身后圈住她的脖子,侧脸碰到温热尚未褪去的发丝,洗发水的气息侵占了男人大部分嗅觉,让他不由自主收紧了一些胳膊。 “辛鹊……”男人慢慢闭上眼,声音越发低哑,浑然不觉两人已经站在骆家老宅之中,眼中只有女人站在他身前的模样。 窗外多年未曾侍弄的花墙,附耳细听,能听到荆棘缓缓生长的轻微声音。 星星点点的蔷薇花苞不知什么时候点缀在荆棘枝头,像散落在头顶夜空的繁星似的。 “辛鹊……”骆华意低声去唤她的名字,整颗心整个人,都为她沉沦。 曾经刻意压制的情绪被鼻尖女人的气息诱哄着逐渐放松,顺着她逐渐刻进自己心底的身影,像废弃工厂无人打理的荒草植株,野蛮生长。 第176章 依存狂热 “骆华意。” 耳边女人近在咫尺的声音让他情不自禁离她更近一点。 “……嗯?”骆华意阖着眼,他看不到别的也不想看到别的,脑中只有没被拒绝推开的喜悦。 辛鹊罕见的没有发作,只是拍了拍他圈住自己颈间的胳膊,“睁开眼,看看这里到底是哪里。” 骆华意蹭了蹭辛鹊的发丝,不情不愿睁开眼睛,“不是在别墅……” 他慢慢抬起头,环视四周,但还是不舍得松开手。 “不是别墅……”他有些茫然,“骆家?还是我复制的空间?不对……” “这里是……真正的骆家老宅?”骆华意有些不可置信。 骆华意瞥到一旁花瓶地板上厚厚的灰尘,又看到窗外多年没人侍弄的花草,名花早就枯萎,只剩横生的杂草。 两人所处的房间甚至没有通电,入目是朦胧的夜色。 房间破败的细节提醒着他,这里确实是骆家老宅。 “你刚刚想什么了?”辛鹊仰头问他,“竟然让地图直接把我们两个人送到这里来了。” 骆华意低头把自己的脸埋进辛鹊的颈窝,骤然收紧了抱着她的胳膊,声音沉闷,“没什么。” 他没法告诉辛鹊,他刚刚满脑子都是怎么躲开其他视线,在绝对安全的角落,让两人能专心独处…… 骆华意心乱如麻。 破地图怎么回应的越来越夸张了?从工具到天气,又莫名其妙把人弄到这么晦气的地方来…… 完了,辛鹊不会以为他是故意诱拐她过来的吧? “我不知道会变成这样,”骆华意试图解释,“我只是想……和你心无旁骛待一会儿……” 男人的声音越来越没底气。 这特么越解释越变态啊。 出乎意料的,他没从辛鹊身上察觉到之前流露出的杀意。 骆华意慢慢抬起头,见辛鹊正在打量除他以外的东西。 “我们都小看你身上的主角光环了。”辛鹊声音只有冷漠到可怕的理智。 “先前经历的那些剧情,我只看到你这个主角有无限重置复活,和自动成为角色焦点的能力。” “没想到……限制全开的男主光环,竟然能直接做到管理者才能做到的区域移动……” 骆华意也不知道自己现在到底应该是高兴还是酸涩。 辛鹊眼里只有所谓的光环还能分析出什么额外价值,根本没有他的影子。 他愣愣的看着她触手可及的眉眼。 明明近在咫尺,但她的举动无时无刻不在提醒自己,不管他主动靠她多近,两人中间都隔着辛鹊亲手划开的鸿沟。 遥不可及。 “辛鹊,出去之后你想怎么研究都可以……”骆华意被忽视后心口涌出许多酸涩难言的痛苦感受,理智逐渐失控,他抬起双手捧住她的脸,试图吸引她的视线落到自己身上。 “你能不能,把现在的视线只留给我一个人?” 辛鹊刚收回视线,就对上骆华意泛红的眼眶。 骆华意希望看到辛鹊的情绪反馈。 无论是对他的冒犯恼怒也好,鄙夷也好,无论是正面或者是负面,他需要情绪反馈来证明女人的情绪至少有一部分是能被他牵动的。 可以是任何情绪,唯独不能是对自己毫不在意的冷淡。 他将自己所有的人生寄生在【辛鹊】这个人身上,孤注一掷,抛却身份也要给自己搏一个能和她在一起的机会。 骆华意已经无比明确自己不想留在这个让人厌烦的剧情世界,无比清楚的知道自己只想要辛鹊。 但穷尽手段,依然看不到一丝一毫能走进她心里的希望。 再怎么自我麻痹自我欺骗,到看到辛鹊依然冷漠的眸子时,骆华意也不得不承认———— 他在试图将自己血淋淋的真心塞给一个最不需要真心的女人。 所作所为,都是荒唐的无用功。 骆华意慢慢卸去一点力气,抵着她温热的额头沉默下来。 或许他应该为自己突然的冒犯说一句抱歉,或许他应该和白天一样,装作没事人,等情绪收拾好之后继续维持平和的表面。 但骆华意现在什么都说不出来。 嗓子堵了一块干涩的棉花一样,难受的他什么都说不出来。 可能一开口,他连最后的尊严都维持不住,又会像之前一样控制不住的流泪。 但沉默解决不了问题。 沉默只会让人心中翻涌交织的复杂情绪发生更难以控制的化学反应。 “辛鹊……”不知过了多久,骆华意哑着嗓子叫她。 视野有些不稳,也许是因为被他失控的情绪影响到,也许是因为他迫切的要从当下的困境之中解脱出来。 但不知为什么,辛鹊没躲开他压下来的双唇。 骆华意愣住了。 他慢慢松开辛鹊,理智终于回笼一点,“我……” 眼前被夜色柔和五官的女人嘴唇动了动,只说了四个字,“你不后悔?” 男人回笼的那点理智顷刻间被翻江倒海的欣喜若狂淹没进深水之中,他俯身紧紧抱住梦寐以求的人,竭力证明自己的感情,“不后悔。” “死也不后悔。” 女人骨节分明的手强势的扣上他的后脑勺,随后,他听到辛鹊似乎笑了声,“怎么就到要死要活的程度了?” 骆华意鼻子一酸,“我们经历的死活还少吗?” 辛鹊安抚性的摸了摸他的头发,意有所指,“还没到真正决定生死的时候。” 因为骆华意这颗砝码的分量变动,她原定好的计划,要重新调整了。 “嗯,这条命随便你怎么用……”骆华意慢慢低下头,想去找她柔软的唇瓣,气息炽热,“我听你的。” 被女人护着后脑勺骤然发力带他跌坐到墙角后,骆华意再也控制不住,搂着她的后背冲自己压了下来。 不想被任何人打扰。 只属于他和辛鹊的…… 空气中骆家老宅的边界线越来越明显。 最终,逐渐隐匿在这片区域之中,落入无人问津的空间。 骆华意顺着她的动作仰躺在地板上时,声音有些不稳。 他抓住女人撑在他胸膛上的手腕,轻声问她,“你们世界的情侣……都是这样吗?” 好像和他脑中关于情人相贴的资料不太一样…… 辛鹊难得诚实了一次,她俯身吻上他微张的唇,“不是啊。” 女人的膝盖抵进男人长腿间,“是我喜欢这样。” 骆华意阖上眼,放纵自己沉沦进辛鹊侵略性极强的吻里,他抬手搂住辛鹊的后背,阖上眼和她纠缠在一起,将脑子里那些可有可无的资料统统丢到一边。 都不重要,只有她在身边最重要。 半晌之后,男人含混不清的气音才顺着唇角的缝隙传进辛鹊耳中,“……那……随你喜欢。” 第177章 诱惑 骆华意眯着眼睛,身上随意披着已经被灰尘弄脏的衬衫,赤裸的胳膊将人紧紧圈在怀里,手有一搭没一搭顺着辛鹊的头发,“唔……” 一开口男人的嗓音已经有些沙哑。 “回去吗?”骆华意终于如愿以偿让两人的心跳紧紧相贴,他低头吻了吻辛鹊的发顶,爱意缱绻,“或者我用权能将这里收拾出来……就在这儿休息?” 辛鹊被骆华意缠的头疼。 他好像有那个皮肤饥渴症,从开始到现在,一直抱着她不肯松手。 腰带扣坠着四敞大开的裤腰耷拉在地板上,随着男人细微的动作发出一点金属和实木碰撞的声响。 辛鹊撑着地板从他怀里起身,“回去吧。” 骆华意只好跟在她身后起身。 女人身后传来细细簌簌整理衣服的声响,骆华意重新将腰带扣好,走到辛鹊身边。 再度回到别墅时,辛鹊发现别墅外的景色又变了。 废墟消失了不少,街道……重建了一部分。 她看向身旁的男人,“你又想什么了?” “晚上就别喝酒了……”骆华意将一杯温水递给辛鹊,“啊?” 听到辛鹊的疑问后,他才发现自己的想法又带给地图一丝改变。 “我没想什么,”他摇摇头,双眼不自在的乱飘,“就是……很开心。” 辛鹊“……” “你去主卧休息,我住你旁边,”骆华意走过来拉她的手,“在客厅睡算什么?” 辛鹊抽出手,“不用,我就在客厅,如果那个姓甄的有小动作,我能反应过来。” 骆华意犟不过她,认命似的去搬铺盖,“那我跟你一起。” 怕辛鹊拒绝似的,他又补上一句,“比你一个人值夜安全。” 辛鹊“……” 关灯之前,骆华意发现她的睡眠习惯和正常人相差很多。 比如正常人需要的完整的床面,枕头,被子……她都不需要。 用她的话来说是身份特殊,必须人为给自己制造不适的休息环境,好让自己控制在浅度睡眠之中,这样一有风吹草动她能立刻清醒过来应敌。 辛鹊不肯休息在沙发床上,而是在不远处的空地上随意布置了一块休息区域。 骆华意还看到她手边陪伴她许久的那把军刀。 杀手都这样? 这跟他想象的温存之后的相拥而眠完全是天差地别啊…… 客厅的灯彻底关上后,骆华意又有点后悔了。 黑暗之中辛鹊的存在感低到令人发指。 他躺在宽大的贵妃榻上,怎么也睡不着。 一会儿想去看看辛鹊睡着了没,一会儿想着辛鹊躺在硬邦邦的地板上可能会需要一床柔软一点的被子…… 越想脑子越清醒,骆华意干脆悄悄掀了被子踩到地板上。 动作刻意放到最轻。 人刚抱着被子站起身离开沙发,不远处的夜色之中就传来一道毫无情绪波动的女声,“……你是不是以为我聋?” 骆华意“……” 这让他一下尴尬在原地不动了。 “回去睡觉,”辛鹊在黑暗之中下了指令,“别做没有意义的举动。” 骆华意“……” 他没办法,只能抱着被子往回走。 客厅终于彻底安静下来。 骆华意辗转反侧不知多久,大脑才逐渐放空。 只是在彻底沉入睡梦之前,他身旁的沙发好像陷下去了一块。 刚要睁眼去看对方是谁,辛鹊让人安心的声音就从头顶传了过来,女人温热的手心覆盖在他眼睛上,动作温柔许多,“睡吧。” 骆华意蹭了蹭她的手心,彻底放松下来。 【区域移动权限打开之后,男主的数据构成比之前又升高了一个阶层。】程徵在她意识中的声音严肃,【你的新方案,恐怕真的有成功的可行性……】 辛鹊仰头看向被黑暗包裹的二楼。 甄先生,不,五官王的人身具象在里面休息。 …… “您漏夜来访,所为何事呢?”甄先生盘腿坐在床边,手串耷拉在手腕上。 他似乎正在打坐冥想,但对出现在他房间里的不速之客并没有一丝意外的情绪。 女人从黑暗之中缓步而出,站到他身前,“来谈一桩生意。” 甄先生睁开眼,看向辛鹊,“您终于坐不住了?” 辛鹊笑了笑,不动声色将问题抛回去,“在谈我的事情之前,不如先让我听听,你到底想从我这里得到什么?” “你这样的人,无缘无故跟在我们身后,总不能是来做慈善吧?” “既然大家都有所求,何必尔虞我诈互相试探,为什么不开诚布公谈一谈?” 甄先生手腕上的手串一甩,两人立刻沉入散布在整个卧室的影子之中。 “您能从和监狱的博弈里走到现在,手里肯定有数据破译相关的后手。”甄先生神情依然温和,“放心,这是我尚存的一点保命的权能,这里绝对安全。” “我的态度依然和之前一样,保持绝对的诚意。” “辛小姐,我想要什么……您自己来看便可。” …… 辛鹊眼珠动了动,眼前的画面逐渐消散。 她看向甄先生的视线里多了一丝玩味,“你野心不小。” 竟然想抹杀五官王掌控地狱的神像部分,以人身彻底夺取五官王的权能地位。 “一点对上位者过河拆桥的报复而已。”甄先生温声回答她,“您从我的视角里应当看到我过去是怎么为他们卖命的……” “真可笑啊,十殿阎王看起来风光无比的人身具象,竟然只是有无数备份的消耗品而已。” 辛鹊先前的疑问在这里得到了解答。 为什么监狱对甄先生说放弃就能毫不顾忌价值的放弃,因为像这样所谓的人身具象,在监狱系统备份之中要多少有多少。 需要十殿阎王以人身形象出现时,上位者将对应的权限转移到合适的人身形象之中,任务结束再回收下发的权限。 周而复始,这具报废就立刻换下一具。 甄先生就是被报废的其中一具。 “你我是一路人,”甄先生嘴角的笑容不变,催促她尽快做出决定,“我们利益一致,为什么不能合作?” 辛鹊抬起眼,“不错的提议,但我觉得你还是太束手束脚。” 甄先生一愣。 “要做为什么不做单大的?你都惦记上五官王的位置了……”辛鹊眼中倒映着男人面露惊愕的五官,“为什么野心不能再大一点……” 女人放轻的声音之中似乎带了一点蛊惑,“比如,十殿阎王之上,管理员的位置?” 第178章 投机者 话音未落,甄先生立刻将人送出了影子空间。 “您真够疯的。”他最终只说了这样一句话。 辛鹊毫不在意,“机会是自己搏出来的,要不要做,怎么去做,完全取决于你自己。” 甄先生冲门口抬手做了一个请的姿势。 辛鹊转身离开他的卧室,仿佛今夜未曾到访过。 …… 骆华意睡眼惺忪坐起身时,已经是清晨。 他看向空荡荡的身侧,昨晚辛鹊的触碰好像只是梦中的错觉。 刚将沙发上的被子收走,想去厨房做饭……骆华意就跟凭空出现在灶台前的甄先生四目相对。 “一饮一食都需要仔细对待,”甄先生手速飞快,“我觉得您经手的餐食配比既不科学也不美味,所以您还是不要进厨房了。” “哦对了,”甄先生想到程徵那个挂件,眉头一皱,“包括那个不合格的管家。” 厨房门被甄先生从影子中瞬移过来“唰——”的一声关上。 骆华意“……” 他猛地回头看向刚从卫生间洗漱出来的辛鹊,“就随他折腾?” “万一他投毒怎么办?” 辛鹊满脸写着摆烂,“……还能怎么办?重开呗。” “就是不知道能不能读档……” 骆华意“啧”了一声,“你适应的也太快了。” “今天什么安排?”他走到辛鹊身旁,动作自然接过她手里的还带着湿意的毛巾。 “你兴致不错?”辛鹊看了骆华意一眼,像是在猜测他的心情。 骆华意眼中的笑意根本藏不住,“嗯。” “去不去石像那边?”骆华意跟在辛鹊身后嘴就没消停过,“还是继续去搜街?趁今天天气好,我们去哪里都行……” 辛鹊抓起搭在沙发靠背上的外套,突然转过身来。 骆华意险些撞她身上。 正处在荷尔蒙爆发期的男人,看钟意的人做什么举动都能自动加一层城墙一样的粉色滤镜。 “怎么了?”骆华意压低声音,抬手想去搂她。 “在这做什么都不方便,”骆华意叹了口气,轻声问她,“要不我们搬出去?” 辛鹊迅速下蹲躲开他的手,泥鳅一样出溜到他胳膊外面,“吃饭。” 骆华意“……” 不得不说分管ai顶尖的工作能力确实厉害。 甄先生以最快的速度出了一桌图片和实物百分百相符的早餐。 辛鹊嘴上说是吃饭,只是坐在餐桌前充数,实际根本没动筷子。 骆华意原本就不信任甄先生,更不可能动他经手的饭菜。 吃的最欢的最后只有甄先生和刚下楼的程徵。 “继续说之前的问题,”辛鹊抱着胳膊问甄先生,“骆华意的能力到底是什么情况?” 程徵这几天没什么存在感,尤其是在餐桌上。 甄先生放下筷子,“乐意为您解惑。” 他看向坐在辛鹊身旁的骆华意,“辛小姐之前已经猜到了大半事实。” “这座城市只是监狱众多审讯方案中的一套,骆先生,就是这套审讯方案的中心角色,也就是你们口中的世界中心的男主。” “中心角色在运行正常的方案中,和其他底层程序一样,各司其职毫不起眼,但如果方案被不可抗力中止……” “中心角色的隐藏备用权限会立刻接替失联的直属管理ai,接管整套方案。” “换言之,他因祸得福,得到了城市方案中的管理权限。” “啊,通俗点讲,有点像你们人类社会中的管培生?” 甄先生十分耐心的解释。 程徵全程当哑巴没抬头。 辛鹊大脑飞速运转,半晌,她才发问,“骆华意现在的身份,在监狱管理体系里的什么级别上?” 甄先生并没有急着回答她 ,而是将审视的视线停留在骆华意脸上。 他在思考辛鹊为什么要将卞城王的权柄资源押在骆华意身上。 而且,从他之前窥视辛鹊去探索泰山王残像的举动时,他能看出辛鹊是想要将泰山王手中的地图管理权能,也塞给骆华意的。 甄先生自己依然存留着当时五官王用这具人身,执行抹杀卞城王的行动作战记录,所以他知道辛鹊到底能做到多疯狂的程度。 能为了备份卞城王的权柄,不惜用自己的命去激怒卞城王失控的人,不可能会在这么重要的事情上决策失误。 “高于底层程序。”甄先生最终如实回答,“但虽然他现在接管整套审讯方案,手中的权限也只是临时权限,实际级别不会高于分管ai。” 提到分管ai时,甄先生猛地看向辛鹊。 对上女人丝毫没有惊讶情绪的双眼时,甄先生总算猜到了辛鹊是在做什么。 她在以骆华意这个人形程序为基底,试图用不同的备份权柄,堆叠出一个新的分管ai。 疯子。 彻头彻尾的疯子。 甄先生皮笑肉不笑,意味深长,“辛小姐,您确实够狠……但您就这么自信自己能一直掌控全局?” 人为仿造分管ai要做什么,甄先生闭着眼都能猜到。 兵行险招,辛鹊赌这一手,确实是她手中能打出来的获益最高的底牌。 但监狱在地图之外虎视眈眈,更何况还有直接掌控整个监狱系统动向的管理员ai…… 只靠一个伪神都算不上的冒牌货,简直就是螳臂当车。 辛鹊指尖点了点桌面,“我当然知道行错一步就是万劫不复,但搏一把,总比畏首畏尾坐以待毙强,你说呢?” “说不定运气好,能给自己闯出一条生路来呢。” 甄先生沉默下来。 站在辛鹊的立场上,她拼不拼横竖都是死局,这种情况下,赌上一切豁出去搏一把也正常。 但他不一样。 先前辛鹊问他为什么野心只到代替五官王的地步,他并没有回答。 因为他有后路。 如果辛鹊赌赢,他可以从中获利取代五官王,但如果辛鹊赌输,他同样可以迅速和辛鹊切割,藏匿在监狱系统之中,等待下一个翻盘的机会。 甄先生从没打算将自己直接划分到辛鹊的阵营之中。 对他来说,他最重要的底牌就是被监狱认同的程序身份。 有这一层身份,他可以在监狱和监狱的对立面之中斡旋,他清楚自己和管理员的实力差距,在保全自己的大前提下,五官王的地位,就是对他来说收益最高的职位。 在甄先生眼里,还没看清局势,就背叛监狱盲目赌上一切追随辛鹊的骆华意才是蠢货。 第179章 追杀 骆华意从顶门的门框撑起身子上到天台上时,辛鹊还坐在先前的那个位置上,似乎正在眺望远方的街道。 “你今天跟甄先生说的那些,到底是什么意思?”骆华意坐到她身边问她。 两人在饭桌上的交谈跟谜语人一样,说的人云里雾里的。 但骆华意能听出来,辛鹊是在拉拢甄先生站到他们的阵营上。 “甄先生的态度倒是有点儿像生意场上的老手,”骆华意说,“嘴上兄弟姐妹亲昵的叫着,但实际只看你能给他带来多少利益。” “这样的人虽然能用,但他们眼里容不下任何投机失败的风险……还是要提防他哪天会不会因为利益链破裂,反手卖你保全自己。” “嗯,”辛鹊没反驳他,“但是偏偏就是这样擅长投机的人,手里握着不俗的砝码……” 让人眼红的砝码。 辛鹊想到在被困在荆棘之中时听到的,直接命令五官王抹杀卞城王的那道机械音。 骆华意知道辛鹊的思考的更长远,他偏头看向身旁的女人,“你有计划了?” 辛鹊点点头,视线落到远处的地平线上,“你觉得监狱会隔离我们多久?” 骆华意听到监狱就没来由的心慌。 凌驾在这个虚拟世界之上的【监狱】就像是催命符一样,无时无刻都要提防它会不会投下新的对手,或者将他们转移到什么新的地狱中去。 “不知道,”他声音有些低沉,“总觉得现在平静的日子过一天少一天……” 混乱焦虑的思绪让骆华意的精神疲惫不堪,但好在最重要的人还在身边…… 只要她还在身边。 这些乱七八糟的累赘思绪,都可以先忽视掉。 入夜之后窗外淅淅沥沥下起了小雨。 骆华意梦到了一些并不美好的场景。 他眼前的别墅像是蒙了一层柔光滤镜一样,怎么也看不清。 起身赤脚踩到地板上,骆华意一边叫着辛鹊的名字,一边去开灯。 但别墅似乎陷入了停电的状态,不管开关按过多少次,灯光都没有亮起。 原本应该在客厅休息的辛鹊也没有丝毫回应他的叫喊。 骆华意顿时陷入巨大的恐慌之中。 他拔腿就往记忆之中辛鹊休憩的区域跑,但不管自己跑出去多远,依然像是在原地踏步一样,怎么也到不了那个地方。 “砰!” 像是踩空,又像是被谁推了一把,骆华意眼前一花,重重往下跌去。 耳边突然响起一道机械音。 【全域扫描中……城市方案……无人生还……】 【不……人形制约程序01……尚可以正常接收信号。】 骆华意头疼欲裂。 机械音尖锐刺耳的声音疯狂刺激着他的耳鼓膜,不管他怎么用力的去捂耳朵,那声音也不会减弱半分。 “骆华意?” 正在骆华意痛苦的拿额头去撞地板时,他耳边清明了一瞬。 慢慢睁开沉重的眼皮,对上辛鹊的眸子,骆华意终于从噩梦之中清醒过来。 “做噩梦了?”辛鹊察觉到骆华意的情绪不对,抬手摸了摸他的额头。 骆华意刚要开口回答她,就嗅到辛鹊身上沾染的雨水混杂土腥味的气息。 女人身上的衣服也蒙了一层潮湿的水汽。 “我没事。”他声音和往常一样,只是掀开被子起身,不动声色避开了她的手。 “做什么梦了?”辛鹊的态度比往常温柔许多,“刚刚你好像鬼压床了,一直在挣扎。” 骆华意打开灯,看向沙发上的人,“没什么……对了,这么晚了,外面还下着雨,你出去做什么?” 他走到餐桌前给自己倒水,视线落到窗边整洁的地板上。 “出去透透气,”女人锲而不舍起身向他的位置走过来,“骆……” 话音未落,骆华意在女人逼近他时,迅速转身。 男人手里的军刀彻底没入女人的胸口之中。 “你不是辛鹊,”骆华意冷眼俯视着身前面露惊愕的女人,“你是谁?” 尸体倒在地上的那一瞬,骆华意猛地睁开眼。 梦中梦? 坐起身,摸到先前缠着辛鹊送他的军刀刀柄时,骆华意心中并没有轻松多少。 这噩梦太不吉利。 窗外的小雨还在淅淅沥沥的下着。 翻身从沙发上下地,骆华意走到墙边打开灯,在灯光之中看到窗边辛鹊休息的区域,只有她随意披盖在身上的外套。 人不在。 身后传来一丝响动。 他僵硬着回头看向身后。 披着辛鹊外表的女人木偶一样坐在沙发上,毫无生气的双瞳透过灯光牢牢锁定住他。 依稀能看见瞳孔之中转动的机械结构。 【底层程序01,】她的声音变换一瞬,换成毫无感情的机械音,【原来你才是背叛者。】 话音未落,别墅轰然倒塌。 