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哑巴小妻含恨而死,重生后她不乖了》 第1章 我以为你不会来 凌昭搅拌着汤锅时,想着她从湖里救起来的男人。 浑然不觉身后霍奕修的靠近。 “千方百计把我从南城叫过来,就是让我来喝这一锅看不出是什么东西的汤?” 男人低冷的声线里透着疲倦,听着是生气了。 凌昭回神,看了眼锅里的汤。 她煮的鱼汤,现在已经骨肉分离,确实看不出是什么东西。 就像她的上一世,被圈禁,被骨肉分离。 凌昭顿了顿,放下汤勺,转身面对男人比划手语:【我以为你不会来,就随便做了点。】 她的笑勉强,有几分委屈,又感觉有点敷衍,好像不怎么在乎。 一个木头似的哑巴,情绪倒是丰富。 男人原本很不高兴,但想到她最近的转变,忽然来了点兴致。 他捏起她的下巴,盯着她的脸,因为疲惫而沙哑的声线显得有些慵懒:“以为我不来,难过得连饭都不想做了?” 为了抓住他的胃,这个女人最喜欢钻研的就是厨房那点事儿,每天变着花样做一日三餐讨他的喜欢。 如今却越来越疏懒,越来越不用心,明明把汤做坏了,倒把责任推他身上来了。 推责就推责吧,推得竟让他不生气,还有点愧疚了。 凌昭坦然点头,清凌凌的大眼睛映着他的身影。 今天是结婚三周年纪念日。 上一世,她就是在这间民宿,等了他一天一夜。 准备了一下午的饭菜,一口没动,眼看着一点点变质,最后倒进垃圾桶。 这个男人不但没来,连一个电话、一条信息都没给她。 然后等来的是他的女秘书打来的电话,让她自己一个人回去。 重活一世,凌昭早就没了再讨他喜欢的心思,只是她没订民宿,闺蜜却帮她订了,还是跟上一世同一家民宿,让她好好置办周年纪念日。 “……你跟霍奕修结婚这么久都没个孩子,这么下去,你以后可怎么办呀?他的那个秘书,陪他创业这么多年,又不结婚又不恋爱的,就只为了混成他的左膀右臂?你别犯傻……昭昭,你这个样子,离开霍家要怎么生活!就算抓不住男人的心,也要有个孩子绑住他!” 凌昭望着男人。 论事业,他年纪轻轻就已创业,仅用七年时间就成为商场新贵,跻身南城上流,去年更是被评为全国十大杰出青年、十大优秀企业家。 在三十岁之前就两项殊荣加身的,没几个人能做到。 论长相,霍奕修不输任何一个顶流明星,身材堪比男模,是行走的海报,但没有娱乐圈的脂粉气。 他的脸型轮廓犹如刀刻,眉长眼厉,鼻高唇薄,英气逼人。 却也是张薄情的脸。 闺蜜错了。 上一世她生了孩子的,是一个漂亮的女儿,却因为她是个哑巴,就以不会教孩子说话为由,把女儿生生从她身边带走,交给那个女人抚养。 到死,她都没再看到女儿一眼。 凌昭想到上一世,就感觉到彻骨的寒意。 霍奕修感觉到指腹下突然冒出来的鸡皮疙瘩,微微皱眉:“什么意思?碰一下都不行了?” 以前她使尽浑身解数,想把他勾到她的床上去,近来倒是消停了。不但不积极做美食,连打扮也朝他不喜欢的风格去了。 想到此,男人微侧头扫了一眼她身上的衣服。 围裙下是一条简单的棉质圆领裙子,不是什么奢牌。 她以前很喜欢穿奢牌,生怕别人不知道她经不起磕碰。用好友的话说,她不能说话,穿得贵一点也好,免得跟人起矛盾,还要让你去给她解决。 霍奕修不是买不起奢牌,只是她穿着那些,说不出的怪异,让人不想多看一眼。 不像这件碎花裙子,衬得她野菊似的清爽宜人。 想到此,男人挑了挑眉梢,竟然不是奢牌? 视线停留在她的锁骨。 细细小小的一弯骨,虽然被围裙挡住一半,也挡不住诱人风情。细细的汗珠顶在汗毛上,亮晶晶的,惹人怜爱。 男人的手从她的下巴转移,沿着那弯锁骨滑动,像是得了什么有趣玩具。 凌昭感受到他眼神突然的变化,忍住不适。 就算很想离他离得远远的,现在还不是翻脸的时候。 从被霍家领养的那一刻起,她的世界只围着他打转,没有接触过外部世界。 闺蜜有一句话说对了,她没有独立生活的能力。 起码现在没有。 凌昭吞了口唾沫,往后退一步,身体离开他的指尖,抬起手比画:【鱼汤不能喝了,吃点别的吧。】 她没准备他来,她自己也只是不想浪费闺蜜的心意。 鱼汤还在咕嘟咕嘟冒着泡泡,汤味已经很浓了。 凌昭跟他比画完就转身,忽然腰间一紧。 男人的大掌握着她的细腰,坚硬的身体贴着她:“躲什么,你不是巴不得我上你。把我叫到这儿过结婚纪念日,不还是想让我上你。” 凌昭咬着唇。 结婚三年,他们的房事屈指可数,还是婆婆催着要小孩,他才肯去她的卧室。 这一世,凌昭再也不想生个孩子出来,把自己一辈子困死。 她挣扎了一下,试图转身跟他说她没有,可他的手竟然撩起了她的裙摆,大手贴着她的腿往里走。 凌昭的鸡皮疙瘩又冒出来了,她摇头,小手推拒他的进犯,身体也躲着他。 霍奕修瞧着她冒出的鸡皮疙瘩,莹白的皮肤在瞬间就转为粉红,汗也出得更多了。 纤细的腿往后摆,勾着他的腿,淫蛇交尾似的。 上半身抗拒着说不要,下半身却是个谎话精。 霍奕修向来不是个贪欢的,对着这个木头成精的小哑巴,兴致渐浓。 …… 凌昭张着唇,脑袋努力仰起又力竭垂下,此刻的她,像是被浪拍上岸的鱼,一半在水中,一半在干涸的岸边。 想挣开男人的束缚,又被他拖拽回去。 汤锅还在冒着小水泡,水汽蒸腾氤氲,她的身体也快要着火。 全部的力气都在撑着流理台的手臂上,她转头看向身后的男人,嘴唇一张一合,无声地说着什么。 男人根本不在乎她想表达什么,大掌握着她滑腻的身段:“趴好,别乱动。” 一滴汗落下,落在她光洁的后背,跟她的香汗融在一起,聚在她腰间的脊沟里。 他衣装笔挺,只有她,穿着一件围裙,身体空空荡荡。 凌昭羞耻极了。 却让他得了情趣,竟然放纵起来。 手机铃声突兀响起,把凌昭吓了一跳,看向他的手机。 是他的电话。 他是个工作狂,一定会接电话的。 凌昭只希望他快中断这场荒唐,快接电话快点走,却不想男人竟然一边动作一边接了电话。 “……嗯,刚到。” 第2章 别这么折磨她 凌昭的脸憋得通红,大气都不敢喘。 身体敏感到感官也被放大数倍,得以清晰听到来自电话那端的声音。 是他的首席秘书,范文欣打来的电话,问他是否平安到达淮城。 “……李总对你的缺席很不高兴,在高尔夫球场打了一下午的球,我已经让会所那边找几个好看的女模过来,不知道能不能哄得他签约。” 竟然用这样的姿势说起了公事。 凌昭腰酸腿疼,手臂也疼,颤巍巍地抽出一只手抵在他坚实的小腹上,试图把他推开。 要打电话就一边儿去,别这么折磨她。 男人看着她湿漉漉的小手,眉心微皱一下,身体紧跟着撞她一下。 “嗯……” 电话那头似乎听出男人的心不在焉,又听到一声难听又奇怪的声音,话音尴尬起来:“那,我就不打扰霍总了。祝霍总跟太太……” 凌昭没听到范文欣把话说完。 霍奕修把电话挂了,捞起她的腰又奋力耕耘起来。 凌昭扭头瞧着男人,湿漉漉的眼睛委屈极了。 她只是太累了,不是这个意思啊! 很久,霍奕修才结束这场荒唐事。 失去支撑的凌昭一点力气都没有,沉重的身体往地上滑,橱柜门上划出一道下滑的潮湿手印。 歪斜的围裙仍旧挂在她的身上,急促的呼吸使她胸口不停起伏,粉色肌肤泛着盈盈汗珠,艳丽极了。 男人蹲下来,摸了摸她的脸颊,凌昭身体一颤,掀起眼帘,可怜兮兮的模样又想让人欺负了。 霍奕修打算抱她起来时,手机又响了。 男人眉心微蹙了下,捞起手机接听。 这一次,不是他秘书的声音,却带来了不好的消息。 “……高尔夫球打在范秘书的额头上,当场就流血了!” 凌昭的手臂搭在霍奕修的肩膀,抱起一半的身子被他丢回原地。 男人脸色难看,直起腰就朝门口大步出去,把给他提供情欲价值的妻子丢下了。 凌昭的臀撞在又冷又硬的大理石地板上,疼麻了半个身子。 她望着门口方向,苦涩地笑起来。 以为这一世可能有所不同,结局还是一样的啊…… 空气中隐隐透出焦糊的味道。 凌昭勉力撑着颤抖的双腿起身,把燃气关闭,光着脚缓缓朝楼上走。 民宿是闺蜜花了一个月工资订的,凌昭通过微信给她转账。 转账完后就把手机丢在床头柜不管了。 睡得昏昏沉沉,突然听到微信铃声,她以为是闺蜜问她话,不想让闺蜜担心,就没回复。 一觉睡到天亮才恢复体力。 原来半夜下雨了,早晨的树叶挂着水珠,阳光一照,璀璨如水晶世界。 凌昭伸了个懒腰,身体酸疼得让她皱眉。 低头一看,身上全是被那狗男人掐出来的指痕。 手机铃声又响起来,凌昭没看来电显示直接接电话,闺蜜兴奋的声音传过来:“怎么样怎么样,霍奕修来了吗?” 浑然不觉,如果霍奕修此刻就在她的枕头边,她这样急切地问话会让人如何尴尬。 闺蜜似乎也已经意识到自己的急躁,轻轻咳一声:“好像电话打得早了些,你们继续睡。” 凌昭瞅着手机自嘲笑笑,上面的通话时间还不到十秒钟。 她该怎么告诉闺蜜,她挺没用的,霍奕修听到他的秘书被人打了,马上就抛下她走了。 凌昭想了想,还是决定告诉闺蜜,免得她以后再白忙活。 她打开微信,看到有个红点,没多留意就点进去回复:他不行,我不抱希望了。 发完消息就起床去洗漱了。 刷牙时,听到手机响了一声,她往外看一眼,没多想,一直到吃早餐时,看到微信上霍奕修发来的问号,她一口麦片粥喷出来。 她竟然把发给闺蜜的话,发到霍奕修那里去了。 而半夜的微信也不是闺蜜发给她的,而是霍奕修发给她的。 “你就值这点钱?” 联系前后,不难看出,霍奕修以为他们发生过关系后,她就从他的账户转账了两万块钱作为她的“劳务费”。 凌昭被霍家领养的那些年,霍家还不是现在的豪门霍家,而是败落后苦苦生存的霍家,凌昭几乎没什么零花钱。 婚后,霍奕修给了她一张副卡,凌昭可以随意使用。 不过重生后,她就不怎么用他的卡了。 她在试图减少对他的依赖感,却不想昨夜那一转账,让霍奕修以为这是她索要的服务费。 更要命的是,她还把“不行”戳到他的眼皮子底下。 凌昭咬着嘴唇,这话解释不清楚。因为这本来就是骂他的。 她握着手机敲击屏幕:纪念日礼物都没送给我,我就当自己买了。 凌昭死了的心是一片沼泽地,只生怨气。 两万块,她还嫌少了呢! 霍奕修看着发过来的信息,微微怔忡。 若是以前看到这样的消息,他脑中浮现的是女人唯唯诺诺又手忙脚乱比划手语的样子,生怕他不高兴。 可此时,他想到的是她又委屈又敷衍的模样,就像昨晚那样。 结婚纪念礼物? 霍奕修的婚姻字典里,从来没有这种东西。 要不是父亲临死前强行下的命令,他根本不会娶她。给她霍太太的身份,已经是他给她最大的恩典。 不过看到她索要礼物,霍奕修竟然没有觉得什么不对,只是在想她花两万块买了什么礼物。 “奕修,你在想什么?”范文欣躺在病床上,扯了扯他的衣袖。 她跟霍奕修是大学同学,霍奕修创业那天起,她就自荐做他的秘书。 在外,她叫他霍总,私底下,她一直这么叫他。 被高尔夫球打到额头,她头破血流,还有脑震荡,医生让她住院观察两天。 牺牲这么大才把男人骗回来,可不能让他想着那可笑的周年纪念日。 一个哑巴算什么东西,既上不了厅堂也没什么拿得出手的本事,也就那点上不了台面的把戏捆绑男人。 霍奕修回神,看到范文欣摸着额头,担忧问道:“疼?” 范文欣懂事地摇头:“就一点小伤,就是那合约……” 霍奕修的眼神倏然冷冽:“李家栋这脾气可不行,容易给他老子惹祸。” 范文欣听着他的意思,是要给她出气了。 也就什么怨气都没了。 “你现在的风头太盛,李家栋看不顺眼,拿我出气也没什么。他自己知道闯了祸,怕他爸罚他,听说连夜跑去国外了。” 范文欣偷瞧男人一眼。 “奕修,因为我的事,害得你跟昭昭的周年纪念日都没能好好过,对不起,回头我买个礼物补偿她。” 霍奕修微微蹙了下眉毛,淡声道:“你是为公司受伤,她有什么资格生气。” 淡漠的语气,充分体现凌昭的毫无贡献,还招人厌。 不但没有贡献,还妨碍他的项目进程。如果他没去淮城,就不会出这档子事情,合同说不定也已经拿下。 “公司的事情你先别管了,好好养伤,放你一周假期,想吃什么买什么,报公司账上。” “那怎么行。”范文欣一把抓住起身的霍奕修。 第3章 秘茶 凌昭不好意思叫民宿的保洁来收拾,红着脸自己清理残局。 每擦一处地方,脑中就清晰浮现霍奕修是怎么折腾她的。 霍奕修哪里是不行,他把她折腾惨了。 她瞧着那早已冷却,顽固粘着锅底的焦糊了的鱼汤,端起锅准备丢进垃圾桶时,门开了。 霍奕修进来时,看到的便是凌昭端着锅子的蠢样。 男人皱着眉冷冷开口:“还舍不得那一锅汤?” 一天到晚只会围着灶台转。 凌昭不明白他为什么又回来了,而且还多带了一个人——范文欣。 范文欣的脸色苍白,额角的创口贴显眼。 “太太。”她跟凌昭打招呼,“不好意思,不是要故意打扰你跟霍总的度假。只是公司突然出了点急事,要跟霍总紧急处理一下。” 凌昭抿着唇。 她的脸色因激愤而变得通红。 如果没有上一世,她一定还会天真的以为,范文欣就只是霍奕修最得力的下属。 以后她懂了,那不叫“得力下属”,她那叫“秘茶”。 “还站着干什么,去给文欣准备间房出来。”霍奕修不耐烦的命令了一声,转头帮范文欣把行李箱提进门。 范文欣笑得歉然:“合同细节要再更改,我跟霍总还要商讨一下,最好房间离得近一些。太太,那就麻烦你了。” 若是上一世的凌昭,只要有机会可以帮到霍奕修,哪怕只是让她搬张凳子,她也傻乎乎的搬了请人坐,还怕人家坐得不够舒服。 现在她还这么做的话,就太对不起老天爷重给的机会了。 “咚”一声,凌昭将砂锅丢进垃圾桶,对着范文欣比划,【我刚把民宿退了,范秘书要住进来的话,恐怕要找民宿管家重新订。】 如果不是要打扫战场,她早就走了。 告知完,她便上楼去拎自己的行李箱。 霍奕修看她小小的个子,提着大大的行李箱下楼,脸色难看极了。 还敢发脾气了? 在女人经过他身侧时,霍奕修一把抓住她的手臂:“让你收拾间房,你这是什么态度!” 凌昭深吸口气,不得不放下行李箱。 她真希望重生的时间再往前推十四年,回到她还没做手术,没有变成哑巴之前。 如果不是那一场手术…… 凌昭闭了闭眼,忍着极度恶心跟他比划:【我不知道你还会再回来。她是秘书,这是你们的行程,订民宿在她的职责范围内。】 她改变主意了。 昨天还想着别那么快跟他翻脸,可要让她再对着他们,太难了。 倒不如早点离婚,分一笔家产,以霍奕修现在的身家,她拿小半家产也可以过得很好。 凌昭下了决定,看一眼范文欣,再度面对霍奕修:【还有,我想离婚了,公司的律师可以给我们写离婚协议吗?】 她没想着避开范文欣提这件事。 范文欣那么想上位做霍太太,知道她愿意“退位让贤”,一定会很努力劝霍奕修。 这婚离得会很快很顺利的。 霍奕修简直惊呆了。 从没想过这个没离开过他一天的女人竟然在跟他说离婚。 疯了吧? “文欣,你先上去休息。”霍奕修冷冷盯着凌昭,对范文欣下指令。 范文欣看了看凌昭,拎起自己的行李箱往楼上走,唇角翘得老高。 结婚纪念日被老公丢下,这就刺激的主动提离婚? 还是太嫩了。 没见过世面的家庭主妇就是这样。 不过她肯离婚,最好不过了。 …… 凌昭以为霍奕修会很痛快地点头同意离婚,他巴不得早点摆脱她。 毕竟他没喜欢过她一天。 但霍奕修双手叉着腰,摆出极大的耐心看了她足足两分钟。 “凌昭,你在折腾什么?” 折腾? 他以为她只是发脾气找存在感吗? 凌昭很认真的看着他,在她想说明自己不会占他便宜的时候,男人不耐烦地抬起手。 他看了看腕表:“我很忙,没时间跟你瞎胡闹。” 又是这样,他从来都只是把她当成一件扔不了的累赘。 一句胡闹,就把她吓得只字不敢提。 【我没有胡闹,我是认真的。】 男人紧拧着眉心,而后长眉舒展开,哂笑一声:“离开我,你能做什么?你离得了我吗?” 凌昭看他的身影消失在楼道,原地站了会儿。 淡淡的扯了下唇角,她会告诉他,离婚这件事儿,她是认真的。 凌昭不知道霍奕修为什么带着范文欣去而复返,瞧范文欣那伤了的额头,受伤还这么拼命,她不做霍太太谁做? 凌昭嘲弄的笑着,推着行李箱朝山下走。看到路边一丛野花,脑中蓦然响起那首经典的老歌。 “……虽然已经是百花开,路边的野花你不要采。记着我的情记得我的爱,记着有我天天在等待,我在等着你回来,千万不要把我来忘怀。” 风景区景色很好看,浑然不知她也成了别人眼里的景色。 不远处的一栋民宿中,一个男人站在阳台手握咖啡,看着鲜花跟美人不觉勾起唇角。 从一堆琐碎繁杂的公事中抽出身来放空,没想到还能看见这样的景色。 秦湛转头问身边跟着的管家:“她是什么人?” 管家往外瞅了一眼,看女人穿着简单,不像是来度假的贵妇。 山间民宿主打高端度假路线,来这里的都是舍得花钱的,但最近也有混进来的网红之流。 “可能又是哪个想傍富豪的网红吧。”管家不屑,淡淡回了句。 秦湛把咖啡塞到管家手里,踱步出去。 凌昭很喜欢这种小野菊,花朵娇小,白色的花瓣,靠近花蕊一端却有点蓝紫色。 美得低调却别有滋味。 她把花插在行李箱上点缀,冷不防身后传来低沉嗓音。 “摘这么多花,不好吧?” 凌昭吓了一跳,不小心踩到小石子,歪斜着身体眼看要一头栽到身后的沟渠,一只强有力的手臂适时钩住她细细的腰身,将她抱了回来。 秦湛料想女人身材不错,没想到她的腰竟然这么细。 应该不到一尺八。 近距离看,皮肤看着更白腻,看不到一丝毛孔。 忽地,他的视线落在女人脖颈一侧。 显眼的吻痕就这么大咧咧的呈现在他的眼皮底下。 还不止一个。 想到管家的话,再看这大大的行李箱跟野花,男人扯了扯唇角淡声道:“站稳了吗?” 凌昭慌得睁大眼睛,发现脚已站在平地上,回魂忙一把推开男人,往后退了两步。 她瞪着男人,觉得他有点眼熟,微微垂眼回想在哪儿见过他。 她这番低眉垂眼的模样,像只受惊的乖乖小白兔。 网红的竞争也很激烈,现在已经开辟出清纯兔子赛道了吗? 秦湛勾着唇,刚搂过她细腰的手已抄入裤兜里。他道:“一个人不无聊吗?要不要去那儿喝杯咖啡?” 他朝不远处的民宿抬了抬下巴。 凌昭想起来他是谁了。 不就是昨天湖里救起来的那个男人吗? 落水的旱鸭子晾干羽毛就出来嘚瑟,活该他掉到湖里。 凌昭板起脸,白了他一眼,手搭在行李箱的把手上,秦湛看出她要走,舌尖往后顶了下后槽牙。 啧,清纯小白花的姿态摆得挺足。 他往旁侧斜一步,挡住女人的路,大手也搭在行李箱的把手上:“再拿乔就没意思了。” 凌昭眨了眨眼睛,什么拿乔? 秦湛却只当她装,推着她的行李箱往民宿走:“我的手磨咖啡还不错,发朋友圈的话很有面子。” 凌昭不懂他在说什么,但自己的行李箱被人拿走,只好跟上去。 第4章 很新的赛道 一号院民宿的院子里支起遮阳伞,伞下放了一张白色小圆桌,桌上精致小蛋糕与微苦的咖啡是绝配。 秦湛捏着咖啡,看女人坐在秋千架上摇晃。 她倒是怡然自得,对着陌生人一点都不胆怯。 想来是经验多了。 “秋千很好玩吗?” 凌昭看向男人,点了点头。 这是她第一次在没有其他人陪着的情况下,跟陌生男人相处。 现在她也紧张,只是掩饰得好罢了。 秦湛看她荡得越来越高,朝她招手:“玩那么高,摔伤了我可不负责。” 没人回应他。 姿态摆这么高就没意思了。 他可不是让她来荡秋千的,他喜欢女人在他的床上荡。 男人起身走到秋千后面,一把拦住摇晃的秋千,宽大的手掌握住她纤细腕子,拇指在她细腻的肌肤上滑。 这么白腻的皮肤,怪不得上一个人在她身上留下这么多痕迹。 “叫你别玩那么高……” 凌昭感觉热乎乎的呼吸喷拂在她的脖颈,汗毛都竖起来了。她一把缩回手,瞪着的大眼睛清楚的写着两个字:流氓。 秦湛只当她欲拒还迎。 男人勾了勾唇角,指了指那杯无人问津的咖啡:“是我的咖啡不够好看,上不了你的朋友圈?” 这就跟在大学门口车顶放一瓶水,跟酒吧里请人喝杯酒,一个意思。 只是凌昭不懂,她看了眼那杯咖啡,走过去端起咖啡一口气喝完,对他比划起来:【可以把行李箱还给我了吗?】 秦湛盯着她的手,愣了。 是个哑炮? 随即唇角玩味的勾起来。 确实是……很新的赛道。 “妹妹,虽然你很给人新鲜感,但再装就没意思了。”秦湛信步走回小圆桌,坐下来翘起二郎腿。 身穿休闲服的男人一身矜贵高雅,嘴里却说着轻佻的话。 “出来做没多久吧?”他抿了口咖啡,漂亮的桃花眼上下打量着凌昭的身段,“我可以帮你涨身价,只要你把我哄高兴。” …… 三号民宿内,范文欣看着揉捏眉心的霍奕修,起身帮他冲了一杯咖啡。 “奕修,你是不是在考虑昭昭的意思?” 本来是在修改合同条款,只是霍奕修几次出神,暂停休息。 范文欣很会察言观色。霍奕修很少在工作时间走神,现在无法集中注意力,显然是受到了凌昭的影响。 “我觉得她不像是在开玩笑,是觉得很委屈吧?其实也能理解,毕竟那么重要的日子……” “文欣,她的想法不重要。” 范文欣愣了愣,她以为霍奕修会趁此答应离婚。 如今他是很多人巴结追捧的商界新贵,怎么能有一个哑巴老婆呢? 这只会是他的污点! 勉强笑了下,她问:“那你怎么想的呢?” “你的事业现在越做越大,她从来就没有跟上你的脚步,以后更不可能。要不然……就放她自由?你再继续照顾她也是可以的。” 霍奕修揉着眉心的手指没停,范文欣说了什么,也只听进去一半。 凌昭很不对劲。 这脾气发得过大。 她以为他会放下工作,把她哄回来? 有点花样,看起来不那么木木呆呆是好事,但过头就讨打了。 男人端起咖啡抿了一口,垂眸看一眼,皱了皱眉心。 同样是咖啡,但凌昭做的咖啡口味更柔和一些,不那么刺激胃。 他只尝一口就放下了。 “老李应该已经知道他儿子做的‘好事’。我们趁着现在的机会,把条款再订得苛刻一点……他比我们更急,不用我们去找他。他要是联系我们,就说我正在陪太太度假,他打听到我在淮城,自己会找过来的。” 说完他起身,“我去休息会儿,你也就当来度假,后面的事情让姜尚处理就行了。” 范文欣瞧着男人往门口走,暗暗捏了一把手指。 他的意思是不打算离婚了? 不过现在确实不是他们离婚最好的时候,就等拿下李氏的技术转让合同吧。 哑巴命好,到这时候还有利用价值。 拿着手机,范文欣最后按拨号键时忽地一顿,冷着脸将电话取消,拿起车钥匙。 …… 凌昭把男人打了,行李箱也不要就跑出来了。 她很慌,也很害怕,逃跑时鞋子都跑丢了。 不过好在那个变态没再追出来。 在山道上跑得上气不接下气,终于跑不动停下时,一辆车停在她身侧。 凌昭以为是霍奕修出来找她,吞了口口水,支起腰身,努力装作镇定的样子。 却在车门打开,车上下来人时,她的镇定化作嘲讽。 范文欣? 凌昭冷漠地看了眼面前的女人,脑袋别向了另一侧。 范文欣微微弯了弯嘴唇,笑着道:“太太,别跟霍总闹了。霍总那么忙,他已经一天一夜没合眼,你再这样给他添烦,就是不体谅他了。” 凌昭再度勾起上一世的回忆,提醒她那时候的她有多么愚蠢。 所有人都要她听话,嫁了一个好老公衣食无忧,就要知足,要体贴老公,要乖。 范文欣嘴上叫她太太,句句都在暗示她没用,是个废物。 可笑的是,她这次已经明确提出离婚,他们还当她是在闹脾气,不懂事。 凌昭深吸口气,懒得再搭理范文欣的pua。 她还没离婚,范文欣没资格这么跟她说话! 范文欣瞧着一身狼狈的凌昭,上前握住她的手臂:“太太,你看你,让霍总心疼也不是这么来的。你的鞋子呢?” 凌昭被她握着手臂,比被霍奕修握着更恶心,像是被毒蛇缠住一样浑身发冷。 她一把甩开范文欣的手,嫌恶地猛擦被她碰过的皮肤。 范文欣的语气冷了下来:“太太,你觉得你把自己弄得一身伤,就可以跟我比了吗?我是为了公司受伤,你呢?” “别不懂事,大家都很忙,只有你还在添乱。你如果真的想离婚,就不会走了半天还没走出这山道。霍总不会来找你,你要是再这么闹下去,我也帮不了你。” 呵,帮她? 她不在霍奕修面前说她的坏话就不错了。 凌昭嗤笑一声,赶苍蝇似的挥挥手,看都没再看范文欣一眼,独自下山。 不是说她不懂事吗? 第5章 听起来挺刺激 范文欣瞪眼瞧着凌昭一瘸一拐离开,恼火的攥紧拳头。 哑巴哪来那么大胆子,还真要霍奕修亲自来接她不成? 范文欣更讨厌哑巴脖子上的吻痕。 颜色那么深,还瘸了腿,可想当时的情况有多激烈。 “呵。”她冷笑一声,扭头就上了车。 路过一栋北欧风格的民宿,她远远瞧一眼。忽地,车子原路倒回几百米,停下车,范文欣从车上下来,走向那栋民宿。 门口歪斜躺着一只行李箱,看样子是被扔出来的,外皮刮蹭很严重。 范文欣眯了眯眼睛,仔细打量那行李箱,这不是凌昭的吗? 女人抬头望着民宿大门,停顿片刻,她敲开民宿的门…… 范文欣回去后,直接把行李箱送到霍奕修的眼皮子底下。 此时,霍奕修正在跟欧洲客户做视频会议。 男人斜了一眼那箱子,拧了拧眉心,但是直到会议结束后才问范文欣:“她人呢?” 范文欣一脸为难:“昭昭她不肯跟我回来,可能是对我意见很大吧。” 她也一天一夜没休息,又累又伤,看起来就快碎了。 霍奕修的脸色难看,让她坐下来说话。 他倒了一杯加了蜂蜜的水给她:“不是让你休息吗,谁让你亲自去找她?” 范文欣捧着温热的玻璃杯,抿了抿苍白的唇:“别人我不放心。昭昭她对不熟悉的人戒备心很重,我觉得我应该可以再劝劝她……” 说着,她忽然皱紧眉心,停下不说了。 霍奕修瞧了她一眼:“怎么了?” 范文欣苦笑一下,指了指靠墙放着的行李箱:“这是我在另一栋民宿门口捡到的。那间民宿的人出来说,有个女人敲门进去,说自己被老公赶出来,求收留。那人没敢答应,她大概是被拒绝觉得不好意思,连行李箱都没拿就走了。人家把她的行李箱放在门口了。” “昭昭她以前从来不这样的,可能是觉得,现在的身份不一样了,连我都不理了。” 去年末,霍奕修拿优秀企业家奖时,凌昭作为霍太太一起去的,大领导知道霍太太是个哑巴,私下说霍奕修重情重义。 霍奕修垂着眼,垂下的睫毛在他眼皮底下覆了一层阴影,看起来格外凶冷。 “昭昭她不肯回来,奕修,那老李总那边……” “别管她,没了她,我照样有办法让老李头狠下心割肉。” 霍奕修果真没再管凌昭。 老李总赶来淮城亲自谈业务,看到范文欣额头明晃晃的伤,骂骂咧咧把小李总骂了一顿,再看到修改过的合同,气得瞪直了眼睛,差点把合同撕碎。 只是伤了额头而已,又没什么大碍,却压了他五千万的价,还要他提供两年的免费技术支持! 霍奕修的姿态摆得很足,一杯冷茶递了过去:“我本来要陪我太太过结婚纪念日,却因为小李总的暴脾气,不得不休假。因为这事儿,我太太生气回南城去了。我还得赶回去哄她,还不知道要怎么让她消气呢……” 国办颁奖礼时,全国知名企业家皆到场。晚宴时,霍奕修夫妻与大领导坐一桌,老李总坐在角落一桌,亲眼看到大领导给霍太太夹菜。 霍奕修拿到签完字的合同,坐飞机回南城。 飞机上,男人望着窗边棉花似的云层,眼底一片清冷。 老李总说要狠狠教训儿子,他也是。 可凌昭再也不是棉花似的人。 这趟纪念日度假让她狼狈极了。 谁提着行李箱出门,回去两手空空,还丢了一只鞋的? 闺蜜虞央来接她,看她惨兮兮的样子,嘴巴开骂:“霍奕修他怎么还欺负你,鞋子也不给你穿,他想干嘛?枉费老娘出巨资送他去开心,我要把他的狗头打爆!” 虞央撸起袖子,一副要去干架的样子。 凌昭瞅她一眼,一点也不拦着。 她知道虞央只是装装样子哄她高兴。 虞央是纸老虎,怕霍奕修。 那个男人个子高,不苟言笑,再英俊的脸也架不住有一双深沉又凌厉的眼,那冷冰冰的眼一扫,刀子似的给人刮两刀。或是记仇,背地里就把人的工作给搞没了。 但虞央更怕惹毛霍奕修,转头把气撒在凌昭身上,甩离婚证抛弃她。 虞央始终站在凌昭的生活保障上,为她着想。 但是这次,凌昭硬气了。她比划着手指:【我要跟他离婚了。】 虞央一口气呛着,狠狠咳嗽两声:“你说什么!”她跳起来,大概这个消息太震惊,她手忙脚乱了一会儿才又追问,“霍奕修说的?” “就因为我说,如果他不去陪你过结婚纪念日,我就发微博说他虐待老婆?” 闻言,凌昭苦笑。 原来是因为这,他才去了民宿。 凌昭摇头:【是我提出的离婚。我不想跟他过了。】 之后,她就不再说话了。 虞央知道凌昭一直受气,她也从来都是忍着,从来都不说什么,反而还要小心翼翼讨好霍奕修。 突然提离婚,把虞央弄得不知所措,愣了好一会儿,只当霍奕修这次是把软面团子欺负狠了。 虞央没当真,拉着凌昭往车上走,一边说道:“今晚同事聚会,我带你去放松一下。” 凌昭没拒绝。 晚上,虞央的同事到齐,先是在烤鸭店吃了晚饭,再去酒吧彻底放松。 凌昭是新面孔,几个男同事围着她打转,虞央护她护得紧,不让人靠近,也不许那些人开黄腔。 但她不知道,霍奕修那混蛋在凌昭面前也没说什么好话。 凌昭耷拉着眼皮想事情,指甲掐在啤酒罐的拉环上,介于扒开与不扒开之间。 “林妹妹,不会开酒罐子?”社牛男同事热络地帮她开了罐,再递给她,“要不要去跳舞?” 凌昭默了默,听起来挺刺激的。 她点头,跟着那个男人混入舞池中。 她不会跳舞,但看着那么多人跳得自由奔放,全身心释放压力,自己也松弛下来,学着别人跳。 一扭一扭,四肢不协调,却无视别人的目光。 虞央晃一圈回来,看到凌昭在跳舞,大跌眼镜。 她从来不敢这么放肆的! 跳得丑了点,不过挺好玩儿的。 虞央眼珠子一动,把凌昭跳舞的样子拍下来,发到霍奕修的手机上了。 第6章 在霍奕修的雷点蹦跶 霍奕修拿下李氏的技术转让合同,消息早已传到下游公司的耳朵里,订了高档会所,一是庆祝他得胜归来,二是为下一步合作争取机会。 霍奕修一下飞机就直接被人接过来了,范文欣笑着对他说,累了那么多天,去放松一下,也探探对方的诚意跟实力。 霍奕修连轴转,几杯酒后去洗手间洗脸,手机落在桌上。 范文欣看到屏幕的亮光一闪而过,刚拿起来,霍奕修回来了。 她把手机递给他,笑着说:“是昭昭吧,生完气,找你求和了。” 霍奕修按着太阳穴,眉眼比以往更冷峻。 手指一滑开锁,看到虞央头像上的红点,眉心拧起。 范文欣站在一边看得清清楚楚,只是不确定自己是不是眼花,她好像看见男人出现了失望的神色。 是失望发信息的人不是凌昭吗? 范文欣暗暗吞了口唾沫,弯腰拿起茶杯,柔声道:“看你累了,不该劝你来这儿的。我帮你叫了杯碧螺春,解解酒,回去对着昭昭,她也好少生点气。” 霍奕修的注意力都在虞央发过来的视频上。 视频中的小女人跟一个穿着绿衬衣的男人扭腰扭得那叫一个欢乐,头发都甩开了。 男人脸颊肌肉绷紧,范文欣凑过来瞥一眼,脸色微变:“昭昭她怎么这样了。要是被认识的人看见,影响多不好。” 主要是影响霍奕修。 包厢里的霓虹变幻,更衬得男人的脸色阴沉。范文欣看他一眼:“我去接她吧。她在哪儿?” 霍奕修打拼事业,忙得不可开交,以往凌昭遇上什么麻烦事,都是范文欣出面解决,大家也都习惯了。很多时候,那些事往往还没传到霍奕修的耳朵里,就已经悄无声息解决了。 霍奕修对她也放心。 只是此刻,霍奕修绷着脸,弯腰捡起沙发上的外套:“你留在这里,我去接她。” 范文欣瞅着男人有失沉稳的步伐,咬着嘴唇,眼里布满阴霾。 她应该高兴凌昭自己作死,不清楚自己的分量就在霍奕修的雷点蹦跶,可是,霍奕修的反应不对…… 她也不知道自己是该高兴,还是忧患了。 霍奕修走得匆忙,甚至没有对她说,让她也早点回家。 “范秘书,霍总怎么走了?” 范文欣转头,对着那几个公司老板堆起笑:“霍总家里有事……” 她继续应酬,霍奕修坐会所的送客车,去凌昭所在的酒吧。 虞央没有告知她们在哪一家酒吧,但霍奕修早年做过黑客,稍微操作一下就定位了凌昭的手机。 车子在酒吧门口停下,霍奕修进去找到人。 凌昭喝了酒,胆子更壮了。她不但跟人跳舞,又是划拳又是玩花牌。 打工人接触的人多,平民化,虽然说话粗糙,但容易相处,对聋哑人一视同仁,带着她一起玩。 不像上流圈子里,明面上叫她霍太太,背地里嘲笑她不配位。 虞央瞧着凌昭恣意放纵的样子发愁,她可能闯祸了。 她从没见过凌昭这么放肆的样子,不知道在淮城发生了什么,凌昭也不肯告诉她。 要是让霍奕修看到她这么放纵,不知道要怎么想。 虞央劝了好几次,想提前走人,凌昭不肯,反过来拉着人继续玩牌。 霍奕修找过来时,凌昭刚好输牌,罚喝酒。 凌昭在外要注意身份,平常在家也没练过酒,几罐啤酒下肚,脸红到了脖子,动作也粗狂。 她卷起了宽松的袖子,露出一大截细细白白的手臂,在霓虹灯下晃眼。 霍奕修眯起眸子,不声不响的走到她身侧。 虞央看到他现身,意料之中。她扯了扯凌昭手臂:“昭昭,该回家了。” 凌昭拨开她的手,朝她比划:【你帮我跟他们翻译,这个牌我学会了。我要加码——】 “加什么码!”虞央急得打断她,偷偷瞧霍奕修锅底似的黑脸,“快,回家了。” 霍奕修没什么耐心等凌昭玩尽兴,掏出钱夹,把里面现金全挖出来放在牌桌上。 凌昭看着那一叠钱发愣,脑子晕晕乎乎的,她抬头,正撞上霍奕修深沉冷峻的脸。 她抿着唇,僵直了身体,一动不动坐在那里。 霍奕修扫她一眼,对着那些男人们说:“她以后不会再来了。” 宽大的手握着凌昭柳枝似的手臂,暗暗发力,将她拉起身。他将她搂在怀里,转身对着虞央,声音不掩饰他的愠怒:“你再带她来这种地方试试!” 虞央一个字也不敢说。 霍奕修凶得像要吃人,她哪敢再放半个屁。 会所的送客车已经离开,他们在酒吧门口等出租车。 凌昭的脑袋还晕乎着,她从男人怀里仰头,看着他挺身高立的模样。 又冷又硬,下巴线条紧紧绷着。 是霍奕修吗? 可能吗? 上一世,她快死了,那狗男人都没来看她一次。 【你是谁?】 她比划手指,指尖轻轻刮擦在他胸口的衣料上。 男人身体微微发紧,低头看她。 清俊的面容拢在阴影里,看不真切,只是那双眼睛明亮,点了一把火似的灼得人心疼。 “我是谁都不认得了?”男人的声音低哑发紧,凌昭听着熟悉,努力睁大眼看他。 风一吹,男人身上的香水味散在空气里,是范文欣在香氛店的特制款,凌昭再熟悉不过。 她酒醒了,皱着眉挪身子,不想依偎在他怀下。 霍奕修又把她拽了回去,声音冷厉:“现在才知道怕了?” 凌昭抿着唇线,谁怕他了。 只是夜晚气温低,离开他的怀,凉气从四面八方往她的毛细孔钻,她一热一冷有点受不住,在他怀里能保温。 凌昭没再倔强,霍奕修的脸色也好看了些。 这时候正是酒吧街最热闹的时候,进进出出走了好几拨人,几个酒醉的男人往凌昭身上瞟,目光露骨垂涎。 霍奕修掀起一半风衣,把凌昭按进去。 酒吧本来就是混杂地方,一个长相漂亮的哑巴,被人带出去发生点什么,不会叫来任何一个路人。 她怎么敢的! 男人的下巴线条又绷紧起来,出租车在他面前停下,他把凌昭塞进车里。 车厢里很安静,上一个客人留下了烟味,气味蛮横粗糙。 凌昭皱眉,霍奕修冷声开口:“喜欢跟那些人玩?” 他没给“那些人”直接下定义,但凌昭明白他说的就是普通人,跟他这个阶层有壁垒。 凌昭抿着唇,手指按着裙子。 霍奕修的后背往后靠,贴着椅背,身体松弛下来:“你连这种劣质烟味都忍受不了,还想跟那些人打成一片?” 第7章 不小心碰到他那东西 凌昭攥紧了裙子。 “跟他们玩的很开心?”男人声音凉淡,忽然话音一转。 凌昭不知道他什么套路,压紧唇线,但还是点头了。 是很开心,比跟他在一起开心多了。 霍奕修扫一眼她倔强的小脸,手指轻轻敲着膝盖,语速不疾不徐:“往下兼容是容易,但对你……” 他停住。 凌昭不得不转头看他,什么意思? 霍奕修冷漠的视线落在她泛红的脸上,眉心微微隆起,像是她这副样子碍了他的眼。 他问司机:“有水吗?” 酒吧街一带的出租车司机都在车上准备冰红茶冰绿茶,给那些喝多干渴的乘客喝,多一份收入。 司机递过来一瓶红茶,霍奕修接过来,触手冰冰凉凉。 他拧开盖子,把瓶子塞到凌昭手里,凌昭正好口渴难受,拿过来就喝了。 霍奕修看她这样毫无防范的样子,眉心皱得更厉害了。 如果在酒吧里,陌生人递过来的饮料她也这么喝了? 即便是出租车这种服务型车子,难保不会遇上起歹念的司机。 他深吸一口气,继续刚才的话题:“你是霍太太。” 凌昭一口冰水含在嘴里。 凉凉的,冷到心里。 是,她是霍太太,就该有霍太太的仪态,有霍太太的尊容,不求她嘴巴能说会道,但求她别丢人现眼。 她的社交圈子不是那些打工人。 霍奕修的手机响了,他接起电话,范文欣的声音从里面传出来:“找到昭昭了吗?” 霍奕修看了眼在喝水的女人:“嗯。” “人找到就好,没有被人占便宜吧?” 霍奕修看一眼凌昭,眉心微蹙:“没有。” 范文欣似松了口气:“这就好,我挺担心她的。她怎么会跑去那种地方,她的朋友也太不靠谱了。” 电话里的声音嘈杂,听起来还在会所。霍奕修捏了捏眉心:“怎么还没回去,探到虚实就撤,他们还用不着你这么费心应酬。” 凌昭被晾在一边,听他低沉的声音,态度比跟她说话时好多了。 她喝了小半瓶冰红茶,不想喝了,把瓶子递过去。 霍奕修看她一眼,手心里攥着黄色瓶盖。他摊开掌心,示意她自己拧瓶盖。 “哪里走得了。你走了,他们只会更用力的在我这里打探消息。”范文欣的声音满是无奈,透着疲乏,“我现在后悔劝你过来了,早知道就晾着他们,等项目立项再公开招标……奕修,我是不是得意忘形了?” 低价买下别公司的技术专利,又获得两年免费支持,换做任何一个公司都做不到。 她额头挨了那一下,霍奕修帮她讨回公道,怎么能不高兴呢? 车厢安静,凌昭又靠着霍奕修,范文欣的每个字她都听得清楚。 上一世她不懂事,没听懂范文欣话音里的意思。 她在显摆为霍奕修做出的贡献,贬低她只会添乱。 晕乎的大脑在这时却清晰浮现范文欣刚对她说过的话。 “……他这样忙,你再这么给他添烦,就是不体谅他。” “……别不懂事,大家都很忙,只有你还在添乱。” 凌昭突然想恶心范文欣一把。 她没去拿瓶盖,反而抬高瓶子递到霍奕修的嘴边,另一只手比划:【喝点水。】 她一只手不方便做手语,这时候车子刚好经过缓速带,车厢颠簸,瓶口的水倒了出来,滴在霍奕修的衬衣上。 冰冰凉凉的,男人闷哼一声,横了凌昭一眼。 车厢里光线昏暗,凌昭装没看见他衣服上晕染开的水渍,低眉拧瓶盖,却没对上口。 手机里传来范文欣关切的声音:“怎么了?” “没什么。”霍奕修的声音平稳淡定,目光静静盯着凌昭的头顶,“我叫姜尚过去接你,别坐他们安排的车。” 结束通话,他给第二秘书姜尚打电话,交代事情后,将手机揣进兜里。 凌昭这会儿不介意被他晾着,玩儿似的旋上瓶盖又拧开,反反复复。 霍奕修看着她:“弄我一身湿,你满意了?” 凌昭抬头,什么叫弄他一身湿,不就几滴水? 霍奕修随身带手帕,塞进凌昭手里,又握着她的手放在自己胸口:“你弄脏的,你擦。” 凌昭被他攥着手,缩不回来,气鼓鼓的瞪他,霍奕修似乎有意在教她什么叫“服从。” 司机几次从后视镜往后看。 其实对他们来说,这种只是小场面,直接在车上旁若无人接吻的,乱摸的多得是,但凌昭脸皮还没练厚,被人看几眼就受不了了。 她咬着牙用力擦他的胸口,手帕是棉质的,再柔软也禁不起她这么用力。但让霍奕修呼吸粗沉起来的原因不在此。 她温热的手指拂过他的喉结,还有他的敏感地方。 她又擦几下后,霍奕修松了手。 凌昭马上收回手。 手帕吸收了冰红茶的水分,有点潮湿,还有点黏。 凌昭想丢,但出租车没配垃圾桶,她又不好乱扔垃圾,看了看霍奕修的裤兜,塞回原路。 她塞得用力,不小心碰到了他那东西,赶紧抽出手。 霍奕修看她一眼,没什么表情,只是喉结又狠狠翻滚了下。 车子在霍家小区门口停下,两人一前一后从车里出来。外面冷,凌昭被风一吹,又清醒几分。 她刻意与霍奕修隔开一步距离,不想跟他靠太近。 离婚,不是说说而已。 霍奕修看她宁愿搓手臂也不肯靠近他,没把风衣脱下给她取暖,下颔绷得紧紧的。 霍家在小区六号楼,是小别墅。 以他如今的地位跟实力,换北城豪华地段的大别墅绰绰有余。也有不乏想跟霍家套关系的,直接送豪宅,霍奕修不要,凌昭不会擅自收,霍母跟他妹妹也不至于见房眼开。 霍家人一直一起住,霍奕修跟凌昭成立小家庭后,也没分开住的打算。 其实也不是没有,是霍母不答应。 霍父离世,霍母更希望一家人都在一起不分开,当然主要是不放心凌昭。 谁家儿媳妇是个哑巴的。 普通百姓还好,可霍奕修身份不一样,来拜访的客人多,又都是有身份地位的,霍家家里要有个能应付的。 进入家门,客厅亮着灯,茶几上放了一堆作业本。 霍母坐在沙发里,戴着银丝边眼镜,身体往前趴着,正在批阅学生作业。 她是高中英语老师。 十四年前,霍父因为医疗事故吊销医生执照,转做医药代表,受了打击又被排挤,再也没恢复往日荣光。 霍家鼎盛时,霍母盛气凌人,丈夫接连被夺重要职位,霍家一落千丈,她也收敛了脾气。 霍家收养凌昭后,夫妻俩培养三个孩子吃力,霍母为了补贴家用,私下开过补课班。 好在霍奕修很争气,参加比赛拿奖金,又早早被名校招录。他上高一就做起了黑客,被政府收编,上大学后就开公司创业。 霍家越来越好,霍母的压力也减轻,只是因为补课的事情被举报,一直没能升教学主任。 她的业务能力好,这事情她耿耿于怀。 不过这事儿随着霍奕修连拿两个大奖,迎来转机。只要今年高三毕业班多几个考上清北等一流名校的,她担任教学主任板上钉钉。 她做教学主任,对儿子也是一大助力。 他那妻子,是指望不上了。 “妈,这么晚了还在改作业。”霍奕修进门打招呼,声音暗哑。 霍母抬了抬眼镜,瞅了两人一眼,没留意儿子的声音不对,看向凌昭的目光不悦。 第8章 凌.纽祜禄.昭! 当初婚礼都没办,只是个结婚纪念日而已,用得着这么讲究吗? 霍奕修拼事业,忙得昏天暗地,去了半天不到就急匆匆返回,忙活了一夜又急匆匆去淮城接她,来来回回的折腾。 霍母有多心疼儿子,对凌昭就有多不满。 “出去玩了两天,我怎么瞧着你还是脸拉长着脸,不高兴奕修没陪你,敢对他发脾气了?” 霍母的声音凌厉刻薄,目光咄咄逼人。 凌昭垂着眼皮,双手垂在身侧,没个表示。 上一世的凌昭很怕霍母,只要她一瞪眼,她就觉得自己哪里做错了。 但以后再也不会了,她不接招了。 霍母没指望凌昭会说什么,她训斥人习惯了,在学校也那样。转头看向霍奕修的脸色好看许多,忽地,她的目光微微一凝:“你衣服怎么了?” 凌昭下意识扫了眼霍奕修的衣领。车里灯光不好,现在看,他的白衬衣染了一大片焦黄色,将干未干的黏在皮肤上。 霍奕修没低头看,随手掸了掸,觉得湿黏,皱着眉在裤腿上擦了擦。 “被人撞了下。” 他的行李箱早被人送到别墅,竖在楼梯旁边,凌昭的也在。 刮擦严重。 难怪霍母误会她对霍奕修发脾气。 凌昭看着自己的行李箱,疑惑怎么送回来了,霍母叫她。 “你来把这些作业本都批改了。” 霍母嫌外人打扫屋子不干净,家务活是凌昭做的,一日三餐也是她做的,外人面前凌昭是霍太太,在家里就是保姆。 霍母还致力于开发儿媳妇的各种用处,让她批改学生作业,反正她没事做。 凌昭不在的这两天,霍母对着那一堆墨水铅块字,眼睛都看瞎了。 霍母吩咐完,起身摘下眼镜,往楼上走。 一边走,一边揉捏后颈。 霍奕修走到楼梯边,一左一右拎起行李箱。他回头,看到凌昭坐在霍母刚才坐过的位置,拿着笔。 看样子是老实了。 霍奕修对她开口:“回房间去。” 霍母站在拐角平台看他:“你还嫌她不够折腾人的。她白天又没事情做,晚点睡觉怎么了。” 霍奕修道:“我这两天的脏衣服都在这箱子里。” 霍母没再说什么。 霍奕修把行李箱拿回房间,但是等他洗完澡出来,那两只行李箱拿进来是什么样,现在还是什么样。 男人打开房门,经过走廊,发现楼下客厅还亮着灯。 他倚着护栏往下看,凌昭躺在沙发上,作业本盖在她的脸上。 估计是睡着了。 男人压了压眉梢,趿着拖鞋一级一级走下台阶。 他走近了,她都没发觉,胸口平稳地一起一伏。 霍奕修捡起盖在她脸上的作业本。 上面被她用红笔写着:i don''t love him anymore. 霍奕修眉梢挑了挑,看了眼沉睡的女人,弯腰把她摇醒。 凌昭抬起眼皮,面前是一张古井无波的脸。 霍奕修晃了晃作业本,淡声道:“对着标准答案批改都能批错的人,喝醉了还敢批改作业,教学生误入歧途?” 凌昭坐起来。 什么叫误入歧途,她这不就是吗? 凌昭不是想听霍母的话,继续给她做牛马,纯粹是不想对着霍奕修。 但她想知道那只行李箱怎么回来了。 她比划手语问他,霍奕修放下作业本,刚巧凌昭的手挥到他面前,他顺手握住,拉着她往楼上走。 凌昭的力气没他大,被他拽回卧室。 对面房间,霍母在做蒸汽美容,门缝底下溢出灯光。 霍奕修把门反锁,把凌昭推进浴室。 “洗干净了。”他亲自动手,一手握着花洒,一手脱凌昭的衣服。 她身上的味道太杂了,又是尘土味又是汗味,还有酒吧的烟酒味道。 霍奕修忍了她一路,偏她自己没点数,染着一身风尘味还敢撩拨他。 脱了衣服的凌昭又白又嫩,水珠挂在皮肤上,像是剥了壳的荔枝,甜如蜜,晶莹剔透。 霍奕修把花洒丢在地上,将她翻身按在瓷砖墙上。 “不是喜欢玩扑克吗?”他的声音粗哑,凌昭叫不出声,一下一下挨着他的击打,表情丰富。 花洒躺在地上,细细的水柱往上喷洒在两人的腿上。凌昭的头发湿漉漉的,水珠挂在睫毛上,紫藤花墙砖在她眼前摇晃,活了一般,缠绕住她整个人。 过了很久,霍奕修才罢休。 他将两人都收拾干净,抱她回到床上。 凌昭累得没力了,一沾枕头就睡。 霍奕修打开门锁,去隔壁房间睡。 婚后,他们一直这样相处,不习惯睡一张床。 第二天,凌昭没起来做早饭,但是餐桌上放了好几样早点,小笼包、水晶虾饺、肠粉、避风塘虾、干贝排骨粥,都是一次性包装盒打包的。 旁边还放了两杯星巴克咖啡。 霍母跟霍奕修都坐着吃早饭,凌昭拎开坐椅时,霍母抬头看她:“起这么晚,越来越懒了。” 凌昭不声不响坐下,拿起排骨粥喝。 霍母吃完一枚小笼包,拿纸巾擦嘴,另一只手拿起酱油包倒在肠粉上。 “奕修还在事业上升阶段,这时候不适合养孩子,你别老缠着奕修。” 凌昭手指一顿。 上一世,霍母催促她跟霍奕修多同房,早些生孩子,霍奕修的家庭稳固,在大领导面前的印象也好。 这会儿怎么变化了?是什么改变了霍母的想法? 她怔愣时,范文欣从厨房出来,端着加热的牛奶放在霍母面前。 范文欣在大学时期就来过霍家,做了霍奕修的秘书,来霍家更频繁。她很会讨好长辈,霍母对她很有好感,把她当自己人,让她在家放松点,别把公司上下级那一套用在家里。 范文欣顺着霍母的意思,在她面前叫她阿姨,对凌昭也不叫太太。 她看向凌昭,笑吟吟的说:“昭昭的脸色看起来很好。出去旅行对身体还是很有好处的。”她又转头看向霍母,“霍阿姨,家里该请个保姆了,昭昭出去旅行,家里有个保姆照顾,两不耽误。” 霍母看向凌昭的眼色淡淡的:“我一把年纪了不也在工作,年轻人不赚钱就想着享受,一点也不体谅丈夫工作辛苦。” 凌昭抿了抿唇,放下瓷勺。 【我觉得范秘书说得很对,家里是该请个保姆了。霍奕修水涨船高,他的朋友来家里做客,看到他妻子在一边端茶倒水擦地板,一点也不体贴妻子,外面闲话不好听。】 凌昭不惯着范文欣的假模假样,直接用范秘书代指她。 这栋宅子里,乖巧懂事的凌昭已经死了,现在是重生回来的,凌.纽祜禄.昭! 霍母惊诧,凌瞪着凌昭。 凌昭当作没看到她的愤怒,抓一张纸巾擦嘴,起身去客厅。 气氛不好。 霍奕修微微蹙着眉毛,想着什么,范文欣调节气氛,莞尔一笑,开口道:“昭昭说的没错的,她就是不会表达意思……阿姨,说起来,我今天也是有点事想跟您商量。” 第9章 旺 霍母马上就被转移了注意力:“什么事儿,你说。” 她将凌昭抛在脑后,看范文欣的眼神又欣赏又满意。 范文欣工作能力强,家庭背景也不弱,见过的世面多,她的建议,霍母大多时候是听的。 范文欣从袋子里拿出咖啡,一杯放在霍奕修的面前,朝他淡淡一笑,又拿起剩下的一杯。 她喝了一口咖啡润喉,开口道:“奕修现如今风头正盛,我知道阿姨想低调些,少惹别人眼红,所以屈居在这栋小别墅不愿意搬离。” “可是太低调也不好。那些上层人拜高踩低,就像昭昭说的,那些人背地里要说我们霍家寒酸小气,上不了台面的。” 霍母的脸色立即沉了下去,她扫一眼在客厅不知道在做什么的凌昭,再看向范文欣:“你是说……换大别墅?” 她还是不赞成。 买别墅也是讲究的。 多少价位,买在哪,跟谁做邻居,小区里都有谁,都要打听一遍才行。 而且霍母有自己的想法,这时候还不太想搬出去。 范文欣道:“不是买大别墅的意思。房子就只是个住的地方,真要有重要客人,外面有的是说话的地方。家里是私人地方,讲究的是住得舒服,跟全家人的气场合得来,风水好。” 后面半句,她刻意压低了声音,显得神神叨叨的。 但是话讲到霍母的心坎里去了。 霍母不是迷信,只是霍家大起大落,她怕了。 霍奕修买了这栋别墅后,事业越来越好,公司业务范围越来越广,接触的客户也越来越高端,一整个上升趋势。 她觉得这块地旺霍家人。 “那你的意思是?” 范文欣笑着说:“现在高端人群都讲究养生,吃特供菜。阿姨要不要在郊区包一块地?” 霍母一点就通。 霍家虽然住小别墅,可如果每天吃的是自家农场送的新鲜瓜果,一下子逼格就上来了。 这不显山露水的逼格,还有其他用途。 有机无污染蔬菜瓜果,送出手不寒碜,也不显眼,方便跟人拉近关系。而且郊区有了自己家农庄,若是城市里呆腻了,约那些权贵太太们下乡去走走,呼吸新鲜空气,特别好。 一举多得。 霍母眯眼笑起来:“还是文欣想得周到。” 范文欣看一眼霍奕修:“你觉得呢?” 霍奕修握着手机在看新闻,没仔细听她们说什么,他看了眼霍母。 既然范文欣是跟他妈商量的,跟他就没什么直接关系,他道:“你跟我母亲商量,不就是看她的意思。我没意见。” 霍母笑得更开心了:“那这件事,我们慢慢说。” 上班时间到,霍奕修喝完咖啡,拎起西装外套要出门,范文欣叫住他:“今天先别去公司了。” 坐在沙发里刷手机找家政公司的凌昭抬头看了看范文欣。 一会儿一句“我们霍家”,这会儿霍太太的口气都出来了。 可是,没有人觉得范文欣说错了什么。 霍奕修只是微微蹙眉,听范文欣的解释。凌昭也想听她用什么理由让霍奕修不去公司。 “我们拿下李家的合同,今天整个业内都已经传遍了。姜尚给我打电话说,好几个公司代表连夜约你。昨天来机场堵我们去会所的是一拨人,今天又是一拨人。” “你去公司,肯定乱糟糟的做不了什么事情。反正已经尘埃落定,我们就休假一天,陪着阿姨去乡下走走,趁早把好地皮留下来。你说呢,霍阿姨?” 霍母觉得有道理。 距离霍家近,附近没有工厂,价格又合适的好地块难找,有满意的就要尽快下手,免得被人捷足先登。 只是…… 霍母道:“我有课呢。高三毕业班难带,一节课都不能缺。你们两个去看地,看中了就付定金,别让人抢了。” 说着,她看了看女士手表,快到上班时间了。 她装了作业本的包就在客厅茶几上。匆匆走过去拿起,挎包匆匆出门,凌昭在她眼里像个透明人一样了。 凌昭早已习惯,轻轻牵扯了下唇角,收起手机也跟着起身。 霍奕修看她往外走,脚步一挪,挡住她的路:“你要出门?” 凌昭点头,表情淡淡的。 霍奕修皱眉:“去哪儿?干什么?” 凌昭拿起手机。 屏幕上还留着她看中的家政公司信息。 【找保姆。】 霍奕修的唇抿紧,目光从上而下盯着她。 凌昭直挺挺站着,接受了他的凌厉审视,抬脚往外走。 霍奕修拽住她胳膊,又把她拉回来:“等一下。” 他拿车钥匙:“我跟你一起去。” 显然是对凌昭挑人的眼光不放心。 范文欣跟上来:“找保姆不能急,要慢慢来。好的家政阿姨不在市场上流通,去家政公司没用。” 三个人上一辆车,凌昭把副座驾留给范文欣,自己去坐后座。 霍奕修坐在驾驶座上,透过后视镜看她的脸。 凌昭又掏出手机刷屏,男人皱起眉毛。 手机手机,她就是太闲,老看微博上那些女拳发言。 霍奕修绷着脸开车,范文欣瞄他几眼,聊起哪家富豪在哪个村承包了农田,种了什么。 她是第一秘书,又承担起霍家跟权贵阔太太们交际应酬的角色,知道的事情很多。 凌昭刷手机,耳朵也没闲着。 心里冷笑,范文欣真努力,鞍前马后的照顾着,比她这个货真价实的霍太太更称职。 可是霍奕修注重形象,娶了她这个哑巴虽然不爽,也没搞婚外情的心思。 是什么时候没忍住,跟范文欣搞在一起的呢? 凌昭陷入沉思,想着上一世的一幕幕。 范文欣私下时,对她毫无尊重,不断贬低她。她越来越自卑,越来越胆小怕事,跟霍奕修有关的人或者事情,根本不敢沾手。 霍奕修出差,她只负责帮他整理行李箱,等他回家,再把行李箱的衣服拿出来清洗,整理归位。 当然,她也有作为太太的小心思,查他衣服口袋,查他衣服上的口红、头发丝。 都没有。 霍奕修的公司后来做到业界龙头位置,她连公司都不去了,怕在他员工们面前丢脸。 凌昭知道他们的奸情,是范文欣主动爆出来的。 那会儿她刚生完孩子,范文欣来看她,捏着她女儿的小手说,以后这就是她的女儿了。 不久,孩子就被霍奕修带走,她被送到郊区别墅,再也没有见过孩子…… 忆及上一世的惨状,凌昭的手微微颤抖,脸色苍白。 范文欣还在跟霍奕修说话,霍奕修看了眼后视镜,车子减速,在绿化带旁边停下。 他回头往后看:“怎么了,脸色这么难看。” 凌昭像是从冷水里捞起,一身湿汗。她推开车门,对着里面的男人比划:【我自己去家政公司。】 第10章 看不出他的喜怒 霍奕修冷下脸:“上车!” 范文欣心里对凌昭怨气深重。 她好不容易说动霍奕修,两人能有独处的休假时间,就她跳出来找存在感。 两面三刀习惯了,转头对凌昭扬起笑脸:“太太,你也是霍家的人,霍家要置办农庄,少了你怎么行。以后农庄办起来了,还要你多费心去盯着。” “保姆的事情,我在朋友圈里打听一下,只要人品好,做事利落踏实,嘴巴严谨,霍家出得起钱,能挖过来的。” 凌昭现在能把范文欣的每一句话分析出个一二三来。 听听,每一句都是好话,又不着痕迹的贬损她:嫁得好怎么了,白占着位置;哑巴嘴巴最严谨,做保姆的最优人选;她还把她以后的生活工作安排好了,不想在家做家务活?那就去农庄做农民。 凌昭翘起唇角,幽幽的目光盯着范文欣。 今天天气好,阳光明亮,她白皙的皮肤照得发光,范文欣眯起眼睛,被她盯得心里发毛。 范文欣勉强一笑,推开车门下车。 “太太,现在紫外线很强,皮肤晒黑了霍总要不高兴的。”她瞥了瞥霍奕修,又好言好语的哄着,“时间不早了,多去几个地方看看,多做比较。” 凌昭还是站着不动。 范文欣巴不得她使性子。 她越使性子,霍奕修对她越没耐性,觉得她摆太太架子。 “太太,你是不是不希望我去,想跟霍总两个人在一起?那我就不去了吧。”范文欣笑得委屈,瞅了瞅霍奕修,“是我打扰了你们的结婚纪念日,如果不是,太太也不至于闹脾气,连霍夫人都得罪了。” “那……这就当补偿欠的那一天纪念日,你们换个地方玩,乡野情趣也挺好的。” 说完,她转身去副驾驶坐拿包。 霍奕修叫住她:“既然说好了去买地,你跑什么。她能有什么主意。” 男人冷漠的瞥一眼凌昭,把范文欣叫上车,然后盯着凌昭,目光沉沉:“你上不上车?” 凌昭倒是想走,只是她知道这一走,霍奕修不会放过她。 不远处交警往这边走过来,凌昭上车,霍奕修一脚踩油门,离开绿化带马路边。 范文欣不愧是第一秘书,她早就备好功课。 有几个村放出承包农田的消息,范文欣相中的是葡萄田。 上一任承包葡萄田的果农回老家发展,六十亩地,说大不大,说小不小,手上钱不多的果农一下子出不起那么多钱。 但是对有钱人来说那点承包费用只是毛毛雨。 到了村子,三个人先去看葡萄田,没去村委。 葡萄枝蔓趴在铁丝网上,一根根交缠着,一眼望去看不到头。虽然没人照看了,可植物这东西有自己的生命力,只是长得好长得坏而已。 气温上升,长出了叶子,在风中扑簌簌的摇晃,阳光下绿得耀眼。 范文欣兴致勃勃的说她的规划:“留一部分葡萄树,做成自酿葡萄酒,我在私厨喝过,比酒庄的好喝。李局长家的夫人很喜欢喝葡萄酒……树下养鸡鸭鹅……那边做蔬菜地……” 凌昭没兴趣听她说跟权贵打交道的门道,一个人沿着田埂走。 她穿了高领毛衣,遮住被霍奕修咬出来的吻痕,现在热得出汗。 空旷的田野,连个遮太阳的地方都没有。 凌昭停下来往回看,范文欣还在跟霍奕修说话,霍奕修半蹲下来,不知道在看什么。 凌昭的手机响起来,虞央发消息问她:昨晚霍奕修回家后打你了吗?你学打扑克欸。 凌昭看到“打扑克”这三个字,脸烧起来。 她回她消息:现在关心我死活了。你不是说要打爆他的狗头吗? 田埂不平,她一歪一歪的走,加剧她腿间的疼痛感。 虞央没再给她发消息,不知道是不是忙工作去了。 凌昭揪起一根野草,想了想,她给虞央发消息:你认识做家政的人吗?或者在你领导家做的好保姆,问问价钱? 范文欣肯定会安排她的人来霍家做保姆。在没跟霍奕修离婚之前,她还要住在霍家,范文欣的人肯定要欺负她。 上一世,凌昭在月子中心坐月子,范文欣请来的月嫂给她喝冷水,更改热水器的温度让她洗冷水澡,导致她落下病根。 虞央的消息过了会儿才发过来:你要请保姆?你婆婆舍得花这个钱了? 凌昭:嗯。 虞央嫌打字太慢,跟她开视频,看到凌昭那头露出一大片葡萄田,诧异的问:“你在哪儿?” 凌昭握着手机转一圈,让虞央看。 霍奕修抬头时,看到的正是凌昭转圈圈笑着的模样。 像个无忧无虑,不知人间愁苦的小女孩。 她以为没有农民的精心照顾,这片田就能长出甘甜的果子,好吃的蔬菜吗? 她是在他的庇护下,才过得这么不知人间疾苦。 男人朝她走过去。 虞央跟凌昭说正题:“我有个远房表姐,去年考下来月嫂证,你要不要?” 虽然是远房亲戚,赚钱的机会不常有,能帮一把是一把。 凌昭的那个婆婆精明难相处,可她白天不在家,凌昭脾气好,表姐在她家不会被变态雇主压榨太狠。表姐成了凌昭的自己人,也可以帮着她,少被霍家欺负。 “就是她年轻了点儿,经验不多。而且你会不会担心……” 虞央大大咧咧,在有些问题上还是谨慎的。 有钱太太不会请年轻保姆,不想给自己找麻烦。 凌昭听懂虞央的意思,她是一点儿都不在意。 年轻月嫂算什么,范文欣的手段高明多了。 任何一个对霍奕修有爱慕之心的女人,都会被她赶尽杀绝,扼杀一切可能。 就连凌昭本人,也只是因为霍父的临终要求,先她一步进入霍家,让她咬牙切齿,背地里折磨她多年。 凌昭敲击屏幕:跟她约个时间,我见见面。 “不用约,我跟她打电话,下午一起喝杯茶,聊天的功夫就能敲定。” 虞央在网络公司做运营,可以找机会溜出来。 凌昭等虞央的消息,一转身,对上霍奕修似笑非笑的脸。 “一个人也能玩得自在,看来这地方适合你。” 凌昭看不出他的喜怒。 这是讽刺她吗? 她垂着手没表态,过了几秒,手机发来消息。 虞央订了下午三点,在白鸽广场见面。 时间还很早,但凌昭不想跟这两个人在一起,就找借口提前退。 【有人给我推荐保姆,我现在要回市区,去面试。】 第11章 喝他喝过的水 霍奕修下车前就脱了外套,现在只穿了一件黑色衬衣。 双手叉在窄腰上,布料随着他的动作绷起来,肩膀坚实,身躯高大,像是一座山挡在凌昭的面前。 也挡住了晒着她的太阳。 凌昭的脸晒得粉粉的,鼻子额头沁出了一层汗。 男人微微侧头看向她的脖子,突然伸手拉下她的高领。 凌昭吓了一跳,上半身往后仰躲他的手。 男人把她拽回来:“躲什么,不就是晒点太阳,这么娇气,找什么理由。嫌热就去车上吹空调。” 他把车钥匙给她。 凌昭捏着钥匙。 这狗男人想什么呢? 不过…… 她垂眸瞧着那把大g标记的钥匙,唇角微微勾起,对着霍奕修点头。 她拿着钥匙走了,上了车,一脚油门就跑了。 她把霍奕修跟范文欣都丢在乡下,看那手眼出众的第一秘书怎么带他回城! 路边绿油油的麦田昭显着蓬勃的生命力,空气都是清爽的味道,凌昭说不出的快感。 范文欣看着凌昭往大路上走的,她朝霍奕修走去,从包里掏出一瓶水给他:“昭昭怎么走了?” 霍奕修拧开瓶盖喝水。阳光越来越刺眼,他眯着眼:“她皮肤薄,不经晒。” 范文欣抿了抿唇,唇边漾开微笑:“是我考虑不周,没给她涂防晒霜。市区跟乡下不一样,随便找个店就能躲太阳,这荒郊野外的,走几百米都找不到一个阴凉地儿。” “她自己没做好防护,跟你有什么关系。”霍奕修喝了半瓶水,剩下半瓶拧上盖子,拎在手里,范文欣把那半瓶水拿过去,拧开盖子喝了。 霍奕修瞧着她,范文欣似乎才反应过来,看了看空了的瓶子:“我包里只放了这一瓶水。我都没介意,你介意什么。” 霍奕修轻咳一声,扭头看向别处。 范文欣捏着空瓶,走几步绕到霍奕修的另一侧:“话说,这葡萄田是很好,有现成的防护网,也已经搭好基架,但是做农庄的话,还差很多。这边要盖一间别院,那边要挖鱼塘,投入挺大的。” 她站的位置是上风口,风把她的头发吹向霍奕修一侧,发稍轻挠着男人脖子间的皮肤。 …… 凌昭回到市区还早。 白鸽广场是平民休闲聚集的地方,小孩子把鸽子喂得肥肥的,都飞不高了。蹲在砖块地上咕咕叫,黑色眼珠子滴溜溜转,一点也不怕人,谁撒小米就往谁旁边飞。 凌昭眯着眼看那些鸽子,觉得自己还不如鸽子。 鸽子飞不高,但还是能飞。 她是被豢养在笼子里的鸟,有心向往外面的天地,却因为豢养时间长了,怎么扇动翅膀承托自己都不知道。 她还害怕跟人相处,不懂人情交际,不会从别人手里讨饭吃。 凌昭没来由的生出一股厌烦,扭头看向别处。 马路对面是一家职业介绍所,凌昭心思动了动,朝那介绍所走去。 现在是网络招聘时代,介绍所门庭冷落,挂出来的职位大部分是电子厂普工,水电、家电维修的信息倒是占了大一半,还有一小部分是房子租赁信息。 另外一面墙写的居然是婚介信息。 店里老板捧着手机追剧,看到有人进来了,问:“小姑娘,你是来找工作、租房,还是征婚啊?” 凌昭愣了愣,她婚龄都三年了,还小姑娘呢? 不过,她领证那一年才二十一岁,现在也就二十四,放在这晚婚晚育的时代,她是英年早婚。 凌昭长了一张娃娃脸,骨架小,身材纤细,看上去像个高中生,皮肤白嫩,气质清澈干净,老板当她是来征婚的,媒婆脸摆上来,热情招待道:“小姑娘长得漂亮的嘞,多大年纪了,想找个什么样的男人?” 凌昭尴尬,脸都红了。她抬起手比划:【我只是来看看。】 老板看着她的手语,傻眼。 她看不懂手语,但是看凌昭脸红,以为她不好意思,热情按着她的肩膀坐下:“你是哑巴啊,哑巴也没关系,现在男多女少,不像以前那么挑。你放心,我给你介绍的肯定好,对女人体贴……” 凌昭抓了抓脖子,衣领不小心扯下来,露出鲜明的红痕。 老板倒了水过来,喋喋不休的介绍戛然而止,刚倒的茶水在半空拐了个弯,收回来自己喝了。 有男朋友了啊,媒婆红包费好几千块钱,看来是赚不到了。 凌昭也看出老板热情减半,尴尬笑笑,赶紧起身离开。 好笑的是,这边是职业介绍所,旁边一家是成人用品店。 凌昭起先没留意,站在人家店门口,看到里面摆放的小玩具,瞪大了眼睛。 虞央劝她说,对男人别太保守,身体要软,思想要放得开。别看霍奕修看起来道貌岸然,本质上是男人。 男人就喜欢穿上衣服是纯白高雅,脱了衣服是烈火焚身的那种女人。 霍奕修如今的身份地位,想往他身上扑的女人只会越来越多。外面的女人花样多,凌昭再没点手段,留不住他的人。 前几天去淮城,虞央还往她的行李箱里塞了黑丝吊带睡衣,只不过她没穿。 上一世的凌昭克己复礼,不敢有一点出格的,重生回来,她不再讨好霍奕修,可内心对那些小玩具是好奇的。 凌昭杵在门口,在进去与不进去之间犹豫,忽然一个戴着口罩的男人过来,在她肩膀上撞了下,把凌昭撞入了店里。 成人用品店里的人多,都是一些小年轻,也有几个中老年人。 小年轻比中年人开放得多,拿起小玩具打量之外,还会对着说明书研究怎么用,打打闹闹的。中老年人就保守多,鬼鬼祟祟做贼似的,拿了东西就去结账。 凌昭进来了,对着一截带小尾巴的玩具好奇,拎起来捏了捏。 小尾巴毛茸茸的,像是兔子毛。 秦湛撞了人,但他高贵不羁惯了,撞了人也没觉得怎么样。他在店里边走边看新鲜货,忽然目光一顿。 “这是要去讨好哪个大款?” 突然冒出来的声音,把凌昭吓得一哆嗦,尾巴掉在地上。 男人戴口罩,可是那双桃花眼熟悉,声音也熟悉。 是民宿那个花花公子! 凌昭惴惴不安。 当时她为了脱身,趁他在她身后不注意,她脑袋用力往上一顶,狠狠撞了他的下巴。 那一下狠的都出声了,咚一声,他痛得嗷一声大叫。 现在他的下巴应该还是肿的,要不然也不会戴着口罩了。 老板给一对年轻人结完账,目光扫视过来。 第12章 这是偷吧? 凌昭这边的镜子对着老板的方向,看到老板的目光,想起来掉在地上的毛尾巴。 她怕老板看见,讹她摔坏连他的东西,赶紧蹲下捡起来。 秦湛看着这个慌慌张张的女人,趣味十足。 又想傍大款,又抹不开脸皮。 他猜错了,这个网红是有经验,但不多的那一类,还没彻底染上风尘气,像是六月初的水蜜桃,熟,又没熟透,带一点儿青涩酸气。 他欣赏她的背影。 驼色毛衣随着她蹲下的动作,布料轻轻软软覆盖在她的背脊上,凸出的脊骨一节一节,若隐若现。细腰,臀股圆润,这个姿势尤其明显。 看来是认出他了,在这儿勾引他呢? 刚才还在想她青涩,原来是高端局。 女人么,不就是欲拒还迎的时候最吸引男人。 秦湛的舌尖顶了顶腮,半蹲下来,在她身侧说话:“妹妹,你从哪儿得来的消息,知道我来了南城?” 凌昭虚惊一场。 原来他不是追过来找她算账的。 她蹲下的时候扯到腿根了,缓过来后抓着毛尾巴站起来。 她对他比划手语:【我不认识你,你去哪儿跟我没关系。】 老板观察了他们很久,眼睛里的内容很多。 聋哑人找工作不容易,趁着年轻漂亮做几年特殊职业,赚够了上岸回老家,谁也不知道。 他走过来:“姑娘,这东西不贵,我给你打折,你再多拿两件。” 老板从货架上又拿下几个,“这是新货,反响很好,买的人多。” 凌昭的脸红得就要爆炸,吓得攥着毛尾巴就落跑了。 老板经历过几次偷盗,居然碰上一个明晃晃来抢的,要追上去时,被秦湛抓住了手臂:“多少钱?” 老板一愣,对,这还有一个呢。 他竖起手指,比了一个数字,秦湛瞥一眼,丢下四张现金,走了。 秦湛出去时,没看到小网红的身影,又让她跑了。 …… 凌昭跑远了,根本不管有没有人追她。 等她跑累了,她坐在花坛边上喘气。 抬起手擦汗,反应过来毛尾巴被她拿出来了。 没给钱,这是偷吧? 凌昭纠结,回去付钱,还是当没这回事? 不管是上一世,还是重生回来的她,都没做过偷窃的事情。 不过很刺激。 难怪有些人明明很有钱,却还喜欢偷偷摸摸。 凌昭跑太快了,心脏噗噗跳,看着手心里攥着的毛尾巴,扭头找垃圾桶,打算扔掉。 她用不上这玩意。 只是一抬头,就看到前面商铺屋檐下安装的摄像头。好像一双眼睛直直地盯着她。 凌昭有种被人窥视的心虚,自动脑补她丢弃毛尾巴,然后有人捡起尾巴的画面。 她穿条带口袋的阔腿裤,把毛尾巴塞进口袋里。 这时候手机忽然响起,凌昭看到屏幕上闪烁的名字,吞了口唾沫,没接。 电话停了,但是下一秒,一条微信进来。 霍奕修的头像旁边有个红点,她打开看:你把车子开走了? 凌昭想象男人气怒黑脸的样子,顿时很爽,比她偷店里的毛尾巴更刺激。 她敲击屏幕:我跟你说了,要面试保姆。 是他自己把车钥匙送到她的手上。 霍奕修盯着那条信息,气笑了。 眸色阴沉。 好,她好得很! 范文欣凑过来看见那条消息,蹙了蹙眉:“我不是说了市场上好保姆不流通,她找不到好人选的。她也太急了,你们霍家很多家务活吗?” 霍奕修抿着唇不说话,范文欣瞧他脸色,又继续说道:“不过昭昭难得自己做主,就让她先看看。我这边也打听着消息,有好保姆就送过来。” 范文欣这会儿不是在帮凌昭说好话,而是觉得凌昭自己犯蠢,给她制造了跟霍奕修独处的机会。 她本来就打算单独跟霍奕修度假一天的,现在只是时间又回到了她手上。 范文欣扯了扯霍奕修的袖子,职场女强人在这时温顺娇矜:“奕修,我饿了。找找这附近有没有好吃的农家乐,好不好?” 霍奕修垂眸看她,几秒后“嗯”了一声。 …… 虞央提前溜出公司,带了表姐到白鸽广场,凌昭半弯腰抓着一把小米喂鸽子,裤子口袋露出一截毛茸茸的东西。 “这是什么?” 虞央拽了出来,带毛尾巴的小玩具在半空中晃悠。 凌昭脸色大变,把小黄米全撒了,过来抓那小玩意。 虞央见多识广,一下子就辨认出来那东西。她个子比凌昭高,高高举起手臂,不让凌昭抓到。 “小昭昭,你开窍了啊,竟然偷偷买这东西。” 看着凌昭臊红脸,她把东西还给她,语重心长道:“你这就对了。霍奕修那人严肃古板,事业脑,你肯多花心思,对你们的婚姻是有好处的。” “别说什么离婚。霍奕修那种男人很难嫁的,你也就占了早认识他,早结婚的先天优势。放到现在,富二代星二代都配不上他。” “只要你这边一离婚,马上就有官太太给他保媒拉红线,你信不信?” “倒是你,离开霍奕修,你能还能再找到跟他一样阶层的男人吗?享受过了被人仰望的生活,去过灰头土脸的日子,你能习惯吗?” 由奢入简难。 “而且,哑巴嫁普通人都被人挑剔,你一个二婚的哑巴,别怪我说话难听,我只是说实话……” 凌昭压着唇线,手指攥得微微颤抖。 虞央不了解她跟霍家的恩怨纠葛,不知道她曾经也过过苦日子,更过过非人的日子。 她不怪她。 【离婚后就一定要再嫁吗?你不也不结婚,不婚主义?】 虞央看她生气了,停下对她的唠叨,叹一口气:“我跟你不一样。我是普通人,打工狗,工资连奖金,最高时候也就一个月两万块。不吃不喝攒钱一年,也就买个厕所。” “我家没背景,有弟弟,家里的钱花不到我身上。像我这种条件的,找男人也找不到更好的,打工狗配打工狗,将来结婚生孩子,天天为生计愁眉苦脸,一眼看过去全是苦海,我受不了。” “可如果有条件优越的男人带我飞升,我为什么不嫁?” 虞央说,不婚是个界限模糊的限定词,对条件差的,跟自己同等级条件的,那就绝对限定,如果是优质男,家世背景都出挑的,就可以放宽。 凌昭心里沉甸甸的,原来爽朗如虞央,是看开后的乐观。 可如果她知道,她这样的哑巴在高门大户里,吃的苦头也不少,甚至会丢命呢? 广场的另一头,一个扎低马尾穿灰色卫衣的女人张望,找什么人。 虞央侧身,把毛尾巴塞回凌昭的口袋里:“试着把这东西用在霍奕修的身上,以后的日子会好的。” 她站起来,对着女人招手:“表姐,这里。” 第13章 她往后压多少,他就前倾多少度 虞央的表姐二十八岁,长得没虞央精致,比她个子高,骨架也大。不过有一点相似,两人的眉都是不描而黑,非常浓密。 表姐叫赵晶晶,末流本科毕业,读的专业不好,没什么前途,工作了几年都没升职,裸辞去考月嫂证,转投家政服务大军。 表姐很坦然,也自信,不觉得本科生做月嫂有什么丢脸的。好的月嫂工资比白领高,都是给大老板打工,给谁干不是干? 凌昭问了几个问题,虞央在一边翻译,不到半个小时就结束了。 表姐还有别的事情,先离开了。虞央的老板下来查岗,她同事打电话通风报信,催她赶紧回去。 很快就只剩下凌昭一个人。 她坐在长椅上,心不在焉的喝奶茶。 表姐说,现在职场竞争非常激烈,内卷严重。别说本科生,硕士,甚至博士脱下长衫做蓝领的大有人在。 那么她一个富太太,离婚出豪门,远离富贵圈,又有什么两样呢? 凌昭快吃晚饭时才回去。 进门,屋子里霍母在。 餐桌上空空的,一盘菜都没有。 霍母侧坐在餐桌前,朝着餐桌的一侧手臂搭在桌面上,看凌昭的眼神格外凌厉,像教务主任教训闯祸的男生那么严厉慑人。 “你这面试保姆面试的怎么样了,竟然比我们都忙。说说,面试了几个?” 凌昭比划:【一个。】 顿了顿,她反应过来,扭头在屋子里又转了一圈。 霍奕修也回来了? 这时候,霍奕修从楼梯上下来。他的脸逆在阴影中,看不出他什么表情。 霍母冷笑,挖苦道:“就一个,搞这么晚回来,你要是多面试几个,岂不是要搞几天?” 霍奕修的脚踩在最后一级台阶上,他低着头挽袖子,凌昭留意到他的衣袖似乎湿了一点,手好像也是潮湿的。 可能刚洗手。 她又往他身后看。 霍奕修留意到她的眼神,淡淡出声:“妈在跟你说话,你东张西望什么?” 凌昭找的是范文欣,她竟然没有一起跟来? 凌昭转回头,对上霍母更凌厉的目光,不喜欢,又拿她没办法的那种厌烦。 凌昭习惯了,反正她是个哑巴,不回应还能怎么样? 霍母有种捶棉花,但找不到着力点的感觉。她揉着额头,另一只手朝她摆了摆:“还杵着干什么,还不去做晚饭,想饿死一家子人吗?” 凌昭喝了一整杯奶茶,这会儿一点也不觉得饿。 她掏出手机,找最近的外卖点餐。 霍母瞪直眼睛,憋着一口气要拍桌子。 她知道哑巴也有脾气,只是凌昭在霍家十几年,一直都是谨慎讨好,从来不敢违逆她。 一次两次她忍了,怎么越来越不像话了。 还是范文欣说得对,她现在比她更有霍家女主人的派头了,会摆架子了! 霍母正要发作,手机响起来。学生家长打来的电话。 她在重点高中,有些家长背景不一般。 她拿着手机去外面接电话,一接就是半个小时。 外卖半个多小时就送到,凌昭接到电话,去小区门岗拿,经过小花园时,看到霍母打开了视频,应该是在给学生讲题。 等她拿外卖回来时,霍母已经结束了通话,在餐厅里了。 她的脸色更差了。 凌昭猜测,霍母生气的不是学生笨,是被那几个家长当私教似的使唤。 霍母当年补课被举报,全校区通报批评,这件事一直是她的痛点。 凌昭安安静静的从外卖袋子里掏出菜,连餐具带菜,直接摆桌上,霍母盯着看了好几秒,终于爆发了。 “怎么,你是手烂了吗?” 餐盘杯具也是生活品质的一种象征,本来就是预制菜,再加上一次性餐盒,还有什么胃口吃得下去。 霍家即使在最难的时候,她都没这么糊弄过。 凌昭垂着眉眼,继续打开盒盖,霍母的眼角抽搐,这时候霍奕修拿起筷子,就着一筷子炒空心菜吃了一大口饭。 霍母狠狠瞪他,凌昭却好奇。 霍奕修是有点挑食的,他不吃蒜。炒空心菜,凌昭必须把里面的蒜末挑出来他才吃。 凌昭愣愣出神,男人淡淡扫她一眼,说:“还不吃饭,看来是不饿。既然不饿,就去把衣服洗了,都堆了多少天了。” 凌昭转身去楼上。 走到半截楼梯时,隐约听到霍母生气的抱怨:“……越来越不像话了,等我有时间,好好给她上上课,拧拧她的螺丝。” 凌昭打开卧室门进去。 行李箱被人打开了,里面的洗漱用品还在,衣服不见了。 走到浴室,篓子里男女衣服夹杂在一起。旁边一只塑料盆里,男女内衣泡了水。 凌昭想到霍奕修湿了的衣袖,看来之前是他在洗衣服。 霍奕修不算娇贵公子哥,在学校时,他的衣服都是他自己洗的。听说那会儿他的同学调侃他,说他将来一定是二十四孝好老公。 凌昭嫌弃撇嘴。 都是假象。 霍奕修在家时,衣服都是她洗的。她在霍家多少年,就给他洗了多少年的袜子内裤。 别墅顶层有个阳光房,也是霍家的洗衣房。 凌昭端起脏衣篓上去,衣服都塞进洗衣机,内衣裤用另一台小型洗衣机洗。 霍母不知道为什么事上来,看到她往洗衣机塞内衣裤,骂她越来越懒。 凌昭手里捏着湿了的内裤,手里滑腻腻的。 她知道内裤上沾了什么,看到霍母就把手藏在身后。 霍母是过来人,瞧见了也没说什么,只是脸色不好。 “洗完衣服就去把作业批改了。” 不骂她了,改其他方式收拾她了。 清风拂面,月上树梢头。 过了很久凌昭才回卧室,霍奕修在她的房间里。 凌昭累了,眼神松散,瞅了瞅他,迎视他讳莫如深的目光。 仿佛嗅到了危险,凌昭头皮收紧,眼睛立马聚了光。她别开视线,走到床头柜把车钥匙还给他。 霍奕修盯着钥匙,没接,反而朝她走近两步,鞋尖抵着鞋尖。 凌昭的小腿肚抵着床沿,心里惴惴。 不就把他的车子开走了,至于吗? 范文欣肯定很高兴跟他单独相处,她不就图这个,巴不得她快点消失,怎么,她没有哄他? 霍奕修捏住她的下巴,挑起她的脑袋:“凌昭,我发现你很勇嘛……” 凌昭微微皱眉,霍奕修突然压低身子,为了避开他,她不得不往后仰。 她往后压多少,他就前倾多少度。 凌昭的腰就快断了,霍奕修终于停止进攻,保持那个角度不变。 第14章 口头警告,实际行动敲打 凌昭撑久了,身子颤颤,男人的手臂突然往下摆,她以为他要摸她,下意识躲。 霍奕修的指尖却根本没碰到她。 他垂眸,两根手指拎起一条睡裙。 黑丝吊带的,拎着时,灯光透过布料,又亮又暗,若隐若现。 如果穿在人身上,皮肤白的,就是这种效果。 可见这件睡裙不是用来睡觉的,是用来脱的。 凌昭瞅着裙子,再看向地板上打开的行李箱。 她辨认出来,这是虞央送她的那件情趣睡衣。她塞在箱子底下,刚才洗衣服的时候压根没想起来。 不过有了毛尾巴那件事,凌昭再对着这件睡衣就坦然多了。 她从男人手里大大方方的接下那裙子,随手放在床上。 【虞央送我们的结婚纪念日礼物。】她大方坦白,让他别误会,不是她为了讨好他才买的。 霍奕修瞥了眼那件裙子,再看向凌昭,眸子微眯:“这么说,开走我的车,也是虞央教你的?” “她教你跟我对着干?‘回敬’我丢下你,浪费你进行布置的纪念日?” 凌昭愣住。 原来她刚才嗅到的危险味道是这。 霍先生名声在外,对妻子体贴,尊重妻子,大领导欣赏他对家庭的责任心,不离不弃。 在这离婚率奇高的社会,他是模范丈夫,他们是和谐美好家庭。 社会需要他这样的正面形象。 他不会对她怎么样,她一无所有,他也不能对她怎么样。 但要妻子乖巧听话,温顺可人,他有别的办法。 他知道她跟虞央的关系很好,可以拿虞央杀鸡儆猴。 凌昭自然不能牵连虞央,连忙表示:【不是她!】 相反,虞央一直在劝她跟霍奕修好好过,不要离开霍家。 顿了顿,她又表示:【是我意识觉醒了,不行吗?】 但霍奕修不相信。 一个乖顺了十几年的人,就算长反骨,也是软的。 还有,他要虞央背锅,虞央就只能背这口锅。 “你如果不想她丢了工作,就安分点。少听她的挑唆,少惹祸,安心做你的霍太太。只要我不说离婚,这个位置就一直是你的。” 凌昭气得浑身颤抖。 什么叫只要他不提离婚,她就一直是霍太太?明明是她先提出的离婚,不想跟他过了。 “偶尔发小脾气,可以当作夫妻情趣,过了就不应该了。霍太太,注意拿捏好分寸。” 霍奕修根本不在意她怒气腾腾的脸,手指再次挑起那件性感睡衣。 “去洗澡,换这件衣服。” 凌昭杵着不动,男人的手臂往上抬了抬:“嗯?我刚才跟你说什么了?” 凌昭恨得牙痒,一把扯过衣服。 太用力,隐隐一声撕拉的声音,当时她没在意,抓着衣服就去了浴室。 霍奕修望着她的背影,慢条斯理拉开家居服拉链。 他今天出了不少汗,一身尘土,但是回来得早,已经洗过了。 凌昭杵在浴室,干站着不动。 之前进来的时候,手机放在盥洗台上,她打开屏幕,看到虞央发了一条朋友圈:打工人打工魂,地球不爆炸,打工人不熄灯。 虞央在加班,发牢骚,也是在暗示凌昭,上班族没有她想象的那么好。 可是凌昭记得,虞央同事聚会那天说,他们完成了一个项目,这几天会宽松一些。要不然她今天也不会有时间溜出来。 联想她老板突然下来查岗…… 凌昭忽地握紧手机,是霍奕修! 口头警告,实际行动敲打,他是一点都不心慈手软! 凌昭气呼呼地洗完澡,憋着一包眼泪。 他相不相信都不重要。他的目的就只是让她少跟他对着干,回到他认为的正常轨道上来。 洗完澡,她穿上那件衣服,左边的肩带扯断了,只靠右边的细带子维持挂在身上,左边半个胸露在外面。 衣服本就是情趣功能,这会儿变成色情功能了。 凌昭没法穿成这样出去,拎着左侧系带打结。门突然被人推开了。 凌昭捂着断了的衣带,水汪汪的眼睛,模样娇楚。 霍奕修喉结上下一滚,抬脚进来。 凌昭后退一步,垂下眼睫,霍奕修的声音沙哑低沉:“我记得这衣服刚才还好好的,你这是认错了?” 凌昭眼睫一颤,抬起眼。 他的意思是,为了讨好他,激起他的性趣,她故意扯断了带子! 男人握住她的手腕拉开,那一侧衣服瞬间滑落。 莹白的皮肤在灯光的衬托下氤氲一层光晕,深深浅浅的吻痕像是一朵朵红梅层叠绽放,艳丽又冷傲倔强。 霍奕修显然是满意的。 凌昭从他的眼睛、表情中看到了层层叠叠压抑的欲。 “我就当收下了。”男人的声音更低哑了,嘴唇贴在她的颈侧,唇纹粗糙灼烫,凌昭微微颤抖。 衣服在她身上没几秒,他扯断了另一根吊带,被他一摞到底,凌昭赤条条的躺在床上,头发凌乱。她抬手抱胸,又被他扯落,大手握着她的小手,刺激重了,凌昭连紧掐床单都不能,张开嘴狠狠一口咬在他的肩膀上。 咬破了皮,她嘴里蔓延开血腥味。 他闷哼一声,动作又快又沉。 凌昭吃不消,差点晕过去。 折腾了大半夜,他才放过她,去了隔壁房间。 窗帘没拉,月光倾泻进入屋子,凌昭侧身躺着,瞧见屋檐上方一颗模模糊糊的星星。 她不明白。 霍奕修给人的印象是沉稳内敛。上一世,他对夫妻房事并不热衷,凌昭曾一度怀疑他性冷感,或者心里有别的女人,膈应碰她。 可是现在,连着三天三次,一只手大半手掌数过来了。 …… 虞央的表姐上一家的月嫂服务差两天没到期,两天后,她来霍家上班,先试用一周。 霍母看着眼前的高个女人,目瞪口呆。 她又好气又好笑的看向凌昭:“这就是你面试了半天的保姆?” 谁家保姆是个三十岁不到的年轻女人? 单身人家也就算了,可霍奕修是有太太的,就不怕被人勾跑了? 虽然这个年轻保姆长得老实,权贵富豪见多了漂亮女人,对这种长相不会多看一眼,可保不齐有什么特长手段。 霍母倒不是为凌昭担心,只是不想传出闲言闲语。而且年轻女人心思活络,霍家有贵客,不知道她抱着什么心思干活。 范文欣带着从别人家挖来的保姆进门,霍母当着凌昭的面跟范文欣数落她的不懂事,说她眼皮子浅,没心机,做事一点儿也不牢靠。 “跳上跳下要表现,要做主,可是你看看,我怎么放心……说起来,她也算是在我们霍家长大的,我养她,跟养姗姗一样用心。”霍母抱怨完,端着茶杯喝水顺气。 霍奕姗是霍奕修的妹妹,比凌昭大一岁,现在在国外读研,再读半年毕业就回来了。 凌昭本就沉默,面对霍母的数落,更沉默了。 跟霍奕姗一样培养的吗? 她跟正常人不一样,读书比一般人要辛苦些。她很努力读书了,可还是差了一点儿,如果补课的话,可以考上重点大学。 霍奕姗小时候爱玩,学习不好,霍母亲自补习,寒暑假霍奕修回来,让他抽空给她上课。 霍奕姗说同学都穿名牌,不带牌子的衣服她不愿意穿,霍母挤出钱给她买。 她本科学校一般,霍母送她去国外读研镀金。 凌昭可以羡慕,但不能嫉妒。 她们是亲母女,亲妈培养女儿,希望女儿有个好前程是没有错的。 可霍母不该贬低她。 “你一个哑巴读那么多书有什么用?考上名牌大学又有什么用?去企业上班,谁肯录用你?名牌大学毕业的高材生都找不到好工作,你就比别人厉害?” “你命好,奕修爸爸临死前让奕修娶你,保证你一辈子吃穿不愁。做他的妻子,就是你最好的工作。” 第15章 你只是秘书,手是不是伸太长了 “阿姨,您生什么气呢,昭昭是什么样子,您最清楚。她一直在家,没出过社会,怎么懂保姆这行的讲究。我觉得,就是阿姨您把昭昭保护得太好,她才能保留这份天真,不谙世事。” 霍母被范文欣哄高兴了,刻意板着脸,眼睛却没忍住笑意:“这还是我的错了?” 范文欣看一眼坐在沙发上看新闻的男人:“还有奕修的事。” 霍母啐她一口:“就你会说话。不过,奕修确实是惯着她。你不知道,前几天她不肯做饭,点外卖给我们吃。奕修居然不生气,端起饭盒就吃了。” 范文欣心里一咯噔,脸上的笑有些挂不住。 霍母说的应该是去乡下买地那天。 那天,霍奕修陪着她找农家乐,可是走到农家乐门口,正好有一辆下乡的出租车停着,他就转念头上车了。 饭没吃成。 她仅有的,只是两人同行找农家乐的那一段时光。 她挽留霍奕修了,放下身段撒娇说她很饿了,劝他一起吃完再走。 霍奕修考虑了几秒,回答她说,车子不等人。 她若是说包下那辆出租车,未免太刻意,自己心里也憋着气,有意磨一磨他。 “我就是想吃这家农家乐,听说清明前的蛳螺塞肥鹅,市区饭店的都是养殖的,不如乡下河道抓的好吃。” “我一个人害怕,你就愿意把我一个人丢在乡下?” 霍奕修怎么做的? 他给姜尚打电话,让他带其他几个秘书开车过来,秘书部聚餐。 老板在场,属下放不开,他坐出租车回城里。 那天她失望极了。 凌昭盯着范文欣。 虽然她笑着,但眼底的笑意勉强又敷衍,对霍母的抱怨无法共情。 她那么精心设计的二人假期,被一再破坏,能真心笑出来才怪。 但范文欣不愧是第一秘书。她挽着霍母的手臂,朝自己带来的保姆抬了抬下巴:“阿姨,有了我找来的这个保姆,您以后的一日三餐肯定没问题了。” “她是我从一个难伺候的大明星那里挖来的,会做江浙菜,也会做鲁菜,据说好多去那明星家的朋友都赞不绝口。我也是费了大功夫才说动她来咱们家的。” 保姆四十几岁,跟市面上的大多数保姆差不多形象,微胖,穿着低调,但是仔细看,衣服是有品味的。在保姆圈子里,一看就是在有身份的人家当差。 在难伺候的大明星家能做三年以上,就说明这个人眼里有活,不多嘴,忍得了坏脾气的雇主,贴心、细心。 就是霍母眼里心里都满意的那种好保姆。 她打量过那名保姆,再瞧了瞧凌昭,对着范文欣说:“还是你做事踏实。这一看就是能做好活儿的。” 她当场拍板:“就她了。” 又扫了眼表姐,对着凌昭冷冷说:“把她请出去吧。” 凌昭捏紧了手指,呼吸低沉。 范文欣眼里闪过得意,她瞧见了。 凌昭站着没动,看了看沙发座上的霍奕修,嘴唇也压紧了,大脑飞快运作。 霍奕修的警告言犹在耳。 可她已经打响反抗的枪,就不能退缩。 她定下的保姆不能就这么出去了! 可是表姐留在霍家,她在霍家受气,表姐会跟虞央说,虞央知道了又沉不住气,霍奕修又要收拾她。 如此恶性循环…… 凌昭心里盘算着事儿,杵着不动。霍母食指曲着,指关节敲桌面:“让你把人带出去,你聋了?” 范文欣笑了笑:“阿姨,您也别一下子就否定了昭昭的努力。这是她第一次拿主意,您就把她压住了,以后她怎么做霍家的当家主母。” 她不开口还好,霍母的脸立即拉长:“我还没死呢,轮得到她吗!你看看她那不死不活的样子,哪点儿可以扛起霍家!” 凌昭咬紧嘴唇,盯着范文欣。 刚才还在犹豫,这会儿气性上来,手指一顿比划。 【范秘书,你只是秘书,手是不是伸得太长了?霍家有我婆婆,有霍奕修,霍太太是我,这是霍家的家事,轮得到你指手画脚?】 范文欣第一次被凌昭不留情面的怼。 好在是手语,两个保姆都看不懂,她没在外人面前丢面子。 范文欣的脸涨红,受了委屈,笑也撑不住了:“对不起阿姨,是我多事了。” “昭昭,我不是你想的那样……” 霍母的脸一颤一颤的,气得哆嗦。 砰一下拍了桌子:“凌昭,你本事大了啊,好话当坏话听!文欣在帮你说话,你拿她出气!做决定的是我,是我不要你找来的保姆,我让你没面子,你应该出气的人是我!” 凌昭的唇线压得紧紧的,眼睛也红了。 表姐做月嫂经验还不够多,没见过这种阵仗,但是她从表妹那听说了,霍家的这个太太过得有点憋屈。 表妹的意思,也是希望她来霍家做长期住家保姆。一是工作稳定,工资高,二是可以帮帮这个哑巴太太。 可是这种情况,她再站着不动就不好了。 表姐出来打圆场:“太太,我走了。” 但她没走成,被凌昭拉住了。 凌昭转头看着霍奕修。 霍奕修看过来,瞧见她倔强的小脸,眼神坚定得像是要去炸碉堡。 霍奕修拿起遥控器,关了电视。他站起来,拿起茶几上的一份红头文件。 “只是请个保姆而已,有什么吵的。不是有试用期吗,两个都留下,观察几天,比较之后再做决定。” 说完,他拿着文件往书房走。 范文欣的眸子微微晃动了下。 明眼人都知道她找的保姆经验丰富,有资历,口碑好,霍奕修这么说,是给凌昭留面子。 她更生气,挤出笑的面颊肌肉僵硬不自然。 “你说得对,多简单的事儿。阿姨,不生气了。” 她抚着霍母的背帮他消气,霍母给她面子,也给儿子面子,答应暂时两个都留用。 霍奕修瞧了瞧范文欣:“你跟我到书房来。” 范文欣跟进去,书房门关上,霍奕修在书桌前坐下,文件放在桌角,没翻动。 看起来不是为了文件上的指示。 范文欣走到靠墙的饮水机,泡茶。 霍奕修看着她,开口:“王庄的那块地,上一任果农背后的大老板,是你堂弟,对吗?” 范文欣微微一抖,差点打翻茶叶罐。 对上男人犀利深沉的眸子,她深呼吸让自己冷静下来,茶叶落在白瓷杯子里,茶色墨绿,绿白分明。 她抬手摁开水按钮。 “你堂弟学别人承包土地,想做高端水果市场,可是没经验,被人忽悠了,赔了一大笔钱,再不赶紧转手,只会不停亏钱。” “你想帮他兜底,劝我母亲开农庄做特供,让我接盘,是吗?” 第16章 他的荣誉簿上有她的一份功劳 “奕修,我没有要害你的心思。我是觉得,那块地堂弟已经承包了两年,基础都已经打好,你这时候接手,其实是不亏的。” “那块地很好,位置也好,是我堂弟不会经营,我叔叔骂他还没学会走路就想跑,不听人意见。堂弟心高气傲,僵着不肯服软。我婶婶眼看父子俩就这么杠上了,跑来求我,希望缓和他们父子矛盾,也让堂弟及时止损。” 范文欣不是南城人,家在扬城,家里小亿资产。 家族培养得起手腕能力一流的女娃,但供不起男娃这么挥霍资产。 范文欣比起很多普通女孩,算得上家世好,她名校毕业,工作能力出众,再努努力,范家往上再跨一个阶层也是有可能的。 但她性格骄傲,与其嫁给富豪权贵卑躬屈膝,给那些二代三代们糟蹋,宁愿跟霍奕修这样的男人。 霍奕修没起家时,条件比不上她,她愿意陪他创业,一步步慢慢往上走。 他的荣誉簿上有她的一份功劳,她可以跟他并肩而立。 南城跟扬城是一个都市圈的,以南城为首。霍奕修在南城有名望有势力,范家在扬城的地位跟着涨,也能反过来成为霍奕修的助力。 他们是利益共同体。 范文欣唯一没算计到的,就是霍奕修竟然娶了凌昭那个哑巴。 但是没关系,早晚有一天…… 范文欣在葡萄田的事情上心虚,可没有坏心。 她松开按钮,再拿起另一只茶杯,往里注水,动作跟表情一样沉静泰然。 “你知道我不会害你的。”她又重复了一遍,表明忠诚,“合同没有签,你可以不要。” 白瓷茶杯放在霍奕修的面前,白雾蒸腾,空气里泛着清新茶香。 霍奕修的手虚虚握着,右手无名指有一下没一下的点着桌面。 没碰那杯茶。 他的无名指戴着婚戒,黄金团龙花样,在阳光下闪着银色光泽。 范文欣看着那枚戒指,轻轻摸了摸自己的手指,搂过茶杯。 有点烫手,她拿起来吹水面的浮沫,霍奕修道:“茶水还没到最好的时候。你还是习惯喝咖啡,不懂茶。” 范文欣听他的语气没有责怪她的意思,淡淡笑了笑,放下杯子。 霍奕修说:“就是知道你对我没坏心,我才把事情留到这里说。霍家接手这块地没什么问题,只是以后再有同类的私心,你可以跟我讲明。” 范文欣的笑终于露出真意,她放松下来,问道:“你怎么知道那块地是我堂弟的?” 霍奕修瞧了眼那份红头文件。 “上个月去市里开会,那片区域的区长也在。休息时闲聊提起过那块地,说是姓范的,问我是不是跟你有关。我说,范秘书的管理不可能那么差。之后你把我带到王庄,我就知道了,真跟你有关。” 范文欣端起茶杯,观看里面的茶色:“知道了你还吓我,我以为你不肯跟我吃饭是因为昭昭,原来是跟我生气了。” “那么那块地,你要吗?” 霍奕修看她一眼:“你都这么辛苦安排了,我不买下那块地,岂不是不给你面子?” 范文欣笑得放松,有点娇俏甜妹的味道。 她拿起茶杯,观看里面茶汤的颜色,问他:“现在这杯茶到时候喝了吗?” 门口,凌昭听到了他们的部分谈话。 扯了扯唇角,脸上浮起凉淡讥诮。 霍奕修是真把范文欣当自己人啊,范文欣算计他,他都没生气,给她的堂弟擦屁股。 凌昭记得上一世,霍奕修没有买农庄,至少在她被关到疗养院之前,是没有这事儿的。 她看到那么一大片葡萄田的时候疑惑霍奕修是不是隐瞒财产了。 现在想想,是真的隐瞒财产了。 书房门突然打开,凌昭跟霍奕修猝不及防打了个照面。 她抿唇,一本正经地比划手指:【今天是保姆试用期第一天,你想吃什么,让她们俩做。】 她今天骂了范文欣,刻意忽略她,不问她要不要留下来吃饭。 范文欣站在霍奕修的身后,看她的眼神阴毒。 霍奕修想了想,说想吃田螺塞肉,范文欣在后面抿唇微微笑。 凌昭不知道她笑什么,扫了她一眼,转头就走。 中午饭桌上,一模一样的四菜一汤摆了左右两侧。 霍奕修微微皱了皱眉,平静的拿起碗筷吃了。 饭后,范文欣陪霍母出去逛街散心,她请来的那个保姆也跟着一起,帮她们开车拎包。 凌昭在院子里,用手机跟表姐说,她在霍家的事情,不许告诉虞央。 “霍家的私事不准外传,这是你住家保姆职业生涯要上的最重要的一课。” “还有,你要叫我太太,不能跟虞央一样的称呼。你是在我家打工,知道吗?” 表姐看见过凌昭在霍家的处境,同情她,可对凌昭刻意的阔太太架子不太高兴。 就这,她还好意思摆霍太太的身份呢? 也就欺负她们这些打工人挽回颜面,出出气了。 “好的太太。”表姐回应的声音没有什么感情。 打工人跟资本家的太太,不能共情。 凌昭让她去收拾餐桌,自己一个人留在院子里。 对着一株西府海棠轻轻叹气。 她不想对虞央的表姐那么说话的。 可她不得不这么做。 霍奕修生气虞央影响了她,用虞央来威胁她,但是她决定要逃离,不可能就这么屈服。 她想了想,跟虞央适当保持距离,希望不会牵连她。 所以,对表姐就只能这样了。 她一个人生闷气时,冷不防身后传来声音:“在这儿叹什么气,这株海棠也惹你了吗?” 凌昭转身,对上霍奕修的脸。 【花很好,我也没叹气。】 霍奕修微微眯眼:“你没叹气?” 凌昭现在不好跟他再明着杠,在留用表姐那件事上,他算是帮她,但也没拂范文欣的面子。 她也清楚,霍奕修做出那样的表态,是在外人面前维护她的体面,尊重她,免得传出去不好听的。 但他帮范文欣是不一样的。 她辛苦找来了人,怎么舍得她的辛苦白费,让她失望? 而且他肯定也觉得,那个张妈比虞央的表姐更好,更倾向于让她来霍家做保姆。 他只是把她当小孩子哄。 凌昭掐了一朵花,垂着眼皮拔花瓣。 第17章 我又不是禽兽 霍奕修在家穿着休闲服,一手叉在窄劲的腰上,一手抬起折海棠枝。随着他的动作,休闲服一侧往上掀起,衣服是棕色,光线映衬下,露出的精瘦肌肉暗白色。 凌昭垂着眼皮,瞅见那一段皮肤,瞳孔缩了下,脸颊微微发红。 他腰上一道抓痕,被她的指甲刮出来的。 凌昭舔了舔唇,不知道该想些什么,能把脑子里浮现的激烈画面替换掉。 霍奕修折了花枝,像是捏着逗猫棒一样,一下一下戳她的鼻尖。 凌昭像猫一样伸手,抓海棠花枝。 霍奕修人高手长,他伸长手臂往左,凌昭左边抓不到,他又快速在她鼻尖戳一下,凌昭反手来抓时,他往右。 跟他斗了几次,凌昭放弃,往后退几步,他手臂再长也戳不到她了。 “已经都依着你,把人留下了,还不高兴呢,霍太太?”男人漫不经心的说话,有点调侃,还有一点形容不出的意味。 凌昭瞅着他,压了压唇角:【我没不高兴。】 霍奕修似笑非笑的盯着她:“把虞央的表姐弄到家里做保姆,不知道你怎么想的。觉得多了一个帮手?” 凌昭睫毛猛地一颤,他知道那是虞央的表姐? 她介绍人的时候,没有提到虞央跟表姐的关系。所以霍母才笑她千挑万选,挑了个年轻没经验的。 霍奕修看着她的表情,觉得她一惊一乍的样子傻得可爱。 他初高中的时候参加大赛,回回拿奖,靠脑子。 做黑客时,无往不胜,靠眼睛跟脑子。 创业后跟形形色色的人来往。商界、政界、教育界,军界……捧他的,踩他的,什么样的人没有?他走到现在的位置,靠眼睛、脑子,还多了心机。 她一个家庭主妇什么心思,为什么找那么年轻的保姆,他能看不出来? 而且那个保姆,长那么浓的眉毛,跟虞央不是表就是堂的关系。 凌昭是他的太太,却不谙世事,做丈夫的,任何跟她私交从密的人,都会被他提前摸查。虞央的家庭关系,他是知道的,有亲弟弟,但没听说堂叔伯一辈有女孩,那必然是表亲关系。 凌昭比划手指:【她表姐转行做家政,虞央只是推荐了她,她没别的心思。】 霍奕修不在乎人家为什么做家政,跟他无关。 “为了一个保姆上蹿下跳,闹得面红耳赤,把母亲都惹火了。你确定把人强行弄进霍家,是来帮你的,而不是再多一个被我拿捏的人吗?” 凌昭呼吸微微一窒,瞪着他。 霍奕修看她的脸涨红,似乎心情不错,捏着海棠花枝又戳她的鼻尖:“怕什么,你不闹腾,她就只是保姆,拿高工资混经验,什么事儿都没有。” 凌昭攥紧了手指。 这次她没再去抓他的花枝,霍奕修把花枝塞进她的手心,搂着她的腰往屋子里走:“别在这站着,太晒。” 表姐已经把餐厅收拾干净,在厨房擦洗厨具。 干活很利落。 凌昭经过厨房时看见了,眼底晦涩难分。 霍奕修说到这个份上,她不能再留用表姐。让表姐走,顶多让霍母还有范文欣笑话。 对她,对表姐本人都好。 可是如果不留用,对虞央说不过去,也打击表姐的信心。 表姐一个本科生脱下长衫来做保姆,在所有人看来都是水往低处流,是自行轻贱,凌昭却敬佩她的这份勇气。 霍奕修为什么要跟她挑明这一层,真是给她出难题。 凌昭怨愤的看一眼身侧的男人,他看见了,唇角挽起一丝弧度:“看什么,霍太太?” 他脱下外套,里面穿了一件短袖t恤,凌昭看到他又在脱裤子,瞪大眼睛。 恍然发觉在她纠结表姐去留的时候,已经被他带到卧室了。 她又看见他腰上的指甲抓痕,身体微微一僵,错开眼睛。 霍奕修低头看了看腰,要笑不笑的瞅着她:“想什么呢,我又不是禽兽。不过如果霍太太想的话,也不是不能。” 他一口一个霍太太,凌昭回过味儿,终于知道刚才她觉得形容不出来的意味是什么。 他在笑话她,跟范文欣吵架的时候,她自称霍太太,把范文欣排除在霍家门外。 呵,替范文欣委屈呢? 凌昭的喉管上下滑动了下,板着脸跟他比划:【我也不想!】 禽兽! …… 霍母的车送去保养,逛街时把霍奕修的大g开走了。到了商场,霍母先下车,张妈是开车人,下驾驶座时,悄悄叫住范文欣。 “范小姐,你看这是什么?” 范文欣扭头一看,张妈手里握着一截毛尾巴。 张妈在大明星家里工作过,这种小玩意儿一看就知道是干什么用的。 她是范文欣请了几次才挖来的人,却被一个小姑娘挑衅了,那位霍太太明显不想留用她,那她肯定投靠这个范秘书。 范文欣也知道这是什么东西,脸色一变:“哪儿来的?” 张妈说:“驾驶座靠背的夹缝里,顶着我的腰了。刚才拿出来,才看到的。” 范文欣捏着毛尾巴,脸色阴晴不定。 霍奕修有好几辆车,这辆大g不怎么开,多数时候是凌昭在用。她记得去葡萄田那天,霍奕修开的就是这辆车,如果当时就有这东西,他应该觉察到了,说明去的时候是没有的。 凌昭早早就开车离开,现在却被人发现这东西…… 张妈看着女人把毛尾巴放进包里。 她也不多问。 范文欣拉上拉链,对着张妈道:“霍太太跟霍先生的小情趣,霍老太太保守,见不得这种东西。霍太太脸皮薄,别在她面前说。霍先生要面子,也不要说,就当没这回事。” 张妈点头。 霍母停在电梯门口,对范文欣说话:“你们在说什么呢,电梯到了,我一直摁着呢。” 范文欣挽起笑,踩着高跟鞋快速走过去:“阿姨,您这样可不好,等电梯的人该骂人了。” 霍母啐她一口:“要骂也是骂你,磨磨蹭蹭的。” “好好好,是我的错,一会儿买条丝巾给您赔罪?” 进了电梯,霍母敛住笑,严肃说:“丝巾就不用给我买了。明天校长的退休宴,我要带高三年级没时间去,你陪奕修一起去。” 第18章 你倒是替我谦虚了 老校长退休,上下级同事吃顿饭,人走茶凉,去不去都只是给个面子。教育局那帮人更不用说,派人送本荣誉证书,送一束鲜花,礼送到就走人。 但天衡高中这位老校长不一样。亲儿子是教育局的,他本人学生桃李满天下。 老校长的退休宴办的风光,年轻教师没资历的,只是在学校合张影,只有教龄长,或者有教职的能上桌吃饭。 霍母急着在退休前升教学主任,按说这时候更应该积极表现,可她的态度反常,本人不去,反而让儿子跟秘书去,架子摆得比教育局的还大。 学校的行程结束,转往酒店路上,范文欣说:“带高三班的老师那么多,老师们都去了,就阿姨说不去,会不会得罪人?” 她手上端着包装精致的礼盒,东西是昨天在商场挑的,霍母盯着不许她买贵的。 范文欣记得霍母冷嘲热讽的一句话:“老校长清廉了一辈子,你给他送贵的,不是让他晚节不保?” 霍奕修抿着薄唇,眼睛微微一动,似乎触及往事。他沉默着,缓缓旋转无名指的团龙婚戒:“那些老师的身份比我还高?” 他的声音清冷,凌昭坐在他右侧,闻言瞥他一眼,心里翻白眼。 她扭头看向窗外。 黄昏日落里,一切景物像是影片倒放一样。 范文欣跟霍母关系得再好,霍母也不会告诉她当年霍家的事。 霍母跟老校长是有恩怨的。 当年霍母补课被人举报,举报人就是老校长。那时候他是年级主任,正在升迁关头。霍母补习的事情揭发出来,教育局通报批评,跟霍母关系好的那位领导挨了处分,升迁无望,老校长上位,之后一路顺风顺水。 霍奕修在天衡高中读书时,老校长名义上体谅霍家的难处,把参赛名额给霍奕修,之后他被名校提前录取,也是老校长提报上去的。 从某种程度来说,老校长对霍奕修有知遇之恩,反过来说,老校长的升迁之路顺风顺水,也跟霍奕修有关。 霍奕修比赛回回拿第一,保证了天衡高中优质招生资源,给他刷了业绩。 更不用说以霍奕修今时今日的地位,参加他的退休宴,是给他锦上添花。 霍奕修那么夸自己,还真不他自抬身价。 只是从他嘴里说出来,凌昭就想跟他唱反调,踩他几脚。 霍奕修瞧见她故作欣赏风景,圆黑的后脑勺,鬓间插着的簪花流苏一晃一晃。 他淡声问她:“我说得不对?” 凌昭抿了抿唇:【母亲对学生负责,宁愿留校盯着学生学习,老校长才能放心办他的退休宴。】 霍奕修轻扯了下嘴唇:“你倒是替我谦虚了,还会修复婆媳关系了。回家后我会告诉母亲,你帮她说话了。一会儿宴会上,你也去帮我交际,说点好话?” 凌昭微微瞠大眼睛。 他明知道那些人都看不懂她的手语! 她凌昭是什么? 是尊贵的霍奕修大人身上的挂件,露脸但不出声。 人人都说霍奕修好,发达之后没有抛弃糟糠,给足太太体面与尊重,夫妻和睦。 每次大大小小的宴会,三人同场,她是沉默的挂件,范文欣是漂亮的解语花。 羡煞旁人,又让旁人挑不出闲话。 “霍总,你就别让太太难过了。”范文欣碰了碰霍奕修的胳膊,唇角含着暗笑。 凌昭说不出话,是她一辈子的痛,也是别人轻松碾压她的点。 在家她可以耍霍太太的威风,在外面她能怎么样? 范文欣又看了看凌昭穿的衣服。 手工制马面裙,上衣是绣海棠花的白绸衬衣,典雅秀丽,端庄荣华。 她昨天在商场精挑细选买的小香风套装,不及这一身马面裙。 范文欣心里不痛快。 每次她挑选的礼服,都比不上凌昭的。 但穿得好看又怎么样? 没开口的葫芦而已。 凌昭盯着霍奕修似笑非笑的眼,捏紧手指。 四目相对。 她在他的眼睛里看到的是不在意,是肆意调侃,是随口伤人也不用歉疚的理所当然,高高在上。 沉默了几秒钟,凌昭松开手指,唇角勾上笑。 她什么都没表示。 车厢内气氛过于安静,男人看着她静静观望风景的侧脸,微微蹙眉。 怎么不说话了? 恼了? 她不是想做霍太太,有表现欲了吗? 呵,看来是听进去他的警告了。 男人满意凌昭的安静,双臂松弛地搭着。 晚宴在文华酒店举办,教育局有分量的都来了,还有其他几所学校的校长。 老校长穿着一身笔挺中山装,正在跟领导们谈话,每一根白发都彰显他的劳苦。 但霍奕修一露面,那些人看过来,三三两两朝他走近。 “奕修。” “霍总。” 打招呼声不断,也朝着凌昭颔首示意。 凌昭对那些人面露微笑,点头握手,做足礼仪。 但也只是如此了。 真正跟这些人说得上话的,是范文欣。 几句开场白后,凌昭就被范文欣挤到了后面。 上一世,这个时候她就自己找地方凉快去了。哪边安静没什么人的地方,就是她坐的地方。 但现在,她站在霍奕修的另一侧,挽着他的臂弯,静静听教育局局长说话。 “……作弊手段越来越隐蔽,越来越难发现,等到高考结束再爆出来哪个学校作弊,简直是一塌糊涂!这不是给我们教育系统搞事情吗!” “还有泄题的,那些专家老师犯得着做这种事儿?都是快退休的人,为了几个钱把后半辈子搭进去,这本账划得来?不还是有人手段高明,侵入系统偷题?” 几个校长点头附和,一个染了黑发的校长补充:“竟然还有在英语听力时,攻击系统导致出故障的,无法无天了!” 霍奕修含笑不语,老校长瞅他一眼,悄悄道:“奕修,你的公司可以做安全防护吧?我听说你给几个金融公司做防护,从没出过错。” 霍奕修谦虚:“只是别人捧着罢了。” 老校长看了看正瞧着他们的局长,脑袋挨近霍奕修,声音压低了:“局长在这点眼药呢。你安排个人过来,在旧系统上做个维护,局长记你的人情。” 教育部去年找科技公司做网络升级,全套系统,百万经费出去还是出了差错,听得出来,教育部不想再掏钱,又不想再出差错。 老校长想用最后一点余热,给他在教育局的儿子铺路,让霍奕修接这个不赚钱,给别家公司擦屁股的活儿。 在场的都是人精。 范文欣不知道老校长跟霍家的恩怨,但她在商场混,霍奕修公司的业务她也都知道,这事儿不可能答应。 她正要开口,凌昭突然伸手,把准备的礼物递给老校长。 第19章 三人同场敬酒的画面,诡异 几个人的目光都被她吸引了去。 老校长一愣,突然被打断,导致他脑子有一瞬的短路,盯着礼盒发呆。 霍奕修看了眼笑着的凌昭,噙着笑对老校长道:“马校长,我太太给您准备的礼物,不是什么贵重物品,别嫌弃。” 凌昭准备的礼物,是代表霍亦修送的,范文欣准备的代表了霍母,不是同一份。 范文欣刚才看到校长夫人的时候,礼物就已经送出去。 老校长嘴角微微抽搐了下,接过礼盒:“怎么会,你的礼物……不嫌弃。” 他双手端着礼盒,忽然有点无所适从,他的夫人把礼盒接过去,老校长空着双手,搓了搓,更无所适从了。 他不知道霍奕修的礼值多少,但不管贵不贵,以他现在的身份,他都不能再拿老校长的身份压他接这个活儿了。 这里站着的只是教育局局长,上面还有整个教育部。 长久不见,他像是突然才发现霍奕修是可以跟教育部说得上话的人了。 “父亲母亲,里面都准备好了,请各位贵宾去大礼堂里面说话吧。”老校长的儿媳出来叫人,让所有人里面入座。 谈话彻底中断。 老校长低调,这场退休宴主要是给他儿子铺路,摆了八张席,能入座的都是在教育界有分量的,其余是已经有身份地位的学生代表。 霍奕修的身份最高,他们夫妻二人,连同范文欣都跟局长等重量级宾客一桌。 在晚宴正式开始前,老校长台上发表职业生涯感言,说起为了学生不顾家里,辛苦夫人之类的话,校长夫人在台下抹泪。 凌昭侧着脑袋认真听,霍奕修叠着长腿,右手搭在膝盖上,右手拇指跟食指缓缓搓着。 他睨她一眼,眼神松弛,但目光深沉。 老校长跟局长是一条船上的人。 去年做系统防护的科技公司,老板是局长的侄子。 实力不行,但钱赚得理直气壮。 换做其他人,为了搭上关系,亏钱也会把活儿接下来,但霍奕修肯定不愿意。范文欣是他的心腹,她也知道他不肯。 凌昭却不声不响地把老校长拒绝了,而且是让人挑不出错的婉拒。 她怎么知道他不会答应? 她从不插手他的工作,也不敢。人情往来、应酬交际,不管是公司方面还是私人方面,都是范文欣替他出面。 范文欣悄悄留意着霍奕修,看向凌昭的眼神充满了戒备。 她刚才突然的行动太让人意外了。 霍奕修在车上只是那么随口一说,她还真的敢! 范文欣绝对不会承认,凌昭默不作声的拒绝,起到的效果比任何方式方法都要好。 她攥紧酒杯。 三人同场,从来都是她出风头,凌昭身为霍太太却只是陪衬,现在她却成了陪衬!更像是多余的! 这时候老校长的讲话结束,台下响起掌声。 老校长走下来入席,晚宴正式开席。 接下来是敬酒的流程。 霍奕修身份地位高了,但辈分不及那些人,端着酒杯一桌一桌去敬酒,范文欣起身陪着他,凌昭忽然按住她的手,往霍奕修身侧一站,对她笑了笑。 三人同场敬酒的画面,诡异。 凌昭面不改色,始终噙着微笑。 结婚以来,其实这是她第一次站在霍奕修的身边陪他敬酒,有胆怯,也在几杯酒下肚后壮胆了。 “奕修,你母亲没来酒店吗?怎么没看到她人?”一位校长夫人突然问起。 霍奕修垂眸盯着凌昭淡笑,凌昭端着酒杯抿唇,霍奕修看向那位夫人,把凌昭之前在车上说的话,原话说了一遍。 凌昭抬头看他,霍奕修的唇角浅浅斜勾着,目光亦对着她,不冷不热地说道:“母亲工作认真负责,连我太太都非常敬佩她,说要向她学习。” 凌昭的脸微微一热,端起酒杯朝那校长夫人敬酒。 那位夫人给霍奕修面子,喝了她的酒,笑着奉承:“杜老师真是教育界的楷模,正是有她这样认真负责的好老师,那些学生家长才放心,马校长也放心。” 老校长就在旁边,听到这些话,请霍奕修做系统维护的事儿,更不好张口了。 脸色憋得不太好看,又不能说什么。 范文欣的脸色也不太好看,但勉强维持着礼仪,跟在霍亦修夫妇后面。 几次她想上前把凌昭挤下来,都没能成功。 这哑巴还真一心一意要坐稳霍太太的位子呢? 凌昭有心争口气,只是她的酒量不行,酒劲上来,她脑袋晕乎乎的,霍奕修把她送回主桌,给她叫了茶水解酒。 凌昭目的达成,看范文欣暗恨咬牙的模样格外畅快。 积了两世的怨气,这才只是开头! 她胃里难受,踉跄起身去洗手间,吐了很多。 喝酒伤身呐。 酒店这一层有东西两个礼堂,另一个礼堂也在办事。凌昭从洗手间出来,走错方向,去了东侧。 客人什么的,她认不出脸,在主桌坐下了。 旁边一个男人动了动,放下手机,歪着头好奇盯着她。 “凌小姐?” 凌昭抬眼看过去,眯起眼。 眼熟,耳熟。 【温医生?】 凌昭的喉咙不好,这些年一直断断续续在看病。 这个温医生是她在医院偶然碰到认识的。 当时她被人插队,别人欺负她不会说话,是温医生帮她解围,还给她挂上了难排的专家号。 男人翘起唇角:“你怎么来这儿了,跟主办方认识?” 他抬头朝隔开他们两桌的男人看过去。 凌昭口渴,看见前面一杯茶,拿起来喝了。 顿时小脸皱成一团。 这不是霍奕修给她叫的茶水,是药酒! 再看一眼穿着唐装的中年男人,意识到自己走错厅了。 也是,老校长的退休宴,怎么会请温医生。 温明瑞看她的小脸皱得紧巴巴,一手捂着嘴,另一只手抓起空碗,吐了进去。 凌昭的舌头麻辣辣的,满眼泪水,温明瑞看了眼那只酒杯。 他没有喝的酒,凌昭替他喝了。 看来是要糟糕。 凌昭意识到走错厅,比手画脚给温明瑞说话,这时候穿着唐装的中年男人走过来。他旁边跟着一个长相艳丽,身材妖娆的女人。 “明瑞,这是醉风楼的花魁,我好不容易请她出来玩。” 男人指着女人介绍,温明瑞眼睛一动,将凌昭坐下的椅子朝自己拉动。 座椅动,凌昭的身体一晃,没坐稳,朝温明瑞怀里一歪。 温明瑞就势揽住她的肩膀稳住她身子,同时对中年男人说:“舅舅,我女朋友在这儿,你乱介绍什么呢!” 他板着脸,故作生气。 男人盯着凌昭瞧,尴尬笑笑:“你女朋友?你母亲没告诉我,你有女朋友啊?” …… 西厅。 宴会还没结束,霍奕修该做的场面做足,中途离场。 人走茶凉,时过境迁,霍家不是以前的霍家,马校长也不是以前的马校长,恩怨在今天彻底结束。 回到主桌,凌昭不在。 他微微皱眉,让范文欣去洗手间去看看。 范文欣今晚被凌昭抢了风头,后面好不容易才把所有人的目光再转回她的身上。 她去洗手间走了一圈,回来跟霍奕修说:“昭昭不在,应该是先回去了吧。” 以往的宴会,凌昭露面后,就自己先走。反正她无足轻重,也没有人在意她。 走了就走了。 第20章 长相英俊,高大威猛体力好 回程路上,车厢内安静。 霍奕修的手搭在膝盖上,手指有一搭没一搭地轻轻敲着,深邃眼眸在忽明忽暗的光线里扑朔迷离。 母亲当年违规补课是不对,可她也受到了惩罚。倒是马伟良玩踩一脚,借力往上爬那一套,把他当成他一家子往上爬的家奴了。 他若是看清形势,适可而止,过往恩怨也就结束了。 可他拎不清,到现在还想“挟恩”,呵,马家的好日子该结束了。 范文欣还在为凌昭的出风头不高兴。 倒不是因为凌昭突然变得有脑子而不安,只是纯粹不爽。 她瞥了瞥霍奕修:“奕修,昭昭今晚表现得挺好,没想到她竟然有这样的应变能力。你是怎么想的?” 霍奕修回神,淡淡道:“一次小聪明而已。” 听他这么说,范文欣舒心不少。 凌昭也就捡了个巧,她根本不会社交,这次正好撞在霍奕修不想跟人合作的档口上,若对方是霍奕修想结交的朋友呢? 范文欣假装忧心忡忡:“我就担心昭昭有了这次,觉得自己可以应付任何场合。万一下次再突然来这么一下,得罪了人……” 霍奕修眉心微微皱起,这时候车子进入紫清园小区,在六号楼前停下。 霍母早就回家,照旧在客厅批改作业。 看见霍奕修回来,摘下眼镜不满道:“又不是什么重要宴会,我已经让文欣准备了礼物,你让凌昭再准备一份,给他脸了。” 她往霍奕修身后看:“她人呢?” 有几个学生的英文字写得实在难看,霍母看得费劲,跟凌昭的冷战还没停,实际上还是要凌昭来把这批卷子看完。 霍奕修刚舒展的眉又皱了起来:“她没回来么?” …… “凌小姐,抱歉,刚才说你是我女朋友。” 温明瑞是个儒雅温和的好医生,离开东厅大礼堂,在走廊里,他第一时间跟凌昭道歉,说明情况。 “那人是我舅舅,年轻时候就玩惯了,玩起来没什么边界。” 凌昭咧咧嘴唇,没把事情放在心上。 温医生帮过她的忙,她反过来给人帮忙,应该的。 就是温医生的舅舅怎么为老不尊啊,竟然给亲外甥介绍花魁。 这是亲舅舅吗? 凌昭的嫌弃太明显,温明瑞笑起来:“我母亲给我安排了几次相亲,我没去。母亲的想法就多了起来,舅舅可能也担心,找人来试探我呢。” 凌昭不太懂,想法多?担心什么? 不过温医生倒也不必说他拒绝相亲的事儿,他们也就见过一次面,没那么熟悉的。 凌昭礼貌笑笑:【现在没事了……】 她反应过来,温医生看不懂手语,从随身小手袋里拿手机。 身体突然热起来,口干舌燥的,似乎全身血液奔涌,急需一个发泄出口。 凌昭握着手机的手颤抖,思绪乱起来。 她要说什么来着? 好热。 她无措地看向对面的男人,觉得他长相英俊,高大威猛体力好…… 她在想什么! 凌昭下意识夹紧腿。 怎么会这样? 温明瑞预料的事情提前发生了。 那杯药酒是他舅舅特意放在他面前的,跟他说是海马酒,补身体。 可温明瑞清楚,那酒不只是浸泡了海马。 他没喝,但是阴差阳错被凌昭喝了。 虽然她及时吐出来,可还有部分残留,被她喝下去了。 她之前应该喝过别的酒,加速了药效发作。 “凌小姐,你一个人来的吗?有同行的同伴吗?” 手机掉在地上,凌昭难受得想哭,根本无法清楚表达自己,温明瑞看她越来越红的皮肤,脸色凝重。 “凌小姐,你现在的情况很不好,我得送你去医院,一切等以后再说。” 酒店地下停车场,秦湛拔下车钥匙,刚要推开门,见一个男人抱着个穿马面裙的女人从电梯出来。 啧,这还没上车呢,就抱这么紧。 女人真大胆,一个劲儿往男人身上凑,扒拉他衣服,扣子都崩了。 女人穿着保守,做的是豪放的事。 秦湛暂时不下车了,津津有味看后续。 小妞腰细,屁股圆。 嗯? 这不是那个哑巴小网红吗? 秦湛后来上网搜了,倒是有几个哑巴主播,做乡村田园生活的,做木雕的,就是没有她。 可能实在没啥技能,又没砸钱做推广,流量太低,搜都搜不到。 不过在他面前装得像贞洁烈女,在别的男人怀里这么热情,是他没那个男人帅,还是没那个男人有钱? 秦大公子什么时候受过这等羞辱,正要下车,手机响起来。 就接个电话的功夫,人家上车,走了。 车子还开得挺快。 秦湛骂骂咧咧,握着手机进酒店。 …… 医院,凌昭输上了液。 等注入身体的氯化钠稀释了药物浓度,她的脑子清明起来。 再没见过世面,也知道自己遇上了什么。 更何况温明瑞在跟医生说明情况时,她听到了谈话内容。 她的眼睛还是红的,有药物残留的原因,也有她自己的原因。 水汪汪的,畏缩地颤抖,可怜得令人心疼。 温明瑞的眉心紧皱,修长手指攥紧了西裤膝盖布料,歉意万分。 “对不起,凌小姐,让你受这么大委屈。你要怎么赔偿,我全力承担。” 凌昭侧过身,手指紧抓床单。 她太害怕了,还没想好该怎么办。 “刚才那个医生,是跟我关系很好的同事。而且,医生不会把病人隐私透露出去。你放心,不会有第四个人知道……” 凌昭闭上眼睛,泪水悄悄流下。 药物与酒精耗费了她极大的精神跟体力,在凌晨浑浑噩噩睡着,又在两个小时后猛然惊醒。 她做梦了。 一个噩梦。 温明瑞一夜没睡,眼睛熬出了红血丝。 他指了指床头柜上的粥:“外卖买的早餐,你先吃一点,对你身体有好处。” 凌昭坐着没动。 其实温医生没做错什么,是他舅舅过分。 她示意温明瑞把手机给她。 她在手机上写:真的不会有第四个人知道吗? 温明瑞点头。 凌昭不知道,他在这家医院的分量很重,他说不会泄露,就绝对不会。 凌昭深深吸气,做下决定后,她告诉他:我知道这事跟你无关,你舅舅的恶作剧,不巧被我碰上了,是我倒霉。只要你保证不会被人知道,我就当事情没发生过。 第21章 不可以报警 女人的小脸柔静如水,眼眸含水,更惹人怜爱了。 温明瑞看完那一段字,沉默地盯着她,目光不觉柔软。 “你不追究责任?”他的声音低哑,不敢置信,又有解决麻烦事的喜悦。· 凌昭看他一眼,她不追究责任,怎么他还问上了。 抿了抿干裂的唇,她在手机上写:我不想把事情闹大。 停顿了下,她再补充一句:但如果消息泄露了,你们会后悔的! 不是她本人想威胁他,是真的。 温明瑞看她严肃的表情,只当她为了吓唬他,配合地点点头,甚至举起手:“我发誓。” 凌昭这才松口气。 她看手机上的时间,又是一惊。 竟然已经天亮了! 她顾不上许多,一把将针头拔下。 她得赶紧回家,并且找一个好理由,解释她怎么一夜未回! 她起床冲得太猛,眼前一黑,险些摔倒,好在温明瑞及时扶住她。 “凌小姐,既然已经晚回家,不急在一时。要不这样,你给你的家人发一条信息报平安,我可以帮你解释。” 凌昭白着脸,没点头也没摇头,温明瑞道:“我是说,我们可以对好说辞,比如说你喝醉了,睡在马路边上,被我捡到?” 凌昭摇头。 她在手机上写:不用了,我自己能应付。 事情看似得到控制,两人沉默时,一时四目相对。 凌昭这时才留意到男人的衬衣丢了几颗口子。 她杂乱模糊的记忆浮起,好像她失控时,扯烂他的衣服了。 凌昭紧张又心虚的偏侧头。 温明瑞也知道自己现在有点“衣衫不整”。 当慌乱平复,余下的是尴尬。 温明瑞很绅士,默默把凌昭送上车,没再说过话。 回家路上,凌昭手心的冷汗没停过。 她在梦里,对霍奕修说,她给他戴绿帽了,让他同意离婚。 霍奕修要面子,马上就办了离婚。 但他没有就此放过她,他把她关了起来,不许她跟任何人接触,将她关到死,惩罚她的背叛。 跟上一世不一样的原因被关起来,结局都是死。 所以,她不能用这个理由让霍奕修同意离婚。 她更要找个好理由,好好解释她这一夜去哪儿了,发生了什么,做了什么。 温明瑞帮她作证,也许可以让霍奕修相信她的说辞,可万一霍奕修不相信呢? 她不敢冒险。 看完手机里的未接来电,读完未读的消息,她的纷乱的思绪渐渐平复,把手心的汗擦在裙摆上。 …… 霍奕修在发现凌昭没回家之后,立即返回酒店找人了。 彼时宴会还未结束,霍奕修贸然返场,恐惹人怀疑,更不能让人知道,他离开宴会,竟然连自己的妻子有没有上车都不知道。 在外人眼里,霍奕修是爱护妻子的绝世好丈夫,形影不离,不畏他人议论。 若是被人知道,他把妻子弄丢了,别人怎么看他? 车子就停在酒店门口对面马路上。 霍奕修很少抽烟,此刻他骨节分明的手指夹着烟,薄唇突出烦躁的烟雾。 “你进去宴会厅,就说耳环掉了一只。” 范文欣秒懂他的意思,借着找耳环,看凌昭还有没有在现场,或是在酒店什么地方歇下了。 她抬手,对着后视镜摘一枚耳环,一边安抚男人:“奕修,先别担心。凌昭那么大人了,虽然不会说话,可毕竟是成年人,而且文华酒店很安全,不会出大事的。” 霍奕修没有回应她。 男人冷冽的眸子盯着对面灯火辉煌的酒店,烟雾不断。 范文欣的耳环摘下,握在掌心里,咬了咬唇。 是她对霍奕修说,凌昭回家了。 现在出了事,她脱不了责任。 霍奕修至今还对她保持这么平静,没有发火,已经很给她面子。 范文欣把所有的错堆在凌昭身上,她除了给人添麻烦,还能做什么! 酒店西厅大礼堂找遍,没有看到人。 范文欣甚至找服务员探口风,没有听说喝醉的宾客临时开房间。 “……东厅一个富商庆祝拍卖会上拍下了艳画,挂在大厅供人欣赏,昭昭应该不会去看那种热闹。” 富豪权贵兴奋阈值高,一般的收藏品入不了他们的眼,收集些稀奇古怪的东西,不是在那个圈子的理解不了。 范文欣混进去看了眼,面红耳赤地出来了。 倒不是这个时候为凌昭说好话,而是怕凌昭在那种地方被人带走。 那她便真的脱不了责任了。 她看了眼霍奕修,惴惴不安:“奕修,到处都找不到她,要不要报警?” 霍奕修皱紧的眉毛没有舒展过,烟雾将他冷厉的脸庞衬得更冷峻。 像是盘绕在雪山上方的云雾,湿寒,令人望而生畏。 霍奕修摁灭烟头:“不可以报警。” 一旦报警,很难保证消息不会泄露出去。 那么多人等着他这个新贵沉落。 堂堂霍总,竟然要利用警力全城找妻子,不是更让人看笑话? 而且,如果凌昭是安全的,那还好。 万一…… 男人的脸色迅速阴沉下去。 他冷声吩咐司机:“回老宅。” 霍奕修侵入酒店监控系统,几乎找了一夜,未果。 监控中只看到凌昭从西厅到洗手间的身影,之后就消失了。 东厅富豪的宴会,因为一些非富即贵的人士入场,把监控关闭了。 那一段什么都看不到。 可是,范文欣混进去找过,她不在…… 天空泛起亮色,男人揉了揉眼窝,身体疲惫往后仰。 范文欣敲书房门进来,手里端着熬煮的米粥。 “我用牛奶熬的,加了瘦肉和虾仁。你吃点东西,已经这样了,别把身体熬坏了。” 粥碗的旁边,放了一杯咖啡。 不中不洋的。 但空气里散发咖啡的苦香,让人提了提精神。 霍奕修端起咖啡抿了一口,盯着天际一颗星星。 光芒那么黯淡,在渐亮的天色下,几乎看不到存在。 忽然楼下传来一声惊呼:“太太回来了!” 表姐怕人听不到似的,咚咚跑上楼梯,敲书房的门:“霍先生,太太回来了!” 霍奕修已经听到叫喊,步子迈得又快又大,几步就到门口,拧开门把手,快步下去。 凌昭刚踏入家门,楼梯传来一声男人的怒吼:“凌昭,一夜未归,你本事大了!” 第22章 害怕吗? 凌昭吓得一激灵,险些摔一跤,好在张妈扶着她。 她看一眼霍奕修,推开张妈的搀扶,半弯下腰换鞋,璎珞项链随着她前倾的姿势在半空晃荡。 短短几秒钟,霍奕修已将她全身都看过一遍。 衣服虽然有尘土的痕迹,但没有破损,头发有潮湿气,脸色白得纸一样,十分没有精神。 凌昭踩着软底拖鞋走到客厅,鞋尖还没碰到沙发就倒了下去。 “太太!”表姐吓了一跳,从楼梯冲下来,把她抱起来放沙发上。 浑身的酒气。 她皱了皱眉,在凌昭耳边小声道:“昨晚大家都在找你,我问了虞央,她说你不在她那里。所以你最好不要……” 她话还没说完,一片瘦长的阴影遮在她们的上方。 凌昭微微眯眼,范文欣居高临下地看着她,一脸关切:“太太,你去哪里了,霍总找了你一晚上,一夜没睡!” 表姐又给了她一个眼神,凌昭明白,她是想告诉她,如果要编理由的话,不能说在虞央那里。 凌昭示意表姐将她扶起来,板着脸比划手指:【我倒是要问你,为什么你们离开的时候,没有人告诉我?】 范文欣面色复杂,转头看向缓步走来的霍奕修。 男人的脸色冷厉,眼睛布满血丝。他冷冷盯着凌昭:“你在怪谁?” 凌昭抿了抿嘴,目光在那两人之间游移。 气氛变得格外沉闷。 被风驱散的乌云,忽然聚拢,要下雨了。 凌昭垂下眸子:【我不知道该怪谁,可能是我自己吧。】 她站起来,让表姐扶她上楼。 刚走一步,被霍奕修拽了回来:“去哪儿了?” 凌昭望着他:【我一直在酒店。】 霍奕修眉眼似凝了霜:“你确定?” 【我在花园吹风,醒来时,已经快天亮,你说是不是很有趣?】 霍奕修的唇抿成了一条线,目光紧紧凝视,像是要从她的眼睛里找到一丝假。 花园吗? 目光从她的头发、衣服,连同那条璎珞项链再看一遍。 宝石与金属镶嵌缝隙里,确实有泥土碎屑。 可是,除了东厅走廊到电梯那一段没有监控,其他地方的监控他都找过…… 【霍奕修,我这个人笨,听不懂别人说反话,对你更是言听计从。是你说,我可以在人前表现一下,我昨晚才做得多了些。】 【我以为你对我的表现是满意的。】凌昭看一眼范文欣,【可能只是我自我感觉良好,你更喜欢范秘书的应酬方式。】 范文欣情急之下张嘴:“凌昭!” 凌昭冷淡扫她一眼,手指挥舞起来,不给她插嘴的机会。 【你不喜欢我,你可以直说,为什么要丢下我呢?这种惩罚是不是太过分了?你明知道我最怕——】 她的情绪到高点,嘴唇随着情绪张大。 “吵什么!”霍母被惊动,揉着太阳穴缓缓走下楼梯。 突然插入的声音,让凌昭高举的手停顿在半空。 霍母没睡好,做了半宿的噩梦,倦色使她看起来老了好几岁。 但她看向凌昭的眼神凌厉如箭,震慑力十足:“你让所有人找你找得人仰马翻,你还有理了?” 凌昭合上唇,手臂也无力的垂下。 她吵了吗? 如果她有声音,就不是这样了。 她没再看霍奕修,拎着脏兮兮的裙子上楼,把所有人抛在身后。 走到楼梯转弯处,听到楼下范文欣委屈的说话声:“奕修,阿姨,对不起,是我大意,没有仔细查看,昭昭对我有怨气也是应该的。” “奕修,是我的问题,让你承担了昭昭的怒气。” “你对不起谁了。”霍母握着范文欣的手,往楼上瞟一眼,“酒量不好还敢喝那么多酒。自己喝飘了,把责任往别人身上推,骨子里遗传的坏毛病……” 声音渐渐远去,凌昭紧紧握着楼梯扶手,指骨泛白,身体微微颤抖着。 霍母话里有话,别人听不懂,可凌昭听得懂,霍奕修也听得懂。 经历过十四年前那件祸事的人,都知道她说的什么意思。 凌昭的脸色惨白,最终她惨然一笑,都死过一回了,她还生气什么呢? 她都可以把年少时被父母抛弃的事情拿出来粉饰她的谎言了,还有什么不能听的呢? 腿脚灌了铅一样,她回到房间。 为了让谎言有证据支撑,她把项链放在医院的花坛里,沾上泥土,自己还在草坪上躺了会儿。 望着镜子里脏兮兮的自己,她的心脏还在快速跳动。 分不清是谎言,还是被霍母气的。 洗完澡出来,床头柜上多了一碗粥。 不知道是谁放进来的。 凌昭为了让谎言更真实,温明瑞买的粥没有喝,洗澡时有很重的眩晕感。 她拿起粥喝一口,味道怪怪的。 不像保姆做出来的东西。 她小时候严重挑食,有异味的东西一口不吃。可在吃了许多苦后,什么都无所谓了。 “粥是范文欣熬煮的。”霍奕修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门口。 凌昭低头看了看粥,再看看他。 她放下碗。 【我不该喝?还是我应该特意去谢谢她?】 霍奕修走进来,声线比起之前温和了一些:“你对范文欣的敌意很大,她什么时候得罪你了?” 凌昭望着他,试图从他的脸上看出他想要什么样的回答。 【你是在帮她说话吗?】 霍奕修高大的身体弯下,骨节分明的手撑在膝盖上,视线跟她保持在同一水平线。 看似是平视,可那双漆黑的眼,仿佛藏在阴暗处的狼眼,盯着说谎的猎物。 凌昭从他的瞳孔里看到了自己的身影。 脸色苍白,弱小无助,无所遁形。 她微微蜷缩起手指,喉管轻轻滑动。 霍奕修看了她一会儿,直起腰身,走到靠窗的沙发,坐下。 “先把粥喝了。保姆到处找你,没时间做早饭。” 凌昭看了一眼那粥,没跟自己的胃过不去。 范秘书亲手做的粥呢,世界上有几个人能喝到。 她垂眸慢吞吞喝粥,霍奕修的视线没从她的身上挪开。 即使是坐着,一八五的身体还是有强烈的存在感。 他左手手肘支在沙发扶手上,叠着长腿,像一只慵懒的、看着猎物进食的黑豹。等猎物吃饱喝好,松懈下来时,他便会扑上来。 凌昭喉咙堵着棉花似的难以下咽,剩下小半碗粥,她几乎是一粒一粒数着吃。 男人突然出声:“害怕吗?” 凌昭手指一顿,抬头看他。 如果说,是在酒店花园睡觉,想想没那么可怕。 如果说,是不小心吃下不该吃的东西,那是害怕的。 如果,他指的是对他说谎这件事……凌昭捏紧了勺子。 他指的是哪一件呢? 沙发距离床铺几米远,逆着阴沉沉的光线,他的脸部轮廓变得模糊。 但他审视她的目光,锐利、琢磨。 第23章 打情骂俏 松开手,凌昭把碗放在床头柜上,抽了一张纸巾擦嘴,擦手。 【如果你是在问,我对范秘书发脾气,把责任推到她身上,我就该感到害怕的话,那我无法回答你的问题,而且觉得你很可笑。】 她拎起被子,躺进去,拒绝再跟他沟通。 霍奕修没说话,房间里安静得仿佛呼吸声都能听见。 凌昭竖起全身汗毛,感应着房间里的一切。 她似乎听到哒哒的敲打声,很轻,有点闷,像是男人的手指敲打在沙发的扶手上。 一下一下,仿佛敲打在她的脑袋上,让她要乖乖听话,别想着在他面前说谎。 霍奕修大人他什么都知道。 凌昭捏着拳,掌心又出汗了。 过了很久,走廊响起脚步声,范文欣敲门:“霍总,快到上班时间了。你是打算休息一天,还是去公司?今天各分公司来总部汇报业绩。” 凌昭听到细细簌簌的声音,接着是脚步声。 霍奕修走了,凌昭才睁开眼,长长吐了一口气。 她睡到中午,饿醒了。 下楼去厨房找吃的,听到张妈在说话。 “……霍总喜欢海鲜,肉饼里要放青虾仁。范秘书早上做的粥,他全都吃完了,可干净了呢。” 凌昭站在厨房门口。 那么难喝的粥,霍奕修全部吃了? 霍奕修不喜欢带腥味的东西,鱼不能腥,肉不能腥,挑剔到奇葩。 记得她第一次下厨,是做蛋炒饭。他只吃了一口,就说鸡蛋腥,把蛋炒饭倒了。 她反复调试,他才肯接受她做的饭菜。 “太太……”表姐出来,看到门口的凌昭,叫了一声,往身后愤愤扫一眼。 两个保姆竞岗,常有摩擦。 张妈倚老卖老,对表姐指手画脚,把她当副手,指挥她做事。 凌昭点点头:【饭做好了吗?】 表姐勉强看懂她说的:“除了肉饼,其他都已经做好,可以吃了。” 凌昭往餐厅走,示意表姐把饭菜端过来。 中午就她一个人在家,午餐比较简单,一荤一素一汤,还有一个半荤半素。 她拿起筷子吃饭,表姐欲言又止,张妈端着刚出蒸锅的肉饼出来。 “太太,你睡觉的时候,霍先生打电话来了,说让您给他中午送餐。这个时间点,已经有点迟了呢。” 凌昭一口米饭含在嘴里,看了眼张妈,再看向表姐。 表姐点头,表示确实有此事。 凌昭点头,知道了。 她继续吃饭,张妈挺着丰腴的腰背暗示:“太太,饭菜我都已经装在保温盒。” 这次,凌昭抬眸瞅着她。 早上,张妈虽然扶着她,但抓得她很疼,容嬷嬷似的。 新来的保姆,还没确定会不会留下,就敢对雇主太太这么做。 要么是察言观色,知道她在这个家的位置在底层;要么是她知道,最后她一定会被留下。 这个张妈,两点都拿捏住了。 凌昭拿起手机,写:既然已经装在保温盒,你还不给霍先生送去? 两个保姆都有驾照,谁送都一样。 张妈又说:“太太,可能您没有听清楚。霍先生说了,是要让您去送。” 她加重半句话。 表姐抿了抿嘴角。 虞央知道凌昭一夜未归,很担心她的情况。她说,出了这么大的事,霍奕修肯定要收拾她。让她一定要帮着凌昭,别让她太难过。 表姐低声道:“霍先生是这么说的。我去准备车。” 她拿了车钥匙,往车库走。 凌昭瞧着表姐的背影,无奈,放下才吃了一口的午饭。 她上楼洗漱,换了衣服,表姐的车在屋子门口等着,连保温盒也在车上了。 …… 君海科技公司总部,十七楼一整层都是霍奕修的办公区。 高级秘书有专属办公室,其余秘书在公共区域办公。 范文欣的办公室与总裁办一墙之隔,一大一小。 午间,她从自己的办公室出来,径直进入总裁办。 “去员工餐厅吃饭,还是外面餐厅?有一家新开的云南店,食材百分百空运来的,去试试吗?” 她双手撑在桌面上,身体微微前倾,漾着笑看霍奕修。 她的衣服是v领,随着她的姿势,领口往下坠,铂金钻石项链在她的胸前摇晃,碎光闪烁。 霍奕修抬头看她一眼,复低头阅览待签名文件:“不去了,你跟姜尚他们去,我报销。” “我又不是没钱。”范文欣撅了撅嘴,身体压得更低,使劲儿看他低垂的脸,“生病了?” 她听出来他的声音带着一点鼻音。 手伸出来触摸男人的额头,伸到一半就被霍奕修在半空截住了。 他握着她纤细的手腕,无奈看她:“没病。真的不吃。” 范文欣笑,正要说给他带吃的回来,办公室的门推开了。 凌昭站在门口,清凌凌的眼看着里面的男女。 男人握着女人的手腕,笑着。 打情骂俏。 她往后退一步,站在门边。 “进来。”男人的声音传出来,威严,冷冽。 凌昭踱步进去,眼睫半垂着,只看自己眼前三步以内的范围。 范文欣看见凌昭拎着保温盒,瞅了瞅霍奕修,粲然一笑:“原来太太送午餐,有我的份吗?” 凌昭抬头看着她,范文欣自问自答:“看来是没有了。” “那我跟姜尚他们去吃了。” 踩着高跟鞋往外走,经过凌昭身侧的时候,她脚步顿了顿,之后再没有半点停顿。 好像什么事情都没发生过,又好像刻意把气氛调动得轻松。 办公室很宽敞,有小型会客厅。凌昭把保温盒放在小厅的茶几上,盒子一层层打开,弥漫出饭菜的味道。 霍奕修不喜欢在办公室里面吃东西,凌昭曾殷勤给他送过饭,被他说了一顿,饭一口没碰就被打发回家了。 霍奕修从办公桌转移到小会客厅,坐下,优雅拿起筷子。 凌昭不声不响,像偌大办公室内的一个装饰品。 霍奕修看她一眼:“觉,睡得好吗?” 凌昭瞅了瞅他。 怎么可能睡好,她连午饭都没吃。 【为什么让我来送饭?你不喜欢我来公司。】 “霍太太一夜未归,这件事家里人知道,但是不能保证没有其他人知晓。霍太太在公司现身,平平安安的,什么事情也没有,那就什么谣言都不会传出来。” 男人的声线微微沙哑,吃肉饼时微微皱了皱眉,放下了筷子。 嘴里的肉饼吐到纸巾里,丢入垃圾桶:“这是哪个保姆做的。” 凌昭:【不知道。不过可能是看到霍先生早上吃完了粥,以为霍先生喜欢带腥的吧。】 第24章 她没有享受过,不代表没有 霍奕修望着她,后背倚入沙发,审视的目光又来了。 “对我的敌意也这么重?” 凌昭呼吸微微一顿,蜷缩的手指动了动。 为了把一夜未归的事情圆过去,她演戏演过了,把上一世的怨恨带进来了。 可是,人还是这些人,只有她还在怨恨和惶恐中挣扎,他们无论什么时候都那么高高在上! 看看范文欣,她早晨在霍家的时候还可怜兮兮的道歉,才过了几个小时,就在她面前趾高气扬,把她无视了。 霍奕修上一秒担心她丢了,说什么找她找了一夜,其实担心的是他自己的名声,不是她的安全。 他们在这间办公室调情,谁真正在乎过她心里的感受了? 既然这样,她为什么不能逮着机会狠狠踩他们? 霍奕修拿起烟盒,从里面敲出一根点燃,烟雾袅袅起来。 办公室的门被人敲响,两人同时看过去,秘书办的一个小秘书进来,手里拎着一个外卖包,上面写着“上云楼”三个字。 小秘书笑着对霍奕修道:“霍总,范秘书长说这家店的菌菇汤非常正宗,打包了一份让我先送过来,给您下饭。” 小秘书把外卖包打开,密封的汤完完整整,一滴不洒,盖子揭开满屋子的清香。 凌昭垂着眼皮看那锅汤,小秘书起身时看她一眼,似是嘲讽,嘴唇往一侧斜勾。 小秘书出去了。 凌昭被这一锅汤散了气势,觉得挺没意思的。 谁把她放在眼里了? 她对谁有敌意,有关系吗? 调情,示威,打压……从来没有变过。 【范秘书特意为你叫的菌菇汤,趁热喝吧,我回去了。】 凌昭要走,霍奕修一把抓住她的手腕,凌昭低头看他。 霍奕修的另一只手夹着烟,他嘬了一口,拿烟的那只手指了指还在冒热气的菌菇汤,对她说:“还没吃午饭吧?把这吃了再回去。” 凌昭想说,她气都气饱了,可以揍他一顿消食吗? “我听到你肚子在响。”男人看一眼她的肚子,手臂使力,将她拖拽坐下,亲手拆开勺筷的包装纸,筷子塞进她的手里。 凌昭摸了摸肚子,响了吗? 正在这时,肚子咕噜噜一声响。 霍奕修笑了出来:“吃完这碗汤,霍太太的怨气能消了吗?” 凌昭微微皱眉看着他,他像是哄小孩一样。 即便如此,也是他上一世从没给过的关心。 她把范文欣送来的汤喝了,报复似的喝得一滴不剩。 气死那个女人! 吃饱了她才离开公司。 保温盒没拿走,霍奕修是扔了还是带回家,她不管。 虞央一直给凌昭发微信,一会儿语音电话,一会儿视频打过来,强烈要求见个面。 凌昭自从被霍奕修威胁后,有意跟虞央保持距离,但是出了这档子事儿,还是决定去见她了。 虞央刚见完客户,咖啡还是跟客户谈商务时点的。 虞央给凌昭点咖啡,一边念叨:“你可真是吓坏我了。”她拨开挡脸的头发,一张涂了厚粉的脸直直给凌昭看。 “看看,看看,都是被你吓的。我一夜没睡好,早上起来这张脸又肿又青,鬼一样。我真怕客户被我吓死……” 她嘟嘟囔囔,一口气说了很多,好像完全没在意前几天凌昭不给她回信息的事。 凌昭咖啡杯,看着虞央的那半杯咖啡。杯子旁边是红色时尚的笔记本电脑。 一看就是都市白领。 凌昭羡慕虞央的风风火火,虽然她一直自嘲是打工狗。 【我又不是小孩子,没什么可担心的。】 “你不是小孩,可你是哑巴。”虞央气她还不知道事情的严重性,“你当好玩儿呢?” 她嘴快,也习惯了跟凌昭的相处方式。 好闺蜜不就是什么话都能说,况且凌昭这么柔弱乖巧,从没见识过社会险恶。 凌昭抿着唇,手指在咖啡杯上摩梭。 她知道虞央是关心她,这个世界上,真正关心她的,也就这么一个朋友。 “霍奕修发火了吗?他骂你了吗?还有那个范文欣,什么第一秘书,只顾着自己出风头,在那些权贵们面前卖弄风骚。老板太太都照顾不好,死罪!我要是霍奕修,我第一时间把她炒鱿鱼!” 凌昭把咖啡往虞央面前推了推,咖啡加冰块,给她降火。 【她是霍奕修的秘书,责任是照顾老板的工作生活。她的工作内容不包括我。】 虽然,范文欣在大多数时候,会仗着是霍奕修秘书的身份,对她指手画脚,不断贬低她。 虞央张大眼睛瞪她:“我在帮你说话,你怎么帮那个女人说话!这是个好机会,你要对霍奕修说,是那个女人故意把你丢在酒店!” 凌昭瞧着虞央大幅度的表情,脸上的粉都掉下来了。 她掏出纸巾给虞央擦拭。 如果虞央知道,霍奕修在办公室怎么跟范文欣调情的,就不会说这些话了。 凌昭笑了笑:【他没骂我,中午还让我去给他送饭了。他还把范文欣给他点的汤给我喝了。】 虞央一下子就变了脸,暧昧地戳了戳凌昭的肩膀:“霍奕修让你去送饭,是跟你撒娇呢。男人做错了事,不好意思跟女人低头,就找些有的没的事情折腾女人,找存在感。” “他把范文欣送给他的汤给你喝,给你赔罪。” 凌昭咧了咧嘴,没否定虞央的解读。 可惜不是。 男人如果真要跟女人认错,不是送饭送汤。 她记得上一世,范文欣把合同上的金额写错了,霍奕修说了她几句,事后却送给她一只爱马仕。 那时候她还以为,是范文欣拿下订单,霍奕修给她的奖励。 直到她被关起来,范文欣拎着那只包来看她,洋洋得意地说,那是霍奕修对她说了重话,给她的道歉礼。 凌昭那时候才知道,竟然还有道歉礼这种特殊的,男人送女人礼物的理由。 她没有享受过,不代表没有。 “是不是很高兴?”虞央看着凌昭发呆,以为她顿悟了,让凌昭再接再厉,多在霍奕修面前发脾气耍性子。 …… “奕修,凌昭走了吗?” 范文欣看着凌昭的车子离开公司,才进入电梯,上去后直接去霍奕修的办公室。 小会客室的东西都被清洁工收拾干净了,洗过了的保温盒放在桌上。 “嗯。”霍奕修站在落地窗前,单手抄在裤兜里,俯瞰着不远处的小公园,想着什么。 范文欣走到他身侧,跟他一起看着那公园。 她问:“汤好喝吗?” “嗯,还不错。” 范文欣笑了:“只是‘还不错’啊。厨师说光是高汤他就熬了六个小时。那些菌菇,凌晨村民从山上采摘,天没亮透,就坐上飞机来南城了。” “听你这么说,那应该亲自去店里捧场。” 范文欣笑得甜,下一秒笑容落下,她问:“你相信昭昭说的,在酒店花园过了一夜吗?” 第25章 你希望她睡在哪里? 霍奕修侧头看她。 窗外细雨绵绵,雨点如牛毛针落在玻璃上。 范文欣觉得他的目光跟那雨一样,看着绵,实则又冷又冰,扎得人疼。 她抿了抿嘴唇,没有回避他的目光。 觉得他眼睛里的寒芒,是因凌昭而起。 “那么你希望她睡在哪里?” 范文欣恍然意识到自己跟霍奕修没有在一个思路上。 牵强地扯了下嘴唇,她笑道:“我当然是希望什么事情都没有。这样平安度过一晚,万幸。” 霍奕修再度转头,看着阴雨绵绵下的公园。 一个人也没有。 那座公园空寂,一片阴绿色。 范文欣一肚子的憋屈。 凌昭自己一夜不归,把她搞得像个罪人一样。 连质疑都不允许有。 凭什么? 范文欣知道,霍奕修要保持正面形象,他的家庭,他的妻子,他本人,都不能出现一丝错误。 可此一时,彼一时,现在不同他起步阶段了。 霍奕修与政府刚合作时,在精英云集的南城,他的身家都不够看的。 妻子是聋哑人,他坦然以对,不在乎旁人的目光。上层留意到这一点,觉得他稳重可靠,开始了合作之路,成了红顶商人。 这些年过去,凌昭早就不是那个让人同情的哑巴,她的野心膨胀,要一辈子霸着霍太太的位置! 可她能做什么? 现在的她,只会拖霍奕修的后腿。 霍奕修对她就是太仁慈了,顾念那几年旧情。 他不忍动手,那么就她来吧。 范文欣觉得,她等得够久了,不能再让凌昭膨胀下去了。 …… 晚上霍奕修到家,张妈说凌昭回来后就在补觉,到现在都还睡着。 “太太三点多回来,看起来挺精神的。不过到家就睡了,我问她要不要吃点东西,她没要。” 霍奕修看了下腕表。 今晚霍母在学校值班,不回家吃晚饭。 霍奕修让保姆随便做几个菜,上楼。 凌昭睡得沉,浑然不觉男人进来了。 醒来时,发现霍奕修睡在她旁边。 她皱了皱眉,身体往旁边移。 做夫妻三年了,即使做过房事,也是分开就分房睡。家里多了保姆,房间不够,霍奕修搬回主卧,两人这才开始同床共枕的日子。 只是凌昭不习惯枕边有人。 尤其是他。 她视他如魔鬼。 她的动作轻,可还是把霍奕修惊醒了。 结实修长的手臂伸过来将她往怀里抱,嗓音模糊粗哑,性感低沉:“跑什么……” 下巴在她细腻的颈侧蹭,短硬的胡渣扎得她痒得缩脖子。 【你怎么也来睡了。】 霍奕修眼睛睁开一条缝,睨她一眼:“看你睡得舒服,沾沾你的睡虫。” 他另一只手摁了摁身下床垫:“不知道的还以为是我家床垫好,其实是抱着霍太太好睡觉。” 凌昭眨了眨眼,像是看一个陌生人。 她摸摸他的脸,这是霍奕修吗? 这话是他说的? 霍奕修握着她的手,按在自己脸上,深邃的眸子盯着她清爽干净的脸。 她没听懂。 但愿她是真没听懂。 男人揉了揉她的头发:“睡醒了吗?醒了就去吃晚饭。” 凌昭点头,两人一起下楼。 晚饭时,凌昭表示想找工作,希望他同意。 霍奕修放下筷子,两手松弛搭在桌上。 “工作?” 【家里有保姆照顾,我有很多时间,可以做自己的事情了。】 霍奕修拿起杯子喝水,目光仍在她的脸上。“想做什么?君海虽然是技术型公司,但你的技能,跟公司是不匹配的。” 凌昭:【我自己找工作,不去君海。】 霍奕修眯了眯眼睛,凌昭再表示:【我也不会跟别人说我是霍太太。不会仗着身份,强行要别人雇佣我。】 霍奕修抿了抿唇上的水珠,放下杯子。 “你想找工作,脱离家庭主妇的生活,我不该反对。” 凌昭见他答应了,朝他笑了笑。 他不拦着就好。 晚餐后,霍奕修去书房。凌昭的笔记本电脑太老旧,做简历卡的她心累。 她拿着电脑去霍奕修的书房。 【我的电脑太慢了,能不能用你的?】 霍奕修的电脑都是最新产品,还经过他本人的改动升级,可以说世界上没几个人的电脑可以跟他的比较。 那么高精尖的电脑,竟然被她用来投简历…… 霍奕修看了看她那台银色笔记本,挪开身子给她坐:“你用。” 今晚他不办公,只是习惯看看公司邮箱。 凌昭第一次碰霍奕修的电脑,激动跟好奇胜过对他的厌恶。 她登录招聘网站,用上面的简历模板填写个人信息。 敲进去几个字,往后看一眼。 霍奕修斜靠着书架,手里拿着一本技术类书籍阅读。 修长的身体,俊逸温柔的脸,若是在大学图书室,少不了上前搭讪的女生。 但她不会。 凌昭转头,开始认真填写。 她三流学校毕业,学的是会计。 填报志愿的时候,霍母给她填报的。 “你又说不了话,读什么专业都是白读,先把文凭拿下来再说。” 会计是很多人认为的最好找工作的专业。凌昭那时候只是个寄人篱下的小姑娘,害怕不听话就会被人赶出家门。 还没毕业就嫁给霍奕修做了霍太太。 大四那年,所有同学都在急着找工作,凌昭被她们羡慕,说她找到长期饭票,一辈子都不愁了。 那会儿的霍奕修,在各大高校中已经很有名气。 长得帅,有公司,能力出众。 是众多学弟学妹们仰望的存在。 几乎所有人都说,上帝关闭了她的嗓子,但是为她敞开了康庄大道。 那时候谁能想到,那是一条通往地狱的路呢? “……你这简历。”霍奕修不知道什么时候在她身后。 他高大的身躯弯曲,宽厚的胸膛隔着半个椅背拢住她,一手撑着桌子,一手搭在椅背上。 凌昭的简历,工作经验是一片空白。 婚否:已婚未育。 她也没有其他机构培训,没有专业技能证书。 不是应届生。 放在任何一家公司,hr看过后都是摇头鄙夷的程度,都不会有人多看一眼。 如果这份简历模板上,有“残疾”这一项的话,可能会让人多停留片刻。 凌昭红透了脸,啪一下关闭电脑屏幕。 她羞愤地瞪着男人:【这不是给你看的。】 霍奕修抬了抬眉梢:“对我这个态度。本来还想帮你一把。” 凌昭抿着唇,脑中天人交战。 过了会儿,她问:【这个简历,能写得让人一看,就觉得我很有用吗?】 第26章 但是他从没主动索吻过 小鹿似的清澈眼睛,露出对他的依赖,信赖。 让人不忍拒绝她。 霍奕修盯着她看了会儿,侧头朝电脑抬了抬下巴:“把屏幕打开。” 凌昭尖尖的食指在屏幕开关上摁了一下,屏幕亮起光,她的简介印入眼帘。 凌昭期待着他化腐朽为神奇。 她知道只要霍奕修愿意,一定可以帮她把简历做得非常好看。 霍奕修瞧着她兴致勃勃的小脸,一字一句教她怎么写简历。 凌昭见识了语言的魅力,眼睛越来越亮,欢喜溢于言表。好像大公司的人事招聘就在给她打电话,让她立即上岗。 忽然,霍奕修停了下来。 凌昭回头看他:【然后呢?】 “真的很想去工作?” 凌昭点头。 男人唇角微微翘了下,他坐在书桌上,跟她面对面:“我帮你写简历,你给我什么回报呢?” 他的眼墨黑,静静注视她,凌昭看不出他有什么企图。 他什么都有,而她一无所有。 没有可以给他的东西。 凌昭咬了咬嘴唇,她想要工作,想跟虞央一样光彩照人,有红色的笔记本电脑,在咖啡厅跟客户据理力争,拿下合同的那种成就感。 这种欲望让她决定暂时讨好他一下。 【你想要什么?】 霍奕修指了指自己的嘴唇。 凌昭睁大眼睛。 他不是个生理欲望很强的人……好吧,这句话她收回。 在前几天他频繁的热量运动后,凌昭不再这么认为了。 但是他从没主动索吻过。 索吻这个词,跟掌控一切的霍奕修搭不上边。 凌昭疑惑地看着他,男人看了眼进入休眠状态的电脑,起身。 凌昭见他要走,想都没想就按住他。 她的动作太急切,以至于按着他肩膀的时候,嘴唇牢牢地贴在他的唇上。 温热,湿润,有着淡淡的茶香。 凌昭眨了眨眼睛,一时分不清楚该继续保持这个动作,还是离开。 他要的只是吻一下吧? 或许,他只是逗她。 虞央的话不合时宜在脑中响起。 “霍奕修他在对你撒娇……” 这个想法让她浑身起鸡皮疙瘩。 在她离开他唇瓣的时候,一只宽厚大掌摁着她的后脑勺,加深了这个吻。 他的舌破开她的唇,撬开她的牙齿,攻城略地。 凌昭重生后,在脑中建立了她的世界。高高的城墙,城墙内有屋田瓦舍,有军队基地,有鲜花掌声。 离婚、分家产,远离霍奕修,做白富美。 在没有霍奕修的世界里,做自己的女王。哪怕她的世界很小,跟别人不一样。 她把“爱霍奕修”这四个字摒弃在外,对他竖起高高的防线。 可是,霍奕修这个焚烧她的吻,在摧毁她的城墙,把她建起的国度变成废土…… 不,不是这样的。 凌昭短暂的清明,微微睁眼看男人的表情。 他持续地攻入她,不知他碰到了她哪个点,她微微颤抖,清明再次溃散。 “唔……”凌昭发出旖旎不堪的声音。 衣服不知何时落在地上。 不知何时,她跟男人调换了位置,他将她抱在桌上。 她好像来到了海面上,他带着她乘风破浪。 她抓不住什么,手胡乱按在键盘上。 在一上一下的沉浮里,简历的工作内容那栏,出现一行行乱码。 很久之后,凌昭以为他结束了,他却坐到椅子上,把她抱下来继续。 工作内容已经换页,整个屏幕都是乱码。 “这就是你的工作经验么……是很丰富……”他在她耳边说话。 凌昭简直没眼看,身体更敏感了。 不要了。 她摇头,男人却将她拉入更深的漩涡里。 …… 凌昭竟然真的接到公司的面试电话。 是一家造纸公司,招财务。 凌昭从西街的一栋老旧大楼出来,脸上的笑就没落下过。 没想到她竟然真的有工作了。 霍奕修给她做的简历好,让她在众多应届生中被hr看中。 经理亲自面试,不介意她是个哑巴,愿意给她机会。 凌昭觉得,这个世界其实对聋哑人的偏见没有那么深。 她浑身都是能量,走路都带风。 马路对面一辆suv中,坐在驾驶位上的男人手托着下巴,手肘支在窗边,看着凌昭蹦蹦跳跳地穿过人行道。 像个小女生似的。 乔景泽收回视线,看向副驾驶的霍奕修:“真同意她去上班?” 上班时间中的霍奕修本该在君海的十七层大楼中,阅读秘书部门筛选过的文件,此刻却在一辆车内,看着自己的妻子从面试出来。 霍奕修点了根烟,微微眯起眸子,看着在冰淇淋门店买甜筒的女人。 生理期肚子疼得躺尸的人,这会儿却开心到吃冰。 乔景泽看了眼霍奕修:“我以为你会封杀她,不许任何一家公司给她面试的机会。” 他不是夸霍奕修的能量大,霍奕修要想拦截小哑巴的简历,只是动动手指的事儿。 也不是他心理阴暗,是所有有头有脸的人,都不会允许自己老婆给别人去当端茶倒水的小妹。 那些有工作的大佬妻子,哪个不是在上市公司身居高位,要么自己就是老板娘,别人对她们只有点头哈腰的份儿。 乔家造纸起家,之后涉足金融业,在国内外都有矿产,三代积累,现在是上流圈内的主流世家。造纸公司老爷子不允许转卖,现在由乔家的亲戚管理。 霍奕修突然找他要一份工作量少,职场关系不复杂,适合女人的财务工作,乔景泽还以为他藏二奶。 宠妻好男人霍奕修藏二奶,换谁谁不好奇? 乔景泽放弃游艇上等着他的大波美女,兴致勃勃蹲守,看到的却是那个小哑巴。 失望。 霍奕修的烟从抽了第一口之后,一直在自燃。 风从窗口吹进来,烟火星子明亮,上面留了长长一段烟灰。 他弹了弹烟灰,抽第二口。 一开始,他是这么想的。 给她投简历的机会,但不会有任何一家公司给她面试电话。 几百份简历石沉大海后,她就会怀疑自己,再然后放下希望,彻底安分的做个全职太太。 只是她每次投完简历,对着电脑许愿的样子太虔诚了。 “没办法,跟我闹呢。”他吐出烟,目光再看向小猫似的舔甜筒的女人,“没吃过苦。” 乔景泽歪着头,视线越过霍奕修,看了看心情晴朗的女人。 这时候她将整个甜筒塞在嘴里,不知道在给什么人发信息。 “欸,她给你汇报呢,拿出手机看看。” 霍奕修虽然不在意,可还是掏出了手机,就等着信息进来的提示音响起。 但是过去十几秒钟,手机都安安静静的。 第27章 连午休时间都这么迫不及待了呢 “呃,可能是先给她闺蜜报告好消息去了?”乔景泽不忍好友没面子,给他挽尊。 霍奕修的脸色略阴沉。 “应该是吧。”男人摁灭烟头,催促乔景泽开车。 酒店那一晚后,凌昭加了温明瑞的微信。 温明瑞问她,为什么没去医院复查。 凌昭喝了加料的药酒,虽然经过输液稀释,身体里还是有残留的。复查,可以检测她体内的药物有没有完全代谢完毕。 凌昭给他回复信息:身体没有异样,就不麻烦你了。 如果只是普通身体检查,她不会有任何顾忌。 同样是复查,情况大不一样。 尤其为了打消霍奕修的疑虑,她演了一场大戏。过去她从没这么凶悍过。 她自己也心虚。 万一去医院被什么人看到,把事情挖出来,霍奕修不会放过她的。 其实那几天,她的身体还会燥热,晚上的时候尤其强烈,想要有人抚摸她,给她降温。 书房做简历那次,她后面犹如脱缰的野马,理智燃烧殆尽……不完全是霍奕修的技术原因。 凌昭回忆起那次,脸红得跟她吃冰激凌的反应截然相反。 温明瑞看她发来的信息,相信她身体再无异常,但还是叮嘱她多喝水。 凌昭笑着回复:知道了,一天八杯水。 马路上,suv经过,车里的男人看见她对着手机笑得温柔甜美。 不是对着他笑着的模样。 男人握着手机,手指紧了紧,眼里闪过寒光。 凌昭吃完冰激凌,想起来要给霍奕修报告这个好消息。 翻出他的微信,正要输入信息,路边推着小车的商贩经过。 推车上的木偶猴子敲着一面小锣,车轮滚一下就敲一下,当当当。 是凌昭小时候经常吃的当当糖,现在很难买到了。 凌昭追上去买糖,直勾勾地看着商贩在一大块糖上,用小凿子凿下几块小小的麦芽糖,装入油纸包里。 君海科技不远,凌昭徒步走过去,正好赶上中午吃饭时间,就请他吃顿饭庆祝一下吧。 她心情不错,像当空的太阳。 脑中已经在考虑去哪家餐厅。 君海科技,霍奕修与范文欣同步走出大楼,一前一后坐入一辆库里南内。 凌昭站在马路一端,看着霍奕修给范文欣系上安全带。 两人的距离近得只有寸余距离。 范文欣满脸笑意,看着男人的眼神温柔迷恋。 霍奕修给她系完带子才给自己系,他自己开车,没带司机。 凌昭看着车子远去。 太阳很暖,可她觉得冷。 可能……吃了冰激凌的缘故吧。 她自嘲一笑,转过身,安安静静地走回头路。 她在肯德基吃饭,点的辣鸡块。 辣得不停出眼泪。 朋友圈里,范文欣发了一张酒店照片,床头悬挂了一张抽象画。 虽然已经知道他们的关系苟且,可每一次面对时,凌昭心里依然有刺痛感。 刚刚获得工作机会的愉悦感,此刻已烟消云散。 那一张抽象画,好像在讽刺她,她用身体换来的工作机会,只是男人稍稍给她的恩赐。 他只是厌烦她发脾气的样子,给她工作打发时间消耗精神,他则可以跟范文欣有更多在一起的时间。 连午休时间都这么迫不及待了呢。 凌昭把最后一张纸巾用尽。 旁边的小孩害怕地看着她:“姐姐,你别哭了,这个给你吃。” 小孩在啃甜玉米,玉米棍子上满是小孩留下的口水。 凌昭的眼睛红红的。 【你以后不要吃这个辣鸡块。】 她手语加上包装袋,让孩子看明白。 然后把整包当当糖送给小女孩,离开肯德基。 …… 凌昭在造纸公司上班,工作简单,工作氛围也不错,没有人笑她是哑巴,也没有人说跟她交流有困难。 她的办公桌旁边加了一块小黑板,她想说的话直接写在黑板上,简单明了,免去了别人看不懂手语的麻烦。 她也不用出外勤,只要把账务整理好。 只是她从来没有上过班,在学校学的那些东西也都忘得差不多,一边学一边工作。 兴许是这几天吃了冷饮,大姨妈提前几天到访。 凌昭躲在洗手间,隔壁格子间推开的声音。 “那个新来的什么来头啊,什么都不会,又是个哑巴,人事部怎么招进来的。” “你都问什么来头了,人家当然是有靠山的。要不然领导们怎么每个人发一封邮件,叫我们跟新同事友好相处,不要为难人家。” “有靠山的来我们这种小公司?” “呵,就算有靠山,也不是亲戚关系的那种吧……劳烦各部门领导管住我们的嘴,还要分担她的工作。这哪是同事,这是请了个姑奶奶吧?” 几个女人议论着,凌昭在格子间里,捏紧手指。 因为肚子疼的原因,她今天一直没什么精神,可听到这些话,她有一股强烈的冲动。 打开门出去,跟那些同事们对峙,说她自己是凭本事进来的。 可是,这话说出来有人信吗? 那些人都说了,领导给她们发邮件。 一封她没有的邮件。 凌昭攥紧了拳头,忍到那些人都出去,她才从格子间出来。 在洗手池洗手,从小包里拿出粉盒遮掩自己苍白的脸色。 过了很久,她才回到自己的工位上。 一切好像什么都没发生过。 同事对她依然友好,点外卖的时候来问她要不要凑单。 凌昭勉强笑着拒绝了。 一直熬到快下班,她想快些回家,部门领导却突然出现,拍了拍手掌说晚上聚餐,庆祝新同事加入。 凌昭的唇抿了又抿。 其实她已经做决定辞职…… “凌昭,你下班后没别的事情吧?”领导的视线落在她的身上,“这是特意为你举办的聚餐,就算家里老公在等你,你也不能推辞哦。” 经理朝她眨了眨眼睛,半是玩笑半是命令。 凌昭没拒绝。 好巧不巧,聚餐地点就定在虞央带她去过的那家酒吧。 虞央说过,这家酒吧是打工狗最喜欢聚集的地方。 大家身份都差不多,没有那些富贵公子闹事,不怕得罪人。 凌昭给霍奕修发消息,说她晚上要晚点回家。 过了会儿,霍奕修的信息回过来:加班? 凌昭:公司说庆祝我加入。 霍奕修没再回她。 凌昭端起酒杯,心不在焉地喝了口。 说是庆祝她加入公司,其实是那些同事们的狂欢。 凌昭想着靠山一事,忽然一道熟悉身影进入眼帘。 第28章 小网红想上岸 “小哑巴,又遇见你了。” 男人穿着酒红色休闲西装,里面真空,晦暗的灯光下,胸膛泛着蜜色光泽,又潮又性感。 像牛郎,可他那一身衣服价格不菲,不是牛郎消费得起的;像富贵公子,又没见哪个贵公子放着满座美女不要,对着一个哑巴放电的。 同事好奇地看向凌昭。 凌昭又羞又窘,恨不得钻地底下。 不知道什么孽缘,竟然几次都碰到这个莫名其妙的男人。 凌昭低头装没听到,男人却朝她摆起手来:“小哑巴,不记得我了?我们上一次……” 凌昭眼睛睁大了,她跳起来抓住男人的手臂,不顾众目睽睽,气急败坏地把男人拖拽到洗手间门口。 她瞪着他,手指飞舞:【你别胡说八道,我根本不认识你!】 秦湛看她气冲冲的表情,以为她不想在朋友面前被揭穿。他看了眼身侧出入洗手间的人,指了指她的衣服:“穿上了公司制服,不傍大款了,还是傍上大老板了?” 凌昭深深吸气,闭了闭眼睛,她掏出手机,在屏幕上用力戳键盘:我不是你想的那种人! “不是哪种人?”秦湛笑了。 小网红想上岸,不做美人鱼了? 他抱着手臂,身体微微前倾,盯着她俏红的小脸:“成人用品店,那个毛尾巴好玩吗?” 凌昭像被雷劈了一样,浑身僵硬,皮肤肉眼可见地迅速变红。 毛尾巴…… 那个东西她不好意思乱扔,塞口袋里了。当时虞央还说她终于开窍,可她回家的时候,那东西不见了。 那天穿的裤子口袋浅,应该是丢了。 凌昭抿紧了嘴唇瞪他,但笨嘴的她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男人慢悠悠道:“那尾巴,我可是付了钱的。我没有用上,你总得告诉我,体验感如何?” 他抱着手臂又一次压低身子与她平视,语气极其暧昧。 手臂夹起间,衣领隆起,蜜色光泽的皮肤在凌昭眼皮底下露出一大片,结实的肌肉起伏,越往里越神秘,让人浮想联翩。 凌昭不知道男人骚起来,竟然比女人还诱惑人。 她突然觉得口干舌燥。 “喂,你往哪儿看呢?”秦昭看她游移看向别处的视线,脸红得可疑。 凌昭被抓包,握着手机一本正经敲键盘:【是你自己要给人看的,以后记得里面多穿件打底衫,一点儿也不好看!】 秦湛挑了挑眉梢,低头看了看自己。 不好看? 他这身肌肉,这皮相,这身材,还有人说不好看的? 凌昭想脱身,正要跟他解释,手机突然响了一声。 虞央发过来的信息:霍奕修跟范文欣去参加拍卖会,怎么没有你? 她还发过来一张照片。 照片里,霍奕修穿着黑色新中式西服,范文欣穿着一袭香槟色鱼尾礼服,漂亮文雅,女神似的。 她挽着霍奕修的手臂,一个低头一个仰头,正说着什么。 女人眼角眉梢含笑,男人神色温柔眼神缱绻。 照片是被人抓拍的,没有刻意摆造型,看起来却无比和谐,无比登对。 凌昭看着照片出神,肚子一抽一抽的刺痛。 秦湛不知道她盯着手机看什么,只是看她的脸色不好。 “喂,小哑巴,你怎么了?” 凌昭摇摇头,退出虞央的微信。 【我同事还在等我。】 不管男人有没有看明白,她失魂落魄地回到卡座。 同事们见她回来,即刻停止背后议论,转而光明正大地问她:“凌昭,那个人是谁啊,你的朋友吗?” “怎么不请他一起来玩儿?我们又不是排外的人。” 几个女同事笑嘻嘻的,希望有帅哥加入。 那么今晚酒吧里,最受瞩目的卡座就是她们这儿了。 凌昭没心情跟她们聊,拿起酒杯,正要往嘴里倒酒时,被秦湛拦住了。 秦湛扫了一眼她的同事,他自来熟,在凌昭的旁边坐下。长臂搭在她身后的靠背上,叠起修长有力的腿,对着那些人道:“不介意我坐这儿吧?” “不介意不介意,帅哥加入,我们欢迎都来不及。”在凌昭对面的女同事热烈欢迎。 秦湛笑了笑,对她行了个感谢礼,把拦截的那杯酒放回桌上,漫不经心地对凌昭道:“你出去了那么长时间,这酒里的气泡都泡没了,味道不对。给你换一杯。” 他抬起手臂打了个响指,姿势又帅又痞。 端着托盘的酒保走过来,秦湛拿了一杯鸡尾酒递给凌昭:“喝这个,味道还不错。” 卡座另一头,一个男同事看着秦湛换了酒,继续低头玩游戏,没人发现他眼底划过的异样。 凌昭一口喝完了男人递过来的酒,眉毛都不带皱一下的。 秦湛挑眉,这么猛? “帅哥,你也请我们喝一杯呗。”女同事起哄,秦湛也大方,叫来一大堆酒,放话随便喝,他请。 众人的狂欢,凌昭的孤寂。 她脑中,霍奕修与范文欣四目相对的一幕久久不去,与她亲眼看到的,他为她系安全带的一幕交叠。 手指无意识地摩梭着手机边缘。 怪不得,她说晚上要晚点回去,他回复得这么平淡。 他不是反对她一个人参加聚会之类的活动吗? 他不是不喜欢她来酒吧这种地方吗? 他不是说担心她被人欺负吗? 呵呵。 凌昭望着那些喝酒打牌的同事们,怀疑这场所谓的迎新聚会,就是有目的安排的。 这样,她就不必出现在那场拍卖会上。 当别人问起霍太太时,他可以光明正大地说,霍太太有工作了,要加班,走不开。 肚子的不适感越来越强烈,她捂着肚子,抓起手机冲出去。 秦湛吓了一跳,追出去时,看到女人扶着树,吐得昏天暗地。 “不会喝酒还喝……”男人最讨厌收拾脏东西了,皱着眉递过去纸巾。 …… 拍卖会现场。 乔景泽与霍奕修、范文欣三人并坐一排,瞧着台上的拍卖品。 乔景泽的手机震动,掏出来一看,眉梢动了下,胳膊肘轻轻碰了下霍奕修。 霍奕修低头,乔景泽的手机在他的眼皮子底下。 屏幕上有一段未点开的小视频。 乔景泽点开播放键,画面昏暗,画质不清晰,但霍奕修一眼就看出来屏幕中的女人——凌昭。 她端着鸡尾酒,姿态松弛,仰头微闭着眼睛。光影落在她的脸上,那张脸便充满了故事感。 但吸引霍奕修目光的不只是她这张脸,这个松弛的姿态,而是她身侧坐着的男人,跟她一起组成的画面。 男人瞳孔锁紧,下一秒就起身离开了。 第29章 凤冠霞披 霍奕修离开时,脸色极其不好看。 范文欣却没追出去,她看了眼与她隔开一张空座的乔景泽,对他笑了笑:“谢谢了。” 乔景泽眉眼一抬,淡漠地看着台上的拍卖品。 他道:“如果奕修知道,我跟他的朋友关系怕是要到头了。” 台上:“三百万!三百万有没有人出更高的?” 范文欣举牌,声音沉静:“四百万。” 拍品是一件非遗制作凤冠霞披,虽然不是古董,但冲着艺术价值跟制作方的名气,有很高的升值空间。 只是范文欣看中的不是其升值空间,而是在准备她的嫁妆,她在婚礼上要穿的礼服。 “三百五十万。” “四百五十万。”范文欣第二次举牌。别人都是五十万起,她每次都一百万起。 其他人看出她对这件凤冠霞披的执着,也就不跟她抢了。 范文欣如愿拿下这件藏品,终于露出笑。 她对乔景泽道:“他不会怪你,也不会怪我。” 自信对他一笑,收起牌子,对他摊开手掌:“给我看看,她做了什么?” 乔景泽把手机给她,范文欣打开视频。 看完后,她沉默了会儿,露出笑。 虽然与她事先安排的不太一样,可效果差不多。 “你看,其实完全不用我安排,凌昭她自己就是个不安分的女人。霍太太给她带来的光环那么大,她能忍得住?” 那些大佬的女人,看着光鲜亮丽,其实寂寞空虚,她们有权有钱,白马会所就是为取悦她们而设。 凌昭看着老实,可霍奕修对她不热情,一切都只是捆绑而已。 外界觉得霍先生与霍太太形影不离,那如果霍太太主动追寻自我呢? 霍奕修在乎形象,那如果霍太太先耐不住呢? 乔景泽没接她的话。 霍奕修创业初期,拿着项目到处融资,那时候他还没大学毕业,又没背景,没几个人看好他。乔景泽是个富三代,零花钱多,就随便投了点钱玩玩儿。 没想到那项目大赚特赚,乔景泽被老爷子另眼相看,也是那时候,乔景泽跟霍奕修成了至交好友,也是君海科技的原始股东。 但其实乔景泽当初投资霍奕修的项目,不是冲着他,而是为了追求范文欣。 女朋友没有追到,却收获了两个好朋友,乔景泽一直觉得当初的决定正确。 他一直以为,范文欣跟霍奕修是一对,却不想霍奕修突然娶了哑巴为妻,并且婚姻持续了三年。 霍奕修从不把凌昭带去朋友间的私人聚会,所以乔景泽跟凌昭不熟,对她的印象仅存在于她的安静乖巧,家庭主妇,花瓶。 霍奕修让她做什么,她就做什么。 没主见,没自己的人生规划,依赖霍奕修而生的菟丝花。 跟那些花瓶式女人有什么区别? 范文欣经常出入霍家,又天天在霍奕修的身边,或许她看的比较真切吧。 乔景泽拿起一旁的水抿了一口,侧头看向范文欣:“你不去看看?” “我当然要去。”范文欣把牌放到他的腿上,“下一件八号拍品,记得帮我拿下。” 她朝他笑笑,扭着细腰离开会场。 …… 酒吧街。 霍奕修到场时,凌昭已经不在。 几个还没离场的男同事看到又来一个男人找凌昭,笑着道:“哑巴的行情这么好,怎么一个个都找她。” 他朝着那几个女同事嘲笑:“你们该检讨……” 霍奕修的脸色难看,一把拎起说话的男人:“她跟谁走了?” 男人吓了一跳,酒醒了几分,看到他额角跳动的青筋,那眼神要吃人似的。 “她……走了啊,我怎么知道她去哪儿了。” 霍奕修一把丢开他,掏出手机定位凌昭。 不一会儿,凌昭手机定位在医院。 男人皱了皱眉,快速赶过去。 医院里,凌昭很不好受。 肚子很疼,又说不出来。 就像她这辈子所有经历过的痛楚,明明很疼,痛彻心扉,剥皮拆骨似的疼,却无法言说,沉默的忍下。 也就让人觉得,她不怕疼不怕苦,不怕寂寞。 她是个没有感觉的洋娃娃,任人摆弄。 凌昭蜷缩着身体,冷汗出了一层又一层。 霍亦修赶来时,看到的便是她缩得像是只穿山甲一样,把弓背对着他。 “那个男人呢?” 清冷的声音响起,像是钢针似的扎在凌昭的脑袋里。 她动了动,吃力的抬起眼皮。 黑色新中式西服…… 她思索了会儿,才想起来是虞央给她看的,那张照片上的狗男人啊。 他怎么知道她有别的男人? 哦……他在她身边遍布眼线,她的工作都是他安排的呢。 【走了。】 凌昭蔫蔫儿的,比划手指的时候,表情嘲弄。 男人的脸色阴沉:“走了?”他冷笑,目光在病房梭巡一圈,看到床尾放着一大包暖宫贴,额头青筋再次突突跳起来。 他拿起那东西,冷笑一声,递到凌昭的眼皮底下:“用了吗?” 凌昭点头。 用了。 暖宫贴比狗男人贴心管用,她为什么不用? “他买的?” 凌昭又点头,然后指了指他的衣服,明知道,却还要故意问:【你穿着这衣服,有什么宴会吗?】 霍奕修丢下暖宫贴,烦躁浮在脸上。 他三两下脱了外套,随手丢在床尾,正要说话,病房门推开了。 范文欣的礼服还没换下,急匆匆跑进来:“昭昭还好吧?” 凌昭的目光落在那件泛着柔和光泽的礼服上。 实物,比照片上更好看。 她费劲坐起身,比划:【范秘书,你的礼服真漂亮。】 范文欣被夸了,但没笑出来。 她谨慎看了眼霍奕修,对着凌昭道:“太太,霍总临时接到拍卖会的邀请去撑场。你又说有同事聚会,霍总觉得你刚加入公司,应该跟同事们打好关系,就没通知你。” “这不是重要宴会,我陪着霍总去不会影响什么。” “只是太太你怎么进医院了。还有,听说你在同事群里很受欢迎,他们不知道你结婚了吗?” 说着,她瞄了一眼凌昭的手指。 凌昭没戴婚戒。 霍家祖上是金匠,霍奕修出生时,他太爷爷还在世,打造了最后一对金饰就是这对婚戒。 男款是黄金团龙,女款是黄金凤翎。 物品贵重,凌昭怕丢失,平常不戴在手上,用别的戒指替代。她去公司后,领导对她说,公司不允许佩戴饰品。 她没多想,而且她面试时就表明自己已婚身份,不允许佩带饰品那就不戴吧。 怎么这时候,就成了她招蜂引蝶的罪证了吗? 第30章 你出钱,我没意见 凌昭肚子疼,脸白得跟纸似的。 可至今,霍奕修都没有问她一句。 她不理会范文欣险恶的问题,只是静静看着霍奕修。 【我不舒服,可以让我休息会儿吗?】 霍奕修紧抿着唇,似在极力忍耐。范文欣看他一眼,对着凌昭道:“太太,这件事非同小可,若是传出去,对太太的名声不好,还是谨慎点,我这边也可以做好公关准备。” 凌昭再将目光转向她:【公关?公关什么?霍太太肚子疼进医院?】 【跟同事聚会,酒量差进医院?】 【还是我做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了?】 范文欣料想凌昭要狡辩,却不知在霍奕修质问时,凌昭就已经承认了。 此刻,她摆着严肃的脸孔,将事情说得十分严重:“太太,有人在酒吧都看见了。你跟一个穿着性感的牛郎姿势亲密。霍总同意你出来工作,是觉得你在家可能寂寞了,他信任你不会做背叛他的事情。” 【谁看见了?】凌昭反问。 那间酒吧,是普通上班族放松的地方,跟他们这些高阶层的人去的地方不一样。 霍奕修同等阶层的人,会去那里吗?会看到她吗? 至于那些普通人,也不会知道她是霍太太。 凌昭的脸色差,但是眼神凶,一点也没有软柿子好拿捏的软弱。 她看向了霍奕修,苍白弱小的人儿,躺在病床上看起来那么无力,仿佛用力一捏,就可以把她捏碎。可她的眼神却充满了嘲弄,对对手的鄙视。 【你们为什么会知道我跟牛郎在一块儿?因为造纸公司的工作,是你给我安排的?】 她怎么会那么傻,觉得老天是眷顾她的,几分简历发出去,那么快就找到工作。 那么多有工作经验的人不要,要她一个不是名校出身,也没一技之长的哑巴。 摆着当财神吗? 可能吧……霍总一句话,可以给到小公司不少好处。 霍奕修觉得凌昭那眼神刺眼极了。 可他越是愤怒,就越显得冷静,眼底一团黑雾。连范文欣都感觉到了他浑身的冷戾。 她语气沉重:“太太,霍总是关心你。你想要工作,霍总不希望你受到打击,托朋友给你一份工作,千交代万交代,工作环境要舒适,不能被人欺负。他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你好。” “可是你却这样回报他,太不应该了。” 凌昭始终望着霍奕修,眼睛里的嘲弄不减。 【范秘书,你代表了霍总吗?】 【霍奕修,你认同范秘书作为你的发言人吗?】 霍奕修的脑袋微偏,对着范文欣道:“拍卖会结束了吗?” 范文欣摇头:“还没。” 霍奕修没再说话,但范文欣明白他的意思,抿了抿唇,安静离开了。 但她一点儿也不担心事后会如何。 这把火已经烧起来了,凌昭她灭不了霍奕修的怒气,她自己找的! 病房内一下子只剩下霍奕修与凌昭面对面,大眼瞪小眼。 气氛压抑到极致,好像乌云都飘来了这间病房。 凌昭累极,闭上眼睛靠着枕头。 忽然,感觉手被人握起。 她吓得手一颤,睁眼,却见霍奕修拿着手帕擦拭她的手心。 他的动作并不温柔,像是在擦拭脏东西。 凌昭很快明白过来,他是在擦她可能被别的男人碰过的地方。 嘴唇轻轻动了下,头扭到一边。 “我是不是跟你说过,做事要有分寸,别作过头?” 男人的声音清冷,像是溪涧的水,看似潺潺薄薄,却冷彻刺骨。 凌昭微微颤抖,看着男人的瞳孔张大。 他的脸低垂,神色平静,一下一下擦拭她的皮肤。粗粝的经纬线将她的皮肤擦到发红。 凌昭捏了捏手指,憋着的气,败了。 【我不认识他,他自己找过来的。】 霍奕修捏着她的下巴,盯着她的脸看。 “是漂亮,有招蜂引蝶的本事,那就不要出去工作了吧。” 凌昭气极。 在知道工作是他安排的之后,她是有辞职的打算,可她还没递交离职报告呢! 而且就在刚才,她也想清楚了,就算是霍奕修安排的工作,她也决定继续做下去。 他们说的没错,她只是个哑巴,没有经验,学历也不够漂亮。靠她自己找工作,万分之一的希望。 在那家公司,起码她可以先积累经验。 【我不同意。我已经熟悉那里的工作环境,同事也都认识了,工作我也在慢慢上手。】 霍奕修道:“你觉得那种公司,在乎你一个小职员?” 他的声音是不在意她意愿的清冷,是掌控她如何生活的霸道。 凌昭捏着手指,还是放低了姿态:【他们不在乎我一个小职员,但我在乎那一份工作。在那里,我有价值感。】 或许是她低眉的姿态终于让霍奕修满意,他盯着她看了会儿:“家里的保姆,试用期到了吗?” 他突然换话题,凌昭有点懵。 更害怕他说,那两个保姆一个不留,让她回归家庭,继续做那些琐碎家务事。 凌昭多了个心眼,这时候她不宜挑衅霍奕修的权威,适当退让,争取自己的权益。 【你想要留哪个?】 霍奕修似乎满意她认识了自己的位置,淡声说:“保姆是你要请的。” 凌昭当然想留表姐。 张妈是范文欣弄进来的,是她留在霍家的眼线。 就在凌昭要说留下的人选时,霍奕修突然道:“一个留着做一日三餐,一个负责全屋打扫,做你的司机。” 凌昭抿了抿唇,他都已经做决定了,还问她做什么? 亏她还想了那么多。 凌昭点点头:【你出钱,我没意见。】 事情似乎这么高高举起,轻轻放下了。 范文欣不能理解,可她不敢直接去问霍奕修,为什么对凌昭那么宽容。 明明她堂而皇之地跟别的男人打情骂俏。 他不在意吗? 乔景泽警告她:“霍奕修的心思深,凌昭虽然是哑巴,可他们很早就生活在一起。感情的深浅,不是你一个外人能理解的。” “外人”二字刺激到了范文欣。 可她无名无份,霍奕修只是对她跟别人不同,除了第一秘书,她没有任何名分。 范文欣狠狠灌下一大口酒,红了眼睛:“能帮我找到那个男人吗?” 乔景泽盯着前面的戏台,手指随着节拍敲打:“哪个男人?” “当然是视频上的那个男人。” 乔景泽扯了扯唇角:“范文欣,你也就仗着我喜欢你,对我呼来喝去的。” 第31章 不知道谁有福气,可以娶到她 一下子留两个保姆,凌昭出去工作,霍母大为不满。 “你能挣几个钱?那点儿工资给你买一双鞋都不够。霍家刚过上点好日子,你倒是摆起霍太太的架子,要两个人伺候了。” 凌昭平静的比划手指:【小赵有学历,英语过六级,她帮你批改作业,比我更合适。张妈工作细心,有经验,照顾全家人的生活,大家都放心。】 霍母瞪着她。 她说东,她指西。 霍母头疼,揉着太阳穴,感觉这个哑巴越来越离谱。不过有一点她倒是说对了,那个年轻保姆,也不是当初想的一无是处。 霍母看了眼霍奕修:“都是你惯的她,你看看她,可真是霍太太了!” 惯着吗? 凌昭看了眼霍奕修,自嘲地笑了笑。 霍奕修哪里是惯着她,只是要继续保持这个家“平静和睦”的样子。 只要他跟范文欣的事儿不被捅出来,他是可以对她做出部分退让的。 那天,如果范文欣没有穿着礼服来病房,霍奕修对她还会那么轻拿轻放吗? 凌昭沉默地吃饭,感觉旁侧目光看过来,她侧头,对上霍奕修的眼,对他咧嘴一笑,夹了一块排骨,还在米饭上压了压。 霍奕修夹起来吃了。 晚上同枕而眠。凌昭的大姨妈还没结束,每天贴暖宫贴,一股药草味道。 霍奕修洗澡出来,看到她又往肚子上贴那玩意,拧起眉毛。 床头柜的手机响起来,他的。 凌昭看他接听电话,说了两句话便去衣帽间。 看这样子,应该是要出门。 她躺在床上,看会计书恶补财务知识,一点儿也不在乎他去哪里。 过了会儿,窗外划过车灯光线。 他果然出门了。 凌昭翻过一页书。 虞央的微信发过来:他跟范文欣去参加拍卖会,这事儿你就让他过去了? 凌昭回她:我忘记问你,那张照片,谁发给你的? 虞央直接跟她打视频,语速很快:“你这时候还管谁给我发的照片!” 她的声音很尖,凌昭掏了掏耳朵,皱眉。 当然,这件事也很重要。 她也是复盘才想起来的。 上一世,她没有工作。那场拍卖会她也去了,当然,范文欣也在。 她记得范文欣拍下了一套昂贵的凤冠霞帔。她被关起来的第三年,已经病得很重,范文欣最后一次来看她,说她要跟霍奕修结婚了。婚服早就准备好,就是那套非遗制作的凤冠霞帔。 她还给她看了穿着那套凤冠霞帔的照片,端庄典雅,雍容华贵,撑得起霍太太的名号。 那场拍卖会的级别不是至高,但普通人拿不到入场资格。虞央只是公司的小职员,进去的可能性不大。 虞央却支支吾吾起来。 “我……那个……” 凌昭在视频里都能看到她的脸红了。 最后,虞央牙一咬,说道:“有人带我去的!” 【男朋友?】 虞央的脸更红了:“他追求我,我不是那么物质的女孩,只是去看看世面。” 凌昭记得虞央说过,她的“不婚主义”是可以调整的。 “哎呀,重点不是我谈男朋友。重点是你啊,你别给我转移话题!” 另一头,霍奕修开车到会所。 乔景泽与范文欣都在,还有几个大学时期就关系比较好的老朋友。 “奕修结婚后是越来越难请出来,要不是高驰回来,我们还请不出他。” 几个人笑。 乔景泽开玩笑道:“奕修现在是居家好男人,你面子大,还不敬奕修一杯?” 高驰端起酒杯,笑嘻嘻道:“谢谢霍总给面子。” 霍奕修单手搭在沙发靠背上,少了在商场上的严肃,只是气场不减。他拿起酒杯朝那人抬了抬,抿了一口酒。 范文欣看向他:“昭昭一个人在家?” 霍奕修看了她一眼,高驰后知后觉,笑道:“对啊,奕修,你怎么不把小嫂子带来。当年听说你结婚,我已经出国,都没来得及见上一面,也没见你发朋友圈。我一直好奇小嫂子长什么样。” “奕修结婚时,没办婚礼。”乔景泽拎着酒瓶给高驰续杯,“他不发圈,你什么时候见过。” “没婚礼吗?”高驰疑惑,还是另一个朋友提醒他,霍奕修结婚那会儿,霍父去世,不宜办酒。 高驰笑笑,对着霍奕修道:“那什么时候带出来见见面?你们都见过小嫂子的面儿了,就我没有,太不公平了。” 霍奕修摇晃着酒杯不说话,高驰心急,大声道:“我这都准备好大礼了!” 范文欣的手指抵着唇瓣,身体侧向高驰,低声道:“昭昭不会说话,她怕羞。你们也看不懂她的手语。” 高驰的脸色复杂,看了看霍奕修,又看了看范文欣,低声问:“是不是当年住在霍家的那个小妹子?” 他是有印象,瘦瘦小小的,胆小,小兔子似的。 好像是叫昭昭? 范文欣点头,高驰一脸可惜。 霍奕修是人中龙凤,大学时期就是风云人物,学霸,拿奖拿到手软。当年网络安全大赛,南大拿到第一,奖杯至今在学校陈列馆放着,就那么一座,后来几届都没再拿到那座奖杯。 听学弟学妹们说,校长每次在新一届大赛结束后,都会拿出那奖杯擦擦。 现在霍奕修又是商圈新贵,又是杰出青年、优秀企业家,跟政府往来密切,以后说不定还涉足政界,当个代表什么的。 贵不可言。 却偏偏,有那么一个妻子…… 气氛突然变得安静,乔景泽活络气氛:“奕修跟文欣拿下了李氏的那个技术专利。李氏那个,知道吧?” 说起李氏的那项技术,行业内无不盯着。 李氏很多年前就跟外资公司合作研究技术。好不容易要摘果子了,国际局势变了。 那技术与光刻机有关,外资方受到限制,李氏拿着这个技术反而处境尴尬。 说起这话题,大家侃侃而谈,乔景泽说:“还得是咱们既优秀又漂亮的范秘书,不仅拿下这专利技术,又是压价又是让对方提供后续保障,你说你这么优秀,跳槽过来帮我怎么样?” 霍奕修要笑不笑地看着他:“当着我的面挖我的墙角?” 乔景泽笑道:“那你同意吗?” “当然不。”霍奕修唇角微翘,既骄傲又自信。 范文欣垂着眼眸淡笑,她拿起酒杯抿一口,说道:“那项目也不是我一个人拿下来的,是奕修的功劳。” “知道啦,你们从合作开始就双剑合璧,所向无敌。”高驰划出披荆斩棘的手势,“你们是天作之合。” 话音落下,空气忽然寂静了几秒。 他旁边的朋友踢了他一脚:“你在外国呆几年,成语都不会说了。天作之合是这么说的吗?” 高驰反应过来,嘿嘿笑两声,自己圆场:“哎,咱们文欣这么漂亮优秀,以后也一定是贤妻良母。不知道谁有福气,可以娶到她。” 第32章 你负责她一辈子吗? 