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我的无限光芒》 第1章 世俗 正午时分，街道旁的新华书店门可罗雀。 一个背着双肩包，纯白t恤衫，蓝色校服裤子的男生正对着一本蔚蓝色封面的书看得入神。 这家书店不大，还开在学校旁边，所以店子里显眼处摆放的都是成排成排的言情小说与漫画。 不一会儿另一个身穿球服的男生从书架拐角处出来，见那人看得如此认真，走上前去拍了拍他的肩膀：“唉，晓阳，看什么呢？” 张晓阳淡定转身看了眼背后的人，把书递了过去，指着其中一句话慢慢念道：“凡是不被世俗所接受的感情都不会有好结果。” 球服男听得眉头一皱，把那圆溜溜的脑袋探到了书的上方，一字一字又看了一遍。再抬头时，板寸头发刚好扫过张晓阳细嫩的皮肤，戳得张晓阳下巴痒痒的。 球服男摸了摸后脑勺道：“这什么意思，你看得懂吗？” 张晓阳也才刚满十三岁没几天，对于一个刚上初一的孩子来说，对“感情”二字可能还没有什么理解，更不用说“世俗”了。 张晓阳摇了摇头，把书合上，放在了面前书架二层的最后一本后面，又顺手拿了隔壁书架的漫画最新版。在球服男面前晃了晃：“我说发了最新版吧，你还不信。” 球服男立马被那包装精美的漫画书吸引，抢过来抱在怀里揉了揉，然后笑着把张晓阳往门口推。 书店的老板是个戴着超厚眼镜胖胖的中年男人，跟他们这些学生都混得很熟，所以现在开着门，他肆意打盹儿，也不担心会有人拿他的东西。 张晓阳把那一套全新的漫画集放在了收银台上，伸出手去推了推店老板：“何叔，何叔，你醒醒，我买单。” 叫何叔的男子才拿了眼镜儿，揉了揉眼睛，缓了一会儿看到是张晓阳他们，立马笑道：“晓阳和田俊呀，你们买什么呢？” 张晓阳和田俊一起把那套最新版漫画集往他面前推了推：“何叔，这个很多人买吧！” 何叔扶了扶眼镜儿，拿起书籍，一边收钱一边道：“确实，我才上了几天，就卖光了，这应该是最后一套了。” 田俊一听，立马拍了拍胸口，还好他们今天来了，不然就没了，“何叔，赶紧结账，我已经迫不及待了。” 何叔手脚麻利的给书装了袋，还因为他们是常客，送了两个书皮。 张晓阳和田俊道过谢然后抱着这些宝贝从书店走了出来。 书店旁边就是他们在读的重庆七中，现在正好是暑假，学校没人。两人蹲在校门口的保安亭的遮阳伞下，小心翼翼的撕开了那套书的透明包装袋。 田俊抱起书，闭着眼睛把书凑到鼻子前面用力吸了一口，满脸幸福的道：“这就是知识的味道呀，真好闻。” “呵呵，正经知识你是一个不学呀，旁门左道倒是如痴如醉。” 对于一个初中生来说，除了能在上课时间摆在桌面上看的书以外，其他的一切都被称为“旁门左道”。 田俊嘿嘿一笑：“你不也一样！” 张晓阳仔仔细细给其中两本包上了书皮，边收拾他们制造的垃圾：“你是先看前面的还是先看后面的？” 张晓阳跟田俊是邻居，光屁股玩儿大的情谊，什么东西都是相互分享的。只是田俊是外来人口，家庭境况没有张晓阳这个原住民好。所以大部分时候都是张晓阳买漫画，然后两个人分着看。 这套书一共四本，田俊拿起了后面的两本翻了起来：“我看后面的，看完了再换。” 张晓阳点了点头，把前面两本放进了书包里，“那行，不能给我剧透啊，否则，下次……” 田俊赶紧比了个停的手势：“嘻嘻，对不起嘛，就那么一次，你原谅我呗，这次我真不剧透，绝对不剧透。” 上次田俊剧透，张晓阳跟他绝交了三个星期。 两人分别装好自己的那部分漫画，田俊突然问：“唉，你不说今天你爸要你早点回去吃饭吗？现在十二点半了吧，还不走？” 张晓阳一拍脑袋，这才想起来，赶紧抓起地上的书包带子：“坏了！我给忘了，那什么，等下游戏室你自己去吧，我下午没时间。” 田俊看着张晓阳那火急火燎飞奔的样子，也抓起了书包带子，靠了一声，什么破事儿能让他急成这个样子呀。 张晓阳把包拿在手上，跑过那条小巷时，李爷爷笑容灿烂的对他招呼道：“晓阳，慢点儿跑呀！今天爷爷家弄了条海鱼，来吃呀？” 海鱼在山城可是个稀罕物，张晓阳犹豫了一瞬，往李爷爷面前的塑料大红盆里看了一眼，那鱼还真是大，占了小半个盆了，一半红烧，一半炖汤，麻椒，花椒，辣椒全搞上，想想都香…… 第2章 初见1 他咽了咽口水，继续向前跑了，今天怕是跟这美味没缘分了。少年意气风发，边跑边回头，笑容阳光灿烂，“李爷爷，我家今天有客人，那鱼你给我留点，明天我再来。” 李爷爷冲那背影笑着招手，加大了音量道：“好，我给你多加麻椒。” 少年已经跑过了巷尾，转了个方向，就看到门口停着的那辆最近几个月频繁出现在家门口的吉普，车身外被涂成了军绿色，看起来跟这辆车的主人一样，英姿飒爽。 跑到那辆车附近，少年放慢了脚步，背好了书包，又踮起脚尖对着汽车后视镜整理了一下头发。衣角擦过了发梢，头顶上顺着鬓角流下的汗珠就沾在了衣袖上，白t恤上顿时有了一抹灰色。 让自己看起来没那么狼狈后，张晓阳才“气定神闲”的往那院子里走去。 “干嘛去了，现在才回来？我不是跟你说过今天侯阿姨儿子要来？” 刚进院子，就迎面碰上了他今天最不想碰上的人。男人语气虽然严厉，但是面上表情却依旧温润。张晓阳立马上前笑道：“爸，我这不是想着给新来的”他思考了一下，已经想不起来半个月前张宇跟他说的侯阿姨带来的是个哥哥还是个弟弟了，只知道是个男的。 “额…新来的弟弟一个惊喜嘛！”说着就把书包拉开了一条缝，像献宝一样，露出了那套漫画集的一角。 口无遮拦的后果就是成功得了张宇一锅铲，“什么弟弟，人家比你大五个月，是你哥。” 说着往旁边屋檐下堆放的大蒜果子串儿指了指：“拿两个进来。” 张晓阳叹了一声：“真是亲爸呀。”后半句“我书包还没放，都渴死了”还没说出来，就又被安排了：“后院儿新鲜辣椒也去摘点儿。” 张晓阳嘻嘻一笑，摆了个敬礼的姿势：“遵命，长官。” 这一幕刚好被端着一簸箕辣椒的女人看到。笑道：“晓阳回来啦，你的军礼敬得挺标准的嘛，正经学过吗？” 张晓阳赶紧转身。 他第一次见到侯小琴时天气还没这么热，侯小琴穿的还是一身迷彩服，把他迷得不要不要的。侯小琴年轻，有力量，张晓阳觉得跟自己在电视上看到的那些军官气质其实差不多。尤其是侯小琴为了跟他拉近距离时，学着他正在看的电视里的军人样子给他来了个标准的军礼，他就把这个准新妈妈放在了心底。 “侯阿姨！” “我刚听你爸说要你去后院摘辣椒，你不要去了，我这里够了，进屋吃饭吧，都准备好了。”侯小琴抬起胳膊把面前一簸箕辣椒在张晓阳面前晃了晃，红的绿的都有，奇形怪状，好不鲜艳。 张晓阳跟在侯小琴后面往屋里走，他总是忍不住去观察侯小琴的左腿，那确实不怎么美观，一瘸一拐的。虽然侯小琴今天穿了裙子，裙摆遮住了脚踝部分，让走路姿势看起来不那么明显，但是张晓阳见过她穿迷彩时走路的样子，很明显。 想着，张晓阳上前一步接过侯小琴手里的簸箕：“阿姨，我来吧！不然我爸得骂我。” 侯小琴没说什么，笑了笑，先进去了。 从张晓阳进门到现在已经有一会儿了，他那个“哥哥”却是一直没出现，他想，难道今天没来？那就太好了。 “妈！我的球鞋，是不是收漏了？” 身后楼梯上传来一声清脆的声音，正放簸箕的张晓阳赶紧起身，往身后望去。木制栏杆旁边靠着个白衬衫，西装裤，外加一个黑色领结的男人，不，是个男孩。 张晓阳想，这该就是那个哥哥了，立马扯开嘴角，冲楼梯招手：“哥哥，你好，我是张晓阳，晨晓的晓，太阳的阳。” 慕青也看到了张晓阳，那个半个月前就听妈妈反复提起的少年。少年独有的青春与活力随着正午的阳光撒了满屋。白球鞋，蓝色校服裤子，白t恤，还有笑起来露出的两颗小虎牙，以及发梢上正闪着光的汗珠。他感觉这地方随着张晓阳进来立刻明亮了好几分。 他只感觉内心燥得慌，侯小琴为了他第一次见他准后爸和准弟弟给他好好倒置了一番，不仅自己破天荒穿了件白裙子，还给他准备了套少年西服套装，弄得他活像个参加晚宴的富家贵公子。 与他头顶平齐的老吊扇正拼了命的吱呀作响，他在看到侯小琴严肃的眼神之后，也硬扯了个笑容：“你好，我是慕青。” 第3章 初见2 张宇端了最后的红烧排骨上桌，上面青的红的娇艳欲滴。张晓阳偷偷咽了咽口水，对着楼梯上的慕青招手：“哥，下来，我爸做的红烧排骨重庆第一，可好吃了。” 说着想伸筷子去夹，被另一双筷子拦住了，“盛饭！” 慕青有些局促，他第一次来这地方就是打着以后把这里当自己新家的目的。刚才去整理自己所剩不多的家当时，才发现，这里的房间风格跟他之前那个一模一样。 他想起前段时间，妈妈拿着相机对他的房间猛拍，他还以侵犯隐私为由把人赶出去过，现在看来明显是那个叫张宇的叔叔用了心的。 再看看第一次见面就对他热情不已的张晓阳，他自己真不知道怎么回应他们的热情，只是简单嗯了一声，从楼梯上走了下来。 这餐桌并不是很大，平日里就张晓阳和张宇在这里就餐，偶尔还有个田俊。所以，现在四个人，刚好把桌子围满。 侯小琴坐在张宇旁边，看到他还带着围裙，赶紧伸手替他解开了，放在椅背上搭着。张晓阳看到侯小琴在低着头笑，张宇脸上嘴角也扯得老高，虽然还不懂解个围裙有啥好笑的，但还是能感觉到他爸是幸福的。 他想，张宇这老家伙笑起来多帅呀，可以前就像电视剧里的老妈子，一张嘴恨不得二十四小时搁在他身上，絮絮叨叨，絮絮叨叨，没完没了，很少看到他这么放松的笑。可自从侯阿姨来了，他爸人也温柔了，笑得也多了，自然他日子好过了不少。 想着，把盛的第一碗饭放到了他耳根子清净的功臣面前。“侯阿姨，你跟我爸真般配。” 电视剧里啥都有，张晓阳记得，有一部剧里的那个小男孩就是这么对他后妈说的。 侯小琴脸红了，张宇咳嗽了一声，没好气的回道：“快点盛，菜要冷了。” 张晓阳看着面前热气直冒的排骨，再次咽了咽口水，麻利儿给各位盛上了饭。 只是慕青脸色不太好，他想，不会是自己盛多了，人家吃不完，又不好意思讲才这样吧。 他上下打量了一下旁边坐着的男孩儿，目测，比他高，比他壮，比他结实。他一顿得吃两碗饭，没道理慕青比他少。但还是出于担心，万一人家真吃不完不就麻烦了。 他偷偷用手肘碰了碰旁边的白衬衣：“哥，你是不是吃不完，吃不完先分我点儿。”说着想把碗往桌子底下挪，又撞了下白衬衣的胳膊，示意他们偷偷操作。 因为，张宇是不允许张晓阳剩饭的。 慕青本来就热，旁边坐着个太阳，一直往他身上蹭，他更加烦躁。而且，他刚才说的是些什么，盛个饭还得撒娇卖萌博好感，还博的是他妈的好感。怎么般配了？我看一点都不配。 “我吃的完，没必要。”慕青往旁边挪了挪，尽量远离那个发热源。用并未刻意压制的声音说出了那句话。 对面两人同时抬头，张晓阳只能把碗从桌子下拿了出来。 “你要把饭偷摸儿倒掉吗？”张宇语气严肃。 “没有！”张晓阳心里苦，他没法解释自己刚才在干什么。对慕青的好感直接从零到负。 “好好吃饭！”张宇给侯小琴夹了块排骨。 侯小琴又把排骨放在了张晓阳碗里：“宇哥，晓阳不说了没有嘛，饭桌上不骂孩子，这是规矩。” 张宇是典型的川渝耙耳朵，侯小琴的一句规矩，张宇立马变了颜色，“实在吃不完，留着，今天日子特别，不做约束。” 张晓阳暗暗为慕青松了口气，不敢明面上搞小动作了，在桌子底下用自己的校服裤子去碰慕青的黑色西裤。他的负好感，因为侯小琴的一句话又变成了正的。 慕青直接吃不下去了，太热了。张晓阳刚才碰到的膝盖那片似火在燃烧，他太热了，只觉得自己要融化。他扯了扯自己的领结，领口松开了一道口子，让风能够吹进去，缓解自己的焦躁。 张晓阳递了杯水给他，“哥，你流了好多汗。” 咕噜咕噜一杯水下肚，张晓阳又给慕青续了一杯。再喝时，被张宇阻止了：“小青，这么喝凉水该肚子疼了。”语气极度温柔，还带了几分讨好，给张晓阳听的浑身一阵麻意。 慕青对这个准爸爸没什么第一印象，只当他是个陌生人，觉得他管的太宽了。 侯小琴喝道：“别喝了，吃饭。”那明显就是在下命令。 效果很好，送到嘴边的杯子又放了下来，张晓阳也被侯小琴的气势吓到，低头扒饭。 第4章 初见3 饭后，张晓阳被安排去帮慕青收拾屋子。他已经得知了这个哥哥以后会跟自己住在一起，他一点不反感，反而很是高兴。平时只能去找找田俊，但是晚上的时候各回各家，就没人陪他了，现在好了，多了个年纪差不多的哥哥，随时随地都能一起玩儿了。 张晓阳先回了趟自己房间，就在慕青的隔壁。他想既然要做朋友，那自然得有联通感情的道具。 他把书包在胸前紧了紧，像抱着什么宝贝似的推开了那扇虚掩着的房门。 刚才他让慕青先回了房，说等下再过去帮他整理，没得到慕青回应。现在竟然没有人。他不知道对于第一次来他家的陌生人能去哪里。 床上还是前天晚上他照着张宇给他的照片以及递到他面前的新买的四件套，他费了好半天劲儿才给铺好的，又对着照片把那个灰色抱枕放在了床最里面靠墙的那个角落，他记得当时热了他一头汗。 现在抱枕已经被拿到了床旁的椅子上，而上面搭着的明显是刚才慕青穿过的那件衬衫。 张晓阳又在屋子里看了一圈，衣服还在这里，人呢？ 看着地上敞开的行李箱，里面还有几件衣服折的整整齐齐的摆放在里面，他扫了一眼，衣服款式中规中矩，基本都是运动服，最特别的应该要属那一套迷彩。 张晓阳想动手帮他收拾起来，觉得私自动人家的东西，不太礼貌。弯下了腰又直起来身子，往门口走去。 才走到门口，被一堵墙堵住去路，张晓阳又抬头对着门口的慕青露出一个微笑：“哥，你干嘛去了？” 天气实在太热，刚才慕青回到房里，刚脱完那被汗水稍稍沁湿的衬衣，房门就被打开了。 “小青，下来一下，你爸找你。” 他知道侯小琴跟张宇已经领证了，只是他一直不肯改口叫爸。之前也在他们那出租屋里见过几次张宇，人性格和善，对妈妈也很好，跟他亲爹千差万别。他高兴妈妈在一段失败的婚姻后还能找到这么好一个人，不反对他们结婚。 只是对一个刚进入青春期的孩子来说，身上总是带着一股子别扭劲儿。所以当侯小琴把那个红彤彤的小本子放在他面前时，他只是些微愣了下神，随即开口：“妈妈，新婚快乐。” 侯小琴难得对他笑道：“小屁孩儿，还懂这个呀。”说着把本儿拿了起来，往另一个隔间走。快走到门口时抬手看了看腕表：“九点了，你作业写完了早点睡啊，明天你张叔叔来帮我们搬家。”然后又像是想到了什么：“以后，叫爸爸吧！” 侯小琴离开后，他躺在并不合适他长度的沙发上，盯着天花板看了好久，他想起那个不招人待见的亲爹，不知道他在牢里过的好不好，又想起张宇昨天来时给他们做的红烧鲫鱼，也许妈妈的选择是对的吧！ 慕青本想再换上刚脱下的白衬衫，但看到上面反着光的汗渍，想着算了，反正以后也是自己家了。 门被推开时，张宇正站在凳子上伸手在安装什么东西，看到慕青进来了，眼神略微有些诧异，想着不是让小琴去叫他儿子嘛，怎么……没再多想，指了指门口的工具：“慕青啊，帮叔叔把桌子上的扳手递上来下吧！” 慕青应声动了，稍稍踮起脚尖把扳手递了上去。张宇弯下身体来接，看到他的装扮嘱咐道：“你站远点儿，我要砸钉子，小心渣子掉下来落你胳膊上。” 慕青没动，反而伸手帮着张宇扶住了人字梯。 “你在做什么？”他觉得叫张叔叔不太好，但是爸爸又实在叫不出口，所以干脆没加称呼。 张宇又对他说还是得找个锤子，这个从下往上的姿势不太好使劲儿。 不多时，侯小琴就进来了，手里抱着个大灯一样的东西，还有花洒喷头，一大堆。放下东西，从那一堆东西里头找出锤子，眯着眼睛往上面看：“宇哥，你还没钉好吧，锤子我找到了，还要不？” 侯小琴又看了看慕青的衣服，眉目微皱：“你这样穿着上面掉东西下来，该受伤了，回去换件衣服，来帮你爸装浴霸。” 三十多度的天装浴霸，慕青简单哦了一声，往楼上走去了。 张晓阳毛茸茸的脑袋挡住他进门的去路，他伸手推了一下，还没碰到就被午后的阳光闪了眼。 他被张晓阳的眼睛看着，觉得极度不自然，道：“让下。” 张晓阳侧身让慕青进去，然后跟着慕青的身影又折了回来。他立在房子中间，等着慕青回答他刚才的问题。却见面前的人脸色越来越不好，他把自己刚才的行为回想了一遍，又看了看慕青出去和进来前一如既往的房间，他没动他的东西。又闻了闻自己的衣袖，确认自己也没在他房间里留下什么味道后，再问了一遍：“你刚才干嘛去了？爸爸要我来帮你收拾东西！” “不用，你出去！” 张晓阳抱着他的书包出来时还是觉得莫名其妙，他到底哪里惹到慕青了，为什么他们才见了面不到半天，他就开始觉得慕青讨厌他了？ 第5章 初见4 那本在怀里抱了很久的漫画集究竟还是没有送出去，张晓阳回房间收拾好了，把他们同他之前买的好几部一起放在课桌的最上面一排。他揉了揉自己的脑袋，细而软的发丝就随着他的手指摇摆，又随着他的手指离去软软的趴下去，只有头顶的一小撮有点倔强，在其他头发下去后又弹了起来。 他听到了楼下叮叮哐哐的声音，下楼去看是不是能帮上什么忙。见房子旁边闲置许久的房间门被打开了，他挽了袖子往里走。看见慕青已经换了衣服也在里面，他浅笑着叫了哥，一个小虎牙就跳了出来。慕青没来由的觉得有点烦躁，没看他，伸手去给张宇递钉子。 “爸爸，你这要安什么？” 张宇看也没看张晓阳，对着慕青又说了句钉子，才回复他：“我给弄个浴室，顺手把浴霸安上，以后免得做。这叫一劳永逸你懂不懂？你以后学习还是做事都要想想什么事情能提前则提前，能一起做就一起做了。” 突然就被教育了，张晓阳已经习惯了他爹的风格，点了点头，又放出他的小虎牙道：“爸爸，我又学会了一个新成语。” 张宇把浴霸最后一个固定用的钉子钉上，从梯子上慢慢下来，又哈哈哈笑了起来。张晓阳则在心里默默的把一劳永逸读了三遍。 张宇把人字梯撤走后，房间里因为他钉东西落了满地的灰。张晓阳主动承担起打扫的任务，慕青也被侯小琴一句帮帮弟弟钉在了这间屋子里。 房间的下半截是用了瓷砖的，隔水防潮。所以不仅要扫还得拖，好在不用去别处提水。张晓阳拿过慕青手里的拖把，放在水龙头下用白花花的水冲着，然后脱掉鞋子在上面狠狠踩了起来。 慕青茫然的在一旁站着，问他：“你抢我拖把干什么？”张晓阳抬头看他，脚下动作没停：“哥，你踩不踩，好凉快，好好玩儿呀！”说着把自己的脸往旁边挪了挪。 看着张晓阳挽起的裤腿被水浸湿，他并没有那么想踩上去，因为这种行为是侯小琴从小就对他明令禁止的。 张晓阳见他没动，又看了看他的脸色，依旧不苟言笑，像谁欠他钱一样。他把拖把靠在墙边，伸手去扯慕青的裤脚，一双湿淋淋的手就碰到了他的脚踝。慕青像是被烫了一下往后缩了缩，抬脚就被张晓阳抓住，一下扯掉他一只鞋子。原本熨烫的整齐的西装裤脚也因为沾了水，变得皱皱巴巴。 “哈哈。哥，一起玩儿嘛，反正已经湿了。”张晓阳想通过这个大家都喜欢的游戏缓和自己与慕青的关系，他不懂慕青对他那股子没来由的讨厌发自哪里，但是还是想经量调节，以后毕竟不知道要一起生活多少年。 慕青眉头皱得更深了，他觉得被冒犯，看着原地看着张晓阳把他的那只鞋拿到门边与自己的放在一起。他突然开口：“你的鞋，哪里买的？” 张晓阳愣了一下，拿起自己的那双白球鞋在慕青面前晃了晃：“你说这个吗？”见慕青眼神坚定，放下鞋走回慕青身边，“我在鞋架上拿的呀，不知道谁放的。我第一次见呢。” 慕青心里有了答案，不由得埋怨起侯小琴随便乱动他的东西。在今天搬过来以前，侯小琴已经搬了小部分东西过来了，他很明确的和她说了，自己的东西等最后一天自己搬，不要动，没想到还是动了。 他哼了一声，“你爸没告诉你不要随便动别人东西吗？”然后湿着脚踩进门口那只刚被张晓阳放下的鞋子里，走了。湿答答的鞋子踩过被太阳灼烧过的青石板，留下一串串足印，很快便没了踪影。 张晓阳又揉了揉头发，呆毛被他揉得乱成个问号，他又是哪里得罪慕青了，没有吧？拖完地出来，天色已近傍晚，张晓阳看了看天边那团火烧云，感叹明天又是个艳阳天，然后赤脚拿着鞋子往屋里走去。 晚餐时，四人还是按着之前坐的位置坐下，张晓阳离电饭煲最近，他负责盛饭。只是到慕青时，想起中午的事儿，他觉得有些为难，把碗递给了慕青，让他自己来。 似乎本就应该是这样，慕青拿起碗，起身绕过张晓阳身后，给自己来了一大碗。张晓阳看他自己盛的比他给盛的多的多，分明中午的他就不会吃不完。只觉得慕青这人捉摸不透，不太好相处，以后还是少惹为好吧！ 第6章 慕青1 侯小琴已经跟张晓阳很熟悉了，饭后闲谈时问起张晓阳还有多久开学。张晓阳笑嘻嘻的道：“不久了，九月一号就开学了。” 张宇从厨房出来时还围着围裙，身后慕青提醒他他才解开了递给慕青给他挂起来。他走近张晓阳身后，摸了摸张晓阳束起的呆毛：“时间还够，反正两个娃儿都是初一，等过几天学校上班了我去问问，给小青转到晓阳一个学校去，以后上下学有个伴儿。” 侯小琴也点了点头，道了声行。张晓阳放下手里的零嘴，一双大眼睛忽闪忽闪的看着面前的两人：“我哥成绩怎么样？”他想，如果是个学霸，自己以后恐怕没有好日子过，张宇肯定得指着他鼻子骂！ 慕青声音从他背后传来：“不怎么样！”侯小琴不知道儿子为什么要这么说，既然回答了也就算了，她再反驳倒是显得有几分炫耀儿子的意思。 侯小琴问：“那晓阳成绩怎么样？” 张晓阳听了那句不怎么样以后心里有了底气，挺直了腰板说：“班级前十，一般般吧！” 侯小琴点了点头，“那也挺不错的了！” 张晓阳没听出侯小琴话里的“了”的意思，只当侯小琴夸他，拍了拍胸脯保证：“侯阿姨，你放心，我哥跟着我一起学，成绩肯定能好上来的。” 侯小琴略微一怔愣，然后立马爬上满脸的笑意，连连点头称好，一个劲儿的说晓阳真是个好孩子。 慕青很久没看侯小琴这么笑过了，在他那个亲爹因为吸毒被抓进局子里之后。他再次觉得侯小琴的选择是对的。他没拆穿妈妈的逗猴儿的把戏，说了句“我先上去了”就直接离开。 张晓阳去睡觉的时候已经快十点，盛夏的夜带着丝丝凉风赶走白日的热气。慕青去睡觉以后，他又像往常一样拖着张宇去院子里的那个银杏树下乘凉，只是现在多了侯小琴，他觉得这个家更有了家的味道。 他抬头望了望二楼已经黑掉的房间，心想，慕青也在就好了。 就不会只有他一个人在这里喂蚊子。 他时不时抓着手臂上被咬起的大包，时不时又拍了拍腿。田俊拿西瓜过来的时候他正站起身准备跟蚊子大战八百个回合。 “李爷爷好，侯阿姨好，张叔叔好。” 田俊笑着跟三位长辈打招呼，然后把切好的西瓜一起分了。他们三家离得最近，李爷爷吃完饭喜欢消食儿，转个弯儿就来了他们院子，而田俊，也是他们院子里的常客。 大人聊大人的，田俊和张晓阳一人拿了一块西瓜蹲在树荫下吭哧吭哧开啃。啃了一半，田俊问：“你大中午跑那么快是干嘛？” 张晓阳头也不抬，“见我哥！” 田俊啊了一声，瓜也不吃了，下巴都快惊掉了，“张叔叔遗落在外的私生子？” 张晓阳呸了一声，骂道，你是不是言情小说看多了。然后转头看了眼昏黄灯光下的侯小琴：“我后妈的儿子，带过来的。” 田俊哦哦了两声，又往张晓阳身后扫了几眼：“他人呢？多大？喜欢什么？” 张晓阳：“你干嘛？” “不干嘛呀，了解了解呗，你哥就是我哥，以后总要见面的。” “睡了，他不太好相处，我也才见了半天，不太知道他喜欢啥！”张晓阳想了想，除了慕青性格冷淡以外，确实没什么是他了解的。 但是话到最后，想起慕青晚上自己盛的饭，还是加了一句：“能吃！” “得！明白！” 张晓阳一脸疑惑：“你明白什么？” “嘻嘻，跟这位哥哥打好关系的切入点啊。” 张晓阳切了一声，心想自己都搞不定的事情，田俊，肯定不行。两人又闲扯了些别的，田俊收了盘子回去了，他才洗漱了上去睡觉。 楼上一共三间房子，两间挨在一起，现在是他跟慕青的房间。另外一间在另一边，稍稍大一些，现在住着张宇与侯小琴，中间隔着楼梯。张晓阳的房子位于挨着楼梯这一侧，他轻手轻脚走过自己的房门，停在慕青的房间外面，贴着耳朵往里面听，判断他是不是真的睡着了。里面一点动静都没有，他判断慕青应该是睡了。然后才轻手轻脚的离开。 慕青可能是有点认床，他从九点闭着眼睛到现在还没进入睡眠，他听到了楼下张晓阳对他的评价，反思自己是否真的不太好相处，是否真的吃的太多。又听到有脚步声在自己房门在停下，他以为是侯小琴，但是半天又没有开门的动静。他才睁开假寐的眼睛，判断出门外的可能是张晓阳。 他不经想，难道是又看上了他的什么东西了？想偷偷拿走吗？不会吧！ 第7章 慕青2 第二天，李爷爷叫张晓阳去家里吃鱼，说那大鱼还给他留着呢。张晓阳道过谢，让李爷爷等等，他先回去一趟。 慕青正拿着一本漫画在看，这是他今天早上在门缝里找到的。一套全新的，包了封皮的漫画书。其实于他而言，相较于侦探漫画，他更喜欢看数据处理类的书，那些东西看似分散又自成一套规律，研究起来比破案有意思。 门被叩响，他把漫画书翻盖在书桌上，起身去开门，张晓阳一张明媚的脸就出现在了他面前。 他手里抱着一个篮球，额头上还留有汗渍。就那么站在门口，也不进去。 慕青搞不懂张晓阳哪里来的那么多能量，就像太阳花一样。他昨天表现出的厌恶难道不够吗？他为什么还要贴上来。 慕青把门打开，也没有请他进来的意思，自己转身往屋里走，重新拿起那本漫画看了起来。 “哥，你看啦！哈哈哈，太好了，我就知道你会喜欢的。”见到慕青手里的东西，张晓阳把那当成是慕青接受他的信号，刚才不敢进门的小小心思顿时消失不见。 他凑了上去，隔着单薄的球服贴在慕青身上，伸长了脖子往他眼前凑。 “你昨天不要，是不好意思吧！”张晓阳嘿嘿一笑，自以为很了解慕青的说道：“没事儿的啊，以后都是一家人。” 跟张晓阳接触的地方似一团火在燃烧，从昨天开始就是这样，慕青觉得这种感觉太奇怪，不动声色的挪开了一些。也不理人，只是把漫画合了起来。 “哥，你吃海鱼吗？李爷爷不知道在哪里弄的好大一条，我们一起去？” 李爷爷，慕青在脑子里搜索了一下，并没有结果。他都不认识这个人，就去吃人家的海鱼，感觉挺不要脸的。可看张晓阳的样子，明显跟那个李爷爷很熟。 慕青坐着，张晓阳站着，他一看他，便见到了那双小白鞋。原本想拒绝得委婉一点的想法，立马变成了：“不去！” 原本铺满阳光的房间，霎时间昏暗了几分，张晓阳看着慕青俊秀的眉眼，想着，人长得这么好看，为什么心就这么冷呢，一而再，再而三的拒绝他的好意。 真不像个哥哥，反倒像个小屁孩。 当然，这些只能心里想想，他落寞了几秒后，道：“那好吧，我自己去了。” 等走到院子门口，又觉得不死心，慕青收了他的书了。对着楼上的窗户喊：“哥，你要来就在巷子拐角那里啊，我等你。” 然后，他看到窗户也关上了。 红彤彤的一大盆被放在了桌子正中央，张晓阳刚坐在长凳上，李爷爷就拿着筷子捡着最肥最嫩的部分往张晓阳碗里夹。李爷爷孙子去外地上大学了，张晓阳就成了老人家寄托感情的‘小可爱’。 李爷爷的胖媳妇儿吴菊又炒了几个小菜端出来摆上，再把张晓阳拿过来的西瓜放冰水里泡着，一屁股坐在了张晓阳凳子的另一头，差点儿没给他翘起来。 “哎，晓阳呀，我听说你家来新人了？”吴菊乐呵呵的看着小孩子，越看越好看，跟看自己儿子一样。 张晓阳夹了块鱼肉放嘴里，软嫩爽滑，又麻又辣，好过瘾。他点了点头：“是的，昨天来的。” “你后妈带过来的吧，跟你年纪差不多是不是？” “嗯嗯！” 吴菊是他们这一代的情报站，本身又是从事红娘工作的，通俗点讲就是十里八乡的媒都是她做的，所以邻里关系处得特别好，消息自然也就灵通的很。大到红白喜事，小到鸡毛蒜皮，只要去吴婶子家转一圈，就没有不知道的。 所以对于慕青才来了半天，吴菊就已经摸清楚对方年龄大小这件事一点都不奇怪。 见自己得到的消息都是对的，吴菊呵呵一笑，往张晓阳那边挪了挪屁股，长板凳儿就贴着地板吱吱作响。 “怎么样，漂亮吗？” 张晓阳吃了一半，差点噎到。漂亮这种词应该用来形容女生更合适吧。 李爷爷端了水过来，又给他拍着背，也跟着问了句：“我们晓阳觉得漂亮不？” 清爽干净的头发，五官端正，鼻梁高挺，皮肤白皙，还有那一双摄人心魄的眼睛，加上那身高，那骨架。帅倒是挺帅的，他觉得就挺帅的。 可能李爷爷和吴阿姨所说的漂亮就是他理解的帅吧，于是点了点头：“挺漂亮的。” 吴阿姨哈哈一笑，一脸坏笑的看着张晓阳：“阳呀，这是你爸给你谋的福利呢，你可得对人家好点呀。” 李爷爷接话道：“哎，晓阳还小呢，你说什么呢！” “我说什么了，那不正好嘛，你以为晓阳长大还要多久呢。我这是提前打听消息。” 张晓阳听不懂两人的话，也不知道吴阿姨为什么说慕青是福利，只是点头道：“那是自然。” 第8章 转学1 张宇从重庆七中回来时脸上的笑意掩盖不住，他一进门，就嚷嚷着喊张晓阳的名字。张晓阳在房间里赶作业，听到叫声，赶紧起身推开窗对着张宇唉了一声。张宇抬头对他喊：“把你哥叫下来，有好消息。” 张晓阳就踩着人字拖，啪嗒啪嗒往慕青房门口跑，然后对着他的房门猛拍。妈呀，真爽，慕青这家伙天天把自己关房间里不知道在干什么，每天除了吃饭能跟他说上几句话，其他时间基本见不到人。 慕青早就听到了张宇的话，张晓阳才拍了几下，门就从里面拉开了。他看了看张晓阳的呆毛，似乎没什么的力量的耷拉着，他有一瞬间想给他捋直了，还是忍下来了，假装没听到似的问：“什么事儿？” 张晓阳嘻嘻的笑，年纪尚小但是五官已经初具美丽模样。他眉目弯成月牙形状，献宝似的说：“爸爸今天不是去我们学校了嘛，说有好消息！”然后又怕破坏慕青的这一份惊喜，没有继续往下说。 两人下楼时，侯小琴也已经在沙发旁坐下了。 “怎么样？学校怎么说？”侯小琴急不可待，两个小孩儿一下来，立马就问。 张宇嘴角笑意加重，宣布获奖感言一般，“从九月一号起，慕青同学就是重庆七中的学生啦！”张晓阳立马跑过来拍手叫好：“那我是不是能跟哥哥一起上下学啦？” 张宇摸了摸他竖起来的呆毛，点了点头：“是呀，而且他还和你一个班！”这绝对是个天大的好消息，张晓阳激动的一下抱住身后的慕青，他咋咋呼呼：“哥，你跟我一个班唉，听到没有！” 慕青被抱得猝不及防，张晓阳身上向日葵般的气息冲进他的鼻腔。他稍稍回退了一步才接稳了扑过来的张晓阳，他不知道为什么张晓阳会在知道他们同班后这么高兴。 当然他也很高兴，能搞定学校他就很高兴。他推开张晓阳，走到张宇跟前，“谢谢，张叔叔！” 张宇同样摸了摸他的头发，觉得慕青跟张晓阳真的很不一样，他冷静得过了头。 开学那天，张晓阳早早就穿戴整齐，去敲慕青的房门。门内传来一声进来，他才推门进去。慕青已经换好了衣服，只是逛街时新买的书包还放在衣柜旁边挂着，没有拆封。 张晓阳走近了，没碰到书包，问：“怎么不背这个？” 慕青看了一眼，这是张晓阳选的款式，黄白相间，颜色过淡，并不怎么适合他。他回：“我自己的又没坏。” 张晓阳把自己的同款新书包往慕青面前挪了挪意图明显。只是慕青不买账，拿了自己的旧书包绕过张晓阳往楼下走。 侯小琴在摆早餐，见到慕青，就是一句：“怎么不跟你弟弟背一样的？新地方新气象，这些旧的就换了吧！” 慕青看看自己手里的书包，这还是自己亲爹事情败露，上门讨好母亲时给他顺手买的礼物，已经背了两年了，确实旧了！他不想反驳侯小琴，嗯了一声，往回走。 路过张晓阳时被叫了声哥，它就顺口说了，“我换个书包！”张晓阳立马高兴起来，跟在他后面往楼上跑。 “我帮你拆包装！” “好！” 吃完早饭，侯小琴开车，四个人浩浩荡荡向重庆七中驶去。 今天开学的人真的不少，初中部位于学校后面几栋，前面是小学部。张晓阳像是带人参观自己的地盘一般，边走边给旁边的三人介绍起来。 他说，小学部能先去食堂打饭，他们学校的葱油饼特别好吃，基本小学部一轮过后，初中部就吃不到什么了。对于自己升初中部以后可能吃不到葱油饼感觉到特别可惜。侯小琴就问他是张宇做的好吃还是学校的好吃。张晓阳不带犹豫的回答那还是爸爸做的最好吃。 慕青从小被侯小琴逼着运动和饮食作息规律，所以他比这些刚进入青春期还没开始发育的小孩儿高出不少，张晓阳像初一的，那他就像是高一的。 他走在三人后面默默听着，一边熟悉环境一边默念葱油饼。四人在公告栏旁边停下，张晓阳踮着脚尖往上瞧，心里全是对一个分班表贴这么高的不满。 “初一一百班，在三楼东头。”慕青的声音在他脑袋上方响起，他抬头正好撞上慕青低下的眼眸。他似有似无的笑意被他理解为嘲笑，靠，他怎么这么高。基本在下一秒，他又生出了跟慕青搞好关系的想法。以后有慕青这个大高个儿罩着，他岂不是能在学校横着走，哈哈哈，，想想都爽。 第9章 转学2 “哥，哥，哥，我们座位在哪里？还有，田俊呢？也在一百班吗？”他一连叫了三声哥，语气明媚又热络。 慕青被突如其来的热浪扑了满脸，他抬头去找田俊的名字，给自己降温。他见过田俊几次，张晓阳的好哥们儿，极好极好的哥们儿。但总觉得田俊很奇怪，第一次见面时就邀请他去吃饭，还说他家特意煮了两大盆，放心吃。第二次还直接端了一碗给他，可是他刚吃过，找了个借口躲了。为数不多的几次见面，都被问及要不要吃点什么，他觉得田俊肯定觉得他是个饭桶，不然不可能每次都问他要不要吃点什么。 他目光往下划拉了几遍，最后在纸张中间的位置找到的田俊的名字，然后低头面对那股热浪：“嗯。也在。” 张晓阳高兴的蹦了起来，呆毛跟着一闪一闪：“太好了，我俩哥们儿都在。” 他们来的也还算早，绕过小学部，初中部的家长已经没有那么积极了，四人排了十几分钟也就到了班主任跟前。班主任是个男的，一副黑框眼镜架在鼻梁上，让张晓阳一时觉得自己要眼花了。 ？？？于老师以前不戴眼镜儿的吧，他认出来了，于洋，他小学六年级的体育老师。现在是他的班主任。 他现在一边听着张宇跟侯小琴为了慕青的特殊跟于老师交谈。他们初中部绝大部分都是小学部直接升上来的，像慕青这种估计比他们麻烦。十几分钟后，于洋拿下了眼镜儿，看着面前这比他矮不了多少的孩子说：“慕青是吧？” 慕青点头。 “欢迎你加入我们班！” 慕青又点头，“谢谢于老师！” 张晓阳被晾在一边很久了，上前去刷存在感，他更好奇为什么他报到只要交钱签名儿，但是慕青却要噼里啪啦聊这么久。他挤到慕青旁边：“于老师好！” 于洋又戴上了眼镜儿，看了看旁边的小不点儿，觉得眼熟，又想不太起来，道了声好，继续转头跟慕青说话：“你情况特殊，来上课之前我们得对你进行一次摸底考试，摸清楚你的基础，以后才好带你。你回去好好看看书，一周后考试。” 慕青说好。 张晓阳刷脸刷了个寂寞。 不过还好，要考试的不是他。 本来还有住校这个选项的，像离得远的孩子，或是下课晚家长不放心又没时间接的基本都住校了。田俊就是这样，他爸妈一个早班，一个晚班，根本没时间顾及他，他就选择住在学校里。 张晓阳本来商量好跟田俊一起住，但现在出了个慕青，他就反悔了，有伴一起回家干嘛多出那好几百块钱呢，他们家的钱又不是大风刮来的，而且家里的床多舒服呀。气的田俊骂他重哥轻友。他嬉笑着朝田俊吐舌头，我就重了，你能把我怎么样！ 慕青回来后还是一贯的若无其事，完全看不出要考试之前的紧张。张晓阳把这一份泰然自若理解为破罐子破摔。想到之前慕青说自己学习不咋样，他想这恐怕不行。 一周后就考试，他到时候啥也不会，考的太差，他这个弟弟脸上也不好看，毕竟他是班级前十。想着就抱起书本去了慕青房外敲门。门开的很快，只是他看到慕青脸上明显的不耐烦时，心里还是抖了一抖。 再进去看到慕青凌乱的被窝以及干净的书桌时，又有点生气，才九点就睡觉，这要能考得好就怪了。他推开慕青把自己的书放在慕青书桌上，又拉了把椅子到自己身边。 “过来，坐下。” 比他高出一截的男孩儿看着另一个男儿模仿大人的语气，心里有些不满，他靠在书桌旁边，看张晓阳一本一本的翻开他带过来的书。 “你要干什么？”慕青语气冷淡，对他的行为充满不解。 张晓阳有些着急了，他起身把慕青按在了旁边的椅子上。又走回去重新打开书页：“我就记得当时考试的时候写了这些题目了，你将就看看吧！看不懂就问我。今天我就不回去了。” 听张晓阳的意思，这是要给他补课呀，还打算补一通宵。他也想起自己当时的那句被问及成绩时随口说的那句“不怎么样”，张晓阳真的是个很热心的人，跟他的名字一样。 虽之前对张晓阳偷他鞋子的行为颇有不满，也被现在的张晓阳的热情冲淡了一点。他配合的拿起张晓阳的书本看，里面有些题目前被画了圈圈，这应该就是张晓阳说的他记忆里考过的题型。 他看着下面的答案，好几处都是错的。这是怎么进班级前十的。 第10章 转学3 十点半的时候，张晓阳撑着千斤重的脑袋，耷拉着眼皮问他：“怎么样呀，有没有不懂的？” 慕青看着他都快贴到桌子上的脑袋，伸手摸了摸他头上的头发。毛茸茸的，一点不扎手，怪不得张宇总喜欢去摸。“我都看完了，你回去睡觉吧！” 张晓阳才半睁开眼睛，看他把习题都抄录在了本子上，才嗯了一声，步子虚浮的往门外走，走到门口还不忘嘱咐他，记得要背呀，明早我检查。 慕青考试那天，张晓阳比他还紧张，就像是师傅带徒弟一般，徒弟第一次独立工作，不放心又充满了期待。他这一周差不多都十一点多才从慕青房间退出来，他苦口婆心跟慕青说了一大堆，慕青不怎么回应，他只能自己滔滔不绝，希望慕青能考个好成绩。 张晓阳塞了个鸡蛋到他手上，“快吃，补补脑子！”慕青笑道：“你是不是想我考零蛋！就给个鸡蛋。” 张晓阳立马意识到不对，回头时那根火腿刚好被张宇放进了嘴里，他幽怨的看了眼张宇，又把慕青手里的鸡蛋抢了回来：“别吃了，喝牛奶吧，一样补脑。” 于洋在窗户外面看着张晓阳半天了，他确定张晓阳就是没有认真听课。他稍稍走到后门，穿过走廊轻轻扯着张晓阳的耳朵把他带到了教室门外。 “你跟我说说，窗外是个什么东西那么好看，你能看那么久？” 张晓阳揉着发烫的耳朵，心虚的低着头，他能看什么，无非是窗户外面正对上的逸夫楼里有一个人正在被教导主任监考。 “我错了，于老师！” 见他认错态度良好，于洋手里的竹鞭子最终只是在自己手心里敲了敲。“嗯，回去吧！” 张晓阳却没走小心翼翼往前凑：“于老师，那个，那个！” 见人支支吾吾，于洋觉得又耽误了张晓阳几分钟，催促到：“有什么话，下课以后来我办公室说，现在回去上课。” 张晓阳一整天都心神不宁的，慕青从逸夫楼里出来后又被叫去了一次于洋的办公室。他感觉不太好，一般只有犯了错或者问题学生才会被叫办公室。他觉得慕青肯定是因为考试的事，估计没考好。 慕青从于洋办公室出来时，表情并没有什么变化，他又不敢问情况，怕戳到慕青伤疤。 一直憋到回家，等家人都睡了，他才像之前那样，跑到慕青房间里。把房门锁紧，轻声开口：“你是不是没考好？” 慕青坐在床边看着着急忙慌的张晓阳，“你很在意这个？” 张晓阳都要裂开了，这意思是，慕青不在意了？有没有搞错，这是他的成绩唉，考的不好，会有影响的吧！ “你就说你考的怎么样嘛！”张晓阳有些不满他的态度，但是心里已经盘算着如果慕青考的不好该怎么办了。 “考的好不好，我都还是你同学，你担心什么？” 心思被如此直白的戳穿，青春期的小男生哪里受得了，小声说了一句，我不管你了，离开了慕青的房间。 一直到这个严冬来临，张晓阳都没能知道慕青到底考的好不好。刚开始是觉得再去关心慕青显得自己很不要脸，后来是觉得，好像真的没什么影响，索性就不管了。 日子过得不紧不慢，张晓阳和慕青的关系也一直没有半点进展，他还是总觉得慕青不太喜欢他。从狗血电视剧里他得到了一个可能的原因，是不是因为他跟侯小琴太近了，慕青觉得他抢走了他的母爱。慕青就不会离张宇那么近，虽然张晓阳期待他们近一点。他越想越觉得应该是这样。 侯小琴从摆满年味用品的摊位上拿了两双红手套，拿了一双就往张晓阳手上套，被张晓阳躲开：“侯阿姨，你还是先给哥试试吧！” 侯小琴和张宇同时往他这边看过来，张宇拍了一下他的头：“干什么？侯阿姨侯阿姨，你侯阿姨惹到你了？”张宇特意加重了“侯阿姨”的语气，听得张晓阳直打哆嗦。 他赶紧改口把手伸了过去：“妈，那你还是先给我试吧！” 侯小琴虽然莫名其妙，但也没跟小孩子计较，唉了一声，把手套给张晓阳戴上，又把另一双递给慕青，然后继续给张晓阳整理起来。 原来差别这么大，怪不得慕青看他不爽。他想抽回手，奈何侯小琴拉着他的手不肯放。他抬头看向慕青的方向，慕青并没有往这边看，手套已经戴起来了，跟他的一样，很正的红色毛线手套，只是比他的大一号。 第11章 亲近1 过年时，他跟着侯小琴回了趟慕青的老家。那是四川边界上一个很小很小的村庄，那里住着侯小琴的爸妈。本来是听到张宇说要把二老接过来的，但是临近年关又改成了前去拜访。 侯小琴跟张宇大包小包收拾了一后备箱，两人轮流开了十几个小时才拐进了那蜿蜒狭窄的乡村公路。张晓阳第一次来很好奇，他以为全世界都跟重庆一样，出门就要爬楼梯。原来还有如此平坦的公路，一眼能够看到山脚。 他跟在张宇身后一手提着一盒牛奶，学着慕青叫姥爷姥姥。二老赶紧走过来帮他接过去，摸着他的后脑笑得合不拢嘴。 吃饭的时候，慕青给姥爷夹菜，他就赶紧给姥姥夹。侯小琴说起现在的情况时，他也能接上几句话来，扯得远了，就会被张宇眼神警告。逗的二老又是一阵哈哈。 慕青觉得张晓阳真如他的名字一样，有源源不断的外放的正能量，他到哪儿哪儿就有欢声笑语。他记忆里就没有年是过得这么欢快的，要么是人不齐，要么就是没完没了的批斗大会。耍宝卖萌纯开心的还是第一次见到。 他心情很好，以至于后来姥爷把他跟张晓阳安排在一起睡时他都觉得没什么。 这还是慕青头一次跟除了爸妈以外的人睡觉，刚刚答应时想着没什么，真正到了他要钻进被窝了，看到被窝里缩起来的另一团，他还是觉得有些为难。 张晓阳洗了澡哆哆嗦嗦的在被子里睡了好久怎么都不能转暖，好不容易等慕青出来，人又站在床边不进来。他探出头来，牙关打颤，伸手去拉慕青的睡裤：“哥，快进来，好冷。” 慕青往回拉着松松垮垮的睡裤，他出门忘了带，这件是他以前留在姥爷家的，年头有些久，松紧绳有些老化。他看着床上冻的发抖的张晓阳，觉得他过头了，哪有这么冷。 他钻进被窝，张晓阳马上靠了过来，他才感觉到张晓阳身上是真的很冷。可是太阳不是会自己发热吗？怎么一到晚上，也歇菜~ 慕青不太习惯跟人靠得这么近，往旁边挪，张晓阳就往他这边赶，总是要贴着他才舒服。他都快掉下去了，侧身睡在床沿，终于是没地方再挪。 “里面去点儿，我要掉下去了！” 张晓阳手臂绕过他的腰，往他身后摸，确认他是不是真的要掉了。确认无误，他往床里面挪了挪，刚才躺热乎的地方已经冷了，他又往慕青这边靠了靠。 挪出的位置刚好够慕青平躺下来，手臂还得搁在张晓阳身上。他干脆继续侧着身体，把脸面向张晓阳那边，轻声问：“真这么冷？”他觉得身边睡了个太阳，一点都不冷，毛衣毛裤毛茸茸，暖烘烘的！ 张晓阳在黑暗中点头，又往慕青身上挤。慕青无奈伸手把人揽进怀里，又把张晓阳的脚压在了自己的小腿肚子下面：“行了，别挤了，我真要掉了。” 慕青身材高大，身上温度又高，张晓阳窝在他怀里温度散不出去，这才觉得暖和，他拱了拱，头发就打在了慕青鼻子上。慕青伸手拿开，又把人搂紧了些：“别动了，睡觉。” 从四川回来时，张晓阳的兴奋丝毫不减，一边把姥爷姥姥准备的东西往车里装，一边跟姥姥姥爷说话，什么家里的床太舒服，暖烘烘的，什么姥爷家的鹅真的肥。天南海北的聊，聊完了，关后备箱时，就多了一只鹅，一筐鸡蛋，两大捆白菜。 慕青从屋里出来时正好看见张晓阳在使劲儿按后备箱的盖子，他看着那可怜的鹅脖子赶紧走上前去解救。张晓阳不好意思的吐了吐舌头，又对着鹅道歉。“鹅啊鹅啊对不起，谁让你脖子这么长还总是往外看。” 车开出一段距离，慕青把一个红包扔给了张晓阳：“压岁钱，姥姥姥爷给的！” 张宇回头看了一眼那厚度，叹了口气：“爸妈怎么又把钱还回来了。”开车的女人目视前方，拐过一道又一道弯，绕到笔直的公路上才说了句：“晓阳第一次去，老人家给了就拿着嘛！” 张宇还想说什么，被张晓阳的一声惊呼打断了：“爸爸，这一万块都是我的吗？” “哈，想啥呢！” 张晓阳只得乖乖把钱又交了出去。他哀怨的眼神看着慕青，明显就在说没钱压岁啦！ 慕青拿出自己那份儿递给张晓阳，“给，哥哥给的！” 张晓阳自然没接，但嘴巴还是咧成弧形。比钱更重要的东西突然向他砸了过来，他撒娇般抱住慕青的手臂：“你承认你是我哥哥了？”这半年他叫了无数声哥，可慕青给他的回馈明显不把他当弟弟。 慕青有些羞赧的别过头往窗外看：“我从没不承认！”前面二人回味着这几天的所见所闻，时不时笑两声。张晓阳突然想到什么，趁热打铁道：“那你叫声爸爸听听！” 第12章 亲近2 慕青立马转过头来，眼里满是不可置信：“你说什么？” 张晓阳被瞪得有些发毛，小声解释：“又不是要你喊我，喊我爸呀！我都喊侯阿姨好久的妈妈了。” 车里顿时安静下来，张宇和侯小琴也期待这一天期待很久了。慕青很敏感，侯小琴刚开始提过几次，无果后再也没提过。 “喊呀！当我是弟弟就喊！”张晓阳逼迫着慕青面对问题。张宇有些坐不住的回头看，见慕青有些犹豫后道：“晓阳，你寒假作业没留在姥姥姥爷家里吧？” “爸！” 声音不大，但是穿透力强，击穿侯小琴的心脏后从眼睛里流了出来。张宇觉得喉头也有些发紧，看了张晓阳好一会儿才把视线移过去看慕青，稍带哽咽的声音回了声唉。 一个熟悉的红色包装落在慕青的腿间，张晓阳赶紧按住慕青想往回还的手：“傻呀你，改口费！” 侯小琴没有说话算是默认了，张宇则高兴的直要慕青收下。 一个初一的学生拿着一万块钱能干什么，慕青觉得现在生活的挺好，张宇是个极其细心的男人，把他们的生活照顾得无微不至，他根本用不到钱。但是现在肯定不是个退回去的好时机，他低头揣进羽绒服的口袋里，说了声：“谢谢爸！” 张晓阳很高兴，一路上哥哥，哥哥，哥哥喊个不停。在上高速前换成了张宇开，慕青则从旁边袋子里拿了个纸杯蛋糕塞了张晓阳满口。 拜年的时候，侯小琴出去了一趟，回来时手上提了个红色塑料袋。 慕青正在楼上写作业，张晓阳趴在桌子旁边看漫画，看到兴头上，就捂着嘴巴咯咯的笑。 以前慕青写作业时，就在客厅写。那时候客厅小，侯小琴局里的同事来来往往，看到他不免要跟他说上几句。大家看他那认真样子，都说以后一定要考警校，接侯小琴的代。 往往这时候侯小琴就会哈哈大笑起来，看着儿子，满脸期待又觉得充满希望。 慕青在一旁只是安静写着作业，不发一言。他很怕侯小琴但一样崇拜侯小琴，当时他想，如果长大能像侯小琴一样为祖国做贡献是最好不过了。 而那一切，随着那个姓慕的男人被抓获，戛然而止。 张晓阳再次咯咯咯咯笑了起来。慕青手里的方程式是怎么都解不下去了。他不是那么容易被影响的人，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只要张晓阳在附近，他就没办法一心一意做自己的事情。 他扯了扯他的漫画，语气冷淡：“你房间没椅子吗？” 张晓阳从毛利小五郎跟目暮警官的拉扯中抬起头来。他哥又在赶人，每次都这样，明明那么好看的漫画递到他眼前，他无动于衷。好，他不看，他自己看。他只想待在他身边，他只是想拉近他们的关系。 可是每次只要他出了一点声音，或者说多做了那么几个动作，慕青就会毫不留情的把他外赶。 今天他不打算再让慕青得逞，他想知道都这么久了，慕青是为什么那么不待见他。 “哥！” 慕青衣袖被扯着，他抬头看着张晓阳一副受了委屈的模样，心里也是一紧。 “怎么了？”你怎么要哭了？ “你为什么不喜欢我？”张晓阳忍了好久，虽说他是个男生，但怎么也只是个半大孩子罢了。这个年纪，自己看中的朋友，不喜欢自己，甚至说是讨厌，那都是一件天大的事件。眼泪还是不争气的落了下来。 慕青顿时慌神了，张晓阳皮肤白，现在眼泪一下来，眼眶是红的，鼻头是红的，连嘴唇都是波光粼粼的红。现在任谁看了都是他欺负张晓阳。 手忙脚乱扯了纸巾就往张晓阳脸上怼，“好了，你要在这里看就在这里看。别出声。” 张晓阳的鼻梁骨被来了一记重击，疼得他直抽抽。他扯过手里的纸巾自己胡乱擦着，扯了漫画书就往门外走。 “你给我等着，我告诉妈去，你欺负人！” 打打不过，骂人嘴又笨，他哥还怼他鼻梁骨，除了找侯小琴告状，他想不到别的办法。 慕青想，现在这个时刻剖白自己的内心可能会被误会为他害怕他去告状，但是看到张晓阳红着一张脸往外走时，他觉得如果他不拦着，可能以后张晓阳和他的关系会变得跟田俊的一样，甚至更差也说不定。 “鞋子！”他扯着他的手臂不让他走。 “什么鞋子？” “小白鞋！” “什么小白鞋？” 那是慕青的生日礼物，他亲爸送给他的。 第13章 亲近3 侯小琴上来找人的时候刚好就看到这么一幕。慕青扯着张晓阳的胳膊，以一种似乎是擒拿的方式，而张晓阳脸上红彤彤一片，明显是刚才哭过。 “干什么欺负弟弟？”侯小琴上来拉开了两人，把张晓阳护在身后。 “妈，我没有！”慕青到底还是害怕侯小琴，看着张晓阳，想让他帮忙解释一下。 “当我瞎？晓阳都哭成这样了。” 张晓阳没接收到慕青求助的信息，加上侯小琴现在一副凶神恶煞的样子，他怕他说自己看漫画打扰老哥学习也会受波及，丝毫不敢言语。而且他的寒假作业也根本没写完。 “下楼，吃饭！” 侯小琴拉着张晓阳下去了，慕青跟在后面，眼睛一直放在张晓阳背影上。 今天两人特别乖，一人多吃了一碗饭用以帮助侯小琴消气。张宇看了看两个孩子，笑嘻嘻的给侯小琴夹菜：“算了，他们这么大的孩子打架不是常有的嘛，不是什么大事儿，别生气了。” “我那是气他们打架吗？慕青，你说说，为什么要欺负弟弟，我好多次看到晓阳从你房间里出来都闷闷不乐的。” 有很多次吗？是他赶他的那些时候？慕青心里愧疚，但是一切事出有因。 他道：“妈，你为什么把我的鞋子送给张晓阳，他要你不能给他买新的吗？你明知道那是……” 他说不下去了，越说越觉得自己小肚鸡肠，干脆头一偏，谁也不看。 被慕青提起侯小琴才想起今天去老家时房东阿姨塞给她的盒子。说是在床下找到的，人家说东西还挺新的，怕是上一户留下的，就放房东那里了。 侯小琴起身拿了那红色塑料袋过来，往慕青面前一摆：“你说的是这个吧，我什么时候给晓阳了。” 看着这一双白色的罪魁祸首，慕青小小的心脏如遭雷击。他又看了眼鞋架上那双早已灰黑的同款，原来一切都是个误会。 “当时要你收拾的时候好好检查，你自己忘在床底了。房东阿姨今天给我我才给你带回来的。粗心大意！” 张晓阳想起刚才出门时慕青跟他说的小白鞋，想必就是这个。 “妈妈，哥哥没打我，也没欺负我，是我打扰他学习了，你别怪他。” 侯小琴看着张晓阳小心翼翼的模样，摸了摸他的头发。又看了看慕青，终于是消了气，“行了，吃饭，两兄弟好好的，别再闹了。” 一直横在心里的疙瘩被解开，慕青夹了块肉到张晓阳碗里，“以后，我们一起写作业。” 自那天晚上完全说开，张晓阳就获得了慕青房间白天的使用权。他可以搬很多的漫画书去慕青房间里看，虽然慕青还是做自己的，并不怎么理他，但是好在，也不再把他往外赶。 初一结束时，张晓阳跟田俊一起报了个暑期辅导班，两人成绩大差不差，但都有优化的空间。张晓阳是去补课的，田俊则纯粹是爸妈太忙没人带，这暑假班管中饭。 慕青也被张晓阳磨了好久，可慕青不同意，他觉得还不如自己在家学习来得效果好，被张晓阳嘲笑了好一番，还说等初二开学考试上比一比。 辅导班位于重庆七中旁边的一栋居民楼里，也是他们学校的一个老师办的，专攻数学与英语。张晓阳每天一大早就去拍田俊家的门，慕青站在房间窗口正好能看到他消失在巷口。 侯小琴上来打扫房间，跟慕青站在一起往外看：“你怎么不去？” “没必要呀！” 侯小琴切了一声，不满自己儿子自负：“你弟弟给别人抢走了你就知道有没有必要了。” 慕青从窗口离开，看了侯小琴一眼，走过去拿她手里的扫帚：“这是妈妈应该说的话吗？你不跟爸离婚，他永远是我弟弟，谁也抢不走。” 侯小琴哈哈大笑，立在门边看自己这个越来越高的儿子扫地，啧啧了两声：“你说你怎么跟晓阳差别那么大呢，晓阳多热络呀，好几次贴你冷屁股了还是一点都热情不减，要是我，我早不理你了。” “我哪有？”慕青嘴上不承认，心里其实觉得应该是有的，他好几次看到张晓阳被冷落后低落的眼神。只是他性格使然，又后知后觉。 当天晚上张晓阳再次摸进慕青房间时，慕青没再像之前一样赶人了。他起身接过张晓阳手里的西瓜，又把垃圾桶拉到了两人中间，和张晓阳对坐着开始啃。 清甜的西瓜香气散了满屋，慕青看着面前喋喋不休的说着今日所见的小太阳，捕捉到关键词后，开口：“你们什么时候去？”想再补充一句“我能不能去”没好意思说的出口。 第14章 亲近4 张晓阳眼神放光，他早想跟慕青一起去了，之前旁敲侧击的说了好几次，都被慕青拒绝了，他也没敢直接提出来。 “就后天呀，你想去呀，我明天问问老师，看能不能加一个。” 慕青点点头，开始收拾西瓜皮，又扯了纸过来给张晓阳擦手。 张晓阳摊开双手，眼里冒光，开始思考跟慕青一起去夏令营时应该带上点儿啥：“要呆一天，中饭我们带饭团好不好？我得煎两个鸡蛋。两瓶牛奶，鸡爪子你你要不要，也带点儿。饼干面包什么的都得带。” 慕青道：“你是去吃东西的还是学知识的？带这么多。” “这不是有我们俩嘛，我不得多备点儿，你那么能吃。”慕青还是比张晓阳高了一个头，张宇说张晓阳小时候没妈，忽略了他的营养补充，一直长不过别人。 “我又不一定能去。” 慕青泼冷水的技能可谓重庆一绝，张晓阳立马说不出话了，起身把垃圾带了出去，给慕青道晚安。 慕青知道自己那臭毛病又犯了，有些懊恼的跟了出去，在张晓阳进门前拦住了他：“那个，我自己的吃的，我自己背吧！” 张晓阳眼神瞬间明亮，然后又黯淡了下去，低着头哦了一声还了他一句，你又不一定能去。 虽然知道慕青说的是事实，张晓阳还是打定了主意要给慕青争取一个机会。第二天把这事儿跟田俊说了以后，两人配合默契，在说到新加入的成员叫慕青时，数学老师和英语老师同时疑惑了一下，然后都点了头，允许慕青跟他们一起。 侯小琴一大早上就起来给两个孩子准备午饭，按着张晓阳的要求捏了好几个可可爱爱的饭团，煎了两个鸡蛋，牛奶饼干，面包零嘴，全一股脑儿放进了慕青的背包里。 送两人出门时，拍了拍慕青的肩膀，“照顾好弟弟啊！” 张晓阳拿起去年初见慕青时的那双白球鞋旁边的另一双，边换边说，“妈，你不用担心，就一天，我会照顾我哥的。” 侯小琴笑着说好，把两人送出了门。 一个班大概十个人，加上慕青和两个老师十三个人租了辆中巴车往郊外的郊外开。到山脚下就开不上去了，张晓阳跟田俊勾肩搭背走在最前面，看着面前还没开始就出现的百级天梯叹了口气，然后眸光一亮：“老规矩。” 田俊哼了一声，紧了紧背包：“谁怕谁。” 两个少年挥洒着青春的汗水，三两步跑到顶上，撑着膝盖喘气。田俊把自己的背包递给了张晓阳，得意洋洋：“你输了，今天就麻烦你了哦。” 张晓阳只恨自己天天沉迷学习荒废了锻炼，田俊这厮天天在外面不是篮球就是篮球，他抽风了才跟他提什么老规矩。 他极不情愿的接过田俊重的要死的书包，拉开拉链检查。“你有病呀，背这么多吃的能吃得完吗？” 田俊没理他，伸长了手臂对着还在半山腰的同学们招手：“青哥，快上来。” 慕青上去时，张晓阳已经背着两个书包往前面走了。看着那个快遮住他背影的书包，慕青走上去直接接到了自己身上。 身上轻松了，张晓阳抬头看慕青：“你干嘛给田俊背包？” 慕青就回：“那你干嘛给他背。” 张晓阳对刚才自己脑袋进水的行为还没释怀，踢了一脚脚下的石头，伸手去接慕青背上的书包：“我愿赌服输。” 慕青没松手，问是什么游戏，张晓阳就把他们的老规矩说了一遍。 慕青停下脚步，把包递还给田俊道：“再来一把，我跟你。”又把自己的背包拿给田俊颠了颠，不比他的轻。 田俊看了看慕青的体型，确实可以当个对手，他点头称好，三还没数完就先冲了出去。 张晓阳赶上他们时，两个人正坐在小溪边喝水。他没看到结果，上去问田俊，是不是我哥赢了？ 田俊撇撇嘴，不置可否。 “哈，我就知道。”然后把自己的背包扔到田俊身上，神气活现：“你小子给我背着。” 田俊给扔回来：“要背我也给青哥背，你又没赢我。” 张晓阳：“我哥就是我。” 田俊被他的不要脸惊出一身鸡皮疙瘩，拿过背包往前走了：“有个哥看把你能的。” 张晓阳笑嘻嘻去找慕青时，就被慕青塞了瓶牛奶：“多喝点，长高点下次他就跑不过你了。” 张晓阳眼神幽怨，慕青也笑他。 一群人在山顶的一片草坪上铺了午餐垫，拿出各自背着的食物开始吃。张晓阳田俊慕青三人占了一张垫子，倒出来的东西却比其他十个人都多。 第15章 亲近5 张晓阳翻翻找找，去拿田俊包里的薯片，被慕青阻止让他先吃饭。 “不是，田俊，你背这么多干嘛？”张晓阳拿着饭团啃。 “我给青哥背的呀。”说着把自己面前的水果零食往慕青面前堆。 张晓阳顿时觉得手里的饭团不香了，气道：“我是你兄弟还是他是你兄弟，怎么不见你给我背点儿。” “你吃呀，又没不让你吃！”田俊扔给张晓阳一根香蕉，两人就去闹了。 下午数学老师和英语老师就着身边的景致给他们讲解相关的知识点。一群小孩儿摇头晃脑的跟着英语老师的荧光棒这里看看那里看看。 张晓阳坐在慕青跟田俊中间，跟着队伍一起摇晃。 water… “water…” underwater… “underwater…” tree… “tree…” grove… “grove…” 慕青看着快戳到他脸上的发丝，往张晓阳那边挪过去。在张晓阳快靠上慕青时，被田俊一把拉了回去：“醒醒，结束了。” “结束啦？好！”张晓阳腿都酸了，他扯着田俊的胳膊站了起来，往午餐垫那边走。“老师刚才讲了什么？” 田俊哈哈笑道：“我也没听，不知道。” 摸鱼有伴，人间大幸，两人又勾肩搭背扎进了零食堆里。 回家时，慕青的背包已经空了，田俊的还剩了一半。张晓阳被两个人轮番投食，现在撑得不行，走不动路。 田俊跟慕青一人一边搀着他往山下走，其他几个人就笑他像个孕妇。张晓阳不气，往慕青身上蹭了蹭，对一旁打趣他的人吐了吐舌头：“我俩老公，你们一个都没有”。 初二的日子过得很快，让张晓阳最不爽的一件事就是，他暑期死命补课，慕青在家自学，结果人家是扮猪吃老虎，轻轻松松拿了个年级第一。 这让他不爽了好几个月，想想之前自己拍胸脯保证帮助慕青提高成绩，还因为担心慕青考不好强迫他学习的场景，他就臊得慌，自己关公面前耍大刀。以至于后来只要提到考试，学习相关，他就转移话题。 这种情况一直持续到地生会考之前，慕青拿了辅导书主动过来找张晓阳一起写作业。 张晓阳踩着拖鞋，一身白体恤把他本就白皙的皮肤衬到发亮，他头顶绑了块白带子，中间写着必胜二字。见是慕青一句话没说，耷拉着脑袋又往书桌前走去。 课桌上乱七八糟摆了一桌子地理相关的资料，正前方的书架上贴了张文昌帝君的肖像。慕青跟了过来，见他萎靡不振，把他头上的白布条拉下来扔在了一边。“求神不如求我。” 张晓阳唉了一声，觉得他说得有道理又把头埋在了课桌上。妈的，中国怎么这么大，世界怎么这么神奇。重庆市十五年了他还没转完呢，要他两年记住中国那么多名山大川，杀了他吧！他又不去。 慕青敲了敲桌面，把自己抱过来的东西往他面前放。张晓阳抬头问：“干嘛！”眼下的乌青标志着他可能很久没好好休息。 慕青道：“学习有方法的，你知道吗？” 张晓阳点头，老师是说过的，但是具体什么方法，在他翻开书本的那一刹那全忘光了。他只想记住秦岭淮河以南，是亚热带季风气候，以北是温带季风气候。 靠，去他吖的气候。 还有两个星期不到就要考试了，求神真不如求年级第一押题来的快。虽然他不服气，但现在不是矫情的时候，以后还有机会，中考的时候再考赢他也不迟。 他抬头第一次承认慕青是个学霸，他一把握住慕青的手，把所有的希望放在慕青身上：“哥，会考计入中考成绩的，我想跟你上同一所学校。” 慕青目光微闪，耳尖微微发热，把手抽回来，指着桌面上的卷子说：“做完他，整理错题集，再做，直到每题都能对为止。” 慕青现在就是张晓阳的神明，他的话就是圣旨，张晓阳不敢怠慢，拿出自己一直舍不得用的错题本开始整理。 在慕青逼着搞了一个多星期以后，张晓阳终于没有那么焦虑，他成绩本来也还行，只是地理偏科严重。现在看慕青给他整理的精华全是老师上课时讲到的重点。他做了一遍又一遍，不理解的点慕青就给他讲解，极具耐心。然后整理到错题本上，一道题一道题的过。 上战场时，慕青塞了个三角符给他，说：“神明和我都会帮你，加油！” 第16章 喜欢1 此战告捷，张晓阳一身轻松的从考场出来，穿过人群，去一号考场门外等慕青。两人于二号考场外相遇，目光相交，张晓阳笑起来扑了过去：“哥，你真神了，那些题我全会。” 路过的学生目光奇怪的看着两人，慕青于老师的咳嗽声中把张晓阳从脖子上扯了下来。 张宇下了个早班带着一家人去市里吃了顿火锅，庆祝两人都考的不错。张晓阳学着大人的样子以果汁代酒，敬给慕青：“感谢大哥帮忙，不是你给我恶补，我肯定考不了这么好。” 慕青端起面前的果汁跟张晓阳的碰了一下：“不客气，小弟。” 江湖风派头十足，逗的张宇和侯小琴哈哈大笑。 慕青已经175开外了，眉眼深邃，英气十足，是个实打实的帅哥。他们在一个商场里面，窗外不少小姑娘路过时，往窗户里面看，张晓阳全看到了眼里。 戳了戳旁边人的肩膀：“哥，看外面。” 慕青抬头，窗外一阵惊呼，然后做鸟兽散。 张晓阳在一边哈哈大笑，慕青瞪着他直说他无聊。 张宇跟侯小琴也听到了声响，往窗外望去正好看到姑娘们逃跑的身影。转头看到张晓阳笑得前仰后合，慕青也红了耳尖。见自家大儿子气鼓鼓的看着小儿子，侯小琴立马明白了其中缘由。 侯小琴看着面前自家的两个儿子，一个高大英武，一个娇俏可人。是长大了啊，有些事儿得提上日程了。 她笑道：“晓阳啊，学校有没有女孩子喜欢你哥呀？” 张晓阳立马坐直了身体，回答：“没有，没有。”情窦初开的年纪，最怕家长发现这些小心思，他自己怕，问到慕青的更怕。 “那有没有人喜欢你呀？”张宇问。 张晓阳想了想，他整天跟慕青和田俊和在一起，班上有女孩子吗？没有吧！哦，对了，班长是个女生，好像还挺漂亮的。找他填过几次表格，还借了他的笔没还。 张宇发现了张晓阳脸色不正常，心里有了谱儿，跟了句现在学习为主，不能早恋啊，就转头过去跟侯小琴炫耀。 一颗假牙白的有些突兀，他笑嘻嘻的看着侯小琴：“晓阳一看就是惹人喜欢的类型。小青还是冷淡了些，不好亲近。” 侯小琴啧了一声，对着张宇扬了下筷子，吓得张宇往后退了好几公分。 侯小琴看着面前两个男孩，正色道：“我就说一句，现在学习是最主要的，什么时候干什么事儿，大学之前让我知道你们之间有人谈恋爱了，或者话说直接点……” 侯小琴是武警出身，认真起来非常严厉，不仅张晓阳怕，慕青这么多年也还是怕。 侯小琴清了清嗓子，筷子也放下了：“你们是男孩子，应该尊重保护女孩子，生理课上的那些东西你们也学了，如果让我知道你们做了什么事儿，腿都别要了。” 正事儿说完了，看面前两个孩子似乎是吓到了，身体坐的笔直，不停的点头说知道了，换了平日里的表情，给两个孩子一人碗里夹了筷子肉。 “吃饭，我相信我的两个宝贝都是优质青年，不会做那些乱七八糟的事儿的。” 张晓阳先一步拿起筷子把肉送进了嘴里，另一只手大拇指和小拇指扣下，只伸开三个指头立在耳边保证：“爸爸妈妈你们放心，学习为主，绝不早恋。本着爱护女生，保护女生的原则，我上大学之前只跟我哥在一起，绝不接触女孩子。” 侯小琴被张晓阳一本正经发誓的样子逗笑，把他发誓的手掰了下来：“正常交朋友没问题，注意那个度就行了，自己把握啊！” 张宇夹了块鸡翅，催促一旁看着张晓阳发呆的慕青吃饭。 一个小插曲经过，张晓阳在侯小琴跟慕青的投喂下又吃多了。摸着圆滚滚的肚皮，眼巴巴望着慕青手里的椰奶。 慕青把盒子递过去：“你还能喝得下？” 张晓阳张嘴含住了，猛吸了一口，在嘴里打了个转儿，吐在了卫生纸上：“啊，好甜啦。” 慕青无语至极，把盒子拿回去，拔掉吸管一口喝完了手里的椰奶，然后把盒子扔了：“你真浪费。” 张晓阳嘻嘻的笑：“我想尝尝味儿，肚子又装不下，只能这样了。” 慕青就想尝味儿也不一定得这么尝嘛，电视里可不止这一种方法。 上车后，张晓阳就觉得有点难受昏昏欲睡，家里离市里还是有几十公里的车程，没走几步，张晓阳就觉得不行了，强忍着冲动，猛得拍打驾驶座的后背。 张宇边开车边看后视镜，“怎么啦？” 慕青也把张晓阳低垂的头抬了起来，让他面对自己。 第17章 喜欢2 猛一抬头，张晓阳心里又是一阵翻涌，他眼眶通红，根本不敢张嘴，生怕下一秒就吐出来。 “唔唔唔……”他闭嘴呜呜，只有句子的音没有句子的型，表达他想吐。希望两年的默契，慕青能够听得懂。 慕青眉头一皱，看着他难受的样子，也拍了下驾驶座的后背：“爸，停车，他想吐。” 神仙哥哥呀，张晓阳闭着嘴巴竖起大拇指猛点头。 车一停下，张晓阳就从慕青身上爬了过去，脚踩着慕青的裤子摔进了路边花坛里。 车里人赶紧跟了下来，就看到张晓阳一手扶着刚栽种的树干，蹲在那里一起一伏。 呕吐的声音被淹没在车流声中，侯小琴走过来拍着张晓阳的后背：“要你别吃那么多，现在受罪。” 张晓阳刚想站起来解释那牛肉太好吃，还没说出口，又蹲下去吐了。慕青递了瓶水过来，蹲下身体去拍张晓阳的背。 张晓阳吐的差不多了，心里不再堵得慌，才抹了把眼泪站了起来。 “漱口。” “谢谢哥！” 慕青看着因呕吐导致的眼角，鼻头嘴唇，全都泛着红的张晓阳，像是被人欺负了委屈似的。他想说最后那几个油条就不该吃，被张晓阳的话先打断了。 “对不起呀哥，那菜太好吃了，我没忍住。” 慕青切了一声，再说不出责怪的话来。只接过他手上的水，冷冷道：“吐的又不是我，跟我道什么歉。” 慕青的背影钻进车子里太快，这地方是主干道，不能停太长时间，张晓阳接过侯小琴递过来的纸简单擦了擦也钻进了车里。 这次两人换了位置，张晓阳看着慕青裤腿上的脚印伸手去给他拍掉：“你这裤子，我回去帮你洗。” 慕青哦了一声，见张晓阳鼻尖已经不红了，想必是不难受了。 张晓阳端着盆子来收慕青的裤子，见慕青正在发呆，走过去撞了一下他的肩膀：“哥，干嘛呢？” 慕青在想上次张晓阳说想跟他上同一所学校，就他现在这个成绩，中等偏上，去附一有点难。如果自己给他补的话，只有一年了，自己是不是得早做准备。 “干嘛？”思路被打断，慕青语气不善。 张晓阳四下张望：“你裤子呢？” “洗了！” “啊，怎么这么快，不是说我给你洗嘛！”张晓阳有些不好意思。 “你要喜欢洗，阳台上，扯下来再去洗一遍。”慕青朝阳台指，张晓阳就顺着去看，一条黑色长裤随风摆动，那长度已经跟爸爸的差不多了。 张晓阳放下盆子，拉慕青的手臂：“你起来一下。” “又干嘛？”慕青嘴上不耐烦，身体倒是很配合的站了起来。 张晓阳挪开慕青身后的凳子，走过去与他背贴着背站在一起。好闻的太阳花味道就往慕青的鼻腔里散。 两人都只穿了件背心，被汗覆盖的皮肤紧紧贴在一起。并没有黏黏糊糊，反而因为晚风加持，冰冰凉凉的。 慕青不知道张晓阳要搞什么鬼，心里有种不可言喻的感觉正在上升，沿着两人紧贴的皮肤，一路蔓延到慕青全身。他不明白这是什么感觉，只觉得不太舒服，想转身远离，从来没有跟谁离得这么近过。就算是上次在姥姥家里，也是毛衣毛裤隔了好多层。 刚一行动，手就被张晓阳拉住：“别动，哥，我比比你比我高多少。” 张晓阳掌心没汗，所以温度有些高，慕青赶紧抽回手，不客气的道：“别比了，高一个头。” 张晓阳不高兴的撇撇嘴，每天吃的喝的都是一样的，为什么自己就是长不过慕青。想到才考到的基因与遗传，妈的，这都是张宇不给力呀，跟自己没关系。 一番心理安慰过后，张晓阳转过身问：“你亲爸多高？” 慕青心里一沉，自从来到这个地方就再也没有人提起过那个男人了。他多高？在慕青最后一次见他时，他佝偻着背，被两个人一左一右架着，手腕上还戴着明晃晃的镯子，他被按住了脖子往车里送。当时他看到了他的头顶。这算多高呢？作为爸爸，算不得高吧！ 刚才的不自在瞬间消散，慕青转过身推了张晓阳一把：“有事没？没事儿别在我面前晃！” 这几年张晓阳已经习惯慕青对他不冷不热的态度，他知道慕青可能就这个脾气，对谁脸色都一般，像谁欠他钱似的。但是时间久了，张晓阳发现，只要顺着他的性子来，其实也不难相处。 第18章 朋友1 田俊从老师办公室出来时，正好碰见去食堂的慕青。有些着急的目光随着慕青周围逡巡一圈，没见到想见的人，随即恢复成平日模样。 他笑了笑走上去搭住慕青的肩膀，两人身高差不多，一个热情一个冷静。“青哥，请你吃早饭！” 慕青觉得田俊这人真不愧是张晓阳最好的朋友，两人性格都差不多，总对他“献殷勤”。但田俊家里家境不太好，平日里跟着两兄弟蹭吃蹭喝的时候多，主动起来的时候一般就是有重大事情发生。 可今天只是个普普通通的周一。 “为什么？” “嗨，请我哥吃个饭还要理由呀！咱们早点去，给晓阳多抢两个油饼，他爱吃那玩意儿。” 油饼那里果然排了不少，慕青和田俊一人一队排着，人手三个。 两人找了一处清净角落坐下，田俊拆了一个油饼递给慕青。慕青说他吃过早饭了。一时间相对无言，两人就这么坐着。 不多时，田俊咬了一口手里的饼，低低骂了一声操。“这么好吃的东西，以后该吃不到了。” 知道这是他有话要说，好好学生慕小青决定翘了今天的早课。 “今天是什么日子？”慕青问。 “青哥，我要走了，但我他妈舍不得你跟晓阳呀，今天来学校办退学手续的。”说着说着又咬了一口饼，一副沮丧模样。 “干什么要走？” 田俊心里全是意难平，怎么都无法理解。 “你知道我们外来人口吧！妈的，那破房子我住了这么些年了还以为是自己的呢，结果是有主的，人家要回来养老，说要回收翻新自己住。” 额，慕青作为第二个外来人口也没想到会有这样的问题。 “那你再租一个呗！” “算了，我爸妈打算去深圳那边试试，最近不挺流行下海的么？我也要跟过去。” 说来说去不服气，又骂了一句：“你说那人真是的，人家南下，他回家。钱也不挣了。” 慕青也不知道说什么，这算是他有生以来体会到的第二次别离，第一次是他爸被押上警车的时候，他知道十年看不到了。这一次，也不知道要多久。 “什么时候走？” 田俊扯开一旁的袋子，拿过慕青手上的三个和自己手上的俩放在一起，简简单单系了个结，明明心里难受的要死还要装得云淡风轻：“嗨，本来打算办完就走的，今天中午的火车。这不遇到你了么？” “不跟晓阳打个招呼吗？”慕青觉得自己面对田俊离开都会心里难受，不知道张晓阳突然得知自己十几年的好兄弟离开会难受成什么样。 “要不是晓阳像个娘们儿一样，我早就跟他说了，见不得他哭哭啼啼的模样。跟你说也是一样的，等我走了，你帮我告诉他一下。”说着从兜里掏出一串钥匙，扔到慕青面前：“我家里留了些东西给他，本来打算等下给他搬过去的，你也帮我给吧！” 慕青给老师请了一上午的假，又回了趟家，张晓阳去上课了，他坚持送田俊去车站。火车站人来人往，田俊爸妈前去取票，慕青把家里带出来的东西给他，好几个厚度不一的笔记本。 “你离开的太突然了，我也不知道送你点什么，马上就中考了，这是我总结的知识点，各科都有。说不定对你考试有帮助。” 年级第一的学习总结，那可是精华中的精华，赶紧拉开书包，把那些零食拿了出来用塑料袋装着，给这份厚礼腾地方。 “真给我了？”田俊有些激动。 慕青没好意思说是想着给张晓阳补习用的，重重点了下头。 田俊激动过头了，直接给了慕青一个熊抱。“哥，我走了，晓阳就交给你了，他喜欢看漫画，还喜欢篮球，平时都是我陪他玩儿的，以后你陪他。” “他还怕疼，一点儿小伤口都要嚎上老半天的，你看着他点儿。” 两个一米七五的大男孩大庭广众搂搂抱抱，实在奇怪的很，慕青拍了拍田俊的手臂，听他吸了一下鼻子。 “走了，你爸妈在等你！” 进站口田俊爸妈在朝他招手，田俊拖拖拉拉满是不舍得。这是他的童年，他的青春呀！此次离开，他恐怕再难找到像张晓阳慕青这样情谊如此深厚的朋友了。 “哥，你也好好的，有缘分的话，我们深圳再见！” 送走田俊，离下午上学时间还有空余，他便去了趟田俊家里。系着红带子的钥匙插入锁眼，吱呀一声。慕青之前倒是跟田俊一起玩儿过，但是从没去他家，对这地方就没那么熟悉。 第19章 朋友2 他在客厅搜了一圈，没找到田俊说的东西，又推开房间门一间间找。终于在最后一间的中央看到两个大大的纸箱子。上面黑色毛笔字苍劲有力，写着赠予张晓阳。 箱子被密封得齐整，慕青虽然好奇，还是没打开，一股脑儿搬了回去。 侯小琴看到慕青这个时间点回来，便问了一句原因。 慕青说：“田俊走了，把他给晓阳的东西搬回来。” 对于隔壁老田一家要走的事情她也早就听说了。虽然早就有了心理准备，这猛的突然走了，顿时感觉这巷子安静了不少。 侯小琴叹了口气，她都没来得及送上一送。她为朋友离开伤怀，也希望朋友远在他方，事事平安。 “田俊说晓阳容易哭鼻子，没让他送，你也别说漏嘴，等他发现再说吧！” 晚上张晓阳拉着慕青问学习，又问他下午为什么不在，还抱怨田俊那厮也不在。 慕青怕他再聊下去他今晚要哄人，拿了一本书递给他，要他现在就看。 “《神雕侠侣》？你还看这？”张晓阳像是看到什么稀奇事儿一样。就他哥这种一入学习深似海，从此兴趣是路人的性格还会看小说。 “偶尔，偶尔！”慕青有些不好意思，这书是从田俊那箱子里拿出来的。他最终还是没忍住打开了。 “我跟你说，这可是田俊那厮的收藏，我找他要了好几次都不给的，宝贝着呢？你上哪儿弄的？” 慕青不擅长撒谎，但是也没说出真相。满满几箱子的书和手办，周边，田俊把张晓阳喜欢的东西全部打包送他了。 “你回去看，我睡了。” 张晓阳笑嘻嘻的抱着宝贝钻了被窝，手电筒一打，捂的严严实实，丝毫光亮不透。 第二天顶着一对熊猫眼，还得笑着给爸妈解释昨晚上做噩梦，打了半宿怪兽快天亮才睡着，给两人心疼得直说是不是丢魂了，再做那种梦就给喊个人来收收。 慕青在门口等他，看得好笑，揉了一把他的脑袋，让爸妈放心，今晚上保证让弟弟睡得踏实。 时间慢慢悠悠走到周末，张晓阳终于发现了不对劲儿。他的《神雕侠侣》周二就被慕青没收了，现在周末了，心里直痒痒。拿了今天买的稀罕物件儿等天一黑就蹭到他房里去了。 “哥，哥哥，好哥哥！你还给我吧！” 身段柔软如水蛇，软趴趴搭在他背上，嗲声嗲气求着他的好哥哥。全不像个男的。 慕青心里犯恶心，也没了写作业的心思，耸了耸肩，意思是你自己下去，别让我动手。 奈何人家有备而来，不达目的决不罢休。从背后抽出两块菠萝，筷子插着，滴着甜滋滋的水儿，直接就戳到了他嘴边。 慕青不依，正色道：“那也不行，你一看一晚，明天爸妈又觉得你丢了魂儿。” 张晓阳厚着脸皮，直接趴在了慕青肩膀上，肩贴着肩，脸贴着脸，张嘴咬了一口手里的菠萝，又往慕青嘴边戳一戳：“哥，我可不丢了魂了嘛。” 慕青嫌热，拿过他手里还完整那块，又把人推在不远处坐好。直勾勾看着他，明明是个爷们儿，怎么就能做出这些狐媚子的勾人动作。 “丢哪儿了？” 张晓阳嘻嘻笑着，看了看慕青的书桌，伸手就想去拿：“丢你这儿了。” 这话说得暧昧，慕青想，对方要是个女的，他就该觉得自己被惦记了。 手被一把抓住，张晓阳疼得啊了一声，他抽回手，揉手腕，顿时生气起来。“我给你送菠萝，你这么对我。” 慕青想起田俊说的张晓阳怕疼，果然是真的，他自认为刚才没使多大劲儿，对方手腕却现了红。 娇气，还矫情。 “书还你，床下还有一堆，都是你的！” 张晓阳喜不自胜，没吃完的菠萝往慕青手里一搁，直接往床边走去。 淡蓝色棉被单掀开一角，他埋着头，撅着屁股往里看。不得了，不得了，成摞成摞的书就整整齐齐摆放在床下，最角落的地方放着两个大箱子。 慕青看张晓阳那样儿，活脱脱像个把头埋进地里的鸵鸟，走过去一把掀开床单，又把那两个箱子扯了出来。 张晓阳就看到了“赠予张晓阳”！ 是田俊的字！ 两人盘腿坐在两侧，一边翻一边说。东西真有不少，篮球，手办，曲别针。一箱是爱好，另一箱还是。 《神雕侠侣》，《天龙八部》，《射雕英雄传》一本又一本，好多都是他们一起看过，一起喜欢的。 张晓阳眼眶发红，雾蒙蒙一片，慕青赶紧打预防针：“田俊说你看到这些肯定感动到哭！” 激将法最为有效，张晓阳虽为田俊的不辞而别难过，在平日里两兄弟的拼着比着的劲儿却让他生生把眼泪忍了回去。 “他放屁，走就走呗，谁稀罕他这些破东西。”又看了眼慕青，胡乱发送炮火：“看到你就烦。” 第20章 朋友3 侯小琴看张晓阳到了寒假还是闷闷不乐，想着别真是家里有脏东西，跟张宇忙活着把家里上上下下打扫了个遍，尤其张晓阳房里，光杀菌液都用了小半瓶。 这一打扫还真让他们打扫出一些东西来，小耗子跑了一窝，成堆的书籍就摆在房间中央。张宇坐在餐桌一头坏的不提，专捡两人爱看书的习惯从头到尾表扬了孩子一番，而后慢条斯理的说，家里书实在太多了，张晓阳的房子以后作为书房。 于是，两兄弟喜提上下铺一张。 家里人来人往，叮铃哐啷了一整天，两个并排的书桌，两扇对开的纯白色衣柜，一边放慕青的，一边放张晓阳的。再看另一间，张宇给这间堵了老鼠洞，又重做了防水，四个人高书架排在房子中央，两个上面摆满了。张晓阳说还有的空着浪费，张宇说以后还会有更多。 兄弟俩第一次在同一个屋里睡觉。张晓阳倒是觉得没什么，拿了个裤衩子就往浴室里赶。三年前装的浴霸瞎了一只眼，张晓阳的冬天温暖少了一半。 等他哆哆嗦嗦回来的时候，正好看到慕青被窝里的暖宝宝。那是侯小琴睡前给他们灌的，说是一人一个，放慕青床上他就忘了。 现在身上寒毛直竖，也不管那床的主人在不在，直接钻慕青被窝里了。慕青摇头叹气，上去一把把人揪了下来，又拿了两个暖宝宝，直接连人带货扔到了上铺。 半夜慕青起夜，回来听见窸窣声响，掀开上铺被子一看，怪不得人家房里能养小宠物呢，还一窝一窝的，这大半夜的，他嚼饼干。 张晓阳被突如其来的动静吓了一跳，爸妈不让刷了牙吃东西，他就半夜偷偷吃。现在被抓了现行，只能拉人入坑，笑嘻嘻的递上苏打饼，一脸谄媚模样。 慕青一身正气，不被腐朽影响，三两步爬上去收了满床零食，叫那犯错之人还扯着不放，吼一嗓子。又把人赶至一旁，抖落掉一床渣子，拿了簸箕笤帚细细打扫。 吵闹一通，终于安静下来。慕青重新躺回床上，见那小太阳还杵在一旁，肩膀绷得紧紧的，似有事求他的模样。想到爸妈耳提面命的样子，伸手过去揉了揉他的脑袋，“放心，我不告诉爸妈的。” 那人终于卸了劲儿，冷也不冷了，爬上去把那两个暖宝宝拿下来全塞进哥哥被窝里。他是个有恩必报的好孩子。吵吵闹闹大半夜，慕青困的上眼皮连着下眼皮，模模糊糊间听见张晓阳一声轻呼：“哥，你对我真好。” 他刚准备休息的小心脏，又重新满血，砰砰直跳，一个枕头扔上去，也不知是人睡着了还是被他砸晕了。总之是安静了。一夜好眠。 慕青真把张晓阳之前说的要跟他上一个学校当了自己的事情看待。之前那份笔记送给了别人，现在另一份也快整理完成。他抢了张晓阳手里的神雕和侠侣，推了自己的着作上去。又拿来纸笔，逼着张晓阳与他一起，一字一句，一招一式慢慢分析。 限入武侠世界的人一时心有不满，嘟嘟啷啷说着中考还有很远。便得了一记暴栗，他一个大小伙子哪儿受得住这份侮辱，纸笔一抛，卷着衣袖，和那个不知轻重的人扭打在一起。 奈何他高没人家高，壮没人家壮，三两下便被按在书桌上。一张薄饼脸皮贴着冰冷的木板，硬生生压出几道印子。双手被控在身后，又回不得身，只能扭脚恶狠狠看着那挨千刀的。 “学是不学？” “不学！” 手臂一紧，慕青加了力气，张晓阳立马疼得龇牙咧嘴。 “当初是谁说要跟我一个学校？就你那成绩，现在开始已经晚了。”慕青说着实话，上学期期末成绩，张晓阳比他少了一百多分。 实话到了张晓阳耳朵里便成了对方狂妄自大，嘲笑他技不如人。如此直白的说出来，半点不给他留面子。他哪肯承认，就看不得慕青快活，嘴上半分不饶人。 “你以为我稀罕跟你一个学校，你母大郎。” 慕青听得好笑，母夜叉和武大郎他倒是知道，这母大郎是何方人也却不曾耳闻。但现在这种情况，肯定不是什么好话。 压了对方半晌，见对方额角微微沁出细汗，想必真的痛了，放开了人，只是拖了把椅子放在他面前，长腿一跨坐下，直接把骂他那人圈在方寸之间。 “母大郎是谁？出自哪里？” 张晓阳退退不得，进进不得，面对面跟慕青对着，自顾自揉着发疼的手腕。上面一圈淡淡的红，看得慕青心里发虚。这人要是拿那圈红去爸妈面前说道一番，他肯定又得挨顿口水。 “还能是谁，母夜叉和武大郎的结合体？出自嘛…”他得意一笑：“张家晓阳先生是也。” 胡说八道，油嘴滑舌！ “哦！什么意思？”慕青给个面子，接下他的茬。 张晓阳脑袋里想象着武大郎的身体，母夜叉的性格，再套上慕青的脸，笑道：“又丑又凶。” 第21章 怕疼1 慕青最后还是挨了骂，但不是因为张晓阳嚼耳朵，而是侯小琴一大早晃到了张晓阳的手腕，再看他的脸。问他原由，他支支吾吾说是昨天放学时遇到臭流氓了，然后慕青得了一个没好好保护弟弟的罪名，挨了顿臭骂。 从此兄弟两人，睡要同睡，吃要同吃，上下学也一定要一起上。张晓阳再不敢跟慕青发生争执，走路也小心翼翼的，生怕自己受了伤害他挨骂。 初三下学期时，张晓阳被人看着管着，硬逼着学了好几个月，成绩确实提升不少，从班级前十提到班级前五。慕青看着自己徒弟交上来的答卷，还算满意的点了点头。然后又把成绩带回去亲自交到了张宇手上。 张宇对两个小孩的成绩从来没操心过半点，当时给两人弄到一屋时还担心张晓阳会影响到慕青，就现在看来，两人不退反进，只觉得自己当初的决定明智。 “小青跟晓阳现在这成绩上一中肯定没问题！”张宇颇有几分得意，拿着两人的成绩单，恨不得立马出去炫耀几番，他一个儿子第一，一个儿子第二。 “一中离家里还挺远的吧，去一个学校好，互相有个照应。”侯小琴给两个小孩剥橘子，酸甜可口的橘子香溢了满屋。 “嗯，开车得半个小时吧！” 话赶话说到这里，张宇说到：“你们身份证呢，拿给我，赶明儿我去给你们办公交卡。” 两个小子回了趟屋，拿了身份证回来又坐在了二老旁边。 “对了，中考前有次体检吧，是哪天来着，要抽血的吧，不能吃早饭知道吗？”侯小琴想着又起身去找两兄弟拿回来的宣传单。一看时间，还有一周。 这一周以来，慕青总觉得张晓阳怪怪的，上课认真听讲，下课还窝在教室里学习。回家也是，漫画漫画不看了，篮球篮球也荒废了。整天无精打采，问他他还不说。 侯小琴猜是临近中考压力大，张宇则认为是魔怔了。两人好吃好喝供着，尽可能从其他方面减轻张晓阳的症状。 体检当日，张晓阳突然犯了肚子疼，在家里捂着肚子满床打滚。张宇正赶上单位有事儿走不开，侯小琴也不在，留下慕青一个人照顾个半大小子。 好在今天上午都是体检，也不耽误学习，慕青给老师说明了情况，给两人请了半天假，打算带张晓阳去医院看看。 太阳花的叶片被病痛折磨到蔫儿吧唧，他把头蒙在被子里，手捂着肚子，嘴里直抽泣。 “起来了，带你去医院看看。”慕青想把他头上的被子扯开，那人力气却极大，怎么都扯不动。只能拍了拍凸起的鼓包，“快点啊！我去收拾东西。” 等慕青收拾完证件，又给背了瓶热水，上来一看，人家纹丝不动，还是原来模样。 慕青看得有些窝火，嘴里喊的那么凄惨，听得人心里犯疼，要去医院了当缩头乌龟。也不管床上的是不是病号，上去一把抱了起来，连人带被子往地上一放，被子落地，对方还是毛绒睡衣。 他只得又去翻衣柜，乱糟糟一大堆里面扒拉出保暖衣，毛衣，再加个小外套。拿了衣服过去，把人按床边坐下，又开始给人换衣裳。 张晓阳一副受了欺负的模样，胸口的衣服扯得紧紧的就是不让慕青脱。“哥，你别扒拉我，我不想去医院。” 这怎么还讳疾忌医呢？慕青头一次这么照顾一个人，人家全不配合，让他也有些不知所措。 “我过会儿就好了。”张晓阳眼睛里盛满春意，亮晶晶看着为他伤脑筋的哥哥。 慕青停下动作，看了看他是真的没那么疼了，看他穿得少，又把人塞进了被子里。 “那再睡会儿，我已经请好上午的假了，你有事找我，知道吗？” 张晓阳心里喜滋滋，本来就是想用肚子疼来逃避体检的，没想到慕青这么积极给他请好了。那他不用硬着头皮撒谎了，全身放松，又钻被子里去了。 偷来的时光总是过得格外的快，张晓阳觉得他刚闭眼睛，再睁开时，已经十二点多了。慕青趴在书桌上写作业，听到背后声响，问了句废话：“醒了吗？” “嗯！” 慕青走到床边，伸手揉了揉他的肚子：“肚子不疼了，就起来吃饭，老师说下午带我们去市医院单独体检。” 还要体检，张晓阳立马脸上肌肉抽搐，表情十分难看。本来装病的事儿，这下真病了。他额头上开始冒汗，捂着肚子又躺了下去。 第22章 怕疼2 于洋看到张晓阳的时候，被慕青托着腰架在肩膀上，整个人非常颓废，萎靡不振。他走上前去拉起张晓阳另一只手，跟慕青一起扶着人往校门口走。 “慕青，晓阳这样子真没事儿吗？要不你们还是回去休息吧，体检再约也可以。” 慕青看了眼蔫哒哒的人，道：“老师，正好我们去医院给他看看，最好再打两针，肚子疼了一上午了。” 听说要打针，张晓阳都能脑补出那细长细长的针尖刺破皮肤的感觉，身体迅速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如果抽血逃不掉，那他也不要因为装病再挨两针。他一下站了起来，笑嘻嘻的道：“老师，我肚子不疼了。” 于洋见人突然变得生龙活虎，心下了然，跟慕青打配合，教训这个装病逃课的坏小子：“疼了一上午了，还是得看看，打个针放心些，以免影响下午的学习。”说完，跟慕青一起先走出了校门。 张晓阳顿时觉得生命无光，他从小怕疼。每次打疫苗的时候都是狂吼乱叫，每次都能闹得鸡犬不宁，护士阿姨大骂他人小怎么力气这么大，然后被张宇抽了皮带绑在椅子上，死死压着才能打得完。用张宇的话说就是，过年的猪都没他那么难按。 后来长大了一些，他好了一些，还有田俊陪他，一场针打下来，田俊的手臂也能青上一大块，全是被他捏的。田俊怕他觉得不好意思，总说兄弟有难一起过。 现在兄弟不辞而别，他看了看正等车的慕青，如果他急了捏慕青的话，他会挨揍的吧。 随着队伍越排越近，慕青看着张晓阳越来越黑的脸色，心里憋着笑。临到门口了，用肩膀碰了碰他的：“嘿嘿，到你了。” 张晓阳立马神经绷紧，也顾不得吐槽慕青恶劣。像上次考试一样，把慕青当成了救命灵药。他一把抱住了慕青的腰，头埋在慕青脖子里，一抽一抽。 “哥，我害怕，不打了，不打了好不好，我们回去吧！”声音里满是委屈。 慕青张开的双手无处安放，愣在原地不知所措。他早知道张晓阳怕疼，但也没想到怕到如此程度，能够在大庭广众之下用如此暧昧的姿势抱着他，向他索要安慰。 于洋上完厕所回来，刚好看到这一幕，感叹一句兄弟俩感情真好，走上前去拍了拍张晓阳的后背：“晓阳，到你了，等下再跟你哥腻歪。” 这话说的，慕青顿时觉得血气上涌，张晓阳还没放开，他倒是先红了脸颊。张晓阳摇了摇脑袋，身体也随着小幅度摆动，那姿势，活像是在跟他撒娇。也确实是在撒娇，即使在于洋面前，张晓阳也一点放手的意思都没有。他把头稍微抬起来一些，半个身体依旧靠在慕青身上。都这个节骨眼了，顾了面子，里子就会受苦。 “哥，等会儿抽血的时候你抱着我，捂住我的眼睛，我害怕。” 慕青又开始觉得浑身发热，他伸手去推脖子上的脑袋，张晓阳就靠得更紧一些，最后直接用手环住了他的腰。看的于洋眉头直皱，这兄弟俩感情是不是好过了头。 诊室里面在催，两人以一种奇怪的姿势搂着进了里面。一个年轻的女护士看了看兄弟俩，突然就噗嗤一声笑了。慕青脸色通红，一是害臊，二是怀里这人实在热的过分。 女护士看了看慕青，又把目光转到张晓阳身上：“你们俩......” 莫名奇妙的停顿。 “谁抽血？” 慕青从腰上扯了一只手出来，怕影响扎压脉带，拉着手直接按在了台子上：“他！” 女护士又是噗嗤一笑。 莫名其妙的微笑。 张晓阳手动了动，想抽回来，被慕青抓得死死的，他把脸贴在慕青胸口乱蹭，表示着无声的抗议。 慕青见那护士只是笑，隐隐还有跟旁边人聊天的趋势，催促道：“快点，按不住了。” 女护士抓着手摆了摆，不知道在激动些什么，赶紧拿了压脉带过来给那细长白皙的胳膊上绑上。临扎针时，慕青开口道：“轻点，他怕疼。” 慕青看着女护士激动得都快尖叫出来了，还有于洋那像是看到了脏东西一样的眼神。在针扎进张晓阳皮肉的那一刻，把人死死的按在了胸口。 暗红色的液体缓缓流进玻璃器皿，慕青也感觉到胸口的衣服越来越湿。他松了劲儿，一下一下拍着张晓阳的头发，嘴里说着马上就好，马上就好。 张晓阳知道自己肯定哭成了大花猫，不想这个样子被老师看到，靠在慕青胸口死活不起来。没办法，慕青只能一只手托着人，一只手按着棉签，两人又以半搂半抱的姿势走了出去。 第23章 怕疼3 慕青在女护士的尖叫声中出去，等到了楼梯间，张晓阳才抬起了头来。额头上乱糟糟的全是头发，眼框，鼻尖甚至是下巴尖都是红彤彤一片，可能是怕喊出声丢脸，下嘴唇上一排清晰可见的牙印。 慕青也不知道自己怎么想的，鬼使神差的伸出手去，在那排牙印上抹了一把，刚好张晓阳最后一滴眼泪落了下来，被他用指腹均匀的抹在了他的下嘴唇上。 “哥，谢谢！”张晓阳吸着鼻子开口，声音还是哭过以后特有的沙哑。 慕青后退了一小步，与他拉开距离：“这么怕疼？” 张晓阳点头，想起什么，又抬眼看他：“你别告诉别人，好丢脸。” 慕青心里憋着笑，显到面子上就是嘴角微弯，说了声：“嗯。” 张晓阳这才嘻嘻笑了起来，被泪水沾湿的唇瓣给他的微笑加了几分绚烂之色，慕青喉头发干，咽了咽口水。张晓阳说：“以前都是田俊陪我的，我疼，我就掐他。” “那你今天怎么不掐我？”慕青给张晓阳擦眼泪，又把湿乱的头发拨了拨，成了松松散散的样子才放手。 张晓阳只是笑：“哥，我可不敢掐你。而且之前田俊说我叫得跟杀猪一样，不想被于老师看去。” 慕青又看到了那一排牙印：“那就咬自己吗？” 张晓阳点头：“这个比较不容易被发现。而且，我发现，其实抱着点东西比掐点东西效果更好。” 慕青眉目一紧，突然问道：“你之前抱过田俊没？” 张晓阳看着慕青胸口印出的泪痕，害羞的笑了笑：“抱过，但没抱这么紧。”他说紧到连衣服都能打湿的程度。 慕青道：“下次打针，我陪你。” 张晓阳求之不得，高高兴兴说了声好。 张晓阳已经整理好情绪，面色恢复，两人从楼梯间拐出来，于洋就站在门口等他们。看到两人出来，神色复杂的走了过去：“慕青，你下午来一趟我办公室。” 张晓阳一直心神不宁，慕青被叫进去已经半个多小时了，他细想，肯定是自己装病逃课害慕青也跟着逃了才被于洋教训。 晚上的时候，张宇想起张晓阳肚子疼的事情，在他头上抹了一把：“小子，肚子还疼不？” 张晓阳顿时觉得要坏事，这要是被爸爸知道自己装病逃课还连累哥哥被教训，免不了皮肉得吃点苦。赶紧看向沙发一旁的慕青，扯了扯他的衣角。 慕青转过头来，见张晓阳一副求救的样子，回答张宇的话：“爸，你放心，晓阳没事儿了，下午我们去了医院，他还连带着做了体检。” 张晓阳呼出一口气，这哥哥真给力，默契十足。没曾想张宇却是突然一巴掌拍在他肩膀上，哈哈大笑起来，听得张晓阳头皮一阵发麻。 “小青，你陪他去的吗？很难按吧！”张宇一边揉儿子的肩膀，一边绘声绘色的描述起儿子曾经的“风光”事迹。 侯小琴后一步走过来，听了也跟在一旁哈哈大笑起来：“晓阳这么大了还怕打针呢，会哭鼻子吗？” 张晓阳赶紧把脸转了过去，这父母真是的，全在他丢在地上的脸皮上蹦哒，还蹦得挺美。慕青也笑了笑，得了张晓阳一记白眼后，给他找台阶：“晓阳这次很勇敢！我会一直陪着他！” “是嘛！”张宇露出满意的表情来：“那还真是长大了。” 张晓阳是真的感激慕青，他每一次都能第一时间站在他身边，也不知道自己上辈子做了什么好事儿，这辈子才能遇到这么好的哥哥。 熄了灯，躺到床上时，张晓阳抱着个毛绒公仔，盯着天花板说话：“哥，今天于老师骂你了吧，对不起呀！我以后再也不装病了。” 慕青闭着眼睛，其实脑子里想的也都是白天办公室里于洋说的那些话。 “慕青，你上重点高中肯定没问题的，还是要把心思放在学习上，不要考虑以后的事情。” 他其实不太理解于洋说的以后的事情是什么，细问时，于洋却又像很难开口一般，迅速转换话题。三十多分钟的谈话，总结一句话就是要他：好好学习，天天向上。 慕青翻了个身，将睡未睡时，缓缓开口：“没有骂我，只要我认真学习。考上重点高中。” 张晓阳心想就慕青常年年级第一的成绩都被敲了学习的警钟，那他们这些稍一松懈就会掉下去的人，要考个重点岂不是难上加难。 “哥，你帮我补课吧，我也想好好学习，以后好跟你一个学校。” 慕青嗯了一声，他再次听到张晓阳说要跟他一个学校。 第24章 长大1 不知出于什么心情，慕青真的发了疯一般给张晓阳补课，一个班级前十的人，被他活生生逼成了年级前十。 虽然过程很是艰辛，在慕青的淫威之下，张晓阳也不敢说累，每天除了吃睡以外，基本都跟慕青在一起。而两人在一起的绝大部分时间都在疯狂刷题。 张宇跟侯小琴眼睛都笑歪了，尤其是张宇，搂着侯小琴的腰，看着房里努力学习的两个孩子只觉得自己找了个宝贝。他亲了亲侯小琴的头发，肉麻兮兮的对她说谢谢。 对于能进重庆一中，都是在他们的意料之中的事情。只是没想到慕青是以全重庆第一的成绩考进去的。张宇喜滋滋的在酒店摆了一桌，几人大吃一顿后表示一人给买一辆自行车。 张晓阳听到这事儿却没那么高兴，他想要的是金庸全集，整个初三，被慕青盯着，他的那些宝贝全都落了灰，现在好不容易有了时间，他只想徜徉于武侠世界。 “爸，你给哥买吧，我不要自行车。” 张宇筷子一抖，“那你要什么？” 慕青道：“爸，买一辆就行了，以后上学我载着晓阳。他喜欢看小说，你给他买金庸全集吧！” 天，神仙哥哥呀！一下子点中他心里所想，张晓阳就差抱着他哥亲一口了。一脸感激的看着慕青，嘴角翘得扯都扯不下来。 慕青是今天的主角，对于他的要求张宇那是有求必应，立马点头称好。饭后一群人直奔书店，再出来时，张晓阳怀里已经堆了满满一大摞。 “这东西可不比自行车便宜，臭小子倒是不让自己吃亏啊！”张宇看着小票，书读得太少，竟然不知道文字能够那么昂贵。 侯小琴也帮忙提了一摞，笑道：“老张，这就叫知识就是金钱。” 几人笑着放好书，又去了一趟自行车专卖店，慕青选了一辆黑色山地车，又让老板给加装了个座位，才浩浩荡荡的回了家。 书都搁在书架上，自行车放在楼下院子里。慕青帮着张晓阳收拾，张晓阳就坐在一旁拆了一本看了起来。 还是那本《神雕侠侣》，自从田俊那破旧不堪的本子里开始看，到现在，都一年多了，小龙女还待在古墓里没有出去。 张晓阳按下心中强烈跳章的想法，一页页往后翻。慕青走了过来，看了一眼他正看着的地方，“这里你看过的吧！” 张晓阳嗯了一声，花了一秒钟时间疑惑慕青为什么知道他看到了哪里，下一秒又重回书海。 “小龙女被尹志平强奸了！”慕青走过他身旁时说。 张晓阳猛的回头。 慕青的新车原本是全黑的，也不知道是哪个王八羔子做的好事儿，给他泼了桶白色油漆，现在车身白一块黑一块，怎么看怎么不好看。 张宇想用钢丝球给擦掉，但是又担心弄坏原漆，只能心疼的看着，说再送回去给他刷成原来的颜色。侯小琴跟慕青一起弯着腰使劲儿擦洗着自行车附近落下的斑驳白迹。 张晓阳则抱着他的书蹲在门沿上看院子里的三个人束手无策，露出个微笑后才继续往后面的章节看。呵，小龙女要嫁给绝情谷主了，真是没眼光。 跟慕青这人一样，花花绿绿的不好看吗？喜欢什么纯黑的。 小太阳的心思全都落在慕青眼里，有意思，太阳的外表热情似火，难道到了晚上，内心也会有阴暗一面吗？ 这个事儿因为慕青的坚持没有人再追究，他觉得这个配色很有特点，于是张宇也没再说起刷漆的事情。张晓阳每天坐在慕青后座上跟他一起上下学。一半屁股是黑的，一半屁股是白的。 他知道慕青知道是他干的，但是慕青从没怪过他，他也没提过慕青不要再剧透的事情。 微风拂过少年人的衣角，张晓阳搂紧慕青的腰，把脸贴在他后背上，听他强而有力的心跳。 慕青便稍稍站起身体，使了大劲儿往前蹬，车轮转得飞快，伴随着晚风，呼啸着往家的方向驶去。路边成排成排的胡杨林从无到有，又从有到繁，两年时间，足够它们枝繁叶茂。 时间来到高二的夏天，两个小孩褪去稚嫩与天真，变声期一过，低沉而浓厚的嗓音标志着两个孩子逐渐蜕变成成熟男性。 张晓阳的热络性子从初中蔓延到高中，除了慕青以外，短短时间内就发展了一堆好哥们儿，好姐妹儿。一大群人总是聚在一起玩儿，热火朝天。 第25章 长大2 而慕青依旧性格淡淡的，除了张晓阳以外，基本没有其他的圈子。张晓阳告诉过他，他在学校有个外号，叫冰山美男，还一脸羡慕的跟他说现在的女孩子都好没眼光，迷他一张冰山脸。说了自己又有些嫉妒，坐在桌子旁边闷闷不乐。 慕青笑了一声，继续低头刷题。 这实在是无聊的紧，他觉得慕青心里似乎只装着学习，对其他的一切都不感兴趣。所以对于他们那个小团体决定进山探险的事情，到他出门时也没有说出来。 他去找了一趟发起者，一个同他一般阳光明媚的女子，同样也是他们班班长。涂郁见张晓阳一个人来，皱了皱眉头，“不是让你回去叫青哥吗？怎么一个人回来了？” 张晓阳也有些不太高兴：“青哥，青哥，你跟那冰山脸很熟？怎么没听你叫我一声阳哥呢？” 涂郁不恼，对张晓阳突然的情绪转变一点没察觉，上去勾了勾张晓阳的下巴，嘿嘿一笑：“晓阳，你是小可爱呀，可做不得我哥。” 女孩子柔嫩的皮肤贴上自己下巴，那软滑细嫩的感觉瞬间烧红了他一半脸颊。害怕被女孩看出端倪，张晓阳立马拍掉搭在他肩膀上的手，别过脸去不再看她。 前方等着的人群中有人在笑：“涂姐，你又调戏我们小太阳了。” 张晓阳脸色更红，他一个男生哪能忍气势被女孩压制，强压下内心悸动，几步走上前去勾起涂郁的肩膀，手臂勾过脖子，以一种锁喉的方式把涂郁困在胸前，然后对着一群人大叫：“你们都什么眼光，明明是我调戏她好不好！”引来大家一阵哄堂大笑。 涂郁又说了句小可爱，从他手里挣脱出来，跟一群人一起往山洞里走去。 张晓阳心跳如鼓，他第一次跟一个女生如此亲近，涂郁身上有一股淡淡的花香，跟涂郁的性格完全不一样，清淡，安静，温柔似水。似乎那才是真实的涂郁，一个温柔的涂郁。 这个山洞是他们中一个同学偶然发现的，离家也不远。一群人便约了出来打算一探究竟。刚进入时洞口有些窄，需要排成一排弯腰通过，几个胆子大的男生打头阵，进入看了一圈没什么才对外面喊进去吧！ 女孩子们被男生包围在中间依次进入，张晓阳被涂郁挡在最后面，还笑他说她有保护小太阳的责任。 谁要她保护。 这一刻张晓阳觉得他作为男性的尊严受到了极大的侮辱。他上前一步与涂郁并肩，肩膀摩擦之间似有似无的热量直往他肩膀上灌，太热了。 慕青远远跟在那群人身后，看着张晓阳脸色一会儿红，一会儿白，一会儿害羞，一会儿兴奋，一会儿又气得不轻。 他本不知道这件事情，但是张晓阳出去不久他便收到了涂郁的短信，说是有个探险活动，希望他一起来。他想也没想发了个没空，过了一会儿又想起张晓阳刚出门时背上了背包，还是换了件衣服跟了上去。 山洞就是个普普通通的山洞，黝黑一片，时不时脸上就会沾满蛛丝。一群人打着手电筒前进，前面一些的手上拿着木棍铲子什么的，往地上的草里探，以免有蛇。 等走过那片窄路，不一会儿便走到了山洞的另一边，豁然开朗。两座大山高耸入云，他们一群人就陷在这一线天之间的山谷底下，面前是碧绿碧绿的清潭，周围开着一小片细小的白花儿。女孩子们瞬间被吸引，弯腰折背过去，不一会儿就摘了一大把。 潭水里面不少鱼儿肆意徜徉，有人往里面扔了颗石子，咚的一声，鱼群竟然没有散。 “这鱼不怕人哎。” 扔石子的同学像是发现什么新奇玩意儿，转过身来跟同学们分享。不少人纷纷围了上去，往里面扔起了石子。果然不散。 山洞太短，一群人探险的热情还没被消耗殆尽，见也已经无路可走，有人提议道：“带工具了没，咱们抓几条鱼上来烤吧。这清水鱼，肯定特香。” 提议很快得到响应，拿桶子的拿桶子，搬石头的搬石头，女孩子们选了平整一些的石块，拿到水边洗得干干净净，再交给男生，不一会儿，一个小小的四四方方的烤鱼台就算是弄好了。 虽然没有吊具或网兜，但也难不住一群充满活力的年轻人，几个男生三两下脱掉自己的上衣，露出初具力量感的身躯来，扑通一声跳进了水里。羞得一旁的女孩子边笑边别过头去。 张晓阳见涂郁看着他，本没打算下去的心瞬间受了刺激。见那几个男生在水里游刃有余，似乎也没那么深，心一横，扒了衣服跳了进去。 第26章 长大3 比涂郁更快来到清潭旁边的是原本说好不来的慕青，涂郁惊喜道：“青哥，你怎么来了。” 常年见不着太阳的潭水冷得刺骨，张晓阳刚有接触，就禁不住直打寒颤。身旁一群小伙子听到涂郁的声音纷纷往岸边看去。慕青的脸色给这山谷直直降了好几个度，潭水似乎更冷了。几人把手上抓到的鱼往岸上一抛，一个个爬了上去。 慕青看了眼涂郁，又转向依旧泡在水里的张晓阳身上：“张晓阳，上来。”说着伸手去拉。 张晓阳想着自己都下来了，一条鱼没抓住就上去岂不又得遭涂郁笑话，摆了摆头：“我抓一条就上来。” 慕青语气再冷几分：“上来！” 为了躲避慕青的手，张晓阳往更远一点的地方游去。慕青有些着急，说着就要往水里去拉人，张晓阳才想起慕青是个旱鸭子，比起被涂郁笑话，他更不想慕青出问题。摆了摆手道：“哥，你别下来，我上来，我上来。” 水潭两边的青石块上长满了青苔，张晓阳力气不够，撑不起自己直接上岸，只能小心翼翼的踩着石块往上，慕青则在岸边伸手去拉。 不知踩到什么东西，一阵疼痛从他脚底传来，巨大的刺激下，手脚跟着抽筋，眼看着就要碰到慕青的手了，一下直直往后倒去，栽回了冰冷的水里。 张晓阳被灌了几口冰水，顿时失了方寸，加上手脚动弹不得，一直往下沉去。岸上的一群人也慌了神，刚才下水的那些人重新跳了进去，拽着张晓阳的胳膊腿儿就往岸上拖。 人一多事情就乱，加上石板太滑，拖了好几次又重新跌了回去。张晓阳在这来来回回之间，终于得了个溺水晕厥的体验。 慕青看不下去了，也不管自己会不会游泳，一下跳下去，拉起张晓阳的胳膊圈在脖子上，身后由人拖着张晓阳的屁股，连着两个人的重量，直接撑了起来。 一群人顾不得自身狼狈，纷纷围过来查看张晓阳的情况。有人见他晕了，大喊一声，人工呼吸。 此时此刻，慕青也想不到别的办法，学着书上的样子，把张晓阳的脖子垫高后仰，跪在他身边，猛吸了一大口空气，往他嘴里送了过去。 “啊，我的眼睛。” 张晓阳迷迷糊糊之间听到有人在喊人工呼吸，又有人说什么眼睛，想着恐怕是有人溺水，没一会儿，嘴唇上一抹温热传来，感觉到自己的下巴被人捏着，大股大股的空气直往他肺里灌，他才知道溺水的人是自己。胸腔被大力按压几回，疼得他赶紧睁开眼睛，涂郁的脸正好出现在他上方，与他四目相对，离得好近。 涂郁拍了拍张晓阳渐渐泛红的脸，“好了，醒了，只是这脸怎么红红的，别是发烧了。” 额头上是涂郁温热的手掌，张晓阳猛咳嗽了几下，吐出几口水来，撑起身体，看到慕青正在给他处理脚上的伤口。 张晓阳的伤口很长，红艳艳的不停往外冒血，慕青扯了自己的衣服撕成条一圈一圈往上面缠，缠一圈张晓阳就抖一下，等缠到最后时，慕青已经听到张晓阳在呜呜咽咽的叫疼了。 他把背心脱掉，只穿了个衬衫，跪在张晓阳脚边看着他哭：“现在知道疼了。你已经十七了张晓阳，什么事情能做，什么事情不能做，心里没点数吗？” 慕青神情严肃，生起气来跟侯小琴如出一辙。张晓阳有些害怕，也不管会不会遭同学嘲笑，凑过去搂着慕青的手臂求饶：“哥，我错了，别告诉爸妈行吗？” “啊，我的眼睛！” 慕青往齐奇的方向望了一眼，齐奇立马闭嘴转了个方向。 “我这不是没事儿吗？你就别告诉爸妈了。” 慕青把他的脚抬了起来，“这叫没事儿？” “这个就说是不小心弄的呗，主要是不能告诉爸我来这里游泳还差点溺水的事情。”张晓阳一副矫揉造作的模样，软着语气求哥哥高抬贵手。 涂郁上来打圆场：“青哥，先回去吧，大家都湿漉漉的，别等下晓阳感冒了。” 张晓阳也拉着慕青的手摇了起来：“哥哥呀！” “天，我的眼睛呀！”齐奇眼睛眯了眯。 一旁同学捶了齐奇一拳，“你他妈眼睛痛就去看医生，别在这里大呼小叫。” 慕青在张晓阳面前蹲了下来，被水浸湿的衣裳就紧紧贴在他背后，肌肉匀称，线条优美，且充满力量。张晓阳也不跟慕青客气，抓着慕青的衣服站了起来，然后直接趴在了他背上。 慕青拖着他的大腿，深一步浅一步的跟着队伍往外走。张晓阳把头贴在他耳朵旁边，“哥，你怎么来了。” 慕青没回答，只是把人往上颠了颠，背得更加稳当了一些。 第27章 长大4 等临到洞口时，放在张晓阳屁股上的手狠狠捏了一下，“低头。”张晓阳赶紧低头，紧紧靠在慕青肩膀上。 “靠，我的眼睛！” 张晓阳终于是对这个眼睛有了反应，转头过去看到齐奇不知什么时候走到了他们后面，还不停的揉着眼睛。问：“哥，猴子的眼睛怎么了？” 慕青哼了一声，淡然道：“不知道，可能刚掉水里沾了脏东西。” “哦哦，是这样啊！” 与同学们分开后，慕青又背着张晓阳在家附近绕了好大一圈，等两人衣服都干透了才回去。 耳边是张晓阳轻轻浅浅的呼吸声，慕青背人进门时被父母看到脚上被染成红色的布料。想上来关心，慕青嘘了一声，直接把人背回了房里。 侯小琴拿了药膏上来，问这是怎么回事，慕青如实说道踩了块石头，割破了。侯小琴叹了声，坐下来一点一点给那红口子上抹药。 张晓阳的脚受了伤，再不能和小团体一起到处疯玩儿。暑假的后半段开始变得安静起来，小太阳掩了热量，每天困在家里看书学习。偶尔瞧见涂郁发过来的组团出游信息，也只能唉声叹气的说好，等脚好。 慕青的后半段倒是比前半段精彩不少。以前一天到晚窝在房间里学习的人，现在一天里总有那么一些时间是会去外面的，等回来时手里也从不空手。 或许是吃的，或许是玩儿的，总得带着点什么。 张宇跟侯小琴在院子里洗车，原本军绿色的车身现在被涂成了红色，只因为张宇说了句红色好看。侯小琴叫住埋头往屋里冲的大儿子，对着车后面指了指：“小青，你的自行车一起给你洗了不？” 那自行车本来就是混搭风，前几天下了场雨，他骑着上下学了几次，现在可谓是五彩斑斓，惨不忍睹。慕青当即想挽袖子上去洗洗，想起手里的东西，摆了摆手：“妈，那车得刷，全是泥巴，你们放着吧，等会儿我自己来洗就行了。” 侯小琴看他火急火燎的模样，笑问：“这次手里提的是啥？”张宇适时探出头来，打趣道：“我跟你妈又没口福了吗？” 慕青臊的慌，爸妈也真是的，每次遇到他回家，只要带了点什么东西总要叽叽歪歪打趣他一番，说什么怎么只给弟弟带好玩的；这蛋糕我跟你妈也想吃好久了；这什么玩意儿，借妈妈玩儿几天行吗； 慕青每回都只回答相同的答案：“给晓阳的，他受了伤不方便。” 张宇看大儿子逃跑的背影，以及微微发红的耳尖，把脚往车轮上一踩，左右摇晃了几下，“哎，我真有福气！我老婆对我好，我大儿子对我小儿子也好，哎，你说我怎么这么有福气。” 侯小琴笑着扔了块抹布在他脸上，“擦车吧你！” “遵命，夫人！” 楼下吵吵闹闹，张晓阳窝在窗口把那一幕幕全都收到眼底。心想着真好，爸妈好，哥哥最好。 慕青进屋时张晓阳还坐在阳台边往下望，他把手里的东西放在两人的书桌上，走过去用手贴了下张晓阳的额头。 “好凉啊！” 冰冰凉凉的手被张晓阳一把从额头上拉了下来，揉了揉又贴在了自己对着窗外的那半边脸颊上，太阳太毒，他那半边脸被晒得发烫，现在正好用慕青的手降降温。 张晓阳的脚还是不能踩得太实，又舍不得那片冰凉，于是他脸贴着慕青的手，一只脚站立，手扶着慕青肩膀，一蹦一跳挪到书桌旁。 坐下后，迫不及待打开面前的袋子，拿了一根撕开就往嘴里送。冰凉爽口的液体随着舌尖往下，从喉咙直接凉到了心里。 张晓阳猛吃了几口，舌头都冻到微微发麻了才停了下来。“哥，好爽呀，这大夏天的就该吃老冰棍儿，你也吃呀。” 慕青接过张晓阳递过来的冰棒，撕开包装，咬了一口，甜丝丝的，全是冰渣子和糖水的混合味道。虽没有牛奶蛋糕软糯香甜，但是用于对抗酷暑就是非常合适。 “嗯，挺甜的。”慕青说。 张晓阳一笑，眉眼弯成一条缝，慕青顿觉心里似火在燃烧，狠狠咬了一大口，这才压下去几分。他转头过去不再看他，又把垃圾桶拿来旁边，收拾好张晓阳无聊时制造的各种垃圾，忙了好大一会儿心中火气才算全消。 张晓阳吃完了两根，伸手还要，被慕青连袋子一把抢了过去：“吃多了肚子会受不了。” 第28章 初开1 慕青说不让吃了，张晓阳便也不缠着要，笑嘻嘻的往他哥床上一躺，手摸在肚子上画圈，舌头伸出来，一圈一圈舔着自己嘴唇上留下的甜蜜。慕青送了一趟冰棍去楼下冰着，上来就看到张晓阳的嘴唇红艳艳一片，水光泛滥，非常……诱惑…… 他想舔一舔…… ！！！ 慕青被自己突然冒出来的想法吓了一跳。他为什么要舔一舔张晓阳的嘴唇？张晓阳，是个男的。 张晓阳感觉到慕青正看着他，抬起上半身，双手撑在床上，半仰着身体看着慕青道：“哥，我嘴巴还是甜的。”说着又伸出舌尖舔了下自己嘴角。 轰隆一声巨响，慕青感觉张晓阳刚才那句话就如晴天霹雳，炸的他脑子里嗡嗡作响。张晓阳说的话，他看向自己的神情，他的动作，他的姿态，包括他这个人，没有哪一出不是在勾引着他向他靠近。他为什么要用那种眼神看着我？ 又是一声惊雷，我为什么要用“勾引”这种词汇。他明明是个男的。慕青心里如惊涛骇浪，他明白可能张晓阳做的这些都只是吃了一根冰棍以后的下意识动作，可为什么自己会想那么多。 有一个不得了的念头正在他脑海里茁壮成长，马上，就要成熟了。 待嘴唇甜味被舔舐殆尽，张晓阳才发现慕青已经用那种震惊加不可思议的表情看了自己好久。 他是不信吗？伸手过去在他眼前晃了晃。 “哎，哥，我没骗你，真挺甜的。你是在七中附近买的吧？就那个用小推车推着卖的那里。”张晓阳以为他不信，着急忙慌解释起来。 果然如此，张晓阳一点没觉得自己的行为有问题。慕青回神过来，扯了纸巾丢到他面前：“把你的嘴巴擦擦，别让爸妈看到。” 张晓阳想说他嘴巴上是有什么东西不能给爸妈看的，但看到慕青表情严肃时还是拿了起来，哦了一声。正三圈，反三圈，跟孙悟空绕树走一样，给嘴皮子擦得生疼才把纸扔进垃圾桶里。 嘴皮子火辣辣的，慕青却头也不回的走了，张晓阳都觉得自己莫名其妙。用手扇了扇，止不住疼，刚才也不知道是不是脑子短路，亦或是被慕青的眼神吓到，怎么就能给自己下这么重的手呢？ 他又想起了那没吃完的冰棍儿，这要是拿来捂着，一会儿就能不疼了。 他一瘸一拐的往楼下走，客厅里天气炎热，布艺弹簧沙发被换成了竹编小躺椅，张宇和侯小琴一人一根老冰棍，靠在一起坐在一张躺椅上看电视，而茶几上面正好是那个装冰棍儿的塑料袋，已经空了。 张晓阳叹了口气，往另一张躺椅走去，侯小琴见他不停的对着嘴唇扇风，发现他上下唇瓣都是红艳艳的，有点像是 接吻过了头。 “你这嘴……”侯小琴欲言又止。 张晓阳摸了一下，还是疼。 “我哥弄的。” “他冰棍吃得太多。” 声音来自厨房门口，两人同时大声。两位长辈同时看向两个小的，“嗯？”纷纷眉头微皱，满脸疑惑。 “到底怎么了？”张宇问。 “冰棍吃太多，沾嘴巴上了，我哥让我擦，就这样了。”张晓阳解释。 侯小琴从张宇身边起来，走过来掐着张晓阳下巴左看看右看看，怎么看，怎么都觉得是 接吻过了头。 咳咳，“啊，晓阳呀，你这嘴巴怕是也得上点药。”侯小琴轻咳两声，总算把心里乱七八糟的想法赶了出去。 “先是脚，后是嘴。”侯小琴做思考状，想了半天来了句：“你最近是不是水逆？” 三个男人顿时雷翻，没想到四十来岁的侯女士还有一颗少女心。 开学时，张晓阳被侯小琴塞了一颗猫眼石在背包里，说是能帮他转运。慕青跟张晓阳嘴巴都快掉地上，就看着侯小琴说着一堆去学校以后记住不能接触什么颜色的东西，什么时候不要喝水，活像个算命的。张宇给两个孩子使眼色，让他们忍忍，都是爱意，他们踏出家门前都一直忍着没有出声。 “妈以前真是警察？”张晓阳跨上后座就开始问。手圈在慕青腰上，那颗猫眼石被他拿在手里跟慕青的皮带扣碰在一起，叮当作响。 慕青道：“是，武警！” “是我固有思维了，妈真可爱。”张晓阳说。 前面的手被不轻不重的拍了一下，慕青充满磁性的声音传来：“没大没小。” 齐奇本来习惯了张晓阳每天跟慕青一起上下学，可自从那次出游后，他总是忍不住回想张晓阳跟慕青相处时的细节。然后再对日常生活中其他兄弟做对比。 第29章 初开2 他想起张晓阳每次都是搂着慕青的腰进校门的。而其他兄弟，一起上学要么一人一辆，一起骑车的一般也都抓后座，哪像他们兄弟这般亲密无间。 他们进校门去车棚放车时，就看到齐奇站在车棚外面不停的揉眼睛。车还没停稳，张晓阳便一下跳了下来，直接走过去揽住齐奇肩膀：“猴子，你这眼睛到底是怎么了？这么久了还没好吗？我脚都好了。” 齐奇头顶冒汗，全身毛孔都张开了，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吓得拍开张晓阳搭在他肩膀上的手，转身便走。他们是常一起玩儿，勾肩搭背的情况也有不少，但自从发现张晓阳对慕青的举动过于亲昵，也许只是他认为的，总之就是有了这个意识以后，张晓阳的再次靠近，他就觉得浑身不自在。 “哎，猴子，你走那么快干什么？” 齐奇不理张晓阳，张晓阳便加快了步伐追了上来。双手再次搭了上来，齐奇一个闪身拉开距离，“你说话就说话，别给我动手动脚。” 张晓阳是一阵郁闷，走上前去对着齐奇上下其手，差不多把他摸了个遍，齐奇则是连躲带闪，就差动手了，脸色黑成包黑炭，极不好看。张晓阳见人家似乎是认真的在反抗他的触碰，不是玩笑，才停了手，“怎么了？我身上有刺？” 齐奇道：“不是！”他刚才看到张晓阳搂慕青腰了，还把头靠在他背上。那是马宁跟他那个早恋的女朋友才有的举动。他真的觉得辣眼睛。 “那是怎么了？”张晓阳追问。 “总之不是！” 张晓阳有些郁闷，这都是咋了。揉了揉头发，看了眼时间，上课要来不及了，不爱他挨着他就不挨着：“算了，不挨你了行不行？吃早饭去不去？”他正好有事儿问齐奇。 齐奇有些犹豫，他真挺磕不来男男cp。 “不是吧，吃饭也不行？”齐奇又在以一种他理解不了的眼神看他，张晓阳都急了。 “不是，行，走吃饭，但不要挨我。”齐奇充满戒备心的刻意远离，让张晓阳有一种自己有传染病的感觉，揉了揉额头，“行行行，你先走，我跟着。”这朋友，看来是交不成了。 张晓阳本想找个靠角落了地方，好问齐奇事情，刚一提，齐奇就像是被针扎了一下，啊了一声，惹了食堂一众目光。 最后找了一些人多的地方，两人坐定，张晓阳瞟了眼慕青的方向，还好，他还在等米粉，那玩意儿弄的慢，他有时间慢慢问。 “你后来跟涂郁他们一起出去过没？”张晓阳问。 “去过，市图书馆和天文馆。”齐奇埋头吃包子，两口一个两口一个，两个拳头大小的包子被他吃出小笼包的既视感。 “就你们俩吗？还有谁？” 齐奇看了他一眼：“就马宁跟他女朋友，我，涂涂，还有两个女的，不认识。” 张晓阳：“哦！”他想，齐奇什么时候跟涂郁关系这么好了，他还叫涂郁，齐奇竟然叫涂涂。 “不是，涂涂不是发了信息给你吗？你说等脚好。”看人不高兴，以为小团体出去玩儿没带他不高兴，齐奇赶紧解释起来。 “不是……啊，不，是，发了消息给我。我去不了，对的。”张晓阳还在想自己能不能也叫涂涂。 “都说的些什么，搞不懂你。”齐奇继续喝豆浆。 “你们一路有男生跟涂郁…涂涂很近吗？”张晓阳有点害羞，低着头问这个问题。 齐奇啊了一声，“男生呀，不就小团体里那些人，大家都离得很近吧！” 张晓阳：“哦！” 齐奇终于发现了不对劲，“你又不高兴？涂郁怎么你了，还是你想问的究竟是哪个男生？” 张晓阳不理解为什么齐奇会认为自己在问男生，他不是一直在问涂郁吗？ “我……”他支支吾吾，羞于承认。 齐奇却是突然往他耳边靠近，用手捂着嘴唇，用他们两个人才能听到的声音说：“我知道了，你是不是喜欢……” 齐奇想说马宁。 张晓阳狠狠点了下头，接了齐奇的话：“是，我喜欢涂郁！” “……” 齐奇愣了一瞬，随即哈哈大笑起来。 “涂郁！！！” “我靠，是涂郁！” “妈的，哈哈，你吓老子一跳！！！” 不知道为什么，在张晓阳说了自己喜欢涂郁以后，齐奇能突然像变了个人一样，本来不让挨着的他，现在主动勾上他的肩膀，边笑边拍，背上啪啪啪的声音给张晓阳听得一愣一愣的。突如其来的动作，让他手上夹着的油饼也掉在了面前的豆浆里，飞溅的汤汁沾了他一脸。 “涂郁怎么了？我他妈不能喜欢她吗？”张晓阳有点恼火，擦了一把脸，这猴子是不是脑子有病。 “涂郁好呀，涂郁好。” “我他妈以为你……”齐奇说了一半，走了过来坐在张晓阳旁边，搂着他的肩膀，把他后几次出游时涂郁相关的信息全都倒给了张晓阳。 第30章 初开3 “以为我怎么样？”张晓阳问。 齐奇嘿嘿笑了两声，摇了摇头：“没啥，涂郁挺好，我支持你追她。” 青春期的男生如果一起分享了某一个秘密，尤其还是喜欢某个人的这种，那两个人之间的关系便会飞速拉近，张晓阳现在看齐奇就像看爱情军师一样。 “依你看，涂郁有没有喜欢的人？”张晓阳小声问。 钢铁直男加资深恐同的齐奇同学摇了摇头：“我看没有。你还有机会。” “哈，谢了兄弟。” 两人相视一笑，拳对拳撞了一下，形成了某种无条款但是内容丰富的默契。 “对了，我喜欢涂郁这事儿你别拿出去乱说啊。”张晓阳勾着齐奇脑袋小声交待，抬头时看见慕青端了一碗粉过来，又加了一句：“尤其是我哥，家里人不让早恋。” 他用手肘捶了捶齐奇胸口：“听到没，兄弟的幸福靠你了。” 齐奇道：“我办事你放心！绝对不给你走露半点风声。” 慕青来时，两人刚密谋完，脸上都是满满的笑意，那模样，明眼人一看就知道达成了什么不可告人的交易。他在两人对面坐下，把齐奇吃了一半的早饭推过去。“你们俩密谋什么呢？” 没想到一下被看出来，两人顿时慌了神，齐奇怕自己扛不住慕青看向自己的压力，三两下喝掉豆浆又把没吃完的玉米棒子揣兜里，跳起来就跑了。 张晓阳也不知怎么回答，但是没齐奇那么没出息，坐在原地，企图蒙混过关。 慕青淡定吃着碗里的粉，逃得这么快，果然有猫腻。他抬头直视着张晓阳的眼睛，就像在问：“你怎么不跑？” 却只是发出一声容不得人拒绝的：“嗯？” 张晓阳顶着压力三分钟，不行，压力太大了，扛不住呀。慕青就只坐在那里，双手抱胸，面前是已经吃完的碗，红色的辣椒油沾满边边，就仅仅这么被他看着，他就扛不住了。 “哥，你有没有喜欢过什么人啊？”他打算再拉个参谋。 咳咳咳！慕青一阵猛咳。 张晓阳立马递纸巾过去，心里想着要你放那么多红油，吃不了了吧，活该。 “走吧，上课去！”慕青拿起椅子上的书包，挎在肩膀上又走过去把张晓阳的拿在手上，先他一步往教室走去。 话题被一句话转换，慕青竟然不问了，这么轻松那个话题就绕过了？张晓阳心里庆幸，慕青没有追着问，他却是不知道怎么跟慕青说自己喜欢涂郁这件事情。 可是那个问题慕青也没有回答，他到底有没有喜欢的人。能被冰山美男喜欢的能是个什么样的人呢？ 他好想知道。 晚上时，张晓阳先洗了澡出来，脚还没干，就坐在慕青床上两条腿吊着等脚自然风干。 “你怎么不去上面？”上面指上铺。慕青坐在他旁边，边擦头发边问。张晓阳偏过头盯着他瞧，剑眉星目，英气十足，五官端正，唇红齿白，那清晰明了的下颌线，他怎么长都长不出来。 目光向下，划过他的喉结，下面是鼓鼓囊囊的胸肌，腹肌已经初具规模，人鱼线看起来分外惹眼。用他一个男性的目光来看，这男人就是他们男人都觉得很帅，怪不得那些女生会喜欢。 被人家直勾勾盯着从上往下看了一遍，见人家目光在自己腹部停留了好长一段时间，现在还有继续往下的趋势。他洗完澡就穿了条平角短裤，就这几块布料，确实不足以遮住他的羞涩不堪。 慕青喉头滚动了一下，悄无声息转身过去，躲避张晓阳的目光。他去浴室里把擦头发的毛巾挂好，又待了好一会儿，等一些不合时宜出现在弟弟面前的动静平复以后，再从浴室出来。 张晓阳竟然还坐在他床上，双腿盘在一起，看他的目光炯炯有神。他有一种现在的自己是脱光了站在张晓阳面前的感觉，即使他进浴室以后把白天穿过的t恤又重新穿上以后。 “你还不睡？”慕青被他看得很不自在。 “哥，我终于知道学校那些女的为啥都喜欢你了。” “为什么？”慕青还是不敢动。 “你看看你，一天到晚不苟言笑的样子，一副拒人千里之外的模样，学习又好，妥妥的男神呀！而且你还长了一张惊艳绝伦的脸。”说着摸了摸自己的脸，有点可惜。他其实也长得不差，就是太柔和了一点，而且这个性格是不是太平易近人了一点，要不也学学慕青，说不定涂郁也吃这一套呢？ 慕青嘴角翘了起来：“你在夸我？” 张晓阳点了点头：“当然，你可是我哥。” “嗯，你也不赖。” 第31章 初开4 兄弟俩互吹一通彩虹屁，慕青感觉正常了些，走过来催他去睡觉。张晓阳拍了拍旁边的被子：“哥，咱俩一起睡吧！” 额…… 慕青觉得自己迟早被张晓阳撩死。 “上去！”慕青变了脸。 张晓阳切了一声，手伸上去勾着上面床栏，双脚站在他床沿，稍稍使劲儿，想学着慕青体育课上翻单杠的样子往上翻上去。 奈何手臂力气不够，翻到一半，失了力气，眼看身体就要往地板砸过去，他本能的双手后撑，以免撞到头部。然后，落了慕青满怀。 “哥！”张晓阳心有余悸，惊呼出声。 慕青一手护住他的腰，一手撑在后面，把自己当个人肉垫子的形式牢牢接住了差点摔碎的小太阳。 张晓阳整个身体都靠在慕青身上，他怕压坏了人，赶紧爬了起来。然后伸手过去拉慕青。 手被慕青拍开，“上次水潭的教训还没吃够吗？又来，自己几斤几两自己不知道？” 张晓阳也不懂，明明他只比自己大几个月，为什么就感觉他比自己成熟稳重得多。而且他总喜欢用一副大人的口气教训他，这点他很不喜欢，哼了一声：“我又没让你救我。” “张晓阳，你什么毛病。救你你还有意见。”慕青气得爬起来去抓他。 张晓阳一骨碌爬到上面，连衣角都不给人家留一片。慕青抓了个寂寞，也跟着爬了上去，想扯着这个没心肝的弟弟教训一顿。却被张晓阳先发了难，一把按在了被子里。 “不是不跟我睡吗？现在这么主动爬我的床？”张晓阳脸上写满了得意，双手握拳交叠垫在自己下巴上，整个人趴在慕青身上盯着他，露出一口大白牙，贴着他的面庞笑得阳光又灿烂。 这话依别人看来就是好兄弟打架，一方干输了被压制，而对于刚发现自己不太正常的慕青来说，就是一句赤裸裸的调戏。他手脚都被张晓阳裹在了被子里，像是怕他跑了一般，用被子死死按着他。慕青想撑起身离开，动了几下效果并不好。抬起脑袋一看，人家正用脚勾着床栏。 张晓阳如流氓一般，伸手过去在他脸上抹了一把。得意忘形的挑了挑眉：“想起来？” 这就是调戏，绝对的。慕青想。 他又挣扎几下，意思明显。 张晓阳继续压着人，想起白天自己问的话没得到答案，“那你回答我一个问题，我就放你起来。” 慕青瞪他一眼，说他蹬鼻子上脸。 张晓阳掐了他腰一把，说非答不可。 “什么问题？”慕青不动了。 张晓阳满意了，便问了：“哥，你有没有喜欢过什么人呀？” “我干嘛要告诉你？” “你告诉我，我就放开你。” 慕青觉得现在这情况很是危险，他脸上的颜色根本不受他自己控制，感觉到耳尖已经开始发热，害怕被张晓阳发现，开始疯狂挣扎起来。 贴得那么近，张晓阳怎么可能发现不了异样，看着自家哥哥越来越红的耳尖，张晓阳哈哈一笑，找到了答案。 慕青藏得够深的呀，平日里除了学习还是学习，也没见跟哪个女生有频繁接触，对于他带给他的那些情书更是看都不看一眼，原来背后原因竟然是早就有了喜欢的人。 但是他们是兄弟，这种事情怎么能瞒着对方呢，任凭慕青挣扎得再厉害，张晓阳依旧不放他离开。他伸手过去捏他的耳尖，轻轻揉着，“哥，你喜欢的人是谁呀？” 他又被调戏了，慕青再想。 “不是说好一个问题？”慕青气恼不已。 张晓阳没脸没皮不放人：“我那问题你不也没回答吗？不算数。” “你……” 双层架子床因为两人的动作，撞着墙壁匡匡作响，直接惊动了隔着楼梯的张宇夫妇。 两人无语的看着上铺叠罗汉的兄弟俩，侯小琴严肃的道：“大晚上你们要把家拆了吗？” 张宇适当打圆场：“是是是，小青快下来，这么热的天还盖什么被子，脸都热红了。” 张晓阳又被慕青瞪了一眼，差一点点他就能知道冰山美人心里的白月光是谁了。可惜，可惜了， 等两人各自躺好，侯小琴警告了两人几句，张宇替他们关了灯离开，房间陷入一片黑暗。张晓阳躺在床上翻来覆去，满脑子都是对他哥喜欢的人是谁的好奇。 慕青睡了一会儿，起身去浴室洗了把脸。他结合最近种种迹象，心里对自己喜欢的对象大抵有了个明确的认识。 但是为什么会是和自己性别相同的人，而那个人又为什么是天天一起上学，放学，一起学习，一起睡觉，抬头不见低头见的小太阳呢？等一切平静下来，慕青说：“晓阳，等时机合适时我会告诉你。” 张晓阳已经睡着了。 第32章 模拟1 自从跟齐奇说过自己喜欢涂郁的事情以后，张晓阳算是正式展开了对涂郁的追求。 涂郁成绩比张晓阳好，所以期中考试过后，张晓阳便找了趟班主任，让把他们俩的座位排在一起。 班主任是个有些微胖的妇人，名叫赵柚，一脸怀疑的看着满脸堆笑的人，“你为了学习？” 张晓阳点头：“当然！涂涂…不是，班长她那作文写得声情并茂，感天动地的，我正好跟她学学。” 恰巧也是教语文的班主任老师，听了这俩词也是啧了一声。