【辛鹊】的身体凭空分解成数据,随后在夜空之中组成一只一人高的机械眼瞳。 【身为制约程序,竟然和要制裁的罪犯勾结在一起……】 【你————】 “咔!” 一柄长枪破空刺来,从后贯穿了机械眼瞳。 “骆华意,”辛鹊从后一把抽出长枪,“监狱查过来了,马上走!” 辛鹊盯着已经被长枪贯穿破坏的机械瞳,神情凝重。 程徵在别墅空间数据产生细微的变化后就立刻传来了意识通讯。 但她还是晚了一步。 没想到这次监狱的目标竟然越过她直接锁定了骆华意…… 是察觉到她在骆华意身上的布置了? 骆华意顾不上别的,立刻跟上辛鹊的脚步。 刚到二楼,两人就沉入漆黑的阴影之中。 “管理员的分身竟然会出现在这里?”隐藏在影子空间的甄先生也严肃许多,“监狱卷土重来的速度比我们想象中的还要快。” 骆华意看到被甄先生提前接到影子空间中的程徵,又看向身旁的辛鹊。 “就算他们想松懈,背后紧盯着他们的雇主也不会同意。”辛鹊没什么意外的情绪。 监狱不可能让高管瞿焕死在精神监狱系统之中这么大的丑闻,暴露在霍家视野之中。 既不想失去霍家这个最大股东,又不敢暴露辛鹊在监狱无法被掌控审讯的真实状况,精神监狱只能硬着头皮继续抓捕辛鹊。 第180章 哀歌 甄先生在衡量是否还要继续站在辛鹊这边。 管理员介入的速度比他预想之中的快太多了…… 最终,甄先生温声开口,“先离开这里到相对安全的地方去,我们再商量下一步应该怎么做?” 辛鹊摇摇头,“整张地图都在他们的监控之下,被动躲避不是办法。” 最关键的是,对方出动的那个分身,恐怕只是探子。 真正的敌人,也许就空间之外虎视眈眈等待出手的机会。 …… 这座城市的小雨依然淅淅沥沥要断不断的下着,下的人心烦意乱。 别墅外的上空之中传来一声建筑物被什么巨物踩踏的重响。 却不见其形状。 随后,先前复原到一半的建筑物被凭这股力量直接压踩成废墟。 一幢接一幢的建筑物被巨力压塌,在巨响之中,勉强能分辨出来那力量逐渐往他们所在的别墅移动而去。 巨大机械曈浮现在夜空之中,如同逼近地面的行星一样,冷眼俯视着城市之中发生的一切。 【_目标定位已成功标记。】 【_围捕行动计划开始。】 那股力量终于从无数浮现在夜空之中的荧光数据之中现身。 是一尊巨大的神像。 【_行动目的:斩除目标身边所有具有辅助嫌疑的存在。】 包括背叛监狱的背叛者。 雨越下越大。 如同遮蔽住剧院厚重的帷幕,如同戏剧迎来高潮时观众如潮的掌声,将整个世界包围其中。 神像雕刻中性,看不出是男是女,只能从被雨淋湿的五官之中分辨出祂哀戚的神色。 随后,刺耳的、可怖的歌声响彻在雨夜之中。 也许一切都会终结在这场孤独的哀乐里。 【_重犯13号,你会主动现身,真是让人出乎意料。】 巨大的机械瞳瞬息之间就锁定住从别墅之中缓步而出的女人,冷声开口。 辛鹊笑了笑,“你应该记录了我入狱以来所有的行为模组吧?不知道你这么庞大的算力,有没有算出我的行为逻辑到底是什么?” 机械瞳依然垂视着她,机械音毫无感情,【_基于你的所作所为,结合监狱高层对你的评价……负隅顽抗,狡诈狠毒,不知这八个字,算不算精准的概括?】 辛鹊站在雨幕之中,浑然不在意自己的头发和外套已经被雨水打湿。 她抬脚踩在绽开一圈又一圈涟漪水花的积水之中,单手从雨幕中做了一个抽刀的动作,随后,女人的右手之中多了一截刀柄。 刀身随着她的动作,缓缓暴露在雨水之中。 “十分精准。”辛鹊视线锋利,手中的苗刀刀尖直指天际的机械瞳。 “既然大家都赶时间,我们就没必要走那些没意思的过场了吧?” 管理员看着这个将监狱拖入进退两难境地的犯人,运算世界万物的机械瞳之中只有程序无机质的冷。 它只是统管辖制整座监狱的管理员ai,支撑它运转到现在的核心程序,就是用绝对客观冷漠的标准看待所有的一切。 它不会像瞿焕那样产生玩弄猎物的蔑视和不屑,它只会用最高效率的方案达到主人的目的。 【_任务目标已主动出现。】 【_作战开始。】 指令刚出,神像的声音陡然尖锐几百倍,随后,雨幕迅速钩织成铺天盖地的水箭,冲辛鹊钉去。 统计目标的一举一动,通过庞大的数据演算出最佳的应敌机制…… 这就是管理员的任务。 “铛!!!” 长刀翻飞格挡开数不清的水箭,辛鹊前进的速度越来越快,目标十分明确,就是坐镇天边的管理员。 “唰————” 水箭擦着辛鹊脸颊过去,拉开一道伤口。 皮肤被腐蚀的钝痛传到大脑,辛鹊反倒更加冷静。 借力飞身跃上一根水箭,一小块不起眼的冰迅速凝结在辛鹊脚下,给她铺平通往天际的道路。 【_仿造二殿寒冰小地狱的外挂病毒。】 机械瞳锐利的视线将一切战斗的细节囊括在眼中,迅速收集辛鹊和神像的作战数据。 那座用声音控制攻击的神像,周身多了一层松散的漂浮数据,缓缓融入它的躯体之中。 许是辛鹊穿梭在雨幕之中的动作太过流畅,水箭重新分解成水珠,化作无害的大雨落入城市之中。 取而代之的是无数尖锐的刀刺,组合成高速轮转的绞刀,四面八方绞杀向辛鹊。 “轰————” 刀刺纷飞,半空中辛鹊和刀刺碰撞时,绽开一朵巨大的火云。 【_新型f9式爆破榴弹。】 【_你能复刻出新世界的武器,辛鹊,你已经恢复记忆了?】 辛鹊从烈火之中飞身而出,神情疯狂,“还得多谢……精神监狱的刺激啊?!” 管理员的瞳孔转动了一下,随后,覆盖在神像上的数据又多了一层,像是要将其包裹成茧一样,逐渐覆盖住整个神像。 在辛鹊孤注一掷,手中紧握的苗刀带着残留的火焰拖出的拖尾,重重横砍机械瞳时,包裹住神像的【茧】逐渐破裂。 “咔,咔咔。” 【_作战数据收集完成。】 【_对战程序实时调整开启。】 管理员并不惊慌马上就要杀到它面前的敌人,相反,它对接下来要发生的一切,都十分期待。 辛鹊瞳孔一缩。 一柄一模一样的苗刀破风而来重重砍向辛鹊的脖颈。 她迅速抬刀挡开对方的刀,刚看清对方的真面目,就被来人身后的浮现出的现实世界才有的新型跟随作战装置发射而出的集束弹药,彻底火力压制砸向地面。 控制武器的女人看向已处在劣势的辛鹊,随后,她冲辛鹊做了一个口型。 【永别了。】 【我的蓝本。】 随后,她身旁漂浮的数据幕之中浮现出一枚轰炸机作战用的广域定向炸弹,以势不可挡之势,发射向辛鹊的位置。 胜负已分。 【_保持高度警惕,任务尚未结束。】 管理员看向地面被爆炸硝烟覆盖的富人区,冷声开口。 “好的。”女人温声应道,她和辛鹊一模一样的身形立在管理员监管整个世界的机械瞳之前。 “爆炸预计十分钟之后结束。”她说。 “我们是否需要利用这个空档,先抓捕背叛监狱的叛徒?” 第181章 公平对战 【_静待即可。】 并没有无聊太久,管理员捕捉到硝烟之中发生的空间数据变化,示意假辛鹊上前,【_敌方预计可以制造一千平米的虚拟空间藏身。】 假辛鹊立刻抽刀冲向被滚滚硝烟覆盖的富人区,“收到。” “辛小姐,”她落在地面上时,一面控制组合成绞刀的刀刺破开硝烟,一面环视四周,“虽然数据运算的结果显示您依然会采取暴力对抗措施……” “唰————” 耳边长枪刺来的惊心动魄的声响并没有打乱她的动作,甚至她手中的苗刀在同时就分解数据重组成一模一样的长枪。 女人的枪花将辛鹊的枪尖重重向一旁挑开。 “出于审讯必要的流程和人道主义————虽然在我们的世界之中犯人并不具有人权。” “13号重犯辛鹊,我依照规定对您进行第一次劝阻,请您放下武器,配合我们的抓捕行动。” “否则……” 她用的是和辛鹊一模一样的枪法,你来我往,枪枪打击声刺耳夺命,难分伯仲。 她叹了口气,一枪刺向辛鹊的咽喉,“否则,我将依据上城犯人管理法,对您做出应急抹杀举动,请您谅解。” 长枪刺入空气之中,假辛鹊的神情依旧平静。 “辛小姐,”她缓步走向辛鹊刚刚站过的位置,“为什么您会觉得区区1000平米的虚拟空间,就能藏匿住您的身形呢?” 长枪的枪尖像钥匙插入锁孔之中一样,刺入空气之中。 随后,她猛地一用力,要用长枪刺破虚拟空间的边界。 确实如她所愿,面前立刻传来虚拟空间的崩塌声。 但……并不只是崩塌声。 假辛鹊察觉到长枪刺破了什么东西后,脸上的镇定自如终于裂开。 整个世界安静了一瞬,而后,从她刺破空间的枪尖处绽开一点白光。 无声的爆破力,迅速倾泻而出。 而她根本没有躲避的余地。 在她口中不值一提的1000平的虚拟空间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碎裂崩塌,终于,硝烟冲天而起,组成一座巨大的,遮天蔽日的蘑菇云。 吞噬万物的爆炸声姗姗来迟。 管理员终于动了。 城市地图上方凭空降下出现链接天地的数据桩,随后,高大的数据桩上涌动起无数防御数据,一座接一座,凭空串联起一个结界,迅速压制要吞噬整座城市的爆炸。 【_用1000平米的空间全部容纳集束炸弹……】 【_确实是成功的应对方案。】 机械瞳孔上方的天空落下密密麻麻的数据链,海浪一样涌动在天空之中,最终所有的链条尖端,都指向结界之中的某一点。 辛鹊的身影正在其中,似乎感应到管理员的视线,隔着硝烟看了它一眼。 一大一小两方敌人,遥遥相望。 辛鹊将手中的长枪凭空一抛,长枪迅速分解成数据消失在她身后的空气之中。 “现在,”她迈步稳稳走在硝烟之中,像是在对空气说话,“我在你眼中,有几分能和管理员抗衡的胜算?” 甄先生的声音从阴影之中响起,“您确实让我刮目相看……但这实在不足以让我豁出一切与您一同站在管理员的敌对面上。” 辛鹊笑了,“放心,不需要你冒险出面。” “我只要你在影子里,尽力配合骆华意的行动。” 甄先生的声音逐渐远去,“合作愉快。” 骆华意和辛鹊的方向背道而驰,他飞奔在硝烟之中,眼中只有辛鹊要他前往的那个位置。 “骆先生,”甄先生的声音从骆华意耳边响起,“看来您还是要搭我这辆顺风车了。” 骆华意躲开爆炸余威炸碎的墙壁,纵身一跃沉入影子之中,神情阴沉,“少废话,马上把我送到辛鹊给你的坐标上。” 甄先生控制的影子世界迅速移动向城市边界先前被泰山王破坏的景区。 倒悬的山峰狰狞恐怖,到处都是碎石瓦砾,无相宫和无相寺的废墟就在其中。 “他们按照计划前往目的地了。”程徵出现在稳步走在硝烟中的辛鹊身后,“目前一切顺利。” “没人怀疑我。” “好,”辛鹊目不斜视,“程徵,【造神】成败在此一举,我们能不能从这个鬼地方彻底解脱出去……” “接下来,就全看你的了。” 阴云一样涌动在天空中的数据链倾泻而下,蛇一样游走在半空之中,齐齐扑向硝烟之中的辛鹊。 程徵迅速消散在硝烟之中。 【_辛鹊,你还是不认命。】管理员毫无感情的声音响起。 【_你手中的热武器库存已经在刚刚的搏斗之中清零了吧?】 【_难道还想靠你手中复制卞城王的半成品权柄,负隅顽抗到底?】 密密麻麻的链群逼近辛鹊时,她没有正面回答管理员的心理战话术,倏地笑了,“我倒是想问问你,你还有多少招式,能用在我身上?” 【_你问管理ai这个问题,未免有些天真。】 【_只要监狱存在一天,只要数据尚存,我在监狱系统之中,就是绝对的掌控者。】 辛鹊似乎并不满意这个答案,她从半空中抽出一把手枪,一枪崩在率先冲上来的蛇形数据链上。 “我倒不觉得自己天真,”她一面给手枪换弹夹,一面抬头看向管理员,“我只是觉得……我一个凡人和管理ai对打,太不公平。” 【_……】 【_公平?】 【_管理监狱系统这么多年以来,我从未接收过关于“公平”这个字眼的数据资料。】 【_你这是在和ai讲冷笑话么?】 像是要击碎辛鹊的异想天开,蛇形数据链的数量越来越多,蛇群一样将辛鹊包围的严严实实。 辛鹊扣动扳机,用最后一颗子弹爆掉又冲上来的一条巨蛇蛇头,声音逐渐褪去温度。 “那就让我们试试,这里到底有没有公平的位置。” 女人的右眼瞳孔迅速被泛着微光的数据覆盖。 【辅助系统1001,代号程徵,已成功接入宿主意识。】 【敌方数据收集进度85%,作战逻辑破译进度70%。】 第182章 “你是新升任组长的37号辛鹊?” 效命于霍家的特助冯才钧看着面前的女人,蹙眉发问。 辛鹊跟在队长身后,沉默点头。 “哦,叫你过来是跟你安排一下组长能动用的辅助手段。” 冯才钧神情有些不耐烦,语速飞快。 死士库的人不管是组长还是普通死士,报废的速度都很快,现在还站在他面前的女人,说不定下一场任务里就直接入了土。 他没必要对这种消耗品浪费多少耐心。 “组长及以上级别的干部可以申请使用工作辅助系统,等会儿让你的队长带你去系统资源部办理,办好了马上提交申请,我会尽快审批。” 冯才钧快速敷衍完这次对新组长的叮嘱,转身离开死士库。 队长带着辛鹊站在浮空显示屏前。 “你一个小组长,能申请使用的系统只能从排名500之后的【低级】这一栏里挑。” “如果你运气好,等升级到高级干部,辅助系统也能更换更高级别的那种。” 辛鹊一目十行,并没有从不断滑动显示系统信息表格的浮空显示屏中,找到什么合眼缘的系统。 队长有些不耐烦了。 他看了眼随身系统弹出的时间提示,“这有什么好纠结的?低级系统都是一样的基础功能,你随便选一个就是了。” 辛鹊刚想说什么,几个员工带着随身系统的悬浮工作表,眉头紧锁从她身边路过。 “1000—1050那五十个申请报废的系统怎么还没同意粉碎?” “早就淘汰三年多的老型号,用又用不上,占着仓库的存储空间,我们还得天天费力气去人工盘点……” 辛鹊看向队长。 队长满脸一言难尽,“……你眼光还挺特别。” “你可想清楚了,你现在的级别只能配一个辅助系统,用这么个早就被市场淘汰的垃圾货……” 辛鹊快速将五十个系统来回翻了一遍,“我之前出任务的时候看到过供应商的广告,这型号的系统虽然过时,但性价比挺高的啊。” “除了芯片有点过时,其他的不管是质量、兼容性还是自己定制的自由度……” 队长有些狐疑,“你不会是心疼系统维护的费用吧?” 辛鹊托着下巴,视线落在系统详细资料上,“这叫合理规划资源。” 队长“……” 1001没想到自己还能有再开机的一天。 【你好,我……】 辛鹊看都没看它一眼,直接将人送进了修理部。 免费的检修先来一遍。 从系统检修部出来,又一次见到这个女人时,不是在训练营,而是在她的休息室。 【你好,我……】 辛鹊没听完开机提示就又把它关了。 再次开机时,1001干脆不说话了。 “嗯?”这次轮到辛鹊惊奇,“我装升级运算芯片的手法不对?还是那个二道贩子卖的三手芯片有问题……” “怎么还哑巴了呢……” 1001扫描过女人的虹膜信息,【你是我的新任主人?】 辛鹊将浮空面板检查一遍,确定没什么问题。 “是,”辛鹊抱着胳膊看向它在面板之中的形象,“从现在开始,你……” 【抠门。】 1001的机械音卡顿了一瞬。 辛鹊“???” 它咬牙切齿,【你怎么还没抠死呢?!】 1001又自我扫描一遍,发现辛鹊给它装的升级运算芯片,就是矿卡。 它眼前一黑,【天杀的,你竟然给我用黑市淘来的n手矿卡……我要举报你虐待系统!!!】 辛鹊“……” 这个已经被淘汰的系统竟然装载了拟人模块。 这不是屎盆子镶金边吗? …… 【辛鹊,重点进攻左前方的数据链!它是主干程序!】 苗刀破空而来,重重横刺入一人高的蛇口之中,随后辛鹊双手紧握刀柄,怒吼一声,硬生生将蛇形数据链豁成上下两半。 【蛇群的攻击模组我已经破译的差不多了,】程徵的声音在辛鹊的大脑之中分外清晰,【被对方压着打了这么久……】 辛鹊的怒音和程徵的机械音重合在一起,在覆盖地面的数据链群之中,迸发出不容忽视的疯狂和野心。 “是时候让它,加倍偿还!!!” 一颗临时构建出的电磁脉冲炸弹,被辛鹊用刀尖重重刺入被她重点破坏的数据链之中。 “咔————轰————” 蓝银色的刺眼电光卷着红色的火花迅速从蛇身之中炸开,几息之间顺着数据链群,病毒一样快速蔓延开来,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整片数据链群全部裹挟在其中。 电光顷刻之间夺走人的视野。 …… 【_未知程序……你就是辛鹊藏匿在监狱之中的病毒程序?】 管理员的机械瞳孔转动两下,看向坠落在刺眼电光之中的程徵。 程徵伪装的人形外壳已经在刚刚的爆炸之中损毁大半。 【_你竟然还装载着拟人模块,甚至将自己的基底程序阉割改造成和审讯方案中人形程序相差无几的状态……这种拟态能力,你不是简单的病毒,是现实世界中的辅助程序?】 【_已经装载拟人模块的程序应该更能清晰的认清现在的局势啊……为什么要给重刑犯卖命?】 【_你应该清楚和重犯一起勾结跟监狱作对的下场。】 “哪来这么多废话……辛鹊!!!”程徵怒目看着管理员的机械瞳孔,他四周漂浮起无数泛着微弱荧光的数据,随后,那些数据组成水流一样的东西,飞快涌向机械瞳。 辛鹊的苗刀,就在其中。 被程徵临时仿制的小型空间传送到机械瞳前,辛鹊毫不犹豫,带着势不可挡的气势,紧握着苗刀刀柄的手臂青筋暴起,苗刀破风而来,在半空中划过流星一样的拖尾,拼尽全力砍向机械瞳。 …… 【辛鹊,】1001借着球形机械载体悬浮在女人身旁,【刺杀外城“鎏金军火商”老板的任务已经成功完成,回霍家提交任务?】 女人从顶楼一跃而下,回到地面上时,已经换了一身行头。 一身维修工人的服饰,看不出任何破绽。 【对了,】1001毫无感情机械音响起,【收件箱收到了调你去暗桩部的邮件。】 【这次任务结束之后记得把我关机送回系统资源管理部,自己去换高级系统。】 “不用,”辛鹊关上车门,控制越野驶上浮空道路,“换新的系统还需要磨合,我没那么多闲工夫。” 【……哦。】 1001重新漂浮到辛鹊眼前,机械音激动的险些破音,【马上回霍家,去把我的报废审核关了!】 【还有————】 辛鹊一把抓住碍事的机械载体,直接摔到后座。 1001重新滚到副驾驶,【把我的报废年限再往后延一年吧?】 【十年?】 【一百年?】 第183章 一往无前 苗刀刀刃在落到机械瞳之前,被横空出现的巨大神像硬生生挡了下来。 辛鹊冷眼环视这几个老对手。 楚江王、宋帝王、五官王…… 泰山王卞城王已然被她用计彻底损毁,都市王则被提防辛鹊的瞿焕亲手删除。 十殿阎王,如今还剩下七位。 管理员刚要发出围剿辛鹊的指令,突然察觉到远方的地图的某一点有些许松动的迹象。 它瞳孔骤缩。 审讯方案的刷新点,在被人为破坏! 管理员立刻反应过来,留在这里和它对战的辛鹊,只是引开它视线的幌子。 辛鹊要掩护那个叛徒破坏刷新点,找到离开审讯空间的的方法。 管理员迅速做出决定,留阎王在这里拖住辛鹊的脚步,它要去刷新点清算处理作乱的叛徒。 “轰————” 一枚电磁炸弹在管理员身前炸开,短暂阻挡住它要离开的脚步。 她绕开宋帝王冲她挥砍下的火刀,躲开楚江王降下的冰柱,直奔管理员四周的数据链。 “你还是在这儿专心陪我练手比较好!!!” 烈焰寒冰纠缠在一起,整座城市在极端的炎热和绝对零度之间来回切换,宛如地狱。 甄先生将骆华意送到倒悬山峰脚下,就立刻隐入影子之中。 “出于安全考虑,我不会出面替你解决什么,最多只是帮你引开他们的视线。” “至于她的计划到底能不能成功……祝你们好运。” 骆华意直奔被压在最底下的无相宫和无相寺的废墟。 先前被炸弹炸毁的空间碎片在他四周聚集起来,组成一柄透明的长剑,被骆华意控制着强行砍向那处废墟。 必须成功。 他又想起辛鹊在空间里和他说的,【无相宫和无相寺应该就是整张城市地图的刷新点,我们集中所有的攻击力破坏这处点位,想办法将这张地图撕开一道口子。】 【逃出去的生路,就在这道口子里。】 骆华意顾不上被劈砍翻飞的废墟碎片,顾不上四肢已经被砖石瓦砾划开一道又一道伤口。 眼中只有辛鹊告诉他的那个点位。 …… “不行,”程徵语气凝重,“只靠你自己一个人根本拖不住它!” 辛鹊的处境实在糟糕。 她试图靠自己拖住分管ai和管理员的注意力,给骆华意的行动尽可能多的争取时间。 但管理员察觉到他们的真实目的之后,迅速赶往骆华意所在的位置。 一旦被它截胡…… 辛鹊又一次躲开神像的攻击,冲管理员移动的方向冲了过去,“程徵,能不能想办法炸了它的移动模块?!” “你还有功夫开玩笑呢?!”程徵被辛鹊的异想天开给震惊到,“它那么多数据传输链条,遍布整个地图,就我们备份武器库里那点儿残留的炸弹,够干什么的?” 前滚翻躲开冲她砸下来的火球,辛鹊用尽力气纵身一跃,身体重重摔上跟随管理员移动的数据链。 神像的攻击收敛了几分,似乎在刻意避免误伤管理员。 “先试试!”辛鹊稳住身形,奔跑在涌动的巨大数据链上,直奔数据链链接的管理员本体,“程徵,想办法破坏这几个神像的攻击判定模组!” “我特么跟在你手底下什么好都没讨到,反而什么铤而走险的活计都干了……”程徵在她意识里咬牙切齿,“出去之后你要是不给我把最贵的系统升级套餐安排上,我跟你拼命!” 辛鹊没空跟他贫,“先有命出去再说!!!” 一片不起眼的数据尘埃一样从辛鹊奔跑的身影之中脱离出来,随后迅速飘向追捕在辛鹊身后的几座巨大神像。 管理员察觉到攀附在它数据链上的虫孑,【_五官王!】 奔跑在数据链上的辛鹊有惊无险躲开数次要将她甩下去的攻击,突然,她身后传来一声空间撕裂的巨响。 五官王掌管下的飞灰小地狱,用狂风裹挟让人窒息的沙尘飞灰,迅速卷向辛鹊。 头戴方冠身穿长袍,左手念珠右手持笏的威严神像,在半空中一挥念珠,随后沙尘狂风更甚。 目的明确,就是要将辛鹊从管理员的数据链上驱离。 飞灰小地狱彻底笼罩住辛鹊之后,程徵终于有惊无险,强行给神像加了一小段会让它们行动混乱的代码。 “辛鹊!”程徵一面叫她一面往她的位置赶,“赶在监狱的杀毒程序发现之前,他们的行动最多可以紊乱20秒,你怎么样?!” 辛鹊那边的通讯只有狂风呼号的呼呼声,程徵大惊失色又加快速度,“卧槽你别真在这儿寄了啊!!!” “你寄了我怎么办啊啊啊?!!!” 辛鹊的人声呲呲啦啦响起,“别浪费时间!” 程徵的核心程序冲进飞灰小地狱之中,终于重新链接上辛鹊的意识接口,“那段代码马上生效!” 楚江王宋帝王将辛鹊判定成优先打击的目标时,正控制小地狱抓捕辛鹊的五官王也被系统短暂紊乱的双王,划分成了阻碍作战的敌人。 20秒很短,但在神像不分敌我的即时作战打击之中,20秒之内可以发生的事情,太多太多。 五官王的本体神像,迅速以保护管理员为首要任务,挡在双王的身前。 十六小地狱被五官王不断祭出,试图拖住双王的脚步,但眼中只有要马上击杀辛鹊的楚江王和宋帝王,疯狂更胜一筹。 管理员在变故发生的第10秒时,立刻做出了对策。 停下移动的计划,动用最高权限强行关闭楚江王和宋帝王的活动权限,启动杀毒程序自查。 但这20秒之中,双王的行为绝对自由,甚至试图对抗强行封闭他们活动的最高权限。 【_辛鹊。】 管理员的声音依旧毫无感情。 【_你是否知晓你的疯狂举动会对监狱带来什么后果,会对你自己带来什么后果?】 辛鹊冲出飞灰小地狱之后,奔向本体的脚步不停,“都鱼死网破了,谁还在乎什么后果?!” 五官王的颗颗大如星斗的念珠,重重冲辛鹊的头顶砸了下来。 辛鹊迅速压低身子,在巨大的石珠马上逼近将她砸烂时,借着惯性滑向珠子后。 山崩地裂般的震颤巨响过后,辛鹊侧身扑到另一条距离近一点的数据链上,依然狂奔向前。 第184章 履约 辛鹊最多还能再嚣张几秒。 管理员在等待杀毒程序生效的那一刻。 巨蟒一样的数据链,密密麻麻从四面八方蜿蜒向还在破坏向刷新点的骆华意。 双拳难敌四手,辛鹊即便再怎么拼命,也没办法在牵制住几个阎王的同时,除掉管理员密如蛇群一样的数据锁链。 【_人形制约程序01,你身为对犯人执行审讯的监狱程序,竟然背叛指令,包庇犯人……做出种种违逆程序本职的罪行。】 【_按照监狱内部规定,我将对程序01进行抹杀处理。】 管理员冰冷的机械音响彻在城市上空。 杀毒程序生效。 行动紊乱的楚江王和宋帝王,行动迟缓了一瞬,随后,神像僵在原地,无差别攻击的状态被强行中止。 五官王的攻击,顷刻之间瞄准了被管理员划定为敌人的骆华意。 “刷新点只被破坏了60%,”程徵声音凝重,“跟管理员掌控整个监狱的权限比,我们还是太过渺小。” 辛鹊飞奔的脚步不停,她在临时的意识频道联系甄先生,“送我到骆华意的位置,我会直接给你你想要的回报!” 许久,甄先生的声音在从影子之中响起,“辛小姐,看来您的败势已定。” “我更倾向于您这句空头支票是愚蠢的赌徒行为,出于利益考量,我无法再信任您的承诺。” 辛鹊声音依然冷静,“是吗?即便是在看到我能直接干预楚江王和宋帝王的行为之后?” 影子之中的声音沉默下来,正在考虑辛鹊的承诺到底有几分可信。 “你没有别的选择,要么现在配合我干掉五官王送你上位,要么你就等我死之后监狱彻查内部系统,过上有今天没明天的躲藏日子。” “你比我清楚啊,错过我这个重犯,你要在管理员的眼皮子底下藏匿多少年才能等到一个能和监狱抗衡的人出现?” “我已经将监狱搅合成这个样子了,我死之后,监狱只会用更严格残酷的方案不断加强内部的监控,以免再出现一个和辛鹊一样的疯子,不是吗?” 半晌,辛鹊纵身一跃跳入影子之中。 “最后再信您一次,”甄先生声音冷淡,“我希望你我都能得到自己想要的。” 辛鹊拖着长枪从黑暗之中一跃而出,一枪刺破要偷袭骆华意的数据链时,语气未变,“当然。” “不行,”程徵语气越快,“数据链的数量实在是太大了,五官王马上也要加入战场,我们胜算太低。” 辛鹊回头看了一眼还在咬牙坚持的骆华意,手中的长枪枪出如龙,动作利索干掉一条又一条数据链。 “程徵,”辛鹊的声音越发冷静,“准备好所有的备份权限!” 五官王手中的巨大念珠重重砸向骆华意之前,程徵彻底将他们手中的备份权限全部整合到一起。 “辛鹊!”骆华意余光捕捉到她的身影,“再等等,还差一点!” 他疯了一样拼命调动自己所有能调动的空间碎片攻击向代表希望的那处刷新点。 必须要从这里撕开一个口子。 “卞城王的空间搭建权限已经全部转移到骆华意身上了,”程徵语速飞快,“加上他身上的男主光环,只差————” “攻击模块!”辛鹊将手中的长枪飞掷向骆华意,随后从空气中抽出最后一把长刀,迎向五官王。 长枪在刺入骆华意后心的那一刹,被程徵分解成数据,迅速没入他的身体。 【_检测到卞城王的……】 管理员飞速运算的数据一顿。 卞城王完整权限数据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_五官王,马上杀掉人形管理程序01!】 管理员飞快降下指令,同时调遣逐渐恢复控制的楚江王和宋帝王赶来这里。 骆华意的破坏欲越来越强烈。 最终,在长枪数据彻底没入他的身体的那一刻,像是在回应他的意志一样,他四周的土地发出一阵又一阵逐渐高亢的嗡鸣声。 土地不断震动。 不断震动。 “咔————咔————” 伴随着一声又一声的地裂,无数黑铁荆棘,冲破碍事的地面,冲天而起,带着无边的杀欲,肆意疯长。 辛鹊瞥见荆棘在按照骆华意的意志替他扫平碍事的数据链,立刻专心应对五官王。 她手中留存了一点小地狱的复制数据,拖住五官王的动作,足够了。 带着狰狞铁刺的黑铁荆棘狂乱攻击着辛鹊指定的那个点位,一次、两次…… 直到硬生生将刷新点破开一道缝隙。 “辛鹊?”骆华意终于看到希望,立刻腾出精力去帮和五官王缠斗在一起的辛鹊,“成功了,那个刷新点,被击破了一道缝隙!” 辛鹊分不出视线去看骆华意的位置。 她必须赶在楚江王和宋帝王到这里之前,解决掉五官王这个威胁。 “程徵,” 辛鹊问他,“五官王的攻击逻辑破译的怎么样了?” 程徵的声音很快响起,“勉强一半,现在要硬刚它?” “没别的选择,”辛鹊又一次躲开冲她砸下来的石珠,“等三王会和,胜率更低!” 程徵知道现在他们已经被逼上绝路,专心破译五官王的数据。 将手中仅存的寒冰小地狱的复制数据全部凝结到手中的长刀刀刃上,辛鹊在程徵的吼声中,借着不断生长的黑铁荆棘起跳,飞身跳上要被五官王抽走的念珠。 “辛鹊,攻击他的眉心!!!” 辛鹊奔跑在试图将她甩下去的神像念珠上,瞅准时机,跃过半空,最终成功落到五官王的手臂上。 女人手中的长刀拖出一条寒气凛然的银色拖尾,双眼充斥着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阴狠。 她又一次躲开五官王神像冲她挥下的右手,全力灌注进双手紧握的长刀,怒吼一声,“知道!!!” 长刀带着陡然暴涨数十倍的凛冽寒意,在夜空之中划过一道刺眼的弯月痕迹,随后,刀刃狠狠没入五官王眉心的红点上。 红点裂开一道又一道蛛网一样的缝隙,很快,一声一声清脆的爆裂声接踵而来。 第185章 荆棘海 辛鹊咬牙将刀刃往五官王的眉心之中送进更深。 五官王的动作只停滞了一瞬,巨大的神像手掌,重重抓向眉心辛鹊的位置。 神像没有雕刻瞳孔的双眼爆发出磅礴的愤怒,它发出一声震天撼地的嘶吼,试图将这个胆大包天的蝼蚁抓走。 骆华意又一次替辛鹊解决掉冲上来的数据链群,看到很快就要逼近辛鹊位置的危机,瞳孔骤缩。 辛鹊靠着没入神像眉心的长刀固定住自己的位置,不管神像怎么嘶吼挣扎,都不肯松开手。 从骆华意的位置,只能看到辛鹊缩小版的身影在神像眉心上,紧抓着刀柄,岌岌可危。 辛鹊当然知道她马上就要被失控的五官王拍死在她脸上了。 左耳程徵的吼声越来越撕心裂肺,“松手啊!五官王失控了,马上离开这个坐标!!!” 右耳辛鹊还在咬牙跟甄先生沟通,“现在就是你夺舍五官王最好的机会!!!” “磨磨唧唧瞻前顾后,现在不动手,你这辈子都别想替代五官王的位置!!!” 甄先生在判断辛鹊所谓的机会到底是否是对他最有利的方案。 “辛鹊!” 黑铁荆棘在骆华意的嘶吼声中聚集成树,交缠着疯了一样往天空生长,试图够到辛鹊的位置,将人从五官王手下救出来。 五官王巨大的身形因为程序被破坏失控摇摇晃晃,连带着在眉心的辛鹊,身形也开始不稳。 “懦夫!”辛鹊骂了一声,催促藏匿在影子之中的甄先生马上做决定,“难道你连送上门的机会都把握不住?!” 小山一样的手掌破风而来,将摇晃在眉心作乱的虫孑抓走时,甄先生终于出手了。 数据从五官王耳后的阴影蜈蚣一样迅速蜿蜒进神像的耳朵。 “辛小姐,激怒我没用的。” 他彻底褪去温和的声音毫无感情,“五官王的身份我要,向监狱立功的机会,我也要。” 但辛鹊应该已经被困在五官王紧握成拳的手掌之中,再也没有能自主回应他的机会了。 从潜伏在辛鹊身边到现在,他一直在等待能将他的利益最大化的时机。 现在就是。 没入神像眉心的渺小刀刃,被重新恢复自如行动的五官王抬手拂掉。 已经耗尽附加力量的刀刃顷刻之间被巨大的外力摧毁断裂成几段,坠落向地面的废墟。 失去光泽的断刀,在这场将世界裹挟其中的疯狂对战之中,甚至连一丝坠地的声响都无。 骆华意目眦欲裂,“辛鹊!!!” 五官王已经稳住身形,它做出了一点古怪难以让人理解的举动,先是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身躯,随后神像威严的嘴角似乎扬起一点笑意。 神像踩踏废墟的巨响传来,楚江王和宋帝王终于齐齐到场。 管理员的数据链蜿蜒向五官王紧攥着重犯的那只手,【_做的不错。】 机械瞳的视线只落在五官王脸上一瞬,便像是洞穿它所有的秘密一样,五官王的一切在它面前都无所遁形。 甄先生坦坦荡荡任由机械瞳核查。 突然夺舍五官王这么大的事情,不可能躲得过管理员的视线。 它手中的辛鹊,会打消管理员的一切疑虑。 管他新王旧王,能坐到这个位置上替监狱完成这么重要的任务,监狱没有理由舍弃他这么好用的刀。 将监狱玩弄在股掌之中的重犯,最终栽在她的自负之上。 骆华意疯了一样往五官王的位置跑。 辛鹊在五官王手里! 他眼中看不到三座巨大的神像,只有五官王那只紧攥着的手,和管理员虎视眈眈要去接过辛鹊的数据链。 再快一点,再快一点! 要赶在管理员之前…… 骆华意耳边风声呼啸,无数黑铁荆棘回应着他的愿望,飞速生长向五官王的位置。 楚江王率先察觉到骆华意的存在。 建筑物一样粗壮的荆棘飞速生长刺向管理员马上就要碰到五官王的数据链。 楚江王线条雕刻流畅的袖袍登时挥向那些碍事的荆棘。 荆棘被打断一截,但又从横截面上延伸出更多,实在碍眼。 数据链被疯长出来的荆棘刺断,迅速绞着收紧,直到整条数据链被绞断。 管理员的机械瞳转动两下,看向如今掌控卞城王权柄的程序。 【_刚好,抹杀背叛者,回收便这部分仿造权柄。】 三座神像齐齐转动头颅,威严俯视向骆华意的位置。 骆华意不知道自己哪来的勇气一个人就敢挑衅这三座神像。 但他眼里只有生死未卜的辛鹊。 真奇怪啊。 荆棘疯了一样蔓延向整个城市,密密麻麻的荆棘涌向边境线。 随后这些荆棘沿着边境线向上生长,直到蔓延向天空,像编织鸟笼一样,将世界围困其中。 他早就对这个死板的审讯世界感到厌烦。 因为辛鹊燃烧起的那些对新世界的憧憬,在她被神像抓在手心的那一刹,烟消云散。 他想离开这里。 不对。 他是想跟辛鹊一起离开这里。 他想跟完好无损的,活生生的辛鹊离开这里。 不要生离死别! 神啊……别再让他看到荆棘林深处的那幅画面。 以骆华意为中心的废墟开始发生形变。 像是信号被中断的电视台,不断侵蚀向画面的雪花乱码一样,呲呲啦啦,触目惊心。 管理员的瞳孔微微放大,随后立刻环视四周。 他在试图将它们困在审讯方案之中? 【_程序01对地图的临时权限为什么还没有被关停?!】 明明管理员的最高权限在这里,所有的低级权限都该自发关闭为最高权限让路。 骆华意死死盯着面前连绵高山一样的敌人。 荆棘在他手中地图临时权限的配合下,已经覆盖住整座城市。 远远看去,像一片漆黑的海洋,涌动的棘刺就是海浪。 求神没用。 他去过道观寺庙……只有神像居高临下嘲弄一样的俯视。 如果真的存在什么神明,就不会放任她被这牢笼囚困到这种境地。 骆华意抬脚冲五官王走去,眸子里倒映着涌动的黑铁荆棘,衬得整个人越发黯淡无光。 “把她放下。”他说。 荆棘猛然围攻向五官王紧攥着的那只手。 如果她真的不能离开这里…… 那他也要让这些东西给辛鹊殉葬。 第186章 他能做到的事 骆华意又一次从宋帝王的火枪之中站起身,再生的黑铁荆棘涌上前挡开神像的又一次攻击。 男人身上的血肉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再生复原。 这场狂战似乎看不到尽头。 他浑浑噩噩的继续往前走,试图逼近被楚江王和宋帝王护在身后的五官王。 辛鹊还在它手里。 骆华意已经将卞城王的备份权柄控制的十分流畅。 他可以搭建起城市这样大的空间,也可以编织深不见底的荆棘海。 但他想要的不是这个,是生死未卜的辛鹊。 荆棘越长越密集,硬生生隔离开楚江王和宋帝王的攻击。 地动山摇。 管理员飞速运算的数据算到了任何结果,唯独没算到骆华意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将手中的的权柄拔升到分管ai的强度。 管理员巨大的机械瞳看向还在往五官王方向走的人形程序。 疯长向神像紧攥成拳那只手的黑铁荆棘,被五官王的念珠打碎,又重新生长出更多,直到一圈又一圈狰狞的棘刺锁链一样绞碎长袍,硬生生扯住神像的手腕,逼迫它松开手。 这些荆棘像怎么也清理不干净的杂草一样,碍事的很。 就算毁掉一片,很快新的荆棘又会补上来,不达目的誓不罢休。 【_楚江王,宋帝王。】管理员毫无感情的声音响起。 【_放弃城市审讯方案,连同背叛者一起,全部粉碎清除。】 笼罩在上空的荆棘缝隙外传来一声又一声地动山摇的海浪巨响。 楚江王不再和碍事的荆棘林缠斗,而是停下动作,怒目圆睁向骆华意。 脚下的黑铁荆棘传来愈发让人痛苦的热意,宋帝王也逐渐停下动作,和楚江王一起,威严立在骆华意身前。 天上是漆黑海浪咆哮着逐渐降下的活大地狱,地下是烈焰嘶吼着缓缓上升的黑绳火地狱。 楚江王和宋帝王司掌的两方大地狱,将城市地图一上一下包围在中央,将其挤压毁灭。 烈焰寒涛,俨然一副世界末日的景象。 “咔————” 管理员的机械瞳看向依然在负隅顽抗的骆华意。 他还在逼迫五官王松手。 五官王顾忌着手中的人质,活动受限,在荆棘的包围中略显颓势。 “辛鹊,辛鹊!”程徵大声叫她,“睁眼!!!” 辛鹊顶着四肢百骸传来的剧痛,咬牙开口,“没死透,别嚎!” “还能动就抓紧跑啊!!!”程徵见辛鹊还有意识,松了口气,“管理员打算直接粉碎整个地图了,再不跑,咱们都得给这张地图陪葬!!!” 辛鹊捕捉到黑暗之外荆棘涌动生长的声音,“知道了,再给我点时间……” 现在她被攥在神像手心之中,连活动都是妄想,更遑论逃脱。 “骆华意的荆棘在手腕处,”程徵语速飞快,“只要想办法让荆棘接应到你……” 辛鹊胳膊腿都动不了,只能挣扎着从程徵的备份空间中咬出一个手榴弹,“都市王能自我修复的心脏驱动芯片还剩多少?” 程徵已经做好随时将心脏驱动芯片送到辛鹊手边的准备,“还有几个,你放心,炸成拼图也够把你拼起来的!” 辛鹊当机立断偏头用牙尖拉开保险栓。 “轰——” 骆华意看到五官王手中传来的爆炸,和神像指缝里漾出来的碎片,奔向前的速度更快。 荆棘林发出一声尖锐的嗡鸣,它们见缝插针,看到五官王的手松动一瞬,立刻顺着缝隙争先恐后疯长进去,强迫它展开手心。 女人残缺的身体被荆棘扯出来,又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复原成原样。 辛鹊吐掉榨干能力的驱动芯片,立刻从荆棘中起身,在荆棘林中奔向五官王的胳膊,寻找适合坠落向地面的地点。 五官王拿着念珠的那只手,重新向试图逃跑的辛鹊抓了过来。 辛鹊有惊无险侧身躲开,径直坠落向地面生长向她的荆棘林。 “辛鹊!”骆华意欣喜若狂,看到被荆棘林护着安全落地的女人,飞奔向她。 “去刷新点!!!”辛鹊冲他大喊。 地面上的荆棘海,立刻剧烈涌动起来,漆黑的黑铁海浪齐齐涌向先前骆华意攻击的那处地点。 一片又一片黑铁荆棘护着密集棘刺中的两人,不顾天上活大地狱波涛汹涌,不顾地下黑绳火地狱烈焰狂啸。 两方大地狱,已经像行星碰撞一样,逼近城市地图。 五官王发出一声愤怒的嘶吼声,踩碎一片又一片荆棘,直奔他们锁定的目的地。 骆华意余光瞥到荆棘缝隙外追赶而来的神像身影时,情绪已经彻底平静下来。 “辛鹊,”他声音极尽柔和,从后拉住她的手腕,让人慢慢困在自己怀里,“我之前说的都是真的。” 辛鹊被男人送到她耳边的话,说的一愣,“什么?” “我真的很想和你一起离开,”骆华意嗓音有些沙哑,“不管逃亡也好,隐姓埋名也好……” 他蹭了蹭辛鹊的侧脸。 但他更害怕看到辛鹊死去的样子。 接二连三的恐慌让骆华意不得不直视一个事实。 只要所谓的十殿阎王还在、监狱还在,辛鹊永远都会被覆盖在死亡的阴影之中。 看不见尽头的威胁下,还要带着一个监狱的叛徒逃跑,简直就是天方夜谭。 “算了,不说那些没意义的了。” “辛鹊,我想办法开路……送你离开。”骆华意闭上眼睛,紧紧圈住怀里的人,轻声开口。 被荆棘林覆盖的建筑物不断发生形变,像是在回应某人的满腔悲哀。 我似乎只会在命运安排的困境之中,等待你一次又一次将我拉出泥潭。 即便你将权柄堆砌在我身上,我也没能做到你轻而易举就能做到的那些。 街道建筑物不断形变堆砌成怪异的楼房山群,大大小小的屏幕歪歪斜斜堆在怪异楼群的外侧,像是想要对某人诉说些什么。 各式各样的屏幕上闪过一片片雪花乱码,很快,屏幕中的画面褪去乱码,清晰起来。 像是某部年代港片,喧闹拥挤的街头上,浑身是伤的男主逆着人群叫着女主角的名字,穿过闹市,穿过街道,最终将那个背影拥入怀中。 骆华意终于松开手,看着辛鹊的背影逐渐消失在涌上来的荆棘之中,嘴唇动了动。 “我……” 屏幕上男主角的台词,被淹没在从天空倾泻而下的浪涛之中。 【我中意你啊。】 荆棘赶在五官王之前将辛鹊送进刷新点的那道缝隙之中,随后,密密麻麻的荆棘将那道缝隙堵的严严实实。 骆华意调动自己能调动的所有权限能力,挡在逼近的神像之前。 他看着头顶已经近在咫尺的活大地狱,身侧的铁荆棘,依然在蜿蜒生长。 在辛鹊安全离开之前,这张地图,还不能被这些人毁灭。 我竭尽全力扭转天地,只为将那只注定自由的鹊鸟送出这座囚笼。 第187章 零落成泥碾作尘 巨大的机械瞳被五官王护着出现在骆华意身前时,荆棘林已经七零八落,彻底枯萎。 管理员将刚刚惨烈的实时战斗记录上传到内部网络上。 以一个人的力量抗衡三位分管ai,实在是螳臂当车。 这是必然的结果。 不管骆华意主观上多么希望能将他们拖死在这里,但客观的实力悬殊,不会因为主观的渴望改变半分。 这座城市彻底被活大地狱和黑绳火地狱碾成碎片,在空旷的虚无中,只漂浮着建筑物仅剩的零星残片。 失去意识的骆华意就被压在残存的建筑物废墟之中。 【_咎由自取。】 管理员收回看向男人的视线,瞳孔转过方向,【_五官王,你留下收尾。】 双王护着管理员从这里离开,很快,这处虚无之地只剩下濒死的骆华意和五官王。 五官王的神像分解成数据,瞬息之间,立在骆华意身前的又是从前温和有礼的甄先生。 眼前一片血红。 骆华意什么都看不清,他只知道自己还得挡在刷新点这里,不能让任何人通过。 为了谁来着? 也许是因为受伤太重,男人的大脑有些混沌。 废墟之外伤痕累累的手在地面上抓了抓,像是想要抓住什么东西。 为了辛鹊…… 骆华意僵硬的思维终于勉强运转起来。 不能让他们追上她…… 身上突然一松。 有人在搬动废墟。 不知为什么,也许是潜意识的渴望,骆华意下意识将来人当成了最想见的那个人。 “别……”男人气若游丝,“别回来啊……” 甄先生手中的手串发出一声清脆的碰撞声。 他站在双眼已经涣散的男人身前,声音依然温和。 “骆先生,”甄先生温和的声音中多了一丝不易察觉的怨毒,“我真是被你们给害惨了。” 骆华意头疼欲裂。 勉强从耳鸣中分辨出来人不是辛鹊,他闭上了嘴。 废墟之中藏匿的最后一小片荆棘,悄声往他的方向移动。 “不过刚刚管理员给我看了一小段……” “噗呲。” 荆棘从废墟下方环绕生长过来,稳准狠刺入甄先生的后心。 甄先生的彬彬有礼终于寸寸裂开。 他皱眉一把将沾染着数据血液的荆棘扯碎。 “你似乎忽略了一点事实,”甄先生冷眼看着垂死挣扎的骆华意,“我从升格成五官王之后,就已经不会死于外力之手了。” 能杀死分管ai的,只有分管ai。 甄先生抬手在空气中随意划了一道符咒,空气中立刻涌出一道又一道滚沸的液体,打在残存的荆棘上。 黑铁荆棘发出一声声被腐蚀的哀鸣,彻底消亡。 “昔日卞城王死在五官王手下,今日你这个假冒的卞城王,也马上要死在我这个新五官王手下……” “难道这也算命运的一种?” 甄先生抬脚逼近已经回天乏术的骆华意。 他俯视着骆华意涣散的瞳孔,突然笑了一声。 “我和管理员其实有一样的疑惑,为什么世界上会有你这样的蠢人,为了一个把你算计到底的女人,背叛创造你的监狱?” 仰躺在地上的男人嘴唇动了动。 在骂他挑拨离间? 甄先生有些好奇,这位背叛者在看到管理员交给他的数据剖析记录时,会是什么有趣的反应了。 男人半蹲下身,目不斜视,又毁掉一条试图偷袭他的荆棘。 “骆华意,睁开眼睛,好好看看……” “你以为的救赎,到底隐藏着多少恶毒的算计。” “啪。” 甄先生轻而易举就挡下骆华意要掐他脖子的手。 他后退一步,看着男人拼尽全力起身,试图和他同归于尽的蠢样,忍不住嗤笑一声。 废墟四周像是放映电影一样,一块又一块拼接的画面,滚动播放起来。 “在发现你是叛徒之后,管理员就将你的所有数据全部剖析了一遍。” 甄先生躲开骆华意的拳头,一脚踹在男人小腹上,看着他摔到废墟上,又冲他缓缓走过去。 骆华意感受不到顺着嘴角流下来的鲜血,撑起身子又冲甄先生冲了过去。 “你真以为辛鹊给你复制的权柄是对你好啊?”甄先生面露惊奇。 他偏头躲开骆华意的肘击,手腕一动,骨裂的声音立刻响起。 骆华意再也支撑不住,肘关节被强行拧碎的撕心裂肺的疼痛,让他惨叫出声。 “给你所谓的权柄,只是为了短暂将你堆砌到分管ai的强度,成为她临时打开空间的钥匙。” “至于你会不会因为强行使用完整的权柄被管理员发现清算……她只在乎自己能不能逃狱,怎么会管你这把用之即弃的钥匙的死活?” 甄先生没从骆华意惨白的脸上得到想要的反应,啧了一声。 那双红血丝遍布的眼睛里只有对他的仇恨,看不到一丝一毫被辛鹊利用的震惊。 辛鹊到底给他灌了什么迷魂汤? 甄先生一把将他摔倒地上。 又要站起来。 即便拖着软塌塌的胳膊,也还是要冲上来继续和他拼命。 甄先生眼中的不耐越发明显。 “啊,”他突然想到什么,“或许你会对这个感兴趣。” 骆华意被甄先生拧断另一只胳膊,闷哼一声,随后被重重摔向地面,他眼前发黑,试图通过蜷缩减缓一点身体上的痛苦。 甄先生重新拎着他起身,逼迫他看向四周的放映的画面。 是今承被辛鹊拯救的那段回忆。 “辛鹊的手法确实高明,”甄先生残忍的声音响起,“从你模棱两可的童年人设之中找到漏洞,趁虚而入,填充能让你绝对信任她的戏份……” 废墟下仅存的荆棘像是被刺激到一样,疯了一样攻击向甄先生。 “闭嘴,”骆华意一开口又呕出一口血,他死死瞪着甄先生,“我他妈弄死你!!!” 甄先生笑了。 这反应才对。 害他损失立功的机会,他怎么可能让骆华意和辛鹊好过? “监狱只要底层程序保持一直在既定上的行为逻辑,从来不会给程序编写多么复杂的过往经历。” 甄先生嘴角的笑容越发扩大,残忍暴露这段被骆华意美化无数次的记忆中掩埋的真相。 “名为【今承】的那段回忆数据,已经被管理员彻底破译了,不管你再怎么逃避,事实就是如此。” “【今承】只是辛鹊强行插入到你回忆程序中的病毒数据。” 铡刀落下,甄先生满意的看着骆华意眼尾流下的血泪。 “对了,还有你的特助……叫什么来着?程徵?” “他也是辛鹊安插到你身边的内应,目的么……不难猜吧?” 他手中多了一根竹签,在骆华意又一次疯了一样冲他冲过来时,竹签稳准狠,直接钉入男人的颈动脉。 顷刻之间,爆裂衍生的无数竹签从内而外刺穿骆华意的所有关节。 甄先生没看散落到地上的尸块。 “哎,”他路过死不瞑目的那双眼睛,消失在阴影之中,“到头来只是镜中花水中月……” 第188章 不入虎穴 “我的身份暴露了。”程徵的系统程序压缩成一枚小小的耳钉,坠在辛鹊耳垂上。 “当时管理员他们步步紧逼的情况,暴露是迟早的事情。”辛鹊并不意外。 从刷新点离开之后,辛鹊就落入虚无之地,等待五官王的动作。 “对了,暗门程序顺着甄先生夺舍五官王的举动进入神像本体中了,只要他跟随管理员离开……” 辛鹊点点头。 无垠的黑暗之中传来一丝微弱的响动。 程徵立刻警惕起来,“甄先生动了。” “从信号强度来看……只有他一个人,在向不知名的坐标移动。” 辛鹊动身去找那道响动,“保持距离,跟上看看他的动作。” “刚夺舍五官王,他必须要给自己一个向监狱表忠心的机会,只要盯准他,不愁见不到监狱的高层。” 程徵重新规划了一条隐蔽的路线。 …… 【_你的身份我已经上报给监狱高层了。】管理员洞悉一切的机械瞳冷漠俯视着重新化成人形来见它的五官王。 或者说,是甄先生。 【_放心,我呈报的一切都绝对中立。】 【_弱肉强食,分管ai的位置也必须要各项都顶尖的程序胜任。】 【_五官王能被你找到夺舍的机会,是它自己废物。】 甄先生仰视着机械瞳,依旧彬彬有礼,“多谢您的提点……我会比前一任五官王做的更优秀。” 【_跟我来,】机械瞳带着密密麻麻的数据链转身离开这处虚无之地,【_监狱要对你进行全方位的检测。】 甄先生抬腿跟上它。 …… 历经千难万险离开审讯地图,重新回到人世看到真实的场景后,那些苦难险恶,顷刻之间被抛到脑后。 辛鹊重新睁开眼,看到上下起伏在四周的透明液体之外的人影幢幢时,精神有些恍惚。 程徵从出去打探完辛鹊的躯壳信息回来,就一直沉默不语。 辛鹊没追问他,依然封闭住自己所有的气息,死物一样漂浮在培养仓之中,等待另一个时机。 等待一个让精神体摆脱桎梏的时机。 要寻找最稳妥的…… 【17:58】 “今天已经是她失踪的第5天了……”工程师神情凝重走进牢房,跟身前的狱管聊天,“全域搜捕这么久,依然没有重犯的意识活动消息。” “系统内的时间流速和现实世界的不一样……”程徵终于露头,“你在现实世界只失踪了五天。” 辛鹊的注意力不在时间上。 “她的躯壳已经快撑不住了,”狱管头疼不已,“再这么僵持下去,我们拿什么跟霍家交代?” 程徵又安静下来。 直到狱管做完例行检查,和工程师离开这里,辛鹊才在意识频道问他,“到底糟糕成什么样子了?” “……” 程徵沉默半晌,才慢慢开口,“跟腱断裂程度100%,躯体退化程度……已经和植物人没什么区别了。” 辛鹊也沉默下来。 压抑的氛围不知持续多久,辛鹊才沉声打破沉默,“那具躯壳不能放弃。” 一是因为人类的精神体和原躯壳适应性最好。 如今科技水平有限,即便顶尖的医疗团队能做到精神体和躯壳分离,将精神体强行放入非原生躯壳,也无法做到完全能让精神体和非原生躯壳百分百契合。 躯体的异常反应和精神损伤的副作用,完全不逊色于重大疾病。 就算是上城地位最高的上等人,不到万不得已,也不会动用分离技术给自己更换新的躯壳。 霍家死里逃生的那位,即便被那场爆炸带走半条命,也没有冒险使用分离技术。 二是辛鹊和辛心都心知肚明的事实———— 打在她们身上的下等人的身份烙印,深入灵魂,不管换什么躯壳都会被管理系统识破真身。 这也是为什么当时辛心疯狂之下宁愿选择和瞿焕同归于尽,也没有越狱的想法。 上城只有报废的犯人,从没有越狱成功的先例。 因为遍布全监狱甚至全城、渗透进人类生活方方面面的身份检查,躲不过去的。 兜兜转转,事态似乎又陷入了绝境。 但辛鹊就不是认命的人。 哪怕所有的路都被命运堵死,哪怕手无寸铁,她就是拆了自己的骨头挖,也要给自己挖出一条血路来。 这一夜,只有牢房密密麻麻的仪器运转的声音作陪。 【7:29】 “程徵,”辛鹊一夜未眠,精神依旧保持在高度警惕的状态,她透过培养液死死盯着即将要推开的牢房大门,“等我的信号一起,立刻切断和我的意识链接,按计划分头行动。” 程徵有些犹豫,“你真要自己行动?我在你意识里还能替你周转武器库……你自己孤身一人,难道要徒手跟审讯程序干?” 辛鹊看着推门而入的狱管身影,“未必就是手无寸铁。” “狱长,霍家那边还能瞒住多久?”狱管在转身离开培养仓之前,他胸前的名牌透过液体折射,映在辛鹊眼中。 【林鹰】 “我在想是不是需要调高级医疗人员来维持住辛鹊的生命体征,”狱管愁容满面,“她现在精神体和死了没什么区别,躯壳的生命体征也一天比一天弱,再这样下去……” “滴。” 狱管猛地转过身。 男人瞳孔倏地放大,一双眼睛倒映着培养仓中忽明忽暗的精神体。 “……林鹰?” “林鹰?” 林鹰不敢置信的往前走去,半晌,终于激动的开口,“狱长!辛鹊的精神体有意识活动了!!!” 精神监狱立刻骚动起来。 狱长带着不少人冲进牢房,看到重新黯淡下去的精神体,立刻大喊,“管理员?!” 【_您好,我在。】 浮空大屏同时亮起。 “马上分析刚刚辛鹊的意识活动,”狱长紧锣密鼓下发任务,“还有意识活动就说明她没死。” “全员上阵配合管理员,必须马上找出她到底藏匿在监狱哪个角落!” 狱长阴鸷的双眼死死盯着屏幕上滚动的代码。 没人意识到算力全开的内部系统,多了一小串不起眼的程序数据。 而辛鹊,在管理员出现之前,带着从林鹰那里复制的身份权限,果断切断了自己和精神体的链接,重新坠入虚无之地。 程徵和辛鹊,往相反的方向,飞奔而去。 第189章 疑窦 和程徵的信号连接彻底断开。 辛鹊握着手中的数据,在虚无之中不断坠落。 万籁俱寂。 数据程序尚未铺设进的虚无之地,只有黑暗,寂静,和无边无际的孤独。 无人区的寂静,很快就让女人五感被黑暗淹没。 但辛鹊还能清晰的感受到自己的心跳。 她的大脑无比清醒。 接下来她要做的,关系到她最终能不能从绝境之中撕开一条生路。 辛鹊慢慢松开手,看着一小串字符,萤火虫一样飞离她的手心,很快,就消失在黑暗之中。 …… 【_检测到微弱的人类信号波动。】 管理员的机械曈倏地放大,层层叠叠的瞳孔之中迅速调出有关那波动的所有信息。 【_虚无区?】 尚未开发的空白区域怎么会有信号出现? 很快,数据链中不断运算的数据给了它答案。 【_与重犯的信号频道重合率高达百分之九十……】 管理员迅速将这个发现传递到内部网络之中。 同时,它动身赶往那片虚无区。 瞳孔之中逐渐倒映出女人昏迷不醒的身形时,管理员的数据链迅速涌向目标。 【_核心重犯13号辛鹊,成功回收。】 【_精神损伤45%,已濒临可承受阈值。】 【_是否提供医疗维持手段?】 狱长狱管工程师……各层级的人员密密麻麻围在中央浮空大屏之前,在看到管理员发来的捷报时,齐齐松了口气。 “她怎么逃到虚无区的?” 狱长拧眉沉思,“她既没有权限又不知晓地图的分布结构,突然暴露在虚无区,也太匪夷所思了。” 林鹰顺着狱长的思维思考,开玩笑似的提了一句,“虚无区确实不是我们重点排查的地方……她总不能未卜先知吧?” “好了狱长,人找到了,我们也终于能从提心吊胆里解脱出来了……” 狱长捕捉到林鹰嘴里的【未卜先知】,下意识继续联想下去。 “管理员,程序自查不能停止。”狱长神情凝重,“不管是不是和辛鹊有关,都要彻查!” 比起相信她有未卜先知的超能力,他更现实一些,宁愿相信监狱有接应辛鹊的内鬼。 “但是……”林鹰想到自己负责的是辛鹊的基础生命,必须要保证她在审讯结束之前都是活着的状态,又难免面露愁容。 “狱长,确定不调高级医疗来治疗辛鹊的身体吗?” 林鹰恐慌自己唯一负责的、影响监狱前途的重要犯人,在他的任期之间会出什么意外。 辛鹊的身份实在太特殊了。 从接手辛鹊到现在,林鹰几乎没有睡过一个好觉。 尤其是在辛鹊的意识具象失踪在审讯方案中后。 他整宿整宿的做噩梦,每天上班进入牢房,看到辛鹊一点点下滑的生命体征数据,林鹰就会控制不住的恐慌。 如果辛鹊在他手中死了,他拿什么跟监狱交代? 监狱拿什么跟霍家交代? 林鹰是监狱的高层。 但他只是监狱的高层。 除了能在精神监狱享受一会儿凌驾在下等人之上的优越感,走出精神监狱…… 他就是被上等人踩在脚下的中等人。 这样的他,如果重犯在他手中出什么事情,仰霍家鼻息过活的监狱不会保他的。 所以他比谁都害怕辛鹊出事。 林鹰紧紧盯着狱长的神情,内心疯狂大喊。 快答应啊! 快调高等医疗来先把辛鹊的生命体征维持在平均线上啊!!! 他妈的傻逼监狱把重犯的责任全推在我身上,刑讯手段用的大方,轮到医疗手段就扣扣嗖嗖的,是不是早就想好出什么事就把我推出去做替罪羊了?! 狱长察觉到林鹰望向自己的目光异常热切。 沉默半晌,直到林鹰紧攥成拳的手骨节已经开始泛白,狱长终于开口了。 “我去联系新的医疗团队。” 狱长轻飘飘撂下这句话,视线落到林鹰骤然松开的手上。 林鹰立刻露出一个如释重负的笑来,“好的,那我先回牢房,您继续忙。” 浮空大屏前逐渐空下来。 找到辛鹊的下落之后,监狱中紧绷的氛围总算放松了些。 “管理员,”狱长回到办公室之后,坐到浮空屏前,询问管理员ai,“抓到辛鹊时只有她自己在虚无之地?有没有其他发现?” 【_是的。】 【_并没有发现其他的可疑人员,但……】 一小串萤火虫一样的字符串被管理员的数据链传送到狱长的浮空屏上。 【_地毯式搜索过后,发现了这个。】 狱长盯着屏幕上逐渐被解码破译的字符串,眉头紧蹙。 【l■■】 【_这串字符并不完整,但套用各种加密手段过后,能破译出的只有“l”这个字母。】 【_值得一提的是……此字符串的加密手段,和辛鹊在霍家最后一次执行任务时使用的通讯加密手段,达到100%的重合率。】 狱长的心沉到了谷底,“监狱有接应她的内鬼。” 监狱上上下下几百个员工,名字中带有l这个字母的,几乎能找出一半。 但还有一个重要的筛除条件。 知道虚无区能藏人的…… 只有工程师和监狱高层。 狱长登时将高管瞿焕的死串联起来。 实在不能怪他乱想,瞿焕在监狱就职六年,从没有过失手的时候,对上一个被困在审讯方案的重犯,不仅折进去都市王和泰山王两个分管ai,甚至连自己都搭进去了。 他又联想到瞿焕拼死传回监狱的信息,她说辅助审讯犯人中有辛鹊的内应。 辛鹊只在辅助审讯犯人中有内应么? 辅助审讯的低等犯人,可不知道虚无区这么高机密的信息。 林鹰迫切为辛鹊要求高级医疗的脸,又浮现在狱长眼前。 他缓缓坐回办公桌前。 会是林鹰吗? “管理员,”狱长慎之又慎,“加强对牢房的监控,另外,将林鹰负责的牢房人员名单全数发过来。” “秘密进行。” 怀疑的种子悄悄落入土壤。 只待这片土地的主人,亲手用被扭曲粉饰过的线索,让它滋养长大,直到破土而出。 第190章 穿越? “辛鹊?” “辛鹊!” 辛鹊慢慢睁开眼,模糊的视线逐渐聚焦。 “你终于醒了。”一旁的人松了口气,伸手扶她坐起身子。 辛鹊转动了一下眼珠,将四周的环境尽收眼底。 这里是……病房。 “病人身体状况还可以……但是……”医生挥开随身显示屏,长叹一声。 一旁的男人动作自然坐到她身边,动作亲昵揽住了她的肩膀,视线望向医生,“我爱人怎么了?” 辛鹊眉头微蹙。 她并不认识这个人。 “应教授,她大脑受到的伤虽然治愈了……”他示意男人起身出去谈。 辛鹊大脑一阵一阵的钝痛。 应教授? “但看刚刚她清醒过来后的表现,她现在可能正处于失忆状态,您最好不要太过刺激她。”隔着门板,医生模糊的声音传来。 被称为应教授的男人沉默一会儿开口,“好,我知道了。” 辛鹊悄声回到病床上。 教授? 爱人? 这到底什么情况? 再深度思考下去,辛鹊的头又开始痛了。 她不记得自己是谁,但清楚的明白自己不属于这个世界。 “辛鹊,”应教授重新打开门回到她的病床前,冲她露出一个温柔的笑来,“你还记得我是谁吗?” 辛鹊收回看向门外的视线,摇摇头。 “我是应昀,我们……” 男人娓娓道来。 在他嘴里,自己和他是相敬如宾的夫妻。 应昀是邻国医疗研究所的底层成员,她是在任务中重伤退役的雇佣兵。 两人的相识始于辛鹊的一次任务,那时应昀还是副教授,她明面上是研究所的实习生,实则是受雇于所长的暗保。 阴差阳错下辛鹊实习生的假身份落到了应昀名下,由他负责。 在辛鹊偶然从一次恐怖袭击之中,护着所长从大厦中离开时,顺手救下了同行当挡箭牌的应昀,两人的交集逐渐展开。 后来应昀所在的国家军阀混战,他为了安定下来,请求辛鹊带他逃离。 恰逢辛鹊在最后一次保护所长的任务中重伤,她干脆就此退役,带着应昀回到了她的国家定居下来。 两人就此在辛鹊的国家结成协议夫妻。 算是搭伙过日子。 安定下来的应昀重新进入新的研究所工作,本身天赋异禀,又加上这边的氛围自由许多,没人打压他,很快应昀就凭着他的研究成果和顶尖的工作能力一路升到教授。 这期间,辛鹊逐渐从雇佣兵的影响中摆脱出来,自己经营了一家修车店,日子就这么稳定下来。 听完男人详细的回忆,辛鹊嘴角一抽。 这特么不是她很久之前看的小说的情节吗?! 她难道是十分狗血的穿书了?! “我已经上报警卫了,你放心,撞你的那个人,会得到她应有的惩罚。”应昀温声开口,“你好好修养,研究所那边我已经请了假,我会一直在这儿照顾你巴拉巴拉……” 辛鹊立刻从大脑中模糊的回忆找到对应的剧情。 好家伙。 撞她的,是本书的女主,许沅。 许沅是标准的纨绔二代,狗眼看人低的那种,酒驾把走在修车店门口的辛鹊撞了,还买通关系倒打一耙,说是她走路不长眼。 马上应昀就会因为替辛鹊出头,和许沅纠缠到一起,在各种各样无厘头的碰撞之下,踩在辛鹊的头上摩擦出爱的火花。 辛鹊会在合适的时机,直接车祸后遗症嘎掉,成为横在应昀和许沅关系中的虐点。 酱酱酿酿爱或者不爱的冗长情节之后……辛鹊的坟头前多了一对来给她上坟的璧人。 辛鹊“……” 她刚想开麦,大脑又传来一阵钝痛。 不对。 不对。 辛鹊张了张唇,看着自己应该刚拆线,无意识发颤的右手…… 她真的是穿书了吗? 在应昀转身离开病房之后,她慢慢抬起手,看到手心里缓缓漂浮出一小串她看不懂的字符串。 萤火虫似的,散发着微弱的荧光。 但只漂浮在她的手心之中。 …… 【_新审讯方案已开始执行,请相关工作人员时刻注意观察重犯的意识波动,与躯壳生命指征。】 浮空大屏中,实时滚动着辛鹊在新审讯方案中的数据记录。 高级医疗手段用上之后,立竿见影。 辛鹊的躯壳指标回升了一定的数据。 林鹰刚记录好最近时间段的躯壳数据,余光瞥见牢房的工程师推门而入。 “谁叫你出去了?”林鹰随口问道。 工程师有些紧张,“就是去上了个厕所,没什么。” 他想到狱长警告他不要将这次的谈话泄露出去的场景,更加紧张。 狱长和林鹰有嫌隙了? 刚刚去狱长办公室的谈话,简直就像把林鹰当特务了似的…… 工程师见林鹰没起疑,立刻回到自己的工作岗位上,假装无事发生。 …… 应昀拎着饭盒回来时,辛鹊已经将病号服换了下来。 她姿态随意,坐在陪护椅上,自己给手上缠绷带,见应昀进来,神情没什么变化。 “吃点东西,”应昀将饭菜摆到桌子上,“怎么把病号服换下来了?” 他语气之中只有关心,“你刚转好,大夫建议继续住院观察几天,再决定能不能出院。” “我知道你担心修车店,我没擅自给你停业。” “我已经给你的员工发消息了,这几天店里暂时交给他们,有什么处理不了的客户,他们会来问你……但是先说好,一切还是以你的身体为先。” 辛鹊缠完最后一圈,一端用牙咬住,一端用左手手攥着,动作利索打了个结。 应昀早就习惯辛鹊的冷淡。 雇佣兵出生入死什么险境都经历过,脾气异于常人是正常的事情。 辛鹊只是冷淡话少而已。 她又没有什么怪癖,即便当时在邻国时自己欠了她那么多人情,她也从没挟恩图报过。 甚至平时在婚姻中也足够尊重他,从未干涉过他什么。 应昀已经很知足了。 虽然是协议夫妻有名无实,但他真的将她当成了要相守一辈子的爱人。 想到这里,应昀笑着将蔬菜粥往她面前推了推,“你右手的手腕粉碎性骨折,不方便拿汤匙吧?我……” 辛鹊左手筷子右手勺,抬眼看向他,“?” 应昀“……” 手腕粉碎性骨折,拆石膏第二天就能使用自如了吗? 第191章 既定失控 辛鹊刚吃没两口,门口就传来一阵吵闹的声音。 衣着光鲜的女人带着几个保镖推门而入,见辛鹊和应昀还坐在桌子前还在喝汤,眉头一皱。 “辛小姐,”她不动声色挺直了脊背,“车祸的事情我已经跟你说的很清楚了,还希望你能识时务一点……” 辛鹊眼皮都没掀,只是慢条斯理的将汤匙放下,“您哪位?” 应昀腾的一下子起身,护到辛鹊面前,“你酒驾害我太太受伤住院,还妄想仗势欺人逼我们咽下这口气……我告诉你,我们不可能让步!” 女人上下打量了应昀一眼,突兀的笑了声,“直说吧,多少钱才能买你们闭嘴?” 女主许沅? 辛鹊总觉得这一幕似曾相识。 她好像曾经在哪儿见过一个跟这女人很像的男司机。 也是酒驾,也是富二代…… 但很快,辛鹊又将这奇怪的既视感抛到脑后。 “你的修车店,和你先生就职的研究所, 我早就查了个底朝天。”女人径直走到应昀面前。 “说来也巧,你没退役的时候,许家还雇过你做事呢……可惜你自己辜负了我们的信任。” 她身旁高大的保镖秒懂雇主的意思,一把将文绉绉的应昀粗暴推到一旁。 “不用我继续说下去了吧?” 许沅眼中的不屑几乎快要凝成实质,“一个退役的半吊子雇佣兵,和一个偷渡到我们国家的偷渡客……你说,假如我直接举报你先生偷渡的事情,你到底是赢是输?” “如果我是你,趁早拿钱结案才是上策。” 辛鹊将手中的一根筷子和汤匙整整齐齐摆放在汤碗旁边,拉开凳子起身。 几个人高马大的保镖逐渐逼近她,气势迫人。 “辛鹊!!!”应昀瞳孔倏地放大,拼命挣脱钳制往辛鹊的方向冲。 “辛鹊,实话告诉你,来找你是给你脸,凭我们家的权……” 许沅瞪大了眼睛。 “聒噪。”辛鹊面无表情站在她面前,左手扣住许沅的后脑勺,右手将筷子往她的颈动脉送了送。 “我不是你爹也不是你妈,没义务听你在这儿表演。” 辛鹊偏头躲开身后保镖的攻击,随手将软下身子的许沅拉到她身侧,用她挡下另一个保镖的拳击。 “小姐!!!”