范文欣瞟了瞟霍奕修,抿着唇笑:“我还想再多做几年女强人。” 乔景泽睨着她,没错过她看霍奕修的眼神。 他也看了霍奕修的表情,奈何那男人在看手机,不知道他有没有听。 一个女同学笑着道:“你家又不缺钱,做不做女强人都无所谓。倒是结婚这事儿,你快三十了吧?过了三十,女强人就更不好找老公了。” 乔景泽轻轻一笑,食指抹着下唇,意味深长道:“文欣是想多做几年霍总的第一秘书。” 范文欣看向他,眼神警告,可又忍不住去看霍奕修的表情。 霍奕修握着酒杯轻轻摇晃,放下手机,他扫了眼乔景泽:“文欣能力强,做家庭主妇,那是埋没她了。” 范文欣垂眸温柔笑着。 他是说,他离不开她。 乔景泽看了看范文欣,笑道:“文欣,霍总夸你了。不过霍总。”话音一顿,他转向霍奕修,“文欣毕竟是女人,年龄大了,以后嫁不了人,你负责她一辈子吗?” 两个男人的视线隔空对视,没有火花四溅,气氛却有些诡异。 大伙儿都知道乔景泽当年追过范文欣,高驰哈哈笑了几声,“景泽,你还对文欣贼心不死呢?怎么,想把女强人娶回家,驯服她?” “景泽有女朋友,你别瞎捣乱。”范文欣笑着出来圆场,给每个人倒满酒。 时间不知不觉过去,散场时,范文欣喝醉了,倒在沙发里起不来。 女同学都各自被丈夫或者男友领回去,高驰也离开了。 乔景泽把外套搭在范文欣身上,看向霍奕修:“你的第一秘书,交给你了。” 手在他的肩上拍了几拍,拎起外套潇洒走人。 …… 凌昭一觉睡醒,枕头边是空的。 不知道霍奕修在书房,还是还没回来。 她下楼倒水喝,经过书房,脚步顿了顿,轻开书房门,里面漆黑一片。 说不上心里是什么滋味,她喝完水,门口传来门锁转动的声音。 在客厅,与霍奕修面对面。 “还没睡?”男人看她穿着睡衣,眼神清明,“以后别等我回来了,困了就睡。” 凌昭眨了眨眼睛,抬头看灯。 上一世,他经常晚归,她天天亮着灯等他回来。 有时候给霍母批改作业,有时候帮霍母找资料,打着盹坚持看到他回家才去睡觉。 但是他从没说过这样的话。 凌昭点了点头,没告诉他,她才不是等他。 回到房间,霍奕修去洗漱,待他躺在她身侧时,身上是清爽的沐浴露味道。 但掩不住呼吸间的酒香。 第二天是周末,天色却阴沉。 凌昭手机上看完天气预报,顺手打开朋友圈看着玩儿,看到范文欣发了一张照片。 床头柜上一杯水,还有一盒药。 照片拍得不清晰,是什么药看不清楚。 但是范文欣配图文字是:喝醉酒也没关系,有田螺先生在,没有后顾之忧。 凌昭看着那张照片发呆。 房门推动,霍奕修低眸整理着袖扣,问她:“我的手表在哪儿?” 凌昭放下手机:【哪一条手表?】 “百达翡丽陀飞轮。” 凌昭起身去衣帽间,在手表那一排架子找了找,拿着一块黑表带金圆盘手表出来递给他。 霍奕修接过手表戴在腕上,凌昭打着手语问:【昨晚上喝酒了吗?】 霍奕修看她一眼,淡淡道:“朋友聚会,哪有不喝酒的。” 凌昭看着他戴手表。 左手腕骨青筋微鼓,骨节分明,右手灵活地将表带扎进孔眼,利落锁扣。 【谁开车送你回来的?】 霍奕修戴好手表,抬头看她:“怎么这么多问题。去洗漱,一会儿下来吃早饭,小赵做了皮蛋瘦肉粥。” 他说完话去书房,凌昭回房间洗漱。 下楼,霍母已经吃完早饭。 她今天不用去学校,穿了一件lv,看样子是要出门。 凌昭喝着粥,想起来霍奕修穿衬衣戴手表,看样子也是要出门。 “现在是身份尊贵的霍太太了,醒来就有的吃,舒服了?” 凌昭送到唇边的勺子顿住,霍母拎着包经过餐桌,冷冷扫她一眼:“今天跟教育局的闵太太有约,这你都你忘记了?” 凌昭愣住。 好像是有这么回事。 可是跟贵妇们应酬,向来是霍母跟范文欣的事儿。 她们嫌弃她是哑巴,不会交际应酬还手舞足蹈,样子丢人。 哦,是了,范文欣昨晚喝醉,这会儿可能还没睡醒呢吧。又或者还沉醉在意乱情迷中? 霍母这是没人作陪,不得不把她带出去。 凌昭不想去,但作为霍太太,现在还不是她任性耍大牌的时候。 她放下吃了一半的粥,赶紧去换衣服。 霍奕修从书房出来,觉得手上的表不合适,去衣帽间换手表,看到穿了一半衣服的凌昭。 女人在阴沉的光线中,肌肤似泛着一层白玉光晕,细细软软的绒毛都变得可爱。 她微弯腰,手臂翻到背后拉拉链。 纤长手臂像天鹅翅,柔韧灵巧。让他想到她在床上时,她跪着,手翻过来反抱他的脖子,高高仰起头颅,嘴唇在他的颈侧蹭…… 男人的喉结滚动了下,走进去,手指捏住拉链。 凌昭吓一跳,转过头,看到男人低垂着眉眼。 安静的空气里,拉链缓缓上滑,布料拉拢,遮住她白皙无瑕的皮肤。 凌昭以为好了,正要动,忽然感觉他把拉链扯下去了。 她睁大眼睛,霍奕修的唇贴着她敏感的脊骨,大手按在她的肚子上:“什么时候结束?” 凌昭抿唇,眼底划过最深的愤怒。 怎么,范文欣还不够他发泄的吗? 田螺先生! “换衣服,要出去?”他说话时,温热的呼吸撩着她的肌肤,凌昭敏感,身体忍不住微微颤抖。 “母亲说,约了闵太太,要我去陪着。” 霍奕修点头:“你是应该跟那些太太们多相处。” 他起身,帮她把拉链再拉上去。 凌昭的手机响起,屏幕上显示霍母的电话号码。 她趁机推开霍奕修赶紧下楼,身后,霍奕修扯了扯嘴唇,倒没生气。 霍母已经坐在车上等候已久,看见凌昭就念叨:“磨磨蹭蹭的,要不是文欣身体不舒服,我才不想带你出门。我跟你说,你在闵太太她们面前少手舞足蹈的,安静坐着行了。” 她的手机还没收起,显然是给范文欣去过电话,实在找不来,这才不得不把凌昭带着。 凌昭左耳朵进,右耳朵出,车钥匙插进孔,油门一踩一松,霍母的身体往前晃了晃,吓得捂了捂胸口。 “你要死啊,车子都不会开了。算了算了,叫张妈来开车,她开车我放心。” 第33章 他们结婚都几年了吧,不生孩子吗? 闵太太喜欢打牌,圈子里的阔太太约在棋牌室。 霍母进去,几个人打招呼,然后看向她身后的凌昭。 “咦,文欣呢?” 好像凌昭是霍家的阿猫阿狗,范文欣才是主角。 霍母也不觉得有什么不对,摆着臭脸:“文欣病了,在家休息呢。” 今天来棋牌室的,有教育局的,也有富豪,搞金融的太太们,霍母只是个英语老师,按说跟她们走不到一起。是范文欣在其中穿针引线,把这群富贵太太们组成了局。 霍母在这群人里,是陪说话陪打牌的。 她还没有坐上教学主任的位置,人前人后都夹着尾巴,不敢得罪人。 但能够跟这些富贵圈子里的女人们坐到一起,她已经很高兴了。 “哦,病了啊,那今天就不打牌了,我们去看看她?” 霍母摇了摇手,把手包往后递,凌昭默默地接下她的包,安静站在一边。 霍母脱外套,凌昭又把她的外套接着。 服务员过来,她把外套给服务员,只拿着包。 几个女人坐下牌桌,霍母道:“我问过她了,她说没事,不扫我们的兴,还说今天我们谁赢了,请客的时候记得给她送杯奶茶就好。” “文欣那丫头,可真招人疼。”闵太太笑呵呵的,戴着翡翠镯的手圆润,往牌桌上摸牌。 一时间棋牌室里都是牌落下的噼啪声,还有女人们的说话声。 凌昭干巴巴站着,服务员还算有点眼色,给她搬了张凳子来。 她没什么事做,在手机里看财务知识。 “凌昭、凌昭……” 下一秒,“凌昭!” 声音又重又尖,凌昭抬头,霍母瞪着她:“你聋了?” 几个太太抿着唇笑。 大概是碍于霍奕修的身份,没把舌头下压着的话说出来——聋哑聋哑,既然是哑巴,不也是聋子? 可是,霍母没有在人前尊重她,即便是霍奕修的妻子,别人给她的尊重又有多少? 凌昭静静看着霍母。 她的目光太过平静、冷清,霍母皱了皱眉,觉得不舒服,又不能在人前落了面子。她道:“贺太太的侄子就要考高中了,你给点意见。” 那些太太们来参加这种聚会,不在意牌桌上那点小钱,冲着的是教育资源。 天衡高中是名校,名额挤破头,一般的中产阶层没有资源,很难进去。 在场的有教育局局长的太太,可那位太太精明,不直接说话。 霍母如今的位置不上不下。儿子的风光是儿子凭本事挣来的,她不能给他扯后腿,但也不能坏了他的人脉圈。 更何况早些年她吃过亏,更不会在这个节骨眼儿上给自己惹麻烦。 所以这个难题,她决定要凌昭来解决。 凌昭看了眼贺太太。 如果她没记错的话,这个贺太太的老公是混金融圈子的。 霍奕修的公司如果要融资,就少不了跟这类人打好关系。 可霍奕修的背后也有政府这层关系,还没到讨好这些人的地步。 凌昭又看看霍母,霍母瞪眼:“你看我干什么,平时你不是最爱拿主意了吗?现在这个家你做主,你说请保姆,一下子请了两个。” “你说要工作,好,那几千块工资的工作也让你去了。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我们霍家要破产了呢。” 说话间,她丢出一张“东”。 一个穿蓝色锦缎旗袍的太太道:“你家凌昭出去工作了呀?做什么的?” “财务。” “哦,那不是巧了么。贺太太家做金融的,是不是也合适啊?” “那不一样,她能干什么,就混混时间而已。”霍母垂着眼皮研究牌路,她对面的太太说话,“打发时间,那不是生个孩子玩玩儿更好。说起来,他们结婚都几年了吧,不生孩子吗?” 那太太打量一眼凌昭:“哟,这太瘦了,是不是不能生?” 霍母抿着嘴唇不说话,脸色不太好看。 不知道的人还以为她牌不好,但凌昭想起某一天,霍母在早餐桌上对她说,霍奕修的事业还在上升期,让她别缠着霍奕修要孩子。 “欸,你们别把话题扯远了,我侄子上学的事,杜老师你还没说呢。” 霍母看了眼凌昭:“问你话呢,你这时候做哑巴?” 凌昭捏了捏手指,拿出来一张纸,写上去:天衡高中高一高二年级的卷子,多做几套,中考过线应该不是难事。 中考,却做高一高二的卷子,而且还是天衡高中自出的卷子? 贺太太的脸色难看,看向霍母阴阳怪气了起来:“杜老师,你不想搭理人直接点好了,我找别人也有路子的。” 霍母狠狠瞪了眼凌昭,笑着道:“我可没不搭理你。这不是给你喂牌了吗?不过天衡高中不是我说了算,我哪有这本事。” “马校长刚退休,新上任的校长摸不清他脾气。你不如先走走他夫人的路子,看能不能行得通。” “凌昭说多做高中卷子,也是个办法。贺太太你的侄子进来,就可以进强基班,实力强,老师们以后偏重他,就跟当年我们家奕修一样。” 一说到霍奕修,没有一个太太们不服气的。 牌打完,闵太太赢钱最多,给所有人送了一只千把块钱的烧鹅。 给范文欣点外卖时,范文欣突然出现了。 “欸,文欣,你来啦。”闵太太眼睛一亮,退出外卖软件。 范文欣瞧见了,笑着道:“闵太太,我可看见了,你不许退外卖。” 闵太太笑着骂她精:“不是说身体不舒服吗,怎么这会儿来了?” 凌昭静静打量范文欣。 她穿了一双平底鞋,穿了到脚踝的长裙,还系了一条丝巾。 但范文欣平时打扮,喜欢御姐穿搭。她脖子修长,喜欢v领,佩戴钻石项链。低于八公分的高跟鞋她是不穿的。 这副打扮,好像很符合她说的,身体不适。 可凌昭联想到的是,她床头柜上的水,药盒,还有那句引人遐想的话。 “昭昭,你也在啊。”范文欣好像刚刚看到她,笑着跟她打招呼。 凌昭点了点头,范文欣的目光掠过她,看见在垃圾桶的纸团。 “那是什么?”她问。 贺太太的脸色依然不太好,指了指凌昭:“她写的。” 范文欣看了眼凌昭,再对着霍母道:“昭昭很少说话,她说什么了?” 不等霍母开口,贺太太就把侄子上高中的事情又说一遍,她问:“文欣,你觉得我们贺家是没钱呢,还是有人能力不够,硬摆架子呢?” 第34章 小霍啊,准备要孩子了? 贺太太侄子的事情没解决,憋着气,跟霍母站着的位置稍远。 范文欣两边看看,顿了顿,笑着对贺太太说:“贺太太,你从哪儿听来的好消息,霍阿姨马上就要上任教学主任?” “事儿是这么个事儿,不过毕竟还没公开。大家都知道霍阿姨做老师习惯了,低调务实。如果有机会教导贺太太的侄子,她肯定多留意,多关照。” 说到一半,她顿了顿,转过头来对霍母道,“阿姨,您也是,升任教学主任是好事,就差一纸文书下来了。贺先生家族基因好,他家侄子考上天衡是板上钉钉的事儿,您可别把好苗子给别的中学推啊。” 她朝霍母眨眨眼,示意霍母答应下来。 霍母信任她,早年的心理阴影没那么重了。 她看了眼贺太太,正要说话,凌昭的手机响了。 其他人都看过来,嫌弃她在关键时刻刷存在感,凌昭无辜地抬起手机,上面显示的是霍奕修的手机号。 众人不好说什么,撇撇嘴,霍母斥责凌昭:“奕修的电话,你还不快接?” 凌昭走到一边去接电话,回来时,那些太太们都笑呵呵的,聊着刚才牌桌上的几把好牌。 似乎贺太太侄子的那事儿,没人提起过。 凌昭扫了眼温柔笑着的范文欣,走到霍母的身边。 霍母正跟闵太太说话,言谈间老姐妹一样亲切熟稔。 凌昭一看这架势,心里隐隐有不好的预感。 霍母应该是答应了贺太太的事情。 她轻轻摇了摇头,耷拉着眉眼。 霍母一转头看到她这模样,没好气地骂道:“你这是什么脸色,怪不得我输牌。奕修跟你说什么了?” 凌昭老实地比划手指:【他说去医院。】 “医院?”霍母皱起眉毛,“他不舒服吗?” 说到不舒服,所有人都看向范文欣,怎么一个身体不舒服,另一个也不舒服了? 倒是这位霍太太,健健康康一点事儿都没有。 霍母还在嘀咕:“你是他太太,他身体好不好你是一点都不在乎。他昨夜出去了是吧?” 人群里的范文欣摸了摸垂在肩膀的头发,没有人看到她的心虚与回避。 除了凌昭。 凌昭把手包还给霍母,让服务员拿来她的外套,穿上就走。 霍奕修在棋牌室楼附近,凌昭按照他发过来的定位过去找他。 只隔开一条街道,但是下雨了。 凌昭没带伞,伸手接了几滴雨。 掌心湿漉漉的,凉丝丝的。 她记得霍奕修早上穿的是衬衣,还戴了名贵手表,应该是要出门的,这会儿把她叫出去干什么? 而范文欣装腔作势,一会儿来一会儿不来的,搞得奸情就快暴露的样子。 忍不下去,要跟她摊牌了吗? 凌昭顺着那垂落的雨滴,抬头往天空看。 暗沉的天,被高楼大厦切割成一块块,不知道哪里是晴空。 “痛经还玩水。”旁边传来男人戏谑的说话声。凌昭抬头,穿着休闲西服的男人高大挺拔,垂着脑袋斜眼看她。 凌昭皱眉,秦湛眉梢一挑:“你那什么表情,就这么看你的救命恩人?” 凌昭白了他一眼,谁是谁的救命恩人。 她冒雨往马路中央走,被秦湛拽了回来。 “小哑巴。”他握着凌昭的手腕,上上下下把她打量一遍,再扭头看了看身后的茶楼。 这地方是南城区权贵名流们的消费地儿,没点身份的人,只能在楼下,隔着玻璃看看里面的兰花。 他笑得漫不经心:“星期天也要出来‘打工’?” 凌昭瞪着他,她已经解释过了,她不是他想的那种人。 雨下得大,躲雨的屋檐小,两人的距离挨得近,秦湛斜侧腰,贴着她的耳边说话:“文华酒店的地下停车场,是不是你?” 凌昭脸色一白,那件事怎么会被他看到? 秦湛要笑不笑地看着她,差点被她一本正经的样子骗了。 他就说那晚看到的人就是她。 凌昭咬着嘴唇:【不知道你说的是什么。】 她否认到底,对他竖了一个粗鲁的手势。 “凌昭。” 不知道什么时候,路边停了一辆车,车里,霍奕修淡漠地看着她,漆黑的眼在休闲西装男身上扫过。 凌昭赶紧头皮都绷紧了,不知道是紧张还是心虚什么的,快步跑进车里。 她很快绑上安全带,催促霍奕修快走。 霍奕修看她一眼,缓缓将车驶离。 秦湛插兜看着离开的车尾。 啧,特殊牌照的红旗国雅。 难怪小哑巴今儿穿得那么成熟,这是钓上大人物了么? 男人玩味的翘起唇角,转身往身后的棋牌室进去。 …… 车子只开了一条街就停下了。 凌昭看了看霍奕修,再看前面的街道。 这是一条老街,与周围新盖的高楼大厦格格不入,成为独树一格的存在。 老药房、老理发店、干货店,推拿正骨的,还有金匠铺子,什么样儿的都有。若是有拍都市剧的,都爱在这儿取景。 霍老太爷的金器店就在这条街上。只是霍奕修的爷爷没有继承金匠手艺,他隔房大伯一家接手了那家铺子。 凌昭不解,难道要让她把婚戒还给他? 在这儿吗? 因为她戴过他太爷爷的封关之作,他就要拿去熔了,对范文欣表忠情? 凌昭缓缓转着手指上的戒指。 今天陪霍母出门,她才戴上这戒指的。 不是不舍得还给他,是觉得恶心。 这两人苟且,还偷摸秀恩爱,这么欺负她一个哑巴吗! 凌昭的戒指退出半截,又被她塞回去,退出、塞回,如此反复了好几回。 “那个男人是谁?” 霍奕修从没见过凌昭对谁比过那种不文明的手势。 霍家养了她多年,虽然那时候情况不好,可没把她培养成一个小太妹。 凌昭对欺负她的人,只会红着眼睛可怜巴巴地看别人。 她的那点儿脾气,只够在他身上撒野。 凌昭的手指一抖,差点把戒指掉出来。 她没想到霍奕修这时候竟然在意她身边的男人。 【不知道,一个流氓。】 霍奕修看她一眼,没再说什么。他让她下车,带着她进入一家中医馆。 这是一家四世行医的老馆子,擅妇科。 霍奕修让中医调理她的身体。 老中医把着凌昭的脉,看了她好几眼,对霍奕修问道:“小霍啊,准备要孩子了?” 第35章 要不要做这个媒人? 凌昭心脏狂跳,不敢看霍奕修。 这跟她想的不一样。 他跟范文欣好成那样了,还打算拖着她? 她重活一世,还逃不掉上辈子的命运? 老中医把着她的脉搏,感觉到她的心跳太快,皱着花白的眉毛看了看她:“你紧张什么。奕修那大伯家的,孙子都要上小学了。” “不过你的身体是弱了点儿,阴气太重……” 他的眉毛皱得更紧了些,老而精的眼盯着凌昭的脸看了许久。 凌昭被他盯着,感觉心跳又快了几拍。 中医能看出她是重生的? 她对中华五千年的文化是很敬仰的,尤其在重生后,更是。 好在老中医没看出什么,开了中药方子让她一天三顿喝,又让她每到中午熏艾灸。 “……这艾灸啊补阳气,去湿寒,治宫寒。你还要多晒太阳,多运动,这种阴雨天就少出门吧。” 中医把药方递给霍奕修:“你也要调理吗?” 他瞧霍奕修的面色:“你阳气重。”又瞟了瞟凌昭,“多跟她阴阳调和。” 凌昭成年人了,听得面红耳赤。 这老中医家族,就不能找个女孩子传承妇科医道吗? 看完中医,霍奕修带她去老药房抓药。人家问他要不要代煎药,霍奕修拒绝了。 …… 棋牌室。 本来要结束的聚会,因为范文欣的到来,几个太太又嚷嚷着重开牌局。 秦湛进去的时候,里面正热闹着。 “小湛,你还真的来了。”说话的是教育局局长的太太,笑呵呵的。 她称呼亲昵,众人看来人长相俊美,气质虽然懒散了些,但一看就身份矜贵,好奇打听是谁。 闵太太道:“他啊,朋友家的,今年刚从国外回来。” 秦湛说:“闵阿姨说想吃仙居的杨梅,我不得找人打听打听去。” 这时候还不到杨梅上市的时节,但若是想吃,还是可以想办法尝鲜的。 闵太太哄得高兴,回头拍拍秦湛的手背:“你啊,跟文欣一样会哄人。不过这海口就别乱夸了。常年在国外的人,还能了解国内的水果?” 范文欣看了眼对面的男人。 皮相好,气质是花花公子的那种类型。 她不喜欢,低头继续看牌。 倒是其他太太想拍马屁,不在一张棋牌桌上也要凑过来搭话。 “闵太太,你这么说,文欣就不高兴了。文欣是那种做事不靠谱的人吗?你看她帮霍太太赢了多少了。上半场你赚的钱,都给人家赢回去了。” 霍太太手稳,沉着冷静,眼睛都没抬一下:“你还真别说。文欣就是旺我。” “旺你有什么用,她是奕修的秘书。按我说,小湛长得英俊,跟文欣是郎才女貌。闵太太,要不要做这个媒人?” 闵太太是有这个想法的,要不然也不会在范文欣来了之后,又把秦湛叫过来。 她回头对秦湛说:“你小子要是能追到范秘书,把她娶回家,你以后可就有福气了。” 秦湛看旁边有张空座,拉过来在闵太太身边坐下,帮她看牌。 “哦?怎么个有福?”他看一眼范文欣,长得是漂亮,就是一脸精明相。 闵太太说:“范秘书可会挣钱了。南城新贵霍家,听说没有?” 闵太太把霍奕修夸了一番,又回到范文欣的身上。 都说成功的男人背后,都有一个伟大的女人。 大家都公认的,霍奕修现在的成就,少不了范文欣。只是碍于霍奕修三年前娶妻,大家也就不乱开玩笑了。 不过这些太太们闲暇时间最多,空下来不就是操心别人的事儿。 霍母听着不太高兴。 不是不高兴这些人说范文欣对霍家的贡献,而是在想范文欣要是嫁给别人了,以后还会对霍奕修那么用心做事吗? 范文欣这时候打出一张牌,又是喂给霍母的。 霍母把牌拿回来,脸上又露笑容,她道:“看来今天的烧鹅是要我请了。” “哎呀文欣,你又给她喂牌。” 几个太太笑笑嚷嚷的,秦湛将衣袖往上折两折:“闵阿姨,我来帮你打。” …… 如果不是那个秦湛出手,霍母今天应该是赢了不少钱回来的。 不过也没亏。 她叫范文欣回霍家吃晚饭。 到家,一股中药味道。 霍母以为霍奕修真病了,问保姆,表姐说药是给凌昭熬的。 “凌昭?她不是好好的吗?” “我也不知道。霍先生回来,给我这些药,说一天三次煎给她喝,少一顿都不行。” 范文欣看了眼药罐子,摸不清霍奕修的套路。 她笑道:“奕修今天跟陈先生吃饭。陈先生的太太爱好养生,懂一点药理,可能是她给的吧。” 霍母脱外套,嘟嘟囔囔:“又不是正经医生,别把人吃坏了。” “补身体的,怎么会吃坏。”范文欣往楼上看,问保姆,“霍先生在书房吗?” 张妈说:“回来就上楼去了,应该在书房吧。” 霍母对范文欣道:“你啊,工作忙坏了吧,都生病了。我认识一家四代传承的老中医,带你去他那儿调理一下身体。” 范文欣乖巧地道了谢,又说有事要跟霍奕修商量,上楼去找他。 霍奕修的确在书房,但里面不只他一个人。 范文欣推开书房,到嘴边的话堵在了唇边。 房间里一股浓浓的艾草味道,地上放了一张蒲团,凌昭坐在那蒲团上,上身赤裸背对着房门。 霍奕修拿了一根艾条,正对着她的尾骨熏。 女人的背影白皙妖娆,肩胛骨像停歇了翅膀的蝴蝶,静静的,又微微颤抖着。 时不时发出哽咽的闷哼声。 一只手搭在霍奕修的腿上,手指掐进他的腿肉里。 汗珠沿着她的肌肤滑落,滚入围巾遮掩的股沟里。 “疼吗?”男人低哑的声音响起,震动范文欣的心弦。 她微微一颤,握着门把手将门关上。 霍奕修竟然亲自给凌昭做艾灸? 她做了什么好事,配霍奕修对她这样? 女人的脸孔有瞬间的扭曲。 她冷冷笑了笑,回头看了紧闭的门板一眼,转眼间就恢复冷静,挺着优雅的仪态站了会儿。 书房里,凌昭疼得咬紧牙。 她知道自己宫寒,但不知道做艾灸竟然这么疼。 霍奕修按照中医说的,熏她的八髎穴,她觉得尾骨那边都要烫出泡了。 【你是不是找错穴位了?真的不是拿烟头烫我的肉吗?】 凌照不干了,对着霍奕修一阵比划,严重怀疑他借故折磨她,让她受酷刑。 她没穿衣服,手臂动起来,胸脯一颤一颤地。 书房里开了暖气,但是排气扇只能抽烟味,艾灸的味道重,她眼睛流泪,来不及擦,活像被欺负狠了。 霍奕修眸色深沉,抓着她的手往后摸她的尾骨:“你摸摸看,我烫着你的肉了吗?” 凌昭触摸,一片汗珠,黏糊糊的。 跟他们激烈运动后出的汗不太一样。 她又怀疑:【那肯定是你找错位置了。】 霍奕修捞起一本人体穴位图让她看:“你自己找,这是不是八髎穴。” 凌昭正处在经期最后两天,量少,但还是有腰酸肚子下坠的感觉。霍奕修熏了她半个小时,好像腰不酸了。 她回味比较,房门响了几声,范文欣的说话声传进来:“奕修,你在里面吗,我能进来吗?” 说话间,她已经扭动门锁,凌昭惊慌下手忙脚乱抓起衣服遮掩身体,范文欣推开门,故作惊讶:“霍太太,你也在啊。抱歉。” 她关上门,在门外说:“霍先生,我有事儿要跟你说。” 第36章 你失恋,我高兴看你难过 霍奕修把艾条给凌昭:“还剩下一点,你自己拿着熏。” 说完他起身出去。 房门打开关闭,刮起一阵轻风,将屋子里的气息吹乱。 凌昭握着剩下的半截艾条,摁灭在烟灰缸里,拿着毛巾把汗擦了,换上衣服。 另一边,霍奕修与范文欣去了顶楼说话。 雨水比白天小了许多,沿着玻璃往下滑,将灯光折射出迷离的光线。 范文欣开口,先是问了霍奕修与陈先生的谈话情况。 “昨晚应该少喝点的,竟然醉得起不来,没能陪你一起去。” 霍奕修身上一股艾草味道,手指放在鼻端嗅,没把事情放在心上:“只是吃饭而已。” 范文欣嗅着浓郁的艾烟味道,脑中全是他一手贴着凌昭的肚子,一手握着艾条的模样。指甲一点点掐进掌心里,她深吸口气,犹犹豫豫地开口:“其实,我找你是有别的事情。” 霍奕修看她一眼:“你什么时候说话这么吞吞吐吐的?” “是关于昭昭的。” 霍奕修望着她凝重的神色,眉眼沉冷下来:“她能有什么事。” “我今天早上去医院,偶然听到一点事情……有人说,在医院看到了昭昭。” 霍奕修听着她沉缓的语气,很不习惯,蹙眉:“凌昭在医院有什么奇怪的。” 前几天,就是他本人从医院把凌昭接回来的。 “不是你想的那个意思。”范文欣的脸色更沉重了,“我本来不想说的,只是看到你……”她皱了皱眉,“奕修,你还记得凌昭一夜未归那件事吗?” 霍奕修的眉眼彻底冷了下来。 那件事已经过去,也喝止过范文欣,不许她怀疑凌昭。 “那天晚上,昭昭在医院。” 霍奕修眼角一跳,脸色冷峻,范文欣继续道:“可是那天她回来后,分明说的是在酒店花园睡了一夜。” “我也曾自责过,对她照顾得不够周到,害她被丢下,可事实上——”她的神色急切,声音高高扬起,情绪激动,像是要说什么却被拦截在嘴边,无法继续说下去。 霍奕修的声线冷冷的:“她没在酒店花园,在医院过了一夜。她说谎,也只能说明她在气头上,有意加深我的愧疚。如果你想说的是这,那可以了。” “可是如果只是在医院过了一夜,她为什么要说这个谎?”范文欣攥紧了手指,吞了口唾沫,她从包里掏出一件用纸巾包起来的东西递给他。 “你看看这吧!” 霍奕修狐疑看她一眼,接过打开纸巾一看,眉心深深皱起。 毛茸茸的小尾巴,吊着一截小东西。 看着可爱,可是作为成年人,一看就看出那是什么。 “那天我跟霍阿姨开你的车出去逛街,张妈在驾驶座的缝隙里捡到了这个。上一次开那辆车的人,就是昭昭。” 霍奕修盯着那毛尾巴,唇线压成了一条线,什么都没说。 范文欣看见他额头隐隐鼓起的青筋,抿了抿唇,声音冷了下来:“医院对昭昭的就诊记录保密,我是外人,无法从医院调取。” “我不知道她为什么去医院。我难过的是,在我为她愧疚的时候,她是不是把我当成了替罪羊,什么责任都让我担了。” 范文欣说到这里,微微哽咽,眼圈红了。 她停顿了好一会儿,等情绪缓和了,才继续说道:“还记得你们结婚纪念日那天,昭昭曾经提到离婚。我也在其他民宿门口捡到了她的行李箱。” “奕修,如果昭昭真的存了跟你分开的心思,你再留着她,对你还会是好事吗?” …… 书房里,凌昭一个人把屋子收拾干净。 她打开窗透气,霍奕修没再回来。 让她想起在淮城民宿的那天,刚做完,他就抛下她离开。 在两个女人身边周旋,他不累吗? 凌昭讽刺地笑了笑,可无法欺骗自己内心的悲凉与可笑。 霍奕修只是带她去看了个中医,给她做了一次艾灸,她就觉得他其实是关心她的。 甚至在想,他是不是看到别的男人给她买了暖宫贴,他嫉妒了。 虞央真害人,竟然跟她说霍奕修会跟她服软撒娇,只是方式跟别的男人不一样。 什么不一样啊,只是还没到必须选择一个的时候罢了。 你瞧,范文欣一来,他甚至都不在乎她赤裸着身子。 屋子里的艾烟味道散尽,湿冷的空气涌入书房里,将她的每一个毛孔都浸润得潮湿。 范文欣没留下吃晚饭,说是突然有朋友找,先走了。 霍母嘟囔:“什么朋友这么重要。”她看一眼霍奕修,“闵太太要给她牵红线呢。文欣要是给别人拐跑了,你就缺了一条重要胳膊。” 凌昭没看霍母的脸,也知道她这会儿没个好脸色。 这不是在提醒霍奕修,范文欣跑了,他的灵魂伴侣就没了吗? 凌昭装没听见,低头吃饭。 霍母余光瞥到她,更生气了。 跟霍奕修结婚这么久,一点交际手腕都没学会,在贺太太面前那样说话,差点把人得罪了。 浑然忘记自己当初也是一心要拒绝贺太太塞人的。 霍奕修兜里还揣着那条毛尾巴,扫了眼凌昭,吃饭心不在焉的。 凌昭看了看他,感觉他跟范文欣说完话后,气场就怪怪的。 难道范文欣跟他说,她要谈恋爱了,以后就不再粘着他了? 瞧他魂不守舍的。 凌昭庆幸自己这一世铁石心肠了,不再敏感,不再内耗。 她吃完一大碗饭,再盛了一碗鱼汤,鱼头夹下来,慢慢嗦着鱼骨吃。 霍奕修放下筷子看着她:“你的胃口似乎很好?” 【艾灸书上说的,这是艾灸后的反应之一,说明对我挺有效果。】 实则,你失恋,我高兴看你难过。 霍奕修推开椅子,他把张妈叫出去说话。 饭后,霍奕修在书房很久,回卧室时,凌昭已经睡着了。 两人虽然同睡一张床,可也没有像其他夫妻那样抱着睡,中间隔开一条缝。 但凌昭是感觉得到他的。 有烟味,不是艾烟的味道,就是香烟的那个味道。 范文欣谈恋爱,他有那么难过吗? 凌昭缓缓睁眼,对着漆黑的窗帘布出神。 第二天,霍奕修很早就去上班了。范文欣也没来霍家蹭早饭,再跟他坐同一辆车去公司。 霍母也早早就去学校,凌昭一个人吃早饭。 表姐把熬好的中药端过来,凌昭瞅着黑漆漆的药,一口气喝了。 谁对不起她,她都不会再对不起她的身体。 第37章 不如和平离婚吧? 中午,凌昭做完活儿,同事们都去员工餐厅就餐。 她也准备去的时候,一个同事忽然走到她的工位上:“凌昭,你老公来给你送饭了。” 凌昭大为诧异。 霍奕修来给她送饭? 那同事传完话,走的时候哼哼唧唧:“这世道怎么了,长得帅的要么跟男人在一起,要么跟哑巴结婚……” 凌昭听得清楚,不过没必要在意。 她快速下楼去找霍奕修。 一辆黑色大g停靠在马路对面,凌昭一眼就看到。 她微微皱了皱眉,他不太用这辆车子。 坐上车,霍奕修递给她一壶带着药味的保温杯。 凌昭:【我还没吃饭。】 霍奕修打开了安全带,唇间夹着一根烟,没点燃,但是烟嘴被唾沫浸湿了。 不知道咬了多久。 他闲适坐着,眉心却微蹙,眼神间有几分烦躁。 凌昭看他一眼,又在车里四处看了看,在后车座看到保温盒。 下车,走到后座再上去,端起保温盒,看到下面的毛尾巴,她愣住了。 应该说,身体僵硬,脸上血色褪尽。 霍奕修在后视镜里,将她一览无遗。 他摘下烟,冷声道:“眼熟吗?” 凌昭抬头看他,霍奕修对着镜子里的她:“我问你,眼熟吗?” 凌昭感觉浑身的血液在这一刻凝固,身子冷,下一秒血液又冲涌,面红耳赤,浑身冒热汗。 冷一层,热一层。 她微微颤抖,张了张嘴唇,然后快速放下饭盒,对着他比划手指:【这个,怎么在这里?】 “呵,你敢这么问,看起来是知道这东西了。” 凌昭抿紧了唇线,手指蜷起来。 她以为早就丢在某条路上,却在这里看见。显然是有人捡到了这东西,并且知道是她丢了的。 “我记得,结婚纪念日那天,你准备了一条情趣内衣。当时没用上,后来你穿了,效果还不错。那么这条毛尾巴,也是拿来取悦我的?” 凌昭的手指捏得更紧了。 “对这些小玩意有兴趣?” 凌昭还是没有表示。 这时,霍奕修从前座丢过来一张纸。 a4纸,打印了她的就诊记录。 “早上,我去了一趟市二院,去问问我的妻子生了什么病,需要在医院输液一整晚。他们给我妻子输了什么液。” 凌昭握着纸,手指颤得厉害。 温明瑞不是跟她保证,绝不会有人知道的吗?为什么霍奕修会知道? 她的嘴唇张了又张,好像那一晚噩梦重演,喉干舌燥得厉害,浑身血液翻涌得厉害。 【我……我那天晚上喝多了……】 “你不是说,在酒店花园睡了一夜吗?”男人的声线冰冷,冰锥似的扎在她心里。 凌昭眼皮一跳,用力吞咽唾沫。 她以为那件事已经过去,再也不会翻出来。 原来留下的痕迹,会以另一种方式再掀出来。 是范文欣吧? 她来找霍奕修,谈话过后就走了,霍奕修之后魂不守舍的。 原来是生气他可能“戴了绿帽”啊。 凌昭轻轻放下纸,变得坦然起来。 【那天,你跟范秘书在敬酒,我去洗手间洗脸。回来时,我走错了厅,不小心喝了不该喝的东西。但及时去了医院输液,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 霍奕修看着她,似乎在分析她的话有几分真假。 【我说在酒店的草坪睡了一晚上,比起对你说,我喝了不该喝的,一晚上没回来,但是什么事都没发生,你相信我吗?】 凌昭不在意他愿不愿意相信,只是跟他陈述这个迟到的事实。 霍奕修的眼眸黑得看不到底,静静凝视她。 “只是这么简单的事,为什么不相信你?” 凌昭笑了笑,拎起那条毛尾巴:【你不相信。】 他的身边,有挑拨的范文欣,也有怨恨她的霍母。 当她们知道,她中了迷情药,会相信她是清白的吗? 她们会把那天出入酒店的男人都查一遍,把所有男性服务员都查一遍,找不到她跟别的男人同床共枕的证据,也照样认定她不干净,不配做霍太太了。 她们会闹得多大,凌昭无法想象,但绝不会风平浪静。 凌昭不在乎霍太太这个位置,但在乎自己的名声。 离开霍家,也不能是带着一身脏污走的。 霍奕修眯起眼睛,额头青筋鼓动着。他冷笑起来,漆黑的眼中似有火光流转,阴影中的脸白牙森森:“你倒是会倒打一耙。在证据面前,也能咬死了自己是干净的。” “那么那个男人呢?怎么不说说,把你送去医院的男人?是上次酒吧里,搂着你的那个男人?还是你买这个毛尾巴,想取悦的男人?” 凌昭闭了闭眼睛。 【霍奕修,你没必要这么羞辱我。你自己又好到哪里去?】 凌昭白他一眼,打开车门想下车,再也不想跟他说什么。 车门拧不动,他锁上了。 凌昭愤怒地对他比划:【开门!】 霍奕修冷着脸:“说清楚,我怎么不好了?” 凌昭深深吸气:【用我说吗?】 【从我们结婚那天起,你就讨厌我……】 她摇头,笑得凄凉:【应该是从我在你家门口出现那天开始吧?】 【我破坏你家的温馨和谐,把霍家搅得天翻地覆。你那么的讨厌我,没想到霍叔叔还逼着你娶我,要为我负责一辈子。】 【你从来没喜欢过我,又要在那么多人前做出跟我夫妻恩爱的样子。一切都只是为了你的事业,你对霍叔叔的承诺,让你真正喜欢的人受委屈。】 【这样的你,对我能有几分满意?】 凌昭的满心痛苦被勾起来,情绪激动下语无伦次,手指比划得快,动作幅度也大。 她不知道霍奕修是不是能全部看懂,只是沉寂了那么久,她终于可以一吐为快,她想倾诉,想让他知道,她很压抑,很痛苦。 在他的冷漠下,她活了两世,一直不得解脱。 【霍奕修,你看,我们其实生活得一点都不好。我们没有彼此信任,也不相爱。你已经完成对霍叔叔的承诺,不如和平离婚吧?】 又一次提起离婚,凌昭的眼里怀着希望。 矛盾这么大,霍奕修怀疑被戴了绿帽子,以后对她也不会更好,就这样吧。 起码还没闹出人命。 霍奕修看着她的眼睛,明亮,甚至带着祈求。 离婚? 这个时候她说要离婚? 父亲握着他的手,逼迫他娶她的时候,她怎么不出来说一句不结婚呢? 男人的眼中火光熊熊。 【我不会要求分割多少财产,我现在也有工作,离开霍家,我能生活得不错。】凌昭再退一步,【不会再来麻烦你了。】 “你确定,离开我,你会活得很好?”男人的声音森冷。 第38章 滚! 空气骤然安静。 凌昭绞紧手指,连这份工作都是他安排的,她无法理直气壮地说“可以”。 可他不放手,还有什么意义呢? 手机铃声不合时宜地响起来。 是凌昭的手机,在车头的置物架里,幽幽的屏幕亮光这一刻变得刺眼。 霍奕修盯着手机屏幕,冰冷地念出电话备注名“温医生”三个字。 他拿起手机,凌昭瞪大眼睛本能伸手去抢,霍奕修往后缩了下避开她的手:“接吗?” 凌昭抿紧了唇瞪他,拳头攥得紧紧的。 霍奕修看着她的倔强,唇角浮起冷酷笑意:“不接?” 凌昭咬紧了唇,眼圈红红的。 霍奕修盯着她的眼睛,冷酷不减,胸口起伏的幅度却更大了。 铃声挂断。 凌昭稍稍松口气,紧接着进来一条微信。她的呼吸抽紧了,想趁着霍奕修不备,把手机抢回来,霍奕修嘲弄地看着她,轻而易举的握住她的手腕: “你知道我是做什么的。对我来说,攻破你的手机不是难事。倒不如当场看看,免得再有‘误会’,你说呢?” 凌昭的手握得太紧,微微颤了起来。 她不知道温明瑞想跟她说什么,也许是他知道了霍奕修去过医院,要跟她说这件事。 但她不想把不相干的人也牵扯进来。 她跟霍奕修之间,最大的问题不是别人,而是他们从开始就是孽。 霍奕修看着她坚决又愤怒的脸色,不顾她的抗拒,硬生生按住她的手解开指纹锁。 伴随着轻轻咔嚓一声,霍奕修松开她的手腕,将微信打开。 凌昭的生活圈子极小,她身边所有的人他都认识,哪怕是她就职的这家公司,也是在他的眼皮子底下。 她的微信,连刚来霍家的那两个保姆都算上,不超过十个人。 这个温医生,又是哪号人物,值得她拼命维护? 男人手指轻轻触碰微信头像,对话框弹开:凌小姐,我家里人想约你一起吃个饭,这个周末有空吗? 他一字一字念出来,声音低冷,像是在寒潭底下对她发出的判罪。 掀起眼皮,眼神如冰。 “‘凌小姐’,婚龄三年的霍太太被人称作凌小姐……”霍奕修咂摸着这个可笑的称呼,“难怪吵着闹着不想留在家里做全职太太,难怪一再提出离婚。这是外面有人了啊,下家已定……” “凌昭,你这么有本事,我都不知道。”他盯着她。 如果眼神可以化作实物,那一定是冰锥,将凌昭钉在耻辱柱上。 凌昭脸色惨白。 她还有解释的必要吗? 在短暂的大脑空白后,她动了动手指,想说些什么,可又觉得什么都不必说了。 她朝他摊开手,霍奕修看着眼前小小的手掌心,不是小孩子伸手领罚,是在朝他讨要手机。 男人鬓角的太阳穴鼓起,短短的头发茬竖起。 死一般的沉寂后,车厢里发出压抑到极致的一声:“滚!” 车锁打开,凌昭木然下车。 天空阴沉,突然响起滚雷。 手机从车窗里丢出来,落在地面,屏幕碎了,蛛网一般。 下一秒汽车离开,没有片刻的犹豫或等待。 凌昭望着远离的车,眼睫轻轻颤了颤,身子冷冰冰的,仿佛体温在他那一身“滚”后,全部失去。 霍奕修不要她了,她又没有家了。 明明已经死过一次,对死的恐惧深入骨髓,明明渴望远离,可是突然没有了家,她变得彷徨无依。 她呆呆地站了许久,等回神,雨已经落下。 原来是下雨了啊,怪不得那么湿冷,以为掉进了海里。 凌昭木然弯腰捡起手机,抬头,发现公司大楼内,好几个同事在看着她。 她们都看到了吧,她被老公赶下车了呢。 凌昭朝她们挤出笑,想装的她很好,可嘴唇颤得厉害,怎么也翘不起完美弧度。 上班时间到,同事们都木然坐电梯回办公室。 凌昭握着手机,一步一步迈着僵硬步伐回到工位。 漆黑的电脑屏幕印出她那张想笑,却比哭还难看的脸。 她经历了两世,以为心已经千疮百孔,填满沧桑,怎么连管理情绪的能力都没有? 第二次回到工位,她才想起来刚才去了茶水间给自己倒了热水。 握着杯子的手还是颤抖的。 当感觉到杯子的温度,她才缓缓平静下来。 拿起碎屏手机,她问温明瑞:为什么要跟你家人吃饭? 没有等来温明瑞的回复,却是部门经理朝她走来,敲了敲她的桌子:“凌昭,你出来一下。” 在走廊里,经理下达了她试用期没过,不予录用的通知。 试用期一个月,她才上班十天。 显然,霍奕修收回了对她的工作照顾,让她从这家公司滚蛋。 他用实际行动告诉她,没有他,她凌昭什么都不是。 凌昭深深吸气,对着经理点了点头表示知道了。 下午的工作不用做了。 电视里,离职的员工端着纸箱,或是失魂落魄,或是神色飞扬地站在大街上。 凌昭端着只有少数物品的纸箱,体验了一把失业。 她的箱子里,大半是她新买的财会书籍,书上面压着一盆仙人掌,一只迷你金鱼缸。 她该去哪儿? …… 晚上,霍奕修很晚才回家。 霍母在准备教案,抬头看了看进门的霍奕修:“凌昭还没回来,她一个新人也要加班?” 霍奕修脚步微微一顿,脸色阴沉,手指不自觉地握起。 他没说话,几个大步回卧室。 房间里还满是她的气息,又不是完全属于她的。 茉莉花香很淡,艾草味道更浓。 很奇怪,明明只是用了一次,却留下那么浓烈的气味。 男人看了眼茶几上放着的艾灸条,烦躁之余,抓起来全都丢了垃圾桶。 窗外雨水不停,噼里啪啦敲打窗户。 脑中不觉浮起女人惨白着脸,木然站在马路上的模样。 可怜的,像是被人丢弃的小兔子,红着眼睛瑟瑟发抖,不敢跑,等着主人把她找回去。 呵,再把她找回来? 疯了吧。 霍奕修用力扯下领带,随手一抛,重重坐在沙发里,烦躁解开两粒扣子。 茶几上放着一盒烟,他伸手抓过来,抽一根烟挂在嘴唇间。 明亮温暖的火焰亮起,屋子里弥漫淡淡烟雾。 他吞云吐雾,却怎么也咽不下那口气。 骨头硬了,大风大雨都不肯回来。 烟蒂用力摁在烟灰缸,男人站起来,叉腰对着大风大雨的夜晚。 第39章 谁跟你说,凌昭对我不忠? 风雨太大,路灯忽明忽暗。 男人想起某个电闪雷鸣的夜晚,小小的女孩抱着脑袋蜷缩在桌子底下哭。看到他回家,一头扑进他怀里,死死抱住他不肯松手,眼泪鼻涕糊了他的校服。 那时候霍母刚被学校处分,为了争取继续留校,心思全在那几个班级学生上面。霍父在外出差,家里没有人,只有他们两个。 她明明害怕打雷,可是听到他肚子饿的打鼓声,鼓足了勇气颤颤巍巍煮了一锅难吃的面。 她的厨艺糟糕得很,他却吃了一次又一次。 她的好厨艺,全是拿他练出来的。 雷声太响,她不敢睡觉,求他留在她房间里,等她睡了再走。他捂着她的耳朵,她在他的怀里睡着,他也这么迷迷糊糊地睡了一晚。 小小的姑娘,长大以后也是那么小小的一团,却硬了翅膀,要飞到别的男人怀里了。 男人的胸膛一起一伏,像是汹涌的浪潮。 房门敲了几声,表姐的声音在门口响起来:“霍先生,雨下得很大了,我要不要去公司接太太回来?” 男人回神,那女人小可怜的模样在脑中消失,冷硬说道:“不用,公司给她定了酒店。” 夜色将他的眸子染得更黑,看不到底。 或许比狂风暴雨更摧折人。 …… 此刻的凌昭穿着洗浴中心的浴袍,坐在洗浴中心的大堂里,嘴里塞着茶叶蛋,想着以后住哪儿,怎么生活下去。 她的卡被霍奕修停了,微信跟支付宝的余额不多,酒店贵,洗浴中心是她眼下能想到的最好的选择。 没有想到,竟然是这样展开她的独立生活。 惨是惨了点,还泼了一身脏水,凌昭在惶恐跟彷徨迷茫后,冷静了。 在这样的情况下跟霍奕修谈离婚,赡养费、分家产,想都不要想了。 她最该想的,是怎么不被他关起来。 霍奕修停了她的卡,剥夺了她的工作,让她失去经济来源。 要逼她回去对他低头。 她不能去找虞央求救,也不能找温明瑞。 霍奕修的报复…… 凌昭怔怔看着前方。 今晚的洗浴中心很空,没什么人。留宿在这儿的,不知道什么原因,可能跟她一样离家出走了吧。 一个穿着工作服的大妈拿着拖把在拖地,凌昭想到了什么,一口将茶叶蛋吞进肚子里,走向那个清洁大妈。 …… 君海科技大楼,十七楼的阴云笼罩了好几天,所有秘书办的员工都小心翼翼的,生怕惹到大老板。 没有人知道平时性格还算不错的霍总怎么了,这么明显地摆着黑脸。 范文欣端着咖啡进入总裁办,将杯子放在桌角。 “喝点咖啡提神。” 她也不再跟以往一样笑吟吟的,脸上挂着疲倦,也不复以往跟他的亲密。 霍奕修看她一眼,盯着电脑屏幕继续对技术部提交的数据进行审阅。 屏幕上的代码一行行滚动,在他漆黑的瞳仁中留下字符串。 他像个机器人一样,不见表情,冷冰冰的,没有丝毫人气。 范文欣抿了抿唇:“凌昭还没有回去?” 回应她的是沉默的空气。 “你在生我的气,因为我告诉你,她可能出轨了?” “没有别的事情,只是来跟我说这些的话,你可以出去了。”男人终于出声,话音落下后,他叫来姜尚,把不久前签署名字的合同给他。 姜尚拿着文件,看了看两人,直觉这两人间气氛十分不对。 范文欣看他一眼,姜尚抵着头出去。 范文欣把电脑屏幕转了过来,直直盯着霍奕修。“她对你不忠,那是她的错。你来惩罚我,是不是搞错了对象?” 男人冰冷的眸子凝视她:“谁跟你说,凌昭对我不忠?” 范文欣噎了一下,胸口起伏,冷笑起来:“那她为什么不回家?你不是查到了,她才不敢面对你吗?” 霍奕修把电脑屏幕转了回去。 范文欣的指甲掐在掌心里。 她不明白都到这时候了,他还在维护那个女人什么。 “霍阿姨问我,你跟凌昭发生了什么。我帮她瞒着,给她留着面子。可是时间久了,谁都会猜到你们之间有问题。与其等到那时候被别人猜忌,跟她离婚——” “文欣,你是不是管太多了?”男人的声音凉凉的,警告地瞥来一眼,范文欣霍然停下嘴,愤然捏紧拳头。 她抬脚出去,高跟鞋将地板踩得哒哒响,跟打机关枪似的扫射整个秘书部门:“看什么,不用工作吗!” 办公室内,男人的脸色阴沉到极致。 他拿起桌角的手机,在掌心翻了几个来回。 一个星期过去了,她竟然一点动静都没有。 霍奕修不许赵晶晶对虞央说半个字,断绝给凌昭支援的可能。 温医生吗? 霍奕修曾调查过这个人,一个外科医生,帮助过凌昭处理插队的事,两人算不上熟。 她明明可以跟他解释,却一个字不提,给足了他遐想的空间。 宁愿跟他僵着。 好,就看她可以倔强到什么时候! …… 傍晚的公园,人少,秋千架空了下来。 凌昭拿着包子坐上晃悠的秋千,两只脚踩着地面,牢牢掌控秋千的权利。 包子是菜肉馅,菜不够新鲜。 凌昭没滋没味嚼着,活动了下僵硬的肩颈。 她在洗浴中心做清洁,像是又回到了她在霍家的日子,伺候着一帮大爷。 不过现在有工资,还包吃住。 她自嘲笑笑,忽然被人猛推了下。 凌昭打了个趔趄,勉强稳住秋千,只是包子掉在了地上,全是沙土。 她瞪眼前的小胖子:【你怎么推人?】 小胖子无视她的手语,倨傲地命令:“你下来,这是我的秋千。” 凌昭气:【你凭什么——】 她还没比划完,传来老妈子的声音:“小少爷,你怎么跑这儿来了。快跟我回家。” 凌昭收起手,抓着秋千铁链朝男孩做鬼脸:看吧,你妈妈叫你回家吃饭! 就在男孩保姆抓着他的手腕,要把他带走的时候,小胖子突然指着凌昭:“她偷了秦湛的手表,我看到了!” 保姆顿时严肃地看着凌昭:“看你模样老实,你怎么能偷人手表呢?” 凌昭一脸惊诧,气愤摆手:【我都不认识他,什么手表,不知道你们在说什么!】 “我就是看到了!”男孩突然挣脱保姆的手,冲到凌昭身边,从她的口袋里掏出一块表。 第40章 还敢说离开我,你能活吗? 男孩虽然胖,但动作极快,凌昭感觉自己的口袋被捅了一下,一眨眼就看到男孩拎着表带摇晃。 银色表盘在夕阳余晖下似镀了一层金,一半金光一半银光。 江诗丹顿的限量铂金珍藏版。 凌昭记得这款手表出来的时候,霍奕修也曾下订单,店员说已经南城店已经被预定,要从其他地方调过来。霍奕修当时说不要了,可回来还是生了几天气。 男人的爱好:手表、车、女人。 霍奕修对后两者都不太感兴趣,喜欢手表。 不过他所有的手表都是凌昭整理,见识得多了,一眼就认出来了。 她瞪着眼睛,简直不敢相信。 保姆蹲下身子哄小胖孩:“谢谢真乖,真勇敢,真聪明,这都被你识破了。” 男孩被夸,得意洋洋的看向凌昭:“你是哑巴吗?我看见你在这公园里很久了,你肯定是在找有钱人,还想偷别的东西拿去卖钱!” “哼哼,遇到我你就倒霉了。我早就盯上你了。王妈,报警。” …… 凌昭被警察带上警车,送到了管辖派出所。 她整个人都是懵的。 一切都发生的太快了,快得她都来不及想明白,只是出来松口气怎么就变成小偷了。 男孩一口咬定手表是从凌昭的口袋里拿到的,保姆一直在说这款手表很贵,她家先生找这块手表找了很久。 派出所吵吵嚷嚷的。 凌昭苦于无法说话,抓起笔为自己辩解。 可她写得不及别人说得快,她生气愤怒,又无可奈何。 好在警察也是明事理的,调取了监控。 过了会儿,警察出来跟她说,监控被弹弓打坏了。 凌昭眼前一黑,无力感充斥了她。 怎么会遇上这种事? “很遗憾凌女士,你得在这儿待几天,直到我们查清楚。也可以让你的亲人来保释,不过这块手表的价值太大,恐怕不是那么容易的。” 时间太晚,派出所案子多,这种涉及大额的盗窃案要转其他部门。 凌昭拿着碎屏手机,先转移到拘留所。 派出所每天都有很多人进来,要么是打架闹事,要么是毁坏财物,要么是失足妇女,脾气都不怎么好。 凌昭混在一堆气味难闻的人群里,缩在角落,努力避开那些人,仿佛要划出一个干净与污秽的屏障。 从小到大,活了两世,她一直是乖乖女,从未进入过这种地方。 她惶恐,别人一个凶狠眼神就让她想到上一世的疗养院。里面的护工每次打她,就是这种恶狠狠的眼神。 警察什么时候可以还她清白? 会很久吗? 熊孩子的谎言,怎么能采信呢?他的父母呢? 凌昭独自生活了一个星期,在洗浴中心遇到难缠的客人都没想回去跟霍奕修低头,可此时,她真的害怕了。 紧紧攥着手机,仿佛那是她的武器。 “喂,你犯了什么事儿进来的?”一个画浓妆的女人拍她的肩膀,凌昭吓了一跳,身体弹了下,缩得更紧了,不敢看那个女人。 “啧,这么胆小还敢做坏事。”女人翻了个白眼,“有钱吗,借我两万块钱。” 凌昭浑身僵硬,摇头。 女人看她一声不吭的,冷哼着翻白眼,给另外两个女人使眼色,那两人朝凌昭走过来。 “美女,关几天呀?不给钱,我们出去后还会找你的哟。” 两个女人扒拉她的身子,在她身上乱摸,凌昭吓地叫起来,声音嘶哑难听。 她在地上打滚,其他人躲在一边看热闹,没有一个出来说话的。 “啧,是个哑巴。”浓妆女人嫌弃地摆摆手,示意另外两个女人停下来,当她看到凌昭死死抓着的手机,又示意那两人去抢她的手机。 这时,脚步声响起。 那几个女人鸟兽散,翘着二郎腿玩手指甲,一副什么事都没发生过的样子。 女警凌厉的眼眸扫视一圈,最后对着凌昭:“你是凌昭?” 凌昭点头,那女警道:“你出来。” 栅栏门打开,凌昭进来不到三个小时又被带出去。 虽然已是夜晚,可好像看到了天光。 她忐忑又期待,已经查清楚了吧? 回到派出所,但是在一间像是会客室的地方。 凌昭一脸茫然,在看到靠着窗站着的男人,她的瞳孔缩了缩,气息沉下来。 急速的心跳在这一刻趋于平缓。 男人穿着白衬衣,黑长裤,长身玉立,仪态如松,沉稳又神秘。 灯光打在他白皙俊美的脸庞,衬得那双眼幽冷如寒冰玉墨。 他盯着她,上下打量一眼,冷冷出声:“谁打了你?” 凌昭一身灰尘,头发凌乱,衣服有几处撕裂。 她的脸被指甲刮了,一道道红痕,每一处都火辣辣地疼着。 她垂着脑袋,紧紧咬着嘴唇,双手攥住破裂的衣服,努力不让他看到她的狼狈凄惨。 霍奕修抬头看向门口的警察,对方无奈说:“拘留所那种地方关着什么人,你又不是不知道。谁让你这么晚才来的,这会儿怪我?” 男人吐槽了几句,转头对着凌昭道:“小嫂子,你说你吵个架,怎么能让自己吃亏呢,回头好好收拾他。打不赢我帮你。” 说完,他走了。 凌昭紧攥着衣角还是不肯直面面对霍奕修。 在他踱着步子朝她走近时,她倔强别过头,红着眼圈看墙上挂着的国旗。 霍奕修几步走到她面前,拇指食指一捏,夹着她的下巴迫使她转头看他。 “才出来几天,把自己过成了这副鬼样子。我再晚来几个小时,被人吃了都没地方哭!” 男人的手指粗糙,但是有温度,也没有尖锐的指甲,这么夹着她也不疼,可凌昭的眼泪滚落下来。 她直直地瞧着男人,倔强又委屈。 眼泪潮湿了他的手指,男人收回手,两根手指捻了捻,抬眸看她,清冷的声音仿若不可一世的神明:“还敢说离开我,你能活吗?” 既冷酷,又慈悲。 凌昭的喉管滑动了下,攥着衣服的手指垂落。 …… 霍奕修把凌昭带走了,走之前对办手续的警官说,他要见那个指控凌昭偷手表的男孩,还有他的家长。 “我倒是要看看,谁这么欺负我太太。” 酒店房间,凌昭洗完澡,霍奕修拿着服务员送来的膏药,居高临下瞧着她。 “把浴袍脱了。” 第41章 霍太太,可满足了? 凌昭咬着唇,缓缓脱下浴袍。 灯下,她的皮肤一片莹白,只是没有以前那么润泽,瘦了,一层皮包裹着骨头似的。 在那层薄薄的皮上,青一块紫一块,再也不复无暇。 男人额角青筋跳了跳,低头拧开盖子,挤出药膏搓热了,涂抹在她身上。 疼。 凌昭缩了缩身子,一只大掌按住她肩膀,另一只手搓揉着她的瘀伤。 凌昭咬着牙忍着痛,偷偷瞥他。 【你怎么知道我被抓了?】 男人的脸阴沉着,扫她一眼,让她自己拿着药膏挤,他的手指在冒头的药膏上一抹,贴着她的皮肤揉化。 “你觉得呢?” 凌昭抬着的手讪讪放下,哂笑。 也是,他可是霍奕修。 她的一举一动都在他的眼皮子底下。 她在洗浴中心那一个星期,做了什么,吃了什么,跟什么人接触过,他都知道。 她进入派出所的下一秒,他就知道了吧。 他只是要让她看看,离开霍家,她能活成什么样。 凌昭侧头,避开他的手指。 【我吃苦头,霍先生看高兴了吗?】 她捡起浴袍穿上,在腰间缓缓打了个结。 霍奕修的脸色冷起来。他的手指上还剩着药膏没地儿擦,坐在床侧,把她的浴袍下摆一把掀开,涂抹在她的腿内侧。 该死的,那些女人的手可真狠,没几处皮是好的。 他再晚去一点儿,她可能就要被人打折腿。 男人的唇线紧抿,眼中划过狠戾。 凌昭看他不说话,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她也不知道,在他眼里,她已经是一个给他戴了绿帽子的女人,他还来救她做什么。 看她狼狈,看她落魄,他不是更高兴吗? 等他的惩罚够了,她过得人不人鬼不鬼的时候,他再把她抓回去关起来,谁也不知道在她的身上发生了什么。 “没有野男人,为什么非要说有,就这么想离开我?” 男人的手指离开她的大腿内侧,却扒开她的浴袍继续查看,眼神平静,看起来不像她的丈夫,更不像是被戴了绿帽的丈夫。 像个给病人擦药膏的正经医生。 凌昭微微一震,他去查了温明瑞? 可笑的是,直到现在他才正视她结婚纪念日那会儿说的离婚,明白她不是意气用事。 可她要怎么对他说,她不想死在他手里。 重生后,她曾愤怒地想过为上一世的恩怨报仇,要把他整得很惨,让他也尝尝关在疗养院,被精神刺激,肉体折磨,直到绝望离开这个世界的滋味。 可这一世一切都还没发生。 她也依然还是那个束缚在霍家的哑巴太太,没有丝毫反抗的力量,唯有离开。 凌昭心绪翻滚,过了很久,她比划手指:【跟你在一起没意思。】 脸庞是安静柔和的,没有再大哭大闹,平静陈述这一事实。 男人的脸色阴郁,过了会儿,他冷冷笑着:“那你说,跟谁在一起有意思?” 凌昭的耳朵撕裂,血迹渗出,霍奕修手指再度抹上药膏,侧头盯着她的耳朵。 滚烫灼热的呼吸吹着她的耳朵,指腹轻柔划过她的皮肤,暧昧,又像是凌迟惩罚。 这是凌昭的敏感部位,以前他往她耳朵吹气,她就浑身泛红,颤抖着躲闪。 凌昭的鸡皮疙瘩都起来了,却还在倔强表示:【只要不是你。】 霍奕修伸长手臂,在床头柜抽一张纸巾耐心擦拭手指,双眸凝着她:“准备情趣内衣,喜欢情趣小玩具……霍太太长大了,欲望见涨,这是在抱怨我没有满足你?” 凌昭又羞又气愤。 不是这个意思! 她用力摇头,可是霍奕修的解读,就是这样。 男人突然拿出手机,翻找了会儿,缓缓读着上面的信息:他不行,我不抱希望了。 手机翻过面,让凌昭自己看她发出去的信息。 凌昭脸色爆红。 是在民宿那一晚,她要发给虞央,却错发到他手机上的。 她恍然想起来,从那之后,禁欲的霍奕修突然热衷起夫妻房事,连着几天折腾她大半夜的事。 原来是这条信息惹的祸! 也可悲的让她的离婚原因,变得可笑。 霍奕修瞧着她的皮肤一层一层红,颜色越来越深。 “霍太太欲望比别人不一样,在外面流浪,旷了这么久,还能忍……” 凌昭忍无可忍,一把捂住他的嘴不让他说下去。 可她用力过猛,把霍奕修按在了床上,她自己也整个趴在他身上。 男人瞧着她,凌昭觉得他的眼睛也在笑他。 恼恨地松手,一把抓起他的手狠狠咬下去。 为他的胡说八道。 为他的冷眼旁观。 为他上一世对她的残忍。 也为她这么多天受的委屈。 她咬得用力,舌尖尝到了血腥味。 霍奕修吃痛,但由着她咬,淡淡说:“家养猫自个儿要跑出去流浪,被别的野猫修理,回来对主子又咬又抓,有这个道理吗?” 他捏住她的后颈,将她提溜起来,却见她红红的、满是泪水的猫眼儿。 愤怒、委屈、可怜。 男人抬手,抹去她唇边溢出的口水与血迹,突然低头狠狠吻着她。 性如猛兽,关在笼子里就什么事儿都没有,一旦打开笼,凶狠无比。 尤其是饿了好几天的猛兽。 白色浴袍在空中划过,落地无声,伴随的却是暧昧靡音。 凌昭胡乱躲着,两根柴火棍似的手臂他一手拿捏,高举过她的头。 不知过了多久,他手机响了。 只是无人搭理。 一条白腻带青紫的手臂挣脱,痉挛着划破靡丽空气,指尖扑腾着在床头柜上一划。 咚一声闷响,彻底安静了。 当风雨停歇,一条满是热汗的结实手臂垂下,捞起手机。 未接来电是霍母的。 霍奕修把电话打过去,气息微微喘。 霍母严肃的声音传过来:“奕修,文欣说你今晚不加班……”她似乎察觉了呼吸声不对,变得急躁,“你在哪儿,跟谁一起呢?” 霍奕修看了眼闭着眼,呼吸同样急促的凌昭。 头发凌乱地贴在她白腻的皮肤上,像是捕捞上岸的美人鱼。 看着更可怜了。 男人拨开她面上覆着的湿发,凌昭恼恨地拍开他的手,裹着床单去洗浴。 脚刚着地就软得险些跌倒。 霍奕修似满意她的这一跌,把她捞过来查看她身上的伤。 本来就布满青紫,在他的努力下,更多了。 他将她按在胸口,对着手机道:“这几天有事,暂时不回紫清园住。让张妈不用准备我的早晚饭,您也不用等我回去。” 他交代几声就把电话挂了。 抱起凌昭去浴室。 打着为她查伤的借口,又做了一回。 事后问她:“霍太太,可满足了?” …… 霍家。 范文欣看着结束通话的霍母:“奕修他还好吗?” 霍母为高考的事儿紧张,凌昭一星期不在家,也不说去了哪儿,儿子的情绪肉眼可见的不好,她整个人精神紧张。 她放下手机问,严肃地问范文欣:“你老实跟我说,他跟凌昭到底怎么了?凌昭几天没在家,她干什么去了?” 范文欣张了张嘴唇,似难以启齿,低声道:“霍阿姨,这件事很严重,在没有证据之前,我不能说。” “我是霍奕修的妈,这个家出了事情,我能不管吗?你说不说,不说就别来我家了。” “霍阿姨,您别为难我。” 霍母叫来张妈,要让她把人送出门。范文欣这才咬着牙,模模糊糊说:“凌昭可能出轨了。” 第42章 心疼没疼,你看见了? “你说什么!”霍母震惊了,嚯地站起来,简直是暴跳如雷。 那个哑巴凭什么! 她怎么敢! 血压快速上升,霍母摇晃几下,范文欣见状赶紧扶着她坐下,又是喂水又是喂药。 她见老太太脸色好看一些了,再安抚道:“也不一定是真的……这世界上哪还有比奕修更好的男人,昭昭不要他,那不是丢下后半生的福气,除非她被别的男人哄得没了脑子。” 霍母重重哼了一声:“她哪有什么福气,要不是……” 思及往事,她及时停下嘴巴,捏紧了拳。 范文欣看着霍母握紧的拳头。 其实她一直不明白,为什么霍奕修要娶凌昭。 那个女人对他没有半分助力,也不见得他喜欢凌昭。 即便是他父亲临终交代,一定要他娶,可他已经是个成年男人,有权利拒绝。为什么把一辈子搭在一句遗言上面。 范文欣几次想问,每一次霍母都不愿提起。 就像现在这样。 范文欣握着霍母的拳头,缓缓掰开:“阿姨,您别气了。奕修会处理好自己的事情……” 霍母又重重哼了声:“他在婚姻这件事上,一直犯糊涂,听他老子的!” …… 凌昭身上有伤,霍奕修让她住酒店,直到看不到伤痕再回霍家。 过了几天,派出所才打电话来,说是小孩跟小孩家长都到了。 打电话的是那天帮霍奕修把人带出去的刑警队队长,也是霍奕修的朋友,为了一桩可能是误会的小案子鞍前马后,纯属吃瓜。 “对方看着来头不低,你最好陪着小嫂子一起去,免得被人欺负了,你又心疼。” 霍奕修在公司里,左手握手机,右手的笔有一下没一下地按着:“心疼没疼,你看见了?” “哟哟哟,那天是谁黑着脸一副要干架的样子。”队长吐槽一顿,说完就挂电话。 霍奕修看了看手机,嗤了一声。 他把姜尚叫进办公室,让他去酒店接凌昭。 姜尚领命而去,到电梯口遇到范文欣。 范文欣往总裁办扫一眼,问道:“霍总让你干什么去?” 姜尚微微蹙眉,说是要去接凌昭,送派出所。 “她怎么了?” “不清楚。”姜尚看着电梯来了,朝她点了点头,走进去。 范文欣看着电梯门关上,心里憋闷着。 这几天,霍奕修把事情都交给姜尚去做了,他从来不这样的。 会议时间到,公司高层都往会议室走,范文欣刻意在电梯门口等着,余光瞥见霍奕修过来,她先一步进入电梯,只是霍奕修进入电梯,她却在一边站着,什么话也不说。 另一边,姜尚在酒店接到凌昭,将她送往派出所。 “霍总还有个会要开,过一会就过来。他叫你不要害怕,在他到之前,什么都不用说。” 凌昭抿了抿唇,点头。 派出所,叶晟把前台的位置霸占了,百无聊赖的看着小胖子逗院子里的狗。 小孩胖,跑几步就气喘吁吁,狗都嫌弃他。 小孩家长姓秦,穿着手工西服,戴着名表,翘着二郎腿,嫌派出所的茶不好喝,点了几十杯咖啡叫外卖送过来,弄得满屋子都是咖啡味道。 车子姗姗来迟,叶晟眉梢一挑,一脸兴味地看着车上下来的人。 就等着看霍奕修是跟豪门握手言和,还是冲冠一怒为红颜。 谁料只来了凌昭跟他的二秘,霍奕修本人没出场。 “这小子,对老婆也太不重视了。”叶晟皱眉,难怪小哑巴宁愿蹲拘留所都不肯找他。 为避嫌,叶晟没出面。 他以为秦姓家长会像那个保姆一样,上来就咄咄逼人,偏帮小胖子,等着一会儿添油加醋,在霍奕修面前说道说道。 事实大大出乎他意料。 “小哑巴,怎么是你?”秦湛看到来人是小网红,不烦躁了,抄着裤兜玩味地看她,“你想要手表,跟我说一声就是,闹这么大。” 凌昭也很是诧异。 她看了看男人,又看了眼小胖子。 男人长相阳光俊逸,小胖子太胖,勉强看着眼睛有点像。 凌昭按手机屏幕:你是他爸爸? 秦湛垂眸看了眼身侧的孩子,没否认。 凌昭气上心头,按着手机好一会儿,把控诉的话都写上去,秦湛眯眼瞧着那长长一段话:我没拿你的手表,我也不需要。做家长的不负责任,难怪孩子成这样! 小孩诬告别人偷手表,做家长的过了几天才姗姗来迟解决问题,一看就是对孩子不上心的。 爸爸出现,妈妈没影儿,不是死了就是离婚了。 父不教,母不要,把孩子丢给保姆娇惯,能养出什么好孩子! 凌昭越想越气,忽然就想到上一世,她的女儿。 霍奕修把孩子交给范文欣养育,她那种人品,会把孩子教成什么样子? 秦湛看着小哑巴眼圈红了:“欸,你别哭啊。我还没怎么你呢……”他挥手,对着警员说,“撤案撤案,我们不报案了。” 凌昭却揪住他的衣袖,固执地看着他。 一直保持沉默的姜尚这时说话:“秦先生是吧?我家太太如果要手表,有一堆表给她玩,何必要偷?你这个撤案,我们不需要。” 秦湛微微一怔,低眸看向凌昭:“太太?” 姜尚横在两人中间,挡住了秦湛的视线:“她是霍奕修先生的太太,如果你不知道霍奕修是谁,可以去打听打听。” 秦湛挑了挑眉梢,哂笑一声:“所以你们要怎么样?” “请你家小公子澄清事实,再跟我家太太道歉。不然,我会控诉你们诬陷。即使是小孩子,也不能信口开河,随便诬陷人。” “道歉?”小胖子肥嘟嘟的肉抖了抖。 他长这么大,从来不知道道歉是什么。 不屑地瞥一眼凌昭:“你让她把那天的事说一遍,我就给她道歉。要她用嘴巴说的。” 他故意嘟嘴,指着嘴唇。 凌昭气得脸通红,这熊孩子! 她愤怒看向秦湛。 秦湛轻咳一声,斜了眼小孩,优雅高贵地坐回椅子里。 “这是我家小祖宗,谁都说不得。再说了,没有监控,谁知道真相呢?” 姜尚皱起眉毛。 他已经报上霍奕修的名号,可这个男人一点都没放在眼里,莫不是某家权贵的公子? 事情僵住了。 叶晟喝着茶,悠哉看着闹剧继续。 他让人给凌昭送杯茶,还是没出面。 凌昭喝了口茶包泡的水,微微皱眉,气怒的眼睛瞪着秦湛。 第43章 你怎么不笑了,是生性不爱笑吗? 秦湛翘着二郎腿,上方的脚一晃一晃,慢悠悠地品着手磨咖啡。 他看向凌昭:“这茶不好喝,这边还有没开封的,你来一杯?” 凌昭想把咖啡倒他脑袋上。 男人似乎看出她的想法,笑道:“跟一个小孩子这么较劲干什么。我还救过你呢,你倒忘恩负义起来了?” 凌昭张了张嘴,余光瞥见姜尚的脸。 姜尚从进来就觉得这两人认识,要不然男人不会张口就叫“小哑巴”。 他看向凌昭:“太太?” 凌昭捏紧了拳头。 霍奕修疑心她外面有男人,姜尚又是他的人,不知道会在他面前说什么。 喉管滑动了下,她镇定地在手机上写:三月二十八号,莫山民宿,你摘河岸的桃花,掉河里差点淹死,是我把你救上来,要说忘恩负义,是谁更过分? 秦湛看着那行字,嘴里的咖啡险些喷出来。 他囫囵吞咽下去,嚯地站起:“是你?” 凌昭愤愤收回手机。 山间气温低,她把人救上来后冷得受不了就提前走了。 再次看到他,就是他拦着她下山的路,把她当傍大款的网红,非要请她喝咖啡。 凌昭恶心坏了,后悔救人,之后几次见面都没承认自己是他的救命恩人。 秦湛的脸色一会儿红一会儿青的,憋了半天没再说一句话。 “秦湛秦湛,你怎么不笑了,是生性不爱笑吗?”小胖子围着他问,一点儿没眼力见,嚷得超大声。 “噗。”叶晟没忍住,一口茶喷出来。 他没看到小嫂子在手机上写了什么,不过这小胖子是要挨揍啊。 果然,秦湛一脚踢在小胖子的屁股上:“臭小子没大没小,跟人道歉!” 小胖子捂着屁股,睁大眼睛:“你竟然踢我,我要告诉奶奶!” 吼的超大声,捂着屁股往外跑。 被秦湛揪住衣领拽回来。 他力气大,秦湛要制服他不容易,把人抓回来时,小胖子的t恤都破了。 他红着眼睛把事情经过说了一遍,愤愤跟凌昭道歉。 说完张大嘴巴,嚎得跟杀猪似的,眼泪哗哗掉。 看来对别人说对不起,对他来说确实是一件很要命的事情。 凌昭听得刺耳又难受,忍不住拿了纸巾给他擦脸擦手。 【跟人道歉不是什么丢人的事,知错不改,那才丢人。丢的是你,还有你家里人的脸。】 “你在说什么?”小胖子揉了揉眼睛,虽然很生气,可是更好奇她说了什么。 没人看得懂她的手语,就连姜尚也只能连懵带猜。 凌昭拿着手机写一遍:你的手刚才摸过狗,手上有细菌,眼睛感染了会瞎掉! 她本想把原话复述一遍,可她又不是孩子的家长,这不是她做的事。 她起身看向警员:我跟他的事情解决了。双方都同意撤案。 叶晟吃了半天的瓜,就这么结束了? 不是僵持着要拼背景吗? 霍奕修还没来呢。 霍家不是一直说这个哑巴太太没用,但凡需要出面的事情都是让范文欣来解决。 这不是连难搞的熊孩子都搞定了吗? 姜尚看着凌昭,神色也有些复杂。 但他复杂的是霍太太跟那位秦先生的事。 为什么太太写了几句话,那位秦先生就一百八十度转变? 霍奕修开完会议过来,叶晟拍拍他的肩膀,意味深长道:“霍总,小嫂子比你想象的要厉害得多。” 霍奕修皱眉:“什么意思?” 叶晟笑了笑:“人家凭自己的本事圆满解决事情,没靠你霍先生的名号。” 他戴上帽子,背着手离开派出所回自己单位。 霍奕修瞅了眼他的背影,看向姜尚。 姜尚低声道:“霍总,太太跟那位秦先生认识。” 霍奕修转头看向正在签字的凌昭,再一看在她旁边,同样握笔签字的男人,眉心蹙起来。 他记性好,记得那个男人。 棋牌室楼下,跟凌昭说话的那个人。 他记得凌昭当时说不认识,说是流氓。 姜尚继续说着事情经过,霍奕修始终保持着平静面色。 一会儿,凌昭签完字转身,看到在门口说话的男人,朝他走过去。 【已经没事了,走吧。】 霍奕修站着没动,偏头看着同样走出来的男人。 秦湛上下瞧了霍奕修一眼,再看看凌昭:“这就是你老公,要让我去打听打听的霍奕修先生?” 余光轻蔑地瞥过姜尚,姜尚白皙的脸浮上一层红,垂着脑袋努力避开他的目光。 秦湛哂笑一声:“不怎么样。” 他牵着犟牛似的小胖子上车,扬长而去。 霍奕修不明所以,看向凌昭,凌昭看着姜尚。 姜尚嚅了嚅嘴唇:“霍总……” 这时一辆保时捷停下,范文欣从车内出来,朝霍奕修走过去:“听说太太进了派出所,我不放心,过来看看。” 她看一眼凌昭,没缺胳膊断腿,也没受到侵害的样子。 凌昭冷漠地扫她一眼,兀自朝霍奕修的车走过去。 霍奕修对着范文欣道:“她没什么事。招标启动,你之后全面负责那个项目,凌昭的事情我以后会让姜尚处理。” 说完朝车子走去。 范文欣对着他的背影张了张嘴唇,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她看向姜尚:“太太到底出了什么事?” 姜尚抿着唇不敢随便说,范文欣冷笑一声:“怎么,你觉得霍总把太太交给你照顾,你就以为可以超过我,做第一秘书了?” “不敢。”姜尚低头。 范文欣傲慢地朝自己的车走过去,姜尚跟在她后面。 …… 临近中午,霍奕修带着凌昭去吃午饭。 云上楼,刚打响名号的高端云南餐厅。 霍奕修点了招牌菜,再把餐单递给凌昭,让她自己点吃的。 凌昭只点贵的,把服务员看得都忍不住翘嘴角。 服务员拿走点菜平板电脑,霍奕修瞧着凌昭:“几个菜就觉得能狠狠宰我的肉了?” 凌昭:【不敢,霍先生有钱,几个菜算什么。】 霍奕修扯了扯唇角,揭开茶杯盖撇上面的浮沫,也不说话。 旁边竖着绣花屏风,五彩斑斓的丝线映着男人的侧脸,看不清他的情绪。 凌昭瞅着他。 不知道姜尚对他说了什么。 也不知道那位叶队长对他说了什么。 但他们肯定都看出来她跟秦湛是认识的。 可此刻,霍奕修一句不提,反叫她惴惴不安起来。 茶香四溢,凌昭的心思在缥缈的茶水雾气中,跟着悬浮在空中。 经过了温明瑞那件事,两人看似误会解除。霍奕修这几天都没再翻旧账。 凌昭也清楚,即便她再弄一次“绿帽”事件,霍奕修也不会松口离婚。 所以她要不要先坦诚? 说了,他也未必全信。 温明瑞那件事,他只是暂且放下不提罢了。 再多一个秦湛,凌昭不知道他疯起来又会怎么惩罚她。 “在想什么?” 第44章 瘦皮猴 凌昭眼睫颤了下,摇摇头:【想你。】 霍奕修似乎对这个答案满意,唇角浮起一丝笑意。 服务员上菜,男人给她盛了一碗汤,最好的肉都夹在里面了。 也不是没有给她盛汤夹菜,只是这一碗汤的料未免也太多了。 凌昭瞧着汤,看了看他,男人双手交叠支着下巴,抽出食指指了指她的汤:“你不是爱喝汤吗?” 要不是看着服务员上菜,凌昭真怕他在里面下毒。 过分的体贴,让她害怕。 直到吃完饭,霍奕修都没再说什么,但是中途运动衣品牌店送来了两套运动服。 霍奕修擦拭嘴唇:“下午约了许氏集团总裁打高尔夫,你跟我一起去。” 凌昭愣住了,睁大眼睛疑惑地看他。 她在宴会上当花瓶,但运动场向来是范文欣。 她漂亮又有活力,是出了名的全能型秘书,宴会上八面玲珑;牌桌上把贵妇们哄得服服帖帖;运动场上凭着几颗球就拿下大单。 是男女老幼通杀。 霍奕修看着她:“还愣着干什么。” 他把衣服丢给她,让她在车上换。 凌昭来不及反应,懵懵懂懂的解扣子,心想他是不是吃了毒菌子,脑子不好了。 范文欣明明跟来了派出所,他怎么没让她去,还是他忘了? 她瞄他,手抖了下,下意识地抓起衣服遮住胸口。 男人的手肘支着车窗,看起来姿态闲适,可眼神里有着她这段时间才参透的深沉。 那是野兽捕猎的眼神。 蓄势待发。 这是在大街上,虽然车子有贴膜,也不能这时候兽性大发吧! 凌昭又急又慌,想比划手语,可手上拿着衣服,她只能一手摁着胸口一手捂他的眼睛。 “捂什么。”男人捉住她的小手,声音微哑,“又不是没看过。” 他另一只手戳她的肋骨:“瘦皮猴似的,有什么好看的。快穿。” 凌昭气鼓鼓地瞪他,瘦皮猴还看,晚上还摸得那么用力! 她三两下赶紧换好衣服,看他依然是那一身黑色西服。 【你怎么不换?】 男人喝了口矿泉水,把瓶子给她,双手扶住方向盘,淡声道:“球场有更衣室。” 凌昭无语了。 他是故意看她换衣服的吧,流氓! 到了球场,霍奕修去换衣服,凌昭在门口等他。 她第一次来高尔夫球场,看着高高低低那么大一片草地,想像的不是球入洞的画面,而是鼹鼠钻进钻出的画面。 唇角上扬着。 远处小车晃晃悠悠开过来,停下,车内下来两个年轻男女,搂腰亲密的样子,看着像情侣。 他们从凌昭身侧经过,过了几秒,又倒退回来。 “李少,你不是又看上别的女人了吧?”男人身侧的女人娇滴滴的不满,声音又酥又嗲。 凌昭警觉地往旁边退让几步,远离这个猥琐男人。 李家栋打量凌昭。 又乖又嫩,清纯又有点成熟女人的风韵。 从来没见过这种类型的妹妹。 他斜翘着唇:“看你有点眼熟,重新认识一下?” 这时候更衣间的霍奕修走出来,单手搭在凌昭的腰肢,稍稍用力一扯就将她勾到怀里,冷冷注视李家栋:“小李总,好久不见。上次跟老李总见面,说要送你去越南进修,这么快就回来了?” 李家栋一看霍奕修,新仇旧恨上来了。 他冷笑:“霍总的女人可真多,成熟妩媚的,清纯乖巧的,样样有。怎么,范文欣还没好吗?换个女人出来谈生意,再讹几千万?” 凌昭拢在霍奕修的怀里,周围都是他的气息,可感觉一阵凉风吹进了心里。 纪念日那天,霍奕修当天在南、淮两城之间往返,就是因为范文欣受伤了。原来他是舍不得她再遭罪,才把她带出来见客户啊。 李家栋猥琐地再看一眼凌昭,讽刺笑道:“这个看着乖,不太会演戏,她有范文欣那本事吗?” 说着,搂着怀里的女人进入更衣室。 …… 凌昭什么好心情都没了。 她杵在球场,握着的球杆像拐棍,被她支在草地上。 霍奕修甩完球,看她百无聊赖,走过来:“教你打球。” 他站在凌昭身后侧,双手握着她的手,一上一下,掌握手感。 男人高大的身躯将她的娇小整个包拢起来,她的后背贴着他的胸膛,鼻尖闻着他身上淡淡的松香。 心思又被扰乱了。 球滚出去,入了近端的球洞。 许总看过来,笑道:“传闻霍总爱妻如命,亲眼看到你们的夫妻感情,传言不虚啊。” 霍奕修抬头对他笑笑:“我家太太不太喜欢运动,哄了一顿饭才答应出来动一动。” 凌昭抬头看着他,觉得他笑得虚伪。 难怪午餐时,他没有问那个男人。 不是等着她主动交代,而是怕再吵架,影响他跟国企老总的打球氛围。 有谁知道,就在不久前,霍太太离家出走,又有谁知道,“尊贵”的霍太太在拘留所蹲了三个小时。 凌昭对着许总温柔笑笑,扶着球杆,不着痕迹地退出霍奕修的怀里,自己找拿了个球练。 霍奕修看她一眼,那边许总因为笑挥错了球杆,眼睁睁看着球打偏了。 他也不生气,拿着毛巾擦汗,对着霍奕修道:“难怪中午约不到你吃饭。”他看一眼凌昭,“那些人都应该来学学霍总,怎么疼老婆的。” 霍奕修瞧着凌昭:“想教那些太太们,怎么拴住自家老公吗?” 一旁的许总哈哈大笑,拿着球杆往前走。 霍奕修在凌昭的耳边轻声道:“许总有两个情人,一个是当红明星,一个是在上大二的艺校生。” 看着跟许总的距离拉扯大了,他揽着凌昭往前走:“但是那两个随时都能换,家中是他太太说了算。下周有宴会,许太太也会参加,到时候你跟她认识,就有朋友了。” 信息含量有点大,凌昭不明白他的意思。 是让她结交那些权贵的太太们? 可他是不知道那个圈层的太太们是怎么看她的吗? 霍奕修睨她一眼,揉了揉她的头发,没再说什么,朝着许总走过去,两人谈论起项目上的事。 凌昭不用说话,像个小孩一样玩球,有兴趣就听他们男人说话,没兴趣就把球塞进洞里。 她瞅了瞅几米远的男人。 明亮的阳光下,清风拂面,蜿蜒的草坪似乎与天相接。霍奕修一身白色运动服,站在天地之间,看起来顶天立地。 …… 君海科技总部。 范文欣得知陪霍奕修去高尔夫球场的人是凌昭,气得把笔掰断了。 他竟然让凌昭去了,她能做什么? 会争来订单吗? 心腹在她耳边说好话:“可能霍总舍不得你再像上次那样受伤呢?下周的慈善晚宴重大,若是伤了,来不及养伤的。” 范文欣抚着额头,是这样吗? 许总跟李家栋不一样,不是仗着身份就随便把球往别人头上招呼的。 她蹙着眉毛,想了会儿,拿起包离开办公室。 第45章 做真正的霍太太 霍奕修与许总切磋球技,当太阳落山时,两人对于项目合作已达成口头协定,就差一份正式合约了。 范文欣赶来,只看到霍奕修与许总握手谈定的场面。 她看向凌昭,凌昭瞧了瞧她,比划手语:【范秘书来送文件吗?】 许总看见范文欣,扫了眼霍奕修,笑道:“范秘书找霍总有事?” 范文欣跟他握手,大方得体。“是关于李氏集团的招标计划。事情紧急,打扰许总的兴致,您不会生气吧?” 许总故作生气:“我要说不高兴了,范秘书会怎么样?” “能怎么样,请许总喝酒吃饭。” “那就……喝酒吃饭去?” 就这样,迟来的范文欣攒了局,把许总、霍奕修、凌昭都叫去吃晚饭。 凌昭看出范文欣的小心思。 陪霍奕修谈生意的女人不再是她,急了吧? 她心里哂笑着,默默跟在霍奕修的身后。 此刻,范文欣正边走边跟霍奕修商量项目预期,对未来合作单位的要求等等。 凌昭再次成了毫无用处,毫无存在感的人。 她早已习惯,乘着夕阳看风景。 许总擦拭手,问她道:“霍总跟她的秘书这么亲密,霍太太不吃醋?” 凌昭笑笑,手机回答他:都是公事。 许总笑:“还是霍太太明事理。我家那太太就不一样,老吃醋。哎呀搞得我家都不敢回。” 他捧着头,一副头疼的样子。 凌昭被他逗笑,手机上写:我跟许太太能做朋友吗? “那正好不过了。你话少,我家那位话多,正好她说你听。” 范文欣跟霍奕修说话时,听到后面许总的笑声,回头看了看霍奕修:“看来,太太跟许总相谈甚欢?” 范文欣意外,哑巴看起来不内向怕见人了。 霍奕修也意外,凌昭的交际能力比他想象的要强。 他脑中又一次浮起叶晟说的话,微微眯了眯眼。 范文欣暗中看着他的表情,捏了捏有些潮湿的手。 她庆幸自己在霍母那里留了一手。 吃过晚饭,范文欣没有跟着去霍家。 霍母看到回来的凌昭,没有嘘寒问暖,冷着脸把她叫到房间,不许霍奕修跟进来。 她的卧室里还放着霍父的照片。 霍母指着那照片,命令凌昭跪下。 “当初霍维扬死都要逼着奕修,要他代表霍家继续对你负责。可是你,就是这么回报我们霍家的?” 凌昭望着那方小小的相框,看了眼霍母:【我做错了什么?】 “你……你还敢说没错?你不是外面有人了吗!” “霍家哪点对不起你,你竟然做出对不起奕修的事,你让他的面子往哪里摆!” 霍母又气又恨,高高扬起手,一巴掌就要落下来,凌昭眼疾手快,握着她的手腕。 再也不是以前那个软面团子,挨了骂,受了委屈只会掉眼泪。 只是口不能言,不能为自己辩解。 一个要打,一个要躲,两人竟然扭成了一团,闹出了动静。 霍奕修黑着脸推门进来,从霍母的手下把凌昭拽出来:“你要干什么!” “我干什么?她做的丢人事情,还要我说吗?”霍母气不打一处来,“你跟她离婚,让她滚出去!” 霍奕修低头看了看凌昭,她脸上没伤,至于别处就要等回房再看了。 他道:“她做没做丢人的事情,我不会查吗?” “倒是母亲这时候不关心高三班的成绩,弄些有的没的事情,是谁在您面前嚼舌根?” 霍母哼了一声:“你少替她说话,别转移话题。她没做亏心事,那她这么多天不回家,住哪儿了,跟谁一起?” 凌昭抿着唇。其实她清楚,这么多天没回来,霍母肯定要兴师问罪。 但没想到霍奕修竟然会跳出来维护她。 到家了,他没必要再演戏了的。 霍奕修淡声道:“跟我闹了点脾气……我答应过父亲要照顾她一辈子,就不会食言。” 看了眼霍父的照片,他叹口气,拉着凌昭出去了。 回到自己卧室,他解开凌昭衣服。 凌昭推他,男人不理她小猫儿似的那点力气,一粒粒解她的纽扣,垂着眼皮淡声问:“在我面前的伶牙俐齿去哪儿了?” 凌昭冷着脸往浴室走,被他拽回来:“别乱动,扣子要掉了。” 凌昭瘪着嘴。 她还是沉不下心,抬头看着他:【你真的不担心我出轨吗?】 男人漆黑的眼珠子盯着她的眼,那一刻,仿佛温度下降,空气胶着。 凌昭的心脏咚咚跳着,又猛又快,她听得到自己的声音。 几秒的时候,男人垂下眸子,继续解开扣子。 一半衣领敞开,露出她的胸衣,大片白腻的皮肤。 男人的嗓音漫不经心,不以为意:“谁会对你这样的女人有兴趣。” 凌昭的心跳慢下来,嘲弄地笑自己。 她这么没魅力的吗? 难怪他查过温明瑞之后,就没再对她咄咄逼人,连那条吃饭微信的邀约,都没追着问。 还有那个秦湛,他连提都懒得提了。 这么优秀的男人是她的老公,哪还有其他男人入眼的资格。 霍奕修就是这么的自信。 又听男人低沉的嗓音响起:“凌昭,你只要有一次……会知道后悔的。” 他没说为什么而后悔,可凌昭听出了沉沉的威胁感。 他的眸光漆黑,又仿佛无边无际的黑涯地狱,一点亮光都没有,将她锁在里面。 凌迟等死的窒息感涌来,凌昭想到了上一世,恐惧地摇头:【我不会……】 最后一颗纽扣松开,男人握住她的手指,轻轻摩挲,与她的手指交缠在一块儿。他抱着她,低声道:“你想做真正的霍太太,我给你机会,对我来说也是冒险,所以你不要让我失望……” 被他搂抱着,他的体温灼烫,浓郁的酒气围绕着她,凌昭脑中隆隆的,一时不知道该往哪个方向思考。 做真正的霍太太? 可她只是想离开他…… 忽的,他将她抱起来走进浴室。 淋湿的衬衣贴着皮肤,若隐若现。男人目光染红,衣物褪去,粗粝的手掌在她的肩膀,臀胯摩梭。 “没受伤……”呢喃的话语在她耳边,凌昭受着双重刺激,身体微微战栗着。 他将她翻过来,让她的手掌撑在紫藤花砖面上。 凌昭闭上眼睛。 脑中的紫藤攀援着男人粗壮的身体,一点点登高,向着天空无限伸展。 第46章 那辆大g被霍先生卖了 “太太,水溢出来了。”表姐提醒凌昭。 凌昭回神,看了看花盆底下滴滴答答的流水,将水壶放在一边,换剪刀修剪花枝。 三心二意的,把霍母最喜欢的一盆三角梅剪了。 张妈看到地上的花枝,惊得睁大眼睛跑过来:“这是夫人最喜欢的花,你怎么剪了!” 表姐扫她一眼,幽幽道:“这是太太,你跟谁大呼小叫的呢。” 张妈看着好端端坐着的凌昭,一口气憋回去,换上稍微恭敬一点的嘴脸:“太太,夫人把花园交给我打理,还是我来弄吧。当心剪刀伤了你的手。” 凌昭把剪刀递给她,走到一旁遮阳伞下,抬头看了看表姐。 表姐抿着嘴偷笑,可能刚才怼张妈爽到她了。 她拎起茶壶给凌昭倒水,连旋转的茶叶都在表达她的喜悦。 “我还以为你不回来,都打算辞职了。” 凌昭把手机屏给她看:张妈排挤你? 表姐冷哼一声:“你不在的这些天,那位范秘书几乎天天来家里吃饭。说我做的菜没张妈好吃,张妈管了一日三餐。要不是我可以给霍夫人批改作业这点儿用处,估计不用我提辞职,就先把我开了。” 凌昭端起茶杯。 她不在家半个月,变成这样了? 范文欣还没坐上霍太太的位置呢,这就忙着处理她的人了? 这一世,最悲惨的事情都还没有发生,可范文欣对她的控制跟打压却没有停下。她跟霍奕修离不了婚,可这个范文欣…… 凌昭垂下眼睫。 如果她没猜错的话,跟霍母说她出轨,外面有男人这件事,跟范文欣脱不了关系。 不把范文欣扳倒,难保不会重复上一世的悲惨命运。 凌昭眯了眯眼睛,眼底划过从来没有过的凶狠。 表姐看着张妈哼着小曲儿整理花圃,蓦然觉得身边的气温低了。 她侧头看向凌昭,她在手机上写着什么。 “去留自由,你若是想走,不用顾忌虞央,我多付你一倍离职金。你在霍家工作过,再找保姆相关工作,不会太差。但如果你留下,给杜老师批改作业也可以。她是名牌高中的王牌教师,在她手下学点儿东西,出去再找工作,这是加分项。” 表姐弓着腰眯眼看完手机上那一大串字。 看完后,她瞅着凌昭。 怎么看,都不觉得她像表妹说得那么弱。 这不是很有富家太太的架子。 表姐道:“我也是这么想的。张妈喜欢干活儿,那她就多干点呗。我帮霍夫人批改作业,她替代不了,我还是拿原定的工资,怎么着都是我赚了。” 凌昭喝茶,淡笑着。 给杜老师批改作业也不是那么简单的,杜老师要求高,她在学校那受的气,回来都撒在别人身上。 表姐不愧是脱下长衫的,心态好。 “中午我想吃清蒸白鱼、肉塞面筋、芦笋虾仁,蘑菇汤。你去做饭吧。” 表姐看完,去厨房做饭。 凌昭得了空闲,眯着眼看张妈顶着太阳拔草。 她好奇范文欣是怎么说服这个张妈的。跟表姐好好相处,各做各的活儿,轻松又舒服。把工作都抢在手里干嘛呢? 当初竞岗,她排挤表姐听范文欣的倒是说得过去,可她现在都留下来了,工资是霍家支付的,她给一个外人当心腹,是看准了范文欣要做霍太太吗? 凌昭讥讽地笑了笑,渐渐地,笑容消失。 手机铃声响起来,凌昭盯着来电显示,抿着唇犹豫要不要接。 铃声停下来,一条信息进来。 “霍太太,很担心你,请务必回复。” 凌昭看着温明瑞的头像,手指蜷了起来。 温明瑞不止一次打电话给她,也改了称呼,不再叫她凌小姐。 但这不重要了。 凌昭把手机放在一边。 中午吃过饭,凌昭打算出去走走,表姐跟着她:“霍先生说,如果你要出门,让我陪着你。” 凌昭看她一眼,表姐又道:“霍先生说了,你一个人在外容易被人欺负,有个人跟着好一点。其实很多太太都有保镖司机跟着,这不是说,霍先生很重视你?” 重视? 凌昭不甚在意的一笑,朝车库走去。 发现那辆白色大g不见了。 表姐道:“那辆大g被霍先生卖了。可能又看上什么新车了吧。” 凌昭抿了抿唇,别人不知道,可她清楚,霍奕修膈应这辆车上发现的毛尾巴。 那个男人嘴上自信,又对她好,可行为上对她只有掌控与打压。 她微微失神,还是没有想明白他说的“既然你想做霍太太,我给你机会”。 倒是想起来他最动情的时候,咬着她的肩膀问她:“我行吗?” 凌昭反手摸了摸肩膀的牙印,看来很介意她的质疑他能力的那条信息。 虞央打电话来,约她去金饰店。 凌昭回她:最近工作不忙? 虞央的语音愉悦得像在弹钢琴,每个音节都抑扬顿挫:“老板带着女朋友去旅游啦!” 凌昭撇撇嘴,她还真是逮到机会就溜出来。 虞央最近每个月都攒一颗金豆子,攒够二十克想要打金镯子。 凌昭想到霍奕修那位继承祖业的大伯,把她带了过去。 虞央递出去一个小瓶子,里面金灿灿的豆子,看得凌昭都眼馋。 虞央瞥她一眼:“你一个豪门太太,还在乎这点儿小豆子?霍奕修能给你买下一家金店。”她胳膊肘捅了捅凌昭,神神叨叨地,“你离家出走,这招用得也很不错。霍总送你什么了?” 两人说话,旁边一个女人听见了,不屑哼一声。 虞央甩脸子过去:“别人说话,你哼什么!” 女人冷笑着看了眼凌昭:“我是她大伯母,你说我哼什么?” 凌昭的脸色不大好看,虞央自知嘴快又说错话,捂着嘴对凌昭小声道:“你没告诉我,这是霍奕修的大伯母啊。” 凌昭摇摇头,让她不用担心。 霍家大伯继承祖业,霍奕修的父亲从医,霍氏家族在这一带有名望,有社会地位,也有钱。 不过霍父出了重大医疗事故之后,霍大伯一家就不怎么跟霍奕修一家来往了。之后凌昭嫁给霍奕修,大伯母看准了霍奕修这个侄子不会再起势,祭祖都分开办了。 凌昭把虞央带来这里,不是给霍大伯父一家拉客源,修复亲戚关系,就是来让他们看看,霍家现在是什么样儿的。 虞央说得好,恶心他们。 凌昭这么做,也不是为霍奕修的面子,是为自己。 大伯父一家看低霍奕修的根源,是他娶了她。觉得她一个哑巴对霍奕修毫无助力,除了给他拉后腿之外,没有别的用处。 虞央瞅了瞅霍大伯母,又对着凌昭说:“可我都这么说了,她会不会让伙计偷偷克扣我的金子啊?” 第47章 烫伤 声音不大,但是被大伯母听见了。 她差点跳起来:“凌昭,你的朋友就跟你一样,小家子气还上不了台面。我家百年金店,用得着偷你们那一点点金子?” 虞央撇撇嘴,凌昭淡定比划手指:【没关系,换别的店就行了。】 虞央瞅她一眼,这样能行? 凌昭挽着她的手臂出门。 只是在她们走后不久,范文欣与霍母也来了这条街上。 霍母是特意请了假出来的。 慈善晚宴,被邀请的宾客既要捐赠物品,也要拍下物品。 霍家当年落魄,好东西都没了。霍奕修赚钱后,倒是送她不少好东西。但霍母觉得,那么好的东西拿出去拍卖,她舍不得。 每年慈善晚宴,霍母都临时买件珠宝送去拍卖,既有面子又不至于太心疼。 范文欣既懂年轻人的潮流又懂上流圈层的品味,由她陪着挑选珠宝不至于出差错,还能听听她的见解。 今年范文欣建议霍母送非遗类的藏品,比古董便宜,但比奢饰品又更有收藏价值。现在有钱人都流行这个,不再迷恋国外那些假大空了。 凌昭也不知道,其实霍大伯父一家已经跟霍母修复关系了。 范文欣撮合的,说霍家百家大家族,合则更强大。老祖宗的金饰手艺,挣个非遗的名声,对霍奕修的家世背景是锦上添花。 霍母不待见凌昭,觉得她没用,懒得跟她提起这事儿。 进入金店,霍大伯母让人端上茶水,没跟前几次一样笑脸相迎。 “大姐,你这是给我摆的什么脸色。我托你家打造的那个黄金面具,没做好?” 大伯母拉长着脸,把凌昭带朋友来做金饰的事儿说了一遍,又冷笑着道:“奕修送她金店了吗?” 霍母的脸色难看,差点把茶杯捏碎了。 就知道她登不上台面,自家亲戚面前,说什么送她金店。 她好大的脸! 霍母把杯子重重一摔,道:“要送金店,轮得着她,她给霍家做什么贡献了!” 霍大伯母道:“给你生孙子呢。老孙家说,奕修带着凌昭去看中医,开了很多补药,差点把中药房都搬空了。” “看中医?”霍母想起来了,前阵子家里一堆中药,让保姆一天三顿煎煮给凌昭喝,满屋子都是药味儿。 凌昭不在家的那几天才停下,后来霍奕修让人煎好了药,让姜秘书回来拿。 原来是在备孕。 那个女人,是一点都没把她的话听进去! 范文欣悄悄捏紧了手指。 霍奕修要让凌昭生孩子了吗? 看来,他是一点儿都没把她的话听进去,不介意凌昭心里有人吗? 霍大伯母瞧着霍母那黑黢黢的脸色,劝道:“要是真有了孩子,那就生吧。我孙子都那么大了,奕修也该有个孩子了。凌昭那哑疾又不是会遗传,她那是后……” 话没说完,被霍母一个凌厉眼神瞪了回去。 大伯母撇撇嘴,端起茶杯喝水。 范文欣嫉恨之余,敏感的察觉到霍家跟凌昭之间有着什么不能提的事情。 霍母没心情留下喝茶了,拿走黄金面具就回霍家。 范文欣看霍母那架势,没跟着去蹭饭。 霍母把黄金面具锁在保险柜里,下楼时,凌昭刚好回家。 “回来了?”霍母扶着楼梯扶手,施施然下楼,气场凌盛。 凌昭微微蹙了下眉毛。 刚跟霍母起过冲突,她也没有下跪认错,不知道这会儿又有什么等着她。 凌昭压了下唇角,冲泡了一杯雨前龙井放在茶几上。 要在霍家继续生活,抬头不见低头见,还是凑活着过吧。 她是长辈,就当敬她了。 岂料霍母走到茶几前,一把掀翻茶杯。 茶水滚烫,泼洒出来的热水直接溅在凌昭的小腿上。 她疼,难听得嘶哑一声。 保姆听见杯子碎裂的声音,连忙跑到客厅,就见一地茶叶、水、碎瓷片,分家了。 “霍夫人……”表姐瞅了瞅霍母,再看凌昭蹲在地上。 霍母冷冷道:“太太不小心打翻了茶杯,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你们该干什么就干什么去,少偷懒。” 两个保姆一句话都不敢说,各自退下。 霍母走到凌昭的面前:“仗着老霍的那句遗言,你就是这么拿捏我儿子的?算准了他不会跟你离婚,你就这么欺负他?” “还想让他给你买金店,呵呵,你野心不小啊,你怎么不说要上天呢!” 凌昭疼得很,听到金店两个字,明白了。 她这是新账旧账,一起算了。 凌昭想,霍奕修真要是愿意送她金店,她倒是愿意收下。 结婚这几年,霍奕修送过她什么好东西了? 范文欣那儿奢饰品随便买,车子随便提,她有什么? 一张副卡,转账两万他都马上知道。 人前看着风光的霍太太,一句称呼而已。 凌昭不想对着霍母说什么,忍着疼痛起身。 她对霍母最大的反抗,就是无视她,然后去医院治烫伤。 表姐开车送凌昭去医院,担忧道:“你没跟霍夫人争辩是对的。霍夫人的性格太霸道,你说什么都只是火上浇油。不过还是跟霍先生说一下吧,他在中间做各缓和,你以后日子好过点。” 凌昭看了眼表姐,喉咙翻滚了下,摇头。 她以为霍奕修跟她妈比起来,会更好吗? 她叹口气,无声的看着窗外。 到医院,冷水冲洗,敷药,很快就完事。可凌昭的皮肤嫩,还是起了一片水泡。 温明瑞知道凌昭在急症室,赶了过来。 “你怎么这样了?他……打你?” 凌昭瞧着一脸愧疚的男人,苦笑着摇头,用手机表示自己的情况:我自己不小心烫伤,跟你没关系。 但温明瑞看到凌昭身后站着的女人,直觉是她丈夫派来跟着她的。 对那个男人残暴的印象加深了。 凌昭看他脸色复杂,转头对表姐表示:这是温医生,以前我不方便的时候帮过我。你帮我去买杯咖啡,替我谢谢他。 表姐看了眼温明瑞,去咖啡店。 温明瑞再度检查凌昭的伤,眉心皱得更紧了。 “我前阵子去北城飞刀,不知道你丈夫来查你的病例,很抱歉,没有兑现对你的承诺。你要什么补偿,我能够满足的一定答应。” “如果你丈夫要解释,我可以跟他当面说清楚。” 凌昭摇头,还解释什么,霍奕修都已经把他调查过一遍,还反过来暗示她是没有魅力的女人。 她垂着眼皮慢慢敲打字,跟他说自己不跟他联系,就是觉得事情都过去了,没必要了。 温明瑞是聪明人,看她这样子,就知道她说的过去了,不一定。 更歉疚了。 “是不我我发的那条微信,他看到了?” 第48章 懂,又要当作不懂 那条,约她见父母吃饭的微信。 凌昭淡漠地看着前方,扯了扯唇角,她问:你为什么要请我吃饭啊? 温明瑞不好意思地抓了抓头发,苦笑道:“那天的宴会上,我在舅舅面前说,你是我女朋友,舅舅在我父母面前提了,她们催着我请你来家里吃饭。我以为你单身……” 气氛突然微妙。 温明瑞眼睛躲闪,瞥向另一侧,咳了一声。 凌昭活了两世,懂,又要当作不懂。 她低头看自己的伤。 水泡透明,像金鱼的眼睛。 温明瑞垂眸看着她。 纤瘦单薄的像纸片人。 实在不像是养尊处优的阔太太。 喉结滚动一下,他低声问:“你真的还好吗?如果需要帮助,我会尽我所能。” 凌昭微微怔愣,看着男人真诚的脸,摇了摇头:我当时跟你说,要是有其他人知道我被下药,我一定不会放过你。其实我没那么大本事,不会害你丢了工作的。 而且他只是个医生,跟霍奕修的权势比起来…… 她还是别连累人了。 凌昭等表姐回来,抬头瞧着照片墙。 温明瑞顺着她的目光,一起看着那面墙,再看看她:“这上面有你认识的人?” 凌昭收回视线,摇头,温明瑞笑了笑,指着左上角的照片:“那是我,你没认出来?” 凌昭再看过去,照片上的温医生威严凌厉,跟眼前温柔谦和的温医生不一样。 她指了指照片,再指温明瑞本人。 一个实习医生手拿着咖啡,走路吊儿郎当,看到温明瑞立即规规矩矩,低头检查衣着,快速走过。 表姐在他后面,拎着咖啡小跑过来。凌昭让她把咖啡交给温明瑞,跟他点了点头以示告别。 温明瑞看着她离去的纤薄身影,目光陷入沉寂,似惋惜、似惆怅,似怜惜,又似愤怒。 但最终归于零。 “温医生。”一名女医生大步朝他走来,温明瑞从胸口衣兜掏出金丝边眼镜戴上,瞬间就变成照片墙上的那个人。 …… 零昭回到紫清园别墅。 屋子里都已经清扫干净,没有碎瓷片,也没有撒了一地的茶叶末,地砖仿佛从没湿过。 倒是淡淡的茶香味萦绕。 霍母捧着茶杯,正在跟霍奕修讨论她从金店拿回来的黄金面具。 目光从茶杯上方扫向凌昭,凛冽,警告。 凌昭垂下眸子,从客厅经过。 霍奕修突然叫住她:“去哪儿了?” 凌昭没回应,霍奕修看向表姐,表姐看了眼霍母,垂着头不吭声。 霍奕修感觉到不对劲,微微蹙了下眉毛,但也没立即发作。 他站起来:“先吃晚饭。” 表姐张了张嘴,想说晚饭她还没来得及准备,张妈就端着一锅汤出来了。 表姐扶凌昭去餐厅,霍奕修留意到她走路比平时缓慢。 饭桌上,凌昭吃得少。 霍奕修突然问她:“参加慈善宴的拍品准备好了吗?” 凌昭捏着筷子拨米饭,霍奕修一看她那样子,顿了顿,说道:“明天姜尚会把东西送来,你收好,宴会当天送去就行。” 饭后,凌昭推开椅子起身,霍奕修突然掀她的裙摆,把凌昭吓了一跳,男人一眼看到她小腿上的大水泡子,声音冷了下来:“怎么弄的?” 凌昭倔强压着唇。 表姐跟张妈一个也不敢多话,都盯着地板砖缝隙。 霍母放下碗筷,冷声道:“她给我倒茶,不小心泼自己身上了。怎么了?” 她看着凌昭:“怎么,在奕修面前卖惨,想告我的状了?你也不看看,我是他妈!” 霍母猛地一拍桌,桌上筷子跟着跳动了下。 显然,她还在为昨晚霍奕修进她房间,拂她面把凌昭带走的事情耿耿于怀。 霍奕修眉心蹙起来,看着霍母:“下周她陪我去宴会,她伤了,还怎么去宴会?” “她不需要去。”霍母倨傲地仰着头,“有文欣陪着你去就行了。” 霍奕修的气息沉下来,看了看凌昭,似乎在考虑。 凌昭看他的神色,将裙摆扒拉下来,让表姐搀扶着起身。 大大方方的瘸腿走路,不用装了。 霍母把霍奕修叫到书房谈话。 “听说你在给她备孕?” 霍奕修没承认,也没否认。 霍母的表情严肃:“她不能生我们霍家的孩子。” 霍奕修坐着,手指有一搭没一搭地轻敲桌子,松弛闲适,仿佛谈论的是别人家的事儿。 “为什么?” 霍母不但没有回答他的问题,还提出了其他要求:“不但她不能生我们霍家的孩子,以后任何宴会,都不许再带她出去露面。” 霍奕修抿着薄唇,手指不再敲桌面,静静看着霍母,眼中漆黑一团。 霍母看他的态度,急了:“你还真想一辈子让她做你的霍太太?” “再过个两三年,你会是这南城……不,是全国最富盛名的青年企业家,公司市值几千亿。我们霍家,会是金字塔尖上的家族。” “凌昭只是个哑巴,她还怎么做你的妻子?怎么做我们霍家的女人?” “那些名流权贵中,没有谁家的妻子是个哑巴,也没有谁家的继承人,母亲是个哑巴。” “你父亲让你娶她,是怕她离了霍家饿死。因为当年的事,我们霍家有愧于她。她的父母不要她,我们把她养大了,对她已经仁至义尽。她该知足了,还想拖累你一辈子?” “你父亲舍得,我不舍得,我也不答应!”霍母攥紧了拳头,态度强势。 何止霍奕修被人笑话,她也被人指指点点,有个哑巴儿媳。 在富贵太太圈子里,那些身份地位比她高的,笑话她时一点儿不留面子,问她怎么跟哑巴儿媳交流的,问她会不会比划手语,还当场让她表演。 这些年她忍受下来,不代表一辈子都要被人笑。 霍奕修默默抬手倒了一杯水递给他母亲,霍母看了眼,拿起来喝了。 是凉的。 霍母天天站在讲台上讲课,习惯喝温水。 霍奕修平静的看她:“消气了?” 霍母咚一声,重重把茶杯放在桌上。 杯中水摇晃,气泡都撞出来了。 “我说了那么多,你一句都没听进去。是不是做了高贵霍先生,亲妈的话都当耳旁风了!” 霍奕修看着杯子里生起又破灭的气泡,声音沉稳:“这些年,凌昭陪在我身边出入各种场合。在生意人眼里,她是我的笑柄。在部分权贵眼里,因为她的渺小,毫无用处,他们也不防备我。在公众与政府部门眼里,因为她,我是有情有义的诚信企业家。” “我知道——”霍母打断他,“你说的这些我都知道。所以前两年,我没有让你跟她离婚。可现在霍家不一样了。” “此一时彼一时。奕修,她以前跟不上你的脚步,未来也不会有那么一天。等你站在顶端的时候,你的身边站着的是那样一个女人……” 霍母停下来,长长叹口气,无法想象那一天,一边是高高吹捧的,背地里尽是讥笑的画面。 第49章 我可以做这个恶人 “……霍家处在这个位置,你的身边,应该有更能帮助你的人。” “就从下周的宴会开始,以后她都不必再出现。去‘凌’化,让人渐渐忘记有这个霍太太,过个几年你们悄悄离婚,分她一笔钱,把她安顿好,霍家继续照顾她,也不算违背你父亲的遗愿。” 霍母本来没打算说得这么明白,这么难听又冷漠的。 可看着霍奕修都在准备孩子了,她不得不说地狠一点,让他清醒一点。 当初他答应结婚,是不情愿的。 不能因为几年时间过去,就真把自己放在“哑巴的丈夫”这个位置上,陷进去了。 “你做什么事都冷静果断,要不然霍家也不会这么快就起来。只是你在这个位置上,表演成习惯,一时做不出冷心冷面的事,怕被人骂,怕被她怨恨,担心李市长对你的态度。” “都没关系,我可以做这个恶人。” 霍母下了决定,手指握拳,眼神坚定而冰冷。 仿佛那不是跟她一起生活多年的小女孩,只是一个她施舍的小乞丐。 利用干净了,就该退场了。 …… 书房门外。 门缝无声无息合拢。 凌昭没有听得很清楚,也没有听完全部。 她光着脚回到卧室,像是什么都没听过。 …… 宴会那天,凌昭的伤没有养好。 水泡瘪下去了,薄薄一层皮贴着血肉,再敷着烫伤膏,又红又肿。 凌昭把腿搭在沙发一侧晾着,捧着半个西瓜看电视节目。 没有要出门的打算。 霍母早早就去美容院做美容,还是范文欣陪她去的。 接下来,她们会去知名造型师那里美美打扮一番,再直接去宴会现场。 霍奕修又去了公司。 他一直把君海科技放在第一位,那是他的亲儿子,什么时候都不会松懈的。 表姐看她这副摆烂的样子,皱着眉欲言又止。 这会儿,凌昭一点也没有阔太太端庄的样子了。 微信提示音响起,表姐掏出手机一看,睁大眼镜。 她把手机递给凌昭:“太太,你看,这是不是霍夫人的那所学校?” 凌昭盯着电视台直播,市长正巡视市区重点企业,做出重要讲话。 “怎么,是不是天衡高中公布保送清北名单了?” 每年差不多这个时候,都会公布报送名额。霍母提升教学主任的聘书下来了,从她这儿找路子的家长更多了,时常看到她在院子里讲电话。 表姐摇头,声音有些急切:“不是,你快看。” 表姐第一回亲身经历这种事儿,急得话都说不清。凌昭拿她的手机,一看,也愣住了。 不是关于天衡高中保送名单的事情。 却是崇新区一所中学的学生大言不惭,说已经保送天衡中学。 “……该生说天衡中学有人,一定可以上。在课堂扰乱上课秩序,对老师批评做出如上回应。” 博主公布一部分视频片段,箭头直指那位天衡中学有能力运作的,正是新上任的教学主任。 正是升学季,这种帖子只要发布出来,很快就有人关注,热度起来,已经形成舆论了。 而今天,是杜老师在宴会上代表霍家做慈善之际…… 凌昭垂下眉眼,嘴里的西瓜咬了满嘴汁。 突然传来皮鞋叩击地板的声音。 凌昭回神,就见霍母气急败坏地进门,摔下的包跳起来,金属件崩了,差点弹到凌昭的脸上。 她气得大骂:“那个学生是不是有病,他怎么能乱说,我什么时候说过那样的话!” 范文欣跟在她后面,也是一脸着急。 她正握着手机给什么人打电话,看样子要撤热搜,先把舆论压下来。 凌昭在一边旁观,挖一块西瓜塞嘴里。 不一会儿,热搜榜单已经没有相关言论。 范文欣安抚霍母:“已经撤热搜了。阿姨没事的,小孩子乱说话,只要学校方面撇清关系,说没有这回事……” 她话说了一半,霍母的电话响起来了。 霍母看着是校长来电,不接也只能接。 她现在要去学校灭火。 “宴会的事,你跟奕修去吧。今天这个宴会,就别出风头了,那黄金面具不要拿出去……”她边走边交代。 凌昭看着闹哄哄的局面,感觉自己真像个吃瓜群众。 她是霍太太,但没有人看她一眼,存在感是零。 范文欣送霍母上车,回到屋子里,看到捧着半个西瓜的凌昭,愣了愣,又无视了她。 她拿起电话跟霍奕修联系。 凌昭扯了个冷笑,继续看李市长巡视重要企业的新闻。 过了一会儿,姜尚来了。 带来了两个造型师,看到坐着吃瓜的凌昭,都愣了下,面面相觑。 仿佛在说,要给这位化妆? 姜尚催促:“还愣着干什么,赶紧给她上妆!” 他在凌昭身边挂着苦瓜笑脸:“太太,您怎么一点儿都没准备啊,霍总不是说让您去宴会的吗?” 他拿走她的半个西瓜,指点化妆师:“太太底子好,不要给她化浓妆,简单一点就好。” 其实就是赶速度,要快! 范文欣打完电话,回头一看屋子里来了这么多人,姜尚单手捧着半个瓜,另一只手指挥造型团队干活,忙得热火朝天的。 范文欣抓着手机,一把将姜尚拽过来:“你怎么回事。太太不去宴会,你不知道吗?” 姜尚扶稳差点掉了的西瓜:“霍总安排的,你不知道吗?” “……” 范文欣被问到了。 这场宴会,霍奕修一开始就决定让凌昭去,反而是她,不用再作陪。是霍母坚持让她去,还烫伤凌昭,让她无论如何去不成。 没想到反转在当天! 范文欣压着嗓音:“出了这么大事情,若是在宴会场上,太太被人问到热搜上那件事,她怎么回答?” “她不用回答。”霍奕修沉稳冷静的嗓音在门口响起。 他刚回来,一眼看向凌昭的位置。 发型师正在给她做发型,化妆师给她抹脸,服装师正根据她的身材气质,给她定服装。 但是凌昭本人却闭着眼睛,像是睡着了。 “……她什么都不用说。那些人都知道她说不了话,他们只会来问我。” 男人沉静的眼转回来,看着范文欣:“倒是你——” 他的眼神陡然凌厉冷冽:“我听说,是你在牌桌上这么答应贺太太的?” 范文欣脸色一白,瞳孔震动:“我……我没有。我当时跟阿姨说的是……” 霍奕修没有驻足听她说话,一路往楼上走。 他也要准备去宴会,边走边解开扣子。 第50章 有小娇妻的那味儿了 范文欣穿的是窄裙,这会儿也顾不上走路仪态,急忙跟上他。 凌昭从镜子里,看到范文欣那着急忙慌的样儿。 记忆中还是第一次看到她乱了手脚,什么端庄高雅都不见了。 凌昭面无表情地合上眼,脑中却不停歇。 上一世,同样是这场重要的慈善宴会。范文欣与她一起去美容院,同样的新品,范文欣没事,她却过敏了,浑身长疹子。 范文欣送她回家,安慰说她会代表霍家,把霍家送出去的慈善拍品拍出高价,让霍家在上流阶层露脸。 那时候的凌昭天真啊,觉得范文欣是好人,却不知道范文欣早就开始计划着取代她。美容院所谓的新品也是她一手安排好的。 只是到了这一世,她跟范文欣提前翻脸,范文欣没跟她一起去美容院,倒是霍母一杯开水把她烫伤。 凌昭闭着眼轻轻呼吸。 上一世,霍母评上教务主任是在高考之后,中间并没有中学生从她这走后门占用保送名额的事儿。 范文欣在棋牌楼吹捧杜老师,答应贺太太给她侄子名额,按说以她的性格,不至于做出这样的判断。 难道是她这一世做出的反抗,改变了时间轨道,和事情变化? 又或者,因为她这一世不再听她的pua,没有服从她,改变了范文欣的判断,才导致了她在棋牌楼为了表现自己,做了错误决断? …… 楼上。 霍奕修扯下领带,随手就扔地上了。 范文欣知道他在生气,看了眼地上的领带,抿着唇道:“我已经公关去处理,不会对公司和霍家有什么影响的。” 霍奕修没看她,寒着脸慢条斯理地解开袖扣:“我不理解,为什么你会做这样的判断。别说是贺太太的侄子,就算是贺章的亲儿子,霍家也没必要答应她。” 范文欣攥着手指。 她当时发现凌昭竟然摸对了霍母的心思,下意识就不想她们合成一股劲,一时脑热就说了鼓动霍母答应的话。 没想到会惹来这么大麻烦! 她舔了舔唇,冷静下来:“我们的新项目就要上马,我担心如果没有让贺太太满意,她在贺先生面前吹耳旁风,影响我们公司的融资。” 霍奕修侧头看她一眼,目光沉静幽冷:“芯片项目与政府合作,有上面的扶持,你觉得这家银行不肯贷款,其他银行也不肯吗?还是说,贺章掌控了全省市的银行话语权,他有这个能耐?” “可是,我们公司跟南城银行合作最久。而且景泽跟贺家又有亲戚关系……” 霍奕修解开最后两粒衣扣,衬衣脱下,露出结实劲瘦的上身。 手指搭在皮带扣上,他回头看她:“你还要继续说下去?” 范文欣一怔。 男人背对着她,块块紧实的背肌在他的动作下,流畅的或鼓起或松弛,腰线以下是窄劲的翘臀。 只是面对眼前的秀色,情绪低落的范文欣演不出羞涩,咬了咬唇,不甘心的退出衣帽间。 凌昭拎着服装师给她挑好的礼服上楼,看到丧眉耷眼的范文欣出来。 衣帽间跟卧室是一体的,所以范文欣即便离开衣帽间还是在卧室的范围里。 凌昭淡漠地看着范文欣,已经记不清第几次,范文欣把她的卧室当成客厅一样随便进出。 凌昭将礼服放在床尾凳上,比划手指:【范秘书,这里是我的房间。你有公事要谈,麻烦请在外面。】 范文欣的面皮一紧,耳朵迅速红起来,狠狠瞪一眼凌昭,踩着高跟鞋迅速离开。 衣帽间的霍奕修听到高跟鞋的节奏非同寻常,披着刚穿上的衬衣出来,只看到床尾凳前弯腰的凌昭。 男人穿着笔挺的深蓝色西服裤,衬衣敞开,光裸结实的胸肌腹肌尽在眼前。 他跟范文欣就是这么谈公事的? 已经这么不分彼此了吗? 凌昭唇角翘起一丝嘲弄弧度,拎着衣服进浴室去换。 霍奕修皱眉看着关上的门。 又生气了? 男人在门口系扣子,淡声道:“进入宴会场地,手机会收走。如果宴会上有人跟你说话,你只要摇头就行了。” 浴室内,凌昭脱下衣服,穿上服装师挑选的礼服。 长及脚踝的红色无肩礼服,圆形衣领,只露出两肩,这种类型的礼服挑身材,挑肤色。胖一点的穿出来,都会显得膀大腰圆,肤色也显黑。 凌昭偏瘦,皮肤又白,跟这件礼服很契合,而且完美遮掩了她腿上的伤。 她翻手到背后,自己拉上拉链,整理过后,打开浴室门。 霍奕修已经扣完全部扣子,隔着一扇空气门,看到明媚的女人,微微怔愣,手不自觉地触碰她的脸。 凌昭垂眸,像是乖巧的小猫接受他的抚摸,又往旁边侧头,避开他的手。 一触一移,短短一秒钟的时间。 霍奕修分明感觉到了丝绒般的触觉,下一瞬手落空,莫名觉得空落落的。 好在她近在眼前。 他拉着她的手腕:“过来给我挑一条搭配的领带,还有手表。” 凌昭在一排领带前看过,选了一条有光泽感的藏青格纹领带。 “给我戴上。”男人握着她的手递到自己的脖颈前。 他个子太高,凌昭得踮起脚尖才能够得上他。 可她的腿还伤着,霍奕奕知她站不稳,弯腰拉近他们的距离。 凌昭慢条斯理的将领带穿过他的衣领,慢吞吞手打领结。 他以为给她机会帮他系领带,就是她莫大的荣幸吗? 他以为将就她的高度弯腰,就是体贴她吗? 凌昭故意几次系错长度,慢慢调整,就是要让他腰酸。 霍奕修却很有耐心,盯她的牛奶肌,看看她弯弯的眉形,粉色菱形唇瓣,看看她肉嘟嘟的耳垂。 卷翘的睫毛微微翕动,有小娇妻的那味儿了。 “这件礼服适合你,漂亮。”他的大手搭在她的细腰上,“就是太瘦了,不许为了身材折腾自己的身体。” 凌昭抬眸看他。 他以为,她这么瘦是为了讨他的喜欢吗? 凌昭系好领带,将活结顶到他的喉咙。 霍奕修皱眉:“太紧了。”他自己扯松领结,“再挑一块手表。” 凌昭的指尖在一枚江诗丹顿上方停住,霍奕修的眸光微微一沉,她的指尖挪开,选了一块积家宝石表。 她低头把手表扣在他伸出的手腕上,霍奕修却在看她的耳朵,想着什么。 第51章 终身致残 去酒店路上,霍奕修突然叫车停下。 他下去了一会儿,再回来的时候,手上多了一只珠宝盒。 “原来你是有耳洞的,一直以为没有。”男人说话声低,但手指动作温柔,耳钉针尖穿过小小的洞眼。 只是他第一次做这种事,动作温柔却不得要领,几次没找准洞眼,让姜尚把车灯全部打开,车子不能动。 姜尚无辜:“霍总,车是停着的,我没开。” 霍奕修斜他一眼,凝神穿耳洞。 凌昭的耳垂被他几番揉捏,红了,却没乱动一下。 不是怕他手不稳扎到她,是心里有所感触。 她很小就有耳洞了,那事发生后,她就再也没有戴过耳环之类的配饰。 来到霍家,她不声不响地长大,有饭吃就吃饭。会做饭后,在霍家唯一掌控的,就是自己喜欢吃的,可以做给自己吃了。 她也不是没有珠宝首饰,奢侈品牌的衣服,鞋包。但那些都是“霍太太”的,她的穿搭都是因这个身份。 范文欣挑选后,以秘书身份送到她的面前: “太太,这是霍总送你的生日礼物。” “太太,这是品牌方送给霍总太太的。” “太太,这是公司客户送给太太的。” 没有一件是由霍奕修亲手递到她手上的。 现在,霍奕修亲自为她戴耳环,凌昭心中五味陈杂。 原来被他亲手戴珠宝首饰,是这个滋味……凌昭蜷起了手指,从他手里接过耳钉。 【很久没戴了,耳洞里面已经合拢,戴不上了。】 霍奕修盯着她红红的耳朵,疑惑看她:“以前不是见你戴过吗?” 【是耳夹。】 跟真正穿过耳洞不一样。 每次化妆师给她戴耳夹的时候都要强调,那耳夹很贵,让她小心不要弄丢。又碎碎念说明明有耳洞,怎么不保养好。 凌昭憋着苦闷,一直到现在。 霍奕修微微皱眉,不理解耳钉跟耳夹有什么区别。 他看了看盒子里剩下的一只耳钉,把盒子塞到她手里:“你自己收着吧。” 前座的姜尚憋得辛苦,小心翼翼看一眼老板:“霍总,可以开车了吗?” “开。”男人的声音闷闷的。 到慈善宴会现场,礼宾来接人,微微一怔,然后笑着接待:“霍总、霍太太,这边请。” 引着人往里面走,又小心翼翼问:“霍夫人呢?范秘书也在后面吗?” 她这边得到的消息,是霍夫人以及范秘书陪同霍总出席。 她往回看,霍奕修像是没听到话,长腿只顾着往里走,礼宾只好赶紧跟上他。 凌昭抬头看了眼霍奕修,觉得他比她更适合做哑巴。 霍奕修将带来的拍品递给工作人员,工作人员恭敬收下,另一名负责拍品登记的工作人员检查过后,笑着请他们移步礼堂。 礼堂内,大部分宾客已到场,坐在相应的席位上。 霍奕修与凌昭被引导着坐在自己的席位,她与另一个席位中间空了一座。 那空着的座,想来就是范文欣的。 她闯了祸,来不了了。 凌昭安静坐着,双手搭在膝盖上。 这场宴会,为了活跃气氛提高拍价,请了大明星来热场。 现在在舞台上表演节目的是在歌手节目上夺冠的歌手曲伊娜。 她已经转战影视拍剧去了,不过凡是她拍的剧,ost都是她唱。前阵子去参加歌手节目,一举夺冠,大红特红。 据说她的这场表演,也是慈善宴会的拍卖品之一。 大老板请她来唱,演出费全部捐出。 别人看年轻漂亮的明星劲歌热舞,浑身细胞都被带动起来,虽不能像在酒吧一样跑上舞台跟着扭腰蹦跳,坐着时腰跟手也动起来了。 可凌昭的眼里,流出的是沧桑,是伤感的泪。 曾经,她是一名童星。 在她火的那些年里,只要是需要漂亮小孩儿的,第一个想到的就是她。 配音,唱歌,进组小演员,都有她的身影。 多少节目组争着抢着要她去。 那么多人围着她转,哄着她表演。 父亲说只要她录完节目,就带她去游乐园玩;母亲说只要她演好角色,她要什么都买给她。 小孩子,都喜欢亮晶晶的东西。 凌昭喜欢项链,手链,耳坠,亮闪闪的像星星。 她蹲在影视城的地摊上买,母亲拉起她的小手,把她带到珠宝店,跟她说:“咱们跟那些买地摊货的可不一样。你是明星,明星就该戴这些真货。那些便宜东西只会拉低你的身价。” 母亲给她买货真价实的珠宝首饰,她有专属的珠宝柜,盒子堆到了天花板。 只是那么多首饰里,她最喜欢耳坠。挂在耳垂上,脑袋晃,那亮晶晶的耳坠也跟着晃,单纯觉得有趣。 最喜欢猛地一晃脑袋,那一闪而逝的流光。 后来,她声带出了问题。 父母为了她的星途不中断,请最好的医生给她做手术。 那个医生,就是霍奕修的父亲,当时南城医科大学附属医院的副院长,医科大学正教授,霍维扬。 明明只是一个简单的小手术,却失误了。 父母不接受这个事实,跟医院闹。 她是童星,这一闹,医院上下彻查。 最后的结果,医院赔钱,霍维扬因为个人问题,解除一切职务,吊销医生执照,险些坐牢。 霍家所有财物都掏出去捞人,霍维扬免于坐牢,但人经过这一遭,差不多废了。 霍家也从名门跌入谷底。 而凌昭终身致残。 父母不甘心她就这么成了哑巴,带着她国内国外找医生治疗,钱流水似的出去,却没有半点起色。 她的珠宝柜,堆到天花板的盒子,眼睁睁地看着一个个少了,最后那房间都空了。 父亲跑了,母亲最后也丢下她,把她丢在霍家门口,对着霍维扬夫妻说,凌昭的一生是被他毁了的,要他为她的一辈子负责。 从那之后,凌昭就养在霍家。 不是养女,她有父母,办不了领养手续,只是霍家那么养着。 凌昭害怕被丢弃,就是因此而起。 她再也不戴耳坠,耳环,也是因此而起。 她的人生轨迹,因为霍维扬而改变。 如果没有那一场手术,如果那场手术不是霍维扬做的,那么现在的她,是不是跟曲伊娜一样,是个炙手可热的大明星,在舞台上熠熠生辉呢? 第52章 贴脸开大 凌昭眼睛热得难受,呼吸都堵了。 一只大手忽然握住她,用力的、紧紧的握着。 像是将一个快要沉溺的人用力往上拉,将她拽出阴郁的海底。 凌昭回头。 台上的摄影机朝霍奕修投过来,他的脸出现在屏幕上。 男人闲适地坐着,长腿交叠,清冷的侧脸矜贵,挂着淡淡笑意。 在这种贵人扎堆的场合,没有被人比下去半点儿,举手投足都流露着贵公子的风雅气度。 屏幕上的夫妻双手交握在一起,搭在他的腿上。 霍奕修朝着镜头含笑点头,凌昭反应快,跟着微笑。 镜头一晃而过,凌昭的笑容落下来,试着离开他的掌心。 但他紧握着不放,还是搭在他的腿上,仿佛他们就是那么恩爱的夫妻。 歌舞结束,司仪上台进入拍卖流程。 霍奕修握着她的手都没松开过。 “喜欢那一件?”他突然问,对着台上的九号拍品抬了抬下巴。 那是举办方捐的熊猫摆件,由黑白两色珍珠制作,跟实体熊猫一样大,却憨态可掬,油光亮泽。 底价不贵,十万起拍。 做工跟材料都一般,艺术价值不高,做收藏,价值不是很大。 纯属为了这种慈善宴拍卖圈钱准备的,没几个人抢拍。 想拍这种摆件的,大多是抠搜不想多出钱,举办方给抠搜大佬兜面子的。 凌昭却点了头。 霍奕修抬了抬眉梢,举牌了。 众人皆知霍奕修大方,别说古董拍卖会,这种慈善宴会也从不拍少于一百万的。 今次拍一件十万的拍品,让人诧异了。 光柱落在他的脸上,霍奕修面不改色,还握着妻子的手。 这时候,忽然有人举牌,将熊猫摆件抬到了三十万。 灯柱晃过去,屏幕上的男人悠然自在的歪着脑袋,隔着屏幕都能感觉到那人不羁的气质。 凌昭一愣,想扭头,手被身边人扯了下,凌昭看向霍奕修,看见他再度举起了牌。 不知怎么的,觉得他的笑有点阴冷。 底价十万的摆件,经过几轮角逐,竟然达到了一百万。 在座众大佬来回看着两个男人一次次举牌,不知道的还以为这熊猫内部藏了什么好东西。 看热闹的,只当堂堂霍总为讨娇妻喜欢,不惜哄抬拍卖品价格,誓要拿下。 凌昭抿着唇。 最后,熊猫摆件以三百万高价被霍奕修拿下。 男人放下举号牌,倨傲、矜贵,带着一丝丝不屑。 凌昭看了眼自己被他握在掌心的手。 她的手心出汗了。 霍奕修拿水瓶时才松开。骨节分明的手指拧开瓶盖,把瓶子递给她:“喝点水,你出汗了。” 凌昭从他手里接过瓶子,小口喝几口,他再接过去,仰头就喝。 自然的好像本就该如此。 也是,在所有人眼里,他们是夫妻。 都口水交融了,喝一瓶水又怎样? 隔开几排的位置,一双眸子要笑不笑的瞧着那俩,然后轻漫收回。 又过了几件拍品,轮到霍奕修捐赠的拍品上台。 凌昭也不知道他送什么东西了,此刻才看到真面目。 是一枚田黄石印章。 顶级田黄原石,加上顶级雕刻师的手艺,百万起拍价。 就是这么一块小小的石头,最后由万柳集团拍出了五千万高价。 凌昭看着屏幕上的男人,目瞪口呆。 是她见识少了。 拍卖结束,宾客转去宴会厅就餐。 凌昭起身时,前方男人朝她抬手挥了挥,笑得漫不经心,不羁浪荡。 他整了整衣服,吊儿郎当晃出去。 凌昭撇了撇嘴,旁边传来霍奕修淡漠的声音:“心情好了?” 凌昭看他一眼,挽着他的手臂去用餐大厅。 这种场合没几个人真正用餐,几百万几千万花出去换来跟结交人脉、交流信息的机会,谁会真在意那几口吃的。 但凌昭是真心实意地在吃。 盘子里堆了点心、沙拉、肉、海鲜、水果,整个人一个大杂烩。 如果不是刚才在大屏幕上看到她跟霍奕修手握着手,很难想象她竟然是新晋富商霍奕修的妻子。 不过在哑巴这个身份面前,她这样大吃大喝,似乎也没什么大不了了。 凌昭挑了个安静地方坐下。 霍奕修没出去跟那些大佬攀谈,陪在她身边,顺手从她的盘子里捏了一块樱桃肉吃。 “你的食谱偏甜,当心牙齿。”说是这样说,却又从她盘子里捏了一块肉。 凌昭侧了侧身体,避开他的取食,朝自助餐那抬下巴,让他自己去拿。 霍奕修浑不在意的擦拭手指,捏着酒杯轻啜:“你吃不完,何必浪费。” 凌昭瞪他一眼,把鱼子酱抹在小蛋糕上,尝试新吃法。 不是很甜,但是有点腥。 她赶紧吃一块肉压压惊。 霍奕修斜睨她,这旁若无人的姿态,比在霍家还放松。 男人把她的餐盘拿过来,服务员经过,他把整个餐盘都递了过去。 凌昭睁大眼睛:【为什么?那是我选的。】 霍奕修:“都是发物,你的腿还想不想好了?” 他牵着凌昭去餐区,自己拿着餐盘选品。 蔬菜、水果,鸡胸肉,白水煮的鹌鹑蛋,一口一个,吃起来不失仪态。 他把餐盘递给她:“吃这些。” 凌昭偏头看了看其他女人吃的。 那些女人吃得比她还少,就一盘沙拉,连酱汁都没有。 霍奕修笑着看她:“你比她们好多了。” “总是看到霍总疼老婆。”许总带着夫人走过来,看到凌昭,对身边的夫人主动介绍,“她就是我跟你说的,霍总的妻子。” 许夫人四十来岁,长得富态,看起来慈眉善目的,但是她看女人的眼神格外挑剔,将凌昭从头到尾打量一遍,说道:“我见过她,不用你介绍。” 那么多次宴会,哪有没见过面的道理,只是范文欣更出彩,一看就是说得上话的。那么多人围着范秘书,谁会跟一个哑巴结交。 许夫人瞧了瞧凌昭,再看向霍奕修:“这么大宴会,范秘书怎么不来了?在处理你母亲的事情?” 这属实是贴脸开大了。 凌昭忽然想起许总说的,他太太话多那段话。 这哪里是话多,这是情商低,不会说话。 也就是许总地位高,别人巴结着他,有气也只能忍着。许总要是哪天降职了,得多少人踩他。 许总头疼地揉了揉额角:“你哪只眼睛看到了。没有通报,就是没有的事。” 第53章 童星凌昭 许夫人嘟囔:“我又没说哪件事,你自己说的。” 许总:“……” 霍奕修噙着淡笑,对凌昭道:“你陪许夫人去吃东西,我跟许总聊聊股票。” 凌昭垂眸看着眼皮底下惨淡的自助餐,霍奕修的笑宠溺,手掌贴在她的后背轻推:“不用怕,许夫人不吃人。” 闻言,许夫人瞪他:“你才吃人呢。” 她自来熟,拉着凌昭往安静地方去。 “我比你大十几岁,你怕我什么,我又不抢你男人。你一个哑巴,长得漂亮有什么用,我男人也瞧不上你。他啊,就喜欢妖妖娆娆、能说会道的狐狸精。” 凌昭说不上话,瞅着许夫人尴尬笑。 许夫人的旗袍限制了她的食欲,只能端着香槟小口品尝,从奢侈品谈到谁家子女国外读名牌大学是捐了大楼的,等等。 “……说起来,杜老师真给人保送名额了?” 凌昭低头吃草,手指一顿,舔了舔唇角的沙拉酱,摇头。 许夫人叹了口气,歪着头看正跟许总说话的女明星,嘁了一声收回目光,接着说:“我也觉得贺家没必要这么做。” “贺家有钱,贺太太侄子想要上名校,捐座图书馆,捐实验室器材,那名额不就到手了。何必走这种见不得光的路子。” “杜老师有霍奕修这么个儿子,要什么没有,还少她那几个钱?” 凌昭的勺子轻轻刮香蕉,含在嘴里抿着。 她想,霍母还真是贪钱的人。 霍家在低谷时,太缺钱了,却处处都在用钱。几年下来,霍母早就磨没了早年富太太的习惯,穷已经刻到了骨子里。 使得霍家在起势后,霍母的有些做法上不了台面。 凌昭发呆时,许太太已经说到霍奕修今天拍下的拍品上面了。 一件就是三百万拍下的巨型熊猫摆件。 另一件是高达三千万的全套翡翠首饰。 “霍奕修是真疼你啊,什么都舍得送你。”许夫人忽然靠近凌昭,仔细盯着她的脸瞧,“漂亮是真漂亮,洋娃娃一样。” 她抬手捏捏凌昭的耳朵:“这么大耳垂,福气。” “霍奕修能把霍家撑起来,你是旺夫的,他送你那么多好东西,应该的。” 凌昭害羞得笑,清凌凌的眼睛毫无攻击力,也没有一点狐媚气,纯粹、干净。 她虽然没有给出任何回应,许夫人很喜欢她。 “难怪霍奕修喜欢你。就是什么都不说,只听别人说话,你也不会说出去,这点就很讨人喜欢了。” 许夫人从手腕子摘下一枚白玉镯子,非要送给凌昭:“比起霍奕修那三千万的翡翠是差了点,但十来万是有的。你戴着玩儿,我认你做干妹妹,以后找你喝茶,你不能说不来。” 凌昭装着为难收下了,反正回礼霍奕修会送的。 许夫人被别的太太叫走了,霍奕修也不见人影,凌昭回到自助餐区,挖了两颗冰激凌球。 “你是凌昭吧?”曲伊娜个子高挑,化着御姐妆,脚踩十公分恨天高,居高临下的盯着凌昭,“我还记得你。” 凌昭的身体微微僵硬,抬头看她。 那不是对“霍太太”的认得,是对当年的童星“凌昭”的记忆。 娱乐圈每天都有人进圈,一夜爆火,几个月后就无人问津的太多了。更新迭代的速度常人难以想象,更何况十几年前的童星。 凌昭就像一个花骨朵,还没来得及绽放,就连根铲平,消失在圈子里。 她不知道竟然还有人以童星的身份认识她,而不是霍太太凌昭。 看着面前光彩照人的大明星,凌昭想起十几年前的自己。 年纪虽然小,却自信大方,喜欢在人前表演,听别人的掌声。 曲伊娜抱着手臂,扫了一圈四周,一派傲然之姿:“果然,女星的归路都是嫁豪门。不过你也嫁得太早了吧?” 凌昭捏着盘子,说不出话。 曲伊娜的眼神算不上羡慕:“也就是个小童星,没几个作品就嫁出去了,一辈子都在照顾老男人,唯唯诺诺的,有什么意思。” 说完,大概是觉得没意思,傲慢地走了。 凌昭垂着头,手指紧紧捏着餐盘,心里滋味难忍。 四周都是灼灼生辉的人物,要么是商界大佬,要么是精英高层,要么是背景出众的某夫人。 她也是某夫人之一,可只有她自己清楚,她这个某夫人,跟那熊猫摆件一样,都是别人贴金贴上来的身价而已。 “一个人在这里发什么呆呢。”秦湛从她手里拿了餐盘,手指捞一块融化的冰激淋,“唔,奶味挺足的。” 凌昭回神,伸手要把餐盘抢回来,秦湛高高举起手,不让她够到。 “我拍了你的田黄石,那么贵吃你一点儿冰激凌怎么了。” 凌昭鼓着腮帮子瞪他,秦湛笑嘻嘻的递给她一个空盘子:“瞧你小家子气的。” 他非要凌昭给他取餐。 凌昭磨不过他,尽挑肉之类卡牙齿的,或者巧克力之类黑牙齿的食物给他。 秦湛随便她,跟在她身后:“你拿这些给我吃,还是你自己吃?” 凌昭看他。 男人捞着冰激凌吃:“想让我出糗?我没关系,我又不是霍奕修。” 凌昭的手指微顿,秦湛继续说着:“你挑那不值钱的摆件,又没什么形象的大吃特吃,是不是想拉他后腿,让他没面子?” 凌昭回眸看他。 秦湛亦盯着她,眼神笃定。 人精堆里长大的,这点儿小心思怎么可能看不出来。 “看来你们夫妻感情是真不好,要不然你不会一个人走路离开民宿,也不会这么拆他的台……”男人慢悠悠地说。 他吃了冰激凌,吐出来的呼吸都是凉的,若有似无的吹过凌昭的面颊。 凌昭抿着唇,把餐盘塞给他。 她回到属于自己的角落,秦湛不要脸的跟过来。 “你跟我好,好不好?” 凌昭一口气憋在胸口,他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她仓皇的看一圈,好在四周没别人。要不然被人听到,还得了! 秦湛当着她的面,吃她挑选的食物。 巧克力把牙染黑了,他喝一口水,漱口,吞下,舌尖在牙齿上一舔,咧开唇:“还黑吗?” 第54章 秦小公子 另一端,霍奕修捏着酒杯,与几位大佬侃侃而谈。 他年轻,经验资历家世背景,都没这些大佬光鲜。可他站在人群里,意气风发,鲜衣怒马,大佬们的贵气压不住他的轩昂之气。 他时而轻晃酒杯,时而说几句话,若有似无的目光投向某处。 这时一个大佬发现他在看凌昭,笑道:“都知道霍太太年轻漂亮,霍总稀罕,也不用这么时刻盯着吧?” 霍奕修笑了笑,似有几分不好意思,抿了口酒,不经意问:“以前没见过他,他跟万柳集团的柳总是什么关系?” 秦湛今次出手,五千万拍下小小一块田黄石,引起全场瞩目。 大佬看一眼秦湛,道:“柳总生了一女,一儿,大女儿跟她姓。小儿子跟老公姓,他就是柳总的那个宝贝小儿子。” “当年柳总跟那姓秦的吵架,一气之下回了娘家,把小儿子生在了淮城。秦总追到淮城跪着认错,在当年也是热闹得很呐。” 大佬回忆起自己年轻时候的事儿,笑得有几分感慨。 他盯着秦湛瞅了会儿,点评:“长得像柳总年轻时候。” 柳家在淮城算得上富甲一方,万柳集团就是柳家的。当年柳、秦两家联姻,大家都说是淮、南两城联姻,十分引人关注。万柳集团也借着联姻,布局到了南城。 霍奕修听过万柳集团的一点事,晃着酒液道:“柳总不是早就离婚了吗?” 如今再提到万柳集团,都只闻柳絮的大名,而柳絮的前夫秦伯年久居国外,听说入了外籍。 大佬点头:“是离婚了……秦伯年在国外风流,柳絮不肯让小儿子也去国外,怕孩子在外养歪了,养在淮城。不过这小子来南城,秦家怕是要起大风了。” 大佬意味深长地说。 秦家有几个儿子,秦老爷子年纪大了,下面几个小的都不安分,秦伯年在国外不回来,无心争夺家产,可秦湛还是秦家的一份子。 更不要说柳、秦两家联姻那几年,柳家的资产部分还在秦家,柳絮怎么肯给那些人。 霍奕修眯了眯眼睛,默默喝一口酒。 这时候大佬太太应酬回来了,听到两人在谈秦湛,顺口说起来:“你们在聊秦湛那小家伙啊。”她笑眯眯的,“长得是一表人才,气宇轩昂。淮城好多姑娘排着队想跟他约会呢。” 服务员举着托盘经过,霍奕修把剩下的半杯酒放上去,顺手拿了一小叠水果。 “方太也知道他?”他捏一粒草莓放入口中,漫不经心的,斯文的,无名指上的婚戒光芒一闪。 大佬太太扫他一眼,瞧着那草莓还不错,也跟着拿了一份,她只咬草莓尖尖,笑说道:“亏你还是我家老方的学生,我是淮城人你不知道?” 霍奕修轻轻敲了敲脑袋,笑道:“师母是老南城人了,说话都是南城腔,被老师同化地太厉害,从来没想过。” 大佬太太的娘家不显赫。在上流圈子里,不太喜欢被人提及。 大佬太太啐他一口,说回话题:“不过那小子从小在女人堆里长大,花心得很。听说有个儿子,也不知道孩子妈是谁。” 霍奕修垂着眸子,挑拣盘子里那颗草莓入口。 儿子? 栽赃嫁祸凌昭偷手表的那个胖子吗? 男人轻扯了下唇角,挑了最红的一颗草莓塞进嘴里,剩下的都还给服务员,又拿了一碟水果。 他借故离开大佬圈子,走到凌昭那边。 秦湛扫他一眼,一点儿也没有离开的意思,翘着腿跟他打招呼:“霍奕修先生好。” 咬字刻意,像是把“霍奕修先生”当成一个笑话。 凌昭看他一眼,觑了觑霍奕修。 还从来没有人把他当笑话,这么不把他放在眼里的。 霍奕修哂笑一声,在凌昭的另一侧坐下,把草莓碟子递给她:“这草莓不错,甜。” 凌昭已经吃了许多水果,不差这几颗。 霍奕修捏起一颗递到她唇边,漫不经心地回应秦湛:“万柳集团这两年过于低调,秦湛先生挑中我们君海科技大出风头,可惜君海跟万柳集团没有适配项目进行合作。” 万柳集团是老牌企业,根基深厚,可架不住新兴企业的追赶,再加上内斗消耗了几年,已经出现衰落迹象。不得不低调。 送到嘴边的草莓,凌找只能张口吃了。 味道是甜。 在她咬第二口的时候,霍奕修忽然缩回手,把剩下的半颗草莓吃了。 “嘁……”秦湛讥笑了声,对着凌昭笑得甜,“我拍田黄石,是给霍太太长面儿。跟你有什么关系。” 说着,又刻意对凌昭道:“救命之恩,本想以身相许,不过看样子要再等等。” 霍奕修:“……” 他拧眉,冷笑一声。 就没见过这么不要脸,这么嚣张的,当着别人老公的面挖墙脚。 “秦湛先生,偷人,是你们秦家遗传的么?” 前几年,秦伯年卷入有夫之妇的婚外情,那女人的老公是做媒体的,把聊天记录曝光了。 凌昭闻着火药味儿,张了张嘴唇,忍不住比划起来:【你怎么能这么说!】 宴会厅不许带手机,要不然秦湛也不会坐这么久,一直是一个人自说自话。 不过秦湛怡然自得,觉得他说,她听,也不错。 他问霍奕修:“她在帮我说话吧?”说着得意地勾起笑,炫耀一下餐盘,“都是霍太太给我挑的。” 霍奕修推开面前黑漆漆的一盘菜品,冷声道:“至少我太太不会给我吃这种东西。” “还要她刚才说,只是随手救人一命,不算什么。我太太信佛,从小到大救过不少小狗小猫。秦湛先生不用记挂这点小事,只希望不要再恩将仇报。重活一世,好好做人吧。” 凌昭压着唇角,唇角缝隙吹气,也想翻白眼。 人命关天,是那么容易一句带过的吗? 他凭什么帮她做决定,叫人家不用记挂在心? 她可以用这天大的恩情……直到听到他说“重活一世”,凌昭停止了脑中的碎碎念。 她望着霍奕修,手指微微颤了起来。 霍奕修捏了捏她的手:“冷?” 放下餐盘,叫来服务员提供披肩。 不一会,柔软的羊绒披肩搭在凌昭的肩上,霍奕修还特意给她拢了拢,把她露出的肩膀都遮盖了起来。 第55章 他的心思太深了 秦湛斜坐着,支着下巴看霍奕修照顾妻子,哂笑一声。 “霍总疼老婆,能一直这样下去就好。可不要给别人可乘之机,更不要像那块田黄石摆出来,反正我是势在必得的。” 他弹了弹裤腿上不存在的灰尘,立身而起,对着凌昭摆手,抄着裤兜走了。 这一系列动作轻佻却不油腻,还挺让婚中的女人蠢蠢欲动的。 试问,谁对帅哥不感兴趣啊,对方又是懂得欣赏她,不贬低她,给她情绪价值的。 凌昭目送他离开,觉得这个人虽然花心,不过挺有趣。 当然,她多看他两眼,不只是这几个原因。还在于,他竟然看穿了她的心思——她在跟霍奕修唱反调。 这三年,所有人都说霍奕修宠妻爱妻,体贴她,尊重她。秦湛是唯一一个看出他们是假恩爱的。 所以秦湛刻意说那些话,是在给她暗示吗? 霍奕修伸出戴婚戒的那根手指,指腹在凌昭的唇角抹了下,再移到她的下巴,将她的脑袋别过来,让她看他。 他握住她的手,捏着她的无名指搓揉。 两枚黄金戒指交映生辉。 “我想起来,在你跟前同事的聚会餐上,那个在你身边献殷勤的男人就是他。”男人的声音低沉,平静,与平时一样,凌昭却听出几分阴冷的味道。 她垂着眼皮,看两人叠在一起的手指。 她的手完全在他的包裹之下。他的掌心微暖,却有粗糙感,有力。 好像只要他随心一个用力,她的整只手就会作废。 更像她完全被他掌控在手的人生,只要他动动手指头,她就万劫不复…… 凌昭吞了口唾沫,不敢将手抽出来。 “……后来在棋牌楼,你跟我说他是流氓,却变成,你是他的救命恩人。” 凌昭的心脏噗噗跳着:【那时候我真的不知道他是谁。我救他只是意外,我才知道他的名字,他——】 凌昭没有比划完,霍奕修再度握住她的手指:“他跟你没关系。他有个儿子。” 两句话,看似毫无关系,又有深刻关系。 凌昭微微茫然,霍奕修看了看手表,扶着她站起来:“时间差不多,我们该回去了。” 他在宴会上停留这么长时间,就是要给在场的所有人看,霍家没事,他的母亲也没有问题。 他在宴会上拍下两个拍品,第一个是老婆喜欢,他买来哄她高兴。 第二个三千万的翡翠首饰,是要告诉那些人,霍家随随便便做慈善都能掏出几千万几百万,不在乎保送名额点儿受贿的钱。 所以整场宴会下来,除了许夫人,没有哪个没眼见的上来问他热搜上的爆料。 凌昭屏息凝神,悄悄看一眼霍奕修。 他的心思太深了。 像她这样把离婚挂在嘴边的,在他眼里只是闹小脾气的小女人。 他要保住霍家的名声,保他的公司,保他的事业,就不允许离婚这种事发生。 …… 从礼宾处取回手机,姜尚的车已经停靠在酒店门口。 两人径直上车,姜尚的脸色凝重,说道:“霍夫人打了几次电话,问你什么什么回去,听口气,事情严重。” 霍奕修神色淡然,只吩咐姜尚开车。 回到紫清园。 霍母没在客厅,表姐等候在门口,时不时往二楼方向看一眼。 霍家别墅不大,但人少的时候过于安静,静得仿佛能听到霍母在书房来回踱步的声音。 车子进门,表姐就出去了。 她等在车子旁边,凌昭下车就将她拽到一边,紧紧握住她的手,眼睛往楼上窗户瞟,像怕这场风暴又刮到她的身上。 凌昭微微笑了笑,拍她的手背示意她安心。 事儿不是她搞出来的,跟她没关系。 表姐在她耳边小声说话:“那个范秘书不在。霍夫人正上火,张妈端了燕窝给她喝,被砸了。” 霍奕修大步朝屋子里走,没再管凌昭。 凌昭也不好再做出“与我无关”的样子。不管这件事将来走向如何,她得清楚情况,避免踩雷。 她转头看向姜尚:【学校那边怎么说的?】 姜尚看不懂,不过表姐空闲时间就学手语,现在能看懂不少了。 她翻译后,姜尚道:“几个新媒体博主把爆料博主的话又提了一遍,说表示关注。眼下没上热搜,但不保证半夜是不是又会被顶上去。” “现在这个时间点,太敏感了。那些家长花了那么多时间精力在孩子身上,十年努力啊!一个不学无术的富二代轻轻松松就获得了入门券,这不是打那些家长们的脸,打那些孩子们的脸!” 姜尚是挑着博主下面的评论说的。 可私心也是向着那些广大家长学生们。 他也是靠自己苦读书熬出来的。 “学校给出来的回应是说在调查中。但这话模棱两可,不能说是向着霍夫人……教育局那边,霍夫人跟闵太太有交情,可霍夫人打电话去探风向,那边不接!” 凌昭微微蹙眉,沉默良久后点点头。 她让姜尚进屋,又让表姐去煮宵夜。 她亲自给姜尚倒茶。 姜尚受宠若惊,这位哑巴太太处境低微,可毕竟是霍太太。他赶紧接过茶水道谢。 凌昭抽出手机写:酒店的东西不顶饱,你吃些东西。一会儿霍总如果有事要吩咐,也免得你来回跑。 姜尚点头,太太不声不响,但想事情其实很周到。 以前都是那范文欣太会做人,把这位太太衬得啥也不是。 凌昭在手机上写:范秘书还在公司处理这件事吗? 姜尚皱眉:“整个公关团队都在加班。舆论不好控制,他们要联系那些爆料博主,让他们删博。” 凌昭没有再回应,安静坐等。 也没去楼上书房凑热闹。 她做出家属担心但不能插手的应有表现。 表姐煮了宵夜,姜尚端着面碗吃,凌昭把张妈叫过来,让她端两碗面上二楼书房。 张妈不敢再去,怕再被霍夫人掀翻碗。 “要去太太你自己去,我可不敢了。我这都烫出水泡了。”她撸起衣袖,露出一大片红痕。 凌昭自己就是被烫伤的,腿伤还没好,表姐气不过,劝凌昭:“太太,你还是等一会儿。大不了一会儿我重新做。” 她对着张妈翻了个白眼,这会儿怎么不找那闯祸的范秘书来献殷勤? 第56章 有种不顾别人死活的轻松 凌昭慢慢转着手腕上的白玉镯子,静静地看着张妈。 她的瞳仁黑,这么安静瞧着人的时候,竟有种不怒自威感。 张妈被她久久看着,不自在地抿了抿唇,最终还是端起托盘,往楼上走。 凌昭以余光目送,待她的身影消失在楼梯转角,才淡然起身。 她回房间,卸妆,把礼服换下来,穿上家居服。 又找了一只盒子,将白玉镯子放进去。 她捧着盒子去书房。 张妈不出意外的,又被骂了出来。 砰的一声,房门摔得很响。 看到凌昭过来,张妈拉长着脸:“夫人跟先生说了,他们没心情吃宵夜,还说帮不上忙就别添乱。” 今晚的张妈委屈极了。 凌昭点头,示意她现在可以放心去休息了。 她对着紧闭的房门,敲了两声,推门进去。 进去时,看到霍母颓然坐在椅子上,脸都白了,似是做好了辞职的准备。 她坚持到现在,好不容易升了职,屁股还没坐热就下来,除了不甘就是愤怒。 可是不主动辞职,难道等学校通告开除吗? 那就更没脸了。 霍母支着额头闭眼,什么心思都没了。 有种奋斗半生,归来仍是一身污点的,万念俱灰的悲怆感。 霍奕修看一眼凌昭:“你也有事?” 嗓音含着愠怒,与在宴会上的温柔不一样。 凌昭默默把盒子递过去:【许夫人送我的,说是做姐妹的见面礼。我觉得这件事要跟你说一声。】 霍奕修看着那枚白玉镯,冷冷淡淡的,看不出喜怒。霍母冷笑讽刺道:“没事儿的时候跟你是姐妹,有事的时候,是陌生人。玉镯子算什么东西,金兰花也没用。” 凌昭看一眼霍母,明白她真正讽刺的是闵太太。 在利益祸福面前,义结金兰也没用。 凌昭比划:【我听许夫人说,如果想进名校,有的是办法。捐赠图书馆,实验室器材,虽然花的钱多,但走的是学校方面的路子,与个人无关。】 “放肆!”霍母恼羞成怒,抓起一只瓷杯砸了过来,“凭你也敢对我说三道四!” 凌昭的手指蜷缩起来,委屈地看了眼霍奕修,安静离开书房。 霍奕修之后在书房又说了什么,凌昭不得而知。 她回到卧室,霍奕修跟了进来。 挺快的,比她预想的早。 凌昭默默抚着玉镯子。 霍奕修在她身侧坐下,看了眼那镯子:“喜欢玉镯子?” 凌昭点头,伸手,让他帮她戴上去。 霍奕修握着她的手,玉镯有点大,戴上去不费劲,套在她的腕上晃晃荡荡的。他道:“大了。以后送你小一号的。” 他捏着玉镯转圈,若有所思。 凌昭看他一眼:【那天在棋牌室,婆婆本来是拒绝了的,范秘书听说后——】 “范文欣已经说过了。如果你这是要在背后说人坏话,还是别说了。”男人的声音冷了下来,也松开了她的手。 凌昭看着自己的手腕,镯子上还有一丝丝他的温度,但很快就消失了。 微不可查地划过一丝自嘲笑意。 其实镯子在宴会时就戴着了,他将她的手包裹在掌心里捏了又捏,就是没发现镯子。直到现在她特意给他知道,他才知道。 祸是范文欣闯的,他却一句重话都舍不得说她。 凌昭看透了他们,可此刻心里还是止不住的难过。 她嫁的男人,到底对她有几分体贴? 就算演戏,都是假的,也该有几分真吧? 凌昭轻轻吸气,好在她现在谋划的是要离开他,而不是在争他的爱。 “你打入许夫人的圈子,对你有好处。镯子的回礼,我会叫人准备的。这段时间,经常请她出来喝茶。” 霍奕修交代了两句,脱衣服洗澡。 他忘了拿衣服,让凌昭送进浴室。 凌昭拿了家居服,霍奕修腰间围着条浴巾,瞥一眼那套家居服,皱眉:“去拿西装套装。” 凌昭再走了一个来回,拎着一套黑色西服进去了。 霍奕修穿衬衣套裤子,动作迅速,最后拿起西服外套搭在手臂上,连领带都没拿就叫上姜尚,走了。 没说要去哪儿。 凌昭也没问。 她躺在床上刷手机,有种不顾别人死活的轻松。 范文欣闯的祸,杜老师气炸,霍奕修要忙着灭火,关她什么事? 不知道经过这次,范文欣的道歉还有没有用,杜老师是不是还那么相信她。 凌昭讥诮地撇嘴。 保送名额又上了热搜榜,看来范文欣的公关团队压不住。 …… 公司,范文欣灭了一夜的火,心力交瘁,急得眼睛都熬红了。 那些新媒体博主太难缠了,有些态度强硬的,反手把要求删稿的截图晒网上,推高了舆论。 看到霍奕修,范文欣的眼睛更红了。 “奕修……”她委屈又自责,“都怪我没考虑清楚。” 平时强势聪明的女强人,这会儿红着眼睛认错,任谁看了都舍不得责骂。 霍奕修板着脸,但没有说她什么。 他打开电脑关注舆论,一边道:“保送名额不是杜老师一个人就能决定的。这件事里,是有人在设局。” 他的脸色阴沉,冷峻。 范文欣跟他打配合多年,默契十足,一下子就反应过来:“针对你的?” …… 霍奕修一夜未归,早上凌昭起床时,枕边是空的。 霍母受到打击,血压高了,躺在床上起不来,张妈送了早餐进去,没吃两口就出来了。 凌昭也得做出没胃口的样子,随便吃两口粥,喝苦得要命的中药。 一晚上没出现的范文欣来了,与霍奕修一起回来的。 凌昭眨了眨眼,霍奕修在她的对面坐下,看人眼色的张妈立即去拿碗筷准备他们两人的早餐。 范文欣显得很是疲惫,声音沙哑:“我去看看霍阿姨。” 凌昭留意到她的包鼓鼓囊囊的,不知道塞了什么好东西去哄人了。 目光转回来时,发现霍奕修正在看她。 凌昭埋头把最后一口药喝了,苦得皱紧眉毛,连忙往嘴里塞一颗粽子糖。 霍奕修看到放在一边的粥碗:“吃这么少?” 表姐看一眼凌昭,帮腔说:“霍先生昨晚没回来,太太等到很晚才睡。” 凌昭耷拉着眼皮,这时候范文欣扶着霍母下楼来了,气色比起昨晚要好多了。 不知道范文欣是怎么哄人的,看起来毫无芥蒂,跟以前一样亲昵。 张妈又给霍母盛了粥,她吃得很有胃口。 “还是你有办法……不像有些人,吃得好睡得好,一点不着急,还有闲心往丈夫眼皮子底下显摆镯子,不像这个家的人一样。” 第57章 你听得懂吧? 要不是凌昭昨晚非要张妈送那两碗面,要不是她剩下半碗粥,还真被霍母说中了,她是真的不关心。 凌昭看一眼霍奕修,垂下脑袋。 霍奕修微微蹙眉,看向霍母:“她不是什么都没做。” 范文欣看了看他,听霍奕修道:“眼下不会风平浪静。许夫人如果愿意跟凌昭来往,可以知道这个圈子里,还是容得下我们霍家,还是有人愿意相信霍家的。” 凌昭没想得那么深远。 昨夜霍奕修让她常与许夫人喝茶,还以为是打发她去玩儿,别添乱的。 霍奕修累了一夜,吃过早餐后上去洗漱。 霍母让范文欣借用她的房间去洗洗,说道:“要不是家里房间不够,应给留一间客房给你用的。你啊,都算是我半个霍家人了。” 说着,意味深长地扫一眼凌昭。 范文欣抿唇压着就快溢出来的笑,推辞说:“这怎么好意思。我没关系,公司有休息室。不过幸好奕修带我回来吃早餐。阿姨家的饭总是比别的地方的好吃,五星级酒店都比不上。” 霍母被哄开心了,笑容却淡了。她道:“让你担心了一晚上,我知道你是特意来看我的。我也不能就这么坐以待毙,回学校,我接着跟他们斗去!” 昨晚还是一脸心死的样子,今儿就斗志昂然了。 霍母上楼去换衣服,餐厅里只剩下凌昭跟范文欣。 范文欣淡淡地瞧了会儿凌昭:“昨晚的慈善晚宴怎么样?一晚上都忙着跟霍总处理事情,都没来得及问。没再走错包厅,去了不该去的地方吧?” 范文欣虽然闯了祸,可她有能力摆平事情。 霍奕修没怪她,霍母也没有怪她,还对她跟以前一样好。 在凌昭面前,她依然是高人一等的。 凌昭从她的脸上,看到以上信息。 她冷冷瞧着范文欣,过了几秒,莞尔一笑:【你没听到奕修说,我跟许夫人成了好朋友吗?她送了我礼物,不过你昨晚没来,没机会看到,真可惜。】 范文欣打开包,在里面翻找着什么。 凌昭起身要离开餐厅时,范文欣突然将一块手表放在桌上。 凌昭目光一顿,盯着那只男士手表。 霍奕修的手表她再熟悉不过了。 范文欣看着她:“霍总忘记在我的办公室了。他的手表一向都是太太保管,我就交给你了。” 不顾呆愣的凌昭,她施施然起身,朝从楼梯下来的霍奕修走去,两人肩并肩,一起再回公司。 凌昭拎起手表,手表挂在她的手指晃悠。 平淡的脸露出一丝丝皲裂。 刚才范文欣在餐桌上还刻意强调了,她的办公室有休息室…… 表盘攥入掌心,咯得她掌骨生疼。 …… 许夫人约凌昭出来喝茶。 但只有她们两个人,没有其他太太作陪。 许夫人说话从不怕得罪人,直说道:“不是那些太太们不给我面子,那些人都在观望呢。” 凌昭一脸懵懂,许夫人看她傻傻的样子,按着她的手拍了拍:“你啊……霍奕修光顾着疼你,没教你心眼儿。都被他身边的那个范秘书学去了。” 凌昭是装不知道:什么事情发生了吗? 许夫人瞪她一眼,她哂笑:“还装?昨晚上热搜上上下下的。霍奕修没睡好吧?” 凌昭抿着唇,一脸为难的样子。许夫人道:“妹子,我找你出来喝茶,一来呢,是我太无聊了。二来,还是太无聊了。” “我跟你说啊,你婆婆这件事,别看只是一个名额的事儿,这里面水深了去了。这事儿还有得闹腾呢。要是处理不好,霍奕修以后可就……” 她端口茶喝,可惜地摇了摇头。 风光不到一年,就要泯于众人了。 凌昭迅速在手机上问问题,摇晃许夫人的手臂,请她说说。 许夫人瞥她一眼,指了指茶杯,凌昭拎起茶壶。许夫人发现她的手腕空空的:“不喜欢我送的那镯子?” 凌昭实话实说:有点大了,舍不得碰坏。 许夫人看她老实,说道:“现在的舆论是可以操纵的。别人都已经挖出来,杜老师的儿子是霍奕修,是去年获得青年企业家称号的。他们会说,这里面有没有利益输送?” “他们怀疑杜老师有没有仗着职权随便给人保送名额,也会怀疑跟上面关系密切的霍奕修有没有仗着关系,随意获取资源。” “大领导如果要清净,就会把霍奕修晾在一边,保持距离。霍奕修有本事,可别人也有本事。他现在还不是不可取代的……” 许夫人意味深长地说完,又看一眼凌昭:“你听得懂吧?” 凌昭以前从未接触过这些人情世故,当洋娃娃久了,心思太过单纯。她如今觉醒,也只是在婚姻问题上。 离开霍奕修,她必须得了解牢笼外的世界,了解社会残酷。 她若有所思,似懂非懂地点头。 许夫人喝一口茶,叹口气:“我刚才说,那些太太们在观望,就是这个意思。” 如果霍奕修失势,就没有结交的必要了。大家都很忙,在事情没有明朗之前,宁愿逛商场买包包。 凌昭心不在焉地端着茶杯想,就在这么紧要的关头,范文欣竟然还有本事扭转跟霍奕修对她的态度,没有责备她一句,上辈子被她欺负成那样,似乎也不冤。 不过,霍奕修对范文欣从来都是特别的。 哪怕范文欣在他面前挑拨,哪怕她指控她出轨,霍奕修没对她怎么样。反倒是她自己,只是说了半句范文欣的不好,还是实话,他就不高兴了。 凌昭没忍住,愣神间的笑显得凄凉。 “霍太太怎么笑成这个样子,是怕霍总的公司破产吗?”优哉游哉的男人突然进入眼帘,凌昭回神,秦湛不知道什么时候在她对面坐下的。 凌昭眨了眨眼睛,许夫人道:“你们认识?” 凌昭牵强的笑笑,她是觉得秦湛有趣,可他太无法无天,什么骚话都往外说,也不顾忌人。 秦湛自己先介绍了一番,又对着凌昭道:“我刚才经过,看到你在这里,过来打声招呼。霍太太,你说我们是不是太有缘,怎么三天两头就能碰上。” “我们这频繁遇到的频率,都能是一本言情小说的开篇了。” “噗……”凌昭一口茶水喷出来,咳嗽不已。 秦湛好心拍她的背:“激动什么,像我就比较平静。” 凌昭怕他再说出什么更骚的话,拨开他的手,离他远了些。许夫人倒是好奇地问:“你为什么说,霍总的公司倒闭,她要笑啊?” 第58章 会把你教坏的 凌昭一口气梗在心口,气得眼角抽抽,狠狠瞪一眼秦湛,急得对许夫人摆手:【没有的事。】 严正表明,她跟霍奕修是一条心。 许夫人在慈善宴会上见过秦湛,也听过一点他的八卦,现在再看他吊儿郎当的,越觉得这个人不着调。 她撇撇嘴,当着秦湛的面说:“妹子,离他远一点,会把你教坏的。” 秦湛懒散笑着,一双桃花眼瞥一眼凌昭,瞅一眼杯子里的茶水,跟没听见一样。 凌昭捧着茶杯心虚地笑了笑。 也不知道在心虚什么。 明明她跟秦湛毫无关系。 这时候秦湛的手机响起来,他坐在原地接听电话:“就在隔壁厅,你们过来,还是我过去?” 不知道对方说了什么,秦湛结束电话,把手机搁在一旁。 他笑着对凌昭说:“来朋友了,应该都是认识的,一起玩吧?” 话音落下,就朝门口方向高高抬起手,笑得像朵向日葵一样。 闵太太一行人看到凌昭,脸色沉了沉。可是秦湛在招手,她只能挂上虚伪地笑过来了。 凌昭朝她点头,再转头看向秦湛,不明白他怎么跟闵太太是认识的。 闵太太高冷地扫一眼凌昭:“霍家出了事,你还有心思出来喝茶?呵,难怪不讨杜老师喜欢。” 许夫人跟闵太太不是一个圈子的,不过彼此都认识,见面会给对方几分面子。只是这次,闵太太上来就数落凌昭,许夫人听着不舒服,阴阳怪气道:“是我约凌昭出来喝茶的,闵太太可真有意思,管整个太平洋呢。” 闵太太也不承让,说道:“我跟杜老师是朋友,我帮她说几句,不行吗?” 在高高在上的闵太太眼里,凌昭始终是那个端茶倒水,不争不辩,毫无地位的小媳妇。 谁都可以说教几句。 许夫人冷笑一声:“你‘朋友’现在被人怀疑受贿送名额呢,你怎么不帮她说几句。说她儿媳妇干什么。” 凌昭瞅了瞅许夫人,战斗力好强!她都没想到要这么反击呢! 回头要记在小本子上。 闵太太混富贵太太圈的,受得起捧,也经得起阴阳,气归气,依然面不改色。她道:“杜老师的事情,教育局会查,学校会查,我又不是调查组的。我帮她说话管什么用。” 凌昭淡淡瞧着闵太太,心里鄙视她。 真是睁眼说瞎话。 杜老师给她打了几十个电话,她一个都没接,明摆着撇清关系。 “唉哟,你说没用,可你老公不是局长吗?”许夫人声调夸张,她早就看闵太太仗着局长太太身份摆架子不爽很久了。 两人你来我往的交流,从未有过,把其他太太们看傻了眼。 两个没什么相干的人,怎么掐起来了? 凌昭的婆媳关系不好,这次霍母栽跟头也跟她没关系,可毕竟还在一个屋檐下。而且许夫人跟闵太太吵起来,起因在她,凌昭就算为了那白玉镯子,也要跟许夫人站在一边。 她不声不响,沾着茶水在桌面上写:贺太太还好吗? 桌子光滑,水写出来的字不会随写随干。闵太太说话时,瞥一眼那字,倐得闭嘴,她气急败坏地看向凌昭:“我怎么知道她好不好!你有病啊!” “好好的,怎么骂起来了。”旁观了许久的秦湛突然说话,卷了几节衬衫的手臂伸出去,小臂清瘦,若是穿汉服,妥妥的仙风道骨的美男子。 他从茶盘里拿起一只倒扣的茶杯,拎起茶壶往里面倒水,把注满绿茶的杯子递到闵太太面前。 “天儿热,闵阿姨喝口茶消消火。”他放下茶杯,慢悠悠地收回手,又叫来服务员,点了许多吃的,“我以为人多热闹,这可好了,我把人都得罪了。” 闵太太似是顾忌他,收敛几分怒气,对着秦湛道:“我要是知道她在这里,我压根儿不会进来。” 说着又忍不住嘲讽嘀咕一声:“我还说话错了。” 她给秦湛面子,喝了口茶就走了。 她一走,其他几个太太也跟着起身离开。 凌昭看向秦湛,他还是坐着,一动不动的,对着那些没动过的茶点摇头:“真可惜。” 捏一块粉色糕点咬一口,他看向凌昭:“这叫什么糕,挺好吃的。” 凌昭无语,在桌上写了“定胜糕”三个字。 这几个月,定胜糕都是各大茶楼最火爆的单品。 秦湛一口接着一口咬:“名字好听,要多吃点……你也吃。”他抓起一块,塞到凌昭手里。 许夫人冷冷提醒他:“你还赖着不走了?” 秦湛看一眼凌昭,叹口气:“今儿惹许夫人不高兴了,以后有机会,我登门拜访。” 他打包了几样点心离开,把定胜糕留给凌昭了。 许夫人被这一通打乱,也没了心思喝茶,提前回家了。 凌昭出门半晌,倒不是没有一点儿收获。 这个许夫人,看似大大咧咧,口无遮拦,也是个人精,难怪许总外面的女人换了一个又一个,家里的红旗从来不倒。 她跟许总就是打配合的。 凌昭记得,许总跟霍奕修达成了项目合作,只欠白字黑字的合同。 突然横插一杠子事情出来,外界都在观望事情发展。 那位许总,亦是。 项目开工在即,他是最急切的。 他不能明确掀桌另找他人,又不想失去霍奕修这么好的合作伙伴,就让许夫人跟她做朋友。 太太团的交往,原来藏着这么多奥义。 以前凌昭不懂,感觉上了一课,如果秦湛没有出来捣乱的话。 她走到楼下,刚上车,表姐就告诉她说,霍奕修要接她去吃饭。 凌昭瞅了瞅手机上的时间,还早,吃哪门子的饭。 他跟范文欣你侬我侬,这会儿休息够了吗! 凌昭紧抿着唇,打心眼儿里不想看到他。 可去不去,决定权从来不她的手上。 表姐驱车把她送到酒店。 酒店服务员看到凌昭,恭敬把她送到房门口,帮她刷卡进去。 房间里光线不亮,越往里走,越黑。 中间的大床上躺着个人影。 凌昭算是与霍奕修一起长大,太熟悉他的身影,他的味道。 她在床侧坐下,看着不知道熟睡中,还是闭眼养神中的男人。 突然,男人的手臂从被子里出来,揽住她的腰,脑袋枕在她的腿上,嗓音是将醒未醒的模糊性感:“茶话会结束了?” 第59章 他却馋这一口不放 凌昭无声的点点头,手指在他短短的头发中穿过。 霍奕修枕着她睡了会儿。 “许夫人的那些朋友们,也来了吗?” 凌昭摇头。 霍奕修似是意料之内,对此没说什么,又道:“跟许夫人在一起,是不是比母亲的那些朋友们轻松有趣?” 凌昭又点头。 “喜欢,就跟她继续处着吧。” 男人往她的肚子埋了埋脑袋,拇指在她的后腰一上一下滑动,隔着衣服,但还是痒。 凌昭没忍住,扭了扭身子,霍奕修笑起来:“怕痒?” 凌昭揪揪他的头发,霍奕修没恼,反手握住她的手放在唇间亲了下。 “有茶香……还吃了点心?” 凌昭又点头,她指了指床头柜打包的点心,问他吃不吃。 霍奕修没动,懒洋洋的:“吃得多吗?吃多了,午餐就吃不了多少了。” 凌昭觉得他在说些无关紧要的废话。 他什么时候关心她吃得多,吃得少了? 哦,不对,前几天他说她太瘦来着。 她的手指从他的鬓角滑到耳朵,搭在他的下巴。 他注重仪表,早晚都刮胡子清理,只是手指摸着,才隔了几个小时,就有刺刺的胡茬感。 男性荷尔蒙真旺盛。 凌昭悄悄撇嘴。 男人似乎喜欢她摸他的胡渣,像是一只被驯化的鹰隼,安静躺在她怀里。 凌昭的腿酸了,抓来枕头想让他枕回去,男人倒也老实趟回去了,只是两只大手掐在她的腰上,将她抱着一起躺下了。 他翻身,将她压在身下。 凌昭睁大眼睛,一动不敢动。 男人伸长手臂,将床头灯拧亮了。 凌昭抬手眯眼遮挡光,霍奕修就势摁住她的手,把她手盖在眼睛上,低头吻她柔软的唇。 甜的,有淡淡的玫瑰花香。 他似是食之髓味,吻从浅尝到深吻。 凌昭的舌头都疼了,退缩,他却馋这一口不放。 衣服背叛她的身体,他的大手渐渐往下移。 凌昭熟悉了他的调教,体热血热,眼神迷离起来。 她不明白他这会儿怎么要做这种事。 他不是应该在公司,跟范文欣一起降低公司的负面影响,稳住股价吗? 他的办公室也有休息室,怎么不在那里休息,怎么单开了酒店房间? 什么都来不及问,似乎他的事情,也轮不到她过问。凌昭只能服从他的安排,他想来一场沉沦,她便只能陪他。 这次霍奕修只来了一次,但时间挺长的。 凌昭气喘吁吁,浑身粘腻。 霍奕修戳她的鼻尖:“这两天太忙,恐怕没时间喂饱你,就先欠着了。” 凌昭还未褪下的红潮迅速涌上,一口咬住他的手指,气咻咻地瞪他。 只是春雨方歇,猫儿眼不但毫无攻击力,还软媚勾人。 霍奕修吻了吻她的眼,闷声笑了。他从她身上翻下:“一起去洗,还是分开?” 凌昭想起好几次,他按着她在浴室做,连忙摇头,卷着被子跑进浴室。 等她洗完出来,霍奕修靠着床靠在抽烟,不知道在想什么。 凌昭捡起不能穿的衣服,皱眉。霍奕修扫一眼,弹了弹烟灰:“小赵去买新衣服了。” 凌昭的手抖了下,耳根发热。 霍奕修斜她一眼,笑她:“你不是非要她做你的保姆。这点私密,你害羞什么。不过,你有自己的人,也好。” 后半句他说得很轻,凌昭没听清楚。 霍奕修摁灭烟头,起身去洗澡,让凌昭不许走,等他出来一起吃饭。 凌昭想,她这样子能去哪儿。 眼一瞥,看到湿了大半的床单,脸红得跟猴屁股似的,连拉带拽把床单卷成一团。 霍奕修出来时,看到卷堆的床套,皱了皱眉心说:“这是服务员做的事。” 凌昭抿着唇不理他。 酒店服务送到。 霍奕修喜欢中餐,但酒店的西餐做得更好。他手拿刀叉,慢条斯理的切割牛肉,看起来不像是有事心烦的人。 凌昭看他一眼,沉默的切割牛排。 刚才被他抓着手做前戏,手没力了,没拿稳刀子,当啷一声,声音突兀刺耳。刀子也顺着桌边滑到地上去了。 霍奕修看了眼地上的刀子,把自己的盘子跟她交换,嘟囔:“娇气。” 凌昭红着脸愤愤瞪他,目光不经意的被他干净的腕骨吸引。 床头柜跟浴室都没他手表的影子。 她忍下强烈的屈辱感,肮脏感,可是没忍住,干呕了声。 霍奕修放下刀叉,看到她白了的脸,皱眉:“怎么了?” 大掌贴着她的小腹。 “可是……” 可是每次都做了安全措施的。即便酒店的他戴着不舒服,他也坚持用了。 凌昭忍着恶心摇头,指了指牛排中的血丝。 她不喜欢吃生食,牛排只吃七分熟的。 霍奕修叫来酒店服务,让人换上中餐。 凌昭捏着筷子,越捏越紧,怎么都吃不下。 她不知道这样的日子还要持续多久。 霍奕修就一定要这么玩,睡完范文欣就来睡她,雨露均沾吗? 他不是走禁欲路线,对别的女人从不多看一眼;不是洁身自好,做模范老公,爱惜羽毛的吗? 为什么不把范文欣也撇除在外? 上一世,凌昭很少跟他同房,只当他不喜欢她。可这一世,她知道他其实也有需求,根本不是她想的那样。他的需求,范文欣“好心”帮她解决了。 凌昭宁愿他跟上一世一样,不碰她就好了。 霍奕修看她的脸色难看,也不肯吃饭。不知道她一前一后的变化怎么这么大。 表姐送来衣服,打断他的问话。 而凌昭像是急于逃离他面前,抓起衣服就跑进浴室,把浴袍换下来。 再出来时,霍奕修坐在沙发上。 他又点了根烟,眯着眼审视她。 凌昭在浴室磨了好一会儿,好多了。 她看了看他,淡然在茶几前坐下。 【婆婆的事情,怎么样了?许夫人问我这件事,我不敢乱说话,但她以后再问起来,我不能又说不知道。】 【还有,我在茶楼遇到闵太太了。她说她不是调查组的人,帮不到婆婆。】 霍奕修的眼乌黑、深沉,盯着她好一会儿。 精明如他,一眼就看出凌昭在刻意转换话题,刻意转移他的注意力。 他摁灭烟头,起身去换衣服,然后将她拉起来。 他一句话也不说。 凌昭不知道他要把她带去哪儿,盯着密闭的电梯紧张。 第60章 你不要再碰我了 一直到医院门口,凌昭知道了,他是带她来做孕检的。 凌昭不肯下车。 【我没有怀孕,经期刚过。】 霍奕修拔下钥匙,推开车门,转头看向坐着不动的女人。 目光平静,没有商量的余地。 凌昭僵坐了两秒,下车。 意外的,霍奕修没有带她去妇科,而是消化内科,要给她做胃镜! 把凌昭吓到了。 做胃镜要空腹,他连肠镜也要给她一起做,让院方办住院手续。 上一世,月子期的凌昭没有食欲,瘦得厉害,被按着做胃镜。 像是一只案台上待宰的猪,长长的内窥镜深入喉管探入腹腔,她惶恐又痛苦,眼泪吧嗒吧嗒掉。 后来关到疗养院,几次胃镜检查,她知道,那是范文欣故意让疗养院这么做的。 记忆唤醒。 害怕,她服软了,拽着他的袖子摇头哀求:【我吃饭,我的肠胃一点儿问题都没有。】 霍奕修凝视着她:“真的没事?” 凌昭用力点头。 他这才作罢,取消预约。 返回车内,凌昭仍然有些后怕。她不住地吞咽喉咙,绞着手指想说什么,可看到霍奕修那张平静至极的脸,全都憋在心里了。 霍奕修带她去海南餐厅,凌昭吃了一整盘菠萝饭,撑得打嗝。 霍奕修的脸色却更难看了。 凌昭摸不清他在生气什么。 外面纷纷扰扰,他焦头烂额,舍不得罚范文欣,就拿她来消遣出气吗? 凌昭更委屈了。 霍奕修扶着方向盘,坐了一会儿才开车。 凌昭安安静静的,像是驯乖的小猫咪。 可小猫咪还是没能忍住层层叠叠压着的痛苦感。上一世她死得不痛快,这一世,难道还要这样憋死吗? 她要活,要痛痛快快的、有自我的活着! 当车子停下,凌昭深吸一口气,抓住霍奕修的袖子。 霍奕修一只手搭在车门,回头看她。 凌昭望着他幽深的眸子,捏了捏手指沉下心:【有一件事我还没跟你说。如果我说了,你能不能答应我一件事?】 霍奕修微微眯起眼,手指松开门锁,脸色肉眼可见的冷下来。 他抿着薄唇等她开口,没有任何表态。像是不放任何饵料就等着鱼上钩。 此刻的凌昭也是钓鱼人,只是她的钩子上,必须要有饵料。 【跟婆婆的事情有关。也许可以帮到你。】 霍奕修哂笑瞥向窗外,好像听到了好笑的事情。 他从置物格里拿了盒烟,手指轻敲两下,一根烟冒头,他低头咬住烟头叼出来,单手抄起打火机。 “好,你说。” 火光亮起,他点燃烟头,嘬一口烟,扭头看她的眼神满是戏谑,仿佛逗小学生似的。 从来稳重严肃示人的霍奕修,从未用这种眼神看人。 凌昭觉得又被他羞辱了,咬了咬唇角,认真比划起来:【贺太太帮她侄子花的钱,可能在闵太太的口袋里。】 这算不算重要消息? 当时她在茶桌上写“贺太太还好吗”这几个字问闵太太,闵太太的反应过激了。 她想撇清关系,就要保持无关的态度,对谁的话都不冷不热。可她看完她写的字后,骂她神经病,愤然就走。 那是心虚后的恼羞成怒。 凌昭自己也说过谎,心虚就容易情绪激动,做出过激反应。 说来,还是她的经验之谈。 男人两根手指夹着烟,他降下车窗透气,手肘支在车窗:“还有呢?” 空调出风口的风凉凉的,吹得凌昭半侧身子发凉。 她呆呆的,这还不够吗? 许夫人说过,富家子弟想要进入名校不难,给学校送大家都看得见的好处,那就什么事都没有。可天衡高中没传出任何消息。 也就是说,贺太太私下给了好处费,定下内定名额。 这笔钱,比捐建图书馆或是大楼少很多,但能让收钱的人满意。 闵太太组牌局,场面上只是引出贺太太想要给侄子定名额,她什么话都没说,让贺太太直接找杜老师要。 闵太太以为,霍母进了她的这个圈子,就是她的小喽啰,区区教学主任必然听她的。她们这个圈子里,利益共享,会看眼色的也懂。 可杜老师十几年前跌过跟头,更珍惜就要到手的职位,不肯一口答应。直到范文欣来了,才有了变化。 说到底,是闵太太收了贿赂。让调查组查她不就好了? 霍奕修望着前方,不紧不慢道:“闵局长夫妻仗着身份,这些年捞得少吗?可为什么还能安然无恙地坐在位子上?” 凌昭微微蹙眉。 看他淡定的姿态,他早就知道真正收钱的是闵太太? 这么快,他就查出来了? 凌昭想了想:【你查她的账户了?】 黑进去查账户这种事,对霍奕修而言易如反掌。可他即便真这么做了,而且拿到了证据,也不能把证据递交出去。 因为他查账户的方法是不合法的。 要救人,先要保证自己不被困。 凌昭觉得自己太嫩,在千年狐狸面前,自己就是一朵纯洁茉莉花。 霍奕修揉了揉她的头发,淡淡地笑:“这件事对你来说太难了。跟你无关的事,就不要掺浑水了。” “倒不如说说,你要我答应的事。” 笑意落下,他的脸色再度变得阴沉严肃。 漆黑的眼,就像那内窥镜一样探入她的心里,把她看得明明白白的。 凌昭在他迫人的目光下,心里的话又不敢说了。 车子还未熄火,他好耐心,不紧不慢地抽烟,一根烟过去,他打开烟盒,准备拿第二根。 看样子,她不把话说了,他就不让她下车了。 凌昭又一次沉不住气,牙一咬,比划起来:【我们跟以前一样,分房。你不要再碰我了。】 车子冷气未停,但是窗开着,外面温暖的风经过他那一侧吹进来,烟味浓郁。 凌昭觉得窒息了,不是因为烟味,是来自他身上的压迫感。 霍奕修抽出的半截烟塞回烟盒,黑眸扫向她,平静的,深沉的,瘆人的。 凌昭咬着唇,悬在半空的手指没有落下,坚定表示她的意愿。 过了会儿,男人嗤笑,带着烟味的手指摸上她的脸颊,轻轻抚摸:“你不是欲望大吗?千方百计要我履行夫妻义务。还是说,又有能满足你欲望的人了?” 凌昭的脸通红,眼睛也红了起来。 外面有人的明明是他! 第61章 霍家只让你念完小学吗? 她张了张嘴唇,几度想把“范文欣”这三个字摊开在面前。 至于她为什么明明气极,却还没有这么说,她也弄不清了。 是知道他不会放过她,说开后只是让自己更可悲,还是知道他太厉害,她挑明之后,换来更难堪的处境? 凌昭深深吸气,将侮辱压下。 她颤着手,哽咽着,慢慢比划:【我没有,什么人都没有。】 【霍奕修,我会跟你演好恩爱夫妻,不会破坏你在人前的形象。这个时候,我也不会给你添乱的。你有需求,可以找别的女人,我没有意见,我也配合你掩护,好吗?】 男人的脸色越来越冷,黑沉沉的眼寒气森森,从齿缝里挤出字:“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凌昭害怕他这风雨欲来的风暴脸,身体微微哆嗦着,低头。 被他几次调教,她到底是怕了。 怕他再用什么法子来惩罚她的不乖。 砰一声,车门摔上。 车厢里只剩下凌昭一个人,驾驶座空了。 风仍然从那一侧吹进来,车里依然满是他的气味,缠绕着她。 …… 霍母早上去学校应对调查组的调查,此刻还没回来。 凌昭回到别墅里,表姐小心翼翼地走向她:“太太,霍先生回来了,直接去的二楼,脸色很不好,你不要去触他的霉头。” 凌昭点头。 她知道,惹怒他的正是她。 表姐又说:“早晨你出门后,酒店送来了一个很大的熊猫摆件,我暂时让人放在那儿了。你看,要不又要换位置?” 那么大一个摆件,气头上的两个人进门时都没看到。 此时再看,非常显眼的,就放在电视机旁边。黑白两色,憨态可掬。 虽然没有到艺术珍藏品的地步,但作为摆件还是令人喜欢的。 凌昭看一眼,想到霍奕修在慈善拍卖会上,尽管是做戏,他亦对她温柔体贴。 她远远看着,心里滋味层层叠叠,到最后也没分清楚到底是什么。 霍母回家后,看到那硕大的熊猫,心情一点儿也没好,对着凌昭横眉瞪眼地指责:“三百万就拍了这么个玩意儿回来。毫无眼光,霍家只让你念完小学吗?” 凌昭没搭腔,霍母像是一拳头打在棉花上,没出气,反而更上火了。 她让张妈拿降压药来。 显然在学校争辩了一天,事情没有进展。 好在,学校表态会彻查,暂时熄了舆论的怒火。 可这件事,最终还是要给公众一个交代的。 晚饭时,桌上气氛压抑。 不只是霍母心事重重,凌昭与霍亦修都沉默着,各自只顾眼前的菜。 霍母喝了碗蔬菜汤,抬头看到凌昭心不在焉地扒拉米饭,又出言教训:“不想吃饭就别吃,没点规矩。” 凌昭在霍家屋檐下生活,这种针对几乎每天都在发生,已经习惯了。 她放下筷子,给表姐递了个眼色,让表姐把碗筷收走。 霍奕修扫她一眼,霍母的目光扫过来,问他:“你今天一天去哪里了,文欣说你没在公司。” 凌昭垂着眸子。 她的碗筷被收走,但不代表她可以随便离开。 她蜷着手指,眼睛盯着桌底下的瓷砖花纹。 桌子下光线黑,花纹阴暗模糊,显得扭曲起来。 让她想到酒店里的大汗淋漓。 也让她想到与霍奕修的不欢而散。 大半天,他们都纠缠于此。 “电话接烦了,出去清净一天。” 君海科技,霍奕修是主心骨,最早跟他的部分人技术入股,一部分董事资金入股。几年过去,人心变了,一看到股价格下跌,最关心的就是他们兜里的那几个钱。 一个个电话问候,明里暗里地说霍母不该贪财,因小失大。 却半分主意都不拿,只叫他尽快消除影响。 霍奕修创业以来,不是没有经历过商圈的争斗。若是放在以前,这未必是件大事,可他跟政府关系太近,两个奖加身,事情就变成了烫手的火炭。 霍母皱着眉喝汤:“那也不该让文欣一个人应付。她再能干也是个女人,跟在你身边这么多年,你还真舍得这么支使她。” 凌昭听了想笑,死死掐住掌心忍住冷笑。 明明是她们搞出来的事情,好像变成了别人的。 这就是所谓的,偏心吧。 “她是我的秘书,如果连这点都应付不了,那她就该考虑换个部门待着了。”霍奕修放下筷子,起身。 他往外走。 霍母朝他的背影问:“你现在去哪儿?” “公司。”霍奕修的声音是疲惫的,清冷的。 凌昭的余光盯着他出门,他走了,她松了口气。 起码距离睡前那几个小时,可以不用对着他了。 …… 会所。 范文欣一身疲惫踏入包厢。 乔景泽左拥右抱,看到她进来,摆摆手,让两个女模腾地儿。 他点了根烟,眯眼瞧着范文欣:“这脸憔悴的,精气都抽干了。”他把烟递给范文欣。 范文欣接过烟含在嘴里,吸了一大口,坐躺在沙发里长长吐烟。 乔景泽歪着身子看她:“也不是什么棘手的事情,搞成这样,不像是你的本事。” 万能秘书范文欣,谈得了上亿订单,能搞定难缠的客户,区区一桩塞人的小事,至于么? 范文欣坐起身,曲前身拿起茶几上的酒瓶,吨吨往杯子里倒酒,捏起酒杯往嘴里送。 她朝乔景泽笑:“不是天塌下来的大事,但我想跟霍奕修修复关系。” 乔景泽不懂女人心思,尤其是范文欣的。“什么意思?你把自己搞得这么累,让霍奕修心疼你?” 他把手机掏出来对着范文欣拍照片儿:“那也得让他看到你的辛苦吧?” 范文欣笑笑:“你命好,生来就是世家公子,眼光也不错,相中霍奕修投资。记住,你可以投资,但千万别创业。” 她抽走乔景泽的手机,放在茶几上,把倒满的酒杯递给他。 乔景泽拿过来摇晃两下:“你们俩还真是一对儿,腹黑,心思深。我不管,别让我的资产缩水就是。” 跟她碰了下杯子,乔景泽喝下范文欣倒的酒。 “说来,这件事倒也巧。霍奕修凌照差点因为出轨的事翻脸,没翻成。我以为他要翻帐,还是有点担心的……连你跟他的关系都不如从前那么好了。我还在想你要跟他冷战几天,不会就这么拆伙了吧?这下霍阿姨的事情发生了,你俩又并肩作战了。” 范文欣翘着嘴唇似笑非笑:“可能吧……” 她眸中闪过一道碎光。 乔景泽说完话,再看范文欣的脸,想到了什么,微微皱眉:“该不是你……” 范文欣朝他笑:“我怎么了?我可什么都没做。” 第62章 没给霍奕修服软 她只是多了几句嘴。 事情演变到今天的样子,她没想到。 或许这就是因祸得福,霍奕修非但没有跟她闹掰,又恢复到以前的状态了。 让她知道,她在他心里也是有分量的。 她这些年的付出,是有回报的…… 范文欣抿着唇微笑,没有了焦躁。 乔景泽看她痴恋的模样,摇摇头:“我也劝你,遇到喜欢你的男人就嫁了吧。” 范文欣丢了个抱枕过去,手机响起来。 乔景泽接住抱枕,笑嘻嘻地看她接电话。 范文欣接完电话,冷笑一声,把剩下的酒喝光,烟头摁灭。 乔景泽见她要走:“刚来就要走,又有谁约你?” 范文欣抓着手机起身:“见帅哥。” 她摆摆手离开。 下一个点儿,闵太太的牌局。 这次牌局上,还是那几个贵妇,只是没有了霍母跟贺太太。 范文欣噙着笑,还是那么热情,到点儿就跟众人打招呼。闵太太抓牌,扫她一眼:“我还以为,这时候叫你过来,你不肯来了呢。” 范文欣笑得温柔大方:“为什么不来,又没过午夜十二点。” 闵太太没理会她的插科打诨,凝视她:“君海科技闹成这样,你不怪我?” “跟闵太太有什么关系。”范文欣走到一名贵妇旁边,那贵妇借口去上洗手间,起身把位置让给她。 范文欣接替她的牌,手眼都在牌面上,心思在闵太太身上。 她知道,闵太太这时候把她叫过来,是想从她这儿打探霍奕修的反应。 其实在场的人都清楚,闵太太才是这桩贪腐弊案的根,只是她丈夫的背景,以及闵家所掌握的人脉关系,让霍母背着锅。 那些年,她从贺太太,以及无数个跟贺太太有着一样需求的先生太太们手里捞了不少。 都是这么操作的。 好处,她收了。 如果不出事,受她安排的经手人获得提拔的机会,也就跟闵家站在了一条船上。出了事,这些经手人就会被推出去。 闵家是一点儿事都不沾的。 范文欣不明白的是,闵太太怎么会挑中霍母做这个经手人。她不担心霍奕修的反应吗? 如果霍奕修还跟以前一样,只是个名不见经传的小人物,那怎么拿捏都没事。 可他如今有钱,有权,教育局局长要让霍家背这么大口黑锅,毁霍家的形象,他不会给面子。 闵太太抛出去一张八万,哂笑一声:“可有人不是这么想的。” 范文欣看了看自己的牌,没要。闵太太看她一眼,慢悠悠道:“今儿出去吃饭,你猜我遇到谁了?” 范文欣做捧哏:“遇到谁了?” 闵太太冷笑着:“凌昭。”她顿了顿,“跟许夫人一起喝茶呢。” 范文欣眼眸微微一转,笑道:“许夫人脾气大,她们俩一起喝茶,大概又要受委屈了。” “你啊,做秘书做得真是实心眼儿。做了霍奕修的秘书,还要连带霍太太一起照顾。怎么着,你跟霍家签卖身契了?” “那倒没有。霍总出的钱多,我担心一下。”范文欣摸清楚闵太太要做顺子,喂了一张牌出去。 闵太太拿着牌,脸色却没有多好,继续阴阳怪气道:“既然你关心她,那我就在你面前说说。” “闵太太,你这口气,可折煞我了。我只是个秘书……” 闵太太板着脸,敲打道:“凌昭怀疑我收了好处呢。怎么着,霍奕修也是这么想的?” 闵太太做官太太久了,气场大,一个冷冽眼神扫过去,范文欣的笑微僵:“霍总只说相信调查组的报告。” 闵太太突然发了脾气,把牌面推倒。 她冷笑着:“调查、调查。再查出来,只是让杜老师的处境更尴尬而已。” 她睨着范文欣:“你猜,杜老师做了二十几年老师,怎么迟迟没有升上去?” …… 霍奕修几天没回紫清园。 凌昭没去过一条信息。 只是霍奕修似乎也没让她好过,每次她要出门,张妈就会拦她,说霍家多事之秋,让她少出门,别被人针对了。 凌昭没地儿去,也没给霍奕修服软。 她让张妈去打扫阁楼。 阁楼原本是堆放过季衣服的地方,也是重生前,凌昭的自以为的工作室。 空地放了一台缝纫机,几批布。 她们总说,她是个废物,除了吃饭什么也不会。 凌昭被pua久了,便觉得自己真的很废物,对这个家没有半点贡献,还让霍家人被人嘲笑。 她希望自己可以变得有用。 给霍奕修缝补衬衣扣子,都能让自己高兴很久,觉得自己终于可以帮到他。 她也生出了小小的野心,想做一个男装设计师。 只给霍奕修设计衣服,做衣服,想象有一天霍奕修穿着她设计的衣服去参加宴会。 她买了很多设计类的书,躲在阁楼学习,悄悄做。 第一件衬衣做出来时,她觉得可以让霍奕修惊艳。 但他只是看了一眼。 他说她做的饭难吃,他吃了,是因为除了他没有别人知道。可这么丑的衣服,穿在身上丑到别人的眼睛,就罪过了。 凌昭再仔细看那衬衣,裁剪得是不够整齐,像是地摊货。 她一件件继续做,越来越好,柜子里挂着几十套她做出来的成衣。 霍奕修没再看过一次。 她着了魔一样,非要做出一件他喜欢的,愿意穿的。 怀孕时她还在做他的衣服,他却只是轻飘飘地说,让她养胎,别委屈了肚子里的宝宝。 后来凌昭才知道,霍奕修的衣服,是范文欣帮他选的。 他不会穿她选的衣服,更不会穿她亲手做的。 重生后,凌昭再也没踏入阁楼。 这里仿佛是被她密封起来的禁地,记录着她曾经的愚蠢天真。 可她再次踏进来了。 阁楼满是灰尘,缝纫机落了厚厚一层灰,那几批布也灰扑扑的。 张妈看到这么脏,抓着抹布垮起了脸:“太太,这里好久没打扫,太脏了,我一个人打扫不干净。” 凌昭把手机翻过来给她看:小赵在做晚饭,你的意思是让我来打扫吗? 别墅的活儿就这么多,凌昭是霍家唯一养着的“闲人”。张妈是范文欣的人,可拿的是霍家的工资,范文欣这几天没来霍家,张妈想找靠山都不能。 也怕这个哑巴太太把她辞退,换其他人进来。 张妈瘪了瘪嘴,不情愿地沾湿抹布擦拭。 布满灰尘的缝纫机,一点点露出它本来的面貌。 凌昭紧抿着唇,沉默良久,过了会儿,唇角慢慢翘起来。 第63章 吃得多,他又不高兴 傍晚,霍奕修被霍母叫回来吃饭。 这几天,舆论继续保持风平浪静,但是偶有几个好事的人在天衡高中官网下问调查结果的。 凌昭做起了局外人,不主动问调查进展。 这么安静,大概是霍奕修把事情压下来了。 大概率是要拖着,拖到公众忘记这件事,事情也就过去了吧。 只是,这不是个好结果。 只要再有学校发生相关传闻,都会帮助公众回忆,争议也将卷土重来,并且对霍家,对霍母的质疑更多更重。 那时候,霍家就洗不干净了。 霍母显然也有这份担忧,这几天都食不下咽,瘦了一圈儿。 反倒是凌昭,事不关己高高挂起,吃胖了。 霍奕修看着闷头吃饭的女人,突然砰一声把筷子撂下了。 凌昭抬头看了看他,抿唇。 霍母上火,哑着嗓子问:“你这几天住哪儿了,怎么不回家住。以前不管多晚,你天天回家住。” 凌昭捏紧筷子,盯着面前的红烧排骨。 霍奕修夹了一片百合塞进嘴里,没说话。霍母猛地转向凌昭:“是不是跟你吵架了?” 凌昭闭着嘴巴,眼眸清澈。 霍母看她这副样子,更上火了。 谁会对着一个哑巴吵架呢?怎么吵得起来? 霍母倒是希望她能吵两句,这屋子里也就不会死气沉沉的了。 揉了揉额头,她放下筷子,凌昭见状,也跟着放下筷子。 这让霍母脸色好看了些。 她倒还知道自己是晚辈。 霍奕修轻轻瞥一眼凌昭,夹第二片百合。 范文欣来了,一脸疲惫。张妈赶紧给她挪开座椅,方便她入座。 霍母看着心疼,让表姐去把留着的参鸡汤端出来。 “怎么这么晚才来,这是专门给你留的,趁热吃。” 范文欣道了谢,看一眼凌昭。 她脸色淡淡的,垂着眼皮看自己的那半碗饭,没参鸡汤。 唇角微不可查掀起,她捏着瓷勺喝汤,突然说道:“有人把霍阿姨早些年私下补习被处分的事儿挖出来了。好在我及时找了公关公司,给那些要曝光的人都做了安抚。” 所谓的安抚,不外乎威胁加警告。 这关键时候,是不能用钱捂嘴了。 遇到那些硬刚的,只会落人口实。 君海科技的律师团队业内闻名,前阵子也是发律师函才压制舆论。 霍母一听早年的事儿,脸色难看,唇角微微抽搐着。 那是她心里的刺。 范文欣看她的脸色,就知道闵太太说得不假。 也终于明白为什么闵太太敢肆无忌惮地从霍母这里伸手要保送名额。 他们是有后手的。 早年霍母为了钱给人做私教,现在就有可能为了钱,利用手上的职权给人方便。 事情闹出来,哪怕调查组的调查公正,公众对霍母、对霍家都不再信任,洗不白。 难怪,凌昭在一开始就替霍母拒绝了贺太太的请求。 范文欣一直以为霍母跟她是一条心,可到头来发现霍母瞒了她这么大的事情,她不开心了。 “阿姨,这件事你怎么没跟我说呢,差点就闹出大事,不可挽回了!” 霍母的脸憋得很红,嘴唇嗫嚅着,没有了在凌昭面前的霸道。 凌昭瞥一眼范文欣。 她连霍母都pua了。 秘茶可真厉害。 霍奕修的脸色严肃,冰冷。他看着范文欣:“你让人压下去了?为什么没有告诉我?” 公司有监察舆论的公关,一旦发现对公司不利的言论,会层层上报,请示是否要应对,往哪方面引导。 这次,范文欣接到公关部的请示,第一时间处理了。 看他黑沉沉的脸色,她微微发怵,又茫然:“我不该这么做吗?就让公众质疑吗?” 吧嗒一声,霍奕修丢开筷子。 凌昭看着那筷子在桌面滚,停下时两根筷子分开一寸长距离。 范文欣吓了一跳,委屈道:“好,那你告诉我,我哪里做得不对了。阿姨的这件事,要让他们笑话吗?” “那么多老师做私教,她只是不幸被人举报了,而且过了这么多年,还要被人说三道四吗?” “那些眼红别人有私教的,是他们不想吗?” “就算霍老师做错了,她被按着二十年不得升迁,这惩罚还不够吗?” 凌昭眼睁睁地看着霍奕修僵硬的脸色软化。他说:“母亲当年做私教,该罚的都罚了。霍家没什么不能让人说的。