又看向面前另一个一脸笑意的人：“你也是为了学习？” 齐奇那一口白牙自陪张晓阳进办公室里就没遮住过：“当然，青哥…不是慕青同学德智体美劳全面发展，我也要向他学习。” 班主任又是啧了一声。 “张晓阳，你怎么不跟你哥一起坐？我给你们都排慕青身边岂不更好？” “老师呀，我哥他也得学嘛不是，带一个猴子已经很累了。我不想给他添麻烦。” 张晓阳欲哭无泪。 “猴子？” 齐奇同学把手举得老高，“是我，是我。” 班主任又摇了摇头，叹了口气。 “老师，慕青同学天天上学也看张晓阳，回家也看张晓阳，时间长了会产生审美疲劳的。影响感情！再说了，关关雎鸠，在河之洲，窈窕淑女，君子好逑。”齐奇帮腔，边念边摇头晃脑。他受了张晓阳一顿早饭的恩惠，一定得把这事儿给他办成了。 听了齐奇的话，赵老师眉头皱得更深，顿觉自己压力山大，这俩家伙的成语必得恶补一番才行。 “那几个词是这么用的？” 齐奇贱兮兮的道：“老师，我这是类比，把慕青同学的成绩比作窈窕淑女，我心向往之。” 赵老师，张晓阳，还有门外来送作业的慕淑女，鸡皮疙瘩掉了一地。 “行了，别跟我扯这些。两个糟心玩意儿。” 以为赵老师还是不愿意，齐奇只能下狠手了：“老师，慕青同学偷偷跟我说过不想跟张晓阳坐，说他太粘人，他烦他。” “老师，作业！”慕青不知什么时候抱了一堆作业过来。 看了眼齐奇，齐奇顿时缩了头，躲在张晓阳后面。 他戳了戳他的腰，两人交换了一个“兄弟，我为了你幸福，脸都不要了。”以及“我明白的，谢了兄弟，感恩一辈子。”的眼神以后。 慕青开口：“我不觉得他烦。” 完！ 虽然似乎是失败了，但是结果却还是按张晓阳想要的发展了。 他听说，是涂郁和慕青同时力推张晓阳的调座方案。学霸光环加持下，老师立马同意，张晓阳喜滋滋的搬到了涂郁旁边。 “小可爱，听说你想跟我一起坐？”涂郁笑嘻嘻的看着张晓阳。 张晓阳是既害羞又紧张，更多的还是兴奋。 “这是老师的安排，不是你去让老师安排的嘛！”他根本不敢承认，看到涂郁的眼睛心里就疯狂跳动，怎么都冷静不下来，只能把责任推出去。 涂郁笑了笑：“对，那你安生坐着吧！” 一上午过后，张晓阳终于是受不住了，用笔戳着涂郁的校服：“你能不能别总喊我小可爱。你这样……我挺没面子的。”他一上午被涂郁转头过来看了八百次，也就听他喊他小可爱八百次，都快给他听应激了。 这种被女神时刻注视的感觉是挺美的，但是不知为何，他就觉得有什么怪怪的。 “那你就是挺可爱的嘛，你人长得秀气，头发又那么软。而且，你还有小虎牙哎。弟弟。” …… 这形容词，张晓阳转过身去看了看坐他后面的慕青：“那你觉得我哥怎么样？” 没想到涂郁突然就安静了下来，转头过去写作业了，根本不往他身后看。 所以，看都不看慕青一眼？这要搁其他女生，早该一脸花痴模样点头称好帅好帅了。张晓阳嘿嘿笑了两声，在心里给自己的眼光点了个赞。果然，自己看上的人的确是不一样的。 齐奇坐在涂郁后面，每每抬头看黑板时，瞥一眼旁边的大冰山就能看到一片雪花落在张晓阳脖子上。 慕青同意换座位的要求是他要坐在张晓阳后面，以免张晓阳影响班长的学习，赵柚很满意他背后`我会监督我弟，不让他早恋''的意思，这才答应了几人的请求。 齐奇就想不明白了，这张晓阳能比涂郁好看？他盯着张晓阳干什么？ 等下课时分，张晓阳出去后，慕青一把拉住打算出去的齐奇：“猴子，你跟晓阳为什么要换座位？” 他眼神冷得像寒冬腊月的冰疙瘩，可能慕青只是用很平常的语气跟他说话，但他还是被冻得一激灵。 “就…就…学习呗，那天你不是听到了嘛！”齐奇有点心虚，张晓阳说过他喜欢涂郁的事情尤其不能告诉他哥。 “那涂郁有事没事看他干什么？” 齐奇心想还能干什么，人家郎有情，妾有意，甜甜又蜜蜜。只有你个学习机器看不出来猫腻。 “我不知道！” 慕青道：“英语作业还我！” 齐奇表情瞬间变得难看，“别呀，青哥，下节课就是了，老师要查的。” “物理也别看了。”慕青继续道。 果然，人就不能有被人抓住的软肋。齐奇在两科作业的淫威下，出卖了自己兄弟。 “他喜欢涂郁！” 第33章 模拟2 慕青拍了拍他的肩膀，递给他一个识时务者为俊杰的眼神，再推了一科数学作业给他，齐奇瞬间倒戈，变成双向间谍。 几人就这样过了几个星期！ 一天晚上，慕青写作业时，张晓阳总在一旁哼哼唧唧，他在哼歌，但是五音不全，最后调不成调。慕青明着说了几句让他安静点，但是安静不了一会儿又开始哼唧起来。 他心里窝火，扯了张晓阳的随身听扔在一旁，又把人拉过来面向自己。 “就那么喜欢她？”冷冷的问。 他以为自己明知道跟张晓阳没结果的，所以在听到他喜欢别人时应该不会那么难受。但荷尔蒙的力量还是不容忽视，白天时他可以忍受张晓阳时不时对着涂郁献殷勤。强压着心里的烦躁，也还不至于对涂郁给张晓阳反馈后拍桌子走人。 可晚上，张晓阳身边根本没有涂郁这个女人，他明明就坐在他旁边，陪他写作业。饿了，他给下去热饭，渴了，他给下去拿水。学习不会了，他还贴心的一遍又一遍给他讲解，从没有表现出一丝一毫的不耐烦。 他就忍不了张晓阳白天黑夜都想着那个女人。 有时候他想，为什么自己就不是个女的。 那样…… 哎，慕青突然叹了口气，又把随身听给他拿了回来：“你听吧！我出去走走！” 张晓阳被慕青眸子里那一阵又一阵的失落搅得一点听歌的心思都没有了。他感觉慕青很怪，自从搬座位以后就很奇怪。 他一把拉住正往外走的人：“等我一下，我也去。” 慕青停住脚步：“你去干嘛？”他现在就想冷静冷静，想想怎么才能忘了这段不应该出现的感情。 “很晚了，我怕你一个人不安全。”张晓阳说的认真。 慕青：“我是个男人。” 张晓阳一边穿衣服一边道：“可你也是个美男，男孩子出门在外还是要保护好自己。” 慕青：“……” 看呀，小太阳就是这样，每句话说的都没毛病，但每句话在他听来却又充满勾人意味。 慕青说了句走吧，两人同时出了门。 今日正好十五，一轮圆月挂在天上，白天出了大太阳，现在天上一点云彩都没有。银白色的月光自上而下，铺满了整条巷子，周围亮如白昼。 两人就着这月光一前一后走着，现在这时候大家早已入睡，路边草丛中的虫鸣以及巷尾那家偶尔传来的狗叫声，成了当下唯一的声音。 张晓阳默默跟着走了一阵，好几次上前想找慕青说话，但看他表情，似乎不想搭理他的样子，又生生忍了下来。 “晓阳！” 行至巷尾，慕青隔着铁门站在那大黄狗面前，手在它脑袋上不停的抚摸。大黄狗发出呜呜的声音，似乎很是享受。 张晓阳闻声上去，与哥哥并肩：“嗯！” “你为什么不告诉我你喜欢涂郁的事情？”慕青淡淡开口，目光依旧落在那黄狗身上。。 “额…对不起！”张晓阳为这几天冷落了慕青道歉。 “我不是故意不告诉你的，我怕你告诉爸妈！”张晓阳解释道。 “你的哪件事我告诉爸妈了？” 确实，无论是装病逃学那次，还是落水那次，生活中大大小小的他认为捅到爸妈那里自己肯定得挨骂的事，全都是慕青帮他扛了的。 “对不起，哥！”张晓阳自知理亏，只得道歉。 “你喜欢她什么？” 张晓阳看了看天上的月亮，他不想瞒着哥哥，也觉得哥哥不会把自己的事儿告诉爸妈：“哥，我说了，你可不许生气。” 慕青静静站在那里，等着他说。 “她成绩好，人又漂亮，而且性格超好。她跟别的女生都不一样。” “性格，你喜欢大大咧咧的女孩子？” “不是，你跟她不熟你不知道，她心思可细腻了，只是大家平日里都兄弟相称习惯了，内心肯定还是个小女生的。” “所以你喜欢温柔细腻的女孩子？”慕青继续问。 张晓阳也不知道怎么回答了，慕青的问题让他有种被质问的感觉。他是觉得涂郁很好，为人亲和，不拘小节。他期望有一天自己能探到那个温柔似水的小姑娘。 “我问他对你什么感觉，他竟然看都不看你一眼哎，很不一样吧！”张晓阳干脆转换了话题。 慕青顿了一下，慢慢向张晓阳靠近：“你是因为她不喜欢我，才喜欢她的？” 张晓阳急了：“哥，我就不能单纯喜欢一个人吗？你管我为什么喜欢她干嘛，你自己不也有喜欢的人吗？是谁，又为什么喜欢她？” 慕青噎住：“他很好！” 张晓阳切了一声：“那不都一样。” 第34章 模拟3 话题因此被引到慕青身上，张晓阳凑过来问：“你没打算告白？” 慕青摇头，反问：“你呢？” 张晓阳把手垫在脑后，悠然自得的道：“我应该会的吧，人生头一次喜欢一个人，还不告诉她，我可是个爷们儿，不能怂的！” 张晓阳又问：“那你打算追她吗？” 慕青疑惑：“怎么追？” 张晓阳也为难呀，他坐涂郁旁边好几个星期了，每天除了问学习，就是小团体大家都聊的话题，感情方面，是一点进展都没有。反而越处越像好兄弟。 所以谈恋爱是很难的一件事情吧，连慕青这种学神都搞不清。 这事儿也不能问爸妈，思来想去，灵光一闪，“书中自有黄金屋，书中自有颜如玉。哥，你陪我去图书馆看看，咱去书里取取经验呢？” 图书馆。 由于两人今天是带了目的来的，所以一来直奔心理学板块。这图书馆不小，有一整间屋子都是心理学相关的书籍。细分又分为生活与职场，两人站在生活板块面前，一人一排，开始找起来。 谁也不知道哪一本是的，只能一本一本慢慢找。 看着面前各种各样的类型的书籍，好在通过名字还能分辨出个七八分。 张晓阳绕过一系列人与人之间的相处之道之后，找了一本相对满足他要求一点的《提升恋爱技巧》。 他翻开目录看了看，大都是说确认关系后怎么更好的相处。他挑拣着看了一些，才知道谈恋爱真的是一门学问。 想起自己对张晓阳这种奇奇怪怪的感觉，慕青迫切的想找到形成这种现象的理论支撑。他于书海中找寻与“同性恋”相关的字眼。毕竟感情比较偏门，书籍也不多，翻了几本。优秀的总结能力让他得了几点结论。 遗传相关，如果家里有一个孩子是同性恋，那他的兄弟姐妹也很有可能是的。可他爸妈就他一个孩子，这一点无法佐证。 也可能是心理因素导致，或年幼时期受到过性伤害。他依次对着自己比对了一下，这也不符合。 最后只觉得有一条相对贴合自己的情况，父母关系复杂，经常争吵。父亲与自己疏离，不亲切，母亲过于强势独立。 这些跟他的经历都大差不差，但是这样的家庭应该有很多，未必每个这种家庭里出来的孩子都是同性恋。 张晓阳见人看得认真，走过来往他书上瞧。慕青在他看到内容前关了书页，飞快放回到书架上。 “找到了靠谱的没？” 慕青根本没把心思放在今天的目的上，现在被张晓阳问起，一时回答不上来。 张晓阳见他为难的模样，就知道一无所获。便把自己手里的递上去：“哥，书里说会不自觉对一个人好就是喜欢哎，你说我得怎么对涂郁好？” 慕青便想到张晓阳总是跟他说“你真好”，他对张晓阳是好的吗？应该是吧！ 他又想起自己总给张晓阳买早饭的事情，原来那么早，自己不自觉的就喜欢上人家了吗？“给她带早饭！” 张晓阳抬起头来，满是惊喜：“对呀，还有吗？” “给她带中饭！” “给她带晚饭！” …… “哥，你真是个钢铁直男！”张晓阳郁闷道。 钢铁直男！ 慕青轻笑一声，他从心里觉得自己这种情况不正常，但没想到张晓阳对他竟然是这么个评价。这样很好，虽然他对他有些别的不为人道的龌龊心思，但他发现不了，这样就不会觉得他恶心，或者变态。 他不打算让张晓阳知道，人家应该是晴空万里时扑撒下来的无限光芒，应该被爱所包围，应该活在阳光下，而不是像他一样，感情自沼泽生长，自下而上，幽深灰暗，见不得光。 也许是他的表现实在太过于爱情小白，张晓阳觉得他这样不行，怕他以后孤独终老，拿着一本杂志就往他面前凑。 恋爱模拟！ 这是要让他陪他玩游戏。小孩子把戏。 但他还是很期待。 张晓阳入戏很快，回去路上，很快进入角色，他搂着慕青的腰，黏黏糊糊的叫他亲爱的。 等到自行车前，破天荒的说自己要骑车载他。慕青笑着坐在后座，这是当他是他老婆了。 行出去一段时间，张晓阳后背便出了一层的汗，慕青叉开腿坐在后面，不敢把全部力量交给张晓阳，两只脚嘘嘘搭在地上，时不时撑一下给他借力。 他伸手扯开张晓阳紧贴在背上的衬衣，风一下灌进衣服里，鼓起一个大包，贴在他脸上。淡淡的汗味，不难闻，全是阳光的味道。 他偷了片刻时光，深深吸了一口太阳花的味道。想伸手进去揽住张晓阳的腰，可他不敢，那对他来说，那太超额了。 前方是一个大大的下坡，张晓阳拍了拍慕青的腿：“抬起来，带你飞！” 慕青听话抬起，搭在他特意为张晓阳安装的脚蹬上。他腿很长，蜷起来膝盖便能贴在张晓阳腰上。 偷偷抵在他腰间的大腿又被拍了拍，“亲爱的，搂着我腰，要飞喽！” 第35章 模拟4 慕青耳朵一阵热过一阵，虽然知道自己心思不单纯，但这不是模拟嘛，男女朋友（男男朋友）之间，有个身体接触很是正常，而且，张晓阳那么喜欢搂他腰。他好不容易逮着机会，搂回来怎么了？ 他还沉浸在说服自己的过程中，前方已经伸了只手过来抓住他的手，拉过去，环在自己腰上。 一般都是张晓阳对他贴贴蹭蹭，搂搂抱抱，他其实很少抱他。上次还是初三体检那次，他也只是虚抱着。 太阳花的腰身还是软软的，随着他偶尔踩一下车子，突显出一丝丝成年男人的力量感。环在胸前的感觉还是有些纤细，他也不敢使劲儿，就安安分分环着，怕一下给他弄断了。 张晓阳发挥一名优秀男友的力量感，硬是一声累不喊的把人载回来家门前。 张晓阳停好车，又走过去牵慕青的手。慕青一下躲开，对着门内挑了挑眉：“爸妈在。” 上道！‘早恋’的确不能让爸妈知道。 两人嫌弃身上粘糊赶紧冲澡上楼。慕青本想出去拿西瓜上来，没想到张晓阳却把他推到了电风扇旁边坐着，又替他打开，然后就出去了。 房门再次打开时，张晓阳手里端着盘西瓜，再拿两杯冰水，还有不知哪里冒出来的冰淇淋。 张晓阳笑嘻嘻的把东西端到慕青旁边的桌子上放着，“你先吃哪个？” 慕青看了看西瓜，张晓阳立马会意，拿了块最大的给他，又把垃圾桶给他挪过来，方便他吐籽。 慕青低头去吃，却感觉后背发热，一道炙热的目光直直盯着他看，张晓阳满脸堆笑：“好吃吗？” 慕青点头。 “那就好！” “你不吃吗？”慕青问。 张晓阳笑道：“我看着你吃就行了。” 天，慕青头皮发麻。张晓阳还在当他是他“女朋友。”他实在受不了这劲儿了。张晓阳总是撩人而不自知，他自觉有越陷越深的趋势，不行不行，这东西有瘾，他害怕突然没了，会产生戒断反应。 他曾经因着慕恒的原因，看过不少戒毒相关的宣传片，每个人产生的戒断反应都非常严重，面容扭曲，满地打滚，十分痛苦。他尤其记得一日睡得正熟，隔壁爸妈房间传来打骂声，争吵声。慕恒和侯小琴总是为了一些他不懂的事情吵架，吵得凶了，他便把头埋在被子里，在用枕头盖住自己的耳朵，尽可能的不去听那些不堪入耳的声音。 可那天的战火烧着半个多小时了，也丝毫没有降下来的意思。他还听到了呜呜咽咽的哭声，一会儿是摔东西的声音，一会儿又是哀嚎声，再听到侯小琴出来找东西的声音。他悄悄爬了起来，打开门缝去看，见侯小琴手里拿着一根绳子。 这怕是要打起来的节奏，慕青跟了过去，刚想推开父母房门问问情况，就被从里面出来的侯小琴揪住了衣领往他的房间走。 “小屁孩看什么看，这么晚不睡长不高的。” 已经十岁的小屁孩抬头想问妈妈，为什么要把爸爸绑着，看到妈妈通红的眼睛又憋了回去。 不多久，慕恒便戴上了属于他的银色手环。慕青也才得知绑起来是怕爸爸撞墙伤害自己，而撞墙的原因，就是戒断反应。 此后，他不敢再碰能让人上瘾的东西。喜欢吃什么，喜欢穿什么，都给自己规定了一个限度，超过限度，立马更换。身边不少人已经开始吸烟，可慕青不敢，一怕侯小琴发现，二他知道那东西会让人上瘾。 现在张晓阳对他的好无非就是他不敢触碰的能让他上瘾的东西。 他拿了块西瓜递给张晓阳，“游戏能够停止了吧？” 张晓阳接过，啃了一口，甜滋滋的，他刚才还想啃慕青手里那块的，没来得及表达出来，没想到慕青就不愿意再配合他了。 “哥，是不是让你当女方，你觉得不舒服？要不我来？” 慕青惊奇张晓阳的脑回路确实跟他不一样，“没有。” “那怎么突然就不玩儿了，我对你不好吗？”张晓阳灵光再闪，“是分手模拟吗？” 这都什么跟什么，他如果真的能跟张晓阳在一起，怎么可能跟他分手呢。慕青摇了摇头。 张晓阳笑着贴近他，双手揽住他的肩膀：“哥，我不要模拟分手，在一起就好。” 说完又笑吟吟的看着他：“我表现的好不好，能追上涂郁吗？” 慕青点头称好。不管涂郁追不追得上，反正他是入戏了。 第36章 恐同1 再上学时，张晓阳总催着慕青提前半小时出门，一到学校又跟他分开走。再见到人时，他桌子上便多了一个面包，一瓶优酸乳。 分完他的，又看见他从背包里掏出一模一样的往涂郁桌肚里塞，不同的是，在课桌正中央放着一颗大白兔奶糖。 慕青想，这就是兄弟和恋人之间的区别吧！其实也不是很大，他努努力也许能追上。 齐奇被涂郁拧着耳朵进教室，张晓阳赶忙收拾好书包坐好，装作无事一样。 “杀人了，杀人了，晓阳救命呀！”齐奇一见张晓阳便咋呼开来。张晓阳脸上的心虚劲儿还没下去，没理他。最后被人拧着耳朵又回到了座位上。 涂郁坐下后仍是不满，又在齐奇脑门上儿拍了一下，才回头放书包。 “你们怎么了？”张晓阳问。那颗大白兔被涂郁拿出来的书压在了下面。 “小可爱，你可不能再跟齐奇一起玩儿了。”涂郁说。 张晓阳脸色一红，“他怎么你了？” “此人三观不正，且对世界万物包容度不够，不好不好。”涂郁一脸嫌弃看着齐奇。 齐奇不干了：“我们俩到底谁三观不正了？你说说你看的那都是些什么书，小小年纪不学好。” “我看的书怎么了？让你看了？我就不信你手机里找不出一点带颜色的东西。” “我没有！” “拿来我查。”涂郁双手一摊。 “想的美你！” 张晓阳跟慕青大眼瞪小眼看着两人又快掐起来。 带颜色… 张晓阳一脸惊恐的看向涂郁，这是带了些什么颜色呀。 涂郁被突如其来的眼神扎了一下，赶忙辩解道：“你别听猴子乱叫，就是几本男同的书，纯爱的。”解释完了，又指着齐奇头顶：“这小子竟然说我三观不正，骂我就算了，你还骂男主角干什么？” 噗… 慕青突然一口优酸乳全部喷在张晓阳校服上。慌忙扯纸去擦，薄薄一层校服t恤因为水的缘故贴在肚皮上，水渍一直往下流进张晓阳的校服裤子里。慕青擦水的手也就越来越往下，直到快到贴近裤子边缘。 旁边两人齐齐骂了声靠。 张晓阳就面对慕青站着，让他帮他擦干了水渍。 齐奇道：“你不爱看同性恋吗，靠什么？” 慕青脑子转得快，立刻明白了齐奇说他刚才的举动太不正常。张晓阳这边却因为受慕青照顾习惯了，并没有觉得有何不妥。 张晓阳问：“猴子，你恐同呀？” 涂郁立马接到：“是吧，没一点包容性。那有些人天生就是弯的，喜欢同性也不是自己能决定的，要是遇上猴子这种人，肯定死的心都有了。” 慕青又是一口水喷了出来，张晓阳无力吐槽，水已经流进内裤里去了。 齐奇笑嘻嘻的道：“说起同性恋青哥就喷了，都是被你们这些家伙恶心的。不要再提了。”家伙指涂郁，以及跟涂郁一起分享书架的同学abc。 优酸乳里面含糖量很高，干了以后贴在皮肤上总感觉黏糊糊的。张晓阳趁着大课间去了趟厕所打算脱掉。慕青跟了过来，把自己的外套给了他。 两人窝在一个厕所隔间里换衣服，慕青人比他高，身材也比他壮。他穿着大了一个size衣服，手臂也伸不出来，感觉整个人都笼罩在里面。 穿好衣服，又弯腰去脱裤子。慕青便打算出去，被张晓阳一把抓住胳膊：“哥，扶我一下，我怕掉厕所里。” 慕青没办法，只能一只手扶着张晓阳的腰，一边找话题跟他聊，期望自己不要心猿意马。 “齐奇他恐同，你怎么看？”慕青问。 张晓阳刚褪了外面的裤子，打算褪内裤。听了这话停在那里，站直身子看慕青的反应。 他那时候反应也太大了，说一次喷一次，而且就这么多年跟慕青的相处来看，他确实太直了。如果硬要从他们俩中间选一个是同性恋的话，他觉得那肯定是自己可能性大一些，毕竟自己一群小姐妹，涂郁还总小可爱小可爱的叫他。 慕青面色平静，一如平日里相处一般，并没有厌恶或恶心的情绪。但张晓阳认为，他肯定是怕自己如果对同性恋无感，会伤害到自己的感情。 他也想顾及一下慕青的感情，思考一番，张晓阳道：“我也恐同！俩男的，怪恶心的。” 张晓阳继续弯腰褪内裤，腰上的手却突然松开，他差点摔倒，隔间门被打开，又被关上，他叫了声哥，自己撑着墙壁才站稳了身子。 第37章 恐同2 下午放学的时候，张晓阳刚转头问等下要不要去趟书店再回去，慕青已经收拾书包离开了。他赶紧收拾了东西跟上，紧赶慢赶，到车棚时，黑白相间的车身已经转了个弯儿，往家的方向开了。 张晓阳当场傻眼，什么节奏？慕青失忆了吗？忘了还有个弟弟要带回去。 没有专职司机，张晓阳只能靠自己。还好之前张宇给他们办的公交卡他一直放在书包里没拿出来过。 离学校最近的一个公交站回去得转一趟车，于是张晓阳选择走个十多分钟去稍稍远一些的那一个直达。这车是个社区巴士，主打就是一个便宜，但是坏就坏在破烂不堪，来的还慢。 张晓阳在公交站台站了半小时车子才姗姗来迟。期间齐奇看到了他好奇问他为什么今天不跟慕青一起走。他也不知道为什么，说了句他有事先走了敷衍了过去。 他选了个靠窗户的位置坐下，老旧的玻璃窗打开起来很是困难，他站起来使劲儿往后面推，也仅仅开了半张脸那么宽。他把头靠近那条缝，夏夜的暖风就呼呼的往里面刮。他闻到了烧烤，还有满城绿植的清甜味道。 慕青吃完饭便上楼写作业，侯小琴掐着表看时间。平日里两个小子一起回家顶多不过半个小时，这都俩小时过去了，小儿子怎么还不回家。 房门又被敲响，是侯小琴的声音：“小青，睡了吗？”大儿子今天进家门就沉着一张脸，侯小琴从来没见过他如此失落过，也不敢严刑逼问。 “妈，我在写作业。” 侯小琴站在门外，担忧不已：“你弟他干嘛去了，还不回来。” 慕青心里一惊，赶紧站起来往院门口看，那小子不会不知道怎么坐车吧！今天得知张晓阳恐同，简直是给他判了死刑。虽然他没打算告诉张晓阳自己对他的感情，但一想到如果张晓阳发现自己是同性恋，用那种恶心的眼神看他的话。 根本不敢想，越想心里越不舒服。所以他打算给自己一段时间，不要再离张晓阳这么近，也许他还能回到从前，他哥哥的位置上。 侯小琴还在继续敲门：“你写了作业早点睡觉，我还是不放心，我去公交站找一找。” 慕青赶紧开门出去，看着妈妈的脚：“妈，你休息，我去吧！” 两人一起下楼，院门这时被推开。张晓阳一脸疲惫的往家里走，见两人站在门口，一腔委屈终于是涌了上来。 他眼眶发红，瞪了眼慕青。然后走进去往躺椅上一躺开始哭诉起来。 “那破车连个站名提示都没有，害我一觉睡到了终点站。又得往回跑，我好饿呀妈！” 呜呜… 慕青按下心里立马去热饭的心思转身上楼。侯小琴赶紧去准备饭菜，顺便切了个苹果。 “妈，哥好绝情，放学就把我扔下了。今天一天也不理我，我都不知道怎么惹他了。” 小儿子在面前剩饭剩菜都吃得狼吞虎咽的模样，一看就是饿极了，惹得侯小琴一阵心疼。“妈说他了，别气了啊！” 张晓阳想，可能慕青是真有事儿才扔下他走掉的，加上又慰籍了五脏庙，便也真没那么气了，喜滋滋吃着面前的水果，然后洗澡睡觉。 第二天一早，张晓阳下楼时，慕青已经出门了，他问了一声，侯小琴说你哥说要去趟书店买那个容易断货的参考书，就先走了。 靠，那不就是他昨天晚上的目的。 他吃了昨天等公交的亏，今天果断选择其他方案，坐那趟需要转车的。 车行几里，一大群上班族挤了上来，张晓阳被人流挤到最里面角落。等到了换乘站，又是一大群人上来，吵吵闹闹，他看着门在他面前关上，大喊自己还没下车。司机一句下一站，他便又活生生跑过了一座高架桥。 赵柚满脸疑惑的看着面前低头喘气的小太阳，跟门卫说了声，把人领了进去。 “你不是总跟慕青一起吗？今天怎么迟到了这么久？” 张晓阳气不打一处来，他跑过高架桥到达这边站点时，那辆换乘车辆刚开走，他是一路跑来学校的。 他已经没力气解释了，摆了摆手，要老师别问了。不管什么原因迟到，迟到就是迟到，赵柚的语文课上，他还是在教室后面站了两节课。 他以为慕青至少会给他一个解释，但每次他靠近，慕青就躲。他问他原因，慕青就干脆不理他。每天依旧早早离开，不与他同路。给涂郁买早饭的事情因为慕青突然不再载他而因此实施不了。后面几天他提早起床，自己去坐公交，倒也没再迟到。 第38章 恐同3 周末时，一家人聚在一起吃饭，最近因为两个孩子闹别扭，基本凑不齐四个人一桌。 张晓阳坐在慕青旁边，用自己的裤子去蹭慕青的，可他一靠过去，人家立马跟触电一样弹开。他是真的生气了，都这么久了，慕青到底跟他闹什么闹。 “哥，你究竟……”张晓阳站了起来。 慕青也站了起来，对着张宇道：“爸妈，我想一个人住。” 桌上三人同时惊住，这住得好好的，干嘛要搬呀。 张宇犹疑开口：“你跟晓阳是不是吵架了？” “不是！” “那干嘛突然要搬呢？”张晓阳还气着，声音不免大了些。慕青可以跟他闹，但至少让他知道原因呀。妈的，这钢铁直男，比女孩子还难搞。 慕青看也不看他一眼，又把目光对准侯小琴：“妈，我需要一个安静的环境学习，晓阳也需要，而且我们都这么大了，再睡一间房不合适。” 不合适个鬼，都是男的。张晓阳想吼一声他不需要，侯小琴却说：“你如果是跟弟弟闹别扭，就提出来，我们帮你们解决。但如果是你认真思考后的结果，妈妈当然支持你好好学习。” 慕青道：“我跟晓阳很好！” 没多久，张宇把一楼餐厅旁边的储藏室收拾了一下，给里面安排了一张床。慕青看了看，对着他说了声谢谢。 “小青呀，这地方又黑又潮的，委屈你了。你要是想搬回去随时搬啊。” 慕青微微一笑：“爸爸，这个地方学习正好，在黑一点的地方我更容易学进去。” 侯小琴抱了新的被子下来：“小青，要学就好好学，妈妈是信你的。” “谢谢妈。” 张晓阳仰躺在房间里光秃秃的那张床板上，他想不通，着实想不通，怎么突然就跟自己生疏了，怎么突然就要搬走了。这一下失去了点什么的感觉，扰得张晓阳心烦意乱。 趁爸妈都睡了，他捏蹑手蹑脚下楼，去敲储藏室的门。 门从里面被打开，张晓阳想进去，慕青双手一张，堵在了门口。 慕青面容依旧平静，跟那天在厕所隔间里时一样。“有什么事？” 张晓阳根本看不懂慕青的意思，哼哼唧唧开始撒娇：“哥，你为什么不让我进去。” 慕青依旧拦着他：“很晚了。” “可你又没睡着。我就进去看看你住的地方好不好。”说着又尝试往里进。 被慕青一把提住衣领，“这里挺好，我还有作业没写完，你早点睡。” 张晓阳都快委屈死了，他现在就想趴慕青身上咬他几口，让他对他冷冰冰，让他对他不苟言笑，让他搬走，让他不理他。 可他又什么都做不了。 慕青侧过身体，露出书桌的方向，一盏台灯，一个吃饭的桌子，一把椅子，几本书，他真的是为了学习。 靠！莫名其妙的一阵心酸过后。张晓阳低下了头，委委屈屈的道：“行，那你写吧，早点休息。” “嗯，晚安！” “晚安！” 身后是慕青关门的声音，他突然就有点想掉眼泪。 两人分开上下学的日子久了，齐奇跟涂郁也发现了两人之间的低气压，纷纷凑上来问。“张晓阳，你跟青哥是怎么了？” 张晓阳已经慢慢习惯了慕青不跟他一起走，回家也只能说寥寥数语的情况。他回头看了眼依旧埋头学习的哥哥，无可奈何道：“要考试了，他学习呢，出门比我早。” “就青哥这成绩还要这么拼呀，那不全国各地大学随他选了。”涂郁道。 张晓阳心里一阵烦躁，哎呀了一声，立马转身过去：“你们问他，我不知道。” 自始至终，慕青没搭理他一眼。 齐奇和涂郁都觉得两人怕是真有矛盾，但是人家又不愿意说，他们也不知道怎么帮。只是后来组织活动时，涂郁都刻意分开安排两人，以免互动起来尴尬。 慕青这段时间的努力学习效果显着，月考后，在整个年级总分下降百分之十的情况下，他竟然还上升了一截。赵柚是高兴得合不拢嘴，一边安慰大家是这次题目整体难度提升，又一边要求大家向慕青学习。还要求慕青写学习心得，于是那周升旗仪式时，国旗下讲话变成了慕青同学学习经验分享会。 他依旧光彩照人，张晓阳站在人群里，仰望着他，如果他身边没了慕青，他便如一粒尘埃掉在地上，毫不起眼。 再一次排座位时，慕青提出要搬到后面一些，他太高，影响别人看黑板。张晓阳看着涂郁提前透露给他的班级座位表，苦笑不已。这哪是怕影响别人看黑板，明明就是不想跟他坐同桌。 第39章 恐同4 快放学时天色就已经昏昏沉沉压了下来，预兆着马上有一场大雨要下。张晓阳抱着一丝希望回头望向最后一排的慕青，刚好对上慕青的视线。 没想到他也在看他，四目相对，张晓阳心里猛跳一下，哥哥果然还是舍不得他淋雨的。他咧嘴冲他笑了一笑，慕青的视线立马转移到别处，一股失落感觉便直冲他脑门儿。 放学时，张晓阳特意快跑几步去到慕青车旁等着，不一会儿，慕青果然来了。他便单脚跨上去，一屁股坐在后座上，也不说话，静静看着慕青朝他走来。 他的意思已经表现的很明确了，如果慕青敢叫他下车，他指定要跟他把最近的种种异常掰扯掰扯。可是慕青什么也没说，当他不存在一般，走过去弯腰开锁，又把自己的书包放在车把上挂着。张晓阳想入往常一样伸手过去帮他拿过来背着，慕青却跨了上来，不知是在跟空气说话还是在跟他说话一样，淡淡一声：“走了！” 时隔大半月再次坐上慕青的后座，他依旧伸手想去揽慕青的腰，慕青却是突然刹车站了起来，他抓了个空。这里不是路口也没有行人要让，慕青突然的动作，他很明白，他哥不喜欢他碰到他。再启动时，只能两手抓住车坐垫，身体稍稍后仰，尽可能离慕青远一点。 天色已经黑了，一朵又一朵灰色的云朵遮天蔽日。下一刻，倾盆大雨立马落了下来。 慕青加快了速度，车身伴随着雨声极速向前飞驰。豆子似的雨点越来越大，一滴滴打在张晓阳脸上，很痛。他坐在后面眼睛都要睁不开，完全无法想象前面的慕青是一副什么景象。 顾不得慕青是不是会讨厌，脱了自己的校服双手撑起来，往慕青头上一盖，给他隔绝出一方小小的安宁。后面的自己则躲在外套下面，从脸到身体紧紧贴在慕青后背上。 慕青没有再躲开他，只是再次加快了速度。砸在外套上的雨声如此之大，可慕青心脏处传来的砰砰声更大，强劲有力又急迫不已。 平日里需要半个多小时才能到的家，今天二十分钟不到就到了。两人浑身湿透，慕青去院子里锁车，张晓阳就站在门口等他，侯小琴让他先进去换衣服他也不去，一定要等到哥哥一起。 他的一腔热情在慕青经过他径自往屋里走时又被这如洪般的大雨浇了个透彻。慕青竟然连看都不看他一眼。 侯小琴怕两人感冒，赶紧让两人洗完澡再吃饭。张晓阳被慕青那态度气得不轻，仔细思考一番，没觉得自己哪里做的有问题，为什么哥哥这么久就对他冷冰冰的呢。 齐奇的一个电话来的及时，问他有没有淋到雨，他说成了落汤鸡，又跟他聊说今天看到涂郁跟一个女生去了书店，那书店都是男同的书。 张晓阳心里一惊，慕青刚好就是从他们聊过同性恋话题以后开始不理他的。 如梦初醒，张晓阳靠了一声。 电话里齐奇说：“你也觉得涂郁可能不喜欢男的？” 刚才他根本就没认真听，这时候才反应过来，呸了一声：“你他妈才不喜欢男的。” 齐奇：“我本来就不喜欢男的啊！” “滚吧你。” 急急忙忙挂断电话，他心里有一大计谋要实施，慕青呀慕青，今天恶心不死你，我就不叫张晓阳。 他匆忙扒了几口饭，便放下碗筷去了慕青房间。等慕青洗完澡出来，桌上又只有俩人了，这样挺好。 明天周六，今天他可以看电视到十点。张宇夫妇都上楼睡觉了，偌大的客厅只剩下他一人，关了灯，只有电视里发出的光。他控制了这么久，从不带张晓阳上下学，到不跟他一起住，甚至不跟他坐同桌。他以为自己对张晓阳的那点儿心思已经在他日复一日刷题背书中淡了不少。 但今天看到天快下雨，张晓阳又坐在车后座上满脸期待的看着他时，那句“让一下”卡在喉咙里怎么都说不出来。后来张晓阳帮他撑衣服时，他想靠近张晓阳的感觉更是直接冲破脑门儿，这么多天的努力，在他贴上来的那一刻，前功尽弃。 他心跳加速，呼吸变得无法平稳，尤其是在看到张晓阳像个落汤鸡一样站在门口等他时，他只想走过去抱住他。要不是侯小琴的脸突然出现在门后面，他肯定也就这么做了。管他是不是恐同，管他会不会讨厌他。他真的觉得自己快疯了。 第40章 不能1 慕青一直坐到十一点多才回房间里去。眼睛早就适应了黑暗，他没有开灯，直接坐在了床上。 感觉到床上有东西，刚想起身去开灯，一股力量直接将他拉倒，然后一个温热的身体便朝他压了过来。 都不用看清人脸，一股太阳花的味道霎时沾满鼻腔。 “好学生也学着熬夜了啊，哥哥！”那一声哥哥叫的妩媚至极。他本就是打着恶心他的主意来的，不是恐同吗？他今天要是不能把冷落他的理由撬出来，他就恶心死他。 慕青身体肌肉瞬间绷紧，“晓阳，下去。” “呵，下去干什么？嗯？”他又更往下靠近几分，整个人趴在慕青身上。 “你不是不理我吗？不是不喜欢我碰着你吗？还他妈天天一个人先跑，老子今天就睡你床上了，就贴着你了，你能把我怎么着？” 夏天衣服都薄，上身肉跟肉贴着，下身才隔了两条不怎么厚的布料。慕青尽可能的挪动着屁股，不让自己的关键部位和张晓阳有所接触。 “我没有不理你的意思。你先下去，我们好好说。”张晓阳越贴越紧，他身上也越来越热，他不得不伸手去推。 张晓阳却像个八爪鱼一样，手脚并用缠着他，头发就在他耳边摩擦，一阵一阵酥麻传遍四肢百骸，慕青察觉到了自己的变化，猛的一把，张晓阳直接被推到了地上。 张晓阳不动了，就那么坐在摔倒的地方，委屈巴巴：“哥，你要是恐同，之前怎么不拒绝我，我们明明那么好。而且我是你弟弟呀，我又不会对你怎么样，你知道我喜欢涂郁的。我性取向是正常的。你有必要那么躲着我么？” 慕青百口莫辩，他多想告诉他事实刚好相反，我不恐同，我本来就是同性恋，你眼中性取向不正常的同性恋。躲着你不是怕你对我怎么样，而是怕我自己对你怎么样。 “你到底为什么不理我，我究竟做错了什么？你得说呀，咱俩之前不好吗？” 见人实在委屈得过分，想着自己变化太过，可能小太阳一时间接受不了。慕青心里万般苦涩被自己生生压下，恢复成当初模样，他伸手过去。 一下便被小太阳抓住了，手心都是暖烘烘的感觉，他把人握紧了，一使劲儿，从地上拉到了腿上。 两个人长时间待在黑暗中，眼睛都已习惯黑暗。张晓阳坐在慕青腿上，手被慕青抓着，他能感觉到慕青正看着他，眼神里的东西似乎要把他烧个窟窿。 察觉到突然出现的一丝暧昧气息，他想下去，慕青便按住了他的腰，保持姿势。 “我不恐同，晓阳。” 张晓阳睁大了眼睛，“那你那天的反应。” 慕青不好解释那天的事情，揉了揉怀中人的细腰：“像我现在抱着你，我觉得感觉很好，并不排斥。” 一层鸡皮疙瘩由慕青放手的位置开始蔓延，不一会儿便传遍全身。张晓阳动了动屁股，能清晰的感觉到下面属于慕青的腿部肌肉线条。 靠，他不反感，他反感呀。虽然自己不恐同，但这么近，也确实很有挑战性。 他推了推慕青的胸口，又对上慕青那不容忽视的眼神，一句你放我下去硬是没好意思说。 慕青抓住胸前作乱的手，把他贴近自己心口位置，嗓音变得沙哑且充满诱惑：“晓阳，感觉到了没，他变快了。” 张晓阳便张开五指贴上去，认真感受了一下，真的快，比骑车的时候还要快。这是怎么回事儿，心跳这么快，怕不是身体有什么问题吧。 “你是不是身体不舒服。” 慕青在黑暗中发笑：“我舒服的很。” “我抱着你，你觉得不舒服了吗？”慕青依旧抓着他的手，问了个他跟不上节奏的问题。 张晓阳把手抽了回来，摸了摸头发有些尴尬，“我不总抱你嘛，就当给你的补偿了，我也没什么不舒服的。” 一直放在腰上的手突然收紧，他感觉自己离慕青又近了一些，慕青依旧在笑：“那就好。” 能感觉到慕青的身体越靠越近，他几乎被慕青圈在了怀里。慕青身体发烫，他也暖烘烘的，一时间他觉得口干舌燥。整个房间只剩下两人砰砰砰的心跳声，受不了了，好热。 “哥，好热！”面前的脸突然放大，把张晓阳吓了一跳，感觉到自己心跳也开始变得不正常，他只能找借口开溜。 慕青停住动作，松开手，张晓阳便一下溜了下去，瘫坐在地上。 “坐地上干什么，坐床上来。” 张晓阳摆手：“不了不了，地上凉快。” 他刚才在想什么，为什么他感觉慕青是要亲他的。张晓阳揉了揉脑袋，终于想起今天的目的来：“既然啥事儿没有，你前段时间为什么就突然不理我？” 慕青愣了片刻，是自己刚才表现的不明显吗？好吧，那再给他一点更直观的提示吧！ “因为，我喜欢上了一个不能喜欢的人！” 第41章 不能2 那次以后两人又恢复到了当初，张宇跟侯小琴很高兴，纷纷劝着慕青搬回去住，慕青哪里敢搬，他告了白，张晓阳也不反感，这要晚上还住一间房，他没法保证不发生点什么。 张晓阳还是跟涂郁同桌，因为跟慕青和好，给涂郁送早饭的事情重新提上日程。不同的是，现在慕青总要跟他一起去，他给涂郁买，慕青就给他买。说什么替他省钱，张晓阳乐得省一部分，便让他买了。 涂郁拿着个玻璃罐子，里面装了小半罐大白兔奶糖，张晓阳就看着她把今天的那一颗放在里面，再用盖子盖好。 他忍不住问道：“你为什么不吃？” 涂郁道：“也不知道是谁这么无聊，每天往我桌子上放糖果，我最近刚做了牙齿，不知道出于什么坏心思。” 张晓阳：“……”靠，对女神还是关心太少，这不好心办坏事儿了吗？ 见小太阳一脸失落模样，慕青走过来，把今天那颗糖拿了出来撕开放自己嘴里：“前几天你不也有吗？前几天也整牙了？” 涂郁道：“那也是。”又一脸笑意的对着张晓阳：“小可爱，你说，姐姐是不是有追求者了？” 张晓阳瞬间红了脸色，慕青哼了一声，他也搬起石头砸自己脚了。 “也许吧！”张晓阳道。 “哈哈，不过天天送糖又不留下信息，我也不知道他是谁呀！真够可爱的。”被人喜欢总是一件高兴的事，涂郁也正值青春，心思都差不多。 张晓阳问：“如果对方告诉你名字了，你会怎么办？” 涂郁道：“还能怎么办，喜欢就试试，不喜欢就别让人家继续破费了。哦，对了，我还天天在课桌里发现面包和牛奶呢，估计就是送糖的人一起送的。我爸妈不让我吃外面的东西，每次拿回去都喂给我家生生了。” “生生是谁？”慕青不知什么时候又凑了过来。 涂郁道：“我家的狗呀！一只大肥狗。” 张晓阳脸色已经很不好看了，一腔真心喂了狗，竟然都不是比喻，是实实在在的喂了狗。 他有点生气：“人家送你的，你拿去喂狗，没心肝。” “哎，小可爱，我又不是故意的。再说我都不知道是谁，整天往我课桌里塞这些，我背回去那么多次每次都得挨骂。”说着说着突然向张晓阳靠近，打量着他：“哎，张晓阳，这东西不会是你送的吧？” “不是我！”张晓阳当初信誓旦旦跟慕青说自己是个纯爷们儿，绝对不怂，真到事儿上了，头缩得比乌龟还快。 涂郁推了一下他的肩膀：“那你生个屁气。我又没有辜负你。” 张晓阳心里骂了自己三百遍怂货，还是回头坐好，不再理他们。 慕青从另一边跑过来，站在张晓阳课桌旁边，隔着他跟涂郁讲话：“你喜欢的人是谁？” 张晓阳也想知道，竖起耳朵听，一个明显的停顿过后，是涂郁气急败坏的声音：“凭什么告诉你。” 一只手从张晓阳面前伸过去，在涂郁桌子上磕了磕：“糖！” 涂郁猛的起身，动作太大，连带着张晓阳的桌椅都跟着晃动。“什么糖，我不知道！” 慕青道：“你刚才还拿着的，不是牙疼吗？给我，我爱吃！” 张晓阳不可思议的抬头看向要糖的人，他什么意思，涂郁牙疼，他就帮她吃糖。妈的，那个不能喜欢的人，莫不是涂郁吧！ 慕青抱着那罐子糖果高高兴兴的回到最后排。一举一动全被张晓阳看在眼里，他哪儿那么高兴过，他哪里爱吃糖。是涂郁给的，所以才…… 这一刻，张晓阳撕了慕青的心都有了。怪不得一直躲着他呢，感情是怕关系太好，不好下手，这一看到他吃瘪，就立马凑了上来了。他还没问涂郁喜欢的是谁呢，慕青到底用什么立场问的。 慕青发现张晓阳回头看他的频率越来越高了，每回头一次，他便撕开一颗大白兔放进嘴里。真的好甜，不知道小太阳是不是也这么甜。 张晓阳恨得咬牙切齿，他那笑是什么意思，挑衅？涂郁给的糖果那么好吃是吧，甜死你，给我长上十颗八颗蛀牙，老了你就哭去吧。 红色水笔在作业本上落下上百个慕青的名字，然后再一笔一笔划掉。纵使是哥哥，抢对象也不可以被原谅。 下课时慕青来找他收作文，见张晓阳正在看他，故意动了动嘴唇，奶糖的形状便印在了皮肤上。齐奇道：“青哥，最近心情很好呀，整日眉开眼笑的。” 慕青嗯了一声：“糖太甜，不笑消化不了。” 第42章 不能3 这也太明目张胆了，赤裸裸的挑衅呀。张晓阳泄愤一般划掉最后一个慕青的名字，手里的本子便被人抽走了。 慕青看着张晓阳本子上满篇都是自己的名字，又想到这次的作文题目《最爱的人》，他写了侯小琴，张晓阳写了张宇。 那这一篇慕青怎么解释呢？不好意思写哥哥，就像他不好意思写弟弟一样！ 世界美好莫过于你喜欢的人刚好也喜欢着你。他想，上次没有说明白，关系也没确定下来，不如就用这一页纸给他们的关系来个更明确的定义吧！ 张晓阳郁闷了一天，他怎么就没想到随手乱画的本子就刚好是赵柚的作文作业呢，这要被她看到，免不了要挨一顿骂，要是问起原因，他得找个什么理由。 最气的还是依旧得坐慕青的后座，他才刚跟慕青调好关系，这突然又说要分开回家，家里人肯定得没完没了的问。都怪慕青这家伙，跟谁抢不好，偏抢他看上的。 他使劲儿捏了一把慕青的腰，有些硬。 “别闹！” 慕青在笑。下一刻手被拉了过去，他整个人贴紧了慕青后背，双手被他按在腰前握着。张晓阳想，这样正好，我箍死你。 手臂力量逐渐加大，他从后向前看到慕青的耳朵逐渐发红，呼吸越来越急促。被箍着不舒服了吧，呼吸不过来了吧，活该！ 给自己报了仇的张晓阳当晚没再找慕青麻烦。而被狠狠拥抱过的慕青同学，当晚就在那页红彤彤的纸背面述说了自己全部的感情，外加一句，我想和你在一起。 他打算找个合适的机会再告诉他。家里不行，学校也不行，人太多，他怕张晓阳一激动往他身上扑。想着还是等周末时候，把人约出去。 用粉色的信封包好，珍而重之的放在书包夹层里，和身份证一起。他期盼着周末早点到来，便能更快的将这份心意送出去。 张宇晚上回家时说慕青的公交卡常年不用要注销了，上面还有几百块钱呢，让把身份证拿出来，周末他拿去给人注销掉，把钱取出来。 慕青在洗澡，不敢耽误爸爸事情，张晓阳便自己去拿了，他知道慕青的东西都放哪里，连内裤都知道。 拉开背包拉链，手伸进隔间去掏，一下扯出两个东西。他把身份证放在一旁，目光被那粉色信封吸引视线。他给慕青收了那么多封情书，哪一个不是看也不看就丢了。竟然还有珍藏呢，他对这个信封没有印象，不是他接的。 那就是他哥自己接的了。妈的，渣男呀，一面喜欢着涂郁，一面收别的女生的情书。他没想到慕青竟然是这种人，不管他私密不私密了，要是让他发现慕青是个脚踩两条船的人，他肯定给他捅到涂郁面前去。 字迹优美流畅，纵使线条粗犷，但整体非常和谐，看起来很是舒适。张晓阳一字一句，通篇读完，狠狠一下拍在一旁的桌子上，这他妈是慕青写给别人的。 什么生命里本没有光，见到你便有了，什么感谢你没对我异眼相看，还能与我反馈。什么我喜欢你，从初见时就喜欢你。什么我要和你在一起。 去他娘的在一起，张晓阳气得想挠墙。慕青这狗东西敢跟他玩儿阴的，这一篇感人肺腑之言加上他那张脸，摆到涂郁面前，自己还有屁机会。 最可气的是，慕青写情书，竟然还用他的纸！ 他阴沉着一张脸出来，慕青已经洗完了，正坐在沙发上陪张宇看电视。他走过去把身份证一下扔到茶几上。 张宇嘿嘿一笑：“吃苍蝇了你，脸色那么臭。” 张晓阳盯着慕青，没好气的道：“我比吃屎还难受。” 比吃屎还难受的二号，在看到那张身份证的瞬间便知道事情已经暴露。可张晓阳为什么会生气，为什么一副要咬死他的表情。 慕青胡乱擦了两下头发，毛巾一扔，把人拉进了房里。 他再一次被张晓阳按在了床上，脑袋咚的一声砸在床沿上。上面是张晓阳火冒三丈的脸。 “不知道我喜欢涂郁吗？” 没来由的一句话，在没摸清张晓阳的路数之前，慕青还是选择乖乖回答：“我知道！” 张晓阳一拳捶在他耳朵旁边的床板上，又是咚的一声响。 “知道，你他妈还跟我抢。老子啥东西都能让你，你要别的行不行，为什么偏偏是涂郁？” 慕青有些懵，虽然还没完全懂张晓阳的火气从何而来，单就字面意思，他应该是误会了自己抢他喜欢的人了。 “没有，我没有晓阳，我喜欢的人不是涂郁。” 张晓阳呵呵一笑，翻身下床，去桌子上拿了个东西又返回来继续压着他：“这他妈是什么？收信人为什么不写？嗯？觉得对不起我，才没好意思写涂郁的是不是。还他妈用我的作文本儿，你恶不恶心你？” 慕青一把抢过来，折叠好藏在枕头下面：“你以为这是我写给涂郁的？” “不是吗？” “当然不是啊！” 第43章 助攻1 张晓阳看着那纸就心烦，一把扯了出来，慕青阻止不及，被人撕了个粉碎。 他的一腔热意也随着那些纷飞的纸屑碎了满地。其实从发现张晓阳看到他情书的第一眼是那个反应他就应该猜到了他可能是误会了什么，又加上现在张晓阳的左一句别跟他抢，右一句抢了他的。聪明如他，对于前段时间的种种，突然就有了新的看法。 过分关注是在注意他有没有看涂郁。 在纸上写他的名字又划掉，是因为他说涂郁送的糖太甜泄愤。 回来时使劲儿箍他，那并不是紧到叫人发疼的拥抱，而是落在实处的报复手段。 他双手摊开，松掉力气，苦笑一声：“小太阳，你还真是迟钝呀！” “你笑个屁，我猜对了是不是？” 慕青伸手过去把人搂在怀里，一下一下抚摸着他的背脊，“我错了，不跟你抢了。你要那么喜欢她，我便帮你追她，行吗？” 张晓阳倏然从找麻烦的变成了那个麻烦，他推了推慕青胸口，没有推动。但为了找回姿态，捶了他一拳：“我凭什么相信你。” 慕青偷偷擦掉眼睛泛起的湿意，又拍了拍他的背：“我说可以就可以。” 这个张晓阳是信的，慕青一直以来无论做什么都是一定会坚持到底的。为感激他哥愿意做他助攻，在慕青说让我抱会儿，恐怕以后就抱不到了以后，他虽然有疑惑，但也没有拒绝。 他真的被抱了好久，久到他都趴在慕青身上睡着了才被叫醒。 他抹了一把额头，总感觉湿漉漉的。慕青问：“你是在我这里睡，还是回去？” 张晓阳鼻音浓厚，显然没睡醒。他眯着眼睛看了看这张单人床，搁两个大老爷们儿怎么可能睡得下，除非叠起来。 他摇了摇头，哈欠连天：“我回去，哥你早点睡。” 慕青果然说到做到，张晓阳再回头时，果然没再见过他往他们这边看。下课也不经过涂郁所在的那条走廊，收作业都找齐奇帮忙代收他们那一组。 涂郁发现最近课桌上都没有糖果了，跟张晓阳聊起这件事，张晓阳便问怎么了？ 涂郁似乎有点郁闷：“那家伙怎么是谁都不敢告诉我，就这胆量还敢把主意打到姐身上？” “你不开心？”张晓阳问。 “没有呀！”涂郁闷闷的说。 慕青果然没有骗他，说总给涂郁送糖和早饭根本没用，得冷落人家几天，这叫欲擒故纵。 张晓阳心底高兴，又看不得女神不开心，偷偷给她塞小纸条安慰：“你不是说你牙疼吗？糖就没了，说明那人是我们班上的。” 涂郁看完立马全教室无死角扫描一遍，没得出个所以然。 体育课上，涂郁因为崴了脚要去医务室，慕青作为体育委员指派张晓阳背着人家去。说什么女孩子背不动，而且他们是同桌。 张晓阳心里美滋滋，他哥真比猴子靠谱多了，拼命给他出谋划策，创造机会让他们二人相处。 涂郁不重，张晓阳很轻松的把人背了起来，手握在腿弯处，生怕人家觉得自己非礼了她。肩膀上是涂郁圈住他脖子的手，淡淡的青草味道围绕周身，比上次在山洞那里更浓了。 涂郁伸手去扯张晓阳的耳朵尖：“哎，弟弟，你耳朵怎么这么红？” 张晓阳脚步虚浮，背上两团软软的触感太过明显，他有点晕乎。机械般回答着涂郁的问题：“我热。” “可你就穿了一件哎，还热，那只能扒皮了。” 就是因为只有一件才要命呀，张晓阳想说。 把人背进医务室，校医看张晓阳脸色那么红，立马道：“这位同学，你脸色不正常哦，别是中暑了吧！”说着拿了瓶藿香正气水递过去。 涂郁处理好脚伤，他又把人背回了教室，看着他脸色越来越红，涂郁催促他快喝。没办法，只能拧开盖子，一仰头，干了整整一瓶。 一个下午他都只想吐，慕青扶着他去了几趟厕所。问他就是一句藿香正气水喝多了。 也不知道好好的一个独处时间是怎么能发展到他干一瓶藿香正气水上头去了，慕青摇了摇头，“你还真是个二百五。” 张晓阳脸都白了，被慕青搂着腰往回带，他脑袋发晕，一会儿就干呕一声。慕青只得不停给他拍着背。张晓阳实在走不动了，伸长胳膊搭在慕青肩膀上，就这样挂在了他身上。 “哥，我好像喝醉了。” 慕青好笑：“喝藿香正气水也能醉？” 肩膀上的脑袋动了动，他在点头。 第44章 助攻2 慕青伸手上去揉一把，好软好软，活像一只小猫咪。 小猫咪又弯腰干呕一声，再站起来时，双臂已经很自然的伸上去搂住了慕青的脖子。两人面对面站着，他连睁眼睛的力气都没了。现在已经放学，学校里差不多都走光了，张晓阳动了动屁股，撒娇般呢喃：“哥，我走不动了，你抱我去车棚吧！” “怎么抱？”慕青手还在他腰上，看着面前软趴趴一团，双眼泛红的模样，心里柔软得不知所以然。 张晓阳眼睛紧闭，手臂还环着慕青的脖子，想起白天自己背涂郁的场景，小声道：“拖屁股，抱腿弯。” 他面对面被慕青托着屁股抱了起来，腿环在他腰上，像抱小孩儿一样。本来他想的是慕青背他走，怎么就被人理解成了这样。不过学校也没人了，这样就这样吧，他还担心背着会顶着他的胃。 回去喂了药，家里三个人楼上楼下跑了多趟，忙活了大半夜，等张晓阳终于不难受了才纷纷回去睡觉。慕青在网上搜了一把藿香正气水，还真带酒精，喝多了醉人。 原来小太阳喝醉了会这么粘人，刚回来路上那粘糊劲儿，毛茸茸的脑袋直往他身上蹭，恨不得钻他衣服里。还好是粘他，不过也不能让他在外面喝醉了。 虽说慕青是个好老师，但张晓阳这厮的确不是个好学生，高二到高三，慕青给他支了不知多少战术，全都被他自己用的稀烂。 亲近是亲近了不少，他已经成了涂郁姐妹团一员了，承包了一众小妹妹的零嘴。 齐奇是羡慕得要死，总找他套取经验，张晓阳苦闷着一张脸，这样的经验不是他要的呀！每每回头望向慕青，慕青便向他投来无可奈何，好自为之的表情。 齐奇道：“你为什么就是不肯直接跟涂郁说呢？一句我喜欢你扔出去，哪还有现在这么些事情。” 张晓阳泄了气，一下趴在了桌子上：“我是怂包，好了吧！”这么久了，告白机会千千万，全被他自己给浪费了。 “哈哈！不要这么说自己，你这是曲线救国，丢了涂郁一个得了闺蜜一群，有福气呀！”齐奇一旁大笑。 张晓阳撇过头去不理他，这福气谁想要谁要，反正他是不想要。 齐奇凑过来，给他支招：“哎，天降听过没？” “嗯？”张晓阳疑惑状。 “笨蛋，就是英雄救美，当涂涂遇到危险，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的时候，你身披战袍，脚踏七彩祥云出现在她面前，然后深情伸手给她，别怕，我来救你了。”齐奇拍了拍张晓阳的肩膀，对自己的臆想很满意：“哎，这样她还能不爱上你？” …… 张晓阳一把推开这个臆想狂，丢了他一句：“有病！” 且不说七彩祥云有没有，就涂郁这种上下学车接车送的大小姐哪有遇到危险的时候。 可能是上天念在张晓阳追得虔诚，一个算不得危险的危险就那么落在他面前。 齐奇说得一脸气愤模样：“那几个二中的真她妈不要脸，把涂涂的初吻当赌注这种点子也想得出来。” 张晓阳就快气炸了，自己的女神被别人做赌注随意践踏，正常爷们儿能受得了这？“他们什么时候动手？” 齐奇道：“我听我二中一哥们儿说的，就这周五放学，不是运动会嘛，说趁机混进来。” “你认识那些人？”张晓阳问。 齐奇点了点头：“你是不是想打他们？” “操，那些人渣，打他们一顿算轻的了。” “那我跟你一起。” 张晓阳郑而重之的跟他交换了一个眼神：“好兄弟。” 运动会当天，张晓阳报的跳远项目早早结束，便拉着齐奇去了校门口守着。真的是管理松散，不少家长模样的人都进来给自己的孩子加油鼓劲了，他们没法通过校服分辨，只能蹲在校门口一个一个看。 齐奇那哥们儿传了那些人照片给他们，一个个长得歪瓜捏枣的，还想觊觎他们女神，真恶心。 等天色晚了一些，等了半天没什么收获，齐奇便让他一个人在这里看着，他的项目快到了。 慕青报的项目是一千五百米，一身球服逆光而来，刚跑到终点就看到齐奇在那里等着。 “青哥，青哥，快跟我走！”齐奇急不可耐，刚他接到张晓阳电话，说对方有好几个，他先拖住，让他赶紧找人来。 一时间根本找不到别人，只能拉了慕青便走，边走边着急解释。慕青只听到一个张晓阳打架便冲了出去。 学校旁边有一处小巷子，进到深处转个弯，便和繁华的街道隔绝开来。张晓阳被一群人围在里面，“你是不是脑子有病，亲的又不是你，你那么激动干什么？” 第45章 约架1 一黄头发上前，踢了他一脚：“哎，哥们儿，你是不是对涂郁有意思。要不加入我们嘛，赢了得一个亲亲哦！” 又问到：“涂郁没交过男朋友吧，是不是初吻呀，不是我可不稀罕要。” 张晓阳真的听不下去了，本来只想拖时间让齐奇去找人，现在也顾不得对方人多了，直接一拳打在了黄头发嘴角。 黄头发tui了一声，向地上吐了口痰，骂骂咧咧就要上来扯张晓阳头发。 张晓阳闪身躲过，一下撞在旁边一人身上，那人操了一声，一脚踢在他肚子上，他被踢得直接向后退去。强烈的痛感袭来，他背贴着青石板，慢慢蹲了下来。 几人又围着他骂了几句，拳打脚踢一阵，他只能护住脸，全身都疼了，齐奇到底叫到人没有啊，到底什么时候来啊！他还能撑到有人来救他吗？ 突然听到一声惨叫，他面前出现了一个缺口，是一个二中的被人扔了出去。接着是第二个缺口，第三个缺口……不一会儿，便有阳光照射进来。巷子旁边的一洼水渍被人踢飞，就着夕阳，映出七彩霞光。 张晓阳红了眼，看清挡在他身前的人正是慕青。他还穿着球服，站在水洼尽头，似他正踩在那片霞光之上。 身披战袍，脚踏七彩祥云来救他的人，是慕青，是他哥哥。 慕青放倒了一群人，眯着眼睛对他伸手过去，张晓阳便也伸手过去，双手相握，他站了起来。 慕青赶紧查看他的伤势，脸上没有伤，扯起他的校服下摆，肚子上红了一大块。又把他胳膊腿儿连着检查了一遍，大大小小，深浅不一的紫红色斑块。 慕青拉着人往巷子外面走，走了一半，又回头对着地上的那群喽喽一阵猛踢。齐奇和张晓阳费了好大力气才把人拖了回去。 几人身上都带了伤，尤其是慕青，额头那里好大一个伤口，血糊了一脸，根本不敢再回学校。 去学校附近找了间诊所，处理好自己，等学校都放学了，才偷偷翻墙进去拿书包回去。 现在天气还不是太热，加上张晓阳脸上也没有负伤，穿个长袖校服也看不太出来。慕青的情况就惨了，额头上包了纱布，心疼的侯小琴一定得知道他是怎么了。 好好学生慕小青，头一次扯了个谎：“学校不是运动会嘛，摔了一跤。”惹得侯小琴一阵唉声叹气，然后又安慰自己男孩子身上带点伤是成熟的标志，没什么的。 慕青拿了药去到张晓阳房里。从下午到现在，慕青就一句话没问过他。现在面对慕青的好意，张晓阳愧疚极了。 “衣服撩起来，我给你擦药。” 张晓阳平躺在床上，目光一直落在他额头的纱布上。“哥！” 冰凉的药水滴在皮肤上，慕青没回答他的话，自己把手搓热了放在那片紫红上：“揉进去好得快，会有点疼，我尽量轻点。”他还记得他怕疼的事。 张晓阳把衣服一拉放在嘴里咬着，双手抓着床单，一副英勇就死的既视感。 慕青不轻不重的揉着，细腻紧致的皮肤在他手心里缓缓发热，等揉得差不多了，突然重重按了一下，便惹得太阳花一阵大叫。 他目光里盛满眼泪，看来是真的疼了。“哥，轻点，我疼。” 慕青又来了重重一下，张晓阳再叫一声。 “上个药就疼了？挨揍的时候怎么没见你叫这么惨啊！” 他边说边揉，下手很重，疼的张晓阳直往床后躲。 “不是很勇敢吗？不是要英雄救美吗？结果呢？不自量力。” 慕青按住“英雄”的脚腕，又把人拖了回来，再次撩开衣服，伸手去揉。张晓阳脸都疼红了，见人也受了教训，再下手时轻柔不少。 张晓阳把头低低垂着，也知道自己犯了傻气，连忙认错：“哥，我错了，你别告诉爸妈呀！” 慕青又给他其他伤处上药，点了点头，简简单单回了个嗯！ 再次开学，一来学校就被赵柚请去了办公室。见齐奇也在，张晓阳心里警铃大作，这怕是打架的事情暴露了。 赵柚一连深呼吸了三次，从张晓阳身上开刀：“你竟然还敢约架？我还真是没看出来。” 张晓阳低着头不敢看赵柚，全是默认了。确实是他主动把那些人约到巷子里去的。 齐奇胆子大点，想着张晓阳约架跟自己提供的信息脱不了干系，支支吾吾把二中那群人拿涂郁打赌的事情说了一遍。 赵柚竹鞭在办公桌上一抽，声音立马提高了n个分贝：“问你了吗？插什么嘴，让他自己说。” 要不是那小诊所的医生认出了一中的校服，她还不知道班级里最让她放心的三个孩子能干出这么惊天动地的事情呢。 第46章 约架2 张晓阳三魂吓飞了一魂，“就是他说的那样，老师。” 赵柚指着他你你你好半天，气得身体发抖：“他们要进来有门卫，生事还有保安，有学校，你跟着瞎掺和什么？现在人家都找到学校了，说你们无缘无故揍人，出医药费事小，学校得给你记一过。” 张晓阳一心想着“英雄救美”，这英雄完了，才知道后果这么严重。 赵柚拿着竹鞭在三人面前来回踱步，走一遍说一遍：“我都不知道怎么把影响给你降到最低，记过什么意思你们又不是不懂。” 久未开口的慕青这时说：“老师，打伤他们的是我，跟晓阳没关系。” 赵柚之所以一直不点慕青，就是觉得无从点起，据二中那些人言，慕青是后来去的，也就是是去救人的，也不是主动犯错的一方，打发回去写个检讨则已。 现在人家竟然想主动背责任，赵柚道：“慕青，你背个处分对你之后都会有影响，我听你妈妈说你想当警察，有处分你根本当不了警察。” 慕青道：“我当不了，有没有这个处分，政审都过不了。” 张晓阳知道慕青说的是受他亲爸牵连，赵柚也知道。 “他们无非是想得一个交代，我可以跟他们道歉，别为难晓阳。” 事情处理的很快，下午时侯小琴来了一趟学校，带着慕青一起在办公室里赔了钱，又给他们道歉。给那些家长看了对于慕青记过处分的文件后，才把那群人请出了办公室。 关于张晓阳的一切被慕青择得干干净净，就是他看不得那些人污言秽语侮辱涂郁，他才出手教训。而张晓阳对这一切一无所知。 慕青提前被侯小琴带了回去，张晓阳往他那位置上看了一遍又一遍。齐奇也得慕青全权揽了责任，只罚了一封检讨。他拍了拍张晓阳：“你回去，替我谢谢青哥。” 张晓阳现在看到齐奇就烦，都怪他没事儿跟他扯什么舌根。但他更烦他自己，怂包，这事儿还让慕青顶包。他起身去校长办公室打算把事情掰正，承认自己的错误，接受应该的处罚。 才走到门口，被齐奇扯住：“你别浪费青哥一番苦心。他成绩好，只要毕业前挣个荣誉，那个处分是能消的。” 张晓阳半信半疑，跟齐奇回去了。 晚饭时，张晓阳看着院子里跪着的慕青，心里愧疚达到顶峰：“妈，你让哥进来吃饭吧，他身上还有伤。” 侯小琴严肃道：“吃什么吃，他敢打架，就该知道有这么个后果，你别学他，赶紧吃完了去写作业。” 张晓阳哪里还吃的进去，碗里的红烧排骨也不香了，他碗筷一放，打算陪他哥受罚：“妈，我吃饱了，你慢慢吃。” 侯小琴看着原封未动的饭菜，对着楼梯喊了一句，饭我给你留着，晚上饿了吃，便收了回去。 慕青跪着，他饿着，他一直在房间窗口看着，慕青一直跪在原地，不曾挪动半分。等到家里灯光全部熄灭，又听到侯小琴关门的声音，才偷偷摸摸下楼，去橱柜里找侯小琴留给她的饭菜。 满满两大碗，他拿了，偷偷开门出去，跪在慕青面前。 “你怎么出来了，赶紧回去睡觉。” 张晓阳心里的愧疚到现在全部化成委屈。慕青要是责怪他一下，他也不至于这么难受，而不是关心他，让他去睡觉。 张晓阳拿了勺子，幺了一勺放嘴里，合着泪水往下咽。用尽量平稳的语气跟慕青说话：“我饿了，起来找吃的。你也没吃吧，我们一起吃。” 说着又幺了一勺递到慕青嘴边，慕青不张嘴，他就觉得更加委屈，边哭边往他嘴里塞。慕青看着面前哭成泪人儿的人，哪里还狠得下心，红唇微张，给了他机会。 两人面对面跪着，就这样你一勺我一勺吃完了整整两大碗。张晓阳见慕青吃饱，心里的委屈下去了些，伸手过去给他擦嘴：“哥，你还饿不饿，你渴不渴？” 慕青拉住打算去给他拿水的人：“我不饿，也不渴。过来陪我一会儿就行。” 张晓阳便乖乖听话留下，他去摸慕青的膝盖，满是心疼的道：“你是不是从下午跪到现在？” 慕青拉住他的手，笑了笑，没打算告诉他实话：“没有，就从你回来的时候到现在。” 张晓阳算了算，那也快六个小时了。他怕慕青跪得疼，坐在他身后，背靠着他的背，弯腰：“哥，你靠着我，腿不要使劲儿。” 慕青便向后靠，上半身整个压在张晓阳背上，四月的天气还有些凉。张晓阳一身睡衣就出来了，又陪他待了这么久，感觉人身体都冷了。 他靠了一下起来，催人进去睡觉，张晓阳又变得委屈巴巴，说什么也不进去。慕青没办法，把自己的外套脱下来给张晓阳套上。张晓阳就重新跪在他面前，张开双臂把慕青圈在了怀里。 第47章 约架3 他贴他贴得很紧，两人就着一件外套相互取暖。张晓阳毛茸茸的头发贴在在脖颈处，浑身发烫。 “哥，你把我搂紧一点，就不冷了。” 慕青笑了笑，好久没有的亲昵抚慰了他今天一整天的坏心情。他抬手看了看时间，托着屁股把人抱了起来往屋里走：“不跪了。” 张晓阳把头抬起来嗯了一声，小声的问：“走了没事儿吗？明天妈会不会又罚你。” 屁股被不轻不重的捏了一下，慕青说：“不会，妈说跪到十二点就好。” 第二天上学时张晓阳没舍得让他哥骑车载他，他主动坐在前面，又给后座垫了软垫，慕青拍了拍，笑道：“我屁股又不疼，你这是干什么？” 张晓阳根本不知道怎么表达自己的歉意，昨天上楼后他拉着慕青看了他的膝盖，红彤彤一片，坑坑洼洼全是院子里不平整的地面磕出来的印子，六个多小时，那得多疼呀，这罪本来该他受的。 “你就坐着吧，我只是想你坐的舒服些。” 慕青便不再说什么，心安理得的让张晓阳当他的司机。这次终于有理由勇敢一次，他伸手过去搂住张晓阳的腰，学着之前张晓阳的样子把脸贴在他背上。 太阳花的清新味道随之而来，他收紧手臂，不让风灌进张晓阳衣服里。 “晓阳，我重不重？” 张晓阳踩得费劲，去学校这条路基本都是上坡。“不重不重，哥，你坐着。” 慕青便埋在他背上滴滴的笑，他掐了一把那细腰：“你别勉强，我每次载你的时候就觉得你好重，想把你扔了。” 什么！张晓阳一个急刹停在原地，他踩出一头汗，结果人家每次都想着扔掉自己。 “你下去！”张晓阳说。 慕青便下去。 张晓阳骑车便走，走了一截，回头一看，一向挺拔之姿的哥哥呆呆站在原地，望着他的方向，就像一个被抛弃的孩子。 他又把车倒了回去，重新把人载上：“我不像你，你为我受伤，我就不会抛下你。” 慕青道：“只是因为我有伤吗？” 张晓阳也不知道为什么这话怎么越说越暧昧了，虽然不太自在，但还是说了：“你是我哥，怎么样我都不会抛下你。” 他们打架的事情不小，慕青受了处分，还得在升旗仪式时当着全校师生的面念检讨。张晓阳再一次站在台下看他，上一次他集万千星辉于一身，他是最优秀的学生。这一次，却受他连累，让哥哥跌下神坛。 校长老师总结了几句，快散场时，他们班突然有人跑出了队伍。张晓阳目光随那人离去，才发现是涂郁。她是掩着面走的，后面是赵柚追上去的声音。 散场后，慕青过来跟张晓阳并肩同行，像刚才站在上面念检讨的不是他一样，还挺高兴。张晓阳就不太开心，他觉得自己欠慕青太多，又不知道用什么还，很是郁闷。 后颈被一只手捏住，慕青道：“怎么撇嘴了？” 张晓阳嘴巴便撇得更甚。 慕青不轻不重的给他捏着脖子，温柔哄着人：“撇嘴就不帅了。刚才校长老师私下跟我说了，我帮助女同学的行为是美德，只是处理方法不行。还说这处分能消。” 听到是真的能消，张晓阳才高兴了些，拉着慕青的袖子问他怎么办？慕青道：“遵纪守法，好好学习，天天向上。” 一个正经事儿被他说得跟玩笑似的，张晓阳就真当是慕青逗他，这时候还有心思逗人，张晓阳快速走了几步，与他拉开距离，先跑回教室了。 进去就发现一群人围在自己桌子旁边，他过去自然有人给他让位置。涂郁趴在桌子上似乎在哭，身旁不少小姐妹安慰她没事的。 张晓阳听出些头绪，这是怕再被那些人找上。他跟着上前安慰，“那些人不会再来了，学校已经把他们拉黑名单了，进不来的。” “放学的时候你要是怕，我每天送你去上车。别哭了。” 这还是他头一次看到这么伤心的涂郁，一直大大咧咧，万事皆可轻松化解的涂郁原来也是会哭的。这不就是他一直想触碰的那个内心柔软的涂郁么。 涂郁却突然抬起头来，一双通红的眸子瞪着他：“你懂个屁。” 张晓阳愣住，他怎么不懂了。 他是真的不懂，这事儿发生的第二天齐奇就跟她说了，张晓阳为她约架，慕青前去救他，负伤，又替张晓阳背责任，处分。 她看着台上低头念检讨的慕青，心里气死了张晓阳不负责任的行为，又为慕青心痛。 第48章 好感1 还因此得知了张晓阳在追她的事情。现在张晓阳在这里劝他，让她更觉得恶心，踩着慕青的背博她的好感，没有比这更恶心人的了。 涂郁一把推开张晓阳，想恶狠狠骂他一顿，见慕青进来，又没有发得出来。 随着涂郁在他眼里的柔软度越来越高，他越体会到涂郁对她的疏离。直到周末那天，一袭碎花连衣裙的涂郁出现在巷子门口，让他帮忙喊慕青出来时，他觉得他渴望触碰的那个最柔软的部分，此时盛放。 慕青跟涂郁在巷子尾说话，张晓阳晃荡一圈还是没忍住好奇站在拐角处听到了一些。 涂郁声音似一汪春水，“慕青，谢谢你帮我赶走他们。明天我打算去图书馆，想约你一起。你有时间吗？”越说声音越小，他侧过脑袋瞥一眼那处，慕青背对他站着，看不见表情，涂郁却像个煮熟的螃蟹。 那副娇羞模样跟他约涂郁出去时如出一辙，是出于个什么心情，谁能不知道。所以齐奇说的英雄救美其实是有道理的，只是他当了狗熊，自然美好不属于他。 慕青回来时，就看到张晓阳闷闷不乐，最近他总是这样。心里对他的愧疚感满满的，他上前去薅了一把太阳花的花瓣儿，人家枝干一摇，轻松躲开。 慕青便扔他一个人生闷气，往屋里走去。 又是一个寂静夜，慕青拿了吃食上楼瞧他，果然，人家坐在窗口发呆，一副魂不守舍的模样。 “哥，涂郁是不是喜欢你？”他刚关好门，张晓阳就开了口。 事情果然如他所料，不仅仅是愧疚那么简单。他走过去把吃的放在他面前，又撕了面包给他：“是，她今天约我出去玩的。但是我拒绝了。” 张晓阳把头埋在膝盖里：“我当时问了她的，她不是对你没感觉嘛，为什么，到最后还是喜欢上你了。就因为你为她打架了吗？可那人不是我吗？” 慕青打断他，“不是为她打的。” 张晓阳苦笑不已：“可涂郁认为是呀！你当着全校念检讨，她就在教室里哭。她在心疼你。” “我追了那么久，一直没结果，你竟然就这么简简单单得到了，我好不甘心啊。” 慕青上前想抱抱他，却被一把推开。他只能用强的，把人圈在怀里，他不想兄弟俩因为一个女孩闹得不愉快。 张晓阳推不开，心里又气，只能窝在慕青怀里哭。 “明明就是我救的她，为什么功劳是你的。哥，你也喜欢涂郁吗？” 慕青衣领被揪得一团乱，怀里的人还在挣扎，他只能把人箍得更紧，“我不喜欢她，我明天就跟她说清楚，你跟我一起去行吗？” 张晓阳张口一下咬在慕青肩膀上，都这时候了，他还是没有勇气去面对。他不想去，更不敢去。他没那么大的心脏能面对涂郁直接拒绝他时的表情。 慕青忍着疼，让他咬，他便把一股子气全都发泄在慕青身上。人被箍得动不了，便抽手出来捶慕青的腰。脚上也不闲着，一下一下踢着慕青的小腿。 他知道弟弟心里难受，想着让他发泄发泄也好，闹腾一通，然后好好睡一觉，明天又能是新的一天了。 张晓阳哭的越来越大声，撕心裂肺的怎么也管不住。青春期的小男生，第一次尝到失恋的味道，被苦涩难忍好一通折磨。他哭到极尽失力，瘫在慕青怀里，手脚不自觉抽搐。慕青只能把人按着去掰。 张晓阳再一次嚎啕大哭，他软绵绵的使不出半分力气，一拳一拳打在慕青胳膊上。慕青也跟着他痛，心都快被他打碎了。 脑海里一个可怕的想法悄然发生，他想亲他。 吸走他的空气，吸走他的力气，吸走他脑子里关于涂郁的一切。然后还给他与他有关的一切，把他填得满满的，让他心里只有他。 这么想的，也就这么做了。手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伸向他的脖子，捏住他的下巴，强迫打开他的牙关。他看到了他鲜红柔软的舌头，随着哭声一颤一颤。 张晓阳后仰着身体被他压在窗台上，整个人被他笼罩在怀里，动弹不得。 后背被窗框膈得生疼，慕青力道却丝毫不减。他喊着疼，越哭越凶。下巴被箍着，叫得句不成句的，也不知道慕青听到几分。 慕青一分也没听见，眼里心里全是张晓阳泛着水光的嘴唇。他贴过去，越靠越近。身下的人在不停的扭动挣扎，他按着他的大腿，不让人动。腿脚又被狠踢几下，便用自己腿脚缠住，让身下猎物动不得分毫。 无间深渊的大门被他打开，他扯着张晓阳往里进，誓要在今天折了他的翅膀，落在地上，染上自己的黑，让他再离开不能。 第49章 好感2 “慕青！”侯小琴的声音自身后传来，再等感觉恢复清明时，脸颊便被狠狠扇了一巴掌。 “你干什么要欺负弟弟？” 目光随侯小琴的方向望过去，张晓阳衣服凌乱，下巴处一大片不正常的红，脖子上红痕清晰可见，脸上早已被眼泪糊得不成样子。全身上下到处都是灰，整个一个破碎不堪。 侯小琴似乎对他很失望：“你最近都是怎么了，先在学校打架，现在又要打你弟？” “要不是我上来的快，你是不是打算掐死他？是不是你那伤天害理的爹给你留的这基因？啊？你之前都不让我操心的，大了大了，发病了是不是？” 张晓阳揉着后背从地上爬了起来，去扯侯小琴的衣角。他声音有些哑，鼻子也堵着：“妈，妈，哥哥没打我！” 侯小琴道：“没打你，他压着你干什么，你当我瞎的。上次他在学校打架，你半夜偷偷给他送饭当我不知道？” “干什么，你以为你护着他是为他好？” 张晓阳被侯小琴的眼神吓退，不敢再说话。 慕青道：“他没有护着我。” “没护着你最好，什么毛病你都是。赶紧给你弟弟道歉，道完歉去楼下跪着，明早上我要看你不在那里，就别怪我不认你。” 得侯小琴指令，慕青看向她身后的张晓阳。他不能解释张晓阳为什么哭，更不能解释自己为什么压他身上。被侯小琴理解为他打了他，对他们两个来说，事情是最小的。 他忽略掉张晓阳又开始泛红的眼睛，也不把他摆手拒绝的动作放在眼里。他开口：“对不起，晓阳，我不该打你。” 背后的人突然蹲了下去，又开始哭了起来。侯小琴赶紧过去拉人，拍着背安抚：“好了好了，你哥已经道歉了，他不会再打你了，妈跟你保证。不哭了啊！” 张晓阳哭得更凶，怎么拉都不起来，慕青又因他这个反应得了一顿臭骂。他不敢再哭了，把侯小琴往门外推，抽噎着：“我原谅我哥了，妈，你别骂他了，不是他的错。” 房门关上，张晓阳直接扑进了慕青怀里，“哥，你要愧疚死我吗？干嘛要承认你打我。” 脸上的巴掌印还火辣辣的，他笑的时候扯到了嘶了一声。怀里的太阳花便伸展叶片上来摸那块红印。眼里的心疼骗不了人，虽然他没能亲得他神志不清，但这一刻，张晓阳眼里心里确实就他一人矣。 “哥，你疼不疼，要不你也打我一下。”张晓阳拉起慕青的手放在自己脸上，让他打这里。 慕青却是握着他的脸颊，大拇指替他拭去眼泪，“我哪儿舍得打你。” 慕青得有多喜欢他这个弟弟，才能事事帮他一肩扛起，他想，就连亲生兄弟恐怕也难做到慕青这样好。 他抱着他的腰：“哥，我陪你跪着。我早恋我不对，以后不会了，我再也不喜欢涂郁了。” “真的？”慕青语气带着惊喜。 张晓阳点头：“就因为我喜欢她，导致你受了多少苦。我追不上她的，追不上的，我放弃了。我不要再喜欢她了。” 慕青突然哈哈笑了起来，扯了他的胳膊把人往床上一压，又给盖好被子：“哥再为你受最后一次罚，以后眼睛只许看着我，再不让喜欢别人了，行不行？” 张晓阳嗯嗯两声，慕青便笑着出去领罚去了。 慕青被罚跪一晚上，衣裳又穿得不多。张晓阳翻来覆去半小时怎么都睡不着。心里太折磨了，知道哥哥就在门口跪着，晚上天气又凉，这要是冻坏了，自己又添一桩罪孽，最后还是扯了棉衣下了楼。 小太阳会来慕青并不意外，他离开时前者恋恋不舍的模样。他接过张晓阳手里的衣服，还有心思打趣他：“你不怕被妈发现，又说你护着我。” 张晓阳跪在他旁边与他并排，并不回答他的话。他知道哥哥肯定又会找各种理由让他回去，但今天他是怎么都不再回去了，就在这里跪着，慕青受多少罪，他就受多少。没道理他一个老爷们儿，事事要哥哥担着。 慕青由头找尽，好说歹说人家都不为所动，跪得笔直，也不跟他说话。见人家铁了心，他便也不再催他回去，只是身体靠过去，做个安安分分的背景墙。 凌晨时分，张晓阳困得眼皮子发颤。四下安静得很，早起的虫儿窸窸窣窣的，还有风吹过树梢时的沙沙声响。这一切汇成一曲交响乐，助眠效果极佳。腿脚早就充血发麻，他动了动，让血液运行得更加顺畅，又强撑着精神去看慕青。 月色朦胧，慕青一动不动，面容冷峻，思想深沉，宛如一座好看的雕像。 第50章 好感3 他实在跪得难受，便想往慕青身上倒，自然而然当他哥是倚靠。 慕青伸手接住人，让他趴在自己腿上，他腿也疼，张晓阳靠上去时那酥麻感觉立刻爬满全身。 他伸手去拍他的脸颊，人家眼睛闭着，睡得正香。背部随着呼吸一起一伏，好一派安心模样。 稍稍挪动他的身体，用一手托着他的脸，一手撑地，爬了起来。又托着膝弯把人抱起，进屋里去。 起来上厕所的侯小琴看到门口的人竟然进来了，刚想发难，见他怀里躺着的人，又压了下去。 两人站在楼梯口，慕青比了个嘘的口型。侯小琴叹息一声：“就晓阳这样的弟弟你还欺负他，真不知道你脑子里在想什么。” 慕青道：“妈，我以后都不欺负他了，你且看着吧！” 侯小琴摆了摆手：“上去吧，把人放下，再回去跪着。” 把人放进被窝，又扒了衣服。月色从窗口爬进来落在熟睡之人的脸上，粉粉嫩嫩一大片，跟滴着蜜汁的果冻一样。见人睡得依旧香甜，慕青没忍住尝了一口。抬头时，对上一双清澈似水的眸子。 慕青保持弯腰姿势，双手撑在他耳朵旁，嘴唇才移开了一点点。他轻声在他耳边笑着：“感觉到了？” 张晓阳伸手摸了一把脸颊，回味着刚才似有似无的触感，像蝴蝶扇动翅膀，轻轻柔柔。他嗯嗯了一声，重新闭上了眼睛。 虽然张晓阳不敢面对涂郁，但是慕青还是找了个机会拉着他站在了涂郁面前。 慕青把来龙去脉细细说了一遍，涂郁红着眼睛闭口不言。 慕青说：“涂郁，我很感谢你对我的喜欢，但是我没有谈恋爱的打算。现在不会，以后也不会，” 涂郁捂着眼睛跑了，张晓阳心里五味杂陈。自始至终涂郁没看她一眼，之前他以为涂郁喜欢的是那个帮她的人，现如今话说破了，他才明白，什么天降，什么英雄，全都是扯淡。人家一直以来喜欢的就仅仅是慕青而已。 张晓阳拉住慕青的手，把他往教室里带。走廊上人来人往，大家纷纷向他们投来异样的目光。可张晓阳管不了这么多，他不想再喜欢谁，而那人却喜欢的是慕青了。 慕青也不反抗，任由他拉着。 齐奇看着他们牵手而回，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你们，为什么牵着手走？” 张晓阳把相握的双手拉起来，在齐奇面前晃了晃，齐奇果然一脸恶心模样。“你认为是什么，就是什么。” 齐奇道：“你不是说你喜欢涂郁吗？这他妈什么情况。” 旁边涂郁还没回来，张晓阳撒开慕青，冷冷的道：“结束了，以后别在提了。” “靠......” 晚上一躺下，满脑子都是白天的事情，自知当时自己受了刺激，想扣个慕青喜欢男生的帽子给他，让女生对他敬而远之。但现在冷静了，就觉得自己太恶劣了，慕青那么帮他，他断人家后路。 抱了枕头去楼下，站在门口好半天不敢敲门，细细组织语言。门突然被打开，张晓阳喊了声哥，慕青道：“干什么还不睡觉？” 张晓阳走了进去，抱着枕头站在书桌旁。床上的被单是乱的，明显刚才慕青已经睡了，也不知道是怎么知道他在门外的，他都没有敲门。 慕青看着他：“抱着枕头干什么？” 张晓阳声音如蚊呐：“哥，对不起！” “嗯，怎么对不起我了？” 张晓阳：“我不该牵着你走那一段路，现在学校的人肯定都以为你喜欢男的。我以后离你远一些，时间久了，大家就能忘了。对不起，哥，我当时糊涂了。” 慕青道：“我不在乎那些。” 被误会成同性恋他哥都能不在乎，张晓阳都分不清到底是慕青对他太好，才能包容他的一切，还是真的心那么大，什么也不在乎。 他不想自己待着，那份罪恶感一直缠在他心头消不下去，只有挨近慕青时，才能安心几分。 “我能不能跟你一起睡？”张晓阳问。 慕青把自己的枕头挪过去一些，又把他的枕头拿来放好：“来吧！” 床实在是小得很，张晓阳躺下去以后，两人就只能侧身抱着。慕青把手搭在他腰上，前胸贴着后背。两颗心紧紧贴在一起，同频率跳动着，这是他们距离最近的一次了。 张晓阳想起上次的梦，翻了个身，跟慕青面对面抱着，他有些含羞，“哥，前段时间我梦到你了。” “嗯，梦到我什么？”声音自头顶传来，带着温暖的潮气。 “梦到你亲了我。” 张晓阳抬头，指了指自己的脸颊，“就亲的这里，轻轻浅浅碰了一下。还问我感觉到了没。” 慕青心里憋着笑，怪不得这么多天张晓阳对那事儿提都不提一句，感情当那是个梦呢。 “那你感觉怎么样？”慕青问。 “什么感觉？”张晓阳把头从他胸口抬了起来，两人目光相对。 慕青说：“我亲你的感觉。” 张晓阳嘿嘿一笑，小虎牙便跳脱出来，他回答：“挺甜的。” 第51章 初次1 慕青眉目舒展，眼里融了浓情蜜意，揉了一把怀里人的头发，又把小太阳的脑袋按近胸口：“别勾引你哥，坏东西。” 感受着慕青胸腔里和自己同频振动，张晓阳把人抱紧了，想着如果自己是女生就好了，慕青这么好，他想嫁给他。 身旁呼吸声渐渐均匀，两具年轻的身体紧紧靠在一起，微妙的化学反应悄然而生。 慕青觉得有些呼吸不过来了，他的身边全是水，压着他的胸口。他努力睁开眼睛，明明自己在家睡觉，怎么就突然出现在海里了。睡前怀里抱着个东西，暖的，软的，让他决不能放手的。 现在那东西不见了。 他沉入水底去找那个东西，越找越急，他便越沉越深。耳边是一阵一阵抽泣声，他发疯般喊着张晓阳的名字，喊一次，那抽泣声便大一分。 他再次把眼睛睁开，一具花白肉体便出现在了眼前，他听见了那抽泣声，是张晓阳的声音，他说他很疼，他说他要死了，他要他轻一点。 怎么好好的就要死了呢？那股窒息感又漫了上来，他抓着张晓阳的手把他往上扯。哭泣声越来越大，一会儿又归于平静。 是真的要死了吗？慕青把人的身体翻过来，是真的要死了。 好好的一个人，全身都是粉色斑点，一层盖着一层。小太阳的眼睛早就哭红了，现在一抖一抖的抽泣着，一副想杀了他的表情。 他才看清张晓阳没穿衣服，他有些恼火：“为什么不穿衣服。” 他被狠狠推了一把，张晓阳说都是他的错，他不知道他错在了哪里。张晓阳走路的样子很奇怪，好像随时都要摔跤一般，他赶忙起身去扶人，路过窗口时一阵凉风扫过，他被冻得一激灵。 低头才看到自己也什么都没穿。有些部位出现不正常的红，胸口多了很多的抓痕，深浅不一，纵横交错。他没时间搞清楚这些痕迹的由来，一心想着张晓阳会不会冷，会不会摔跤。 浴室里哗啦啦的流水声让他有些痛苦，好烫。张晓阳平时洗澡都用这么热的水吗？他难道不烫吗？ 不，他只感觉到了嘴唇上过于烫，其他地方是被温水包围的。 紧闭的双眼猛的睁开，他们在浴缸里接吻。 又是那片海洋，呼吸再次被抑制，他张开嘴巴大口呼吸。太热了，太热了，他快要融化了。 脑子里一片白光闪过，热量渐渐散去，他又看到了那个小院，那间储藏室，那个小床，和床上安静睡着的两具身体。 他惊得一身的汗，梦里的细节太过清晰。身边的人还在安安静静睡着，裤子湿漉漉又粘糊糊的很不舒服，他轻手轻脚翻下床，拿搁在书桌上的手表一看，才五点多一点点。 走进浴室，脱了衣服，用冷水从头至尾把自己浇了一遍，等确保自己足够清醒了又调成热水给自己回暖。特意多用了一些沐浴露掩盖掉身上那些腌臜气味，换上干净衣服，再回去躺回被子里。 腰间一只手勾了上来，毛茸茸的大脑袋在他怀里蹭着，找到了舒服位置再不动了。他半靠在床头，心猿意马，就那么蹭了几下，他差点又要去洗澡了。 张晓阳起来的时候慕青已经没在床上了，他穿好衣服，给慕青叠被子。这习惯还是跟慕青一起住时被逼着养成的。被单上一块白色斑块引起他的注意，他擦了擦嘴角，又把被单扯起来闻了闻，还好没什么味道。是自己大半夜流口水了吗，还弄到了哥哥床单上。 他把床单扯了下来，抱出门时侯小琴刚好招呼他去吃早饭。 “两兄弟就是要互敬互爱。”侯小琴边摆碗筷边道。看来慕青说的是真的，不再欺负晓阳了，都能接受晓阳在他房里睡觉了。 张晓阳道：“我先把哥哥的被单扔洗衣机里，被我给弄脏了。” 张宇吃着鸡蛋饼，哈哈一笑：“你是不是给你哥尿床上了？” 张晓阳脸一红：“爸，我就流了点口水，我都多大了，还会尿床吗？” 哈哈哈哈，“多大了还流口水也不比尿床光彩多少啊！”张宇笑得合不拢嘴。侯小琴也跟着笑。 张晓阳哼了一声，不再理这个常年在他脸皮子上蹦迪的老头，往院子里去了。 慕青正从外面回来，手里提着四杯豆浆。见他抱着被子，尴尬得咳嗽不已。 “哥你多穿点呀！” 慕青嗯了一声，“你洗被子干嘛？” 张晓阳道：“我昨晚上给你弄脏了，有一块白斑在上面。” 慕青脸立马红了，白斑，忘了，只记得洗自己，没想到洗床单。 第52章 初次2 张晓阳经过前段时间那些事儿，学习受了很大影响，张宇在一次考试后被叫去了学校。两张差不多的脸都被训得抬不起头来，张宇连连保证好好监督孩子学习，又说老师辛苦，再说再退步就棍棒伺候。 赵柚赶忙拉住：“我也不是这个意思，家长好好监督就可以了，晓阳这孩子还是很好的。又聪明，又乖巧。” 张宇这才挂了几分笑容，等两人出来，对着他的屁股就是一脚。 “臭小子，你老爹的脸今天算是让你给我丢尽了。” 慕青最近染了风寒，侯小琴在家给人熬汤药。张宇靠在厨房门口跟她抱怨，“你说我生的怎么就比不上你生的了，小青那成绩怎么就能一直那么好。” 侯小琴一笑：“那我基因好，我们老侯家的人打小聪明。” “你说晓阳那成绩不上不下的怎么办呀，人老师说晓阳这成绩还得加把劲儿。” 侯小琴把药递给张宇，叹气：“我还想知道小青这风寒啥时候能好呢，都快一周了。” 哎，张宇一拍大腿，“给小青搬回去吧！两人能有个照应，晓阳还能跟他哥好好学学。再说，储藏室那么冷，能好得快就怪了。” 侯小琴也正有此意，一拍即合。 张晓阳回来时，他哥被裹成个粽子躺在下铺。他扔了书包扑过去，连人带被子抱着：“哥，你回来住了呀！” 慕青咳嗽两声，“爸要我来监督你学习的，你还那么高兴。” 初三时的魔鬼训练张晓阳还记忆犹新，但这都抵不住慕青重新出现在房子里让他高兴，他们已经将近一年时间没住一起了。他贴着慕青的脸蹭了蹭，小猫踩奶似的：“你回来我就高兴，虐我我也高兴。” 慕青便笑：“那你等着受虐吧！” 来了楼上，环境暖和了，果然好的快，没出三天慕青就能穿个短裤满屋子乱晃了。 张晓阳越发粘他，有时候睡着睡着就有个人钻了进来。他被八爪鱼缠着，动弹不得。听着耳边小猫似的喃喃叫哥哥。 慕青便问：“干什么总往我床上跑？” 张晓阳又蹭一蹭他的胸口，嘻嘻的笑：“你比暖宝宝暖和呀，这冰天雪地的，抱抱取暖不好吗？” 慕青吓唬他：“你要是个女的，这样勾我，明天就该下不了床了。” 张晓阳对那些东西也知道一些，齐奇曾经跟他分享过手机里带颜色的东西。第一次看那些，他脸红的呼吸不过来，齐奇笑他太单纯，老爷们儿哪有不看这个的。他便坚持往下看，看到自己浑身发烫，实在受不了以后跑了。 回来发现自己衣服脏了，他脱了下来放床单下藏着，趁大家睡着了，大半夜的偷偷爬起来处理掉。 张晓阳不怕他哥吓他，打趣他道：“我不怕，你来吧！” 点火之人睡得香甜，被燃烧的痛苦不堪。他一直知道张晓阳对他没那心思，他以为的暧昧在对方看来全都是玩笑。 可他自己转不过弯来，总是会有反应，闹得他休息不好。今晚因为张晓阳的一句“你来吧”他又梦到那片深海。这次他沉得更深，陷得更快，张晓阳被他整得更惨，真的快碎了。 张晓阳跟他说他走不了路了，又说很不舒服，要洗澡，他只能把人抱进浴室。小太阳软绵绵的靠着他的肩膀，腿抖得站不住，他只能一手搂着腰，一手去给浴缸放热水。 摸一把滑滑腻腻的肌肤，他又开始心猿意马。再睁眼时，张晓阳便又哭了。 张晓阳就那么缠着他缠了一夜，他察觉到身下异常，想爬起来处理，一动，身边人也醒了。 张晓阳坐起来看了看自己的衣服。 …… 慕青有些尴尬：“你的衣服脱下来，我给你洗。” 张晓阳很快明白了形成的原因，跟他半夜爬起来洗的那条裤子一样，这是慕青的小秘密。 张晓阳拦着慕青不让人下去，贱兮兮的摸了慕青一把：“哥，昨晚上你想着谁呢？” “xxxxx”一个日本女星的名字。 张晓阳顿时喜笑颜开，他哥跟他有了一样的秘密。 “你还看她呢？”张晓阳问。 慕青只是偶尔听班上同学说的，拿来一用，他从没看过那些东西，都是无师自通。 “爽不爽？”张晓阳继续问，手又有了往下的趋势。 慕青怕自己再抬头，一手摁着他的手，翻了个身，把人压床上：“再问就让你试试。” 慕青匆忙逃窜，张晓阳在后面捂着肚子笑到捶床。 第53章 眼罩 张晓阳噩梦般的日子降临在了他高三最后一个学期。他落下的课程太多，慕青就发了疯似的给他补，一个问题不解决出来，根本不让他睡觉。 他在旁边写，慕青就在一旁陪着一起写。昏天黑地，无间地狱，不足以道他现在的感觉。他眼睛下面的烟熏妆已经重到要掉粉了。慕青受他连累，自然也没比他好到哪里去。 慕青总用手去揉鼻梁，眯着眼睛放松。他就放下笔，去给他捏，劝他去睡觉。 然后慕青总会拉他手一会儿，就那么握着，什么也不做。一会儿又恢复成能量满满的样子，他觉得自己就是个大号充电宝。 张晓阳不想让大家失望，尤其是他哥，太辛苦了，他发誓要跟慕青上一个学校。他把这事儿在饭桌上说出来的时候，大家都很高兴，慕青尤其高兴。说一定帮他到底。 学习这东西，只要努力学了总会有些效果，看着自己一次比一次高的成绩，张晓阳也高兴得不得了。 当天晚上慕青也放松了一直紧绷着的神经，把背靠在椅背上，仰着头闭目养神。 张晓阳偷偷起来，从书包里翻出一个东西，插上电，套在了慕青眼睛上。 阵阵暖流直往眼睛里灌，干涩的眼睛如得到清泉灌溉一般，舒服的紧。慕青于黑暗中睁开眼睛，握住还在他太阳穴上轻轻按着的手指。“干嘛？” 张晓阳扯开他的手，继续轻轻揉揉的给他按着，“舒不舒服，哥！我选了很久的。” 慕青闭上眼睛享受，“挺舒服的，你哪儿来的钱买这个东西的？” 张晓阳没有说，但慕青也猜到了：“你上个月一定要在家里吃早饭，零食也不吃了，就是为了买这个东西？” 张晓阳嗯了一声，“家里吃的干净，零食吃多了也不好。” 慕青道：“那多给我买几个，我手臂也酸，脚也酸。” 慕青又逗他，张晓阳立马不按了，拔了电，也不给人拿下来，坐在旁边生闷气。 慕青摸着黑感受周围人的动静，发现他还在旁边后，伸手过去捉人。眼罩还挂在他眼睛上，张晓阳象征性躲了几下，便再不动了。 慕青摸到了太阳花的衣角，继续往上，是肌肉匀称的手臂，再往上，肩膀，下颌。温热的触感传来，他摸到了张晓阳的嘴唇，手指便被咬了一口。 咬人的家伙摆明不是真想伤他，力气用得很小。指尖碰到个湿湿热热的东西，他立马把手抽了出来。 扯开眼罩，人家正一脸得意的看着他笑。他哪里受得了这种撩拨，伸手过去，一把把人扯进怀里抱着，一寸一寸揉着。揉软了，就能得一小奶猫呜呜咽咽的求饶。 慕青打他屁股：“还舔不舔我了？” 张晓阳趴在慕青腿上，又哭又笑还嘴硬得起来：“舔一下怎么了，又不会掉肉。” “掉肉，我叫你体会体会会不会掉肉。”又是重重一巴掌。慕青就是想不明白，张晓阳明明正正经经一直男，哪里学来得这些狐媚子的勾人动作。 主要是勾他了，他又不能对他做什么，来来去去，最后难受的还是自己。 张晓阳呜呜哭着，咬他的大腿：“你怎么都不疼我！” 又来了！慕青听他的话听得上头，浑身上下的火，跟醉了似的。 他在大腿上给人翻了个面，在张晓阳震惊的目光中，抄过他膝弯，打横将人抱起来，往床边走。 张晓阳怕慕青给他扔掉，双手环住他的脖子，被带着去了床上。 慕青动作很是轻柔，把人放在床上，用被子裹好。他坐在旁边，一下一下拍在张晓阳肚子上。 张晓阳眼神清澈，看在慕青眼睛里犹如万千星河。他不知道自己现在是以一种什么眼神在看他，但就他看来，张晓阳在向他释放信号，张晓阳想让他亲他。 慕青把头凑过去，跟他鼻尖贴着鼻尖。两人的呼吸就缠在一起，稍稍嘟一下嘴唇就能亲上。这姿势已经很暧昧，很不正常了，只是张晓阳竟然还是没有躲。他想起之前张晓阳说自己恐同，这能是恐同吗？怕都不是个直的。 两双眼睛隔得极近，里面装满了纯洁与稚嫩，天真的很。那么明亮的一对儿大眼睛，是应该被灰色渲染的吗？他觉得现在的自己就是那灰色颜料，如果他吻他，他便是把他的光染成了黑色。而黑色，是地狱的颜色。 慕青到底还是没有下一步动作，看了一会儿逐渐远离。待目光能够包裹住他整张脸时，他看到了张晓阳红透的耳尖。 他盯着那耳尖几秒，再移到对方眼睛上。对方一双珍珠似的眸子湿漉漉的，直直盯着他，哪有半分恶心厌恶。 于是他得到了一个不得了的消息，张晓阳并不排斥他的靠近，还可能对他有期待，他打算试探一下。 他摸了摸床上那人红透的脸颊，大拇指轻轻擦过他的嘴唇，他问：“你上次梦到我亲你是什么时候？” 张晓阳现在心里还有慕青突然离开的失落，突然被问这个问题又开始期待起来：“就上次你跪在门口的时候，我睡着了那次。” 慕青的手还没移开，在他鼻尖一下一下划着，有些痒，他想笑。慕青的手指上带着沐浴露的香味，像是青草，却比青草更加清新怡人。他们的沐浴露是同款，他想，自己应该是拥有跟他一样的味道。 房间里都是太阳花的香味，慕青觉得自己被包裹在其中，小太阳能量太强了。他要强大的自制力才能控制住自己不去向他靠近，捕捉他的嘴唇。 实在忍不住，他伸手摸了摸张晓阳的眉眼，起身离开。 手却被一把拉下，他连着身体压在张晓阳身上。 “哥，你亲我一下好不好？” 张晓阳觉得身体都烧透了，从慕青接触他的眼睛和在眉毛上摩挲的手指开始。 他觉得自己疯了才会说出这么一句，慕青是个男的，还是他哥哥，怎么可以，怎么可以那样。 慕青以为自己听错了，拍了拍自己的耳朵。确定不是幻听后，震惊的看着张晓阳：“亲你，亲哪儿？” 张晓阳想跟慕青接吻，但那实在太过大胆，慕青肯定会认为他是变态的。他指着自己被亲过的脸颊：“梦里的感觉很好，我还想感受一次。” 慕青笑了，他以为张晓阳想跟他接吻的。 他低头过去亲了一下那个地方，连着舔了一下张晓阳还在那处的指甲。 一触即分，果然跟梦里一样，又轻又浅的一下，让人满足不了，让人欲罢不能，让人心尖发疼。他一把扯下慕青的脑袋，在他脸上相同的地方狠狠嘬了一口，留下一片晶亮的口水印子，笑道：“哥，这才叫亲，懂了么！” 第54章 情书1 自上次自己牵着慕青的手在学校转了一圈以后，他就失去了齐奇跟涂郁这两个朋友。 齐奇说他恶心人，他不想解释也不想反驳。就那天晚上他那个表现，确实是挺恶心人的。 他开始怀疑自己的性取向，开始找自己与一个正儿八经的直男有什么区别。 马宁跟他女朋友最近闹分手，整天苦大仇深的到处招人喝酒。他又是个能喝的，班上人被他喝倒一大片。他们之前总是一起去玩儿，跟齐奇和涂郁的关系都差不多。 马宁找到他时，张晓阳自己都震惊了一下，他已经习惯了被另眼相看，那是他自找的。他问：“你不觉得我恶心吗？” 马宁一下勾住他的肩膀：“恶心什么，不就是喜欢个男的。我跟你讲呀，晓阳，感情它说到底就是那么回事儿，也不是喜欢个女的就一定会有结果的。你看我，三年了呀，三年了，跟人家外校的出去玩儿两次，回来就说我不爱他，要跟我分手。妈的，我还不如找一男的。” 张晓阳把马宁的手推开：“我其实不喜欢男的，你别找我。” 马宁哈哈一笑，眼角泛着泪光：“老子也不喜欢男的，就喜欢了王晓智那王八羔子一个。” 王晓智是他女朋友，同一个地方考上来的，约定了大学毕业就结婚的关系。 张晓阳道：“那么喜欢她，你告诉她呀。拉着全班陪你喝算怎么回事儿呀！” 马宁眼泪一下就下来了。“草，一个能喝的都没有，我他妈根本忘不掉她跟我说分手的样子。” 张晓阳知道今天这顿酒自己是躲不掉了，他想让慕青帮他找个借口晚点回去。慕青推车过来，问怎么回事，被马宁拦下，又把刚才那些话全倒给了慕青。 慕青找了个补习的借口，给家里请了假，又找了个烧烤摊。一箱子啤酒就摆在旁边，话还没开口，马宁已经开了三瓶放桌子上了。 慕青跟张晓阳拿着酒瓶装样子，主要也是听他诉说他爱情的苦楚。马宁边喝边往外吐着王晓智没良心，偶尔举手跟他们碰一下，他们才浅浅喝一口。 坐了差不多一两个小时了，天色已经全黑下来，烧烤摊上了电灯，路口也热闹起来。人挤人挨着，到处都是刺鼻的辛辣鲜香。慕青抬手把手表拿给张晓阳看，问他要不要回去。张晓阳摆了摆手，说等马宁喝完了给人送回去以后再回去。 面前桌子上已经多了不少酒瓶子，没喝没喝，慕青跟张晓阳也一人下去了两瓶。大家都有些晕乎，马宁还在不停的说。 远处一紫衣女子迎面走来，马宁就立马上去抱住那人。被一把推开，跌坐在地上，样子十分难看。 张晓阳去扶马宁，看清来人后，叫了声晓智姐。是的，王晓智启蒙比他们晚一年，所以同年级的他们比王晓智都小一岁。 王晓智跟他们打过招呼，便伸手去扯马宁的耳朵：“又喝，又喝，怎么不喝死你，忘了有个家了是吧？” 马宁自己从地上爬了起来，抱着人不撒手，“小智智，不要分手，不要分手，我不跟你分手。” 王晓智去推腰间那堆烂肉，推不动又用脚去踹：“是我要跟你分手的吗？嗯，不是你移情别恋的？” 事件另有隐情，张晓阳坐回位置上又点了一把羊肉串儿。 慕青一旁安静吃着，头也不抬一下。 马宁也不是没脾气的人：“我都说了那是我二舅姥爷的表哥的外甥女儿，叫我哥的，你怎么能那么想我呢。” 王晓智一巴掌打在他脸上：“你他妈造假也不找个好点的借口。” 二舅姥爷的表哥的外甥女儿，张晓阳在心里算了一下，脑袋发晕，这算三代以外吗？三代以内吧还是。 没想到马宁当场就把电话打去了二舅姥爷那儿，找了他表哥号码，当着王晓智的面又拨了出去。 那男人听说是马宁，笑嘻嘻的问他还好不好，是个很慈祥的老爷子。 马宁问这位表姥爷知不知道一个叫倩倩的女孩。那老爷子便说是自己外甥女儿，成绩很好，也在重庆呢。马宁又跟老爷子说了几句，挂完电话就一脸委屈：“我没骗你。” 这波操作，惊得张晓阳羊肉串儿都忘记吃了，还真是他二舅姥爷的表哥的外甥女儿。 他伸手在桌下默默点了个赞。 王晓智气还没消：“那你房间里那一箱子情书不是那个倩倩写给你的吗？还有星星，千纸鹤。你要当她是妹妹为什么不扔掉。” 马宁都快委屈出水了，倩倩害他不浅呀，要不是那箱东西被王晓智翻了出来，他都不知道还有那些东西的存在。 第55章 情书2 最后事情结束在马宁保证回去立马扔掉，还给王晓智写上十份情书的份儿上。 慕青推着车，张晓阳跟着他，踩着月光慢慢往家里走。 张晓阳说：“你说他们看能和好吗？” 慕青答：“能，那么多年的感情，不是说散就能散的。” 张晓阳笑道：“那我们肯定能永远在一起的，我们比他们长。” 慕青便跟着笑，说我们跟他们不一样，以后你要成家，自然要分开的。 张晓阳不愿意继续这个话题，他觉得现在的日子很好，他并不想成家，更不想跟慕青分开。 “哥，你说他们是不是同居了？”张晓阳又问。 慕青道：“不知道，可能吧！” “那他们会做那种事吗？”张晓阳声音说的很小，他有些害羞，几个字在嘴里打了个圈儿滋溜一下滑出齿缝，他自己都没怎么听得太清楚。他把脸转向一边，想着慕青要是没听清就算了。 可慕青却听清了，他停下步伐，转过来捏张晓阳的鼻子：“人家的隐私，别瞎猜了。”然后又贴近他泛红的耳朵，“我觉得可能，如果我跟我喜欢的人待在一个屋里，肯定一夜都忍不过去。” 张晓阳的羞涩被莫名而来的失落感替代，他推开慕青，走在他前面，拉开一段距离，又回头倒退着走：“那你说，那个情书，为什么王晓智都跟他在一起那么久了，还是会想得到呢？” 慕青也不知道，他是收到过不少，可他一封没看过，全进垃圾桶了。所以他理解不了王晓智对情书的执念。但他是懂写情书时的心情的，他曾经给张晓阳写过，虽然结果并不好。 “我不知道，但能肯定写情书的那个人一定是抱着百分百的爱意在写的，马宁要写十份，那就是千分之千。我猜王晓智只是想通过这种方式证明马宁对她的爱。” 跟马宁喝过酒以后，班上同学终于没再用异样的眼光看他们俩。慕青其实不在乎，但是他能感觉到张晓阳是很在乎的，每次齐奇说他恶心人，对他冷冰冰时，张晓阳身上散发出来的落寞感觉都快溢出来了。可这是他自己当初种下的因，现在结了果，好吃不好吃，他也只能吃了。 有人开始约张晓阳打球，周末一起去玩儿，等等等等。慕青在后面看着，他高能量高热量的小太阳似乎又回来了。 学习委员跑进来给慕青传达张晓阳的意思，让他帮他收拾书包，带去篮球场，等下放学直接回去。 慕青道了声谢，去给张晓阳整理书包。一封又一封信件一样的东西塞了他半个书包。慕青皱着眉头，把他们一一拿了出来。以前张晓阳总带情书给他，自上次被他拉着转了一圈以后，已经没了，没想到现在又死灰复燃了。 他把那堆东西放进自己书包里，不好在学校扔，以免写情书的人看到了不好，打算带回去扔掉。 他把那些东西全剖开来摆在书桌上。每一份都做的很精致，颜色艳丽，有的还带着香气。每封信上面都写着慕青亲启，如出一辙。 他把那些花花绿绿的信封收起来，给垃圾桶换上个新的垃圾袋，然后全装进了里面。这是他能想到的最好的处理办法。他不想看，也不能看，不打算接受别人就别窥探别人对自己爱意。 明着拒绝太过伤人，他选择了冷处理。 给张晓阳摆作业时，他才发现理综卷里面还夹着一封，同样的慕青亲启。不同的是纯白色一页纸，没弄信封装着，就那么随意折了一下，夹在书里。像是，刚写完随手放进去的。 可这是张晓阳的书呀！ 慕青头一次看情书，没看内容，直接去到最后找落款。 慕青扫了一眼结尾，是一句诗，写着，他朝若是同淋雪。 所以人家本就知道与他不可能，只提了个小小的希望。 再往后看，没有落款。 慕青基本上一下对写情书的主人有了想法，张晓阳的书，没有希望的感情寄托，不敢下笔的落款。 张晓阳洗完澡出来一身水气，头发还没有擦干。刚进门就被人一把抓住了手臂，他惊呼一声，落在了慕青怀里。 “哥你干什么？”张晓阳没好气的捶了慕青肩膀一下，腰被箍得死死地，他在慕青腿上坐立难安。 胸口的睡衣半敞着，露出大片大片白花花的肌肤来。他自己握紧衣领，阻挡视线，也不知道为什么就感觉现在袒胸露乳的会很不安全。 慕青说：“他朝若是同淋雪！” 张晓阳接：“此生也算共白头！” 慕青一下拉过他还握着衣领的手，脸上的表情激动得过了头，肌肉跟着微微发颤，他说：“真的是你，晓阳。” “你可以更大胆一点，我跟你的心情是一样的。” 这叽里咕噜说的都是些啥呀，张晓阳疑惑着问：“干嘛，突然要跟我对诗呀，是今天的语文作业吗？” 慕青愣了片刻，突然笑起来，放开手让人离开。怀里一下空落落的，跟着心里也空了，让人忍不住流眼泪。 他在自以为最接近天堂的云端跌落，摔得粉身碎骨。他还是那片沼泽地里会吃人的淤泥，张晓阳于晴空万里，飞往遥远的天际。 张晓阳扯毛巾过去给他敷眼睛，好好的，哥哥怎么眼睛就红了。看着他手里攥得变了型的东西，张晓阳眉头一皱。想起白天得到这东西时，涂郁叮嘱他说她还是不甘心就这样放弃，再想告白一次，也没抱什么希望，全当传达自己心意了。 当时他随手扔书包里了，没想到还是被慕青看到了，他不想他看的。而且慕青现在还这么个反应，是觉得当初拒绝涂郁后悔了吗？ 他伸手去掰慕青的指节，抱着一种自己的东西被抢了的气愤决绝，“涂郁给你的，你给我扔掉，不许看，不许看。” “为什么不让看，你还喜欢她？”慕青突然拔高音量。 张晓阳不懂慕青突然生什么气，明明该生气的那个人应该是自己。 他使劲儿去掰，慕青就使劲儿握着，他掰不开，便上口去咬。手指给人咬红了，后脖颈子被人提起，慕青撒开手把那页纸扔进了垃圾桶里。 “不是说以后只能看着我吗？为什么还那么在意涂郁的一封情书。”慕青软了声音。 张晓阳发脾气，吼他：“我就是不想让你看，不止涂郁的，谁的我都不想让你看。你他妈满意了吗？” 他觉得自己都快把心掏出来摆在慕青面前了。他自知自己不对，不该动他哥的心思。而且当时他拿自己跟别的男生做对比，没觉得有什么不一样。 当时他是想试试抱别的男生来着，刚冒出这个想法来，就觉得浑身不自在。他又上网查同性恋对男孩子的表现，他们不会排斥与男生接触，还会和男生发生亲密关系。于是他把齐奇带他看的那些影片里的人换成两个男人，那画面乍一出现在脑海，他立马就吐了。 他敢肯定自己是直的。 笔直一个，只是不排斥慕青而已，原因也猜了个大概，接触的多，慕青对他又宠得不行，他对他是弟弟对哥哥的依恋。 慕青低头笑着，把人捉回来抱着，“晓阳呀，你要我拿你怎么办？你是真的恐同吗？” 张晓阳也软了身段，软了语气，他想靠近慕青，自然不能让慕青觉得他排斥。他转身搂住慕青的脖子：“哥，我其实不恐同的，我喜欢你抱我。” 第56章 鬼屋1 慕青想，如果去掉抱我两个字就好了。 话一旦说开，再去感受时心情就会大不一样。他越发自然的跟慕青亲近了，不担心别人用同性恋的眼光看他们。在他看来，那都是对他们兄友弟恭的嫉妒。 还有不到俩月就是高考了，赵柚一而再，再而三的跟他们说高考考得就是个心态，让大家不要太过紧张。 一群人一合计，便想着去释放心情。一群人去了游乐场，一向不喜这些的慕青同学，也被张晓阳硬拉了过来。 马宁跟王晓智和好了，两人一路上手拉着手，贴得紧紧的，偶尔亲一下，跟掉进蜜罐子一样。 张晓阳跟慕青走在最后面慢慢跟着，他们每亲一下，张晓阳就要说一句，没脸没皮，大庭广众的当自家卧室，天，简直没眼看。 慕青揉着他的头发，说他就是嫉妒心作祟，人家是男女朋友。 张晓阳便问，男女朋友就能那么频繁的亲亲吗？他想问，哥哥行不行？ 当然是不行的，慕青是不可能会亲他的。 几人选了个废弃医院主题的鬼屋。这地方设计得非常好，地方又大，置身其中真有一种在医院的感觉。 张晓阳跟慕青一起走，一进来就把他的胳膊抱在了怀里。“这是谁想的解压方法，进来我压力更大了。” 外面艳阳高照，里面却清冷阴森。他们站在进门的地方，面前是一条长长的走廊。不远处的天花板上吊着一盏小灯，昏黄的的灯光忽闪忽闪。墙的两边全是斑驳痕迹，随着灯光能看到一些不正常的红色。走廊尽头便是他们通往下一站的入口。也不知道这密闭空间里哪里来的风，吹得那门吱呀作响，像骨头被磨碎的声音，令人毛骨悚然。 空气里弥漫着一种难以名状的异味，像是烂了很久的肉，腐朽和恶臭相结合。 张晓阳用衣袖掩住口鼻，战战兢兢的问：“哥，我们回去不？” “从入口吗？”慕青问。 张晓阳点头，这地方太吓人了，他一秒钟都不想多待了。 也不知道同学们都去了哪里，明明进来的时候一群人，现在就只他跟慕青两个了。 慕青把他拉到入口处，可哪里还有门，入口处红色油漆泼出来的，大大的欢迎光临还在滴水。一入此门，无法回头的标识牌就在一旁立着，泛着幽幽绿光。 “回不去了，还是往前走吧。”慕青道。 张晓阳也没办法，在心里骂了这地方的设计师一万遍，跟紧慕青的步伐向走廊深处走。 他精神高度紧绷，才走了几步，走廊旁边的小窗口突然探出一个头来：“是要抽血吗？” 张晓阳当下就炸了，一把跳到慕青身上，挂在他脖子上，脸埋进他脖子里，不下来了。 “靠，怎么还有机关。” 慕青搂着人，安慰小孩儿似的拍着他的背：“你看，那是假的，它又缩回去了。” 张晓阳才敢抬头去看。地上有红外线，慕青一脚踏上去，红外线被隔断，那假头立马跳了出来，没多久又缩了回去。 一切能用科学解释的东西都不会让人害怕，只能让人好奇。张晓阳大着胆子跳下来，又去踩了几遍那红外线，逗小狗似的，让那假头来来回回的进进出出。周围都是要抽血吗的声音，张晓阳给了假头一巴掌，回答：“我不抽血！” 顿时，通道里灯光闪烁几次，突然陷入黑暗。成排成排的像幽灵一样的东西从入口处往他们那边走来。 靠，即使张晓阳心中默念了千百遍都是假的，都是假的，相信科学，还是没抗住突如其来的精神压力，拔腿就往走廊尽头跑，一口气扯开那门钻了进去。 慕青在后面跟着，对那些真人扮演的npc比了个停止的手势，也进门里去了。 这里似乎是一间手术室，散落一地的医疗器械，上面全是血。正中间的手术床上还躺着个被开肠破肚的人物模型，做得很逼真，掉落在外面的舌头还是软的。 慕青没在这里找到张晓阳。他环视了房间一圈，没有第二个出口。门边显示屏上写着在这间屋子里他需要完成的任务。替手术者关腹。 他着急找张晓阳，在墙上敲敲打打，也没有隔间。又对着空气喊了几声，没有人回应他。 他开始着急了，就张晓阳那小猫似的胆子，没他在身边，得吓成什么样。找不到出口，只能去做任务。也许任务做完了，出口就出来了。 他走到手术床旁边，一股腐烂味道就飘了上来。他揉了揉鼻子，适应一些后去看这任务要怎么完成。旁边盘子里放了针线，他拿了起来对着人偶肚子比划一番。 心肝脾肺肾都露在外面，肠子都掉到手术台以外了。虽然他不怕，但是就这副样子，就觉得挺恶心的。 他伸手过去拉住一截肠子，滑腻腻的手感，身上一层鸡皮疙瘩瞬间起来，他忍住想吐的冲动给人偶摆回了肚子里。 第57章 鬼屋2 在他把最后一节肠子放进腹腔后，人偶的眼睛突然睁开了。脸上表情开始变得扭曲，周围也传来痛苦的呻吟声。 看来是他做对了第一步，触发了接下来的流程。他赶紧去拉人偶肚子上的皮肤，全是硅胶做的，除了是冷的，摸起来跟真人区别不大。 皮肤切口处有密密麻麻的小洞，慕青立马明白了怎么操作。他把盘子里的线拿了起来，一个洞一个洞的穿过去，然后扯紧。看起来就真像是他在给人做手术一样。 那人偶实在做的逼真，不止形状像，声音也像。他每穿一次，人偶就抖上一抖，周围也会断断续续传来惨叫声。 如果心理不够强大，确实挺折磨人。 慕青穿完最后一个洞，又打了个结。手术台上那人偶现在体面多了。周围声音渐渐小了下来，灯光也变得柔和许多。人偶眼睛重新闭上，前方墙上传来动静。原本是墙的地方，现在出现了一个门。 慕青赶紧走了过去，一个大大的铁皮箱子就摆在房子中央。展示牌提示，手术的人愈后良好，这是特意送他的谢礼。 慕青拿走门口出现的钥匙，三两下解了锁，一打开，对上一双已经哭得通红的眼睛。 张晓阳满脸都是泪，就坐在这小小的箱子里。他在上一间房子花了一刻钟的样子，那岂不是说，他就在这里被关了一刻钟。 心疼盖过任何情绪，看着箱子里可怜兮兮的小猫咪，手伸过去，搂过他的腰，直接抱了起来。他伸脚过去把箱子盖上，自己坐在箱子上，让张晓阳坐在他腿上。 “你傻吗，怎么都不喊我！” 张晓阳抽泣着摇头：“我一进来就被抓了，里面有任务，说保持到有人来救，不能出声，才能通关。” 慕青给他抹眼泪，一颗一颗小珍珠怎么都抹不完。他越抹，张晓阳哭得越凶，看来是真吓着了。他便低头去吻，嘴唇贴着他的眼睛，轻轻舔着，舌尖接触到他的睫毛，咸咸的，又甜甜的。 怀里的人果然不再哭了，慕青抬头起来看他，捏着他的下巴：“好了吗？还怕不怕？” 张晓阳圆溜溜的大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他看，他睫毛比他的长，上面还挂着些露珠。慕青再偏头过去一一给他亲掉。 张晓阳的注意力已经全部转移到了眼睛的触感上面，慕青的唇很软，亲得他很舒服。他想要更多，他再次想要跟他接吻。可慕青为什要亲他的眼睛。 怕自己陷下去，做出让慕青恶心的事情。 他把人推开，“哥，我好了。不怕了。” 慕青把人放下来，叮嘱道：“再不可以一个人跑了，等下又被关起来。” 张晓阳小媳妇儿似的任由慕青拉着，周围还是各种机关被触发，时不时冒出个人来。可张晓阳心思全不在那上面，他借着昏黄到看不清路的灯光看慕青的背影。 他腰背笔直，肩膀很宽，但不突兀，很是柔和，腰线很窄，呈现出一种倒三角的姿态。步态轻盈从容，即使在这种环境里，也没有半分急躁。 似乎慕青一直都是这样，不疾不徐，处事有方。万事万物到他那里，都能从容淡定的解决掉。 他一直知道自己哥哥很优秀，可这么优秀的人，能接受得了弟弟对他抱着龌龊心思吗？ 应该是接受不了的吧！ 他们走了一路，都没有看到其他同学，直到看到出口时，张晓阳终于放松了心情，他要从这该死的鬼屋里出去了，这绝对是最后一次，他再也不要来了。 脚腕一阵冰凉触感传来，张晓阳刚想到等下出去吃什么，被这么一下，全都抛到九霄云外了。 慕青托着他的屁股把人抱了出来。一大群同学早就等在了出口看他们笑话，一出来顿时一阵哄堂大笑。 齐奇问：“门口那个没想到吧，刺不刺激？” 张晓阳从慕青身上跳下来，身上还是一层冷汗。 “刺激个屁！小儿科那都是。” 齐奇哈哈一笑：“小儿科你叫那么大声。” “我哪有，不是我叫的。”张晓阳没好气的道，刚才那只手真把他吓得不轻。当一个人完全放松时，给突然来那么一下，他心脏都快跳出胸腔了。 但是同学面前，不能当怂货，这绝对不能承认。 齐奇笑道：“行行，里面的我没证据，那刚才被青哥抱出来的是谁？你总不能耍赖不承认吧！” 张晓阳顿时脸色一红，想找个什么借口搪塞过去，但是思来想去怎么都找不到合适的。 第58章 鬼屋3 马宁刚哄好王晓智，走过来也打趣他们：“刚才晓智吓到了，我就那么抱出来的，怎么你也那么出来？” 一个还没吵得赢，这边又来一个看热闹的。有不怕事大的，过来凑热闹，“人家智姐是跟宁哥撒娇求抱抱呢，你也是跟青哥撒娇求抱抱吗？” 靠，这怎么越扯越没边了，这意思不就是要么承认他胆小，要么承认他会撒娇。 两个都是大老爷们儿不会干的出来的事儿，他左右为难，承认这个不是，承认那个也不是。 去洗手出来的慕青听到了，过来牵起张晓阳的手：“别欺负他，这是我媳妇儿。” 慕青腿被踹了，张晓阳干的。 慕青竟然也跟那群人一起打趣他，他红着一张脸往店子门外跑，后面都是同学们给他新起的小名儿：你哥的小媳妇儿。 哎嘛，太羞耻了。 更羞耻的在后面。 才跑到门口，店家一把拦住他，递了块板子在他面前，“您好，麻烦对我们店子的情景自助模式做出评价。” 什么？？？ 张晓阳摸不着头脑，干嘛让他评价，这活动又不是他发起的，店子也不是他选的，钱都不是他出的。 他问：“他们都写了？”他们指身后那一群看热闹的。 店家摇摇头：“这个情景自助模式只有您一个人参加了，麻烦您帮我们评价一下，提点意见。” 就他一人参加，他回头看了一眼菜单，才了解了这个情景自助模式是个什么东西。一个加钱就能整人的恶趣味游戏。 也不知道是哪位亲这么体谅他，怕他游戏没有体验感，硬是多出了一百块钱，给加了两场。一场是那一堆幽灵，原目的应该是追的他满屋子乱跑，触发整个场景的机关即为结束。也不知道为什么这个场景没实施成功。 第二个便是那个箱子，他本来应该跟慕青一起关腹，然后就能拿到通关钥匙。结果这哥们儿硬生生让他在那箱子里待了十多分钟。 他问，箱子里的任务指派是不是也能自助。 店家摸了摸鼻子，往他身后看了一眼，他顺着目光看去，齐奇跟涂郁都往后退了两步。 他忍着杀人冲动给店家给了个好评，又提了一条指派人也应同时参与的建议。纸板一扔，转身捉齐奇那狗东西去了。 追到门口，齐奇拉住张晓阳往监控上看，一个个熟悉的画面出现在他眼前，那条通道，那个房子，还有出口那里，一幕一幕清清楚楚。 他的脸已经在这个鬼屋里丢尽了，还想着是承认自己胆小，还是承认自己撒娇呢，这还找个屁的借口，全被人看了去。 齐奇还在他面前学他嘤嘤嘤的哭，笑他小可爱这别名儿真没取错。 “不怪青哥疼你呢，只要是个男的，都受不了你那么哭，跟小猫似的，快把我心给哭碎了。” 张晓阳一鞋底板上去，咬牙切齿去追，“齐奇，你个王八犊子，老子杀了你。” 慕青上来拉住上蹿下跳的一猴一猫，两人隔着慕青站着，一人一个不安分，还在相互叫嚣。把慕青身体撞得摇摆不定。 齐奇使劲儿撞了一下，力量顺着慕青的身体传到张晓阳肩膀上，他趣道：“青哥，你这媳妇儿可一点都不安分，怎么总追着别的男人跑。你的好好管教管教才行呀！” 慕青没说话，在张晓阳打算撞回去的去的时候，在他屁股上不轻不重的拍了一下，被齐奇看到了，顿时哈哈大笑起来。 张晓阳真是觉得丢脸极了，他今天在齐奇面前，处处吃瘪，处处被压制一头。还被他那样戏弄，慕青也不帮他，还时不时胳膊肘往外拐。 到底齐奇是他弟弟，还是他是他弟弟呀！ 两个都不是什么好东西。 张晓阳一口气憋在心里，怎么想怎么不舒服。他看看齐奇又看看慕青，再看看慕青身后不远处一直盯着他的涂郁。他记得，那自助模式涂郁也有份的。 行到一棵树前，他特意从齐奇面前跑过去，双手一伸，朝慕青张开双臂，圆溜溜的眼睛里盛满笑意，睫毛轻颤，“哥哥，抱我！” 咦！我的眼睛！ 齐奇直接捂眼睛遁了。 不远处涂郁也一脸不可思议模样。 慕青笑意渐浓，比了个你要干嘛的口型，见张晓阳不放手，走过去直接把人抱了起来。张晓阳双手勾着他的脖子，他便托着他的大腿，面对面抱着。 小太阳故意晃动几下小腿，连着他的衣角便也跟着一起晃动起来。 咦！大家都捂眼睛遁了。 慕青抱着他往前走，他把头搭在慕青肩膀上往后看。原来那胡杨林下站定的一抹淡红色连衣裙，已经消失不见了。 第59章 鬼屋4 效果不错，欺负他的那些人都被他恶心走了。慕青托着他拍背：“不是好不容易才不被认为跟我有一腿吗，怎么又来这样的。” 什么叫有一腿，说得像他们俩的感情见不得光一样，真是不好听。 “那是他们思想不干净，好兄弟抱抱怎么了？” 他轻轻踢了慕青大腿一下，逼他回答：“好兄弟抱一下正常不正常？” 慕青笑道：“正常，正常，非常正常。” 张晓阳满意了，刚才报仇了一众，现在还剩下一个，只是他的行为对慕青没有作用，让他有点郁闷。 他再踢慕青的小腿，想起之前自己踹过他，有些不好意思：“哥，我之前踢疼你了没？” “嗯嗯，小坏蛋，你力气不小呢，全用哥哥身上了吧！”慕青笑道。 张晓阳更不好意思了，他当时太害羞了，也不知道使了多大力气。现在人家说疼，他还要人家抱着，这多不好。 他拍慕青肩膀：“你放我下来。” “嗯？不累了吗？” “不累了，不累了。” 慕青没放，揉了揉他的屁股：“今天吓到了吧，哥抱着你吧，等下你腿吓软了，别到时候摔了。” 多么拙劣的借口，两人心照不宣没有拆穿。 张晓阳把头靠在慕青肩膀上，鼻子里都是慕青身上好闻的洗衣粉味儿，嘴边则是慕青红透的耳朵。他想自己的估计也好不了多少。 他盯着那耳朵瞧着，犹如一对微型的半圆小扇，优雅的弯曲着，贴在脸侧。灯光照上去时，就会呈现出半透明的质感，珍珠似的耳垂点缀在侧，里面血丝的纹路清晰可见。 他想他哥怎么这么好看，脸好看，身体好看，就连耳朵都好看得让人挑不出毛病。 如果那耳垂上有颗小小的耳钉，不用太大，但材质要好。现在就该闪着他眼睛了。 他张口过去含住耳垂轻轻吸了一下，便不敢再动了。他还想再舔舔哥哥的耳廓，没那么大胆子。 屁股上的手臂突然收紧，落下重重一巴掌，慕青把头挪开一些，远离那片温热。 “干什么又舔我？” 慕青果然是嫌他的。他把人抱紧了些，不管不顾，只把脑袋往人脖子里蹭。把人脑袋蹭歪了，就又挨了一巴掌。 其实还是有些疼的，但疼就疼了，反正借口是哥哥找的，他说什么都不下去的。 “坏东西，别这么蹭我。”火都要被你蹭起来了。 “哥，我好喜欢你呀！”张晓阳突然说。 暖烘烘的气息带着他等待已久的天籁往他耳洞里钻，流到脑髓，再深深刻上去。转一圈，又直直往下，停在胸口位置，把心脏灌满。 他把他的脑袋扯开来，一只手依旧托着他抱着。有些东西他急需要确认一下，就现在，一刻也耽搁不得。 “你刚才说什么？” 张晓阳笑盈盈的，眼睛里都是星星，他一字一句，“我说，我喜欢你！” 两个大男人自闹市中间穿过，搂搂抱抱的，街道旁的灯光把他们的影子融成一个人，引来不少异样目光。可那两个人现在眼睛里只有彼此，他们深情对望。 “你……” 慕青无话可说，真到这关头了，却哑巴了，连回一句我也喜欢你都忘了。 后来每每想起，都为自己这一刻脑子短路感到后悔不已。 张晓阳已经重新靠在了他肩上，他听到他说：“我要是个女生就好了。” 慕青抱着张晓阳进了院子，侯小琴上来问怎么了，他张开嘴巴无声说了句睡着了。 他带人去楼上睡觉，张宇看着两个孩子的背影又高兴又忧虑：“我怎么感觉晓阳像个姑娘呢，怎么睡个觉还要哥哥抱。这也太黏小青了吧！” 侯小琴就笑他：“姑娘还不好呀，晓阳要真是个姑娘，正好给我们小青当媳妇儿了。” 嘿嘿，张宇一笑，脑补一下，好像也挺不错的。 张晓阳醒的时候发现自己在慕青床上，他转头过去看到慕青泛红的耳朵。他记得，他昨天吸了一口的，没过瘾就被哥哥躲了。现在慕青还没醒…… 他仰头过去，又小心翼翼吸了一大口。爽了，被突然醒来的慕青一下压在身下。 “坏东西，要说几次才能听得懂，别舔我，别舔我。” “哥，你昨儿晚上又梦到xxxx了吧。没让你爽够吗？一大早上就这么精神。” 慕青脸上青一块白一块，他想着现在这个张晓阳要是能跟他梦里那个一样，浑身泛红，眼角带泪，哭着求饶就好了。 他哼了一声，起床下去。 张晓阳亦步亦趋跟着：“你看的那什么真就这么好看吗？怎么我每次跟你睡一床你都这样？” 慕青接冷水洗脸，衣领湿了一片。 张晓阳靠在他背上，伸手过去给他拉衣领：“你借给我看看呗，我怎么没你那么精神呢？” “你有病！”慕青扯毛巾擦脸，耸耸肩抖掉身上的狗皮膏药。 “不给就不给嘛，骂人干嘛呀！臭哥哥！” 张宇从厨房出来，听张晓阳说什么不给不给，端着一碟子鸡蛋，学着张晓阳的口型。咦，这讨个东西怎么还撒上娇了。 第60章 过往1 两个孩子越过十八岁，来到成年人的世界。遇到的第一大挑战就是高考。 赵柚肚子里揣着她的二胎，一根竹鞭握在手上拍得讲台噼啪作响。银白色的铁皮讲台，上面嵌着电脑，在她的动作下，跟着摇摇晃晃，粉笔灰飘得到处都是。 这行动把张晓阳看得一愣一愣的，吸那么多粉笔灰对小孩没影响的么？赵柚四十有五了，揣个娃就很厉害了，还这般生龙活虎，照样跟他们的早晚自习，确实非常人所不能及。他看到那个快地中海趋势的男人大半夜来学校接过赵柚好多次，每次来时笑嘻嘻的，接到人后又总数落学校不人道，还让高龄产妇上晚自习。 张晓阳想，如果我以后结婚了，决不让妻子这般辛苦，怀了宝宝就应该在家里好好养胎，他一个男人，还能养不起一个家吗？ 教室里乱作一团，他们最近被赵柚逼迫着一天写五张卷子，写不完根本不让放学。所以在听到下周五提前半天放学，让他们去准备家长身份信息报名高考时，大家就都沸腾了，这跟放半天假有什么区别？ “都听清楚了没有，爸爸妈妈的都要。有其他情况的下课后后单独上报给我知道了吗？”赵柚嗓子都快叫哑了，也没压住一教室高涨的热情。 张晓阳今天还剩一张卷子没写完，按要求他就是需要放学后继续写完的倒霉蛋3。他起身想把这消息告诉慕青，慕青却先向他这边走了过来。 “哥！” “晓阳，今天放学我有事儿要先走，你自己回去可以吗？” 张晓阳一笑：“我正打算跟你说我今天得留堂，让你先回去呢。” “好，那你别留太久，9.30公交车停运，知道了吗？” 一个从来不坐公交车的人竟然知道公交车什么时候停运，张晓阳感叹慕青真的是细致到极点了，他点了点头，道了声知道了。 晚上的时候，人人陆陆续续都走得差不多了，张晓阳今天跟理综卷上的最后一道大题杠上了，明明题型那么典型，记忆里老师讲过好多遍，可是怎么算都跟标准答案不一样。身边还零星存在的几个人都是没有上重本希望的，成绩还没他好，问了也不一定会，这时候教理综的老师也回家了，又没老师问。他便开始想慕青，那个他留堂时，也总会陪他到最后的一中学神。 教室里人都走完了，就剩下张晓阳跟赵柚两个人。赵柚第三次抬手看表，快九点半了，这孩子怎么还没搞完。 她咳嗽一声：“晓阳，什么题目搞不定，拿上来我看看。” 张晓阳想你一个教语文的，我的理综题你能行吗？但还是乖乖把卷子拿了上去，刚一指给赵柚看，便得到了答案：“你这两种方法都是对的呀，是还有什么问题？” 张晓阳啊了一声，把参考书背后的标准答案指给赵柚看：“跟答案不一样。” “嗨，这答案是错的。”说着把自己刚才无聊跟他们一起写的卷子拿出来，三种解题思路，答案跟张晓阳自己写的一样。 “人呀，还是得多相信自己一些的。不一定标准答案就一定是对的，只有自己去感受，去摸索，最后得到的答案才是最正确的答案。” 一番类似人生哲理的东西说完，赵柚摸了摸肚子：“快回去吧，我也回去了。” “老师再见！” 整栋教学楼的灯都关了，周围灰蒙蒙一片，只有月亮给他们这些晚归的学子照亮。他踩着月光往校门口走，教学楼前面是一个小花园，一条被藤曼缠满的长廊曲径通幽。长廊周围的种满了一排又一排的栀子花，现在开得正艳，香气四溢。 他想闻一闻那清新甜美的味道，便转了个弯儿，踏进了那片令他无法忘记的土地。 夜色下，月光被这漫天藤蔓遮了大半。走廊尽头有两个人，穿着跟他一样的衣服，留着跟他一样的发型，这是男生们的通用打扮。他们贴在一起互相抱着，脸颊若有似无的碰着，夜色宁静如水，他躲在走廊这头听到那边直直冲击着他三观的声音。 他转头去瞧，那两个人已经由刚才的似有似无变成了拥抱。他们在亲吻，隔着深夜，他都能看到两人分离时眼波中荡漾出来的深深情谊。 张晓阳心跳如鼓，似逃命般逃离了这个地方。他脑子发晕，心里压抑好久的期待又浮现了上来。他满脑子都是刚才的画面，他们那么忘我，那么肆无忌惮，感觉真的有那么好吗？而且，还是跟男生。 他疯了似的往家的方向跑，直到自己被人揪着衣领提了回来。 第61章 过往2 慕青刚骑到学校门口就看到一只白猫埋头冲了出来，他只能扔了单车去追。见白猫脸色通红，已然变成了一只粉猫。 “干什么，跑那么着急？” 张晓阳还在刚才看到的景象中惊得醒不过来，胡乱解释着：“我回家。要没车了。” “可坐车的方向不是这边呀。” 他这才发现自己慌不择路，跑反了方向。 张晓阳冷静了些，问慕青怎么来了，慕青眉毛一挑：“没车了嘛，来接小朋友回家呀。” 小朋友，呵呵，他哥还真是宠他宠得厉害，拿他当小朋友。 他坐在车后座上，把脸靠在慕青背上，双手环住他的腰。他又想起刚才那两人的拥抱，面对着面，一个男生靠在另一个男生怀里。其实跟他和他哥现在差不多。 晚风带着一丝花香扰乱他的心智，他觉得自己不太正常，不喜欢男生，但是却想亲慕青很久了。赵老师说标准答案不一定是对的，如果男生和女生接吻才是标准答案的话，那两个男生吻在一起难道就是错的吗？赵老师还说，正确答案是靠自己感受摸索出来的，那他跟慕青接吻是不是也能算自己感受摸索出来的最正确的答案呢？ 他是跟心走的。 “哥，你有没有接吻过呀？” 慕青声音犹如今夜的晚风，温柔又沉稳，他的胸腔随着他的声音发生颤动。他把耳朵贴上去，就听慕青说：“我不是亲过你吗？” “不是，是接吻，嘴对嘴的那种。” 慕青呵呵笑了两声：“没有！” 张晓阳便不再问了。 他们于巷子外下车，慕青推着车，他拿着衣服和书包，两人肩并肩走着。张晓阳时不时偏头看一眼，不论看的是哪里，最后总会落在慕青的嘴巴上。 是漂亮健康的唇色，比一般人要更红润一些，他见过侯晓琴涂口红，涂完后就是慕青嘴唇的颜色。唇形流畅，在别人面前嘴角是平的，但是跟他在一起时嘴角总是微微上翘。 他想哥哥这样的嘴唇，碰到时肯定是柔软细腻的，绝对不会像那两个人一样粗鲁，会吸得啧啧作响。他哥哥肯定会很温柔的亲他，跟他的人一样。 慕青办完事情立马就赶去学校，水都没来及喝一口，现在嘴唇有些发干，他伸舌头舔了一下。 张晓阳立马别开眼睛，哥哥的嘴唇沾了口水，晶莹剔透的模样，更加性感了。跟水晶球似的，太诱惑人了，他快走了几步：“哥，家里有凉水吗？我好渴。我们快回家吧。” ？？？ 慕青想自己刚感觉到渴，弟弟竟然也渴了，这就是兄弟当久了，心有灵犀了吗？ 最近家里陷入了低气压，张晓阳总看到慕青跟侯小琴闷着一张脸。他以为两人吵架了，去问张宇，张宇却也一直摇头叹气。 周五中午放了学，慕青又说有事要提前走。上次他问有什么事儿，慕青就不肯跟他说，这次他没有留堂，决定跟上去弄个明白。他有预感，这一周以来，家里的低气压跟这个事情脱不了干系。 他跟上去，扯着慕青衣袖不放，撒娇耍赖求了好半天，慕青终于同意带着他一起去。 他被慕青带回了家，侯小琴今天穿了一身迷彩。这衣服自侯小琴来他们家以后就压箱底了，没想到今天又被翻出来穿上了。他记得侯小琴来他们家之前就很喜欢穿这类型的衣服，嫁给他爸以后，倒是穿裙子多一些。侯小琴这几年被良性的爱情滋润着，没怎么变老，跟来时差不了多少。 慕青看妈妈着身衣服，眉头皱了皱：“你穿这个干什么？” 侯小琴撑撑衣服下摆，让他尽可能没有褶皱：“哼，吓吓那个犯罪分子。” 慕青没再说什么，对着张宇道：“爸，你把身份证，户口本，晓阳的和我妈的都给我一下，我等下一起就复印了回来。” 张宇转身去找，一个户口本，三张身份证摆在茶几上。 张晓阳拿过户口本去看，第一页是户主，是张宇。