保镖被颈动脉嗤拉喷血的许沅吓的魂儿都没了,“你他妈疯了,你敢杀许家的……” 应昀一下子愣在了当场。 他看了看保镖怀里死不瞑目的许沅,又看了看逼近保镖的辛鹊。 “砰。” “砰。” 辛鹊正抓着保镖的头发一下一下往地上撞。 察觉到身后存在感极强的视线,她回头看了一眼。 应昀神情有些呆滞。 跟辛鹊对视一会儿,他才回过神来似的,慢慢开口,“保镖总共有四个。” 剩下那两个保镖脸色大变,拔腿就跑。 刚跑到门口就被捂上嘴拖进了卫生间。 辛鹊看着应昀很上道的帮她处理痕迹。 “手法这么熟练,”辛鹊蹲到应昀身旁,“之前做过?” 应昀正仔细将沾血的地板一点点擦拭干净,闻言,头也没抬,“你带我离开那个国家的时候,我们几乎天天被人追杀,早就习惯了。” “但这次闹的太大了……”应昀眉头微蹙,“许家是这里数一数二的富豪,你把他们家的千金杀了,许家人不可能放过我们。” “处理掉这几个保镖,我们马上出国。” 辛鹊看了眼死不瞑目的尸体。 女主角,这么容易就死了? 重要角色,难道不应该回溯…… 辛鹊大脑又开始一阵一阵的钝痛。 应昀眼尖的发现辛鹊的不适,立刻丢开手里的湿巾,过来看她,“头很疼吗?” “抱歉,本来应该陪你好好休养的,”应昀去给她找止疼药,“但是现在情况特殊,我们必须要马上赶路了。” …… 处理掉病房内的可疑因素,应昀带着辛鹊马不停蹄的出院,直奔机场。 “辛鹊,”应昀将车停在机场,“安全起见,我只带了你会用到的药,行李我们落地再买……这些还是你教我的。” 辛鹊从上车开始一句话都没说。 她开始思考自己如今的处境。 被挑衅,一气之下直接出手弄死一个当地影响力巨大的富家千金,为了躲避追捕,出国逃亡…… 在她的视角来看,一切都十分合理。 但辛鹊总觉得自己忽略了什么地方。 看着手机上关于许家权势滔天的新闻,她又必须将精力都放到当下的逃亡上。 也许是因为许沅的人设平时就爱带着保镖四下游玩,从她病房里出事,到应昀辛鹊上飞机的这三个小时内,并没有人发现许沅的事情。 应昀替她仔细盖好毯子,压低声音,“我们去x国机场中转,去另一片远一些的大陆。” 辛鹊直勾勾盯着他的侧脸,终于开口,“研究所的事业,你不管了?” 应昀一愣。 “如果没有你,我走不到今天,”他轻声道,“又不是什么非做不可的事业,丢了就丢了吧。” 见辛鹊柔和下神色,应昀眼尾带了一丝笑意。 两人中间的氛围缓和了一些。 顺利落地,转机之前,辛鹊的新手机收到了新闻弹窗。 尸体暴露了。 热搜上是许家夫妻悲痛欲绝的身影,和警方正在全力搜查凶手的消息。 应昀瞥见辛鹊正在翻动的新闻,抬手挡住她的屏幕,“别看了,影响你心情。” 辛鹊将手机关掉,没说什么。 男主表现的和剧情中的几乎重合不起来。 对她杀掉女主的事情毫无情绪波澜,甚至能鞠躬尽瘁帮她打下手处理尸体带她逃亡。 辛鹊并不觉得是自己幸运,碰上了一个绝世情种。 如果他痴情,他就不会到现在都没发现辛鹊的举止和之前大相径庭,只是失忆,不可能连各种细节都变的天翻地覆; 如果他和原身各取所需只是表面夫妻,他就不会蠢到拿自己的大好前途去给辛鹊的莽撞买单。 义气? 报恩? 爱情? 辛鹊在心底一一否认掉这几个并不牢靠的答案。 她又想到死在她手下的许沅。 “瞎想什么?”应昀将热牛奶递到辛鹊手中,“还在想许家的事情?” “怪我,”应昀自然而然将话题继续下去,“我明知道你跟许家有过瓜葛,但当时车祸事态太急,我下意识用了你的真名,应该用假身份住院的……” 辛鹊看着他,没有错过他眼底的催促。 许沅和应昀都在刻意提起她和许家的纠葛。 “许家?”她慢吞吞开口,“我曾经和许家到底有过什么过往?” 第192章 梦 应昀回答的十分流畅。 “那时许家雇佣你做许老家主的贴身保镖。” “原本那两个月的雇佣期限,开头都很顺利,只是在快结束时,许家出事了。” “许家树大招风,那段时间不少他们得罪过的对手都联合起来搞他们……” 辛鹊在合约快到期时,倒霉催的碰上了许家内乱。 带着许老家主死里逃生不知多少次,辛鹊在最后一次护送老家主回老宅时,被他的干儿子给埋伏了。 辛鹊在这次合围之中拼死将老家主带出来,但这次逃脱并不幸运,老家主被伤到内脏,即便他的家人倾尽顶尖的医疗资源,也没能将人从鬼门关拉回来。 “你跟我提过,许家后来为家产闹得四分五裂,他们一口咬定你有什么莫须有的遗嘱和证物,一直在逼迫你出面作证。” “之后,你不堪其扰,才出国去了我所在国家。”应昀叹了口气。 辛鹊在听到遗嘱和证物时,大脑像是被刺激到关键词一样,又一次疼痛起来。 “休息会儿吧。”应昀见她又开始犯头疼,也不再吵她,“我们现在很安全,不用担心。” 辛鹊头疼欲裂,靠在飞机的座椅里,慢慢闭上眼睛。 不对劲。 应昀的说辞太过详细,时间地点人物他都一清二楚,几乎是无懈可击。 但诡异的地方就在于这段说辞实在太过完整流畅。 完整的不像是从辛鹊口中听来的转述,反倒像是他亲身经历过一样。 辛鹊一面思考应昀到底想从她这里得到什么,想着想着,大脑被钝痛扯着越发沉重,竟然有了一丝昏昏沉沉的睡意。 耳边的的世界逐渐离她远去。 睡意渐渐包裹住辛鹊的意识,她仿佛随波逐流的鱼,被暗流带着往漆黑的深海而去。 “……” “……” 身边似乎传来某人带着血腥味的呼吸声。 在梦中睁开眼,但眼前的世界依然模糊。 梦里所处的时间是夜晚。 她分不清自己现在到底是在做什么梦。 视线终于聚焦了一点,她这才发现,自己似乎正处在一处废墟之中。 四肢僵硬,头也无法活动,辛鹊觉得自己像是遇到了梦靥,又像是被困在了什么木偶之中。 费了些力气,辛鹊总算分辨出一点自己在梦中所处的现状。 她坐在废墟中的一张椅子上,脚边是穿长在废墟中的密密麻麻的黑荆棘。 只是废墟还像是蒙着一层雾气,怎么也看不清。 “……” 辛鹊听清了那道呼吸声的方位。 在她身后? 血腥味逐渐弥漫在空气之中,越发刺鼻。 “……辛……”是男人的声音。 辛鹊心下一沉。 他认识她? 荆棘疯了一样穿刺在废墟之中,很快,辛鹊身下一空,从被荆棘摧毁的废墟之中,坠落向黑暗之中。 辛鹊总算看清了男人的身形。 她的记忆之中似乎并没有男人的模样。 但是…… 辛鹊看清那些坍塌进黑暗的【废墟】,瞳孔倏地放大。 那哪里是什么废墟。 那是数不清的人偶。 无一例外,全是辛鹊的脸。 辛鹊摔落到黑暗中的荆棘上时,荆棘仿佛活过来了一样,迅速将落到它们身上的人偶绞碎。 “我恨你。” 辛鹊猛地睁开眼。 “怎么了?”应昀的声音还带着些没睡醒的慵懒,他打了个哈欠,起床走到辛鹊床边,抬手摸了摸辛鹊的额头。 “没发烧啊?” 辛鹊坐起身子。 小雨淅淅沥沥落到辛鹊身旁的窗户上,浇透窗外那片养眼的翠绿。 辛鹊愣住了,“不是……还没下飞机吗?” 应昀好半晌才反应过来她在说什么。 “辛鹊,我们都在这个异国小镇生活了半个月了……”应昀从背后抱住她,把下巴放在她颈窝里,“失忆症又犯了吗?” 他的耐心用之不竭,“我们为了躲开许家……一路逃亡到这里。” 应昀将手机拿到她面前,“你看,我们落地的日期是半个月前。” “是不是许家的事情,给你留下了什么应激的后遗症?”应昀有些担忧,“凭空失去十五天的记忆……” 他叹了口气,“抱歉,但是现在情况特殊,我们两个都是黑户,没法带你去大医院。” 辛鹊抬手捏了捏眉心,“不用。” 辛鹊花了点时间,总算捋清了自己这十五天经历的事情。 和应昀出国之后,他们不分昼夜辗转了几个国家,才在这个人口稀少并不发达的小镇暂时安定下来。 “如果这里安全,”应昀将培根蛋推到她面前,“我们余生可能都要在这里度过了。” 辛鹊下楼之后环视一圈他们暂住的小屋。 小屋有两层,并不宽敞,甚至家电什么的都还没置办齐全,确实是刚入住没多久的样子。 他们刚刚休息的是第二层,空旷的卧室里随意摆了两张折叠床。 “再等等,”应昀觉得她可能是厌恶这个简陋的条件,温声安慰她,“等彻底安全下来,我们去买家具,好不好?” 辛鹊回过神来,“跟家具没关系。” “对了,刚刚做什么噩梦了?”应昀一边洗碗一边问她,“头一次见你说梦话。” 辛鹊将餐椅归位,闻言,神情自然接过话茬,“我说什么了?” 应昀似乎在沉思,“听不太清,就是许……什么的,是不是梦到许家的事情了?” 辛鹊意味深长看了他一眼。 又是许家。 应昀到底想从她身上得到关于许家的什么信息? “应昀,”辛鹊第一次主动叫他的名字,“我后悔了。” 她坐在沙发上,卸去力气,整个人疲惫不堪。 应昀擦干手,快步走到她身旁,满脸都是担忧,“你怎么突然说这个……别胡思乱想。” 辛鹊抬手捂住脸,“我不应该冲动杀人。” 应昀沉默下来,片刻之后,他轻轻将人揽在自己怀里,“许沅一直咄咄逼人,不能怪你。” “但是我们本来没必要走到如今这个地步,”辛鹊声音沉闷,“如果没有杀人,我们也不用躲躲藏藏过这种担惊受怕的日子。” 顿了顿,她想到原主和应昀的人设,又打了一句补丁,“我们好不容易安稳下来的日子,被我亲手毁了。” 第193章 周旋 应昀轻轻拍了拍她的后背,安抚女人消沉的情绪。 “不是你的错,”他说,“木已成舟,我们也不应该总是幻想如果当初没有会怎样……” “还是将视线放到当下比较好。” 辛鹊没再说话,算是默认。 男人抱着辛鹊缓缓躺到狭窄的沙发上,轻声开口,“辛鹊,你曾经也教过我未雨绸缪。” “如果真的有一天,我们被许家找到……所以还是提前做准备比较好。” 辛鹊“嗯”了一声,依然安静。 “如果……”应昀的声音越来越轻,混在窗外淅淅沥沥的雨声里,出奇的让人平静。 “如果我们手里有能挟制住许家的把柄就好了。” 辛鹊的大脑飞速运转。 应昀的最终目的还是为了【辛鹊】手中莫须有的【遗嘱和证物】。 …… 应昀将车停在商场外,跟辛鹊有说有笑走进商场。 “已经过去两个月了,我们安全了呢。”他走到家具区,观察辛鹊喜欢哪个风格的家具。 辛鹊没接茬,只是嘴角的笑出卖了她内心的欢快。 这两个月两人在小屋前开辟了一小块苗圃。 辛鹊重操旧业,在当地一家修车店做临时工;应昀在家打理小屋的卫生,在网上接一些文稿工作。 生活已经重新稳定下来。 从紧绷状态解脱的两人将家里的折叠床收拾到仓库,驱车来到商场采购长期生活用的家具。 沙发该换一套宽大一点的,床也要仔细挑选,还有衣柜、厨具…… “从美学上来看,或许黑色的复古铁艺更适合我们家的装修。”应昀提出建议。 他不动声色挡住一旁的正在播报新闻的公共电视,又恰到好处露出来一半足够引起辛鹊注意的空白。 辛鹊的视线果然越过他的肩膀,落到电视屏幕上。 许家夫妻歇斯底里的狰狞面孔出现在主持人左侧。 辛鹊立刻收回视线,情绪肉眼可见紧张起来。 “随意吧。”她没有继续逛街的心情了。 应昀想安慰她什么,见她眉头紧蹙,也没再强迫。 离开家具区时,辛鹊脚步一顿。 她转头看向不远处柱子上的落地镜。 是错觉? 和应昀虚与委蛇这段时间,辛鹊总觉得除了应昀之外,还有人在背后窥视她。 这种被窥视的感觉很诡异。 不是人群之中传来的某一个人的视线,更像是……来自于世界之外的窥探。 辛鹊先应昀一步回到车里。 应昀在和工作人员确认预约送货上门的地址和时间。 要挑一个辛鹊在家的时间才行。 摘掉口罩和眼镜,辛鹊又一次看向手心。 小小的字符串又漂浮出来。 这串字符偶尔会组合成简单的文字,会给她一点提示。 比如———— 【应昀,不能杀。】 她想到那时已经逼近应昀后心的厨师刀,硬生生被自己收了回来。 现在看来这提示十分有用。 杀了应昀,她会错过多少大戏? 偶尔这一串小小的字符串又会拼接成一个她没见过的名字。 【林鹰】 辛鹊百思不得其解。 她觉得自己的记忆似乎被人动过手脚。 或许是被人为删改、或许是被掩盖…… 但她必须在这个陌生的世界保持高度警惕。 和应昀斡旋到现在,她已经无比确定杀许沅,是一步错棋,正中对方下怀的错棋。 应昀应该是促成这一切的幕后黑手的同伙,许沅被杀,他们立刻紧锣密鼓将辛鹊推入“逃亡”这条提心吊胆的死路。 然后再借着许家震怒的威慑,逼迫辛鹊一步步走上绝路,将遗嘱和证物全吐出来。 但遗嘱和证物到底是什么? 她只知道自己一旦深入思考这两个东西,就会有一种诡异的耳熟感,然后头疼欲裂。 但大脑之中完全没有什么有用的信息。 应昀重新回到车上时,辛鹊已经恢复正常,看不出一丝破绽。 “我记得你明天是休息日吧?”应昀笑着凑过来给辛鹊系安全带,动作亲昵。 辛鹊点点头,“嗯。” 应昀坐回驾驶座,发动车子离开停车场,“我预约了明天下午的家具送货服务,明天需要你帮忙留意开门接一下,可以吗?” 辛鹊身子肉眼可见的紧绷起来。 “编辑明天找我商量出版的事情,”应昀解释道,“我很快就回来。” “你别怕,我最多离开两个小时……如果实在不行,我还可以联系工作人员改一下时间嘛。” 辛鹊从来不是会主动麻烦别人的人。 她迟疑片刻,最终还是应下了,“没关系,不用改时间。” 应昀再三确认过辛鹊自己能行,才松了口气,“抱歉,我回去再问问能不能线上会议,我尽量不丢下你一个人。” …… 沟通结果当然是意料之中的否认。 应昀有些垂头丧气,他抱着辛鹊躺在狭窄的沙发上,将手机丢到一边,“对不起,我……” 辛鹊摇摇头,“没关系,只是接一下家具而已。” 卧室的灯熄灭之后,辛鹊握紧袖口里的折叠刀,缓缓阖上眼睛。 她又梦到了那个奇怪的场景。 时隔两个月,又一次梦到了那片黑荆棘缠绕的废墟。 只是这次的场景比上次还奇怪。 她依然是坐在人偶堆中的某一个人偶。 不远处的荆棘上挂着男人四分五裂的身体。 萤火似的数据飞舞在肢体的断面上,将血肉筋脉一丝一丝重新构建起来,穿针引线般,将男人的身体缝合成原样。 又是那个男人。 他从荆棘上坠落到废墟里,双眼空洞,无头苍蝇一样不知要去往哪里。 “……辛……鹊……” 男人又一次路过辛鹊时,浓重的血腥味飘到她鼻尖。 辛鹊被困在人偶里动弹不得,看着男人一次又一次从她身前路过。 这人认识她。 而且,两人结过不小的梁子。 荆棘又一次将堆砌成山的人偶全部绞碎在黑暗之中。 “我恨她。” 辛鹊睁开眼。 这梦从头到尾都透着诡异。 辛鹊盯着被夜色笼罩的天花板出神。 她不信这些神神鬼鬼的,只倒推自己白天的所见所闻,是不是看过什么奇怪的片段,被大脑捕捉成深层记忆,投射进梦境之中了。 第194章 线内线外 第二天应昀依依不舍离开之后,辛鹊将家里收拾了一遍,顺手磨刀。 电子时钟的数字跳到15:18时,门外响起敲门声。 辛鹊停下磨刀的动作,随手将刀刃收进刀鞘,往后腰一插。 “您好,”门外的快递员礼貌询问,“我是xx公司的送货员,请问女主人在家吗?” 辛鹊拉开门,“请进。” 快递员面带微笑和她核对过订单信息,多看了她两眼。 “奇怪……”他刚说了两个字,立刻觉得自己有点不礼貌,闭上了嘴。 怎么觉得这个女人这么眼熟呢。 将所有家具卸下,快递员掏出手机看下一家的地址时,手机震动了一下,顶端弹出一条新闻弹窗。 【许家表示倾尽家产也要将杀害爱女的凶手缉拿归案】 快递员没管这条弹窗,接过辛鹊手中的单据,和她告别之后离开了小屋。 应昀按照他的承诺,准时到家。 和辛鹊一起将新家具摆放到合适的位置,他一屁股坐到床边,拉着辛鹊的手让她站到自己身前。 男人抬起胳膊圈住她的腰,亲昵的蹭了蹭她,“总算有家的感觉了。” “唔,用心生活下去,说不定会比我们之前的那个家更好呢。” 辛鹊推开他,坐到他身边,神情适当露出一点被戳到伤心处的怅惘,“许家还是没有放弃那桩案子。” “我……是不是这辈子都回不去自己的国家了?” 应昀神色一怔。 他揽过辛鹊的肩膀,“对不起,我不应该提那个家的事情。” 这次,轮到辛鹊主动说出那句话,“如果我们手里有能让许家忌惮的东西就好了……” 应昀将人拥进怀里,敛去神色,温和的声音之中透着一点引诱,“嗯,如果有那种东西,就好了。” 这几天辛鹊入睡时,总觉得自己的灵魂被什么力量拉扯着。 是之前在暗处窥视她的那道视线? 还是…… 她又一次在梦中睁开眼。 还是在堆砌成山姿态各异的人偶之中。 还是漆黑无光的深夜。 黑色的荆棘缓缓缠绕穿行在人偶山上,逐渐缠绕到辛鹊附身的这个人偶腿上。 荆棘顺着双腿攀附向上,快要将辛鹊彻底淹没时,她从荆棘的缝隙中看到了那个男人的脸。 血液顺着男人额头上的伤口滑落下去,衬得那双黯淡空洞的双眼更加诡谲。 之前那双眼中只有古井无波的黑暗,其他的什么都没有。 但今天的梦里,那双眼里多了一具人偶的倒影。 “很像……” “我恨的那个人。” 辛鹊睁开眼从梦中醒过来。 这个奇怪的梦最近越来越频繁,她已经没什么惊讶应激的情绪了。 她是真不记得自己有过什么关于人偶和荆棘的瞬时记忆。 他们这个小镇上甚至连玩具店都只有一家,还得开车半个小时才能到。 更何况她没那个闲工夫,从来没去过那里。 最吊诡的是梦里的人偶还全是自己的脸。 难道是从电视节目里看过类似的情节? 也不对啊,她只看时事新闻,就算用手机,大部分时间也只是刷刷小说。 看小说她也不记得自己有看过关于这种类型的。 应昀听到动静,从他的单人床上转过身来,睡眼惺忪,“还早,怎么不睡会儿了?” “睡不着,又梦到心烦的事情了,”辛鹊翻身下床,抓起外套出门,“对了,今天早上别做饭,我去买。” 此时天边微亮。 应昀针对她的计划应该布局的差不多了,她再不给他制造一个适合动手的机会,她都怕哪天忍不住弄死这个男人。 这种夫妻式的虚与委蛇被困在朝夕相处之中,伪装面具必须从头戴到尾,实在黏糊难缠,即便只是协议夫妻,也避免不了搂抱这种的肢体接触。 辛鹊下意识的排斥反应告诉自己,她厌恶一切不被自己掌控的妥协。 为了方便应昀的人动手,她特地没走大路,特地避开了监控,特地没开车。 甚至目标都选在了小摊而不是早餐店。 这绝佳的杀人放火的机会,应昀要是能忍住,这都不动手,简直天理难容。 天空滴滴答答下起雨点。 很快,雨越来越大。 辛鹊走到第二条小巷时,身上已经被淋湿了大半。 “女士?”一旁走来一个撑着伞的高大男人,“您需要的话,我可以借伞给您。” 辛鹊立刻警惕起来,她后撤一步要和男人拉开距离,却被身后尾随上来的人一把捂住了嘴。 电击器的声音分外刺耳。 辛鹊睁大了眼睛,随后,昏死过去。 意识彻底陷入黑暗之前,她似乎听到耳边传来一道遥远的机械音。 【_审讯进入下一阶段。】 【_场景切换至许家……】 声音越来越小,很快,什么都听不清了。 辛鹊似乎又回到一开始做噩梦的状态了。 整个人像是坠入深海的鱼,不断被海浪推着往下走。 女人的意识缓缓下沉,直到越过世界的边界线。 直到和某一具歪靠在荆棘中的身体重叠到一起。 她猛地睁开眼。 “这里是……”她试探着活动了一下,惊讶的发现自己竟然能控制这具身体活动。 环视四周,她所站的地方,竟然是堆叠的乱七八糟的街道。 远处有一座cbd大厦,歪歪斜斜立在灯红酒绿之中。 也许这是一座“城市”。 别墅商铺堆叠在一起,街道横七竖八拼凑在其中,各种各样语序不通顺的灯牌挂在层层叠叠的建筑物中,四处都透着诡异。 灯红酒绿,音乐嘈杂人声喧嚣,唯独没有人。 辛鹊越看越觉得拼凑成这座城市的元素眼熟。 夜空之中时不时游过去一条蟒蛇一样的荆棘,睥睨着这座紧凑的空城。 耳边传来一道破空而来的微弱风声,辛鹊身体反应奇快,立刻侧身躲开。 侧脸泛起一点刺痛,辛鹊没管那道细小的伤口,回身看向来人。 “……辛鹊。”他站在cbd前的那条街道上,缓缓叫出她的名字。 是梦里那个举止诡异的男人。 从他眼中看到黑暗下涌动的怒火和仇恨时,辛鹊蹙眉开口,“你认识我?” “我们还打过交道?” 第195章 他的灵魂为何恸哭 “唰————” 辛鹊的疑问似乎彻底引爆了男人的愤怒。 她迅速翻进一旁的商铺之中,躲开冲她疯刺过来的荆棘。 看样子这是真有仇。 冲进商铺里辛鹊才发现自己进的是一家花店,她翻过柜台,在荆棘追上来之前就冲进休息室,将门反锁上。 赶在荆棘破门而入时,辛鹊已经从后门翻走。 “哗啦————” 辛鹊带着一身玻璃碎片,双手护着头部,膝盖点地,蹲落到地面上。 一抬头,她发觉自己落在一处别墅里。 总觉得这处别墅好像很熟悉。 一个中年贵妇人动作僵硬,缓缓从她面前路过,像是不认识她一样,嘴里嘟囔着辛鹊没听过的名字,走向二楼。 她不是人。 辛鹊的精神高度紧绷起来,她下意识越过女人,被身体反应带着跑向二楼。 冲进一间算不上熟悉的公主房,辛鹊越过桌子上落灰的全家福,破窗而出,跃向别墅后的后花园。 落地的那一刹,辛鹊当机立断冲向后花园的出口。 被满满当当的蔷薇装饰的花墙通道七拐八拐,辛鹊越过一道又一道花墙,最终在荆棘的追赶下重重撞开一道小门,冲进门内的空间。 身后的蔷薇荆棘蛇一样离开花墙,飞速刺向辛鹊。 到处都是灰尘。 辛鹊没空分析她现在所处的荒废老宅到底是什么地方,她在荆棘刺向她的颈动脉之前,飞快抽出墙上装饰用的英式长剑,挡开那根狰狞的荆棘。 男人从她身后的阴影中冲她重重挥下刀锋时,辛鹊堪堪抬剑挡开。 “铛————” 金属碰撞的尖锐声响几乎要刺破辛鹊的耳鼓膜。 迅速后撤拉开和对手的距离,辛鹊的视线落到了男人手里的军刀上。 他手里的军刀怎么这么眼熟。 像是自己会用的型号。 辛鹊手中的长剑在半空中划过一道弧光,又一次挑开男人砍向自己的军刀。 麻烦了。 对方是不是人不知道,但他身边那些荆棘绝对是他控制的工具,自己手中只有一把钝了的长剑,胜算不高。 正思考对策之际,荆棘又一次冲上来要卷走她手里的长剑。 砍走棘刺,辛鹊又一次侧身躲开砍下来的军刀。 