你压舆论,就是欲盖弥彰。” “我的态度,不是要压下这件事。调查组出来什么样的结果,我都认可。文欣,我以为你明白我的意思。” 范文欣脸色泛白。 她已经跟闵太太私下达成意见,让校方澄清,天衡高中没有送保送名额的事情,调查组也会轻拿轻放,让这件事过去。 至于贺太太,她的侄子闯祸,不能进入天衡高中的结果,只能他们自己去承受。 这是她与闵太太认为的,最好的收场。 那些背后有意借机把事情闹大,针对霍奕修的人,也可就此歇了心思。 这是她认为的最好的结果。 可是,霍奕修不认同她的处理方法。 他们不是一条心了吗? 霍奕修掏出手机,起身去花园。看样子是要公关团结按照他的吩咐做事。 凌昭淡淡地看向范文欣,她红着眼,僵硬地坐着,勺子都快被她捏碎了。 霍母这时候也拿不准到底谁的决定是对的,没说话,起身离开餐桌。 就变成,凌昭一个人对着范文欣的画面。 她从来没有站在胜利者的角度看范文欣垂眉耷眼的样子。 其实这不算是她的胜利,她只是站在了旁观者的角度。可看到范文欣吃瘪,她还是很高兴。 凌昭又有了食欲,让表姐再给她盛一碗热饭,往米饭上浇两勺肉汁,米饭拌得香喷喷的,大口吃饭。 范文欣扫她一眼,抓起纸巾擦拭嘴唇,丢下纸巾就离开了。 敢在霍家这么甩脾气的,也就她一个。 还是个外人。 其实这又何尝不算荣光呢? 凌昭嚼着米饭,对着无人的对面,无声笑了笑。 霍奕修打完电话回来。显然他是知道范文欣甩脸走了的。 他看了眼凌昭面前的半碗肉汁拌饭,淡声问:“你吃得很开心?” 呵,这话说得。 她吃得少,他不高兴;吃得多,他又不高兴。 第64章 那般服从,还不够吗? 凌昭很无辜,傻傻地看他:她不该吃吗?错了吗? 男人不知什么狗脾气,把她半碗饭拿过去吃了。 凌昭张了张嘴,傻眼。 罢了,吃就吃了吧。 “站住,坐着。” 凌昭要走时,被霍奕修叫住,直到他吃完饭。 两人隔着桌子对望,满室清冷。 男人的左手搭在桌面上,斜侧坐着,没有矜贵高不可攀的强大气场,却也不是平易近人,让人想跟他聊聊。 他的眼神淡漠,又似有些疲惫。 凌昭被他这么盯着,只能静静回望他,只是眼神里再也没有往日的心疼,想为他解忧的急切。 大概是心死的彻底了吧。 她静静想着,男人突然开口:“过来。” 凌昭不敢动,他的眼神变得冷冽严厉,凌昭怕他,只得起身。 表姐过来收拾餐桌,霍奕修突然问她:“这几天,太太每天都有喝药吗?” 表姐一怔,点头:“都喝了的。” 霍奕修点了点头,瞧着凌昭的脸色:“气色是好了。” 凌昭接不了他的话,只得应付地点头。霍奕修又说:“我的气色不好。” 凌昭:“?” 表姐悄悄瞥一眼霍奕修,也是听不懂这是什么套路。 “她晚上的药喝了吗?” 表姐马上一本正经地回答:“还没。” “端书房去吧。” 霍奕修吩咐完,往楼上走,又让凌昭跟着他。 书房里,男人坐在沙发上,凌昭站着,跟他保持距离,他脸色一冷:“我能吃了你?” 凌昭坐下。 两人中间能再坐一个人。 霍奕修没说话,又指挥她去拿烟。 拿了烟还不够,又说她笨,让她再走个来回,拿来打火机。 手指长的烟咬在他的唇上,肃冷的脸孔不见一丝痞样,眉心有淡淡的悬针纹,眼眸漆黑幽沉。 他坐着,她站着,他微微抬头看她:“不会用打火机?” 凌昭便摁打火机,火苗亮起来,点燃了烟,一缕单薄的白烟升起。 凌昭将打火机放在茶几上,男人捏着烟,看她怡静的模样,一口一口抽着烟。 她又站着了,双手交握在小腹前,不声不响的,平静得像个木偶人。 “知道我为什么不压那件事吗?” 没有人回应他,男人不在意,继续说着:“因为如果我压下去,背后的人就会用更大的力量引爆舆论。” “我也知道是谁在背后做小动作。”他掀起眸子看她,“知道是谁吗?” 凌昭摇头。 霍奕修哂笑:“还记得马校长的退休宴吗?” 凌昭眨了眨眼睛,惊愕:【是马校长?】 可是为什么呢? 他一个退休了的校长,有那么大的能量吗?有这个必要吗? “不只是他,还有那位教育局局长。” 凌昭皱眉,她不理解。 闵太太收了钱,很怕事情闹大,要不然也不会跟范文欣私下谈话,要平息这件事。 难道说,闵局长不知情,闵太太瞒着他收钱了,还是说这对夫妻不是一条心? 霍奕修看她困惑,嘬了口烟,冷笑:“你猜,为什么?” 凌昭摇头。 官商的事情,她从未掺和过,从没有人指点过她。她更关心为什么霍奕修要跟她说起这些。 一直以来在他的眼里,她只是个寄生虫,一个摆着看的花瓶,脑袋空空,嘴巴紧紧。 能够与他商量大事的人,一直是范文欣。 凌昭突然明白了,范文欣这次没能摸准他的心思,做出了错误判断,差点将事情置于更糟糕的境地。 “因为我不听话,驳了他们的面子。”霍奕修凉凉说着,微微眯眼,冷酷笑着。 凌昭想起来,马校长的退休宴那天,他希望霍奕修能帮个小忙,被霍奕修拒绝了。 她还在这件事上表现了一番。 就为了这点小事,就要把人往悬崖上推吗? 霍奕修看她皱眉嫌恶的表情,阴沉严肃的脸有了些许人味。 在她的脸上,看不到市侩功利,也没有因为他刻意贬低自己,她就跟着以为他只是那些权贵手里的棋子,看低他。 她只是不赞成那些人的做法,做出最纯粹的反应。 “这么多年来,马校长利用我给他长了不少面子。闵局长的侄子做的系统不过关,让我给他们收拾烂摊子。是不是跟闵太太的手法,如出一辙?” 凌昭恍然大悟。 不是夫妻异心,这是共用一条心! 都是自个儿拿钱,让别人给他们夫妻办事,彻彻底底的,做他们夫妻捞钱的工具。还是没好处,要背锅的那种! 霍奕修的笑更讽刺了。 烟抽了过半,他摁灭在烟灰缸里,抬起长腿叠着,手指搭在膝盖上,缓缓转着团龙婚戒。 凌昭盯着他的那枚戒指,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手指。 回神,恍然发现自己不知道什么时候,坐在他的身侧,近得能闻到他身上淡淡的松木清香。 凌昭抿唇,悄悄挪开一些距离,却被他握住手指,引着她的手放在太阳穴两侧:“给我按按。” 凌昭的姿势不方便给他按摩,双膝跪在沙发垫子上。 为了照顾左右手使出同样的力道,她不得不贴近他的脑袋。 鼻息间,属于他的气味更浓郁了。 感觉他的呼吸都吹在她的胸口。 凌昭身子往后退了退。 霍奕修闭上眼睛,似乎很享受她的服务。他继续说:“高考在即,他们找不到更好的人来帮他们完善那套系统,逼着我做事呢。” 他哂笑:“这叫服从性测试。” 凌昭的手指顿住,凝视他清冷如玉的脸。 他的下巴又长出青青的胡茬,看起来更性感,带着些颓感,可只有凌昭清楚,他无论在什么时候,都是极精神,极有智慧的。 在自己的利益上,他从来不含糊。 要不然,君海科技也不会在往后五年,成为全国前三的公司。 霍家也不会成为金字塔尖上,那尖尖头的存在。 届时,人人都尊称他一声霍先生。他在个人采访中谦逊低调,沉稳内敛,收获无数人的好感。 人人都说霍奕修是好老板,好企业家,好丈夫。 只是那时候人前再无霍太太。 那时候的凌昭,只能在疗养院的电视里看到他的个人访谈,而无人知晓,霍太太早已被囚禁。 凌昭不明白,上一世的她那么乖巧听话,对他言听计从,那般服从,还不够吗? 为何她还是落得凄惨结局? 霍奕修睁眼,看到她凄楚悲伤的眼,怔愣。 第65章 以口渡药 男人摸了摸她的眼角,抿着薄唇不说话。 凌昭回神,对上他黑漆漆的眼。 那眼,格外的黑,染了浓墨似的化不开,眼底书写着什么。 她不敢看,只是心跳漏了一拍。 心虚还是什么的,她垂下眸子,手指比划:【怎么不说了?】 男人的喉结翻滚了下,让她继续按着,再度开口:“老校长因为我不肯帮他讨好闵局长,毁了他儿子在教育局的前途,不惜曝出我母亲当年的事情,加深公众对我霍家的质疑。” “闵局长要将我收为他用。只要事情还在他的掌控范围内,调查结果可以是糟糕的,也可以是好的。他跟马校长不是一条心,也是利用而已。” “马校长想要毁了我,闵局长是左手为云,右手为雨。” 霍奕修的两只手,一只手掌朝上,一只手掌朝下。 因为凌昭跪坐在他的右侧,他突然觉得她这个姿势给他按摩令他不适,双手往下压,掐着她的腰将她拎起来,让她坐在他的腿上。 面对面。 凌昭对着他的脸,突然间无所适从,手无措地不知道往哪儿摆。 霍奕修握着她的手腕,又将她的手放在他的两侧太阳穴,然后大掌又放在了她的腰间,严肃的脸孔难得有了一丝戏谑:“怎么,几天没睡在一起,这么陌生?” 凌昭脸红了,故意重重按揉,他反过来捏她的腰:“这么重,想戳破我的太阳穴,继承我的财产?” 凌昭抿唇,手指力道松了。 私心想,如果不用后半生坐牢的话,他死了也未尝不可。 他死得还痛快,没有尝到她有过的半分痛苦。 空气突然安静。 再抬眸时,凌昭发现他的眸光又深沉了,看着她这个人,又像是在看穿她的灵魂。 凌昭微微侧头,不让他看。 “……闵局长一边让闵太太跟范文欣私下接触,让文欣压事态,做出害怕引火上身的样子,一边又在背后搅乱舆论,乱我阵脚。夫妻俩唱的双簧,都是在给我施压。” “我若这次屈服了,不但要给他收拾烂摊子,还要给他递把柄,彻底跟他坐在一条船上。以后他怎么拿捏我都可以。” 凌昭对权术无感,可在霍奕修低沉缓缓的语音下,竟也听了进去。 【那你怎么想的呢?你不想做他的傀儡,你怎么打赢这场仗?】 霍奕修笑了笑,忽然伸手将她散乱的发丝勾到耳后:“还知道关心我?” 凌昭:…… 霍奕修的眼色忽然暗下来,深沉如海,仿佛收纳了一场更大的风暴。 “我当然有我的方法……凌昭,你要知道,没有人可以将我压在手心底下。” 他的声音阴沉,仿佛带着来自风暴的咸腥味道。 凌昭打了个激灵。 他的眼豁然晴朗。他摸摸她的猫儿眼,声音又变得温和起来:“有些人也在看我怎么化险为夷,安全过河。我若成功,他们将再高看我一眼。以后你要融入的太太团,就不再是闵太太之流。” 凌昭迷茫,前面的她能听懂,这句话…… 房门突然被人敲响,外头表姐说:“霍先生,太太的药熬好了。” 霍奕修张口就让人进来,浑然不管凌昭还坐在他的腿上。 凌昭赶紧起身。 不小心跌了下,不小心手掌按在他的敏感部位。 手烫到了似的赶紧收起来,连看他一眼都不敢。 表姐目不斜视,规矩地将药碗放在茶几上便出去了。 可凌昭的脸还是红得跟猴屁股似的。 说来也是惨,结婚三年了,她早就不是新妇,别的女人结婚三年,早就老皮老脸,荤话张口就来,老公的身体想摸就摸,可她还是动不动就羞红脸。 这不是她纯情,是夫妻关系不熟的体现。 霍奕修似乎不在意她的“意外”,单手端起药碗,试探了下温度,递给她:“温度刚好,可以直接喝。” 凌昭是个怕苦怕疼的人。 嗓子坏了的那两年,中药西药,开刀、换药,数不清的苦痛。 她没有习惯苦痛,怕了。 所以其实这几天的药,趁着霍奕修不在,她没喝,倒了。 表姐也不知道,她瞒着了。 此刻霍奕修亲自盯着,凌昭不得不硬着头皮喝药。 只一口,就苦得眉毛眼睛都皱了起来。 “很苦吗?” 凌昭郑重点头,好像这样就能免了这碗药。 霍奕修拿过药碗,凌昭以为他要放点糖什么的,他竟然喝了! 凌昭睁大眼睛,下一秒,霍奕修忽然拽住她,扣着她的脑袋压向他的唇。 他撬开她的唇,把药汁渡到她口中,在她用牙齿抵住的时候,他又用舌尖撬开她的牙。 药汁顺着她的下巴流淌出来。 她满腔苦味,想跑,被他按着腰,一口药又渡过来,这次他掐住了她的下巴,药汁顺利过了她的齿关,她本能用舌尖往外推。 霍奕修的舌由抵改为卷,卷着她的舌连着药汁一起到了自己嘴里。 嘴唇死死地贴在一起,流淌下来的药少了。 凌昭还是受苦。 她的舌根被他吮得发麻,嘴里也没有甜味。 很久之后,药味淡了,都是唾沫本身的味道了,两人的呼吸也乱在一起,霍奕修才放开差点窒息的她。 凌昭瘫软在他的怀里,水汪汪的眼控诉他,却更添几分春情。 男人吻了吻她的唇角,嗓子暗哑:“如果你是想要同甘共苦,也不是不可以……” 他的眼眸一片漆黑,有她清晰的影子,她的脸。 而眸底最深处,摇曳着火光,似在熊熊燃烧着,要将她焚烧殆尽。 凌昭害怕地摇头。 她不要。 霍奕修看了眼药碗,把剩下的全部灌入嘴里,吻着她。 一碗药,各分一半,还是吻到没有了苦药味。只是这次他没再松口。 他吻着她,握着她的手往下摁。 凌昭死死攥着拳头不肯。 理智清醒着,无论如何不肯与他奔赴欢好。 最后霍奕修终于松了手,眼睛猩红。 屋子里都是两人大喘气的声音。 霍奕修看她一眼:“还没撒够脾气?” 凌昭咬着唇,垂着眼皮。 他不懂她为什么抗拒他,就像她不懂,上一世她那么爱他,为什么他不喜欢她。 他们可以坐下谈话,她可以倾听他的心事,可是她不要跟他再有深入交流。 再深的沉醉,如果醒来后只是觉得耻辱,那何尝不是一场凌迟? 霍奕修长长吸口气,看到桌角的烟盒,抓过来抽了一根咬在唇间。 烟雾弥漫起来。 凌昭没敢走,也没敢主动起话题。 她默默坐着。 男人一根烟抽完,看她一眼:“你去睡吧。我在书房睡。” 凌昭如蒙大赦,赶紧走人。 霍奕修看她逃也似的身影,眯了眯眼睛,不知道自己哪里让她不满意了。 难道是技术不够好,无法满足她了? 可她那时候,分明激动到流泪。 男人拿着手机打开浏览器。 越过禁制,打开某网站。 里面十八禁。 男人看了会儿,若有所思。 第66章 一杯牛奶,一只手机,开启哄睡模式 凌昭翻来覆去,睡不好。 脑子里一会儿是霍奕修,一会儿是范文欣,一会儿是他的那些让人听不懂的话。 她几次坐起看向门口,做仰卧起坐似的。 不知过了多久,隐约听到书房门锁转动的声音。 她怀疑自己是不是神神鬼鬼了,可还是忍不住悄悄起床。 打开门一看,霍奕修站在走廊。 他也听到门锁转动的声音,转头看过来。 四目相对。 凌昭穿着睡衣,尴尬站着,憋了会儿,她比划:【你去哪儿?】 男人轻挑眉梢:“你在乎?” 凌昭咬唇,双手背在身后。 她的沉默,男人轻讽一声笑,转头便走了。 凌昭瞧着他的背影,心里空空的。 是熟悉的感觉。 上一世,无数次看着他的背影,每次都是浓浓的失落感。 记忆太深刻,重活一次,这种感觉依然萦绕着她。 凌昭缓缓转身回房。 他走了,她不用担心他半夜进来,强迫她履行夫妻义务,不是很好吗? 或许,他发现晚上对范文欣说话太重,又去哄她了。 那可是范文欣啊,就算他想在她面前做样子,跟她凶几句,还是舍不得了。 凌昭觉得自己越来越清醒了。再也不会被他的一个表情,一句话所影响,只要他高兴,他对她做什么都是对的。 只是今夜又是无眠。 一杯牛奶,一只手机,开启哄睡模式。 突然进来一条好友验证信息。 头像是空白的,验证栏也没写是谁。 凌昭不欲通过。 可又或许是思绪太杂乱,她需要外力消除内耗。 她加了对方好友。 刚加,对方就发消息过来:深夜寂寞? 虞央以前玩摇一摇,她有经验之谈,对凌昭说,“有些男人寂寞不了一分钟,但是又抠又丑,去夜店都没人搭理。他们就用这种撒网方式,半夜约,没准儿连房钱都不用出,直接车子里大马路上就开干。” 她当时说得特别疾恶如仇,凌昭问她是不是遇到这种人了,她又说是某个同事遇到过。 此时凌昭一看这话术,反感,下意识就要拉黑。 只是在删除好友的弹框前,她犹豫了。 鬼使神差的,她发过去一句话:你在撒网吗? 空白回答她:“那你入网了吗?” 凌昭:“没有。” “女人说没有,通常就是有。” “没有。” “女人说没有,通常就是有。” “没有。” 莫名其妙的对话,竟然来来回回好几个回合。 凌昭来来去去都是这句话,对方也很有耐心,一次次地陪她说话。 过了好一会儿,凌昭自己都觉得太无聊了,反过来问他:“你就不能说点别的吗?” “来喝酒。” “不去。” “出来喝酒。” “我不去。” 这次,是一段加字游戏似的对话。 凌昭觉得,这个世界上这么有耐心陪她聊天的,除了虞央之外,应该就是这个人了。 “你不开心?”对方突然问她。 如果是面对面的,凌昭可能就会顺着惯性谈话,回答他了。 不过此时,看着对话框差点就发出去的话,她按着删除键,把回答删了。 “没有不开心。” “半夜不睡觉的女人,要么是房中寂寞了,要么是房中寂寞了。”对方说完话,又发过来一张照片。 石头凳上的一杯红酒。 凌昭偏头看着自己床头柜的半杯牛奶,想了想,也将照片发了过去。 她也不知道,自己纡解烦闷的对话,在将来会成为某个人拿捏她的把柄。 …… 另一边,霍奕修接到乔景泽的电话,去了会所。 范文欣喝醉了,不发酒疯,就是蹲在角落里默默哭。 特别委屈,也令人心疼。 乔景泽难得对霍奕修摆了冷脸:“谈谈。” 他让服务员看着范文欣,哄她喝水,转头把霍奕修带到会所花园。 院子里开着不知什么名贵花朵,这时候无人欣赏。乔景泽转身,对着霍奕修冷声道:“你欺负她了?” 霍奕修面色平淡:“你觉得呢?” 乔景泽默了默,声声控诉:“她跟了你这么多年,我从来没见过她这么委屈。她一个人在南城,把你,还有阿姨都当作亲人。可你们瞒着她那么大的事情,你让她怎么想?” “她不知道阿姨曾经犯过错,她为了你跟闵太太周旋,而你对她做了什么?” “霍奕修,虽然你已娶妻,但我不相信,你不知道范文欣对你是什么心思!” 这是霍奕修结婚以来,第一次被人当面挑明范文欣对他的感情。 当年在学校时,范文欣是南城大学公认的校花,漂亮、家世好、有头脑。追她的男人有校内的,也有校外的,数不胜数。 但她从来都是不屑一顾,高傲,骄横,是大学城有名的高岭之花。 就是这样一朵高岭之花,在听完霍奕修的演讲之后,追在他的屁股后面跑。 不在意他的家庭条件,也不在意他忙得没时间搭理。 那时候的霍奕修,是比高岭之花更难接近的高岭之草。对谁都是冷着一张脸,他清高,有才,又敏感,脾气大,难以靠近。 创业时,没钱,要求又高,得罪同学得罪老师又得罪客户,是范文欣好声好气哄着那些人,化解矛盾。她会温柔陪着遇挫的男人,安抚他的愤怒。 如果不是霍奕修,大概谁都不会想到范文欣竟然有这样的一面。 霍奕修又不是木头,怎么会不知道她的心思? 那么一个优秀的女孩喜欢着自己,他又何尝没有…… 时间一点点过去。 霍奕修的脸色沉寂,他反问:“这么多年,你还喜欢她?” 乔景泽压着唇角,毫不掩饰他的感情:“我是喜欢她。我就是看不惯她受到委屈。” “她爸妈对她那么娇宠,虽说不是豪门千金,但也是娇滴滴的养大的。这些年,要不是看着你对她还算不错,我早就把她带走了。” “我也以为你上位之后,会跟那哑巴离婚,早些圆了她的梦。可你在做什么?你就因为她一次错误,把她丢在一边。她连晚饭都没吃,就在处理你家的事,生怕又让你烦恼!” “可你呢,在哑巴面前让她难堪,她饿着肚子离开霍家。她是饿着肚子喝那些酒的!” 第67章 为什么不是,猫都喜欢偷腥呢? 哑巴? 霍奕修蹙着眉,心跳沉缓有力。 “那个哑巴有什么本事?她除了在那些高官面前做个道具,她会像文欣那样帮助你的事业吗?她除了吃喝拉撒睡,对霍家有什么贡献?” 乔景泽忽然停下来,冷笑了声,上下扫了眼霍奕修:“哦,也许有别的用处。可能哑巴睡起来滋味不一样。她的那个朋友,听说花样挺多的,应该教会她不少讨好男人的把戏。” 霍奕修的脸色彻底沉下来。 “乔景泽,她是我老婆。” “范文欣是你的秘书,也是对你最好的人!你对她不好,你就是忘恩负义!” 乔景泽满口酒气,红着眼拿手指指着霍奕修。 霍奕修捏着手指,太阳穴鼓起来。 “景泽,你不要骂他。”范文欣突然出现,她酒劲未过,眼角还挂着泪珠,手软脚软的瘫在霍奕修的怀里,“奕修,你也别气了。是我的错,我以后会问过你的意见,不再自己做主了。我自愿扣工资,分红也拿来给公司做公关……” 她的嗓音哑哑的,可怜巴巴的摸眼泪。 霍奕修垂眸看着她,眉心皱得更紧。 看她的眼妆都糊了,担心她把化妆品抹到眼睛里,将她的手拉下来,指腹轻轻擦拭她的眼。 叹口气。 “公司不缺那点钱。这件事是我霍家隐瞒着,怪不到你头上……” 花园的另一角,一个隐秘的角落,凌昭静静看着霍奕修把范文欣哄回包间内。 她本该躺在床上,跟陌生人聊天拌嘴,省了许多烦杂心思,也不用纠结在上一世的悲苦阴影中。 可是霍母知道霍奕修走了,跑来她的房间,逼她把霍奕修找回来。 凌昭跟霍奕修的朋友们混不到一起去,可是会所的工作人员都认识她,默契的把她送到这花园角落,让她听到,并且看到。 在霍奕修的朋友堆里,所有人都知道范文欣对他的心思。 在校园时期,他们就是郎才女貌的一对,校园公认情侣。 可是她不知道啊。 上一世,霍奕修从来不在家里说他在学校的事情。他沉默寡言,回家就在自己的房间里做他的那些研究。 凌昭想接近他,想听他在学校的事迹,他只会嫌她听不懂。 她不了解他的世界。 不知道他有喜欢的人,也因为她的介入,让他与喜欢的女孩失之交臂,只能做他的地下情人。 好在,她现在都知道了。 凌昭真想出去对着他们说,她是愿意离婚的。 看着霍奕修把范文欣公主抱起来,看着范文欣埋在他怀里笑得娇羞,凌昭的心脏一阵一阵刺痛着。 明明已经看清自己,也看清了他;明明断情绝爱了,怎么还是会感觉到痛呢? 是为上一世的自己心疼吗? 凌昭分不清楚,就是痛着,不快乐着。 范文欣一个人在南城,但有人喜欢她,保护她,为她抱不平,有人为她心疼。 那么她呢? 因为自己的嗓子废了,再也赚不到钱了,她的亲生父母把她抛弃了。 她从人人捧着的小童星,一下子变成了没人要的烂红薯。 她寄人篱下,看人眼色生活,倒也没受过太多苦,比起那些在孤儿院没有人领养受着疾病痛苦的孩子,她是幸运的。 比起被人领养出去,却受着非人生活的孩子,她更是幸运的。至少霍家给了她一个家,让她学哑语,让她念完学。 她还不用愁婚嫁,二十岁就嫁给霍奕修这支潜力股,成为被人羡慕的霍太太。 她一直这么认为的。 所以上一世的自己,在悲剧发生前,她没有怀疑过谁,她信任所有人,以为只要她温柔对待这个世界,世界也会温柔待她。 凌昭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离开会所的,反正她没有把霍奕修带回霍家。 她也不敢回去。 一个人在街头乱走,从夜黑走到天亮,看到早餐店开门,进去喝了豆浆机磨出来的第一杯豆浆,第一只笼屉里蒸出来的包子。 “凌小姐……”温柔的男人声音带着些熬夜的沙哑,在她的桌边轻笑,“不对,应该叫你霍太太。” 温明瑞在她对面坐下来,要了同样的包子跟豆浆。 凌昭许久没见他,勉强笑笑:【你值班?】 温明瑞点头:“嗯。”看她乌青的黑眼圈,眉头皱了起来,“你怎么大清早就出来,没睡?” 凌昭没回答,找老板要了一根油条。 这家早餐店的豆浆是用大碗盛的,她把油条掰成一段一段,放入豆浆中泡软,用勺子捞起来吃。 温明瑞沉了口气,想说些什么,可是看她过于平静的脸,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凌昭吃了半根油条,剩下的半根递给温明瑞。 【听说油条是秦侩的化身。古时候的人们憎恨他,把他做成这样,放在油锅里炸。】 温明瑞不知道她怎么说起这个,但是看她的神色,她很想把什么人也放在油锅里炸。 他笑了笑:“是有这么个说法。” 一阵沉默,温明瑞几次想把到嘴的话问出来,可身份不合适。最后他只能问:“你还医治你的嗓子吗?” 凌昭一怔,轻轻摇头。 太多次失望,已经怕了。 温明瑞说,科技在进步,医学也在进步,以前不能解决的医学难题,以后也许有可能,劝她不要放弃。 “我会帮你留意着,如果有成功的案例,或者出现新技术,你愿意尝试吗?” 凌昭怔怔的想,她还有希望吗? 可是,她都已经是个重生的人了,还有什么是不可能的? 她重重点头,温明瑞笑起来。 马路对面,车里的秦湛支着下巴看那方小小店面里,笑得灿烂的一对人。 笑得这么开心,真让他不舒服。 说什么有事出去,就是跟野男人鬼混一夜啊。 都是鬼混,为什么不能是他呢? 秦湛偏头,拎起副座驾上的小水桶。 里面两条川条鱼可怜巴巴游动着,搅乱水草。 车外,野猫绕着车子喵喵叫,跳到车头对着里面的男人挠爪子。 秦湛瞧了瞧那野猫,咧唇一笑,下了车拎起鱼喂猫,一边侧头看早餐店里的人。 他掏出手机,对着吃鱼的猫拍张照片。 凌昭咬着包子,手机一声响,空白头像发来新照片:流浪猫吃着小猫鱼,还是站在车头上吃的。 车子光亮,看着地盘底,应该是跑车。 凌昭便回复过去:好心的富二代。 “为什么不是,猫都喜欢偷腥呢?” 第68章 霍太太人美心善 凌昭皱眉盯着手机,温明瑞看她一眼,凌昭手指快速按着:鱼如果有活命的机会,肯定不愿意被猫偷腥。 她将手机反扣在桌上。温明瑞瞥一眼她的手机:“手机壳挺好看的,有链接吗?” 凌昭瞧了眼壳子上的花纹。 闲来无事自己设计的,网上购买材料,做起来不费事,还剩了很多材料。 【你的手机什么型号?】 温明瑞把自己的手机给她看,凌昭记下型号:【我送你。感谢你帮我留意医学奇迹。】 温明瑞淡笑,顿了顿,笑容显得凝重深沉,自言自语:“你不用跟我这么客气的。” 凌昭没有听清楚,疑惑看他,温明瑞重又挂起笑:“我是说,我是医生,对医学奇迹永远有期待。” 秦湛看完微信,似笑非笑地看着对面,对别的男人那么有说有笑。 “哎……”他叹口气,看着已经吃得差不多的野猫,伸手,还没碰到毛,反而被猫抓了一把。 “嘶……”男人倒抽了口凉气,“这没良心的。” 眼睁睁看着那野猫跑了。 男人看着车头留下的鱼鳞鱼血,恶心地皱眉。 车都不想要了。 他打电话叫人来拖车去清理,然后走向对面早餐店。 “霍太太这么早就吃上了早饭,这是一晚上没回家,还是出门太早了?”男人进门,瞥一眼唯一坐着人的桌子,朝早餐店老板借水洗手。 老板指了指水龙头,让他自个儿用去。 水龙头就在大蒸锅旁边,秦湛拧开水,骨节分明的手沉在水里冲刷,用肥皂洗了手。 他从来没有用过几块钱的肥皂,觉得干巴,一点也不滋润,就像某个女人一样。 凌昭拧眉瞧着占据了厨区一大块的高个子男人。 穿着白色短袖,米色长裤,白色麦昆鞋。 看上去不太干净,像是从哪儿野混回来。 凌昭撇撇嘴,懒得搭理他,往嘴里塞包子。秦湛走过来,不经邀请就一屁股坐在她的右侧。他瞧着对面的温明瑞,笑嘻嘻的,不羁浪荡。 “要是霍总在这里,就能凑一桌麻将了。霍太太,你说是不是?” 他扭头看过来,不羁狂浪的眼盯着凌昭,眼神跟语气全方位调戏凌昭。 凌昭咬着唇,他太无礼了! 拿起手机,她正要驳斥回去,温明瑞按住她的手,对着秦湛语气温和:“我跟霍太太只是恰好遇到。她曾经是我的病人。” “病人?”秦湛讪讪一笑,一点儿也不觉得尴尬。 反正他是不信凌昭跟这个男人是医生与病人的关系。 “哪家医院的?管什么科?” 凌昭不喜欢秦湛的态度,在手机上一顿按:你管天管地吗?人家做什么,跟你有什么关系。 秦湛瞥一眼,故作委屈:“我这么问,当然是我受伤了。” 他伸出左手,给她看手背上的抓伤:“我被流浪猫抓了,你说会不会染上狂犬病?最近有新闻说,有人被狗咬了,治疗不及时,死了。” 凌昭看着他手背上明显的三道抓痕,血珠从细细的破口渗出,连成一条细线。 她顿时也慌了,急切看向温明瑞:【医院有疫苗打吗?】 回头,她又对着秦湛一阵比划:【被抓了还不赶紧去医院,聊什么天!】 秦湛饶有兴致地看着她着急,笑眯眯的:“霍太太,你在关心我吗?” 话有歧义。 温明瑞只是性格温柔,不是迟钝。从这个男人出现,他就感觉到他对他有敌意。 他沉静地看着男人,说:“南医大附属医院有药,狂犬疫苗、破伤风疫苗都要打,越早打,越好。” 秦湛笑笑:“谢谢指点。”转头就对着凌昭说,“我来南城没多长时间,对这边的医院不熟。能陪我去吗?” 凌昭下意识就要摇头。 她又不是他的监护人,连朋友都算不上。 “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你都救了我一次,再盖一座浮屠,多积福报,你会心想事成的。” 打动凌昭的,不是秦湛的花言巧语。而是凌昭真实的重生了一次。 或许是她上辈子太苦,又或许是她上辈子没有伤害过人,老天爷给她再来一次的机会。 凌昭抿了抿唇,终是点头答应了。 秦湛得逞得笑起来。 他起身,伸手拉凌昭:“那我们早点去医院,早打针早安心。” 那样子,又怕死又急切,要不是个子太过高大,恨不得让凌昭架着他走。 凌昭被秦湛强行拖着走在前面,温明瑞不放心凌昭,跟在他们后面。 目光在两人之间来回游移。 秦湛似感觉到他的目光,突然回头对着温明瑞虚弱一笑:“霍太太她人美心善。” 当然,虚弱也是假的。 凌昭无语地瞪他一眼。 “你开车出来了吗?”秦湛忽然问。 凌昭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脚。 走了一夜,鞋子沾满尘埃,人困疲乏。只是那双清凌凌的眼幽幽看人时,让人罪恶感丛生。 秦湛轻轻咳嗽一声:“我的车拿去修了。”他转头又往身后看,“医生,方便送我们一程吗?” 脸皮厚的,让凌昭都想拜他学艺。 温明瑞瞥了瞥那无赖的男人,无语。其实不冲他,就只看凌昭的面子,他都会送他们去的。 到了医院,快速挂号,在急诊处做伤口清理。 温明瑞已经下班,这会儿又穿上了白大褂,亲自给秦湛打针。 免疫球蛋白,在伤口上扎针打。 凌昭第一次看到那么怕打针的男人。 他紧紧抓着她的手腕,几乎把她的手骨捏断。 “太吓人了。你看,起了这么大一个鼓包。”打完针后的秦湛辩解,“真的特别疼。” 免疫球蛋白打完,又是狂犬疫苗跟破伤风疫苗。 秦湛一次都没饶过凌昭,手腕层层叠叠,几圈紫青抓痕。 凌昭抿着唇,缓缓抚着腕骨。 温明瑞抓起凌昭的手腕看了看:“你等一会儿。” 不一会儿,拿来一支去瘀消痕的药膏。他拧开盖子,不紧不慢地抹在她的手腕上:“擦几次就好了。” 声音还是那么温柔。 秦湛在一旁瞅着,摸了摸鼻子,挺没趣的。 等待的时间里,温明瑞没走,在凌昭的另一侧陪座。 交接班的科室医生上岗,看到医院名人医生坐在这里,再看一眼乖巧安静坐着的凌昭,玩笑道:“温医生,你女朋友怎么啦?” 第69章 笑自己的命贱,不值钱 凌昭猛地挺起腰身,秦湛斜她一眼,噙着笑对那医生道:“你搞错了,她是我女朋友。” 凌昭踩他一脚,胡说。 温明瑞叹口气,笑着道:“他也是瞎说的。她是霍太太。” “霍太太?”医生愣了愣,显然是没听说过。 温明瑞也不急着解释,看了眼手表,抓起秦湛的手观察,又扒开他的眼皮观察。 “很好,没有过敏,也无其他异常情况。你可以走了。” 秦湛啧了一声,要笑不笑地对温明瑞道谢,对着凌昭却道:“霍太太又救我一命,我要是不马上报答,恐怕又要惹出什么误会。” “请吧。”他朝门口扫一眼。 凌昭受够了他的油嘴滑舌,可他又惯于胡说八道。凌昭怕他又说出什么惊世骇俗的话,对温明瑞点了点头,以示告辞。 只是走出急症室没几步,凌昭的脚步顿住。 前方,她看到霍奕修抱着范文欣急匆匆进入电梯。 那紧张急切的神色,仿佛即将失去挚爱一样。 凌昭不知道这时候是什么心情。 她连“范文欣喜欢霍奕修”这么直白的话都听过了,当事人没有否认,她还是亲眼看着霍奕修抱着范文欣走的。 这会儿再看到他们进同一家医院,再看到霍奕修的紧张,她有什么难过的? 她告诉自己,只是好奇范文欣发生了什么事。 又被客户欺负了吗? 不,昨晚他们在一起,能欺负范文欣受伤的,只有霍奕修了。 凌昭特别想跟上去一探究竟,只是脚像是生了根,动不了一步。 她也没发现自己的脸色是多么的难看。 “你不跟上去看看吗?”身侧突然传来男人吊儿郎当的戏谑声。 凌昭回神,这才发现原来是自己的身体僵硬了,走不动道。 她看了眼秦湛,希望他走。 她不喜欢被人看热闹。 但是秦湛显然不是这么想的。 男人冷漠地瞧着电梯门合上。 他们站在这么显眼的大厅,霍奕修竟然没有发现凌昭? 呵呵…… 他单手插入裤兜里,冷声道:“别怕,我给你撑腰呢。” 另一只手抓起凌昭的手腕便抬脚往电梯走去。 那一瞬,没有纨绔公子哥的浪荡不羁,气势汹汹。 凌昭知道霍奕修跟范文欣的关系,但没有想过让他们的关系曝光。 她生气、失望,但也许是死过一次的人,不管是愤怒还是欢喜,都淡了,懂得更维护自己的利益了。 她恨霍奕修与范文欣之间的苟且,可也知道,如果他们的事情曝光,等于让风雨中的霍家再雪上加霜。 她迫切想离婚,却也知道霍奕修的名声要是臭了,身价就会缩水。跟他离婚时可以分到的财产就少了。 若是惹怒他,他让她净身出户,反过来变本加厉地报复,她后半生将不得安宁。 电梯里,凌昭冷静地将事情盘过一遍,在电梯门打开时,她把手机递给秦湛,屏幕上写着:我自己去,你在这里等我。 秦湛扫一眼,点头,又说道:“如果被他俩欺负了,记得……” 他想说打他的手机。 可是,他还没有加上她的号。 至少是她不知道。 奸猾的男人掏出手机:“你加我的号码,他们欺负你,就打我的手机。” 以此,光明正大地拿到凌昭的手机号码。 秦昭没多想,只想尽快去看看范文欣出了什么事儿,交换过手机号码后,她看向问诊处。 这一层楼是妇科、内科、消化科。 电子屏上显示挂号的病人,凌昭找了三处,都没看到范文欣的名字。 显然是走了特殊通道。 霍奕修身边的第一秘书,怎么能跟普通小百姓一样排队等医生看病呢? 凌昭想到曾经的自己。 生病时,霍奕修永远都不在,范文欣代表他来陪她看病,说霍总在忙,让她要多体谅。只是头疼脑热,忍一忍就过去了,不要惊动他。 所以凌昭甚至不清楚,霍奕修是不是知道她生病了。 可范文欣只是喝醉酒,他就抱她去休息。 不知是什么病,他便动用医院的人脉资源,走特殊通道给她诊断。 凌昭站在电子显示屏前,找不到范文欣,只能笑自己的命贱,不值钱。 经过的两名护士步履匆匆,凌昭听到说“范小姐……严重”,跟在了她们的后面。 是范文欣吗? 凌昭看着她们进入妇科,一颗心沉了下去。 科室内进进出出的,一会儿范文欣出来,坐在轮椅上,霍奕修推着她往另一个方向走。 他低头对范文欣说着什么,神色是凌昭从来没在他脸上看见过的耐心,温柔。 至少他对着她时,从来没有过这样的脸色。 他们说着话,浑然没有发现站在医疗废弃物门口的凌昭。 凌昭也已经不在意了。 她只是好奇,范文欣到底得了什么病。 是她想的那样,搞出“人命”了吗? 这一世,范文欣是怀孕的那个? 凌昭不知道是想笑,还是哭一哭。 医院里各种人,每个人都是行色匆匆,有悲伤的家属,有受着病痛折磨的病人,也有烦恼工作太忙的医生护士。 谁都不会留意一个一脸平静的女人,像是个游魂一般,走在一架轮椅后面。 她抬头看着他们进入的科室——乳腺科。 她讽刺又恶毒地想,该不是范文欣做的假胸爆了吧? 她突然没兴趣知道范文欣到底是生了什么病,安静离开了。 她可以跟霍奕修对峙什么呢? 他肯定会说,范文欣病了,能不能懂点事,别再添乱。 电梯门口,秦湛倚着墙,看到凌昭无精打采的回来。 他站直身体:“找到他了?没打起来?” 说着,他上下左右瞧了一遍,没有发现伤痕,连头发丝都没乱。 哂笑一声,男人道:“那女人病了还是伤了,连骂你的心思都没了?” 都是男人,秦湛特别了解男人的想法。 一般出轨男人被老婆发现,第一时间不是安抚老婆,而是指责老婆不识大体,为点儿小事就疯疯癫癫,不顾体面,不顾身份。 凌昭在手机上写了几个字,让他看。 “你之前是不是说我人美心善?” 秦湛看着她过于平静的表情,点点头。 凌昭又写道:我也觉得是。 她面无表情地摁电梯按钮,电梯门很快便打开,她麻木地进去,等待关门。 秦湛觑了觑她,漫不经心地说:“不想跟他离婚吗?我可以帮你。” 第70章 别这么快拒绝 凌昭手指蜷缩了下。 这时手机突然响起来,凌昭朝身侧的男人看过去。 秦湛无奈掏出手机一看,眉梢微挑,然后侧过身接电话去了。 “……就快回来……好,给你买……别闹,听话。” 凌昭朝另一侧转头,无声的掀了掀唇角。 是不是男人都喜欢说这种话? 过了会儿,秦湛结束通话,手机送回口袋,他看向凌昭:“我的提议,要不要考虑一下?” 凌昭轻轻摇头,把自己的手机屏递给他看:家事,不劳费心。 秦湛双手抄兜,漫不经心笑着:“别这么快拒绝。” 电梯门打开,凌昭走出去,秦湛瞧着她的背影,在其他人进来时他才退出电梯,漫步跟上她。 “我的家事,能不往外说吗?” 秦湛看到她写的第二条信息,眉梢挑了挑,嘲讽笑道:“霍太太果然是个好太太。丈夫玩得花,都进医院了,你还要帮他隐瞒。也难怪霍总的事业蒸蒸日上。” 凌昭脚步一顿,恼怒瞪他。 可恨不能张口就来,大骂一顿发泄一通。 秦湛瞧着她微微红的眼圈,收起了嬉皮笑脸。 他突然一把抓住她的手腕,拽着她快步走:“带你去个好玩的地方。。” 秦湛所谓好玩的地方,是商场珠宝店。 亮闪闪的珠宝首饰,每一件都出自大师精心设计,完美的雕工,在极致的灯光映衬下,很难让人继续悲伤。 凌昭的眼睛被那绝美的首饰填满。 身侧的男人悄悄打量她的手腕,对着柜姐道:“这个、这个、这个……” 一整排又粗又亮的纯金镯子放在玻璃面上。 第二排是金镶玉镯子。 第三排是珐琅掐丝镯子。 “……全都都给她试一遍。”男人豪气的说。 凌昭瞪大眼睛,觉得他疯了。 还没来得及拒绝,秦湛就抓起她的手腕,拇指在她青紫的皮肤上摩挲,好像搓坈那样,要给她擦掉似的。 柜姐瞅了瞅女人的手。 腕子又细又白,那一圈青紫看起来就变得触目惊心。 看男人的眼神都不好了。 刚才还在羡慕女人有个好男朋友,这会儿只剩下鄙夷。 秦湛抬眸,看到柜姐那愤愤不平的眼神,也不解释什么,懒洋洋笑着道:“姐姐眼光好,手柔巧,给她戴上应该不会弄疼她。” 他握着凌昭的手腕递给柜姐,低头在她耳边低声道:“遮掩一下,我不是故意的。” 声调是小奶狗道歉时的委屈,又痞痞的,不容人拒绝。 更要命的是,他温热的声息钻入她的耳朵,像在她心尖上挠了把痒。 凌昭素来经不起别人在她耳边说话,浑浑噩噩的,手就被递出去了。 柜姐专业,照着凌昭的骨相给她挑选,没一回秦湛都摇头,要么说不衬她的肤色,要么说显老。 他拿起一只又粗又重的金镯子:“这个给她试试。” 柜姐无语的看他,那镯子像是地主老婆戴的。 “这位小姐的腕骨很细,不适合戴这种款式。而且她的手伤成这样,最好戴轻巧一些的。” 凌昭意识到柜姐误会了什么,摇摇头,想解释,又嫌在手机上写写画画麻烦。 她突然失落。 亮闪闪的东西带给她的快乐像是烟花一样转瞬即逝。 如果她不是个哑巴,如果她的嗓子从来没生病过,那该多好…… 她脱下镯子放回去,离开珠宝店。 秦湛跟上来,冷不丁说道:“霍太太,你刚刚是在帮我说话吗?” 凌昭抬头看他一眼,秦湛笑眯眯的:“你不说话,我就当你承认了。” 他心情很不错:“再带你去个地方。” 这次,他把凌昭带去了动物园。 凌昭一脑袋问号,秦湛个子高,微扬着下巴说:“不是说心情不好的时候,看一看小动物心情就能得到治愈吗?” 说着,拿了票朝里面走。 凌昭瞅着他高高大大的背影,有那么一瞬间,这个男人身上有一股阴郁的味道,跟他表现出来的浪荡不羁不一样。 像他这样的人,也有不开心的时候? 秦湛回头,发现凌昭没跟上,往回走了几步:“我票都买了,你不会是不想来吧?” 凌昭抿着唇,手机举起又放下。 这时秦湛停下脚步,摸着下巴打量那只手机。 凌昭疑惑的看他,男人突然问:“他们是不是都会手语?” 凌昭一愣,秦湛又说:“那个医生也能看懂你的手语。” 凌昭这会儿才回想起来,她今天竟然是用手语跟温明瑞交流的。 好像潜意识里,她觉得温明瑞特意会去学一样。 可他是医生啊,他说过,对很多事都有兴趣。 秦湛看着她的沉默,叹口气,嘟囔说:“我也去学……” 他继续往前走,凌昭回神,快速在手机上写了几个字:“像你这样的人,不开心的时候不是应该去游乐园吗?” 秦湛看完,痞气的笑:“游乐园都是女人,我怕我去了全都成了我的迷妹。” 凌昭:…… 就不该问。 秦湛扫她一眼:“喜欢什么动物吗?” 凌昭想了想:熊猫。 秦湛笑:“难怪。” 难怪慈善拍卖会上,要那么大一只熊猫。 一想到那珍珠做出来的熊猫,难免想到霍奕修。 他突然不屑轻嗤一声,照着动物园地图找熊猫馆。 可惜来晚了,熊猫吃饱喝足,懒洋洋趴着睡觉。很多游客觉得没劲,拍玻璃,大声叫,非要把熊猫叫起来表演。 凌昭皱眉,生气的瞪着那些人。 可她没有上前阻止的勇气,只能干瞪眼。 秦湛看看她,再瞧一眼那几个五六十的老人,端着手机走过去:“喂,滚几个圈看看。吃竹子会不会?不会吃竹子,那趴着睡觉会不会?” 他人高马大,嗓门大,那几个老人恼火又不敢惹他,骂了声有病就灰溜溜走了。 凌昭在一边捂着肚子憋笑。 她从来没见过这么勇的人。 一会儿,熊猫馆就走了个干净。 秦湛走回来:“很好笑?” 凌昭点头,又摇头,男人高傲的轻嗤一声,抱着手臂看向熊猫馆里面。 “要看赶紧看,一会儿又有人来。” 凌昭蹲在玻璃前,静静看着里面的黑白大物。 眼眸不觉柔下来。 秦湛回头,看到的便是女人温柔的脸,娇小的身子。 她看熊猫,他看她,好像时间都静止下来。 第71章 她的尊严碎了一地 秦湛拍了张照片。 以为只是觉得画面好看,很久以后才发现,原来是沁入心骨的喜欢。 他收起手机,继续看她。 那温柔的眼眸里,又有一丝丝的忧郁。 似乎在哀愁着什么。 男人默了默,突然离开,没过一会儿,他拿着两根文创冰激淋过来,递给她一根,然后不顾形象,大咧咧坐在地上。 凌昭吃冰激凌,不是咬,是慢慢舔。 秦湛看一眼,嘟囔:“像小孩一样。” 凌昭没听清楚,转头看向他,男人一口便咬了熊猫冰激凌一只耳朵,他问:“在难过什么?为霍奕修?” 凌昭摇头。 她的难过,应该很少有人能明白。 她觉得她就跟这里面的大熊猫一样,被人围观着,看起来身份尊贵,其实毫无自由。 很多人都说,熊猫应该去野外,广阔的天地才是它们的乐土。 可是这些圈养的熊猫,有专门的饲养员照顾,有医疗团队,饿了有人喂,病了有人治疗,没有其他野兽骚扰,过得是另一种意义的无忧无虑。 尊贵的霍太太又何尝不是如此? 饿不着冻不着,有昂贵的衣服穿,住院是贵宾房,专家治疗。被外人欺负,霍奕修会帮她找回体面。 可是,被他爱的人欺负了,她只能躲起来,思考自己的人生。 想离开那令人窒息的华丽笼子,又恐惧外面的风霜雨雪。 凌昭歪着脑袋,隔着玻璃触碰几米远的熊猫。 那熊猫似有感觉,突然抬头往她这边看了眼,然后起身慢悠悠朝她走来。 凌昭顿时兴奋起来,眼睛明亮如耀珠,一只手拍着身边的男人,让他快看。 …… 另一边。 霍奕修给范文欣安排了住院手续,订专家号来给她治疗。 熬了一夜,男人长了一截青黑色胡茬,下巴一片黑影。但看起来不显邋遢,反而有种性感堕落的俊美。 只是范文欣不敢抬头看他。 她垂着眼皮,尴尬咬着唇,眼眶是红的。 沉默许久,她终于开了口:“我昨晚喝得太醉了,你……你能不能忘记,当作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 男人眉心皱着,淡淡嗯了一声。 昨夜,霍奕修把范文欣送回家。 她闹腾得厉害,又吐又哭,霍奕修安抚了她许久。他要离开时,范文欣突然从后抱住他,激烈索吻。 霍奕修不是第一回把范文欣送回家,这种情况是第一次发生。 她喝得太醉,而他亦有自己的坚持。 即使他不爱凌昭,可不会允许自己犯错。 他拒绝了范文欣,但她竟然抓着他的手去揉她的胸,求他要她。 而意外也在这时发生了。 她突然喊疼,整个人缩成了一团。 霍奕修只能赶紧送她来医院急诊。 以为她喝酒伤了胃,结果是乳腺结节,有癌变风险,决定做手术切除结节部分。 这一遭,谁都没想到,曾经最亲密无间的合作伙伴,此刻尴尬无言。 范文欣的脑袋偏向一侧,她不敢看霍奕修,羞耻自己竟然在酒精下求他索欢,更羞耻她都已经把衣服脱了,得到的却是他的拒绝。 她的尊严碎了一地。 除了求他忘记,她不知道以后该怎么面对他。 “奕修,你是不是瞧不起我了?” 霍奕修看她一眼,正要回答她,手机响起来。 男人看了眼来电显示,家里打来的。他先出去接电话。 电话中,霍母问他是不是跟凌昭在一起。 “凌昭?” “怎么,她没来找你吗?”霍母的声调变了。 霍奕修的脸色也微变,挂断手机后就走。 他迅速定位凌昭的手机,却发现她在动物园。 动物园? 男人疑惑,但也立即赶了过去。 顺着定位,他很快就找到凌昭,却见她倚着男人的肩膀,睡着了。 秦湛低头,轻轻将凌昭的刘海拨到一边,让她干净纯白的素颜露出来,唇角挂着一缕他自己都未曾发觉的笑意。 突然脸色一沉,抬头。 一个黑气沉沉的男人朝他走来,攥着拳,似要一拳挥在他的脸上。 秦湛挽起唇角,手指抵在唇间,朝他比了个嘘的手势,挑衅地盯着霍奕修。 嘴唇一张一合,无声道:“霍总怎么找来了?” 霍奕修的脸色如同罗刹:“凌昭!” 凌昭猛地惊醒,迷茫的眼睛张望着,然后霍奕修的脸渐渐在她的瞳孔聚焦。 下意识的慌张,看了看秦湛,发现两人的距离太近,挪了挪。 秦湛歪头瞧着手足无措的女人,叹口气道:“我跟他打招呼了,是他非要大声叫你。你看,你一夜没睡,他不体谅你,把你吵醒了。” 凌昭示意他闭嘴,秦湛叠起二郎腿,挑衅看向霍奕修。 “霍总大吵叫,像什么样子。霍太太只是太累了,我借肩膀给她靠一下。倒是霍总就不一样了……” 他拉长声调,上下扫视霍奕修皱巴巴的衣服:“这是打哪儿来?该不是没有贤惠的霍太太照顾,连衣服都不能好好穿了吧?” 秦湛阴阳怪气,但说的是事实。 霍奕修乌沉沉的眸子却紧盯凌昭:“你还坐着干什么,还不到快我这儿来!” 有那么一瞬,凌昭几乎觉得自己就是训养成熟的狗,只要主人一声厉呵,她就要赶紧去他身边。 她发现自己的脚不由自主的的动了下。 但只是动了下。 觉醒的意识,清晰的回忆,她不再那么听话了。 即使他生气暴怒,凌昭也没有起身去他的身边。 她望着他,只是疑惑他怎么来的。 霍奕修压着唇角:“没听到我说的?” 凌昭静静看他,目光从他敞开的衣领扣子,到他胸口布料上的口红印。 她轻轻眨了眨眼睛,挽起嘲弄的笑。 秦湛一条手臂搭在长椅靠背上,笑得漫不经心:“霍总,霍太太想坐着,你未免也太霸道了吧?” 男人的眸子终于转向他:“听说你拐了不少女人,不知道给你生儿子的女人有多少,也不知道给你堕胎的女人有多少。” “这些都与我无关。只是把主意打到别人的妻子身上,劝你换个目标。她不是你能惹得起的。” 霍奕修一把将凌昭拽起来,手指紧扣不放,似乎把怒气都倾注在手指上。 凌昭觉得自己手腕就要断了。 她咬牙试图挣开,男人一个冰冷凶厉的眼神横过来。 秦湛的目光淡淡的,落在两人的手上,目光上移:“哦,我惹了她,你能对我怎么样?” 第72章 他在对着范文欣时,是护欣宝 他缓缓站起来,目光也从他们握着的手,转到霍奕修的脸上。 他噙着一丝笑,眼神随意散漫,却令人清楚地感到沉重的压迫感。 霍奕修冷冷瞧着他,目光深沉墨黑,如黑云压境时不动的巍峨高山,沉稳有力。 远处,传来虎啸声。 秦湛闲适笑意未变,漫不经心说道:“秦家的小爷,柳家的外孙,你说我惹不惹得起?” 秦家在南城是经营了几代的老牌世家。哪怕这两年因为内斗而式微,在南城依然保有绝对实力。 柳家在淮城也是名门,他母亲柳絮,一个女人就将万柳集团打理得井井有条。等于说,秦湛不管是在南城,还是淮城,都是金字塔尖里的人物,贵不可言,睥睨万物。 他想要的,从来没有得不到的。 更不要说惹不惹得起。 是霍奕修太看得起自己。 秦湛温煦地笑着,一步上前。 两个男人更近距离地对峙着,仿佛火光闪耀。 霍奕修的呼吸沉缓,回应道:“秦公子也就仗着家世胡天胡地,外强中干。如果秦公子就只有这点本事,在秦家也就只配做个孙子了。” 凌昭从来不知道霍奕修竟然也有这么毒舌的一面。 她惊讶地看他。 秦湛却不以为意,不羁的笑更盛:“都说霍总年轻有为,白手起家。怎么区区一桩小事,闹那么久呢?”他瞥一眼凌昭,语气正经起来。 “家世好有家世好的好处。霍总其实也有福,娶到凌昭做老婆。看在凌昭的面子上,要不要我帮你说句话,把你母亲的事儿过去了?” 凌昭感觉霍奕修握着她的手指更紧了。 她的惊讶转为不安,抬头看着他,只见他刚毅的下巴绷得紧紧的,青黑的胡茬仿佛都变成了钢刺。 院子里,虎啸声不断,不知又是哪个游客惹怒了万兽之王。 霍奕修几乎从齿缝里蹦出两个字:“不用。” 秦湛一笑:“那便算了,我接着欠凌昭的人情。不过我还是想提醒你,尽快让那事儿过去吧。大考就在眼前,别让公众心慌慌。” 不知从何时起,他从“霍太太”,彻底只叫她的名字。 凌昭不安地压着唇角,希望秦湛别再说了。 秦湛的手机又响起来,他当着那两人的面接电话,说了声“快了,马上回来”,语气敷衍得像哄小孩子一样。 接完电话,他朝凌昭说:“家里小子催急了,不能再陪你玩儿了。”他转身从长椅上抓起两只熊猫,塞给凌昭一个,朝大门口走。 那抓着另一只熊猫的长臂高扬起来,摆了摆手:“有事给我打电话,我有的是时间。” …… “人都走了,还看吗?”身侧,男人的声音又冷又硬,冰碴子似的。 凌昭收回目光,没看霍奕修,低头看着怀里的熊猫。 霍奕修对着这么个沉默的人儿,似一拳打在棉花上,有怒气,却无处施展。 松开她的手,冷声道:“还不走吗?” 凌昭抬眸,看着前方高大挺拔的背影,已经离她几米远。 越来越远。 走路猎猎带风,似长刀刮伤任何在他身边的人。 他的步伐从来不会为她而缓,难得的温情,好像用尽他全部的耐心。 可他在对着范文欣时,是护欣宝,哪怕她犯了大错,他也能揽在自己身上。 连秦湛一个外人都看出来了,凌昭对于霍奕修而言,就只是人前做戏的工具。 他哄她,就只是为了维持夫妻和睦的假象。 凌昭嘲弄地笑了笑,再没有游园的心思。 车上,男人双手紧紧握着方向盘,乌黑的眼阴骘冷厉:“怎么都不肯跟我同房,倒是肯安睡在别的男人肩上。知道霍太太生出了野心,不过这步调是不是太快了?” 他转头,冰冷的眸子像是把凌昭冰冻起来:“霍家还没倒呢,你便巴巴地攀高枝去了?就这么急着去给人家做后妈?” 霍奕修难以想象,就在他离开后,这女人竟然就跑出来私会野男人去了! 凌昭瞅他一眼,目光亦是冷淡。 显然,他不在意她为什么会半夜离开霍家。 只是她再也不会对着他的怒气畏畏缩缩,委屈解释,把自己低到尘埃里,只为他高兴。 凌昭抽了张纸巾,用力按在他的胸口,似是给他遮丑。 【在指责别人之前,先看看自己吧。】 纸巾离开男人的衬衣,轻飘飘落下,再度露出那早就干了的口红印。 霍奕修低头瞧着那口红印,微微皱了皱眉,凌昭又比划起来:【不用解释这口红是谁的,我早就说了,允许你跟其他女人欢好。】 【霍家养了我这么多年,我不会在这时候离开霍家。你要霍家越来越好,我答应你,暂时继续做你的霍太太。】 【只是,你也别再道德绑架我。你跟其他女人好,我跟其他男人好,公平地过日子。】 【等到我们可以解绑的时候,我们就离婚。只是我作为霍太太,对你、对霍家不是毫无贡献。离婚的时候,分我该得的家产,我不会纠缠你。】 霍奕修没见过她一口气说这么多话,句句离谱。 半晌,他冷笑一声:“好,是你说的!” 回到霍家,霍母端着养心茶,看到凌昭回来,冷声道:“还知道回来?我还以为外面有野人,把你给抓走了。” 却丝毫不怀疑自己大半夜的把一个哑巴赶出去找男人,是一件危险的事情。 好在什么事都没有发生。 又好在凌昭看到了不该看到的事,听到了不该听的话。 凌昭默默看她一眼,把熊猫玩偶递给站在一边不敢说话的表姐。 【不是你让我出去,找他回来的吗?】 她不再忍耐,也不再莫名背黑锅。 霍奕修皱了皱眉毛,看向霍母,霍母大声骂道:“找不到人你不会自己回来吗!到头来,竟然是奕修把你找回家,要你有什么用!” “不会说半个字,倒是会顶嘴!我还没死呢,你还不是这霍家的女主人,还想翻到我头上!” 霍母越说越大声,情绪激动,把凌昭当成她事业不顺心的出气筒。 凌昭冷冷看着她,哂笑一声,不再多表示半个字,上楼去了。 霍母恼怒,追着凌昭骂,被霍奕修握住手臂按了回来:“母亲,昨晚,是你让她出去找我的?” 第73章 一生一世荣华富贵 霍母拧着眉毛:“你好几天没回家,好不容易昨晚留在家了。半夜又出去,我能不担心吗?” “她是你妻子,让你留在这个家里,不该是她这个做妻子应该做的事情吗?” 霍奕修目光复杂的往楼上看一眼,默了默,他说:“文欣生病了,可能要住院一段时间。她父母不在南城,您如果有时间,去看看她。” 霍母诧异:“文欣病了?生么病,严重吗?” 霍奕修简单说了下,略去范文欣醉酒对他做的那些事。 霍母叹口气,神色凝重:“乳腺结节是气出来的病。文欣陪着你创业,这么多年受了多少气,那些达官贵人,富豪名流,有几个是好说话的。她总是憋在心里,对我们都温温柔柔,笑呵呵的。” 说着说着,又扯到凌昭身上去。 “那哑巴为我们霍家做了什么事,她帮你做什么了。霍家是欠了她的,可她也把霍家毁了。你爸看她可怜,不计前嫌养大她,她不知感恩,竟还摆起阔太太的架子。” “你爸逼着你娶她,就是害了你!” 霍母越说越气,骂了一通,又招呼张妈去备车,她要去医院照顾范文欣。 霍奕修上楼。 凌昭在洗澡,没听见他进来的声音。 浴室里的浴巾浴袍都被张妈拿出去洗了,她忘记拿睡衣,光溜溜出来,看到在房间脱衣服的男人,呆了呆,马上缩回浴室。 砰一声,重得几乎把玻璃震碎。 男人脱下衬衣,结实光滑的肌肉一览无遗。 每一个动作,肌肉舒展又纠结,充满了男性荷尔蒙。 “又不是没看过,还是忘了在浴室里,你是怎么求我的?”男人的声音不冷不热,凌昭却听得面红耳赤。 镜子里是她白皙莹润的肌肤,泛着淡淡粉色。 别说忘记,在这面镜子前,霍奕修是怎么按着她,让她看欢愉中的自己……一幕幕尽在眼前。 凌昭咬着唇,恨恨地想,他怎么不去住酒店。 再不行,他跟范文欣的爱巢,他不能去吗? 手机没带进卧室,她不能让表姐帮她把衣服拿进来,只能抓着浴室的把手,不让他进来。 只是霍奕修的力气比她大太多,一个用力,把门扯开了。 他脱光了衣服,只留下一件四角裤。 凌昭撇开眼睛,努力装作老夫老妻,看他身体像是看猪肉那么平常。 她往后退了退,先让他进来,再自己出去。 却在她一步迈出浴室的一刻,被他抓回来,紧跟着砰一声,门关上。 她被困在玻璃门与他结实的胸膛之间,而他修长有力的腿抵着她的膝盖,令她无处可逃。 凌昭只能一上一下捂着自己,愤怒瞪他,男人挂上了无赖笑容,摸着她眼角说:“我还是你老公。” 目光往下移。 尽管她捂得紧紧的,可她的细瘦手臂要遮挡她的波澜壮阔有点困难。 不止困难,还反而挤得更大了。 男人的目光暗沉如夜,眸底燃着篝火,呼吸粗重。 “凌昭……” 凌昭微微战栗着,男人的目光转回来,再度落在她的脸上。 那燃着的火光终是将她吞噬了。 …… 凌昭哭着让他停下来,换来的只是他更用力的对待。 这次与以往都不一样。 他像是在证明着什么,又急又重,她几乎喘不过气。 刚从云端跌落,又被他高高抛起。 又像是被海豚顶着抛的玩具,一次次破离海面,一次次淹入海底。 她甚至不知道什么时候晕过去的。再次醒来时,男人的手握住她的胸,很仔细摸着,像是在确认什么。 凌昭终于有了些力气,一把推开他的手,颤颤巍巍下地。 她觉得自己更脏了。 他明明在范文欣那里发泄过了,又在她身上来一遍。 真的好恶心。 花洒下,她一遍遍往身上涂抹沐浴露,希望他留下的痕迹像是泡沫一样消失。 门推开,男人站在门口,看着用力冲洗,把自己弄得浑身通红的女人。 怒气陡然升起。 他冷笑:“洗不掉的。你的身上永远都会有我的印记。” “霍太太永远是霍太太,我霍奕修也不会只是如此而已。与其另攀高枝,不如好好想想怎么留在我身边,保你一生一世荣华富贵。” 凌昭将他的声音屏蔽在外,又挤了大捧沐浴露。 霍奕修火了,把沐浴露丢在了垃圾桶里,双手钳子似的攥住她的身体:“你为谁守身呢,你的男人是我!” 凌昭把沐浴露抹他脸上,将他的脸糊成一团。 想逃,被他抓回来。 他从后面抱着她的身子,水流冲刷他的背脊,沿着他的身体,再流到她的身上。 像是永远都分不开,不分你我。 却说着最伤她的话。 他说:“凌昭,你有什么资格不满的。只是让你做霍太太而已,我让你吃苦受罪了?霍太太的位置,还不够你风光的?” “范文欣长了结节,要等着挨刀子,你呢?你是温室里的花,我从未亏待过你……” 凌昭被他压弯了身体,眼睛睁得大大的,身子止不住的颤抖着。 她在他打造的温室里送了命,够不够? 泪水被水流冲散,她的痛苦只有她自己知道,只有尝过咸的水知道。 “凌昭,我跟范文欣没发生过……” 一句沉重的,压抑着什么的声音,在她耳侧如雷响起。 凌昭张了张嘴唇,无声的哭着。 …… 秦公馆。 一个穿着儿童式西装的小胖子气鼓鼓的瞪着进来的男人,随手抓起牛奶杯就朝他砸了过去。 秦湛轻松接下杯子,放回桌上,把熊猫玩偶递给他:“这不是回来了,别气了。” 大手在小胖子脑袋重重揉了揉,把他铮亮的油头揉乱,便一屁股坐下,叠着二郎腿让小胖子把水果盘子递给他。 秦谢小朋友气得小脸憋得通红,抓着熊猫玩偶框框往他身上砸:“你还敢命令我做事!让你命令我做事!” 经过的佣人看到这一幕,见怪不怪,摇摇头走了。 屋子里这算干净的了。 就在不久前,他们刚收拾完小小少爷打砸过的战场。 看来又要打扫一遍了。 “……是你说南城好玩,你把我骗过来,把我关起来,你这个大骗子!” 秦湛按住小胖子,将他摁在腿上,啪啪揍了他两下屁股:“没大没小,看来关你这么多天,还没长记性。” 第74章 这肉可真多 小胖子捂着屁股,像一头被踩了尾巴的狮子:“你敢打我!” 秦湛凉凉斜他一眼:“不然呢?” 这世界上除了他,就没第二个人敢对这个小祖宗动手。 秦湛深为忧虑地叹口气,再过几年,就更没有人能管住他了。 小胖子狠狠瞪他,把熊猫甩他身上,大吼:“我要回淮城,我要告诉奶奶,你打我!” 秦湛这回看都没看他一眼,身子一歪,躺在沙发里面,抓着熊猫就睡了。 “你走吧。” 他甚至都没拦一下。 拎着菜篮子往回走的佣人又看他们一眼,显然对这情形也是见怪不怪。 小祖宗自从来到秦公馆,这样的戏码三天两头就上演一回。 最出名的那次,就是前阵子一个人跑去公园,还坑了一个女人,听说害人家在看守所过了一夜。 这事儿有点严重,小秦先生生气了,把小祖宗关了禁闭。 小胖子杵了半天,没动。 秦湛掀开眼皮扫他一眼:“怎么不走了?” “我还没吃饭呢。”小胖子走过去,一把将熊猫从他怀里拽出来,一蹦一落,稳稳坐在沙发上。 就是那沙发好像吱了一声。 秦湛皱了皱眉:“你该减肥了。” 小胖子不理,揪着熊猫耳朵:“你一晚上是不是又找女人玩儿去了?” 男人用手臂枕着脑袋,一条长腿曲起来,双眸盯着上方的天花板,唇角扬起一丝玩味的笑:“没有,钓鱼呢。” 小胖子一看他那荡漾的笑,抓着熊猫又框框往他身上砸:“说谎!” 他识字呢,这熊猫标签上分明写着“南城野生动物园”。 男孩儿揪起一侧圆脸,挤出讽刺的笑:“这次换傻白甜了?” 秦湛起身,捏住他脸颊的肥肉:“我看你比较像傻白甜……这肉可真多。” 小胖子恼羞成怒:“我长大了就会瘦的!” “哼,就你这种不正经的男人,还说要教育我。你能教育个屁,成天见不到人,别把我教坏了。” “臭小子,没大没小……”秦湛捏着他的脸,肉肉的脸捏到变形。 小胖子吃痛,挥开他的手。 他虽然胖,但是个灵活的小胖子。一大一小围着沙发玩抓捕游戏,秦湛愣是没抓到他。 秦谢跑到餐厅,对他吐舌做鬼脸:“秦湛,你也太虚了吧,略略略!” 秦湛有大人的自觉,跟小屁孩有什么好玩的,跟漂亮女人才有得玩。 他坐没坐相,抱着熊猫打量,竟然露出一抹痴笑。 “秦谢,你想不想有个人陪你玩儿?” 小胖子在餐厅,没听到,也就没人回应他。 秦湛也不在意,似乎打定了什么主意。 只是之后的一段时间,秦湛没再见到凌昭。倒是又看到了关于霍母那则事件的后续新闻。 “天衡高中经过调查组彻查,发现新任教学主任杜凤青,十年前曾因做私教受过处分……经此事件,撤回杜凤青职务,高级教师职务不变。” 但引爆舆论的不是这一部分内容,重点在后面。 “……教育局局长闵xx暂停职务,天衡高中前校长马xx同时被带走,等待进一步调查。” 霍家。 霍母没有了精气神。 手机响个不停,但她再也没看一眼。 那些人就是借着关心的名义来笑话她的! 霍奕修回家,霍母红着眼上去一巴掌打在儿子脸上。 打完,她自己都惊呆了。 无措地看了看自己的手。 霍奕修从小到大都不需要她操心。他太优秀,她也从来没有动过他一根手指头。 可她无法就此解气。 她气得浑身发抖。 “你让我别管了,这就是你给我的交代?” “你知道我等这个职位,等了多少年!” 霍母心心念念的,就是在退休前能坐上教学主任的位置。可她屁股还没坐热就被撸了职务,被所有人看笑话。 那些人要怎么看她? “我们霍家,因为你爸爸,从高处跌落。你能靠自己把霍家再拉上那高度,甚至比以前更高,那是你的本事。可他们还是瞧不起我们家,笑霍家的地位低,没背景,是我跟你爸爸没用。” “我这么拼命,连闵太太那种人我都低下身段跟她来往,就希望我能在教育圈里为你多攒些人脉。我的身份高一点,你的脸上也有光。” “但你是觉得我扯你后腿了吗!你要是不想要我这个妈,你可以直接说!” “夫人,事情已经这样,霍先生他肯定已经努力周旋了……”张妈扶着霍母给她顺气,怕她太激动晕过去了。 怎么等了那么久,竟然来了这么一个结果? 这结果不就是在打夫人的脸吗? 凌昭在一边冷眼旁观,既不心疼霍母,也不心疼霍奕修那一巴掌。 她只知道,霍母有官瘾。 教学主任不是多高的职务,但也是掌握了实权的。如果霍母与那些官太太打好交道,甚至有可能调任其他学校做副校长。 这才是她在闵太太面前伏低做小的真正用意。 霍奕修如今在南城的地位不低,可他毕竟是个商人。可以与教育圈合作做项目,但霍母升值这种事儿,还得是那批掌权的。 至于霍奕修……他看似孝子一个,可真实的他到底有多冷漠,凌昭知道。 对他有利的,有多少可以利用;对他无用的,哪怕是快煤渣,他都要算计一番。 霍母以前的事情都被挖出来了,霍奕修没遮遮掩掩,大大方方让人议论。 哪怕这段时间君海科技的股价过山车似的跌涨,他沉得住气。 霍奕修说过,这件事早晚会被人知道,如果不一次性解决,只能是个后患。 只是,解决事件的方法,竟然是让霍母多年努力付之一炬,凌昭又一次看到了霍奕修的冷血无情。 不愧是母子。 凌昭捏起一颗杨梅放入嘴里,慢慢嚼着。 她看着霍母的歇斯底里,也看着霍奕修的淡然冷漠。 他从张妈手里接过霍母,扶她坐下,给她倒茶。茶杯被霍母打翻,他耐着心又倒一杯递过去。 接连几次,一套茶具只剩最后一个杯子。 他淡淡吩咐张妈:“再去拿一套茶具出来。” 张妈忐忑地看了看他,欸一声,去厨房拿新厨具。 霍奕修把茶杯递到霍母面前:“坏了这一套茶具,再买就是了。您生气,多少茶杯都由着您摔,怎么消气怎么摔。” “可是,倒茶的人若是受到影响,以后就再也没有人买茶具了。” 第75章 你可以先从哄我开始 霍母一愣,握着那茶杯竟然没再摔出去。 只是茶杯里的水不能平静,往外泼洒了一些。 霍奕修坐下,抽出纸巾给她擦拭,一边淡声说:“您其实自己心里也有数,这事儿逃不过去。以前的事已是既定事实,哪怕您后来没再犯错,一心都在提高教学质量上,公众说您收取了贿赂,就是收了。” “调查组也不想把事情闹大,刘校长也卖了我一个面子,说您没有给贺太太那个保送名额。但到底有没有送,您自己是知道的。” “闵局长夫妻收了贿赂,让我们家来背这口锅,还想用这一点来拿捏我,您说我能同意吗?” 霍母微微一震,凌厉愤怒的眼神渐渐失去了光彩。 其实她心里有数,闵局长两口子都不干净。他们夫妻跟马校长关系不错,马校长当年是怎么欺负霍家的,她能不恨吗? 正是受了这么多年气,霍母才觉得自己是在忍辱负重。好不容易熬走了马校长,她跟闵太太攀上交情,想取代马校长,为以后更长远的路做好打算。 “闵局长停职接受调查,那是他们的事儿。我没有经手钱,也不能保住我的位子?” 她还是不能死心。 闵局长夫妻捞钱,那送名额的事情,也完全可以说是他们送出去的。只是在说法上换个名字的事情。 霍奕修沉缓地摇了摇头:“贺太太现在是吓到了不敢出声。她丈夫在金融圈,有钱可以使鬼推磨。难保过了这阵子的风头后,贺家不会再拿这件事来威胁我们霍家。” “到时候,拿捏我们霍家的,从闵局长变成了贺家,有什么区别?” 霍母深深吸气,肩膀一垮,彻底歇了这口气。 她两眼无神:“可是我还留着这个教师职务有什么用?” 再回到学校,也只是被人看笑话,被指指点点。 她教书教了一辈子,年轻时栽一次跟头,老了又栽跟头,这跟晚节不保有什么区别? 范文欣不知道什么时候进来的,她眼睛红红的,说道:“阿姨,您要是不高兴,可以不用做再老师的。世界那么大,为什么不做点儿别的?” “如果您还是喜欢做老师,那咱们就光明正大的开一家辅导学校。学生不能补课,可没有说学生不能学习英语。那些要出国留学的,不都得过雅思考试这一关?” “以奕修如今的实力,开一家辅导学校绰绰有余,到时候您直接做校长。” 范文欣的到来,终于把霍母哄笑了。 “还是你会说。你啊,这身体还能出院吗?不是说已经安排手术时间?” 范文欣抿着唇摇头笑:“我看到网上公布的新闻,担心您,就出来了。” 这番话,可把霍母感动的,就差抱在一块儿了。 凌昭像在看电视剧一样,做个没有感情的观众。 明明可以避免这一关,再耐心等一段时间,等高考结束,稳稳坐着教学主任的位置。 范文欣几句话,拔高了霍母的虚荣心,提前享受一把权力,把前途毁了。 可这会儿,竟然是这两人坐在一起。 凌昭觉得霍母大概是被范文欣下降头了。 她冷笑一声,吐出杨梅核,擦擦嘴起身。 “你笑什么?”霍母看到她,突然又来了精神。 在她看来,第一个看她笑话的人就是凌昭。 “你要是有点用处,用得着我这么费劲心思为霍家谋划吗!全世界都可以笑话我,就你没有资格!”霍母又红了脸,显然是要把气撒在她的身上。 “你给我滚出去,我现在不想看到你!” 凌昭这段时间又被霍奕修限制外出,她这话,等于是给她开了门。 凌昭看一眼霍奕修,目光平静,转身就往外走。 只是刚坐上车,霍奕修也坐上来了。 他让她开车,却没说去哪儿。 凌昭压着唇角,只能漫步目的在路上溜车。 车厢内气氛压抑。 凌昭可以感觉到男人身上的气息阴沉。她尽量让自己的呼吸很小声,免得连呼吸都是错。 车子经过一家药店,霍奕修让她停车,叫她去买药。 凌昭拿了药回来,他让她给她擦脸。 让妻子亲眼看着丈夫被母亲打耳光,任何一个男人这时候恐怕都无法平静的面对妻子。 但霍奕修可以。 他白皙的面皮上,有五根手指印,又红又肿。 杜老师从来不体罚学生,也没对亲儿子动过手。第一次没经验,没掌控好力道,打这么重。 凌昭捏着棉签,沾了药膏轻轻擦拭。 男人的目光落在她的脸上。 “看你的老公被人打,你很高兴?” 凌昭丢了棉签,将盖子缓缓捏紧。 【你们母子吵架,我怎么劝架?】 “我看你是在看好戏。” 凌昭摇了摇头:【我没有范秘书那么会哄人。】 霍奕修的目光一沉,扣住她的手腕:“不会哄,可以学。就从我开始。” 凌昭一愣,男人盯着她:“你可以先从哄我开始。” 凌昭听了想笑。 这是在母亲那里受了委屈,跑到妻子这里找安慰了? 真应了虞央那句话,霍奕修也会撒娇了。 自从上次他强行要了她,又判刑似的跟她说,她这辈子都无法离开他,凌昭过得有点像行尸走肉。 难得看他受了气还不能撒出来,看他吃瘪的样子,她其实挺高兴的。 又怎么想哄他开心呢? 凌昭装傻。 霍奕修看她清凌凌的眸子眨呀眨的,干净得就跟万里无云的天空。他眼一沉,扣住她的脖颈,将她拉过来吻了一通。 霍奕修又搬回来住了,除去凌昭不方便的那几天没碰她,几乎天天跟她深入交流。 只是这没良心的…… 男人心里叹了一声,松开她:“下车吧。” 他从置物格里掏出来一只口罩戴上,两人一起下车,再一起进入一家珠宝店。 凌昭明白,霍奕修这是要买珠宝送给霍母,让她消气。 霍奕修一向很有品味,在买珠宝这件事上,也就跟范文欣征询过意见。很快他就选中一套祖母绿翡翠首饰。 凌昭没跟在他身侧,自己在另一处黄金饰品展区看着玩儿。不知道男人什么时候过来的,突然说:“你挑一件。” 第76章 心如止水vs心狠手辣 凌昭看他一眼,男人站在她身侧,低头睨着那些金灿灿的饰品。 “你喜欢黄金?” 似乎第一次知道。 凌昭缓缓转着无名指上的戒指。 虽然她的第一件首饰就是这枚套住她一生的婚戒,黄金材质,但这没有影响她对金色的偏爱。 可能,就是喜欢这金灿灿的,耀眼的光芒吧。 她看着对面架子上贴着的明星代言海报,目光平静,掩藏起羡慕。 霍母总是嫌弃她没用,可是曾经,她也是可以闪闪发光的人啊。 霍奕修挑了一条太阳花造型的金坠子,在手心里掂了掂分量,准确说出黄金克数。 柜姐看不到男人的脸,但惊讶他竟然对分量掌握得这么准确:“这位先生,您说得真准,不过确切点说,是5.20克重,寓意520。” 男人眼底划过一丝笑。 从小就在金堆里长大的,太爷爷还在世时,一把一把的金豆子随便他玩儿。虽然没有继承他老人家的手艺,不过这手活儿他还记着。 霍奕修扫了眼链子,看向凌昭:“就它了?” 凌昭没说喜欢,也没说不喜欢。男人走到她的身后,亲手给她戴上,一边慢悠悠说:“有些人的眼光不好,太俗,你戴着不好看,就别让他往家里送了。” “我霍奕修不差那点钱,给老婆送几件金银首饰玩儿,还是送得起的。” 搭扣扣上,他摆正金坠子的位置,在她胸线上方一点儿。 金灿灿的,一朵盛开的太阳花。 他看着她平静的脸孔,手掌沿着她的肩滑下去,拇指在她的腕骨上滑。 不让她出门,那秦公子还是不省心,锄头挥得勤快,天天快递送到紫清园,她本人签收。 每天一只金镯子。 霍奕修连什么款式都知道。 男人握着凌昭的手,在柜台里再扫一眼,又拿了一条镶嵌珊瑚的黄金手链,继续慢条斯理戴上。 “你手腕细,黄金镯分量重太压手,红珊瑚最衬你的肤色,跟这太阳花项链相配。” 细细的黄金手链,售价八十八万,贵得咂舌,也就霍奕修这些有钱人不眨眼就买下了。 柜姐笑得特别温柔,夸男人眼光好,一下就挑中本店的孤品,说是独一无二的,又夸凌昭美若天仙,也就她这样的大美女配得上。 凌昭听多了夸,礼貌笑笑,挽着霍奕修的手臂出去。 男人目光盯着她的手。 这是难得的,没有在宴会场合,她主动挽他的手臂。 他噙着笑:“花钱就能让你主动一点儿?” 凌昭看他一眼,点头,同时松手比划:【你是金主。】 或许他自己都没发现,这是他第一次亲自买礼物送她。 是他自己挑选,而不是经过范文欣的手。 只是这件礼物送得太晚,送的意义也不好,凌昭心如止水,对他主动,也仅仅是为了自由而已。 …… 商界对于霍奕修又有了新的评价——心狠手辣。 为了摆脱负面新闻,不惜放弃自己母亲的利益,这叫六亲不认,叫大义灭亲! 对自己母亲下狠手,这不叫心狠手辣,叫什么? 许夫人又找凌昭出来喝茶听戏。这回不只是许夫人一个人,她那圈子里的太太们都来了。 凌昭甚至看见几个熟面孔,以前在闵太太的那个圈子见过。 显然,闵家倒台,那些名门圈子又有了新变化,许夫人的圈子又扩大了。 凌昭挨着许夫人坐一起,其他太太们坐另外几桌。 戏园把好茶好点心送上来,许夫人捏着一把小锤子敲核桃。 小锤子抡起,轻轻一敲,圆圆的核桃裂开几瓣,她在里头挑大肉块吃。 她说她就喜欢这样吃,别人剥得现成的她不爱吃。 于是在角儿们的精彩演唱时,偶尔听到咯哒一声响。 许夫人说:“霍总那不叫心狠手辣,那叫甩开包袱放手干。他母亲自以为做了校领导,就是有身份有地位。这么一来,霍家也算个书香门第,不是市井平民。” “我家老许说了,她那叫糊涂,帮倒忙!”许夫人挥着小锤子,一锤子敲下,又一个核桃咯哒裂开,凌昭拿了一小半,用指甲从壳子里挖出肉。 没形象,但许夫人也不计较形象。 所以她俩能玩到一起。 许夫人放下锤子,拍了下她的手,递过去一根挖耳勺似的小工具:“我家老头子说了,指甲不干净。用这个掏。” 她捏起另外半个核桃,继续说:“现在外界总是说阶级固化,平民难以跨越阶层。上层领导重视霍总,除了看中他的才能,他的家庭和睦,更重要的一点,就是他给外界传递了信息:阶级没有固化。” “外界需要这样的榜样,要让人看到希望。” “杜老师自抬门第,霍总在高层眼里,就失去了价值……不但失去价值,还要被打上利益输送的印记,以后大领导还怎么看他?” 凌昭像小松鼠似的,许夫人说,她就点头,再吃。 “……照我说呀,杜老师做的那一手,怎么能是她自己努力涨身价,她还不是仗着霍总带来的好处,才有了这么个机会?她要是不贪心,又怎么会被闵家那两口子下套儿。” “霍总这一手做得好,做得对,彻底断了杜老师的官瘾,彻底安分等退休,霍总也免了许多麻烦。” 凌昭笑笑,还是有明白人的。 这些上流圈的人,个个八百个心眼,一些小事儿,他们只需要过一眼就知道该怎么解决。远不是霍母看到的那么糟糕。 显然霍奕修的做法又挣回了大领导们的心,君海科技以后的发展,又可以上一层楼了。 凌昭的手半弯,搂成一个半圆,将桌上的壳子都扫到垃圾桶。桌上干净了许多,她拍手弹去碎屑,许夫人递过来纸巾给她擦。 “你虽然不能说话,但比杜老师拎得清。你做霍总的家属,霍总是可以安心搞事业的。这霍家啊,他主外,你主内,霍家以后富贵着呢。” 许夫人又砸核桃,凌昭递过去茶杯让她润喉,比手画脚表示干吃山核桃上火。 许夫人看了个半懂,笑呵呵说:“现在我也能看懂手语了。我跟你说,我现在看新闻都是看角落那个手语主持人的,嘿,以前没发现,现在觉得那是真好看!” 凌昭抿着唇笑。 许夫人其实人很好,爽快,不摆架子,比很多贵妇们好相处。 那些女人们自恃身份,端着架子,不是扮高雅就是扮高冷,心里阴暗得很。 许夫人还带着她融入社交圈,介绍她认识各个圈子的太太们。不像闵太太,只是把她当成端茶倒水的杂役。 “……杜老师她就是想往自己脸上贴金,不想我们看不起她,谁晓得翻车了。我约她出来打牌,她不肯。”后面一排座,传来几个太太们的嘀咕。 第77章 当成那些女人们的天灵盖 凌昭往后看了眼,正是闵太太那个圈子里的。 这些太太们,要么娘家显赫,要么夫家亮眼,没有一个是仗着儿子发家当贵人的。 在她们眼里,本身没有背景,又死了老公的霍母,是粗鄙的平民。怎么能进入她们的小群体,拉低她们的圈层层次? 也许正是这种无形的pua,才使得霍母对教学主任那个位置格外看重。 而她们明知道闵太太不安好心,在一边怂恿着霍母答应,一边是哄着闵太太,跟她站同一阵线,一边又在等着看戏。 反正无论如何她们都不亏。 闵家倒了,这些太太们再换个圈子玩儿,身边来来去去的还是名流贵胄。 凌昭转回头,继续陪着许夫人看戏。 许夫人也听到了后面那些人的议论,只是平静喝茶听戏,当没听见。 过了会儿,许夫人又突然说:“昭昭,你打算一直这样,做全职太太?” 凌昭怔愣。 她心里早就不想做霍太太,也就不认可全职太太这个说法,但她不会对着许夫人说,她想离婚。 在这些人的眼里,她跟霍奕修是夫妻一体,是贤妻良婿。 她只能摆出小白兔一样不谙世事的清澈眼神。 许夫人放下茶杯,又拿起小锤子。她说:“霍总的事业越来越好,他的身价越高,往他身上扑的女人会像花园里的蝴蝶一样多。你没有背景,又是个哑巴,那些女人们可不会把你放在眼里,她们只会想着取代你。” 她这一下敲得格外用力,核桃碎片都蹦出去了,剩下的一半也被砸得稀碎。 凌昭看到许夫人眼里划过的狠色。 她想起霍奕修说的,那位许总外面养着的几位情人,再看向许夫人时,眸子里多了些复杂。 【我来敲核桃吧?】她试着从许夫人手里拿过小锤,许夫人的手躲了下,“不用。” 她重新拿来一粒核桃,“我喜欢自己敲。” 凌昭想,她是不是把那山核桃当成那些女人们的天灵盖了? “……你不能只是他的妻子,你得有自己的力量,要让别人看到你,敬重你。” 凌昭抿着唇,接过许夫人递过来的小半个核桃。 霍奕修把她带去参加宴会,名义上是尊重她,给她体面,也对外显示了他们夫妇感情好。她有无数露脸的机会。 可是,名流们只知道她是霍奕修的太太,他们叫她霍太太,却不记得她的名字。她只是个应景的花瓶。 像范文欣,他们不但知道她是范秘书,还知道她的大名。离开霍奕修,她还是范文欣,聪明漂亮,又有手腕。对手们忌惮她,又羡慕她。 很少有敢跟范文欣对着干的女人,至少公司秘书室的那些女人们是没敢有那个心的。 范文欣恨凌昭,也仅仅是因为她占了霍太太的位子。 范文欣从来都没敬重过她,上一世把她当小丑一样,随便她捏着玩,玩够了,送她上西天…… 核桃的边缘不整齐,带着尖刺,凌昭的指尖捏疼了。她回神,用小工具把里面的肉掏出来吃干净了。 壳子丢到垃圾桶,她比手画脚问:【要怎么才能有自己的力量?】 她没有工作经验,找工作也仅仅是为了将来离婚后可以独立生活。 她离不了婚,那么在这个牢笼里,她就得有力量。哪怕无法与霍奕修抗衡,至少可以保护自己,不再任人摆布。 许夫人笑着看她:“我娘家一般。老许年轻时跟我是一个单位的,他进来时,我是他上司。他犯了错,我给他补错,他就这么瞧上我了。一来二去,我们就结婚了。” 简单地说,许夫人跟许总是姐弟恋,还是上下属之恋。 那个年代有一句话:成功男人的背后必然有一个伟大的女人。 那时靠背景上位是有,但普通人还是有上升通道。许总就是其中一个幸运儿。他的高升,背后就有许夫人的助力。 许总成了国企一把手,许夫人没再在事业上一条路走下去。 对外,她已经挣到了名声,赢得别人的敬畏;对内,她跟许总夫妻多年,手握他不少把柄。 许总要是甩了她,就是抛弃糟糠,忘恩负义,她再来个实名举报,许总这高管的位置就坐到头了。 凌昭默默听许夫人秀恩爱似的发言,这句句都是教导啊! 她拎起茶壶给她倒茶。 许夫人最后说:“你人比较安静,我看你做事有条理,又低调不爱出风头。听说残联那边缺人,你可以去那儿找找机会。” 残联、红十字会这些地方,一般人不关注,可进去了,也是个好地方。 凌昭本身是残疾人,进去不难,丈夫又有钱,时不时拉点捐款,高升是很快的。 凌昭听懂了许夫人的好意,对她道谢。 回家后,她一个人在阁楼踩缝纫机,把许夫人的话想了又想。 残联也是市属单位,进去后她就是有个正经身份,不再只是霍太太了。 可是……许夫人虽然人好,可她也是那个贵圈的。 贵圈的人,人均八百个心眼,许夫人可以拿捏许总,又在那些贵太太们之上,就不会只是简单给她指一条路那么好心…… “好端端的,怎么叹气了?” 霍奕修不知道什么时候上来的,手里端着药。 阁楼地方小,气味容易聚在一起,凌昭这么长时间才闻到药味,可见她发呆了多久。 凌昭摘下耳机,做出听音乐没听到他的样子。 霍奕修把药碗放下:“你今天跟许夫人一起去听戏了?” 凌昭点头。 霍奕修瞧着她踩出来的布料。 看着像是袖子,但长得没边儿了,像是唱戏的水袖。 “又开始做衣服?”他拎着那长袖取笑她,凌昭的脸微红,一把夺回袖子。 【不是给你的,你少管。】 霍奕修挑眉,眸色却沉了下来:“不是给我的,那你想做给谁穿?” 他看料子,看设计,这不是女装。 凌昭:【做着玩儿。】 霍奕修哂笑一声,凌昭又表示:【许夫人说,我可以去残联工作。你觉得呢?】 第78章 凌昭的笑僵在脸上 霍奕修捏着那袖子把玩,长长的睫毛遮住他的心思,他反问:“你自己的意思呢?” 凌昭看他的神情,没说同意,也没说反对。 他会允许她除了霍太太的身份之外,再有其他的身份吗? 眼下霍母刚失去晋升机会,如果她进入残联,无疑是刺激到她。以后的日子就更难熬了。 可是,难熬也只是一阵子,等她在残联有了一席之地,霍母再看她不顺眼也不能拿她怎么样。 所以对她来说,问题不在霍母,在于霍奕修。 她扯了扯他的衣袖:【你不同意我去?】 霍奕修望着她:“许夫人应该跟你说过,这个部门冷门,属于没人注意的边缘部门?” 凌昭点头,霍奕修噙着冷笑,手掌穿过那长长的袖子:“残联,慈善……一靠财政拨款,二靠社会捐款,有钱,但监管不多。” “大小领导的家属们进去,既有身份,又打发时间。但更重要的……” 他的声音突然沉下去,目光冷锐:“捞油水的好地方,也是很多家族洗钱的一个好地方。” 一边捐钱出去,一边指定采购点,高价采购。左手出,右手进,风险小。 凌昭听懂,沉默很久。 许夫人建议她进去,日后请她帮忙做什么事,人情世故,她很难拒绝。 就像霍母很难摆脱闵太太一样。 当然,她也可以拒绝。只是权贵圈,哪有只占好处,不给付出? 凌昭自认胆小怕事,她既做不出丧良心的事,也没有精力去应付那些人情世故。 她就只想好好活着。 凌昭摇了摇头:【我不去了。】 霍奕修露出满意的笑。他的手臂已经完全穿过那长长的衣袖,看起来有点搞笑。但他似乎没发觉,抬手揉了揉她的头发。 “许夫人给你建议是好意,回头戏院那边有什么名角儿再来演出,你请她去听戏,送她件好礼。许夫人约你喝茶,你也大大方方去,跟那些名媛太太们玩儿,牌桌上输多少都没关系,你老公我输得起。” 凌昭扯了扯唇角。 重生一世,她长了心眼儿,又何尝不知道,霍奕修让她跟许夫人交朋友,是让她在许夫人这个圈子里结交人脉。 吃饭喝茶,听戏逛街,打牌听歌会,哪样不花钱。 霍奕修不想做别人的工具,他的人情关系用金钱来铺垫也能行得通。 凌昭比划手指:【但是我想开一家手工制衣店。】 霍奕修斜睨挂在他胳膊上的半截衣袖,凌昭在他笑出来之前,一把捂住他的嘴。 虞央说,女人的优势就是会撒娇,只要嘟嘴卖萌,嗯嗯几声,男人很难拒绝女人们的要求。 上一世的凌昭只顾着做贤妻,太过于端着了。而且可能从小就在霍家长大的缘故,忍耐力太强,导致她很难对人撒娇。 她悄悄观察过范文欣。 她低头认错,含泪道歉,又何尝不是撒娇? 就连霍奕修这种大山沉稳型的大男人都撒娇。可见每个人撒娇方式不同。 凌昭学电视上的,软软的掌心贴着男人的嘴,眼神要可怜巴巴的。 霍奕修盯着她,过了会儿,他捉着她的小手:“你想开服装店可以,为什么要自己做衣服?” 凌昭:【我知道我的衣服做得难看,我不卖就是了。你不是说打发时间吗?许夫人说,其实她不喜欢逛商场,有个地方坐着聊天喝茶就不错。】 搬出许夫人,霍奕修考虑了会儿:“清河街的地理位置适合开服装店。” 【这么说,你答应了?】凌昭眉飞色舞,霍奕修瞧着她那劲儿,已经很久没看她笑得这么兴奋,有劲头。 他捏着她的小手攥在手心:“但你也要答应我一件事。” 凌昭眨眼,瞧着两人叠在一起的手,又用眼神问他什么事。 “文欣的手术已经做完。作为霍太太,你是不是要去看看她?” 凌昭的笑僵在脸上。 她以为他是看在许夫人的面子上,霍奕修同意她开服装店,原来看的是范文欣的面子。 何其可笑! 她挣扎着从他掌心抽回手,噙着讽刺的笑:【她手术时,霍总亲自镇场,这还不够显示霍总对范秘书的重视吗?】 霍奕修的脸色沉下来:“文欣是公司高管。她住院,公司多位高层去探病,连往来密切的客户也做过表示。你是霍太太,你不去,要让所有人都知道你跟文欣不合?” 太太跟丈夫最得力的秘书不和,外人一下子就能联想到办公室里的桃色绯闻。 范文欣漂亮又有能力,之所以外界没有传出那样的绯闻,完全是霍奕修的爱妻尊重妻子的形象立得太好。而以前的凌昭,也从来都是听话乖巧,对范文欣也是服服帖帖的。 没有矛盾,便是天下太平。 凌昭静静望着男人,过了很久,她比划手指:【只要我去了,你就同意给我开店?】 男人压着唇角,点头。 凌昭嘲讽一笑,目光在四周扫了一圈。 她拿来一张干净的白纸,抓起笔刷刷写了两行字,最后把纸笔放在霍奕修的眼皮子底下,让他签字。 霍奕修脸色阴沉:“你让我签字?” 她知道他的签字有多少分量吗? 凌昭不在乎他怎么想的,只是指着签字的那一行,非要他签名不可。 失去了信任的夫妻关系,唯有白字黑字能让她安心。 霍奕修脸色难看,顿了几秒钟,他拿起笔刷刷签下自己的大名。 凌昭面无表情,把纸叠起来放在抽屉里。 抬眸看他:【什么时候去?要买什么礼物?她有忌口吗?】 男人捏了捏额角:“凌昭!” 凌昭别过头,端起早就凉了的药碗,一口气喝完了。 她望着霍奕修,把碗还给他。 大可不必装好男人好丈夫,满足了她的要求,她会配合他做个体贴又善解人意的好妻子。 像是怕凌昭又闹脾气不肯去,霍奕修第二天就安排她去医院。 姜尚来紫清园接她去医院,车后座放了一个花篮,还有一只不知道装了什么东西的盒子。 凌昭指了指那盒子,问姜尚:【那是什么?】 姜尚说:“霍总安排的,我也不知道是什么。” 凌昭扯了扯嘴唇,再也没多问一个字。 到了医院,范文欣的病房里有其他访客。凌昭抬起手,拇指食指在唇角推了推,弄出一个笑的弧度,从姜尚手里拿了花篮,敲门后再进去。 “霍太太。”范文欣一眼看到她,停下跟名媛太太们的讨论,笑着跟她打招呼,“怎么好意思让您亲自来看我。” 第79章 心如止水后,泛起的酸楚涟漪 “这话说的……”穿香奈儿的名媛不屑的扫了眼凌昭,“你为霍总的公司立下汗马功劳,这都住院了。她来看看你,不是应该的吗?” 另一名名媛接着说:“是啊,你做完手术都好几天了。霍夫人下了班还每天都来照顾,霍太太却人影儿都不见,这架子可够真大的。” 霍母虽然说要辞去天衡高中的教职,可毕竟还带着高三班,要走也得等到高考之后。她说范文欣的父母都在扬城,心疼她没人照顾,要给范文欣家人一样的关怀。 凌昭饭桌上听到霍母感慨的说起话时,想到上一世的自己。 小时候她生病发烧,一个人在医院打点滴。 霍奕修在高中寄宿,霍父霍母都要赚钱养家,他们说霍奕姗还小,要带在身边照顾着,又要凌昭懂事,要体贴大人们的不易。 浑然不觉得凌昭一个哑巴在医院是什么样的不方便。 渴了饿了,她想请隔壁床的帮忙,别人不懂她在说什么。 她去上洗手间,一手打着针,一手高高举着输液袋。不小心脱针,被护士抱怨说医院那么忙,别给她添麻烦。 更别说,凌昭生孩子时,霍奕修在公司签合同。霍母让她别打扰,别让他分心。她自己又说学校的学生离开不她,签了手术同意书就匆匆走了。 那时候的凌昭除了自己,就是刚生下的女儿。 而今,范文欣住院,张妈做她的贴身保姆伺候着,霍母每晚都来陪她,霍奕修还时不时来探望她。 范文欣有朋友,有同事,有长辈,有暧昧的男人……温馨环绕,是凌昭曾经想都不敢想的事。 可竟然还有人觉得她的待遇还不够。 凌昭忍下酸楚,堆着得体的笑,将花篮放在床头柜上,又往后看了眼姜尚,示意他把礼盒给范文欣。 【你辛苦了。好好养病,身体是一切革命的本钱。】 别人看不懂她在比划什么,那香奈儿名媛一脸嫌弃,掩着鼻子问:“文欣,她在说什么?” 范文欣看懂了凌昭的手语,却只对名媛翻译说:“霍太太让我好好养病。”说着,她转头对凌昭说,“谢谢太太的关心,我一定会养好身体,以后才能更好的为霍总服务。” “你还谢她?天哪。”一个名媛夸张地翻了个白眼,“你为霍家拼命,她得了你卖命的好处,自己健健康康的,你看她的气色多好,再看看你,差点就成了癌症病人!” “按我说,她亲自照顾你,这才叫真诚的感谢。”名媛拎起那花篮,讥讽的看了眼,丢在地上。 花篮里的花,压坏了。 场面难看,她们是故意为范文欣出气的。 “我看看,还送了什么礼物。”另一名穿迪奥的女人不客气的拿起礼盒,三两下拆开包装。 不一会儿,一只爱马仕包呈现在眼前。 几个人眼前一亮。 “这是限量的吧……好像还没上市。”香奈儿名媛盯着那包发呆。 熟悉奢侈品的都知道,市面上能买到的东西只是贵,真正体现身份的是“限量”,未在市场上出现过的东西。 她狐疑的看向凌昭。 就这么个哑巴太太,爱马仕的柜姐舔她? 范文欣抿着唇微笑,她看了眼凌昭,朝那迪奥姐妹伸手,娇嗔道:“给我。霍太太送我的东西,你可别给我碰坏了。” 听起来是给凌昭体面,其实两人心里都明白。 范文欣明白的是,凌昭哪有那个尊荣,能拿到第一手好东西,肯定是霍奕修为她准备的。霍奕修是借凌昭的手送她礼物。 所以她不但接受,还很开心。也不在乎霍奕修竟然给凌昭这种体面。 凌昭也明白,霍奕修只是在借她的手给范文欣送礼。 送的是这么贵重的礼物。 限量款包包,要上百万吧? 更不要说,以他自己名义送出手的礼物,只会更贵重。 那么与给她开店的钱相比,开店的那点儿钱,根本算不上什么了。 凌昭只怪自己太清醒,又太不甘心。 她心里疼的不是钱,是自己那些年付出的真心。 疼……自己在他们的眼里,她就那么廉价吗? 霍奕修送她一套首饰,她当时的反应是:啊,他亲自挑选礼物,亲手给他戴的。 什么心如止水,在有了鲜明的对比之后,难免翻起酸楚涟漪。 可笑的是,明明心里什么都懂,在这些人面前,她还要接受霍奕修给她的体面,对范文欣说:【你喜欢就好。】 她垂眸看着地上零落的花篮。 姜尚捡起花篮,看了眼那名媛,沉默的走到床头柜,又把花篮放上去了。 他说:“我会告诉霍总,花篮,太太送出去了。” 那名媛羞恼,又把花篮打翻在地:“姜秘书,做了霍太太的狗腿子,这就要到霍总面前告状了?你以为我会害怕?” “呵,你尽管去告。”名媛推了姜尚一把,冷笑道,“你把我们的话也都说给霍总听听,让霍总自己说……” “说什么?”霍奕修进来,一眼看到地上的花篮:“谁打翻的?” 名媛看到霍奕修,脸色一变,挤着笑:“霍总,又来给文欣探病了?可见文欣真是你的左膀右臂,少一天都不行。” 说着,回头看向范文欣:“你可得尽快把身体养起来,别辜负霍总这三天两头的探视。” 范文欣捧着爱马仕包,脸色虽然憔悴,可笑容很甜:“包能治百病。‘霍太太’的心意,我收到了。” 凌昭在一边看着都想吐了。 霍奕修却又问了一遍:“花篮是谁打翻的?” 一眼扫到半蹲在地上,捡花篮的名媛。 眸光除了冷淡以外也没别的什么,可就是让人感觉到了威吓恐惧。 名媛拎着残破的花篮,笑就快撑不住,吞了口唾沫,讪讪说:“是我不小心打翻的。” 霍奕修淡声道:“这么大的花篮,要说不小心打翻,很难。” 名媛朝范文欣投去求助的目光,范文欣沉了口气:“霍总,你吓到韩小姐了。她不是故意的,这不是都捡起来了吗,你别把我的朋友都吓跑了。” 这是秘书对老板说话的口吻吗? 是女朋友对男朋友撒娇吧? 凌昭抬手捏了捏耳朵,在一旁淡淡笑着。 霍奕修的目光扫过来,抬手将她的头发勾到耳后,又对着范文欣道:“花篮是送给你的,你说没关系,那就是没关系了。” 他一本正经的,又站在凌昭的身侧,只是表现出不追究的姿态。 或许只有凌昭看明白,霍奕修是在惯着范文欣。 也或许,范文欣也懂他的体贴与情意,笑容更甜:“谢谢霍总。” 第80章 她就是那个哑巴太太啊 凌昭只打算来做做样子,任务完成,她觉得自己该走了。 没等她走到病房门口,那门又开了。 来的是一对中年夫妻,没看人就一把推开凌昭,急急忙忙奔向病床:“文欣,文欣啊,你怎么病了呀!” 女人一口扬城口音,带着哭腔,边说边抹泪。 凌昭勉强站稳身子,看着围在病床前的中年男女。 她没见过范文欣的父母,上一世没机会见到,这一世看样子是提前看到人了。 “爹地妈咪,你们怎么来了!”来了亲人,范文欣的声音也带了哭腔,握着她母亲的手,眼睛红红的。 她爸生气地说:“每次打电话都说在这里一切都好,这就叫很好?” 说着,她爸转头对着霍奕修愤怒道:“霍奕修,你以前说会好好照顾我女儿的。她生病,你竟然也没跟我们说一声!” 霍奕修是小辈,但毕竟是下属的父亲,被人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呵斥,霍奕修也没生气,面色沉静:“很抱歉,伯父伯母,没有照顾好文欣。” 范文欣看了眼霍奕修,扯着她父母的手摇晃:“爹地妈咪,你们骂霍总干嘛呀。是我自己的身体不争气。再说了,我去别的公司工作,难道就不会生病了吗?” “这能一样吗!”她妈气得瞪她眼睛,“你又不是他妻子,值得你这么为他!” 范母脱口而出,气氛骤然凝固。 可她也不觉得自己说错了什么,扫了眼霍奕修,一屁股坐在病床边:“你给我现在就打辞职报告,等出院了,你跟我回家,不待在南城了。” 霍奕修没说话。 气氛更冷了。 几个名媛都还在场,面面相觑,眼神交流了几秒,一个个找借口离开。 她们到门边时才发现凌昭竟然还在,朝她嘲讽地笑了下,鱼贯而出。 凌昭尴尬,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 她看向范文欣的父母,范文欣的父母似乎这时候才发现她,指着她问:“她是谁?” 范文欣看了眼凌昭:“她就是霍太太。” 简单的一句介绍,没有“平时很照顾我”之类的修饰。 范母冷冷扫一眼凌昭:“她就是那个哑巴太太啊。” 范文欣读大学时,范父范母经常来看她,与霍奕修早就认识。在他们的认知里,霍奕修只是不如范家的穷小子。得到他们女儿的青睐,帮助他白手起家,君海科技的成功,有一半的功劳是他们女儿的。 他们对霍奕修尚且高傲,对抢了他们女婿的女人,就更看不上了。 一个哑巴,仗着近水楼台就这么做了霍太太,不要脸。 凌昭避无可避,朝他们淡淡笑了笑,点个头就当作打过招呼。 她走到霍奕修的身侧:【范秘书的父母都来照顾她了,你在这里继续跟她谈工作,还是跟我走?】 说是谈工作,是她给霍奕修的体面,是给范文欣父母的回击,更是在尊重自己。 他们可以目中无人,但她也不是可以随便被人推的。 他们推了她,连一句道歉都没有。 霍奕修看在多年情分上,给他们尊重,可她不需要。 霍奕修看着她。 凌昭仰头微笑,目光温柔,唇角有浅浅的梨涡,又甜又乖巧。 范家父母看不懂她说了什么,问范文欣:“你看得懂吗?她说什么了?” 范文欣悄然捏紧被子,没顾得上自己的父母,张口道:“奕修,我爸妈来了,他们也很久没见你,一起吃顿饭吧?” 她笑得大方自然,如果拒绝这顿饭,就说不过去了。 霍奕修看向她,点了点头:“好啊。” 应承的自然又有气度。 凌昭瞧见范文欣眼里露出的得意与满足,微微垂下眼睫,抿起唇角笑容浅淡,让人看不出她的自嘲。 霍奕修要去吃饭,那她就得自个儿找台阶,怎么一个人离开了。 她说约了许夫人一起去看铺子。 在车上,姜尚看了她好几次,最后安慰道:“范秘书看起来强干,但有时候仔细看,是能感觉得出来,她是家里娇养宠爱长大的。” “她这病严重到动手术的程度,她爸妈担心心疼,舍不得她再受累。可是公司正在这节骨眼上,好几个项目都等着要开,一时半会儿少不了她。霍总要安抚范秘书的父母,你别生霍总的气。” 【我没生气。】凌昭的唇角始终挂着清浅的笑,不让人看她的落魄。 【你说得对,霍奕修要先安抚她的父母,把人留下来。】 让范文欣留下来,他们的感情才能继续下去。跟了七八年的女人,无论是事业还是感情,都难分离。怎么能让她回扬城呢? 凌昭很看得开。 只是她觉得自己的笑就快挂不住。 她让姜尚停车,说许夫人不喜欢别人跟着,不自在。 她下了车,一个人沿着马路随便逛。 不需要再伪装笑容,凌昭的脸孔苍白无力,小小的肩膀也是垮塌着的。 不知不觉就走到了清河街。 这里是古镇商业圈,古色古香的老房子,店铺经营多种多样,大部分是手工制品,店门口的一排展示柜,放满了精巧玩意儿吸引游客。 店家在里头懒洋洋坐等客户上门,或者手工艺人专心手头工作,店内有客也不忙着招呼。 凌昭理想中的店,就是手工艺人那种,看中了东西,您付款拿走,不喜欢也别哔哔,慢走不送。 她在一家皮具店里观察了会儿,发现这样的手艺店不缺客人。 应该说,清河街整体走这种商户风格,所以不缺客人。 不得不说,霍奕修的经商眼光毒辣。 想到霍奕修,她微微失神。 这会儿,他应该在酒店或者什么高级餐厅招待范文欣的父母了吧? 其实也难怪范文欣父母厌恶她,都是见过家长的关系了,就差临门一脚,被她截胡,能不恼火么! 也不知道霍奕修对着范文欣父母,要怎么保证照顾好她,才能让她父母消气。 …… 范文欣喜欢吃云南菜,但她父母喜欢淮扬菜菜,一家子人争论了会儿,最后范文欣看向霍奕修:“奕修请吃饭,你说吃什么?” 霍奕修没回应,想着什么,范文欣叫了他第二次,他回过神,说:“你很久没吃家乡菜,不如这次就去淮扬菜馆。” 范文欣撅了撅嘴唇:“你是喜欢我爸吧。我爸不就是淮扬菜的忠实爱好者,你跟我妈都顺着他。” 范父这会儿脸色好看了些,看了眼霍奕修,意味深长道:“别以为讨好我的口味,我就能原谅你。” 第81章 奕修,昭昭是不高兴了吗? 他嘴上威胁,可还是拍了下霍奕修的肩膀。 是长辈对晚辈的认可。 一来是认可他这么多年在商界创出的名堂,不枉费他当年看好这小子。 二来,这小子还算有点眼色,会做人,没仗着身价高涨就敢摆高架子。 霍奕修抿唇笑笑,对范文欣道:“还不去换衣服?” 病房门打开,戴口罩的医生进来。 他接到护士请假说,2502号房病人要外出吃饭,他是来叮嘱忌口,以及其他注意事项的。 看到霍奕修,男人微微怔愣了下,再看病房里仅剩的另外两个中年人,他轻咳一声,问霍奕修:“病人呢?” 霍奕修说在换衣服,医生拿起床尾的病例记录板,抽出口袋夹着的笔,不经意问:“你是病人的什么人?” 空气突然安静。 医生握着笔抬头看向霍奕修,霍奕修亦淡淡地看着他,医生又问一遍:“你跟病人是什么关系?” 气氛更诡异了。 范母走过来:“我是范文欣的母亲,有什么问题?” 医生在本子上写下一行字,一边写一边叮嘱各种事项,并且限定了外出时间,然后把本子递给范母:“请在这上面签字。外出期间,一旦有情况发生,立即与医院联系。” 范母愣了下,外出竟然还需要请假签字? 她正要说什么,医生一个眼神看过去,她竟然被吓到了,乖乖签了字。 没办法,谁叫人家是掌握了死神的医生呢。 路上,范母还反过来夸医院的服务周到,为病人着想,扬城的医院就没有这么好的服务。 范文欣挽着她的手臂,这时候完全没有了职场上的凌厉,只有小女儿的娇气:“这算什么,南城在很多服务方面都做得很好。不过我们扬城的服务也不错。” 说话间,她盯着开车的霍奕修。 嘴上向着南城,也不能贬低了扬城,她时刻把自己跟他放在同一水平线上。 哪怕前阵子犯错,让霍母丢了工作,让公司名誉受损,她也不能让自己置于低位境地。道歉是有的,可是她住院期间,有多少公司总裁亲自探望,她的位置就有多稳。 君海科技离不了她,霍奕修也离不开她。 范母拍拍她的手背,笑得慈爱:“你倒是胳膊肘没外拐。” 她话里有话,瞥了眼霍奕修,突然又说:“霍太太是不是不愿意跟我们一起吃饭?我看她的脸色,像是不喜欢我们。是我那时候说她‘哑巴太太’吗?” “妈咪……”范文欣摇晃她母亲的手臂,“你别一口一个哑巴太太,换了我听到这话,我也不高兴。” 她问霍奕修:“奕修,昭昭是不高兴了吗?” 霍奕修手持方向盘,面色淡然:“她不会随便对人生气的。” “呵,随便?是说我不小心推了她,又说她是哑巴,她对我不满意了?” “素琴!”范父淡淡呵斥,让她别不依不饶的。 范母瞪他一眼。 女儿为别人做嫁衣,拖到这个年纪还没嫁人,她还不能说那个女人了? 范文欣生气霍奕修前阵子对她的冷漠,想通过父母对他施压惩戒,又舍不得他被父母刁难。 纠结了会儿,说道:“霍太太喜欢安静,在陌生人面前腼腆。她跟我们一起吃饭,大家都会不自在的。再说了,我们以前一起吃饭的时候,不是聊得很开心吗?” 范母笑起来,点了点头:“这倒是。” 以前去大学看望女儿,两个小的张罗着,又是安排酒店,又是陪着游玩。 “我可真想你们再带着我去爬爬山,逛逛博物馆……” 霍奕修没说话,全神贯注着路况。 全市最好吃的淮扬菜馆子在清河街,扬城来的夫妻厨,店面看着简陋,但是手艺正宗,到饭点时从不缺客人。 因为是临时来吃饭,没先预约,霍奕修先去停车,范文欣陪着她父母排号。 范母有点不太高兴:“他都是杰出青年企业家了,你们吃饭还要排队?让他包场。” 范母一看那么多人,摆起了脸,直接下了指令。 范父也没觉得什么不对。 他们范家在扬城,不是顶层名流,可什么时候吃饭需要排队了? 他们不是普通平民百姓。 …… 霍奕修停完车返回街面时,经过一家小餐馆,脚步顿了顿,往后退两步。 只见凌昭一个人坐着,面前放了三盘菜,手机搁在一边,像是在看剧,津津有味的。 在霍家是没有边吃饭边看剧的规矩的。 她换了双拖鞋,翘着二郎腿儿,一只拖鞋挂在脚趾上,那脚一翘一翘,在嗦螺蛳吃。 自在得很。 看起来没受到任何影响,没有躲起来哭唧唧,也没再找个野男人陪着吃饭。 男人心里生出一股奇怪的感觉。 她听话了,又成了那个乖巧的样子,他该高兴的。 又有些愧疚,有点心疼。 可随即又觉得不高兴了。 她怎么一点情绪都没有了呢…… 手机忽然震动了下,范文欣发来微信问他:停车位不好找吗,要不要停去瑞航酒店? 瑞航酒店就在清河街外,君海科技每次来外城客户,范文欣就把人安排在那儿。 霍奕修回复她:就来。 收起手机时,他犹豫了一秒,切换软件页面,点开这家餐厅的app。 …… 霍奕修回来,范父对他说:“文欣还病着,让她在这晒太阳,就为了陪我们吃顿淮扬菜,我们舍不得。要不霍总你还是送我们去随便哪家酒店吃饭吧。” 霍奕修看了眼范文欣,对范父说了句抱歉,他招呼人进去馆子里。 餐馆里人还是很多,一看就没座位。服务员上来请他们排号,霍奕修直接说要见老板。 过了片刻,馆子里的客人渐渐离场,一下子就空旷了。 服务员麻利地收拾桌子,霍奕修对着范父范母说:“伯父伯母,你们喜欢哪个座位?” 范母的脸色由阴转晴,指了指靠窗的位置:“就那儿吧。让欣欣晒晒太阳,你看她的脸色,煞白煞白的,多点几个给她补身体的菜。” 她拉着女儿喜滋滋地去就座,范父对霍奕修笑了下,说:“其实我们也不是要说什么,但文欣是我们全家的宝贝。她在这边没被人好好照顾,没人把她当回事儿,我们老两口又怎么放心。你以后如果有了女儿,就知道这心情了。” 第82章 何不忠于他的爱情 范父的脸色还是不怎么好,心事重重的。 一起吃饭时,也没露几个笑脸。倒是范文欣,来了家里人,她是真心高兴,一直哄着她父母调节气氛。 霍奕修安静吃饭,偶尔说上几句话。 脑中想的是某人,粉红的唇含着一半螺蛳,白嫩纤细的手指捏着剩下的螺蛳尾部,微微抬起的下巴挂着一滴汤汁。 狼狈又满足。 孤独又自洽。 无需言语,只是静静品尝食物的美味,和电视剧带来的放松。 握着手机,他敲了几个字发送出去。 “有客户找?”范文欣往他碗里夹菜,笑盈盈地看他,霍奕修将手机反扣放下,道:“查松鼠鳜鱼的做法。” 范文欣瞥了眼吃了一半的鱼,笑着问:“你什么时候喜欢做菜了?” 范母接话道:“男人会下厨是优点。当年你爸爸就是做了一手好菜,才把我吸引住的。” “文欣从小就被我们娇惯着,从没下过厨房,真叫一个十指不沾阳春水。”她话头一转,对着范文欣唠叨,“说起来,你的事业是有了,可是年纪越来越大,没人照顾着,又不会做饭,以后可怎么办哟……” 范母操心女儿的终身大事,范文欣抿着唇不敢插嘴,范父也没打断她,只是目光瞥着霍奕修。 霍奕修面沉如水,没有说什么,范文欣觑了觑他,终于坐不住,娇喊了一声妈。 “妈咪,你老说这些做什么。我有事业,谁不叫我一声女强人。就非要结婚不可吗?” 范母严肃瞪她:“我们家缺钱吗?要你来赚钱养家?范家的那点家产,养你到死都绰绰有余,需要你在外面拼出一身毛病?” 气氛突然又变了。 霍奕修捏了捏筷子,抬眼看去,范母盯着他,霍奕修放下筷子,手臂搭在桌上,姿态尚显松弛。 他微微笑着:“伯母有话可以直说。” “是你让我说的。”范母抬了抬脖子,气势凌厉,范文欣意识到她要说什么,又紧张,又期待,又害怕。 “妈咪,别说了……”她轻扯范母的衣服,害怕霍奕修给出的回答。 范母强势,一把按住女儿的手:“你不是女强人吗,怕什么!” 她紧紧盯着霍奕修:“奕修,我虽然没在你们身边,但你跟文欣这一路走来,我都看在眼里。她对你死心塌地,你难道看不出来?她为了你才留在南城,难道你不知道?” 范文欣满脸通红,浑身僵硬。 她那场丢脸的告白,只要一闭上眼睛就能在脑中浮现。 她的这场病,还是因为她那羞耻的告白才发现的。可她也记得霍奕修当时的反应。 他用所有人都知道的理由回避了她。 “……文欣,我结婚了。” 低沉的嗓音此刻在耳边再响起一次,范文欣满心满眼的哀寂。 顾不上还在养病中,她拿起范父面前的酒杯,一口喝下去了,拦都来不及拦。 “妈咪,别说了。” 这一下,把范家父母心疼坏了。 范母将她抱在怀里:“傻孩子……” 范父沉了口气,对着霍奕修道:“你结婚了,有老婆,可能再过一两年,连孩子也有了。可我女儿还单着。她的青春是为你耗尽的,她的事业心也是为你而起。霍奕修,这么多年,你总要给我女儿,给我们范家一个交代吧?” …… 小餐馆里。 加了紫苏叶跟朝天椒的螺蛳辛辣,螺肉弹牙有嚼劲,可惜过了吃螺蛳的最好时节,长出了小螺蛳,去不干净。 凌昭没吃几个螺蛳,就要吐出几粒小螺蛳。 但这不妨碍她嗦螺蛳的热情。 仿佛吸的每一口都是霍奕修的血。 解恨。 他那么喜欢范文欣,她的父母也来了,女儿女婿,岳父岳母,那才是一家人。 他何不忠于他的爱情,放过她呢? 哪个资本家的手的干净的,身体是干净的?他爱惜名声,多花点钱营销不就好了。 凌昭不愿意想象,他们一家四口坐着一起吃饭的其乐融融。 她只是借助外力忽略心里的酸楚,让自己好过。 一道菜突然放在桌上,加入那两菜一汤中。服务员的托盘中不止那一盘菜,又连着放了两盘。 金汤白菜、木耳炒肉、虾仁蒸蛋。 凌昭愣了愣,连忙暂停播放的电视剧,敲出几个字:你上错菜了,我没有点这些菜。 服务员看了看单子:“是你这张桌的,没错的……哦,这几道是手机下单,你是不是看剧太入迷,忘记了?” 他看一眼那一堆的螺蛳壳,忙着招呼其他客人,走了。 凌昭瞅着那几道菜发懵,确定自己没加菜。 她根本吃不了那么多。 这时候手机进来一条微信,凌昭正要打开看,忽然后面一桌传来动静。 “小少爷,小祖宗,你慢点儿吃……你捂着嘴巴干什么,卡鱼刺了?噎着了?” 声音越来越慌,凌昭转头看过去,只见一个女人半蹲在男孩身侧,又是拍背又是抹胸口顺气,慌了神,竟然舀一勺汤叫男孩咽下去。 而那小胖子的脸都憋成了紫红色,还真的张开嘴巴要吞下那口汤。 凌昭睁大眼睛连忙起身,她的动作太大,椅子翻了过去。 啪一声巨大声音,吓得女人手一抖,汤打翻了。 她又急又气,狠狠瞪一眼凌昭,又去舀汤。 凌昭趁着她还没把汤勺塞男孩嘴里,一把扯开她,同时费劲拎起男孩离开座位,让他分开两腿,身体前倾,她在男孩身后,握紧拳头使劲顶脐上位置。 重复了好几次,男孩“呕”一声,吐出来一颗没嚼碎的鹌鹑蛋。 小胖子的呼吸终于顺畅,颤巍巍的胖手指着她:“是你……” 凌昭累得满头大汗,一抹额头汗珠,朝他疲惫地咧咧嘴。 呵呵,是我,小胖子。 这么胖的孩子,还是个小小年纪就会作恶的小坏蛋,很难让人遗忘。 “小祖宗,你可吓死我了。”保姆差点哭出来,紧紧抱着小胖子。 凌昭无语地看着他们,也不指望小胖子知恩道谢,回到自己桌上继续吃饭。 小胖子坐在她面前。 凌昭瞅了瞅他,小胖子双手搭在桌上,看着她:“这里的菜一般,我请你去吃别的。” 凌昭哂笑一声,回头指了指那桌狼藉,男孩的脸红了。 他是不好意思再在这里吃饭吧。 被这么多人看到他因为贪吃噎到,丢脸了吧? 凌昭朝他做鬼脸,拿起遗忘的手机。 打开一看,霍奕修的信息:少吃寒性东西。 第83章 我也抱抱你,不怕了啊 凌昭握着手机四处张望。 所以,这多出来的三道菜,是霍奕修点的? 可是,没有那个人的人影。 也许,只是他可笑的愧疚。 也或许是为了安抚她,不想让她去打扰他们的欢乐。 他在她的手机安装了定位,知道她在这家餐厅吃饭,就给她点了这几道菜。 凌昭知道自己不该有期待,她甚至都没发现自己在期待什么。 直到确定霍奕修不在这附近,她察觉自己由上而下,起起落落的情绪。 心情变得更差了。 她垂着眼皮,眼前的螺蛳再也没有吃一口的兴趣。 “你心情不好?谁惹你不高兴了?”小胖子很有霸总气质,跳下桌子,跑过来抓住凌昭的手, “小爷带你去玩儿!” 他那一身肉不是白长的,竟然把凌昭拖起来了,拉着她往外跑。 保姆正在打电话,跟秦湛报告刚才发生的事情,一扭头就看到小祖宗拖着个女人跑出去了,连忙跟上去:“小祖宗,你又往哪里跑!” 小胖子调皮,跟这些规矩的保姆玩不到一起,看到保姆追出来,拦了一辆出租车钻进去,又拉又拽凌昭:“快点,你快点!” 在保姆没跟上来之前,他让司机快点走,两条小胖腿快乐地摇晃。 “她最没劲了,又蠢又烦。”男孩嘟囔了一句,转头看向凌昭,“你喜欢玩什么?” 凌昭抿唇看着他,男孩摆摆手:“算了,看你傻乎乎的样子,看起来就不是个会玩的。” “我记得你有老公,你老公肯定把你当傻瓜一样关起来。” 童言无忌,可说的却都是真话。 凌昭压着唇角,心里突然生出一股反骨之气。 【你想玩什么?】 不管小胖子能不能看懂手语,但她的表情是豁出去了的。 男孩眼珠子咕噜一转,笑嘻嘻地拍胸脯:“那你跟着我。” …… 男孩来南城没多久,又被限制外出,他对南城的了解能有多少? 凌昭困在电梯里,心想她真是傻子一个,竟然相信一个五六岁的小孩子。 男孩瞅了瞅上方显示楼层的电子显示屏,委屈地蹲着,哭唧唧的:“我不会死在这里吧?呜呜呜,我还没娶老婆呢……” 凌昭瞧着抹泪的孩子,抚了把额头。 刚才在车上,男孩非要拿她的手机玩游戏,把电耗光了,她只来得及打了个电话出去,手机就自动关机。 电梯内的急救电话倒是能打,就是没有人接听,不知道保安干嘛去了。 他们只能等着被人发现。 好在电梯只是悬停,不是往下坠落。 孩子毕竟是孩子,在密闭空间时间长了就更害怕了。他突然蹦跳起来,跑去扒拉电梯门,哭着大声嚎:“秦湛!秦湛!我要死啦,你快点来救我!” 电梯晃动了一下,凌昭大惊失色,连忙把孩子抱在怀里,一个劲儿安抚他。 没事的,没事的…… 她也在安抚自己。 如果她就这么死了,岂不是便宜了霍奕修跟范文欣? 她上一世死得委屈,这一世更不能就这么便宜地死了! “里面有人吗?”坚实的钢板敲响两声,凌昭连忙敲着回应,男孩激动地大喊大叫:“秦湛,我在里面,你快把这门打开!” “臭小子,你以为我是大力士。”外头的秦湛骂骂咧咧,摁按钮的手指都快摁断了。 这是万柳集团名下一栋要报废的大楼,员工都撤了,也不知道这小子从哪儿知道的,竟然跑这里来玩冒险游戏。 他接到保姆的电话,知道孩子又跑了。好在保姆叫车跟来了,说了地点,叫他来接。 坏消息是,他一个人来的,没带救援人员。 好消息是,这电梯还不算坏得太厉害,竟然被他摁开了门。 见开了门,秦湛一个激动,手机丢到一边趴下去:“快上来。” 电梯卡在楼层,一半在下面,只能探出半个身子,往下捞人。 他抬头往上看,只希望这时候电梯别再出问题。 凌昭看着上方有亮光,秦湛的脸露出的那一刻,当真是救世主一样。 她没多想,先把小胖子托举起来。 可真沉啊! 废了半天劲,两人终于脱险。 凌昭趴在地上等待惊魂安定下来,耳边小胖子在嚎啕大哭:“秦湛,我以为我要死了!” 凌昭扭头看去,竟然见到那吊儿郎当的男人抱着男孩,双手捧着他的脑袋又亲又摸:“没事没事,有我在呢,谁敢要你的命。” 凌昭愣愣的。 上一世,她见过霍奕修抱着女儿的样子,眉眼沉沉的,很严肃。 他说,“孩子给你养着,你能教她什么呢?” “你在看什么,你也吓傻了?”秦湛抬手在她面前挥了挥。 凌昭抽回目光,抿着唇一脸灰败。 秦湛当她真的吓坏了,放下孩子走到她身边:“我也抱抱你,不怕了啊……” 他将她搂到怀里,轻拍她的背脊:“你胆子挺大,能撑那么长时间。还有保姆跟我说了,你用海姆利克法救了秦谢。你救了我们家两个男人,两次。” 凌昭从他怀里起身,静静站着,盯着男人破了的衣服。 这是一套手工定制西服。 虽然跟他不熟,可看这衣服,他应该是在见重要人物吧? 【你的衣服破了。】 秦湛低头看了眼自己的衣服,眉头微微皱了下,随手将衣服脱下来丢在一边,转着手臂活动筋骨:“破了就破了,再买一件就是。” 然后蹲下抱起男孩,看向凌昭:“你呢,腿还软吗?” 凌昭摇头,男人抱着孩子往外走:“先离开这里。” …… 淮扬餐厅里,气氛尴尬到极点时,手机忽然响起一声。 霍奕修看到凌昭的来电显示,还没接通就断了。 她那个人,打电话从来不会只响一声。 即便是给他发消息,也是先电话响几声,非要他注意到她才挂电话。 男人蹙着眉毛。 再查凌昭的定位,竟然找不到了! 男人握着手机倏然起身:“伯父伯母,抱歉有急事。” 他匆忙离开餐厅,再赶去凌昭的那家小餐馆。 桌子早已收拾一空。 他一把揪住服务的衣服,寒着脸问:“刚才在这里吃饭的哑巴女人呢?” 第84章 她是个哑巴,难道智力也有问题? 服务员吓呆了,结结巴巴道:“走……早就走了。” “去哪儿了!” 范文欣怕真有什么大事,跟过来了。看到霍奕修揪着人家衣领凶神恶煞的,上前劝道:“他一个服务员,怎么会知道昭昭去哪儿了。” “昭昭吃完饭就走,也没必要跟一个陌生人交代她去哪儿吧?再说了,她不是说要陪许夫人吗,怎么会来这种小地方。” 霍奕修寒着脸,但手指松了。 服务员赶紧喘了口大气,郁闷地整理工作服。 这伺候人的破工作,一个月也就四千多块钱,担着的是什么心呐,一会儿小孩子噎着了,一会儿又被人拎着问候。 老板得知前厅客人闹事,额头滴着汗出来应付,看见个穿戴非凡,气宇轩昂,但黑气沉沉的男人,心里叫苦,赔着笑来问什么事儿。 服务员害怕扣工资,抢在男人说话前委屈地把事情说一遍,极力跟自己撇清关系,老板却瞪他:“那是个哑巴,残疾人!你不会多问一声!要是出了事儿,虽然跟我们无关,但我们开门做生意的,服务热情一点,多关心一点怎么了!” 说罢转头又赔起笑脸:“我这儿有监控,要不先看看?” 霍奕修冷着脸,眼底寒意渗出。 他不是听不出老板在内涵他们无中生有,硬扣帽子,心里恼火,可更着急凌昭的情况。 “监控在哪儿?”他冷声问。 老板带他们去前台查看监控。 范文欣板着脸孔,看着彩色画面的电脑屏幕时,心里不痛快极了。 父母亲好不容易逼得霍奕修要表态了,突然横插这么一杠子事情,把一切安排都打乱了。 电脑分割成几个屏幕,播放各个镜头下的客户情况,调取凌昭坐的那一桌镜头时,那服务员过来了。 “她是个一个胖胖的小孩一起走的。就是她救的那个小男孩。” “你不早说!”老板一巴掌拍在他脑袋上,笑着跟霍奕修又说一遍,“跟吃饭噎到的小胖子一起走的。小孩子,应该不会做拐骗人的事情,先生您要不要给她打个电话?” 霍奕修的脸色越来越沉。 说到小胖子,他第一时间想起的就是秦家那个孙子。 在派出所见过一次,胖得跟球似的。 范文欣看了眼霍奕修,说:“我们先出去再说吧。” 在店门口,她的不满彻底不藏了。 她还病着,有资格甩脸子。当初她看上霍奕修,不就是觉得两人能够平等说话。 前阵子她做错了事,才夹着尾巴低头做人,可是该道歉的她已经道歉,她也自觉做了惩罚,霍母没怪罪她,他也说了不怪她。 她没觉得对不起他什么。 “奕修,我爹地妈咪的话是有些不好听,可能你听了不舒服,觉得他们在强迫你,可他们是为了我好。他们远道而来,是来看我的。你也答应要请他们吃饭,我们才一起开开心心出来的。” “但你就因为昭昭一个不清不楚的电话撇下我爹地妈咪,把他们晾在那儿!我还以为昭昭出了什么大事,可她根本就是在找存在感,她也太过分了吧!” 范文欣红了眼睛,委屈极了。 “你要是不愿意陪我爹地妈咪吃饭,你想陪她,你也大可以直说,不用这么下我的面子!” 范文欣说到后面,声音都哽咽了。 生了病的女人本来就格外娇气,更何况医生说,有事别憋在心里。 她的乳腺结节是怎么来的,不就是憋出来的吗! 她怨怒地瞅着霍奕修,从来没有用这样的眼神看他。 男人沉着脸色,却只说了一句:“凌昭她是个哑巴,很多事情做起来不方便,她又是一个爱惹祸的孩子在一起……” 范文欣的眼泪吧嗒吧嗒往下掉,打断他:“这么说,我也应该做个哑巴?还是说我应该得癌症死掉,你就不用这么左右为难了?” 霍奕修看了看腕表。 时间不等人。 上一次凌昭关进看守所,是在他的掌控范围内。而这次她遇上什么事,他完全不清楚,也不知道她现在脱困了没。 “我先让人送你回去。”他叫了一辆车,范文欣拒绝了他,“不用,我爸妈还在餐厅等我。你不在,我们一家人就不吃饭了吗?” 她怨怼地看他一眼,抹着眼泪快速跑开。 霍奕修默了默,拿起手机打电话给姜尚,叫他尽快把秦湛的电话号码弄来。 …… 范文欣回到了淮扬餐馆。 范父范母正在争论着什么,看到女儿红着眼睛回来,范母在她身后张望一圈儿,问:“奕修呢?” 范文欣气鼓鼓地坐下,闷不吭声地吃饭,眼泪吧嗒吧嗒往饭碗里掉。 范母心疼极了,不由怒道:“霍奕修他是有什么天大的事情,我自己问问他!” 说着,她拿起手机就要去电话问,范文欣按住她的手:“别打了。霍太太失踪了,他要忙着找人。” 范父皱眉:“她是个哑巴,难道智力也有问题?” 之前倒是一直听女儿说,霍太太是个没什么主见的人,什么都听她的,唯唯诺诺,胆小怕事。霍太太的位置是坐不住的。 可是今日一看,那女人只占了“安静”两个字,没半点自卑的样子,而且不像是个好说话的。 更不像是智力有问题的。 刚才他跟自己太太争吵女儿的前途,觉得女儿为了留在霍奕修的身边骗了他们。 难道说,那哑巴看起来的高冷,是霍家为了颜面,让她装的? 范文欣含着泪水冷笑:“她哪里是智力有问题,能跟许夫人处到一起的人,都聪明着呢。” 愤恨之下,她拿起酒瓶给自己倒酒,范母拦下她:“她一个哑巴还能欺负你了?” 范文欣的眼睛更红了,泪水小溪似的流淌:“她以前装乖巧,不声不响地,什么都听我的。可是霍家起来后,她就不一样了。她是要坐稳了霍太太的位置,赶不走了!” 范母气的胸脯剧烈鼓涨:“怪不得霍奕修接到她的电话就走,可她一个哑巴是怎么拿捏霍奕修的?” 范父拍了桌子,铁青着脸:“这时候你还关心这个!” 他对着女儿怒道:“霍奕修跟那个女人结婚都三年了。他要是不愿意,还能被他父亲几句话堵了一辈子,跟她过三年?” “是你愚蠢,非他不要。你也别纠缠着一个已婚男人不放,我范文增的女儿还怕没有人要吗!比霍家高的门第,你还怕嫁不进去?” 范文欣这会儿止了泪水,摇摇头。 她捏着纸巾擦干眼泪,一会儿就恢复那个在职场上无往不利的女强人。 “爸,嫁高门哪有那么容易。当初表姐要嫁高门,被人家损得什么也不是,白让人睡了两年,还打胎了。这事儿您忘记了?” 她从范母手里拿过来酒杯,抿了一口。 辛辣的酒液入喉,像是在她点燃的心头火上再浇了一道汽油,烧得热烈旺盛,把她眼睛烧得更红了。 “就算我嫁了高门,以我们家的门第,有我说话的份儿吗?能帮到我们范家什么?” “看看堂弟,他有撑起家门的能力吗?买一块葡萄田就说要做酒庄,让家里赔了那么多钱,要不是我让奕修接盘,还不知道要让人看多久的笑话。” “别的公子哥也许看我的面子,轻松接盘,对他们来说损失不了什么。可他们对我没有真心,只是猎奇玩玩而已。爹地,您在扬城的圈子里看到的那些贵公子是什么样儿,南城的贵公子,只会有过之而无不及。” 范父沉默了。 他当然清楚那些贵公子是什么样的。玩女人跟玩玩具没什么两样,有些玩过分了的,终生无法生育。有些得了精神病,有些得了脏病,只是被钱,被权势压着,好好的姑娘一辈子就这么毁了。 这些女人们,有还未入世的学生,甚至有些还是未成年。这些少不更事的不提,可那么多被毁了一生的,不乏精明强干的女强人。 范父也不是嘴上说的,一辈子养着女儿不嫁人,那都是说给霍奕修听,给他施压的。 他精心培养的女儿,怎么可能一辈子不嫁人? 范家在扬城也是大家族,可大家都想往上爬,不愿被人踩在脚底下。如果不想在以后的数年里掉队,淹没在无数平常家族中,就必须要争。 女儿说得没错,霍家虽不如那些名门贵族,但她可以在霍家掌权,说得上话。她跟霍奕修平起平坐,不是夫家的挂件,不是装饰花瓶。 将来霍奕修拥有的财富与权势,她也同样享有。 范家沾光,在扬城青云直上。 女儿的眼光也好,看中霍奕修这么一支超级潜力股,短短几年就打入南城的贵圈,被权贵大佬看好。往后几年,只会贵不可言。 唯一的缺点,就是英年早婚。 范文欣继续说着:“……霍奕修虽然娶了那个哑巴,但更多的是责任,是为了霍家的形象才拖着不离婚。他们有没有感情,我知道。” 她咬了咬唇,露出一个阴冷的笑:“凌昭要留住霍奕修,可我也有办法让她被奕修厌弃。她这一失踪,能不能赢了我还要另说呢。” 第85章 你去我那儿躲躲? 不一会儿,姜尚就找来了秦湛的电话。 “霍总,您要秦公子的电话做什么?”姜尚好奇地在电话里问,有点闻八卦的味道。 霍奕修直接把电话挂了,但对着秦湛的电话号码,心里一阵厌烦。 只是担心凌昭的安危,他还是拨了那个号。 电话响了几声,被人摁断了。 男人皱着眉心,继续拨打,第二遍时,终于被人接了。 秦湛手握方向盘,耳朵里挂着耳机,漫不经心地问:“哪位这么想我啊。” 他是想单手开车,另一只手拿手机接电话摆酷的,但是旁边的女人不允许,瞪他瞪的眼珠子都快掉出来了。 凌昭瞥他一眼,嘴唇抿得紧紧的。 她看到来电显示了,是霍奕修的号码。 想来是她那个只响了一声的电话引起的。 只是就这么一声电话,他便找到秦湛的电话号码打过来……凌昭下意识地绷紧身子,竖起耳朵。 秦湛瞥她一眼,在霍奕修说话时,他突然道:“你凑那么近干什么,过去一点,后面小孩子在呢。” 凌昭恨得几乎要抓起门框下的矿泉水揍他。 电话那头,霍奕修听到男人的说话声,脸跟冰冻了似的。他咬牙说:“让她接电话。” “让谁接电话?” “凌昭不是在你那儿吗?” “呵,这么肯定霍太太出轨了……嗷!”秦湛话说一半,疼得叫了一声,揉了揉被凌昭敲过的肩膀,“我在开车,你不是最惜命吗,不怕我撞车了?” 凌昭咬牙,比手画脚:【好好说话。】 秦湛没看懂,但看她气红的小脸,啧了一声说:“霍太太没出轨,就是跟小朋友出来玩玩儿。霍总,你该不是又要生气吧?” 霍奕修能想到的,就是上一次凌昭与秦湛在动物园,脑袋搭在别人的肩膀上睡着了的画面。 脸色已经不是铁青来形容。 “地点。”他说。 秦湛淡然一笑:“霍总放心,我会把霍太太安然送回家的。” 滴一声,他挂断电话,耳机摘下来随手丢到置物格里。 凌昭怒气冲冲地看他:【你怎么能乱说话,那是我老公!】 秦湛对她的怒火不以为意,往车后座扫一眼。 小胖子被他揍了一顿,痛哭一场后累得睡着了,这会儿打雷都叫不醒他。 “你这么害怕干嘛,难道我说错了,你没有跟我家小孩儿出来玩儿,还差点把命玩丢了?” 凌昭的唇压成了一条线,气鼓鼓的。 这男人也是个翻脸比翻书还快的。 在那废弃大楼里,他不吊儿郎当了,遇事沉稳不慌,先把人都救上来,也有耐心安抚受惊的孩子。可出了大楼,他就翻脸,把孩子摁着打了一顿屁股。 打完孩子,他还讽刺她,说话极为难听。 “霍太太也当自己小孩子呢,被一个不到六岁的小孩子牵着鼻子走,让一个乳臭未干的小孩当大王。在这废弃大楼里寻宝,找着什么了?阎王?” 他嘴上说欠她的命,可损起人来一点都不留面子。 凌昭生气,可也知道自己有错,憋着气没说话。 秦湛斜她一眼,难得看她吃瘪的样子。 他唇角勾起笑。 “我倒是不怎么生气,就是霍总,刚才电话里听他的口气,这是气狠了。要不,你去我那儿躲躲,什么时候他气消了,你再回去?” 凌昭攥紧手指,忍住往他脸上挥拳头的冲动。 她让他停车。 秦湛看懂了她的手语,却指了指前方的路牌:“这里不能停车。” 但不能停车,车子却被霍奕修逼停了。 男人从红旗国雅走下,寒着脸朝他们走来。 凌昭推开车门,看一眼霍奕修,安静地上他的车。 霍奕修站在秦湛车前没动:“秦公子这么对有夫之妇感兴趣,不但自己出动,连儿子都上阵了。家风如此不堪吗?” 他扫一眼在车后座睡着的男孩。 秦湛手肘支着车窗,舌尖顶腮,闻言哂笑一声,懒散笑着:“秦家的家风如何,人尽皆知,没什么可丢脸的。就是霍总……” 他扫一眼红旗国雅的车牌。 车子低调,高调的是那车牌号。 这种车牌,有钱不一定都能搞得到。 但对秦家来说不算什么。 他只是好奇,霍奕修今儿见什么人了,竟然开这辆车出来。 “霍总这车……”他笑了笑,“难怪霍总这么火大,霍太太打扰到您的重要计划了吧?” 霍奕修脸色冰冷:“与你无关。倒是秦公子如果想跟君海科技做生意,可以诚恳一点,大大方方地来投标。往霍家送那么多金镯子算什么事儿,霍家不缺你那点儿零花钱。” 怀里掏出一张支票,从车窗丢了进去。 “君海科技做事公开公正,不接受贿赂。秦公子若想接手秦家的公司,就好好做事,顶着恶臭名声,把秦老爷子气死了,秦家就更乱了。以后还怎么仗着秦家横行霸道呢?” 霍奕修冷冷说完,转头就走。 上了车,一脚踩下油门,给秦湛一个车屁股。 秦湛的舌尖顶着腮,玩味地笑了笑。 恶臭名声? 他侧头闻了闻衣服,嗯……汗味跟灰尘混在一起,味道是很重。 …… 红旗车上,男人的脸绷得阴沉可怕,凌昭没惹他,脑袋靠着车门,疲惫闭上眼睛。 胸口一起一伏,情绪稳定得很。 把霍奕修气笑了。 她竟然睡得着? 男人一眼就看见她的灰头土脸,他很费解,她是怎么跟那喜欢恶作剧的小孩玩到一起的。 “别装死,你以为这样,我就饶过你了?” 凌昭睁开眼,一脸平静。 【打扰你跟范秘书一家吃饭,抱歉。】 她自我检讨过了。 她错在遇到危险时,下意识地找他求助。 她不怪霍奕修没有第一时间来救她,她连遇到什么事都没来得及说,手机就没电了。他能这么快就找到她,已经是他能做的极限。 他抛下范文欣,也不顾在她父母面前的形象,她更不能怪他。 她该怪的人,是她自己。 秦湛讽刺得对,她一个成年人,怎么能被一个小孩子牵着鼻子走。她那么爱惜自己的命,竟然带着小孩去玩冒险游戏。 唯一的解释,就是因为霍奕修,因为范文欣、范文欣的父母,还有他们之间就差公开天下的私情,她失去了冷静,做了脑热的决定。 她口口声声说要离开他,要跟他离婚,却因为他而失去理性,这是她的错。 【范秘书如果因为你离开,就对你有意见,我可以去帮你说情。】 车子进入公园路道,在无人之处停下。 霍奕修定定瞧着女人,半晌,他冷笑一声,似是无语,烦躁地从置物格中掏出烟盒。 他点燃了烟。 这段时间,他抽的烟比起以往半年抽的都多。 他看着凌昭:“你确定是帮我说情,而不是火上浇油吗?” 第86章 跟你想不想做范家女婿的心情一样 凌昭讪讪的。 霍奕修斜她一眼,扯了个冷笑,嘬了两口烟就摁灭。 他问:“上哪儿把自己弄成这副鬼样子?” 凌昭没说去干了什么,这么丢脸的事情不能说。被他知道,他只会狠狠打击她,骂她又给他无事生非。 她掸了掸衣服上的灰尘,去推车门。 咔嗒一声,车门锁了,她出不去,扭头看向男人。 树荫落在前窗玻璃,他的脸孔全部拢在阴影里,眼神冷冰冰的:“我有没有跟你说过,离秦湛远一点。你倒是好,跟他们父子玩到一起去了。怎么,你很想去做他的后妈?” 凌昭气着了,胸口剧烈起伏起来。 她对他也有不满,积压很久了,那她也来说道说道! 【我想不想做人家的后妈,就跟你想不想做范家女婿的心情一样,这个答案你满意吗?】 这话说得够毒,够直接。 凌昭从来没有这么犀利过,也把霍奕修气着了。 他凝视她很久,唇线压得死紧。有一瞬间,凌昭怀疑他是不是要揍她。 他气什么呢? 是气她说要去给人家做后妈,还是气她竟然胆敢把他不能说出口的秘密就这么说出来? 许久,霍奕修桀桀冷笑两声,抬起手。 凌昭本能躲他的手,但她狭小的车厢根本没有她躲的余地,被他捏住了下巴。 凌昭不敢乱动,扎了他的心窝子,他肯定要翻脸了。 她闭上眼。 要打就打吧。 男人掐着她的下巴。那纤细的骨头,稍稍用力就能捏碎了似的。 就这么一副细骨头,她怎么敢的! 男人的胸口剧烈起伏了两下,眸色十分复杂。 然后,狠狠地咬在她的唇上。 咬出了血,血腥味绞缠在两人的唇齿间。 他没多缠留,似乎只是为了让她痛,为了在她身上留记号。 “你连霍家的女主人都做不好,还想去做秦家的后妈,你看清楚自己几斤几两了吗?” 男人嘲弄地看着她,拇指重重压在她的唇瓣上,抹去血珠。 名门世家,积累的不只是财富跟权势,还有家族底蕴,家族中的钩心斗角,数不清的弯弯绕绕。既有互相扶持,又有争权夺利。 相比较那些久居上位的世家,霍家如今的底子单薄,但也有一个好处,就是人际关系没那么复杂。 凌昭明白霍奕修的意思,可她有自知之明,也没想做什么名门里的女人。 但是这话说出来,没有人相信。 所有人都觉得,她受了上天眷顾,嫁了个有本事的男人,靠着老公才能做贵妇。 就连虞央也说她命好,不用靠自己打拼,不用过九九六的社畜生活。 这样的好命,谁舍得放下,去过紧巴巴的,买菜都要算一算菜价的日子? 凌昭添去唇瓣的血,没再辩解。 也没必要辩解。 总归,霍奕修是要跟范文欣走到一起的。在这之前,她好好爱惜自己的小命,找准机会离婚,给他们腾位置。 霍奕修看她低眉顺眼的,终于没再说些毒话来气他,心里好受了些。 但他也没马上开车离开。 公园里清净,偶尔有鸟叽叽喳喳吵两声,此刻听来也觉得心旷神怡。 他甚至觉得,这鸟叫声都比她来得让人心旷神怡。 可他又不放她离开。 拘着她一起听鸟叫,看树叶摇晃,看太阳被云层遮住。 天空阴沉起来,过了会儿滴滴答答下起了雨。 雨点落在玻璃上,车窗落了几片树叶,他没开雨刮器,就这么让雨落着,模糊眼前的世界。 他点了烟,没抽,只是放任烟雾缭绕。 兴许是低气压,烟味闻起来比平时浓烈。 凌昭不知男人在想什么,侧头看向他。 男人的脸在阴沉的天色里看起来更阴郁了。两撇浓密的长睫毛敛着他深沉的眸子,唇上有褐色的干涸血色。 是她的。 凌昭鬼使神差的,抬手抹了一把他的唇。 他转头看过来。 四目对视。 凌昭抿了抿唇,揉捏着手指,一下子忘了自己要说什么。 这时手机铃声突兀响起,在静谧空间里尤为刺耳。 这道铃声把两人的魂都震了回来,凌昭瞥了眼手机,显示的是霍母的名字。 她低头搓着手指上的血痂,耳边听到男人低沉地“喂”了一声。 男人握着手机,听了两句后就将手机放回原位。 凌昭比划手指:【回去吧。】 车子离开公园,半个小时后在紫清园停下。 凌昭先下车,霍奕修把车开入库。 进入宅子,霍母看见她就没好脸色,表姐悄悄地朝凌昭摇头。凌昭识相地往楼上走,没去自讨没趣。 她身上脏兮兮的,趁着霍母没留意,赶紧去换了。 上二楼时,听到霍母问霍奕修:“文欣的爸妈来了,你怎么没跟我说一声呢?” 听那意思,她很想跟人家父母见见。 凌昭没闲心偷听,去浴室洗了个澡,脏衣服她收起来拿起天台的洗衣房。 过了半个小时她才下楼。 这会儿霍母已经跟霍奕修说完事情,冷冷朝她瞥来一眼:“你过来。” 凌昭依言走过去,霍母道:“听说你今天去文欣那儿探病了?” 凌昭看一眼霍奕修,点头。 霍母道:“你还算有点儿良心。文欣为了我们霍家劳心劳力,生病了也没敢跟她父母说。她一个人在南城没有照顾,她父母肯定是心疼了的,听说她生病,急急忙忙就来了。” “我们霍家有愧于她,她出院后,我打算接她来我们家养病。” 凌昭怔愣。 这不是征求她的意见,是直接给她下通知。 并且不容她拒绝。 凌昭看向霍奕修,霍母道:“你不用看奕修,文欣在我们家不算外人。奕姗的房间还空着,她跟文欣的感情好,不会有意见的。” 凌昭淡淡笑了笑,没有任何喜怒:【婆婆说好,那就是好了。】 她能有什么意见? 岂料霍母还有话没说完。“我这么做决定,当然是好的。难道还要你来评价?我只是跟你说一声。如果你觉得不高兴,你可以住外边儿去。你要继续住着,就管好你的情绪,别说什么难听话再刺激到文欣,让她没法安心养病。” “你不是哑巴吗,那就做好一个哑巴。” 凌昭张了张嘴唇,笑不得,哭不得。 外面的雨下大了,雨声敲击窗户,噼里啪啦的,一片哗啦声。 外间的热浪逼到屋子里,凌昭窒闷得厉害。 第87章 凌昭恨透了他,恨不得杀了他 霍奕修蹙着眉毛,但没有反驳霍母的意思。 想来他是应允了的。 凌昭更没话说了。 她今儿还做错了事,惹到他跟范家人吃饭,她还闹什么闹呢? 她又回楼上,默默收拾衣服时,霍奕修进来了。 看了眼放在地上的行李箱,他一脚踢过去:“不高兴了?” 凌昭压着嘴唇,把行李箱拽回来,摆正里面歪了的衣服,接着往里面堆叠。 不知道范文欣要住多久,也许是十天半个月,也可能住进来就不走了。 凌昭就没听过这么可笑的理由。 下属养病,养到老板家里来了? 给老板卖命的员工千千万,猝死在岗位上的也有,老板去给员工披麻戴孝了吗? 他们把她这个霍太太置于何地? 是了,没人真的把她看做霍太太。她就只是放在位置上的泥娃娃,谁都能把她提溜起来,丢到一边儿去。 凌昭咬着唇。 唇上的血痂刺痛,更让她觉得,她只是霍奕修的玩具。见着玩具要被抢了,他就抢回来,打上个烙印宣誓主权,叫她牢记身份,让她要有做人妻的觉悟。 然后就可以将她丢在一边,接着爱他的真爱去了。 他怎么舍得范文欣受委屈呢? 他定要叫范家父母看到,他会好好照顾范文欣,让他们放心把女儿交给他。家里的老婆算什么,他还可以说服老婆,帮他一起照顾。 古代有贤妻美妾,她凌昭连贤妻都算不上,人家范文欣才叫贤助。 霍奕修又把行李箱踢开了,凌昭抬头瞪他,眼底含了泪。 虽然对他早就没有了爱,可她心里寒着。 【我怕忍不住说什么难听话,让范秘书不高兴了。我去酒店住,让范秘书保持好心情,我还不够乖吗?】 其实霍母说那么多,不就是要让她出去住吗? 眼不见为净,也方便霍奕修跟范文欣培养感情。 在自己家发生点儿什么,也不怕被外人发现,传出有损名誉的事情。 多好。 只有她凌昭的存在是个麻烦。 男人目光沉沉的盯着她:“没人让你出去住,也没要你这种乖。” 凌昭哂笑一声,去浴室把自己的私人用品拿过来,系数装进行李箱里。 【我只知道,我的丈夫要让他的秘书住进来,给她的秘书养病。】 霍奕修忽然笑了:“这么说,你是承认你不高兴了?那刚才为什么不说?” 凌昭愕然看着他,眼神反问他,她高不高兴重要吗? 她说不同意,有用吗? 霍奕修垂眸看向那行李箱:“东西都带够了?” 凌昭又愣了。 男人蹲下来,把行李箱扣住,拎起来靠着墙边竖着:“今天下雨,而且文欣明天才出院,你还能在家留一晚上,不用急着出去。” 他双手抄兜里,迈步走出衣帽间。 把凌昭气出了眼泪。 她谢谢他全家! 晚上,霍奕修搂着她睡,双手在她的身上摸来摸去,从头摸到脚,将她折腾了几遍。好像老婆出差,他要素一段时间,提前吃够肉才罢休。 “水真多……”他摸着湿透了的床单,“你欲望大,外面野男人也多,不喂饱你,又要不安分……” 凌昭又气又恼,对着他拳打脚踢的,狠狠一口咬在他的胸口上。 泪水滚下来也不松口。 他,怎么能这么欺负人呢。 比起上一世愚蠢的被他们欺负死,这一世觉醒了,可反抗却反抗不了的无力感更让她痛苦了。 凌昭恨透了他,恨不得杀了他。 那一口咬得深,要得重,像是要咬下他的一块肉。 霍奕修的手指搭在她的后脑勺:“还有力气咬人……” 手指从她后脑勺移过来,从他自己的胸膛与她的下巴处穿过去,掐住她的牙关一捏,她不得不松了嘴。 他看她血呼呼的嘴,拇指抹在她的唇上,又抹在自己的唇上,笑得残忍:“这口心头血被你吸了,你就不能再怨我了……” 他的嗓音低哑,眸光暗沉,似修炼千年的妖王,要将她抽血扒皮。 凌昭打了个寒颤,他却只是将她提溜起来,让她去拿药。 等她取了药箱回来,他已经将床单都换过一遍。 凌昭想,是该换新床单,范文欣来了,这房间里什么都该换新的了。 第二天,吃过早饭之后,霍奕修没有急着去公司,而是返回卧室。他把凌昭收拾的行李箱提下楼,送她去酒店。 霍母没说什么,反倒是说,如果缺了什么物件就别回来拿了,说商场什么都有,正好换新的。 凌昭整个人都是麻木的。 到了酒店,霍奕修放下行李箱就走了。 他将酒店套房包了一个月,还说如果时间不够,继续续着,明确告诉酒店工作人员,不允许她搬离。 看看,这狗男人有多渣。 凌昭站在落地窗前背对着他,连眼神都不想给他一个。 霍奕修也没对她说什么,他又去了医院,给范文欣办理出院手续。 到医院时,霍母已经在病房,正跟范父范母说着话。 双方都笑眯眯的,看起来聊得融洽。霍母主动提及要让范文欣去霍家养病,还是那句话,说范文欣在南城一个人没人照顾。 她这么一说,范父范母就不好说接女儿回扬城养病的话了。也就等于将范文欣留在了南城。 “……我几乎是看着文欣长大的,把她当成我半个女儿了。” 半个女儿的意义,谈论婚嫁的父母都能明白。 范母淡淡笑了笑:“大姐对文欣好,我们都记在心里的。我们远在扬城,照顾不到她的地方,你们一家都帮我们照顾了。” “只是住到你们家养病,这就算了吧。文欣毕竟只是下属,这怎么好意思,霍太太要有意见的。” “昭昭没意见。”范母说,“她体谅文欣,说养病要有清净的环境,主动搬出去住呢。” 这话,把范文欣都听愣了。她疑惑的看向霍奕修,霍奕修正在看护士给的养病手册,似乎没留意她们在说什么。 范母跟范父对视一眼,夫妻两人眼里都有意味不明的笑。 看来还是女儿的本事大,这就把一口气争回来了。 范母一脸讶然:“怎么能让霍太太搬出去住。文欣……” “欸,文欣的病要紧。”霍母打断她的话,“昭昭是个懂事的孩子,她跟文欣的感情也好,文欣病了,她一直都为她着急,恨不得替她生病。” 这该生病的不病,能出力出主意的反倒是生病了,真是没天理。 霍母倒是希望生病的人是凌昭。 病死最好,也省得什么霍家的形象,大不了每年给她多烧一些纸钱,让她占一个先太太的名声。 范文欣能帮霍家再往上攀登,凌昭能做什么。 范母对这话听舒服了,她笑笑:“那霍太太……还真是个善解人意的好人。” 注意,她说的是好人,而不是好儿媳,好媳妇儿。 第88章 霍太太可以行使的权力,过期作废 双方说话都很愉快。 尤其是范家二老,以为霍家气势之后,霍母要摆架子的。如今一看,她对自己家女儿还真像电话里说的那样照顾周到,都放下心了。 霍母诚恳邀约,范家人客气两句后就答应下来了。 范文欣的行李都收拾好了,霍母给霍奕修使眼色,示意他拎包。 这里就他一个年轻男性,他不拿重物谁拿? 范父也是男人,可他年纪大,病房里没有上司下属,小辈要有小辈的分寸。 霍奕修走到行李箱前,刚提起把手,忽地皱眉捂住了胸口。 他脸色一变,范文欣的脸色也变了,急忙问:“怎么了?” 霍奕修的左手搭在行李箱把手上,右手捂着胸口,眉心紧拧:“扯到伤口了。” “伤?什么伤?”霍母闻言,走过来上上下下看他。 早上看见他拎着凌昭那么大一个行李箱下楼,还抬上了车,也没见他喊疼。 霍奕修缓了两口气,松开把手,试着转动左肩:“一会儿张妈就来了,让她来拿着吧。” 说曹操曹操到。 张妈风风火火进来,霍奕修吩咐了一句,她左手拎着行李箱,右手提着一个行李包,走了。 范小姐的事情,她肯定是尽心尽力去做的。 张妈拎着两包衣物先走前面,后面一行人浩浩荡荡的,不知道的还以为什么重要人物出院。 霍母瞧着张妈那么大力气,一时忘记霍奕修的伤。范文欣跟霍奕修并肩走着,往前探头看了眼霍奕修的胸口:“怎么伤了,严重吗,要不要让医生看看?” 霍奕修神色淡然:“已经上过药了。” 范文欣赢了凌昭,终于可以光明正大入住紫清园,高兴归高兴,可也觉得霍奕修的态度过于平静了。 但她以养病的名义住到霍家,似乎也不能叫人说热烈欢迎她去。 横竖,就是觉得得劲儿了,又浑身不得劲。 范文欣心里别扭,不过一路走过去都有人跟她打招呼,她也就笑着应付过去。 她住院这期间,来看望她的人很多,每人都带了补品什么的,范文欣吃不了那么多,都送人了。 几个小护士看着人群经过护士站,一脸羡慕。 “她可真幸福啊,只是开了个乳腺结节,那么多人照顾着。每天都有人来探病,把我们这些医护人员都喂胖了一圈。这出院了,还那么多人来接她。说是皇后娘娘都不为过了。” “瞎说什么,人家未婚,是公主殿下。”另一名护士往电脑中输入资料,抬头看了眼被人簇拥在中间的女人,也是羡慕的。 她身边的男人长得英俊,都能当明星了。 可是那么帅气又有钱的男人,也对那个女病人体贴呵护。听说就是他抱着女人来就医的,也是他请来北城的乳腺专家来治疗。 那种大拿级别的名医,若非有钱有势的,哪里请得动。 正瞧着,护士长走过来,拿着本子在每个人脑袋上敲了下:“又乱嚼舌根,不干活了?” 几个小护士做鬼脸,抱着东西离开。护士长坐下来,另一个稍微年长一些的护士才开口说话:“这些小孩们就知道看表面。” “那位霍先生家里是有老婆的,那女人就是个秘书。啧,那位太太真可怜,听说那女人要去人家家里养病呢。这都登堂入室了,豪门太太不好做啊……” 老护士摇摇头,护士长垂着眼皮检查各房病人用药情况,回应道:“家家有本难念的经。” 这时一个戴着口罩的医生将病例记录本子放在台面上,把护士长吓了一跳,前后左右看了看:“温医生,你从哪儿冒出来的?” 温明瑞朝护士长借笔,在本子上写了几行字,交代护士长:“2503房的病人,他的用药需要调整……” 护士长笑着答应:“知道了。2502房的出院了,2503的也快了吧。” 二十五层楼是vip区,一间房就一个病人,都是不好伺候的主儿。 老护士看到温明瑞,笑道:“其实2502的手术,我们温医生也能做。听说被你拒绝了?” 温明瑞神色淡淡:“我不是乳腺科专家。” 温明瑞在外科手术方面有天赋,手稳眼明。当年带他的教授发现他时,激动得一定要收他做徒弟,不过把人要过来以后,就丢在急症室磨炼。 急症室什么都要懂,练得温明瑞各科都熟练了,教授要把人收回去,急症室主任气得跳脚骂人。只是这位天才干得好好的,不知道近来是不是抽风了,请调耳鼻喉科,把教授气得跳脚骂人。 回到办公室,男人摘下口罩,眸色深沉。 霍奕修竟然让秘书去他家养病,怎么想的? 男人脸色阴沉,手机在手中翻来覆去了好几分钟。 也不知道凌昭怎么想,以她在霍家的境地,就算她反对也无济于事。 温明瑞想给她发安慰信息,又担心她更难受。 对丈夫的所作所为毫无办法,旁人的安慰,在当事人看来与嘲笑无异。 想了半晌,看到桌角日历本上画着的圈,他打开锁屏,给凌昭发了一条信息:下个月佟教授要来我院指导,你要见见吗? 佟教授在耳鼻喉领域是领军人物,要约见他很难,行程也很难敲定。就连院方也不确定他到底几时有空,所以消息只在内部流传,还未对外发布消息。 温明瑞本不想这么早告诉凌昭,起码得等时间完全确定以后,不过现在他觉得凌昭需要一点开心的事情。 信息发过去,很久没有回音。 温明瑞先做别的事,只是心神不宁,时不时瞥一眼手机。 直到中午时,凌昭才回消息:好啊,能排到号吗? 温明瑞回复她:我帮你排。 但消息没发出去,他顿了顿,删除了,重新编辑了一条信息:有空吗,请你吃饭。 此刻的凌昭正在清河街看店铺。 霍奕修把她送到酒店就不管了,凌昭哀痛过了,没再流一滴眼泪。 她没必要在酒店哭得死去活来,感慨自己嫁的是王八蛋。 男人去接他的情人出院,她就刷他的卡。 霍太太可以行使的权力,过期作废。 第89章 霍先生似乎很关心你? 凌昭看中了一间店铺,上下层,原是做旗袍的,租金涨了,原老板不要了,凌昭接盘。 旗袍店的装修很好,接手后只需要稍加改动,她的手工制衣店就可以开张了。 当天就拟定合同,签字刷卡。 一大笔租金支付出去,凌昭拿着合同,弹了弹纸。 啧,花钱的感觉真爽。 以后,她就是有正经事业的人了。 她想请许夫人她们过来玩儿,给点意见,不过看到了温明瑞的信息,就把温明瑞叫了过来。 依旧在小餐馆吃饭。 她点了菜,还叫了酒。 温明瑞来时,凌昭正在嗦小龙虾。 看着一桌子菜,多得几乎放不下,再看桌角放着的啤酒,温明瑞微微皱眉。 直觉凌昭伤心过度,爆饮爆食。 那笑,也是强装出来的吧。 关于霍奕修的,温明瑞一个字都不说,只跟她介绍那位佟教授的履历与成就,让她有信心。 凌昭笑着:【你说好,那肯定是好的。】 温明瑞说:“这么相信我?” 【你是医生,谁有名,谁的医术好,你最了解。我不信你,信谁?】 温明瑞笑了笑:“再好的医生,能够把病人的病治好,医生在这个病患眼里,才是专家。” 也许凌昭失望太多次,在自己能否恢复声音这件事上已经平常心看待,她反而比温明瑞乐观。【能不能治好,等教授来医院后就知道了。在这之前,该吃吃,该喝喝。】 她挑了一只最大的小龙虾放在他面前的盘子里:【这家小龙虾很好吃。这个螺蛳也很好吃。】 她热烈推荐小餐馆的招牌菜。 这时老板忽然走过来,放了一盘猪肚炒青椒。 凌昭疑惑看向老板,那老板道:“请你吃的。”说着,他转头看向对面的男人,“这位先生贵姓?” 温明瑞一怔,什么意思? 老板又坚持问了一遍,温明瑞略感不快,凌昭也疑惑。 没头没尾地白送一盘菜,还坚持问别人的名字,该不是看上温医生了吧? 凌昭脸色复杂,看着温明瑞的脸。 温明瑞性格温和,气质儒雅斯文,戴着金丝边眼镜,身材不是肌肉壮硕型,但也不是那种瘦弱型。 凌昭不爱好八卦,不过只是看着,没看出温明瑞有同的倾向。 老板是不是找错对象了? 温明瑞蹙着眉,声线僵硬:“这道菜多少钱,我们照付。” 老板怔了怔,看了眼凌昭:“这菜是送给她的。” 老板也不想找麻烦,实在是经过上次以后,不得不提高服务意识,他都亲自来做服务员了。 老板小心翼翼地说:“太太,你老公很重视你的安全。这位是你的朋友吗?” 凌昭这才反应过来,脸色略尴尬。她点点头,又感谢了老板送的菜。 老板离开后,凌昭瞅着那道猪肚,心里的滋味儿难以形容。温明瑞不知前因,只是看到连餐馆老板都成了霍奕修的眼线,看管着她。 心里更愤怒了。 他压了压怒火,不动声色地问:“霍先生似乎很关心你?” 凌昭扯了扯唇角,露出一个浅淡笑容。 她不想聊霍奕修,抿了一口啤酒,对着温明瑞笑得放肆:【你有女朋友吗?】 温明瑞扭断龙虾脑袋,看她一眼:“没有。”没等凌昭表示什么,他马上说,“如果你是要介绍女朋友,那便算了,我不需要。” 拒绝得这么直接,她也没说要给他介绍呀。 凌昭下意识地想,他的爱好大概是不同的。 她甚至想起来上一次,温明瑞想请她去他家里吃饭,那次应该是应付他父母的催婚。 还有上上次,他们在文化酒店的包厅遇到,他也对他的舅舅随口就介绍说是他女朋友…… 凌昭胡乱想着,手机响了一声。 看到信息主人的头像,凌昭摘下手套,解锁屏幕。 霍奕修问她花那么多钱干什么去了。 凌昭扯了个冷笑,回给他:如果我说,我买了一套房子,你信不信? 她用的是霍奕修的卡,消费记录都是直接反馈给他的。 这狗男人,对范文欣从来都是大方的,对她时,她花什么钱他都要问一句。 有别以前的凌昭,现在的她想明白了,这是夫妻共同财产,她用起来天经地义,合法合规! 霍奕修还真问她,房子买在哪儿了,这么便宜是不是被人骗了。要她把合同给他看。 凌昭攥着手指闭了闭眼睛,然后把手机放在一边,重新拿了一双干净手套,将小龙虾的脑袋拧下来。 …… 车厢内,霍奕修看着安静下来的手机,界面停留在银行发过来的消费信息上。 范文欣凑过来,看到上面一百五十万支出,微微皱眉:“这么多钱,昭昭刷得卡吗?” 范父范母坐另外一辆车,霍母与霍奕修范文欣坐一辆。 她坐在霍奕修的另一侧,闻言一把将霍奕修的手机抢过去,看到那么多钱,眼睛都瞪直了。 “她干什么去了,花这么多钱!” 在所有人心里,凌昭花钱是不应该的。她所能用的额度,一个月不能超过五万块。 吃住行都在家里,她连零花钱都不该有。 霍母很生气:“一分钱不赚,花钱倒是花的流水一样。奕修,她是不是经常这么刷用你的卡?你把她的副卡停了。” 霍奕修淡然取回手机:“她用得不多。” “这还叫不多?”霍母的声音都拔尖了,浑然忘记自己平时买一只包,一块女士手表,哪回没几十万。 范文欣在意的不是凌昭用了多少钱,而是霍奕修对凌昭花钱的态度。 他没有生气。 范文欣抿了抿嘴唇,主动给凌昭找补:“我住到紫清园去,昭昭心里其实是不开心的吧。可能她买什么东西玩儿了……其实这个钱应该是出,毕竟是我对不起她。” 她笑得勉强、委屈,又无奈。 霍母一看她这样,生气道:“你对不起她什么。生病又不是你的错。她健健康康的,又不事生产,不用操心什么,全世界就她最健康了。” “阿姨,你别这么说,昭昭心里也很苦的。”她看一眼霍奕修,轻轻咬着唇。 只有对丈夫失望了的女人,才说得上苦这个字。如果丈夫对她好,幸福中的女人是感觉不到痛苦的。 还有一种情况,凌昭爱惨了霍奕修,苦也觉得甜。她能为他忍下所有委屈。就连范文欣以前也只用“蠢”这个字来形容她。 可现在的凌昭变了,霍奕修的注意力都被她吸引了过去。 凌昭搬出去住,他会觉得她受苦了吗? 第90章 哑巴能骂人的话,就不是哑巴了 霍母哼了一声:“她苦什么。” 紫清园,霍母已经让张妈把霍奕姗的房间收拾出来,东西都是换了一遍的。 范父范母是客人,不好随意翻看,但大致看过一遍,都很满意。 一家三口在房间里说话,霍母去了一趟厨房,检查今天招待客人的菜。 因为张妈去医院接人,表姐掌厨,已经备好菜,只等人到齐就下锅了。 霍母检查了备菜,还算满意,想到范文欣喜欢张妈做菜的口味,就把张妈叫进来,让她下厨。 一下子,表姐从主厨变为打下手的。 张妈得意扬扬上岗,张开手臂让表姐给她穿围裙。 “哎呀,这个家还是我更重要啊。” 表姐在她身后系带子,不屑地哂笑着道:“我备菜部分已经完成了,就辛苦张妈了。” 也不知道这老太太一天到晚抢什么活儿,又是做司机又是做厨娘的。 再好的抽油烟机,关起门做饭时,油烟味还是憋在厨房里。她爱干活就让她干去。 表姐心里想得痛快,可走出厨房脸就垮了下来。 二楼声音大,听着是霍母带着范家人在参观宅子。 这架势像说亲时,男方对女方展示家宅。 凌昭今早才搬出去呢! 表姐为凌昭不平,可她能怎么样呢,她只是个保姆。 而且凌昭很早就下命令,不允许她把她的事情告诉虞央。 凌昭等于是被赶出去的,腾位置给外人养病,天底下哪有这样的事情! 听着楼上的动静,表姐却也只能无奈地摇摇头。 霍奕修坐到客厅,看到表姐站在那摇头晃脑,开口让她倒水。 表姐不满霍奕修这种现代陈世美,给他倒了一杯冰水,让他降降火,别有了新妇就想些有的没的。 霍奕修习惯喝温的,喝一口,眉心微皱,他放下杯子:“不想干了?” 表姐道:“霍先生,太太一个人在酒店,方便吗?” 表姐虽然做保姆,但没有张妈那种低声下气。年轻打工人主打一个平等,你给工资,我给干活,叫你一声霍先生,那只是个称呼。 霍奕修竟然没生气,扯了个淡笑,喃喃道:“不愧是她的人……” 范家二老参观完毕,一行人下楼都聚到了客厅,范文欣看到表姐,就感觉这屋子里留了个凌昭的眼线。但她表现大方得体,笑着对自己父母介绍:“这是小赵,是霍太太的朋友介绍进来的,说是她朋友的表姐。” 范母打量表姐,年纪轻轻的,不在工厂上班,竟然来别人家里做保姆,安的什么心呐。 这脸长得一般,身材也一般,可到底是年轻啊,又没有工厂流水线那么磨人,皮肤比霍夫人好,没有皱纹,眼神机灵。 要是老霍先生还在世,指不定这霍家要乱。 忽的,范母心间微微一动,再看了眼霍奕修。 这长得一般,可若是会手段,得男人的心意,保姆变成女主人的也不是没有。 刚才就看到这保姆在跟霍奕修说话,姿态不卑不亢的,当保姆的,哪有那么对着男主人的。 范母又想,那哑巴到底是不会当家的,那黄鼠狼招到家里了。这霍家,还得是她女儿来了,才镇得住。 范母坐下来:“年轻人都应该在写字楼上班,就算没文化,工厂流水线也能做。怎么出来当保姆呢?都说现在的年轻人脾气大,受不了上司责骂,可是在别人家做保姆,受到的骂不比在公司少。” 表姐去厨房端了水果出来。 这是她早就准备好的水果船。 硕大的西瓜皮做底,里面放了西瓜球、哈密瓜、草莓等水果,做了造型后,档次一下子就上来了。 “霍太太人好,不会骂人的。” 范母一听,下意识的反应就是:哑巴能骂人的话,就不是哑巴了。 她笑了笑,阴阳道:“那霍太太是很好。” 霍奕修眼底蓦然划过冷意,只是无人察觉。范母更察觉不到,笑着说:“文欣在这儿养病,就要麻烦你多上心了。她在家时,我们都是惯着她的,她脾气大,在外对别人还能客气一下,可熟悉了,她的大小姐脾气就出来了……” 吧啦吧啦,说了一大堆话。聪明人一听就听出来,范母明面上是叮嘱,实际上是在帮女儿立威呢。 范文欣轻轻推她,撒娇说:“妈咪,你别说啦,我哪有你说的那么娇惯。” 那撒娇劲儿,把表姐的鸡皮疙瘩都激出来了。表姐垂着眉眼,接不上话。 她就是这种个性,要不然也不会在职场上混不开。 霍母看了眼木讷的表姐,让她去厨房给张妈打下手,又说:“文欣在我们家不是客人,是亲人。她常来,当这儿是家一样的。当时请保姆的时候,她还热心地从别人家挖来一个保姆呢。” “就是那张妈。”霍母指了指厨房方向,“做事尽心尽力,勤快也不多嘴,我们都很满意的。” 范文欣微微笑,瞥了眼霍奕修。 女人们话家常,东拉西扯地,范父在与霍奕修说生意上的事情。 范家想趁着霍奕修在势头上,把生意做到南城来。范父听女儿说霍奕修公司的几个正要开展的大项目,一听就是有赚头的。 不只是有的赚,将来做出成绩了,所有参与公司的名气也能往上提。 范家虽然没做过高科技产品,但如今也在产业升级,搭上顺风车的话,就是鸟枪换大炮。 范家更打着另一个算盘,范家要与霍家做姻亲,双方的利益捆绑得越深,对范家就越有利。 霍奕修说话时,客气中带着疏离,听起来在介绍项目远景,但每到范父打听实质内容时,他绝不松口说范家也可做一做。 都说君海科技的钱,霍奕修手指缝里漏下来一些碎屑,都够小公司吃饱。范父却一点边儿都蹭不到。 老狐狸感觉到霍奕修的态度,瞥了眼范文欣。 这不对啊,都愿意让你住到家里来养病了,怎么好事情却不肯让范家分一杯羹呢? 范文欣自然也是听出来了的。可现在又不是在谈判桌上,她了解霍奕修,他是个公事公办的人。况且有她在,范家还能蹭不到好处? 范文欣笑道:“爹地,这是在家呢。奕修难得请了假来陪我们,你少说点公司的事,烦不烦啊。” 范母看过来,佯装生气:“你也是的,说了来陪陪女儿,怎么又说到生意上的事去了。” 正说话,快递来了。 第91章 这是要霍太太本人签收的 之前每天都有快递送过来,但都是凌昭本人签收的。霍母在学校上课,也不知道有快递这件事。 倒是霍奕修,一看见那快递盒子就沉了脸色。 “霍太太不在吗?”快递员都已经认识凌昭了,目光在那些人里转了一圈,霍母站起来:“收个快递而已,我给她代收了。” 心中腹诽那凌昭心眼多,都搬出去了,还特意用快递来给自己找存在感。 快递员却说:“这是要霍太太本人签收的。” 范家人在,如果连一份快递都不能拿,霍母的面子往哪儿摆。 她一把将快递盒子抢过来:“这里是霍家,我是这里的女主人,少了她东西算我的!” 快递员只是打工的,东西已经被签收,他也不好说什么,只是多了道拍照留存的程序就走了。 霍母掂量盒子,沉甸甸的,想到霍奕修那张被划了一百五十万的卡,下意识觉得就是这东西。 这么贵重的东西,凌昭竟然让快递送到家里? 霍母脸色沉了沉,当即就把盒子打开了。 屋子里打着灯,盒子一开,金光灿灿的。 是一只掐丝工艺的金手镯,仿照博物馆里的藏品制作的。 霍母拿起那镯子,突然笑了起来。她对着霍奕修说:“是你大伯家送来的……你大伯母也真是的,怕我不在家,让凌昭签收。不过这么贵重的东西,是让家里人签收稳妥一点。” 霍母因这镯子格外高兴。 之前慈善宴会,她托大伯一家打造了黄金面具。不过当时出了保送名额的事情,她没去成,那黄金面具现在还在她的保险箱里。 大房继承了老太爷的制金手艺,霍母跟大房商量过了,想着借慈善宴会把霍家的历史感提出来,霍家也就成了有名气的世家名门。 这是双方都受益的事情,只是耽搁后,这事儿也就没了下文。还以为大房一家就此瞧不上她了,没想到他们倒是上心了,送了镯子来示好,提醒她重振霍家那事儿呢。 看来重振霍家之后,这当大家长的,还得是他们二房。 霍母心情好,就对范母又说了霍家大伯一家的事儿,范文欣也以为是大伯家送来的,心里跟着高兴。 她虽然得不到霍老太爷的封关戒指,可霍家大伯继承了手艺,以后她的婚戒同样出自霍家,颜面一样争得来。 各人打着小九九,只有霍奕修目光闪烁不明,面色冷冰冰的。 那哪里是大伯家送来的,是秦湛! 而霍母也以为好事送上门,却在不久之后,因为这镯子,丢了个大脸。 范父范母在霍家不止吃了午饭,连晚饭也吃过后才回扬城。 霍家的招待,他们都十分满意,放心把范文欣留在紫清园,走的时候也没让女儿去送。 霍奕修把范家二老送出紫清园大门口,便回卧室去了。 再出来,拎了一口行李箱。 霍母诧异地看着他下楼:“要出差?没听你说过啊。” 她回头看向范文欣,她是最了解霍奕修行程的人。 可是范文欣这段时间生病,工作上的事情都由姜尚接手了,很多事情,她只是知道个大概。 范文欣一脸茫然,想了想,她问:“是青州的原料商出了问题?” 霍奕修看了眼腕表,对着霍母淡声道:“文欣在家养病,您多照看些,我出去跟凌昭一起住酒店。” 霍母脸色变了:“她住酒店,你也去住酒店,让文欣怎么想!” “你要是不愿意让文欣来家里住着,你早点说,这时候搬出去住,你什么意思!” 范文欣难堪,咬了咬嘴唇,委屈说:“我不用人照顾。如果你是要给我爹地妈咪一个交代,戏也做完了,我现在就走。” 她太委屈了。 霍奕修的转变更是让她猝不及防,连让她多想一秒的时间都没有,当即就要去楼上拿东西。 霍母连忙拦住她:“让你在霍家养病,你走了,我怎么跟你爸妈交代。我霍家也丢不起这个人!” 她狠狠瞪一眼霍奕修:“你还不拦着点儿!” 行李箱拎在手里沉,霍奕修放下箱子,沉了口气道:“文欣,让你在公寓一个人,所有人都不放心。你在我家养病,我母亲照看着,又有保姆照顾,我能放心些。” “只是我是已婚男人的身份,这事情传出去,对你的名声不好听。凌昭一个人在酒店住,人来人往,如果遇上熟人问起来,她也不好回答。” 范文欣明白霍奕修的意思,心里好受了些。 他还是为她着想的。 当即脸色好转,嘟着嘴唇说:“那你可以早点跟我……”她看了眼霍母,再改口,“跟我们说的。搞得我以为你不欢迎我来,我鸠占鹊巢了呢。” 霍母没好气道:“是啊,你把我都吓到了。” 这时候姜尚的电话打来,霍奕修接了电话,没再多言,拎着行李箱边走边说话。 姜尚的车停在门口,范文欣跟着出来,看到姜尚帮霍奕修把行李箱放在后备箱,对他多了几分怨怼。 曾经,她才是跟在霍奕修身边,最了解他的人。 但她现在在紫清园的地头上,不知不觉说起了女主人才能说的话:“奕修今天喝了不少酒,如果他不舒服的话,你给他准备解酒药,多看着他一点儿。” 姜尚关上后备箱,看她一眼:“知道的,霍太太会照顾好霍总。” 像是泼了一盆冷水,范文欣一怔,竟没再说出什么话来,眼睁睁地看着车子离去。 酒店。 凌昭没有很早回来。 后来许夫人来了,参观了她新盘下来的店铺,听说她会做衣服,看她的眼神都变了。 又说以后太太们聚会的地方又多了一处。 几个太太都说要帮凌昭庆祝,许夫人请客,去会所玩了一通。 许夫人玩够了,想起来什么,催促凌昭:“你开店铺,这事儿要跟霍总一起庆祝才热闹。给他打电话,让他过来。” 之前凌昭说,她自己做主盘下的店铺,许夫人听说花了一百多万,啧啧喊贵,又说霍总宠妻,一下子出这么多钱,眼睛都不眨一下。 凌昭又说霍奕修在忙,没功夫帮她做参考,说是开店铺让她解闷的,惹得那些太太们都羡慕。 要知道凌昭没工作过,这店一看就是赔本的,霍奕修就这么让她玩儿,跟烽火台上放火有什么区别? 第92章 舔狗、变态、猥琐 凌昭攥着手机。 她是不可能把霍奕修叫过来的。 这会儿,他正跟范文欣浓情蜜意呢吧? 紫清园没外人,他们再也不用偷偷摸摸了。 凌昭靠着许夫人的肩膀装醉。 时间渐晚,许夫人不着急回家,但其他太太们不敢,一个个纷纷找借口走了。许夫人眼见没意思了,也就决定散场。 许夫人还有其他娱乐活动,不方便送凌昭,让会所安排车子送凌昭回去。这时,隔壁包厢门开了,乔景泽咬着烟出来,看到倚着墙醉醺醺的凌昭,愣了愣。 “凌昭?” 凌昭是装醉的,掀起眼帘瞥一眼乔景泽,换个方向继续装醉。 许夫人拉来服务员,跟他说把人送去紫清园,乔景泽笑着道:“霍太太现在应该不住在紫清园了吧?” 许夫人这时才发现他,诧异地瞧他一眼:“这不是乔家的三公子吗?” 不过在这种地方看到他也没什么大惊小怪的,所有人都知道乔三公子常年混迹会所,泡嫩模追女星,是在花堆里的人。 倒是许夫人被熟人撞见来这种地方,有失身份。她马上转移话题:“凌昭不住在紫清园,那她住哪儿?” 凌昭微微睁眼,不自觉攥紧了手指。 乔景泽的心情似乎很好,嘬了口烟,他走到凌昭身侧,跟她一样靠着墙面,笑着说:“我跟霍总是好朋友,许夫人就放心把人交给我吧,我帮你把人送到。” “啊……好,那你送她回去。”许夫人这会儿只想赶紧走。 幸好她叫来的男模不多,都已经走了。被小辈们撞见,以后还怎么端长辈架子。 许夫人走两步,回头看一眼乔景泽,想了想说:“凌昭租了间店铺,我们是来给她庆祝的,只是喝酒打牌,没别的。” 乔景泽噙着笑:“当然,要不然还能玩什么呢?” 许夫人这才放心离开。 乔景泽的注意力只在凌昭身上。他倚着墙,朝凌昭吐烟圈,凌昭受不住,咳了起来。 “醒了?” 乔景泽是玩咖,一看就知道凌昭是装醉的。 凌昭站稳了身子,冷冷扫他一眼,径直往外走。 不想跟这个男人说半句话。 乔景泽跟范文欣是什么关系,她对这个狗男人就是什么态度。 凌昭的脚步一点儿也不乱,神色清明,走到会所门口,没有走错路。 乔景泽叫司机把他的车子开过来,他站在车子旁边:“请吧?” 凌昭别过头,举起手机对着会所门口拍了一张自拍照,乔景泽大步走过来,握住她的手腕,脸上是从来没有过的正经严肃。 他从凌昭手上摘下手机。 照片中有会所的名字。 他将照片删除,再把手机还给凌昭:“奕修现在应该跟范文欣在一块儿商谈公事。你还是不要打扰他们了。” 凌昭拿着手机,冷冷盯着他。 舔狗。 喜欢范文欣,为了她再卑鄙的事情都肯做。 变态。 喜欢的女人不努力追,反而帮女人追有妇之夫,拆散别人家庭。 猥琐。 看着喜欢的女人跟别的男人浓情蜜意,他在一边欣赏,自以为成人之美。 乔景泽不知道她在想什么,但是看她的脸色就知道不是什么好事。 但他不在意。 抬起手腕看了眼腕表:“我答应许夫人送你回去。走吧?” 他朝车子甩一眼,不是很有耐心。 凌昭压着唇,不情愿地坐上车子。 乔景泽吩咐司机开车,路上吞云吐雾,车厢里都是烟味。凌昭挥了挥手驱散烟雾,乔景泽斜她一眼,又盯着冒着火星的烟,不紧不慢地说:“你退出,对他们,对所有人都好。占着这个位置不放,以后你的境遇只会越来越差。” “现在是搬去酒店住,以后说不定连酒店都住不上。贫民窟?乡下?” 他嘲弄的冷笑:“你在霍家这么些年,吃穿住行都不输那些阔太太。要是去过穷人的苦日子,是过不下去的吧?” 凌昭的喉管滑动,手指紧攥手机。 她要怎么说,她其实一点儿也不眷恋霍太太这个位置? 他知道霍奕修为什么不肯跟她离婚吗? 算了,说了他也只会把问题归结在她的身上。 所有人都觉得,哑巴离开了霍家就会活不下去。嫁给霍奕修是她此生最大的福气。 离婚? 谁会把别人想都想不来的好日子拱手留给别人? 凌昭忽地往乔景泽那一侧的窗子看过去,瞳孔睁大,乔景泽被她吸引注意,正要转头看过去时,凌昭突然朝他扑过去,按住他的脑袋往下压。 乔景泽以为撞车什么的,可等了好几秒钟,想象中的撞击没有发生。 倒是烟头摁在腿内侧上,烫得他咬牙叫起来:“你在干什么!” 他将凌昭拱开。 凌昭又往他那侧的窗户看,什么都没有。 她朝他耸了耸肩膀,比划手指:【刚刚,我看到对面车里的男人一直在看你,我以为是要找你寻仇。】 乔景泽忙着检查腿,上好的手工西装裤烫了一个洞。 车厢里微弱的光穿过那手指大小的洞口,可见一点点通红皮肉。 他恼火地抬头,只来得及看见凌昭比划“寻仇”两个字。 乔景泽玩得花,又追求刺激,其中不乏是抢了别人女朋友的,被人寻仇也不奇怪。 他压了压眉眼,心中有所忌惮,凌昭瞥一瞥他那可笑的洞,转头看向窗外。 寻仇?当然是没有的事。 乔家门第高,想报复乔景泽,也得看能不能得罪乔家。就算真的要报复,也没这么巧就被她碰上了的。 若真的遇上,她也绝不会圣母心去救他。 凌昭只是要让他吃点痛,欺负回来罢了。 也省得这舔狗再乱吠。 乔景泽是真疼,让司机打开了车内灯,再次检查他的烫伤,竟然想当场脱下裤子检查。凌昭看他双手搭在腰带上,慌得忙双手捂眼睛。 忽然,旁边传来嗤笑声。 “这么害羞,看来霍奕修很少在你面前露。” 凌昭从手指缝里,看见男人戏谑的笑。他拿出烟盒,抽出来一根咬在唇上,大概是想到刚才的事故,又把烟摘下了。 他瞧着凌昭,又好奇地问:“会所里的那些男模,有看上的吗?” 第93章 她懂,她什么都懂 凌昭睨着他。 男人往她这一侧前倾的身子坐回去,轻笑着道:“你要是有看上的,我可以送给你。” 凌昭扯了扯嘴唇:【毁我名誉?给我的补偿?还是觉得,我凌昭配得上这些男模?】 车轮经过缓速带,车厢微微摇晃,乔景泽也跟着摇头晃脑说:“如果你跟男模看对眼了,那就是配得上。到时候你再嫁请婚宴,我送上大红包,你要当成补偿的话,也可以。” “你要是不喜欢……” 他的声音低下来,看她的眼神意味不明。 凌昭打了个哆嗦。 以后会所酒吧这种地方,她绝对不来了。 毁人名誉这种事情,乔景泽为了范文欣,没准真干得出来。 虽然凌昭之前有想过自毁名誉,逼霍奕修跟她离婚,可自毁名誉跟被人败坏名誉,其中差别是巨大的。 凌昭紧紧抿着唇,防备着他。 乔景泽似乎也满意她的恐惧,呵呵笑起来:“害怕了?” 凌昭别过头,决定不理这个变态。 只听咔嗒一声,打火机一响,乔景泽点燃了烟。他叠着腿吞云吐雾,另一只手抠那被烫出来的洞眼,指甲不小心剐蹭到烫伤的皮肤,皱了皱眉。 “住哪家酒店?” 凌昭回头,冷笑着比划手指:【范文欣只告诉你,我被赶出去了,没跟你说我住哪儿吗?】 乔景泽会为了范文欣对霍奕修怒目相向,凌昭一点儿也不怀疑,范文欣把她跟霍奕修的所有事都告诉乔景泽。 都说范文欣在南城孤身一人,可她有最强亲友团,有最变态的恋慕者! 乔景泽也不在乎凌昭看穿他对范文欣的感情,扯了抹淡笑:“她只要住进紫清园就行了,谁在乎你啊。” 不咸不淡的一句话,却如针扎在凌昭的心口。 谁在乎你啊…… 凌昭掩住悲哀。 是啊,没有人在乎过她。 她像只家养宠物,因为有人过敏,就将她转移出去,是可以被随便处理的存在。 凌昭垂着眸子,指甲轻轻刮着手机壳。 乔景泽见她没动静了,瞧着她。 只见她皓首微垂,眼睫毛静静耷拉着,手指将手机壳掰出来又装上,嘴唇却倔强抿着。 越是倔强,越让人觉得欺负了她,乔景泽竟生出一股愧疚来。 他生来就在云端,从小要什么就有什么,霸道惯了,抢了别人的东西也不觉得是错。他小时候霸凌同学时,都没对谁有过愧疚。 可此刻对着一个不声不响的哑巴,竟然心虚起来。 可能是她那脖颈弯的弧度看着可怜,可能是那一滴眼泪掉下时正好被他看见了。 男人皱了皱眉毛,粗声粗气道:“你要是把霍奕修让给范文欣,我做你的朋友,罩着你。保证你不会被人欺负,照样吃香的喝辣的。” 凌昭嘲弄得翘起唇角,说来说去,怎么又来了。 她不客气地抬头盯着他:【你是分猪肉的吗?】 范文欣看中那块肉,他就要把那好肉抢来给她,别人还要等着他施舍下一块肉? “嗯?”乔景泽没看懂,凌昭自觉跟他不是一个世界的,报了现住酒店的名字就再也不看他了。 乔景泽让司机开往酒店,脑中始终记着那几个手势。 回头查一查,这样那样……他试着比划同样的手势,这是什么意思? 凌昭到酒店门口,下车甩车门,连道谢都没说就走了。 范文欣跟乔景泽都是神经病,猥琐变态! 她要离远点儿。 回到酒店房间。 门把扭下的瞬间,门口的灯就亮了。 凌昭在门口换鞋,丝毫没察觉里面多了个人。 她身上有酒气,边走边脱衣服。 太累了,不想洗澡,扑到床上。 顿了顿,浑身汗毛都竖起来了。 凌昭叫不出声,却揪着被子滚下了床。 床上有人! 她惊恐的望着床的方向,颤巍巍地去摁开关。 卧室灯光亮起来的那一刻,她跟躺在床上的男人四目相对。 凌昭脑中凌乱了一刻,却怎么都理不出头绪,霍奕修为什么会在这儿? 男人的眼眸赛寒霜,冷冷注视着她。 可能前几次受到的惩罚,也许是上一世那些人对她的pua,让她刻入骨髓的觉得,只要看见那样的眼神,她就是做错事了。 凌昭吞了口唾沫,轻手轻脚把被子放回床上。 男人清冷沉静的嗓音响起来:“离开紫清园,这就放飞自我了?” 霍奕修来到酒店之后,在房间没见到她人。 他有视频会议要开,可是会议结束,也没见她回来。 他已经让姜尚出去找,自己在酒店等着,看她什么时候晓得回来。 凌昭咬着唇,让自己脱离对他的畏惧,她比划手指:“你不在紫清园照顾范文欣,来这里盯着我什么时候回来?” 霍奕修微微眯眼,看她微扬下巴,一副无所谓的样子。 男人冷笑:“毕竟觊觎霍太太美貌的野男人太多,不盯着怎么行?”他顿了顿,“你是不是希望我说这话?” 凌昭皱眉,只觉得他说这话莫名其妙。倒是他自己,倒打一耙。 【随便你说什么话,我睡觉了。】 她不洗澡,直接躺在床上。 虽然没醉,可也被许夫人灌了几杯,脑袋晕晕的。 许夫人建议她去残联,她却盘下店铺要自己开店。许夫人没用上她这颗棋,生气是有的,但她气性不大。 当然凌昭也示弱了,说自己没在职场干过,怕得罪人,残联那种地方不适合她。开店自己玩,也欢迎太太们来她的店里玩。 许夫人是个不一样的女人。 许总在外面有小三小四,她吵吵闹闹,却始终把许总牢牢抓在手里。 她去会所点男模,眼光也好,点的男模个个身材好,年轻又好看。她说,男人可以玩的,女人也能玩。她还说,哪位太太追星,她可以把男明星叫到会所来陪玩。 凌昭感觉打开了新世界。 她想象离开霍奕修之后,点男模一条龙的潇洒日子。 离婚,分家产,白富美的人生巅峰……想想,一点儿也痛苦了。 凌昭想得美滋滋的,唇角都挂了笑。 霍奕修的手肘撑着床垫,居高临下瞧着她。 离开紫清园,她一点儿都不伤心了? 凌昭兀自开心了会儿,眼神聚焦对上霍奕修的脸,她笑了笑:【霍奕修,你什么时候放了我啊?】 她扯着他的衣领,借他的力坐起来:【范文欣喜欢你,你母亲喜欢范文欣,所有人都觉得,范文欣的贡献大,你不能辜负她。她父母都上门来催你娶她了,你怎么还跟我混在一块儿呢?】 【现在的你,已经不需要我再给你装点门面,让人觉得……霍总是个有责任有担当的好男人。时移事易,凌昭已经没有作用了,要更有力的女人帮助你才行】 【你让我住到酒店,以后是什么偏僻地方的公寓。渐渐地,霍太太身体不好,不易露面……几年以后,没有人再记得我这个人了,你就可以把我这个霍太太换了。是不是?】 酒意一阵阵上涌,凌昭觉得自己醉了,真心话也一句句吐出来。 她懂,她什么都懂。 第94章 他来兜底 凌昭咧开唇无声笑着。 乔景泽说得没错,没人在乎她。 她只是霍奕修在创业前期阶段需要的工具。既然是工具,就不能有自己的意识,在他没让她滚之前,她就得乖乖等着。 痛不痛,难过不难过,会不会死,以后她的生活如何,谁在乎? 霍奕修冷心冷面,做他的妻子有什么好? 不对……他只是对她冷心冷面。 范文欣是他的白月光,解语花,全能秘书,是他的电他的光。 他们在一起,双剑合璧,剑尖所指,都是他们的江山。 其实,他没必要这么在意形象的。那些白手起家的公司老总,有几个跟原配太太白头到老的?就算没离婚,跟身边秘书搞到一起的,生私生子的,多了去了。 霍奕修的脸皮还是不够厚,要练啊。 凌昭比手画脚,竟然教霍奕修放开手脚,放心去爱,叫他不用在乎世人眼光。 其实,她也不是第一次跟他说了,他为什么不信,她是真不吃醋,真想离开他。 如果不是怕他的报复,怕他囚禁她,她会逃的远远的。 逃? 逃去哪里呢? 凌昭聚起的瞳孔又涣散了。 她迷茫的看着眼前的男人,手臂在半空停顿一会儿,身体往后一倒,躺着不动了。 霍奕修看她一会儿挥舞着手指,一会儿停下来,脑子划过的是一只一只金灿灿的镯子。 在他身边日子难熬是吧? 何必说那么多抹黑他的话。 男人的脸色越来越黑沉,跟冰块似的。眼见她躺着不动了,他将她拽起来:“说啊,怎么不说了?” “以后我应该怎么安排你,继续说下去啊?” 凌昭昏昏沉沉,眼睛睁开一条缝隙,抬起沉重手臂:【你会将我送去疗养院,让我自生自灭。】 男人如同雷击一般震在那里,眸中风起云涌,晦涩难言。 凌昭吃吃笑着,眼泪不知不觉滑下来:【我不想那样,我求饶……放我离开,我们两不相干。】 这个酒,后劲太大了,凌昭打了个酒嗝,昏睡过去,倒是霍奕修一夜无眠。 他看了凌昭一夜,而她第二天早起,却什么都忘了,只依稀记得奇怪霍奕修怎么来酒店了。 男人顶着黑眼圈看着神清气爽的女人,揉了揉太阳穴,叫她去准备早餐。 套房设有厨房,但凌昭不愿意。放着酒店的早餐不吃,干嘛要自己做? 趁着霍奕修洗澡的时间,她下楼把早饭拿回来。 男人刚好踏出浴室,身上湿漉漉的,只在腰间围了一条浴巾。 水珠从他的发梢滴落,沿着流畅的肌肉线条下滑,挂在他结实的人鱼线上,性感得很。 凌昭怔了怔,想起昨夜的男模。霍奕修的这身材,这长相,放在那堆男模里……她摇摇头,论长相,那些男模比不上他;论身材,他更高大,肩宽腰窄,头身比例优越。 “摇什么头,早餐呢?” 男人扫她一眼,也不换衣服,在餐桌边坐下了。 凌昭把早饭放下,看他光溜溜的身子,还是皱了皱眉提醒他:【换衣服吧。一会儿服务员来收拾房间,你这给谁看呢。】 霍奕修仰头喝牛奶,目光落在她身上:“给你看。” 凌昭差点一口水喷出来,她瞪圆了眼睛,男人却像是谈论天气一样平静:“昨晚玩得高兴吗?” 凌昭小块小块地撕包子塞进嘴里,抿着唇角点头。 霍奕修忽然不高兴了,冷声问:“跟谁一起?” 凌昭放下包子,擦了擦手指:【你不是什么都知道吗?】 霍奕修确实知情,半夜他让姜尚去查,知道她点了男模,但没做出格的事,只是跟着许夫人夸男模的身材好。 张太太起哄让男模跳艳舞,她胆小害羞,捂着眼睛偷看,最后喝多了酒歪在许夫人的身上,被那些太太们反过来夸她乖。 那些太太们,见的多玩的多,玩起来比年轻人更放纵。霍奕修有些后悔,不该把许夫人介绍给凌昭。 不过最后,送凌昭回家的却是乔景泽。 男人眸光微敛,过了会儿,他低沉道:“那种地方以后不许再去,仅此一次。” 凌昭撇撇嘴,拿起剩下的半个包子吃完了。 她置办了店铺,要装修要采购很多东西,忙得很,以后的事情以后再说。 霍奕修瞧着她在屋子里走来走去,一会儿换衣服一会儿躺在沙发上玩手机,比在紫清园的时候自在许多。 他看了她一会儿:“喜欢住在外面?” 凌昭在网上挑选室内设计公司,抬头看向他。 嗯?还没去公司? 以为他已经走了呢。 凌昭点了点头。 紫清园对她不重要,只是被驱赶出来受到了屈辱。 可那还能怎么样呢?范文欣已经住进去,霍奕修来酒店陪她,大约只是安抚她,叫她别闹出家丑。 凌昭想说,许夫人套她的话,她什么都没说呢。 他住几天酒店,尽管回紫清园去陪着范文欣。 事情既然已经如此,凌昭坦然接受,就当离开霍家的预先演练。 她的心态越来越豁达了呢。 凌昭扯了抹笑容,点头表示喜欢。 没有严厉的霍母盯着,她不用时刻觉得自己做错了什么,谨小慎微的,连呼吸都不敢大喘气。 她在霍家住了那么多年,似乎现在才呼吸到自由空气。 她此刻甚至希望霍奕修赶紧回紫清园去,别在她眼前晃。 【你不上班吗?】 霍奕修看她一眼,抿着薄唇离开房间,似乎不太高兴。 凌昭莫名其妙,她都不介意搬出紫清园了,他生气什么? 霍奕修走后,凌昭去了清河街。昨天买下店铺,当场就完成了交接,凌昭现在把店铺当成她事业的起点,她上下楼四处转悠,有种巡视自己领地的感觉。 中午时,姜尚突然来了。 凌昭看到姜尚,一点儿也不意外。 她花了霍奕修那么多钱,他肯定要查她干什么去了。 姜尚进门,恭敬说道:“太太,霍总让我来接你去吃午饭。” 凌昭微微皱眉,他有时间不该陪范文欣吗? 姜尚在门边等着,至于这间店铺,他连进来看一看,点评一番都没有。 若是范文欣,她肯定是要上上下下前前后后查一遍,花了一百五十万租的店面,到底值不值。范文欣惯会打压她,还没报给霍奕修听,她就会先说这店铺位置如何,租金太贵什么的,说她浪费钱。 凌昭问姜尚:【我的店,你不进来看看,再告诉霍奕修吗?】 姜尚微微笑着:“霍总说,是你选的店铺,你自己经营,他不过问。” 早上他将店铺资料交给霍总,连同店铺上一任老板的信息也递过去了,当时他也问了同样的话,要不要去太太店里看看,给她提些意见,毕竟这是太太第一次独当一面开店铺。 霍总就是这么说的。 他还多说了一句,就算店铺亏损,他来兜底。 第95章 金玺园 姜尚觉得,应该把后面半句话传达到位,让太太别有压力,也要让她深切感受到霍总对她的宠爱。 可凌昭听到耳朵里,却不是这么想的了。 店铺还没开张,他就觉得她赚不了钱,觉得她少不了他。 等着瞧吧! 凌昭锁门,上姜尚的车。 君海科技。 此刻霍奕修还在办公室里。 他的办公桌有三台电脑,其中一台屏幕上显示的是独栋别墅的平面图。 乔景泽懒洋洋的坐在霍奕修的对面,要笑不笑地瞧着他:“陪凌昭吃午饭?” “她不是挺听话的,文欣住到紫清园,她对你发脾气了?” “呵,小丫头被你惯的,脾气越来越大,不好管了吧?” 霍奕修关了电脑屏幕,淡淡看向他:“听说你昨晚把凌昭送回酒店,怎么没跟我说一声?” 乔景泽怔了怔,笑着道:“小哑巴还是挺乖的嘛,连这都跟你说。”他无所谓地摆摆手,“小事儿,不用请吃饭。” “我没打算请你吃饭。” 乔景泽的笑敛了三分,哂笑一声:“对,你要陪小哑巴吃午餐。” 他是君海科技的股东之一,但基本不管公司事务,有时候开股东大会,他让身边助理代替。今天难得来公司晃悠一圈,还是借着来看财务报表的名义来的。 无他,只为昨夜对凌昭说的那些话。 事后他想了会儿,发现凌昭不像以前那么乖了,他大腿内侧的烫伤,就是她恶作剧整出来的。 范文欣对他说,凌昭其实一直在扮猪吃老虎,她露出本性了,不像以前那样好哄骗了。她要霸占霍太太的位置,霸占霍奕修。 当时乔景泽是不相信的,可是经过昨夜,他认同了范文欣的话。 乔景泽轻轻拎起靠着腿内侧的裤子布料。 全身皮肤,就那地儿最嫩。烫了个水泡出来,擦了药也不管用,布料磨蹭伤口就一阵刺痛。 他昨夜觉都没睡好! 乔景泽恼怒小哑巴的恶作剧,却也担心她把话都说给霍奕修听。 他想把霍太太的位置送给范文欣,但霍奕修是什么态度,他也要顾忌几分。 若那小哑巴手段了得,反过来离间他们兄弟的感情,那就不妙了。 除去对范文欣的喜欢,乔景泽本人是很欣赏霍奕修的。他还不想被一个哑巴弄得没了至交好友。 乔景泽本翘着二郎腿,换姿势时,布料又擦到了伤口,他蹙了蹙眉,阴阳怪气道:“小哑巴在会所玩儿得高兴,你这顿饭,不知道要什么档次才能让她有胃口吃得下。” 