紧跟着是他的，侯小琴的，几页空白纸过后，到了尾页。 他有些不可置信：“爸，这上面怎么没有我哥的户口？” 侯小琴把那些东西收拾好，装进自己包包里：“当时转的时候，你哥不愿意转，就这样了。” “那哥的户口在哪里？” 侯小琴看看慕青：“在他爸的那老房子里，他爸不是服刑去了，户口注销了。人家怕老爸出来了连个上户的地方都没有，硬是帮他守着那一亩三分地。” “妈！那怎么说也是我爸，你别这么讲他。” 侯小琴憋了这么多天，不对，是这么多年的气，终是压不住了。 “他要真的当好了一个爹就算了，你看看他到底是个什么样子的。你管他干什么？” 第62章 过往3 “你当他是爸爸，他当你是儿子没。给你做好榜样了没？他接触那玩意儿开始，我们过的是什么日子，你真的一点都不知道吗？你爷爷奶奶是怎么死的，你不知道？” 慕青低头不语。他那时候还太小，确实什么都不知道，只知道家里气压很低，大家都愁眉苦脸，很不高兴侯小琴从来不跟他说这些，直到慕恒被抓，他才知道他爹吸毒，还贩毒。 侯小琴听到慕青为他爹讲话，眼睛都气红了。 当年侯小琴嫁给慕恒时也是令大家羡慕的一对儿。慕恒是个货车司机，长得一表人才，人高马大的，她又是公安系统的。那年头，家里有个货车的就算是大户了，侯父侯母对于女儿能嫁过去是很高兴的。 没多久，慕青出生。慕恒感恩她帮他生了个儿子，取自己的姓，侯小琴的音，慕青，慕琴。 那是一段甜甜蜜蜜的日子，他们俩都前途光明，挣了不少钱。两人在市区买了房子，把慕青的爷爷奶奶接了过来一起住，帮他们带慕青。侯小琴则一心扑在工作上，成了警队唯一的女性武警。她那辆吉普车就是在那个时候买的。 这么有盼头的日子过了没几年，她就发现了慕恒的不正常，他拿回家的钱越来越少，还总找她要。她奇怪慕恒要那么多钱干什么，慕恒开始还骗她说自己在跟朋友做生意，等赚回来了以后能拿回来更多，她便也没有疑心给他拿了。 直到有一天她回家时看到慕恒在动慕青交学费的钱，才真正重视起这个问题来。那天他们大吵一架，从家里吵到银行，又从银行吵到医院。 存折上已经清零了，抽血结果是慕恒有吸毒史。 侯小琴摊在医院走廊上，慕恒跪在她面前求她放过他，他不是自己想抽的，是那次送货到缅甸后，几个朋友说给他分享个新鲜玩意，他才有接触的。他肯定戒掉，绝不再碰。 侯小琴问他家里的三辆货车呢，他说抵了，又问钱呢，他没回答。想想也知道，变成烟雾飞走了。 侯小琴猛推了他一把，在旁边找了根棍子就打，一棍子加一棍子。她抓了多少吸毒的人，人人都说能戒能戒，最后不都因为这玩意儿倾家荡产。 只是没想到现在轮到她侯小琴倾家荡产了。 慕恒被她揍得爬不起来，脑袋开了瓢，血止不住了流。她想，现在还早，事情没到无法挽回的地步，她打死他，他们家就还保得住。 有人上来拉架，纷纷骂她心狠，就算是出轨离婚也就行了，干嘛往死里揍呢。几个好心人架着慕恒去急诊缝针，她就死死盯着慕恒。头上缠着一圈纱布，慕恒突然开始抽搐。她见过太多了，他毒瘾犯了。 她扯他去公安局，她要送他去戒毒所。慕恒在人山人海间给他磕头，求她放过他，他不能去，去了一生就毁了。 慕恒难受得满地打滚，刚巧听到两人打架的慕父慕母赶到医院，见儿子这副样子也跟着求情。说无论什么情况，都回家解决，如果慕恒对不起她侯小琴了，他们不需要侯小琴动手，自己就会打死他。 慕青就站在爷爷奶奶身后，他那时候才八岁，圆溜溜的大眼睛里满是害怕。侯小琴想，慕青就是从那个时候开始怕她的吧，她那天肯定像个疯子。 侯小琴在公公听到这个消息气到倒在床上后，选择了帮慕恒隐瞒一次。她在家里各个地方准备好绳子，跟婆婆两个人轮番盯着慕恒。 那是一段暗无天日的日子。贷款到期还不上，三辆货车全都抵押出去了。婆婆又要照看慕青，又要照看慕恒。每天看着儿子疼得满地打滚，眼睛都哭花了。侯小琴也产生了应激反应，她好几次测试通不过，上头说她心理可能出现了问题，不再派她参与缉毒行动。有一段时间，她只要听到毒品两个字，就会大半夜惊醒。 昏暗的日子过了四年多。公公于第三年过世了，一双眼睛死死盯着慕恒不肯闭上，慕恒跪在父亲灵前泣不成声。直到侯小琴对着棺木说了句，我一定帮慕恒戒掉，那眼睛才闭上。 小慕青当天晚上发了高烧，嘴里说着胡话。他说爸爸妈妈不要打架，妈妈不要总把爸爸绑起来。爸爸不要总撞墙。奶奶不要总哭。我有爸妈，不要说我是没人要的小孩儿。 他们从市中心的大房子搬到了出租屋里，婆婆也倒了。侯小琴一个人管着三个人，实在管不过来。她去警队辞了职，天天医院家里两头跑。慕青安排进学校，小小年纪什么都得自己来。即使这样，她都没时间心疼心疼自己孩子。 她再没有心力管慕恒，慕恒便跑了。但是好在还是会回来，而且他又开始往家里拿钱了。慕青的学费，婆婆的医药费才有了着落。 以为日子终于上了正轨，慕青小学毕业那天，慕恒破天荒的说要跟她一起去学校接孩子。慕青那天很高兴，他头一回等到爸爸妈妈来接，慕恒还买了新书包，新球鞋给他。 他拿回去，舍不得用，藏起来。他很珍惜这些跟阳光一样温暖的东西，这么些年，家里都太冷了，他不想呆在冰窖里，他渴望阳光。 第63章 过往4 可那片刻的温暖过后，他再没见过慕恒。妈妈没多久也出去了一趟，再回来时，便带了一身的伤。她脚断了，绑着木板，都不去医院，收拾东西，说赶紧搬家。 慕青跟着妈妈连夜搬到了那个小屋，一个大单间，用帘子一隔。侯小琴睡里面，慕青睡外面。 侯小琴的脚因为医治不及时，落下永久病根，无法正常走路，只能一瘸一拐。曾经意气风发，能轻松翻越围墙的武警，变成现在这副一瘸一拐，稍有不慎就会摔跤的样子。 慕青最后一次见到慕恒是在那间破出租屋的门口，窄窄一条巷子被警车围得水泄不通。好几十个身着迷彩的武警押着人往车里送。 侯小琴瘸着腿往门外走，身上都是灰的站在一人面前同他说话，那人对她敬军礼，说小琴你功不可没，回去我就向上级请示，让你回警队。侯小琴说不用了，她已经不合适在里面待着了。 毕竟当初是她放过了慕恒一次。 慕恒手上戴着银色手铐，由两名警察压着头往车上送，他站在墙边，看到了慕恒的头顶。 侯小琴想再次搬家的，她担心那伙人还有余孽没抓干净，可还没来得及，婆婆出事了。不知是谁把慕恒坐牢的事情捅到了婆婆那里，气急攻心，当时就走了。 侯小琴抱着慕青嚎啕大哭，她当时就该打死慕恒的，她当时就知道这个家会散的。 慕青开始变得冷漠寡言，对谁都一副冷冰冰模样，不喜亲近任何人。一个人性格成型的阶段，却是这么一副样子，侯小琴焦虑到整夜整夜睡不着。慕青成绩那样好，拿回家的奖状那样多，老师表扬了那么多次，那么多值得一个小学生高兴的事情在，可她却已经很久没看儿子笑过了。 直到她遇到张宇，一个浑身散发着温暖力量的人，像太阳一样。她开始向他靠近，了解到他丧偶多年。老天待她不薄，张宇刚好也对她有想法。几个月不到，他们领证结婚。张宇家里有个跟慕青一样大的儿子，散发出来的能量比张宇更盛，她迫不及待搬到张宇家里，带着慕青一起，她想张宇能温暖她，张晓阳肯定更能温暖慕青了。 她的决定是对的，张晓阳就是天边的太阳，哪里有他哪里就有阳光。他真的驱散了慕青心里的阴霾。她总看慕青对张晓阳笑。 她想，如果晓阳是个姑娘就好了，她一定是最合适给慕青当媳妇儿的人。 张宇扯纸巾给侯小琴擦眼泪，他追侯小琴的时候断断续续听了一些，那时候一提这些，侯小琴就黑脸。今天完完整整听一遍，他更心疼这个女人了。 这么好的一个人，他疼都来不及，怎么能容人渣欺负。 张晓阳在一旁默默流泪，看着慕青的方向，心里装满心疼。哥哥是从无边黑暗中爬起来才来到他身边的。想自己虽然没妈，但是张宇都把自己保护的很好，从来没接触过黑暗。后来他们来了以后，就多了两个人爱他。 可爱哥哥的人呢，死的死，伤的伤，还有一个在牢里，时时刻刻提醒着他那段黑暗的过去。 他走过去抱着慕青：“哥，都过去了，以后有我，有爸爸，有妈妈，大家都会爱你的。” 慕青没有哭，只是脸色很难看。他伸手去给张晓阳擦眼泪，就是因为自己的趋光性，所以他才那么渴望张晓阳。 “嗯，走吧。” 他们搭车去了一个地图上都不显示的地方。 灰白色的墙面高耸入云，一扇大铁门开在墙中央，上面的锋利的尖刺，连着城墙上的电网。铁门右下角开了个小门，很窄，一次只够一人通过。 侯小琴带着他们跟站岗的哨兵交涉，说约了今天探慕恒的监。几人拿出身份证，做好相关登记，由那哨兵带到了里面。 他们坐在等待区等候狱警去把慕恒带出来。这地方人虽然多，但安静得出奇，好几个前来探监的，大家都满脸忧色，闭口不言。张晓阳前十八年都没待过这么安静的地方。 纵使这里灯光明亮，地方也空旷，可他还是觉得压抑，难以呼吸。这地方剥夺了人的权益，里面装着的都是行尸走肉，毫无自由。 狱警上来时跟他们说可以过去了，他便看到了防弹玻璃里面那个身着蓝色囚服，剃着光头的男人。他第一眼就认出来了，那人跟慕青的眉眼一模一样。 他们只有一刻钟时间，侯小琴先上去拿上了电话。说的都是他进来后，婆婆死了，自己改嫁了，房子卖了，再忍着声音骂他几句。 里面那男人全程没说别的，落寞的低着头说都是自己的错，改嫁了好。侯小琴又说，你儿子要高考了！那男人眼里才重新有了光。 他目光落在慕青身上。慕青就很不自在，他已经六年没见过爸爸了，映像全都停留在那段黑暗时光里。逃不开，也爬不出来。见不到人就忘了，见到人了，就全都想了起来。 他替侯小琴不值得，更替自己委屈。 他曾经当侯小琴是她的人生目标的。他希望能跟妈妈一样，进入警校，当个武警，除暴安良。可全被玻璃里面的那个男人毁了，不仅毁了他妈妈，更毁了他那么期望的未来。 侯小琴把电话递给慕青：“还会喊爸爸吗？” 慕青就盯着里面那双对他充满期望的眼神。他是怎么好意思露出那么一副表情的。他自己做了什么孽自己难道没数吗？他在期待什么？期待自己还能开口叫一声爸爸吗？ 慕青好半天没说话，只是拿着电话放在耳边。墙上有一个计时器，记录着他们能通话的剩余时间。现在还剩两分钟，嘀嗒，只有一分五十九秒了。 慕恒看着比他要高出很多的儿子，心里满是惭愧。到里面来了才知道家人是多么的重要，自己亲手毁掉的是别人要用一生认真维护的东西。 他道：“想好考哪里了吗？” 慕青：“警校！” 慕恒：“……” 侯小琴：“……” 他在戳慕恒心窝。谁都知道慕恒进监狱那天起，慕青就与警校无缘了。 慕恒红了眼眶：“对不起！” 慕青：“不需要！” 张晓阳站在慕青旁边，推了推他的肩膀，让他别这样。慕恒在电话里问：“他就是你们新家的儿子？” 慕青这才有了反应，他握住肩膀上张晓阳的手，跟慕恒说：“高考，我会跟他一个学校，以后也会跟他在一起。” 时间已到，慕青没听到答案，但张晓阳看到了慕恒的口型，是个好字。 第64章 梦想1 几人探监完成，侯小琴脸上才稍微爬上些喜色。监狱里有不少人是她之前的同事，她找了熟人，慕青高考需要的身份信息就打印了出来。打印室氛围轻松不少，有人说琴姐你越活越精致了。听说慕青要高考，都是夸了几句慕青成绩真好，上清北肯定没问题。里面很多人知道慕青想走侯小琴那条路，但大家都心照不宣，没有再提他考警校的事情。 几人从监狱出来，又在外面找了个打印店，把张晓阳这边的信息复印了一份。张晓阳拿慕青的户口本去看，紫红色封皮下只有一页纸有信息，户主是慕青。 他们已经出来一个多小时了，慕青全程一张冰山脸，又恢复成了那段日子里不会笑的模样。张晓阳受不了这氛围，慕青不苟言笑的模样有些吓人，他不敢贸贸然打搅哥哥，只能拿着户口本往侯小琴跟前凑。 “妈，以后哥哥结婚了，是不是上面就能多几页纸了？” 侯小琴正在收拾复印出来的东西。把张晓阳，她的，张宇的放一堆，用透明袋子装着。又把慕青的，慕恒的，警察开具的证明材料放一推，用另一个透明袋子装着。 “是，就跟我和你爸结婚一样，到时候女方会转过来。” “生了小孩，也会多几页吧？”张晓阳继续问，偷偷去看慕青的眼睛。 慕青却突然接话了：“我不要结婚，也不会有小孩。” 侯小琴眉头一皱，一包包拍在慕青后背上：“你说什么屁话呢，人哪有不结婚的。” 他想说，他刚才告诉爸爸了，以后跟张晓阳在一起。 “不知道我身上有什么好基因值得传递下去的。”慕青说完，推门走了。 张晓阳去追，侯小琴便拉住他：“随他去吧，他不高兴。” 晚上侯小琴把慕青叫去房间谈了半个小时的话，张晓阳就在他们房间等了他半个小时。 侯小琴还在为慕青白天说的他要跟张晓阳上同一所学校的事情表示疑惑。 “我不是说你弟成绩不行，他能上一个很好的学校。但你要清楚，他毕竟跟你还是有差距的。妈妈还是希望你考虑考虑，去清或者去北都可以。” 慕青道：“妈，我为什么一定要跟晓阳分开呢，我有自己喜欢的东西。南大的计算机专业是全国最顶尖的，我喜欢这个，你想毁了吗？” “可南大不是最顶尖的学校呀，等你以后毕业了，人家只看你是哪个学校出来的，那就是一块敲门砖。” “我为什么一定要让别人选我，我不能成为选择别人的人吗？”慕青道。“强者决定规则，这个世界通常如此，妈，只要我足够优秀，拿一块破石头，也能撬开世界的大门。” 侯小琴震惊当场，儿子什么时候已经长这么大了，思维如此超前，早就不是她能比的了。 “但我想说南大跟清北还是不一样，你有机会上清北，就不要放弃那么好的机会。我希望你能明白，晓阳他确实跟你不一样。”侯小琴在慕青离开时，对着他的背影说。 慕青拉开房门，发现张晓阳正站在外面。他突然有些局促，不知道那些话被他听到几分，试探的问：“什么时候来的？” 在侯小琴说他跟慕青有差距的时候就来了。他心里清楚的很自己与慕青的差距，侯小琴只是实话实说。如果自己能上清北，肯定不选南大。他摸头笑了笑：“我刚来，你就出来了，还想偷听来着呢。你是不是被妈骂了，脸那么臭。” 看来是一句没听到。慕青换了脸色，“还臭吗？” 张晓阳就凑上去闻，狗鼻子似的往他身上蹭。慕青刚洗完澡，身上是清新甜美的桃子味道。超市活动时，侯小琴选抢到的赠品，3l多，够家里人甜美好一阵。 “嘿嘿，不臭了，好甜。” 慕青笑了一声，按着他的额头，把他推远一些。这么温暖的大太阳，这么黏糊的一个人，让他怎么舍得远离，重回冰窖。 高考渐近，大家都在抓紧这最后一点时间，再努力拼一把，尽量让自己的人生不留下遗憾。张晓阳也不例外，考试周期从一月一考，变成了一周一考。他们每天畅游在试卷堆里，一沓一沓试卷发下来，他们解一遍又收上去。老师们也不知疲倦似的，发卷，改卷。一堆试卷按成绩堆叠，慕青的永远在最上面。 张晓阳和他的差距就在，有时候离慕青的卷子近一些，有时候又离得很远很远。他永远在他后面，也永远追不上他。 赵柚找张晓阳谈话，说他太紧张了，没道理临近高考了成绩起伏还能这么大。让他放松，好好调节自己的压力。 第65章 梦想2 可他并不觉得自己压力大。他只是想努力去考南大而已，他还记得那天哥哥说他喜欢那里。 慕青端着一杯牛奶，喂到张晓阳嘴边，看着他拿着一堆理综卷子埋头苦练的样子有些心疼。这段时间张晓阳根本不需要他监督，自己就能逼着自己发疯似的学。本来牛奶是他自己喝的，可今天不知怎么了，他端牛奶时，手都在发抖了。 张晓阳张开嘴巴小口喝着，眼睛还是盯在那些卷子上，他在找成绩波动太大的原因。他想赵柚说他紧张过头了，恐怕是真的。里面有道典型题目出现在三张卷子上，连数据都是一模一样的，第一张和第二张他都写对了，可第三张就是错了，甚至连解题思路都没想到。孤零零一个解字放在那里，没了下文。这根本不是他不会，而是到那一刻，他忘了。 他突然开始哭。如果慕青为了他去南大，可他却连南大都考不上，那慕青该有多失望，父母该有多失望。慕青那么好，他怎么舍得离开他。 慕青收回牛奶放在旁边，看着卷子被滴下的泪水一点点殷湿，没一会儿就湿了一大片。 捧起太阳花的花瓣，才发现都快落光了。红彤彤的，脸上全是水。 他伸手去抹，太阳花就突然扑向了他怀里：“哥，我不要跟你分开。” “我们不会分开。”慕青摸着他的后脑勺安抚。 “可我可能连南大都去不了。” “那我也不去了。”慕青说。 “放屁！”张晓阳一把推开他，自己跑了。 他跑出了巷子口，又跑过长街，去到宽阔的马路上。沿着马路一直跑，边跑边哭。他脑子里全是高考过后，他跟慕青一个天南，一个海北的景象。两地分隔，再找不到比他们离得更远的距离了。他黏惯了哥哥，如果分开，那他跟被抛弃的孩子有什么两样。再没有人会像慕青对他一样，那么对他好了。 而且，他又想起上次看到的那个吻。他还没亲到慕青呢，现在就分开，以后生分了，再想亲到就难了。 张晓阳往回跑，没跑多远看到耷拉着拖鞋的慕青就在后面。他不理会慕青问他究竟怎么了，抓起他的手就往家里带。炎热的六月天，他们疾驰狂奔出几里路，两个少年都出了一身的汗。慕青要去洗澡，张晓阳就跟了进去把人抵在了浴室门上。 他想以后总归是要分开的，他恨我就恨我吧，恶心我就恶心我吧，不认我这个弟弟就不认我这个弟弟吧，今天慕青那个嘴唇他就一定要尝尝了。 可他骨子里终究还是个怂货呀。 慕青的背连同脑袋磕在门上发出一声闷响，弟弟就把脸埋在胸前哭。 他去摸小猫的脑袋，小猫就喵喵的躲掉。 “晓阳，你到底要干什么呀？” 小猫突然就不哭了，露出尖锐的牙齿和爪子抓着他。 “哥，你知道吗，我觉得自己疯了。你还记得那天我留堂，你去接我的那天吗？我看到两个男生在接吻，就在学校门前的小花园里。他们抱在一起，嘴对着嘴，吻得忘情，我站得那样近他们都没发现。你知道我看到那些时，当时是什么想法吗？”张晓阳在苦笑。从心里还是害怕慕青会觉得他恶心。 衣领被张晓阳紧紧抓着，目光正直直的盯着自己嘴唇看。那么直接又炙热，慕青能猜到张晓阳想干什么。 跟他想了很久的一样，只是没想到弟弟对自己也有这心思。他突然变得紧张起来，肌肉开始绷紧，脑子也不受控制。声音飘忽不定：“你什么想法？” 张晓阳朝他压过来，鼻尖贴着鼻尖：“我他妈在想男的跟男的接吻到底是个什么感觉，我满脑子都是你。你来接我的时候，我一直看着你的嘴唇，我他妈在想你的嘴唇软不软，好不好亲。” “我是个变态，我想亲你，想亲自己哥哥。” 说着又红着眼睛远离。他还是不敢亲下去，他蹲在地上呜呜的哭，这么多天的压力，用这么个见不得人的方法随着泪水全都冲进了下水道里。 冷静了，又后悔了，他抱着自己的脑袋，给慕青道歉：“哥，我不是故意说这些来恶心你的，你能不能当没听到。我压力太大了，我真的快疯了。” 慕青依旧贴在门上，他双眼瞪大，魂不附体。 张晓阳也想亲他，是抱着跟他一样的心思吗？他是喜欢自己吗？这让他怎么冷静。 他蹲下去，一把揪住他的衣领把人提了起来，恶狠狠的：“你什么时候开始对我有这种想法的？” 张晓阳脖子被束缚，有些呼吸不过来，张大嘴巴喘气，踮起脚尖才能勉强站在地上。他哥生气了，果然觉得他恶心了。他心里难过，眼眶通红：“对不起哥。” 慕青继续问：“你他妈喜欢男的？” 张晓阳已经怕了，他拼命挣扎，“不，哥，我不喜欢男人。” 怎么会不喜欢男人呢，如果不是喜欢，那为什么要亲他。慕青不懂，他认为张晓阳撒谎了。他需要他承认，如果张晓阳承认了，那他就会吻他，以后都不放开他了。管他们是不是同性相恋，管世人是不是不会承认他们的感情，管他的爱是不是无间地狱，他就是把那术光拽下来了，锁在盒子里，只让他亮给他一个人看。 “你撒谎！” 张晓阳咬了慕青的手一口，浓浓的血腥味就在这间小浴室里蔓延开来。他快窒息了。慕青松了手，张晓阳害怕的发抖，他解释：“哥，我真不是变态，我做过实验的，我做不到跟别的男生拥抱，想到跟别的男生亲吻的画面就会吐。我......我真的不喜欢男生。我很正常。你不要恶心我，也不要远离我。我肯定是疯了，才会想亲你的。” 浴室的门开了又关上，慕青从头到脚把自己淋了一遍。手指摩挲着被咬出来的牙印，鲜血就跟着牙印往外冒。他感觉不到疼，现在没有什么比他的心更疼了。张晓阳是个孩子，看到男的跟男的接吻产生了好奇，就想找最亲近的哥哥试试。这就像个游戏，他交出自己的真心，人家玩儿了一分钟，拿刀砍得七零八落了，还给他，还对他笑嘻嘻的说，哥，你的心真好玩。 第66章 梦想3 张晓阳对他的感情，那不是爱情，是宠到极致以后的变态渴求。 如果他是个禽兽，他就顺着张晓阳的意思吻下去了，然后找个理由带他出去，让他尝遍跟男生能够发展起来的所有可能。张晓阳可能会哭，可他不会停下。他会等他自己求饶，然后哄着他说爱他，然后再重复自己的恶行，一遍又一遍，跟那些梦里一样。 可他就不是个禽兽。他当惯了张晓阳的哥哥，都到这一刻了，心里想的却不是自己那些龌龊心思，也不是发现张晓阳的感情不一样的痛苦。而是张晓阳离开时那一副害怕的模样，求着他让他别恶心他。他怎么可能恶心他，他恶心的是自己。 整理好思绪，又把自己收拾干净。回去时，房间里已经关了灯，他听到上铺似有似无的抽泣声。走过去站在旁边拍他的被子。 被子里探出一个小脑袋，被一双哭到通红的眼睛盯着。他轻声道：“晓阳，哥哥没有嫌弃你，也不觉得你变态或者恶心，我很高兴你能直接告诉我这些，说明我这个哥哥当得还不错。那两个男生他们是互相爱着的，他们亲吻是自然而然发生的事情，你不喜欢男的，自然体会不到接吻真正的美好。哥哥不是不给你亲，如果你以后交了女朋友，体会到真正的爱情以后，还想亲我，哥哥会主动吻你，好吗？” 张晓阳声音闷闷的，叫了声哥。 慕青摸了摸他的脑袋：“别想了，快睡吧！明天要进考场了，保持好精神，跟哥一起去大学好吗？” 慕青睁着眼睛躺了一夜，他想自己演技真好，明明那么想吻他，结果却还像个大人一般劝他别胡思乱想。什么体会真正的爱情，什么主动吻你，全都是放狗屁。他根本受不了张晓阳喜欢别人。 高考那天，家里人穿了一身红，侯小琴的旗袍开叉都快露屁股了，意味旗开得胜，说是开的越高，俩娃的成绩就会考得越好。 慕青眼下发黑，侯小琴问怎么了，慕青就说没睡好。张宇边开车边道：“小青这么厉害的学生也害怕高考啊。”再看看自家儿子，精神焕发，眼带笑意：“不像有些人呀，没一点自知之明。” 肩膀便挨了侯小琴一巴掌：“说什么呢，晓阳也很好呀。” 第一堂考语文，慕青精神实在不佳，作文写了一半睡着了。出来时，同考场的不少人都在议论一中学神果然牛逼，高考还敢睡觉。 侯小琴和张宇等在大门口，看慕晴出来时精神萎靡，问他是不是真的。慕青道是的，侯小琴差点当场炸毛，可还有几科她不好发火，怕影响后面的发挥，生生忍了。 只是下午送考和第二天送考都只有张宇一个人来了。 慕青作文没写完，高考失利，市状元的位子被人顶替。侯小琴气到好几天吃不下饭，也不跟他说话，那条旗开得胜的裙子被她撕得稀烂。张晓阳跟张宇在一旁劝着。说不是状元，慕青这成绩也能够上清北了。说到这个侯小琴更气了，门一摔直接三天没回来。 张宇去找人了，留两个小的在家里。张晓阳其实考得不错，高考算的上是他超常发挥了。南大虽比不上清北，但作为第二梯队的领军者那也是声名远扬。 他去小房间里找慕青，慕青跪在里面面壁思过。是他自己要跪的，侯小琴离开的那天晚上他就跪下了。 “哥，你起来吧！” 慕青不说话。 张晓阳就跪下陪他：“你那天晚上睡不着是不是因为我说了要亲你的事情？” “哥，我真的错了。如果早知道是这么个结果，打死我我都不会说的。你把真相告诉爸妈吧，让他们怪我，你别这样对自己了。” 慕青的脾气真跟侯小琴差不多，两头倔驴。张晓阳做好饭菜端到他面前，一口一口喂到嘴边，人家都不肯张一下嘴。 第三天，张宇把另一头倔驴从四川老家接回来时，慕青都饿晕了。 侯小琴这才有了触动，把人从那小房子里拖出来，着急忙慌的喊刚停好车的张宇去医院。挂了点滴，又处理了膝盖的伤口。等人醒了，侯小琴叹了口气：“哎，你自己的事，你自己决定吧。妈以后不管你了。” 慕青声音沙哑，眼角划下一滴泪来：“妈！” 填志愿时，又是一家人去的。张晓阳的成绩比南大录取线高出二十多分，果断选了南大计算机系。慕青跟着他填，侯小琴在一旁叹气，但也没说什么。 慕青写完交上去，对侯小琴道：“妈，其实不止当警察，我更喜欢计算机。” 第67章 梦想4 邮政快递员把信送到家门口时，慕青正在洗他的自行车。这车载着他跟张晓阳走过了最美好的三年时光，以后用不到了，他给洗了再好好收起来。 院门被敲响，张晓阳欢呼雀跃的跑了出来，他期待了好多天了，算算时间，也就是这几天就会到。 慕青签好字，对着邮递员道谢，两份蓝色ems就落在了自己手里。一封上面是他的名字，一封是张晓阳的名字。 张晓阳伸手去拿，被慕青拍开。“叫上爸妈，我们一起拆！” 张晓阳立马会意，比了个大拇指，还是哥哥懂得仪式感。 客厅里，藤编竹椅前的茶几上，两份紫红色封面的册子整齐摆在上面。张宇和侯小琴一人拿一封，轻轻扯开封条。 纸张最上方是一江城南方科技大学的校徽，下面大红色录取通知书几个大字。 张晓阳\/慕青同学，我校决定录取你到工程学院（计算机系）专业学习，请于xx年xx月xx日凭该通知入校报道。 张宇抹了把眼泪，对着天空感叹：“静书呀，晓阳上大学了，我没给你养歪啊！”静书是张晓阳妈妈，张晓阳也跟着张宇望天：“妈，我跟哥哥一起上学，你可以放心的。” 侯小琴看着爷俩，心里盘算着，什么时候再去趟监狱吧，那老东西毕竟是慕青他爹。 涂郁考上了清华，家里给举办了盛大的庆祝会，全班都同学都请了。 张晓阳在家里翻箱倒柜，这些年不是校服，就是校服，参加人家的庆祝会总不能还是校服。可他确实没什么能上得了台面的衣服。电话震动几下，是慕青的电话。 慕青跟那边说了几句，转身对他说：“涂郁的，说让大家都穿校服，当班级聚会。” 他正愁找不到衣服，这涂郁真是个称职的好班长。 涂郁一呼百应，他们到时，白色庄园里随处可见重庆一中的校服身影。 吃罢晚饭，涂郁又组织了大家去ktv。一箱又一箱酒被抬了进来，涂郁先打了个样，齐奇附和，马宁，王晓智一众跟着起哄。慕青坐在沙发最角落，张晓阳拿了酒过来递到他面前：“哥，好刺激，喝一口吗？” 看着被辣得龇牙咧嘴的小太阳，慕青笑了笑，接过他手里的酒，猛灌了一口。冰冷的水掺杂着小麦香味，从口腔一路烧到喉头。然后变得丝滑软糯，顺着喉咙溜进胃里。 “刺激不？”张晓阳一直盯着他哥的反应，他喝的是啤酒，给他哥的是掺了白酒的深水炸弹。齐奇跟他打赌，慕青今晚肯定滴酒不会沾。他说他让慕青喝，慕青肯定想都不想就喝了。齐奇便兑了深水炸弹过去，说他如果能让慕青干了这东西，他吹一瓶。 慕青嗯了一声，把杯子还给了他。 张晓阳把杯子举得老高，脸上止不住的高兴：“我赢了，我赢了，齐奇，那一瓶你得干了。” 齐奇嘿了一声：“你就只能欺负欺负青哥，在场其他人能上你这当？”说完举起啤酒瓶一饮而尽。 张晓阳嘿嘿的笑：“那我哥乐意被我欺负，你也有哥呀，你看看他能让你欺负不。揍不死你。” 周围一众跟着大笑。 慕青第一次喝酒，就来这么强劲的，很快就有了反应，现在有些晕乎。靠在沙发背上，看着张晓阳闹腾。他站在人群中，纵情欢笑，他站在人群外围，极尽渴望。 慕青睡了一觉，再醒来时，在酒店房间里。门吱呀一声打开，他看到了涂郁。 还未全退的酒意瞬间吓得清醒。慌忙查看自己，发现自己衣衫完整，着急问道：“晓阳呢？” 涂郁换了校服，现在一身休闲装配着高马尾，青春又灵动，是他们平日里熟悉的那个涂郁。他指了指另一张床：“在你旁边。” 慕青转身过去，张晓阳跟他一样，同样不省人事，正躺在床上睡得安详。 总是平日里说不上几句话，但是就涂郁突然进来的举动还是得说上两句：“你一个女孩子，怎么随便进男孩的房间，这很危险你知不知道？” 涂郁笑了，盯着慕青看：“你又不喜欢女的，我能有什么危险。再看看你弟弟，睡得跟猪一样，他自己会不会被人占了便宜都不一定呢。” 慕青表情变得难以言喻，一种自己看小黄片被父母抓包的感觉油然而生。他又看了眼旁边，见对方丝毫没有醒来的迹象，一下从床上跳了起来。 “你跟我来。” 涂郁跟着慕青到了酒店外面。 “你怎么知道我不喜欢女的？” 涂郁笑道：“因为你不喜欢我。” 这话说得未免过于自负了些，但他没做多纠结，继续问道：“除了你还有谁知道？” 涂郁目光突然收紧：“你想问的究竟是还有谁知道，还是你弟弟知不知道？” “你怕他恶心你是不是？” 慕青眼神冰冷，似想把眼前这人杀掉灭口，他很确定，涂郁不止知道他喜欢男人，还知道他喜欢的男人是谁。 果然，涂郁缓缓开口：“你喜欢的人是张晓阳吧！” 第68章 旅行1 他掩藏心里最深处的秘密，被暴露在这浓浓夜色之下。他像一只被戳破的气球，一下失去了所有力量。他手脚有些发软，站也不怎么站得稳，他惊慌失措，他被曾喜欢过自己的姑娘发现了他是个令人恶心的同性恋，他无处遁形。 他本打算守着这个秘密一辈子，他可以让它在阴暗潮湿的角落独自盛开，用哥哥的身份守着他的太阳。可如果涂郁有一点要报复他的意思，把他的事情抖落出来，让他们散在阳光里曝晒，那他的人生就会变成一滩烂泥。也许，他的太阳也会受到牵连失去颜色。 他头一次有些失态，握住了面前人的肩膀，“涂郁，这个事情晓阳知不知道?” 涂郁不回答，顾左右而言他：“慕青，我以为我能跟你一起上大学的。你的成绩已经够清华的录取线了。” 慕青：“我不是为晓阳去的南大，那里的计算机学科是全国最顶尖的，我喜欢那里。而且，就算我们一起上了大学，就我这个情况，勉强是没有意义的。” 涂郁突然哈哈大笑：“可张晓阳就不喜欢男的，你们又会有什么意义呢？而且你们父母知道这些以后，让他们怎么想？” 慕青不知道，一开始打算瞒下这个秘密，就没想让任何人发现。所以根本不会有涂郁说的那些情况存在。他放开涂郁的肩膀，有些失落：“我没打算让任何人知道的。他应该拥有一个正常的人生，而不是跟我一起腐烂。” 看着慕青垂下的眼睫，涂郁突然就觉得自己今天戳破这件事情做错了。她是气慕青拒绝她那么多次，她想以后总归是见不到了，最后一次逼他一把，她难过，她得让他陪着。 只是没想到她揭开的是如此令人痛心的秘密，看慕青难过，她才发现自己并不觉得快乐。她道：“慕青，这个事情只有我知道，大家不知道，晓阳更不知道。放心，我也不会说出去。希望你跟晓阳都能好好的。” 慕青微笑：“谢谢！” 张宇打电话过来，催两个小孩回家。慕青便去了酒店把人背着，涂郁送他们出门，说一帆风顺。 路两旁的胡杨林又到了枝繁叶茂的季节，路灯掺在树荫里，零星洒下几点星光。慕青托着张晓阳的屁股，一步一颗星星慢慢往家的方向走。他觉得现在这种感觉很好，前路虽不知多长，可此刻，他安静在他背上睡着，身和心都离得那样的近。他是属于他的，这世界上只有他们两个。 微热的呼吸洒在他的脖颈周围，伴随着太阳花的味道。突然有个温热的东西贴了上来，在他后颈的皮肤上滑过，落在他的耳畔。 “哥，是软的。”说完这话，小太阳便咯咯咯的笑了起来。 声音很小，也不懂这醉鬼胡言乱语的都是些什么。他掐一把大腿，让人清醒一些，他问：“什么东西，是软的？” 小太阳又笑了两声，整张脸埋进他脖子里，蹭一蹭，摆明是害羞了。 “哥，女孩子的嘴唇是软的。” 张晓阳细小的声音贴着他脖子上的皮肤，透过血液，流进他心里。他站在原地不动，突然手一松，背上一轻。 张晓阳被风吹得清醒了几分，现在被慕青一摔，霎时间酒意全无。他揉着差点摔碎的屁股站了起来，刚想质问慕青干什么突然放手，却对上他哥寒冰刺骨的眼睛。 慕青问：“什么时候知道，怎么知道的？又是他妈谁让你知道的？”慕青怒吼，像一头发怒的狮子。 张晓阳有些怕，回答的支支吾吾：“就在ktv里，你去睡觉了，我们玩儿游戏，就涂郁那闺蜜，乔初生，你认识的，大冒险输了，要找人亲一下，就找了我。” 慕青捂着额头苦笑，在原地转圈，踩得地板砖咯吱咯吱响。没想到，他日思夜想，朝暮皆盼的东西，别人一个游戏就拿走了，如此随意，如此随意，如此随意。 他眼睛有些红，声音也有些抖：“她说要亲你，你就让她亲。你怎么这么随便？嗯？” 张晓阳有些不爽他哥的用词：“我怎么随便了，人家喜欢我三年了，这要毕业了，借着游戏的借口亲我一下，我还躲了不成？” 慕青又是一声怒吼：“喜欢你三年，三年你不给回应，现在人家要走了，你亲人家，这他妈就是渣男。你这行为，在古代是要被打死的。” 张晓阳也生气了：“那她今天才告诉我，我能怎么办？你以为我是你，天天接情书接到手软。我好不容易有个喜欢的人，人家一颗心也在你身上。我说你什么了吗？有个喜欢我的人怎么了，碍着你了，你不可理喻。” “可你给不了人家回应，就不应该做回应以后的事。” 张晓阳莫名有些心虚，道：“你怎么知道我没给回应，我又不是渣男。” 慕青一句话憋在心里，他一腔热忱全被这句回应打碎，所以他是已经有女朋友了吗？那他亲的就是他女朋友，合情合理。他作为哥哥，这么激动，倒确实不应该了。他捶了张晓阳一拳，很轻，落在他心口的位置：“那你好好谈吧，我走了。” 慕青一回家就对侯小琴说自己应该听她的话上清华去的，气鼓鼓的，浑身散发着生人勿近的气场。侯小琴唉声叹气，说现在才后悔已经晚了，以后努努力，考清华的研究生吧。 张晓阳跟慕青的相处模式又开始变得奇怪起来。他那天跟在慕青后头回家，可慕青像是故意不让他跟一样，跑得飞快，他拼命赶，最后还是跟丢了。 回家洗完澡，见哥哥在房里，他便走过去坐在他床边想跟他说话。没曾想还没开口，好好睡着的一个人突然跳了起来，拿着枕头就出去了。张晓阳心里也有气，慕青总是故意冷落他，又不告诉他原因。所以他没去追，晾他一晚上。 第二天，一大早张晓阳就起来了，他在楼下坐着，等他哥一起来，他就能堵到人。侯小琴看张晓阳蔫了吧唧的样子，问：“是不是又跟哥哥吵架了？” 第69章 旅行2 张晓阳就想起慕青昨天的莫名其妙，他摇了摇头：“哥去哪儿了？” 侯小琴说：“一大早就出去了呀，不知道。等下中饭就该回来了吧！” 于是张晓阳推了齐奇的邀约，又等到了中午，没人回。他给他打电话，电话是通了，但是立马就被挂了。于是，他眼巴巴等着，一直等到日落西山，还是没人回。 他晚饭吃得很少，张宇敲他警钟，不许他剩饭。他只能硬塞几口白饭。 侯小琴突然提起慕青跟他说的事情，说：“小青上次跟我说他后悔没报清华了，你说说，这孩子怎么拿高考当儿戏一样。我当初一个劲儿劝他，他不听，还绝食气我。现在通知书都发了，又后悔了。” 张宇啊了一声：“那怎么办？” “我哪儿知道怎么办，我是越来越看不懂这孩子在想什么了。成天耷拉着个臭脸，也不知道给谁看的。”侯小琴道。 张晓阳在一旁默默听着，哥哥后悔去南大了，为什么要后悔呢，是因为那天跟自己吵架吗？ 张宇道：“怪不得他最近都不怎么说话啊，我看孩子可能突然想明白了，心里郁闷吧。其实南大也挺好的嘛，晓阳也在那里，俩兄弟还能有个照应。” 张宇筷子一伸有了主意：“你们同学不都毕业旅行嘛，你跟你哥也去，就去南大转转，看看学校，指不定你哥就能喜欢上了呢。” “江城！那么远啊！”侯小琴有些不放心两个孩子去太远的地方。 张宇说：“他们都这么大人了，该放出去闯一闯了，以后也是要在那边读书的，就当提前熟悉学习环境了嘛。” 事情办理的很快，张宇给两个娃娃买火车票，侯小琴负责收拾东西。而张晓阳，负责说动慕青。 慕青消失一段时间后，终于是回来了一次，张晓阳逮着机会就把人堵在房间里。 慕青手里拿着准备带出去的换洗衣物，这几天他为了躲着张晓阳，也为了让自己冷静别一激动把秘密抖出来，他都住在网吧里。实在受不了，才来拿换洗衣物。 他对让他有家不能回的人，极不耐烦：“你让开！” “不让！”张晓阳可不管他是不是生气，笑嘻嘻的就是不让。 “让开！”慕青上手去拉。 他就展开双臂，撑着门框：“就是不让！” 慕青被他缠得头晕，也不再拉，就静静看着他。 张晓阳走过来，拉住他的手臂：“哥，我们去南大看看呢？” “不去！” “去嘛，去嘛，爸爸票都给我们买好了。”张晓阳抱着他的手臂摇晃，嘤嘤嘤的对着他撒娇。 他就受不了他这样，怕时间长了自己心软，把人扯下来扔一旁，“你自己去。” 小猫咪不死心，又缠了上来，这次被抱了腰：“不要，我要你陪我去。那地方那么远，我自己去肯定要丢的。” “张晓阳！”慕青扯不动他，提高了音量。 张晓阳立正身体，哥哥第一次连名带姓的叫他，看来是真的不想去。 慕青有些委屈，他肆无忌惮的撩拨他，透支他对他的好。可他从不往回还什么，凭什么呀，凭什么他想他陪着，他就得陪着呀。他的心也是肉做的，他都交女朋友了，干嘛不跟女朋友一起去呢。 “哥！你跟我去吧，我想你跟我去。”珍珠般的黑眸子充满期待的看着他。 他总是这样，就知道这样对他好使。 慕青道：“你女朋友呢？” 张晓阳：“嗯？什么女朋友？” “就那天亲你那个人！” “她还不是我女朋友呀！”张晓阳道。 “你......”又不是女朋友了，那他那天说的回应是个什么意思，自己这么多天的气又是生给谁看的，他突然觉得自己就像个笑话。前一秒跟涂郁说自己不会告诉张晓阳，后一秒就会因为张晓阳一句莫名其妙的‘回应’气得半死。 “她是想跟我发展发展，我不还没考虑好嘛，就先给拒绝了。”张晓阳有些不好意思，自己这行为确实有点渣男的意思。 “操，你个臭养鱼的。”慕青突然踢了他一脚。 也不知道为什么慕青最后还是同意跟他去江城，张宇送他们到火车站，把侯小琴的电话拿给他们，一人说了将近十分钟才挂断。 张宇嘱咐他们要互相照应，慕青就说一定好好照顾晓阳。 ----各位看官，哥哥的福利要来了，再虐哥哥，小胡就是狗---- 火车哐当哐当响了一夜，张晓阳就兴奋了一夜，终于在次日凌晨到达江城火车站。 天刚朦朦亮，火车站广场上还睡着些旅人。不少吃饭的，住店的，打出租的看两个年轻人出来，纷纷上前询问。慕青托着两人的行李，手里牵着张晓阳，他回头问他：“是先吃饭，还是先去酒店？” 对江南的过分期待已经全被凌晨时分的困意打败，他困到眼皮都抬不起来。现在哪儿还有胃口吃饭，闷闷的说：“酒店，酒店。” 慕青找了出租车，往张宇提前给定好的酒店赶。那酒店就在江南大道上，张宇特意给定的，旁边就是南大。 酒店前台的小妹妹也困得眼皮打架，突听大门被推开，抬眼一看，两个帅哥，一个高大英俊，一个软糯香甜，他们十指相扣，站在一起，十分养眼。顿时嗑糖基因作祟，来了精神。 “两位早上好，请问有预约吗？” 慕青报了张宇的号码，小妹妹一查，面露难色。“你好，你们定的这个房间的旅客办了续住。之前我们有跟张宇先生沟通过，他们说让你们来了自己决定。我给你们改成其他的你看行吗？” 张晓阳困得眼皮子都睁不开了，只想找个床睡觉哪儿还管那么多。把头靠在慕青肩膀上，直叫哥哥。 天呐，这小受微卷的头发盖住眉眼，底下一张漂亮到令人惊艳的脸，白里透着红。嘴唇红润透光，一张一合，奶声奶气的叫哥哥。好像个小奶猫呀。啊啊啊，小妹妹心都要化了。她一代纯爱战神，没想到今天磕到真的了。而且这糖包装好，质量高，还甜到让人齁得慌。 慕青点了点头，为爱发声的前台小妹妹，就果断在剩下的几十个标间中给分派了唯一一张大床房。 第70章 旅行3 慕青拿过来看了一下，问道：“没别的吗？” 小妹妹笑嘻嘻的摇了摇头，十分真诚的解释：“最近提前来南大参观的学子太多了，这是最后一间。”然后又故意问了问：“你们两个男的住一起应该没问题的吧？” 慕青想自己就是提前来参观的，也没觉得前台会骗她，点了点头：“那就这间吧！” 那边慕青牵着张晓阳上去，这边前台小妹就跟小姐妹分享去了。 【姐妹们，比男主角更像男主角的老攻和小受见过没？】 群里鸦雀无声。 小妹妹兴致高昂。 【快来南大明华，姐姐磕到真的了。】 完全不知道会被围观的两位男主角，刷卡开门。当场愣在原地，双双傻眼。这是一间情侣套房，入眼一片粉色，巨大的氛围灯悬在房子中央。灯下是一张桃心形状的大床，原本是纯白的床品，也因为粉色氛围灯的加持，充满暧昧景色。被单上是用鲜红玫瑰铺成的英文单词。 张晓阳走进去，看了看，回头对慕青招手：“i love you!” 慕青心脏猛然一跳。 他指着那几个字母一字一句对着慕青又说了一遍，“哥，你干嘛定这么个房间，这我们俩住合适吗？” 慕青拉着两个箱子走进去，关好门，他耳尖有些烫：“只剩这个了。” 张晓阳坐在床边，双手撒着玫瑰花瓣玩儿，突然笑了笑：“哥，我第一次跟人开房哎。” 蹲在地上正收拾东西的慕青，耳廓也红了：“注意言辞，张晓阳。” 撩人而不自知的张某阳同志，捧了一捧花瓣往哥哥头上撒，接着口不择言：“第一次开房就住情侣房，这么暧昧的灯光，这么暧昧的大床。哎，哥，你看的那些片儿里，有没有这种场景的？” 耳朵整个红透，脖子也红了半截的慕某青，一把抓了人，拖下地，扔在箱子旁边：“你自己的衣服，自己整理。” 慕青出去了，口不择言张晓阳嘀嘀咕咕自己整理起衣服。外衣外裤挂起来，跟哥哥的一起。才发现，自己的裤子比哥哥的短了一大截，心里不开心，就把哥哥裤子推得远远的，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内衣内裤叠好放盒子里，又发现哥哥的size比自己的size也大一些，心猿意马，胡思乱想一番，红着脸把自己的盖了起来。 他收拾完，慕青回来了：“我去楼下问了，真就这一间了，也就几天时间，将就住吧！” 张晓阳觉得没什么，他又不是没跟慕青睡过，点了点头。 现在时间还早，两人坐长途车又都很疲累。好在这个酒店还留了点人性，让浴室玻璃的透明度是可调节的。可这功能似乎于兄弟二人无用，都是男的，结构都差不多，谁都乐意看谁的了。 张晓阳边把透明度调到最低，边想哥哥的在里面的模样。 呸呸呸，这地方还真是催情效果极佳，两个男的住进来都能心猿意马。 对于床上正看南大简介的心猿意马慕某青才是真正身心煎熬。虽看不到具体景色，可映照在磨砂玻璃上清晰可见的影子。那柔软的身段，纤细修长的胳膊，盈盈一握的细腰，笔直的腿部线条，那足弓，那脚背，还有那最不可言说的一团。在家里也不是没见过，睡都一起睡了，这怎么到这地方来了，怎么看怎么觉得暧昧色情呢？ 张晓阳洗好澡出来，慕青不在房间里，又出去了，他哥哥出来以后比在家里更喜欢外面的世界啊。 慕青站在走廊尽头的窗口，往外看能够看到南大校园。此时的南大还未苏醒，笼罩在一团白雾之中，让他看不真切。他突然很想抽烟，可他没有，于是拿出了手机给家里打了个电话。 再回来时，张晓阳已经躺床上了。他拿了换洗衣物进去，匆匆冲了个澡。出来一身凉意往被窝里钻。 张晓阳往旁边挪了挪身体，说着他身上好凉。等他暖和了，又转身过来往他怀里钻。胸贴着胸，腿贴着腿，毛茸茸的脑袋瓜就在他下巴底下。 两人补眠一补就补到了中饭时间。酒店有三餐提供，两人收拾一番下楼吃午饭。 张晓阳纯白t外面套了个天蓝色衬衣，下面白色休闲工装裤，脚踩一双帆布鞋，阳光又充满朝气。慕青则是青绿色t恤衫搭配百慕大短裤，脸上架着个大墨镜，身后黑色双肩包单跨在一个肩膀上，妥妥的男模出街范儿。 他们刚坐下，就有几个小姐妹凑了上来。张晓阳只以为这是看上他哥的颜了，来搭讪的，自顾自点菜，没搭理人。一短头发的女生笑嘻嘻的看了张晓阳一眼，对着慕青道：“帅哥，你们是南大的学生吗？我们是工设院的学姐，有迎新任务的，能帮忙完成一下吗？” 这么清新脱俗的搭讪方式，张晓阳发挥保护哥哥不被奇怪姐姐打扰的宗旨，长臂一伸，笑容灿烂：“姐姐，学生证拿来我瞧瞧。” 有人小声说了句好可爱，纷纷从包里拿出自己的学生证摆在桌面上。还真是工设院的，那不就是自己的直系学姐了，学姐有事儿，自然得帮。张晓阳道：“姐姐们，要怎么办？填表吗？” 短头发女孩一笑：“那倒不是，我们带你们去南大逛逛，逛完了让我们拍几张，你们长得太帅了，我们做海报用。” 慕青道：“不用了！” 被夸得有些飘飘然的张晓阳同学，头一点：“哥，我们反正要去的，与其自己乱逛，不如帮学姐们完成个任务呗。日行一善呀。” 后面一众女生起哄，“对对对，日行一善。” 张晓阳和慕青走在前面，完全没看到短发女生对着酒店前台比了个ok的手势。 几个学姐真是热心，带着他们从南大东门逛到西门，又从南门前往北门。转了个圈最后去了工设院。工设院是江城南方科技大学最大的一个院校，学姐们作为工设院老人，从教学楼到工学图书馆，再到五食堂，一步步走，一步步介绍。工学院文化底蕴深厚，教学楼两边的墙上贴满了教授，院士的肖像。 几人绕累了，学姐们也要开始整活了。他们被带到一条种满樱花树的道路上来。现在暑假人不太多，三两个骑自行车的学生从粉色花瓣上压过。张晓阳刚才特意看了一眼路牌：兴华路。 几人找了处湖边坐下，微风徐来，伴随着漫天花雨散去人们身上一身的疲惫。 第71章 反应1 短头发女孩接过一片拿在手上：“这是我们学校一景，本来叫兴华路，来这里约会的情侣多了，便叫成了樱花路。很浪漫吧。” 确实浪漫，路下设置不少长凳，供人们歇息赏景。张晓阳想，这个地方浪漫，这里的人浪漫，这座城市想必也很浪漫。 小姐姐抖了抖手里的相机：“你们俩能坐那石头凳子上去吗？我给你们拍照。” 想着之前答应了学姐们，张晓阳便拉着不怎么情愿的慕青过去了。 两人一人坐在石凳一头，整理衣衫，坐的端正又笔直。露出八颗牙齿的标准微笑，一副拍证件照的模样。 短发女孩儿拍了一张，对这甜度不够满意：“那个你们来随意一点啊，当我们不存在，就是下课一起过来逛公园的。” 这么一说，张晓阳立马有了反应，刚才他也是怕过于随意让学姐的海报看起来不够端庄才故作矜持的。既然学姐都没意见，那他乐得自在。 一下靠过去，贴着慕青坐着，头微微往他那边一偏，张大嘴巴，再来个剪刀手。完美。 甜蜜进度50%，主要是攻方脸色太臭。 有人又道：“你们能站起来吗，背对背站着。” 于是两人配合站着，甜度还是百分之五十，不够。 有人道：“那个哥哥能牵着小受的手吗？” 慕青一个踉跄，差点跌倒。张晓阳想那些姐姐年纪轻轻耳朵就不好，总叫他“晓受”，明明介绍自己时说了自己叫晓阳的好不好。 张晓阳见哥哥要倒，赶紧扯着手紧紧抓着。 咔嚓咔嚓，几个姐姐对着他们狂按快门。 甜度75%。 两人重新坐下，依旧被要求手拉着手，张晓阳的头靠在慕青肩上，头顶上是纷纷扬扬的花瓣，他便伸手去接。 又是一阵咔嚓声响。张晓阳揉了揉举得发疼的手臂：“这怎么跟拍婚纱照似的，我小姨结婚时就这么些姿势。” 慕青脸上终于带了笑。伸手帮他摘落在头顶的花瓣。摄像师短发女见氛围正好，赶紧抓拍一张。甜度爆表，这哥哥看小受的眼神，宠到没边了。 那边的要求又来了：“小受，你能坐你哥哥腿上吗？” 张晓阳对被三番五次叫错自己名字，有些不满，一脸委屈模样：“学姐，我不叫小受，我叫晓阳，晓是破晓的晓，阳是太阳的阳。” 学姐们错愕一瞬，霎时间心里写满了好可爱，好可爱，好可爱，冒着粉红泡泡。短发学姐咳嗽一声掩盖自己磕糖磕上的瘾，“那晓阳你能不能坐你哥哥腿上，我们还得来几张。” 张晓阳想问拍个迎新海报这姿势会不会不太合适。没想到哥哥长手一伸，轻轻一揽，人就抱在了怀里。 哥哥面带笑意的盯着他看，既然哥哥都这么主动了，自己再扭捏反而显得奇怪。他坐在慕青腿上对着镜头抛了个大大的笑脸。 后面几个在站点实时同步的姐姐看到这一幕差点甜晕过去了，这都是什么甜度的糖呀，也太好磕了吧。 短发女生作为“纯爱战神”贴的楼主毕竟是看过大场面的，忍着流鼻血的冲动，继续造糖。 “那个，小受，你能躲哥哥怀里吗？让哥哥给你挡花雨。” 额，又是小受。张晓阳翻了个白眼，听话的钻到哥哥怀里，耳朵靠着哥哥心口，手上揪着哥哥衣服玩儿。小受就小受吧，原谅姐姐们上了年纪记忆力不好。 咔擦，咔擦，不多一会儿，“纯爱战神”就变成了江城南大贴吧群的置顶帖。一张樱花树下，男男cp互相依偎赏景的美照就出现在了上面。 新鲜出炉，不一会儿下面就跟了一众评论。话题从#南大吃的这么好# 到#冷面哥哥俏佳人#，最后目光通通定位到被小受有意无意提起的衣摆后面，漂亮的腹肌上。 一时间#问，如何练出漂亮腹肌#和#论腹肌深度和对象颜值高度的关系#两个话题就直冲贴吧问题榜前三。 挖井人短发女学姐，满意的摆弄了两下相机：“那个，小受，抱着哥哥好嘛？” “哥，这真就是拍婚纱照，下一步该让我亲你了。你扛住呀！”张晓阳打算帮人帮到底，破罐子破摔了。 慕青眉目上扬，揉了一把他的头发。放开他的腰，对着几个学姐说：“今天很晚了，谢谢学姐们带我们游南大，我们这就回去了。” 学姐们还没磕到最后一步呢，怎么可能就此放弃。短发女尽最后一点努力，目光投向依旧挂在哥哥脖子上的美受：“你能亲……” 话没说完，慕青拉着人头也不回的走了。留下一众腐女风中凌乱。 “哥，我听到了，她们真让我亲你。南大学风这么开放的吗？那种照片真能上宣传海报吗？”张晓阳被慕青拉着一路踉踉跄跄，跌跌撞撞。 等回了房间，慕青才把人放开。张晓阳还在回味刚才的事，他坐在床边，晃荡着小腿：“哥，这南方就是不一样啊，这么open。” 慕青看他双腿晃荡模样就看出来了，怪不得人家叫他小受呢，这圆溜溜水汪汪的大眼睛，一脸的无知与懵懂。也不知道怎么想的，好好的一脑袋头发，临出发了，给烫了个卷毛。一个男的，对着他又贴又抱，出门在外，全不注意影响。他不受谁受，就他一个妥妥的同性恋都觉得张晓阳就是给人当受的。 慕青道：“明天不再跟那些学姐一起了。” 张晓阳问：“为什么？我觉得他们挺热情的呀。” 慕青心里呵呵笑了一声，心想你小子要是知道他们心里怎么想的，看你还觉不觉得她们热情。 “人多玩不开，明天就我们两个。去瑶苍山，拜拜真君庙。”慕青道。 “嗯好，我听说那上面很灵的，你想求什么？” 慕青扯衣服去洗澡：“身体健康，万事如意。” 张晓阳陷在被子里想着明天的行程，他想求慕青一生顺遂，万事皆益。 等两人都洗完澡，又躺进一个被子里。张晓阳自然靠了上来，把脑袋枕在哥哥胸口，手放在他腹肌上。 第72章 反应2 “哥，你说我的名字很难记吗？” 慕青嗯了一声，声线充满磁性。 “那短发学姐总叫我小受。” 慕青伸手揽住张晓阳的腰，在上面捏了一把，一点都不膈手，当受的好苗子。张晓阳啊一声，又扭一下，再拍一下他胸口，更像了。 慕青道：“她们记忆力有问题。” 张晓阳哼了一声，嗔道：“我也觉得是。” 慕青拍了一把身上人的背：“睡觉。” 张晓阳白天睡得太多，晚上根本睡不着。他翻身过去，躺在旁边，突然说起喝醉那天的事情。 “哥，你知道吗，女孩子的嘴唇好软好软，跟果冻似的。那天我就轻轻碰了那么一下，就感受到了。” 慕青紧闭着双眼，又拍了旁边人一下：“大半夜的，别发骚。” 张晓阳就把身体侧过去，面对着慕青的侧脸。月光从窗口照了进来，正好落在慕青唇上，珍珠似的唇珠泛着潋滟水光。张晓阳又开始心猿意马。 他问：“哥，你初吻还在不在？” 接着又笑笑：“你的肯定在，你都没心的。”慕青不回答，他就望着天花板自说自话，“其实这一次也算不得我的初吻。我的初吻是高二那次去水潭那里，你还记得吗？我不是落水了嘛，涂郁给我做人工呼吸来着。那也嘴对嘴了，应该算是我的初吻吧。” “后来我想啊，我那时候为什么会喜欢涂郁呢，可能跟她亲了我有很大关系，如果当时亲我的是其他人，我可能照样管不住自己的心。” 他说完了。嘿嘿的笑，靠近慕青耳朵边，对着里面吹气：“哥，你说我是不是有当渣男潜质呀！” 慕青想起那天在水潭边，自己着急忙慌给他人工呼吸，见人醒了又着急忙慌的给他看腿。涂郁只是在他醒来时拍了拍他的脸颊，就让他一直以为那是涂郁吗？ 他有某个很重要的东西被涂郁抢了。按张晓阳这么说，他会喜欢上涂郁跟那个吻有很大关系。如果那段感情本来就应该属于他的话，现在自己想拿回来，也不算违规吧。 他一个翻身，翻到了张晓阳身上。一手撑在他身侧，一手拉起被单整个罩在他们头上。微弱的月光被隔断，被子里黢黑一片，什么也看不见。 但慕青知道张晓阳就在眼前。此刻正瞪着眼睛看他，肯定觉得他的行为不可思议。 被子里温度逐渐升高，张晓阳开始觉得热，他伸手去推慕青的肩膀，却突然被一只发烫的手紧紧抓住。 慕青声音深沉暗哑，让人沉醉：“晓阳，你还记得你想亲我的事吗？” 张晓阳耳尖立马红了，这么暧昧的地点，这么暧昧的气氛，哥哥是想兑现他当时的承诺。在你体会过真正的爱情滋味后，如果还想亲我，哥哥会主动吻你。 他于黑暗中点头。 慕青道：“跟女人接吻的滋味你知道了，还好奇跟男生接吻的滋味吗？” 张晓阳又点头，磨得被子沙沙声响。 慕青继续道：“那哥哥帮你，好不好？你想要哥哥亲你吗？” 慕青的声音实在太好听，在这密闭空间里环绕在他周围，蛊惑着他的心向他靠近。他逃不出去，也不想逃，现在的一切不正是自己期待已久的么。 他浑身湿透，脸烧到发烫。满脑子全是那两个男生吻的啧啧作响的画面。哥哥也会这么对他吗？他应该怎么回应，他会被吸走呼吸吗。 他突然有点害怕，跟男生接吻是什么感觉？跟哥哥接吻又是什么感觉！他不想错过这次机会，拉过慕青的手放在自己腰侧，双手攀住慕青的脖子，把人往下拉。他的声音已经抖得不像他自己的了：“哥，你亲我！” 嘴唇被蝴蝶的翅膀碰了一下，慕青只轻轻碰了一下张晓阳的嘴唇就抬起了身体，被子鼓起一个包来。 “怎么样，能接受吗？”慕青问。 如鼓的心跳回荡在两人耳边，有他的，亦有他的，汇成惊天动地般的交响乐曲。 张晓阳喉咙发干，手指拉着慕青后颈的衣领：“哥，我不要这种。” 慕青笑道：“怎么不要？” “太浅！”满足不了他内心的渴望。 慕青再笑：“那哥哥继续了。” 他刚才只是试探，不想一下吻得太急太深，引张晓阳反感。毕竟那一句一句我不喜欢男生还犹如在耳。 慕青低头过去，轻轻压上他软滑的唇瓣，不再是浅尝辄止的一触即离，而是整片嘴唇贴了上去。 他紧紧贴着不敢动，身体整个压在张晓阳身上，他能感觉到他在发抖。后脖子被箍得死紧，让他偏头都没法做到。现在他也不敢偏头，一股一股太阳光的味道从嘴唇相接的地方往他脑海里灌，这味道比原来任何时候都要浓烈，以一股铺天盖地的气势打得他头脑发晕。 他尝试吸吮了一下他的上唇。身下人便抖得更厉害几分。他伸手去摸他的头发，想安抚一下受惊的小猫，沾了一手的水。小猫湿漉漉的，连带着他，同样也是湿漉漉的。 他伸手扯开被子，暧昧瞬间散尽在空气中。他这才看清身下人的脸，眼睛圆溜溜的睁着，一眨不眨的看着他，满脸通红，汗水自额头落下，快要流进眼睛里去。他们嘴唇还贴在一起，他全身绷紧，手臂紧紧抓着他。 他再吸一下，小猫又是一阵颤动。他伸手盖住他的眼睛，嘴唇分开一些：“这么怕吗？那我不亲了。” 张晓阳却像是现在才反应过来一般，突然放松身体，大口吸着空气。他眼眶泛红，嘴唇因为充血更加莹润饱满。 慕青看着他，他也看着慕青，想着自己真怂，明明激动得快要死掉，透给哥哥的却是他的害怕。 他其实一点都不害怕，反而有期待，他希望慕青像花园里那两个男生一样那么亲他。 他拉住慕青的衣袖，“哥，我只是不太会接吻。我那几次都算不得接吻，你教教我，我好好学。” 第73章 反应3 让一个单身男青年教他接吻。慕青也不知道他是不是急疯了。 他扯开了床头灯，昏黄的灯光给两人更添几分暧昧颜色。 慕青重新吻住他，轻轻舔着他的唇瓣。感到他身体很紧，便道：“放松，抱着我。” 张晓阳便放过可怜巴巴的床单，反而去抱慕青的腰。这腰他抱了无数遍，但从来没有一次比这次清晰，比这次有感觉。 慕青又说：“眼睛闭上，别看我。” 张晓阳学着他的样子，闭上眼睛，嘴唇上的感觉便更加明显。这一刻时间仿佛停止一般，他能从慕青的嘴唇上感受到他的心跳，跟他是同频率的。他们呼吸交缠，他闻到了雪山之巅的清冷雪松香，清雅又高洁。 他心跳加速，慕青含住了他的唇瓣，慕青吸了他的唇珠，慕青在他唇上摩擦，起舞。他是不是该有所回应？ 他学着慕青的样子，反咬住他的唇瓣，从唇峰亲到唇尾，再由唇尾亲回唇峰。他的手也从慕青腰上，来到他的肩膀。双手交叉，汇集在他脑后。 每一次切换方向，他们鼻子都能互相碰撞，张晓阳便趁着这个机会狂吸这突如其来的雪松香。 他感觉嘴唇被磨得发疼，眼睛里也蓄满泪水。他的氧气果然都被哥哥吸走了，随着吻越来越深，他越觉得沉溺。他哥好温柔，跟那两个男生果然不一样，他快溺死在他哥怀里了。 “怎么不呼吸的？”慕青拍了拍再次泛红的人的脸颊，稍稍放开一些，额头抵着额头，低低笑他。 张晓阳逮着机会大口喘气，等喘匀了些，才盯着哥哥的嘴巴看。原来也没比他的好到哪里去，两片薄唇已经被他亲到微微发肿。上面晶莹剔透的全是快要破皮而出的小生命。 “疼吗？”慕青问。他同样盯着张晓阳的嘴唇。已经肿成香肠了。 张晓阳摇头：“不疼。”然后又红着一张脸看他的眼睛：“哥哥，我能再亲一会儿吗？你都没伸舌头。”他想起那天看到的银丝。 慕青笑了笑，拿手指去捏他的下巴，强迫他张开嘴巴。一个滑滑嫩嫩的东西就在里面动着。他啄了一口小馋猫的嘴角：“哪里学的这些勾人手段，坏东西。” 张晓阳眸中带星，灿烂星河摆在他面前任哥哥摘取。 他伸出舌头舔了舔慕青的唇缝，再往里探一些，贴着慕青的牙齿，调皮捣蛋一番，正打算逃时，后腰被人紧紧一搂。他被压在了床上。 慕青眼睛紧闭，疾风骤雨般的吻落在他唇瓣之上。这次的他没了之前的温柔细腻，一下一下仿佛想要吞掉他一般。他嘴唇被吸到发痛，张嘴去咬。 嘴巴便再也无法闭上，比小汤圆还要软滑的东西，带着强而有力的劲道不让他闭上。 下颌有些疼。 原来哥哥也会，原来这才叫接吻。 他下巴被捏着，闭不上嘴，只能任由哥哥索取。口水津液自他嘴角流出，落在耳朵后面。 他被亲到意乱情迷，神志不清。他一会儿觉得冷，一会儿觉得热，只有抱紧身上这个人才能让他舒服一些。 肚皮上有一块儿变得好烫好烫，还有上游移的趋势。他伸手去摸，是哥哥的手。他哥哥在摸他。 不可思议。 可更不可思议的事情还在后面。随着他们接吻的时间越来越长，身上渐渐产生了一种感觉，这种感觉他熟悉，在齐奇给他看那些碟片的时候就会出现。热量全都从被慕青抚摸着的那块皮肤开始向下，一直汇聚到某一处，变成汪洋大海。 他想把碟片里的那些东西用在慕青身上！ 不可思议。 他怎么会对一个男人产生反应，简直离谱。 他理智终于回笼，一下抓住移到胸口的手，“哥！我疼。” 慕青把人放开，看着他身上的衣服被他揉的乱糟糟的，伸手去帮他整理。张晓阳一动不敢动，他用枕头压着身体，就怕一动让慕青看出端倪。 手指划过他的胸口，光滑的触感又一次袭来。他也拿了个枕头抱着，三两下扣好他的衣服。 两人都有些尴尬，张晓阳啪的一声，把床头灯按灭了。他扯了枕头迅速钻进被窝躺在床的另一侧，离慕青尽可能的远。 这恰巧也合了慕青的意思。他躺在这一侧，看着天花板发呆，想自己亲了他，他们会是个什么关系，以后要怎么相处。 空气里传来一声小小的哥。 他回答，嗯。 “你能别告诉爸妈这件事吗？我还当你是我哥哥。” 一句话，他刚才的所思所虑全都有了答案。他说好。 又一阵无言，他问：“晓阳，跟男生接吻和跟女生接吻有什么区别？” 对面声音带着浓浓的睡意：“更加令人心动。” 第二天起来时，两人心照不宣谁都没有提昨晚的事情。张晓阳嘴巴还有些肿，刷牙的时候需要刻意张大嘴巴。 原本柔软的刷头碰着嘴角，跟钢针似的，扎得他生疼。他嘶一声，伸手去按。背后门被推开，见哥哥进来，又立马把手放了下来。 慕青假装没看到的取了东西出去，他嘴巴也有些疼，张晓阳意乱情迷时似乎咬着他了。他拿舌头舔一舔嘴角，还留有一些淡淡的太阳花香。 嘴角突然上翘，他笑了一下，加快手上动作收拾东西。 等张晓阳出来时，两人出门要准备的东西就已经收拾妥当。 张晓阳拿过自己背包：“哥，我准备好了，我们走吧。” 抽卡，关门。两人一起下楼，在酒店吃了个早饭，很默契的没有拿辣椒相关的一星半点。 瑶苍山在江城市以北，公共交通到不了。于是两人打了个车，一路行至山脚。 那司机一口江城口音，尾音总是习惯性拖长：“车子只能到这里了，接下来的得你们自己走上去。大概三公里的样子，里面有摆渡车，也可以坐。” “哎对了，你们不是说来这里许愿的嘛，我跟你们说，瑶苍山有九百九十九级台阶，当这九百九十九级台阶上全都洒满福气，你的愿望就一定能实现了。” 第74章 祈愿 “福气如何撒？”慕青问。 司机大哥笑：“谁也没见过是怎么个撒法，无非是告诉人们要多行善事。” 两人道过谢，往瑶苍山深处走。里面摆渡车，索道，什么都有，出点钱上山顶也不是什么难事。 真君庙位于瑶苍山顶，是两人此行的目的地。 三公里的脚程两人叫了辆摆渡车，为等下来的旅途节省体力。两人已经九曲十八弯的行至半山腰，没想到才到景区入口，一边是步行道，一边是索道。 慕青前去买票，“咱们买哪个？” 张晓阳道：“步行道。” 一条宽阔大道很快见了尾，面前是一阶又一阶看不到尽头的石梯。 慕青上前去取下张晓阳的书包背上，“这应该就是那九百九十九阶石梯了，走吧！” 四周郁郁葱葱，往上看，大山巍峨耸立，山峰高耸入云，看不到全貌。远见山峦叠嶂，此起彼伏，连绵不绝，随处可见的奇山异石，在阳光的映照下，霞光异彩。 山间绿意盎然，苍翠的树木为他们遮挡烈日。他们又在蜿蜒的小径之上，偶有流水潺潺，两人便掬一捧水，浇在脸上，得片刻清凉。偶有鸟语花香，两人便寻一处平整坐下，深吸几口，得浑身舒畅。 张晓阳的眉眼上都爬满了汗，加上刚刚洗了把脸，现在一颗颗水珠挂在他脸上晶莹剔透，比打磨抛光过钻石更加闪耀夺目。 迎着阳光，慕青看到了他脸上细小的绒毛随着他的呼吸微微跳动。 他扯了纸巾过去给他擦水，张晓阳就看着他笑。小虎牙露出来，上翘的嘴角赛过无边春色。 慕青也笑，张晓阳看着哥哥浅浅的酒窝，想起昨天那个吻，他好像漏掉了什么。 他扯着慕青衣领，附身过去，猩红小舌伸出，在他酒窝上舔了一下，舔掉上面的露珠，再吸一口雪松香。 “哥，你好甜呀！” 慕青有些不好意思，这毕竟在景区，纵使这时候周围没什么人，总有人可能路过的。他揉一把胆大之人的头发，把他脑袋推远一些，嗔怪道：“怎么，食髓知味了？” 张晓阳被哥哥打趣，又羞又恼，也想打趣回去，又往哥哥那边靠，他抬头想去亲他，让对方尝尝到底谁才真的食髓知味。 被慕青一把推开：“晓阳，不要亵渎神明。” 他们踏在通往真君神庙的土地上，脚踩实现愿望的石阶，光天化日之下，做如此昏暗晦涩之事，实属不该。 张晓阳也懂了哥哥的意思，他起身拍了拍屁股：“那我们继续爬吧！” 一个多小时后，两人终于是来到了真君神庙门口。 巨大的金色匾额上写着华念真君神庙。 四周游客比他们上来时遇到的多得多，看来都是坐索道上来求神拜佛的。 张晓阳不禁想，连求神都能偷懒，这愿望真的能被神仙听到吗？ 庙门前有一棵巨大的菩提树，树干粗壮，两人围着转了一圈，两个他们都不一定抱得住。侧伸出来的枝丫盖过半个前坪。树前立着香炉，树上挂满带子。 有人说这是姻缘树，去庙里求一条红丝带，把两人的名字写上去，挂在上面就能白头偕老。 慕青看着那树发呆，如果真的那么容易白头偕老，为什么自己连表达都做不到。足足好一会儿，衣袖被扯了一下：“哥哥，我们也挂一个吗？” 慕青震惊回头：“什么？” “姻缘树。” 慕青莞尔一笑，像是突然释然了什么：“别给真君找麻烦了。” 两人跟着队伍进到庙里，巨大的真君神像就立在正中央。此神像跟张晓阳从书里看过的那么多都不一样。是一个文质彬彬的书生模样，目测年纪不大，腰间挎着篓子，上面是各种名贵中草药。 张晓阳小声道：“这神君生前是个医生，怕是行善积德太多，才能功德圆满。” 慕青比了个嘘的手势，充满虔诚的看着面前的神像。 随着面前之人起身离去，终于轮到他们。他们点好香，跪在蒲团之上，举过头顶，虔诚三拜。每一次把头磕在地上，心里则默念自己的愿望。 张晓阳怀揣着十二万分的诚意。 一愿。 愿慕青能一生顺遂，万事皆益。 二愿。 愿慕青能一生顺遂，万事皆益。 三愿。 愿慕青能一生顺遂，万事皆益。 两人同时起身，相视一笑。拜完，虔诚至极把香插进香案上。两人起身离开，似乎都挺高兴。等出了门口，慕青问张晓阳许了什么愿，张晓阳笑嘻嘻的道：“身体健康，万事如意。” “你呢，哥？” 慕青眉目上扬，脸带笑意，回答道：“我也一样。” 两人再次回到那棵大菩提树前，坐在树下喝水。本就想着要爬山，背得不多，现在纷纷空了瓶。 “我去买，你等一下。”张晓阳往旁边的小店子走，慕青就坐在菩提树下等着。 突听背后有人要摔跤，慕青赶紧起身扶了一下。见是一年轻人，目测比自己大不了多少。他道了声小心，便再次坐下了。 那年轻人，坐在他背后。 “你是南大的学生吗？” 慕青奇道：“你怎么知道。” “看你气质像。”那年轻人说。 “今天上来求什么的？”那年轻人善聊，也不管慕青理不理他，就开始自说自话起来。 他道：“你知道这树是怎么来的吗？” 慕青摇头，眼睛依旧盯着前方的小店。 那年轻人笑道：“是华念当时发现这个庙以后，自己搬过来的。” 慕青眉头一皱，直说真君大名，也不怕遭报应。 “这树在这里已经快上千年了，你有没有想过朝它许愿比朝华念要灵啊，这里一天天这么多游客，愿望成百上千的，他根本处理不过来。” 慕青见这人说的信誓旦旦，一副他自己就是华念真君的模样，便跟他多说两句：“可这树只能求姻缘。我不知道跟谁求。” 那年轻人一笑，望向他看的方向，不知从哪里拿出一根红丝带给他：“你总会知道的，给你吧，我刚求的，谢谢你扶我。” 张晓阳拿着两瓶水跑了回来见哥哥在跟身后之人交谈，把自己的那瓶递给了那年轻人。 又见哥哥手上多出来的红丝带，问道：“你刚去求的吗？” 慕青看向那年轻人：“不是，他给我的。” 那年轻人谢过张晓阳的水，拍了拍慕青的肩膀，自己走了。 两人就着一瓶水喝了几口，张晓阳掏出笔在那红丝带上写上自己名字，又把笔递给慕青：“哥，写上你的名字。” 慕青有些为难：“这是求姻缘的，如果真的那么灵，你得给哥当媳妇儿了。” 他说的很严肃，张晓阳却被逗得哈哈大笑：“我就是看看这树灵是不灵，俩男的，就不信他真能凑成一对。”他一顿豪言壮语说完，催促慕青快写，然后又骑在慕青肩膀上挂在树枝上，顺便系了个死结。 天色已晚，两人下山回家，一路上张晓阳都在笑。慕青好奇，问他一直在笑什么。 他就蹦蹦跳跳的往前跑，“哥，我系了死结，肯定掉不了，要是真的灵，你以后可娶不到老婆了。” 慕青前去抓他，“你不也一样，让你做这种傻逼事儿。” 张晓阳被勾着脖子，慕青压在他背上，他弯着腰咯咯的笑：“那就咱俩过一辈子呗，也挺好。” 慕青心下一动，脑袋里时光飞逝，一下跨过好几十年，那是他跟张晓阳的一辈子。真的挺好，最爱的人就在身边。 他嗯了一声，两人就着月色往家的方向赶去。 回到酒店，已经夜半。整理书包时，张晓阳发现了山上买的那瓶水。上面的包装纸很不一样，是一个公益广告，上面印着，被拐小孩的详细信息。 一个叫何桃的孩子，在四川大山深处走丢，还有他的生辰八字和丢失时的穿着打扮。他算了算时间，如果那个孩子还在，应该只比自己小一岁，这么久了，真的能找到吗？ 他不禁有些唏嘘，那孩子那么漂亮，看起来那么小，竟然就这么不见了。这么久了，估计早就找不到了吧。 慕青叫人家拿着个空塑料瓶发呆半天，走过去，从他手里拿了出来。 张晓阳缓过神来，迎面对上哥哥的八块腹肌。那紧致的腹肌犹如精雕细琢过的玉块，嵌在有力的腹部，随着他擦头发的动作，展现出力量与美感。人鱼线与腹肌结合，往下延伸到浴巾里面。 他突然觉得很不自在，他想起了自己那天的反应。靠，看一个男人的腹肌，怎么还能又有抬头的趋势。 他推了一把慕青，让他离自己远一点。手上是结实的触感，吓得他赶紧收回了手。他不自在的开口：“你为什么不穿衣服？” 慕青把那瓶子扔回给他：“全都没干。” 啊！那岂不是说，今天慕青会赤身裸体的跟他睡一起。靠，这让他一个钢铁直男怎么忍得住呀，要是自己半夜禽兽附体，把他哥哥吃干抹净，以后两人还怎么相处，他还活不活了。 他拿了那个水瓶下床：“你先睡吧，我出去一趟。” 慕青问：“干什么去？” 张晓阳道：“有事儿，不用等我。” 他去街上找了家打印店，把那塑料纸打印出来，制成卡片，又塑了胶，做成可悬挂样式。再去隔壁便利店买了个钥匙扣，小猫咪形状的，再把卡片挂在上面。他一下做了两个，想着多一个人多一份希望，他挂一个，慕青挂一个。 回来后，又去了趟前台，说重开个房间，想着怎么样也要把今天晚上糊弄过去再说。慕青的衣服没干，他的也不可能干了，两个赤身裸体的人躺在情侣套间里能发生什么，他确实对自己没什么信心。 虽然他早就通过实验得知自己不喜欢男人，可就是不知道为什么还能对慕青有反应。是不是跟他待在一起太久了，导致自己没把他当男人看。 前台小妹妹刚才还在刷“纯爱战神”置顶帖呢，吃糖吃的正嗨，人家小受跑来跟她说要分房。 那哪是她们这些姐姐粉能忍的，有什么事情是关上门来do一顿不能解决的，实在解决不了就do两顿。 她苦口婆心，问是不是跟哥哥吵架了，张晓阳郁闷不已，他就来新开一间房，怎么还得回答这么多问题。 他道不是，小妹妹便去查系统，查完又是上次那一番说辞，什么来南大人太多，没有别的房子了。张晓阳刚才进来时明明看到有人退房出去，他都怀疑这个小妹妹上次说没房也是骗她的，他伸头过去往他屏幕上望，小妹妹就用身体挡住不让他看。 两人拉扯好久。慕青见人半天没回来，下去找人。不得了，小奶猫变成小野猫了，张牙舞爪的，都快把酒店前台拆了。 “你那上面明明还有房，为什么就是不开给我？” “那是别人预订好的。” “预订好的你挡着干什么？” “额，我们得保护客人隐私，还请你理解。” 慕青看不下去了，上去扯着张晓阳的后脖子把人从前台的石台子上扯了下来。 “干什么要再开一间？跟我住一间委屈你了？” 两人就站在前台说话，小妹妹在地下疯狂给“纯爱战神”提供素材。 新鲜出炉的无敌大白兔奶糖，小受在前台捣乱，被哥哥逮住了。现在低着头接受教训呢。 轰！消息刚发出去，立马手里震动个不停。 楼1：图。 楼2：求图。 楼n：什么进展现在？ 楼n+1：喂，楼主说话。 正磕糖的楼主，看着面前小受欲言又止的模样，心里直道太甜了太甜了。 张晓阳不好说出自己那些想法，也不能说跟哥哥住委屈。他把新做的钥匙圈儿递上去，打算转移话题：“哥，礼物送你。” 楼主：兄弟姐妹们，小受送了小奶猫给哥哥，撒娇卖萌求抱抱了。 楼1：看来是认识到自己不该跟哥哥分房了。 楼2：那哥哥还能有借口惩罚小受，酿酿酱酱吗？ 楼n:……就挺失望的。 楼主：报，有机会，哥哥让小受不要转移话题。 楼1到楼n:点赞手，哥哥霸气。 第75章 分房 张晓阳见行不通，只能编借口：“那地方也太暧昧了吧，我们俩住着不合适。” “呵呵，住了这么多天了你没说不合适，今天就突然不合适了。到底哪里不合适了，你给我说说。” 张晓阳无语凝噎，推了一把慕青：“不换了不换了，今晚上要是出了点什么事儿，你别怪我。” 慕青无奈一笑，给前台说了声抱歉跟了上去。 “纯爱战神”置顶帖。 楼主：各位，我感觉咱们站反了！！！！！！！！！！！ 一长串感叹号，标识这个问题的严重性。 群里炸了。 #软萌可爱奶猫攻和他的清艳高冷哥哥受#这都是什么神仙搭配，太好磕了吧，该话题在贴吧话题榜霸榜三天。 #南大吃的是真好#霸榜两天 #先去考南大，我要住明华#实时热搜前三。 张晓阳气冲冲的回到房里，往沙发上一坐，等着慕青回来。 慕青跟在后面姗姗来迟，他被张晓阳的目光盯得有些紧张。问：“你刚才说会发生什么事，是什么？” 张晓阳一下从沙发上站了起来，走过去，直接把人推倒在床上，自己压上去，低头在哥哥唇上狠狠亲了一口。 “你今天要是敢裸睡，我亲死你。” 额……小野猫这报复人的方式还真是让人充满期待呢。 慕青笑了一下，伸手抱紧身上的人：“我干嘛要裸睡，又不是没有衣服穿。” 张晓阳去闻他身上的衣服，明明还是白天穿的那一件，刚才在楼下他还以为哥哥是为了去找他又穿上的白天的衣服。现在衣服上一点异味也没有，全是好闻的清冷雪松。他扯了一下：“你怎么又有了。” 慕青哈哈大笑：“我洗了呗，又用吹风机吹干了，你的我也洗好了。”说着在他屁股上拍了一把：“快去洗澡。” 张晓阳这才放心下来，拿了干净衣服去浴室。 慕青靠在床头，手里拿着刚才收到的钥匙串把玩。张晓阳钻进被窝，也拿出自己的跟他的放在一起。 “干嘛做这个呢？”慕青问。 张晓阳把脑袋靠在他怀里，平躺下来，手提着猫咪钥匙串。 “这个孩子应该跟我们差不多大，可他自小就丢了。他没有爸爸也没有妈妈。我就想，做成钥匙扣挂在书包上面，出门就背着，说不定哪天就能碰到这个小孩儿呢，可能现在也不是小孩儿了，让他知道他爸爸妈妈这么多年还在找他呀。” 张晓阳侧过脑袋看慕青，慕青也刚好在看他，目光温润如水，盛满柔情，他嘻嘻笑着：“哥，你一个，我一个，那个孩子回家就多了两倍的希望。你说好不好？” 慕青点头，拿了两人手里的钥匙圈儿挂在书包最外侧的拉链上。 他的晓阳真暖，从他到这个家里来时就一直那么暖。他关掉灯，又亲了亲他的额头，不带半分亵渎的意思：“睡吧！” 两人把江城转了个遍，搜罗了一大堆东西带回了重庆。 张宇来机场接的人，打电话时看他们东西实在太多，就给买了飞机票，直接托运。 重回故土，张晓阳一下飞机就深深吸了一口重庆的空气。 “还是熟悉的味道，还是熟悉的配方。” 张宇边搬东西边打趣他：“怎么，你趴这儿舔过？” 慕青跟在后面嘿嘿一笑。张晓阳哎呀一声，不满的叫爸爸。 回到家，侯小琴早就把饭菜做好了，鱼肉火锅。清香爽麻，张晓阳大快朵颐，把侯小琴眼泪都快看出来了。 “这孩子，出门在外就没吃饱过吧，这上大学了可怎么是好哦。” 慕青道：“妈，他就是看你做的火锅太香了，忍不住。” 张晓阳忙着吃肉，接话的时间都空不出来，只能猛点头。 侯小琴就笑了，赶紧往他碗里夹一大坨。 张宇问：“在江城有没有什么好玩儿的事儿呀？” 张晓阳吃过瘾了，红着一张嘴巴回话：“江城人民真热情，第一天去就有学姐带我们逛，回来时，酒店前台还要加我微信。” 侯小琴噗嗤一笑。笑小儿子迟钝。 张宇问：“那酒店前台是个女孩子吧！” 张晓阳点了下头。 “嗐，我儿子魅力不小啊！以后你老子倒不担心你找媳妇儿的问题了。” 张晓阳这才理解父母的意思，一下红了脸，埋头吃鱼，不再说话了。 晚上，两人一人一张，躺在各自熟悉的单人床上。 张晓阳双腿一伸，摆成大字形状。摸了摸旁边，总感觉少了点什么。突然说道：“哥，跟你睡习惯了，这猛的自己睡，我还有些不适应。” 慕青在想那个微信的事，听他这么说，扯了扯他掉下来的被角：“那你下来，我陪你睡。” 噔噔噔噔几声响，张晓阳一下爬了起来，钻进慕青被窝里。他左挪挪，右挪挪，终于挪合适了，面对哥哥抱着，头抵在他下巴上。再蹭一蹭，严丝合缝了，他才慢慢把眼睛闭上。 还是这么睡舒服。 慕青无奈叹一口气，双臂环过他的腰，把人抱紧了。 他一下一下拍着张晓阳的背，问他：“你为什么要加那个女生的微信？” 张晓阳闷在他胸口说话：“不是要退押金嘛，她说没现金，走微信给我。” 额……慕青更无奈了。 “不过她总问你怎么怎么样，估计又是你的迷妹。”张晓阳道。 他把头抬起来，对着哥哥迷人的眼睛：“哥，你说你是不是太迷人了点，怎么到处招蜂引蝶。” 慕青笑问：“那引到你了没？” 张晓阳伸头过去贴着他的嘴唇亲了一口，又立马把头埋下来：“引到了，我也是你的迷弟！” ---- 直到开学前期，张晓阳才发现自己错了，那个前台根本不是什么慕青的迷妹，甚至都不是因为喜欢自己才加的他的微信。 纯粹是一个随意制造工业糖精的cp粉头子。 事情还要从一条朋友圈说起，那天他跟慕青一起去了趟超市，当时的重庆天边出现了火烧云，霞光满天甚是好看，他就顺手拍了一张，慕青在里面露了个头顶。 第76章 出名1 回去后他跟那小妹妹聊了几句，人家说江城今天火烧云，他觉得竟然还有这么巧的事情，就把那照片给发过去了。没想到洗完澡回来刷朋友圈时，就发现了自己拍的那张照片。 红彤彤的火烧云下面是他跟慕青拥吻在一起的照片。并配文案：“纯爱战神”今日糖点，对着漫天霞光起誓，我爱你，一辈子。 张晓阳立马截图去问了，在他的威逼利诱之下，小妹妹内推了他“纯爱战神”置顶帖。 他进去看了一下。一水儿的全是他跟慕青的照片。 从樱花树下开始到这张火烧云结束。 刚开始他还只是以为那小妹妹是个热心人，他也是个活络性格的人，一来二去，便也熟悉了起来。还偶尔给他分享他们两兄弟的日常。 然后摇身一变，成了“纯爱战神”置顶帖里的糖分。 他跟慕青一起打扫院子，那叫共筑爱的家园。 他跟慕青救了只小鸟，那叫用我们的爱护你平安。 他的鞋子坏了，穿了慕青的拖鞋，那叫老公的鞋子好大好喜欢。 等等等等，他跟慕青平常得不能再平常的日常相处，都能被这些人意淫成他们俩爱得热烈。 越看越火大，又越看越好笑。要是他们知道自己跟慕青接过吻，怕是连两人的结婚证都弄得出来。 他给那小妹妹发消息，要他们删帖，并且警告他们不要再乱说，说慕青是他哥哥。然后删掉小妹妹，决定从根源上断了“纯爱战神”的素材来源。 晚上时，张晓阳依旧窝在慕青怀里靠着，他把手机拿出来，戳着慕青脸蛋：“哥，咱们俩出名了，你知道吗？” “出什么名了？”慕青问，伸手去拿张晓阳的手机。 张晓阳笑道：“咱们有cp粉，还有好大一波呢。你看看这帖子。说你是我老公。” 慕青呵呵一笑，捏了捏他，拿着手机看了起来。 果然如此，当时那几个学姐给他们拍照的时候他就觉得不太正常，只是当时他不知道究竟有什么问题，只是觉得怎么都不像是做宣传海报的，搞了半天，问题在这里。 他把手机搁在床头柜上，下巴顶着张晓阳头顶。 “那你叫声来听听。” 张晓阳便问：“叫什么？” 慕青道：“老公！” 张晓阳立马从他怀里弹了起来，乐滋滋的答了声哎。 自知被戏弄，慕青也不生气，笑着重新把人拉回怀里抱着：“你还想当我老公呢？” 张晓阳嘿嘿笑着：“哥，你看他们这么说我们你不生气呀？那里面好多都是子虚乌有的。” 慕青用手勾着他的头发，沿着发圈旋转：“我不在意这些，你是不是怕？” 张晓阳点了点头，“要是被爸妈看到了，会不会打死我们？” 慕青毫不在意的挑他的语病：“你刚才还说那都是子虚乌有的。这世上本没有鬼，你心里信他有，才会有。” 时间很快来到开学季。他们大一新生得提前半个月前去参加军训。 再次踏入熟悉的地界，两人拖着各自的行李，穿过樱花大道。就看到几个熟悉的身影在工设院门口接待新生。 张晓阳那叫一个咬牙切齿，想到她们在网上给自己造的谣就气不打一处来，恨不得上去撕了那些人。 可他们却还必须得和那些人接触，不然不清楚报到流程。 几个学姐见到他们也有点不好意思，前段时间“纯爱战神”封贴了，说是他们随意yy被当事人抓包了。 “嘿，你们来啦！”短发学姐陪着笑脸，想当初自己让人家摆的那些poss，差点磕到骨科上。 “学姐，你们宣传海报做得挺好呀！”张晓阳咬牙切齿，摩拳擦掌。 短发学姐瞄了一眼海报上工设院大门的风景照，尴尬笑了笑：“你们来报到的吧，这样我让糖糖陪你们去，全程带走，不用排队哈。以前那些事儿就当过去了行吗？” 张晓阳道：“不行。” 慕青扯着他的衣领，把人往外领：“可以，那就麻烦糖糖学姐了。” 短发女生手指死死按着相机，怎么办，怎么办，骨科的磕着更香了。 这个叫糖糖的学姐，带着两人七拐八拐，领了军训服，再领鞋子，又去报到处拿两人的寝室位置表。课表，书本，一次性帮他们搞定，那叫一个热心。没过半小时，两人就抱着一大堆东西出现在了南大三寝门外。 两人被分到一个宿舍，他们进去时人还没来。四个床铺，上面是床，下面是书桌和柜子。 张晓阳把自己的东西放在靠门口那边，又把慕青的放在另一边：“哥，咱们住对门儿，这样我睡觉就能看着你了。” 慕青没有反对，爬上他的床来帮他收拾东西：“干嘛要看着我。” 张晓阳收拾下面的行李箱，抬头笑道：“被你抱着睡习惯了，这突然就要分开，我怕我睡不着。” “合着我是个人形抱枕？” 自从上次旅行回来，两个人都是挤在一张床上睡觉。张晓阳想了想，“要不我真去定做一个你的人形抱枕，晚上我抱着睡。” 慕青一枕头砸了下来：“想什么呢，收拾东西吧你。” 不一会儿，房门被打开，进来一个平头男。那人一见张晓阳便迎了上来，一拍他的肩膀：“嘿，巧了不是，张晓阳！” 张晓阳手里还提着慕青的裤子在给他收拾衣柜，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声招呼打得懵在原地。他脑子里搜罗一番，对这小平头确实没印象。他礼貌回应：“你认识我？” 那小平头嘿嘿一笑，看了看上铺的慕青，凑近张晓阳一些，小声问：“你跟慕青那事儿是不是真的？” 张晓阳：“......” 都说人怕出名猪怕壮，他才刚来，就已经声名远扬。他转身过去继续收拾，全没了刚才的礼貌周全。他语气带着不耐烦：“不是！” “那慕青真是你亲哥？”小平头自动忽略了他的态度。 张晓阳在心里跪地向天呐喊一千遍，然后整理好自己一拳把小平头揍出门外的冲动，本着团结同学的态度，摇了摇头：“不是！” 第77章 出名2 “哦~”小平头点了点头，作思考状。好半天，伸出手来：“你们好，我叫朱有声，江城本地人。以后就是室友了，请多关照。” 张晓阳也伸出手来：“你好，我是张晓阳，上面那个是慕青，来自重庆。” 慕青对着朱有声笑了一下，算是打过了招呼。 张晓阳好奇问道：“你们江城人人都磕cp吗？”他本意是，女的磕男的也磕吗？ 朱有声摸了摸后脑勺，有些尴尬：“我妹磕的，天天在家里给我讲什么小受，什么哥哥，耳朵都给我听起茧子了，我就知道了。” 小受，又是小受。张晓阳问：“这个小受究竟是个什么意思？我也看过那帖子，好多好多，就是没人解释。” 直男朱有声摇了摇头，表示不知道：“要不等军训完了，我帮你问问我妹？” 张晓阳道好，两人达成友好协作。 房门再次被打开，一眼镜男走了进来。看到张晓阳同样眼前一亮，上来拍他肩膀，张晓阳便知道这又是一个看过“纯爱战神”的人来了。 果然，那人开口便是：“嘿，还真是巧啊，你是张晓阳吧！” 有朱有声那一拨，张晓阳已经心里有了底。摆出职业标准假笑脸：“你也认识我。” 那人眼睛往上瞟一眼，刚想开口，张晓阳已经能猜到了，跟朱有声的行为如出一辙。 他道：“不是！” 眼镜男用手指了指他，一副他明白的真快的意思，又看了眼慕青的方向。 张晓阳再次出言打断：“也不是！” 得，话题到此结束。一个问题没问，答案全得到了。 张晓阳伸手过去：“张晓阳，慕青，重庆！”言简意赅。朱有声在一旁憋着笑，也伸手过去：“朱有声，江城本地。”有样学样。 那眼镜男哦哦了半天，这都什么神仙室友，一个眼神就能明白他心之所想。他赶紧接道：“陈拾山，你们叫我十三就好。” 朱有声跟慕青住一边，对面是陈拾山和张晓阳一边，几人纷纷收拾好自己的床铺桌椅。便想着出去搓一顿，朱有声作为唯一一个本地人口带着几人去了江城名菜馆子。但顾及到大家天南海北来的，也没上辣椒虐他们，只简单点了几个炒菜。 桌上，四人碰了个杯，意味着以后就是兄弟。有个问题张晓阳刚才就想问了，没来得及，现在时机正好：“十三，你也有妹妹吗？” 陈拾山一脸迷惑，“没有呀！” “那你也磕男男cp？” 陈拾山灿烂一笑：“说来惭愧，本人没什么别的爱好，就乐意逛贴吧。那个“纯爱战神”不是在南大校友吧里嘛，本人好巧不巧就是管理员。对了，你那帖子还是我给封的呢，不然现在还不知道有多少人知道你跟青哥的事儿。” 张晓阳一块子肉夹着，下巴都要掉地上了。 慕青伸手过去帮他抬起来，问道：“南大校友吧，一共多少个人？” 陈拾山眯着眼睛算了算：“每一届一个，我们这个创了没多久，估计两三百人吧。” 两三百人。张晓阳下巴又掉下来了。他妈的，他张晓阳前十八年勤勤恳恳，兢兢业业，绝不做半点坏事。这好不容易上大学了，还没开学呢，脸就丢光了。这让他以后的日子怎么过呀。 陈拾山还在添油加醋：“本来也没那么多人的，就是你那帖子太火了，霸榜好多天。才有不少人往里加。” 张晓阳一脸的生无可恋，他伸手拉住慕青：“哥，咱们回去重考吧，我不要上南大了。” 朱有声在一旁已经笑得前仰后合了。陈拾山道：“你别这么悲观嘛，南大是个包容性很强学校，没人会用异样眼光看待你的。” 说得好像那帖子里写的是事实一般，他突然对着陈拾山大吼一句：“我他妈是个直男！” 朱有声直接笑翻了，顺带打翻了桌上的菜。 两三百个精准用户，还全是南大这一届的新生，这跟告诉他身边每个人都知道他跟他哥搅在一起有什么区别。 军训时，是全院一起训练，身边的人不一定就是自己班级的人。他在三队，慕青在七队，中间隔了三个，他们俩没凑一起，前来找他搭话的人也没有那么多。 但就他每天上操时大家看他的眼神来看，他估计至少有一半人是认识他的。每天训练时还好，只要休息，就能感觉到周围有上百只眼睛在朝他看。他不知道慕青是不是跟他有一样的感觉。总之他很不舒服，如坐针毡。 一人突然从后面拍了一下他。当时，他正看着前方空地上，身着迷彩训练服的哥哥唱歌。他从没听慕青唱过歌，所以也从来不知道哥哥的嗓子宛如天籁。 我遇见谁 会有怎样的对白 我等的人 他在多远的未来 我听见风 来自地铁和人海 我排着队 拿着爱的号码牌 ...... 一首《遇见》，慕青深深鞠了一躬，优雅开口：“感恩遇见江城南大！” 一首等爱硬是被他唱成了感恩，霎时间底下一片尖叫，掌声如雷鸣般回荡在整个夜空。 张晓阳不满被打扰，转头过来：“干嘛！” 身后之人，一头短发，迷彩服的裤脚随意挽起一边，活像个街溜子。主要是他一时竟然没有分清楚对方是男是女。 那人一笑，“张晓阳，台上那发光的就是你哥吧，你眼光挺好的嘛！是亲哥不？” 又来了，张晓阳就知道躲不过。他强忍愤怒，在心里把那几个学姐挨个儿问候一遍：“人家是我亲哥，拜托你们磕的时候能不能搞清楚情况再磕。” 那人哦了一声，尾音拉得老长：“骨科呀！” 又触及到了张晓阳的知识盲点，他转身过去不理这人。这人却又凑了上来：“你们谁追的谁？” 张晓阳抓耳挠腮，忘了现在是什么场合，急得直往地上跺脚：“我不喜欢男的，不喜欢男的，不喜欢男的。” “哎哎哎，那是三队是不是，那个踢别人屁股的男生，出列。去给我跑十圈。”前面传来总教官的声音。 第78章 出名3 张晓阳只得出列，他回头瞪那人一眼，那人已经捂着肚子笑趴了。 江子衿悄悄从四队挪了过来，“青青，你笑什么，等下教官也喊你去跑圈。” 任青青依旧捂着肚子，完全憋不住的转头看向子衿：“我跟你说，就张晓阳呀，“纯爱战神”里那个，他太好玩儿了。我才说了几句，他就炸毛了，然后就被教官发现了。哈哈哈” 子衿拍着青青的背偷偷帮她顺气：“你别故意捉弄人家，本来这种事儿被人发现就很丢脸了。” 青青又笑：“那是假的，我就看他可爱，逗逗他。对了玫玫呢？” 子衿往自己方队看了一眼：“说是上厕所去了，应该快回来了吧。” 晚上，累到虚脱的张晓阳被慕青背回了宿舍。朱有声和陈拾山也在，见他们回来，赶紧上前来：“青哥，你今天一首歌，你知道收获了多少迷妹吗？好多找我问你联系方式的。” 慕青把张晓阳放在椅子坐好，又拿盆子去厕所打了水回来给他擦脸。他给毛巾沾了水，转身对着身后两位：“我的联系方式不要给别人。大学期间我没打算谈恋爱。”说完，又继续拧干，一点一点给张晓阳擦着。 张晓阳趴在课桌上，紧闭双眼，他真是累惨了，臭哥哥也不知道救他。 朱有声和陈拾山哦了一声，同时退出几步，这慕青会不会太宠弟弟了。 慕青擦完脸，又把人扶了起来往浴室去：“还有力气没，洗个澡再睡。”张晓阳半挂在慕青身上，在他耳边嘟嘟囔囔：“哥，你帮我洗吧！我实在是动不了了。” 慕青一笑，把怀里的小懒猫向上拖了拖，又刮一刮他的鼻尖：“这几天还没被口水淹没呢，还跟我闹。一口一个你是直男，转头就让哥哥洗澡，你可真是太直了。” 张晓阳跟别人谈这个觉得烦，跟慕青谈可就来劲了：“哥，你今天唱歌好帅呀，我都被你迷死了。我又得帮你收一堆情书了。” 慕青跟他腻歪一阵，见人又开始闹腾了，把他往浴室一塞，再把毛巾扔进去：“自己洗啊。” 慕青从阳台回来，朱有声和陈拾山一脸讳莫如深的表情：“你跟晓阳一直都是这么相处的吗？” 慕青嗯了一声，去收拾两人的课桌。“有什么问题？” “就是，你不觉得你们太亲密了一点吗？”陈拾山道。 “不觉得，从小到大都这样。我是他哥哥，照顾他是应当的，你们要习惯。”慕青端着两人的迷彩服出去了。 其余两人哎了一口，人家哥俩关系好，咱们思想不单纯。习惯，习惯，早些习惯，早些好。 他的“出柜”史一直持续到军训结束时达到顶峰。一天不少于十个人找他搭话，他统统回复，“假的，是我亲哥，我喜欢女生，谢谢！” 最后实在熬不住了，在宿舍里发牢骚。他已经好几天没跟慕青一起走了，吃饭也不敢在一起，话都不敢说一句。他双手撑着身下的凳子，眼泪汪汪看着慕青，一副受了极大委屈的样子。 “哥，怎么办呀，他们天天问，天天问。我都快烦死了，怎么一个个的思想这么猥琐。我都说你是我亲哥了，他们还问我谁先告白的。” 慕青想起张晓阳喝醉那天，他抱他回去时，在那个闹市街口，张晓阳似乎对他说过，我喜欢你这几个字。 他道：“你先告白的。” 张晓阳立马郁闷了，他哥一到关键时刻就倒戈。鬼屋那时候是的，现在又是的。突然就来那么一下，毫无规律，搞得他应接不暇。 “哎呀！”他娇嗔一声。 “好了，军训完了就没事了，我跟你保证。” 太阳花又把耷拉的花瓣重新张开，重新生机勃勃：“真的？” 慕青摸一把太阳花的花瓣儿，软乎乎的：“真的。” 朱有声坐在一旁打英雄联盟，“晓阳，我看你找个女朋友算了，肯定就不会有人再八卦你跟青哥了。” 张晓阳道：“一时半会儿，你让我上哪儿找。现在周围的女生都觉得我是弯的，谁肯当我女朋友啊！” “那你就跟青哥一样嘛，别那么在意那些东西，也许人家就跟你开个玩笑。” 张晓阳花瓣又耷拉下去：“那还不如找个女朋友证明自己呢。那群人天天追着我问，我根本扛不住。”他佩服慕青，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黄河决于口而心不惊慌。他是一颗小石子落下去，就能激起的千层浪。 朱有声继续说：“就没什么人喜欢你吗？” 张晓阳想了想，还真有一个，高中亲他的那个女生。最近刚好发了消息给他说来江城玩玩儿。 他一拍手掌，有了主意。慕青突然伸手抓住他的双手：“你疯了吗？” 他感觉慕青在生气，可他不知道慕青生什么气，只是点了点头。 慕青突然一把拉起他，直接往门口走。他跟在后面，被拉出了宿舍楼，又走过樱花路，去到学院后面，等到周围一个人也没有时。 他被抵在了墙上。 慕青依旧紧紧抓着张晓阳的手，身体压着他的。他好生气，心里像针扎一样疼。明明他都说了军训以后就没事了，他还要用这种方法证明自己？ 可他又不敢真的戳破两人的关系。其实发现自己跟张晓阳的消息传遍南大的时候他是有些高兴。如果一开始大家都把他们默认成一对儿，那整个大学期间，张晓阳都不会被人抢走。 可张晓阳却又那么努力的去解释，为了那么个消息，一遍一遍说着自己不喜欢男生。说一遍，他就痛一次，说一遍他就更不敢表露自己内心一次。 也有不少人问他，关于那个帖子，全都被他微笑处理，不承认也不解释。 他眼睛泛红，是气极了的表现：“我不是说了我会解决，为什么你还要用那种方法？这么快，你打算去哪里找一个？还是说，你心里本来就有人。” 慕青语气哽咽，他受不了张晓阳心里有别人。 第79章 帅哥1 “哥，你大可以去解决，我那是n b，要是效果不好，我再……唔……” 张晓阳的嘴巴被慕青紧紧捂住，后半截话被他咽回肚子里。两人隐藏在黑暗中，他看不清慕青的眼睛，但是能听出来对方在哽咽颤抖。慕青道：“我能解决，你别找女朋友。” 张晓阳见哥哥这么难受赶紧点头，他伸手抱住哥哥：“哥，我相信你，我再不说了。” 环在他背上的手臂那样有劲，感觉自己的身体要被哥哥按进身体里。他突然觉得好难过，突如其来的一股力量直直击中他的胸口，此刻他感觉到胸腔中跳动着的这颗心根本不是自己的，而是慕青的。 是哥哥在难过吗？可哥哥为什么这么难过！一个不太可能的想法出现在脑海，也许慕青，对他，跟他对慕青的是一样的。 浓烈而强悍的依恋，就像他不想让慕青看那些女生写的情书一样，慕青也不想让他找女朋友。 可慕青一直是那么独立自主的一个人，不应该这么依赖他的。 上面慕青声音发着颤，带着哭过以后浓厚的鼻音：“晓阳啊，你要我拿你怎么办。我，我……我没办法啊，我没办法，你懂不懂。” 张晓阳回抱住慕青：“哥，我都懂，我都懂。我再不说了，我们一起好吗？慢慢来。”慢慢脱敏，慢慢斩断这种畸形依恋关系。 慕青捧起他的脸，开口：“你真的懂了么？” 张晓阳才看到哥哥哭了，他伸手去擦：“我真的懂了，我不会离开你。” “晓阳，对不起！”对不起拖你进深渊。 张晓阳闭上眼睛，仰头过去捕捉哥哥的呼吸，他用自己嘴唇的柔软给哥哥受伤的心脏疗伤。一寸一寸，轻轻吻着被他深深依恋着也同样深深依恋着他的哥哥。 他尝到一丝咸涩，又从嘴唇上离开去吻他的眼睛。哥哥的眼睛是冰冷的，等珍珠全部吃尽，再返回来吻他的嘴唇，一点一点，极具耐心。这一刻他想，如果自己是女生，他会跟慕青在一起，毫不犹豫。 慕青全程不敢动，他心里明白，其实张晓阳根本没有全懂。可他刚才太痛了，他贪念了这片刻温暖。 等到嘴唇上的咸涩也消失殆尽，张晓阳放开了他的嘴唇，轻轻抱着他，抵着他的额头低低的笑：“哥，其实我们真的挺像情侣的，我总控制不住要亲你，不怪别人误会。那件事情就到此结束吧，我再不解释了。” 慕青有苦难言，他身体僵硬站在那里，任由张晓阳抱着，嘴唇上还是刚才温柔的触感：“可你不喜欢男的。” 张晓阳笑道：“傻哥哥，难道你喜欢男的吗？” 慕青回答不了，也不能回答，说破了，他赖以生存的无限光芒就没了。 军训结束后，他们放了一周的假。两人回了趟重庆。张宇跟侯小琴趁两个孩子出去把家里做了个大整改。 他们那个小院的东面原本是一处杂物房，乱七八糟东西堆着，房子也多年没维护变得破败不堪。仅仅半个月，那地方已经重新修葺一新，一层变成个主屋一样的红砖瓦房，二楼则围了围栏，建成一个小天台。那天台紧挨着两个小子的房屋，只要他们一推门，便能到达。 两人在天台上站了一会儿，俯瞰整个小院的风景。张晓阳靠在栏杆上抬头望天：“等过年的时候，我要在院子里放焰火，站在这里肯定看得特别清楚。” 慕青眼里全是他的太阳，跟着他的思维，他点了点头，眼带笑意。 侯小琴在屋里叫人，两人收了心思回去，书房门口被堆了成摞的书。“这是你俩借的不？我看上面还写了什么归还日期。”张晓阳上前去看，还真是，竟然连七中门口那个书店的都有。只是都超期这么久了，也不知道得交多少罚金。 两人拿书包背着，一人一书包，塞得满满当当，书包被撑起个大包，两只同款猫咪钥匙扣迎着风叮当作响。 书店老板依旧坐在门口打盹儿，慕青停好车，一手一个书包跟着张晓阳进到店子里。 他们俩去高中以后就没回过这里，现在再回来便觉得格外亲切，满满的都是回忆。 张晓阳笑了笑，吐槽一声何叔又在打盹儿。他站在柜台前，叫了声何叔。 叫何叔的便悠悠睁开眼睛：“哎呦，是晓阳跟小青呀。可有些日子没看到你们了啊！都干嘛去了，也不来看看何叔。” 张晓阳笑道：“叔，你是不是睡觉睡糊涂了，我都上大学了，何止是有些日子，那是有些年头。”又把慕青手上的书提过来放在柜台上，一本一本摊开。 “叔，我当初借的，忘还了，你看，得赔你多少钱。” 何叔正了正眼镜儿，看了一眼：“跟你叔说什么钱呀，你这借了两三年了，我记录都没了。给我摆书架上去，就当你还了。” 张晓阳有些不好意思，但看何叔一本正经跟他说这话的样子，也不好跟他掰扯。跟慕青一人一包，按着分类，给何叔一本一本摆好。 何叔站在店门口看着朝气蓬勃的两个人，问道：“田俊那小子呢？怎么没跟你一起来呀？” 突听旧人，难免心伤，想着昔日好友，他确实跟田俊来这里的次数比跟慕青来多得多。 “他搬家了，三年前就去深圳了。”张晓阳有些失落的道。 “臭小子，也不跟我说一声。他那么喜欢那漫画，叔送他几本呀！” 张晓阳又是一阵失落：“他也没告诉我，可能怕我们伤心吧！” 慕青出去一趟，又提了两袋子水果回来，往何叔家店门边一放：“叔，钱就不给你了，买点水果，你别嫌弃。” 何叔突然就开始抹眼泪了，张晓阳，田俊，慕青这些小孩儿跟自己从小就丢了的孩子一般大，每次看到他们就跟看到自己孩子一样。如果自己孩子还在身边的话，回来也会给他爹买水果的吧。 张晓阳以为何叔想田俊想到哭，上前安慰：“叔，田俊那小子说不定以后还回来呢，我要是找着他，肯定带他来看你。” 第80章 帅哥2 两个书包整整齐齐摆在柜台上，书包上的猫咪挂件鼓着圆溜溜的大眼睛瞪着无声抹泪的中年男人。何叔口里一直喃喃真的还能回来吗，还能回来吗？ 张晓阳见自己安慰人的那套没用，换了个法子，他揉了揉那猫咪扣，一下怼到何叔眼前：“叔，猫都笑你了。” 这招数实在幼稚得很，也只有在特别相熟的人面前才做的出来。何叔破涕为笑，一把拍开那猫咪扣：“晓阳，你还是那么没大没小。” 一个下意识的拍开，殊不知，他拍开的是与自己儿子重逢的希望。 张晓阳跟何叔说了自己要去江城读大学，以后可能很长时间不能再来看他了。两人背着书包离开，钥匙扣下的塑料板迎着阳光一闪一闪。何叔站在书店门内送两个孩子远去，一如送的是自己的孩子。 正式开学后，果然如慕青所说，“纯爱战神”们都销声匿迹了。在没人来打扰过张晓阳，也因为自己心态的变化，那种时时刻刻被别人的注视的感觉没有了。 除了一个人，那个短头发，t恤衫，爱穿工装裤的“街溜子”。 张晓阳真的被他烦得不行，整天跟个苍蝇似的跟在他后面嗡嗡嗡。 任青青一个新时代中二病少女病患者，平日不爱男不爱女，专爱那些不男不女。 先有“纯爱战神”先入为主，后有张晓阳蹬腿罚圈。那一头微卷的头发，再加一逗就炸毛的属性，逗他跟逗猫似的，给她的大学生涯带来了无穷无尽的乐趣。 她架着张晓阳的脖子，跟着他往教室走。开学第一天，他们班级第一次聚齐，第一件事就是选班干。 张晓阳耸动着肩膀拒绝“街溜子”的打扰，可人家不放他，硬往他身上靠。 “任青青，你是个女的，我是个男的，男女有别你懂不懂？” 任青青毫不在意一笑：“你一做零的跟我说什么男女，咱就是好姐妹。” 只能说，任青青在他眼里不像个女的，他在任青青眼里也全不像个男的。 张晓阳扯过任青青的手臂一甩，飞速逃去哥哥身边。这大学上的，真够水深火热。 慕青看见过他们好多次搂在一起，可跟他想象中的搂又不太一样。每次都是那女生主动靠近，张晓阳飞速逃离：“你跟那女生很熟吗？” 张晓阳靠近一点哥哥：“就是个神经病，总跟我零啊，受的，我解释了那么多遍，她就是不信我。还要跟我做姐妹。” 慕青笑了一声，“你把头发剪掉吧！确实…就挺可爱的。” 他哥又在莫名其妙倒戈了，张晓阳一把护住自己头发：“不行，三百多块做的，凭什么因为一个神经病毁掉。” 慕青嗯了一声，他喜欢他这个样子，就…挺可爱的。 辅导员是一个刚从南大毕业的研究生，一身浅灰色休闲西装，手上一串紫檀手串，手指修长，骨节分明。撑在讲台上，整个人又白又高，好一个帅哥了得。 张晓阳跟着慕青一起进去，辅导员转脸一看，呦了一声。 张晓阳心道不好，他刚准备打招呼，底下一阵哄堂大笑。 “明星原来在我们班啊！” 张晓阳没了打招呼的念头，慕青朝老师扯了个微笑，算是打过招呼，扯着张晓阳往教室最角落走了。 落座后，张晓阳直接趴在了桌子上。 也不知道为什么，全班又是一阵哄笑。他抬起头来，原来是辅导员已经绕过了这茬，说了个笑话。 “闲话少说，上正题啊，同学们。”辅导员唰唰唰在黑板上写下一排班干部职位，敲了敲黑板：“有没有自愿做班长的？” 底下稀稀拉拉几个人举了手，辅导员喊上去分别述职一番。大家军训时没在一起，现在第一次聚齐，谁也不认识谁。 辅导员揉了揉眉心，又把希望放在了台下：“还有吗？” 教室中间一女生举了手。短头发，t恤衫，工装裤。辅导员一抬手，让人上讲台去。 任青青慢条斯理站了起来，突然咧嘴一笑，身体一转，直指教室角落方向：“老师，我推荐张晓阳。” 张晓阳一秒上劲儿，让丢光的脸跟桌椅分开。直直瞪着任青青，这姐姐绝对是他一帆风顺大学生涯上的绊脚石。 “有理由吗？”辅导员问。 任青青道：“老师，我们大家都是第一次相见也都不熟悉，就简单听一下自我介绍就让我们投票我们确实很为难。但是试问在坐的同学，谁不认识张晓阳，谁不了解他。一个性格好，颜值高，亲和力爆表的可爱小帅哥。而且他热情又充满活力，一口气跑十圈不带累的，我们班就需要这样一个正能量满满的班长。” 有了解那十圈的同学，突然就笑了，一时间班上又是一阵哄笑。 听前半截他还对任青青的看法有所改观，后半截后，他只想找个地缝儿钻进去，从这个世界上消失。 耳边传来隐隐约约的笑声，张晓阳转头一看，慕青眼睛都眯成一条缝了，一条手臂撑在桌子上，手握成拳压着嘴角，努力憋笑。 台上辅导员在喊他上去，他现在没时间教训慕青。离开座位前，掐了一把慕青的腰，硬着头皮上去了。 辅导员退去一旁，整个讲台便是他的。 躲不掉了，躲不掉了。既来之则安之，以后的事以后再说吧。 他清一清嗓子，露出张晓阳牌标准微笑。 “大家好，我是张晓阳，来自山城重庆。” 大家哦了一声，莫名其妙的停顿。 “很高兴能和大家在南大相遇，如果大家能选我当班长，我必将带领我们班成为工设院的奇迹。” 又是一阵莫名其妙的停顿。 慕青带头鼓掌，接着是辅导员，任青青，江子衿，陈玫，朱有声…… 这一刻，班长是谁已成定局，众望所归，再没有投票的必要。 张晓阳行使了他作为班长的第一个权利，他敲了一下讲台，“各位，为了以后大家能默契配合，不会因为我之前的一些消息让大家对我的行为带上有色眼镜。我在这里统一解释一下，我不喜欢男生。” 哈哈哈哈哈……辅导员都笑歪了。 第81章 帅哥3 等散场回去时，张晓阳才发现慕青兴致不高。他走过去跟紧哥哥，戳了戳他的手臂：“哥，你怎么一直都不说话？” 两人正在樱花路上走着，灯光昏黄，两旁的樱花树下站着不少男男女女，纠缠不清。 慕青抬头看天，一片樱花落在他的眼角。他眨一下眼睛，那花便又飘飘飖飖落在地上。 大学的张晓阳更加耀眼夺目了，他想起班干选定以后的同学交流时间，他坐在角落，看着张晓阳处在人群中央谈笑风生，万丈光芒。他想靠近，可却丝毫挪不动步子，他被自己肮脏的心思绑住了腿，他陷在淤泥里。 他的晓阳太灿烂了，他的世界除了他还有很多其他的人，其他的事，他会成为自由的他，他终究会回到他弟弟的位置上。一种莫大的不安笼罩在心头，这种感觉就像明明知道一个东西在流逝，可自己却不知道留住他的办法。 他焦躁难耐，他惴惴不安。他想等自己有一天从他那里得到的反馈趋于平淡的时候，他会带着对他的爱沉在冰冷的淤泥里死去。 “没什么好说的。恭喜你，当选班长。”一切思绪都不能宣之于口，呈现在面子上的，还得是最正常的。 “嗨，任青青那家伙摆明想看我丢脸。我要不真给她拿出两把刷子，这大学还怎么过。不得被她压脚下。” “嗯，大家以后都不会再说那些无聊的话了，你好好干。我一直在你身边。”慕青笑道。 张晓阳腻上来，攀住慕青肩膀，跳到他背上，让哥哥背着，他心里高兴，今天扳倒任青青，又解决了“纯爱战神”。他看着慕青的耳朵：“哥，那我们以后可以肆无忌惮的秀恩爱啦。” 他语文一直不好，慕青知道。慕青把人背好，替他解释：“是正常的接触，不是肆无忌惮的秀恩爱！” 张晓阳拍一拍他背：“都一样。快走，回家喽！” 这怎么能一样呢？ 朱有声从凳子上跳了起来，一脚踩在凳子上，手怕得去上铺的楼梯噔噔噔直响，“如果你们选我当班长，我必带领班级成为工设院的奇迹。” 他学着张晓阳白天的模样，声情并茂一番：“我靠，晓阳你说这话的时候帅炸了。你没看到推荐你那哥们儿，你说完这个以后他脸都黑了。” 陈拾山凑过来：“你跟那哥们儿是不是有什么过节？” 左一个哥们儿，右一个哥们儿，张晓阳都替任青青羞得慌，好好一个女的硬要那副打扮，行为又乖张。他今天心情好，勉为其难爱护下新同学：“任青青是个女生。” “啊！任青青是谁？”两人同时出声。 张晓阳道：“就是你们口中的哥们儿。” 四目相对，双双傻眼，“那确实是没看出来啊！” 开学初期，张晓阳作为班长确实忙昏了头，一会儿收集照片制作学生证，一会又是安全知识讲座，一会儿又要领书领证组织团建，活像个班级保姆。 他跑的上气不接下气的时候，慕青被院领导召见了一次，被分进研究班，课余时间跟着师兄师姐们研究课题。开学后两人真正在一起的时间并没有张晓阳想象的那么多。 两条人像两条线一样，前端紧紧纠缠，现在逐渐有了分开的趋势。 忙完开学那一阵，张晓阳终于得了空想到慕青。他看一眼自己手机的聊天记录，慕青四天前发给他的消息他还没来得及回。后面慕青又连续给他发了不少，可他都没回，全忙忘了。 慕青忙课题，他忙着给班级跑腿。每天回来精疲力尽，哪里还有力气看手机。慕青比他起的早，跑完步回来张晓阳还在睡。他不忍心打扰他，买好早餐先去了实验室。 张晓阳突然觉得心里空落落的。哥哥缺席这么多天自己竟然不知道。 他对正打游戏的朱有声哎一声，“我哥去哪里了，你知道吗？” 朱有声游移刚输了一把，有点脾气在身上：“你们不连体婴嘛，你都不知道我能知道？” 张晓阳住了嘴，他并不打算跟输了游戏的游戏狂魔掰扯连体婴的问题。 他给慕青打了个电话，没人接。便拿着手机走了出去。慕青总是待在学院很晚回去，他去了学院，找遍了每一个还亮着灯的教室。 全都没有，全都没有。这么晚他能去哪儿，为什么不接自己电话，也不告诉自己。张晓阳突然就感觉很难受，跟哥哥相遇以来，好像从没出现过找不到他的情况，他只要原地转一圈，哥哥总在自己身边。 他疯狂往楼下跑，他要去南面的图书馆，慕青可能在那里。 可转个角又停下了脚步。 篮球场上亮着昏黄的灯光，不少飞虫围着微光飞舞。篮球架下有一白衣青年，正在挥洒汗水。篮球在他手上上下翻飞，他灵活的身姿游走在球场之上，忽左忽右，流畅自如。 他握紧篮球，向前几步，抬高手臂，于线外发力，篮球于空中飞出一个完美的抛物线，精准落入框中，是一个漂亮的三分球。 那人上前几步捡起掉落的篮球，提上书包边拍边向他的方向走来。他隐匿在黑暗之中，周围是浓浓夜色。可他敢肯定那人就是在看他，坚定不移的看着他。 他站在原地不动，等待着慕青朝他走来。每近一步，他心里巨大的空洞便被填满一分。可心脏的跳动却也加快一分。 这一切在慕青停在他面前，对他微微一笑时趋于平静。 慕青道：“在等我吗？” 张晓阳痴痴的纠缠住他的目光，点了点头。这才是他最习惯的状态，周围充满哥哥的气息。 “哥！” 慕青停下脚步，转身过来，依旧淡笑着看他。 “我们一起报篮球社吧！” 他在回答四天前慕青发给他的那条微信消息：你想报什么社团，我跟着你。 第82章 帅哥4 篮球社的招新地点在体育馆内，三四个展位排在一起，来报名篮球社的真有不少，展位前面里三层外三层围的水泄不通。 张晓阳跟慕青找了处高处坐下，打算等人少一点再去报名。场馆内刚好有一场篮球赛，两人干脆认认真真看起了比赛。一场打完，报名处人少了一些，两人拿着报名表互相借着背填好。挤过人群站在了一个展位前。 坐在展位后面的男生拿着张晓阳的报名表看了看，再抬头看看张晓阳，又看看慕青。 张晓阳知道自己出名，现在已经免疫了，他笑了一笑，对着那男生点了点头：“对，纯爱战神！” 那人把两张报名表推到张晓阳怀里，一脸疑惑：“学弟，我这里是漫画社，你要报的社团在隔壁。” 啊！漫画社？张晓阳猛得抬头确认，一张大大漫画社招新横幅就悬在自己的头顶。他顿时脸色一红，刚才他还以为人人都知道他呢。他幽怨的转头看向身后的慕青，仿佛在说，你怎么不告诉我？ 慕青耸了耸肩，全是无辜：“我以为你又想报漫画社了，我跟着你。” 张晓阳脸色丢尽，很是难堪，抢了慕青的报名表直接扔在了篮球社的展位上，直接离开。 本以为没希望的两个人，晚上却接到了篮球社社长的电话，说他们被录取了，周五参加社团聚餐。 首次聚餐他们不好推脱，周五一下课便去了约定地点。一米九五的篮球社社长站在张晓阳旁边，比他高出快两个头。社长把手搭在他肩膀上，他感觉自己活像根拐杖。 “大家举杯啊，欢迎新成员的到来。”社长笑盈盈的把新来的成员都介绍了一遍，轮到张晓阳他们：“晓阳跟慕青大家都认识，我就不做介绍了，这样，以后大家一起打球，好好处啊！” 话说的怪怪的，听得张晓阳心里发毛。 他们社团大部分都是江城本地人，点的都是江城特色菜，花花绿绿一桌子好不鲜艳。 一人把一盘豆腐往张晓阳面前推了推：“重庆人应该不怕辣哦，试试不？” 青色瓷盘中间盛着的豆腐白白嫩嫩，一点配料没有，周围沁出的水儿色泽清亮，怎么看都跟辣没有半点关系。他甚至觉得这东西怕不是甜的。 “撞豆腐，尝尝！”那人推了勺子给他。 篮球社长打着哈哈过来，“别欺负人呀，大牛。” 川渝男人们可以向老婆低头但绝对不能在其他男人面前抬不起头，而且是在他们引以为傲的辣椒面前。张晓阳揽住大牛把菜端回去的手：“放这里，勺子拿来。” 大牛递上勺子，慕青拉着他，被他一手拍开，几大口下去，脸上顿时变了颜色。 这玩意儿怎么跟酒一样，入口香甜，一会儿后就上头了。他脸红如血，脖子里火辣辣的疼，感觉被人扼住了呼吸。大牛见他那样，哈哈笑了起来：“辣椒撞豆腐，比你们重庆菜辣吧？” 张晓阳不愿承认，硬着头皮吃了剩下的几口。 面子保住了，里子就该受苦了。大半夜慕青拖着捂着肚子疼到冒汗的逞能选手去了市医院。 市医院急诊室里门庭若市，张晓阳痛到直不起腰来，整个身体靠着慕青，闭上眼睛直哼哼。 慕青半背半抱的挂号，缴费，看医生，张晓阳全程闭眼，直到住进了病房挂上水，才有气无力的叫了声哥。 拖着个一米七几的大男生楼上楼下跑了这么久，累了慕青一头汗。他顾不得擦一下，忙附耳过去：“怎么了？还有哪里不舒服吗？” 药水生了效，张晓阳舒服了一些，睁开眼看到哥哥汗湿的鬓角。 “哥，我再也不逞能了。呜呜，疼死我了。”他带着哭腔，认错速度极快，让人责怪的话说不出来。 慕青只能叹气一声，看了眼药水，“记住了就行。” 张晓阳在医院住了三天，慕青就连着跑了三天医院。两人默契的没把这事儿捅到家里，侯小琴打电话过来的时候张晓阳正紧抱着慕青的腰被扎针水。 他把整张脸都按在慕青腰上，手臂被慕青按着，护士小姐姐不耐烦的说他这么大个人还怕打针。 张晓阳忍着心酸忍着疼，另一只手还得拿着手机回复侯小琴的关心。他硬扯出一个笑模样来。 “妈，你别担心我们了，我跟哥哥都很好！” “要上课了，先不说了啊！” “哎呀，是真的要上课了。等晚上回去我再发给你。” 护士已经替他绑好了针，他按下笑到僵硬的嘴角，眼眶通红的抬头看慕青。 慕青也有些心疼，可这生了病，打针是免不了的。他伸手去他脸上给他擦快要溢出眼眶的眼泪，“哥在这里。” 张晓阳撇着嘴撒娇，嘟嘟啷啷说着慕青这不好那不好。慕青全都听着，也不反驳，干脆转身坐下给他削了个苹果。 旁边床上睡着的是个老爷爷，年纪大了，眼神不太好。 “哎，那大高个儿，你媳妇儿跟你一般大吧，怎么还怕疼呢？” 哪里知道自己动静闹得太大，惊扰了隔壁床休息的爷爷，张晓阳有些不好意思，推开慕青，给爷爷道歉。 那爷爷慈祥的看着两人：“这姑娘身条真好。” 慕青站了起来，稍稍放大了音量：“爷爷，他不是个姑娘，是我弟弟。” 老人家哦哦了两声，点了点头，又看看两人，脸上的每个褶子里都充满笑意：“男媳妇儿啊！哈哈哈，时代进步了啊，不比我们那时候了。” 老爷爷睡了，看向远方的眼神里闪过一丝失落。慕青跟张晓阳站在一起，看着老爷爷看过的方向，突然都说不出话了，也许，爷爷年轻时，因为世俗的眼光失去了什么重要的人吧。 两人回神过来，慕青把苹果递到张晓阳面前，“吃吗？” 张晓阳被刚才的事情冲击到，他定定看着慕青，表情平淡，跟每日里没什么差别，完全看不出被那些话语刺激到。他就着慕青的手张嘴咬了一口苹果：“哥，那个爷爷喜欢的是男人。” 第83章 校草1 慕青嗯嗯两声，给苹果转了个方向，再对着他嘴边。 慕青这反应太平淡了，就像这不是个什么大不了的事情一样。张晓阳瞪大了眼睛，难道哥哥他…… “哥，你为什么要对我这么好？”张晓阳突然问。 他想起以往的种种，无论什么时候慕青都一直陪在他身边，他的好的坏的慕青也都全部包容，他对他一直那么好，好到，不像是哥哥。 慕青摸上他的脸颊，温柔如水的声音问着他：“你觉得是为什么？” 张晓阳脑袋轰隆隆炸着巨响，感觉身体正在被撕碎重组，他想起自己和慕青的那些亲密举动。自己说喜欢他时，慕青的震惊，说交女朋友时，慕青的眼泪，难道一直是自己会错了意，慕青对他的感情不是依恋，而是…… 慕青擦掉他嘴角的苹果屑，又扯纸擦了擦自己的手：“想什么呢，我是你哥，对你好不是应该的吗？” 是哥哥吗？只是哥哥吗？真的只是哥哥吗？ 张晓阳扯住去扔纸巾的慕青：“可你会吻我。”他说正常情况下，哥哥是不会吻弟弟的。 慕青停在原地，转身看他。这一刻，他突然搞不懂张晓阳在想什么，左一句不喜欢男人，右一句不喜欢男人。前脚两人的八卦消息冒头，后脚他就上赶着解释了。现在又眼巴巴的望着他，硬要逼着他承认自己对他那点儿心思。 何必呢？承认了又能怎么样，他不喜欢男生，他们得不到结果，也许那个老爷爷是因为世道分开，而他们，甚至没有在一起的机会。 微风自门口传来，吹动慕青快要沉下去的嘴角。张晓阳跪在床上，立着身体跟慕青视线平齐。他在等他给个答案，那他就给他个答案。 “晓阳，你只是我弟弟。” 张晓阳想伤他，对不起，他遁了。 ---- 张晓阳脱单了。 四个红色塑料凳子整整齐齐摆放在宿舍正中央，每个上面都倒扣着脸盆儿。陈拾山跟朱有声不知道从哪里弄回来的铁棒子，一根两根拿着，把脸盆当架子鼓，狠狠敲着。 一声一声，聒噪的紧。张晓阳被按在对面坐着，陈拾山和朱有声坐在另一边，一副逼供架势，又好似强制接受祝福一般。 “恭喜晓阳成为宿舍脱单第一人！” 两人眸子里闪着精光，说完这句，棒子一扔，把张晓阳按在了椅子上：“说，哪儿来的妹妹被你祸害了，你一直跟青哥好得跟一个人似的，怎么突然就有女朋友了？” 张晓阳有些不好意思，摸了摸鼻子：“就高中同学！” “漂亮吗？” 张晓阳点头。 “照片！” 张晓阳摇头。 “我们学校的？” 张晓阳对宿舍这些兄弟一向没什么隐瞒，“不是，她在北方。” “异地恋啊！”两人眉头微皱。 “差不多吧！” “那就相当于单身。” 也不知道那两人怎么得出这个结论的。张晓阳推开两人起身出去，已经快过门禁时间了，慕青还没有回来。 他打算沿着上次找过的路去学院后面的球场看看。兴华路两旁的石凳已经被难舍难分的情侣占满，张晓阳快跑了几步抓紧离开，不想被那些暧昧分子刺了眼。绕过学校，再来到篮球场旁，慕青果然又在那里。只是这次和上次不同的是，慕青没在打球。 慕青隐在黑暗处，看着明媚的灯光下往他这边走过来的身影。曾经那身影的靠近是他期待已久的，可上午在同学群里看到那个消息后，再看那个身影就变得有些茫然了。 他掐了手上的烟，站在原地没有行动。其实烟草的味道并不好，辣的，刺激的，直冲上头的，全都往他肺里灌，第一口的时候，呛得他猛烈咳嗽，眼泪直流。那一瞬间，心里的疼痛被身体的不适取代，他有片刻的时间忘记了群里那条消息。所以他来了第二口，第三口...... 他是个好学生，不论什么学的都快，等细长一根香烟燃烧至三分之一时，他就已经学会了怎么从这些刺鼻的气味中找快乐了。 张晓阳走近他身边，看着他手里的东西明显的不可思议。还剩半截的香烟被张晓阳抢了过去，见人要凑到鼻尖去闻，他稍一抬手，又抢了回来。 张晓阳像是看到了什么不该看的东西一般：“你什么时候学会的？” “我有几个比赛要参加，压力太大了，师兄们说这个能解压还不浪费时间。”他故作轻松的呵呵笑着，把那半截烟蒂往手心里攥：“我就试试，味道不太好。你别学。” 张晓阳自然不会学，只是他不相信慕青会突然压力大到需要抽烟解压，他明明可以跟他讲的。 “哥，这个对身体不好，你以后别吸了。有事儿你跟我说，我帮你分担。” 他心里的苦痛张晓阳分担不了，烟蒂被慕青扔在了旁边的垃圾桶里，嗯了一声，算是答应他了。至于他会不会再吸，谁也不知道。 两人并肩往回走，慕青没问张晓阳关于他女朋友的事，张晓阳也没有主动说起。 踩着门禁点回了宿舍，陈拾山和朱有声正戴着副夸张的大白兔耳机打游戏，见慕青回来，游戏也不打了，又摆出了那四个塑料凳子，准备大战一番。 张晓阳递了个眼神过去，说等下有人会来查寝，两人才收敛几分。但灯一关，围床夜话总少不了，朱有声作为慕青的邻居，先开了口：“青哥，晓阳那女朋友你认识不？” “听晓阳说很漂亮的，还是你们高中同学，你们是一个地方考上来的吧？那你应该也熟悉呀。” 慕青本不愿意提起这个事儿，奈何朱有声没完没了的问。 “不熟！”他说。 张晓阳一直在旁边听着，这冷冰冰两个字倏的落了下来，惹得他心里一阵悸动。 一句话给一宿舍人冻在那里，陈拾山踢了踢张晓阳的床栏：“青哥高中时就这么冷吗？肯定不受女孩子欢迎吧？” 话锋转得太快，张晓阳应接不暇，好一会儿才小声回答他：“我哥是校草，我替他收过不少情书的，他很受女孩子欢迎。” 第84章 校草2 “呦，没看出来，会有人喜欢这么冷冰冰的人。哎，慕青，晓阳那女朋友你真不熟啊，别是以前追过你吧？” 话题越扯越远，张晓阳一直注意着慕青床边的动静。果然，慕青起来了，穿了衣服，下了床，又开门出去了。 陈拾山哼了一声：“你哥怎么这么个脾气，问都问不得了。” 张晓阳猛得一下坐了起来：“别说了，没有的事儿。”他赶紧起床去追，转过走廊尽头的楼梯间有一个熟悉的背影。 周围烟雾缭绕，张晓阳伸手过去抢他手里的东西。慕青轻而易举的躲了，回头盯着张晓阳的眼睛：“回去睡觉！” 这感觉，像是侯小琴在向他下命令。 可他不是侯小琴，张晓阳抢不到烟，就去摸他的兜。慕青阻止不急，烟盒连着打火机一起被掏了出来。 张晓阳捏着只剩下一根的红盒子，举到慕青面前：“其余的呢？” “还给我！”慕青不答，坐在原地吞云吐雾，好一派娴熟姿态。 张晓阳就猜到了慕青之前说的试试肯定是骗他的。他有些生气，慕青不爱惜自己的身体，知道抢是抢不过慕青的，他弯腰过去，就着火星张嘴，直接从另一头叼走了那只烟。 慕青神色一凛，这人怕不是疯了。他赶紧伸手去掰张晓阳的下巴，一手掐着他的下巴，一手探进去，拿出已经熄灭的烟头。烟头已经被口水打湿，他一把扔在地上，转头又去检查张晓阳的口腔。扫视一遍，没看到明显的伤痕，这才放心下来，收回了手。 “你肯定是疯了！”慕青瞪着他，恨不得踹两脚给自己出出气。 张晓阳下巴被捏得通红，他抬手揉了揉：“谁让你抽那么凶，我关心你不行吗？” 慕青叹了口气，转身离开：“手里那些东西都扔了吧，我不抽了。” 学校开始了一年一度的校草校花选拔，当任青青把张晓阳朋友圈里慕青的照片上传到选拔墙上的时候，张晓阳正好在跟他女朋友吵架。 陈拾山坐在一旁无语凝噎，他戳了戳正写小作文的室友：“哎，哎，哎，别写了。过来跟哥聊聊。” 张晓阳嗯了一声，手上动作没停。 陈拾山揉了揉眉头，自说自话：“你们俩都不在一个地方是怎么吵得起来的？你们确认关系后，见过面吗？” 这话给张晓阳问住了，他茫然的看着陈拾山：“十三，我们这样是不是不太正常？” “当然不正常了，你们这叫什么谈恋爱，分明是网恋。” “可我认识她，她也认识我。” 陈拾山扶额：“一段面过基的网恋。” “你了解她吗？她喜欢吃什么，喜欢穿什么，喜欢玩儿什么，还有你们热恋期，你不想见她吗？”陈拾山像个恋爱高手一样，一点一点教着张晓阳这个爱情小白。 张晓阳摇了摇头，“谈恋爱需要知道这些吗？” 陈拾山又是一声惊呼，呦呦呦，这家伙谈得一手清新脱俗的恋爱呀。 他压下心中吐翻天的槽：“那你为什么要跟她在一起？” 张晓阳低下头来：“就毕业聚会那天她亲了我，后来又总找我说话，还说喜欢我，我就答应了。” 奇天下之大葩，陈拾山才发现，平日里人见人爱，花见花开的班长大人，还是个渣男呢。 “亲过你，你就跟她在一起。你又不喜欢人家，还吊着人家。渣男。” 张晓阳也觉得有些不好，但是当时为了那么个原因脑子一热答应了，现在又不能突然说分手。他不满道：“我又没渣你。” 朱有声跟慕青一同进门，话听了一半，拿着张海报往两人中间一放：“张晓阳，你当渣男，青哥可要当校草了。” 张晓阳一口老血喷到朱有声脖子上，抓了那海报左看右看，一男一女排列在海报正中央，男的是他们班的，女的也是他们班的。 “玫玫跟青哥是不是配一脸？”朱有声笑嘻嘻的道。 “配个屁，人家陈玫在追经管院那个姓高的。你们不知道吗？”陈拾山插话道。 朱有声听出了猫腻，咦了一声：“别是有些人追不上就嫉妒我们青哥吧！” “咦个屁，滚！” 慕青坐在后面写论文，与他们的世界隔绝开来。张晓阳搬了把椅子凑到他跟前坐着：“哥，恭喜你呀！” “有什么好恭喜的？”慕青眼睛盯着屏幕，一行又一行代码被他轻而易举的敲了出来。 “我觉得我的苦恼又要来了，可能我得重操旧业，帮你收情书了。”张晓阳捡着慕青书包上的猫咪钥匙扣玩儿，纯白的猫咪扣头顶出现一小块淡灰的痕迹，想必是它的主人经常摸它的缘故。 “别带回来给我，我不打算谈恋爱。”慕青手指不停，一眼都不分给身旁之人。 一切果然如张晓阳所料，找他塞情书的真有不少。他抱着一摞情书从食堂出来时，刚好碰到任青青，他快步走上去，跟人并排：“哎，你把我哥的照片放上去算怎么回事儿？” 任青青看清来人，哼笑一声：“那也不能放你的不是，姐妹。你是争不过玫玫的。” 知道这人嘴毒，张晓阳确定自己肯定脑子进水了才主动找她搭话。这半个学期都快过了，就只有任青青一直觉得他张晓阳是姐妹，而不是兄弟。 “你知不知道我谈恋爱了？” “嗯，哪家兄弟这么没眼光？”任青青挑眉。 张晓阳深呼吸一口气，把自己跟乔初生的聊天记录拿出来抵到任青青面庞上：“你给我看清楚，她是个女的，是个女的。”他咬牙切齿，她哈哈大笑。 “哎，你写小作文呢，这么长。跟我吵就吵不过，跟她你能行不？” 张晓阳一看，那天跟陈拾山聊天时，自己编辑的长篇大论还留在对话框里呢。这不给任青青这家伙抓了个正着么。他赶紧收回手来：“你懂个屁，这一字一句都是爱情。” 任青青嗯嗯两声，十分不屑，对着他身后招手。 第85章 私藏1 慕青跟陈玫一起往他们这边走来，边走边说着些什么。张晓阳把那一堆情书收拾妥当，等慕青靠近全交到他手上。 陈玫是个气质型美女，身材高挑，肤白貌美。主要是说话时总是温温柔柔的，让人如沐春风。陈玫的身高刚好到达慕青的肩膀，男帅女靓，任谁看起来都分外登对，两人站在一起太过惹眼，不一会儿就招惹了一群目光。 四个人又正好站在食堂门口，慕青道：“找个地方坐着去吧。”几个人便跟着去了个安静的咖啡屋。 “慕青你很受欢迎啊？”陈玫道。 “都是晓阳收的。”慕青看了看自己怀里的书信，是他看到过的千百次的慕青亲启。 陈玫一双漂亮的大眼睛里带着笑意，“你不看看吗？” 慕青摇了摇头：“给不了回应的，不看了吧！” 陈玫似乎很失望：“我还想知道男生看到情书以后会是什么样子呢。” 她没给别人写过情书，但有这么个想法，不知道高简宁收到她写的情书会不会吓到。 她知道高简宁对她没那份心思，现在看到慕青收到是这么个淡淡然的样子，估计高简宁收到也差不多。还有可能搞坏她这么久以来辛苦维持的关系。 张晓阳跟任青青在桌子底下掐架，他大拇指被任青青掰着，疼的他直冒冷汗。突然一只手伸了过来，他的大拇指得以被解救。任青青对慕青的举动很不满，她马上就能让张晓阳求饶了。 “哎，慕青，你看一封，让玫玫知道下什么样子不行吗？那么高冷呢。” 慕青道：“不合适。” “有什么不合适的？人家写给你，不就是让你看的，一眼不看，还觉得自己挺好。”任青青不依不饶。 慕青不回答，只是笑了笑。 陈玫扯她的衣袖：“青青！” 张晓阳看不得任青青欺负他哥，“人家不愿意看，你偏逼着人家看，是不是自己收不到，心里不平衡。陈玫应该有收到很多吧，把她的拿给你嘛。” 任青青气的眼冒金星，你你你了好半天没说出下文。陈玫无奈摇了摇头，大家都知道她有个白月光在经管，自然是没人给她递情书的。 张晓阳头一次怼赢任青青，心里高兴的很，回去路上一直哼着歌。慕青跟在他后面走着，照旧把那堆书信抱回去再扔。 “你是不是跟乔初生吵架了？”慕青突然问道。 张晓阳都快忘记这茬了，蓦然被提起才想起来自己好多天没理女朋友了。他看了看慕青，没什么反应，问了句：“你怎么知道的？” 慕青把自己的手机递过去：“她把信息发到我这里来了，说给你发消息不回，问你是不是消失了。” 乔初生是他们班英语课代表，一口流利的英式发音能听得人耳朵怀孕。平日里文文静静一女孩儿，如果不是刻意关注极容易被忽略。就是这么一个人，敢在闺蜜的升学晚会上强吻追过闺蜜的人。直到大家在分别的关头，才看清了这人的真正面貌。 张晓阳拿过哥哥手机，从上往下翻。置顶的是自己，然后就是各种各样的学术研究群。所以他很容易找到了乔初生的微信。全是乔初生发过来的，慕青一条也没回过。