两方错开时,辛鹊又一次对上了那双空洞无光的眼睛。 他恨自己。 奇怪,辛鹊眉头微蹙,如果自己在曾经确实跟这样的人结过梁子…… 事后为什么没有直接灭口,把威胁掐死在摇篮之中? “……” 男人又一次反握着刀逼近辛鹊。 “你为什么……” “为什么还要出现在我面前啊!!!” 刀剑相撞,辛鹊挡开他的军刀后,不知为什么,竟然从他不要命的出招里发现了一点自己的影子。 “莫名其妙!”辛鹊脸色一沉,她手腕一动,长剑就着格挡被抬起的姿势,破风斜砍下来,直直砍向他颈间。 对方愤怒更盛,荆棘迅速缠绕壮大,四面八方刺向辛鹊。 电光火石之间,辛鹊迅速将男人的本体判定为优先攻击的目标。 长剑被黑铁荆棘缠绕绞碎,她当机立断松开剑柄,徒手冲向举刀要捅向她的男人。 “砰!” 辛鹊用胳膊硬生生挡下他刺向自己的刀刃,用全身冲撞的惯性将他撞到地上。 又在荆棘飞速缠绕住她的脖颈时,辛鹊一把将插在小臂里的刀刃抽出,对准了身下男人的颈动脉。 “噗呲。” 棘刺和刀刃同时刺穿了对方的颈动脉。 “……” 辛鹊胸膛剧烈起伏。 被管理员掩埋的记忆开闸泄洪一样,跨过死线,顺着汩汩涌出的鲜血涌出来。 “骆华意?” 她努力聚焦视线,看着逐渐捅伤逐渐复原的男人,逐渐松开紧握刀柄的手。 “现在怎么不演刚刚一无所知的戏码了?” 骆华意冷眼看着辛鹊一头栽倒在他胸膛上,抬手掐住她的脖子刚要发力,就察觉到不对。 冷冰冰的触感,这不是她的身体。 骆华意慢慢松开手,看着手中四肢僵硬毫无生气的人偶,脸上浮现出一丝茫然。 刚刚的辛鹊,是自己的幻觉? “……辛鹊?” 他不知道自己如今的疯狂到底是想要得到什么答案,只知道被抛弃在世界之外的无力感又一次像汹涌的潮水一样,迅速将他淹没其中,夺走他喘息的空间,直到他再一次窒息。 “辛鹊!!!” 他总是被愚弄的那一方。 连仅剩的仇恨也要被幻觉愚弄。 骆华意死死掐着人偶的肩膀,嚎啕大哭。 辛鹊的意识是硬生生被嚎回来的。 差一点儿就彻底断联回新的审讯方案里了,骆华意嚎的跟特么死了爹一样,连带着整个空间都在排斥她离开。 “别……别嚎了!!!” 辛鹊头都快炸了,她一头撞在骆华意额头上,直接将人撞倒在一旁,强行暂停。 骆华意暂停了一会儿,一骨碌从地上爬起来,终于反应过来辛鹊不是幻觉。 他一把抄起滑落到一旁的军刀,目眦欲裂捅向倒在地上的女人。 辛鹊一动不动看着跨坐在自己腰身上,举刀冲自己砍下来的骆华意。 “……” 刀尖最终停在辛鹊喉咙上方,近在咫尺。 “滴答。” 滚烫的眼泪落到辛鹊脸颊上,又顺着她的脸颊弧度滑落到发丝之中。 “辛鹊,”骆华意握着刀柄的手不知为什么一直在微微发抖,“你怎么不去死啊。” 辛鹊终于明白他的愤怒来自于什么,“你都知道了?” 骆华意眼眶通红, 声音沙哑的不成样子,“你还有什么好狡辩的?” “你把我利用成这样又一脚踢开……”骆华意死死盯着辛鹊毫无感情的双眼。 “你真高明啊,今承、程徵……最后还要亲身下场拉拢我给你卖命?”说到最后骆华意再也忍不住,讽刺的笑声越来越夸张。 像是在嘲讽自己的天真的倒戈,又像是在嘲讽将他玩弄在鼓掌之中的辛鹊。 神情近乎癫狂。 “在我这个毫无价值的底层程序身上用这么多手段,我是不是还得受宠若惊谢谢你利用我?” 辛鹊看到骆华意讽刺上扬的嘴角,又看到他滚滚落泪的那双眼睛。 滴落到辛鹊脸上的眼泪越来越多。 “成王败寇,”辛鹊坦然接受了自己要被寻仇的下场,她仰头看着骆华意的眼睛,“这一局你扳回来了……但你哭什么?” 她耷拉在一旁的手微微一动,尾指不动声色勾来一小片长剑的碎片。 骆华意的一腔仇恨在辛鹊的不解之中,像是被浇了一盆冷水的干柴,顷刻之间堵回胸腔之中。 他佝偻下脊背,整个人卸去力气。 “辛鹊……你没有心。” 第196章 理智全失 辛鹊握着剑刃碎片的手一顿。 “当啷。” 骆华意手中的军刀被他随意丢在一旁。 男人伏下身子,死死将她按在怀里,彻底沉默下来。 只剩眼泪无声无息顺着眼尾滑落到辛鹊的颈窝里。 “你都把我骗成这样了,为什么……不做干净一点……把我骗到底?” 骆华意哽咽着声音,一口咬在她锁骨上。 他在这处被世界抛弃的角落,演练了无数遍,将把他利用压榨到没有一丝利用价值的女人,千刀万剐。 仇恨支撑着他一次次复生,一次次重新从血海之中站立起来。 但活生生的辛鹊站在他面前时,骆华意又下不去手。 杀了辛鹊,他靠什么支撑自己活下去呢? 爱时她是支柱,恨时她也是支柱。 他恨她。 恨她薄情寡义,恨她心狠手辣。 恨她轻易骗走自己所有的感情,又将他丢在这处孤寂的地狱之中。 辛鹊不知道自己为了活着向她复仇,和五官王到底血拼过多少次。 他从一开始被五官王轻易虐杀,到最后在堆叠的死亡硬生生搭建出这处扭曲的作战城市。 在一次次的死而复生之中,从飞蛾扑火到能和五官王抗衡。 辛鹊什么都不知道。 她利用完自己,轻而易举抽身离开,只剩他自己困在囚笼之中,被日复一日的仇恨扭曲折磨,不得解脱。 所以他凭什么让辛鹊轻易就去死? 骆华意缓缓闭上酸涩难受的眼睛。 窝囊。 真他妈窝囊。 到现在,他还在给自己下不去手找各种各样的借口。 到现在,他还在希冀能从辛鹊嘴里听到一句解释。 只要你说你也有苦衷…… 只要你否认五官王嘴里那些令人作呕的算计…… 再蹩脚的借口,他也能骗自己死心塌地的继续去相信她。 恨……实在太累了。 但辛鹊什么都没说。 沉默已经昭示她的态度。 骆华意缓缓松开她。 男人黯淡无光的双眼已经彻底无神,“你连谎言都吝啬啊。” 辛鹊意识传来的撕裂感越来越严重。 她必须马上回到新的审讯方案里。 “骆华意,”辛鹊抓着碎片刺向他的颈动脉,“我没时间陪你演这种感情戏。” “我眼里从来只有自己的利益。” 在男人放大的瞳孔中,辛鹊被争先恐后涌上来保护骆华意的黑铁荆棘缠绕绞碎。 “怪就怪……” 你非要在单选题里,贪图正确答案之外的选项。 骆华意神情一僵。 他疯了似的去拉缠绕在人偶碎片上的荆棘,但为时已晚。 只有死物。 骆华意颤着手将人偶东一块西一块的碎片拢到一起,一块块翻找下去,怎么也找不到那个灵魂的影子。 最终,他卸去力气,跪在地上,双手死死抓着自己的头发,发出一声声野兽濒临绝境时的吼叫。 无人回应他的绝望。 …… 重新睁开眼,辛鹊终于回到自己的具象体之中。 “辛鹊?”应昀强颜欢笑,眼圈通红,不知哭过多久。 他紧紧抓着辛鹊的手,“别怕,别怕……” 辛鹊“……” 她怕什么玩意儿? 四周围了许多警察,警笛声震耳欲聋。 一旁的护士和应昀神情紧张说着什么,辛鹊总算从两人的对话中反应过来自己所处的剧情节点。 她被许家雇佣的黑社会从小镇的早餐摊附近劫走,差一点就被运送出境。 应昀强颜欢笑将辛鹊搂进怀里,“他们带着枪,又试图闯卡……被警察当场击毙了。” 男人用只有他们两人能听到的声音说道,“别怕……没人知道我们的真实身份。” “等风声一过,我们马上搬家。” 辛鹊沉默片刻,她适时裸露出一丝无助,趁护士走过来询问她的情况时,紧紧抓着她的胳膊,一副魂不守舍的模样。 一小串字符顺着她的手心,悄无声息没入护士的衣服中。 将线索铺进审讯方案不易察觉但又能探查到的角落里,引诱监狱按照她的思路侦查下去…… 搅浑这场水,她才有翻盘的机会。 辛鹊垂着眼,被应昀护着离开被封锁的现场,头也不抬。 “辛鹊,”应昀端着热汤坐到她的单人床前,“喝一点甜的,有助于缓解心情。” 辛鹊抬起呆滞的双眼看向应昀。 管理员真以为她喜欢上骆华意了? 连这次的中心角色都是仿照骆华意的性格塑造的。 “谢谢,不用。”她推开热汤,“我缓一会儿就好了。” 举动十分符合雇佣兵应激后的孤僻。 应昀眉眼之中露出难以遮掩的担忧。 他随手将汤碗放到茶几上,跪坐到辛鹊床边。 辛鹊看着他捧着自己的手放在他耳边,眼前突兀的闪过曾经骆华意顺从的模样。 辛鹊下意识要抽开手。 “我很担心你。”应昀蹭了蹭她的手心,叹了口气,“太多负面情绪,自己憋着会很痛苦……” “我知道你只信任自己,但人不是铁打的,总有脆弱的时候……” “辛鹊,我希望一直依靠你的自己,能短暂成为你的停靠休憩的港湾。” “我们是夫妻啊……虽然大多数时候都只是表面夫妻……但我还是心存一点遥不可及的奢望,哪怕有一天,一个小时,一分钟……” “有那么一刹那,能被你发自内心的认可我成为你的丈夫,我也欣喜若狂。” 辛鹊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这人形程序就是加强驯化版的骆华意,走的是温柔刀的路子,句句直逼辛鹊失忆后的精神弱点。 在明面上的所作所为,事事都以辛鹊为先,如果她不是时刻保持警惕,还真容易被温水煮青蛙露出破绽。 她在心底疯狂暗示自己大局为重,现在还不能动手杀人。 最终辛鹊俯身抱住他,拍了拍他的后背,声音沙哑,“我知道。” 应昀身上淡淡的古龙水味沾到辛鹊的衣服上一点。 弄的她更加厌恶。 仔细替辛鹊盖好被子,应昀才关上灯,躺到他那张单人床上。 “睡吧……明天还要去警察局配合调查。” 辛鹊刚闭上眼,就被黑暗之中,疯狂蔓延的荆棘,惊的又睁开眼睛。 她似乎跟骆华意世界中的人偶程序产生了一点微妙的数据联系。 只要进入睡梦之中就能看到他世界的场景。 那场景有点难以描述。 荆棘林从那座城市生长而出,上下左右前后,像是根系一样,往四面八方蔓延。 骆华意的嗓子哑的不像样,甚至算得上难听至极,他一边喊着谁的名字,一边无头苍蝇似的穿梭在荆棘林中。 俨然一个疯子。 第197章 菟丝子 辛鹊闭上眼睛。 意识坠过边境线之后,辛鹊在人偶之中重新睁开眼睛。 只是这次,她手里多了一把军刀。 踏过荆棘,走到浑浑噩噩的疯子身后,辛鹊眼神阴狠,手起刀落,直接捅进了骆华意的脖颈。 “你再这么疯下去,早晚会把管理员的注意力吸引到虚无之地里。”辛鹊冷眼俯视着软倒在她怀里的男人,动手将军刀送进更深。 “与其让你这么疯下去影响我的计划,你还不如就这么死在这里!” 刀尖一点点没入他的颈动脉,去找他的核心程序。 辛鹊一丝犹豫也无。 她不可能允许任何人阻拦她的计划,干脆让失控的骆华意彻底报废在这片无人之地,免得他发展成威胁自己的绊脚石。 骆华意哆嗦着抬手攥住辛鹊手里的刀刃。 男人嘴角的鲜血越流越多,黯淡无光的双眼直勾勾盯着辛鹊,眸子一动不动。 辛鹊看到他不断呕出鲜血,嘴唇一张一合不知在说什么。 她没心情听他废话。 解决掉骆华意这个不定时炸弹,她还要在管理员察觉之前回到新的审讯方案…… 骆华意微弱的气音,硬生生从被鲜血堵住的喉咙之中挤到唇边。 “扯……扯平了……”骆华意露出一个难看至极的笑容,他哆嗦着鲜血淋漓的手,拼命抬手去搂她的脖子,直到刀刃彻底贯穿他整个脖颈。 辛鹊瞳孔倏地放大。 骆华意一手死死搂着她的后背,一手摸索到她的后脑勺,用力撑着身子吻了上来。 荆棘涌动着将两人包围在狭窄的空间之中。 “辛……”男人颤栗着松开她的唇,喉咙已经彻底被横插在脖子中的军刀破坏,什么实音都发不出来。 但一张一合的双唇,无比清晰的表达出他的意思。 “嗬……”血一滴一滴落在辛鹊脸上,骆华意将人压在身下,摇摇欲坠。 他在眼前的一片血红之中摸索着捧上辛鹊的脸,和她额头相抵。 “嗬……扯平了……”他费力的张着唇,做着对方听不到的无用功,“我杀了你一次……嗬呃……你也杀了我一次……” “辛鹊……” 男人哆嗦着抬手将军刀一点点从自己的脖子中拔出来,小心翼翼放到她身旁。 “就这样吧……”他缓缓复原的嗓子逐渐挤出一点沙哑难听的人声。 眼泪混着血水争先恐后砸落到辛鹊脸上,他颤抖不已的拇指拂过辛鹊的眼尾,“我不恨你了。” 骆华意捧着辛鹊的脸,压抑许久的情绪早就扭曲病态,但一开闸,还是洪水一样倾泻而出,淹没向他唯一想要见到的那个人。 “我不恨你了……我不恨你了……”骆华意努力扯出一个笑来,他紧紧将辛鹊拥进怀里,病态疯狂的依存欲,像渴求养分即将枯萎的寄生植物,往梦寐以求的宿体拼命缠绕生长。 “辛鹊……”他在辛鹊预测的种种可能之中,硬生生将自己的疯狂扭曲到最不可能实现的结果。 “分别这么久,你过的怎么样?”骆华意颤抖的唇带着失血过后的凉意,小心翼翼吻上辛鹊,“我已经很强了,你看……” “这里绝对安全,我能搭建出你想要的城市……想要的世界……” “对了,”他空洞的双眼里多了一丝诡异的兴奋,“我找到了一点关于你所在的世界的信息。” “给我时间,搭建出一个上城一模一样的国度,我也可以做到!” 骆华意捧着她的手放在自己耳边,亲昵的蹭了蹭她的手心,“别丢下我一个人,好不好?” 辛鹊仰躺在他身下,盯着骆华意被疯狂占据的双眼,神情凝重。 “你真的疯了。”她说。 骆华意显然并不想要这个答案。 他俯身吻住辛鹊,“从你舍弃我的那一天……” 从他日复一日,被困在不得解脱的孤寂黑暗中时, 从他一次次被寻仇的五官王虐杀时…… 他就疯了。 但这些并不重要。 骆华意慢慢松开她的唇,“辛鹊……” 我永远不会再将自己置于被抛弃的境地。 “就算是死,我也要带上你一起……”骆华意一眨不眨看着身下的女人,“你永远别想再丢下我第二次。” 大脑又一次传来意识撕裂的钝痛。 必须马上回到审讯方案里。 辛鹊抓起军刀,在骆华意阻止自己之前,当机立断捅向自己的脖子。 最后落在骆华意怀里的,只有毫无生气的人偶。 骆华意卸去力气,佝偻下脊背,大手轻轻摩挲着人偶的后颈。 他刚刚在辛鹊附身它时,嗅到了一点不属于她的气味。 辛鹊没有用香水的习惯。 古龙水的味道,怎么会出现在她身上? 能把气味留在女人的发丝颈间的…… 是谁? 辛鹊在离开这里之后,到底遇到了什么? 男人站起身,任由死气沉沉的人偶摔在地上,抬头望向包裹住这座废墟城市的,望不到边的虚无。 …… 睁开眼时,尚未天明。 入目是逼仄的车厢空间,身下随着列车移动微微摇晃的床板,逐渐让辛鹊清醒过来。 应昀听到她的这边的动静,起床坐到她的床铺边,睡眼惺忪问她,“怎么了……又做噩梦了吗?” 辛鹊捏了捏眉心。 在这套审讯方案里,自己现在确实应该在被许家追杀的噩梦缠身,日日提心吊胆难以入睡。 应昀将人揽进怀里,轻轻拍着她的后背,“很快就到下一个国家了,别担心……” “你这几天都没睡好,”应昀抬手轻轻揉着她的太阳穴,想替她缓解一些,“辛鹊,这样下去不是办法啊。” “身体会熬坏的。” “我知道……但是大脑控制不住,”辛鹊慢慢推开应昀,脸上疲惫不堪,“没事的。” “等安全再说。” 应昀沉默下来,他细细簌簌从挎包中翻找出一小支助眠的补充剂,问她,“喝这个吗?” 辛鹊按下他的手,“别操心我了,你去休息吧……只靠药物入睡也不是办法。” 她抬手拍了拍应昀的肩膀,示意他放心,声音柔和下来,“我能睡着,别担心。” 等应昀重新躺回他的床铺上,辛鹊嘴角的笑容立刻消失。 她阴沉下神色,想起刚刚意识在虚无之地和骆华意的纠缠。 从失控的骆华意身上,辛鹊嗅到一丝同类的气息。 扭曲成这样,竟然依稀能瞥见一点辛鹊动手的风格。 骆华意无限制复活的主角光环竟然没被管理员清算删除,这意味着她的道路上又多了一个危险系数极高的威胁。 逃狱的进度,必须要加快了。 第198章 毒占欲 “辛鹊,喝点热的暖暖胃。”应昀坐到辛鹊旁边,将手里热气腾腾的纸杯递到辛鹊手里。 应昀见她没拒绝,眉眼柔和,“列车上只有这种速溶的咖啡,将就一下吧。” 车窗外飘起一点零星的雪花。 下雪了。 下车之前应昀从包里翻出一条围巾,仔细给辛鹊系好,才拉着她往车门走。 到站提醒响起,应昀拉着辛鹊顺着人群走下列车。 “这个国家国土面积很小,我们可以去沿海城市藏一段时间……” 应昀顾忌辛鹊的失忆症,提前做好了攻略,一面走,一面偏头跟辛鹊耐心解释。 两人下车时已经是下午,来回倒了几班公交车离开热闹的市中心,最终他们并排走在通往旅馆的街道上。 彼时雪越下越大,很快就将街道染成白色。 冬天的夜晚来的格外早。 应昀拉着辛鹊东聊聊西笑笑,慢悠悠走在一圈一圈昏黄的街灯灯光下,一直哄着她的情绪保持在放松的状态上。 灯光照耀不到的地方,黑暗如影随形。 “辛鹊,你的精神状态好了很多。”应昀眼尾的笑意几乎要漾出来,他抬手拂掉辛鹊发丝上的雪花,莫名又有些怅惘。 “如果没有许家……也许我们现在就是普通的出国旅游呢。” 应昀心情有些低落,“你也不会受这么多无妄之灾……” 辛鹊配合的露出一些难过,“世界上没有后悔药。” 两人之间一时无言,陷入难堪的沉默。 半晌,应昀在被街灯照耀不到的巷子口停下了脚步。 “辛鹊……”他慢慢将回头看他的女人拥进怀里,偏头用冰凉的鼻尖蹭了蹭她的侧脸。 他温柔的引导女人的思绪按照预设的轨道延伸而去,“如果我们手里,有能让许家忌惮的东西就……” 这条街道上现在的行人只有他们两个,环境算得上僻静。 这么僻静的环境,衬得应昀对辛鹊亲昵的举动、言语,更加清晰碍眼。 尤其是从巷子口的角度里看,应昀主动拥住辛鹊的那一动作…… 简直就像是他在主动亲吻她一样。 变故就在应昀未说完的台词中陡然发生。 薄薄的积雪上,滑过一道刺眼的,像是蛇蜿蜒而出的诡异痕迹。 一道黑影飞速从积雪上滑过,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缠上应昀的脚腕,动作残暴往巷子里的黑暗中拖去。 辛鹊在看到荆棘的影子时,瞳孔微微放大。 被监狱流放在虚无之地的骆华意,怎么会出现在新的审讯方案里?! 她的大脑几乎是在同时就做出反应,立刻拔腿冲进巷子里。 赶在荆棘将男人拖进黑暗中的前一刻,辛鹊抽刀将荆棘砍碎,强行截住应昀,一把将他拖回来。 断裂的荆棘在瞬息间化为飞灰,消散在空气之中。 应昀额头撞在地上时产生的伤口血流不止,整个人陷入了昏迷。 幸好没惊动管理员。 没等辛鹊松口气,巷子深处就走出几个黑社会。 辛鹊将应昀丢到一边,冷眼看向那几个人高马大的男人。 来者不善。 这几个人才是应昀负责推进的下一步审讯行动。 “辛鹊,杀人偿命。”领头的人拎着电棍,冷眼俯视蹲在地上扶着应昀的女人,一字一句,“许小姐的账,你也该偿还了。” “许家雇你们来寻仇?” 辛鹊嗤笑一声,右手握紧了刀柄,“别做梦了。” 男人手中的电棍猛地冲辛鹊挥了下来。 辛鹊正思考等会儿怎么假装自己要用什么姿势装晕,被他们带回许家。 她就瞥到几个黑社会身后的黑暗张开血盆大口,碗口粗的棘刺毒蛇一样,瞄准了最后黑蛇会的后心。 辛鹊骂了一声,躲开电棍,刀柄稳准狠敲在对方的后脑勺,将身前的黑社会打晕在地。 随后她抢过电棍,飞奔向巷子深处,去救剩下那几个。 这几个npc要是在这里出事,必定会引起管理员的注意! 硬生生扯着荆棘离开被电棍电晕的黑社会,辛鹊干脆直接任由荆棘将她拖进黑暗之中。 骆华意坐在他的别墅里,将人从荆棘林中接出来。 碰到辛鹊的胳膊时,他指尖一颤。 有温度。 这次来到这里的,是完整的辛鹊,不是只有虚无缥缈的意识体的辛鹊。 “为什么救他们?”骆华意的状态没什么变化,眉眼之中依然是死气沉沉的阴暗戾气,他看着他身前近在咫尺的人,声音平静。 “那几个黑社会想绑你,”骆华意说,“那个跟我的程序身份相差无几的男人……在算计你。” 他有些不解,以辛鹊的眼力和心机不可能看不出她身边的那些人都是心怀鬼胎。 “我在帮你……”骆华意抬手将贴在辛鹊脸颊上的发丝拂到耳后,拇指轻轻摩挲在她的脸颊上。 男人不带感情的声音终于生出难以掩藏的阴鸷情绪,空洞无光的双眼死死盯着女人近在咫尺的眉眼,逼她和自己对视。 “但你在护着他们。” 骆华意的双手用力捧着她的脸,“辛鹊,到底是我疯了还是你疯了?!” “你步步为营算计我这个身份的一切,骗我豁出一切跟监狱搏命……到头来我他妈连你一点儿真心都得不到!!!” “人养条狗,狗为了主人挡灾还能落一句牵挂!!!我呢?!!” “辛鹊。”骆华意双眼充血,情绪却突然平复下来,声音归于刚开始毫无波澜的平静,“我在你眼里连狗都不如。” 语气甚至算的上温和。 “你把我算计成这副鬼样子,见我没价值了就一脚踢开……然后转头去跟新的世界男主互诉衷肠了啊?” 骆华意的唇角似乎露出一点笑意,让人看不透他到底是什么心情。 “你放任那个男人抱你……是打算像利用我一样拉拢他?”骆华意看着身前的女人,语气是和红血丝遍布的双眼截然不同的温柔。 “那也不对啊,”男人的神情露出一丝不解和苦恼,“你接近我的时候,我也没见过你那么纵容的一面啊……” “辛鹊,”骆华意的声音陡然阴鸷下来,“你别告诉我你对他动心了。” 拼命压下恨意寻找辛鹊的骆华意,在黑暗中窥视到辛鹊毫无抵抗被男人压进怀里,紧紧相拥的那副场景时…… 如同被火星点燃的火药,绵延不绝的恨意嘶吼着引燃天际。 直到整个人彻底崩坏。 第199章 妄想 动手将骆华意掐着脖子摁到沙发上时,骆华意的神情依然没什么变化。 贴着别墅墙壁生长的荆棘,像是要编织成囚禁辛鹊的牢笼,将整栋别墅都笼罩起来,密不透风。 骆华意仰躺在沙发上一动不动,空洞黯淡的双眼一眨不眨,就这么直勾勾的看着辛鹊,又一次死在她手下。 半晌,男人涣散瞳孔的眸子,才逐渐聚焦视线。 …… 辛鹊坐在椅子上,打火机在她拇指和食指之间,被时不时拨弄着,规律的转动两圈。 她看都没看一眼骆华意放到她面前的易拉罐。 男人坐在不远处岛台前的高凳上,盯着自己手边的啤酒出神。 两人一左一右,隔着一张桌子,泾渭分明。 沉默维持了许久。 岛台那边传来一阵凳子被拉动的刺耳声响。 