霍奕修的面色正了正,眸光锐冷:“那家会所,是你管着的吧?” 乔景泽不置可否。 乔家产业众多,涉及各个领域,乔景泽吃喝玩乐样样玩得开,就是对正经事业没兴趣,乔老爷子索性就把娱乐产业给他了。 乔景泽对着霍奕修,却忽然有些心虚。 因为他说,要把男模送给小哑巴。 他故作镇定,掏出打火机把玩:“是,怎么了?” 霍奕修起身,将他手里的打火机拿了过来:“设一道禁令,没有我带着,她不能进出任何娱乐场所。” 乔景泽抿了抿嘴角,眸光一闪,挤出嘲弄的笑:“怕她给你戴绿帽?她有那胆子吗?” 霍奕修扫他一眼,往门口走去。 他打开门,在门口等着他。乔景泽起身,裤子落下的一瞬,布料又擦着了伤口,他咬着牙走过去。霍奕修在他出门口的那一瞬说:“凌昭很乖。” 乔景泽脚步微微一顿,讪笑一声:“是吗?” 他没再继续就纠缠这个话题,转而道:“你陪小哑巴吃饭,那介意我去紫清园蹭饭吗?” 霍奕修回头瞧着他,短短的几秒时间里,那目光淡漠冷静,不见丝毫涟漪。 他回道:“不要弄坏我家东西就行。” 乔景泽扯了扯唇角,抄着裤兜往前走:“杜老师那么严厉,我哪敢乱碰你家东西。” 他在裤兜里,悄悄拎起裤子布料,把凌昭骂了九九八十一遍,走路走得笔直,好像要去紫清园朝圣似的。 …… 另一边,凌昭被姜尚送到金玺园。 凌昭望着低调奢华的园子大门口,奇怪地看一眼姜尚,不是说吃饭吗? 来这儿干嘛? 姜尚摁了下车喇叭,跟门口保安说了句话,保安放行。 车子入内,路上可见悠闲的梅花鹿。 凌昭趴在窗边,像是逛动物园似的看那梅花鹿吃东西。 只恨手上没一根胡萝卜。 姜尚唇角噙着笑,车子缓速入内,在七号院门口停下来,凌昭隔着前窗玻璃,瞧着眼前的中式别墅。 姜尚绕到车子另一头,给她打开车门:“太太,到了。” 凌昭下了车,姜尚在门口摁着什么,然后让凌昭伸出手指。 凌昭心脏突突跳着,将食指按上去,姜尚淡定说:“霍总一会儿就到,太太先进去看看。” 他推开大门。 进去是一个宽敞的院子,姜尚站在门口没跟着一起进。 凌昭回头看了看他,姜尚只是示意她往里走。 凌昭的步子迈得慢,心脏跳得更快了。 院子里种了绣球,大朵大朵盛开着,池子里养了锦鲤,凌昭经过小桥时,两条胖嘟嘟的锦鲤露出水面,似在跟她打招呼,摆起鱼尾朝主屋方向游。 走了大约两百米,才踏入屋子。 里面分三层,凌昭逛完一楼,走到楼梯时,身后传来脚步声。 她回头,霍奕修站在客厅,一只手插在裤兜里,芝兰玉树,噙着淡笑看她:“喜欢吗?” 凌昭抿唇,男人朝她走来,握着她的手,牵着她手往楼上走,一边淡然说:“姜尚选的,我也没来记得详细看。一起上去看看。” 他说得淡然,凌昭却不平静,险些被台阶绊倒。 霍奕修扶着她:“这么激动?” 要说不激动,那肯定是假话。 这栋别墅比起紫清园,光是院子就大了两倍,更不要说这主体房屋。 可他只是随随便便的,让助理看了看就买了? 霍奕修说:“你盘下那间店铺的时候,不也很快就完成交易?” 凌昭压着唇,心想那是因为那会儿心情不好,花他的钱买开心。 凌昭如今懂了,做霍太太时该有的权利不用,等她离了婚,那都是范文欣的了。即便她还没成弃妇,他那大把大把的钱,还不是送给范文欣用? 这三年里,她这个霍太太兢兢业业,勤俭节约,连保姆钱都给他省下了。 不过他竟然买别墅了? 给她住,还是给范文欣? 上一世,凌昭到死,记忆中都只有紫清园那一片天地。 她实在不敢想象,霍奕修置办这么大的宅子,是给她的。又或者,是给她的补偿? 第96章 是填补她的委屈,还是助长她的野心? 一想到这,凌昭的心情忽然变得很平静。 说不上激动,也不觉得难过。 谁都知道紫清园风水好,霍母那么想要彰显身份都没舍得搬离那儿。 代表霍太太身份的紫清园,凌昭住不进去,霍奕修补偿她一处住所,地方再大也不是那个意思了。 凌昭看了眼从天花板垂下的宫灯,面色平静,霍奕修瞧着她脸色,无喜无悲的,不知道她在想什么。 接下来几乎一个小时都在别墅里逛,每个房间都看了过来,书房、厨房,地下室。就连厨房都分中餐厅、西餐厅,那么大一片地方,再也不会出现房间不够用的情况。 可若这套别墅只是他安置她的地方,太大了。 大得她更觉心里空落落的,好像无论放进去什么东西都填不满。 这样的补偿……是填补她的委屈,还是助长她的野心? 凌昭怔怔地看着那盏绘着祥云纹的灯,忽然明白为什么有些人宁愿住着小小的房子,睡着小小的床,只求一双人。 而有些人住着千平米的豪宅,却总觉得空虚,拥有再多都觉得不够。 霍奕修双手搭在护栏上,站在三楼往下看。他个子高,又站在高处,从他的视角往下看,大半客厅,以及透过偌大的落地窗,半个花园在视线中。 凌昭无心眼前的房屋景物,侧头望着男人。 他的眼睛一如既往地波澜不惊,但凌昭离得近,在他身侧,她看得见他眼底的光芒。 那是成功人士获得阶段性满足的兴奋,以及想要拥有更多的欲望。 他的嘴唇抿着,唇角微微上扬,有着十足的信心和展望。 凌昭的喉咙轻轻滑动一下,扭头平静看向前面。 霍奕修没有看到她像是兴奋的小女孩一样到处看,跑跑跳跳,比他还稳,那沉静的气质好像历经沧桑,再也激不起波澜。 男人低沉问:“不喜欢?” 凌昭比划手指,实话实说:【太大了。】 霍奕修压了压唇角。 买别墅的决定虽然匆忙,但金玺园是整个南城最高端的别墅园区,住在这里的人非富即贵。霍奕修指明要在这里置业,姜尚只是现场完成签约而已。 他做的是长远打算。 男人微微顿了下,问她:“如果是你,你会想住什么样的房子?” 凌昭想说,她想要的房子,不需要太大,只要没有他。 可这样的话若说出口,他肯定要变脸,万一恼羞成怒把她推下楼,那后半生又是疗养院的惨淡结局。 凌昭扯了扯嘴唇:【不知道,没想过。】 …… 紫清园。 乔景泽大大方方去霍家蹭饭。 霍母不在紫清园,去学校盯着学生们去了。 高考在即,霍母说,就算离开学校也要风风光光地走。她铁了心要多带出几个考上985的名校生,为她以后创建私立培训打响名号。 霍母不在,但午餐一点儿也不马虎。 餐前小菜,正菜,餐后点心一个不少。 以前凌昭在家,简单的两个菜一个汤,天上地下的对比。 乔景泽来了,多添一双筷子一碗饭。 范文欣道:“幸好你来了,这么大张餐桌就我一个人吃饭,很没劲的。” 乔景泽笑了笑:“还以为你会拘谨,看起来有点女主人的样子了。” 餐厅里没别人,范文欣就当自己家一样自在。 “紫清园我来过无数次,这里每一个角落我都熟悉。”范文欣慢悠悠地喝一口甲鱼汤。 张妈说这只甲鱼是从农家买的,湖里捕捞上来,纯野生的,绝对没有人工饲料,不存在激素。 范文欣觉得这汤格外鲜美。 从很早开始,她跟就霍母处像跟母女一样,帮她出主意,帮她应付贵圈的贵人们,连她闯了祸,霍母都没有责怪过她。 可以说,她已经将霍母拿捏在手心。 她与霍奕修更是从大学时期就天天在一块儿,霍奕修连公司都是跟她一起分享的。 张妈是她推荐来的。 这屋子里,只有凌昭,与那保姆小赵是外人。 她比那凌昭更有资格住在这里,做这里的女主人。 乔景泽看她信心满满的样子,漫不经心道:“霍奕修住到酒店去了,还是跟那哑巴在一起。你住进了紫清园又怎么样?” 只是客居。 范文欣的笑凝结在唇畔,勺子丢入碗里,当啷一声发,仿佛敲碎她自己编织的梦。 “现在的君海科技正跟政府密切合作,形象必须是正面的。紫清园如果只有我跟霍奕修,那哑巴住在酒店,外面还不知道要怎么传难听话呢,我跟霍奕修都没好名声。那哑巴若是被外人利用,反过来讨伐奕修,那不得搅得天翻地覆。” 乔景泽身为海王,男人怎么玩,女人怎么玩,他心里都门儿清。 他拿起范文欣的碗,帮她添了些汤,碗放回她面前,他说:“霍奕修现在正陪着小哑巴吃午饭。” 范文欣轻轻咬了咬嘴唇,捏紧了勺子:“那也是做戏。晚上他就回来陪我了。” 乔景泽嗤笑:“紫清园是他的家,他回家吃饭,还得偷偷摸摸的。你们玩儿偷情呢?” 范文欣在桌子下踢他一脚:“你好好说话,什么偷情,我跟霍奕修一直是两情相悦。” 乔景泽的腿还疼着,被她踢一下,下意识地缩脚,布料擦着伤口,他嘶了一声。 范文欣见他挤眉皱眼的:“怎么了,我也没踢多重呀,你别装。” 乔景泽苦笑:“我还真没装。” 他跟范文欣没见外的话,把凌昭恶作剧的事说了,范文欣反而抓了另一个重点:“许夫人带着凌昭去会所点男模?” “那有什么。贵妇们玩得花着呢。” 就连范文欣本人不也点过。 范文欣眼珠微微一转,问:“奕修知道吗?” “禁止她以后再入内。” 两人似乎都想起了什么,一致保持沉默。 过了好一会儿,汤都凉了,乔景泽开口说:“以霍奕修的能力,他在南城已经站稳脚跟。他的个人声誉,婚姻状况,真的还那么重要吗?” 范文欣轻一下重一下捏着勺子,心渐渐往下沉。 她也曾一次次地问自己,真的是他说的那样吗?为了他们的名誉? 她都不在乎骂名了,可他说为她好,她还是感动了。 范文欣忽然害怕碰触这个话题,丢开勺子转而道:“烫得严重吗?天气热,别感染了。我来看看。” 第97章 传言 西裤往上撩起,露出大片结实肌肉,再往上就是腿内侧。 乔景泽忽然拘谨起来,皱了皱眉,摁着裤子不动了。 以前穿着泳裤到处晃荡也没觉得不好意思,也不是没在范文欣的面前展示过。 可她没兴趣。 但这会儿,被她直勾勾盯着,他难以自制了。 乔景泽轻咳一声:“别看了。” 说着就要将裤腿往下拂,范文欣拨开他的手,捏着裤腿往上推:“别乱动,烫伤比刀伤还要难养,这凌昭怎么没轻没重的,要是再往里面一点,烫到……” 她突然住嘴,错开眼睛。 乔景泽是正常男人,喜欢的女人盯着他的腿内侧看,温热的呼吸吹着皮肤,怎么可能没点反应。 好在内裤包裹性好,没太难看。 范文欣打开药膏盖子,把药丢给乔景泽:“你自己上药。” 乔景泽淡笑一声,挤出药膏往烫伤处抹,一边悠悠道:“如果是霍奕修,你会给他上药吗?” 范文欣看他一眼:“上。” 乔景泽扯着唇笑得懒懒散散,意味深长道:“那就给他上点药,又如何?” …… 凌昭的店铺在装修中,她一个人忙碌,不让别人掺和,至于霍奕修,她盘下铺子后,他就没再说一句话。 好像坐实了他那话,随便她怎么折腾,只要她不跟他闹。 凌昭干得热火朝天,但装修这件事,就必须要有个能说话,镇得住装修工的人。 虞央自告奋勇来帮忙,她叉腰指挥工人的样子,真像会冒烟的茶壶。 凌昭递给她一根冰激凌,给嗓子去去火。 许夫人来了,看到装修了一半的店铺,说凌昭只顾着这摊子,不跟她们一起玩儿,很没意思。 虞央在职场里混,眼神也练得毒辣了,她看出来,霍奕修让凌昭跟这些贵妇们打交道,是要她打入贵太太们的圈子,就像杜老师、范文欣以前跟闵太太她们玩得好一样。 不同的圈子,不同的利益圈。但有一点,霍奕修想抬凌昭的身份。 虞央让凌昭去陪许夫人喝茶,装修这边她盯着。 凌昭也不好让许夫人白走一趟,要给她面子,便跟着她走了。 许夫人又是去戏院看戏。 几个太太们已经到场,看到凌昭,目光微微飘忽几下。许夫人给她们使眼色,那些太太们笑呵呵的,像什么事都没有。 戏台上演的是王宝钏与薛平贵的故事。 许夫人握着小锤子,又一下敲一个山核桃。 “我要是王宝钏,让我吃十八年野菜等男人回来,疯了吧。那男人还带着别的女人回来了,我拿这榔头敲他脑袋!” 许夫人快人快语,凌昭却觉得她未必做得出来这种事。 有些话也就是嘴上逞能。 夫妻那么多年,感情或许没有以前那么深厚,但利益牢牢绑定在一起了,权力与财富在手,那个男人不在,财富与权力都缩水了。 许夫人问她:“如果你是王宝钏,你会吃十八年野菜,等男人回来娶你吗?” 后面一个太太抢先说:“霍太太她会的。” 原因不用详细说,再场的人都懂。 一个哑巴,能嫁给健全人做老婆就已经很好了。那个人可是霍奕修啊,听说学生时期就特别聪明,那马校长靠着他,招收了多少优秀学生! 那些学生后来进入各行各业,成了领军人物,最后不都是马校长的人脉网? 以前就听那马太太吹,说有一个学生是知名连锁酒店ceo,他们一家子不管国内国外,只住那家酒店,从来不用花钱,好吃好喝招待着,当地旅游随便玩。 凌昭能嫁给霍奕修,何止是高攀,是祖坟冒青烟。 别说让她等十八年,让她等八十年都得等下去。 嫁给普通人,她能有现在的地位吗?能被人尊称一声霍太太吗? 凌昭垂着眼皮,挂着若有似无的笑,慢吞吞的抠核桃肉。 别人替她回答了,那就是吧。 反正她的回答不重要。 许夫人看那位太太一眼,再看了眼凌昭,笑了笑:“嗯,霍总他君子有诺,是个值得等的男人。” 大家都知道霍奕修宠妻,不介意别人说他娶了个哑巴,以他的条件,其实高门贵女也是愿意下嫁的。可他宁愿白手起家,不沾贵女们半点儿好处。 现在还有多少男人有这个骨气? 众人啧啧附和许夫人的话,却有一道不和谐的声音响起。 “霍总要真那么好,紫清园怎么让别的女人住进去了?许夫人你问她,她这个正儿八经的霍太太,住哪儿去了?” 许夫人脸色微微一变,轻咳一声,让她闭嘴。 范文欣入住紫清园,凌昭却住文华酒店的事儿,前几天就在上流圈子里传开了。 看热闹的贵人们都在说,那哑巴太太可怜,被赶出来了也没敢闹腾。她也不敢跟霍奕修闹,只能一心扑在那店铺上面,连跟太太们交际都免了,不就是嫌丢脸? 还有人说,之前哑巴太太宅在家里,现在出来开店,明摆着夫妻情变,霍总给几百万打发她,不许她跟那范文欣闹。 还有人说,那范秘书天天跟霍总在一起,出差都跟着,能没点儿事情吗?就连参加宴会,那范秘书的一身行头比霍太太还贵重。 这两人早就好上了,凌昭只是个遮掩,霍奕修碍着名声不好离婚。范文欣这次病得严重,霍奕修心疼了,放在家里自己亲自照顾,把碍眼又没用的哑巴太太赶出门。 许夫人瞅着凌昭,满眼同情,把小锤子递过去,还在桌上放了个山核桃,让她敲。 “别听她们胡说八道,霍总那么疼你,你没在住在酒店,是不是?” 凌昭望着那圆圆的山核桃,却在碎壳里挑挑拣拣,在桌上拼出来几个字:酒店。 许夫人歪着头看了眼,叹了口气。 她本人已经证实,那么外面的传言就是真的了。 几个太太这时候一个个找理由离开,看凌昭的眼神不像之前那么平和,而是轻视,不屑,是高高在上的人看低等人的鄙夷。 在她们眼里,凌昭之所以能够跟她们坐在一起,是因为霍奕修。 但她只是个弃妇,真正掌握了霍奕修的人是那位范秘书,那么她们就没必要在这里浪费时间了。 跟一个没用的哑巴坐在一起,掉价。 这个圈子里的人,就是这么现实。 凌昭看着空了的座椅,桌上的茶还在冒着热气。 她淡然笑着,看向还坐着听戏的许夫人。 许夫人喝了口茶,慢悠悠说道:“霍太太,这戏没意思,散了吧。” 第98章 小气鬼喝凉水 许夫人也不跟她玩了。 凌昭淡淡笑了笑,起身朝她礼貌点头,一个人走出戏院。 身后咿咿呀呀的戏腔依然,如泣如诉,戏还未结束。 …… 传闻越演越烈,就连虞央也不知道从哪儿听到了这样的传言。 她脾气爆,却真心害怕凌昭被霍奕修一脚踹了。 她竟然一个人跑去君海科技找霍奕修对峙,要他把范文欣赶出紫清园,把凌昭接回来。 “外面说凌昭配不上你,你就真觉得她对你毫无用处吗?这些年,你怎么上位的?” “这些年,凌昭在你们霍家吃了那么多苦,她要求过什么?就因为她是哑巴,说不了话,你就这么欺负她!” 虞央都快气哭了。 凌昭多好呀,安安静静,做好他的后方工作,不吵不闹,从不作妖给他添丁点儿麻烦。那高级宴会,里面的人个个眼高于顶,凌昭明知道那些人看不起她,可为了霍奕修,还是忍着那些人的歧视目光去了。 虞央还记得,凌昭第一次参加宴会,握着她的手抖,说她害怕,怕给他丢脸。 人人都夸霍奕修是好男人,有责任心。可他的好形象,不就是凌昭这个哑巴太太衬出来的吗? 如果她是个健全的女人,是名媛千金,霍奕修的传奇故事,精彩程度少一半! 还有他那难伺候的妈,凌昭受了多少委屈? 她从来不说! “……昭昭脾气好,她不会跟你哭,我管她!霍奕修,你要是辜负她,我!我!”虞央大喘气,“我让全网知道你是什么垃圾!让全民讨伐你!” 姜尚的眉毛都快打成死结,他第一次看到这么虎的女人,也是第一次看到这么骂霍总的人。 他小心翼翼看一眼霍奕修,只见老板脸色寒气森森。估计在忍着不把她从十七楼扔下去。 过了会儿,男人冷冷开口:“说完了?” 虞央瞪着他:“你不把凌昭接回紫清园,我就跟你没完!” 霍奕修眯了眯眼睛,虞央心里有些发怵。 其实她心里怎么可能不怕。 眼前的这位,已经挤入权贵圈子,既有商圈的地位,又有权力圈子的支持。只要一句话,她就得滚出南城。 她在网上写小作文,写得再愤怒,也不过是他一句话就被封号的命运。 可凌昭没有亲人,她的身后就只有她了! 虞央咬着牙,挺直了背跟他互瞪眼睛。 一旁的姜尚有点看不懂,既然老板看她不顺眼,怎么还让她长驱直入闯入总裁办?也没有让保安进来,把她叉出去。 霍奕修拿起手机,垂着眼皮,脸色淡漠。他在键盘上敲着什么,同时吩咐秘书送咖啡进来。 秘书办早就对这个一路杀上总裁办的女人十分好奇,那杀气腾腾,就差举一把大刀。 秘书看了眼虞央,小心问姜尚:“那位虞小姐,她喝什么?” 姜尚捂了捂额头,给她送一把灭火器! 男人一个冷眸扫过去,小秘书谨慎回答:“我们要以德服人……” 霍奕修编辑着信息,额头的青筋鼓了鼓,冷声道:“白开水。” 秘书回头看他一眼,小宫女似的领命而去。 过了会儿,一杯咖啡一杯白开水送进来。 咖啡放在老板的办公桌上,白开水放在茶几上。 虞央继续瞪着霍奕修,小气鬼喝凉水! 她端起水一口气喝完。 奇怪的是,虞央骂到现在,霍奕修没把她赶出去,她自己要走时,霍奕修让他的人把她请到一间会客室,把门关了。 虞央被关在会客室里面,怎么叫都没用。 她慌了,但嘴硬,没给霍奕修求饶。 就不信他能关她一辈子。 虞央也没给凌昭发信息让她过来。 但奇怪的是,凌昭一会儿就来了。 像是跑着来的,气喘吁吁,脸红通通的,额头还冒着汗。 霍奕修站在会客室门口,淡淡看着虞央一把抱住凌昭,上上下下把她瞧遍,好像他家暴了她似的。 男人扯了个冷笑,冷冷道:“把她带走,我不想在这里,再看到她。” 凌昭看他一眼,拉着虞央就往外走,火急火燎的,生怕晚一步,虞央就出不去了。 别人不知道,只有凌昭最清楚,霍奕修是怎么用虞央威胁她的。 男人看着那女人惊惶又急促离开的背影,脸色又黑又冷,下巴绷得紧紧的。 姜尚不明就里,霍总也没把那又凶又虎的女人怎么样,怎么就怕成这样。 他看了眼老板,发现他那阴沉的脸色就像是要吃人,垂着眼皮一句话都不敢说。 虞央大闹总裁办,下一秒消息就传到了范文欣的耳朵里。 她在紫清园,气定神闲地吃着芋泥蛋糕。 “这小蛋糕不错,我出资给你开一家甜品店怎么样?” 表姐以前在霍家,除了负责一日三餐就是给霍母批改卷子,如今范文欣住着,厨房的活儿被张妈抢了去,范文欣讨好霍母,帮着霍母改卷子。 表姐现在负责花园除草浇水,还有宅子里的卫生工作,时不时地被范文欣针对,一会儿指挥她做这,一会儿做那。 她知道这范秘书来了紫清园,她就没好日子过了,这女人突然说要给她开甜品店,听听就算了。 表姐转身就走,懒得搭理。 虞央给她打电话了,说凌昭被赶出紫清园怎么没跟她说,埋怨了一顿。 是她不想说吗?是凌昭不让她说! 范文欣冷眼瞧着表姐的背影,那爱理不搭的样子真像凌昭。 一个保姆还高冷上了? 如果不是看她的甜品做得还不错,早就也把她扫地出门。 这宅子里,只能是她的人。 乔景泽在电话里说:“奕修没给那虞小姐面子,就是不给凌昭面子。他把人关起来,让凌昭来把人接走,这是把她的面子往地上踩了。” 范文欣也觉得搞笑,笑着道:“我笑了都快一个小时了。说起来,她们这些人都这么蠢的吗?” 果然是物以类聚,人以群分。 一个做运营的小职员,一个是住家保姆,一个哑巴。 低等人聚到一块儿,以为是一团火了? 不,依然是一堆废物。 “霍奕修不在意外界传言,你的目标就快达成,恭喜了。” 范文欣笑了笑:“我怎么跟你说的?霍奕修根本不在乎那哑巴,他要的只是他在公众面前的形象。只是这一次,要谢谢你了。” 要不是乔景泽大胆放出风声,让人知道紫清园里的女人换了,也不会试出来这个结果。 乔景泽的声音沉下来:“只是霍奕修的形象受损,君海科技接下来要接受更激烈的竞争了。” 第99章 凌昭第一次见识到什么叫贤惠的笑容 对手会在这件事上大做文章,从霍奕修的私德与人品入手,抹黑他。 当初霍奕修是怎么以夫妻形象获得高层好感,以后就会受到什么样的反噬。 乔景泽提醒范文欣:“奕修这段时间的情绪应该会不怎么好。” 他没有看到范文欣脸上隐去的笑。 霍奕修没有回紫清园,霍母几次叫他回来吃晚饭,他来了就走,要么就说要跟客户应酬。 范文欣心里其实是不安的。 他知道消息传出去,跟她有关吗?是在对她生气吗? 她又开心,如果霍奕修因此而生气,可他对她没有任何责罚,没有一句重话,默默扛下别人的闲言碎语。 她道:“有我在,别人抢不了他的订单。政府的支持也会继续。君海科技不会有任何影响。” 结束电话,她放下吃了一半的小蛋糕,叫来张妈:“霍总好几天没回来吃饭。你教我做两道菜,我给他送去。” …… 清河路店铺。 虞央坐在一堆建材上,哭得眼睛都红了。 “出了这么大事,你什么都不跟我说。我以为这店铺,是他送你打发时间的。没想到他是不想看到你!这对狗男女!” 虞央咬牙切齿,想了想光骂人还不够解气,她跳起来:“走,我们去紫清园!” 她要拿扫把,把那女人赶出去! 凌昭忙拉住她摇头:【是我自己搬出来的。我觉得住在外面挺好的,有人收拾房间,不用自己做饭,想吃什么酒店都有。而且,我不用对着杜老师,她这段时间可吓人了。】 她学霍母斗鸡似的样子,虞央被她逗笑,笑得无比难看。 “你还笑得出来!”虞央骂她,更觉得凌昭可怜了。 被欺负成这样,还得自己调节情绪,让自己开心。 就她在霍家受的气,竟然没得抑郁症,也没乳腺结节,这完全是逆来顺受虐出来的好脾气。 “哎……”虞央叹气,摸了摸凌昭的头发,“你爸妈要是知道你嫁到霍家要受这么多欺负,该多心疼啊。” 凌昭抿着唇,身体微微颤了下,避开了虞央的手。 她的父母早就不要她了。 长期以来,外界都以为凌昭是无父无母的孤儿,她小时候的那段事,早就被掩埋了。 凌昭不自在的笑了笑。 她垂着脑袋,其实更怕虞央跑到紫清园对着范文欣骂。 那可是霍奕修的心头肉啊! 凌昭反过来安慰了会儿虞央,让她安心工作,别再为她请假了。 虞央走后,凌昭守着偌大的店面发了会儿呆,天色擦黑时,姜尚开车来了。 “太太,霍总在酒店,你怎么还没回去呢?” 凌昭抬头瞧他,面色清冷:【他没回紫清园?】 姜尚摇头:“霍总不一直跟你住酒店吗?太太,回……”他想说回家,又怕凌昭想到紫清园,马上改口,“回酒店吧,我送你回去。” 凌昭没说什么,默默上了车。 到酒店,霍奕修正在工作,戴了一副防蓝光眼镜,看起来斯文,又有上位者的威严气势。 姜尚把人送到就走了,凌昭其实一点儿也不想面对霍奕修。 外面风言风语传得越来越烈,许夫人再也没有约她出去听戏喝茶,也没别的太太来找她逛街。 听说有人在打赌,她这个哑巴凤凰什么时候变回小麻雀。 凌昭也在等着。 霍奕修看她一眼,摘下眼镜:“站那么远干什么,过来。” 凌昭走过去,风淡云清问了一声:【晚饭吃了吗?】 霍奕修嗤了一声,两指摁了摁鼻梁,不冷不热道:“你还关心我吃没吃晚饭?” 凌昭抿唇。 男人看她这安静样子,气也气不来,笑也笑不出来。 他打酒店内线电话,让人送晚饭上来。 不一会儿,服务员推着小车来,中式晚餐,三菜一汤,简简单单。 两人面对面吃饭,谁也不说话,好像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 凌昭抬眸看他,忽然有些好奇,他不担心范文欣吗? 虽然很多人都说范文欣在霍奕修的江山里,劳苦功高,可是破坏别人的家庭,这罪名没得洗白。 那些太太们虽然瞧不起凌昭,可原配夫人们是最痛恨小三上位的,对范文欣也没什么好话。 那些难听话传到范文欣耳朵里,霍奕修不担心她委屈地掉眼泪吗? 霍奕修夹了一筷子生菜,抬眸看她:“看我干什么,菜不好吃,就自己下厨去做,冰箱里有菜。” 凌昭撇嘴,她又不挑食。 她夹河虾吃,一口一只,吐出来时,虾壳子都是完整的。 凌昭不挑食,但是霍奕修是挑食的。 酒店大厨虽然做得很有水平,但难调有人口味特殊。霍奕修瞧了眼凌昭:“去做肉末蛋羹来吃。” 他怀念蛋羹拌饭的美味。 酒店大厨不是不能做,只是他们放的调味料不对,做不出那种清甜嫩豆腐似的口感。 张妈跟虞央表姐都做不出那种味道。 凌昭嚼着虾肉,坐得跟一口大钟似的。 男人凉凉开口:“我今天算是放过虞央了吧?” 凌昭身上的肉一紧,放下碗筷,不声不响起来往厨房走。 这时忽然门敲响了。 凌昭脚步一顿,去开门。 酒店的菜都已经上完了,难道是姜尚? 她打开门,却看到门边站着的是范文欣。怔愣时,范文欣先开口:“昭昭,我跟张妈学了两道菜,想让奕修尝尝味道。” 朝她笑了下,就越过凌昭径直往里面走。 那姿态,跟以往任何时候都不同。 以往,她会做做样子,叫她一声霍太太,在她的面前也不会直接称呼“奕修”这么亲密。 可现在,装都不装了。 看起来,被那些太太们骂狐狸精,她一点儿也不觉得委屈。 凌昭犹豫着要不要出去,把空间留给他们两个人,还是回去瞧瞧她学了什么好菜。 要知道范母来霍家时,一口一句范文欣什么都不会做,十指不沾阳春水,这都亲手做羹汤了。 回到餐厅,范文欣正将饭菜从保温盒里取出来。 “张妈说,汤是最容易学的,只要将食材放进汤锅里,食物的本味最好吃。” 鸽子汤,完整的鸽子浸在瓷盅里,上面飘着两颗红枣。 另一道菜是芹菜炒百合,芹菜颜色碧绿,百合白如玉。 凌昭第一次见识到什么叫贤惠的笑容。 不只是贤惠,更是自信。 那种自信,是哪怕菜不好吃,她的心上人都会把菜都吃完的自信。 很久以前,凌昭学做菜时,战战兢兢的将菜盘子放到桌上,等霍奕修尝一口,等着听他一句评价。 彼时与今日,仿佛时光错转,将两种状态都放在了同一时空。 凌昭怔怔看着霍奕修慢条斯理的喝汤。 没有说话,就只是慢慢喝着,没有皱眉,更没有吐出来。 第100章 沦为老公与小三的电灯泡 范文欣的小臂撑在桌面上,眼睛亮晶晶的,甜甜看着霍奕修:“好吃吗?” 两人的距离挨得很近,一眼看去,女人又俏皮又温柔又漂亮,谁能不爱? 凌昭想,如果他是男人,应该也会动心吧。 霍奕修没正面回答,说:“让你安心养病,怎么跑去练厨艺了。” 范文欣甜甜笑着,细腰微微下塌,扭来扭去,像是摇晃尾巴讨主人夸的小狗:“每天不是吃就是睡,很无聊嘛。闲着也是闲着,那就学做菜咯。” 霍奕修勺子改换筷子,夹了一片芹菜吃。 芹菜杆子脆嫩,嚼起来脆生生的,咯吱咯吱的声音凌昭都听见了。 她紧抿唇瓣,心底蓦然升起一股火。 她都已经躲到酒店了,他们这么旁若无人,她还要忍下去吗? 她往前走一步,却停了下来。 忍不了又能怎么样呢? 她无数次告诉自己,她不在乎霍奕修了,那么又何必自己找不痛快。 在无人在意的角落她转身往门口走,身后传来男人淡然的声音:“不是让你去做肉沫蛋羹吗?” 凌昭脚步一顿,不可思议地瞪着他,扫了眼他在喝的汤,那么多菜还不够他吃的吗? 男人说完话就低头喝汤去了,凌昭咬了咬牙,愤然走向厨房。 范文欣默了默,余光瞥着凌昭的身影,她支起身子,在霍奕修的旁边坐下:“我第一次下厨,你还没说好不好吃呢。” 酒店是开放式厨房,凌昭虽然身处厨房,但那两人说什么话,她一字不漏全都能听见。 肉沫要现剁,她握着刀,把肉剁出哒哒哒的声音,像是往平静的餐厅打机关枪。 范文欣的说话声被剁肉的声音淹没,不满的投去一眼,转头对着霍奕修又是娇柔地笑:“你喜欢吃肉沫蛋羹?下次我让张妈教我。” 凌昭把肉沫放入打好了的鸡蛋液中,再搅碎,加一点调味料,放在锅里隔水蒸。 她倚着灶台,宁愿守着电磁灶台也不愿去餐厅那边当电灯泡。 堂堂霍太太,竟然沦为老公与小三的电灯泡,何其可笑。 凌昭嘲弄自己悲哀,为什么重来一世,她还是这么蠢笨。失神时,男人又叫她:“凌昭,你过来。” 范文欣看着霍奕修把凌昭叫过来,在他另一侧坐下,把他的汤碗挪到凌昭面前:“文欣煲的汤,你尝尝味道,给她点意见。” 凌昭张了张嘴唇,好想把汤泼他的脸上啊! 她是他们y的一环吗?自己喝还不够,还要拉着她来讨范文欣的喜欢,帮助她提升厨艺? 呵呵,也是,范文欣的厨艺学好,他们将来在一起生活就更和谐了。 范文欣的笑脸微僵。 霍奕修怎么能让凌昭喝她做的汤,这是她花了两个多小时做给他的呀! 难道是不好喝吗? 不是的。 范文欣知道凌昭的厨艺,她自己也是个要强的人,不会把难吃的菜送来献丑。她自己尝过这两道菜,味道还是可以的。 范文欣望着霍奕修,手指轻轻地蜷缩了起来。但她很快就调整好自己的情绪,言笑晏晏:“是啊,昭昭,帮我提点意见。奕修的口味刁钻,连五星级酒店的厨师,他都不满意。你跟他在一起那么多年,是最了解他口味的。” 凌昭不是被范文欣那两句话架在那里才喝下那口汤的,是霍奕修盯着她,平静目光里的威胁,让她不得不听话。 一口汤下去,凌昭眯起眼久久回味的样子,把范文欣的心提了起来。她忍不住问:“好喝吗?” 凌昭瞥她一眼,再吃了一口芹菜,咯吱咯吱的,很脆,没有筋。 看来张妈教得很用心,把芹菜的筋都抽干净了,再教她这种斜片切刀,样子美观又入味。 【味道很好,没有建议。】 范文欣悬着的心放下来,笑得更得意了:“我这么聪明能干,想学厨艺还不是说做就做的事儿。”她看向霍奕修,笑容又甜又自信。 凌昭的唇角扬着浅浅弧度,是别人看不懂的淡然。 范文欣的菜做得好不好,跟她一点儿关系都没有。 她看了下时间,把蛋羹从蒸锅里取出。 霍奕修照旧,拿起勺子挖了几勺蛋羹拌在米饭里,几口就把剩下的米饭吃完了。 范文欣的鸽子汤,还有那清爽的芹菜百合都没这么下饭。 “看来,我做的菜还是不如昭昭做的好吃。”范文欣撅起嘴巴,看着瓷盅里完整的鸽子。 霍奕修只喝了汤,而且没有全部喝完,还剩下好多呢。 更不要说那芹菜,他只吃了一口。 凌昭也不知道霍奕修这是整的哪出。心上人热情地送来亲手做的羹汤,他却让她不开心了。 凌昭反过来把鸽子汤往霍奕修面前推了推,还帮他拧下一条鸽子腿放在他的碗里,用眼神示意他,别辜负别人的心意。 不知怎么的,她也形容不出心里哪个角落冒出来的喜悦。 霍奕修淡淡看她一眼,转头对着范文欣说:“厨房的活儿又累又脏,而且油烟味对你的病不利,下厨这种事让张妈做就可以。你想吃什么,跟她说一声就可以。” 范文欣郁闷的心这时候又活了过来:“知道了。” 其实她只是为了喜欢的男人做了自己不喜欢做的事情。 既然他都这么体贴她了,那将来只要找个符合他口味的厨娘就行了。 “奕修,我还有点事情要跟你商量,不然去花园走走,边走边说?” 霍奕修点头,两个人一起出去。 凌昭对着那一桌的残羹冷炙,自嘲地笑了笑。 她在高兴什么,霍奕修只喜欢她做的饭菜? 在他的眼里,他就只是个会做饭的女人而已。对着他的心上人,他连厨房都舍不得她进去。 …… 花园里。 范文欣绝不会主动提起外界的传言,只说公司已经正式启动的招标会。 从老李总那里低价买下的技术,结合君海科技的现有技术团队,以及政府支持,这绝对是南城市未来五年最炙手可热的项目,中标的公司若能够跟君海合作,五年以及未来更长时间,都不缺订单。 但眼前又有一个新的问题,有一家叫长岭的公司也在做同样的研发。只是眼下没有政府资源,在外界看来,缺少竞争力。 但如果霍奕修失去政府的支持,那就不一定了。 范文欣跟霍奕修要谈的,就是怎么继续赢得南城市政府的支持。 “……我查过了,李夫人明天去天河寺,我打算跟她来个偶遇。” 第101章 为了维护她,宁可承受损失 李夫人,是李市长的夫人。听说她曾有个二胎,不小心小产了。 那时候李市长还未高升,在淮城做区长。有一年淮城下暴雨,他所在的区受灾,李市长下基层指导,几天几夜没回去。李夫人那会儿已经怀胎六个月了,大孩子又是中考期,家中忙里忙外都是她一个人,孩子累没了。 李夫人一直觉得愧对那孩子,每年这个时候都去寺庙上香祈福。 不过李市长身份特殊,李夫人都是悄悄去,不被人看见。 霍奕修微微皱眉,范文欣又说道:“不会让李夫人怀疑的。我正在康养中,就说是去那儿求身体健康,合情合理。” 顿了顿,她的声音低下来:“那些公司都在观望政府对我们公司的态度。如果没有李市长的支持,恐怕那些公司一半要转头去跟长岭合作。” “那长岭的罗总最近跟李市长的往来比以前更频繁,也不知道……” 她停下来,有些担忧的看了眼霍奕修。 对家公司肯定是要趁着传言满天飞的时候给君海科技痛击,诋毁公司负责人形象。霍奕修为了她承担骂名,她无论如何要帮他走过这难关。 “……李市长很尊重他夫人,所以我打算从李夫人那儿入手。” 霍奕修眉眼淡然,背着手瞧着树影下一丛绣球。 灯光暗淡,加上树影影响,看不出那绣球是什么颜色。范文欣顺着他的目光看了过去,不以为然:“绣球没有玫瑰好看,也没什么香味。” “但是绣球的生命力很强,随便扦插,浇点水就生根了。花期也很长,可以盛开很长时间。” “你喜欢绣球花?” 霍奕修没回答,走近那一团绣球花,是粉丝的。 他又盯着看了会儿。 范文欣陪着他,倒也不嫌无聊。反倒是看他神色悠哉,一点儿也不为外面那传言忧心。 看来,他是一点儿也不介意外面怎么说,是要为了维护她,宁可承受损失了。 他既然对她如此,那她更要证明给他看,她跟他在一起,对他们的事业绝对不会有任何影响! …… 凌昭很早就睡了,但是睡不着,拿着手机犯愁。 虞央的性子急,她得罪霍奕修,霍奕修就可以利用虞央拿捏她。 她只能是忍气吞声吗? 越想越气,忍不住下了地。 等她回过神,发现自己已经站在窗边,看着花园的方向。 花园的长椅上,两人坐着,凌昭只能看到人影,看不清楚他们的脸。 但似乎挨得很近。 凌昭也不知道为何还要盯着他们看。 明明知道霍奕修对范文欣的感情,也知道范文欣对霍奕修的痴恋。 那么她自己呢? 凌昭捂着胸口,为何这里有丝丝缕缕的痛楚,像是蚂蚁在慢慢啃食着。不是很疼,又让她无法忽略。 若是没有霍太太这个身份,她这么鬼鬼祟祟的盯着别人小情侣看,就是变态一个。可她是货真价实的霍太太啊,她这么盯着……心里清楚的在祈求着,别吻到一起去。 即使他们两人已经发生过什么,也别在她的眼皮子底下做。 她应该冲出去,当面戳破他们,狠狠骂他们无耻吗? 也许她就那样站在他们的面前,冷冷盯着霍奕修,指责他出轨了,可以换来他同意离婚? 对,就应该这样快刀斩乱麻,当霍奕修成了别人的老公,他做什么都跟她无关,她心里就不会有任何难受了。 凌昭咬着唇,恶从胆边生。 她冲回床边拿来手机,她要拍下他们苟且的一幕!真凭实据拿在手里,他不同意放她走,她就把照片公开,让外界流言蜚语变成实锤,锤死他们! 凌昭没喝酒,凭着这股愤怒生出来的勇气调整相机模式。 只是在她将焦距对准长椅时,一愣,人呢? 她抓着手机在镜头里搜索人影,在树影下看到了那两人。 镜头里,范文欣靠着树,霍奕修的背影挡住了她,凌昭只能看到范文欣的一片衣角。 男人低下了头,手在摸索着什么地方…… 吧嗒,手机摔在地上。 凌昭浑身僵硬,感觉所有的血液都在往头顶上冲,又一会儿往脚底奔涌。 可她竟然迈不出一步,连弯腰捡起手机的力气都没了。 原来亲眼看到的冲击力,这么强大啊…… 分不清是树影摇晃以至于看不清,还是她的眼睛模糊了看不清楚,过了很久,凌昭才慢慢蹲下来,捡起手机。 屏幕有了裂纹,她轻轻抚了下,像个年迈的老人走回床边。 她也不知道自己怎么还能睡得着,也许是靠着强力催眠,告诉自己一切都会好的。 上一世,在疗养院的无数个夜晚,她就是这么催眠自己,强迫自己睡觉。 不知过了多久,她感觉旁边床垫沉了下,一双手臂拥过来。凌昭像是触电似的秒醒,往旁边挪了挪。 男人微微皱眉:“你跑什么。” 凌昭瞪他像是驱赶野狗一样,她甚至用脚踹过去,不让他靠近。 霍奕修的脸色沉下来:“半夜三更的,发什么神经,过来!” 凌昭掀开被子,走到沙发躺下了。 霍奕修支着半个身子看她,等了几秒钟,他下床,硬是挤在那沙发上。 他将她拖起来,让她趴在沙发背靠上,另一只手扯她的睡衣。 凌昭又抓又咬,他就将她的手捆起来,咬着她的唇让她什么都做不了。 窗外忽然划过闪电,雨点劈里啪啦落下。 凌昭在明亮的电闪划过时,在玻璃中看到自己狼狈的模样。 最后,他咬着她脖子间的皮肤,印出深深的痕迹。 “……说了多少次,你只能在我的身边。”他粗喘着气息,“是你自己决定的,在你答应嫁给我的那一天,你就跟我捆绑在一起了。你没有别的路可走。” 凌昭满脸泪水。 她没有别的路走,所以他们要一直这么三人行吗? 她不要。 她已经重来一世,她再也不要耗尽自己的生命,只为那场错误的错许姻缘。 …… 第二天,凌昭醒来时霍奕修已经不在房里了。 不知道去了哪里。 而满身印痕的凌昭病恹恹的去洗漱。 已经日上三竿,昨夜的那一场雨没留下什么痕迹,只是花园里的花更明艳了。 凌昭看到浴室里,漱口杯子中多了一支绣球花,愣住了。 第102章 她死后的十年,夜夜都做着有她的梦 一把将绣球花拍落。 杯子、水、花,撒了一地。 门口传来敲门声,同时,手机响了一声。 凌昭转身出去拿手机,温明瑞发来的信息,说是已经跟佟教授联系上了,问她去不去医院。 凌昭双手摁键回复,门口的敲门声持续着。 她不得不去开门。 门口,姜尚微微笑着:“太太,霍总让我来接你。” 凌昭小脸绷着,她是狗吗?让去哪儿就必须去哪儿? 她不知道霍奕修又要安排她去哪里,但这一次她表示了拒绝。 姜尚怔愣:“太太是有什么事吗?” 【去医院!】 说完就把门拍上了。 姜尚的脸差点撞到门板上,摸了摸鼻子,好险! 但眼见太太如此生气,他也不好强来,打电话给老板请示,得到老板的准许后也就离开了。 凌昭洗漱过后没有直接去医院。 温明瑞说,佟教授在南城停留一周,前三天要在医科大上课,后几天去医院接诊。温明瑞给她预约的是周四。 凌昭去了艺术中心。 临时决定去的,纯粹是不想被霍奕修安排她的生活。 姜尚去医院查号,得知凌昭今天并无门诊预约,倒是周四约见了国内知名耳鼻喉科专家佟教授。 姜尚将这一消息回传给老板:“……是温医生帮太太挂的预约门诊。” 结束通话后,霍奕修将手机丢在桌上,脸色阴沉。 站起身,对着窗外的艳阳,眼底是浓郁的阴霾。 时间过去太久,已经没有多少人还记得十几年前的那一场糟糕至极的医疗事故。 那是笼罩在霍家长达十几年的阴霾,那一场事故,改变了两个家庭,也改变了两个人的人生。 他本该是无忧无虑,意气风发的少年,父母都有着不错的工作,有社会地位。他的未来早就被安排好,上名校,出国留学,有着无限展望。 却在那一场事故后,父亲被打上各种标签,曾经的名医变成人人喊打的老鼠一样的存在。 贪腐受贿,医德败坏,德不配位,毁灭小女孩的一生…… 父亲从那之后就一蹶不振了。 而他,也没有好到哪里去。 曾经校园里的风云人物,被老师跟同学包围着的优秀少年,一下子被孤立了。 老师的冷眼,同学的霸凌,朋友也都远离他。 因为他的父亲,让他们的偶像失声了,再也登不上舞台了,再也不能听到她的歌了。 霍奕修如今的孤僻冷漠,便是从那时候开始的。 他不再是阳光少年,他暴躁阴郁,恨凌昭,恨父亲、恨所有人。 他的父亲对于凌昭,却始终有一份愧疚,即使收养了她,霍家的日子拮据,父亲也坚持给她看病,希望能够补救。 一年一年拖下来,重大压力下,母亲先崩溃,她将家中所有凌昭的歌曲收藏都销毁,所有的病例一把火烧光,禁止任何可以听到凌昭歌曲的渠道。 有一次隔壁邻居唱了凌昭唱过的主题曲,母亲冲出去跟人大吵一架。 那一次,把所有人都吓到了。 那一年的霍奕修,同样爆发了,他对着凌昭怒吼,她是个哑巴,不许她再去看病,不许她再糟蹋霍家的每一分钱! 在那之后,凌昭便中止了求医的路,接受她是个哑巴的事实。 这些年,霍奕修不是不知道凌昭还在偷偷看医生,但只要她没有明着说要治疗她的嗓子,他都装不知道。 霍家也都默认着这十几年的规矩,凌昭是没人要的哑巴,是霍家给了她活下去的机会。 这么多年了…… 霍奕修攥紧了手指,眼里迸出些许火光,可脑中在闪过某些事情后,那团火焰消失了。 攥紧的手指也跟着松开,无力地垂下,在几秒钟后虚虚地握了起来。 凌昭不放弃治疗她的嗓子,不就是说明,她要恢复她的嗓子,彻底离开霍家,离开他? 上一世,他已经失去过她了…… 曾经以为她只是他生命里的负担,他不愿意在她的身上多花费半分心思,如果不是父亲的遗言,他根本不会娶她。 他迫切地想要摆脱她,有了身份名望之后却更难以摆脱。 摆脱不了,他可以无视她,在她生下女儿后,他也只愿意看看他的孩子。反正有着霍太太的身份,她依然能活着。 却没有想到,她死了。 死在疗养院里。 连她的婚戒也消失了,再也没有找回来。 她彻底地消失在他的生命里,让他往后十年,夜夜都做着有她的梦。 上一世的霍奕修没有活很久,在死后,灵魂都在找她的影子,只求一个解脱。却听到人们说,霍总与霍太太夫妻情深,霍太太去世,霍总郁郁寡欢,坐拥名利权势都没有露出过笑脸。霍总把女儿养大,就追随他太太去了。 这样的传言出来,霍奕修疑惑了,他真的爱凌昭吗? 又或者,只是又一个不能释怀的愧疚? 他在轮回路上走,没有想到上天又给他重生的机会,让他自己找答案。 霍奕修可以肯定,凌昭也是重生回来的,并且比他更早。 她叛逆,不再听从他的安排。 她在拓展自己的人生,不再围着他转了。 让他怀念小时候的她,会在他难过自闭的时候,藏着一个省下来的芝麻酥糖悄悄放在他的窗台上。 会用她不熟练的哑语跟他说:【我陪着你,我做你的朋友。】 可现在,她一次次地反抗他,一次次说离婚,连跟他同床共枕都不愿意! 他能怎么办呢? 一只鸟从窗边飞过,悠然落在对面的树梢上。 男人望着那只鸟,眼底露出迷茫。 …… 凌昭在艺术中心逛了很久。 她小时候有唱歌天赋,亲生父母还想过送她去演戏。一切在那场事故后,她的演艺之路戛然而止。 一次次手术,她被病痛折磨,瘦得不成样子,眼睛里再也没有了光。 她喜欢唱歌,无人时,她对着镜子张开嘴,却只能听到难听的啊啊声。 她掐自己的脖子,差点窒息。 爸爸抛弃她跟妈妈的那天,她被妈妈又打又骂,都怪她的病,怪她没用。那天夜里,她站在河边很久很久。 后来,连妈妈也不要她了,她被丢在霍家门口。被霍家收养后,对着改变她人生的男人,她愤怒地抓他的手,踢他。晚上,她悄悄把剪刀对着自己的喉咙比了半天,快要捅下去时,浴室门被踹开了。 第103章 出头 少年霍奕修走进来,叫她滚出去,他要洗澡。 他把她关在门外,对她的那把剪刀视若无物。 不知怎的,凌昭之后再也没有拿剪刀对着自己的喉咙。 霍家家境变了,凌昭不可能再学艺术。乐器,跳舞,画画,跟艺术有关的她都没资格学。 很长的一段时间里,她听自己的歌,怀念以前做童星的日子,想象如果她的嗓子没有生病,她会成为怎样一个人。 她恨霍家的人,她在霍家用cd机、mp3放她的歌,电视台回播节目,有她的表演,她便看。 直到霍母把她的收藏全部拿出来扔掉,义正言辞告诉她,她是个哑巴,霍家养了她,不欠她的。 也让她别再做童星的白日梦。 连霍奕修也说,她是哑巴,让她接受事实,不许再浪费他爸妈赚来的钱。 在那以后,凌昭彻底绝了心思,连她唱过的歌曲,脑中回味一下都不愿意了。 她回避曾经有过的光芒,置身在黑暗无声的世界里。 她默认自己是霍家的累赘,不敢再有任何不满跟怨怒。她安静生活,开始讨好别人,学习做饭做菜,打扫家务,洗衣服…… 她不想再被人丢弃了。 她平庸,甚至连平庸的普通人都不如,没有丁点儿光芒。 她现在会的东西,就只剩下做衣服了。 还是没有被人穿过一次的“裁缝”。 艺术中心的衣服精致典雅,每一件都是珍品,有各种民族服饰,有充满年代感的汉服,也有一些名人穿过的高订服装。 凌昭在还是童星时,是没有穿过那么漂亮的衣服的。 她还没来得及长大。 如果她现在是知名歌星,就能穿着这么漂亮的衣服,在舞台上闪闪发光了。 “你喜欢这件衣服?”旁边突兀地响起一声。 凌昭回神,对着说话的人微微蹙了下眉毛。 她记得她,曲伊娜。 曲伊娜高傲地仰着她的脖子,看橱柜里展示出来的礼服:“这是菲娜.比利的作品,咖位低的明星借都借不来。不过我马上就要上杂志封面,菲娜很愿意把这件礼服借给我穿。” 她高傲而得意,高高在上的目光睨视着凌昭:“等杂志出来的时候,记得买回家慢慢欣赏。” 一个工作人员走过来,把橱窗打开,取下礼服时不客气地让凌昭让让,别影响她拿衣服。 凌昭的脸色一阵红一阵白,只能咬着唇接受这份驱赶。 “等一下。”一个穿着蓝白条纹西装的男人漫不经心走过来,他看一眼凌昭,又歪着头,浑不在意地瞧了瞧曲伊娜,痞笑着问:“你穿这件礼服上杂志?” 曲伊娜不认得秦湛,看他一身行头,既不是lv也不是迪奥。 没在任何一本奢牌杂志上见过。 曲伊娜高傲依旧,要不是看他长得帅,连眼神都不会给一个。 “对,我穿这件礼服怎么啦?” 秦湛嗤笑了声,目光从脚扫到头:“上哪家杂志,这么没品味?你穿这件礼服,只会衬得你脖子短胳膊粗,这件礼服穿在你的身上,高端货秒变地摊货。这家杂志的主编是不想在时尚圈混了吗,这么想不开?” 曲伊娜的脸色瞬间一阵青一阵白,咬牙瞪着男人,却在要不要穿礼服之间犹豫。 时尚圈的人不能得罪,好不容易借来的礼服若说她不合适穿,她会被菲娜封杀的! 可是穿上这件礼服,如果真的像他说的那么难看,可以想见那些对家跟黑粉会怎么嘲笑她。以后她也可能就此与时尚圈无缘。 秦湛抄着兜,懒散笑着:“难以做决定吗?要不我帮你一个忙?” 他掏出手机,电话拨打出去,不到两分钟,中心负责人匆匆赶来,让工作人员把礼服放回橱窗,说是非借品。 曲伊娜目瞪口呆:“你、你是谁\/” 秦湛露出一口白牙,身体微微前倾逗她:“你猜?” 说完便直起腰身,拦着凌昭的肩膀:“走了,这种衣服没什么好看的。” 凌昭歪着脑袋看着男人的侧脸,被他带着走,然后快速在手机上敲打:【你怎么在这儿?】 他就这么悠闲吗? 秦湛停下脚步,居高临下睨着她:“你不来找我玩,我只能来找你了。” 凌昭:【……】 男人脖子侧了侧,忽然盯着她的脖颈,凌昭不自在地摸了摸脖子,往后退两步,跟他保持距离。 霍奕修在她的身上留下的印记,她用遮瑕膏掩饰了。 秦湛翘了翘唇角,阴阳怪气了起来:“看来你们夫妻感情很好,那外面的传言都是假的咯?” 凌昭知道他说的是什么传言。 无非是她被赶出霍家,紫清园住进去了霍奕修的真命天女。 凌昭垂着头往前走,秦湛忽然在她耳边说:“你老实说,是不是霍奕修留下的?还是你找别的男人报复他,留下来的‘纪念品’?” 凌昭猛然顿住脚步,面红耳赤。 秦湛笑得眉飞色舞:“你要是想找别的男人,可以试试我。我不比他差的。你救了我们秦家两条命,我为报恩,随便你怎么摆弄。” 凌昭气得踢了他一脚,谁要他的报恩! 可被他这么一打岔,她积累的许久的坏情绪竟然就这么过去了。 此刻,她跟秦湛坐在一家烧烤店里,铁架子上,五花肉烤得滋滋冒油,牛肉串、鸡翅、玉米串,蚕蛹、蝎子在排队。 秦湛用筷子把肉从签子上撸下来,放在盘子里,放到凌昭的面前:“霍家的条件看起来实在不怎么样,瞧把你饿瘦的。” 凌昭随便他怎么编排霍家,默默吃肉。 她其实很少吃烧烤,对嗓子不好。 但可能坏情绪就是要做以前不被允许做的事情来排解,她把所有五花肉都吃了。 很香,特别香。 她瞧着架子上还在烤的肉,秦湛张嘴又要说话时,凌昭低头拿手机。 秦湛道:“不用在手机上写了。我学了手语,能看懂了。” 凌昭一怔,非聋哑人士,学手语没那么快。当年霍父为了跟她交流,同时也是教她手语,尚且学了半年多。而霍母、霍奕修,还有霍奕姗,都是耳濡目染下被迫看懂了的。 秦湛对着她疑惑的眼神,粲然一笑:“我聪明,一看就会。” 凌昭撇撇嘴,手语表示:【你不管你儿子的教育,自己到处玩,对他的成长不好。有时间还是多陪陪他吧。】 第104章 乖得像小奶狗 子不教父之过。 那孩子的脾气坏,又爱闯祸,都是没有人好好引导才变成这样的。 凌昭的脸色忽然变化,盯着炉子底下的炭火出神。 上一世,她的女儿被范文欣强行抢去,孩子在她的手底下能教好吗? 她把她当成亲生女儿教养了吗? 还有霍奕修,他不爱她,却要她生下他的孩子,他担起做爸爸的责任了吗? 还是跟秦湛一样,只顾自己的生活,根本不理会孩子的成长? 凌昭想到此,吃不下去了。 “儿子?”秦湛微挑眉梢,咀嚼似的重复这两个字,哈哈笑了声,脑袋凑近凌昭,“你关心他?” 凌昭回神,骤然看到眼前放大的俊脸吓了一跳,身体往后仰。她没好气道:【我关心什么,又不是我的孩子。】 说实话,小胖子是很欠教训的。 小霸王爱闯祸,没礼貌。现在还小,别人让他三分,将来若是碰上硬茬,套上麻袋把他揍成猪头,哭都没地方哭去。 最重要的一点,小胖子家世好,家里有钱。若是被坏人绑架,那就不好办了。 偏偏爸爸又不靠谱,只顾自己快乐,投胎做他的儿子,不知道是幸运,还是不幸。 凌昭摇摇头,秦湛看她撇嘴嫌弃的样子,倒没有生气。 他捏起一根鸡翅,自己慢条斯理翻面撒调料,慢悠悠地说:“谢谢那孩子可怜,她妈怀他的时候,不想要,差点把他打了。是我让她生下来,孩子我来养。” 凌昭瞪圆了眼睛,这不就是渣男,他还敢说孩子可怜? 等等,那孩子叫……谢谢?秦谢? 这名字听着就是有意义的,是谢谢她生下来了? 孩子都有了,为什么没有结婚呢? 孩子妈不要秦湛? 可是以秦湛的条件,无论是外形还是家世,都是万里挑一的。多的是女人要帮他生孩子,除非孩子的母亲本身条件也非常优越。 在对等条件下,两人没有在一起,那便是秦湛渣的无可救药,或者孩子妈遇上了真爱? 凌昭愣愣的,脑子里想了好几个故事版本。 秦湛看她一眼,声音更加低沉:“他妈妈爱上了别人……” 凌昭抿了抿嘴唇,瞅着面前的男人,眼底浮起一丝同情。 是不是受到打击太大了,所以变得这么玩世不恭? 【可是,既然你要他,那就要对他负责。你让他妈妈生下他,你却不管他,你就不是一个好爸爸。】 油脂滴落在炭火中,燃起小火苗。秦湛平静的脸孔,眼底印着那小小的火焰。 “我不知道怎么教育一个孩子,他到我手里的时候,就只是个肉团团。除了哭,就是吃……要不,你帮我教育?” 男人突然抬起头,眼睛晶亮,唇角弯着一丝弧度,像是受困的狐狸见到了救命稻草,又可怜又乞求。 凌昭对着这一张俊美脸孔,竟然一时无法一口拒绝。 突然手机铃声响起,打断这短暂的怪异气氛。 凌昭偏头看了眼手机,看到上面的来电显示,没接。 秦湛看她一眼,在她看不到的角度,眼底藏着逗弄似的笑。 他沉默的将烤熟的鸡翅放在她的盘子里,乖得像小奶狗。 凌昭不接电话,铃声一直没间断。闹得别桌都看了过来,凌昭不得不按下接听键。 男人低沉的嗓音传过来:“姜尚说你去医院。” 他只说了一半,停顿下来,似乎没想好后半句说什么。 凌昭抿着唇,腾出一只手将蚕蛹、蝎子和蚂蚱都拿过来,放在烤架上,等他说完。 秦湛看她一眼:“你真要吃这些玩意儿?咦,好恶心的……” 男人嫌弃的皱眉,不管是在凌昭面前,还是在霍奕修那里,都赚足了存在感。 果然,霍奕修的脸色沉下来。他盯着前面的树,本就没有好转的脸色更是如乌云遮住晴空。 凌昭把电话挂了,然后回信息给他:在吃饭。 之后再没理手机,霍奕修也没再打第二个电话过来。 秦湛支着下巴,似笑非笑的盯着凌昭:“家都被人占领了,有没有人说过,你像是一只流浪小猫?” 凌昭脸色变了变,喉管滑动。 她突然拿着手机起身:【谢谢你的招待,但我不想跟你一起吃饭了。】 座位空了,秦湛对着那微微冒出焦糊味道的昆虫,抬着眉梢怔愣。 这一针,戳到她的痛处了? 可是他之前说那么多玩笑话,她都没生气。 呵,女人真是善变。 他还帮她修理那眼高于顶的女明星了呢,真是一点儿都不念旧情。 手机响起来。 秦湛看到来电显示,擦了擦手指,接电话懒洋洋地打了声招呼:“阿姨……唔,暂时有空。” …… 天河寺。 工作日,寺庙中的人不多。一个穿着黑色衣服的女人跪在蒲团上,双手合十,虔诚的模样与其他来许愿的信众无异。 范文欣在她的旁边跪下,闭眼许愿,口中念念有词:“求菩萨保佑身体健康,信女范文欣,家住……” 她自爆姓名住址,就差报身份证号码了。 李夫人睁开眼,看了眼旁边的女人,沉默起身,走到庙祝那里捐香油钱。 “不用记名。”李夫人的声音温柔,神色淡然,颇有几分不争不抢的超然。 庙祝站起身,对她行了个佛礼,范文欣走过来:“李夫人?” 她笑起来:“好巧。” 李夫人淡淡看着她。 在她这个位置上,什么是巧合,什么是偶遇,她能分辨得出来。 范文欣被李夫人那淡然的目光看得不在,但她在名利场打滚这么多年,脸皮不厚怎么跟上位者攀矫情搞人脉关系。 范文欣的笑意变得含蓄收敛,转头对着庙祝说:“我想请一尊佛,求往生者获得安宁。” 她微低头,对着庙祝小声说了几句话,说是为堕胎的婴儿,李夫人不由侧头,多看她一眼。 庙祝对范文欣念了一声阿弥陀佛,请她到另一处佛堂说话。 李夫人没看她离去的身影,只身去禅堂抄写经书。 她习惯礼佛后留下吃斋饭,过了会儿,范文欣也来了。 粗茶淡饭,范文欣即使吃着不喜欢,在李夫人面前也是做出很平静淡泊的样子。 她抚摸了下肚子,露出些许哀伤:“李夫人,你说没出生的孩子,会不会埋怨妈妈?” 第105章 私生子的真相 李夫人眉眼低垂,喝一口菜汤,平静道:“范秘书的孩子,是霍总的吗?” 霍奕修获奖,颁奖人是李市长。 当时宴会上,李夫人也在,见过范文欣。虽然之后两人没有过什么交集,但李夫人记得别人对这位秘书的评价,对她很有印象。 范文欣不正面回答,却问:“李夫人也听外面的风言风语?” 李夫人抬起眸子,眼底有些许不齿,她冷声说:“霍总正在风口浪尖上,想不被人听到也难。只是范秘书特意来天河寺制造偶遇,如果是为了霍总,大可不必。” “我们家老李的事情,我基本上是不管的。商圈的事,老李也一向是按部就班,从不搞特殊。只是有句话,我想提醒范秘书,也请范秘书转告霍总,霍总凭本事获得政府的支持,个人形象也要做好,别有点成绩就得意忘形。虽然商圈乌七八糟的事情太多,政府从来不管,但要是牵连了政府形象,那就别来沾边。” 她拿起旁边纸巾擦了擦唇,放下时,起身。 范文欣的脸一阵青一阵红,调色盘似的。 李夫人看着平和,但言语辛辣,范文欣脸都没了。 她也没法在李夫人面前说,她为霍奕修做了多少事。在这些原配太太们面前,无论她做过多少,破坏别人家庭就是罪。 可即使如此,她也只能在李夫人离开之前,伸手按住她的手。 李夫人低头看了眼两人交叠在一起的手,范文欣马上收起手,牵强笑着:“李夫人说的是。” 她咬了咬嘴唇:“我与霍总的事情,一两句话也说不清。哎,别的也不说什么了,其实今天我来寺庙,一半是因为我自己,另一半也是因为李夫人你啊……” 李夫人微微蹙起眉毛,范文欣说:“夫人早年小产,一直挂念那个没出生的宝宝。做妈妈的,眼看着期待落空,哪个不心疼不难过呢?” 她面有哀戚,低头摸了摸肚子。 不管是原配还是什么小三,只要她跟李夫人在同一处境中,她们就能有共鸣。 “……眼看着成形的宝宝从身体里出来,没有呼吸没有哭声,却有人的模样,那一刻,真恨不得一起死了算了。” 眼泪一滴一滴落下,她哭了会儿,又说:“做梦都能梦到宝宝在叫妈妈,问为什么不要他……每夜每夜都睡不着。” 李夫人久久没说话。 范文欣看她一眼,继续说下去:“我请菩萨在家供着,希望宝宝在轮回路上找到好去处,来生别受苦。李夫人,你每年都来庙里祈福抄经书,是不是也是这么想的?” 李夫人瞥她一眼,依然保持沉默,只是面色没有那么冷漠了。 范文欣说:“夫人身份特殊,家里不能设堂供菩萨,也不能常来庙里。我供菩萨,为我自己,也可以为了夫人。” 静默中,秦湛笑呵呵的进来了。 “姨妈,您好了吗?” 他扫了眼桌上吃完的斋饭,皱起眉毛:“我还打算请您吃饭呢,你倒是先吃上了。我也能吃一碗吗?” 李夫人瞪他一眼:“我都闻着你身上的烤肉味道了,吃什么吃。” 秦湛笑嘻嘻的,他像是刚看到范文欣:“哟,范秘书,你也吃斋饭呢?” “你有什么要请求佛祖的,求姻缘?”说着,摸了摸下巴,“不过天河寺是获得协会审批的正规寺庙,这里的佛啊,菩萨啊,大概是不会帮人造拆散别人家庭这种孽的。” 范文欣瞅着秦湛,气得要命,却不能表现出怒容。 就他,闵太太还想给她牵红线呢? 范文欣强行挤出笑:“秦公子,你说这些话未免太难听了。寺庙大门敞开,谁都能来。你又知道我许了什么愿?倒是秦公子你自己,其身不正,有私生子就别说别人了。” 李夫人抬头看向秦湛,眉毛微皱,秦湛揽着她肩膀:“走吧,咱们不理她。” 上车后,李夫人说道:“她说的私生子,是在说谢谢吗?” 秦湛笑:“不然还有谁?” 李夫人端正坐着,脸色严肃:“胡闹。你姐姐胡闹,你也胡闹。到现在所有人都说谢谢是你的儿子,你以后还娶不娶老婆了?” 秦湛扶着方向盘,浑不在意:“姨妈,我是不婚主义。我把秦谢记在我名下时,就没想过要娶老婆。” 说这话时,他微微顿了会儿,脑中划过一张脸孔,一本正经地跟他说要好好教育孩子。 他轻咳了一声:“我有儿子了,秦家后继有人。我姐也可以高嫁,这不是两全其美。” 李夫人摇头,还是那句话:“胡闹。” 这都什么乱七八糟的,年轻人不懂事,家里那些老的也不懂事,就让他们这么胡来。 李市长那些年经常调任,李夫人跟着他这个城市住几年,那个城市住几年,与家里人往来的少,再加上本身李家的事情也多,对娘家的事,想管也是鞭长莫及。 秦湛知道这个姨妈做官太太时间太久,总要训上几句,他悄悄撇嘴,马上转移话题:“那范文欣找上您,干嘛呢?” 李夫人嗤笑一声:“还能是为了什么,商圈里的消息你能不清楚?” 秦湛摸了摸鼻子。 正人君子,商界楷模闹出了丑闻,君海科技现在正被人诟病。他的形象大大受损,范文欣肯定是为了试探姨父对霍家的态度。 李夫人若有所思,缓缓说:“听说她小产了,孩子是霍总的吗?” 秦湛一愣,小产? 他想到凌昭在艺术中心,那失魂落魄的样子。 如果是真的,这打击是很大。 原配夫人没有孩子,老公情人先怀上了。 外界只传闻范文欣生病住院,而且住了很长时间,如果真是小产……那么她住到紫清园养病,倒也说得通。 秦湛一句话都没说,李夫人看他难得沉默,问他:“你在想什么呢?你口口声声说不婚主义,我看你的样子,是心里有了人呐。” 秦湛暗忖这位姨妈,眼睛毒辣的这都看出来了。 他嬉笑着:“姨妈,您是怎么看出来的?我这心口透明了?” 他颠颠的,李夫人倒是不那么确定了。叹一口气:“你就胡闹吧,等你遇到真心喜欢的女人,后悔都来不及!” 第106章 老子不努力,儿子可不得辛苦? 秦湛扯了扯嘴唇,嘴硬得很:“真爱?这世界上有这东西吗?” 他不以为然,打着方向盘转弯,眼底却划过不确定。 李夫人抚着戒指,过了几秒,她幽幽说:“怎么没有,我跟你姨父就是。” 秦湛眼眸往后座瞥一眼,没说什么话,李夫人又说:“来了南城这么久,就只看到你糊天糊地到处玩。秦家的产业你是一点都不上心。让你母亲怎么放心你。你妈给我电话,叫我看着点你……” 她碎碎念,秦湛像是上了金刚圈,紧箍咒念起来他就头疼。 他不想娶老婆,就是不愿意被管着呀! 揉了揉额头,秦湛笑着说:“别念了别念了。我这是纯玩吗?南城的贵圈什么情况还没摸透,要不您给我讲讲?” 秦湛久居淮城,虽然姓秦,可秦家的产业牢牢被秦家几位叔叔把持,他那位亲爸是半点都不管,只拿分红在国外过得照样滋润。 老子不努力,儿子可不得辛苦? 李夫人清楚南城的复杂。 这座城市,几百年的古都,勋贵家族多,世家多,盘根错节。李市长来南城任职,第一年就遇到不少麻烦,很多要施行的新政策难以下达。 铁血手腕,查贪腐查税,重拳下才让那些个老牌世家老实一点儿。 秦家就是被重拳锤的世家之一。 也因此,秦家是记恨李家的。 李夫人想到几年前的那些事儿,揉了揉额头,低沉说:“今天你在范秘书面前叫我姨妈,打着什么主意呢?你姨父要是知道,又要跟我生气。” 外界只知道秦湛是秦家与淮城柳家联姻的产物,还是分道扬镳了的那种,对他更多的信息并不了解。 就连前阵子风头很盛的闵太太,知道一点内情也不敢往外乱说。 李家身居高位,多少人盯着。闵太太想拉拢李夫人,讨好她,只敢在秦湛身上下工夫,却不想在霍家那件事上翻了车,还没来得及入李夫人的眼,就摊上教育界查贪腐,彻底下去了。 闵太太那时候倒是想抱李夫人的大腿救命,但秦湛溜了她一圈,她还没搭上关系,李家怎么又会给她面子? 秦湛浑不吝:“我能有什么主意,叫您一声姨妈,我还叫错了?” “姨父要骂我,那我可冤死了。是您给我打电话,叫我去接您的。您也没说那里还有一个范秘书呀。难道要我在她面前说,我是您的司机?保镖?还是什么见不得人关系的那种?” 李夫人受够了他的吊儿郎当,抓起纸巾盒扔他身上,秦湛嘶了一声:“姨妈,注意形象,我还在开车呢。” 车子在路上扭了扭,很快就直道行驶。李夫人气冲冲地瞪他,秦湛眼珠子转一圈儿,噙着笑道:“姨妈,您是故意把我叫去的吧?” 李夫人有专职司机,哪里需要他去接人。那便肯定是有用意的。 “您是故意往外散消息,让人知道我是您外甥?” 李夫人不说话,秦湛便叫屈起来:“姨妈,您这一手可就冤死我了呀!” “闭嘴!”李夫人呵斥他,叹了口气说,“闵家没救了,为了给闵家留条后路,闵家肯定要给那些权贵交换利益,你跟我的关系瞒不了多久,他们早晚都会知道。” “你要在秦家立足,秦家的那些人跟李家有过节,也会拿这一点为难你。倒不如早日说开,把主动权拿在手里。” 秦湛扯着轻笑,抬手往后挠了挠后脖颈。 这位严肃的姨妈总算想开了。 他来南城这么长时间,可以自由进出秦家老宅,秦家的产业,他却沾不到半分。 大伯上来就说:“你的那位姨父,为了自己的政绩,可没把我们秦家这个老姻亲放在眼里。上来就拿我们开刀。你在秦氏入职,难保你那位姨父又要说什么。你是秦家的子孙,秦家也不会少了你跟你父亲的花销,你就当个闲散公子,不用辛苦就能过上潇洒日子,多少人羡慕你。” 当年联姻时,秦家从万柳集团占到的好处,他们是半点肉都不肯吐出来。 秦湛光杆司令一个,再有本事也难跟那些老家伙们交手。 “这么说,姨妈是想公开支持我了?”秦湛微微笑着,意味深长地看着后视镜里的人。 李夫人轻咳一声,说口渴,问他要水喝。秦湛说车门格挡里就有,李夫人拿出来一看,一排哇哈哈。 秦湛摸了摸鼻子:“那是谢谢的。臭小子就喜欢喝这种东西。” 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把他车上的矿泉水都换成他的饮料了。 李夫人没辙:“算了。” 她只能插入吸管,喝起娃哈哈。“也不是公开支持你。你姨父这些年一直在扶持新企业,扶持高新产业。南城产业升级不可避免,那些老牌世家躺在功劳簿上,不肯出力又不愿意让出位置。” “霍奕修的公司是高新科技企业的代表,你姨父一直很看好他,不过最近他的传闻有点多……”李夫人皱起眉心。 个人私德跟南城的长远布局来看,当然是大局为重。所以李夫人在天河寺才要对范文欣说重话。 可只是有一个霍奕修还不够。 其他新贵要么小聪明太多,要么就是老牌世家推出的傀儡,真正能启用的人才还是太少。 李夫人出生淮城柳家,不管是为娘家考虑,还是要为自己的丈夫出谋划策,想得有点多。 她希望秦湛能出力,要他进入秦氏集团,掌握话语权,带领秦氏转向高新产业。老牌世家做出改变,其他世家也会跟着一起变。 秦湛哂笑一声,转头看了眼窗外。 他知道姨母的意思了。 “好……”秦湛答应下来。 …… 范文欣气得不轻。 好不容易就要攻破李夫人,秦湛突然冒出来横插一脚,把她的精心计划打乱。 可是,李夫人竟然是秦湛的姨妈? 这消息可太重要了。 她马上给霍奕修打去电话,在电话里说明,冷笑着说:“难怪闵太太当初那么热心肠,要将我跟他牵到一起。这是把我当成献祭品了。” 第107章 为什么打我? 霍奕修沉默不语。 范文欣有点不高兴,说道:“奕修,你是不是生我的气了?” “没有……”霍奕修握着手机,捏了捏眉心,言语中泄出些微疲惫。 秦湛的背后,除了秦、柳两家势力外,还有权贵李家做靠山,难怪嚣张得不可一世。 相比较他,事事谨小慎微,即便站在云端也要时时防止跌落。 其中的差别,几乎是天与地的差距。 他突然想到凌昭,想到秦湛当着他的面便直接展露他的霸道。那些不齿的话在他的嘴里说出来,丝毫不惧得罪人。 男人心底生出愤怒,却也无可奈何。 手指抓了一把空气,他呆呆看着空掌,蓦然心跳加速,慌得厉害。 他在怕什么? 范文欣听着电话那边安静许久,这时候,她也冷静了下来。 绝对不能把李夫人对她说的那些话,送到霍奕修的耳朵里! 秦湛是李夫人的外甥,跟她有什么关系? 她只是今天没有拉拢李夫人,她提到供佛时,李夫人犹豫了……以后还是有机会的。 “……奕修,有件事我想请你原谅。”她的声音低下来,弱弱的,柔柔的,即使没有亲眼看到她的面孔,光凭声音就能让人的心软一半。 霍奕修回神:“什么事?” 范文欣轻轻咬着唇,空出来的那只手在桌子上画着什么:“我跟李夫人说,我怀了你的孩子,让她以为我住院是在坐小月子。” 她马上又说:“我这都是为了接近了李夫人。她来天河寺本就是为了她没出生的二胎,如果我只是求身体健康来礼佛,是很难跟她拉进距离的。” 霍奕修的眉心高高隆起,声音低沉:“你知道这个谎言,会对你造成什么影响吗?” 范文欣淡然一笑:“奕修,为了你,这又算得了什么呢?况且李夫人又不是别人,身高权重,她不会乱说的。” 范文欣还留了个心眼,她只是做出小产的样子,每一句话都没准确说怀孕又小产了的人是自己。 李家那两口子做事严谨,嘴巴严得很,秦湛来了南城那么久都没被人挖出这么深的料…… 范文欣心头突然一紧,可是,秦湛当着她的面就这么泄露他跟李夫人的关系,难道就只是他吊儿郎当没注意? …… 外界传言更猛烈了。 不知道从谁的嘴里传出来,范文欣怀了霍奕修的孩子,跟正宫娘娘撕了一场,拿着验孕单去霍家逼宫,惹怒霍太太。 霍太太碍于是个哑巴骂不出口,盛怒之下动了手,把范文欣打小产了,范文欣住院坐小月子。 霍奕修求子心切,眼见孩子没了,一怒之下把霍太太赶出紫清园,让范文欣住进去养身体。 又有传言,霍太太不止有哑疾,因为她常年看病吃药伤了身体,难以受孕,这次事情闹大了,可能要被霍奕修彻底踢出霍家。 就要做下堂妇了。 凌昭听到了谣言,置之不理,继续管理她的店铺。 装修结束后,她还有很多后续事情要做。 也没有去跟霍奕修对峙。 她只知道范文欣生乳腺结节,怕癌变做了手术。至于有没有小产,她不知道。 范文欣动手术前就住院了,而且时间不短……事实如何,只有她自己,还有霍奕修知道。 上一世,范文欣没有生育,却把她的女儿抢去了。 凌昭此刻回忆,谁知道范文欣是不是因为小产过导致不能生育,才硬生生把她的孩子抢走。 在疗养院里,范文欣才露出了她恶毒的真面目,对她百般言语刺激,让医护人员欺辱她,谁又知道,她是不是在报复? 凌昭回神,把市场上刚买来的布料放到架子上。 桌子、缝纫机都已经就绪,原先留下来的旗袍,凌昭一件不留,全都卖给二手店。 她做的是手工成衣店铺,工厂的手艺她是不留的。 接下来,就等挑个好日子,正式开张。 表姐把紫清园阁楼上,她之前做的衣服都送过来,帮她把衣服穿在模特身上。 突然店里冲进来一个人,啪一声。 店里静悄悄的,表姐惊愕地捂着嘴,瞪大眼睛。 凌昭捂着脸。 火辣辣的麻烫感在脸上蔓延。 发生得太快,她甚至都没察觉店里进来了人,就被突然而来的巨大力道拽起身子,一个巴掌甩在了脸上。 凌昭望着霍母,愤怒之下,她手语的幅度很大:【为什么打我?】 “为什么?因为你该打!”霍母愤怒至极,指着她的鼻子骂,“文欣怀了孩子,你竟然让她小产了!你知道我等这个孙子等了多久吗!” 凌昭耳朵嗡嗡的。 高考结束,霍母空闲下来,本在着急这次高考成绩,突然听到那些传言。 外界的传言,开始她不愿意管。 范文欣住到紫清园,凌昭住到酒店,是她安排的,被人说几句闲话也没什么。 可是,范文欣有了孩子,这事儿她怎么能置之不理? 她连知道自己有孙子的机会都没有,得到的只是个噩耗,要她怎么平心静气的接受! 凌昭讽刺的笑了笑:【孙子?你不是说,奕修在拼事业,这时候不适合生孩子吗?】 “那是对你!”霍母想也没想,脱口而出,“文欣的孩子,我要!她能说话,家世好,受的教育好,她的孩子生下来,有人管教,不会被人笑妈妈是个哑巴。你算什么东西!” 凌昭那嘲讽的笑容更盛了。 终于说出来了啊,她想要换个儿媳妇。 换成有权有势的那种,可以助力霍奕修,可以让霍家脸上有光。 凌昭不紧不慢地比划着手语:【可是,我才是霍太太。范文欣的孩子生下来,只是个私生子,你的孙子不会被人笑吗?不会被人笑,他的妈妈是破坏别人家庭的小三?】 霍母捏着拳头,脸憋红了,过了两秒冷笑着:“在孩子生下来之前,你就已经跟奕修离婚了。你还以为你能一辈子做霍太太?” 她顿了顿,转头看着装修一新的店铺。 店面是按照复古风格装修的,也不算是焕然一新,不过看着很有格调。 “花了我儿子那么多钱,就搞了这么个店。看来你是能自力更生了。这很好,你有养活自己的本事了。当年老霍让你跟奕修结婚,是怕你在这个社会没本事生存。” “你有了这个店,就算亏钱,霍家也会给你兜底。这是我给你的承诺,条件只有一个,你跟奕修离婚。” 第108章 等着抓我的把柄? 她的承诺? 能代表霍奕修吗? 如果霍奕修答应离婚,她现在就可以去民政局。但她要的,不会只是一些赡养费! 凌昭望着霍母:【这句话,你去跟霍奕修说。】 去说,赶紧去跟他说。 她一点儿也不留恋。 霍母瞪着她:“我会跟他去说的,现在,我只是通知你。到时候你不要拖拖拉拉不肯离!” 凌昭压紧了嘴唇,脑袋偏向一侧。 表姐悄悄通知了霍奕修,君海科技距离清河街不远,过了会儿,霍奕修赶到。 “妈,你来这干什么。”霍奕修蹙着眉毛,看到凌昭脸上鲜红的巴掌印,脸色微微一变,“你打了她?” 霍母倒先气上了,她重重哼一声,撇开裙子坐在椅子上:“我把她养大,一根手指都没碰过她。显然我是对她太好了,竟然这么恶毒,干出杀人的事情!” “杀人?” “文欣的孩子,不是被她弄没了的吗?” 霍奕修的唇紧抿,看了眼凌昭,低沉说道:“妈,你是老师。外面那些谣言,你不加以辨别就信了?” 霍母瞧着霍奕修。 来之前,她已经见过范文欣。范文欣的公寓里供了一座观音,她跪拜虔诚,霍母去的时候,她的眼睛都是红的。 这些天,她住在紫清园,不知道内心受着多大的煎熬,可对着她还要装作什么事都没有发生。 “奕修,我是怎么教育你的?做男人要有责任感,要有担当。文欣怀孕,她没有告诉你,可你是她最亲近的人,怎么能不关心她呢?” 霍奕修的脸色难看极了,他看着凌昭。 凌昭的站位远离他们,好像是个旁观者,冷漠地看着他。 霍奕修对着她清冷的眼眸,心里像是被刺了下。 她也不信吗? 呵呵,她有了其他选择,巴不得呢。 男人拧了拧眉,回头对着霍母道:“这里人来人往,有什么事稍后我回去跟你说。现在我有别的事情要做。” “还有什么事比文欣更重要?你现在最重要的事情,是跟她办离婚,赶紧娶文欣进门!”霍母指着凌昭,催促霍奕修。 霍奕修没看霍母,漆黑的眸子落在凌昭身上,幽深平静,好像时光万年。 “小赵,把我母亲送回去。” 霍母走后,男人朝凌昭走过去:“站那么远干什么,过来。” 凌昭站着不动,男人转头扫视一圈店铺:“都装修完了吗,什么时候开业?” 凌昭不说话。 男人的眸子再度盯着她:“又想说离婚?” 【范文欣,真的怀孕了吗?】 “你希望她怀孕吗?”男人的眸子直视她,冰冷却也平静。好像外面的女人怀孕,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 凌昭的提问没有得到答案,他的问题,她也不知要如何回答。 希望范文欣真的怀了他的孩子吗? 这个问题,她没有想过,她只是接受了事实。就像过去那些年,只要他说什么,她都全盘接受,从不怀疑。 直到他要把她的孩子带走,把她送到疗养院自生自灭,她那时已经无力反抗。 女儿被带走的那一天,她才怀疑地问自己,她做错了什么要这么对她。 就只是因为她是个哑巴吗? 而这一世,霍奕修的问题对她来说,已经不值得她深度思考。 难道不是他们互相喜欢,能够互相成就,这两点就足够了吗? 凌昭撇过头。 霍奕修突然恼了。 她什么都不问,外面说什么她就信什么? 随着他的身份转变,这样的谣言会越传越多,她什么都信? 不问他一声? 男人一步步朝她走过去,冷笑着捏住她的下巴,把她的脸孔转过来对着他:“等着抓我的把柄,离婚时多分割财产?” 凌昭清凌凌的眼睛没有怒火,只是点了个头。 是! 男人眯起眸子,瞳孔深处闪着火光。 在来的路上,他想好了怎么跟她解释。说那是范文欣为了拉拢李夫人的谎言,等过了这阵风事情就过去了。 可她竟然连一声质问都没有,只是谋划要怎么分割财产! 他笑起来,那笑容让凌昭心惊。 从他手心挣脱,凌昭往后退一步:【你笑什么?】 “霍太太。”霍奕修只需抬手就将她拽到怀里,结实有力的手臂收紧,像是蟒蛇缠住猎物似的搂着她的腰,越缠越紧。 凌昭呼吸困难起来。 “霍太太……我是不是跟你说过,没有我的允许,你一辈子都不可能离婚。别说范文欣怀孕,再有其他女人怀孕,你也是霍太太。” 凌昭的瞳孔猛地睁大,奋力挣扎起来,只是他的力气实在是太大了,她怎么挣扎,他都稳稳地抱着她,难以撼动半分。 “从今天起,我们就要搬进金玺园住。酒店那边已经退房,东西都不要了。”男人的手往下滑,摸到她的手,与她十指交握着,凌昭心头一震,不可思议地转头望着他。 到这时候,他还能这么平静吗? 霍奕修的脸色已然恢复如常,像是恩爱夫妻那样,牵着她的手走出店铺,还细心地帮她上锁,然后进入车内。 马路对面的一辆面包车里,几个财经记者拍下几张照片,眼见车子开动,连忙跟上去。 金玺园是南城的黄金地段,住着金字塔尖上的名流。面包车进不去,出示记者证照样被保安拦在外头。 记者塞了包烟,在不久后,保安的话连同金玺园金碧辉煌的大门口一起见诸报端。 …… 霍奕修把凌昭送到金玺园之后就离开了。 凌昭被限制外出。 姜尚等候在车里,霍奕修上车后,他忍不住问:“霍总,为什么不对太太解释呢?外面的谣言那么离谱,怎么会有人相信!” 男人靠着椅背,双眸微闭,双手搭在小腹上,看似很松弛。 “你看她有难过的样子吗?” 姜尚愣了愣。 他没有进店里,但隔着玻璃都看到太太脸上的巴掌印。 挨了打又被逼着离婚,她怎么可能不难过? “……太太她是把悲伤咽在肚子里了。”姜尚的声音低沉,“自从她离开紫清园,看起来一直在忙店铺的事情,可肯定是用工作麻痹自己啊!” “哪有老公跟别的女人传谣言,做妻子的一点都没有想法的呢……”姜尚碎碎念,“太太她是自卑了,知道自己争不过,被迫躺平了吧。” 第109章 自卑吗? 躺平是网络用词,说白了就是被迫逆来顺受,无法为自己争取什么。 若是霍总说离婚,让她净身出户,她有反抗的能力吗? 她争不过范文欣的。 姜尚低低的叹口气,同情那位霍太太,又气愤范文欣的所做所为。 明眼人都看出来,她觊觎霍总不是一天两天。 可霍太太在家那么多年,像是养温顺了的绵羊,怎么跟手段出众的范文欣比? 霍奕修睁开眸子,淡淡的看着前方。 自卑? 凌昭那是自卑吗? 当这个疑问划过心头,他的气息微沉。不知怎么的,心里那旺盛的火苗竟然熄了。 回到紫清园。 霍母把霍父的遗像拿了出来,她摆了一张供桌,放了水果点心供品,有点了香烛,跪在蒲团上念念有词。 霍奕修进去:“你这是做什么?” 霍母闭着眼:“我在跟你爸说话。你也过来,跟你爸上柱香。” 霍奕修微皱了下眉毛,不年不节的,上什么香。 “要拜,也该是去墓园,你当着他的面说。他都去世那么久了,还要被你三柱香叫来这么远的地方?” 霍母抬头瞪他一眼:“让你上香就上香,你不是最听你爸的话吗?” 这句话不正确。 霍父没有出医疗事故之前,那时候的霍父是霍奕修的偶像,他崇拜他。 医疗事故之后,那是霍家的耻辱。 这句话又是正确的。 即便霍奕修不再视父亲为偶像,他的临终遗言那么过分,他也照办了。 霍奕修抿了抿唇,从香筒里抽了三柱香,对着父亲的遗像拜了拜,插在香炉里。 霍母闭着眼睛:“当年,你在你爸面前答应娶凌昭。你对他的承诺已经完成了,不用再遵守下去。我对你爸说了,范文欣怀了你的孩子,虽然那个孩子……” “她没有怀孕,骗李夫人的。”霍奕修淡声打断她。 他坐下来,掏出一包烟,坐在沙发上点燃了。 霍母愣了愣,回头看他:“没有怀孕?” 她试图在霍奕修的脸上看出些内容。可霍奕修的面色平静,毫无亏心。 霍母拧了下眉毛,可也没有太生气。 她的儿子她了解。 虽然在校时,这两个孩子有过好感,但霍奕修在传统家庭中长大,不是乱来的人,在学校也就牵一下女生的手,接个吻什么的。 他结了婚,恪守男人的责任。他没出轨,霍母不意外,儿子有这份自律跟毅力,没有被花花世界所染,她也满意。 可要是霍奕修真出了轨,跟范文欣修成好事,她也不会责骂他。因为凌昭不配她这么好的儿子! 霍母依然坚信两个孩子还有感情,他同意范文欣住进紫清园,把凌昭送走就是最好的例子。 霍母轻轻吸了口气,淡然问道:“你们睡过没有?在你爸爸面前,说实话。” “没有。” 霍母蹙了下眉毛,睁眼看他:“没有?” 这个问题,她没有问范文欣。毕竟范文欣是女孩子,而且她们还不是一家人,不好问出口。 霍奕修再回答一遍:“没有。” 霍母沉了口气,忽然有点不高兴。 她倒是希望两人成了事,那么凌昭就更好解决了。 “既然你们连睡都没睡过,外面怎么会传她怀了你的孩子,还传得那么真,有鼻子有眼睛的?” 霍奕修把范文欣试图拉拢李夫人的事情说了一遍,也顺便解释了她公寓里的那尊观音。 “……如果对外澄清,那么文欣就是欺骗了李夫人。眼下这个情况,要澄清也要找准时机。” 这就是霍奕修一直没有做公关的原因。 范文欣没有事先跟他商量,她当时说的是为身体健康祈福。突然间的变化,让他转为被动。 但他已经做好了扭转情势的方案,所以霍奕修并不着急。 他只是生气凌昭的反应。 另外,他也在找谣言传播的源头。 秦湛吗? 以李夫人跟他的关系,无意间透露一声也不是没有可能。 霍母却冷声道:“不用澄清了。” 霍奕修捏着烟抬眉,霍母冷冷道:“你搬出紫清园,去酒店跟凌昭一起住,当初不就是说为了文欣的个人名誉着想吗?” “她是为了你,不惜以自己的名誉做赌注。如今她的名声不好听了,你能把她放在一边不管?” “你当着范家人的面,承诺会照顾好她。现在出了这档子事情,传到她父母的耳朵里,他们会怎么想?” 霍奕修眼睛微眯,霍母看他一眼,语重心长地说:“你们两个人互相着想,无论是灵魂伴侣,还是因为现实意义,你们两个都更适合在一起。” “以前你受制于你父亲的遗言,必须要照顾凌昭。可你对她没有感情……” 看到霍奕修皱了眉,霍母的声音转冷:“你不要跟我说,你对她日久生情了。我知道,你对她只有责任!” 她的儿子那么优秀,眼高于顶,怎么可能爱上一个哑巴? 而且是毫无是处的哑巴。 结婚三年,连个蛋都没生出来,还要靠中药调理等着生孩子拴住她那么优秀的儿子。 “她的药给她停了,就算她这时候怀了身孕,我也不要了。”霍母独断,言辞冷酷,“我再跟你说一次,趁你们现在还没有孩子,离婚。这个时候离婚,你们没有孩子的牵扯,对你,对范文欣,对她都好。” “外界的谣言,就让它变成事实好了。只要你跟文欣还在一起,你们合力,君海科技只会越来越好,霍家会成为南城的顶尖家族。外面传绯闻的公司老总多了去了,三婚四婚的都有,只是被群众说几句闲话而已。” “上面器重你,正要把你当作标杆的时候,怎么可能因为这点私人小事就把你晾在一边?” 霍母越说越来劲,努力说服儿子跟霍奕修离婚。 她甚至连离婚后,给凌昭多少财产都想好了。 “给她一栋房子,几百万养老钱,这些足够了。这些年,我们霍家对她仁至义尽,她要是再不知好歹,我可不会再这么好说话!” 香烟燃到了尽头,霍奕修半起身,将烟头摁灭。 “我不会跟她离婚。” 霍母气得瞪眼:“你……你是要气死我!你死脑筋了?” 第110章 晦气! 霍母看不懂他了。 不喜欢凌昭,又不肯离婚,放着那么好的范文欣不要,他想干什么? 霍母转头看了眼丈夫的遗照,承诺什么的,她现在也不那么确定了。 “那个哑巴是不是抓住了你什么把柄,威胁你不准离婚?” 霍奕修起身:“没有。” 他无法说,他已经是重生一回的人了。 他也不知道为什么困着一个哑巴不放,不爱她,怨着她,却不想离婚。 他只知道,没有她的夜晚,他睡不好。 上一世的梦魇浮现在脑中,男人的面色阴郁。 老天让他重来一世,是让他找答案的。 …… 谣言仍在继续,凌昭却已习惯淡然。 她低调现身医院。 温明瑞看她神色无异,心底轻轻舒了口气:“佟教授在我的办公室等着了,放松,别紧张。” 他微微笑了下。 凌昭对他笑笑:【我没有紧张。】 到了办公室,佟教授审视的目光落在凌昭的身上:“她就是你说的那个朋友?” 温明瑞点头,让凌昭坐在椅子上。 她过去几年的就诊记录可以从系统中调取,佟教授已经看过,对着她的病例,眉心皱着。 凌昭本来不那么紧张的,可是看到教授这个样子,心还是提了起来。 【治不好了吗?】 佟教授摇摇头:“过去是很难治,但医疗技术是在进步的。” 说了等于没说。 凌昭不安地摸了摸喉咙。 不看医生,似乎还有希望,看了名医,对方一句否定的话就判死刑了。 佟教授让她张嘴,灯光照进去,又让她试着发音。 凌昭在忐忑中一切照做。 “你要是能够早点治疗,只是恢复声音的话难度不是很大。可惜这是陈年旧疾,要完全治愈,会很痛苦。” 凌昭一听有戏,眼睛都亮了起来:【这么说,可以治疗?】 她不怕痛苦,只要能恢复声音,她可以吃苦。 甘之如饴! 佟教授微微笑着,手指滑动着鼠标,往前倒查记录,点头回应:“万事都有可能……” 翻到最后一页,他脸色微微一顿,看向凌昭:“当年给你做手术的人是霍维扬?” 凌昭点头。 佟教授若有所思,最后说了一句“我知道了”,然后以还有其他病人要诊治,就先离开了。 凌昭愣住,疑惑地看向温明瑞。 温明瑞解释说,佟教授就是这种古怪个性。 “……佟教授的时间非常紧张,每天都有很多病人。现在知道你的嗓子可以治疗,就可以安心了。你已经上了他的专家号,只要等后续治疗就可以了。” 凌昭激动点头。 多年黑暗,终于看到曙光。 她的唇角就没下来过,整个人都精神了。 至于霍奕修与范文欣那点乌七八糟的事儿,比起她这件大喜事,根本不能比。 她挎着包等电梯,跟温明瑞约饭,温明瑞点头:“是要好好庆祝一下。” 他摸着下巴:“是不是我想吃什么都可以?” 这时电梯门打开。 电梯内外的人看到对方,皆是一愣。 霍奕修清冷的目光静静盯着凌昭,凌昭却看着在他身侧的范文欣。 好久没见了,她胖了一些,看起来更漂亮了。 简直是,明艳动人。 看来爱人的陪伴,可以治愈一切伤痛。 凌昭的视线始终没转向那个男人。 他们住到了金玺园,每天依旧同床共枕,却是同床异梦,已经好几天没说话了。 他在金玺园以外的时间,做了什么,跟谁在一起,她从不问,只知道他每天很晚才回来,又每天很早就出门。 时间像是在这一刻静止。 过了会儿,范文欣先开口:“昭昭,你再不让开,电梯门就要关上了。” 凌昭杵着不挪步,凭什么要她先往后退。 她的目光凌厉、倔强。 温明瑞轻轻咳了一声,手指在凌昭背后动了下,凌昭往前打了个踉跄,一脚踏在电梯门内,范文欣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一步。 同时,温明瑞扶着凌昭:“霍太太,你还好吗?” 凌昭弓着背,看起来很虚弱的样子,温明瑞转头对范文欣说:“不好意思,我的病人情况不太好,麻烦你们先让一让。” 他扶着凌昭进去,与霍奕修错身而过时,两个男人的眼神在空中交汇。 霍奕修的眼神冷而厉,温明瑞的目光不屑且嘲讽。 下一秒,凌昭的手臂被霍奕修握住,男人的嗓音低沉:“谢谢温医生照顾我太太。她身体不适,怎么我都不知道呢?” 冷厉的目光落在凌昭头顶,凌昭直起腰身,用力掰开他的手。 她僵硬站着。 气氛更加僵硬了。 电梯门眼看着要合上,温明瑞提醒:“霍总不出去吗?你是陪范小姐来复诊的吧?” 范文欣期期艾艾地看着霍奕修:“奕修,我预约的时间就快过了……” 霍奕修面色淡淡看了眼凌昭,伸手拦住电梯门,走了出去。 他们一走,凌昭赶紧摁关门键,似乎多看他们一秒都觉得伤害了自己的眼睛。 她这么大的喜事,遇见这两个人,晦气! 温明瑞余光撇着她的脸色,犹豫再三还是问道:“霍太太,你不陪着一起吗?” 凌昭扯着嘴唇,自嘲笑着:【又让你看笑话了。】 撞见自己的老公陪着别的女人来复诊,而上一次也是他,凌晨把范文欣送到急症室,还是因为胸痛。 至于她这位正牌太太,生病只能自己一个人来。 悲伤或是喜悦,全由自己默默承担。 整个医院都知道她的笑话了吧? 温明瑞沉默,他就不该多那一句嘴。 电梯门打开,两人一起出去,温明瑞看了下时间:“你等一下,我一会儿就来。” 凌昭在便利店买了两杯咖啡,咖啡制作完成,温明瑞正好出现。 他换了件衣服。 【你不上班吗?】 温明瑞拿了她的咖啡:“今天佟教授坐诊,我抽空休个假。你不如好好想一想,请我吃什么?” 时间还早,凌昭狡黠一笑,把他请到自己的店铺,让他做劳力,帮她搬抬一些重物。 男人衬衣袖子撸到手肘,露出精壮结实的小臂,一点不比男模逊色。 搬出了汗,男人解开脖子附近两粒扣子,一片小麦色肌肤露出来,汗珠颗颗晶莹。 凌昭站在长桌边,喝着咖啡欣赏男色,在他经过时,汗珠从他额头滚落,正好落在眼睛里。 他难受地眨了眨眼睛,凌昭抓起一块毛巾跑过去,帮他擦汗。 两人对视,眼睛里都有笑容。 橱窗外,霍奕修冷冷盯着里面,推开玻璃门。 第111章 范秘书送给你的贺礼,你不拿着? 里面的两人转头看过去。 凌昭握着毛巾的手还搭在温明瑞的脖子里。 霍奕修的眼盯着她的手,眼底冰寒一片。 凌昭慢吞吞收回手的动作,让人看起来她意犹未尽;她讪讪撇嘴的表情,让人看起来她不高兴被人打断。 霍奕修的脸色更难看了。 温明瑞将手中箱子放在架子上,回头对着凌昭:“还有其他要搬的吗?” 凌昭:【暂时没有了,你去洗一下脸,我们去吃饭。】 她指了指洗手间的方向,霍奕修在她眼里跟隐形人一样。 转头,又对上霍奕修的脸。 一个眼神都没给,她从他身侧经过,整理布料货架,然后拍了拍身上的灰尘,坐在一边等温明瑞出来。 她慢悠悠的喝剩下的咖啡,目光落在货架上,在想还缺什么,布料这么摆放是不是不够好看。 男人走到她面前,挡住她的视线,从她手里拦截了咖啡,自顾自喝一口:“去看佟教授的门诊了?” 凌昭抿着唇没表示。 霍奕修姿态松弛,抬手喝第二口咖啡,又问:“能治好么?” 凌昭抬头看向他:【你关心吗?】 男人的眼眸低垂:“你是我的妻子,你的顽疾能不能治愈,我不该关心吗?” 凌昭讥诮的笑了下:【你有更重要的人要关心。】 她故意往他身后看:【看起来范秘书的病都已经好了。】 要不然光天白日的,他怎么不陪着了? 刚问完,门口有人敲门:“奕修,你帮我开开门。” 门口站着范文欣。 霍奕修走过去。 几米距离,凌昭这个店主加妻子,却像个局外人一样,眼看着男人自然开门,看着他们的眼神交汇,看着范文欣噙着笑容朝她走来。 她双手抱着一个很大的,用金色彩纸包装着的盒子,径直走到凌昭的面前:“昭昭,一直听说你要开店。前阵子不方便,等到这时候才送过来。恭喜你。” 双手托着盒子,举到凌昭面前,笑容从尴尬到明大方明亮。 凌昭默默望着那盒子,没动作。 那盒子看起来很沉,范文欣举了一会儿就有点撑不住了,摇摇晃晃的。 但凌昭更觉得她是在装柔弱,始终没动作。 霍奕修看她一眼:“范秘书送给你的贺礼,你不拿着?” 好像她不拿,就是犯了大错似的。 凌昭接过盒子,手臂猛地往下一沉,范文欣这时候才提醒:“小心,忘记跟你说了,东西有点重。” 凌昭稳住身体,把盒子放在桌上,范文欣一脸兴致勃勃:“打开看看,我挑了很久的。” 这时温明瑞从洗手间出来,看到店里多了个人,微愣了下,看向霍奕修的眼神不太客气。 虽然知道贵圈里的人没什么禁忌,情人与太太住一套房里,和谐共处的都有。可是,他看了很不舒服! 这个霍奕修一点儿都不尊重凌昭,一次次地欺负她,越来越过分! 男人捏紧了手指。 霍奕修凉淡的目光落在他握紧的拳头上,瞳孔紧了紧。 身为男人,他很清楚这种姿势意味着什么。 哪怕他装得非常像朋友相处。 呵呵,看起来之前的因缘际会,让他们结下了很深厚的感情? 霍奕修讥诮的盯着温明瑞,眼底隐隐有杀意。 温明瑞察觉到他的目光,松开手指,淡然说道:“霍总与范小姐同进同出,看来传闻是真的?” 他本不想说的。即使在电梯里,顾着凌昭的心情,他都忍着没问她什么。 可是,这个男人丝毫不顾及她的心情,带着情人上门来欺负她,怎么忍? 霍奕修哂笑:“温医生有闲心出来帮别人搬东西,这是医术不精,打算转行做苦力了?” “这不是看着霍太太没人帮忙,这才过来帮一把……倒是霍总,自己的太太放着不管,这丈夫做得失职,看来外界说霍总是好丈夫都是营销出来的?” 霍奕修瞧着凌昭:“霍太太,你说我失职了吗?” 他背着手,转头看了一圈偌大的店铺,姿态傲然,也提醒着她,她能拥有这么大的店,是他的缘故。 凌昭压着唇角,很想说他能成为如今高高在上的霍总,她也是有功劳的! 可是对上他冷冽的眼眸,所有的话她只能吞回肚子里。 她怕他的一句话,连累温明瑞。 她只能挤出笑容摇头。 霍奕修看着她从爱答不理到亲近,心情好了,看着温明瑞的眼神也变温和了。“不管怎么说,温医生今天帮了忙,我应该表示一下,请你吃饭?” 范文欣被晾在一边,她讨厌被人忽视,原本她是目光的焦点,一下子就变成了边缘人物。 而且外面风言风语太多,好些谣言转向对她不利,她才想到用送礼还缓和跟凌昭的关系。 霍奕修还没有离婚,他们的关系也没有得到他的承认,范文欣不得不做戏,让人觉得她与凌昭的关系很好,没有传言说的那样不堪。 范文欣往前一步,站位靠霍奕修的右侧,抢先温明瑞说道:“霍总,太太还没有拆我送的贺礼呢。就算要吃饭,也先请她看看我的礼物,她喜欢不喜欢。要是不喜欢,赶在正式开业前,我再送别的来。” 霍奕修扫了眼早就被人遗忘的盒子,对着凌昭道:“对了,拆开看看。” 他朝那盒子抬了抬下巴。 凌昭不感兴趣,可霍奕修的心尖上的人,她能不给面子吗? 拆开包装纸,打开纸盒,里面是一尊流光溢彩的三脚金蟾,金蟾嘴里叼着一枚硕大铜钱。 范文欣笑着说:“时间赶得急,不然我就在刘老师那儿专门定做了。不过好在刘老师那里有现成的,我好不容易才让他割爱,请他卖给我。” “昭昭,你喜欢吗?” 凌昭摸了摸金蟾,笑了笑:【招财的宝物,当然喜欢。承你贵言,希望这家店铺以后能够财源广进,多多赚钱。】 演戏嘛,不难。 她是喜欢招财的吉祥物,可范文欣送来的东西,摆在她的柜台上,这不是膈应她吗? 范文欣喜欢揽功,若店铺真生意红火,估计她到时候要说一句,是她送的金蟾招来的财气。 凌昭像是吞了根鱼刺,偏还要挤出笑,难受极了。 温明瑞有心想帮凌昭,只是若他“不小心”摔了这东西,对凌昭而言,她会不会认为不吉利? 大概这也是她不能这么做的原因吧。 “霍总不是说请吃饭吗?霍太太来之前,预约了私家厨,也是说要请我吃饭。这就撞档了,我也不是经常有空。” “这尊金蟾,我看着也喜欢……”温明瑞转着那枚硕大铜钱,“要不这样,霍太太把它送给我?” 第112章 快乐是属于他们的 凌昭感激不尽。 她欠他人情,**转送给他正好“抵债”。 就是当着人的面,就这么把东西送出去……凌昭用余光瞥范文欣。 范文欣脸色不悦,差点没撑住笑容。她道:“我记得你是医生吧?这**放在你的办公室,你会挨打吧?” 这不是咒病人吗? 温明瑞仍旧拨着那铜钱,一脸兴致勃勃:“不会,相反,我有大用处。” 他神秘一笑,看了眼凌昭,又说:“该不是范小姐舍不得?不过你这**已经送人,就不是它的主人……霍太太,你舍得送我吗?” 一件艺术品,就这么像是宝贝似的争起来了。不知道那刘大师看到了,是高兴,还是不高兴。 凌昭装作忍痛割爱,点了点头:【你能帮我挂上佟教授的号,我有什么你都可以拿走。】 顿了下,她转头望着范文欣:【范秘书,如果不是你说这是刘大师唯一一件作品,我肯定要去拜访一下他,请他再做一个的。可是如今只有这么一尊,那我就只能借花献佛,送给温医生,以作感谢。你不会有意见吧?】 范文欣咬了咬嘴唇,挤出笑:“东西既然已经送给你,你有权做主。” 可是凌昭不接受她的“好意”,这梁子又结下了! 霍奕修看她们解决了这尊**的归属问题,眸光淡淡地瞥过凌昭。 只要她有,什么都可以拿走? 男人冷漠转移眸子:“可以走了吗?” 这顿饭,对所有人来说,吃得都不算愉快,只是面上还要保持客气,摆出轻松气氛。 霍奕修夹了一片蒲菜放到凌昭的碗碟里,凌昭微微一愣,看了看他,霍奕修像是做了件平常做的小事,淡声问:“不喜欢?” 范文欣瞅着那一截白嫩如玉的蒲菜,抿了抿唇,默默低头喝汤。 温明瑞同样看在眼里,看着凌昭夹起那根菜,霍奕修话家常似的问温明瑞:“佟教授的大名早有耳闻,他的论文也多次发表在重要杂志上。只是他这么忙,有空给凌昭治疗吗?” “有钱能使鬼推磨,以霍总的财力,请国内外最好的医生给霍太太会诊都不是问题。只是不知道霍总是什么原因,即使听过佟教授的大名也没有请他来给霍太太治疗呢?” “倒是霍总请来了国内最好的乳腺专家给范秘书执刀,有点大材小用了。” 去除乳腺结节,一个微创手术就能完成,很多医院都有这能力。 这个问题抛出来,让人难堪了。 对凌昭来说,她的难堪在于,她是霍太太,丈夫不关心她的身体,却给身边的秘书请了最好的医生。 对范文欣来说,她的难堪在于,她名不正言不顺,却享受了男人极致的关怀。 对霍奕修来说,他的难堪在于,他对情人的偏爱,对妻子的漠不关心,被人这么指出来了。 霍奕修眯了眯眼,静静盯着温明瑞。温明瑞神色坦然,笑着问:“我说错什么了吗,霍总这么看着我?” 凌昭早有自知之明,垂下眸子,在桌下轻轻碰了碰温明瑞的鞋尖。 她很感激他的帮忙,但不愿意看到他之后遇到什么难事。 霍奕修笑一声,转头握着凌昭的手,刻意捏了捏:“我既不在乎她是个哑巴,只要她身体其他方面健康,其他都无所谓。” “比起虚无缥缈的希望,我倒是希望她安于现实。总比到时候失望后得到的痛苦更好。” 成年往事,牵扯起凌昭的旧痛,密密麻麻的,疼得她嘴里的食物难以下咽。 她的痛,不只是手术台上的那些痛苦,更在于反反复复,在希望与失望之间横跳,在于被亲生父母放弃…… 除了知情人以外,没有别人知道了。 凌昭沉默着,眸子落在男人的脸上。 他是这么想的? “……至于我的秘书,她在我身边工作多年,为她请最好的医生治疗,是公司给她的支持与鼓励,有什么不对吗?” 两个男人的目光在半空交汇,没有什么激烈的空气震动,电闪雷光,平平静静的,却又似乎有着暗涌在绞缠。 范文欣这时举起酒杯,对着霍奕修道:“感谢霍总为我找来最好的医疗团队,让我得以健康出院。说真的,我那会儿真的很怕得癌症。在这真诚感谢霍总,以后我也会更努力为公司服务。” 那正大光明的样子,好像两人真的没有什么,都是一派谣言。 她喝完红酒,又倒了一杯,举着杯子看向温明瑞:“虽然温医生不是我的主治医生。不过我住院期间,受到医院上下所有人的悉心照顾,在此也请温医生喝下我敬的酒,转达我对她们的谢意。” 温明瑞噙着笑:“酒就不必了。做外科医生的,对酒要控制。”他推开面前的酒杯,换了一杯白水,“范秘书刚出院,更要注意养身。乳腺结节易复发,烟酒咖啡这些刺激性食物还是要少碰,有了健康的身体,才能更好地为公司服务,是不是?” “温医生说得对。”范文欣看了眼那被推到一边的红酒,跟着换了一杯白水。 喝完,她看向凌昭,第三次倒了白水:“太太,外面谣言纷纷扰扰,幸亏太太大度不计较。这一杯,是我敬你的。” 凌昭看着她的杯子,感觉刚才吃的蒲菜太老了,那毛糙的质感卡在喉咙,划出刺痛感,哽咽感。 是她不计较吗? 她计较了,有用吗? 最后的结果,只是她自己吞下苦楚,快乐是属于他们的。 凌昭也懂,范文欣这一招同时是在借机跟她说,以后也永远都别计较。 她凌昭,永远是她的手下败将。 凌昭捏着筷子,始终都没换杯子。 而那握着筷子的手,紧得微微颤了起来。 范文欣的手一直举着,温柔大方地笑看着她:“太太?” 霍奕修看了眼凌昭,对着范文欣说:“只是平常吃饭,温医生也不是重要贵宾,你这敬来敬去的,让人怎么吃饭?算了。” 范文欣不想罢休,可是霍奕修开口了,她缩回手,兀自把那杯白水喝了。 眼眸轻转,流光波动,娇媚中又有股飒爽。 如果不是霍奕修说话,她不会有这样的表情。 凌昭淡淡看着范文欣的抢戏落幕,紧握着筷子的手指松开一些,她提筷夹了一片肉放到温明瑞面前的碟子里,并不在意霍奕修怎么想。 【这个菠萝肉很好吃,酸酸甜甜的。】 第113章 待客之道 她不像范文欣,喝杯水都得到处致敬,说一堆废话,烦死了。 对于朋友,她只会以最直接的方式表达她的喜欢。 就是让对方吃好吃的东西。 但这么直接的方式,在范文欣眼里就变了味道。她看了看她,又瞧了瞧温明瑞,最后目光再转到霍奕修的脸上。 “太太,霍总的碗里可没有这块肉呢。” 凌昭很坦然:【对我来说,让客人吃好喝好,这是我的待客之道。范秘书今天也是客人,你要吃菠萝肉吗?】 温明瑞笑了起来。 以为她太好欺负了,但这话出来,好像菠萝肉里加了灯笼椒,辣。 范文欣听出来凌昭在讽刺她,讽刺她越俎代庖,反客为主,唇角抽了抽,她讪讪说:“那我也尝一块吧。” 凌昭挑了一块肉放在她的碟子里,最后才看向霍奕修,也夹了肉给他。 【霍先生,自家人留到最后吃,你说我的待客礼仪是不是正确的?】 …… 饭后,各自回去。 霍奕修坐在后车座,凌昭坐在他身侧,目光始终落在窗外。 宴客后,归于他们的,还是相对无言。 凌昭突然哂笑了一声,霍奕修看向她:“在不满意什么?” 【没有不满意。不过范秘书亲自来送礼,是你的意思吗?】她讥诮的目光对着他,【这般做戏,是谣言影响到你的大项目了?】 她留意了君海科技的股票,这段时间跌得多,涨得少。 君海科技的新项目上新闻,通常来说每次都会带来股市大涨,可是现在的评论区下方,会出现一些不和谐的声音。 诸如:霍奕修抛弃糟糠,与秘书搞婚外情是真的吗? 还是刷屏的那种。 搞得凡是写君海科技的新闻媒体下方都开启精选模式。 凌昭不知道这是谁干的,大概是他的对手公司吧,但明显霍奕修在做形象维护了。 要不然能让嚣张的范文欣来低头给她送礼? 要不然范文欣还能假惺惺地澄清她跟霍奕修只是工作关系? 霍奕修转着手指上的婚戒,依然是沉稳如山的模样。“你的新店开业,她来送礼是理所应当。倒是你,转手就把她的礼物送给别人,回头还要问我一声,你的待客之道做得对不对?” 男人看着她的目光深沉,含着愠怒:“你说你做对了吗?” 【那么,我应该把我丈夫情人送的礼物,大大方方放在柜台上,最好再贴一张纸条,上面写明:范秘书赠。让所有来我店里的人知道,我不在乎我的头顶一片绿?】 【让那些专做小三的人尽管来我的店里,说明我是为她们服务的?】 她的手语比划速度很快,看起来情绪激动了。 霍奕修凝视着她,凌昭恍然也意识到自己情绪失控,从车门抽了一瓶水,拧开盖子喝了一大口。 “你很在乎?” 凌昭压着唇。 【我只是跟其他正牌太太一样,不喜欢丈夫跟别的女人有关系。如果你在意范秘书的心情,那便跟我离婚,正式娶她。】 男人的下颔绷紧。 她在乎的是霍太太这个身份,在乎的是一夫一妻之间的伦理道德,而不是他霍奕修本人。 手指不自觉地握紧,过了几秒,他憋着的浊气吐出来,开口道:“温明瑞给你请来了佟教授的团队,你很感动?” 凌昭摸向自己的喉咙,男人噙着冷笑说道:“你真以为他会给你治疗吗?” 凌昭身体一紧,惊愕地看着他,脸顿时涨得通红:【你不能那么做!】 “我怎么做?”男人的冷笑如同恶魔,“禁止他给你治疗?” 凌昭狠狠瞪着他。 以他的恶劣,他很有可能会做这件事。 为了控制她,让她只能依附他,他什么做不出来? 霍奕修看着她愤怒的模样,轻轻眨动了下眼睛。 在她心里,他是这样的吗? 呵,上一世她就那样死了,心里恨极了他,恐怕到死都在想怎么啃他的肉,吸他的血吧? 可惜重来一世,她依然是他霍奕修的太太。 男人抬起手,凌昭下意识地往后退了退,那又是惊恐又是憎恨的眼神,让男人心间蓦然刺痛了一下。 可他还是将手落在了她的脸颊上,微凉的指尖拂过她的眼角,轻轻往后滑动,在她的后脖颈点了点,最后停留在她的后背。 她浑身僵硬,霍奕修轻轻用力,将她推向他。 在两人的唇即将碰触那一刻,他对视着她的眼睛说:“在很多年前,佟教授也只是个小医生。他的导师,叫霍维扬……” 凌昭惊得张开嘴唇,男人在这时贴上了她的唇,吻着她柔软的唇瓣,舌尖在她的唇齿间游动,吮吸她酸甜清爽的味道。 那是所有人心里的禁忌。 男人越吻越深,似是在发泄着什么。 车子进入别墅区范围,在梧桐树大道停下来。 司机从驾驶座内出来,蹲在树下抽着烟数蚂蚁。过了很久,直到车子停止晃动,他才回到车上。 凌昭裹着霍奕修的衣服,身子轻轻颤着,男人揉捏她酸疼的腰,低声说:“昭昭,我们不治疗了,好吗?” 凌昭的眸子空洞,静静望着树底下的阴影,手指搭在他的胸口。 那一片皮肤细细摸,可以感觉到些微不平整。 一排牙印,是她之前咬的。 至今留下淡淡粉色。 她的指尖感受着来自他胸膛的震动,突然她起身,用力咬在那块疤痕上。 牙齿割破皮肤,血腥味在口中蔓延,血滴溢出唇。 男人只是皱着眉头,没掐她的下巴,也没伤她别处。 直到她自己咬累了松口。 …… 温明瑞在回医院的路上突然接到佟教授助理的电话,在电话里,助理明确说佟教授不打算给凌昭治疗。 并且,佟教授已经在去机场的路上。 温明瑞心头一惊,打方向盘转向机场:“为什么不接她的病案,不是说可以治疗吗?” “很抱歉,我也不知道原因,佟教授是这么说的。” 温明瑞看了看时间。 按照原计划,佟教授还要再留城两天,这时候突然就走……他将油门踩到底。 到机场,温明瑞在休息区见到佟教授。 他正在批论文,经过助理提醒才抬头看向他。 佟教授面色坦然,放下看了一半的论文,指了指旁边的座位:“温医生特意赶过来,是为了霍太太吧?” 温明瑞坐下来,他问:“早上不是好好的吗?” 他可以理解,有些医生为了不坏自己的招牌,不接没把握的病案,可是他亲口说有希望的。 “是钱的原因?她是霍奕修的太太,不会出不起医疗费。” 佟教授摘下鼻梁上的眼镜,助理递过来擦镜纸片,他捏着纸片擦拭镜片,擦了一会儿后再戴上。 镜片划过一片冷光,他说:“我有说,我答应接她的病案吗?” 温明瑞一愣,仔细回想,他当时说了一句“我知道了”,然后就走了。 “佟教授……” 这时,广播传来登机检票的提示音,佟教授的助理先行过去,佟教授站起来,对着温明瑞道:“北城有个重要病人等着我去治疗,我就先走了。” 他拍拍温明瑞的肩膀,抬头往前走去,始终没说不接凌昭病案的原因。 温明瑞脑中突然拂过“霍维扬”这三个字,快步追上前:“是因为霍维扬?” “不只是霍维扬……”佟教授只说了这么一句话就走了。 第114章 什么样的情情爱爱他参不透? 温明瑞怔怔站了好一会儿。 不只是霍维扬,那还有什么别的原因? 回到医院,温明瑞动用一切可以用到的资源,去查相关事宜。 半夜,男人松开鼠标,对着电脑沉默许久,脸上一片晦暗。 …… 会所的夜场,娱乐才刚开始。 乔景泽跟一个穿吊带的网红跳着热舞,余光瞥见熟人,丢下网**那女人走过去。 范文欣点了酒,酒杯递到唇边,顿了顿,放下了。 乔景泽在她旁边坐下,翘起二郎腿,一派懒散:“酒不好喝?” 他拿起那本酒放在鼻子下闻了闻,没什么问题,不是假酒。 范文欣面色阴郁,淡声说:“今天有个人提醒我,让我不要碰酒。” 她往后靠,身子舒展开来,尽显凹凸有致的身体曲线。 乔景泽挑了挑眉梢,小口酌酒:“谁这么多管闲事。” “一个叫温明瑞的医生。” “长得怎么样?又看上医生了?”乔景泽笑,“腻了霍奕修,要换其他男人了?” 他的目光落在范文欣的胸口,以为她医院住了一阵子,要找个医生对她终身负责。 范文欣横他一眼,什么叫腻了霍奕修,她从来没有真正得到过他,哪来“腻”这个字。 “帮我查一查,这个温明瑞是什么背景。” 乔景泽身子前屈,手肘抵在膝盖上,右手轻轻摇晃酒杯:“他得罪你了?” 范文欣扯了抹冷笑:“得罪倒不至于。” 生意场上,对她不客气的人多了去了,她的心胸,只对凌昭狭小。 “就是发现一件有意思的事,想事先探探他的底儿。” 乔景泽点头:“可以。” 范文欣伸手拿回她的酒杯,乔景泽手一躲,避开她,难得正经:“外面传言都传成那样了,霍奕修没对你生气?” “他从来都不会对我生气。”范文欣很自信的说。 有点小矛盾,只要她示个弱,他就心软,从来没真正责罚过她什么。 “呵,差点做了‘爸爸’,我可不信他能保持这么平静。”乔景泽不管商圈的事,可商圈的消息都要在他这边走一遍,“我约他出来放松一下,他一次都没答应过。” “你这次,玩得有点大……你可要小心。” 范文欣表情微顿,喉咙滑动一下,看着他手里那红色晶亮的液体,她沉了口气,拿起那杯酒喝了一大半,拇指抹去唇角的残液。 “小心什么。我都已经跟他说过,我是为了他才在李夫人的面前撒谎,他知道,可什么都没说,等于是默认了。” 她笑得邪魅:“就连在那哑巴的面前,他都没说真相。那哑巴看到我,眼神里都是怨恨。连我送给她招财的**,她都嫌恶心。” “奕修不肯跟她说,就这么让她痛苦委屈着,不就是在偏袒我吗?”她冷笑着,“如果不是她,我跟奕修的孩子,现在说不定都会叫爸爸妈妈了。” 乔景泽微微皱眉,觉得她魔怔了。 什么叫如果,现实就是——霍奕修娶的女人叫凌昭。 乔景泽摇了摇头:“只要凌昭还是霍太太,霍奕修就不可能跟你生孩子。你清醒点,就这么把自己的名誉栽进去,你想过以后吗?” 范文欣不在乎。 她没有跟霍奕修睡过,可外面全都是他们的谣言,霍奕修就会对她负责。 这才是范文欣不顾自己名誉,硬说一个谎,并且让这个谎言无法得到澄清,她还要让全世界都知道,她怀过他的孩子。 “霍阿姨在让奕修跟那哑巴离婚,等形势再稳定一些,那哑巴就不再是霍太太了。” 乔景泽倒了杯酒,朝她举杯致敬:“那我祝你早日成功。” 但其实,他不太看好范文欣的乐观。 他与霍奕修也认识很多年了,而且,他也是男人。 虽然他不像霍奕修那么有事业心,可他是情场浪子啊,什么样的情情爱爱他参不透? 作为一个旁观者,乔景泽觉得霍奕修变了。 至于变在哪里,他现在就能说出一二。 比如说,霍奕修看似对凌昭不在意,拿她当获得公众与政府好感的工具,对她控制欲很强,可他以前私下是很少真正关注着凌昭的。 但最近一个月的观察,他发现霍奕修对凌昭的关注度远超范文欣。 他留在凌昭身边的时间越来越多,凌昭在场时,他的眼睛是黏在她身上的。 只是这些真话,即便他说了,眼前这个女人也不会听进去的。 范文欣握着酒杯承下他的祝福,又说:“过两天那哑巴的店铺开业,同时,许夫人有个私人宴会。你猜,那天霍奕修是跟我一起去许夫人的宴会,还是给哑巴站场子?” …… 两日后是个黄道吉日,凌昭的店铺正式开业了。 门口花篮摆了三对,招牌由舞狮队挂上去,名号:凌记手工制衣店。 排场热闹,可到场庆祝的人却不多。 凌昭给许夫人,还有许夫人那个圈子的太太团们发了请帖,但只是礼物到场了。 代为送礼的不是司机就是助理,说许夫人有宴会,大家都去她那儿了。 凌昭这才知道,许夫人今天有宴会。 许夫人很要面子,她办宴会的话,往往提前好几天就邀请了。 可是,凌昭去发邀请贴的时候,许夫人那儿一点消息都没透…… “……霍太太,祝你日进斗金,招财进宝。”许夫人的司机拿了凌昭给的回礼,还有红包,跟她握了握手。 看在红包的面子上,许夫人的司机凑近她,小声说:“霍太太,您是真的不知道吗?夫人给霍家发了请帖的,霍总在宴会上呢。” 凌昭笑容微微僵硬,但还是温和明亮的。 司机看不懂她的手语,她只好写在手机上:【霍总的工作是姜秘书在处理,他可能忙忘了吧。】 【我要是知道许夫人今天办私人宴会,我怎么也会把开业时间往后挪,不跟她撞期的。】 司机点了点头,没忍住同情的眼神。 什么叫忙忘了啊,那范秘书也在现场呢。 而且许总跟霍总的私交还不错,霍总怎么可能忘记。 司机也是个人精,一看就知道这霍太太是在挽面子,笑了笑说:“霍太太说的是。” 他送完礼物就走,没在现场多留,连点心都没吃。 凌昭看着空荡冷清的店铺,心里挺不是滋味的。 第115章 我的身材,跟霍总比怎么样? 她做好了心理准备,今天不会来很多人,可没想到是没人来。 许夫人办私人宴会,那些太太们肯定是去她哪里的。 可是霍奕修身为她的丈夫,去了别人的场子,不可笑吗? 虞央穿着新买的漂亮衣服,连她那男朋友都拉过来了。 没看到霍奕修,气恼道:“他是不是有病?老婆的店开业,他不来撑场面,公司少他一天就会倒闭吗?” 凌昭没告诉她,其实霍奕修不在公司,去别人的地盘了。 嘴唇往两侧一扯,她堆着笑,抓着虞央的手两边划拉摇摆:【他出钱,我开店。他不来跟我指指点点的的,不是很好嘛。】 虞央知道她很能安慰自己,没好气的瞪她一眼,又只能宠着她:“你说得对,他那个人眼高于顶,不来指指点点的也挺好的。” 店里进来几个顾客,虞央朝那两个白领看过去:“我去帮你招待,尝尝做导购的滋味。” 凌昭随便她去。 她一个哑巴,直接去招待客户还真有些不方便。 她转身,核对礼物单子,虞央的男友凑近她身边:“霍总真是你老公?” 男人叫杨昌辉。 虞央跟这个男人交往不久,这是凌昭第一次见她的男朋友,即便对方的说话方式她不太满意,可还是对人报以笑容。 她点头,以为这个男人跟其他人一样,对她更多的是好奇,但男人的笑谄媚起来。 “没想到我竟然能认识霍总的太太!”他伸手,要跟凌昭握手。 凌昭看在虞央的面子上,跟他浅浅交握了一下手,男人下一秒,从口袋里掏出名片夹,从里面抽出一张名片递给她。 “这是我的名片,我叫杨昌辉,在游戏公司做工程师。” 凌昭捏着他的名片,她已经从虞央嘴里听说过他的名字了。下一秒,就听男人说:“霍总一会儿会来吗?” 说着,他转头往门外看,好像下一秒,霍奕修就会从门口进来。 凌昭抿着唇,男人这时候似乎也意识到不妥,马上又改口说:“霍总那么忙,不一定有空来……你能帮我转交名片吗?就跟他说,我是虞央的男朋友。” 霍奕修除了做高科技产业之外,旗下还有一家很有名的游戏公司,在全国排名前十。 据说是他大一时,遇到什么难题解不开,他随手做了个游戏解压。后来游戏上线,非常火爆,给他赚了很多钱。 凌昭以为男人崇拜霍奕修,把他当偶像了。 她点点头,不是什么大事。 男人却还有话说:“霍太太能在霍总面前帮我说几句好话吗?”他摸摸额头,似是不好意思,“我给霍总的公司投递过简历,不过他们没录用我。” “我现在的这家公司,我是不太满意的。我觉得我能做得更好,如果有机会进入霍总的公司……” 他话还没说完,被新进来的声音打断了。 “哟,人这么少。”秦湛像托塔天王一样,托着一座黄水晶,另一只手牵着个胖胖的男孩,朝店里张望。 他长相俊美,进来就吸引了刚才进来的小白领的目光,俩姑娘连虞央的解说都不听了,兴致勃勃的盯着他。 凌昭清晰的听到小白领说:“哇,这里有帅哥欸。” “还有小孩哥!” 小孩哥? 凌昭看向小胖子。 他倒是不为外界所扰,挠了挠他那爆炸头,单手插在他的小西装短裤里,酷酷地说:“你好,好久不见。” 凌昭:…… 她更好奇他的爆炸头是怎么搞的,这天气不热吗? 这时候那俩白领走过来,想跟秦湛,还有小孩哥合影,秦湛瞧了眼凌昭:“我要跟她们合影吗?你会不会吃醋?” 虞央在一边吃瓜。 凌昭什么时候认识这种浮夸男人了? 凌昭更无语,他跟别人合影,跟她有什么关系。 那两个白领却以为凌昭跟他是夫妻关系,说:“老板娘,你让你老公还有儿子跟我们合影的话,我们就定制那两件裙子。” 老公?儿子? 凌昭的唇角抽了抽,还不等她解释,虞央冲过来:“拍!怎么不能拍!” 回头给她使眼色,赚钱第一,做人别太老实! 合完影,虞央拉着那俩白领量尺寸,一边说:“衣服要是满意,请多多帮我们宣传,回头给你们打折。” 凌昭捏着皮尺给她们量尺寸,羡慕虞央那营销能力。 其实她可以不用这么卖力的。 秦湛的胳膊肘支在柜台,兴致勃勃看凌昭给别人测量,这边捏捏那边摸摸,尤其是测量胸围…… 他摸着下巴若有所思。 过了几分钟,凌昭做完两个白领的登记,送她们出门,回头对上秦湛亮晶晶的眼神。 “霍太太,你还欠我一套衣服,还记得不?” 凌昭瞥他一眼,当然记得。 在那废弃大楼,他把她从电梯里救出来,衣服破了。她说要赔给他一套的。 秦湛张开双臂:“来量尺寸吧。” 秦谢小朋友不服气,扬着脖子说:“我也要,我先来。” 凌昭看了看小家伙。 这胖墩墩的身子,不知道设计什么样的衣服才配他,以他的坏脾气,衣服要是不好看,肯定要砸她的招牌。 凌昭捏着尺子蹲下来。 不管怎么样,先把他的尺寸记下,回头再好好想呗。 秦湛扯了个笑:“臭小子。” 他回头跟虞央搭讪拉呱:“你跟她是朋友?” 虞央点头:“昭昭是我的闺蜜。” 秦湛:“我是她男蜜。” 虞央想,这油腔滑调的男人哪儿来的。 要不是长得帅,就有油腻的嫌疑了。 不过看他的一身行头,非富即贵,看着就是游走在花丛的花花公子。 哎,贵圈就是贵圈啊,随便认识一个男人就是贵公子。 这边,凌昭做完小胖子的测量,对着秦湛的后背,不知道该怎么提醒他。 除了霍奕修之外,她其实没有测过其他男人的身材。 还是秦谢小朋友说话解救了她:“别撩啦,到你了。” 秦湛转过头,看到凌昭捏着皮尺手臂半悬,看样子是想要戳他的后背。 这么胆小害羞啊。 秦湛往玻璃窗的男模瞥一眼。 整个店里,男装多,女装反而少,看着就是做男士衣服更熟练。 可她又是这副矜持腼腆的样子……秦湛微眯眼。 想来,她是以霍奕修做模特……那些衣服都是给他做的吧? 秦湛懒散笑着,转过身,张开了双臂:“量吧。” 对着异性气息,凌昭紧张起来。 她对自己的手艺有信心,尤其是男装。 而且她跟秦湛也算是熟悉了,给朋友测量,没什么紧张的。 凌昭屏着呼吸,测他的肩宽,臂围,臂长,腿围,腿长…… 接下来,是他的脖围,胸围,还有腰围、臀围。 凌昭忍不住吞了口唾沫,突然想起第一次给霍奕修测量时的紧张。 彼时的霍奕修根本不在意她想做什么,以为她要给她准备新衣服。当她把衣服做出来,他一次都没穿过。 他太高了,凌昭不得不借助踮脚凳,正要去搬凳子,男人突然朝她弯腰,凌昭吓了一跳。 男人噙着笑说:“这样测量不就好了?” 凌昭抿紧嘴唇,手臂绕过他的脖子,记下尺寸时都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声。 秦湛的笑意更盛,垂眸看着凌昭的手转向他的胸口。 “我的身材,跟霍总比怎么样?” 在凌昭给他侧腰围时,他微微低头,小声问话。 第116章 霍总,太太她摸了秦家那个浪子的腰 姜尚瞅着男人靠太太那么近,咳一声,伸手就把秦湛拉开两米远。 秦湛傲骄地斜睨他:“怎么着?” 凌昭还在为他那话脸红,对着姜尚比划:【你怎么来了?】 姜尚朝她恭敬地说:“霍总暂时来不了,让我来这帮忙。” 说着,斜一眼秦湛,脸是严肃的。 凌昭抿起了唇。 既不感动也不高兴。 秦湛隔着姜尚对凌昭问道:“还量吗?” 弹了弹衣袖上的褶皱,贵公子的贵调。 凌昭捏着尺子,手臂环住他的腰,默记尺码,手臂往下滑,测他的臀围。 在姜尚的盯视下,凌昭很不自在,好像自己做了什么错事一样,尺寸捏得有点松。 忽然,手腕被人握住,秦湛低头:“我又不做哈伦裤,你给我屁股测那么大干什么。” 声音大,连在布料区选材的虞央都听见了,回头看了过来。 幸好店里人不多,凌昭真是要被气死,秦湛这次没再说什么骚话,高高抬起头。 他肤白貌帅大长腿,宽肩窄腰劲臀,哪一样都不差! 秦湛高傲站着,跟姜尚挑衅对视,别说区区一个助理,就是霍奕修本人,他也不在怕的。 凌昭测完,在本子上做完登记,对秦湛表示:【你挑一下布料,喜欢什么颜色。】 秦湛看都没看那些布料一眼:“你帮我选,你觉得什么我穿什么颜色好看,那就什么颜色。” 暧昧的,不顾在场还有其他人。 虞央又回头瞅了瞅两人,凌昭有些尴尬,秦湛却突然又低头在她耳边小声说:“派一个助理来,这是他给你面子,还是找人监视你呢。不还以颜色,他永远把你当家猫。” 凌昭豁然抬头,跟秦湛的眸子来了个对视。 这一次,她的眼睛没有躲闪,脸也没红。 他知道霍奕修在哪?也知道他在做什么? 秦湛朝她神秘笑了笑,又说:“你要是想去,做我的女伴,我带你过去玩儿。” 凌昭压着唇角没说话,手指攥紧了,摇了摇头。 她没有被邀请,霍奕修也不带她去。 其实凌昭不在意能不能去那种宴会。反正在那种地方,她只是绿叶的存在。别人看不懂她说什么,她对别人的话题也没兴趣。 本身她就有想远离那个圈子的打算。 而且,若是秦湛带她进去了,掀起的是什么样的风浪,她自己心里有数。 秦湛看她乖巧安静的模样,叹一口气,真是一只被驯化的波斯猫。 手指搭在柜台上,百无聊赖地弹钢琴,他说:“比起许夫人的宴会,我觉得你的开业仪式更重要。我来给你撑场。” 声调有些高,让姜尚听得一清二楚。 姜尚横眉看着他,如果不是知道他的底细,尚且不能得罪,他一定给他点颜色瞧瞧。 就这么旁若无人的勾搭别人家的太太,讨打吧? 正跟人对视时,他的手机响起来。 姜尚走出去接电话。 布料区回来的秦谢小朋友很有自己的主见,他红红绿绿选了好几个颜色,拿着色块回来:“我要这几个颜色。” 凌昭心不在焉地记下,余光瞥了瞥在外面接电话的姜尚。 如果她没有猜错的话,那电话肯定是霍奕修打过来的。 秦湛说得没错,霍奕修这个人卑鄙无耻,允许自己偷吃,却见不得她跟别人有丁点暧昧,时刻防着她给他上草原色。 门外,姜尚正在给霍奕修报告,除了店里客人不多之外,说的就是凌昭与秦湛的暧昧。 “……霍总,太太她摸了秦家那个浪子的腰,还摸他的臀了。” 电话这头,霍奕修的脸色瞬间阴沉下来。 许总的生日宴,霍奕修不得不过来应酬,听说也请了秦家的小子。 秦湛没来,之前跟闵太太要好的太太们背后蛐蛐他,说他不给许家面子。许夫人听见了,憋着一股子气。 以前许夫人不知道秦湛的底细,只知道他是秦、柳两家联姻的产物。联姻破裂,秦家不足为惧,更不用说一个没有实权的纨绔公子。 那会儿许夫人听说闵太太讨好那纨绔公子,私下嘲笑闵太太贪财爱钱,连纨绔公子那都想捞点好处。 可现在不一样了。 这纨绔公子竟然是李夫人的侄子! 许夫人清醒过来,难怪闵太太那么跪舔,这是知道自家要出事,提前拉“保镖”,只不过还是晚了一步。 许夫人心有余悸,趁着许总的生日大摆宴席,目的就是冲着秦湛去的。 只是人家不给面子,许夫人憋着闷气,私下在霍奕修面前吐槽,阴阳怪气地说:“好大的派头,说什么有更重要的事要做。一个纨绔,能有什么重要事情,除非他那私生子的亲妈来了。” 霍奕修当时想到的,只有凌昭的新店开业这件事。 凌昭的身边,有温明瑞、秦湛这两只蝴蝶。 在这之前,霍奕修没怎么把秦湛这个花花公子放在眼里。他有个私生子,除了有钱之外,浑身都是缺点。凌昭务实、敏感,不会被这种人吸引。 比起秦湛,霍奕修觉得温明瑞这种人更具有威胁。他是凌昭喜欢的温柔耐心的那种人。 可现在,姜尚竟然告诉他,凌昭摸了秦湛的腰,还有他的臀? 她知道自己的身份吗! “霍总,你在听吗?”姜尚听着电话那头没声音,问了一声,却听到了范文欣的说话声。 “奕修,许总要切蛋糕了,别打电话了,快过来。” 嗓音愉悦,娇俏的像是情侣说话。 姜尚默默挂断电话,隔着玻璃往里看一眼。 霍太太正认真记录着什么,招待客人时也是温和微笑。 姜尚握着手机进去,凌昭抬头看他一眼,姜尚默默走到一边,没有话要转达。 凌昭忽视了他的存在,继续手上的活儿。 人不多,还没到中午店里就冷清下来了。 秦谢小朋友嘟嘟囔囔:“你看,你店里都没人了。这店不会倒闭吧?” 凌昭没好气地瞪他,小胖子,能不能说点好听的。 秦湛轻轻挠下巴,扫一眼另一侧桌上摆放的,招待客人的点心跟瓜果茶,他漫不经心说:“霍太太,你该不会要剩下请吃饭的钱,就让我这个贵客把这当饭吃吧?” 凌昭瞧着那些点心。 贵妇们嘴巴叼,她买的那些东西不便宜。光是那一盘酥金丝枣,放在以前是外国重要宾客来,国宴厨师做的,想买都买不到。 都可惜了。 第117章 修罗场 酒店,许家宴会。 当许总要把蛋糕分给范文欣时,范文欣笑道:“这块蛋糕就给林太太吧。霍总不爱吃甜食,我吃他那块,不浪费。” 霍奕修的手上托着一小块蛋糕,一口没动。 众人目光扫过去。 许夫人这种正牌太太瞧不上小三,可谁让范文欣厉害,把凌昭那位正妻压得抬不起头? 许夫人看不惯小三兴风作浪,可比起正义感,她更注重利益。 范文欣更得势,所以她才请了范文欣。 私心想,没有邀请凌昭是正确的决定。凌昭太软弱了,在这种场合跟范文欣对上,她会气哭的。 许总跟许夫人不同。他本就是外面彩旗飘飘的男人,女人年轻漂亮,又会撒娇又有本事,对她便多看了两眼。 “看来范秘书很节俭嘛,节俭好,不浪费食物……”在许夫人不满的盯视下,许总才挪开目光看向下一个,“那我这块蛋糕就给宋小姐。” 笑闹声继续,气氛热闹。 许夫人翻了个白眼,老东西,在她的眼皮子底下还想勾搭女人。 范文欣悄悄留意着许夫人的一举一动。 之前许夫人很关照凌昭,经常带她去听戏喝茶,凌昭没有了价值,连酒店宴会厅的资格都没了。 呵,贵妇圈子里的游戏,哪有她懂。 她们真正的目光,只在自家男人身上。 范文欣看向霍奕修:“昭昭的店开业,你没有去,她会不会生气?这是她第一次开店,又没什么社会经验,要是遇到难缠的客人,她能应付吗?” 她边说,边伸手去拿霍奕修的蛋糕,霍奕修却捏着小勺,挖了一块蛋糕放入口中,像是没看到她的手。 “有姜尚在,没事。”男人神色清淡,脑中却回响着姜尚的那一通电话。 范文欣的手僵在半空,略显尴尬,讪讪缩回手:“你是不是生我的气了,我不该来参加宴会?” “可是许夫人给我发请帖的时候,没跟我说你也会来。我以为你提前送了贺礼,去昭昭那给她站台了。我想着,咱们公司不能没有一个代表,许总会觉得我们不给他面子,这才来了的。” 不是她不想澄清他们的关系,是他们恰巧出现在同一场宴会上呀。 她很委屈。 霍奕修说:“我不是什么气都生。许夫人给你的请帖,我无权让你不要来。” 范文欣放心的笑起来:“我就知道,你不会跟我不讲理的。” 抿一口饮料,她又说:“可是许夫人跟昭昭的关系很好,昭昭的店铺开业,按说也是给许夫人打招呼了的。她们两个人怎么会撞期了?” “许夫人看起来很大方,可这些贵圈太太们也是很在意面子的。昭昭怎么没避开时间,许夫人会不会因此记在心里,以为昭昭跟她抢风头?” 范文欣的脸色变得忧虑。 她像是运红酒那样轻晃酒杯,语速缓慢下来:“外界对你的风评变了。都说你是李市长面前的红人,也是南城的纳税大户。” “许总虽然是国企***,可毕竟有约束,在公众面前是做不了营销的……” 市长亲手颁发奖项,跟省部大领导坐在一桌吃饭,霍奕修的风头远比别人想象的要高大。 李市长在颁奖致辞时亲口说,君海科技是南城高新产业的标杆,是要走在产业集群前沿的,也要引来更多的“金凤凰”落在南城。 霍奕修这阵子受到谣言困扰,可技术在手,其他城市抢着请他去投资设厂。 绯闻是一时的,纳税是长久的。 李市长再不喜他的绯闻,看在政绩的面子上,不可能放霍奕修走。 眼下的问题,就是有人在造势说,霍奕修在李家的支持下,声望要超越许总了。 现在凌昭新店开业跟许总生日撞期,不就是正好印证这一点吗? 范文欣明里暗里说凌昭不会做事,给霍奕修得罪人。 可真正的得罪人的事情,她还不知道。 许夫人最想要邀请的秦湛,去了凌昭那里! 霍奕修微蹙眉心,他将蛋糕放在一边,拿出手机给姜尚打了个电话。 而姜尚接到他的吩咐,已经来不及了。 众人正在兴头上,喝酒吹嘘时,大厅里进来了人。 “霍总,秦公子带着太太出去吃饭了,没带我……”姜尚苦着脸,话还没说完,电话就挂断了。 霍奕修几乎把手机捏碎,双目直直地看着进来的三个人——秦湛、他那私生子,还有凌昭。 秦湛一手牵着秦谢,走到许总、许夫人的面前,先说了“年年有今日,岁岁有今朝”之类的客套话,又对着许夫人说:“我带朋友来蹭饭,许夫人不会生气吧?” 许夫人看了看凌昭。 虽然她跟秦湛的站位不显亲密,可她是秦湛带来的,这就很耐人寻味了。 许夫人远远地看了看霍奕修,笑着说:“霍太太是我的好妹妹,要不是她新店开业,她早就在我这儿吃饱饭了,这怎么能叫蹭饭呢。” 许夫人一把将凌昭抓到身边,跟她亲热地说着话:“店里情况怎么样?我原想着下午有空了就去你那儿坐坐,你来了正好。” “来,要吃什么,自己拿。我们吃的是自助……”许夫人像个老姐姐,拉着凌昭去取餐。 客套话说完,在自助餐桌前,只有两个人的时候,许夫人提点她说:“你怎么跟秦家那小子一起来了,我要是不叫你一声霍太太,别人要怎么想!” 凌昭手里的盘子沉甸甸的。 她当然知道,别人看到她跟秦湛一起入场会想些什么。 可是秦湛只是说请她吃饭,没说要去哪儿。等来了酒店大厅,门一打开,她才知道这是许总的场子! 都已经这样了,她还能怎么办,总不能转头就走吧? 进来时,她一眼就看到霍奕修了。 现场那么多人,他最为耀眼,是皇子下民间微服私访,即使穿着低调,光凭气质也能一眼就觉得此人不凡的那种存在。 看到霍奕修,也就一眼看到了范文欣。 她捏着纸巾,正给他擦嘴上的蛋糕。 那么多人看着,她就能做出这么亲密的事,霍奕修也没推开她。 那么她凌昭跟别的男人来吃饭,又有什么罪过呢? 凌昭挑了好几样吃的,好像许夫人着急的事情跟她无关。 许夫人气她跟软面团子一样,出了事就装天下太平。她一把夺了凌昭的餐盘,气恼道:“你是不是气我邀请了范文欣,没叫你来?” 第118章 像是掉入了盘丝洞的小唐僧 动作太大,几只虾被甩了出来。 不远处有人看到,探究地看着。 许夫人意识到自己做戏太过了,咳了一声润喉,摆起了高姿态:“你别不吭声。我最讨厌装的人。你要有什么不满,直接当面说,我这个人一向讨厌背地里做小动作的。” 凌昭扫了眼地上那几只冤死的虾,挽起无奈的笑。 【夫人的好意,我懂得,所以我有什么可生气的?】 “你懂什么了?” 【许总的生日,我的店铺开业,正好撞在同一天。今天是这个月里,唯一的黄道吉日。许总的生日不能改,我的店铺开业,可以延期到下个月。】 【只是这样一来,被别人传出许夫人霸道,强迫别人店铺改期,这就不好听了。夫人也不想我为这件事困扰,就索性好意不说了。难道不是这样吗?】 许夫人自己都没想到还能有这样的理由,不自在地咳了一声:“是这样的……你倒是心思细腻,懂我的好意就好了。” 她转身,拿着夹子往餐盘里夹了几个更大的虾,再把餐盘递给凌昭,心想这个凌昭,比起范文欣,心思其实要更深。 也就是吃了不会说话的亏,如果是凌昭帮着霍奕修打点公司,霍奕修的事业远不止如此。 但许夫人能降住许总,就不是省油的灯。她又问:“那秦湛是怎么一回事儿,你什么时候跟他是朋友了?” 秦湛来南城后,不常在高级宴会上露面。 有说是秦家那几个叔伯打压的缘故,也有说他本身不爱出席宴会,放荡爱自由。 如今大家都晓得了,秦公子不但是秦家的公子,也是李夫人的侄子。李家低调,李夫人严肃,不喜欢拉帮结派,大概也是警告过秦公子的。 可是,秦公子竟然跟这个没什么身份可言的霍太太混在一起,太奇怪了。 而且刚才他那出场,仿佛一家三口。 扮低调的人突然高调一下,简直吓死人。 这会儿不知道多少人在编故事了! 许夫人不在意别人怎么编,桃色绯闻只是茶余饭后的谈资,她在意的是秦湛的站位! 这个生日宴要网住的人是秦湛,可他却随随便便的给凌昭站台去了,这不是在打许家的脸吗? 李家的地位是高,可许家也不是吃素的,更不要说区区霍家。 许夫人从不把真正的愤怒放在脸上,对着凌昭依然摆着大姐姐那种关爱的笑。 凌昭放下盘子:【偶然认识的。】 她没跟其他女人一样,认识了某个贵公子就到处吹嘘,本来就只是普通朋友。 许夫人看她木讷的样子:“没骗我?” 这时候霍奕修突然出现在凌昭身侧,对着许夫人笑了笑:“夫人,许总在找你呢。” 他往许总那儿瞥一眼,大手搭在凌昭的腰上。 凌昭身子微微一紧,垂下眸子。 许夫人忙着招待客人,暂且先离开。霍奕修看着她走远,薄唇开合:“让他送你来的,还是他硬要带你来的?” 要不是公众场合,凌昭装都不想跟他装。 她扯下他的手,寻了个安静角落坐下来吃东西。 霍奕修在她的对面坐下,脸色不好看,目光显得咄咄逼人。 凌昭再好的胃口,在他那样的目光下也难进食。 她擦了擦唇:【我只是不能说话,不是没手没脚,不劳烦霍总亲自照看,也不会给你添麻烦。】 霍奕修的脸色更阴沉了,生气地说:“你在阴阳我没有带你来宴会?” 【我只是来吃饭的,霍总要是不想看到我,我吃饱就走。】 “凌昭!”男人近乎咬牙切齿,眼角余光瞥到朝这里过来的秦湛,突然站起来,“跟我走。” 凌昭抬头看了看他,秦湛已然走到这偏僻角落。他勾着风流倜傥的笑:“差点被那些名媛太太们吃了,好不容易才跑出来。你要是在我旁边,我肯定没这困扰。” 旁若无人,把霍奕修当空气一样,一屁股就在凌昭旁边坐下了。 他伸长脖子看着凌昭的餐盘:“吃这么少,是不好吃吗?”脸上露出困惑,抬手就要从餐盘里拿东西吃。 霍奕修弯腰,将他手臂格挡在半空:“秦公子是不是太随便了点?” 秦湛装得像是刚看到他一样:“霍总,原来你也在这里啊。我还以为你不在呢。” 霍奕修阴着脸,很想给他一拳。 他看向凌昭,如果她懂事的话,应该换另一边坐,少跟这个纨绔沾边。 可凌昭屁股都没挪一下,捏起一个糕点递给秦湛,并且用手语跟他表示:【味道还好,不过我觉得没有我店里的好吃。】 秦湛接过来一口就吞下了,嚼了嚼,点头表示认同她的话。 “可惜了,那些太太们尝不到最好吃的点心。话说你那酥金丝枣在哪家店铺订的,回头我也去买。谢谢很喜欢吃。” 这下,是两个人共同无视霍奕修了。 男人气得眼角抽搐。 她是觉得有别的男人撑腰,可以不用把他放在眼里了? 凌昭:【小胖子呢?】 她转头张望,人群里找那小胖子的身影。 秦湛往那蛋糕塔那儿扫一眼:“放心,丢不掉。” 凌昭终于在一堆女人中看到那肉乎乎的身影。 胖嘟嘟的脸挨了好几个香吻,小胖手用力擦,想逃又逃不掉,像是掉入了盘丝洞的小唐僧。 【他看起来好可怜。】 秦湛拿一只大虾剥起来,漫不经心地说:“这是一个男孩走向男人的必经之路。多长见识,长大后眼光才不会差。” 凌昭无语。 那才多大的小孩啊。 她非常不认同秦湛管教孩子的方式,忍不住想说几句,霍奕修深深吸气,在秦湛伸手去拿第二只虾的时候,他突然朝凌昭伸手。 凌昭望着那只骨节分明的大手,不解地看向他,男人憋着怒火,沉声道:“去见见许总。” 他的眼底,是闪烁的火光。 如果不想场面闹得太难看,她最好是听话。 凌昭抿了抿唇。 他们三人在一个角落,再隐蔽也被人留意着,她觉得时间差不多了,把手搭在他的掌心。 男人的大掌一收,将她紧紧握在掌心。 第119章 不知道怎么吹出来的第一秘书 见过许总之后,霍奕修就没再让凌昭回到那角落。 他带着凌昭留在权贵圈里聊项目,聊股市,聊金融走向。凌昭觉得没意思,想走,手被他压在臂弯,抽不开。 想着自己餐盘里那些好吃的,她转头看向角落,远远看到秦湛正在那大快朵颐,连小胖子都过去了。 霍奕修将她的一举一动都看在眼里,气,又不能拿她奈何。 “专心点。”他在她耳边说话,脸上噙着笑。 “霍总跟霍太太的感情真好。”对面一个富商说话。 一听就是恭维,谁不知道,今晚霍奕修身边的女伴是范文欣。 此刻的范文欣也在场,抿着唇笑了笑,兀自饮酒。 她不知道凌昭怎么跟秦湛搭上的关系,却看得出来,秦湛故意把凌昭带来,是在打谁的脸面。 不管他是为凌昭出头也好,还是要给霍奕修难堪,她其实并不怎么在意。 反而还有点高兴。 别人看到的,是霍奕修身边的女人,不再只是霍太太;霍太太也没他们想的那么乖巧老实。 这个秦湛挺有意思,居然对哑巴有兴趣。 大概是好东西吃多了,想换点不一样的口味,就是不知道能持续多久。 她暗自嘲笑凌昭穷人乍富,被霍家扶贫当挂件,看到有男人对她好,她就觉得自己是被人喜欢的,竟然不顾霍奕修的面子,就这么跟别的男人出场了。 可她也不愿再跟以前一样,人前只见霍太太,范秘书只是辅助,这种境况。 霍奕修跟富商聊项目时,范文欣突然说:“霍总,我瞧着太太有点无聊,不如我陪她一会儿?” 霍奕修握着凌昭的手,笑着低头问她:“无聊了吗?” 乍看,又是那个爱妻的好丈夫。 凌昭堆着温婉的笑,点了点头,趁机从他手里抽回了手。 手心都出汗了。 她从经过的服务生托盘里拿了一块毛巾擦手,范文欣看着许夫人的背影,似笑非笑的说:“昭昭,你知道吗,秦公子是许夫人要请的贵宾。” 凌昭当没听到,毛巾把毛巾还给服务员。 她打算走了。 范文欣却不肯就这么放她走。 她握着凌昭的手臂:“现在走,已经晚了。” 凌昭抬眸看她。 她走,是因为她怕给霍奕修带来麻烦吗? 如果说得罪许夫人,在她与秦湛出场的时候,她就已经得罪了。走不走都没有意义。 她走,只是吃饱了,不想对着他们反胃。 范文欣对着她清冷倔强的面孔,心里就有气。 她有什么可傲的? 她的骄傲,她高贵太太的身份,都是建立在霍奕修的成就上。没有霍奕修,她什么都不是! 凌昭抽回手,不客气的比划手指:【范秘书,希望你能记住,你只是秘书,别随便对我指手画脚。论身份,我在你之上。】 范文欣气得要死,可是碍于场合,她不能甩冷脸破口大骂。只能咬牙切齿的说:“凌昭,你惹出来的麻烦,到时候受到刁难的只会是奕修。” “你脸上的荣光,是奕修给你的,能不能别装腔作势,到处给他得罪人?” 凌昭哂笑。 她做错了什么,要背这一口大锅? 许总的生日,她怎么会知道,没有人告诉她,这是她的错吗? 以往三人行的宴会,现在只有他们两个人,不再需要她这个霍太太当幌子了,这不是好事吗? 【范秘书是万能秘书,有你在,有什么不能解决的?】 范文欣听出来是讥讽,但觉得自己配得上这话。 “有我在,我自然是能帮奕修解决一切问题的。可我有能力解决问题,也要看是谁的问题。” 凌昭眯眼看她,冷笑着:【范秘书能力越大,才能让越多的人看到你呀。你看,连许夫人都对你和颜悦色的,她对那些觊觎别人男人的女人,一直是没好脸色的。】 岂止是没好脸色,许夫人对闹上门的野女人,是一个大耳光拍上去的。 这话不知道是夸还是贬,范文欣脸色复杂。 这死哑巴什么时候说话这么精妙了。 凌昭笑笑:【范秘书还要说什么吗?没有的话,我想我不应该再让你陪着,你该去‘干活’了。】 范文欣的脸色一阵青一阵白,恨极了凌昭摆太太架子。 凌昭轻蔑的扫她一眼,转身就走。 过了会儿,霍奕修发现凌昭不在场,范文欣闷声说:“昭昭已经先回去了。” 霍奕修听她声色不对镜,微蹙眉:“你跟她说什么了?” “没说什么。我只是提醒她,你可能因为她把许总跟许夫人得罪了,但是昭昭似乎不在意,还轻飘飘的说你什么都能解决。奕修,我觉得昭昭是飘了。她以前对你一直很紧张,很怕给你带来一点儿麻烦的。” 霍奕修眸光微动,范文欣又委屈的说:“她说我只是个秘书,不该对她指手画脚,要求她做事。” “奕修,凌昭她越来越不受控制了,她这样,对我们真的很不好!你看,要不要……” “要什么?”男人淡声打断她的话,抬起长腿往大厅门口走去。 范文欣呆在当场,不可置信的看着他离开的背影,攥紧了拳头。 “范秘书?” 范文欣回头,看到秦湛吊儿郎当的站在她她身侧,范文欣脸一沉,对着他说:“秦公子浪荡名声声名远扬,还是离霍太太远点,别来沾边。” 秦湛双手抄在兜里,笑得更不屑了。 “范秘书这话是什么意思,我不过是带着霍太太来蹭点饭吃,倒是范秘书这口气,怎么跟奸情被人识破,硬要装清白一样。范秘书都不介意陪着霍总说说笑笑,生怕别人看不到,怎么对别人还有要求了。” “人家霍太太只是不想说话,不是傻白甜老实人,什么都不懂。范秘书也只是秘书,差不多得了,怎么在我姨妈面前,跟在我面前还不一样了。啧,就你这样的女人,不知道怎么吹出来的第一秘书。” 范文欣的脸都绿了。 她看着秦湛招呼他儿子扬长而去,往前几步想追上去再唇枪舌剑一番,脚步忽然顿住,眼眸猛然一颤。 她明白为什么凌昭更嚣张了。 她求都求不来的人脉关系,凌昭却可以轻松搭上秦湛这条线,跟李夫人交好。 难怪她看不上许夫人,也不怕得罪人了! 第120章 吃一顿,和顿顿吃 范文欣想得多,却压根儿不知道,凌昭目前还不知道秦湛是李夫人的侄子。 范文欣也不会明白,无声的雨花石被他们摔摔打打,磨出的棱角也能砸人了。 凌昭想远离贵妇圈子,开店是为了自己有一份事业,也为了不用被那些贵妇叫这儿来,到那儿去,每天攀比,每天钩心斗角。 她不知道许夫人的真实想法吗? 因为范文欣与霍奕修的桃色绯闻,许夫人觉得范文欣比她更有拉拢的价值。 凌昭自己也不再是纯洁小白花了。 她不喜欢那些贵妇,可开店还是给贵妇们发帖子邀请。她们来站台,可以提高她客户的整体水平,做私服中的高端。 她想利用她们,可惜,别人混圈混得比她精明。 不过没关系,她是在进阶中的小白花。 眼下给白领做订制私服,只要她做得足够好,还会更好的。 回到店铺,前脚开门,后脚霍奕修就进来了。 她当他不存在,拿着记录尺码的本子看起来。 虽然客人少,但慢工出细活,她心态好。 从货架上挑合适布料,闭着眼想象要设计出什么样的衣服。 男人瞧着她,往后退几步,在座椅坐下。 茶歇盘子里的点心还放着,他扫了眼,挑了一个慢慢吃着,眼神没有从她身上移开。 凌昭睁眼,转头就能看到他,目光却只是从他身上掠过,像是看陌路人一样,扛着一卷布料走到长桌那里铺开。 拿画粉勾勒几笔,画出大概模样,然后铺开本子,将她设想的构图画出来。 她画得认真入神,男人也没有出声妨碍她。 一直到傍晚,她揉了揉脖颈,霍奕修还在。 目光在他的脸上短暂停留,男人喝着茶水,眼神阴骘。凌昭抿了抿唇,还是不搭理。 主打一个你不说话,我也不开口。 跟他有什么可说的呢? 只是她饿了,而盘子里剩下点心,都进了他肚子里。 凌昭拿起手机,准备叫外卖,顺便把晚餐解决了,这时,手机被人抽走。 男人在她的手机界面操作,退出外卖软件,声线冰冷:“不打算回去了,是吗?” 凌昭确实这么想过。 店铺装修时,她给自己留了一间房。 若哪天他们离婚,她有地方可去。当然,这是她心里打着的小九九,现在被他知道,也许整个店铺都会被他收走。 凌昭不得不做出回应:【我的工作还没做完。】 以前他加班,不就半夜三更才回来,甚至彻夜不回? 男人冷笑,将她的设计本拿起看了看,本子摔下:“工作?不过是给你打发时间玩的小店,你还真当回事了?” “就因为我没来站台,你给我甩脸色?” 凌昭的唇线压得紧紧的。 他可以不来,但不要侮辱她喜欢做的事。 他也可以不喜欢她做的衣服,但不要觉得她就不配给别人做衣服。 【你来不来是你的事。我没有一定要你来,可是许夫人给许总安排的生日宴,你连通知一声都没有。你尊重我了吗?】 他让她像一个小丑,满心期待今天热热闹闹,来的宾客却只有虞央。 对了,虞央……连她都知道拉着男朋友来帮她热场子,作为她丈夫的他,又算什么呢? 没有她这个电灯泡,他跟范文欣在那宴会厅里,一定更默契,让人看着更登对了吧? 凌昭吞回一切不痛快,把手机拿回来,正要再打开外卖软件时,门铃叮当响。 温明瑞一身黑色西服进门,看到霍奕修只是颔首礼仪性质的打了个招呼,走到凌昭面前,开业礼送上。 “抱歉,今天有个手术走不开。现在才有空过来,幸好你还在。” 凌昭微微笑,眼睛瞥到旁边的小黑板,拿着粉笔在上面啪啪写了几个大字。 写的是营业时间,本店营业周一至周日,早九点至晚九点。 她将小黑板支楞在玻璃后面,外面经过的人一眼就能看到。 清河街本来就是古街景区范围内,营业时间晚才叫正常。 温明瑞瞧着那黑板:“嚯,你这工作时间,看起来比我都辛苦。” 凌昭摆摆手,又比划起来:【我看看你给我送什么礼物了。】 温明瑞朝那扁扁的盒子抬了抬下巴:“你应该会喜欢。” 凌昭抿着笑,小心翼翼拆**纸。 温明瑞等着她拆完,一边温柔问:“晚饭吃了吗?” 凌昭摇头,最后一张纸剥开,眼睛亮了。 是一幅双面三异绣! 一面是大熊猫,对面则是金丝猴,活泼可爱,活灵活现。 这好东西,岂止是一个好看了得,更是绣娘精湛的绣艺,是苏绣之绝! 她抱着那异色绣,店里转了一圈,没想好放在哪里最好看,温明瑞指了指柜台后面:“我觉得那里就挺好的。” 凌昭想了想,放上面了。 放完,还来回翻看了好一会儿。 温明瑞看她喜欢,心底潜藏着的石头轻了一些。 凌昭回头,他马上扬起笑:“想吃什么,我请你吃饭。” 凌昭摇头:【你今天是贵宾,我请你吃饭。】 霍奕修再次看着他们旁若无人的样子,心中挤压的火气又在蹭蹭往上涨了。 他眯了眯眼睛,屈指重重在桌面上磕了磕。 笃笃的声响,在这安静店铺里,显得尤为突兀。 温明瑞好像才想起了他,淡声说:“霍总不介意霍太太请我吃饭吧?” 宾客送礼,主家请吃饭,天经地义。 即使霍奕修十分不满,这时候为了体面,他也只能退让。 可如果凌昭不能请客呢? 男人凉淡的目光落在凌昭的脸上:“霍太太,做什么都要适可而止。吃一顿,和顿顿吃,你应该想得明白的。” 凌昭的唇抿成了一条线。 她心里有十万个反抗,可惹怒他的后果,她也清楚。 霍奕修见她安静了,回头看向温明瑞:“温医生这么忙也要抽空过来给我太太祝贺,我替我的太太表示感谢。溪缘公馆报我的名字,想要什么都随便。” 溪缘公馆,南城有名的消金窟,里面不仅有美食,更有美女,就算要漂亮的小倌儿也可以。 温明瑞冷脸瞅着霍奕修,自从查到他的父亲就是造成凌昭终生哑疾的罪魁祸首,对他就再无半分科技大佬的敬重。 他不明白,就这种人,伤害凌昭最深,欠凌昭最多,却为何还能这么伤害她。 第121章 既要又要,把她磋磨至死 霍奕修当着温明瑞的面,把凌昭带出店铺。 出去的时候,那支楞的写着营业时间的小黑板啪一下翻地上了。 回到金玺园,凌昭下了车,直接往楼上走,压根儿不想看到霍奕修。 一顿吃,顿顿吃! 她恼怒的攥紧了手指,用脚把门踢上。 砰一声巨响。 霍奕修却不紧不慢,他站在门口,看了看时间,淡声说:“开门。” 凌昭用后背抵着门板。 不止抵上了门板,还反锁了。 “给你十分钟时间换衣服,管理好你的情绪,跟我回紫清园吃饭。” 凌昭转身,冲着门踢一脚。 咚一声巨响。 霍奕修皱了皱眉毛,这脾气闹得不轻。 他还没找她说事呢! “发脾气也要有个限度!你知道秦湛是什么人吗?知道你给我招来什么麻烦了吗?” 凌昭眼眶里噙着泪,又一脚踢在门上。 男人拧紧了眉毛,盯着那扇结实的胡桃木门:“你踢,有本事把这门踢烂。” 咚。 咚咚。 连着踢了三脚。 凌昭脚疼,可她没有别的可以发泄的东西。她只能把门想象是他的脸,狠狠踹。 霍奕修深吸口气:“秦湛是李夫人的侄子。之前闵太太怎么拉拢他,如今的许夫人也是一样的。” 凌昭终于明白范文欣说那话是什么意思。 她哂笑了声,狠狠一抹脸。愤怒之下,她开锁的手指颤抖着,把指甲都弄断了。 【那不是很好吗?霍总以后就可以借由他太太与秦公子的‘友好’关系,跟李家攀上交情。许总、王总、张总,冲着这份交情,他们都要把你当亲弟弟。】 她的手臂挥舞的幅度很大,当说到“友好”两个字的时候,手势更是加重。 霍奕修的脸黑如锅底,从齿缝里挤出字:“你说什么?” 凌昭用力一抹脸上泪痕,高扬着下巴:【我说错了吗?霍总嫌弃我是个哑巴,却苦于要给人好印象,不得不把我带在身边。】 【现在身份高贵了,我没有了用处,不能给你带来更多光环,是该解绑的时候了。今天许总的生日宴,你跟范文欣出双入对,不就是在给别人释放信号吗?】 【那么请问霍总,什么时候可以放我离开?】 凌昭早就听够了霍母说的那些话。 “……时候差不多了,以你今时今日的地位,不该再把她留在身边,她当不起这个霍太太。霍家的身份越来越尊贵,往来不再有白丁。凌昭是个哑巴,只会是霍家的耻辱,霍家地位再高,只要有她的存在,还是会让那些权贵看不起。” 霍奕修他不也是这么想的吗? 只是霍母比他更直白,把话都说明白了,不像他,既要担当责任的好男人形象,又要跟白月光在一起。 既要又要,把她磋磨至死。 霍奕修的拳,捏得咯吱咯吱作响,阴骘的眼神,似是要把凌昭吃了。 凌昭不管不顾,挥舞着手指说出最后一句话:【范秘书快三十了,你就不怕把她拖老了,她跑了吗?】 【哦,不好意思,本来是在计划中,都已经不顾绯闻也要出双入对了呢。可是作妖的霍太太运气好,竟然跟李夫人的侄子搭上关系了。】 【这么好的事情,怎么可以错过呢?就先留着这个没用的霍太太吧,是不是?】 凌昭的眼睛红红的,眼神极尽嘲讽。 这些话,几乎不用思考,从她脑中倾泻而出。 霍奕修攥紧的手指骤然一松。 那捏白的皮肤迅速充血,泛红的手指抚在她的面颊上,凌昭身体一颤,以为他要打她。 他的眼睛那么红,眼神那么戾气。 “你说得没错,这么好的关系,怎么可以白白浪费。李家难以高攀,李夫人眼高于顶,谁都不配跟李家做朋友。你是好运,竟然救了她的侄子。” “我想现在李夫人应该已经知道,她的亲侄子竟然把霍太太带去了许总的生日宴现场。秦公子会对他的姨母告知一切的。” “李夫人知道霍太太救了她亲侄子的命,还不止一次,也一定会对你另眼相待,霍先生肯定也能沾光。” “霍太太都懂的事,霍先生我怎么会想不到呢?” 男人的声音冰冷,像从冰块下挤压出来的。 凌昭身体微微颤抖,不知道是冷,还是怕。 她紧咬着唇,霍奕修的手指挪到她的下巴,两指一捏,强迫她松开唇。他粗粝的拇指抚着她冒血的唇,指腹上沾了血,抹得她苍白的唇一片血色。 男人的声线沉缓,如负重前行的老牛,将她拖入无尽的黑暗深处。 “所以霍太太,我怎能放你离开呢?” 凌昭的眼睫如蝴蝶残翅,孱弱一颤,眼底涌出绝望来。 霍奕修望着她的眼睛,心冷硬得很。 他只知道,重来一世,他要将她放在他的眼皮子底下,看她还敢不敢早死! …… 李宅。 秦湛带凌昭去宴会大厅的事传到李夫人的耳朵里,秦湛这会儿在李宅,就是对李夫人解释的。 就像霍奕修猜的那样,秦湛把凌昭救他的事说了,也把她救秦谢的事一并说了,加重她对秦家男人的恩情。 只忽略他几次调戏人家的事。 秦谢小胖子单纯无邪,重重点头,那蓬松的爆炸头发一晃一晃,像是顶了个巨大的黑色毛线球似的。 “姨奶奶,秦湛说的是真的,那个哑巴挺好的。在电梯里的时候,她让我站在她的肩膀上,托着我起来的。她那么瘦小的肩膀……” 李夫人看了看小家伙圆滚滚的身材:“嗯,那是挺难的。” “姨奶奶!”秦谢恼羞成怒,他只是有一点胖。 李夫人说:“你该减肥了。” 秦谢最讨厌别人说他胖,更讨厌别人让他减肥,重重哼了一声,扭着圆滚滚的身子去一边玩玩具。 秦湛站在李夫人背后,讨巧地给她捏肩捶背。李夫人回头看他一眼:“按你这么说,那凌昭倒是老实人一个。” “霍家那几个都不是省油的灯。杜老师精明,但精明过了头。霍奕修不只是精明有能力,他还很能沉得住气。他那秘书更是小心思一堆,还很不要脸。” “凌昭在这种家庭里,日子过得……” 第122章 你应该把她关起来,关到死! “……过得很差。堂堂正牌太太却被赶出家,谁家太太过成这样的。”秦湛张口就接话。 空气忽然安静。 李夫人扭头看他,凌厉的目光盯着,秦湛摸脸:“你这么看我干嘛?” 李夫人微眯眼:“你玩归玩,可没见你对哪个女人这么上心的。你对谁有过同情心?” 这世上,日子过得艰难的太太多了去了。也没见他帮谁说过一句话。 秦湛啧了一声,松开手指,随便往椅子上一座,端起一盘杨梅,嘴里塞得爆满,吃得津津有味。 “唔,这杨梅是仙居的吧?好吃。” “别转移话题。”李夫人可不愿意就这么放过他,“那霍太太虽然是个哑巴,但长得很漂亮。你没别的想法吧?” 秦湛哈哈笑了声,继续吃杨梅,嚼嚼嚼。 李夫人看他这吊儿郎当的样子就想揍他。 就他这副样子,怎么跟秦家那些叔伯斗,他怎么拿回柳家的股份,怎么做秦家的继承人? 李夫人瞧着秦湛不出声,不由急了:“我可预先警告你,玩归玩,但有些事情别挑战我的底线!” 秦湛嬉皮笑脸看过去:“姨妈的底线是什么?” 李夫人更生气了,随手抓起一个纸巾盒丢向他:“那些明星啊,网红啊,你玩得没意思了,想玩点刺激的,是不是?” 秦湛慢悠悠捡起掉在杨梅果盘里的纸巾盒,皱了皱眉毛,连着那果盘一起放下了。 他吐出杨梅核,用纸巾擦拭手指和嘴唇,漫不经心地说:“姨妈你是说我想跟有夫之妇搞点刺激的?” 李夫人瞪着他。 她见识得多了。 商圈乱,金融圈乱,娱乐圈乱……凡是有利益的地方,就没有干净的。那些人一手握着权力,一手握着金钱,玩得花,口味重。 她不管那些人怎么玩,可她看着的人,不准乱来! 李夫人拍了下沙发扶手,重声道:“你是个不想结婚的,把感情当儿戏,没感觉就散了。别人有家庭,你把她的婚姻搅散了,对人又不负责,她一个哑巴,你要她最后去跳河?” 秦湛见她真生气了,认真起来:“姨妈,外面那些人怎么看我也就算了,我可是你亲侄子。那霍太太怎么说也救过我跟谢谢的命,我冲着她的救命之恩,说几句话也不行?” 凌昭跳河? 他翻起眼珠子想象一下,那是挺惨的。 但如果有一天凌昭真跳河了,不会是因为他,肯定是被那霍奕修逼的。 想至此,他皱了皱眉毛,心里莫名多了沉重感。 “……我是报恩,不是报仇。霍家欺负她,我看不过去,给她撑一撑腰罢了。” 岂止是给她撑腰,是要帮她脱离霍家,远离霍奕修那种渣老公。 但这话他不敢在姨母面前说,怕被打。 李夫人的脸色好转,淡声说:“那也是人家的家事,跟你没关系。你要想报恩,有别的方式。以柳家或者秦家的名义,给她送一张支票,给她实际的好处。” 李夫人的心思,就是不要沾上什么不值得维护的关系。 外面那么多双眼睛盯着李家,这霍家如今又在风口浪尖上,可别坏了李家的风评。 秦湛理解姨母的想法,她一直是以姨父的利益为先。 姨父的官位稳,李家才稳。 “……贺太太侄子那事儿就是个例子。” 贺家虽然是混金融圈的,可她侄子口无遮拦,现在的网民可厉害着呢,什么都能给扒拉出来。幸好事情控制得快,也就影响了几家。 别人看热闹,这受影响的几家日子过得就水深火热了。 那霍家不就是深受其害吗? 秦湛没有立即接话,过了会儿,他才说:“姨妈不是希望我能做点正经事情吗?” 李夫人疑惑地看他:“你想做什么?” …… 范文欣因为要在家供观音,搬回了自己的公寓,但每日照旧回来紫清园吃饭。 凌昭与霍奕修去的时候,早就过了吃晚饭的时间,张妈在收拾餐桌。 范文欣饭后陪着霍母做开私教教学的准备。 高考成绩出来了,霍母带的高三班虽然没有出省状元,但是高分多,尤其是英语成绩,好几个满分的。 为这,她总算扬眉吐气了一番,去学习办理离职手续的时候,在校长面前,下巴都是高高扬着的。 天衡高中少了她这么优秀的人才,是学校的损失! 只是霍母正在兴头上时,听范文欣说凌昭去了许总的生日宴,还是别的男人带着去的,就像被人敲了一棒似的。 这绝对是霍家的家丑! 霍母看见凌昭,沉着脸朝她走去,嘴巴没开,却张开手臂,一巴掌重重落下。 啪一声,没有打在凌昭的脸上,霍奕修的脸印着深深的手掌印。 “奕修!”范文欣豁然起身,恼恨地盯着被霍奕修拽到身后的凌昭。 霍母气得浑身发抖:“这种不知检点的女人,你护着她干什么!” 她心疼儿子,可更生气凌昭做出的,败坏霍家门风的事情! 凌昭紧紧抿着唇,冷冷看一眼范文欣。 她在这里,肯定不会说什么好话,还会添油加醋,把她跟秦湛的关系怎么伤风败俗怎么说。 她也不会感激霍奕修为他挡下这一巴掌。 早在她被逼离开紫清园的时候,她就对自己说,以后不会再踏入一步! 是他强迫她来紫清园的。 她不相信,他不知道范文欣会在这里,会对他母亲说些什么。 凌昭从男人身后走出来,身板挺得直直的,一身傲骨,面带嘲讽。 到底是谁不知礼义廉耻,伤风败俗呢? 做婆婆的容不下儿媳,给儿子撮合其他女人,还把女人请回家住。 这一巴掌,她是想为谁出头呢? 霍母被她那眼神看得浑身被针扎似的,抬手又想打。 这一回,霍奕修握住她的手,然后侧头对着躲在转角探头探脑的张妈说:“我跟太太都还没吃晚饭,去准备点吃的。” 说着,放开霍母的手,冷声说:“她是我老婆,我不护着她,难道让她顶着巴掌印出去见人吗?” 霍母气炸:“你,你是不是疯了!她在你脑袋上戴绿帽,你还纵容她。你应该把她关起来,让她老老实实地在家呆着,关到死!” 第123章 晚上还要给她补课呢? 霍母指着凌昭的那根手指,仿佛成了一把刀,深深刺入凌昭的心里。 她的眼睛瞬间红了,紧紧攥住手指,才能控制自己没有上前一把折断她的手指。 霍奕修的瞳孔骤然一缩,大手握住凌昭的手,他沉了口气:“妈,我带她回来,原本是想陪你一起吃晚饭的。你还想不想这个家安宁?” 他的额头隐现青筋。 霍母瞪大了眼睛。 虽然儿子有时候会跟她意见不一致,争吵几句,可从来没说过这么重的话。 她脑袋一阵一阵发涨,眼睛都直了。 范文欣几步上前,搀扶着霍母,说:“阿姨,您别生气。奕修带她回来,肯定是有他的道理。” 霍母坐下来,狠狠瞪着凌昭:“你说什么道理?” 范文欣从茶几下找出降压药伺候她服用,声音温柔,一副明事理的样子说:“外面的流言太多了,这段时间,公司的股价都不怎么稳定。” “今年最重要的项目招标在即,股价不稳定是大忌。那些想来投标的公司会以为我们想利用他们吸血的。” “而且李家的态度……”范文欣顿了顿,眼睫垂下,露出几分沮丧。 她慢慢收拾药盒:“李夫人那里一点态度都试探不出来。” 说着,她苦笑一番:“我本来只是在紫清园养病,谣言那么一传……哎,今天正巧又跟奕修同时参加了李总的生日宴,就更让人浮想联翩了。” “昭昭跟那秦公子一起来宴会……说实话,好几个太太私下问我,奕修跟昭昭是不是就要离婚了。” “奕修想平息风波,稳定公司股价,他把昭昭带回紫清园吃饭,就是要让人知道,霍家很稳。” 她徐徐说来,霍母不但听懂了,还心疼范文欣。 委屈她被人指指点点,还要为了李夫人那落胎的孩子,天天给观音上香纳贡。 她是来霍家养病的呀,这么受委屈…… 霍母越想越心疼,摸了摸她脑袋:“难为你了,这么多年一直为霍家着想。” 凌昭看着她们上演“婆媳”情深,就快气笑了。 范文欣的那些话,不止是说给霍母听的,更是说给她听的。 她在告诉她,霍奕修护着她,让她回紫清园,只是为了公司的项目,只是为了霍家的脸面。 凌昭一分钟也不想在这待着,可是霍奕修不让她走。 他按着她在餐桌坐下,等张妈的饭菜上桌。 范文欣看到他的脸越来越肿,凌昭又像个少奶奶似的一动不动,她主动去冰箱拿了冰块来给霍奕修脸敷。 “昭昭的脸伤了不能见人,你的脸肿成这样,就能见人了?”范文欣当着凌昭的面,娇嗔指责他,用毛巾包住冰块往他的脸上贴。 霍奕修偏了一下脑袋,从她手里把冰块拿过来自己敷着。 范文欣又看他一眼,回头对凌昭说:“昭昭,我去参加许总的生日宴,不是作为奕修的女伴去的。许夫人也给了我邀请贴。” “别人怎么想,我没法管。可是你呢?你跟秦公子那种人去参加宴会,就不想想你的身份吗?就没想过奕修会被人怎么看吗?” 凌昭静静地看着她。 宴会上说教完,晚上还要给她“补课”呢? 什么好赖话都给她说了,阴的阳的,威逼利诱的,没完没了了? 如果是重生前的她,发生这种事,她肯定吓坏了。被范文欣几句话一说,没准儿已经跪在地上认错……不对,重生前的她,根本不敢跟别的男人接触,没机会发生这样的事。 但现在的凌昭,却觉得跟其他男人出双入对,体验一把他们的“快乐”,挺刺激的。 至少,看着他们的脸变过来变过去,很有意思。 她的锋芒,还可以扎的范文欣犹如蚂蚁噬心,又痛又痒,却不能拿她怎么样。 【范秘书,我还是霍太太,注意你说话的态度。我跟你不是姐妹,也不是朋友,请叫我太太。】 凌昭只一句话,把范文欣堵得什么话都白说,她的脸倏然通红,可惜霍母当时正闭眼消化药物,没有看到凌昭的手语,也就没有人帮范文欣出头。 范文欣一脸愤恼的看向霍奕修:“奕修——” 霍奕修淡淡瞥她一眼:“时间很晚了,我让司机先送你回公寓去。” 他打电话把司机叫进来,示意把人送走。范文欣自己就有司机,哪里需要他的人送。 可是今天发生了这么多事,范文欣自认了解霍奕修的想法,只能不甘不愿地走了。 坐在车上,她越想越不安。 霍奕修没有生凌昭的气……他是不是在想,可以通过凌昭做桥,跟李家搭上关系? 如果是这样,那么他维护凌昭,甚至不惜跟他母亲争吵,也就说得通了。 可恶! 范文欣重重锤了下坐椅。 就差一点,凌昭跟霍奕修闹到分崩离析,她就可以上位做霍太太! 范文欣更恼火自己竟然不知道秦湛跟李夫人的关系。 早知道的话,当初闵太太牵红线,她也不会对秦湛爱理不搭,吊着他也好啊! 后悔也没有用了……她之后要怎么办? 等着霍奕修的项目做成? 如果是那时候,霍家的位置站得更高,别说李家,省厅级别的大佬都要给他三分脸面。那时候她再做霍太太,那是什么都不用操心了。 可是到了那时候,凌昭的影响也更深,跟霍奕修也会有利益捆绑,到时候他们离婚的可能…… 范文欣犹豫很久,最终握了握拳,不能让凌昭有那么一天! 她宁愿不要那个项目成功。 霍奕修只是晚些时候成为顶层商人,以她的能力,她可以助力他走到那一天。可是一旦凌昭稳了位置,那就难说了。 范文欣深深吸气,露出冷笑。 霍家。 张妈的饭菜端上来。 凌昭尝一口的欲望都没有,霍奕修拿起碗,给她盛了米饭放在她面前:“吃饭。” 凌昭比划手指:【我要小赵做的饭菜。小赵呢?】 她问起虞央的表姐。 张妈见识了这个哑巴太太的强势,竟然连范小姐都败阵,她支支吾吾:“小赵这几天请假。” 凌昭眯了眯眼睛,虞央没有对她说。 这时候霍母出声:“怎么,这时候我还要把你请的保姆找回来?” 第124章 掀盘子 凌昭看向霍母。 高考结束,已经不需要再有人帮她批改卷子,给她翻找资料了。依照这位抠门婆婆的尿性,再加上范文欣怂恿,还有张妈的排挤,表姐大概是被她们气走了。 凌昭抬手掀翻了一盘菜。 啪一声脆响,四分五裂的餐盘与冒着热气的菜混在一起,汤汁粘稠地趴在地板上。 张妈吓了一跳,那盘子险些砸在她的脚上。 有霍母撑腰,张妈不怕了,生气道:“太太,你不喜欢我做的菜,不吃就是了。这些食材都是好东西,霍先生就算能挣钱,也不能这么糟蹋了,多可惜啊。” 凌昭没说话,抬手又掀翻一盘菜。 她浪费? 这一盘菜再贵,比得过她贪下的买菜钱?比得过范文欣倒掉的那些特供菜? 她不在紫清园,不代表她什么都不知道。 凌昭冷冷看着张妈,张妈被她的目光所慑,弱弱转头看向霍母。 霍母已气得站起来:“凌昭,你想干什么!” 凌昭不理会她的怒气,甚至没看她一眼。 多年养育,即使霍母对她不好,上一世的凌昭对她没有过怨气,一直都在感激她。 霍母嫌她麻烦,花霍家的钱,可是她没有把她赶出去,让她有家。 这一世,凌昭对她依然没有太多的怨气。她想要有一个健全的儿媳妇,可以让她有面子的儿媳妇,本身没错。 凌昭的苦,来自眼前的这个男人,以及范文欣。 既然离不了婚,那她就做霍太太。把这位置坐得稳稳的,看谁熬得过谁! 只是,她不会再是上一世唯唯诺诺的霍太太,也不是这段时间不争不抢,一心求离的那个霍太太。 她不会再让真心对她好的人,因为她的无能而受威胁,被欺负。 凌昭对视着霍奕修漆黑冰冷的眼。 她知道霍奕修让张妈做这几道菜,有心跟她求和。可她连着掀翻两盘菜,是不给他面子,是在动摇他在这个家的权威。 “……你看看,就是你惯的她,惯得她无法无天,连我都不放在眼里了!我要辞退一个保姆,还要经过她同意?” 霍母的叫嚣不断,愤怒无以言表。 凌昭脸色平静,比划手指:【杜老师,一直以来,你都很在意我是个哑巴,给霍家丢脸。如果我有说话的机会,你对我的怨气是不是就能少一些?】 霍母一愣,她正激动着,突然接收到这样的信息,一口冷气呛到,她捂着胸口咳了好几声。 霍奕修沉稳的脸露出些许皲裂,眼眸微微闪动,眸色更深了。凌昭还看到他的下巴绷紧,齿关肌肉鼓了起来。 她看着他搭在腿上的手指一根根攥起。 霍母缓过气,往前走了几步:“你说什么?” 凌昭没说第二遍,用笃定神态告诉她,她没有听错。 但霍母是不信她的,她疑惑地看向霍奕修:“她的病能治了?哪个医生说的?” 霍奕修的唇抿成线,霍母盯着他看了几秒,仰头笑了两声,对着凌昭说:“凌昭,你是不是得癔症了?这么多年了,还有治愈的可能吗?” “如果能治,你父母那两年带着你四处求医,还能治不好?别做梦了。” 霍母根本不相信有这个可能。 “你想一辈子做我霍家的人,想要霍太太的位置,荣华富贵享用不尽。离开霍家,你再无嫁豪门的机会。想用这个来蒙骗我?” “怎么,还觉得霍家欠你的?你以为当年没有发生过那件事,你现在就依然是当红大明星?呵呵,娱乐圈那么多漂亮女人,那么多嗓子好的,多少人……” “妈。”霍奕修突然开口打断她,神色冷峻。 他扫一眼伸长了脖子听的张妈:“把这儿打扫干净,家里的事不许往外说。如果再有一句闲言碎语,后果你自己掂量。” 张妈马上垂下眼皮:“霍先生,我什么都不会说的,我不是那样的人。” 霍奕修冷冷睨着她:“你是什么样的人我不管。范小姐把你介绍到我霍家来工作,你的工资是我给的,先认清谁是你的主子。” 张妈垂着脑袋,手指紧攥裤子边缝,一声不敢吭。 霍母皱着眉毛,话都憋在嗓子里。 霍家发生过的事,已经过去久远。没有人再想提,也不能被提起。 可三番五次被儿子扫面子,霍母心里不舒服,冷声道:“好了。保姆被你训斥过了,我也被你说教了。我看你来这家里,不是来陪我吃饭的,是来给我气受的。” “我年纪大了,还想多活几年。你要是耍够威风了,就带着她走,别再碍着我的眼。” 霍母下逐客令,揉着太阳穴施施然往楼上走。 对她自己在外人面前提起的霍家旧事,就这么翻篇不提了。 司机刚好送完范文欣返回紫清园,霍奕修打开车门,对着凌昭沉声命令:“上车。” 凌昭没拂逆他,乖乖坐上车,安安静静的。对自己今晚掀起的轩然大波,也是一副事外人的姿态。 霍奕修的脸色阴沉得能滴下水来,车厢内气氛降到冰点,司机大气不敢出,双手牢牢握着方向盘,身体往前倾,几乎压在方向盘上。好像这样就能远离后车厢的低气压。 咕噜噜一声突兀的声音,在这安静的时刻响起,跟打雷没什么两样了。 司机悄悄瞄后视镜,这……太太饿了吧? 他悄悄看霍奕修,要不要停车,还是找一家餐厅? 凌昭摸了摸肚子。 许总的宴会上她没吃多少,晚餐丁点没吃。以为气都气饱了,可人只是人,该饿还是饿。 她的喉管滑动了一下。 霍奕修沉着脸直视前方:“让她饿着。” 司机不敢说什么,眼睛也不敢再瞟,朝金玺园的方向行驶。 到了金玺园,司机把车开入库就下班了。 凌昭站在车库边上,连车钥匙都没摸到。 她看着把车钥匙捏在手里的男人大步朝屋门口走,一个眼神都不给她。 凌昭咬了下嘴唇,不吃就不吃,还能饿死了? 她上楼,洗漱完就躺在床上。 饿得睡不着,脑中反反复复都是今天发生的事。 听着走廊的脚步声往卧室来,凌昭翻身闭眼。 第125章 其实你也不想有一个哑巴太太,是不是? 旁边的床垫沉了沉,男人安静躺下。 今晚没对她怎么样,过了会儿就听到他沉稳的呼吸声。 他都能泰然自若,睡得这么安稳了,她为什么要亏待自己? 凌昭掀开被子拿着手机出去。 金玺园设有服务楼,物业管理也比紫清园要高几个档次。给物业管家发消息,过一会儿就有外卖送来。 凌昭拿了杯牛奶,坐在餐厅等着。 她给表姐发信息:【准备离职了?】 过了会儿,表姐回复她:“是的。” 这么直白,不愧是天龙打工人。 敢脱下长衫做住家保姆,受气了也不惯着无良主家,该走就走。 凌昭今天也是憋了一肚子气,可她没有表姐那份洒脱,也没有她的自由。 凌昭也没有安慰的话要说,或者代表霍家,代表霍母、霍奕修任何人跟她道歉。连问一问表姐受了什么委屈都没有。 倒不是羡慕表姐的洒脱自由,觉得她比她过得好,没有这种必要。 而是站在她所在的位置上,在一开始凌昭就对表姐说,她是太太,是她的雇主,没有其他人情关系。 表姐也认得清自己的位置,要不然不会到了被逼走的份上,都没有对凌昭抱怨过什么,或是希望过求情半句,连虞央那里都没说过什么。 凌昭敲打手机键盘:【找到下一家了吗?】 “还没有,没有合心意的。” 凌昭抿着唇问:【愿意来金玺园吗?】 其实凌昭被霍奕修安排住到金玺园之后,就有心要让表姐来这儿。只是她跟霍奕修的关系一直都恶劣,那时候不方便开口;二则霍母那时候正在为高考学生全力以赴,正是需要表姐给她打杂的时候。 但现在不一样了,她准备坐霍太太这位置,需要有自己信任的人。 表姐有学识,会察言观色,不介意做保姆,活儿干得好,嘴巴又严实。 既然要请保姆,当然是请自己用习惯了的人。 表姐发来一个问号,凌昭回给她说:【给你一天时间考虑。】 之后,凌昭没再同她聊,物业管家把外卖送到了。 黄鱼面,在这没有人情味的夜晚,显得格外温暖。 凌昭先喝一口面汤。 柔滑鲜甜的汤滑入肚子里,整个人都暖了,胃也接收到即将饱腹的信息,不咕噜噜了。 她拿起筷子,嗦起第一口面,幸福的眯了眯眼睛。 一会儿就风卷残云,吃了个干净。 连最后的面汤也不想放过,端起碗都吸干净了。 睁眼,看到男人站在餐桌对面,正冷冷看她。 凌昭不知道他怎么突然冒出来的,一点声音都没有。 她泰然放下碗,抽纸巾擦拭嘴唇。揉成一团的纸巾放在桌上,转身就走。 上一世,霍奕修在书房加班,凌昭担心他饿,会给他煮一碗面,或是一碗馄饨,汤圆或是别的什么宵夜,换着花样伺候。他吃完就放在一边,凌昭再来他书房,轻手轻脚拿走碗筷,去厨房洗干净擦干。 哪怕是给他送一杯咖啡,一杯牛奶,都做得妥妥贴贴的。 重生后的凌昭常常怀疑自己,她哪里是霍太太,是住家保姆。 她不会再跟以前一样只是做一个贤惠的太太,吃完东西还要收拾一顿才去睡觉。 霍奕修睨着桌上那只空碗,再看了看那纸团,眉心高高隆起。 他有轻微洁癖,看不得这些东西放着不管。 搬到金玺园之后,别墅的活儿都让物业做了,当时也没觉得什么,可现在他察觉到了。 以前她吃想宵夜,自己厨房动手做。但现在这碗,一看就是物业外卖。 男人转头看着往一扭一扭上楼梯的女人。 这太太的架子,摆得足足的。 男人盯了会儿,回头又看到那带着油渍的空碗,抓起纸巾丢到碗里,连着那只碗一起丢到了垃圾桶。 回到房间,凌昭坐躺着,正在玩手机。 男人走过去,掀起另一侧被子坐下,没有睡觉,拿了床头柜的书翻看。 两人都没说话的意思,各做各的。 空气里只偶尔响起翻书的声音,还有凌昭换着各种姿势玩手机,发出的细细簌簌的轻响。 又过一会儿,凌昭放下手机。 她抽手霍奕修的书,对他比划:“其实你也不想有一个哑巴太太,是不是?” 霍奕修沉默地看着她。 谁愿意娶一个哑巴,尤其是他这样身处高位的男人。一个健全健康的太太,对他意味着什么,不言而喻。 可是在成为一个健全人之前,会发生什么,以及她完全健康后可能会发生什么……比起这些负面影响,他宁可接受现在。 他也知道她要说什么,不过是重提在他母亲面前说的那些话。 她还是要逼他。 男人冷着脸,凌昭见他不说话,以为他在衡量,继续说下去:【我治好嗓子,你有一个健全的太太,外面就不会有人再笑话你,贬低你。】 【我也不用被你母亲嫌弃,被那些太太们嘲笑。我虽然不可能再做大明星,可是有一份自己的事业,不一定能成为你重要的助力,但为自己挣一些体面还是可以做到的。】 【这对你不好吗?】 霍奕修冷笑着:“对你来说呢?” 凌昭咬了咬唇,轻吸一口气:【我不用再在别人异样的目光下自卑。霍家找不到攻击我、贬低我、驱逐我的地方,我可以自信地、安全地做霍太太。】 男人的目光微微闪烁,看着她的眼神深刻。 凌昭被他凌厉的目光审视着,他不说话,就是又一次否定了她。 她冷笑起来:【你不肯答应?】 【是在怕往事翻出来,又一次影响你霍家的颜面,觉得你们霍家罪恶?还是怕我恢复嗓音,会说太多?】 顿了顿,她的笑意充满嘲讽:【又或者是,当一个恢复嗓音的,有自己事业的霍太太在外人眼里过于优秀,挡着范秘书上位的路了?】 一个哑巴,没有事业,没有帮她的亲人,唯一的靠山就是他,太容易控制了。 等哪天他不再需要她,对外随便找个理由遮掩一下,把她拘禁起来,范文欣就可以做霍太太了。 那时,都是说霍先生重情重义,不离不弃的好话。他娶新妻,对他,对范文欣都不会有什么难听话,只有祝福。 他依然是完美的霍先生。 可若霍太太恢复了嗓子,即便不能撼动他半分,她有为自己说话的声音了,他与范文欣的爱情要怎么安放? 第126章 美人戏君王的唯美感 霍奕修看了她半晌。 凌昭在等他的答案。 两人对视着,没有火光四射,却是无声的绞缠、对抗。凌昭不自觉地握紧手指。 她说了太多,戳破了他的“十年大计”,不知道这个男人恼羞成怒起来又会对她做什么。 “你即使发不了声,话还是很多。”男人的声线低沉压抑,眸色深沉。凌昭几乎听到他磨牙的声音。 她想到前几次他恼火起来对她做的事情,赶紧跳下床,防备地瞪着他。 霍奕修冷眼瞧着她逃到沙发边上,讥诮地勾了勾唇角。 有胆量跟别的男人出双入对,有胆量跟他讨价还价,有胆量惹怒他,这时候才想起来害怕,是不是晚了? 凌昭紧盯着他,吞了口唾沫,余光瞥着房门的位置。 不能再跟他同处一间卧室了! 男人稍有动作,凌昭拔腿就跑,抓到门把便兔子似的蹿了出去。 霍奕修跳下床,只来得及碰到她的衣角,还险些摔了一跤。 门砰一声关上,凌昭没浪费时间抓住门把跟他拔河。 跟他比力气,她根本比不过。 但霍奕修也没给她太多喘息的时间,她还没逃到下一间房,男人就追出来了。 凌昭光脚狂奔,红色睡衣裙摆在她的脚踝飞舞,发丝在肩背跳跃,竟然跑出一股美人戏君王的唯美感来。 尤其是她回头找霍奕修的方位,那回眸一瞥,美得犹如妖冶精灵。 男人眯了眯眸子,漆黑的眼底露出几分激狂猩红。 跑? 看她能跑哪儿去。 别墅太大了,能躲藏的地方很多,可男人追得太紧,凌昭每每要躲进下一间房时,他就追上来,几次都差点抓到她。 跑着跑着,凌昭似乎也来了几分兴致,不再只寻求躲避的房间,她往楼上跑,男人追来堵在楼梯间,她爬护栏,作势往楼下跳。 他不敢,只能往下退,留出给她跑的通道。 凌昭却转头跑进电梯里,想也没多想就摁一楼。 霍奕修跑一楼去堵她,但凌昭调整到二楼,从二楼出来,在霍奕修等在电梯门口时,她又往三楼跑。 霍奕修把电梯停了,堵住她走电梯捷径。 她坐楼梯扶手滑下来,他只来得及勾住她的裙角。凌昭完美落地,冲着站在楼梯拐角平台喘气的男人做鬼脸。 男人哂笑,没给她太多得意的时间,三步并作两步冲下楼梯。 凌昭张大嘴巴吸了口凉气,抓起裙摆往外跑。 脚下落了汗珠,险些在光滑地板上滑一跤,连滚带爬地跑。 大门打开,外面就是别墅大院,草坪柔软,丝丝凉凉,挠在脚心还有些痒。逃到鹅卵石小径上,脚底比踩指压板还疼。 她边跑边跳,霍奕修也没比她好到哪里去。 但两个人奇异地都没离开那鹅卵石小道,跑了很长一段,凌昭眼瞥着另一半石板路,轻轻一跃,跳上那青石板。 又冷又硬,而且凹凸不平,只比鹅卵石路要好一些。 地灯散着幽幽光芒,隔壁另一栋别墅,有人在楼顶喝酒赏月光,不经意往下一瞥,看到一男一女追着跑。 女人灵巧如山间小鹿,男人像是逗弄猎物的白狼。 这么浪漫? 那人支着护栏欣赏起来。 隔壁什么时候住进来这么会玩的情侣? 凌昭跑不动了,双手撑着膝盖喘气,男人步步紧逼,每一步都像是踩在她的心尖上。 要被他吃掉了! 她慌了神,转身慌张跑路时,两脚却好像打了结,身体一歪跌下了锦鲤池子。 扑通一声,水花四溅,几条受惊的鱼噼啪跃出水面。 凌昭吓得四处躲闪,更多的鱼跳起来了,扑了她满脸水,然后就见朦白月光下,一条红鳞锦鲤越过她头顶,只那鳞片闪闪发光,如梦如幻。 那锦鲤竟然越过了中间那座桥,跳到另一侧池子里去了。 凌昭看呆了,一时不查,被霍奕修从身后搂住。 她回头,人还杵在傻楞中。 顾不得被他抱着,凌昭转过身,激动地对他比划起来;【你没看到吗?那条鱼跳过去了!】 霍奕修当然看到了,在他下水的时候。 而他是在她被鱼吓得躲闪的时候下来的。 男人往另一侧池子看一眼,有意思。 但比起刚才的美景,他更在意眼前的美景。 湿了身的女人皮肤莹白耀眼,那一身红丝睡裙粘在她的身上,红与白形成了强烈对比。 在他眼里,她是一条红尾美人鱼。 “霍太太,玩够了吗?”男人声线低沉暗哑,透着音质磁性。 凌昭太懂他的眼神了。 她划水往后游,只是还没离开他身边,被他抓住了手臂。一个用力,他将她拽到身边,令她紧紧贴着他的身体。 池水幽冷,而他的身体火热。 凌昭一半在水中,一半在火海里。 鱼群围着两人转,凌昭在他的抚摸吮吸下,脖颈往后仰,滑落的水珠迷糊了她的眼睛,月光朦胧,折射出七彩斑斓的色彩。 霍奕修吻了她一会儿,在她迷迷瞪瞪的时候,抬头往隔壁别墅屋顶看一眼。 有人捏着酒杯,在对他递酒杯致敬。 哗啦一声,男人抱着女人走出池子,往屋内走。 青石板上,留下一串串潮湿的脚印。 浴室,霍奕修打开水龙头,将凌昭放进去,跟着自己也踩了进去。 说不清水温是自动提升,还是随着他们的激烈而升温。 不一会儿,水面上浮起两人的衣服,却很快随着男人的动作被拍打而出。 凌昭意乱情迷,不得不说,男人在这方面越来越精进了。 她爽得几乎翻白眼,下一秒又委屈地睁开了眸子。 男人没有动作,静静看着她:“霍太太,想恢复嗓子?” 此时凌昭的脑子一片混沌,迷迷糊糊的点了点头,他终于答应了吗? 男人的声音压抑到极致:“你的那点交换还不够。” 凌昭迷茫了:【你还要什么?】 “取悦我。”他退了出来。 凌昭缓缓眨了眨眼睛,一滴水珠从她的眉间滑落。 他往后仰下,脑袋枕着浴缸边缘。她望着眼前男人光滑泛着粉色的皮肤,他忍耐着不愿给她,等着她自己动作的期待眼神。 凌昭无论是生理还是心理都被蛊惑了。 身体往前扑,游水的动作又一次晃动水波,她找准他的唇吻上去。 从他的唇,到他的喉结,缓缓往下,直到脑袋沉没在水中…… 男人脑袋往后仰了仰,发出一声喟叹,大手捞出她的身子,激烈地与她交缠在一起。 在她耳边狠狠说:“凌昭,记住你答应的事……” 第127章 你是不是发量少? 财经版突然放出来几张照片,说霍先生与霍太太夫妻恩爱,感情更胜从前。 照片中,是清河街的手工制衣店门口,霍先生往后伸手,牵着霍太太往马路对面走。 有爆料出来,这间手工制衣店就是霍先生送给霍太太的结婚三周年礼物。 又有爆料说,霍奕修不只是送了那一间店铺,还有一套几亿的豪华大别墅,位置在南城的黄金地段,金玺园。 别墅中只有二人居住,二人世界。 还有人说,早在范文欣去霍家养病时,霍奕修就与霍太太搬去了金玺园。也就等于说,霍奕修只是重视下属,给她家人般的关怀,但分寸感拿捏得很准。 这一切无不说明,霍奕修与范文欣的绯闻只是对手的炒作抹黑。 至于范文欣怀孕那事儿,谁知道她有没有其他男朋友呢? 快三十的岁的女人,除了事业有成,有点风流韵事也没什么吧? 总之,对于霍奕修来说,这一波不管是对公众,还是政府高层,都赚足了好感。 风波化解,凌昭的店铺又见了报,原本没什么人进门的店铺客流多了起来。 很多人都来看一看霍太太到底长什么样的,能得到那么好的男人。 进门一见,女人个子娇小,穿着新中式的裙子,总是面带微笑。漂亮是漂亮,但没有到倾国倾城的地步,更没有什么第一美人的称号。 最大的缺点——哑巴。 但她会手语,比划起来动作优雅。 店里还挂了一块小黑板,用来跟客人交流。 不过大多数时候,她只沉默做事情。店里有舌巧如莲的服务员,还有几个制衣师傅。 人不多,衣服价格偏高,但是样式好看。喜欢轻奢品牌的,又想穿独一无二衣服的,可以在这家店铺入手,绝对是奢侈品牌的替代。 听说还可以自己设计衣服,交给她们制作,等做完,店铺会通知去取货。 在女性社交平台,从对凌昭的讨论到制衣店有很多讨论。 凌昭忙得不可开交,开店时霍奕修没有来站台的恼怒,这会儿也消失了。 凌昭喝口水,看着店里来来往往的客人,心想那男人真是鸡贼。 洗脱他出轨的嫌疑,又给她的店引流。 他早就计划好了,难怪有脸去许总的生日宴会晃悠。 只是店里来的大部分是女客,而凌昭开店初衷,目标客户是男客。毕竟她做男士服装更上手,橱柜里陈设的也是男款多。 为此,凌昭不得不招了几个擅长做女客衣服的制衣人。 不过店里有一个员工,不是她招进来的,工资也不是她出。 那个专门给人量尺寸的。 凌招端水望着正在给客人量尺寸的女工,眯了眯眼睛。 服装院校毕业,只是每天给人量体,做好尺寸记录,工资却跟制衣人差不多。 若不是薪资保密,那几个制衣人还不得跟她来闹? 凌昭端详着女工。 穿衣时尚,长得也标致,身材是长手长腿型的,不知道的还以为她是学跳舞的。 霍奕修弄这么个漂亮女生来,又想搞什么? 笃笃。 有人自她身后伸过手臂,敲了敲桌子。 凌昭抽回视线,回头看到秦湛在她的身后。 再往后看,小胖子秦谢也来了,正在掏罐子里的太妃糖吃。 小家伙嘴里塞了糖,含含糊糊地说:“听说我的衣服做好了,拿过来我看看。” 他还留着那爆炸头,身体圆圆的,看起来不像小爷,像地主家的傻儿子。 凌昭看了眼秦湛,去把他们的衣服都拿过来,让他们去更衣室。 秦谢抱着衣服就过去了,秦湛不急,先拎起衣服左看看右看看。 凌昭看出来他有话要说,比划手指:【你要说什么?】 秦湛捏着衣袖打量,头也没抬,慢悠悠说:“店里来了这么多人,霍总对你好得很嘛。” 凌昭听出来他有点酸,她淡淡笑了下,什么也没说。 秦湛终于看她一眼,又说:“他既然对你这么好,为什么前阵子谣言漫天飞的时候,他什么都没说。这么忍辱负重呢?” 凌昭摸了摸耳朵,淡淡表示:【你不试试这件衣服吗?】 “你亲手做的?”男人往旁边看那几个埋头踩缝纫机的。 凌昭从他手里拿过衣服,贴着他的身体量了量。 尺寸正好,穿在他的身上不会差的。 这时候更衣室传来秦谢的嚎叫:“凌昭,你给我做的什么衣服,头都伸不进去!” 