字里行间，都透露着乔初生的一股子怨愤劲儿。 慕青把手机拿了回去：“晓阳，既然谈了，就好好谈，不要辜负人家。” 虽然就简简单单一句话，但是张晓阳却像是被父母教训过的孩子一般，霜打的茄子一样蔫儿吧唧，抬不起头来。哥哥让他好好谈啊，那他有什么理由不好好谈啊。 张晓阳先走了，口袋里的手机在不停的响。他走到一处无人地方，按下接听键。是乔初生细腻柔和的声音：“你是不是后悔了？” 开头就是这么一句，没头没尾，但是张晓阳听懂了。他在电话这头愣了好一会儿，想起慕青的表情，慕青说过的话。像是下了很大决定一般，摇了摇头：“没后悔。对不起，这几天没理你。” 对面女孩子也没想到张晓阳会开口道歉，愣了一会儿后，顺着台阶下了。“我以为你不喜欢我的。” 张晓阳如实说着：“不会，只是可能没你的喜欢那么深。给我点时间。” 确实渣男语录了。 “那你证明一下你对我的喜欢有多深呗！”女孩子也不恼，她有自知之明，能追到张晓阳就很满意了，也不奢求短时间内，他能爱自己爱得死去活来。 但是女孩子的感觉是需要靠行动维护的，她离张晓阳太远，亲不到也抱不到，虽然他们经常视频，但是毕竟隔着一根网线，怎么都没有当面的那种感觉。 “好，我会寄礼物给你。”张晓阳道。 两人又说了会儿话，把女孩子哄开心了，张晓阳才挂断电话回去。 慕青要跟着师兄师姐参加比赛，周末也没有时间，一直泡在实验室里。张晓阳买礼物的计划只能找别人去。陈拾山是真的喜欢陈玫，对哄女孩子那一套研究得透透的，就是没有施展的机会。 张晓阳拉着陈拾山满大街的逛，两人逛了一圈儿在一家口红店子前停了下来。店员很是热情，问是不是送给女朋友的，张晓阳点了点头，开口就是那个粉色的拿给我看看。他觉得女孩子都喜欢粉粉嫩嫩的颜色。 被陈拾山一巴掌拍了过来：“你要不要这么直男，口红买粉色无异于见光死。” 张晓阳啊了一声，“那我买什么？” “玫红色！” 张晓阳切了一声：“我是送给我女朋友的，不是送给陈玫的。” 小心思被拆穿，陈拾山也不说话了。最后还是店员给推荐了一款绝对不会出错的大红色。 小小的四方盒子自然代替不了张晓阳的心意，他一直记得慕青的话“虽然我不知道收情书的人是什么心情，但是我知道写情书的人肯定是抱着百分之百的感情在写的。” 所以，他决定再加一封情书，到时候一块儿给乔初生寄过去。 可哪里知道这个东西这么难写，网上说要写满心意，写满爱意，写满与对方的点点滴滴。可他与乔初生接触的时间还是在高中时期，那时候他心里根本没有这个人，所以对她的心意只能是朋友。很显然，朋友是不能写到情书里的。 第86章 私藏2 一张信纸被他翻来覆去看了三天，硬是一个字没落下去。他想起之前慕青写他作文纸上的那一封，声情并茂，感人肺腑。郁闷着一张脸，最后把纸递到慕青面前：“帮我写封情书。” “啊？”慕青正在看数据结构，一片一片的符号冰冰冷冷跟感情沾不得半点关系。 “就你上次不是写得挺好的，再写一次。我不会。” 慕青心里发苦，这人变着法儿的往他心上戳刀子。张晓阳谈恋爱以来，他都尽可能躲着他跑了，能待在实验室里就决不回宿舍。知道张晓阳要给乔初生买礼物，自己又找了比赛的借口逃了。他就在篮球场旁边抽烟，从看到张晓阳跟陈拾山出门，到两人拿了礼物盒子回来。他心里不好受，烟抽了一根又一根，可结果呢，他什么也做不了。张晓阳想活在阳光下，他便只能让他活在阳光下。 “对不起，晓阳，这情书我没法帮你写。乔初生要的是你的心意，不是我的。只要你心里想着喜欢的人，自然而然就能写出来了。”慕青把纸推回去，他也就那一颗心，全给张晓阳了，他只能做到这样了。 心里想着喜欢的人，就能写出来了吗？张晓阳咬着笔帽，脑海里闪过一个又一个人影，最后定格在一个人的背影上，是那三年里自行车载着他驶过时，那片纷飞的衣角。他很想他，所以情书的开头写了：“如果你在就好了。” 慕青的方法很好，张晓阳的满满爱意在这半个小时的时间里尽数倾洒在这张白纸上。白纸变成粉红色，被他夹在了课本中央。他想着他也应该找个合适的封皮包着。 他又收了一堆情书放在书包里，慕青又去实验室了。慕青忙到脚不沾地，一天天的，两兄弟见个面比登天还难。他回了宿舍把那一堆情书全部堆在慕青课桌上，又给慕青留了小纸条。他着急去篮球社参加会议，慕青已经因为长时间不去打卡被篮球社长狠批过一顿了，他再不去，估计篮球社长得把他们踢出去。 手机收到消息，是张晓阳说自己去了篮球社，会帮他签到，让他放心。慕青收了手机，跟师姐告过别往宿舍走去。 慕青实在勤奋的很，每天最早到实验室，最晚回家。师兄师姐看他这么拼的样子都有些心疼，这好不容易人家愿意早点下课，自然大家纷纷嘱咐他好好休息。 书桌上花花绿绿摆着不少信封，最上面用笔盒压着的是一张小小的便利贴：今日份爱意已送达，请签收！后面跟了个眨眼的表情。 慕青拿了便利贴贴在自己的书架上，上面已经贴了不少了，花花绿绿，全是张晓阳的字迹。又给垃圾桶换上新的垃圾袋，一封一封叠得整整齐齐往里面放。最后面是一页熟悉的纸张，就那么放在那里，没有信封，也没有慕青亲启。右上角有一些些褶皱存在，明显是被压过的，现在已经看不出来什么了。 “如果你在就好了。” “我曾经想过我喜欢的人会是什么样子的，可能是俏皮的，漂亮的，可爱的，古灵精怪的。总归不会是你这个样子的人。冷冷清清，不苟言笑，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样子，如果不待在我身边就会被我忽略掉。” “可我又是那么的喜欢你，想起你心里就会很安静。有你在大概什么事情都不需要我操心。你那么优秀，那么迷人，那么让我喜欢。如果我说我喜欢你，你会不会觉得我不正常。我很害怕你会觉得我不正常，觉得我说的是假话，毕竟之前我从没把爱情这种东西放在你身上。” “如果你在就好了。” “你会发现我说的一切都是真的，我会抱着你，我喜欢你身上的味道，好闻的高山雪松。我的确很喜欢你，是你想象不到的喜欢。可我告诉你了，你也不会相信。可这就是我内心的想法。你要我证明吗？你还要我证明吗？可我该怎么证明呢？” “如果你在就好了。” “如果你在，我会在你耳边说三个字，你想听吗？如果你想听的话，那你能来我身边吗？” 落款：张晓阳 没有抬头，慕青拿着那张纸看了好久好久，他脑海里是为数不多的乔初生的样子，一个很安静的女生，不怎么爱说话，他们总共没说过几句。所以乔初生拥有跟他一样的性子吗？ 张晓阳又是什么时候知道乔初生身上的味道的呢，是那次醉酒吗？她亲他的时候？ 他无法确定，所以这封没有抬头的信件到底是给谁的呢，他也无法确定。 也许心中有个答案，但是那答案不是他想要的。慕青想自己恐怕就是有些坏蛋分子在身上的，沼泽里面的淤泥成了精，变成手的模样，抓起来他面前的水笔。 他看到自己一字一句，在抬头处写上慕青亲启。结尾是那没来得及说出口的三个字：我爱你！ 他自私自利的收藏了小太阳的心意，把它变成夜灯，拖入无边黑暗为他快要枯竭的心脏提供光明。 更有甚者，在张晓阳问及有没有看到那封情书时，他对着小太阳明亮的眸子毫无愧疚的撒谎：“没有。” 张晓阳眸光黯淡了下来，垂头丧气回去趴在自己的课桌上。 不多时，他听到身后张晓阳的声音：“礼物已经寄过去了，上午寄的，三四天就能到，你注意签收！” 四天后，遥远的北方，乔初生于冰天雪地里裹着厚厚的羽绒服等到了一封分手信。 同样的纯白色信纸，上面寥寥数语已经表达了他的全部，他说：“对不起，初生，我还是没法喜欢你，祝你永远都好。” 第87章 亲吻1 生活又恢复成了之前的样子，张晓阳又变成了之前腻腻歪歪粘着慕青的样子。他似乎更喜欢粘他，无论干什么，总要拉着慕青一起。之前慕青说要比赛，张晓阳就去学院门口等他，等他忙完，两人再一起回宿舍。 慕青被学长学姐传达了好多次有个小帅哥在门口等他，一副等不到人誓不罢休的模样，让他早点回去。慕青也装不下去了，他索性提了书包跟张晓阳回去，看看他这一颗心，能被他伤成什么样子。 张晓阳似乎比之前更开心了，他整天在慕青后面跟着，连最不喜欢的选修课都跟着慕青选了个网络与通信。 课后，慕青单肩挎着书包往宿舍走，张晓阳在后面亦步亦趋跟着。他停一步，他也停一步，他走一步，他便走一步。 慕青停下脚步看他，最近一段时间他感觉很好，张晓阳跟张狗皮膏药一样贴在他身上。可这美好的感觉却让他不得心安，总感觉是从乔初生身上偷来的。 他搞不懂张晓阳突然的变化，就像那次医院回来后，他火速跟乔初生在一起了，他们便生分了。可这几天，又突然粘他粘得紧，连晚上睡觉时他都觉得张晓阳想爬他床上。 “你最近究竟想干什么？”慕青问。 张晓阳嘻嘻一笑，赶紧走上前来拉着慕青的胳膊：“我只是觉得前段时间犯了傻，冷落你了，现在特想贴着你。” 又来了，先勾他，再扔掉。 慕青有些生气，甩开他的手，往前面走：“冷落我，不是你经常干的事情吗？你跟乔初生又吵架了吗？” 张晓阳好不容易想清楚自己的心意，哪能那么轻易放过他，他走上去一把跳到慕青背上，死死勾着他的脖子。慕青象征性动了动，扔不掉，也不扔了，让他自己挂着，双手插在口袋里往前走。 张晓阳这个勾着有些累，他故意松掉手臂，下一刻就要掉下去。 果然，屁股被人轻轻托住，他得逞的笑着，往上攀了攀，又牢牢趴在了慕青背上。 高山上的清冷雪松，他尝试过，从山顶下来，让慕青做他自己，做那个光彩照人的哥哥。可他本就不是他哥哥，他想折他下来，种在满是太阳花的小院子里。他可以在旁边放一方矮凳，累了就靠着他休息。 就跟现在一样。 张晓阳把脑袋埋在脖颈里深深吸了一口：“哥，我真的经常冷落你吗？你会不会觉得难受呀？” 他伸出了名叫试探的剪刀，如果他回答难受，那他会毫不犹豫剪下他的枝干，拿回去藏起来。 “哼，我难受个什么劲儿。”慕青说，我没有立场难受。 张晓阳折枝的手停在半空，哥哥是个直男，自己撩不动理所当然。他不会这么轻易放弃的。 “那你提乔初生是吃醋了吗？” 张晓阳一直以来都是直球出击，慕青早已习惯。他用手拍了拍背上之人的屁股：“又用错词了，不是吃醋，是生气。” “好，生气！那你为什么生气，气我谈女朋友，还是气我不理你？”张晓阳有些累，哥哥真的好难撩。 “我不生气！”慕青道。 前后矛盾，胡言乱语。张晓阳大抵明白哥哥的心意，只是宠他宠到没有底线。所以他才会对他用乔初生气他没有反应，哥哥对他的心意跟他对哥哥的是不一样的，哥哥怎么会有反应呢，所以才会说出那些让他好好处的话吧。 两人回到宿舍，慕青把睡熟的人放在床上，又替人盖好被子，再让室友小声些，自己则拿了烟盒出去。 楼梯走廊里，慕青点了支烟夹着。其实这段时间他已经很少抽了，每天心里被小太阳填得满满的，根本不需要靠这玩意儿转移注意力。 陈拾山不知什么时候也出来了，坐在他旁边。他便递了一根过去，两人点了，一口一口抽着。烟雾缭绕。陈拾山突然开口：“你说，喜欢一个人怎么能那么痛苦？” 慕青没接话，静静听他讲。 “我跟陈玫告白了！”陈拾山说，“就刚才，在手机上。很怂是不是。”他轻笑一声：“我自己都觉得怂，告白都不敢当面去说。” 慕青突然道：“还有没法告白的。”天知道，当张晓阳问他是不是吃醋时，他差点就说是了。 陈拾山一怔，他只是告白失败想找个人聊聊，没想到戳到慕青心窝。“为什么？” 慕青淡淡吐出一口烟雾：“我跟他之间隔着一道天堑！” 从口头上陈拾山没法知道他是他还是她，只是拍了拍慕青后背：“那你比我惨！” 时间走过草木枯黄来到寒冬腊月，温暖的南方城市也在这时候挂上冰晶。张晓阳把手伸进哥哥的衣兜里，找到他的手紧紧握着，跟着他一起往校外走。 慕青把手抽出来，举到两人眼前，十指紧扣：“我们一定要这么走吗?” 张晓阳眨一眨圆溜溜的大眼睛，把手扯回去：“我冷啊，你的手暖和。” 那也没必要十指紧扣吧！ “出门时让你多穿一件，你又不听。”慕青开始絮叨。 张晓阳自然不能听，穿了，他还找什么理由跟慕青接触呢? 陈拾山的生日局定在南大旁边的一家ktv里，7歌，他们经常来。等慕青跟张晓阳到时，包厢里已经坐满了人。 陈拾山哈哈笑着端了两杯酒过来：“迟到了啊，先罚一杯。” 寿星公的兴自然是不能扫的，张晓阳把手从慕青口袋里抽出来，仰头一下干了。 大家早就习惯了张晓阳粘着慕青，只道两人感情好，对张晓阳的举动丝毫没有觉得不妥。 慕青跟着干掉。两人找了个位置坐下，慕青因为之前军训时的一首《遇见》，搞得每次有ktv的聚会，都会被叫上去唱上几首。五音不全的张晓阳就坐在台下撑着下巴看他。慕青是真好呀，长得好，唱歌好，学习好，身材好，尤其对他特别好。 他好喜欢他呀！ 张晓阳起身绕过一圈人，对喝到晕晕乎乎的陈拾山耳边说了句什么。 第88章 亲吻2 等慕青唱完下来，陈拾山突然拍了拍话筒：“总唱歌没意思，玩儿游戏吧，真心话大冒险，只能完成，没有退路，玩不玩儿？” 房间里瞬间起哄，竟然这么劲爆，都不带给退路的。几人把桌上那副游戏牌里太过分的拿掉，便摆开了架势。 空酒瓶子在桌子上转过一圈，对准坐在角落的陈玫同学。大家一同咦了一声，同时望向陈拾山。 一人开口：“陈玫，真心话还是大冒险？” 陈玫有些不好意思，又怕人家问些莫名其妙的问题，选了大冒险。又是咦的一声，陈玫抽了一张，还好还好，给置顶人发消息，发我喜欢你。 于是陈玫当着大家的面，打开微信，发了条，妈妈，我爱你。 下一轮开始，瓶口对着慕青。慕青道：“大冒险！” 大家顿时一阵失望，尤其是在座的女生们，还想套一套南大校草喜欢什么样的人呢。 抽到的牌是抱一下左边的人，慕青转头，看到张晓阳一双明亮的眼睛里满是笑意。 他张开双臂，张晓阳迫不及待扑进他怀里，他用羽绒服裹住小太阳，伸手在他背上拍了拍，三秒过后，松开手。 张晓阳还趴着不动，被任青青一把扯了起来：“下一局了，别他妈想玩儿赖。” 第三局，慕青转动那个瓶子，青色瓶身映着包厢里五彩斑斓的光，散到每个人眼睛里，梦幻得让人沉醉。 张晓阳伸手过去按住瓶子，那瓶口便刚好对准了他。“我也大冒险吧!” 陈拾山把手伸过去，一沓纸牌递到他面前：“抽吧！” 张晓阳拿了过来，上下翻飞，自己洗着，像是生怕自己抽到很不好完成的任务一样。 好长一段时间过后，他终于扯了一张出来，摊在桌面上：找一个在场的人亲吻3分钟。 这才是大冒险应该有的氛围嘛，一包厢人顿时炸锅了，让他赶紧选。 张晓阳眼睛对着包厢里的人扫视了好几遍，目光触及哪里，哪里就往后缩一缩脖子。他突然站了起来，爬到面前的透明茶几上，对着身前一人伸手：“哥，你上来。” 一屋子尖叫，“你要亲青哥！” 张晓阳刚才过剩的期望加上酒精作祟，脑子一热，自己早早抽了那张接吻的卡牌放在衣袖里，等轮到他就拿出来。现在清醒了些，后知后觉的感到羞涩。他嘿嘿一笑，对着起哄那人：“女孩子不能亲呀，要不你上来？” 那人退了，慕青在他说完，立马站了上去，恶狠狠的看着他。 头顶是五颜六色的氛围灯，耳边是那首熟悉的遇见。包厢霎时间安静下来，只剩下茶几上两人立在光里。 张晓阳耳尖泛红，他不确定是自己动的还是慕青动的，等周围再次传来海啸般的叫喊时，他们已经吻在了一起。 唇齿缱绻缠绵，那声音只出现了一瞬，便被呼啸而来的暴雪淹没。万籁俱寂，他能感受到的只有那一抹温软以及自己如雷的心跳。 一只手搭在了他的眼皮上，他在意乱情迷之间想要慕青索取更多。于是他便得到了狂风暴雨般的亲吻。他的嘴唇被磨得发疼，可却又那么让人上瘾，怎么都不舍得放开。 他环住慕青的腰身，抬起头承接他的亲吻，感觉自己腿脚发麻，热量全部集中在脑部，他快要窒息。 根本不知道过了多久，直到慕青放开他。他看着慕青鲜红的唇瓣，舔了舔舌头。水润的眸子望着慕青，他看到了他的笑意。 “真是够了。”周围有这种声音，但是张晓阳闭着眼睛靠在一个温暖的怀里，他应该是醉了，沉醉在那个温柔缠绵的亲吻里。 慕青跟众人打过招呼，背起醉得一塌糊涂的小太阳往回走。小太阳穿得实在是太少，一出门口就开始打哆嗦，他只能把自己的外套脱下来披在他身上。 身后突然传来嘿嘿嘿的笑声，一只耳朵被捏住了，下手的人力道不重，轻轻柔柔捏着，直到他感觉耳尖发烫，才终于被放开。一股湿意停在耳尖，他不禁瑟缩了一下。 张晓阳轻轻浅浅的舔着慕青的耳垂，声音里带着醉酒后特有的暧昧：“哥，这是我们第二次接吻了，我觉得你吻技真的很不错哎，比跟我女朋友亲亲有感觉。你跟谁学的？是不是交女朋友了？” 所以他已经跟乔初生亲过了吗？是什么时候，乔初生那么远，是什么时候来的南大？ 他一下把人从背上拽了下来，抵在了兴华路的路灯杆子上。今天是周末，学院人不多，要约会的情侣都选择了更合适的校外，此时这个地方空无一人。 慕青看着对方还红肿着的嘴唇，卡着他的下巴：“你说什么屁话，我有没有女朋友你不知道吗？你都有乔初生了，干嘛还来招惹我？” 这感觉像是潘多拉魔盒漏出了一点缝隙，他要窥见其中的秘密了。他不回答他的问题，只是看着他，任由他掐着，不经意间舔一舔嘴唇，慕青好用力，每次亲他都这样。 慕青被湿漉漉的眼睛盯着，喉咙有些发紧，他快受不了了，张晓阳不该吃着碗里的看着锅里的。还装出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无辜又天真。 他在勾引他犯错。 他得不到答案，手劲慢慢松开。然后，小太阳的气息铺天盖地压了过来，换他被压在了路灯杆子上。嘴唇被同样的温热包裹，他不可思议的睁开眼睛，面前的人双眼紧闭，整张脸都红透了，额头上是莫名而来的大汗。他没什么技巧，就只是轻轻浅浅的吻着他的唇。 好一会儿，得不到回应的小太阳抬起眼皮，“之前你都没有伸舌头，再来一次吧！” ...... 回宿舍之前，两人去了趟药店，店员看着两人差不多位置的伤口，递了两盒药膏过去：“你们吃的是同一只螃蟹吗？怎么都被夹了嘴唇？” 张晓阳尴尬一笑，赶紧付款，扯着慕青跑了。 他很高兴，哥哥对乔初生的存在其实是有反应的，所以他的计划也不是全然没效啊。 第89章 离开1 为了让潘多拉魔盒彻底打开，张晓阳还是决定用乔初生继续刺激刺激慕青，有极小部分时候，他是能够感觉到慕青对他的感觉是不一样的。 他开启了每晚的电话煲粥时间，他戴上耳机，爬上床，笑嘻嘻的对着电话里那个机械女音说想她了。 慕青在下面写作业，他就趴在栏杆上对着他的背影说话。 我上次写给你的情书你看到了吗？你懂我的意思的吧！那三个字你还想听不想听？想听呀，嘻嘻，我躲被子里偷偷说给你听。 慕青一只笔握着硬是一个字都写不下去，笔尖贴着纸张，落下黑乎乎一团。听到背后窸窸窣窣盖被子的声音，再也忍不下去了。 笔一扔，啪一声关掉灯，一下爬到张晓阳床上去了。他一把掀开被子，直接抢了发光的手机，一看，英语听力。 他扔回给他：“十点了，还不睡觉。” 张晓阳摇了摇头：“我还得跟初生聊天呢，你干嘛跑我床上来。” 黑黢黢的看不清慕青的脸色，但张晓阳还是知道哥哥生气了。他心里简直乐到开花，继续添油加醋：“小女生害羞，我刚想跟她说，她就挂电话了。” 肩膀上传来一阵疼痛，慕青突然埋头下去咬了他一口。他心里又急又气，张晓阳肆无忌惮撩拨他，对他又搂又抱，全不像个弟弟该有的行径，转头，就跟女生告白。 让他告白，他心里疼，那他身体也别想好受。 张晓阳确实很疼，慕青下口很重，可他心里高兴，他越难受，他越高兴。好几分钟，硬是一声不吭，承受了这甜蜜的痛苦。 直到慕青放开他，双手撑在他身侧，他盯着慕青的眸子，伸手揉了揉肩膀，娇娇软软一声：“哥，你咬得我好疼呀！” 慕青彻底被打败，他把手机递给他：“你跟她说，当着我的面跟她说，我再不管你了。” 这是玩儿脱了吗？还是哥哥又把盒子关上了。张晓阳按灭手机，摇了摇头：“她已经睡了。” 他把慕青的手拉过去贴着自己的肩膀，“有点疼，你怎么不疼了我了。” 隔着衣物，慕青都能摸到一个一个齿痕，确实很深，也知道自己刚才用了多大力气，有些后悔。轻轻给人揉着，等感觉不到痕迹后，“还疼不疼？” “还疼。”张晓阳点了点头。 “那怎么办？”慕青有些急了，想起身去拿药，他怀疑张晓阳被他咬出了血。 张晓阳嘴角挂着狡黠的笑意，哥哥心疼自己的样子真的十分可爱。 他勾住他的肩膀，向他讨一个更深刻的安慰：“你亲亲我，我就不疼了。” —— 张晓阳被揍了，慕青干的。 陈拾山和朱有声一人一个冰袋拿着，看着一脸委屈的小太阳：“你说你们俩不能一起睡就不要一起睡，为了争床被子还得打一架，干什么哦！” 张晓阳狠狠踢了慕青凳子一脚：“那是我的。”不亲他就算了，还把他撞得鼻青脸肿。 慕青不在宿舍，听不到张晓阳对他的怨声载道。好一个小太阳，力气不小。他本想离开的，奈何脖子被紧紧勾着，心里又气他有女朋友还撩拨他。 使了点劲儿，猛地起身，带起了挂在脖子上的小太阳，头顶又撞到墙，一下压了下来，额头正好磕在弟弟下巴上。 两人疼的龇牙咧嘴，吵闹声影响了下面打游戏的两人，问他们干嘛睡一个床，慕青只能找了个他床上被子是新的，他想睡一睡的借口。 大一下学期时，慕青搬出去住了，他实在受不了每天听着张晓阳跟他女朋友越来越露骨的表达。 他的耳机从普通款到降噪款最后买到最顶级的隔音耳机。也从张晓阳嘴巴里听到他从上三路聊到下三路。 他太难受了，好说歹说跟人家说了好多次，人家一点反应没有，每次都是笑嘻嘻。谈恋爱的间隙，竟然还能拿下英语四级。他有一次都想把对方手机砸了，人家露着一口大白牙，主动递到他手上：“哥，你生气了吗？” 他不生气，他哪里有资格生气，人家跟女朋友卿卿我我几句，情理之中。不正常的是他。 他又给人家推了回去。等张晓阳出去，默默收拾屋子，搬了出去。 慕青跟宿舍人说的是他以后可能会学习到很晚，影响他们休息。也不顾大家信与不信，还是搬了出去。 张晓阳去找过他几次，每次都让他以查寝为由把人劝回去了。 一个人的生活很冷清，每天上学，下学，然后回去一个人的房子洗澡睡觉。这么多年，他早就习惯了身边有个人吵吵闹闹。现在一切都清净了。 他揉了揉那床淡蓝色被单，是他离开前在张晓阳柜子里拿的，上面可能有太阳花的味道，也许没有。 他买了个大号烟灰缸，旁边放着那只猫咪钥匙扣。每天头脑放空时，便看着那只猫咪钥匙扣抽烟。 丝丝缕缕的轻雾绕过他的指尖落在泛黄的毛绒玩具上。直到有天他洗完澡出来，发现泛黄的猫咪彻底变成了一摊灰烬。 他用湿毛巾扑灭了火，不敢再把烟灰缸放在卧室，便拿出去放在了阳台上。 于是每天晚上他便多了一项娱乐活动，望着窗下的小巷子，看尽人间生活百态。 偶尔一只猫逮到了老鼠，高高兴兴在这里玩上半天，再叼进角落里慢慢吃掉。又或者有学生模样的人约在这里打架，那是他曾体验过的青春。再者他听到楼下玻璃破碎的声音，吵闹声，打骂声，小男孩的哭闹声。 每个人或多或少都在走些别人走过的路，他对这些记忆里的声音都还是那么熟悉。天空好像更黑了，他掐灭烟头，转身去开门，是收水费的大叔。 大叔刚跟妻子打完架，眼角还肿着，小男孩跟在身后。大叔没好气的跟他说这个月水费要提前收，让他把房租也先准备好，要不是看他是学生，哪能这么便宜租给他。慕青没有说话乖乖把钱递过去，又转身拿了包糖果递到小男孩手里。 第90章 离开2 小男孩身体发着抖，一只眼睛里写着渴望，一只眼睛里写着害怕。 最后糖果没有送出去，因为那大叔说，吃什么吃，吃习惯了，以后怎么养得起你。 有些尘封的记忆被开启，而身边没有人给他提供能量，他又变得不会说话了。 他一直觉得说话是一件很难的事情，比他的数学题要难得多。他还记得那灰色的四年，他原本是会说话的，可是他一开口，人家跟他说为什么你爸妈从来不来接你呀，你是不是没人要的小孩子呀？ 他摇头解释他不是。可人家认准了他是，于是他第一次被当做焦点，堵在巷子里，他说一句我有爸爸妈妈，一个小孩就说你没有，在那个阴暗潮湿的巷子里，他被一圈一圈围在中间。他是没人要的小孩儿，一句一句，就像诅咒。 他困在那个巷子里，走不出来，后来他就不说了。 再后来，他可笑的发现他是真的没有爸爸，慕恒进警车那一刻，他的爸爸就没了。 他的天都黑了，除了学校的禁毒知识宣传以外，他被慕恒牵连，看了比普通人多出好多倍的教育视频。看到后来，他都感觉那些人就是在把他当吸毒分子或者贩毒的坏蛋。 他更加不想说话了，整天学习，学习，只有那些数据才不会笑他没有爸妈，也不会告诉他别跟你爸学，他一生已经毁了。 从春花烂漫走到艳阳高照，大一一晃而过，天气越来越热，他的世界照不进颜色。 院领导给他颁发了荣誉证书，他的论文上了sci，一个大一新生就能取得这样的成绩确实很厉害。 他微笑着接过证书，跟院长握手照相。然后他推开迎面而来的小太阳，独自抱了证书回去。 推开门是扑面而来的寒意，他于七月的天气给身上加了件外套。侯小琴的声音就响在耳边，全是夸他的话语，可他一点也不想回答。 直到侯小琴问他暑假能不能回来，他才简单说了一声，要实习。 电话被挂断了，这个房间的声音又没了。楼下还是大叔在打砸东西的声音，只是他好久没听到过那个小男孩的声音了，是不是也变得不会说话了呀！ 他把证书随意放在那一堆红本本里面，抬手去拿书架上的日历。日历还停留在四月份，他往后翻了几页，再看了一眼证书的颁发时间，原来已经放暑假了。 楼下的声音终于安静，他已经记不清自己有多久没说话了。他躺在床上望着天花板发呆，这个房子真的坐北朝南吗，为什么大中午的这么暗呢？ 于是他起身去开灯，楼下的吵闹声被他的手机铃声所替代。他转身去接，一个名字跳跃在上面。 一个陌生的名字。 “喂！”他嗓子有些疼，最近学校有流感，可能是被传染了。 “慕青，你搞什么，快来市医院，晓阳晕了。”也是个不太熟悉的声音。 “你是？”他说，声音变好了一点。 “你魔怔了吗？刚才在学院，晓阳要你送他去医院你干嘛推开他。快来。” 他想起来了，是陈拾山。 哦，张晓阳晕了，张晓阳，他弟弟，张晓阳。 砰的一声闷响，是出租房门撞击墙壁的声音，门外的胖大叔举着手，似乎正要敲门。他来不及对他做出反应，直接从他身旁跑过，身后是胖大叔气急败坏的声音。 等等，他停下来一秒回头确认了一下，他没看到那个小男孩。 是跟他一样要去见他的光了吗？ 陈拾山就在病房门口等他，见他来了，又是一堆劈头盖脸的埋怨，他全都承受了。 推门进去，朱有声正在盯着吊水瓶看，床上的人还没有醒，脸色苍白的躺在上面，感觉，能量微弱。 “青哥，你最近在搞什么，晓阳找你那么多次，你为什么不理他呀！他病了一个星期了，高烧又不肯来医院，今天听说你会去大会上领奖，才去操场看你的，太阳又大，直接给晒晕了。” 慕青定定的看着床上的人，他找了他很多次吗？他怎么不知道。 哦，他想起来了，偶尔半夜会有敲门声，手机也会莫名其妙的响，那些都是张晓阳吗？ 他拿出手机想确认一下，才发现，微信已经超时自动下线了。他登录上去，置顶处九十九+的消息，全是小太阳的热意。 他全都不知道。他拉开朱有声，在床边坐下，拉住那只没扎针的手，双手握着，贴在嘴边吻了吻。 一阵阵暖流沿着唇缝流进心里，他身体回暖，世界开始恢复颜色。 他知道为什么张晓阳高烧都不愿意来医院，为什么一定要等到他让他带他来。 他看着另一只扎针的手，只有晕了，才没有挣扎的吧。 他确实是魔怔了才会推开他。 朱有声叹了声气，把纸巾拿到他面前放着，出去了。 他又吻了吻小太阳的手指，又俯身过去亲他的眼睛。一颗水珠滴在张晓阳脸上，他伸手去擦。 “哥，你来看我了！”张晓阳声音低沉，是高烧过后的后遗症。 慕青又亲了亲他泛白的嘴唇：“我不是故意不理你的。” 张晓阳便笑了：“我知道的。是我做错了。” “我以后能去找你吗？”张晓阳问，太阳花的花瓣因为他的一句话慢慢展开。他弟弟多好，全不怪他。 “可以！”他说，我不会再把你关在门外了。 实习已经开始，张晓阳却一躺就是半个月。慕青每天在租房里做好了饭，带到医院里，一口一口盯着人吃完，又把碗筷带回去。再跑到学校上两个人的课程。 他不敢懈怠，实习是要算学分的。为了张晓阳能够顺利毕业，他一个人做两个人的活儿。 车床需要做两个零件，锋利的刀子在车床上飞快运转。他做好一份，等另一份时已经快要没有时间。他只能铤而走险，在没确认安全的情况下开了机，刀片飞了出来，从他手指上划过。好在只是削了个口子，虽然血流了一地，但是能长回来，对生活也没太大影响。 厚厚的纱布裹了一圈，他没办法再给张晓阳做饭了。不过车床的学分还是帮他拿到了，这也能让他稍稍欣慰些许。 只要他对他好一点，床上的人又变得没心没肺。他故意用缠着纱布的手指夹起一颗葡萄喂到他嘴边。结果人家脑袋一扭，开口就是别挡着我屏幕，开团了。 第91章 圣诞1 他简直觉得自己犯贱。整盘葡萄倒在床上，直接跑了。 他得出去透透气，否则能被那没心肝的人气死。他的手指受伤以来，那人就没过问过一句。 小花园里阳光大到刺眼。他眯着眼睛把自己的手指放在阳光下往里看。里面已经结痂了，其实早就可以揭掉了，只是自己刻意带着，想讨小太阳一个心疼。 讨不到的。 他淡淡笑了两声，轻易从手指上取了纱布扔进垃圾桶里。上面一条深红色的疤痕，像条丑陋的蚯蚓。 不过他很喜欢这条蚯蚓，他不再需要淡蓝色被单，也不再怀恋那个变成灰烬的猫咪挂件。这个东西长在他身上，他就永远都和小太阳有关系。 这个伤是为小太阳受的。 衣角被扯了一扯，他回头看去。也许是张晓阳真的太久没晒太阳了，整个人白到发光。 “哥，我好饿呀！”张晓阳腆着一张脸看他。 他手伤还没好，没心肝的人竟然还想找他要吃的。 他揉了揉面前之人的头发，软软的，又长了。再过去一把将人抱起，“坏东西，就会勾引你哥。” 数控是要笔试的，这一科慕青没法帮忙，所以张晓阳出院后便搬去了慕青的租房里。 一个简简单单的一室一厅，张晓阳把行李拉进房里，三两下就占了慕青衣柜的一半。他摆成大字型躺在慕青床上，捏了捏身下被单，“哥，这被子你拿来了呀，我还以为丢了呢。” “嗯，走的时候收错了。”慕青立在门框上看他。 那么肆意张扬，他的小太阳。 “哥，一个人住好吗？你都没回去看过我，是不是从来不想我。”张晓阳起身，撑在床上，翻他枕头旁边的书籍。 全是专业课的书，无聊至极。 “不好，想你！”慕青道。 张晓阳把那书往旁边一扔，一下扑到慕青怀里：“我也好想你的！我来找你你都不理我，我以为你不要我了。” 这话说的，慕青拍了拍他的背：“吃饭吧！” 一个人出来住的日子，除了得了不少证书，还有一个收获就是厨艺。为了尽可能的避开张晓阳，他都不去食堂吃饭了。 三菜一汤，张晓阳吃了到南大以来最满意的一顿饭。 晚上，慕青拿了剪子围裙过来，把人按在椅子上，咔嚓嚓几声响，一头卷毛尽数落地。 张晓阳看着镜子里自己光秃秃的脑袋，摸了摸，有些扎手：“哥，你喜欢这样的我吗？” 慕青收拾东西，一地烦恼丝全都进了簸箕，“你什么样子我都喜欢。” “那要是我不会说话，你也喜欢么？”张晓阳摸着自己的头发，心里直发痒。 “喜欢！” 慕青回答得那样快，是他想的那种喜欢吗？他转身靠在椅背上看哥哥扫地：“缺胳膊少腿呢？” “喜欢！” “那…”张晓阳还想说什么，被慕青打断：“别这么说自己，我喜欢完完整整，健健康康的你。” 所以到底是不是自己想要的那种喜欢呢？ 张晓阳心里春光灿烂，管他是不是呢，他是就行了。 他扑过去，趴在慕青身上，手臂环住他的腰，跟着他扫地的动作慢慢移动。 “哥，我也好喜欢你的，你不理我那段时间，我可难受了。你知道吗，我想着暑假再不理我，我就来把你家里砸了。然后绑起来，找个地方藏起来。让你天天只能看着我。” 慕青脚步不停，背着条大鱿鱼轻轻的笑：“你细胳膊细腿的，能拆得了我的门，能打得过我吗？咱们到底谁藏谁哦。” 张晓阳转过身来，对着他的脸蛋就是一口：“那你把我藏起来吧！” 他举起双手合在一起，如果现在有根绳子，他就能很轻易的把他绑起来。但是如果现在出现的是手铐呢...... 慕青突然觉得有点恶心，他拉下张晓阳的手，把人搂进怀里：“我永远不会限制你的自由。” 身体是，心亦是。 张晓阳又被慕青拉着补了好一通数控课程。已经三次了，张晓阳真的怕了，慕青太狠了，学起来跟疯了似的，他觉得自己就是那养鹅肝的鹅，而那些知识就是慕青灌给他的粮食。 他要学吐了。 大晚上他晕晕乎乎坐在慕青车座后面，跟着他满教学楼跑。大部分教室都已经关闭，两人好不容找到一处还开着门的，一拉灯，风扇是坏的。 两人汗涔涔的贴着，慕青不厌其烦的给他灌输精神粮食，张晓阳连连点头称是，眼皮都要抬不起。 慕青便掐一把他的腰身，让人清醒一点，然后继续。 张晓阳撑不住直接趴在桌上睡着了，梦里是一个温柔的哥哥，不会逼他学习，也不会在他靠得太近时慌忙躲开。 半夜他被热醒，以为自己还会在那个教室里，也不知道慕青是怎么把他带回来的，只是还算他有点人情味儿，没让他留在那里继续补习。 他翻身过去，旁边的人睡得恬静安逸。不打呼噜不磨牙，双手放在身侧，很规矩的睡眠姿势。 就着月光，他伸手过去刮了刮慕青高挺的鼻梁。没反应，便再刮一下。 慕青鼻子动了动，翻了身，他们便面对面了。张晓阳往前靠近，贴着慕青的嘴唇亲了一口，好甜。慕青又动了动，他吓到退开。等了一会儿，人安静下来了，没忍住，上去又是一口。 后脑突然被人按住，他的嘴唇被大力吸吮几番。慕青睁开眼睛，气息有些不稳：“你想干嘛？” “哥，我...我说我什么都没干，你信吗？”张晓阳一双无辜的大眼睛亮过今晚的月亮。 慕青呵呵一笑，把人压在床上，“张晓阳，你演技很拙劣你知不知道。很好奇吧，你要不要试试？” 试什么？ “你是变态吗？”慕青抵着他的额头，笑盈盈的发问。手已经开始解自己的衣服了。 张晓阳大概知道了是试什么，他大抵真不是个好演员，眼里透出的害怕根本掩藏不住，他不停的吞着口水，说话也句不成句：“哥，我...我，对不起，我不是这个意思，你别这样，我...别讨厌我...我不是变态。” 第92章 圣诞2 慕青手上的动作停住，腿上抵了抵那些不合时宜，“你是不是很想乔初生啊，连我你都能认错。” 所以，他是以为他刚才亲的是乔初生吗？ …… 那样也好，总归比被慕青认为是变态要好。 大二开学后，张晓阳又搬回了宿舍，慕青还是住在这里。 有一个周末，房门被敲响，他起身去开，门口站着楼下那个小男孩。这半年似乎长高了不少，对着他浅浅笑着，把手里的一盆凉菜递过来：“哥哥，妈妈说请你吃，每次都让你提前交房租，很不好意思。” 慕青接了过来，小男孩笑了笑：“跟你一起的那个哥哥呢，没住这里了吗？” 没想到这个孩子竟然也知道张晓阳，“他开学了，回宿舍去了。” “好，那他再来你能告诉我吗，我很喜欢他。”小男孩有些失落，随后又笑了起来。 “你为什么喜欢他？”慕青突然问，他有一种感觉，这个问题的答案，是他心底期盼已久的。 “啊，就那次我被同学围殴，他救了我。之前他总是在你门外坐着，有一次我跟爸爸上来催房租，遇到了他，他问我是不是哑巴，被爸爸骂了。但是他好勇敢，没被我爸爸吓到，偷偷来找我玩儿了好多次。”他突然举起手里的东西：“看，奥特曼，那个哥哥送我的，他说世界上是有光的，等我足够强大就能拯救爸爸妈妈了。” 说完这些，突然笑了笑：“我爸妈离婚了，以后爸爸不会再来打扰你了。” 果然是这样！他是他的无限光芒。 —— 再一次寒冬来临时，整个江城被热热闹闹的红色包围。沿着巷子出去不远处的大街上灯红酒绿，到处都在放着铃儿响叮当。 圣诞节要来了。慕青约过张晓阳几次，问他圣诞要不要一起过。他其实对洋人的节日无感，只是张晓阳又好多天联系不上，想着总归是个节日，一起吃个饭。 可张晓阳大抵是真的忙，他约了好几次都约不上。 难得圣诞节跟周末碰上，他刚好又结束了一个课题。一个人站在窗台边抽着咸涩的香烟。 不多时，楼下巷子传来一阵哄闹，几个男生把一个女生堵进了巷子深处。那女生嘴巴被捂住，手臂被人控制，头发也被人抓着。 他没有窥探别人隐私的习惯，大抵又是高中生打架，这巷子这么深，他见得多了。 他转身关窗，底下传来一声大笑，“有种再来呀，巴适…” 重庆人，那个女生是重庆人。慕青停下关窗的动作，再往外看，一个人捂着耳朵站在那女孩旁边。看不清她的脸，但他听到一声清脆的巴掌声。 “再来呀，你们几个狗东西，老子今天伤透了心，有种杀了我。都他妈去死吧！” 几个男的可能也没见过这么烈的女子，一个个摩拳擦掌，纷纷想给她一些教训。 慕青重新点了根烟，见一人伸手过去，立马抽了回来捂住了虎口。又是一声巴掌声。接着是一阵大笑，那声音又高又尖，总透着几分熟悉在里面。 一人上手去扯女生的衣服，慕青把旁边的烟灰缸扔了下去，正好砸在那人头上：“哎，警察来了，还不快走。” 那人被砸，正准备发作，突然听到确实是警车的声音，跟几个兄弟说了声走，一群人散了开来。 慕青关掉窗户，又掐了房间里震耳欲聋的警报声，关灯上床睡觉。 半夜十一点时，被电话铃声吵醒：“哥，你能回去帮我签下到吗？宿舍要查寝了。” 慕青怔愣一瞬：“你今天不打算回去，是要去哪儿？” 对方支支吾吾，最后在慕青的威逼之下，告诉他，乔初生来了。 慕青一下想起巷子里那个熟悉的声音。他赶紧起身去看，巷子里已经没有人了。 慕青赶紧起床穿衣服，他一直在和张晓阳打电话，可对方一直是无人接听的状态。他只能跑回宿舍，陈拾山跟朱有声看他大半夜回来，赶紧问是不是晓阳出事了。 看来宿舍人也不知道他去了哪里。女朋友在节假日从北方跑来找他，他们能发生什么？他简直不敢想，而且现在张晓阳还不接他电话。 他只能围着南大附近的酒店餐馆，一间一间的找。他被拒绝，被忽视，被当成疯子赶出来。时间每过去一秒，他的心情就跌得更深一分，乔初生受了那么大刺激，张晓阳作为她的男朋友，会怎么安慰她，他简直不敢想。 明华的前台还是上次他见过的那个小妹妹，见人一来，高兴一瞬。 慕青跑上前去：“我弟弟，是不是在你们这里？” 那小妹妹点了点头，在工业糖精面前没有秘密：“可他带了个女人！”刚才她看见小受带着个满脸伤的女人来时，心都快碎了，她的纯爱战神不纯了。小受是个直男。哥哥要怎么办。 慕青拿到了房间号，道过谢，电梯都来不及等，一口气跑上了八楼。 他撑在门边大气不敢喘，生怕惊扰了里面的动静。他突然不知道自己来这里是要干嘛，人家是男女朋友，有些事情发生了就是发生了。他是要来阻止吗？可用什么理由呢？ 早恋？人家大二了。 哥哥不让？凭什么？ 我喜欢你？你是变态吗？ 他头一次感觉到为难，感情这道题真的好复杂，他明知道正确答案，却总想着往错误的选项选。一股深深的无力感萦绕心头，他背靠在门上，慢慢滑了下去。 一个小时，两个小时，三个小时。 不知道是不是酒店隔音太好，他什么声音也没听到。但不管干什么，三个小时总归是够了。 他起身想走，身后的门突然打开。 张晓阳震惊一瞬，随即扑进对方怀里，泪如雨下。 “我错了，哥，我错了，我真的错了。我就是个混蛋啊！” 慕青听得心都快碎了，情绪太过激动，导致他的双臂有些发麻。他不懂他错哪儿了，为什么在做了那样的事以后要跟他说错了。 第93章 盛放1 总归慕青的心是已经碎了，他不敢抱他。他觉得他们已经是两个世界的人了。 张晓阳还是紧紧抱着他喊错了，越哭声音越大，直到隔壁人被吵醒，起来骂了两人几句，张晓阳才止住哭泣，把人拉进房间。 慕青环顾一周：“她人呢？” 张晓阳依旧抱着他的腰，窝在他怀里不出来：“你都知道了？” “是！”慕青声音里带着满满的疲倦和悲哀。 他去推胸前的人，他甚至不敢深呼吸一下，生怕从他身上嗅到不属于他的味道。 张晓阳抱得紧紧的，无论慕青怎么推都绝不放手。 “哥，我跟她早就分手了。”张晓阳突然说。 所以，今天是久违的分手y吗？ “那跟我有什么关系？”慕青冷冷的问。 张晓阳心快被搅成渣子，一边是乔初生，一边是慕青。 他是有意偏袒慕青的，可是当乔初生一脸伤痕的出现在他面前，跟他说，都是因为他当初答应跟她在一起，她才会越陷越深。都是因为要来找他，她才会来到江城。都是因为他不要她，她才会遇到流氓。都是因为他，她才会被强奸的。 所以他应该对乔初生负责的，可是他爱的慕青怎么办？等到哥哥结婚的时候，他再放弃不行吗？ 可现在似乎也没得选了。 确实是他做错了，当初不该用乔初生当借口，逃避自己的心思的。 “跟你有关系的哥，我当时利用了她，拿来气你。只是她陷得太深了，她来找我复合，我没同意，然后她跑出去了，她遇到了流氓。” 张晓阳哭得泣不成声，抬头望着他朝思暮想却永远不能宣之于口的人：“她被强奸了，哥，就因为来江城找我，她被强奸了。” 慕青不信，明明他帮着赶走了那一群瘪三。难道是后来，又出了事吗？可这也太快了，他接到张晓阳电话到那几个人离开中间总共不过半个小时的样子。 他掰着哭到极尽失力的小太阳，“她什么时候跟你说的？” 张晓阳嗯了一声，还是回答了问题：“十点半的样子吧，我接到了她的电话，她在情人湖，我去接的她。” 十点半，她那时候应该还在他家楼下。 慕青心里有了底。这姑娘不简单，为了张晓阳一颗真心，不惜用自己的名声当赌注。也只能骗得了小太阳这种道德观太重的纯情男了。 “所以你打算怎么办？要跟她复合吗？”慕青一脸认真的问。 张晓阳摇了摇头，又趴到慕青心口上：“我不知道，但我不想。我并不喜欢她，当初就是我做错了事，现在再同意复合，只会错上加错。” “你是对的，晓阳。人应该跟着心走。” “可是她，我应该负责任的。” 慕青拉直他的身体，为他擦去还在默默流淌的眼泪：“她没被强奸。” 张晓阳眼睛瞬间睁大，随即又变得黯淡无光，哥哥又在安慰他了。 张晓阳握了握慕青的手指：“哥，我知道怎么做的，你放心吧！” 他知道，他知道个屁。 张晓阳坐起来搂住慕青的脖子，把唇贴上去：“哥，你亲亲我吧，我心里难受。” “我亲你了就不难受了吗？”慕青把人推开。他还不确定他有没有碰过别人，他不想他挨着他。 慕青开门出去，留下张晓阳一人在空荡荡的房间里默默流泪。他拿出手机给乔初生回短信：“明天我送你去机场的时候会给你答复。” 门从外面打开，张晓阳揉着发酸的眼睛起身，两打啤酒被慕青放在了茶几上。 他心里难受得要死，张晓阳亦是。两人心照不宣的一瓶一瓶往肚子里灌，他看着他，他亦看着他。 眼波流转间透出浓浓爱意，张晓阳扔了酒瓶，走过去，勾起他的下巴跟他接吻。 天旋地转，意乱情迷。 衣服裤子散了一地，他记不太清那一声声我爱你是他口里说的，还是慕青说的。总之很多，多到填满两颗心脏，溢出胸腔，让人在那一刻迷失了方向。 …… 手机响起来的时候，他还以为是闹铃，打算按掉。再一看是乔初生的电话。 张晓阳一下从床上坐了起来，浑身清爽。他忘记了要送乔初生离开的事情。 “对不起，初生，你还在机场吗？我马上就来。”张晓阳慌慌张张穿衣服。 对面女孩的声音淡淡的，伴随着呼呼风声：“你哥送我来了，你别来了。” 慕青去送乔初生了？什么情况。 “张晓阳，你别来，我不想得到那个答案。昨天我说我被强奸了只是让你愧疚扯的谎，别那么单纯，什么都信。”乔初生说。 提裤子的手停在原地，张晓阳一下跌在椅子上，他仿佛像是松了一大口气，身体一下软了下去。 “可我确实遇到了流氓，他们打了我，我也打回去了，慕青救了我。你的债，你哥替你还了，我以后不找你了。你也别给我答案了，我不稀罕。” 电话被挂断，江城国际机场的广场上站着两个人，女人把手机递给面前的男人：“如你所愿，我把他删了。” 男人微微一笑，“谢谢！” 女人头也不回的走了。男人等了一会儿，关机，上飞机。 张晓阳在椅子上瘫了快半个小时，他的一句对不起卡在乔初生的对话框里，红色的感叹号告诉他，对方跟他已经不是好友。 他起身收拾东西，啤酒瓶子撒了一地。他弯腰收拾好，又去捡地上随处乱扔的抱枕，枕头，浴巾，毛巾。 到处都有他们存在过的痕迹，纠缠不清的，缠绵悱恻的，令人面红耳赤的，令人心动不已的…… 沙发被搅得乱七八糟，他一处一处重新铺好。把抱枕捡上去的时候，嘴角露出了一丝浅浅的微笑。 再去浴室收拾毛巾，地上的，浴缸里的，洗手台上的，一条一条，拿起来拧干，重新挂好。 浴缸里还是盛满了水，他伸手去碰，依旧是让人面红耳赤的温度。浑浊的水顺着下水道排出去。他再去收拾收拾床。 这地方被揉得最惨。汗涔涔，湿淋淋，不好好洗一下，是不能再用了，希望酒店不要因此扣他押金。 被子掀开，一片刺眼的红。 第94章 盛放2 ？ 男的也会这样吗？ 他不甚理解，拿出手机查询，越看越觉得胆战心惊。 后果这么严重吗？用多了会坏掉。 再看那一大片血渍。他赶紧把电话拨了出去，一次就把人整去医院了他就罪过了。 对方提示已关机。 他便等十分钟再拨一次，还是关机。 十分钟，再拨。 终于在不知道多少个十分钟以后，对方终于接起。 “哥，你身体怎么样？” 刚下飞机的慕青同学，动了动屁股：“没事！” 简单两个字，两边都沉默无言。半晌，慕青道：“我这边比赛不能开机，下周末就回来。” 张晓阳嗯了一声，听着手机里传来的忙音，书包一扔，往床上滚去。魔盒是不是打开了呀？ 哈哈，一定是的。 等待的日子很难熬，却又因为思念过得充实。 他背了一大包吃的喝的，哥哥喜欢的，早早去机场门口等着。 还有三个小时，慕青就能从那个口子里出来了，不知道他上飞机了没有，他应该给他一个拥抱。还是亲他一口？ 接机口没有凳子，可他又想第一时见到慕青。于是他从中午等到晚上，累了就坐在旁边休息休息，渴了就把买给哥哥的水拿出来看看。然后重新塞进书包里。 天色已经全黑，屋外电闪雷鸣，一场倾盆大雨，席卷了整个江城。外面黑压压一片，结成块状的云团狰狞着往江城上方压下来。一道惊雷闪过，接机口的人越来越少了。慕青的飞机已经晚点了六个小时。 他心中思念被恐惧代替，慕青应该还没上飞机吧，这么个天气，回不来就等明天也行的。 他给慕青发微信，没人回复。又打电话过去，提示已关机。 不知是他手机没电，还是已经上了飞机。他只祈祷慕青能够平平安安，来到他身边。 “xxxx航班已到达，请工作人员做好接机准备。” 是哥哥的航班号，张晓阳一下来了精神，从地上站起来，跑到接机口往里面张望。十几分钟后，一道熟悉的身影出现在视野里，他兴奋到跳起来。 慕青也第一时间发现了蹦蹦跳跳的小太阳，赶紧小跑几步走上前去，把人搂进怀里。 他亲了亲他的发顶，头发长长了一些，又变成了软软呼呼的模样。 “哥，我好想你呀！” 慕青又亲一口：“嗯，我回来了！” 他把刚得的奖杯和证书递到张晓阳怀里，张晓阳看了一眼，连连发出惊叹，天啦天啦天啦，哥哥你太厉害了吧，国赛一等奖。国赛呀！ 慕青眼带笑意，从他身后接过书包，发现很重很重。打开一看，吃的喝的玩的用的背了一书包。 “你要搬家吗？”慕青问。 张晓阳赶紧拿了水拧开递到慕青嘴边：“我怕你饿着，又怕你渴了，还怕你无聊。就全带着了，哪晓得这么多的。” “你当我三岁小孩吗？”慕青替他背着，把人领着往外走。 现在太晚了，天色又不好，还不知道打不打得到车。 “你是我的宝贝，不管你几岁。”张晓阳笑嘻嘻的跟着哥哥走。 慕青掐一把他的手指：“又说漏了两个字！” 张晓阳疑惑着问：“哪两个？” “哥哥！”慕青说：“是宝贝哥哥。” 张晓阳暗自在心里想，没漏，本来就只有宝贝，没有哥哥。 两人等了半个多小时，终于来了一辆的士。 张晓阳先上去，慕青在后面跟着。张晓阳看看旁边西装革履的男人，那个人在他们等车时就在了，一直绅士有度站的笔直。 他让司机先不开，把窗户打开，对着那人喊：“先生，现在不好打车，你是去市里吗？我们车上还有一个座位，要不要一起来？” 那绅士看了看手表，把头转向张晓阳：“那麻烦你们了，等下车费我付吧！” 张晓阳没有说话，他知道他要是拒绝，那人肯定就不跟他们走了，也许又得多待半个小时。 副驾驶原本被慕青放了张晓阳的书包，现在有人要上来，又伸头过去拿了回来。 两人没好意思在出租车上吃东西，一大包东西背过去，只消了一瓶水，又给原原本本的背了回来。 天色已经太晚，宿舍早就关门，张晓阳乐得粘在慕青这里。他拿了慕青的衣服去洗澡，出来时，松松垮垮，好像随时要掉。 他躺在床上等人，再拿一本专业课本，没一会儿便眼皮子发颤，昏昏欲睡。 身边偶感一阵清凉，他立马清醒过来，往那片清凉之地钻。 他手指在人家肚子上画圈，说出来的话里充满勾人意味：“哥，你疼不疼呀？” 慕青放下书，看了他一眼，把手指伸过去，上边一条淡淡的伤疤，已经跟皮肤颜色无二了。 “你说这个吗？挺疼的。” 张晓阳不高兴慕青打马虎眼儿，一下跳了起来，抓住了他的衣裳：“别说你什么都不记得了，发生了就是发生了，装傻充愣是没用的。” 慕青第二天天还没亮就跑了，总共睡了不到一个小时。他找到乔初生，把他那天看到的事情说了一遍，让乔初生回去，说张晓阳心里已经有喜欢的人了。 乔初生脸色惨白，知道自己诬陷别人被抓包，心里羞愤难当。又因为这个抓他之人正是她的救命恩人，她还不能对他恶语相向。 再者这人是她喜欢之人的哥哥，她便只能顺着他的意思去办。跟张晓阳解释清楚，然后删除他的微信，不让张晓阳为难，也放过她自己。 他当时跑那么快，纯粹是害怕兄弟俩醒了尴尬，干脆避开几天，两人想通了，也许会有新的发现。 只是没想到，张晓阳似乎并不尴尬，反而是他，总觉得无地自容。 “哥，我那天是不是欺负你了？你告诉我。” 张晓阳确实喝醉了，只是浮浮沉沉之间，大概还是记得那是慕青的。 慕青扯开他的手，从头烧到脖子根：“没有，什么都没有发生。” 骗子，床上明明有血迹。 他伸手去扯慕青的衣服，他记得他是给他做了很多标记的。 一片白静，干干净净，哪里有半点痕迹。 他又去扯他的裤头，被慕青一把按下阻止：“哥好累，让我休息一下吧！” 看着慕青眼下的乌青，张晓阳终是没有继续往下。 第95章 救赎1 圣诞一过便是元旦，元旦过了，离新年也就不远了。 慕青不承认当时的事情，张晓阳缠了他几次，没有结果，便也就此作罢。他还是他的好哥哥，他还是他的好弟弟。 华丽精致的潘多拉魔盒只是个虚幻的泡影，最最真切的东西还在遥远的北方。（这地方指重庆哈，不是乔初生） 慕青神情严肃的看着手机里的消息，纯绿色的消息框占了满屏。这些消息这几天已经收到了好多条了，可他不怎么相信消息里的内容，就因为当时乔初生用被强奸来引诱张晓阳上钩。怎么能相信她这次说的被人缠上，不是骗张晓阳上钩的另一种手段呢？ 他倚在窗边给乔初生回消息。楼下阳台上，冰天雪地的竟然还有几棵小红花在开放，可见解决了问题的源头，家是不会散的。 他手指飞快，噼里啪啦一行字：“我不会让张晓阳来见你的。如果真被骚扰，就去报警吧！” 不多时电话过来，是乔初生的，他看了几眼，然后狠心掐断。 手机上又是几条微信：“如果张晓阳知道，他会恨死你的，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是什么心思。可张晓阳不是你这种人，他应该好好的活着，正大光明的活着。” “你，个，死，同，性，恋！” 手机如同一个烫手的山芋，慕青一下扔了出去，为什么乔初生会知道？他们接触的并不多，毕业两年，就圣诞节那次见过一面，还话都没说上一句。 他突然想起一个人，一个好久没想起的人。 是涂郁！ 可他不是很相信，涂郁不是那种人，当时她答应过他保守秘密的。可不是她还能是谁呢？他不想冤枉了谁，事实是乔初生已经知道，如果她把事情捅到张晓阳那里，这个春节也许就能过成地狱。 他匆忙回了信息过去：“我会过来！别告诉晓阳。” “虚伪”对方回复。 春节回家的人实在太多，他已经买不到去哈尔滨的飞机票了。只能去抢火车票。 江城火车站。 售票厅里人挤着人，不少背着巨大红色编织袋的旅客从中间穿过。人人心情烦闷，满屋子都是烟草的味道。争吵声，哭闹声，抱怨声，打骂声，连成一片，全都灌进慕青耳朵里。他也开始觉得烦闷，想抽根烟冷静冷静，手伸进衣兜里，摸到的是个小猫咪。 是那天从机场回来时，下车后发现小猫咪钥匙扣掉了，上面的被拐儿童信息也没了，他顺手放进了羽绒服外套里的。 他伸出指尖在那猫咪头顶摸了摸，跟小太阳的头发一样，软软的，很舒服。内心开始变得清明起来，抽烟的想法被压下，他跟着队伍一步一步往里面走。 售票厅的大门敞开，寒风呼啸着往里灌，他就站在门边，很冷。他裹紧身上的衣服，不敢挪动一步，生怕他走了，又得重新排队。直到天光泛起亮光，他晕晕乎乎的拿了张江城到哈尔斌的车票出来。 他脚步有些发虚，忍不住直打喷嚏，自己应该是冻感冒了。 一整个晚上没睡，加上又染了风寒。他拖着全身酸疼的身子回家，往床上一倒睡了个昏天黑地。 门外咚咚咚的敲门声，极尽迫切。他从睡梦中被惊醒，说了句谁呀，发不出声音，嗓子干到发疼。 门外的声音还在响，他强撑着精神起来，捉了桌子上的一杯水就喝了下去。干裂到起皮的嘴唇得到水的滋润，连着嗓子一起，感觉好了不少。 他走过去开门，刚拉开一条缝隙，外面的人带着一身寒气就挤了进来。 他被抱着，好冷，不禁打了个哆嗦。 “哥，初生出事儿了，我要去哈尔滨，你陪我去一趟。” 竟然还是跟张晓阳说了，慕青见已经阻止不了，点了点头。拿出了自己刚买好的火车票。 “你怎么已经买票了？” 慕青不好解释，扯了个谎：“我有个研学活动在那边，学院买的。你跟我一起去吧！” “现在还能买到票吗？”张晓阳问。 也许能，也许不能，慕青抓起衣服：“现在去车站吧，兴许还有。” 两人又火急火燎的赶去车站。 慕青着实有些难受，他拉着张晓阳的手在不停的流汗。全身都是忽冷忽热的。 张晓阳伸出手来摸了摸慕青的额头，好烫。刚才自己太着急了没看出慕青有什么异样，现在一看，不得了，脸色白到吓人。 他全没了买票的心思，想拉起慕青去医院。被慕青反拉住不放，他干燥的唇瓣微张：“就几个人了，买好了再去吧！” 两人买完票，火速往医院奔。接诊他们的是个年轻医生，姓江，一副金丝眼镜儿架在鼻梁上，帅出一个天理难容。 张晓阳把慕青扶到椅子上坐下，再看一眼那个医生，跟陈玫有点像啊。 江医生问了几句，又诊了诊脉慕青的脉象。“着凉了，回去多喝点热水，最近寒流南下，别到处跑啊！” 两人道过谢，张晓阳搂着慕青出去拿药。 “哥，你别去了，我自己去就行！”张晓阳道。 “没事，我陪你。” “可那里比江城还冷，我怕你加重病情。”张晓阳着实担心，心里已经盘算着他去哈尔滨的日子慕青的照顾问题了。 慕青却一定要陪着他去。两人回到出租房，张晓阳化身全职保姆。他不让慕青动，把人按在床上，伺候着脱衣脱袜。打了开水过来给慕青泡脚驱寒。转身厨房里哐啷作响，他又开始煮姜汤了。 慕青看着房间里忙来忙去的太阳花，身体上那点子难受全被心里的高兴所取代。不管是出于弟弟还是情人，张晓阳都是实打实在担心着他的。他很享受这种被在乎的感觉。主动被在乎的感觉。 张晓阳端了姜汤过来，慕青伸手去接，被张晓阳一把躲掉：“好哥哥，你就让我伺候伺候你吧，我难得有个什么机会对你好一次。” 一直以来都是慕青在前方为他遮风挡雨，无论从哪个方面，他真的捡了大便宜，才能得慕青这么好一个人在身边。 第96章 救赎2 他嘻嘻的笑着，一勺汤一勺汤的喂着。看慕青喝一口他就高兴一分，直到一碗姜汤全部喂完。他笑容灿烂的出了一身的汗，比慕青身上的都多。 两人吃过晚饭，张晓阳开始收拾东西，明天他们就要出发哈尔滨了。 慕青身后靠着两个枕头，是张晓阳给他弄的，他斜靠在床上，看着忙来忙去的小太阳。也不知道明天以后他们还是不是能够如此正常的相处，他会不会觉得他恶心，会不会觉得他变态，会不会永远不再见他。 张晓阳装了一大箱子厚衣服，生怕再把哥哥冻坏了，他把箱子立起来放在床边。又去拿了感冒药过来喂给慕青吃。 你大片白色药丸被慕青皱着眉毛咽下。张晓阳伸手过去探他的额头，退烧了，他再把自己额头贴上去，两人亲亲密密抵着，张晓阳笑了一笑开口：“哥，苦不苦？要吃糖吗？” 慕青把人推开一些，以免传染到他，又看了看他的手，笑问：“哪里有糖？” 张晓阳笑了一下，“糖来了。” 慕青的嘴唇被吻住，温温柔柔的触感，在他唇上浅浅摩擦。 张晓阳松开慕青的肩膀，舔了舔嘴角：“糖甜不甜啊，哥哥！” 慕青直愣愣盯着他，好半天给不出什么反应，就又被深深亲了一口。 张晓阳也不等答案了，趴在慕青胸口，对着心脏的位置说话：“哥，明天以后不要不理我好吗？” 慕青揉了揉身上之人的后背，想着明天以后，应该是你不理我吧！ “糖很甜，弟弟！” 第二天，两人踏上了遥远的北方。列车一路向北，从郁郁葱葱到冰天雪地。张晓阳给哥哥套上厚厚的围巾，耳罩，外加毛绒手套，直到只能看得清慕青一双眼睛了，才把人牵着往车站外面走。 慕青头一次被这么照顾，有些不自在，他紧了紧被拉着的手：“这样子会不会太夸张了，我已经好得差不多了。” 张晓阳停下脚步，把慕青的围巾往下拉了拉，勉强把他的鼻子放了出来。见人家鼻尖被捂得通红，张晓阳踮脚过去在上面亲了一口，周围人来人往，他搂住慕青的脖子在他耳边小声的道“哥，你太帅了，我怕别人抢走你。好好捂着，知道吗？” 他象征性的拍了拍慕青的头，笑意盈盈的拉着他最后的美好继续走。 当初因为慕青的一句“你只是我弟弟”便随随便便答应了乔初生的示好。过程中跟慕青越来越远，他痛苦，挣扎，最后一封情书让他彻底认清自己的心意。 他是喜欢慕青的，即使搞不清原由，也确定自己绝对不是同性恋。可对慕青的感觉明明白白就是爱，才不是什么依恋。 可今天，自己犯的错反噬到自己身上，乔初生被他伤透了心，如今人身安全也要受到影响，他没法不管，他必须来。 慕青爱自己，以至于他做了那样的事情，对方也可以当做什么没发生，继续跟他兄友弟恭的相处。 可他要的根本就不是兄友弟恭，他已经做好了打破一切的准备。对乔初生，对慕青，对他自己的内心。 他捏了捏手心的温柔，在这冰天雪地，没人认识他们，他不用在乎别人的目光，可以大大方方跟哥哥在一起。也许对方跟他的感觉不一样，可慕青那么宠他，他肯定做什么都可以。 两人去了乔初生的学校。张晓阳拨电话给她，关机。 一股不好的预感漫上心头，他按着之前乔初生发给他的宿舍楼往学校里找去。这地方他一个人都不认识，也不知道问谁，只能守株待兔。 慕青站在他身后，“要不我们先去找个住的地方，等联系上她再来呢？” 张晓阳把箱子推给慕青：“哥，你先去找个地方住着，她的电话打不通，我很担心她。我一个人等着就好。” 慕青没动，只是往他身边靠了靠，最后的时光他怎么可能离开呢。 两人等到天黑，一群女孩子嘻嘻哈哈走回来，张晓阳依稀听到他们说什么外院的一个女生被包养了，好多车在学校门口呢。 张晓阳拉住一人问：“你们说的是乔初生吗？” 那女生上下打量了张晓阳一眼，又看看他身后站着的慕青：“是呀，你们来找她的吗？” 张晓阳点了点头。 “她今天应该不会回来吧，在外院，正被一群人围着呢。” “外院怎么走？”张晓阳问。 几个女生刚好是看了热闹回来的，给两人指了路，顺口问了一句：“你们是她的什么人呀？” 张晓阳愣了愣，“是哥哥！” “哦哦，那你们快去救救她吧，我们看她并不愿意跟那些人走。” 张晓阳拉起慕青就走。外院离宿舍楼并不怎么远，两人很快看到一个地方围了一圈。 张晓阳拨开众人进到最里面，一个身穿西装的男人手捧玫瑰，单膝跪地。而他面前的女人，不是乔初生又不是谁。 头发不知怎么成了短发，她脸上很不好看，只是恶狠狠看着男人并不伸手去接。 “小初小姐，接了吧！我们老板膝盖受过伤，跪久了他会受不了。” 乔初生抬头过来，一把抢过男人手里的花，狠狠一下砸在面前那人头上。旁边几个黑衣男人立马要上前给乔初生教训，被地上的男人拦住。 他缓缓从地上站了起来，摘掉满头花瓣，嘴上挂着一抹邪笑：“既然接了我的花，就是我的人了，我不管你心里那个什么阳的是星星还是月亮，最好全给我忘了。”说完他抬起乔初生的下巴，狠狠吻了上去。 张晓阳简直要疯了，他以为缠着乔初生的只是个普通的混混，来了帮她打一架则已。没想到竟然是如恶魔般的衣冠禽兽。 他冲上前去，一把拉开两人，一拳砸在那男人脸上。他看清了，这个男人浑身充满戾气，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人。那男人脸上有道疤，在眉峰的位置，狰狞丑陋。 第97章 太阳1 他挡在乔初生面前，没一会儿就被几个黑衣人按在了地上。慕青也后一步冲了上来，可两个学生哪里是社会人士的对手，没两下也被按下了。 那男人踢了张晓阳一脚，蹲下身来扯他的衣领：“你谁呀？” 乔初生上去对着那男人就是一巴掌：“我哥哥，给我把人放开。” 那男人一笑，赶紧放人，又恭恭敬敬把人拉了起来：“原来是两位小舅子，不好意思，得罪了。” “小弟我找个地方给两位哥哥接风洗尘呢？”男人着手下去做。 张晓阳挡在乔初生身前，慕青走上前去，表情平淡：“我们找妹妹有点事，今日就不方便赴约了。” “哦，那是自然，你们叙旧，那我就先走了。”说着走过去想亲一口乔初生，被张晓阳挡了回去。男人笑道：“来日方长，宝贝儿。” 乔初生带两人去了酒店。三个人围着一张座椅坐着。 “初生，你怎么惹到他的？” 乔初生抬头看向张晓阳，“那天晚上我走了，去福气桥吹风，被他劫走了。” 张晓阳一时说不出话来，又是因为他。他现在肠子都悔青了，“对不起，初生。” 乔初生低着头：“跟你没关系，是我要去找你的。他不是什么好人，你们不要得罪他。” “可是你！” 乔初生默默低头流泪：“我大概率是已经毁了，只是想让你来再看看你。我不敢去江城，那里是他的老巢。我没想到他会来这里的。” 张晓阳无言以对，起身抱住乔初生，一句一句的全是对不起。 慕青起身离开，把地方让给两人。等下再开门时，他的世界就该变成黑白颜色了！ “你真的不能喜欢我吗？我们可以找个没人认识的地方好好在一起。”乔初生揪着张晓阳的衣裳，眼泪根本停不下来：“是不是我被人缠上了你瞧不上我？” 张晓阳心疼这个女孩儿，把人抱紧了，摇了摇头：“不是的初生，你很好，可是我不能喜欢你。” “那你也没有女朋友，为什么不能考虑考虑我？是还喜欢涂郁吗？” “没有，没有，早不喜欢涂郁了。” “那是为什么？你带我走吧，我讨厌现在的日子，那个男人还会找我的。” 张晓阳力量太小，他也不知道自己能带着乔初生去哪儿。可如果把她留在这里，她一个女孩子要怎么办呢？ 半天等不到答案的乔初生，推开抱着她的人：“算了，我只是心里难受，我不能离开这里。那个人也不会对我做什么的，只是没完没了的来，让我很烦。” 张晓阳倒了杯水给乔初生，静静看着这个女孩。当初文文静静一个女生，受他牵连，变成如今这副样子。 “初生，我跟你说个秘密，你再决定要不要跟我走好吗？”张晓阳开口道。 乔初生喝水的手一顿，“什么秘密？” “我其实不喜欢男人”很奇怪的一句开头，乔初生却瞳孔睁大。张晓阳继续说：“但我也不喜欢女生，我只喜欢慕青。” 这话题比她看出慕青是同性恋还要让她震惊，她紧握着杯子，心里发颤，说不出话来。 张晓阳继续说：“所以我不确定自己得用多长时间才能接受你，或许永远不会。”他伸手过去给女孩擦眼泪：“你别哭，我只是想把话说开。当时跟你在一起时，我还没意识到自己对慕青的感情是什么，只是他不喜欢我，我心里难受，所以…对不起。可后来我确定了，没办法违背心意继续跟你一起。只是没想到让你受了这么多牵连。对不起。” “这次来我大概知道我应该承受的东西是什么，可是我能给你的反馈恐怕不能全满你意。你会介意吗？” “我还得读书，如果你要跟我一起，我只能带你去江城，或许这对你不是个好选择。但是我不会抛下你，你，你还要不要跟我一起？” 乔初生愣了好久，眼泪到最后都要流不出来了，面前之人的手还在她脸上，温温热热，一如她对他的初见。 那天她跟着父母前去报到，人多杂乱，她被安排在路边看行李，父母前去排队报到。她坐在长廊里感受阳光，突然一瓶水递到她面前：“你喝不喝？嘴唇都起皮了。” 是一个比那天的太阳更耀眼的存在。她小心翼翼接住递过来的好意：“你也被安排看行李吗？” 张晓阳摇了摇头，起身离开：“我哥在那里，我过去了，再见。” 少年人离开时浮动的衣角，一眼万年。 “你喜欢慕青啊，可他……”她类似感叹，良久，低头一笑：“那我祝你幸福吧！” 乔初生开门出去，慕青就在门外站着，脸上的围巾耳罩已经没了，脑子上全是淤泥。 乔初生震惊一瞬：“你跟我来一下。” 慕青的腿有些疼，那些人下手很重，他可能受了伤。他一瘸一拐的跟在乔初生后面，身后的房门在此刻打开。 张晓阳看着两人离开的方向，是最后的时光了吧！ 乔初生带了慕青去诊所，上了年纪的医生对着慕青的腿敲敲打打。 “你被他们揍了吗？干嘛这么傻。”乔初生坐在他旁边，晃荡着两条腿，目光无神的看着前方。 “我不是你哥哥嘛，他们欺负你，我打回来，很正常吧！”慕青突然笑了笑。他说，你跟张晓阳在一起了，我自然也是你哥哥。 乔初生也跟着笑：“张晓阳这人挺纯的啊，说什么他都信，他打算带我走了你知道吗？” 慕青心里发紧，真到这一刻，却又突然释然：“大抵是知道的。” “那你说，我去江城住哪里呢？租个房子？他会不会带我回去见爸妈呀？”她眼睛里装满对未来的期待：“叔叔阿姨喜欢什么，你跟我说说呢？” 老中医敲到慕青的膝盖，他不自主的伸腿踢了一下。那一点点细细密密的疼就蔓延到心里，化成千万根钢针，扎得他血流不止。 “我爸妈人很好的，只要晓阳认定了你，无论什么，他们都会很开心。” 乔初生偏头过来看了慕青一眼：“那你说，我们以后生几个孩子好呢？张晓阳喜欢男孩还是女孩，你知道吗？” 第98章 太阳2 这些话就一定得问他吗？慕青苦笑着：“以后的事情我不知道，晓阳自然会有安排的。” “那你呢？哥哥。” 这是乔初生的最后一击，她想知道，慕青对张晓阳是不是也是一样的心思。 “我，我应该会离开吧！” 乔初生不再说话。慕青亦是沉默不言。两个人都看对方不顺眼，却都不能表现在明面上，让张晓阳发现。他们之间形成了一种莫名其妙的默契，那就是深知张晓阳喜欢的是对方。 慕青回去时腿脚已经不疼了，只是脸上带着些伤痕，可他没打算遮住，最后一次，讨小太阳一个心疼。 张晓阳在收拾衣服，自己的拿出来，慕青的装进行李箱里。 慕青推门进来看到他的动作，心下了然，过去拉了人坐下：“明天我自己收吧，累了一天了，歇会儿。” 张晓阳发现了慕青脸上的伤，他想伸手过去碰一碰，可现下却不敢了。他站在慕青面前，只是朝他望着：“脸上，怎么弄的？” “摔了一跤。”慕青说完便起了身：“今天我住隔壁，你有事情打我电话。” 张晓阳瞬间难过下来，一整天都不太好受，这一刻更是难过。是乔初生已经把他的龌龊心思透给慕青了吧，哥哥果然觉得他恶心了啊。 他低垂着眉眼，继续帮慕青收拾好东西，又给人提到隔壁：“明天，你先回去，我已经跟爸妈说好了，这边我还有事情要处理。就不跟你回去了。” 慕青说不出话，他紧握拳头，指甲深深地刺入掌心，那种疼痛与心中的痛苦交织在一起。他的眼泪在眼眶中打转，却强忍着不让它落下，那是一种无法言说的难过。 张晓阳还站在门口没有走，他祈求着慕青能不要厌恶他，能够抱一抱他。他被拥抱了，慕青声音哽咽：“我等着你！” 张晓阳的眼泪也瞬间流下：“哥，你等着我！” 慕青先张晓阳一步回了重庆过年，而张晓阳在他离开后没多久，带着乔初生南下深圳。乔初生在深圳有个亲戚，还挺有实力，是当地数一数二的企业家，只是上一辈交恶，很久没了联系。 张晓阳带着乔初生在那户人家门外守了一整夜，终于是等来了这家的主人。一个大腹便便的男人，眉眼间跟乔初生有几分相似。两人说明来意，便跟着男人进去。 “初生你为什么会惹到江城地头蛇？你爸爸妈妈呢，不管你吗？你舅舅势单力薄的，让他怎么收留你？”男人旁边的女人不太高兴家里来了两个陌生人，一开口，赶人的意思明显。 张晓阳便把事情来往给二位说了一遍，那男人听到连连叹气：“留下来，留下来吧！” 可那女人不满意，又不敢说什么，气哄哄上楼去了。 这情景，估计乔初生呆在这里也不好受，张晓阳道：“叔叔，初生跟我一起走，我们只是想麻烦你帮她在深圳找个好点的学校，她已经给那边的学校提交申请了。” 想必男人也知道事态严重，拿出手机打了几个电话出去，再回来拉起乔初生的手：“小初啊，不是舅舅不留你，只是你舅妈她......我姐姐还好不好？还记恨我不？” 乔初生对这个舅舅的记忆还在小时候，十几年没见，早生分了，她抽回手：“妈妈很好，也没说恨你，她很想你。” 男人揉了揉眼睛：“是嘛，那今年过年我回去看看吧！” 张晓阳带着乔初生走了，他们在深圳租了个房子。侯小琴三天两头给他打电话，问他什么时候回来，他只能说自己学院有事，忙完就会回来。 乔初生端了面条出来：“你家里人又催你回去吗？先回去吧，我自己能行，舅舅说已经联系上学校了，等来年开学我去报到就好了。” 张晓阳摇了摇头：“你一个人在这里我不放心，等事情处理妥当再说吧！” 过年期间，游乐场里有不少人，张晓阳找了个扮演玩具熊的工作，工资日结，非常合适。他把自己套在厚厚的毛绒外套里，手里刷着“纯爱战神”的帖子。当时多傻啊，花那么多力气到处解释，结果人家跟本没看错，那一条条，一件件，都是遥不可及的希冀。 他很想慕青，却又不敢联系慕青，他不知道慕青得用多久才能接受他喜欢他的事情。慕青也不联系他，就真的这么难以接受吗？ 乔初生跑来游乐场找他，他不太清楚为什么乔初生能一眼认出他是哪只熊，明明周围的人都一样。 她站在他面前，把一张通知单递给他看，笑嘻嘻的摇一摇：“这边学校的文件下来了，我过年就能来深圳读书了。” “对了，我妈打电话给我了，跟我舅舅和好了，过几天舅舅会带我回家，你能放心了吗？”她笑颜如花，明媚灿烂。似乎是恢复成了当初的样子。 张晓阳摘下头套，给她道恭喜，再说对不起。 乔初生看着他的眼睛：“晓阳，你会幸福的。不要担心我了，去追你喜欢的吧。我舅舅会保护我，还有我妈妈。当初是我自己去找你的，其实这些事情，本来就跟你没什么关系，你只是不喜欢我而已，别给自己这么大压力。” 她说：“回去吧，慕青他在等你呀！” 是呀，他要回去了，慕青在家里等他呀。 他扯下这身衣服，恢复本来样子，处理好乔初生的去留问题，再火速买了张票给自己。他要回去，回慕青身边去。 腊月二十九的时候，慕青跟着张宇出门采购了好多好多烟花，张宇说今年就在院子里放，往年不让，今年一定得看个够本。 “就是不知道你弟弟什么时候能够回来呀，他怎么能比你还要忙呢？”张宇边摆烟花边往院子门口张望，似乎他等待的人就在院子门外。 寒风刮开院门，慕青走上前去打算关掉。等看清来人，手里的烟花撒了一地。 “哥，我很想你！” 第99章 烟火1 慕青猛的一下把人搂进怀里，太阳花的香味又扑了满鼻。很充实，很美好。他就像长期缺水的鱼重新入水，他大口大口呼吸，感受属于他的空气。 张晓阳的脑袋紧紧贴在他胸口的位置，耳边是砰砰砰，又快又有力的心跳。他扔掉手里的东西，双手攀住慕青的肩膀，把他抱得紧紧的，紧到让人发疼。只有这样才能确定怀里的人是真的。他踩着慕青的心跳声，一声一句都是我想你。 不知说了多少声后，张宇哽咽的声音传来：“臭小子，一年到头了，还知道回来。” 侯小琴跟着从屋里出来，看到小儿子眼眶也红了。他们都以为他今年不会回来了。哪知道…… 张晓阳从慕青怀里出来，叫了声爸妈，又猛的扑了上去。 小太阳开始散发热量，这个院子顿时热闹非凡。张宇跟侯小琴帮着把行李拿进去，又把张晓阳带回来的特产分门别类放好。 张晓阳拉着慕青上口，侯小琴上来送行李：“晓阳，你先休息一会儿，饭马上就好，等下再来叫你。” “谢谢妈！”他跟慕青贴着站在房子中央，背后的手指还紧紧勾着，难舍难分。 侯小琴一出去，张晓阳便扑了过去，手圈住慕青脖子，双腿使劲儿，直接挂在了慕青身上。 慕青把人拖住了，看着他就高兴：“我等到你了吗？” 张晓阳脸颊发烫，他好想慕青，想得快疯了。现在人在跟前了，抱到了抱到了，却不知道该做点什么好了。 一种名为幸福的东西充满胸腔，他把头埋进慕青脖子里，吸着天山雪松的味道：“哥，你不讨厌我吧。” 慕青抱着人舍不得撒手：“我从来都不讨厌你。” “哥，你真好！”张晓阳亲了一口他的脸颊，再转身过去吸一口香味。这感觉可太美了。 “乔初生怎么样了？”慕青把人托着坐在椅子上，张晓阳坐在他腿上。 “哥，你吃醋吗？”他突然想起慕青之前的话，又改变了说法：“是你生气吗？我跟乔初生跑了，你生气吗？” 慕青点了点头：“很酸，一点也不好吃。” 他低着头看他，整个小太阳全都落进他眼里。他看到小太阳正肩膀耸动，偷偷的笑。 所以此刻，心照不宣。 他说了，他懂了。 这世间真好。 “乔初生的事情解决了，她以后会去深圳上大学，那里有她舅舅在，她舅舅是个很厉害的人，你可以放心。”张晓阳笑够了，抬起头来解释。 “我有什么好不放心的，该不放心的是你吧！”慕青转头过去不肯面对那双写满情谊的眼睛，话也说的酸不拉几的。 “嗯嗯，是我，我很不放心把你一个人放家里。你太帅了，惦记你的小妹妹那么多，回来这么多天你很忙吧？” 张晓阳直来直往，两人不知怎么就变成了互相找茬的情况。 慕青搂着人，说违背心意的话：“是呀，忙死了，就吴菊阿姨你知道吧，三天两头跑来给我介绍对象，我都烦死了。你说我要不要干脆找一个算了？” 张晓阳眉目一紧，抓住他的衣服就把人按在了桌子上：“好厉害呀你，我前脚分手，后脚你就要给我找个嫂子，那我回去跟乔初生复合了，她还等着我呢。” 慕青嘴角的笑意盖都盖不住，他不想再跟对方逗气了，使了点儿劲儿重新把人搂进怀里，贴近他耳边：“不行，你是我的，” 张晓阳心跳瞬间加速，这句话代表的意思不亚于他在情书结尾没有写出来的那三个字。 他软着声音叫哥哥，可怜兮兮又委屈巴巴，天知道为了这几个字，他付出了多大代价。 “哥，哥，我是你的什么？”张晓阳心里乞求千万遍，可千万别是那两个叠字。 慕青朝前面看了一眼，推开身上的人站好，他说：“弟弟！” 侯小琴推门进来，“怎么敲门都不开呢，休息好了吗，饭熟了。” “哎，晓阳怎么不太高兴呢？是不是饿得呀，妈做了红烧鱼，还有鲜笋汤，全是你爱吃的，别臭着一张脸啊！” 张晓阳瞪了慕青一眼，对方一脸笑意完全不觉得自己刚才的回答有什么问题。 弟弟就弟弟，妈的，臭哥哥。 饭桌上，张宇说起今年一年的收获，又找着各种理由夸奖两个孩子一番。再说起两个人已经二十，跨年就要二十一了，是大人了，做人做事要注意分寸。话里话外就是，谈恋爱可以，谈了就认真谈，最好给带回来看看。 侯小琴瞥他一眼，抢了他手里的酒杯，跟两个孩子说你们爸爸是高兴，酒喝多了胡言乱语。 “哎，晓阳呀，你爸以为你今年不回来，偷偷躲屋里哭呢，他是想你的。” 张晓阳端了一杯酒，敬给张宇：“爸，我以后肯定经常回来看你，你跟妈在家里好好的。” 张宇拍了拍张晓阳的肩膀，是真的醉了，一下趴在了桌子上。 两个小子一左一右把人扶进房里，脱鞋脱袜，照顾妥当后又出来陪侯小琴说话。 侯小琴乍一看没什么变化，细看之下就能发现，零零星星几根白头发。 张晓阳跪在沙发上一根一根给她拔，拔一根，慕青便张开双手给她接着。 侯小琴感受着一左一右两个好儿子，由衷发笑，笑完又跟着叹气。 张晓阳问：“妈，你有心事呀？” 侯小琴拉过他的手握着，又拉来慕青的手放在一起：“妈高兴嘛。人老了都这样，喜欢多愁善感。” “我只是想到你们转眼就要毕业了，再过几年娶妻生子，各奔东西，能见的日子不多了。” 是这么深沉的话题吗？他们已经长到需要面对人生大事的程度了。张晓阳说：“妈，那我不结婚，永远陪着你行不行？” “说什么呢？你不结婚你爸不得急死。” “可我舍不得你，爸爸，还有哥哥，我们就这样永远在一起不好吗？” 第100章 烟火2 “你那是舍不得我吗？是不想长大吧，儿子。你是个男人，天生就该承担起家庭的责任，我跟你爸都会老，你们迟早要有属于你们自己的家。”侯小琴转头看了眼慕青，拍了拍两人的手：“妈只希望以后你们各自成家了，还能经常保持联系，相互帮助，不要成为陌路人。” 张晓阳不免想到乔初生的舅舅和妈妈，他们曾经应该也是感情要好的姐弟吧，人真的一旦成家，亲人便不再是亲人了。 可他跟慕青要当的不是陌路人也不仅仅是亲人，而是在亲人的角色外再加一层维他一人的感情。 慕青道：“妈，我跟晓阳都还没毕业，这些东西还是以后再说吧！” 侯小琴拍了拍慕青的手背：“时间一晃就过了，快得很呢。” 又扶了侯小琴去休息。两人站在新修的阳台上看夜景。周围寂静无声，唯有飞雪安安静静将大地染成纯白。 “哥，你以后会结婚吗？” 张晓阳伸手去接飞雪，六瓣菱形雪花便落在他手上，还没感受到清凉，又消失不见，就跟，就跟他刚刚才感觉到的爱意一样。 慕青目光紧跟着张晓阳的指尖，他看到一片雪花停在上面，又立马消失不见。 “我不会。”他回答。 张晓阳挂着一抹微笑，继续接第二片，第三片…… “妈妈会打你的，你不结婚的话。” 慕青转身进屋，他才刚刚觉得自己扎根的淤泥被人当成沃土，种下太阳的希望，只那么一顿饭的功夫，又瞬间重堕黑暗。 年三十晚上，几人吃过年夜饭，又守着电视看春晚。赵本山的小品永远都那么经典，一筐沙糖桔摆在几人面前，边看边吃，边吃边笑。 大家都知道今晚这个小院儿里会有一场盛大的烟火要放，往年守不住岁的两个孩子今天也格外精神。 慕青坐在张晓阳旁边给他剥橘子，剥一瓣便往他嘴里塞一瓣。橘子下去半框，而目不转睛盯着屏幕的小太阳手指一根也没脏。 张宇跟侯小琴早就习惯了慕青宠着弟弟，对他的行为也是见怪不怪。最爱的人就在身边，再没有比此刻更幸福的事情了。 快到十二点时，窗外开始慢慢飘起雪花来。一声声轰鸣声由远及近，张宇跟侯小琴走出院子里，两个孩子则上了楼上天台。 远处的烟花把这个团圆的夜晚绘成五彩斑斓，绘出万家灯火。两人倚靠在栏杆上往远处看，好美呀！ 随着导火索的点燃，烟花犹如闪电般划破黑夜，打破了这个小院儿的宁静。刹那间，烟火爆炸出一团团火焰，宛如一朵朵盛开的花朵。 楼下张宇搂着侯小琴退到屋檐下，楼上小太阳牵起哥哥的手，碰了碰那条疤痕。两人目光相对，周围一切变得安静下来，一簇一簇烟花还在头顶盛开，可他们能听见的只是彼此的心跳。 慕青亮晶晶的眸子里倒映出小太阳的轮廓，之前都是张晓阳主动吻他的，无论出于好奇，依恋，还是别的什么。他一直清楚明白自己对他的感情是什么，所以从不敢主动去触碰他，而现在他头一次敢直面自己的心意，无论结局是什么，此刻，他想亲张晓阳是真的。 他伸手过去，揽过张晓阳的肩膀，把人拉进自己怀里，面对着自己的，毫不犹豫的低头吻过去。这个在打开院门的瞬间就应该发生的吻，在新年的钟声敲响之际，终于落下。 张晓阳闭上眼睛，细细感受。这个吻里没有任何欲望，溢出胸腔的是被哥哥灌满的爱意，伴随着清新的橘子香味。他再一次嗅到铺天盖地的高山雪松，那是一棵他遥不可及的树，生长在高山之巅，而现在自愿折枝，来到他身边。从此，他便有了跟他一起的小秘密。 慕青压着人在栏杆上亲吻，小太阳腰身微微向后弯着，超出露台一小节。伴随着最后一束烟花声响，夜空恢复寂静。 慕青抵着他的额头，浅浅笑着。 “冷吗？” 张晓阳整个人都被慕青裹在羽绒服里，哪里还会冷。 “冷的。”张晓阳说。 慕青又在他额头上亲了一下，很烫很烫。“冷的话我们进去吧？” “好。” 张晓阳被抱了进去，慕青坐在床上，张晓阳坐在他腿上。只是就那么抱着，什么也不用做，两颗心如此贴近。 “哥，我上次是不是…” “坏东西，疼死你哥了知不知道。”慕青勾一勾他的下巴，眼神轻佻，但无半分责怪之意。 张晓阳脸颊发烫，自己当时醉了酒，没轻没重的，肯定伤着哥哥了。 “那你那里好了吗？我看到，床单上有血。”张晓阳目光向下，尴尬又自责的不知道落在何处。 慕青突然笑出了声音来：“干嘛？还想来一次啊！” 张晓阳脸色已经成猪肝色了，他哪里敢有那想法。就算慕青真肯，就他百度出来的一条条，一件件惨不忍睹的后果，他也再不可能对慕青做那种混账事了。 他摇了摇头：“我不要，很疼。” 慕青拍了拍他：“你还疼啊，坏东西。” 哥哥是怎么可以面不改色说出这些让人脸红心跳的话的，张晓阳浑身不自在，伸手去推他：“我不是说我呀，哎呀，哥，我们换个话题吧！” 楼下还有爸爸妈妈聊天的声音，楼上让他现在跟慕青谈论这种话题，他确实觉得压力山大。 “不要告诉爸妈好吗？”张晓阳突然想起个很严重的问题，一个他绝对接受不了的问题，那就是伤了张宇跟侯小琴的心。 “随你，一切随你！”慕青道。 “哥，你会不会觉得我很变态呀？其实我一直很担心你恶心我。”张晓阳憋在心里好久的问题，今天得以问出口了。他亵渎了他的哥哥。 慕青便亲了亲他。 “我其实也搞不懂自己，没法想象抱着我的是别的男人，我应该是不喜欢男人的。”张晓阳继续道。 慕青又亲了亲他，“不要想别人。” 楼下传来张宇关闭院门的声音，马上就要上楼来，两人必须分开了。张晓阳突然很想哭，猛地抱了一下慕青，从他身上溜了下来。 张宇跟侯小琴同时出现在房间门口，看两人都已经躺到床上，替他们关了灯：“早点睡啊，臭小子们。” 张晓阳羽绒服还穿在身上，即使在两人还没上楼的时候他就已经分开了，但是只要一想到他跟慕青的情况被爸妈发现，简直不敢想。 第101章 第一1 他摸着黑起身脱衣服，一件一件，被子一角被人扯了扯。 “晓阳，下来跟哥哥睡吗？” 他哪里敢，光想着就已经被吓出一身冷汗了，这要是没忍住闹出点什么动静，他不如死了好了。 “不用，不用，哥，我自己睡挺好。” 好一会儿没得到回应，张晓阳弯腰往下望，哥哥正直勾勾盯着他，笑靥如花：“坏东西，我们之前也是一起睡的吧，现在不能了？” 对呀，是他杯弓蛇影，草木皆兵了。他一下溜了下来，房门霎时间又被打开了，是侯小琴。 张晓阳窝在慕青怀里一颗心吊着快要跳出胸腔。 侯小琴看着睡在一个被窝的兄弟俩，皱了皱眉：“晓阳，你不是在上面睡的，怎么下来了？” 张晓阳已经快要吓窒息了，他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慕青倒是淡定的很：“他说冷，我床也大，睡得下。” 哦，对，自家小儿子是个娇娇宝宝，热不得冷不得的。 侯小琴没做它想：“跟你说一声，明天要早点起来，我们回四川去啊。” 张晓阳猛点头，慕青答了声知道了。 侯小琴出去后，张晓阳一颗心还没放下来。他觉得现在的情况很不对，本来应该是幸福的一家人，可能最后都会被他打碎，他根本看不到跟慕青的希望。 张晓阳有些想哭，知道这样不对，可也舍不下这畸形的温暖。他把头埋进哥哥胸口，“哥，要是我是个女生就好了。” 慕青知道他害怕什么，他又何尝不是一样。他拍了拍张晓阳的后背，慢慢安抚：“不要怕，哥哥在。” “哥，我……我…我不舍得你，我…”他在虚幻的泡影里找安定。 “晓阳，都是哥的错，你别有压力，我说过，永远不会限制你的自由。要是你不愿意，我随时可以……” “不要说，哥，我愿意的。” 担心，害怕，都抵不过慕青一句我会放你离开。他抵住慕青的嘴唇，把他还没说完的话吃进嘴里。 任何跟慕青要分开的话，他都不要听。 —— 大三时，慕青因为那次比赛第一，成为学院重点培养对象，每天忙得不可开交。跟张晓阳见面的时间也不多。 生活似乎又变成了之前的模样，他住在校外，张晓阳在校内。篮球社的社长退役了，因为张晓阳管理能力出色，承接了社长工作。繁忙的课业之余，带领篮球社拿了好几个校第一。 以慕青和陈玫为首的学习一派，一起参加各种专业比赛，为学院挣了不少荣誉。 班级里凝聚力越来越好，无论大事小情，张晓阳说一句话，配合度总是非常之高。 张晓阳似乎慢慢兑现了当时竞选时的诺言，他们班成了整个工设院的奇迹。 两个人在不同的赛道发光发热，等终于得空休息时，张晓阳便会买好菜去到慕青那里给他做顿饭。 大多时候也是慕青动手，张晓阳在客厅等着。他一直没找慕青要房子的钥匙，慕青也没提起给他。 这种不远不近的关系，两人都觉得刚刚好。不用在家人打电话来时，刻意扯谎，也不会隔的太远，心生抱怨。 饭后，张晓阳承担洗碗的工作，楼下那户在窗台上种了一棵爬山虎，现在翠绿翠绿的叶子贴在窗外。慕青走过来站在旁边擦干他刚洗好的盘子，一个翠绿色的瓷盘，是两人前段时间一起去超市时，张晓阳挑的。 “哥，你又拿奖了呀？”张晓阳问。 “嗯！”慕青答。 “那，有多少奖金呀？够请我吃顿饭吗？”再过几天就是慕青生日了，他想好好给他过一过。只是，他还是个要靠爸妈接济的穷光蛋，不像慕青，各种奖金拿到手软。 “不够。”慕青笑着回他。 这个人越来越可恶了，以前总是他说什么是什么，对他无边无尽的宠爱着。可过年再来，他就变了，总是喜欢欺负他，不论是身体上，还是言语上。 “小气鬼。” 慕青摸了摸小太阳柔软的发丝，他早看到张晓阳手机里的备注了，也明白他想干嘛。可，给他过生日还得他出钱，他也太惨了吧。 “哥最近穷得很，你养我行不行？” “啊？你钱呢？爸妈没给你生活费吗？”张晓阳疑惑的很。 “你还有奖金呀，那么多钱，全没了？” 柴米油盐酱醋茶，再美好的感情也得经历这些东西。 慕青朝屋里指了指：“那个手办，三千，那套光碟，限量版，一万五，还有床上的四件套，有个人说过敏，买了最好的，结果一次也没睡过。” 啊！张晓阳扫视一圈，全都是自己的杰作。但责任绝对不能承认：“那手办不是摆你家里嘛，你看的多。还有光碟，你没看吗？四件套也是你睡的，都用你身上了嘛，我又没怎么用。” “败家子的玩意儿，让你哥哥我以后怎么养得起你？”慕青揪了一把人的鼻子，放了毛巾出去了。 从哥哥那里找不到捷径，又不好开口向爸妈要。张晓阳汲取之前买眼罩的经验，省吃俭用一阵子，再出去找个兼职，等慕青生日那天，勉勉强强给人买了套还算值钱的黑色西装。 慕青总要上去领奖，每次穿的都是些休闲类衣服，确实有损他张晓阳的颜面。 学院的师兄师姐要给慕青过生日，张晓阳觉得他们内部聚会便没有去。不过他早早找慕青拿了钥匙，自己在家里准备好饭菜，那一套黑西装放进衣橱里。准备好一切，坐在客厅里静静等着。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他不好打电话催人，临近十一点的时候，慕青终于回来了。 张晓阳第一次体会到望眼欲穿的感觉，原来等待一个人是如此煎熬，而等到一个人的时候又是一种失而复得的幸福。 第102章 第一2 他被慕青抱了个满怀，慕青身上有很重的酒味。怪不得回来这么晚，想必被学长学姐整惨了。 他把人放在沙发上，茶几上是他定做的蛋糕：“哥，你还能吃蛋糕吗？我还没给你过生日呢。” 慕青有些晕乎，那些人都是已经在外面承接过项目的，一个一个都是职场作风，他一个新人，只能全数喝了。现在头痛欲裂，只想睡觉。 可旁边是小太阳充满期盼的眼神，怎么能够辜负。 “能吃，你切给我。” 知道哥哥勉强，看着人家眼皮子都要抬不起来的程度，只用指甲盖儿刮了一点奶油递到他嘴边。 手指便被温温热热的吸住了。有些痒意从心底升起，他把哥哥的脑袋拉过来靠在自己肩膀上:“哥，生日快乐，我爱你！” 已经没有回应了。 张晓阳浅浅笑了一下，把人背回卧室，照顾妥当后，盖好被子，再拿出自己新买的礼物对着哥哥的身形比了比，拍一张照片，感叹自己眼光真好。 晨光初启时，慕青终于睁开了眼睛，他脑子里还记着昨天要吃蛋糕来着。 手臂有些酸麻，一个毛茸茸的脑袋埋在被子里，只有发顶露在外面。衣服也没脱，就这样躺在他旁边。 不远处的衣柜门半开着，里面有一套全新的黑色西装。慕青慢慢抽出手臂，翻身下床，把那身衣服拿去了客厅才敢打开穿在身上。 剪裁得体，面料考究，想必是不便宜，也不知道那穷光蛋是怎么弄来的。茶几上的透明罩子下还摆着一个蛋糕，只一点奶油被刮掉，是小太阳的手指。 慕青笑了笑，穿着西服坐在沙发上，吭哧吭哧一整个蛋糕下了肚。 再看桌上的饭菜，全都是他爱吃的，一筷子也没动过。小太阳这么浓厚的心意，全被他忽视了，也不知道昨天，小太阳委屈成什么样。 丝毫不觉得委屈的小太阳在床上翻了个身，还真是一分钱，一分货，这真丝床单睡着就是舒服。他伸手摸了摸旁边，没有人。 于是起身去找，慕青同学正一身西装的坐在餐桌前吃着昨天晚上的冷饭冷菜。 “哥，你饿了呀？”张晓阳睡眼惺忪。 “不是。” “那你别吃冷的呀，我给你热热再吃呢？”说着就要去拿他手边的盘子。 慕青一把抓住张晓阳的手，把人拉进怀里抱着。 “昨天不开心了没有？” 不开心？从何说起？ 张晓阳摇了摇头：“我很开心呀！” ？怎么是这么个反应，这跟他推给他的狗血电视剧里的情节可不太一样。 “你昨天不开心吗？”张晓阳问。 “没有，只是你准备了那么多，我却睡了，怕你生气。” 呵，原来哥哥在这里等着他呢。不过有一点确实有些生气，他问：“那我昨天跟你说生日快乐你听到没有？” 慕青点头，一脸真诚的看着他。 张晓阳在等他后面的反应，可哪有其他的反应。 “没了？” 慕青：“还有什么吗？” 张晓阳嘿嘿一笑，本来不生气的，现在真生气了：“哥，这些饭菜我准备了好久的，都是我的心意，你一定要全部吃掉好吗？” 完全不知自讨苦吃的慕青同学在吃完整个蛋糕以后又乐呵呵的干掉了桌上的饭菜。 他们在一起的第一年，慕青被保送上南大研究生。 张晓阳开始准备考六级，他大二的时候考过一次，没过，这次再来一次，他必须得过了。 慕青已经全国各地参加各种比赛了，也已经保送至本校研究生。张晓阳瞅准了慕青从北京比完赛回来有两周休息时间，提着箱子就跑到慕青那里去了。 慕青看着门口可怜巴巴望着自己的太阳花，故意挡在门口不让人进去：“你这是干什么？想跟我同居吗？” 同居这个词听着怎么都有些过分暧昧，容易让人往歪了想。张晓阳把六级必背词典往他眼前一推，眼巴巴望着：“哥，求虐。” 慕青呵呵一笑，第四次了。 张晓阳顺利住进了慕青家里，学习之余，顺便当起了哥哥的临时小保姆。慕青比他忙得多，他下课以后便会收拾收拾家里，做好饭菜静静等待哥哥回来。 厨房外面的爬山虎已经伸到房子里头了，窗外阳光正好，透过爬山虎的叶片，却只有斑驳几片光影落在灶台上面。他弄了个撑衣杆把爬进房子里的那些绿藤缠在上面，又几个钉子做固定，给那些漫无目的的绿植指了个向上的方向。 做好一切，时间还早，他决定去超市逛逛，哥哥家里除了书还是书，要不是他之前买的那些锅碗瓢盆酱醋茶摆着，一点家的味道都没有。 他给慕青发了消息，问他什么时候回来，又把桌子上的饭菜用罩子罩好，提上书包往楼下走去。 楼下房东跟他们很熟，他下楼时刚好那个虽然一脸疲态但是嘴巴上总挂着笑容的女人带着小男孩回来。他们手里提满了东西，楼道狭窄，张晓阳侧身给他们让路。 “哥哥，你要走了吗？”是那个小男孩的声音。 张晓阳停在原地：“没有，我去趟超市。” 那女人提着东西回头：“那能不能麻烦你带小虎去一趟，我们刚从超市回来，他的参考书还是忘了买。我要做饭了，他一个人去我不太放心。” 张晓阳想说你们不用去我给你们带回来就好了，又怕自己并不能买对，点了点头，带着小虎出了门。 小虎是他大二时认识的孩子，那时候慕青刚搬出来，总是不理他，他来这里找过慕青几次，便看到了这个用是眼神闪躲，眉眼低垂的跟在爸爸身后的小孩。 那时候的小孩面色发黄，又小又瘦，与人接触目光闪躲，自卑又怯弱。不知道为什么他看到这小孩儿第一眼就想到十三岁之前的慕青。他莫名其妙想逗一逗他，他记得当时自己问他是不是哑巴。 现在这小孩儿长得白白净净的，一双水灵灵的眸子里装满的全是希望，半点没了当时的模样。 小虎肩并肩跟张晓阳走着，脑袋刚好够到张晓阳肩膀。 “哥，你跟那个大哥哥是情侣吗？”小虎问。 张晓阳心里咯噔一下，这么明显吗？连个十几岁的小孩子都能看得出来。 第103章 猫咪1 张晓阳不想污染小朋友的纯净的心灵，摇了摇头：“他是我哥哥。” 小虎突然就笑了，他往前蹦蹦跳跳几步，又站在不远处冲张晓阳招手：“快来，快来哥哥，我请你吃冰淇淋呀。” 哪能让一个小孩子请自己吃东西，张晓阳只以为是小虎想吃，一人买了一只拿着，边吃往超市里走。 香草味的冰淇淋吃起来甜滋滋的，小虎今天好像特别高兴，拉着张晓阳满超市转，不一会儿两个人便提了满满一大袋。小虎抱着自己的参考书走在前面，往超市门口围绕成一圈的人里面挤。 张晓阳一边跟慕青打电话一边还得看着小虎，怕他出现什么安全问题。有人撞掉了张晓阳的手里的橘子，橙黄色的果子散了一地，他把手机夹在耳朵旁边，蹲下去捡，目光依旧跟随着小虎。 “对我在超市，等下就回来了，桌上的饭菜是我刚做了，冷了你热一下再吃啊。” “不用来接，我没买什么，就随便逛逛。” “好，那你来吧，对，就在拐角处那个超市。” 电话挂断，小虎的身影已经不见了。张晓阳脑海里闪过一个又一个恐怖画面，车祸的，被人贩子拐走后受虐待的，哭到声音嘶哑也换不来一口吃的。 橘子也来不及捡了，手上东西一扔，往那人群里跑去。一只小奶猫躺在马路中央，后面一条腿以一种奇怪的姿势弯折着，后面拖着长长的血丝，一看就知道，这小猫肯定是被车压断了腿。 张晓阳来不及看猫，心里发紧，一下想到那断了腿之人是一个十一二岁的孩子。 他从人群中跑了出来，慕青恰好出现在他面前。手里提着他刚才购买的东西，他赶忙跑了过去，因为紧张，额头上满是细汗。 “你怎么了？”慕青伸手过去给他擦汗。 “小虎不见了，哥，刚才还在这里的。” 慕青稳住人，笑了笑：“别担心了，他在那儿。”他手往那群人身后的马路上指。 张晓阳的手顺着他的方向望过去，小虎正站在马路对面的一个小摊前买什么东西。 他的魂魄终于归位，长吐一口气，却又突然提起。 他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在那个人流涌动的街口，那个人在那里等红绿灯。 红灯已经开始闪烁，张晓阳来不及跟慕青解释什么，赶紧转身往马路对面跑去。小虎笑意盈盈的对着他摆弄手上的东西，张晓阳急着追人，直接略过小虎从他身旁过去。 他快跑了几步，在马路中央抓住了人。 “初生，你怎么在这里？” 被抓那人回头看了他一眼，眼里全是莫名其妙。张晓阳放开人家，又给人家道了歉，才望着那人离开的背影往回走。 绿灯转成红色，直行车道上的车呼啸而过，慕青一把抓住魂不守舍的人拉回路边：“晓阳，注意点车呀。” 小虎跟在慕青身后，看着不知在想些什么的张晓阳把自己刚买到的东西递了过去，是一个灰色带花纹的猫咪扣。 “哥哥，送给你，你会喜欢吗？”小虎绕到慕青跟张晓阳中间，两人牵在一起的手便自然分开。 张晓阳想着乔初生在深圳好好的，怎么可能会突然出现在江城，肯定是自己认错了人。他接过那猫咪扣，在那猫咪扣的头顶摸了摸：“谢谢，小虎，我很喜欢。”他觉得收小朋友礼物不好，想着用点什么回礼。 于是便拿出了刚买的那一袋子橘子：“提回去跟你妈妈一起吃吧！” 小虎乐呵呵接过：“你送的我一定全部吃掉。” 莫名其妙的对话。 超市门口围观的群众已经散了，张晓阳又想起路上那只猫。他走过去，那只猫似乎比刚才更加虚弱了，一双圆溜溜的眼睛里毫无生气，它喵呜喵呜的叫着，断断续续，再不救它，它肯定会死。 张晓阳又去了趟超市，买了条新毛巾出来包着小猫咪。他转头看向慕青：“哥，我们帮帮它吧！” 慕青没有犹豫，点了点头，几人又去了宠物医院。 医生边看片子边摇头，说怎么搞成这样子，这里要手术，那里要手术，而且成功率不会太高，让他们考虑好。 慕青上前一步，“医生，一切自有定数，您只管尽力就好。” 小猫咪住进了温暖的大包厢，由于实在是小，只能给插着胃管进食。 几人在外面耽误了几个小时，张晓阳要小虎先回去，他也不肯，一定要陪他们一起等着。 现在三人踩着月色回家，一个个空着个肚子饿得咕咕叫。 路上有个烧烤摊，张晓阳出钱，一人给烤了一根鸡翅，外皮被烤得金黄酥脆，肉质却依旧柔嫩多汁，三个人蹲在路边，食指大动，不一会儿，就只剩下三根孤零零的竹签子。 慕青扯了纸过来给张晓阳擦嘴巴，一下一下，认真细致。另一边衣袖便被拉了拉，张晓阳转头去看，小虎说：“哥哥，你低下头。” 张晓阳以为他有话跟自己说，把头凑过去，贴近他的嘴巴，耳朵被似有似无的碰了一下。小虎伸出手，同样拿着一张纸，又把张晓阳的嘴唇擦了一遍。 张晓阳笑呵呵看着这个半大小子，在他头上揉了一把：“你倒挺会做人啊弟弟。” 晚上回到家，张晓阳给热了饭菜，慕青收拾他买回来的东西，两人又吃了一顿。饭后，张晓阳撑着圆滚滚的肚皮躺在沙发上看哥哥洗碗。 伟岸的身躯，宽阔的背影。一条猫咪围裙系在腰间，倒三角的身材比例更加明显。 他走过去从后面搂住慕青腰，胸靠着他的背，下巴搁在他肩膀上。 第104章 猫咪2 “哥，你怎么连洗碗的背影都这么帅？” 慕青手上动作不停，背着特会吹彩虹屁的八爪鱼本鱼左右移动。 “觊觎你哥哥的美色了？”慕青语气轻佻。 张晓阳嘿嘿一笑，在他肩膀上点了点头。 “那让你摸摸！”慕青说着就要去解围裙，张晓阳此刻却变成了怂货。他赶紧退到厨房外面，关好门。然后隔门大喊：“洗碗不要分心，容易打碎。” 慕青端了车厘子出来，放在茶几上一颗一颗擦干了往小太阳嘴里喂。 “今天在马路上是怎么了吗？怎么心不在焉的？”慕青问。 张晓阳盯着电视屏幕，机械着张嘴，听见慕青的问题，回神过来：“哥，我今天好像看见乔初生了。” 乔初生，已经一年多没听见这个名字了。 “你不是说她在深圳嘛，后来有联系过吗？她怎么样？” “是在深圳呀，只是今天看那人有些像，我追过去又不是。我们没联系过，倒不是我不想联系，毕竟当初那事儿本就是我的错，只是她电话要打不通了，微信也把我删了。” 确实，乔初生就是张晓阳心里的一根刺，已经跟他的肉长在了一起。只有知道乔初生过得好，那根刺才不会扎得他隐隐泛疼。人果然还是不能做坏事的，只要做了，总有一天会以各种各样的方式报复回来。 慕青喂完最后一颗车厘子，伸手过去让他吐籽。他拍了拍张晓阳的头顶：“别想那么多，今天单词还没背呢吧，书拿出来，我要抽查。” 学习的压力是实实在在的转移目标上乘功法，张晓阳不想背，借口自己要洗澡，今天抱了猫，恐怕身上带了病毒。 慕青在学习上那就是个恐怖的变态大魔王，当初是张晓阳求着他让他虐他的，现在开始了，没得出个满意的成绩，那可能结束得了。他找了把椅子靠在浴室门口坐下，拿着书脊对着门上印出来的影子敲了敲：“resultant什么意思？” 张晓阳站在门里，边褪裤子边骂人，骂完了又得在为数不多的词库里搜索慕青想要的答案。 慕青念着，张晓阳答着，一个澡足足洗了一个小时。张晓阳围着一条浴巾，被水打湿的头发随意贴在额头上。 慕青满意的把书收好，对他笑了一笑：“正确率百分之九十五，还不错，继续努力。” 张晓阳暗骂一声禽兽，这都给他搞出应激反应了，他以后只要洗澡就能想起那些英语单词，效果还真不是一般的好。 等慕青洗好澡过来，张晓阳正拿着手机听明天的英语听力。慕青把他手机拿到一边，“现在听听力效果不好，明天早上再听吧。” 难得慕青有放过他的一天，张晓阳笑着躺下去，很自然的窝进哥哥怀里。哥哥身上是淡淡的桃子香和雪松香的混合味道，他抵着慕青脖子狠吸一口：“哥，你好香啊！” 慕青推开不安分的小脑袋，抓了人的手往自己胸口上按：“坏东西，它又变快了，感受到了吗？” 张晓阳就贴了耳朵上去听，一声一声，强劲有力。 他突然把手探进了慕青衣服里，再凑到慕青耳边，轻声道：“哥，你心跳好快，是不是想……？” 其实就那么一次，后来两人聚少离多，又克己复礼。除了偶尔亲一下以外，再没什么过分的举动。 张晓阳觉得奇怪，慕青到底是耐力太好还是只想跟他柏拉图。他自然是不可能再对慕青做那种事情，可是并没说慕青不可以那么对他呀。 慕青揉了揉他的头发，在他发顶落下一吻：“没有，睡觉吧！” 为什么呢？他们在一起这么久了，哥哥为什么不碰他呢，是爱的不够还是本来就有问题。 张晓阳把头往被子里缩。 慕青全身肌肉瞬间绷紧，人家像是下了决心一般，他怎么扯也没有用。 “哥，我帮你，你别动。” 慕青心里五味杂陈，既有期望又充满心疼。被他疼在心尖尖上的人，被他捧为无限光芒的人，被他只敢偶尔偷亲从不敢半分逾矩的人，怎么可以，怎么可以让他做这种事情。 在清晰触感传来之时，慕青霎时间红了眼眶，不可以，绝对不可以。他只能是遥远天际的七彩霞光，他不要他跟他一起葬身淤泥里。 现在小太阳愿意在他身边，只为他一个人照亮他已经感激万分了。 他往后挪动，不让张晓阳碰着自己，然后一把把人捞了起来，让对方趴在自己身上。被子里捂得久了点，小太阳的脸色发红，嘴唇上还泛着盈盈水光，慕青看在眼里，简直心都要化了。 他一直在摇头，“不要，晓阳，不要这样。我不需要。” 张晓阳舔了舔嘴角，上面还剩着慕青的味道：“哥，我愿意的。” “可我不愿意。”慕青道。 “你不应该这样，我可以来，但你不可以。”他越说越激动，张晓阳只觉得自己肩膀发疼。 哥哥未免太心疼他了，宁肯跟自己的本能做对抗，也不愿意让他做任何事情。 张晓阳突然被幸福灌满，这样的哥哥让他怎么办才好，他宠着他，疼着他，简直没边了，他甚至能够想象出，他要慕青去死，可能慕青也会同意的。 “哥，你真是个傻子。”张晓阳整个人趴在慕青身上，头抵着他的头呵呵的笑。 慕青摸上张晓阳的脸颊，还是烫得厉害，他又去摸张晓阳心口，咚咚咚咚，不比自己的慢。他似乎忘了一件事情，张晓阳有着跟自己一样的本能。 意识到这一点，心里是又高兴又心疼，他也突然呵呵笑了起来：“你也是个傻子。” “两个傻子配一起刚好。”张晓阳说。 “还难受吗，晓阳？”慕青去捕捉张晓阳的嘴唇，一下一下，浅浅闻着。 周围空气再次升温，慕青捉住张晓阳的肩膀，对着他耳边说了几个字。温温热热的呼吸直往他耳道里钻，很痒，很酥，很麻，他很想要，可是不行。张晓阳身体一缩，赶紧推开慕青的怀抱，起身跑了。 “哥，我不会再那么做的。你死了这条心吧！” 他躺在沙发上平复心情，桌子上放着小虎送给他的那个猫咪扣，他拿在手里把玩着，心里想着宠物医院的猫咪，勉勉强强进了梦乡。 第105章 顺利1 醒来的时候张晓阳又回到了床上。旁边慕青呼吸均匀，今天周末，哥哥会多睡半个小时。 张晓阳侧着身子看着慕青，指尖划过他鼻梁落在唇瓣上。感受到痒意的唇瓣似有似无的动着。张晓阳靠过去，轻轻碰了碰他的。 离开时，便见到了哥哥深邃而明亮的眼睛。 偷亲被抓包，张晓阳笑了一下，起身想逃。却被一下搂进怀里。慕青昨天晚上被折磨了大半宿，脑子里全都是小太阳急不可耐的目光。 要怎么办，晓阳那么怕疼，要怎么办。 他以为小太阳会跟他一样，难受得睡不着觉。结果一出去，人家抱着小孩儿送的猫咪扣睡得香甜。 白天小虎总是找各种机会站在张晓阳跟他之间，只要看到他们贴近一点就立马上来打断。他给他擦嘴时的眼神那么炽热，也只有张晓阳这纯直男才看不出来对方是个什么心思。 可小虎毕竟是个小孩儿，他自然不会计较。但是撩拨了他，出来就抱着情敌送的礼物睡觉他自然也是忍不了。 他揉了沙发上的人两把，没醒，再揉，人家迷迷糊糊睁开了眼睛。张开双手便要他抱，他还气着呢，哪会抱他。给人手里猫咪扣扔到一旁，冷冷看着这不知死活的东西。 人家眼睛又闭上了，人却攀了上来。半梦半醒之间一声一声软软糯糯的哥哥在耳边回荡，听得他浑身是火。 他把人抱进房子里，沾床就睡。慕青无奈叹息一声，只能去厕所里待了半个小时。 这一大早上又开始勾他了。 慕青扯着张晓阳的脖子，提小猫似的：“你很勾人你知不知道？哥哥自制力也没那么好。” 在一起之后，他觉得自己也学会了张晓阳打直球。 张晓阳撑在慕青上方，呵呵的笑：“哥，我的表现跟之前没什么不同吧，以前我没亲过你，没抱过你吗？还是说，之前你就有反应，只是没让我知道？” 张晓阳突然想起之前每次跟慕青一起睡，第二天早上就能看到的痕迹，他像是发现了什么宝贝一般，直接压在了慕青身上：“你之前就有反应，所以那时候你对我......” “没有！”慕青偏头。 张晓阳看着他泛红的耳尖，张嘴含住：“哥，你什么时候喜欢我的？” 慕青不答。 张晓阳必定得撬开他的嘴巴，他狠狠嘬了一口，嘬到他耳尖发痛。 慕青疼到啊了一声，伸手解救自己的耳朵，张晓阳便咬住了他的手指。骨节被牙齿厮磨，又麻又痒。慕青从来不知道张晓阳是这样的人，他于震惊中抽回手指。突然变得异常正经。 “很久了”他说：“我喜欢你很久了。” 张晓阳心里大概知道个时间，大一那次在篮球场，哥哥落寞的眼神和眼泪。当时他认为那是哥哥对自己的依恋，现在想来，可能不是。 慕青像是明白他在想什么，突然又说：“比你想象的还要久。” 张晓阳突然就笑了，摸了摸他新冒出来的胡茬：“哥，是不是十三岁那年你看见我的第一眼呀？” 慕青突然红了脸，他有些不自在，是很早，但也没想到张晓阳想到的是那么远。 张晓阳从他身上坐了起来，“哥，那你是个妥妥的同性恋呀！” 他整理好衣物出去了，留下慕青坐在原地凌乱不堪。 刚才张晓阳的眼神里包含的是鄙夷吗？是恶心吗？是当他是异类，是变态吗？还是只是个玩笑话？ 他从心里很害怕听到同性恋三个字，他知道自己不太正常，但是张晓阳却愿意陪他不正常。他有些不知所措，不知未来该往哪个方向走，或许，他跟他就不会有未来。 张晓阳放好洗脸水，又挤了牙膏放在杯架上。进来看见慕青竟然还保持原样坐在原地没有动。 刚才还勾得他神魂颠倒的哥哥，他才离开了这么一会儿，脸上竟然爬满了忧伤，一脸委屈模样。 有这么喜欢吗？ 就这么舍不得？ 张晓阳无奈的摇了摇头，也不知道他住学校的时候，哥哥一个人都是怎么忍下来的。要帮他，他又不要，要他动他，他又不敢。他想起瑶苍山的那个传言，估计自己上辈子积攒的福气肯定撒满了那九百九十九级台阶，不然这辈子不可能遇见这么好的哥哥。 张晓阳走过去拉他，找了衣服给他套上。他又蹲下去给他套裤子，拍一下慕青的屁股：“抬起来。” 慕青乖乖照做，看着张晓阳的头顶，伸手想摸一摸，却又不敢。他很怕他恶心他。 张晓阳给人穿好衣服，又把人推进浴室，放凳子上坐好。他很喜欢给慕青刮胡子，他的下巴线条分明，下颌角的角度非常完美，喉结部位微微凸起，在颈部曲线上绘出优美的弧度。 他轻轻碰了一下，慕青会不自觉地吞咽口水，上面也冒出几根细小的胡茬。 慕青有青茬的时候虽然也很好看，但是总感觉带了丝若有若无的忧郁气质。他盯着看了一会儿，便打湿了毛巾去给他擦脸，再涂上剃须泡沫，一下一下刮出一个阳光帅气的哥哥。 张晓阳坐在慕青腿上，拍了拍慕青的面颊，对自己的杰作很是满意，他凑上去亲了亲他的下巴：“好啦，漂亮多了。” 慕青只是静静看着他。他起身欲走，腰被一下箍着，他重新跌回慕青怀里。张晓阳在心底发笑，又来了，就那么舍不得他么。 他又凑过去亲他的嘴唇，一下一下，全是泡沫的清新味道：“哥，你也太粘人了吧！” 慕青搂人的力道变重，头抵在张晓阳胸口：“你是觉得恶心了吗？” 张晓阳去抬慕青的头，发现他眼眶有些红，神情也不太好，似乎从刚才开始就是这样。 “恶心什么？” “我！” 第106章 顺利2 张晓阳扑哧笑了一声，心想这哥哥怎么如此没有安全感：“你说你的口水还是须后水呀，你的那个我都吃过了，还恶心你什么。我是想帮你到底，你不让的。” 他突然想到什么，狠狠在慕青唇上亲了一口：“你昨天拒绝我，是恶心我的口水？” 慕青把人抱紧，“不是，我说的不是这个？” “那是什么？”张晓阳被他认真又忧伤的神情绕迷糊了。 “你觉不觉得跟一个男生在一起很恶心？之前你也说了那么多次不喜欢男生，可能你只是好奇，对我有些好奇，或者是我弄不清楚的什么，但总归跟我是不一样的。我说过的，晓阳，我永远不会限制你的自由。”慕青说完便偏过头去，不敢看他。他害怕从他眼睛里看到他接受不了的东西。 张晓阳突然安静下，他细细回想慕青的话，他跟他是不一样的，怎么不一样？他对慕青的是爱情，那慕青对他的难道不是吗？不，不可能，他感觉得到，慕青有多喜欢他。他又想慕青开始变得忧虑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是什么东西让他胡思乱想。 对了，那句话。他说慕青是个纯纯的同性恋，一个直男被说成同性恋，慕青大概是心里受伤了吧。 他突然理解了慕青的种种，为什么总是不愿意碰他，也不愿意让他碰，可能慕青还是接受不了他是个男的。他觉得有些委屈，想从慕青那里讨要个什么。 他贴近慕青耳边呢喃：“哥，我要是个女生就好了，你就愿意跟我做那些事情了吧。我跟你没什么不同的，可我还是喜欢你了，你让我怎么办。你不能不要我呀。” 小太阳窝在他脖子间委屈巴巴，大有要哭出来的架势。他怎么可能不要他，慕青捧起小太阳的脸，想说些什么，还未开口，张晓阳便道：“哥，我很缠人的，你别想亲了我又不要我。我不管你恶心我什么，反正我赖着你了。” 小太阳张牙舞爪，一副他不要他便要吃人的架势，慕青搞不懂他怎么想的，但总归是知道小太阳不恶心他了，他轻轻啄了啄他的唇角：“你不走，我就不放手。” 张晓阳笑了，捶了慕青一拳。又抱着他的脑袋不撒手：“哥哥，等我生日的时候，送我个礼物好吗？” 心情放晴，慕青托着屁股把人抱起来，自己拿了早就准备好的牙刷去刷牙。满口泡沫还得躲远一些不弄到怀中这人衣服上。张晓阳树袋熊似的趴在他胸口蹭他，蹭一下问一声好不好。 慕青口齿不清：“你还没说什么礼物呢，让我怎么回答。” 他眸光亮晶晶：“无论什么，你先答应。总归不会是要你的命。” 慕青拿着水杯漱口，三两下收拾干净，眼里的宠溺都要溢出来了：“行，答应你，要我的命也给你。” 张晓阳亲了哥哥一口，心里开始盘算那天的事情。 今天他们得去宠物医院看看那只猫，也还有些后续事宜需要跟医生沟通。 两人吃完早饭出门，下楼便看到小虎坐在楼梯口写作业。 张晓阳叫了他一声，小虎便抬起头来，对他露出一个微笑，亲切的叫他哥哥。再看到后面的慕青，眸光暗淡了几分，叫了声青哥。 如此大的区别全被慕青看了去，见张晓阳要伸手去揉他的头发，一下拉住了人：“屋里垃圾忘记带下来了，你回去拿一趟。” 张晓阳抽回手，转身往楼上走。慕青也往下坐在小虎旁边看他的作业。 是一张试卷，成绩还不错。小虎收起卷子，“青哥，你跟那个哥哥要去干嘛？我能跟你们去吗？” 慕青还不至于怕个小孩子：“去看猫，昨天那只。” 小虎：“那我能去吗？我很喜欢那只猫。” 慕青笑了笑，身后提着一袋子垃圾出来的张晓阳接过话头：“你跟你妈说了没？可不能再乱跑了，昨天都吓死我了。” 小虎连忙收拾了东西往屋里跑，不一会儿也提了袋垃圾出来。这就是同意了的意思，他笑嘻嘻的跟张晓阳走在一排：“哥哥，我就紧紧跟着你，绝不乱跑了。” 张晓阳笑道：“真乖。” “哥哥，我昨天送你的猫咪扣呢，你怎么不挂在书包上？” 张晓阳便想到昨天晚上他还拿手里的，今天起来就不见了，也不好跟小虎说丢了，只道在家里。 慕青走在两人身后，也不插话，只是张晓阳出现摸小虎头或者牵他手过马路时，他还会找个理由把两人分开。 三人又来了那个宠物医院。询问了那只猫咪的情况，医生说情况比昨天好多了，都是骨头上的伤，恢复起来慢，但是没伤着内脏，已经撤了胃管了。 几人趴在保温箱外面往里面看，小猫腿上打上了石膏，脖子上戴着一个白色的伊丽莎白圈。今天小猫的气色确实好了不少，张晓阳看到昨天黯淡无光的眸子今天在闪烁着微光。 那猫咪似乎也认得他们，他们一靠近就扭头过来对着他们喵喵叫。张晓阳跟着小声喵喵叫唤了两声，也不知道跟那小猫咪说的是不是同一种语言，也不知道它听不听得懂。全算是安慰它几句了，他知道它疼。 他叫唤完，一转头，慕青跟小虎站在身后盯着他笑。他脸色顿时爆红，往门口走。小虎跟在他后面喵喵喵，慕青则揉了一把他头发，找了个机会靠近他：“小猫咪，你真可爱。” 张晓阳推开人便走，护士小姐走过来说让他们给小猫咪取个名字，好建个档案以后领养也方便。 三人站在护士站前，面面相觑，一腔热血救了猫，以后的日子全没想过。 张晓阳道：“叫小花？它黑一块白一块的。” 慕青摇头，“太普通。叫花花吧！” 张晓阳切一声，也没比他好多少。 小虎巴掌一拍，“如果你们不救它，它昨天就该死了，不如叫初生吧！” 轰…… 张晓阳转头对那护士小姐说：“叫周六，昨天周六。” 护士小姐给建立好档案，录入系统，又打印了一长串的缴费清单给他们。不一会儿，一个月的生活费就搭进去了。 医生说再过一周应该就能出院，让他们找好收养人，张晓阳跟慕青都没有说话，从小虎说那只猫叫初生时，他们的心思就不在这上面了。 第107章 生日1 两人把小猫的情况写成故事放在南大贴吧上，又让陈拾山给他们置了顶。一连挂了一周，见是张晓阳发的帖子，看的人倒是不少，可是大家都是学生，就是没人能养。 一周时间一晃而过，没找到领养人，他们只能把周六接了回来，先放在了慕青的出租房里。 周六刚回来的时候有些怕人，尤其是两个人拿着注射器过来给它喂奶时，总是害怕得直往墙角躲，怎么都不肯喝一口。没办法，只能给它换成勺子，张晓阳抱着猫，慕青端着碗，一勺一勺总算让周六熟悉了他们的味道。 有了周六的存在，小虎总是时不时敲他们家的房门。理由永远都是看猫，两人大方开门让小虎进来，把周六扔给小虎，两人才有空闲去搞自己的事情。 慕青日常忙得不可开交，张晓阳则要考六级，一头扎进书海里也出不来，让小虎自己在家里玩儿。 小虎是真的喜欢那只猫，尤其是看到张晓阳喂猫时跟在猫屁股后面喵喵喵叫唤了几次后，就更加喜欢了，总觉得那猫跟张晓阳有些像。 他知道两个人忙，也不去打扰。他们在房里学习，他就一个人在客厅逗猫儿玩儿。小猫小恢复能力好，没过一段时间，便能走了。伊丽莎白圈也拆除了，跟在小虎后头上蹿下跳。把张晓阳刚收拾好的茶几弄得乱七八糟。 小虎动手帮忙去收拾，按着原样给它们摆回去。最后剩了个遥控器没有找到，想着会不会是掉在了沙发下面。他趴下身去找，沙发下面黑，看不太清晰，一个长条形的东西横在那里，伸手去拿碰到个毛茸茸的东西。 毛茸茸的东西夹在遥控器缝隙里被带了出来，是个黑白相间的猫咪扣。想起后来他追问张晓阳这个猫咪扣去哪里时，张晓阳闪躲的眼神，他还真以为人家把他送的礼物好好保存了呢。 张晓阳正好出来，见他手上的东西，走过来一把拿了过去：“你在哪儿找到的？” 小虎愣在那里：“沙发底下。” 张晓阳哦了一声，他在沙发上坐着，周六跳到了他的腿上。他拿起那猫咪扣比了一下：“像不像周六？” 小虎点头。 张晓阳哈哈笑着，拿着猫咪扣就给周六套在了脖子上。 小虎在一旁看着，慕青从学院回来，看到沙发上的两个人。张晓阳把周六抱起来给他看：“哥，两个周六。” 慕青目光被那猫咪扣锁定，笑了笑，他说：“很好。” 以后那猫咪扣便属于周六了。 而周六属于小虎。 几个月时间足够周六长成一个健健康康漂漂亮亮的猫咪。它长胖了好几圈，毛色发亮。南大立马就要放暑假，两人想今年暑假回重庆过，等明年毕业要找工作，可能就没时间回去了。 周六带不回去，小虎又那么喜欢，两人便跟房东说好了，猫咪送给他们养着。猫咪扣自身的塑料环太小，张晓阳给弄了个新的，加上遛猫绳扣在一起，猫窝，猫粮，收收捡捡几大包，全都搬到了楼下房东家里。 房东阿姨也很乐意，说小虎上学时候周六还能陪陪她。 于是，周六便属于小虎了。 慕青牵着张晓阳的手带他去学校，张晓阳今天生日，又遇上放假，便举行了个小小的班级聚会。 地方是张晓阳找的，一家叫做岩顶的度假中心，记得那个穿黑西服带墨镜的男人找了个咖啡厅约他出去签合同时，他还吓了一跳，这也太正式了吧。 不过他还是潇潇洒洒签上自己的大名，再付押金，最后起身握手。像商务合作一样，张晓阳在心里后悔没把哥哥的西装穿出来。 这个度假中心在一座山上，他们只租了其中一栋别墅，面朝静水湾，环境优美，气候宜人。 两人打了辆出租过去，一路上手牵着手，慕青食指在他手心滑动，张晓阳受不得痒，打他的手让他别闹。 慕青便突然凑近他，亲了他一口。两人在后视镜的盲区里，司机估计也想不到后面坐着的是一对同性恋人。 慕青之前在外面总是不会跟他这么亲近，避嫌意味明显。张晓阳问：“今天怎么这么高兴？” 慕青又亲了他一口：“我弟弟长大了一岁，自然高兴。” “呵，能是这个原因？” 张晓阳生日是一方面，最根本的还是那个猫咪扣送回去了。他自然不能把这个原因告诉张晓阳，他傻傻的，什么都不知道最好。 “是的！” 张晓阳没再追问，他被亲得追问不及。 等两人到达时，班上人已经快到齐了，他们俩买了很多烧烤原材料，鸡翅、牛肉、羊肉、五花肉、排骨、香肠，还有不少素菜，一串一串店家给串好了，好几大包。 烧烤架是别墅里面本来就有的，陈拾山和朱有声来帮他们提东西，几人绕过吵吵闹闹的大厅，径直去了后院。 陈玫，江子衿，任青青三姐妹已经发炭火了，见他们来了，赶紧上来帮忙分东西，一串一串放在烤架上，没一会儿便开始滋滋冒油。 这几年大家都看到了张晓阳是个什么样的人，任青青也不再如当初那般跟他针锋相对。她还是大大咧咧一个人，坐在张晓阳旁边撞了撞他的肩膀：“哎，听说你今天生日啊，生日快乐啊！” 说完便去给肉串翻面了，看似随意至极。 张晓阳呵呵笑了两声，手伸过去：“没准备我的礼物吗？一点都没诚意。” 任青青是个逗不得的，哪能忍张晓阳当众逗弄于她，一把半生的肉串扔他手里，没好气的道：“礼物就是给你个给本小姐烤串的机会，好好把握啊，姐妹。” 好几年了，张晓阳已经习惯了任青青是个什么模样，他接了过来开始烤：“知道了，大小姐。” 第108章 生日2 任青青拿了瓶汽水遁了。 不一会儿，烧烤便好了，几人一人一盘端去大厅，却没想到刚进门，灯突然一下全熄了。任青青不知道从哪里摸了个生日帽过来戴在了张晓阳头上。又有人过来接过他手上的餐盘，几人推着他往大厅中央的长桌上边走。 大理石桌的正中央放着一个大蛋糕，上面密密麻麻插了一圈蜡烛。朱有声道：“21根，赶紧上去吹。” 张晓阳走过去，慕青站在他旁边，同学们把两人围在中间，张晓阳感动得想掉眼泪。当时那个被人人当成笑话的小受，如今真真正正成了一位好班长。 他给大家道谢，一圈人便围着他唱生日快乐歌。学院老师说他们班凝聚力好，而这个好在此刻得到充分体现，一个生日，全班都来了。 有人催他快许愿，张晓阳便闭上眼睛，手臂紧贴着慕青的手臂，他能感受到慕青身上传过来的温度。 一愿。 愿慕青能一生顺遂，万事皆益。 二愿。 愿慕青能一生顺遂，万事皆益。 三愿。 愿慕青能一生顺遂，万事皆益。 三愿完成，他睁开眼睛对着慕青笑了笑，“哥，我们一起吹吧！” 随着蜡烛一根根熄灭，大厅的灯也随之亮了起来。张晓阳被一伙人围着切蛋糕，才刚把上面的蜡烛捡完，不知谁从他后面推了一把，随着慕青的一声惊呼，张晓阳整个头扎进了蛋糕里面，引得一阵哄堂大笑。 红的绿的胡了满脸，眼睛都要睁不开，他在混乱中准确找到慕青的手，十指相扣，指着前方大喊道：“哥，给我打他们。” 在清水湾慢慢陷入沉睡的时刻，与之相望的山腰处，一间灯火通明的别墅内气氛空前高涨，每个人都在肆意欢笑，追逐打闹。一白衣男子被一青衣男子拉着手指护在身后，他脸上，衣服上也全都沾满了奶油，他需要躲避，反击，可无论怎样，那十指相扣的手，便是一刻也分开不得。 等一切尘埃落定，慕青再次被推上了舞台。 大厅再次陷入黑暗，只留下几盏彩灯在闪烁，忽明忽暗，分外煽情。 还是那首《遇见》，感恩遇见南大，感恩遇到你们，感恩遇到张晓阳。 下面不少人开始流眼泪，张晓阳也红着眼眶盯着舞台上的人看。音乐变得舒缓，不少人也动了情，拉着旁边的人跟着音乐慢慢摇摆。 张晓阳走上台去站在慕青旁边，直接把人抱住，他手攀上慕青的脖子，与他四目相对，眼里全是温柔缱绻。慕青也把手放在了张晓阳腰侧，他看着他的小太阳发光发亮，闪出耀眼的无限光芒。 张晓阳刚才去了趟厕所洗掉了脸上的蛋糕，现在睫毛上还挂着水珠，加上他红了眼眶，跟哭过一样。 慕青就盯着那水珠瞧着，身形缓慢摇摆：“刚才许了什么愿？” 张晓阳露出他的小虎牙，摇了摇头：“就身体健康，万事如意。” “是嘛，我也希望你身体健康，万事如意。”慕青道。 张晓阳把脑袋靠在慕青肩膀上，跟着他的节奏一起摇摆，他凑在他耳边轻声道：“哥，我想吻你。” 慕青道：“我也是。” 我往前飞 飞过一片时间海 我们也曾在爱情里受伤害 我看着路 梦的入口有点窄 我遇见你是最美丽的意外 张晓阳的唇轻轻地压在慕青的唇上，这一刻仿佛时间停止了。他的心跳似乎在他炽热的目光中跳跃，而他的呼吸则在他的发丝中穿梭。他们的嘴唇紧密贴合，甜蜜的亲吻中充满了无尽的温柔和深情。 不远处看着台上两人亲吻的三姐妹，其中一人被另外两人推了一下：“你看，班长跟他哥多勇敢，你都追了三年了，快去告白吧。” 陈玫小口小口喝着果汁，眼睛直直盯着台上两人，她从大一新生欢迎会的时候就喜欢上了高简宁，三年了，还只是个好朋友的程度，也许幸福是应该需要勇敢一点。 她吸完了半瓶，对着两双充满期待的眼神：“等明年毕业，我肯定去。” ---- 张晓阳心里还记着慕青的礼物，所以今晚没敢喝得太多，怕自己中途睡过去。倒是给慕青灌了不少，也不至于醉，晕乎是肯定晕乎了。 张晓阳以慕青喝醉为由，两人先一步走了。还未至盛夏，轻拂的晚风带着丝丝凉意从脖子直直往衣服里钻。 两人站在路口等车，周围不时传来几声虫鸣鸟叫，轻纱般的薄雾笼罩在山林中间，这样的夜晚宛如蒙上面纱的神秘女子，静谧而美丽。在这漆黑的背景下，漫天的繁星如同闪烁的霓虹灯，点缀着无尽的夜空。 张晓阳深吸一口氧气，给肺部做了个清洁，转身去看慕青。 慕青一双水灵灵的眸子正直直盯着他看，哪里还有半分醉意。 张晓阳突然就笑了，伸手过去让慕青牵着自己，“哥，你竟然装醉。” 慕青也跟着笑，拇指摸着他的指节：“我不装一下，你明天又得给全班人解释你不喜欢男人。现在他们只是以为是我喝醉了，才抱着你亲的。” “我又不在乎。”张晓阳说。 不在乎，怎么可能不在乎。慕青当这是张晓阳对他的安慰。车来了，他放开张晓阳的手，替他拉门上车，等车开动后，又重新与他十指相扣。 快到出租房时，张晓阳叫了停车。离家还有一个路口，慕青付过车费，疑惑的道：“为什么不开到楼下去？” 张晓阳盯着面前超市的门帘，从慕青手里把手抽回来：“哥，你先回去把热水器打开，我买点东西，很快就回。” 出租房里还是装的那种电热水器，插上电以后得等上半个小时才能有热水。慕青见人一副希望他赶紧离开的样子，嗯了一声：“真不用我陪你吗？” 张晓阳把人往马路那边推：“不用不用，你快回去。” 慕青走后，张晓阳赶紧进了超市里面，这里十点会下班，现在各种大型清扫机器已经开始工作了。张晓阳绕过那些清扫机器，熟练的找到早就确定好的位置，又迅速拿了几样东西装进包里，再以飞快的速度跑去前台结账，一共花了不到十分钟，便提了个黑色塑料袋出来了。 第109章 礼物1 他脸色烧成红苹果，刚才结账时往旁边货架上瞄了几眼，红的，蓝的成排成排，那么显眼。 虽然知道俩男的没什么意外风险，但想到慕青一直男可能会恶心。又埋着头，红着脸进去拿了好几盒。 一个小号塑料袋装得满满的，不知道为什么，提着那玩意儿走在路上，他就总觉得有人在盯着他看。他扯开自己的白衬衣，把那黑色袋子放怀里抱着，低头哈腰，飞也似的往家里跑。 慕青刚把热水器插上还没坐下，身后的门就被打开了。来人脸色通红，肚子上鼓起一个大大的包，话没跟他说上一句，人已经跑进房间里去了。 慕青在后面跟了过来，问：“你买的什么东西，藏那么严实。” 张晓阳着实不好意思，他把那些盒子藏在了床头柜的抽屉里，又把其他的放进了浴室。他被哥哥堵在浴室门口，脸色更红了，“没，没买什么。” 慕青想推开人自己去看，张晓阳不让：“哥，我身上好多蛋糕，我要洗澡，水热了吗?” “还没，我刚开的。” 话题成功被引走，慕青想起上次张晓阳说的礼物，拉着人往客厅走。一个红色小盒子放在茶几上，他上去拿了起来：“这东西也不知道你喜不喜欢，我看着挺好看，就买了。” 张晓阳看到那块表，心里很感动。他没想到慕青会送给他这么贵重的礼物。 “我很喜欢，谢谢哥。”他轻轻说道。 慕青笑了笑，摸了摸他的头：“喜欢就好，戴上试试吧。” 张晓阳拿起表，小心翼翼地戴在手腕上。表带贴合着手腕，表盘闪烁着光芒，墨绿色的外围更加增添几分氛围感。 “很适合你。”慕青看着他说。 张晓阳抬起手，看着表，心里充满了喜悦。他知道这块表不仅仅是一份礼物，更是慕青对他的关心和爱意的体现。 “我会好好珍惜的。”他认真地说。 慕青点点头，眼神温柔地看着他。两人相视一笑，彼此的心意在这一刻无需言语便已明了。 只是慕青没有说这其实是一对情侣表，他只买了其中一款，另一款，他希望等张晓阳自己发现。 张晓阳身上全是蛋糕的味道，怕给这礼物沾上。他把表取了下来，重新放进盒子里，小心翼翼，宝贝似的抱着。 慕青笑了笑：“怎么不戴着。” 张晓阳想着等下来的事情，红着一张脸：“等下要洗澡，我怕弄湿了。” 慕青便也没说什么，去浴室给人看水。张晓阳却突然跑过来：“哥，你先洗好不好。” “刚才不说身上难受，要洗澡。”慕青试着水温，差不多了。这天气，冷水澡其实也可以。 