最终还是骆华意走到辛鹊身边,主动开口打破僵局,“聊聊?” 辛鹊手里的打火机又转了一圈。 “想从我这里看到利用被戳破之后流露出的悔恨,还是想看到你成长起来的忌惮?” 她神情没什么变化,“骆华意,我这样的人,从来不会后悔是不是不该利用某个人……” “我只后悔当初的计划,竟然没有考虑到你会躲开管理员清算的可能。” 骆华意俯身和她对视,大手随意搭在她耳边的椅背上,什么都没说。 但男人抓着椅背的手,用力到泛白的骨节和指尖,和他起伏逐渐明显的胸膛,到底还是出卖了他心中的愤怒。 “你越冷静,我的存在就越像一个笑话。”骆华意盯着她毫无感情的双眼,一字一句开口,“彻头彻尾的笑话。” “辛鹊,我真想挖出你的心来看看,你的心到底是什么做的!!!” 辛鹊耳尖一动,侧头躲开身后冲她刺过来的荆棘,随后她猛抓住遍布棘刺的荆棘,猛地膝击向骆华意的小腹,将人击倒在地后,她扯着荆棘就去勒骆华意的脖子。 骆华意仰躺在地上,视线落在女人手心被荆棘刺破时滴滴答答流下的血液上。 很快,颈间被荆棘缠绕勒紧传来一阵又一阵剧痛。 男人鼻尖嗅到自己的血腥味时,终于动了。 骆华意抬手攥住辛鹊要刺进他胸膛的刀尖。 “算了,”他挥开辛鹊手中的刀刃,“聊这些没意思。” 他声音渐渐从麻木转为轻声细语的阴鸷,“你告诉我,为什么在巷子里这么护着那个抱你的男人?” 他按着她的后脑勺冲自己压了下来,让她和自己额头相抵,“说啊……你不是眼里只有利益么……” “只有利益为什么对他那么好啊……” “因为他是新的中心角色,也能和我一样死心塌地给你铺路?” “说啊……”骆华意眼尾通红,死死盯着近在咫尺的女人,“你说啊!!!” 辛鹊逐渐松开勒在他脖子上的荆棘。 骆华意反应飞快,立刻拉开她的手腕防止她再次自戕,他将人用力按在自己怀里,咬牙切齿,“你别想再从我面前死遁逃走!!!” 辛鹊嗅到骆华意脖子上浓重的血腥味,慢慢从他怀里抬起头。 “要杀还是要剐,要打一场还是要报复,”辛鹊冷眼看着他,“直说。” 骆华意抓着她肩膀的手陡然用力,也许是情绪失控的厉害,男人的指尖和嘴唇又开始发颤。 “我当然想报复!”骆华意崩溃嘶吼出来,“我恨不能你把我遭受的都承受一遍!!!” “我他妈真想看你被最信任的人背叛到死是什么感受!!!” “你凭什么这么云淡风轻啊?!凭什么我被算计成这个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我他妈还跟个孬种一样下不了手?!” 压抑下恨意逼自己一再对重新回到他面前的辛鹊妥协时,骆华意是真的想就这么算了。 但辛鹊油盐不进,不会被他的任何举动打动。 她眼里没有自己的位置。 骆华意跟自说自话的小丑一样,失控扭曲都是只有他自己在发泄的独角戏。 丑态尽出,就为了能牵动辛鹊的一丝情绪。 他甚至怀疑辛鹊是不是才是那个既定好的程序数据。 人怎么可能比程序冷漠呢? 骆华意突兀的笑了声,眼泪涌出眼眶,顺着眼尾滑落下去。 如果没窥视到那个男人和辛鹊在巷口相拥的场景,他还不会这么失控。 大概吧。 辛鹊刚要开口就被他按着后脑勺,将没说出口的话都堵了回去。 她又嗅到骆华意脖颈上浓重的血腥味。 骆华意紧紧箍着她,将她所有的冷漠疏离全部碾碎在唇齿之间。 “辛鹊,把人的真心糟蹋进泥里,又想抽身离开……世界上没这样的道理。” 就这样吧。 这颗心千疮百孔腐烂生蛆,但满满当当还是辛鹊的影子。 恨欲难消,可爱意也难以拔除。 那就和他永远纠缠在荆棘涌动的黑暗里。 至死方休。 辛鹊舌尖漾开一点铁锈味。 “骆华意。”她垂眼看着仰躺在地板上的男人。 “你还在痴心妄想。” 骆华意怔忡片刻,又笑了,笑得滚落眼尾的泪珠越来越多,“痴心妄想?” “可我就是靠这点儿痴心妄想……才能支撑到现在啊。” …… 骆华意暂时将人困在了别墅里。 “我知道你还在想怎么离开我去那个男人身边……” 骆华意从背后圈住她,让下巴放在女人的颈窝里,贪婪的去嗅她身上的气息。 “我不可能放你离开。” 他的荆棘已经试探到审讯方案所在的边境线。 就算辛鹊有一万分之一的可能从他身边逃脱开,他也能重新将人找出来。 辛鹊麻了。 骆华意跟寄生植物一样寸步不离缠在她身边。 所有能自杀用的刀具都被荆棘收走,整栋别墅只有她和骆华意两个人。 尤其是在骆华意抱着她,有说有笑的聊电视节目时,辛鹊无比确定,这人疯的彻彻底底。 嘴上偶尔极低姿态的哀求,只是诱惑她放松警惕的伪装。 第200章 反应最为诚实 骆华意捏了捏她的手腕,“把这身碍眼的衣服换了……我知道你从来不穿这种不实用的风格。” 十有八九是那个男人的手笔。 从楼梯一路延伸出来的荆棘,缓缓将包裹在其中的衣服放到辛鹊腿上。 辛鹊看到膝盖上叠的整整齐齐的工装裤和背心,愣了一瞬。 “你是真打算一直把我捆在这里?”辛鹊挣扎着要从他怀里出来。 骆华意抓着她的手腕不肯松开,“你又在试探我的底线。” 辛鹊生无可恋往后一靠,跟条咸鱼似的摊下去,“我不回去可以,但是管理员一旦发现我脱离了审讯方案,咱俩都得交代在这儿。” “就你这打五官王都费劲的实力,管理员要是带着剩下的七殿阎王过来跟你抢人,你能抗几回合?” “你别指望我了,我现在光杆司令一个,手里什么权柄都没有,对上管理员就是死路一条。” 骆华意沉默下来。 他压着辛鹊躺在沙发上,手还是不肯松开她的手腕,“你别想动摇我,这里早就被他们放弃了……” 辛鹊抓着他的头发逼迫他抬头,“你真以为当鹌鹑就万事大吉了?” “要是自我欺骗能解决问题,我就不会跟那个男主虚与委蛇这么久了。” 骆华意猛地捏紧她的手腕,“随便你怎么说,我不可能放你离开!!!” 辛鹊“……” 她干脆一额头又碰在骆华意额头上,一声清脆的声响过后,两个人双双头晕眼花倒在沙发上。 “你是真犟啊……”辛鹊顶着脑震荡的恶心感吐槽。 骆华意眼前一阵一阵发黑,但他又怕自己按不住她,干脆临时造一个手铐,将她和自己拷了个结结实实。 “跑不了!”辛鹊生无可恋,手一动就带动着手铐咔拉咔拉作响。 “骗子。”骆华意咬牙切齿,一口咬在她锁骨上,用力留下一个青紫的咬痕。 “你说的那些空话,我一个字儿都不可能信!” 辛鹊被锁骨传来的钝痛拉扯着理智。 她又想起在应昀身边时感受到的,让人厌恶的事态脱控的感受。 “骆华意,”辛鹊翻身将他压在身下,抬手就去掐他,“别给脸不要脸!” 对上骆华意红血丝遍布的双眼时,辛鹊不知怎么的,最终停下了动作。 女人垂下的发丝遮挡住她大半神色,叫人看不清她现在到底是什么想法。 骆华意缓缓闭上眼睛。 他怕再看到辛鹊那双冷漠的眼睛,会真忍不住杀了她。 “骆华意,”辛鹊慢慢开口,“你不让我走可以,但你不能坏我的计划。” 头皮突然传来一阵剧痛,骆华意被辛鹊拽着头发,迫使他睁开眼去看辛鹊。 辛鹊的眸子动了动,“我要绑匪和男主安全回到审讯方案里。” “不需要你做什么,你只需要把他们放回原位,我会想办法骗过管理员。” 骆华意笑了,他不顾自己的头皮被拽的生疼,抬手按住她的后脑勺,“你看清楚局势,你哪来的资格跟我讨价还价?!” “马上把他们送回去,”辛鹊语气越来越冷,“别逼我说第二遍。” 骆华意梗着脖子讽刺的笑,“我早就把那几个碍眼的东西喂荆棘了……送什么回去?肉泥?” “但你既然这么在意他们……”骆华意捏了捏她的后颈,“你求我……说不定我还能给你拼具整齐的尸体出来,给你玩玩?” “正好,让我看看你到底喜欢什么样的……” 易拉罐依然静静立在桌边。 冷藏之后又放在室温下的罐身上遍布温差产生的水珠,晶莹剔透。 水珠顺着罐身一滴一滴往下滑,跌落到桌面上,围着易拉罐形成一滩小小的水洼。 “滚!”骆华意死死扣着她按着他大腿的手,“你还真敢……” “滚!!!” 辛鹊拉开男人要来掐她脖子的手,将他的手腕压过他头顶,俯身和他对视,“可以,松开我身上的束缚,马上滚。” 骆华意嘴唇动了动。 片刻之后,他眼眶通红,仰头一口咬在辛鹊唇角上,“你做梦!!!” 辛鹊眉头紧锁,刚要起身,后腰突然一沉。 骆华意长腿死死盘在她腰间,逼她紧贴着自己,不让她离开。 “辛鹊,你要是敢滚……我一定会弄死你。” 辛鹊起身的动作一顿。 她低头掐住骆华意的脸,“我还是那个要求,把人放了,送回原位。” 骆华意还是跟生死仇人一样盯着她,一双眼里都是恨不能把她千刀万剐的恨意。 辛鹊叹了口气。 骆华意被覆上来的唇堵住呼吸时,大脑陡然混沌起来。 “我知道你没对他们下手,”辛鹊松开他,语气放轻了一些,“骆华意,我了解你。” 她引导出来的人,不可能不知道她的底线在哪里。 骆华意的呼吸越来越粗重。 鼻尖一酸,他猛地别开视线,“……你还想利用我。” 辛鹊重重叹了口气。 缠绕在别墅外的荆棘缓缓收紧,发出一声又一声细微的摩擦声响。 男人的胳膊被拉过头顶,辛鹊和他拷在一起的那只手稳稳压制着那双手腕。 骆华意快要溺死在辛鹊攻城掠地的吻里。 滚烫的呼吸被尽数碾回喉咙中。 “骆华意……”辛鹊慢慢离开他一点,骨节分明的拇指撬开他因为平复呼吸,依然微张的唇角。 “你好好看看自己的心……” 她垂眼看着男人半阖着的双眼,黯淡无光的瞳孔,因为短暂的缺氧,呈现出一点失神的观感。 “你真的能拒绝我利用你么?” 这人的心思,实在太简单了。 简单的一眼就能望到底。 “……” 骆华意眼睫颤了颤,眨掉模糊视线的泪珠。 “连骗都懒得骗了?” 因为手指关节的阻碍,男人轻声吐出的话语有些模糊不清。 “把我害成这样还不够……还要继续利用我到死啊……” “我凭什么……要一而再再而三的被你折磨?!你……” 骆华意被强行打断。 指尖压到舌根的反胃感,刺激的骆华意当场干呕出来。 “咳……” 辛鹊扯过一张纸巾替他擦了擦眼尾生理性的泪。 随后重新掐着男人的脸,逼迫他直视自己。 “就凭你是我一手教出来的人。” 第201章 你为什么这么熟练啊 辛鹊倒是没想到骆华意会把那几个npc藏到边界线里。 骆华意仰躺在沙发上,掀起眼皮,瞥见女人正抱着胳膊不知思考什么。 随手丢开一旁碍事的衣服,顶着身上暧昧错落的瘀痕坐起身子,男人的视线落到辛鹊锁骨上显眼的咬痕上。 “人都按照你的意思送回去了,”骆华意一开口,消耗过度的沙哑嗓音里全是难以遮掩的戾气,“你又在算计什么?” 辛鹊回过神来。 “你不累?”她偏头看了一眼骆华意,“折腾这么久,好好休息会儿吧。” 末了,辛鹊干脆扯过骆华意的胳膊搭在自己脖子上。 骆华意身体陡然腾空。 荆棘缓缓避开辛鹊。 直到辛鹊将他放在卧室的床上,骆华意宕机的大脑才慢慢恢复运转。 “你神经……”骆华意刚骂了半句,就被辛鹊按着躺下。 “睡吧,”辛鹊关上灯,任由两人沉入黑暗里,俯身将人往自己怀里带了带,“再熬下去你也不用玩囚禁了……我等你猝死给你装盒算了。” 骆华意动作一僵。 片刻之后,他紧紧拥住辛鹊的后背。 耳边辛鹊清晰的心跳,让这颗被阴暗扭曲的心逐渐平静下来。 骆华意鼻子一酸。 又是虚情假意。 都是……骗他的伎俩。 但他一次又一次被这种伎俩哄着义无反顾的往她的陷阱里跳。 恍惚之间,骆华意又想起辛鹊曾经对他的评价“不长记性”。 他将额头抵在辛鹊的颈窝,身后辛鹊有一搭没一搭顺在他后背的手,让他更加难以清醒。 用力将人按在自己怀里,骆华意缓缓阖上眼睛,放任自己沉入幻想中的温柔乡。 …… 再度睁开眼,骆华意孤身一人仰躺在宽敞柔软的大床中央,面无表情。 身旁空空如也。 赤脚踩到地板上,骆华意将整栋别墅翻了个底朝天。 最终,他在房间一角散落的枯萎荆棘上,发现了女人已经干涸的血迹。 骆华意指尖一动,那截用来自戕的荆棘瞬息间化为飞灰。 铁了心想要离开的人,是怎么也拦不住的。 骆华意垂下眼睛,嗤笑一声,不知是在嘲讽自己昨晚的异想天开,还是在嘲讽辛鹊怎么也捂不热的那颗心。 …… “……辛鹊?”应昀慢慢睁开眼睛,僵硬的瞳孔转动几下,最终望向趴在病床边的女人。 女人似乎因为熬夜陪床而陷入极度疲惫的瞌睡。 被应昀这么一叫,她猛地一点头,随后恍然睁开眼,急忙看向应昀,“……醒了?” 应昀一动扯着打点滴的塑料软管也晃动起来。 他抬手碰了碰辛鹊的侧脸,声音沙哑,“你一直守在这里?” 辛鹊没回答这个问题,只是将他的手塞进被子里,起身去叫医护,“医生,病人醒了!” 简单给应昀做了检查,医生示意辛鹊放心,“明天再观察一天,如果没事,就可以出院了。” 应昀看着辛鹊忙进忙出,许久,他才轻声开口打断她。 “可以陪我聊一会儿吗?” 辛鹊要开门的动作一顿。 她动作自然将顺着墙根要悄无声息蔓延进屋的纤细荆棘关在门外,坐到应昀床边。 “你说,”辛鹊专注的看着他,声音认真,“我在听。” 应昀盯着手边洁白柔软的被子,神情有些怔忡。 垂下的发丝挡住了一部分应昀额头上包扎的纱布,也挡住一部分应昀的眉眼,将他的神情遮掩大半。 男人脊背有些佝偻,看起来脆弱不堪,更加让人心疼。 “我在昏迷之前……”应昀的声音有些发颤,“听到了那几个绑匪说的。” 辛鹊沉默下来。 “是许家的人,又追过来了,是不是?”他整个人透着萧索,“辛鹊……” “我好累啊。” 辛鹊身子一僵,像是惧怕听到接下来会听到的一样,抬手捂住脸。 “我们在逃亡这条路上已经蝇营狗苟两年多……许家还是不肯放过这桩案子。” “车祸、绑架……不管去哪里都躲不开这些。” 应昀的声音疲惫不堪。 “对不起,辛鹊,”应昀像是下定了某种巨大的决心,他颤着声音说道,“我在昏迷的前一刻,想的竟然是……如果我当时阻止你去杀许沅就好了。” “如果当时……我没有和你的协议婚姻……就好了。” 辛鹊松开一点指缝瞥向应昀,面无表情但声音疲惫,“不怪你。” 过了一会儿,她起身动作自然坐到应昀身旁,按着他的肩膀,声音认真,“怪我当时太过冲……” 动。 辛鹊视线越过应昀侧脸,瞥到从他身后床头的阴影中毒蛇一样迅速刺向应昀后颈的荆棘,眼疾手快将应昀按到自己怀里。 应昀还没反应过来就被辛鹊一把抱离了病床。 应昀“???” 他看着女人近在咫尺的侧脸,脸上露出一丝戏份脱离导演掌控的茫然。 辛鹊没等他反应过来就直接强硬按着他的后脑勺逼迫他将脸埋进自己的怀里,随后直接带人冲进了狭窄的卫生间。 “砰!” 卫生间的门将已经填满整个房间的狰狞荆棘,关在门外。 “听我说,”辛鹊将人放到洗手台上,神情凝重,“我怀疑医院有许家的眼线。” 应昀像是应激一样,肉眼可见的紧绷起来。 辛鹊捧着应昀的脸,神情认真信口胡诌,“许沅的事情是我连累了你,你没必要自责。” 应昀鼻尖一红,“辛鹊……你……” 辛鹊强行快进了应昀的对话,“你真的要离开我吗?” 应昀眼眶逐渐湿润,“对不起,但许家……” 辛鹊一脸我都懂的心痛,“但是我真的把你那天在列车里的告白当真了。” 应昀一愣,“不是在小镇的小屋里吗?” 辛鹊“……不要在意这些细节!” 她捧着应昀的脸极尽温柔,“可能是我失忆症没好全记忆有点错乱,但喜欢这件事做不了假,真的。” 她对天发誓这真的是假的! “可我已经在一次又一次许家带来的危险里崩溃……”应昀立刻见缝插针把走向往开虐上引。 话说到一半,辛鹊就一把捂住了他的嘴,“你还记不记得之前开玩笑时说的?” 一个新鲜出炉的大饼兜头冲应昀砸了下来。 “如果我们手里有能让许家忌惮的东西就好了,这样我们也不会这么被动。” 应昀内容丰富的双眼,逐渐从悲伤之中露出一点恰到好处的不可置信。 第202章 价值 门外传来一声家具被什么东西碾碎的声响。 应昀刚要偏头看向卫生间的门就被辛鹊一把掰过脸,逼他和自己对视。 “我感觉……”辛鹊捂住头,神情隐忍,“我某一处被极度痛苦刺激下封印的记忆,开始松动了。” 应昀的注意力立刻放到辛鹊身上,他猛地直起身子,易碎水晶秒变钢化玻璃,“真的?!” “不是,”应昀察觉到自己好像太过中气十足,立刻剧烈咳嗽起来,抓着辛鹊的胳膊就往她身上倒,“对不起,我不是故意吼你……” 辛鹊一脸心疼,“我知道,大夫说你撞到头之后很容易情绪失控,是我不应该拿失忆症的事情刺激你。” 应昀“……” 哦我的老管理员,她真好骗。 辛鹊仔细查看过应昀额头上的纱布有没有渗血,确认他没事,她才松了口气,“医院不安全,不能久留。” 她拢了拢应昀身上的病号服,神情担忧,“我想办法把你带出去,但可能会委屈你。” 应昀忙着将辛鹊的情绪波动数据上传到监狱网络审核真假,闻言,他满不在乎,“没关系,只要我们……” 辛鹊又一次跳过了应昀的对话,手刀稳准狠砍在应昀脑后。 动用手里残存的数据权限将病房短暂从管理员的掌控中遮掩下来,辛鹊才拉开门走出卫生间。 一开门,就跟靠在病房门前的骆华意四目相对。 男人站在密密麻麻的荆棘后,身上随意披了件黑色衬衫,完全遮挡不住胸膛上的瘀痕。 “喜欢这种事,做不了假?”骆华意慢慢重复辛鹊在卫生间里的台词,“以前怎么没发现你肚子里装着这么多情话呢?” 辛鹊无视骆华意的阴阳怪气,从荆棘里拖过一张还完整的陪护椅坐下,“还以为昨天你累成那样,今天怎么也得睡个懒觉呢。” 骆华意神色一僵。 “我真是越来越看不懂你了……”骆华意越过荆棘走到辛鹊面前,“跟这种喽啰有什么演戏的必要?” 辛鹊的视线落到男人裤腰上露出的半截人鱼线,神情没什么变化,“我好像没有跟外人讨论计划的必要。” 骆华意蓦地俯下身,撑着她身后的靠背和她对视,“更正过来,是仇人。” 辛鹊笑了,“行,这位仇人,帮我隔开病房和外界的沟通。” 骆华意的神情陡然阴鸷下来。 “恨我的人多了去了,你这才哪到哪儿啊……根本威胁不到我半分。”辛鹊扯着骆华意的衣领逼他离自己近一点。 “实话告诉你,死在我手里的人我自己都记不清有多少,贵族平民、上等人下等人……” “每一个人嘴上都喊着要血债血偿。” “他们比你恨的现实多了,什么要把我扒皮抽筋,下十八层地狱千刀万剐的……” “想寻仇,去排队摇号,”她眼中完完全全是满不在乎对方的恶劣,“想看我后悔……下辈子吧。” 骆华意扣着靠背的手越发用力。 “骆华意,”她直视他那双漆黑的眸子,“嘴上说恨又抵抗不了我靠近你……想痛快杀我又逼自己找各种各样的理由放弃……” “恨做不到极致,爱也做不到毫无芥蒂……这么拧巴,你活得累不累?” 骆华意眼中的阴鸷几乎快要控制不住。 “你要不要脸啊?”他死死盯着她,“把我害成这样,还冠冕堂皇指责我拧巴?” 对面女人的双眼里,只有极致的利己。 其他的什么都看不到。 骆华意松开她身后的靠背,“你够狠。” 辛鹊却没松开他的衣领,“我昨天说的,你好好考虑考虑。” “到底要不要重新合作……给自己搏一个进入现实向我复仇的机会?” 骆华意抬手扣住她的后脑勺,“你拿我当呼之即来挥之即去的狗呢?” “随便拿块过期的肉骨头就想吊着我继续给你冲锋陷阵?” “你真够……” 辛鹊突然腾的起身,推开骆华意就往卫生间走。 应昀那边有动静。 骆华意稳住身形,视线看向辛鹊错身而过的身影。 “人快醒了,”辛鹊抱着应昀出来,冲坐在陪护椅上的骆华意开口,“抓紧带着你的荆棘回去,免得被管理员察觉。” 骆华意的视线落到辛鹊抱着应昀的双手上。 很快,他又移开视线。 …… 应昀揉着后脑勺睁开眼。 头疼欲裂。 “我怎么……”他努力聚焦模糊的视线。 辛鹊将行李丢到车上,“因为怕引起医院怀疑所以用了非常规手段……” “抱歉,”辛鹊带着歉意笑了笑,“你不会怪我鲁莽吧?” 应昀“……” 女主的台词风格是这样的吗? “我们暂时先住在这……”辛鹊刚拉开酒店的房门就立刻关上。 碗口粗的荆棘蛇一样交错盘桓在房内。 “这酒店保洁太差了,”辛鹊面无表情推着身后没反应过来的应昀离开,“换一家。” 重新驱车到另一家小旅馆,两人总算得到暂时休憩的机会。 刚关上卫生间的门,打开水龙头准备洗把脸,后腰就被一双胳膊圈住。 辛鹊撑着洗手台,视线聚焦正哗哗放水的水龙头,看都没看镜子里倒映的男人。 “怎么不住星级?”骆华意伸过手把水龙头关上,看向被他困在身前的女人。 “谁家星级酒店一开门全是荆棘?”辛鹊呛了他一句。 “你骗他啊……”骆华意把下巴放在女人的颈窝,语气怪异,“反正你骗术这么高明……还需要担心这个男主接受不了这种小事么?” 瞥见她小臂肌肉紧绷,骆华意抬手覆在她的手背上,语气正常了一点,“放心,卫生间被我的荆棘护着……他听不到我们的动静。” 辛鹊抬眼看向镜子里的骆华意,“之前我提的……你考虑清楚了?” 骆华意猛地收紧了胳膊。 “我不可能答应。” 骆华意的声音透着和动作截然相反的轻柔,“你这辈子……都别想再害我第二次。” 辛鹊没什么惊讶的情绪。 “行,”她点点头示意自己知道骆华意的态度,转而岔开话题,“不想跟我合作,还来找我做什么?” 骆华意沉默下来。 逼仄的空间寂静许久,他喉结动了动,轻笑一声。 “找你偷情……不行吗?” 辛鹊要去拿洗漱用品的动作一顿,“怎么,复仇者当不了……转行当小三了?” 骆华意侧头咬着女人背心的肩带往一旁拉去,看到她锁骨上的那个咬痕,神情不自觉温柔许多。 第203章 往事 黑色衬衫顺着男人的动作滑落下来,最终半掉不掉卡在臂弯。 堪堪挡住镜子中男人腰窝以下的风光。 骆华意背对着镜子,被辛鹊揽着后背,勉强坐稳在洗手台的台面上。 “……” “你跟那个男主……”骆华意半阖着湿漉漉的眼,眉头微蹙,抬手将五指梳进辛鹊的发间,要她看向自己。 “荆棘听到了……你们之间存在什么协议婚姻?” 辛鹊笑了笑,“明知故问?” 骆华意搂着她贴向自己,刻意压抑的声音有些沙哑,“我想让你丧偶。” 