声音大,顿时店里都仿佛安静了下来。 众人看向凌昭,眼神有几分退却。 开这么大店,衣服却连脑袋都伸不进去? 凌昭看了看客人的表情,连忙将衣服塞到秦湛手里,走去更衣室。 在更衣室里面,她看着小胖子那肉嘟嘟的身子,衣服套在他大大的脑袋上,卡住了。 凌昭又气又笑。 幸好还没撑破,布料好,也没撑变形。 她把衣服拔出来。 这是衬衣啊,谁教他系上扣子往脑袋上套的。 而且他那爆炸头…… 凌昭戳了戳他蓬松的头发,好奇地问:【你是不是发量少?】 头发少,烫头就显得多。 小家伙的手语没有秦湛那么熟练,但见她捏着他一缕头发,比着少的手势,一把扯回他的头发,生气地说:“你才头发少。我这叫潮男,你懂不懂。” 凌昭撇撇嘴,把扣子全部解开了,然后套在他身上,一颗颗系起来。 等她系完全部扣子,竟然看到小家伙的脸红红的。 【你脸红什么?】凌昭指了指他的脸,再指着外套上绣的红色醒狮。 秦谢小朋友嘟嘟囔囔:“你是第一看见我身体的女人。” 说着,脸更红了,还垂下眼皮扭扭捏捏的。 凌昭愣住,好半天没反应过来。 不是,秦湛那么风流,他儿子怎么这么保守了? 凌昭在手机上写,问他在家不是保姆照顾他吗? 按照秦湛那成天浪在外面的样儿,孩子虽然是他抚养,但一定是保姆把屎把尿的照顾他。 秦谢又嘟嘟囔囔:“我是说,除了我婆婆,还有保姆以外,你是第一个看见我身体的女人。” 凌昭有些明白他的意思了。 是除了他认可的家人以外,的女人。 凌昭揉了揉他的头发,忽然有点心疼这孩子。 听说他妈妈生下他就跑了,小家伙从来没有见过他妈妈吧。 凌昭给他穿上最后的外套,让他照镜子。 深蓝色儿童中山装,不但修身,还显得精神。尤其是领口的醒狮,又威武又萌。 秦谢摸摸那衣服,显然是满意的。 他一把推开更衣室的门,冲出去:“秦湛,看我帅吗?” 第128章 秦湛,我是不是要娶她? 小家伙孔雀开屏似的,在秦湛面前转一圈,圆溜溜的眼睛眨巴眨巴,嘴巴都快咧到耳后根去了。 秦湛托着下巴看了两眼:“嗯,还行。” 凌照斜睨他,还行? 他们父子俩的衣服,都是她自己设计亲手做的。 男人衣服不像女人那样设计千变万化,要求却更高。简略的设计中要衬出身材,衬气质,显贵气,又要有独特设计感,很难的,好不好? 当年凌昭为霍奕修做衣服,哪一次不是费劲心思。虽然最后霍奕修一件也没穿上,可练出来的手艺,凌昭是十分自信的。 凌昭一把把衣服拿回来:【秦公子要求高,你还是去意大利定做吧。】 她折叠衣服,嘴巴都嘟起来了。 秦湛忍俊不禁,歪头看着她,然后突然出手把衣服又拿回来:“你给我做的衣服,哪有不穿的道理。” 男人拿着衣服一摇一晃进入更衣室,没一会儿就回来了。 他杵在凌昭的面前,装模作样地低头摆弄袖子,整理领子。 凌昭不看他,要不要随便。 秦湛摩挲着衣袖绣的小篆体的“福”字。 看惯了宝石袖扣,难得有这种字体设计,还是最传统的书法绣字。 手拉手似的小篆字围绕一圈,寓意幸福围绕。 怎么说呢? 他脑中只浮现两个字——厚朴。 霍奕修一个在高精尖领域发力的男人,妻子竟然是复古品味的,有共同语言吗? 秦谢看不懂小篆体,不知道那写的是什么,抓着他的衣袖问:“这是什么?” 秦湛低头看着那一圈字,没有了漫不经心的腔调,正经地问:“为什么这么设计?” 这衣服,可不太合他的气质。 他是纨绔,是浪荡子,穿的是颜色鲜艳浮夸的服饰,让人看一眼就能记住他。 凌昭:【不喜欢吗?】 “那倒不是,就是好奇你设计的时候,怎么想的。” 凌昭抿着唇,看了会儿那绣字,又看了看秦谢。 她不明说,秦湛也能猜到了。 在她看来,做了爸爸的男人要稳重,即便孩子没有妈,也要给他足够的安全感,抚养孩子不是只给物质环境。 秦湛摸了摸鼻子,往前一步,要笑不笑地说:“霍太太,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当时你说送我衣服,是在那栋废弃大楼。那么请问,你当时是怎么去那儿的呢?” 凌昭被他反将一军,咬唇瞪他。 那时候的情况,跟他怎么做爸爸能一样吗? 秦湛看她脸红红的,摇晃着身子往后退一步,手指沿着翻开的衣领滑动,目光所及,是一片黑色哑光布料。 “霍太太,你设计这件衣服,脑子里是不是想着霍总,以他为模特设计的?” 如果设计的人,脑中想着她的丈夫,那么这一圈福字,又何尝不是希望他们家庭幸福的寓意? 秦湛眸中微光闪烁,淡淡瞥一眼店铺,然后抬头,狡黠逗趣的目光里,含着一丝丝期待。 对她否定的期待。 凌昭没想到他这么说,气得要扒拉下那件衣服。 不领情就算了,什么胡说八道! 秦湛看她生气了,顿时变得高兴,他捂着胸口,另一只手隔开她:“欸,欸,霍太太怎么能扒人衣服呢?” 凌昭停了停,这时候才发现店里安安静静的,都在看着他们呢。 她尴尬笑笑,转到一边继续工作。 秦湛整了整衣服,淡笑一声:“呵,这一身衣服穿在身上,突然变得压力重了呢。” 回到车上,男人扶着方向盘,半天没动静。 连调皮霸道的秦谢小朋友都很安静。 秦湛看他一眼:“怎么不闹腾了?” 小东西既没有闹着要吃零食,也没要求买玩具,或是出一些奇奇怪怪的难题。 秦谢肉嘟嘟的小脸绯红,一脸地主家傻儿子样:“她看了我的身体。秦湛,我是不是要娶她?” 秦湛拧眉:“什么?” 秦谢回头,认真地看着他:“她是第一个看了我身体的女人,我要对她负责。” 秦湛跟不上他的脑回路:“什么乱七八糟的。” 如果只是看一眼身体就要负责,那他要娶回家的女人就太多了。 “那几个保姆都教了你什么……”秦湛揉了揉脑袋,有种被凌昭打脸的感觉。这么一看,他对秦谢的教育是很有问题。 男人咳了一声,一本正经地说:“她看了你的身体,要负责也是她对你负责。她娶你,你做她的赘婿。” “什么是赘婿?”小家伙一脸好奇,这就又要引发无数个“什么”。秦湛脑壳更疼了,他就是烦这小家伙的十万个什么。 “别管什么是赘婿,不管是你娶她,还是她娶你,都不可能。你要做她的老公,她那位当大总裁的老公脑袋就会变绿,会很生气,把你当小猪仔放在架子上烤。” 秦谢皱着眉毛,小霸王的气势上来了:“可我是婆婆的孙子,姨奶奶的侄外孙,我让姨爷爷给他吃花生米!” 胖嘟嘟的手指比了个手枪的姿势,奶凶奶凶的。 家里保姆哄他的时候,说谁欺负他,就让姨爷爷给他出头。 小家伙被惯得无法无天,在淮城的时候也就罢了,要是在南城也这么说,不是妥妥地挨骂吗? 秦湛又揉了揉太阳穴,思忖着要把家里那几个保姆给换了,一群乱嚼舌根的。 看来,是要给孩子上教育了。 秦湛看了眼店铺的方向,严肃说教了几句,秦谢瘪了瘪嘴,重重哼一声,霸道说:“我不管,我就要她!你帮我把她抢过来,不要她的老公!” 然后扭头不理他了。 秦湛被气笑了,正要说话,手机响了。 秦湛先接电话,对方说了几句,他翘起的唇角渐渐平直,眼里闪着凌厉锋芒。他回应说:“好。” …… 霍奕修秀的这一出恩爱,让范文欣没了面子。 她生了病,折了名誉,到头来什么都不是,外面对她丰富的私生活好奇,给她编排了好几个男模和名声不好的富二代。 酒吧里,范文欣一杯接一杯地喝酒,一点儿都不顾身子了。 乔景泽伸手把她的酒杯抢下来,给她换了一杯蜂蜜水:“现在觉得,霍奕修没有你想象的那么爱你了?” 或许曾经爱过,但现在看来,是一点爱的痕迹都没有。 第129章 你说,你爱不爱我? 范文欣醉眼迷蒙的看他,摇了摇头,还在自我安慰:“不是,他是为了项目……李市长跟他私下谈了一次话。应该是凌昭……她有我没有的人脉资源……” 她喝一口水,发现是甜的,把杯子扔了,又要去拿酒杯。 然后拿着酒杯笑了。 她有我没有的人脉资源……这句话从她的嘴里出来,何其可笑? 任何时候,她范文欣都是女王,想要做到什么就一定能做到,要什么人脉,也不过是动些脑子的事情。可是,竟然有一天,那个哑巴随随便便就有了她没有的资源? 范文欣揉着脑袋,颓废的把杯子一扔。 啪。 薄薄的玻璃杯只发出一点儿轻微碎裂声,却似激起她心里的愤怒,她又抓起杯子扔出去。 一个又一个。 连乔景泽手里的酒杯都砸了出去。 地上满是玻璃碎片,猩红的红酒似血流淌。 她看向乔景泽:“这声音好听吗?” 乔景泽拿起一个酒瓶,朝着前面的电视砸了过去。 屏幕碎裂,酒瓶碎裂,屏幕闪了闪变成黑屏,酒液顺着黑屏往下流淌。 男人淡声说:“这样才够劲爆。” 范文欣笑了起来:“要我赔钱吗?” “不用。” 范文欣当即抓起酒瓶,一个个砸出去,就是爱听那一个声响。 除了电视机,点唱机,音响,游戏机,全部被她瞄准了砸。 一会儿,包厢里的酒瓶砸完了,乔景泽叫来服务员,让他再拿酒来。 服务员看着包厢里的狼藉,心疼。 虽然知道老板跟这位范小姐的关系,可是这么砸,损失很大吧。 他小心翼翼建议:“拿啤酒?” 乔景泽双臂搭在沙发扶手上,豪横地斜他一眼:“范小姐说,啤酒的响声没有红酒好听。” 服务员马上退出去,不一会儿送来两箱红酒。 乔景泽亲自拆箱,一瓶一瓶将酒放在茶几上,由着范文欣摔。 反而是范文欣摔累了,躺在沙发上喘气。 她发丝凌乱,脸上的笑诡异。 乔景泽在她旁边坐下,把她抱起来:“他做那些安排的时候,跟你说过吗?” 范文欣抿着唇不说话,手指却捏了起来。 乔景泽说:“我记得,许夫人是经过奕修的安排,跟那哑巴认识的。那会儿你站队闵太太。那时候以为,奕修是为了更多的资源,更多的人脉关系。” “可如今想想,他那时候就在为凌昭坐稳霍太太的位置铺路。他在给她布局人脉圈子,让她真正进入贵妇圈。” “金玺园,最顶尖的名流聚集的地方。有钱都未必能在那里买上一套豪宅,可他却在你住到紫清园时,趁机带着凌昭住到了金玺园。” “人人都说,紫清园是霍太太的家。可真正的霍家,不应该是,霍奕修在哪儿,霍家就在哪儿吗?” 现如今的紫清园,只有杜老师居住,也就一句“老宅”的意义了。 而金玺园,那里随便出门散个步,都能遇上顶级大佬的太太,或者子女。里面随便开一场家庭宴会,就可以结交到最顶级的权贵。 凌昭将来认识的贵人,岂止一个秦湛? 范文欣以后比不上她的地方,只会更多。 范文欣恼火地一把推开他,站起来对着他怒吼:“你别说了!非要在我的心上扎刀子吗!” 乔景泽静静看着她:“我只是希望你能清醒一点。奕修他不爱你了。” “你胡说!”范文欣一巴掌甩过去,抓着他的衣领大吼大叫,“他怎么可能不爱我!我们在大学的时候,就对彼此一见钟情,我们心意相通!” 她的眼睛通红,面容狰狞。 如果他不爱她,怎么会允许她靠近他,怎么会把她带回家吃饭,怎么让她跟他共有那间公司? 一切都是凌昭! 她扮可怜,霍奕修的爸爸才逼着霍奕修娶她的! “这么多年,我们的目标一直都是一致的。我们都想要把君海科技做成世界级的顶尖公司,我的野心,他的野心,是一样的。” “呵呵,这点牺牲算什么。奕修的事业心重,我可以理解他的。公司好,我才能更好。” 范文欣甩开他的衣领,又好像什么事都没发生一样。 乔景泽被她打了一巴掌,一点儿也不生气。只是舌尖顶了一下腮帮子,他打开仅剩的一瓶没摔碎的红酒,直接喝了口酒,散漫的笑着。 “你如果要这么想,那就当我什么都没说。” 范文欣咬了咬唇,狠得差点咬出血来。 真这么想吗? 想到来会所之前见过的人,送出去的东西,她眼底划过一道暗光。 乔景泽抿着酒,没留意到女人脸上一闪而逝的狠辣,忍不住又问她:“你敢去他面前问一句,问他爱不爱你?” 范文欣呼吸微窒,过了几秒,脑袋偏向一侧:“不用问,如果他不爱我,怎么会让我去紫清园住。如果不是流言太多,对公司不利……” 她没再往下说,过了会儿,深吸口气,她问乔景泽:“让你帮我查的那个温明瑞,有他的消息了吗?” 乔景泽掏出手机,屏幕上操作一番,发送到她的手机里:“祖籍昆城,医学世家。家族里大部分是从医的,手握几家跟医疗有关的公司,挂职控股的也有不少,是隐形富豪。” 范文欣眯着眼睛。 又是一个富贵公子。 凌昭这是走了什么狗屎运,竟然不声不响的就结识到这些别人想都想不到的人脉。 也就是有了这些人脉关系,她才那么硬气的吧? 可是,那些富贵公子凭什么要跟她一个没用的哑巴结交? 要说冲着霍奕修的身份地位,他们应该来找她做朋友才对,她的话比凌昭要有用得多了。 只是那些贵公子的身份地位不比霍奕修低,不是一个圈子的,没有结交的必要。 那么那些人,看上凌昭什么了? 美色? 又或许,是那哑巴又装可怜博取同情,引得那些贵公子心猿意马了吧。 范文欣眼珠子微微晃动,脑中已然浮起新的好主意。 她让乔景泽再送些酒,还要杯子。 乔景泽瞧她一眼:“还想要砸?” 不是心疼那些酒,是心疼她使出去的力气。 范文欣在他旁边坐下:“不砸,我想喝酒了。” 又一批酒送入包厢,这一次是彻底喝得叮咛大醉。 范文欣嘴上想通了,可心里还是痛的。 眼前的人模糊起来,她放下酒杯,抱着男人的脖子问:“你说,你爱不爱我?” 第130章 收藏了她的衣物 乔景泽静静地望着她,女人等的不耐烦了,摇晃他:“说,你爱不爱我!” 她嘟着唇,热辣性感,像是一朵带毒的玫瑰。 “爱。” 范文欣闭上眼睛,睫毛微微颤抖,艳丽鲜润的唇在等待他。 乔景泽看了她几秒,激烈地吻上她的唇,衣服撕裂声响起。女人没有抗拒,更热烈地回应着他。 一夜过去。 包厢里弥漫着浓郁的酒香之外,还有靡丽的气味。 范文欣在头痛中醒来,看到身上只盖了一件男人外套,皱了皱眉。 乔景泽已经走了,茶几上放了一套干净衣服,有内衣裤,旁边还放了一盒避孕药。 范文欣将蓬乱的头发梳到脑后,休息了会儿,抓着衣服进入包厢洗手间。 镜子里的女人容貌迤逦,有着成熟女人的风情,更有着被滋润过的不一般的韵味。 这不是她第一次跟乔景泽发生这样的“失误”,也不必因为发生过一夜情,就觉得做错了什么。 又过了会儿,女人自洗手间出来,镇定自若地离开。 隔壁包厢门打开,乔景泽唇间咬着烟,看着范文欣消失的方向抓了抓头发。 真够冷情的,用完就扔,连声招呼都不打。 男人叫来服务员去包厢打扫。 服务员捡起沙发底下的内衣,已经见怪不怪,熟练地丢入垃圾桶。 “等一下。”乔景泽突然出声,服务员恭敬打招呼,“乔总。” 乔景泽带走了范文欣的衣物,就跟从前几次一样。 …… 君海科技未来五年最重要的项目正式启动招标时,凌昭正在她的店铺里努力工作。 每多一个订单,她都开心,客人来取件时,她更高兴。成就感在客人满意付尾款时,达到顶峰。 又送走一个客户,凌昭揉了揉笑僵硬的脸,转身去拿水喝。 端着水杯,翻开制衣进度,有几件衣服要快一点,这几件衣服的设计,顾客提出要修改…… “店里生意不错。” 凌昭转头,看到许夫人带着几位太太进门。 许夫人穿着一身爱马仕,旁边几个太太的服饰品牌要差一些,但都是奢牌。店里几个客人看到这贵气逼人的太太团,只顾着欣赏限量版,都忘记正事了。 凌昭放下记录本,朝许夫人走过去:【夫人好。】 许夫人又跟以前一样,亲热地抓着她的手:“哎呀,这几天才腾出时间来你店里看看,不会怪我吧?” 凌昭摇头,笑得很甜:【不会,夫人赏脸,上楼去坐坐?】 余光轻轻一瞥服务员,看什么看,不招待客人?不能因为这几个贵妇,就影响了其他客人的体验感。 太太团们也不屑跟普通人在一个空间,随着凌昭上二楼贵宾室。 许夫人放下昂贵的限量包,坐在舒适的椅子里,从墙上的壁画,再到置物架上的艺术品,叹一声说:“这制衣店,装修的时候我就说过,一定要有间贵宾室。你们瞧,幸好昭昭听了我的建议,在我们逛街逛累的时候,有个地方进来喝杯茶,吃点点心。” 一个穿紫色旗袍的太太附和:“许夫人是把霍太太当亲妹子了,她什么时候这么热心给别人出过主意。她呀,一直都是脸上热心肠,心里藏冰块。” “去你的。”许夫人笑着怒骂她一声,但看向凌昭的眼神笑眯眯的,朝她招手,“你过来。” 凌昭过去,许夫人说:“这几个太太,手里都不差钱。你给她们每人做一身衣裳,收费不能低于这只包。” 她压了压旁边的限量版包。 几个太太就这么被做主了,也不生气,另一个年轻太太说:“许夫人还说不偏心,什么好的都想着霍太太。我都想开家店了。” 许夫人笑着看她:“哦,你想要开什么店?” 那太太嬉笑着说要开美容店,凌昭注意到,这个年轻太太以前没有见过,应该是新加入太太团的。 她拿出来麻将牌,让这些太太们打发时间,又让那个量尺寸的上来,给太太团测量尺寸,自己在一边慢吞吞地冲泡茶水。 许夫人不愧是许夫人,眼看她又被霍奕修捧起来了,这就来站台了。 可是时过境迁,店铺的客户定位发生转变,她已经不需要这帮富贵太太来跟她充门面。 只是不需要,不代表她可以得罪。 凌昭依旧体面的招待着,至于她们是不是真的要做衣服,做出来的衣服她们要不要穿,那就是另一码事了。 这些太太们,非奢侈牌不穿,她这制衣店出品的衣服,没标没牌的,只有她自己设计的一个“凌”字。 能瞧得上? 她们只是冲着霍奕修来的。 凌昭心里门清,她把茶水送过去,又说要下楼去招待其他客人,许夫人拉住她:“你是老板,招待客人是你花钱请来的员工的事情。你把我们招待好就行了。” 许夫人教她怎么做老板,又问:“现在打牌比以前要好一点了吗?” 许夫人不热衷打牌,跟喜欢听戏或者打高尔夫,不过要玩圈子嘛,当然是什么都要玩一玩。 她又像以前那样,教凌昭怎么做好一个阔太太。凌昭摇头,她有了这间店铺,不用再花心思在复杂的人际关系上了。 许夫人也看出她对玩圈子没兴趣,借口去补妆,把凌昭叫出去了。 在花间阳台,许夫人再看凌昭,就不像在太太团面前那样热情了。 眉宇间多了一份身处高位的凌厉霸道,她对着凌昭说:“还在跟我生气呢?” 凌昭抿唇淡笑:【夫人这不是已经来了店里帮我站台,我生什么气。】 许夫人板着脸说:“可是我对你生气。你跟秦家那小子的关系不跟我说,搞得我很没有面子。” 凌昭挂着傻笑,什么也没说,心里想这事儿没玩了? 许夫人想要跟李家示好,可要说身份级别,两家其实上下差别不大,只是李家有实权。秦湛跟凌昭交朋友,等于霍家与李家的关系友好。 李家需要霍家做南城的纳税大户,需要霍家做高科技产业的门面,可是许总手握着国企,也是要做出成绩的。 凌昭对其中的弯弯绕绕还不是很明白,她也不想搞得那么复杂。 【夫人,您是想……?】 第131章 秦湛是龙域的代表 许夫人也不跟她客气,直接说:“霍总的项目招标已经启动,这件事你知道吧?” 凌昭点头,这几天霍奕修挺忙的,每天很晚才回来,有时候还喝得醉熏熏的。 许夫人说:“霍总的项目,利润丰厚。我家许总的公司也是给注资了的。不过,那是国家的公司……” 许夫人说了很长一段话。 凌昭做了霍太太这么些年,还是第一次窥探到权贵的真实世界。 许总身为国企老总,以国家利益为先。可是许家的利益呢? 许家,就需要许夫人当一面了。 许夫人的意思是,凌昭给霍奕修吹吹枕头风,项目的一些工程交给许夫人的娘家公司接办。 凌昭总算真正明白,为什么许总有小三小四,为什么永远不会与许夫人离婚。 “昭昭,你没有亲人,你把我当姐姐,以后你也就有了娘家。受了欺负,我给你出头教训她们。” 许夫人看待凌昭,是既怜悯她,又想要拿捏她。 这个圈子时间久了,许夫人还能不知道那些男人怎么想的? 霍奕修做的那出戏为的是他自己,凌昭这个哑女,只是他博取公众好感的工具。可这么个单纯得像是小白兔,又有着一手好资源的女人,给谁拿捏着都能带来丰富利益。许夫人可怜她,但更注重利益。 凌昭看待许夫人,如果以前是把她当大姐姐,经过时间沉淀,她也是清醒了的。 许夫人或许是怜悯她的处境,可她也懂得,怜悯这个字,是上位者对底下人的。她对她不会有真心。 如果许夫人真的为她好,就不会连范文欣也拉拢了。 将来范文欣再欺负她,许夫人要教训谁呢? 凌昭淡然笑笑:【夫人,霍奕修的公司,我是从来不沾手的。霍奕修也从来不让我参与到他公司的事情里去。所以你说的那件事,找范秘书商量,比跟我说更有用。】 她还真敢说。 许夫人眼见她拒绝,脸色一沉,意味深长的说:“嘴上说不生我的气,说到底还是记恨上了。” 凌昭沉默着,许夫人冷冷说:“秦湛做了龙域公司的代表,拿到了项目大头,你敢说这件事跟你没关系?” 凌昭愣住,许夫人哂笑一声:“凌昭,是我小看你了。” “行吧,你说不能那便算了,我也不为难你。好好开你的店铺,做好了,有的是身份尊贵的来做你生意。” 许夫人回到贵宾室,还是笑容满面,根本看不出来跟凌昭有过嫌隙。 她们打了一下午牌,眼看着天色渐黑,这才离开。 凌昭有了自己的店,每天守店到晚上八点才回家。不管霍奕修对她的态度如何转变,她是一门心思要做出自己的事业。 只是许夫人这一出……凌昭心里有些不安,翻看那些太太们的尺码时,心烦意乱的。 她想到许夫人说,让她以爱马仕限量版的价格收取太太的制衣费,联想很多,连霍奕修什么时候来店里了都不知道。 表姐来送晚餐,叫了一声霍先生,凌昭才回神。 霍奕修瞧着她的本子,拿过来随手翻看,凌昭一把夺回去。 【这是客人的尺寸,是私人隐私。】她把本子锁到抽屉里。 霍奕修翘了翘唇角:“哪个太太的身材让你这么苦恼?” 凌昭横他一眼,打开保温盒吃饭。 表姐不知道霍奕修也来了店里,晚饭只送了一份,凌昭分给他一半,但是餐具只有一双筷子,一把勺子。 她让他挑,用勺子还是筷子。 霍奕修选了筷子。 凌昭用勺把菜跟米饭都搅匀了,做成拌饭,霍奕修看了眼,微微皱眉。 凌昭不顾他的眼神,舀起米饭往嘴里送,男人突然说:“我要喝汤。” 凌昭看他一眼,喝汤就捧着汤碗喝呗。 她瞥了瞥那汤碗。 霍奕修说:“不雅观。”然后盯着她的勺子,张开了嘴唇。 都已经上过媒体版面了,还秀恩爱呢? “快点。”桌底下,他蹭她的脚尖。 凌昭只好舀了一勺汤送到他嘴里,心想这就雅观了? 她撇撇嘴,把他含过的汤勺放在水杯里涮了涮,之后才舀饭往嘴里塞。 霍奕秀微蹙眉,盯着那只水杯,嘴里嘟囔:“你吃我的口水还少?” 他都没嫌弃,她嫌弃什么。 凌昭:【你今天不用去应酬吗?】 霍奕修嗓音淡淡的:“不用。” 凌昭听出来,他似乎有什么不满,情绪也不高,正要说什么,霍奕修突然道:“公司的项目……” 他停了停,夹了一片蒲菜送入口中,等咽下去了才说:“龙域得标了。” 凌昭抿唇,霍奕修接着问:“知道龙域的总裁是谁吗?” 凌昭想摇头,可许夫人已经提前跟她说了,她装不知情,男人不知道又要怎么想。 【听许夫人说,秦湛是龙域的代表。】 霍奕修盯着她:“龙域的总裁是吴与仁,秦湛是空降的项目代表。” 凌昭不知道他跟她说这些干什么:【你把项目给了龙域,是给我面子呢?还是给秦湛背后的李夫人面子?】 霍奕修突然笑起来,只是笑意有几分清冷。 “项目是公开招标,没有人情关系,一切都是凭实力。只是龙域突然空降这么一个项目代表,你知道为什么吗?” 凌昭摇头,这跟她有关系吗?她一个做衣服的,有必要了解这些吗? 霍奕修敛起了笑,面容一下子显得严肃:“秦湛手里拿着跟项目有关的重要资料进入龙域,而那部分资料,本应该只有君海科技的项目核心人员才知道。” 凌昭更懵了,那就跟她更没有关系了。 秦湛怎么拿到别人没有的资料,是他的本事还是他不择手段,那都是他的事情。 突然,她顿了顿,直直的盯着霍奕修。 他大晚上的没有去应酬,直接来她的店里,又对她说这些话……凌昭张了张嘴唇,缓缓比划手指:【你觉得,是我把资料给秦湛的?】 她讽刺的笑起来,这是多么可笑的猜疑。 【你怀疑我?】他是不是老年痴呆了? 霍奕修眯着眸子审视她,缓缓说:“那部分资料保存在书房的保险箱里。金玺园只有你我两个人住。而我又听说……你亲自给秦湛做了一身衣服。” 所以刚才他为什么要她喂他喝汤? 凌昭傻傻地望着他,只感觉这个人翻脸无情,演得一手好戏。 第132章 你怀疑她,太太她肯定伤心了 她想,他刻意在这个时间点来,看着她分了一半晚餐给他,又刻意让她喂汤,是不是在试探她……对他的忠诚? 凌昭的目光,从那剩下的半盒饭,再到那碗汤,眸子再也没看向他,桌下的手指有一下没一下剥着指甲。 表姐来了金玺园工作,但这次她不再做住家保姆,工作时间朝九晚九,待遇不变,这些都是霍奕修要求的。 当时她还奇怪,金玺园那么大,为什么霍奕修不愿意家里有住家保姆了,两个人住未免太冷清。现在想来,是因为保险柜里的那份重要资料。 应该说,是防着他书房里那些重要东西被人看到。 这么一想,他怀疑的人是只有她了。 可是虽然她进去过他的书房,可里面有什么,她从来都不知道。 霍奕修继续吃着饭菜,不紧不慢地问:“怎么不说话了,你不是向来很多话的吗?” 尤其她急起来,那手挥舞得像是要跟他打架。这会儿却一动不动。 凌昭淡淡看他一眼。 表姐已经走了,她自己动手收拾饭盒,把霍奕修正在吃的饭盒,连着筷子一起从他手里拔出来,丢到垃圾桶。 她说:【我从金玺园搬出来,这样你的机密资料再泄露,就不用怀疑我了。】 霍奕修瞧着她平静如水的样子,微微眯眼。 凌昭没跟他客气,转身就走到工作台,继续缝制她的衣服。 灯光下,她捏着布料,一针一线将细小珍珠串成花纹。 男人看她低头捏针,不声不响,不喜不怒的模样。 灯光将她的面容照得无限柔和,每一个动作都耐心细致,没有锋芒,也没有戾气,有的只是温柔娴静。 让人想起很久以前,她也是这么躲在阁楼,就着落日余晖穿针引线,时不时往楼下瞥一眼。 那时的霍奕修就知道,她是在等他回家。 那时她做的衣服,他却只是看一眼就放在一边,从来不屑穿。 他从来不认为她做的衣服能穿,更怕穿在身上,让人看笑话。 她说想要开店,他就随她开店,让她玩玩而已。从来不觉得她的衣服会有人要,更没有想到,秦湛不但穿上了,还大摇大摆地走到公司来签合同。 “……霍总,你觉得这件衣服怎么样,好看吗?”签约完成的秦湛将笔一丢,闲散坐着,漫不经心地捏着衣袖的福字,“霍太太做的衣服真不错。她给我绣了福,我就真的得福了。以后我要给霍太太多打广告。” 男人想及此,下巴微微绷紧。 “你真的没把资料给秦湛?” 凌昭连一个眼神都没给他。既然怀疑她,她的解释还有用吗? 霍奕修没说话,凌昭起身喝水时,发现他不见了。 不知道什么时候走的。 她拿起手机在微信中编辑,想问秦湛怎么回事,可是在点发送的时候,她犹豫了几秒,作罢。 这明明是他们商业上的事,她什么都没做,而秦湛那么个吊儿郎当的人……凌昭的心绪沉下来,他看起来是个纨绔,无所事事,竟然从霍奕修手上拿到合作机会,心思竟然这样深…… 凌昭退出对话页面,把秦湛的微信删除了。 …… 姜尚从咖啡店买了咖啡回到车上,一杯递给霍奕修,看他脸色还是那么臭,忍不住问道:“真是太太做的吗?” 霍奕修抿一口咖啡,姜尚说:“我还是不太相信太太会做出这种事。没有理由……太太只是认识他,又没有什么重大利益往来。” 霍奕修的眸光暗闪。 姜尚不知情,可是他清楚得很,凌昭已经不止一次态度坚决地对他提离婚。 出卖他,把利益出让给其他男人,换到她获取自由的机会? 又或者是以此激怒他,逼他离婚。 现在的凌昭是怎么想的,他已经很难猜了。 姜尚猜不透老板是怎么想的,太太那么一个单纯的人,怎么可能做出这种事情。“霍总,经手项目的人有很多,你怀疑她,太太她肯定伤心了。” 霍奕修斜他一眼:“我有说是她吗?” 姜尚噎了一下,讪讪摸头:“你也没说不是她呀……” 霍奕修抿着薄唇,想着凌昭冷淡的态度,那不争不辩的态度,冰咖啡的温度透过皮肤,沁入心里。 姜尚看他的脸色阴晴不定的,抿一口咖啡,再提着胆子问:“那……项目落成的庆祝宴会,还要办吗?” 霍奕修微微蹙了下眉毛。 庆祝宴肯定是要有的,这是反击国外技术垄断的项目,要提振人心,也是提升君海科技声誉与股价的机会。 只是秦湛那么个人,成为宴会上的风头人物,实在让人讨厌得很。 姜尚说:“范秘书下午销了病假,跟公关部门的人说,她要操办这次重要宴会。” 霍奕修闭着眼睛,表情淡淡的:“她休假已久,回来马上担任要职,工作强度太大。让公关部的人协助她操办宴会。” 姜尚点了点头,忍不住看一眼老板,觉得老板还是对范文欣太好了。 谁生病请假回来,不是马上投入到工作中?那些怀孕生娃的,连月子假都没用完就提前回来上班了,生怕岗位被别人取代。当然,公司福利待遇好,竞争激烈是其中一个原因,可范文欣只是做了个小手术,请的假期都快赶上别人坐月子了,这还不够舒服的? 姜尚一个男人都忍不住嫉妒。他低头看了看自己的乳腺,摇摇头。 车子进入金玺园,霍奕修下车,又吩咐姜尚:“去接太太下班。” 姜尚一愣,捂着胸口:“霍总,我突然觉得心脏有点不舒服。” 下班了,打工人想回家陪女朋友。 霍奕修站在车外,冷眸瞧着他:“你是镜面人?” “镜面人?”姜尚低头一看,发现自己捂错了胸口,咳了一声,连忙换左侧,霍奕修懒得再看他演戏,踱步回屋子。 穿过花园,每一步都能想起那天晚上,凌昭在这里赤足奔跑的模样。 飞扬的缎面裙子,漆黑如绸缎的长发,莹白的肌肤明亮的眼。 暗夜里的精灵一样。 男人站在那座小拱桥上,静静盯着水中几尾悠哉的鱼,翻起的涟漪将他的脸孔晃皱。 第133章 心死的那种麻木感 姜尚苦着脸求凌昭回家。 “太太,已经很晚了,霍总在家等着您回去呢。” “太太,霍总他没有恶意,只是例行公事问一下。我们几个知道项目资料的,都要接受公司调查。您是霍总亲自问的,他态度温和,没有对您造成伤害,是不是?” 凌昭一针又一针,直到把珍珠全部串完。 针尖在灯下闪着凌厉的光芒,姜尚的瞳孔瑟缩了下,好像那一针就要扎在他的嘴上,他连忙住嘴。 可是凌昭丝毫没有要回家的迹象。 她查看针脚,又掂量衣服重量。 似乎觉得太重,拿来电子称称一下,姜尚眼睁睁地看着她把缝了一晚上的珍珠芍药拆了。 这得拆到什么时候? “太太……”姜尚都快哭了,“霍总他知道做错了,这不是让我来接您回家了吗?您就别在这里耗眼睛,对眼睛不好。” 凌昭像是开启了自动屏蔽功能。 姜尚没把人送回金玺园,也不敢离开,只好搬了张椅子坐下,实在无聊,把放装饰材料的小盒子抓过来,玩起了里面的小玩意儿。 滴滴答答,细细簌簌。 可凌昭像是没有听见一样。 …… 金玺园。 霍奕修坐在书房里,桌面上的三台电脑全部都开着,但他没有看着其中任何一台,视线落在一口保险箱上。 保险箱是密码与指纹同时用的。 密码对别人来说难猜,可凌昭若是想试,很容易。 密码是她被丢弃在霍家大门口的日期。 指纹对她来说也容易,是他采集了她的指纹按上去的。 男人目光炯炯地盯着那道锁,那么特殊的日子,若她想着自己是怎么来到霍家的,还会那么背叛他吗? 男人弯腰,摁了几个数字,最后将手指放在指纹锁上。 保险柜嗒一声轻轻弹开。 但男人迟迟没有打开那扇门,过了许久,他正要伸手,手机响了起来。 屏幕闪烁的是范文欣的名字。 霍奕修接起电话,范文欣急切的声音传过来:“奕修,我听说龙域的代表秦湛,是拿着我们公司的核心资料成为龙域空降代表的?他拿着我们的资料,来跟我们谈判?” 霍奕修淡淡“嗯”了一声,范文欣听不出他的喜怒,可是她着急,急切说道:“我现在正在来金玺园的路上,我要跟你谈谈,现在、立刻。” 她说完就挂了电话,没过几分钟,她就出现在金玺园。 “昭昭不在?”范文欣进入偌大宅子。 这是她第一次进入金玺园,看着无处不昭显身份尊贵的豪宅,范文欣的心像是泡在了酸醋里,但是面上却是见过大世面的那种淡然。 霍奕修给了她一瓶水,没有回她问题。 范文欣坐下来,进入话题:“出了这么大的事情,你竟然什么都不告诉我。是我的职位等级不配知道,还是我被降职了?” “你还在修养,以你的病,着急上火的事情还是少掺和吧。” 范文欣深深吸气,恼火地说:“霍奕修,我把公司当家,出了这么大的事情,瞒着我,我就能当不知情了吗!” “我以为公司跟龙域签约,正高兴要操办宴会,结果这时候才知道,秦湛竟然成了龙域的代表。秦湛是什么人?秦氏集团都不要他插手,只要他花钱别来捣乱的纨绔,竟然要跟这么大的项目,这不是玩笑吗!” “我们的项目,那么多人盯着,到时候让人知道竟然有这么个混子参与,让别人怎么看?什么反击国外技术垄断,多的是媒体人质疑我们。” “这样的合同,你怎么能签呢!”范文欣气急败坏,重重把水杯掼在茶几上,水泼洒出来,茶几裂了一条缝。水从缝隙往下滴答。 霍奕修静静看着那条裂缝,冷声说:“你在质疑我?” 他严肃起来,谁见了都害怕。 即使是公司创始人之一的范文欣也得收起强势,她抿了抿嘴唇:“我不是质疑你。只是资料泄露,我觉得应该先查是谁泄露了公司机密,再谈招标。” “有这么一个破洞在,以后还会泄露出去什么,我想都不敢想。这样的项目研发下去,不出两年,多的是同类型的公司。说不定还会抢在我们前面开发出来。那我们的项目,还有继续下去的意义吗?” “按我的意思,应该暂停招标,等揪出泄密的人,再启动项目。” 茶几上的水还在沿着缝隙往下漏,在阴影与湿水的双重加持下,那一块地毯的颜色格外深。 范文欣一口气说了那么多,霍奕修却一直看着裂缝,她咬了咬唇,语气加重:“奕修,你难道不该给我一个交代吗?” “还是说,你已经知道是谁泄露的秘密,不愿说?” 说着,目光往楼上瞥。 这时候,一道纤细人影正穿过院子。 她看到屋子里多了一辆车,也认得那车子的车牌号。 呵,她不回家,那女人就可以随便进来了? 什么请姜尚接她回家,是算准她闹脾气不肯回来,又是一场做戏。 凌昭走到小拱桥,顿住脚步。 从这个位置,可以从透光的玻璃看到客厅里的人。 偌大的地方,灯光明亮,淡绿色窗帘后人影晃动。 凌昭就这么静静看着里面,心里有一股说不出的滋味。 不知是酸楚,还是心死的那种麻木感。 她看着院子里的景致,也记得那一晚,与霍奕修在别墅里追逐奔跑的画面。 她又恨自己,明明已经对他没有任何期待,也恨死了他那么害自己,怎么到了这时候,她又难过了。 上一世,她满心满眼的只有他,他说什么她都听。 范文欣是他的秘书,他最得力的干将,帮他分忧解劳,所以她也尊重她,听她的,从来不怀疑他们有什么。 有时候,范文欣请一对一的导游陪她出去玩,说霍奕修太忙,没时间陪她。他们其实是不是就在家里,这么花前月下? 这一世,她不再听话了,他们就搞出莫须有的罪名栽在她的脑袋上,吓唬她,气她,让她不想回来,他们也就能找到机会花前月下? 凌昭捏紧手指。 这样的屈辱,她肯定不能接受的! 她迈过了那座桥,径直走到窗边。 落地窗有一扇没有关严实,开了半扇窗透气。 窗外的微风进来,拂动窗帘。 范文欣正说着话,余光往窗边一瞥,眼见那儿有个魂似的,吓了一跳,连接下来要说什么都忘记了。 第134章 她是我的人 “昭昭?”范文欣站了起来,怔怔看着突然出现的女人,心脏噗噗跳。 大半夜的,这是要吓死人啊! 霍奕修凝眸看向凌昭。 她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清冷的、淡漠的正注视着他们,眼神充满了哀怨。 霍奕修以前从来不信灵魂鬼神一切说法,直到他自己重生了,他也是不信的。 此时,看着凌昭像是一缕幽魂似的立在窗外,他却想象起来,上一世她去世后,是不是也这么静悄悄地看着他。 是否天天入他的梦,让他夜夜不得安枕,让他每夜都像蚂蚁钻心,每日失魂落魄却不知丢失了什么…… 隔窗对视了几秒,男人突然起身走过去,把窗户完全打开,厉声道:“既然回来了,站在外面做什么,当鬼吗!” 以往,霍奕修对凌昭可以是冷漠的,威逼利诱的,又或是气急败坏的,但从没有用这么严厉的声调对她说话。 范文欣眼睁睁地看着霍奕修走向大门口,走出去,大步朝站着不动的凌昭走去,一把拽住她的手腕,把她拽进屋子里。 像是对着走丢了的孩子,家长失而复得后的松一口气后又生气恼怒起来,想打她几下,让她不准乱走的那种严厉,和恐慌。 范文欣悄悄攥紧手指,眼睛只落在霍奕修一人身上。 霍奕修上下查看凌昭,还探头看了眼她身后的影子,他大掌攥紧她的肩膀,像要把她的骨头捏碎,又像在确认着什么。 凌昭只知道他态度恶劣,霍奕修却在想,不是一缕魂魄,不是什么鬼魂。 是真真切切可以摸得到,感受到体温的人。 对上凌昭皱眉嫌弃的眼神,他回过神,拧了拧眉心,手臂垂下,态度转冷:“店里待够了,舍得回来了?” 凌昭冷冷白他一眼,目光落在他身后的范文欣身上。 呵,心虚什么。 范文欣对着凌昭,没有半夜孤男寡女共处一室的半分心虚,一点也不慌张,有的只是嫉恨。 凌昭的出现,只是在提醒她,她是这栋别墅的女主人,这一切都与她范文欣无关! “昭昭,这么晚才回来。你开了店之后,家里的事情不管,也不关心奕修,你知道公司发生什么事情了吗?” 凌昭本不想理这对狗男女,可是范文欣主动来犯贱,她再不理,就显得她太好欺负了。 【范秘书,我对你说过多少次,请叫我霍太太。要想改口……】她扫一眼霍奕修,【等你上位了再说吧。】 【还有,我不是你们公司的人,只是顶着霍太太这名头的人,公司的事情我应该知道吗?】她盯着霍奕修,【你有跟我说过什么吗?】 她的目光凌厉,没有任何情感,像是对着一个踩了她脚的,没礼貌的路人。 霍奕修的眼神沉了下来:“凌昭,你还知道你是霍太太。我的太太,不能刻薄。别一口一句范秘书,她是我的人,请你说话尊重她。” 凌昭怔怔地看着男人。 她是我的人? 呵,终于说出口了。 讥诮地勾了下嘴唇,凌昭转身就走。 是,范文欣是他的人,这栋别墅也是他的。 他让她住到这里,只是演戏给别人看的。如今人们又信了霍总宠妻爱妻,她就要识相地站一边。他让范文欣进来,她什么也不能说,还要笑脸相迎。 凌昭几步就回到房间里。 心死了,她以为身体一切机能都趋向于像是机器一样没有情感,没有喜怒悲伤,原来泪腺还有着人类的感知。 她摸了摸面颊上的一片冰凉水渍,只能深吸一口气,等待泪水流光,彻底变成一台机器。 楼下,范文欣因为霍奕修那一句“我的人”,简直是欣喜若狂了。 她看着男人的眼神热烈:“奕修,你刚才说了什么?” 霍奕修收回看向楼梯的目光,眼神无波无澜:“你一直是我的左膀右臂。” 范文欣热烈的眼神突然便僵在了那里,她期待地看着他,还有呢? 霍奕修没再说什么,弯腰拿了车钥匙:“现在太晚了,我送你回去。” 范文欣杵在灯下,脚没挪动一步。 霍奕修站在门口,转头看向她,范文欣咬着唇,眼底泛起薄薄泪花。 她不想哭的,可是一起一落,情绪起伏太大了,控制不住。 “奕修,是不是刚才我对你说话太大声了,是不是我太强势了,你觉得我不够温柔?” 霍奕修蹙眉,薄唇抿成了一条线。 范文欣不愿意走,她一屁股坐下来,抽泣着。 霍奕修只能折返回来,范文欣的哭声隐忍又委屈。“我也不想对你那么大声,我只是为了工作。以前我们因为工作争吵,哪一次没有面红耳赤过。你事后总会哄我,请我喝饮料,买我喜欢吃的零食。” “可是从什么时候起,我就只是你的左膀右臂了?” 她抬头,眼角殷红:“因为昭昭吗?” 下一句到了嘴边的话,在她指甲用力地掐掌心下,没有说出口。 她想说,她什么时候才可以做霍太太?他是不是爱上凌昭了?他是不是对她没有感情了? 可她不敢。 怕一旦问出口,他的回答让她失去希望。 她是无论如何都不能放弃这个男人的! 霍奕修的眉毛紧皱着:“文欣……” 范文欣打断他:“我知道她是你太太,她现在还不能离开你。你现在也不能让她离开霍家。” “什么时候公司彻底稳定了,一切等到那时候再说吧。”她拿起包,快步往外走,也不肯让霍奕修送。 凌昭看着明亮的车灯划过夜空,以为霍奕修离开了,打开房门,差点跟霍奕修撞上。 他拧眉瞧着她:“又要去哪儿?” 凌昭的手还搭在门把上,看到他就要把门关上,只是男人按着门不松手,她的力气比不过他,甩手松开门把,侧身越过他的身体。 他要进来,那她便出去。 霍奕修勾住她的手臂,冷冷盯着她,凌昭忍了忍,回头怒视他。 【我出卖你公司利益,你还留着我在这家干什么,不怕我再把你的机密抖落出去吗?】 【君海科技的机密很值钱,我随便卖出去几个,能不能赚到几个小目标?】 第135章 你拿刀做什么? 霍奕修好像没看到她的手语一样,只是看着她愤怒的眼。 她的眼睛是红的。 哭过了? 连范文欣哭的时候,他心里都没什么感觉,怎么看到她红了的眼睛,心里会那么不舒服,好像上一世蚂蚁噬心的感觉又回来了。 霍奕修微微失神。 凌昭看着他恍惚的脸,忽而嗤笑一声。 她刚才说的话,惹范文欣不高兴了,他心疼了。 范文欣走了,他跟丢了魂似的。 离婚两个字到了嘴边,她动了动手指,想起霍奕修每次在这件事上强势的态度,这次没再提出来。 霍先生需要她这个哑巴太太做体面人。 只是委屈了他的挚爱,不能光明正大地共在一个屋檐下。 难怪她对范文欣不客气的时候,霍奕修生气了。 凌昭无声地扯了扯唇角,自顾自往楼梯走。 霍奕修转身,第二遍问:“大半夜的,你要去哪儿?” 凌昭嘲讽地看着他:【卖你公司的核心机密,你要跟我一起去看看吗?】 男人沉下脸,咬牙切齿:“凌昭!” 凌昭默了默,脸上卸下了讥诮、尖锐等一切强硬外在,只剩下淡漠。 【今晚温明瑞值班,我想去见见他,谈谈佟教授的事情。霍奕修,你答应我的,不再阻拦我看病。】 她同意继续做霍太太,霍奕修也答应她继续治疗她的嗓子,在他没有改变主意的前提下,凌昭只想做点对自己有利的事情。 而不是内耗在他对她的怀疑,还有范文欣的三角感情纷争里。 除了突发疾病以外,几乎没有哪个正常人会在半夜去医院。 好处是人少,医院不忙的时候还是很安静的。 凌昭开车出门,经过路边还在摆摊的小摊子,下来买了两份宵夜。 温明瑞叫她不用去办公室,就在医院的小公园里吃。 温明瑞说,外头有风,有星星,没有消毒水的味道,适合吃宵夜长胖。 凌昭看着他抻直了大长腿,一口扯下一块秋刀鱼肉,舔了舔嘴唇。 多香的鱼啊,烧烤摊的老板说,他最拿手的就是秋刀鱼。 她怀疑温明瑞说她不能吃辣,是为了独吞那么多鱼。 凌昭瞅了瞅手里端着的三鲜馄饨,眼睛里多了几分幽怨。 【佟教授什么时候有空?北城那个病人还没治好吗?】 【你跟他说我要约他下一台手术的事了吗?他的团队费用不管要多少,我都可以接受的。】 温明瑞的手顿了顿。鱼再香,他都是装出来的好吃。 佟教授明确拒绝了他,这件事他没有对凌昭明说,只说他有几个重要病人,目前没有空挡。 凌昭看着他垂下的手,那剩下的半条鱼,心里慌了起来。 她扯了扯他的衣袖,强迫温明瑞看她:【出什么事了?】 温明瑞欲言又止,凌昭心急,手语的幅度很大:【你要急死我了。佟教授在北城的住址,你告诉我,我自己去找他!】 “凌昭,佟教授说,他不接你的号。” 凌昭的眸子一下睁大了:【为什么?不是说他可以治好我的病吗?】 温明瑞的唇蠕动了下,在告诉她真正原因,与隐瞒之间犹豫。 小时候的事情,她还记得多少? 对于霍维扬,她是什么感情? 凌昭看着着急,差点打翻椅子上的馄饨,她手指比划地急切:【温明瑞,我还是不是你朋友了?还是佟教授根本就没联系上,你诓我的?】 有些人就喜欢夸海口,说跟谁谁谁很熟,有交情,结果什么都做不到。 她那么相信温明瑞,那么期待他带来的希望! 凌昭都要急哭了,为了自己的病,她才答应霍奕修,跟他休战,那么忍气吞声。 温明瑞看着她泛红的眼角,轻轻握住她的手腕,让她坐回长椅。他扯了个难看的笑,问她:“凌昭,你跟霍家的关系是不是不太好?” 凌昭一愣,下意识的反应,就是霍奕修骗了她。 他嘴上说允许她治病,其实根本就不允许佟教授来给她治疗。 他父亲把她的嗓子治坏了,让她终生致残,如果佟教授把她的病治好了,就衬得他父亲医术无能,沽名钓誉,白白毁坏一个女孩的嗓子。 这对如日中天的霍家来说,是绝对不能允许的丑闻! 凌昭紧紧掐着掌心,心里恨极了霍奕修。 回到金玺园时,天空是黑沉黑沉的,如沉重的幕布,遮天蔽月。 只余几盏孤零零的路灯亮着光。 凌昭按指纹锁进门,屋子里比外面要好一点。 不愧是豪宅,即使是深夜也亮着灯,不用摸黑怕摔。 凌昭心绪沉重,就着昏暗的灯光往楼上走,脚步顿了顿,突然折返去了一趟厨房,再回来时,手里拿着一把刀。 灯光突然大亮,刺得她不得不抬手挡光。 男人沉冷的声音响起:“你拿刀做什么?” 凌昭这才发现坐在沙发上的霍奕修。 他竟然没在睡觉? 是在等她回来吗? 望着眼底泛起青色,胡子拉碴的男人,凌昭一时有些怔忡。 上一世,他晚回家时,她没有一次不是这么等着他的。 怕他路上出事,怕他饿了,总要为他做点什么。看他平安回来,哪怕只是喝一口她递过去的水,哪怕只是拿着他脱下来的外套,她的心里才有满足感,才觉得圆满了。 那时候,她是真的围着他转啊,满心满眼都是他,看不到自己,也看不到别人。 而今角色竟然互换了,可他在等待的时候,心里在想什么呢? 又或是,其实他没有在等她,只是烦心睡不着而已。 在她怔愣时,霍奕修不知道什么时候走到了她跟前。他抽走她的刀,凌昭回神只看到拿着的刀尖对着她,惊慌地往后退了一步。 后面就是楼梯台阶,她脚后跟碰到台阶,整个人栽倒下去,眼神里都是恐惧。 霍奕修看着她那害怕的神色,有那么一瞬间,心口窒闷了下。 她在想什么?难道觉得他会杀了她不成? 男人的脸色沉下来,把刀子丢远了。 哐啷一声,清脆的金属敲击地面的声音。 凌昭看了看落地的刀,再看向霍奕修,手指依然紧紧抓着楼梯扶手,充满戒备。 “你自己拿了刀,你害怕我?” 第136章 把霍家曾经的罪孽摘得干干净净 凌昭抿紧唇。 她当然怕他。 上一世,他虽然没有直接拿刀杀她,可他所做种种,如钝刀子割肉,让她求生不能求死也不能,让她那么悲惨的、孤单的死去。 那种痛苦即使重来一世,也依然记忆如新,刻入骨髓。 看到他拿刀,她本能地以为他要伤害她。 至于她为什么拿刀,自然是想捅了他! 这个浑蛋!败类!嘴上对她又哄又骗,背地里却威胁佟教授不许他给她看病。 她怎么能信他? 眼里蓄了泪,眼神充满了愤恨。 霍奕修不明白,她只是出去了一趟,回来怎么一副要吃人的表情,他怎么她了? “凌昭?”男人上前一步,试图碰触她的手臂,凌昭躲闪了过去,迅速捡起地上的刀,将刀尖对准了霍奕修。 霍奕修震惊地看着她:“你这是做什么?” 她拿刀是为了要捅他吗? 凌昭的喉咙用力的翻滚,控制自己不至于冲上去把刀子插在他的心窝上。 重生回来时,她满心愤恨,看到他的第一眼就想捅死他,让他也尝尝防不胜防,被最亲密的人杀死的感觉。 可她还是天真了,她以为悲剧还未发生,只要远离他,她重来一世的人生就会不一样了。 可他根本不肯放过她。 他不但不肯放过她,还变本加厉地控制她! 这样的男人,让她再怎么跟他相处下去?她宁愿去坐牢,也不愿再做他的妻子! 霍奕修看着她眼底层层叠叠的恨意,犹如乌云压境,那要杀了他的眼神,再明显不过了。 她为什么想杀他? 她不是去见了温明瑞吗? 男人的脸色彻底沉下来,一步一步朝她走过去:“你想放我哪里的血?这里?还是这里?” 他指着自己的胸口,然后指了下喉咙。 凌昭的喉咙翻滚得更厉害了。 她会杀鱼,宰杀活鱼的时候,用刀背在鱼脑袋上敲两下,把鱼拍晕,然后剖开肚子就可以了。 可是对着人…… 她紧紧盯着面前面容肃沉的男人,他靠她越来越近,她手指忍不住抖了起来。 “想杀我,也该给我一个理由吧?”男人想了下,如果是为了他怀疑她泄露机密的事,她更该把刀架在脖子上,证明她没有做过。 杀他,难道她就能继承他的财产了吗? 男人凝着那把银光闪闪的刀,眼里没有半分惧色,眼神比刀更冷硬:“我数到三,把刀扔了。这把刀再对着我,温明瑞将无法在南城立足。” 凌昭瞳孔倐的放大,又来了。 “一……” “二……” 男人的声音一声比一声低沉,犹如巨石压在凌昭的心头,她感觉到窒闷,在见他嘴唇掀动时,手指陡然握紧刀把,朝他扎了过去。 霍奕修距离她太近,即使快速躲避,手臂还是被刀尖划了一下。 在感觉到刺痛感的同时,他一把夺下了凌昭的刀,攥在手里,怒声道:“你真敢动手!” 凌昭看着他手臂上泅出的血染红了衣袖,沿着手臂往下滑。 粘稠的鲜血滴在白色大理石上,在灯光下那么刺眼。 凌昭的眼睛更红了,这一刻,她呼吸几乎停止了。 深呼吸几次后,她望着他:【你答应我,我可以治病的。为什么要反悔,为什么不让佟教授给我治疗?】 【你说你需要我做你的霍太太,我答应了。为什么我答应了,你却不能遵守你的诺言?】 【你明知道我盼了多少年恢复我的嗓子。哪怕不能跟以前一样,只要能说话,能让别人听懂我,我就满足了。为什么不给我这一点点的希望?】 【你的心里,只有你的霍家,而我什么都不是。既然这样……】她看了眼到了他手里的刀,手指戳着自己的心口,【你不如杀了我好了。】 【我死了,也就没有人再阻碍你跟范文欣相好。你们光明正大地做夫妻,别人也不会说你抛弃贫民妻。】 霍奕修的眉心皱成了一个疙瘩:“你说什么?我不让佟教授给你治病?” 她就是为了这件事,要拿刀杀他? “我没有让佟教授做任何事。” 凌昭不愿再相信他,就如他也不信她没有做过亏心事一样。 霍奕修看出了她的不信任,只问她:“温明瑞告诉你的?” 凌昭直直地盯着他。 温明瑞的说法,还不够说明问题吗? 任何一个正常家庭,如果知道家里的病人有康复的可能,即使没有条件帮她完成这个可能,至少不会阻止她寻求希望。 温明瑞问她,霍家是不是对她不好,不就说明了,霍家不希望她的嗓子康复吗? 他们宁可让她无声无息地死去,也不愿声名显赫的霍家染上污点。 眼前的霍奕修,是白手起家的创业型新贵,是受各方重视的高科技领域的领军人物,是寒门突破圈层,进入上流社会的典型人物。 他是平民看到希望的,怎么能让人知道,霍家曾经的不堪呢? 霍奕修这些年在做的事,除了提升公司的价值,还有消除多年前霍父给霍家留下的耻辱。 如今在互联网上,已经找不到关于童星凌昭的任何新闻了。 仿佛她从来没有有过那么一段明亮的人生。仿佛她只是个被霍家收养的可怜女孩。 凌昭还记得有一次陪霍母去打牌,有个太太问霍母,她是怎么到霍家的。 霍母理直气壮地回答说,是某个欠了一屁股债的陌生人把孩子丢到她家,说等还完债就回来接,结果一去不复返。霍家心善,一直养着。 把霍家曾经的罪孽摘得干干净净。 …… 即使离不了婚,凌昭也不想跟霍奕修再在一个屋檐下。 以给客户赶制服装为由,她住到店里去了。 秦湛带着秦谢来,在她面前一坐:“脸色这么差,怎么滴了?” 凌昭看都不看他一眼,针线走得又稳又快。 她把珍珠都拿去切半,打孔,再重新缝起来。这般耗时耗力,配得起上万块的价格。 秦湛见她连个眼神都不赏,递过去一个**精美的小盒子:“拆开看看。” 凌昭依然不理,秦湛叹口气,掏出手机乱划拉:“把我的微信都删了,怎么,霍总不允许?” 凌昭抬头,目光冰冷。 第137章 不愿想他,还是会忍不住 秦湛看一眼在柜台那边玩儿的秦谢,再回头看向凌昭,还是那么嬉皮笑脸的。 “你这要吃人的眼神,让我看着害怕。” 凌昭压紧了唇,把那盒子丢回他面前:【为什么要害我?】 “害你?这话怎么说?”秦湛一脸无辜,一脸不知所以,可是看起来又贱贱的,绝对不无辜的样子。 凌昭想治他的罪都不行,咬紧了牙齿。 【他们说你拿到了项目的资料,以此作为谈判条件,拿到了君海科技的合作合同。】 秦湛扯了扯嘴唇,似笑非笑地瞅着放在针线筐里的手机。 “你删我微信的理由就是这?为了跟霍总表衷心,你对他没有二心?” 凌昭死死瞪着他。 “哎,如果是这样的话,我只能说,你更应该跟他离婚了。连自己的老婆都怀疑,霍总是怎么撑起那么大一家公司的,该不是靠他身边那个秘书吧?” 凌昭的眸子暗了暗。 对霍奕修没有了感情是一回事,可是从别人的嘴里,听到霍奕修与范文欣的感情,又是另一回事情。 霍奕修有没有真本事,凌昭是清楚的,范文欣对霍奕修的帮助有多大,她就不是那么清楚了。 可是,这么多年来,范文欣始终都在霍奕修的身边,牢牢占据着第一秘书的位置,如果不是她的真本事,那就只能说明,霍奕修愿意给她这个称号。 君海科技的第一秘书,无论在哪里,都要被人看高几分。 不像她,一个哑巴太太,人人视为累赘。 秦谢捧着一把小点心过来,小孩子比大人敏感,看出凌昭的脸色黯然,踢了秦湛一脚:“你是不是欺负她了?” 秦湛捂着小腿骨:“臭小子,你哪只眼睛看到我欺负她了。” “我看到了,她快哭了!”小家伙认定秦湛欺负人,龇牙挥起小拳头,秦湛连忙接住,对着凌昭说,“你问她,是不是我欺负她。” 秦谢看了看凌昭:“你为什么不高兴?” 凌昭脸色淡淡的,低头继续串她的珍珠。 秦谢抿了抿唇,看到桌上无人问津的礼品盒,抓起来三两下拆了**。 又是一只亮闪闪的金镯。 秦谢抓起凌昭的手,非要给她戴上:“秦湛说你喜欢黄金,我也觉得金子比包好看。你觉得好看吗?” 小家伙问得挺认真的。 凌昭瞧着手腕上沉甸甸的金镯,秦谢着急地问她:“喜不喜欢?”不等凌昭回答,又霸道表示,“你肯定喜欢,这是我挑的,我送给你的。” 凌昭看向秦湛,秦谢的小胖手捂着她的脸,非要她看他。 “我买的,你看他干什么。” 凌昭相信秦家小太爷很有钱,随随便便一个玩具都价格斐然,可是,他送她镯子做什么? 秦谢忽然放下小胖手,背在身后,胖嘟嘟的圆圆身体摇晃,几分扭捏,耳朵都红了。 “你给我做衣服,我送你礼物。懂吗?” 小孩子的衣服,做起来不比成人的简单,更何况这孩子胖,又废布料又费设计细胞。 凌昭送他时没当回事,只求他别再来捣蛋坏她生意,没想到他开始懂事了,竟然知道礼尚往来。 不懂事的是秦湛。 当时她只说赔他一件衣服,没说送给小胖子。但这对父子,拿了她的衣服就走,没给一分钱。 只是用金镯抵衣服钱,如果是秦湛这么做,她收得不亏心。但这是小孩送的,她哪好意思。 凌昭要脱下镯子,秦谢按住她的手,急了:“你不许脱下来!” 说着,脸更红了,额头竟然冒出了汗。 凌昭疑惑,秦湛盯着手机,似乎有什么事,他站起来把手机揣回兜里,漫不经心地说:“你看了他身子,不得对他负责?” 凌昭微微张开嘴巴,这叫什么话? “我有点事,他留在你这里,晚上过来接他。” 然后在凌昭莫名其妙的注视下,真走了。 秦谢红着脸坐在凌昭旁边,觉得距离近了,不好意思的往旁边挪了挪,乖巧地吃起点心来。 凌昭瞧着孩子,话都说不出来。 什么乱七八糟的,她还没跟秦湛算账呢,他竟然又把小孩丢给她了! 接下来几天,秦湛都把秦谢送到她的店里,每次都是那个借口,说什么要她对孩子负责。 好在小家伙还算安静,之后来的几次,不是带了书,就是带了玩具。 不吵不闹的,就是零食吃得有点多,店里的点心一大半进了他的肚子。为了客人有的吃,凌昭不得不叫表姐多买一点送过来。 不过虽然莫名其妙的,有了这个孩子,凌昭又是要忙工作,又要照看孩子,没多少闲心想起霍奕修那个浑蛋。 只在关起店门后,一个人拿一杯热牛奶,静静坐一会儿。 这段时间,霍奕修没有来过店里。 表姐说他很忙,每天很晚回金玺园,她下班时他还没回去,早上她去金玺园,他已经走了。 因为家里没有要吃饭的人,也没什么要打扫的,表姐的工作更轻松了。她也不闲着,除了照旧给凌昭做饭送餐,还做了很多小蛋糕,跟点心一起送过来。 凌昭微微失神。 她不在金玺园住着了,不是方便他与范文欣幽会了吗? 还是上次她突然出现,吓着他们,改去别的地方幽会了? 她哂笑一声,抿一口牛奶,意识到自己的思绪里还是有霍奕修这个祸害,连忙摇了摇头。 然后是苦笑。 跟他纠缠了那么多年,可能真的是深入骨髓了,不愿想他,还是会忍不住。 …… “奕修?”范文欣见霍奕修又在发呆,推了下他的手臂。 正好碰在他的伤处。男人本能地嘶一声,眉心皱了起来。 范文欣看他脸色不对,伸手摸他的额头:“你的脸色很差,是不是……”话还没说完,触手是滚烫的体温,“你发烧了?” 与此同时,男人的白衬衣上印出血迹。 范文欣脸色一变,不顾男人的推拒,解开他的袖扣,推高衣袖,触目是一条染了血的纱布。 “你受伤了?怎么回事,谁弄伤了你?” 男人皱着眉,把衬衣拂下来:“我先回去,宴会的宾客名单,你拟定之后给我就行了。” 他抓起钥匙,范文欣却抓着他的手腕不让他走。 她一脸着急:“你受伤了,我怎么放心。不行,你让我看一看。” 她强按霍奕修的肩膀让他坐下。 霍奕修发烧,整个人昏昏沉沉,没什么力气,竟轻而易举地就被她推坐下了。 这时,办公室的门打开,霍母进来,看着这一幕愣了愣,下意识退出去,脑中回想上一秒看到的,嘴唇竟然翘了起来。 第138章 到底是谁陪在他身边,跟他同甘共苦 办公室里面,霍奕修快速将衣袖拉扯下来,还把外套套上了。 范文欣看着他:“是凌昭,对不对?” 如果不是凌昭弄伤他,他用不着这么遮遮掩掩。 范文欣着急又生气:“她为什么弄伤你!因为那天晚上我在你家吗?” 霍奕修眉心蹙着,眼神冷厉:“不该说的事少说。” 这话一听就是在维护凌昭。 范文欣脑中浮现乔景泽的话,攥紧了手指。她憋着气,瓮声瓮气说:“让我少说话也可以。一会儿你要跟我去医院。” 霍奕修蹙着眉毛,不太想去医院,范文欣红着眼圈:“我是为你好。你没看到你的伤很严重,你都感染发炎了!” “你不答应,我就告诉阿姨,让她陪你去看伤。到时候,就看凌昭能不能应付得了阿姨的怒火了。” 霍奕修眼底浮现怒容,敲门声响起来,霍奕修看一眼门口方向,范文欣作势要掐他的伤口,看他还能不能忍,霍奕修只好答应。 霍母第二次进来,脸上挂着笑。她目光先往两人身上扫一眼,发现自己儿子连外套都穿上了。 呵,老婆都娶了,包那么严实干什么。说他保守吧,在办公室跟秘书玩起来了。 不过这两人感情好,是好事。 霍母笑眯眯的:“文欣,你也在啊。听说你回公司上班了,身体怎么样,吃得消吗?” 范文欣敛起不忿,僵硬的脸孔勉强挤出一丝笑:“阿姨,多亏您照顾,身体恢复得很好。” 霍奕修看向他母亲:“妈,你怎么来公司了?” 之前霍母忙着学校的事儿,很少来公司,如今闲下来了,大把的时间。不过也不是什么事儿都没有,还在筹备自己的教培事业呢。 “没什么,经过附近就顺便来看看你。” 霍奕修很久没回紫清园了,上次母子两人不欢而散,但毕竟是做妈的,哪有不想儿子的。霍母是特意在附近逛的,为的就是来看看他。 她拿出咖啡,放到桌上:“对面街上的咖啡很好喝。” 霍奕修看了眼那杯咖啡,霍母坐下来,这才看到他的手心里握着车钥匙。 “你要出去?见客户吗?” 范文欣开口说:“是啊。已经年中了,好多客户关系要维护。我好长时间没回公司,现在就跟一个新人一样。奕修担心我应付不了,不放心,说要跟我一起去。” 霍母听着高兴。 这俩的感情那么好,怎么在紫清园的时候,表现得非要那哑巴不可。搞得她担心那么久。 “好,那你们去。”霍母站起来,“文欣,你今晚来家里吃饭吧?”然后又看看霍奕修,声音冷了下来,“张妈老家那送来些很好的食材,说是补身体的。你看看你,脸色那么难看。” 就差点指责凌昭不会照顾人。 不过眼下看这对小两口感情那么浓烈,就不提那个让人扫兴的人了。 霍奕修默默地点了点头,霍母也不再说什么:“你们去忙吧,我随便在公司看看,就让姜尚陪着我就好了。” …… 范文欣开车,眼睛不时往霍奕修的手臂瞟过去,嘴里说个不停:“……这些年,你什么都护着她。别人都觉得她可怜,她哪里可怜了,现在都用上刀子了。哪有她那样做人妻子的。” “以前公司刚起步,你忙得不可开交,生病了也不能歇一歇。我看你累成那样,心疼得就快哭出来,只好陪着你一起。她为你做什么了呢?” “她只是因为哑巴,就获得了那么多人的同情,别人都觉得你不该负她。她有一点委屈的,别人就以为霍家欺负了她。” “呵,真是谁弱谁有理。到底是谁欺负谁啊……” 范文欣话里话外都在说凌昭的不是,提醒霍奕修这些年,到底是谁陪在他身边,跟他同甘共苦。 男人闭着眼睛,脑袋斜倚着玻璃窗,脑中浮现许多过往。 此刻他身边坐着的人是范文欣,关心他身体的人也是范文欣。 在大学时,他虽然有奖学金,也有一些参赛获得的奖金,做网络工程赚到的钱。如果只是为了生活费和帮助家里,那点钱足够了。 可他要创业,要开公司,就需要更多的资金。他把大部分的钱都砸在了公司,饭卡的钱都快没了。生病了不敢去医院,药店买几片药就撑过去了。 可是也有难以支撑的时候。这个时候,是范文欣拿出了自己的生活费给他调理身体,还对家里撒谎说钱被偷了,让家里打钱给她。 公司起步时难,资金不够,也是范文欣说服她父母做他们的天使投资人,即便只是一小部分,对那时的他们来说,也够解决燃眉之急了。 之后范文欣认识了乔景泽,又是她拉来了他的投资,让公司可以渡过难关,稳步发展。 霍奕修对家里是报喜不报忧的。 从霍家出事后,他自力更生了,等有了一点力量,就担起男人的责任,帮着养家。父母从来不知道他经历过什么,对外也从来只是说,这个儿子不用他们担心。 他一直是霍家的骄傲,是他们嘴里顺风顺水的成功人士。 可是凌昭对他帮助过什么呢? 是他获得成功事业时,需要的,人们对于一个哑巴妻子的同情,对他人品的盛赞。 除此以外还有什么呢? 她每日做的餐饭,洗的衣服吗? 手臂上的疼痛越来越明显,身体也难受得很。 霍奕修昏昏沉沉时,想起了凌昭离开时的决绝身影。她造成的伤,她不看一眼,连包扎都是他自己胡乱弄的。 他知道伤口已经化脓了。 这么多天,她连一句微信都没有,更不肯回金玺园。 那么大一座别墅都留不住她,范文欣说得没错,她是怎么做人妻子的? 哪有妻子对着丈夫拿刀的? 霍奕修有那么一瞬间想,跟她离了算了。 公司已经稳定下来,随着项目的启动,以后只会越来越好。她这个霍太太,对他已经没有什么用。秘密离婚,低调处理,人们反应不会太大。 到那时,她那制衣店应该也成气候了。她有自己的事业,不再是没有谋生能力的哑巴。 她那么想离开他,那就让她去过靠自己的生活。 哦,不是……她身边还有其他男人呢,那些人稀罕她一个哑巴,真是有病…… 男人胡思乱想着,到底想了什么,自己都弄不清了。 第139章 霍奕修,我恨你 范文欣把人送到医院,人已经进入昏迷状态。 医生护士急忙把人送进急症室。 温明瑞听说霍奕修进了医院,还以为发生了什么大事,等他有空去查房,看到霍奕修正安静躺着输液,旁边守着个女人,握着他的手不放。 温明瑞进去,拿起床尾挂着的病历卡,淡声道:“医院是公共场所,范小姐这么握着别人丈夫的手,可别让人误会了。” 范文欣冷漠地看他一眼,仍旧握着霍奕修的手。 “温医生除了管病人的病,还管其他事情?如果没有,跟你无关的事情,那就最好什么都别说。” 温明瑞盯着那两人紧紧握在一起的手。 刚才没看清,走近了才发现,原来是十指相扣。 男人在昏迷中,嘴里喃喃说着人的名字。 听不清,但昏迷中的人也是有意识的,他那么紧地握着范文欣的手,已经能够说明问题了。 目光从他们紧握的手移开,范文欣说:“温医生,你知道霍奕修的伤是怎么来的吗?” 温明瑞垂下眸子,把病历卡放回床尾。 他不是他的主治医生,只是因为认识进来看看而已。 “范小姐刚才说了,跟我无关的事情,就别有好奇心了。” 双手插兜往外走,范文欣的脑袋微侧过一些,冷笑着说:“温医生还是不要告诉霍太太比较好。她知道了,未必是什么好事。” 温明瑞脚步一顿,眉心微微蹙起,眼眸闪过几分厌恶。 他们既然有情,为什么还要拖着凌昭呢? 维持夫妻和睦的假象,伤害她一个人! 白大褂口袋里的手握成了拳。 有那么一瞬,他真想把霍奕修揍醒。 他父亲害人不浅,到现在,他还在祸害她! “温医生。”走廊外的护士朝温明瑞打招呼,“你怎么在这儿,刘医生在找你呢。” 温明瑞回神,松开拳头,走了出去。 范文欣听着脚步声走远了,唇角微微上扬。 嘴角在笑,眼里却是得意与冷酷。 她不会告诉凌昭,霍奕修生病了在医院。她也不允许别人告诉她。 这里只有她一个人守着他,霍奕修醒来,也只会看到她一个人。 他有多记得她的好,对凌昭就会有多失望。 日久生情? 她认识霍奕修很多年了,要说日久生情,也应该是他们。 他们不但一见钟情,感情更是越久越深。 凌昭算什么,霍奕修对她只有同情与责任。迟早,这点同情与责任,都会消失了的。 …… 昏迷中的霍奕修,又一次梦到了上一世。 她死了。 得到消息时,他正在国外见客户。 他是不相信她会死的。 疗养院的条件那么好,有医护人员的精心照顾,又不用她照顾孩子,她只需要安心养身体,怎么会死呢?怎么舍得死呢? 范文欣抱走孩子后,对他说孩子很好,她在疗养院也很好,配合医护人员吃药健身。范文欣有空了就去探望她,给她看孩子的视频。 肯定又是她不甘寂寞,非要找点存在感,闹腾点事情出来了。 他跟她说过,她会是他一辈子的霍太太,还有什么不满足的? 可是当他从国外回来,看到她的遗照,看见她的墓碑,看到她留下的遗物,他才真正相信她死了。 他的生命里终于没有这个拖累了。 他去了疗养院,简单询问了一些问题就走了,没有深究她为什么会死。 凌昭去世的头半年,霍奕修没觉得生活有什么变化,毕竟孩子出生后的几年,他都在忙公司的事情,连孩子都差点顾不上,更何况是一个没什么存在感的人。 女儿从小就没有跟凌昭生活在一起,对她也没什么感情。她跟范文欣感情好,两人跟亲母女一样。 有一次,女儿跟他说,她想要叫范文欣妈妈,让他娶她做她的妈妈。 那一次,他的心口突然疼了一下。 他没有当回事,只是从那天起,他每晚都会梦到凌昭。 她只是静静看着他,什么也不做,什么也不说。 他问她想干什么,有什么心愿未了,她只是幽怨地望着他。 他对她保证会照顾好孩子,叫她放心,她还是什么都不说,只是跟在他后面。 他的心口越来越疼,去医院检查,没查出什么毛病,可是梦照旧,心脏也照样疼。 他开始回忆他跟凌昭生活过的点滴。 想起她第一次做的饭菜,不好吃,他吐了。 想起她给他做的衣服,他嫌难看,看一眼就丢在一边。 想起她躲在阁楼,扒拉着窗户往下看,等他回家…… 后来,他实在受不了了,去寺庙求神问卜,或是找道士驱邪,都无济于事。 他放弃了,每晚入睡前,做好跟她梦里见面的准备。 一年一年过去,她始终是年轻的模样,而他慢慢衰老。 他把女儿接过来,开始亲自教养她。孩子小时候长得像他,但是眉眼长开后,竟然越来越像凌昭。 孩子问他:“我亲生的妈妈,她是个什么样的人,你对她好吗?” …… 昏迷中的霍奕修忽然情绪激动起来,他紧紧抓着范文欣的手,那力道大得可怕。范文欣几乎以为自己的手骨要被他捏碎了。 “奕修,奕修,你放开我,我好疼啊。”范文欣疼得拍打他的肩膀,试图把自己的手抽出来。 她用了好大力气挣开他的手。 抽回手的那一瞬,男人蓦然睁眼,只是范文欣没有看到,她正查看自己通红充血的手指。 男人微微侧头,看到苦着脸检查手指的范文欣,微微皱了皱眉。 怎么是范文欣? 不该是凌昭的吗? 他的眼睛有一瞬迷茫:“文欣,你怎么在这里?” 范文欣抬眸,惊喜地发现他醒了,大大松了口气:“你可终于醒了。你都昏睡一天一夜了。” 她揉了揉眼睛,难掩疲倦。 “想吃点什么?我让酒店送过来。” 她掏手机找最好的酒店订外卖,霍奕修却盯着天花板回味他的梦境。 他记得他做了很多乱七八糟的梦,有上一世的,也有这一世的。 上一世,他守着有她的梦,从愤怒排斥到共存。 他又梦到了小时候,霍家大变,他病了,小姑娘明知道他讨厌她,不想看到她,她却怯怯地把糖给他吃。她不会说话,比划着手指,让他吃。 他把她的糖扔了,她捡回来,放在他的枕头旁边。 她还会在半夜偷溜进他房间,睡在地板上陪他。他想喝水,她第一时间爬起来给他倒水。 他又梦到在金玺园,她像个暗夜精灵那样奔跑,眼角眉梢挂着无忧无虑的笑,回头叫他来抓她。可是她跑着跑着,就跑到天上去了。 在最后一刻,他抓住了她的手,叫她下来。 她却挣扎起来,对他说:“霍奕修,我恨你。” 第140章 相处那么好,真不记仇 梦里的凌昭,是会说话的。 只是开口,就是那样绝情憎恶的话,让他心脏抽痛了一下,没握住她的手,她飞走了。 他在下面追赶,她却再也没有回头。 带着对他的恨意飞走了。 霍奕修是疼醒的。 醒来,脑中满是她那句“我恨你”,和她憎恶仇恨的眼神。 他又想到那天晚上,她拿刀要捅他的样子,也是那么地憎恨他。 只是因为她的嗓子恢复不了,就那么恨他? 不……她哑了十几年,不能因为这就恨到要杀死他。 是上一世的恨……她恨他把她丢在疗养院,让她孤独的,在恐惧中死去。 她说过,她最怕被人抛弃,可是他跟她的父母一样把她抛弃了。 是这样吗? “奕修,你在想什么?”范文欣见他久久不说话,半站起来,弯腰仔细俯视他的脸孔,“是不是哪里不舒服,我把医生叫过来。” 她说话温温柔柔的,语气中充满了担忧。 霍奕修摇了摇头,他想喝水。 范文欣把他扶坐起来,倒水递给他。 “你的伤口都化脓了,伤口恶化下去,你知道后果有多严重吗?”范文欣的语气又是担忧又是责备,“凌昭是你的妻子,她跟你有什么深仇大恨,要这么伤害你。” “本来只是缝两针的事,你为什么不来医院,难道指望她良心发现吗?你还护着她,不肯让阿姨知道!” 范文欣生气,眼睛都红了,眼眶蓄了泪水,满是心疼。 “我不理解,你为什么要对她这么好。公司的风波已经过去了,你没必要再……” “文欣。”霍奕修打断她,“我想喝点粥。” 范文欣张了张嘴巴,所有到了嘴边的话只能咽回去。 她点了一份皮蛋瘦肉粥,生起了闷气:“你那么护着凌昭,那就让凌昭来照顾你。反正是她把你弄伤的,就让她看看她做的好事!” 她拿起刚放下的手机,作势要给凌昭打电话,手机被霍奕修夺了,取消按键。 范文欣冷笑着看他:“怎么不找她了,怕她再给你一刀?” 男人垂着眸子,平静问起公司的事儿,范文欣噎了噎,深吸口气:“龙域的团队就要进入我们公司,我打算把十二楼给他们的团队使用。” 霍奕修轻轻敲着手指,过了几秒,他说:“向外打听一下,有没有要出售的高档大楼,或者是酒店也可。楼层在三十层左右。” 范文欣微皱眉。 不愧是跟在霍奕修身边时间最长的,只需思考几秒,她就默契地想到霍奕修的用意,点了点头:“好,我去打听。” 现在的君海科技所用是十七层楼大厦,随着规模发展,以及在业界的影响力,需要更高更有逼格的大楼作为门面象征。 这事不难办,以现在房地产行情,以及经济环境,君海科技买新大楼,到时不知又有多少议论。 范文欣喜欢做风光的事,当即就联系人脉打听起来。 霍奕修见她有别的事情忙,轻轻吐了一口气,余光瞥见手臂重新包扎的纱布,再次陷入自己的思绪里。 他似乎不再只是想工作上的事,即使集中注意力想要解决工作上的一些麻烦,想着想着,凌昭的身影就会突然出现。 这个时候,她又在做什么? 她对他做了这么过分的事,就没点心虚吗? 一点都没想过,他的伤如果不处理,会如何严重吗? 扎着针的手抬起来,摸了摸胸口。 那里也有被她咬出来的伤,留下浅白色的牙印,再也消除不了了。 如今细想,她那么狠,几乎咬下他的心头肉……她早就存着恨他入骨的心思。 可上一世他只是让她去疗养院,只是没有太多的关心她,至于这么恨他吗? 霍奕修想,既然都是重生而来的,如今闹到了这地步,为了以后的日子,是不是要彼此坦白一下……一想到这,心里莫名慌了起来,沉甸甸的。 又慌又沉,仿佛这颗心脏不受他的控制,带着沉甸甸的分量出逃了。 男人捂着胸口,大口喘气起来。 姜尚正在汇报工作,见他突然捂着胸口脸色难看,停顿下来:“霍总,你又身体不舒服了?” 霍奕修缓了缓,摆手表示没事,接着问:“凌昭这几天在做什么,跟什么人在一起?” 姜尚说:“太太一直都在店里赶制衣服,挺忙的。就是秦公子的那个儿子,每天都去她店里,把她那儿当托儿所呢。” 霍奕修的眉毛拧了起来:“每天都去?” 姜尚点了点头,嘟囔:“太太似乎忘记了,那孩子害她蹲拘留所的事情了。相处那么好,真不记仇。” 他瞥一眼老板,皱着眉思索,犹豫道:“太太心思单纯,如果公司机密是她泄露,那也肯定是秦公子花言巧语,步步为营。” 姜尚本来是相信凌昭没有做过那种事的,只是现今公司里已经渐渐流出风言风语,泄露机密本来是另一桩机密,现在也传出来了。 如果是公司内部人员泄密,他们会因心虚,严防被人知道。 如果是霍太太的话,她那么单纯,对人是不设防的…… 那秦湛,从知道她是霍太太那天开始,就围着她转,也不避嫌。可是太太是个哑巴,又是已婚,正常男人谁会看得上她? 除非是另有目的。 “……龙域是秦家的产业,他以此为契机,让秦家看到他的实力。这个项目,是他进入秦氏的跳板。” 姜尚分析着他的见解,不过霍奕修没怎么听,他的思绪停留在“孩子”这两个字上,脸色愈加阴沉。 她对他又是咬,又是用刀子的,对其他人倒是好得很啊。 小孩子就可以被原谅吗? 她自己的女儿,她都没有照顾过一天…… 男人的思绪顿了顿,手指突然攥起。 他想,他可能知道凌昭为什么那么恨他了。 男人的喉管滑动了下,突然拔了输液管下床。 姜尚吓了一跳:“霍总,这瓶药您还没用完呢!”他看了看在头顶晃悠的半瓶药,又看看已然穿上外套,往病房外走的老板,连忙跟上去。 只是霍奕修没走多远,在护士站那儿遇到了温明瑞。 第141章 一个个都希望他跟凌昭离婚 温明瑞看见霍奕修,右侧手臂搭在桌面上,斜侧着身体,凉凉扫一眼霍奕修,转身继续签他的字。 霍奕修走去:“温医生。” 他的嗓音低沉,一听就不是打招呼,而是另有话说。 温明瑞调整病人用药,凉淡说道:“霍总这么快就能出院了?看来范秘书照顾的不错。” 护士看了看温明瑞,对着霍奕修说:“霍先生,您还要再留院观察一天,哪个医生给你办理出院手续了?” 姜尚一个劲摇头,没有办理出院! 霍奕修像是没听到护士的话,对着温明瑞道:“温医生,有空吗?有些话想跟你聊聊。” 他双手插入裤兜里,这几天瘦了,也没以前的精气神,但是气势不减,姿态挺拔。 温明瑞把改过的药单递给护士,交代了两句,看一眼霍奕修,往另一侧电梯走去。 霍奕修跟着他到了办公室。 温明瑞走到洗手台前,拿着香皂洗手,空气里静静水流流淌的声音。 霍奕修看着他清洗手指,淡声说道:“是你对凌昭说,佟教授不肯接她的号?还是温医生假传消息,骗了她?” 温明瑞面色淡淡,冲洗完手上的泡沫,甩了甩手。 甩出的水珠飞到霍奕修脸上,他皱眉往后退两步,瞧着温明瑞拿毛巾擦拭手指。 温明瑞把毛巾搭在架子上,转身对着霍奕修,面带冷笑:“我骗她?” 霍奕修凝着脸,面容严肃,温明瑞哂笑一声:“佟教授的医术在业内有名,他治疗过的医案是可查的。霍总不能因为你的父亲做不到,就质疑别人。” 霍奕修脸色一变,眸光冰冷如刀,插在裤兜里的手指握了起来。 他竟然知道? 温明瑞淡淡扫过他的脸,从他身侧经过,走到办公桌坐下来,慢条斯理的打开保温壶盖子,喝一口水,慢悠悠地继续说:“佟教授愿意给别人治病,却不愿意给你的太太治疗,霍总要不要问问你自己?” 霍奕修的呼吸低沉,阴沉沉的盯着温明瑞:“说了那么多废话。我看是温医生自己心术不正,诱骗别人妻子。” 温明瑞抬眸,直直的与霍奕修对视着,温润如玉的脸带了冷色,如同一块冰雪覆盖的寒玉。 “诱骗别人妻子?”他冷笑一声,“霍总的艳闻传得街头巷尾皆知,秘书贴身伺候,不离不弃,我倒是希望你放她自由。” 霍奕修的脸色沉得跟即将下暴雨的天色一样,下巴绷紧了。 呵,一个哑巴,那么多人盯着,这个世界是有多反常? 一个个都希望他跟凌昭离婚。 过了几秒,霍奕修哂笑一声,握着的手指松开,松弛得像个闲散贵公子,又有高高在上的上位者对于任何人任何事的自信。 “我想温医生应该想一些正常一点的事情。霍太太的人生,有她的家属为她着想。” 霍奕修狂傲的放下话就走了,只是在离开办公室的那一步起,他的眼眸里满是阴郁。 温明瑞竟然知道当年的事情?而且,他羞辱了他的父亲! 姜尚等候在办公室外,看到老板脸色阴沉,不敢说什么话。 霍奕修大步朝电梯走,同时吩咐姜尚:“帮我联系佟教授。” 姜尚一怔,霍总是要亲自出面,联系那位据说是耳鼻喉科泰斗的教授吗? 在这个时候,他要给霍太太治病? …… 凌记。 秦谢小朋友来玩了几天,老实了不到一个星期就耐不住寂寞,缠着凌昭陪他玩。 不配玩,就耍少爷脾气。 他剪坏了凌昭给客人做的衣服,又把她的设计稿叠成纸飞机。 “坏了就坏了,我又不是赔不起。你把这个客人叫过来,本少爷给她钱,让她去找别的店。” 凌昭给气笑了。 她抓着笔在小黑板上框框写:【少爷,你在帮我培养对家,争取让我早日倒闭吗?】 她写字特别用力,如果不是那黑板材质好,可能被她的笔戳出洞了。 秦谢歪头看了两眼,让那个给人测量尺寸的工作人员读出来,听完,他一脸满不在乎,把纸飞机对准了柜台上的招财黄水晶:“倒闭就倒闭,本少爷养你。” 凌昭都快气晕,她给秦湛发消息,让他把孩子领回去,别把人再往她这里带。 【我这不是托儿所!】 秦湛回复:“你不是说教育好孩子吗?让我看看你的本事。” 凌昭血压升高,开了半个西瓜,当秦湛的脑袋那样一刀砍。 秦谢挨过来:“我只吃西瓜芯。” 凌昭狠狠瞪他,想屁吃呢! 她当着他的面,勺子转了一大圈,把最好最甜的芯全部挖出来放在碗里,自己端着碗去吃了。 小家伙眨巴眨巴看她,很好,这是唯一一个不把他当少爷的。 小家伙用他的小天才电话手表给保姆打电话,叫人买来一车西瓜。 一个个又大又圆的西瓜,一个个往店里搬进来,不知道的还以为这里要改西瓜水果店。 凌昭拦都拦不住,服了这位少爷。 【这么多西瓜,你一个人吃。不许别人帮忙,吃不完,你就别来我店里了。】 秦谢不怕,坐在高高的椅子上,两条小胖腿晃悠:“我想来就来,你不能把客人往外赶。你是开门做生意的,不能拒绝上帝。” 凌昭挑眉,诶嘿,小胖子竟然知道这? 她又说:【你做我生意了吗?你给钱了吗?】 【我现在就报警,对警察说,有人随便乱丢孩子,打扰店家做生意。秦湛把你往我店里放,我就把你送去派出所,让他们看着你。让你也尝尝蹲派出所的滋味!】 两人有来有回的交流起来,浑然不觉落地窗外,正有一双眼睛正在盯着她。 霍奕修的脸布满了寒霜。 他伤到流脓发烧,晕倒住院,她毫无担心,毫无愧疚,跟野男人的孩子有说有笑,这是在准备做别人后妈了吗? 他还没死呢! 凌昭正在跟孩子说教,忽然感觉浑身冷飕飕的。 她正在气头上,不该是这个反应,感觉有人正在看着她。 顺着感觉往外看,跟霍奕修冷涔涔的眼眸对上,脸色瞬间沉了下来。 凌昭收回目光,依然不想见到他。 霍奕修绷着难看的脸色进店。店里的工作人员认得他,知道他也是金主,低头识趣的工作。 男人冷冷开口:“今天放假,工资照开。” 他一发话,正在忙工作的员工立即停下手上的活儿,收拾东西下班。 没超过两分钟,工作人员走光,连几个客人也都被请下次再来。 只剩下秦谢小朋友一个外人。 秦谢没有霍奕修个子高,可是他要保护小哑巴! 小家伙爬到椅子上,发现还是没有霍奕修高,顺着椅子再往柜台上爬。 他高高的扬起下巴:“不许欺负她!” 这么一仰脖,双下巴都没有了。 霍奕修冷漠的扫了眼男孩。 真难看,胖得像个球,一点没有他女儿可爱漂亮,也没有他女儿的机灵懂事,没教养没礼貌。 男人伸手想把孩子拎下来,手臂一顿,侧头看了眼伤口。 缝合线恐怕又绷开了。 “下来!”他冷声命令,“秦家允许你没有教养,但在别人的地盘上,没人允许你撒野!” 霍奕修严肃冷厉,被人当眼珠子似的捧着的秦小公子哪里受过这等待遇,当即吓哭。 “我要告诉秦湛!我要告诉我姨奶奶!” 他踢蹬着小胖腿,柜台上的东西都被他扫下来,眼看那黄水晶也要被他踢下来,凌昭连忙过去把水晶挪移了位置,然后抱起来孩子。 再轻轻把他放下。 【你对一个孩子这么凶做什么。】凌昭对他很不客气,比划手语的幅度大,脸色也不好看。 没有向着丈夫。 霍奕修的脸色难看极了:“凌昭,你要不要看看,你对我做过的事情!” 他正要脱外套,店门口风铃声响起。 秦湛站在门旁,要笑不笑的看着霍奕修:“霍总这是要脱衣服?” 他扫了眼凌昭,再看向秦谢。 小家伙正哭着呢,眼睛含着两包泪,嚎哭声像是知了一样吵得人脑袋嗡嗡的。 在这种情况下,霍奕修竟然还想脱衣服,属实有太少儿不宜了。 秦谢看到秦湛来了,一下子就找到了撑腰的。他跑到秦湛身边,指着霍奕修:“秦湛,他打我,你给我报仇!” 秦湛低头,随手揉了下孩子圆圆的脑袋,似笑非笑的看向霍奕修。 第142章 你就那么恨我? “霍总不能因为那件事,就对我家孩子报私仇吧?怎么说都是合作关系了,怎么能一边冷落了老婆,一边欺负小孩儿呢?” “这可不是英明神武的霍总能做出来的事情。” 霍奕修本就难看的脸色,再添几分阴沉。 他什么都没做,又来一口黑锅。 脚尖微移,男人正面向着秦湛,齿关绷紧,从牙缝里挤出字:“秦公子是习惯了做甩手少爷,不负责任,什么事情都往别人身上推。孩子不管教,丢给别人照顾,犯了错,那么被人教训几句,也要认罚才是。” 秦湛的大手搭在秦谢的圆脑袋上,有一下没一下的转圈儿抚着,秦谢这时候不哭闹了,睁着泪汪汪的眼睛,竖起耳朵听秦湛要怎么收拾这个男人呢。 秦湛笑起来:“秦家的孩子,不管干了什么,都有秦家给兜底。再说了,我是请凌昭照看孩子,关霍总什么事儿?” 霍奕修的齿关肌肉鼓了鼓:“你说的凌昭,她的身份是霍太太。你说有没有我的事儿?” 他冷扫一眼秦谢,高扬起下巴:“这孩子缺乏母爱,秦公子应该给他另外找个女人,又或者秦公子不负责任到底,打算把孩子送给霍家了?” 秦湛微微眯起眼睛,抿着嘴唇不说话。 但是气氛变了。 凌昭都感觉到了他的异样,更不用说霍奕修。他微蹙眉,疑惑地瞧着秦湛。 过几秒,秦湛哂笑一声,漫不经心地讽刺起来:“有句话说,越是缺什么就越要什么。霍总以‘责任’标榜自己,不知道是不是因为霍家有不负责的家风在前,才立这么个人设。” 霍奕修凝眉,冷声质问:“你什么意思?” 秦湛扯了扯唇角,大手罩着秦谢蓬松的爆炸头轻轻一晃,淡声说:“我们该回家了。” 说着,牵着孩子的手走了。 凌昭疑惑地看着秦湛出去,还在回味他那句话。 平白无故的,怎么会说出那样的话来? 霍奕修见凌昭还在看秦湛父子的背影,心头火更盛:“人都走了,要不要帮你再叫回来?” 凌昭看向他,男人冷着脸脱下外套,一脸疲惫坐在椅子上:“去把药箱拿来。” 凌昭看到他手臂上渗出的血,嘴唇抿了抿,拿来药箱。 男人的手无力地垂着,袖子上的血迹晕开更多了。但他只是幽幽地盯着凌昭,眼神不善。 凌昭把药箱放在桌上,男人冷声道:“你干的好事,不管了?” 凌昭想说,有病去医院,她再也不会随便善良,这时外头路人经过,好奇地往店里打量。 凌昭起身去挂上休息牌子,走回来,男人还在盯着她。 她压着唇线默默解开他的袖扣,把袖子卷起来。 伤口缝合了线,裂开了,鲜血涌出,顺着他的手臂往下滑,看起来触目惊心。 凌昭的手微微颤抖,咬紧了唇瓣,从药箱里找出棉花球擦拭伤口。 那血好像怎么都擦不干净,才擦去就又有新的流出来。 她的眼睛红了。 她想起来很久很久以前的一件事。 是上一世的事情了。 那时候霍奕修是个少年,从学校回来,浑身是伤。他回来就躲到房间,不让人看见。可是被她看见了。 她从窗户爬到他的房间阳台,看他像是只受伤的小兽,抱着膝盖蜷缩在床脚偷偷地哭。 他的额头在流血,把眼睛都糊住了。 凌昭躲在阳台很久,担心他会不会流太多血死了。 可他对她很凶,她不敢进去,只能等到他睡着了再进去。 她才碰了他一下,他就醒了,冲她凶狠地说,如果她敢说出去,就要她好看。 说完,他自己就愣住了。 她是个哑巴,能跟谁说呢? 那时候,少年少女在那间小小的房间里,小凌昭清理了他身上所有的伤,帮他上药。 很长一段时间里,他们会坐在一起,什么都不说,只是静静陪伴着。 他们的开始不美好,可是也算经历过秘密,有过和平共处的时间,即使后来他被逼迫跟她结婚,日子也是平静如水的。 谁能想到,她所想象的平静下面,会是他对她那么浓烈的厌恶,竟然是将她拘禁到死。 谁又能想到,重来一世,是她举起刀让他流血? 凌昭微微恍惚,重复着擦拭的动作。 从她拿着棉球擦拭的那一刻起,男人凌厉严肃的目光就软了。看着她埋头擦拭的模样,嗅着她身上淡淡的玉兰花香,另一只手不自觉抬起,想摸一摸她的头发。 只是在女人收拾药箱时,那只手迅速放下,好像什么都没做。 他看一眼重新包扎起来的手臂,冷声道:“真够狠的。” 凌昭淡漠看他一眼,剪纱布的剪刀冲着他比了比,要再戳个窟窿吗? 霍奕修皱眉,漆黑的眼露出几分失落:“你就那么恨我?” 凌昭第一次从他的脸上看到这样的神色。 霍奕修从来都是高高在上的,就算是对着那些权贵也从未有过讨好谄媚的一面。他跟人求合作找投资,被人数次拒绝,也从来不知失望是什么。 他的自信仿佛刻在骨子里。正是他太自信,才会一次次在她面前说,她离不了他。离开他,她活不下去。 可是这时候,他竟然问出了这个问题。 不该恨他吗? 有些话就差一张嘴说出来了。 可惜她是个哑巴,手语是无法表达她曾经经历过什么的。 凌昭深吸口气:【去医院重新处理一下吧。】 她抱着药箱离开柜台,霍奕修看着她的身影,正要说话,手机响了起来。 显示的是范文欣的名字,霍奕修有几分烦躁,但还是接了起来。 范文欣急切的声音传来:“你的身体还没好,怎么能离开医院呢?” “我没事。”男人看着凌昭的身影。 她坐回那张做衣服的长桌,拿起了针线。霍奕修把电话挂了,走到她面前。 凌昭当他不存在,注意力全部在衣服上面。 霍奕修的唇线抿紧,手指蜷了起来,过了会儿,他开口:“我的衣服脏了,你就让我穿着这身脏衣服去医院?” 凌昭抬头看他,不可以吗? 男人皱眉,语气不耐烦起来:“给我换洗的衣服,我要洗澡。” 说着,他往二楼去。 他知道凌昭在这里装修了独立房间。 凌昭本不想管他的,可他说了什么?洗澡? 就他那样子,能洗澡吗? 凌昭追上去,男人在房间,正好脱衣服。 沾了鲜血的衬衣丢在地板上,只着一条西裤,露出清瘦白皙的上半身,手臂上围着一圈白色纱布,整个人散着一股生人勿近的戾气。 又因为伤病,露出一股颓靡感,好像能随便欺负。 他淡漠看她一眼,解开皮带。 第143章 我要是死了,那肯定也是拖着你一起死的 凌昭因为跑上楼梯,呼吸还带着喘。 眼看男人微微弯腰,裤子脱下一半,她冲上去。 不准脱! 可是她跑得太着急,被门口的地垫绊了下,竟然朝着霍奕修扑了过去。 她眼睛睁得大大的,嘴唇张开,在短暂的一两秒时间里,先是抱住了霍奕修的腰,他的身子往后仰,她本能地想稳住身体。 砰一声沉闷的响声,伴随着男人痛苦的闷哼声。 凌昭没有感觉到疼痛,她的整个身子都压在霍奕修的身上。 倒是他后背着地,疼得俊脸都皱了起来。 凌昭的掌心是一片温热滑腻的结实胸肌,再熟悉不过的手感,却让她脸颊发烫。 她想起来,说她不是故意的,可是男人的手臂揽着她的腰。 凌昭抬头,对上男人平静无波的漆黑眸子。 “刚才还对着我比划剪刀,现在就投怀送抱。霍太太,你是真的恨我,还是爱我?” 凌昭挣了挣,男人皱眉,手臂收紧了力道:“别动,伤口又要裂了。” 他是用那只伤了的手抱她的。 凌昭敛着气息趴在他的身上,脑袋斜向一侧,却不得不贴在他的胸膛,听他的心跳声。 扑通,扑通。 速度先是快的,渐渐慢下来。 凌昭不知道他这样搂抱着她有什么意思,又不是小孩子了,还玩滚地板的游戏。 他不放手,她既不能起身,也不能平躺,只能这样趴在他的身上。 不嫌闷得慌吗? 也不嫌地板硬吗? 凌昭抬眸往上瞟,却见男人闭上了眼睛,像是睡着了。 他的呼吸均匀,眉毛是舒展开的。 让凌昭觉得,她像是他抱着睡觉的玩偶。 她撑着地板,试图起身,又被他压了下去,男人低声呢喃:“说了别动,不听话。” 他轻拍了下她的屁股作惩罚。 凌昭又羞又恼,又干不过他,想咬人,可看到他胸口那明显的牙印,她愣住了。 竟然留下痕迹了吗? 怎么是心口的位置? 凌昭想起那两次咬他都是在气急了的时候,根本没注意咬在左边还是右边。 指尖下,不再是平滑的触感,有些微起伏。 男人不知什么时候睁开了眼睛,嗓音低沉暗哑:“你咬的。” 凌昭看他一眼,想说如果他再不放手,她还咬他。男人突然捏住她的下巴,凌昭以为他要撬了她的牙齿,他却只是抚着她的唇瓣,眸光深邃中透着她熟悉的欲。 这时她才发现,不知什么时候温度升高了,身体出了汗。他因为光着上半身,触手是一片潮湿滑腻。 而她自己虽然穿着衬衣,只是丝绸布料太单薄,汗水将衣服渗透,露出里面胸衣的形状。 她吞了口口水,坐起身。 霍奕修这次没再强行抱着她,他起身往浴室走,凌昭挡在他面前,比划手指:【伤口不能沾水。】 说着自己进入浴室,放了小半浴缸水。 她让他举着那只受伤的手自己洗,闷头出去。 可是刚转身就听到花洒打开的声音。凌昭嚯得转身,气得瞪眼。 男人的目光略微挑衅。 …… 浴室的门开着,排气扇也开着,用来散里面的水蒸气。 男人穿着一条四角裤坐在小凳子上,一个身量娇小的女人拿着毛巾给他擦背,擦手臂,擦胸,擦腿。 干完这一切,她自己已经浑身湿透。 啪。 毛巾丢在浴缸里,溅起水花,往下沉了沉,漂浮在水面上。 凌昭把干毛巾丢给霍奕修,板着脸让他滚出去。 男人却站起来,低头看向自己的四角裤,说:“你还有最重要的地方没擦。” 凌昭的眼睛瞪圆了,为之气结。 男人凉幽幽地瞧着她:“什么地方你没看过?你还摸过,舔……” 凌昭一把捂着他的嘴,从脸红到了脚趾。 眼睛杀气腾腾。 是他说,取悦他,就能换来佟教授给她看病! 霍奕修看到她眼里的恨意又冒出来,倒是风淡云清起来。他摘下她的手,让她出去。 他自己擦拭了一遍,出来后,床尾放着干净的衣服裤子。 就是没有男士内裤。 霍奕修倒是满意,说明这里没有别的男人。 凌昭在楼下踩缝纫机,两片布料缝制起来,也没见霍奕修下来。 只是穿衣服而已,需要那么久吗? 眉毛皱了皱,再次上楼,却见霍奕修躺在她的床上,睡着了。 凌昭站在门口,怔怔看着他的睡颜,过了会儿默默走了。 一直到傍晚,暮色降临。 凌昭揉了揉僵硬的肩膀,抬头往二楼方向看。 这个时候,该睡醒了吧? 可是当凌昭试图推醒他的时候,触手一片滚烫。 他发烧了! 凌昭用力推他,男人迷迷糊糊睁眼,看到女人比画着手指,他静默了会儿,开口:“我要是病死了,你不是应该高兴吗?” 凌昭一顿,这一瞬,脑中竟是乱七八糟的。 她真想让他死了吗? 男人静静看着她,眼睛是没有波澜的,像是一潭死水,又似里面藏了一个苍老的老头在呐喊。 凌昭仓皇转开脑袋,胡乱吸了两口气,她再转身催促他去医院。 她比画的手被他握住。 他修长的手指慢慢圈住她的手腕,掌心是滚烫的,贴着她腕间的皮肤,像是要把那滚烫的温度也传到她的身上,变成一团火,把她焚烧了。 凌昭的呼吸微微一顿,垂眸看着他的拇指有一下没一下地摩挲她的皮肤。 他常年握笔,敲键盘,拇指一侧有薄茧,触碰起来有粗粝感,让她的神经高度敏感。 凌昭的注意力都在他的那根拇指上,浑然不觉他收紧了手指,突然用力一拽,将她拽倒在他身上。 凌昭吓一跳,他比她的速度更快。 他翻身压着她的身子,手臂圈抱着她,静静地盯着她的眼睛说:“我爸临死遗言,让我无论如何要答应娶你,保你一生。” “我要是死了,那肯定也是拖着你一起死的。不然,我怎么去地府跟他交代?” 凌昭眼睛蓦然睁大,还不等有所反应,他的唇便压了下来。 他不容她拒绝,像是饿极了的猛兽,填充他极大的空虚。 汗水交融,身体交融,凌昭在滚烫的体温里仰起了修长脖颈,承受他的噬咬。 刺痛着,痉挛着。 第144章 杜老师偷儿媳妇的首饰? 店铺外面,一辆车静静停在夜色里。 范文欣站在车身旁边,仰头看着二楼的灯火。 窗帘拉没,她不知道里面正在发生什么。 他不顾身体,也不顾是凌昭弄伤的他,这才几天就跑来看她,不怕凌昭又一次弄伤他吗? 他对凌昭不生气吗? 不,肯定是生气的。 狠狠教训她一顿,把她打得鼻青脸肿,再把她关起来让她反省? 可是范文欣的脸上浮起的不是幸灾乐祸,她笑得诡异扭曲。 拿出手机,她一遍一遍拨打霍奕修的电话。 二楼隐约传出他的手机铃声。 响了一阵子,挂断了。 范文欣紧攥着手机,手背经络都鼓了起来,狰狞笑着最后看二楼一眼,开车扬长而去。 …… 两家大型集团公司合作,庆祝宴会开起。 到场出席的除了各位关注项目的大佬,各方合作公司高层,凌昭这个正牌霍太太也是必然到场。 虽然项目招标时范文欣正在养病,但作为君海科技的第一秘书,已经是招牌一样的存在,自然也是打扮亮眼,压轴露脸的。 只是这一次,她没有伴在霍奕修的左侧出来。 好像因为之前的流言蜚语,保持了距离。她与霍奕修分别与各方大佬应酬交谈。 这一次宴会,霍母也出席了。 这是他儿子事业的又一个高峰,做母亲的当然要到场。而且她还很高调,好像几个月前杜老师的那桩送名额的事不存在一样。 霍奕修被众星捧月,霍母也受着其他人的马屁,说她生了个优秀的儿子,说她教育有方,两个孩子都那么出色。 这种马屁,霍母早就听够了,懒懒散散应着别人,直到一个阔太太夸起来:“杜老师这次又创佳绩,听说天衡高中出了好几个高分。在南城几个有名的高中里,高分率一骑绝尘。” 一骑绝尘,说法是夸张了些,但是这话好听,爱听。霍母笑着回应:“能有这样的成绩,也算是给我那么多年的教师生涯有个很好的告别了。” “唉,可惜了杜老师这么好的教学水平。”阔太太又吹捧了几句,表示等霍母的培训学校开办起来,一定让自己家孩子去。 亲戚朋友,凡是有孩子的都去上补习课。 这时一个太太留意到霍母手腕上的镯子,睨着冷冷淡淡说:“杜老师怎么喜欢戴金镯了?我记得你喜欢翡翠玉器的。” 翡翠玉器显贵气,显气质。 金镯子,样式再好看,贵妇佩戴总有种暴发户的感觉,俗气。 这是名流太太们的看法。她们要么喜欢名品玉石,要么是爱马仕,香奈儿之类的奢侈品珠宝。 说话的太太是名门世家出身,看不起霍母这种市井小民爬上来的,又不得不与这种寒门出来的贵妇打交道,说话不怕得罪人,就喜欢看别人尴尬脸僵。 霍母却没生气,她转了转手镯,还抬高了让别人一起关注她的金镯子,笑道:“这可不是一般的金镯子。我们霍家祖上是金匠,奕修的结婚戒指,还是他太爷爷亲手打造的封关之作呢。” “哦?霍家还有这一段?” 金匠,又是代代传承,怎么听都有历史感了。几个贵妇顿时来劲了。 “杜老师,以前怎么从来没有听你说起过?” “奕修这一脉没有学他太爷爷的手艺,是大伯一家继承的。不过奕修做高科技,一样都是高精尖……”杜老师正要展开说说霍家祖上那了不得的金艺,把霍家说成世家,斜侧冷不丁传来捂嘴的嗤笑声。 霍母沉了脸色,看向笑声源头:“你笑什么?” 秦湛往前两步,走到霍母跟前,抓着她的手抬起来看了看,抬眸看向霍母:“霍夫人确定,这是霍家的手艺?” 霍奕修把凌昭带在身边,凌昭说不了话,默默地当着他的挂件,听他跟人侃侃而谈。发现别处有异动,她看了过去。 霍奕修也发现了。 他个子高,一眼就看到人群里的人是他母亲,和秦湛。 男人皱了皱眉毛。 让秦湛在宴会里做着秦公子,让他出风头,已经很给他面子,怎么还敢惹上他母亲? 这两人怎么凑到一起了? 霍奕修跟宾客告辞,朝贵妇们多的地方走去。 只见霍母一脸怒色:“这镯子怎么不是我的。”她报了个地址,说明那里就是霍家的金店,当家人是霍奕修的大伯,霍维启。 说完,又觉得自己气昏了头,她跟这种人解释什么。 “奕修。”霍母看到走过来的儿子,朝他走过去,“这是哪家的宾客,竟然说我拿了凌昭的镯子。他这不是说我偷她的东西。” 霍母脸色难看,看向凌昭的眼神充满责备。 哪儿都有她的事! 秦湛噙着漫不经心的笑,对着凌昭打招呼:“霍太太。”又说,“送给霍太太的礼物,怎么跑到你婆婆的手上去了。” 眸子轻描淡画的扫一眼霍母的手。 在场的几个贵妇面面相觑,感觉吃到了什么大瓜。 秦公子给霍太太送金镯? 杜老师偷儿媳妇的首饰? 怎么个事儿? 凌昭在紫清园时,收到好几个秦湛送的金镯,叫他别送他还是送,说是报答救命之恩。 可是那么多金镯里,她没见过这一款。 凌昭摇了摇头,一脸莫名。 “你没收到?”秦湛纯洁的笑意耐人寻味,瞥向了霍奕修。 几个贵妇的心都提了起来,感觉这个瓜很大! 不由自主地抻长了脖子,顾不上贵妇应有的仪态了。 霍母的脸色涨得都快成紫色了。 她从没受过这种气。她儿子是名流,她是霍夫人,要什么没有,用得着占着哑巴的便宜? 可即使这时候,霍母还能保持理智,她分轻重,没有质问秦湛为什么要给哑巴送金镯子。 这一问,不就是在质疑这个男人与霍的儿媳有什么不能说的关系吗? 事关霍家的脸面,可她的脸面怎么办! 霍母牙齿都咬紧了,就差把霍家大伯叫过来:“霍家的金饰都是有编码的,这就是霍维启做的镯子。不只是这个镯子,我家保险箱里还有更名贵的金饰呢!” 范文欣不知道什么时候过来的,她站在霍母的对面,笑着看向秦湛说:“听说秦公子被霍太太救过命,送金镯报答是好事。可是也不能什么都拿来乱说吧?” “秦公子是龙域的代表,也是君海科技的重要合作伙伴,说话可不能随便。每一个字都很重要的。” 说着,她走向霍母,摸了摸她的镯子,笑容清浅:“这个镯子是被快递送到霍家紫清园的,当时我也在场。正是霍家金店发过来的。” 第145章 一巴掌 秦湛脑子聪明,很快就发现了问题。 他送这只镯子的时候,凌昭已经离开紫清园,范文欣住了进去。 镯子到了杜老师的手里,强行变成霍家的了。 他没看任何人,只看向凌昭,多余地再问一句:“霍太太真的没有收到?” 凌昭压紧了唇线,气息微沉,看着秦湛的眼神多了几分防备与尖锐。 这么多人在场,如果她摇头说没有收到,那么就坐视霍母拿了秦湛的镯子,颜面丢尽。 如果她点头说收到了镯子,就是她在撒谎。 但不管是摇头还是点头,更严重的是,她承认她与秦湛的关系匪浅,更引人遐想。 秦湛质疑杜老师镯子的时候,动机就不纯! 范文欣刚才显然也是看出了这一点,主动说她救过秦湛,秦湛送金镯子就变得合情合理。 可是这份合情合理,在男女关系上总是会多几分情,少几分理。不管理由多么充分,在别人眼里,霍太太与秦公子的关系不单纯…… 凌昭看了一眼范文欣。 她微微笑着,笑得端庄大方……知情识趣,正盯着凌昭。 那么多人盯着凌昭,凌昭沉了沉呼吸,微微笑起来:【秦公子很在意这份礼物吗?我只是无意中救了秦公子,不用这么挂怀。】 【秦公子与君海科技合作,以后双方合作愉快,共同进步,更快研发出最新一代的产品,造福大众,就算报答了。】 凌昭的回答很得体,很大方,让人挑不出错处,可谓四两拨千斤。 秦湛若揪着收没收到礼物这件事,就显得很小心眼,不像个男人了。 他笑起来:“霍太太说得对。”他捏着酒杯转向霍奕修,“那就希望龙域与君海,合作愉快,早出成果。”他斜睨凌昭,“早日达成霍太太的心愿。” 两个男人捏着酒杯碰杯,脸是笑着的,眼里是没有笑意的。 在场的“观众”们没几个看得懂手语,但听秦湛的意思是一场误会,这是团圆结局了? 啧,没什么意思。 突然起来的冲突就这么过去,围观人群散去。 霍母气坏了,瞪着凌昭浑身颤抖。 这辈子,除了老霍出了医疗事故被人指着鼻子骂那段时间,她从来没有丢过这么大的脸。 不,这次更丢脸。 刚才看着她的都是各圈层的权贵名流,是她以后在上流圈要打交道的人。她的培训公司就要启动……以后拿什么脸去跟那些人说话? 那些拜高踩低的太太贵妇们,要怎么看待她? “你给我过来!”霍母咬牙切齿,命令凌昭跟她去休息室。 凌昭前脚刚进休息室,迎面一巴掌招呼过来。 啪一声清脆的巴掌声,打得凌昭措手不及。 脸孔迅速火辣辣的,又麻又疼,肿胀起来。 凌昭捂着脸,霍母指着她的鼻子厉声质问:“你跟那个秦公子是什么关系!” 凌昭的喉咙翻滚了一下:【杜老师,我刚才的回答您不满意吗?还是我应该说,我没有收到镯子?】 霍母的脸一阵子青,一阵子红,扬起手又要打,手腕的镯子顺势滑落一截,在灯光下金灿灿的,亮得扎人眼球。 那金芒像是针一样扎进霍母的眼睛里,提醒她不久前的耻辱。 她愤怒的脱下金镯,用力砸在地上。 房间地面铺了毛毯,镯子砸落在地,只有沉闷的重物落地的声音。 凌昭垂眸淡淡看着那只镯子。 镯子无罪。 范文欣安抚霍母息怒,说:“霍阿姨,您先别急着生气,只是一只镯子而已。就算是误会,也只是小误会。霍家有钱有势,还能贪图他小小的一只金镯子?” “这种镯子,没什么特色,也不是什么古董玩物,还不如香奈儿的一件珠宝值钱,谁会当真啊。” 她又是倒水,又是给霍母顺气,很有孝顺儿媳的做派。 凌昭冷眼瞧着。 她想起上一世。 杜老师总是有意无意地说她这做得不好,那做得不好,挑刺找茬。那时候的凌昭就真的觉得自己做得不好,连委屈都不敢有,反思自己的错处。 那时的范文欣也是这么安抚杜老师,让她消气,买礼物逗她开心。 凌昭就觉得范文欣很好,总是帮她说话。所以她更听范文欣的话了,她说什么,她都觉得有道理。只希望杜老师能少骂她几句,霍奕修能多看她几眼。 想着上一世的自己,真是蠢死的。 凌昭不能把这一巴掌打回去,她蹲下来,捡起了镯子。 这只镯子做工精巧,即使落了地毯上的灰尘也依旧光芒四射,根本不是范文欣说得那么随便,要不然霍母也不会当成是霍大伯做的。 凌昭从手包里掏出帕子,把镯子包起来放回包里。 她小心翼翼收起镯子的样子,再一次把霍母惹怒。 “你还敢捡回来?给我扔了!” 这时候应酬完客人的霍奕修冷着脸进来,一眼就看到凌昭高高肿起的脸。 眉一沉,他看向霍母:“你打她了?” 霍母正在气头上,扬声道:“我还不能打她了?她跟别的男人勾三搭四的,把我们霍家的脸往哪儿放了!” “要不是文欣聪明,先说她救了那个秦什么的,还不知道别人要怎么编排你老婆呢!” 她把自己“霸占”凌昭的事儿撇得干净,重点全在于凌昭的“不干净”。 凌昭抿着唇角,她不看霍母,只是盯着霍奕修看。 他是不是也见过这只镯子? 刚才她看见了,霍奕修看见杜老师手上戴着这只金镯,脸色与平时不同。 是厌恶与震惊。 霍奕修的脸色阴沉:“那么,是文欣说得还不够清楚吗?母亲非要在酒店里动手,教训你的儿媳妇?” 霍母一口气哽在喉咙:“你还在帮她说话?” 她抚着胸口,感觉一口气就要背过去了。 霍奕修看向范文欣:“你送我母亲回去。” 范文欣皱了皱眉,低声说:“奕修,阿姨脾气急你又不是不知道。今天宴会上,本来大家都是风风光光,高高兴兴的。秦公子突然搞那么一出,把霍家的脸面往地上踩。阿姨之前的事儿刚过去,正是吐气扬眉的时候,被人这么羞辱,谁能忍得下来。” 她瞥了眼凌昭:“昭……” 刚开口,想到凌昭几次三番强调不许叫她这个名字,一定要叫她太太,范文欣阴阳起来,“太太是救了秦湛,但秦湛怎么说也是世家名门出来的公子哥儿,什么场合说什么话,他能不知道?他会那么不懂事儿吗?” 一只镯子,即使有疑惑,就不能私下悄悄地问,非要当着那么多人的面说出来? “按我说,他就是故意那么说的。这场宴会,是我们君海科技的主场,现在却变成了他的。” 霍母的脸色铁青:“什么?你说,他就是故意要我们霍家难看?” 第146章 有我在,她缺钱吗? 霍母看向霍奕修:“两家公司不是合作关系吗?他为什么那么做?” 霍奕修的牙关鼓了鼓,沉一口气:“这件事跟你没有关系。”他看向范文欣,“你的话可以少说一些。送我妈回去。” 范文欣呼吸微微一窒,委屈起来:“我说得多吗?” “是我不该说,太太救秦湛,秦湛送礼回报,解除那些人的猜疑?还是我不该跟阿姨说清楚,太太跟秦湛关系确实不一般,秦湛是怎么得到跟君海的合作机会的?” 她似是忍无可忍,攥紧了拳头,仰头质问,脖子间的青筋都鼓了起来。 霍母一震,惊愕地看着范文欣:“什么?他们还有什么不可告人的关系?” 她指向凌昭,“你给我现在就说清楚!不许把话留到下一秒!” 范文欣深吸口气,一字一顿地说:“公司里在传,秦湛拿到了核心资料,而这份资料,是太太给的。” “所以秦湛,才敢在那么多人的地方,故意提起镯子的事情。” 霍母的眼睛都瞪大了,她看着凌昭,只是一瞬,脑中就补出了各种出轨窃密帮扶野男人的戏码。 她简直不敢相信,这个闷不吭声的女人敢做出那么丑恶的事情。而那个野男人作为回报,就当着那么多人的面,要她出丑! 霍母气地顺手拿起一只茶杯,朝凌昭的脑袋摔过去。 霍奕修迅速移动脚步,挡在凌昭前面,杯子正好擦着他的手臂飞过,砸在墙上。 杯子四分五裂,在一声脆响后,无声无息地落在地毯上。 男人皱紧了眉毛,揉了下手臂,范文欣下一秒朝他快步跑过去,一把推开凌昭,急切问:“你怎么样?是不是伤到了?” 霍母跟儿子虽然常有冲突,也会给儿子低头,可是现在她正在气头上,冷声道:“只是擦一下能有什么事。你少帮着他,他要护着那哑巴,那就让他疼。” 范文欣硬是扯开霍奕修的西服,焦急时语速很快:“阿姨你不知道,奕修的手臂被太太划伤了。伤口很深,都流脓发烧了。住了几天医院才有好转,不能再让伤口裂开了。” 脱下衣服,雪白的衬衣一片血红。 霍母的眼睛都红了,盯着那片血迹,好像那血是从她的心头上流下来的。 “你划伤我的儿子?他这么护着你,你还敢伤他,凌昭,我们霍家就算有对不起你的地方,也该——” “妈!”霍奕修打断她,“你要在这地方,闹到人尽皆知吗?” 霍母呼吸一顿,恨恨看一眼凌昭,硬生生吞下那口气。 …… 霍母先回了紫清园。 但是不肯睡觉休息。 范文欣陪着她,怎么哄都没用。 霍奕修在宴会结束后赶回紫清园。 霍母在吸氧,看到霍奕修的第一眼,就是要让霍奕修与凌昭离婚。 “……我们霍家,要不起这样的女人。再不离婚,你辛苦建立起来的一切,都要坏在她的手里。她会害了霍家!” 霍奕修神色淡淡,他疲惫坐在沙发上,脱下西服外套,解开领带,松了领口两颗纽扣,圆鼓鼓的喉结上下翻滚。 范文欣见他不说话,抿了抿唇,冷声问:“你是不是在生我的气,觉得我不该跟阿姨说,昭昭划伤你的事情?” “我是答应过你,不把这件事告诉阿姨。可前提是,我不知道她泄露了公司的机密。” 霍母看一眼范文欣,盯着儿子质问:“你还要求文欣保密?” 霍母眼珠子转了转,很快就把凌昭泄露公司机密,又划伤霍奕修两件事联系起来。 肯定是她偷了机密后,被奕修发现,两人在争执的时候,她怀恨在心,就弄伤了她儿子。 霍母气得说不出话来。 这么好的范文欣她不娶回家,留着那个祸害,是要把自己的命也折腾没了吗? 霍奕修的伤已经重新上过药,换了纱布。只是衬衣还是脏的,干涸的了血变成一滩铁锈色,空气里隐隐有着血腥味道。 “凌昭泄露公司机密,有证据指明是她吗?”男人站起身,居高临下望着范文欣,“她不是公司内部的人,从来没有参与过项目,她怎么知道,什么是机密?” 范文欣恼怒,腾得站起来,对着霍奕修据理力争:“她是不知道什么是机密,可是她认识字,她还有外援。她是你的太太,就有机会触碰到别人碰不到的资料,这还不够吗!” 霍奕修眯起了眸子,眼里迸射危险的信号。 范文欣不肯退缩,与他直直对视着。 他知不知道,他这样维护凌昭的样子,让她心寒? 她很难过,很失望? “好,那么你说说,她为什么要偏向秦湛,把那么重要的资料泄露给他?难道不是秦湛欠着她的人情,为什么是反过来了?” “为了那镯子?为了钱?”霍奕修不屑地冷笑,又像是在安慰自己,“有我在,她缺钱吗?” 这时候,两人的争执空隙里,响起霍母低缓的声音:“是为了报复吧……” 霍奕修眉心一肃,迅速扫一眼范文欣,低头看向霍母:“妈,有些话别乱说!” 霍母嘲弄地笑了笑:“比起那个哑巴,我更信任文欣。我更想把她当自己人。” 范文欣眼睛微微一动,在霍母身边蹲下来,眼底深处露出渴望:“什么事……什么报复?” …… 金玺园。 凌昭孤独地站在花园里。 天气闷热,一点儿风都没有。 守着她的姜尚忍不住上前劝说:“太太,先回屋子里吧,外面太热了。” 虽然已经是晚上,不至于中暑,可是就这么站着,也很让人难受的。 凌昭比画手指:【你觉得我是在做自我惩罚?】 姜尚抿着唇不说话,也不摇头点头。 他只是一个外人,不好乱说话。 凌昭自嘲笑笑,继续抬头看着天空。 晚上有云,一会儿聚一会儿散的,月光黯淡。 她羡慕那云朵,随风飘散,若想到地上走一遭,只需变成雨就下凡了。如果想回到天空继续飘飞,就化作一团水蒸气。 不用看任何人的眼色,也不受任何人的控制。 不像她,明明什么都没做,却要被各方人士牵引。 明明都说她没用,却又留着她,利用着她。 她凝眸看着月亮旁边一颗忽闪忽闪的星星,如果不仔细看,是看不清那么不惹眼的星子的。 姜尚不耐热,但老板让他看守着太太,不能有任何差错,只能忍着闷热陪在一旁。 他看太太一动不动地盯着月亮,忍不住又说:“太太,月亮上面是没有嫦娥的。” 第147章 我没有背叛过你,可是你对不起我的真心 凌昭扯了扯唇角,笑得难看。 他不懂她在看什么,在想什么。 她在想,她明明救了秦湛,还救了他的儿子,为什么他反而要“恩将仇报”? 秦湛今晚的这一出戏,是用那金镯激化她与霍家的矛盾。 如果问他为什么要这么做,他肯定会回答她,是为了帮她早日离婚成功。 如果闹绯闻就能成功离婚,凌昭要选择的绯闻对象,绝不是他! 凌昭眯起眼睛,她看不清那颗细小的星星,就如同她看不透秦湛那个人。 【姜秘书,你回去吧,我不会离开这栋别墅的。】 姜尚不敢,淡淡笑了笑:“太太一个人有点无聊,我可以陪你说说话。” 月色下,他脑袋微微一偏,看见凌昭那红肿的半张脸,转身进入屋子,再出来时,左手两盒冰激凌,右手一个冰包。 “太太可以用这冰一下脸。”他把冰包递过去,凌昭看一眼,顺手拿了。 冰贴在脸上,冰冻感刺得她皱眉,脸颊像是一块烤熟的肉猛地进入了冰水中,冰火两重天。 但熬过初始那不适的感觉,后面就舒服很多了。 她坐在台阶上。 姜尚打开冰激凌,一口一口吃起来,一边说:“太太,秦公子那个人吊儿郎当,不是什么正经人。他经常送女人名表名包哄骗,那种人是没有什么真情的。” “你看看他那个儿子,才小小年纪,被他教成什么样儿了。父子俩都一个德性,难怪李夫人在外要隐瞒他们的关系。” “那孩子的妈妈,大概也是看不惯秦公子的做派,连儿子都不想要,也要跟他分手。” “他虽然是秦公子,可秦家也看不上他,不让他接触到实权。也就仗着家世好,才能这么游戏人间。听说秦家给他下了命令,他要是再没做出一点成绩,就要他回淮城,要被彻底逐出秦家了。” 凌昭放下冰包,打开冰激凌,里面化开了,她拿着小勺刚好可以舀着吃。 没有块状,口感绵绵的,也不是液体状态,口味倒是甜。 让凌昭想到上一世的自己。 是不是就是这种状态,绵绵的,甜甜的,很好欺负。 她扯了扯唇角:【姜秘书想说什么?】 姜尚深吸口气:“所以太太,那秦公子只是在利用太太偷窃公司机密,等他在秦家站稳脚跟,他不会对太太负责的。” 凌昭看着姜尚。 连他都认定她窃取了霍奕修的公司机密,别人更是这么认为了吧? 凌昭仰头笑起来,姜尚觉得她有点疯,冥顽不灵。 “太太应该跟霍总一条心,紧紧抓住他的心,他才是对太太不离不弃的人。” 闻言,凌昭笑得更厉害了。 她捂着肚子,笑出了眼泪。 霍奕修对她不离不弃? 是什么样的不离不弃? 拘禁她,让她到死都保留霍太太的名号,这就是吗?她应该感谢他? 冰激淋掉在地上,粘稠的液体流淌出来,空气里有淡淡的甜腻味道。 霍奕修进来,正看见凌昭捂着肚子,笑不可遏。 她还笑得出来? 霍奕修看向姜尚:“你给她讲笑话了?” 姜尚摇头,指了指自己的脑袋,他觉得太太的脑子有点问题。 霍奕修蹙眉,淡声说:“你回去吧。” 姜尚点了点头,快步离开金玺园。 这里虽然奢华,有名的黄金宝地,可是太沉闷了,一点声音也没有,像豪华宽敞的陵墓。 霍奕修的脚尖在凌昭跟前停下,居高临下望着她:“你在笑什么?” 凌昭停止笑,抬头看着男人,弯起的唇角凝住,笑意全无。 【姜秘书说,霍先生会对我不离不弃,让我紧紧抓住霍先生的心,而不是伤了他的心。】 霍奕修的眉心皱得更紧,嘴唇抿成了一条线。 停顿片刻,他冷声道:“他说得不对吗?” 地上的冰激凌引来了蚂蚁,一条会动的细小黑线在水泥地面上游动。 凌昭不怕虫子。 她一个人孤独太久,以前无聊时,就看着蚂蚁搬家,蜜蜂采蜜,蜗牛爬上树叶。 她还抓过知了,关在塑料瓶子里,听知了吱吱叫。 但是霍奕修不喜欢虫子,看到地上的脏污,打电话叫物业过来清理干净。 地上很快就没有了冰激凌的痕迹,空气里是熏过的薄荷香味,闻着凉凉的。 霍奕修看了眼浑身是汗的凌昭:“还不进屋子里?” 他先进去,屋子里凉爽,常年保持在二十六度。 他站在控温器前,把室内温度再往下调低。 凌昭去洗澡,换了一身干爽衣服出来,缩了缩身子。 太冷了。 可是霍奕修坐在沙发中,一动不动的,光看他的背影就知道他在生气。 他要“收拾”她了。 凌昭走过去,拎起沙发上备用的毛毯裹在身上,泰然自若地坐下。 她闭上眼睛,脑袋微微往前。 “你这是做什么?” 凌昭睁眼,平静地比画手指:【霍总想打哪边脸?杜老师打的是左脸,不过姜秘书刚才给我冰敷了,现在不怎么疼了,所以两边都可以。】 霍奕修盯着她,牙关肌肉一鼓一鼓的。 她是嫌他还不够生气,还想再来添一把火吗? “如果我要打你,你觉得我为什么刚才还要维护你?还是你觉得,那不是维护?” 凌昭看到了他眼睛里闪烁的火焰。 她微怔。 可是她想不到他维护她的理由。 凌昭反问;【那只送去紫清园的金镯子,杜老师签收快递时,你在场吗?】 霍奕修的气息沉了沉,眼神微变。 凌昭只看他这一个细微的眼神变化就知道了答案。 呵,怀疑她窃取他公司的机密给秦湛,明知道那镯子是她的,可是他却让杜老师收下了那只镯子。 或许在他眼里,秦湛就是这么通过一只又一只金镯子收买了她。 又或者,在他们所有人眼里,秦湛以报答为由,送了她一件又一件首饰,打动了她的芳心。 凌昭笑起来:【霍总对我这个霍太太也很大方,从不缺我的吃穿,我想开店铺,几百万花出去眼睛都不眨一下。】 “你还知道?”男人哂笑一声,她这会儿倒是知道他对她也是好的。 凌昭的笑容渐冷:【可是我真心想要什么,你给我吗?】 霍奕修盯着她的喉咙,暴躁起来:“我说过,我没有要求佟教授什么!” 凌昭摇头:【霍奕修,这些年,有几件礼物是你自己用了心思挑选,送给我的?】 【有多少东西,是范文欣挑选,然后以你的名义给了我?】 她甚至怀疑,那些年,那些漂亮的,用来装点霍太太的名贵首饰衣物,是范文欣偷偷用过,再转到她的手里。 想到这,凌昭就觉得特别恶心。 今晚不提其他,只说“真心”这件事上。 秦湛对她不是,霍奕修也不是。 所以谁也别在她的面前说,他们是对她好的。 凌昭没有直面地提离婚。 霍奕修那病态的“留住她”,让她不敢再轻易提起这两个字。 可她总有别的办法,动摇他。 凌昭嘲弄地看着霍奕修:【我没有背叛过你,可是你对不起我的真心。】 第148章 她的真心一点儿都不重要,毫无分量 她比画完,两人都愣了一下。 凌昭本来不想说这话的,只是此情此景,让她想起太多上一世的事情,不知不觉就说出来了。 至于霍奕修,他像是被捅了一刀一样,心口突然疼痛。 她对他有过真心? 他知道的,一直都知道。 但那是上一世了。 他知道他失去了什么,也没有那么在乎她的真心,他从来没喜欢过她。她不能给他带来什么,她是从年少时就摆脱不了的麻烦,是霍家一次次家庭纷争的根源,更是他一辈子都要担负的,毫无必要的责任。 是的,她的真心一点儿都不重要,毫无分量。 可是为什么心……会这么疼? 凌昭第一次正式表明她没有背叛过他,没有出卖他公司的机密。至于他信不信,随便。 冷漠地看他一眼,她回楼上去休息。 霍奕修坐了很久,沉陷在那莫名的心痛里,另一头,秦湛在宴会上闹出的轩然大波,风声传到了秦家,以及李家。 秦老爷子的电话打到秦湛的手机上,秦湛看了一眼,没接,让司机先去李家。 李市长出差,李夫人本来也该随行的,只是担心秦湛便留下来了。 果然不出她所料,这个让人头疼的侄子又让她头疼了。 李夫人揉着额头,看到秦湛进来了,让保姆赶紧端上参茶喝。 秦湛一摇一晃走到沙发边,一屁股坐下,没个正形。“姨妈,别装了。您堂堂市长夫人,临危不乱,什么场面没见过。这点儿小事值得您喝参茶?” 李夫人严厉瞪他,砰一声茶杯重重搁在茶桌上。茶杯摇晃,泼洒了几滴水出来。 秦湛见姨妈真生气了,坐直身子,一副认真听训的样子。 “宴会上,为什么故意搞那一出?杜老师得罪你了,让她下不来台?” 秦湛想到霍母那说不清楚,气急败坏的样子,没忍住,噗一声笑出声来。眼见姨妈凌厉的眼神瞪过来,他一脸无奈道:“那金镯真的是我送给霍太太的。当时看到了,一时没忍住好奇……”他顿了顿,“听说杜老师精打细算,为人抠门……” 他把“贪财”说得清新脱俗,一只抱枕飞过去,打断他的话。 “你再这么胡说八道,就给我滚回淮城去,我跟你妈打电话,跟她说我管不了你。” 秦湛讪讪地掐抱枕,依然一副无所谓的样子。 李夫人沉了脸色:“我要听实话,你为什么要那么做。拿到君海的项目,成为你进入秦氏的垫脚石。你已经达成目的了,这时候应该是跟君海保持良好关系,你那么羞辱霍家,想过后果吗?” “我跟你说了多少次,这个项目事关你姨父在南城的布局,他的前途,也事关李家。你这是在干什么!” 秦湛敛了漫不经心的姿态,他垂着眼皮,眼眸乌沉沉的,不笑的时候,竟是深沉谋算的一面。 “这个项目多方关注,不看好的大有人在。我先来一个开场,让人降低期待,不是很有用吗?” 李夫人皱起眉毛,仔细打量这个侄子。 这话,怎么这么不可信呢? 都说开工吉利,哪有刚签约的合作双方,开头就来一个背刺的。 秦湛的拇指食指缓缓捻着抱枕流苏,慢条斯理说下去:“霍奕修启动光刻机项目,关注度太大,都快被捧成英雄了。可是姨妈,是姨父给了他做这个项目的底气,给了他扶持。他的风头,是不是太过了?将来成功的那天,他的位置该捧得多高?” 李夫人一怔,面容严肃。 伴随丈夫那么多年,她自然有很高的敏感度。 如今商圈里那些有名的商人,掌握了很高的话语权,到后来反向挟持…… 李夫人面色一凛,凝眉深思,缓缓说:“可是,现在他才刚起步,你这一出压制霍家……这一步走得是不是太早了?” “而且,现在所有人都知道你跟李家的关系。你虽然代表的是秦家,可是有这层关系在……” 秦湛笑笑:“有这层关系在,才会给人感觉,李家跟君海科技没有私人利益关系,只有公共事业关系。” 李夫人不说话,秦湛继续道:“再说了,我只是让大家看到霍家的私下脸面,又不是君海科技的实力问题。公是公,私是私,让人看个笑话而已。” 以后霍家再闹出什么笑话,人们只会记得这家人的私德不怎么样,远没有霍家之前呈现出来的那么优秀。 以后君海科技的名声再响亮,人们记得的也是公司的实力,与公司老板脱离。 最终的好处,还是政府把控。 李夫人微微眯了眯眼睛,看着秦湛的眼神多了几分满意。 她缓缓点头:“你这么说的话,我是不是可以理解为,给了霍家甜头后,也要敲打敲打,别太得意?” 秦湛笑起来:“姨妈理解得对。” 李夫人沉默了会儿。她是个心思极为细腻的人,虽然认可了秦湛的这一做法,但还是想想怎么为这一出闹剧收场。 两家以后还是要合作的,把关系搞差了,摩擦矛盾太多,弊大于利。 李夫人说:“等过几天,我再办一场家宴,你给杜老师道歉。” 秦湛挑了挑眉,点头,吊儿郎当地答应下来。 李夫人一看他这样子就来气。明明是很有头脑的一个人,非要做成纨绔样。他要是像霍奕修那样稳重,秦家也不至于这么收拾他。 李夫人又丢了一个抱枕过去,骂他:“你就不能有个正形?看你给秦谢带去什么影响了。孩子闹笑话,那些夫人们都来跟我告状了。” 秦湛挠了挠头,咕哝道:“我已经在管了。” “你管?你管什么了?”李夫人提起孩子教育就头疼,她瞪了一眼秦湛,“你老实说,你闹这一出,拉低霍奕修的颜面,就是给你做衬托吧?” 霍奕修太优秀了,人人都夸他成熟稳重,家庭事业两手抓,是男人们的模范。 秦湛跟他差不多年纪,纨绔浪荡,不务正业,有私生子,声名狼藉,渣男的着名代表。 秦湛笑嘻嘻的:“姨妈,这都被您看出来了,您可真是慧眼如炬。” 千穿万穿,马屁不穿。李夫人翘了翘唇角,刚有几分喜色,脸又沉下来:“你少贫嘴。你倒是得到了很多好处,但是要把霍太太害惨了。” 杜老师不满意凌昭,已经是公开的秘密。婆媳关系不好,现在是要摆到台面上来了。 秦湛支着额角,笑得不在意,低声说:“可能……她会谢谢我呢?” 与霍家的矛盾放大了,加速她的离婚进程? 李夫人没有听清楚他说了什么,但是看到他那诡异的笑,心生警惕:“你又在打什么坏主意。你该不是对霍太太,真有什么想法吧?” 第149章 秦湛做错什么了?您要打他屁股了? 秦湛站起来,捋了捋西服褶皱,睨着李夫人说:“姨妈,我不是跟您说过了吗?只是救命之恩。” 他潇洒地往外走,往后摆手:“老爷子还在等着教训我,就不陪姨妈喝参茶了。” 李夫人瞧着他不羁地迈开步子,只有头疼的份儿。 还好她的大女儿不像他这么不懂事。 李夫人的女儿两年前嫁到北城,现在是高层夫人,很少让她费心。 想到大女儿,难免又想到那个未出生的二胎。 李夫人眸光一黯,喃喃自语:“要是那孩子还在就好了,哪怕跟小湛一样皮,我也高兴。” 保姆过来看到她又难受起来,换了杯新的参茶安慰说:“夫人,您要是想念大小姐的话,给她打个电话,让她回来探亲,不就好了?” …… 秦湛到达秦家老宅时,灯火通明,那些伯伯叔叔,伯母婶婶,堂兄弟姐妹都在,就连小姑姑一家子也来了。 “哟,这么晚都还不睡呢?”秦湛笑眯眯地,淡扫周围一圈儿人,最后问老爷子,“爷爷,今儿家里吃团圆饭?” “秦湛。”秦谢从老爷子腿上下来,揉着眼睛朝秦湛走过去,忍着困倦抱怨,“你怎么才回来啊,困死我了。” 秦湛把他抱起来,臂弯托着他圆滚滚的身子,小家伙熟练地趴在他的肩膀上,像是只大熊猫似的耷拉着眼皮。 秦老爷子本来要发怒的,不过看在孩子面上,忍下摔摔打打的冲动,绷着脸道:“我给你电话,你到现在才回来,我还是不是你爷爷?” 秦湛抱着秦谢坐下来,调整他睡觉的姿势,头也没抬,淡声说:“当然是爷爷。您又没把我从族谱上删了。或者,老爷子您自己把自己删了?” 老爷子抓起茶杯高高举起,秦家大伯说:“爸,您消消气儿。他没有正形也不是一天两天了。”转头对着秦湛说,“你就不能好好说话,秦家欠你的?这么多人等你一个,你真不知道自己做错什么了?” 秦谢睁开困顿的眼,瞅着秦家大伯:“秦湛做错什么了?您要打他屁股了?” 说到这,他就不困了,眼睛睁得滴溜圆。 秦湛再怎么混账也是快三十岁的男人了,况且孩子都这么大了,怎么可能打他。 秦家大伯深吸口气,闭了闭眼忍耐,说道:“秦谢,大人说话,小孩子别插嘴。”他叫来保姆,让人带他去睡觉。 秦谢的小肉手立即像八爪鱼一样紧抱秦湛的脖子:“我不去睡觉。你们谁也别想趁我不在的时候,欺负我家秦湛!” 秦家不曾真正关心过秦湛,自然也不知道秦谢的真实身份,跟外人一样,都以为他是秦湛的某个小情人生的。 秦家有花心的基因,秦家对于私生子也早就见怪不怪,他们不在意秦湛,当然也不在意这个私生子。 不过大概是隔辈亲,这孩子竟意外投秦老爷子的缘,老爷子喜欢他,小家伙随时随地霸道,谁的面子也不给。 秦湛用力亲了下秦谢软乎乎的脸:“儿子,这么宠爹,奖励一个。” 秦家人无语,一个个皱眉怒其嚣张,秦谢的小胖手使劲擦脸:“秦谢,你别乱亲我,臭死了。” “臭?哪里臭了?”秦湛对他哈气,秦老爷子忍无可忍,“秦湛,你在霍家的宴会上闹的是哪一出?” 秦湛抬起头,漫不经心地看向老爷子:“刚才姨妈已经说过我了,老爷子就别骂了。放心,霍家就算对我有不满,也不会牵连到秦家。您少生气,赶紧去睡。” 说着,他顿了顿,看向那些对他十分不满的亲戚们:“至于你们……你们就更不用操心了,有你们什么事儿?” 他嚣张到连一个交代都不给,把那些叔伯长辈气到翻白眼。 “秦湛,你别仗着你那市长姨父就在秦家耍横,你只要姓秦,我们就是你的长辈!你干的事情,足够让我们秦家被人指指点点。你爸在国外管不到你,他不在,我们替他管教你!” 秦湛笑起来,那桃花眼里带了几分不羁邪气:“管教?是谁想拿到君海的项目,又没有实力拿下?” 他一句话,把人堵得憋红了脸。 谁都知道光刻机项目有多重要,有人不想得罪国外势力,但有更多人愿意干成这件事。这背后的利益、荣耀太诱人,对各大家族的长远布局也太重要。 秦家自然也是这众多敢于投资的其中一个。只是秦家没有霍奕修的技术,也不想冒太大风险。毕竟秦家跟海外生意很多,如果上了商务黑名单,影响秦家的生意。 秦家不能明着出手,又不想丢了这一块肥肉,犹豫时,是秦湛跳出来抢下了这个项目。 也让老爷子对他另眼相看。 秦老爷子的面色缓和了些,他对秦湛使了个眼色:“你跟我到书房说话。” 老爷子从来没有跟秦湛单独说过话,他的子女们也想听他们到底要说什么,秦小姑姑比老爷子还先起身,说道:“爸,有什么话不能当着大家面说的,非要避到书房去。难不成您还真想关起门来教训他一顿?” 秦谢马上又抱住秦湛的脖子,警惕地瞪着秦小姑姑,秦湛揉了揉小家伙的脑袋:“老爷子只打儿子女儿,不打孙子。我可是他最喜欢的孙子。” 他抱着秦谢走到小姑姑面前:“老爷子要跟我说悄悄话,就麻烦小姑姑帮忙照看一下我儿子。” 不等秦小姑姑说什么,就把孩子往她面前抬,秦小姑姑下意识伸手,秦湛把孩子放到她手上。 孩子沉甸甸的,秦小姑姑压得一屁股坐下才稳住了身子。也幸好没摔着这个肉坨,不然老爷子肯定以为她故意摔他的重孙。 书房里,老爷子调整台灯亮度,低沉道:“现在可以说点真话了吗?” 他调转台灯底座,把灯射向秦湛。 秦湛晃眼,下意识抬手挡住光,然后一屁股坐在桌角,把灯关了:“这是审犯人的,爷爷是把我当成偷心犯人了吗?” 当着那么多宾客的面,主动说给霍太太金镯子。 不管当时的理由多正经多严肃,在喜欢编排绯闻的人眼里,这是“撩”,秦公子借着报恩撩霍太太。 第150章 从户口本删除她的名字 秦老爷子盯着他,眼神犀利又恼怒:“秦家难听的绯闻不是没有,你父亲当年创下之最。” 导致到现在,人们对秦家人的印象就是秦家的男人不可信。 之后秦家的子女谈婚论嫁,都要比别人困难。 “……你,比起你父亲有过之而无不及。” 当年秦伯年虽然花心浮夸,但好歹是在结婚后才生了儿子。可这个秦湛,不到三十岁,就有个六岁的私生子,指望他与其他名门权贵联姻是不可能了。 秦老爷子要比他的子女们看得透彻,这样的秦湛,是撼动不了霍家继承权的。让他进入秦家的权力层改变不了什么,但是他可以为秦家带来利益。 “她一个哑巴要在上流圈生存已经很艰难,你就不要祸害别人了。” 秦湛把玩灯罩上垂下的珠串,慢悠悠说:“爷爷竟然会为外人着想?这么有同情心呢?” 如果老爷子是这么善良的一个人,当年就不会在他父母离婚时,立下苛刻条件,强行留下他母亲带入秦家的丰厚嫁妆。 如果不是秦家当年粉饰的好看,秦家的坏名声还得再多加一项——贪婪。 这对众名门世家来说,可比男人花心出轨还要严重。豪门联姻,要的是利益共享,而不是被吸一大口血,拖着几十年不还。 秦老爷子听出他在内涵,眼神如刀:“秦湛!” 秦湛笑了笑:“爷爷别生气嘛,我随便说说而已。” 他松开珠串。 没有了托举的珠串晃悠,碰撞下发出清脆的撞击声。 老爷子一把握住那串珠:“别给我弄坏了。” 这绿玉台灯是老物件,老太太嫁入秦家时的嫁妆。老太太很早就去世,老爷子虽然后面也有其他女人,可是年纪大了,对老物件珍惜起来了。 秦湛扯了扯唇角,眼底闪过一丝不屑。 老爷子拿起一块手帕,专注清理台灯的灰尘,缓缓说:“你给霍家整出这动静,让霍家没有面子。我不管你是什么用意,秦家是参投了大量资金的,如果这笔资金砸了水花没有听个声响,柳家留在南城的产业,就只能用来做补偿了。” 秦湛似笑非笑的,“爷爷,您觉得,我是为了帮我母亲出气,故意让秦家做赔钱生意?” 老爷子盯着他:“没有这个意思?” 秦湛撇嘴,遗憾地摇头:“爷爷,我也是秦家人呐。您怎么能这么想我?” 老爷子不说话,老而精明的眼盯着他的脸看:“那你……” 秦湛浑不在意地说:“爷爷刚才不是说了,不管我什么用意,不让秦家利益受损就可以了吗?” “如果硬要一个解释……”他吊儿郎当地笑起来,“那就当我不希望我的那些堂兄弟姐妹婚嫁顺利吧。毕竟我要打一辈子光棍了,不想喝他们的喜酒。” “你!”老爷子恼火他的浑蛋态度。自己经营不好感情,把别人的姻缘也打碎。 秦湛转身,嬉皮笑脸在顷刻间转换,满脸是不屑的嘲讽。 秦家要什么风光,霍家摆什么正经人的脸,谁都不比谁高贵,谁也没比谁干净。 …… 霍母怀疑凌昭与秦湛的关系不纯,就不会给她好日子过。 她几乎每天都去凌记,什么都不做,就是往那一坐,板着教导主任似的脸盯着店里来来往往的人,吓走了不少客人。 凌昭当她不存在,正好集中时间把手头上的订单完成。但其他工作人员可受不了这种窒息气氛。 员工小贾悄悄凑到凌昭身边:“老板,霍夫人天天这么看着店里,我的灵感都吓没了。她为什么不去别的地方逛逛呢?” “要不老板您陪着婆婆出去散散心?老太太嘛,给她买几双鞋子包包哄一哄,这婆媳关系不就改善了?” 凌昭专注手工缝制衣领,针脚平整,金色丝线经过手工缝纫看起来格外有质感,贵气。 她不说话,小贾握着咖啡杯灰溜溜回到自己工作位上。 霍母随手翻过一页书,抬眸瞥一眼凌昭正在做的衣服。 一看就是男人的西服款式。 听说,她还亲自给男人测量尺寸,搂搂抱抱的。 以前怎么没看出来,她竟然胆子这么大,这么野? 霍母起身走过去,一把夺过凌昭手里的半成品,看一眼,冷声道:“以前怎么没见你给奕修这么用心的做衣服。现在倒是利用机会,会勾搭人了。” 凌昭身侧的几个员工听见了,彼此交换个眼神,压低了脑袋做事。 凌昭轻轻吸一口气,拿起尺子敲了敲桌子。 所有员工抬头看向她,凌昭在黑板上写:【放假。】 小贾问:“放几天假?什么时候上班?” 凌昭又写:【什么时候霍夫人不来店里,你们什么时候就来上班。】 毕竟没有客人上门,订单做完,就没事做了。 另一个员工举手,小心翼翼地问:“放假也有工资吗?” 凌昭看她一眼,写道:【霍先生会按满勤发放工资。】 “那业绩提成呢?” 凌昭看一眼霍母,补充写道:【霍夫人给,业绩参照上个月。】 她这么一说,员工立即收拾包包下班逛街看电影去。 霍母气炸了,这个女人这么糟蹋他儿子赚的钱! “凌昭,你凭什么用我儿子赚的钱给你的员工发工资?这是你的店,你负责盈亏!” 凌昭脸色淡漠:【就凭霍奕修是我的丈夫,就凭我跟他是夫妻一体。杜老师让我的利益受损,亏的也是霍奕修。希望杜老师能想明白这一点。】 霍母从包里掏了掏,突然摔出户口本:“霍家不想留你这个祸害,你跟奕修离婚。我也会把你从霍家的这面本子上,删了你那一页。” 凌昭怔怔看着那棕色的户口本。 很长时间,她是不在这户口本上的。 她姓凌,有自己的亲生父母,霍家当年没有办理她的领养手续,连上学弄一张学籍都困难。 后来,她嫁给霍奕修了,终于光明正大地入了霍家的户籍。 当年的她,因为真正成了霍家的人,多高兴啊,以为那就是归属感。 可是她错了…… 凌昭看着户口本许久,把本子拿了过来,翻到属于自己的那一页。 上面是她凌昭的名字,配偶那一栏写的是霍奕修。 指尖轻轻划过,她笑起来,看向霍母:【霍奕修答应吗?】 霍母正是在霍奕修那里碰壁,这才来逼迫凌昭。被她这一问,她恼怒道:“难道不是你缠着奕修不肯放吗?” 第151章 如有意,慕娉婷 在霍母的眼里,他的儿子根本不会被女人拒绝,从来就只有女人纠缠他的份儿。 那么优秀的男人,哪个女人舍得放弃? 凌昭这样一无是处的哑巴,就更不可能放弃条件优渥的男人,指望那些野男人负责她的下半生。 但她既要又要,她要坐稳霍太太这个位置,又学着那些女人们搞魅力值,她想利用其他男人给霍奕修造成危机感,舍不得跟她离婚。 范文欣跟她说,凌昭嫉妒她与霍奕修的感情,故意跟其他男人暧昧不清,想让奕修吃醋。她引诱的男人,不只有秦公子,还有一个医生。 那几个男人都被她迷得五迷三道,把她捧在心尖儿上,为她冲锋陷阵的。 霍母打听到这些,哪里还有心思管她的培训学校,只想赶紧让凌昭与霍奕修离婚,别再闹出什么难看事情,及时止损! 凌昭动了动眉梢。 跟霍母争论是没有意义的,只会是胡搅蛮缠,到最后也不会有什么结果。 她只能集中心神,把心思放在客户的订单上。 这件西服是梁先生的。 梁太太给面子,把她先生叫过来,在她这里订制衣服。梁太太对她寄予厚望,说梁先生的衣服原先都是去意大利订制,来来回回麻烦得很。如果她这边做得好,以后就都在这儿做衣服了。 梁先生十分挑剔,喜欢高调又不能特别显高调,要凸显他的身份高贵。凌昭想,除了衣领用金线压边,还有没有更好的设计。 霍母见她不吭声,把她当空气,不由更愤怒。 好歹是她的婆婆,竟这么无视她! 以往,这哑巴畏畏缩缩,看到她连大气都不敢出。她随便指一下地板不干净,即使她在吃饭,都要立即放下筷子拿了拖把来把地面弄干净。 只是开了家店铺,做几件衣服装装样子,就当自己有事业了? 哼,她的事业,花的还不是她儿子的钱! 霍母越想越气,抓起剪刀要把那衣服剪了,想想损失的还是霍家的成本,举棋不定时,门被人推开来。 “哟,霍夫人拿剪刀,是要帮昭昭打下手?”许夫人瞥一眼门上挂着的休息牌,挽着包站在门口,她的司机给她挡着门。 霍母看到许夫人,连忙放下剪刀,手掌在衣服上擦了擦,尴尬地浮起一丝笑说:“许夫人,你怎么来了?” 虽然霍家的地位上升,可霍母当了几十年普通阶层,有些潜意思里的东西还不能改过来。 比如她看到高贵的贵妇们,还是不能习惯平起平坐,下意识地讨好。 许夫人不疾不徐迈着步子进门,爱马仕包随手放在桌上,淡淡一扫店内,说:“我在昭昭这儿定做了一件旗袍,刚好在附近逛街,就顺便过来看看做得怎么样了。” 她看了眼凌昭手上的西服,“昭昭,我的旗袍做好了吗?” 凌昭放下做了一半的西服,起身去把衣服取来。 用印着藤蔓花纹的油纸包着,用细麻绳包扎,看似比奢饰品店的**简陋,却十分有格调。 她当着许夫人和霍母的面,拆开细麻绳和油纸,一件青色底绣白鹭的旗袍呈现眼前。 白鹭成双,左侧肩膀一只,右侧裙摆下方一只,呈对望双飞的模样。 衣角勾着一片诗签:“何处飞来双白鹭,如有意,慕娉婷。” 许夫人为了结婚纪念日订制的旗袍,凌昭想了几天,翻看了很多诗词得来的灵感。许夫人抚摸那白鹭,有几分不好意思。 “我都这把年纪了,什么‘慕聘婷’。我家老许是什么样,我还能不知道?” 凌昭笑笑,吐槽归吐槽,她看出来许夫人喜欢这花样,比画手指,请她去试穿:【有什么地方不合适,现在就能改。】 许夫人只看了眼,就把衣服递给凌昭:【不用了,你给我包起来。】 凌昭依言,把旗袍叠好,重新包上油纸,捆扎麻绳。 她干活的空档,许夫人与霍母聊天:“霍夫人,昭昭的手灵巧,脑子聪明,又有审美,衣服做得特别好。我介绍了很多朋友来做她的生意……” 凌昭微微侧头,把许夫人的每一句话都细心听着。 她可没忘记许夫人拉着许多太太来这儿,又在私下对她说的那些话。 霍母看一眼凌昭,以为凌昭通过这家制衣店广交权贵朋友,呵呵,难怪不把她放在眼里了。 霍母挤出笑:“那真是谢谢许夫人了。” 凌昭把打包好的衣服递给许夫人,许夫人似乎与霍母聊上了,顺势邀请霍母去喝茶。 “……哦对了,说到喝茶,听说李夫人摆了家宴,邀请霍总与昭昭一起去吃饭呢。这饭桌上,可就要热闹了。” 许夫人意味深长地说,回头瞥一眼凌昭。 庆祝宴那天,许夫人也在场,是目睹了霍母与秦湛那一出戏的。圈子里的人都是人精,许夫人知道李夫人请吃饭的用意。 无非就是化解两家矛盾,双方和平共处,给李家的上升铺路。 许夫人不爽,故意提这话给霍母眼里扎刺。 霍母的脸色难看,又要应付许夫人,笑得勉强:“李夫人要请吃饭吗?我没有听说。” 她是真的不知情。 她的社交圈子,以前只能够得上闵太太那个圈子。闵家出事后,霍母嫌丢脸,很长时间没混圈了。 她够不上李家那个层次,李夫人请吃饭更不会通知到她这里。大约只是通知了奕修,那么到时候她要穿什么衣服出席呢? 听说那秦湛是李夫人的侄子,一想到这,怎么攀上李夫人这事儿中间突然横堵一口气,上不上下不下的,难受至极。 秦湛当着那么多人暗示她偷儿媳妇的东西,这件事她怎么都无法释怀。 可那是李家,李市长的夫人! 凌昭目送两个夫人出门,眼眸幽深。 店里规矩,衣服做好了再通知客人来取。她没有通知许夫人来拿衣服,许夫人是特意走这一趟的。 许夫人一直记着秦湛拒绝她的宴会邀请,反而来给她新店开张站台这件事。 这是她心里的一根刺。 杜老师经过许夫人这几句话挑拨,不知道要怎么想…… 凌昭深吸口气,拿起手机给霍奕修发微信,问他李夫人请吃饭这件事。 这事儿她也不清楚,不知道许夫人是从哪里听来的。 过了几秒,霍奕修的电话回拨过来:“是有这件事,不用太在意,就当家常便饭就好。” 他的声音凉淡,似乎不怎么上心。 “怎么,知道秦公子也在,紧张了?” 但后半句带了酸味。 第152章 身体虚弱,精神孤独 凌昭懒得理他不知道哪里冒出来的酸味,挂了他的电话,给他再发过去信息,跟他说许夫人已知道李家家宴这件事,又跟他说李夫人与他妈一起去喝茶。 她正常叙述事实,至于霍奕修怎么想,那就是他的事儿了。 临近傍晚时,霍奕修来了。 左手拎着外卖,右臂搭着西装外套,进门顺手放下外套,把外卖放桌上。 凌昭抬头,霍奕修淡淡说:“王村的农庄已经盖成,这个周末去农庄住两天度假。” 凌昭瞅着他从袋子里取出吃的,微微皱眉。 她跟霍奕修结婚三年,别说是度假,连结婚蜜月都没有过。仅有的那一次,就是虞央为她准备的三周年结婚纪念日,记忆也不美好。 大概又是想让人觉得,霍总与太太感情很好,没有受到任何一方绯闻影响吧。 她知道她拒绝没用,霍奕修定下的事情,她不愿配合,他会绑着她去的。 “去洗手。”男人打开外卖盒盒盖后,自己也去洗手间洗手。 他来店里次数不多,但熟门熟路,当自己的店铺一样。 凌昭缝制最后几针,霍奕修洗完手回来,看到她还坐着,拆开湿纸巾**,抓起她的手擦拭。 他站在她的身后,胸膛贴着她的背,温热的体温隔着薄薄的两片布料传到她身上。 凌昭后背僵直,男人擦完她的一只手,换另一只,姿势自然无比。 凌昭看着他的大手握着她的,两人的手臂几乎贴在一起。 她的胳膊细,显得他的手臂修长,粗壮有力,但他的动作温柔细致。 纸巾凉凉的,潮湿的,擦拭过后让人觉得舒服。 却让她想到上一世。 她生完孩子,还未出院,身体虚弱,精神孤独。 她看着别人家的夫妻。女人生产后不能马上洗澡,发脾气嫌弃身上脏,她丈夫耐着性子端来热水给她擦拭,哄妻子高兴。 那时她多羡慕啊,同样是生了孩子,她的丈夫对她不闻不问。 而现在,他的温柔体贴也不是真心的,只是不好再跟以前一样强迫她做事,不得不温柔哄骗罢了。 显得多余。 “在想什么?”男人将纸巾丢到垃圾桶,把筷子塞到她手里,凌昭看一眼筷子,什么都没说。 霍奕修看她一眼,突然道:“告诉我许夫人来过的事,不是想见到我,特意说的吗?” 说完,他垂眸夹了一根菜放进嘴里嚼,很松弛,像是在餐桌上话家常一样。 凌昭不知道他哪来的自信,觉得她想看到他。 【李夫人请吃饭,我不信你不知道原因。但是许夫人提前对杜老师说了,我担心杜老师可能忍不下那口气,不领李夫人递的台阶。】 霍奕修抬眉瞧着她,微微翘起唇角:“霍太太这是担心我了?” 凌昭垂着眼皮:【我只是不想成为别人有心利用的工具。】 霍、秦两家合作,多少人盯着,有人想使绊子,她与秦湛的关系,霍家内部不和,是最好的切入点。 再说了,不管霍奕修与她的感情如何,但霍奕修的身份地位越高,对她只有好处,没有坏处。 哪怕他们离婚了,有霍总前妻这个身份在,别人依然会对她保留几分忌惮。这对一个哑巴来说,也是保护。 霍奕修眼底闪过失望。 他以为凌昭终于有了夫妻共同体这份认知,愿意与他同进同退…… 男人放下筷子,拿起汤喝了起来。 一口气喝了半碗,他说:“李家家宴那天,只有我们两个出席。我母亲与李夫人没有圈层重合,到那天我会安排人陪她出去旅行几天。” 凌昭疑惑,杜老师不去,没关系吗? 霍奕修有别的用意,淡声说:“李家在意的是我与秦湛的矛盾。” 霍母记恨上了秦湛,即使给李夫人面子,但霍奕修不愿意她的母亲因为权势,被迫低头。 那些年霍家被人踩在脚底下,母亲为了这个家,本来是有社会地位的高级教师,却不得不低头对人示好。 学生家长、同事、校领导、教育系统的领导……为了父亲,她也要对他那一方的同事客户赔笑脸,答应不合规矩的补课要求。 太多太多赔着笑脸的时候了。 霍家已经起势,不可同日而语。 那场冲突,分明是秦湛挑起来的。他冲着的人,是他! 男人眼底划过阴狠。 凌昭见他有了决定,便不再说什么。 反正他不会做对自己吃亏的事情。 吃过晚饭,凌昭以为霍奕修可以走了,他却说今晚住下了。 他从放针线的竹编筐里拎起皮尺:“能在三天里,给我做一身衣服么?” 凌昭的白眼都快翻到天上去了。 以前送到他面前,他当是破抹布,这会儿穿什么穿。 只有三天时间,当她什么呢。 凌昭从他手里扯下皮尺放回筐里,让他别捣乱。 霍奕修却坚持。 他挡在她面前,张开手臂,君王似的睨着她:“做一套衣服,一间分店。” 凌昭眼眸微微动了动。 他竟然看出她的计划了? 凌昭的野心,不止于这一家店铺。 她原计划是开高档制衣店,接权贵名流的客单。只是中间因为与许夫人的小矛盾,只能做白领们的奢侈品平替品。 倒也不是不好,而且中间也接了权贵名流的客单,不过还是有差距的。 而且,许夫人介绍来的客单,她心里始终有疙瘩,觉得要有事儿…… 凌昭答应给他做衣服,随手拿来记录本,记下他的名字,附加“加急”两个字。 霍奕修瞅着她:“没了?” 凌昭:【你还有什么事?】 “不量尺寸?” 凌昭扫他一眼:【不用。你的尺寸,我有。】 “那是以前的。”男人张着手臂,不容她省略这个步骤。 凌昭为了分店,只能拿起皮尺。 她先从他的肩膀测量。 他肩宽,优于其他男人。 女人先天喜欢肩宽的男人,因为肩宽的男人给予女人安全感,觉得这双肩膀可以依靠。 他腿长,腿围瘦,却结实有力,比例优越。放在远古时期,腿长又结实的男人,狩猎好。 他臂长,手臂有力,可以轻松抱起一个女人,又可将女人纳入怀里,给她最好的温柔…… 凌昭轻轻抿了抿嘴唇,压下心底泛起的涟漪,握着笔记录他的尺寸。 霍奕修看着她,提醒:“还有腰,脖子,臀围。” 第153章 不是最好的放松搭子 凌昭斜眼看他,他还知道这? 【不用了,我知道。】 霍奕修不依不饶,抓着她的手放在他的腰侧。 凌昭张了张嘴唇,忽然有种感觉,他在撒娇呢?还是撩她? 【你招聘的那个尺寸员工不在,等她来上班再说吧。】她故意说,霍奕修握着她的手牢牢摁在他的腰上,不肯松手。 凌昭也不知道,明明是严肃的,不怎么和谐的晚餐,怎么画风就变成这样了。 掌心贴着他劲实的腰,单薄却不瘦弱,动起来打桩机似的,想到他那一身蛮力,凌昭烫了手似的使劲抽出,脸红到了耳根。 她抓着皮尺随便量了下,记录腰围。霍奕修上半身压在她的后背,指出她的错误:“我腰围没这么粗,重新量。” 磨磨蹭蹭,凌昭不知道是在给他量尺寸,还是被他摁着摸他,连他的臀都摸了一遍,她的耳朵红得快滴血,最后恼羞成怒,捏着皮尺圈住他的脖子。 恶狠狠地勒着他。 渐渐地,她的眼神变了,看着自己的手指一点一点缩小皮尺,勒到他的皮肉,陷入他的皮肉里。 霍奕修直挺挺地站着,看着她的眼睛,她每一个表情变化。 他的呼吸渐渐抽紧,但没有一点动作。 上一次她动刀子就够狠绝,没有一点犹豫。 现在他把脖子送到她面前,她依然如此。 她是真想杀了他! 就那么恨他? 男人渐渐不能呼吸,喉结翻滚,在凌昭的指尖上下滑过。 凌昭猛然回神,松了手指,皮尺迅速松开,松松垮垮落在他的脖子底部。 望着他脖子上明显的一圈红痕,她脑子一片空白。 她做了什么? 她差点勒死他! 为什么不反抗,他感觉不到吗? 缓过呼吸的霍奕修却神态松弛,他往前一步,铮亮的皮鞋尖抵着她的凉鞋尖,骨节分明的手搭在她的细腰上,垂着眼睨她:“霍太太开放了,玩这么花?” “你要是想玩,倒是可以试试。只是……”他顿了顿,瞥一眼玻璃窗,“现在不合适吧?” 这时正是清河街流量最大的时候,人来人往。有人往里面看,只见男人女人面对面站着,女人捏着皮尺圈着男人的脖子,男人搂腰,姿势亲密。 男俊女美,偶像剧似的。 凌昭看见有个女孩趴在玻璃上兴致勃勃地看着,下意识推了他一把,往后退两步。 霍奕修扯了扯唇角,漫不经心地说:“看来要再安装一幅窗帘。” 但也没耽搁他想要做的事情。 他关了灯,锁了门,抱起凌昭上二楼。 如她所“愿”,男人用领带捆了她的双手,让她“尽兴”。 凌昭从来没这么累过,泪流满面却什么都叫不出来,她也讨不了饶,只是无声地张着嘴唇用力喘气。 她看着男人的汗滴落,只差一点就落到她的眼睛里。 跟她的眼泪混在一起,从她眼角滑落。 登顶时,他附下身,咬着她的耳垂嘶声说:“凌昭,我们的命是一起的,我死……你也活不了……” 凌昭茫然地睁大眼睛,张了张嘴唇,还不等她思考这话,她也没有心神去思考,男人从她的耳朵移到她的唇,勾着她的舌吮吸,像是要把她的灵魂都吸到他的身体里去。 凌昭的舌根又疼又麻,对他又抓又挠,男人却像是没知觉,又像是享受此刻的刺激,吮得更用力。 他甚至咬了她一口,舌尖咬破,口腔里弥漫血腥味。 完事后,霍奕修没有留下来。 他洗漱后就走了。 凌昭浑身都是他留下的痕迹,身体与心理都疲惫到了极点。 却睡不着。 脑子里都是他最凶狠时说的那句话:他们的命是一起的。 心里有个念头呼之欲出,她用力摇晃脑袋。 不可能,没有那种可能…… 是她对他又一次动了杀念,他感觉到才这么威胁她的。 他不是第一次说这样的话。 他说过,如果他死,在死之前也会拖着她一起去死。 他只是记住了对他父亲的承诺。可是没有感情的婚姻,只是痛苦的捆绑。她宁可霍维扬从来没有那句遗言。 …… 射击俱乐部。 霍奕修举着射击枪,护耳都没戴,对着枪靶砰砰射击。 冷峻的脸孔,肃穆的表情,让人不敢上前。 高驰看他这副煞神上身的模样,皱了皱眉毛。 他没什么兴致玩射击,打了几枪就到一边休息去了。 看到霍奕修快打完子弹,他拧开一瓶水,等他过来就把水递给他。 霍奕修在他旁边椅子坐下,眼神依然凌厉。 高驰道:“你那项目不是进行挺顺利的么,怎么看起来要杀人似的。谁得罪你了?” 霍奕修没声音,高驰自顾自说话:“怎么不把乔景泽叫来作陪。他那人什么都玩,我对这玩意……不太喜欢。” 他看了眼枪,撇嘴摇头。 在国外那几年,看够了这玩意儿。有一次去**学做演讲,遇见几个大块头举着枪进来,学生老师抱着头乱做一团,子弹贴着他的肩膀飞了过去…… 还是国内好,安全。 高驰摸了摸肩膀,依然后怕。 霍奕修垂着眼,淡漠道:“不是最好的放松搭子。” “嗯?”高驰正在手机上找乔景泽的号,没听清楚,疑惑地看他,却被新发现的东西吸引了注意力。 他斜侧身子往霍奕修那边探过去,扯下他的衣领,眼睛一亮,逗趣笑着说:“这个……够激烈的。小哑巴这么会玩呢?” 难怪霍奕修再不喜欢她,也没动过离婚的念头。 霍奕修的脖子上除了皮尺勒出的痕迹,还有凌昭指甲挠出来的划伤。 男人整理衣领,平静无波的脸色没动一下。 高驰扫了他一眼,啧,这对夫妻真够折磨人的。 床上尽兴,散场就冷漠。 他以为霍奕修被逼迫履行丈夫的义务,同情地摇了摇头:“又不喜欢她,又不能离婚……”身子又斜向了霍奕修,笑得鬼祟,“要不然找个合心意的女人,你不会不知道范文欣喜欢你吧?” “你也不是没对她动过心。其实那几年大家因为你俩分开,都挺唏嘘的。你们俩明明是天造地设的一对,无论是事业心,还是颜值,各方面都很契合。” “说真的,以她的条件,想要什么样的男人没有。范文欣这些年不交男朋友,不就是在等你?” “如今你的事业稳了,你的婚姻对你的前途已经没什么用。范文欣为你牺牲很多,你不能辜负了她吧?” 霍奕修薄唇抿紧,脸色变了。 他冷冷看向高驰:“看来回国这些日子,只奔着求偶去了,对男女之间的事情这么八卦呢?” 他哂笑:“你也喜欢范文欣?” 第154章 男人都会犯的错误 回头,脸色更冷酷了。 高驰还没意识到自己说错了什么。他回国后经常与乔景泽混在一起,自然而然地接受了乔景泽说的那些。 霍奕修不是那么在乎高驰说了什么,后脑勺抵着墙,握着矿泉水瓶子转圈。 上一世,当知道自己必须要娶凌昭时,他便觉得自己与爱情无缘了。答应父亲后,他只与范文欣说了一句话,“我要结婚了。” 以此,结束他与范文欣的一切。 他给了她选择,如果她想离开公司,就买下她手里的股份,再额外给她一笔钱,若她想再创业,或者进入大公司,他都会尽他最大的能力帮她成功。 范文欣接受他要结婚的事实,哭了,却不同意离开。 那时候正是公司上升关键期,她说女人没有了爱情也可以有事业。公司是她的孩子,她不愿意离开。 自此,他与范文欣的交集点只有事业,像个没有感情的机器。 婚后,他所有的心思都在公司上面,每天睁眼想的第一件事就是公司的那些项目,每天睡前最后想的事情,依然是怎么让公司增值,怎么把霍家提升到新的高度。 他的生活如一潭死水,却也沉醉于与其他公司的竞争中。正向竞争,反面恶斗,他享受胜利,享受高高在上,享受把一切都抓在手里的感觉,再也不用怕被人欺凌霸辱,过去的日子一去不返,再也没有人敢那么对他,对霍家的人了。 这时候的范文欣依然是跟他并肩作战的人,而凌昭呢? 她什么也不会,什么也不懂,她不懂他。成了他的妻子,他只是觉得被束缚住了,他被拖累了。他不爱她,怨恨她,更也不知道该怎么对她有感情。 她的存在,毁了他的家,毁了他爱一个人的能力,对爱情再也没有了期待。 在他用事业填补自己的时候,她居然死了? 重来一世,霍奕修更多的是在找答案。 这一世再睁眼,凌昭依然是他的妻子,他依然在追求事业的成功。但他让自己平静下来,细细寻找他重来一世的原因。 是凌昭对他的恨,又或是他上一世没有答案的怨恨,是对她死亡的愧疚? 只是对于范文欣……他没有时间想过她。 可随着重来一世,又有很多事改变了。 可笑的是,这一世他愿意花时间在凌昭的身上了,她却恨他恨到要杀了他…… 霍奕修反复把瓶盖拧松,拧紧,无意识地哂笑一声。 高驰扭头看他:“你笑什么?我跟乔景泽都支持你跟范文欣好,你觉得很可笑吗?” 霍奕修歪侧着脑袋,从来没觉得这么无趣过。他勾起唇笑,问了一个让人不可思议的问题:“结婚了的男人,可以对妻子以外的女人有感情吗?” 高驰皱了皱眉毛,做贼似的看周围一圈。 网络上有句名言,“男人都会犯的错误”,这话被女性群嘲,深恶痛绝。 但这就是男人,更是有权势有钱有名利的男人都要犯的错误。甚至这不是错误,是男人体现权势、钱、名利的一种体现。 但这话又不能明着说,只可体会。 高驰笑道:“别开玩笑了。你跟凌昭又没感情,你也不可能喜欢一个哑巴。何必压抑自己的感情需求,把自己弄得跟苦行僧一样。” “范文欣她是真不错,为了你都不介意被人说三道四。你真以为她说流产,只是为了接近李夫人,跟她有共同语言?为了成就你们共同的事业?” “名声对一个女人多重要,她在圈子里混,也是要脸的。”高驰叹一声,“你跟那哑巴的感情也不怎么样,听说她弄伤了你?” 高驰觑了觑霍奕修的手臂,“关系闹那么僵,留着她有什么用。如果是我,就不会放弃一个痴情女人的爱,反而去养一个要杀了我的老婆。” “再说了,她不是有别的追求者了吗?堂堂霍总,多尊贵的身份,脑袋上戴一顶绿帽,是能给你添砖加瓦还是怎么滴?” 他越说,霍奕修的脸色越冷峻。 风言风语,传那么快呢,可有些事,是只有范文欣才知道的。 不管是乔景泽,还是高驰,在他们的口中只有范文欣这个话题。 这种强迫式的洗脑,让霍奕修不得不审视这个问题。 上一世的凌昭对范文欣十分敬重,很听她的话。他也信任范文欣,他没有时间管家事,范文欣愿意帮他照顾,像霍家的半个管家一样。 她们关系相处得很好,所以他才有更多的精力在工作上。 但是到了这一世,凌昭与范文欣已经是敌对关系,凌昭见不得范文欣,一见面就掐。 她恨他,也恨范文欣。 霍奕修想起凌昭几次情绪激动,几次直指他与范文欣的关系。 难道她的怨恨…… 上一世,她们之间发生过什么吗? …… 到了李家请客那天,霍母坚持要去。 “我为什么不能去?”霍母戴上闪闪发亮的金镯子。 这只镯子,是她从霍家金店拿来的,是真正出自霍家大伯的手艺。她就要看看,那姓秦的还要怎么说! 她打扮得非常贵气,除了金镯,还佩戴了全套翡翠珠宝。 如果是古代,她这身装扮不是太后级别,也是贵太妃的行头了。 霍奕修摁着眉心,另一只手手指轻轻敲着桌子:“秦湛是李夫人的侄子,他也会在场。” 霍母一甩手:“我知道!” 就是因为他也会在场,她才必须去! 她要把失去的颜面挽回! 她做老师那么多年,有过耻辱的时候,但从来没有在宴会上,在那么多名流面前,那么颜面扫地! 霍奕修淡淡道:“李市长在外地,李家的家宴,只有李夫人,还有秦湛。你要挣回颜面,挣回了,又有谁看到呢?” 他上下扫一眼母亲的装扮,眉心皱得更紧:“另外,李夫人十分低调,李家也有太多人盯着。你穿戴成这样去李家家宴,被人看见了,让人说什么?市长夫人与商人家属私相授受?” 霍母面色一凛,她太想证明自己,忽略这一茬了。 “……到时候和解不成,惹来李家对霍家的反感,那这顿饭还不如不去吃。”霍奕修冷了脸,霍母纠结一番后说,“那我去把这身行头都卸下,但是这个金镯子,我戴着没什么了吧?” 第155章 战利品 霍母又看一眼范文欣。 她很想找回场子,可毕竟是要去赴李家的家宴。 在那种地方,对着李夫人,她内心是有点惶恐的。上一次宴会上,如果不是范文欣出来为她说话,她更难堪,处境不知道会有多糟糕。 倒是那哑巴,明明可以说一句没收到,金镯是霍家金店的,她却不肯,让她被人嘲笑! 霍母一想到凌昭,心里就更恨了。 “有文欣陪着,就只是吃顿饭而已,不会发生什么事。我去赴宴,又不是去跟那秦公子吵架,还不是为了你?” 霍母轻咳一声,端起架子来:“霍家到了如今这份上,得有个能代表霍家的女主人跟那些权贵名流应酬。凌昭能做得来这些吗?” “呵,她倒是能勾三搭四的,她还会伤害你!霍家的脸面,绝不能交到她的手里!” 霍母还记着许夫人说的话。 许夫人说,凌昭被李家记在心上,说明她已经能独当一面。不但有自己的事业,她的事业还非常适合与名流来往。多让她历练两年,就是霍家真正的女主人了。 许夫人让她安心把霍家交给凌昭,安心享福。 有一个时时刻刻要害她儿子的女人,她怎么安心享福? 她晚上睡觉都睡不安稳,梦里总是有一把刀对着她的儿子。 那哑巴狠毒,当年老霍伤了她的嗓子,她一直记恨着,想等到霍家登顶的时候,杀了奕修,她独享这份荣耀! 霍奕修看向范文欣,眼眸里多了一抹东西。 范文欣淡笑说:“霍阿姨,我只是来帮你挑选衣服的,怎么能跟你一起去赴宴呢。李夫人又没有邀请我,我只是奕修的秘书,不是霍家的人。” 霍母拉了她一把,重重握着她的手,拍了拍手背说:“我可从来没有把你当成外人。霍家这些年风风雨雨,多少事情是你帮忙处理的?” “就连奕姗去国外读书的事情,都让你操心了。你是奕修的秘书,可等于是霍家的大半个管家。外面人都知道,李夫人也应该了解你对霍家的分量。” 她停顿一下,扫一眼霍奕修,补充说:“……比凌昭更重!” “这样吧,李夫人说的是请霍家全家去吃饭。奕姗还没回国,你就代表奕姗去,好不好?” 霍奕修抿唇静静盯着范文欣,眸光微冷。 范文欣从来没有在霍奕修的脸上看见过这样的眼神。 这个眼神,看得她发慌恐惧。 他什么意思? 以为是她挑唆他母亲一定要去赴宴吗? 虽然她是有那么一点想去,可李家的这场家宴未必对她有利…… 范文欣眼眸轻轻转动,对着霍母说:“阿姨,我去不合适。其实我觉得你去,也没什么意思。不就是吃顿饭,聊些项目上的话题。您不了解的话,坐着是很无聊的。” 霍母张了张嘴,急了:“你这丫头……”范文欣安抚她,反过来压着她的手背,“李夫人请吃这顿饭,说到底是要替她侄子跟霍家道歉。” “奕修去了,接受那秦湛的歉意,把霍家的面子挣了。你不出席,把姿态摆高了,再压他一头。这就是名门权贵圈子里的玩儿法,阿姨,你要往高了看,别把身份放低了。” 霍母凝眉想了会儿,觉得范文欣这么说有理。 她是长辈,何必巴巴的凑过去。李家愿意给霍家这个台阶,霍家接了。可她这个霍夫人不原谅,这个态度摆着,李家才会尊重她,不再乱说话。 霍母深吸口气,把金镯摘下来:“不去就不去。但是——” 她盯着霍奕修,“这镯子,你让凌昭戴着去。让他睁开狗眼看清楚,到底是谁家的!” 霍奕修把镯子捏在手里,淡淡看向范文欣:“谢谢。” 不得不说,范文欣了解他的想法,比任何人都更有默契。 可当他正视范文欣时,意识到了一个问题……或许他有过意识,只是从来没有放在心上。 ——范文欣对霍家的影响,对他母亲的影响,过重了。 …… 凌昭坐在车里。 车子停在紫清园的外面,姜尚做司机。 姜尚扶着方向盘,看了看时间,眼巴巴的瞅着大门方向,不敢往后看一眼。 车厢内的气氛让他非常难受,像是坐了一张带刺的坐垫。 紫清园明明是凌昭的家,可霍总没有带着她进去,还让车停靠在大门口,让她这么干等着。 这不是存心让太太难受吗? 姜尚轻轻咳了一声:“太太,你要是饿了的话,车门格子里有酸奶,还有小饼干。要不要先吃点垫垫肚子?” 凌昭撇着眼,冷漠地看着窗外。 “太太,霍总是不想让你跟夫人起冲突,他不是不让你回家的意思。” 感觉越说越糟糕,姜尚只能又咳一声,讪讪闭嘴。 好在霍总出来了。 姜尚看到大门口出来的男人,眼睛顿时亮起来。 快走啊! 但下一瞬,眼睛眯了起来。 范文欣怎么也在? 两人说着话,虽然看不出说了什么,表情也是上司对下属的那种公式化表情,可是范文欣进入紫清园,不是又往太太心头扎针吗? 他小心翼翼往后瞥一眼凌昭:“范秘书应该是来陪霍夫人吃饭的。你知道的,范秘书一向很讨夫人的喜欢。” 好像又说错了话。 姜尚捏住自己的嘴,决定不再开口。 没过一会儿,霍奕修走过来,姜尚马上下车帮他打开后车座的门。 霍奕修上车,只说了两个字:“开车。” 姜尚踩油门,拨动方向盘驶离紫清园,余光瞄到后视镜中的范文欣还在盯着车子离开的方向。 再一瞥,不好,太太也看着呢。 姜尚心里那个七上八下的,差点把车子开到非机动车车道上去。 霍奕修一个冷厉的眼神扫过来,姜尚立即集中心神,眼睛再也不敢乱飘了。 霍奕修看了眼凌昭,从口袋里掏出一只盒子。 盒子打开,里面是一条古董手链,黄金做底,镶嵌了鸡血石与和田玉。红色殷如血,玉石澄透如泪滴,在黄金衬托下,透着华贵色彩。 男人抓过女人的手,把手链戴在她的手腕上。 手链滑动,流光溢彩,衬得她那只手都华贵起来。 “想不起来拍卖行的人当时是怎么介绍这条链子的了。大概意思是说,这链子曾是一个王打赢了胜仗,那领地的民众臣服于他,找能工巧匠打造珍品进献,那位王将这最好看的战利品送给了他的王后。” 第156章 没有不高兴,只是觉得,晚了 凌昭垂眸看着金链。 车厢内灯光不明,显得那鸡血石颜色黑红,澄澈的玉石也染上了黑华。 好像告诉着人们,通往权势的路,是充满血泪,与动荡的。 凌昭看向霍奕修,不明白他这会儿给她这条手链是什么意思。 是临时想起妆点霍太太尊贵的身份,还是对她不能进入紫清园的补偿? 霍奕修捏着她纤细的手腕,一手捏着那金链转圈,像是打发时间玩似的。 “不是喜欢收礼物吗?送你金链子又不高兴了?” 凌昭眉眼微微一动,想起来她怒斥他从来不肯用心,从来没有收过他亲自挑选的礼物。 他的衣领有些歪了,脖子上皮尺勒出的细痕若隐若现,凌昭抿了抿唇,再次垂下眸子,肩背微微垮着,另一手停止他的把玩。 没有不高兴,只是觉得,晚了。 车子抵达李夫人预定的酒店。 霍奕修说,许夫人之所以知道李夫人要请客,是酒店方走漏了风声。 不过这不重要了,霍奕修按下霍母不出席,许夫人的小手段使不上用场,也就无法发生她所期待的事情。 李夫人派了人在酒店门口接应,霍奕修携着凌昭跟在人后面,乘坐专人电梯抵达包厢。 包厢很大,内里布置素雅,茶艺师在烹茶,李夫人坐在茶艺师的对面,兴致勃勃地同茶艺师说话。 李家秘书进来请示,李夫人回头招呼他俩:“来啦。” 她往两人身后看一眼,再看向霍奕修,疑惑问:“霍夫人呢?” 霍奕修说:“我母亲上个月预定了旅行团,一门心思都在新疆的风景上了。夫人的宴请,我与昭昭来就好。” 李夫人心里门清,淡淡一笑:“今年新疆旅游是很热门。如今的影视剧对旅游业影响很大,什么时候南城的影视城,也能出一部对南城宣传有用的影视剧就好了,我们南城的风景也很好看的。” 她指了指旁边的座位,招呼夫妇二人,“开席还有点时间,过来喝杯茶。” 霍奕修挪开坐椅,让凌昭坐在李夫人的身侧,自己坐在她旁边。 “南城的风景好看,也是历史名城,随处都是景点。无论什么时候都是旅游热点,更不要说节假日堵得路都走不了。再宣传,怕是只能深夜出行了。” “我跟昭昭说,今年不出去旅行,就在乡下的农庄随便玩玩儿,不去凑那个热闹了。” 凌昭瞥他一眼,真能睁眼说瞎话。 他什么时候带她出去旅游过? 结婚纪念日去淮城,是虞央安排的民宿。而他也只是短暂出现,欺负她一下。 凌昭低头喝茶,李夫人说:“我也听说你买了个农庄,这倒是不错。什么时候想放松,随时就能过去,也省得人挤人了。” 但权贵最关注的是私密。 李夫人问:“买在哪儿了?” “王庄,地方有点偏僻。不过风景不错,附近有农家,请村民做农活也方便。夫人如果有时间,有兴趣,可以随时过去,我跟那边的管理人打个招呼就可以。” 李夫人笑笑,这时候门口传来动静。 三个人回头看过去,秦谢圆滚滚的身子像是个球一样滚向凌昭。 他手里还抱了一个球形物体,等他跑近了才看清楚是一条小狗。 白色的,肉嘟嘟的,被他抱着委屈的汪汪叫。 李夫人瞅着皱眉:“上哪儿弄来这么一条狗?” 秦湛懒洋洋信步走过来:“当然是宠物店。” 他不以为意,揉了揉狗头:“白色松狮,很不错吧?” 李夫人:“你姨父对狗毛过敏。” 秦谢怕姨奶奶不许他养狗,紧紧抱着狗:“我不,我必须要养狗!” 小狗都快被他勒得翻白眼了,凌昭莫名联想霍奕修被她勒着脖子的时候,瞥他一眼,见男人脸色难看。 秦湛也注意到了,但是狗已经交到秦谢的手里,他就不管了。 凌昭不能说话,上手扯松秦谢的小胖手:【轻点,你会勒死它的。】 李夫人看懂凌昭着急小狗小命的意思,但是不懂她的手语,顺口问了一声霍奕修,霍奕修干巴巴地翻译了一遍,瞅着凌昭的眼神不怎么好。 李夫人点了点头,笑着说:“还是你了解昭昭。” 秦湛突然说:“我也能看懂手语,这么说我也了解霍太太?”看到李夫人瞪他,不给李夫人说话的机会,他马上又说,“不过霍总似乎不喜欢手语?看你好像很不耐烦的样子。” 霍奕修捏着茶杯笑得儒雅温和:“手语是我与昭昭的日常用语,哪来的不耐烦。秦公子的眼神不好,有必要去医院看看,免得再看错了,造成什么误会。” “我在医院认识不错的眼科医生,要不要介绍给你?” 小孩子都怕去医院,听说眼看眼科医生,瞅着秦湛:“秦湛,你的眼睛不好吗?这是几?” 他伸出两个香肠似的手指。 秦湛眼角跳了跳,臭小子会不会看人眼色,听不出好赖话。 他选择无视秦湛的小肉手,似笑非笑地对着霍奕修:“霍总就别瞎介绍医生了,可别再闹出什么不好收场的大事儿。” 霍奕修的脸色冷了起来,紧握茶杯的指骨微微发白。 李夫人对霍家的往事不太了解,秦湛也没对她透露过什么,不过听起来不是什么好事。 “秦湛,你怎么说话的。”李夫人冷冷呵斥他,“在庆祝宴会上的闹剧,我还没找你算账呢。你乱说话,霍夫人的颜面都被你丢尽。人家是有头有脸的人,怎么可能拿儿媳妇的东西。现在霍总在这里,你给他们霍家道歉。” 她给茶艺师使了个眼色,茶艺师递来茶杯。 秦湛翘起唇角,曲起手指轻轻敲着桌面,盯着那杯茶。 霍奕修亦是睨着那杯茶不说话,也没接茶艺师递过来的杯子。 李夫人说:“霍总,只是一场误会,秦湛是龙域的代表,两家公司既然签订了合约,还是和气共事比较好。” 李夫人对霍奕修施压,也对着秦湛施压。她一个凌厉眼神递过去:你答应我的,别再搞事情。 秦湛唇角的弧度扩大,漫不经心地拿来茶艺师的杯子,吊儿郎当递到霍奕修的面前。 “霍总,上次是我无心之失。我大嘴巴,一时好奇八卦,就没管好自己的嘴,请原谅。” 第157章 怪不得他送她这么贵重的礼物,原来是这样啊 霍奕修垂着眼皮看着那递到面前的茶,没有动作。 过了几秒,连凌昭都紧张了起来。 再不接这杯茶,就不给面子了。 凌昭瞅了瞅霍奕修,男人伸出手,修长的手指握住茶杯的那一刻,李夫人满意地翘起了唇角。 霍奕修握着茶杯。 凌昭被他的“稳”吸引了注意力,目光落在茶水上面。 很奇怪,他接茶握茶这两个动作下来,杯里的茶水一点涟漪都没翻起。 而他的面容就跟茶水一样清冷平静。 秦湛歪坐着看他,空了的右手搭在左手上面,姿态不那么正经:“霍总不喝茶,还有别的意思?” 霍奕修缓缓转动手腕,茶水也跟着他的动作在杯子里转圈,泛起少量波纹。 他缓缓说:“秦公子众目睽睽下,没来由地指责我母亲拿了凌昭的东西。其实我也想问秦公子,你盗窃君海科技的重要资料,这件事怎么说?” “秦公子贼喊捉贼,倒打一耙的底气,是谁给的,秦家?柳家?”他瞥了瞥李夫人,没直接点破。 秦湛站在这几个“巨人”的肩膀上,对他来这一招强行合作。 说得好听点是合作,说得不好听点,是来自老牌资本势力,对新资本势力的打压跟占有。 霍奕修是没有背景,全靠自己努力爬上来的人,可他走到今天,就不能再跟以前一样妥协。 要真正站稳位置,就要有勇气也有本事守卫自己的果实。 霍家的脸面,也不是一句道歉,一杯茶,就这么被踩了。 凌昭微微屏住呼吸,不自觉地抓紧了膝盖上的布料。 霍奕修怀疑是她把资料泄露给秦湛,这件事至今没有解决,她也没有洗脱嫌疑。 她莫名其妙地背了个黑锅,心里有气,但她身边没人,不可能像霸总一样吩咐一句就能获查获清白,她自己更是难自证。 这憋屈事儿一直是她心里的刺,可凌昭怎么也没想到,霍奕修会拿这件事来反杠秦湛。 杜老师私自占有秦湛送她的金镯,与君海科技泄密这件事相比,孰轻孰重,一眼明了。 秦湛噙着淡笑与霍奕修四目交接。 他笑得散漫不羁,坐姿也没变,似乎对这指控一点儿也不在意;霍奕修也是表情松弛的样子,看似不在意,只是随口一个问题。 但暗自较量的气势,在场的人都能感觉到。 凌昭的喉咙又干又紧,吞了口唾沫,心里泛起的是悲哀。 两家公司合作已经成为既定事实,他只是以此来为霍家争口气,来为杜老师争口气。 至于她凌昭……呵呵…… 凌昭放松了挺直的背,捏起半凉了的茶水一饮而尽。 她把自己置身事外,低垂着脑袋把玩手腕上的金链。 怪不得他送她这么贵重的礼物,原来是这样啊…… 秦湛笑了笑:“霍总说错了,我可不是盗窃君海科技的资料。我只是太有钱,重金买下了这份资料,让这资料为我所用。” “倒是霍总,这么重要的资料竟然被人拿到黑市上去了。霍总应该严格自查,要不然以后再出这种情况,怎么跟股东,还有我这个合作公司交代?更没法跟那么多抱有期待的民众交代。” 秦湛轻嗤一声。 他的底气,是有钱,有渠道,有资源。 这就是有家世背景的优势,是任何一个寒门底层爬上来的商人,可望不可即的。 纵然霍奕修再有才,再有能力,也只能被人踩在脚底下,被利用被驱使,被摘桃。 霍奕修捏紧了茶杯,眼底闪过冷光,微微绷紧下巴。 李夫人不太高兴。 她自然是听出霍奕修的意有所指。李家看重他的能力,看重他为南城带来的改变,为李家带来的政绩利益,才给了他别人没有的机会。 但李夫人也没有生气。 政商,本就是互相利用互相博弈。她跟随丈夫行走这么多年,这点儿关系看得透透的。 不只是她,连秦湛也看出来了,所以才会在开局就搞点小事进行压制。 李夫人品着茶水,慢悠悠说:“霍总,你这是什么意思?我请你来,只是因为秦湛在宴会上冒犯了你的母亲。秦湛不尊重长辈,我作为他的姨妈管教他。” “至于你们商业上的恩怨,你们找其他时间解决,我不管。” 霍奕修凝了凝眉,默默喝下那杯冷茶。 垂下的眼皮,遮掩了他的不甘。 秦湛始终挂着闲散笑意,脑袋微微一偏,看向凌昭的手:“霍太太的金链不错。” 凌昭神游已久,忽然听到自己的名字,回过神看向秦湛。发现他在看自己的手链,她松开手指,看向李夫人,沾了茶水在桌上写:【可以吃饭了吗?我饿了。】 李夫人笑起来:“还是霍太太最简单易处,难怪我家这个小魔王都喜欢你。” 李夫人招呼陪着狗玩的秦谢:“谢谢,跟霍太太一起去洗手,准备吃饭了。” 说着,她叫服务员上菜。 小家伙跑来拉着凌昭去洗手:“他们那些人最没劲了,说别人听不懂的话。凌昭,你也觉得很无聊,是吧?” 凌昭打了洗手液,仔细搓洗秦谢肉乎乎的小手。 她不是觉得无聊,相反,她看到了霍奕修吃瘪的时候。 他没有争来霍家的脸面,不知道回去时,要怎么黑脸呢。 他太想证明自己,太想站在权势顶端,不被任何人拿捏左右。上一世,他走到那个位置是在好几年之后。 凌昭努力回想是什么时期,只是上一世,霍奕修拒她十万八千里远,她是被他置在笼子里的太太,不是很清楚。 “对别人的孩子倒是有耐心。”身后男人冷不丁出声,声音不满。 凌昭从镜子里看到霍奕修,握着秦谢的小手凑到儿童水龙头下清洗泡沫。 她弯着腰,腰臀拱起圆润的弧度。 霍奕修听到皮鞋叩击地板的声音,脚步挪了挪,挡在凌昭的身后。 秦湛来到成人洗手水龙头那一侧,扫一眼霍奕修,正要说两句感谢凌昭照顾孩子的话来刺霍奕修,秦谢洗完手从凌昭身下溜出来,跑到秦湛身边,两只肉乎乎的手啪啪两下擦在他的裤腿上。 “我擦干净手啦,我要吃饭!”小家伙大叫着,一溜烟跑出去。 凌昭看了看秦湛那裤腿上的手印,摸了摸鼻子,默默离开。 秦湛瞧了眼裤子上的手印,暗骂一声臭小子。 布料薄,手印部分凉飕飕的。他随意抖了下裤腿,手指摁了下洗手液,搓揉双手,打趣的目光落在霍奕修的衣服上。 第158章 缘分不等于爱情 “霍总的衣服别致,看起来像是霍太太做的。不过看着简单了点,没我的好看。” 霍奕修往左侧走两步到成人用水龙头,挤开秦湛,双手放在水龙头下冲洗,淡声道:“我不用像秦公子这样,喜欢用花花绿绿的东西往身上点缀。” 洗完手,抽擦手纸擦拭干净水珠,纸团丢到垃圾桶,他整理衣领,脖子抬高,身板挺直,看起来毫无瑕疵。 “我不需要其他东西来突出我,别人只要看到我这个人就行了。” 他冷傲的抛下一句,迈着高傲的步子,走了。 霍奕修那两句话有内涵,他在嘲讽秦湛只是家世背景托出来的富三代,权二代,他本身毫无能力,只是个会玩乐的纨绔。 秦湛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勾起唇角。 还说不在意,这不是挺在意的么? 自己没有的东西,才会嘴硬说凭自己本事。 啧。 回到包厢里,李夫人已经招呼秦谢与凌昭先吃上了。 小孩子心性单纯,有得吃有得玩就开心。 凌昭性子也单纯,跟小孩较真起来是一点都不让着。 她喜欢吃糖醋排骨,秦谢也喜欢,盘子里只剩下最后一块,一大一小争了起来。 凌昭掐了掐秦谢的肥肉,秦谢委屈极了:“你一个大人,怎么能跟小孩子抢。我还在长身体呢。” 凌昭往两侧张开手臂,指他现在横向发展,秦谢哇的一声哭了。 李夫人在一边笑眯眯看着,不哄孩子也不说凌昭欺负小孩。 秦湛走过来,拎开椅子坐下:“只是一盘排骨,再叫一份来不就行了。” 李夫人瞪他一眼。 男人就是心大,这都不懂。 凌昭哪是跟孩子抢吃的,她是在矫正孩子过于霸道的性子。 还有,这孩子也确实太胖了。 秦湛养孩子,只会惯着他,满足他一切要求。 柳家教孩子的方式一脉相承,都是这么骄纵小孩。 李夫人自己都忘记了,她也是柳家出身,也是骄纵着长大的,只是出嫁后,跟着李市长改变了。 李夫人说:“不许再叫菜了。这只是冷盘,还有其他菜要上呢。你让他都吃这,他还有肚子吃其他东西吗?” 秦湛却看了眼凌昭,问她:“霍太太还想吃点儿吗?” 凌昭捏着筷子,排骨含在嘴里,眨了眨眼睛,摇头。 霍奕修默不作声,舀了一碗银鱼羹放到凌昭面前:“吃完排骨喝碗汤。糖醋排骨口味重,一会儿吃别的东西都尝不出什么味道。” 秦谢伸长脖子瞅着那碗汤,忽然重重哼一声,屁股在椅子上弹了弹,大声说:“凌昭,我也要喝汤!” 李夫人看过去,这孩子怎么回事,要喝汤也是秦湛给他盛汤。 她压了压脸色:“秦谢,霍太太是客人。” 凌昭嘴里还嚼着排骨,大方把霍奕修盛的汤给了秦谢。 小家伙得意起来,扭了扭肥嘟嘟的屁股,高兴喝汤,悄悄对霍奕修做鬼脸。 他很快喝完汤,对着凌昭又说:“我还要喝汤,你给我盛。” 他跳下椅子,捧着碗到凌昭身边,试图爬到她腿上坐着。 霍奕修瞧着他那胖腿往凌昭腿上抬,一头黑线。 凌昭的腿细,不得给他压断了。 男人两手掐住秦谢的腋下,把他往上提起,然后放在了秦湛的腿上。“秦公子,我太太还没生孩子,没带孩子的经验。” 秦谢圆溜溜的眼睛瞪着霍奕修,气鼓鼓的。 生气了的秦小霸王随时都有掀桌的可能。 秦湛低头看他:“看到了?人家霍太太是有老公的,你想要做霍太太的老公,要么等他死了。要么等他们离婚。” 李夫人额头的青筋直跳,呵斥道:“秦湛,你又胡说八道。” 秦湛抬起头来笑着说:“姨妈,你忘记我跟你说过了?霍太太帮这小子穿衣服,他说霍太太看见了他光溜溜的身子,要她负责呢。” 他看一眼凌昭:“你也记得有这事情吧?” 凌昭:…… 小孩子的话怎么能当真。 她也听出来,秦湛是故意惹霍奕修生气的。 她眼角的余光瞥到霍奕修的脸都黑了。 霍奕修深吸口气,弯起唇角笑说:“小孩子童言无忌。不过有句老话说:子不教父之过。秦公子作为孩子父亲,没有正确的教导,很容易闹笑话的。” 秦湛笑了笑:“秦总说的话有道理,回家我就好好教教孩子。” 只是看向凌昭的眼神古怪,看霍奕修的眼神更古怪。 一顿饭,在两个男人的唇枪舌剑,以及时不时发脾气表达不满的秦谢搅和下总算吃完了。 包厢门口,霍奕修体面的对李夫人表达感谢,邀请她有空去农庄做客,之后带着凌昭离开。 等他们走后,李夫人看向秦湛,生气说:“你已经占了上风,何必总是让别人没脸。” “霍奕修那种人,能忍一时,但等他成势了,你是压不住他的。商场上多一个朋友,比多一个敌人好。你母亲就算没教你,你自己看着就没学会?” 秦湛漫不经心的笑。 他掏出手帕擦手。 刚才他跟霍奕修握手了。 其实每次他跟霍奕修握手后,都要擦手。 不是他洁癖,是不喜欢跟那人有肢体接触。 嫌恶心。 李夫人看他擦拭每一根手指,微微皱了皱眉,低声说:“你姐姐的事,跟你没关系,跟他也没关系。” 秦湛嗤笑一声,以懒散不经意的语气说着不屑的话:“可是跟他老子有关系。霍家的道貌岸然早就出过洋相,他装什么装。” 李夫人看了眼正跟小狗玩耍的秦谢,说:“上一次你羞辱霍夫人,也是因为你姐吧?” 秦湛没说话,李夫人叹了口气:“别牵连无辜的人。凌昭很干净。” 秦湛把手帕丢到垃圾桶,朝秦谢招手:“带着你的狗过来,我们该回家了。” 秦谢正在兴头上,抬着胖腿非要骑在狗身上,他要把狗当马骑。小狗溜溜跑起来躲他,他追,一人一狗玩得不亦乐乎。 李夫人看了会儿秦谢,说:“孩子喜欢黏凌昭,他是缺乏母爱。什么时候你去相亲,给他找个妈。” 秦湛顿时瞪圆了眼睛:“姨妈,我把孩子养在我的名下,就是为了避开结婚。你可别瞎搞……”他突然停下来,“这混世魔王也就跟凌昭处得来。既然你看得上凌昭,要不你跟霍总说一声,让霍太太带带他?” 李夫人无语极了。 柳家怎么净出这么不靠谱的人。 “你别口口声声说不婚,等你遇到了真正的缘分,我等着看你哭着求着要结婚的那一天!” 李夫人气走了。 秦湛支楞着身子,瞧着终于追上小狗,把小狗压在胳膊下的秦谢。 真正的缘分? 他扯起一抹不屑的笑,自言自语:“那姨妈你恐怕等死了,也等不到那一天咯……” 缘分不等于爱情。 而他是个不相信爱情的人。 …… 霍奕修果然全程黑脸。 车子进入金玺园,姜尚就走了。 凌昭把他脱下来的西服去挂起来,脸色淡淡的。 没有受到李夫人喜欢的雀跃,也没有什么不开心的。 她心态平和的,就像霍奕修沉稳拿着的那杯茶一样。 霍奕修原地站着,目光随着她。 “在不高兴?” 凌昭看他一眼,摇头。 她有什么不高兴的,不过是成功商界新贵,霍总王冠上的不起眼点缀。 她的喜怒,她的清白与有罪,都是他说了算。 他还可以用来跟别人对峙,成为他占据优势的子弹。 可惜他失败了,是他在不高兴。 凌昭比划手语:【霍奕修,是你在不高兴。你输了。】 男人眼神陡然凌厉,腮帮子肌肉鼓了鼓。 【你急什么呢?秦湛他就是有着优越的身份背景。在你看来,你已经很成功。你手握重大科技公司,你的成功甚至可以成为李市长仕途的一部分。你不愿意被他们凌驾在你头上。】 【你以为凭着李家对你押宝,李夫人会给你几分面子,让秦湛说是谁给了他那份资料。】 霍奕修看着她比划的手指,深沉的眸子深处亮起了光。 她竟然看到了他的心思? 他以为她什么都不懂,不懂人情世故,不懂权欲的交锋。 凌昭比划着最后一句:【可你还没有完完全全的成功。你的手里,只有一半的筹码。却可能因为你的几句话,得罪李夫人。】 霍奕修的眸子黯淡了下去,又燃起怒火:“不用你说教。你以为你很懂?” 她懂被人欺凌的痛苦吗? 她懂被人堵在洗手间,无力反抗的那种惶恐吗? 凌昭知道他生气,可她的愤怒呢? 就应该自己消化,她的冤屈,就应该被漠视吗? 他觉得他大度,原谅她的错,还让她做他的太太,她就该感恩戴德,任由他搓圆捏扁吗? 凌昭摘下手链,放在一旁茶几上。 【这条手链我受不起,霍奕修,我也想要尊严。比起这手链,我更想知道,那份泄密的资料是谁泄出去的。作为霍先生,我的丈夫,你不该还我的这份清白吗?】 第159章 你早就知道我是重生回来的,你也是? 霍奕修看了一眼那条手链,很长时间没说话。 过了会儿,他弯腰拎起那条链子,垂着眼说:“凌昭,我有话要对你说。” 神色清冷,语气也是淡淡的,当让人觉得觉得,他接下来要说的是很严肃的话题。 可是,是什么话题,让他没再跟她发脾气? 离婚吗? 凌昭的喉管上下滑动,呼吸沉了沉,霍奕修扶着她的肩膀,把她按坐在沙发上。 他把手链放在一旁,倒了两杯水,转头问她:“想喝热的,还是凉的?” 他很少这样问她的意思,凌昭意外他突然的变化,表示随便。 霍奕修却起身去厨房拿了一盒冰激凌,还帮她打开了盖子。 凌昭瞅着那盒冰激淋,反而不敢轻易碰了。 霍奕修说:“你先吃一口。” 这是,让她冷静的意思? 凌昭狐疑的看着他,小心挖了一勺放到嘴里。 冰激凌很凉,口腔里都是一股凉意。她望着他,表示可以进入整体了。 霍奕修凝视着她的眼睛,沉声说:“你要求洗清你的嫌疑。但在这之前,我要先确认一件事。” 凌昭随着他的语气,心脏往下坠了坠:【什么事?】 霍奕修严肃的看着她,沉吟几秒:“你,是不是重生回来的?” 虽然他早有感觉,也确信她跟他一样都是重生了的。可是在今天,当他把秦谢拎起,并且说到关于孩子时,他感觉到了她身体的僵硬,她突然捏起的手指。 