张晓阳只是想到等下自己要做的事情，要是被慕青发现了不好，摇了摇头：“现在又不想了，你先洗。” 慕青看着弟弟，觉得有些奇怪，但也没有多想。他走进浴室，快速洗完澡后走了出来。 张晓阳赶紧钻进浴室，关上门。他拿出之前买的洗漱用品，仔细地看了看，然后深吸一口气，开始准备。 好大一会儿过后，张晓阳终于走出浴室，脸上带着一丝紧张和期待。他穿着宽松的睡衣，走到慕青面前。 “哥，我有话想对你说。”张晓阳的声音有些低，有句话在别墅里就想说了。 慕青看着他，微笑着：“嗯。” 张晓阳便鼓起勇气，凑近慕青的耳边，轻声说道：“哥，我喜欢你。” 说完，他的脸红得像熟透的苹果，心跳也快得像是要跳出嗓子眼儿，但是还是直直看着慕青，等待着对方给他反应。 慕青放下手里的书，一下把人拉进怀里，郑重其事的道：“我也喜欢你。” 怀里的人儿身上温度高得有些不正常，慕青伸手进去在他腰上抹了一把，滑腻腻的。 “你刚才在浴室待那么久干什么了？” 张晓阳本来就有准备，现在被摸了一下无疑是一堆干柴碰上火星。他不管慕青恶不恶心他了，一把勾住慕青的脖子吻了上去。 被猝不及防压倒在床，慕青睁大眼睛看着上面紧闭双眼猛亲他的人。 “晓阳，晓阳，先停一下，你怎么了…” 张晓阳跨坐在慕青身上，双手撑在他胸前，湿漉漉的眸子因为动情泛起红晕：“我在要我的生日礼物，你答应我了的。”纵着一股子要不到誓不罢休的劲儿，死死压着慕青不放。 他都快羞死了，脸红得不成样子，本想着一鼓作气，亲着亲着慕青就接受了也行，也就顺理成章往下了，现在被他往外推，一下失了继续下去的勇气。 他由羞涩变得委屈，眼眶越来越红：“哥，你是不是恶心我，不喜欢我，或者别的什么。” 心里还有一句，我都这样了，你还拒绝，你是不是不行。 之前张晓阳郑而重之的向他讨要礼物，他以为只是想要个贵点的，才会那么说。所以一切都是他想错了吗？他不是想要礼物，而是想把自己当做礼物送给他。慕青心里感动万分，看着眼前之人两颗晶莹剔透的珍珠挂在睫毛上，又酸又涩，慕青肯定只要他说一句恶心，身上之人肯定能哭到晕过去。 他就盯着那颗泪，伸手过去抚上张晓阳的脸颊，大拇指轻轻逝去他的眼睛，他眼神清明，不带半分情欲，他说：“会疼，你不怕了吗？” 张晓阳的眼泪一下便收不住了，哥哥同意了，他把头低下去，头埋进哥哥脖子里，“哥，我不怕，只要是你我就不怕，你疼我一下好不好。” 慕青喉头发紧，都这时候了，再因为自己心疼他而推开他就太过分了，他深吸了一口气，环抱住小太阳的腰，手臂一撑，两人便换了方向。 张晓阳又羞又紧张，临到这一步了，不怕疼是假的，怕不被人疼倒是真的。颤抖着身体去勾慕青的脖子，把人往自己身上拉，紧紧抱着，又哭又笑。 慕青被他的眼泪搞得不知所措，只能抱着人轻轻的拍，“别哭了，别哭了，宝贝儿。” 第110章 礼物2 他一下一下吻掉流进他心尖尖上的眼泪，张晓阳果然止住了，还没开始，眼泪已经流了一箩筐了。他抽泣着咬慕青的肩膀：“你再叫我一声。” “晓阳！”慕青心都快化了，他的小太阳太招人心疼了，声音是软的，全身都是软的。 张晓阳又咬一口：“不是这个。” 慕青便明白了，“宝贝儿。” 一声一声。 他说：“我喜欢听你叫我。” 张晓阳拉他的手放到自己身上：“我准备过的。” 只两个字，慕青眼睛突然红了。 …… “慕青。” “宝贝儿。” …… 红的，蓝的，五颜六色的全没用上。他听到慕青情动而泛哑的嗓音问他能不能接受？ 怎么可能不疼呢，从小到大，那么细长的针扎进皮肤里他都能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更何况现在。 可胸腔里被一种名叫幸福的东西胀满，身体的痛全被心里的满足替代，这一切都是他自找的，是他从心里期待已久并乐意承受的。 慕青哪里不知道张张晓阳是个什么样子，他眼睛一直停留在他紧皱的眉头上没有移开。张晓阳太脆了，脆到只是皮肤相触，就能泛起大片大片的红。他不敢，也不愿。看着小太阳摇摇欲坠的眼泪，温柔的亲了亲他的眼角：“那你怎么哭了？” 肩膀上的衣物被一双手攥住。张晓阳还是没有睁开眼睛，只是感觉慕青要走，拉住他不放：“慕青，我是高兴的，别离开我。” 他怎么舍得走，慕青简直快要溺死在那片深海里。 当梦境与现实重叠，漫过头顶的水气夺走他的呼吸。此刻，他也没必要呼吸，只感受便好。 他想他大概是哭了，在海水漫过头顶之后，他似乎听到自己说了好多好多次我爱你，声音是哽咽沙哑的，断断续续，不知道对方回应了没有，但是此刻，只有这三个字才能代表他全部的心情了。 后半夜，轰隆隆的雷声响彻天际，这个夏天属于江城的第一场暴雨即将降临。慕青起来关窗户，手臂被压在一小猫咪脑袋下面，他稍稍一动，人便也睁眼了。 他语气里带着浓浓睡意，揉了揉眼睛：“你不要走。” 慕青只能把人重新抱进怀里，又吻了吻他的额头：“打雷了，我去关窗户。”张晓阳的手还在他腰上，紧抓着不放。 “嗯！”轻轻浅浅一声，转瞬便又睡了过去。 他慢慢抽回手臂，向阳台走去。江城是个夜生活还算丰富的城市，现在还有不少店铺开着灯，只是天空黑蒙蒙一片，城市里的眼睛都纷纷低垂了下来，看起来很没有生气。 凉风直往他怀里灌，他才离开了一小会儿，便又想念小太阳的能量了。阳台上的推拉门有些陈旧，拉动的时候需要用些力气，吱呀作响。他刻意放轻动作，生怕打扰床上之人的美梦。 厨房窗户因为爬山虎的原因常年不关，现在被一根晾衣杆撑着，随风摇摆，艰难往上攀爬。慕青没开灯，就着窗外的闪电看了一小会儿，然后走过去，拔掉晾衣杆放在角落，微微探身过去，关了窗户。 身后被一个温温热热的怀抱拥住，他身体僵了一瞬，立马转身抱住来人。 张晓阳眼睛还闭着，把手伸进慕青睡衣里面，只想往里钻。他也没什么别的话好说，只是今天分外离不开慕青。 慕青亲了亲他的头顶：“我在。宝贝儿。” 张晓阳闭着眼睛扯了个笑容：“我好喜欢你。” 慕青把人横抱起来往卧室里走，边走边偏头亲他。张晓阳觉得此刻才冷静不久的高山雪松又有了燃烧的意识，他虽还困得紧，但还是配合的抓着慕青的衣领，承受着他越来越急促的亲吻。 慕青把人放在床上，张晓阳眼睛还是没有睁开，只是脸色绯红，也不知道是不是害了羞还是没睡醒。他靠过去，轻轻揉着半梦半醒的小猫咪，揉到对方哼哼着要躲开时，一口咬住他的耳朵。 耳边的呼吸一下热过一下，张晓阳迷蒙着点头称好。无论什么。只要是慕青给的，他全都要。 快要压垮天际的大雨终于撕破了一道口子，以瓢泼之势倾倒在江城上空，窗外，一道道耀眼的闪电划破漆黑的夜空，紧接着便是震耳欲聋的雷声，仿佛要将整个世界撕裂开来。 一场大雨下了整整一夜，直到早上才稍稍停歇。慕青把张晓阳从浴室里抱了出来，人已经累惨了，现在是半分力气没了，窝在他怀里沉沉安睡。 重新换了床褥被套，再把人放上面，淡蓝色的床单下陷，完全包裹住了破碎不堪的身躯。 慕青也困得很，昨儿一晚，他比张晓阳还累，可他却不敢睡，他得出去。 亲了亲床上之人的额头，捡起衣服穿上，快速出了门。 骤雨初歇，空气中弥漫着潮湿的气息。路边的商店屋檐上，水滴仍在不紧不慢地滴落着，落进砖缝，转眼就消失不见。慕青担心张晓阳会醒，向前快走了几步，他记得前方不远处有一家二十四小时都会开门的药店。 药店门口汇集了一小摊水，他跨步过去，揭开透明门帘，屋内只剩疲累不堪的空调苟延残喘的声音。柜台里穿白大褂的阿姨趴在收银台上呼呼大睡，慕青虽对扰人清梦感到抱歉，但是买药这种事情，他确实没有经验。最后在阿姨满是疑惑又充满幽怨的眼神中提了一大包东西，快速回家。 鞋子沾了水，进门时带进了潮意。他在门口换了毛绒拖鞋，又把外衣外裤脱在沙发上，再去卫生间洗了个热水脸。保证自己足够温暖以后，才去到房里与人同眠。 张晓阳还是他离开时的样子，他没忍住亲了一口，慢慢躺下，腰上立马环上来一只手，还对着他的腹肌揉了又揉。他握紧作乱之人的手，又抬起作乱之人的脑袋，把自己的手臂伸过去，找了个能够抱紧身边人的姿势，闭上眼睛，沉沉睡去。 美好的梦里，一颗散发着炽热光芒的小太阳从遥远的天边缓缓飞来，它穿过云层，越过山川，带着无尽的温暖和力量，最终飞到了他的身旁。这一刻，他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光明与希望。 第111章 过后1 他不再是那个在淤泥中艰难挣扎、拼命向着光亮前行的孩子，而是成为了一个被光芒环绕着的，真真正正的慕青了。 两人一觉睡到了下午，张晓阳饿的肚子咕咕叫。他推了推身边的慕青，两人四目相接，皆是微微一笑。 “早呀，哥！” “早，宝贝儿。” 太阳已经偏了西，红彤彤一颗挂在天上，可再红也不及张晓阳此刻的脸色。他盘腿坐在床上，后面隐隐约约有些不适，也不是疼，只是觉得奇怪。 他知道哥哥温柔，又疼他太过，只会更温柔。所以昨夜虽然次数很多，但是痛感确实很少，聊胜于无。 慕青伸头过去，贴了贴他的嘴唇：“难受吗？” 张晓阳脸色再红一分，他故作镇定的扭了扭腰，再摇了摇头：“不难受。感觉很好。” 轰...... 他为什么要加后面这一句，脑子抽风了。事后清晨，来一句感觉很好，那邀请意味太明显了。 果然，他看到慕青一脸坏笑的看着他，然后伸手过来摸了摸他的耳朵：“太多了对身体不好，晓阳。” 不，他不是这个意思。 他赶忙摇头，打算转移话题：“哥，我饿。” 慕青：“......” 张晓阳想，不如死了算了，这句话也没比上一句好到哪里去。他不是那个意思，他不是个急色的人呀。 慕青眼神黯淡几分，里面慢慢浮上情欲。张晓阳顾不得身体酸爽，直接越过慕青往床下跑。腰被一只大手圈住，直接被扯进身后之人的怀里。 “晓阳，真的不好。等一天，等你好些，哥再......” “哥，你别说了，我是真饿了，我们一天没吃饭了。”张晓阳抬手捂住慕青即将脱口的不可言说。他指着自己的肚子，“你听，它饿了。要吃饭了。” 手心被舔了舔，慕青呵呵笑着，他的小太阳真的又怂又爱玩儿，真的太可爱了。 他放开张晓阳，揉了一把他的脑袋，然后把早上买回来的袋子提过来：“你要是难受，这里有药，吃的，抹的，我都买了些，你看看要用什么。”说罢，他又抬眼看向满脸震惊的小太阳：“自己能处理吗？还是要哥哥帮你？” 张晓阳哪好意思劳烦慕青帮这个忙，一把夺了袋子塞进被窝，“哥，你快去做饭，我自己来就好。” 慕青走后，他看着面前的袋子，脸色慢慢又开始发烫。他动了动屁股，再动一动腰，除了酸其实没什么疼痛的感觉。 哥哥那么温柔，自己应该没受伤，这些东西也用不到，扯开床头抽屉把药收起来，看到里面的东西，又把药袋子打开。为了这个礼物，他其实做了很多功课，强忍着恶心感看完了一部gv，再百度了各种可能的情况，大部分人没有措施，第二天可能都会发烧。所以他提前吞了片感冒药。 一碗热气腾腾的青菜肉丝鸡蛋面摆在眼前，散发着诱人的香气。鲜嫩的青菜叶泛着翠绿的光，与细细的肉丝相互交织，再加上金黄的煎蛋，色彩鲜艳夺目。 张晓阳跟慕青一人坐桌子一边，两人均是埋头吃面，吸溜吸溜的面条声音不绝于耳。 慕青快速地吃完了一碗饭，然后将筷子轻轻地搭在碗沿上，眼睛却直直地盯着对面的张晓阳。这个场面在他们的生命中已经出现了好多次，可这次却分外的不一样，在他面前的人不再只是单纯的弟弟，也是他要用一生珍重的爱人。 张晓阳喝完最后一口汤，自然的把碗推到慕青面前。慕青起身收拾碗筷，张晓阳则下巴垫在双手上面，紧盯着慕青的背影看。这个人再不只是单纯的哥哥，而是他要用一生珍重的爱人了。 收拾好碗筷，慕青递了杯水过来：“我们什么时候回去？” 大三的暑假已经来临，在这个人生中最后一个最长的假期里，两人都存了些小心思在里面。 回去了家里有父母，不说似昨晚那般亲密绝对不行，就连亲一亲，抱一抱也得时刻提防着父母发现。 张晓阳用指尖剐蹭着杯沿，他说：“哥，我舍不得你。” 慕青笑了笑“又不是要我们分开。回去了也还在一起不是。” 张晓阳的心情有些低落，他挺直了身子，眼神坚定地看着慕青，毫不掩饰地说道：“一旦回到家，我就不能再亲你了。这我受不了。” 他的声音中透露出一丝无奈和痛苦，仿佛这是一件对他来说非常重要的事情。慕青听了这话，心中不禁一震。他又何尝不是，舍不得张晓阳，也舍不得这份温存。 “那玩儿一周再回去？”慕青道。 张晓阳眼神里立刻充满了光：“好，哥，你真好。” 慕青收了他手里的杯子，拿进厨房去洗：“小馋猫。” 张晓阳狗屁膏药似的贴在慕青背上，小馋猫就小馋猫，他还就馋慕青身子了，怎么了，反正都是他的，从身到心全是他的。 第112章 过后2 这一周除了夜晚，其他时候也没他们俩想象的那么美好。楼下房东带着小虎回了老家，家里停了一次水，停了一次电，平时这些事情都只需要跟房东说一声便可，现在两人一起去物业跑了好多趟。 侯小琴的电话也是一个接一个，不定时，不定量，一问就是他们俩到底什么时候回去。 两人缠缠绵绵，好不快活时，接着侯小琴的电话就要瞬间刹车，张晓阳紧咬下唇不敢发出任何声音，听着伏在他身上的哥哥一本正经的撒谎。 “妈，我真有新课题开题了，学姐学长们都在呢。” “晓阳呀，他睡了，对，跟我一起住的，放假了，宿舍关了呀。” “不用，他跟我一起回来就行，现在临时买不到票了呢。” “他吃得好，你放心，我们没吃外卖，都是在家里做的。” “夜宵呀，正吃着呢，好，知道了，我先吃饭了，先不说了妈。” 下嘴唇都快咬出血的张~夜宵，看着哥哥一脸坏笑的表情，都快哭了。 “我的夜宵味道真好。”慕青在他耳边低低的笑。 张晓阳完全受不住哥哥磁性沙哑的嗓音，下一秒，神游天外。 他呜咽着求饶，期间窥探到慕青恶劣的一面，才知道，平日里温柔如水的哥哥其实有些时候也会恶魔上身。而那些恶魔手段，全用在了他身上。 慕青说一周后再回去的时候，自己为什么要那么高兴，他快坏了，都用不了一周，可能再过两三天，他就坏了。 临回家时，张晓阳身上已经没一块好皮肤了，全是红红的印子，旧的稍稍淡下去一点，过不了多久，又会被新的盖上。 慕青对他越发好了，喝水要抱着，吃饭要抱着，看个电视也要抱着。这几天以来，他觉得自己就没什么时间是碰到了椅子的。 他揉着慕青的肩膀：“哥，你这么惯着我，我是要坏的。” 慕青正给他喂提子，翠绿翠绿的提子剥了皮一颗一颗往他嘴里送，他要自己动手，慕青就会生气。“坏了，哥也抱着你。” 张晓阳早知道慕青喜欢他喜欢到不行，之前对他就好得过了分，现在这关系彻底捅破了，简直让人没眼看，他自己都觉得太过了。 可慕青丝毫不觉得过，反而还觉得不够。他又递了一颗过去，逗小孩儿似的在他嘴唇上打转：“我想把你放在我口袋里带着，那样就能每天都能看到你。”他又指了指自己左边胸口位置的衬衣口袋：“就装这里，离我的心最近的地方。希望你永远都能知道哥有多喜欢你。” “为什么呀？”嘴唇上的甜蜜被另一个人全部吃尽，张晓阳语带哽咽，他确实被感动到了。 “我到底有什么地方值得你喜欢的，哥你那么优秀。”张晓阳抱住了慕青的脖子。 “晓阳，你比我厉害多了，只是你自己不那么觉得。你看我们班被你带得多好，每个人都很喜欢你，你说什么都有人听。哥哥却只会点学习，你比哥哥优秀多了。太值得我喜欢了，你知道吗？” 他还想说你是我的光呀。 他捧起张晓阳的脸：“我其实对自己没什么信心，也不知道能霸占你的喜欢多久。但是有一天算一天，我每天都想好好珍惜，每时每刻都想看着你。跟我来我们家以后一样。” 他把头抵上张晓阳的额头：“你都不喜欢男人，可还愿意跟哥在一起，哥感激你。你知不知道。我好怕有一天你被抢走，所以才分外珍惜现在的每一天。让哥抱抱你吧，好不好？” 张晓阳已经开始流眼泪了，他去吻慕青的嘴唇，带着清甜的提子香，把哥哥所有的不安揉进那个温柔的亲吻里。 “哥，你傻啊你，我是不喜欢男的，可我还是喜欢你了。这还不能说明问题吗，我对你的感情还不够吗？你怕个屁啊。” 慕青笑着去贴他的唇：“哥是傻啊，哥也怕啊。谢谢你啊，晓阳。谢谢你喜欢我。” 两人破涕为笑，张晓阳捶了慕青一拳，紧紧把人抱在了胸前：“我不离开你，绝不离开你，哥，你别怕。除非你不要我，否则我绝不离开。” 一碗提子吃尽，酸中带甜，甜中掺酸。两人坐在沙发上吻得忘情，也不知道那提子究竟是张晓阳吃了，还是慕青吃了。 两人满口都是提子香味，侯小琴电话再来。张晓阳窝在慕青怀里，红着一张脸喊妈妈。 “等下就去火车站了，明天早上到。”张晓阳说。 下午时，两人收拾出两个大箱子，一个箱子里装两人的衣物，一个箱子里装慕青的奖杯，证书，还有带给张宇的茶叶和侯小琴的保养品。 左右各一只箱子，中间是两人紧紧相牵的手。慕青锁好门，给张晓阳头上戴了一顶帽子，两人牵手下楼。 他们俩回的晚，又要坐一整夜的火车，于是买了两个卧铺。一上一下，张晓阳住在下铺，慕青住在中铺。 夜半时分，火车哐叽哐叽前往北方，张晓阳知道等天光变亮，这几天的忘情痴缠便只能藏在哥哥和弟弟的表象之后。他们是兄弟，是张宇跟侯小琴最最得意的未来。 张晓阳睡不着，一双眼睛紧紧盯着中铺的床板，似乎是要透过那木板看着上面睡着的人，想知道他是不是跟他一样有一样的想法，一样也睡不着。 他从来不信心灵感应这种东西，可这一刻由不得他不信。上方床沿边探出一个脑袋，黑黢黢的，他听见慕青道：“你一直在看着我？” 张晓阳心脏砰砰砰的狂跳，哥哥怎么会知道的。 “别担心，晓阳，回去了我们还是会在一起。不要有压力。” 又一次，哥哥猜中了他心中所想。 可慕青看起来丝毫不担心什么，就跟平时放假回家一个样。他难道不担心被爸爸妈妈发现吗？他难道不担心伤了爸爸妈妈的心吗？他难道不怕邻居们用异样的眼光看他们吗？ 中铺的床板耸动几下，慕青起身下来。摸了摸下铺之人的头发，“晓阳，是哥引诱你的，是哥的错，你不要担心好吗？一切都有哥在。” 小太阳在这个夜晚失去了光泽，他知道是自己拖着他陷入了灰色的泥沼，床下之人一声不吭，神情却满是担忧！ 张晓阳震惊哥哥今晚第三次猜中他的心思。慕青又在往自己身上揽责任了，这么多年，次次是，回回是，无论事情大小，他一概帮他承担了。 可感情的事怎么可能是单方面的错，更何况感情本就没有错，错的是他们是同性。他再一次想到自己如果是个女生就好了。他可以跟哥在一起，正大光明的结婚，生子，接受父母的祝福。 而不是，想到爸妈知道，他就怕得睡不着觉。 张晓阳心里矛盾又混乱，他是真的怕被人发现，尤其是张宇跟侯小琴。可他舍不下慕青，甚至想到也许一个暑假不能抱他，心里就难受得呼吸不过来。 他伸手过去，下一秒，便被慕青捞进了怀里。哥哥就是如此，他一个动作，他便能做出最让他满意的反应。 “哥，你怕不怕？” 隔壁床上睡了一个胖乎乎的中年女人，鼾声震天响。慕青把人捞到腿上抱着，一手轻拍他的背，一手把玩着他的手指。 “你想听哥的心里话吗？”他问。 第113章 回家1 张晓阳害怕什么慕青是知道的。父母的担心，邻里之间异样的眼光，也有可能还有跟一个男人在一起对未来的无措。可此时此刻，他不想为了张晓阳的安心说一些并非他真正想说的话。 他要把自己的内心全部摆在台面上，在这个离家越来越近的火车上。他给张晓阳绝对的自由，如果张晓阳真的受不了，他也愿意配合，回到哥哥的位置。 可能两人真有心灵感应，张晓阳此刻能够感觉到慕青接下来说的话可能不是自己想听的。但他还是点了点头，他需要真话。 慕青笑了笑语气平淡如水，就像是他接下来说的话是一件再正常不过的事情：“我想回去了就告诉爸妈，然后咱们做个公证，就当是结婚了。” 是的，对于慕青来说确实再普通不过了，一个人慢慢长大，找一个相爱的人结婚，互相扶持，相伴一生，再正常不过了。在那个真君庙，在那棵菩提树前，在张晓阳说系上死结的那一刻，他就已经跨过时空，看到了他们的结局。 只要张晓阳不走，他们注定就是要在一起的。 结婚！！！！ 张晓阳一时语塞，他没想到慕青竟然是抱着这种想法跟他在一起的，他是冲着跟他过一辈子去的。这么浓厚又沉重的一份感情摆在面前，他觉得有点压抑，呼吸不过来。但更多的是能被如此坚定选择的欣喜。 可是，可是，他们真的能走一辈子吗？他看不到的这段感情的结果，在慕青那里，如此明显吗？ 慕青感受到怀中之人身体僵硬，他也跟着心情紧张起来，，像是犯罪之人在等最后的宣判。一念天堂，一念地狱。 可好长时间，张晓阳只是看着他，也不说话。慕青被张晓阳的目光震慑，在那样的目光下，他心痛的快要死掉了。 他蓦地抱紧眼前之人，不敢再看他的眼睛，他心乱如麻，开始承认自己的罪行。“晓阳，哥对不起你，我一直说的都是，不限制你的自由，你愿意跟哥一起，哥就陪着你。要是哪天你不愿意了，想结婚生子，过正常人的生活，跟哥说一声，我就放你走，好不好？” “哥……”张晓阳已经溃不成军。慕青一句一句全是给他留的退路，明明想要跟他一辈子，可如果他想走，慕青也不会强留。他在这段感情里，拥有绝对的自由，甚至说，他根本不用负责任。只要他说一句，我们分开，慕青便还是他的哥哥。 张晓阳心脏疼得不能自已，慕青太坏了，知道他心软，就全往他软肋上进攻，他怎么可以这样。 张晓阳一句话也说不出来，看似他拥有千百条退路，实则每一条都被慕青堵死了，用对他的爱，对他的纵容，对他的无限宠溺，逼着他选择牵起他手往前走。 也算不上逼他，他自己乐意承受，只是没慕青那么豁达罢了。 慕青被压在了下去，旁边床的女人翻了个身，车厢里还时不时传来几声咳嗽声。张晓阳压在慕青身上，跟他接吻，他大力吸吮着慕青的唇瓣，把自己的那些犹豫，担心，害怕，全揉碎在这个疾风骤雨般的亲吻里。 然后只剩下他自己，而他自己，属于慕青。 “哥，那你去看公证流程，结婚就结婚，我陪你。” 一辈子就一辈子，我陪你。 嘴唇突然被回吻住，张晓阳脑子里全是慕青说的我要告诉爸妈，我要去公证，我要跟你结婚，但我不会限制你的自由。他们俩翻了个个儿，翻身动静太大，张晓阳的头磕在了床沿上，咚的一声，在这寂静夜里格外响亮。 他回神一瞬，想起来现在在什么地方。可下一秒，又深深陷入沼泽，无法自拔。 两人亲到难舍难分，慕青靠着强大的自制力撑起身体。他刚才似乎听见小太阳答应他的求婚了。 在这么个逼仄又闷热的车厢里。 张晓阳神情还有些不清醒，刚才刺激过大，又被压着亲了好久，现在半闭着眼睛小口小口喘气。 慕青坐在床沿，看着他笑，眼神已经恢复清明。他摸了摸张晓阳汗湿的头发：“哥很高兴。” 张晓阳喘了好半天，神智回笼，才后知后觉自己说了些什么。他突然不敢面对慕青，“哥，我刚才……我，我紧张过头了，口不择言。我还是不想……” 慕青不气，自己心里明白的很，张晓阳喜欢的不是男人，怎么可能真的跟男人过一辈子。“没事，晓阳，哥说的都是真心话。” “哥……”求你了，别说了。 “呵，晓阳，你个坏东西。刚答应给哥当媳妇儿，这么快就后悔了吗？”慕青语带调笑，尽可能减轻张晓阳的负担。 张晓阳撑起身体看着慕青，夜色漆黑，看不真切，但能感觉到慕青身上没有半点不悦的意思。 不知道是哥哥真的没生气还是隐藏的太好。 他终于鼓足了一次勇气，暂且将那些担忧害怕抛出脑内，他握紧慕青的手：“哥，给我点时间，先不要告诉爸妈好不好？” “嗯，依你，哥等你。” 张晓阳明白慕青的意思，他已经全都准备好了，只要自己愿意，他便能一直陪他走下去。 远方的天色微微泛着鱼肚白，两人同时望向远方，重庆要到了。 张宇凌晨就起来去了火车站，等了将近三个小时终于见到了两个臭小子。 第114章 回家2 慕青拉着张晓阳出来，看到张宇，立马走了过去。 “爸。”慕青喊了一声，手上拉着的人依旧没放。 张宇高兴的应着，眼睛往两人相连的手指看了一眼，又往慕青身后那人望，低着个头，蔫头耷脑的，见了老子招呼都不打一声了。 他咳嗽一声，张晓阳这才抬起头来，他实在是担心眼里的害怕溢出来。 下车时慕青跟他说牵着走，他问为什么，慕青说他们俩一直感情都很好，牵着走爸也看不出来。如果刻意疏离，反倒引人怀疑。 张晓阳被牵到张宇跟前时，心都要从嗓子眼里跳出来了。他想起自己这些天跟慕青的种种，又想到被张宇发现后，失望至极的眼神，再想想他早就去了天堂的妈妈。 “臭小子，不认识你爸了是不是？”张宇上前去拿张晓阳手里的箱子，是有多重呀，给小孩子手指都提得泛红了。 张晓阳慌里慌张的把手抽了回来，两只手握住拉杆扶手：“爸爸，我很想你。” 张宇愣了一瞬，这孩子，怎么突然说这么煽情的话。他忍住抹眼泪的冲动，细细打量着这个快半年没见的儿子，长高了些，更漂亮了，等等…… 张宇用手捏住张晓阳的下巴，抬起他的脸来看了又看：“你这嘴巴怎么搞的，是不是肿了？” 昨儿晚上的那个吻，张晓阳直接雷在原地，自己把自己埋哪里都已经想好了，不用这么快被发现吧！他苦命的爱情呀，就要被张宇打死了，连带着他。妈，我对不起你呀。 “爸，晓阳上火，你别那么捏他，他会疼。” 张宇这才想起来自己儿子是个脆皮，赶紧放手，下巴果然红了一块。人家眼神还湿漉漉的，整一个小可怜样儿呀！给他心疼坏了。 张晓阳直接扑了过去，给了张宇一个熊抱：“爸，我好想你。” 这怎么这么感人，张宇在心里喊静书的名字。他猛吸鼻子，这儿子，没白养呀。 “知道了知道了，你妈在家里弄了好吃的，赶紧回家。” 慕青知道张晓阳是乱了方寸，把人从张宇身上扯下来，“没事了，爸没发现。” 张晓阳抹了一把眼睛点点头，刚才抱张宇那一下，他才发现，张宇是真的老了。小时候那个感觉赛过大山般宽阔的肩膀，现在他只用一只手就能环住了。 车上慕青没再拉张晓阳的手，两人又自觉的回到了哥哥和弟弟的位置上。张宇心情好到起飞，开着车偶尔还哼两句黄梅戏。 张晓阳过了刚才那一阵儿，心情也好了不少。故土熟悉的香气扑面而来，他便恢复成了张宇一直熟悉的那个张晓阳。 几人有说有笑往家里赶，侯小琴早就守在了院门处。本来想跟张宇一起去接的，想着两个孩子一大早回来肯定饿得慌，早早爬起来和面，包饺子，跟过年待遇没什么两样。 车辆缓缓停下，慕青从车上下来，在车门这边就喊了声妈。侯小琴走过来看了儿子一眼，上去帮他们提东西。张晓阳后一步下来，也喊了一声。侯小琴又绕到车这边，摸了摸小儿子的头发，哎了一声。 作为一个母亲，一眼就能看出来孩子怎么样，两个孩子都高了，也长了不少，看来在学校吃得还行。 桌子上摆满丰盛的晚餐，包子，油条，豆浆，煎饺，面条，还有两大盘水饺。 张宇笑道：“过年了啊，小青，晓阳，快过来，过年了。” 侯小琴给两个儿子拿筷子：“吃，火车上一夜没吃东西了吧，肯定饿了，爱吃什么吃什么，今天不做约束啊，可以剩饭。” 这么一大桌子，想不剩饭都难，张晓阳跟慕青坐在一起，一人一盘饺子，真像是过年了。侯小琴已经没了当初那些武警部队里带出来的严厉作风，这些年，被生活变成了一个完完全全的妈妈，她不厌其烦的问两人在学校的境况，不管慕青跟张晓阳回答什么，她都会笑得很高兴。 张宇偶尔在说起张晓阳的糗事时出来插一句，在他脸皮子上面蹦蹦迪，其余大部分时间都在微笑。 饭后，两人把礼品拿了出来，便开始了慕青的夸赞表彰大会。 慕青也确实值得被夸，张晓阳一直都知道慕青优秀，但现在跟张宇和侯小琴坐在一起听他哥哥像演讲一般介绍起这些奖杯，证书的由来时，才意识到慕青到底有多优秀，也为了这些东西吃了多少苦。 如果当初，慕青不是去的南大，而是清北…… 将近一个小时，那一箱子荣誉才被慕青传递完全。他其实不是一个爱显摆之人，从平日里他随手一扔的证书里就能看得出来。只是想到父母付出那么多，就想把自己的成绩带回来给爸妈分享，让他们高兴。 父母也是真的高兴，张宇握着张晓阳的手直感叹老天对他不薄，送了个这么好的儿子给他。侯小琴眼眶都红了，一边摆放这些东西，一边说儿子辛苦了。 张晓阳跟着侯小琴一起摆。心里泛起一丝难过，爸爸妈妈眼里如此优秀的哥哥，原本应该前途光明的哥哥，被他拉进万丈深渊了。他根本不敢想如果自己跟慕青的事情被爸妈发现，被世俗考验，是不是真的能够经得住风浪。 不记得从哪里看过一句话，凡是不被世俗所接受的感情全都没有好结果。前人已经给过警示，但他们仍然选择撞到头破血流。 最后一个相对悠闲假期，在家里，两人行为举止都很收敛，偶尔躲在角落里亲一亲，抱一抱，足矣。 聊天时，张宇说起他们以前的事情，说以前他们还会打架，现在真的长大了，感情变好了很多。不再出现矛盾，还成天腻在一起。 每次都听得张晓阳浑身冒冷汗，一次次回想是不是昨天晚上跟哥哥亲亲时张宇听到了，还是前天两人出去玩儿时手拉手被张宇看到了，还是之前，拥抱，接吻，街角，狗叫。 每一个可能的情况他都反反复复在脑子里过，除了真枪实弹的那件事，才发现其实他们并没有那么收敛。 这让两人怎么收敛，热热乎乎的恋爱才谈了一周，拦腰折断。张晓阳觉得他心里住了两个人，一黑一白，黑的那个说爱吧，爱情至上。白的那个说，不能爱，需要顾及爸妈死活。 当他再一次意乱情迷想扑过去啃慕青时，就在院子门外，艳阳高照的午后，他甚至能听见院内张宇跟侯小琴在聊他小姨年纪轻轻就要当奶奶的话题。 转弯处是李爷爷的咳嗽声，还有他那个胖儿媳吴菊大着嗓门儿要给别人介绍对象的声音。 第115章 生命1 他头脑发麻，越害怕，越渴望，越逃避，越刺激。 慕青把人往前推，直在他耳边说有人在。张晓阳红着一双眼睛紧盯着慕青的唇瓣。跟毒苹果一样，红到滴血，如此诱惑。 “哥，我真的快疯了。” 张晓阳抱着脑袋直摇，尽可能让自己明白现在是个什么情况。慕青拍他的背：“你压力太大了。” 张晓阳又抱着慕青的脖子，眼里全是泪水：“哥，你亲亲我，我快窒息了，不要推开我，不要不理我。你抱我。我们做吧。” 他开始胡言乱语，抱着慕青不撒手，两人就在门口。慕青明白张晓阳这些天的变化。 他的小太阳太害怕了，每次侯小琴跟张宇把两人放在一起说的时候，张晓阳就会很不自在。 渐渐的变得不太正常。慕青经常看到小太阳一个人坐在窗口发呆，明明什么都没有，他却能感觉到小太阳身上全是纠结，茫然，荆棘满丛，小太阳爬不出来，又不让他帮。 慕青也没法帮，他自己就是缠住小太阳的藤蔓，带着锋利的尖刺，一点一点把他往深渊里拉。 只是他跟小太阳立场不一样，他是个纯粹的同性恋，喜欢一个同性跟张晓阳喜欢一个异性是一个感觉。 他注定是要跟男生在一起的，可张晓阳不一样。他不够纯粹，他认为两个男人在一起不正常。所以张晓阳才会觉得痛苦，折磨，提心吊胆。 他就是那丛荆棘的根，他不放，小太阳就只是他一个人的小太阳。 “晓阳，哥错了。你要不要......跟我分开。”慕青道。 ---- 往何叔的书店向后走，没几步便是一条小巷子，这里被外面的高墙挡住，很少能见着阳光。翠绿色的苔藓爬满墙根，而后面的店子大都残垣断壁，五十元一夜，还不用身份信息。 墙壁剥落，油漆斑驳，地板踩上去发出嘎吱嘎吱的声音。房间内的家具简陋而破旧，床铺塌陷，除了被单还算干净，其他的一切都让光鲜亮丽的人们无法忍受。 就是这么一个地方，却让张晓阳流连忘返。只有在这里他才能暂时放松紧绷的神经，去重新体验在遥远的南大才体会过的温情，他一遍一遍压着慕青亲吻。 慕青跟他说他们可以换一个好一点的地方，可再好也不过是在重庆。他根本不敢用身份信息，如果被问起，他可能会当场死掉。 所以只有这连标牌都没有破旅店，用承载在他那见不得光的爱情最为合适。 窗户上的玻璃早泛了黄，窗外的风景模糊不清。灯光昏暗，可这一切对于张晓阳来说却刚刚好，他不用压抑自己，可以让他对慕青爱情的花朵在这幽暗的角落肆意绽放。 慕青头一次知道张晓阳这么能忍，这一次比以往好多次都要狠，全是张晓阳自己要求的。他轻一点，张晓阳就会不肯，要么自己来，要么哭着喊着求他，不要放开他。 等他终于暂时放下对小太阳的心疼，全心全意配合时，对方又不说话了，只是咬紧下唇，默不作声。 他伸手去摸，张晓阳猛的摆头逃开，恶狠狠的咬他的手指，直说他没良心。 慕青是又心疼又想笑，然后又被一口咬在手指上，正在那个蜿蜒盘旋的伤疤处。伴随着张晓阳一句一句质问，细细密密的痒从心底升起，他本来就不是什么好东西。 旅店卫生间的门和洗手池都很符合这里破碎不堪的风格。橘黄色的木门，又小又窄，只能半开。洗手池拧开以后关不完全，吱呀吱呀往下滴水，垂垂老矣。 洗手池上方有一面下半部分留着黑点的镜子。衣冠不整的两个人映在上面。他要疼麻了，可他不想叫，也不能叫，害怕被人发现。 就像他的爱情一样。 疼狠了就闭眼，慕青不让，厉声道：“眼睛睁开。”是张晓阳从没听过的严肃语气。 哼，他发什么脾气。 狠厉决绝，他只能睁开。又疼，再闭眼，再被掐，再睁开，如此反复。他确定他坏了。 镜子里的哥哥不像是哥哥，眼眶通红，亲他的脖子。他忍了这么久，疼了这么久，终于听到他想听的话了：“不分开，哥乱说的，不分开，死也不分开。” 张晓阳哭了，他叫了出来，他开始喊疼。 两个破碎的人依偎在白色床单上，眼泪打湿了床单的一半，两人睡在另一边。 张晓阳去摸慕青的脸，给他擦眼泪：“哥，我已经在地狱了，爬不出去的，别跟我分开。你陪我。” 慕青亲他的手指：“我陪你，我陪你。” 其实到底是谁陪谁，慕青心里清楚的很。 侯小琴的电话来时，两人正在第二轮，是极其享受的第二轮。 慕青跟张晓阳同样的手机铃声响起，两人同时去拿手机。看到侯小琴的名字，皆是一惊。 张晓阳瞬间跳了起来，顾不得伤没伤着慕青，赶紧捡地上的衣物往身上套。一半衬衣扎在裤子里，一半衬衣露在外面，鞋子也是反的。腰间指痕半遮半掩，他急忙往门外跑。 七点了，七点了，六点半是他们的晚饭时间。 慕青接完电话表情变得十分难看，穿衣服的速度比张晓阳还快。 他追上慌慌张张的张晓阳，拉着他往家里跑。 “哥，我们被发现了吗？”张晓阳跟在后面边跑边问。 慕青：“不是，快回去，出事了。” 轰的一声，脑子里像是有什么东西要炸开一般，突然的，为什么，姥姥要不行了！ 明明今年初的时候还去拜访过的，当时看着人硬朗的很，还硬拉着他去逛了集镇。这怎么，才半年，突然就不行了。 张晓阳看着慕青的后脑，这半年有什么变化？最大的莫过于他跟慕青的禁忌之恋。 难道又是警示吗？ 第116章 生命2 夜幕下的吉普车已经不是热情洋溢的大红色，而是昏昏沉沉，像停滞不前的血液。慕青进去帮侯小琴拿东西，张晓阳就站在原地不敢动，他甚至不敢伸手去拉车门。 他怕又是警示，他怕染了一手的血。 张宇拉开驾驶座的门，看着旁边发呆的儿子，拍了拍他的脑袋：“愣着干什么，快进去。” 侯小琴哭丧着一张脸拉开了后车座，看也没看直接把他推了上去。慕青后一步上来，坐在他旁边。 身边之人手掌冰凉，慕青能够明白张晓阳在怕什么。他弯腰下去摸到张晓阳的脚，把穿反的鞋子换过来，才发现他的脚也是冷的。 他扯了纸巾去给张晓阳擦脸。一下一下，张晓阳就像个雕塑，只是直直看着前方，完全不给他反应。冰冰凉凉的湿巾让张晓阳脸上被他掐出来的红印慢慢消退。 张晓阳只听得见侯小琴若有似无的哭声，“宇哥，你说我妈明明一个月前还好好的呢，这怎么突然就，呜呜呜，宇哥，我妈命怎么这么苦。还没享到我的福呢，这就要去了。呜呜呜……” 一个月前还好好的。 这个时间节点在张晓阳脑子里炸开，一个月前，是他生日。 张晓阳肩膀剧烈耸动，大颗大颗的泪珠直往下坠。慕青根本擦不及时，一张纸很快就湿了个彻底。 车里两个人的哭声此起彼伏。张宇作为家里的大家长也被这场景弄得乱了阵脚。几人在高速上飞驰，这种情况很容易出问题。找了个休息区停下，张宇抱着侯小琴，慕青抱着张晓阳。 侯小琴的声音还在继续，一句一句都是之前还好好的。张晓阳心脏快要跳出胸腔，他拉了慕青出来，找了处僻静。 他泪如雨下。“哥，我们错了呀，一个月前，一个月前，是我生日。那天我，我不该引诱你的。姥姥对我那么好，我竟然……哥，这是预兆，是我们做错事情的代价，我……哥。你骂我吧！” 慕青只知道张晓阳怕被爸妈发现，整天神情紧绷。哪曾想，他会把姥姥的事情也放在自己身上。如果真要说是谁的错，那必定是他慕青无疑了。 他如果做到当初跟涂郁说的那样，把这份感情瞒一辈子，不要对张晓阳做什么出格的举动，不给张晓阳任何回应，张晓阳哪会这样。 慕青把手伸过去，阻止张晓阳咬自己的嘴唇。他发现自从回来后张晓阳总是这样，一紧张就咬嘴唇。 大拇指被咬出了血，张晓阳尝到了血腥味，冷静几分。张口放开哥哥的手，又从紧张，愧疚，变成心疼。 “晓阳，不是你的错，真的。别这么怪自己。你想怎么样哥都陪你。不要再怪自己了。” “哥，可姥姥……” “我们先回去吧，爸妈还在等着，等去了那边就知道了。”慕青扯了扯张晓阳的衣服：“姥姥只是病了，还没到那么严重的地步，我们接她过来，没事的，好吗？” 张晓阳想抱慕青，可又不敢。只是纠缠着他的目光，哥哥说的都是真的吗？真的跟他无关吧！ 慕青伸手过去：“有哥在，不要怕。” 张晓阳接住了哥哥递过来的手，慕青说的就肯定是真的，他从来不会骗他的。 汽车重新上路，张晓阳坐在副驾放空，侯小琴跟慕青坐在后排。她把头靠在慕青肩膀上，这种时候，似乎只有嫡亲嫡亲的儿子才是最好的倚靠。 慕青揽住住侯小琴的肩膀，说着跟安慰张晓阳时差不多的话。侯小琴责怪自己对父母关心太少，慕青就说这次去把姥姥姥爷都接到重庆来。 汽车于凌晨时分抵达。晨雾微凉，掩在其中的房屋死气沉沉。慕青前去敲门，后面张宇搂着侯小琴，张晓阳则在卸车上的东西。 一个老妇人披着绒毯前来开门。慕青看到来人，眼泪一下下来了。 “姥姥。” 老妇人笑着拉慕青进屋，侯小琴扑上去，简直不可置信。 “妈，你没事了？” 老妇人摆摆手，似乎不愿意谈这个问题，只是开门让几人进去。 姥爷还在睡着，姥姥说：“你们姥爷最近几天太累了，让他睡吧。” 侯小琴跟慕青一人一边，把姥姥扶在沙发里坐下，侯小琴左看看右看看，老妇人脸上挂着笑意，真不像有什么事情的样子。 “妈，爸说……” 老妇人又摆了摆手：“你们干嘛大晚上的往这里来，多不安全。白天来也是一样的嘛。” “你们还没吃饭的吧，小琴呀，去给孩子们弄点，厨房里有面。”侯小琴应声而去，昨天听到爸爸的话语那么着急，以为妈妈有什么事情，这一看，其实也还好。 她做了鸡蛋青菜面，满满一大锅。热气腾腾出锅时，姥爷也起了来。正跟姥姥在沙发上并排坐着，往厨房的方向看。 侯小琴没有兄弟姐妹，生她的那时候穷，村里的女孩子都是年纪轻轻嫁出去，好的能换几百块的彩礼，不好的，可能也就值几斤白面。 可她父母不再生了，就她一个，全力培养，她去了警队，当了武警。如果不是慕恒，她的一生都是令人艳羡的。 侯小琴跟慕青一左一右在姥姥旁边坐着，张宇跟张晓阳坐在对面。一大家子人坐在一起，姥姥很高兴。 拉着慕青的手直拍：“一晃眼，我们小青都这么大了啊，该讨媳妇儿了，是吧。哈哈” 按理说，还未毕业的学生是不会有人跟他们聊这种话题的。可今天姥姥就是聊了。 侯小琴把姥姥碗里的鸡蛋夹成块状，“明年就毕业了，妈，我会给他留意的，你放心啊。”她一口一口往姥姥嘴里喂。 吃了三四口的样子，姥姥推开了侯小琴的递上来的勺子：“人老了，胃口小，你自己吃呀，小琴。” 侯小琴便开始哽咽。一口一口吃着碗里的面，全是咸的。 “我们小青成绩这么好，以后肯定有出息，也要找个同样有出息的女子知道吗？以后得生两个娃，我跟你姥爷就你妈一个，你看你妈多辛苦。孩子还是得多要一些才好，兄弟姐妹分担分担。你们也放心些。” 第117章 生命3 慕青也开始哽咽，埋头吃面。 张晓阳跟张宇像是这次家庭聚会的局外人，可姥姥说的每一句，却又像是说给他听的。 姥姥说，慕青要找个女子，如他一般出息的女子，再生两个孩子，拥有幸福的一生。 他张晓阳没一条符合，他不是女子，也没慕青有出息，更不会生孩子。 他是拖累，是老人家寄托希望的绊脚石。 人之将死，其言也善。 慕青看了张晓阳一眼，再握紧姥姥的手，连连点头。 姥姥笑嘻嘻的，又吃了一口面。 “妈，我肯定给小青找个好媳妇儿的，您别挂心。”侯小琴道。 姥姥只是道好好好，眼睛放在慕青身上舍不得移开。这是她孙子，是她女儿的儿子，是他们全家的希望。 姥姥被面汤烫了一下，佝偻着背，起身往房里走：“我去休息一下，你们吃完了把碗洗了，最近蚊子有些多。” 屋内突然传来倒地的声音，餐桌上几人皆是一怔。侯小琴大哭着叫妈，进去抱起倒地的老妇人挪到床上。 刚才还精神抖擞的老妇人，现在如一根枯柴迅速失去光泽。行将就木，老妇人紧盯着慕青，眼里都是舍不得。嘴里直喊着小青小青。 慕青上前去跪在姥姥床前：“姥姥，我在，您说。” 姥姥已经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了，只是看着他，一个字一个字往外蹦，声如蚊呐。 慕青贴近去听，姥姥说：“看不到你成家，姥姥遗憾呀。姥姥走了，等你结婚得娃以后去姥姥坟头告诉姥姥一下啊，让姥姥也高兴高兴。” 慕青跪在床边号啕大哭，一个生命如此脆弱又坚强。他懂姥姥的意思，孩子是希望的传递，可他可能会辜负姥姥的希望。 张晓阳只觉得呼吸困难，姥姥临终前说的那句话他听见了，通过慕青的耳朵。 震耳欲聋！ 姥爷说姥姥是前几天摔了一跤，才会这样。如果跟一个月前没有关系，那姥姥刚才说的话呢，他要怎么帮着慕青完成姥姥的遗愿啊。慕青跟他说放手时，他当时竟然扯着慕青不放，然后呢？ 他突然觉得自己好卑鄙，远不如慕青坦荡。 慕青跟他说他的想法是结婚，他不敢，他畏首畏尾。 慕青跟他说要不分开吧，他不愿，他死拉着人家不放。 慕青跟他说不限制他的自由，他又希望被强制霸占。 他果然很卑鄙。 不承诺，不拒绝，只顾自己，不顾他人。 自私又恶劣。 姥姥的葬礼办得很风光，张晓阳跟着慕青一起披麻戴孝。他在心里苦笑，他有什么资格给姥姥带孝，他会毁了姥姥最后的期望。 身边之人已经跟着自己跪了两个通宵了，现在跪坐在灵堂前，低垂着眉眼，浑身上下都是疲惫不堪。 慕青碰了碰张晓阳的肩膀：“结束了，回去睡吧！”他想扶他往外走。 张晓阳却像惊弓之鸟一般，在慕青碰到他皮肤的瞬间弹跳开来，差点打翻了灵堂之前的纸灰。 “哥，我自己走。” 慕青手僵在半空。一会儿后，嗯了一声，跟着张晓阳往屋外走。 老家房子小，两人住的还是之前他们一直住的那一间。小小一张床，从十三岁开始，每次来四川，两人就挤在这上面。 大堂里，张宇跟侯小琴还在收拾着。张晓阳洗了澡先躺上去。他不知道该怎么办了，还跟慕青一起，他良心难安，可真要分开，又实在舍不得。 他盯着天花板发呆，回想着回来以后的种种。他每天都处在焦虑彷徨之中，没一刻心里是真真宁静过的，这种感觉更是在姥姥去世时达到顶峰。 他真的快炸了。 他开始思考慕青究竟值不值得他这么痛苦。 没多久就得出了值得的结论。 心里明白一切都是自己的心魔作祟，他胆子太小，要的又太多，吃不下，还硬塞给自己。才让自己难受，困惑。 如果自己能够跟慕青一样，一开始就是奔着结婚去的，可能就会好很多。 慕青也洗完了澡，进来时头发还是湿的，他搭了个毛巾在头上。如果是在江城，张晓阳已经爬起来去帮他擦了，可这里不是。 慕青在床边坐下，自己擦着头发。他只穿了一件t恤。姥姥家也没有沐浴露这种能给全身涂满香味的东西。 屋子里充满了雪松的清冷香味，张晓阳闭了呼吸不去接触，以免被扰乱心跳。 慕青道：“明天我们就回去。姥爷在这里住了一辈子了，他不想走，妈说以后经常来。” 张晓阳嗯嗯两声，张嘴便露了些香味进来。脸色憋到发红，最后只能大口呼吸。 慕青的香味要把他染透了。 “你这些天都没怎么休息，好好睡一觉，什么都不要想了。”慕青已经擦完了头发，毛巾叠好放在椅子上，掀开被子一角，整个身体便钻进了被窝里。 张晓阳往里面挪了一下，以前睡在这张床上的时候都是冬季，冰封万里，天寒地冻的两个人抱在一起取暖，无可厚非。 可现在是盛夏，窗外的蝉鸣还没歇下。 这是两人来这里的两天第一次躺在这张床上，张晓阳尽可能把身体贴着墙，给慕青留下足够的空间，让他平躺。 慕青翻身过来想搂张晓阳的腰。手才伸出去，立马感觉到人跑了。 “怎么了？”怎么不让我抱了。慕青问。 “没，没怎么，贴着睡热。”张晓阳还做出了拉衣服领口的样子，让夜风从领口吹进去，证明他是真的热，而不是不想让慕青触碰。 在这里，他根本不敢让慕青碰到，感觉周围都是姥姥的影子，即使看不到，但是能感觉得到。姥姥的魂魄还在这屋子里，时时刻刻盯着他们。 张晓阳不敢逾矩，慕青也不强迫，只拿来扇子一下一下扇着。薄被被滚成一个长条放在两人中央，张晓阳贴着背贴着墙，慕青则一只手放在床沿外侧。清凉的微风吹过手臂，前胸，最后在眼皮上停留。 两天没睡，加上微风加持，张晓阳终于在来到这里的第三天睡着了。 第118章 归家1 重庆作为四大火炉中的no.1依旧热到可怕，可那个小院儿温度却不像外面那么高。 慕青坐在小阳台的桌子旁纳凉，侯小琴端了一筐子豌豆上来放在了桌子上。 两人都觉得自四川回来后，这个小院儿就变得安静了不少。侯小琴边剥豌豆边道：“我怎么感觉晓阳没刚回来那几天那么黏你了呢？你们吵架了？” 张宇要上班，白天不在小院儿很正常，但是张晓阳却不太正常。本来是个活络的人，爱出去玩儿，可今年的前半个夏天突然变成了第二个慕青，大门不出，二门不迈，整日整日跟在哥哥身后，像个人形挂件。 慕青帮着侯小琴剥豆子：“没吵架，可能有朋友找他，我听说齐奇涂郁他们也回来了，估计找他们玩儿去了。” “你怎么不去呢？都是同学。” 慕青不知道张晓阳干什么去了，而且张晓阳不带他，他自然不好上赶着去。 “我有课题，拒绝了。” ---- 乔初生今天穿了一身白色连衣裙，肩膀上停了一只红色蝴蝶，翩翩起舞，整个人显得俏皮又灵动。 几个老同学聚在一起不免先打听下个人消息，尤其是恋爱方面的，似乎谁谈了女朋友，谁就更胜一筹。 马宁跟王晓智结婚了，年初办的，那时候张晓阳跟乔初生在深圳，两人都没有参加，很是遗憾。 马宁作为在场唯一一个已婚男士，当然最具有发言权。 在场很多人都知道张晓阳追过涂郁，却没人知道他跟乔初生在一起过。马宁调侃：“班长，你现在是不是单身呀，要不你看看我们小太阳，又高又帅的，给人家个机会呢？” 涂郁依旧是以前那个涂郁，看了眼张晓阳，直接揽过他的肩膀：“小可爱，三年了，还对我念念不忘啊？” 张晓阳有些害羞，也不好说自己早忘了，让涂郁面子上不好看，只是喝着手里的饮料不说话。 涂郁哈哈一笑，伸手把无名指上的戒指亮出来：“猴子送的，好看吗？” 在场所有人皆是不可置信，猴子，齐奇，这狗东西怎么追到他们女神的。 一人靠了一声：“涂郁，你真他妈没眼光。你跟猴子高中时不是兄弟嘛，怎么搞的。” 涂郁又是一笑：“那好兄弟最容易出感情嘛，你们不知道。人家猴子为了我考清华的时候，你们又不知道。” 又是一阵惊呼。张晓阳就差一口水喷出来了。怪不得猴子这狗东西高三那么拼命呢，还跟他说考不上好学校就要回家继承家业，搞了半天在这里等着呢。 一群人皆是无话可说，纷纷送上祝福。涂郁出去接了个电话，回来时，笑嘻嘻的道：“猴子说他没空来，又很想大家，让大家随便吃，随便玩，他请客。” 第三次惊呼出声，张晓阳以为那句继承家业是句玩笑，搞了半天竟然是真的。 乔初生一直坐在一旁喝着面前的饮料，小口小口，一点声音不发。一如当初，不特别注意肯定会忽略。 等大家起哄完毕，一群人又去了游戏厅。乔初生自然是不会玩儿，站在篮球框前面什么也不做，只是看着。张晓阳走了过去，给机器投币，自己捡起篮球一个一个往里扔，每一个都能精准入框。 “你跟慕青在一起了吗？”乔初生问。 “嗯！”分数又加了十分。 “恭喜你啊，得偿所愿。” 倒计时结束，张晓阳转过身来：“你在深圳还好不好，是不是来过江城？”他还是想知道几个月前那匆匆一瞥是否真的是乔初生。 乔初生的头发已经披肩，她用手别到耳朵后面，笑着摇头：“没去过。我在深圳也挺好的。” 她知道张晓阳还想知道什么，索性全说了：“那个人也没再找过我。”说完，又道：“你还是得注意着些，那人不是什么好人，叫肖康，是江城的地头蛇，犯过很多事儿的。” 她似乎有些难以言状：“那些声色场所啊，最好不要去。”她脸色变得奇怪，就像是有什么话想说却又不好说一样：“我不是说你会去啦，是那些地方不干净，别去，也不要接触那些人。” 张晓阳听得一知半解，没太明白乔初生到底要说些什么，他挠了挠头：“知道了，谢谢提醒。” ---- 一直到很晚，张晓阳才回来。两人依旧上下铺，慕青洗完了澡坐在床头看书，张晓阳推门进来。 “回来了。” 张晓阳有些累，扶着门框嗯了一声。 “饿不饿？”慕青问。 张晓阳走进去坐在书桌旁，背对着慕青趴在桌子上。 “累了吗？要不要去洗澡？”慕青的声音自身后传来，每一句都是关心，却并不计较他今天一整天不理他。 张晓阳一句话也不回答，找了衣服去洗澡，湿哒哒的水蒸气黏在皮肤上，让人觉得被束缚，很不舒服。慕青在门口敲门：“你的裤子忘拿了。” 张晓阳关掉花洒，去看外面架子上的衣服，他明明记得自己拿了衣服和裤子的，为什么现在只剩下一件衣服了呢？ 他没好意思打开门：“哥，搬个椅子放门口，裤子放椅子上，等下我拿就好了。” 门外的影子站着没有动，也不说话，过了好一会儿，才渐渐远离。接着是搬凳子的声音，影子逐渐放大，凳子落地，衣服拂过凳子的沙沙声。 张晓阳一直没有开水，静静看着这一切，直到在门上再看不到慕青的身影。 他洗好澡出来，慕青已经睡下了。面朝墙壁，背对着他。屋里的灯还没有熄，书桌上摆着一碗热气腾腾的鸡蛋面。 张晓阳突然就感到窒息。 他出门故意不带慕青，涂郁打电话来时明明叫的是两个人，他说慕青有事不能去。回来也不理人，可慕青却...... 他关了房里的大灯，只开了书桌上一盏极小的夜灯，一口一口吃着清香的鸡蛋面。这味道很是熟悉，但绝对不是侯小琴的。 张晓阳如哽在喉，他今天做的这么过分就是想让慕青跟他吵一架，或者打一架也可以。他这么多天压在心口的情绪才有机会宣泄而出。 可现在，却只能随着这细长的面条，化成千丝万缕，吞咽下肚。 第119章 归家2 脑袋越埋越低，就要进到碗里。下巴突然被人抬起，张晓阳眼眶通红的看着慕青瞬间靠近的脸。 慕青有些生气，张晓阳总是这样，自己承受着所有压力，不跟他说，却要他承担后果。他在家里等了张晓阳一整天，期盼着能来个电话让他去接他，或者只是告诉他什么时候回来都好。 等不到，根本等不到。 晚上时，涂郁打电话给他，问他的事情忙完了没，要不要一起出去玩儿。他才知道，真被他说中了，张晓阳这臭小子跑出去玩儿就算了，竟然还编了他很忙的借口。 不是不想带他，是不想跟他待一起。 回来后，对他的关心全当没听见，依旧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对他视而不见。 他真的从没见过如张晓阳一般纠结的人，胆子小又小，却还舍不下他。活生生把自己逼成疯魔，只是给他煮了一碗再普通不过的面，竟然就快哭晕了。他想，再任其发展，张晓阳迟早得去看心理医生。 于是，慕青动了，他掰过小太阳的脑袋，毫不顾忌地点的吻住了小太阳的嘴唇。 嘴上满是咸涩的味道，一滴一滴都是小太阳的眼泪。他堵着小太阳的嘴唇，紧紧搂住小太阳的腰身。张晓阳想叫，慕青不让他叫，想逃，自然也逃脱不了。他的嘴唇被咬出了血，后背估计也全是抓痕。便会吻得更深，更重，让小太阳没得片刻想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 直到人终于是不哭了，不闹了，服了软，双手攀上他的肩膀，好好回应，他才渐渐把人放开。 张晓阳眼眶肿得老高，是侯小琴见到之后立马会骂他欺负弟弟的程度。慕青搂着人在床上坐着，看着张晓阳满脸泪痕，却觉得刚刚好。 “不要哥哥了吗？”慕青拨开张晓阳额前汗湿的头发，又揉了揉他的耳垂。人软和多了。 张晓阳窝在慕青怀里摇头，就是不说话。 慕青便再次抬起他的下巴，看着被自己吸到发红发紫的唇瓣，轻轻碰了碰：“不是舍不得跟哥分开，我是不是跟你说过别想那么多。不舍得，我就一直陪着你，你害怕，我就永远只是你哥哥。” 张晓阳又想哭，慕青变了脸色不许他哭，他只能忍着：“可你要结婚。” 慕青简直受不了张晓阳这委屈模样。 “那不是说跟你结呢嘛。” “你要生孩子？”张晓阳又说。 “......”慕青又狠狠在张晓阳唇瓣上啃了一口，把人啃得龇牙咧嘴后，才道：“坏东西，你一个男的怎么生呀，别勾引我。” 张晓阳从慕青身上下来，自己整理好衣服爬到床里面背对着慕青躺着。慕青关好灯也躺了下来，从后面把人搂在怀里。 这个暑假已经过半，炎热的季节即将过去。慕青一下一下拂过张晓阳的脊椎，道：“我们提前回学校吧。” “好。” 张晓阳认为慕青的分析是对的，他舍不下慕青，又害怕跟慕青在一起。归根到底就是怕被发现了伤家人的心。但如果不在重庆，而是在江城，就如那一周一样，无论怎么肆无忌惮的相爱，也不会影响到任何人。 他不用害怕被家人发现，也不用刻意压抑自己的感情，亦或是让慕青因为他而变得患得患失。 张晓阳终于有了个笑模样，离开前跟慕青两人去了趟齐奇那里，昔日里朴素过头的猴子，摇身一变成了西装革履的齐总。虽然皮换了，可人还是那个人。 几人还是能够互相打趣，从不觉得生分。几人聊起过去，说到慕青听到涂郁看男同喷优酸乳的事情，齐奇说得眉飞色舞，张晓阳看着他就差爬到桌子上去了。 涂郁拉人下来，几人靠坐在一起，慕青和张晓阳之间难得隔了点距离。涂郁说不止她一个人看，乔初生也特别喜欢看。而且眼睛很毒，学校里谁跟谁一对儿，她一猜一个准儿。 慕青拿杯子的手稍稍抖了一抖，看向张晓阳，人家很平淡，并没有什么反应。 “初生那个学校忙死了，这还有半个多月，她竟然就开学了。”只说完这一句，便很快换了话题：“晓阳，你们还有多久去江城？咱们再约点别的呢？” 张晓阳喝着奶茶：“我跟哥打算明天就过去了。” 涂郁一脸可惜的拉了拉齐奇的衣袖：“啊，还想再回一中看看赵老师呢，你们都不去，赵老师肯定不认识我了。你们知道不，她那女儿特可爱，跟洋娃娃似的。” 慕青道：“你是班长，她不可能不认识你。” 几人一直聊到晚上才分别回家。侯小琴说两人回来的太晚，等下收拾完东西再睡觉得过零点。让他们洗澡快睡，她来收。 两人怕侯小琴给箱子撑破，果断谢绝，还是自己收拾起来。 到了江城两人才发现还是没逃过来自妈妈的关爱。每一个箱子里都塞满了榨菜，侯小琴牌的。两人两人目光相对，皆是一声叹息，收拾了一半在冰箱里。剩下的三三两两打包好，带去给朋友，同学，师兄，师姐。 江城虽在重庆以南，但是天气却不似重庆那般闷热，许是昨日下了雨的缘故，张晓阳觉得现在这里浑身舒畅。 慕青还单膝跪地的蹲在冰箱前想着怎么在塞下这么多榨菜的情况下，再空点位置出来放每日新买的菜。 背上突然贴近一片火热，他一时重心不稳，差点摔冰箱里去。好在用手撑了一下，只是手肘撞到冰箱隔层，刚码好的榨菜包哗啦啦落了一地。 慕青嘴角微微上翘，调整重心，拍了拍落在胸前的手，虽说着责怪的话，却全是宠溺的意思：“你看你，我又得重新码了。” 张晓阳收紧手臂，把慕青的脑袋夹在手臂中间，他脸颊微微发烫：“哥，别收了。” 慕青嗯了一声，继续手里的动作。 张晓阳便凑得更近了一些：“哥，抱我，到床上去。” 这意思已经再明显不过了。慕青不可能不懂，可他们才刚进家门半小时不到。 看来在重庆那一个多月真的是把小太阳逼急了。 第120章 意外1 小太阳的火烧了起来，比这炎炎烈日艳上千倍万倍。如果在小旅馆那次是张晓阳求着慕青下重手，那这一次就是他从身体到心理的完全解放。 张晓阳根本不给慕青表现的机会，只是靠着自己寻求刺激和快乐。两人离开时，为了避免床品受潮，被套都是收起来了的。现在只一个还算值钱的床垫承受了超过两人的重量。 慕青平躺着看着张晓阳额头一颗又一颗汗珠挂不住，纷纷往下坠落，有些挂在了他的睫毛上，他都不愿意伸手擦一下。 而有些则落在了慕青心口，好烫好烫。 慕青伸手握住张晓阳的腰身，用于帮他减轻负担。再一滴汗水落下，他笑道：“就这么高兴？” 张晓阳还在笑，是真正意义上发自内心的那种笑。他猛的点头：“哥，我喜欢江城，我可太高兴了。” “我想一辈子跟你生活在这里。”张晓阳说。 这里没有张宇，没有侯小琴，没有外公也没有外婆。甚至没有他们过往的青春。这里谁也不知道他们是谁，他可以什么都不管的跟慕青相爱。这里才有他跟慕青的未来。 “一辈子？”慕青捡着自己最在乎的点向张晓阳发问：“你真愿意跟哥一辈子在一起？” 不是他想的在一起就好，不争朝夕，有一天算一天，而是一年三百六十五个朝夕的一年又一年。 张晓阳许是累了，又或者被慕青带着浓烈渴求的眼神吓到，闭着眼睛不再回答。气喘吁吁的开始喊疼。 是转移话题吗？不回答就不回答吧，慕青顺着他的话往下说：“你歇着，哥来。” 张晓阳的额头被盖上一张纸巾，他细细擦着自己的汗珠，感受着翻天的快感。哥哥是比自己要厉害啊。 早忘记刚才慕青问他是什么问题，只是嗯嗯啊啊的死去活来。 两人一来江城便直接回了家，什么菜都没买，现在天色渐晚，肚子开始反抗。才赶紧分开，穿衣起身。 两人想着去超市逛逛，这时候菜可能已经不新鲜了，但还是能少买一点，先解决了眼前。 从卧室出来，两人顿时傻眼。之前进去时冰箱门没关，现在里面原本存在的冰疙瘩已经全都化成了水，流得满地都是。 慕青立马想起他之前码榨菜的事情，张晓阳猴急猴急的模样，瞪了他一眼。 张晓阳嘿嘿一笑：“哥，你吃什么，我去买就可以了，你给家里收拾收拾吧，不然楼下得淹了。”说完一溜烟儿跑了，半点没有刚下床时的腿脚不便。 现在应该是遛弯消食的高峰期，超市门前的广场上不少小孩儿被家长带着看泡泡表演。 一个身着小丑装的人正把自己努力装进一个巨大的泡泡里。 小丑装的颜色鲜艳而刺眼，红色、黄色和蓝色相互交织，形成了一种强烈的视觉冲击。衣服上还点缀着各种形状和大小的铃铛、星星和花朵，随着他的动作发出清脆悦耳的声音。他头上戴着一顶高耸的帽子，上面挂着一串串彩色的球体，不停地摇晃着，吸引着路人的目光。 不少人驻足观看，那身衣服和在灯光照耀下变得五彩斑斓的巨大泡泡，俨然成了这个路口的焦点。 张晓阳看了一会儿，绕过进了超市里面。他挑挑拣拣买了颗还算新鲜的白菜，再来两个西红柿，荤菜买了现成的卤肉。一个醋溜白菜，一个西红柿炒鸡蛋，一个卤菜，再加上妈妈给的榨菜。简简单单，三菜一汤，已经在他脑子里成了型。 结账途中路过生活用品区。张晓阳脸色红了一阵儿，再次轻车熟路的往那一排润滑剂里跑。家里的，刚才好像用完了。 熟悉的牌子卖光了，他一手提菜，一手捡着货架上的看，各种各样的款式，各种各样的功效，简直要挑花眼。 不多时旁边站了一个跟他差不多高的男人，那人拍了拍张晓阳的肩膀：“帅哥，这些，哪种好用？” 张晓阳转身去看，一头粉色头发顿时吸引了他的全部注意力。后知后觉发现自己盯着人家头发不礼貌，赶紧道：“我也不知道，没用过这些。” 这话一出，想必就是用过别的了。那人眼睛都放光了。估计也是没想到会遇到同类，他几乎扯着张晓阳的衣服摇了起来：“那你都用什么，我跟我男朋友都是第一次，不知道怎么办？” 张晓阳下意识就想说“我他妈是直的，你个死基佬离我远一点。”可如果自己真是直的怎么会站在这里呢。 见人家也是真心发问，他没藏着掖着，把自己常用那款告诉了对方，还简单介绍了一下功效。再看对方脸色红到要滴血，他说：“那种没了，我打算买这种，应该也还挺好的，你自己看着办啊。” 张晓阳拿了款新的走了，后面那粉头发也跟着拿了好几个，连连跟他道谢。 等张晓阳结完账出来，广场上的小丑已经由独自表演变成了现场互动，不少小朋友争先恐后要往那些虚幻的泡泡里钻。 小朋友毕竟人小，个子也不高，没什么挑战性。只听那小丑拍了拍手，腰间的小蜜蜂便发出一阵嗡鸣声。 “我们找两位男士一起啊，最好身高要高。小丑叔叔我给小朋友们变一个最大的泡泡，好不好？” 小朋友是上天派来的天使，在捧场这件事上绝对兴趣超高，一时间叫好声，鼓掌声连绵不绝。原本在等红绿灯的张晓阳也被吸引了视线。转身过去，往小丑所在的方向看。 一会儿，从人群中出来了两人，一个黑头发，一个粉头发。粉头发手上还提着印有超市logo的袋子。张晓阳认出了那个粉头发，想必那黑头发就是粉头发口中的男朋友。 只见那黑头发一手拉着粉头发，两人有说有笑的跨进小丑面前的巨大圈子里。等进去圈内，小丑一句希望他们靠近一点，那黑头发的男人立马把粉头发的男人揽到身前，抱住了他。 第121章 意外2 天啦！ 张晓阳一瞬间被眼前的景象震惊到，随之而来的是汹涌澎湃的羡慕。这广场少说也有几百人了，两人在人群中央，毫不在意其他人的眼光，肆无忌惮的拥抱。 这不就是他一直想得到又不敢付出行动的东西嘛。 张晓阳定在原地，看着那个小丑从两人脚底拉起一个巨大的泡泡圈直到漫过两人头顶然后收尾。那两人便完完全全被包围在了一个彩色的世界里。 他们在一个小小的世界里紧紧拥抱，只属于彼此，再没别人。美轮美奂又好像虚无缥缈。 一高亢女声破空而来，她挤开人群，一个包包便往两人的方向飞去。张晓阳听到了巨大的彩色泡泡破碎的声音就跟听到了那两人的爱情破碎一样。 “你们两个还要不要点脸了，大庭广众之下就搂搂抱抱。”那女人站在圈外气急败坏，粉头发的男人头上正挂着她的包包。 “妈，我本来就喜欢的是男人，我早跟你说过了。”那黑头发男人说，然后取下了粉头发的包包把他护在了身后。 “他是你哥，你脑子清醒点行不行？” 三人就站在人群中央。小丑不敢上前收拾东西，退至一旁。旁边不少小朋友的家长听到是这么个剧情也怕受影响，纷纷捂住孩子的耳朵，带着孩子离开。 不一会儿一群人全都散了个干净。只有还站在马路边的张晓阳惊得挪不动步子。感觉自己是应该走的，他们的情况太相似了，这两个人明显就是他跟慕青的事情被发现后的翻版。他想知道结果，却是没勇气面对接下来的可能性。 可是现在的身体根本不受他控制，他仿佛被钢钉穿透了脚背直直扎进地里。他不动也痛，动了更痛。 那边的剧情还没结束，那黑头发男人更加搂紧了怀里的人：“又不是我亲哥，我喜欢他呀，妈妈，你为什么不让我跟他一起。” “是不是他勾引你的？”那女人丝毫没有回答的意思，反而伸手去扯黑头发怀里的人：“肯定是的，好好一个男人搞一脑袋粉毛算怎么回事。” 那粉头发一直低着头：“阿姨，对不起，对不起，我错了，你别怪弟弟，都是我的错。” 粉头发差点被推倒在地，被黑头发一把拉住再次护在身后：“不是他，妈，他是直的，是你儿子我。鬼迷心窍，是我骗他的，他以后还要结婚的，他会有小孩。是你儿子我，断人家后路的。” 一声清脆的巴掌声隔空而来，落在张晓阳脸上。手上的塑料袋落了下来，西红柿圆溜溜的往马路中间滚。一下便被压成了满地鲜红。 勾引，孩子，直男，未来，结婚。他简直觉得那个不要脸勾引哥哥的人是自己。他又想起的姥姥的遗愿。 是呀，慕青是直男，是他鬼迷心窍勾引慕青的。慕青以后是要结婚的，哥哥会有小孩，一个或是几个，哥哥会有一个阳光灿烂的未来。 他错了！真的错了。 张晓阳突然觉得胃里一阵绞痛，他想吐，感觉身体里有千万只虫子在爬来爬去，他觉得自己快要死了。 那边的剧情还在上演，而他仿佛已经看到了结局。而那结局不是他能承受得了的。 他弯着腰，捂着胃往马路对面走，顾不得捡起地上掉落的东西。他只想赶紧回家，见到慕青，及时止损，放慕青自由。 他以为来江城就好了，殊不知，那些刻进骨血里的东西，无论在哪儿，一经提起，便能如潮水般将他吞没。 他仿佛全身失了血液，浑身发冷，他一步一步往家的方向走着。周围都是刺耳的车声，这地方明明禁止鸣笛，为什么这些司机还是按得这么欢。 过于嘈杂的汽笛声让张晓阳有一瞬间的失聪，这导致他忽略了空气中近似绝望的呼喊声。 “张晓阳，快跑，快跑……” 等他回神过来时，已经来不及了，两道强光打在他脸上，他只是抬手挡了一下，下一秒，身体便腾空而起。那一刻他仿佛看到了自己的肉体漂在半空中，只刹那，便又吸进了身体中。 剧烈的疼痛袭来，他能感觉到自己脑袋撞破了。耳朵旁边都是温热的触感，他觉得好累，周围好吵，他好想睡觉。可他还不能睡，他还没见到哥哥，他还没给慕青自由。 乔初生在最后一刻用被绑住的双脚踢了一下驾驶座的人的肩膀，那人方向盘没抓稳，向左偏了一下，这才让张晓阳只是被撞到了路肩（马路牙子）上。如果按那人本来的计划直直撞过去，张晓阳现在已经是一摊血水了。 车开出去一节才停下，乔初生摔下车，几乎是爬着往张晓阳身边来。后面黑西装的男人看到她这副样子笑了一笑，一把将人抱了起来，给她解开了脚上的绳子。 张晓阳意识模糊不清，他仰躺在地上，眯着眼睛，感觉到有雨丝在往身上漂。没一会儿便变得大了不少。 他听到有个女人在哭，撕心裂肺的。很熟悉，可想不起来是谁。自己的脸被人拍了拍，他听到一个很陌生的男人的声音在他耳边炸开：“小初，他就是张晓阳啊，我差点被你骗了。还真以为是你哥哥呢。” 乔初生手还被绑着，她跪在地上，看着张晓阳流了一地的血。想把他扶起来都做不到。 “求求你，求求你，送他去医院吧。我再不跑了。” 男人似乎很高兴，轻声笑了一下：“真的吗？你每次都这么说呢，让我怎么相信你？你得付出点诚意。” 张晓阳迷迷糊糊之间听出了女人的声音，是乔初生。他心里开始泛疼，为数不多的意识让他理清了现在是个什么情况。他说不出话，脸上都是水，只能在心里一遍一遍喊着别答应他。 “张晓阳，张晓阳，你别睡，别睡呀。”乔初生用头去蹭张晓阳的身体，娇嫩的皮肤一接触地面立马磨出了痕迹。 被黑西装的男人一下抓了起来：“死不了。” “肖康，我求你了，晓阳一定得去医院了，快点。我答应你，你要什么我都答应你。只求你别再难为他，他不喜欢我，对你没有威胁的。” “要什么都答应我？”肖康勾起乔初生的下巴，在她唇上亲了一口：“早这么乖，他能受这罪嘛！” 第122章 新生1 好好的一个晴天，等到晚上了竟然开始下起雨来。慕青收拾好冰箱的水渍，又把长时间没用过的刮碗瓢盆洗刷一遍，看了看时间，快一个小时了，张晓阳还没回来。 想着对方没带伞，赶紧拿了一把往超市的方向走去。这雨来的太快，现在路上已经没什么人了，稀疏几个也都脚步匆匆往家里赶。 只有路口那一圈。 慕青简直觉得自己要疯了。他竟然听到了乔初生撕心裂肺的哭喊着张晓阳的名字。 乔初生跪在地上，正在用头抵着地上的人，他借着缺口看清了躺在地上那人，那件白衬衫还是他的。 肖康一行也发现了慕青，说了声走，只留下乔初生一人在原地。 肖康不愿意跟慕青打交道，上次在哈尔滨，慕青一人赤手空拳打倒了他三个保镖。 今天肖康就带了个司机，即使慕青没法给他什么强有力的伤害，要是被慕青知道是他撞了张晓阳，估计一顿皮肉伤也是免不了的。 肖康回到车里，给乔初生发了条信息：“别让你大哥知道，否则他会是我的第二目标。” 就算肖康不发消息威胁她，她也没打算把这事儿捅到慕青那里。她了解慕青，如果她说了，慕青势必会去找肖康的麻烦，就像上次那样。上次因为她，他就能去打一架，而这次是张晓阳，她很害怕慕青会跟肖康拼命。 慕青的伞扔在了马路中间，他顾不得乔初生怎么样，抱起张晓阳就往医院赶。乔初生跟在后面一起去。 江杰看到两个浑身湿透的人抱着另一个在急诊大厅找医生。本来要换班的他，不知怎么的，就重新穿上的白大褂。他在市医院实习到现在工作已经三年多了，对流程了如指掌。 他找了担架，又安排了各方资源，三分钟不到，张晓阳便被推进了手术室。慕青一言不发的挂号，取号，填写病历，去住院部报到等等等等。 乔初生一直跟着，他不说话，她也不敢主动开口。 等一切都安排妥当。两人重新回到手术室外的长椅上坐下，慕青才终于绷不住，捂着眼睛哭了出来。 乔初生低下头，“对不起，慕青。” 慕青头一次如此失了分寸，他一个一米八五的男人，一身湿透摇着旁边同样浑身湿透的少女。 “他只是不喜欢你呀，为什么，为什么你总要三番五次出现。你知不知道因为你他受了多少苦。每次你出现，他就会伤一次，你知不知道？”说着又开始气自己：“我也是个混蛋，干什么要提前来江城呢，我就不该答应跟他在一起。我比你还混蛋。” 乔初生不知道要怎么安慰慕青，似乎也没有资格安慰他什么。她只能把头埋得更低，一遍一遍说着对不起。 她确实错了，她当初不该来江城，她不来，就遇不到肖康。也不该让张晓阳去哈尔滨，他不去，肖康也不会知道张晓阳究竟是谁。 长椅下汇集了一摊水，时间已经过去了好几个小时。 慕青红着一双眼睛盯着门前的手术中二字。 乔初生的手机不停的提示进了短消息。她不想看，想也知道是谁的消息。最后索性拿出来关了机。 “慕青，你要不要给你爸妈打个电话？”乔初生看着手里的手机，突然想到。 慕青嗯了一声，心情似乎平复了一些，走到窗口，尽可能捡没那么严重的地方跟爸妈说了一些。 可再轻也是出车祸，侯小琴在电话里哭着说现在就出发，明天就能到。她的意思是自己开车来，被慕青制止了，说他们这种状态开车不安全，让买票。还说张晓阳没事的。 其实有事没事谁也不知道，张晓阳已经进去快五个小时了。 身上的衣物在冷空气的加持下已经干得快差不多了。慕青打完电话回去时刚好看到乔初生在揉手腕，一道触目惊心的红，好像被人绑过。 他走过去一下扯起乔初生：“你这是怎么搞的？”他想起了刚才在路口那里的那个黑西装的男人，他还没到，就匆匆离开。 跟当初在哈尔滨看到的那几个人有点像，可惜没看清那人的脸。难道，张晓阳的车祸跟当初纠缠乔初生的人有关？ 乔初生挣开他手，用衣服把红痕遮了起来：“这就是我之前带了个手镯，过敏了导致的，有些痒。我揉揉。” “真的？” 慕青的目光还是放在乔初生下意识遮掩的手腕上，他怎么都觉得那不像是过敏。 “你为什么会在江城？我听涂郁说，你深圳的学校开学早，不是应该在学校吗？” “是，是开学了，最近放假，听说你们也提前过来了，就想着来找你们玩玩儿，哪曾想……” 乔初生的话说得天衣无缝。虽然不知道她的听说是听谁说的，但是慕青自动脑补成了涂郁，他们提前来江城的事情只跟涂郁和齐奇说过。 思及此，便觉得乔初生的话可信度高了几分。 “他为什么突然闯红灯？”慕青把之前乔初生告诉他，张晓阳是没注意红绿灯导致的车祸拿出来又问了一遍。 乔初生又说了句对不起：“可能我在马路这边跟他招手了，他着急过来才导致的吧！” 此话一出，慕青心里顿时燃起一股怒火，又是乔初生，果然又是乔初生。 他没再问乔初生任何问题，只是起身离开，他怕自己控制不住打女人。 张宇跟侯小琴到的时候，张晓阳已经转到普通病房了。慕青坐在床旁边，握着张晓阳的手抵在额头上打盹儿。 江医生把人送出来的时候慕青忙着跟前跟后听他交待，没注意乔初生，这女人一转眼又不见了。他也懒得管，现在一心扑在张晓阳的伤上，根本无暇关心她一个手脚麻利的大三女生会去哪里。 随她去哪里，能从张晓阳生命里消失了才好呢。 侯小琴看到床上缠着绷带的小儿子立马就要哭出来。慕青听见动静，对着两人比了个嘘的手势：“刚睡着，妈，你别把他吵醒了。” 张宇这么多年生活幸福的蜜里调油，好多年没流过眼泪了，这一下也彻底憋不住，转身去抹眼泪。心里全是对静书的愧疚。 第123章 新生2 侯小琴忍着眼泪，把慕青叫了出去。三人站在走廊里说话，声音也依旧压得很低：“你弟怎么会出车祸？” 慕青没说乔初生，只说是他自己不小心。又把张晓阳的病情跟两人详细复述了一遍，再安慰两人几句，说：“医生说了，晓阳的伤没太大必要担心，人已经醒了，好好养着就能跟以前一样。” 侯小琴拉住慕青问：“那脑子里那个血块儿是怎么回事？” “应该是磕在了路肩上形成的，能够自主吸收。医生是这么说的。” 二老这才安下些心来。重新进门看小儿子时已经没刚开始情绪那么激动了。 慕青身上淋了雨，浑身上下都散发着一股难闻的味道。趁着张晓阳刚睡着，他便把张晓阳托付给爸妈，加紧赶回租房去换了套衣物，又给张晓阳收拾了必需品再赶回去医院。 就这么一个小时不到的功夫，等他再回去时，张晓阳正靠着床沿坐着，面前是病床自带的小桌板，上面一盒清亮的小米粥。 张晓阳眼睛是红的，似乎是刚才哭过，看到慕青进来，立马委屈了起来。勺子一放，嘴巴一撇，手臂就自动张开了，一副要他抱的架势，似乎不抱立马就要哭出来。 可慕青看看床旁的父母，张晓阳那么怕，现在敢让他抱了吗？他究竟要不要抱？ 慕青正纠结之际，张晓阳一声软绵绵的哥就飘到了他耳朵里。 “哥，疼死了，爸死命按着我，根本不管我是不是受伤了。” 张宇拿起勺子舀了一勺粥灌进撒娇之人的嘴里：“你马上二十二了知不知道，那针那么细你还能哭，我都不好意思说你是我儿子。” 慕青愣在原地，摸不清状况。 侯小琴解释道：“你刚走没多久护士就进来扎留置针了，晓阳怕疼，吱哇乱叫的。宇哥按他的时候，可能力气使大了点。又给弄疼了。” 慕青放下箱子，赶紧上前检查扎针的手：“哪里疼，还疼不疼了？” 白白嫩嫩的皮肤上红了好几块，慕青回头看了张宇一眼：“爸，你明知道他…” “他脆皮，好了。爸知道了，你妈已经说过我了，爸错了嘛，你弟弟你自己哄着吧！” 然后慕青就真哄了，反正是张宇让他哄的。当着两人的面儿，慕青再一次抱到了他的无限光芒。 张晓阳把头靠在慕青肩膀上，对着张宇笑了两声，意思是，我哥最爱我。 张宇切了一声，又是一口粥给人塞进了嘴里。 后面只要扎针，张宇就出去，张晓阳则把慕青抱得紧紧的，扎完了也不放手。不管侯小琴他们在不在，一天总有那么几个时辰两人是黏在一起的。 慕青拿着勺子一勺一勺喂着小太阳，张晓阳乐得自在，舒舒服服的享受三个人的伺候。 一次张宇跟侯小琴一起出去买东西，就慕青留在这里。张晓阳刚吃完饭，嘴角才残留着饭粒儿。是东北特产的一种香米，细长细长一条，侯小琴不知道在哪里看到的说这种米吃了养人，一连给买了好多天。 张晓阳身上纱布拆了大半，露出一根手指刷手机。 “哥，你别说，妈还是有些门路啊，这米刚开始吃我觉得一般，这吃着吃着吧，还真觉得跟之前那些不一样。” 慕青嗯了一声，弯腰过去轻啄了一下张晓阳的嘴角，伸出舌尖把那粒米饭卷进了自己口中。 他嚼了嚼，随后点了下头：“好像是不太一样啊。” 张晓阳已经整个被慕青刚才的动作惊到了，他看着若无其事收拾碗筷的慕青，张大着嘴巴，好半天说不出话来。 哥哥，刚才是不是亲了他？ 是亲的嘴唇吧？ 这应该叫吻吧。他跟慕青接吻了？ 靠，他的初吻呀！ “哥！”张晓阳手指抓着被子，对着慕青的背影开口。 慕青回过头来，看着脸上爬满不可思议的人：“怎么了？” “你，”张晓阳有些害羞，这种事情要怎么直接说嘛。说出来了，跟哥哥以后要怎么相处？ “嗯？”慕青还在等他的后话。 “哥，你刚才，……”啊啊啊啊，简直要疯了。这让他怎么说得出口。 “到底我怎么了？”慕青眉头微皱，思考一番，自己的行为没什么问题呀，说的话也很正常。 张晓阳指了指自己的嘴角。 慕青立马会意，原来是想再让他亲一下。也是，张宇跟侯小琴在这里，两人除了抱一抱以外，手都不敢牵在一起。更别说亲了。 他俯身过去，再度靠近张晓阳的嘴唇，又是轻轻一下。立马感觉到张晓阳身体僵硬一瞬，接着是慌忙逃离。 慕青看不懂张晓阳的表现，他以为他想要的，他以为他很期待的。为什么，为什么要逃，为什么，为什么用一种看变态的眼神看着他。 “不喜欢？”慕青立在床边问。 张晓阳捂住自己的嘴巴，哥哥又亲他了，天啦。这都是什么情况，这是喜欢不喜欢的事情吗？他们都是男生呀，怎么可以，怎么可以亲在一起，还是嘴对嘴那种。 “不是，只是不习惯。”张晓阳道，慕青的这个动作是对情侣才能做的呀，可他们明明是兄弟。 慕青怔愣一瞬，他突然问了个很奇怪的问题：“你还记得我们为什么要提前来江城吗？” 张晓阳以为慕青也觉得尴尬，想转移话题，便回答道：“不是你说你课题忙要先来的嘛，还一定拉上我陪你。” 慕青笑了，一种很奇怪的表情，扭曲的很。这是他为了带张晓阳来江城时搪塞张宇跟侯小琴的借口呀。 其余一切已不用再说。慕青把饭盒提上往外走：“我去扔下垃圾，很快就回来。” 张晓阳不懂哥哥为什么突然就不太开心，难道是自己刚才说错了什么话？他在脑子里很快复盘了一遍，立马找到了问题根源。于是他对着即将走出房门的慕青的背影喊：“哥，我喜欢的，你亲我，我喜欢的，只是不习惯。” 慕青在门边站了一瞬。背对着张晓阳说了声好，随即继续往屋外走去。 第124章 新生3 江杰的办公室里。 “你说你弟弟忘记了一些事情？可依我们观察看来，他很好呀，表现正常，而且昨天的脑补ct显示他的血块吸收得差不多了，应该不会出现你说的问题才是。”江杰边问慕青问题边做记录。 慕青哽住，张晓阳的表现就其他人看来确实很正常，就连侯小琴跟张宇都看不出来他的问题。 可他不一样，他很肯定张晓阳忘掉了一些东西。 “是的，我确定。他不是每个行为都符合之前的预期的。”慕青说。 “啊，这样啊。”江杰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儿：“就他的身体而言，我们觉得他很快就能恢复健康。或许他之前受过什么刺激没有，要不你让他去看看心理医生？” 心理医生？ 慕青开始对比跟他当兄弟的张晓阳更开心一些还是跟他当情人的张晓阳更开心一些。到底有没有必要让他想起来。 在重庆的那段时间，张晓阳的惶恐不安他不是看不到。所以，答案显而易见，跟他当兄弟是最好的选择。如果这是上天给张晓阳和他的一次重新选择的机会，那他有什么道理再把小太阳拽进深渊一次。 慕青谢绝了江医生。江杰摇了摇头：“哎，他要是真忘记了什么，看医生还是得看的啊。” 慕青嗯了一声，起身出去。 他的小太阳什么都没忘，只是忘了爱他而已。 随着药水一滴一滴流进小太阳身体里，原来那个能量爆棚的小太阳似乎也在慢慢回归。 张宇跟侯小琴在江城已经来了快半个月了，现在张晓阳出院，重庆那边放不开，两人也就没再多待。 张晓阳跟着慕青回家。慕青跟着张晓阳在医院住了半个月，家里还是他们来时的样子。空荡荡的床垫放在床上，旁边是还没来得及铺好的真丝床单。慕青回想起那天这上面发生过的极尽甜蜜。心里不免泛起一阵苦涩。 张晓阳看着床单中央的水渍皱了皱眉，他哥不是个不爱干净的人，甚至有点轻微洁癖，是怎么能够忍受床垫上有这种东西的。 他扯了扯慕青的衣袖，指着床垫中央那一块：“哥，是不是窗户没关紧，有猫进来在你床上撒尿了。这么大一块，都结块了。” 张晓阳脸上的嫌弃与恶心全部落入慕青眼里。不知道小太阳如果知道这些东西都是他的，他还会不会是这么个表情。 慕青嗯了一声：“可能是的吧，我离开的时候走的急。我们先把床垫翻过来睡吧，等有时间了哥洗洗就好了。” 张晓阳点头称好，跟着慕青一起，一人一边，一下把床垫翻了过去。 所有的暧昧，情愫，激情，浪漫，纠结，痛苦，悔恨，至死不渝，全都随着这一次翻动深深藏在了慕青心里。张晓阳忘了好呀，很好。他已经又可以只是他的哥哥了。 “哥，你这床单好舒服，真丝的呢，你真舍得呀！”张晓阳躺在新铺好的床单上，把脸深深埋进枕头里，医院里的床太难睡了，这么多天他就没睡过一个好觉。 慕青拍了拍他的肩膀，拿了套睡衣给他，丝毫不介意他忘了这真丝床单是他自己买的这件事。“先去洗个澡再睡啊。这么多天了，好好去去晦气。” 张晓阳一个平板支撑从床上撑了起来，耳垂擦过位于上方的哥哥的嘴唇，温温热热的。 他一下红了耳朵，伸手捏住刚才被亲过的地方：“哥，你怎么又亲我。” 慕青站了起来，面不改色：“对不起，不小心碰着了，以后不会了。”他只是刚才看张晓阳趴在床上的样子，忘了他们兄弟间合适的距离在哪里。 说不会便是真的不会了，张晓阳因为需要复查在慕青家里住了一周多。两人始终保持着一个距离。不远，但绝对算不得近。 慕青把他照顾的很好，每天变着花样做饭给他吃。每天都在他跟前忙前忙后，也没见他去过一次学校。他都开始怀疑慕青当时说的课题忙是骗人的。 “哥，开学了，我搬回去吧！”张晓阳啃着一根排骨，嘴唇两边都是油，灯光一照，充满诱惑。 盈盈水光惹了慕青的眼睛，对面坐着的人嘴巴一开一合，打开时他能看到猩红小舌上下翻飞，闭上时便是波光潋滟的无边春色。 他根本没听见张晓阳在说些什么，只是想亲他想的快要发了疯。 他应该站起来，走过去，握住他的下颚，让他抬起头来，面对着他。在张晓阳还没来得及回过神来的时候，亲他一个措手不及，翻云覆雨。 亲软了，亲酥了，亲麻了，再带到床上去。扒皮抽筋，好不快活。 慕青被眼前的手指晃醒，他有些不好意思的说了声抱歉：“你刚才说什么，我没听清。” 张晓阳就看着哥哥盯着他的嘴唇发呆，他噼里啪啦说了一大通，人家一个字都没听清楚。 他用手抹了一把自己的嘴唇，油水带下去一些，嘴唇也没那么色泽鲜亮。 “哥，我说我要搬宿舍去。” “哦，好。”慕青低头喝汤，不再言语。 张晓阳只觉得慕青莫名其妙，好像不是他熟悉的那个慕青了，总觉得他有心事。可真相处起来呢，又感觉没怎么变过。 他起身往慕亲身边走，自己凑近了一些：“哥，你刚才为什么盯着我的嘴巴看，是不是又想亲我？” 慕青猛的抬起头，满怀期待的把这句话理解成张晓阳对他的言语调戏。可见他脸上只有对他盯着他嘴唇看的行为的不理解时，便又再一次失望，他还以为张晓阳想起来了呢。 慕青被汤呛到，猛咳嗽几声。张晓阳便立马去给他拍背，边拍边责怪他哥喝得太快。 那个话题被他咳到通红的脸颊替代，张晓阳只顾着倒水拍背，一会儿便也绕了过去。慕青终于止住了咳嗽，起身收拾碗筷去洗，他道：“明天就搬吧，哥帮你。” 张晓阳顿觉莫名其妙，还想说点什么，但慕青已经说了，他只能说好。 第125章 死地1 上学期张晓阳在慕青的无情监督下，踩线过了英语六级。大四开学，已经不少人在想着出国的事情。雅思，托福的话题在班上传的热火朝天。 慕青作为工设学神，自然是早早考完，他研究生早就保送了，现在反倒比张晓阳轻松一些。 周末的时候，张晓阳窝在慕青那里做毕业设计，他趴在床上，一双长腿向后屈起，在空中晃荡。身上一派慵懒姿态，其实内心却很是煎熬，他成绩不算差但绝对算不得好。自知这么多年，每到关键节点的考试肯定得靠哥哥，所以毕设一开题，便果断凑了过来。现在满脑子都是怎么撬动哥哥的嘴巴，让他从中指点一二。 慕青在做绿豆沙冰，一小锅绿豆是张晓阳还没来之前就已经煮好了冻在冰箱里的。现在拿出来，仔仔细细捣碎成沫，每一次轻轻的碾压都让绿豆变得更加绵软，口感更加丰富。 冰箱里还有牛奶和草莓，舀一勺子绿豆沙倒进破壁机里，再往里面加入牛奶，冰块，冰糖，纯净水。机器一开，噼啪作响，慕青按着破壁机的盖子，不多一会儿，原本层次分明的牛奶和绿豆沙便混合在了一起，颜色介于绿与白之间，像店子里的马卡龙。 他尝了一口，冰冰凉凉，丝滑香甜，感觉张晓阳应该会喜欢。小太阳闻着味儿来，立在门口，盯着破壁机挪不开眼。 “哥，好吃吗？”张晓阳不自觉地吞咽了一下口水。慕青已经单独出来居住两年多了，做饭的技术直逼张宇这个正经大厨，而且偶尔带了江城特色，让张晓阳这个养了三年的江城胃吃得更加舒适。 慕青又舀一勺往张晓阳嘴边递过去。张晓阳偏头躲了一下，走进去，在筷篮里重新拿了个勺子：“我自己来，哥，你吃吧。” 慕青的手还停留在半空，之前不是这样的，之前的小太阳会毫不犹豫的张嘴吃掉，说不定还会趁机偷舔他的手指。 又是自己疏忽了，慕青把那勺绿豆沙冰放进了自己嘴里，竟然没有刚才那么甜了，好苦。 张晓阳看着旁边没有使用的草莓，拿了一颗扔进嘴里：“哥，草莓怎么不放呢？” 慕青回头继续处理绿豆沙冰，掩藏好自己眼底失落的情绪，不着痕迹的问：“感觉放到一起味道会很奇怪，想先问问你，你吃吗？哥重新给你做一份呢？” “好呀，哥，别放那么多水，我想喝稠一点的，做成奶昔的样子，好吗？” 晚上，张晓阳如愿以偿的吃到了他哥做的绿豆沙冰版的草莓奶昔。阳台上被慕青放了一张桌子，两把椅子。两人一人一碗奶昔端着，透过那条幽深的巷子抬头看江城难得一见的星星。 今天星星不多，但总好过没有。张晓阳偏头看了一会儿，脑袋发疼，回头时看到慕青也刚好转过头去。 心里不自觉产生了一种异样的感觉，他觉得慕青刚才根本没有看星星，而是在看他。 张晓阳觉得不太自在，哥哥平时很好，但偶尔偶尔总会对他流露出一种眷恋的感觉。他觉得哥哥没把他当弟弟，而是...男朋友... 张晓阳吃了口草莓奶昔，冰冰凉凉但是并不像真正的奶昔那样软糯，更多的是冰沙凉爽细腻的口感，一口下去，满嘴都是草莓和绿豆的混合味道。 慕青又用那种眼神在看他了。张晓阳舔了一下唇角，吃进去几分哥哥的目光。 他咳嗽一声，作为提醒：“哥，你谈过恋爱没有？有没有喜欢的女孩子呀，我好像从来没听你说过啊！” 慕青回神过来，自知自己又失了分寸。便对张晓阳的问题回答的格外认真：“没谈过，从小到大就一直都在学习，学习，我好像除了学，没干过什么其他的事情。爸妈不是不让早恋嘛，我自然也没那个心思。” “那你打算找个女朋友吗？或者说你打算什么时候找女朋友？”张晓阳又问。 慕青有些应接不暇，他看不懂张晓阳突然问这些问题的初衷，但也不可能仅仅当它是饭后闲聊。 “晓阳，哥真没那心思，等毕业再说吧。” 慕青收了自己的碗进去洗澡，张晓阳哦了一声听出了哥哥不愿意继续这个话题，便也识趣的不再追问。 张晓阳吃了一肚子冰水，慕青给浴缸放满了水，出来喊他进去泡一泡，驱驱寒。张晓阳窝在浴缸里浑身上下被一股暖热包围，这种感觉好熟悉，好像不久之前还有过。 可他是知道这是他第一次在慕青这里泡澡的。听慕青说这个浴缸买了还不到半年，他问一个人住干嘛买这个，很不划算。慕青当时红了脸，说他学习之余想泡泡澡，放松放松身体。 泡澡确实很放松身体，张晓阳泡得迷迷糊糊的很快就睡着了。 慕青见人半天没出来，前去敲了敲门，没人应。再敲，还是没人。顿时一股不好的预感涌上心头，别是伤才刚好不能泡澡吧。 他想拧开门进去，转动一下，没有打开，里面是反锁的。他猛敲了几下门，在想着下一刻破门而入的时候，里面终于传来了声音：“哥，你别进来，我没穿衣服。” 慕青终于松了口气，对着门内说了句泡太久不好，又回到了卧室。 张晓阳确实泡得够久，感觉整个人都泡透了。他露在外面的皮肤全都透着一层粉红。灯光一照，整个人开始冒热气。 丝丝白气直往上飘，慕青赶紧把空调调高几度。又扔了条毛巾到他头上：“头发都不擦，容易感冒的。” 张晓阳胡乱擦了两下，他头发短，干的非常快。三两下搞定了，回房往被子里钻。 慕青想，张晓阳喜欢抱他这件事情应该不是从跟他在一起之后才养成的，就拥抱而言，只是弟弟对哥哥的一种过分依赖，这一点跟以前一模一样。 张晓阳把慕青手上的书放在床头柜上，又摆好两人的枕头，让慕青睡好，自己再挪一挪动一动，八爪鱼似的把慕青缠紧了，心满意足的在慕青胸口拍一拍：“哥，睡吧！” 第126章 死地2 慕青手脚都被束缚，特殊部位还能感觉到张晓阳的膝盖就在附近。他好怕自己抬头，想离远一点，就被张晓阳不轻不重的拍了一下：“别动，哥，我差点睡着了。” 慕青不敢再动，可身上之人的手却突然变得不安分起来，在他胸口位置胡乱摸着，手臂，肩膀，肚子，全都被摸了个遍。 慕青后头开始发紧，张晓阳跟着火炉子似的，浑身上下散发着热量。蒸得他也从内到外开始发热，根本睡不着。 他按住作乱的手：“晓阳，别摸我。” 张晓阳的嘴唇就在他耳边，低低的浅笑着：“哥，被我摸你也有感觉吗？你好变态呀。我跟你讲哦......” 是慕青高中时期听过的齐奇带着张晓阳看过的那些带颜色的碟片。他还记得当天晚上他溺水了。 慕青很肯定自己起反应了，他顾不得打扰张晓阳睡觉，一把把人推开，语带怒意：“睡就好好睡，不睡就出去。说那些干什么，不知羞耻。” 张晓阳像是发现了什么宝藏一般，不会吧，他哥哥是这么纯情的人吗？都二十有二了竟然从没看到那些有的没的。 他兴奋的一下坐了起来，啪一下打开灯。慕青抱着被子背对着他的方向，耳尖已经全都成了红色。 张晓阳哈哈大笑几声，这哥哥平日看着啥啥都强过他，原来也只是个会读书的小傻子，男人的快乐他是一点都不懂。 作为一个乖巧懂事的好弟弟，张晓阳觉得自己有必要教一教哥哥怎么才算是真正的男人的快乐。 他伸手去扯慕青身上的被子，可人家抓得死紧，根本不放。他只能爬过去，趴在慕青肩膀上，对着他的耳朵低声说话：“哥，你是不是从来没享受过，我跟你细细讲讲好不好。” 淫靡之音从慕青左边耳朵往里灌，直直往下，汇聚在某一处。他真的要疯了，张晓阳明显是带了蓄意撩拨的意思，语气即色情又暧昧，偶尔小猫咪似的软软糯糯一声哥哥，叫得他浑身都是鸡皮疙瘩。 真的受不了。他快要被张晓阳刻意表现出来的柔情蜜意淹没了。 慕青突然伸手关掉了灯，房间重新陷入一片黑暗。慕青一个翻身，直接把那放肆之人压在了身下。 慕青眼底的欲望汹涌澎湃，可被夜色掩盖，张晓阳没有发现。他想像之前那么对他的小太阳，让小太阳为他碎掉，再让小太阳为他重组。 “张晓阳，你是不是很想尝试下你口中的画面？”慕青捏住了张晓阳的手腕，不让他有机会推开他。两人胸膛紧贴，灼热的呼吸纠缠在一起。 张晓阳能明显的感觉到慕青身体的变化，他根本来不及震惊，双手便被握住举过头顶。能感觉到慕青的气息压了下来，排山倒海，压迫感十足。 他闭上眼睛躲避，嘴里骂着慕青突然发什么疯。 慕青呵呵一笑，迟滞之距盯着身下之人的眼睛，“不是你先发疯的吗？撩拨，勾引我的时候没想过会发生这种情况吗？嗯？” 一声浅浅的嗯，充满的威胁意味，似乎他答得不好，他就会立马被吃掉。 “哥，你别吓我呀，我是你弟弟，你知道吗？‘ 张牙舞爪的小猫咪犯了怂，呜咽着开始向他求饶。可变成老虎的他哪里肯轻易放过这个小东西，他一口叼住他的脖颈，细细舔舐一番，等打上自己独有的标记，再放开。 张晓阳已经流眼泪了，他搞不懂慕青这是怎么了，就算他不顾及他们这么多年的兄弟感情，也不该这么饥不择食，他是个男人呀。 两个男的，怎么可以...... “弟弟，弟弟又怎么了，不是你先勾引你哥的吗？再说了，我们是亲兄弟吗？十三岁之前你都不认识我吧。” 声音越来越近，张晓阳能够感觉到温热落在了他的脖颈。 他放肆大叫，挣扎，可全都无用，手脚被牢牢控制住，他听见慕青说：”再叫一次，我会亲你。“ 张晓阳不叫了，吸着鼻子继续求饶：”哥，我错了，我错了，你放过我吧。我再不跟你说那些了。“ 小猫咪实在哭得太可怜，大老虎于心不忍，松了手上的敬道。 张晓阳终于掌控了手的控制权，竭尽全力一推，慕青被推到了床了另一边。张晓阳直接从床上跳了下来，灯光再次照亮房间的每一个角落。 刚才的一切瞬间被慕青掩藏在眼底，丝毫不让张晓阳发现，他是真的想那么对他。 张晓阳脸上的温度还没降下去，握着胸口的衣物的手还在微微发颤。看着一手撑着床上，一手抱着枕头的哥哥正一本正经的盯着自己，脸上看不出表情，眼神似寒冬腊月的冰晶，跟刚才那个浑身发热的哥哥完完全全是两个人。 “哥，你变态呀，我他妈是个男的。”他脱离了慕青的掌控范围，又有了对峙的勇气。 慕青表情未变，只是简单嗯了一声。 张晓阳不愿与哥哥交恶，见慕青没有跟他吵架的意思，似乎也不想解释，自己软了语气下来：“哥，你不是喜欢男人吧，我受不了的，你别吓我呀。刚才那些我就是乱说的，你不要当真好不好？” 慕青又是嗯了一声，也不知道他回答的是前一个问题，还是后一个。 张晓阳都快给慕青跪下了，哥哥这种表情可太吓人了。他想起当时喜欢涂郁时，跟齐奇两个人在食堂密谋的时候，慕青就是这种表情，表面看起来风轻云淡，实际上的压力只有被他盯着的人才知道。 好半晌，慕青笑了笑，“以后别逗哥了，哥刚才吓你的。怎么样，演技还行？” 啊？吓他的。 如果只是吓他的，那演技可太行了，他都差点以为慕青要强来了。 张晓阳反应了好一会儿才笑了起来：“哥，你演技真好，去当演员绝对能成影帝，刚才吓死我了，我都以为你是喜欢上我了，真想跟我做那事儿呢。” 张晓阳重新爬到床上去，窝在慕青怀里。慕青轻轻拍着他背，哄他睡觉。他是真的想那么对张晓阳呀，可是到最后，他也只是笑了笑：“睡吧，弟弟。” 第127章 偶遇1 大四时，立马面临着找工作的问题。张宇给两人涨了生活费，一人一千。慕青有自己的奖金拒绝了，所以那份好自然落在了张晓阳头上。 突然变成富豪的张晓阳同学听到这个消息时就差立马跑到慕青那儿去亲他一口了。这都是什么神仙哥哥呀，之前跟朱有声聊天时，说他妹妹总觉得他的零花钱比他妹妹的多，然后两人总因为这个事儿吵架。 可到了张晓阳这里，慕青一分不要不说，还全都给他了。 朱有声正跟他妹打视频，张晓阳手舞足蹈的样子直接刺激到了视频对面的妹子。 “朱有声，你看看人家哥哥。真是不合格，我再不要理你了。” 声音之大，全宿舍都能听见。 朱有声被突然挂断电话，气得跳脚，看罪魁祸首还不知道收敛，一把抓住：“不要漏财你懂不懂？漏财必败财。” 张晓阳被架去了南大小吃街上的一家火锅店。朱有声跟陈拾山都知道他涨了生活费，对着店子里的招牌就来了三份雪花牛肉。 张晓阳又加了些常规煮火锅的配菜。一顿饭给他钱包干下去一大半。 朱有声终于消了气，一手拿着结账时满多少送的小礼品，一手揽住张晓阳的肩膀：“你怎么不请青哥来？就我们几个不厚道。” 这人真是吵着闹着要吃的是他，吃的最多的也是他，完了还说他不厚道。 张晓阳不是不想请慕青，只是自上次那一夜以后，他总觉得跟慕青相处起来有些别扭。且不说慕青亲了他几次，就慕青对他起反应这个事情就让他没办法正常跟他相处。 他觉得慕青有些变态。 大四上学期，他努力读书，努力补考，慕青则努力比赛，不知道是两人真的很忙，或者是刻意为之，总之两个人逐渐变成了偶遇模式。 任青青要考托福，家里人对她有出国的期望。人也变得淑女了一点，不再像个假小子模样。 于是在任青青一定要跟着张晓阳每天泡图书馆时，张晓阳极度不情愿的答应了下来。 两人一人怀里抱着专业书，一人手里拿着托福资料，肩并肩走着。时不时任青青来个笑话，张晓阳总憋不住要笑上一笑。 去图书馆时，需要路过篮球场，而篮球场是通往学院实验室的必经之路。两人有说有笑的从自己面前经过，慕青刚拒绝了师姐的邀约打算去找张晓阳吃饭，看现在这种情况似乎他弟弟并不需要他陪。 任青青戳了张晓阳一下：“哎，你个兄控天天跟我一起，能受得了吗？不想你哥呀？” 张晓阳咦了一声，往旁边挪上一寸：“大姐，是你死皮赖脸的硬要跟我一起的好不好，是我天天要跟你一起嘛！” 任青青呵呵一笑，快步向前走去，跟他隔开五米远：“你有病啊你，我一青春美少女天天陪着你泡图书馆，你还有意见。” “我谢谢您呢。”张晓阳三两步追了上去。 去图书馆的路上遇到相熟的人，对他们吹了声口哨：“青青姐，你又带你小媳妇儿逛街呢？” 什么玩意儿？张晓阳瞥了那人一眼，是个嘴贱心善的混不吝。 任青青冲那人打了个响指，那人回了一个，溜了。 “靠，他什么眼神呀！什么话都说的出来。” 任青青捂着肚子哈哈大笑：“他不一直这样嘛，四年同学了还不知道呢！别当真啊，小……” 媳妇儿两个字在看到张晓阳要杀人的眼神时，被任青青咽了下去。 “你他妈是不是对我有什么非分之想才天天缠着我的？”张晓阳突然想到这种可能，从大一开始，这姐姐就一直在他身前身后绕，变着法儿给他使绊子。 任青青以一种看稀奇的眼神把张晓阳上下打量了一遍。眉头皱得死紧，像是听到了什么不得了的言论。 她只看着张晓阳，意思就是：你自己听听你说的是什么话。 张晓阳莫名其妙还有些紧张，他咽了咽口水，看到迎面而来的两个室友，赶紧冲他们招手。 任青青回身过去也看到了那两人，立马变了脸色，“哎，小朱，十三，你们也去图书馆了吗？” 陈拾山的书包还斜挎在肩膀上，耸了耸肩：“是呀，没座位了现在，你们俩去晚了。” “啊，我还想着今天够早呢。”说着转头瞪了张晓阳一眼：“都怪你，要你早点出门，你就要磨蹭。” 张晓阳委屈的不行，双手一摊：“我又没让你等我。” “小朱，你妹妹跟你和好了没？”任青青没再理张晓阳，勾着他两个室友的肩膀往回走去。 朱有声长叹一声，想起被坑走的一半生活费，摇了摇头，全是回答了她的问题。 任青青又是一声哈哈，“十三你呢，要不再告白一次，说不定玫玫就答应了。” 陈拾山第五次告白失败的事情过去还没一个月，这又突然被人提起。 一个宿舍三个兄弟，被一个女生打击得纷纷抬不起头来。等几人明白过来，同时抬头，恶狠狠的盯着笑得花枝乱颤的女人：“任青青你，肯定嫁不出去。” 慕青的肩膀被一人拍了一下，是他身后那一群人之中的其中一个：“还在这儿呢，吃了没，一起呀？” 慕青目光依旧落在刚才过去的那四个人身上，一个女生在前面，后面三男的似乎都被气得不轻。而他的目光紧紧盯着其中一人，他笑得好灿烂，肆意又张扬。 他们已经快一个月没联系过了，大四也没有课，两人都不会因为要上课在同一个教室相遇。 所以不主动联系，就绝对不会产生交集。 等那几人跑过视线之外，慕青回头往身后看去，刚才约他吃饭的那个学姐也在，他点了点头：“走吧，林哥。” 几人打打闹闹回了宿舍楼，放好书又约好一起去吃饭。任青青还叫上了她的两个姐妹儿，六个人就去了南大小吃街的一家炒菜店。 刚一落座，便见了熟人，慕青跟一群师兄师姐坐在里面靠窗的位置。 有人提议拼桌，拉来店家交涉一番，说他们人太多了，拼起来不方便，便还是按着来时的样子坐下。 第128章 偶遇2 张晓阳一行选了离慕青他们并不很远的位置，只要他一转头便能看到慕青。 饭桌上觥筹交错，姓林的学长看慕青一直往新来的学弟学妹那边看，哎了一声：“那黑t恤衫的学弟是你弟弟吧？之前总在实验室门口等你的那个？” 慕青嗯了一声。 “那你要不要过去，或者让他过来？” 慕青本来就是跟实验室的人一起来的，他突然离开自然不好。加上那边的都是他的同学，只让张晓阳一个人过来也不太礼貌。 他摇头拒绝了。 林学长也没强求，只是看慕青一直在看着他弟弟故而有此一说。 张晓阳那边气氛比慕青这边热闹的多。任青青跟朱有声就他被妹妹骗有一半零用钱的事情争得面红耳赤。张晓阳低头喝酒，喝一口笑一次。 他偶尔能够感觉到背后投来的视线，回头，却只能看见慕青在认真吃饭。 可能是自己想多了，慕青并没有看他。 “这个事儿你要提到什么时候啊？”朱有声呛不赢，开始发脾气。 “等你有女朋友了，我还得告诉你女朋友呢，说你的钱如此好骗。” “无聊，任青青你这性子要是能嫁出去，我朱有声倒立洗头。” “哈，那你可得提前练练，别到时候撑不住丢丑。” 一顿饭在欢声笑语中结束，张晓阳多喝了几杯，脑袋有些晕乎，他结完账最后一个出来。 外面天色渐晚。一轮红日出现在天边，是难得一见的火烧云，预示着明天应该是个好天气。 手臂突然被人捉住，张晓阳还没反应过来，便被带着跑了起来。他们跑出了小吃街，向右转，便是操场，樱花路，情人湖，宿舍，再往后，经过一条窄路。 吱呀一声响，小区的防盗门被打开，他需要努力跟上节奏，抬腿一步两个台阶往上爬，气喘吁吁之际，又是钥匙与门撞得叮当响。 然后，他被推倒在了沙发上。 “哥，你干嘛带我来这里？”张晓阳半躺在沙发上，看着站在一旁的男人。 跟他一样因为突然的剧烈运动，喘着粗气。胸腔一起一伏，眼神灼热可怖。 他又感觉慕青想亲他了。 他抓紧了沙发的垫子，闭着眼睛，有些紧张的等待着接下来会发生的事情。 可等了好久，只感觉到身旁之人离开的脚步声。 一杯水被塞到了张晓阳手里，是温的。“刚跑完，喝点温的吧，喝冷的会肚子疼的。” 张晓阳好似劫后余生，双手捧着杯子小口小口喝着。一双圆溜溜的大眼睛一直落在哥哥身上。 哥哥今天穿了跟他一样的黑色t恤衫，logo也大同小异，好像…… 情侣衫。 张晓阳被自己突然冒出来的想法吓到，猛喝了一口，开始剧烈咳嗽起来。 身旁的沙发下陷，慕青坐在了他旁边，后背被一只大手拍着，手里的杯子也被接走放在了茶几上。 “慢点喝呀！又没人跟你抢。” 张晓阳偏头看着哥哥的眼睛，里面什么都没有，慕青似乎并不想解释他突然把他带到这里来的原因。 可他想知道。 他想起去图书馆的时候问任青青是不是对他有非分之想的答案。 任青青很奇怪的打量了他一阵，突然切了一声：“你有没有搞错，当时在别墅里你跟青哥接吻的时候就没人当你是男生了。” 张晓阳如遭雷击，他跟慕青接吻，什么时候？ 他想问清楚，扯着任青青：“是静水湾那个别墅那次吗？” 这下他脸上的表情转移到了任青青脸上，任青青上前摸了摸他的额头，“哎，你那车祸是不是把脑子撞掉了。当时全班都在，还给你过生日来着呢。结果你跟慕青亲上了。简直辣眼睛。” 车祸，慕青跟他说，他着急过马路没看红绿灯然后就出车祸了。 可他不记得究竟是怎么样的，对自己为什么急着过马路完全没有印象。 张晓阳一把拍开任青青的手，再想问点什么，朱有声和陈拾山就出现了。 “哥，你为什么带我来这里？”张晓阳需要知道答案。 “没什么，只是很久没联系了，看你过的好不好。”慕青道。 在学校可以看，也可以打电话，发微信，怎么样都可以，为什么要在一个非周末的日子里带他来这个地方呢？ 有什么关心是不能在大庭广众之下表达的？ “你为什么这么久不理我？”张晓阳又问。 “最近有个比赛挺紧的。再说，你不也没联系我嘛！”慕青话说的很淡，给张晓阳拍背的手已经停下，只是安安静静的坐在他旁边。 这种感觉太奇怪了，像兄弟，又不像兄弟。总感觉他们中间有什么是不对等的。 而那些东西，慕青知道，却不愿意跟他说。 “我，我毕业设计，还有，补考。你知道的，那个网络与通信，算学分。” 还是大一时跟慕青一起报的选修课，结果不喜欢就是不喜欢，考了四次了，还是没过。 慕青嘴角上翘：“什么时候考，要不要帮忙？” 张晓阳在心里算了一下：“下周五。” “复习的怎么样了？” “还有些没背完。” “搬过来吧！”慕青道。 “啊！” “从宿舍搬过来，你之前不是一考试就这样吗？不记得了？”张晓阳的头发被摸了一下，感觉他哥摸他跟摸小猫似的。 张晓阳不敢离慕青太近，但又舍不得离得太远。他想要一个哥哥，但也害怕慕青身上传过来的那层压迫感。 所以他还是拒绝了：“不用了，哥。我自己能行。以后的路还那么长，我也不能每件事都靠你不是。” “为什么不可以？”慕青的眼神如有实质的盯着张晓阳。 张晓阳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句话搞的迷失了方向。 “什么？”张晓阳问。 慕青突然站了起来，再把张晓阳拉了起来，往门口推：“没什么。好了，哥看到你了，你很好，我也放心了。你回去吧！” 那么急不可待的拉他过来，才喝了一杯水，坐下还没三分钟，又急着赶他回去。张晓阳看不懂慕青的脑回路，被推着往门口走，边走边叫哥哥。 他还有问题没问完呢，别墅那个事情还没说呢。 “以后少喝点酒，臭死了，回去洗澡吧！”慕青说完，砰的一下关上了房门。 第129章 承诺1 还好关的及时，今天看到张晓阳跟任青青有说有笑的模样，他差点又破防了。虽然他知道任青青一直当张晓阳是姐妹，但是看他替任青青挡酒的样子心里也还是不好受。 张晓阳性格使然，面子上跟任青青不对付，其实实际上对每个人都好。虽然在两个饭桌，但是他一直注视着那边，朱有声跟任青青的赌局，一人说对方一个缺点。一条喝一口，张晓阳被逼着喝了两杯。 那么长的时间，明明进来时还打过了招呼，竟然能够做到全程不看他一眼，也真是做的出来。 就算只是当他是哥哥，也该稍稍分点注意力给他吧。 慕青心里的占有欲又开始作祟，他找了个理由告别了师兄师姐，等在店子之外，张晓阳一出来，便拉着人往家里带。 他要带他去干什么，有什么关心是不能在人前表达的。那些龌龊心思昭然若揭。 他要带张晓阳去的不仅仅是家里，而是床上。他要把他这一个多月的委屈与不满，痛苦和思念全权倾诉在他身体之上。 让他为他盛开，染上他的颜色，为他流泪，痛哭。为他疯，为他狂。 他才不要做什么好哥哥，他要的一直是张晓阳。 他甚至来不及去卧室，进门直接把人推在了沙发上，他想俯身过去，吸住那诱人的唇瓣。 可他听见张晓阳说：“哥，你为什么带我来这里？” 动作还没实施，就倏然停下。是呀，现在的张晓阳并不是以前那个求着他抱，求着他重一点的那个人了。 他根本不知道自己要对他干什么，他不爱他了，他只是他弟弟了。 差点让自己变成一个混蛋，看着张晓阳被吓得紧闭的双眼，他努力压下自己心里的邪念，只是倒了杯水给他，说只是想关心一下他。 究竟是什么样的关心不能在大庭广众之下？ 张晓阳说他的网络与通信又要考试了，这个科目他知道，之前跟张晓阳谈恋爱时，张晓阳说过，当时是为了追他专门跟着他选的，其实自己并不喜欢。 他还记得当时他很感动，压着人又来了一次。事后骂张晓阳傻气，还把人弄哭了。 所以他说：“搬过来吧！” 张晓阳之前都是逢考必求他虐，以为这次也会跟当初一样，搬过来好，至少能看到人，不至于一个月不理他。 可张晓阳拒绝了。他说一辈子那么长，总不能事事都靠哥哥。 为什么不可以，他说过一辈子跟他在一起的，为什么不可以事事都靠他。 他说有什么不可以。一句话，张晓阳脸上立马爬上了尴尬，他便知道自己又开始不受控制的口不择言了。 张晓阳问他什么？他只能顺着台阶下，说没什么顺便把人赶出房门。如果再说下去，他不知道自己能说出些什么不顾后果的话来。 他想张晓阳不理他是对的，两人相处的这半个小时不到，他已经三次控制不住的表现出来对他兄弟以外的心思了。 只是不知道张晓阳发现了没有，如果是，会不会是觉得他恶心才刻意远离他的。 —— 上次那个师姐再次对慕青发出了邀约。 之前在一群人的撺掇下红着脸给慕青递了封信，慕青接了。可是等了几周，慕青还是那个慕青，平日里大家该怎么处怎么处，完全没有什么其他的意思。她才找了个理由想约慕青吃饭，想问问他究竟是个什么意思。 上次大家一起吃饭时，她又想等到最后跟慕青讲，可是最后慕青拉着他弟弟走了。她只能去找了一趟张晓阳，情人湖边，张晓阳正拉着一个女生在湖边漫步。她没好意思占用别人太多时间，直接表明来意，这才知道慕青从小到大收到的情书都怎么处理。 所以这次她打算堵着人当面说了，就算是拒绝那也得亲口听慕青说才能死心。 慕青以为那封信没有下文后，学姐已经明白了他的意思。没想到竟然再次约了他，看着学姐如此坚定，知道不赴约这个事情怕是解决不了，于是点头答应。 两人找了个咖啡店坐下，一人一杯摩卡。慕青其实不喜欢这种甜到发腻的东西，奈何学姐喜欢，便也顺了她的意。 可咖啡能够顺学姐心意，其他的却是不能，即使学姐在被他拒绝后眼泪即将决堤。 “我从研一就跟你一起做项目了，也没看你交过女朋友，为什么不能给我个机会。你是心里有人吗？” 慕青淡定喝了口咖啡：“没有人。” “那为什么不愿意试试，感情是可以培养的。” “学姐，我很肯定我不喜欢你，所以不想浪费这个时间去培养。” 慕青要说的已经全部说完，起身离开：“学姐，这咖啡我请你，谢谢你这么多年的帮助。感情真的给不了你，抱歉。” 身后是学姐的哭声，“慕青，你果然跟你弟弟说的一样，是没有心的。” 慕青脚步停下，转身又坐了回去。 他看着学姐哭，直到对方停下：“为什么提起我弟弟？他怎么了？” 自上次他把张晓阳赶出去，已经又过了很久，张晓阳就跟消失了一样，他控制着自己不去联系他，他也不联系他。楼下小虎上了初中，上来找过张晓阳好几次，刚开始慕青还好言好语的说张晓阳在学校，后来烦了，直接说了决裂了，他再也不会来了。 学姐只是想起上次去找张晓阳时，那亲和的态度和语气，比起常年相处的慕青这块大冰山真的好了太多太多。她知道他们是兄弟，但是不懂性格为什么会有这么大的区别。 “我，我只是去找他了解过你。” “他能有多了解我？”慕青问。 这个问题很奇怪，似乎不应该问一个才跟张晓阳见过几次的人。 “他说你没有心。” 学姐把情人湖的所见所闻全都倒给了慕青，不为其他，只为在戳破心思后还能跟他多待一会儿。 临走时，两人面前的咖啡杯都已见了底。学姐是因为被拒绝心里发苦需要补充糖分，慕青则是得知了张晓阳谈恋爱，心情跌入深渊。 是什么时候，他的小太阳就不要他了。 第130章 承诺2 时至深秋，微风早已带上的刺骨的力量，可恋人们的热情抵抗了寒冷。夜晚的情人湖旁还是依偎着不少情侣，长椅上，樱花树下，小树林旁。一对又一对，一双再一双，湖里鸳鸯戏水，湖上羡煞一方。 张晓阳想去牵身前之人的手，可还没碰到人家就躲了。 是一个短头发的大眼睛女孩：“张晓阳，你太闷了，我觉得我们还是不合适，还是算了吧！” 女孩扔下这么一句话走了，张晓阳站在风里目送她离开。 才一周不到，他的第一次真正意义上的爱情就失败了。他自己都想不通为什么会被说成太闷了。他还清楚的记得高中时期慕青教给他的追女孩子的办法，早饭，中饭，晚饭，餐餐到位，鲜花，惊喜，礼物，份份真心。他自认为能想到的全部都做了，诚意也很足，可落了个太闷的评价。 礼物已经用不到了，张晓阳伸手把那小盒子往垃圾桶里扔，手腕上的手表在月光的映衬下泛着银白色的光。他看了一眼，这手表是从他箱底拿出来的，也记不起是什么时候买的，看着很合适今天的夜色，便戴着了。 陈拾山看到的时候惊呼了一声，说这表是情侣款。他这个是女款，还有个男款的。很贵很贵，得好几万。 他当时就觉得奇怪，自己买个这么贵的表就算了，可为什么要买个女款。 郁闷心情无处发泄，张晓阳坐在情人湖旁发呆。湖里的鸳鸯还在交颈嬉闹，他把手表从腕上取了下来，上面墨绿色的外圈特别漂亮，有点翡翠的质感。 身后突然靠近一人，下一刻，手里的物件儿便被抢了过去。他心下一惊，别是遇到了抢劫的，立即起身去追，刚站起来，蓦然对上一双冒火的眼睛。 慕青手里拿着那块表，身上是无尽的痛苦与失落。张晓阳看不懂，哥哥难道也失恋了吗，怎么看着比他还要痛苦。 他想要拿回属于自己的东西，手才伸出去，却一把被抓住了手腕。慕青用了很大的力气，只稍稍一下，他的手腕便现了红。 慕青眼睛泛红，是气到极致后又无可奈何的表现。他想大声吼着面前这个朝三暮四的男人，我们他妈的还没分手呢，只是你忘了，我还是你名正言顺的男朋友呢，竟然就敢去找别人。 是想死吗？ 是想让我死吗？ 可他一句话还没说出口，面前之人先倒委屈起来了。他红彤彤一双眼睛，小鹿似的盯着自己的手腕看，一声哥哥一声疼。活活喊软了盛怒之人的内心，就知道这招对他好使。 之前用，现在还用。 慕青甩开没心肝之人，张晓阳揉着手腕问他怎么了。 他还好意思问他怎么了，刚压下去的火气因他一句话又顿时烧了起来。 “为什么又要谈恋爱，不想毕业了吗？”慕青逼到张晓阳跟前质问。 张晓阳护着手腕害怕再次被掐。他后退几步离慕青远一点，不知道为什么突然不敢看他的眼睛，总觉得自己偷偷谈恋爱被慕青看到，有一种被正牌女朋抓包的感觉。 “我，我都大四了，上次回去时爸妈不是说了可以谈恋爱了嘛，我找个女朋友又怎么了嘛。”张晓阳声音越说越小，也越来越没有底气。 “你还找。没个人陪你过不下去是吧？就一定得找个女朋友。”慕青声调开始放高，周围已经不少人在往他们俩这边看了。 张晓阳被吓得一动不敢动，他从来没见过哥哥发这么大的火。而且他还不知道是什么原因。 “哥，你会不会管得太宽了，你自己不找，也不让我找。凭什么呀。” 凭什么，慕青真想脱口而出，凭我是你男朋友。 “哥，我不是非得找个人陪，只是年纪到了，现在不找，等以后忙着工作就没时间了，我们总要结婚的，又对上了眼，提前培养培养感情不好吗？非得到时候找吴阿姨介绍相亲对象？” 慕青简直听不下去，张晓阳这是什么意思，因为到了找女朋友的年纪，又刚好有一个愿意陪他培养感情的，所以轻而易举就同意了？他难道忘了乔初生这个活生生的例子了吗，竟然还敢去祸害别人。 慕青向前一步，直接把喋喋不休之人按在了地上。走道上全由沙石铺设而成，张晓阳虽然穿着毛线大衣，还是能感觉到实实在在的硌了个完全。一粒粒粗颗粒的石头透过毛线衣钻进他的皮肉，那种疼痛汇集成一张大网，从后背开始，刺破皮肉，直直扎进他心脏深处。 慕青竟然打他了。 张晓阳想挣脱束缚，背部摩擦着往上涌。慕青手上加了力道，阻止他移动。 张晓阳想哭，可觉得被哥哥打了哭很丢脸，附近这么多人，而且慕青凭什么莫名其妙对他动手。 他挣脱不动，干脆握着胸前的手恶狠狠的瞪着面前的人。 “看什么看？嗯，我说错了吗？你年纪这么小谈什么恋爱？还结婚，你懂什么是婚姻嘛。” 张晓阳心里的委屈慢慢变成对慕青看不起他的生气。他解释：“我23了。” 慕青压制着张晓阳，单腿跪在他身侧，膝盖上一阵阵疼痛传来，他大概知道张晓阳的后背是个什么感觉。 “我告诉你，张晓阳，我脱单之前你敢谈恋爱，我不会放过你的。你断了这个念头吧。” 张晓阳疑惑不解，但更多的是对慕青过于专制的不满：“我偏要谈。” “我不允许。” 慕青只觉得心脏都快震碎了，身上每个毛孔里都充斥着疼痛，痛苦，不甘。他看到张晓阳说偏要谈时的决绝，不是为了反抗他，而是从心里出发的，他真的想谈恋爱。 慕青想，可他是他男朋友呀，怎么可以，在没分手的情况下。就算想谈，那也得全部给我想起来了，正式跟他说一句分手，他才会让他谈。 恍惚一瞬，被张晓阳得了翻身的机会，慕青被反压在了地上。张晓阳紧握拳头，似乎下一刻就要落在慕青脸上。可最后也只是落在了慕青耳边。 第131章 承诺3 “哥，为什么呀，究竟为什么你不让我谈。”他还想问，你究竟是不是喜欢我，任青青说的那个吻究竟是不是真的发生过。 张晓阳的手指流了血，血腥味顺着飞起的沙尘飘进了慕青鼻腔。 慕青心下一紧，张晓阳受伤了，铺天盖地的太阳花香味席卷而来，多到令人发狂。 “你是不是，是不是，喜欢我？” 张晓阳眼神里透着股子狠劲儿，慕青觉得此刻如果他说是，张晓阳能弄死他。 慕青只是紧盯着张晓阳的脸，不放过他脸上任何一个表情。月光自张晓阳头顶之上洒下来，半圆不圆，温柔又哀伤。他一句话也不说，不是不肯说只是不知道说什么，他爱惨了他才会阻止他跟别人在一起，可这个理由，要怎么说。 好半天，慕青眼角落下一滴泪来。接着是第二颗，第三颗......他的心碎了，如果解释不了，那便只能放手，让张晓阳去过他按部就班的日子，灿烂明媚的一生。 不要再跟他进沼泽了。 想到这个慕青就心痛得难以呼吸。他一直以为没什么能打倒他的，他的眼泪肯定不会为任何人流下。可真到了这种逼到没办法的境地，似乎除了哭，也没其他方法宣泄了。 慕青的手松了劲，不像是放过了张晓阳，倒像是放弃了他自己一般摊开平放在身体两侧。张晓阳也由不解变为震惊。慕青哭了，记忆里，他认识慕青以来他似乎从来没哭过，即使是高考前去牢里看慕恒时也比现在淡定得多。 等不到答案，张晓阳从慕青身上翻了下来，坐在一旁沙石之上。他是挨揍之人，哭的伤心的却是揍他之人。 张晓阳把慕青扶了起来，两人浑身是灰的挨着坐在湖边。慕青手里还攥着他的手表，头埋在膝盖里面哭得伤心。 张晓阳心里发苦，看到慕青伤心欲绝的眼泪时，他才确定自己是真的做错了，无论是什么，他都不该再谈恋爱，不为别的只是为慕青。 他哥哥不想他谈，他不谈也就是了，没必要惹了人家不高兴。 他伸手把那手表拿了回来，自己戴在手腕上，盖住那条红痕：“挺漂亮的。”他说。 慕青不为所动，依旧把头低低埋着。不少人过来问怎么了，张晓阳一一应付了过去。 手机突然响了一下，他看了一眼，嘴角挂上一丝苦笑。用手臂撞了撞旁边那人：“哥，给你看个东西。” 慕青抬眼，被泪水打湿的眼眶看手机屏幕还模模糊糊，他盯着看了好一会儿，才看清里面的内容。 “张晓阳，我想我刚才跟你说的话可能没说清楚，并不是什么你太闷了我不想跟你在一起，而是，从你那里我感受不到爱。我根本不觉得你是喜欢我的。不知道你当时为什么要跟我在一起，可我还是想找个愿意全心全意爱我的人，所以，对不起了，我得提出分手。我们还是分手吧。” 张晓阳当着慕青的面回了个好字。把手机收进口袋，又拍了拍身上的灰尘站了起来，低头对着仍坐在地上的哥哥说：“怎么样，我被甩了，你满意了吗？” 他笑着看着哥哥站了起来，慕青的心情肉眼可见的变好了。 可哥哥却说：“你会不会难过？” 张晓阳心里骂着慕青虚伪，明明那么不想他谈恋爱，现在又假模假样的关心他。 他用那个还流血的拳头一下打在了慕青心口的位置，上面顿时印出了几个指头的印子。月色朦胧，不是亮眼的鲜红，只是一片黑色印记。 慕青用手抱住心口那手，牵着他的又给自己来了一拳，还是那个位置，力道更重一些，不同的是张晓阳这次没感觉到疼痛。 面前的身影突然向他靠近，而后是张晓阳扑进了他的怀里，腰被死死箍紧，是曾经出现过的报复方式。 怀里之人又哭又笑，不停的在他怀里扑腾，对着他拳打脚踢。每一次攻击都是实实在在的疼，可心里却分外满足，张晓阳揍他一拳，再骂他一句，他的心便被填得更满一分。 张晓阳哭闹着说：“我难过个屁呀，你比她还难哄，她不要我，你不能不要，知不知道，都怪你，都是你的错。” 像是丢失已久的东西突然被找到，慕青哽咽着把人抱紧：“哥错了，你打我骂我都可以，别再谈恋爱了，哥受不了这个。” 张晓阳不问他为什么受不了，只是一拳一拳直往慕青身上招呼。他知道慕青肯定疼，他下手不算轻，可慕青一声不吭，他就拳拳到肉。 打累了才觉得自己无理取闹。慕青来之前那女生就已经要跟他分手了，其实从头到尾跟慕青有什么关系。 他停了手，只是靠在慕青怀里，抚平失恋的伤痕。 慕青声音轻柔，是他熟悉的那个慕青：“能不能在我毕业前，不要再谈了。其他的，你想要什么，哥全答应你好不好。” 张晓阳把头抬起来，慕青眼睛红红的，里面全是祈求，虽然心里不好受，觉得慕青管得太多，但还是点了点头：“你不结婚，我就不恋爱，可以了吧？你准备养我到老吧。” 慕青笑了笑，没忍住在张晓阳发顶落下一吻。不用他提醒，他也是准备养他一辈子的，只要他愿意。 ---- 又是新的一年，张晓阳的求学之路也迎来了最后一个学期。大家纷纷开始找工作，张晓阳跟着投了几家科技公司，可人家都以他没有经验拒绝了。 慕青因为保送反而空闲了下来，他报了个山区的实习工作，专教小孩子们计算机的基础知识。 是偶然一次从陈玫那里拿到的助学传单，上面一双双渴求知识的眼睛深深打动了他。他把传单拿起来：“你去吗？” 陈玫点了点头，“我的报名表已经交上去了，你要报名的话，扫这个二维码，里面有报名表，填一下，过审了就能去了。” 慕青没做他想，立刻扫码，提交申请。 第132章 爱我1 没多久通知他出发的短信就发了下来。等一切准备妥当，才想起来家里还有个小猫咪要养。 张晓阳过年来就住进了他家里，他的毕设被卡了一次，然后就不管他同不同意，搬了一箱子衣物过来，大摇大摆的住进了他家里，霸占了他的床，他的衣柜，以及他赖以生存的呼吸。 在他的威逼利诱之下，张晓阳的毕设算是拿了个高分。可又开始每天每天往外跑着找工作，看着弟弟每天高高兴兴出去，乌云密布的回来，就知道张晓阳又被拒签了。 找工作这个事儿他没干过，帮不了张晓阳多少，只能每天好吃好喝伺候着，怕张晓阳压力过大吃不下饭，再给饿瘦了。 现在他要走了，而且在遥远的深山，也不知道这个弟弟怎么办。 他回去把这个消息告诉了张晓阳，此时的张晓阳刚又被拒了一家，趴在桌上生闷气：“哥，他们要求上没写要工作经验呀，一开始面试就是三年工作经验。你说，要有工作经验的干嘛来学校招，谁他妈刚毕业就三年工作经验呀。” 张晓阳气的狠拍了一下桌子，转身就对上慕青的眼睛，靠了一声。 他面前这个人还没毕业呢就已经不止三年工作经验了，所以那些人要的是慕青这样的人呀。 慕青跟着张晓阳进来房间，见人把头蒙在被子里，又上前去拍着后背安慰：“找工作不要着急嘛，慢慢来，找不到也不是你不好，只是你们不合适。换一家再看看吧。” “哥，我要是把你的简历投上去，肯定有人上赶着要。”张晓阳有些嫉妒。 慕青无奈摊手，这话他没法接。 张晓阳扔了枕头在一旁，突然一脸坏笑的看着慕青。然后一下钻进他怀里：“哥，要不你去找工作吧，等挣了钱我就跟着你吃香的喝辣的，好不好。” 慕青揉了揉怀里之人的头发，软乎乎的。他不再执着给张晓阳剪短发，也很乐意张晓阳把头发烫卷。其实他很好养的。 “那你呢？你干什么？” 张晓阳故意拿头在他手心里蹭了蹭，亮晶晶一双眼睛一眨一眨：“我给你洗衣，做饭，暖被窝。” 慕青嘴角上扬，再揉一把：“那是我媳妇儿该做的事，你是我媳妇儿吗？” 张晓阳早就免疫了慕青时不时的口头便宜，他之前太过紧张，总觉得慕青对他有非分之想。可那次打过架以后，他像是放下了什么，想起来了一些些，他之前似乎就是这么跟慕青相处的。 他喜欢抱着慕青，也喜欢被慕青拥抱。慕青总揉他的头发，他也很喜欢，那种感觉很舒服。 张晓阳笑容不减，再往慕青怀里钻上一钻，严丝合缝了才缓缓说道：“你不是喜欢我嘛，我虽然当不了你媳妇儿，但是你可以当我是个小猫咪呀，你就养着我呗，哥，好不好嘛！” “坏东西，就是犯懒。找工作的事情实在觉得烦就先不找了，跟哥玩儿去吧!” 一听有得玩儿，张晓阳一下从慕青怀里弹了起来，“哪里，哪里，我们去哪里？” 慕青把那宣传单往张晓阳面前晃了晃：“就这个呀，游游山，玩玩水，那里有不少小孩子，你肯定喜欢。” 说干就干，张晓阳当天晚上就收拾好了两人的衣物，隔天就买了票往山区赶。 那真的是个很偏僻很偏僻山区。他们坐火车到了市里，又选了当地的班车，等到了镇上，摩托车把他们载到了山脚。 太阳花拖着一个大箱子，叶片从上到下耷拉着。 “怎么这么远呀？这些孩子们平时都怎么出来。” 给他们带路的人笑了一下：“就是因为那些孩子出不来所以才要你们进去呀，把你们的知识传输给他们，让他们对外面的世界保持憧憬，他们才会奋发图强，走出大山。” 导游就是那个村里的人，他的孩子也在这次支教的对象里。他很喜欢外面来的年轻人，他们有学识，有见识，有他们大山深处的孩子们梦想里的伊甸园。 所以每次有支教的老师过来，不论多远他都主动下山来接。 张晓阳被导游的一番话震撼到，突然就觉得自己走的路充满意义。疲惫过去一些。慕青拉起他的手，跟在导游后面继续走。 全是上山的土路，边走导游便介绍：“这些路之前都是没有的，是周大善人发现了我们，派了工人过来一块一块石头垒起来的，不然哪会有支教生愿意来我们这里哦。” 周大善人？ 慕青想起那个支教活动的右下角似乎是有发起者周氏集团。 导游看他们满脸疑惑，笑得更欢了。说到周大善人似乎脚步都轻快了一些：“就是周氏集团的那个老板呀，也是你们江城人呢。那老板可真是个好人呀，我们那边不少人每年都能收到衣服呀，粮食这些。等下带你们去学校，那学校修得很好看的，也是周大善人修的。” “可你们那里没有路吧，他怎么把东西弄进去的。” 导游已经眉飞色舞起来，好像在像他们描述一个一生只够看一次的盛景一般。 “周大善人用飞机运进来的，就我们村那个晒谷坪呀，被人横着竖着画了几条线，没几天飞机就进来了。好大哎。” 张晓阳大概知道那是直升机停机坪，这个周大善人真对得起村民给他取的这个名字，确实是个不可多得的好人。 几人走走停停过了半晌，导游指着前面被云彩包围住的彩虹房子说道：“看到没，阳光希望小学，快到了。” 张晓阳目视还有很远。慕青揽住他的手臂：“还行吗？要不要我背你。” 张晓阳赶忙拒绝，且不说有导游在他不好让慕青背，就是慕青跟着爬了这么久，肯定也同他一样累，他哪还好意思让慕青背着。 “走吧，等爬上这个峰，再就是下坡路了，会轻松很多的。”导游擦了把汗对着两人说。 张晓阳点了点头，一鼓作气，跟着导游继续走。 第133章 爱我2 几人夕阳西下时才到了目的地。阳光希望小学的广场上还有不少孩子在玩耍，一个被拍到泛黄的篮球突然向张晓阳的方向飞来。 导游啊了一声，张晓阳欲起身去接，球却稳稳落入了一只大手里。 慕青拿着篮球在地上拍了几下，一瘦高个的孩子跑了过来给他们道歉，慕青把球还给他，笑了笑，说他篮球打得很好。 那瘦高个儿并不是他们想象中是见到陌生人会眼神闪躲的孩子，而是神情坚定的说他的梦想是进入国家队。 导游给他们做了介绍，听到他们是新来的支教老师，孩子们顿时欢呼雀跃。两人当场分了带给大家的礼物，再由导游带着往住宿的地方走。 天色已经黑了下来，导游带他们去了学校旁边的招待处：“这里是以前市里的领导来时住的地方，后来学校修好了他们也没来了，就给了新来的老师放宿舍。你们将就一下啊，水呀，火呀都有的，差什么跟我说。我去给你们安排。” 慕青大致看了一遍，两张单人床放在房子两边，中间是一个破了角的桌子。外面是厨房，水桶，菜板，还有个土灶。他只小时候在姥姥家见过这个东西，也不知道自己到时候能不能点的着火。 锅碗瓢盆虽不是新的，但看得出来全是精心收拾过的，非常干净，住在这里，基本生活能够保证。他们是来支教的又不是来享福的，能保证基本生活便也够了。他给导游道过谢，说什么都不缺，在导游的再三要求他们别客气后，把人送出了门。 慕青把自己的箱子提到了靠近房门的那一边，“你睡里面，这里凉快，哥睡了。” 张晓阳呵呵一笑，坐在里面那张床上看着慕青弯腰铺被子。慕青总是这样，从来不敢明着对他好。他刚在那里站了一会儿，风很大，门又关不紧，这睡多了不偏头痛才怪。 