辛鹊松开咬在他颈间皮肤上的牙尖。 “再等等。”她没再逼问骆华意到底要不要跟她合作,反倒柔和下神色,温声安抚他的情绪。 “还不是时候……” 骆华意听到意料之外的回答,有些怔愣。 辛鹊和那个男人的对话他从头听到了尾。 甚至他都不需要对比,都能听出来女人和男人之间的对话全是敷衍。 骆华意说不上心里到底是什么感受。 嫉妒吗? 好像也没什么好嫉妒的。 辛鹊看起来并不打算拉拢那个男人,反倒是在假意迎合,不知是为了什么目的,和他周旋。 愤怒呢? 骆华意早就被辛鹊接二连三的冷漠折磨到麻木。 时时刻刻都要调动仇恨去恨她,既没有结果也没有意义。 最后还是他自己深陷过去的囹圄,自己折磨自己。 来这一趟前,骆华意就做好了心理准备。 辛鹊现实的很,字里行间一举一动,都在逼他重新站到她这一边。 可能是看上了自己如今的能力,也可能是还有什么其他的算计…… 谁知道呢。 但骆华意没想到辛鹊从接受他的拥抱开始,一直到结束……都没再提合作的事情。 骆华意阖上眼,脱力靠在她肩膀上。 胸膛起伏逐渐归于平稳,宽松的裤腿随意垂挂在旁边的台面上。 辛鹊站在他身前,一手揽着他,一手去拿纸巾。 骆华意撑起一点眼皮,一把抓住她去拿纸巾的手腕,拽了回来。 “跟我回别墅……”他一口咬在辛鹊的脖子上,“这破地方的东西你也敢用?” 辛鹊抬手拍了拍他的脑袋,“松口。” “你自己回去,我还有……” 话音未落,门外传来一阵敲门声。 辛鹊“……” 骆华意看都没看薄薄的门板。 门板后早就被密密麻麻的荆棘覆盖住,谁都别想进来打扰他和辛鹊。 “放心……”骆华意掰过她的脸,“这里被封的严严实实。” “他听不到任何不该听的。” 应昀敲门是为了试探辛鹊会不会出来打扰他跟管理员汇报进度。 房门里隐隐约约的水流声很快停下。 “有事?”辛鹊疑惑的声音隔着门板响起。 应昀瞥了一眼手边的数据传输进度,声音如常,“还没洗好吗?” 辛鹊扯着骆华意的头发一把将他从自己怀里撕开,声音毫无情绪,“没有。” “不用急,”应昀的声音逐渐离开,“你洗好了跟我说一声,我给你递睡衣。” 骆华意用力捧住辛鹊的脸,刻意压低的声音透着阴鸷,“你答应一句试试。” 辛鹊没好气的挥开骆华意的手,“他在试探。” 松开一点缝隙的荆棘重新将房门挡的严严实实。 骆华意立刻反应过来,眉眼间的阴鸷散去一点,“哦……他趁机跟监狱报信呢?” “也是……”骆华意笑了笑,“毕竟他今天的攻略进度一下子升了不少……当然要抓紧机会邀功啊。” 辛鹊没理会他的阴阳怪气,“抓紧回去。” 顿了顿,她瞥了一眼骆华意身上的狼藉,“我得把这里打扫干净。” 骆华意脸色一黑,“你还真打算留在这破地方跟他过夜?” 辛鹊一把掐住骆华意的脸,“不留在这儿,难道跟你这个奸夫出去鬼混?” 骆华意握住她的手腕,眉头紧锁,“你怕离开会被管理员发现?” 辛鹊没再搭理他。 看着她去收拾台面上散落的衣物,骆华意最终消停下来,冷着脸夺过她手里充当抹布的纸巾。 男人散落在台面的衣服难免沾到洗手池的水,湿了大半。 骆华意毫不在意,随意披上衬衫,一把抓住辛鹊的胳膊,“你非要在这儿受罪我也管不了你,先回别墅洗洗,我送你回来。” 辛鹊“……” “别折腾了,”辛鹊推着人往荆棘那儿走,“洗漱用品的气味不一样,容易被怀疑。” 骆华意瞥了一眼一旁花洒底下固定在墙上的塑料瓶,透明瓶身里头廉价的三合一沐浴露。 最终他松开了辛鹊的手,隐入黑暗之中。 推开门带着一身水汽出来时,应昀并不在房间里。 辛鹊一边擦头发,一边透过窗帘缝隙去看窗外城市街景的布置。 这次的审讯方案,不管是从角色处理还是环境造景上看,处处都透着赶工的痕迹。 看来监狱确实是被自己逼急了。 她看了一眼自己手中在逃亡路上分散出去的数据权限,已经所剩无几。 她这边虽然碰到骆华意的干扰,但进展还算顺利,就是不知道程徵在监狱里的进度怎么样了。 “辛鹊?”应昀的声音从背后响起,“你洗好了怎么不跟我说一声?” 辛鹊无视了应昀脸上不自然的神情,“我刚出来,你去哪儿了?” 应昀快步走过来,接过辛鹊手里的毛巾,“纯净水没了,我去前台让他们换水来着。” 辛鹊将他手里的吹风机拿开,“不用吹,等会儿头发自己就干了。” 应昀没再强求。 他坐到辛鹊旁边,欲言又止,“你在医院里说的……” “许家的把柄?”辛鹊看着身旁的男人,露出一丝苦恼的情绪,“被绑匪刺激到时我想起来一点事情。” 辛鹊顿了顿,假装没看到应昀屏住呼吸紧张的神情。 “很久之前给许老家主卖命时,许家内部就不是很太平……再加上老家主年事已高,以许家有继承权的那几人为代表的各派系,蠢蠢欲动明争暗斗也是正常的事情。” “我那时就觉得许家这摊浑水,不管站哪一支队伍,我这种底层的杂鱼都会被清算,所以才急流勇退,出国另谋出路。” 【_情绪波动正常,大脑、肢体反应正常。】 【_发言为真。】 第204章 逃避 “但我毁就毁在太过自负。” “和许家的交集越深,许家越不可能在权力过渡的重要节点上将我这个和老家主过从亲密的雇佣兵放走。” “尤其是……” 辛鹊神情痛苦捂住了头。 “在遭遇一件足以震动许家上下的大事之后……大概就是老家主最后一次遭遇绑架。” “许家那些有继承权的人,都觉得我是最有可能在老家主神志不清前被托孤的对象。” “但我手里到底有没有所谓的遗嘱和信物,如果有的话它们会被我藏在哪里……”辛鹊叹了口气,“抱歉,这件事情,我还没有想起来。” 【_发言为真。】 应昀从管理员的判断声中回过神来,他重新整理好担忧的神情,将辛鹊搂进怀里,“你已经做的很不错了。” “我们慢慢来,”应昀安抚着辛鹊紧绷的情绪,又适时施加一点压力,“但这件事情很重要,关系到我们能不能幸福生活在一起……” “而且外面还有许家虎视眈眈……所以辛鹊,一定要赶在许家的人追上我们之前,努力回想起来啊。” 辛鹊点点头。 “睡吧。”应昀坐到他那张单人床上,关上灯,声音逐渐沉寂在睡意之中,“明天还得赶路呢……” 辛鹊“嗯”了一声,拉开被子躺在她那张单人床上。 半夜,辛鹊面无表情睁开眼看向被夜色笼罩的天花板。 男人的胳膊缓缓伸向她腰间。 本就不宽敞的单人床更加拥挤。 骆华意八爪鱼一样缠在她身上,文字气音顺着男人炽热的呼吸飘进辛鹊耳朵里,“睡吧,不闹你。” 辛鹊嗅到男人身上小旅馆廉价的沐浴露香味时,要推开他的动作一顿。 侧了侧头,她将声音压到最低,“卫生间打扫了吗?” 骆华意没说话,只是微微点头。 …… 应昀睡眼惺忪坐起身子时,辛鹊已经买完早饭回来,她将热咖啡塞到应昀手里,“不能在同一个地方待太长时间,我们该走了。” “辛鹊,”应昀坐到副驾驶上时,一副犹豫不决的模样,“我们这么一直逃窜下去,不是办法啊。” 辛鹊拉上安全带,发动车子,“你说的对,我们得想办法给自己争取主动权。” 应昀见两人的交流走向没有脱轨,松了口气。 “我还是觉得证物遗嘱是一个突破点,”应昀按照自己的台本开口,“但你的失忆症……” 他又适时流露出一点犹豫。 答案还是要本人亲口言说才更有说服力。 辛鹊神情紧绷,没有第一时间接话。 半晌,在车内压抑的气氛下,辛鹊才慢慢开口,“回国,想办法去许家,找找有没有能刺激我恢复记忆的线索。” 应昀猛地坐直身子,“不行!这对你来说实在太危险了,许家如果发现你的踪迹,一定不会放过你!” “这样,”应昀犹豫片刻之后神情转换成舍我其谁的坚定,“我回去找,你躲在国外,等我消息好不好?” 辛鹊“……” 男主和管理员设计台词的时候,就没想到她能直接厚脸皮的答应这种客套吗? 应昀神情悲壮无意间提起两人的过往,“从你做雇佣兵将我救出国时,我就欠你太多太多。” 辛鹊“……” 应昀又在极度悲伤的情况下一不小心提及他隐忍的爱意,“对不起,虽然我在医院时说了很多逃避现实的没担当的窝囊话……” “但是我已经想通了,我不能一辈子做躲在你身后的懦夫。” “辛鹊,如果我还能活着回来,你愿不愿意……” 辛鹊“……” 应昀“???” 大姐你快反驳啊!三请三让才让了一次你怎么就不接茬了!!! 应昀脸上的温柔几乎快要维持不住。 沉默一直持续到辛鹊将车停进机场的停车场。 “应昀,”辛鹊按住他要解安全带的手,“一人做事一人当,我不需要任何人替我出头。” 应昀一愣。 他刚要起身拦住辛鹊,眼前突然一阵一阵的模糊。 是今早辛鹊递过来的咖啡? “还有……开车时要专心路况,不能闲聊。” 女人的声音逐渐远去,随着一声车门开关的声响,她的身影彻底离开这里。 【_当前任务完成,人形制约程序03,立刻前往下一任务地点。】 强行被管理员唤醒之后,应昀看到手心里的车钥匙,有一瞬间的怔愣。 她一开始就打好主意一个人回国了? 那她还看着他跟个小丑一样,上蹿下跳暗示她快点揽下回国的事情…… 最终,应昀将手中的钥匙用力摔到驾驶座上。 辛鹊有病! 男人拉开车门冷着脸消失在这块地图区域,全然没察觉到一小串数据字符,悄无声息顺着他的袖口没入他的皮肤。 无影无踪。 …… 飞机落地之后,辛鹊换了一身装扮,打车直奔曾经的住处。 刚一开门,辛鹊脚步一顿。 【万事俱备。】 程徵的信息过来了。 辛鹊松了口气。 墙角阴影之中缓缓往外生长出一片漆黑的荆棘。 “在找什么?”骆华意见女人正在翻找电视柜,蹲到她身旁。 “找一些潜入许家会用到的东西。”辛鹊头也不抬。 骆华意的视线落到辛鹊手中的假证件上。 “许家?”他皱起眉,“是你这个身份的对手?” 辛鹊将剧情里有关的身份道具都找出来丢到一旁。 “我和男主的对话你都听到了?”她看向骆华意。 “先前我说的那些关于许家的事情……其实都是我在现实过往的映射。” “监狱之所以给我安排这么一出戏,是因为————” 骆华意倾身过去将她剩下的话堵了回去。 男人的拇指慢慢摩挲着辛鹊的脸颊,半阖着的双眼依然黯淡空洞,他松开辛鹊的唇,“不用跟我说这些……你的事情和我无关。” “辛鹊,”他皮笑肉不笑,“收起你那些费尽心思哄骗人的伎俩吧。” “太让人恶心。” 辛鹊叹了口气。 骆华意略带湿凉的吻落在她耳边,随后男人的手拉着她的手腕伸进他敞开的衬衫领口中。 辛鹊挣开他的手,按着他的后颈逼迫他看向自己,“你在逃避什么?” 第205章 要多少温存才能填平绝望 骆华意满不在乎辛鹊的质问,他重新揽着辛鹊的腰让她贴向自己,“我有什么需要逃避的?” 辛鹊压着人仰躺到地板上,“你怕听我说下去会心软?” 骆华意笑了声,“你这不是都心知肚明么?” “既然知道我这么蠢……”骆华意仰躺在辛鹊身下,看着女人近在咫尺的五官,“就别一次又一次折磨我了吧?” “就算是奴隶也有报废的一天呢,”男人拉着她的手放到自己的腰带扣上,轻松的声音之中透着难以让人忽视的压抑,“你就当可怜可怜我,别总逮着我一个人祸害行不行?” 辛鹊抓住骆华意要伸进她t恤下摆的手,“这么丧?” 骆华意嗤笑一声,他挣脱开辛鹊的手腕,搂着她的后背冲自己压下来,语气如常,“你不是早晚都要离开这里吗?” “我这个弃子,要么重新回到那片无人之地自生自灭……要么被管理员揪出来清算,对不对?” 辛鹊沉默下来。 这沉默落在骆华意眼里已经是变相的默认。 这几天骆华意缠在辛鹊身边,一次又一次自我欺骗,要么豁出一切拖着她沉入虚无之地永远纠缠在一起,要么就和她同归于尽,就算死也不可能放过她。 但辛鹊不择手段的抽离和分开时的毫不留恋,巴掌一样一次又一次将骆华意从幻想之中扇醒。 他留不住她。 所谓的温存都是一厢情愿的痴缠。 他在辛鹊眼里,跟那个男主一样,都是被掌控在她手里的棋子。 “行……”骆华意又自嘲的笑了一声,慢慢阖上眼,挡住自己又要失控涌出的苦涩,“看来聊这个扫你兴了。” 辛鹊终于动了。 她扯过一张纸巾递给他,“哭什么?你不会把我当成临终关怀了吧?” “闭嘴!”骆华意挥开那张纸巾,咬牙切齿,“谁要这个!” 辛鹊“……” 这次男人滚烫的呼吸声里多了一层难以让人忽视的鼻音。 辛鹊干脆停下,拿开骆华意挡住眼睛的胳膊,“你到底在想什么?” 男人的睫毛已经挂了一层细碎的泪水,从荆棘缝隙透过来的一点阳光洒在他脸上,衬得那些破碎的泪水亮晶晶的,跟细小的碎钻一样。 不知道为什么,辛鹊一想到破碎这个词儿,就联想到在医院里演瓷娃娃的应昀,心里顿时一阵恶寒。 骆华意被辛鹊这么直白的一问,只觉得辛鹊这句话就是戳破气球的那根针似的,刺的他原本就岌岌可危的情绪当场失控。 辛鹊麻了。 她看着骆华意一抽一抽的呜咽声逐渐收不住,立刻去拿纸巾。 但两人之间的光景还停留在衣衫不整的旖旎暧昧上,和辛鹊一张一张纸巾往他脸上呼的反差,怎么看怎么不和谐。 辛鹊越擦他哭的越起劲,气的她干脆一摔四四方方的抽纸袋,掐着他的脸物理逼他暂停,“不是你主动过来……?” “你到底是疼还是……” 辛鹊不说了。 骆华意仰躺在地板上,裸露在外的胸膛起伏越来越剧烈。 头顶荆棘缝隙之中透过来的那点儿阳光,被眼泪模糊扭曲之后,在他的视野之中散发出一圈光晕,刺眼的要命。 他看不清辛鹊是什么神色。 也许是因为刚刚情绪失控的缘故,又也许是因为他不愿意面对现实…… 骆华意原本就疲惫不堪的大脑蒙上一层类似缺氧的奇怪感受,麻木僵硬的思维又迟钝了不少。 但再迟钝的思维,也推导出一个他无法逃避的事实————— 以辛鹊的行事风格,她很快又要收网,离开这里了。 预感实在强烈到难以让人忽视,所以他才会口不择言质问自己是否又一次被抛弃在无人之地。 即便这个问题得到的答案让人绝望。 大脑被杂七杂八的混乱思绪搅的快要炸开,太阳穴一突一突的钝痛,头疼欲裂。 骆华意再也承受不住,干脆抬手搂着辛鹊的后背又一次冲自己压了下来。 “继续啊……”骆华意扣着她的后脑勺让她紧紧贴着自己,试图通过紧密相贴的心跳安抚自己无法压抑的恐慌和焦躁。 似乎越是思维疲惫痛苦的时候,这种简单的,不需要思考的,只用通过生物本能驱动的亲密索取,能短暂的充当一会儿安慰剂。 既然无法思考未来,那就先填满当下深不见底的欲壑。 至少现在的辛鹊对他还有纵容的耐心。 夕阳给身前女人的发丝镀上一层金黄的光晕时,骆华意开始厌倦清醒。 只要一停下,只要她的心跳声一离开…… 令人厌恶的头疼和烦躁,就会见缝插针找上门来。 精神早已崩溃的男人,在此刻,厌倦一切的情绪到达了顶峰。 “辛鹊……”骆华意声音沙哑,字字被深不见底的情欲沾染浸透,“就这样一直下去好像也不错。” 辛鹊垂眼看着男人眼睫下涣散的瞳孔,抬手抚摸着他滚烫的侧脸,“清醒一点。” 骆华意蹭了蹭她的手心,“不行……清醒太痛苦了。” 辛鹊按住骆华意又要缠上来的腿。 透过荆棘的缝隙,依稀能瞥见一条裤腿随意耷拉在地板上,另一条裤腿带着沉甸甸的真皮腰带,半掉不掉挂在男人肌肉线条流畅的右腿上,场面实在荒唐。 “别停啊……”骆华意欲色难掩的嗓音里透出一点不满,他又胡乱去摸索女人的后背,试图让女人重新将欲望放到他身上,“现在又没人来打扰我们……” 人生苦短,及时行乐。 辛鹊拉开他已经有些发颤的胳膊,把他的手腕按到地板上,“别任性,再胡闹你今天还怎么回去?” 夜色不知何时卷走夕阳和晚霞,悄悄铺满整座城市。 骆华意沉默下来。 “咚!” 他用力搂着辛鹊的后背和她换了个姿势倒在地板上,将人困在自己怀里。 “辛鹊,”骆华意哑着嗓子叫她,“你再骗我一次,好不好?” 辛鹊抬手轻轻拍了拍他的后背,“骆华意,你现在需要的是镇定情绪的药物。” 骆华意恍若未闻。 他偏头轻轻吻了吻怀中女人的耳垂,瞳孔依然是黯淡无光的空洞,但从喉咙中挤出的声音却添了一层憧憬。 “就说那些伤害我们的都是迫不得已……” “我好骗啊……”骆华意的声音越来越轻,“你哄哄我,这条命只要死不了,就能一直为你冲锋陷阵……” “求你了。” 第206章 安抚 辛鹊眼疾手快按住彻底失控自残的男人,随后一把扯掉他手心里、胳膊上一圈一圈沾染上鲜血的荆棘条,又是一通翻箱倒柜。 她这个雇佣兵的人设也不是什么正常人,偶尔还要依赖药物摆脱各种血腥任务给精神带来的应激创伤。 过去这个身份服用的药物,勉强能对上骆华意如今的症状。 骆华意披着衬衫坐在沙发边,看着辛鹊放到茶几上的药和水,神情依然麻木。 “先把药喝了再说别的,”辛鹊顺手将地上两人放纵的痕迹清理掉,“你现在的精神状态太危险。” 精神药物的一大副作用就是会给人带来难以抵抗的疲惫感。 骆华意的眼皮越来越沉。 陷入沉睡之前,他似乎落到某人的怀抱里,又被放到某一处床榻上。 …… “嗯,”辛鹊一边用侧脸和肩膀夹着手机接电话,一边将切好的菜都丢进锅里,“我已经回国了。” 应昀焦急的声音从电话那头响起,“你每次都是这样!” 他的声音加了一层浓重的鼻音,“非要自己承担所有的危险?” 辛鹊面无表情,“我的事情不需要你掺和,你只要在国外好好照顾好自己就行了。” 应昀沉默一会儿才咬牙切齿开口,“我马上回国找你!” 辛鹊毫不意外这个结果。 作为这次审讯方案中的中心程序,他当然是能跟在辛鹊身边就跟在辛鹊身边,以免她做出什么超出预料的举动。 【 辛鹊?】 程徵的声音终于从她耳边响起。 辛鹊将手机放回口袋里。 【你那边顺利吗?】程徵通过意识频道联系她,【我已经按照计划,将暗示林鹰监狱会怀疑清算他的证据铺垫好了。】 辛鹊将菜刀丢回刀架上,“好,我这边一切顺利。” 程徵松了口气,【接下来怎么办?】 辛鹊看了眼窗外的夜景,又想到骆华意在虚无之地的世界。 骆华意流畅来往在新旧两个审讯方案中的能力,应该会成为新的突破点。 “等我进入许家,管理员把审讯推进到最终阶段之后……找一个合适的时机收网。”她回答程徵。 “你时刻关注着林鹰那边,必要时,可以向他透露一点霍家查我的真实目的。” “给林鹰一点霍家能帮他的希望。” “对了,”辛鹊又在意识频道里提到骆华意,“骆华意没死。” “他不仅活了下来,甚至还能自由穿梭在新旧两个审讯方案里。” 【你打算继续用他?】程徵听完辛鹊最近的经历,立刻反对,【管理员都全盘戳破你对他的算计了,他不可能毫无芥蒂。】 【这样的人,万一只是假意投诚,伺机对你不利……】 辛鹊垂下眼睛,“嗯,先看看吧。” 还不知道许家那边最后会有什么等着她。 在没摸清对方的底细时,贸然将骆华意推到敌对面,弊大于利。 局势尚未明朗之前,朋友或仇敌的立场并不绝对。 …… 骆华意这一觉睡的并不踏实。 一会儿梦到自己在辛鹊的掌控里成为今承,反复穿梭在那些被绑架又被救赎的戏码; 一会儿梦到从他一无所有时就毫无怨言扶持他的心腹程徵,两面三刀的背叛; 一会儿又梦到辛鹊或冷漠或温柔的眉眼。 这个梦横跨的时间跨度太大,从小到大,从一无所有到众星捧月,又回到一无所有…… 最终,画面定格在他坐在小旅馆的洗手台上,辛鹊揽着他的时候。 缓缓睁开眼,骆华意头疼欲裂。 紧闭的房门外传来男女模糊的交谈声。 “我不放心你……让我和你一起……潜入许家……” 又是那个碍眼的男主。 骆华意刚想翻身下床,腿一软,险些头朝下栽倒在床下。 他这才想起昏睡前情绪失控的那段记忆。 之后不知道辛鹊跟应昀说了什么,两人的声音逐渐远去,最终随着大门开合的声音,彻底安静下来。 辛鹊借着要打入许家内部的借口,把应昀送回了他就职的研究所的宿舍,才重新折返回公寓。 走到楼下时,辛鹊无视一旁和她错身而过的邻居。 邻居多看了辛鹊两眼,又拿出手机去搜许家的新闻。 …… “咔哒。” 门把手拉动的声音响起。 “醒了?” 辛鹊坐到骆华意床边,“嗜睡和头疼是那个药物的正常副作用,不用害怕。” 骆华意撑着身子靠坐到床头上,抬手捏了捏眉心,声音沙哑,“嗯。” 一低头,骆华意又看到自己胸膛上在痴缠时,辛鹊留下的瘀痕。 胳膊手上还有被荆棘缠绕时结痂的刺痕。 他移开视线,又看向辛鹊衣领下露出来的痕迹。 处处都透着他失控索取时的疯狂。 “休息的差不多就把衣服换上,”辛鹊指了指他身旁的新衣服,“许家的人很快追过来了。” 见辛鹊起身离开房间,骆华意最终撑着身子下床。 辛鹊刚走进厨房,身后男人的重量就冲她栽了过来。 骆华意知道辛鹊能接住她,干脆卸力,从背后圈住她的腰身,整个人没骨头似的半挂在她身上。 “我都这样了你也不肯说一句软话啊……”骆华意嗓音沙哑,“你的心永远都捂不热。” 失去意识之前他跟狗一样求她,也没换来一句温言软语的安抚。 她甚至,连谎言都吝啬于施舍给骆华意。 辛鹊把人从自己背后扒拉下来按到餐椅上,“吃点东西。” 骆华意盯着面前瓷碗盛的蔬菜粥,热气袅袅下,是翠绿莹白点缀的清亮。 他终于安静下来。 直到碗底露出来,辛鹊才放下汤匙,声音平静,“你多想了,昨天你的精神状态太脆弱,说什么都容易把你推向更失控的地步。” “而且,我不觉得几句空话比药管用。”辛鹊这句话是发自内心的真实想法。 骆华意一愣。 “哦。”他从嗓子里挤出一个字。 她一直都是实用主义至上的人。 说的少,做的多。 把两人的碗筷洗好,骆华意才拿上辛鹊给他准备的新衣服,去卫生间洗漱。 关上水龙头,顶着一脸水珠抬起头去拿毛巾时,骆华意瞥见镜子里自己莫名其妙上扬的唇角。 他一把扯过毛巾蒙住眼睛。 辛鹊正弯腰将轻薄的证件收进工装裤的口袋,身上又是一沉。 骆华意从背后圈住她,“你前几天不是想跟我合作吗?” 他眯起眼睛,用自己微凉的侧脸去蹭辛鹊温热的脸颊,“想怎么利用我……你说吧。” “我考虑考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