还有她眼中一闪而逝的愤恨。 这让他更确定,她是重生来的。 而她的恨,很可能跟孩子有关。 如果凌昭为因为孩子报复她上一世的怨恨,那么她泄露资料就更有理由了。 她恨他恨到想杀了他,也有了更具体的理由。 男人话音落下,喉结翻滚。 凌昭睁大了眼睛,身体止不住微微颤抖。 她不知道是恐惧,还是情绪过于激动。 他用到“重生”这个字眼,也就说明了,他也是重生来的? 她有过怀疑,但她不愿意相信。 浑身血液沸腾着,烧得凌昭脑子一片空白。她看向那冰激淋,挖了一大勺塞进嘴里。 冰冰凉凉的口感,让她沸腾的血液稍微冷静。 她含着那块冰,等待在口腔里融化,让她彻底冷静下来。 【你早就知道我是重生回来的,你也是?】 她的眼里泛起薄雾,嘴唇轻轻颤抖。 上一世,他把她丢到疗养院不闻不问,到死,她都没再见过他。 刚去疗养院时,她疯了一样要离开,她想见他一面,问他为什么要把她关起来。他既然爱范文欣,她愿意成全他们。 她可以不追究他们瞒着她搞婚外情,把她傻子一样愚弄,只要把孩子还给她,她不会打扰他们一丁点儿的。 她又哭又闹,可换来的是一针又一针的镇静剂。 那时,她觉得自己像是一头发疯的猪,被他们按着捆绑着,绝望地看着针尖扎到身体里,在昏睡前脑子里都是想要对他说的话。 她有很多话想要骂他,骂范文欣,骂他们吃人不吐骨头,骂他们应该下地狱! 她也想过死,想着是不是死前,是不是可以见他一面,问问他为什么要这么对她,让她死也死个明白。 日子一天熬过一天,她熬得心力交瘁,没力气闹了,麻木的看着太阳升起,太阳落下。 看着大雨倾盆,看着飞雪漫天。 窗前的玉兰树花开了,花谢了。 一年又一年。 她想着女儿这会儿应该多大了?会不会怕打雷,有没有人保护她? 她什么时候学会说话了?什么时候会走路了?长几颗牙了? 他怎么还不来见她? 她死了,他就来了吗?是做了对不起她的事,不敢见她吗? 临死前的最后几天,她脑子里只有一件事了。 她连女儿都不再想念,只想着不要再做霍奕修的妻子,墓碑上,不要有他的名字。 泪水滚落下来,上一世在脑中反反复复的质问,到此刻挤压在嘴边,反而一句都说不出来。 她只是落着泪,让他看看她上一世的痛苦。 霍奕修的唇嗫嚅着,抬手擦拭她的眼泪,凌昭偏头躲开了,拒绝他的靠近。 她恨他,无时不刻的恨着他! 霍奕修的手悬在半空,眉心微微皱起,他苦笑:“不会又想捅我一刀吧?”凝视着她,他又问,“你是什么时候重生过来的?” 凌昭手里的冰激凌化成了水,掌心捂得一片冰冷。 她很好奇,他是怎么保持如此冷静的。 是了,他是霍奕修,无时不刻冷静自持,用锐利的、看透一切的眼睛看待任何人,任何事。 凌昭深深吸气,冰激凌盒子放在茶几上,比划手指:【你又是什么时候知道我是重生的?】 她不答反问,不再被他牵着鼻子走。 霍奕修默了默:“你本来是没什么主见……” 话说一半,凌昭愤怒的眼瞪着他,男人改口,“你本来很听话,不管对谁都温柔和善。对范文欣也是,你把她当姐姐,对她的安排从来没有不满。” 凌昭冷笑。 原来在他眼里,她是没有主见的人。 把没有主见说得这么情形脱俗,呵呵,听话?温柔和善? 难道不是畏畏缩缩,因为他们的嫌弃而自卑不敢说一个“不”字,不敢有任何不满吗? 霍奕修看着她的冷笑,心里像是扎了什么似的。 她的冷笑太过于尖锐,锋芒一样刺得他不敢直视。 他抿了抿唇,继续说下去:“但你在选择女佣这件事上,坚持要用虞央的表姐,你跟范文欣翻脸,不愿意让她靠近你。凡是她说的话,你都反对。” “可是在你这些异常行为之前,范文欣对你跟以前一样,你对她的抗拒就显得突出了。” “还有对我……”男人的脸色变得古怪。 说别人容易,说到自己,那些话就难以组织起来。 “你以前……每天都在期待看到我,你也从不会说离婚。你害怕离开霍家,对我母亲很尊敬。” 其实上一世的霍奕修对凌昭并不了解。 他眼里的凌昭就是这个样子,不声不响的,毫无存在感。 她做的饭味道好,冲泡的咖啡合他的口味,她把家里打扫得很干净。 紫清园就是她的世界,她不喜欢交际应酬,跟在他身边出席宴会都是躲在他的身后。当然,他也不需要她用手语去跟别人交流。 他的记忆里,是她躲在阁楼偷看他的小身影,是她默默送到他书房的一碗宵夜,一杯咖啡。 还有……她红着快要滴血的脸,穿着性感内衣来诱惑他,要求跟她同房,说想要有个孩子。 第160章 她的女儿叫音音? 可是现在的她,拒绝他的靠近,把离婚放在嘴边。 也不再把霍家当作自己的家。 她开始搞事业,会在人际交往中分析利弊,会在权贵面前不在意自己用手语或者写字交流。 她变得坦荡。 而这份坦荡,霍奕修更愿意理解为,她在为自己独立,脱离霍家做准备。 但更让他肯定她是重生回来的,就是她拿刀子刺他的那一次。 一个曾经眼里全是他,正如她口中所说,她用真心对待的男人,怎么可能有那么多恨? 太多太多的不同了…… 凌昭抹干脸上的泪,扯了扯嘴唇。 呵,这么明显的比较,原来那时候的她真的很不起眼。 而她为了离开,一点儿都没伪装过。 让他在她身上花这么多心思比较,真是费心了呢。 凌昭自嘲笑着:【霍奕修,你知不知道,你现在对我说的这些话,比上一世我的那倒霉又可悲的一辈子里,加起来都多。】 霍奕修抿着唇,他说不出抱歉,也没觉得有什么可道歉的。 凌昭也不指望他说什么,只是随口感慨了一下而已。 她继续问:【那么你又是什么时候重生回来的呢?】 “在我带你去陪许总打高尔夫球,让许总把他夫人介绍给你的时候。” 那时候的他,是希望凌昭进入许夫人那些太太们的圈子,离开杜老师的社交圈。 别人以为他在利用家里的女人打入更多权贵圈子,扩大人脉关系。他有这方面的算计,但也是觉得许夫人跟闵太太不同。 那时候他跟许总的关系不错,而许夫人为人豪爽热情,愿意提携后辈,与喜欢打压别人的闵太太不同。 他以为许夫人会多多关照凌昭,而开始时,她们的关系确实不错。 矛盾,也是在秦湛出来搅局之后才有的。 这些就不提了。 霍奕修把话题转回来:“你呢?” 凌昭:【结婚纪念日的前几天。】 她嘲讽一笑,既然是重生,为什么没有重生在她嗓子生病之前,哪怕是找霍维扬做手术之前。 那样,她或许可以保住自己的嗓子,或许可以继续做明星。 然后再也不会遇见他,认识他。 凌昭的眼睛黯然。 霍奕修看着她黯淡的眸子,心间仿佛有根刺在搅动。 他看得出来,她一点儿也不想跟他有所纠缠。她希望没有结婚,没有遇到他。 他想吗? 如果可以,他也希望在他父亲临死的时候,没有答应他的要求! 他会跟他说,他会把凌昭当作妹妹一样照顾,哪怕她嫁人了,霍家依然是她的娘家—— 当这个念头冒出来,心里那根刺似乎扎得更深,心口突突的刺痛,阻止他继续往下想。 可他又忍不住往下想,若她嫁给了别的男人,成了别人的妻子……那个家会嫌弃她是个哑巴欺负她吗?她的那个丈夫打她骂她,而她又那么弱,吵架吵不了,打也打不过,她连求救哭诉的机会都没有,只能默默忍受。 可是打她骂她的家人……霍家对她好吗? 霍奕修心里陡然一梗,脸色阴沉难看。 他深吸口气,按了按心底生出的恼火。 “凌昭,你有没有想过既然是重生,为什么是在我们结婚后,而不是发生在我们尚且是自由的时候呢?” 凌昭一怔,嘲讽笑意从她脸上渐渐消失。 她只是想过为什么没有发生在更早,没有想过为什么是婚后的第三年。 这一年,没有发生什么特别的事情。 她一直以为只有她一个人重生了,上天给了她掌握自己人生的机会。她努力的离婚,努力的脱离霍家,努力的自力更生。 为什么呢? 她迷茫地看着霍奕修。 为什么上天给了她重生的机会,也给霍奕修重来一世的机会? 【上一世,我死后,你活了多久?】 霍奕修看向窗外。 外面是一片漆黑,月色如水,婆娑树影在月华中摇晃。 他想起上一世苍老的自己,其实那时他也就刚过五十。 “……音音婚后一年,那一年,她二十二岁。” 凌昭心尖猛然一颤。 不是他提到了女儿结婚,是她听到了女儿的名字。 女儿出生后就被抱走,她连多抱一抱孩子的机会都没有,也不知道霍奕修给孩子取了什么名字。 范文欣不肯告诉她,她来疗养院,每一次的探视都是刺激她。 她说,反正她是个哑巴,她的嘴里叫不出孩子的名字,还不如不知道。 她说,还是不要知道孩子名字的好,死了也就不用挂念,头七回来寻亲,可以少找一个人。 她还说,亡灵记挂着孩子,对孩子不吉利。 音音? 她的女儿叫音音? 凌昭用手指蘸了茶水,在桌子上写:【霍音音?】 手指是颤抖的,以至于那名字写得歪歪扭扭,有几笔都连到一块儿了。 霍奕修说:“霍音,只有两个字。小名音音。” 凌昭的手指还在颤抖着:【为什么,是这个字?】 因为她不能说话,就给了女儿这个名字,希望她的声音动听? 还是希望孩子有音乐天赋,跟她一样? 想着,她用力吞了口唾沫,该不是范文欣取的名字? 想到这,她胃里一阵恶心。 千万别告诉她,是她取的名字,她抢走她的孩子,还给她的孩子取名……可是,以霍奕修的对她的感情,似乎又是他做得出来的事情。 霍奕修不知道她在想什么,只是提到孩子名字这件事,他微微蹙了下眉毛,淡声说:“没有特别含义。” 婴儿出生,医院要建卡,还有之后上户口等等一系列事情要做,他有公事要忙,就随口说了这个名字。 但如今细细想起,他脑中为什么第一时间划过的为什么不是别的字,是“音”这个字呢? 凌昭紧绷的心稍稍松弛。 幸好是他取名,不然她可能会……茶几的果盘里是一串葡萄,没有水果刀。 她可能会把那果盘敲碎他的脑袋。 凌昭怀孕的时候就给孩子想好了名字,男孩女孩都有。 那时候的她满怀憧憬,等孩子出生,她就有一个完整的三口之家了。霍奕修会不会因为孩子多多回家? 如今再想,一切都没有意义,孩子的名字也没有意义。 凌昭轻轻吐了一口气。 时间一点点流逝,发现他也是重生而来的震惊感已归于平静。 霍奕修暂时地沉浸在上一世的记忆里。 两人一时都没再说话。 过了会儿,凌昭平静比画手语:【我已经告诉了你,我是重生来的。你也坦白了,你也是重生来的。你今晚要说的重点,可以说了吗?】 第161章 我跟你做形婚夫妻 男人一脸沉静:“跟你解除误会。” 凌昭怔怔看着他,又听他说:“我想知道,重来一世后你最想要做什么。” 凌昭想也没想,比画手指:【跟你离婚。】 毕竟,他是她一生悲剧的源头。 但她的直接让霍奕修十分不爽:“离婚?你对我有什么不满的,离开我,你能过得更好?” 凌昭看他变了脸色,皱了皱眉毛:【是你问我最想做什么。霍奕修,你把我关到疗养院,这就是对我好吗?】 【我在那里,一直被关到死。你说得好,就是这样,我不远离你,远离谁呢?】 霍奕修拧眉:“那是因为你生病了。在疗养院,有最好的最专业的医护团队给你治疗。” 凌昭哂笑:【那么请问,我活到了几岁?为什么我没有长寿,我一辈子都没见过我的孩子!】 她的情绪激动起来,手臂挥舞的幅度很大,几乎划到霍奕修的脸。 “所以,你恨我,要杀了我,给我的事业造成打击,报复我?” 【没有,我没有想过要报复你。我重生后一直想要做的,就是跟你离婚,再也不要重蹈覆辙。是你自以为是,逼迫我留在你身边。】 【是你为了你的事业,强迫我做你的霍太太。】 【这一世,我只是不想再跟你有牵扯……】凌昭的眼神哀怨,【你对我做过什么,你自己觉得做对了?你真是为了我好吗?】 【还是把我利用殆尽后,把我关起来。你跟范文欣有情人终成眷属?】 她嘲弄地笑起来:【我死后,你们结婚了吗?】 霍奕修的眉毛拧成了一个疙瘩,他没出声,摇了摇头。 以她现在的情绪,如果说女儿曾经说希望他跟范文欣结婚,让范文欣做她的妈妈,凌昭的情绪会失控,只怕对他的恨意更深。 凌昭意外,他们竟然没有结婚? 之后又发生了什么事吗? 霍奕修重生,跟之后发生的事情有关? 她忍不住有点好奇,正要问,霍奕修先她一步说:“你真的没有恨到要杀了我?” 凌昭看了看他的手臂,眉眼清冷。【我恨你,但重来一世,是希望过我自己的人生。这一世的人生,与你无关。】 她用最平静的情绪诉说她想要的日子。 【如果范文欣,还有你,不来践踏我的尊严的话,我只希望跟你们井水不犯河水。】 又一次提问,得到的是同样的回答。 霍奕修的情绪猛然低落。 他也不知道为什么要一再确认她是否恨他。好像恨他,也是被她刻在记忆里的一种方式。 她说,她希望她的人生里没有他,那么他的人生会是什么样子的? 他只知道,上一世没有她的后半辈子,他走上了人生巅峰,得到了他想要的一切。可是他很孤独。 所有人都劝他再娶一个女人,给孩子找个妈妈,但他一次也没动心过。 “那么报复呢?你没有想过要报复我?” 【如果你指的是泄露机密那件事,我再说一遍,不是我。】 【我跟你是夫妻利益共同体,你赚得越多,地位越高,将来离婚我可以分到的更多。作为霍总的前妻,哪怕是过去式,圈子里的人依然要给我几分面子。这是我被你捆绑做夫妻,应该得到的好处。】 【霍奕修,我不傻。】 她只是被他们蒙蔽愚弄,重活一世,她的脑子是新的,没有被pua过。 霍奕修蹙着眉,低沉地说:“上天让我们重来一世,是来找回答案,不是为了离婚的。所以,你可以有希望,但不会成真。” 至此,他可以确定,凌昭与那件事无关。 哪怕他现在并没有什么实质性证据。 顿了顿,他问:“你很在意范文欣?” 凌昭看他一眼,这是什么鬼问题。难道不是他们惹到她了吗? 【霍奕修,你爱范文欣,那就爱去吧。我跟你做形婚夫妻。】 凌昭又一次表明态度,觉得没什么可说的了,她起身离开。 这一天够累的,凌昭回房洗漱。 只是泡在浴缸时,心情并不平静。 霍奕修竟然也是重生来的…… 这件事横梗在她的心里,不是怀疑,是他自己摊开来说了。 很奇怪,好像突然间她跟霍奕修有了共同点,有了只有两人才知道的秘密。 又有种……在孤独世界里,有了亲人的感觉? 让她想到上一世,被全世界抛弃,偶然发现霍奕修也是一样的孤独。在那个下雨的晚间,她陪着他,又或是他陪着她。 不对…… 凌昭用力摇头,头发甩起一片水珠。 那都是她的错觉,是一厢情愿。 霍奕修从来没有把她当过妻子,连亲人都不是。他认可的亲密爱人,可以共享喜怒哀乐的人只有范文欣。 这一世,她跟霍奕修即使有着相同的秘密,也只是同类……仅仅是同类。 凌昭深呼吸,给自己与重生的霍奕修下了定义。 隔壁卧室。 霍奕修对着镜子缓缓解开衣扣,露出结实的身体。 他盯着镜子里的自己,一张与上一世一模一样的脸。 这一场开诚布公,只是说了彼此一部分内容,没有摊开来全说。 他感觉得到凌昭对他的防备,她再也不会像上一世那样完完全全地信任他…… 手机铃声突然响起,打断他的沉思。 男人往卧室看一眼,出去接电话。 “奕修,家宴结束了吗?”电话中范文欣的声音有点低落,霍奕修淡淡“嗯”了一声,“刚刚回来。” “有一件不怎么好的事情要跟你说。你现在有空吗?” 男人看了看时间,结束电话后,他边走边系衣扣,出去了。 凌昭从浴室出来,听到楼下花园车子的引擎声。走到窗边时,正看到灯光划破黑暗,还有一道模糊的车尾。 现在还出去,因为范文欣吧? 凌昭无力地扯了扯唇角,唇畔泛起一缕若有似无的嘲讽。 不知道应该嘲讽谁,只是她不久前跟他说形婚,他便迫不及待地会见情人去了呢…… 突然想喝点酒。 凌昭系着浴袍衣带,慢悠悠走到顶楼的阳光吧台倒一杯酒,坐在躺椅中,一口酒,一口星星。 感觉到有人在看她,凌昭顺着感觉回头,隔着几十米距离,看到了同样在阳台喝酒的一道人影。 第162章 童星的照片 光线暗,看不清楚那人的长相,不过看着个子高高的,留着长发。 那人朝她举杯示意,凌昭也就捏着杯子回敬了一下。 这是南城最顶级的富人小区,住在这里的人非富即贵。不过现在她心情不好,没有去结交的意思。 另一头,霍奕修赶到范文欣所在的图书馆。 这个时间点还留在图书馆里的人不多,有的也只是来拍照打卡的年轻人。 霍奕修一眼看到坐在卡座里,心浮气躁的范文欣。 他走过去。 范文欣看的是与光刻机有关的书籍,厚重的大部头书摊开放着,周边零零散散的打印出来的论文。 旁边空着的椅子上,也同样堆放了很多书籍,还有一些别的什么。 霍奕修在另一侧空椅坐下来,范文欣依然埋头查找资料,不经意抬头看到他,抚了一把蓬乱头发勾到耳后:“你来啦。” 她的精神疲惫,情绪又显得亢奋。 霍奕修皱了皱眉:“什么不好的事这么着急,让你连夜翻看这些书跟论文?” 范文欣在大学的主攻专业是经济管理,认识霍奕修之后就辅修计算机,到现在也算双精通了。 范文欣抿着唇,认真盯着霍奕修看了好几秒,然后她低头将凌乱的资料收拾起来。 霍奕修帮着收拾,连着椅子上的资料一起很快堆成一叠。 “公司有研发团队,这些东西不需要你来整理。” 范文欣神色严肃:“项目开动了,我又离开公司那么长时间,不想脱节。另外我还想再引入几个专家团队,已经让人在联系中。到时候我跟你一起去请,你觉得呢?” 霍奕修静静看着她,范文欣左右看了眼,进入眼帘的不是书就是书柜,她笑了笑:“是不是想起来跟我们大学那会儿有点像?” “那时候也是这么兵荒马乱的,资料跟书摆满桌子,其他同学来都没地方坐,对我们的意见可大了。” 霍奕修说:“你把我叫出来,就是为了这些资料吗?” 范文欣的笑落下,眼底泛起忧虑。她抿了抿唇:“奕修,我听到有人说起了霍家以前的事。你父亲的事……” 她打开一本书,里面夹着一张照片。 照片是新洗出来的,但是照片中的内容却是十几年前的。 一个十岁左右的小女孩,在电台录音的照片。 她把这张照片递到霍奕修的面前:“这是凌昭的小时候吗?” 霍奕修看着照片,面色沉了下来。 “哪儿来的?” 网络上,关于凌昭小时候的照片,她的采访等一切内容,都已被他清理干净。 就连她唱过的歌,版权也被他买下,搜索不到了。 范文欣盯着照片,低声说:“凌昭小时候是童星。如果不是阿姨跟我说,我也不会想起来当年是有个很可爱的小女孩。” 每年都有那么多明星横空出世,凌昭没有跟别的童星一样,伴随一代人成长,过了那么多年,谁还记得一个小孩子。 她又只是唱歌的,那就更容易被人遗忘。 “这张照片,是有人寄到公司的。行政部的人把照片给了我,问我怎么办,要不要先让公关部准备起来。” 当这张照片冒出来,也就意味着,霍维扬的那一场重大医疗事故会被人翻出来。 而公司本就在传泄密的事,这事儿出来,就会被人联想与霍太太有关。 “……公司几个高层,已经把电话打到我这里,找我确认这件事的真实性。”范文欣的声音很低沉,她捏紧了手指,一口气提起来,“奕修,是不是她?” “这个问题,从我在阿姨那里知道霍家与她的恩怨之后,我就在怀疑。她现在这样张扬,做事不管不顾,她是不是想报复霍家,毁了你?” “我绝不允许她这么做!”她的眼里迸射着狠意,“哪怕她是你的妻子,我也绝不允许她破坏我们一起建立的公司!” 霍奕修的视线一直在那张照片上:“不是她。” “你还要偏帮她?”范文欣气急了,“她泄露机密的原因都摆在这里了,她还划伤了你!难道不是报复吗?” 霍奕修放下照片,神色很平静:“我说了,不是她。” 范文欣憋着一口气,半天,她问:“不是她做的,理由呢?” “我只看到她跟秦湛的关系很好。秦湛在宴会上让霍阿姨难堪,让霍家出丑,这难道不是在帮她出头吗?” “他们的利益往来这么明显,还不够吗?” 霍奕修道:“经手项目的人有很多,接触公司核心机密的人有整个研发团队。任何一道利益相关的点都有可能触发泄密一事。而凌昭,她甚至不是公司的员工。” “可是,她是你的妻子。她有机会接触到!” 霍奕修眯了眯眼睛:“你这么说的话,那我也有连带责任了。你在指责我保管不力?” 范文欣一噎,沉着脸色说:“你要这么说的话,确实。” 两人气氛僵持。 过了几秒,范文欣又说:“奕修,这件事一旦爆发出来,对你在公司的主控位置会造成多大的影响,你还不知道吗?” “董事们会追究你的责任,他们可能会罢免你。而龙域那边,他们也会趁机质疑我们君海,要求介入更多。这是凌昭跟秦湛一起设计好的圈套!” “与其陷入被动的局面,你应该跟凌昭划清界限!” 霍奕修望着情绪激动的范文欣:“划清界限,跟她离婚吗?” “是!” 霍奕修抿起了薄唇,双手搭在一起。 范文欣以为他在考虑这件事。 毕竟公司在他心里是放在第一位的。一旦威胁到公司,威胁到他的统治权,他就会放弃凌昭了。 一直以来都是这样的。 女人的眼里隐隐透出急不可待。 “文欣,正好我也有件事要跟你谈一谈。”霍奕修起身,去售卖机那里拿了两杯冰可乐。 范文欣只是双手搭在杯子上凉快,可乐的热量太高,会发胖的。 霍奕修抿了一口,碳酸饮料在唇齿间爆开,他微微蹙眉,范文欣看他的模样紧张起来:“你有什么要紧的要跟我谈?” “文欣,我跟你之间除了上下级关系,也是朋友关系。但是除此之外,没有别的了。” 范文欣的脸色一白,颤抖的手差点把可乐杯子打翻。 她瞠目看着他:“奕修……” “三年前,我就已经结婚了。我也不会跟凌昭离婚。不管是我父亲的临终遗言,还是娶她时的承诺。结婚,就是一辈子的承诺。” 第163章 没有爱情的婚姻,跟坟墓是一样的 “呵……”范文欣嘲弄地笑了笑,“承诺?” “奕修,我们开公司多少年了?又见过了多少人?” 生意场上讲究信誉,一诺千金。 可生意人也讲究最高利润化,为了用最低成本产生最高利润,什么手段没用过?这时候诚信两个字又多么廉价。 更不要说那些赚了大钱的老板们飘得多厉害,对妻子的承诺又有多么不值一提。 这时候的夫妻关系只是一门生意,夫妻和睦是假象,只是利益不可分割而已。 范文欣不相信霍奕修会因为一本结婚证就对凌昭不离不弃。 他对她根本没有感情。 “奕修,你是因为承诺,还是因为……”她直直地看着男人,眸光暗沉,“因为在替你的父亲赎罪?” 霍奕修的眼眸陡然一沉,似乎不愿意在这个话题上再继续下去,沉声道:“我跟凌昭是什么关系,与你无关。我也希望你只是秘书,以前的事情,早就结束了。” 尾音沉沉,似有遗憾,又似往事不可追。 范文欣眼里浮起薄雾,颤抖着唇:“你从来没有跟我说过这么狠绝的话。为了凌昭,你对我说这些?” “我是为你好!”她激动的嗓音提了起来,周围人看过来,她也不管不顾,“你爱她吗?” 霍奕修压着唇角没有回应,范文欣又问了一遍:“你爱她吗?” 男人握起了拳,恼怒起来:“范文欣!” “你不爱她。”范文欣红着眼睛,嘲讽地说,却也松了口气。“奕修,你知道对一个女人来说,没有爱情的婚姻,跟坟墓是一样的。你所谓的承诺,也只是把她困在坟墓里。” “可我对你的感情从来没有变过,我喜欢你,一直都是……我知道你对我也是有感觉的,一切都只是因为凌昭,你不得不封闭了感情。” “这对我不公平。”泪水滚落下来,范文欣猛喝了一口可乐。 碳酸在口腔爆裂开,就跟她这时候的心情一样。 什么快乐水,她一点都不快乐。 这不是她想要的谈话内容,她要的是两个人可以去酒店开房的那种。 她不在意,一点儿也不在意。 两个心意相通的男女,为什么要被俗世所累? “奕修……”范文欣伸手握住霍奕修的手,“别对我说那样的话……” 男人垂着眸子,看着两只叠在一起的手,空气里有轻轻的啜泣声。 过了几秒,男人把手抽回来:“很晚了,我送你回去。” 范文欣瘫坐在椅子上,突然,她把堆叠得高高的书籍资料一把推倒。 哗啦啦,巨大的动静惹来很多人的视线,连图书馆管理员都过来了。 “这位小姐,这里的书籍是大家共有的,你违反了……”他话还没说完,被范文欣粗暴打断,“什么共享,我全部买下来就是!” 她的无礼让管理员板起了脸孔:“不好意思,这些书是本馆内引进的私藏版,不卖!” 霍奕修蹙了蹙眉毛,对管理员说了几句话,那管理员脸色稍缓,把书都捡起来带走,没再跟范文欣计较。 霍奕修拎起范文欣的包:“走吧。” 范文欣幽怨地瞪了他一会儿,才跟着他走。 到车上,她直挺挺坐着,不肯系安全带。 霍奕修把着方向盘,斜侧脑袋看她,范文欣扭过脑袋看向窗外,抹一把眼泪。 男人沉了口气,伸手在置物格里掏出一盒烟,只剩下最后一根。 他咬在唇间,点燃烟。 烟味很轻,弥漫在车厢里。 范文欣突然转身,从他唇间摘下那根烟,放在自己嘴里。她吸了一大口烟,呛得咳嗽,眼泪都出来了。 霍奕修皱了皱眉,抬手拍她的背,低声说:“文欣,你何必……” 范文欣扑进他怀里,痛哭出声:“你为什么对我这么残忍……这么多年,真正陪在你身边的人是我,陪你同甘共苦的人也是我,为什么……为什么只用一句承诺就要让我停止对你的爱……” “我不相信,我不相信你可以做到对我没有感觉……” 她发了狠,拨乱他的衣服,用力吻着他。 霍奕修一把将她按住,牢牢握着她的手臂:“范文欣,你没喝醉!” “是,我没有喝醉,所以我现在很清醒!我记得在你结婚纪念日那天,你已经去了淮城,可是当你听说我受伤,你马上就回来看我了。你在医院陪了我一夜,你敢说你不喜欢我?如果不是喜欢,你会抛下凌昭吗?” “我也记得在酒店的那一晚,你摸着我的胸,你敢说你没有一点儿感觉?你不想上我吗?” 男人的呼吸低沉,范文欣握住他的手,再次让他的手贴在她的胸口,按着他揉捏,柔媚的娇笑:“感觉怎么样?” 霍奕修的眉毛拧成了疙瘩,他看着陷入疯狂绝望的女人,身体缓缓前倾。 范文欣的心脏狂跳起来。 果然他是对她有感觉的。 这份感情,没有因为他结婚而淡去,他只是在压抑,让自己停止想念她。 她闭上眼睛,仰起脖子,准备承接他爆发的欲望。 因为闭着眼睛,她更清晰地感觉到他的呼吸,灼热中带着清淡的香烟味道,是她喜欢的那种味道。 她也清楚地感觉到他的身体几近贴着她的身子。 她兴奋地微微战栗起来。 可是,期待的吻迟迟没有落下,听到轻轻的咔嗒一声响。 范文欣睁开眼,看到霍奕修抬起的身子,眼眸清冷如水:“我送你回去。” 她低头看着系上的安全带,浓烈的羞辱感袭上心头。 她愤怒地解开安全带:“霍奕修,我恨你!” 范文欣跳下车子,连包都没拿,边哭边跑开了。 车灯遥遥照着亮光,霍奕修坐在车里,看着渐渐跑远的女人,脸上一点表情都没有。 感情,在上一世结婚的那一刻就消失了。 他早就失去了爱人的能力,何必再伤一个女人。不如让她早些离开,寻找她自己的幸福,也好过漫长的等待。 上一世霍奕修没有跟范文欣结婚,范文欣也没有结婚。 她单身一个人,但日子过得挺精彩的。她有钱有权,身边有很多小鲜肉,她游走于各种不同类型的男人之间,腻了就下一个。 至于在他死后,她有没有结婚,他就不知道了。 以前霍奕修以为她喜欢那样的生活,如今再想,其实她是在等他。 第164章 上一世,你不就是这么对我说过吗? 男人的眼睛黯然,喉结翻滚了一下。 胸口的窒闷感让他难以呼吸。 打开车窗,闷热的夏夜,那一口带着尘土味道的空气仿佛撕裂他的胸膛。 好像他彻底失去了什么。 男人胡乱摸置物格里的东西,只摸到空了的烟盒。 那半根烟将车垫烫了个洞。 他将车子驶向附近便利店,只是去买一盒烟。 他几乎抽了半盒烟。 回到金玺园,凌昭已经熟睡。 男人看着躺在床上,睡得毫无知觉的女人,心里陡然冒起浓浓情绪。 她凭什么睡得这么沉? 事情变得这么混乱,这么糟糕,她还能睡得好,却说她在疗养院时是抑郁而死的。 他的世界早就因为她而坍塌,他用了一生的心血才把自己的世界秩序建立起来,可她却像个局外人一样。 她为他做过什么? 男人粗鲁的扯开衣扣,一把掀开薄被,高大沉重的身体覆上去,啃咬着她的脖子,她的唇。 她的身上有淡淡的酒味,嘴里的酒气更浓郁。他像是要从她口中吮吸那泉酒液,吻得更凶猛了。 凌昭惊醒,身上像是压了一座山,她推不开,也逃不了,被迫承受他的索取。 他不是出去见范文欣了吗? 凌昭在他抽空换气时,匆忙比划手指:【你怎么了?】 霍奕修的眼神凶狠,双手毫不留情的扯开她的睡衣,凌昭的嗓子挤出难听的“呀”一声,双手胡乱拍打他。 他轻而易举的握住她的双手,推高至头顶,压低了身体对她说:“你是我的妻子,履行夫妻之间的义务,有什么不对吗?” “上一世,你不就是这么对我说过吗?” 【霍奕修,你是我的老公,你得履行夫妻义务,我们才能生孩子。】 上一世又羞又怕的凌昭,比划着手指要求霍奕修与她同房。 画面涌出脑海,凌昭的脸红得似要滴血。 他们坦白重生这件事,不是用在这种事情上的。 她不想跟他生孩子! 凌昭咬着唇,用力挣了挣手臂,又被他压了回去。 男人打开最亮的灯。 凌昭下一瞬闭眼躲避刺眼的灯光,再睁眼,眼前是脱光了衣服的身体。 灯光明晃晃的,这么近的距离,她看得清他身上的汗,他的每一根汗毛。 而他亦是。 雪白的身体,没有一丝瑕疵。 呵呵,既然两世都要纠缠在一起,那她就是来跟他共沉沦的。 凌昭睡觉没穿胸衣,他这么直接握上她的胸口,她羞耻得双腿搅动,想把他从身上踹下去。 他却在喃喃说:“凌昭,你知道吗?” 凌昭一怔,忘记了挣扎,知道什么? 突然,她无声的张开嘴唇,高高仰起脖子,清晰地感觉到早已熟悉的沉入感…… 凌昭到最后都没能知道,她应该知道什么。 结束后,霍奕修去了隔壁卧室。 凌昭抬起酸软的身子,看着那关上的房门,眼中一片茫然。 好像又回到了他们的最初,同房过后不同枕。 …… 范文欣在酒吧喝得酩酊大醉。 乔景泽过来找到她时,她正被一个陌生男人动手动脚。 乔景泽没跟人客气,一拳打得那人鼻子飙血。 那人再要跳起来动手,被人提醒,眼前这个凶神恶煞的男人是乔家的小三爷,得罪不起。 乔景泽放话:“别再让我看到你。”他抱起范文欣离开。 “喝得这么醉,不是去找霍奕修商量事情吗?”车内,乔景泽叹了口气,扫了眼她身上的衣服。 打扮成女大学生的样子,不就是想勾起霍奕修曾经的回忆。 只是此刻,那一身清纯的白t恤与百褶裙,皱皱巴巴的。那白色t恤上还染了酒渍,领口一片斑驳。 看来失败了。 范文欣睁开眼,眼里没有几分醉意。 游走在各种局中的女人,又怎么会是几杯酒就醉了的。 在她能喝酒的年纪时,她父母就教导她说,他们这种家世的女孩,必须要会喝酒,也必须要学会跟男人较量。 “我没醉。”她直起身体,清冷的眼看着乔景泽。 乔景泽抬了下眉梢:“那么,你是故意勾引那个男人,跟你one nighet?” 范文欣没说话,清冷的神色勾勒出倔强与绝望的颓废。 乔景泽皱了皱眉毛:“这么难过啊,跟他谈崩了?” “我很丑吗?身材不好,皮肤不好吗?” “这倒没有。”乔景泽很诚实,颜值与身材,是他迷恋她的原因之一。 范文欣哂笑一声:“可是,我把自己送给他,他把我推开了。” “这又不是第一次了。”乔景泽又一次诚实了,换来范文欣恶狠狠的瞪视,她激动得说,“他说他不会跟凌昭离婚!” “他说她对她是一辈子的承诺。多可笑的理由,不爱她,却要跟她过一辈子。哪怕我说,我愿意这么守着他,他还是不要我……” 范文欣的声音里带了哭腔:“我那么爱他,什么都愿意为他去做……那女人是个祸害,我跟他说了,他还是要维护她。” “差点伤到他的性命了,他都无所谓……” 乔景泽见不得她的眼泪,叹一口气,大手胡乱抹她的泪,把她抱进怀里。 “你把机密卖到黑市,又把霍家的事情泄露出去。这样的爱,霍奕修也不见得能接受。” 范文欣狠狠掐他,辩解说:“我都是为了他好!” “霍奕修知道真相后,会感激你吗?” 范文欣吞了口唾沫,坚定的说:“他不会知道的。” 一切布局,都是冲着凌昭去的。 乔景泽看着她固执又疯魔的样子,无奈的摇了摇头。 霍奕修要是真下了狠手去查,会查不到吗? 他低头。 一颗头发蓬乱的脑袋在他的胸口蠕动,湿润软滑。 他捧起她的脑袋:“真没喝醉?” 毕竟以前的几次都是喝了酒,虽然每次都是为了霍奕修喝醉后发生的。 她把他当成霍奕修,解决她难以纾解的渴望。 范文欣眼眸有些沉醉,又是清醒着的。“你不想要吗?” 乔景泽顿了顿,嗓音绷紧:“等一下。” 大马路上,虽然深夜人少,但被人打扰还是不爽的。 乔景泽绷着身体,很想把车开得飞快,可旁边女人不断的骚扰让他无法集中精神。 他又一次摘开女人伸过来作乱的手,终于车子进入了酒店停车场。 男人一把掀开安全带,把她抱到身上。 第165章 前面是一堵墙 酣畅淋漓过后,范文欣趴在乔景泽的肩上,喘息着说:“帮我做一件事。” 乔景泽微微侧头看她,抚着她潮湿的头发:“以后想要达成目的,别用这种手段了。你知道我一向不太会拒绝你的要求。” 他看向前方。 前面是一堵墙。 激情过后,男人的眼眸变得平静淡漠。 后半夜下了倾盆大雨,早晨出太阳,整座城市像是放在了蒸笼上,闷热无比。 一连几天都是如此,天气越来越闷,人们越加心浮气躁。 不止君海科技内部传出泄密一事,外界也已经传播开来。 网络上出现了很多关于凌昭小时候的视频片段,她唱过的歌,她在电视台录的节目,还有在电视剧中的表演也被人挖了出来。 人们唏嘘,当年那个有灵气的小女孩竟然销声匿迹。 霍维扬的医疗事故成了她消失的直接原因。 “原来她生病了。那医生太可恶了,把一个女孩的人生毁了!” “她只是失去了声音,而那个医生失去的可是整个职业生涯啊!有多少病人因为她,再也得不到治疗了!” “感谢凌昭,以一己之失,鉴别垃圾医生,拯救大家。” “要是她没有失声,她现在就是大明星!” “我记得她!我小时候可喜欢她了,后来还纳闷她怎么不出来了。还以为她转行做其他事业去了,原来她遇到了这么可怕的事情。” 网络上纷纷扰扰,各种议论声。 虞央火急火燎地跑到凌记,看到凌昭平心静气地画着设计稿,松了口气,随即生气起来。 “你怎么什么都没告诉我。”虞央都快哭了。 凌昭一脸平静,扯了扯嘴唇,问她要不要吃冰激凌。 “你这时候还知道吃!”虞央更生气了。 凌昭看了看停下手上的活儿,光明正大盯着她看的员工,拉着虞央去二楼。 她拿来了超大盒冰激淋。 【事情过去很久了。你认识我的时候,我就是现在这样。】 不是童星凌昭,是哑巴凌昭。 虞央又心疼又生气:“怎么会这样……” 她擦了擦红红的眼睛,挖了一大勺冰激淋塞进嘴里强行压制情绪,可还是忍不住难过。 “昭昭,霍维扬,是不是……就是霍奕修的父亲?” 凌昭默默点头,虞央一口气提起来:“那你们……你还嫁给他?” 这是仇人的儿子。 而且霍奕修对凌昭一直很不好,漠视她,让她这个朋友非常看不下去。 “他们怎么能这么欺负你!” 凌昭淡笑着,看着虞央。 欺负吗? 或许在霍奕修眼里,她只是他甩不掉的负累,毁了他人生的罪魁祸首。是他不能跟喜欢的女人光明正大在一起的障碍。 是她欺负了他。 【我们不说这件事啦,网上怎么议论,随便吧。】 虞央吸了吸鼻子。 这种事情,确实不是她们这种能力普通的人可以解决的。不过她好奇。 “事情过去十几年了,怎么到现在才翻出来说?” 凌昭心里知道是怎么回事,但她不能对虞央说。 【谁知道呢,可能又是某个博主缺流量了吧。】 别说,这事儿还真有讨论度,连着一周霸占热搜榜单了。 网民越讨伐造成医疗事故的医生,越遗憾她的人生被毁,在某些人眼里,她这个哑巴就越恨霍奕修。 为复仇泄露机密就越成为理由。 把他从高高的云端拉扯下来,就如当年霍维扬让她这颗小星星变成流星坠落,让他也感同身受那种痛苦。 凌昭淡扯着唇角,一勺一勺挖着冰激淋吃。 虞央被她糊弄过去,骂了那些个没底线的博主一通。 这不是在往别人的伤口上撒盐吗? 本来已经淡忘的事情,他们赚到了钱,让人又痛一次。 “霍奕修呢,他现在对你怎么样?” 凌昭抿了抿唇:【他对我还不错。】 夫妻分房,本来就是她所希望的。也就没什么难受不难受的。 只是,胸口总有种憋闷不适感。 可能是天气原因吧。 虞央确定她没事就说回公司去了。 一楼却来了多位富贵太太。工作人员招待她们,但这些太太团高高在上惯了,区区小职员出来接待,哪里能满意? “昭昭……”虞央看到那些太太们,不太放心。这些贵妇平日里没事干,就喜欢到处吃瓜看乐子,尖酸刻薄,凌昭还不得被她们的口水吞没了? 凌昭按了按她的手,表示自己能应付。 许夫人等候久了,走过来打招呼:“昭昭,这是你的朋友?” 虞央看着许夫人,虽然不喜欢这贵妇,可是许夫人的强大气场让她不能像平日那么勇猛。 “这位夫人,您是来定制衣裳的吗?请跟我来这边。” 许夫人上下扫一眼虞央,瞥了瞥凌昭,站着不动。凌昭轻轻吸了口气,让虞央先去上班。 虞央走后,凌昭折返回来,许夫人瞧着凌昭。 那些太太们也都直勾勾地盯着她看。 其中一个太太忽然说:“这么仔细瞧着,是有几分小时候的样子。” 许夫人上前,握着凌昭上上下下又看一遍,对着那些太太们说:“真漂亮。她要是嗓子没毁,没准儿现在就是顶流。我听纪导说,她小时候就很有灵性,演那个童年慕枫,只要跟她说剧本内容,她的眼泪说来就来,比那些成年演员演得都要好。” 网民的议论,凌昭可以不看,可是现在被人当面议论,她觉得自己像是一只猴。 什么纪导,过去那么长时间,谁还记得当年合作过的小演员。不过是跟风说几句,找些存在感罢了。 可这些贵妇她不能得罪,只能勉强笑着。 【许夫人,上次定制的旗袍,许总可满意?】凌昭打断她,带着她上二楼贵宾室,又给工作人员使了个眼色,示意送瓜果点心。 许夫人笑呵呵的:“满意。我们家老许说,我穿着那旗袍,看着都不像母老虎,有小鸟依人那味道了。” “你们看看许夫人这红光满面的,许总肯定被她收拾得老老实实的。”太太们说起了荤段子,凌昭从工作人员手里接过瓜果盘子,给她们沏茶喝。 “诶,昭昭,霍维扬毁了你的嗓子,你怎么嫁给霍总了呢?听说你小时候是在霍家长大……”许夫人喝着茶水,一脸不怕事大的八卦样子。 第166章 让你们做秃毛小鸡去 凌昭心头沉重。 再好的脾气,再怎么忍耐,可当有人一直说,一直说,心里的那一锅平静的水也会被说沸腾的。 这时候,她又庆幸自己是个哑巴。 她平静的倒茶水,把茶杯递到每一个太太们面前,然后在小黑板上写:【今天各位太太们要定制什么样的款式?】 【我前几天去博物馆,学了很多好看的图……】 “昭昭,你别打岔嘛。衣服我们肯定是要做的,可是你跟我们聊聊,聊得我们满意了,我们一高兴,给你多下几张单子,让你做裁缝界的大明星!” “对啊,我也想起来了,杜老师有一次在麻将桌上说的,说你小时候就住在霍家。你父母呢?怎么从来没听说过他们?” “这还用问?”一个穿棕色普拉达的贵妇不屑的翘了翘唇角,“在娱乐圈,一人做明星,全家都是废物。都吸着这口血呢。” “昭昭不能赚钱了,她父母可能又再生一个,不要她了呗。” 她们的议论,不顾凌昭的尊严,不顾她的心情,每一句都像钉子,扎在她的心窝上。 纵然凌昭活了两世,可只要回忆起小时候,父母因为她的病争吵,只要想起来父亲卷走全部家产离开,想起她被母亲丢在霍家门口…… 那种全世界只有她一个人,没有依靠,没有家的恐惧,她从来没有摆脱过。 凌昭的手颤抖着,握不稳茶杯,茶水泼洒了出来。 “哎呀,你泼我身上了!”一名太太生气地叫起来,对着凌昭就要发难。 这时候的贵妇们可不会再顾忌凌昭霍太太的身份。 都在传言她在要报复霍家,使出了龌龊手段,霍奕修还能忍着让她继续做霍太太? 呵,当初议论纷纷,都说一表人才的霍奕修怎么娶了个哑巴做妻子,又没身份背景又没有过人之处。还以为是青梅竹马,日久生情,原来霍家是为了赎罪啊。 霍奕修被他老子可是祸害惨了。 这会儿还不找准机会,赶紧甩了她? 凌昭静静对着那位娇气又泼辣的太太,手中的茶杯却被她握的快碎裂了。 “昭昭,你这样可不好。开门做生意的,怎么能因为几句话就对客人发脾气呢?”许夫人淡淡说着,要让凌昭赔礼道歉。 这些贵妇,都是高奢品牌的贵宾,稍次一些的品牌求都求不来的贵客。凌记只是面向白领的高奢平替,这些优质客源肯踏入店铺,全在于她是霍太太。 凌昭咬着唇。 她知道不能得罪了这些女人们。可这口气咽下去了,她会噎死的! “开门做生意,也不是什么生意都能做的。”一道散漫慵懒的男人声音突然插入,秦湛在工作人员的带领下,慢悠悠踩着台阶上来。 他淡淡一瞥许夫人,笑得狂傲不羁:“霍太太当年做过童星。你见过哪个明星脾气是好的?可别把人当软柿子啄,当心人家真恼起来拔光你们的毛,让你们做秃毛小鸡去。” “你!你骂谁是鸡呢!”那被泼了茶水的太太指着他叫嚣。 秦湛懒得多看她一眼,不屑地说:“做王总的三婚太太,结婚才半年,做小老婆做了四年。青春都快榨干了,好不容易熬到上位,可别做王总太太‘一年游’。” “对了,你以前是在会所做花魁的吧?” 其他太太们都看着那女人,微微皱眉。 原来是小三小四,不知道小……几的不入流货色。竟然骗她们说是某饮料公司的小公主。 啧,公主是假公主,娱乐会所的真公主。 女人憋红了脸,愤愤瞪着秦湛:“别以为你是秦公子就可以这么目中无人。我们现在说的是霍太太烫到了我,难道她不该道歉吗?” “你的皮那么厚,多少人摸过了都没破,一点茶水就烫坏了?”秦湛的嘴毒起来,是一点不给人留面子,几个贵妇没忍住,噗嗤一声笑起来。 “你给我等着!”那新晋贵妇下不了台,气冲冲的走了。 秦湛看向许夫人:“夫人,圈子里姐妹多几个是热闹,但也别什么人都往圈子里拉,降低这些太太们的层次。再说了,这些太太们的老公,哪个不是英俊有才的。可别被那种玩得花的花魁勾了魂,不着家了。” 贵妇团笑不出来了,看许夫人的眼神都不好了。 交朋友是好事,可要是影响家庭和谐,那就是大事了。 谁都知道许总外面小情人多,也不知道许夫人安的什么心,竟然让那种女人进入她们的圈子。 许夫人的脸色难看,但她也不是省油的。 许夫人笑了笑:“还是秦公子见识的多,会玩。秦公子来南城还不到半年,连会所花魁都知道了。我是真不知道王太太的底细,是王总拜托我多带带她,我给王总面子而已。” “就是不知道秦公子这么‘呵护’霍太太,真叫人羡慕。霍太太不愧是童星出身,这么多年没露过面,魅力依然很大。” “要是当年什么事没有发生过,咱们这名媛太太圈子里,会发生什么大事呢!” 凌昭面色难堪,她抬起手想说些什么,可她说了什么,有人在乎吗? 这些太太团,就许夫人能看懂一些手语,其他太太们不懂,只是许夫人的跟班而已。 许夫人要是歪曲些什么,对她更不利。 凌昭看向许夫人,拿起笔在黑板上写:【今天是我失态,招待不周,扫了你们的兴致。】 她安排工作人员,给每个太太送了小礼品,那些太太们不给许夫人脸面,但要给秦湛面子。毕竟人家是李夫人的侄子。 李夫人是连许夫人都想巴结的对象。 太太团们败兴而走,秦湛皱着眉头盯着凌昭:“你怎么像个软面团,跟她们道什么歉,一群叽叽喳喳的乌鸦。” 凌昭垂着眸子,安静收拾桌上的茶杯。 秦湛看不过去,一把抓住她的手腕:“跟你说话呢。你不跟她们甩脸色,倒是给我甩脸了?” 凌昭望着他,示意他松手。 男人松手,她一杯茶水朝他的面泼了过去。 “凌昭,你干什么!”秦湛抹了一把脸上的茶水,指尖还捏了几片茶叶。 “我好心帮你,你还这么对我!”他把茶叶甩开,低头擦衣领的水渍。 空调打得冷,潮湿的衣服贴在皮肤上,冷飕飕的。 “给我拿条毛巾来。” 第167章 算什么好男人 又一杯茶水泼过去。 秦湛狼狈地往后跳一步,瞪大眼睛:“凌昭,你可别忘恩负义,我是帮你的!” 凌昭冷冷瞧着他,砰一声,空杯掼在桌上,气势惊人。 秦湛翻了翻眼珠子,嬉皮笑脸地往前走一步,随手抽了张纸巾擦拭衣服,说:“你这么生气干嘛,说来说去不就那几句话,回头我帮你出气?” 凌昭看他这副样子,气得心口疼。 她怎么招惹了这个魔物? 【我混成这样,不是你做的‘好事’吗?】 【忘恩负义,亏你说得出口!】 如果不是他用不正当竞争获得与君海科技的合作,她至于被人说那些闲话吗?会被人怀疑是她出卖了霍奕修吗? 就连他刚才所谓的“维护”,都只是坐实了他们之间有苟且。 秦湛散漫的哂笑一声,湿润的纸团低空落入垃圾桶。他走到凌昭跟前,低头看着她。 距离极近,近得凌昭可以看清楚他玩世不恭的脸孔下,那藏在眼底的冷酷无情。 凌昭绷紧了身子,气息低沉,神色间没掩饰她的愤怒,与认识他的懊悔。 “凌昭,我只是买了别人放出来的东西。就算我不要,也有其他人买下来。这是商场上的战争。霍奕修如果因为这就对你怀疑,厌恶与嫌弃。那么趁早离开他,早离婚早脱离苦海。” “至于其他闲言碎语,那就更没必要在意了。那些人不过是看个热闹,做点落井下石的事情。如果你想要留住霍太太这个位置,那就拿出你霍太太的魄力,为了几张单子就被她们骑在脖子上奚落,难道要等她们大发善心,为你说几句公道话?” 凌昭的眼眸微微晃了下,还没等她想好怎么反驳他,秦湛再往前一步,鞋尖抵着她的鞋尖,缓缓伸出手。 凌昭看着他的手,下意识身体往后仰,秦湛捏住她一缕垂落的头发,另一只手伸向她脑后。 他解开她的发夹。 长发倾泻而下,披散在凌昭的肩头。她微侧头看一眼那散乱的头发,秦湛以手为梳,慢条斯理梳理她的发丝,挽起来,再用发夹夹住。 同时慢慢地说:“你之前不是就想跟他离婚的吗?还是说,不想了?” “凌昭,这是你的机会……” 他温热的呼吸落在她的脸上,夹杂着淡淡的茶味,一起钻入她的鼻子里,凌昭更心烦意乱了。 眼前豁然一亮。 是秦湛挽好她的头发,往后退了一步,把遮住她的光还给她。 凌昭心脏噗噗乱跳着,当她看到地上散落的几片茶叶,她猛然回神。 不对! 她要的离婚,跟被人设计,背着黑锅被迫离婚不一样! 【我的事情,跟你没有关系。你跟霍奕修商战,把我拉下水,是你在忘恩负义。】 “呵……”秦湛不在意她的指控,“我刚才说了,我只是买了那份资料。至于怎么泄露的,那是霍总的事。他连自己的妻子都护不了,算什么好男人。” “我都要相信那些太太们的闲言碎语,他是不是找机会想甩了你……少分些家产?” 如果没有那一晚的坦白局,凌昭应该会相信秦湛的挑拨,霍奕修不要她了。 可是,霍奕修的态度那么坚定,如果他需要一个好的理由摆脱她,就不会跟她坦白他也是重生来的了。 【网络上的那些东西,不是你散布上去的?】 秦湛淡然一笑:“我的目的已经达成了,何必惹是生非。要不要离婚是你的事,你要是不愿意,想跟他共沉沦,我何必多此一举?” “毕竟你是我的救命恩人,我得尊重你的意愿吧?” 凌昭眯起眼睛审视他。 怎么这么不可信呢? 可秦湛总是一副吊儿郎当,嬉皮笑脸的样子,让人看不清真假。 凌昭默了默,眼睛一转,跟着唇角翘了起来。 【你还认我这个救命恩人?】 她总是一副老实很好欺负,很好骗的样子,秦湛第一次看到凌昭有这种类似狡黠的表情,挑了挑眉梢:“认。” 在他眼里,这个女人再聪明,也只是刚出来看世界的小白兔,人畜无害得让人想揪一下她的耳朵,她的脸,看看她会不会气哭。 凌昭说:【现在不管内外,都在怀疑我对霍奕修做了不好的事情。公司里会对霍奕修如何?】 秦湛煞有介事地想了想。 只想了一秒就反问她:“你说呢?” 霍奕修一手创立了君海科技,做大做强,集团涉及多项业务,让人看到了这家即将成为巨无霸的公司。外界啧啧称赞,内部各个股东董事都赚得盆满钵满。 可是,谁不想要更多呢? 谁不想要掌握更多的话语权,更多的钱呢? 大轮船已建成,做船长掌舵,不威风吗? 霍奕修做事强势,下决定不容置喙,他又做得太好,让人找不到攻击他的点,眼下这么好的机会,不管有没有,这个罪名都会落在他的头上的。 凌昭抿了抿嘴唇,眼神坚定:【你是龙域的代表,你在公司里,也是有话语权的吧?】 秦湛挺了挺胸膛:“有很大的话语权。” 【那么,我要你在公司董事会发起罢免霍奕修执行总裁一职的时候,力挺他。】 秦湛愣了愣,掏耳朵:“我没听错吧?” 他嗤笑,他也是想拿到更多话语权的大佬之一,让他力挺霍奕修? 而且…… 凌昭的眼神更坚定了,一副你没有听错,也没看错的样子。 她又说:【我救过你的儿子,所以第二件事,你要帮我查,是谁把我与霍家的事情,放到网上的。】 秦湛看了她半晌,勾起唇角道:“凌昭,你现在……变得不好惹了呢。” 【答应吗?】 秦湛的眼底闪过一抹冷光,他点头:“好,答应你。不过这两件事情完成,你我之间就没有你欠我欠的事情了。以后不管我做什么,都不会再考虑到你的立场,和祸福。” 凌昭微微蹙眉,不知道为什么,感觉他这话的含量与分量都很重。 可是眼下,她没有其他人来还她清白。她一没有钱,二没有人手,霍奕修又对她恢复了冷漠,她没有别的办法。 凌昭郑重点头。 秦湛散漫一笑,没再说什么,穿着一身半湿透的衣服离开。 第168章 霍奕修娶了个好老婆 坐在车内的秦湛,脸上没有半点散漫不羁。 他点了根烟,吐出一口烟雾,眯起眼睛。 让他力挺霍奕修,维持他在君海科技的绝对话语权,那不是变成他的小弟了吗? 呵,霍家好大的脸……霍奕修娶了个好老婆。 男人一脚踩下油门,绝尘而去。 …… 君海的月度会议上,各位高层系数到齐,连几位只拿分红,平时从不参与公司内部事务的投资人也来了。 乔景泽看一眼坐在首席的霍奕修,淡淡翘了下唇角,落座,随手翻看会议报表。 他从来不看这些玩意儿,这次却一页一页看得有模有样的。 霍奕修投去淡淡一瞥,垂眸视线落在自己的文件档案上。 会议开场,首先是几个高层不满上一个月分公司的盈利,又有人觉得新项目占用太多资金,把公司整体拉入不见底的深渊。 会议前半场跟以往没什么不同,就是高层发牢骚,或是甩帽子推责任,各部门互相甩锅。 霍奕修早已见怪不怪,冷眼瞧着那些人骂来骂去,适当时候出来说一句决定性的话,那个话题就翻篇了。 因为他是决策性人物,又是大老板,他发话,即使有人不满也只能憋着。 直到一位甩手董事跳出来不满公司近期跌落的股价。 这个话题起来,众人全都看向了霍奕修。 股价下跌的原因,不管是否与霍家那事儿有关,那挂了整整一周的热搜,就成了最好的说辞。 霍奕修按捺不发,股东们越说越来劲,有人指着公关部的老大鼻子骂,为什么不撤热搜。 有人质问范文欣:“范秘书,你对公司的舆论把控一向很有一套。现在霍总的家事挂在网上让人议论,你就没点应对措施?还是说,你的身体又出了问题,没有能力解决了?如果是这样的话,你这个第一秘书,不如退居二线彻底调养。” 范文欣挤出笑对着那董事说:“方董,你也说了那是霍总的家事。捂嘴不让人说,只会惹来更多的议论,对霍总的形象破坏力更大。眼下的应对方案不是没有,要看霍总是不是愿意配合。” 她看向霍奕修。 男人面色沉静,一如既往的看不出喜怒。 他握着笔,眼眸微垂,笔尖有一下没一下的瞧着桌面。 方董事问:“什么方案?既然有方案,那就用啊,难道还要等着股价再往下跌,一夜蒸发十几亿,被监管方敲警钟吗!” 说着,他盯着霍奕修:“霍总一向以公司事务为重,为了公司利益,什么都能扛下来。这几年,风风雨雨都挺过来了,还有什么不能配合的吗?” 霍奕修那击打的笔尖倏然停下,清冷的眸子看向方董。 他什么话都还没说,只那眼神一扫,让闲散惯了的方董竟然瑟缩了眼睛。 另一名董事不耐烦,指着范文欣说:“你先说说看,是什么方案。” “方案就是……”范文欣看着霍奕修,“霍总与霍太太离婚。” 不用对公众做任何解释,只要有那份离婚声明,那么公众自然而然就会往“霍太太为泄愤,故意泄密”这个方向联想,而霍奕修为了保护公司,保护重点项目选择割席。 对他的形象不会有丁点损伤。 “……公众前期同情凌昭的遭遇,痛恨医生的失误,可是比起国家重点项目,孰轻孰重,公众的心里有杆秤。” 各位高层听完,都觉得这个方案有效,都点头认可。 “霍总……” 劝离的话不好直接说,但话音全在这一句拖着声调的劝言里了。 霍奕修冷漠的眼扫过全场:“公司出现重大失误,调查结果还没出来,就要让我的太太背这个黑锅。呵,全网都在骂霍家欺负人,毁了一个女人的一生。” “他们骂错了,我的父亲毁了她的上半生。但是你们,是在真正的欺负一个不会说话的人,毁她下半生。” “逼迫她承认错误,接着是不是法务部报警抓人,送她坐牢去?” “霍总是不愿意?”方董皱着眉,“我们也不想这样。可是流言越传越多,不只是股价下跌,多家公司联手打压,政府层面对我们也有质疑。面对公司巨大损失,哪家公司不是找个背锅的出来,尽快让事情过去?我们愿意给霍太太补偿,让她后半生无忧。” “霍总夫妻情深,舍不得霍太太受委屈。可是霍太太这些年享受公司带来的荣光,听说她到处让别人叫她霍太太。她出门就顶着君海科技总裁夫人的名号,占了多少好处。现在公司有难,让她承担一些责任,为什么不行了呢?” 霍奕修冰冷的眸子看过去,站起来说话的人,是乔景泽! “……高科技领域,所有资料都是最高等级的机密,可是竟然就这么流出去了。这无疑是在跟外界说,我们君海的这个项目,是草台班子拉了个骗钱项目,骗政府的支持,骗公众的信任,圈钱。” “在这样的流言冲击下,如果没有更好的应对措辞,股价跌跌不休,偌大的集团公司所有业务都受到影响,以后谁还来跟我们合作?我们的业务怎么展开?” 乔景泽隔着半张桌子,与霍奕修隔空对视。 迎着他冰冷锐利的眼,乔景泽一扫以往的缄默,言语越来越犀利:“霍总,作为私人关系,我们是好朋友。作为公共关系,我是君海最初的投资人。以前我从不说话,也不喜欢来这种会议,因为我信任你。” “可是在这件事上,我不能再由着你独断专行。现在是公司的重要节点,如果霍总不能做正确的决定,那么我提议——罢免霍总执行总裁一职!” 随着他的话音落下,几位早有对霍奕修不满的董事也都附和起来。 “霍太太泄密,与霍家旧日恩怨有关。霍总拥有公司最高执行权,却无法保护公司机密,这是严重失职。我们都同意罢免!霍总请回家反省!” 霍奕修勾着冷笑,目光一瞬不瞬的落在乔景泽的脸上,再缓缓移至范文欣的脸上。 这就是决裂的代价。 他哂笑一声:“看来如果我不离婚,就没有别的办法平息这场事端了?” 没有人说话。 他掏出手机,上网,随手点开相关词条,冷冷说道:“各位股东们,为什么不看看网名最新言论呢?” 众人你看我,我看你,掏出手机上网。 “啧,说来说去,不还是那几句。” “不对……”行政部经理最先发现异样,脸色变了变。 第169章 怎么会有这种人啊!好想拿棍子打出去 “大家都说了,凌昭是童星。可是在娱乐圈,有几个童星长大后出名了的?小时候是神童,长大后就一定是科学家了吗?伤仲永的故事没听说过吗?就算她没有遇到那场医疗事故,她是个正常人,她长大后的长相,她发育后的嗓音依然受大家喜欢吗?还有啊,她的家庭应该只是普通吧?如今的娱乐圈,没有资本撑腰,她干得过谁,能成为大流量吗?说不定早就退圈,只是一个普通人。” “有句老话说:福兮祸之所倚,祸兮福之所倚。扒了扒她的料,她嫁给了霍维扬的儿子!霍维扬的儿子是谁?霍奕修!” “谁是霍奕修?” “君海科技的大老板,去年拿了两个奖的那位大佬。啧啧,这是因祸得福啊!娱乐圈的不都想以嫁入豪门,实现阶层跨越?以失去嗓音为代价,省略了跟人勾心斗角的过程,她这是走了捷径啊!” 后面的评论画风完全偏了,其中不乏有人说,如果做哑巴就可以嫁豪门,她非常愿意,起码不用九九六,天天为那几个臭钱疲于奔命。 方董事翻看了几条评论后,抬头看向霍奕修:“可是这些评论,又有什么意义呢?能改变什么?” 霍奕修冷笑着说:“连网民那些外人都清楚做霍太太可以得到多少好处,是普通人想都想不来的富贵人生,凌昭她不知道吗?” 停顿片刻,那双冷幽幽的眼看向乔景泽:“乔董,刚才你说,凌昭到处以霍太太自居占用许多便利,享受君海科技带来的荣光,是吗?” 乔景泽皱了皱眉:“是我说的。” “凌昭把自己所拥有的一切都拒之门外,甚至可能坐牢,只是为了报复当年那一场医疗事故……她这么做,是她傻,还是你们太聪明?” “我跟凌昭离婚,公司方发布那么一则声明,网民的想法真的能跟你们一样?你们养尊处优惯了,不知道普通人的疾苦,但是别把人的智商按在地上摩擦。” “有些小聪明,看起来聪明,实则愚蠢。” 他锐利的眼直直地攥住乔景泽,目光冷酷如刀,字字如钉子,砸在乔景泽的脸上。 “我再补充一句,我父亲已经为他造成的医疗事故付出过代价。如果没有,那么我父亲应该会有刑案记录。霍家的家底清白,以后我不想再听到有人指责霍家如何如何!” 有人不服,却又忌惮,不敢再说什么。 当霍奕修冷厉的眼睛扫视过去时,刚才那些赞成罢免他的董事跟高层要么低头假装忙活,要么错开眼睛不敢跟他对视。 可是,也没有人跳出来说继续支持霍奕修,维护他为公司做的一切决定。 气氛僵持。 突然,办公室门推开,众人看过去,只见戴着墨镜的秦湛突然出现。 秦湛摘下墨镜,还是那副漫不经心的调调。 “开会呢,怎么没叫上我?” 范文欣冷冷地说:“秦代表不是君海科技的人,这是君海的会议,为什么要叫你?” 秦湛笑得不羁狂放:“哦对,我是龙域的代表。”他点点头,把玩着墨镜,慢悠悠进场,走到一个高层旁边,弹了弹手指示意给他让坐。 那高层看他一眼,竟然真的站了起来。 秦湛一屁股坐下,笑着看向霍奕修:“可是我们两家公司深度合作,龙域也投入了大量资金,以及提供研发团队,怎么也算是‘一家人’了吧?” 话音落下,没什么人认可他,并且一个个都没什么好脸色。 秦湛也不在意,捏着墨镜,有一下没一下地磕着桌子,他淡淡笑着:“就算只是合作伙伴,但是你们谈论的那个项目,总跟我有关吧?” 众人脸色变了变,一位董事说:“秦湛,你已经达成目的,我们公司内部的事,跟你没有关系。” “怎么没关系?你们君海要另挑一个总裁出来,影响到项目的正常进行,这事儿不够大吗?龙域在你们的眼里,是什么?” 秦湛脸色一板,突然严肃,几个董事直皱眉,有人低声嘟囔:“得,这都成一家人了,还真不害臊,生怕别人不知道你们的关系。” 霍奕修冰冷的眼神看过去,那人闭着嘴巴又不说话了。 秦湛也听到了,啧一声,手腕一甩,墨镜贴着桌面滑出去,一直到正中央才停下来。 秦湛冷笑着:“你们讨论了半天,不就是在议论谁泄密了吗?这事儿我知道啊,直接来问我不就行了?” “……” 话放出来,反而不敢当面问了。 范文欣看着他:“秦代表,我们在讨论处理方式。” 秦湛对着她:“嗯,刚才我在门外听了一会儿,都听到了。刚才谁说不害臊来着,我说你们这些人呐,仗势欺人,真够是不要脸的。为了夺权逼人退位,想出这种阴人法子,见识了你们君海的混乱,还真是草台班子。” “秦湛!”乔景泽厉声呵斥,“君海的内部事情,轮不到你来指手画脚!” 秦湛凉凉地瞧着他:“乔董事,于公,你向来只参与分钱,不管公司事务。这些年,从君海的分红里,赚到的钱可以买几栋大楼了吧?说明霍总没有让你失望,你投资的眼光不错。” “于私,你跟霍总是好朋友关系。按说为了朋友两肋插刀在所不惜,怎么反而被刺他了呢?” “这背刺也就罢了,可是背刺一个给你赚钱的人,你有别的更大的好处么?” 乔景泽气得发抖,同时意识到了一件事情,这个秦湛把他一个闲散董事的底细都摸得这么清楚……他根本不像表现出来的那样是个不务正业的纨绔败家子。 霍奕修看过来,乔景泽眼神飘忽,不敢跟他正面对视,转而对着秦湛沉声道:“好,你说,你是怎么拿到那份资料的?” 秦湛挑了挑眉梢,把面前没有打开过的矿泉水推开,对着会议室角落的打杂秘书说:“去,给我送杯咖啡进来,两块糖,加奶。” 在场所有人都被他的不正经忍的辛苦,怎么会有这种人啊!好想拿棍子打出去。 秘书不敢动,秦湛笑嘻嘻的:“还有其他人要喝咖啡?一起啊,免得小秘书跑几趟,怪累人的。” 秘书接到霍奕修的眼色,出去冲泡咖啡。 等候的间隙,秦湛起身,探过半个身子把他的墨镜捞了回来。 他吹了口气,查看镜片,嘟囔说:“挺贵的,幸好没摔坏。” 没眼看,旁边的高层斜侧身子背对着他,以跟他同坐为耻。 第170章 分道扬镳 片刻,咖啡送了过来。 秦湛咂一口抿了抿嘴:“味道不错。”他对小秘书道谢,笑眯眯地说,“君海的秘书倒是都培养得很好,都挺能干的。” 眼眸朝范文欣瞥去。 范文欣深吸口气,不耐烦地说:“秦代表,咖啡已经喝了,你可以说正事了。” 秦湛放下杯子,淡淡一瞥在场所有人:“听说都在传,君海泄密,而我捡到了这份机密,成了与君海合作的敲门砖。就这么瞧不起我们龙域的实力吗?” 霍奕修眼眸微动,精明如他,立即就明白了他的意图。 但有人不懂,清高地反问一句:“什么意思?” “什么什么意思。龙域公司实力雄厚,各方面条件在所有竞争公司里都是绝对出挑的,拿下合作机会,只能说是情理之中。从两家公司签订合同,成为合作伙伴开始,就有传言说君海泄密。你们怎么不怀疑,这是有人嫉妒,得不到就毁了这个重点项目?” “李氏集团与海外公司技术合作了多年,国际变化,怕海外业务受到影响,这才把研究多年的技术转让出来。国内国外,多少人不想看到这个项目成功?” “你们倒好,一点儿风声就受到挑拨,刚开始就已经起内讧。我真是怀疑,君海是怎么走到今天这规模的。” 范文欣阴沉地盯着他,既是松了口气,又是愤恨不已。 秦湛简直是在胡说八道,从黑市高价买走机密的就是他。如果没有那份资料,他也没机会进入龙域。这会儿装什么青天大老爷。 她也不明白,秦湛怎么会帮霍奕修。 方董事问:“这么说,你从来没有拿到那份机密?” 秦湛挺着背,慢悠悠说:“全凭实力受到霍总信任。霍总,是吧?” 他似笑非笑地看过去,霍奕修配合,点了点头,看向众人:“秦代表作为当事人说没有,你们非要按个罪名在我的太太头上,说到底……是冲着我来的?” 没有人敢说话,喝水的喝水,翻开报表的看报表,都很忙的样子。 “秦代表说没有就没有了吗?他只是为他自己说话洗白,这样的话,可信吗?真实的签约情况,当没有人知道吗?”一直沉默的刘副总裁突然站了起来。 刘洋,当年也是与霍奕修一起创业的合伙人之一。 霍奕修身体往后靠进椅背,不笑不怒,面色平静的像个局外人。 “呵,原来是刘副总裁不想做副手,想上位做老大了。啧……”秦湛哂笑一声,“那就是说,霍总的这个位子岌岌可危了?” 他叹口气,看了眼霍奕修,又对着所有人的面,举起手:“身为龙域的代表,我就在这表个态度吧。” “龙域是冲着霍总的技术与声誉,这才促成两家公司合作的。如果霍总不在这个位置上了,那么龙域就退出项目。” 没有人在意他的威胁,不屑地撇过头。 这些人里面,在项目启动招标时,就有接触的合作公司。被龙域抢先,他们亏了巨大利益! 如果有机会重来,当然是拍手欢迎。 秦湛浑不在意地说:“你们也用不着这么高兴。如果是我,我就会想想,刚启动的重点项目,突然主导人被撤换,合作的龙域跑路了。这重点项目还叫重点项目吗?还有公司来做这个风险项目吗?” 他抬手指着说“草台班子”的乔景泽,笑了。 …… 会议结束,秦湛摆弄着他的墨镜,直到人都走光,会议室空了。 霍奕修瞧着他。 秦湛戴上墨镜,一副谁都不爱的样子,懒洋洋地看着他:“霍总,可别爱上我啊。我帮的不是你。” 他起身,经过霍奕修座椅身后时,按了按他的肩膀:“你该好好感谢凌昭。”顿了顿,他嘲讽地嗤笑,“只是霍总对得起凌昭的这份支持吗?” 显然,网络上的那些新增评论,他已经看出来是谁的手笔。 祸害了别人的一生,为了自己的权势,这么踩低她的人格。 霍奕修气息沉敛,眼底闪过寒芒。 秦湛一摇一晃地走了,嘴里嘟嘟囔囔:“可惜了,凌昭没看到我今儿威风的样子……” 霍奕修眯着眼,独自在会议室又坐了会儿,他把姜尚叫进来。 “让法务部拟定一份声明,澄清君海科技没有泄露机密一事,君海与龙域的合作是正常促成,没有其他。” 姜尚点头,出去找法务部的人下达指令。 没过多久,姜尚回到总裁办公室。 老板看起来情绪稳定,丝毫没有受到会议上差点被罢免的影响。 姜尚上前一步,低声说:“霍总,今天在场的那些高层和董事突然集体针对您,这显然是有备而来。刘副总他……” 总裁与副总裁意见不合是常有的事情,掌握了权力的人,想要的更多,但从没有闹到今天这份上。 这是要摆到台面上了。 姜尚道:“听说长岭的人在跟刘副总裁接触。他们没有拿到项目,应该是想把刘副总挖过去。” “刘副总这是背水一搏。” 成功了,不用走,留在君海做老大;失败,跳槽去长岭集团,跟君海打擂台。 姜尚话音刚落下,办公室的门再度被人推开,刘副总裁沉着脸进来。 姜尚撇他一眼,安静退出去。 “要走?”霍奕修淡声问,刘副总裁平静对着他,苦笑一下,“我本来不想走的,现在不走都不行了。” “为什么?只是正常质疑,输了也没必要甩手闹出走吧?” 刘副总裁自嘲地笑一声:“你在哄小孩呢?奕修,我们都不是当年那时候的奋斗青年了。” 霍奕修垂着眸子,没再说话,刘副总裁递出辞职信。 霍奕修看着静静躺在桌上的信件,喉咙微微翻滚一下:“想好了?” “有什么想不想的。该走的时候就走,留下来也没什么意思了。你不是已经让法务部出声明了吗?我出走,正好给外人看看,所有的谣言争端,源于公司内部争斗。我这么一走,也算是为公司做了最后一件事。” 霍奕修抬眸瞧着他:“有地方去?” 刘副总裁没说话。 “提醒你一句,你在公司担任高层,手里握着太多东西了。离职,是要签署竞职协议的。” 刘副总裁扯了个笑:“正好这些年没怎么休息,给自己放个长假。赚了那么多钱,没点儿享受就对不起这么多年的奋斗了。” 他已经决定要走,霍奕修也没必要再挽留。 多年共同奋斗的伙伴就此分道扬镳。刘洋走之前给霍奕修留了一句话:“霍总那么信任霍太太,可是这些年没少亏欠她吧?” “对霍太太好点儿,不是娶了她,当年发生过的那件事就一笔勾销了。霍总控评用的那些留言,霍太太看到了应该会很难过吧。” “有骨气的人,不在乎自己过得多么富贵,什么跨越阶层……霍太太,在霍总眼里是没骨气,贪图富贵享受的人吗?” 第171章 直播童星的豪门日常 因为网络上的议论,前来凌记的客流前所未有的多。 有人带着童年回忆来看看昔日的小童星,有人想一睹那嫁了豪门的哑巴太太。 店里多到拥挤的程度,已经无法正常营业。 凌昭不得不让店员挂出暂停歇业的牌子。 即使如此,店员还是费了些时间才把人都请出去。 凌昭躲在二楼贵宾室,听着楼下吵闹声渐渐停歇。 这些人不是为了订制衣服而来,都是来看热闹蹭流量的,却把正常有需求的用户赶走了。 所有工作人员都集中到贵宾室,商量以后的应对策略。 小贾提出建议:“霍太太,要不……我们把订单都拿回家做,我们在工作群里讨论也是可以的。这种事情也就是一阵风,等过去了,大家再回到店里工作。大家看怎么样?” 小易不赞成:“我反对。如果把工作带回家做,一来工作环境不如店里方便。二来,我们采用的配件材料昂贵,若超出正常耗损,到时候核算时,是真的耗损了,还是私下变卖,还能说得清楚吗?” 也有人说,店铺开业以来,经常放假,订单已经受到影响。以前订单多,可以慢慢消化。但是这次时间看起来更长,如果都拿回家去做,店铺关门,那么以后的订单呢?好不容易积攒起来的客户也会对凌记失望,转投其他同类服装订制店铺。 “我的建议是,霍太太暂时不来店铺。那些人都是冲着霍太太来的,看不到人,她们也就觉得没意思,不来了。” “可是,霍太太是凌记的核心人物。设计稿也是她根据客户的气质肤色样貌特点专属设计,霍太太看不到客户本人,凌记的设计也就没有特色了。” 众人议论纷纷,这时候凌昭的手机铃声突然响起来。 凌昭看到是虞央的电话,出去接听,会议继续进行着。 虞央听说了凌记现在被人骚扰,可是她手头工作太多,走不开,让她的男朋友过来帮忙。 “……你有什么要求,直接跟他说就行。他已经在去凌记的路上。” 凌昭在二楼往下看,店门外还有三三两两的人群不肯走,架着手机怼着凌记的招牌做直播。 之前霍奕修说要装窗帘,幸好装上了,隔绝了一切往内窥探的,不怀好意的目光。 凌昭厌恶地皱起眉毛。 “快看,小童星在楼上。”一架手机往上拍。 “干什么,你们在干什么!”杨昌辉小跑着过来,看到那些直播博主对着凌昭拍摄,气还没喘匀,上前夺博主的手机,“别拍了,别拍了。” “为什么不能拍,你是谁啊!” “我是——”杨昌辉还没说完,眼镜被人打落,其余博主对着他拍,“抢手机啦,霍总派来的人抢手机啦!” “我不是——”杨昌辉根本没有说话的机会,就听那些人七嘴八舌抢流量,几乎把手机怼到了凌昭的脸上。 “不是什么不是。霍家不是霸道,毁了别人的嗓子吧?抢别人的手机也很容易。” “霍总宠爱霍太太,这是不舍得霍太太抛头露脸吗?” “对喽,霍总有钱,开一家店铺给小娇妻完成事业梦想,给她玩玩儿,关停歇业又有什么关系。人家不差钱儿,又不像我们这些博主,苦哈哈地在太阳底下……欸,谢谢宝宝的打赏。” “宝宝们,喜欢的话刷个礼物啊,我会继续为你们直播童星的豪门日常。” 杨昌辉抢了这边,拦不住那边,手忙脚乱的,只能叉腰扯着嗓子大喊:“这里是别人店门口,你们这是在妨碍人家做生意,妨碍经商环境,霍太太可以报警的!” “啊,看呐,富豪大佬要打压我们了!宝宝们多来点支持吧,我没有富豪老公,我只有你们了。” 马路另一头。 秦谢在车里,看到凌记门口那么多人,打开车门:“皮蛋,上。” 一只圆滚滚胖乎乎的黑白色物体冲向人群。 有人率先发现,回头一看:“啊!熊猫?” “大街上哪来的熊猫,啊,好像真是熊猫!” 十来只手机对着那黑白物体拍,凌记的匾额也不拍了。直到那黑白物体一口咬住一个男人的裤腿,那人害怕得叫起来:“不,不是熊猫,是狗!” 皮蛋扯着那人的裤腿甩头,嘴里发出呜呜的声音。 看着虽然萌,可到底是狗,龇牙的时候让人潜意思畏惧。 “哪来的狗,谁家的!”被咬住裤腿的男人害怕抖腿,越是怕,狗咬得越是紧。旁边那些博主见状,没人上前帮忙,反而拿着手机抓拍这一幕。 “宝宝们,看熊猫狗咬人了。这是谁家的狗,居然不牵狗绳,还不带嘴套。” 秦谢穿着一身帅气小西装登场。 小家伙一头标志性的爆炸头,依然胖墩墩,戴着小墨镜,一看就是地主家的傻儿子。 “不好意思,我家皮蛋看到这么多人,太激动了,跑来跟你们玩玩儿。你害怕吗?”他对着一个博主问。 那博主看到这么胖的可爱的小孩,咧着嘴:“不害怕,熊猫狗,多稀罕呐。小朋友,你哪儿买的?” 秦谢没理会那个博主,对着那被咬住裤腿的问:“你害怕吗?” “我,我当然害怕啊。它咬我呢……欸,快把你的狗弄走!” 秦谢哼了一声:“你们在人家店门口吵,很像狗看到肉骨头的样子。怎么没想过人家小姐姐有没有害怕?” “咦,小孩,你家的狗咬人,你还有理了?看我不打死这只脏狗!”那人发了狠,举起三脚架对着狗脑袋砸下去。 “警察叔叔,这里有人要杀我的狗!”小家伙忽然扯开嗓门大喊。 那人顿了顿,抬头一看,真有警察下警车。 “警察同志,是他的狗咬我在先。” “是他们在这里聚集闹事,我的狗本来好好的,我牵着绳子的。皮蛋看到他们才跑过去的。我觉得皮蛋是在保护这里的人。” 秦谢指着店里:“你看,她们害怕地关门歇业了。” 各位博主的手机屏刷过一排排评论。 狗咬住别的裤腿是真,那人举起三脚架要打死狗也是真。 一群人聚集店门口,妨碍店家营业更是真。 警察同志一挥手,得,全部带去警察局说话。 第172章 本少爷一定不会放过他们 派出所里,吵吵嚷嚷的,那些博主没觉得自己做错什么,反过来指控凌记瞧不起他们这些普通人,只接待有钱用户。 “……她们把我们赶出来了,我们在外面做直播怎么了,又没在里面,什么叫妨碍她人经营。” 直播博主与店家起冲突,这绝对不是第一家,也不是最后一家。 要注意舆论影响,也要保护别人的合法权益。 因为人多,派出所派出了好几个人跟那些直播博主讲道理。 凌昭作为店铺法人,也要到场。 杨昌辉做笔录,看到凌昭进来,半站起身跟她打招呼:“霍太太,您还记得我吧?我是虞央的男朋友,她叫我过来保护你。” 凌昭顾不上他,匆忙跟他点了点头,进入警务办公室内。 她的身份不同,不宜再跟那些博主起冲突,要单独隔开。 “霍太太,你先等一会儿。”领路的警员跟她说了一声,就把门关上了。 这间办公室里,秦谢和他的狗也在。 小家伙显得兴奋,抱着狗脖子玩做一团:“皮蛋,好样的,一会儿奖励大鸡腿。” 那松狮染了毛,看着跟熊猫十分相似,凌昭听着“大鸡腿”,再瞅一瞅那熊猫狗,怎么都无法把熊猫跟大鸡腿联系上。 虽然,熊猫是猛兽,是肉食科动物,偶尔也吃肉,可谁见过大熊猫啃鸡腿啊? 【它叫皮蛋?】 凌昭指了指那狗。 秦谢抬起头来:“凌昭,你也太没用了。就那么几个人,你就害怕地躲起来了,还得是我来保护你。” 小家伙站起来走到凌昭跟前,只是比凌昭的腰高出一截,就摆出小大人的样子,拉着她的左手看看,再看她的右手:“他们有没有伤到你?” “哼,敢欺负本少爷的人,本少爷一定不会放过他们!” 凌昭从被曝出是童星开始,情绪就像是漫长的梅雨天一样,每天都在下雨,区别只是暴雨还是中雨,不见晴空,五脏六腑仿佛都蓄满了水,满地就快溃堤,身体的每一寸皮肤,每一根头发,汗毛都想要发霉了。 在店员面前,在表姐和虞央面前,她作为老板作为朋友还能保持镇定,像个没事人一样正常处理工作。 可是在这一刻,她阴郁的情绪因为秦谢的两句话,见了彩虹。 她笑起来:【嗯,你真的很厉害,难怪你叫谢谢。】 小家伙这阵子努力学手语,就差让狗也学手语了。 他现在已经可以看懂很多,看懂凌昭的话,他的眼睛亮晶晶的:“小哑巴,你在夸我。” 凌昭只是用手语表达一下,没想他可以看明白的。 揉了揉他的爆炸头,点头。 两人都有过蹲派出所的经历,不同的是,上一次是恶作剧,这次同仇敌忾。 秦湛作为孩子的监护人,接到通知,赶来了。 对秦湛来说,这根本不是什么事,被狗咬的,去医院检查,该打针就打针,咬破的衣服赔一件就是了。 那人知道这些有钱人不差钱,抓到机会狮子大开口:“你的狗有狂犬病毒怎么办?还有其他的病毒,这点赔偿,不够!” “秦谢的狗有证,并且按时打疫苗,科学喂养,得病的几率不大。” “呵,警察叔叔,连你们也为有钱人服务啊?你们说没有病,就没病了?” 警员头疼:“不是让你们去医院做检查后再说了吗?” 秦湛不耐烦起来:“如果得了狂犬病,你拿到钱也没命花。如果真的得了狂犬病,我给你买墓地厚葬,给你家人一大笔钱,保准让你安息。” “你——” 警员劝告:“秦公子,好好说话,别把矛盾激化了。” 遇到这种事,花点钱就解决了,没必要牵扯不断。如果把其他人扯下场,到时候不是一点小钱就可以解决的了。 秦湛透过墨镜,抬着下巴睥睨那人,笑了笑:“好,你要多少?” 那人说了个数。 秦湛当即同意,但是他也有条件。 律师事务所的律师来了,在严格的协议条件,以及警方作证下,对方拿到赔偿,但是不得再拿这件事引话题流量,不得泄露一个字,拍摄的视频下架,全网删除,不能有任何相关话题,哪怕是谐音也不行。 对方目的只在钱,但是看到律师写的协议,心里当然忌惮,痛快地签了字,保证收到钱就绝口不提。 解决一个,还有其他人。 秦湛让律师作为凌昭的代理方去处理,他来到办公室。 “秦湛!”秦谢看到他,骄傲得像得奖的大鹅,叉腰,下巴抬得都快撅过去了,一点都看不到双下巴。 “看我这次威风不?” 秦湛扫了他一眼,转头看向凌昭。 凌昭抿唇,神色平静得看不出一点有事的样子。 秦湛笑了笑,他让秦谢带着狗出去玩,秦谢不满:“我不!为什么要我出去,我救了凌昭,要留下也是我留下,你出去!” 秦湛看着凌昭,似笑非笑地说:“你不是想跟凌昭一起去动物园玩吗?我说服她陪你去。” 小朋友到底是小朋友,玩阴招玩不过大人。 秦谢小朋友脑子没转过弯,便乐颠颠地牵着狗狗出去了。 办公室内顿时就只剩下凌昭,跟秦湛。 秦湛看了看四周,漫不经心地说:“似曾相识的感觉。” 显然也是想起了上一次来派出所,处理秦谢搞出来的恶作剧。 凌昭没说话,秦湛的视线转一圈后,又落到她的脸上:“吓到了没有?” 凌昭捏了捏手指,故作坚强的摇头。 说实话,上一次面对这种混乱,那么多人围着她,还是她十岁那一年,在手术失败后,父母找了几个记者去医院闹,那些记者围着她,问她失去嗓音的感受。 心里有阴影在,如今面对的又是那些只顾流量的博主,凌昭内心是惶恐的,所有的坚强只是强撑的。 秦湛沉了口气,眼底的担忧落下,换上嬉皮笑脸:“又到派出所来了,你家霍总这次怎么不出现了?怎么,他觉得霍太太长大了,能独立扛事情了?” 凌昭不太想听到霍奕修的名字,但还是实话实说:【我没通知他。】 因为不想见,所以不通知。 她可以独立面对事情。 秦湛笑起来:“我还以为,你已经知道霍奕修在今天的会议上,被股东还有大臣们联合起来罢免,不敢打扰他呢。” 凌昭微微蹙眉,霍奕修从来不把公司的事情告诉她。 秦湛看着她既不担忧,也不追着问事情结果,有点不满意她的态度:“你不好奇吗?” 凌昭瞧着他,秦湛呵呵笑起来:“哦对,霍太太早就关照我这个代表,一定要支持霍奕总。” 他单手撑在桌子上,身体斜弯,右脚搭在左脚外侧,看起来风流倜傥,又像是在表明他的立场。 “我听霍太太的,保住了他的位子。不过现在你要不要给他一个电话,看看他会不会来关心你?” 凌昭抿着唇,喉咙滚动一下,用手语表示没必要,秦湛却说:“我想也没必要。霍总这会儿应该正忙着收拾那些‘叛徒’,顾不上你,来不及感谢你。” 凌昭垂下眼睫,她不想回应什么,垂下的手指蜷缩起来。 反应过来的秦谢在外拍门板:“秦湛,我救了凌昭,为什么要你来说服她,你是大坏蛋!” 秦湛扫一眼门口,咕哝:“臭小子反应快了。” 他看向凌昭:“霍太太答应陪我家小子去动物园吗?” 小家伙有力,咚咚的锤,敲门声震天,再不开门,恐怕要赔派出所门板。 秦湛走到凌昭跟前,漆黑的眸子紧紧盯着她,又问一遍:“去不去?” 第173章 哑巴装什么高傲呢? 从办公室出来,秦谢愤怒地瞪了眼秦湛,跑过去拉凌昭的手,一副“她是我的人”的姿态。 外间办公处安静了很多,看来那些闹事的博主都解决得差不多了。律师走过来跟秦湛说处理结果,问凌昭,要不要起诉他们。 做律师的,有一百种方法帮助金主解决问题。 凌昭看向秦湛,秦湛说:“你自己的事,你看着办。” 凌昭不是找他寻求意见,而是这个律师。她没想到秦湛会帮她处理这件事。 凌昭抿唇,思索了一会儿,她在手机上写:【我想要那些人永远都不能再来骚扰我,我该怎么做?】 她给律师看。 律师看了眼,挂着职业笑容说:“名誉权,肖像权,隐私权,扰乱经商环境,公共秩序,安全……霍太太是想起诉一项,还是多项?” 秦湛在一边瞧着凌昭跟律师商量,唇角勾起浅浅的趣味。 他以为凌昭会做个“圣母”,怕麻烦怕得罪人,怕很多人跟事,忍一忍就过去了。没想到哑巴也很有脾气。 凌昭不管律师用什么方法处理这件事,只要帮她达成目的就可。 律师离开后,所长这才走过来:“秦公子,刚才跟李夫人通过电话了。李夫人让你带着小公子回去。” 事情不大,但有可能影响到李家,李夫人一如既往地严肃谨慎。秦湛瞥了眼所长,翘了翘唇角:“好,谢谢陆所长帮忙传话。” 也就区区一个小所长,以前哪有机会跟李夫人搭上话。 他朝秦谢招手,小家伙不情愿地走到他身侧,跟着走了。 秦湛走了几步,回头对凌昭说:“霍太太,别忘了,明天九点,南城野生动物园。” 所长不明所以,瞅了瞅凌昭。 凌昭礼貌地跟他点头致谢,一个人走了。 派出所门口,凌昭打开车门,突然一个身影蹿到面前,把凌昭吓了一跳。 “霍太太,别怕,是我。”杨昌辉搓着手,笑得拘谨,“我已经跟央央说了你的事情。她让我保护好你,送你回去。” 凌昭礼貌笑笑,手机上写:【不用了,我自己开车,你忙自己的去吧。】 杨昌辉扭捏不走,吞吞吐吐地说:“霍太太,不知道您还记不记得,上次我跟你说的事情。” 上次? 凌昭想了很久,她的事情太多了,尤其这阵子受舆论影响,对其他事情都没心思。 杨昌辉见她一脸茫然,尴尬地笑了笑,提醒说:“就是去霍总游戏公司工作的事情,您没有跟霍总说吗?” 凌昭无声地看着他。 杨昌辉被她看得不好意思,抓了抓头皮,努力抓住机会:“其实也不用对霍总本人说,您是霍太太,去游戏公司要一个职位,对霍太太来说也只是一句话的事,是不是?” 凌昭蓦然想起网上的评论,哑巴成为霍太太,享受着做霍太太的风光与便宜,成为特权阶级,要风得风,要雨得雨,有什么可哀怨的? 虞央的男朋友也是这么想的。 凌昭浅淡笑着,告诉他:【不好意思,我跟他的事情分得很开,他的工作,我不参与。如果你真的很喜欢那家公司,我还是建议你投简历。】 杨昌辉的笑有些僵硬,哈哈干笑了两声:“哦,这样啊……”他想就此算了,可又不甘心。 如果投简历就能被录用的话,他至于这么厚着脸皮讨好吗? “霍太太,您就不能在霍总面前说一句吗?您看,您有需要,我马上就来了。”他低头看了看身上皱皱巴巴,脏兮兮的衣服。 凌昭不知道该怎么拒绝。 虞央也帮助她很多,可虞央从来不要求回报什么,虽然她每次都送礼物请吃饭,可两人的友情比礼物珍贵多了。 杨昌辉,是虞央的男朋友。 他有请求,就算他的帮忙没有帮到实处,可是看在虞央的面子上,她应该做点什么的。 只是如今她跟霍奕修的关系,让她在他面前开这个口……凌昭怎么都做不到。 凌昭勉强笑了下,请杨昌辉上车。 她开车到商场男装部,给他换了一身衣服。 比他原来那套衣服要贵几倍。 杨昌辉从试衣间出来,没再看见凌昭的人影。 营业员说:“霍太太已经付过款,她说如果您还有其他喜欢的款式,也可以随便拿,记在她的卡上。另外,这是霍太太送给您的东西,说感谢您今天的帮忙。” 礼盒里,是一块两万多的手表。 比起霍奕修,秦湛这些人来说,廉价的不值一提,但是对他这个工薪层来说,就像女白领买了一只两万多的包包,很有面子了。 只是杨昌辉要的不是这些,而且对此很不满意。 都已经做了霍太太,帮他说一句话怎么了?哑巴装什么高傲呢? “这手表,能退吗?” “啊?”营业员一愣,杨昌辉又说,“这件衣服也退了。退款转到我的微信上,可以吧?” 营业员瞅了瞅男人,挤着笑,一个字一个字说:“可、以、的。” 杨昌辉退了衣服跟手表,穿回他那身脏兮兮皱巴巴的衣服,回头给虞央打电话:“宝宝,什么时候下班……晚上吃什么……烤肉?不行,我被那几个人抓伤了,烤肉是发物吧?” “……嗯,霍太太已经走了,应该没空跟我们一起吃晚饭……回家要跟霍总哭诉一下吧,受了这么大惊吓……” 晚上,虞央下巴,见到男友一副惨兮兮的样子,心疼地说:“那些人这么这么野蛮。我看看,还有哪儿伤了。” 脖子,耳朵,脸颊,手臂,有几处抓伤,淤青,不是很严重。 “笨死了,打架都不会。”虞央嘴上嫌弃,但是手上温柔,给他擦药时还吹吹。 “我哪里是笨,他们人多,又没有人帮我,我一个人打他们十几个人欸。”杨昌辉对秦谢带狗来救人这事儿一个字不提。 虞央放下药膏,捧着他的脸揉:“嗯,辛苦你了,你最棒。” 在他唇上亲了两口:“请你吃拉面?” “不想吃拉面……日料怎么样?” 虞央微微皱眉:“你不是说受伤了,不能吃发物吗?” “日料又不是只有海鲜。” 虞央看他被打得惨,又有救功,点头应允了。 日料店,杨昌辉吃着精致的怀石料理,有意无意地说凌昭高冷,不懂感恩。 “……从派出所出来就走了,也不说句谢谢,特别有距离感。她跟你也这样吗?” 第174章 娶她,将来能保护你渡过最大的危机 金玺园。 泡了个澡,还是难去一身疲惫。 凌昭穿着家居服躺在沙发里,不看电视不上网,闭着眼睛,也不知道在想事情,还是睡着了。 她已经这样很久了。 表姐把炖了一下午的参鸡汤端出来:“太太,等霍先生回来一起吃,还是你先吃?” 凌昭掀开眼皮,眼底一丝困意都没有,相反,似带着一股凌厉。 表姐错愕,凌昭起身,趿着拖鞋走到餐厅。 她盛了一大碗汤,扯下一只鸡腿,把人参也夹出来,全都自己吃。 表姐默了默:“太太,没有其他事的话,我就下班了。” 凌昭嚼着柔软的鸡腿肉,点点头。 偌大别墅一下子就剩下她一个人。 其实她不想回金玺园的,只是凌记现在不太安全,她只能又回到这里。 表姐走后,凌昭就没忍住,对着垃圾桶吐了。 生理性抗拒进食,一点儿也没胃口。 她对着一桌菜,一动不动的愣神。 不知过去多久,门口传开门锁自动解锁的声音。 霍奕修回来了。 一桌子菜也全部都凉了,鸡汤凝起油脂,看着黄乎乎的。 霍奕修扯松领带走过来:“晚饭吃完了?” 他看一眼一桌子冷菜,微微蹙眉,坐下来:“帮我把菜热一热,我随便吃一点。” 手机铃声响起,他刚坐下又站起,去庭院接电话。 凌昭面无表情的坐着,直到霍奕修打完电话回来,她还坐在那儿,菜依然是凉的。 霍奕修沉默,脑中浮起秦湛最后说的那几句话。 网上的评论,她肯定是看到了。 连着几天舆论都是同情与讨伐,一天就变了风向,变成利用哑疾绑架了霍家,她再单纯再不谙世事,也猜得出来是他的手笔。 霍奕修拎开她旁边的座椅,坐下,淡声说:“在生气?” 凌昭一脸平静:【我在等你回来。】 上一世,无论多晚,她都要在客厅等到他回家才放心,他没吃晚饭,她就去给他做晚餐,他想先洗热水澡,她就去给他放热水倒精油。 同样是等待,如今的意义已经不一样了。 她讥诮的勾起唇:【跟我坦白重生,说什么寻找重生回来的理由。霍总是想告诉我,上一世你没有来得及当面跟我说的话?】 【当一个哑巴,但是可以跨越阶层,抵达别人一辈子都达不到的高度,是我命好……塞翁失马焉知非福?】 “凌昭……”霍奕修无力地叫她的名字,试图去握她的手。 凌昭不让他碰,甚至跟他靠近,闻到他身上的味道,她都觉得难受到想吐。 她猛地站起来:【你别碰我!】 霍奕修的喉结翻滚了下,低沉说:“你听我说。” 凌昭冷冷看着他。 霍奕修深吸口气,捏了捏手指,他道:“朴素的网民意识,对反转舆论没有任何帮助。如果网络上的评论太过温和,董事会的那些人,那些高层只会认定你为了报复我而窃取机密。只有让他们认为你做霍太太,可以获得更大的好处,更大的利益,失去这个位置,对你没有任何好处,他们才会觉得,你报复的动机,比起可以获得的利益,不值一提。” 凌昭哂笑:【所以我的尊严,我的人格不重要,是吗?】 “你知道么,如果他们认定你窃取机密,你会被抓。在没有找到证据前,你会在拘留所度过很长一段时间。而他们,可能永远都不会让那份证据出现。” “这不是你被一个小孩恶作剧,派出所蹲一晚上就过去了的。即使是我……” 因为那个时候,他已经被董事会用各种理由架空了,罢免了。 “比起尊严,难道不是保全自己,保证安全,更重要吗?” 对霍奕修来说,他是看重结果的人。 用什么手段获得这个结果不重要,重要的是他达成了他想要的目的。 他的这种目的性,让他在很多行事方法上,都不被人苟同。 “凌昭,他们怎么看待你不重要,重要的是日子是我们两个人在过。你我还在同一个屋檐下,我们都还在,不是吗?” 凌昭无语地笑了。 【我是个什么样的人不重要,只要我是霍太太,别人就会因为这个身份而畏惧我,忌惮我,对我毕恭毕敬,对吗?】 霍奕修没说话。 在他看来是这样。 以后,她的社交圈可以是以她为中心的,她身边的太太、名媛,都是围绕着她转,做她跟班的。 就算她要跟比霍家更高阶层的人来往,看在他的面子上,那些人也不能说什么难听话。如果她实在不喜欢,也可以减少往来,或者干脆避免见面。 反正在他的庇护下,不说她多么尊贵,但做人上人是可以的。 凌昭闭上眼睛,忽然觉得浑身没力气。 她就不该跟他有这么一次谈话。 他永远都不会明白,就是活在他的阴影下,在他所谓的庇护下,上一世的她活得没有自我,没有尊严,被他们愚弄着。 可她还是要说,因为她绝对不想再来一次。 【霍奕修,我不会谢谢你。我有保护自己的能力,没有你,我也有自己的办法解困。我有我的尊严,我这辈一世最想找回的,就是我的人格。我再也不想被你牢牢把控在掌心!】 只要他不高兴,他随时可以像蚂蚁那样捏死她。 这样的人生,再也不要重来一次。 凌昭找到自己重生回来的理由。 她冷笑着:【我以为你为什么不肯离婚,为什么你父亲当初硬逼着你娶我。不是因为求你替他赎罪,是他在为你的未来着想。】 父母之爱子,则为之计深远。 曾经,凌昭也自我贬低过,霍维扬逼着那么优秀的儿子娶她,是为了赎罪,为了给她的人生负责。 所以她愧疚,自卑,觉得配不上他,默默照顾他的生活起居,照顾一家人,过着名为霍太太实则保姆的生活,没有丝毫怨言,也甘于接受他的任何安排。 现在她懂了。 是霍维扬看的长远。他担心有一天,霍家的事情重提,到时候优秀的霍奕修会经不住舆论攻击。娶她,就是最好的危机公关。 霍奕修显然也明白了他父亲的意思,所以一边嫌弃着她,厌恶着她,一边又死都不肯离婚。 他从来都是这么为自己,为霍家考虑的。 看吧,事情果然被人重提了,而且这么凶猛,都差点把他罢免了。 霍奕修看着她的冷笑,觉得异常刺眼。 可她没有说错。 父亲临死前有一句话,他贴着他的嘴唇才听清楚。父亲说:“娶她,将来能保护你渡过最大的危机。” 男人的舌尖抵了下上颚,开口:“你让秦湛来帮我,为什么?看不起我,觉得我没能力了?” 他也在生气。 霍奕修最讨厌的人,是秦湛。 讨厌那个玩世不恭,不用努力,随随便便就能一切的秦公子。 今天的会议上,秦湛虽然力挺他,可没有人知道,霍奕修受到了莫此生最大的羞辱。 他感觉会议上的那些人后来放弃争论,是找到了更有意思的笑点。 秦湛几次三番,不管是公开场合还是私下都对凌昭表现出莫大的兴趣,成功让所有人都觉得他们两个有暧昧。 而他这个高高在上,睥睨一切的霍总,脑袋上悬着一片绿云,是什么感觉,她在乎过吗? 凌昭张了张嘴唇,没想到他是这么想的。 【我跟秦湛做了交换,他帮你,就是在帮我。这是我为自己找的,自救的办法。】 换句话说,她不信任他。 第175章 寻死? 同为重生回来的人,其实还是隐隐的相信着,期待着。 她以为他们是同盟,她请秦湛帮忙,助他渡过董事会的逼迫,她希望他有所改变。 可是,他还是那么的自负、自私。 凌昭失望着,冷笑着:【霍奕修,我们没什么好说的了。如果你觉得不能接受我给你的帮助,不能平等的看待我们的关系,就没必要继续下去了。】 【你不肯离婚,这段婚姻可以继续保护你的话,我也无所谓。但你不能再强迫我,让我按照你的意愿活着。】 她说完话,上楼。 霍奕修恼怒着,胸口大起大落,他没有为她做什么吗? 为什么她是这样想他的! 男人用力往桌面上一扫,稀里哗啦,盘碗杯盆摔了一地。 一片狼藉。 …… 酒吧里,霍奕修一杯接一杯的喝着。 喧闹的音乐,可以暂时让他停止去想那个女人说了些什么。 “小哥哥,一个人喝闷酒吗?”穿着暴露的年轻女人坐在他旁边,身体朝他倾斜,“请我喝酒,我陪你解闷呐?” 女人浓妆艳抹,身上有清凉烟味。 男人皱起眉懒得看她一眼:“滚。” 女人弄了个没脸,悻悻起身:“拽什么拽。” 空气里残留着女人留下的味道,男人觉得这片空气被污染了,从吧台换到卡座。 他微阖眼皮,空洞的看着前方舞池里扭动的身体,什么都不入眼。 这一天,范文欣跟乔景泽背叛了他。 跟他一起创业的刘洋也离开了。 凌昭挥舞着她的手指,要跟他决裂。 呵呵,这个世界颠地就跟那群魔乱舞的舞池一样,全都不入眼! 啪,他摔了酒杯。 旁边的人被他吓一跳,不满的看过来,有人走过来:“嘿,哥们儿,你吓到我的女朋友了。” 霍奕修哂笑:“所以呢?” “所以?”那人扫了眼女朋友的方向,“赔礼道歉,不会吗?” 霍奕修轻轻一瞥那边的女人,不就是刚才找他请喝酒的,他哂笑着:“你确定她是你的女朋友?” “你什么意思?”男人没有霍奕修高,但身材十分魁梧,看着像是过度举铁的,也给人十足的威慑力。 他朝霍奕修逼近,转着手腕。 沙包大的拳头,打在脸上不是闹着玩的。 有戏看,好事者围观,有人拿起手机,霍奕修一个冷眼扫过去,那眼神太过凌厉,死亡视线似的,举起手机的慢慢垂下手。 霍奕修扭头,同样盯着那个魁梧的男人,他扯开衣领,慢条斯理的解开袖扣。 年少时他挨过打。 但不会一辈子都被人打…… 眼看着就要打起来,酒吧保安过来了。 保安看了看霍奕修,径直朝那个魁梧男人走去,把人驱离。 那人叫嚣着:“凭什么赶我走,我在你们酒吧消费了,我是你大爷!” “大爷”被两个魁梧保安架起来,丢到了酒吧门外。 那所谓的女朋友也吓得跑路了。 霍奕修却嫌没有打上这一架,太过无聊,拎着酒瓶子离开。 “奕修。” 霍奕修脚步一顿,乔景泽站在他的身后,神色复杂。 霍奕修转过身,淡漠的望着他:“乔董事还有话说?” 乔景泽抿了抿唇,抬手摆出邀约的手势:“我们包厢里喝?” 霍奕修抿了口酒,懒散笑着:“不必了。” 冷漠的眼神像冰刀一样,再也不复昔日友情。 他只是知道了乔景泽选择站边范文欣。 也没什么意外的,乔景泽选择投资他,是因为范文欣,该散的还是要散。 乔景泽微微皱着眉:“奕修,今天的事情……” 霍奕修没有听他说完,漫步离开酒吧。 今夜星光灿烂,天气不错,只是暴晒了一天的马路余温未散,夜里依然是闷热无比。 沁凉的酒液下肚,带来一阵凉意,很快又如火在肠胃里灼烧,烧到四肢百骸,眼睛都红了。 呵呵,他为了她,跟最好的朋友决裂,到头来,她却对他说,他所谓的保护毫无意义。 她不要他的保护,也看不上他为她做的。 重生一世的凌昭,真行啊。 霍奕修靠在一颗粗大的香樟树,嘲弄地笑着。眼前马路变得扭曲,星空变成了一个巨大的黑色漩涡。 “没什么……我是霍奕修,再糟糕的日子我都熬过来了,这有什么呢?” “大不了再重来一世……”男人用力推了一把树干,踉跄着往前走。 往前走…… 他的眼睛发直,脚步凌乱。 行人避开这个浑身酒味,路都走不稳的男人。 谁能想到这个醉醺醺的,浑身酒臭的男人,是去年年底站在领奖台上的“优秀青年企业家”得主,高新科技的代表呢? 霍奕修不知走了多久。 他只是漫无目的乱走,停下来时,身处在一个公园里。 前面是一个小型湖泊,在月色下波光粼粼,岸边停靠着游船,一晃一晃地,晃得人眼晕。 男人脱下皮鞋,猛然跃入湖里。 凉意瞬间席卷全身,男人半个身体浮在水面上,又一个猛子扎入水里。 直到窒息感上来,他才重新浮出水面。 浑身的疲惫感,沉重感,燥热感,被这凉凉的湖水洗脱。他仰头大声叫着什么,然后奋力朝湖中央游过去。 一个穿着廉价连衣裙的女孩站在船头,正检查绑定游船的绳子,听到湖里有动静,拿着手电筒朝湖里扫过去,看见一个男人飘在水面上,吓得睁大了眼睛。 扑通一声跳下去,用力朝那个人游过去。 但很快她就发现这个男人不是在寻死,不过酒味很浓,比水腥味更浓。 女孩怕他淹死了,游到他的身后,拖着他把他拖到岸边。 “喂,你以后别喝这么多酒了……就算你会游泳……湖娘娘不会放过任何一个醉鬼……这里以前真的死过人。”女孩累得脱力,双手撑在身后大喘气,仍不忘嘟嘟囔囔说话。 霍奕修没应声,双眼直视天空。 女孩扭头看他:“你在看什么?” 草坪柔软,女孩也跟着躺下了,跟着他一起看天空:“喂,你失恋了吗?” 失恋? 男人眼眸微微动了动,闭上眼睛。 第176章 霍奕修穿校服? 再醒来时,在一间干净明亮,但是装饰简单温馨的房间里。 “你醒啦。”女孩推门进来,霍奕修正好在打量房间的陈设,脑中搜索人生中睡过的酒店。 女孩笑起来有两个酒窝,看起来甜甜的。 她将叠着的衣服放在一旁的凳子上,依旧嘟嘟囔囔:“这是你的衣服,已经洗干净了。幸好现在气温高,一晚上就干了……” 霍奕修皱着眉毛扫了眼那些衣物,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身上。 穿着的……校服? 左边胸口印着“南里中学”的字样。 女孩笑着说:“你身上穿着的是我弟弟的校服。他现在上高中,你比他高太多了,不过好在他比你胖,你……勉强能穿。” 女孩捂着嘴笑起来。 她是第一次看到穿西装的穿中学生衣服,会是这样子的。 霍奕修静静看着她,女孩意识到什么,连忙摆手摇头:“你别误会,是我弟弟帮你换的衣服。他现在去码头招带人划船去了。” 她指着窗外,霍奕修顺着她手指的方向,依稀能听到笑闹声。 公园里的这片湖泊,一向是夏季好去处。 霍奕修小时候也曾来这里踩过游船。 不愿回忆起小时候的时光,他呼吸微顿,低沉说:“你出去一下,我换衣服。” 女孩后知后觉,“哦哦”了两声,连忙退出去,顺带把门关上。 霍奕修离开那张只有一米二的小床,站起来,那校服更短了,裤管绑着小腿,衣服也只勉强到肚脐。 男人皱着眉,迅速换下衣服。 离开那小小的房间,女孩在狭小的客厅里,布置早饭:“我家吃隔夜泡饭,你要是不介意的话,就吃了早餐再走吧。” 桌上一碗泡饭,碗的旁边是一个咸鸭蛋。 简单的不能再简单,跟霍家早晨中西早餐相比,这简直是难民吃的东西。 可霍家最艰难的那段时间,霍奕修也是吃过这么简单的食物的。 男人坐下来,再次吃到十年前齿着的东西,咀嚼了很久。 女孩没有陪他用餐,忙忙碌碌的,一会儿打扫屋子,一会儿择菜。 菜很多,看样子不只是给自己家人吃。 霍奕修吃过早餐,简略扫过屋子的陈设。 屋子大概四五十平方,很小。如果住四口人的话,十分拥挤……男人的目光在看到墙上挂着的两张黑白照片时,停住了。 他看了眼蹲在门口择菜的女孩,轻咳一声:“我吃完了。”顿了顿,他又说了声谢谢。 女孩摆摆手:“不客气,不过你快点回家吧。一晚上没回家,你家人肯定很担心你。” 霍奕修微微蹙了蹙眉毛,没说什么。 他没有带钱夹,默默摘下手表放在碗的一侧,离开了。 …… 表姐早晨去金玺园,一进门就闻到凉了的菜的味道。 顺着气味走到餐厅,就见地上碗筷盘子的碎片跟菜肴混在一起,惨不忍睹。 表姐抬头看了看楼上,沉了口气,默默拿来扫把打扫。 凌昭一夜未睡,顶着两个黑眼圈下楼。 表姐提着垃圾袋跟她打招呼:“太太,早上好。” 凌昭疲倦地点点头,走到冰箱,一口冰水喝下肚,她拧起眉,把水放了回去。 表姐猜测昨夜肯定又吵过架。 “太太,今天还去店铺吗?” 表姐每天都去送饭,知道自从网络掀起热议后,凌记一直被人骚扰。虞央昨天给她打电话,说那边打起来了,让她劝凌昭不要再去了。 凌昭刚要点头,手机响起来。 她拿起手机,屏幕上闪烁着秦湛的名字。 她面无表情的挂断电话,告诉表姐:【今天不去店铺,你帮我做几个适合野餐的小菜。】 省得她浪费口水了,表姐高兴点头:“好。” 她着手做早餐,顺便做野餐的小菜。 只是遗憾时间不够,不然她还能做几个卤味菜。 把小菜装入便当盒,表姐后知后觉,要带这么多吗? 但表姐不能多问,把疑惑装在心里。 凌昭提着便当盒就出门了,对于霍奕修离开后再也没回金玺园这件事,一点都不在意。 她告诉自己,说要放下,就要真的放下来。 开车到动物园的路上,旁边一辆车响两声,秦谢趴在半开的窗边对她招手:“凌昭,凌昭!” 那小胖手压在玻璃上,印出肉乎乎的掌印。 凌昭对他比了个手势,勾起唇角。 秦湛戴着那骚气的墨镜与她并驾齐驱,开车的姿势十分像电影里的男主角。 到了野生动物园,秦湛下车就看到凌昭拎着的便当盒。他好奇:“你这是什么?” 凌昭把便当盒放到他手里,让他自己看。 她去排队买票。 秦谢捧着从秦湛手里抢来的便当盒,得意的说:“她肯定是做给我吃的,我救了她。” “呵呵呵,你救了她……你惹出来的事情,我给你擦屁股。”秦湛阴阳怪气地说。 李夫人听了派出所所长的“告状”,把他传唤过去,说教了一通,让他不许再跟淮城一样张扬。 当然,还过问了发生在君海科技会议室的那件事。 “听说你支持了霍奕修,说如果他不再是君海的总裁,你就带着龙域离开项目?” 李夫人不太喜欢秦湛的做法。 龙域跟君海科技只是合作关系,没必要掺和进君海的内部乱局。 相反,君海越乱,龙域作壁上观,在合适的时候,龙域再强势干预,乘机掌控,那时候才是龙域最有利的时机。 秦湛说:“君海科技的核心是霍奕修。如果他不再主持那一整个公司,君海就只是一间没有灵魂的壳子。龙域这时候就算吞了君海,也只是吞下一条鲨,而不是一条鲸。” “不管是范文欣,还是刘洋,他们都没有足够的能力撑起君海,发展君海。况且霍奕修不会真被那几个董事罢免,他的手段可比我想象的要多。他对我意见很大,这时候我非要卖他一个人情,难受死他。” 李夫人狐疑的盯着一副看热闹的侄子,皱了皱眉。 知道这侄子乖佞,她说了一句:“如果是玩,那就掌握好你的分寸,别玩过分了。” 凌昭买完票回来,对着秦谢晃了晃,三个人过去检票。 检票员见到大大小小三个人,习以为常的当作一家三口,赠送园区的吉祥物:“祝玩得愉快。” 园区吉祥物分几种,家庭性质的,送的是虎园三口之家的背包。 凌昭拿着虎妈妈,想要换别的,被秦湛懒洋洋拦下:“当真干嘛,玩儿就行了。” 他给凌昭背上母老虎背包,再给自己也背上了,凌昭扭头看了看那母老虎,秦谢抱着虎宝宝,奔奔跳跳到秦谢跟前:“秦湛,我要跟你换。” 他要那只公老虎。 第177章 不是一场普通的医疗事故 秦湛扯了扯背包带子:“你确定要这只?” 秦谢坚定点头,他一定要跟凌昭背情侣款的。 秦湛放下包,把便当盒塞进去,然后把包递给秦谢:“喏。” 小家伙高高兴兴背上公老虎包,当秦湛松开拎起的把手,背包往下坠,小家伙顿感肩膀沉沉的,勒得难受。 小祖宗出行,身边从来都跟着司机跟保姆,有人帮他拿东西,他哪里吃过这种苦。 小家伙嘴巴嘟起,但看到凌昭,到嘴的话咽了回去。 他一定可以的! 牵着凌昭的手:“我们先去看什么?” 秦湛拎着虎宝宝小背包,在手里甩啊甩,跟在他们后面。 臭小子,看他能撑到什么时候。 先去人少的园子。 在爬行馆,看到科莫多巨蜥,秦谢吹牛:“要是没有这个玻璃,我肯定要骑到它身上,叫它尝尝我的厉害。” 秦湛吐槽:“肯定是你厉害。你一坐上去,就把它压趴下了。” 秦谢恼羞成怒,捏紧小拳头朝他的肚子冲过去,秦湛伸出手掌抵着他的大脑袋,他撞不着。 凌昭拿拍立得拍照,把这对父子跟巨蜥都拍摄进去。 后面的陆龟园,游客可以进去近距离体验人与动物的交流互动。 秦湛买了内票,三人进去喂胡萝卜,陆龟追着秦谢,把秦谢吓得嗷嗷叫,非要爬到秦湛背上才觉得安全。凌昭给他们拍照留念,只见照片上,秦湛弓背驮着秦谢,底下一只巨大陆龟伸长脖子盯着上方小胖腿。 秦谢看到照片,觉得这上面的形象跟他勇敢男子汉的形象不符,要凌昭扔了。 凌昭摇晃照片,怎么都不肯给他,把小家伙气得跳脚。 秦湛说:“把包换过来,我帮你拿到照片。” 小家伙转了转眼珠子,同意了。 但当他们换回老虎包,秦湛就说肚子饿了,要吃东西,在秦谢后知后觉,充满怨念的眼神下,打开便当盒。 “天气这么热,便当当然要趁着新鲜的好吃。”秦湛振振有词。 很简单的食材,寿司、烤肉,还有水果。 秦湛吃得津津有味,捏着手握寿司问凌昭:“味道不错,你做的?” 凌昭:【我家保姆做的。】 秦湛垂眸瞅着寿司,又说:“饭粒太软,醋也多了些,调味酱油可以多一些,太少,海苔不够脆,没有先烤一下……” 凌昭听着他滔滔不绝的点评,刚才还说味道不错的。 她转头看秦谢,小家伙大口吃着,脸颊挂着的米粒随着他的咀嚼摇摇欲坠。 凌昭捏起那粒米,找纸巾包起来时,忽然被人握住手,指尖一热。 凌昭睁大眼睛,看着秦湛含着那粒米,松开她的手腕。 “一粒米而已,多麻烦。”秦湛毫不在意说着,把最后一个寿司吃了。 凌昭觉得,太阳晒得脸有点热。 秦谢在一边看着一愣一愣的,傻傻的来来回回看了看两人,总觉得有什么不对劲。可孩子小,又不懂哪里不对劲。 秦湛撇他一眼:“吃完了没?给你三百块,去买冰激淋。” 他递过去三张一百的,秦谢翻了翻眼珠子,可回头一想,凌昭请他吃寿司,他也要请他的女人吃冰激淋! 小家伙立马吞下寿司,拿着那一百块,迈开小胖腿。 秦湛在长椅上舒展四肢,揉着肚子:“吃多了。” 凌昭还在为刚才的亲密不自在,看到他的手臂敞开,往旁边挪了挪,低头收拾便当盒。 秦湛坐起身,手肘支着膝盖侧头打量她:“你跟霍奕修在一起也这样,动不动就脸红吗?” 凌昭看他一眼:【跟你没关系。】 秦湛扯了扯唇角,还是维持着那个姿势,转头看向前方。“霍总很感动吧,昨晚有没有好好‘奖励’你?” 凌昭脸色一白,恼怒地瞪着秦湛。 秦湛不以为意,散漫笑着说:“没有草莓印,没有一点滋润过的痕迹,动不动就瞪眼生气,看来是没有得到‘奖励’啊,霍太太。” 凌昭咬着唇,愤怒起身,不想逛动物园了。 秦湛慢悠悠地说:“凌昭,男人很重视面子。你让霍奕修在那么多人面前丢了颜面,不但得不到他的感激跟喜欢,还适得其反。” “我真怀疑你布置这一步棋,还是奔着离婚去的。” 凌昭冷静下来,冷冷盯着秦湛:【我离不离婚,跟你没关系。有看热闹的时间,不如好好查,是谁在陷害我。】 秦湛挑起眉梢,看到秦谢费劲地捧着三个冰激淋小跑过来。 在他没回来之前,秦湛不紧不慢地说:“查,还欠着你的人情不是?不过凌昭,我真心觉得,你还是跟霍奕修离了的好。” “你以为那一场医疗事故,就只是一场普通的事故吗?” 他扭头看向凌昭,眼神是严肃的,冷冽的。 凌昭几乎没有在他的脸上看到过这样表情,呆愣住。 愣神的时间,秦谢跑回来了:“凌昭,我买了三种不同口味的冰激淋,你喜欢吃哪一种?” 凌昭还沉浸在秦湛的问题中,随手拿了一支蓝莓口味的,秦谢伸长脖子看了眼**:“你喜欢蓝莓啊?” 凌昭勉强笑了笑,心不在焉拆开**。 秦湛像是什么都没说过一样,拿着勺大把大把地挖着吃,时不时瞥一眼游神的女人。 他垂下眸子,眼底划过一道不易察觉的冷光。 …… 凌记的营业第二天就恢复了正常,再也没有举着手机来拍拍拍的“游客”,门店外巡警巡逻频率也比以往多,让还想来蹭流量的网红望而却步。 除此以外,很多直播博主都被平台封号,连换号复出的机会都没有。 如果有人仔细留意,会发现这些博主都有一个共同点,就是曾经去过凌记。 只是这些人在网络平台消失得无声无息,即使有大量粉丝,也是一夕之间就消散。热潮退去,也没有人为这些博主发声。 没有人追究,没有人在乎,舆论的狂欢就此冷冻下来。 姜尚进入总裁办公室,对霍奕修呈报网络通讯部的工作进展:“……网上已经彻底平息了。那些博主私下开的群也会被一一炸掉,不会有任何发声的机会。” 霍奕修的椅子侧摆着,他的身体一半对着落地窗,一半对着办公桌。 阳光落在他的脸上,即使是夏日烈阳也难让他这张冷脸露出暖色。 他微微失神,听到姜尚的报告,淡淡嗯了一声表示认可。 姜尚没有立即出去,踟蹰了会儿,他担心地问:“让舆论发酵这么久,太太肯定很难受,她的店铺也受到影响……霍总,要不要买些东西,让太太高兴一下?” 第178章 架空 女人么,发脾气生气,不外乎买包,买衣服珠宝,再找一家气氛特别的餐厅吃饭,说几句情话哄一哄,总能哄下来的。 再不济,空出两天时间,飞国外度个假,什么火在那么漂亮的景色下都会灭了的。 姜尚抬起手里的平板电脑,已经在搜索适合道歉的浪漫餐厅。 霍奕修眸色淡淡瞥着马路。 如果是上一世,他应该会认同姜尚,随便买个礼物,她也能高兴三天。 可上一世的凌昭,根本不会对他发脾气闹决裂。 而这一世的凌昭,她要的也是不是名牌和漂亮的餐厅。 男人的手指在桌上轻轻敲了下:“不用了。在隆府广场租一家上下层的店铺,面积不低于五百平米。” 姜尚一愣:“啊?” 全世界的奢侈品品牌在隆府广场都可找到门店,最有名的设计师私人品牌店也云集此处。可见隆府的租金价格会多高。 面积不低于五百平米,而且还是上下层的,有些奢饰品店在隆府也就两三百平米! 只是被舆论闹了几天,需要用这么大的代价去哄吗? 霍奕修一个眼神扫过去:“有困难?” “呃,没有。”姜尚摇头,只要有钱,没有搞不定的事情。 “再给我订一张去北城的机票。” 姜尚正在记录待办事项,闻言想了想,最近没有北城的工作事项。他试探着问:“一张?” 那就不是出去度假。 霍奕修定定瞧着他,姜尚马上调出订票系统:“什么时候走?” “今天下午。” 姜尚停顿了下,但没有再发出疑问。 他很快就订完票,票务系统弹出订票成功的信息。 同时,也收到了一条人事部发过来的消息,姜尚犹豫着说:“霍总,范秘书请假了。” 霍奕修今早上班迟了一个多小时,但上班后第一件事就是公布范文欣的调任指令。 君海科技前不久买下三十三层新办公大楼,霍奕修指定范文欣负责新大楼办公室的装修。 虽没有直接降职,可是跟架空实权差不多的性质。 范文欣抵触不干,就发生了请假一事。 霍奕修眸光微转,说:“范秘书不销假,新办公大楼就摆在那,谁都不能动。” 姜尚微微皱了皱眉毛:“这行吗?” 昨天的冲突很大,可范文欣只是建议霍奕修跟凌昭离婚,以摆脱负面影响。在公司上下人眼里,范文欣的一切建议都是向着霍奕修,拥护他的。 在高层跟董事会眼里,他们也依然是利益共同体。 至于乔景泽突然提出罢免,众人都以为是受到刘副总裁的挑拔反水。如今刘副总裁出走,公司难免要经历一阵动荡,但只要创始人团队没有再发生什么变故,君海科技就不会再有什么影响。 可是霍奕修的这个做法,会让公司内部的动荡变得更大。 姜尚已经升为霍奕修的心腹,其实早就看出霍奕修想要一点点架空范文欣的实权。 做总裁的眼光与谋略跟普通人都不太一样,作为他的心腹,从老板的言行部署来看也能跟着窥见一二。 霍奕修早就看出刘副总裁的心思,借着机会一举清除。 刘副总裁是如此,范文欣也早晚会走这一步的。 他们的权力实在太大,而私心又太重。 之前安排范文欣去收购新大楼,就是一步策略。 只是姜尚可以跟上霍奕修的步伐,其他人做不到。并且会反过来指责霍奕修卸磨杀驴,同情范文欣。 到时候,君海科技只怕又是一场腥风血雨。 霍奕修淡声道:“如今君海的发展太快,规模也越来越大。各个部门的人手越来越多,办公空间不够,大家苦于这栋十七层楼已久。此外,我们还在投资一些新小公司作为培育孵化。这些小公司也将纳入君海大楼,董事会比这些普通员工更着急新大楼的投入使用。” “如果有新大楼可入驻,没有人会不高兴。这个时候,有人不愿意做成这件事,集火的只会是她。” 他的嗓音冷酷,毫无昔日情分可言,连姜尚都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姜尚吞了口唾沫。 是啊,当自己的利益受到影响,谁还为别人的事情叫屈? 范文欣之前生病住院,虽说调养休息,这中间也有断断续续地在工作。那么为了她的身体着想,让她去做轻松的,压力不是那么大的工作……理由太充分了。 即使范文欣公开不满,众人也会觉得,老板其实在为她好,只是她太爱霸着权不放,惹人不快。 这一招棋落下来,范文欣毫无还手之力。 姜尚默默出去了。 霍奕修冷眸看着搭在桌上的手。 黑色钢琴漆的桌面,倒映着蓝天白云,无名指的黄金团龙闪耀着光芒,好像随时舒展开圈着的躯体,腾云而去。 男人的手指蜷缩起来,将团龙牢牢夹在指缝里,转头看向窗外的眼神冷酷无比。 …… 凌昭从动物园回来,表姐对她说姜尚中午时来过一次,收拾了行李箱,说霍总要出差几天。 凌昭不闻不问,反正他的事情,她再也不会关心半分。 他也别来关心她半分。 他不来关心,她挺好的,就比如今天逛了一天动物园没有人来打断,体验很棒。 凌昭把拍立得照片铺开在茶几上,让表姐拿来相簿。 表姐看到那么多照片,都是别的男人,哪怕有小孩子,看着也怪怪的。 表姐蹙了蹙眉:“太太,你是不是很喜欢小孩?你想生宝宝了吗?” 经历了那么糟糕的事情,凌昭的事业心受到重大打击了吧。回归家庭也不错,反正不愁吃喝,再生个宝宝,有孩子在中间做缓冲,跟霍总的关系也能好起来。 凌昭没有回答表姐的问题,只是专注地把照片放到相簿里。 拍立得比一般照片要大,只能用胶水贴着。 她很有耐心,一张一张贴上去,但在表姐看来,她只是在打发时间。 虞央打电话过来,说是在清吧玩,让凌昭过去嗨皮。 凌昭听着虞央兴奋的声音,暂时放下照片,带着表姐过去了。 清吧相对酒吧而言,安静一些,适合小情侣气氛。 台上有歌手在唱民谣,凌昭再仔细一看,竟然是杨昌辉在唱歌。 第179章 凌昭震惊了 昨天还被打得惨兮兮,今天上台唱歌? 还别说,他脸上带着几块淤青,唱歌时有种颓废青年的感觉,挺招人的。 凌昭找到虞央,只见她双手捧腮,身子随着音乐轻轻摇晃,一副陶醉的样子。 她跟表姐两人那么明显,她都没看见,眼里全是杨昌辉了。 这还是之前那个说谈恋爱影响她升职赚钱的姑娘吗? 凌昭跟表姐对视一眼,各自在虞央旁边的空椅坐下,虞央回神,嘿嘿笑了下:“你们来啦。” 她叫来服务员添酒,凌昭比划手语:【今晚不加班?】 虞央懒洋洋地说:“购物节都过去了,平日活动没什么搞头,老板请了个主播搞直播拉kpi呢,我看他是赔还是赚。” 后半句话恨恨的,显然是不满老板的“英明”决定。 凌昭听到直播两个字,生理反应的难受,默默端起酒杯抿一口。 虞央后知后觉,晃了晃凌昭手臂,凌昭轻轻摇头表示没事。 这时候,台上的杨昌辉一直看着虞央的方向,虞央似乎感觉到了他的目光,转头向他看去。 两人的目光交缠了会儿,虞央收回目光,忽然心不在焉起来。 起初凌昭没感觉到。这家清吧的酒调的味道不错,酒味淡果味浓,她不知不觉就喝完了一杯。 是表姐先发现虞央的异样,问:“你是不是被扣工资了?” 凌昭扭头盯着虞央。她在那家公司做了好几年运营,老板还挺器重她的,有时候她悄摸溜出来摸鱼,上级领导知道了也不说什么。 今年的购物节,虞央做了很长时间,几乎每天都在加班,怎么会反而扣工资呢? 虞央压着酒杯在桌面上划拉,弄出细微声响,显得烦躁。她说:“盈利没达到预期,老板请主播来跟我打对台,我一生气,辞职不干了。” 凌昭张了张嘴巴:【真辞职?】 “嗯。”虞央用力点头,然后盯着凌昭,“昭昭,我失业了。你能帮我在霍奕修的公司讨个职位吗?” 这话术,何其相似…… 凌昭默默看向台上抚着吉他的杨昌辉,眸光微动。 过了几秒,她对着虞央说:【你没有辞职。你是为了他?】 她朝台上的男人抬了抬下巴。 表姐有些懵,但反应很快,直觉自己不该掺和进这两人之间,便找借口说自己还有其他事,她只是送凌昭过来的。又说什么时候凌昭想回金玺园,就发信息叫她过来接。 表姐溜得很快。 虞央哼了一声:“尝到甜头了,我这个妹妹就不管了。” 凌昭:【我给她发工资,她听我的,你又要不高兴。】 虞央瞧着她看了会儿,一口气喝完鸡尾酒,气冲冲地说:“凌昭,你知道我对你一向是有什么说什么的,所以我就不拐弯抹角了。” “杨昌辉曾经想通过你进入霍奕修的游戏公司,你拒绝了,是吗?” 凌昭点头,也是实话实说:【你也知道的,霍奕修的公司,我从来就没有沾手过。】 “可是这次,他做了对不起你的事情。你提这个要求,要他补偿,也不可以吗?杨昌辉为了保护你才受伤的,他有功,要求一份工作,很难吗?” 虞央说话很冲,表情也不好看。 这是两人第一次为了一个外人这么脸红脖子粗的对峙。凌昭有点不知所措:【虞央,你在跟我吵架?】 “我不是跟你吵架,我是在为我的男朋友争取一点点权力。”虞央比着指甲盖,“昭昭,你被霍奕修欺负,我每次都帮你说话,甚至得罪了他。可他是我的男朋友,你这么做,让我没法在他面前抬起头来,没法跟他炫耀说,我最好的朋友是霍太太。” 凌昭震惊了。 她分不清这是虞央真实想说的,还是脑子糊涂讲不明白。 虞央喘了口气,死死盯着面前的空酒杯:“他是我叫去帮你的……他因为我的一句话,就为你冲锋陷阵。可是你的做法怎么那么伤人心,让我觉得看不清你了……” 她满眼失望的盯着凌昭:“是不是做了阔太太,最终都会变成高高在上的那个人?” 凌昭回答不了她的问题。 她有没有变? 肯定是变了的,不再是那个害怕被抛弃,对任何人都讨好的凌昭了。 可是在某些方面,她又觉得自己没有变过。她不觉得自己是高高在上的人,只是学会了拒绝。 她拒绝了杨昌辉的要求,不行吗? 况且说到为她解困,杨昌辉并没有做到,反而把事情推向更混乱的境地。真正帮忙的,是秦谢。 凌昭抿了抿唇:【我给了他补偿,他也接受了我的补偿。】 “虞央,霍太太说了什么?”杨昌辉从台上下来,微微笑着看了眼凌昭,在虞央旁边坐下。 虞央把原话翻译一遍,杨昌辉脸色微变,扯了扯唇角说:“霍太太,你记错了吧。我没有收你的礼物。本来就是帮忙的事情,你是央央最好的朋友,我怎么会收你那么贵重的礼物。央央知道了,还不得骂死我。” 凌昭不可置信的看着这个男人:【一块西铁城手表,一套太平鸟西服,你敢说你没收?】 昨天刚发生过的事情,这么快就忘了? 杨昌辉笑了笑,对着虞央说:“昨天霍太太看我的衣服弄坏了,说要赔我衣服。我试穿时,她还拿来了一块表送我。我不想要,回试衣间换回我的衣服时,霍太太已经走了。” “营业员说已经结完账,但我没收。如果霍太太不信的话,可以去商场问的。” 杨昌辉信誓旦旦,说得跟真的一样。 他本就长得一副老实样,虞央听完,问:“你怎么没跟我说起这件事?” 杨昌辉叹口气,眼角余光觑了觑凌昭,小声说:“我怕你误会什么。” “误会?” “嗯……别的女人又是送昂贵西服,又是送手表的,你会不吃醋?我知道你跟霍太太是好朋友,可有些事情很敏感,我是有做人男朋友的觉悟的。” 凌昭像个电灯泡一样坐在一旁看着杨昌辉的表演,除了范文欣让她见识到恶心是什么滋味,这是第二个。 他说这些话的时候,就不怕她吗? 凌昭用死亡视线盯着杨昌辉,看他还能说出什么恶心话来。 第180章 凌昭,你爱霍奕修吗? “霍太太跟霍总的事儿闹得网上皆知,我也听说了一些闲话,说霍太太有利用残疾引人同情的嫌疑。” 虞央揉了下鼻子,没说话。 就她所知,凌昭身后是有两个男人,而且身份背景都挺好的。 凌昭看着虞央,伸手去拉她。 【走,我们去商场。那边有监控,也有购物记录,查一下不就什么都知道了。】 “霍太太。”杨昌辉握住凌昭的手腕,一脸遗憾,“我不想要你的回报,只是说了如果你方便的话,能不能帮我进入霍总的公司。我也表达过对霍总的敬仰,你不方便,就当我什么都没提过。” “央央是个侠女,可能听我说了几句就误会了什么。不过没关系,误会说开就好了,大家还是好朋友。” 他体贴笑着,拍了拍虞央的肩膀:“没事儿,别为一点小事就生气。这大夏天的,生气多费神。我叫冰酒给你喝?” 虞央一点精神都没有,淡淡说:“你去再唱首歌给我听吧。” “你不生气,我就唱歌给你听。” 虞央点头,杨昌辉却突然一把用力拽起她,带着她跑到舞台上。虞央突然面对观众有些惊慌失措,杨昌辉却镇定沉稳,还有些害羞。 他握着麦克风,说:“各位听众朋友们,这位是我的女朋友……” 巴拉巴拉,说了一长串夸虞央的话,把虞央听得都双手捂脸了。 凌昭从来没看见过有着娇羞一面的虞央。 忽然想起来在不知什么地方看过,说不想谈恋爱的女人,只是没有遇到那个让她心动的人。 现在的虞央是这么的开心,还有必要让她看清楚杨昌辉是什么样的一个人吗? 也许杨昌辉是个好人,只是在她这里为了维护在虞央面前的形象,做了坏人。 凌昭失落地站了会儿,一个人默默离开了。 白天的热闹,晚上的落寞,情绪经历着起起伏伏,让她有些恍惚。 不知不觉进入了一条小巷子。 “别走这种没人的巷子。”身后突然伸来一条胳膊,被她刚踩入的半个身子拽了出来。 凌昭回头一看,是温明瑞。 …… 凌昭不知道温明瑞这样温谦的人也会来酒吧这种地方。 当然,他是来参加同学聚会。 温明瑞没有介绍凌昭的真实身份,只说她是邻居妹妹。酒吧光线昏暗,再加上凌昭没怎么曝光过,一时没人认出她是霍太太。 不得不说,温明瑞的同学都很幽默风趣,冷笑话段子一会儿一个,一会儿一个,逗得人开心。 凌昭剥着开心果,听他们说笑,温明瑞也偶尔应付说些工作中遇到的趣事。 温明瑞悄悄对她说,他们经常这样,把交流心得当趣事说,尤其是遇到不可理喻的上司和病人,私下吐槽可以解压。 “……你别说出去。” 凌昭咬着开心果,保证点头,眼睛亮晶晶的。 温明瑞一时看愣,停顿了好几秒才错开目光。 “妹妹,虽然你比较瘦,可也不能一直吃,用来打击我们这帮中年发福的男人女人们吧?”一个穿polo衫的男人朝她搭讪。 凌昭放下果壳,沾了点酒在桌上写:哑。 温明瑞说:“我这个邻居妹妹小时候生病,坏了嗓子。你们又不懂手语,别撩她,嫉妒她比你们多一门语言。” 男人笑呵呵的,对着哑巴像对着普通人一样,比较起来较真:“多一门语言怎么了,我还会德语和法语。妹妹,我猜你顶多会英语。” 凌昭点头承认,那人一副被我猜中了的样子,对她比了个手势,然后对着温明瑞说:“我记得你当时转科的时候,拒绝了脑科、神经科的邀请,义无反顾进入耳鼻喉科。当时以为你想躲清静,原来是为了这个邻居妹妹啊?” 男人一脸暧昧坏笑。 温明瑞还来不及做出反应,另一个女同学说:“我怎么记得,明瑞在等着什么女神?” “欸,你这么一说,我也想起来了。当年医学院院花的早餐都送到宿舍楼下了,明瑞都没看一眼。” 温明瑞坐立难安,凌昭瞧着他,温明瑞面红耳赤:“你们这帮人胡说什么,没有的事情。” “是吗?是我们胡说?可是这些年,你身边没有一个女朋友是怎么回事?” “有一次遇到你舅舅,你舅舅说你是同,问我有没有治这个病的药。”那位同学说起温明瑞的糗事,捂着肚子大笑,“现在你舅舅可以放心了,有良药治疗。” 温明瑞一张嘴说不过那么多张嘴巴,捂着额头懒得再搭理。 他抓了一大把开心果放到茶几一角,方便她取食,看在别人眼里就更是此地无银三百两了。 玩古早游戏真心话大冒险时,突然响起他们学生时代的歌。那些同学都上去踩着节奏跳舞,温明瑞陪着凌昭。 “看你一个人不开心,怎么了?” 咔嚓轻轻一声,凌昭捏爆一枚开心果,唇角的轻笑落下来。 她没什么想说的,端起水杯润喉去燥。 温明瑞说:“网上的事情,我也看到了。不知道怎么安慰你,不过看起来霍总都已经解决了,一点痕迹都没留下。” 他嘲讽地啧一声,捏着开心果,却没有打开壳,只是在掌心滚来滚去把玩。 凌昭苦笑了下:【不用安慰,我挺好的。】 温明瑞看着她所谓的“好”的表情,抿了抿唇,笑了声说:“要不要玩真心话大冒险?我们两个人。” 他朝茶几上的酒瓶抬了抬下巴。 凌昭盯着那酒瓶没表态。 其实一个人憋着太多的心事,感觉很不好受。连虞央都要离开她了,她不知道还能跟谁吐露心事。 温明瑞在她犹豫时,忽然说:“算了,不拿酒瓶子,瓶口对准空气就没意思了。我们猜开心果。” 他摊开掌心,左手有一颗,右手是空的。 “猜左右手,猜对了,你问我问题,猜错了,我问你问题。不想回答,就喝酒。” 凌昭看着他干净的掌心,那一颗小小的开心果,鬼使神差地点头答应了。 可能,这时候特别想找一个倾诉的渠道吧。 第一轮,她猜对了。 【我先问。】她想了想,【如果你最好的朋友,她交的朋友不是那么好。你会阻止他们做朋友,还是让她自己去觉察?】 温明瑞说:“这个朋友,会伤害那个朋友吗?” 凌昭摇头:【不知道。他只是对我展现不好的一面。】 “对你展现不好的一面,是表现出来的占有性、排她性,还是其他人品方面的?不过我觉得,这个人在你面前展现不好的一面,他就具有伪善性。” 凌昭皱着眉毛,没有得到彻底的解惑,温明瑞说:“好不好,要她自己去感觉。其实你已经做决定了。” 他催促她:“再来猜。” 第二轮,凌昭猜错了。 温明瑞发问:“凌昭,你爱霍奕修吗?” 第181章 三重施压下 凌昭看着那颗小小的开心果,很久没有说话。 爱? 如果是上一世,她会毫不犹豫地点头认爱。 这一世,她跟霍奕修之间掺杂了太多。受到背叛的屈辱感,愤怒,恨意,一起随着重生回来了。如果还有爱,那几乎等于零。 可是,认识了他十几年,有些东西是在骨髓里了的。她不知道那到底是什么东西,只是在想到霍奕修可能遇到麻烦时,还是忍不住的留给了他一线关心。 那算爱吗? 还是,只是惯性使然? 温明瑞盯着凌昭,她不说话,他却有耐心的等着。 过了会儿,凌昭勉强笑笑,问:【这个问题重要吗?】 温明瑞沉了口气,又挽起温和的笑,抬了抬那只放着开心果的手掌:“凌昭,我们在玩游戏呢。” 凌昭淡然一笑:【我跟他吵架还没和好,这两天应该不爱吧。】 这个回答没毛病,可说是滴水不漏。 温明瑞的笑容里夹杂着些失望,但还是笑着的。 他慢慢把那颗开心果剥开,有些话到了嘴边,就差一点点就说出来了。 耳边充斥着重金属音乐,他缓缓说:“凌昭,医疗事故发生后的那段时间,你很难受吧……” 凌昭身体微微僵硬,拿酒杯的手也是僵着的。 喝一口之后,她才回答他:【都已经过去了。那些人不也都说了吗,如果没有那次事故,我成不了霍太太。我是因祸得福。】 有些网民还联想到了美人鱼那则童话故事,说美人鱼找女巫,用自己美妙的歌声献祭换来双腿走路的机会,放到现实中,凌昭就是用嗓音换取上位的捷径。 童话里的美人鱼最后化为泡沫,而她则一步登天,成了人人羡慕的名门贵妇。 她比美人鱼幸运多了。 她是黑化心机版美人鱼。 凌昭转着酒杯自嘲笑着。 温明瑞皱紧了眉毛:“你失去嗓音时,没有人知道霍奕修能有今天。那时候他还只是个中学生。” 可是没有人在意这一点,人们只会说她赌赢了。 本来就处在发育期的女孩,长大后是什么样是个未知数,太多童星最后销声匿迹。但霍奕修不同,他的父亲是名医,母亲是重点高中的老师,家境资源好,本人又聪明,小小年纪就已经是黑客高手,他注定前途无量。 她们说,他年少时期受到的苦难,都只是通往更高路上的磨砺。 霍奕修经过这次事件,甚至还有了一批粉丝。她们无视她的痛苦,骂她小小年纪就心机,不愧是娱乐圈混的,却把霍奕修的苦美化了,把他捧成了白玉无瑕的人。 呵…… 失神时,温明瑞突然把她手中的酒杯放在一边,他半站起身,双手压在卡座的扶手上。凌昭被圈在他与卡座中间。 这样的姿势暧昧了,可是凌昭竟然不慌,她的手也被困在两人之间,她只能用带着些微醉意的眼望他。 幽暗的光,可她的脸竟然如此的白,眼睛这么的漂亮。 谁说童星长大了就长残了? 她很漂亮,只是让人期待的声音,再也听不到了。 温明瑞盯着她的脸看了会儿,声音微微暗哑:“你不怕吗?” 凌昭眨了眨眼睛,眼神是充分信赖他的。 温明瑞一直帮她,从来没有伤害过她。 即便酒店那次,她不小心喝了带料的酒,他也没有对她做什么,只是把她迅速送去医院。 他不会乘人之危,也不会动手害人。 温明瑞哂笑了声,脑袋压低,喃喃说:“她们刚才说,我心里有个女神……” 凌昭有些醉意,必须集中精神才能听清楚他说了什么,冷不防嘴里被他塞了一颗东西。 嚼了嚼,是开心果,脆香,带着一丝丝甜味。 “凌昭,你过得已经很苦,有些事情还是不要知道了……这颗开心果给你,开心点。”温明瑞站了起来,“走吧,我送你回家。” …… 霍奕修低调抵达北城,第二天,他亲自拜访佟教授所在的医学院。 彼时,佟教授正在给学生上大体课,霍奕修在外隔着玻璃看了会儿。 院方领导陪同,笑着说:“霍总如果想亲耳听佟教授的课程,换件衣服就可以进去了。” 领导示意随行人员去拿无菌服,霍奕修抬手拦下了。 “不用。”他淡淡扫一眼,便离开了实验室。 院方领导有些没面子,又不好说什么,憋着脸色忍耐。谁让人家是金主呢? 旁边助理贴着耳朵提醒:“霍总的父亲是霍维扬……” 领导脸色变了变。 亏得网络闹了那么多天,很多医疗界的人死去的记忆又回来了。只是一时半会儿难以把眼前这位霍总跟霍维扬联系在一起,下意思的把他当成投资人。 下课后,佟教授被领导派去的人请到会客室。 佟教授看一眼霍奕修,依然是一副严肃的脸孔。他坐下来:“霍总怎么来北城了?” 佟教授在医学院是金牌教授,有资历有身份,院方领导也得给他面子。领导笑着说:“霍总打算给我们医学院捐助一栋新型实验楼,还将把他投资的医疗公司的产品应用在我们的学校。” 现在投资方不好找,有实力的资方更难找。 很多资方投资前就提出各种苛刻条件,事成后又大吸血,难得来了一个条件少,投钱多的。 他们这家医学院放在全国,排名不靠前,想要上面拨款总被其他院校抢先,处境尴尬。再这么下去,医学院的档次又要往下降。 佟教授威仪老练的眸子落在霍奕修的脸上,问院方领导:“霍总投资我们学院是好事,但应该跟我没什么关系吧,我只负责培养学生。” 领导咳了一声:“其他跟你没关系,但有一个是跟你有关的。你知道霍总的太太嗓子有旧疾,霍总希望你能主刀,给霍太太做主治医生。” “霍总说了,佟教授如果答应去南城,教授团队的衣食住行全包,飞刀的费用也不会少了你的。” 资本大佬想要办成一件事,肯定是“利”字当先。 院方利益,领导利益,教授本人利益,全都给到位。 三重施压下,几乎没有人能拒绝。佟教授就算清高,不屑资本大佬的重金诱惑,可他不能无视学校的新实验大楼,学生的前程,还有……领导的利益。 第182章 你别嘴炮了,快过来 更何况,佟教授又不是那么清高的人,要不然他也不会拒绝霍奕修时,以北城有重要手术为理由,拒绝他了。 霍奕修的笑带着几分威势:“我这份诚意不知道能否请动佟教授为我的太太做手术?” 佟教授刚做完实验,手腕有上有手套箍出来的勒痕,他缓缓抚着那条痕迹,冷声问:“霍总是因为网络上的舆论,才做这么大的‘投资’吗?” 这么犀利的问题,让院领导无措地搓起了手:“佟教授,这个……霍总的私事,跟我们没有关系。你只管答应下来,我们安排好你的时间就好了嘛。” 霍奕修的笑透着冷意。 之前在南城见面时,他就感觉到佟教授对他的观感不好。 他以为佟教授是因为父亲的医疗事故,连带对他也不满,现在他也是这么认为的。 霍奕修说:“陈院长,方便出去一会儿吗,我跟佟教授单独谈谈。” 陈院长看了看佟教授,看两人之间的气氛,担心这么好的投资要黄……可是金主提出要求,他只能出去。 离开前,陈院长不忘劝导佟教授好好跟霍总“聊”。 会议室的门关起来,佟教授绷直的坐姿松散下来。他的手臂随意搭在沙发扶手上,翘起了二郎腿:“霍总别怪我这个问题不好,只是霍总诚意邀请的这个时间点,实在微妙。” 霍奕修不是现在才有钱,为什么前两年没有想到给他太太请名医呢? 霍奕修轻轻笑了笑:“这个问题,对佟教授来说重要吗?佟教授作为医生,行的是治病救人,我这里有病人等着医治,这不是最重要的答案吗?” 佟教授看了他半晌,忽然放下二郎腿,目光紧盯霍奕修:“霍总真的什么都不知道,还是装不知道?” 他又提了第二个问题:“霍太太她也什么不知道?” …… 霍奕修在北城停留了一个星期。 这一个星期,律师拟定合同,姜尚带来第一批资金,以及几位君海投资的医疗器材公司负责人。 院方领导也火速安排了佟教授的时间。 双方谈成协议,签约落定。 去北城机场的路上,姜尚忽然重重松了口气。 霍奕修偏头看他:“你叹气是什么意思,怕我连一个教授都谈不下来吗?” 姜尚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霍总,我哪敢那么想您啊。我是在担心霍总这签约时间稍微慢一点,太太就……” 他支支吾吾的,霍奕修沉下脸色:“你这说话支支吾吾的习惯,就跟老年人尿不尽一样滴滴啦啦。” 姜尚脸瞬间涨红。 他不知道老板哪来的底气这么说他,他这么欲言又止,还不是因为他! 姜尚气愤道:“霍总,您知道温明瑞那个医生,他跟太太一起去酒吧玩吗?” “您知道的,自从那件事被爆出来,这么长时间了,太太什么时候笑过。还有她身边那个好闺蜜,被一个男人鬼迷日眼的,竟然这时候跟她闹别扭。” “太太伤上加伤,就没什么能让她笑起来的。可是那个温医生,他竟然让太太笑了。他还……还……” 姜尚突然磕磕绊绊起来,像是卡带一样没敢说下去。 霍奕修一个冷眼扫过来,姜尚把手机递给他:“霍总,这是别人发到我手机上的。” 因为不确定,加上霍奕修一直在北城,姜尚没能马上上报,但已经警觉起来,跟所有媒体都打过招呼,任何与霍先生,或是霍太太有关的消息都必须经过君海科技的审核才能发布。 至于其他的,他也已经交代网络安全部门,稍有不良舆论,立即删除黑号,不能有丁点儿风声透出去。 霍奕修盯着那照片,画质模糊,勉强辨认出来是谁。 温明瑞把凌昭困在卡座中,两人在亲吻。 姜尚语气低沉:“我之后去那家酒吧查过,照片中的人确实是霍太太,说是温明瑞跟同学聚餐,不知道太太怎么也去了。” 但是同学聚餐这种熟人局,男方带了女性朋友去,难免让人想入非非。 而且凌昭是自愿去的,不就说明了两人关系匪浅吗? “……太太跟温医生玩的是真心话大冒险。” 姜尚汇报时,霍奕修眸光冷淡,手指却已攥得发白。 她连一个眼神都不愿给他,拒绝跟他交流,却跟其他男人笑得毫无防备,甚至……接吻了? 感觉胸腔里有什么东西,正强行挣开,要脱离他的身体。 男人脸色难看至极,飞行途中没说过一句话。 下飞机时,姜尚实在忍不住浑身都被寒意包裹的气氛,劝着说:“照片拍摄得这么模糊,或许是角度问题呢?” “而且霍总已经请佟教授来给太太治疗。她最希望的事情就快达成,有了这么大的功劳,太太她再心意坚定,也会原谅霍总的。” “……只怕她恢复嗓音的那一天,会跟霍总叭叭叭说个不停,您会听烦了呢。” 霍奕修脚步一顿,姜尚差点一头撞在他背上。 男人回头横着冷眉:“说完了?” 姜尚自觉捏住自己的嘴皮子,真想扇自己两巴掌,那么多嘴干嘛。 回到金玺园,凌昭不在,表姐说她去了凌记。 霍奕修换了家居服,没打算去公司。 脸上难掩疲惫,比去北城前,似乎又瘦了一圈。 他坐在沙发里一言不发,面前是打开的笔记本电脑,电脑旁边是好几个文件夹。 表姐来问:“霍先生,我煮了甜汤,正打算送去凌记。你要不要来一碗?” 霍奕修点了点头,表姐很快就把甜汤端来。 陈皮红豆汤,加了银耳和莲子,补血养心润燥。 只是还冒着热烟。 霍奕修瞥一眼,目光又专注在电脑屏幕上。 表姐不敢打扰,正转身时,听到男人开口:“听说虞央跟凌昭之间有矛盾?” 表姐微微皱了皱眉毛,说:“是有这么回事,但也不是什么大事。虞央脾气来得快去得也快,太太也没放在心上……” “为了什么事?”霍奕修打断她,没给表姐说话的机会,又说,“把虞央叫过来。” 表姐呆愣:“把、把虞央叫来?她在上班。” 霍奕修一声冷笑,视线回到电脑屏幕上。表姐看出来霍奕修是坚定要插手,只要他想,虞央那小公司分分钟破产。 表姐背过身,马上给虞央电话。 虞央在电话里没有好语气:“他找我干嘛?他把昭昭照顾好了,比什么都强。” “你别嘴炮了,快过来。”表姐挂断电话,对霍奕修说,“她一会儿就来。” 第183章 这一声叫唤,毫无底气 片刻后,虞央来了。 当着霍奕修的面,她还跟以前一样,想说什么就说什么。 “霍奕修,网络上那些胡说八道的,你没看见吗?昭昭什么时候心机深重,对你这样那样了。她一个哑巴,能做什么?” “我就奇了怪了,昭昭有泄露机密的本事,她能被你欺负这么多年?” “在我面前这么大放厥词的,你是唯一一个。”霍奕修冷冷打断她,“如果不是凌昭,你早就滚出南城。” 虞央倏然闭嘴,第一次真正感受到这个男人的威严、冷酷。 他、他说了什么? 昭昭在他面前保护了她? 虞央怔愣时,霍奕修冰冷的眼眸看过来:“是凌昭太把你当回事,还是你自己太过自以为是,觉得自己很了不起,可以随意指责别人?” “你,对霍家来说什么都不是。你能留在凌昭身边,做她的朋友,唯一的优点是向着她,能帮她说话。要不然,你以为我能容忍你几次三番对我没大没小?” 虞央张了张嘴唇:“霍奕修……” 这一声叫唤,毫无底气。 她悄悄瞥向表姐,表姐微微摇头,让她忍着别再乱说话。 在霍家做女佣这么长时间,表姐看出了一些门道。 别人说霍先生对霍太太好,表姐个人觉得不是那么回事;可是若霍太太真不好了,霍先生肯定也不好。 霍先生的对霍太太的行事准则只有一个:除了他自己,别人都不能欺负霍太太。 虞央也在快速检讨自己,可想了一遍后,她也没觉得自己做错了什么。 如果是因为杨昌辉……杨昌辉看在她的面子上去帮凌昭,弄了一身伤回来,她也没怎么跟凌昭计较。说来说去,这事儿的由头,还不是因为霍家的那点破事? 一想到此,虞央觉得霍奕修这是把他跟凌昭之间的怒火转嫁到她的身上来了。 虞央受不了这口冤枉气,一口气没忍住,反驳道:“霍奕修,你是权大势大。凌昭是个哑巴,只能由着你颠倒黑白,可我不是,我有嘴,你少冤枉我。” “你对昭昭的恶行,我哪一件是说错了的?凌记被人骚扰,好几天不能正常营业,这事情你管过吗?” “你做了缩头乌龟,让她被人骂,被人指指点点,让她一个哑巴站在风口浪尖!” 霍奕修的脸上越来越黑,虞央骂上瘾,一鼓作气说下去,把自己如何帮助了凌昭的事情说一遍。 “……我是她最好的朋友,可也只是朋友,我对她的保护有限,却也尽了全力。我的男朋友被人打得浑身是伤,闹到了警局,这事你知道吗?” “我帮了昭昭,但我从来没要求她回报我什么。我的男朋友问我说,霍太太遇到这么糟糕的事情,为什么霍先生坐视不管?” 霍奕修的眼睛危险眯起:“你从来没有要求过她什么?” 他将电脑转过来,让虞央自己看。 “这是明澜商场男装品牌店的购物记录。一套衣服,一块两万八的手表,有出货记录,还有退货记录。但是退货货款转到了你男朋友的个人账号上。他没告诉你吗?” 对霍奕修来说,从一堆数据中查到想要的资料,再简单不过。这种事根本不值得他亲自动手查,可因为关系到凌昭的购物卡,他亲自查了。 不查不知道,他给她的购物卡,她几乎没怎么动过。 最大的支出就是这两项,还被退货转到其他男人的账户里了。 若是被有心人拿出来说闲话,到时候网络端的谣言就会变成“霍太太包养小白脸”了。 “不可能,昌辉不是那样……”虞央盯着电脑屏幕,最后两个字没能说出口。 清清楚楚的事实就在眼前,退货的货款,与转到杨昌辉账户的钱一模一样,时间差只有前后五分钟。 霍奕修一下一下敲着手指,低沉的嗓音敲进她的心里:“你到现在还敢说,你对凌昭,从来没有要求过回报?” 虞央脸色一阵青一阵白,最后转为青紫色。 她瞪着眼,拳头攥得死死的。 霍奕修冷漠地说着:“如果你还不相信,我可以把当时的监控也调过来。” 这无疑在讽刺虞央。 这种事情不难查,只要她稍微留意一点儿,就能发现这几天杨昌辉消费买单,爽快得很。以前他也买单,但每次都会用优惠券,网上购物必满减凑单。 可是这几天,没见他再用优惠券,西餐厅那么贵,到买单时他也不去洗手间了。 攥紧的手指像是断了力,无力松开。 “不用了……”虞央深刻感受到了被欺骗愚弄的痛感。 怎么会这样? 她那么相信杨昌辉……还是说,在凌昭跟杨昌辉之间,她潜意识地偏向了自己的男朋友? 这是她真心相待的男友。 他们一起在大城市打拼,做好了买房结婚的准备,那么多关于未来的畅想,是她以前从来没有想象过的。她以为自己会单身一个人,可是杨昌辉懂她,尊重她,什么都听她的。 在酒吧时,她向着杨昌辉说话,觉得凌昭不会做人,对杨昌辉的伤视而不见,对他的功劳不以为意。 她竟然说,阔太太到最后是不是都会变,这样的话。 是她盲目地相信自己的眼光,相信自己的选择不会错。 所以在凌昭想要解释的时候,她宁肯相信自己的眼光,也没有怀疑过杨昌辉。 她只是相信了他身上的伤。 表姐看了看虞央,见她气得脖子间的青筋都鼓起来了。表姐不忍心,握了握虞央的手,低声道:“你的脾气是该改改了……” 虞央很羞耻,红了眼眶:“我马上跟杨昌辉分手,这种狗男人,我……” “你的表决心在我这里没有用,你的眼泪对我来说更没有半分作用。”霍奕修冷冷说着,“我不想在南城再看到你。” 虞央身体一颤,不可置信地盯着男人,却什么都说不出来。 她知道只要霍奕修开口,没有一家公司肯用她。 “还有你的那位男朋友,他会收到我的律师信。” 将礼物退货,货款收入囊中,这本来不是什么罪,可只要请对了律师,那就可以有罪。 第184章 肯跟我说话了? 虞央已经顾不上杨昌辉会怎么样了。 欺骗她,挑拨她跟凌昭的关系,这种狗男人受到什么惩罚她都不在意。 表姐把虞央送出金玺园,给她支招:“你去凌记,霍太太肯定在那里,她肯定会帮你的。” 虞央微微哽咽:“可是我哪有脸去……” 她羞得无地自容。 就凭她在霍奕修那里数次指责,霍奕修分分钟可以把她赶出南城。 原来这些年,一直是凌昭在护着她。她却还觉得自己了不起,以为霍奕修没理由动她。 是凌昭护着她那可笑的自大,和可悲的自尊心。 …… 虞央到底还是去了凌记。 她在南城读大学,实习,工作。她这些年的积累都在南城,离开南城,她只能重头再来,不然就只能回那个重男轻女的老家。 那两条路,无论哪一条她都不想走。 凌记渐渐在恢复之前的秩序,只是客流还是少了。 店里几个员工都在埋头工作。 时间多出来了,手上的活儿就精益求精,把客户变成铁杆忠实客户,这是凌昭的应对策略。 不过凌昭不在一楼。 二楼贵宾室来了几个贵妇,凌昭正在接待。 小贾记得虞央,过来跟她打招呼:“虞小姐,你今天怎么有空来玩儿?” 虞央面色不好,小贾以为她中暑,让人拿来消暑用品,虞央磨磨蹭蹭地喝了一瓶藿香正气水,干巴巴地问:“凌昭呢?” 小贾指了指楼上:“有贵客,老板亲自招待。” 以前虞央会帮忙招待,可如今一想,自己是那么的不自量力。人家是冲着凌昭来的,要不是凌昭给她面子,哪有她到贵妇面前的机会? 虞央愁容满面,捧着水杯等了很久。 过了会儿,凌昭送贵妇们下楼,看到虞央,目光在她身上轻轻一顿,再撇开了眼睛。 在清吧聚会后,虞央的朋友圈几乎充满了杨昌辉,凌昭没有给她点赞。 虞央看着凌昭往楼上走,放下杯子跟了上去。 凌昭收拾桌子时,虞央上手抢过她手里的垃圾桶,说:“你是霍太太,这种事情让你底下的员工去做就好了,何必要自己动手。有福不会享,你是不是故意的!” 凌昭眨巴眨巴眼睛看她,虞央吐了口气,垂下脑袋,一脸蔫儿相。 “杨昌辉的事,你为什么什么都不跟我说。” 凌昭微微蹙眉,虞央又说:“我都知道了。你给他送礼物是真的,他说没有收到礼物,是因为他把东西都退了,然后把钱都收到自己口袋里了。” “……其实只要我去商场问一次,就能够知道了。可我就是不愿意去,我不愿意承认我的男朋友是那样的人。” 虞央说着说着,带了哭腔。 她就是倔,死要面子。 以前她说,她不要恋爱,一心搞事业。可遇到了杨昌辉,她就推翻了之前的豪言壮语。她以为她可以两头兼顾,事业跟恋爱两手抓,就不会被人笑话。 可事实是什么呢? 工作空闲下来时,她没有再找其他兼职赚外快,她忙着跟杨昌辉约会。杨昌辉嘴甜,又善于掩饰,所以她忽略了这个男人其实抠门小气,对她不大方。每次让她买贵的,他只买便宜东西。 他说想换工作,空档期要留点急需,等换了新工作之后,有了更高的收入,就可以给她买好东西了。 事实却是,他盯上了凌昭,想利用她进入霍奕修的游戏公司。 他还骗她说,他一个人扛住了十几个主播的殴打,事实是他还不如一个小孩子。他却从凌昭这里拿到了好几万的礼物…… 虞央什么都知道了。 她也知道凌昭没有拆穿那个狗男人,是在给她面子。 可是,她更觉得丢脸了。 虞央把垃圾桶放在桌面上,脸埋在垃圾桶里。 凌昭吓了一跳,小心翼翼地碰了碰她的肩膀。 虞央抖落她的手,从垃圾桶传来嗡嗡的说话声:“你别碰我,我想哭一会儿。” 凌昭等她发泄完情绪,把纸巾递给她。 虞央哭够了,脸也丢够了,她胡乱擦拭脸颊,抽噎着说:“凌昭,我盲目自信,自以为是,都是被你惯的。” 凌昭一脸莫名地瞅着她,虞央用力拧鼻涕,眼泪又流了下来。 “……昭昭,霍奕修说要把我赶出南城。” 凌昭脸色一变,双手抓着虞央的肩膀,虞央闭眼,泪水滚滚落下。 “他很生气……昭昭,我不想离开南城……” 凌昭松开虞央,开了车就往君海科技跑。 她不知道霍奕修已经回城,但虞央既然这么说了,那他肯定是回来了,下意识地觉得他一定在公司。 可是到了公司,姜尚却告知她,霍奕修在金玺园休息。 “霍总没有给你电话吗?”姜尚微微笑着,“太太,霍总有好消息告诉你,你知道了一定会高兴的。” 凌昭脚步没停,再折返回金玺园。 院子里,霍奕修斜坐在小桥护栏上,左手捧着鱼饲料罐头,右手撒鱼食。 锦鲤聚拢,仰头张嘴等着上面吃的落下来。 霍奕修头也没抬,淡声说:“回来了?” 凌昭气冲冲上前,用力挥舞手臂:【你为什么要赶走虞央?】 霍奕修收起撒鱼食的右手,轻轻搭在腿上,幽深的眸子盯着眼前的女人。 凌昭对着这样一张冷漠又平静的脸,脑中浮起他说过的话。 虞央,表姐,温明瑞……任何一个跟她亲近的人,都可能因为她而消失在这座城市里。 窒息感袭来,凌昭用力吞咽着,想要把那难受感压下去。 “肯跟我说话了?”霍奕修淡淡地说。 凌昭明白了,霍奕修利用虞央,逼她回来面对他。 她闭了闭眼睛:【虞央她没做错什么。她男朋友的事情,她不知道。是我不想她为难。】 “凌昭,你让我觉得,这个世界上,除了虞央那些人,谁都不在你的眼里。可是凌昭,这个世界上,只有我才是你最亲密的人。” 阳光还是那么的强烈,但是院子里装了喷淋降温,不是那么的热。 草坪毫无焦黄色,鱼也不缺氧翻肚皮。树叶翠绿,花儿鲜艳,宛如仙境。 仙境里,只有他们两个人。 是神仙眷侣,还是怨偶? 凌昭怔怔看着他:【最亲密的人,对我的伤害就可以视而不见?】 霍奕修不愿意再反复纠结在一个问题上,他转头,重新抓了一把鱼饲料撒下去,淡声说:“我这次去北城,特意去见了佟教授,他愿意给你做手术了。过些天,他会再来南城。” 凌昭心头一跳,悲喜两重天。 这是霍奕修对她的补偿。 第185章 伤害你的人是唯一跟你相互扶持走下去的人 霍奕修看她一眼,起身,往屋子里走。 凌昭站在木桥下方,看着池子里的鱼。 喂食完毕,聚拢的鱼散开,各自欢快去了。 她站在木桥看了很久的鱼才回屋子里。 表姐本来要去送甜汤的,看到凌昭回来了,把晾凉的甜汤送到她的手上,低声说了句谢谢。 她知道只要凌昭回来了,虞央就什么事都不会有。 表姐微微叹了口气:“央央经过这次后,不会再乱说话给你添麻烦了。” 她擦了擦手,马上又转其他话题:“甜汤煮多了,送凌记去吗?” 凌昭随意点了点头,想着表姐说的那句话。 给人添麻烦。 曾经这是霍母和范文欣经常对她说的话,如今竟然有人对她保证,不会给她添麻烦。 奇怪的感觉。 不过还是有区别的。虞央有亲人保护,有人提点,她跟表姐互相照顾,在南城这样冷漠的城市,成了彼此的温暖。 这样很好。 凌昭有些伤感,又有点羡慕。 她捧着花瓷碗抬头,看到霍奕修站在台阶上看她。 凌昭错开眼睛,低头喝汤。 两人依然没什么话可以说的。 霍奕修在看她一眼后,径自去了客厅,在客厅办公。 凌昭不明白,金玺园这么大的地方,大书房小书房都有几间,怎么偏偏留在客厅。 她没什么想说的,打算喝完甜汤去洗个澡就午睡。 这时候姜尚来了,看到凌昭跟她恭敬打招呼,然后走向霍奕修那。 文件放在茶几上,他道:“范秘书销假了。她接手了新大楼的工作,看来她是认命了。” 姜尚说话时,语气带着几分愉悦。 凌昭模糊听了个声音,为了避嫌,她端着碗去院子里。 过了会儿,姜尚出来了,看到坐在池塘边的女人,他顿了顿脚步,脚尖一转,刻意走过来:“太太。” 凌昭看着水中姜尚的倒影,轻轻点头。姜尚静默了会儿,说:“霍总的保险箱,用了太太的指纹和相关密码……当时出了事,霍总怀疑太太,其实换做任何人,都会有这种念头。” 凌昭勉强扯起嘴唇,转头看向他:【你是他的秘书,帮他说话。】 姜尚摇摇头,说:“太太,您为什么不换个角度想这个问题?” “霍总用您的相关信息设置保险箱密码,说明他重视你,在意你。或许正是这个原因,所以当传出机密泄露,霍总才会格外愤怒。” “当然,太太什么都没做,这显然是有人谋划的一场针对您跟霍总的栽赃陷害。霍总知道太太对他的维护……虽然他什么都没说,可霍总心里还是高兴的。” “他只是……”姜尚努力想了个词,“别扭吧。” 霍奕修以保护者自居,却没想到竟然有一天凌昭会反过来帮他。作为男人的自尊,他受不了,可是作为丈夫,怎么可能没点儿波澜。 姜尚当心腹这么久,看得久了,多少知道一些老板的意思。即使他什么都没说,脸硬得跟铁板一样,可是心里肯定抓心挠肝地难受,又放不下面子。 没有中间人说话,这两人冷战还不知道要打多久。 “网络上的舆论,那是不得己为之。您不知道当时的情况……董事会的那些股东对霍总的意见很大,霍总只能提前布局。要在最短的时间里反转局面,那是有效的办法。” “太太,霍总亲自去北城邀请佟教授。以前他出去,每一次都是因为工作。可是这一次,他用了一个星期时间,别的什么事情都没做,就只是在说服佟教授给你做手术。” “这还不够说明,您在霍总心里的位置吗?” 凌昭的喉咙轻轻滚动了下。 如果她只是个未经世事的女孩,她会感动。 【姜秘书,你结婚了吗?】 姜尚一愣,摇头:“还没。” 他打算事业稳定后再成家,结婚不是第一要位。 凌昭淡淡笑着:【假如你的女朋友给了你一刀,放了你的血救她自己,再给你缝合伤口,说她很爱你,你信吗?】 姜尚没有马上回答。 他看着池中的鱼啃食水底的水草。 过了会儿,他说:“如果她给了我一刀,放我的血可以让她保证活下来,我不会恨她这么做的。在最危险的境况下,只有保证其中一个人能活,等她缓过来,才有救我的机会。” “太太,这个世界很残酷。霍总一个人走到今天,他必须得保证自己的生存环境是安全的,太太你才会过得好。” “伤害你的人,也是唯一可以跟你相互扶持走下去的人。你应该相信霍总。” 霍奕修站在屋子门口,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出来的。 他淡淡出声:“姜尚,你可以走了。” 姜尚回头看他,恭敬点头,转身走了。 霍奕修看了看凌昭,转身又回屋内了,好像不屑于跟她解释什么。 凌昭起身时,轻轻勾了下放在身边的空碗。 扑通一声,碗落入池子里,沉底,在清澈的水面下泛着白光。 凌昭回到卧室,放了半浴水,倒入精油,整个身子沉入进去。 也许心头太累,她枕着浴缸竟睡了过去。 等她迷糊醒来时,霍奕修坐在浴缸边缘,静静看着她。 凌昭睁开眸子,瞬间转醒。她想出来,被霍奕修按住了肩膀:“喜欢泡着就泡着,说几句话就走。” 凌昭微微蹙眉,将水面上的泡沫往身体堆,故作轻松的样子。 “凌昭,有些话我们是不是一直没有说开?” 凌昭斜眼看他,是有些话没有说开,即便他说了重生那件事后,他们也没有站在一条线上。 他不知道上一世她为何而死,也搞不明白她为何对他怨气那么大。 何其可笑。 她也不知道,活了两世了,他明明不爱她,却要用霍维扬的遗言扣着她,不准她离开。以他今时今日的地位,即使被人闲话几句,事业受到一些小创,不会伤他根本。 他不再需要完美人设,何必把两人都弄得这么痛苦。 她也想了很久,只能得出结论,他也恨着她,留着她可以光明正大地折磨她。 第186章 我认了命 “你还记得,小时候有一次回家,我锁着房门不让任何人进来吗?” “还有一次,我生了病,不肯去医院,也不肯吃药。” “这样的时候其实有很多次,反反复复的……” 凌昭听着他低沉的话语,仿佛又回到那阴暗潮湿的小时候。 她点了点头。 他一身伤回家,不愿意被人看见,回房锁门,也不吃饭。她从阳台爬进去了,给他送吃的和药。 他生病,她打地铺睡在地上陪他。 这些日子,她都记得。 如果不是拥有那些回忆,上一世的她也不至于傻傻地以为,他们青梅竹马,他们是有感情的。 霍奕修垂下眸子,左手轻轻抚过右手小臂。 仔细看的话,他的手上是有一些细微伤疤的,只是他皮肤白,那些伤又过于久远,不是那么显眼。 “是因为你的粉丝……” 凌昭愣了愣,目光转为疑惑,男人低沉说:“那时候你是有名气的童星,我父亲给你做手术,导致你失声。消息出来后,你的粉丝迁怒于我,对我施暴。” 凌昭微微张着唇,竟然有这事? 男人冷笑了声:“孤立我,把我堵在厕所,放学回家的路上,几个人围起来打我……因为我妈是老师,因为我的成绩很好,他们不敢让校方发现……威胁我说,如果我说出去,他们就报复我妈,还有奕姗。” “我不能让任何人知道。我的自尊不允许,我也不愿意别人再有伤害。” “……有时候伤得重了,病了,我会想,不去医院不吃药,会不会就这么死了?死了,就什么都不用管,也没有人打我了。” 凌昭的呼吸抽细了。 她没有想过他那么强大又自负,竟然也会有过那样的想法。 她也不知道霍奕修在学校被霸凌了。 当时看到他的伤,她以为他跟同学打架,少年人自尊心强又有热血,跟人打架不愿意被家长知道。他让她保密,她就点头。 却原来,他每一道伤口,都是因为她。 凌昭吞了口唾沫:【所以你厌恶我,是因为那个时候?】 霍奕修没有回答。 长久的沉默过后,他才缓缓开口:“我不知道是不是……其实那跟你无关,可我又忍不住想,那些打我的人都是因为你。” 凌昭咬着唇,男人沉了口气,继续说:“那一场变故,改变了我的生活我的家。我的人生发生了变化,我的世界不再是晴天,我的家不再是安全的堡垒。” “我的父母本来感情很好,因为你,他们总是吵架,又必须生活在一起,才能使这个家渡过困难时候。霍家几乎每一天都是在吵架中渡过的。那跟我原来的家不一样。” 他的目光落在她的脸上,漆黑的眼底透着憎的神情:“凌昭,这一切都是因为你。” 凌昭又愤怒起来,那么她的人生呢? 霍奕修眼底的憎恶消失了,透着怜悯:“可是你又犯了什么错呢?” 男人的喉结上下翻滚,移开目光看向墙上的花纹:“两个破碎的家,破碎的人生活在一起,产生不了感情,只剩下怨恨了。” “在我好不容易看到人生希望的时候,我爸又强迫我一定要娶你,为他的失败赎罪。我的一生都不是我自己的了……凌昭,你让我怎么喜欢你?” “他最后跟我说,有你在我身边,可以帮我渡过难关。我想,你这样的人,能帮到我什么?只要不给我添麻烦,别总是在我眼前晃,我就当看不见算了。” “我认了命。” 这简单四个字,重重敲击在凌昭的心里。 霍奕修再度沉了口气:“上一世那么糊里糊涂的过去了,可又给我重来一世的机会。仿佛在跟我说,我那认命的态度是不对的。” “凌昭,你跟我说,是哪里不对了呢?” 他的目光看过来,平静如水,又似乎带着哀伤。 凌昭的齿关紧紧绷着,过了会儿,她比画手指:【你跟范文欣一起愚弄我,让我做霍太太,却把我当摆饰品。我装饰了你霍总的美名,最后却在疗养院孤独地死去。连见一面孩子的机会都没有。】 【范文欣抱走我孩子的时候说,你不想让孩子有一个哑巴妈妈,你让她抚养我们的女儿。我在坐月子时,想看看孩子,范文欣不同意,她说你不允许。】 【你不希望孩子记得我这样只会给人带来耻辱,没有用的妈妈。】 【之后,你们又以我有产后抑郁为由,把我送到疗养院,拘禁了我一辈子。我到死都没有看过孩子一面,也没见到你。你觉得,我不该怨恨你吗?】 以他的聪明,他想不到,还用她亲口说吗? 霍奕修皱了皱眉毛。 他之后有猜想过,凌昭对他跟范文欣的反应这么大,应该跟范文欣有关。 可没有想到,范文欣在凌昭的面前竟然是那么说的。 但那时候他十分信任范文欣,也仅保持上下级关系。没有想过范文欣对他还留存着爱意。 她一直是他的得力助手,凡他所想她都能马上领会到,第一秘书不只是别人吹捧出来的。 那时候他对凌昭又确实没什么感情,一心都扑在公司上,也就什么事都交代范文欣去做了。 他的不闻不问,造成了那样的局面…… 凌昭的手臂半抬着,水珠从她光滑的肌肤滑落,滴滴答答,每一滴都似是她的泪。 【……我死前最后几天,每天都在诅咒你们,可是真到死的时候,我想你还是不要死的好。我死了,孩子还那么小,没有爸爸的保护,她怎么活在这个世界上?】 【范文欣那么坏,如果你也死了,她不就对我的孩子随意欺负了?】 【所以我最后改了主意,我想,如果有重来一世的机会,希望不要再遇到你了。】 换一个医生做手术,可能她还会是个哑巴,但她没有遇到霍家,就不会再有那样的人生。 只是重来一世,他们依然是夫妻。 霍奕修看着她手臂上最后一滴水珠落下,轻轻扯了扯嘴唇:“我死的时候,我在想,如果重来一世,我想问问,为什么你每天都要来我的梦里,每天都来折磨我。” 凌昭悬在半空的手臂落下,被他伸出的手握住。 两人的目光都聚在那一点交集处,霍奕修低沉地说道:“我不知道范文欣对你做的那些事。我甚至不知道她对我的感情还在继续。” 凌昭挣了挣手,不相信他说的。 他怎么可能不知道。 他们在大学时就有感情,会因为结婚就突然中断吗? 他们亲密无间,每天在工作中见面,共同奋斗,爱意只会增长,不会消失。 第187章 你能告诉我,女儿的出生,你期待过吗 霍奕修知道她不信,说:“我曾经对范文欣是有过心思。她漂亮聪明,了解我,知道我在想什么,我跟她算是志同道合。而且她的家世也好,自信有光,谈吐得体,这样的女孩我怎么可能不心动呢?从方方面面看,无论是事业伙伴,还是婚姻伴侣,我跟她都很合适。如果跟她在一起,我的人生或许是我认为的圆满的。” 所以当初结婚时,才会有那么多不甘和愤怒吧。 凌昭用力挣了挣手臂,他握着不放,平静地看着她:“可是凌昭,我是个喜欢简单生活的人。答应父亲跟你结婚,我就跟范文欣说了我要结婚的事,以后我跟她就是两条路上的人了。” 或许两人是心照不宣地喜欢彼此,只是霍奕修那时候还有其他想法。范文欣家世好,而他是落魄的医生儿子。他打算等公司再稳定一点,赚得更多,不会被人瞧不起的时候再跟她告白。 可是人算不如他父亲的算计,他娶了凌昭,那么告白就不存在了,只有告别。 “她可以有更好的男人,我没想过让她等着我,或是跟我不明不白。她知道后选择了事业,继续留在公司。我想,以她的心智可以控制感情。” 而他决定断情绝爱,不爱凌昭,也不会再对范文欣有好感。 谁又知道时间漫长,在他以为自己无心无情时,这个女人早就在不知道什么时候,成了他生命的一部分。 短暂的沉默后,霍奕修轻吸一口气,继续说:“那时候的公司也需要她,我们都对君海有感情,不是不在一起,就可以放下公司的人。为了更好的君海,我跟她继续保持共事关系。在我以为,也仅仅是如此了……” 霍奕修微微眯了眯眼睛,拇指沿着她的肌肤滑动:“我以为你们两个女人可以好好来往,你没有什么朋友,又害怕交际应酬。范文欣可以帮到你,我便省心许多。” “你们那时候确实感情很好,好得像是亲姐妹一样。你会听她的意见,她的安排你从来没有意见。” 凌昭咬着唇,那是因为她被骗了。 而她又过于自卑,即使有想法也不敢说。她怕给霍奕修带去麻烦,怕霍母骂她,而范文欣说什么,霍母都觉得她好,她是对的。就连霍奕修本人,对范文欣的安排都满意。 在这样的情况下,她能有自己的主意吗? 【她是对我很好,直到我生孩子后,她才露出了她的真面目。】 她怀孕生产那段时间,是君海科技冲刺的关键时候,霍奕修忙着见各个投资人,要准备很多提案,几乎成了空中飞人。 他让范文欣照顾霍家,范文欣也是在这时候,对凌昭露出她的真面目。 她一边欺凌凌昭,在霍奕修面前又说凌昭有严重的产后抑郁,怕她伤到孩子,得到霍奕修的信任,把孩子接到了她的身边。 【我是被她,还有你,逼死的。】 即使霍奕修此刻说了,他没有授意范文欣说那些话,可是他的不闻不问,成了范文欣作恶的屏障。她对她做的任何事,不会有丝毫传递到霍奕修的耳朵里,他的眼前。 但凡他来看她一次,看见她的境况,或许她不会病得那么糟糕,她可以见见孩子,抱抱孩子,她的病会好起来。 可是,他因为怨恨她,对她选择了漠视。 男人的气息沉敛,握着的手指微微发颤。 凌昭深吸一口气,冰冷的目光看向他:【你能告诉我,女儿的出生,你期待过吗?】 或许应该直接说,他期待过他们两个人的孩子吗? 他恨她毁了他的人生,会想要她的孩子吗? 从知道她怀孕起,他就不怎么见她了。 她每天忍受着妊娠的辛苦,等他等到很晚,只是想见他一面,有时候等得在沙发里睡着了。 孕检的日子到了,她鼓起勇气发信息跟他说,希望他能陪着她去,等来的却是范文欣。 范文欣开车接送她去医院,帮她约最好的产科医生,缺什么补什么,比霍母对她都要好。 范文欣说:昭昭,霍总太忙了,生孩子是女人的事情,不要打扰他工作。只有公司好了,才会给孩子跟你带来优渥的生活,你要分清楚主次。 凌昭只要想起那段日子,嘴里是苦的,骨头缝里都透着疼,而心里更是千疮百孔。 霍奕修喉结翻滚,许久没说话。 凌昭直直地盯着,他不说,那么刚才的坦白局都是废话。 时间一点点过去,水冷了。 凌昭的胸口憋闷了很久的浊气一口吐出,两手撑着浴缸边缘起身。 哗啦啦,水流从她的身体流淌。 本是活色生香的美人出浴画面,霍奕修撇过了头,像是不敢面对她。 凌昭这时候无所谓羞耻。 两人一起生活了两世,最丑陋的一面都见过了,一副躯体而已,已经没必要遮掩。 她站在淋浴区冲洗身上的泡沫。 霍奕修始终盯着那缸凉了的水。 凌昭冲洗完,用浴袍裹了身体走出去。 霍奕修一个人在浴室独处很久,想了很多,在说真话与假话之间思索更好的性价比。 凌昭最在意的是孩子。 而他可以说自己与范文欣的感情,也可以在她的面前说自己不爱她,她可以平静面对,可是关于孩子……那是她的心结。 过了很久,房间传来电视台的播放声音。 男人起身,才发现坐的时间太长,腿脚已麻。 揉了揉膝盖,他出去见她。 凌昭依旧裹着那件睡袍,说是在看电视,可她的心思不在电视节目上。 她撇着眼睛看别处发呆,神色是怆然的。 眼角微红,像是哭过一场。 霍奕修走过去:“上一世的霍奕修,说实话,那个孩子在他的意料之外。” 他连夫妻房事都很少做,就已经表明了他的态度。 他不想要孩子。 他恨着她,父母的关系如此糟糕,出生的孩子又怎么可能好好长大。 她有孕这件事让他措手不及,他那时甚至想过让她打胎。 那个念头有过,虽然很快就否定了,可有过就是有过。 第188章 庆幸现在还不是最糟糕的时候 凌昭的眼睛更黯淡了。 呵,果然如此。 他不想要她的孩子。 所以那时候他说他忙,没时间陪她做产检,没时间看她一眼,很大一部分真相是他不想看到她。 他以工作为理由回避她。 孩子生下之后,他也不愿来看她,很大一部分真相也是不想看见她。 他孩子的妈妈是她,让他觉得厌烦。 他连孩子都交给范文欣去抚养,他应该很后悔让她生了出来。 呵,真相如此残酷。而上一世的她,怀着孩子在期待未来一家三口的画面。 傻得可以。 霍奕修看见了她的反应,以为她会恼怒,跳起来跟他争论一番,为什么不期待她的孩子,她很爱他之类的话。 她这样蔫蔫儿的,没什么生命力的样子,让他心尖有丝异样的抽痛。 “凌昭,我本来可以说一个谎言,让你好受一些,我也好过一些。可我还是选择跟你说真话。这一世不是上一世,我们是来寻找上一世的错误的。” “我是曾想过不要孩子,我很难想象跟一个我讨厌的人一起抚养孩子,那会多让人难受。可是我还是让你生下来了。” “我每天都很忙,几乎忘记我还有个女儿,我有妻子。直到听说你去世的消息,那时候我在国外……我还在想,你是不是为了见我,又掰扯出烂理由了。” “回到国内,看见你的墓碑,我才真正意识到,你真的不在了。” “呵呵,其实我们真正在一起生活的时间没多少,后期我几乎不见你。其实我早就适应没有你的生活了……可是却从那时候起,我总能在恍惚时看见你的影子,你每天都到我的梦里来。” “我想了很久,我还欠你什么呢?我答应我的父亲为你负责了一辈子,你为什么不放过我?” “直到这一世,我想明白了……是我欠了你。” 凌昭的眼睛看过来,没有任何感情。 霍奕修兀自哂笑,笑着自己。 他以为上一世的自己过得还算圆满。婚姻不是他想要的,但他有成功的事业,霍家被他带到前所未有的高度,成了南城金字塔尖中的名门。他有个漂亮,又聪明可爱,又孝顺懂事的女儿,继承他的公司,让他后继有人。她嫁给了她喜欢,他也认可的男人,不会再跟他与凌昭一样,在没有爱意的婚姻里磋磨。 可此刻再想,他所认为的圆满,他那聪明乖巧,孝顺董事的女儿,是凌昭给她生的。如果没有这个孩子,他会有多少遗憾。 他的后半生会是孤独的。 他用一辈子打造起来的君海王国也无人继承。 这怎么不是欠她的? 可是这一世的凌昭,不再需要他,也不再喜欢他。 她冷心冷情,害怕再爱。 霍奕修后悔自己觉悟的太晚,用自以为是的方式说保护她。 又庆幸现在还不是最糟糕的时候,他还有机会。 可是话到了嘴边,他又不知道该怎么对她说,他以后会怎么做,怎么保护她的自尊,怎么去对她好。 说了,她也是不再信了的。 霍奕修舔了舔有些干裂的唇,最后只说了一句:“我已经把范文欣调离公司总部。” 他没再说什么,安静离开她的房间。 凌昭目光微动,视线落在他坐过的床脚。 那里的凹陷已经恢复,好像从来没有被人压过一样。能证明的,只有床单留下的微微褶皱。 之后的几天,霍奕修每天都住在金玺园。他有时会去凌记接她下班。但因为他在北城留了一个星期,公司堆了很多工作,他每晚都在家里加班。 凌昭不可能再跟上一世一样给他煲汤送咖啡。表姐每天下班前再往电饭煲里留一锅汤,有时候是银耳粥,有时候是红豆粥,有时是鸡汤,肉粥,闷几个小时,饿的时候可以盛出来吃。 当然,虽然有现成可以填饱肚子的东西,但没有人盛给他吃,霍奕修感觉到饿了,只能暂离他的书房,去厨房。 他会盛两碗汤,放在托盘上,去到凌昭的房间里跟她一起吃。 凌昭是不跟他说话的,他会说一些工作上的事情,发发牢骚解压,或者说王村的那个农庄。 农庄托人打理的很不错,几个月下来,无农药纯绿色的有机蔬菜,有机水果,不吃饲料只吃虫子杂粮的鸡鸭鹅,每天有专人专车送到市区来,一部分送去紫清园,一部分送到金玺园。 之前打算用这点蔬菜瓜果,鸡鸭鹅做人情,凌昭不想做那个做事周到,要看人眼色会拍马屁的霍太太,范文欣又被霍奕修调离,这种事就没人去做了。 霍母倒是想跟上流圈中的贵妇们迎来送往,只是没有人领路,霍奕修用霍家最近出的事儿让她少出去跟人打牌逛街,专心做自己的教育事业。 霍母听进去了,只是她年纪大了,又习惯身边有人跟她出主意帮她做事,她想把范文欣要到自己身边。 “你不是让她管那栋大楼的装修去了。那又不算什么大事,我让她帮我做培训学校,她有这份心的。” 霍奕修捏着筷子,眉心微微皱了下,淡声说:“那栋楼,以后将是君海科技的总部。不止君海要迁移过去,还会有其他很多重要投资公司。你说那不重要?” 霍母觉得儿子变了,变得更霸道,一点儿都不听她的了。 霍母心里不痛快,啪一下放下碗筷。 “那么对你来说,是不是我这个妈也不重要?重要的只有那个哑巴了?” 霍母去君海科技,从一个股东嘴里听说霍奕修在北城停留了一个星期,什么公司事务都不管,还要给一家医学院捐投实验大楼,免费送医疗器材。 别人不清楚,可是霍母已经从范文欣嘴里知道,霍奕修是为了凌昭去的。 “呵,她的那个姘头公然在会议上为你说话,你就觉得她对你重要?” “奕修,我知道你重视公司,重视事业。可是你不能为了公司,就不顾霍家的脸面了吧?那么多人在笑话,你听不到吗!” 哗啦一声清脆脆响。 霍奕修摔了碗,脸色铁青。 第189章 解雇张妈 霍母吓了一跳,惊吓过后,她怒斥:“霍奕修,我是你妈!” 第一次,亲儿子在她面前摔碗。 霍奕修面色冰冷,毫无退色。 他嚯得起身,椅子在地板上拉出刺耳的声音。 张妈听到摔碗声,从厨房出来,看见母子两人剑拔弩张的,上前劝说道:“夫人,霍先生难得回来陪您吃饭,母子两个有什么不能好好说的呢。” 回头又对着霍奕修说:“霍先生,夫人一个人在家孤单,您好长时间没陪她了。” 虽然霍奕修很少管家里的事情,但张妈排挤虞央表姐的事儿,他是清楚的。以前只觉得这是保姆之间的事情,虞央表姐争不过张妈,是她自己能力不行,但自从凌昭那里听到了范文欣所做的事,再看张妈,怎么看怎么不顺眼。 范文欣虽然被他调离,可是家里还有范文欣的人,也就是眼前的这个张妈。 在母亲面前传递消息,利用母亲对付凌昭,对付他,让他回心转意。 霍奕修冷眸看向张妈,冷声说:“张妈,什么时候这个家里轮到你来说三道四了?” 张妈呼吸微微一窒,委屈道:“霍先生,我这是为霍家好。原本我刚来霍家时,这个家多好,霍先生跟夫人母慈子孝,范小姐也常来家里坐坐。现在呢?” “霍先生您跟太太搬出去住了,只有范小姐有空来陪夫人说说话。这阵子连范小姐都不来了。夫人常常一个人对着空空的园子叹气说家里太冷清。” “今天您终于回来了,可是却对着夫人摔碗。” “我只是个来霍家打工的保姆,这些事儿本来我就不该说,也没必要说。我是实在忍不住张这个嘴。” 霍母红了眼圈,气愤之下,胸口剧烈起伏着,脑袋别到另一侧不肯看亲儿子。 霍奕修眯眼盯着张妈:“很好。” 张妈抿唇,自以为说动了霍先生,不料听到他下一句话说:“你不用在霍家工作了。这里不需要多嘴的人。” 张妈脸色一白,慌张看向霍母,霍母也是震惊,猛地扭头看过来:“张妈是紫清园的人,不是你金玺园的,我的人还轮不到你解雇!” “霍奕修,你为了她竟然在我面前摔摔打打,还要解雇我的人,她是不是给你下降头了!” 霍母痛心疾首,不敢相信这是那个对他恭敬有礼的儿子。 他虽然冷淡了些,话少了些,可对霍家,他从来都是放在第一位的。 这么多年,他们一家人相依为命,辛苦走过来的日子,竟然会被一个哑巴打破! 霍奕修捏着手指,冷眸扫向杵在原地不动的张妈:“还不走,要让我让保安来送你出门吗?” “不许走!”霍母大声叫,身子都颤抖了。 张妈走到霍母身侧:“夫人,霍先生对我不满意,我留下来也没什么意思。这段时间多谢夫人的照顾,以后有时间的话,我会回来看您的。” 张妈可不想真被保安夹着撵出去。 范文欣给了她另外一份工资,她是看在工资的份上才为她做事的。 紫清园也是富人区,家家户户都有保姆。被保安架着赶出去,在保姆圈传开来,她还怎么找工作。还不如趁着晚上时间搬走,没人看到。 张妈走了。 霍母气急,红着眼瞪视霍奕修:“是不是连我也要赶走?” “呵,以前那栋破房子还留着呢。我这就走!” 她起身欲走,霍奕修抿紧了嘴唇,在她走到楼梯时,他冷然开口:“妈,你做了一辈子老师,我们家落魄过,我知道你也曾为了一斤菜跟人讨价还价。你也会对人叫骂,可是……什么时候‘姘头’、‘下降头’这总字眼会从你的嘴里出来?” 霍家风光时,霍母除了是医学界大佬的夫人,本人也是高级教师,仪态谈吐方方面面都体面。 霍家落魄那几年,霍母要养家糊口,放下身段像个市井小民一样跟菜贩子讲价,为了抢降价东西挣得披头散发,也会在别人对霍家冷嘲热讽的时候撒泼骂回去。 可是她骂人,可以是阴阳怪气的,是扯着嗓门叫人滚的,但她不会说脏话。 那么这种脏话,她从哪里听来的呢? 以前她听到脏话,会皱着眉毛教训学生不要说,如今这是听了多少次,才会自然而然不当一回事? 霍奕修得承认,以前他对家人关心太少,有些人有些事潜移默化的变了,他都没发觉。 好在现在知道了,也及时清理了。 霍母却还不知道自己的改变,停下脚步回过头:“呵,现在是你来教训我了?” “是,你自己有本事,上高中时就会赚钱养活自己。你也能挣大钱,这别墅都是你挣来的。现在你是人人敬仰的霍总,谁不对你高看一头?” “我这个妈除了给你扯后腿,别的什么忙都没帮上。我应该识趣。” “可是我做得还不够吗?你说少跟那些贵妇圈的人来往,我就不来往。你说现在非常时期要低调,我就低调。我一直在配合你。” “可我只是让你看清楚那哑巴是个什么人,你就对我发脾气。你是没听到那些闲言碎语吗,还是听到了就塞住耳朵,怎么都要留着那个哑巴?” 霍奕修沉着脸色往前走几步,到她跟前:“范文欣联合乔景泽,挑拨了一批股东准备要罢免我。” 这句话,比起任何话都更有杀伤力。 “怎、怎么可能?”霍母眼珠子剧烈震动了下,“不可能的。” 她摇头,“要罢免你的人是那个刘洋,他想取代你。”顿了顿,她又说,“就是那哑巴闹出的事情太大,才让人有机可趁的!” “那时候我就想把那女人赶出去,她就是个祸害!” 霍母不是不想让霍奕修跟凌昭离婚。事情闹得比任何一次都大,留着她,让霍家再回到从前吗? 可是她没机会说。 那阵子霍奕修忙得昏天暗地,人影都见不到,跟他打电话时,才张了嘴就被他挂了。 霍母甚至还一个人去公关部,逼他们出离婚公告,只是被姜尚拦下了。 “……范文欣从来不会做对你不利的事情,她只会帮助你做得更好。君海科技出事那阵子,她总是叹气,饭都吃不下,想办法为你解困,人都瘦了一圈。事情过了,你却把她赶走,就不怕被人说吗?” 第190章 凌昭,我会还你一个公道 霍奕修长吸一口气。 母亲中范文欣的毒已深,而他何尝不是? 他把范文欣看作最重要的合作伙伴,最信任的人,把她看作家人一样重要的存在,听说她被客户欺负,抛下凌昭就去找她。她生病,把她接到家里照顾。 可是他没有给她想要的,那么得到她的背刺,也没什么怨由。 只是既然决定要切割,就不只是公司,还有任何跟她有关系的人。 “刘洋是收到了她的挑拨,范文欣在他面前说对我近来决策的失望,说已经说服多位董事推他上台。” 霍母懵了:“可……可……” 她“可”了半天没说出别的话。 “你该不是为了那个哑巴,把罪名就推到文欣的头上吧?” 霍奕修静静的看着她,霍母的心脏一直往下坠的感觉,她捂着胸口,过了很久,确定霍奕修没有骗她。 “她让别人罢免你,推别人上台,对她有什么好处?” “因为……她要掌控我,而我没有合她的心意。” …… 一直以来,范文欣作为伙伴,作为红颜知己,一直陪在霍奕修的身边。 他有什么想法,她第一时间支持;她有什么想法,他也都是应允的。 如果他觉得不合适,不该做,范文欣会用各种理由各种方法来说服他。 也没什么不对,有矛盾是正常,最终还是和谐的。 霍奕修从来没有想过范文欣对他的顺从,执行他下的每一条指令的背后,是她还有着其他意图。 君海的发展遇到困阻时,范文欣鼓励他,说他一定会成为南城最顶尖的人。 她说,只有他足够强大,家才会强大,做他的家人才会有荣耀感。 那时候霍奕修没有留意她这话的深意。 这几天,姜尚在查范文欣相关,查出来不少事情。 比如,她让范家人做企业法人,在南城开了好几家公司。这几家公司成了君海科技的供货商,货价比其他供应商要高一倍。 还有几家公司轻易就能拿到君海的货品,她再高价转手买其他公司。 比如,范家在扬城的生意,却打着君海的名号。 范家的资产急剧扩张,在扬城从末流名门,一跃挤入当地的富豪榜,结交不少官员。 “霍奕修就快是我范家的女婿……霍范两家联姻,我们范家在扬城的地位以后会有多高,你们想想。跟我们范家合作,范家带着你们起飞!” 这是一个从扬城来的客商,为了拿到范家的生意,来找君海的人求证的。 姜尚大吃一惊,想不到在扬城,霍奕修已然是范家的女婿! 当有人质疑,说君海不可能给范家兜底,范父扬言说:“霍奕修只听我女儿的话,被我女儿拿捏得死死的。” 他还公然把霍母送学生学籍那事儿说出来,说那也是听了范文欣的话,答应送名额。出了事情,霍家对范文欣没有任何指责,还把生病的女儿接到紫清园住。 “紫清园是什么地方?霍总的家!他那哑巴太太连夜搬出去,给我女儿腾地方,还不够说明吗?” 霍奕修意识到,范文欣所谓的深情,是她对权欲的深情。 她的条件好,在学校时,有很多喜欢她的男生,其中不乏权贵子弟。 可她谁都没理睬,只围着他身边转,宁愿帮他白手起家。 为的是什么? 无非就是范文欣不愿意做那些权贵的玩物,装饰品,在他们面前俯首做宠物。 穷小子与富家女,她在他身边可以获得他真心的好感与感激。感谢她的赏识,感谢她的支持。微末时的感情,比起其他的感情都要来得深厚真切。 当公司起势,她的功劳也不可被抹灭,无论任何时候,他都会记得她。 她不用嫁入豪门,自己培养豪门夫婿,就不用做豪门里的小媳妇。若两人结婚,她可以跟他平起平坐,甚至拥有更多的话语权。 霍家好,范家也就会更好。 上一世,虽然他没有跟范文欣在一起,但是外间其实一直有“霍夫人”这个私话。 这霍夫人,指的就是范文欣。 彼时,霍奕修即使知道有这说法,也只当别人说些浑话。死了老婆的男人,有一个跟了多年的秘书,传些闲话也正常,不可能堵住别人的嘴。 可是,如果这话,是范文欣私下让人叫的呢? 霍奕修扶着方向盘,沉沉的吐了一口浊气,眼底是一片冷冽。 回到金玺园,凌昭在洗澡。霍奕修没有在客厅见到她,每个房间都找了一遍,在浴室看到了她。 霍奕修不顾她浑身潮湿,上去一把抱住她。 凌昭莫名其妙,推了推他。 男人紧紧抱住她:“别动,我只是抱一会儿。” 凌昭微微皱着眉毛。 过了会儿,霍奕修松开她,看到她浑身光溜溜,喉咙翻滚了下,他像是下了很大决定才转身出去。 “你继续洗。” 门外传来他闷闷的声音。 凌昭不知道他怎么了,洗完澡出去,霍奕修正在阳台抽烟。 他在家很少抽烟的。 凌昭系着衣带走到阳台,霍奕修看到她过来,摁灭烟头。 空气里依然有淡淡的烟味,不过开了窗,风一吹就消散了。 凌昭很少主动跟他说话,这时比划手指:【你不是去紫清园吃饭吗?】 今晚表姐做的是火锅,凌昭出了很多汗才提前洗澡。 霍奕修皱着眉头:“我把张妈解雇了。” 凌昭抿了抿唇,只是解雇了一个保姆,至于这么愁绪满腹吗? 她转身就走,身后伸来一条长臂,把她抱回去。 霍奕修从她后背抱着她,下巴抵在她的肩膀。 “张妈接受范文欣的指使,在我母亲面前说了不少话。她还想回到君海科技,做第一秘书。也在我母亲面前抹黑你,让你离开霍家。” 凌昭没什么反应,唯一一句应该有反应的是,回到君海科技。 【她不做你的秘书了吗?】 霍奕修一直没跟凌昭说,在他们第二次深谈之后,他对范范文欣的处置办法。 “现在只是还挂着这个名头。公司买了一栋新大楼,让她做前期工作。但是之后……”他的声音低沉下来,忽然没头没尾说,“凌昭,我会还你一个公道。” 第191章 柳铮是谁? 凌昭身子微僵。 这么多年了,连着上一世,没有人给过她公道。 这一世即使知道自己被欺负,被打压,她也只能反抗保全自己而已。 公道? 凌昭回头看向霍奕修,他垂眸凝视着她,目光是从来没有过的深沉,还有一份难以言说的痛苦。 这份痛苦是来自于对她的悔悟,还是即将对范文欣挥刀的痛心,凌昭不知道。 她从他怀里退开,只是淡淡表示:【等你做了再说吧。】 不同于霍奕修与她充满恨意的开始,范文欣跟他在一起的时间大部分是美好的。 她辅佐他,帮他创业,在他灰暗的人生里成了一抹亮色。 范文欣对他有着重要意义,她犯了错,是可以被原谅的。所以对他所谓的公道,凌昭没有多大的期待。 凌昭回房间。 霍奕修看着灯光里那抹纤瘦的身影,目光轻晃了一下。 她的反应,在他的意料中。 她不信他。 男人捏了捏手指,强吸一口气,转头看向天空悬挂的月。 再等等,她就会知道了。 …… 霍奕修吩咐姜尚秘密展开对范文欣的调查,与此同时,与佟教授约定的时间到了。 佟教授带着团队再次来到北城。 这次由霍奕修作陪,凌昭与佟教授见面。 凌昭微笑着与佟教授点头打招呼,心里依然忐忑。 佟教授看了眼霍奕修,似乎上次发出的疑问不存在似的。他照例让凌昭做检查,然后说等检查结果出来后再做治疗方案。 检查过后,霍奕修说请佟教授吃饭,佟教授没答应。 “我只是来给霍太太做咽喉治疗,其他就不必了,我不希望跟霍总有医患关系之外,还有其他。” 还没有人对功成名就后的霍奕修这么说话。 凌昭看了看佟教授,再看霍奕修,觉得佟教授对霍奕修很有意见。 佟教授看了眼凌昭,眼神深刻,但也只是一瞬,之后就低头看资料去了。 那一瞬,凌昭以为是错觉,更觉得怪怪的。 医院很欢迎佟教授,再加上霍奕修的影响力,院方给佟教授准备了一间独立办公室。 温明瑞知道凌昭来了,在走廊等她。 凌昭出来,身边便是霍奕修。