张晓阳一言不发的从床上下来，走过去，用今天剩下的唯一一点力气把外面那一张床推了过去，两张床合到一起，单人床变成了双人床。 张晓阳瘫在慕青铺好被子的那一边：“我累了，不想铺被子，你铺吧！” 慕青也不拆穿张晓阳的小把戏，他还怕到这地方了张晓阳又开始别扭不让他抱了。 慕青把自己折叠过的被单放开，仔仔细细的扑到了两个人的床上。是熟悉的淡蓝色，现在上面太阳花的味道非常浓郁。 第一天实在累过了头，等慕青铺好被子，才发现张晓阳已经就着刚才的样子睡着了。 他像张晓阳搬过来以后那般，在他额头上落下一吻。然后打了水来，把两人细细擦洗干净。 怀里的人可能是累急了，半夜里很不安分，一会儿动一下，一会儿动一下，手不停的乱抓，脚也止不住的往他身上蹭。 慕青拿了手电筒起床，蹲在床边给张晓阳看脚。刚才他要给人擦的时候，一碰就缩，一碰就缩，他怕给人弄醒，只擦了脚背，脚掌没管。 现在一看不得了，上面大大小小十几个水泡。一个一个晶莹剔透的，他伸手戳了一下，睡着之人果然把脚缩了回去。想必是痒得难受才睡得如此不安稳。 他又给扯了出来，打了冷水，用毛巾沾了冷水抱在脚上给人止痒。 大半夜去敲导游的门，上半夜才说东西都够了，这时候又开始找人借东西。 导游披着外套，眯着眼睛找齐了他要的东西，连连跟他说没关系，还把家里的碘酒找给了他。 慕青道过谢，拿了回去。脱下张晓阳脚上的毛巾，水泡周围已经没那么红了，再碰一下，人安分了许多。 一根银针被火烤过消毒，又给水泡周围涂上碘酒。可能是酒精冰冰凉凉的很是舒服，床上之人翻了个身，直接变成趴睡的姿势。一双脚搁在床沿外面，正好方便了他操作。 一个水泡戳开，小心翼翼挤出里面的水液。再涂一层碘酒消毒。一个接一个，直到最后一个弄完，床上之人也没挣扎一下。他重新给每个泡泡消毒一遍。再用纱布细细包裹，以防感染。 收拾完一切，已经凌晨三点。他重新爬上了床，不一会儿，便有人往他怀里钻。他今天也是真的疲累，抱着人没一会儿便也睡熟了。 张晓阳被脚上的痒意闹醒，伴着窗外公鸡的打鸣声。这绝对是他找工作以来睡得最舒服的一个觉了。 他用手肘撑起身体，抬头看蹲在他脚边的慕青。他的脚上不知道什么时候缠了一圈绷带，慕青现在正在一点一点的给他解开。 “哥，你干嘛？” 慕青看了他一眼，卷起来的头发中间有个突兀的东西立得老高，是年少时期的张晓阳才出现过的呆毛。 “你脚上有很多水泡，我给你看看好了没有。” 纱布被完全裂开，之前一个小水泡现在都变成了淡红色的一圈，是要好了的节奏。 张晓阳把脚抬起来自己看脚底板，那么大个地方十几个红彤彤的圆圈。跟张宇拔过火罐的背一样。看得他密集恐惧症都要犯了。 “咦，你给我挑的？”张晓阳又把脚伸了过去。 慕青握着他脚腕给他消毒，点了点头：“太多了，不挑了，你今天肯定走不了路。” “那我怎么不疼？”张晓阳是知道自己怕疼这个毛病的。 “因为哥哥爱你，舍不得弄痛你。”慕青懒得解释昨晚上那些精细操作，只是随便找了个像是借口却出自真心的理由。 慕青重新给张晓阳包上纱布，收拾东西起身，发现床上之人脸红了。 这倒是稀奇，他好久没见过了。 慕青站在原地看了一会儿，用干净的那只手把张晓阳的呆毛压了下去：“起来了，德性！” 张晓阳一股脑儿爬了起来，跟着慕青洗漱，一人一把牙刷拿着站在水池边，泡沫横飞。张晓阳边刷边说：“哥，谢谢你啊！” 他嘴巴里含了泡沫，说话说一半吞一半，慕青没有听清，刷了自己的牙缸问他在说什么。 第134章 呼吸1 张晓阳又刷几下，再说：“谢谢你帮我挤水泡。” 还是一样。慕青端着牙缸在旁边等着，让他刷完再说。 张晓阳怀疑慕青是故意的就是想他多道几声谢。一口水含着，咕噜咕噜几声，吐出来，涮干净了，对着慕青的耳朵大喊：“我说，哥，谢谢你爱我。” 慕青牙缸差点没掉地上。他嘴角止不住的上扬，即使这个跟他想要的意思不是同一个，可从张晓阳嘴巴里说出来，他也高兴。 他揉了一把小太阳的头发，神采飞扬：“不客气啊！” 慕青是正儿八经通过申请上来的任课老师，是每天安排了具体课程的。张晓阳这个跟着来玩儿的，没法进教室上课，便主动包揽了孩子们的课外活动。 这里四面环山，孩子们日常活动基本都是跟山相关。张晓阳拿了个崭新的篮球出来，他这个退役篮球社社长终于又再次在这个小山村里发光发亮。 几个高矮不一的小朋友被分成了两个小队，张晓阳跟慕青一人带领一队，开始了一场篮球比赛。一个个孩子平时都是自己随便玩儿，这突然来了个专业的，大家都兴奋不已。奔跑，跳跃，每个人都拼尽全力。 张晓阳跟慕青只是辅导作用，拿了球立马传出去，边玩边教，一场比赛下来，基本上每个人都投了几个。被安排作为裁判的导游一声哨响，比赛结束，两方各出了一身汗，打了个平手。 张晓阳给那瘦高个安了个篮球队长的职位，并告诉其他小朋友们这个哥哥打得很好，以后跟着他玩儿。一群小朋友围在张晓阳周围，蹦着跳着说着好。 慕青坐在场地一旁，夕阳的暖光笼罩在人群中央那人身上。他的小太阳似乎一直都是这样，他在哪里，哪里就会有欢声笑语，他在哪里，哪里便是无限光芒。 晚上的时候，慕青说起白天跟导游聊天时说起他们这里的山鸡特别容易打，就在后山，让他们有时间去玩玩儿。 虽然一直生在山城，但是算是半个城里人的张晓阳根本没彻彻底底感受过山的魅力。他满是期待的问什么时候去，要带什么东西。 周末时，慕青借了个竹筐背着，里面放着给两人带的吃食。 山路崎岖不好走，慕青拿了根棍子拄着，一只手往后面伸：“牵着。” 张晓阳很自然的搭上去，慕青的手很宽厚，手指粗壮而结实，指甲修剪得整齐干净，掌心微微凸起，被他握在手里总让张晓阳觉得很是踏实。 两人翻过一个山头，这里是比后山更后面一些的深山。早晨的水汽还未全消，两人裤腿上都沾湿了一些。 前方的松林高大而茂密，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洒下斑驳的光影。偶尔有风吹过，树叶沙沙作响，伴随着鸟儿清脆的叫声，构成了一曲自然的交响乐。 张晓阳深呼吸一口，笑意盈盈的道：“我好喜欢这个味道。” 慕青也跟着嗅了嗅周围，他闻到了花香：“这是什么味道？” “高山雪松！”张晓阳双臂张开，立在斑驳光影之间。 慕青不可置信的看着张晓阳，之前他听张晓阳说过，他身上就是高山雪松的味道，可他自己闻不到。 张晓阳便笑他傻，说那是费洛蒙。 可现在张晓阳并不爱他，为什么还是能闻到高山雪松。 慕青走上前去跟张晓阳站在一起，张晓阳鼻尖轻动，“更浓了，哥。” 穿过那片树林，后面便是天然形成的湖泊。日头高悬，照在湖面上波光粼粼。两人找了块凉快些的地方坐下，静静欣赏这无边春色。 张晓阳盯着湖面久了眼睛犯累。拍了拍慕青的腿让他放平，身体一歪，脑袋枕在了他腿上。 从地上摸了片还算青翠的叶子盖在眼睛上，挡住从上至下的阳光。张晓阳闭目养神，耳畔尽是徐徐风声。 眼睛被遮着，他看不到慕青的表情，但是大抵知道哥哥肯定是在看他的。 “哥，你觉得这个地方好不好？”张晓阳问。他很喜欢这里，宁静，空旷，待在这里心便能静下来。有些东西也能慢慢回忆起来。 他之前似乎去过和这里差不多的地方，而且还发生了些什么事情。 慕青的目光放远，他不敢看张晓阳。对他卸下防备的小太阳太具有诱惑力，此刻，只是感受着腿部的温度，他就想亲他。 “这里很好呀，很安静。”慕青道。 “你也这么觉得吧，以后就生活在这里怎么样？” “生活一段时间可以，久了恐怕不行。”慕青无情的打断了张晓阳的胡思乱想。 “如果找一个心爱的人远离尘世，不好吗？吃穿用度，全靠自己，不再理会世间俗事，多好。”张晓阳拿掉了脸上的叶子，慕青正眺望远方。 “不好。”慕青说：“我觉得那是逃避责任，生而为人，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责任。”他目光坚定，下一句话时却又充满遗憾：“也不是一定能找到那个愿意陪你一生的相爱之人的。” 哥哥话里的落寞之意溢于言表，张晓阳伸手过去抚上慕青的脸庞：“哥，你是不是失去了什么东西呀？其实我总觉得你有心事，可你一直不跟我说，我问爸妈，他们也说不知道。” 慕青眼神淡淡的，他低头去看张晓阳，这大半年来，弟弟头一次发现了他的不正常。 慕青点头：“我失去了一个特别重要的人。” 张晓阳心里不太好受，他能够体会到慕青的难过，忧伤，程度不深，但是充满酸涩。那会是个什么样的人呢，是有多优秀才能够让哥哥在失去了以后如此落寞。 “你们是分手了吗？” 慕青摇了摇头：“他没跟我提分手，但是他不要我了。” 竟然还是突然离开的，张晓阳心里越来越酸，有什么东西就要从眼睛里跑出来。 “你很喜欢她？” “嗯，我们约定好一辈子在一起的，我跟他求婚，他也答应了。” 眼泪已经决堤，张晓阳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哭，他捂着脸不想让慕青看见，可慕青扯着他的手让他别哭。 第135章 呼吸2 慕青都跟那个人求婚了，这么大的事情家里人和他竟然都不知道。 控制不住眼泪的同时，心里又充满了委屈：“你为什么不告诉我？这么重要的事情你都瞒着我，我可以帮你呀。” 慕青给张晓阳擦眼泪，越擦越多，他的心也开始犯疼了：“我告诉过你，只是你忘了。” 忘了。 张晓阳定定看着慕青忧伤的眼眸，他好像是忘了很多事情。有好多事情他都接不起来，比如去年夏天那个暑假，比如姥姥突然离世的具体细节，还有车祸，还有...... 张晓阳突然想起什么，扯着慕青的衣领一下跪在了他面前：“哥，任青青说，在别墅，我们接过吻，是不是真的？” 口袋里的手机嗡嗡震动几下，他们在村子里时大家用的都还是连着线的有线电话，他们的手机除了看时间，几乎就是个摆设。 现在山高了一些，好久没收到消息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 是几个未接来电和几条新闻推送。 张晓阳划拉了几下，那条新闻便从提示变成了详情。 【江城地下城黑老大肖康，今日于静水湾岩顶别墅群被逮捕】 据可靠人士乔女士提供材料，肖康于去年8月15日左右在江城南方科技大学处驱车撞人，一名南大学生当场倒地，昏迷不醒。就提供的材料看，当时车上有肖康，乔女士和司机三人，几人发生了激烈的冲突。而后，汽车直接往一白衬衫男子身上撞去。地上没有任何刹车痕迹，从汽车公司传回的数据来看也未采取任何紧急制动措施。我们还在司机的信息里找到了授权消息，固肖康故意杀人罪名成立，该案件已经移交至江城市第一人民法院，具体结果请继续关注后续信息。 后面十秒钟的视频里记录了被束缚手脚的少女猛踢司机肩膀导致汽车偏航的全部过程。 张晓阳脸色越来越不好看，慕青一把抢过来他的手机，看完也是一身冷汗。岩顶别墅群，他记得张晓阳生日那天租的别墅就是岩顶。而且当时张晓阳还笑话似的跟他讲这个合同签约好正式，跟地下接头似的。 原来是肖康的产业。 只看到这个新闻，慕青便推出了张晓阳车祸的真相。 张晓阳随意答应乔初生的求爱是事情的起点，后来乔初生来江城找他由此发酵。肖康缠上乔初生，得知了张晓阳的存在，求爱不得心生报复。 他想乔初生肯定没把他们供出去过，当时他们去哈尔滨找她时，她那么急着解释他们是她哥哥。只是后来张晓阳无意间与肖康签下岩顶租赁合同，身份被肖康知道。再次被肖康盯上。 有一段时间，张晓阳跟他说在江城见过乔初生，而且车祸那次明明应该是提前开学的乔初生为什么会突然出现在江城，而且刚好在张晓阳车祸现场。 这恐怕能够很好的解释张晓阳的车祸为什么时隔一年才会发生。可能乔初生一直在自己对抗着肖康，直到最后彻底失败，害张晓阳被撞。 现在也不知道乔初生是用了什么办法把肖康送进牢里，但是一切已经不是他们两个学生可以控制的了。乔初生恐怕也早已不是当初那个柔柔弱弱的女学生了。 他想恨，却不知该恨谁。 如果不是乔初生那一脚，他可能永远都再见不到张晓阳。 张晓阳想起来一些，大雨，女人，疼痛，哭泣，还有脸颊上的轻拍。 他想起来那个女人哭得声嘶力竭，求着的那个男人似乎就叫肖康。 故意杀人，一直活在岁月静好里的大学生，竟然会跟这么可怕的词产生联系。张晓阳颤抖着身体看向慕青：“哥，新闻里说的那个南大学生是我吗？” 慕青不知道该不该告诉张晓阳真相，他好不容易忘掉那些痛苦的过往，现在让他想起来，那这些罪岂不是都白受了。 可面对张晓阳他实在说不出谎，好半天，才艰难开口：“是。” “他们为什么要撞我？” 慕青的手臂被扯着，面前的人还在不停的发抖，他伸手过去把人抱进怀里：“哥不知道，哥不知道。但是他受到惩罚了，不要再怕了。” 慕青还是不敢讲他们跟乔初生的那些过往，每一件事都是能让张晓阳抽筋扒皮的痛苦，如果那些痛苦已经被遗忘，即使要用他的爱做陪葬，那也可以。他认了，他认了。 “当时有个女人。”张晓阳抓紧慕青的衣袖，如此闷热的天气里嘴唇却出现了因寒冷才会泛起的紫色。“那个女人是谁？” 张晓阳紧紧靠在慕青怀里，呜呜哭泣着，“哥，我忘了些事情，真的忘了，我总觉得现在的我不完整。似乎有个什么很重要的东西不见了，可我找不到它，但我知道，肯定有什么没了。哥，到底是什么呀？” 慕青抱紧了人，才知道，原来张晓阳不止忘记了对他的爱，还忘记了乔初生。 这样再好不过，乔初生那根刺从他心上拔去，他再不用因为当时一时的错误决定愧疚自责。慕青摸着张晓阳的脊背安抚：“晓阳，没有什么女人，对你重要的人和事都在你身边，你什么都没失去，也什么都没忘。哥会陪着你，一直陪着你。” 张晓阳抬起眼睛，湿漉漉的：“哥，你别骗我。” “哥不会骗你，哥爱你。”慕青说。 张晓阳哭了好久好久，为那个车祸的真相，也为丢失了的部分曾经。 太阳快要下山时，张晓阳哭累了，躺在草地上一动不肯动。他盯着远处的高山，林海，重新感受生命的律动。 虽然心里还有疑惑，那个丢失的夏天去了哪里，但是慕青说他最重要的人都在身边，只是这么一句，就让他有勇气继续下去。 慕青拉着人的手臂半蹲下去，让软趴趴的小太阳靠在他的背上。他迎着太阳往山下走，一步一颠，摇摇晃晃。背后的人已经睡着了，均匀的呼吸洒在他的脖颈周围，他用手托着张晓阳的膝弯，感受着背后的重量。那是他愿意用一生承受的重量，只要小太阳愿意，他可以背着他一路走下去。 第136章 毕业1 张晓阳的梦里出现了慕青，是在一个清潭边，他溺了水，梦里有哥哥急促的呼喊，和急救时的人工呼吸。他的脚上在流血，哥哥那时候并不那么宽阔的肩膀背着他在家门前绕了一圈又一圈，只为了帮他掩盖他去玩水的事实。 感觉到身上的晃动，仿佛又回到了那个时期。张晓阳睁开眼睛，已经在下山了，慕青一手托着他，一手拄着木棍，慢慢的往山下走。 张晓阳看着哥哥脖颈上沁出的细汗，对着上面轻轻吹了吹。能感觉到哥哥身体明显的僵硬，是怕痒吗？张晓阳又使坏般的再吹了一口。 “你干嘛！” 前面悠悠的声音传来，听得张晓阳心尖酥酥麻麻。 他把手往前收拢，让自己靠得更近一些：“哥，我要是个女生就好了，我想找你当男朋友。” 慕青脚步停下，之前的张晓阳就是在一句句他如果是女生中慢慢明白了自己的心意，现在这是又要再来一次吗？ 慕青不作过多奢望，随便是与不是，只要他开心，只要他在身旁。 慕青耸了耸肩膀，把人背得更牢靠一些，捏了一把张晓阳的屁股，笑道：“不用是女生，我也是你男朋友。” 张晓阳心脏骤然加快，是哥哥的真心话，还是如往常一般的言语调戏。肯定是调戏，他哥哥总是喜欢口头占他便宜，就像是一种不太正常但很有趣的兄弟间的小情趣。 那阵悸动很快就被张晓阳压了下去，他呵呵笑了两声，对着慕青的耳朵轻轻叫着男朋友。 两人面红耳赤的下山，虽然都害了羞，但是谁也没有当真。 那个导游刚好从学校经过，顺便找他们拿背篓。坐在院子里歇气的两个人这才反应过来，哦豁，只顾着背小太阳了，背篓忘了带回来。 导游笑嘻嘻的看着两人红透的脸颊：“没事没事，那山上也没人去，丢不了，赶明儿我自己去取吧。” 这哪里好意思的，慕青第二天一早就给背回来了，还因为还迟了，送了半背篓蘑菇。 导游把蘑菇送进了学校食堂，几人围成一圈摘摘捡捡，中午时分一群孩子便喝到了江城正宗的蘑菇肉片汤。 他们在这个小山村待了好几个月，张晓阳忘记了找工作的压力，天天陪孩子们玩着，笑着，心情舒畅，被养得白白胖胖。 他已经对村子里的山，水，人，畜一清二楚，是个天生的感情联络剂。学校成立了一个小小的篮球队，张晓阳把自己的管理经验教给了瘦高个。 慕青每天在讲台上如鱼得水，他总是能够以独特的方式吸引学生们的注意力。他的讲解生动有趣，让枯燥的知识变得活灵活现，使得学生们都沉浸其中无法自拔。 当他踏入教室的那一刻起，整个氛围都会因为他而改变。原本喧闹的教室会瞬间安静下来，每个学生都用期待的眼神望着他。 张晓阳被允许进教室一起学习，他坐在最后一排静静听着慕青教孩子们新技术，新思想。从晶体管讲到手机支付，再到未来的人工智能。 这是一个他从来没见过的哥哥，平日里沉闷不已的一个人在热爱的东西面前也会光芒万丈。他佩服慕青对计算机行业的执着与热爱，才知道原来不仅仅是书本上几个简简单单的符号。运用得当，也是能改变世界的武器。 每一个孩子眼睛里都装满星光，那是对外面世界的期盼，也许就是这几十分钟，给一群从未见过电脑的孩子们心里装了一个计算机的梦。 下课铃响，慕青收了书下台往教室后面走。这是最后一堂课，明天他们就该回去了。 两人肩挨着肩往家里走，张晓阳心里还是刚才慕青在台上的样子。 “哥，你以后想干什么？”张晓阳问。 “嗯？” “你刚才说的真好，我都被你说动心了。” 慕青把书拿在手上，慢悠悠往前走：“那当个老师怎么样？我也挺喜欢这些孩子的。” 张晓阳立马摇了摇头：“哥，我不仅仅说你的课说的好，而是你描述出来的未来。你应该去更广阔的平台，把那些东西变成现实。你去做科研吧，以后当个科学家，你这么优秀的人就应该为国家而生。” 慕青看着一脸坚定的小太阳，做科研，那也算是曲向的实现自己的另一个梦想吧！ 就是不知道，做科研，要不要过政审。 他揉了一把异想天开之人的头发：“科学家是想当就当的吗？走吧，回去收东西了。” 两人由来时的那位导游送着下了山，没敢告诉孩子们，也是怕看到孩子们不舍的表情。导游一连说着希望他们再来，两人自知机会渺茫，却也还是点头答应。他们不来，自会有更优秀的人来。 一去两月，再回到租房，恍如隔世。 张晓阳看着是白净了一些，回来一对比才知道，那是因为那边的人普遍都黑。 慕青跟张晓阳一人一边站在镜子旁看自己的样子。灰头土脸，逃难似的。两人相看一眼，皆是捧腹大笑。 手机自有信号以后就没停过，这时候两人得了空才一个一个电话的回。 侯小琴在那天心疼老半天，她两个英俊潇洒的儿子外出一趟回来怎么黑不溜秋的活像两个猴子。 慕青跟张晓阳在这头笑得停不下来，宽慰侯小琴说男孩子不要紧。可侯小琴说现在毕业关键期，人一生的缘分说不定什么时候就会来临，这么个样子，女方颜值会大打折扣的。 原来是担心这个，张晓阳哈哈一笑：“妈，没几天就变回来了，不用担心你儿媳妇儿的颜值。” 慕青表情变淡，去到一旁，把手机让给张晓阳。爸妈时不时提点他们时间到了，人生大事可以考虑了，所以之前张晓阳要谈恋爱也没错，他终究还是要结婚的。 张晓阳又跟侯小琴聊了几句，回头见哥哥心情不太好。走过来把手机还给他，似乎看穿了他的心事：“怕我找女朋友呀？” 第137章 毕业2 慕青不答，背过身去。 张晓阳便绕到慕青跟前：“哥，你不觉得你好奇怪吗？人家兄弟也没那么介意对方谈恋爱的吧。不过，我答应你的事，我也会做到的，你不结婚我绝不找对象，好不好？” 慕青无奈抬头，还是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一个拥抱突然落下，张晓阳拍了拍他的后背：“行了，欠了你的。” 是，欠了他的，所以得先还了。 慕青手臂收拢，把人牢牢抓住：“哥是不是太自私了？” 张晓阳在慕青肩膀上摇头：“虽然不懂为什么，但我还挺喜欢这种感觉的。自私就自私了嘛，谁让我是你弟弟呢。” 张晓阳扯开慕青的手去收拾东西，里面有不少是村里人送的腊货，他分门别类放好，又去浴室放洗澡水。 脱掉衣物，往浴缸一躺，舒服得直眯眼睛。想起哥哥也累，对着门外大喊慕青。 慕青应声过来站在门外，“什么事？” 张晓阳起身解了反锁，然后把门打开。浓浓的水汽钻了出来迷了慕青的双眼，还没看清面前景象，一只手伸了出来，他便被拉了进去。 赤条条白花花一团在自己面前站着，慕青急得眼睛不知道往哪里放。 张晓阳伸手去解慕青的衣扣，一颗一颗。两个月的风吹日晒，让慕青的肌肉变成更加性感的古铜色。 张晓阳莫名的咽了咽口水，耳尖泛红，停留在裤链上的手指突然不敢动了。 慕青握住张晓阳的手指，放在胸口：“它变快了，晓阳。” 这是他们之前的情欲释放信号。 张晓阳突然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他只是觉得慕青累，想喊他来泡泡澡。 可怎么就成了要摸他心跳的情况。 张晓阳抽回手，用手挡住自己身下，转身往水里走。直到身体被温暖的水流重新包裹，白色的泡沫替他挡住不可言说，安全感重新回来。 他抬头来看着旁边衣衫半敞的慕青，面色如血，只希望浴室热气重，哥哥没发现：“哥，你出去吧！” 呵…… 坏东西，突然把他拉进来，撩拨一番，等他起反应了就把人往外面赶。累死累活一整天，晚上还得受这份欺负。 谁能受得了，反正他慕青受不了。 三两下除了自己的衣物，长腿往前一跨，自己躺在了浴缸另一边。 “我也要泡澡。” 慕青双眼紧闭，靠在浴缸里确实在认真泡澡。 并没多大的浴缸里躺着两个大男人，空间瞬间变得拥挤，水位的上升带动泡沫，直接遮到了脖子根。 张晓阳脸色更红，自己的手脚跟慕青的亲亲密密缠着，他随便一动就能感觉到慕青腿部的肌肉线条。 明明从小到大看了慕青不少，也不知道现在跟他一起洗澡为什么自己会脸颊发烫。 他想他可能是感冒了，闭上眼睛，身体往下溜去，脑子烫得要炸了，他要冷静冷静。 慕青睁眼就看到小太阳往水里掉，以为人家晕了，一把揪了起来。 湿漉漉的头发搭在水淋淋的小太阳额头上。双眼紧闭，整个人都红透了，明显是憋疯了的模样。慕青担心他呛了水，去掰他的嘴唇，张晓阳已经快要不能呼吸了。 慕青在干什么，泡得好好的，干嘛突然就把他捞起来抱着，两人都赤身裸体的，哪些地方撞着了他难道没感觉到吗？对他的脸又摸又拍的，天啦，慕青是不是疯了，他是个男的呀，哥哥现在占他便宜都不仅限于口头上了吗？ 要怎么办？脸越来越红了，好烫，想再缩水里去。哥哥为什么要把手指伸到嘴巴里。搅什么搅？张晓阳脑子里都是那些影片里出现过的画面。 要怎么办？他根本不敢睁眼，一点不想看见慕青现在猥琐的嘴脸。如果他戳破这个事情，以后兄弟俩要怎么相处？天啦，什么时候才能结束呀，让他死了吧。 嘴巴里没有水，可为什么小太阳不睁眼，而且身上的温度怎么越来越高了。别是高热惊厥。越想越害怕，慕青一下跨出了浴缸，把人胡乱用浴巾一裹，横抱着就出去了。 张晓阳已经炸了，换场景了，如果他猜得没错，他等下会被无情的扔在床上。 咚。 张晓阳只觉得自己头晕目眩，慕青这狗东西欺负人就算了，温柔点不行吗？这么大力气扔他，头磕着床沿了，疼死了。 脑袋里几个碎片闪过，喘息，尖叫，痛苦，温度，热量，真丝被单。 就是在这里吧。可那个人是谁呢，好模糊。 是哥哥跟谁？ 张晓阳心情瞬间低落下来，脸上滚烫褪去，他看着正在衣柜前找什么的慕青，没由来的觉得烦躁：“哥！” 慕青手一顿，惊喜回头，被裹成粽子的人此刻正坐在床沿上看着自己，一点儿不像刚才烧到要融化的感觉。 “你没发烧？”慕青走过来探张晓阳的额头，被张晓阳歪头躲开。 面对突然生气的弟弟，慕青有些没摸清楚状况：“怎么不高兴？” “哥，你是不是喜欢男人？”张晓阳问。 慕青愣住，他没法判断张晓阳这没来由的一句是什么意思。 “那个人是谁？”张晓阳心里越来越烦躁不安，他哥哥被人抢走了。 “什么？”看出人家不是开玩笑，慕青也开始认真起来。 “在这床上，我想起来了，有人跟你纠缠在一起。你们那个了。”张晓阳还以为自己是个处男，没好意思明说那两个字。 慕青神情复杂，这是想起来一些些，但又没全想起来。 “你觉得那是谁？”慕青逼近，双手撑在张晓阳身侧。 张晓阳盯着慕青的眼睛，跟狩猎者一样，他似乎就是慕青的猎物，很危险。他下意识后退，但还是气：“所以是真的了？” “是！” 慕青从没打算刻意隐瞒，他不主动提及，但如果是张晓阳自己想起来，那他也不会说谎去左右他的记忆。 “哥，你疯了，他是个男的。”张晓阳简直要被气死了。慕青至少对他的言语调戏，到今天的动手动脚。原来不仅仅是玩笑，是真的另有所图。 第138章 毕业3 “男的怎么了？” “你以后不结婚了吗？你找个男媳妇儿回去，妈能受得了吗？不生孩子了？不过正常人生了？你绝对是疯了。”张晓阳一字一句，都是替慕青不值。 慕青突然笑出了声：“你怕我结不成婚，你就谈不了恋爱？” 他是在担心这个嘛，张晓阳觉得慕青疯了，喜欢过一个男人，还跟人家发生关系。这让张晓阳一个直男怎么受得了。 他伸手去推慕青，看慕青嬉皮笑脸的样子，真想揍他一顿。 “哥，那个男人是谁？你们还在一起吗？”张晓阳又急又气，眼眶渐渐泛红。 岂不知自己在知道慕青喜欢男人以后的反应比知道自己遭人谋杀时的反应还要大。 慕青静静看着张晓阳，他不知道还算不算是在一起。 他从张晓阳身上翻下来坐在旁边：“你希望我跟他还在一起吗？其实在不在一起，由不得我。” 哥哥搞同性恋就算了，还搞得这么低声下气，真不像慕青，真给他丢脸。 张晓阳心里五味杂陈，一方面希望慕青及时醒悟，男女相恋才能有幸福人生，一方面看哥哥如此难过，怕是爱惨了那个人，又同样为慕青难过。 可更难过的是自己，听到慕青的爱被分走过，自己心里为什么那么酸。除了亲情，难道，哥哥的爱情自己也想要？ “我不希望你跟他继续在一起。”张晓阳道。 可那个人就是你，这是变相分手吗？ 慕青苦笑，“好。” 起身打算出去，手臂被一把扯住，慕青回头。 “哥，你是不是一定得喜欢个男的？” 慕青不答，他只喜欢一个人，无论他是个什么性别。 “我也可以。你看看我呢？”他们不是亲兄弟，他们一直在一起，他不可能让哥哥被抢走，哥哥的爱情他也想霸占，张晓阳肯定。 慕青很肯定此刻的张晓阳并不爱自己，只是不懂他是出于什么才说出他也可以。也许是刚才自己表现的太过失落，也许是他曾经说过的依恋关系，总之肯定不是爱情。 既然不是爱情，那便不能用爱情做回应。 慕青勾起唇角轻轻笑了一下，“行，哥知道了。哥心情好多了，以后哥再想谈恋爱的时候把你排第一位好吧？” 张晓阳下了多大决心才说出来的那四个字就这么被拒绝了，这感觉比上次在湖边被那个女人拒绝的感觉可糟糕太多了。他眉眼低垂，一下趴在了枕头上。 “哥，你太过分了。我都送上门了，你还不要。以后别想我再理你。”张晓阳心里越想越委屈，抓着枕头捶着出气。 慕青听得心里好笑，这怎么还上赶着往上扑的。 他拍了拍张晓阳的后背：“你还记得哥扔过多少封情书吗？人家女孩子也没你这么哭的呀。” “你怎么知道别人不哭，你个狠心的家伙。”张晓阳从枕头里抬起头，哭到没哭，眼眶是真红了，是因为自己送上门还被拒绝后觉得丢脸。 “晓阳，同性恋不是那么好玩儿的。” “哥，我怕你不开心，又怕你被抢。我不愿意，你要是想找个男的，那我为什么不可以。我跟你待惯了，你不要找别人。”张晓阳现在真委屈了，眼泪一颗一颗往下落，好像慕青真被谁抢走了一样。 一颗心如此坦荡的摆在自己手里，慕青哪里会不懂，张晓阳对他的依恋。之前如此，现在亦是如此。 他托着人的背：“不会被抢，等你以后就会知道，哥一直是你的。” 张晓阳心情这才好了些，他趴在慕青胸口，听着他强而有力的心跳。一种感觉慢慢悠悠自心底化开，在张晓阳不知道的时候，与慕青的心跳一起，缠成细细密密的结。 “哥，你低下头！” “嗯？” 唇瓣相贴，一个轻轻柔柔的吻落在了慕青心口。 张晓阳一触即离，害羞似的不敢再看慕青，只是揉着他的衣角回忆往事：“我出车祸那段时间你亲过我，我现在讨回来，不过分吧！” “不过分！” “那我还想讨个更过分的，可以吗？” 两人鼻尖抵着鼻尖，一声可以消失在缠绵的空气里。 哥哥好甜。 —— 张晓阳的简历在经过慕青的手以后，投出去没三天就收到了offer。一个一千多人的外包公司，工作跟他的专业息息相关，一月八千，对于刚毕业的他们已经很好了。 拿到合同后的第一时间张晓阳便去了慕青那里，这里放了两人的毕业相册。拍摄时张晓阳特意留了个心眼儿，自己跟慕青合照时绝不让其他同学掺一脚。 庄重而典雅的学士服穿在身上，脸上挂着自豪和喜悦的笑容，眼里全是对未来的期望。张晓阳手捧毕业证和学士证，拉着慕青在南大标志性建筑旁边都留下了合影。 他把自己跟慕青的合照整理了出来，现在自己拿着就业合同，让慕青当摄影师，咔嚓声响，一个孩子交给父母最完美的答卷便随着一张小小的照片寄到了遥远的重庆。 两人的合照被整理成了三份，张晓阳一份，慕青一份，小院儿里的家人一份。 最后一次毕业聚会，大家都相当不舍。酒过三巡，有人开始哭泣，有人开始倾诉。 任青青拉着张晓阳喝酒，说除了玫玫和子衿以外，他就是她最好的姐妹了，话里话外全是对他的美好祈愿与不舍得。给张晓阳说的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可手里的酒就是喝不进去。他并不想当任青青的姐妹，如果任青青愿意，倒是可以跟他当兄弟。 宿舍四个人难得聚在一起，慕青也被陈拾山和朱有声缠住了。他们宿舍就慕青一个研究生，醉醺醺的说慕青是他们宿舍的期望，希望他能一飞冲天，去更高更广的天际翱翔。 慕青不善言辞，来一杯喝一杯，尾声时，兄弟两人都喝的醉醺醺。 四年同学情谊，大家认识张晓阳都是从他跟慕青的八卦开始，末了，也可以从他跟慕青的八卦结束。 人群里有人起哄：“班长，要毕业了，不给你老公告个白吗？” 第139章 放纵1 张晓阳是活动发起人，站在台上cue流程，得人起哄，一时间大家都是一副看好戏心态。 亲一个，亲一个的呼喊声络绎不绝。陈拾山和朱有声架着慕青就去了台上。两个都不太清醒的人立在人群中央，虽然张晓阳还是想不太起来，也不知道那次在岩顶是不是真的亲吻过慕青，但现在。 慕青斜斜的站在人群中央，要稍微靠着点他才不至于摔倒。眼神迷离，面色绯红，散发着淡淡的酒气。头微微扬起，嘴唇微张，轻轻喘息着。双手无力地垂在身体两侧，指尖不时轻轻颤抖着。慕青明显就是在期待着些什么。 张晓阳把话筒扔给旁边的人，搂住慕青的脖子就吻了上去。两人唇齿间都是酒气，现在有热量加持，更加让人头晕目眩。 周围的声浪一层高过一层。张晓阳所有的感觉都集中在与哥哥接触的唇瓣之上。总之之前讨过分时已经深吻过，可现在当着全班同学的面儿，感觉尤为不一样。 惊险，刺激，热血沸腾。似乎在昭告天下，他跟慕青究竟是个什么关系。 他又想起了真丝床单上的那两个人影，他要慕青，他要用这种方法留住慕青。 慕青整个人因为撑不住直接往前倒去，张晓阳眼疾手快抓住。 底下有人道：“张晓阳，还满学院解释你跟青哥是假的吗？当我们面儿都亲两次了。” 张晓阳也面红如血，但总归比慕青好一点儿。他重新拿起话筒，感谢大家这四年的信任与配合。以后不再解释跟慕青的关系，大家看到的是什么就是什么，他很喜欢他哥。 南大校友群里有一封封了四年的帖子，在最近重新开了贴。《纯爱战神》哥哥和小受的恋爱关系实锤，小受于毕业聚会时当众亲吻哥哥，并承认，他是真的爱哥哥。 陈拾山做了点赞第一人，然后默默关上了电脑。 —— 张晓阳扶着慕青一步一步往回赶，慕青铁定是醉了，刚出门时还能靠在他肩头眯着眼睛跟同学们告别。现在一出来，见了风，直接整个人压他身上了。 从前都是慕青背张晓阳，现在轮到张晓阳背慕青了。张晓阳力气没慕青大，长得也没慕青高，一个185往上的男孩子趴在背上，走起路来确实很为难。 两人歪歪扭扭走着，张晓阳拉住胸前的手想着慕青今天喝这么醉，究竟能不能记得刚才发生的事情。如果忘了，自己好亏呀。 “每次都是你主动的。”背后有声音传来，夜风带着醉意，张晓阳没听得太清晰。 张晓阳额上沁出细汗，行至情人湖畔，他把人从背上扯了下来，放在一块大石头上坐好。慕青还是紧闭双眼，耷拉着脑袋，东倒西歪。张晓阳只能把他的脑袋掰过来，让他靠在自己肩膀上。目光不自觉落在慕青脸上。 晚风轻动，带着丝丝凉意，撩拨得张晓阳心底发痒。他急忙别过眼睛，往湖心中间张望，风终于停下了。 “让我也主动一次好不好？”肩上之人又说话了。 张晓阳这次是的的确确听清了，慕青一直在说主动，什么主动，为什么事情主动，到底谁主动做过什么？ 张晓阳一头雾水，慕青还在喃喃自语。 “我好想你，好不好？让我主动一次。” “哥不是个勇敢的人，哥也不是什么好人。根本放不了手。我骗自己的。” 什么骗自己，什么放不了手。 张晓阳心里开始发酸，远方的月光朦朦胧胧，给他心上铺了一层细沙，只要轻微一动便能落下细密的疼痛。 慕青心里肯定有人，那个天蓝色的床单。 肩膀突然被抓住，张晓阳于远方收回视线。慕青半眯着眼睛盯着他，强烈了目光分明落在自己的唇瓣之上。 慕青眼眶泛红，是张晓阳从没见过的委屈模样。慕青伸手去摸张晓阳的脸，双手捧起，拉近，近在咫尺。 张晓阳能够明显感觉到哥哥灼热的呼吸，他心跳加速，又有些生气。究竟气什么，现在也还弄不清。他想推开慕青，至少现在不愿意让他离得这么近。 “晓阳，我想亲你，可不可以？” 慕青并未强势进犯，即使喝了足够多的酒，有足够多的理由。可还是习惯性的征求张晓阳的同意，只要察觉出张晓阳有丁点儿拒绝的意思，他会立马回到自己该待的位置，不再逾矩。 今天的月色太过温柔，刚才还磨得张晓阳心脏疼的细沙，被风吹走，在慕青说出那样的话以后，变成不易察觉的欣喜，期待，不可言喻。 “哥，你心里那个人是谁？” 此刻今夜唯一的瑕疵被张晓阳用指尖勾起，只等慕青一个答案，要么扒出来，要么扎进去。 “？什么人。”慕青有些懵，他弟弟为什么突然问这种问题，不一直都是他吗？还要他怎么证明呢。 “那个跟你滚床单的人是谁，你们是什么关系？” 他实在不想不明不白的跟慕青亲吻。刚才在聚会上自己强势占有慕青，可说到底心底还是介意。 “呵呵，坏东西。”不知道为什么，慕青突然笑着远离。他心情似乎很好，张晓阳看不太懂。那个人能让哥哥哭也能让哥哥笑，他比不了。 他好气。 慕青的衣领被一把抓起，张晓阳不管人是不是醉了酒，拉着人快速回了出租房。 房门被砰的一声关上，床上的蓝色床单好刺眼。张晓阳放了手，慕青重心不稳，缓缓滑至床边坐下。 三两下蓝色床单被扯了个精光，枕套，被套，但凡带点蓝色的他都看不顺眼。张晓阳踢了慕青一脚，让他挪地方，慕青哼哼两声，挪到方桌旁，看着张晓阳拆家似的把床上换了个颜色。 坏东西，这是一点念想也不给他留了。 房间没有开灯，张晓阳坐在床边，窗户边唯一的亮光自他背后而来。慕青看不清张晓阳的表情，但是从张晓阳的动作大概能够看出，他弟弟生气了。 为什么要生气？ 第140章 放纵2 慕青摇摇晃晃站了起来，往床边走。等贴近张晓阳，往前一扑，张晓阳被压在床上。 “你生什么气？”慕青双腿跨在张晓阳身体两侧，一只手勾着张晓阳的耳朵，似嘲笑，似不解，又掺着一丝愉悦。 愉悦哪里来？ 那只手拨乱了张晓阳的心跳，他偏头躲过，一口咬在慕青手指上，出声质问：“你心里那个人能不能忘？” 慕青撑在张晓阳上方，手指被咬得疼了也一声不吭，只是轻轻摇头：“不能。” 臭哥哥。 “那你别想亲我。”张晓阳是说过让哥哥想找男朋友先考虑他，可是不代表哥哥可以脚踩两条船。 慕青把头埋下去，一下一下触碰着张晓阳的脖颈，他声音里带着笑意，“坏东西，我不仅要亲你，还要......” 慕青在张晓阳耳边说了两个字，说完抬起头来呵呵笑着，问他愿不愿意。他半点没有醉酒的意思，这是调戏，赤裸裸的调戏。 哥哥好恶劣。心里有人还想跟他做那种事情。 可为什么，他想回答他愿意。 张晓阳咬牙不答，慕青的吻落了下来，一点一点用无尽温柔迫使他松开牙关。 太热了，是张晓阳记忆里从未体会过的热意。他虽然没有这方面的经验，但高中时期跟齐奇一起看片儿的经验也能知道自己大概是个什么角色。 张晓阳被亲得大脑缺氧，他觉得慕青要疯了。 张晓阳手脚并用试图推开身上之人，慕青喝了酒力气似乎也变大了不少，他根本推不动分毫。胸腔碰撞胸腔，又疼又闷，完全透不过气。 又想用声音唤醒哥哥的理智，还未张嘴，慕青便入侵了他的口腔。一寸一寸，他根本发不出任何声音。 脸色渐渐发红，是急的也是憋的。他本可以一下咬住慕青的舌头，可心里却还是担心伤了哥哥。张晓阳心里发苦，慕青这么对他，他还担心慕青受伤。 活该自己被吃掉。 双手被交叉固定在头顶，过于激烈的亲吻让张晓阳的嘴唇发痛发麻。双腿也被束缚，他渐渐不再反抗。 如果可以，他甚至想抱抱慕青。 脸颊两边能感觉到温温热热的水液在流淌。不是他的，那便是慕青的。 心里的不悦渐渐被心疼替代。慕青哭了，原因呢？心里那个人，还是自己的决绝？ “我爱你，晓阳。” 耳边传来这么一声。张晓阳的心脏承受了一记重击，慕青说爱他，是哥哥对弟弟还是对男朋友。 张晓阳的嘴唇终于被放开，他得以重新接触新鲜空气。深吸一口，定定看着眼前的人，如此之近，是两颗心都距离。 但中间似乎总是隔着一道透明的墙。张晓阳站在墙的这边，而那边是他完全陌生的慕青。 现在慕青要带他去墙的另一边，他拒绝不了，也可能在感受到哥哥眼泪的那一刻，就不想拒绝了。 “好。”张晓阳说 ...... 如果慕青一定要喜欢男人，那张晓阳希望，慕青喜欢的那个人是自己。 如果慕青一定要他，没关系，他也可以，就当放纵一次而已。 ...... 张晓阳醒得比较早，身体的酸痛让他睡不着。他撑起身体盘腿坐在床上，面前是依旧睡得香甜的哥哥。 慕青嘴唇破了皮，张晓阳想起那是自己痛极了咬的。被子只盖住了肚子以下，手臂肩膀上的血印清晰可见，他屈起手指看了看，下床去抽屉里找了个指甲剪。 银白色的指甲剪泛着清冷的光，张晓阳给自己披了件衣物，精细的给自己修剪起指甲来。手指，脚趾，全部修剪一遍，保证不会再抓伤人了，时间也才过了一刻钟。 慕青还是没有醒。张晓阳再次下床。他刚才在抽屉里看到了不少药，擦的，吃的都有。他拿出几个擦的看了看，选了一个适合抓伤且刺激小的药膏重新爬上了床。 淡淡的药香从张晓阳的指尖散开，他抠了一坨贴在慕青肩膀上，慢慢帮他抹匀。自己真的下了好重的力气，怎么能有这么多伤口。 牙印，抓痕，肩膀上已经惨不忍睹了，他都不敢想慕青后背是一副怎么样的惨像。张晓阳动了动屁股，挪到慕青身上趴着。掰着慕青的肩膀给他抹后背。 张晓阳听到慕青闷哼了一声，可能是自己太重压得他不舒服。张晓阳稍稍撑起身体，与慕青隔出一段距离。这样一来就没法掰慕青的肩膀，自然也就抹不了背上的药。 张晓阳干脆翻了下去，收拾好东西，就坐在那里静静等着慕青醒来。 发生了这样的事情，等下要怎么面对慕青？他们的关系发生了什么变化吗？以后相处起来会不会觉得尴尬？哥哥心里还有一个人，自己能不能替代他？ 张晓阳有点乱，揉了一把自己的脸，让自己不要想还未发生的事情。他盯着慕青的脸，慕青眉头紧皱，看起来很是难受。 可明明难受的是他好不好，臭哥哥，搞这么一副样子出来，让谁可怜了？ “水！” 张晓阳看到慕青的嘴唇动了动，他靠近一些，是哥哥要喝水。 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受了欺负以后还要照顾欺负他的人，张晓阳叹了口气，下床倒水。 一杯温开水递到慕青嘴边，人没醒，喝不了。张晓阳推了推慕青：“水来了，哥。” “嗯......”浓重的鼻音，慕青的手臂搭上自己额头，眉头皱得更深了。 张晓阳想起昨天慕青是真的醉了酒，又折腾了大半夜没好好休息。现在怕是宿醉之后难受。 看着慕青干到开裂的嘴唇，想着再亲密的事情都做完了。张晓阳在嘴里含了一口水，低头，沿着唇缝慢慢渡了进去。 似是久旱逢甘霖，慕青几乎本能的抱住张晓阳的脑袋猛吸，一小口很快便被吸收殆尽。 张晓阳受不了了，慕青没完没了的占他便宜，说法不给一个，怎么还能没个够。 他对着慕青昨天被咬破的嘴唇又来了一口。尝到浓浓的血腥味后，脑袋得以脱困。 “嘶……” 张晓阳立在床旁看着还迷糊的人，什么话也不说，只静静等着慕青给他反应。 第141章 相亲1 慕青揉了揉还在发胀的额头，他头一次那么讨厌自己过于卓越的记忆力，这东西用在学习上非常好用，但是如果是现在这种情况，他宁愿失忆。 张晓阳身上穿着一件黑色外套，痴痴盯着他看。那外套是他的，有些大了。袖子被张晓阳挽起，虽只露出手腕，但是一圈淡淡的红依旧很刺眼。拉链未完全拉到顶部，锁骨部分也浮现出不正常的红。一片一片，分外刺眼。 张晓阳只淡淡的看着他，慕青觉得有些慌。如果是以前，做了便是做了，狠了点把人拉怀里哄哄也就过去了。可现在张晓阳全不记得，不记得他们的关系，也不记得他们的过去。慕青依稀记得张晓阳昨天是疯狂拒绝过的，对着他的肩膀又抓又咬。还有腰，被捏得不轻。 衣角缓缓翻开，一大片青紫。慕青顿时手足无措，果然如此。 他的行为跟强·奸有什么区别。 从张晓阳紧盯他腰部的视线以及微微发皱的眉头来看，初步判断，没生气，但是有怨言。 道歉吧，这是慕青心中的第一个想法。 于是他抬头与张晓阳对视：“对不起。” 张晓阳愣了一瞬，听明白慕青在说什么以后，停下了正准备拿药的手，扔给他两个字，匆匆出去了。 “渣男!” 不多时，外面香气四溢。慕青撑着身体去浴室洗漱，等自己清明一些才往门外走去。 桌子上摆着一碗粥，两碟小菜，再加几个鸡蛋。 张晓阳坐在桌子一边慢慢喝着，许是有些烫了，喝一口总会吹一下。 慕青没敢上前，他还没想清楚在发生这样的事情以后应该怎么跟张晓阳相处。 张晓阳坐在位子上喝了半碗，伸手摸了摸前面开着盖子的另一碗，不烫了。抬头看站在房门边看了他好久的男人：“还不饿？” 慕青：“嗯？” 张晓阳：“过来吃饭，哥。” 慕青在桌子另一边坐下，拿了自己的粥慢慢喝。他还想给张晓阳道歉，但又怕再被骂渣男。真的好委屈，他只是跟自己男朋友发生了亲密事而已，只是恰巧，他男朋友忘了是他男朋友。 见慕青快喝完了，张晓阳又剥了鸡蛋给他：“哥，昨天晚上的感觉你还记得吗？” 额...... 这样他如何回答，慕青埋头不语，活像是犯了错的孩子，在等着家长教训。他也的确犯了错，他违背了张晓阳的意愿。 “爽不爽？”张晓阳又问。 好直白的三个字，问得慕青坐如针毡：“晓阳，对不起......” 张晓阳脸色却垮了下来，他不喜欢这三个字，尤其是在这种事情以后，从慕青口里说出来。 “哥，你再跟我道歉我就要生气了，昨天是我自己同意的，你不要觉得有负罪感。我只想知道你舒不舒服？” 慕青这才抬头看张晓阳，他确实是好奇大过生气，慕青脸颊有些烫，默默点了点头，说了句谢谢。谢谢你还愿意理我。 张晓阳得了满意答案，心情好起来，跑进房里把那些药膏拿了出来，就开始扒慕青衣服。他看到了，腰间的问题比肩膀还要严重。 慕青一动不敢动，心里的震惊大于面上。张晓阳这个和昨晚拒绝时截然不同的态度，让他一时觉得张晓阳是不是记起什么了。他小心翼翼的把手伸到张晓阳面前。 下一秒，张晓阳的手搭了上来，借着他的力站了起来。不知道什么时候腰上已经抹上了冰冰凉凉的药膏。 张晓阳笑了一下，把药膏放在桌子上：“可以了，这样能好的快一点。” “我昨天那么对你，你不反感吗？”慕青不打算用醉酒给自己当借口，做了就是做了，张晓阳无论怎么怪罪，他承受便是了。 可张晓阳摇了摇头：“想起来是挺不可思议的，但是对象是你呀，我反感个什么。”他笑了笑：“如果硬要说点什么，你心里那个人，能不能换成我？” 张晓阳的手指放在慕青心口，坏心思的戳了戳，慕青占了他的身体。那他就要占慕青的心。即使，他并不觉得自己对慕青的感情是爱情。 强制侵占，好恶劣呀，可还是想这么做。 慕青握住心口处的手指，不知道说什么好，他的小太阳究竟是想起来还是没想起来。无论什么，结果还是走上了之前的那条路。 他拉下张晓阳的脖子跟他接吻，张晓阳使坏的在他唇上轻轻的咬，把他推远一些，笑眯眯的看着哥哥笑：“哥，你好甜呀！以后是我的了啊。” “嗯，好。” 张晓阳在签完合同的第二天两人回到重庆。这还是张晓阳车祸以后第一次回家，一到家侯小琴就扒着他的脑袋一通看。 直到整个脑袋看遍，一点疤痕都找不见才放心了下来。 “还好没留疤。”侯小琴道。 张晓阳奇怪的看着侯小琴，“一个男的，留个疤也没什么吧！妈，你干嘛那么担心。” 张宇从后面走过来，揉了一把张晓阳的头发：“你妈打算把你卖了。留疤卖不了好价钱。” ？？？ 侯小琴打了胡言乱语。事情还得从她跟吴菊的一次聊天开始。 吴菊绝对是上好的心理谈判专家，侯小琴只说了句那谁谁谁家儿子才二十呢，已经二胎了。吴菊立马来了劲，半个小时，让侯小琴觉得家里这两个二十有三的孩子会在这么大个国家中，找不到媳妇儿。 所以她积极忙忙请吴菊帮忙，方圆百里的姑娘都给他们家留意着。相貌不论，品行要好。给吴菊都搞出紧迫感了，说他家孩子长得好，学历高，能找到的，不要太过担心。可侯小琴却郑重的道，事成之后必有厚礼。 然后，吴菊就当真了。 第142章 相亲2 一个唇红齿白，肤白貌美，还挂着两个酒窝的小姑娘正襟危坐在沙发上。前面张晓阳跟慕青一左一右，并排坐在茶几旁。 那姑娘看了看两边，端茶的手不自觉的发抖，一冷一热两个大帅哥。脸红心跳，话都说不出口。 张晓阳跟慕青是怎么坐怎么不舒服，侯小琴这都是什么馊主意，怎么能跟哥哥同时相亲，这搞得自己跟白菜一样，任人挑选。 侯小琴见场面渐渐尴尬，看了吴菊一眼。吴菊会意，给双方的基本情况又介绍了一遍。 “你还在读书呀！”女孩小心翼翼的问。目光就放在慕青身上挪不开，明显是对慕青有兴趣。 慕青嗯了一声，算是回答。 侯小琴骂他没礼貌，赶紧给那姑娘解围。 小姑娘心里凉了半截，笑着说没关系，但是并未放弃，还想再努努力。她拿起自己的手机放到茶几上：“我们家也没那么急着结婚，能留一下你的微信吗？就当交个朋友。” 张晓阳自知这场面跟他无关了，放了心，舒舒服服坐在旁边吃橘子，这女孩子真有勇气。被哥哥那冰山脸拒绝了竟然还有再来一次的勇气。 “读书期间，没有谈恋爱的想法。也没有时间交朋友。” 我去，哥哥好冷。这要是他，早跑了，还好慕青不这么对自己。 “慕青，你给我出来。”侯小琴一声怒喝，慕青对待女孩子怎么是这么个态度，这就算是现在不成，等毕业了，这么个态度，一辈子也只能孤家寡人。 女孩子举着手机尬在原地，张晓阳见状立马把刚剥好的橘子递了过去：“我哥脑子有病，学傻了。不要介意啊。” 女孩子拒绝了留在这里吃饭的邀请，吴菊跟在后面一脸尴尬。慕青又被侯小琴踢了一脚，再把人送出门。 屋里张宇正揪着张晓阳的耳朵教训，侯小琴见那耳朵都要揪掉了，赶忙上来解救。 “这狗东西不要个脸，人家看中的是小青，他死皮赖脸要人家微信，直接给女孩子气走了，说我们家不相亲就不相亲，为什么要这么羞辱人。” 张晓阳蹲在墙角捂着耳朵解释：“都说了安慰她来着，让她先加我，我再推给哥哥。谁要她微信了。” 一道更加锐利的目光传来，张晓阳吓得一哆嗦。抬头对上慕青。 哥哥生气了，他生什么气。他把人家女孩子惹了，自己好心帮他哄，他还生气了。 晚上时，因为自家儿子的态度惹哭了人，让吴菊跟那家人赔了一下午的笑脸。张宇跟侯小琴得知后实在是不好意思，吼了家里小孩两句，提了东西去给吴菊道歉。两个孩子在家里大眼瞪小眼。 慕青自下午开始就一直气呼呼的，张晓阳根本不敢靠近，躲着他跑。以为哥哥冷静冷静也就好了，没成想都这么久了，竟然越来越气了。 张晓阳被一把扯进了浴室，三两下被扒光衣物。热水兜头淋下，张晓阳烫得吱哇乱叫。 头一次让慕青帮他洗澡就被如此粗暴的对待，张晓阳不满的瞪着慕青：“臭流氓。” 慕青看了他半晌，噗嗤一声笑了：“你知道我要耍流氓呢？那你乖乖配合一下，我尽量不弄疼你。” 慕青调了冷水，一点一点帮他抹着沐浴露。张晓阳郁闷的看着慕青，这太不公平了吧，真来呀。他还没得到慕青的心呀，为什么又要失身呀。 “不要。”张晓阳说。 “由不得你。”扯了毛巾给他擦干净，浴巾一包，就这么抱了出去。 张晓阳被扔在床里面，慕青和衣卧在外面。眼睛紧闭，呼吸平稳，是非常放松的状态。 跟刚才的哥哥截然相反。 张晓阳把手臂从浴巾里抽了出来，戳了戳慕青的肩膀：“你生什么气？” 慕青没吭声，张晓阳也不自讨没趣。他还光着呢，这感觉可不太妙。想起来拿衣服，慕青又挡在外面，最后没办法，只能拉了被子把自己再裹了一层。 “好涨。”慕青道。 张晓阳：“？？？” 他转身面对着慕青的侧脸，黑灯瞎火的其实也看不太清。“什么？” “哥心里好涨。” “生病了吗？”黑暗中探出一只手，迎着月光落在慕青心口。 “你要我把你放心里，今天又想推女孩子微信给我。我心就那么大一点儿，只能放得下一个，你说我该怎么选择？” 原来是因为这个。张晓阳把手抽了回来，平躺好。突然呵呵笑了起来。 “哥，你真打算一辈子不结婚呀？妈会着急的。” “所以你要我选那个女人？”慕青不答反问。 张晓阳刚才也只是随口一说。白天那女孩子目光灼灼的看着慕青时，他就想从中作梗了，好在慕青拒绝了，他在黑暗中摇头：“不行，放我。” “渣男！”慕青笑呵呵的道。 张晓阳在张宇跟侯小琴回来之前换好衣物去了上铺。 本以为侯小琴经过那么一遭会放弃，可不知道用了什么办法吴菊还是每天在给他们介绍人。慕青是个学生，耳边唠叨开的时候还能怼上一句在读书先不考虑。张晓阳可就苦了，他一个上班族，又刚好是该交女朋友的年纪。 什么先培养着，慢慢来，侯小琴跟吴菊时时刻刻在他耳朵旁边念叨，好像他现在不定下来，以后肯定娶不到老婆一样。 慕青也心里坏的很，就看张晓阳受那唠叨之苦，一句话不带帮。问原因就是我自小处理不来这些事情。 两人在家待了五天，张晓阳不堪其扰，终于找了个老板让他回去上班的借口溜了。 回到江城还心有余悸，张晓阳耳边总响起侯小琴欢迎人家姑娘进屋的笑声。 慕青把最后一包东西整理好，看着站在屋子中央发懵的弟弟，上去薅了一把他的头发：“走啦，别看啦。” 慕青自大二就住在这里，现在张晓阳找了工作，离这里远了点。便决定搬去张晓阳公司附近。两室一厅，比这个大了不少。 “哥，其实你没必要跟我过来，你上学多不方便。” “怎么，只许你蹭我的房子，我住不得你的？”慕青边收拾东西边道。 奖杯证书压箱底，锅碗瓢盆摆出来。一看就是奔着过日子去的。 第143章 吃醋1 张晓阳收拾衣柜，很早就发现了哥哥衣橱里有套黑色西装，用袋子罩起来，宝贝似的，却从没见哥哥穿过。 “哥，你过来下。” 慕青应声而来。 “这衣服，你什么时候买的？我怎么没印象？” 慕青看着张晓阳去年生日时送给他的礼物，抚了抚上面并不存在的褶皱：“我也忘了，先放着吧！” 晚饭时，两人把附近逛了一遍，最后选了一家烤鱼店庆祝入住新家。 侯小琴打电话过来问情况，张晓阳简单说了说，不知怎么的，话题又开始往张晓阳的终身大事上跑偏。 侯小琴要张晓阳注意点公司的女同事，有合适的先谈着。张晓阳好不容易才忘记的碎碎念才下去没多久，再次响起，吓得他胡乱答应后急忙挂了电话。 慕青全程听到尾，等张晓阳安静下来开始吃饭，才淡淡的开口：“想谈恋爱了吗？” 张晓阳一口鱼差点卡喉咙里，慕青递纸给他，不明白他为什么那么激动。 “说什么呢，我们不是有约定嘛。妈太烦了我才那么说的，你信不信，我不答应，她能再说半个小时。” 慕青轻笑了一下，嗯了一声。 饭后，两人沿着河岸往家走。张晓阳洗完澡，往大床上一躺，长长舒了一口气。 这么多年了，要么跟慕青住，要么跟同学住。他终于是拥有了一个完全属于自己的房间了。 房门被敲响，慕青立在门口：“晚上，会不会怕黑？” 张晓阳坐起来摇了摇头：“我一个大男人怎么可能会怕黑。”说着又倒下去在床上滚了一圈，看得出来极其舒服。 慕青没多言语，往自己房间去了。这才第一夜，他竟然就开始怀念之前那个老破小的房子了。 离慕青开学还有一段时间，张晓阳作为新员工，加班成了家常便饭。每天回来已经深更半夜，慕青不喜熬夜，张晓阳也怕打扰了哥哥睡觉，回来后并不会去慕青房里，所以两人也只有早上在饭桌上能聊上两句。 早餐一般都是慕青跑完步回来带的，或者自己动手，一碗面，两个煎鸡蛋，也能吃得分外满足。 慕青喝了一口面汤，看向阳台的方向：“你的衣服以后我来洗吧？” 啊，饭是慕青做，衣服也要他洗，张晓阳哪里好意思。再说那外衣外裤都放洗衣机，至于里面的，都是手洗当天晾的。 “你天天回来那么晚，衣服放着，我白天也没什么事儿，顺手给你洗了，你好好休息。” 张晓阳耳尖发红，慕青说的分明就是给他洗内裤的事情。 当晚。 十一点多才昏昏沉沉回来的张晓阳换了鞋子进来，才发现慕青房里的灯还亮着。他推门进去，慕青正靠在床头，胸口盖着一本书，双目紧闭。 张晓阳靠近一些想帮他把书拿掉，还未至窗前，慕青的眼睛就睁开了。 “回来了？” “哥，你在等我吗？” “嗯，看书呢，不小心就睡了。快去洗澡，衣服放外面。” 就为了这么点儿事，竟然等他到深夜。张晓阳无话可说，这个哥哥是坚持要包揽所有的家务了。 时间更晚，张晓阳不再与慕青争辩，虽然还是有些羞愧，但还是乖乖照着慕青的话做了。 第二天早上吃饭时，看着阳台上飘飘荡荡的几块布料。张晓阳莫名耳尖发红，看着面前色香味俱全的饭菜，回家时干干净净的房间，无时无刻张嘴就能喝到的热水，还有偶尔塞进嘴里的水果。 这日子，不就是侯小琴一直跟他描述过的幸福生活吗？ 只是他媳妇儿的角色是慕青罢了。 “笑什么？” 盘子里的鸡蛋又被剥好了放在面前，张晓阳心下触动：“哥，你把我照顾得真好，好像......” “像什么？”慕青笑道。 “像我媳妇儿。” 慕青以为张晓阳会说他像个保姆，没想到是这么亲密的词。 “我是你哥呀，照顾你不是应该的。” 那也没到剥鸡蛋，洗内裤的程度吧。张晓阳咽下那个鸡蛋，只是笑看着慕青，怕慕青不高兴，这句话他没有说。 张晓阳快转正时压力很大，短时间内肉眼可见的瘦了。于是，慕青又开始包揽他的晚饭，送到公司，看着张晓阳吃完。 一日慕青再次做好了饭菜送去公司，偌大一个办公室里只有张晓阳的工位上还亮着灯。 张晓阳趴在桌子上捂着肚子，慕青上前去看，额头上已经疼到冒汗，双目紧闭，看起来快晕了。慕青二话不说就要带张晓阳往医院去，被张晓阳一把拉住：“哥，疼，不要去医院。” 疼还不去。 慕青几乎是把人抱了起来，张晓阳扯着他胸口的衣物，头摇的飞快：“不去，打针，疼，要哥哥。” 张晓阳一边忍着疼，一边又害怕，像一个无助的孩子，向慕青寻求安慰。 慕青只得扯了张晓阳的午休床出来，把人放在上面躺着，看他一头汗，细细给他擦拭，擦完了，手被一把抓住。 张晓阳把慕青的手按在自己胃部：“揉揉，哥，揉揉就会好。” 慕青搓热了双手，隔着衣服给张晓阳揉了一会儿。果然有效果，张晓阳脸上表情舒缓了一些。为了快速缓解，慕青干脆伸进了张晓阳衣服里，贴着他的皮肤慢慢的揉。 掌心的热量源源不断往张晓阳胃里流窜，他舒服了很多，这才睁开眼睛看慕青。哥哥脸上写满了担忧，心疼。 “还疼吗？”慕青见人清醒了，赶紧凑过来问。 “还疼。”张晓阳眷恋哥哥的温暖，难受一场，现在只想要慕青哄着，看慕青为自己着急，他就很高兴。 张晓阳的工位靠窗，窗外淅淅沥沥的雨声砸得玻璃窗噼啪作响。慕青抬头看了一眼，刚才过来时还是月朗星稀，转眼就乌云密布。江城的天气就是这样，每一场雨都来得那么猝不及防。 被慕青按着的皮肤慢慢发热发烫，连着张晓阳的耳尖。莫名其妙的心跳加速，让张晓阳别过脸不敢看慕青的眼睛。 自己只是胃疼，让慕青帮忙揉一揉。张晓阳突然觉得这样的行为不应该发生在办公室里，他感觉羞耻，想推开慕青。 第144章 吃醋2 见张晓阳皱眉，慕青以为疼痛加剧了，手上的劲道大了不少，肌肤下陷成一个凹。有些疼，张晓阳羞得无法直言，慕青又来了，不管时间，不管场合，对着他下重手了。 紧闭的办公室门被突然推开，张晓阳吓得瞬间弹出好远。 他腹部的扣子因为撕扯，掉了一颗在地上，慕青的手腕上是被衬衣印上的一抹红。 张晓阳心有余悸，希望同事没有看到刚才那暧昧的一幕。 同事吴星呦了一声，往张晓阳工位走了过来：“晓阳，你哥来了呢，我还以为今天下雨没人给你送饭呢。”吴星把手上提的蛋炒饭放到慕青带过来的打包盒旁边：“我下去吃饭顺便给你买了份，你吃不？” 张晓阳看着桌上的两份饭，有些局促：“谢了，我哥送了，你吃吧。” 吴星嗯了一声，有些可惜的道：“那我买多了啊，没事，我等下带回去当宵夜算了。” 吴星是跟张晓阳一个项目的同事，两人又是同期进公司的，进来没多久便混熟了，一直说出门在外不容易，这么恶劣的职场生存环境，相互有个照应。 “哎，我刚才吓到你了吗？”吴星想起刚进门时张晓阳突然炸毛的反应，他从没见过张晓阳如此毛躁的一面，细细想来，跟他家养的那个梨花差不多，挺可爱的。 张晓阳赶紧扣好腹部的衣物，扣子掉了一颗，他只能用手挡着：“没，我没想到你还会回来。” “这鬼天气突然就下雨，我想着你没吃饭呢，就回来了。” 吴星只是在说一件很平常的事情，可慕青却听到了心里。是特意买饭回来给张晓阳的，是什么样的关系才会记挂一个人有没有吃饭？ 慕青把自己买来的饭菜打开，一份土豆烧排骨，清炒小白菜，再加一个豆腐汤。色泽鲜艳，清淡可口，正好适合现在的张晓阳。 吴星的座位就在张晓阳旁边，两人的一举一动都能看得清清楚楚。 慕青舀了碗汤喂到张晓阳嘴边，张晓阳顿时觉得尴尬不已，同事还在这里，慕青怎么就这么不注意分寸。 他伸手想接过慕青手里的汤，被慕青狠狠瞪了一眼：“胃不疼了？张嘴，吃完了哥再给你揉揉。” 额！张晓阳想胃疼又不是手疼，没必要让慕青喂呀。 可慕青端着汤碗不放，他只能当着吴星的面儿一口一口被慕青喂进去半碗。 排骨色泽金黄，香气迷人，一口下去不柴不嫩，汁水丰盈。土豆绵软，轻轻一口，便尽数化在口中。张晓阳就着慕青的手一口排骨一口土豆，他的肚子吃得慢慢撑了起来。在吴星越来越奇怪的目光中，终于是扛不住一把推开慕青的椅子：“我饱了哥，不吃了，不吃了。” 张晓阳搞不懂慕青今天为什么一定得喂他，期间他表达过多次能自己来，慕青就是不让。 吴星愣了好半天，脑子里天人交战。他知道张晓阳哥哥对他好，可这会不会好过头了。胡思乱想一番，嘴巴便不受控制：“晓阳，他究竟是你哥还是你男朋友？” 慕青不说话，默默收拾着桌子。张晓阳就知道吴星会问，刚才那眼神里的好奇心都快溢出眼眶了。 “是我哥，我们从小就这样。我不爱吃饭，他总喂我，我怕他，能多吃点。”张晓阳慌乱的解释着。 趁着慕青出去扔垃圾的功夫，吴星突然凑近了张晓阳：“可我觉得你哥看你的眼神不正常，他好像不止把你当弟弟。” 两人离得好近，从办公室门口往里看，似乎就是在亲吻。张晓阳啊了一声，脸上爬上红晕。 “没有吧，我觉得挺正常的呀。” “不好意思，让一下。”一道清冷的声音自两人头顶传来，吴星被挤得退到一旁。慕青站在两人中间，盯着张晓阳发红的耳尖：“今天能不能先回去？” 吴星滑向一边，对着张晓阳的目光挤眉弄眼：“你看，我说吧，你哥不正常。” 慕青往左挪了挪，张晓阳与吴星交互的视线被隔断：“晓阳，现在走吗？” “哦。” 慕青似乎不太开心，于是张晓阳起身收拾东西。 吴星道：“你回去吧，那个资料我来弄好了。” 慕青身上的戾气再重一分，张晓阳原本提着电脑包的手指被捏得生疼。 “好，那谢了。”张晓阳离开前说。 两人在楼下等车，张晓阳的手还被慕青拉着。他小心翼翼感受着手上的力量，想找个机会抽出来。虽然天黑周围也因为下雨没什么人，但是两个大男人大庭广众，拉拉扯扯确实有伤风化。 虽不知道慕青怎么样，张晓阳总感觉浑身不舒服。 的士司机一脚刹车停在两人面前，犀利的眼神泛着精光透过车窗落在两人交握的手上。 张晓阳明显看到那司机笑了一下，一下甩开慕青的手往副驾钻了进去。 慕青身形一顿，下一秒已然明白张晓阳这是不想跟他同坐的意思，自己往后排去了。 张晓阳先下了车，慕青提着东西在后面跟着。他脊背发麻，总感觉慕青用一种盯猎物的眼神在看他。 他进入玄关换鞋，灯还未开，只听咚的一声响。他被压在了门上。 “哥，你干嘛？” 张晓阳的后背紧贴在门上，慕青掰着他的肩膀。 天太黑他看不清慕青的表情，但总归是知道哥哥生气了。 慕青的声音冷得似化不开的冰：“那个人为什么要给你送饭？” 就这么个事儿？张晓阳觉得慕青管的太宽，无理取闹，他又不是小孩子了。他去摸索墙上的开关，手却被一把抓住。 张晓阳感觉到疼，有些烦躁：“我们是同事，送个饭怎么了？” “没怎么。”慕青贴得张晓阳极近，呼吸尽数喷洒在张晓阳脖颈之间。 慕青知道自己又开始失控了，如果没有那之前张晓阳一句又一句的把他放心里，他或许还能淡定一点。 可为什么那么要求他，却不要求自己。 “你吃吧，以后也吃他的好了。我看他对你挺好的，特意跑回来给你送，还帮你做材料。我也不想管你了，随你便吧。” 啪的一声，灯被打开，慕青转身往房间里走去，留下张晓阳一室凌乱。 张晓阳洗完澡，又拿了电脑出来处理未结束的工作。接近凌晨他才起来伸了个懒腰，吴星说的那份材料很重要，他必须在今天完成。 第145章 媳妇1 啪的一声，灯被打开，慕青转身往房间里走去，留下张晓阳一室凌乱。 张晓阳洗完澡，又拿了电脑出来处理未结束的工作。接近凌晨他才起来伸了个懒腰，吴星说的那份材料很重要，他必须在今天完成。 虽然之前吴星说帮他弄，可自己的事情哪好意劳烦别人，那人也不是慕青。所以上线以后，第一时间拒绝了吴星的帮助。 钉钉还在响个不停，是吴星在问他哥怎么样，感觉自己惹到了很厉害的人，让他去哄哄慕青，说他撒撒娇肯定非常好用。 可他哪里会撒娇，张晓阳盯着紧闭的房门看了又看，慕青反锁了房门，自回来时进去了，就没出来过。张晓阳还看到了桌子上的饭菜，一半在桌上，一半在送给他的保温盒里。 慕青没有吃晚饭。 澡不洗，饭不吃，张晓阳给吴星回来句知道了，去柜子里拿了备用钥匙。 房门被轻轻推开，客厅的灯光随着门缝照到床上。中间一处凸起，张晓阳轻手轻脚往里走，坐在床旁看着熟睡的哥哥。 热牛奶被他放在床头柜上，慕青背对着他一动不动。他慢慢往床上爬去，想看看慕青是否真的睡着。 身下之人突然翻了个身，电光火石之间，张晓阳便陷进了被子里。慕青身上还带着刚从被子里出来时舒适的温度，让张晓阳觉得现在的哥哥也没那么冷。 他双手聚在胸口，“哥，你还没睡呢？要喝牛奶吗？” 张晓阳的手指向床头柜的方向，可慕青根本不往他指的那边看。 “你的材料做完了？”慕青的声音不像他的人那么暖，冻得张晓阳心尖发颤。慕青既然知道他在做材料，那为什么不出来陪他。 “我自己做的，没让吴星帮忙。”这么说哥哥总归是会好一些吧！ “呵，东西太多了，舍不得累着他？”慕青道。 张晓阳顿时想扒开慕青的脑子，看看他究竟在想些什么。 本就是进来哄人的，自然忍了自己的脾气，笑道：“他是外人，我自己的事儿还是自己做的好，不想欠别人的。” 呵。 感受到身上之人似乎软和了一些，张晓阳伸手环住慕青的脖子，把人拉近了，贴着慕青的耳边说：“可你不一样，我就喜欢累着你。客厅里蚊子好多，我身上痒死了。” 这哪里是不会撒娇，可是太会了。慕青快被张晓阳撩死，他起身开灯，又去客厅里找药。暖烘烘的客厅里玻璃大开着，只有一个风扇在呼呼的吹，怪不得有蚊子呢，呵，这是一场骗他心疼的蓄谋已久。 他拿了药膏进去，作恶之人还一脸乖巧的靠在他床上对着他傻笑。 慕青哪里还生得起来气，走过去撩起张晓阳的裤脚，白白净净，哪里有包。再翻看他的手臂，脖颈，照样干干净净，清爽怡人。 床上之人笑容越来越大，慕青眯起眼睛看他。好好好，竟然还是临睡之时特意开的窗。 好深沉的心机呀。 慕青把药膏扔在一旁，坐在张晓阳边上：“骗我好玩儿吗？” 张晓阳就扔了手里的书，凑到哥哥身边靠着：“哥，我特喜欢看你着急的样子，感觉你很在乎我。” 慕青心里笑了笑，他是很在乎他呀，可人家拿他一颗真心当球踢，快踢废了，还给他，再说他心疼的样子真好看。 张晓阳笑眯眯的把手机递到慕青眼前让他看，上面是他晚上跟吴星的聊天记录。 好大一篇，慕青别过眼不想看，张晓阳就拿着手机读了起来。 吴：【你哥今天是生气了吧？】 张：【可能是的。】 慕：“......” 张：【那个材料我自己做吧。】 吴：【怎么了，你哥不让？哎，你不会因此受什么肉体惩罚了吧？嘻嘻。其实他不是你哥，是你男朋友对不对？我才跟你说两句，就感觉他要把我扔出去了。】 张：【别乱说，他是我哥。】 慕：“......” 吴：【得了吧，我也有哥呀，就跟你哥不一样，别说给我喂饭了，妈的，不让我伺候他算不错了。你哥绝对对你有意思。】 张：【没有。我们从小都这样。】 慕：“.....” 吴：【......】 吴：【你们......】 吴：【嗨，算了......，我也能接受，反正也不是我，你记得帮我美言几句，告诉他我对你没其他心思，就是同事之间的关心。以后见了面不至于尴尬。】 三个省略号让张晓阳愣了半天，他不懂吴星说的能接受是接受什么，他看了慕青一眼，没什么特别的反应，继续往下念。 张：【我不喜欢男人。】 吴：【......】 慕：“......” 吴：【不管喽，你去撒撒娇，卖个萌，你哥就好了。下次一起出去玩儿啊。】 张：【我不会。】 吴：【不对，还是算了，就这样啊。】 张：【......知道了。】 按了挂机键把手机放在被子里，张晓阳撑着手臂看慕青的反应。并没有意料之中的欣喜，只是很平淡，很平淡，一如从前。 可能他还没有完全替代那个人在慕青心里的位置，张晓阳想。 “你究竟想怎么样？”在张晓阳觉得无趣，打算出去时，被慕青捉住了手腕。 “没想怎样，哄你开心而已。” “为什么要哄我，你搞清楚了没有？” 一如张晓阳和吴星的对话里所说，他不喜欢男的，他只是他哥哥。 张晓阳一下变得紧张，自己的认知和行为出现偏差，言行不一，自相矛盾。他也搞不清为什么看到哥哥为他着急他会开心，也不懂为什么慕青生气他就想着去哄。吴星这个才见了慕青几次的人都能一下就看出来哥哥的心思，可自己跟慕青相处了这么久，真的不明白吗？ 那为什么要刻意解释。那些话究竟是真的还是假的，张晓阳弄不清自己明明期盼着慕青的喜欢，但真摆在他面前了，他的下意识逃避是为哪般。这可能不是他的本意，但却是他的本能。 他在刻意逃避慕青看向他时，那过于炙热的眼神。 第146章 媳妇2 吴星跟张晓阳的关系疏远了一些，这让张晓阳很不舒服。吴星是张晓阳到这个公司以后交到的第一个朋友，他不想因为感情，连朋友都没得做。 “吴星，中午一起吃饭吗？” 吴星在做报告，上次张晓阳的材料交上去，收到了领导的重视，他跟张晓阳一个组，成果报告两人都要做。 “嗯，把苗苗叫上。” 几人找了个餐馆坐下，刚点好菜，张晓阳电话响了。 慕青的声音从听筒里传来，问他中午要不要回来。张晓阳看着面前一桌子菜，说了声不要了。慕青也没说什么，交代他好好吃饭，便挂了电话。 苗苗一双圆溜溜的大眼睛盯着张晓阳的手机看：“是那个天天给你送饭的帅哥吗？” 张晓阳看着苗苗期盼的眼神，这是对他哥感兴趣的前奏，“我媳妇儿。” 吴星呦呵一声，别有深意的看着张晓阳：“承认了？弟弟。” 张晓阳脸色红了一瞬，随即点了点头，算作回应。 吴星道了声恭喜，几人又加了几盘菜，结账时，吴星闹着让张晓阳请，苗苗说不好意思，吴星就笑小太阳脱单，当然他请。 事情似乎并没有往张晓阳意料之中发展，苗苗一下班就缠着他问关于慕青的一切。蛋糕，水果，奶茶，苗苗作为前台，总是能让张晓阳得到最好的。 张晓阳不堪其扰，好好员工张晓阳为了逃避美女的穷追猛打，竟然在某一天踩点下班了。苗苗没捉到人，竟然把电话打到了张晓阳的紧急联系人那里。 进门时，刚好看到慕青在接电话。听到苗苗激动到无以复加的声音自听筒里传来，张晓阳三两步跑上去，给慕青挂了。 “今天这么早？”慕青回身看鞋都没换的人。 慕青一身宽松的居家睡衣，柔软的布料贴合着他的肌肤，展现出他身材的线条。头发虽然凌乱不堪，但却增添了一丝不羁的魅力。他的脸庞轮廓清晰，眼神中透着温柔和放松，笑容中带着一丝慵懒，让人不禁想要靠近他。妈的，就慕青这样的帅哥，即使是穿着睡衣，也无法掩盖他那迷死人的魅力。 张晓阳从磕慕青的颜中回神，就是这张脸，才到处招蜂引蝶。他踢了慕青一脚：“怎么谁的电话你都接？” 不懂人家哪来的那么大火气，慕青解释：“说是你公司前台，你的工卡掉在大堂了，联系不上你，说给你收起来了，让你明天上班时去前台拿。” 这借口找的，他们公司明明是刷脸开门的好伐。 张晓阳自知没有苗苗那么好的追男人的手段，遇到事情只会生气，然后把气撒在慕青身上。办公室里左右逢源的张公子，到了哥哥面前那就是个长不大的小孩子。 “以后不让接女生的电话，尤其是我公司里的女生。接着就挂掉。”张晓阳气呼呼的坐下，把那前台拉黑后，手机扔到了沙发上。 可慕青是他的紧急联系人：“要是，你出意外了怎么办？” 张晓阳斜他一眼，臭哥哥，能不能盼着他点好。 “那也不行，我不喜欢你跟女人说话。” “妈呢，妈也不行吗？” “你......”张晓阳气愤抬头，对上慕青盛着笑意的眼睛。 张晓阳把椅子踢得叮当响：“你少得意，明天我就去公司宣传一下，说你喜欢男人，让那些莺莺燕燕死了这条心。还有，以后不要再给我送饭了，难吃死了。” “好，不送了。”慕青看着略微有些胖了起来的小太阳，承认他做的饭确实不好吃。 慕青转身揭开餐桌上的盖子：“晚饭还吃吗？” 红烧鲫鱼，香菇滑鸡，溜三丝，全是张晓阳的心头好。 慕青端了饭过来，求着张晓阳赏脸。张晓阳才不情不愿的开口吃了三大碗。 “我真没法给你送饭了。”慕青道。 张晓阳抬头，为什么，他只是乱说的，哥哥做的那么好吃，他还没吃够呢。 “要开学了呀，笨蛋。我得去读书了，张公子。” 张晓阳脸色一红，哥哥怎么知道他在公司的别称。他跟慕青生活久了，都忘了慕青还得读研。张晓阳放下筷子：“那你晚上会回来吗？” “看情况吧，放学早我就回，晚了，你自己睡行吗？” 心情瞬间低落下来，虽然现在也是一人一间房，但是知道慕青在隔壁和一个人住这么大个房间还是有区别的。 “我想你怎么办？”张晓阳突然道。 一如既往，绝不拐弯抹角。慕青揉了一把张晓阳的头发：“哥把你带走吧，你个黏糊样儿。” “好。”一个好字，说得郑重其事，像是下了天大的决心一般。 慕青看张晓阳认真的样子，顿时说不出话来，只是不停的给张晓阳碗里夹菜盛汤，让他多吃点。 半夜时，慕青睡得迷迷糊糊的时候感觉身旁有人，他翻了个身，就听见一个闷闷的声音：“哥，怎么这么快你就要离开，我舍不得你。” 是小太阳。 慕青把人搂进怀里，拍了拍他的后背：“哥又不是不回来。” 张晓阳双手缠住慕青的腰，把头靠近慕青胸口，“我已经被你养习惯了，你要走，我一个人会不习惯。” “乖啊，哥周末就回来看你好不好。这里也才一个小时的地铁，有事儿哥能赶回来。” “可我想每天都见到你，想听你说话，想和你一起吃饭。” 感觉怀里的人都快哭了，慕青抬起张晓阳的脑袋，轻轻按着他的眉毛，语气轻柔：“哥也想。”可，还是要生活呀。 张晓阳像是个受伤的猫咪一般，蓄满泪水，晶莹剔透的泪珠随时都有可能滑落。睫毛微微颤抖，让人心疼不已。 “哥亲亲你好吗？”慕青看着快要破碎的小太阳，借着黑暗把自己的龌龊心思放出小小一角。 他只想亲亲张晓阳的眼睛。 张晓阳却仰头吻住了慕青的嘴唇。 第147章 牢狱1 心跳骤然加速。慕青的眼神中透露出一丝惊讶，而他则被这意料之外的反应所驱使。慢慢地，他闭上眼睛，感受着张晓阳的呼吸，温暖的气息轻拂着他的脸颊。 当他们的嘴唇轻轻触碰的瞬间，仿佛整个世界都凝固了。那是一种电击般的感觉，透过他的全身。张晓阳的嘴唇柔软而温暖，轻轻的吸吮让他陶醉其中。他们心神在此刻产生共鸣，没有追逐，逃离，只是立马离别时，满满的眷恋与不舍。 他们的舌头轻轻交织，探索着彼此的味道，每一个细节都让两人心醉神迷。 等尘埃落定，张晓阳攀着慕青的脖子紧紧抱着他：“哥，其他的也可以。” 小太阳准备交付自己，慕青却只是拍了拍他的背：“已经够了。” 研一时，慕青自己回了趟重庆，张晓阳是在跟侯小琴打电话时知道这个事情的。他一直以为慕青只是在学校，因为周末的时候慕青跟他说，他这几周可能都很忙，不一定就会回来了。 张晓阳大概知道是什么事情，高三时在监狱里见到的那个人要出狱了。 怕慕青心情不好，张晓阳在跟慕青通话时绝口不提那个男人。直到半个月后，慕青跟他说：“我爸的事情办好了，周五下午能到机场接我吗？” 慕青头一次要求张晓阳什么事情，张晓阳自然当了天大的事情。早早安排好工作，周五时请了一天假，从里到外把家里收拾得干干净净。慕青的被子铺了太久，张晓阳给换了床更好的，想着晚上自己也可能在这里睡，又把自己的枕头搬了过来。 就高考那次慕青见过慕恒以后的态度，张晓阳很害怕哥哥不高兴。去机场时特意买了个猫耳朵藏在包里。之前两人看电影时，慕青说那里面的男二号像只猫，只是缺了个耳朵。 慕青从出来的时候，张晓阳一眼便看到了，像是离别好久一般，一个飞身跨过横栏，直接跑过去，把人抱了个满怀。 没顾得上慕青究竟是个什么心情，总之情绪价值先要拉满，让慕青在他面前总是高兴的。 “哥，好想你。” 两人在人群中热烈拥抱，慕青揉了揉怀中之人的头发，心里软成一滩水。原本挤压了半个月的阴霾瞬间消散。 “我这不是回来了嘛。” 张晓阳抱着不放，两人挡了出口好大一片地方。慕青把人提起来，“先回去吧。” 张晓阳这才站直了身体，把哥哥从上到下好好看了一遍，没黑也没瘦，还是之前的样子。他扯着慕青的背包带跟着他往外走：“哥，你高兴吗？” 这是在问他见到慕恒以后会不会影响心情。自然是会有一些影响，给他年少时留下阴影的人再次出现，那些痛苦的，黑暗的，腐朽不堪的记忆在那半个月里全都重汇在他脑海。虽然现在的自己已经成年，承受能力强了很多。但是那些出现过的伤害像脓一样包裹在完整的表象里面。 不碰不疼，只要揭开也肯定会流血。 他无法再把慕恒当作一个父亲看待，只是在一个又一个的公安来电里帮着处理慕恒的身份信息。 慕青带着慕恒回了早已抵押的那个房子，随着慕恒那波人被抓，他们的高利贷不再需要偿还，房子得以保全。只是在爷爷奶奶死后，变成了一处空房，慕青的户口在那里，慕恒出来后，也跟着迁移到了那里。 十年牢狱生涯让慕恒比侯小琴看起来老了不少。慕青把慕恒回家的消息告诉了侯小琴，侯小琴也只是说了声知道了，再无后话。 曾经意气风发的货车司机现如今在亲生儿子面前变得唯唯诺诺。在帮慕恒处理生活的那段时间，慕青都是一言不发，他不知道应该怎么跟慕恒相处，也不想跟他相处。 他现在做的这些，只是一个为人子该尽的责任。让这个曾经给他带来巨大伤害的父亲有个落脚之处，不至于冻死饿死，其他的，再没有了。 慕恒尝试跟慕青沟通，问他这些年的一切，生活上的，学习上的。他还想跟他谈未来规划，可是，还未开口却发现自己早就与社会脱节了。 慕青也不回答，只是安安静静的坐着。感觉慕恒就是个陌生人，说着跟他无关的事情。 直到慕恒说起对不起侯小琴，慕青眼里才算是有了些波澜。可也仅仅只是一点，转眼又变得平淡。 慕青离开时让慕恒好好生活，他会定期汇款给他，自己要念书，没时间回来。慕恒心里明白，慕青就是不想回来。他没立场要求慕青，只能说好。 慕青想，那个家他应该以后都不会回去了。 “高兴，哥很高兴。”慕青道。 猫耳朵放在房间的床头柜上，就在刚才，慕青拒绝了张晓阳要跟他一起睡的建议。 慕青说他很高兴，可能事实并非如此。饭桌上比平日里更灿烂的笑容，过于浮夸的夸奖，和从不喝碳酸饮料的人突然向他要了的那半瓶。 上一次见慕青抽烟还是几年之前，可这次在阳台上却发现了掉落在角落的烟灰， 一连好几天皆是如此。 两人生活在一起，但是房间却越来越空。直到张晓阳看手机时发现哥哥的信息还停留在几天前。他们似乎好久没说过话了。 门口的球鞋证明慕青在家，但是客厅的灯是熄的。现在才七点，平时的慕青不可能这么早就睡觉。 张晓阳去敲慕青的房门，好久，门内并没有反应。于是便轻轻打开，黑暗里只能看到窗台上那个人模糊的背影。 “哥！”张晓阳轻叫了一声。 窗台上的人没动，他走近，才发现人已经睡着了。 张晓阳把慕青抱了起来，放到床上，又替他盖好被子，才轻轻退了出去。 他洗了个澡，回去自己卧室抱了那个被慕青送回来的枕头，又去了慕青房间。 床头灯柔软的光线照在慕青脸上，眼下的黑眼圈重得吓人。这几天慕青都是早早就回了房，也不让张晓阳进去，本以为慕青只是按时作息，现在看来，根本就没怎么睡。 掀开被子一角，张晓阳钻了进去，之前都是往慕青怀里钻，这次选择把慕青搂在怀里。 第148章 牢狱2 黑黢黢的小巷里面围了一圈又一圈的小孩，他们穿着同样的衣服，背着同样的书包。一个小男生被围在正中央，紧咬牙关不让眼泪决堤。 “爹死了” “妈没了” “小可怜虫被丢了” ...... 整齐划一的动作和声音，一切都像是排练好的一般，一遍一遍扎进小慕青心里。 他明明有爸爸也有妈妈，只是从来没来接过他罢了，为什么就要遭受这些。他在人群中呐喊：“我有爸爸他叫慕恒，也有妈妈叫侯小琴，你们乱讲。” 一群人像是没听到一般只是继续唱着那要人命的歌谣。 慕青气得出手打人，可对面人多势众，越弱小越容易受欺负。大家一拥而上，他被推倒在地，水坑的污水沾湿了他全身，书包衣物被扯成碎片，那曾是他多少个日日夜夜里无边无尽的黑暗。 好久没出现的梦境最近频繁出现。他的人虽然长大了，但是心底的小孩又被关在了那片黑暗里，那是他无法自拔的牢狱。 遥远的高空中挂着一轮红日，耀眼的阳光洒在围栏以外。曾经他靠近过他，为他驱散阴霾。这次应该也可以，可理智告诉他，他不该再拉小太阳入深渊了。 可他不知道，小太阳是甘愿进他这深渊的。 怀中之人在发抖，张晓阳拍着慕青的后背希望他能醒来。断断续续的梦呓里全是无助与绝望，他想穿进慕青的十三岁之前，去那个巷子，拉他出来。 好久，被折磨的人终于有了苏醒的迹象，黑暗破了道口子，他看到了那束光。 张晓阳心都要疼碎了，虽未参与过慕青的过往，朝夕与共培养出来的默契却让他能够感同身受。心脏被揪得很紧，身上能够感觉到隐隐约约的疼。是慕青在疼，他把嘴唇抵上慕青额头，满载安抚意味的摩挲着他的后脑。 “哥，我在，不要怕了。” 此刻的慕青更像是一个受了欺负的小孩，还未彻底清醒的思想未与噩梦脱节，求助似的紧抓张晓阳的肩膀。 头一次感受到如此脆弱的慕青，张晓阳一路从额头亲到嘴唇。慕青并不回应，只是在张晓阳的每一次触碰中，星光回眸。 等再次搂紧，慕青才沙哑着开口：“我有爸妈的。” 泪水汗水沾湿了张晓阳的肩膀，张晓阳一遍一遍回应着我知道。 “可我没有你了。”慕青颓然道。慕青的额头抵在张晓阳肩膀之上，带着张晓阳的身体微微颤动。慕青的声音里满是痛苦，张晓阳听到他说好黑，没有光。 怎么会没有光呢，他是晨晓的晓，太阳的阳，他就是光呀。 张晓阳把迷糊不清的慕青抬起来，不得了刚才还温温热热的哥哥现在变得好烫好烫。 江杰第三次看到这两个相貌出众的兄弟，他还记得慕青跟他说那个车祸的人一定忘了什么东西。 慕青躺在输液室里挂水，迷迷糊糊还是在说没有光，张晓阳去江杰办公室里问情况。 江杰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示意张晓阳坐，张晓阳坐下便不自觉地的扣起了指甲。 “我哥为什么会突然高烧昏迷？” 江杰知道他着急，安慰着：“身体没事儿啊，他是不是受了什么刺激？” 刺激，难道是最近慕恒出狱的事情。张晓阳简单描述了一下慕青最近的情况，江杰拨了个电话出去，不一会儿一身穿日常服饰的女人便推门走了进来。 “怎么了，老江，我都准备下班了。” 江杰过去跟那女人说了些什么，张晓阳晾在一边不知所措，慕青遇到的问题似乎很严重。 那女人看了张晓阳一眼，走过来给他的脑袋做了个检查：“确实没什么事啊。你上次出车祸以后，自己不觉得少了什么吗？” 虽然不懂问慕青的病情为什么要扯到他出车祸的事情，面对医生，张晓阳还是老老实实说了：“有一些不一样，出车祸那年的夏天我记不清到底发生了什么。” “完全不记得吗？” 张晓阳仔细想了想：“也不全是，我回了趟老家，见了同学朋友。这些我都知道。”他突然想起一个重点：“对了，我姥姥离世了，但我对此毫无印象。” 女人立马露出果然如此的表情，她道：“规避型失忆。” 看张晓阳一脸茫然的样子，女人解释道：“之前你哥找过江医生说过你忘记了什么事情，结合你的身体报告和刚才的问题来看，你的确忘记了什么，而且忘记的那些东西应该是对你自身产生了严重的影响。所以当有了车祸的契机，你主动选择忘记了那些伤害你的东西，这也算是自身的一种保护机制。” 果然是忘记了什么，张晓阳仔细回想那段时间的点点滴滴，好多好多的空白。他头不疼，胸不闷，没有任何感觉。那些空白就是别人的东西，他活在别人的记忆里，但又从未参与其中。 如果说梦还有个形状，那那些记忆对他而言就是一片虚无，对生活似乎没什么影响。 “如果对你的生活没什么影响其实没必要干预。”女医生接着说。 张晓阳看了眼江杰，既然江医生突然说起这个事情，必然跟哥哥有关，他急问道：“我的那些记忆跟我哥哥这次发烧有关系吗？” 江杰道：“我只是猜测，你可能就是你哥哥口中的光。” 女医生道：“以我从医经验来看，你忘记的东西刚好就是你哥哥现在需要的东西。江医生并没有检查出你哥哥身体有什么问题，跟你当时的情况差不多，所以他怀疑心里受了刺激，才把我叫了过来。” “你哥哥是否很黏你？对你有没有过分依恋？或者......”女医生停顿了几秒，看了江杰一眼，还是开了口：“对你的感情不一般？” 第149章 男友1 虽然女医生并未明说，但是张晓阳已然明白，他一直逃避的不就是这个么。他哥哥喜欢他，不是对弟弟的那种喜欢。 如果现在逃避的是慕青对他的喜欢，那他刻意遗忘的会是什么？张晓阳心里已经有了答案。 曾经慕青心里有个人，两人已经到了谈婚论嫁的地步。也许之前的自己行径恶劣，做了如现在一般的事情。他当时也逼着慕青忘记那个人跟自己在一起了吧，慕青没同意，所以自己才会痛苦。 然后他出了车祸，慕青疼惜他多年，终于决定跟心爱之人分手与他在一起。只是没想到，他竟然忘了。 现在自己是实实在在替代了那个人。 张晓阳突然觉得自己真的恶劣，抢了哥哥，却又不要他。这么多年的兄弟情谊，如果不是慕青不是对他足够包容，两人恐怕早就分道扬镳了。 “你可以想想之前是怎么跟你哥相处的，把自己带入那个角色，安抚一下他的内心。先把他的情绪稳定下来。至于你忘记的那些东西，我想你哥不告诉你，估计也有他的考虑，等时机到了，他会自己走出来的。”女医生说完又看了江杰一眼。 江杰拍了拍张晓阳的肩膀：“去看看你哥吧，他没事儿的。” 张晓阳握着江杰的手道了声谢。 即使前路未知，即使身陷囹圄，踏出这个办公室，他就是慕青的男朋友。被自己抢回来的那份爱，要完完整整的还给慕青。 学院那边张晓阳逼着慕青请了一周的假，自己也年假加事假凑了一个周出来。 慕青像个孕妇一般被张晓阳按在沙发上不让动，自己忙前忙后收拾去电影院的东西。慕青笑呵呵的端着牛奶：“不就去看个电影，你收拾小电扇干什么？” “怕你热。” “那外套呢？” “怕你冷。” 张晓阳头也不回，又去房间拿了本慕青常看的书出来放包里。 “电影院很黑的，带书我也看不了呀。” 张晓阳想了想：“背着吧，我定了饭店，等菜的时候你可以看，不至于无聊。” 看着张晓阳又往包里塞了不少吃的玩儿的，还带了两盒驱蚊喷雾。这不像去看电影，倒像是要离家出走。 “哥，你要不要把脸遮一下？” “为什么？”慕青喝完了牛奶，过来帮张晓阳背书包。 张晓阳推开他笑了笑：“咱俩男的约会，我怕你不习惯。” “约会？”慕青像是听到了什么稀奇古怪的词，至少是不能出现在他们之间的词。 “对呀。”张晓阳给慕青带上口罩，纯黑色的普通口罩，遮住慕青大半张脸，又仔细替他整理好头发，细细打量一番，“哥，你真是帅得没天理了。” 慕青满心疑惑的被张晓阳拉出了房门，今日阳光很好，温温柔柔并不强烈。 在电影院等位的时候，张晓阳问慕青要不要吃爆米花，得到慕青否定的回答后果断起身去了商品购买区。 香甜可口的爆米花泛着诱人的光泽，张晓阳对着售卖提示选了销售量最好的情侣套餐a。戴着小鹿发箍的小姐姐笑嘻嘻的提示他双人可乐的喝法。 “吸管从这里折一下，会自动扩张成心形，粗的这头插在可乐里，写两边再掰开，一人一头就可以喝了。”她把大份爆米花桶放在张晓阳的臂弯：“您点的情侣座中间有个卡扣，掰下来就可以放东西了，您拿好，祝您观影愉快。” 张晓阳一手可乐，一手爆米花的往慕青那边走。慕青身边围了几个女孩子，拿着手机在说些什么。 张晓阳走过去把那心形吸管组成的双人可乐往慕青怀里一堆，笑着面向那群女孩子：“他有对象了，不好意思啊。” 几个女孩儿看到那大到突兀的心形，再看看张晓阳皮笑肉不笑的态度，立马明白了过来。说了声不好意思，一脸可惜的跑了。 “我有对象？”慕青已经从张晓阳一系列不太正常的行动中看出一些些端倪，只是不太确定，他需要张晓阳说清楚。 张晓阳不答，只是牵起了慕青的手指往影厅里走。 检票员小姐姐看到两个帅哥携手而来，又是情侣厅立马明白，捡起票来都格外殷勤。 电影院里灯光昏暗，情侣沙发并不很宽，但是每个沙发之间离得很远。很明显是为了让大家相处更加舒适的刻意为之。 张晓阳跟慕青肩膀挨着肩膀坐下，中间的卡扣被放下，双人可乐刚好卡进里面。张晓阳吸了一口，还很冰凉，非常舒爽。他拿着另一根吸管往慕青嘴边送：“喝吗？” 情侣厅，心形可乐，约会，对象。慕青再怎么不相信张晓阳对他的感情，也该看出不正常了。 “我不喝可乐。” “不许吐口水啊，哥！”张晓阳可不管这些，明明前几天还喝过，一把塞慕青嘴里。 冰冰凉凉的液体自同一个地方流进两人的身体。黑暗中，张晓阳握住了慕青放在裤腿上的手。 电影幕布上的光忽明忽暗，婉转柔情的音乐声让现场的暧昧分子充分发酵。 慕青心跳加速，知道是一回事，真实发生又是另一回事。他可不想放过这片刻的温柔，覆手紧紧握紧张晓阳的指头，过于紧张的情绪，让他手心很快就沁出一层细汗。 张晓阳感受到慕青的变化，笑了笑，“哥，你看右前方。” 慕青嗯了一声，随声望去。一对情侣正吻得热烈，女方身体后躺。轻微的喘息声飘到两人耳朵里，慕青瞬间明白了他们在干什么。这是电影院，也太...... 等慕青从震惊中回神过来，张晓阳的脸已经要贴到他面颊了：“哥，要不要亲亲？” 亲亲！ 慕青大脑缺氧，张晓阳为何突然如此大胆。曾经那个侯小琴跟张宇提一下两个人都能忐忑半天的小太阳，此刻，竟然要在电影院里亲他。 吻落了下来，自嘴角开始。慕青双眼睁大，抓住张晓阳手指的手握得死紧。他一动不敢动的任张晓阳亲他。 软软嫩嫩的东西直往他唇缝里钻，带着甜到发腻的快乐水的味道。他的下巴被轻轻捏了一下，距离突然被拉开。 张晓阳舔了舔他的唇角：“张嘴。” 慕青猛得一把推开张晓阳，这不对，太不对了。 第150章 男友2 是哪个契机让张晓阳变成这般模样。 还是说，他想起来了？ 张晓阳被推得撞到沙发靠背，柔软的触感倒也没让他有疼痛的感觉。只是不明白慕青为什么要拒绝。 目光依旧落在慕青身上，哥哥也正看着他，似乎对他的行为充满不解。 前方嗯嗯呀呀的声音越发大了起来，张晓阳坐正身体，猛吸了几口快乐水。心中渴望压下去一些，下一秒突然被慕青扯了起来。 两人动静闹得大了点，前方声音立马消失。张晓阳还来不及弄明白哥哥的意图，两人已经身处电影院以外。 慕青一声不吭往回走，张晓阳莫名其妙跟在后头。刚才还好好的，这怎么亲了一下以后就生气了。不是喜欢他嘛，他都那么主动亲慕青了，他应该高兴才对呀。 等到张晓阳进屋，大门砰的一声被关上。 慕青坐在沙发上不说话。张晓阳知道慕青这是在等他给他一个解释。 慢慢走过去挨着慕青坐下，似在情侣厅一般贴近。他捏了捏嗓子，尽可能的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柔软一些，想讨慕青心疼。 “哥，我错了。” 上来先道歉，以前陈拾山的恋爱宝典里用红笔标注的第一条。 慕青眉头微动，这人道什么歉。 “你为什么要这样？觉得哥哥可怜？”慕青冷冷的问。、 这不冤枉人呢嘛，他可是十二万分真心想弥补过去的哥哥的。 自己渣男，抢了又忘了，还不让慕青心里有别人，又当又立，自己都嫌弃过去的自己。 “哥，你很喜欢我对不对？”张晓阳靠过去道。怕慕青又拿兄友弟恭搪塞他，加了一句：“不是对弟弟的那种喜欢。” 慕青没回答。 那张晓阳就当是默认。 “我也喜欢你呀，以前是我不对，辜负了你。现在好好在一起好吗？” 直到张晓阳说出这句喜欢，慕青才算是看明白了这一天不符合常理的行为。他以为张晓阳只是被那对情侣的过分暧昧影响，才会拿他当个发泄对象。原来，是要跟他在一起吗？ 慕青脸色缓和，一时间不知道该同意还是不同意。 张晓阳嘻嘻笑着，把自己的手往慕青手里送：“是不是还得我追你呀？” “不用。”慕青道：“哥就没走过。只是有些担心。” 他担心之前张晓阳害怕的那些再次发生。 “担心什么？” 看张晓阳的态度，恐怕还是没完全想起那些事情。慕青摇了摇头：“没什么。”他目光坚定：“只是晓阳，之前你并没有辜负我，只是你出了车祸，把我忘了。” 嗯，事情果然如他推测的一般。张晓阳有些失落的道：“哥，你很喜欢那个人吧。” 那个人，代表过去的张晓阳吗？慕青没有丝毫犹豫，点了点头。 张晓阳抱紧慕青：“对不起哥，我错了。可我不想你把你分给别人，你跟我在一起吧。” 虽然还是搞不懂张晓阳为什么要称过去的自己是别人，但是他要跟他在一起，那他怎么可能会不同意。 “好。在一起。” 快要溢出胸腔的喜悦占满张晓阳的大脑。这种感觉并非张晓阳的主观意识，似乎是身体下意识的感觉，他突然很想哭。于是便真趴在慕青肩膀上一抽一抽起来。 慕青抱紧了人安慰，双手捧起他的脸颊，颇有些心疼：“不开心吗？” 张晓阳擦了一把眼泪，从慕青怀里爬起来，承认自己高兴过头似乎很不要脸，便道：“我定了饭店呀，我的钱呀。” 是这样吗？慕青捏了捏张晓阳的鼻尖：“小财迷。” 张晓阳给饭店打了个电话，一会儿后又一脸失望的跑了回来：“哥，不给退，咱俩继续约会去吧？” 慕青嗯了一声，也不知道谁约个会能跟他们一样，一波三折。 到地方了才知道张晓阳不止订了吃的还在楼上开了房。慕青无奈摇了摇头，这个小太阳热情起来是真的招架不住。 “干嘛，给哥献身呀？” 张晓阳饭吃了一半，脸上红得不像话。懂就行了嘛，干嘛还要说出来。 慕青浅抿一口面前的红酒，望着窗外不远处的静江，张晓阳的确是很用心的在给他一个完美的约会体验。 饭罢，窗外开始下雨，两人出来的时候并没有带伞。张晓阳脸色还是红彤彤一片，看着越落越大的雨滴，扯了扯慕青的衣角：“哥，回不去了。” “呵，天都帮你啊，晓阳。” 慕青跨步往电梯口走，张晓阳跟在后面看着哥哥的后脑勺，青色的头发微微耸动，身上的开心都要冒出来了。臭哥哥，得了便宜还卖乖，早知道不定这个房间了。 慕青笑眯眯的眼睛弯成月牙形状，做了个请的手势让张晓阳进去。 张晓阳瞥他一眼，这哥哥也太坏了，以前怎么没发现。 身后快速跟上来一个人，张晓阳被抵在墙上亲吻。唇齿相继被攻破，慕青半点没有之前拒绝他时的决绝。现在似乎是想吃了他一般，算了，本来也是自己送上门的。张晓阳在心里想着又不是没做过，一次跟两次没区别，便也随着慕青去了。 只是慕青太粗鲁，他的嘴唇很快就肿了。双手被慕青撑过头顶，明明是他做的错事，还假装关心的问他疼不疼。 恶劣至极。 还未反驳，嘴唇又被堵住。双脚突然腾空，慕青抱着他往房间的方向走去，时不时身体相碰，张晓阳明显感觉到危险来袭。 张晓阳在心里已经骂了慕青一万遍了，他一个男的慕青也能这么大反应，这要是个女的，还不得给人家拆了。 “我不喜欢男生，当然也不喜欢女生，我只喜欢慕青。” 好突兀的一句话突然从张晓阳脑海里冒了出来，这是谁说的？是他对别人说的，还是别人对他说的？ 身体摇摇晃晃，张晓阳只觉得一切都好熟悉。他在疼痛中回神，狠狠拍打着慕青的肩膀：“你他妈轻点行不行，我是个人呀。” 什么时候还学会骂人了。以前不都是紧咬下唇绝不发声的吗？情趣，绝对是情趣。之前的张晓阳也不敢开房间主动送上门呀。 慕青高兴张晓阳的变化，就现在的反应来看，至少他一点担忧害怕都没有。 第151章 淋雨1 张晓阳疼得想死，慕青这个狗东西怎么劲儿使不完一般。 感觉自己就像煎饼一般，被翻来覆去的煎。碰着热量，滋滋作响。他跟着哼哼，太疼了，再不做这种二百五的事情了。 雨终于停了。张晓阳大剌剌的躺在床上任慕青给他清理。他脑子里全是自己反抗失败的种种场景，太可悲了，他跟慕青年纪一般大，力气却不及他半分。他完全不愿意想起刚才这三个小时自己经历了什么东西。 “雨停了，回去吗？”慕青问。 张晓阳一脚踢在慕青胸口，他太气了，自己拼命喊疼，慕晴却跟没听到一般，更加卖力。张晓阳一下坐了起来，酸疼的感觉让他嗷嗷叫了两声。 慕青立在床尾拼命憋笑，实在忍不了，背过身去。小太阳炸毛的样子太可爱了，想亲。 张晓阳直接趴在了慕青背上，对着他的耳朵就是一口，尝到血腥味以后才缓缓松口。 “你耳朵听不见了，不要也罢。”张晓阳坐在床上双手抱臂，气到头顶冒烟。 慕青坐过去把人搂在怀里：“怎么听不见了？” “我喊你轻点，你没听见。” 慕青犹豫片刻，揉了揉张晓阳发红的耳尖：“我给你反应了，你没感觉到吗？” 更重，更疯狂，这是慕青说的给他的反应。 张晓阳道：“我不是女生。”他把慕青是手指扯了下来。 “嗯！”耳朵又被捏住了。 “我说轻点，就是要轻点，你到底听没听见。” “听见了，下次轻点。” 已经坏透了，哪里还会有下次。张晓阳起身穿衣服，瞪了慕青一眼：“我收回跟你在一起的话。” 因为惧怕这种事情，所以不跟他在一起了。 又是幼稚至极的情趣，慕青拿出自己全部温柔从后面搂住张晓阳：“不要不喜欢我，晓阳，我只有你了。” 张晓阳心颤了一下。自己为什么要跟哥哥在一起，不就是自己抢了他做的孽嘛。怎么能够在再一次给慕青希望以后，如此口不择言。 情绪盖过身体的痛，他停下手里的动作转身搂住慕青的脖子跟他接吻。恶劣的不是哥哥，而是自己。 —— 慕青每学期都有论文要写，基本每天都窝在实验室里，张晓阳好几次回家都没看到慕青卧室有人。 学姐直升了南大计算机系的博士，依旧跟慕青一起做项目。虽然之前告白失败，但是同样是一心向学的两个人在学习上还是十分的有默契。 慕青论文遇到卡点，周末还在实验室里绞尽脑汁。学姐刚好来学院办事，看到慕青还在，过来指导他一番。 外面阴雨绵绵，雨伞被学姐放在了墙角，她抖落一身水汽，跟慕青打了个招呼。 慕青抬头回以微笑，没多客套，两人就着慕青遇到的问题讨论起来。一滴雨水砸在慕青键盘之上，学姐弯腰给慕青解答，立马意识到是自己头上落下来的。 不好意思的直起身来。她摸了一把头顶，果然湿了，想必是那雨伞有问题。慕青指了指学姐头顶：“有树叶，姐。” “啊？”面对自己喜欢的男孩子，竟然会如此狼狈，学姐立马红了脸，手忙脚乱的去拿头上的叶子。 慕青一直注视着她，越慌越乱，好几次以后，那片叶子才被扯下一个角来。 学姐已经紧张坏了，慕青站了起来，伸手帮她把叶子拿了下来，扔到一旁的垃圾桶里。 “好了。”慕青坐下看问题。 学姐连忙道：“谢谢。” 刚才的举动对慕青来说只是在普通不过的帮助，可对于学姐而言就太过亲密。她慌忙四望，希望没有第三个人发现她的窘迫。她向慕青告白的事情没有别人知道，两人平日相处起来也和其他人没什么不同，她不希望别人看出她被慕青拒绝过。 扫过教室门口，一张熟悉的脸映入眼帘，是研究生时期那个经常在教室门口等慕青的小男生。 那人见她朝那边看过去，立马垮下脸走了。 学姐愣了愣，那个人怎么看起来那么生气。 “外面，你弟弟，找你。” 慕青抬头望去，正好看到消失在窗口的后脑。 不是跟他说周末加班吗，怎么会在这里。慕青起身去追，走到学院门口被大雨阻隔了去路。 没见着小太阳他有些着急，怕不是找他有什么急事才来学院的。不远处树下有一相似人影，隔着厚重的雨幕看不太清晰。 慕青没有带伞，欲穿过雨水追过去。一把伞突然出现在他头顶。 倾盆而下的雨滴砸得伞面哗哗作响，张晓阳一言不发的看着哥哥着急的眼神。 刚还在楼上对着喜欢过自己的女孩子又亲又摸的，现在追出来干什么。 只觉得心里好笑，慕青以前拒绝女生时那叫一个干脆果断，合着也是没遇到真正喜欢的。这遇到了，柔情蜜意也是应有尽有。 说什么喜欢男生，喜欢他，全都是放屁。只有自己明明是个纯纯的直男，被慕青骗了身体。 张晓阳越想越气，张口就带着不满与怒气：“看什么看？” 慕青找到了人，担忧下来几分，问：“你来找我是有什么事情吗？” “没事不能找你？” “......” “呵，怕我打扰你的好事儿吧？” 弟弟说话一向直爽，这怎么突然阴阳怪气起来。两人还在雨里站着，裤脚因为雨水早湿了半截。 慕青把人拉回屋檐下，耐心不减：“你怎么了？” 身后一声好听的慕青打断了张晓阳刚想发作的脾气。是那个喜欢过慕青的学姐。 学姐举着把破了个口子的雨伞，一个黑色的电脑包被递了过来：“慕青，你的书包忘拿了。” 呵，还帮忙收书包，这该是个什么关系。张晓阳打翻了醋坛子，把自己的伞往慕青怀里一推：“借给你们了。” 说着头也不回的往雨里跑去。 慕青这身后喊了几声，学姐上前一步：“你弟弟怎么了？” 慕青看了看那书包，电脑不能淋雨，张晓阳又不能不追。他哎了一声，把自己的伞换给学姐：“麻烦你帮我把电脑送实验室去，我得去追我弟弟。” 学姐的伞在慕青的狂奔下根本起不来作用。慕青干脆扔在一旁，淋雨去追。 第152章 淋雨2 情人湖笼罩在一片朦胧的雨幕之中。雨滴纷纷扬扬地落下，打在湖面上，激起无数朵小小的水花。湖水变得更加清澈，倒映着周围的山峦和绿树，宛如一幅水墨画。 慕青抓住逃窜之人的肩膀，迫使他停下。两人浑身上下全都是水，慕青这才发现张晓阳手上还提着什么东西。 “你来给我送饭的？”慕青问。 张晓阳立马扔了那饭盒：“给狗吃的。” 慕青笑道：“跑这么快，生什么气？” 知道他生气竟然还好意思笑，张晓阳一生气便想要挣脱慕青的束缚，可慕青哪里肯，两人由拉扯转为拥抱。慕青身上浓烈的高山雪松把小太阳裹了个完全。 “不论什么，哥给你道歉。对不起。” 漫天委屈在听到这声对不起的时候全部从眼睛里发泄了出来。这么大的雨，哭就哭吧，反正也没人看见，不丢人。 “你他妈根本就不喜欢我。”张晓阳道。 “喜欢。” “那你为什么要亲那个学姐？” 慕青脑子转得飞快，不一会儿便得出了张晓阳正在吃醋的结论。 如果不是喜欢，怎么可能吃醋。 慕青在心里盘算着从刚才到现在张晓阳的表现。越想越觉得开心，他把人抱得紧紧的，他弟弟再次为他吃醋，他弟弟再次喜欢上他了。 “我没亲她。” “我看到了，你还摸了她的头发。”张晓阳越哭越大声。哥哥好坏，占了他的便宜了又不要他了。 “没有，晓阳，你看错了。” 怎么可能。慕青不承认，张晓阳气得捶他的肩膀。 “只是帮她拿一下头发上的树叶，她伞坏了。” 那学姐的伞的确是破的，张晓阳信了一点，又想起那个包：“你还让她帮你收书包。你明知道对方喜欢你，就不应该给对方表达好意的机会。” 慕青的吻落在张晓阳耳边，轻笑一声后正经解释起来：“不是我让她收的，我急着追你，忘了。” “那我的伞呢？” 慕青有些尴尬，这确实不好解释。他把张晓阳给他的伞送给学姐了。 “算了，她是女生，应该的。”张晓阳自己找了个台阶下。 慕青揉了揉粘在脸上的头发，细长的水流说着两人面庞落下。慕青笑着亲了亲张晓阳的头顶。 声音极致温柔：“是因为那个学姐生我的气了吗？” 得到了解释，张晓阳心里好受了一点儿，窝在哥哥怀里感受他的温度。雨水兜头淋下，情绪冷静下来，张晓阳才发觉自己干了件什么蠢事。 “哥，我也不知道怎么会这样，看到你跟那学姐一起，我心里酸酸的。” 慕青把人抱紧：“没关系，哥很高兴。” 张晓阳猛的惊醒，是呀，他的行为太不正常了，看到哥哥对其他女生好一点竟然就气到跑出去。如果那个人不是哥哥，自己恐怕只会调侃对方偷偷谈恋爱吧！ 所以…… “哥真的好高兴！” 慕青在瓢泼大雨里寻到张晓阳的嘴唇，一个重重的吻打得张晓阳措手不及。雨水和口水交织在一起，嘴巴里温柔的触感让他沉溺。眼睛却望向慕青身后不远处打着伞的女人。 他眼睛睁得很大，被发现跟慕青接吻的羞耻感瞬间漫上心头。 天啦，他喜欢上哥哥了？不仅仅是因为觉得自己对不起慕青而产生的怜悯，是真真正正喜欢上了一个男人。 他也是同性恋！ 张晓阳连忙推开慕青，他基本上吓得落荒而逃。不可能，不可能，他不可能喜欢男人，他做过实验的。 张晓阳躲在被子里瑟瑟发抖，面前的视频里两个男人赤裸纠缠。他恶心得想吐，可还是硬着头皮往下看。 脑子里全是那个学姐不可思议的眼神，那种眼神深深刺伤了张晓阳。他明明不是个同性恋，可那个学姐为什么还是一脸厌恶的看着他呢。 他不是的，不是的。 慕青洗完澡出来，搓着头发看张晓阳正在看着的视频。 他眉头皱了皱，倒也没急着去关掉。只是看张晓阳的表情似乎很是痛苦，这跟他想象的不太一样。 慕青坐在床边，看着张晓阳止不住的干呕。脸色越来越黑却还是自虐一般盯着屏幕。 慕青按下平板开关，张晓阳眼眶发红。像是现在才发现慕青一般，突然红了眼眶。他扯着慕青的衣领突然又把平板打开了，嗯嗯啊啊的声音重新回荡在房内。 “你干什么？”慕青握住张晓阳的手。 “哥，你看这个男人好看吗？”张晓阳红着眼睛把视频凑到慕青面前。 视频里的男人眉峰凌厉，眼神清冷深邃，一身西装半挂在身上。若隐若现的腹肌匀称漂亮，小麦色的肌肤也很完美。 在慕青看来，虽算不上绝色，但也不差了。 他点了点头：“一般，不丑。” 张晓阳按熄了屏幕，说出了很久之前跟慕青说过的话：“哥，可我分辨不出来他们是美是丑，我只觉得恶心。两个男人做这种事情真的很恶心。” 慕青顿时像吃了只苍蝇一般，噎得自己不上不下。张晓阳突然跟他说这些是什么意思，刚在一起，转身又觉得他恶心。 他跟他说过同性恋不是那么好玩儿的，是他自己要往他身上扑的。 “我不喜欢男人，可我......” 慕青心脏瞬间被揪紧，张晓阳要给他宣判了。他不是喜欢男人，他不玩儿了。 “别说了，晓阳。我知道了。”慕青起身离开，他不想听接下来的话。 可衣角被张晓阳拉住：“不行，我要说。” 张晓阳眼睛里已经被矛盾沾满了，他真的搞不懂自己：“哥，那为什么我会喜欢你？” 慕青也很想知道不喜欢男人的张晓阳为什么会跟自己在一起。他想起瑶苍山顶的菩提树，强压下心中酸意，给张晓阳解释。 “晓阳，曾经有个传说，说是当通往真君神庙的九百九十九级台阶都洒满福气时，人的愿望就能实现了。” 张晓阳瞪着圆溜溜的大眼睛看他，似乎从慕青的传说中能够找到答案。 “山上的神庙是很灵的，门前有棵主求姻缘的菩提树，我们俩去过，而且绑了红丝带，这些你还记得吗？” 张晓阳深思一会，他记得去过瑶苍山，也知道那个传说，但是系代表姻缘的红丝带，他不记得。 摇了摇头：“什么红丝带？” 第153章 樱桃1 “代表姻缘的红丝带。写上两人的名字，然后挂在树上，华念真君看到了，两个人就能长长久久了。” 张晓阳回忆里没有这些东西，他茫然的看着慕青，怕是之前自己又做了什么蠢事。 果然，慕青道：“你当时把写了我们名字的红丝带绑上去了，还系了死结。” 慕青像是想起什么好笑的事情，揉了揉张晓阳的指节。 张晓阳从得知自己只喜欢慕青一个男人的情况变成了满心的愧疚。当初哥哥有喜欢的人，自己竟然还拉着他系什么红丝带。 “是我强迫你的吧？”张晓阳问。 慕青笑意更甚，带着半分意外：“你想起来了？” 果然如此，张晓阳摇了摇头，自己忘记的部分全是对哥哥不管不顾的霸占：“对不起，哥。你那时候很爱他吧，我还……对不起。” 他，是失忆之前的小太阳吗？慕青点了点头：“喜欢很久了，只是那时候他还不知道。” 那时候慕青还没告白吗？那自己还做这样的事情，难道是自己先喜欢上哥哥的。 张晓阳脑子里乱成一锅粥，一是震惊自己不喜欢男人却想着霸占慕青，再是恶劣到拆散慕青和他喜欢的人。 他忍不住的提起慕青的伤心事，企图从慕青眼睛里看到些什么别的东西，比如对他的埋怨，气愤。可慕青眼睛里只有自己。 “干嘛给哥道歉呀？又不止我一个人淋了雨。” 慕青看着沉浸在自责情绪里出不来的小太阳，只以为他知道了一生气就乱跑的行为是错的。揉了一把小太阳的头发：“以后生气了要说呀，哥有时候有些迟钝，忽略了你的感受就不好了。” 哥哥怎么这么好，似乎从小到大慕青就是这么对自己的。他想起慕青为了他来南大的事情，眼眶骤然一酸。 怪不得自己会喜欢慕青呢。 见人哭了，怕是自己话说重了，慕青扯了纸巾去给张晓阳擦脸。张晓阳就钻进他怀里往他睡衣上擦。 慕青慌了神，这怎么搞的。不就要他以后生气了要讲嘛，怎么就哭成这个样子。 “好了，好了，哥没有怪你的意思。只是你一言不发就跑了，哥会担心的。这次是淋雨，你感冒了怎么办？那么怕打针的一个人。” 张晓阳哭得更凶了，像是慕青说了什么更严厉的话。 慕青手足不错，只是抱着胸口的脑袋摩挲：“哥错了，行不行，哥不该批评你。别哭了，心都要疼烂了。” 张晓阳抹了一把眼泪起来：“哥，我之前不该推开你的。” “什么？”慕青道。 嘴唇突然被堵住，张晓阳在慕青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补上了大雨中那个未全完成的吻。 慕青半靠在床头，嘴唇被亲得水光滟潋，他掐着张晓阳的腰身：“想要了吗？” 张晓阳眼睛是红的，嘴唇是红的，耳尖是红的，连鼻头都是红的。“哥，那个学姐看到你亲我了。” 慕青坐直身体，让张晓阳跨坐在自己身上，两人贴得极近：“怕吗？” 之前推开慕青的确是因为被人看到自己和一个男人接吻觉得羞耻。可晚上回来这么一闹，想着自己之前有着怎么都要霸占慕青的勇气，现在只是被看到亲了一下，是要怕什么。 如果害怕，就是爱的不深罢了。 他就从来没见慕青怕过。 张晓阳摇了摇头，又亲了亲慕青的嘴角：“我只是怕影响你。毕竟她对你有那方面的意思。” “没事。正好断了她的心思。” “可……”张晓阳想着那学姐把看到的事情说出去，那慕青就该背着流言蜚语了，要怎么跟老师同学相处呀。 “真的没事，别担心了啊。” 慕青揉了一把张晓阳的头发，起身去了厨房弄晚饭。张晓阳本来是拿了饭菜跟他一起吃，现在全都进了水，不能吃了。 事情并未像张晓阳想的那般发展，学姐是真的受了些影响，再约了慕青一次。 开门见山的问慕青喜欢的是不是男生。慕青也诚实说了，学姐震惊一瞬，随即释然：“怪不得这么多年，没见你交过男朋友。可张晓阳是你弟弟吧，你们这样......” “不是亲的。” 学姐的话说了一半，哈哈两声，“那就好。我也不会把你的事情说出去的，放心。” 慕青起身离开：“谢谢。” 慕青研二时，张晓阳在风盛第二年了，张公子凭借自己性格熟络又能说会道，从设计部直接调到了营销部。 仿佛掩藏的星星剥开云雾，终于有了发光发亮的机会，张晓阳凭借自身性格优势在部门里混得如鱼得水，很快便能单独出门谈业务。 他被派往分公司助力解决那个难搞的客户。说是签合同，一推再推，把他们的得利点一压再压。 十月份的冰城已经白茫茫一片，慕青得知张晓阳要去哈尔滨，特意嘱咐他多穿点，不要为了形象不顾及温度。 这也是张晓阳有过前科慕青才会特意嘱咐他。出门在外，形象气质总是要给人眼前一亮的感觉，别人才会愿意跟你开口说第一句话。 “我给你买的这个羽绒服是加绒加厚的，这里有两件，白色的这件放车上应急，黑色的穿出去，套在正装上面。看起来也是很帅的，别就穿套西服乱跑知道了吗？” 张晓阳张开手臂让慕青在身上比画，他笑了笑：“哥，你跟妈一样了。” 慕青捶了张晓阳一拳：“我是你哥，关心关心你不正常吗？” 张晓阳弯腰亲到慕青的耳朵：“你还是我媳妇儿呢。” 慕青不像张晓阳那么容易害羞，只是边帮张晓阳收拾东西，边说他是不是屁股又痒痒了。 慕青千叮咛万嘱咐有事儿一定给他打电话，张晓阳像个被家长送出门的孩子，心里被塞得满满的，一直说着知道了。 车上，吴星作为产品演示员跟张晓阳同行，在门口等了张晓阳好久才见到人出来。 他呵呵一笑：“你跟青哥可真够腻歪的，哎，这男的滋味就这么好呀？看你们谈恋爱，我都想找个男的试试了。” 张晓阳脸色立马红了，想起昨晚上没完没了的被折腾，一把扯了安全带系上：“你要不怕疼，你试试嘛。” “哦......”吴星邪笑着看着他，尾音拖得老长。 完蛋，暴露位置了。 第154章 樱桃2 “张公子，你平时看起来说一不二，像个霸道总裁似的，怎么在家里给你哥当小媳妇儿呢。” 张晓阳自带的领导气质是从大学开始就练就的，他自己也没什么特别的感觉，觉得就是普普通通的沟通工作。但大家就是愿意听他的，久而久之，他便成了他们部门未能正名的一把手了。 “哎，你是零吧！” 关于通讯录中的固有名词，张晓阳也是跟慕青一起后才知道的。什么1什么0，书里看看则已，真拿到现实生活中说还是觉得羞耻。 “开你的车。”张晓阳呵道。 见他生气了，吴星见好就收，道了声得嘞，往前开去了。 两人刚出机场就受到了分公司几位领导的热烈欢迎，一人握住张晓阳的手表情激动，就像是看到了救星：“晓阳呀，你可来了，再不来，小方总那边我们可不好交代。” 几人说先去吃饭，给他们接风。张晓阳刚跟吴星在飞机上吃了飞机餐便推到了晚上，说先去公司看看项目情况。 原来是当初签合同时有漏洞，迭代的签了售卖合同，可后续的维保合同没标注明确的收费规则。所以对家才用此肆无忌惮的压榨他们，只因为风盛得保证卖出去的东西能够正常使用，故拖着让风盛当他们的免费劳动力，迟迟不愿意补上那份明码标价的维保合同。 晚上几人去了家私房菜馆，张晓阳这个小员工本够不上这么高规格，可分公司几个领导知道这是救他们性命的来了，跟小方总请示之后按领导规格给接待了。 吴星跟着张晓阳沾光，张晓阳推辞不过，便跟着去了。 紫檀木门后面铺上了华丽的地毯，上绣图案精美，触感柔软。古色古香的家具摆放得井井有条，每张椅子都雕刻着细腻的花纹。墙上挂着一幅幅泛黄的字画，旁边落地大花瓶里，几枝红梅凌寒绽放，为整个房间增添了一抹生机与诗意。 张晓阳随几人坐下，据他所知今天饭局也才分公司几个领导而已，这架势却仿佛有什么贵宾需要接待。 张晓阳微微偏过身去，对着身旁一经理发问：“是还有什么人吗？” 那经理约莫三四十岁，是哈尔滨本地人，人高马大的，但是这么多年，东北人豪气万丈的性子也被磨得差不多了。 “是，就是沈总他们那边的人，听说我们总公司来人，一定得亲自接待。其实也就是想给我们一个下马威。晓阳呀，你是个活泛人，我们能让的全让了，可再再不能退了。” 张晓阳自然懂，他来就是解决这个问题，只是没想到这也快，饭都没吃一口呢，这马上就要上战场了。 他转去另一边跟吴星说了些什么，吴星很有信心的点了点头：“都带着了，你放心。” 未见其人，先闻其声，几人没坐一会儿，包房里就呜呜泱泱出来了一大群。经理立马赔笑迎上去，张晓阳跟着起身跟在经理身后。 “沈总，欢迎欢迎。”经理把人往里面请，看到沈河身旁的人，眼神放光：“哎呦，这是小肖总吧，您快请进。” 张晓阳对这些人都不熟悉，沈河倒是知道，对家公司压榨他们的负责人就是这个人。早听说这个奸诈无比，现在看到真人，尖嘴猴腮的，一看就不好对付。 至于经理口中的小肖总，那却是不曾耳闻。 几人落座，经理给几人分别做了介绍，沈河只是在跟经理寒暄，完全不给张晓阳跟吴星眼色。而他身旁的小肖总，倒是目不转睛的盯着张晓阳，似乎在打量什么猎物一般。 “沈总，你看那个维保合同，呵呵。” “不急不急，咱们做生意嘛，两方都满意才好呀，你说是吧。” 还是一样的说辞，意思就是你给的价格太高，我不满意。 经理不知道怎么办了，张晓阳赶紧起身接话：“沈总，小肖总，我是个卖东西的，东西好不好，我们心里都有数，这么多年了，贵公司那产品修了坏，坏了修，确实挺影响客户体验。我们小方总这次让我过来就是专门给你们道歉的，那维保合同咱不签了，直接给贵公司换最新款。您看怎么样？” 好几千万的维保合同不签了，这明显不在沈河的意料之中。随着时代的进步，他们之前从风盛引进的那套东西确实已经过时了，流程繁琐还经常出问题。 可是那套东西已经跟他们的生产模式嵌套了，一时半会儿换别家的还有些困难。 张晓阳继续道：“其实之前我们签的质保合同早就过期了，那套东西效率也低了，风盛免费给贵公司更换新的，我们全程负责跟进，肯定不影响贵公司业务运行。您看怎么样？” 这不就免费送他们一个嘛。沈河盛气凌人的气势下去几分，被张晓阳抢了彩头。 吴星已经连上了投影仪，没等沈河那边给出反应，大堂灯突然熄灭。吴星长期从事客户演示，对系统的优点缺点，客户的期待值摸得门清。 一番演讲说完，沈河那一方人都觉得这个新款确实比老款的好得多。 大灯重新点亮，张晓阳已经端着酒杯来到了沈河和小肖总身边。 看似在求人买东西，气势却完全不输别人。 “沈总，小肖总，这新款无论从数据统计和流程把控上我们都对应做了更改优化，绝对是最合适贵公司的产品。” 沈河虽有意难为人，但是毕竟是个商人，什么时候该做什么事情还是分得清。这新款，确实能节省公司不少人力。 一直没说话的小肖总，在今夜终于开口说了第一句：“你就是张晓阳？” 带着质问的语气。 不明情况的经理以为是张晓阳以前得罪过人，赶忙上来赔笑脸。没想到小肖总，突然笑了：“沈河，签了吧，这东西挺好。” 第155章 往事1 事情解决的如此之快，这次签订的合同收益相较之前翻了一番。分公司本年度业绩一顿饭的功夫便被张晓阳给解决了。 风盛请客，几人推杯换盏，都喝了不少。 张晓阳起身去洗手间，东北人豪爽他是知道的，可这就苦了他这个南方胃了。 他趴在马桶上起不来，腰身突然被一人搂住，他被一股力量直接扯到了马桶上坐着。 “小肖总，您也上厕所呢？”满身酒气的一个人撞得张晓阳头脑发晕，他使劲儿摇了摇脑袋，强撑着看清了来人。 肖程笑着拍了拍他的脸。张晓阳突然觉得这动作好熟悉。 “张晓阳原来就是你呀！你怎么还没死呢？” 张晓阳脑子反应不过来，理不清他说的什么死不死的，只是一只手撑在膝盖上喘气。 下巴突然被人抬了起来，力道很重，张晓阳想自己肯定现了红，还好哥哥不在，不然他得心疼了。 “我哥被你害的那么惨，你倒是混得风生水起。凭什么呀！嗯？” 听到哥字，张晓阳总算清醒了些，他一把挥开肖程的手，“你哥？你哥是谁？我不认识。” “呵，竟然还装傻。”肖程像是碰了什么脏东西一般起身拍了拍手：“哦，对了，忘记你出过车祸了，摔到脑子了是吧？是不是傻了？” 张晓阳搜索着为数不多的记忆，撑起身体跟肖程对视：“你哥是肖康？” “想起来了？” 想到自己莫名其妙被谋杀，张晓阳还一直不知道上哪儿问原因呢，这出个差的功夫，倒是让他碰到了。 这次换他把肖程压在了马桶上：“你们为什么要杀我？我那时候只是个学生，我得罪你们了吗？” 肖程也不反抗，只是笑看着张晓阳，似乎那件事本就该发生一般：“你傻了是不是？我哥看上的人，你也敢染指，不杀你杀谁？” 张晓阳如遭雷击。 一句话把他之前所有的推测联系在一起。 妈的，慕青喜欢的那个人原来是他。 没由来的一股火气直冲脑门儿，在酒精的加持下，一拳一拳砸向马桶上那人的身上。 “你们这些杀人狂，也敢喜欢他，还好老子抢了，妈的，不知道能被你们害成什么样子。” “呵，你果然承认了。亏她还跟我哥一保证，二保证你不喜欢他，他妈的，我就知道是骗人的。这么多年还对你恋恋不忘，怎么可能只是一个人的事。” 张晓阳被打翻在地，狭小的空间里，两个大男人打得难舍难分。 “谁说老子不喜欢，老子喜欢透了。你们这些狗东西，就该一辈子待牢里不出来，为祸人间。” 张晓阳翻了个身，把肖程压在身下，对着他的脸又是重重一拳。肖程嘴角见了血，把张晓阳往后一推，张晓阳的后脑撞到了门半晌，咚得一声巨响，张晓阳脑袋空白一瞬。 清醒后，自己额头上便挨了结结实实一拳。 这小肖总果然厉害，次次往他要命的地方招呼，是的确想要他死的。 张晓阳一脚踢在肖程腹部，上前抓起他的衣领呸了一声：“老子这就带你去警察局。” 肖程没了气力，“没用的，没用的，那些罪都是肖康犯的，我只是个替代品，没用的。” 经理跟吴星见人半天没回来，出来找人，可找了一圈哪里还有人影。两人给张晓阳打电话，通是通了，但是没人接。 隔壁酒店，张晓阳跟着人上了电梯。就因为刚才肖程在他一定要带他去警察局时跟他说：“如果你能把肖康送进去一辈子，我就把公司让给你。” 这话让他觉得可能谋杀自己的事情真的跟肖程无关。担心被其他人发现，拉着肖程去了隔壁。 冷风一吹，两个人都清醒了。 张晓阳靠在电梯轿厢上抽烟，透过玻璃往下看，白雪皑皑中间星光点点。“你跟你哥有过节？” 肖程简单说了两句，大致是一对双胞胎，哥哥心狠手辣，坏事做尽，但是罪名却都由那个软弱无能的弟弟承受的狗血故事。 肖程没说，还为了那个自己照顾了四年却只能叫嫂子的女人。他想他们姓肖的应该都是有一些暴虐因子在身体里的。 在看到张晓阳的第一眼，想到乔初生偶尔的梦呓里叫过无数遍的名字，他竟然也生出了跟肖康一模一样的心思。 想置张晓阳于死地。 可他到底不是肖康，杀人的事儿终是做不出来。 肖程点了支烟，“你送他进去，我给你一千万。” 张晓阳没兴趣当别人的棋子：“我做不到。” “小初都能做得到，你为什么做不到。” “小初是谁？”张晓阳对这个名字毫无记忆。 肖程却突然笑了，“你不是爱她吗？不知道他是谁？真把脑子撞坏了吗？” “好，我换个说法，乔初生，哈工大的乔初生，你还记得吗？” 张晓阳还来不及回想这个人是谁，电话突然就响了。一个陌生号码。 肖程看了一眼，提醒道：“既然忘了，这个电话就别接，你会死。” 乔初生，谋杀，肖康，这些东西源源不断涌进他脑子里。张晓阳头脑发疼，摸了一把后脑，好大一个包，是刚才肖程推他时撞的。 他没听肖程的话，拿着手机走了出去。 酒店的门窗闭得紧紧的，一丝一毫的风都吹不进来。张晓阳立在窗边摸窗户上结成的霜花，点了那个接听键。 “张晓阳，你去死吧，我再也不会爱你了。” 一个女声，带着点娃娃音，他想这个嗓子说英文应该很好听。 “你是？” 好久，对方突然哈哈一笑：“你没必要知道我。” 电话突然被挂断，张晓阳不明所以的往回走，脑子里全是电话里那个女人的声音。好熟悉，但是想不起来了。 走到门口，房门没关，肖程似乎在跟什么人通电话。 “哥，你放过张晓阳吧！张晓阳他根本就不记得小初是谁了。” “好好好，是嫂子，是嫂子。张晓阳已经是个傻子了，你跟一个傻子置什么气？” “不是我说，就你这么多年对嫂子的强取豪夺，哪个女人受得了，你要想嫂子好好跟着你，就别总跟张晓阳过不去。你好不容易出来了，嫂子不还在等你吗，你知足吧！” 第156章 往事2 “不是你让我照顾嫂子的吗？我什么时候抢你人了，你疯了是不是？有病就去吃药。” “肖康，老子从小到大帮你扛了多少事，违法犯罪的事老子不做。” “他不在哈尔滨。下一站，我他妈哪知道。” “你别跟我打听张晓阳的行程，他一傻子，我还得帮你看着吗？” “别他妈插手我公司的事儿，你自己不听劝，迟早还得进去。” “滚，沈经理是我的人，你他妈的别给我乱整。” “嫂子，我他妈哪知道在哪里？不是刚才还跟你在一起吗？你对人家好一点，她还能跑吗？” “知道的，我派人去找，找到了告诉你，挂了。” 肖程挂了电话，看到门口的张晓阳并没有打算掩饰什么。 “听到了？刚才小初跟你说了什么？” “乔初生，你怎么知道刚才是她给我打电话。” “肯定是我哥那个神经病逼迫的呗，建议你最好把卡换掉，我哥没那么好对付。不过也不用太过担心，他还在观察期，不敢对你做什么，但我不保证以后不会，让他找不到你是最好的办法。” 看起来肖程跟肖康并不是一样的人，张晓阳顺着他的意思关了机。 “乔初生，她到底是谁？为什么说再也不爱我了。” “你是真不记得了吗？”肖程点了根烟，叼在嘴里，因为左边脸颊疼痛又把烟换到了另一边。 “也得亏你来这里谈业务，我知道的也不多，但是全告诉你吧，你也有个心理准备。” “乔初生是你高中同学，她喜欢你很久了……” 似乎是听了一个多么离奇的故事，一个爱自己的女孩来陌生城市找自己，被歹人所截，从而深陷泥沼的故事。 “那肖康是个什么样的人，我明明早就跟乔初生分手了，为什么还要杀我。” “因为小初心里一直有你。”肖程在烟灰缸里点了点，吐出一口长长的烟雾，接着说道：“现在也是。” 现在也是。 可他全忘光了，他根本就不知道。 “乔初生现在在哪里？”张晓阳有些着急的问，从刚才的电话里，他听到乔初生跑了。 “怎么？还敢打听她的消息，还想被车撞一次吗？” 张晓阳噤了声，他只是情急之下，对一个喜欢过自己的女孩子的正常关心。 “放心，她好得很，小初能把我哥送牢里去，就不是会让自己吃亏的性格。她不找你，你就别给她添乱。这个女人，你要不起，还是忘了吧。” “我不会把你的行踪透给我哥，如果有可能，他进去了，我就自由了。”肖程抽完了一整根烟，望向楼下的眼神阴晴不定，仿佛在谋划着些什么不为人知的东西。 可这些东西跟生活在阳光下的张晓阳没有半点关系了。 张晓阳说：“祝你自由。” 肖程就说：“祝你活着。” 两人分道扬镳，以后绝不会再见了。 世界不止光明，还有黑暗，为什么只看到光明，那是因为有人一直在帮你对抗着黑暗。张晓阳站在冰天雪地里深呼吸，他今天受的打击太大了。 等一切想明白，身上已经出了一层冷汗。原来有个女人一直在阻止他被杀死，而他还曾经伤害过她。 半个小时，雪又厚了一寸，张晓阳纯黑的羽绒服上覆盖了一层厚厚的雪。他抖落掉一身疲惫，既然做不了什么，就好好的往下活着吧。 说不定将来就有那么个机会了。 等回了酒店，吴星早就回来了。听到张晓阳进门的声音，一下从床上弹了起来。 “你干嘛去了，我跟经理找你半天。” 他刚才路过一个药店，给嘴唇上破了皮的地方上了药，现在一个hallokitty的ok绷就贴在嘴角的位置。 还没等张晓阳说话，吴星就靠了一声，“你他妈的，青哥知不知道呀。” “知道什么？”张晓阳重新整理了一下今天的合同。 “你这也太饥渴了吧，同性恋都这么不注意的吗？”吴星有些着急的指着张晓阳的嘴角：“你也不怕青哥发现，真是的。” 张晓阳摸了摸自己的嘴角，大概明白了吴星的意思，可要真解释起来又不知道该怎么说，干脆什么都不说，拿了衣物去浴室。 下巴脖子上都是被掐出来了手指印，嘴唇因为受伤微微发肿。创可贴刚好贴在嘴角位置，张晓阳笑了一下，怪不得药店那小姑娘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这样子确实挺像刚经过了一场暴力姓事。 他麻利儿洗好澡，时间已过零点，吴星举着电话跟他说：“你哥打电话来了，说你电话关机打不通。” 张晓阳道了声谢赶紧开机，想着明天就去换电话卡。 几个经理的，几个吴星的，剩下的十几个都是关机以后哥哥打的。 张晓阳给经理回了个消息。打开微信，哥哥已经北上了。 张晓阳一大早跑到机场接人，哥哥一出来，他便被搂在了怀里。 熟悉的感觉重新回来，曾经他来哈尔滨找乔初生时也跟哥哥在机场肆无忌惮的拥抱过。 还是一样的温暖，让人充满安全感。张晓阳把脸埋进慕青怀里，双臂环住哥哥的腰。 “哥，我喜欢你，好喜欢你，喜欢你。” 本在学院上课的慕青突然接到乔初生的信息，短短一句话：“哈尔滨，速去。” 第一反应就是张晓阳被肖康找到了。按道理故意杀人罪肯定没那么快放出来，但是，谁知道呢。 好好学生慕青同学头一回在课堂上玩手机，对着张晓阳的号码拨了几次，每次都是关机。心里的惶恐越放越大，慕青东西都没来得及收拾就跟教授请了假北上寻人了。 还好人家好好的，只是格外粘人了，一声一声喜欢听得他心都要化了。 第157章 是你1 慕青出门的着急，什么东西都没有带。张晓阳把自己的围巾取下来给哥哥围上，带着他回了住处。 一进屋张晓阳就扑到了慕青怀里，慕青被撞了一个踉跄。看人没什么事情，心放下下来一些，笑着说他怎么那么猴急。 