温明瑞扫了他一眼,扯了扯唇角:“霍总的钞能力很有用。” 其实佟教授回北城之后,温明瑞曾经数次联系他,希望他改变主意,给凌昭做治疗。 但佟教授的态度很坚决。 温明瑞查到了一些内情,也不好强求,只能想着慢慢说服他。只是在他成功前,霍奕修用钞票能力办成了。 一栋实验室楼,再加上各种医疗资源,不是一般有钱人能做成的。 温明瑞在知道的那一刻,为凌昭高兴她终于有机会,但也嫉妒霍奕修可以做成。 霍奕修淡漠的瞧着他,忽然抬手揽着凌昭的腰,将她靠在自己身边,冷冷说道:“温医生对我太太的关心,我也会表达感谢的。” 温明瑞听出来他的意思,只是他不在乎。目光看向凌昭,他道:“凌昭,我能单独跟你说几句吗?” 凌昭自然是愿意的。 她毫不迟疑推开霍奕修的手,朝温明瑞走过去,没有看到那一刻霍奕修暗沉下来的眸子。 温明瑞转身,带着凌昭去了医院天台。 凌昭从高楼往下看,有点恐高,往后退了退。 头顶飞机飞过,隆隆的声音比在地面听到的更响,以至于她没有听清楚温明瑞说了什么。 她比划手指询问,温明瑞却笑了笑,他说:“我是在恭喜你,终于看到曙光了。” 凌昭抹了抹喉咙,笑得紧张。【希望这次可以彻底解决吧。】 这个伴随了她半生的阴影。 温明瑞垂下眼眸,唇角残留苦涩笑意。 他刚才说的不是那句祝福,是问凌昭,如果霍家的罪,因为这次手术而结束,她对霍奕修是余下的,是感激还是爱。 想问她是不是还打算继续跟霍奕修过一辈子。 他又庆幸那一架飞机飞过。 他不该沉不住气问她这句话的。 手术未成,说什么都没有意义。他更担忧的是另一件事。 只希望凌昭永远也不要知道的好。 他叹口气:“走吧,我们下楼去。” 凌昭眨巴眨巴眼睛,觉得温明瑞怪怪的。 【让我来这么高的地方,就只是祝我成功吗?】 温明瑞笑起来,阳光落在他的脸上,本就白皙的脸孔仿佛金光附体,只是眼睛因为阳光太亮,那漆黑的瞳孔落了一个白点,看不清楚他的眼睛。 他指了指头顶的太阳,苦笑说:“本来想让你站在高处,想象一下高声叫喊的声音,但是太晒了。” 凌昭跟着他的手指,抬头看天空。 那一轮太阳白茫茫的,让她想到了舞台上的聚光灯。 明亮耀眼。 她站在舞台上,灯光照过来,将她小小的身体全部拢在了光芒里。 那时候有人说,总算是知道金童玉女下凡是什么模样,那“玉女”说的就是她。 看不清灯光里的小姑娘,就先被她天籁似的嗓音吸引。听到她的声音,就让人感觉到欢乐,像是把人带到天宫那么美妙的地方。 凌昭回忆那时候的光芒,轻轻咬了咬嘴唇,她突然转身走到护栏边上,双手拢在唇边,对着太阳做出大叫的姿势。 温明瑞的那话也是临是编出来的,只是看到她对着太阳大叫,即使没有声音,他也忍不住,走到她身旁,跟着做出对着太阳大叫的动作。 又一架飞机从远方来,隆隆的声音越来越响,像是给他们补足叫不出来的声音。 一楼大厅。 霍奕修单手抄在衣兜里,站在一家便利咖啡店里。 他点了咖啡,等待的时间,随意看货架上的零食,却微微皱着眉,往电梯的方向瞥了一眼。 别的男人把他的妻子带走,他很难再保持漠不关心。 他从货架抽出一包小面包,心不在焉地看着**袋背面印着的食材成分,忽然听到来自身后的声音。 “……柳铮是佟教授的前女友?怎么可能,他们俩年纪相差挺大的。” 霍奕修转头往后看一眼,看到的是两个穿着白大褂的年轻人。 佟教授带医学院的博士生,那两个应该就是他的学生。 学生八卦导师的私事没什么毛病,只是佟教授一生未婚,所以听说他有前女友,就有点令人好奇了。 柳铮是谁? 第192章 你怎么不偷看男人了? 那两个博士生买完东西就走了。 霍奕修的咖啡这时候也做好了,他过去拿咖啡,另一只手从兜里掏出手机,给姜尚又加了一项任务,让他查柳铮。 佟教授对他的态度反常,除了父亲的原因外,还有没有其他的? 霍奕修刚结束电话,凌昭就从电梯里出来了。 霍奕修拿着咖啡走过去,目光淡淡从温明瑞的身上划过。 温明瑞只是礼貌性的对他点了下头就走开了,连句客套话都懒得说。 霍奕修不在乎别的男人对他是什么态度,他把咖啡递给凌昭:“加了糖的淡奶咖啡,在术后康复前,这是你最后一次喝咖啡了。” 从今天起,凌昭的饮食都将按照教授安排的来,目前没什么忌口的,除了保证营养,调整她的体质之外,便是不喝酒,不吃刺激性食物,包括咖啡茶饮,不吃冰的生的。 凌昭本想从今天起就不碰的,只是看着眼前的咖啡,还是禁不住诱惑拿过来喝了。 霍奕修抬起自己的那杯咖啡,轻轻抿一口。他说:“还有一下午时间,想去什么地方玩?” 凌昭古怪的看他一眼。 把工作看成生命的人,陪她来见医生就已经很稀奇了,竟然还说要出去玩? 凌昭的记忆里,他难得为她来医院一次,也是不耐烦的来过就走。 更不要说上一世,她生孩子时,他人都没来。 凌昭最深刻的,关于霍奕修停留在医院的时间,是他耐心陪着范文欣治疗乳腺病。 霍奕修从她的脸上看到了自己长期以来的问题,微微皱了皱眉毛,低声道:“以后我会多花时间陪你。” 凌昭没说什么,拿着咖啡杯往外走。 一下午,其实只是半天时间,逛一逛古镇,或是去球场看一场球赛,电影院看两场电影,时间就没了。 但其实,这些事情霍奕修都没有陪凌昭做过。 凌昭难得从霍家那诸多家务事中脱身出来闲逛,都觉得那是偷来的时间。上一世的她还为此高兴,觉得自己对霍家很重要。 而在这一世,凌昭学会反抗,从家务活脱身后,她狠狠补偿自己,有空就去古镇闲逛,看电影,看书,动物园,游乐园,海洋馆……凡是上一世没机会体验过的,没玩过的,她都想试一试。 她还曾计划过,等跟霍奕修离婚,拿到属于她的财产,她就先来一场几个月的旅行,到处看看。 其实在她新的人生计划里,已经没有霍奕修的存在了。 坐在车上的凌昭没有说想去哪里,最后是霍奕修先开着车找了一家餐厅吃饭。 一家湘菜馆,味道辣,蛮霸。 霍奕修点单后,对服务员说不要辣,每个菜都不能有辣椒,把厨师气得拿着大勺出来叫骂,以为隔壁店请来砸场子的。 最后以一道国宴菜,清水煮白菜收场。 吃完午饭,霍奕修订电影票时,凌昭却说,她要回凌记。 霍奕修眸光微暗,但还是开车把她送去了凌记。 他本人没走,留在店里。 霍奕修镇场,比凌昭这个老板还管用。他坐在那里看财务报表的时候,全部工作人员都不敢偷懒耍滑,缝纫机踩得都快冒烟了。 凌昭倒是有些好奇。 霍奕修长得不差,相反,他长得比明星好看,还是那种没整容,连微调都没有过的人。 店里都是女性员工,对着一个长相好身材也优越的男人,连偷看的想法都没有吗? 可是店里每当有男性客户来,但凡长得好看一些的,员工都会投来视线。 更不要说秦湛。他一来店里,那些女员工都没什么心思干活。 凌昭递纸条给小贾:【你怎么不偷看男人了?】 小贾一针扎在手指头上,她吮着指腹冒出的血珠,委屈说:“霍太太,你希望我们偷看你老公吗?” 这个问题凌昭不好回答,却听到小易在背后嘀嘀咕咕:“……像个黑面神一样,顾客都吓跑了,看来老板是不顾这家店的死活了……” 凌昭回头看了眼小易,再看向霍奕修。 男人板着一张冰山脸,坐姿笔直,那严肃的样子不用开口就在告诉别人:认真干活,不然就扣你工资。 凌昭看过太多次他这个样子。 他在家里书房工作也是这样,所以她送进去夜宵什么的,也不敢跟他说话。 凌昭又觉得以前的自己很无语,就这么一个冷冰冰,讨厌她的男人,她是怎么喜欢他的? 怔怔看着,忽然发现男人的脸色除了冰冷以外,还多了一样。 他好像在生气。 男人的眼睛突然看过来,凌昭飞快调转目光,她埋头做自己的手工绒花。 她还在学这项技艺。 细小的绒毛贴在剪刀边上,她剪得小心翼翼。 即使这样还是剪坏了。 好不容易做出的花瓣就此作废。 凌昭再拿起细小钢丝,把拆分出的线夹进去。 这时一个穿套装的女人进来,在店里转了一圈,目光落到凌昭身上。她迈着轻巧步子走来:“凌会计?” 凌昭抬头,眼前的女人有些眼熟,但印象不深刻。 女人笑了笑:“你是不是不记得我了?我是乔氏纸业的,之前你在乔氏做会计,我也是。” 凌昭听她提起乔氏就想起来了。 不过她在那工作没多久就被霍奕修弄回家了。 那是她职场几日游,霍奕修让她出来体验生活的。 她稍稍瞥了瞥霍奕修,女人却搭着凌昭的小臂攀交情:“听说你开了一家服装店,我就找过来了,还真在这条街上……” 凌昭听她叽叽喳喳说起之前在那造纸公司的事情,默不作声,还是那女人主动结束话题,又说:“凌会计,我想做一身旗袍,参加中秋宴会穿的。看在老同事的面子上,能不能给我打个折扣?” 凌昭这时候从女人嘴里那“服装店”三个字回过味儿了。 她朝着女人微微笑了笑,拿着手机敲打了几个字:凌记手工制衣店。 不是可以讨价还价的服装店,是高级制衣店。 女人目光微微晃了下,故作不懂,笑着说:“不就是服装店。我以前那么照顾你,给我打个折扣都不肯?” 忽地,目光转向凌昭身后,对着来人打招呼:“张鹏,这是凌会计,你还记得吧?” 第193章 凌昭,你晕车啦? 男人走过来,女人亲昵地挽起他的胳膊,男人的眼睛却盯在凌昭的身上。 让凌昭觉得不适。 “凌会计,你刚进公司那会儿,是我带你熟悉环境,手把手地教你上手,你应该不会忘记我吧?”男人朝她伸手,言语暧昧。 凌昭勉强笑了笑。 记得。 因为她是哑巴,进公司那会儿没几个人搭理她,张鹏比其他人要好一些,午饭时还会叫她一起去食堂吃饭。 但是这个人的眼神总让人觉得奇怪,跟她交接工作时喜欢不经意地碰她一下。 倒也不是说他动手动脚,就是让人觉得不舒服。 凌昭不愿意跟前同事多有交集,不是因为她此刻身份变了,只是觉得没必要。 她在那公司工作没多久就收拾东西回家了,总不能因为共事了几天,就要卖人家人情。 凌昭打过招呼,就让小贾过来接待他们。 女人看到凌昭那不冷不热的态度,当即便翻了个白眼,阴阳怪气起来:“到底是跟以前不一样了。张鹏,亏你之前还说凌会计人很好。啧啧,就她这种嫌贫爱富,拜高踩低的样儿,这家店铺没有人是有原因的。” 嘴上损着,又不肯走,在店里转了半圈,嘀咕不停,没有人回应她,她故意大声道:“张鹏,你说是吧?” 转头一看,却见张鹏的胳膊肘搭在前台桌面上,目光紧盯凌昭。 女人更火大了,大步走向他:“你盯着谁看呢!” 隐在角落的霍奕修合上文件,起身。 两人这时才发现店里竟然还有一个高大男人。 他一身着装看着就贵重,那气场也不是普通人拥有的。 张鹏目光微动,而女人则直愣愣地盯着霍奕修,对着这么一个英俊男人看傻了眼。 张鹏一把拽过女人,拉着她往外走:“就你话多,不买了。” 女人不乐意,被拽到门外就甩开了他的手:“张鹏,你什么意思。是你说要送我衣服穿的,到地儿了却一句话不说,你耍我呢!哦,我知道了,你对那哑巴贼心不死,拿我当工具呢?” 男人一把捂着女人的嘴,慌张往店里瞥一眼,连拖带拽地,把人拉走了。 凌昭皱着眉毛,目送那两人身影消失。 奇奇怪怪的。 霍奕修的目光阴沉,收回视线看向凌昭道:“今天没什么客人,早点下班吧。” 凌昭瞥他一眼。 刚才表现的一点存在感都没有,这会儿发表什么意见。 不过这会儿店里是没什么新客来,她刚才剪绒花,手腕不太舒服,就没跟他唱反调。 霍奕修开车,脸色阴沉沉的。 那个男人看着凌昭的眼神不是掠夺侵略,更像是在算计着什么…… 红绿灯,车子缓缓在斑马线前停下。 “凌昭!”隔壁传来小孩子的叫嚷声,两人同时转头看过去,霍奕修看到那边车里坐着的人,脸色更黑沉了。 凌昭笑眯眯地举手打招呼,然后摁下车窗。 隔壁车窗也落下来了,秦谢说:“凌昭,我跟秦湛刚才去你的店里,她们说你不在。” 凌昭比画手指:【我提前下班。】 秦谢却不看她说的,一个劲儿朝她招手:“你下车,你来我车上。” 霍奕修的脸绷紧了,另一头,秦湛朝他摆了摆手:“霍总,这么巧啊,一条起跑线上呢。”然后他抬手压了压秦谢的爆炸头说,“这里不能随便下车,你让她去路边。” 秦谢马上照做,指着路边让凌昭去那儿。 霍奕修数着红绿灯跳转,同时摁下按钮,把凌昭那一侧的车窗升上来。 秦谢哎哎冲他叫,当红灯转为绿灯,霍奕修一脚油门踩下去,压根儿不搭理。 秦谢眼睁睁地看着凌昭的车子跑了,拍打着秦湛:“他带着凌昭跑啦,你快追呀!” 秦湛翘了翘唇角,慢悠悠说:“急什么。” 脚下踩油门,手上换挡,紧跟而上。 霍奕修淡淡瞥一眼后视镜,车子行驶很快,后面车子紧追不舍。 凌昭不知道怎么变成一场你追我赶的游戏,但她不喜欢快车。 她捂着胸口,干呕几声,因为不能说话,只能用手去抓霍奕修的手臂。 霍奕修察觉到她的异样,马上放缓速度,车子停靠路边,凌昭捂着嘴解开安全带,刚到绿化带就吐了起来。 霍奕修脸色一变,跟着开车门下去。 后面,秦湛的车停下,秦谢跑出去:“凌昭,你晕车啦?” 他回头对着秦湛大叫:“水,拿水!” 凌昭难受,扶着树喘气,胃部仍有一波一波的不适感冲上来。 霍奕修抚着她的后背:“好些了吗?” 下车没拿纸巾,他直接扯下领带给她擦嘴唇。凌昭擦完嘴,才发现是他的领带。 两人目光交接,她脸色苍白,虚弱地眨了眨眼睛,霍奕修淡声道:“只是一条领带,脏了扔了就是,你心疼什么。” 旁边斜侧递过来一瓶水,同时夹着两片纸巾。 秦湛懒洋洋漫不经心的调子响起:“看来霍总没什么照顾人的经验。她要的不是擦嘴的领带,是漱口的水,和纸巾。” 霍奕修冷眸递过去,秦湛像没看到一样,拧开瓶盖递到凌昭的面前。 凌昭接过他的水,喝了一大口,在嘴里漱了几次再吐出来。 嘴巴跟咽喉因为胃液倒流的酸辣感减退一些。 她漱了几乎一瓶水,剩下一点才喝进去。 霍奕修面色难看至极。 却不是因为秦湛的那两句冷嘲热讽,而是想起了自己应酬喝醉后的样子。 那时回到紫清园,只有凌昭照顾他。 收拾他身上的脏污,扶着沉重的他去洗澡,给他喂解酒药,他睡着了,她也不能好好休息。 她要照看他有没有再呕吐,然后收拾地上的脏污,就这么忙一整夜。 到了早晨,她准备一家人的早餐。他坐下吃上软糯的山药粥,听母亲说范文欣是怎么把沉重的他送回家的,让他以后少喝一点。 至于凌昭,没有人提到她一句。 霍奕修怎么不会照顾人呢? 范文欣喝醉时,他会把车开慢一点,开车窗透风,让她舒服一些。 车上水跟纸巾一直是备着的,在她要吐的时候,总能及时递上来。 然后他会在路边药店买解酒药,在便利店买蜂蜜水,缓解她不适的胃。 可是对凌昭…… 霍奕修抿紧了薄唇,看着恢复了些血色的凌昭。 第194章 能一个人洗澡吗? 她总是不声不响,而他为她做得太少。 也难怪她恨他。 她整个怀孕期他都没照顾过她,那些年,她生病的时候也是她自己一个人默默扛过来的。 从来,都是他在享受着她的照顾……从小到大一直是她。 就因为范文欣生来娇贵,需要多照顾;就因为她不会说话,就觉得她不会生病,不会受伤? 可她明明就是因为嗓子生病,才最后导致了一系列悲剧的。 霍家怨她破坏了家的温暖,却是她不声不响的温暖了霍家。 霍奕修怔怔的,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他沉默地捏着纸巾轻轻擦拭她的嘴唇,给她抚背顺气。 秦湛挑衅地瞥了眼霍奕修,温柔问凌昭:“好点儿了吗?” 凌昭点点头。 秦湛又说:“去我车上吧,我车开得比较稳。”秦谢马上跟着应和,点头跟捣蒜似的,“对对,去我的车上,秦湛开车很好的。” 秦湛扫他一眼,谁的车,真把他当司机呢? 他扶着凌昭的右手臂:“走,去我车上。” 霍奕修站在凌昭的左侧,一下子握紧她的左手臂,凌昭脚步一顿,回头看他,霍奕修目光直视秦湛:“秦公子,我太太怀孕了,她要有个好歹,你担得起责任吗?” “你怀孕了?”秦湛微微皱眉看向凌昭,凌昭一脸懵。 上午刚做过检查,她哪有怀孕。 霍奕修绷着脸,手指紧了紧,把凌昭拉回自己身边,另一只手把秦湛的爪子从凌昭的右手臂扒拉下来,彻底地把凌昭拥入怀里。 秦湛看了眼空了的手掌。 秦谢对“怀孕”两个字很是茫然,他仰头问秦湛:“怀孕,是有小宝宝的意思吗?” 秦湛抿了抿嘴唇,喉咙微微翻滚。 这一瞬,他的思绪有些乱,有些复杂。 霍奕修淡漠地扫过秦湛,扶着凌昭回车上。秦谢回过神,跑过来说:“凌昭,你等一下,我有礼物送你。” 他回到自己车上,牵着一条狗下来了。 凌昭疑惑地看着他,秦谢说:“它叫歪歪,是一条退役犬。我本来要去你店里,送给你的。我不在的时候,它可以替我保护你。” “歪歪,你以后跟着凌昭。她不会说话,总被人欺负。你要是看到有人骂她,打她,就咬那个人,听到没有?” 小家伙拎着狗耳朵,一句一句详细叮嘱,那狗直勾勾地盯着凌昭,眼神坚定,像是真听懂了。 秦谢摸摸狗脑袋,把它塞到凌昭身边:“凌昭,你也要好好照顾它,我姨父说它很聪明的。” 凌昭一愣,比画手指:【你是说,李市长吗?】 秦谢点点头,神气地说:“对啊,我要什么,我姨父都会答应我的。” 秦湛仍旧站在绿化带,鼻尖蹿入呕吐物的酸臭味道,可他仿佛没感觉似的,怔怔看着霍奕修车子的方向。 确切的说,是看着副驾驶座上的凌昭,看她跟秦谢有来有往地交流。 看她还试探地摸了摸狗脑袋,然后咧开唇角,对秦谢说谢谢。 被什么虫子叮咬了一下,秦湛回过神,迈开步子走过来,抓着秦谢的手说:“走了。” 秦谢哎哎叫了两声,没挣过他,只能扭头对凌昭依依不舍地摆手:“凌昭,我明天去你店里,你一定要在!” 秦湛开车走了。 玩世不恭的秦公子居然露出落寞神色。 秦谢叽里咕噜说什么,他也没有搭理。 脑中一个念头,凌昭怀孕了,她有了霍奕修的孩子…… 当前方路口红灯亮起来时,他看都没看,车子直接过了斑马线冲过去。 后方交警追过来,他也没发现。 秦谢看着后视镜里交警车子,兴奋说:“秦湛,你闯红灯了!你闯红灯了!你要被警察叔叔打屁股了!” 车子被交警逼停,给了驾驶证,然后验酒精测试。 交警把驾驶证还给他,再看检测仪上的数字,教训说:“没喝酒闯红灯,挑战我们是吧?” 瞥一眼秦谢,又训:“车里还有小朋友呢,做大人的没点责任样子。” 秦湛听得不耐烦,冷冷看过去:“说完了没有?” 他把驾驶证随手塞到秦谢手里,踩了油门扬长而去,还是那么的张扬。 凌昭怀孕怎么了,是个女人都会怀孕。 晚上,秦湛出现在酒吧里,一杯一杯喝下肚。他不知道身体里这难受劲儿哪里来的,好像哪儿都没力气,提不起劲。 可笑,他只是这世界的过客,只玩不交心,对凌昭也只是撩。 他又没打算娶老婆,那哑巴非要人美心善,被霍家欺辱成那样还要给霍奕修生孩子,以后她过得如何,都是她的命。 一口酒下肚,他眯着眼,又恢复了以往吊儿郎当的样子。 他拎着啤酒穿过人群,打算去开一间包厢。 “……鹏哥,那女人真的差点被你得手?” “那是。这可是堂堂霍奕修的老婆,昔日的童星,瞧瞧,多漂亮……可惜了,那天被人打断……”男人拿着手机,色眯迷的眼盯着屏幕上的女人。 秦湛脚步一顿,从卡座后面看着那人的手机。 眯了眯眼,他唇角勾起几分玩味,脚尖一转,绕过卡座在男人对面坐了下来。 “哥们儿,有点眼熟,我们以前是不是见过?” …… 金玺园。 表姐正在准备晚饭,看到霍奕修抱着凌昭从车里出来,连忙跑出来:“太太怎么了?” 她看凌昭的脸色有些难看,但不像生病。 凌昭觉得霍奕修大惊小怪,她只是晕车,不说腿瘸。可是霍奕修不由分说,非要抱着她走。 凌昭对表姐摇摇头,让她不用担心,霍奕修却对表姐说:“去煮些山药粥,她吐了。” “啊……啊?”表姐莫名其妙,眼睁睁看着男人抱着凌昭从她眼前经过。 她回过神,紧跟着进屋。 霍奕修把凌昭放在沙发上,又觉得她身上沾了呕吐物的气味一定不舒服,又把她抱上了楼,让她去洗澡换衣服。 “能一个人洗澡吗?” 凌昭的双脚终于落地,马上比画起手指:【霍奕修,我没怀孕,你不用这么小心。】 霍奕修拧着眉毛,目光落在她的肚子上。 凌昭见他盯着自己的肚子,又气又急:【你车子开得太快。我早上做的体检,没有怀孕!】 男人闷闷开口:“如果是孕早期的话,检测没那么准确。明天我带你再去做一次检查。” 第195章 霍奕修竟然紧张了 凌昭气得没话说,把他推出浴室,不想看到他。 上一世,她想有个孩子,他不喜欢。 这一世,她不想要孩子,他却给她调理身体,盯着她喝药。其实每次房事后,她都有悄悄吃事后药。 有没有怀孕,她知道。 凌昭后背抵着门,喉咙翻滚,压下心底的翻涌。 上一世的痛苦,她再也不想经历一次。哪怕这一世的霍奕修开始学着尊重她,对她好,她还是不相信,还是害怕。 她太怕两家人的恩怨纠葛影响到他的判断,更怕他对范文欣的感情到底怎样。 他说婚后,他就只是把范文欣当事业伙伴,当成亲人一样的关心照顾,但他们共同奋斗的日子不是假的。他有他的遗憾,而遗憾随着时间发酵成什么样子,谁知道呢? 第二天,霍奕修真的带着凌昭又去医院检查。 这一次换了另一家医院,重点做孕检。 送完尿检,等待的时间里,凌昭很淡定,霍奕修在走廊来回踱步,很紧张。 凌昭看他一眼,想了想,抬手比划:【如果怀孕了,而我要治疗我的嗓子,你打算怎么办?】 听说富豪家庭重视孩子,不只重视原配的子女,连私生子都不肯流落在外。上一世的霍奕修倒是没有这种观念,守着唯一的女儿过了一辈子。但那是他讨厌她,但家庭观念又重的缘故。 这一世呢? 这一世的他依然有着成功的事业,他又想要得更多,那么孩子也在他的计划单中了吗? 霍奕修看着她:“你是想问,在孩子跟你之间,我会怎么做选择?” 如果她治疗嗓子,手术跟药物,这两者都不可能让胎儿存活。即使佟教授有最好的医疗方案,可以留下这个孩子,可是没有人能保证治疗期的胎儿可以健康发育。 要么,就是先把孩子生下来,然后再治疗。这样的话,她嗓子康复的时间起码往后延期一年。更不要说等到那个时候,佟教授是否还会改变主意。 凌昭静静看他,等待他的回答。 不是说要重新来过吗,不是说要还给她一个公道吗? 这一次,事关他自己,他会把她所想放在前面吗? 霍奕修的眼黑不见底。凌昭看着那一片漆黑,心渐渐往下沉。 只是一个假如,这么难回答吗? 霍奕修朝她走近两步,将她抱在怀里。这时,凌昭因为他的动作,心已经沉入了谷底。 这时,耳边传来男人的声音:“这一世,你还想要我的孩子吗?” 他们把两世的恩怨和误解,他的纠结,她的恨意,全都摊开说明白了,唯独孩子,他们没有再提。 霍奕修知道上一世,把她的孩子从她身边带走,成了她永远的心结,让她以为他恨她嫌弃她,不愿意让她做他孩子的母亲。 有一个哑巴妻子,不管他的身份地位多高,永远都会有异样的声音。 他没有选择妻子的机会,他们的孩子也没有。 孩子长大后,会被同龄人笑,他有一个哑巴妈妈。 上一世的他,怎么可能没有想过这些问题? 他却选择了漠视,醉心在事业中,让她含恨而死。 这一世,霍奕修已经决定漠视一切嘲讽,那么凌昭最后能不能恢复嗓音,对他来说一点儿都不重要了。 只要他足够强大,他的妻子是什么样的,别人只能在背地里嘴几句,那又怎么样? 孩子如果介意他的母亲是个哑巴,那就让自己也变得强大,保护他的母亲不被伤害。 霍奕修已经想通了,他但心的是凌昭。 在凌昭看不到的地方,男人的眼睛微微黯然,又期待着她的回答。 她还会愿意生他的孩子吗? 他感觉到胸口被她的脑袋横向轻轻擦了擦。 男人苦涩的翻滚一下喉咙,却依旧将她抱在怀里,不想再看她用手语再表示一遍。 这时,孕检结果出来了。 医生拿着报告单子,一脸遗憾说:“霍太太没有怀孕。” 霍奕修淡淡的苦笑一下,跟医生道了谢,扶着凌昭起身。 医生以为他们着急想要孩子,说:“如果霍先生想要有孩子的话,应该让霍太太保持放松的情绪,再配合调理的话,很快就有的。” 霍奕修看了眼凌昭,捏了捏她的手指,挽着她的手出去。 凌昭自以为此刻的心情是放松的。 没有孩子,她可以放心治疗。 只是心底不知哪个角落传来难以名状的情绪,让她不能笑得灿然。 她的笑古怪:【我说了,我没有怀孕。】 说完,她的手没有垂下,还想要表示什么,霍奕修按住她的手。 他的眉宇轻轻拢着,像是阴天聚拢在一起的阴云,显得那漆黑的眸色更深了。 “凌昭,我知道你在抗拒什么。”他将她的手握紧,“可是我想告诉你,不管你的嗓子能不能治好,我不再介意。” “你的嗓子治好了,你的心理负担没有了,你的遗憾不再有,也不用再自卑,我会为你高兴。如果不能,你依然是霍太太。” “不是说你哑巴的身份,跟我捆绑在一起,利益绑定什么的……是除开一切利益恩怨,你依然是我的妻子,将来我孩子的母亲。” 这一段话,霍奕修说地缓慢,不像他在会议室,在演讲台对着那么多观众,说得那么流利自然,富有激情。他在大型活动脱稿演讲都可以讲得十分顺畅。 可是这一次,对着凌昭,只有他们两个人,他却觉得紧张,甚至觉得说起来没什么逻辑。 他甚至都不知道凌昭能不能领会他的意思。 “凌昭,你懂我的意思吗?”他扶着她的双臂,紧张的盯着她。 凌昭跟他对视着。 她应该是明白他的意思的,可她不敢相信。 商人的嘴可以骗到很多投资,可以骗来客商的合作,可以哄得股民纷纷买他们的股票,购买他们的产品。 凌昭不知道霍奕修的真心有几分。 只是平静得毫无波澜的心脏,在这时突突跳动得快了两拍。 她吞了口唾沫,避开他的目光,垂下了眸子。 【我觉得,还是先治疗我的嗓子再说吧。】 佟教授说,治疗期漫长,不是一次手术就能完全成功的,之后还有漫长的康复期…… 凌昭第一次觉得自己的想法恐怖。 她竟然希望这个时间很长很长,这样她就不用去想孩子的问题了。 第196章 为霍总服务一次 话是这么说,但回去路上的霍奕修,情绪显得低落。 他把凌昭送到凌记,然后回公司。 秦谢送的那只狗在凌记门口摇晃尾巴,不只狗在,秦谢也在。 他迈开小胖腿扑上来:“凌昭,你又去哪里了,我等你很久。” 凌昭揉了揉他的脑袋,秦谢拉着她去玩玩具。 小贾苦恼地说:“霍太太,店里养狗,真的没关系吗?有些客人看到我们养狗,不敢来了呢。” 如果是泰迪萨摩之类的萌物,那还好说。这狗长得跟狼一样,眼神凶,盯谁谁颤抖。 秦谢扬着下巴,傲娇说:“有什么怕的,那是他们没用。我是小孩,我都不怕。” “再说了,凌昭被坏人欺负,你们来保护她吗?还不是都躲在凌昭的背后,一群没用的东西。” 小贾的脸色气得涨红了脸,怎么会有这么讨厌的小孩啊! 她冲着秦谢张开手指做鬼脸吓唬他,秦谢哼了一声,他的小肉手突然摸着凌昭的肚子:“凌昭有小宝宝了,不能再保护你们。我要是不在,就只有歪歪保护她……” 孩子童言童语,小贾只听进去一句话,她惊愕的看着凌昭:“霍太太,你怀孕了?” 可是,前几天还见她泡茶用藏红花呢…… 小贾马上跑到吧台,把红花、山楂之类的花茶辅料找出来,要拿去扔掉。 凌昭忙按住她,摇头。 秦谢眨巴眨巴眼睛,然后打开电话手表:“歪,秦湛,凌昭她没有小宝宝……” 此刻,秦湛正在君海科技大楼。 他是龙域的代表,带团队进驻君海科技,专盯项目。 电梯门打开,霍奕修进来,两个男人可算狭路遇上了。 秦湛挂断手机,斜勾起唇,往电梯按钮一侧走一步,漫不经心地说:“为霍总服务一次,霍总上十七楼吗?” 霍奕修笔直站着,伸手摁了十七数字键。 电梯门缓缓合上。 霍奕修冷淡开口:“君海科技虽然楼层不多,不过主体面积大,重要部门多,还是不要瞎溜达,以免被其他部门的人扣下。” 秦湛斜靠,倚着电梯墙,站没站相,但是风流倜傥。 他把玩着手机,要笑不笑地说:“霍总如果一直这么谨慎,就不会发生泄密的事情了……”察觉男人冷厉的目光扫过来,秦湛不以为意,“哦,不是泄密……不过霍总还没查出来谁做了对不起你的事情?” 霍奕修冷眸相看,秦湛手指一顿,在他掌心翻转的手机被他轻松拿捏。 电梯停了,秦湛大摇大摆走出去,在门口,电梯还未完全合上时,他转身对着霍奕修说:“霍总,霍太太没有怀孕,请问你是不高兴,还是高兴呢?” 霍奕修的脸色沉了下来。 秦湛吹着口哨潇洒而去。 不过霍奕修的阴沉没有持续很久,姜尚的电话打来,跟他说有重要事情等待他的处理。 电梯很快就在十七楼停下,男人大步出电梯,走路生风。姜尚跟在他的身侧,两人一起进入总裁办公室。 门一关,外间所有工作人员都交互递眼神,手机忙起来。 “发生什么不得了的大事了,姜秘书的从来没有这么焦躁。” “是不是跟上次泄密的事情有关?” “查到了?” “姜秘书那个脸色,肯定是的吧。” 消息通过手机传递,渐渐扩散开来。正在咖啡厅喝咖啡想对策的范文欣看到消息,脸色变了变,连约见的人都不管了,拎着包急匆匆的跑出去。 君海科技,总裁办公室内。 姜尚把黑市查出来的信息告诉霍奕修:“……证据指向的是乔董事。” 霍奕修看着资料,眉心起了疙瘩:“乔景泽只拿分红,他不关心公司的管理,也没有接触过核心资料。除非……” 姜尚接下去说:“除非是有人把资料给了他,乔董事再拿到黑市卖出去了。那些资料很值钱,黑市上的人说,交易值五千万。” “可是,乔董事不缺钱。我也已经查过乔董事的近期情况,他的其他生意没有亏损,也没欠什么人情。乔家的生意稳定,更不需要他这点钱来补亏。” 说实在的,这些在富豪榜上有一席之地的大家族,根本不缺几千万。他们若说手头紧张,那一定是以“十亿”为单位的。 几千万,对他们来说不过是拍卖行的一件古董,或是赌场一夜的花销。 “会不会是技术部有人缺钱,通过乔董事帮忙?”姜尚又很快推翻自己的猜测,“乔董事怎么可能做这种自挖墙角,对他又没半点好处的事情。” 姜尚嘀咕:“除非这个人对他很重要,可是技术部有这样的人吗?” 他把技术圈那些骨干成员都想了一遍。乔董在女人方面玩得花,可是里面没有对他胃口的…… 霍奕修的眼眸却是沉如暴风天气来临。 他知道对乔景泽来说,谁是重要到可以让他放弃原则的人。 霍奕修合上资料,说:“范文欣。” 姜尚停下碎碎念,怔愣几秒:“范秘书?”他摇摇头,“不应该啊,那段时间范秘书正在养病,没有接触技术部门的人。” 这也是所有人都不会怀疑范文欣的原因。 如果不是查出来,资料从乔景泽手上泄露出去的话。 “……怎么可能是范秘书,她是公司的创始人之一。她知道这个项目对公司有多重要,对霍总你有多重要。她怎么可能做出这种背刺的事情。” “而且,而且这种事情一旦定性,她的职业生涯就毁了,她疯了吗?”姜尚虽然看范文欣不顺眼,但还是不相信这是她能做出来的事情。 谁不知道公司起初只是一个只有三个人的小团队,一楼的展厅还挂着公司发展史呢。 霍奕修眯起眼睛,手指攥紧。 如果他没有看穿范文欣的为人,他也会跟姜尚一样想。 正是因为如此,所以当发现资料泄露,他从来没有怀疑过范文欣,反而因为霍家的恩怨,怀疑的是凌昭。 而现在,霍奕修可以全部串联起来了。 这五千万,是范文欣设给凌昭的陷阱,分化他与凌昭的局。 姜尚吓得脸都白了。 这事情这比当初发现泄密,要严重得多。 第197章 你昏头了 初创元老做了背叛公司的事,这是多大的丑闻! 姜尚吞了口唾沫:“霍总……” 霍奕修捏着笔,脸色阴沉:“在没有切实证据之前……”他顿了顿,改口说,“严密封锁消息,不准半点泄露。” 他看着姜尚,音调压沉:“没有其他人知道吧?” 姜尚摇头:“除了某个做亏心事的,没有第三人知道。” 霍奕修沉了口气,弹了弹手指让姜尚出去。 门关上,他转过坐椅,对着窗外一半天空,一半高楼。 范文欣…… 上一世没有发生资料泄露的事情,相反,在他的带领下,君海科技可谓一路高升,最终成为行业内的霸主。那时候的范文欣紧密辅佐,可是回过头来想,在他的漠视下,范文欣没有把凌昭当成威胁,也就不会做对不起公司的事情。 这一世,凌昭的改变让范文欣也变了。 可是他却顺着上一世的思维,对范文欣不设防。 男人的呼吸低沉,紧紧抓着椅子扶手。 如果把一切想通,那么关于霍家的秘密突然公开化,也就有迹可循了。 母亲把霍家的往事告诉了范文欣,范文欣却利用霍家与凌昭的恩怨,一步一步把那些恩怨编织成更大的矛盾。那时,网络上突然出现关于凌昭童星的旧闻,关于她手术失败的事。 再散播公司机密泄露的事,让人以为是凌昭放不下过去,对霍家进行报复。 只是她可以操纵乔景泽为她办事,却没有想到他会选择站在凌昭那一边,不但与凌昭坦白了重生的事情,还把两人两世的心结都摊开了。 她更没有预料到,被她当成工具一环的秦湛竟然不受控,在会议上力挺他做君海的总裁。 秦湛否认泄密一事,让她的计划落空。 可是,范文欣凭什么觉得,他就不会再追查下去,让那件事不了了之呢? 她又为什么那么自信,觉得自己依然可以留在君海,依然是第一秘书? 不怕吗? 阳光炽烈,即使隔着玻璃,依然刺痛眼睛。霍奕修眯起眼,记忆中,范文欣扬着自信的笑朝他伸出干净白皙的手,脆生生地介绍说:“你好,我叫范文欣。企管系的,听说你在创业,我想加入你的团队。” 开始几年,队伍里的人来了又走,走了又有新人加入。 可是在他身边的,始终都有她的影子。 她到处找投资商,那时她也不过是个在校学生。 所有创业者吃过的苦,他们都在一起吃过。 成功时,也一起欢呼。 最难的时候,坐在天台喝着啤酒等日出,彼此鼓励说只要有明天,君海就不会落幕。 那么一个明媚灿烂的女人,怎么会变成这样呢? …… 范文欣着急忙慌给乔景泽打电话,把乔景泽约到了正在装修的新大楼。 乔景泽姗姗来迟,路上还顺便买了两杯冰咖啡。 “万能秘书,这么不淡定,不像你……”乔景泽把咖啡递过去,范文欣捏着咖啡,一手叉腰来回踱步。高跟鞋踩在废纸板上,纸板扎出了一个一个鞋跟窟窿。 “霍奕修一直在秘密查泄密的事情。” “秘书室有我的人……姜尚今天见霍奕修的神情不对。” 当时在会议上,秦湛否认了一切,霍奕修也发话说,从来就没有泄密一事,都是外界为了动摇君海散播出的谣言。 这番话,等于是敲定此事不让人再提,但高层没有那么好糊弄,这么重大的事情怎么可能不查? 范文欣跟着霍奕修那么久,当然也知道他不会让那件事不了了之的。 可她没有想到会这么快! 乔景泽没什么好紧张的,慢悠悠的抿一口冰咖啡,冰冷苦味在口腔里弥漫,从舌尖齿龈到整个嘴巴,他的思维异常冷静。 “做那件事的时候,你就知道有这么一天。” “霍奕修不让你再接触公司重要项目,把你调离秘书室,施压让你管这栋楼的装修,你不就已经知道,他在架空你了吗?” “刘洋走了,但他不是真正泄露资料的人,霍奕修不会对他追责,不过是创始团队好聚好散。可是你不一样。” “你也可以在那场会议后,在霍奕修架空你的时候,把自己的股份转卖,离开公司。那么长时间,足够你把资产转移到境外。如果你早点走,可能已经跟刘洋一样,在某个海边散步晒太阳。” “你为什么不愿意?还想着再回到第一秘书的位置上?呵,文欣,你昏头了。” 范文欣捏紧了咖啡杯子。 咖啡从杯口溢出来,沿着她的手指滑落,滴滴答答落在废纸板上面,像是干涸的血。 “你在笑话我吗?”范文欣发了脾气,“我不是听你奚落我的,我是在跟你商量对策!” 乔景泽睨着她,往后走两步,直到后背抵着巨大的落地窗。 在他身后就是万丈高空,若没有那玻璃,或是玻璃脆弱,他这一靠,将跌落万丈高楼。 他噙着笑,笑容些许玩味,些许失望,又像是在笑自己。 “对策?你不是已经想好了吗?”他喝一口咖啡,又示意范文欣,“别捏了,南非进口的最好的咖啡豆,别浪费。” 范文欣吸了两口气,咖啡杯子递到唇边,怎么都喝不下去。 乔景泽瞟她一眼,自顾自说下去:“你不走,是因为你在赌。” “赌霍奕修知道你干的事之后,会不会原谅你。你在赌,在霍奕修心里,你重要,还是凌昭那个哑巴重要。你想知道,霍奕修在最后关头,会不会选择你。” “所以我说你昏头了。” 这根本就不是精明的,把自己放在第一位的范文欣会做出来的事情。 范文欣呼吸微微一窒,手指捏紧杯子,整个手掌都如同冰冻了一般。 她用力吸一口气,脖子伸长,似很难咽下这口气。 可是,眼睛先红了起来。 对着他那张张扬又略显嘲讽的俊脸,她咬了咬嘴唇,声音低了下来:“对,我在赌!我为他做了那么多事,跟了他这么多年,我要知道,我在他心里是什么位置!” “我那么骄傲,我不能承认我会输给一个一无是处的哑巴!” “她凌昭为霍奕修做过什么?我为他做过什么?我的价值有多大,我能为他带来多少利益,他是生意人,他不知道吗?” 第198章 她要的是霍奕修的爱 范文欣情绪激动,挥舞着手臂,废纸板上的窟窿更多了。 地上杂物多,她被绊倒,狼狈扑倒在地。 咖啡全部撒了出来,很快就湿了整张板子,那一片纸板变成一团深褐色,却染了上等咖啡豆的香味。 她坐起来,拎起那张纸板,对着乔景泽说:“凌昭,就跟这张废纸板一样,毫无用处,只是被人垫脚的命运。如果没有我,她会知道上好咖啡豆的味道吗?” 当年,范文欣不理解霍奕修为什么把他父亲的话当圣旨,在那种情况下还是答应娶凌昭。 但她很快就释怀了。 霍家那么穷,霍奕修白手起家,有一个残疾妻子,在官方人的眼里,这是正面形象,给公众好感,是可以扶持的对象。 所以她不那么计较霍奕修娶别的女人了。 凌昭那个哑巴就只是他们通往高处的垫脚石,只要霍奕修成为最耀眼的人,人们看见的女人,只会是跟他并肩站着的范文欣。 谁会看见那么不起眼的哑巴呢? 可凌昭看不清楚自己的位置,眼看着霍奕修越来越好,她的胃口也大了,竟然要霸住霍太太的位置! 她范文欣绝不给别的女人做嫁衣! 可是她不明白,原本一切都好好的,霍奕修为什么看不到她了呢? 范文欣高举着纸板的手渐渐落了下来。 乔景泽看她这样,心里微微泛疼,还是舍不得骄傲美丽的像天鹅一样的女人,这样折了腿跪坐在地上。 他把她搀扶起来,让她坐在他的腿上。 “你昏了头,我也昏了头,什么都听你的……”男人的声音低低的,却聚精会神地整理她些微凌乱的头发,像是打扮洋娃娃一样。 范文欣的眼睛还是很红,看着他:“都听我的?” 乔景泽叹了口气:“你把我叫过来,不就是已经想好主意了吗?” 什么商量对策,从来都是她指挥他办事啊。 她说公司缺钱,他就投钱。 她说让他做公司大股东,有决策权,重要的时候有用。别的时候就不用管事,看她为他赚钱就好。 她说凌昭野心大,要做一点对她不利的事情,削了她的骨气,让她永无出头之日…… 范文欣吸了吸鼻子,眼睛更红了:“乔景泽,你为什么……” 她不敢说下去。 乔景泽却帮她说下去了:“为什么听你的?为什么这么喜欢你?” 范文欣抿着唇,乔景泽张开手臂,拿起身侧放着的咖啡,他喝一口,然后把杯子贴着她的眼角给她消肿。 他说:“我生来就什么都有了。家里有钱,有权势。我不需要努力,我上头有哥哥,他们继承家族企业,我只要跟在他们后面享福就可以了。” “他们也从来不觉得我可以为乔家做什么。直到我投资了君海,成了南城最顶尖公司的大股东。” 呵呵,那么多公司想插一脚分一杯羹,却让他早早就拿到了入场券,收获丰厚。 在乔家,他再也不是米虫的存在。 可他确实没什么兴趣管理公司,吃不了那个苦,也不喜欢尔虞我诈。 但他喜欢看努力的人为了想要的东西拼命争取的样子。 在他眼里,范文欣不但漂亮,还聪明又努力。 她会为了想要得到的,用尽一切手段。 他也知道范文欣有自己的豪门梦,她不屑做男人的挂件,她要把范家打造成扬城的首富,而同时,她又是南城的霍家范夫人。 这样美丽又野心勃勃的女人不多见。 乔景泽开始只是看着,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沉沦了。 他也知道范文欣跟他上床,不是一时的喝醉,那是她的引诱。给他一点甜头,让他心甘情愿做她的走狗。 她跟其他女人不同。有些女人爱着一个男人,就不会把身体献出去钓鱼,可范文欣不一样。 为了达到她的目的,她会利用一切手段,包括她自己。 她像一朵漂亮的毒花,危险又脆弱,让他上瘾。 范文欣听着乔景泽的缓缓告白,要说心里没有一点儿感觉,那肯定是假的。 但乔景泽的告白,跟其他喜欢她的男人没什么不同,都只是转瞬的喜悦,是自己被男性喜欢的那种欣喜感一样。 她要的是霍奕修的爱。 范文欣知道乔景泽喜欢她,她吊着他,又光明正大地让他知道,她只爱霍奕修。 “乔景泽,你会帮我的,对不对?”她依在他的怀里,看着外面的太阳。 即使已经是落日,却依然光芒万丈,那么热烈。 乔景泽摸了摸她的头发,吻着她的唇,又笑起来:“这次的事情很大呢,如果我顶下来,我家老爷子可能会打断我的腿。范文欣,你得让我知道,帮你这次的代价。” …… 南城干旱许久,在立秋那一天终于下了大雨。 雨水滂沱,地面溅起了白水泡。 霍奕修在乔景泽常去的会所等候很久,乔景泽像是刚睡醒,懒懒散散的进房间。 “霍总,我们很长时间没见面了。”乔景泽系着花衬衣扣子,随意瘫坐在沙发上,抓了抓头发,然后拿起旁边茶几上备着的面包,咬了一大口。 他擦拭唇角的芝士,“这么早就来等着,太阳都还没出来呢。” 大雨天,又怎么会出太阳。不过从时间上来说,已经快中午十一点了。 霍奕修的面色十分平静,他把一个牛皮纸袋放在茶几上。 乔景泽瞥一眼纸袋,继续咬面包:“什么东西?我的艳照吗?” 他笑着。 霍奕修目光淡然:“这个时候,就别说些浑话了。你知道是什么。” 他在黑市交易的证据。 乔景泽挑了挑眉,把剩下的半个面包丢到垃圾桶,坐起来,双肘撑着膝盖,上半身微微前倾:“我是干的。” 他的眼睛漆黑,是少有的认真严肃。 霍奕修对于他的直接承认没有多少意外,淡声说:“范文欣让你顶下来?” 乔景泽笑起来:“范文欣?” “你一直都是她的人。” 如果没有范文欣,他们会是最好的朋友。 实话说,乔景泽这样的朋友,这样的投资人,对任何一个创业者来说都是难找的好。 作为投资人,只给钱,不干预公司运作。亏了不在意,赚了继续投钱。 作为朋友,人脉广,会玩,擅于交际应酬。霍奕修在还是人们眼里的寒门时,乔景泽就带着他结交南城的贵公子圈。他不需要他回报他什么,也不仗着人情,在他面前高高在上。 霍奕修年少时被人霸凌,没有朋友,上大学后他就专心学业与赚钱两件事,依然没有朋友。 乔景泽对他来说,是他少数几个被他看作真朋友的人。 所以即使在会议上,乔景泽突然对他发难,带头要求董事会罢免他,霍奕修有深深的刺痛感。 那件事后,他却没有找乔景泽,没有给他一拳,没有兄弟怒目翻脸。 霍奕修反而回避找他算账,怕背叛留下的伤,又痛起来。 第199章 乔景泽懂,霍奕修也懂 乔景泽顿了顿,身体后仰,靠在椅背上。 他回答:“是。” 其实他也不愿面对。 他佩服霍奕修在逆境里往上走的勇气,努力,坚韧,聪明,能力……他的一切都在跟现实抗争。 如果换做是他,他是没有这么持久的耐力,这样坚韧的心性的。 如果他是寒门出生,他会跟其他人一样,找个不错的公司上班,混一天过一天,有钱就酒吧,没钱就躺着。他吃不了苦,也受不起别人的冷眼。 在乔景泽的眼里,在那个腐烂的富贵上流圈,霍奕修算得上正人君子,完美男人,有原则有底线。 除了他娶了个哑巴。 乔景泽信任霍奕修,如果没有范文欣,他会跟他做一辈子的好朋友。 只是,让他在霍奕修与范文欣之间做选择,他选择了范文欣。 算是他在女人身上栽了吧…… 乔景泽笑了笑,侧头对着霍奕修:“你来找我,想必是已经想好了处理办法。直接说吧,对我来说,我没什么不能承受的。” 不管是乔家的权势,还是别的什么,霍奕修还真的不能把他怎么样。 顶多,把他踢出大股东行列,从此君海科技再无他这个大股东。 乔景泽翘起二郎腿,抽起香烟,一副无所谓的样子。 霍奕修捏紧了手指,指骨泛白。 这就是上流圈的名门子弟。不管他们做错了什么,都有人兜底。所以他们从不在乎什么,是真正的肆无忌惮。 他不在乎他做的事情,会造成多么大的损失,给别人造成多大的影响,给一个企业造成什么样的灾难。 他不在乎……而他仅仅只是为了一个女人。 “奕修,我知道这件事对你来说很受伤,也很受困扰。道歉的话我说了,你不会要。但我也知道,你不会报警,把我送进去。” 得罪了乔家,霍奕修在南城的日子不好过。 乔家在南城经营了许多年,树大根深。 霍奕修只是个新贵,有名声,但要说人脉,要说实力,还是经营了几十年的乔家更深厚。 乔景泽懂,霍奕修也懂。 在这件事上,他只能捏着鼻子悄悄处理,不但不能报警,还要想方设法隐瞒下来。 霍奕修已经对外公开,君海科技没有泄露机密一事,而是有些人为了博取眼球,为了阻碍项目正常运营而恶意造谣。 如果再在这件事出现什么舆论,君海科技的公信力就没有了。 而霍奕修本人,经营了几年的好形象也会再度受到冲击。 霍奕修愤怒乔景泽的嚣张,无所顾忌,也愤怒自己拿他毫无办法。 握紧的手指松开,他冷声说:“你就没有后悔过吗?” “为了她做这些事,值得吗?” 乔景泽沉默了会儿,眼眸微暗,过了几秒,他哂笑一声:“就当我在做一件让自己后悔的事情吧。说真的,我这辈子还真没体验过什么叫后悔。” 乔家不像霍家,因为一次错误,就跌落谷底十几年不能翻身。霍维扬因为一个失误,是抱憾终身而死的吧? 乔家可以让他有无数次重来的机会,他什么都不需要做,有的是人为他做事。 “至于她么……”乔景泽看着霍奕修,“如果是凌昭背叛你,你会原谅她吗?这件事,如果真的是凌昭报复你做的,你会把她送到牢里去吗?” 霍奕修压紧了唇线。 乔景泽不用等他的回答,就已经知道答案。 “呵,范文欣始终不肯相信你爱凌昭。她一直认为,你只是有契约精神,才会对凌昭不离不弃……”乔景泽弹了弹烟灰,哂笑着说,“你自己都做不到的事情,你来问我?” 眉眼轻轻抬起,朝霍奕修看过去,是男人难过美人关的无奈与自嘲。 乔景泽嘬一口烟,然后打开桌上的文件袋。 里面除了他在黑市上交易的证据,还有一份股权让渡书。 要求他自愿放弃持股的君海科技的所有股份。 乔景泽抬了抬眉梢,抓起笔就签字。 痛快得很。 霍奕修看着笔尖,一笔一划,乔景泽的名字落定。 这一瞬,霍奕修的心里十分复杂。 这些股权,代表的是别人可望而不可即的金钱,是有些人奋斗多年才能换取那么一点点。是年少时的霍奕修拼命想都无法得到的巨款。可是有些人是真的不屑一顾。 这些股权,又不只是代表金钱,还是他们多年的友情。他在意的友情,对有些人而言,是说背叛就背叛,说不要就不要了的…… 乔景泽签完字,钢笔随手一丢,淡声说:“霍奕修,这件事我担下来了。我也付出了代价,就不要找范文欣的麻烦了。” 他本不愿再多说什么,显得他好像很在意这段友情似的。 可是他管不住自己的嘴,咬了咬牙,他又说:“范文欣创业,是为了你;她犯错,也是为了你。她所做的一切都是因为你。” “如果她肯为我这样,我肯定把她当宝一样供起来。我始终不理解,你看上凌昭什么了。要说漂亮,范文欣不比她差。” “是同情怜爱变质成了爱意?是责任变成了爱意?还是两者皆有?” 霍奕修对凌昭的感情,没有人能看得懂。 就连重生一世的霍奕修本人,都还没有完全明白。 他回答不了乔景泽,只对他说:“乔景泽,如果我是你,我起码不会因为感情,放弃了底线。你说这件事如果是凌昭做的,我会怎么样。” “我承认我怀疑过凌昭,可是凌昭她比任何人都善良。她有恨,但她的恨不会让她越过底线。” 霍奕修想,或许他有点摸到对凌昭那复杂的感情缘由了。 因为她善良。 重生一世,她掌握了先机。那时他跟范文欣都对她不设防,把她定义在无害的范围内,在一切没有发生前,她可以狠狠报复他,报复范文欣。 可是她只是想保全自己,过一世长寿。 她只是让自己变得有主见,独立,有锋芒却不伤人。 她的凶狠,只在他伤害她时。 或许有些人看不起这样的人,觉得她软弱无能,胆小怕事。如果是以前的霍奕修,也会这样想的。 可是在经历了这次背叛后,霍奕修明白了,那种善良,是多么可贵的品质。 拿起恨意报复别人,不是很困难的事情,放下恨意需要多大的克制,不报复,这三个字,要跟自己的内心斗争多久? 霍奕修忽然放下了。 乔景泽与范文欣联手背叛他,看起来他受到了莫大损失,可凌昭的不报复,让他得到了收获。 他又是受益者。 “乔景泽,我以为我很羡慕你。你有着别人求都求不到的出生,想要什么就有什么。可看到现在的你,我觉得也不过如此。” 第200章 命里贵人 霍奕修拿着乔景泽签完字的股权让渡书走了。 范文欣从另一扇门后走出来,整张脸都是白的。 昨夜她跟乔景泽在一起。 这是乔景泽答应帮她顶包,她需要的付出。 她魂不守舍地坐下,拿了什么往嘴里塞都没发觉。 乔景泽把她手里的纸巾拿下来,递过去一片面包:“都听到了?” “嗯。”范文欣回过神,又恢复了往日的高傲强干。她说:“你何必跟他说那些。他不可能爱上凌昭那个哑巴。” 乔景泽微微皱了皱眉,没想到她反应最大的是这句话。 “范文欣,你该清醒了。” “清醒?”范文欣忽然激动,声调扬了起来,“我一直都清醒得很。正是因为我看透他跟我一样看重权势,我才知道他最需要的是什么,我才要选择他。” “凌昭那种女人,乏味得很。他只是还在给自己的圈定里,跳不出身,自以为放不下他而已。” “要说感情,霍奕修对我没有吗?你没看出来,当你要他不再对我追责的时候,他那么容易就答应了。呵呵,你是没看过他锱铢必较的时候。” “君海刚成立的时候,有个人私自卖了我们共同开发的,准备拿去卖钱的软件。本来就准备拿去比变现的东西,霍奕修知道后,不管那个人怎么求饶,他的家人来求情,他一点都没给面子,硬是把人送去坐了三年牢。到现在,那个人都因为案底而找不到工作。” “你说霍奕修对我没有感情,他会这么轻易说算了?” 范文欣摇了摇头:“他是对我有感情的,所以他不愿意对我下手。他让我去负责新大楼装修,看起来在架空我,其实也是在保护我啊。” 她又笑了笑,轻轻抚着肚子。 乔景泽脸色一变:“你又想做什么?” 范文欣扭头看他:“你说,如果凌昭知道我怀了霍奕修的孩子,她还会跟霍奕修过下去吗?霍奕修还会坚定的让凌昭做他的妻子吗?” “你疯了!” 自认怀孕这种事,她又不是没做过。 “你忘了,上一次你说你怀了他的孩子,霍奕修认了吗?”乔景泽点醒她,别拿他的种,栽别人的身上。 直到现在,范文欣怀孕小产一事,还有人在议论那个男人到底是谁。 霍奕修跟她睡没睡过,这件事不重要。 范文欣笑着:“可是,他也没有否认啊。”起码开始的时候,他是没有否认的。 “我不需要霍奕修承认,我只要凌昭相信我真的怀孕了,这就可以了。” …… 乔景泽零持股退出君海科技股东行列,原所有股权全部转让至霍奕修手中,至此,霍奕修个人拥有君海的绝对控股权。 外界对此解读,上一次副总裁逼宫虽然未成,但霍奕修有了危机意识,加强对君海科技的掌控力。 乔景泽与霍奕修是多年朋友,大方送上股权,是对上次支持刘洋做出的补偿,还是无心君海内斗而出走,成了坊间的又一谈资。 但这种谈资远没有霸总绯闻那么令人反复回味,没几天就没有热度了。 泄密一事,算是真正高拿轻放了。 凌昭看着渐渐失去热度的新闻,随着麻药上来,手机落在床边。 护士将她推进手术室。 这一天,是凌昭第一次做手术的日子。 这次手术,是要清除她声带上的赘生物。 霍奕修捡起落在地上的手机,看了眼上面的新闻标题,将手机放入口袋,跟着病床转移至手术室外。 第一次知道在手术室外焦急等待的滋味。 他来回踱步,时不时抬头看一次手术灯。 佟教授说,这只是小手术,不用紧张。之后的才是关键。作为家属,他要先放松下来,不要给凌昭压力。因为她本人的压力更大。 霍奕修深呼吸,揉了揉手臂,捏松肌肉。 这时,走廊一头秦湛突然出现。 霍奕修皱了皱眉毛:“你来干什么?” 秦湛一身松弛感,斜勾唇角:“凌昭是我的‘好’朋友,我来给她加油打气,要经过你同意?” 他刻意加重“好”这个字,霍奕修没给他好脸色,脑袋扭向一边。 他只关心凌昭,不用在意这个二世祖。 可是霍奕修想要忽略,秦湛却自找存在感。 他坐下来,掏出一包烟,看到墙上的禁烟标识,却依然把烟放在了嘴边。 正好有护士经过,看到他抽烟,瞪着眼睛阻止:“先生,这里不能抽烟,请你克制一下。” 秦湛从嘴唇摘下烟,弹了弹,轻轻的梆梆声:“戒烟糖。” 护士轻咳一声,僵硬说:“这可以。” 她有其他工作,但被霍奕修拦了下来:“手术进行得怎么样了?” 凌昭前两日就住进医院为手术做准备,霍先生百忙之中放下工作陪着,整个护士站都羡慕霍太太霍先生感情好。 护士笑着说:“佟教授做主刀医生,温医生做副手,这手术根本不用担心的。” 坐在椅子上的秦湛上翻着眼珠瞧着霍奕修,嘴里口香糖嚼得有滋有味。 “……那你出来做什么?”霍奕修有些不满。进手术前,医疗器械,所用药品,不都备好了吗? 护士说:“里面就快要结束,我提前去病房做好准备,霍先生,你再妨碍我,一会儿霍太太出来,就要在病房外等一等了。” 霍奕修忙退一步,示意她走人。 秦湛啧了一声,学护士说话,捏着嗓音说:“霍先生对霍太太真好,一个小手术都这么紧张。” 霍奕修看都不看他一眼,抬头盯着手术灯,秦湛的声音恢复,嘲弄说:“霍总是真的关心凌昭,还是心虚做了不公平的选择,必须表现得这么紧张呢?” 霍奕修眸子一冷,看向他:“你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秦湛张开手臂,一只手轻轻敲着椅子扶手,发出哒哒声。 “霍总运气好,命里有贵人相助。例会上被董事们集体弹劾,凌昭用她的人情保你平安。这一次,乔董事大方让渡股权。” “泄密这么大的事……霍总竟然是最后赢家。”秦湛讽刺的摇晃脑袋,然后直勾勾的盯着霍奕修,“霍总,乔董事让渡股权,是为了背叛做出的补偿,还是因为别的,做了置换?” 霍奕修绷着下颔,冷声说:“你只是一个项目的合作人,君海科技内部管理,跟你没有关系。” 秦湛笑了笑:“跟我没有关系,那跟凌昭有没有关系?” 霍奕修眸子一动,冷光闪现,这时,手术室的门开了。 凌昭躺在病床上,被人从里面推出。 佟教授从后面大步走出来,连跟霍奕修说手术情况都没有,径直越过他们回自己的休息室。 温明瑞摘下口罩,对霍奕修平静说:“手术很成功,声带上附着的赘生物全部清理了。等她休养一阵子,就可以再进行第二次手术。” 霍奕修点点头,看向昏睡中的凌昭。 她的麻醉还未完全过去。 但看情况很好。 温明瑞看了看霍奕修,动了动嘴唇,看到一侧坐着的秦湛,那些没有说出口的话又压了回去。 他说:“手术成功,但是下一次更关键。让凌昭保持放松,不要给她任何刺激。你,明白吗?” 第201章 越是不见,越是想念 温明瑞对霍奕修依然看不顺眼,希望他们两人分开。 可佟教授是霍奕修请回来的,如果没有霍奕修的“真诚邀请”,凌昭想要治好嗓子,还得再等些日子。起码要等到他的医术再精进,有信心给她治疗。 基于此,温明瑞暂时收起对霍奕修的偏见,只希望他在此期间不要再出什么幺蛾子,影响到凌昭的心情。 温明瑞交代完就走了。 秦湛要笑不笑的瞅着霍奕修,拍了下大腿站起来,嘲讽说:“看来霍总的人缘不怎样,怎么到处都是不喜欢你的人。” 这话有失偏颇,只能说霍奕修的人缘,在偏爱凌昭的这些人里,他的人缘是负分。若放在女人堆里,会有一堆女人冒着星星眼看他。 但秦湛也是男人。男人看男人,只有贬损。更何况整个霍家的人在他眼里,都是渣。 秦湛摇晃着走了,去病房看凌昭。 病房里,凌昭还睡着,不知道麻药什么时候过去。秦湛却有耐心的一直等着。等待的时间里,他点了外卖,叫人送了两盆漂亮的多肉。 他坐在床头柜前,捏着纸巾擦拭那两盆多肉叶片上的灰尘,嘴里念念有词:“不知道做咽喉手术的人,能不能闻花香,万一闻到花粉影响到手术,我就成罪人了,凌昭要恨死我,我又要欠她的人情。” “还是多肉好,长得精神,还不用天天换水给人找麻烦,瞧这喜庆的模样,要是放在人界,这就叫……多福多贵的长相。啧,以后送人,还是送多肉吉利……” 霍奕修坐在另一张椅子上。他向来定力足,忍耐力强,可是对秦湛,定力跟忍耐力直线下降。 对他的念叨厌烦,更厌烦这个人的存在。 “秦公子,人已经看过了,我会跟凌昭转告你来探视过她。你可以走了。” 秦湛头也没回,漫不经心地说:“你转告有什么用,你能代表凌昭?我得让凌昭醒来第一眼看到的就是我。” “呵……”霍奕修难得的笑出讥讽感,“她第一眼看到你,有什么意义吗?” 秦湛顿了顿,转过身体,一脸困惑的模样:“你说……如果是一个失忆的女人,她醒来后第一眼看到的是我,我在她的心里是不是第一位?” 霍奕修的眼眸泛寒:“她只是普通手术,不存在失忆,没有你说的可能。” 秦湛扯了扯唇角,目光落在凌昭的脸上。 这段时间,他减少了见凌昭的次数,倒是秦谢每天都要让司机送去凌记,越来越黏凌昭。 秦湛以为他见多了美女,也习惯了游戏花丛,凌昭是特殊的,但也只是花丛里一朵特殊的花。他再多看看其他的花,对她那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就会消失。 可这实验却告诉了他,所谓特殊,就是不一样。 越是不见,越是想念。 或许,他对凌昭真有那么一丝丝真情实意的喜欢了。 可当他意识到自己是真喜欢上凌昭了,他又清楚的意识到,凌昭有霍奕修。并且这个男人在她的生命里存在了十几年,甜的苦的辣的酸的,他们都经历过了。 那么深刻的记忆,只有让凌昭失忆,霍奕修这三个字才会从她的生命里消失。 也就是说,即使她跟霍奕修离婚,这个男人也会伴随她一生。 也难怪她不惜用自己那份天大的人情,也要保住他的公司。 秦湛尝到了天下男人都会尝到的味道,酸。 他吃醋了,嫉妒了。 嫉妒霍奕修这么个渣男,凌昭依然对他那么好,就算受到伤害,也不肯对他使坏。 秦湛也想有这样一个只谈真心,不谈利益,只对他好的女人。 为什么是霍奕修先遇到他呢? 如果十四年前,他在南城,他先遇到生病了的凌昭,一切是不是就会不一样? 秦湛困惑中带着热烈的眼神,让霍奕修莫名的,心底升起了紧张感。 即使对着难以拿下的项目,他也没有这么紧张过。 对着难以攻克的项目,他除了紧张之外还有兴奋感,可是对着秦湛这么一个闲散公子,他竟然生出的是紧张与危机感。 霍奕修不自觉的握起了手指。 秦湛笑了笑,还是那么的玩世不恭。他说:“霍奕修,还记得我跟你说过的那些话吗?” “你说过的废话很多。” 秦湛不介意霍奕修冰冷的嫌弃,自顾自说:“有些事,真想说出来啊……可是凌昭不能受到刺激,不能让她再觉得陷在逃不出的深渊里。” 他无奈的摇摇头,叹一口气,又长吸一口气,桃花眼犹如三月的倒春寒,原是风和日丽,转眼带上了寒意。 “霍奕修,真不知道这对你来说,是幸运,还是不幸。” 秦湛说了几句似是而非的话就不再说了,一改方才的话多,突然就陷入了沉默。 霍奕修盯着他看了许久,把他说的那两句话想了又想,却什么都想不起来。 秦湛到底在卖什么关子? 霍奕修想要追问时,眼见着凌昭的眼睛动了动。 她要醒了。 霍奕修抢先一步握住凌昭的手,叫她的名字:“凌昭,你醒了吗?” 同时,另一只手被秦湛握在了手心,霍奕修冷眸扫过去,下一秒拨开他的手:“秦公子,请你放开。她是我妻子。” 他半站半蹲,弯腰下的半个身子笼罩在凌昭的身体上方。 凌昭睁开眼,看到霍奕修的姿势,再顺着他那条伸出去的手臂,看到两个男人搭在一起的手。 秦湛看到凌昭迷蒙的眼,捏了捏她的手指:“醒了?” 凌昭的麻醉其实还未完全退去,在她眼里看到的是两个面目模糊的生物像是要吃了她。还有她的两只手都被压着,一点儿都不能动弹。 她动了动嘴唇,皱眉。 霍奕修发觉她的不适,慌忙松开她,摁铃叫来医生。 佟教授跟温明瑞都进来了。温明瑞看了眼两个男人,沉默着不说话,佟教授检查完毕,说没什么事。“随着麻药退去,刀口有疼痛感很正常,没必要大惊小怪。” 比起普通人做手术,凌昭用的是最好的药物,最好的医疗仪器,最好的主治医生,医疗跟护理上差得不是一星半点儿,这点病痛跟普通人比,不足为道。 他瞥了眼霍奕修,就差翻白眼了。 霍奕修没有摆大佬的高姿态,更不可能跟电视里的霸总一样,指着医生鼻子骂无能,弄疼了他的娇妻。 他只是微微蹙了下眉毛,忍下了佟教授的不屑。 第202章 她的笑点低 佟教授背着手走了。 温明瑞还留在病房里,他再次看了眼两个男人,然后看向凌昭,温柔说:“有什么不舒服的,跟我说,我会马上过来。” 凌昭的意识一点点恢复,自然也听到了佟教授的嫌弃。 她瞧着霍奕修。 难得啊,看到他为她紧张。 不是等着她早死,他中年换老婆的那种淡漠了。 凌昭模糊的想起范文欣乳腺手术住院那会儿,霍奕修的贴心陪护。 最好的医疗团队全天候守着,稍有不适立即就有医生前来查看。范文欣说刀口疼,胸部胀痛,霍奕修接到电话就来看她,陪她说话转移她的注意力。 那份体贴入微,凌昭要说不在意,那只能是骗骗自己。 而且她并没有骗自己,清醒的看着霍奕修对范文欣的好。 就如现在,她看到了新闻上君海科技的大股东转变,却没有关于范文欣的丁点儿消息。 凌昭听到了温明瑞的说话声,转过头去,微微笑着对他点头。 她从秦湛的手心里抽回手,对他比画:【谢谢,麻烦你了。】 霍奕修看向温明瑞,眉毛夹得比刚才对着秦湛时还紧。 她没有拒绝秦湛的握手,对温明瑞和颜悦色,却对他这个请来佟教授这么难请的人,只是平淡以对。 霍奕修轻轻吸气,偏头看向别处,告诉自己,他是她的老公。 他的妻子对给她治病的医生道谢,对关心她的朋友报以善意,作为家属,他没什么计较的。 正是因为家属才不需要谢谢,不需要特别对待。 他们做夫妻两世了,算起来快三十年,被忽视了也没关系。 他完全理解。 温明瑞又说了两句话,最后的话是对着两个男人说的:“霍太太术后需要静养,你们吵到她了。医院有医护人员,完全可以给她最好的照顾。” “霍总,刚接手那么大一份股权,你不该很忙的吗?” “秦先生,我好像记得你有个孩子。凌昭休养期间,最好不要吵到她。你应该多陪陪你自己的孩子。” 守在病房门口的护士差异的瞧着温明瑞,这只是小手术,这里也只是普通病房,又不是隔离病房,哪有那么多不能。 温明瑞察觉到护士投过来的眼神,轻咳一声,像是以身作则一样离开了病房。 霍奕修对着秦湛说:“秦公子,我太太醒来,已经见过你了。刚才医生也说了,她不能被人打扰,你还不走吗?” 秦湛两手抄在口袋里,坐在椅子上一动不动的:“霍总,医生还问你,守着那么大一间公司,不忙吗?小心有人趁着你不专心,又在做偷鸡摸狗的事情。要是再出了事,可没有人再帮你说话了。” 霍奕修齿关肌肉绷紧:“秦湛!” “霍总叫那么大声干嘛。”秦湛掏了掏耳朵,凉凉地看过去,“霍总是想跟我说,谢谢我帮你说话吗?哦,过去挺长时间了,那件事不就不用亲自跟我道谢了,功劳是凌昭的。要谢,你就谢她。好好守住你的江山,别让她再为你操心。” 霍奕修白色冰山的脸孔肉眼可见的红起来。 要是有其他人看见,可能会给他换绰号,叫他火焰山。 正是因为无言回怼,他才这么愤怒。 秦湛赖着不走,霍奕修更不可能走。 突然冒出来的危机意识,让他觉得不能让凌昭跟秦湛有单独相处的时候。 两人大眼瞪小眼,谁也没有退一步的意思。秦湛转头看向凌昭:“不困的话,我给你说几个笑话听?医生总说要你放松,听笑话很能放松情绪。” 旁边传来冷言冷语:“她这个样子,能笑吗?” “那我说不那么好笑的笑话。” “她的笑点低。” 凌昭朝霍奕修瞪过去,霍奕修瞥开眼睛,坐下来,给她掖被子。 静默了一段时间,要说笑话的人没有说笑话,另一个男人背对着病床,在看细雨。 椅子移动的声音传来,霍奕修转头看过去,秦湛站起了身子,嘴里“啧”一声,怨男似的对着说凌昭没良心,看都没看霍奕修一眼,转身走了。 而凌昭刚比划完手语的手还没垂下。 显然凌昭对秦湛说了什么,秦湛才离开的。 凌昭望着霍奕修,示意他把她的手机拿来。 霍奕修从口袋里掏出她的手机,还给她。 凌昭解锁,安静的看着什么。 “不对我说点儿什么吗?”男人淡淡开口。 凌昭对着自己拍了张自拍照,点开修图软件,把修过的图发到她的凌记工作群,给她的员工们报平安。 手机滴滴响了一阵子,都是在恭喜她手术成功的。 有说下班过来探视的,凌昭发消息婉拒,让她们先完成订单。 通话结束,她把手机放在枕头旁边。 霍奕修把手机转到床头柜上,直直的盯着她。 那眼神不是在邀功,是在平静的问她,有什么话是不想对着他说的。 很奇怪,彼此都认为不够爱的两个男女,却能从彼此的眼神里,知道对方在想什么。 霍奕修从凌昭刻意的忽视里,了解到她的不开心。而她的不开心,因他而在。 凌昭的嘴唇轻轻动了下,随机挽起嘲弄的弧度。 手术后就跟他聊不开心的事情,好像没什么意义,伤的只是自己罢了。 她把嘲弄的笑换成简单的微笑,对着他比划手指:【霍奕修,感谢你为我做了我最想做的事,也谢谢你为我紧张了一次。】 霍奕修皱了皱眉毛,虽然他从凌昭的那个笑容里看不出什么,可是她之前的表情,他也看到了。 “凌昭,我以前没有为你做过什么。但是从我知道你恨我的原因开始,我会做出改变。你是我的妻子,我紧张你,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 这句话等于在说,他已经真正接受凌昭,把她看作他的妻子,他的另一半。 以前不肯离,有一部分原因是两人的利益捆绑,后来则是霍奕修想要知道他重生回来的意义。再后来,他意识到他的心里其实一直有凌昭的身影。 也就意味着,他不是不喜欢她,是没有承认那份喜欢。 而今,他已完全接纳自己的心意,承认了喜欢。 他不想失去她,方方面面都不想失去她。 凌昭爱过他,那他只能再唤回她的爱,他要改变自己了。 但凌昭这一次没有听懂他话里的深意,或许是她不愿意懂,不肯相信,刻意屏蔽了他想要传达的意思。 她把他的话看作是补偿。 凌昭住的是超高级vip病房,一般给重要人物休养用,三室一厅的房间,有独立客厅,独立餐厅,厨房,陪护房间等,如果不是那张病床,还以为是酒店套房。 霍奕修把工作挪到了病房,全天候陪着她。若有会议,就在隔壁客厅去开视频会议,门一关,不会影响凌昭的休息,又能让她知道他在。 开会结束,霍奕修回到凌昭的那间房,拿着苹果切成两半,用勺子刮果肉,像是喂婴儿辅食那样,有耐心的刮一层沙瓤肉,喂她一口。 “除了苹果,还想吃什么?” 凌昭看着他骨节分明的手托着半个苹果,手指修长,苹果鲜红,画面养眼。 【我该出院了。】 第203章 她怎么在这儿,来暗杀霍太太? 霍奕修没有让表姐来医院照顾她。 他亲自照顾,不但喂她吃东西,还伺候她洗澡洗头,温柔得不像他本人。 凌昭以前害怕他蛮横的禁锢,现在也怕他的温柔网。 怕自己一时迷糊陷入,又是一场万劫不复。 凌昭顿了顿,继续比画手指:【我回家休养,这样你就可以好好办公。】 公司有重要事情等待决策,那些高层不得不来医院才能看到霍奕修。凌昭好几次看到那些高层朝她投来不屑又不满的眼神。 一个哑巴,又不是什么重要人物,对公司毫无贡献,住着豪华大病房,娶了这样的女人,一辈子都背着麻烦。 麻烦霍奕修也就算了,还要连累他们那些高层,放着办公室不坐,得特意腾时间赶来医院。来医院也就算了,人情往来,还得对她这个没屁点用的霍太太嘘寒问暖。 那些人不用说话,凌昭能从他们的神色里看出来他们想说什么。 她有自知之明,没必要彰显自己的重要和特殊。 她也不是为霍奕修着想,在他面前做个贤良乖巧的好太太,那样的日子早就过够了。这么说,只是想摆脱他,让自己回到清醒的状态。 这样,她才能看清楚一些事情。 霍奕修看了她一眼,往她嘴里又塞了一勺苹果泥,淡声说:“公司的事情跟你没关系,你只要养好身体。” 凌昭一口果泥含在嘴里,无需咀嚼,只要徐徐吞咽下去。 霍奕修坚持让她在医院休养,她争不过,只能继续这样的日子。 却有一天,范文欣抱着鲜花果篮,过来探视了。 “昭昭,你住院这么长时间,我才知道你做了手术,不好意思,这么晚才来看你。”她想把花插在花瓶里,却发现房间里一只瓶子都没有,倒是有很多多肉,各式各样的精品,多到连窗台都摆满了。 “这……”范文欣瞧了瞧,随手把花放在一边了,“看来你变了爱好,不喜欢花了吗?” 嘴里说着话,眼珠子却四处瞟,在寻找某人的身影。 “我现在负责新大楼的装修,没时间去公司总部。听说奕修的办公室挪到了医院来了,好多人都说不方便,让我来劝劝霍总,让他回去工作呢。” “昭昭,你这病,到底怎么样了啊?” 凌昭抿着唇,一句话都不想回答。她摸了摸喉咙,比画手指:【麻烦范秘书把花拿出去,我现在不能吸入花粉,你是想害我的伤病不能恢复吗?】 范文欣唇角抽了抽,更愤恨了。 又摆霍太太的架子,姿态还越摆越高了。 只是一点花粉而已,能让她的病严重?治不好才更好呢! “哪有那么严重,漂亮的鲜花看着,心情才会更好,有利于病情恢复。”范文欣拿起花,反而往凌昭一侧的床头柜挪了挪。 “这是玫瑰,你不是最喜欢吗?” 凌昭咳嗽几声,牵动声带,疼得难受。 她捂着嗓子,呼吸困难,张开嘴唇大口呼吸,脸色肉眼可见的涨红。霍奕修拿着东西进来,看到凌昭痛苦地趴在病床上,再看到范文欣,怒声质问:“你对她做了什么!” 看到床头柜上显眼的玫瑰,他一把抓起那花束扔了出去:“谁让你带花进来的!” 范文欣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霍奕修,惊恐地为自己辩解:“我,我只是来探病,来看看昭昭。”说着眼圈红了,“奕修,我不知道不能带花来,你有必要对我这么凶吗?你以前从来不会对我这样。” 两人在工作上有分歧,他也没有这么面红耳赤过。 而现在,他竟然为了凌昭凶她,把她的花扔出去。 霍奕修没有理会她的委屈,他扶起凌昭帮她吸氧,又叫来医生给她做检查。 好在没什么大碍,温明瑞扫了眼范文欣,皱了皱眉毛:“她怎么在这儿,来暗杀霍太太?” “温明瑞,我警告你别乱说话!”范文欣怒目而视。 她查过温明瑞的底细,知道温家的势力范围在昆城,在南城,他只是个医生,没比她高贵。 温明瑞冷冷扫了她一眼:“霍太太刚做过咽喉手术,呼吸道敏感。范秘书做事细心周到,你会不知道?” 范文欣僵硬的瘪了瘪嘴,看着霍奕修说:“我之前住院,凌昭来给我探病,送的也是这些东西。我觉得没什么不对。” 凌昭吸了氧,舒服了些,比画手指:【我跟范秘书说过,我现在的情况,房间里不能有花粉。她不但不听,还把花往我身边靠近。】 范文欣瞪大眼睛,呵,竟然也学会茶了。 霍奕修想起范文欣上一世对凌昭的迫害,让她抑郁致死,也让两人之间的隔阂这么深。 而今,她竟然又来这一套,他再晚来一些,凌昭就要被她害死了。 霍奕修的齿关肌肉紧了紧,冷声说:“你以后不要再出现在凌昭的面前。” “奕修!”范文欣不敢置信,“我做错什么了,你相信他们的话?” “范小姐,你再打扰病人,我就要叫保安来了。”温明瑞冷声警告后,范文欣才气冲冲地走了。 温明瑞看向霍奕修:“霍总,你的秘书如果还这样不懂事的话,就别怪我不给面子了。她是无意还是有意,我不信你分辨不出来。” 撂下话,温明瑞走了。 霍奕修的脸色难看,再也没说一句话。 凌昭趁机提出来回家休养,霍奕修这次同意了。 金玺园,表姐把屋子里所有的花都清理了,花园本来有很多花,都被霍奕修叫人打了头,只剩下光秃秃的花枝。 院子里有一棵桂花树,花期将近,连根被移了出去。 凌昭回来时,看到院子里原本是桂树的地方,留下一个大坑,心里有些不好受。 霍奕修说:“明天物业就会换别的树来种。” 凌昭点了点头,比画手指:【我先睡一觉。】 霍奕修觉得凌昭似乎在刻意跟他拉开距离,拒绝他的示好。 “你觉得我在包庇范文欣?” 凌昭静静看着他:【我该说实话吗?】 男人面色清冷,他坐下来:“我没让你说谎话。事到如今,还有什么话,是你我之间不能坦白的?” 凌昭淡淡笑着,平静地点头。 好,那就到她说话了。 第204章 她很讨厌他这个样子 凌昭拿起手机,把君海科技股权变动的那则新闻翻了出来。 手机正面对着霍奕修。 【乔景泽不会无缘无故的把股权全部让渡给你。我虽然不是公司里的人,但我知道乔景泽从来不管公司事务。君海科技的股价,我查过,虽然前阵子跌落,但都涨回来了,而且保持在高位。】 【虽然他背叛了你,可只要他没犯原则上的错,他没必要这么做。可是一个闲散股东,能犯什么致命错误,需要把手上的股权都让出来?】 霍奕修平直的浓眉微微蹙了起来,却扯了一抹笑:“凌昭,这一世看来你真的成长了很多。” 上一世的凌昭是全无心机,她对公司的事情全然不关心,一心一意做着全职太太。 这一世的她,却是心细如尘,即使不在公司,这点微末她都察觉到了。 凌昭也淡淡扯了一抹无奈的笑。 再不长点心眼,又要被他们玩死了。 【他出让股权,是跟泄密的那件事有关吧?你说过,你会给我一个公道。】她面色严肃,直直的盯着霍奕修。 其实住院的那些天,她一直在等他主动说起,可他终究什么都不说。 他只是在范文欣前来犯贱的时候,怒了一回,算是保护她,可除了被她赶走,他还做了什么呢? 霍奕修眼眸低垂,竟不敢看她的眼睛。 手指捏了一下,他说:“是,跟那件事有关。黑市里出现的资料,是乔景泽放出去的。如果我报警处理,就会推翻我之前公开的言论,让君海科技再次陷入危机中,我的话以后也就没有人相信了。” “乔景泽主动退出公司,把他所有的股权转给我,而我就拥有君海的绝对话语权,再也不会发生逼宫的事情。那份资料被秦湛买入手,他又跟君海合作,对公司没有造成实际损失。” “再有一点,乔家在南城树大根深,即便我控告乔景泽,结果不会有多大的改变,反而还会得罪乔家。种种利益算下来,就是你看到的结果。” 【乔景泽这么做的动机呢?】凌昭不在意他为什么放过乔景泽,她不傻。 她知道乔景泽投资君海科技,得到了天大的好处,他没道理背刺君海,除非…… 凌昭讥诮的勾起嘴唇:【为了范文欣?】 乔景泽曾经找过她,对她说,要她把霍奕修让给范文欣。 凌昭知道乔景泽喜欢范文欣,当初乔景泽投资只是一艘骨架船的君海科技,就是冲着范文欣投钱的。 凌昭还记得上一世,君海拿到那笔天使投资后,大家高兴去餐厅吃饭。她没什么拿的出手的,自己做了个大蛋糕,用一粒粒草莓拼写“大展宏图”四个大字。 霍奕修看见,一句喜欢都没说,让她以后别做那么无聊的东西,还说她浪费食材。 蛋糕还被不小心扭脚的范文欣摔烂了。 凌昭把思绪从蛋糕转到乔景泽,她记得那天乔景泽带来了昂贵的红酒跟香槟,要让他们那群穷人长见识,开口第一句话说的就是“我是看在范小姐的面子上投下这笔钱的”,范文欣为此还跟他喝了酒。 这么多年了,乔景泽身边女人众多,但来来去去,最迷恋的始终是范文欣。 凌昭想起自己那个被摔烂了的大蛋糕,笑意更讥诮了。 原来那时候范文欣就在对她使坏,她却把范文欣当闺蜜。 霍奕修望着她:“你知道多少?” 凌昭身为局中人,再蠢笨,医院那么多天无所事事干躺着的日子,动得最勤快的就是脑子了。 她想到突然曝光的,关于她是童星,以及与霍家的恩怨,那些事全部联系起来,就不难看出这其中真正想陷害她的人是谁。 范文欣为了将她从霍太太的位置上赶下来,就要让她被霍奕修狠狠厌弃,让所有人觉得,带有复仇因子的凌昭是不能做霍太太的。 她是霍奕修通往成功路上的雷,只有把她清除。 但凌昭没想到范文欣为了达成目的,会做得那么疯,差点就把霍奕修的努力毁于一旦。 或许她觉得,再陪着霍奕修从谷底往上走一遍,可以加深他们之间的感情吧。 也或许,范文欣想要让霍奕修觉得,他的身边离了她,他就不行了。 凌昭那些平静等待的日子里,做了一个旁观者,把事情前前后后都想清楚了,这才把话都摊开在霍奕修的面前说。 只有这样,他说真话谎话,她才能够分辨得出来。 霍奕修听完凌昭的讲述,跟他想的差不多。 “我不知道是不是该夸你这一世变得如此聪明,这些都让你想到了……” 在她并没有请人查证据,也不在君海内部参与过任何一次会议,没有从别人嘴里听到什么内幕消息的情况下,她就想得如此清楚。 【我只是让自己变得理智了。】凌昭很平静,不需要他的夸赞。 霍奕修沉了口气:“乔景泽替范文欣把所有责任顶了下来。用他手上的所有股权,保她的平安。” 凌昭默了默,讽刺的笑了起来。 霍奕修还是那个霍奕修,一切以他的个人利益为上。 乔景泽可以让他成为君海的最大股东,他便放过了范文欣? 凌昭的眼睛红了起来:【所以,你在医院贴身照顾,对我百依百顺,就是为了这一天?】 对她温柔对她好,是为了补偿他不能处罚范文欣这件事,对她的愧疚。 凌昭轻轻眨了眨眼,缓缓比划着:【你说的公道呢?】 在她被人谩骂,被他怀疑的刺痛,就不用提了吗? 霍奕修握住她的手:“凌昭,我没有……”他张了张嘴唇,忽然觉得所有的语言都变得无力。 他决定把她视为一生的伴侣,决定为了她做出改变,可还是伤到了她。 凌昭将自己的手从他的手掌挣出来:【你别碰我!】 她很讨厌他这个样子。 也幸好,她让自己足够冷静,做足了心理建设,才不至于情绪大起大落。 霍奕修的手指攥成拳头,牙关绷紧了,过了很久,那被他捏的发白的拳头才松开。 他道:“我知道这件事你知道后,不会对我的处理满意。我以为再拖一段时间,等你的病养得差不多的时候再告诉你,会让你好受一点。” 【翻译过来,就是说,时间长了,我对那件事不那么在意的时候,你再跟我说,我会容易接受。这个意思,对吗?】 他说一句,凌昭怼一句,哑巴这时候一点也不唯唯诺诺,也不善良。 她尖锐无比,眼神尖利。 “凌昭……”霍奕修无奈的唤她一声,“这件事是这个处理结果,还有其他理由。” 第205章 有钱比没钱好,钱比男人好 可是这个理由,是他单方面的原因,与凌昭没有关系。 却也有关。 那些年范文欣对他的支持和照顾,对公司的尽心尽力,他不能因为这一次错误,一句话就否定她的全部。他只能先将她调离核心位置,再慢慢让她离开公司。 与乔景泽做置换,这是他想到的,对范文欣最好的处置办法,也是最温和的,不会引起轩然大波的办法。 可是对乔景泽、对范文欣,霍奕修都可以说一句,他再也无愧于他们,对凌昭,他却只有更深的愧疚。 他对她说不出的理由,只能用对她更好来替代。 霍奕修拿了一份文件给她:“这是在隆府的新店铺,姜尚可能已经跟你提过,我把店铺买下了,用的是你的名字。等你身体好一些,你就可以找设计师去做规划了。” 凌昭看着那份文件,没接。 她嘲弄地看着他:【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之前我们也做过交易,你会支持我再开一家更高档的门店。】 只是那时候没有明确说是租,还是买。 【霍总果然是有钱了,隆府那么贵的地皮,一般老板租一间店铺,就已经很了不得了,霍总直接当不动产买下来送给我。】 她比画完,拿了文件袋抽开来看,确定是商铺的产权证明,不是租赁合同。 隆府广场的商铺全部归属于隆府地产公司所有,有钱也买不到,只能租。霍奕修买下店铺,肯定是动用了人脉的。 也算是他用心了吧。 凌昭将产权证明书收起来。 都已经这样了,她还能怎么样呢? 他舍不得动范文欣,她不接受这间店铺,吃的亏就更多了。 有补偿总比没有补偿好,有钱比没钱好。这一世的凌昭再也不傻,不故作清高。 霍奕修看她收起了文件,心里依然不是滋味。 “你是不是在怨我?” 凌昭看他一眼,文件袋像是宝贝一样被她抱在怀里,她说:【这样的公道,请以后多来几次,我的名誉不重要。】 她更现实了。 有钱比没钱好,钱比男人好。 名誉? 她的名誉不过是他用来权衡利弊的工具。 做他的妻子,似乎能够拥有的只有钱和霍太太这个位置。 霍奕修看她的神色,感觉她离他更远了。这个认知让他心头猛然一惊,握住她的手:“凌昭……” 凌昭没有甩开他的手,也没有反握着他的手,跟他十指交握。 十指交握这种亲密动作,是两个有感情的人才做的。 她没有,就没必要回应他了。 霍奕修将她的小手圈在掌心里。她的手是这样的小,他随便一握,就可以完全包裹住她,却又觉得,她的手怎么这么冷,怎么也捂不暖。 这一夜,霍奕修辗转反侧,睡不安稳。 他睁眼,在漆黑里盯着天花板,脑中浮现的是凌昭清冷嘲弄的面容。 霍家遭遇变故之后,他一直觉得,他的世界从云端跌落到地狱,充满了痛苦。他爱人的能力消失了,像个没有感情的机器一样,心里只想着把他的世界再变回来。 他不能再靠着父辈做霍公子,那就靠自己做霍先生。 可是当他拥有了一切,利益二字,成了他权衡一切的天枰,爱人的能力没有跟着回来。 即使再给他一世的机会,即使他意识到凌昭对他的重要,他依然辜负了她。 男人的呼吸变得粗重。 过了一会儿,他猛然起身,却是脚步轻轻,走到了凌昭的房间。 因为喉咙的原因,凌昭睡得不沉,霍奕修在门口脱了拖鞋,光脚走到她的身侧,不发出一点声音。 静静地看了她许久,翻涌的思绪才渐渐平静下来。 他再光着脚回隔壁卧室。 天亮,他还没睡醒,就被咚咚的敲门声惊醒了。 表姐拿着一张纸对他说:“霍先生,太太她走了。你看这是她的留言!” 霍奕修接过薄薄的纸一看,上面写着:【霍奕修,你真让我失望,而我也不再对你抱有期待。我重新来过,不是再来受你的折磨的,我要去过自己的人生了。霍奕修,你不肯离婚,但我可以做没有老公的女人。别来找我,祝你安好。】 下方是凌昭的落款。 霍奕修捏着纸,又气又急。他找遍了整栋别墅,让姜尚联系各个交通部门寻找凌昭的踪迹。 他怎么可能不找她,在他意识到她对他的重要性之后? 霍奕修自己去翻找凌昭的房间。 他送给她的那间商铺的产权证明没有了,所有值钱的东西都被她带走了,只留下她的婚戒。 那一枚由他太爷爷亲手打造的凤羽金戒。 霍奕修把戒指紧紧攥在掌心。 表姐站在门口掉眼泪说:“霍先生,你让太太伤心了,她再也不肯回来了。这是你应得的报应!她是你的太太,你的家人,对你最好的人。” “你对你的家人,对她好的方式,就是让她受委屈,去对外人好吗?” “如果我是你的家人,我也受不了,我也会离开你。” 霍奕修把戒指攥得更紧了,几乎嵌入他的掌心肉里。 不对,凌昭她走了,她的手术怎么办,她不治疗了吗? 床上的男人陷入了梦魇似的,脑袋碾着枕头,出了满身冷汗。 眼眸豁然睁开,眼前依然是一片漆黑。 是梦。 他短促地呼吸着,抹了一把汗,然后半举着手臂,怔怔看着手指的黄金团龙戒指。 在黑漆漆的半空中,那戒指泛着微弱的金色光芒。 霍奕修沉了口气,再度翻身起来,走到了凌昭的房间。 她还在睡着,霍奕修打量了她一会儿,轻轻掀开一角被子,从里面抽出她的手。 纤细素手,没有戒指的痕迹。 上一世的凌昭觉得霍家太爷爷的婚戒太珍贵,舍不得戴,一直是用一枚普通戒指代替,只有跟着霍奕修出席重要场合,她才会戴上那枚凤羽婚戒。 霍奕修盯着她的手看了许久,想起来这一世的凌昭也只有在出席宴会时,才会戴那枚戒指。可是她平时却不怎么戴戒指了,有时候戴着,也只是戴在其他手指上。 他怎么到现在才发现这细微的改变呢? 他轻轻摩挲着她的手,然后轻手轻脚地躺在她的身边,将她拥入怀里。 第二天,凌昭发现在霍奕修的怀里醒来,很是不可思议。 他们分房睡很长一阵子了,有时即使做房事,结束后也是分开。 自从她手术后,她睡眠变得浅,就更排斥睡觉时身边有其他人。 他什么时候进来的?怎么她一点感觉都没有? 第206章 有谁孤单却不期盼,一个梦想的伴 霍奕修在人还没有清醒的情况下,下意识地把怀里的人抱紧,贴着她的脸蹭了下,咕哝着说了什么。 凌昭没有听清楚。 但她没对他客气,直接摇醒了他。 霍奕修惊醒,睁开眼时眼里还有迷蒙。 他看了一会儿,揉了揉脑袋:“这么早就醒了?” 太早了,窗帘的透光都是半明半暗的。 他的手机跟手表都在隔壁房间,只能拿凌昭的手机看时间,六点钟。 他平时也是六点起床,只是昨夜大半夜没睡,到了她的床上才睡踏实,难免觉得时间短。 也难得的赖床了。 凌昭看他又闭上眼睛要睡,再次晃醒他:【你怎么睡在我的房间。】 她皱着眉毛,嫌弃都没遮掩一下。 霍奕修半坐起身醒神,把她的手抓过来:“为什么不戴戒指了?” 凌昭扫了他一眼,觉得他莫名其妙。 他什么时候关心过这种小事。 她把手抽回,掀开被子要起床洗漱,霍奕修又把她抱回来,他宣布:“从今天起就合房睡了。” 凌昭睁大眼睛,正要拒绝,霍奕修说:“我看你身边有人睡得也沉。这件事没得商量。” 说完他掀开被子起来。 凌昭怔怔看着他光脚出房间的门,过了会儿,拿着他的东西搬进来了。 来来回回走了几趟,一些常穿的内裤,睡衣,家居服都放在了卧室衣柜里。 连洗漱都是在她的卧室洗手间完成的。 表姐早餐做了山药百合粥,蛋羹,蒸鱼,清炒虾仁,还有几道清爽的下粥小菜。霍奕修夸她早饭做得好,给她工资翻倍了。 表姐听他说完,呆呆看着桌上的餐点,跟平时没什么两样,都是按照营养师开的餐单做的。 她又看了看凌昭,太太在先生面前说她的好话了? 凌昭瞧着在喝粥的男人,只觉得他古怪。 要说做饭做得好吃加薪,说得过去,但没听说过因为一顿早餐就工资翻倍了的。 表姐的工资不低,这一翻倍,比得上管家薪资了。 凌昭不心疼那点钱,反正不是她出钱。可能……乔景泽的股权被霍奕修接手后,他的资产翻倍了吧。 有钱真好。 凌昭已经不内耗,不哀怨了。她喝着粥琢磨隆府的店铺要装修成什么风格。 两人都不知道,霍奕修突然给表姐加薪,只是因为昨夜的一个梦。 霍奕修吃完早餐就去公司了。 凌昭打算出门,去隆府广场逛逛,看她的新店铺,还有其他奢饰品店铺的装修。 吃完早餐,表姐开车陪着她一起逛街。 一路上表姐欲言又止,想跟她谈谈虞央。 “太太,央央她一直想跟你道歉。”表姐不想扫了凌昭的兴致,可虞央到底是她的亲表妹,她的这份工作都是虞央介绍的。如今她工资翻倍,而虞央还陷在对凌昭的愧疚里,不敢来见她。 凌昭做手术时,虞央几次鼓起勇气想来看她,都因为面子过不去,到了医院门口就回去了。 凌昭默了默,比画手指:【她跟她男朋友还好吗?】 “早就已经分手了。霍先生找央央谈了一次话,那次后,央央回去就跟那个杨昌辉分了。”表姐提起杨昌辉,气就不打一处来。 “那就是个软饭硬吃的家伙,虞央被他灌迷魂汤了,竟然在他身上花了那么多钱……” 表姐把虞央跟杨昌辉一起骂,最后叹了口气说:“其实央央跟我一样,家里都重男轻女。央央闯荡南城,就是想要让老家的人知道,她作为女人,跟男人一样有用。” “她那时候说不谈恋爱不结婚,全部心思都在冲事业上面,可是年轻女孩子,哪个没点儿梦?杨昌辉夸她是事业型女强人,能干有本事,她喜欢听那样的话,就中了招。” 这都是事后虞央喝醉后说的。 她们老家的人只会说女孩子读书没用,再好的工作也没用,最有价值的就是回家嫁人生孩子。 可是老家的男人都大男子主义,让女人做饭洗衣服带孩子,这还不算,更夸张的是要先怀孕,证明能生娃,孩子生下后才结婚。婚后要生男孩,生不出来男孩就一直生,生到男孩为止。 表姐在公司工作不顺意,宁肯做保姆也不愿意回去嫁人,就是不想要那样的人生。可是即便是她这样的,偶尔还是做做梦的。 如果有心灵契合的男人,谁愿意孤单一辈子? 尤其人在异乡打拼,委屈了寂寞了绝望的时候,一个人对着一条河,想到的是跳下去。 可如果这时候有关心你爱你的人,那个人会拉你一把,把你从绝望的河边拉回来。 表姐说完虞央的事,又多说了几句,然后哼起了歌:“有谁孤单却不期盼,一个梦想的伴。想一想为相知,爱得又美又暖。没人分享,再多的成就都不圆满。没人安慰,苦过了还是酸……” 凌昭默默听着,看向窗外。 凌昭没有怪过虞央,她选择爱情没有错,但是对她在选择相信杨昌辉时失望了。 好像从来没有人坚定地站在她这一边。 她的父母是这样,霍奕修是这样,虞央也是这样…… 凌昭看着玻璃窗上面自己的倒影,她又做错了什么呢? 【那是她不敢来见我,什么时候她敢来,我不赶她走就是了。】 凌昭如此表示。 总不能让她这个被辜负了的人反过来去找她吧? 凌昭有自己的小性子,不想再做温柔体贴善良和善的老好人了。 没有棱角的石头会被人紧紧攥在手心里,有棱角的石头,人们会因为怕划伤手而保持距离。 到了隆府广场,凌昭每家店铺都进去看看。奢侈品店的东西华而不实,但因为代表了阶级层次,即使视觉丑陋,依然有人买单。 凌昭穿着的是自己设计自己做的衣服,门店柜姐只认牌子,看到凌昭拿起一只包,上前说:“小姐,这只包已经被人预定了。” 凌昭向身后的表姐扫了一眼,表姐抬着下巴冷然道:“不管谁定了这只包,我家太太都是看不上的。你还真以为我家太太喜欢?她是觉得这只包丑,怎么放在这里丢面儿。” 表姐作为豪门保姆,自然不会只打扫做饭。古代宫女天天擦宝库贡品,随便一眼就能看出好坏真假呢,这点奢侈品还不够她嫌弃的。 表姐把那包的缺点一一说出来,完了最后还要添一句:“这么丑的东西,也不知道谁要背在身上。也就骗骗那些没见过世面的。” 柜姐本来就是想赶走这个没穿名牌的女人,那包没人要,一些时尚达人也说过差不多的点评,却没想她一句话踢到铁板了。 柜姐马上改口说:“这位太太,其实我们家有一些包不放柜台展示。您随我来。” 她拿出平板电脑,里面是私藏版,只供vip用户。 凌昭正看着,忽然手机响了一声。 她给表姐打了个手势,让表姐替她看,她掏出手机。 当看到上面的图片,她的脸色变了变。 第207章 这些都是我给你打下的江山! 范文欣告诉她,她怀孕了。 微信中的图片是她的b超图,连孕检人姓名,胎儿多大都清清楚楚。 “昭昭,你猜这个孩子是谁的?” “我想你已经知道,谁是真正泄露机密的人了吧。奕修他跟你说什么了吗?他让我负责新大楼的装修工作,其实那种事情哪里需要我亲自去做,他只是保护我,也在保护我们的孩子。” 凌昭看完信息,思绪有点乱。 范文欣又怀孕了? 而且这次是真怀了,连b超图都有,图中那一个深色拇指大小的阴影,就是胎儿。 “太太?”表姐挑完包,回头叫她,凌昭抬头看过去,脑子里还是乱,听人说话耳朵里都是嗡嗡的。 “这不是昭昭嘛,很久没见你了。”许夫人跟几个太太进店门,看到凌昭过来打招呼,“听说你做了手术。看来是有希望恢复声音……” 凌昭看着许夫人鲜艳的红唇一开一合,没什么反应。 许夫人沉了脸色,回头对着她那几个姐妹阴阳怪气:“呵,我说什么来着?霍奕修成了君海的最大股东,这地位稳如泰山,连他太太都跟着摆起架子了,我跟她说话,她都不理人了。” 表姐忙过来圆场说:“许夫人,太太没有那个意思。您知道她做了手术,身体还没完全复原。” “有病就在家养着,人家跟她说话理都不理,多招人误会。”另一个拎着爱马仕包的贵妇翻起了白眼。 凌昭看见表姐张了张嘴唇,她似乎才意识到眼前的人是许夫人跟她的姐妹团,朝她们淡淡一笑,点头打招呼,然后就带着表姐离开了店铺。 许夫人瞅着那两人离开,气笑了。 那挎爱马仕的贵妇说:“还真摆起架子来了,连许夫人你都不放在眼里了。霍奕修不就收归了一部分股份,她拽什么!” “人家霍太太是有拽的资格的。那么大一笔股权拿到手里,如果变现的话,值几个亿。许总当着国企老总,但那是公家的。” 许夫人朝说话的贵妇瞪了一眼,冷笑一声:“那有什么,等着瞧吧。” 表姐不知道凌昭怎么突然改主意不逛街了,连那家新买的店铺也没去看就说回去了。 车上,凌昭的手机还在一条接一条进来信息,凌昭没再打开看。 快到金玺园时,手机铃声响起来,凌昭看到来电显示才接电话。秦湛懒懒散散的声音从听筒里传来:“给你发那么多消息,怎么不回我。干嘛呢?” 凌昭敲了敲手机屏,挂断电话后再打开微信,未读消息都是秦湛发的。 说是请她去吃大闸蟹。 凌昭沉了口气,让表姐调转方向,去吃大闸蟹。 车子刚到私厨,就听见里面传来秦谢的嗷嗷声:“它要夹到我啦!快快,把它拿开!” “拿什么拿,不是你打翻的,你给我都抓回去。” “我不,我还是个孩子!” 凌昭进去,只见秦谢举着一只夹子,绕着院子跑,满地螃蟹挥舞着钳子四处爬,就连秦湛都站在凳子上不肯下来。 院子里乱极了。 秦湛一眼瞥见凌昭,朝她指挥:“这些螃蟹都是请你吃的,你负责吧。” 他从椅子上跳下来,几个大步跑到院子另一头,一会儿就躲进屋子里了,生怕那几只螃蟹追上她。 秦谢也顾不上跟她亲昵,嗷嗷叫着:“凌昭,你小心,这些螃蟹好凶啊!” 小家伙好像瘦了一些,不过那爆炸头发一晃一晃,还是那么显眼。 看到这乱糟糟的场面,凌昭心里的那点烦心事都撇到了一边。她让表姐跟她一起把螃蟹都抓到桶里。 跟这些横着走的蟹将斗法,凌昭也是有点怕的。 霍母喜欢吃螃蟹,每到秋季大闸蟹上市的时节,霍母会买一些残蟹回来。那些蟹都是打架缺了腿或者大钳子的,攻击力没那么强。 即使如此,凌昭刷蟹的时候,还是被夹了几次。 钳子夹着手指一点儿都不肯放松,指骨都像要被夹碎了。她因为嗓子发不出声音,痛也叫不出声,没有人知道她洗那几只螃蟹糟了多少罪。 煮了螃蟹,她只有啃蟹腿的份,是她拆解蟹肉时,剩下的几条没什么肉的腿。霍母吃着她拆的蟹肉,跟她说霍家辉煌的时候,她吃的是酒店大厨翻着花样做的螃蟹。 “如果不是你,我能过这样的日子?凌昭,霍家不欠你的,相反是我们养着你,你要懂得感恩。” 后来霍家有钱了,不用再买残蟹解馋,霍母买回家的螃蟹更大了,钳子更有力量。霍家没有保姆,依然是凌昭一个人又洗又煮,听着那些一年又一年重复的话…… 凌昭想起上一世,捡着捡着,蹲了下来。 几只螃蟹把她围在中间,秦谢虽然害怕,还是冲了出来:“凌昭,我来救你!” 秦湛站在门口,把凌昭的表情都看在眼里。 起先她是笑着的,还有点兴奋,不知道想起了什么,笑容渐渐淡了,木然地蹲下来,由着那些张牙舞爪的螃蟹乱爬。 秦湛拿着大钳子出来,一只一夹,除了几只跑去了池塘的,其余都抓回来了。 他把桶递给表姐,让她送去厨房。 “抓螃蟹都不专心,这要是把你放到战场上,你早就被人砍死。”秦湛弹了下凌昭的脑门,“在想谁呢?” 凌昭捂着额头看他一眼,走到遮阳棚下坐下。 秦湛倒了杯茉莉花茶送到她手边,然后戴上工作手套,把不远处的一只麻袋拖过来。拎着麻袋两只角往上一提,倒出来许多刺猬似的东西。 圆滚滚的满地滚溜,同时灰尘也扑腾而起。 凌昭拿手扇了扇灰尘,茶杯里也落进去灰,不能喝了。 秦湛朝她嘿嘿一笑:“知道这是什么吗?” 凌昭捡起一个满是刺的球,发现裂口里有着黑乎乎的东西。 【栗子?】 她没见过未剥壳的栗子,但糖炒栗子谁没有吃过。 秦谢叉腰得意道:“凌昭,我跟秦湛去山里玩了。这些都是我给你打下的江山!” 凌昭很无语,不过还是摸了摸小家伙的大脑袋夸他能干。 她看向秦湛:【你要把这些栗子都脱壳?】 饭来张口的秦公子,会做这些活吗? 第208章 孩子是霍奕修的? “这些东西可都是我一竿子一竿子敲下来的。”秦湛瞥她一眼,很是骄傲。他捡起一颗栗子,用工具把里面的栗子弄出来,丢给凌昭一粒让她玩儿。 “要不要跟我再进山几天?” 凌昭捏着栗子把玩,对这没有扎手的栗子没什么兴趣,却对那刺猬似的壳子看了好久。 厨师用秦湛带来的食材做了蟹宴,只是时间长了些。 他们从清蒸大闸蟹开始吃,等到最后的蟹酿橙作为甜品端上来,天色已经黑透了。 凌昭的手机响起时,她正吃着不用她剥蟹肉的蟹肉羹。 秦湛对吃蟹不怎么感兴趣,只是喜欢看着凌昭吃。 他亲自剥蟹肉,白嫩甘甜的肉从壳子上剔下来,一只半斤重的螃蟹,蟹肉也就那么一点,黄灿灿的蟹黄放在顶端,淋上一点点调制醋,他将碗碟送到凌昭买面前。 “不接电话吗?” 秦谢吃蟹酿橙,嘴唇糊了一圈浆,俩眼珠子直勾勾的盯着那碟子蟹肉:“我怎么没有。” 秦湛瞥他一眼:“你自己没手吗?” “凌昭也没手吗?” 在一大一小的说话声中,手机铃声始终没断。 秦湛把秦谢说自闭了,秦谢乖乖吃自己的东西,秦湛的眼睛看过来:“霍总的电话都要打爆了吧?” 凌昭吃着肉羹,让他帮忙接。秦湛微微一笑,不紧不慢的擦拭手指,拿起她的手机。接听键摁下,他拿腔拿调地说:“霍总,凌昭在跟我一起吃饭呢。你今晚就自己吃饭呗?要不然找哪个红颜知己陪着,倒也不寂寞了。” 秦谢吃完蟹酿橙,这时表姐做了栗子糕端过来,小家伙顿时又来精神:“这个饼好吃!” “秦小公子要是喜欢吃,那你可得多剥一些栗子。今天一下午太太剥的栗子,就这么点儿了。” 霍奕修听着电话那头的热闹,脸色紧绷,咬着牙说:“把手机给凌昭。” 秦湛把手机还给凌昭,凌昭把霍奕修的电话挂了,然后打开范文欣的微信对话,截图截下,转发就只差按一下,凌昭停顿下来,只是把截图做了保存,然后打开霍奕修的微信对话,把螃蟹图片发给了他。 她捏着一只大肉钳,钳子上全是白花花的肉,她长大嘴巴要吞了钳子肉的合影。 霍奕修看着她看过来的照片,脸色更沉了。 只是大闸蟹而已,好像谁没吃过似的。 男人一下班就回家,却发现家里没一个人影,连表姐也没了影子。 霍奕修让凌昭发定位,凌昭再也没回复他消息。 给表姐打电话,电话没有人接。 啪一下,他将手机拍在桌上。 他知道他处理范文欣那件事,让她十分不满,可他给出的补偿她接受了,不该就此为止了吗? 刚打算合房睡到一起去,就给他来这一招。 秦湛! 他总是瞅准了时机来挖他的墙角! 霍奕修再拿起手机。 即使凌昭不肯给他定位,可作为曾经顶尖的黑客,找一下她的位置只是几秒钟的时间而已。 很快他就搜到凌昭的位置,驱车前往。 私厨的小院里亮着星星灯,一闪一闪,微风吹着,明月照着,凌昭吃饱喝足,摊开了手脚吃栗子糕赏月。 表姐在陪秦谢玩,时不时传来几句笑语声。 秦湛倒了杯水给她:“吃那么多也没见你胖。范文欣做的恶心事让你吐了?” 凌昭斜眸看过去,秦湛捏着茶杯悠然笑着。 凌昭拍了拍手指上的碎屑:“你也知道范文欣怀孕了?” 秦湛一愣,伸长了脖子:“范文欣‘又’怀孕了?” 不久前范文欣为了拉近跟李夫人的关系,谎称自己小产,去庙里给那不存在的胎儿忏悔祈福,秦湛作为李夫人的侄子,这事儿知道。 凌昭看秦湛那一脸八卦样子,抿了抿嘴唇。 看样子秦湛不知道,她说溜嘴了。 【你说的是范文欣的哪件恶心事?】凌昭把话题岔开。 秦湛抬了抬眉毛,坐回椅子里:“怪不得你兴致不高,抓螃蟹反被螃蟹围困。我本来以为,乔景泽那件事你已经看出猫腻,霍奕修没有给你交代。没想到还有更炸裂的事儿。” “孩子是霍奕修的?” 凌昭没说话。 她知道秦湛跟霍奕修不对付,似乎有着什么旧怨。她对霍奕修不满,可毕竟还是夫妻,是一条船上的人。 凌昭抬手比划:【你知道范文欣做的那件事,却没有告诉我。】 秦湛喝了口茶,笑得无所谓:“跟你说有什么用。你们家霍总早就宣布,君海科技不存在泄密一事,我也是跟他打了配合的。你忘了?” 他斜睨她,提醒他们只见做过的交易。 凌昭捏起一块栗子糕。 刚摘下的板栗,打成浆粉跟糯米粉揉在一起,蒸制成糕点,比店铺里售卖的糕点香味更浓郁,但是吃多了肚子涨。 她把糕饼放回碟子里。 秦湛继续说着:“有那么一出戏,范文欣有没有揪出来已经不重要。重要的是你家霍总是怎么做的,是他的态度……” 凌昭眯起眼睛看着前方,脸色是从来没有过的阴冷。 【这个理由不能收拾她,有没有别的办法?】 秦湛又是一愣:“你不是应该对霍奕修彻底失望,跟他离婚吗?” 他说那么多,无非是怂恿凌昭再度燃起离婚的信念,远离霍奕修,到他的身边来。 螃蟹是他亲自去阳澄湖抓的,栗子是他亲自打下来的,他还亲手剥给她吃,她怎么没觉得他是个好男人,可以照顾好她呢? 她居然想跟那范文欣斗,正宫娘娘与小三的戏码,秦湛是不感兴趣的。 秦湛失望,淡淡说:“不知道。” 凌昭捏起栗子糕,递到他的唇边,朝他微微笑着。 秦湛看了看她纤细白嫩的手指,再看她的脸,她还在笑。 笑容不老实敦厚,像奸佞的皇后娘娘。 秦湛皱了皱眉毛,然后玩味勾起唇角,张开嘴,一口咬住那块栗子糕。 “凌昭!”一声沉冷暴怒的声音从院子一角传来。凌昭吓了一跳,转头看过去,只见霍奕修黑着脸大步走来。 “你……”他看了眼悠哉吃糕点的秦湛,秦湛捏着剩下的半块糕向他挑衅,“霍总要尝尝吗?” 第209章 这皮相,长得真好看啊 霍奕修的牙都快咬碎了,他瞪着凌昭:“跟我回家。” 凌昭没跟他犟,他说起她就起了。 坐他的车回金玺园。 一路上,霍奕修的脸色都极为难看,那紧紧抿着的唇,好像用铁锹都撬不开了似的。 凌昭看他一眼,对着玻璃一侧的唇角勾起几分冷笑。 何必这么生气,比其他干的事儿,她这都不算叫事儿。 回到金玺园,凌昭就往楼上走,被霍奕修叫住:“你吃饱喝足了,我还没吃晚饭。” 他被气着了,语气不好,说完一屁股坐在沙发里。 凌昭站在楼梯上回头看着他。 许夫人身边的贵妇们说,霍总如今身价是水涨船高,连着霍太太也摆起了架子。凌昭瞧霍奕修的样子,前两天还对她愧疚,这才几天啊,当家男人的架子摆得高高的。 她不做饭都多久了,让她去做晚饭给他吃? 呵…… 凌昭收回目光,转头接着踩楼梯。身后传来男人低低的、略带委屈的嗓音:“我饿了,胃不舒服。” 凌昭的脚步再次停顿,想了想,还是心狠了。 她打开手机软件,从管家物业那里给他叫来外卖。 贤妻是上一世的事情了,况且他对她也不是那么的好。 凌昭回到房间,洗漱过后看了会儿服装设计类的书就睡了。 不管某些人想怎么折腾她,她都遵医嘱,保持良好的心情,早睡早起。 睡了不知多久,床铺一侧沉下去,凌昭迷蒙着睁了睁眼,鼻尖吸入熟悉的气息,她被拥入坚实的怀里,听到他一声叹息。 “睡这么沉……”男人低声说,在她的额头亲了下,又在她的唇上吻了下,抱着她闭上眼。 没有跟她吵为什么跟其他男人那么亲密,似乎把所有怒火都强行吞下了。 凌昭在听到他沉稳的呼吸后才睁开眼睛。 范文欣都朝她示威来了,他还这么“深情”对她? 要么是他演技太好,要么是他心虚,要么就是范文欣又自导自演。 凌昭谁也不信,她在等。 等所有人的反应。 每天,范文欣会给凌昭发条信息,说孕期多么辛苦。什么孕吐了,什么贪睡错过了跟客户的约见时间,这详细汇报的程度,好像凌昭才是她孩子爸。 “昭昭,幸好你那时你没怀上。怀孕真的是太辛苦了,我今天早上又吐了,什么东西都吃不下。” 凌昭看完范文欣发的新消息,手机随手一丢,没再管她。 凌记好些天没来了,小贾跟她报告说,订单比开业时少了一半。 这时候应该是冬衣定制的高峰期,虽然距离年底还有几个月时间,可这是高级定制店,衣服都是手工做的,从设计到出品,没一两个月时间出不来。 小贾抱着薄薄的客户记录单表示忧虑:“霍太太,我们这样的生意,到年底会不会就倒闭了呀?” 凌昭拍了她一下:【那你去门口拉客。】 小贾咕哝:“那不是降低了咱们店的档次。” 其实如果没有那些主播们来闹事,店里生意不至于这么惨淡。倒是因为那次闹事,定制店火了一把,清河街又开了两家同类型的定制店。 有了那些新开的店,客户被分流了。而有能力购买定制衣服的优质客户是有限的,来凌记的人可不就少了。 凌昭揉了揉额角,琢磨拉新客留住老顾客的办法。 这几年,老牌奢侈品牌在国内也吃不饱,每个季度财报都在下跌。但老牌就是老牌,有忠实的客户群体,有明星代言,销量再怎么低,营销额依然可观。 凌昭当初决定开服装定制店铺,就是看中老牌奢侈品的影响力在下降,自己做定制服装的可能性。 创业未办,就要折了吗? 她咬着唇吸了口气。 隆府广场的新店开起来,只做名流贵妇们的衣服,神秘感和档次都立住了。这家给白领做奢侈品平替的店关了,节省精力跟资金。 可是做白领们的生意,只需打开店门,客人就会自己进来。 做名流贵妇的生意,就要融入社交,去跟那些贵妇名流们打交道。 一直以来凌昭都不怎么喜欢应酬,他们都看不起她是个哑巴。 她摸着自己的喉咙发呆,浑然不觉店里突然安静了下来。 小易碰了下她的胳膊:“霍太太,看前面。你说……他是男人,还是女人?” 凌昭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只见在一排模特前,一个长头发高个子的男人正在打量。 小易托着腮帮子,眼珠子都快粘在那人身上了:“这皮相,长得真好看啊……” “笨。”小贾敲了下她脑袋,压低了声音说,“你知道他是谁吗?” “谁啊?” “司行钺。” “谁?” “司行钺,这两年新出头的顶流潜力股,如今人气节节攀升。算了,你不追星,跟你说了你也不知道。”小贾不跟小易浪费时间,拿起本子想上前要签名合影。 大明星来店里,而且还是她们的店,这是多么千载难逢的机会! 小贾激动得站都站不稳了,被冷静的凌昭一把拦下。 【不管谁来,都不能打扰客户。】 这是高级定制店,不是街道里卖档口货的小店。 小贾看着凌昭警告的眼神,乖乖回去裁剪衣服。 大明星跟饭碗比较,还是饭碗更重要。 小贾又出主意:“霍太太,不如你去跟他留一张合影。咱们店铺有了他的照片,他的粉丝都会来的。你不知道,他的粉丝购买力非常厉害。” “咱们店的衣服不比奢侈品店的差,价格却只有他们的一半,他的粉丝完全买得起。” 凌昭扫了她一眼,不想搭理她。 她拿起手机走到那男人的面前,写字板上写:【请随我来贵宾室。】 男人挑了挑眉梢,跟着她上二楼。 凌昭沏茶,端了一盘点心放在他面前,店里已经售出的衣服都有拍照做成册子,她拿给男人看。 【这是我们自己设计的衣服。先生如果信任我们,可以尝试一次。我们的衣服也是纯手工做的,您不用出国定制,就可以享受到同样品质的衣服。】 司行钺看着面前的女人,唇角微微勾起,随性地拨了下头发:“你不知道我是谁吗?” 第210章 嗯……比霍奕修的翘 【我的店员说,你是明星。】 司行钺看完她写的,噙着笑:“你们刚才说的话我都听到了。要合影吗?” 他主动接过她的手机,凌昭却摇了摇头。 【司先生你先看这本册子,如果决定在我这里定制一套衣服,就跟我说你想要什么样的款式,要出席的场合。我会尽量让你满意,不让你的钱白花。】 在奢侈品店,如果身份不够,是没有这么亲切的招待的。更没有哪家奢侈品的经理会把“钱”这个字直白地放在嘴边说。 可是凌昭无所谓怎么说,提钱不寒碜,谁开店不是为了赚钱呢? 奢侈品店的经理不提钱,但每个季度的营业额,那大段文字的字里行间都写着:我挣不到钱了,请来买我的产品。 凌昭写完,把空间留给司行钺。 司行钺一边看着册子,一边淡声说:“我见过霍总,你是他的太太。” 凌昭点头,吃着表姐送来的栗子糕。 这次表姐又做了改进,口感更细腻,味道更好了。 她舔了舔唇边的碎屑,男人瞧她一眼,不自觉跟着喉咙滑动了一下。他轻咳一声,低声说了句什么,凌昭没有听清楚,疑惑地看向他。 “中秋节要参加晚会,我需要一件走红毯不会被其他人‘艳压’,不会被我的粉丝挑刺,更不会被其他人的粉丝截图嘲讽的衣服。你能做到?” 他勾着唇角。 凌昭喝了口水润喉:【就我了解的,你们那个行业,衣服可以从奢侈品品牌借,你的经纪人没有帮你借来衣服吗?】 时尚圈子讲究人脉,而且眼光极其古怪,还有一些苛刻条件,但是明星圈子又以穿高定为荣。 凌昭不作评价,只是奇怪他在这么重要的场合,竟然在她这里定制衣服。 不是她高看自己,她也没有霍奕修那种自信。 她这个没牌子的定制货,在晚会上亮相,他不怕被人嘲笑? 司行钺笑了笑:“我目前没有高奢品牌服装代言,无论穿谁家的衣服,都是给他们带来关注度。奢侈品牌找代言人要经过考察,时间很长。” 他话只说一半,凌昭得自己猜。 她猜,司行钺想通过她这家没牌子的定制衣服,证明自己的时尚感跟实力。 没牌子的服装都能被他带来超高的关注,他也不会因为穿了某家的衣服就惹其他家品牌不高兴。而他可以从众多抢着找他代言的品牌中挑选最优。 凌昭微微笑了笑:【我让我的店员来帮你测尺寸。】 凌昭正要找人过来,司行钺从桌上的框里拎起一根皮尺:“霍太太不能帮我测量吗?” 凌昭瞅着那根皮尺。 倒也不是不能,只是这么长时间,都已经习惯由专属测量人员干这事儿了。 凌昭接过皮尺,想得挺多的。 她拿起手机:【司先生如果为我的店带来意想不到的宣传效果,我岂不是还要倒贴给你宣传费?可是我这店不做白嫖生意。】 不管谁来,都是下定金,最后拿到衣服再给剩下的。 凌昭跟随霍母,在闵太太那个圈子里时,知道明星圈子的一点事情。 他们仗着有名气,基本上看中什么拿什么,很多品牌白送他们衣服,求着他们穿出去。 闵太太说,明星本身就是一件商品。某宝店铺,只要写某某明星同款,什么东西都能卖出去。 也只有遇到高奢牌子,他们才会低下高贵的头颅,求着人家借高定。 司行钺看完那段文字,愣了几秒,笑起来:“霍太太,你可真有趣。好,你给别人什么价,我就什么价。我只有一点要求,如果衣服穿出来效果不好,我会把你的店铺名字跟地址,都挂在我的微博上。” 凌昭知道,他这是在说,如果她做的衣服不好看,他的粉丝会把她挂在网上,让她的名字全网皆知。 娱乐圈的威力,可比商圈的威力猛多了。 凌昭捏着皮尺给他测量尺寸,每一个都详细记录下来。 男人不愧是混娱乐圈的,身材比例极好,跟霍奕修有得一拼。 测他的腰臀时,不小心碰到了,凌昭的脸微红。 她虽然放开了自己的心,可是这么多年的保守思想,让她碰到男性的某些部位时,还是会忍不住脸红心跳。 司行钺倒是一点都不在意,他神色淡淡的,瞧一眼凌昭,似乎希望她再碰几下。 这种眼神表情,不同于霍奕修,跟秦湛也不一样。 霍奕修是她的老公,夫妻间对彼此的身体很熟悉。他又是那种过分自信的人,以前凌昭碰他一下,他会皱眉摆冷脸,觉得她占了他便宜。现在是什么情况,她就不想象了。 至于秦湛……他每时每刻都想勾引她,时刻都在展示他的魅力。 司行钺的这个表情,代表了什么呢? 凌昭抿了抿唇,拿着笔记下他的臀围。 嗯……比霍奕修的翘。 这次过后,司行钺就没再来店里。 凌昭对着他的照片跟身材设计服装时,偶尔走神。 她想,司行钺走进她的店,是不是就看着没什么人,才没有全副武装进门呢? 小贾说,有名气的明星,敢一个人出门,还不戴墨镜口罩帽子的,大概就司行钺这一个。 “对着别的男人看得入神,凌昭,你是真不把我放在眼里。”霍奕修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她的身后,看了眼电脑上的照片,满脸不悦。 凌昭捏着笔,在图纸上勾勒线条。 霍奕修的一只大手撑在桌上,身体微弯,跟桌子形成一个角,把她包裹在他的身体范围里。 凌昭的呼吸间,都是他身上沐浴露的香味,和他呼出来的淡淡咖啡味道。 这股味道很特别,闻着好闻,勾起她心尖一点点异动。 他的热气隔着空气传到她的身上,凌昭的身体也热了起来,额头沁出一点薄汗,注意力也不那么集中了。 她伸手去拿水杯,没握住,指尖只擦了一下,霍奕修端着那杯子,送到她的唇边:“张嘴。” 凌昭想自己拿,他手臂往后缩,淡淡瞧着她。 凌昭只能张开嘴唇,他送来水。 清凉的薄荷茶入喉,口腔里凉丝丝的,她低头再画稿时,男人捏住她的下巴,嘴唇落下来。 他在她的唇边呢喃:“你这冷战时间是不是太长了些。” “能吗?” 他捧着她的脸,眼睛里不掩饰他的需求。 第211章 你的头发 凌昭没拒绝他履行丈夫义务的需求。 她顺势抱着他的脖子,眼睛水汪汪的。男人呼吸微微一窒,直接将她原地端起来,抱去床上。 沉重的身子压下来,凌昭陪他玩了会儿,从他身子底下钻出来,看着满身汗忍着的男人,她一脸歉然:【那个订单很重要,你忍一忍吧。】 霍奕修的眼睛都快喷出火了,再也不是那个清冷矜贵的男人。 “凌昭!”他咬牙憋着,一腔欲火全在这咬牙切齿的声音里。 他怀疑凌昭是在报复。上一世她费劲心思要求他同房,他刻意冷落,而今两人反过来了。而且她又多了个技能,吊着他,只给他尝尝味道。 凌昭跑到房门口,听到他磨牙的叫唤声,回头的笑是抱歉的、故意的、得逞的那种。 男人重重抓了一把床单,懊恼起来去浴室冲冷水澡,过了几分钟,他又从里面出来,看到地上凌昭留下的衣物,他捡起来,再进浴室。 书房里,凌昭有了灵感,设计稿画得很顺利。 画完,她满意地看一眼,拎起来对着灯光照着看。 这一瞬得到了成就感后,她失神了。 谁说范文欣天天骚扰,对她没半点影响呢? 她爱过霍奕修,也恨过他。如今误会解除,她依然放不下。 或许是连着两世几十年的相处,好的坏的,她的生命里充斥着他,霍奕修已然成为她生命的一部分。她试图将他从她的生命里剥除,他不允许,而她也没有成功,只能再试着和谐共存。 只是在她慢慢接受这个想法时,范文欣却一次次地挑衅。她就像是腺体中长出来的结节,骨头里长出的骨刺,时不时地折腾她。 凌昭私下找温明瑞求证过,这次范文欣怀孕是真的。她故意去温明瑞所在的医院做检查,为的也是有人帮她作证。 不要脸到了这个程度,凌昭是佩服的。什么名门千金,一次又一次地豁出了脸面。 秦湛说凌昭没见过名媛圈子里的肮脏,比起可能获得的利益,这点脸面上的脏不算什么。 “不是有句话说,华丽的袍子里爬满了虱子?要想穿着这件华丽的衣袍,就得忍受里面的虱子。” 凌昭被他这句形容弄得无话可说。 温明瑞又说,范文欣一个人去做的孕检,没有人陪伴。 这句话不能为霍奕修澄清什么,可如果霍奕修心里还记挂范文欣的话,不舍得让她一个人去做孕检。毕竟之前范文欣只要有事,一个电话就能把霍奕修叫走。如果这是他们两个人的爱情结晶,霍奕修应该是舍不得他的孩子这么凄冷的吧。 凌昭不信任霍奕修,也不信范文欣,每天都在矛盾中纠结。 等待的时间很难熬。 每当夜深人静的时候,她会问自己,她希望范文欣真的怀着霍奕修的孩子吗? 若范文欣的孩子真是霍奕修的,她就有了最有力的理由要求离婚,拿到属于她的家产远离他。 可是每次想到这,她心里的难受程度犹如溺水,难以呼吸。 为什么这么难过呢,是因为上一世的不甘吗? 凌昭想了很久,都没能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这种等待变得难熬。 她折腾自己,弄得自己浑身不爽,她就折腾霍奕修,让他也不好过。 时间一点点过去,凌昭给司行钺设计的礼服从打板到剪裁,渐渐有了模样。 等衣服成型那天,凌昭给司行钺发消息,请他过来试穿。 司行钺是在深夜来凌记的,他刚下工,脸上的妆还没下。 凌昭呆呆盯着瞧,比照片上更帅气,又年轻,好像在她沉静如死水的生命里掉入了一只蝴蝶,风景亮了。 她忽然有些理解为什么粉丝那么疯狂了。 “霍太太?”男人抬手在她面前晃了晃,动作潇洒帅气,一笑咧开一口大白牙。 凌昭回神,不好意思地眨了眨眼,指着架子上的衣服:【你试穿,尺寸不合适可以调整。合适之后,我再按照设计稿添加其他元素。】 司行钺拎着衣服去更衣室,凌昭摸了摸胸口,吐舌做了个鬼脸。 她倒水喝,在听到帘子滑响时瞥过去,有一种“美人出浴”的惊艳感。当然,司行钺不是出浴,只是裸身穿着那套中式西服而已。 凌昭轻轻咳一声,走过去帮他整理衣服。 司行钺对着镜子,没有表现出满意,也没不满意,像个职业模特,只穿不发表意见。 凌昭敛神,绕着他走了一圈。 衣服尺寸是正合适的,但在设计上还可以做点别的修改,更适合他的气质。 凌昭盯着他的那头棕色的,半长不短的卷发:【你的头发,晚会那天要剪吗?】 司行钺捏起一撮头发,这是他标志性的头发。 花美男造型,圈子里不多,当然,也是某些人的特殊要求,不准他剪。 男人苦笑了下:“不剪。” 凌昭点点头,递给他一杯水,然后自顾自坐下,在图纸上删除一道设计。 司行钺端着水杯,懒洋洋地坐在桌角,视线斜睨:“这么晚了,霍太太还在忙工作,不关心家里吗?” 凌昭看他一眼,没说话。 过了几分钟,司行钺又说:“霍太太饿吗?想不想吃宵夜?” 凌昭摸了摸肚子,还真有些饿。 司行钺掏手机叫他的助理去买吃的,过了一会儿,两份外卖送了过来。 司行钺只吃开水烫青菜的那种外卖,凌昭这一份有鱼丸鹌鹑蛋炸猪皮,看着就汤鲜味美。 凌昭吃着这么好吃的东西,再看他只吃清汤寡水,都有些同情他了。 司行钺垂着眉眼,早就习惯了这种寡淡餐,淡声说:“如果我的经纪人在,她连这都不会给我吃。” 凌昭觉得他更可怜了,但她吃鹌鹑蛋的时候津津有味。 司行钺幽怨地瞥她一眼,似有话要说,然后都吞进去了。他喝了口菜汤,漫不经心地说:“这么晚了,霍先生不来接你吗?” 凌昭觉得他怪怪的,老提霍奕修干什么。 霍奕修这几天很忙,比她还忙,晚上她都睡着了,他什么时候回家的都不知道。早上醒来时,他已不在家里了。 司行钺只吃了一半,就被他的助理叫走了。 凌昭扔外卖盒,看到桌角落下的一盒烟。 啧,这位明星还挺有素质,没有在她店里点烟抽。 凌昭随手就把烟盒放抽屉里了。 此时的她还不知道这烟盒里放着的是什么。 第212章 你觉得够‘艳压\’了吗? 第二天小贾她们来上班,发现抽屉里的那盒烟。 小贾随手摇晃了一下烟盒,打卡,然后瞪大了眼睛。 “这……这是谁的烟?”她握着烟盒,神秘兮兮又八卦味十足。 凌昭瞥她一眼,看到那个烟盒,正要说是客人留下,小贾把里面的东西掏出来:“啧啧,这么隐秘。谁家男朋友这么闷骚啊?” 凌昭看着她指尖夹着的东西,眼睛瞪圆了。 那个……套? 几个没有男朋友的女孩子红了脸,另外几个有经验的则笑哈哈的:“这叫纯情吧,纯情男孩身上的不会随身准备这种东西的。要说风流吧,还遮掩一下。” “要我说,这是酒吧随时约的那种。看对眼了,就去打一炮,要是对方不愿意,就当香烟收起来呗。” “我倒是觉得,是不敢让人知道。家里有人,外面又玩得花。呵,男人……” 凌昭默不作声,对那司行钺浮想连篇。 那到底是个什么人啊? “霍太太,这该不是霍总的吧?”小易玩开了,举着那烟盒朝凌昭发问,小丁敲她的脑袋,“你瞎说什么呢!” 语气严肃。 小易发现说错了话,其他几个人也不敢开玩笑了,一个个缩起了脖子安静工作。 凌昭吐了口气,这时正好手机响起。 范文欣又来给她“汇报”今天的身体状况了。 “一口鱼都吃不了,吃完就吐。这样的日子还要等多久……昭昭,怀孕的苦,你还是不要吃了。我都感觉我的皮肤粗糙了。” 附一张肚子的照片。 平坦的肚子,没有看出孕相。 但下一张照片发过来,就有了比较。 凌昭看到后一张图,险些把手机扔了。 她呕吐了一声。 动静引来其他人的目光,小贾看着凌昭:“霍太太,你该不是怀孕了吧?” 凌昭脸色一阵红一阵白,摇摇头。 她拿着手机躲去二楼房间。 再打开那张图片看,恶心感一点没少。 范文欣为了刺激她,竟然连这种照片都发给她看。 那是一男一女在车内的体位照。怀孕的女人是不敢做这种动作的。 可是只是身体的部分截图,只有其中的女人下腹纹着的翅膀刺青,跟上张照片一模一样。 凌照深呼吸几次,看着窗外的街道,心里依然翻滚着。 直到情绪完全平复下来,她才下楼继续工作。 这一天,店里的员工没有一个再有乱说话的。 连着好几天,所有人都循规蹈矩。 凌昭又一次通知司行钺过来试穿衣服。 还是在深夜,司行钺一个人来的。 凌昭把衣服递给他,司行钺穿上那套西服。凌昭看过之后,觉得非常适合他。 就像一道穿透黑夜的阳光,明亮耀眼,所有人的目光都会落在他的身上。 【你觉得够‘艳压’了吗?】 凌昭听懂他的意思,他不能让别人艳压他的意思,反过来他要压住其他人。 司行钺点头:“到时候就知道效果了。” 他返回更衣室,把衣服脱下,却没有当场取走,说是晚会那天,让她送去现场。 “你会感兴趣的。”男人的笑带了钩子似的,“对了,我之前好像留了一包烟在你这里?” 凌昭默不作声,把那盒“烟”还给他。 司行钺拿在手里,挑了挑眉:“还在啊,我以为你扔了呢。” 【客人留下的东西,哪怕是一根针,我们也会留着。】 司行钺顿了顿,似是意外她的单纯。他垂眸把玩那盒子,一下打开一下盖上,说:“霍太太没有打开吗?” 凌昭瞧着他。 司行钺深深看她一眼,什么都没说就走了。 晚会那天,霍奕修也在主办方的邀请名单中,作为霍太太,凌昭亦要前往。 但霍奕修没有提前通知她,好在凌昭空闲时给自己做了几套礼服。毕竟她是霍太太,随时准备陪他出席装点门面。 说起来,这是霍奕修自从风波后再次露脸参加活动。姜尚一大早就来金玺园接凌昭去美容院做护理。 经历了那么大一场风波,霍太太出来见人不能说面色蜡黄吧?必须是漂漂亮亮,风采照人。 而且她已经被揭开童星的身份,再次露面只能更美,以显示她没有嫁错人,日子过得非常滋润。 凌昭脱不开身,让小贾代表凌记去给司行钺送衣服。 交代完事儿,她看了眼范文欣的微信头像。 今天居然安静得很,没有给她“例行汇报”。 难道范文欣也在做晚会准备? 凌昭呼吸沉了下去。 以范文欣不要脸的程度,若是这时候她做点什么…… “霍太太,请不要皱眉哦,夹多了会长悬针纹,这就不好看了。”美容师按摩她的脸,在她的眉心往复压了几次。 凌昭心头惴惴的,熬到傍晚,霍奕修来美容院接她,直接去晚会现场。 两人坐在车里,霍奕修这时候还在看文件,看来他真的很忙。 凌昭几次想问他,范文欣会不会出席,话到嘴边吞了回去。 小贾给凌昭发信息,让她看司行钺的相关。 明星跟商圈的人不一样,商圈这些人是重要投资大佬,直接进晚会内场。明星三点半就开始走红毯,这时候网络上已是铺天盖地的消息。 凌昭直接搜司行钺相关。 他没有穿凌昭制作的那套礼服走红毯,是另一个奢侈品牌子的,但他的工作室出图,出了她的那套衣服。 两套衣服都很好看,他的部分粉丝在工作室下方留言,说那套新中式的衣服更好看。 说什么又欲又纯,也有说是午夜的向日葵。 粉丝花式夸,让司行钺的工作室多跟这个设计师合作。 但是全网都搜不到这件高定服装出自哪个品牌。 司行钺没有按照他说的,穿她做的衣服走红毯,凌昭其实没有多少意外。她不是时尚圈子的人,也不是娱乐圈的人,但圈子的规则她还是知道一点的。 正如有人说的那样,明星是商品,司行钺不可能随心所欲。 不过她做的衣服有了讨论度,这事儿她不亏。 凌昭看着各种议论,霍奕修不知道什么时候忙完了他的工作,看了眼她的手机,把她的手拉过来握在手心。 他说:“司行钺的商业价值很高,他的公司给他接洽高奢品牌,是双向选择。高奢牌子,涉及的不只是代言费,他能拿到什么待遇,还代表了他的市场咖位。如果他穿了你的衣服走红毯,得罪了人,他在时尚圈不好混,在娱乐圈也会被嘲。” 霍奕修缓缓说着,语气有些沉,似乎还有其他意思。 第213章 她怎么那么小心眼 可惜凌昭没有深思他要表达的意思,只是看着自己的成果。 不管怎么说,她做的衣服有了讨论度,凌记又能活了。 霍奕修看她激动的样子,没再说什么。 进入内场,凌昭借着随意观看在场内找人。 “在看什么?”霍奕修递过来饮料,凌昭伸手去接时,他的手臂往后缩了下。 熟悉的套路,在书房上演过。 凌昭瞅着他,这么多人在,他该不会也来那一套吧? 男人捏着杯子,目光淡淡,他只是要她说她在找什么人。凌昭抿了抿唇,他那么聪明,这时候还猜不出来吗? 凌昭撇过脑袋,不想回答他,也不在意喝那杯水。 她自己取了酒杯握在手里,方便一会儿跟人应酬。 她没在会场看到范文欣的影子,不知道是没有来,还是不来。 中秋晚会,算得上是一年里的重要活动了。以范文欣对宴会的热衷,她是一定要来的。 只是今年又有所不同。 凌昭侧眸看向霍奕修。 如果范文欣怀着的是他的孩子,她应该会按捺不住,就算不能完全公开,也要暗戳戳的来刺激一下她,然后若有若无的表示她跟霍奕修的关系匪浅,为以后上位做准备。 这时候范文欣还未露面,除非……霍奕修压着她,不让她来? “霍总,霍太太,有一阵子没在宴会上看到你俩了。”许夫人挽着许总的手臂过来跟他们打招呼,看着凌昭的还是那么的笑眯眯的,“这宴会上少了你俩,看着就没意思,都不够新鲜了。” 霍奕修回应:“宴会上少了谁都无所谓,但许夫人在就一定热闹。” 许夫人轻轻笑了下,眸光瞥向凌昭:“昭昭,什么时候开始跟明星合作了。怪不得不找我们这些太太们喝茶玩了。” 之前凌记开业,凌昭有心请这些贵妇们给她站台,可惜许夫人跟她撞了档期,还无意间惹到了她,之后许夫人带着她的那些姐们们来捧场,订做了十来件衣服。 凌昭至今还记得许夫人当场说的那些话,总觉得许夫人没那么好心。 霍奕修帮凌昭拿酒杯,凌昭比划手指:【不算合作,只是恰好而已。】 会场内的人越来越多,比手语的就她一个,那么多双眼睛看过来。 许夫人扫了眼她的手指,装看不懂:“你在说什么?不好意思没看懂。哎,我怎么跟你聊起来了,明知道你不方便。” 说着前后左右绕着霍奕修看了一圈,笑着问:“范秘书呢?我可记得霍总出席宴会,一定是把那个人精带在身边的。你们三人组合,一向是晚会上的靓丽风景。” 凌昭抿着唇,不想笑,这时候还得保持体面,努力保持微笑。 霍奕修比她沉着,他淡然把饮料杯子放在凌昭唇边,凌昭就着他的手抿了口饮料,看他一眼。 “霍总跟霍太太的感情真好。”一对新婚富二代手牵手走过来,富二代已经四十来岁,娶的是二十几岁的小娇妻。 但即使如此,也没有霍奕修亲手喂妻子喝水看起来恩爱。 这更破除了之前的传言,也更证明了霍总对霍太太一直宠爱有加。那些风言风语,只是更坚定了他们的感情。 凌昭看一眼霍奕修,挽起唇角配合的微笑。 许夫人跟许总眼看着没落着好,夫妻俩去应酬其他人了。等人走之后,凌昭从手包里掏出手机,在屏幕上敲字:【她怎么那么小心眼,一点小事就揪着我们不放了。】 秦湛没给她面子,是她的错吗? 霍奕修扯了扯唇角说:“她在意的可不只是秦公子不给她面子那件事。更关系到许总。” 凌昭又想起来许夫人前阵子带着几个贵妇来店里转一回,明白许夫人更在意的是什么了。 许总也有君海的股份,可是霍奕修从彻底掌控君海之后,许总的那点股权就不够看了。 君海的势头越好,代表着霍奕修在南城的地位上升,而许家作为地位稳固,高高在上的旧派权贵,受到了威胁。 霍奕修看她在手机上表达出来的意思,淡淡笑了笑,捏着酒杯再递到她唇边:“再喝一点?” 凌昭撇过头,朝前面抬了抬下巴。又有商界人物来找霍奕修打招呼,凌昭对这种应酬实在觉得无趣,又心系凌记,找了个僻静角落坐下。 网络上的议论很热闹,已经有人扒出来那件服装出自凌昭的手工制衣坊。 正好有几位白领也是司行钺的粉丝,便介绍说凌记的服装如何如何。 这一波广告打得十分好,想来她不用愁凌记以后的订单了。 凌昭心情不错,一个人拿着酒杯小酌。 喝的不是酒,但胜似酒。 还是要得事业有起色,精神才爽呀。 “霍太太。”一个打扮精干的女人捏着酒杯跟她隔空碰了下,然后在她对面坐下来。 凌昭疑惑的看着她,不是某贵妇,也没在名媛圈见过她。 女人笑着说:“我是司行钺的经纪人,大家都叫我丽姐。”她递过来名片,“阿钺给你打的这波广告,霍太太觉得怎么样?” 凌昭捏着名片,女人又笑说:“我忘了霍太太说话不太方便。不过你可以听我说说。” 她整了整衣服,语速很快:“阿钺是艺人,不说他穿一套衣裳,他发一条微博都可以带来巨大流量,产生巨大效益。” “可是阿钺在这么重要的时间,却要求穿霍太太设计的服装。虽然没有直接穿着走红毯,可他今天穿的是阿玛尼。他的这一动作,等同于把霍太太的品牌,跟阿玛尼并列了。” “霍太太……”经纪人捏着酒杯,厚重的眼睫毛垂下,一脸为难的样子。 凌昭等着她说下去,那经纪人讪讪笑了笑,“说句得罪人的话,霍太太的品牌,还不能称之为牌子,根本不能跟阿玛尼相提并论。” “因为阿钺的这个举动,品牌方那边很不高兴。他的这个代言悬了,其他高奢牌子也可能要对他延长考察期。这对他的影响很大。” 凌昭听她说了那么多,心里隐隐明白她的意思了。 她用手指蘸了蘸饮料,在桌面上写:【你的诉求是什么?】 第214章 你也不怕噎死我 “她要的是君海科技旗下的产品代言,以及对司行钺个人的资本支持。”身后霍奕修漫步走来,在凌昭身边坐下。 霍奕修往那一坐,刚才看起来强势的经纪人顿时换上了谄媚笑容:“霍总。” 她捏着酒杯半坐起身,要跟霍奕修来个握手,霍奕修淡淡扫过她的手掌,没接。 经纪人有些尴尬,但是在名利场中,娱圈的可不就是等着这些资本大佬投喂才有饭吃。 她缩回手,笑了笑说:“霍总,君海的产品在找代言人,既然霍太太已经跟我家阿钺先行合作起来,何不进一步合作呢?” 她看了眼凌昭,继续说:“霍总跟霍太太是一体的。阿钺先跟霍太太合作愉快,以后又有霍总的支持,阿钺以后带给霍总的回报,也一定会是丰厚的。” 不管哪个资本,都在往影视圈投钱。他们投资影视公司,或是投资明星本人,支持他们成为大咖,获得丰厚的分成。 这项投资,比很多门道都赚钱。要不然怎么会有那么多富二代往圈子里挤呢? 要不然怎么会有吐槽说,到底是谁在捧那些丑儿子。 “……我家阿钺的条件是没得挑的。他才出道三年,就已经进入一线艺人行列,粉丝两千多万,再出一部爆剧,他必然是顶流。” 霍奕修捏着酒杯轻晃,淡然笑了笑:“丽姐是吧?” 经纪人挺了挺胸膛:“霍总,现在阿钺的代言费还算合适,但等他的那部新剧出来,代言费就要再往上涨了。” 霍奕修哂笑一声,抿了一口酒,眼底滑过流光。 凌昭极少在他的脸上看到这种神色,正看着他时,霍奕修扫她一眼,说:“你觉得司行钺如何?” 凌昭摸着手指,这要是她说话,那经纪人也看不懂。 她要全部写出来,得多大的地方才能够写。 手机交流,留下记录也不好。 霍奕修说:“你说,我帮你翻译。” 这个时候的霍奕修,已经完全不在意他的妻子是个哑巴,反而反过来陪她应酬。 当凌昭有这个认知时,自己都愣了。 她呆呆盯着霍奕修,霍奕修朝她抬了抬下巴,凌昭抿了抿唇,比划起手指:【丽姐,司行钺来我的凌记,找我定制服装时,我们有过协定。】 【我跟他说,我不会因为他穿了我设计的衣服,他这就算是给我做了宣传。我收取他的定金,以及之后的尾款。我们只是简单的定制买卖交易。】 【至于司行钺穿这套衣服而带来的影响,他在影视圈工作,他自己是知道的。并且他也认可了我的说法,不然也不会给我下定金。】 【我的店是走的是定制路线,以自身口碑为重。我也感谢司行钺为的店带来了关注,只是司行钺为什么要来我的店里特意另做定制,丽姐你不知道吗?】 当初司行钺巴拉巴拉在她的店里说了那一堆话,说什么要引起奢侈牌子的关注,可他也没有按照当初说的,穿着那身衣服走红毯吧? 说白了,是司行钺给她下了这个套,真实目的在于霍奕修的投资。 呵呵,为了资源,为了找金主,已经这么拼了吗? 霍奕修帮着翻译完,看着凌昭时,唇角翘起几分。 她成长迅速,这么快就认识到上流圈层人士的心机跟算计。 经纪人以为这个哑巴太太只是靠着老公装样子的那类贵妇,这一类人是很舍得给明星投钱的。却没想她会这么做生意,竟然还跟司行钺有那样的协定。 这跟那些做潮牌,送明星衣服求带货的老板完全不是一个套路。 经纪人的笑尴尬又勉强:“阿钺的工作都是我给他安排的。他只需要安心拍戏,不知道规则也很正常。可是阿钺穿了你的衣服,工作室也出了图片。确实影响到了他与高奢品牌的合作。” “丽姐。”司行钺表演完节目,额头还沁着汗,经纪人马上站起来,拿着纸巾要帮他擦汗。 司行钺避开她伸过来的手,微微蹙着眉毛,他看了眼凌昭,对经纪人说:“我跟霍太太的协定,她只帮我完成红毯效果,没有什么代言不代言。” “那些时尚圈的都什么狗屁人。他们要决定签合约就签,不签约就拉倒。我还求着他们?” 经纪人生了气:“司行钺,注意你的用词!就你在投资人面前这口嗨,你能走多远!” 司行钺板着脸擦汗,但是眼神变了。 刚才还是愤怒抗拒,这会儿软化了。 像个倔强发脾气的小孩。 凌昭忽然想到虞央。她的公司有时候做直播,请代言人来直播间做客,明星人前人后两幅面孔。 虞央吐槽说,那些明星都被身边的人惯坏了,真实脾气差劲得很。她对明星是没有什么滤镜的。 凌昭瞧着司行钺,霍奕修瞥她一眼,倚着沙发靠垫淡淡说:“我只当没看见。不过丽姐,你要教训你的艺人,可以换其他地方,要是被别人看到,那就说不清了。” 经纪人狠狠瞪了眼司行钺,司行钺却对凌昭灿然一笑,然后才跟着经纪人离开。 凌昭对这一出还是有点感触的。 她竟然就这么轻易的踏入了一个圈套,好在司行钺没有临时反过来指控她。想来,通过那套衣服从君海抢代言,拉投资,都是经纪人的想法。 凌昭心不在焉的喝了口饮料。 椰子水清热,把她为着网上那点热度而兴奋起来的情绪,以及被经纪人惊吓到的情绪,都压下去了。 霍奕修看她没精打采的,又把她的手掌捏在掌心把玩。 “这个世界就是这样,为了一点利益,防不胜防。司行钺踏入你的店开始,他们的计划就已经开始了。” 凌昭抬眸看他,霍奕修捏起一颗松软的糕点递到她嘴边:“我尝过,这个不腻,也不含酒精,你可以吃。” 没人盯着,不用再人前秀恩爱,凌昭自己从碟子里拿吃的,霍奕修却非要塞她嘴里,导致她的两侧腮帮子都鼓了起来,像只仓鼠。 霍奕修盯着看了两秒,笑了起来:“倒是有点可爱。” 凌昭给他翻了个白眼:【你也不怕噎死我。】 霍奕修给她后背顺气,然后继续说:“娱乐圈消息灵通。君海科技要请代言人的消息还在考虑中,不过考虑的名单里没有司行钺。” 第215章 茶言茶语 因为考察名单中没有司行钺,而正好又知道霍太太开了一家没名气的定制店铺,这才有了有预谋的算计。 凌昭无语地笑了笑。 原来如此。 她以为的偶然,都是别人的精心算计。 想必连刚才司行钺的那几句话,都只是以退为进。 想不到在很多人眼里没有用处的哑巴,也值得别人如此费尽心机了。 凌昭再看网络上关于凌记的讨论,顿时索然无味。 【那么你的公司,之后会把他列为考虑对象吗?】 霍奕修摇晃酒杯:“以前没有,以后也不会有。” 他怎么可能允许对她老婆心怀不轨的男人还赚他的钱呢? 凌昭没说什么。 她跟司行钺只是普通的交易关系,她没欠他什么,更没必要因此而有负担。他没有拿到品牌代言,只能说他实力不够吧。 一晚上,范文欣都没出现在宴会上。 晚上回金玺园,平静得跟前几日没什么分别。 只是霍奕修的宾利刚进门,不久后,一辆保时捷也进入了小区大门。 保时捷车上坐着的,便是那司行钺。 …… 另一头,范文欣握紧了手机,神色焦虑。 她拿起酒杯就往嘴边送,被乔景泽拦了下来。 “干什么。”范文欣语气不悦,乔景泽扫了眼她的肚子,“孩子不想要了?” 范文欣的唇线压得紧紧的,不能喝酒,她把酒瓶砸了。 连着摔了两瓶酒。 这次乔景泽没再惯着她,酒砸没了,就没了。 没再让人送新酒。 包厢里弥漫浓郁的酒气,熏得范文欣眼睛红红的。 中秋酒会,那么重要的宴会,霍奕修却只带了凌昭去。 从前的三人行,现在她是彻底被排除在外了。 更让她恼火的是,她每天给凌昭发她怀孕的状况,她一点儿反应都没有,跟霍奕修的感情丝毫不受影响。 那么露骨的照片都发出去了,凌昭还是没动静,参加晚会比以前更漂亮,更有气质了。 凌昭过得那么好,她能好过吗? 指甲几乎掐进了掌肉里,范文欣的脸孔阴郁狰狞,咬牙切齿地说:“她一定是装的!” 那些正宫太太被别的女人挑衅时,哪个不是装得无所谓,其实心里千疮百孔,能守着的也就正宫太太的位置了。 乔景泽也奇怪凌昭竟然这么沉得住气。 要么是她足够信任霍奕修,要么她根本不在乎。 范文欣瞪过来:“你怎么不说话!” 乔景泽抿了口酒,神色淡淡:“又不是我想要霍奕修,你想让我说什么。” 他都已经把那么一大票股份送出去了,还被家中老子揍了一顿。 被看高了那么几年,一夜回到解放前。 包厢的门打开,一个穿着制服的女服务员站在门口:“三少,罗小姐来了,您要去见见吗?” 那罗小姐是乔家给乔景泽安排的对象,乔家不能再放任他这么荒唐下去。 乔景泽挑了挑眉,整理衣服起身,笑着问服务员:“我这身看起来怎么样?” 服务员捂着嘴笑,但看到范文欣那吃人的眼神,马上收起笑容说:“得体。” 乔景泽弯腰拿起酒杯,准备过去敬酒,范文欣突然把酒杯抢过来,狠狠摔地上。 玻璃碎片四溅,跳起来的一枚碎片划在服务员的脸上,那服务员“啊”了一声下意识捂脸,拿开手一看,白嫩的脸一道鲜血流淌而下。 服务员委屈的捂着脸,敢怒不敢言,乔景泽动了怒,沉着说:“交代下去,以后乔家任何一家娱乐场所都不许放范小姐进去,范小姐要养胎。” 范文欣炸了,嚯地跳起来:“乔景泽,连你也不把我放在眼里了吗!” 乔景泽冷冷看着她:“你带着我的种硬去招惹霍奕修,又把我放哪儿了?” 男人说完就走了。 范文欣气得捏紧拳头,啊啊放声大叫,可对着她的只有凌乱的包厢,和满室酒气。 …… 凌昭好几天没再收到范文欣发过来的信息。 不知道是不是她不接招,范文欣放弃了。 这一天,范文欣却自己跑到凌记来了。 她穿着平底鞋,宽敞的衣服,走路时扶着后腰,这一看就是个孕妇。 她拿腔拿调地在店里转一圈,彼时凌昭不在店里,小贾接待的她,送了花茶和点心。 凌昭接到小贾的通报,半个小时就过来了。 别的不说,范文欣的心机她是知道的,怕小贾她们应付不了,中了她的招。 范文欣看到凌昭进来,扶着腰起身:“我在这条街上随便逛逛,走累了,想起来你的店就在附近,就过来坐一会儿。” 凌昭下意识扫了一眼她的肚子,范文欣抬起手看时间,说:“我预约的孕检时间快到了。昭昭,你没什么事吧?我们很长时间没有一起喝茶,不然陪我去做个产检,然后再去喝杯茶?” 凌昭挺无语的。 都已经撕破脸了,也没和好过,喝什么茶。 虞央那么大咧咧的一个人,闹别扭后也只敢请表姐在中间说好话。 凌昭:【店里很忙,你没看到吗?】 不同于上一次火爆网络,这次不是花边谣言,是正经的凭技术和明星带动,她的凌记又在网上火了一把。这几天很多高消费白领来店里定制衣服。 就范文欣坐在那里喝茶,什么也不干,白吃白喝的。 凌昭没嫌她浪费她的水电资源就不错了。 范文欣的唇角抽搐了下,又堆起了笑,意味深长地说:“昭昭,我们都快是姐妹了,你就放心我一个人去医院?” “姐妹”二字,让心思敏感的人看了过来。 能跟霍太太称呼“姐妹”的,要么是闺蜜,要么是一家人,加上“快是”这两个字,就耐人寻味了。 凌昭变了变脸,深吸口气,叫来小贾,让她盯着店里。 然后她陪范文欣去医院。 其实凌昭不排斥陪人去医院做产检,如果范文欣之前没那么恶心她的话。 这个感觉也有点新鲜。 上一世,是范文欣陪她去做产检。 这一世反过来了。 范文欣抚着肚子茶言茶语,说孩子还没怎么就会折腾妈妈了。 又说她这期间每天都给宝宝听音乐,用英语给宝宝讲故事,培养母子感情。 凌昭扶着方向盘,庆幸这会儿自己是个哑巴,不用跟她搭话。 第216章 这次,你会给我公平吗? 到了医院,范文欣去做检查,凌昭则去温明瑞的办公室。 温明瑞以为她有什么不舒服,见到她就让她坐下来。 “我看看你的嗓子,张嘴。” 凌昭笑着摇手:【我没事,陪范小姐做孕检,有时间就过来看你了。】 温明瑞松了口气,然后一口气又提起来:“你陪范小姐来做孕检?什么时候你们感情又好了?” 他难免往那方面想,脸色沉下来:“你是想跟我说,找个理由给她做羊膜穿刺手术,测她的dna?” 凌昭没想那么远,比画手指:【真就只是来看看你。】 温明瑞皱眉,仔细观察她的脸色,凌昭又说:【我挺好的,情绪放松,健康饮食,每天都早睡早起,真的。】 怕他不相信,她又摆了个灿烂的笑。 温明瑞确信她没憋着情绪:“为什么陪她来?” 【她非要我陪她来,特意在凌记等着我。我若不答应,可能她要做点别的什么事情,还不如从了她。】 这个“从”字,充满了无奈。 忍了她那么长时间,等来等去,也就这点花样,凌昭琢磨着该结束她的大戏了。 不料凌昭这边想结束大戏,范文欣那边还真折腾出来大戏。 妇产科那边的护士匆匆跑来:“霍太太,范小姐那边出事了,你去看看!” 凌昭跟温明瑞对视一眼,凌昭小跑着跟在护士后面。 那护士边跑边说:“范小姐突然见红,说是肚子疼,现在正在手术室里。” 凌昭皱紧眉毛。 到了手术室外,做手术要家属签字。 凌昭对着那单子,她肯定是不会签这个字的。 手术室的医生出来了,厉声道:“还不签字,要是保不住孩子,责任在你们!” 凌昭喉咙翻滚了下,比划手指:【我不是她的家属,的确付不了责任,医生不是在紧急情况下可以先做手术吗?况且,范小姐人还醒着,她自己可以签字。】 凌昭这些年医院跑得多,不是什么都不懂。 温明瑞一边翻译她的手语,一边暗自佩服凌昭的镇定。 翻译完,温明瑞对着那医生不冷不热道:“邓医生,抓紧时间手术。” 那医生扫了一眼两人,对着温明瑞说:“温医生,你也是医生。” 潜台词就是应该站在同行角度,劝帮同行说话。 温明瑞只说凌昭说的也没错。 手术室的灯亮起来。 凌昭也不是什么都不做。 范文欣的父母都不在本城,她给霍奕修发了消息。 至于其他的,就看手术结果如何,还有霍奕修做了什么。 手术很快就结束,凌昭有点意外。 她看了眼熄灭了灯,紧接着手术室大门打开。 护士推着范文欣的病床出来,医生摘下口罩,面色沉沉:“胎儿没保住。” 说完就走了。 那眼神却透露着:你自己看着办吧。 霍奕修来时,范文欣正伤心流泪。 她看了眼霍奕修,侧过了头。 那负责手术的医生又来了,说:“范小姐是吃了不该吃的东西才导致的流产。范小姐,上一次你的胎像很平稳,指数也全部达标。来医院之前,你吃了什么,或者喝了什么?” 范文欣看了眼凌昭,带着哭腔说:“我之前挺好的……只是在霍太太的店里喝了一杯茶。” 医生质疑的眼神扫过来,凌昭对着霍奕修比划:【我先给小贾发消息,问她给范秘书喝了什么茶。】 又过一会儿,小贾急匆匆跑到医院,进入病房时大喘气,她进来就喊冤枉:“范小姐进来时,我就注意到她可能怀孕了。不敢给她吃什么东西,就只送了一杯白水,还是温的。” 可是店里人多,小贾招待她之后就去忙事情了。 这中间范文欣自己又做了什么,就不得而知了。 范文欣眼见凌昭是这个态度,又气又委屈:“难道我还能让自己落胎吗?这是我第一个宝宝,我那么小心护着。霍太太,在车上的时候,我还跟你说,我是如何小心这个孩子,对他有着什么样的期待。” 说着,她的眼泪掉得更多。 第一秘书哭成这样,可见她多心痛丢了宝宝。 凌昭看向霍奕修,他沉着脸色说:“小贾给范秘书喝了什么,调监控就知道了。” 已经过去了大半天时间,范文欣喝过的杯子肯定已经洗过了。监控查,也只能看到喝的是什么,范文欣自己有没有做过什么。 凌昭让小易把监控导出来。 等待的时间里,凌昭让霍奕修看了一些东西。 范文欣发给她的那么长时间的“怀孕日记”,只是这日记以微信的方式,发到她的手机上了。 凌昭淡然坐在一旁。 她忍到现在,范文欣做戏到现在。 凌昭其实已经可以肯定,范文欣的孩子不是霍奕修的。 以范文欣跟霍母的关系,她若真怀了霍奕修的孩子,不会拖那么长时间不跟霍母说,而霍母要是知道她要有金孙了,凌昭肯定会被她叫去紫清园训话,逼她答应离婚。 这一招之前范文欣不是没有用过。 另外,范文欣的父母也没有兴师动众地来南城。 她只跟她“互动”。 范文欣不知道凌昭给霍奕修看了什么,但看见霍奕修的手指一直在翻动手机屏幕,悄悄攥紧了床单。 霍奕修看完了全部记录,沉冷目光盯着范文欣:“你给她发这些消息,想做什么?” “告诉她,你怀了我的孩子吗?范文欣,我跟你没有过关系,你不怕我跟你对峙?” 范文欣攥着床单,毫不心虚地说:“我只是跟霍太太说,我怀孕了。我在南城没有很熟的女性朋友,最信任的人,霍太太算一个。” “我一个人,害怕之余,跟霍太太分享一下怀孕的事,希望她可以帮我。也是想缓解我跟她之间的关系。” “可是太太没有回复过我什么。我想,她应该还在介意以前的事情。今天去凌记,我原先想做完孕检,再跟她一起喝茶吃饭,把之前的事都化解。” “不管是她,还是我……尤其是我,我怀孕了,对你再怎么喜欢,我也该放手往前看了。乔景泽走了,我在公司也被边缘化。” “可我要养孩子,我得回到从前的状态,我想要回我的事业。我知道太太不喜欢我,不管她有没有在你的面前说过什么,我希望我跟她不再有恩怨。” “我做了这么多,我知道是全部都说我自己的想法,可我能怎么办?” “我来找你?希望你跟从前一样照顾着我,陪我养胎吗?霍太太还不得恨死我。” 范文欣说到后面,眼泪又落下来了。 凌昭都快被她气笑了。 这诡辩能力,无人能及。 想起来,范文欣确实没有指名道姓说孩子是谁的,只是让她猜。 还有那张让人遐想连篇的体位照片,估计她也会狡辩说,是把她看作自己人,告诉她这个孩子是怎么来的。 范文欣怎么让自己小产的,凌昭不知道。 但知道范文欣要把小产这件事栽在她的头上。 那张手术通知单,幸好她没有签字。 凌昭猜测,范文欣想借那张单子上的签名,说她怀疑她的孩子是霍奕修的,趁机要让她小产。 这漫长的铺垫,心机手段,够阴险的。 一来让她怀疑霍奕修,让他们本就不够厚的信任一再减分。要是凌昭沉不住气,大闹一通,霍奕修忍不了她的怀疑,无理取闹,就答应了离婚呢? 二来,范文欣自己也做好修补漏洞的说辞,哪怕霍奕修找她对峙,她也有准备的说辞把自己摘干净。 三来,恐怕她自己都不想要这个孩子,才故意设计自己小产,到头再坑她一把。 凌昭叹了口气,面对霍奕修:【这次,你会给我公平吗?】 第217章 还有他渐渐生出来的爱人的能力 霍奕修握着她的双手,用力捏了捏,表示对她的信任。 他知道凌昭的善良。 重生回来的人,如果真要对范文欣做什么,不会等到现在。 他转头看向范文欣,冷声道:“上一次,是乔景泽帮你抗下所有。这一次,你最好希望什么事都没有,没有人再帮你一把了。” 霍奕修不再对范文欣多一句话,对她的容忍度也已经达到了最高点。 范文欣被他的冷意打了个寒颤,怔怔叫他的名字:“奕修……” 不是这样的。 她在他的身边那么多年,他们有过悸动的情愫,他的如日中天的事业有她的功劳。他不会为了凌昭对她做什么的。 上一次泄密的事情那么严重,他不也放过她了吗? 凌昭还能比他的公司更重要? 她不相信。 霍奕修揽着凌昭的肩膀,低声说跟他一起回去,至于范文欣这边,没有人再管了。 病房里一下空荡荡,范文欣张着嘴唇怔愣许久,把霍奕修的表情想了一遍又一遍。 不是这样的,不是这样的…… 她忽然浑身冷意,大叫着医生护士:“这病房里怎么这么冷,你们想害死我吗!” 她对着其他人大发脾气,邓医生皱了皱眉,早知道就不该收她的红包。 另一头的汽车上,霍奕修面无表情驾驶着车子。 凌昭看了他一眼,比划手指:【范秘书怀孕,你一点都不知道?】 霍奕修目视前方,余光瞥了瞥她:“这时候才想着来试探我?” 凌昭面不改色:【是我在问你问题。】 霍奕修顿了顿,沉了口气:“她负责新大楼,总部不需要她常来。” 范文欣自己都知道,她被边缘了。如果说她是为了回归总部才做那些事,倒也说得通。 只是她做的事情越来越过分,不止伤害公司利益,如今把自己的孩子都算计在内。 对这个人,已经不只是失望了。 凌昭看着他的侧脸,没有遗漏他的一丝表情。 他在遗憾,但不是往日不可追的那种遗憾,只是遗憾而已。 凌昭又说:【她给我的发的那些信息,是真想让我以为,那孩子是你的。】 霍奕修的唇角忽然微微翘了起来,看起来不那么严肃冰冷。“我是不是可以理解为,你对我有那么一点信任了?” 现在的凌昭跟之前不一样了,她不会再为谁折腾出来的一点儿动静,就对他怨恨动怒。 她竟然不声不响忍了那么长时间。 她也不找任何人帮忙,一个人应付着。 只是…… 男人翘起来的嘴唇又落下来。 这段时间,她拒绝跟他同房,不管他怎么撩她,她总能在关键时候就脱身。 所以……不是信任,她是在防备,等着范文欣那一胎的结果? 吱一声,车子在路边停靠,凌昭的身子随着惯性往前冲了下,被保险带拉扯了回来。 “凌昭!”霍奕修的脸色铁青,“你希望范文欣的孩子是我的,这样你就有理由跟我离婚?” 凌昭迎着他的怒容,没有否认。 她是有这么想过。 所以一开始就没跟他提,就静静看着范文欣作妖,默默搜集她的证据。只是范文欣做了进退皆可的准备,字里行间不提孩子的爸爸,引导她往霍奕修的身上想象。 凌昭反而不再怀疑霍奕修,也更加确信只是范文欣在自导自演。 【如果是那样,我难道还要继续跟你过下去吗?】 凌昭不觉得自己的做法有问题,她只是在保护自己。 如果是,她该怎么做;如果不是,她又该如何。 霍奕修见她一脸淡然,气得握紧了方向盘,几乎把方向盘给捏碎了。 他深呼吸几次,沉声说:“你想都不要想。离婚?”他浮起一丝冷笑,漆黑的眼睛望着她,“给你半条命,你要不要?” 凌昭抿着唇没说话,霍奕修伸出手,重重落在她的手背上,把她的手抓过来放在自己的胸口,目光沉沉:“你很难再对我信任,我可以理解。以后,我会证明给你看,我们的重新开始不会是错误。” “上一世让你带着怨恨离开,这一世,我给你的不只是补偿。” 还有他渐渐生出来的爱人的能力。 或许他还分辨不出来什么是爱,在做选择的时候让她失望,但一切都不算晚。 重生一世,是老天给他的机会。这次再失去,他不知道还会不会有再来一次的机会。 他不是赌徒,不想赌。 凌昭怔怔看着贴在他胸口的手掌。掌心下是他砰砰跳着的,沉稳有力的心跳。 那一下一下震动,穿过手臂抵达她的心里,好像她的心跳也跟着他同频了。 凌昭忽然害怕起来,缩了缩手,但没挣脱他的手。 霍奕修说:“我会让你看到的。” …… 霍奕修把凌昭带去了公司。 以前不希望她去的地方,现在是牵着她的手带她进来。 不是宴会上演习的那种夫妻恩爱和睦,是他从心而发的,让人知道这个女人是霍太太。 凌昭跟他一起进入高层专用电梯,同时进入的还有其他部门高层。 这些人依然跟以往一样,看她的眼神丰富,既是因她是霍太太的高看一眼,又是因她哑巴,无家族背景的低看一眼。 “霍总,霍太太。”电梯里打招呼的声音断断续续,凌昭的手依然被霍奕修握在掌心里。一位高层主动问:“霍太太怎么来公司了,以往很少见你来。” 大家自然而然地又想起上一次的泄密事件。 外界的猜测平息了,可是内部的猜测一直都存在。 乔景泽走了,在一部分人的眼里看作是夺权失败,霍奕修为了维护他的妻子,不惜将多年支持他的朋友赶走,又架空范文欣,将她打发远离公司核心层。 这些人看不懂手语,凌昭总不能拿一支笔在电梯四面墙上回答他们吧? 她索性不说话,高高抬着下巴,高傲的姿态有那么一点霸总夫人的样子了。 霍奕修看她一眼,再淡淡扫视那几个高层,冷傲说:“她不能来吗?” “呵,霍总,我不是这个意思。”公司动荡,他们不想跟刘洋一样被扫地出去。 这些人精也都清楚,经历了这一次大事件,霍奕修会清理一些人物。 “那是什么意思?” 那人堆着笑:“只是难得见到霍太太……霍太太的服装定制店人气很高,我太太也想凑个热闹,据说要排队排到明年。” 那人又说了一些恭维的话,端的是人前人后两幅面孔,一点骨头都没有了。 电梯停下,霍奕修淡漠地看着他:“你的部门到了。” 第218章 这一刻,他真想把自己的命都给她 那人尴尬的轻咳一声,讪讪出去。 电梯里剩下的人,再也没有一个多话的。 到最后,电梯里只剩下霍奕修跟凌昭两人。凌昭冷漠的望着钢板上自己的倒影,没有因为他那几句话的老公力,就放下心中芥蒂。 那几个人看她的眼神,依然是把她当作泄密的老鼠。 而这一切,都是因为霍奕修不能公开范文欣做的事留下的后果。 凌昭很难因为他那几句“甜言蜜语”就让那件事过去了。 霍奕修也在看着那块钢板,抿着薄唇什么都没再说。 电梯在顶层停下,他牵着她的手出去,径直走向他的大办公室。 秘书部的几个员工看到两人手牵手的进去了,面面相觑,一个女秘书摸了摸手机,又放下了。 姜尚不知什么时候站在她的身后,淡声说:“霍太太难得来一次公司,这么有趣的事情怎么不在你们的群里聊了?” 那女秘书吓得差点跳起来,不小心碰到放在桌子边缘的手机,那手机就这么啪一声摔裂了屏幕。 “姜秘书……”女秘书缩着脖子,害怕极了。 姜尚弯腰捡起了那支手机,玩味的看一眼:“最新款的苹果机,我记得你买了房,还供着贷款呢。” “这屏幕换一次要一千多吧”他把手机还给那秘书,“不过范秘书应该不介意帮你这个忙。” 女秘书都快吓哭了,绷紧的身子微微颤抖:“姜秘书,我、我没有跟范秘书说过什么。” 此地无银三百两。 姜尚淡淡笑了声:“霍总带着太太来公司又不是什么不能说的事,说呗。” 姜尚走了,那秘书还呆呆站在原地,吃不准姜尚是什么意思。 谁都知道公司高层构架要有变动,这时候站队不准,未来命运可想而知…… 姜尚敲了敲总裁办的门,得到里面的应声之后才推门进去。 里头,凌太太坐在沙发上,坐姿优雅,衣服整齐。只是面色稍冷。 再看霍总,依然是万年不变的冰山脸。 他坐在霍太太的对面,像是有什么重大事情在商谈。 霍奕修看到他,说道:“让法务部门拟定一份股权变动书,我名下的股权,一半转到凌昭的名下。” 姜尚睁大眼睛:“霍总?” 凌昭也大为意外,惊愕的看着他。 公司是他的命,他刚才还那么说呢。 霍奕修看着凌昭:“你不是总惦记着离婚分一半家产吗?不用离婚,我现在就给你。” 姜尚眨了眨眼,这是他可以听到的吗? 姜尚赶紧走人,去法务部找律师拟定股权转让书。 办公室内,霍奕修跟凌昭还在大眼瞪小眼。 凌昭属实没想到,霍奕修把她带来公司,是要给她公司股份。 惊愕过后她冷静下来:【是不能给我‘沉冤昭雪’的补偿?】 霍奕修的呼吸一顿,没想到她是这么理解。 但也是因为他选择压下那件事,把两人好不容易改善的局面再度破坏,把她推远了。 霍奕修舔了下微干的唇:“不是。” 隆府广场的那家店铺送给她,就是那件事给她的补偿。 “君海科技有数个旗下公司,每个公司都有大项目。光刻机项目只是其中一家公司的其中一件。那一件事的补偿,跟一半股权相比,差太远了。” 乔景泽因为那件事,把手上全部股权送出,换得安全脱身。 而霍奕修送出去的,是加上乔景泽给出的股权后的一半股权。 这么说吧,霍奕修给出这一半股权,如果哪天有大股东联合凌昭罢免他,霍奕修是没有抗争余地的。 凌昭此时也在心里做过估算,知道这一半股权的重要性。 公司是他的命,他给他一半股权,真是给了她半条命。 凌昭捏了捏手指,垂下眸子。 霍奕修又说:“这不是给你的试探,是我要给你的。” 他顿了顿,转头看了四周一圈,低沉说:“你对我,对霍家不是毫无贡献……”目光最后落在她静谧的脸上,专注中透着遗憾跟伤感。 “我的成就中,有一半是你的功劳,这部分股权理应给你。” 且不说那些年她一个人照顾母亲,还要应付难说话的霍奕姗,她配合他在政府高层争取他们的好感,获得公众好感,政府高层在那么多精英中看中他,将他视为高科技的领军人物,给与资源倾斜。 凌昭是没有在公司任职,没有做出过什么决策,没有找来客户订单,没写过一篇跟君海科技有关的文件,可她却是霍家的门面,是他霍奕修的门面。 霍奕修遗憾迟来的觉悟,正视了她的默默付出。 他再也不会把她的付出视作理所当然。 法务部的工作效率很快,一会儿就把文件送过来。 送文件的是法务部门老大,也是资深律师。 “霍总,这么大笔股权分配,你想清楚了?”律师提醒他,只要签了字,这份文件就生效了。 而且突然转让大笔股权,若是让其他人知道,恐怕又要引起众多议论。 律师再看了眼凌昭,再给出提醒:“霍太太手握这么多股权,一旦公开,她的安全也会是个问题。” 在她的嗓子没有恢复前,她只是个哑巴。若是有些人心怀不轨,她连呼叫求救的机会都没有。 霍奕修看着凌昭,然后拿笔签字,他把签完字的文件转到凌昭面前,凌昭也没跟他客气,收下这笔股权。 霍奕修看着她签完字,他对律师说:“我跟凌昭是一体的,我的就是她的,她是我太太,是我霍家的人。所以这份股权变动,不用对外公开。” 律师只负责执行,收起文件去做其他处理。 办公室内再度只剩下来两个人。 凌昭比划手指:【后悔吗?乘还没生效,你还有机会。】 霍奕修走到了她那一侧,在她旁边坐下来:“不用试探我,给你了就是你的了。我也不会让你有机会离开我身边。” 他摸摸她的头发,再回到范文欣的问题上:“……等结果出来,我会给你一个满意的交代。” …… 这一次少了乔景泽的相助,范文欣的小产计划完全失败。 监控调查出来,范文欣没有往水杯中投放什么,显然她也知道铺子里装着摄像头。 不过她在做孕检前,偷偷往嘴里塞了几根藏红花。 按说不至于出这么严重的状况,但她的子宫畸形,这个孩子在她腹中存活不会超过五个月。 那几根藏红花下去,她身体出血,再由医生故意往严重了说,手术室就将孩子清理干净了。 范文欣早就知道自己的身体特殊,有心想要留下也留不得。 不如利用这个注定无法出生的孩子,为她自己搏一把。 凌昭知道真相后,终于明白上一世为什么范文欣要抢走她的孩子了。 她呆呆坐了很久,笑着笑着,泪水默默流淌。 一切都沉冤大白。 霍奕修将她搂在怀里,吻了吻她的额头安抚,凌昭的情绪在此刻突然有了宣泄,埋在他怀里痛哭了一顿。 泪水鼻涕全部粘在他的衣服上。 霍奕修有轻微洁癖,可他只是抱住她,拍着她的后背安抚,让她把上一世的委屈随着这一道出口都流出来。 他对不起她。 如果对她那么有一点点的关注,而不是听范文欣几句话,由着她摆布凌昭,她不会过得那么痛苦。 这一刻,他真想把自己的命都给她。 第219章 他是来跟她分道扬镳的 乔景泽去医院看望了范文欣。 她的脸色灰白,憔悴的像是枯黄的花朵,再也没有往日的娇艳灵气。 “你是来看我笑话的?”范文欣掀起眼皮,无神的双眼隐隐透出了泪光。 毕竟是自己喜欢的女人,乔景泽看她憔悴成这样,心里有些难受。 但是对她的落败,同情不起来。 “成王败寇,你输给了凌昭。”他拿起一只橙子,拿刀切成几瓣,又去了皮,干净的橙子肉放在碟子里,递到她面前。 范文欣看一眼,没接,眼睛迸出恼意。 这还不是笑话吗? 他挑这个时候来探病,不就是想看看她输成什么样吗! “乔景泽,你想听什么?听我自己说,我后悔做了这件事?我做错了选择?” 如果当初查出怀孕后,她便以孕肚嫁入乔家,那么她现在就是乔家的三少奶奶了,也不至于落到这个地步,一个人在病房孤零零的,再也没有前呼后拥的人围着她,捧着她。 “我不后悔!”范文欣攥紧了手指,“乔景泽,知道我为什么没有答应你的追求,做你的女人吗?” “因为你只是没有得到我,才对我有兴趣。但是霍奕修不一样,他的成就感不是以俘获哪个女人的心为荣耀。” “因为你不是乔家的继承人,即使我跟了你,最后你也会有其他女人。而我不愿意在你们乔家低人一头,只能捧着你的哥嫂叔伯才能换来生存空间。我跟霍奕修完全可以平起平坐,被人捧着做我的范小姐,我为什么要去受别人的欺辱?” “我只是输在失去了霍奕修的心,我没有输给凌昭!” 说到最后,范文欣的指甲掐在掌心里,丝丝鲜血渗出。 那一长串话用尽了她胸腔里的氧气,她摊开掌心喘气,脸色在此时泛起病态的潮红。 她不后悔。 她只是不甘心,她竟然会输给一无是处的哑巴。 到底是哪个环节出了错,为什么霍奕修不再偏袒她。 即使他知道了她栽赃凌昭,他也应该会体谅她的,看在往日的情分上,他也该原谅她的。 霍奕修不会对她铁石心肠的。 范文欣想起了什么,颤抖着手拨打霍奕修的电话。 铃声一遍遍响着,她也在等待着。 只是直到铃声结束,都没有人接起这个电话。 范文欣颓然的靠在枕头上,空洞的看着前方,嘴唇一张一合说着什么。 仔细听,勉强听出来她说的是:“他只是在生气,等他消气了,他就会原谅我……这个世界上,再也没有比我更爱他的人了……” 乔景泽不紧不慢吃完了自己剥的橙子,哒一声,碟子落回床头柜的声音,打断了她的自言自语。 她空洞的眼睛看过来,乔景泽的面色是少有的清冷。 他说:“知道当年我为什么会被你吸引吗?” “因为你看起来除了漂亮以外,还有朝气,自信,好像只要你想要,全世界都会被你抓在手心里。可是那时候你只是个大学生,家里有点小钱,又不是很有钱。” 这样的女生,大学里比比皆是。 家庭背景让她们可以很容易就接触到高层次人群,漂亮年轻的脸和妖娆的身材,是她们找到富二代男友的武器。 就此,她们可以获得很多很多原本难以获取的资源和财富。 “……你跟那些女人不一样,跟我也不一样。难得看到一个有脑子又愿意用能力,改变自身阶层的人。从欣赏变成喜欢,但我没想过占有你。” “是你自己主动献身的。第一次后,我就在想,你所谓的喜欢霍奕修,到底是真心喜欢,还是只为了你的占有欲。” “其实霍奕修挺男人的,没有为了几张订单,拉几个投资人就让你陪睡。哪怕在酒桌上,他也会为你挡酒。可你……” 乔景泽弯腰对视她的眼睛:“你有欲望。” 有欲望又勾引不到霍奕修睡她,便假借喝醉的名义跟他滚到了一起。给他一点甜头吊着他,让他帮她做一些私人的事。 乔景泽从那时候起,对范文欣的喜欢就变了味道。 她变成了一个戏剧演员,自导自演着自以为是的上位戏码。为了一个霍奕修,不惜出卖公司利益,出卖自己。 这样的女人,乔家的确不会接受。 “我以为你的野心很大,想要的是全世界。结果你只是要霍太太那个位置……” 乔景泽摇了摇头,多说也没什么意思。只是在告诉她,他对她的情意也到头了。 “范文欣,这是我最后一次来看你啦。”乔景泽直起腰,双手插在兜里,“我要订婚了,家里给我找的对象,挺对我胃口的。” “我打算跟霍奕修一样,一辈子就一个女人,挺让人羡慕的呢。” 这话说出来可笑,流连花丛的男人竟然说一辈子只一个女人。可乔景泽是这么做打算的。 他想知道,跟一个女人一辈子的婚姻,是什么样的,或者说,他可以坚持多久? 乔景泽说完话就走了。 范文欣呆愣了很久,歇斯底里叫喊起来。 乔景泽不是来探望她的,他是来跟她分道扬镳的。 没有了,她的身边一个人都没有了。 他甚至都不在意那个流产的胎儿。 乔景泽在医院大厅里遇到了凌昭。 此时的凌昭穿着简单的衬衣休闲裤,双眼明亮,精神奕奕。 乔景泽揣着兜晃到她的面前:“人逢喜事精神爽,恭喜霍太太了。” 凌昭瞥过眼睛打算绕着他走,不想搭理范文欣的舔狗。 乔景泽舌尖顶了下腮帮子,扯了抹笑,回头看着她的身影消失在电梯里。 为了个范文欣,他跟霍奕修做不成兄弟朋友,希望这对夫妻将来不会再受任何人的影响,好好的过吧。 走出医院大楼,天空晴朗,微风徐徐。 凌昭这次来医院,是做嗓子的复检的。 温明瑞给她做完检查,摘下手套,一边说:“情况很不错,下一次复检如果还是保持这么好的状态,就可以联系佟教授回来做第二次手术了。” 凌昭点头,满脸笑意,对未来充满了希望。 温明瑞说了,只要继续保持下去,手术过后,她就有望康复。 这么多年,上一世是一辈子的哑巴,这一世她可以改变命运,做一个能说话的人了! 温明瑞看她情绪高涨,跟着一起高兴:“其实我也很想听听,成年后的你,声音是什么样的。” 第220章 他怎么会舍得她难受呢? 凌昭抿着唇笑,比划手指:【温明瑞,其实我也想知道,为什么你对我这么关心?】 从认识他的时候就感觉到他是个好人,她完全可以接收到他的好意。 他的好跟秦湛不同。 秦湛对她的好,似隔着一层东西,让人看不透他的最终目的是什么。不像温明瑞,从始至终都在帮她,也不图她的什么。 温明瑞笑了笑,握着笔不说话。 过了会儿,他开口:“你感觉不到吗?” 喜欢你这三个字说出来,对一个已婚身份的女人来说是困扰,所以温明瑞不敢说出口。 凌昭从他的神色已经猜出什么,无措地垂下眼皮,有些后悔多了这一句嘴。 温明瑞温柔的目光看过来:“我是你的粉丝,当然,那是小时候。你突然消失,再也不唱歌,不做表演,我遗憾了很久。” “以为再也不可能见到你,没想到你却是以……”他停顿下来,微微蹙起了眉毛,“以哑巴的身份出现在我的眼前,无措地寻求帮助。” “那一瞬,我几乎不能相信,当年那么亮眼的小凌昭怎么变成这样了。当年你手术失败,致哑的新闻我知道,但在所有你的粉丝的心里,我们都觉得,世界这么大,医学这么发达,你肯定在其他医院完成了治疗,是可以恢复的。” “可惜那么多年过去……”他的声音低沉下来,遗憾地摇头。 过了几秒,他又温柔地笑着:“凌昭,我是你的忠实粉丝。有幸加入佟教授的医疗团队,完成对你的治疗,我很高兴。” 凌昭点头,再点头,眼底泛起泪花。 【谢谢。】她站起来,认认真真的,像是当年在舞台上,对她的歌迷表达感谢那样,给他鞠躬致谢。 这一刻,她所有的,对当年的遗憾、怨愤,都消失了。 两人又说了会儿话,凌昭才离开。只是刚出门口,便遇到了一个人——司行钺。 他穿着皮衣外套,头上一顶鸭舌帽,压低了脑袋往她这边走来。 凌昭顿了顿脚步,他走得很快,一会儿就消失在走廊里。 凌昭疑惑自己认错了人,看过一眼后就走了。 下午她去隆府广场的新店铺,准备把这里做一番改造,在明年初开业。 约了室内设计师,把店铺上上下下都看了一遍后,设计师一周后给她设计稿。 霍奕修知道她在隆府广场,说要跟她一起吃饭。凌昭拒绝了,给他发消息说早晚一起吃饭就可以了,中午还面对面的吃饭没必要,看多了嫌腻。 此时,霍奕修正在办公室跟客户聊着,看到凌昭的信息,忍不住蹙了蹙眉。 嫌腻? 呵。 婚龄十年的客户一看他那表情就知道是在跟太太说话,端着茶杯说:“霍总跟太太的感情一如既往地好啊。看来这顿午餐,我是捞不到了。” 霍奕修不动声色地把手机反扣在桌上,噙着淡笑:“请谢总赏光吃饭,难的是不知道谢总的口味。听说谢总把淮府的总厨挖去家里,就只给太太一人做饭。这宠妻程度,我可望尘莫及。” 两位霸总互相恭维了一番,最后乐呵呵地出去吃鲁菜。 谢总看中了鲁菜餐厅的厨子,又打起了鲁菜厨子的主意。 到了餐厅,两位总坐下来点菜,等待的时间又来了两位客人。 定眼一瞧,许总,还有一个穿着知性文雅的女人。 两人的动作亲密,许总的手搭在女人的腰臀,手掌往下,盖住女人半片臀。 谢总收回视线,拿起茶杯喝了一口,似笑非笑地对着霍奕修说:“那是某卫视的当家花旦,黄金档新闻主持人,霍总没见过?” 霍奕修笑了笑。 怎么没见过,每天晚上七点半看新闻就是这张知性漂亮的脸孔,私下大型晚会上也见过,还寒暄过几句。 其实早就听说过许总迷上了一个主持人,只是没在私下见过,也不知道他挑的新玩伴是她。 这位新闻主持,跟许总身边的任何一个女人都不同。她没有大学生的年轻,也不是明星模特那种妖娆。她的长相是许夫人那种丰满圆润,但是气质十分出众,大气端方。 最主要的是,这位主持人年纪只比许夫人小几岁。 霍奕修沉默地想着什么,谢总狭促地看他:“想什么呢?” “没什么。”霍奕修淡淡说了一句,拆开餐具,谢总神神秘秘地说,“许总对这位主播宝贝得很,没带她见过什么人,许夫人都不知道她的存在。” 这跟许总以往的风格不同。 两个大男人都不是爱八卦的人,随便扯了几句就换了话题。当服务员上菜时,那许总竟然拿着酒杯一个人出来了。 “霍总,谢总,刚才进来时就看到你俩。”许总还是笑面虎一个,提着酒杯敬酒,霍奕修拿着酒杯应下来,许总笑眯眯地拍了拍霍奕修的肩膀,又扫了一眼谢总,拎起桌上的酒瓶就往杯子里倒,“这杯酒,是希望两位弟弟帮个忙,看了什么当没看到。” 霍奕修秒懂,抿唇淡笑一声:“许夫人一向维护许总,什么时候见她对许总红过脸。不过许总放心,你说没看到……” 他跟谢总对视一眼,“那就是没看到了。” 许总满意他的回答,咧嘴笑起来,端起酒杯一口闷,完后他又找补似的说:“总台主播么,形象不能有一点儿差错……哈哈,改天一起吃饭。” 许总走了,霍奕修与谢总对视一眼,心照不宣地认为,这次许家要闹腾起来了。 只是在许夫人为了这个主播大闹之前,她正在算计其他事情。 凌记突然爆出来参与洗钱。 这个指控很莫名其妙,但就是这么传出来了。 凌昭听到传言时一脸懵,机关单位的人来搜查核实,店里一团乱,凌昭匆匆赶来店里镇场,眼睁睁地看着税务局的把她的账本跟电脑,客户资料全部带走。 比凌昭更棘手的是君海科技,同样经历着风暴。 姜尚送走机关单位的人,回到总裁办:“这什么乱七八糟的谣言。我们君海科技在跟政府合作,是政府扶持的高科技公司,我们会做这种事?” 他气的声音都变了,霍奕修的眉心高高隆起,没有姜尚那样把愤怒直白放在脸上,可脸色也很不好看。 他冷声道:“有人眼馋我们跟政府合作,想做点事情破坏这种紧密关系,取而代之。” 姜尚点头认同。 这么严重的指控,太恶毒了。 只是如今的商圈竞争激烈,而君海树大招风,成为别人狙击目标也不奇怪。 说不定还有国外势力参与呢。 被查资料也涉及部分机密信息,霍奕修要亲自盯着,他带了律师去机关单位,同时也去见了政府高层。 这段时间,霍奕修忙得不见人影,回来脸色也不好看。 凌昭看他神色严肃,自己帮不上什么忙,下厨给他做了晚餐。 霍奕修已经很久没吃到她亲自做的东西了,捏着筷子笑:“真是你做的?” 凌昭把装着年糕炒蟹的盘子撤回来,霍奕修又把那盘子拉扯回去了。 他先夹年糕吃。软软糯糯的口感,口感微辣,辣中微微甜,是她的手艺。 霍奕修再夹起半只梭子蟹:“厨房还有吗?” 凌昭疑惑看他:【这么多还不够你吃?】 “晚上就吃这了。”霍奕修端起那大盘子,又拉起凌昭的手,往顶楼走。 “夜色这么好,幕天看电影吃蟹,放松放松。” 于是,漆黑的夜空下,白色墙上投上投影仪,播放的却是恐怖电影。 这时候若是谁往这边看,八成要吓出心脏病。 凌昭吓得缩紧脖子,身子躲在男人怀里。霍奕修翻到麻椒,往她嘴里塞。 麻味瞬间席卷口腔,凌昭连忙吐出辣椒找水喝,下一秒却被霍奕修的唇堵上来。 带着清凉味的淡奶送到她的嘴里,勾着她的舌尖与她纠缠。 他怎么会舍得她难受呢? 第221章 有理有据 从天台转移到卧室,衣服散了一地。 酣畅淋漓之后,霍奕修闭着眼进入贤者时间。凌昭懒洋洋的,手指都不想动。 似乎都需要一个发泄口。 短暂的休息后,霍奕修抱起凌昭,在她的额头亲了一口,抱她去洗澡。 在浴室内,两人又玩了会儿,再回到卧室已是气喘吁吁。 谁也没提那糟心的事,直到第二天坐在早餐桌上。 表姐带来了一个在保姆群里传递的消息。 “……穆太太对她的妹妹说,她在凌记定做了一套旗袍,售价堪比爱马仕。之后也有其他太太们说,凌记的衣服不是奢侈品牌,却卖出了天价。” 贵妇邀请朋友在家中做客,出门也带着保姆出行,私密话防不了。 凌昭慢慢撕开手抓饼皮。 她对豪门世家没那么多了解,但她记得很清楚,许夫人有一次带着几位贵妇来她的店铺。许夫人还私下对她说,这些贵妇都不差钱,让她价格往高报,低价的东西只会辱了这些贵妇的身份。 凌昭当时觉得不自在,对许夫人也有些防备。 表姐又说:“穆太太的妹妹说,有些有钱人把便宜东西往贵报,目的是洗钱。几块的东西账目上写几百,几百的东西写几万。” 她放下饼,看向霍奕修。 呵,凌记涉嫌洗钱的消息是这么传出去的。 至于怎么把君海科技也拖下水,外面的谣言就更多了。 有说凌昭开着一家服装定制店,往来宾客看似白领中产阶层,其实背地里干着掮客的勾当。二楼的贵宾室就是专门接待那些下家的。 项目非公开,悄悄地来,服装定制就只是一个掩饰。 因为凌昭是哑巴,在别人看来,她的嘴巴就严实,不会说什么。又因为她残疾人的身份,开着这么一家店铺,机关单位对她不设防。 霍奕修为什么不嫌弃这个哑巴,反而对她那么宠爱,连第一秘书都斗不过她? 因为哑巴给他带来的利益是其他女人替代不了的。 这不,短短时间里,霍总就在隆府广场给她置业,这么大的奖赏,谁家太太这么风光? 凌昭听到表姐说的那些,都要气笑了。 哑巴哑巴,她得来的这些“好处”,给她们,她们要不要? 霍奕修看她早餐胃口都没了,盛了粥让她多少吃点东西,让表姐忙别的去。 凌昭喝了几口粥,脑子转得很快。 所谓谣言,真真假假,但因为这些谣言传出来,又有那些堪比天价的衣服成为证据,又有看不惯她的人,就把她给举报了。 也有可能,只是有人从她这里入手,编造了这么个罪名给君海科技上点眼药,打压其势头。 凌昭知道霍奕修会摆平这件事,可是事关她自己,她也不会全然靠霍奕修,什么都不管。 早餐后,凌昭一个人去税务局。 她带去了衣服的设计样稿,材质证明,以及配件等来源。 她将东西一件一件摆在桌上。 “霍太太,你这是……?”接待的工作人员一脸懵,他们索要的查税资料都已经带走。 凌昭比划手指:【这些是补充资料。】 两名工作人员对视一眼,看不懂。凌昭坐在那里不动,也不写出来表明她的意思。 不是她要找他们的麻烦,现在是他们在找她的麻烦。 毕竟身份特殊,工作人员不太好得罪,请了一个手语翻译过来。 看着凌昭的手语,一句一句翻译说:“这件旗袍的布料是顶级双宫蚕丝,吉祥鸟的绣花也并非店铺工作人员所绣。是霍太太拜访了刺绣名家,由红袖坊名家完成……” 凌昭确实给那些贵妇的报价很高,有些比爱马仕还要贵。 但她的贵,完全有理有据。 因为她不是以奢侈品这个牌子作为卖点,而是以收藏品的心意在做着这些衣服。 她为了打开上流名媛的市场,付出了很多努力,绝不是被她们几句话就诋毁的了的。 “……霍太太还说了,她已经与红袖坊达成合作,一起致力于推广精品,让国内的名牌自信起来,她不做虚有其表的衣服。” 翻译看一会儿凌昭的手语,继续表示:“那些贵妇只看重奢侈品牌的牌子,却对自己国内文化不懂一点儿。这种崇洋媚外要不得。” 就差直接说那些贵妇不识货。 两名对接的工作人员脸色也不太好看。 他们也不懂一件衣服为什么卖几十万。 但当翻译说红袖坊的刺绣,被海外收藏家购买的时候,轻轻咳了一声说:“他们看我们的东西好,我们看他们的东西好。” 凌昭才不管什么好不好,她只知道自己的东西值这个价。 凌记出品的服装是可以当作收藏品收藏起来的。 现在几十万一件,十年过去,这衣服能往上再翻一倍。 而不是二手奢侈品那样,往下跌一倍。 凌昭“补充”完资料,昂首阔步走出税务局。 这盆泼在她身上的脏水,她可不接。 凌昭去税务局的事情传到秦湛的耳朵里,秦谢摇晃秦湛的大腿,催着他去“拯救”凌昭。 “她一个哑巴,她能说得清什么呀。你去跟那些人说,凌昭是无辜的,她被坏人陷害。她很好!” 李夫人呵斥秦谢:“不准插手。” 秦谢委屈的瘪着嘴,眼珠子往秦湛那里瞟。 秦湛看了眼李夫人,摸了摸鼻子。 这本来就是件子虚乌有的事情,很快就会查清楚。 在背后推波助澜的那些人,只是在搅混水,利用时间差捞取利益罢了。 霍奕修很快就会让这场风波过去,但他不会找到任何责任人,也只能吃这个干瘪。 商场上这种事情太多了,一点儿小小的负面影响造成股价波动,口碑下跌,或者发动舆论战,黑竞争对手品牌,破坏其路人缘,受益方是多方的,谁都不用承担后果。 而被坑的一方,只能说一句“天道好轮回”,让事情平静下来。 李夫人把秦湛叫道书房去说话。 “……许家不满在君海科技的话语权被削弱,这只是其中一个原因。许夫人跟许总闹了不和,为了牵制许总,证明她对许家的重要性,对他事业的重要性,才把消息传了出去。” “她的气性小,跟凌昭本来就有趔趄,忍了这么长时间,就是要等到对自己有利的时候给霍太太插一刀。” 第222章 秦湛不笑了 李夫人看似远离贵妇圈子,其实她什么都知道。 她看一眼秦湛,说:“你在秦氏的位置,坐稳了吗?” 秦湛笑了笑。 成为龙域的代表之后,他又强势进入秦氏集团内部,把他那不管事的老子的股份拿到了一部分,做了个人事部总监。 这职位大权没有,但掌管升迁,以及新人进入公司,又很闲。 他很满意。 方便他不显山露水的挑人,拉拢人,慢慢培养自己的势力。 李夫人看他表情就知道他做得还算不错:“你那没用的父亲,这时候把股份转给你,总算有点做父亲的样子了。” 秦湛扯了抹不在意的笑。 有吗? 他没有跟任何人说,他是用钱买了秦柏年的那笔股权。 秦柏年早就被踢出秦家的核心圈层,这么多年在海外逍遥,纯靠手头的那些股权。 秦湛做了个局,令秦氏的股份下跌。对别人影响不大,但是对秦柏年这个靠股份分红的人来说,到手的钱少了,影响他的生活质量。 他的那些个后来生的子女,个个都伸手找他要钱呢。 秦湛飞了一趟国外,跟秦柏年谈判,花重金买下他的股权。 期间,他趁秦氏股价低的时候又收购了一部分散股,他手头的股权已经不少。 但秦湛还没打算亮出獠牙,慢慢来。 李夫人拿起剪刀,修剪她喜欢的茉莉花,轻声说:“差不多该有个继承人的样子了。喜欢玩也要有个时间,都三十岁的人了,难道还要让人以为你是个纨绔公子。” “秦柏年就是喜欢玩,慢慢把自己玩废了的。你母亲跟他联姻,完全就是柳家的策略错误。” 秦湛没说什么。 他是不喜欢秦柏年,可如果没有这场联姻,就不会有他的存在。 别人怨恨父母双亲不管孩子,希望从来没出生在这世界上,那是没享受过权欲的滋味,没有被山珍海味喂养长大,没有每天在亮闪闪的豪宅里醒来。 秦湛生来就在富贵窝里,这个投胎技术,他觉得很不错。 秦湛摘下一朵茉莉,放在鼻子下闻了闻,说:“阿姨也想借这个机会,削弱霍奕修对君海的掌控?” 应该说,李夫人一直想这么做,只是机会没到,不好下手。 李夫人慢悠悠的说:“你的姨父希望政府加强跟君海的合作。” 换过来说,是要平衡话语权。 南城给君海的资源是最优的,绝不想看到扶持起来的企业到最后跳出了掌控圈。 这样的例子不少,李市长不希望在自己的眼皮底下,出现这样的事情。 政府层面会跟霍奕修沟通,李夫人则是代表了另一层利益方。 李家的利益不能由李家人出面解决,就需要借助秦湛这个侄子的手。 秦湛微笑:“我明白。” …… 秦湛带着秦谢出现在凌记。 店内好不容易恢复的人气,因为这场洗钱风波又低迷了。 事儿还挺复杂的。 因为司行钺穿过凌记的衣服,凌记从而被更多人发现,到如今凌记的莫名其妙的丑闻闹出来,司行钺被对家也泼了脏水,说司行钺的公司与凌记沆瀣一气,也不干净。 司行钺的公司和他个人都被查了税。 司行钺的部分粉丝讨伐凌记,把怨气都撒凌昭身上了。 真是一念天堂,一念地狱。 好在之前被主播闹过事后,巡警加强了巡逻,凌记现在还算太平,只是没人了。 小贾几个人都被凌昭送去红袖坊学刺绣技艺,免得她们想东想西。 凌昭一个人守在店里。 她很平静地设计图稿,琢磨新花样。 她的服装,不只是有刺绣元素,还要有其他的亮点。 她打算再去博物馆瞧瞧。 “凌昭!”秦谢甜腻腻地叫她,跑去抱着她的手臂,“凌昭,我想你了,你想我吗?” 小家伙又瘦了一点,不过还是胖,身子肉乎乎的。 凌昭习惯性地揉揉他的爆炸头,抬头看向秦湛,不会是看她闲的,又来托付幼儿了吧? 秦湛扫了一圈店里,还是那漫不经心的调调:“听说你又遇上事了。” 凌昭不接话,收拾文具。 秦湛挨过去一点儿,站在她的背后,脑袋往前,要笑不笑地说:“要不要我帮忙?” “你知道的,我跟别人比起来,‘能力’高很多。” 凌昭推开他的脑袋,回头淡淡瞧着他:【不用,我从不做违法乱纪的事情。】 秦湛抱起手臂,还是那漫不经心的调子:“很多人遵纪守法,可出事的却依然是这批人,受穷的也是这些人。” 凌昭眯眼瞧他:【你想跟我说,你秦家的钱来得不干净,你这个秦公子也不干净?】 秦湛愣了愣,笑了:“小哑巴,我干净不干净,你问我的话,我肯定是说干净的。不如你做我的人,以后你就知道我是干净的,还是脏的了。” 秦谢听他说绕口令似的,把他的脑袋都绕晕了。 他插嘴:“凌昭,你别嫌弃秦湛。他是干净的,其实我不是他亲儿子。” 凌昭惊愕地盯着孩子,同情地捏了捏孩子的脸颊肉,又狠狠瞪了眼秦湛。 这个不靠谱的男人,为了追女人,竟然教儿子说这种话。 秦湛哭笑不得,觉得是时候告诉她一些事情。他说:“秦谢确实不是我的儿子,只是把他记在我的名下。所以他也算是我的儿子。” 凌昭有点晕,这么说,秦谢是他收养的孩子? 可是…… 凌昭细细看秦谢的模样。 