以为张晓阳还会跟以前一样，红着一张脸说他不正经，满脑子黄色废料。可今天张晓阳的手指直接放在了慕青的衬衫纽扣上。 “就猴急了，哥，你都不知道我有多想你。想你想得都快疯了。你给我吧！” 慕青被急急忙忙的推进浴室洗澡，虽然有很多问题要问，但是也禁不住张晓阳的蓄意撩拨，很快便陷入了情网。 慕青搂着张晓阳的腰让他坐在自己身上，张晓阳只是自己卖力，眼里却有止不住的忧伤。 后半段便哭了，慕青哪还有那些乱七八糟的心思。只能抱着人安慰，问他怎么了。 问一次，张晓阳又像是来了劲，要的更欢了。 没过一会儿，再哭，再笑。循环几次，慕青心疼彻底覆盖了兴致，他把人抱去了浴室，两人在温水里泡着。 雾气上来，等张晓阳哭够了，他才上前抱住小太阳：“是不是想起来乔初生是谁了？” 张晓阳呜咽着点头称是，一个女孩因为自己深陷泥潭，他却无能为力。 此刻他的心里充满无助与自责。之前的事情重回脑海。慕青根本没有别人，一直都是自己。 “哥，我们之前也在一起过对吧？”张晓阳抱着膝盖蹲在水里。 “我一直以为你心里有别人，那个人其实是我对吗？”张晓阳通红着一双眼睛直直往慕青心里看。 知道慕青心里从没有过别人本来应该是件高兴的事情，可背后却有一个女孩子在承受伤害，就让他怎么也高兴不起来。 “是，是你，一直都是你。” “可是哥，你为什么一开始不告诉我呢？” 就是怕他过度自责，可现在还是想起来了。只是不清楚姥姥的死和担心张宇跟侯小琴发现的那些更沉重的东西想起来没有。 慕青拿来浴巾，“起来吧，水要冷了。” 张晓阳任由慕青帮他擦干。 看着小太阳重回之前那些自责的日子，慕青道：“不是你的错，晓阳，肖康自作孽，会有人收拾他的。” 张晓阳不打算告诉慕青肖康出狱的事情，只是第二天说自己卡坏了去营业厅办了张新卡。 慕青还有答辩，陪了张晓阳一天就回去了。 此时一个与他年纪相仿却比他们成熟很多的女人正在北上。 【我到哈尔滨了，能去见见晓阳吗？】语气谦卑，甚至带上了一点请求的意味。 【去干什么？】 女人看出了信息里的拒绝问道：【就看看他，看他过得好不好也不行吗？】 【不行。】 【我有东西要给他，是能牵制肖康的证据。】 【寄给我吧，他什么都不需要知道。你不想肖康发现他，最好不要再跟他联系。】 【我没有，是肖康逼我的。】 【他换卡了，以后也不要联系我。】 乔初生满身奢侈品却拿着好几年之前的一部破烂不堪的手机。在看完慕青最后一句不要联系以后手机黑屏。 她把手机装进了手包里，又从里面拿出一款最新款。刚开机，手机就不停的震动起来。 她眉头皱了皱，按下接听键：“你跟踪我？” “没有，宝贝儿，只是怕你迷路。” 呵，江城的时候说什么怕她危险，每天都是保镖跟着。自己进去了，又把她扔给肖程。现在出自己控制圈了，竟然还用这种下三滥手段。 “是你要我来见肖程的，现在又往我手机上安装监视是为什么？怎么，你自己的亲弟弟你也要防着吗？” “没没没，宝儿，真是怕你走丢。你回来，我立马给你换新的。” “这地方我比你熟，挂了，没事儿别打我电话。” 手机被挂断，在江城地下城的办公室里，肖康目光灼灼的盯着面前的实时定位，对身后人招手：“给我看紧夫人，一旦找到张晓阳，杀。” 风盛的业务接洽在一周后结束，肖程作为老板每次演示会议都参加让经理颇受感动。 可到底是看产品还是看人，只有肖程自己知道。 乔初生第一次求他一件事情，让他保护好张晓阳。肖康让他杀人，乔初生让他保人。到头来，他还是颗不能自已的棋子。 吴星约着张晓阳去哈尔滨的几个着名景点打卡。 吴星捧着相机看两人的合影：“哎，你哥看到了这些又该吃醋了吧。” 张晓阳抢过相机按了几下，又把相机扔还给吴星：“你知道还拍。” “嗨，我这不是有用嘛。”他抬了抬手机：“就这个妹子，她知道你呢，让我把照片传给她，但不能是你的单人照。” “真奇怪，你说她实际上看上的是不是我呀，不好意思直接要我的照片才拉你当借口的？” 张晓阳看了一眼那个头像，一片空白，一点也不熟悉。 “肯定是的。那现在我给你删了，你咋办？” “补拍？”吴星举起了相机。 “滚。”张晓阳在他按下快门的瞬间把摄像头推歪在一边。 －－ 从哈尔滨回来后，张晓阳因着分公司那个合同，假领导终于变成了真领导。 吴星提议去ktv庆祝，张晓阳还记着回来时收到了陌生快递，是肖康在江城的势力分布图。 大部分的ktv都在肖康的名下，张晓阳知道自己扳不倒他，便只能躲着走。 他拒绝了吴星的建议，请同事们去喜得全大吃了一顿，这事儿便算是过了。 张晓阳惶恐不安了一段时间，慕青基本上天天回来陪着他。直到他发现哥哥每天忙到深夜，睡眠严重不足时，终于开始发现自己的状态不对了。 肖康出来了那么久，两人又同处江城，他都一点事情没有。可见，肯定是有什么势力在制衡着肖康，让他没法行动。 自己只要按着邮件里所说，避开那些地方，安安心心生活即可。 第158章 是你2 他主动提起不要慕青天天陪着自己了，也跟他说了那封邮件的事情。慕青看过以后拷贝了一份到自己手里，跟他说就按发件人说的不要担心。 随着张晓阳状态的变好，慕青果然也跟着变好了。慕青的设计又拿了个国际大奖，学院开始跟他谈升博士的事情。 国外也有几家优异的学校有意招揽慕青。周末时，张晓阳总是能够听到慕青一口流利的美式英语在跟什么人交流。 张晓阳摆好碗筷，等着慕青说完。他的人生已经定型了，现在这个公司领导对他很重视，同事相处也很融洽。他想他大概会待在江城这一方小天地里直到很久。 可慕青的未来充满无限可能，才刚刚起飞。 慕青挂了电话，就看着弟弟对自己发呆。 他过来揉了揉张晓阳的头发：“怎么了？哥背影那么迷人呢？” 张晓阳递上筷子，摆头躲开哥哥的狗狗势揉法：“你可太迷人了，我快被你迷死了。” “嘴巴真甜。”慕青对着张晓阳招了招手：“过来，哥尝尝。” “吃饭吧！” 慕青笑了一声，正经道：“哥打算研究生毕业就出去工作了。” 那岂不是浪费。 张晓阳想到一种可能：“哥，你不会又是为了我吧。” “不是。” 骗人。 张晓阳放下碗筷：“哥，你来南大我已经觉得屈才了，当时也是为了我吧，你别不承认，说什么南大计算机行业最好。现在你有第二次选择了，你应该飞出去，刚才电话里说的那个美国的学校，我们这个行业最顶尖的都在那里吧，你去呀。” 慕青只是淡淡的喝着汤。他是有私心的，肖康的事情还没彻底解决，他怎么能现在离开呢。之前只以为不主动接触，便会什么事情都没有。没想到故意杀人罪都能让肖康找到办法提前出狱。 现在一味逃避明显是不行了，谁也不知道一直蛰伏在暗处的肖康什么时候会给张晓阳致命一击。上次有乔初生踢歪了方向盘，那下一次呢，谁也不知道会是什么样。 他本就不是张晓阳那般天生良善的人，心里，眼里除了他弟弟，早容不得其他人。 如果必要，那让他在暗处替张晓阳解决那些危机也不是不可。 只是他一定得呆在张晓阳身边的，以便及时掌握肖康那边的动向，可现在，张晓阳要他走。 “我不喜欢那边，水土不服。” 侯女士得到这个消息后，怒气值直接从重庆冲到了江城。 比劝张晓阳找女朋友还要急迫。好久没用的相亲相爱一家人中四个脑袋挤在一起。 三张嘴巴按在慕青头上不停输出。说他成绩那么好怎么能够就此放弃，又说他这么大一个人了还不明事理。 侯小琴更是搬出了祖宗三代来给慕青施压，似乎慕青不读这个博士，以后她侯小琴死后就没脸去见祖宗。 慕青全程淡然，不反驳也不接受，静静的听着侯小琴输出。 侯小琴脸色越来越黑，眼看着就要撅过去，张晓阳不停的拉慕青，让他说点好话。一向温润如水的张宇这次也开了腔，说慕青实在是太不懂事了。 慕青才回复了一句：“还有一年，我考虑考虑。” 侯小琴一口气又回来了，自己生的儿子什么性格自己也知道，倔得不行，来硬的肯定是不行的。说考虑，就还有转圜的余地。 嘱咐了两个孩子照顾好自己以后，才挂了视频。 －－ 又是一年樱花季，张晓阳在公司早就已经能够独当一面。慕青的成绩越来越好，荣誉越来越多。 张晓阳给书房里弄了个透明的展示架，上面全是慕青的奖杯和证书。 张晓阳站在柜子之前看慕青前几天放进去的研发专利。他跟哥哥已经一个天一个地了。 慕青洗完澡进来从后面搂着他。慕青这一年似乎格外的忙碌，有时候看他眼下乌青，张晓阳心里都疼。 可自己去问，慕青也不说，往往都是摸摸他的头发，让他先睡。 张晓阳自知哥哥的事情自己也不懂，便乖乖当个好弟弟，端茶倒水，泡脚铺被。有事儿没事儿研究着各种药膳给哥哥补，这也让张晓阳有更多的时间陪在慕青身边，正好满了慕青的意。 今天难得得了空，慕青拿下巴在张晓阳头顶轻蹭：“看了那么多回，你眼睛不累？” 两人很久没这么亲密了，日常生活中两人更像是兄弟，而不是情侣。 每次都得张晓阳主动，搞的张晓阳一个直男总是面红耳赤。 今日的慕青难得主动一次，张晓阳握住腰间的手指：“累，你给我按按吧。” 他张开双臂朝向慕青。慕青会意，立马把人抱了起来往卧室里走。 张晓阳趴在床上，衣襟撩到后脑勺，露出光滑细腻的皮肤。慕青的目光落在肩膀上那处结痂处，眉头皱了皱：“这个地方，怎么弄的？” 明明上周还没有的。张晓阳道：“我们公司不是搬迁嘛，去新地方的时候路过一个小区，有个花盆掉下来了。” 怕哥哥担心，张晓阳刻意用手拍了拍自己的肩膀：“没事儿，一点儿轻伤。都要好了。” 慕青问：“哪个居民区？” 听哥哥突然严肃起来的语气，张晓阳拉下衣物坐了起来：“江心小筑那片。哥，没事儿吧？” 两人都懂这句没事儿吧是什么意思。自收到那封写着肖康势力分布图的邮件开始，张晓阳的日常生活就变得小心谨慎起来。可江心小筑就是一个很普通的居民区，在江城存在好多年了，也没说是肖康的势力。 可这事儿确实不能细想，张晓阳瞬间觉得脊背发凉，肩膀上的伤口也随之隐隐作痛。 “没事。可能人家不小心。”慕青却道。 张晓阳对哥哥百分百的信任感让他在听到这句话以后，心放回肚子里：“哥，我以后上班不走那片了。” 慕青道：“买个车吧！” 走路上下班那穿过江心小筑无疑是最快的办法，如果绕过去，那就得多出好几公里。慕青起身回房，不一会儿拿了张卡放在张晓阳身旁：“这里面是哥这么多年的奖金，你拿着吧。” 第159章 福气1 同样的卡张晓阳也有一张，是去南大时学校为了扣学费方便，在寄通知书时统一寄过去的。张晓阳把卡递给慕青：“哥，我有钱。” 慕青又推了回去：“你能有多少钱？仗着自己工作了，哥的衣食住行你都一力承担了，还能有几个钱？你一定得全权负责的时候，哥跟你客气了吗？” 慕青似是有些生气：“这钱给你你就拿着，我一个学生也用不到。明天我就陪你去提车，让哥安安心心上学，行不行？” 张晓阳知道哥哥担心，再拒绝下去，恐怕慕青生气。拿了自己钱包过来收好卡：“哥，那当我借你的，等我挣回来了还你。” 慕青睨了他一眼，心里对张晓阳分这么清很是不满。但也不再争辩，只是关了灯，把人抱进怀里：“坏东西。尽会让我心疼。” —— 第二天慕青却因为临时有事没有办法陪张晓阳去买车。 张晓阳觉得过段时间也可以，可对上慕青担忧的神情，知道自己人身安全得不到保证，慕青肯定不得心安，还是同意了马上就去。 两人一起出门，一个向东去4s店，一个向西去学院。 今天还是工作日，张晓阳是请了假来处理这个慕青认为至关重要的问题的。公交车里呼呼吹着暖气，张晓阳裹在自己宽敞的毛衣里面闭目养神。 车上并没有几个人，所以即使开着暖气，也还觉得有些冷。时至深秋，张晓阳往毛衣里面缩了缩脖子，突然想到如果慕青在他旁边就好了，他可以钻到哥哥的衣服里，把手贴在哥哥腹肌上。 如果周围人多，他还能够偷偷挠慕青痒痒。哥哥肯定不敢声张，他会拼命忍着，脸上维持着一贯的冰山风格。然后慢慢发红，发烫。 想到慕青，张晓阳便觉得这寒冷似乎也能抗上一抗，他睁开眼睛往前看。还是刚才他闭眼时那个地方。 张晓阳起身走到驾驶台：“师傅，怎么停这里了？” “前面说是出车祸了，动不了呀。” 张晓阳往前望，一眼看不到头的车流。他把手套拿出来戴上，又戴上早就准备好的口罩。敲了敲驾驶座旁边的车门：“师傅，我赶时间，你开下门，我走着去。” 司机师傅哎了一声，这地儿不靠站台，本不能随意开车门，但这么等着也不是办法，起身对后面不多的乘客吼了一嗓子：“过不去了啊，赶时间的这里下，注意安全。” 张晓阳把手揣进衣兜里往前走，再过三站就是他的目的地。左手边放着慕青给的银行卡，在上车之前张晓阳特意去网点查了一下。 竟然有五十多万。 张晓阳想自己只是代步，买个代步的，十几万也就能搞定了。其余的还回去，再撒撒娇，哥哥总不会太过生气。 越靠近4s店，越能了解到堵车的真相。四辆车碰在一起，每辆车都有不同程度的损伤。最前面那辆横在马路中间，侧边的车门已经撞得凹陷下去。 再往前走，一捂着头部的男子正抓住一名穿背带裤的女子的胳膊不放。 那女子看起来年纪不大，任那男子扯着胳膊跪在那人面前。身后不远处还躺着两个人，一男一女，都上了些年纪。 “叔，求你了，您就让我送我爸妈去医院吧。他们有心脏病，再不去会死人的。”女孩儿跪在地上嗷嗷哭。身边围了一圈看热闹的，谁也不敢上前帮忙。 “您放心，我不会逃的，让我先送我爸妈去医院。”说着就去掏自己的书包，想必是想给那司机留个什么联系方式。那司机还抓着女孩儿不放，眼睛紧紧盯着她的书包。 女孩儿掏了半天，只摸出了几张检查报告。 想必是怕那司机不信任，当即把那报告递了上去，自己则撕了报告下半截空白处铺在书包上，颤颤巍巍写着些什么。 张晓阳见那司机向上面扫了一眼，下一秒就把那张纸塞回了女孩儿包里：“心脏病又怎么了，我还脑震荡呢。你看看我们被你爸妈害的，他们突然冲出来是干什么？要不是我躲得快，我就该背个杀人的罪名了。”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我爸妈不知道。他们只是不想再拖累我了。”女孩儿急得连连道歉。抹了把泪，把刚才写的东西递过去。 旁边人越来越多了，有人说先让女孩儿送人去医院，也有人说司机被害成这样得先给个说法，不然人跑了上哪儿找去。 众说纷纭。行人挡住了张晓阳的去路，他边说借过边挤过人群打算过去。他只请了半天假，看完车还得去公司签到。 今年的雪来的比往年更快一些，天上纷纷扬扬开始飘雪，好些人已经慢慢散了。 那女孩儿只穿了件单衣，头发也披散着，明显是着急出门才会如此。 张晓阳从人群走过，身后是女孩儿求救的声音。 “张晓阳！” 一声呐喊划破天际，没一会儿张晓阳便被几个人拉到了人群中央。 张晓阳肯定自己不认识这个女孩儿，可现在满身狼狈的女孩儿一只手紧紧抓住他的毛衣不松手。 脖子被箍紧，让他感觉窒息。 那个自称脑震荡的司机已经在开始谈相关事宜了，他抓着女孩的手臂变成了抓着张晓阳：“我的车坏了个门，你看a柱和车头这里都凹陷下去了，这都是为了躲你妹妹他们才这样的。我也不多收你的。” 司机伸出五个手指头对着张晓阳比了比。 张晓阳只觉得好笑，这都什么神仙运气，他只是买个车，怎么突然就多了个妹妹。 身后女孩子已经从地上爬了起来，窸窸窣窣的开始收拾满地的报告。一张纸落在张晓阳脚边，先天性心脏病。 能活到这么大年纪也是一种福气了。 那女孩儿看了张晓阳一眼，她脱了束缚，对着张晓阳鞠了一躬，眼泪瞬间就下来了：“哥，妈的手术都约好了，她不想出那个钱不想拖累咱俩，从医院跑了。我现在送她回去，这里的事你先处理一下。我在市医院住院部十六楼。你忙完了，再来找我吧。” 第160章 福气2 说着往张晓阳衣服口袋里塞了纸片，在路边找了辆车把两人送医院去了。 女孩儿走了，张晓阳便成了人群的焦点。有人说刚才就看到他站在这里了，爸妈都这样了竟然还躲在人群里不出来，真是没良心。 又有人说，他还打算直接走过去呢，要不是他妹妹发现了他，就被他溜了。得让他负责司机的所有损失。 之前那一半觉得女孩儿可怜的看客现在一边倒全站在了司机那边。 张晓阳被那司机拉得踉跄几步。 他问：“五千？” 司机来了气：“你看清楚，我这是豪车，豪车，五千换个门都不够。最少五万，否则免谈。” 张晓阳也不想跟他谈，他只是路过。“我只有五千，你爱要不要。” 司机没想到张晓阳能这么倔，他威胁道：“你耍无赖是吧，我报警啊。” 张晓阳求之不得。 “你报吧，看看咱们到底谁占理儿。实话告诉你，那个女孩儿我根本就不认识，现在人跑了，你报警我也不用陪。” 那司机明显不信，气冲冲到一旁打电话去了。 不多一会儿张晓阳头上便落满了雪。他跟司机两人立在路中央，挡了一众车辆。 警察来得很快，简单问了几句情况，把监控调了出来。 一老太太在路边跟人拉扯着什么，情绪激动，动作幅度很大。在这黑车将近时突然往马路对面跑去，老头起身去追。黑车立马左转撞上花坛。后后车躲闪不及，撞上黑车的后半部分。接着就是连续三车相撞。 那女孩儿后一步来到晕倒的老人旁边，没多时被司机一把抓住。 交警收了监控，对着司机道：“这地方到处都是4s店，穿行限速三十，你看看你那车速是三十吗？” 司机气势顿时下去了。 “警察同志，我还不是为了躲那两个老人，这里都没有斑马线，他们不突然横穿，怎么可能出事。” 警察给了那司机一个眼神警告，转过来对着张晓阳：“你爸妈这种行为非常危险，作为儿女的怎么能放任父母乱跑呢。” “他们不是我父母。”张晓阳道。 交警没法判亲疏，只是公事公办的让两人选择走程序还是私了。 天上的雪越下越大，张晓阳脚边似乎还残存着那半张检查报告。蓝色的市医院logo骗不了人，他今天证明了自己跟那女孩儿没关系，下一刻，人就该找到医院里。 张晓阳道：“私了吧！” 人已经散得差不多了，道路也急需要赶紧恢复交通。几人简单商量了一下，张晓阳负责拖车费以及额外给司机五千块。 那司机知道自己超速也没敢在警察面前造次。 张晓阳端着4s店端过来的热茶，坐在开着空调的沙发上看着面前那款价值二十万的车子。 销售员拿了汽车资料摆在他面前，厚厚的一沓，写满了他对头一辆汽车的憧憬。男生哪有不喜欢车的，他拿起来翻了翻，销售员笑着询问需不需要为他细致讲解，被张晓阳拒绝。 茶杯下压了一张残缺不全的纸，上面只有一串数字，就摆在那叠资料的旁边。 张晓阳拿出手机对着眼前的汽车拍了张照片，【哥，这个好不好看？】 信息很快回复【它有个高配的卖得很好，听说玻璃很厚实，你要喜欢的话买那个。】 张晓阳苦笑一声。 又把资料拍过去【那钱我都可以随便用的吧！】 慕青看着手机里这句话，以为是钱不足，回道：【买你喜欢的，多少钱都可以。】 【谢谢，哥。】 张晓阳抓起了手机，一口喝完剩下的茶水。 他把资料还给了销售员，拒绝了所有其他车辆的可能性。 张晓阳直接去了市医院住院部十六楼。他没打那个电话，只是心里的良善告诉她那个女孩子不是骗人。 十六楼全是手术室，家属等候区就在走廊两边，他甚至不用左找右找就看到靠在手术室门外的发呆的女孩儿。 张晓阳走过去站在她面前，并没开口。好久，那女孩儿才发现了他，慢慢站了起来。 “对不起，多少钱，我赔你。” “你用什么赔？”张晓阳道。 刚才在电梯里听到了住院部护士说有个今天安排了心脏病手术的病人突然跑了，还欠了医院十几万，这一动手术又得几十万，就一个还在读书的小姑娘撑着，也是可怜。 那女孩儿头低了下去，她确实赔不起。 “对不起，利用了你。你打欠条给我，我马上就要毕业了，毕业了我就去工作。我会还你的，真的。” 看女孩儿模样青涩，张晓阳的怜悯之心被触动。听完那几个护士的话他就应该转身就走的，可是在4s店里就已经做下的决定让他继续上楼，站在了那个女孩儿面前。 “你多大？” “十八。” “高中毕业？” “是，毕业我就能找到工作了。” 张晓阳看了手术室一眼。“你妈妈的病能够彻底治愈吗？” “可以的，这次医生给她换了最好的瓣膜，没问题的。” “手术以及术后需要多少钱？” 女孩儿刚才还充满希望的眼眸瞬间暗了下去。她不敢说出那个天文数字。 “五十万够吗？” 女孩儿眼睛又瞬间恢复神采，也许是过于激动，一下抓住了张晓阳的衣角。 “够了，够了。用不了那么多。” 张晓阳没说话。只是陪着女孩儿在门口等着。 这期间一直没看到女孩儿的爸爸来过，想起当时也晕了，张晓阳问了一问。 女孩儿的心情就像过山车一样，随着张晓阳的一句话充满希望，又因为张晓阳的一个问题跌落云端。 “被我妈气晕了，还在抢救。” 她拿出手机看了看时间：“现在应该已经出来了。江医生说会帮忙送到病房去的，我妈这里我走不开，随时都要签字。” “是江杰吗？”张晓阳问。 女孩儿点了点头，手上的手机报了个电量过低的提示。 她似乎有些为难，握着手机的手指发白。最后还是把手机递到了张晓阳面前：“我能加你个微信吗？以后......以后好还你钱。” 女孩儿低垂着脑袋，张晓阳虽没想过一小姑娘能还得起，但还是道好，两人互加了个微信。 第161章 福气3 是一轮初升起的红日，跟他的名字有点应景。想必女孩儿也发现了这偶然的巧合，有些不好意思的解释：“这是我在家门口拍的，觉得很漂亮就拿来做微信头像了。你要是觉得......” 后面的话女孩儿没说完，张晓阳自然懂了。他摇了摇头：“很漂亮。” 中途女孩儿被医生叫过去一次，拿了些什么东西给她签。从手术室出来的文件，肯定不是能让人高兴的东西。 签完的下一秒，女孩儿就哭了。 张晓阳走过去想安慰安慰，可事情没发生在自己身上，他无从安慰起。现在这种时候，说什么都不如陪着。 女孩儿哭了好一会儿才止住眼泪给张晓阳道歉。已经临近午饭时间，张晓阳问：“早饭吃了吗？” 女孩儿摇了摇头，张晓阳把人从地上扶了起来，让她坐在椅子上。 自己的手套，口罩戴好：“我去买吃的，马上回来。” 女孩儿一直低垂着的脑袋突然抬了起来，紧盯着张晓阳的方向。明明期望他不要走的想法都要溢出来，最后却也一句话都没有说。 张晓阳把自己的背包放在了女孩儿座椅旁边：“背着太重了，帮我看一下好吗？” 女孩儿眼睛微眯，郑重的点了点头。 张晓阳没敢走太远，怕有事儿赶不及回去，进去沙县买了三份饭菜，三份鸡汤，两个大包，急吼吼又往回赶。 就这么一会儿功夫，等他走到十六楼时已经没人了。他把饭菜放在椅子上，拿了手机又摸出口袋里的那个联系方式打算联系女孩儿。 微信提示有信息，是女孩儿发来的。 【张晓阳你好，我是冯玲。我妈妈刚才从手术室出来了，你的包我给你背下来了。等我处理好妈妈这边事，再给你送上来。大概需要半小时，麻烦你等我一下。】 张晓阳无奈。这小丫头已经麻烦了他不少，这下倒是客气了。 【你在哪儿？】张晓阳回。 好久，没收到回复。 张晓阳便自己寻着找了过去。十二楼住院部a区，张晓阳趴在护士站问有没有一个叫冯玲的小女孩儿刚带了个做心脏病手术的病人来过。 护士立马给他指向1203室。张晓阳提着盒饭敲了敲门。门从里面打开，冯玲看到张晓阳瞬间眼眶一红，眼看着眼泪又要下来了。 张晓阳只觉得这女孩儿实在可怜。进去把饭菜放在床头柜上，床上的妇人还睡着。张晓阳劝了半天，总算劝得小女孩吃了饭。 饭后接到公司电话，张晓阳看着对他满眼期盼的女孩，这让他要怎么走。 冯玲收拾了餐具，又抹了把眼泪：“今天谢谢你，我妈妈等麻药过了就好了。你不用陪我等着的。” 公司那边确实有事，张晓阳不好再多待，只是摇了摇手机：“有事儿打我电话。” 冯玲乖巧点头，对他笑笑：“谢谢，我会的。” 张晓阳进公司直接去了小方总的办公室。他们公司不大，小方总虽然是公司老板，办公室也是简简单单。 张晓阳在小方总办公桌前坐下。小方总开门见山：“晓阳，之前哈尔滨那差事你办得很好，我打算派你去深圳，开拓开拓新业务，那边的子公司一直像一盘散沙，你过去，给带带，我是相信你能力的。” 小方总是个心大的老板，一天到晚就是风盛的风会刮向全世界。肯定能盖过他爹老方总的风采，他也确实付出了努力，天南海北到处都是分公司，只是真正做起来的也就那么几个。 深圳这个是赶着风口成立的，地段虽好，人手却不够，一直招不到一个合适的领头人。 张晓阳笑道：“我家哥哥还在读书，我得回去跟他商量商量。” 小方总只是称好，送客时嘴上说的却是：“那个相关的资料我让他们整理了一份，已经发你邮箱里了，抽空看看啊。” 张晓阳：“……” 下班时，慕青问要不要来接张晓阳，张晓阳想起肩膀上的伤，现在走回去又得经过江心小筑，于是说好。 他在公司大厅里等慕青，前台苗苗总是想从他嘴巴里套取慕青的消息。自上次以后，张晓阳便把紧急联系人改成了张宇，苗苗打了一次，张宇以为是张晓阳女朋友，直接就想请人家去重庆了，给苗苗吓得够呛。 “你哥今天来接你吗？” 张晓阳摇头：“我媳妇儿来接我。” “屁，你哪来的什么女朋友。吴星都跟我说了，你没有。” “我没说是女的。” “死变态。”苗苗只当张晓阳说笑，笑嗔道。 张晓阳摇了摇手里的工牌：“走了，他来了。” 苗苗顺着张晓阳离开的方向看过去，看清那人后，狠狠一脚踩在地板上发泄怒气值。 “混蛋张晓阳，那明明就是他哥，还骗他是女朋友。” 慕青牵着张晓阳的手从江心小筑穿过。亭台楼阁，小桥流水。行至一三层楼下，张晓阳扯了扯慕青的衣角：“哥，就是那个三楼掉下来的。” 木制围栏上面确实种着几盆花草，那花盆足足有足球口径大小，就那么放在不足手掌宽的栏杆上，这掉下来确实稀松平常。 可为什么偏偏就张晓阳经过的时候掉了。 慕青把张晓阳拉到外侧，对他肩膀上的伤，此刻仍是心有余悸，但凡偏了一点砸脑袋上，那会是个什么结果，简直不敢往深了想。 “车买好了吗？”慕青问。 张晓阳立马想到冯玲，突然双手拉住哥哥的手。他嗲声嗲气的道：“哥，如果我把你给我的钱给其他人了你会不会生气呀！” “什么其他人？”慕青一下听到话里面的重点。 张晓阳添油加醋的把冯玲的事情跟哥哥说了一遍。说完已经抱住了哥哥的手臂，头靠在慕青肩上，身段扭得像个狐狸，是慕青从未见过的妖娆。 “五十多万，全给出去了？” 张晓阳嗯嗯两声，眨了眨透着无辜的大眼睛。 给慕青看的头皮发麻，张晓阳一直自称直男，这些动作真是直男能够做得出来的吗？ 第162章 故友 他倒不是觉得不该给，总归也是给了张晓阳的钱，他要怎么处理是他的事情。只是这钱给出去了，他的车要怎么办？以后总不能还走江心小筑吧。 如果实在不行，那就只能动用那一笔了，可是这可能导致他的计划有提前暴露的风险。 张晓阳见慕青半天不说话，以为他生气了，一下子爬到了慕青背上，对着他的耳朵就来了一口。猫咪似的虎牙轻咬在慕青耳廓上，小舌头伸出去对着上面舔了一圈。张晓阳笑眯眯的勾紧慕青的脖子：“哥，你真的好甜呀。我怎么会有你这么好的哥哥呢，长得又帅，学习又好，心地还那么善良。” 张晓阳的彩虹屁吹得一套又一套。慕青背着人一步一步往家里走，心里已经想到应对的办法。 他把背上之人往上抛了抛：“这话好听，多说点。” “哥还......”张晓阳嘻嘻一笑，把毛茸茸的脑袋往慕青脖子里拱：“哥身体好，技术好，还对我特好。” 慕青没想到张晓阳光天化日的在大街上跟他开黄腔，一下没控制住闹了个大红脸。 张晓阳伸手过去揉了揉哥哥发红的耳尖，害羞的哥哥实在是可爱。 “哥，我是说真的身体好，你想想，等我们年过花甲，满头白发，你还能背着我走呢。”他指着前方的石板路：“到时候你背着我往巷子门口走，我拿着咱俩的拐杖，大黄狗那时候肯定已经不在了，要是有小黄，我们就一起逗狗。出了巷子，前方能看到夕阳，我们还可以一起看，多好。” “我都拄拐了，你还好意思让我背吗？” “好意思呀！”张晓阳声调上翘，道路尽头的夕阳都掩盖不住他的兴奋。 几句话与过去菩提树下慕青脑海中的场景重合。那是他想到的跟张晓阳的一辈子。没想到张晓阳给那个场景确定了地点，慕青听得出来，是重庆的那个小院儿。 “你真愿意一辈子跟哥在一起吗？” 张晓阳点头：“我愿意。” “不结婚了？” “结。” 张晓阳说：“跟你结。” 慕青慢慢走着，一步一笑，虽然他没回答，但是张晓阳知道，哥哥心里在说：“好。” －－ 张晓阳最后还是去了深圳，因为慕青偶然看到了张晓阳的邮件，是那个分公司的企业规划。 然后在慕青动之以情，晓之以理，并且保证自己不会因为张晓阳而放弃读博时换了张晓阳一年的公差时间。 那时候他刚好毕业，等张晓阳回来的时候一切便都尘埃落定了。 咸涩的海风吹得张晓阳在去到深圳的第三天就犯了关节痛。整个人跟泡在水里一般，每时每刻都觉得黏糊糊的。他没敢告诉张宇和侯小琴，更不敢告诉慕青。 自己百度找了几副汤药饮下，勉勉强强没再痛过。 三天一个电话，一周一个视频，是慕青对张晓阳雷打不动的规定。张晓阳也想慕青想得紧，每次慕青还没打过来，他就已经打过去了。 张晓阳在子公司待到三个月的时候，终于慢慢上了正轨。他一个人当好几个人用，从上到下，管理公司的经验让他混了个全熟。 助理小朱跟着他忙前忙后，一口流利的粤语听得他耳朵发晕。就那么半标准半糊弄的又听了三个月，张晓阳见客户时也能来上两句。 浓重的江城口音说起粤语来不知道为什么总让人觉得有些娇气，还带着半分可爱。加上张晓阳善谈，没多久，深圳一带的中小型企业便得知了风盛张公子用一口蹩脚粤语也能分他们一杯羹。 小朱带了一个熟面孔给他。张晓阳刚收拾完白天谈成的单子，四仰八叉的瘫在沙发上揉太阳穴。他最近左臂疼得厉害，去医院检查又查不出个所以然。 田俊对小朱做了个离开的手势，悄悄上去，搭上张晓阳的肩膀细细给他揉了起来。 张晓阳以为是小朱，给他吓得一下坐了起来。男女授受不亲，这让人发现了还得了。 身体突然被人抱住，田俊一句想死你了，惹红了张晓阳的眼睛。 “我弄疼你了呀？” 田俊记忆里，张晓阳就受了疼会哭鼻子，没想到这么大了还是一个样。 “靠，田俊你个狗东西。”张晓阳捶了田俊肩膀一下，吸了吸鼻子，控制着自己的情绪：“你个狗东西敢一声不响就走，现在又一声不响的来，要死啊你，我不认你这个兄弟啊。” 田俊比以前高了很多，人也由当时的青春年少变成了现在这样浑身散发着成熟魅力的男人。 他如以前一样拿了纸去张晓阳鼻子底下捂着：“擤。” 张晓阳打掉他的手，白了他一眼，自己来了。 他们好多年没见，上次送乔初生来深圳也没见着。张晓阳一下抱住了田俊：“妈的，我他妈以为你死了。” 田俊拍了拍张晓阳的背。强硬着把人扯起来左看右看：“我当时就是怕你这样子才不跟你说的。让我看看，青哥把你照顾的好不好。” 皮肤饱满有弹性，细腻光滑全不像他们这个年纪的人。他又握了握张晓阳的手，依旧是软软的，还比他白了好几个度。这哪里是一双男人的手，分明是女人的。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刚哭过，还红彤彤的，这怎么，还真是让人充满怜惜。 “青哥他是把你当闺女养了吗？怎么这么水灵了呢？” “无聊。” 田俊没过多纠结，起身在他办公室乱转，这看看，那看看，活像个找借口收保护费的。 张晓阳跟在田俊身后问：“叔叔阿姨还好吗？” 田俊停在发财树盆栽那里：“不在了。前年的事儿。” “啊。”张晓阳一时竟说不出话来，昔日里对他那么好的田叔田婶一别多年，再次听到竟然已经阴阳相隔了。 田俊拍了拍张晓阳的肩膀：“没事儿喽，都过去了。你别给我哭唧唧啊，我受不得你那样子。” 张晓阳闻言，怕引起田俊心伤，赶忙调整心态：“那你，结婚了吗？” 田俊左手伸出来，撒开五指，无名指上套着一个金色的圈圈。“娃儿都快周岁了。” 张晓阳赧然，昔日的好兄弟，人生大事自己竟然全都错过了。 “恭喜。” “你呢，张公子。” 张晓阳想起江心小筑的那句“我愿意”，淡淡笑了一下，说着不急不急。 第163章 玫瑰1 周末时，张晓阳买了满满一大车东西去了田俊家里。他一个男的也不知道小孩子喜欢什么，去了一趟童趣店，只知道出来时，那导购隐形眼镜都快笑掉了。 没想到田俊的妻子竟然是个重庆人，名叫方丽。但是性子却不像重庆妹子那样火爆。温温柔柔的，更像南方人。 张晓阳要进去帮着，被方丽赶出去好几次。最后他只能坐在沙发上等，逗着旁边婴儿车里的小宝贝。上菜后，一桌子全是重庆口味。见到张晓阳正在打视频，洗完手的田俊就钻到了屏幕里面。 “哥，真是田俊。”张晓阳摆了个方向，把两个人都框在画面里。 慕青应该在学院，故人相见又是一顿调侃。 张晓阳发现慕青下巴抵在书桌上，只露了一颗脑袋在画面里。是他从没见过的慕青的慵懒。 他语气温柔，避开大家去了阳台：“怎么了，哥哥，是想我想得没力气还是累了？” 慕青微微一笑：“都有一点儿，主要还是想你想的。” 张晓阳亲了亲手机屏幕，给了他的好哥哥一点鼓励，“过段时间我就回去了，你好好休息知道吗？” 张晓阳把一桌子丰盛拍给了慕青，慕青让张晓阳帮忙给田俊的崽子包个红包。田俊知道了几番推脱，还是张晓阳离开时，偷偷给塞到了婴儿车的枕头里。 中途张晓阳回去了一次，陈玫竟然跟江杰结婚了，多么奇妙的缘分。他作为班长自然是第一个被邀请，才知道江子衿居然是江杰的堂妹，只可惜，那个吵吵闹闹的任青青不见踪影。 晚上张晓阳喝的醉醺醺的被慕青背回去。 他们大半年不见，心中想念。张晓阳纵着酒醉对慕青动手动脚，压倒了人，递上嘴唇，攻城掠地。 慕青也不反抗，任由着他胡作非为。他的衬衫被扯得乱七八糟，脸上也全是张晓阳的口水，这架势跟他们的初次有些像，慕青喉头发紧，其实只要人是对的，上面，下面，他都无所谓。 慕青抱紧了人，问他要不要先洗个澡。张晓阳嗯了一声，慕青便把人抱进了浴室。两人赤条条的站在淋浴下面，慕青找了凳子给张晓阳坐着，自己去外面柜子找东西。 没想到张晓阳竟然迷迷糊糊跟了出来，靠在他背上亦步亦趋。 慕青道：“别这么急，我清理一下，对你好。” 张晓阳被热水一淋，脸颊红了大片，头脑却清醒几分，他知道慕青说的是什么。一把抓住慕青的手腕，往他怀里挤。 “好累，我不想动。”张晓阳道。 慕青拿东西的手指停在原地，一下就明白了张晓阳话里的意思。他关上了柜门，把人重新抱回淋浴间。 “好，不让你累。” 接下来的流程全由慕青把控，张晓阳只是闭着眼睛假寐。偶尔被刺激到了，便哼哼唧唧叫两声。慕青就笑他是不是被海风吹透了，怎么软乎乎的。 张晓阳没好气瞪他，便宜让他占尽，竟然还听不到一句好话。以前总说他跟猫一样，难道之前不软吗？现在还膈着人了不成。但张晓阳很快就没了心思想注意自己的身材问题。 第二天张晓阳要回去，两人睡得还算早。只是真到收拾妥当离开时，张晓阳才发现自己竟然特别不舍。 半年不见，匆匆一夜，又再是半年。下次见哥哥时，就该是哥哥毕业典礼。 他放下行李，突然往正盯着他背影的哥哥跑去，明明刚刚才抱过，隔了不到一会儿，再抱竟然恍如隔世。 “哥，我好想你。” 慕青温柔的抱着人轻拍：“还没走呢，就想了。” 张晓阳点了点头：“等你毕业我去接你。” 雷雨频繁的季节，难得的有个好天气。慕青跟一众师兄师姐们道完别，从会场出来时已经没什么人了。 张晓阳是个骗子，说好毕业这天去接他，害得他从一周前就开始期待。结果今天早上告诉他，他有事儿，回不来了。 肩膀被人拍了拍，慕青拿着学位证回头，是林学长：“慕青，我们还有个小聚会，有空吗？” 想到家里反正也没人等，慕青嗯了一声，指了指身上的硕士服：“我回去换个衣裳，你们先去。” 几人分开，慕青沿着另一条拐去宿舍。周内一般都在学校，自张晓阳出差以后，慕青已经很少回那个租房了。 烈日当空，他心里却总是感觉空空落落。埋头苦笑一声自己太过幼稚，却在下一秒撞到一个人。 一大束玫瑰被白衬衣黑西装的男人抱在胸前，他的头发已经不是之前常有的微卷，剪短了一些。也许是海边城市阳光热烈，慕青感觉他黑了一点。但是面对他绽放的笑容却更加热烈。 张晓阳举得手都酸了，慕青却只是看着他一动不动。玫瑰是什么意思，大家都知道，他一个男人举着九十九朵红玫瑰递给另一个男人，而那个男人还不接。 张晓阳突然开始后悔起自己的临时起意。 “哥，接呀。”他红着脸催促。 周围不少人已经在往他们这边看，慕青看着张晓阳满含爱意的眼神，抬手接过，和他的证书放在了一起。 好半天才想起来问：“你不是不回来吗？” “嘻嘻，惊喜吗？”张晓阳完全没发现哥哥之前的失落。 为了给他惊喜，让他郁闷一天。 慕青完全不能理解这种惊喜，比起玫瑰他更希望一睁眼就看到张晓阳回来的消息。 但也并没有打算打击张晓阳的积极性：“惊喜。” “那你喜欢吗？” “喜欢什么？”慕青有些疑惑。是说喜不喜欢玫瑰？还是喜不喜欢他送他花。 张晓阳突然向他靠近，对着他怀里的花轻轻吸了一口，然后掩耳盗铃一般轻啄了一下慕青的唇角。 终于是看到了哥哥一丝表情变化。平日里冰山般的样子现在被阳光染成红色。张晓阳笑道：“喜不喜欢你弟弟。” 明知故问。 但慕青还是认真答了：“喜欢，很喜欢。” 张晓阳笑了一声，拿过慕青手里的东西，只留了一束花给他。然后在大庭广众之下牵起了慕青的手指。 午后的阳光高悬，空气一尘不染。他们这段感情没有一丝一毫的遮掩。 第164章 玫瑰2 慕青被张晓阳用十指紧扣的方式牵着，穿过学校，走廊，再挤进地铁，广场。他抱着张晓阳送给他的鲜花，如恋人一般跟着张晓阳走街串巷。 途中不少目光朝他们看过来，有震惊，有不解，有鄙夷也有艳羡。 这太不一样了，慕青清清楚楚记得那年夏天张晓阳在重庆时担心得差点要看心理医生。 是什么让他变成这样子。慕青很开心他和张晓阳的感情能摆在阳光下。可心里也不免担心，回到重庆，张晓阳会不会又变了。 他反握住张晓阳的手走进电梯。刚巧碰到隔壁邻居，一个中年女人，曾经找他们借过酱油。 “呦，这是硕士服吧，厉害的呢。” 慕青这才发现自己还没换衣服，他有些不好意思的点了点头，想放开张晓阳的手，却被张晓阳再次握住。 两人双手紧握藏在身后，肩并着肩靠在一起。 “这花儿，送女朋友的吗？”邻居阿姨问道。 慕青有些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他跟张晓阳这关系，一般人可能接受不了，尤其是跟父母一般年纪的人。 张晓阳却是很自然的替慕青回答了：“是他对象送他的，阿姨，花儿好看不？” 张晓阳盛满笑意的目光落在慕青脸上，明显是在向他讨夸奖。交握的手指在背后面又紧了紧。 那阿姨愣了一瞬，只以为是慕青女友相送，笑呵呵的点头道：“好看，好看，而今的孩子们真浪漫。” 等进了家门，张晓阳再度捏了捏慕青的手指：“哥，我浪不浪漫？” 额…… 慕青心里腹诽张晓阳这钢铁直男的行为。他记得当初陈拾山把张晓阳挑口红时，第一眼就看中芭比粉的事情当个笑话分享给宿舍的人过。 当时朱有声笑得太大声，还遭了张晓阳一顿暴揍。 再看看自己怀里抱着的九十九朵红玫瑰，他不禁莞尔：“浪漫。” 一个意料之外的吻落在慕青脸颊，张晓阳搂紧他的肩膀，靠近他耳畔轻声道：“那你叫我一声，告诉你个更浪漫的。” 脸侧还有温热的触感，慕青道：“晓阳。” 张晓阳摇了摇头：“不对。” “弟弟。” “还是不对。” 慕青有些摸不着头脑了，从小到大他们都这么称呼，这不对那也不对，那究竟什么才是对的。 他心里突然冒出个邪恶的想法，张晓阳不会…… 那还是他们刚缓和关系不久的时候，依稀记得侯小琴说过张晓阳很是不满慕青是大哥，明明他在这个小院儿住的时间比较久，本着先来后到的原则，慕青应该叫他一声大哥才对。犹记得张晓阳还因此被张宇臭骂了一顿。 被一双满怀期待的眼神看着，那个字实在太过羞耻，他狠咬了几次牙，才做足了心理准备，很小声的开口：“哥～” 声音太小，张晓阳没听清，他凑耳朵过来：“你刚才叫我什么。” 慕青头一次感觉到羞耻，他推了一把张晓阳，自己转身找花瓶。任凭张晓阳在背后催促捣乱也绝不再理他一句。 等家里能装水的瓶子都装满，鲜花满室时。张晓阳把慕青抵在了沙发上。 他快憋死了，那个事情，快把他憋疯了。 “哥，我们俩都是那种关系了，你喊我一声怎么了，我还给你送花。” 那种关系…… 还有，喊他哥难道不是为了满足儿时的恶趣味，这跟送他花有什么关系？ 慕青被压着肩膀半躺在沙发上，张晓阳满怀期待的眼神就落在他上方。今天的张晓阳实在奇怪的很，到底要听他叫什么呀。 “晓阳，我本来就比你大，那个称呼，不合情理。我……我实在喊不出口。” “这跟大小有什么关系？就是因为我们俩的关系，叫起来才合情合理。”张晓阳稍加思索，竟然还品出了自己被人身攻击的意味，大的才能那么喊吗？ 不行，他偏不。 张晓阳早就习惯了哥哥偶尔的言语欺负，从刚开始的脸红心跳到现在的云淡风轻。 他整个身体扑上去压住慕青，手指揪着他的衣领打着圈圈玩儿。两人靠得极尽，嘴唇挨着嘴唇。张晓阳笑嘻嘻的承认：“你大你了不起。那你就当满足满足我行不行”他伸出一根手指放到两人中间，“就叫一次，就一次，以后都换我叫你。” 一次倒也不是不可以，可是，慕青一下发现了张晓阳话里的语病。明显张晓阳把这件事情当做交易在跟他谈，可“你不一直那么叫我嘛？” “哪有。”张晓阳简直不可置信，从失忆前到失忆后，他们认识这十二年来，他就从来没那么叫过。 慕青怔愣几秒，发现了不对劲的地方。张晓阳说的那个词跟自己想的那个似乎不一样。 他很轻易的翻身压住张晓阳，“你刚才要我叫你什么？” 张晓阳也后知后觉的发现了慕青的误解，几乎同时开口：“你以为我要你叫我什么？” 张晓阳：“老公！” 慕青：“哥！” 额…… 两人都觉得有些脸红。慕青起身坐在沙发一旁，半躺着的张晓阳也赶紧坐正身体整理衣服。 这也太尴尬了，一时间两人都没说话，慕青为自己又喊了张晓阳一声哥觉得羞耻不已，而张晓阳则是打算用那个消息换慕青一声老公的算盘碎了一地。 自己怎么就先喊了，这以后还不被欺负死。 他一直男，怎么能叫别的男人老公呢。 好好一次惊喜氛围被两人经常性的思维不在一条线上破坏了个完全。 感觉身旁温热靠近。张晓阳偏头过去，慕青的手抚上了他的脸颊。他问：“为什么想听我那么叫你？” “我……” 老公二字是丈夫的俗称。他代表了责任与相守一生的承诺。更是一段感情正大光明最有力的见证。 从张晓阳内心出发，也是他给慕青对他的感情的最佳反馈。 “你不愿意就算了。我看别的情侣都那么叫，我开个玩笑。” 慕青却向他靠得更近，摆明了不信他的话：“因为羡慕？” 张晓阳不答，这不是他的答案。 慕青心里惊涛骇浪，他知道张晓阳在向他许诺，许以一生。 “哥，不是的，不是的。我只是想一直一直跟你在一起。”他抵不住慕青灼灼目光，一把抱住慕青的脖子，埋在心里准备当做惊喜的东西就猝不及防的脱口而出。 “深圳的工作我辞了，我要调回来。听你说在南大读博以后我就开始盘算永远留在江城的事情。以后也不要去别的地方，我跟领导提了，你在哪儿我在哪儿。你专心做学术，我挣钱养你。哥去哪儿我就去哪儿，我想要永远跟你在一起。” 第165章 再次 慕青已经不知道说什么才好，所以张晓阳敢去学校送花给他，敢大庭广众之下牵他的手，敢把自己作为男朋友介绍给公司同事，全都是在为永远在一起做准备。 那还因为担心两人的关系被发现而小心翼翼隐藏的自己，是不是太不合格了。 小太阳一心向阳所以他永远是小太阳。而自己，内心阴暗，才会见不到光。 他反手抱紧张晓阳，狠狠拍了拍他的脊背，郑重其事的给予自己的承诺：“好，我们永远在一起。” 慕青抱起哭到眼眶通红的弟弟往房间里走。 刚才，他告诉了张晓阳姥姥的死以及那个逼仄的夏天。 他满心忐忑，生怕张晓阳再次落进自责的回忆里出不来。好在，张晓阳只是揪着沙发垫懊恼。 “我就知道，我就知道。哥，我当时太胆小了，对不起，你肯定很怕吧。” 两人依靠在一处，窗外的蝉鸣声渐渐变小，夕阳的柔光洒满一室。 慕青时不时揉着张晓阳的头发：“哥还是跟那时候说的一样，你不放手我就不放。跟你在一起，哥没怕过，哥很高兴。” 张晓阳的担忧下去一些。 他破涕为笑，想起车祸前的那一刻。当时无比沉重的事情现在可以当个笑话讲给慕青听了。 “你知道我当时为什么要倒着往马路上走吗？” 这倒是不知道。失忆这么久，倒也从来没听张晓阳说起过他车祸时候的事情。 “那天我看到了一对情况跟我们一样的情侣，他们爱的明目张胆，巨大的泡泡把两人裹起来，他们就在泡泡里拥抱。” 张晓阳眼睛里亮晶晶的，似乎还能看到那个彩色的泡泡。 “我当时羡慕的要死也害怕的要死。两个男人怎么能那么幸福。可是，后来他们妈妈来了。” 说到这里张晓阳低头笑了笑：“那个包划破了泡泡，就像划破了那两人的爱情一样。他们在大庭广众之下被骂不要脸，勾引，不知羞耻…总之什么难听的话都说了。” 他突然握紧慕青的手：“你知道吗，那里面的一个人也不是天生喜欢男生的。我顿时觉得天都黑了。当时想，好好一条阳关道不走，为什么要走那条会被指着鼻子骂的独木桥。” “所以，我放弃了，当时，当时我是想回去跟你提分手的。只是后来发生了车祸，没来得及说。” 慕青定定的看着他说完这些。他知道直到现在张晓阳对世俗的眼光还是充满畏惧，可他实在太爱他了，所以很刻意的把两人的关系往阳光下拖。 慕青突然感谢南大，这里的校友对同性关系接受度高，张晓阳的公司也是。 只要在江城，张晓阳就从未担惊受怕过。 他亲了亲张晓阳还微微上扬的嘴角：“那现在呢？还分手吗？” 张晓阳突然激动起来：“怎么可能，我好不容易再次跟你一起。” 两人相视一笑，而后张晓阳不知想到什么，突然泪流满面：“哥，我竟然再次爱上你了。” 他抱慕青抱得很紧，温热的泪水打湿了慕青的肩膀：“还好，我再次爱上你了。” 一个天生不喜欢男生的人，因为他变得喜欢，这独一无二的感情，怎么叫慕青不心动。 他抱着人进了卧室，轻轻放在床上，手指抚上熟睡之人的鬓角，在唇上落上一吻：“老公，无论以后发生什么，你都逃不掉了。” —— 这个夏天尤其炎热，窗外的蝉鸣声从早喊到晚，弄得张晓阳整日整日的烦躁。 他想可能那些蝉也是受了诬陷，他的焦躁跟蝉鸣没什么关系。他的老板才是让他焦躁不安的根本原因。 就因为上次深圳那个差事办的出色，小方总在他年限不够的情况下破格又给他升了一级。条件是更加遥远的西北方向，任期三年，期满回来。 福利倒是不少，可就是不知怎地，张晓阳总觉得这跟把他流放了一样。虽然他好用，但也不能这么用。 公司一众好友都劝他赶紧接受，先去一段时间再到老板面前叫叫苦，卖卖惨，那钱不就嗖嗖嗖往口袋里入。 可他不能去呀，倒不是怕吃苦，只是那地方偏远，搭乘飞机去一趟相当于出了几趟国。那他前段时间哭哭啼啼跟慕青的保证算个什么。 在纠结了一周以后，跟小方总表达了自己不想去的想法。以为小方总会生气，结果只是当他觉得那地方艰苦，给他派到了遥远的美国。 还说那地方不着急，也不用去那么久，偶尔有事去一趟，还不要求时长。 一碗冰冰凉凉的凉粉儿贴着张晓阳的面颊，张晓阳从树枝上吱呀乱叫的蝉虫中间回神。 “去呗，我陪你。” 张晓阳知道哥哥在说最近那次小方总跟他说的出差那事儿。在美国一所特有名的科技大学旁边，客户是小方总的朋友，他过去不用费什么劲，带合同过去签一下即可。 “你不是快要开学了？” “不急，我也没去过那边，想去看看。” 张晓阳算了算哥哥的时间，最终合上电脑笑了笑：“那我买票。” —— 美国十二个小时的时差，张晓阳想着在国内就开始倒时差。 临出发前一天，张晓阳特意请了一天的假搞卫生。平时两个人都忙，谁空下来谁扫一扫。明面上过得去，但边边角角肯定不能细看。 一到晚上，两人便挂了围裙手套开始忙活。家里能动的大小件都被搬了一次，拖把打湿细细打扫。张晓阳在前面拖，慕青拿了抹布在后面擦。 临近深夜不敢太吵，两人也不说话只闷头干活。简简单单的日子，也没人叫累。地方不大，等彻底打扫完，两人清洗好身体出来，已经临近早上。 张晓阳困得眼皮子打架，慕青也好不到哪儿去。一看时间，一定是最叫人犯困的凌晨。 现在睡了，那坚持了大半夜的时差白调了。 两人仰躺在床上盯着天花板发呆。张晓阳突然扯住了慕青的领口，翻身坐在他身上。 “干什么？”慕青被他突然的表现吓到，顿时清醒了不少。 第166章 老公 “哥，这是我能想到的最好的熬过去的办法。你来不来？” 这个时间点，在深度睡眠与一丁点儿声音都会被吵醒的间隙。慕青揉了揉张晓阳的细腰：“你要想睡就睡嘛，没必要硬熬。” “那不行，只要等天亮就可以了。” 他主动伸手去解慕青的扣子，一寸一寸，一颗一颗。他说：“你得帮我。” 慢慢慕青禁不住诱惑，双手开始在他身上游走。可张晓阳怕痒，他到一处，张晓阳便抖上一抖。 张晓阳一本正经邀请他做那种事情但强忍痒意的表情成功逗笑了慕青。他把人家的脖子勾下来，在他耳边轻声道：“坏东西，早上会怎么样你又不是不知道，竟然还勾我。” 他拍了一下张晓阳的屁股：“明儿可能下不了床了。” 天光大亮的时候，床头柜上新开封的蓝色盒子里还剩下一个。 慕青刚伸过去的手被张晓阳一把抓住，他嗓子哑得只能把句子挤出来：“我错了，我错了，哥。” 他真不该想用这个方法倒时差，哪晓得慕青熬了一夜还是如此生龙活虎，只觉得没把他当个人对待。 早就卸了劲儿的身体被一下抱了起来。张晓阳强撑着眼皮与哥哥对视，等待他的下一步指示。 “叫我什么？” 张晓阳立马明白，又叫错了，他已经因为这个称呼吃尽了苦头。刚开始还觉得羞耻，现在只想着赶紧叫完了，让慕青放过他，他要睡觉。 “老公，老公，好老公。”张晓阳软趴趴的靠在慕青肩头，沙哑得不成样子的嗓子里叫着老公竟然还有几分撒娇味道。 慕青心里被灌的满满的，他抵着张晓阳的额头浅笑。温热的手指覆在张晓阳的眼睫上：“想睡了吗？” “让我睡吧，老公。” 张晓阳都快被自己肉麻死了，奈何慕青还没打算放过他。 手机被放在张晓阳眼前：“看，十二个小时的时差还差半小时，我们再来一次。” 张晓阳眼前一黑一下倒了下去：“……” 禽兽啊！ 铁打的身体也受不住这么干，两人胡闹一通，直到真正的熬过十二个小时后才相拥而眠。晚上的飞机，他们可以一觉睡到下午。 慕青给两人手机关了机，也没回自己房间，直接钻进张晓阳的被窝里睡。 早晨从重庆出发，开了近六个小时终于到了江城。侯小琴一路上都在瞧着给两个小子带的家乡菜有没有漏出来。 张宇知道侯小琴就是担心慕青的伤又不敢在高速路上催他才会乱扯话题。 他瞧着早已没了初识时英姿飒爽，反而变成宜家的小女人姿态的妻子，温柔劝慰：“小青没事儿的啊。” 两人是突然过来的，并没有让两个小子知道，最主要的原因是慕青不让。可侯小琴实在放心不下，还是决定来看看。 两人拎着大包小包在门外按了好久的门铃，没人，打电话，也没人接。 这个时间可能上班去了，侯小琴蹲下来在地毯下一阵摸索。不一会儿就找出了一把钥匙。 小院儿的钥匙也是这么藏的，只是担心出门未带钥匙进不来，没想到这个习惯两小子还留着。 轻轻推门进去。家里一尘不染。侯小琴到厨房阳台转了转，对两个小子甚是满意，这生活态度比她还要好。 转完客厅又去了房间，靠左的那间空荡荡，被子整整齐齐叠在靠床头的位置。满柜子的奖杯，一看就是慕青的。 侯小琴扯着张宇吹嘘自己儿子，惹得张宇不满，说去晓阳房间里看看，他儿子可是大领导了，肯定特气派。 两人带着对两个孩子的自豪推开了隔壁房间的门。 只几秒，张宇便关上了房门。 侯小琴已经在暴怒的边缘，只是张宇死死的拉着她，才没能让她冲进去把那两个人直接抓出被窝。 “我去，你在客厅等等。可能不是我们想的那样，他们都是乖孩子，不会的。” 安慰侯小琴的话从张宇发着抖的嘴唇里说出来，说完他自己都不相信。 侯小琴不一言不发的盯着那扇房门，脑子里全是刚才看到的景象。 衣服裤子到处都是，地上用完的安全套丢得乱七八糟。打开门的瞬间一个蓝色空盒子被风从床头吹落，来到她脚边。上面持久二字明晃晃，她这么大年纪了都不好意思看。 而那床上两人更是冲击她的三观。赤身裸体纠缠在一起，如果不是还有条薄毯盖住两人下半身，她都要以为是两兄弟其中一人带了女朋友回来。 侯小琴拳头紧握，对着张宇使了个眼色，她保留给两个孩子最后的体面是让他们穿好衣服出来认错，并且保证以后绝不再犯。 在进门之前张宇去阳台上抽了一根烟，他不知道为什么两个孩子会成为这样。更不知道面对这种情况时要怎么处理，他以为他张宇得上天眷顾，儿子聪明可爱，后又再遇良人相伴一生。 可为什么，是哪个环节不对，事情成了这样。 他在侯小琴冒火的目光中推门进去。两个孩子还保持着相拥而眠的姿势。他扯了凳子过去坐在床边，实在太过焦躁，忍不住又去兜里掏烟。 慕青睡得没张晓阳深，感受到烟味悠悠转醒，等对上张宇失望的眼神时，一颗心差点停跳。 胳膊还被张晓阳压在脑袋下面，他只能半撑着身体面对张宇。张宇落座的椅子周围早就落满了烟灰，一条椅子腿下还压着半透明的避孕套。 “爸，是我逼晓阳的，跟他没有关系。” 慕青一瞬间就想到要把张晓阳排除在外。 但是张晓阳却被张宇一把扯了起来，他直接给了他一巴掌。如果是被逼迫的，怎么可能在慕青说话以后，跟吃饱了一样闭着眼睛自然而然的攀上哥哥的脖子。 就是这个小小的动作彻底点燃了张宇心里的怒火。事情绝对不是谁单方面的胁迫。他基本上瞬间分析出两人这种状态持续已久。他脸色极度不好看，平日里一直脸带笑意，温软柔和的一个人现在面对着自己儿子却变成了洪水猛兽。 张晓阳还未睁眼就挨了结结实实一巴掌，脸顿时红肿了好大一块，慕青上前把人拦在身后，张宇确是铁了心要教训自己那不要脸的儿子。 “小青，你的问题你妈会处理，但是我是他爸，我教训自己儿子，你管不着。” 第167章 雷雨1 慕青被推翻在床下，赶紧捡了衣物穿上。 再准备去拉人时，房门再次被打开。侯小琴大步走了进来直接把慕青扯了出去。 武警出身的侯小琴教训人的手段刻在骨子里，她坐在沙发上，似要穿透慕青的目光紧紧盯着面前的人。 “谁先开始的？” “是我。” “他是个男的你知不知道？” “知道。” “那你是疯了吗？” “妈，我本来就喜欢男生。” 一声清脆的巴掌声透过房门传进张晓阳耳朵里面。 他的心脏顿时揪紧，眼泪汪汪的看着床前的父亲。 “你高中时不是这样的，你不是喜欢你们班长吗？她是个女生吧！” “是！”张晓阳带着哭腔，他让爸爸失望了：“可我现在喜欢哥哥。” 张宇夹着烟猛抽，刚才那一巴掌，他那脆皮儿子已经嘴角带血了，他不敢再下手打，就只能折磨自己：“他是个男的，而且他是你哥哥。你们从小一起长大，这种关系，大家知道了你还活不活了？嗯，你还让不让我见人了？” 张晓阳低头不言，世俗接受不了，他早知道。 一直以来他只是欺骗自己罢了。 张宇急得满屋子乱转：“你们开始多久了？” 张晓阳依旧不答，他怕那好几年的时间说出来，张宇会再也不认他这个儿子。 “晓阳，人这一生是对社会有责任的。你不仅仅是你自己，还是我们老张家的后人，你不结婚不生娃，以后怎么办？你老了怎么办？还有你哥，姥姥离世前说的话你忘记了吗？她希望小青有个美好的，见得光的未来，你们现在这样，糊涂啊。” 门外，慕青的确另一半脸颊也肿了起来：“是不是你那背时爹教你的啊！我再问你一次到底知不知错。” 本来跪在地上的慕青突然站了起来：“我到底哪里有错，我只是喜欢了一个人，而那个人刚好跟我性别相同而已。我们没有影响别人，也对自己负责任，到底哪里错了。” 又是重重一脚踹在慕青膝弯，他再次跪了下去。 “你搞同性恋搞到你弟头上，你还有理了，真是疯了。” “我跟晓阳是认真的。” 侯小琴已经被慕青气疯了，如果手边有工具，她肯定自己现在能打死慕青。 就像当初刚发现慕恒吸毒时那样，当时的一次心软，毁了她一整个家庭。而这次，明知道慕青是错的，她不可能再心软了。 “我不管你们认真不认真，现在就跟我回去，立马找个女人结婚。” “我不去。” 侯小琴起身抓住慕青的手臂把人往门外拖：“由不得你。” 可这么多年，慕青已经人高马大，她早就没法在力量上战胜一个男人。 慕青纹丝不动，侯小琴是他的母亲，他也不会出手反抗她。 侯小琴歇斯底里，“你们不断了就不要认我这个妈。” 一字一句全落在门内两人耳朵里，张晓阳心尖滴血，哥哥竟然是纯纯的同性恋。他一直以为慕青跟自己一样并非天生就喜欢男生的。 泪水划过红肿的脸颊，刺痛的感觉抵不过心中的害怕，他听到门外砸东西的声音以及一句又一句的我绝不放手。 “收拾一下出去吧，你妈什么脾气你也知道，小青不低头他会被打死的。” 张宇先一步出去劝架，张晓阳瘫在床上想他们是不是错了。可能世俗确实接受不了他们的感情，可那也是他们两个人的事情，为什么要拆散他们。 他抹了把眼泪，穿好衣物开门出去。慕青跪在客厅，脸颊两边肿胀得比他的还要高，额角处有一条触目惊心的伤口正在往外渗血。一条一条血痕挂在脸侧，一点点击溃张晓阳好不容易筑起的高墙。 侯小琴手里拿着他的水杯，目光朝他而来，里面带着浓浓的失望与不解。 见侯小琴抬手还要打下去，张晓阳急急跑过去抱住妈妈的手臂，和慕青跪在了一起。 “妈，对不起，我错了，让你们失望了。” 张晓阳道，他想尽可能的安抚二老的情绪，等都冷静下来，再好好把自己的想法谈一谈。 他们是真心相爱，他们没有违背法律，只是大家接受不了，为什么错的一定是他们而不是世俗呢。 听到张晓阳认错，慕青的世界瞬间变成黑暗。如果张晓阳认为跟自己在一起是错的，那他的坚持有什么意义呢。 侯小琴道：“慕青，晓阳已经认错了，你还不知错吗？” 慕青苦笑一声：“我并不觉得喜欢一个男人有什么错，错的可能是我不该喜欢一个直男。” “你问我从什么时候喜欢你的，之前我没说，现在我告诉你，是高二的时候，你追涂郁的时候。呵，一个直男跟我谈喜欢，我真是疯了才会相信你的话。”听到张晓阳认错的瞬间他就已经疯了，这种被抛弃的感觉裹住的心脏，痛得他想死。他是强忍着才没把张晓阳剖心挖肝。 可保护弟弟的习惯是从他们初见时就形成的，他转过身对着侯小琴：“妈，所以一切都是我的错，不要怪晓阳。全是我逼他的。” “我不管你们谁逼谁，总之你们肯定不能再住在一起了。是你走还是他走？” 看似是询问的语气，但是慕青知道侯小琴的意思就是要自己走。他站了起来，身后拉着他衣角的手指重重垂在了地上。 张晓阳知道哥哥误会了，可他却不敢在父母面前给个解释。他也知道只要自己说一句没错，哥哥肯定会立马转头抱他。 可然后呢？ 慕青会被打死的吧！ 慕青被侯小琴带去了一家宾馆，他被锁了起来，一日三餐送上去，其他时间都盯着人一刻不离开。 张宇则陪着张晓阳待在这边。公司那边他以身体不舒服请了年假，美国的业务另派别人去。他开始失眠，梦游，整天整天的哭。 张晓阳哭着求张宇把手机还给他，他说了谎话，他爱慕青的，比他们想象的都要爱。 可张宇无动于衷只是告诉他，他需要好好休息了。 于是他开始尝试往外跑，在一次张宇出去买菜时从窗口翻了出去。五层楼翻到第三层就被赶回来的张宇看到，他第一次看到张宇发那么大的火，受了一顿毒打。 可打完了，发现手机就在床边。他赶紧开机，手机里空空如也，想着慕青可能也跟自己情况一样，不管不顾的发了一长串。 【哥，你还好吗？我好想你。你不要生我的气好不好？当时我说的错了只是因为爸妈都在气头上，为了缓和他们的情绪才那么说的。现在说的我错了才是真的，我错了，当时真的不该那么说。我应该再勇敢一点，你带我走吧！我们去一个没人认识我们的地方，我们走吧！】 第168章 雷雨2 张晓阳顶着紧到发痛的脑袋打出去这段对话，他也不确定慕青会不会看到。但是看到了，哥哥总能来带他走的。他要离开，要跟哥哥在一起，他谁也不管了。 那天晚上破天荒的吃了两大碗饭，张宇摸着他的头发说他乖了。 张晓阳一把抱住张宇，他再给父亲告别，这个地方容不下他们，他要走了。 张宇何尝不想儿女幸福，可两个男人，根本没有未来可言。 他轻轻拍着张晓阳的头，回忆起他孩童时期的事情，他跟他妈妈都觉得张晓阳一生都会与阳向伴，无畏黑暗，所以才给他取了这么个名字。 而在这之前，他的儿子也确实如他期望的那般活着。只是到底是变了。 他突然说起慕青的事情：“当时你哥哥不去清华时我们真以为他是喜欢南大的专业呢，可现在想想，可能也是因为你成绩太差考不上清华。” “后来又一定要在南大读研究生。还有这次，美国一所很好的大学已经向他抛出橄榄枝了，可他又放弃了。” “哥哥在南大也能读好博士呀！” “谁说他会去读书，他已经找好工作了，我跟你妈这次来就是为了劝他继续深造的。” 他又拍了拍儿子的脑袋：“晓阳，你的路跟你哥的不一样，如果你真那么喜欢他，就不该成为他人生路上的绊脚石。他为了你一而再再而三的放弃他应得的东西，我们老张家的人不是那么自私的人对吗？” “而且，你们是没有未来的。真的。” 张晓阳趴在张宇膝盖上再次无话反驳。哥哥说他会去南大读博士，竟然也是骗他的？可明明有机会为什么要放弃？就算是在南大他们也会在一起。 “爸爸，跟我说说你跟妈妈的事儿吧。” 他内心要走的决心还是坚定不移，现在，只想跟张宇多说说话。 年过半百的老父亲在提起过世的妻子时目光瞬间变得柔和，也没什么特别的故事，“那个时候讲究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我跟你妈相亲认识的，结婚之前都没见过。” “那你跟侯阿姨呢？” 张宇笑笑：“~用你们的话讲，叫自由恋爱吧！” “哪一个更幸福？” 这个没法对比，张晓阳出生不久静书就离开了。当时还在感情培养阶段，更多的是一份责任。 但如果静书还在，他觉得自己也能像爱侯小琴一样爱静书。 “都很幸福，你妈妈把你带给了我，而小琴带给我幸福的生活。” “可这些都是因为我们有后代，有奔头你知道吗？每天只要想着你跟小青在外面过的好，我们就很开心。” “爸爸，我跟哥在一起的时候也过得很好。你们为什么不开心？” 张宇推开张晓阳，说了这么半天，估计他一句都没听进去。 不想再逼得儿子跳楼，他把手机留给了张晓阳：“睡觉吧！” 一周后张晓阳解除监禁，他得以出去上班，可又过了一周慕青还是没有回来。他尝试联系过，慕青电话打不通，侯小琴跟张宇也不告诉他慕青在哪里。 好好一个人，就像是凭空消失了一样。 这个夏天的第一场雨伴随着闷雷落下。整个房间因为大雨停电，只有书房笔记本电脑上照着微光。 张晓阳已经呆坐在这里有一段时间了，直到有人突然闯了进来，一把抱住了他。 来人身上满是水汽，早就被淋了个透。张晓阳的身体跟着被沾湿，雨水顺着眼角往下滴在地上，浸湿了木地板。 慕青被侯小琴整日盯着，直到重庆那边张宇有事要回去，趁两人说话间隙门没关，他抓住机会逃了出去。直接从楼梯上跳了下去，他也是第一次见识到侯小琴以前的工作状态。 他就像个逃跑的犯人一般东躲西藏，由于不松口认错也拒绝跟侯小琴回家，导致他全身都是伤。那些鞭子抽在身上也没有张晓阳的一句错了疼。 可在他快熬不下去时，却收到了张晓阳要他带他走的信息。这给了他莫大的信心，让他有勇气熬过这段时间。他一直在找机会往外跑。 窗外电闪雷鸣，他钻进了送去清洗的床单被套里，跟着保洁一起被推了出去。 三楼时，担心侯小琴在门口堵人，他选择从厕所窗户那里直接往楼下那棵树上跳，只可惜跟预想的有些出入。 钻心刺骨的疼痛袭来时，他想他才恢复不久的手应该又断了。 可那又怎么样，好不容易逃出来，张晓阳还在等他，也不知道这段时间那个胆小鬼怎么样了。 预期中的千辛万苦见到面以后的激动相拥没有发生，只是他单方面抱着张晓阳，对方甚至都没有起身。 “晓阳，我回来了。”慕青声音发颤。 可张晓阳只是轻轻推开他：“你回来干什么？” 这反应出乎慕青意料之外，他再次抱住张晓阳：“我来带你走。” “我们在一起是没有未来的，你走吧！” 窗外轰隆一声雷响，炸得慕青愣在原地。他只有一只手能用，抓住张晓阳的肩膀让他面向窗口，想借着闪电看清楚他的表情。 只要表现出一丝痛苦他都不相信这是张晓阳能说出来的话。 可惜他什么都看不清。 “可你发那样的信息给我。” 张晓阳掰开他的手指，一根一根，“这么多年你不了解我吗？典型的和事佬，谁不开心我安慰谁。哪句话是真哪句话是假，只有你听不出来。” “我不信。你骗我的。” 张晓阳却是一把把慕青扯到了电脑屏幕前。 上面是一张聊天记录的图片。内容简单但字字句句充满暧昧。 “熟悉吗？” 张晓阳按着慕青的脑袋不让他逃离，慕青一只手撑着桌面根本打不过张晓阳。 鼠标轻点，张晓阳又往后翻了几页：“这个女人你熟不熟？嗯？这个时间是我在深圳出差那段时间吧！你真厉害呀，哥哥，当初涂郁是这样，如今的乔初生又是这样，我喜欢的女孩和喜欢我的女孩你全都要插上一脚。” “你真喜欢的是男生吗？” 第169章 雷雨3 慕青看着那一页又一页的照片翻过，全是他跟乔初生一起吃饭逛街时的偷拍。 也许不能叫偷拍，而是两个人为了保护同一个人的刻意摆拍。 他想开口解释，却发现不能解释，只能道：“我没有。” “没有，没有你跟乔初生吃饭。”张晓阳指着其中一张，一男一女肩并着肩，有说有笑的往商场里面走。“你敢说这不是你跟乔初生？” “你跟我纠缠不清的同时又跟乔初生在一起，不累吗？” 被如此误会，慕青只想直接说出他的目的。可他怎么能说。 他只能一遍又一遍的说着不是。 张晓阳在黑暗中泪流满面。他当然知道不是。 他想知道为什么慕青明明在南大读博士也可以跟他一起却要放弃早早出去工作，所以他登录了慕青的邮箱，可没想到，才登进去，一封主题为：下次断的可就不是一条手臂那么简单了。的邮件就弹了出来。 是一封威胁信，张晓阳不知道哥哥是得罪了谁。满怀担忧的点进去，看到的就是慕青跟乔初生的暧昧短信，相处照片。 看到照片的一瞬间他就明白了。慕青当初那么着急的一定让他去深圳，不过就是送走他好有机会转移肖康的注意力。 而他有一段时间弄不清缘由的手疼，也有了答案。 他握住自己的左臂，指甲嵌进皮肉里。那么怕疼的一个人，现在却丝毫没有感觉。 他好恨，恨肖康，恨乔初生，也恨他自己。 然而，最该恨的还是慕青。 哥哥他，怎么可以，怎么可以这样。 用自己当目标去替换他平安的一生。 如果世俗的眼光他可以不在乎，那慕青的生命安全呢，他怎么可能不管不顾。 黑夜掩盖了张晓阳滚滚而下的眼泪，他根本不敢碰慕青一直垂下的左手。即使慕青从进来到现在都一言不发，也没喊疼，可他知道，那只手断了。就跟当初知道姥姥的遗言一样，他感觉得到，他的左手现在痛彻心扉。 他多想抱着慕青问他疼不疼，可他不能。 所以他说：“我其实一直都不喜欢男人。” 一句话否认了过去的所有，慕青绝望道：“那你跟我说的那些喜欢算什么？” “好玩儿，好奇，过分依恋。”张晓阳死咬着牙逼迫自己说出这些决绝的话。 “现在我长大了，有工作，我要娶妻生子，过正常人的生活。我不再需要你了。”张晓阳继续道。一丝一毫的可能都不留给慕青。 过分依恋。娶妻生子。 慕青突然发笑：“好，好，好。是哥哥挡你的路了。哥走便是了。” 房门关上的瞬间灯光大亮。张晓阳一下瘫坐在地上，身体痛，心也痛，他快要痛死了。 他强忍住去隔壁找慕青的冲动，拿了酒一瓶接一瓶的喝，只有醉了才会忘掉。 可为什么明明已经看不清路了，怎么还是忘不掉，怎么还是那么痛。 哥哥，哥哥，救救我吧！ 哥哥，我好痛。 哥，救我。 哥。 哥。 慕青…… 隔壁的哭喊声大到让慕青心碎，他简单做了个包扎让胳膊挂在脖子上。书房里酒气熏天，一室狼藉。张晓阳倒在地上泪流满面。 既然决定要过正常人的生活，为什么还要这么伤心呢？ 不是不爱他吗？不是仅仅是依恋吗？ 张晓阳。 坏东西。 慕青低头在他唇间亲吻。 张晓阳。 小骗子。 竟然还伸舌头。 —— 晨光初启时慕青只拿了自己的证件前往医院。他昨天夜里跟侯小琴说了自己的决定，他会放手，去美国那个学校读博士。 在市医院前厅竟然遇到了小虎，好久没看到这个小孩儿了。 小虎长高了不少，已经褪去了当初的青涩。他见到慕青的第一时间却往慕青身后瞧，似是在找谁。 慕青上前去，笑笑：“他没来。” 小虎心事被拆穿尴尬一笑：“我不找他。” “别装了，我早知道了。” 小虎虽然个子长大了，心智还是个孩子：“那哥哥你觉得正常吗？” 慕青知道小虎在问他喜欢一个男人正常不正常。他不能用自己的主观意识去做评判，只是笑道：“小虎觉得开心那就是正常。” 小虎却突然眉眼低垂，很是沮丧，他把自己的病历拿起来给慕青看：“我妈发现了之前我给晓阳哥哥写的情书，她觉得我不正常，她说这是病。” 精神科。 慕青问：“那医生怎么说？” “医生也说是病，要治。” “哪个医生？” “一个老头，我没看名字。所以哥哥这真是病吗？” 慕青想，既然医生都说了是病，那大概就是病吧。 又想起什么，他拉住正打算离去的小虎：“周六呢？” 小虎似乎有些抱歉：“妈妈知道那是晓阳哥哥送我的，给扔了。但是我捡回来了，只是不能带回家。不过哥哥，我马上要去治病，以后也会在外地上高中，周六我不知道怎么办。” “给我吧，我帮你养。”慕青道。 小巷深处一个废旧纸盒子里猫咪干净漂亮，一看就是被人精心养护着的。小虎把猫咪装进准备好的猫笼子，难过的看了又看，再交给慕青单手抱着。 等快走出巷子口，慕青突然问：“你的想法要不要告诉晓阳哥哥？” 小虎脸颊发烫，摇了摇头：“那是病，我会好好治的。就别给晓阳哥哥添堵了。” 原来，那是病呀。 那就让他一个人病着好了，张晓阳是应该好起来的。 —— 头昏昏沉沉还不清醒，张晓阳拉开被子的手一顿。 他昨天好像是在书房吧。 一下从床上弹了起来往隔壁卧室跑，整整齐齐好似慕青不曾来过。他赶忙拉开抽屉，一封信和一把钥匙静静躺在里面。 粉色信纸。 他记得抬头应该是没有的。可现在前面写着慕青亲启。 他也记得结尾应该是没有的。 可上面明明白白写着我爱你。 那是一切的起点。 第170章 雷雨4 “如果你在就好了。” “我曾经想过我喜欢的人会是什么样子的，可能是俏皮的，漂亮的，可爱的，古灵精怪的。总归不会是你这个样子的人。冷冷清清，不苟言笑，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样子，如果不待在我身边就会被我忽略掉。” “可我又是那么的喜欢你，想起你心里就会很安静。有你在大概什么事情都不需要我操心。你那么优秀，那么迷人，那么让我喜欢。如果我说我喜欢你，你会不会觉得我不正常。我很害怕你会觉得我不正常，觉得我说的是假话，毕竟之前我从没把爱情这种东西放在你身上。” “如果你在就好了。” “你会发现我说的一切都是真的，我会抱着你，我喜欢你身上的味道，好闻的高山雪松。我的确很喜欢你，是你想象不到的喜欢。可我告诉你了，你也不会相信。可这就是我内心的想法。你要我证明吗？你还要我证明吗？可我该怎么证明呢？” “如果你在就好了。” “如果你在，我会在你耳边说三个字，你想听吗？如果你想听的话，那你能来我身边吗？” 落款：张晓阳 当时问慕青有没有看到这封信，他说没看到，原来是私藏了。 而现在这封信成了他们的终点。 封面上多了一句话：当初没经过你同意执意闯进你的生活，哥错了，现在还给你。但，哥求你，不要去找乔初生。 夏日的街头一个身着睡衣，只穿了一只拖鞋的年轻人发疯似的对着马路疯狂招手。 虽明白他是在打车，可就那个表现，谁也不知道是不是个疯子，纷纷选择绕道而行。 小虎刚从医院回来，现在被妈妈送往瑶苍山脚的一间精神病院做治疗。他表情平静的指着路边的张晓阳：“妈妈，他就是我喜欢的那个人。” “但是，他好像病得不轻。” 车上的女士回头望去，只剩滚滚车流，哪还有什么人影。 张晓阳无法确定慕青是坐火车还是飞机。钞能力有时候确实好用，他花了一千多块包了一辆的士，带着他逛遍了整个江城。 火车站人流攒动，他像疯了一般站在广场中央大声嘶喊。飞机场上空划过一架又一架不知去往何地的飞机。张晓阳被保安架着双臂压在地上泪流满面。 他又懦弱了一次，而这次，他把他最爱的哥哥弄丢了。 他哭到晕厥，司机好心带他去往医院，半路醒来，张晓阳说要去情人湖，南大情人湖。 那个他再次爱上哥哥的地方。 手机已经打到没电。 从一开始的电话已经成空号，到最后的电话已经成空号。 他狠抽自己巴掌。昨晚上为什要说出那种话，明明就不是那么想的，为什么要言不由衷。慕青都受伤了，自己为什么不关心一下。 早知道慕青真的会走，他就应该对慕青好一点儿。 胆小，懦弱，自以为是，害得他内疚，彷徨，无助不安。 回家还要搭地铁，他在路边找人换硬币。是曾经在学院见过的那个学姐。 两人并排而坐，却不知道聊什么。 等到天空最后一丝余晖藏进无边夜空，学姐给了他两个钢镚儿。跟他说：“希望你们好好的。” 直到见到桌上的饭菜才知道自己已经整整一天没吃东西了。 红烧排骨，溜三丝，还有一个南瓜汤。桌子上贴着一个便利贴，上字：哥走了，记得吃。 饭菜早就没了热量，红烧排骨上的油结成一块粘在一起特别败坏食欲。 可张晓阳却吃得特别香。 他不知道哥哥一只手是怎么把他弄回房间还替他换了衣物的。也不知道一只手怎么收拾的家里还帮他做好早饭。 一口饭一口菜，凝结成块的油脂沾了他满脸，汤水和着眼泪往下吞。 慕青真的坏透了，明明自己说了那么过分的话，竟然还担心他吃没吃饭。 坏透了。 只会让他内疚，伤心，让他不得安宁。 —— 张晓阳主动说起去西北的时候，已经快三年没有慕青的消息了。 头一年他疯了似的满中国跑，甚至不顾慕青临走的告诫，联系了乔初生。可对方和他一样，对慕青的离开毫不知情。 慕青消失了，彻底从他的生命中消失了。 而唯二知道慕青行踪的两个人却从不对他透露。 每周日的下午有半个小时他总是充满期待，侯小琴总会躲在房间里半小时不出来。他知道她在打电话，也知道电话那头的人是谁。 他满怀期待的等着哥哥说要联系他，可三年了，一百多个周日，他一次也没接到。 恰逢辅导员生日，张晓阳明面上给辅导员过生日，实则是想通过同学发现找到慕青的可能。 他们聚在一个很大很大的礼堂。一身红裙的任青青彻底变了样。他主动向她问起慕青的事情，以为任青青还会像当初那样调侃他们连体婴，他都不知道她怎么会知道。 可任青青只是问他，你跟青哥是不是分开了。 他一个人躲在中控台哭，哭完了再跟任青青一起拉着辅导员上去切蛋糕致辞。 他依旧神采飞扬，依旧光彩夺目。可陈玫却在大家都走后找到了后台善后的他，拍了拍他的肩膀，说事情总会过去的。 她都不知道是什么事情，她怎么知道会过去的。 侯小琴对给他找人相亲这件事简直陷入疯狂。一天一个是基础，一天几个是常态。 从重庆到江城，侯小琴寸步不离的给他找相亲对象。 张晓阳烦恼不已。 他知道侯小琴的意思，他是唯一认错的那一个，所以侯小琴管不了慕青就把传宗接代的希望全部寄托在他身上。只要两个儿子还有一个是正常的，那老张家的未来就还有希望。 张晓阳后来也承认了自己对慕青的感情，可相亲对象还是没完没了。所以他干脆把大家不耻的东西摆到了台面上。 咖啡厅。 一男一女面对面坐着。 “你今年多大。” “我喜欢的是男人，你要是不介意当同妻，我们可以结婚。” 一杯咖啡迎面而来，伴随着女生气极以后的辱骂声，张晓阳笑了笑抹了一把脸。 这已经是今天的第五杯了。 第171章 雷雨5 这速度，很快就能打破他上个月一天之内被咖啡洗头七次的记录了。 他把情况如实转达给侯小琴，其实不用他说，过不了一会儿相亲网站就会把女方对他的反馈以短信息的形式发送到侯小琴的手机上。 他只需要静静等待暴风骤雨来临便好。 可这一次意料之中的谩骂并未来临。只是跟他说：“快回来，你哥来电话了。” 张晓阳嘴角压不住的上扬，他如刚出笼的鸟儿一般脚步轻快，基本是飞奔回家，大门被他撞得叮当响。直直往侯小琴所在之地而去。 手机静静躺在桌上，张晓阳疑惑的看着侯小琴，像是不理解现在是什么情况一般：“为什么没有响？” 侯小琴无奈看了小儿子一眼，三年了，一句话不让他们说，竟然还能有这般期待。这孩子怎么就这么倔。 “等着吧，你哥说半个小时以后再打。” 于是张晓阳把手机从卧室搬到书房，一个碎了屏的旧款手机被他当成宝贝一般放在最新款的苹果电脑上。 他用双手垫着下巴，眼睛紧紧盯着屏幕上的时间溜走。 一分一秒，都被拉的无限悠长。 可他心里高兴也就不觉得长。 侯小琴推门看了一次，那副痴傻的模样，真不像个二十八岁的成熟男人该有的。反而像是幼时孩童，在静静等待什么礼物一般。 叮叮叮。 一直觉得这手机音响太大，提示音又像闹钟一般让人心烦意乱。可现在这叮铃铃的声音却宛如天籁。 屏幕上的号码是他没见过的格式，不是国内的。 可他还是一下子就确定了对方是慕青。 他激动的抓起手机接通。第一句话就是：“哥，你在哪里？” 对方沉默好久，直到他再喊一声哥，慕青才开口应答。 他受侯小琴所托打这个电话。 可要说的话却是违心之言。 “晓阳，我听妈说你在相亲，还到处说自己是同性恋。” 张晓阳不说话，还问：“哥，你在哪里，还好不好，我很想你。我想找你，可爸妈不告诉我你在哪儿，我找不到你。” “哥很好，我……我不希望你这样。你该好好生活，过正常的生活。” “哥，那是我胡扯的，我怕你被肖康针对。妈说你手断了，我害怕。我知道你没背叛过我。” “不是的，晓阳。”电话里的空白停留了好久，慕青才支支吾吾开口：“哥在这边找新男友了，是个华人，我们挺投机的。” 张晓阳几乎一下子失了所有分寸，他歇斯底里的对着电话吼道：“你告诉我这个干什么，把我带弯了，就不要了吗？”他哭得泣不成声：“我说了假话骗你，可你也三年没理我了。我们还没分手呢，你怎么可以。” 张晓阳的嘴唇被他咬出了血，泪水嘀嗒嘀嗒把地板砸出一个坑。 “你怎么可以找别人。” 慕青那边又是半晌静默。 而后，是一声叹息：“晓阳，别这样，如果你想听那两个字，我现在说给你。” 肩膀被人轻轻拍了一下，知道自己出来的够久了，不太好意思，捂住听筒点头致歉。 那人见慕青眼眶通红，问他是否需要帮助，慕青谢绝，等到环境安静下来，再次把手机放置耳边，就是一句让他撕心裂肺的哀求：“求你了，别说，不要说那两个字，哥，不要说，我会死的。” 慕青没说，说了不止张晓阳会死，他也一样。所以只说：“找个爱你的女人成家吧，哥会祝你幸福，弟弟。” 主动挂了电话，慕青捂着胸口吐了出来，分不清是刚才喝进去的红酒还是自己的鲜血。他瘫在地上无声哭泣。 他再扛不住一丁点儿来自张晓阳的示弱了。他怕自己会心软，那这三年做下的决定，让张晓阳过正常人生的决定就功亏一篑了。 等整理好情绪。重新变成华尔街上人人熟悉的dennis时，他把手机卡拔了出来，随手扔进了门口的垃圾箱里。 徐益明来美国的目的是因为一款游戏，这个游戏的好多设计思路跟他们公司最新研发雷同，而这边的dennis却在春节前期决定发行功能并不完善的小程序版本。 慕青刚以一千万的价格卖出了那个游戏demo。这个游戏才开发了一半，其实徐总买回去也没有什么价值。 可徐总似乎是铁了心，问及原因，就说是为了他的宝贝。 这个徐总比他还要小三岁，只以为徐总是年纪轻轻就生了娃。最后慕青才知道那个宝贝竟然是陈玫。 他的大学同学陈玫。 陈玫结婚时他还跟张晓阳一起去参加过，虽然不知道为什么现在陈玫身边的不是江医生，但世事无常，谁又读得懂谁的故事。 慕青举杯邀明月：“我卖了。陈玫是我同学，我不该跟她抢的。” 徐益明也没想到遥远的美国还能遇到熟人，即使是跟陈玫相熟，那他也能生出一种惺惺相惜之感。 万分感谢后，当即拨了电话回去让国内打款。基本上合同签订的一瞬间，慕青就收到了到账信息。 徐益明当慕青是朋友，从慕青口中听了很多陈玫大学时期的事情。多幸运，这趟出差，填补了他心上空缺了的陈玫的大学四年。 于是他也把自己的烦恼与慕青倾诉，他妹妹的那个艺术家男人。 两位相视一笑，各自隐瞒了部分，最后以慕青托了法国那边的朋友找人，并告诉徐益明地址分离。 —— 张晓阳头一次跟侯小琴提起主动去相亲，侯小琴夸他终于开了窍，忙前忙后的给他倒置衣裳。 张晓阳在卫生间刮胡子，侯小琴就在外面喊，“西装给你准备了两套，休闲服一套。蓝色的上午穿，黑色的下午穿啊，那套休闲的给你装袋子里，争取少被泼几杯咖啡行不行？” 张晓阳拉开卫生间的门，他皮肤白皙，打理过后干净整洁，清清爽爽一个帅哥。 侯小琴笑盈盈的说着不错，张晓阳边带手表边笑：“不会的，妈妈，今天我不会再被泼咖啡。” 第172章 雷雨6 表盘依旧闪耀夺目，外圈的翡翠镶边沉稳大气，戴在张晓阳手腕上很是合适。只是那个皮质表带坏过一次，跑了好几家店子找不到原样，最后还是想起陈拾山跟他说过，寄到原厂重新修复才算复原。 张晓阳直接选了那套黑色西装，他看了看时间，“妈，我走了，今天给你带个儿媳妇儿回来。” 侯小琴自然高兴张晓阳自己上心，可这突如其来的转变也不免让她心生担忧。她替张晓阳整理领带：“晓阳呀，毕竟是要陪你过一生的人，还是得郑重。不要为了撒气或者报复拿自己的终身幸福开玩笑。” 张晓阳整理衣领的手指一顿，随即挂上笑容：“怎么会，妈妈，我快三十了，是该结婚了。” 咖啡厅。 摩卡。 张晓阳在不知不觉中爱上了这种甜中带苦的滋味。 可今天他不打算喝这个，只是示意服务生把那杯摩卡放在了自己对面。他在等人。 张晓阳点的冰美式上来时刚好一人坐在了对面的位子上。 张晓阳眼睛一亮，随即笑道：“你知道我对面坐着的人是谁吗？” 冯玲端起那杯摩卡喝了一口，她喝不太习惯又甜又苦的东西，皱了皱眉，把那咖啡推到一旁换成自己带的白水。 “我知道呀，你在相亲，所以这里坐着的应该是成为你未来妻子的可能性。” 伶牙俐齿，怪不得当初敢对着他拦路打劫。 张晓阳只当是冯玲的玩笑，召来服务生又点了一杯摩卡：“知道还喝我的咖啡，一边儿玩去。” 冯玲也不气，握着手里的农夫山泉，把下巴搁在瓶盖上看对面的男人。 其实除开张晓阳对他们家的恩情以外，单单就这个人，也足以让她心动不已。 她按下心中悸动，在服务员端来第二杯时又喝了一口。 张晓阳道：“我等的人快来了，你坐旁边去吧。我跟她约定了座位号，所以，不方便换桌。” 一而再再而三的被赶走，脸皮薄一点的就该气愤不已的敬而远之了。 可冯玲不一样，她有目的。而且这些年，她一直靠着那个目的撑着。 “你在相亲。” 张晓阳答：“是。” “跟女人相亲？” 张晓阳又答：“是！” “行，我想我应该满足你的条件，我没有结婚，我也相亲，我是女人。” “可你……”张晓阳下意识就想反驳你还是个未成年，可那已经是好几年之前了。 冯玲起身转了一圈，推销商品一般展示着自己。肤白貌美大长腿，俏皮可爱鬼玲精。裙摆随着动作起舞，张晓阳不得不承认，他面前站着的这个的确是个美人。 张晓阳有些尴尬的别开眼，让冯玲不要闹。 可冯玲却开始一本正经的介绍起自己：“你好，我叫冯玲，今年二十二岁，刚大学毕业。现在在一家外包公司当会计，一个月前做过体检，身体健康，心理健康，会做饭会洗衣，绝对是未婚男青年的居家良配。” 张晓阳这次不当对方是在开玩笑，只是两人差了六岁，冯玲在他心目中还是那个四年前说要还他钱的小女孩。 两人四年没有联系过，张晓阳不知道冯玲是怎么遇到他的。据他所知，两人所在的公司离得还蛮远的。 “我不要你还钱。”张晓阳实在不懂小丫头的脑回路，想了半天就想到这么种可能性。 冯玲噗嗤一声笑了：“晓阳哥哥，我可还不起你钱，古话说，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你救了我妈的命，我给你当媳妇儿报答你不是应该的吗？” 瞥见冯玲耳尖一抹红，张晓阳笑了笑，心说这人看起来也没面上那么自在嘛。 “我不是觉得你找不到女朋友的意思，只是觉得你肯定不愿意找女朋友。” 这话正中张晓阳下怀，他目光突然严肃起来：“那你还来。” 冯玲被他盯得心里发毛：“我跟了你好多天了，你总是邋里邋遢的来，再被泼一身咖啡出去。那里面女孩子也有很温柔漂亮的，可你看都不看他们一眼。” 冯玲突然弯腰凑近张晓阳耳边，小声道：“晓阳哥哥，你真的是同性恋吗？可我觉得不像啊。” “你怕了？”张晓阳慵懒的靠在沙发背上，一身黑西装配精致领带，在冯玲眼里，帅的那叫一个没有天理。手上的冰美式下去一小半，他动了动手腕，露出手表。 “我是，但是我爸妈一定要我结婚，我只能出来相亲。她们都怕婚后守活寡，所以，一直没成。” 本以为冯玲会知难而退，可她却靠得更近一些：“我不介意。” 张晓阳差点在一个小丫头面前乱了方寸：“你，胡闹。” 这语气跟冯玲爸爸教育她时几乎一模一样。冯玲坐回原位，掩嘴偷笑。 “晓阳哥哥，你脸红了你知不知道。真是同性恋怎么会因为女生的接近脸红呢？你现在不同意我也没关系，只要你相亲，我就会来的。” 她凤眸微动，风情万种：“所以从现在开始，以后你的每一个相亲对象都只会是我。我爸说水滴石穿，就算你是个同性恋，我也给你掰过来。” 冯玲一口干了面前的咖啡，冷咖啡再添几分粘腻。冯玲吐了吐舌头：“这咖啡不好喝，晓阳哥哥，我请你喝水吧。” 见张晓阳一直不说话，她大胆的将自己喝了一半的农夫山泉推到张晓阳面前，然后打算轻飘飘离开。 路过张晓阳旁边时，手臂突然被人抓住。 冯玲美眸微瞪，满是不可置信。 张晓阳道：“坐下，有几句话跟你讲。” 冯玲乖乖坐下。褪去刚才刻意的撩人姿态，又变成了当初那个唯唯诺诺的小姑娘。 “我的确喜欢男人。” “嗯。” “而且我跟男人在一起过。” “嗯。” “我们发生过亲密关系。” “嗯。” “我是下面那个。” “嗯。” “结婚以后我会去西北，那地方艰苦的很。” “嗯。” “你还愿不愿意嫁给我？” “我愿意。” 第173章 雷雨7 一周时间，张晓阳去冯玲老家提了亲，再紧锣密鼓的准备婚礼。张宇跟侯小琴也没想到这么快，见是那么标志一个小姑娘被领回来，天天做梦都会笑醒。 通知亲戚，准备婚礼。冯玲那边说是不要彩礼，张晓阳还是按当地习俗准备了五金，家电，外加一辆小车。 冯玲家里确实一贫如洗，不少亲戚说女方就是看中张晓阳的钱。可侯小琴跟张宇从不放在心里，对冯玲的到来很是喜欢。 婚礼在酒店举行。猴子涂郁这些昔日旧友纷纷前来参加。田俊也来了，化妆时，田俊立在一旁掩面哭泣，搞的跟嫁闺女一样。 张晓阳只觉得无语：“我结婚你哭什么？” 田俊说：“你终于是结了，不然我会恨死慕青的。” 大喜的日子不说死，田俊呸呸呸三声又抹了一把泪。 张晓阳问：“为什么？” 田俊憋了许久的秘密，今日终于得以有机会宣泄而出：“他对你心思不单纯。” “你怎么知道？” “我他妈初中就知道。那时候他跟谁熟，不就你吗？我跟你玩的好一点，他就跟吃了炸药一样，处处针对我。后来我去了深圳才想明白那是一种什么感情。不过还好，你结了。哈哈哈哈。” 慕青说是高二的时候开始喜欢他的，所以，其实是初中吗？在慕青自己都还没发觉的时候。 那是一个燥热的中午，他忘了张宇交待给他的事情，他急急忙忙跑回家吃饭。老式的旧楼梯，吱呀作响的电风扇，自上而下的小王子。 那是他们的初见。 原来，原来那么早就…… 田俊往门外看了一眼：“他今天不会抢亲吧？” 又是呸呸呸三声。 “他不来。我已经很久没见过他了。” 田俊于震惊中回不过神来，这是怎么了？兄弟结婚都不来呀，这关系得差成什么样。 屋外在催新郎出去拍照，张晓阳却在临出门前面向田俊：“俊，你是我最好的朋友，我问你句实在话，如果，我是说如果我喜欢男人，你怎么看？” 田俊只觉得自己耳朵被苍蝇钻了进去。这可是他发小，怎么可能，怎么可能喜欢男人。 张晓阳已经从田俊那副恶心的表情中得到了答案。 他笑了笑：“跟我出去拍照片吧。” —— 等宾客散尽，张晓阳坐在被红色覆盖的喜床上看着冯玲卸妆。 他的确是为了报复什么人才选择这么着急的结婚。可等一切已成定局了，看着面前哼着小曲儿拆头花的小姑娘才觉得自己做错了。 等下要怎么办？他不爱冯玲，他知道。所以要碰她吗？那算不算是对哥哥的背叛。 可哥哥已经找到新男友了，那天他气极，大喊着叫慕青说分手二字的时候他听到了，有个男人在哥哥旁边，给予哥哥的语气关心至极。而慕青的回应也是只有他才熟悉的温柔。 之前的慕青除了面对他都是冷冰冰待人的，可他对那个男人那么温柔的说着什么。 他当即就后悔了，头一次感觉慕青是真的不要他了。他哭喊着乞求慕青不要说分手二字。可慕青只是祝他幸福，连个机会都不给他。 慕青的决绝让他理智全无，他告诉了爸妈自己要结婚的打算。并且自认为兄弟结婚，当哥的怎么可能不回来。 可慕青就是那么狠，就真的不回来。他把自己的婚礼邀请函曝得到处都是，朋友圈，微博，甚至是当初的“纯爱战神”置顶帖。 与他交好的人基本都来了，他从进入会场起一直在四下观望，可直到他进入这间婚房都没看到那个想见的男人。 所以…… 张晓阳拿出手机，他无法确定对方是否会收到信息。也不知道直接对那种奇怪格式的号码发消息是否能发得出去。 在上次通话结束后他就试图通过号码确定慕青的所在地，即使是个大范围的都可以。 可找不到，他尝试了多种办法，全部都是无归属地。后来再次尝试拨打，已经打不通了。 他手指有些发颤，伴随着冯玲轻哼的《今天你要嫁给我》打下几行字，发出去了。 【哥，我结婚了。】 【我以为你会来。】 【可你不要我了。】 【冯玲站在我面前，我在婚房里。马上我就是别人的老公了，你回复我，我就离开。】 女孩子卸妆本就麻烦，尤其是婚礼时仪式繁琐，更是妆容浓厚。 等冯玲收拾好一切出来已经过了快一个小时，看到张晓阳还是一如她进浴室前一样盯着手机屏幕发呆。 她缓缓走近，把手放在张晓阳肩头：“今晚你要不要出去睡？” 张晓阳等了好久好久，手机一直空空如也。他什么回复也没等到。 突听冯玲的声音，红着眼眶的张晓阳赶紧按灭了手机，“对不起。” “说什么呢，是我没做好心理准备。我一如花似玉大姑娘，这么快就结婚了，总归是有些害怕的。嘻嘻，你不介意独守几天空房吧。” 张晓阳出去了，一连好几个月。 侯小琴的重心从催婚变成了催娃。张家没个后她总是不放心。心里明白张晓阳为何如此，无非是对慕青还有期待。 所以觉得自家儿子是非不分，越发觉得对冯玲充满愧疚。张宇态度不似侯小琴强硬，可毕竟结了结了，真让姑娘受罪那怎么能行。 两人对张晓阳左右夹击，耳提面命，催他赶紧生个孩子，只要孩子落地，他想干什么随他去。 后面一年张晓阳带着冯玲去了西北。在一个暴雪的夜晚两人发生了关系。 手机里依旧空空如也，他从不曾收到过慕青的任何回复，他想，慕青在那边应该很幸福吧。 那天是他生日，吴星自总公司跑来为他庆生。作为为数不多知道他跟慕青关系还不嫌弃他的朋友，张晓阳把近一年来的苦全都倒给了吴星。 “哎，当时我就看不到你们的将来，没想到，没想到，竟然还真到了这个地步。”吴星掏出手机看了看，又往酒吧门口瞧，鹅毛大雪飘飘洒洒，门口的雪已经淹没了小半节门帘了。 这么大的雪，冯玲总不会再来接他了。 张晓阳把杯子里最后一口酒喝尽，他跟着吴星的目光往门口瞧。 一个身穿棉袄的女人左手拿着伞，右手臂弯里挂着他出门时她嘱咐他穿上却没穿的厚外套。 张晓阳嘴里还在嘟嘟啷啷的说着他最对不起的就是冯玲。吴星为好友叹息，说了声造孽，把人架了出去。 吴星帮忙把人送到单元门口，他还要急着回去赶材料便没有多留。 冯玲从吴星臂弯里接过人，对他微笑：“谢谢你了，吴大哥。” 吴星又是一声叹息：“他跟他哥都太苦了，既然现在你来了，救救他吧。他自己过不去那道坎的。” 第174章 雷雨8 张晓阳靠在冯玲肩头，嘴里一会儿喊慕青一会儿喊冯玲。一句一句全是对不起，他的眼泪滑落眼角便结了冰，落在地上变了雪的痕迹。 冯玲到他们老张家来了快一年了，她只知道这里有个儿子叫张晓阳是她的丈夫。今天才知道张晓阳还有个哥哥叫慕青。全家人都对此人避而不谈，结合吴星今天的话，她立马分析出了不对劲。 冯玲很不好意思的再耽误了吴星一点时间，几人就站在大雪纷飞的单元楼门口。 冯玲问：“晓阳喜欢的那个人是不是叫慕青？” 吴星这才后知后觉的发现自己说错了话。原来冯玲并不知道慕青的存在。 他以领导有事找他为由，没有回答，匆匆告别。 冯玲看着吴星紧张逃离的背影心下明了。 所以她一直比不过的那个人，在他丈夫心里的那个人，是他的哥哥，名叫慕青。 张晓阳宿醉，醒来便感觉到怀里温温热热，带着清香的秀发铺散在他鼻尖，有些痒，他伸手挠了挠。 突然瞪大双眼，一下推开怀里熟睡之人坐了起来。 冯玲从睡梦中被闹醒，她揉了揉眼睛看着惊恐万状的丈夫。 “早上好，晓阳哥哥。” 张晓阳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他很快整理好思绪，看着无事发生一般的冯玲：“你，我们，对不起。” 冯玲自嫁过来头一次在他面前表现出失落，她说：“你醉了，说对不起我。所以我强迫了你，你别有心理负担。” 冯玲说完起身下床，张晓阳看到床单上那抹刺眼的红色，是真真实实的发生了，他逃无可逃。 张晓阳基本上是连滚带爬的去找手机，他不知道自己的手机被扔在了哪里，冯玲拿了手机进来递到他面前：“你觉得我恶劣也好，不要脸也罢，你是我丈夫，我并不觉得我有什么错。事情已经发生了，如果我怀上了希望你能接受自己的孩子。” 又是一声惊雷，冯玲太大胆了，明知道他不爱她竟然疯狂到这个地步。 张晓阳接过手机，他有些慌乱，一时分不清该用什么态度来面对这件事情。但为人夫的责任感告诉他，他不能再待在过去的回忆里出不来，慕青是实实在在不要他了。 他起身坐在床尾，牵住冯玲还在颤抖的双手，把人拉到自己跟前，又替她抹去眼泪。 他亲了亲她的额头：“行了，没人说你错了，怀了就生吧，我都三十了。” 冯玲破涕为笑。 —— 沈河第三次端了小米粥进去那个大到离谱但是却是独居的房子。 他的老板自一年之前回了趟国后回来就患上了严重的睡眠障碍，每天不足四小时的睡眠让他也跟着精神紧张，放松不了片刻。 睡眠不足导致的后果就是免疫力下降，而且他感觉老板似乎是在慢性自杀，明明也没有一个要用钱的地方却像是卖给了工作。 没日没夜，茶饭不思。 一年前那个把老板留在医院里一周才控制住的剧烈呕吐还让他心有余悸。他进去汇报工作时慕青正倒在办公室里抽搐，脸颊泛白，手脚冰凉，毫无血色。 他把人送去了医院，医生问他慕青是不是不想活了。他回答不出来，只求医生努力救治。 慕青被要求强制住院，刚开始慕青要求看手机，可只要瞧见一眼便立马弯腰呕吐，那手机里似乎是有些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 后来沈河实在看不下去了，自作主张把老板的手机藏了起来。慕青才算慢慢好转。 沈河把老板的手机换掉，只说是原来那个掉水里开不了机了。 本以为老板会因为手机里的那些重要客户大发雷霆，可慕青没有，只是淡淡的道了声好。回去继续工作。 老板似乎很不爱说话，有工作一般都文字表达，见客户也是靠他帮忙。沈河基本上渗透到了慕青的生活里，他拿到了慕青公寓的钥匙。 自从换了手机以后慕青的状态好了不少，虽然还是每天睡眠不足，但是肯好好吃饭了。 沈河轻轻推门进去，这是近一年来，他再一次看到老板吐成这个样子。 他把小米粥放在办公桌上，又拿了抹布前去收拾。 沈河当慕青是老板，也是朋友，他有些生气的道：“那个破手机你就不能不看吗？我给你藏起来了，你又找出来，藏起来你又找出来，里面究竟有些什么东西值得你一直留着折磨自己？” 一年前的冬夜，慕青送走徐益明以后又返回了那个酒吧。 于是一个西装革履气质不凡的外国脸把美国街头的一个垃圾桶翻得到处都是。因为太过影响市容，又劝说无果，有人报了警。 大腹便便的警察前来拉人，可怎么也拉不动，问他怎么了，他只是哭。 一群人无奈，只当这个年轻人是生活所迫，静静等待他翻完。最后那年轻人终于把头从垃圾桶里抬了起来，满脸脏污盖不住他的英气。 一句很标准的对不起我会处理干净落在周围一群人的耳朵里。 慕青因为破坏市容被罚了款。当晚，沈河接到了电话，让他带着周六过来。自此以后，沈河就经常性的看到老板抱着周六发呆。 周六是只狸花猫，老板出国后就一直由沈河养着。而现在，周六似乎也感受到了主人的不开心，它喵呜喵呜的叫着，不敢太大声也不敢进来。 慕青终于有了反应，他看向门口对着周六招了招手，周六快跑几步跳上慕青的膝盖，找了个舒服的位置趴着，耳朵立起来，它在让慕青摸它。 于是慕青便摸了它，边摸边流眼泪。沈河在一旁看着一人一猫，无声哀叹，老板永远只是老板，他们关系再好，也还是有他帮不了的地方。 沈河收了抹布出去，很习惯的替慕青关掉书房唯一的照明。慕青这才缓缓拿起手机，他把刚收到的信息调亮放到周六眼前。 “你是真的很幸福吧？可你知不知道，我并不是个好哥哥，看到你跟别人亲亲我我我会伤心，会难过，我受不了你知不知道？” 周六只是喵喵喵喵叫个不停，也许在此刻它作为慕青思念张晓阳的承载，它听懂了。 “不联系你已经是我的极限了，为什么还要拿你的幸福刺激我。” 他把周六抱起来，手指掐着它的脖子，嘴唇抵在脖子后面的毛发里哭泣。 “你……” “你太过分了。” 手上力道越来越大。周六被掐得呼吸困难，挣扎尖叫着想要逃离主人，无果后，它亮出了尖尖的爪子。慕青在手背传来痛处时让周六溜了出去。 手机掉在地上，屏幕上的幽光照亮一室忧伤，房里又只剩下他一个人了。 【哥，我跟冯玲圆房了，我们分手吧！】 第175章 雷雨9 十个月后，张晓阳如每一个喜得贵子的父亲一样把自己亲吻刚出产房的妻子的照片和儿子的照片传到了朋友圈，配文，玲玲辛苦，不胜感激。 —— 沈河发现老板变了，他变得热情洋溢，终于像是他这个年纪的人。青阳也跟着恢复生机，生意越做越大，钞票越挣越多。 慕青开始流连于各种各样的酒吧，沈河自然陪同左右。 一次gay吧之行后，沈河发现了不对劲，一个客户似乎缠上了慕青。 可老板既不拒绝也不接受，那人邀请慕青出去，慕青便出去，只是每天晚上依旧会让他去接他回家。 车上，窗外雨丝切割了霓虹，变成一颗颗彩色的珍珠落下。沈河把车停在路旁给老板递水。 他说：“肖康死了。乔小姐跟小肖总结婚了。” 慕青似乎并不意外，他没有什么反应，只是嗯了一声问：“jack的那个合同拿下了吗？” jack也是个华人，说来说去美国的市场不好挤进去，来来去去还是得跟中国人做生意。可那些人披了一层洋人的外衣，以为就能更光鲜亮丽。 每每跟jack约会时，慕青都觉得恶心。明明是两个中国人，他却还要配合他说英文。他见过jack着急骂人时的样子，逼急了也能来上一句去你妈的。 掺杂了东北口音的英文听得慕青反胃想吐，一如他递过来的卡片和酒。 一次慕青被堵在了酒吧的厕所门口，旁边几个本地人看了看两个靠得极近的外国面孔，露出一口黄牙对着他们笑。笑完又骂骂咧咧吹着口哨离开，也许是以为他们听不懂，言语之下流不忍赘述。 慕青听着那些污言秽语，再看看面前眼神越来越变态，还要压下来吻他的jack。他一把将人推开，“滚，神经病。” 还是用中文骂人比较爽快。 jack却上来拉住他的手臂：“下次换个地方说话。但我是真的喜欢你。” 终于舍得说中文了。 慕青给了他一个面子：“行，合同签了我就跟你约会。” 慕青之所以愿意跟jack约会，原因无他，只是这个叫jack的纯gay钱多到用不完，而他想要发展刚好需要钱。 沈河不理解老板为什么要用自己去换合同，他从没发现过老板喜欢男人，那跟男人约会得有多恶心。 慕青喝了一口沈河递过来的水，得到沈河满意的答复以后，扯了身上昂贵的外套扔出了车外。 “明天，洗车。” “自然。” 汽车扬长而去。 —— 慕青在爱尔兰骑行的时候，张晓阳的二胎落了地。 他打电话回去的时候侯小琴应该正在医院，他听到了那边婴儿的哭喊。 侯小琴说是一个水灵灵的小姑娘。他把车停在靠海的栏杆上，看着昨天沈河发给他的朋友圈截图。 是一张照片，里面一个粉白粉白的小姑娘脸上皱成一团，感觉全身都在使劲儿。手向上伸着似乎是要抓个什么，可抓不到，正要哭了。 跟张晓阳真像呀。眉眼，鼻梁，全都一模一样，这是他弟弟人生走上正轨的又一次见证。 他隔着手机弹了弹小姑娘皱巴巴的小脸儿，“如果我不让位，你个小家伙就来不了世界上了。给我好好长大呀，小不点儿。” 他说了几句近况后打算挂电话，侯小琴难得表现出一点对亲儿子的思念：“今年过年你回不回来啊？” 慕青看了看时间，还有一个多月，他说：“算了，我公司才上正轨，走不开。礼物我会寄给你跟爸，你们好好的，有事儿打我电话。” 可除了想他，其他的事情小儿子都处理的好好的，哪还用得到他。 正如户口本里那样，她跟张晓阳在一个户口，慕青单独一个户口。虽是亲生，却又不像一家人了。 侯小琴跟小儿子住在一起，过年过节也是小儿子在身边，她因为一点儿小毛病住了次院。鞍前马后替她奔波劳累的是小儿子娶回来的媳妇儿。每天绕膝欢闹的也是小儿子生的孩子。 一声一声奶奶叫得她心里开花。可还是有一块，永远也填不满。 这些，她都没有告诉过慕青。 她的亲儿子，被她排除在生活之外了。 所以人活一世，这种缘分又算得了什么呢？ 当初她强硬的逼迫两个孩子分开，直到张晓阳的第二个孩子出生侯小琴才终于感觉到后悔。她等不到慕青的回答，她知道慕青永远都不会再回来了。 侯小琴今年五十有三，才突然开始思考当初的决定是不是错误的。 她换了话题：“在那边有找到心仪的对象吗？” 慕青的声音夹杂着海风变得模糊不清，他说：“妈，我做不到晓阳那样结婚生子，他不喜欢男生，而我天生就是个同性恋。我不想结婚，就算是结也只可能是个男人，我想，我带个男媳妇儿回来给你，你估计也受不了。所以……” 他似乎换了个清净的地方：“妈，别逼我了。” 侯小琴如鲠在喉，他看着病房里面其乐融融的一家人，突然觉得是自己一手剥夺了儿子的幸福。 喜欢个男人有什么了不起，不也是过日子，只是没有后代。可现在科技这么发达，试管也可以呀。 侯小琴哽咽着开口：“妈不是这个意思，没有一定要你找个女人结婚。可你总不能一直自己一个人飘着，男的就男的，你找一个，能陪着你，妈也放心。” 慕青望着一望无际的大海感叹人生无常。那个听到他是同性恋后差点打死他的母亲竟然也松了口。 可他要怎么办，他的感情早就随着那次从三楼一跃而下，摔成了碎片。 他已经没有爱别人的能力了。 可他还是选择了让母亲放心：“妈，我会的，挂了。” 侯小琴知道他不会。从这么多年的每一次电话慕青都不曾提起张晓阳来看，慕青并没有放下，而她毁了一个孩子的幸福。 不过她不后悔，那条路本就不正常，一个毁了，还有一个，她擦干眼泪，往病房里走去。刚才听到冯玲喊她进去给小宝宝儿换尿布了。 —— 张晓阳也没想到能在重庆七中门口遇到陈玫。 上次两人相见还是在陈玫的婚礼上。那是他参加过的最豪华的一场婚礼，巨大的水晶灯四散到各个角落。 也正是这些水晶灯出了问题，当时发生了意外，最角落的一盏水晶灯掉了下来，砸伤了江医生和一个工作人员。 第176章 雷雨10 婚礼当场叫停，他跟着忙前忙后帮忙处理现场秩序。 后来怎么样他不得而知，只是在临走时，江子衿把两个礼盒放到了他手里。 “玫玫跟你哥通过电话，说你哥那边回不来，他的喜糖也一同给你拿着。” 时隔六年，张晓阳终于得到了那个求而不得的信息。 陈玫知道慕青在哪里。 他第一时间想跑到医院去找陈玫，可眼下这个情况，似乎也不太合适。 他带着两盒喜糖回了家。那时候冯玲刚怀上二胎，吐的那叫一个昏天黑地，他每天好吃好喝伺候着，冯玲身体难受，脾气渐涨，总是对他又掐又揉。 张晓阳知道自己是个脆皮，每次只能好言好语让她选个避讳点儿的地方。然后他就有很长一段时间走路姿势很是奇怪，大腿内侧总是火辣辣的疼。 张晓阳把陈玫带回了小院儿，之前的木门被张晓阳重新翻修了一遍，变成了更牢靠的铁门。 进去之前张晓阳就交待了陈玫不要提起慕青，冯玲不知道他之前的事情，他不想冯玲不高兴。 陈玫道好，说她现在才知道张晓阳读书时一直说的都是真的，果然他是个直男。 陈玫提了大包小包的礼物带给两个小孩子，她也有两个小孩，身上自带的母性光环很快便跟两个小孩子熟络起来。尤其是小老二，三岁正是语言爆发期，缠着漂亮阿姨叽叽喳喳说个不停，最后还是侯小琴上来抱了人上去午睡才能罢休。 冯玲的气质在陈玫面前那就被完全压得死死的，她拿了最好的玫瑰花茶出来招待。 张晓阳问陈玫来重庆干什么，陈玫眼眸瞬间暗淡，随后又说全国各地走一走，没想到竟然能遇到班长大人。 张宇跟侯小琴很喜欢这个既温柔又美得过分的漂亮姑娘，问她有没有成婚，陈玫老实交代，离了。 大家便没好意思再往下问。 张晓阳却是听出来了，就是三年前那个婚礼没成，但他没有细问。每个人都有秘密，看陈玫不愿意多讲，便能知道个中滋味，非置身事外之人能够全权体会。于陈玫可能是徐益明，而于他，不也有慕青。 直到离开，陈玫也没提起过慕青的一星半点。 张晓阳把陈玫送到了重庆七中的门口，烈日当空，他在灼灼阳光下问出那个憋了好几年的问题：“你知不知道慕青在哪里？” 陈玫道：“三年前可能知道，现在就不知道了。” 她说，三年前她还能通过徐益明找到慕青，而现在，她跟徐益明分手了，她找不到了。 两人于路口告别。张晓阳想不知道也挺好。 重庆七中门口有一家书店，老板是一个胖乎乎的头发有些泛白的男人。他店门大敞，肆意打盹儿，丝毫不担心有人进来偷东西。 陈玫走了进去，书店最显眼的位置摆放了成排成排的言情小说与漫画。一封蔚蓝色封面的书籍吸引了她的注意，她把刚买的五毛钱的冰棒含在嘴里，小心翼翼翻开陈旧的封皮。 “凡是不被世俗所接受的感情都不会有好结果。” 似一句箴言，看得她很不高兴。 她叫醒老板买了这书，转头又钻进了隔壁的文具店。 一支笔拿在手里，嘴巴里咬着的棒冰冻得她舌头发麻。她坐在台阶上，指尖飞舞，唰唰唰唰，之前那一行字被她涂了个完全，然后在文字下方写道。 “祝天下有情人终成眷属。” 完美。 一抹高大挡住了耀眼的阳光，有人叫她的名字，陈玫抬首望去，刺眼的阳光从江杰背后洒了下来，而她的有情人正在等她回家。 晚上。 冯玲靠在张晓阳肩头回忆白天的事情，话里满是嫉妒的语气：“白天那个人真是你同学吗？” 张晓阳摘下眼镜儿，把书放在床头柜上，又给冯玲盖好被子才问：“怎么了？” “她也太年轻了吧，你看看你这肚子，怎么可能跟你是同学，她像是你学妹。” 张晓阳有些不服气，他三十好几一个男人，有点中年发福也正常吧，而且他只是肚子稍稍大了一点点。穿上衣服遮一下，无论是脸蛋还是身材，在风盛溜达一圈还是一群小迷妹跟在后面叫他张公子。 就只有冯玲会嫌弃他。 他揉了冯玲的脑袋一把：“这么嫌弃我当初还上赶着嫁给我。” 冯玲便不说了，往他怀里一钻：“那不报恩呢嘛。我都给你生俩了，恩也报完了。” “报完了就能嫌弃我了？” 冯玲笑笑扯了被子给两人盖好，她从来没问过张晓阳过去的事情，张晓阳也没主动跟她说过。但今天看到了陈玫，从他们的谈话中她才知道张晓阳的优秀是从读书时期就开始的。 “她真的好美，当时应该有不少人追过她吧？” 张晓阳嗯一声，觉得冯玲大晚上不睡觉尽说废话。 “她是当时的校花，能没人追吗？” “那你呢？你追过她吗？” 张晓阳摇了摇头：“我没兴趣。” “为什么？我一女生都觉得她美哎，你眼瞎啊？” 张晓阳放开环抱在冯玲腰间的手，转身平躺在床上：“那时候我有喜欢的人呀！”他又恶作剧般凑近冯玲的耳朵，小声道：“是个男人。” 冯玲推开他：“无聊！” 两人结婚六年，孩子都有了两个，好些事情已经全部都被时间抚平。当初觉得纠结介意到要死要活的东西，在日常的柴米油盐的磋磨下变得都不再那么重要。 他只在逢年过节时，侯小琴提起团圆二字时才会想起他还有个不知在何方的哥哥。 他不知道慕青跟他男朋友是否已经结婚，过着什么样的日子，但他真心希望慕青过得好。 他还是知道侯小琴每周日依旧会跟慕青通电话。可他已经不再会期待慕青叫他接了。九年了，九年时光足以让一颗心全部冷下去，何况他现在还有冯玲。 有时候他坐在沙发上看电视，侯小琴的电话响起时也会直接就在他旁边接了起来。 他从不刻意去听，因为已经知道全都跟他无关，也不再抱有期待。 他看自己的电视，教老大学习。直到侯小琴挂断电话，目光朝他而来时，他说小老二得打疫苗了。 时间过去了这么久，一切都变得平淡如水，每每回忆过往时，两夫妻就张晓阳喜欢过男人这个事情已经变得像是在说别人的故事一样。 冯玲翻了个身又抱住了张晓阳的手臂：“那你喜欢的那个男人，是谁呀？” 长时间得不到回应。冯玲一度以为张晓阳睡着了。直到张晓阳起身出去，还问她要不要喝水。 这个事情就那么过了，她说：“我大姨妈，给我端杯热的来。” “知道了。” 第177章 晓阳1 一次夜间，侯小琴莫名其妙晕倒过一次，张晓阳连夜从江城赶回了重庆。 他升了经理，从那遥远的西北地区调回了总部。现在主要负责美国分部的业务接洽。 等他回去时，侯小琴已经醒了，只是脸色有些不好。 他摆弄着吊瓶里的药水，一遍一遍问着侯小琴现在的滴速她手臂疼不疼。 看着小儿子眼下的乌青，又为自己着急的样子，侯小琴摸了摸张晓阳的头发说不手臂不疼。她的确手臂不疼，只是她心疼。 她不仅心疼张晓阳辛苦，还心疼她远在他乡的大儿子。 医生说她是低血糖，不是什么大问题，基本人人都犯过。只是人突然就晕了，有些吓人。 她不知道慕青一个人在远方有没有好好吃饭，会不会也犯低血糖，要是晕了要怎么办？谁送他去医院，谁会照顾他。 自三年前她松口让慕青找个男朋友开始，每次通话她都会旁敲侧击的问。可结果就是，慕青离家的这九年里，从没谈过对象。女生没有，男生也没有。 她不知道慕青的事业有多大，但好几次电话时都能听到那边有人叫他慕总，催他去开会。有时候是白天，有时候是深夜。 她自己身上掉下来的肉却被她自己亲手割断。 怎么能够不疼呢？ 她目光落在旁边削苹果的小儿子身上，她说：“你哥在美国麻省理工大学读的博士。这次你出差去那边，能帮妈妈看看他吗？” 削了一半的苹果一下滚在了床下面，张晓阳弯腰捡了起来，他抽了张纸把水果刀擦干净后放在旁边的果篮子里。 “妈，我去那地方跟麻省理工都不在一个州，不一定能遇到哥。” “没事，你在哪里，我让你哥过去找你。” 张晓阳去厕所里洗干净刚才那个苹果，又坐回来拿着小刀削成一小块一小块的递给侯小琴。 侯小琴拿着一块怎么都吃不下去，只是满心期待的看着小儿子。 “你还生妈当初拆散了你们的气？” 冯玲是后一步来的医院，小老二今天幼儿园有活动，她打了电话知道侯小琴没什么事才由张宇送着先去参加了活动。 现在站在门口听到了病房里的谈话。 是这六年来从来未曾谈到过的一个人。 “妈你说这些干什么，我怎么可能生你的气。” “那是生小青的气？” 张晓阳又塞了一块苹果到侯小琴手里。 “我也不生哥的气。只是我说的是实话，确实远，不方便，而且我这次去是有任务的，也不会长待，就一周时间，还是别耽误哥了。” “你们是兄弟，一周怎么了，一周时间总要吃饭吧，就抽个空跟你哥吃个饭。帮妈带点东西过去行不行，晓阳。” 张晓阳一激动眼眶就发红，他偷偷转过了头去，不知道要怎么拒绝下定决心的妈妈：“知道了妈，那你跟哥说吧。” 侯小琴这才把两块苹果放进嘴巴里，甜滋滋的，像是自己已经到了美国，看到了大儿子一般，很甜蜜。 冯玲又站了几分钟，张宇提了一袋子吃的过来问她怎么不进去，她才跟在张宇后头进了房子里。 侯小琴已经吃完了半个苹果，她笑着说自己没事儿，嗔怪两人那么忙干嘛要来。还说冯玲先走了，小老二会不会生气。 “妈，你就安心养着吧，她不会的。我跟她老师说了，放学了先在学校待着。她哥也会过去陪着她，放心，不会闹的。等会儿我就去接了。” 侯小琴这才放心下来，又唠叨了张宇几句。然后跟着冯玲去看小老二幼儿园的活动视频了。 当天晚上，张晓阳再次看到了那个奇怪格式的电话号码的来电。他第一反应就是慕青，心脏像被什么东西狠狠撞了一下，手指瞬间不听使唤了，怎么都按不下去那个接听键。 直到在浴室洗澡的冯玲在里面喊他，问他明明在房间那么大声音的手机铃声听不到啊？ 张晓阳才说了句我出去接个电话，让她先睡。 穿过之前他跟慕青同住的房间，现在是他的书房往外走，再跨过一个小门，便是他们家的露台。 明明已经到了秋天，晚风也带上了凉意，可张晓阳不知道怎么了，握着手机那个手心里全是汗。 已经响了好一会儿了，他既不敢接又怕它自动挂断。 他走到了露台的后面，前面正对着小院儿的一楼，曾经漫天烟火下，他被慕青压在栏杆上接吻。 而现在只是接慕青的电话，他都不敢站在那熟悉的地方。 自从张宇把他跟慕青之前的房间改成书房，而之前的书房改成他跟冯玲的新房后，露台就已经很久没上来过了。 现在到处都长满了青苔，他选了个相对干净的地方站着，紧紧抓住栏杆，稳住身形。 “喂！” “晓阳。”慕青淡淡的声音跨过千山万水，在这个平静无波的深夜让他心里翻起惊涛骇浪。 上次两人通话还是六年前，那时候慕青跟他说，他在美国找了男朋友，让他过正常生活。 而这次呢？ “哥，你在哪儿？” 慕青不答反问，依旧的平静无波：“我听妈说下个月你要来这边出差，是还是风盛吗？” 哥哥不知道他还在风盛，所以他才需要向他确认。果然这九年，慕青对他一点都不曾关心。张晓阳心里的波澜下去一些，他吸了吸鼻子：“对，下个月五号，我晚上的飞机，到那边应该是早上六点。在肯尼迪国际机场。” 张晓阳也搞不懂自己为什么要说得这么清楚，感觉像是希望慕青接机一样。 “好，我知道，可是晓阳，那天我有个比较重要的合同，所以……” 慕青没说完，可张晓阳已经快哭了，他在这边强扯了一个微笑出来：“没事的，哥，我也下飞机了直接就要去公司那边。” “好，那你还有什么事情吗？” 哥，你还好吗？ 哥，我很想你。 哥，你有没有想过我。 哥，你的男朋友有我好吗？ 哥，你们结婚了吗？ 哥，你还爱我吗？ 张晓阳说：“没了。” “好，那下个月美国见。” 第178章 晓阳2 远在美国的一辆豪车里，慕青开口：“沈经理，下个月五号jack的那个延期合同先帮我推到其他时间。” “可那天是jack先生的生日，你确定？” “我确定，推掉。生日礼物就按之前的规格，再加一瓶香槟给他送到公司去。” “好的，慕总。” 慕青看了眼前方，突然想到什么：“纽约那边我还没有房子，下周五之前能买到一个两居室的精装房吗？不要太大，八九十平方就可以了。” 沈河想到这边那个几百平的一居室，心想总裁长期清心寡欲，这是终于开窍，想要金屋藏娇了么。那也该搞个好点的吧，抠抠搜搜。 八九十平的两室一厅精装房。 呵呵！ “有问题吗？” 沈河道：“没有问题。” 张晓阳想，当初幸亏侯小琴的决绝果断，幸亏这么多年大家都不向他透露慕青的行踪，幸亏慕青明明能够找到他却从不曾找过他一次。 不见则已，一见全完。 地上的青苔被张晓阳踩了一个遍。他贴着栏杆待到将近十二点才回房间。 只是奇怪平时咋咋呼呼的冯玲今天竟然肯乖乖自己先睡觉，没到处找他，也是奇妙。 张晓阳脱了沾满烟味的衣物又去洗了个澡，转钟才拉开被子抱住了怀里实实在在的幸福。 冯玲翻了个身，脸贴着张晓阳的胸膛，她并没有睡着。她双手缠上张晓阳的腰，默默流着眼泪。 张晓阳发现了异样，把冯玲的脸抬了起来，打开床头灯发现她在哭。 张晓阳不知道自己也还红着眼眶，只是着急的拿了纸去给冯玲擦眼泪。 他唯一担心的就是冯玲不开心，他怕冯玲知道自己心里还有慕青的一席之地。虽然在极深极深的心里，可那也是完完全全的一心二意。 这么多年，冯玲怎么对他，怎么对他的家人，他全都看在眼里。如果没有今天这个电话，他没跟慕青说上话，那他将一辈子把慕青放在哥哥的位置，再不提起。可一旦有了联系，尘封已久的心脏又开始慢慢恢复活力。 慕青就是他的朱砂痣，永远存在但不影响。 他今年三十四，冯玲也二十八了，可从初见到现在，冯玲在他眼里一直都是个小姑娘的模样。背着一个帆布包，小心翼翼的塞给他号码，还要还他钱。 她还给了他一个家，那是比钱更重要的东西。张晓阳觉得现在的生活很好，他并没想打破。 冯玲哭得一抽一抽的，肩膀微微耸动，又不敢哭得太大声，怕惹了隔壁的张宇过来关心。 跟个小仓鼠一样。 张晓阳看得好笑，一把捏住她的鼻子：“多大人了，还哭鼻子。” 冯玲一把拍开张晓阳的手，委委屈屈的道：“我长了双眼睛，想哭就哭了。” 张晓阳把人抱进怀里，哄小孩儿似的：“怎么了嘛，你跟我说呀，再哭该不漂亮了。我会不喜欢你的。” “你又没喜欢过。”冯玲窝在张晓阳怀里小小声。 可张晓阳听见了：“胡说八道。那老大是你强迫我的，老二还是吗？这么多年，我对你不好吗，你这么怀疑我。” “可你从没跟我说过。”冯玲推开张晓阳，与他面对而坐，她双手捧着张晓阳的脸不让他逃避：“现在，立刻，马上，跟我说你喜欢我。” “幼稚！” 张晓阳想重新把人抱紧，可冯玲眼中是他从未见过的认真。 “说，张晓阳。我想听你说。我告诉你吧，从我那天在街上打劫你开始我就不仅仅是劫你的财，我还想劫你的色。只是那个时候我自顾不暇，我没办法靠近你。可我知道你在南大，你在江城。我努力往江城去，你知道我是怎么一边照顾爸妈一边学习，一边往江城靠近的吗？” 张晓阳哽咽，这些他都不知道啊。他内心触动很大，有些不自在的想离开这个地方。 冯玲却不肯放过他，他从来不关心她的从前，今天她要全都告诉他。 “你肯定不知道，你眼睛里只有你哥哥。” 张晓阳震惊不已：“你知道？” 冯玲带着戳破一切的勇气，也做好了接受一切后果的准备：“是呀，我知道。我早就知道慕青，只是没想到你喜欢他而已。你从来没问过我为什么那天在路边能一下叫出你的名字。” 张晓阳声音发颤，他似乎知道答案：“为，为什么？” 冯玲说得很大声，像是一个憋了许久的秘密终于有机会宣泄出来般，“纯爱战神，你还记得吗？” 果然。张晓阳点头，大学毕业那年陈拾山重新开了帖，那时候他已经确定了跟慕青的感情，便没再管了。 没想到，还能给他带来一段缘分。 “哼，所以我早知道你喜欢男人，你个恶心的同性恋。”冯玲一把抱紧张晓阳的肩膀，咬在他的肩头上。疼痛敏感的男人立马皱了眉头。 冯玲舔了舔自己咬过的地方，“可我还是喜欢你呀，能怎么办？就算是同性恋我也喜欢你呀。我爸妈他们是很支持我来找你的，他们说那五十万我们家还不起，让我嫁给你，给你们老张家生两个孩子。” 她一双眸子水汪汪的，又抬头去看张晓阳的眼睛。双臂紧紧箍着张晓阳不放：“现在孩子给你生了，你就要去找前男友了。你不要我了是不是？” 这哪里是生气，伤心，在张晓阳眼里就是纯纯的撒娇。 他抽不出手来抱冯玲，只能用下巴轻轻蹭她的头顶：“我是去工作的，我找他干什么。” “你敢说你不去见他？” “不敢。” “哼，那不就是见前男友。张晓阳，你看看清楚，在你面前的是你老婆。我不好吗，我不比那个男人好吗？你还把他放心里。” 气氛开始往奇怪的方向发展，冯玲把自己的胸脯直直往张晓阳眼前送。这么比起来的话，慕青那一马平川确实没什么手感。 张晓阳思绪纷飞，他亲了亲冯玲的侧脸安抚：“你好，你很好，你最好。我不是去见前男友。我哥哥九年没回来过了，妈妈想他，让我替她去看看。” “哼，那也是前男友。”她赌气似的揪张晓阳的脸，直到把人揪得到处都是红斑才破涕为笑：“我吃你哥的醋干什么。谅你也舍不得我和孩子。你要是变心，我就带娃儿回家去，再不理你。” 第179章 甜味1 “别呀，好玲玲，我可舍不得你们。” 哭着闹着大半夜，张晓阳搂着人重新钻进被窝。向冯玲保证：“我只是去见我哥哥，不会再有别的。” “那你不能亲他。” 张晓阳一笑：“不亲。” “也不能抱他。”冯玲轻嗤。 “不抱。” 继续得寸进尺：“不能跟他有任何身体接触。” “握手行吗？他是老总，我总得打个招呼。” “跟你又没有合作，打个屁的招呼，不行。” “好，那不握手。” 冯玲高兴起来，使劲儿往张晓阳怀里拱，她揪着张晓阳的鼻子，笑着下最后的命令：“也不许再次爱上他。” “不爱了，不爱了。”张晓阳说：“有了你就够了。” —— 肯尼迪国际机场。 美国东部时间早上六点三十分。 张晓阳一身黑色职业套装，手边立着一个二十四英寸的商务行李箱，外加一个手提袋。 侯小琴要求带给慕青的东西实在太多，他办理了托运，现在站在传送带前等包裹。 风盛派了专车来接他，一辆蓝色的商务车，司机是一个地地道道的美国佬。知道国内领导要来，唯一学会的一个词就是张公子。 可惜人家的应急方案没有音标，张晓阳硬是听了好久的“涨工资”才意识到那人是在叫他。 ken帮着张晓阳把行李箱搬到后座上放着，又看看他身后三个大包裹。ken眉毛挑了挑：“是中国的特产吗？带给我们的？” 自来熟没错了。 张晓阳笑道：“给我哥哥的，等去公司了请大家吃饭。” “对，吃饭吃饭，mr.fang也总喜欢请我们吃饭。你们那边有道菜叫‘麻婆豆腐’我很喜欢。”汽车开始行走，ken还在前面没完没了：“请吃饭是你们中国人的礼节吗？” 张晓阳熬了一夜有些疲惫，中国人的待客之道还是让他好好回答ken的问题：“是的。” “哎，涨工资，我觉得你的中国名字挺好的，能不能请你帮我取一个。我之前其实有一个，可我一说，大家就笑话我，我很生气。” 张晓阳揉了揉太阳穴：“你之前叫什么？” “a biao！” 没有音调，张晓阳在心里琢磨了好一会儿。 a biao，阿 biao，阿彪！ 张晓阳：“......” 在那辆商务车的后面一辆林肯不紧不慢的跟着。 从张晓阳下飞机一直到出机场，慕青眼睛就放在他身上，没有挪动过半分。 两人虽然已经九年没见过，可当张晓阳一出现，慕青还是第一眼认出了他。 他高了，胖了，也更加成熟了。 沈河直到总裁开口让他跟上前面那辆车才反应过来慕青想金屋藏娇的那个娇是谁。 这人他见过，在哈尔滨，叫张晓阳。 “慕总，你跟张总是旧识吧，我们要不要追上去？” “不用，慢慢跟着。” 沈河瞄了一眼后视镜，想说你的表情已经出卖了你，明明就很想追上去。 直到蓝色商务车停下，慕青道：“可以了，去新买的房子那里看看吧。” 沈河提前就得到了地址，当时不明白为什么要在这么偏远的一个地方买个二手房。现在一看与张总的直线距离，呵呵，三百米。 他也没敢把车停在风盛楼下的停车场，而是开了出去，等到了地方，直接停在了家门口。 其实并不是很符合慕青的预期，虽然里面的确是两室一厅，可却是个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独栋。前面还有个巨大的草坪。 “你要的太急，这地方还是我加了好几倍的价钱买下来的呢。是人家留着养老的房子。” 慕青在屋前屋后转了一圈，“沈经理，下个月绩效扣一千。” “冤枉啊，老板。我可以把张总请出来吃饭，抵那一千美刀行不行？” 慕青定定看着他表演，他每个月开个沈河的工资应该还不至于让他心疼这区区一千美刀。 老狐狸一只，估计是看出了什么，给他跟张晓阳见面找个台阶罢了。 可这件事并非公事，他想自己来。 慕青摇了摇头：“我也可以。” 中国餐馆。 慕青在座位上已经等了三个小时。每过十分钟看一下手表，他时不时整理下领带，又弄弄发型，完全不敢玩儿手机。 座位上跟撒了针一样，怎么坐怎么不舒服。他尝试变换了各种坐姿。 不远处的沈河就看着一向冷静自持的青阳总裁在一个小小的沙发凳上坐也不是站也不是。还不停的揉搓自己那张帅到没天理的脸蛋。 慕总什么时候这么注意过自己的姿态。明明约的六点半，三小时前就来了，只为了等一个既安静又方便行走的位置。 服务员过来问：“先生，我们晚餐时间到了，现在点菜吗？” 慕青又看了一次手表，还有十分钟到约定时间。 他摆了摆手，让服务员等下再来。然后离开座位，直接往门外走去。 中国餐馆旁边有一家咖啡厅，他转进去站了一会儿，不远处的路边是他见过的蓝色商务车。张晓阳下了车又弯腰对着车里说了些什么，然后慕青看到，久违的身影往他的方向走来。 他就站在咖啡厅的门边，单向玻璃让外面的人看不清里面。 张晓阳路过这家咖啡厅，然后往中国餐馆走去。 一个身着制服的服务员前来问慕青要喝点什么，才知道他已经占了这家咖啡屋最好的观光位很久的时间。慕青点了一杯卡布奇诺，直接把钱放在了座位上，起身离开。 张晓阳在六点半时准时到达约定地点。他不清楚是慕青的中国胃九年时光都没改过来，还是因为顾及他的口味。 可时间已经过去一刻钟了，慕青还是没有来。 张晓阳想起之前打电话时，慕青说今天有个很重要的合同。他想，慕青可能是太忙了走不开。 于是掏出手机给那个号码拨了出去。 电话响了好一会儿，可是没人接。 正想挂断，面前的座位上一个人坐了下来。 第180章 甜味2 慕青脱下自己的毛呢大衣折起来放在椅背上搭着，里面一身定制西装精致又高贵，笔挺的线条勾勒出他强健的身材。白衬衫领口紧闭，领带系得规整，细节之处尽显品味。 慕青的面貌依旧和九年前一般没怎么变过，只是现在一双眼睛经过岁月打磨变得犀利而深邃，仿佛能穿透人的灵魂。他的头发梳理得一丝不苟，一缕淡淡的味道飘进张晓阳的鼻尖。 不是他记忆里的高山雪松，有些苦又有些甜，是一种他不熟悉的气味。 慕青坐下后看着张晓阳还举在耳边的电话：“有事儿？” 张晓阳反应过来，赶紧收进了口袋里：“没，以为你忙，打个电话给你。” 慕青这才想起为了这次聚会不被打扰，他特意调了静音。 但他没说，只是笑了笑：“不好意思，没带手机。” 这年头上街还有不带手机的，恐怕也只有慕青这种一心钻研学术，两耳不闻窗外事的人才能做得到。 