他虽然胖,可眉眼轮廓跟秦湛相像,说明他是秦家的血脉。 秦湛高深莫测:“在猜他是谁的孩子?你猜不到的。” 顿了顿,他又补充说:“不过以后你会知道。” 凌昭微微皱眉,此刻,她对别人家的事情没兴趣,收拾了包,还拿了相机。 秦谢眼睛一亮:“凌昭,你去拍照吗?我也去。” 凌昭拒绝不了,正好又缺帮她拿东西的,就同意秦湛一起去了。 博物馆,凌昭什么都看,尤其是关于人物画,古装展区,还有服饰区,她会特别仔细地拍下来,记录细节。 秦谢觉得无聊,嘟着小嘴哼哼唧唧,又开始闹腾:“凌昭,我们出去玩吧……我们去滑雪呀,水世界也很好玩……我们去动物园喂卡皮巴拉……” 叨叨叨叨,凌昭烦了,狠狠瞪小家伙。 秦谢竟然哭了出来,哇哇变成嚎啕大哭,惹来很多不满的目光。 别人都以为这是一家三口,小声议论:“这个妈怎么这样子,孩子哭闹也不管。” 凌昭尴尬极了,苦于无法解释,秦谢突然抱住她的腿,哭唧唧地说:“我只是个没有妈妈的孩子,对不起……” “原来是后妈。啧啧,怪不得给孩子脸色看。孩子爸还在这里呢,就敢这样,孩子爸爸不在,得用手打了吧?” 凌昭无语地抚了下额头,秦湛在一边看戏。 旁边突然来一句:“我看孩子爸也不怎么样,为了个女人,儿子死活都不管。有句话怎么说的,有了后妈,就有了后爸。” 秦湛不笑了。 第223章 霍奕姗回来了 凌昭扫一眼秦湛,看他还怎么嘚瑟。 为了不打扰别人,几个人只好离开博物馆。秦谢到了外面立即就不哭了,眼睛明亮,兴致勃勃的,肉嘟嘟的脸洋溢着得逞的笑。 凌昭瞅着秦谢想,如果她生了这么一个娃,她大概一天打三顿,非把他掰过来不可。 只是,她以为的乖巧伶俐有礼貌的孩子,就一定是好的吗? 至少秦谢小小年纪就会保护自己,很懂利用自己的优势争取自己想要的。他这样,也不算歪,只是过于调皮了些。 “凌昭,你讨厌我了吗?”小家伙可怜巴巴地扯她的衣角,凌昭叹口气,【去滑雪吗?】 小家伙眼睛又亮了,用力点头,拍胸脯保证:“我很会滑雪的,我叫你呀!” 凌昭表示很无语。 …… 凌昭没有滑过雪。 这种高消费的运动,霍家落难时没机会体验,霍家好转以后,霍奕修整天忙公司的事,她在家做“保姆”,依然没机会见识。 如今倒是别人带她来体验了一把。 挺刺激的。 初学者在新手区笨手笨脚地往前挪,她不会说话,教练一遍又一遍地纠正她的动作。秦湛过来:“我来教她。” 他穿着滑雪服,颀长的身体在这套衣服下,阳光帅气,很有画面感。几个小女生叽叽喳喳地盯着他看,在秦谢一声“爸爸”下,吓退了部分女生,但依然有人直勾勾的欣赏。 秦湛拿了一块双人滑板,递给凌昭:“我带着你滑,你站这块板上。” 凌昭瞅了一眼,摇头。 她还是害怕,很快就放弃了。 回到休息区喝水,看着别人滑。 啧,那一跤摔的,看着就疼。 凌昭单眼眯缝,脑袋往后仰,仿佛屁股也跟着疼了。 秦谢虽然胖,但他底盘稳,从高处往下冲,速度飞快,就是往上爬坡看着很累。 秦湛在她旁边坐下:“霍总没带你滑过雪吗?” 凌昭老实地摇头。 霍奕修不比这些一路顺风顺水的公子哥,娱乐项目也好,运动项目也罢,他会的不多。 他成年后才有机会往上爬,应酬交际讲究的是实用,运动这一块,凌昭都不知道他擅长什么。 她只知道,霍奕修在大学时期羽毛球打得不错。 后来他花了点时间练了射击与高尔夫,都是受的乔景泽的影响。 凌昭自己喜静不喜动,跑步都能把自己绊倒,没觉得自己有运动细胞。 秦湛把玩着反光镜,原想让凌昭看到他帅气滑雪的样子,不过看来在运动方面,他们没有话题可说……秦湛忽然笑起来。 凌昭看他:【你笑什么?】 “我在笑……”男人转头对着她,“你看起来跟霍总感情恢复了?” 她的脸上看不到愁苦,即使店铺再次陷入麻烦中,她也不那么焦躁不安了。 如果不是身后有强有力的外援,哪个老板看着空荡荡的店不发愁? 凌昭反问:【我跟霍奕修感情好不好,跟你笑有什么关系?】 秦湛扯了下唇角。 阳光落在他漆黑的眼底,有一点点白光,让人看不清楚他的真实。 秦湛说:“我在笑……”他幽幽地盯着凌昭,“他那么对你,你原谅他。什么事,是你不可原谅的?” 凌昭被他这莫名其妙的话愣住了。 以前他就说过这种似是而非,让人听不懂的话。 【如果你不能说点直白的,能让我听懂的话,不妨说说,关于范文欣的事儿。】 她用小产设计陷害她,只是这次霍奕修没再信她,范文欣像个演砸了的小丑,听说赖在医院不肯出院。 霍奕修忙着处理最近发生的洗钱谣言,如果不是君海科技突然爆出负面舆论,霍奕修已经动手把她赶出君海。 但不管霍奕修打算怎么处理范文欣,凌昭有自己的想法。 她不打算再让范文欣再在她的眼前蹦跶,一次次的欺负她。 既然她这么不要脸,那就连同上一世的仇怨,一起报了吧。 秦湛双手撑在凳子后面,身体往后仰,两条长腿伸直了。左脚搭在右脚上,他闲适的晃动几下,笑得冷漠。 “看来霍太太还是不放心霍总,要不然怎么亲自动手了呢?” 人们眼里的凌昭,哑巴,软弱,善良可欺。 一只干干净净的小白兔要咬人,听起来很有趣。 凌昭虚虚的捏了捏手指。 她不是不放心霍奕修,是不放心他们那么多年的感情。 不管是共同奋斗磨出来的同事情,友情,还是男女爱情,凌昭将心比心,她承认自己是小心眼的。 她也曾愤愤不平,她什么都没做,只是因为他父亲留下的债让他偿还,他就那么恨她毁了他的人生。 可是范文欣做的是破坏公司利益的事,他却放了她一马。 凌昭可以因为多年的习惯,或是感情惯性,或是弥补上一世的遗憾,再给他机会,却也想要保护自己。 完全靠男人,是不行的。 【她陷害我,我只是做我应该做的事。】 秦湛慢悠悠地说:“范家最赚钱的一门生意,涉嫌层层穿透股权,在背后操纵银行业务。可能涉嫌诈骗,这件事要是查出来,范家就要完蛋了。” “只是……”他停顿下来。 【只是什么?】 秦湛瞧着她,漫不经心地说:“只是当初范家敢对银行做手脚,是拍着胸脯说,霍奕修是她范家的女婿。如果这事儿查实,霍奕修也会有不小的麻烦。” “你舍得吗?” 凌昭默了默,只是说她知道了。 …… 范家的根基在扬城,挑破他们做的脏事没那么困难。 凌昭从洗钱这件事上吸取灵感,她托姜尚秘密查找在扬城银行办理相关业务的人,并且不许姜尚对霍奕修报告。 姜尚不敢,吞吞吐吐地说:“太太,这件事重大。” 掀了范家是小事,那么大一桩案子,牵涉的肯定不只是范家,还有其他权贵。 会得罪人的。 凌昭手指轻轻敲着桌面,抬眸静静看他。 她这模样,跟霍奕修挺像的。 姜尚还是按照要求去做了。 查找证据,比毫无根据的造谣举报时间要漫长一点儿,凌昭不介意,她等得起。 只是在等待的这段时间里,霍奕姗从国外回来了。 第224章 他为她做得太少 凌昭已经很长时间没去紫清园。 霍奕姗回来,怎么都要一起吃顿饭。 凌昭买了见面礼,尽管知道霍奕姗不会喜欢。 霍奕修从公司回来接她一起去紫清园,看到凌昭拎着的礼物,摸了摸她的头发:“没必要给她准备礼物。她要什么没有。” 话这么说,可心里软软的。 霍奕姗在霍母的影响下,对凌昭不好,常常无视她,把她当成女佣使唤。 小时候,连她月事来了脏了的内裤都要凌昭清洗。 重活一世的霍奕修知道凌昭对他的怨恨,对霍家的怨恨,在全部说开之后,凌昭还愿意把霍奕姗当成一家人……霍奕修清楚,凌昭只是看他的面子。 凌昭抿唇,笑得勉强,比划手指:【很久没看到她,就算是个陌生人,也该准备见面礼。】 她只是懂人情世故,但见面后霍奕姗要怎么对她,凌昭就不知道了。 到了紫清园,还没进门,就已经听到霍奕姗爽朗的声音。 她在对霍母撒娇,说她在国外如何想她,想她做的饭菜。 “……英国真没什么吃的,我想妈做的菜,只能自己做。虽然没有妈妈做的那么好吃,可我随便做的菜,那些老外们都喜欢的不得了。” 霍母故作生气:“想家了也没见你打几个电话。” “那不是怕听到你们的声音,更想家了吗?” 凌昭进门时,看到的就是霍奕姗抱着霍母的身子摇晃。 这一刻,她恍惚了。 如果上一世她没死,女儿在她的抚养下长大,是不是也会这么亲亲热热地抱着她撒娇? “哥!”霍奕姗看到霍奕修,起来抱了他一下,“哥,你看起来更帅了。” 霍奕修弹了下她的额头:“油嘴滑舌的。读那么多书,没见你稳重一点儿。” 霍奕姗吐了吐舌,目光淡淡地从凌昭的脸上滑过,像是没有看到她,视线往她身后看。她问霍奕修:“哥,文欣姐呢?她没跟你一块儿来?” 范文欣跟霍奕姗的感情很好,霍奕姗去国外读书,是范文欣帮着找名校,还联系当地朋友照顾她。 霍母投来不冷不热的目光,像是在说:看你怎么跟妹妹交代。 霍母知道范文欣做过的事情,也受到霍奕修的警告,严禁她再跟范文欣来往。只是那么多年看准的儿媳妇,霍母失望过,事后想了很久,竟然觉得范文欣是可以原谅的。 范文欣犯下这么多错,还不是因为凌昭这个哑巴? 霍奕修微微蹙眉,淡声回答霍奕姗:“她有事,来不了。” 霍奕姗嘟嘴:“什么事,比我回国还重要。我给她买了好多东西呢……” 沙发里堆了一堆的礼盒,霍家人,范文欣,连姜尚都有,就是没有凌昭的。 凌昭也不在意,如今的她,想要什么没有? 霍奕姗不是她在意的人,没有给她的礼物,她也不会觉得难过。 凌昭把自己的礼物拿出手:【奕姗,这是送给你的。】 霍奕姗淡淡瞥一眼,说:“用我哥的钱买的吧?真会花钱,一点儿都不体谅他。” 凌昭听着耳熟。 上一世,霍奕姗经常这么对她说话。 让她不要乱花钱,自己却衣服鞋子包包,看中什么就买什么。 凌昭看着霍奕姗手速很快地拆开**盒。 里面是一只白色运动手表。 霍奕姗撇撇嘴:“这种手表也好意思送给我?我哥的钱被你当私房钱藏了?” “霍奕姗!”霍奕修沉了语气,脸色也阴沉。 霍奕姗这才发现,两人的距离靠得很近,感情很亲密的样子。 可在她的认知里,她的哥哥不喜欢凌昭,只是因为父亲的遗言,不得不跟她做夫妻而已。 她转头茫然的看向霍母,霍母阴阳怪气的说:“你哥说了,这辈子就她一个老婆。你少对她呼呼喝喝的,当心连妹妹都没得做。” “好啦,别说废话了。人都到了,那就开饭吧。” 她招呼新保姆把饭菜都端出来。 霍家人少,即使霍奕姗回来,可有一个哑巴在,餐桌上依然冷清。 凌昭低头吃东西。 鸡头米做的羹汤软软糯糯,口感还算不错。 今年新摘的白果也好吃,口感韧,没什么苦味。 霍奕修见她喜欢吃那两道菜,把菜盘子放在她面前,又舀了一勺虾仁放在她面前的碟子里:“白果别多吃了,换点别的吃。” 霍奕姗倒抽了一口凉气。 她哥什么时候这么温柔体贴,照顾别人了? 这个别人,还是凌昭! “哥,你中邪了?” 霍奕修淡淡扫她一眼:“吃你的饭。”他夹了一段鱼肉,把鱼刺都挑干净了才放到凌昭的碟子里。 霍奕姗又抽了一口凉气,对霍奕修来说,这只是他在学着做的事情。 上一世,凌昭为他剥虾壳,挑鱼刺,他看着文件低头就把东西吃了,吃得理所当然,对她的细心照顾视而不见。 他为她做得太少。 “回国了,打算做什么工作?” 霍奕姗好不容易才把视线从凌昭的那餐碟上挪开,她道:“我想跟文欣姐一起工作。有她带着我,我上手很快。而且文欣姐肯定不会骂我。” 她张口闭口范文欣,想象着跟她一起工作,下班一起逛街喝咖啡,那悠闲舒服的日子。 她都已经准备改口叫嫂子了。 凌昭听出来霍奕姗在排斥她,觉得她不配得到霍奕修对她的关注。 她还听出来,霍奕姗已经在为自己的婚嫁做打算。 “……我是霍奕修的妹妹,要嫁什么名门贵族都是配得上的。唯一的缺点就是……”她盯着凌昭,眼神轻蔑,“有个哑巴嫂子,这不就是笑柄吗?” 凌昭沉默了一晚上,放下筷子,抽了张纸巾擦嘴,擦手。 然后她比划起来:【奕姗,如果我是你的笑柄。相信我,范文欣更会是。】 她看了眼霍母,继续说,【范文欣怀孕了,是乔景泽的孩子。】 霍母惊愕的张了张嘴唇:“怀、怀孕了?不可能,她心里只有奕修!” 心里只有霍奕修,但不妨碍她跟别的男人贪欢。 凌昭在某方面还是欣赏范文欣的,她活得自我,不会因为喜欢一个人就委屈自己。她善待自己,照顾自己的生理跟心理感受。 就是不知道她过得这么潇洒了,怎么还能长乳腺结节,可能跟她那不正常的子宫有关吧。 凌昭看着霍母吃惊的模样笑得淡然。 范文欣怎么敢对杜老师说她怀了其他男人的孩子呢? 这会儿她还在医院发脾气呢,只是没有人理她。听说乔景泽被家族安排去相亲,想来对她的迷恋也淡了。 【她小产了,子宫畸形,不能生育。杜老师要去探望她吗?】凌昭又看向霍奕姗,【你买了那么多礼物,正好探病能用上。】 霍母再喜欢范文欣,再怎么想原谅她,可是她跟别的男人上床,怀其他男人的孩子,这点霍母是不能接受的。 她以为范文欣只钟情她的儿子,感情她是做戏呢。 亏她对她这么好,什么好事都想着她。 霍母半点胃口都没了,哒一下放下筷子。 凌昭还是觉得自己善良,只说了这几句话,看到霍母跟霍奕姗吃瘪,她就觉得够了。 家庭团圆饭吃完,她该回去了。 凌昭起身,霍奕修捏了捏她的手指,让她再坐会儿。 然后他看向霍母跟霍奕姗:“我们谈谈。” 第225章 霍太太是逆向而行,凭人品挣得大家的信任 凌昭不知道霍奕修跟她们谈了什么。 只是看她们从书房出来,霍奕姗垂头耷脑,霍母也没了盛气凌人的模样。 “走吧。”霍奕修握着凌昭的手离开。 回金玺园的路上,凌昭有一下没一下扯着滑动安全带,在想,霍奕修已然成了霍家的绝对家主。 这个说法不太准确,但她不知道该怎么确切地形容。 之前霍奕修开公司,赚大钱,南城大半的人看到霍家的人,都要给几分脸面。他撑起了霍家的门头,又是霍家唯一的男人,已然是霍家的家主。 只是霍奕修不太喜欢管家务事,霍母掌管家中一切,放在古代就是执掌中馈的人。霍奕修又感念霍母年轻时操劳家事,对她十分尊重也孝顺。 这也就造成凌昭这个妻子,被婆婆小姑诸多刁难欺负。 可是现在霍奕修似乎不打算再这样下去。他不再纵容霍母跟霍奕姗仗势欺人,拜高踩低的行为。 偶然间,她听姜尚提过一句话,杜老师的培训学校开办起来了,但定位方向变了。不是以教育权贵的子女为主,是针对高考失利的复读生,以及就业以后还想再提高学历的人群。 也就是说这一改变路线,让霍母减少了跟权贵们的接触机会,让她回归到从前踏实教书的状态。 “霍总说,杜老师已经退休了,开办培训学校只是打发时间。霍家现在很稳定,不需要杜老师出去维系人情往来。” 凌昭听说时还在想,霍母一心想进入贵妇圈,霍奕修不让她用教学生的名义结交贵妇,她能答应吗? 如今看来,霍母只能答应。 读了洋书,回国后准备做名媛的霍奕姗看来也要重新规划自己的职业赛道,不能再仗着哥哥趾高气扬了…… “这么安静,在想什么?”男人淡淡的声音传来。 凌昭比划手指:【在想,霍奕姗被你说教之后,会不会听话地远离范秘书。】 霍奕修看她一眼。 凌昭的面相变了。 她的眼睛里有了冷意杀气。 这种改变不是一朝一夕就有的,是他这几天发现的。 他感觉得到她在谋划着什么。 此时她刻意提起范文欣,显然跟她有关。 霍奕修默了默,说:“你是不是在怪我,看起来放弃了范文欣,可是对她依然没有什么处罚?” 凌昭没说话。 “洗钱的事情就快有结果了。这本来就没什么事,辟谣却跑断腿。君海科技的项目多,投资人也不是一个两个,处理起来非常费神费力。” 他捏了捏眉心。 累是真的累,可掌管着那么一大家公司,想要轻松是不可能的。 霍奕修又是那种亲力亲为的人,疲劳程度也翻倍。 “……谣言的源头,查到了眉目。我说过会给你一个交代,就一定会有的。” 他又看一眼凌昭,捏了捏她的手,低沉说:“我希望你能相信我。” 他知道很难再得到她的信任。如今她还能跟他维持婚姻,也只是连着两世的恩怨纠葛。 但他霍奕修想要做的事情,一定会去做的。 不久之后,上面撤销了对君海科技的调查,股价也跟着回涨。 至于凌记就更不用说了,税务机关把所有资料都归还,局长夫人还亲自来了一趟店里,定做一套明年的春衫。 量体裁衣后,局长夫人喝着桂花绿茶,吃着糯唧唧的糯米糕,说:“我就说霍太太不可能做那种事,她们一盆脏水泼过来,把人搞得人仰马翻,她们在背后看热闹。” “霍太太,停业这段时间,损失不少吧?” 凌昭平静的喝口茶,摇摇头。 凌记从开业以来,短短时间里风波一次又一次,她已经学会平常心对待了。 不会每次遇到事情,就给员工放假,等待风平浪静后再让人回来开工。 她联系了几个非遗传承人,跟他们达成合作,也让自己的几个得力干将趁着空闲去学习技艺。 这次风波过后,凌记的定制服装就要涨涨价了。 所以整体算下来,十来套衣服就能拉平业绩。 局长夫人不懂手语,此番来定制衣服,主要目的是缓和关系,不是真心要结交这位阔太太。只是凌昭也没有结交权贵夫人的意思,没有写大段字恭维,也不趁机摆脸色骂人。 凌昭提起笔,在本子上写了一句话:“希望以后再有什么谣言,局里能体谅商户的难处。” 她开店做生意,交租交物业费交税,提供就业岗位。 幸好霍奕修有点钱,若是普通商户,谁禁得起这么折腾? 局长夫人嘴角抽了抽,无奈道:“大家都是没办法。既然有了谣言,就有人会盯着。如果不查,有些人又要说官商勾结,包庇什么的。况且又是洗钱这么严重的事,职责所在。” “好在什么事都没有,安了全部人的心,也让有些人可以闭嘴了。” 局长夫人笑了笑,又说道:“其实霍太太也不用太生气。往好处想,因为霍太太次次出事,次次又没有事情,说明是被人针对的。” “打个不恰当的比方,三人成虎。可是霍太太清清白白,几次事件下来,大家也都看清楚了霍太太的为人。假如下次再有什么议论,也不会有人相信了。” 那些口口声声说自己清白的人,到头来反而出了官方蓝底白字的公告,啪啪打脸,把律师函的可信度都拉低了。 “说起来,霍太太是逆向而行,凭人品挣得大家的信任。以后凌记只会越来越好。” 这安抚…… 凌昭不知道回答什么好,只能往好处想了。 不过她这边没事了,局长夫人却透露给她另一件大事。 许家被查了。 而且是早几个月前,相关部门悄悄行动的。 “嘘,这事儿还没公开。等过一阵子,证据全部到位,就会上新闻了。” 提到许家,凌昭马上想到了许夫人。 许夫人做人做事八面玲珑,许总在外面声色犬马,许夫人也安然接受,体面地跟许总扮演恩爱夫妻。 在贵妇圈子里,许夫人前呼后拥,想跟她做姐妹的贵妇可以从城北排到城南,城东排到城西。 许家若是出事,那岂不是要牵连一大片? 第226章 你只是幸运在,你是霍奕修的妻子 局长夫人又看她一眼,冷笑了一声:“她风光了那么多年,自以为手眼通天,吆五喝六的身后跟着一群人。过了那么多年好日子,也该到头了。” “霍太太,我听说之前你跟她的关系也算不错。后来怎么得罪了她,被她这么整?” 凌昭听出一点画外音,写道:【许夫人整我?】 局长夫人笑笑:“要不然,你以为你这天降的一口黑锅哪里飞来的。” 凌昭抿唇不说话了。 局长夫人又喝了口茶水,说:“也幸好霍太太及时跟许夫人撇清关系,以后真正的灾难来了,你也躲得开。就是那些太太们,有的哭咯。” 局长夫人看戏似的,放下茶杯后,她拎包起身。 本来是要离开了,临时想到了什么,顿了顿脚步,说:“我们这些夫人的圈子里啊,要说清净干净的,就李夫人了。她那是明哲保身,从不拉帮结派。” “霍太太,霍家经过这件事后,在南城的地位会更稳。到时候也会有许多太太们来跟你攀交情,你可要一直这么做一个哑巴啊。” 局长夫人走了。 凌昭看着那杯见了底的茶杯,摸摸自己的喉咙。 做哑巴,也是一件幸事吗? 仔细想想,也许是。 她因为哑巴,被贵妇圈子嫌弃瞧不起。 那些比霍家地位低的,有心想跟她攀交情,又觉得跟一个哑巴说话费劲,宁可多花点时间钱财“打动”别人。 凌昭到现在吃的苦是多了些,可往后瞧,似乎都是好日子。 过了阵子,凌昭发现来凌记定制衣服的贵妇太太们多了。 有些太太她见过,是跟在许夫人身边的。 这些太太喝茶聊天,有意无意的跟许夫人撇清关系。 如果没有那位局长夫人的透风,凌昭一定会以为这些太太们吃错药了。抱着大腿,怎么敢说大腿不使劲儿。 想来是这些太太们也知道局势变化,赶紧跟她划清界限,只希望那一把火不要烧到自己的头上。 只是有没有关系,是靠表面上做点儿事就能分辨的吗? 凌昭也看出来,这些太太们发现抱着的大腿不够安稳,想到她这个哑巴太太了。 起码经历了几次事件后都能全身而退,一定是有本事,后头靠山也够硬。 凌昭只当没看透她们的小心思。 想做定制服装? 那就接单子。 但定金额度提高了门槛,必须是衣服价格的百分之八十。 “这跟付全款有什么差别?”以前瞧不起凌昭的太太们想跟她拉拢关系,可骨子里的高高在上一时半会儿改变不了,一下子变了脸色。 凌昭笑笑,在黑板上写:“其实定金这件事,本来只是对白领阶层制定的。各位太太们是缺这一点儿钱的人吗?” 白领想要买件奢饰品装点门面,舍不得全款就刷信用卡,分期付款。 这些太太们买奢侈品,眼睛都不眨一下,能一样吗? 凌昭也知道一些太太看起来阔气,可是很抠门,一点蝇头小利都贪。以前无所谓,只是现在局势发生了变化。 她不知道哪些是跟许夫人没有关系的,万一被查了,罚没家产了,那她欠着的尾款找谁要去? 太太们用的料子都是最好的,成本费高,再加上人工费,租金等等,百分之八十的定金,基本将以上覆盖了。 那么就算她们出事,凌昭损失的只是部分利润,不至于亏本。 另外,凌记出品的衣服等物件有收藏价值。万一这些太太们怕出事,来定制十件八件的等着将来换钱,不就是吸她的血来富足她们吗? 凌昭越来越精明,提前做起防范。 凌昭这番解释,让那几个太太有脾气也不能发。 她们已经在努力疏通关系,尽可能的避开那场风暴,疏通的钱如流水一样花出去,不能再跟以前一样大方了。偏偏凌昭还来这一手。 她们有气不能出,更怕被人看出来家里要出事,只能咬牙挤出笑:“霍太太说得也是,既然要提高定金,那就按照新规定吧。” 送走贵妇们,凌昭坐在柜台后面,翘着二郎腿翻看今天的进账。 有了这批订单,凌记的租金跟员工工资都有着落了。 “昭昭现在越来越有老板娘的架子了。”许夫人挎着包进门。 今天她一个人来的,身边没跟着一个跟班。 她脸色阴郁,没有了之前的爽朗笑意,头发也似乎没去做保养,显得枯黄。 凌昭把本子放回保险柜里,走出柜台迎接她。 【好久不见许夫人,来拿衣服的吗?】 两个多月前,许总在她的店里定制了一套唐装,凌记“歇业”后,许总的那套衣服是凌昭自己做完工的。 全部手工缝制,布料金贵,裁剪巧思。 可以说穿上这件衣服的人,站在全部是大佬的圈子里,绝对没有人会把他看成小喽啰。 只是……恐怕没机会穿,而且可能会成为被罚没的财产。 凌昭收敛神思,让人去把那件衣服拿来。 许夫人冷冷看她一眼:“凌昭,你的运气不错。这家店平安开着,你也平安。” 小贾听到许夫人的话,张了张嘴唇想说什么,被凌昭一个眼神按压下去了。 凌昭请许夫人上二楼贵宾室。 她平静地冲泡茶水,这次没有点心作陪。 茶杯放在许夫人的面前。 许夫人高冷地环顾四周。 贵宾室虽然经过清扫,但依然能看出来有人在这里停留过,而且人还不少。 许夫人手指抵在鼻子下轻轻吸了吸,哂笑着说:“茶水点心都收拾干净了,桌椅也摆在原位,只是这空气里的香水味浓了点,杂了点,闻着不太舒服。” 她起身打开窗户,风吹进来,把房间里的味道吹散。 凌昭望着站在窗边的许夫人。 许夫人也在看她。 “是我不配来一碟点心了吗?”她走回桌边坐下,手指在茶杯上面慢慢打圈子。 凌昭没有去拿点心,在她的对面坐下来。 许夫人似笑非笑地瞧着她,两人隔空对望了会儿,许夫人冷笑:“想来是你已经知道了。” 她端茶喝水:“没有点心送,茶的档次倒是不低。昭昭是还记得我喝不惯劣质茶水,还是这凌记的档次提高了,最次也是这种茶?” 凌昭比划手指:【以后店里的采买,最差也是这种茶叶。】 毕竟定金提高了,总得让人找回点“划算”。 许夫人嘟囔:“你可真实诚。”她放下杯子,“高兴吗?得意吗?” 凌昭抿唇:【为什么要陷害我?】 许夫人冷笑:“你不想做我的跟班,还跟李家攀上了关系,让我没了脸面。我可不是心宽大肚的人。” 在这个圈子里,拜高踩低是常态。 好心善良做不了圈层的顶流人物。 “李家跟你走得近,让我许家以后往哪儿站?” “霍奕修对君海的掌控权越来越强,许总空有君海的持股,却做不了任何主张。那这个持股,还有什么意思?” “凌昭,你不是不懂,就别明知故问了。” 许夫人高傲的白她一眼,转眸看向窗外。 窗户开着,可是没有光落在她的身上。她坐在阴影里看着光线里飞舞的灰尘粒子。 凌昭却被阳光照着,皮肤白皙明亮,眼睛炯炯有神。 许夫人显得更落寞了。她道:“她们来你的店里,不是来做你的生意,是变相的利用定做衣服这件事,跟你攀交情,往你的口袋里送钱。” “你说你的衣服值钱。可你若只是一个制衣匠,哪怕你有个非遗传承人的名号,你以为那些太太们会给你赏脸?况且你不是。” 她冷笑回头,冰冷的视线落在凌昭的脸上,眼神刻薄恶毒:“你只是幸运在,你是霍奕修的妻子,有结交认识的价值。” 凌昭勾唇淡然笑笑,做霍奕修的妻子,就是她最大的幸运,最高的价值吗? 她们这么认为,那就是吧。 凌昭说:【许夫人也幸运,跟许总是夫妻,半生荣华富贵。】 第227章 考验我是吧? 许夫人绷紧了脸,眼中带着怨气。 这哑巴敢来反讽她了! 可是,人家说的又是一句“好”话,让她反驳不了。 许夫人突然笑起来:“何止是半生,我会一辈子都荣华富贵。” 她带走许总的那件唐装,把尾款也支付了。 凌昭盯着账单又发呆。 小贾拿着做了一半的衣服来找凌昭,看她呆呆坐着,凑过来一瞧:“嚯,这么大一笔进账。要是我,我能对着这几个数字看一天。” 凌昭回神,敲了一下她脑袋,敢来消遣老板了! 小贾吐了吐舌头,把衣服递给凌昭:“霍太太,我觉得这个袖子改成这样跟更好看,你觉得呢?” 凌昭看了一眼。 她记得客户提供了想要的款式。 【把你的设计跟客户沟通后再做定夺。】 “沟通过了。”小贾垮了垮脸,愤愤不平起来,“那汪小姐说,除非我把我设计的袖子按在这件衣服上,让她有实物比较,她才会采纳我的建议。” “可是这样一改,之前做的不就白费了。这料子的那么贵,哪能随便改,又不是地摊货。” “我知道,她就是瞧不起我这个小设计师。” 凌昭拎起衣服又看了一遍。 如果是她这个老板娘出面跟汪小姐沟通,那汪小姐应该会同意她的修改。可这是小贾独立设计的衣服,设计师也是要经历被客户质疑,然后被接受的阶段的。 凌昭说:【你已经确定,你的设计更好看?】 小贾点了点头:“我对我的设计有信心。而且那汪小姐的手臂上有纹身,这里改为镂空蕾丝,可以将纹身遮起来,又给人窥探的欲望。像隔着雕花窗看景色的朦胧感。” 小贾一直说着她的构思,凌昭打断她:【我们之所以是设计师,是我们设计了这件衣服,并且把衣服做了出来。是我们给予衣服生命力,这么说,你明白吗?】 虽说是服装定制店,客户的喜好要求只是参考。专业的人做专业的事。 如果只是根据客户要求,那为什么没有遍地的设计师? 小贾明白这道理,她怕的是客户不喜欢,不要这件衣服了。若是再说点难听话闹事,只怕店里的生意又要一落千丈。 凌昭给她鼓励的眼神:【照你的设计去做。】 小贾点点头,拿着衣服走了。 凌照坐了会儿,不经意扫到布料货架。那里有一卷筒“胖胖的”,料子用了没多少。 这匹布料很贵,而且适合做的男装款式不多,目前为止也就做了许总那一件唐装。 听闻许家要出事,许总迟迟没来拿衣服,凌照还以为要砸手里了。好在许夫人把钱付了。 其实刚才凌照发呆,想的倒不是那一笔进账,而是许夫人的反应。 许总在外花天酒地,许夫人一直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都说他们两人是利益共同体,许总掌权,许夫人掌钱。这样的组合,大难临头各自飞。刚才就有太太议论,两人可能要离婚。 凌昭以为许夫人不会管许总,更不会要带走那件衣服。 现在想来,他们有的不只是利益关系,还有几十年的夫妻情义吧。 凌昭捏了捏那料子,想到了什么,找了一张卡片出来,在上面写“比翼双飞”四个字,挂在那“胖料子”上。 小易好奇地问:“又有新花样了?那些料子准备取什么名儿?” 凌昭:【别的暂时没有,就这一匹料子。】 或许,以后店里每一块布料还能有其他象征作为噱头,一块料子一个故事。 凌昭抬了抬眉毛,把笔帽盖上。 “霍总来了。”小易给进门的霍奕修打招呼,又给凌昭挤眉眨眼,多令人羡慕的夫妻啊。 “霍总有空就来接霍太太下班,让人羡慕嫉妒。” 向来不苟言笑的霍奕修说:“说得不错,年终君海科技的年终晚会,给你一个名额。” 小易瞪大眼睛:“真的吗?” 那可是顶尖公司,年会上多少明星嘉宾到场,要几个签名几张合影不成问题。这还只是小甜点。 更重要的是参加年会的,不是大佬就是精英,说不定有机会飞上枝头呢? 小易已经开始冒星星眼。 凌昭无语的看了眼霍奕修。 另外几个耳朵尖的听到了,跑过来:“霍总,我们有机会吗?” 霍奕修高冷的看她们一眼:“看表现。” 潜台词就是,多说好话。 凌昭更无语了。 她不希望霍奕修的存在造成员工开小差怠工,拎起小包把他拽出去了。 今儿霍奕修虽然下班早,可天色已然黑沉,华灯初上。 霍奕修开车,问她:“今天不回家吃饭,想吃什么菜?” 凌昭没什么特别想吃的,看到路边摊,指了指那里。 霍奕修看她:“你确定?” 凌昭点头。 霍奕修将车速放缓,但没有停车,似乎在考虑。又滑行了一段距离后,他停下车。 凌昭瞅着他身上那身昂贵的手工西服:【要不,你去酒店吃饭,我在路边摊吃?】 霍奕修睨着她:“考验我是吧?” 他哂笑一声嘟囔:“又不是没吃过。” 虽然霍奕修是从底层爬上来的,很多人都以为他跟普通小百姓一样,路边摊,苍蝇小馆,什么都吃。其实不然。 霍母是老师,霍父是医生,两口子都有点洁癖,从小就教育子女不许吃路边摊,不卫生。 父母的影响下,霍家长大的小孩都没吃过路边摊。至少在凌昭的认知里,他应该是没吃过的。 每天早上在家吃了早饭走,回家吃晚饭,中午吃饭堂。省钱又卫生。 凌昭听到了他的嘟囔,扭头看他,霍奕修脱下西服外套,丢进车里,抓着她的手往路边摊走。 他说:“大学时期,吃过几次。” 凌昭抽回手。 他说到大学,凌昭立马就想到了范文欣。 克己的霍奕修从来不做在他计划外的事情,娶她已经是最大的计划外。 吃路边摊,一定是范文欣影响他的吧? 霍奕修看了眼空了的手掌,再看看她,意识到什么,微微蹙眉,想要说什么,又把嘴唇合上了。 就这么沉默地一前一后来到路边摊。 第228章 送命题 这家路边摊做砂锅和烧烤。 深秋季节,来一锅滚烫的砂锅暖胃暖脾。霍奕修卷起衬衣,找老板要一份牛肉粉丝,凌昭指着牛杂汤。 老板对哑巴点菜没有什么意外,只是看了眼男人,看气质就知道非凡人。 但来吃饭的,不管是什么人,牛肉粉丝三十,牛杂汤也是三十。 “好嘞,稍等。” 老板利索地抓一把粉丝放在砂锅里,倒入高汤放炉子上煮,接着是牛杂。 霍奕修挑了空座坐下,凌昭还在盯着烤肠,让老板做烤肠给她吃。 “好嘞,稍等。” 凌昭在霍奕修的对面坐下。 霍奕修一米八五的大个子,坐在小小的塑料板凳上,感觉憋屈。他只能开叉开长腿。 那两条长腿看起来把小小的餐桌都包围了起来。 他的小臂支在腿上,说:“高中时,晚上肚子饿,去学校小卖部买面包,碰上同学,面包被他们抢了。我知道不能再在那里买吃的,翻墙去外面。” “那时候围墙外有个卖鸡蛋饼的摊贩,很多同学偷偷溜出去买。于是我又遇上了另一帮人。” “在校外,他们打架更肆无忌惮。” “在那之后,不管是校内的小卖部还是校外的鸡蛋饼,我都没再买过。对路边摊更是好像有了禁制,连看都不会多看一眼。可是鸡蛋饼的味道,真的很香。” 说到这,霍奕修苦笑一下。 “到了大学,没有人知道霍家的过去,也没有人知道我是什么人。我可以随便进出校内商店,可以在校外路边摊随便买吃的。” “可是似乎那禁制一直在。我不喜欢去校内商店购物,也从不在路边摊逗留。可是大学城的路边摊的香味,比鸡蛋饼摊更勾人。” “有一次,我短暂地在一家肉饼摊子前停留,范文欣知道我不吃路边摊,却又似乎看出了我的渴望。她强拉着我买了肉饼……之后那条街的路边摊我们都吃遍了。” 男人沉静的目光落在凌昭的脸上:“那是我过去生命里的一部分,我不想瞒着你,也不会再欺骗你。” “范文欣也是记忆里的一部分。她对我而言,只是这样了。” 摊贩将肉肠烤好了,凌昭接过来吃。 油滋滋的,肉很多,而且是肉粒,吃起来有嚼劲。 凌昭的腮帮子塞得鼓鼓的,嚼了很多下。 霍奕修看着她,没再说话。 凌昭吃完了一整根肉肠,砂锅汤也煮好了,她接着吃牛杂汤。 加了白胡椒和香菜的牛杂汤又香又鲜,凌昭吃得冒汗。 霍奕修看她只顾着埋头吃,慢条斯理的吃粉丝汤。 凌昭吃完一抹嘴,问他:【你吃她碗里的东西吗?她会吃你碗里的东西吗?】 霍奕修抿唇。 送命题。 他跟范文欣有过暧昧期,两人偶尔“不经意”地拿过彼此的水杯,至于吃的方面,他们每次都会点不一样的东西,范文欣有时候会撒娇着说,“我想尝尝你的那个。” 当然,她也会说:“我的这个丸子很好吃,你要不要来一个?” 凌昭看他沉默的表情就知道有过。 啧。 凌昭起身,大步朝前走。 这一片到了晚上就是各种摊贩。除了吃的以外,还有卖小玩具的,有捞金鱼,还有套圈。 凌昭随意溜达,就是不看身后的人一眼。 她买了三十个套圈,一个一个往熊猫玩偶上套。 一个都没中。 霍奕修伸手:“我来。” 凌昭不给他,自己继续套。最后一个圈丢出去,虽然没有套中那熊猫玩偶,但是套中了一只乌龟。 那只乌龟比熊猫大,看来更值钱,老板都笑不出来了。 凌昭抱着乌龟,笑得牙齿都露出来了。 霍奕修摸了摸鼻子。 凌昭从青蛙人那里买了青蛙气球,又买了貔貅存钱罐、吹萨克斯的向日葵、模型森林小屋……东西多到拿不下,霍奕修的怀里都塞满了。 这时候的霍总,哪里还有一个总的样子,像个跟班助理一样。 又或者说,只是一个帮女朋友拿东西的跟班男友。 凌昭一路上买买买,把整个夜摊市场都走了一遍。 最后买了冰激凌。 冰激凌不能马上吃,会刺激到她的咽喉。 她拿着盒子等待融化,两人慢慢走回车子。 这时候的霍奕修,怀里东西多到几乎连路都看不清,只能听着前方凌昭的脚步声辨别方向。 脚步声哒哒,时快时慢。 霍奕修却不觉得这一路漫长。 他似乎又回到了年少时期,只是这一次让他心间悸动的人是他的妻子——凌昭。 这一路看着很长,可到了车子旁边停下,又觉得短暂。 霍奕修把东西都放到后车厢,只有那两只硕大的青蛙气球塞不下,放在后车座。 【今天许夫人还有跟她一个圈子的太太们来我店里了。但是分两批来的,许夫人一个人进来。】 终于说话了。 霍奕修侧头看她,她盯着放在前方的冰激凌。 车内温度高,冰激凌融化得快了,盒子外一层冷凝水,下面有一滩水。凌昭眼看那水要流下来,抓起纸巾垫在盒子下方。 霍奕修说:“许总低价变卖国有资产,许夫人娘家人的公司低价买入,经营利润很高。” 这就是许家发家的门道。 不只是许家沾了光,那些跟许总走得近的,其实都是他们利益链上的。 霍奕修又说:“许总的父亲在任时,也有不少违规操作。这一查,不知道要查到哪里是顶。” 他摸着方向盘,神色淡然。淡然中似乎又含着其他什么意思。 凌昭说:【我的店,是许夫人举报的。】 霍奕修微微蹙眉,摩挲着方向盘皮质的手指停顿:“君海科技……是范文欣举报的。因为她是君海科技的重要人员,可信度高,受理单位才会这么重视。” 凌昭的表情没有什么变化。 她是有这方面的猜想的。 君海科技那么大一家科技公司,受多方监管,没道理只是凭借几句谣言就查起来了。 除非是有重要的证据,或者是有重要人证。 这个人证,哪怕只是君海的一个中层员工都未必掀起这么大风浪。 只能是高层。 凌昭不知道范文欣跟许夫人有无联系,但这都不重要了。 重要的是,霍奕修怎么做。 霍奕修看着她说:“今天我在公司开了部门会议,把范文欣的这一行为进行了通报,并且将提出起诉。” 第229章 什么,你要来南城? 凌昭静静地看他,那眼神似乎在说:你舍得? 霍奕修没错过她眼底的那一抹讥诮。“她做了什么,她自己承担后果。之前不能办她,有种种理由,可是这次,她没有免死金牌。” 范文欣想要诬陷凌昭致她小产,他知道,但范文欣狡猾,凌昭也安然脱身,所以他不能因为这件事就对范文欣做什么。 但是她把事情做绝,年少时的那点悸动,并肩作战过的情谊,都已消耗殆尽。 这个时候给范文欣致命一击,不是他不仁不义,公司也不会有人为她说情,是她自己钻的牛角尖,将她困死了。 凌昭没再表示什么。 范家的事,她还不想跟他说。 到时候就等着看范文欣一无所有的样子吧。 上一世,她吃尽了她的苦,这一世是范文欣要受苦半生了。 金玺园的小桥上绑了一只硕大的乌龟玩偶,桥头有两只青蛙气球,引得天空的鸟时时来光顾。 凌昭有空闲时,坐在那乌龟上看会儿书,喂一会儿鱼。 日子一天天过去,突然网络上爆出来扬城商业银行丑闻,吞没投资人的资金,而资金不知去向。 接连几天发酵,范姓家族浮出水面。 人人痛骂银行与地方资本沆瀣一气,侵吞他人财物,范家几个重要人物是戴着银手铐被带走的。 凌昭这边得到一点儿来自秦湛的消息,说范家人已经转移部分资产去了国外,不过大部分钱还没来及转移,就被监管方发现,关闭了转移资产的通道。 范家人在被抓前夕,企图跑路去国外,但是他们早就在监管方眼皮子下,刚到机场就喜提银手铐。 搞笑的是,当时机场正好有一批粉丝在接机,抓捕画面被那些粉丝拍了个正着,在网络上传开来,热度比明星接机还高。 “……如果范家补不上这笔钱,范文欣的父母,范家子弟,连同那快八十岁的范老爷子也逃不了审判。就看范文欣会不会为了家族,把国外那笔钱吐出来了。” “不过我听说范文欣本人也将面临君海科技的起诉?呵呵,真是屋漏偏逢连夜雨。” 凌昭听着秦湛的吐槽,心里也有些痛快。 大仇得报的那种痛快。 这一切,都是姓范的自找的。 他们已经比很多人过得都要好。 他们“求上进”,想要好上加好没什么错,想要权势也不是什么错,错就错在他们要的方法,也盲目相信自己手上的权势。 跟她有什么关系呢? 凌昭扯了个冷笑,收起了手机。 她心情好,让表姐开车去菜市场转转。 表姐好奇地问她:“太太,你今天要亲自下厨了?” 凌昭点头,步履轻快。 回来一通忙活,做了几道擅长的菜肴。 表姐看她装入保温盒,好奇地眨了眨眼:“你这是要送去霍总的公司?” 凌昭没有回答她。 秦湛帮了她这么大一个忙,不给点回报就忘恩负义了。 深秋的兴隆寺生态园,层林浸染,道路蜿蜒直通山顶。 秦湛在山下摆了烧烤摊,旁边孔雀漫步,鱼塘大鱼跃出水面。 秦谢追着他那条肥嘟嘟的狗满地跑,大声哇哇叫着,也不知道在兴奋什么。 凌昭的菜端出来,秦谢马上跑过来,口水都快流出来。 凌昭往他嘴里塞了一块可乐鸡翅,小家伙啃得津津有味,嘴里叼着鸡翅,眼睛瞄着蟹炒年糕。 凌昭让他慢点吃,然后回头看向秦湛:【你要吃什么?】 秦湛指了指那道韭黄鳝糊,又假称自己在烤肉,让凌昭端过去喂他吃。 凌昭撇撇嘴,果真端起了盘子,秦湛的嘴角都快咧到耳后根,凌昭却只是将盘子放在他手里,然后拿了他手里的刷子,自己烤肉。 秦谢满嘴是油,不忘招呼凌昭来他这边:“你那里有烟味儿,对身体不好。” 秦湛都快气笑了:“对身体不好?那么我没关系吗?” 秦谢摆摆手:“你抽烟不一样。” 凌昭忍俊不禁,揉了揉小家伙的脑袋,再赏他一只鸡翅。 秦谢得意地对秦湛摇屁股。 秦湛吃了两口鳝糊,这么美妙的滋味,可不是他在淮城吃得到的。偏偏有人能经常吃到。 “范家要倒了,霍奕修不心疼?” 凌昭握着板夹,把烤鱼翻了个面接着烤。 她觉得范文欣此刻就是这块夹子里的鱼,正反两面烤,都要把她烤糊了。 可若她跑去跟霍奕修哭诉,霍奕修会对她心软吗? 凌昭不知道。 她觉得,可能霍奕修也是这块板子里夹着的鱼。 她摇了摇头,面色平静。 秦湛幽幽说:“范家要填补窟窿,国外的那笔钱可能还不够。霍总慷慨大方……” 他只说一半话,似笑非笑地瞄着凌昭。 凌昭把烤熟了的鱼取出来,放在盘子里。 那鱼还在滋滋冒油,皮不焦,肉却嫩。 她夹了一点肉放在嘴里咀嚼,放下筷子比划:【鱼很好吃,你不吃点儿吗?】 秦湛啧了一声,睨着那条鱼:“我烤的。你只是烤了一半。” 【我负责把它做熟了,而且味道也是我调制的。】 两人竟然围着一条鱼争论起来,最热烈时,凌昭要把秦谢抓过来评理,秦湛的手机突兀地响了起来。 秦湛对着手机盯了好一会儿,似有意想要避开凌昭,凌昭识趣地走远了些。 秦湛看她蹲在池边洗手,摁了接通键。 这是一通视频电话,电话中的女人对着他招手:“哈喽,怎么这么久才接电话。” 秦湛:“没听到声音。” “你说谎,你可是随身都带着手机的人,怎么可能听不到。跟谁在一起呢?”视频中的女人伸长脖子,做出到处看的样子。 秦湛坐在藤椅中,手肘支着脑袋就是不给她看,懒洋洋的,还有点嫌弃。 “我听阿姨说,你在南城可能遇到了喜欢的女人,不过她很不看好。” 秦湛扫了眼往岸上泼水浇草坪的女人,他微微皱了皱眉,冲着那边说:“别玩水了,当心掉下去。” 凌昭回头看他一眼,打电话还管那么宽呢。 她又不是他,她是会游泳的人。 电话中的女人说:“虽然这个时候打扰你们约会不太好,但我的飞机快要落地了,你来接我吧。” “什么,你要来南城?”秦湛脸色一变,倐地起身,椅子翻倒在地。 第230章 谁让他方寸大乱? “不是要来,是已经在南城的空间范围内。” “管你是在哪儿,你给我回去!”秦湛脸色难看,往凌昭瞥一眼。 凌昭回头看他,不知是什么事情让他这么激动。 秦谢也吓到了:“秦湛,你怎么啦?” “谢谢也在呢?秦湛,你带着谢谢跟女朋友约会,这样不太好吧?”女人还在跟他逗笑,秦湛把电话挂断了。 可是又不能不管。 他深吸口气,招手让秦谢过来,对着凌昭说:“不好意思,有其他事情要做,这次的野炊就到此为止了,以后再约。” “这边的景色不错,你多玩会儿回去……”他顿了顿,纠结的俊脸似是烦躁,说一半就打住了,“算了,你一个人逛这么大的生态园,我不放心,还是走吧。” 凌昭还从来没有在秦湛的脸上看到过这种表情。 一直以来,他都是漫不经心的,什么事情都不放在心上的样子。 谁让他方寸大乱? …… 机场。 秦湛牵着秦谢的手在通道外等候,女人出机场闸,一身烈焰红色立即引来注目。 不知道的还以为是某个明星。 可她既不是明星也不是网红,只是穿着时尚的富三代而已。 女人穿着及膝的高筒靴,款款走到秦湛面前,摘下墨镜露出她皱眉的眼:“怎么连一束花都没有。” 秦湛的手搭在秦谢的肩上,手指哒哒地敲着。 女人的视线最后才来到秦谢脸上,淡淡的:“哦,这么大了啊,瘦了一点。” 秦谢的小嘴抿得紧紧的,不是很喜欢她。 一点也没有见到亲生母亲的高兴劲。 可以说,她的出现,破坏了他一天的好心情。 不,直到她离开,他的心情也不会好了。 这个女人,就是秦铮。 秦谢的亲生母亲,秦湛的姐姐。 秦谢抬头对着秦湛说:“你还不如让凌昭带我走呢。我在她家住几天。” 秦湛按着他的脑袋轻轻摇晃一下:“想都别想,她老公不会答应。” “那个女人叫凌昭?她有老公?你喜欢上了一个已婚女人?”秦铮的问题一个接一个,脚步慢了下来,“秦湛,我走过的路,你也要走一遍吗?” 她的脸色阴郁,眼神凶狠。 秦湛一看她情况有变,意识到什么,立即说:“凌昭是秦谢的好朋友。” 秦铮这才恢复如常。 “这样啊……”她瞥一眼秦谢,“为什么不是跟他同龄朋友,她家也有小孩吗?” 秦湛面色冷冷的:“秦谢是我儿子,你就别瞎关心了。” 女人脚步一顿,捏了捏手指。看着前方一大一小两人,再跟上去。 秦湛不知道秦铮怎么回国了,而且来了南城。 他问她,秦铮却咬死了那个理由:“来看你喜欢的人啊。如果真像阿姨说的,那我就帮着一起打鸳鸯。如果……” “秦铮,这里不需要你。”秦湛几乎是咬着牙说这句话的。 秦铮却不在意,扭着腰径直往前走:“呀,这南城的机场还不错,比起国外那些破机场,又大又好看……” 秦湛跟秦谢对视一眼,秦湛的脸色和缓,他说:“别把她的话放在心里。我让她去李夫人家住着,我们回秦家老宅躲一躲。” 秦谢点点头,情绪还是不高。 那委屈的样子,都快哭了。 秦湛叹了口气,又摸摸他的爆炸头:“走吧。” …… 凌昭的半日游很快就结束。 她本打算去凌记,只是脑中不经意浮起秦湛的那两话。 若范文欣找霍奕修求饶哭诉,霍奕修会放过她吗? 会帮范家起死回身吗? 凌昭深吸一口气,调转方向盘,朝着君海科技而去。 公司一切如常,还是那么忙碌。每个人都步行匆匆,不是边走边打电话,就是一手端着电脑,走路都在看数据。 凌昭进门,几乎没有人留意到她,只有前台看到了她。 霍总已经交代下来,如果霍太太来公司,不可怠慢。 前台尽责,笑眯眯地把凌昭送入高层专用电梯。 电梯直抵十七楼,中间没有停顿。 姜尚在另一端等着,看到凌昭从电梯里出来,陪她往总裁办走,一边说:“霍太太是来送午餐的吗?” 他看凌昭拎着保温盒。 已经很久没看到太太送爱心餐了。 只是这个时间,是不是晚了点儿,这时候都该喝下午茶了。 凌昭低头看了眼保温盒,才后知后觉的意识到自己下车,竟然把这都带出来了。 想来,她根本不像自己表现的那么淡然,那么笃定。 她其实还是不放心霍奕修。 不放心他跟范文欣之间那漫长的共同奋斗的时光。 “霍总在开会,一会儿就结束了。您在这里等一等。”姜尚请她在办公室内等候,凌昭叫住他。 【姜秘书,请你等一下。】凌昭指了指对面的座位,请姜尚坐下来说话。 姜尚不敢多问,等着凌昭再说。 凌昭捏了捏手指,问他:【范秘书现在怎么样了?】 姜尚其实已经意识到凌昭来这里的原因,挺好猜的。 毕竟她跟霍母不一样,不会有事没事就来公司走一圈,彰显她的身份。 姜尚想了两秒后才回答:“目前在拘留所。” 范文欣的造谣诽谤,情节严重,若是起诉成功,罪行是跑不了的。 公司内部知道她做的事情都非常震惊,没人能想到元老级别的人,竟然会胡乱攀咬公司。 大家只能猜测,是霍总架空范秘书,范秘书怀恨在心,以此报复公司,想要毁了公司。 凌昭听着姜尚的描述,知道霍奕修并没有把上次她泄密的事情也算进去。 那件事过去了,凌昭理解霍奕修不能因这件事对范文欣怎么样。 理解归理解,但她不会原谅范文欣,也无法淡然揭过这件事再也不提。 这是她的一根刺。 如果不是范文欣一步步的算计,她的过去,她跟霍家的恩怨,不会放在公众面前被人随便嚼舌根,把脏水往她的身上泼。 她的伤疤被她揭开了,她还在她的伤口上扎了一根刺。 这种痛,霍奕修理解不了,谁都理解不了。 姜尚看她的脸色不太好。 已经晋升为总裁心腹,姜尚自有几把刷子。他搓着手,低声说:“霍太太,范文欣这一次,会被顶格处理。” 也就是罪罚的最高上限,没有协商解决的空间。 霍奕修不会心软。 凌昭问:【她有要求见过霍奕修吗?】顿了顿,她又反过来问,【霍奕修可曾主动去看过她?】 第231章 自找的 姜尚犹豫了两秒,说:“霍总带着刘律师去过一次,但不是为范秘书开脱的。” 凌昭点点头,没再问什么。 过了会儿,霍奕修开完会回来,看到凌昭在,微微诧异了一下。 “过来有事?” 呵,似乎谁都知道,霍太太无事不来公司。 以前是不欢迎她来,现在是凌昭自己不想来。 如果来了,一定是有事。 姜尚在霍奕修耳边低语了几句就出去了。霍奕修的目光看过来,然后落在茶几的那只保温盒上面。 “又跟秦谢一起出去玩了?”霍奕修的脸色没什么变化,只是从他的语气能听出来,他是不爽的。 有秦谢,必然就有秦湛。 凌昭点了点头,没有否认。她说:【你也去看范文欣了,不是吗?】 霍奕修微微蹙眉:“我不是去救她。”顿了顿,他的眉心皱得更紧,“你不信我?” 即使心里有这个认知,可这时候他焦躁地问出口。 凌昭直白地看着他。 他跟范文欣有过过去,有过和解,怎么信? 一件脏了的衣服,再怎么洗也洗不白。 用号称科技与狠活的爆炸盐洗了几次,依然有顽固污渍。 在凌昭的心里,霍奕修就是那件脏了的衣服。 感情跟使用价值都在,这件衣服她扔不了。 霍奕修对着她的眼神,捏了捏眉心,忽然莞尔一笑。 她这般生气,是在意吧。 男人心境好,倒了一杯水给她喝,说:“知道了,下次去拘留所,我不但带着律师,也会带着你一同去。你去吗?” 凌昭点头。 去,为什么不去? 上一世,范文欣多次在她面前扬武扬威,用语言折磨她,拘禁她。 这一世,就是范文欣的现世报。 只不过她不像她,卑鄙无耻却不敢让人知道,凌昭不介意霍奕修在场。 她会残忍地告诉范文欣,她完了。 霍奕修看着冷然,又隐隐透着兴奋的脸。 这是他从来没有见过的凌昭。 她温柔和善,当然情绪激动发飙起来也很厉害,只是这样透着嗜血的兴奋感,前所未有。 凌昭觉得这时候是该跟他说一点事情了。 【关于范家的新闻,你知道了吧?】 霍奕修嗯了一声,端着水杯喝水。 他对范家不陌生,但是范家竟敢做到这个地步,他是吃惊的。 竟然买通银行高层,联合起来掏空客户资金,胆大包天! 扬城籍的客户有意无意跟他说起范家,问他有没有这家银行的股份,霍奕修那时就觉得异常,细问过后得知范家在做一些不可告人的事情,就快出事了。 霍奕修想起来,范家二老上一次来南城,除了来看望范文欣,还想要邀请他买那家银行的股份。他以君海资金不足为由拒绝了。 那位扬城籍客户还透露,范家其实早就与那家银行有勾连,存在数十年之久。只是之前金额少,被挪走的资金填补回来了,就没有戳破这个脓疮。 只是范家的胃口越来越大。他们在上流圈层行走,要面子要排场,要万人之上。资金越挪越多,部分还在往海外转移,银行的钱却补不回去了。 如果不是有部分客户发现问题,倒逼银行清查,也不会被戳破。 “范家在扬城到处说,你是范家的女婿,用你的名号招摇撞骗,霍总,可能你也会受到些影响。你真的没答应过范家什么?” 霍奕修那一次去拘留所,一是为了范文欣对公司的诽谤。 她这不是普通的诽谤,公司的声誉受到严重打击,引起客户与社会各界的恐慌。 第二就是范家的事。 范家在他不知情的情况下,利用信息差,用他的名号在扬城做的非法勾当,他绝不会姑息。 范文欣本来以为范家会来人捞她出来,可是左等右等,等来的却是父母在机场被拘捕的消息。 她痛哭流涕,请求警方把霍奕修请来见她一面。 霍奕修跟她早就没什么好说的。 因为她,他欠凌昭的永远都无法弥补。 范文欣说要见他,他带着律师去了。 不是去原谅她的,更不是去帮她。是跟她划清界限,并且追究范家的责任。 那时,范文欣痛哭流涕说她做错了,让他看在过去的情分上,救一救她,救救她的父母。 “他们年纪大了,难道要看着他们老死在监狱吗?我是他们的女儿,我怎么能眼睁睁看着他们老了还要吃这个苦头?” 如果只是在监狱中反省,那还好说,起码人是安全的。 可那些受害者不会放过他们的。 那些投资人有钱有势,他们会派人到监狱中折磨他们! 范文欣在拘留所都痛苦地觉得日子过不下去了,监狱是什么样的,她想想都浑身颤抖。 霍奕修对着范文欣的痛哭求情,情绪没有一点儿波动。 “你自身难保,还想着你的父母。可是你就没有想一想,那些被你父母坑骗了的投资人?” “另外,只要把那部分资金填补回去,你的父母就不会有多大罪责。为什么不把海外的那笔资金转回来呢?” 其实范家二老是有机会出逃的,只是他们在国内的大部分资金还没来得及转移,他们舍不得这块大的,拖了几天,就走不了。 霍奕修看穿了范文欣的伎俩。 她的眼泪鼻涕,不只是为她的父母而流。 她是希望他出手,帮忙把那笔钱还上。而范家依然保留海外的资金,那笔资金可以运作起来,让她尽可能免于坐牢,或者减免刑期。 只要她能够出来,她用那笔钱就还有重新再来的机会,再把她的父母从牢中接出来。 从此,范家在海外生根,东山再起。 霍奕修对范文欣的悲苦无动于衷,只说了三个字:“自找的。” 为什么会认为,他会原谅她,还对她施以援手呢? 霍奕修对着凌昭的质问,这次可以说是问心无愧。 凌昭抿了下唇瓣:【那几个站出来揭发范家恶劣行为的投资人,是我拜托别人,请他们做的。】 如果只是一两个人站出来举报,面对庞大的势力只会受到打压,反咬一口,可能还会莫名其妙的失踪。 他们听信范家人的话,以为他们背后有人撑腰,不敢硬碰硬,更怕戳破了那脓疮后,资金再也找不回来。 可另一人告诉他们,只要他们站出来,不但不会受到打压,范家再也翻不起风浪。不会有更多的受害人,他们的资金也能尽可能挽回。 尤其听说范家在转移资产,那些投资人更不能等了。 【我让人对他们说,他们会受到保护,范家动不了他们。】 霍奕修怔愣。 这个“别人”他已然想到是谁。 不是谁都有能量做到。 第232章 她怎么能对一个哑巴低头道歉? 霍奕修意外的是,范家倒台的背后,竟然有凌昭的手笔。 她一直都是默默做自己的事,哪怕上一世被欺负致死,她重活一世都没有对范文欣下过狠手。 她只是远离。 可是,现在她竟然对他说,那是她做的? 凌昭看着霍奕修怔愣惊呆的脸,面色平静:【你生气?心疼她?】 霍奕修回神,喝了口水:“不是,是意外。” 【她做了对不起我的事,而你说要给我的公道,迟迟没有到来。我既然不再是上一世的凌昭,就不可能只是被欺负而不还手。】 【如果这一世,她不来惹我,我是不会对她做什么的。】 “你不用对我解释,我也不会怪你什么。”霍奕修只是失落。 她不声不响谋划了这么大一件事,没有跟他透露一个字。 一个字都没有。 却跟另外一个人合作无间,把整个范家掀翻了,断了范文欣的后手。 甚至她来君海科技,也只是怀疑他会出手救范文欣,而前来制止。 “凌昭,在你的心里,我是什么?” 凌昭看着意气风发的霍总现在却是一脸颓然跟失落,心里也没什么愧疚。 【丈夫。】她又比划了一次,【老公。】 是谁规定,夫妻之间就必须只能依靠另一半? 凌昭以前是这么想的,也是这么做的,但她失败了。 惨败。 所以这一世,她即便接受两人是夫妻,却给了夫妻其他的定义。 只是生活上的伴侣,是抵御社会眼光的需要,以后也可能是孩子的爸。可以继承对方的财产,让“家里有矿”有继承人。 信任,她留给自己。 凌昭给了答案就走了。 霍奕修心里虽然不好受,可又庆幸着,自己还是被她认可的丈夫。 怪谁呢? 一切都逃不过因果。 但霍奕修认为的因果,不只是这样。 没过多久,范文欣又一次哭着要见他。 这一次,霍奕修不但带着刘律师,也叫上了凌昭。 凌昭特意打扮了一番,精致妆容,精致衣服,一瞧就是生活优渥富足的阔太太。 而她的气色非常好,一看就是生活、感情和事业都非常顺利。 就像上一世去疗养院刺激她的范文欣,高高在上,睥睨失败者。 拘留所内,范文欣面如菜色,比她之前住医院时,憔悴了不知多少。 她穿着拘留所的衣服,头发乱糟糟的,没有化妆品装点的脸出现了细纹和斑点,嘴唇干裂出了血丝。 而这次,不知她有多少是演的成分。 只是她在看到凌昭的时候,眼睛突地亮起来,像是看到仇人,激动的对着霍奕修大声道:“你把她带来干什么?” 霍奕修面色冷淡:“她是我妻子。我去哪,她在我身边也不奇怪。” 范文欣却冷笑起来,她对着凌昭狂笑:“你是害怕吧?怕奕修舍不得我?你害怕失去他,就只能像狗皮膏药一样的跟着他。” 凌昭淡定的比划手指:【他是我的丈夫。别的女人想要见他,我作为他的妻子一起来看看,有什么好见面的,怎么不可以呢?】 【这是夫妻才有的权力,你不知道吗?】 范文欣的笑僵在脸上,肌肉阵阵痉挛。 凌昭竟然一点儿都不慌,越来越有贵妇的气场和风范了。 呵,还说不想做霍太太,这不是越坐越稳了吗? 范文欣捏紧手指。 她最狼狈不堪的一面,竟然摆在了她最讨厌的人面前。 被她看尽笑话。 耻辱感像是蚂蝗钻入皮肤,在她的每条血管中流窜。 她僵硬的笑脸上,竟然流下了眼泪。 可她不能擦,只能当作那两行泪不存在。 她转头看向霍奕修:“奕修,我求你了,帮帮我……只要这次我能出去,我会离开南城,再也不会出现在你的面前了。” 她说着,从椅子上起身,到桌边的空地跪了下来。 上一次,她是没有跪地的,只是以往日情分求情。她说她做的一切都是因为嫉妒凌昭拥有他,都是因为得不到他而扭曲了心理。 她做错了,也认识到了错误。 只要可以保住自己的利益,跪一下又有什么关系呢? 范文欣确定自己流着清泪跪地,把背脊挺得笔直的样子最勾动人心。 认错,不屈服,在现实面前又不得不屈服,男人最吃这一套了。 霍奕修冷漠地瞧着她,说:“你抬起头来,我太太有话要跟你说。” 他来见她,是因为凌昭要见她? 范文欣不敢相信霍奕修竟然会对她说出这种话来。可她只能照着他说的做。 僵硬的脖子扭向凌昭。 凌昭垂着眼皮,用上位者睥睨的姿态看着对面的女人,她说:【我来,只是想要告诉你,你范家罪行被揭发,是我说动那些人做的。】 范文欣的眼皮睁大,瞳孔猛然一缩,惨白的脸色好半天没有回血。 怎么可能? 这个哑巴有那么大的本事,能把手伸到扬城去? 凌昭不管她信不信,她只说自己想说的:【范家的罪有多重,我想曾经是第一秘书的你,是知道的。我来,不只是看你有多惨,也是替那些受害人传几句话。】 【把海外的那笔资产归还,不然,不只是你家族里的人一个都逃不了……你也受过范家的好处,你以为这把火烧不到你的头上吗?】 【外面那些投资人少了这么多钱,他们要是疯起来,你在牢里的日子不好过。】 【就算你出来了,他们更不能放过你了。谁都知道,你是君海的第一秘书,这些年赚了多少钱。】 一把火两头烧,逼着还钱。 范文欣的脸色更白了。 她只想到父母那边,以为自己在南城,再怎么样,她的罪名要轻一些…… 范文欣的脸突然迅速充血泛红,连眼睛都红了起来:“是你!你建议他们那么做的!” 凌昭没有否认,默默地转着手指上的风羽戒指。 即便光线不够明亮,这戒指依然泛着灿烂金芒。 不愧是霍老爷子的封关作品,没有一家金店能有这手艺。 而凌昭,就像涅盘了的凤凰……不,她只是涅盘了的凤凰,身上的一根羽毛。即使是羽毛,也明亮自信。 范文欣颓然的坐在地上,无措的眼神看向霍奕修。 霍奕修只是垂着眼皮,没有看她一眼。 他们的情分尽了,哪怕她眼泪流干了,他都不会有什么反应了。 范文欣在这一刻心死。 她张了张嘴唇,却发不出声音,害怕到干呕几次,含着泪眼看着霍奕修说:“你要怎样才能放过我?” 霍奕修在这时握住凌昭的手,说:“为之前所有你做过的事,跟凌昭道歉。” 范文欣在看着凌昭时,眼底又一次迸射恨意。 这比杀了她都难。 她怎么能对一个哑巴低头道歉? 是她从她的手里抢走了霍奕修,抢走了属于她的一切! 可是,她不想在牢里过日子,不想被人抓着头发按在地上打,不想穿这么丑的衣服…… 范文欣最终低下了高傲的头颅,对着凌昭鞠躬道歉说:“对不起……为之前的一切,对不起,请你放过我。” 她对自己说,只是低这一次头颅。只要她出去了,她有的是机会把这一切屈辱都讨要回来。 凌昭心里痛快了吗? 应该是痛快的。 上一世的憋屈,那漫长的、无尽的折磨,终于有了道歉。 这一世的欺辱,愤恨,也有了回报。 第233章 秦家的秘辛 对受害者道歉是应该的。 犯了错,受到惩处更是应该。 凌昭与霍奕修离开了拘留所。 据说之后,范文欣会被转移到看守所,等待审判。 以后如果再想看到她,就要去看守所了。再之后,就是某监狱了。 凌昭比划手指:【她没找乔景泽吗?】 乔景泽什么都愿意为她干,为了她,连自己手上那一大笔股权都不要了。如果这时候他雪中送炭,范文欣应该会对他倾心了吧? 霍奕修说:“任何事都是有沉没成本的。乔家给他安排相亲,这次是按照他的喜好给他找对象的。对方不只家世可以与乔家匹配,女方强势,偏爱事业。据说乔景泽本人很满意,正在追求中。” 凌昭怔愣。 虽然知道乔景泽跟范文欣不再像之前那么关系紧密,但这么决绝地放下,似乎配不上乔景泽的那么多年的深情。 范文欣跟他还有了孩子呢,虽然那孩子被范文欣弄没了…… 霍奕修看她一眼,说:“以前他们可能有未来,以后是绝对不会有的。” 不光是范家出了事,乔家不允许他们再有往来,单是乔景泽他自己,他看似一往情深,要说绝情起来,绝得也够绝对。 “……乔景泽其实私下见过我一面。没聊什么,聊到范文欣的时候,他说……” 霍奕修停了下来,眯眼看着天空的夕阳。 最近的落日越来越早,冬天逼近了。 “他说,范文欣只是他花钱花比较多的一个女人。” 凌昭忽然浑身冷意。 乔景泽这话的意思是说,范文欣也只是他众多女人中的一个,只是这个特别了一些,在她的身上用的钱财多了些。 霍奕修说起乔景泽说的,范文欣对他的评价,说她只是利用他,是她寂寞时的玩伴,她从来没考虑过乔景泽作为自己的结婚对象。 还有范文欣为什么那么偏执地选定霍奕修,乔景泽跟霍奕修两人的区别。 凌昭想,或许乔景泽也从来没有真正考虑过范文欣,只是把她当作一个要征服的对象而已。 范家的事情已经定性,乔景泽不会在她的身上花费更多精力,更不会因为她卷入更大的是非里。 他的手上没有了筹码,再把乔家卷入进去,他会被乔家扫地出门。 这才是他决定不救范文欣的最终理由吧。 凉薄。 这是凌昭脑中闪现的最贴切的词语了。 但她绝不会同情范文欣的下场,应该的。 之后,气温一天比一天凉,下过几场雨之后,气象台宣布南城正式入冬。 凌昭怕冷,不但穿上了棉衣,连秋衣秋裤都穿上了。 霍奕修去了扬城,在那十天了。 范家的事还是牵连到了他,需要他去做配合。 所幸当初霍奕修创业时,范文欣只是给了小部分资金支持。范文欣精明,自己出力,拉来乔景泽做大投资人,君海科技的初始资金是干净的。 后期范家的生意,霍奕修并未做投资,且不知情,但这部分还要等待查实。 霍奕修坐在扬城第一酒店的大厅里,喝着热腾腾的咖啡,想念凌昭。 这丫头这会儿一定在幸灾乐祸吧。 男人抿了口咖啡,看着屏幕上的信息。 他不在南城,那秦湛不知道要怎么跟在她身后团团转呢。 想到这,男人的脸色不太好看,拨通跟凌昭的视频电话。 过了好几秒电话才被人接起来。 视频中,凌昭戴着毛茸茸的醒狮帽,脖子间围了一条红色针织围巾。 “南城的天气已经这么冷了吗?”霍奕修盯着她的醒狮帽子看。 南城跟扬城相差不远,气温差别不会很大。 这帽子一看就不像是她自己买的。 肯定是秦湛又利用他那儿子送给凌昭的。 凌昭摸了摸帽子,很喜欢这种中华元素的帽子,想要给她的定制店也增加些冬日元素。 【不知道谁送的,快递到家的。】凌昭以为是秦湛送来的,但秦湛说他不可能送这么廉价的东西,又说可能是秦谢。 凌昭觉得不可能是秦谢。 她看出来围巾是手工针织的,秦谢可不会做这么精巧的活儿。 霍奕修的眉心拧了起来:“不知道谁送的,你敢往脑袋上戴?” 他吃惊凌昭的不设防,对他却是防得紧。 【检查过了,没有问题。】凌昭抓起旁边还没扔了的盒子,里面还有一张手写卡片,写着:关注你很久了,我远方的朋友。小小礼物,不成敬意。 【可能是某个客户送的吧。】 凌记开店营业大半年了,除去几次风波恶意抹黑之外,她的作品是没话说的。 有默默喜欢的客户支持,凌昭第一次真正感受到个人价值,做这个事业的意义。 这应该是每个创作者都有的感觉。 【我不跟你聊了,客人来了。】凌昭简单几句就挂了电话,霍奕修看着黑下来的屏幕,无奈地支着下巴。 有种风水轮流转的感觉。 妻子的事业心越来越旺盛,他不只没有再得到她的信任,连分配给他的时间也越来越少。 霍奕修像个得不到妻子关注的怨夫,一口喝完纯苦的黑咖啡,只希望扬城这边的事情尽快结束,他好早些回南城。 当然,霍奕修还是给姜尚打了一通电话,让他去查一查那个快递的寄件人。 姜尚应声的同时,转而说道:“霍总,还记不记得之前你让我查的‘柳铮’这个人?” 事情过去很久,因为只是一个名字,查起来麻烦了些。 姜尚说:“柳铮,是万柳集团总裁柳絮的大女儿,秦湛同母同父的姐姐。不知经历了什么事,十二年前突然出国,就没再回来了。之后跟一个当地华侨结婚,生了一个女儿。三年前离婚,孩子跟随父亲。” “奇怪的是,柳铮离婚后没有回国内,在世界各地旅行。前几个月在新加坡见了她的亲生父亲秦柏年,一起生活了几个月。也就是在那期间,秦柏年把他手上的股份全部转给秦湛。” “现在秦湛拥有秦氏集团相当一部分股权,也在秦氏站稳了脚跟。” 霍奕修握着手机,淡淡瞧着上空阴云聚拢,手指轻敲着桌面。 “柳铮,背景竟然这么强大……十二年前的事情查不出吗?” 姜尚摇头,意识到霍奕修此刻看不到,马上又说:“柳家掩盖的很严密,想来是不想让人知道。” “哦,对了,关于秦湛那孩子的亲生母亲,查起来也是一无所获。” 大家族的秘辛,要查起来十分费劲,又过去了那么长时间,找线索非常困难。 姜尚在处理公司事务的同时,还要查别人的私事,累惨了。 范文欣做第一秘书的时候可没有这么辛苦。 姜尚眼瞅着临近年关,该怎么适当的提醒老板加薪呢? 还没想好,电话那头就传来低沉的声音:“继续查。” 第234章 柳铮变秦铮 凌记。 凌昭把醒狮帽子和围巾都放在盒子里,对进来店里的新客人笑了笑。 虽然说店里每天都有新面孔,可是这张脸怎么看着不新不旧的,像是见过,又确定从来没见过这人。 女人长相明艳,有种成熟风韵感,长相是完全的国人面孔,可是穿衣打扮是欧风。 小贾上前接待,女人不怎么理睬她,高高地扬着脖子,把目光瞥过来,指着凌昭说:“我要她来接待我。” “呃,她是我们的老板。”小贾看向凌昭,眼神在说:这女人一看就是贵妇,得罪不起。 凌昭笑着走来:【我不太方便说话,我的员工接待你,有什么要求提出来,她会转告我的。】 女人看着她比划的手指,眉心微微皱起,露出几分忧愁,嘴唇一开一合说了什么。 凌昭没有听清楚,但确定不是在嫌弃她。 她的表情不是嫌弃,很奇怪,凌昭形容不出来,只能对着她礼貌笑笑。 小贾马上接话:“我们有贵宾室,请跟我上二楼。” 女人看她一眼,对着凌昭说:“你也一起吧。” 那气场,好像她才是这家店的老板。 凌昭踩着地板,短时间里脑中想过数种可能。 要么是某家奢侈品品牌的相关负责人,要么是某投资机构的。 至于来意,要么是收购,要么是做投资开分店? 可是,她没做调查,不知道她是谁吗? 有霍奕修这么一座矿山,她最不缺的就是钱,也不会被钱打动。 到了二楼,进去就是宽敞的贵宾间,这里的配件首饰更多,模特身上的衣服也更精致华贵,最普通的都是艺术品级别。 女人淡淡扫过一眼,没有上前看任何一件服装或是配饰,直接就坐下了。 凌昭示意小贾准备茶水点心,她则在一旁也坐了下来。 女人双眼直勾勾地盯着她,似乎在她的脸上寻找着什么痕迹。 凌昭又想,她该不是跟温明瑞一样,曾经也是她的歌迷粉丝? 小贾送来茶水点心时,凌昭让小贾翻译:【怎么称呼?】 女人说:“我叫秦铮。” 不等凌昭说什么,小贾眼睛亮亮的:“你是秦公子的什么人?” 凌昭终于明白,为什么看她有种眼熟又没见过的感觉了。 跟秦湛长得像,尤其是眼睛。 “他是我弟弟。” 秦铮,她本该叫柳铮那个名字的。只是在南城的地界范围内,怕什么人想起,她有意识地避开真名,用了跟秦湛一个姓。 秦湛冷嘲热讽说,他们两个人长得像,她用“秦”这个姓,跟承认是亲姐弟有什么区别? 知道柳、秦两家历史的都知道这是一家子。 但秦铮不这么认为,她用“秦”这个姓,不是为了避开认识柳家的那些人,是避开她想要逃避,又必须来面对的人。 凌昭知道她是秦湛的姐姐,笑得更和善一些。 秦湛那人虽然吊儿郎当没个正经,利用过她,但他也帮了她的忙。 秦铮说:“听说秦湛对你有意思,我特意来看看。” “……”小贾整个人都不好了,凌昭也变得无措。 这人说话这么直白的吗? 没等她说什么,女人转头对着小贾:“我跟霍太太的谈话,你还要听下去?” 小贾当然不敢,赶紧走人。 偌大的贵宾室一下子只剩下两人。 凌昭捏了捏手指,拿来纸笔写:“秦湛只是贪玩,我是有老公的人,请别乱说话。” 这会儿她和善不起来了。 这姓秦的一家子,怎么说话都这么讨人嫌,不怕走路上被人套麻袋吗? 秦铮看过之后,只是勾了勾唇角:“我弟弟的喜好,我很清楚。” “你大概不知道吧,秦湛是不婚主义。他既然不打算结婚,那么所有的感情,在他眼里只是玩玩儿而已。其中就包括跟有夫之妇的暧昧。” 屋子里暖气很足,凌昭为她的这几句话,都憋出了细汗。 【秦铮小姐,我说了,我是已婚。我跟秦公子只是朋友,如果你觉得我们应该保持距离,觉得秦公子不该跟我往来,那么这些话,你该跟他去说。】 她写得飞快,字迹潦草。 女人像是没看懂她写了什么,又说:“秦谢也很喜欢你,想让你做他的妈妈。” 凌昭抿了抿唇,秦谢是很喜欢粘着她。 秦湛虽然养着他,可他没有做好爸爸的样子,更没有一个合适的女性给予孩子该有的关爱和教导。 秦谢身边有保姆照顾,可她们只是把他当成小少爷,只是哄着他,希望他不惹事少捣蛋。 小家伙童言无忌,说要她做他的女朋友,但凌昭感觉得出来,小家伙是缺少母爱。 至于秦湛,他更是顺水推舟,以此增加两人的接触机会。 凌昭叹了口气:【我是秦谢的朋友。以后我会有我自己的孩子。】 女人说了一句让凌昭匪夷所思的话:“你要给霍家生孩子?” 凌昭皱眉,她跟霍奕修是夫妻,只要没有离婚,将来生孩子是迟早的事情。 可是,她跟谁生孩子,跟她有什么关系? 而且,她刚才反对她和秦湛走得近,这会儿又生气她跟霍奕修生孩子。 这人怎么管那么宽? 凌昭又深吸口气,默念她是潜在客户,不能得罪,好脾气好脾气…… 【秦铮小姐,这跟你有关系吗?】 女人张开嘴唇:“当然……”后面的话又被她吞下去了。 她端起茶杯烦躁地喝了一口,情绪稳定下来后,她说:“你的嗓子还能治好吗?” 凌昭点头:【已经在治疗。】 女人的面色舒缓了些,好像放下了什么大事,点点头,自言自语说了什么。 凌昭觉得她古怪,神神叨叨的,精神似乎不太正常。 【我要把秦湛叫来吗?】 女人看她一眼:“不用,我是专门来见你的。关他什么事。” 凌昭更觉得莫名其妙,她刚才不还在说秦湛吗? 她不知道该说什么了,随手捏了一块红枣阿胶糕吃。 这东西补血滋养,霍奕修特意从孙老先生的药房配制给她吃的。 女人见她吃的东西,一把掀翻了放着阿胶糕的盘子,连她手里的半块糕也抠了出来扔掉,咄咄逼人地问:“你在备孕?” 凌昭吓了一跳,张了张嘴唇。 她手脚冰凉,中医说她气血虚,让她进补。 她的手术还没完成,怎么可能这时候备孕。 可是,又跟她有什么关系啊? 凌昭惴惴不安的看着女人的脸孔,忽然想起来秦湛跟她说的一些事情。 他说,秦谢不是他亲生的。 可是她觉得秦谢跟秦湛有几分相像,秦谢应该是秦家某个人生的,又不能亲自养在身边…… 这会儿她盯着秦大姐的脸看,觉得秦谢长相跟她更像。 不只是眼睛像,连嘴唇鼻子都很像。 第235章 越生气,她越要摸 凌昭还没来得及写什么,女人又一把抓过她的纸笔,大声说:“别写了!我告诉你,你不能给霍家的男人生孩子,你会后悔的!” 这时,楼梯传来噔噔脚步声,秦湛上前一把夺下秦铮的纸笔,将她禁锢在怀里,对着凌昭说:“抱歉,我姐给你添乱了。” 凌昭还沉浸在女人那几句歇斯底里的话中,愣愣看着秦铮奋力挣脱秦湛的手臂。 她仍尖叫着:“放开我,你放开我!我还没跟她说完!” 女人的眼睛布满了红血丝,看着凌昭的眼神可怖。 楼下小贾她们听到叫声都跑了上来,不知所措地看向凌昭:“霍太太……” 凌昭摇了摇头,让她们都下去,继续工作。 之后,秦湛把他姐姐半拉半抱地带走了。 凌昭望着地上四散的阿胶糕,心脏突突跳得有些快。 突然响起来的铃声吓了她一跳,她看向手机屏幕,看到是霍奕修的视频电话,才接了起来。 霍奕修问:“你还好吗?听人说有人来闹事?” 凌昭差点都忘记了,那个专职给人测量尺寸的小袁是霍奕修的人。 不过她在楼下工作,只听到楼上的叫声,没有听到她跟那位秦铮小姐的对话。 凌昭摇摇头:【只是一点小事。】 霍奕修从狭小的手机屏看她神色无恙,也就没再说什么。凌昭心里还乱着,无心跟他说话,便说自己要去工作挂了电话。 下楼后,大家都正在工作,只是不久前进门的客人疑惑询问,小贾在安抚着。 凌昭看到桌角她放着的那醒狮帽的盒子,被人碰过了。 小易悄悄说:“刚才秦公子抱着那女人下楼的时候,她挣扎着要抓起来那盒子,被秦公子按下了。” 凌记开业以来,遇到过各种各样的事情,只是这种无法管理情绪的客人,还是第一次。 凌昭皱着眉心点点头,把盒子收起来,发现那女人的手套摆在一旁。 她大概是要拿这双手套吧。 凌昭找了一只小盒子,把那蕾丝手套装进去,等秦湛下次再来的时候,把手套还给他。 不过秦湛好几天没再过来,连秦谢也没来。 也没给凌昭任何消息。 凌昭也没主动问,毕竟是别人的家事。只是女人的那几句话梗在她心里,让她不畅快。 医院,凌昭又一次做完检查,一切都在朝好的方向走。温明瑞说,只要等佟教授那边的工作完成,大概在十二月就能为她安排手术。 凌昭从医院出来,迎面就看到霍奕修。 男人穿着挺阔的羊绒大衣,高大个子往那一站,就是一幅海报。 倒是凌昭,衣服穿得更厚了一些,小小脑袋埋在衣领内,看起来软萌软萌。 眨巴眨巴眼睛,确定是霍奕修本人。 【什么时候回来的?】 霍奕修看到她身后的温明瑞,礼仪性质的点了点头,牵住凌昭的手塞进自己的大衣内,说:“下高铁就过来了。检查情况应该是好的吧?” 期间她的药没有停,再加上其他的营养品跟上,想来是没有问题的。 只是男人难免担心,毕竟还有情绪上的问题。 除了范家的事让她多心,霍奕修没在任何事情上让她操心,包括他去扬城配合调查。 因为范文欣的缘故,凌昭对扬城没什么好感,霍奕修没让她过来陪他,只是早晚通一次电话。 这么多人虎视眈眈,能不盯着吗? 温明瑞说:“可以通知佟教授过来进行第二次手术。还是那句话,别紧张。” 这话是对着凌昭说的。 凌昭点点头。 她就像隔了很多年再去参加考试的考生一样,虽然一直在准备着,只是临近日期,依然是紧张跟期待。 衣兜里,霍奕修捏了捏她的手指,抬头对着温明瑞道:“谢谢了。”他停顿一下,还想要再说什么,可是看到温明瑞那冷冷淡淡的脸,比他这张惯被称为冰山的脸更冷漠,后面的话就不用说了。 车上的暖气开得很足,凌昭解开围巾,把棉衣也敞开了。 笨手笨脚的,系安全带不方便。 霍奕修突然凑过来,帮她扣上安全带,趁着凌昭不注意时,在她的脸上吻了一下,接着贴着她的嘴唇吮吻。 去扬城半个月,天天都在想她。 越吻越深,手指也从她的衣角钻了进去。 凌昭起先挣扎了下,被他抱着,渐渐抱住了他的脖子。 呼吸渐沉,男人不再满足于这一个吻,想要的更多,只是层层叠叠的衣物妨碍他的动作,他气恼,动作又急又粗鲁,却听到她嗤嗤的笑声。 男人哀怨的看她一眼,嘟囔说:“穿这么多……” 难怪肯配合他。她是想吊着他,看他难受。 凌昭眨了眨眼睛,一脸无辜:【天气这么冷,我不能感冒呀。】 霍奕修深吸几口气,瞅着她凌乱的衣服,给她把衣服整理好。 凌昭听着他压抑的粗喘的气息,却还逗弄似的往他耳边吹气。 他的气息更粗沉了。 他狠狠咬了下她的嘴唇:“一会儿有你受的。” 警告完毕,手指也从她的衣服下摆钻了出来,还得重新给她系上安全带。 最后,他拿起车门格子里的水喝了大半瓶压下急火。 凌昭瞧着他,突然伸手摸了摸他的耳朵。 关于霍奕修守男德这一点,她是相信他的。 从前的痛苦在渐渐远离她,凌昭觉得,似乎恨已经消失了。 她接受了跟他离不了的婚,也以为她跟他的婚姻生活就是离心的,这么补偿性的过完这一世。 可是,没有感情的婚姻终究是没有滋味的。或许,她爱一个人的能力还能再长出来。 其实在霍奕修去扬城前跟她说了些话。 他说,他知道她不信他,也不会再爱上他。 以前是他失去了爱人的能力,但他试着在爱她。 他说,现在是她失去了爱一个人的能力。但他又说,爱会让血肉疯狂生长起来。他会让她再次对他生出爱。 霍奕修抓住她缩回去的手,漆黑的眼睛,灼灼的看着她。 年少时,他被人霸凌后躲在房间不出来,生了病也闷声不说。她总会陪在他的身边,摸一下他的耳朵。 他生气她随便碰他,拍开她的手,她就换摸另一侧耳朵。 越生气,她越要摸。 明明她畏畏缩缩的很怕他,却在这时候胆子大的很,他威胁要把她扔出去,她却把药塞进他嘴里。 这段时间,霍奕修关于年少时的记忆越来越鲜活,时常在想,也时常在后悔,他怎么能讨厌她。 明明她什么都没做错,他也没有做错……他们是最该拥抱彼此的人。 可他却弄丢了她一世。 这一刻他终于明白,重活一世,不是让他回来找重生的原因,是让他找回她的。 第236章 劣质基因 凌昭对着他漆黑透亮的眼睛,被他看得不好意思了,用力挣了一把,把手缩回来了。 她从他的眼睛里看到,他也回忆起了年少的那点儿难得友好的时光。 霍奕修看着空了的大手,掌心里还有她的余温。 他笑了笑,面容轻松,启动车子时,他说:“下次可以摸别的地方。” 直接回金玺园。 表姐不知道霍奕修回来,只准备了凌昭一个人的晚餐,看到霍奕修怔愣:“霍先生,没听说你回来了呀……” 霍奕修却像没看到她一样,拉着凌昭往楼上走。 卧室门关上,他就将凌昭顶在门上,衣物一件一件脱离她的身体。 楼下,表姐仰头瞧着,恍然大悟,小别胜新婚! 庆幸自己聪明机灵,没跟上去打扰。 好在冰箱还有一些食材,表姐把保鲜箱的生蚝和海参拿出来,还拿了一把韭菜。 她做完晚餐就悄悄走了。 楼上,霍奕修将凌昭脱得只剩下秋衣秋裤。 纯黑色的衣物贴身包裹,身材曲线玲珑,凌昭自认绝对说不上美感。 谁会对着穿秋衣秋裤的女人说漂亮啊? 霍奕修停下了动作,凌昭也以为他失去了兴趣,正要捡回衣服穿上,男人低哑着嗓子说:“我刚回来,去洗个澡,你等我。” 他把她抱起来,塞进被子里,然后就进浴室去了。 凌昭裹着丝被瞧着浴室的方向,脸颊是红的。 同时心里有些暖意。 男人对一个女人细心体贴起来,似乎抗拒不了。 她掀开被子,跟着去了浴室。 男人站在花洒下,水珠淋湿了他的头发,沿着他结实的肌肉往下流淌。 他湿漉漉的看着她,凌昭默不作声挤了一把洗发水按在他的头发上。 掌心是他粗硬的头发,手背是白色泡沫,跟前是他粗沉的呼吸和灼灼的目光。 黑色衣服完全湿了,潮湿的贴在她的身上,跟她那一头浓密的黑发一起,却显得她白的发光发亮,像水妖一样。 男人的吻落下来,从她的眼睛到她的唇,一路蜿蜒而下。 两人的体温似乎烫热了整个浴室,墙壁上挂满了水蒸气。 “腿……”从她的唇分离片刻,他喘着气息,踩着她的裤子往下…… …… 不知激情了多久,凌昭觉得要被他啃食殆尽,总算他餍足。 肚子却传来咕噜噜的响声。 两人对视一眼,霍奕修从衣柜找出来居家服,拉着软绵绵的她给她穿上衣物,抱着她下楼。 屋子里早就没有了表姐的身影,但餐桌上摆放着烤肉台。 东西都已经备好了,生蚝只需放在烧烤架上,韭菜串成了串,蒜泥等调味料俱全。 海参做成了羹汤,装在小小的炉子中,下面的酒精蜡点燃即可加热。 好多补阳食材…… 凌昭瞅了眼霍奕修,男人神色从容坐下来,点评一句:“她倒是挺会。” 点燃酒精蜡,海参羹汤加热起来,同时生蚝也放在了烤架上,不一会儿就滋滋冒泡。 凌昭吃着现成的暖胃小粥,瞧着霍奕修忙碌。 晚餐吃饱,霍奕修也补足了能量站,又是一夜春宵。 第二天,凌昭想她应该就这么躺一天。 霍奕修把他憋了大半个月的热情都撒出来了,累得她一点儿都动弹不了。 但是他本人却六点半就起床,只比平时晚了半个小时。 收拾完毕就去公司了。 范文欣和范家惹出来的动荡,急需他回去主持大局。 凌昭合上眼,在起床吃早餐还是让表姐把早餐送来房间之间犹豫,手机先一步响了起来。 纤细的手臂从被窝里伸出来,没看来电显示就摁了接听。 她以为是霍奕修,那头却传来秦湛跳脱的嗓音:“霍太太,今天有空吗?” 凌昭一愣,睁开眼皮。 已经好几天没这个人的消息。 她敲了敲屏幕,秦湛说请她吃早茶,说了早茶餐厅后就挂了电话。 凌昭后知后觉,觉得秦湛有事。 他这个人吊儿郎当惯了,在称呼上一直直接叫她的名字,今天却特意说“霍太太”,而且他刻意轻快的语气,更说明他有心事。 凌昭收拾完毕,下楼时表姐正在鱼塘那儿喂鱼,她说:“太太,先生去公司了,叮嘱你一定要吃了早饭出门。” “对了,你中午要送餐吗?是我送去你店里,还是你拿保温盒去先生的公司?” 表姐的语气轻快,后面完全是调侃。 凌昭本打算今天在家歇一天,中午去霍奕修的公司,但已经改变主意了。 她对表姐说:【我有事,中午不用做午餐了,也不用送去凌记。】 她不知道秦湛会跟她聊多久。 表姐以为她跟霍奕修在餐厅吃浪漫午餐就没多问。 凌昭开车出门,直接朝秦湛说的那家茶餐厅过去,开到一半时想起来什么,掉头去了一趟凌记,把秦铮落下的手套带着。 到了茶餐厅,秦湛竟然非常有耐心的等着,没有打游戏,旁边也没有漂亮的妹妹陪着说笑。 他静静看着窗外,一条胳臂搭在椅背上。 桌上的茶都凉了。 听到脚步声回头看到凌昭,才慢悠悠的,漫不经心的说:“这么晚,都快赶上午饭了。” 他看了下手表,发现凌昭手上拿着东西,伸长脖子问:“去给我买礼物?咱俩什么时候用得着这么客气。” 在拆开盒子之前,他招呼服务员,把桌上的餐点全部换一遍。 等待的时间里,他几下就拆开了盒子,却只看到一双蕾丝手套,嬉笑的表情收敛起来。 凌昭说话体面:【这是你姐姐上次忘记,漏在凌记的手套。】 秦湛蹙着眉毛,胡乱点点头,把盒子放在一边。 热气腾腾的餐点送上来,秦湛捞起筷子,夹了一个小笼馒头放在凌昭面前的碟子里:“先趁热吃。” 他自己也夹了一个,大口吃起来。 却显得心事重重的。 凌昭也正饿着,吃完一颗小笼馒头,秦湛又给她夹了虾饺,肠粉,核桃包,有什么就夹什么。 【够了,我吃不了这么多。】她望着他。 秦湛的筷子还夹着一根虎皮鸡爪,就那么悬在半空晃悠。 最后那鸡爪还是放在了凌昭的碟子里。 他给自己倒了一杯消食茶,说:“不急,今儿聊天时间要长一些,边吃边聊。” 凌昭夹起一块肠粉,往酱油碟子沾了沾。 秦湛瞧着她,开口:“那天的事,抱歉。” 凌昭看他一眼:【你已经道过歉了。】 秦湛点点头,顿了顿,又一次点头,却一直没再说话。 凌昭只能反过来先说:【秦谢,其实是你姐姐的孩子?】 秦湛原本滑在杯子边缘的手指停顿,再点头,低沉说:“你看出来了。” 【她们长得像。你们秦家的基因很明显。】 秦湛无趣的勾了勾嘴唇:“这倒是……” 他后面又咕哝了几个字,凌昭隐约听到“劣质基因”这几个字。 第237章 爱这种事,跟心理有关 凌昭不知道要怎么接他的话,索性就装没听到。 秦湛却有了开腔的欲望,他夹了一颗核桃包,把包子破开,慢慢说:“我姐在生下秦谢前,有过一段感情。那段感情不怎么光彩,但她很爱那个男人。” “之后,她怀孕了。可是那个男人不能为她负责……” 凌昭啃着鸡爪,看他把核桃包的馅料一件一件分离出来。 瓜子仁、芝麻、核桃……被他摆放在白色餐盘里。 凌昭觉得,这对他、对于秦家来说,应该是件极为不愿意提起的故事,所以随性的秦公子竟然说得这么艰难。 此时,她以为只是当一个倾听者,听一个无关于她的故事。 秦铮是秦家的大小姐,长得也漂亮,是什么样的男人不能为她负责? 如果男方跟她玩感情游戏,不怕得罪秦家遭到报复吗? 凌昭突然想起来什么事,哦,对了,很久以前听说,秦湛的父母离婚,他母亲家也很有势力。 那岂不是得罪了两大家族? 这男人不要命了吗? 凌昭放下啃了一半的鸡爪,双手搭在桌上,认真听他说,也不打断他。 “……她以为这只是她跟那个男人,还有他家庭的事情,无关其他人,却不想出了一件大事。”秦湛的筷子停下来,那核桃包被他拆得七零八落,惨不忍睹。 凌昭皱了皱眉毛,捏起一张纸巾盖在上面。 像给尸体盖白布。 秦湛惨笑一声,拿起茶杯喝了口水,似笑非笑地瞧着她:“还有闲心做这种小事。” 凌昭无辜地摸了摸鼻子,秦湛叫来服务员,把脏了的盘子撤下去,换了一个新的过来。 他又说:“不过是很像感情破裂后轰轰烈烈的惨剧下场。” 凌昭抿了下唇瓣,试探着说:【你姐姐,爱上一个有家庭的男人?】 秦湛没有回答,继续说下去:“出了那件事后,一片混乱,家里也知道她跟那个男人的事了,她跟那个男人也彻底分了。” “她跟那个男人的孩子也没有保住,在家呆了很长一段时间……她的精神出了问题。” 凌昭捏了捏耳朵,想起来那天女人的精神就不太正常。 叫她不要备孕,把她的东西都扔了。 秦湛从她的表情就知道她在想什么,苦笑了一下:“堂堂千金大小姐,竟然爱上一个有妇之夫,爱而不得,竟然还闹出了‘人命’,是不是很可笑?” 毕竟在世人眼中,含着金汤匙出生的千金小姐想要什么样的男人没有,又怎么非要去爱一个有妇之夫。 凌昭不作评价。 爱这种事,跟心理有关。 “……那时候她还很年轻,十八岁的年纪,被成熟稳重的老男人迷住,也不算奇怪。”秦湛给他姐姐找面子,“我父母那个情况,尤其我那个渣爹……她从小就没得到过什么父爱。” 凌昭吞了口唾沫,只是听他说,她又不能评论,便还是拿了根鸡爪慢慢啃着。 秦湛把他面前的一碟茴香豆也递到她面前了。 “家里很担心她,把她送到国外,给她换生活环境,也隔绝她打听国内的消息。几年后,她交了新男友,所有人都以为她走出来了。” “她跟她的第二任男友生了一个孩子,就是秦谢。” 凌昭抿了抿唇,忍不住问:【那她为什么没有跟那个男人结婚?那个男人知道了她之前的事,不要她?】 如果她跟第二任男友结婚,就不存在秦湛收养秦谢这件事了。 秦湛哂笑:“她不爱她的第二任男友。这次是真的玩玩儿,他们分手时,那个男人都不知道她怀孕了。” “她不想要这个孩子,可是她已经小产过一次。医生说她的精神不稳定,贸然给她打胎,如果事后她后悔,可能造成更严重的影响。” “还有一点,再打胎对她的身体影响很大。我母亲非常反对。” “后来,这个孩子还是生了下来,就记在了我的名下。我们都以为,孩子生下来之后,她可能会改变想法,她的精神状态也会好起来。不过没有。” 秦湛遗憾的耸了耸肩膀:“我也没有做一个好养父。” 他那么吊儿郎当的一个人,不适合做爸爸。 凌昭想到秦谢那胖胖的模样,性格差了一点儿,其实也还好。 起码性格乐观,跟秦湛挺像。 凌昭安慰了他几句,又说:【可是她的精神看起来不是很好。她这次来南城,是想要回谢谢的抚养权,把他带走吗?】 秦湛微微皱眉,摇头。 “她不会要谢谢的。谢谢也不喜欢她。他们两个相处不来。” “她一直生活在国外。在我妈的运作下,她跟一个华侨大家族的结了婚,生了个女儿。” 凌昭蹙眉。 什么叫运作,是联姻吧? 两地联姻,整合资源,利益最大化。 如果是一个真心爱着她的男人,她的精神不会是这个样子的。 凌昭一直觉得豪门世家看似光鲜,其实做的都是残忍之事。 逼迫不相爱的两个人困在婚姻里。 柳家明知道秦铮的精神状态不好,可还是把她做了家族联姻的牺牲品。 秦湛看她皱眉头就知道她在想什么,他感慨的说:“豪门世家不就是这个样子么。既然享受了家族带来的富足生活,就要承担一点儿责任。” “只是结婚生个孩子而已,离婚后又是自由的。” 他父母那一辈是如此,往上一辈人也是如此。 凌昭的眉毛皱得更深了:【逼你姐姐结婚,你却可以不婚?】 秦湛挑了挑眉梢,自在不起来了,眉毛耷拉下来,随意拨弄着盘子里的几粒卤水花生,自嘲似的说:“我有秦谢。” 说别人容易,可是他自己做了逃兵。 正因为这样,他才对他的姐姐格外看重,才更无法容忍那个害了她一生的男人。 秦湛觉得今天的谈话差不多了,深吸一口气,把剩下的茶水都喝了,对着凌昭说:“我姐的情况你都知道了。所以如果她之后还去找你,不管她做了什么,说了什么,都不要在意。” “如果让你不舒服了,你跟我说就可以。不要把怒火发在她身上。” 凌昭点头。 其实他不用特意跟她说这些的。 对一个精神有问题的女人,她能做什么呢? 她自己都是个残疾人,被人指指点点,被瞧不起、被欺负,对差不多处境的人,她能做什么? 况且再怎么说,那秦铮都是秦、柳两家的千金大小姐,她也得罪不起啊。 秦湛看着她的目光却耐人寻味。 他今天说这些的真正意义,远不只是他说的那些。 看着她单纯善良的脸孔,秦湛心烦意乱起来,他拎起茶壶又倒了一杯水,一口气喝下,呛着咳了两声,避开凌昭看过来的目光。 早茶吃了很多,凌昭中午就不吃饭了,她径直去了凌记。 年底就快到了,迎来了一波客流小高峰。 虽然年底的礼服赶不上穿,但这些阔太太竟然定了明年的衣服。 她们的定制衣服样式繁杂,工序复杂又昂贵,有些配件是要提前跟其他手艺人预定的,早一年定制倒也没什么。 “听说霍太太在隆府广场又要开一家新门店。高端定制做起来了,以后不知道我们还能不能轮上呢。不得趁着这时间先定下?”一个阔太太如此说。 凌昭笑呵呵的应下她的恭维,详细记录她的尺寸,她提的要求。 这时候一个高大身影进来,一大片阴影笼罩在凌昭的头顶,凌昭还以为是霍奕修,抬头一看,却是很久不见的司行钺。 这家伙怎么又来了。 凌昭给小贾使眼色,让小贾把人带到二楼贵宾室去。 谨防大明星带来的私生饭或者狗仔记者什么的。 第238章 滤镜碎了 凌昭到二楼时,司行钺随意的坐在椅子上,趴着,似乎睡着了。 小贾小声说:“他一上来就趴下睡了。” 明星是不是都这样,太随便了。 滤镜碎了。 凌昭让她下楼去工作。 重要客人,不能不当回事。凌昭从柜子里拿了一条毯子,轻轻给他盖上。 她则在一旁勾画设计稿。 画得很认真,浑然不觉有一双眼睛悄然睁开,正静静看着她。 司行钺拍了一晚上夜戏,上午又去拍了几个小时广告海报,经纪人告诉他,下午好好放松睡一觉调整状态,晚上不用拍戏,给他请了假。 他的金主回来了。 心里烦躁,又没别的什么地方可去,经过凌记就进来了。 这里很好,安静,不会有人围着他问东问西,不会盯着他看,也不会对他动手动脚。 等凌昭画完一张草图,揉着后脖颈抬头时,司行钺又睡着了。 凌昭歪着头看了他一会儿。 睫毛很长,眉眼轮廓特别好看,难怪可以做大明星。 正当她欣赏大明星的颜值时,男人突然睁开了眼睛。 睡醒的眼迷糊着,茫然的看了会儿凌昭,渐渐聚焦。 他胡乱揉了一把头发,问:“有吃的吗?” 凌昭把点心盘子递过去,男人看了眼,微微蹙了下眉毛:“甜食,发胖。” 他推开了盘子。 凌昭撇撇嘴,真难伺候,比秦谢还麻烦。 她让小贾去订沙拉,男人喝水填肚子。 凌昭写:【你怎么趴着也能睡着?很累?】 司行钺扫一眼,回答说:“干我们这行的,站着都能睡。” 【这次要定做什么衣服?】凌昭拿起记录本,翻找司行钺之前的记录。 “呵,这么市侩,一来就让我订衣服,不叙旧吗?” 凌昭扫他一眼,有什么可叙旧的。 虽然他给了她机会,让她的衣服在他的工作室发图中现了一把,可后来的事儿,他粉丝的影响也大。 咒骂她别连累她们家哥哥,希望她的店快点儿倒闭呢。 而且,她跟他的关系也没那么熟吧。 司行钺说:“你可真记仇。那些话又不是我说的。你丈夫给你带来的负面影响,你来怪我?” “再说了,事情也已经过去了。网络上的事儿,不就是三五天的事情。但我给你带来的影响力可是实实在在的。” 凌昭无语的看着他,司行钺抬了抬眉梢,说:“蜡像馆要给我做蜡像。到时候需要用到的衣服,我打算从你这里定制,你接吗?” 凌昭眼睛一亮:【你的蜡像,是放在蜡像馆的那种吗?】 “要不然呢,放在我家?” 凌昭抿唇笑,跟刚才前后两个样儿,有了奢侈品柜姐的嘴脸。 司行钺冷哼一声:“瞧你笑的。不用太高兴,那是因为你这里的性价比最合适,才决定在你这里定制的。” 凌昭无所谓,免费的广告送上门的,为什么拒绝。 她想到什么,看向司行钺,微微眯眼:【你的经纪人同意了吗?】 事后再来借机说想跟君海科技合作,要广告代言什么的,霍奕修那边是不会同意的。 哪怕凌昭现在拥有君海科技的股份,她也不会为了凌记的这点好处,去要求霍奕修什么。 公司的事情,大事小事她都不管。 同样的,霍奕修可以安排他的眼线,但不能把手伸到她的凌记,影响她的判断。 再说了,君海科技谣言风波那会儿,他的粉丝就“永拒”了,再来谈合作,岂不是成了笑话? 司行钺笑了笑,懒洋洋地说:“放心。丽姐知道这件事,她也希望解除误会。” 之前那次晚会后,经纪人虽然口头上没能从霍奕修那里谈下代言机会,但转头就放风给营销号,说君海科技有意邀请司行钺做代言人。 前阵子,君海科技陷入风波那会儿,粉丝追着骂,永拒合作,经纪人还在那庆幸说,幸好没能合作成功。 一场闹剧之后,经纪人又变了嘴脸,怕因为那事儿得罪霍奕修,一直想找机会说和。 其实人家压根儿就不在乎。 可这个圈子就是这样,娱乐圈是资本圈子的后花园,人家一个不高兴,可以铲了这朵花。 不管这朵花多么名贵。 经纪人担心霍奕修小心眼,哪怕他明里暗里什么都没做,但只要在宴会上,或者某个饭局,一个冷眼,或者压根不给眼神,其他大老板讨他高兴,给他使点儿绊子,就够他喝一壶的了。 他们这个圈子的人,随时都在看风向。 经纪人听说他想要用凌记的衣服,夸他聪明,会来事儿。 凌昭回味过来,随意笑了笑,原来是这样。 霍奕修那张冷脸,看起来是很不好应付。 她让测量尺寸的那姑娘上来,给他量身。 上一次做衣服已经过去几个月,这次再测,尺寸竟然是一模一样,一点儿不差。 凌昭哑然。 【你可以走了。】 “我不能在这里睡会儿吗?”男人盯着她,那眼神……不好拒绝。 果然,做男明星都要有看电线杆都深情款款的电眼。 凌昭轻轻咳一声:【你随便吧。】 这会儿没有贵妇要来,贵宾室暂时用不上。 不过她好奇,大明星什么地方不能睡,要趴在桌子上睡。 司行钺却已经将两张椅子面对面放在一起,他叠着长腿坐躺着,盖着凌昭给的那条毛毯,一会儿就睡了过去。 看来是真的累。 晚上,霍奕修来接凌昭下班时,司行钺早已经走了。 凌昭也不瞒着他,反正店里有他的眼线。 霍奕修听完她说的,哂笑一声:“我的时间很贵,谁有空去为难他。不过他的经纪人这么摇摆不定,没有远见,是怎么把他捧到这么高的咖位的。” 两人闲聊了会儿,到家,正要准备吃晚饭,霍奕姗打电话来。 “哥,妈进医院了,你快些过来吧。” 霍奕修皱了皱眉,放下了筷子,对凌昭说:“杜老师在医院,现在我也不知道什么情况,要过去看看。” 凌昭跟霍母的关系已经到了不相往来的地步,霍奕修不想影响母亲的情绪,也不想影响凌昭的情绪,决定不让她同行。 “到医院我会给你电话的。”他让表姐留下陪着凌昭,然后就走了。 第239章 霍母脑溢血 凌昭不担心霍母生病。 她的身体一向不错,平时也注重养生。 霍奕修很长时间没去紫清园,说不定是霍奕姗出了这个主意,修复母子关系。 她平静吃晚饭。 霍奕修的电话过了很久才打回来,出乎她的意料,霍母是突发脑溢血,现在还在手术室。 凌昭面色沉了沉,结束通话后,她穿上棉衣,让表姐开车送她去医院。 路上,表姐说:“霍先生没让你去,你现在过去,她们也未必觉得你是个好儿媳。” 凌昭没有回答表姐。 她去医院,不是为了做给谁看,是因为自己的内心。 她是不喜欢霍母,可从没否认过自己是被霍母养大的。 小时候被抛弃在霍家门口,尽管霍母十分不愿意,可还是让她进了家门。霍家最难的时候,也没有把她赶出去。 从某种意义上说,霍母不只是她的婆婆,还算是她的养母。 凌昭垂下眸子,不自觉的捏紧双手,希望她能平安从手术室出来。 到医院,手术还在进行。 霍奕修看到凌昭来了,没说什么话,只是将她抱在怀里。 凌昭枕着他的胸膛,听着他的心跳,双臂圈住他的腰,紧了紧。 她感觉得到,霍奕修对他父母的感情其实也很复杂。 他父亲临死前逼着他娶她,他恨了一辈子。可当霍父下葬时,凌昭知道他一夜没睡,也知道他很长一段时间胃口不好。 他知道霍母掌控欲强,不喜欢霍母管束他,却给了她做霍夫人的尊容,给她掌家的权力,如果不是霍母做得过分,他不会跟她走到这一步。 霍奕姗来回走动着,这会儿也顾不上跟凌昭吵架犟嘴。 过了很久,手术室的灯终于灭了。 霍母躺在病床上,脑袋上裹着纱布,一动不动的,脸上毫无血色。 凌昭从未见过这样的霍母。 她是个生命力非常顽强的女人,霍家最难的时候,是她一力撑着家里家外的事。她一直都想要往高处走,做人上人。 可现在,她竟然“躺平”出来了。 她病了…… 凌昭在这一刻意识到,霍母是真的老了。 霍奕姗上前,握着霍母无力的手,仔细看着她。霍奕修则去跟医生了解情况。 医生说幸好抢救及时,如果再晚一点,人就救不回来了。 不过即使抢救及时,霍母的身体还是受到影响,一切还要看她以后的恢复状况。 医生交代完就走了,霍母也被推到了病房。 霍奕修把霍奕姗叫出去,这时候才开始问她霍母脑溢血的原因。 “妈每年都做全身体检,除了血压高一些,其他都没有问题。她也在吃药控制着,我记得她是随身带药的。你跟她今晚去了哪里,见了什么人?” 如果不是重大刺激,不会发生脑溢血这么严重的事。 霍奕姗茫然的摇了摇头:“我不知道。” 霍母不是在家发生的脑溢血,是在法餐厅内。 人晕倒在洗手间内。 霍奕姗在餐位等了很久没见霍母出来,去洗手间找人,才发现她倒在洗手台旁边。 “哥,妈会没事的,对吗?”霍奕姗十分害怕,扯了扯霍奕修的衣袖,想要听到他的保证似的。 这时的霍奕姗,没有了矜骄任性,只是个害怕失去妈妈的女孩。 霍家起起落落,霍奕姗是唯一没有吃过苦的一个。霍母把她保护的很好。 可是那座保护她的大山倒下了。 她已经没有了爸爸,很害怕母亲也走了。 那这个家…… 一想到自己再也没有人保护她,霍奕姗急得哭了出来:“哥,你搬回家住吧,好不好,我很害怕。” 霍奕修叹了声,把她抱在怀里安抚。 凌昭静静站在一边,回头看了眼霍母。 凌昭从小光环围绕,那时候她也是被父母捧在手心里的宝贝。可当她没有了价值,就弃如敝屣。 她没有兄弟姐妹的陪伴,也没有了亲生父母的爱护滋养,过去了很多年,甚至活了两世,已经适应“孤儿”这个角色。 可霍奕姗还没有失去,就已经在惶恐没有父母庇护的将来。 其实凌昭很羡慕她。 此时,也心疼她。 不是作为大嫂对妹妹的心疼,就只是……“害怕”这个感觉,孤苦无依,彷徨无助,这类感觉,她深有体会。 凌昭心疼,却不会安慰,默默回到病房,守在霍母的病床边。 她一时半会儿醒不了,也不知道什么时候醒来。 医生的意思是,她越早醒来,那她脑溢血的后遗症就越轻。 凌昭打了一碰水,打算给霍母擦手,被进门的霍奕姗看见。她冲过来一把将凌昭推开:“你要干嘛,想害死我妈是不是!” “霍奕姗!”霍奕修沉声呵斥了一句,“你没看到凌昭在给她擦手吗?” 霍奕姗瘪着嘴,倔强的将头扭向一侧。 母亲一直想让凌昭离开霍家,她能这么好心? “哥,妈妈脑溢血,最开心的就是她了。终于没有人把她赶出霍家,她巴不得妈永远都别醒来。” 霍奕修将凌昭从地上扶起来,检查她只是擦伤了掌心,回头对着霍奕姗冷声道:“她是你大嫂,你最好对她放尊重一点。” 霍奕姗红了眼睛,死死的盯着凌昭。 凌昭懒得看她,对霍奕修说:【这里有你们照顾,我就回去了。】 她也不抱怨什么,抬脚就走。 霍奕修冷漠扫了眼霍奕姗,追上凌昭说:“我送你回去。” 凌昭摇摇头:【我自己能走。杜老师不知道什么时候就醒来。霍奕姗没有照顾人的经验,你先在这儿看着再说。如果人手不够,我让表姐过来帮忙。】 不过霍母不喜欢表姐,大概只能是紫清园的保姆了。 霍奕修摸了摸她脑袋,轻轻笑了:“这么懂事。” 凌昭瞪了他一眼,病房里躺着的是他妈,还笑得出来? 霍奕修搭在她肩膀的手滑下来,握着她的手说:“我知道你不是那样的人。我母亲虽然做过一些对你不好的事,可你记着她那么多年的养育恩情。” “你不会伤害她,你只是想照顾她,偿还那些年的恩情。” 第240章 听不了真话吗? 凌昭不指望谁能理解她,不过霍奕修这番话,说明他还是懂她的。 霍奕修也是重生了一次,更懂得“因果循环”这四个字罢了。 “走吧,我送你到门口。” 表姐把车开走,凌昭打车回去,霍奕修看着她上车才转身。 只是转身后,他就给姜尚打电话,让他去查那家法餐厅的监控。 霍母在三天后才醒过来。 她说话不太利索,情绪激动,没有人能听明白她说了什么。 霍奕姗想做孝顺女儿,亲自照顾霍母,可是她千金小姐一个,笨手笨脚的,霍母反而被她弄疼了几次,但她没舍得骂女儿。 霍奕修看不下去,交代让保姆照顾,强行让霍奕姗回紫清园休息去了。 病房里只剩下他跟霍母的时候,霍奕修让保姆出去一会儿。 他说:“凌昭想来看看你,你同意让她来吗?” 霍母突然流下眼泪,过了会儿点了点头。 霍奕修点了点头,给凌昭发信息。 发完信息,他看着霍母的脸,缓缓说:“那天……你看到了以前的人,是不是?” 霍母身子微微一震,霍奕修说:“那件事不要再想,交给我处理。凌昭的第二次手术也快了,不要对她说起什么,让她做完手术。” 霍母过了很久,才缓缓点头。 过了会儿,凌昭来了。 对着醒来的霍母,凌昭也没什么想说的,知道她有康复的可能,就平静的走了。 霍母也没什么想对凌昭说的,尤其她这个样子,想说也没有人能听懂。 双方都很平静。 这次过来,凌昭也是来做检查的。 这次检查过后,佟教授就要给她做手术了。 霍奕修陪着她去做检查,当凌昭的身影消失在检查室内,男人的脸色就沉落下来。 手指沿着手机边缘用力磨着,指骨都泛了白。 姜尚从法餐厅那查到监控,一个穿着明艳的女人跟着杜老师进了洗手间,过了会儿,那女人出来了,杜老师没出来。 “……那个女人,就是柳铮。” “前不久,她就以秦铮的名字,进入南城。还有,她去过凌记。之前凌记说有人来闹事,就是她。是秦湛把她带走的。” “还有一件事……柳铮的精神状态不稳定。” 所以不管柳铮做了什么事,她只要有精神疾病这个理由,就可以轻易开脱。 要找责任人,只能是她的家属。 凌昭从检查室出来,看到霍奕修阴郁的脸孔,那阴沉的模样像是要把谁吃了。 【怎么了?】 霍奕修摇头一笑:“公司的事,跟你没关系。” 凌昭点点头,她说:【手术安排提前了,佟教授下个星期就来南城。到时候我也要住院。霍先生,你能行吗?】 母亲脑溢血,老婆也要做手术,顶梁柱还有公司的事要忙活,分身乏术啊。 霍奕修哂笑一声,揉了揉她的头发:“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在给二选一的题呢。” 母亲跟妻子,选哪一个。 “放心,有我在,你安心做手术,都会给你安排好的。你自己把凌记的工作安排好了,其他的都我来。” 上一世,凌昭孕检时,他一次都没陪伴过。之后她生孩子,到被送去疗养院,他都没见她。 这一世,再也不会那样了。 送凌昭回金玺园,之后霍奕修去了一个地方。 金安会所。 秦湛坐在包厢内,咬着一根烟。 包厢里除了他自己,什么人都没有,也没叫任何服务。 他像是在等着什么人。 门推开,霍奕修进门就朝他走去,拎起他的衣领,一拳打了过去。 秦湛的嘴唇裂开,血丝和着口水一起吐出来。 秦湛勾起唇冷笑,然后一个反转,同样的一拳头打在霍奕修的脸上。 “堂堂霍总,出手打人,要是放到网上,你那公司还要不要了?” 霍奕修擦过唇角,扫了眼拇指的鲜血,冷冷盯着秦湛:“管好你家的疯子,别让她出来发疯!” 这话,几乎是咬牙切齿说出来的。 秦湛哂笑:“她是疯子,可她是因为谁变成这样的?” “霍奕修,凌昭那次手术失败的原因,你的父亲,告诉过你原因吗?” “霍奕修,你没资格打我。任何人都可以踩你霍家一脚,这是你霍家的罪孽。” 霍奕修脸色铁青:“你在说什么?” 秦湛冷笑:“听不懂?你母亲清醒了吗?她可以告诉你真相。” “为了霍家那一点点体面,她默默忍了那么多年,还要扮演夫妻**,其利断金,辛苦她了。” 霍奕修的拳头捏的咯吱咯吱响,眼睛里几乎迸射出火星。 秦湛却笑得分外残忍:“听不了真话吗?” 霍奕修一把揪住他的衣领:“闭嘴。霍家的人要是再出什么事,我不会放过她!” 秦湛推开他的手,低头掸了掸衣服上的褶皱,笑着说:“南城还不是你霍家的天下。她的公道,我也想从你霍家找呢。” …… 霍奕修已经很少抽烟了,但此刻的车厢内,弥漫着浓郁的烟味。 凌昭做那场手术时,他的年纪还小,可也已经懂事了。 他知道霍维扬的医术高明,不太可能发生那种失误,可还是发生了。 霍奕修当时就在想,是什么原因影响到他的状态。 凌昭那时候是炙手可热的童星,参与手术的医护人员都是精尖的,所以不存在实习医生犯错,那件事也就没有背黑锅的人。 那件事后,母亲把霍维扬关在房间里质问他,为什么要犯这种低级错误。 为什么不跟那个女生断干净,为什么要让她毁了这个家。 那天,霍奕修就在门外,听到了母亲的叫骂。 那时候他才知道,顾家爱家的父亲原来外面还有一个女人。 对那时的霍奕修来说,天塌了又塌。 但他始终没有去问过父母什么。杜老师在孩子们面前,从来不说父亲什么,只是应对接下来的一切变故。 十几年下来,他没有再从他们的嘴里听过一句那晚的谈话,也没见过什么人,他几乎以为自己听错了。 直到母亲脑溢血,姜尚查到了柳铮。 姜尚说,柳铮在南城医科大学学医,当时的老师就是他的父亲,霍维扬。 第241章 你做的自私的事情,还少吗? 到现在,还会认为当年的那一场手术只是意外,只是一场失误,这么简单吗? 还会觉得霍家也很无辜,在所有的赔偿之后,为何还要对凌昭负责? 一切都是赎罪。 是霍维扬的罪孽,也是霍家的罪孽。 男人紧紧的握着方向盘,指骨都泛着白色,却不知道这辆车该开向哪里。 几个小时以后,霍奕修是被手机铃声吵醒的。 来电显示是凌昭。 男人用力抹了抹脸,努力挤出笑,打开视频电话。 车厢内光线很暗,凌昭秀丽的小脸像是一道光,让整个车厢亮了起来。 【你今晚不回来吗?】 霍奕修怔了怔,心里的一道光好像也亮起来了。 他点头:“嗯,在路上了。” 【看你很累的样子,司机不在吗?】 “没事,我慢点开车就行。” 【那你小心些开车,我让表姐煮了宵夜。等你回来一起吃。】 霍奕修笑笑:“好。” 这一路上,男人的心情没有再那么沉重,他车子开得很快,想在最短的时间里看到凌昭。 家门打开,霍奕修大步进去,客厅的灯亮着,凌昭坐在餐桌前,桌上摆着一口砂锅。 他大步过去,从她身后抱着她。 凌昭坐着没动,只是捏了捏他的手。 他回握住她的手,将她小小的手包裹在自己宽大的掌心里。 凌昭低头把玩他的手指时才发现他的指骨上有伤。 神色一凛,凌昭转头看他。 男人的半侧脸红肿,一看就是跟谁打架了。 他是霍奕修,放在全国都是数得上的贵商,谁敢对他动手? 【谁打你了?】 凌昭捧着他的脑袋仔细查看还有没有其他伤。 霍奕修的眼里却只有她紧张认真的小脸。 “你在为我担心?”他握住她的手腕,真切的望着她。 凌昭的眼睛干净澄澈,跟他对视着。 他是她的丈夫,不该担心吗? 不等她回答什么,霍奕修又将她抱进了怀里。 她穿着珊瑚绒睡衣,抱在怀里软乎乎的,暖乎乎的,无一处不在熨帖着他的身心。 更惶恐如果她知道手术失败的真相,会是什么反应。 如果她知道了,她失去嗓音,是霍维扬的婚外情造成的,她还会觉得霍维扬是个有担当的男人? 杜老师也知道真相,知道凌昭的无辜,可她这些年把怨恨转移在凌昭的身上,凌昭还能对她释然吗? 霍奕修把她抱得太紧了,凌昭呼吸困难,挣了挣,男人松开她。 凌昭觉得霍奕修今晚不对劲:【你怎么了?你还没说,到底跟谁过不去了?】 霍奕修捏捏她的肩膀,故作轻松的揭开砂锅盖子。 随着热气一起冒出来的,是红豆粥甜甜的香味。 他拿来碗,盛了两碗出来,在凌昭旁边坐下。 一口沙沙糯糯的红豆入口,似乎心里的寒气也驱散了。他深吸口气说:“我跟秦湛打了一架。” 凌昭顿了顿,偏头瞅着他。 她知道霍奕修跟秦湛不和,只是到了动手的地步……她不明白。 霍奕修低着头,捏勺搅动碗里的红豆,安静的空气里偶尔传来勺子磕到碗边的声音。 他缓缓说:“凌昭,我给你安排提前进入病房,反正就在下星期。早几天,由医护人员调理你的身体状态,到时候手术也更放心一些,你觉得呢?” 凌昭微微蹙眉:【凌记的工作我还没有来得及安排。】 她放下勺子,一把抓住霍奕修的手臂,严肃的看着他:【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要不然他不会突然改变计划。 霍奕修沉了口气,舀起一勺红豆放在唇边:“是有一些事。” 那勺红豆没放进嘴里,他将勺放回碗里,说:“要不然手术推迟吧。我想跟佟教授再谈谈你的手术方案。” 他望着她,神色严肃却又平静。 凌昭懵了。 他一会儿一个想法,这是从来没有过的。 【霍奕修,你不该跟我说说,为什么要跟秦湛打架吗?】 男人漆黑的眼里,有着凌昭看不懂的情绪。 伤感,愤怒,压抑,还有很多她分不清的东西。 【我是你的妻子,如果你不愿意告诉我,我可以去问问秦湛。】 说着,她拿起手机。 手机被霍奕修抽走了。 他面色清冷,拇指沿着手机边缘上下滑动。 “现在还不能告诉你,等我跟佟教授谈过之后,我会跟你说明白。但是在这之前,不要听任何人的,如果有人跟你说起什么,也别相信。起码,在跟我聊过之后,再听从你自己内心的判断,可以吗?” 凌昭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而且是跟她有关的,她点了点头。 …… 几日后,佟教授来了南城。 但是在跟霍奕修约见之前,他见了另外一人——柳铮。 咖啡厅内,柳铮端着咖啡杯,深深嗅一口香气,睁眼时笑得眉眼弯弯。 跟少女时期比,脸是一样的,只是眼睛里没有了当年的灵动,多了成熟风韵,还有岁月故事。 “好香。好多年没喝到你亲手冲泡的咖啡了。这么多年的咖啡喝下来,还是你做的最好喝。”柳铮抿一口咖啡,在嘴里回味,“我记得你说过,你如果不做医生,会开一家咖啡厅。” “我这些年到处走,喝过很多牌子的咖啡,也喝了很多不同咖啡师的手艺。我以为能尝到当年的口味,但是一直没有。” 佟教授望着她,眼睛就没有离开过她的脸。“那件事后,就失去了你的消息。要不然,你想喝到我的咖啡,是很容易的一件事。” 柳铮笑了笑:“你做了医生,而且是享誉国内的名医。这双手给我冲泡咖啡,太可惜了。我可不能这么自私。” 佟教授哂笑一声:“你做的自私的事情,还少吗?” 柳铮的笑凝结,过了两秒又不在乎的笑了起来,随意的喝着咖啡,转头看向玻璃窗外。 佟教授说:“本来你是有机会做一个好医生的。” 柳铮看过来,要笑不笑的说:“我不做医生,也不影响我做一个有钱女人。” “那么‘有钱女人’,事情过去了那么久,所有人都在向前看,你来南城是为了什么呢?” 第242章 他没有回避的余地 柳铮的笑慢慢落下,她垂着眼皮,往咖啡里放了几颗糖。 一颗又一颗下去,碟子里的糖块几乎都被她放进去了。 佟教授一把握住她的手:“够了。” 柳铮搅拌咖啡,低低地说:“这些年,我过得衣食无忧,有钱人的日子空虚又无聊……佟,我过得不好,很不好。” 一滴眼泪落在杯子里,她反手托着下巴,倔强的看向窗外,像是不想让人发现她的脆弱。 佟教授的声音低下来:“你是来见她的吗?当年被你害的失去了嗓音的那个女孩?” 柳铮难过的点了点头。 柳家给了她最好的物质生活,也不曾责怪过她什么。 对柳家来说,那种小事又算得了什么,何况把手术做失败的是霍维扬。 没有人能怪到她的头上来。 她回到淮城生活,然后出国,谈恋爱,生了孩子。 然后接受家族的安排,她嫁了人,生了女儿,再离婚。 她没有做继承人的负担,她该给的付出都已经付出了,以后她只需要随心所欲的生活。 可是她不开心,绕着地球转了一圈也没有能开心起来。 后来,她看到了关于霍家与凌昭的新闻,她看着别人偷拍的视频,当年那个能唱歌的小女孩,在熟练比划手语。 这时候柳铮意识到,她所有的不开心,她的心疾,来自于逃避。 她逃避了很多年。 “我去见过她……她怎么能嫁给霍维扬的儿子呢!”柳铮攥起了手指,“霍维扬那狗东西做错了事情,让他儿子帮他赎罪?呵呵,霍家的罪洗不清!” 佟教授看着情绪激动起来的女人,深吸口气说:“至少霍家在赎罪,你呢?” 柳铮茫然地看了他一会儿,幽幽的说:“所以,我才想见你啊。佟,你告诉我,我该怎么帮她?” “听秦湛说,你是她的主治医生。她的手术费,我全部包了,可以吗?” 这时候佟教授的手机响起来。 “抱歉,我去接个电话。”佟教授拿着手机走到外面。 霍奕修派了人去机场接佟教授和他的团队,却只接到了他的那几名助理。 听清楚霍奕修想要见面深谈的意思,佟教授回头看了眼在搅动咖啡玩的女人,同意跟霍奕修见面。 他回到厅内,柳铮抬头看着他:“可以吗?我包了她的手术费,是不是就算赎罪了?” 佟教授沉沉看着她:“你觉得凌昭是出不起手术费的人吗?” 柳铮的希冀凝结在眼睛里,听到他说:“赎罪,先应该对她本人道歉,得到她的原谅。” 佟教授说完就走了。 霍奕修邀请佟教授去医学院散步。 这个时间,医学院正在紧张的考试周中。所有医学生不是在去图书馆背书的路上,就是在图书馆埋头做题。 整座医学院都笼罩在紧张的气氛里,但最开心的莫过于医学院院长。 霍奕修兑现了承诺,给佟教授所在的那所医科大捐赠的医疗器材已经到位,医疗公司的技术合作也建立起来了。 得益于霍奕修在北城医学院的捐助行动,南城这边的医院也受到了霍家的捐赠。 两人漫步在学院宽敞的马路上,佟教授说:“霍总,霍太太的手术在即,怎么还想跟我聊聊?” 霍奕修脚步一顿,回头看着佟教授,面容严肃。 一阵风吹过,撩起他大衣的衣角。 “教授,当初请你给我太太做手术,你是拒绝的。当时你不肯说明原因,但是我现在知道了。” 他折返回来,走到佟教授跟前,乌沉沉的眼盯着他:“我的父亲曾经做过你的指导老师。当年,他还教了一个大一班。班上有个女生,叫柳铮。” 柳铮已经出现在南城,霍奕修查到当年的往事也是在意料之中。 佟教授神色平静:“对。” “一开始,教授不愿给凌昭做手术,是怕我父亲那场失败的手术给你的阴影,还是教授有其他的顾忌呢?” 两个男人对视着。 霍奕修面色沉稳严肃,眼底锐光如刀。 佟教授亦是沉稳如树,眼神明厉。 过了几秒,佟教授背着手迈步往前走,他低沉说道:“霍总知道多少,不妨都说说。你不知道的,我再来补充吧。” 霍奕修看他一眼,手指不自在的捏起来。 对佟教授愤然。 由他来开口说自己父亲过去的那段风流事,是对他的羞辱。 可他没有回避的余地。 男人沉沉开口:“当年,我父亲跟柳铮生出了感情……” 十多年前的霍维扬正在事业巅峰时期,在医学界有名望,家里有一子一女,妻子是高中有名的英语教师,家庭美满,他意气风发。 事业有成的男人,长相又儒雅俊逸,很受女人的喜欢。 在医院,女医生护士给他投来目光;在医学院,小女生儒慕的目光从来不少。 霍维扬最终没能忍住,竟然跟相差十几岁的少女生了一段畸恋。 “……佟教授那时是我父亲的弟子,跟柳铮也是认识的。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佟教授喜欢柳铮?” 佟教授停下脚步,对着一棵光秃秃的柳树笑了笑。 漂亮爱笑,有品味又活泼的小学妹,自然是喜欢的。 佟教授家境一般,全靠自己努力学习考入医学院,再一路往上读研,读博。 这样的他,是不敢谈恋爱的,怕稍有分心就影响了自己的前途。 唯一的心动,就是认识柳铮那会儿了。 他回头看向霍奕修:“还有呢?” “你认为你的父亲抢了我喜欢的女生,所以我心生怨气,不愿意为他犯下的错事擦屁股?” 霍奕修沉下脸,非常不喜欢佟教授这种不屑的、充满怨气的话语。 这就是他不放心他再给凌昭做手术,在手术前跟他谈话的原因。 霍奕修冷声道:“佟教授,请注意你的语气。医生治病救人,这是你的职业所在。你若不愿意,只是因为你有私心。” “呵,好一个道德绑架。” “难道教授没有自持手握着手术刀,就盛气凌人,要挟病患家属吗?” 佟教授瞪着他。 霍奕修没有回避他的眼神,继续说道:“柳铮来了南城。” 佟教授的目光闪了闪,转头,继续迈开了步子,他的语气和缓了下来:“当年,柳铮只是个十几岁的女生。小女生爱到一定程度,就是要跟那个男人在一起。” “但是你父亲害怕了,他想要回头,回到你们的家庭去。柳铮千不该万不该,不该在给凌昭做手术的前一天跟他说,她怀孕了。” 霍奕修浑身一震:“你说什么?柳铮怀过身孕?” 佟教授眯了眯眼睛:“你不知道吗?” 霍奕修捏着拳头,空气中只有寒风萧萧。 柳铮怀孕……霍维扬的又一个孩子…… 霍奕修的大脑一片混乱。 他隐约记起父母吵架的那一晚,不记得他们有提到关于孩子的事情。 他也查到了秦湛身边的那个孩子,不是他的亲生子。难怪没有人知道孩子的亲生母亲是谁……可是不对啊,秦谢才六岁,年龄对不上。 佟教授冷冷的声音传过来:“不用想了,那孩子没能生下来。” 当时出了那么大的事情,柳家也不可能允许柳铮生下霍家的种。 霍奕修的呼吸有些急促,他看着佟教授:“那么你呢?” 第243章 管得可真多 佟教授抬头仰望着天空,沉默很久。 “当年那件事太混乱了。业界鼎鼎有名的医生,竟然手术失败,而那个病人是有名的童星……霍奕修,你看到的混乱,只是你霍家的乱。但是对一些知情人来说,又何尝没有留下阴影呢?” “我是你父亲的弟子,他出事,他带的所有学生都受到了不同程度的质疑。有些还未完成学业的,要另外再找导师,那一年刚毕业的,到了工作单位要被人冷嘲热讽。” 他转过身面对着霍奕修:“你说得没错,即便是我,再次面对凌昭,也很难保持平静。在整件事里,最无辜的人就是凌昭。” “对着她,我会有很大的压力。” “……不接她的医案,我不想面对曾经的失败,对你的父亲也有怨气。他的失败,凭什么要我来为他负责?如果我也失败了呢?” 顿了顿,佟教授的语气变得怅然,“如果中途凌昭知道,我是给她做失败手术的那个医生的学生,她还会对我信任,把未来放在我的手里吗?” 他的眼神没有了凌厉,只剩下迷茫:“霍总,你虽然没有学医,可你是他的儿子。你应该知道,病人对医生的信任度,对整个治疗过程有多重要。” “你自己想一想,如果凌昭知道了,她会怎么想?” 霍奕修哑然。 这是他没有想到的。 现在,就只剩下凌昭不知道内情了。 该告诉她吗? 还是等手术以后? 霍奕修的嘴唇动了动,想要说些什么,佟教授说:“你见过柳铮吗?” 提到这个人,霍奕修的眼神一凛,冷声道:“我为什么要见她。” 佟教授看他神色,就没再说什么了。 走时,他说:“霍总,关于这件事,我的建议是,把选择权交给凌昭,让她自己做决定。” 霍奕修身子微微一震,目送佟教授离开。 …… 在这之后,凌昭还是被霍奕修提前安排住院。 依然是之前住过的那间病房,凌昭也算熟门熟路。凌记的事务,凌昭都交托给小贾负责,她远程监控。 没有了打扰,她反而可以安心设计衣服。 就是司行钺的那件,要穿在蜡像上的衣服,有点费她脑筋。 她从来没有设计过这种衣服。 蜡像做得再如何逼真,那依然是假的。 衣服的设计,要凸显人物,又要遮掩假象,要华丽,要有高级感,要有神秘感。 凌昭咬着笔,对着电脑上司行钺的脸绞尽脑汁。 霍奕修进来了,她都不知道。 “看来我也要请霍太太定制一套服装,霍太太才能这么盯着我看了。” 凌昭抬头,霍奕修从外面进来,脱下的外套被他随手搭在椅背上。 这不太像霍奕修能说出来的话,他这个人一向自信心爆棚。 【就算是霍先生要定制服装,也只能排明年的档期了,我现在没空。】 霍奕修翘了翘唇角,在她身侧坐下,自然而然的抱着她的腰,下巴抵在她的肩上。 他闭上眼睛,似乎很累的样子。 凌昭侧过身子:【我这边没什么事,你在杜老师那里守着就行了。】 免得杜老师又以为,她为了跟她争夺霍奕修,特意提前住院。 【等我做完手术,你再过来陪着我。】 霍奕修翘起唇角,揉着她的头发:“这么懂事。” 凌昭抿唇笑了笑。不是她懂事,只是年纪到了,受不了他这么黏着。倒不如找理由让他去别的地方。 “陪你吃完晚餐。”男人起身,拉着她起身走向小餐厅。 表姐送来的晚餐还在保温盒内,凌昭忘了吃。霍奕修打开餐盒,看着没有了热气的菜肴微微皱了皱眉毛,然后拿去微波炉那里加热。 他回头对着凌昭说:“不好好吃饭,以后我让小赵盯着你吃完才准下班。” 凌昭撇撇嘴,管得可真多,他自己也没好到哪里去。 【那我也让姜秘书盯着你吃完饭,才能继续工作。】 霍奕修哂笑:“姜尚可不敢。” 哪有秘书对老板指手画脚的。 偏偏这个回答被凌昭抓到痛点,她问:【如果是范秘书呢?】 霍奕修的笑僵在脸上,眉心又拧了起来。 微波炉叮一声响,男人从里面取出食物放在桌上,他坐下来,对着凌昭说:“这个问题,我就当你在吃醋。” 凌昭捏起筷子,对着那加热过了的菜,食欲顿时降低几分。 看来菜还是要趁着新鲜的吃,加热过的,颜值跟营养程度都降低了。 她不知道感情是不是也这样。 抬眸望着霍奕修。 他端着饭碗吃了几口,看起来正饿着。 重生一世,重新建立起来的感情,看似比上一世圆满了,霍奕修黏着她,宠着她,维护她,好像什么都很好。 可凌昭还是觉得奇怪。 奇怪的点在于太刻意了。 就像他进门时说的,那种根本不可能从他嘴里说出来的话。 “怎么不吃?”霍奕修抬头发现她在盯着他,似在审视着什么。 男人给她盛了冬瓜肉丸汤,默了默,他又说:“凌昭,过去的事情应该让它过去了,提起来会让自己不开心的事情,没有任何价值。” 凌昭喝了几口汤。 确实,没有范文欣的日子,她开朗很多,哪怕在寒冬腊月都觉得每天很快就过去了。 虞央说,在现任面前总提前任的话题,只会影响双方的感情。 虽然虞央自己的恋爱谈得很糟糕,导致她再也不接受其他任何男人,但对于凌昭跟霍奕修的关系修复,虞央一如既往的支持。 “你们这么难都走过来了。那范文欣如果是个蛇蝎,你就是杀死蛇蝎的勇士。好不容易打下的江山,凭什么给其他人让位?” 在虞央的眼里,霍奕修也是江山的一部分。 对凌昭自己来说,她跟霍奕修有着共同的秘密。带着这份秘密,似乎和其他人也无法一起生活。 可是,霍奕修对她完全坦白,完全交心了吗? 他这句似是而非的话,又是在隐射什么? 凌昭确定他这么忙,分身乏术的情况下,身边是没有其他女人的。 她看他一眼,点点头:【嗯,你说的有道理。我该忘记范文欣,那么你为什么在医院门口安排了两个保镖,你在防着什么人?】 第244章 男人小心眼起来 凌昭本来是不知道这件事的。 是温明瑞跟她说起,医院门口多了两个不属于医院的安保人员。 不只是大门口,停车场也有。 那些人穿着便服,从早到晚都在门口守着,也不妨碍其他人,到了晚上,有另一班人员来做交接。 一看就是有钱人家请的保镖。 可是通常保镖只安排在病房门口,或者整个楼层,没有在医院门口,还有停车场守着的。 “除非不想让某个人知道。” 凌昭又不傻,一听就听出来温明瑞在点她。 凌昭不知道霍奕修做这种安排是什么意思。 她不是重要人物,没有人来暗杀她,要说防狗仔记者什么的,可她早已不是明星,没有偷拍的价值。再说了,他们如今也不敢再得罪了霍奕修。 【你在防秦湛吗?】凌昭有些哭笑不得。 秦湛有什么可防的,他那人吊儿郎当,富贵公子一个,又藏着私心,凌昭跟他来往,只是把他当作朋友。 秦湛也不会在这时候害她。 再说了,就算他不让秦湛进医院,可他有手机,要跟她说些什么,一个电话就行了。要送什么东西,随便找个快递都行。 霍奕修含糊其辞,说:“防他身边的那个小鬼。” 凌昭撇撇嘴,男人小心眼起来,真是比女人还小心眼。 吃过晚饭,霍奕修就去二十二楼,霍母的病房。 这几天霍奕姗总算学会怎么照顾人,每天来陪霍母说话,帮她擦身子按摩,还给喂饭。 霍母的心情好转,配合医生治疗,已经能说几句完整的话。 “你……你忙,别总……总来看我。奕姗,懂事。”霍母欣慰笑着。 霍奕修端起旁边放着的水杯,喂她喝水。 “凌昭也在医院,是她让我过来照顾你。” 霍母喝一口水,安安静静的。 她安静的不是儿子听老婆话,而是凌昭即将做第二次手术。 她看向霍奕修,像有话要说。 霍奕修喂水的勺子递过去,她抿着嘴唇没有张开。 霍奕修放下勺子,说:“那天在法餐厅,你看到的人,是柳铮,对吗?” 霍母捏紧了被子。 霍奕修的勺子再递过去,霍母含着那口水,却怎么都咽不下去。水沿着她的唇流出来,霍奕修抽了张纸巾细心擦拭,然后又拿了一块方巾垫在她的下巴下。 “佟教授来了南城,我特意找他聊了聊。佟教授说,柳铮怀了父亲的孩子。她是不是跟你说这件事,导致你脑溢血?” 霍母含着眼泪看他,艰难的点了点头。 她一生要强。 丈夫出轨,天都塌了,为了一双儿女,她咬牙忍下来。 那天晚上他跪在地上对她说,他以后绝对不会再做对不起她的事情,把心思完全放在家里,抚养两个孩子长大成家。 霍家不能再乱了,她心里再难过,再愤怒,日子总还要过下去。只要熬过去,霍家就还有再翻身的时候。 她的一双儿女都那么好,她不能再让他们因为谁而蒙上阴影。 可她忍了一辈子,熬到那男人都死了,霍家也翻身了,比以前更好……这时候那个女人却跑来跟她说,她跟霍维扬有一个孩子? 当年,霍维扬只对她坦白了他跟那个女学生的事情! 霍母咬着牙,嗓子里发出嗤嗤的,愤怒的声音。 “佟……那个教授,他为什么会知道?” 霍母担心那个什么佟教授用霍家的污点来要挟霍奕修。 霍奕修放下水杯,安抚她放松,轻缓的掰开霍母攥紧的手指。“你还记不记得,父亲当年有过一个姓佟的学生?” 霍母想了很久。 霍维扬带过不少学生,也有很多病人,她记不清了。 霍奕修也没一定要她想起来,只说佟教授是霍维扬带过的学生,不是很显眼。 “……但他现在是凌昭的主治医生,我有点担心。” “担心,什么?”霍母疑惑的看他,霍奕修摇摇头,对着她说,“跟你没关系。我想对你说,柳铮的那个孩子没有生下来。她是故意来气你的。” “这笔帐,我也会算在他们柳家的头上。” 霍母皱起眉毛。 如果是以前的她,肯定是咽不下这口气的。 那个女人怀了她老公的孩子,哪怕没有生下来,也是她的耻辱。 况且过了那么多年,那女人还跑来她的面前耀武扬威,说霍维扬爱她! 真是疯得可以! 霍母也不知道柳家是什么情况,她了解南城的豪门氏族,但是似乎没有姓柳的。 她也记得,那个女学生不是南城本地人。 只是她看那疯女人的打扮和气质,跟那些贵妇很像。 霍母不想因为她的事,让霍奕修得罪人,给自己树敌。 “那个女人,疯的,不要……” 她担心那疯女人不管不顾,把过去的旧事翻出来,让霍奕修被人嘲笑,成为别人打压他的工具。 霍奕修冷笑:“我不去惹她,她不也照样来惹我了吗?” 霍母不安的看着他,不知怎么劝,又该不该劝。 她清醒的认识到自己老了:“奕修……” 霍奕修陪了她一会儿就走了。 病房门打开,却看到凌昭站在走廊,靠着墙,不知道来了多久。 她平静的看着他,把他不久前对他说的那句“放下”的原话复述了一遍。 【所以你真正想要跟我说的是,放下十四年前的事?那件事没有价值?】 她的眼睛猩红,眼眶含泪。 怎么放得下来。 他们毁了她一辈子! “凌昭。”霍奕修按着她的肩膀,将她紧紧搂在怀里,“我在你身边,别怕,这次有我。我不会再让你受到伤害。” 凌昭用力的攥着他的衣服,用力到每一根骨头都在疼。 怎么没有伤害,他们都不是她本人,没有人能明白她受到的痛苦。 他瞒着她。 难怪要安排保镖守在医院的各个通道。 他真正要防着的人,是柳铮。 柳铮就是秦铮。 难怪柳铮以为她在备孕时,就发疯扔了她的阿胶糕。 她自己怀过霍家的孩子,她被霍维扬抛弃了,她恨霍家的所有人。 可是,这些跟她一个外人有什么关系呢? 为什么是她承受了一切痛苦? 凌昭深深一口咬在霍奕修的肩上,男人闷哼了一声,没有推开她,反而更用力的抱着她。 “凌昭,我也很纠结,该不该让你知道。可我还是让你痛苦了……” 霍奕修从来没这么难受过,比知道范文欣对她的欺辱,更难过更内疚。 第245章 不是圣母 他也不知道该怎么陪她渡过这个心理关,只能这样给她力量。 凌昭哭了很久,哭到没力气,霍奕修把她抱回病房的。 两人什么话都没说,霍奕修抱着她陪了一整晚。 她一夜没睡,第二天护士来做检查的时候,看着超出正常范围的数值,有些慌张:“怎么会差这么多,昨天还好好的呀。” 如果是普通病人,护士早就开骂了,责怪病人不注意自己的身体乱吃东西,怪病人家属照看不到位,可这是顶级贵宾,出了事,她们这些护士都要担责。 凌昭蔫蔫儿的,不想说话。霍奕修淡声说:“给你们时间帮她调理回来。” 护士走了。 手术在即,眼下这个情况,看来要延期,那么之后的一切安排就打乱了。 霍奕修搀扶凌昭起来吃早餐:“先吃点东西,不管怎么样,吃完就睡一觉,等你醒来,我们谈谈。” 凌昭的眼睛毫无神采,她没有胃口,尽管很疲惫,连抬起手的欲望都没有,可闭上眼睛,始终不能睡着,脑子里乱哄哄的。 身子又滑了下去,背对着他。 霍奕修叹口气,把碗放在一边,低沉说道:“距离第二次手术没几天了,我本想等你做完手术再告诉你。最难一关手术过去,以后的治疗交给温明瑞,或者其他医生,对你的治疗影响不会很大……” 凌昭一动不动的,没给他回应。 她脑子里想的是柳铮。 也想起了秦谢,还有秦湛跟她在早茶室的那一个上午。 所以秦湛说的,柳铮爱上的人是霍维扬。 他们有过一个孩子,柳铮因为跟霍维扬的畸恋,以及失去了那个孩子,精神变得不稳定…… 秦湛早就给她打预防针,霍奕修的保镖,拦住了秦湛和柳铮,但该知道的,其实她早已经知道,只是当时她没有想那么多。 杜老师脑溢血,也是柳铮去见了她,说了刺激到她的话。 可是柳铮跟霍家的恩怨,她来找她干什么? 为那个没出生的孩子,找她报仇吗? 凌昭委屈极了,身体蜷缩成一团。霍奕修轻轻拍着她的背安抚,最后将她抱在怀里:“你的心里在想什么,告诉我好不好?我们一起面对,相信我,再信我一次。” 凌昭微微动了动:【我想找秦湛谈谈。】 霍奕修看着她半晌,点头:“好。” 凌昭勉强吃了点东西,小睡了一会儿。 等她醒来时,秦湛已经在病房里。 他坐在椅子上,不玩手机,也收起了吊儿郎当的姿态,敛着眉眼,似乎在想什么。 发现凌昭醒了,他下意识探过身子:“睡醒了,要喝点水吗?” 凌昭轻轻点了点头,秦湛的水杯递过来。 凌昭三两口就喝完了水,情绪不高,不但没有了惯常的温柔笑容,连眼神都冰冷了。 【你是她的弟弟,你最清楚她在想什么。她来找我,是怎么个意思?你跟她是一伙的吗?利用我,报复霍家?】 秦湛苦笑一声:“一下子这么多问题啊,我都不知道该回答哪一个了。我捋一捋吧。” 过了几秒,他开口:“她是在新闻上看到你跟霍奕修,才知道你是当年的那个童星。她没有害你的意思,对你愧疚,想来看看你。” “我家跟霍家的恩怨,你现在已经十分清楚了。霍维扬毁了你的一生,也毁了她的一生。我觉得我们才应该是一路人。” “凌昭,你不该跟他在一起。他是你的仇人。” 这就是,他为什么希望他们离婚的真正原因。 两个怨侣硬凑一起,造就的只会是悲剧,贫瘠的土地跟干瘪的种子凑在一起,开不出漂亮的花朵。 凌昭垂下眸子,指甲轻轻的剐蹭着被子的绣花。 唇角带着冷笑。 【我跟你怎么能是一路人呢?你的姐姐,害了我,不是吗?她也是我的仇人。】 秦湛紧皱眉毛:“她那时候还小,是被他蛊惑的。” 凌昭知道,他说的是柳铮因为缺少父爱,爱上了一个成熟的,大她十几岁的老男人,还试图用肚子里的胎儿逼那个男人离婚,跟她组建家庭。 【她跟霍维扬在一起的时候,已经成年了。她出生在柳家,以她的眼界,她不是什么都不懂的小女生。她知道霍维扬有家庭,有子女。】 【她跟别人的丈夫睡到一起的时候,就没想过他的家人吗?为什么她这时候却以受害人自居?】 【秦湛,你跟你姐姐的家庭悲剧,源头不在霍维扬。你不信爱情,不愿意结婚;你的姐姐爱上一个老男人,人,这跟霍家有关吗?】 【难道不是你父母的原因,让你们的感情观扭曲了吗?】 凌昭恨一切造成她人生悲剧的人,可她不是什么都不懂,别人说几句就被蛊惑,就同仇敌忾的人。 柳铮的人生被霍维扬毁了,可她是心甘情愿爱上霍维扬的,她的错误只能是她自己买单。 至今,她还想再把怨气撒在霍家的其他人身上。 可是杜老师,霍奕修、霍奕姗,也是她的受害人。 凌昭不觉得自己是圣母。 或许是上一世被范文欣pua,被她坑的到死都没摆脱,这一世别人说的话,她都要几番思考。 只是不想再被当作工具人,不想再被利用了。 秦湛气愤柳铮的不幸遭遇,她还气愤柳铮对她造成的伤害呢。 【秦湛,我们不是一路人。】 秦湛失望的看着她:“我没想到,你竟然不恨霍家了。” 凌昭翻滚了一下喉咙,静静望着他。 恨过。 霍维扬为了给他自己赎罪,不顾妻子的反对,同意收留她。霍家把她养大了。 霍维扬担心她的哑疾一辈子嫁不出去,逼着霍奕修对她终生负责,却造成他怨她一辈子,做了一世怨侣。 重来一世的机会,他们找到了错误的点,她已经放下了。 如果柳铮没有出现的话,她应该是往前看,等待手术治疗,等到自己找回声音的那一刻。 一切都向前看。 可她非要出现。 【柳铮欠我的,你打算要怎么还?】 秦湛垂下眸子,他说:“能答应见见她吗?” 凌昭皱眉,秦湛低声说:“她想再见你一次,亲口对你说声对不起。” 第246章 十四倍赔偿 秦湛还说,过去那么多年,柳铮过得不好,一直因为她的哑疾自责,精神疾病也无法得到痊愈。 “……她其实也因为那场错误,把自己困住了。” 【我在问你,柳铮欠我的,要怎么还?】 对不起有用的话,要警察干嘛。 这句话真是经典。 “对不起”只是一句话,没有任何实际用处,是否真心道歉还两说,她的这一生,吃过的所有苦头,是对不起三个字就算完了的吗? 如果在十四年前,柳铮没有仗着柳家的权势,一走了之,不管不顾,把所有罪责都推给霍维扬;如果她当时敢站出来,跟她真心说句道歉,给予补偿的话,凌昭的人生不会那么惨。 柳铮也没必要被年轻时犯下的错误困住一生。 可她为了柳家的声誉,做了缩头乌龟。 她醉生梦死,用谈恋爱转移痛苦,又生了一个不被爱的孩子。 她大错特错,凭什么轻易获得原谅? 秦湛愣愣看着态度坚决的凌昭,张了张嘴唇:“那么,你想要什么?” 凌昭说请一个熟悉法律的律师,按照她受伤害的程度,赔钱。 并且柳铮本人要对她真诚道歉忏悔,为她所做过的一切。 秦湛没想到凌昭索要的赔偿是钱,跟道歉。 他无语的哂笑一声。 凌昭眼神凌厉,跟着冷笑起来:【你觉得我世俗,不是你印象里的凌昭?】 秦湛没说话,但是这样想的。 凌昭哂笑:【就算开车撞死人,到了法庭上,法官也只能按照条款判定赔偿。】 生命很珍贵,人人都说生命是无价的。 可当生命逝去,最后能抚慰的,只有金钱。 她失去的是健全的身体,但还有再恢复的可能。比起那些失去了生命的人,她已经重活了一世。 凌昭告诉自己,做人要豁达一些,不负这一世的机会。 秦湛点头:“好,我会按照律师拟定的赔偿价,给你十四倍补偿。” 凌昭做了十四年哑巴,给她十四倍补偿,应该的。 不管是秦家还是柳家,也都给得起这笔钱。 其实说起来,凌昭已经算给面子,她没有要求柳铮公开道歉。 若是十四年前的事情再翻出来,对柳家来说,确实难看。而且柳铮有两个孩子,事情一旦公开,会被所有人记住他们的妈妈做过的错事,两个孩子也会被打上烙印,被人嘲笑。 秦湛在这点上还算拎得清:“谢谢。” 走之前,他转身对着凌昭说:“其实我以为,你会说,希望柳家对你的一辈子负责。” 凌昭愕然看着他走出去,但没为他那句话多想。 若不是上一世她自己也有个女儿,她是不会对柳铮这么仁慈的。 孩子最无辜,不该为上一辈的恩怨背负所谓的命运。 霍奕修就是因为他父亲的缘故,背负了不该承受的命运。 凌昭现在不恨霍奕修了,一点儿都不恨他了。 霍奕修进来,面色沉沉的,目光却紧紧盯着她,像是在害怕什么。 凌昭握了握他的手。 霍奕修道:“谈了这么久……” 后面的话他没说出来,也不敢问。 凌昭没有告诉他,她跟秦湛之间都谈了些什么,只是让他把守在医院的保镖都撤了。 没有必要了。 霍奕修点头同意。 过后几天,柳铮被秦湛送来医院。 她的精神看起来还算稳定,穿着也依然华贵。 “秦湛说,你肯见我。” 凌昭点头,淡漠的望着她:【我在等你迟到了十四年的道歉。】 “呵……”柳铮低头笑了笑,“我一直想亲口跟你说道歉。” 她看向窗外:“从前是害怕,不敢……你知道的,小女孩做错了事,第一件事是回家找妈妈。大人们会处理一切。” 目光再转回来,她看着凌昭:“直到我自己做了妈妈……我却依然不知道怎么去担起责任。” “我以为那么多年过去,那早已变成一桩无关紧要的事。人的一生那么长,一年有三百六十五天,每时每刻都在发生事情。我早就忘记了我年轻时犯下的错误。” “却原来,这件事一直都在。只是我刻意隐藏起来,刻意忘记……凌昭,我是真诚对你说一声对不起的。” 她说了十四句“对不起”,最后一句说了“谢谢”。 “谢谢你给我承担错误的机会,我想我在这一刻起,会是一个承担责任的人了。” “你索要的补偿,全部由我自己来出。” 柳铮虽然是千金小姐,不但有万柳集团的股份,也有离婚分到的巨额财产,区区赔偿在她的全部资产中只是九牛一毛。 担责嘛,就要自己出。 柳铮还说,她会捐赠一大笔钱给慈善机构,用于给聋哑人的帮助。 凌昭对于她捐赠什么的,无感。 那是她的真心忏悔也好,积德也罢,或者最后一刻摆弄她高高在上的人格,凌昭都不在意。 她要到的东西,到手了。 柳铮看着她平静的脸,突然说:“凌昭,你收到的那顶醒狮帽,还有围巾,是我送的。那条围巾,也是我亲手织的。” 凌昭望了望她,不知道她送那东西干什么,也不理解她为什么在这时候说出来。 柳铮说:“那本是送给你的圣诞礼物。我在网上看过你的作品,很好看,我也成了你的粉丝。希望你能留着。” 凌昭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她。 她只是收下了她的道歉和赔偿,对她的心里疙瘩还在,没那么快完全放下。 这时候却对她说,她还是她的粉丝? 凌昭看向秦湛,秦湛捏了捏眉心,扶着柳铮的肩膀说:“话都说完了,凌昭要好好休息,我们该回去了。” 他几乎是用哄小女生的语气把柳铮哄走了,对秦谢都没用这种语气。 凌昭望着他们离开的身影想,经过这次,柳铮的心病应该能好起来了。 她低头看着柳铮手写的道歉书,还有律师拟定的赔偿金协议,把两份东西都叠起来,放回信封里。 心头卸下一些东西,她捂着胸口,转头看向窗外的夕阳。 都过去了吗? 房门敲了敲,凌昭扭头看过去,来人竟然是霍母。 她坐在轮椅里,霍奕姗推着她进来。 “你,你跟那柳铮……”霍母的情绪激动,似乎在气愤她竟然就这么放过了柳铮。 凌昭说:【我跟柳铮的恩怨,以我自己的方式结束了。你跟柳铮的恩怨,不在我。】 “可,可你是霍家的人!”霍母紧紧握着轮椅扶手,手背上的青筋都鼓了出来。 第247章 钱是最快让人获得心灵抚慰的 凌昭对霍母的感情很复杂。 撇开私人感情,只看她为霍家的付出,她是个很传统的女人。被丈夫背叛,在最难的时候没有抛下这个家,一起渡过难关。 她令人同情,又让人敬佩。 但看她的另一面,她强势,虚荣,又让人对她同情不起来。 从私人感情上来说,凌昭被她收养,是该感激她的。可是她在她的手里,吃了太多苦头,导致凌昭即使看着被柳铮害成这样,她也无法跟她站在一条线上,跟她一起对付柳铮。 她是霍奕修的妻子,但她不用讨好谁,就放弃了自己内心的想法。 凌昭沉默了会儿,坦然道:【这是我跟柳铮的私人恩怨,我的解决方式,不需要被任何人绑架。】 凌昭的态度,让霍母气得一个劲儿的大喘气:“你,你……” 她说不出完整的话,霍奕姗担心她又气出个好歹,对着凌昭道:“你就不能说点儿好听的话。她是病人,你把她气出个好歹,看我哥……我哥……” 她也说不下去。 霍奕修对凌昭是什么样子,还用她说吗? 霍奕修肯定会说尊重凌昭的意愿,不舍得说凌昭半句不好的。他还会怪她,不该来打扰凌昭。 霍奕姗懒得自讨没趣,啐一口说:“我就不该带我妈来这儿。” 她悻悻推着霍母走了。 凌昭得了清净,自顾自倒了杯水喝。 接下来很长一段时间,都没有人再来打扰她。 她午睡了一小会儿,醒来时,发现温明瑞不知何时来的。 他穿着便服,看来是下班了。 凌昭揉揉眼睛,指了指椅子请他坐,顺手从果盘里捞了个蜜桔抛给他。 温明瑞接住那蜜桔,放在鼻子底下闻了闻:“很香。” 他把玩着蜜桔,没有剥开。 凌昭看他一眼,知道他有话要说,她没问,拿着蜜桔一瓣一瓣塞进嘴里。 在她吃到第七瓣橘子的时候,温明瑞终于开口了。他说:“你放过了那个女人?” 凌昭望着他,眨了眨眼睛,温明瑞讪笑:“我不认识她……但我以为,你会情绪低落很久,我还挺为你担心的。” 凌昭苦笑。 在她听到霍奕修与霍母的谈话时,她真的很难过。 她变成哑巴,背后的原因竟然这么荒唐可笑,她是这么的倒霉无辜。 她一夜没睡,脑子里反反复复,把她两世受到的苦都过了一遍。 她也觉得,自己大受打击,恨所有人。 可是,这漫长的悲剧里,谁都没有得到好。 霍维扬得了肝癌去世了。凌昭记得当初他查出来肝病时,孙老中医说他心里有郁结,肝气不舒。 杜老师过得也不好,她辛苦了一辈子,好不容易苦尽甘来,她脑溢血中风了。 至于霍奕修,他跟她都是两世为人了。 还有柳铮,她因为心病而精神异常,她生的秦谢没有得到过父爱也没有母爱,是她恋爱悲剧下的产物。 谁也没有得到圆满……凌昭想到这,突然就想开了,释然了。 如果她纠结着不放,那她重生一世的意义是什么。她失去了十几年,可她的嗓子恢复有望,余生还很长。 温明瑞听她说完,淡笑着点了点头:“你真的……”他想了想,“真的了不起。” 没有哪个人在经历过那种事之后,可以这么快就释然了的。 凌昭说:【不快,十四年了。】 如果算上上一世,那是漫长到看不到边际的时间。 她只是觉得现在的日子有希望,如果把自己再陷入仇恨跟怨愤中,那以后的日子,岂不是一片黑暗。 她看着温明瑞:【再说了,不是她随便说一句道歉,我就给了她原谅。】 一笔巨大的金钱补偿,可以让她一辈子无忧,为什么还要恨下去呢? 有时候凌昭觉得,自己可能遗传了来自她父母的金钱基因。 但钱又是最快让人获得心灵抚慰的。 金钱补偿,没什么不好的。 温明瑞笑笑,试探着问:“那佟教授……” 凌昭看着他:【其实你早就知道了吧?】 知道佟教授是霍维扬的学生,所以那时候吞吞吐吐,有所顾忌。 温明瑞点头,“生气我瞒着你吗?” 凌昭摇头。平心静气的想,可以理解他是为了她好。 温明瑞松了口气:“那佟教授给你做手术……你担心吗?” 凌昭沉默下来。 她又拿了一颗蜜桔剥起来。 薄薄的桔皮撕裂,汁液喷溅而出,空气里染上了清新味道。 她一连剥了好几个桔子,剥得干干净净的,经络都给她撕没了。 “别剥了。”温明瑞扣住她的手腕,凌昭抬头看他的眼神藏了一丝丝无措,温明瑞叹口气,“这么剥出来的桔子,吃了要上火的。” 从她手心里拿了那个桔子,温明瑞又说:“如果你心里不舒服的话,如果你担心的话……那便我来做手术,你相信我吗?” 手术方案都已经定下,温明瑞在这段时间里也做了很多准备。 只是他之前没有做过这样的案例,如果让他来做这场手术,是他的第一例。 手术风险比起有经验的佟教授,自然是要大一些。 凌昭看着他,一时半会儿也不好做决定。 【让我想想。】 …… 凌昭换上便服,离开了病房。 她出去散心。 南城的冬天湿冷,寒风混着潮湿透过衣服布料钻到皮肤,渗入骨髓似的。 凌昭蒙着口罩,脖子圈着厚厚围巾,羽绒服帽子也扣上了。 穿成这样走在大街上,谁也认不出她是谁。 即使这么冷的天,依然有人出来逛街,看电影,吃饭。 大声笑着,说着话,聊电影内容,抱怨家里琐事。 凌昭捧着桂圆茶听一个妈妈说得口沫横飞,痛斥孩子笨,教不会九九乘法表,说心脏要做搭桥,然后又说放弃鸡娃了。 凌昭想,上一世如果是她亲自照顾孩子,遇到教学问题,她会怎么办? 她说不了话,孩子叛逆起来,可以装看不懂手语。 她气急败坏,可能也会被气到心脏疼。可能上一世,她是被气到心梗死的。 想着想着,她竟然笑起来。 除了憋屈致死,她竟然还有被孩子气死这一种死法。 可是,如果能开口说话,那还是很好的一件事啊。可以骂人,可以让人知道她的愤怒,让人知道她在说什么。 “你在笑什么?”旁边传来男人低沉的说话声,“可以请我喝杯咖啡吗?” 第248章 看透了人性 凌昭回头,诧异的看着霍奕修。 她都包成这样了,他也能认出来? 霍奕修仰头看着店铺上面挂着的招牌,指了指:“一杯拿铁。” 凌昭撇撇嘴,拿起手机下单。 霍奕修瞅着她。 戴帽子围巾的凌昭,看起来像个乖宝宝,洋娃娃似的,丝毫看不出来她有那么大主意。 霍奕姗在电话里跟他抱怨说,凌昭做那么大的决定,竟然没有跟他说一声,说她跟霍家不是一条心。 秦湛和柳铮,是他安排来医院的。 霍奕修却没有在现场盯着,甚至他都不在医院,而是在公司上班。 说实在的,他这个班上得不安心,开会时好几次走神。 他想象凌昭可能哭到崩溃,可能会摔东西,可能受不住压力会去找他。 可她跟秦湛,跟柳铮的谈判居然那么平静的就结束了。 听说柳铮离开时精神十分稳定,是笑着走出去的。 霍奕姗特别不满:“……她让我们的仇人就这么笑着走了。哥,她就这么轻易放过了柳铮!那个害得我们全家这么惨的人,她竟然轻飘飘的放走了!” 霍奕修捏了捏她的手:“可以说说,你在笑什么?分享一下你的快乐。” 凌昭自然不能说她在想象上一世她的另一种可能的死法。 【我得到了一大笔钱。】 霍奕修挑了挑眉梢:“有我这么有钱的老公,她给了多少钱,能让你笑出来?” 【很多。】凌昭掰着手指数,放在普通人身上,这是一笔巨款,足够一个人衣食无忧,快乐到死。 霍奕修说:“用你的嗓子换来的钱,你还能笑得出来。凌昭,当初你对霍家的恨意呢?” 霍家当年给了赔偿,也抚养了她。 凌昭看着他:“你也在生气,我不该轻易放过柳铮?” 霍奕修垂下眼眸,握着她的手,一节一节指骨数着把玩,唇角勾着一丝苦笑:“我尊重你的一切决定。这是你跟柳铮的个人恩怨,我没有权力要求你跟我同仇敌忾。” “只是站在我的个人立场,允许我难过一会儿。” 咖啡由服务员送过来,霍奕修松开她的手,拿起来抿了一口,望着隔了几米的柜台,眯起眼睛一排排看着上面的饮料。 凌昭沉默。 她知道霍奕修会失望,毕竟柳铮造成了霍家的悲剧,让霍家从高峰跌落谷底,他也从天之骄子,到被人霸凌。 整件事情里,无辜的人却承受得最多,最沉重的苦。 霍母有权力恨柳铮,霍奕修和霍奕姗都有权力恨柳铮。 凌昭没有资格劝他跟她一样放下。 就像他没有权力要求她,一定要跟他一起仇恨柳铮。 凌昭捞起杯子里的桂圆,放到他的咖啡杯子里。 霍奕修看一眼,凌昭比划:【桂圆补气的,这是养生咖啡。】 男人勉强扯了抹笑,端起咖啡都喝完了。 他问:“怎么不在医院里呆着,太闷了?” 他到病房时,发现她的衣服放在病床上。她倒好,留了一张字条说出来走走,也没说去哪儿。 凌昭点点头。 她放过了柳铮,但对于佟教授,反而没那么容易过心理那道坎。 很奇怪。 佟教授在当年,只是不被柳铮爱的一个男人,一个悲剧的旁观者,她怎么反而对他怯步了呢? 凌昭刚才走了一路,想了很久,也没想出来理由。 当然,没有跟佟教授面对面谈话,可能也是一部分原因。 但凌昭没有要求见佟教授。 霍奕修问她在想什么,凌昭就把自己的想法说了,霍奕修的手指搭在她的颈侧动脉上。 那里一鼓一鼓的跳动着,是她顽强的生命力。 指尖再移动一些,是她的喉管。 他侧头看着她纤细的脖子,说:“因为佟教授是拿手术刀,给你做手术的人。” 柳铮不是,她是间接影响手术的人。 佟教授拿刀,直接影响她的嗓子恢复与否。 纵然之前对他期待满满,可一旦知道他也是当年事情的亲历者,对他就会有所犹豫。 害怕万一再有一个分心,她便再也好不了了,再也没有机会了。 佟教授不愧是有阅历的,早就预想到这一天。 甚至他自己都跟霍奕修坦白,他对凌昭,没有对待其他病人那样十足的把握。 凌昭望着他微微侧着的脸,他的眼神凝重,却也温柔。 这一点温柔,让凌昭突然不那么彷徨了。 她双手握着霍奕修的手腕。霍奕修抬眸看她。 凌昭比划:【温明瑞跟我说,他可以做这场手术。如果是他来给我做手术,他是没有当年那场失败手术的阴影的。】 “你想让温明瑞给你做手术?” 【我还没有想好。温明瑞第一次做这种手术……】 霍奕修说:“如果你决定让温明瑞给你做手术,我可以说服佟教授,请他做温明瑞的副手,从旁指导。” 温明瑞不是佟教授的弟子,如果让温明瑞做这场手术,等于在抬高他在业内的地位。 那么以后,佟教授在这个领域,就不再是唯一了。 他的那些个学生也会对他有所抱怨,不捧自己徒弟,成全外人。 要说服佟教授,这个难度不小,可霍奕修为了凌昭,会做到的。 【我觉得我不应该什么都靠你。】凌昭深吸口气,笑着说,【我跟他谈谈,我来说服他吧。】 让病人说服主治医生,让他去辅佐另一个医生做手术,闻所未闻。 佟教授看到凌昭的要求,当即气得脸红脖子粗,要带团队走人。 “你不信任我,可以要求换其他医生。可是你让我给温明瑞做指导,霍太太,你未免太看得起你自己!” 凌昭看到他发火,没有从前卑微求着他治病的样子。 她淡定的写着:【我是不信你,佟教授你自己也不自信。既然如此,找一个自信的人来做这场手术,我觉得没问题。】 “是我有问题!”佟教授气到暴跳如雷,“我可以不做你的手术。我也有我的选择。” 他动手收拾自己的物品。 凌昭按住他的手,佟教授抬头,愤愤瞪着她。 凌昭抿紧了唇瓣,另一只手抓着笔在玻璃片上龙飞凤舞:【当年你袖手旁观,帮助柳铮隐瞒一切,你对我就这么理直气壮吗?】 【如果是这么理直气壮,当初你看到我的时候,就不会拒绝不干了。】 【你对着我的时候不自信,是因为你对我有愧疚。】 【你欠我的。】 佟教授额头的青筋突突跳动,对视着凌昭咄咄逼人的眼神。 凌昭又说:【给温明瑞做副手,把你的手术方案告诉他,这也是在培养一名好医生。医学界,都是治病救人,不应该分派系,不是吗?】 【还有,如果手术失败,责任是温明瑞承担,你佟教授依然可以完美隐身,你依然是最完美的医生。】 凌昭的“依然完美隐身”这六个字,再次刺激到了佟教授,他简直要气疯了:“霍太太!” 凌昭直勾勾的看着他,没有再说什么。 在对峙的眼神里,佟教授也在快速的算计着这场手术的成败。 这个不声不响的霍太太,看透了人性。 第249章 如果你有本事,就该自己去讨回来 对,完美医生,执业以来从无差错,这对一个名医来说太重要了。 当年的霍维扬就是这么一个医生,在光环里受人敬仰。 可一旦错了一步,就跌下神坛,被人唾弃,质疑,再也没有拿起手术刀的勇气。 阴影伴随终生。 在凌昭紧迫的目光下,佟教授瞪视的眼睛渐渐软化下来,手指捏了松,松了捏,几次反复后,手臂垂下。 …… 凌昭的手术只比原定时间推迟了一周。 待她的各项数值恢复稳定,由温明瑞做主刀医生的第二场手术开始了。 凌昭在打麻药时,温明瑞也在场,他当着霍奕修的面握着她的手说:“相信我,一定会成功的。” 凌昭点点头,还不等温明瑞再说什么,霍奕修不着痕迹地别开他,握住凌昭的手:“别怕,我跟你一起进手术室。” 温明瑞扫他一眼,想翻白眼。 佟教授面无表情地看着这几人,冷声提醒:“别妨碍麻醉师工作,霍总,我觉得你还是出去比较好。” 随着麻醉剂注入,凌昭起先是觉得疼,渐渐地那一片皮肤麻了,再后来,昏昏沉沉的,她闭上眼睛,隐约听见有人说“可以进入手术室了”。 她就这么昏昏沉沉的,被人推进去。 模糊的记忆中,有一个小女孩也是这样被推入手术室,以为只要做完手术,她的病就好了。 可是从手术室出来,是伴随了她一生悲剧的噩梦。 残存的意识下,她陡然抓紧床单。 “她怎么还没麻醉!” 温明瑞一看凌昭捏起来的手指,按了按她的手轻声说:“凌昭,别怕,是我。” 那手依然攥着。 温明瑞看一眼佟教授,犹豫要不要加大麻醉剂量。 但是麻醉药是经过精确计算的,多一分可能将导致不同的手术结果。而少一分……则可能她手术中途就醒了。 佟教授估量时,凌昭的手指渐渐松开了。 温明瑞再碰一下她的手,在她耳边轻声叫她的名字,没有反应。 这次是彻底麻了。 手术开始,温明瑞屏息凝气,手执高精度仪器操作…… 这场手术持续了三个多个小时,时间不算很长,霍奕修却觉得好像等待了一个世纪那么长。 霍奕姗过来看热闹,看见霍奕修那么焦虑的样子,讪讪说:“哥,你真那么紧张她?” 霍奕修没理她,霍奕姗又说:“如果手术失败了,她会怎样?” 私心里,霍奕姗是希望这场手术失败了的。 凌昭跟柳铮谈了不到一个小时,她就放过柳铮,不就是因为她知道,她的嗓子恢复有望吗? 只有失败,凌昭才会记恨柳铮,她才能跟霍家站在一条阵线上。 霍奕修冷冷看着她:“手术不会失败。” “哥!”霍奕姗皱着眉,“她跟那秦湛的关系匪浅,才轻易松口饶了柳铮。你再看她是怎么对我们霍家的。” 她是怎么对霍家的? 她被他逼死了,又重活了一世,是他在强留着她。 两世,凌昭从来没有真正害过他。 霍奕修无言地望着霍奕姗,过了几秒,他低沉说:“霍奕姗,柳铮跟霍家的恩怨,如果你有本事,就该自己去讨回来。怂恿别人为你讨伐,你在国外学的本事就这点儿?” “我……”霍奕姗鼓了鼓嘴唇,泄气了。 她咬着唇瓣,她从来没有说自己不会对柳铮展开报复,只是希望多一个盟友,好多一份把握。 “嘁,她有什么了不起的。就算手术成功,她也就是个能说话的。我干嘛非要拉着她一起复仇啊。”霍奕姗没耐心等,转头就走了。 霍奕修也没去管她。 手术灯灭,先出来的是温明瑞。 他额头出了很多汗,但是眼神明亮。“手术成功。接下来就是好好休养,等待刀口恢复。” 然后是恢复期后的第三次修补手术。 这场手术是最重要的,只要过了这关,后面关关都简单多了。 霍奕修难得对他说了声谢谢,非常真诚。 但当凌昭的病床被推出来,他立即转头看凌昭去了。 凌昭还在昏睡中,霍奕修见着她也说不了什么话,只是默默跟随病床的滑动去了病房。 这次凌昭醒来挺快的,只是意识没跟上睁开的眼皮。 朦胧中,看见红色的什么东西,挺长的一条。 定睛一看,只见对面墙上挂了一块红色条幅,写着“祝贺凌昭手术成功”! 围绕着横幅的是大大小小的,不同颜色的青蛙气球。 凌昭睁大眼睛,不敢相信这是真的。 姜尚站在床尾,努力憋着笑。 没有人相信吧,冰山似的霍总会干这么幼稚又夸张的事。 如果不是时间不允许,还会有更夸张的装束。 凌昭扭头看向霍奕修,指了指自己的嗓子,霍奕修说:“温明瑞亲口说的,手术很成功。凌昭,你以后就能发声了。” 凌昭的眼眸微微湿润,握紧了霍奕修的手。 别人无法与她共情,但是霍奕修跟她一样,是重生了的人。 他是最明白她的苦的。 所以她一点儿都不觉得那横幅浮夸。 霍奕修轻轻擦去她眼角的泪水,温柔说:“别哭,保持好平和的心态。等你出院,可以正常吃东西,我们大吃一顿庆祝。” 凌昭哽咽着点头。 她又不能用力哽咽,只能摸着喉咙,一遍一遍告诉自己冷静,要冷静啊。 她又哭又笑,埋在霍奕修的腹部,重生时没有得到过的喜悦,在这次深深感受着。 这才是重生。 …… 出院后,凌昭仍住在金玺园。 她很快就投入到她的工作中。那么多贵人的订单要她盯着核查,不过关的要拆了重做。还有隆府广场的装修也要跟上,过了年就要营业,不能有丝毫差错。 凌昭忙得脚不沾地,霍奕修都看不下去。 他拦下工作狂人:“歇一歇,温明瑞让你注意休养。万一病了,嗓子又出问题怎么办?” 凌昭道:“我跟她们说话时,还是用手语的。我只跟你说话时,用到嗓子。” 她现在能出一点声音了,只是嗓音粗糙,像是石块摩擦,还有漏风的感觉。但已经比之前好了不知道多少。 她太久没有开腔说话,声调也别扭,不仔细听的话,很难听懂她在说什么。 第250章 恢复嗓音 她像个刚学说话的孩子,每天晚上还要对着拼音图画本,牙牙学语。 每天进步一点,她还不知足,就想快点儿,再快一点儿,让人能听懂她在说什么。 霍奕修揽着她的腰,半拉半推的将她从隆府广场的新店带走,咕哝着说:“早知道这家店应该晚两年营业。” “晚两年先机就要被别人抢了。现在正是新中式出头的时候,等到遍地都是,我就没有机会了……” 两人说着话,朝车子走去。 凌昭打开副座驾的门,看到座位上的东西,愣了愣:“这是什么?” 她坐上来,捏着票反复看。 在平江镇举办的商界大会,这是大会邀请函。下方的日期,定在元旦。 凌昭想了想:“这不就是下周一吗?” 霍奕修说:“想去吗?” 每年都有商界大会,各界大佬汇聚在一起开大会,上台发言致辞,说说这一年的总结,然后是对明年的展望,然后就是宴会,结交人脉的时候。 霍奕修参加过几次,以前他对这类宴会是很有兴趣的。但是今年,尤其是现在,他参加的意愿不是很大。 君海科技在这一年发生了几次风波,他这时候露面,八卦议论大于公司的业绩。 但霍奕修又觉得去参加也没什么,他更想让人听一听,凌昭的声音。 这一次,她不再是他的挂件,不再是他的附属,一个无关紧要的装饰品,不用刻意装夫妻恩爱。 霍奕修觉得,他们现在很好。 凌昭把票放在一边:“这是年末最大的宴会了吗?” 霍奕修挑了挑眉:“你想去?” 凌昭抿唇,摇头:“我的嗓子还没完全好,出席宴会,说话也会吓到别人,再等等吧。” 各种宴会一年到头都有,她是不在意的。 霍奕修又笑,打开格子,从里面掏出两张机票:“那这个呢?” 凌昭捏着票看飞去哪儿,霍奕修说:“元旦有三天假期。我们还没有出去度假过,出去玩玩儿?” 凌昭瞧他的眼神:“你都安排好了?” 霍奕修握着她的手,跟她十指交握起来,摩挲她的拇指腹:“霍太太如果点头的话,那是只要人去了就行的。” 凌昭点头:“去啊,祖国大好河山,我们先看起来。”顿了顿,她想到了什么,“去神农山吗?” “当然。” 霍奕修为什么不去国外,安排神农山? 因为那里有神农像。他这个不信鬼神的人,突然想要去拜一拜那位神族。 他也不知道为什么,现在去拜也晚了些,可就是想去。 凌昭没意见,还挺开开心的。 她摸着自己的嗓子想,希望这辈子都无病无痛的,平安过完这一辈子吧。 两人都决定不去参加那商业大会,在所有人期待见到霍奕修夫妇时,君海科技却只有姜尚代为出席,而秦氏则由秦湛出席。 在酒会上,秦湛搜寻了一圈都没看到凌昭的身影,就连霍奕修都不见人面。 以霍家跟柳家这解不开的死结,霍奕修避免出现倒是有可能。 秦湛讥讽一笑,觉得是霍家愧对柳铮,不敢露面。 姜尚捏着酒杯走来,递给他一杯酒,慢悠悠地说:“霍总交代了,如果在宴会上看到秦公子,就转递杯酒,说他陪着太太去游山玩水,请秦公子不必觉得寂寞。他说,霍家跟柳小姐还没有了结。” 秦湛拧起眉毛:“他跟凌昭游山玩水?” 怎么都不像是霍奕修那种工作狂能干出的事。 可是如果是跟凌昭一起…… 男人抬起头,望着天花板悬吊的水晶灯,漫不经心的说:“凌昭的手术很成功,你也给转达一声,说我恭喜她重获新生。” “我会的。” …… 此刻的霍奕修跟凌昭,正手牵手漫步在异乡小城。 吃着小摊的美食,听人家用方言说家长里短,凌昭普通话都说不准确,还模仿别人说方言,更怪异了。 霍奕修听不下去了,塞了一个鱼丸堵住她的嘴:“你还是别说了,没有语言天分。” 凌昭呜呜的说:“那你学一句我听听。” 霍奕修拒绝,他才不干那么傻的事被她嘲笑。 凌昭怎么缠着他都没用。但是到了下榻的酒店,霍奕修就扛不住了。 他不说那句方言,凌昭就不许他碰她。 “……真不准?” 凌昭摇头,男人拧眉沉默了会儿,半天从嘴里挤出一句话。 霍奕修作为南城本地人,能说一口流利的南城方言,他还学过俄语,德语。学习语言对他不算什么难事。 凌昭傻眼,他明明跟那本地人说得一模一样。 男人诡异的笑起来:“现在还不准吗?” 话音落下,凌昭“唔”的闷哼一声。 进来了,肯定推不出去了呀! 拳头捶了捶他的肩,男人却抓着她的手圈在他的脖子上,他低头在她的耳边说了句话,凌昭又羞又紧张。 他说,让她叫给他听。 这么多年,不管做得多激烈,凌昭都是不出声的。 他用力撞一下,凌昭咬着唇。 第二下,她还咬着唇,咬得更紧了。 不知道在第几下,她松开了唇齿。 又是在第几下,她发出咿咿呀呀的叫唤声。 声调奇怪,对有些人来说却宛如天籁。 这一夜,男人没有折腾她很久,虽然控制住自己很难,可舍不得她伤了嗓子。 来日方长。 …… 元旦的最后一天,墓园。 秦湛陪同柳铮来了霍维扬的埋葬地。 南城的风俗是在春节前祭祖,他们要避开霍家的人。 柳铮没有拿鲜花水果,也没拿蜡烛纸钱,她拿了一只布娃娃,放在霍维扬的墓碑前。 “不知道你在那个地方,有没有见到我们的孩子……应该没有吧……”柳铮摸了摸肚子,“他在我肚子里没多少时间,应该是去别人那里投胎了。” “霍维扬,你怎么就死了……”柳铮的声音颤抖起来,“死了也不跟我说一声,我记挂了你那么久……” 不远处,秦湛一字不漏的听着柳铮的哭诉。 他皱着眉,甚至有些烦躁,从兜里掏出烟盒。 为什么他要在这里吹冷风。 为什么他要答应陪她来看霍维扬的墓地。 烦死了。 柳铮絮絮叨叨,说她见过了凌昭,还得到了她的谅解,最后才说:“我去见过你太太了。我跟她说,我怀了你的孩子,她吓晕过去了。” “你不会怪我吧?” 第251章 不干净的东西 “毕竟,我失去了我们的孩子……如果当年他生下来,现在该十三岁了……” 寒风萧萧,秦湛捏着烟,拧眉看着柳铮。 那个孩子,生下来? 秦湛踩灭烟头,朝柳铮走过去:“你看不到秦谢吗?他也是你的儿子。” 柳铮不太高兴,竖起手指抵在嘴唇:“嘘,别在他面前说秦谢,秦谢又不是他的儿子,他会不高兴的。” 秦湛的眉头皱成了一个疙瘩。 转头看着静静伫立的墓碑。 下方的立碑人写着:妻,杜凤卿;子,霍奕修。 心里更烦躁。 他强行把柳铮带走。 本以为把她带来霍维扬的墓地,让她看到墓碑上的字,她能清醒过来,她连在墓碑上留名的资格都没有。 可柳铮接受的,只是霍维扬死了。 死前两人最后一面都没有见到。 坐上车,秦湛冷声道:“霍维扬早就死了。他死之前,立下遗嘱,让霍奕修娶凌昭。他把妻子、儿子的事情都安排的妥妥当当,唯独没有你的份。你还不清醒吗?” “如果他真心想要你,在你说怀孕的时候,他就会抛下他的儿子妻子,跟你远走高飞!” 柳铮咬着唇,手指攥紧了:“秦湛,不许你说他的坏话。他很好,错的是杜凤卿。是她拖着霍维扬不许他离婚。” “你是那孩子的舅舅,你应该帮我一起,找杜凤卿报仇。” 秦湛捏了捏眉心,想要说什么,手机响了。 李夫人打过来电话,让他去一趟李宅。 秦湛挂断电话,对柳铮说:“阿姨让我去一趟,我先送你回酒店。” 柳铮来南城时,作为亲侄女,在李宅客住了几日。不过李市长身份特殊,柳铮又有国外背景,没几天就安排到酒店入住了。 柳铮撇嘴说:“阿姨真偏心,跟你走得那么近,我去她家住几天,她就赶我走。” “阿姨那不叫偏心,我也没住在阿姨家。你要是打算长期留在南城,就给你在这买套房,公寓,或者别墅你自己选。” 柳铮扭头看他:“可以把之前的霍家宅子买下来吗?我知道以你的本事,你一定能行的。” 秦湛没回答,径直把她送去酒店。 再去李宅。 李夫人像是去参加了太太们的聚会刚回来,手包放在茶几上,脱下的衣服外套递到保姆手里。 她看一眼秦湛,让他坐。 秦湛从善如流,顺手拎起茶壶倒茶。 李夫人捧起茶杯暖手,看他一眼,不满地问:“你这是又从哪里回来,这么冷的天,还陪小姑娘到处乱晃呢?” 秦湛苦笑:“柳铮在,我哪有闲心到处溜达。” 他喝一口润泽红茶,身子靠在靠垫上,叹一口气。 “她精神头还那样?” 秦湛没回答。 李夫人皱了皱眉,说:“让她歇了她的心思。霍维扬都去世多少年了,她还闹腾什么,当年搞出那么大的事情,还不够她折腾的吗?” 十四年前霍家出事时,李夫人跟李市长正在小地方,那时候的李市长只是个县级市领导。 但现在不一样了。 若当年的事情翻出来,对李家会有影响,对万柳集团、或是秦家,霍家,都是一场风暴。 秦湛抿唇想着什么,李夫人见他不说话,道:“你还在为你姐姐抱不平?” “爱上一个有妇之夫,她有什么可留恋的。我听说,她跑去霍太太那里,把霍太太弄得脑溢血了。今年的商界论坛大会,霍奕修没来。” 商界大会是政府组织的,不过南城不是主办方,李市长虽没参加,但派了商务部部长前去。 部长夫人昨天打牌时就跟她说了,霍奕修没去。 霍奕修是南城商界的一张名片,他没去参加,让平江的人很没面子。 “……霍奕修这是在警告我们呢。”李夫人虽然生气,可也没办法。 柳铮把霍太太气到脑溢血,霍家不可能一点动作都没有。 霍奕修不声不响,给李家上眼药,让她来管控柳铮,还有秦湛。 秦湛咧咧嘴,对霍奕修没去参加大会的事一点儿都没放在心上,淡淡的说:“我知道。” “你知道?” 秦湛点头,那场宴会他去了,当然知道。 霍奕修手段高明,只是少参加一场大会,就搞得阿姨姨父生气,来敲打他。 “霍家这一年出了很多事情,霍奕修不去参加大会,也有可能只是避风头,免得被人嚼舌根。阿姨,你别太看得起他。” “他对整个南城来说,还没有那么重要。况且,阿姨你若这次退了一步,以后还怎么掌控君海科技的话语权?” 李夫人沉了口气。 本来她是有信心的。 可是柳铮突然回来,让人不得不回忆往事。在柳家看来,柳铮少不更事,被老男人欺骗,未婚怀孕弄到精神失常,柳家一直把责任怪在霍家头上。 可李夫人不能那么想。她做了多年官太太,站在普通人角度想,柳铮作为第三者,祸害了别人的家庭。她没有理由找人家报复。 因为她觉得没有理由,对霍家多少是心虚愧疚的。 “我听人说,柳铮也去见过了凌昭,你怎么没跟我说?” 秦湛眉色淡淡:“没说,就是双方和解了,没有恩怨,也就不存在报复。没什么可说的。” “和解?凌昭能答应和解?” “给了补偿金,柳铮当她的面道歉了。凌昭没有为难她。可能她也不想为难她自己吧。” 霍家做了那么多对不起她的事情,她不也放下了,原谅他们了吗? 李夫人纠结的眉毛舒展开:“她倒是退一步海阔天空。柳铮要是有她的心性,就不会把自己逼成这样了。” 秦湛扯了扯唇角,李夫人又说:“她肯放下,那柳、霍两家的恩怨,就少了一些舆论纷争。” 上一代的桃色绯闻,比起年轻人的桃色绯闻,要少了些香艳色彩。 只是霍维扬跟柳铮这么大的岁数差距,若被爆出来,依然是劲爆的。 李夫人说:“霍奕修应该也不想让人知道霍维扬的那点风流事迹。可是他母亲病成这样,他不可能什么都不做……” …… 回了南城的霍奕修第二天正常去公司工作。 没多久,霍奕姗竟然气冲冲地去了公司。 啪一声,她将手机丢在他的办公桌上。 霍奕修看了眼那手机,淡淡看着她:“你这是在做什么。” 霍奕姗抓起手机解锁,再把手机塞到霍奕修的眼皮子底下:“你自己看看吧!” 视频中,一男一女出现在霍维扬的墓地,柳铮把一只男婴娃娃放在了墓碑前面。 他们在墓前停留了很长时间,最后是秦湛半拖半抱带走的。 霍奕修的脸色阴沉,霍奕姗气冲冲地说:“妈说她做梦梦到爸了,说可能爸知道我回来了,让我去墓地看看。” “我去那里,就看到了这个娃娃。问墓园管理人,他们什么都不知道,还是我从监控里找出来的。” “他们这是什么意思,当我们霍家没人了,这么欺负人?” “这要是妈看到了,她该气成什么样!” 霍奕修阴沉沉的,把整个视频看完。 “那只娃娃呢?” “我当然是扔了,难道还要让那娃娃继续放在那里吗?呵,怪不得妈做梦梦到爸爸了。爸这是托梦呢,他墓前放了不干净的东西,还怎么安心躺着!” 霍奕修抿唇,阴沉脸色稍霁,他说:“你觉得,这个娃娃对父亲来说,是不干净的东西?” 霍奕姗张了张嘴唇,没说出半个字,只是眼圈红了。 霍奕修不知道当年柳铮跟霍维扬是怎么样的感情,但霍维扬不是一个随便跟女人上床的人。 当年,他应该是真心怜爱过柳铮的。只是家庭责任,以及与母亲多年的相互扶持,多年感情积累,更重于她。 那没出生的孩子,对霍维扬来说,是遗憾,也是罪孽。 第252章 幸好他们没脸再来找我 晚上,金玺园。 凌昭洗漱完之后,抬头看了看墙上的挂钟。 霍奕修还没回来,也没电话给她。 表姐早就下班,整栋别墅安静得可怕。 凌昭趿着拖鞋下楼,找到放在餐桌上的手机。 晚餐前她给霍奕修发了信息,问他回不回来吃饭,到现在都没消息。 凌昭拨打他的电话,也没有人接。 已经十点多了。 凌昭抓着手机走向客厅,在沙发上躺下来。 她问姜尚,姜尚跟他说,霍奕修心情不好,谁都不敢去他的办公室。 他怎么了? 那三天旅行,他不开心吗? 还是说,没去那个大佬云集的大会,有人给他使绊子了? 听姜尚那么说,凌昭这会儿也不敢去触霉头,窝在沙发里看淘来的杂志。 不知不觉睡着了。 连霍奕修什么时候回来的都不知道。 只是睡得朦朦胧胧的,觉得很挤,就睁开眼了。 旁边,霍奕修侧躺着,把她抱在怀里。 他闭着眼,眉心有深深的川字纹。 凌昭抬起手指,摁在他的眉心,想把他的川字纹抚平。 男人的大手握住了她的,把她的手圈在掌心里。 凌昭往里再侧了侧身子,免得他掉下去。她低声说:“姜秘书说你今天很不高兴,你也没接我的电话跟微信。” 霍奕修闭眼,抚着她粗糙的指腹。 她画设计稿,又总是拿剪刀裁剪衣服,才半年时间,手掌软的软硬的硬,不像是一双贵妇的手。 男人的气息喷拂在她的手心,凌昭安安静静的等他说话。 过了会儿,霍奕修坐起身,随手拿起茶几上的杂志翻了翻,一边低沉地说:“跟霍家有关的,所以就不跟你说了。” 凌昭抿唇,得,她就不该问。 她起身上楼。 霍奕修在楼下坐了多久,凌昭就靠着床头坐了多久。 过了很久,霍奕修以为她睡了,回房间来,凌昭那双眼睛黑幽幽的,脑袋随着他走动而移动。 霍奕修拿了睡衣去洗澡,进浴室,她的眼神就追随到他进了浴室。 她刚才睡了一觉,这会儿精神得很,能跟他耗。 霍奕修顶着一头湿漉漉的头发就出来了,耷拉着眼皮,水珠往下掉,像是一只没精神的大狗。 凌昭从被窝里出来,一条腿压着被子,一条腿半曲着,抓起吹风机给他吹头发。 她不主动开口。 她跟霍家那边始终有隔阂,轻易是不会消除的。 她只是跟霍奕修过日子,不想让自己再卷入任何风波里。 霍母若再想像之前那样欺辱她,打压她,凌昭随时可以携带大笔钱走人。靠着那些钱,还有霍奕修分给她的股份,她下半辈子都可以过得很风光。 霍奕修是知道的,所以没有让她站队。 可凌昭刚才想了很久,毕竟还是一家人,看他一个人在那件事里纠结难受,她自己也受影响,再怎么避,都避不开的。 “霍家的事,我不参与。但我可以听你发牢骚。” 在吹风机极轻的声音里,她的音调别扭但清楚。 男人抬起手握住她的手腕,把吹风机开关关了,随手放在一边。然后把她放回被窝里,他自己也进来了,两人并排坐着,他把凌昭搂在怀里。 “柳铮去了我父亲的墓地,在那放了一只婴儿娃娃。” 凌昭眨了眨眼睛:“你就是为这件事不高兴吗?” “呵,你觉得我应该高兴?” 凌昭闭嘴不说话了。 霍奕修意识到自己没控制住脾气,摸了摸她的头发,他继续说:“我不开心……柳铮对我父亲的感情,还有我母亲跟父亲,还有很多……” 凌昭试着代入自己。 如果有一个年轻女人跟霍奕修有了孩子,而她跟霍奕修已经生了两个孩子,即使两人一起生活了二十年,她也无法忍受继续跟他生活下去。 再爱也不能原谅。 她会给他们的孩子选择权,跟爸爸还是跟妈妈,然后离婚。 这样,即使是悲剧,也不会太悲情,对孩子的折磨也能少一点。 霍奕修是在阴影中长大的,这个阴影伴随他十多年,在这时候成了实质的伤害。 可是他已贵为霍总,人前显贵,太多事不能对人诉说,不能露出一点脆弱。 凌昭心疼他,也心疼自己。 她苦笑了下,说道:“霍奕修,我们是重生一世的人,就不能好好为自己活着吗?” “上一世,你把自己给了霍家,给了公司,你有过自己吗?” 男人眼眸轻轻动了动,心里有一瞬间的松动。可是很快,这松动的地方又坚实起来了。 “重活一世,我还是霍奕修,是霍家的男人。凌昭,我不像你,有些事可以不管不顾……不过起码你获得了解脱。这样也好……” 他微微勾起唇角。 两个苦瓜,终于有一个不再苦了,她成了没有味道的黄瓜都比做苦瓜好。 凌昭蹭了蹭他的胸膛,听着她沉稳的心跳。 她在霍家生活了太久,久到忘记她也是有亲生父母的人。 她的父母抛弃了她,从被抛弃的那一刻起,她就生活在被抛弃的阴影中。 但也是因为当年他们抛弃的太决绝,凌昭对他们只有恨意,没有了父母子女之间的那点儿牵绊。 不像霍奕修,一边是怨恨,一边是父母亲情。 她突然冷笑起来。 霍奕修低头看她:“笑什么?” 凌昭搭着他的肩膀,仍是枕着他的胸膛,说:“我在想,幸好他们没脸再来找我。” 她身怀巨富,比起当年的童星,她有了更高的社会地位,有更多的财富。她那对贪财的父母没有循着味儿找来,给她增添烦恼,总算还有点良心。 霍奕修明白她在说什么,扯了扯嘴唇。 不是没脸来找她,只是找的不是他。 当年她母亲把她丢在霍家门口时,哭着说不再管凌昭的死活。如果霍家愿意养,那就养着,如果不愿意,就把她送去福利院。 她说她太煎熬了,看着不能发声的孩子,想着捐钱跑路的老公,她每一刻都活在地狱里。 她会带着孩子一起去跳河的。 她说一切都是霍家的责任,凌家散了,也是霍家的罪孽。 当年在霍家门口大吵大叫,哭哭啼啼的女人,多年以后不是没有回来找,是被霍奕修挡住了。 他没给那个女人认亲的机会。 几次事件都上了新闻,况且霍奕修本人也是财经版的名人,只要稍微留意就知道霍家跟以前不一样了。 就是在今天,霍奕姗走后没多久,凌家的那对夫妻找到了公司,说是他霍奕修的岳父岳母。 第253章 他这个人护短 霍奕修命令姜尚不许告知凌昭,就让她以为他在为柳铮烦恼就行了。 反正多一个不算多,来一双也是如此,就一起解决吧。 男人拍了拍凌昭的肩:“睡吧。” 他躺下来,不欲多谈。 凌昭对着他拢起的背,探手无声的比划了下,想抱抱他,又觉得打扰了他。 完全放任自己,不闻不问霍家的事,他不会怪她自私吗? 日子又平静的过了几天。 隆府广场的新店装修已经完成得差不多,凌昭约了虞央,带上表姐一起去挑选店内摆件。 家具城庞大,居然在这里也能遇见秦湛。 “好久没见了。”秦湛双手插兜,歪着脖子上下打量她,忍不住揉揉她的脑袋,把她的毛线帽揉歪了。 凌昭扶正帽子:【你怎么在这里,给哪个女朋友买房了?】 秦湛说:“你不是能开口说话了么,怎么到了我这里,还用手语。” 凌昭抿了抿嘴唇,【说得不好。】 秦湛微微笑:“你说话给我听听,我就告诉你,我给谁买房布置。” 凌昭撇嘴,她不稀罕,只是没事随便问一句而已,就跟打招呼一样。 转头就走。 秦湛把她拽回来:“走什么。好吧,告诉你给谁买房了。” 附近有咖啡馆,秦湛朝那家咖啡馆别了别脑袋:“去那里坐坐?” 虞央悄悄的拉扯凌昭的衣袖,秦湛看在眼里,淡声道:“隔壁有一家按摩店,请你跟这位姐姐一起去,我买单。” 凌昭扭头对虞央说:【你跟表姐帮我先挑选摆件,我过会儿就来。】 然后对着秦湛:【不是说喝咖啡吗?】 秦湛勾了勾唇角,一前一后进入咖啡店。 两人点了口味不同的咖啡。 “房子,是给柳铮买的,她不想再住酒店。阿姨那里,她住着也不方便。至于秦公馆,她住着更不自在了。” 凌昭无语,她就不该那么随便一问的。 【你不用说得那么详细。】 秦湛笑起来:“我这不是担心你误会么。” 凌昭微微眯眼,看着他的嬉皮笑脸,她道:【跟我无关的事情,我误会什么。只是,霍维扬墓地放着的娃娃,你一定是不想让我们造成误会。】 秦湛垂下眼皮,修长手指沿着杯沿打圈。 杯子温热,手指也跟着暖了起来。 他唇角挂着一缕似笑非笑:“你想帮霍家说话?” 凌昭喝了口咖啡,品尝其香醇的滋味。 她微微皱了皱眉毛:【这家店的咖啡偷工减料了。】 可能是在家具城的原因,知道来这里的客人都比较匆忙,没闲心仔细品味。 秦湛瞧着她,凌昭叹了口气:【柳铮把娃娃放在霍维扬的墓地上,这么直白的下战书。她已经把杜老师气到脑溢血了,这还不够吗?】 【孩子在十几年前就没了。我也不认为柳家同意她生下那个孩子。过了这么多年再来谈复仇,意义呢?】 【你也是这么想的,认定了霍家欠了她的?】 秦湛收起了嬉皮笑脸,勾起几分冷意:“凌昭,她是我的姐姐。” 他知道凌昭要说什么,但他不管。 生在豪门,获得的爱却十分稀薄,他所在的家庭是畸形的。母亲要管理庞大的万柳集团,父亲在海外过着逍遥日子,陪着她一起长大是柳铮。 柳铮给了他家人的爱。 他这个人护短,只能不分青红皂白了。 凌昭见劝说不动,再多说也没什么意思,就站起来要走了。 秦湛抬眸瞧着她:“这就走了么?” 【我们还有谈下去的必要?】 【我是霍家的媳妇,你是柳铮的亲弟弟,避嫌吧。】她拿起包转身,想到了什么,开口说话,“柳铮心心念念要为自己的孩子报仇,为她没有得到的爱情报仇。” “你不妨回去问问她,秦谢长大之后,是不是该为他没有得到过的母爱憎恨她。还有她那个跟华侨生的女儿。” 她明明可以过得幸福自在,偏要为了早已经入土的人,把自己过得像个活死人。 “她生活下去的动力,应该是为了活着的人。为了死去的人活着,她的命也不会长久的。秦湛,你既然重视她,就该认真为她考虑,你是希望她活,还是希望她死。” 她的发音怪异,一口气又说了那么多,她不确定秦湛能否听明白。 不过作为秦湛的朋友,作为霍奕修的妻子,把该说的都说了,她不需要觉得内疚了。 秦湛怔愣,在凌昭经过他身侧时,他一把握住她的手臂,他抬眸道:“就算我要放下,霍奕修肯吗?” “不管是为了报复,还是迎接霍奕修的报复,这场战争停不下来了。” 他松手,凌昭亦没有再停留。 虞央跟表姐挑选了几件不错的摆件,凌昭回去找她们时,两人正在商量这架漂亮的麋鹿应该放在哪儿。 “……给它穿上灯花,晚上亮起来特神秘,就像神话里的九色鹿一样……闭眼想象一下,晚上走在步行街,突然就被神秘亮光吸引。” 表姐说:“凌昭喜欢熊猫。况且这就是头麋鹿,穿上灯花照样是麋鹿,变不了九色鹿。” 虞央吐槽表姐直女:“但是麋鹿在古代就是吉祥物,九色鹿更是神话传说。” 凌昭走过去:【买下来不就得了。至于是九色鹿还是麋鹿,好看就行。】 她瞅了一眼那只用根雕做成的鹿,确实好看。 她还相中了旁边同样用树根做成的,跟人一样高的灯具:【这个也买了吧。】 虞央看她:“你跟秦公子这么快就聊完了?” 凌昭面色淡淡:【没什么可聊的。】 虞央就不再说什么了。 咖啡店,秦湛坐了很久,直到咖啡冷却,他拿起来喝了一口,就吐出来了。 唔,确实偷工减料,冷了之后味道更不好喝。 就像柳铮那久远的爱情,未至浓烈时就死亡,耽搁了许多年,这一口喝下去伤人伤己。 秦湛捞起桌角放着的手机,把玩许久,最终没把信息发送给凌昭。 又过几日,家具城订的摆件送来隆府广场。 凌昭在店内签收,家具城的工人则把家具桌椅沙发等等物品搬下来。 “等等,这件根雕茶几不是我的。”凌昭拦住即将进门的工人。 工头吓了一跳,以为送错东西。要知道这一批货没有一件是便宜货,要是出了差错,他一个月白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