慕青招来服务员，把菜单推到张晓阳面前：“不好意思，那个合同后来出了点问题，耽搁了一点时间。你等了很久了吧。” 第二个不好意思，慕青有什么不好意思的。张晓阳见到他的第一眼就想问他关于他那个交往了六年的男朋友的事情。他的不好意思是不是说的那个。 可他没有立场，他不能问，甚至都不能挂在面子上让慕青发觉。 “没事，我也刚到。” “那就好，你看看要吃什么。” 分别九年，张晓阳早不清楚慕青的口味，他点几个家常菜，又点了两杯龙井茶。 “就这些，谢谢。” 慕青看了一眼菜单，两个素菜，一个烧排骨，再有一个汤，他又加了两个才把菜单还给服务员。 慕青用热水给两人烫碗筷，“怎么，给哥哥省钱呢？” 张晓阳眼睛放在慕青脸上，哥哥笑意温和的拿起他面前的碗筷，恍如昨日。 “哥！” 慕青抬起头，“嗯！” “好久不见！” 滚烫的开水撒了一点在慕青的皮肤上。骨节分明的手指被烫得微微发红，可慕青像是没有知觉一样，他也与张晓阳对望：“好久不见。” 张晓阳看着那片红越来越大，不免心惊肉跳，慕青却还是淡定的跟他聊天。 “家里都还好不好？听说妈妈前段时间晕了一次，是怎么回事？” 张晓阳看着那片还在泛滥的红色再也受不了，他站了起来一把夺过慕青手里的碗筷。 “这么烫，你没感觉吗？” 张晓阳接触到的一瞬间立马就放开了碗筷，真的太烫了。 慕青揉了揉泛红的指尖：“烫吗？我没感觉到。” 张晓阳盯着慕青的左臂，慕青离开那天他的左臂受了伤。可现在看起来和正常没什么两样。 “你的手，还没好？” “早好了，没事，只是有时候会感觉不到，不影响生活。” 当时他挂着一条断臂还逞强给张晓阳收拾家里，煮饭哄睡的时候就已经伤了神经，有段时间是一点知觉都没有，后来来了美国，也挣了些钱，治成了现在这个样子。偶尔还是会感觉不到左手的疼痛，但其实还好，不影响生活。 服务员开始上菜，慕青又问了一遍刚才的问题，接着动手挑鱼刺。 张晓阳面前放着慕青刚帮他盛好的汤，他一口一口喝着：“家里都挺好的，妈妈就是低血糖，按时吃饭就行了，没大事不要担心。” 说到这里想起侯小琴的交待：“哥，妈说你就住我公司附近，妈给你带了很多东西。你看是我给你送家里去还是你跟我去公司取。” 慕青佯装不知东西多少，笑道：“不多的话我就自己去你那里拿了，还省得你跑一趟。” 张晓阳想到那三个大大的包裹，怎么也算不得慕青口中的东西少：“挺多的，我给你送去。” 张晓阳看了眼慕青，一小盘挑好刺的鱼肉就递了过来。 张晓阳愣了一瞬，接着很自然的接了过来。这没什么，他们俩没谈恋爱时，慕青也这样给他挑鱼刺，只是一个兄长对弟弟的关心，不要多想，不要多想。 张晓阳一下喝下去半碗汤，一开始就憋在心里的问题思来想去还是得问：“我去你那里，会不会不方便？” 第二盘鱼肉又快挑好，慕青拿了纸巾过来擦手：“有什么不方便的？” “你男朋友……” 张晓阳心虚到不敢看慕青，他是有私心，可也绝不敢外放出来让慕青看到。于是他错过了慕青这顿饭中间唯一一次向他投来的依旧满是爱恋的目光。 “他呀，他不跟我住。” 所以，果然是有的。 “而且，你是我弟弟，去我那里，能有什么不方便的。” 这个话题就此揭过，谁也不敢再往深了聊。 龙井上来，不是茶包喝起来会混着茶叶很不方便。 之前在江城的时候慕青就发现了，张晓阳总要出去谈业务，喝茶必不可少，可一顿输出后口干舌燥的情况下，客户一杯热茶端过来，简直远水解不了近渴。 后来慕青就偷偷给他买了个滤嘴，这样不管喝什么，都能快速喝到想要的。 慕青问：“有滤网吗，这个茶喝起来不太方便。” 服务员有些为难，抱歉的说着没有。 慕青端过去，揭开盖子扣在杯沿，把茶水一股脑儿倒在了另一个杯子里。街上雪花纷飞，张晓阳看着哥哥做着和以前相同的事情，即使这么喝有点破坏氛围，但他还是被那种熟悉的感觉涨得满心欢喜。 慕青把刚好适合入口的茶水放到他面前，眼带笑意：“喝吧，有点浪费啊。” 张晓阳喝了一口，清甜可口，浓浓的茶香充斥在唇齿之间，他好久，没这么自由过了。 “哥，你今天有空吗？”张晓阳问。 他这次来出差是真的很忙，今天一下飞机就直奔公司。收到慕青信息约定六点半，本来打算早些来，可公司那边脱不开身，下班还是他发了顿脾气才能按时下班。 慕青也不喝茶只是静静的看着张晓阳，他们一点都不像九年没见过的兄弟，倒还像是一直一起，“怎么了呢？” “东西在我公司，放着不太方便，而且我这一周可能都很忙，我想今天就帮你送过去。但我不知道你家在哪里。” 慕青一笑，招来服务员结账。 “走，现在去拿。” 第181章 回家3 强悍的美国人并没有特别好的防寒意识，即使下着雪，也还有穿着短袖的孩童在街上嬉闹。 等出了餐馆张晓阳才发现刚才下车太着急忘了拿自己的外套。本想着跟哥哥多待一会儿便也没让ken来接他，现在那家伙估计已经陷进温柔乡了。 慕青拿了发票后一步出来，接着一件大衣落在了张晓阳肩头。慕青依旧比他高出一个头，随着年龄渐长，一个男人的肩膀更加宽广，站在张晓阳身旁，正好帮他挡住刺骨的寒风。 张晓阳拉了拉还带着哥哥气味的衣角：“我不太冷。” 慕青没说话，只是迈步先往前走了。 张晓阳披着衣物跟上去，两人一前一后踩着白雪吱呀作响。 “有车来接你吗？”慕青问。 张晓阳又想到他跟ken说有个约会时，ken露出来的坏笑的表情，还祝他有个激情四射的夜晚。 他摇了摇头。 “那跟我走吧。” 张晓阳上了车，慕青坐在驾驶座。 周围都是他不熟悉的气味，似乎再跟慕青见面的第一时间他的鼻子就变得格外灵敏，时时刻刻注意周围有没有其他的什么。 有一股淡淡的薄荷味道。张晓阳揉了揉鼻尖，驾驶座立马传来：“感冒了吗？” “没，没，哥，你的车真好闻。” 不属于成熟男人口中的话脱口而出。慕青从储物盒中拿出一盒香薰，正是张晓阳闻到的薄荷香味。 原来不是其他男人的味道，还好还好。 张晓阳给慕青指了去公司的路，一路静默。车里轻柔的音乐像是柔柔的手指拂过张晓阳的耳朵，他今天太忙了，时差还没倒过来。现在一切安静下来，意识很快消散，即使知道应该珍惜与哥哥待在一起的时间，可他还是睡了过去。 慕青一路开去了张晓阳的公司，他甚至连导航都没有开。车就停在楼下，副驾驶上的人还睡着，身上盖着他的衣物。 他就那么静静看了好久。张晓阳睡得很熟，脑袋歪向窗户的方向，偶尔一辆车从旁经过，他的眼珠便会动上一动，似乎是要醒来，可终究没醒。 慕青靠过去帮他解开安全带，两人面部相贴，鼻尖抵着鼻尖，嘴唇对着嘴唇。 呼吸纠缠，嘴唇红润，慕青心脏顿时加速，他就着这个姿势看了张晓阳好久。 他想接吻。 不是现在，是看到张晓阳的第一眼，他就想把他抱在怀里接吻。 压抑九年的感情在见到张晓阳的瞬间如火山般喷涌而出。 他快要控制不住了。 慕青一手撑在座椅靠背上，把张晓阳困在他和座椅之间。他盯着张晓阳的嘴唇，身体缓缓下压，越来越近，越来越近。 一声短信提示音在安静的车厢中炸开。张晓阳揉了把眼睛去兜里掏手机。 屏保是他出发前冯玲给他换的两人的合照。 【老公，早上好。】 冯玲很少叫他老公，一般都是连名带姓的叫他或者是晓阳哥哥。张晓阳知道她在查岗，把手机调成前置广角，拍了一张。 很快收到回信：“谁的车？” “我哥的。” “不许靠太近。我不放心。” 张晓阳看了看身上还盖着的外套，连忙拿开：“没有太近。” 慕青不在车内，张晓阳一看时间已经快一个小时，他四下张望，发现慕青站在不远处的树下抽烟。 满身寂寥。 他拿了大衣出去，示意他穿上，“哥，走吧，去拿东西。” 一人一袋再找了个人帮忙，满满一后备箱装满，两人又回到了原位。 “哥，你怎么不叫醒我？” “没事，你刚来倒时差挺累的，我也没别的事儿。” 张晓阳放心了一些。开始侯小琴跟他说慕青在这边开了个小公司，平时挺忙的，让他帮忙看看哥哥平时都怎么生活，有问题勒令改正。 还好没耽误哥哥的事情。 他没想到哥哥的房子离他公司这么近，出了公司右转没两分钟就到了。 慕青把车停在草坪外面，张晓阳下车把那几个大袋子搬了出来。他提了一袋在手上，准备伸手拿第二袋时，慕青已经一手一袋提着走了。 张晓阳还是担心哥哥的手，“哥，你放下我来拿。” “没关系，我手早好了，也就几步路。” 还会失去知觉那叫早好了？张晓阳没敢说，只是一直盯着慕青的左手在后面跟着。 慕青掏了钥匙开门进去，他侧身让张晓阳先走。 还好沈河够聪明，提前准备了两双男士拖鞋，还是从他那个大房子里拿过来的旧东西，一看就是常住在这里的样子。 张晓阳看着放在面前拖鞋，后跟处的绒毛微微下陷，他有点洁癖，如果不是哥哥穿过的那他就不想穿。 哥哥家里果然是有别人的。 张晓阳站在门口不进去，外面的寒风刮得他的衣角呼呼的响。 “哥，我公司还有事儿，东西给你送到了，我走了。” 慕青往里走的身形一顿，他怎么就要走，回了家都不待一下吗？ “你公司下班了，我刚刚才跟你去。进来吧。”慕青的声音不容拒绝。 张晓阳突然就有些委屈起来，“那我能不能不穿鞋。” “地板冷，容易感冒。” 张晓阳像个没长大的孩子，依旧一动不动的站在门口盯着那双拖鞋。 慕青走过来把人往屋里带，又关上了门，他蹲下身体：“穿吧，是我的。” 张晓阳突然就想抱抱慕青了，可是不可以。 他坐在客厅的沙发上喝茶，一如从前，哥哥在收拾着他们带过来的各种东西。 腊肠腊肉冰箱里塞，干货海鲜垒起来。哥哥这房子虽然不大，但是看起来却很是温馨，暖黄的灯光打在人身上暖暖的，沙发旁边还有个嵌入式壁炉，里面正点着火，好暖和。 慕青收拾了半个多小时才把侯小琴的爱意规整完善，转头过来看到张晓阳正盯着他的背影发呆，走过去拿走了他手里的茶杯。 外面已经天黑，慕青问：“今天，住哪里？” 张晓阳像是被吓到一般连忙站了起来：“公司有宿舍，我过去住就行。” 第182章 回家4 他的确是被吓到了，一个睡字，以前跟慕青的那些温存便全部重回脑海。他怎么可能就在这里睡。 慕青眼皮垂了下去，但看起来并没有因为张晓阳突然的奇怪举动影响到：“哥这里有床。” 他指向左边那个：“我一般睡这里，右边那个是空着的。” 慕青站了起来，往张晓阳的方向靠近。每走一步，张晓阳就如惊弓之鸟一样后退一步。 他知道张晓阳脑子里现在想的东西跟他一样，他停在张晓阳面前，与他隔着不是很远的距离：“要不要去看看，再做决定。” 慕青的电话在此时响起，张晓阳似是松了一口气，他重新坐回沙发上。 慕青出去了，透过窗户他看到慕青一手撑在栏杆上，脸上挂着柔和的笑容，是完全放松的姿态，对面那个人跟他聊的很投机。 是谁呢？是谁能让哥哥露出那种笑容呢。 可是无论谁都好，他都没资格知道。 慕青打完电话又走了进来，一身寒气被隔绝在外，慕青拿起了自己的外套：“晓阳，真不好意思，我临时有点急事。你待一会儿，哥处理一下就回来，行吗？” 张晓阳起身跟着往外走：“哥，没事的，我想起明天有个会得早起，我还是回去。” 慕青没再强留，张晓阳跟着一起出门。就几步路，他没让慕青送，慕青似乎也很是着急，很快驱车离去。 张晓阳想，他应该是去见男朋友了吧，笑得那么开心。 沈河实在搞不定jack。青阳最近融资开始，仗着自己财大气粗，总是对慕青提出一些无理要求。 他今天生日，巨大的泳池派对，豪言壮语放出去，他要跟青阳总裁共度良宵。可等了又等，等来了青阳总裁的一瓶香槟。 他根本就不爱喝那玩意儿。不知道打了多少次电话给慕青。一个都没接过，自从当初在酒吧遇到这个气质非凡的男人，他就上了心，这么多年，不知使了多少手段去追人，可对方压根儿不给任何机会。这么久了，连个拥抱都没得到。 公开场合中在他面前倒是温文尔雅，一派儒生气质。私下里，冷得像块冰疙瘩，可他就是吃慕青身上那斯文败类的气质，死皮赖脸上赶着往上贴。 真丢脸，那么多商场上的朋友在，慕青明明答应的好好的竟然来都不来。 他直接找到了慕青住处，沈河正巧去给周六喂食被抓了个正着。 慕总再不回来，家都会被jack这个流氓砸烂。 慕青脱了西装放在门口的衣架上，沙发上，jack正抱着周六狂亲。沈河站在一旁不知所措，这可是老板的宝贝，伤了自己都不敢伤着的宝贝。 如果不是实在抢不下来，他也不会给慕青打这个电话。 慕青看得实在恶心，走过去说担心周六挠坏jack总的衣服才把猫抱了下来。 沈河第一时间接过带着周六去洗澡。jack被慕青的举动安慰到，伸手想去牵慕青的手，被慕青轻而易举躲开。 等到周六出门，慕青换上平日里冷冰冰的表情。室内温度顿时下降好几个度。 他站在玄关门口：“jack，我还有事我先走了，你要是喜欢这个地方，就待着吧。” jack满是无奈，这个男人，临走都没给他说上一句生日快乐。 张晓阳躺在公司准备的酒店里，脑海里全是离开前慕青着急离去的背影。在脑海里回忆一番，他之前似乎从未见过慕青离去。 永远是他在前面，慕青在后面跟着。 那他之前一次又一次的离开，哥哥是不是也跟他一样难受。原来这么难受。 现在想这些都没了意义，张晓阳把脑袋埋在被子里。他胸腔里一会儿闷得不行，一会儿又觉得紧张刺激，似乎在坐过山车，可总归还有一种思绪压过其他的所有，那就是难过。 他好难过。 国内现在应该是上午，侯小琴发消息给他问他有没有见到哥哥。张晓阳事无巨细的把慕青的境况说了一遍，独独隐瞒了慕青左手的事情。 那不止是他的错，侯小琴也有份，他不想妈妈自责。 “你怎么不跟你哥一起住？” 张晓阳没想到侯小琴会问出这句话，是真的已经放下了，还是对他的试探。 张晓阳只能把应付慕青的话又拿来应付侯小琴。 侯小琴叹了口气：“这么忙啊，连跟亲人叙旧的时间也没有。” 两人很快转换话题，侯小琴说今天早上冯玲回娘家去了，他爸送的她。 张晓阳又跟侯小琴扯了几句家常然后挂断电话。 房间再次陷入沉寂，一种前所未有的孤独感觉笼罩了他，他四肢无力瘫在床上放空了三分钟。 觉得这样的自己不行，这才第一天，就要被慕青打败了。 张晓阳爬起来洗了个澡，水流的沙沙声能够很好的缓解他内心焦躁，所以他在里面待得够久。水流顺着头顶而下，直到皮肤开始微微发皱，他才从浴室出来。 可马上他就发现了让他绝望的事情，穿衣镜前，男人肚子微微凸起，皮肤不像之前那般紧致，捏起来也没那么容易现红。脸侧鼻头的毛孔也不如二十多岁时细腻，仔细看，还能看到若隐若现的小雀斑。 在酒桌上游走多年，岁月终究还是没有饶过他。 这太让人绝望了，他没以前好看了。 张晓阳急忙拉紧睡衣带子，又转身去翻他的背包。他记得当时说起美国的气候，冯玲说太过干燥，给他包里塞过几张面膜。 他从来没自己用过这玩意儿，偶尔几次还是被冯玲逼的。现在扯了半天，好不容易盖在脸上，电话又响了。 慕青的声音夹杂着寒风，一丝一丝往他耳朵里灌。张晓阳扯了刚才的面膜趴在窗户上往下望。 哥哥正站在一棵树下，左手插在大衣口袋里，右手举着电话。 不远处的路灯露出昏黄的灯光，树梢上的积雪簌簌的往下落，一些掉在了慕青的肩膀上特别明显。 哥哥的笑容温暖迷人，张晓阳看得有些发呆。 “下来。”慕青说。 第183章 壁炉1 张晓阳身上还穿着浴袍，在慕青眼里白花花的像个雪人。 “你在那里站多久了？”张晓阳的手指搅着窗帘布料，问得小心翼翼，生怕哥哥等了自己。 “我刚到。”慕青的目光直直落在三楼窗户上，他又说了一次：“下来。” 张晓阳便更加紧张了，他不敢让哥哥等太久可又害怕跟哥哥相处，他怕控制不住自己，毕竟第一眼他就想拥抱他。 “我明天还有会…” “哥送你。”慕青抬起左手，手心向下，对着他招了招，他说：“哥在这里有家，弟弟好不容易来了，没有让人住宾馆的道理。” 张晓阳心跳瞬间飙到极限，曾经跟慕青在一起时他就爱哭，此刻他又想哭了。 “晓阳，下来，跟哥回家。” 张晓阳收拾好东西下来，想来后面几天自己也不会住在这个宾馆了，索性退了房出来。 慕青在一旁等着，等张晓阳把一切办好，过来替他提东西。 “哥，我自己可以。” 就一个箱子，一个手提包。 慕青提了东西往外走。张晓阳也没再说什么，跟着出了门。 他没跟哥哥说过自己住在这个宾馆，也不知道慕青是怎么知道的。 时至深夜，路两旁都静悄悄的，只留两人踩雪的声音。慕青身高腿长，张晓阳要快走几步才能追上哥哥的节奏。 “哥，你冷不冷？”实在太安静了，张晓阳没话找话。 他穿了外套，东西全由慕青提着，他的手都放在衣兜里此刻暖烘烘的。 慕青站定：“你冷呀？” 张晓阳摇头。 慕青把手伸了过来，黑色皮质手套严丝合缝的包裹着慕青的皮肤，张晓阳一点也看不见。 “哥牵着你？” 好奇怪的动作，本来就冷，牵着岂不更冷。张晓阳拿走他手上的手提包：“我怕你两只手都在外面会冷，咱俩一人拿一个，换着提会暖和些。” 慕青把手收回去，笑了笑：“也行。” 他们一路走回去，重进家门，慕青拿了干净毛巾递给张晓阳：“你要不要再洗洗？” 这么冷的天气，他又没有流汗，张晓阳摇了摇头，“我刚在宾馆洗过了。” “好，你住右边，我洗个澡。” “嗯，好。” 慕青进了浴室，张晓阳搬了东西进右边卧室。就一个普普通通的小卧室，和他之前跟慕青一起租的那间两室一厅的房子差不多。 他脱了衣物躺上去，软垫比国内的软的多得多，跟躺在棉花上一样，好不真实。被子上都是太阳光的味道，张晓阳想哥哥这么忙肯定不会自己晒被子，那还能是谁晒的。 客厅里的壁炉，壁炉旁的干花。还有这个房子里随处可见的油画和甜腻腻的味道，这么看来哥哥的男朋友也是个极热爱生活的人啊。 不知道这间房子哥哥跟男朋友有没有睡过，张晓阳听着浴室的水声停止。时差虽没调整过来，但就是睡不着。 慕青跟沈河说了江城那个出租屋的布置格局，再要温馨还要甜蜜，最好家的氛围要浓厚，让人一进来就觉得这地方是住过很久的一样。 一墙之隔的地方住着他想了九年的人，他很想不顾一切冲过去抱抱他的小太阳。这些年他一个人待在黑夜里，真的快要冻死了。 咚咚咚的敲门声响起，慕青瞬间从床上坐了起来。 确定不是幻听后前去拉开了房门。张晓阳端着水杯有些不好意思：“哥，你家这个饮水机怎么放不出热水的？我想喝点儿。” 哦，就算沈河再精明也有百密一疏的时候，美国佬不爱喝热水，他家的饮水机只有制冰功能。 他起身去找烧水壶，接了水插上电，两人就立在一旁等着。 “晓阳，你明天大概忙到什么时候？” 张晓阳眼睛一直盯着烧水壶的电源提示看，身边慕青离得太近了，两人都穿着睡衣，男性身体的热量透过布料泄露出来纠缠在空气里。 “可能会很晚，我也不确定。” “好，明天我也有点儿事儿，估计回来的也不会太早。”慕青走到茶几上拿了个东西又走了回来。 一个冰冰凉凉的东西落在了张晓阳手心。指尖不经意划过皮肤，张晓阳感觉浑身都麻了。一冷一热对比太过明显，哥哥手指好热好热。 “钥匙给你，你回来的早就自己进来，我要是回来的早就去你公司接你。好吗？” “只有一把吗？”正确答案应该是好或者不好，可张晓阳却脱口而出这么一个奇怪的问题。 “还有一把的，在别人手里。”慕青道。 沈河要布置家里，还有一把钥匙在他那里，慕青想着明天去找他要回来。水在这时候烧开，张晓阳什么话都不想说了，给自己倒了水，回屋去了。 第二天一大早张晓阳就去了公司，哥哥比他起的还早，桌上是保着温的早餐，依旧一张便利贴贴在桌角，上字：记得吃。 他提着哥哥准备的早饭，在电梯口遇到了ken。ken不仅是公司的司机也同时兼顾处理其他的杂事。 一见到张晓阳ken就打了个响指：“嘿，涨工资，昨夜过得快乐吗？” 张晓阳想说很不快乐，因为钥匙的事情他郁闷了大半夜，直到早上才算是睡了一会儿。 看到张晓阳眼下犯青，ken撞了撞他的肩膀，用只有他们俩能听到的声音说：“看不出来你挺猛啊。” 电梯里挤进来不少人，昨天见过张晓阳的都知道这是他们的领导。张晓阳并不想在一众下属面前开黄腔，他选择闭口不言。 然后被ken理解成为默认。 带领导找乐子就是ken的待客之道。第一天张晓阳没时间，第二天他临时接到任务也走不开。直到第三天，张晓阳此次出差的工作都完成的差不多以后，ken无论如何也要带他去逛一逛。 ken是个嘻哈boy，身上的活力多到用都用不完。他拉着张晓阳走街串巷的逛遍了整个纽约市中心。在看到张晓阳体力实在跟不上的时候，选择了带他去酒吧坐坐。 第184章 壁炉2 之前的张晓阳去酒吧都是为了陪客户，一切喜乐以客户优先。他能体会到的就是各种各样的酒，那些他情愿的或是不情愿的，纷纷在客户的劝说下下了肚子。 ken拉他在吧台边坐下：“你有没有喜欢的酒？我请你。” 张晓阳知道ken直爽性子，他也直接道：“我不想喝酒。” “好，随你，那你想干什么？” 张晓阳目光落在dj台上：“能点歌吗？我想听点舒缓一点的，现在太吵了。”他说这话的时候差不多是喊出来的。 ken对他做了个钱的手势，意思是只要钱到位一切都好办。 张晓阳抬手ok。 很快原本喧嚣的酒吧顿时安静下来，激荡翻滚的镭射灯也调成了舒缓的颜色。 “一首《遇见》送给我们亲爱的朋友，张公子。” 灯光往ken和张晓阳的方向打来，ken顿时手舞足蹈。张晓阳手上拿着刚点的鸡尾酒，笑了笑，静待歌声响起。 常年用来播放dj舞曲的机器突然用来唱如此舒缓的音乐，总给人一种烟嗓说话的感觉。 听见 冬天的离开 我在某年某月 醒过来 我想 我等 我期待 未来却不能因此安排 …… 有人拉过了张晓阳的手把他往门口带，ken正准备打算阻止被张晓阳先抬手拒绝。 昨天晚上临睡时两个人分明都说了各自繁忙，却不想会在小小一间酒吧里相遇。 张晓阳任由慕青拉着手腕往外走，直到把张晓阳塞进了副驾驶慕青才松了手。 张晓阳感觉到慕青似乎是在生气。 他歪过身体把头望向窗外，不看慕青。 “你去那里干什么？”慕青先开了口。 “去酒吧当然是喝酒了。” “可全纽约那么多间酒吧你为什么非要去那一间。你知道里面都是些什么人吗？” 不懂慕青的火气由何而来，张晓阳才进去一刻钟不到就被带出来了，他哪里会知道里面都是些什么人。 慕青的手机这时候响起，等不到张晓阳的反应，他便觉得更加烦躁。 “干什么？”慕青语气里满是不耐烦，对着电话那边那人吼道。 “不行，谁都可以就他不行。” 张晓阳静静听着，慕青没有躲着他，想必电话那头的人也不那么重要。 “我从没答应过。” “你少拿合作说事儿，爱签不签，老子不陪你玩了。” 慕青说了脏话，张晓阳心里一紧，哥哥是遇到麻烦了。 等慕青挂完电话，张晓阳盯着慕青还带着郁气的侧脸，他软了声调：“哥，你生气了？” 慕青现在烦躁的只想抽烟。不知道jack是怎么知道他在纽约的，硬是追了过来，要他陪他喝酒。于是两人去了这家鼎有名的gay吧，没想到才坐下没多久，就看到一束灯光直直打向了吧台。 而那束光里的男人，正是他弟弟。 jack自然也注意到了，他一个纯1追起慕青来确实有些吃力，他看得出来慕青也是1，以为只要持之以恒，就可以让慕青为爱当0。 哪想得到，这么久了，什么进展都没有。而此刻光里的那个男孩漂亮的像个天使，就算他还是喜欢慕青，但不妨碍他找个小男孩儿玩玩儿一夜情。 能到gay吧来的是什么人大家都心知肚明。看到慕青看着那个男孩儿眼睛都直了，他笑了笑：“我不介意你先玩玩儿。” 对待合作伙伴的尊重让慕青没有动手揍人，他甩了jack一个脸色，在jack的一声声发生了什么中离开了那个地方。 周围注视张晓阳的男人越来越多，大家都对这个漂亮的东方面孔有兴趣。慕青想也没想伸手拉过张晓阳离开，他怕迟一点点，他弟弟就会被吃掉。 “晓阳，那不是什么好地方，你不要再去了。”慕青道。 也不知是之前的习惯使然还是什么别的原因，张晓阳什么也没问，只是按着慕青的心意往下说：“好，好，我不去了，你别生气。” 听到张晓阳的保证，慕青心里火气终于下去了一些，他就定定的看了他弟弟好一会儿。然后，点火起步，带他回家。 慕青烧了水，再往里面兑入冰块，两杯刚好适合入口的温水并排摆在茶几上。 客厅里只开了一盏壁灯，朦朦胧胧的什么也看不清。张晓阳不太习惯这种昏昏暗暗的场景，但想着这是哥哥家里，也不好主动起身去开。 这几天跟哥哥相处下来就发现了每次都是这样，哥哥喜欢待在黑暗里。好在旁边壁炉里的火烧得正盛，火苗发出的暖黄的光柔柔的照在张晓阳侧脸的轮廓上。 慕青坐在张晓阳对面，藏在黑暗里盯着落在身前之人脸上的那抹暖黄。 “哥今天没有阻止你的意思。”好半晌，慕青才悠悠开口。九年没见了，这霎时相处的几天，沉默居多，确实变得不像样。 在张晓阳来之前，他想过好好的做一个哥哥。可他就从来没做过一个哥哥，正常的哥哥怎么跟弟弟相处，他不知道。 正常的弟弟怎么跟哥哥相处，张晓阳迷茫的想。他不能了。他不能在慕青坐下的瞬间跳过去扑到他身上，还抱怨哥哥的腹肌为什么比他的硬，隔的他生疼。 他也不能在面前有两杯茶水时，飞快的喝完自己的然后恶作剧的舔哥哥的杯口，只想看着打了一场篮球后着急忙慌想喝水却喝不到的哥哥的囧态。 哥哥会瞥他一眼，然后把杯子转一个圈儿，嘴唇对着杯子把手那一边，仰头吞下，再对他说：“哥不嫌弃你。” 旁边炉子里光照得人昏昏欲睡。房间里太过安静了。张晓阳想到之前在姥姥姥爷家，家里是土垒起来的火坑，只要烧火总会弄得家里浓烟滚滚。 哥哥总不让他动手，所以往往都是慕青脸上黑一块白一块，而他总是干干净净的。然后火会慢慢烧起来，就像现在炉子的一样以后，哥哥给烧到发烫的灰里埋一个红薯，两颗土豆。 两个人盯着火光，巴巴等着食物熟透，往往张晓阳熬不住睡过去，醒来时不是在哥哥怀里就是靠在哥哥肩上。 第185章 飞机1 张晓阳望着跃动的火苗，他挪了挪自己快要发僵的身体，突然很想流眼泪。明明以前那么要好的两个人，现在却只能如两个陌生人一般坐在一起。就因为在一起过，拥抱，牵手，甚至是靠近，都不可以。 亲密的举动不可以，过分的言语不可以，多看他一眼都不可以，只因为他们在一起过，一切都被披上了道德的外衣。 想找点什么破解当前的囧境，侯小琴跟他说，让他把哥哥带回去。“哥，我明天要回去了。” 慕青拿水杯的手一僵：“这么快吗？不是一周吗？” “嗯，事情处理得挺顺利的，提前完成了。所以想早点回去。” “哦，不打算在这边玩几天？出个国也不容易。我可以……” 慕青想说我可以陪你到处转转，话还没说完，被生生打断。 “不用了，小老二最近要打疫苗，我不在，她妈搞不定。” 这是张晓阳头一次在慕青面前提起他的家庭。这次前来，张晓阳以为慕青第一天就会问他在国内过得怎么样，可两人就像是心照不宣一样，他从不问起慕青的男朋友。 而慕青也从未问起过冯玲。 张晓阳端起杯子喝了一口，随后笑了笑：“哥，我是不是还没告诉过你，我结婚了。” 慕青浅浅嗯了一声，算是回答了。 张晓阳却突然起身往慕青身边走，他坐在了慕青旁边的那条凳子上。两人之间只隔了一个拳头不过的距离。 张晓阳掏出手机，点亮屏幕，上面就是他跟冯玲的婚纱照。 张晓阳说：“你还记得那时候你要我去买车吗？给了我五十万，我当时送人了。”他像是感觉不到慕青闪避的眼神一般，执意把手机送到他眼前：“我跟你说的那个心脏病的阿姨，就是她妈妈。我把钱借她了。” 这一切慕青早就知道，这么多年，关于张晓阳的大小事情他全都知道。可现在，却只能装作第一次知道的样子，“是嘛，那还真是缘分。” 张晓阳看到冯玲后，心里的酸涩被填补了一部分。 “确实挺有缘分的。我当时知道你找男朋友了，心里不舒服，就着急找了个人结婚。然后她就来了，我运气挺不错的吧，她真的是个很好的女人。” 张晓阳如释重负，憋了这么久的事情还是说出来了。 慕青有一瞬间想抱住旁边这人，张晓阳身上的落寞泄露了一点点被他捕捉到，可更多的是劫后余生的喜悦。 张晓阳眼睛里的幸福骗不了人。 他说：“晓阳，哥对不起你。” 张晓阳把手机收回来，人依旧坐在慕青身边没有动：“都过去了，哥。” 效果一般，张晓阳很自然的接上侯小琴派给他的任务：“妈她好多年没见过你了，她很想你。”最后，他还是说出来此次前来的目的：“你要不要跟我回去？” 回去？慕青转头过来看向他的小太阳。当初张晓阳手机上的一句分手他就差点死掉，现在让他跟他回去看着他跟冯玲夫妻情深。 慕青很坚定的摇了摇头：“我还是不回了，我的身家都在这地方了，这边公司也离不开我。家里就辛苦你照看着些，有事儿给哥打电话，哥赶回去也来得及。” “可是，这里你一个人，你九年没回去过年了。”不知怎的张晓阳情绪突然崩溃，他扯住慕青的衣角，把头深深埋下去，却再不敢靠近一步：“你是不是忘了你的根在哪里了？妈她已经同意你了，不然她不会让我来见你，还一定要我带你回去的。大家都想你回去，你为什么，为什么......” 张晓阳说不下去，慕青抬起的手悬在半空，迟迟没落在张晓阳头顶，他知道他弟弟眼睛肯定红了。 慕青只道：“我有男朋友，晓阳。” —— 一架纸飞机飘飘摇摇转了几个圈儿落在一双黑色皮鞋上，一个女人赶紧上前抱起调皮捣蛋的孩子，看向面前的男人。 三米多长的飞机模型被男人提了进来摆在客厅的茶几上，男人把手伸向女人的方向，手掌轻轻拍了拍，一脸笑意盈盈的模样：“来，大伯抱抱。” 玩儿纸飞机的小女孩儿没有被桌子上的模型吸引视线，而是在看到一个如此高大的陌生人出现在家里时直接哇的一声大哭了起来。很明显女人也不认识进门的陌生人，他把目光投向男人身后不远处的丈夫。 张晓阳提着其他的东西走上前去，嘴上带着笑意。刚想给妻子介绍一下，手被慕青一把抓住。接着不可思议的一幕发生，身前冯玲抱着小老二的身影迅速割裂成片片碎片，随着他啊的一声大叫碎了一地。 他迅速抽开交握的手，一切又恢复如初。他走过去，从冯玲手里接过还在哇哇大哭的小孩。转身去看哥哥，可身后哪还有人。 雾气黑沉沉的压下来，张晓阳只觉得胸口发闷，好难受，要呼吸不过来了。 他吓得一下坐了起来，虚掩着的门缝里还有亮光透了进来。 猛烈的心跳声自胸腔传来，压都压不住。他摸了摸自己的唇瓣，摸出手机看了看，凌晨四点了，离他回家还剩下五个小时不到的时间。 匆匆四天，他还没把遗失的九年补回来，也没有劝动哥哥回家。感觉白来了一趟，什么都没搞定，张晓阳深吸了一口气，再躺会去，却睁着眼睛，怎么也睡不着了。 不知道哥哥在干什么。 鬼使神差的，张晓阳起身下床。 怕打扰了哥哥，张晓阳没有穿鞋，轻手轻脚的往隔壁房间走。上好的羊毛地毯隔绝了冬日的寒意，也让他的行动没有丁点生硬。 哥哥没有关房门。 张晓阳轻轻推门进去，早知道慕青喜黑，果然如他想到一般，房间里窗帘拉得死死的，一丝光线都投不进来。哥哥也没有开灯，什么都看不见，眼睛失去功能，他只能凭借着触觉以及不远处轻微的呼吸声摸索着前进。 感觉自己像个变态。 第186章 飞机2 张晓阳又摸了摸自己的嘴唇，还是决定继续往里进。他脑子里是之前那个出租房的格局，他想，他房间的格局跟当时那个差不多，慕青房间里应该也一样。 慕青半靠在床头上，看着越来越靠近自己的身影。就着刚才，在商场上叱咤风云的慕总，做了他一生以来最为猥琐的事情。 厨房的台面上面的水盆里还冒着热气，而被那热气打湿的毛巾此刻就攥在慕青手里。 也许是他给张晓阳敷眼睛时的毛巾温度高了些，也许是他趁他熟睡放任心里的恶魔野蛮生长时，靠他太紧了些。 在慕青回神过来的时候，他的嘴唇已经贴上张晓阳的。 脑海里全是刚才张晓阳手机屏幕上的合照。慕青扇了自己一巴掌，撑起身来，落荒而逃。 一只鞋也不知道飞到了哪里，现在静静沉在黑暗里等人来兴师问罪。 是他没做好任何准备，情之所至。可如果张晓阳一定要他给个说法，那他不介意再逃一次。 他不能毁了张晓阳一路向阳的幸福生活。 张晓阳才走了一步就觉得踩到了什么东西，他伸脚过去感受了一下，温温的，软软的，好像是一只鞋子，怎么会在这里。 他蹲下身捡了起来，继续摸黑往前，前方空旷，不禁加快了脚步，踢到一个木桩。 指尖的疼痛同时让两个人皱眉。慕青清晰的感觉到床的振动，这撞得一定不轻。他强忍了又忍才没起身去扶住来人。 张晓阳蹲下身子捂住脚趾头。太疼，太疼了，可他却不能发出声音。 他摸索着坐在床边，眼前一片黑暗。不知道哥哥在哪里，张晓阳只能伸手去摸，既害怕摸到什么，又害怕什么都摸不到。 身旁呼吸轻浅，判断慕青还是熟睡的状态。他手指在摸到被单时停下，一把揪住，把那当做慕青的衣角。 “哥，我明天就要回去了。你知不知道？” “这么多年，你都不想我吗？”他用了我，而不是我们。 “我是不是很不要脸，明明结婚了，明明你也有男朋友了，可我还是想抱抱你。不管出于弟弟还是前男友。”张晓阳自嘲的笑了笑：“这个称呼用在我们之间确实奇奇怪怪的，可是哥，此次一别，就是永远了。” “妈她不说，其实我也知道，你不会回去了，永远都不会。你知道吗老婆我刚才做了个梦，梦到你跟冯玲，我接触谁，另一个就会灰飞烟灭。” 在张晓阳没发现的时候，呼吸声已经停了。慕青不得不紧紧揪着自己的衣服以免发出声音。何止张晓阳想抱抱他，他也一样。 张晓阳肯定是憋了很久才会选择在离开之前跟他说这些话。 “哥，我怕呀，不知道为什么会是这样。明明我们是那么好的兄弟，可我感觉永远都碰不到了你了。” 一直在眼眶打转的眼泪终于滴在了床单上。 张晓阳缓缓蹲下身体，把头趴在床尾。“哥，我以后都不来美国了，太难受了。” 他不想爱情没了，连亲情也得不到了。自知内心怯懦，遇事第一想法就是逃避，如果慕青之前慕青，再不是他的什么，那以后的以后，不见罢了。 床上之人翻了个身，慕青手里还握着刚才给张晓阳敷眼睛时的毛巾。现在被他压在胸口，已经冷掉的水透过布料传到他的心脏。好冷，好疼。 纵使心里千言万语都在叫嚣着让他此刻起身抱住床尾那人，千般难受万般不舍，皆由一个拥抱解决。 后面一切顺理成章，漆黑寂静的雪夜，不由自主相互吸引的两颗心，即将相隔万里的特殊时刻。 他抱起张晓阳的屁股把人压在床上，三两下褪去两人衣衫，相拥总是不够的。他们要融为一体。 喘息，呻吟，沉默，茫然失措。 慕青抬眼看了看面前正期待看着他的男人。把行李交给他，最后说了一次：“三十老几的人了，不要再哭了知道吗？我真不回去了。” 他绝决转身，徒留张晓阳的衣衫卷入风里。哥哥为什么要他别哭，他明明没哭，只是在即将登机时再次向哥哥确认他是不是真的不回去了。 嗡嗡嗡的声音再次响起，张晓阳站在原地看着哥哥离去的背影，好半晌才拿出来接通。 手上行李颓然坠地，他忘了慕青刚刚才说完的嘱托。一下瘫软在地，眼泪更是夺眶而出。 面前的身影越走越远，直到视野越来越模糊，那个影子马上就要缩成一个小点儿，消失不见。 张晓阳顾不得散落一地的行李，他几乎是爬起来往前方跑去，风声呼呼的刮过耳际，眼前是白茫茫一片，刺骨的寒意侵袭进入肺腑，他的嗓子被冻得生疼。 却只能张着嘴巴，发不出一丝声音。视线模糊他看不清前路，他好像撞到了什么人，耳边都是烦躁的咒骂声，可他什么也顾不了了，只是一直盯着那个影子狂奔。 越来越大，越来越近。 在慕青即将坐进车里时，被人从后抱住了腰身。风声停止。 只一个瞬间就判断出来人是谁，电光碰上火石，慕青下一秒转身，把那人紧紧搂进怀里。 他想说些什么，比如现在的拥抱算什么，比如他再一次搅乱了张晓阳的生活，比如哥也舍不得你，比如，哥还爱你。 张晓阳被慕青箍到快要窒息，却是死死拉住慕青的大衣，眼神充满绝望，终于能开口了，他说：“哥，你得跟我回去。” 到处都是刺鼻的药水味，医院走廊的地板上泛着死寂沉沉的幽光。 等张晓阳跨过半个地球赶到医院的时候，侯小琴正目光呆滞的盯着地面。她把头深深垂下，一动不动，像个颓废又破旧的雕塑。 头发白了大半，张晓阳记得他出差之前侯小琴还不是这样的，他甚至不敢想这一夜侯小琴一个人究竟经历了一些什么。 报告单因为重力从手上垂落，张晓阳走过去，一张一张捡了起来。全是病危通知书，张宇的，冯玲的，厚厚一摞，上面都是侯小琴的名字。 第187章 遗书1 张晓阳一下跪了下去，他抱住身前的夫人，头抵在她膝盖上泣不成声。侯小琴终于有了反应，她艰难的举起手指摸了身前之人的头发：“晓阳，晓阳，晓阳......” 慕青后一步而来，看到两人相拥而泣的场景心里犹如被千刀万剐一般疼得无以复加。他走过去抱住两人，头抵住妈妈的白发，眼泪落进妇人头发里。 肩上的手被轻轻拍了拍，侯小琴突然大喊一声，“小青，你来迟了呀，你爸爸，你爸爸他没了。” 痛过，哭过，日子还得往下过。 张晓阳红肿着眼眶爬起来：“妈，辰恩跟妹妹知不知道？” 侯小琴痛苦的抿着嘴唇，白色嘴皮覆在上面，干涸的不成样子。 “他们在你吴阿姨那里，还没跟他们说。过段时间，过段时间吧……” 漆黑的夜色下，蜿蜒而上的盘山公路犹如一条黑色巨蟒。一辆红色老式吉普车沿着公路往上，一侧是郁郁葱葱的树木，一侧是滔滔不绝的江水。 夜色寂静，天光不清，嘉陵江的洪水发出雄厚的吼叫声。 临出发前，二老是跟他们说了天黑路滑让他们白天再走。可冯玲收到了张晓阳要提前回来的消息，家里小老二也要打疫苗，便还是催着张宇一起返回重庆。 前方的雾气腾腾而上，能见度已然降到很低。冯玲坐在副驾驶上，跟张宇商量等下到市区了直接去机场接人。 张宇眼睛盯着前方，导航显示前方有个急弯，可被浓厚的雾气遮盖，他换了雾灯，也还是看不太清。 减了速度往前方开去，可前方哪里是路，只见面前黑色的大门上赫然写着酆都。 等到天光大亮，有人在嘉陵江边的乱石堆里发现了他们。 啪嗒啪嗒的脚步声响起，司空见惯的场面让那些护士们显得有些冷血。 是有人在跟他们说遗体已经送到太平间了，问他们打算什么时候取出去。 像是什么物品。 张晓阳这才放开妈妈起身应对以后的事情。那护士给他们道了声节哀，然后开始一五一十介绍起太平间的收费问题，最后郑重其事的道：“因为你们家是两位，所以......”后面的话那护士没说，张晓阳只觉得脑袋像是要炸了一样。 为这个冷血的世界悲哀，却又对此无可奈何。 他懂护士只是见得多了按规矩办事，也按规矩收钱。可于他而言，那是实实在在的两个至亲至爱的家人的生命。 此时此刻，他的的确确没法跟没事儿人一样，跟护士掰扯太平间的收费问题。 肩上一只手搭了上来，轻轻往下按了按。就这小小的一个举动，张晓阳却突然安心下来。他现在不是一个人，他有哥哥，就如同曾经的那么多次一样，他是有依靠的，他可以依靠慕青。 侯小琴坐在不远处的长椅上随着护士的声音看过来，见到的就是九年没见的大儿子，双手搭在小儿子肩上，看向小儿子的目光坚定且充满心疼。她又默默垂下了头。 慕青拿过护士手里的单子，还算镇定的道：“我也是张宇的儿子，这个字我来签应该可以吧？” 自慕青跟着侯小琴来到张家，张宇对待两个孩子就没分过彼此。什么东西有张晓阳一份，也肯定有他慕青一份。侯小琴嫁到张家这么多年，也没出去工作过，做个家庭主妇，为张宇照顾着后方。慕青从初中起的各种费用都是张宇一力承担。自他在第一次去姥姥家喊了张宇爸爸以后，便真的把张宇当作爸爸了。 只是没想到九年前的那一次竟然是跟张宇最后一次见面了。 在机场听到张宇出事的瞬间，眼泪就下来了，他的痛苦不比张晓阳的轻，可真正到了医院，看到妈妈跟弟弟的状态。一直蹲在角落独自消化情绪的他才知道此刻他必须要坚强起来，张晓阳还失去了妻子，要比他更痛。 护士看了眼胡子拉碴的男人：“可以，那你跟我去办理下手续。” 张晓阳拉着慕青的衣角，从他结婚后，当了这么多年的家，一直是冲在前头为一家子遮风挡雨的大人，此刻却像是个小孩子一般，红着一双眼睛拉着哥哥不放。 “哥。” 慕青握了握张晓阳冰冷的手指：“哥去去就回，你在这里乖乖等我，好吗？” 张晓阳点了点头，眼泪瞬间又下来了。 眼泪从张晓阳的睫毛滴落，一直往下，直到滑过下颚落进脖子里。慕青轻轻拍张晓阳的手背，他的小太阳还是当初那个小太阳，根本就没长大。 “哥不走。” 这句话安了张晓阳的心，他主动走到侯小琴旁边坐下，眼睛一直盯着慕青离去的背影，乖的不像话。 慕青办理好手续回来，长椅上的两人还是他离去时一样的姿势。慕青递给张晓阳一个处理完了的眼神，递了杯水给侯小琴：“妈，我们走吧。都安排好了，殡仪馆的车等会儿就来了。” 侯小琴一夜苍老了十岁，她慢悠悠抬起头，握住大儿子的手腕，又是那一句：“小青，你回来晚了，你爸没了。” 黑色的灵车来了两辆，慕青不放心侯小琴跟了载张宇的那一辆，而张晓阳则单独跟着冯玲这辆。 车辆驶出医院大门，知道这两人是发生了意外，工作人员按照惯例询问家属遗物的处理问题。有些家里会介意死者的东西摆在家里，会拿过来火化时一起烧了，也让死者在往生之路上。有个熟悉的东西。有的则想留个纪念，很多重要的东西要带回去。 张晓阳像是失去了生气一般，眼睛盯着装着冯玲的那个黑布袋。他们发生的意外那么急那么快，冯玲会不会有什么遗言。他突然就想起护士递给他的那个帆布包。 白色的帆布包右上角绣着一朵小小的蒲公英，那是冯玲参加老小二的幼儿园活动后，觉得小老儿画的蒲公英好看，就剪了下来，让侯小琴给缝上去的。 第188章 遗书2 张晓阳就着车里的灯光翻找着，东西不多，几包纸巾，小老二幼儿园活动的宣传册，一瓶防晒喷雾，一把钥匙，还有一个手机。 手机是最新款的iphone，还是张晓阳今年买给冯玲的生日礼物。现在左下角的屏幕碎了一小块，原本是银灰色的机身也露出黑色的内里。他按下电源键，还能开机。 他从来没翻过冯玲的手机，也不对她的交友过问半分。因为冯玲真的足够粘他，如果说夫妻结婚久了爱情会被柴米油盐酱醋茶冲淡，那在冯玲那里就是柴米油盐酱醋茶是她的爱情里最好的调味料。冯玲是真的很爱他，他感觉得到，所以他以为冯玲的手机主页会和他的一样，是他们的结婚照。 三岁的张辰恩抱着刚出生的小老二靠在沙发上的照片形成了冯玲手机的背景色，张晓阳点开了相册，很神奇，一切都是预料之外，冯玲的手机里全是两个孩子的照片，然后就是无数的生活琐事，连跟侯小琴一起剥豆子的都有，竟然没有一张是他的。 张晓阳记得有一次侯小琴不在家，冯玲逞能说要给他做大餐，然后浪费了一只好几百的大闸蟹，和一袋子基围虾。张晓阳在冯玲的手机里看到了厨艺学校的照片，以及基围虾怎么做好吃的详细教程，上面还有冯玲的批注，只是好奇怪，这个视频还是几年前的，可他一次也没吃到过。 相册到底，并没有找到张晓阳想要的东西。 然后他点开了短信息，基本上不需要过多查找张晓阳就看到了醒目的草稿二字。在短信息里的第一条，是发给他的。 为什么没有发出去，张晓阳脑子里都是冯玲卡在乱石堆里，闭着一只眼睛艰难的掏出手机打字的场景。为什么不给他打电话，是考虑到他在飞机上还是根本就没办法再说话来。 点开那条短信，输入法直接弹了出来，上面还有没写完的拼音挤在输入框里。信息不长，结合那些拼音，张晓阳仅仅凑出一句完整的话来：“帮我照顾爸妈，huijia。” 张晓阳眼泪哗哗的流，周围的工作人员纷纷上前安慰：“节哀呀，先生。这手机是你妻子的吧，不瞒你说，我之前养的个猫儿死了，我看到跟它一起拍的照片现在还伤心呢。这些东西就是这样的，平时看着没什么，真到失去了，再回头看，全是伤心泪呀。” 那工作人员像是说到伤心处，也掏了自己的手机出来看看，然后又接着说道：“你这么哭对眼睛可不好，想你妻子在天上估计也不想让你这么伤心的。” 前方的灵车转了个弯儿，前面不远处就是殡仪馆了，他们会把两人的尸体放在这里一天做个简单的法事，等亲朋好友吊唁完毕，然后火化。 途中慕青接到了墓园售卖处的电话，一番安慰过后，销售员给他推荐了几处依山傍水，风景秀丽的销售量最好的地方。 慕青揉着脑袋看了看一旁半靠在车门上闭着眼睛的侯小琴，太急了，太急了。自他回来后，侯小琴就只说了两句话，很明显侯小琴还没做好跟张宇告别的准备。那边销售还在一个劲儿的推销，慕青犹豫了两秒，即使这个事儿再着急，他说：“等等，不急。” 那边还想询问他们火化日期，慕青果断挂了电话。他靠近侯小琴一点，把侯小琴的脑袋挪过来靠在自己肩膀上。侯小琴的脸动了动，往下一偏，无声的泪水便打湿了慕青的肩膀。 “我想离你爸近一点。”侯小琴说。 慕青反应过来是在说墓园的事，连忙应道：“好，好，妈，都按你说的办。” 吴菊端了两个杯子准备去泡茶，可犹豫的一下还是空着出来了。这种时候哪还有心情喝茶呀。 屋外，胡爷爷正扯着张晓阳的手背一边拍一边流眼泪，说好好一个后生怎么这么突然就去了。搞得张晓阳刚才淡下去的眼眶顿时又要见红。吴菊去卧室把两个孩子领了出来，眼眶也红红的，“晓阳，我还没跟他们说，你自己跟他们说吧。”说完，转身抹眼泪去了。 张辰欣才三岁，对生离死别还没有什么感触，只是看到一屋子全都在哭，抱着哥哥的手臂怯怯的问：“哥哥，是不是我做错了什么事情，惹了爸爸不高兴？” 张晨恩六岁了，刚在屋里写作业时就听到了外面的话，可这是什么意思呢？胡爷爷说他的爷爷和妈妈去了。 去了哪里？ 张晓阳接过张辰欣抱在怀里，头抵在女儿头发里，无声的哭泣。 张晨恩被情绪感染很快也哭了起来。吴菊哎呀一声，转身进屋里收拾了东西：“走，晓阳，我跟你去，小琴这也没个人陪着，我挺担心她的。” 张晓阳点了点头，实在不知道怎么跟两个小孩子讲他们妈妈不在了。 路上吴菊抱着小老二午睡，张晓阳跟她说慕青回来了。 这本是个令人高兴的事情，可邻居这么多年，饶是她现在这种情况她也高兴不起来。 “小青终于舍得回来了，那你妈妈这还能好受点。” 张晓阳闷闷的，好半天道：“您帮我劝着点我妈，她一直都不讲话。” “那是，你妈跟你爸感情多好呀，我们这周围一圈人就属他们恩爱呢，从没见两人红过脸色，谁说他们半路夫妻啊，那比大多数人都过得幸福呢，你看你妈都不显老的，就知道你爸多疼她了。这突然就......哎，这谁受得了。” “我帮着劝些，她跟我关系很好的，会听的。” “好，谢了，吴阿姨。”张晓阳带着哭腔道。 慕青留在殡仪馆处理相关事宜，等张晓阳他们到的时候，张宇跟冯玲的尸身已经摆在灵堂中央了。慕青胸口上一朵白花，神情疲惫的往他们这边走来。 小老二还睡着，张晓阳过去把她抱起来趴在肩上，手边拉着张辰恩。见到慕青过来，他先开口喊了声哥。还没想到怎么给张辰恩介绍，就听张辰恩道：“大伯。” 慕青一愣，虽没实际见过面，但是在沈河传给他的那些照片中，对张辰恩倒也熟悉，他对着张辰恩伸开右手：“小辰。” 第189章 喜欢3 两手相握，张晓阳惊在原地，他并未告诉过慕青张辰恩的名字，也从没向张辰恩提过关于慕青的一星半点。可现在情况，这两个人好像很熟悉，非常熟悉。 一行人往里面走去，张晓阳领着两个孩子前去拜谒，小老儿这才迷迷糊糊的搞清楚状况，磕完头立马哇哇大哭起来，她哭着喊着找妈妈，张晓阳跟吴菊多次安慰无果。一旁的侯小琴看着这一切只是止不住的流眼泪，吴菊回头一看，这还得了，又哭了，她刚才好说歹说才止住的。 吴菊转头去安慰侯小琴，小老儿扒拉着一旁的花圈想爬上去拉妈妈起来。张晓阳看的心里痛苦，边流眼泪边说妈妈死了，起不来了。 灵堂里乱成一锅粥，慕青拉着张辰恩跪在一旁，张辰恩脑袋垂的很低，大颗大颗的泪珠直往地上垂落。他扯着旁边大伯的手指：“大伯，我是不是以后都没有妈妈了？” 慕晴想了想，对小孩子说死太过残酷，也可能理解不了，于是道：“小辰的妈妈去了很远的天国，就是外国你知道吗？她在那个国家会生活的很好很好，也会经常在梦里跟小辰联系，她会希望小辰天天开心快乐。你妈妈不想看到你哭鼻子。” 一个安慰人的童话故事，慕青眼神真挚，就仿佛冯玲真的只是出了趟国一样。他没有解释为什么冯玲明明睡在这里大伯却说她出国。 张辰恩盯着慕青半晌，那边的闹剧还没停止，一旁的花篮被小老二扯乱了几盆，还有愈演愈烈的趋势，他擦了把眼泪，问慕青道：“爷爷跟妈妈出国了，大伯你难过不难过？” 慕青无言以对，张辰恩比他想象中成熟的要早，他已经看出来他只是说了个安慰人的故事罢了。 张辰恩走过去抱起了妹妹，在她耳边说了几句什么，场面瞬间安静下来。张晓阳身心巨累，他整理好被张辰欣弄乱的胸花，一下瘫坐在了地上。 前来祭拜的人络绎不绝，连张晓阳高中时的同学都来了，本来打算好停一天的，结果到了第二天晚上才弄完。 冯玲的父母就是第二天早上来的，还没进门张晓阳就听说老太太晕了。知道老人家心脏不好，张晓阳去劝了好半天，老人家才敢进来看女儿。 乱石堆和车架子压得两个人的脸部都有些变形，现在看到的还是经过殡仪馆工作人员修复后的结果。可再好的化妆品也画不出活人真正的气色，老太太拉着冯玲的手一遍遍说着过去的点点滴滴，这一生要说的话今天都得说完了，否则便再没有时间了。 老太太刺激受的太大，中途又晕过去一次，张晓阳找了个休息室呆着，说是他对不起二老，没照看好冯玲。 一直沉默不语的冯父此时终于开了口，声音里全是悲伤过度的嘶哑：“晓阳，你是个好女婿，我们不怪你，这都是她的命，都是她的命呀。” 慕青搀着侯小琴最后看了一眼这片青山，他们把两个人埋葬在了小院儿不远处的后山。两个儿子一左一右搀扶着侯小琴往山下走，侯小琴道：“晓阳，小青，以后我死了，你们就把我跟你们爸埋在一起，知道吗？” 正确的人情世故现在应该说一句什么死不死的，您一定会长命百岁。可两个人都知道，侯小琴现在要的不是一句体面话，而是一句承诺。张晓阳点了点头：“好的，妈。” 两人把冯玲的父母送往车站，张晓阳一直把老太太搀着到了候车大厅。慕青去附近买吃的，张晓阳道：“妈，你跟爸就住在这边几天多好，等我处理了这边的事情再送你们回去。” 冯父冯母都是老实人，一直把张晓阳当作救命恩人，现在又给他们当了女婿，冯母握着张晓阳的手：“你这边这么多事儿呢，也忙得很，我跟你爸也放不下家里，就先回去。” “那过段时间我再去看您，你跟爸要好好的。” 冯母拍了拍张晓阳的手背，慕青提了一大袋子吃食过来，车站已经在通知排队上车了，两人把人送到月台，挥手告白，上车前，张晓阳突然有些哽咽，冯母跟他说：“遇到合适的，再找一个吧。” 怕是冯母以为人死如灯灭，他们的女儿不在了，那这个远在他方的女婿便也不在了。 慕青站在张晓阳旁边目的火车远去，他说：“以后我跟你一起，照看两位老人。” —— 张辰恩和张辰欣兄妹在请假一个星期后重新进入学校。张晓阳开车，慕青坐在后座，一左一右牵着两个小宝贝。 张辰欣手里拿着刚得到的毛绒玩具，“大爸爸，你真是国外回来的吗？” 张晓阳在前面一阵无语，跟小老二说了很多次要叫大伯，总是叫着叫着就成了大爸爸。一边的张辰恩咳嗽一声：“小妹，他是大伯。” 小姑娘一脸天真：“好的，哥哥，他是爸爸。” 连大字都省了。 慕青道：“欣欣不相信吗？” “是呀，哥哥说妈妈去了国外，那是个很远很远的地方，永远都回不来。”一双大眼睛乌溜溜的盯着慕青看，里面充满了疑惑与不解：“可是爸爸你不是从国外回来了吗，还给欣欣买了这么好看的玩具，为什么我妈妈就不能回来？” 一车寂静，谁都没想好要怎么给三岁的小朋友解释死亡。 张辰恩道：“妈妈跟大伯在的地方不一样，大伯在地上，而妈妈在天上。” 小孩子眼里的天空，白云总是跟美好挂勾，张辰欣突然一笑，露出两颗小虎牙来：“哥哥，妈妈在的地方是不是比爸爸的更好呀？我能去吗？” “不能。”张辰恩道。 张辰欣最后被哥哥骂哭了，幼儿园一群老师站在小姑娘身后打算安慰，却谁也止不住小姑娘源源不断的眼泪。 张晓阳在一旁愁眉苦脸，平日里他一个眼神就会乖乖听话的宝贝，现在任他嘴皮子磨破，就是不肯进学校里去。 第190章 喜欢4 张辰恩站在妹妹面前给她道歉，是自己话说重了，可一点儿用都没有，张辰欣只是哭，没完没了的哭。 慕青从远方跑过来，手上拿着一个白雪公主的手工冰淇淋，他蹲在张辰欣身前：“欣欣，这是妈妈让我买给你的冰淇淋，你好好上学，乖乖的，她还会送礼物给你。” 也不知道是白雪公主太可爱还是冰淇淋太甜，张辰欣抽抽噎噎一会儿，自己扯了袖子擦眼泪，就这么拿着冰淇淋进学校去了。 两人把张辰恩送到了小学门口，张晓阳也给他买了一个奥特曼的。目送张辰恩进入校园，张晓阳忍了一路的眼泪才渐渐漫过了眼眶。 小孩子虽然小，但也只是小而已，他知道小老二根本不是因为白雪公主也不是因为冰淇淋，只是因为慕青那句是妈妈买的。校园门口不敢让眼泪落地，张晓阳抬起头来对着天空，今天的阳光有些刺眼，他轻轻闭了闭眼睛，心疼两个小孩儿，也心疼天空尽头的冯玲。 一张纸巾递了过来，慕青与张晓阳并排站着，跟着他的方向往上望去，湛蓝色的天空万里无云，正中间挂着一轮耀眼的太阳。阳光有些刺眼，慕青只看了几秒就选了一个既温暖又柔和的选项。 慕青不在的这九年张晓阳已经很少流眼泪了，不知为何，只要接触到哥哥，他就显得格外脆弱。他已经是两个孩子的父亲，身上也早已背上了家庭的重担，按道理不应该动不动就哭。 还是在儿子学校的大门口，这太丢人了，张晓阳被慕青看得有些不好意思，他接过纸巾，背身过去擦了擦将落未落的泪水，囫囵一揉，揣进了衣兜里。 “其实我很少哭的。”张晓阳有些尴尬的解释着。 慕青走上前去替他拉车门，没有丁点儿嘲笑张晓阳的意思。在他看来，这才是他熟悉的张晓阳，有事情就靠他，有情绪就发泄，“没事，人之常情。” 两人坐回车里，来时是张晓阳开的，回去时慕青选择了做司机，张晓阳没说什么，安安静静坐在了副驾驶。 张晓阳一直盯着外面，当初小小的胡杨林现在已经枝繁叶茂，换了几轮。汽车从林荫大道中穿过，等红绿灯时，慕青偏头望去，张晓阳一边脸贴着安全带上，另一边脸藏在立起来的外套衣领里，已经睡着了。 比原来短上许多的头发压在玻璃窗上变得扁平。当初那个宁肯被别人说成同性恋也不愿意剪掉的卷发现在变得一根都不剩了。 等车开进院子，侯小琴正拿着扫把打扫着地上的残渣，估计刚才又来了一拨跟侯小琴谈心的邻居。 慕青把车停进车库里，轻轻推了推张晓阳的肩膀，提醒他到家了。张晓阳这一觉睡得熟，心情压抑，还得忙前忙后招待客人，就没什么时刻是能歇上一会儿的。 即使有慕青在，可慕青已经九年没回来，好多人已经生分，遇事总也是先找张晓阳。 幸好两个小孩子都很喜欢慕青，尤其是小老二，这几天总是过一会儿就哭过一会儿就哭，眼睛里跟装了个水龙头一样，无穷无尽。 他跟侯小琴分不出精力来哄小孩儿，这个任务就落在了张辰恩头上。六岁的小男孩儿抱着妹妹楼上楼下到处跑，讲故事玩游戏。之前想吃不让吃的零食拿出来，想看不让看的平板也摆上了，就为了哄得小老二不哭不闹，可怎么哄都没用。 慕青走过去接过小老二，抱起来拍了拍，把小脑袋往他肩膀上一压，竟然立马就不哭了。有时候有亲戚想跟慕青聊聊，一放下小老二，眼睛立马又能红了。 慕青只能抱着小老二跟大家打招呼。有不清楚情况的亲戚，看到小丫头这么黏慕青，也会问一声这是不是慕青的孩子。慕青给一一解释，说这是他弟弟的小女儿。每每说到这个话题，又是一阵唉声叹气，说小丫头还这么小妈妈就没了，以后可咋办。总要给小丫头说的又开始抽抽噎噎才肯罢休。 后来人多了慕青学了乖，赶在亲戚们开始之前就找了借口离开。 张辰欣像个小挂件似的趴在慕青身上不下来，慕青人高马大的也没觉得累，只是看着小姑娘时不时眼眶就红了格外心疼。 张辰欣把头埋进慕青脖子里，手里还拿着新买的小熊维尼。楼下人实在太多，慕青把人抱上了露台转移小姑娘的注意力。 楼下张晓阳还带着张辰恩招待时不时前来关心的亲戚邻居，每每听到什么没了，去了，小姑娘就把脑袋转进了慕青怀里。 “大爸爸，你也会没了吗？” 从这几天接收到的信息来看，妈妈是出国啦，亲戚们都说妈妈没了，所以出国就是没了。 可大爸爸就是国外的。 所以，小姑娘的大眼睛里写满不舍，她很喜欢这个突然出来的大爸爸。谁都说妈妈没了，但是这个大爸爸可以跟妈妈说上话，还能带礼物给她。 张辰欣把慕青的脖子抱得紧紧的：“大爸爸，你能不出国吗？我舍不得你。” 对于两个小孩子对他的亲近一直都让慕青感到意外不已，仅仅才回来不到一周的时间，小姑娘就对他说出了不舍得。 慕青却为难这个问题的答案，青阳即将上市，在这个紧要关头，他本应该在这边处理完后立马赶回去。 可小姑娘眼巴巴的望着他，慕青心下不忍，轻声道：“我暂时不走。” 小姑娘高兴起来，伸出小手指举到慕青面前，“大爸爸不许骗人，说好不走，就绝对不能走。” 慕青做不到小姑娘口中的绝定，无法给下承诺的他选择忽略掉张辰欣竖起来的小手指，转而包裹住小姑娘的整只手。他眼神一直放在楼下忙来忙去的一袭白衣身上：“欣欣以后别再哭了好吗？你爸爸他很辛苦的。” 张辰欣理解成只要她不哭，慕青就不会走。小孩子的世界简单又纯粹，小姑娘狠狠点了点头：“我不会再哭了，肯定好好听爸爸的话。” 第191章 打扫1 楼下张晓阳刚送走小姨，那还是他亲妈那头的亲戚，十几年未曾见过，也不知道从哪里知道了张宇离世的消息，赶了过来。 陪小姨一起来的是她的大儿子，现在是当地很有名的一家律师事务所的金牌律师。听张晓阳说了一遍出事当天的经过，判定对方全责，便主动说起可以帮忙。 自出事到现在，肇事司机那一方一直不曾出现过，甚至连一句话也没有。这件事已经被当地警察局备案，张晓阳不信对方找不到自己。 只是最近事多，追责的事情便被他排得后一步，既然现在有律师帮忙，张晓阳便又把这个事情提上了日程。 也不是想刻意报复，但两条命，他不可能自己默默咽下，全不找对方的责任。他没准备私了，正想找个律师，直接让法庭判公证，到时候该是怎么样就是怎么样，他不会多要一分也不会有一丁点退让。 给小姨和表哥道过谢，又交换了联系方式，张晓阳才把人送出了门。 在医院的时候张晓阳就尝试联系过肇事方，可一直无人接听，他也被事情缠身，无法抽身。 张晓阳心里有了主意，等张宇跟冯玲过了头七，他就立马去找人。转身时不经意抬头一看，正对上慕青的眼睛。 两层楼，三四米，是刚好看清对方眼底的情绪又不至于靠得太过而觉得拘谨的距离。 放在一周前的美国，张晓阳根本不敢直视慕青的眼睛，哪怕只是不经意的视线交汇也会立马错开。 人人都说眼睛是心灵的窗户，它所表达出来的东西就是一个人心里最最真实的想法，哪怕一个人面上掩饰得再好，只要心里有过某些想法，就总能从从眼睛里看出来。 慕青在张晓阳眼睛里看到了疲惫，还有隐隐约约的舍不得。是跟张辰欣表现出来的一样的舍不得。 短短三秒，侯小琴出来问他小姨已经走了吗？张晓阳移开视线，回了句嗯抬腿往屋里走去。 竹子做的藤制沙发因为最近家里来的人多被摆了出来，现在被侯小琴收拾妥当立在墙角那里。 “这个藤椅冬天也用不到，你等会儿搬楼上放着去吧。”侯小琴道。 正巧慕青抱着张辰欣从楼梯上下来，他心疼张晓阳疲累，说了句等下我来搬吧。 一别九年，孤身在外，除了生意上的事情，一人一猫，活的像个世外高人。没有亲戚，没有朋友，也从不需要为人情世故费心费力。 这回来走一遭，看一遍，才知道他弟弟这么多年一个人撑起这个家有多么的不容易。殡仪馆，墓地，招待客人瓜果吃食，衣食住行，他一句话，就会有人帮他搞定，无非是钱的问题。 但是侯小琴失去丈夫的悲伤，两个小孩儿失去妈妈的无助，还有各种各样的亲戚的关心。在这么个关键时刻，都需要从张晓阳那并不算高大身体里提取能量，给予各位以安慰，反馈。 而张晓阳，他还失去了一个顶顶好妻子。 除了在医院那一晚，张晓阳向他投来过求助的目光，其他时候再没见过张晓阳需要过他什么，也没再见张晓阳哭过。 张晓阳注意到了每个人的反应，也相对应的给予了对方希望得到的情绪反馈。慕青感叹张晓阳已经是个顶天立地的男人，不再事事靠他，也比他强大很多。 这已经是最后一波客人，侯小琴拿了笤帚簸箕慢慢打扫家里。慕青把张辰欣放下来，过去接过侯小琴手里东西。 那时候跟张晓阳住出租屋时就是他打扫得多，现在过了这么段时间没干，竟然还没忘了。 边边角角开始扫，遇到桌椅板凳儿就挪开，扫过了再给搬回原位。张晓阳喝了口水回来见慕青弯着腰扫地，立马上前去想接过来。 慕青道：“就这么点活儿，你还跟我抢呢？” 张晓阳顿时不知道要怎么办了，他心里不觉得慕青是外人，但行为上不知道为什么总感觉不应该让慕青做这些家里的活计。慕青是名校出身，又是老板，是应该在高校里高谈阔论，是应该在商场上叱咤风云。 他看了一眼侯小琴，对方没什么反应，只是静静看着大儿子扫地，明显比他淡定的多。 张晓阳不好再跟慕青抢，显得他不拿慕青当家人。 “帮我抬一下茶几。” 茶几底下有不少烟灰，估计是那些叔伯们说起与张宇的过往时抽的。 张晓阳赶紧弯腰去抬，两兄弟一人一边，木色茶几被整个抬起来移到扫干净的一旁。 慕青继续扫，日光逐渐西斜，透过窗楞照进来掺了些细碎的灰尘。张晓阳就站在光里看着那些灰尘，他没敢走开，怕等下慕青还要他忙着把茶几搬回去。 手机铃声突然响起，是从餐厅传来的，侯小琴抬了抬手指了个方向：“小老二，去餐桌上把我的手机拿来。” 另一个追光者嗯了一声，小跑几步抱回一个手机。 慕青已经打扫完了茶几底下：“可以了，搬回来吧。” 张晓阳赶紧回神，两人又把那茶几抬回了原位。沙发底下久没打扫，肯定积攒了不少宝贝，侯小琴站起来去院子外面接电话，兄弟两人又一起抬起了沙发。 一个吃了一半的威化饼已经发霉，安安静静的躺在沙发底下最角落。慕青摇了摇头，无奈叹气，家里又出了一位偷偷啃饼干的，还好这次没有老鼠。 张晓阳早忘了自己小时候的那些不着调，只是看着慕青突然就笑了，觉得好看，就多看了一会儿。他问：“你笑什么？威化饼成精了？” 慕青把那半袋子威化饼往簸箕里一推：“没，想起来一个人半夜偷偷摸摸吃零食，结果闹了老鼠。”他把簸箕提起来给张晓阳看：“你看这像不像老鼠吃的？” 是谁偷摸吃饼干闹老鼠，张晓阳脑子里飞快过了一遍，只记得张宇对自己的要求就是洗完牙齿以后不让吃东西，那他吃饼干就没必要偷偷摸摸，自然也就不会闹老鼠。所以那人肯定不是说的自己。 第192章 打扫2 想起慕青在美国那个家里随处可见的生活气息以及慕青身上满身甜味。再结合一个饼干多要偷摸吃的可怜样子。 张晓阳也跟着笑了笑，慕青的那个男朋友竟然还是个宜居的小可爱型。 早不是他的样子了。 张晓阳脑子有一瞬间不受自己控制，慕青从来不跟他聊自己的感情生活，他像是自虐一般，想给自己心上扎一针：“你很想他吧？” 没想到对方这么直接，慕青顿了顿，没说想还是不想，只道是回不去了。 怎么又回不去了？是那人变了还是慕青变了？ 又或者，张晓阳突然道：“你回来参加葬礼的事情跟他讲了没？”回来也没见过慕青打过什么电话，时间都用来帮他哄孩子了，越想越是这样，张晓阳开始替对方着急起来：“小男孩就是这样的，你长时间不理他，他就会胡思乱想，会伤心会难过，会满世界找你。你还是给他打个电话吧。” 慕青手上的动作停住，不知道是不是被这夕阳影响，还是气的，脑子也抽了，他一把抓住张晓阳的手腕，好似在质问一般：“你怎么知道？你怎么知道他会伤心，会难过，会满世界找我？” 为什么知道，因为有那么三年的时间，我就是那个小男孩儿，我接不到你电话，也不知道你在哪里，我满世界找你，可我找不到。明明你能联系到我，可你也不联系，所以我只能伤心，只能难过。 张晓阳手腕发疼，他转动着想躲开慕青的束缚，旁边电视机里正在播放着不知名的广告，张晓阳立马道：“妈爱看家庭剧，我陪她看的时候跟里面学的。” “是嘛！”慕青有一丝失望，把人放开，后退一步，重新拿起扫帚扫起地来。 侯小琴的电话早已接完，她在门口站了很久，屋里面两个人竟然都没有发现。 直到两人分开，她走了进去，把手机放到张晓阳还在揉着手腕的那只手里。 对刚才看到的事情绝口不提，她不是接受了，只是不敢提。慕青是个天生的gay，她没办法改变，但是张晓阳，她的小儿子，还是能过普普通通正正常常的一生的。所以现在不能提，她还没搞清楚两个人之间究竟是怎么回事，不敢贸然出手，怕拆了一对幸福，也怕再次逼走大儿子。 于是只说：“小老二的疫苗还没打呢，牛牛老师又来催了。这次不打说是不让进学校了。说是她妈不接电话就打到我这里来了。” 张辰欣把张晓阳怕疼这个毛病继承了一个完全，每次打疫苗哭天喊地的程度直超当初的张晓阳。所以每次都等张晓阳放假回重庆后跟冯玲一起，两个人按着又是哄又是骂才能打得完。 这最后一次一拖再拖，直到现在。张晓阳拿出自己的手机给牛牛老师回了个电话，说后天就去。再看看眼皮耷拉着的侯小琴：“妈，明天医院不上班，我跟牛牛老师说后天去，你看方便吗？” 方便倒是方便，可侯小琴对她两个孙子那是宠得不得了，平日里重话都不舍得说一句，也不知道明天见到小老二那惊恐害怕的样子会不会心一软来一句不打了。 侯小琴明显也是意识到了这一点。她把已经表现出反抗情绪的小老二拉进怀里：“怎么不打这个疫苗还不让上学呢，我们那时候读书可没这些规定。” “时代不一样了妈，这是教育局规定的。再说那也是为了我们欣欣的身体健康。” 张辰欣眼里含着一泡泪，眼看着又要哭了。急急忙忙逃避，想找个庇护，一声奶奶叫出来，还没去医院呢，侯小琴已经败下阵来。 慕青洗了手过去把小姑娘抱起来：“大伯陪欣欣去行吗？” 张辰欣的眼泪眼见着就要落下来，慕青拍了拍小姑娘的后背：“刚才答应大伯什么了，怎么又哭了。” 张辰欣这才止住眼泪，红彤彤一张脸，可怜巴巴看着张晓阳：“我不哭了，我去打针。”说着搂紧慕青的脖子：“我要大爸爸陪我去。” 张辰欣粘慕青张晓阳早有体会，事到如今，张晓阳只能麻烦慕青带着小老二去打防疫针。 “她不会哭的，你放心。”慕青保证道，给了张辰欣一个鼓励的眼神，还有一句他没说：“你当初就是我带着去的。” 本来约定好一起去医院，张晓阳临时接到那个律师表哥的电话，说是最近得出趟差得十天半个月才能回来，想提前把他这个事儿准备起来，该起诉起诉，该赔钱赔钱。 张晓阳收拾好张辰欣的书包，疫苗本儿，水纸巾什么的，全都收拾妥当，又塞了几件衣服在里面怕小孩子哭闹太过引发呕吐。 把人送到门口，张晓阳顺路送张辰恩上学。分开时，张辰欣窝在慕青怀里，对亲爸爸不去监督她打疫苗似乎十分开心，露出了这段时间来最符合小孩子的标准笑容。这么开心，明显是对之前有阴影。 张晓阳嘱咐小老二几句听话，又转头对母亲道搞不定给他打电话。临分开时，慕青抱着张辰欣，拉住张晓阳一只胳膊，直道：“你也是。” 慕青要张晓阳搞不定就给他打电话。张晓阳点了点头：“我会的。” 张晓阳亲妈姓秦，名叫静书，是家里的大女儿，而这个表哥则是秦静书妹妹的大儿子，随了母姓，名为业内人士都称秦律。 张晓阳在律师办公室坐下，有律师助理立马端了茶上来。张晓阳道了声谢谢，把事先电话里沟通过的材料拿出来摆在了两人面前。 “秦律师，这些材料你看看，够去起诉了吗？” 秦朗抬了抬眼镜儿，大致拿了一份起诉书来看。看完又笑了笑：“晓阳，叫什么秦律师，我们虽然之前没见过，到底父母是姊妹，怎么的你也该叫我一声哥。” 张晓阳只得改口：“秦哥。” 秦朗一笑，两个浅浅的酒窝甜到让人牙疼，真跟自己的一样。才知道原来自己酒窝是跟妈妈转的。 第193章 打扫3 “晓阳，你再把那天的事情给我仔仔细细讲一遍，多讲讲细节。” 张晓阳便又把自己从侯小琴那里听来的完完全全复述了一遍。越说心里越没底，侯小琴也没见过也是听别人一说。 秦朗没发表什么意见，也没有因为是自己姨夫的事情而心神有所影响，全程表现得非常专业。等张晓阳说完，立马罗列出了问题的症结所在。 “你尝试联系对方，但是对方不接电话是吧？” “是，我只看了我爸的行车记录仪，雾太大，好些东西也看不太清晰。就想找对方的看看。” 说着把一个u盘推了过去。 秦朗收进办公桌里面，连着张晓阳送过来的材料一起。不一会儿，助理拿了几份文件进来，张晓阳在上面签上自己的名字，这便是把这个事情全权委托给了秦朗律师。 离开时，张晓阳像是卸下了什么担子，吐出长长一口气，“秦哥，等你从北京回来，我请你吃饭。” “好说好说，以后还有的是见面的机会。你的起诉书我们会帮你重新准备，还有取证也会同步进行。你最近太累了，好好休息几天，有进展我会及时联系你的。” “秦哥，谢谢你了。” 秦朗把人送出门，等张晓阳走远，才回复了沈河的短信：“搞定了，沈先生。晓阳并未怀疑我的身份。” 过了一会儿，沈河回复：“你应该感谢你的身份，如果你不是张晓阳表哥，我们老板怎么可能帮你。” 儿童医院的走廊上永远不像其他医院那么死气沉沉。多的是哭喊吵闹或东奔西跑的活力满满的小生命。 慕青一手拿着张辰欣的小书包，一手拉着人一手排队，挂号，缴费。他好久没做这事儿了，一个电话家庭医生就来了，哪需要他亲自排队。这一趟下来，给他大冬天的累出一层薄汗。 前方人有不少，他把张辰欣抱起来往前面走。要先给医生检查，确定能打疫苗才能去打。等位的时候怕小朋友太过吵闹，医院准备了电视，上面宝贝jojo正在教大家好好洗手。 张辰欣被电视上的小宝贝吸引，暂时忘记了等下要打针的事情。慕青得空看手机，刚才就振动了几下，担心是张晓阳有什么事情找他。 看到名字不是自己想要的那个，慕青皱了下眉头，接着点开沈河的短消息。 【慕总，秦朗那边已经搞定了，会最大程度保证张总的利益，也会按您说的，从重处理。】 慕青没回。 在医院走廊尽头看到张晓阳一根接一根的抽烟，又一个接一个的电话往外拨，他就在不远处看张晓阳烦躁，难过。 那种情况下，一个电话接一个电话的打，他跟侯小琴又在身边，稍加思考便能分析出张晓阳在找肇事司机讨说法，但是对方避而不见。所以张晓阳才会如此烦躁。 慕青当即把事情安排了出去，他的势力都在国外，要处理国内的事情来确实有些困难。直到好几天以后，慕青才收到秦朗的名字，一个专门处理此类案件的金牌律师。 同时也是一个正在竞争着事务所二把交椅的激进分子。 慕青拿着得到的资料去找张晓阳，彼时张晓阳正在跟侯小琴聊起这方面的事情。 “你为什么不找你哥哥帮忙？” “我可以处理，而且这是冯玲的事情。” “那也是他爸爸。” “这个事情的时间可长可短，我到现在还没联系上对方。哥他美国那边也还有事情，我们就别拖着他了吧。” 张晓阳的手指微微一动，既然话都说到这里了，他把手覆盖在侯小琴的手背上：“妈，我在美国时问过哥了，他不愿意回来。我觉得他说的对，他的一切都在国外，如果我们硬逼着他回来，那就得让他一刀断了他的根本。” 侯小琴反握住张晓阳想说些反驳的话，可却什么也说不出来。 是她逼走慕青的，等慕青好不容易在国外站稳脚跟，她又再一次逼他回来，何必，何必呢。 张晓阳继续道：“所以这个事情我不想连累哥，我自己能搞定。只是个时间问题。” 想到妈妈以后可能就只有一个儿子陪在身边，张晓阳说出了此次回来时就做好的决定。 “妈，我准备从风盛辞职了，以后我会回来陪着你。” 世间缘分真的是天注定，哪曾想她侯小琴跟这个后来的儿子的母子缘分竟然比自己亲生儿子还要深。 侯小琴把张晓阳的手都抓红了，现在她没什么别的期待，只要两个小孩儿还能幸福，足矣，她再不掺和了。 慕青站在门外听了全程，张晓阳对他的心意已经今非昔比，便也只能把那份喜悦变成幕后，成全了张晓阳的不连累。 医生叫到张辰欣小朋友，慕青收起手机回应了一声，然后抱起看得正起劲儿的小姑娘往诊室走去。 一看到白大褂张辰欣就准备垮脸，慕青从兜里掏出一颗大白兔奶糖在小姑娘面前晃一晃。 “欣欣乖乖配合检查，等下请你吃糖。” 张辰欣一手揪着慕青胸口的衣服，眼睛就跟着糖打转，慕青腾出手来三两下撕开，啊一声，张辰欣嘴巴立马张大。医生抓准时机棉签一探，慕青赶紧送了糖果进去。 在小姑娘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医生点着头道：“牙齿长得挺好，喉咙也没什么问题。最近都没发烧出疹子什么的啊？” 慕青带了张辰欣将近一周，回复道：“没有。” 医生又点了点头：“一切都挺好的。” “那我们欣欣今天能打疫苗吗？”慕青问。 问完看了张辰欣一眼，眼眶红了，脑袋往他胸口里埋，是真的害怕面对这个问题的答案。 可该来的还是要来，随着医生的一声可以，慕青就感觉自己胸口的衣物湿了。 呵，还真是某个胆小鬼亲生的，哭起来都一模一样。 慕青突然想那对那个胆小鬼有效的办法对他的女儿会不会也同样有效。 第194章 蛋糕1 进入防疫室，慕青便一屁股坐在了那个小板凳上。正常情况下小板凳儿上坐着的应该都是小朋友，突然来一大帅哥，给举着针的护士姐姐吓一大跳。友善的提醒道：“这位家长，是你家小宝宝打疫苗吧？” 慕青嗯了一声，把紧紧缩在他怀里的小姑凉露出半个脑袋，“我家宝宝太害怕了，得我抱着打。” 见多识广的护士姐姐对视一眼，虽意外，也能理解。 慕青拍了拍小姑娘的手臂，外套是早就脱掉了的，现在毛衣一边拉下去，露出脖子和肩膀的位置。 抓住自己衣服的手劲儿越来越大，慕青又拉过小姑凉的另一只手环在自己腰上：“欣欣，你抱着大伯，就不会疼了。以前你爸也怕打针，每次都是大伯抱着的。” 听到爸爸也怕，小姑凉将信将疑的伸出一只胳膊去揽慕青的腰。另一只被慕青死死按住不让动。 草莓蛋糕的味道浓浓的一层把小姑娘裹得严严实实，疼痛转移到食欲上。等反应过来，慕青已经按着止血的棉签，抱着小老二往门外走。 后面的人顶上来，又是一轮哭天喊地。慕青找了个人少的地方坐下，棉签要按五分钟，打完疫苗还得原地观察半个小时，没什么其他的反应才被允许回家。 张晓阳中途来了趟电话，张辰欣那时候已经笑嘻嘻的又去看动画片儿了。两人说了几句张辰欣打疫苗的表现，便挂了电话。 回家时路过一家蛋糕店，张辰欣远远的就看到了橱窗里的草莓蛋糕，她在出租车里面跳起来大喊：“草莓蛋糕，草莓蛋糕，我要吃草莓蛋糕。” 慕青只得提前下车，去买了那个草莓蛋糕当做小姑娘今天勇敢的奖励。离家还有一段距离，小姑娘得了草莓蛋糕心里高兴，拉着慕青的手边跳边哼哼。 是一首儿歌，刚才在医院的电视机里，宝贝jojo的主题歌，他跟着看了几遍，也记住了一些。可小姑娘唱的就完全正确，而且音调很准。 他颇有些意外，“欣欣以前听过这个歌吗？” 张辰欣摇了摇头：“没有。” “那欣欣还会唱别的什么吗？” 张辰欣看在蛋糕的面子上很是配合，一连给慕青唱了十几首儿歌。每一首都能完整的唱对所有歌词，曲调也非常圆润饱满，全不像个三岁孩子的稚嫩童音。 等张辰欣唱累了，也到了小院儿门口。慕青心里有了底，这个小姑娘是个学音乐的料子。只要多加培养，前途不可限量。 张晓阳出来迎人，抱起张辰欣就是一口，“妹妹你太棒了，竟然都没哭。” 张辰欣看了后面的慕青一眼，眼睛笑到眯起来：“爸爸，大爸爸还给我买了蛋糕呢。” 粉红色的蛋糕上方用了新鲜的草莓做为装饰，蛋糕不大，刚好够一家人吃的样子，这是这段时间以来，唯一的甜味。 慕青把蛋糕摆在茶几上，又去拿了盘子过来。张辰欣自觉拿起了刀来，切之前还唱起生日歌，然后很正经的对着蛋糕许了个心愿。即使今天并不是她的生日。 从中间切开，内里淡黄色的夹心里掺杂着酸酸甜甜的菠萝颗粒。第一块切给侯小琴，其余的不做约束，张辰欣端了自己的一块乖乖坐在小板凳上吃去了。 草莓一共五颗，正好是一人一颗的程度，张辰欣把碗里分到的两颗拿了一颗出来，用另一个盘子装好：“这个留给哥哥吧。” 张晓阳早就给张辰恩留了一份儿，见到张辰欣这样，还是摸了摸她的头，说她真乖。 蛋糕细腻绵软，口感滑腻。张晓阳和慕青一人一块坐在茶几周围，安安静静的吃。 张晓阳记得之前慕青是不喜甜的，这蛋糕他吃起来觉得有些太甜，转头一看，慕青大块大块往嘴里塞，那劲头堪比小朋友张辰欣。 不自觉想到慕青身上不复存在的高山雪松，转而是现在的满身甜味。一颗小脑袋突然凑到两人中间，往慕青那侧偏了偏，深吸一口：“大爸爸，你比这蛋糕还要甜。” 张晓阳思绪被打断，一个人性格的形成是受周围环境的影响的，而构成环境的无非是各种各样的人和各种各样的事。之前的慕青一直冷冷清清不好接近，对每个人都没个笑模样，只有他每天跟慕青在一起，时时刻刻影响着，也只能让慕青对他一人像个热乎人。 可现在那人，得是有多大的能量才能让慕青变得如此温暖，暖到让一个初见没多久的小女孩儿也觉得他甜。 全不是他能比拟的了。 张晓阳放下吃了一半的蛋糕，起身收拾桌上的碗筷。侯小琴也早已吃完，盘子收到厨房里，留给张辰恩的半块放进冰箱，等处理妥善出来，发现慕青跟小老二竟然还在吃。 而慕青手里的那一块分明是他刚才没吃完的。 张辰欣一张满足的笑脸转过来，指责道：“爸爸，你好浪费，我吃不下了，让大爸爸帮你吃了。” 原来是小老二的请求，差点又自作多情，张晓阳笑笑，话是对着张辰欣说的，却也希望另一个人能够听得懂：“别吃太多甜食，容易长蛀牙的。” 张晓阳说，你已经够甜了，别再为了别人更甜了。 慕青塞完最后一口，收拾碗筷去厨房洗，张晓阳就跟在他后面也走了进去。他刚才收拾的碗筷还泡在池子里，总不好留给慕青一起洗。 并不算宽敞的厨房里肩并肩站着两个身材健壮的男人，让这小地方显得更加逼仄。 他们家只有一个洗碗池，此刻两人左膀贴着右臂，毛线衣摩擦着白衬衣发出莎莎声响。谁也没有出声，谁也没有闲挤。 就这么各自洗着碗，白色瓷盘经过水流的反复冲刷恢复干净。离得这样近张晓阳才明白为什么小老二会说慕青甜，他快被齁死了。 是很浓很腻的那种甜，慕青只是站着，在水流声的映衬下，张晓阳偷偷把头往慕青那边靠近一点，他糖瘾犯了，好想靠近啃一口。 第195章 蛋糕2 慕青取了毛巾过来，自己手里的擦完，递给旁边的人：“你擦吗？” 张晓阳立马直起腰来，直接把盘子放在了沥水架上：“没这么多讲究，不擦了。” “嗯。” 两人在厨房在一幕全都落在沙发上的人眼里，小儿子的半遮半掩，大儿子的脊背僵直。 侯小琴问：“你爸那个事儿处理的怎么样了。” 慕青因为早就知道结果才没有问，此刻侯小琴问起来才发现自己伪装得不好，缺了对弟弟基本的关心。他跟了一句：“有什么是我能帮上的吗？” 张晓阳给两人说了今天去见秦朗的事情，然后又本着不连累哥哥的意思拒绝了慕青的好意。 “哥，我那表哥还挺靠谱的，全权帮我代理，他很擅长处理这种案子，你放心吧，我能处理好。” 慕青没有多说，侯小琴也没有多问，谁心里都藏着些事儿。慕青只道有问题，告诉哥。 下午时，两人去接了张辰恩回家，吃到小老二给留的蛋糕也很高兴。晚上的时候正好是美国的早晨，好几天没开的早会也被青阳老板重新提上日程。 沈河一身职业正装给他汇报工作，jack总最近趁着慕青不在想入股青阳，价格可观，只要慕青同意，上市进度可提前一半。 假公济私，想控制青阳然后达到控制他慕青的目的，慕青冷哼一声，想得美。 安排了沈河先拖住jack，无论jack提什么要求都等他回去再说，又安排了一些其他事务，结束了会议。 沈河的私人电话在会后打了过来，私下里两人是朋友，沈河便问：“你到底什么时候回来，之前不是说就回去一周，这都半个多月了，怎么还不回？” 听了刚才的消息只觉得心里烦闷，一边是jack的虎视眈眈，一边是家人的恋恋不舍。他该回去，却又不想回去。 点了根烟去露台上站着，清冷的空气随着烟雾刺进肺里，有些不舒服。 “我这边事情还没忙完，等到时间会通知你买机票的。” “好，我不是催你，只是jack他找不到你，三天两头去家里闹。” 慕青眉头一皱：“周六还好吗？” 沈河戴着蓝牙耳机，顺手把昨天给周六喂食时拍的照片给慕青发了过去：“它挺好的呀，吃嘛嘛儿香，只是很烦jack总对它动手动脚，抓坏了jack总好几身衣物。” 慕青在心里默默给周六点了个赞，不愧是他养的猫，很懂他的心意：“几身衣服而已，赔给他便是了。” 沈河回了句已经赔了，但没敢说jack抱着周六不撒手，硬要慕青回去帮他缝的事情。 “对了，明天周六要去驱虫了，还是那家宠物医院？”沈河问。 “嗯，还是那家。” 沈河似乎迟疑了一会儿，“可明天不是周六。” 以前周六的大小事宜只要慕青在都是他自己动手处理的，这慕青回去了，他又是公司又是宠物，实在有些搞不过来。还有jack这个神经质的东北老爷们儿钱多人还闲，三天两头找他跟周六的麻烦。 上次为了应付过去这个大爷，沈河不小心透露了周六的行程安排。所以，如果明天他请不到假，只能让jack带着猫去驱虫了，这肯定是慕青不愿意的。 “有话直说。”慕青显然不是一个喜欢犹豫的人。 “jack总，他想带着周六去。” “不行，明天给你一天假期，你去。”慕青果然立马拒绝。 沈河小心翼翼，他只是个打工的，什么最重要自然要确定好，上次一千刀扣得他心疼了一个星期。“那出勤？” 慕青骂了句无聊，挂了电话。 青阳总部的总助办里，jack刚推门就看到了沈助理一大早生无可恋的模样。 一半西装扣子还没扣好，jack笑嘻嘻的上去勾住沈河的脖子：“怎么了，无所不能的沈助理，这是遇到什么难事儿了，跟哥哥说，哥哥全给你解决呀。” 跟谁称兄道弟呢？ 难事儿，要不是你我也没这难事儿？ 沈河在心里把这大爷问候了一万遍，却不敢像慕青一样给jack脸色。稍稍退开些许，挂上职业微笑：“jack总您有何贵干。” jack揉了揉指尖，刚才沈河退开时碰到了他的脸颊，柔柔嫩嫩，滑溜溜的，以前光注意他老板了，怎么没发现沈助理也是个可人儿。 “慕总有说什么时候回来吗？” 为了这么点儿事儿？沈河拨了个号码出去，不一会儿就有人送了咖啡进来：“这点小事儿还劳烦您亲自来一趟，打个电话不就行了。” 就是因为慕青不接电话，所以他才需要亲自来。jack往沈河平日日里办公的位置上一躺，腿脚叠着放在他的桌子上。 给沈河看得心里很不舒服。这人怎么说也是一个公司的老板，怎么跟个土匪似的，再说，他们很熟吗？就这么肆无忌惮，慕青都没搁过呢。 “沈助理，明天什么时候去给慕青的小猫咪检查身体？那玩意儿可凶了，我一个人可搞不定呢。”jack摸着自己最新买的衣服说道。 沈河在心里翻白眼，这意思是上次jack说了要去，那事儿就算是定了，也不管慕总同不同意。 简直要被这无赖做法惊到，脸皮也太厚了，怪不得慕总总给他白眼看。他是个打工的不敢翻，等哪天有机会翻身做主人了，他肯定白眼都要翻烂。 “周六的体检已经做过了，就在昨天。”沈河扯了个慌。 jack腿一下放了下来，“你上次不是说明天吗？怎么就偷偷去了？” “没，本来约的是明天，这不昨天我正好有空，就跟慕总说了一下，他就同意昨天去了。您的好意我也转达了。慕总说很感谢您的关心。”一个慌扯出去，圆起慌来也滔滔不绝，甚至带上了慕青。 jack总算相信下来，“那你们慕总到底什么时候回来？” 第196章 冯玲1 “很抱歉，慕总的私人行程，我们也不知道。” 沈河说完等着jack像往常一样大闹一通，心里已经开始琢磨等下同事们看到了要怎么解释。 可是他没有等来狂风骤雨，在被jack盯猎物似的看了好一会儿后，他得到了jack抛来的一个媚眼。 靠，死基佬，这比杀了他还恐怖的好不好。 —— 起诉书已经送往法庭，等走完流程，正式开庭还需要一段时间。张晓阳约了秦朗吃饭，两人又就着细节谈了谈。 秦朗说对方的行车记录仪已经拿到了，内容对张晓阳这面是有用的。对方也请了律师，他们希望能私下里谈一谈。 秦朗放下筷子，虽然上面给的意思是从重处理，按要求他直接拒绝对方的要求，有法律流程，都不用他过多操作，那两份记录仪里的视频文件，和交警现场拍回来的刹车印迹就能赔得对方倾家荡产。 “对方是个货车，当时车上还有个发高烧的孩子，那边撞山上了，孩子也……”秦朗只说了这么一句。 张晓阳手一顿，要怎么办呢？是对方超速逆行，事出有因就应该被原谅吗？他这边是两条人命。 “我不私下处理。” 张晓阳知道自己心肠软的毛病，不敢再多听一个字，说自己要去一趟卫生间顺便买了单。 有时候人真的不能太善良，就像他听到那边的消息以后并没有因为自己这方有绝对的优势而高兴，反而是自己直接拒绝私下处理而感到一丝慌乱。 他是不是拒绝的太绝绝了。 慕青从书房出来，脸上的怒气还未全部消散，是不是张晓阳的无底线善良从母方而来，明明都说了从重处理，竟然还是把对方的消息透露给了张晓阳。 下楼时，张晓阳正靠在车旁边抬头望天，慕青一眼就看出来了张晓阳心里有事儿。 他搬了椅子过去和张晓阳的摆在一起。 “哥，你说是不是真的有地狱？”张晓阳依旧盯着天空，遥远的天空中一片赤红，如神灵现世。如果有地狱，那一定有天堂。 慕青道：“爸爸跟弟妹是好人，不会下地狱。” “可我会。”他喋喋不休一般：“我今天知道了对方是为了带高烧的孩子去医院才超速行驶，那里又是个急弯。爸躲着他们被撞下江，他们也往里躲着撞到山了。” “哥，他们孩子也没了。如果我不同意调解，是断了他们的后路，他们会赔死。” “可我同意了，爸爸跟冯玲会不会怪我。” 从小没得到爱的孩子长大了不会爱人，从小未被善良对待过的孩子长大了也会变得冷血。此刻的慕青心里只有对秦朗的责备，他不应该把这个事情告诉张晓阳的。 而张晓阳就是被爱包围着长大的孩子，他懂得什么是善良，什么是宽容。但宽容了别人，就没法放过自己，所以他才会这么痛苦。 慕青把手搭在张晓阳肩头，借此告诉他哥哥在你身边：“这个事情你别管了，交给我吧。” 张晓阳却摇了摇头：“不行，哥，你别管。你自己的事情都忙不完。”他看到好多次哥哥深夜跟美国那边的人开会，怎么还能把这么麻烦的事情推给哥哥。 张晓阳拍了拍慕青的肩膀，“离开庭还有段时间，我再考虑考虑。你安心做你的事情。”怕哥哥觉得自己把他排除在外，张晓阳笑了笑：“小老二她喜欢粘着你，还得麻烦你帮我带一周。我得出趟远门儿。” “你去哪儿？”慕青问。 “冯玲给我留了信，让我回去，我也不放心老两口独自待着，我回去看看。”huijia，草稿里没输入完成的两个字是回家。 张晓阳想他一出国冯玲就回了娘家，要么是老两口有什么事情，要么就是她自己有什么必须回去的理由。 拒绝了慕青陪同的邀请，张晓阳一人驱车去了文山县城。 张晓阳跟冯玲结婚时在江城市区买了房子，一个一百多平方的四室两厅。只是后来生了张辰恩，冯玲的双亲身体抱恙无法帮助扶养，两人一合计冯玲便回了重庆小院儿，由侯小琴帮忙带娃。 张晓阳刻意避开那段国道，选择了从最近的收费站上高速，绕行三十里，往南方开去。 提前给冯父冯母打过电话，张晓阳到达的时候已经是晚上。老两口精神状态还行，做了一桌子好菜招待他。 饭桌上老两口看着张晓阳略有些疲倦的神情，硬是忍着没有问冯玲车祸的后续细节。等张晓阳好好休息了一夜，找了个好时机，冯父冯母还是问了出来。 这也是张晓阳此次前来的目的，他不敢擅自做主冯玲的事情，也想跟老两口商量商量。事情经过全盘托出，只做陈述不带丁点儿个人感情色彩。说完看老两口的反应。 都是苦过来的人，活了这么久也看得通透。自己孩子没了，听到别人家孩子也没了，眉头紧紧皱在一起。当初他们承蒙张晓阳救命大恩，做了把女儿嫁过去的打算。幸好冯玲自己也愿意，幸不辜负期望，给老张家留了个好字。 他们被善待过，自然心存善念。冯母冯父听完同时长叹一声：“这都是命啊。晓阳，人死不能复生，他们也不是故意的。我们别逼得太紧，冯玲的命就用他们那边女儿的命抵了吧。你爸爸的事情。”老两口对视一眼。冯母道：“也是送冯玲回来才出了这个事儿，对你不起了。” 冤冤相报何时了，既然人家父母都已选择原谅，张晓阳也不好说什么，道了声好。 第二天，张晓阳带着两位老人去了江城。可能是老两口还是觉得愧对于他，拉着他劝让他别被冯玲绊住，遇到合适的再找一个。张晓阳看出二老的慌乱，为安他们的心只得同意以后再看。 但这个以后会是多久，张晓阳自己也搞不清楚。 房屋过户手续张晓阳请了个中介代理。今天主要是签署需要本人在场的过户手续，以后的相关事宜，他人在重庆离这里太远也怕处理不及，全权托付给中介，以帮助老人解决问题。 第197章 冯玲2 两个老人也不懂房子的过户流程，从小家里穷得叮当响，哪里会接触到房屋买卖这种费钱的事情。虽然知道又是登记身份证又是签署需要保存好的文件肯定是个要慎重的事情，但对张晓阳那是绝对信任，让干什么就干什么。 冯父戴着老花镜颤抖着手签完最后那页文件，中介收起来放进同一个文件袋里。他起身伸手面对冯父：“伯父，那御河苑7栋308就是您的房子了，恭喜您。以后有什么事情我都会帮您处理。”说着推了张名片到二老面前：“这是我的电话，您收好，有任何疑问也可以打给我。” 冯父到现在还是一脸懵，冯母更是摸不清状况。伸出手去跟中介握了握，带着满腹疑虑看向张晓阳。 张晓阳没有提前跟二老说起过过户的事情，怕二老不收，现在事情办妥了，他把中介的电话放进冯父口袋里：“爸，妈，这个号码你们收好。我之前跟冯玲住的那个房子，贷款我已经还清了，之前在我名下，现在过户给你们。你们想到村里住就到村里住，想来城里也有个地方。” “我打算辞职回重庆，以后天远地远也住不了，给你们吧。” 即使思想再落后，老两口也知道那房子不便宜。当初买房时就是张晓阳出的钱，后面冯玲照顾孩子也没有帮忙还一分房贷。 老两口嘴唇都有些发颤：“那房子现在值多少钱？” 中介笑嘻嘻立马接过话去：“伯父，伯母，那房子在核心地段，可值钱了呢。户型又好，卖个三百来万应该不成问题，而且现在房价涨得快，以后还能升值呢。”那中介越说越激动：“我只看到过找父母要钱的，这还是头一回过户给父母的。您儿子对您可真好。” 听到那个天文数字，冯父立马黑了脸，手一甩，就把身份证重新拿了出来：“我不要，你，你，你叫小李是吧，那个小李，你给我重新弄一下，我不要那房子。” 冯母也拉着张晓阳让他不要犯浑，他们收了那五十万已经还得辛苦，这又收这三百万，他们只会寝食难安。 张晓阳就知道有这么一遭，看了眼中介，那中介立马会意：“伯父，这文件得两方都签署才有效，您儿子的好意您还是收下吧。” 冯父又把矛头对准了张晓阳，怎么说就是不要。 最后张晓阳只能道：“我没保护好冯玲，而且我这又要回去了，隔得这么远我也没法时刻照料。这个房子要是有紧急事情就卖掉也能应急，不想卖就留着，等辰恩和妹妹以后来玩儿，也有个地方。” 说到外孙和外孙女儿这里，老两口才算是松动了一些。冯父拿了那些文件推到张晓阳面前：“那我给俩孩子留着。这些纸你也拿回去，放我这里，我跟你妈睡觉都不踏实。” 事情已经办妥，张晓阳没再跟老两口争论，自己收了文件回去了。 —— 慕青担心周六，沈河拿着手机全程直播。相熟的医生笑容和善，边给猫咪驱虫边问慕青怎么这次不是他来。 一个很漂亮的美国女孩，对这个帅气又充满爱心的中国老板很有好感。宠物不像家人，有些人可能来个一两次，做做政府规定的防疫措施交个差以后也不会再来。但是这只狸花猫却拥有完整的医护团队，每年也是定期体检。 周六虽然年纪很大了，但是身体依旧健康。沈河拿了最新的报告单出来，传给慕青让他观看。 护士笑盈盈的对着慕青解释：“这个品种一般都能活到十五到十八岁，您养护的这么好，二十多都没问题的。” 慕青没有特别强求，周六是张晓阳留给他的唯一念想，能陪他多久，就陪多久。如果周六没了，他也不想再找其他的了。 其实一个人过也挺好的。 手臂突然被往下拉了拉，慕青偏头，小姑娘顶着一头乱糟糟的头发，手里抱着小熊维尼巴巴的抽泣。 慕青知道这是又想妈妈了，最近总是这样，张辰欣虽然没有之前那么爱哭，但是一到晚上还是会半夜突然哭起来。一哭就要找慕青，让慕青哄上一会儿，才能重新进入梦乡。今天估计是醒来没找到慕青，才哭着往书房里来。 慕青关掉视频，把小姑娘抱到腿上，桌面上还停留着周六的体检信息。张辰欣被小猫咪的图片吸引，止住哭泣：“大爸爸，这个是你的猫吗？” “嗯。”看小姑娘喜欢，慕青把那图片放大。 “好可爱啊，我也想养，可是爸爸不让。”张辰欣有些委屈，又有些羡慕。 慕青调了电脑里各种周六的日常照出来给小姑娘看，一个如城堡一般的猫咪宿舍里，周六正趴在猫爬架的最顶端晒太阳。周围摆满了各种各样的猫咪玩具，比张辰欣的多出好几倍。 张辰欣奶声奶气的道：“大爸爸，我能跟它玩一会儿吗？”里面不少玩具，她也想要，但是最想要的还是小猫咪。 周六被慕青养的极好，全身毛发都泛着健康的光泽。比平时看到的狸花猫漂亮不少。 慕青道：“等欣欣长大一些，大爸爸就带你去玩儿。” “它在哪儿？” “美国。” “是国外吗？” “是的。” 张辰欣突然高兴起来，扯着慕青的衣服摇头晃脑，“那我能跟猫咪玩儿，还能见到妈妈。太好了，太好了。” 慕青没法说出她见不到妈妈，只说：“那欣欣多吃点饭，乖乖听爸爸的话，长大了，我带你出去。” 慕青并不想让张晓阳知道他养周六的事情，也许张晓阳可能要不记得这只猫了，但还是比了噤声的手势：“欣欣不要把猫咪的事情告诉爸爸好吗？” 张辰欣自动脑补成爸爸也不让大爸爸养猫，点了点头：“这是我跟大爸爸的小秘密。” —— 处理好房子的事情，张晓阳拜别冯夫冯母去了趟公司。请的年假已经用完，事假也用了不少。自知重庆那边的事情一时半会儿也弄不完，还想着回去陪着侯小琴，照看两个孩子。 张晓阳拿出了来之前就准备好的辞职信，上面把自己的需求和对公司不利的地方写了个清楚。他不能因为自己的私事，影响公司的运营，而且还是他这么重要的岗位。 小方总皱着眉头把那辞职信翻来覆去看了好几遍，又把张晓阳上上下下打量一遍，最后目光停留在他不停搓着钢笔的手指上。 “张叔叔的官司不是已经快搞定了，还有什么必要辞职呢？” 张晓阳道：“其实也还需要一段时间。但我不确定这个时间是多久。而且，我的孩子在重庆，我必须得回去。” 小方总明显是不想错失张晓阳这么好用的员工，他想了想：“带来江城，生活费学杂费我都包了。” 此话一出，张晓阳就知道想让小方总放人没那么简单。如果他今天是为了涨工资找了辞职当借口，那现在也就毫不犹豫答应了。可他不是，他是真的要回重庆去。 “我妈妈，一个人。” “也带来。” 第198章 冯玲3 张晓阳已经感觉不好意思了，他毕业就来了风盛，得领导器重现在到了经理的位子，手下几百号人，还管理着好几个分公司。贸然辞职，估计小方总短时间也不好找到顶替他的人。 “老人家，一个地方待习惯了，不愿意离家。”张晓阳话说得轻，语气却是让人知道，他非得回重庆不可。 从风盛出来，张晓阳无奈叹气，他找吴星吃了顿饭。对发生在他们家的事情，吴星也觉得惋惜。 但是一想到多年的好兄弟突然就要辞职，吴星还是说了一句，“你他妈的没良心。” “我怎么了？”张晓阳夹了一筷子菜，无所谓的等吴星接下来的宣判。 “公司里是有很多小问题，但是总体来说，你自己说说，是不是对你还可以。我们公司没哪个高管升得有你快吧。”出于自己的私心，吴星不想张晓阳走，出于对兄弟的关心，吴星也觉得张晓阳不应该走：“你这突然就辞职，以后还有孩子老人要养，回重庆能找到待遇这么好的工作？” 张晓阳饭也不吃了，这么多年兄弟，他就看着吴星说，噼里啪啦，放鞭炮似的。等吴星从宽度到广度给他分析了一遍最近的行业前景后，张晓阳突然一笑。 “星子，你他妈的是不是舍不得我？” 吴星一下没接住他的话，愣在那里。 张晓阳递了杯茶到吴星面前，体谅他劝他劝得口干舌燥。 “那我就不走了。” 吴星：“靠。” 为了留住张晓阳，小方总把开分公司的喜好发展到了重庆。张晓阳是重庆分部的经理。 等劝好被他惹炸毛的好兄弟，恰逢周末，张晓阳勾住吴星的肩膀：“明天去不去爬山？” “干啥？”大冷天的，疯了。 张晓阳道：“散心呀，还能干啥？” 吴星想了想也是，张晓阳最近一段时间心情肯定很压抑，这来了江城，是该陪他好好走走。 “行，张公子都开口了，我那还不舍命陪君子。”吴星戏谑。 “不要你的命。”张晓阳拍了一把吴星那怀孕五个月的肚子，“带你减肥呢，明天下雨，带好雨衣。” 吴星只觉得自己又要炸毛，他跟张晓阳时常一起谈业务，他搞技术，张晓阳卖东西，酒还没张晓阳喝得多，但是啤酒肚却比张晓阳来得丰富。 果然是当受的好体质，怎么喝都不会胖。吴星心里腹诽，跟张晓阳道了再见。 晚上时，张晓阳约了搬家公司，把御和苑的房子收拾了一下。二老能用到的东西他没动，只收拾了自己的私人物品。 结婚时，跟冯玲拍了不少婚纱照，冯玲的单人照留给二老，其他的也用了箱子装起来，一并寄回重庆。 等搬家公司的人处理妥当出了门，张晓阳一个人躺在空旷的主卧里发呆。 主卧的床是他跟冯玲结婚后才买的，刚开始那一年，两人分房，张晓阳住客卧。后来去了西北，这地方也空着。除了怀小老二那一年，其实两人同住的时间也不多。 床头柜上放着两人的手机，这是张晓阳的习惯，就怕晚上公司有事儿找他他听不见。而冯玲则是笑着说他们的手机也结婚了，也应该睡在一起。 叮铃铃的声音响了起来，张晓阳从回忆里抽身，是冯玲设置的待办提醒。 张辰欣明天上学，带好防疫本。张辰恩明天上学，春季校服预订六百二，亲自送去。 老大要交校服费，张晓阳怎么不知道。突然觉得自己有些失职，还好自己坚持要回重庆。 他把提醒截了个图，编辑了一下想发给侯小琴，看了下时间，还是选择了慕青。 慕青的消息回得很快，只有短短一个好，然后问他，什么时候回。 张晓阳想，明天去趟瑶苍山，后天就能回去，便回了后天。 “行，车站接你。” 张晓阳道好。 张晓阳起身收拾明天登山要用的东西，瞥见包里临走时冯母塞给他的黑布袋。冯母说这是冯玲的东西，让他拿回去。 他倒了杯水，把那个黑布袋拿回了卧室。 一个方方正正的东西用黑色的绒布袋包裹着，松紧带已经坏了，明显是已经拿进拿出了很多次。 张晓阳拿出了里面的东西，是一个牛皮纸的本子，很厚。他找了把椅子坐下，本子放在桌子上，打算一页一页的看。 第一页写的就是张晓阳在路上遇到冯玲那一天。 第一篇。 “我有罪。” “我做错了一件事情，那场车祸太大了，我不知道得赔多少钱，可我一分钱也没有，还欠了医院十几万。” “我有罪。” “我拉了张晓阳当垫背，他只是我刷帖时偶然刷到的一个人。今天遇到了我，算他倒霉。我知道我对不起他，可我没有办法，我真的没有钱了。” “他被留在了原地，那个司机拉着他不让他走。我骗大家说他是我哥，还留给了他假的号码。” “我有罪。” “我大概知道那种事情出现谁身上都能让人掉一层皮。可张晓阳，对不起，我实在没办法了。如果以后有机会，我一定会报答你。” “张晓阳竟然来医院找我了。不可思议又觉得庆幸，他没有选择拨打那个电话，我的谎言没有被拆穿。” “他给我买饭，陪我去看爸爸，还给了我五十万。我不该要的，他的满腔好意送给的是一个什么样的人，他全都不知道。可我妈需要那个钱，我收了。张晓阳对不起，以后有机会我一定要报答你。” 当初那个背帆布包的小丫头似乎又活灵活现的站在自己面前。张晓阳看完，摇了摇头，这小丫头竟然是想让他当替死鬼。真够坏的。 第199章 冯玲4 他喝了口水，继续往后翻，是冯玲想高中毕业就出来工作，被爸妈教训。 第二十三篇。 “我妈说我糊涂，我爸也说老冯家的人有恩就得报。我想挣钱还你，可我不知道你在哪里。 我爸揍了我一顿，说我异想天开，五十万不是个小数目，一个高中毕业的人什么时候才能挣回那些钱。 我想赎罪，也想报答你的恩情。所以，你再等我四年，等我读完大学，我就会来找你，相信我。” 第三十篇。 “今天我很高兴，我没想过来江城还没一个月就能遇到你。在世贸中心，你旁边的那个男人是慕青吗？ 看你好好的，我的罪恶感就低了几分。我没好意思给你打招呼，怕你不记得我，又怕你记得我。总之我还还不起，再等等，再等等。” 第三十五篇。 “张晓阳，我把遇到你的事情告诉我爸妈了，他们都觉得对不起你，也很感谢你。我会好好读书，尽快还给你。 对了，我去了酒吧当侍应生，一天二百，我已经存了三万块了。等我。” 第五十四篇。 “我爸又揍了我一顿，说我不知捡点。让我辞掉酒吧的工作，说那些钱不干净。我想他是对的，所以我今天辞职了，但我是干净的，钱也是干净的。 我又没有工作了，现在存了五万左右了。离五十万还有好远，怎么办？” 第六十七篇。 “今天又见到你了，你穿西装的样子好帅呀。可我感觉你不高兴，谁惹你生气了，我帮你打他。 我最近找了个家教的兼职，头发都要熬掉了，那孩子真的皮，气死我了。不过我还是会继续做下去，因为报酬真的很丰富。” 第六十八篇。 “张晓阳，我妈晕了一次，又去了一趟医院，哈哈，你得再等我几年，因为钱都进医院了。 我不想笑的，我好累，我有点儿 … … … 想你。” 张晓阳握住杯子的手一顿，他算了算时间，是他跟慕青分手的那段时光。 第七十二篇。 “今天江城下大雨，我出去兼职没带伞，成落汤鸡了。有点冷啊，你注意身体，不要感冒。” 第八十篇。 “找工作好难，我室友也知道你了，说我这经历只有小说里才写得出来，让我别挣什么钱了，以身相许吧。 张晓阳，我真的在想这种情况的可能性。 你结婚了吗？” 第一百零一篇。 “我找到了工作，现在是一名会计。工资五千，五险一金，我算了一下，不吃不喝也需要八年多才能还清。 一直知道钱难挣，直到自己出来挣钱了才知道这么难挣。突然就觉得自己要还你五十万很可笑。也对你当初没有丝毫犹豫给我那么多充满感激。 我可能要很多很多，很多很多年才能还得清了。 对不起。” 第一百零八篇。 “今天我毕业典礼，我爸来参加了。我还带他去了南大。我在工设院墙上看到了慕青的照片。他好优秀啊。 你一直跟这么优秀的人在一起吗？ 这么多年，你也没找过我，有时候我在想那五十万对你来说是不是就是九牛一毛。我不还了行不行？ 不想告诉你我很累，但又想你知道我真的很累。 明天我打算再去找一份工作。” 第一百一十三篇。 “操，我真他妈的累死了。妈又进医院了，我又得从零开始。” 第一百二十篇。 “我看到你在相亲，我跟了你好多天了，你每次都在同一个地方。被泼了一身咖啡出来。他们说你是同性恋，我不信，你都跟女生相亲。 我把那个室友的提议跟爸妈说了，他们说救命大恩怎么都得报，他们同意了。 明天，明天，我会去找你。” 第一百二十一篇。 “你心里有人，为什么要娶我。 本来我觉得是我对不起你，但现在我觉得你对不起我。占了你老婆的名分，我就想占你的心。太贪心了是不是？ 不碰我就不碰我。我一黄花大闺女，还不稀罕跟你一起睡呢。 你个讨厌鬼。” 张晓阳手握成拳，掩住嘴角的笑意。冯玲还是那个咋咋呼呼叽叽歪歪的鬼玲精。 第一百二十二篇。 “张晓阳我讨厌死你了，你是属泰迪的吗？使那么大劲儿。我现在还疼，都一天多了，我他妈还在疼。 你少给我一副要死要活的样子，吃亏的是我好不好。 没见过你这样的人。我讨厌你。 呵呵，我只敢在日记里揍你，也不敢真正在你面前说，你不喜欢我，我不敢说。” 第一百二十三篇。 “这次不是我逼迫你了啊，爬了我的床，你别想逃了。” 第一百二十四篇。 “小老二今天拉肚子，你个狗东西，躲在江城不回来。 讨厌你。” 第一百二十五篇。 “慕青！是你的爱人？” 第一百二十六篇。 “真搞笑。我比不过一个男人。昨天晚上你做梦叫了一整晚他的名字。耳朵都给我听起茧子了。 你可真够长情的，我真他妈服了。” 第一百二十七篇。 “让你不要再爱上他都是我胡说的，知道你忘不了，也没打算让你忘。 我来你们老张家就为报恩，现在恩报完了。我想回去陪我爸妈了。想都不要再想我还留在重庆给你带娃娃。 别想，别想。 再跟你说件事儿，我可能没我表现出来的这么爱你。你从不看我手机，所以你不知道，我翻起手机来的时候也很震惊，里面竟然没有一张跟你相关的照片。短信也少的可怜。 我把这现象发到了室友群，他们竟然说我圣母。为了个不爱的男人浪费了六年青春。 我觉得不像，感觉自己挺爱你的，可事实又骗不了人。 我看了不少书，得出了一个结论。我追着你走太久了，所以把感激当成了喜欢。 现在我恩报完了。这次你回来，如果是一个人，我会好好爱你一次，用平等的身份。 如果是两个人，那就别管对方是男是女，勇敢去追，我祝你幸福，我会跟你离婚。” 这是最后一篇，结尾还有一句话被水笔划掉，是他熟悉那个冯玲。“靠，我乱扯的，你个狗东西敢带前男友回来，我打死你。” 但我希望你幸福是真的。 第200章 神迹1 张晓阳合上笔记本，杯子里的水早已凉透，现在感觉到的温热是他的眼泪。他已经做不到冯玲日记里写的勇敢去追，慕青和他早就是两个世界的人。且不说前面有侯小琴和世俗两座大山挡着，就算没有，慕青也已经是别人的男朋友。 张晓阳想如果冯玲还在，他应该也不会和慕青怎么样，不管冯玲对他的感情是爱情还是别的什么。他会选择当下的生活继续往下过，可现在冯玲不在了。 慕青的身影在张晓阳脑海里盘旋了一整夜，第一缕天光划破黑暗时，张晓阳做好了决定。 “真不需要我陪你了？”吴星还未起床就接到了张晓阳的电话，声音里满是浓浓倦意。 “不用，你睡吧。” “那行喽，你这么早就出发？” 张晓阳已经收拾好了，在玄关处拿了把伞，想着可能用不到，又放下了。他把手机夹在耳边，“拜佛求神，宜早不宜迟，懂不懂啊你。” “是是是，我不懂，那你小心点啊。张公子。” “嗯，挂了。” 天气预报上说今天有中到大雨，张晓阳特意选了个雨小一点的时候出门。昨天是真打算散散心，今天他有了新的目的，而那个目的不适合旁人一起。 他打车去了山脚，因着要下雨的原因天还没有大亮。周围雾蒙蒙一片，山脚空无一人，他再一次从司机口中听到了瑶苍山的那个传说。 张晓阳问：“是真的灵吗？” 那司机笑道：“谁会傻里傻气从山脚磕到山顶呀。就算是有那种人，那也得做够足够的功德，这世道人人自顾不暇，那种人是没有的。” 张晓阳便笑了。他给司机道了谢，背了书包往那九百九十九级阶梯走去。 路边的青草上还挂着白霜，张晓阳走过时正好沾湿了他的衣裳。他紧了紧胸前的背包，没管那沁过皮肤的寒意，对着第一阶石梯就跪了下去。 青石板上并不平整，刚跪下去张晓阳的膝盖就被咯得生疼。他双手合十，举过头顶，学着当初在真君神庙里的样子，虔诚叩拜。 一愿，愿慕青能一生顺遂，万事皆益。 起身，跨上第二个台阶，重复之前的动作。 二愿，愿慕青能一生顺遂，万事皆益。 实现愿望的路果然崎岖，他仅仅叩拜两次，裤子就破了个大洞。张晓阳看了一眼，抬脚跨步。 三愿，愿慕青能一生顺遂，万事皆益。 转过急弯，又穿过丛林，天空果然飘起丝丝雨点。张晓阳跪在石阶上抬头上望，山高路远，不知尽头在何方。 半路有遇到不少登山爱好者，赶着去山顶看日出，见他这个样子，也会好奇问一句那个传说是不是真的那么灵。张晓阳只答不知道，然后继续磕头跪拜。不管灵与不灵，尽人事，听天命。 他只希望他的所爱能够幸福。 不知道又过了多久，张晓阳坐在石阶上喝水。膝盖上的伤口实在太严重了，他必须处理一下。原本白皙滑腻的膝盖被石头磨得血肉模糊，不少沙石粘在上面，有点惨不忍睹。张晓阳紧咬牙关把剩下的半瓶水往膝盖上倒，水流冲开了皮肉，张晓阳直接疼得倒在一旁。 有一人路过，背着背篓，带着斗笠，粗布麻衣，一看就不是游客，可能是刚才路过的那个小村庄里的某个农夫。路过张晓阳时看了他一眼，没搭话，匆匆往山下走了。张晓阳也没做他想，自己现在这副狼狈样都是自找的，人家肯定只当他脑子有问题。 雨越下越大，张晓阳的棉袄吸满了水渐渐成了他上山的拖累。他撕了棉袄的布料，简单给腿部做了个包扎，继续向上跪去。膝盖受伤，手掌也撑破了皮，一动起来就火辣辣的疼，张晓阳感觉到自己的速度越来越慢，说起那个祝福时也越来越力不从心。 可他早就准备要做这件事情，九年前哥哥被自己伤得太深，那种痛他至今记得。之前担心自己福气不够，但昨天晚上看了冯玲的日记，便下了试一试的决心。不为别的，只为慕青的以后一生顺遂，万事皆有可益。 至于那个以后，有他没他都可以。 没多久，头顶的雨突然停止，张晓阳迷糊的抬起头往天上看。一把伞正撑在他头上，是那个农夫去而复返。 “你的腿在流血，用水会感染的，我拿了消毒的东西和绷带，给你包扎一下吧。” 张晓阳不认识那人，之前看他的装扮像是农夫，但是现在看清脸了，却觉得这人气质完全不像，剑眉星目，却又饱含柔情，很有大家风范。 张晓阳道了谢，“不用了，我不知道上面还有多远，现在弄了，等下也会散的，谢谢了。” 那人手上还拿着药膏，站在石阶上突然就不动了。张晓阳转身继续向上，他闭着眼睛，每上一步就要说一次那个祝福。很快两人就拉开了距离。 “哎，那个传说真的灵吗？”是那农夫在身后喊。 天在此刻放晴，张晓阳回头，雨幕过后的瑶苍山被笼罩在一片雾气里面，那条蜿蜒向上的石阶上盛满了水，此刻迎着日光，发出耀眼灿烂的光芒。无数小精灵组成那条泛着白光的银色丝带，这幅胜景之下，张晓阳突然就想相信那个传说是真的。 他挥了挥手，让那农夫往身后看。白茫茫一条长丝带：“是真的灵啊。” 最后一级台阶，最后一次跪拜。张晓阳整个人瘫软下去，从头到脚，虔诚祈愿。 九百九十九愿，愿慕青能一生顺遂，万事皆益。 七色霞光挂满天空，张晓阳于那一天最美的时候，来到了真君神庙之前。 大门正中央的金色匾额上写着祁念真君神庙。张晓阳腿脚已经不听自己使唤，裤腿下半部分早就变了颜色，他分不清是雨水还是膝盖上的血水，现在靠着一根树干才能勉强撑住身体。 他眼睛眯了眯，是他的记忆出现了偏差吗？他怎么记得高三那个暑假，这里不是祁念真君神庙。 可究竟是什么他也想不起来了。 第201章 神迹2 可能是自己记错了吧。庙门口的菩提树还如当初那么枝繁叶茂，只是上面的红布条更多了。张晓阳起身去看，一步一拐，四年大学，三年工作，后来又跟慕青分开了九年。十六年的时间，那个红布条怕是早就被时间蚕食殆尽了。 张晓阳围着那树转了一圈，不少红布条被风烛的只剩下一个结。他不知道那些人的感情怎么样了，但就他自己的经验来看，如果这树真的灵，他跟慕青的就应该连结都不剩。 最后一口水喝完，张晓阳捏了捏空着的瓶子。他举目四望，想找到扔垃圾的地方。太阳透过云层，在他身旁撒落一片。也不知道是转到了那个方向，余光里有一处亮到晃眼。 他又拿起水瓶试了试，最后找到那个完美的夹角。张晓阳把水瓶塞回背包，稍一伸手便够到了那条发光的树枝。 手机铃声伴随着他的惊诧响起，如果之前看到的石阶宛若发光的丝带是他累到极致的头晕眼花，那现在手上拿着的崭新崭新的红丝带便让他相信确有神迹。 没等对方开口，他便直接问了出来：“哥，你最近有没有来过瑶苍山顶？” 慕青只是想告诉张晓阳两个孩子的事情处理妥当了，问他明天几点的车。听到张晓阳这么问，有了猜测：“这么晚了，你在瑶苍山顶？” 张晓阳已经震惊到说不出话来，他急需确认：“你来没来过？” 慕青道：“没有。” 张晓阳激动得一下站了起来，也不管膝盖是不是疼，跑到栏杆处往山下往。那条银色丝带原来这么亮。 慕青只能听到徐徐风声，他想不通张晓阳跑瑶苍山去干什么：“快下山吧，太晚了就不好坐车了。” 张晓阳捏住手机的双手有些发颤，他赶紧拍了一张夜幕下的银色丝带发给慕青：“哥，那个传说是真的。” 慕青看着手机上灰蒙蒙一片，似乎还有下雨的趋势，又催了张晓阳下山。 “哥，还记得我们俩绑的红丝带吗？” 当然记得，慕青就是在那一天看到了他跟张晓阳的未来。 “这么久了，还在吗？” “是的，还在。”张晓阳把那红丝带拿在手里，又拍了一张，鲜红鲜红的红丝带上写着慕青和张晓阳的名字，上字：我要永远和你在一起。 慕青看着张晓阳磨到发红的手心，他立马站了起来往门外走：“晓阳，你还好吗？” 张晓阳已经说不出话，这太神奇了，他跟哥哥的红丝带过了这么多年竟然还能崭新如初。 —— 江城市医院。 浑身缠满纱布的年轻人眉毛颤了颤。惊醒了一旁守着他的人，慕青赶紧起身找医生，手却被抓的死紧。这三天都是这样。自从那晚让人把张晓阳从瑶苍山顶救下来，就一直这样，一口一个慕青，一口一个哥哥。 慕青第一时间赶到了江城，身上哪还有一块好皮肤。到处都是青青紫紫，两条膝盖上翻出层层白肉，血液掺杂着沙石，那叫一个惨不忍睹。手掌也被磨破了皮，一丝一丝往外淌血，手指甲里都是污垢。 救张晓阳的人说他倒了祁念真君庙门口，他们去的时候已经开始发烧了，人也模糊不清。 慕青握紧张晓阳的手，放在嘴边一吻。这究竟是为了个什么事情，才能把自己搞成这样。他应该陪着张晓阳来江城的，他应该直接告诉张晓阳他还是可以依靠他的。 江杰升了主任，带着两个学生来给这个急性高烧的人检查身体。可无论怎么样，牵着慕青的那只手就是不放。听着他一口一口的叫哥哥，慕青问：“就这样检查，行不行？” 不行也得行了，又不能把手砍了。江杰带了他们走，慕青全程牵着张晓阳，伤口处理时，膝盖上的烂肉需要清除，再上药包裹。慕青一直盯着，他的身体跟着疼，每来一刀，他便疼上一分。 可他晕不过去，当初断了手没流一滴眼泪，现在看到张晓阳这副样子哭到几近晕厥。 张晓阳醒的时候感觉到手上抓着什么东西，还听到了哥哥的声音。 他很久没有把哥哥抓得这么牢固了，一时间竟然舍不得从这种感觉里面脱离出来。 眼珠明显在不停的转动，是要转醒的迹象，江杰拍了拍床上之人的脸颊，叫了几声张晓阳的名字，转身对着慕青说话。 “你弟醒了，没问题了，再吊一天水，明天就出院吧。那个膝盖上的肉长得慢，愈合之前不要让他走路。弄个轮椅吧。” 慕青道好，张晓阳不放他，他只能起身目送江医生离开。 等江杰彻底离开，慕青再回头时，一双水汪汪又可怜巴巴的大眼睛就直直盯着他看。 时间似乎回到了张晓阳刚出车祸的时候，也是满身纱布，可怜巴巴望着他，小鹿似的眼睛瞪得圆溜溜的，随时随地能够滴水儿，直叫人心疼。 两人手还拉着，慕青坐回陪护凳上。 当初的张晓阳醒来便向他讨抱抱，可是现在，慕青把手抽了回来：“饿吗？” 三天没吃了，全靠营养液，张晓阳点了点头，“饿了。” 上睫毛贴着下睫毛，眼眶通红，将哭未哭的样子，慕青好怕自己忍不住抱他，拿了烟就出去了。 张晓阳明明是来江城看冯玲的爸妈，到底是个什么原因让他冒那么大雨去瑶苍山顶求神拜佛。 慕青能想到的只有张晓阳在冯玲老家受了什么刺激，而唯一能让张晓阳受刺激的事无非就是冯玲离世。 他们感情这么深的么？慕青狠狠吸了两口，把半截烟头踩灭丢进了垃圾桶。 再上去时人好了很多，脸色也不像刚来时那么苍白了。慕青买了鸡丝粥，又打包了鸡汤。 第202章 神迹3 小桌板摆好，慕青撕了筷子给张晓阳，见他手上还插着留置针，“哥喂你？” 张晓阳立马觉得耳朵发热。他病一场才觉得自己犯了傻气，三十好几的人了，跟小年轻一样逞能。怕哥哥笑话，头低低埋下：“我自己吃就好。” 慕青见人又开始难过，头垂下去这是又要哭。他真的开始嫉妒冯玲了，一切都如当初拒绝张晓阳回来的提议，他没法不动声色的看张晓阳跟冯玲秀恩爱。 现在人都死了，竟然还有这么大影响。现在都快一个月了，还能为了冯玲做出这么疯狂的事。 张晓阳小口小口吃着粥，慕青看得眉头紧皱，光吃粥能长肉吗？ “汤也喝了？”慕青命令道。 长时间不进米水的肠胃才吃了小半碗，张晓阳已经觉得非常饱了，他看着一旁还冒着热气的鸡汤，又看看慕青：“我饱了。” “饱什么饱？才吃了一勺。你那膝盖上肉都刮掉了，不多吃点怎么长得起来。” 见哥哥有发怒的意思，张晓阳赶紧埋头喝汤，中间因为自己动作幅度过大，扯到了扎针的手臂疼得他直抽抽。 手里的勺子被一把夺过，慕青端起鸡汤一勺一勺往那活该之人嘴里喂。 张晓阳瞪着圆溜溜的大眼睛机械的喝着，原本应该香甜可口的鸡汤此刻变得苦不堪言。 他好不知足，只要哥哥对他好一点，就想要更多。可哥哥终究只是哥哥了，之前的慕青哪里对他发过火，可这才多久，他已经看到慕青生过他两次气了。 是因为有了别人，所以那份好全给别人了吗？ 慕青再喂一口时，张晓阳委屈的把头偏过去。不好就不好，只要他不好，就能讨哥哥心疼。 慕青把勺子怼到张晓阳嘴边，那副可怜兮兮的表情又出来了，给谁看的。“张嘴。” “不要。” “你……”慕青一把扔了手里的勺子，剩得不多的汤汁弄脏了被子。 慕青又出去了。 张晓阳真的委屈，他都受伤了，哥哥还凶他。那个人就那么好呀？ 此刻脑子里一锅浆糊，行为全被嫉妒心支配，完全忘了自己当初决定的哥哥幸福就好，那个人是不是他，都无所谓。 侯小琴打电话过来问张晓阳怎么还不回去，又问慕青突然去江城干什么。不想让妈妈担心，张晓阳选择了隐瞒，给侯小琴说了自己过户房子的事情后，侯小琴嘱咐以后多去看他们匆匆挂了电话。 慕青再提了个盒子进来，张晓阳此刻也冷静了下来。 “哥，你又去买吃的给我？”慕青把那鱼汤往小桌板上一放。 没好气的道：“喂猫的。” 张晓阳便笑了。 “你为什么要去要苍山？还把自己搞成这个样子？”慕青心里不死心，他不信张晓阳对冯玲感情能有那么深。这九年他忘不了张晓阳，难道张晓阳真就是个薄情寡义之人，能不顾及他的感受，为冯玲做到这个份上。 张晓阳没有回答，反而先问了慕青一个：“哥，你在美国那九年过的怎么样？” 两兄弟双目对视，此刻里面只有关心，没有其他的什么。 慕青道：“前三年读书，后六年创业。每天都很忙，也就那样，没所谓好不好。” “那你男朋友呢？他是什么样的人，对你好不好？” 慕青愣了一瞬，想起侯小琴为了让张晓阳走光明大道，撒的那个谎言。现在这个时刻，让他杜撰一个并不存在人确实有些为难。周六的影子在他脑海一闪而过。 慕青眉目带了丝笑意：“它呀，挺粘人，平时咋咋呼呼的叫个不停，也挺可爱。跟你当初差不多。” 说完两人同时觉得尴尬。 张晓阳跟着点了点头，果然是宜居型。 “哥，祝你幸福。” 这句话一般都是求而不得的一方说给被求的那一方听的，现在用在这里正好合适。 慕青嗯了一声，“你冒雨祈福，为了……” 张晓阳眸中带光，一瞬间变得生龙活虎，双手放在身体两侧，紧紧盯着慕青的眼睛。 “是为了我爱的人。” 张晓阳的目光太过炽热，快把慕青的心脏烧个窟窿，他承受不住，转头过去，抓住床单的手指泛着不正常的白，果然如此。 “晓阳，人死不能复生，别再哭了。” 哥哥误会了，张晓阳在慕青看不到的地方苦笑，哥哥以为他给冯玲求的。 不过这样也好，不至于让哥哥知道后对他心存愧疚。 张晓阳喊住打算第三次离开的哥哥：“哥，你不问我许了什么愿吗？” 慕青立在原地，无法回头：“什么？” “一生顺遂，万事皆益。” 慕青抬步，眼泪已经决堤，刚到门口，身后有个声音在说：“这个祝福也送给你，哥哥。” 第一千愿，愿慕青一生顺遂，万事皆宜。 —— 张晓阳出院后便随着慕青回了重庆。侯小琴听说他是摔了跤，觉得家里最近连连出事肯定是冲撞了什么邪祟，去高山之上请了大师在小院里做了场法事，意为趋利避害，祈福纳新。 张晓阳趴在二楼窗口向下望，院子里身穿黄袍的道士满院子跑，乌烟瘴气。 他关了窗户，交待张辰欣放学之前得把小院儿恢复原样。于是法事变成三倍速，下午三点收班。 侯小琴送人走时还在抱怨这加了速的能不能有效果，张晓阳只是笑笑：“妈，我的腿也会以三倍速好起来。” 真如张晓阳所言，他的腿好得飞快。只是生活中的一切都拉成了三倍速，之前说再私聊一下的肇事案，过两天竟然就要开庭了。 秦朗在电话里交待张晓阳开庭的具体细节，以及他要提供的详细信息。 张晓阳有些疑惑：“对方不是要私聊一下，怎么突然就不聊了？” 秦朗把上面的话转达给张晓阳：“证据确凿，还有什么要私下谈的。对方应该也是意识到了自己的错误。觉得对不起你们。” 他看过那个卷宗，对方全责，两条人命，赔款处那个天文数字不是普通人能承担的起的，而且还有牢狱之灾。张晓阳还想着冯父冯母的性命相抵，得饶人处且饶人。他道：“我要再见见对方律师。” 秦朗叹了口气，自知升职无望，腹诽一句他这个表弟真是心肠软得过了头，说给约好时间会通知他的。 第203章 自己1 当天晚上秦朗就来了消息，说约好了明天下午。慕青刚打完电话，看到张晓阳整理卷宗，关心一句：“什么时候开庭？” “就这几天了，我明天得去见见对方律师。哥，两个小孩子还是得麻烦你帮忙带着。” 慕青嗯了一声，他很喜欢跟两个孩子在一起。 感觉已经麻烦了哥哥很多次，张晓阳有些不好意思：“哥，你什么时候回美国？” 慕青道：“最近吧，等你开庭完。” 时间果然拉成三倍速，之前根本没听慕青提起过要走的事，这头一次问就成最近了。 张晓阳掩下心中不舍，只是说道：“你走的时候，妈妈跟两个小孩儿肯定特受不了，尤其是妹妹，那么粘你，估计得哭好多天了。” “不会的，别担心，小孩子忘得快。我给他们买了不少玩具，到时候看到玩具高兴都来不及，不会哭的。” 张晓阳收拾东西的动作停止，心里越发苦涩：“那等我忙完了，我去送你。” 张晓阳一大早就出了门，见过律师以后可能还有什么文件需要签署，上报法院也需要一定的时间。他想尽可能的早点处理，不要耽误哥哥太多时间。 慕青带着侯小琴送两个小孩儿去学校，张辰恩受了张辰欣的影响也从大伯变成了大爸爸，车上侯小琴坐在中间，一边一个孩子大爸爸大爸爸叫个没完。 知道自己大儿子不是个容易亲近的人，但对两个小孩子却亲近得不行。 今天出了太阳，照在人身上暖烘烘的，侯小琴搬了两把椅子放在小院儿中央，半躺下抬头看天。 慕青就在她身侧，双手搭在藤椅上，被侯小琴伸过来的手握住。 “妈！” 拇指摩挲着儿子的虎口，孩子已经彻底长大，大到不再需要妈妈的程度，看着自己微微发皱的皮肤，也知道自己老了。 “对不起呀，儿子。”侯小琴道。 “妈。” “妈当初那么打你，打疼了吧？”目光把儿子身上看了个遍，透过九年时光，看到那些伤痕。 慕青也顺着妈妈的意思把衣袖卷了起来：“妈，我早没事儿，一点都不疼。” 侯小琴紧紧抓住儿子的手：“当初是妈糊涂，以为那是有问题。现在妈想明白了，跟谁在一起不是在一起。你就不考虑考虑找个人陪着吗，妈看你一直一个人，心里就难受。” 慕青看向院门口，脑海里出现的是张晓阳抱着周六的样子，当初他说他接受不了别人，现在亦是。但不能说，就算侯小琴同意他找个男人，他也不能说。 “好，知道了，我会留意的。” 没想到儿子这么好讲话，上次提起这个问题时儿子还是回避的态度，这次。侯小琴隐隐约约猜到些什么，挂了丝笑在脸上。 张晓阳一大早就去了约定地点，等了好久好久对方律师都没有来，打给秦朗的电话也没有接，一看时间，都快俩小时了。 想必对方是不会来了，收拾了东西回去，刚走到院子门口就听见了侯小琴在跟慕青谈他男朋友的事情。 这是他一直以来，只能旁敲侧击，从不敢往深聊的话题。 他停下了推门的动作。 院内，侯小琴的声音带了丝愉悦：“我看你总是打电话，每次打完都还挺高兴的，是那个人吗？” 高兴，是只有收到沈河给他报告周六的近况时才会产生的情绪，妈妈这么理解能安心的话那就是吧。慕青笑了一下：“是它。” “他是个什么样的人？” 侯小琴此刻的表现无疑就是婆婆看未过门的儿媳妇儿。 慕青又把上次说给张晓阳的那套给侯小琴说了一遍。 “是中国人吗？老家哪里的？啥时候带回来给妈看看？” 慕青有些应接不暇，对上侯小琴满是期待的眼神，只能硬着头皮回答：“中国的，江城的，有机会我会带它回来的。” 侯小琴已经在盘算等人来了怎么招待，脑子里过了一遍自己会做的江城菜，想着不够还得多学点。 “他对你好吗？” 每次难过时周六总能感知到，然后跳到他身上拿头蹭他，能做出这种举动，对一只猫来说应该算是全心全意在爱他了吧。 慕青点了点头，“它很爱我。” 张晓阳站在门外，没想到慕青的男朋友竟然还是江城人，那他有没有可能认识。 他看不到慕青的表情，但能想象得出，此刻的哥哥应该是满脸幸福。 侯小琴满意的点了点头，顺便说出了为人父母都会关心的问题。“你这取向我也不指望你能自然生个孩子，可你看你弟弟都俩了，多幸福。你那么喜欢那俩小家伙，考虑过做试管吗？” 慕青就知道逃不过，上次侯小琴就说过这个问题。“妈，这还早呢，试管不是你想做就能做的。” “那就尽快结婚呀，你都三十五了，孩子还是得有个自己的。你跟你对象商量商量。” “妈，我没时间带。”慕青指望搪塞过去，侯小琴却来了精神：“你忙呗，我给你带。” 额。 没想到隔了这么多年，性取向都不一般的他，还是逃不过催婚催子的命运。 实在聊不下去了，慕青站了起来往屋里逃窜。身后还留着侯小琴笑呵呵问他是上面那个还是下面那个。 曾经是下面那个的小太阳此刻推门而入，怕再听下去自己能难过到吐血，见到侯小琴一脸震惊模样，叫了声妈。 “等下，儿子。”侯小琴叫住直接进屋的张晓阳。 张晓阳停下。 “你怎么了？脸色看起来不太好。”侯小琴有些担心，小儿子脸色都白了，别是那伤还没好透。 楼上慕青隔着窗户听楼下的动静，对比张晓阳怎么了，他更想知道张晓阳是什么时候回来的，刚才他跟侯小琴的对话，他听到了几分。 张晓阳前脚被放鸽子，后脚又差点听到哥哥跟男朋友的甜蜜，现在被侯小琴关心，顿时失去力气，瘫在了慕青刚坐过的躺椅上。 “妈，我好累。” 第204章 自己2 侯小琴有些心疼的摸着小儿子的鬓角，几时看到小儿子这么脆弱过。她只怨自己能力不够，帮不了他。 “累就好好歇着，我听说是你自己要去见对方律师的，是发生什么事情了吗？” 张晓阳捂着眼睛只摇头，半晌：“我没见到。后天开庭，您去吗？” 开庭当日，侯小琴还是跟张晓阳一起去了，和慕青一起听审。 其实这个案件很简单，秦朗几份证据摆出来，已经鉴定了对方是事故的过错方，再加上他一番阐述，对方基本就能赔个底朝天。 被告席上的男子全程低头，一言不发，根本不敢看那些证据一眼，什么话都由自己的律师代为表达。 对方律师把那天的浓雾以及张宇未开雾灯这一点拿出来力争，希望几方能够轻判。 可他们是逆行，即使事出有因，也只是气势越说越小。 法官的声音在不远处响起，问还有没证据要提交。都说没有，至此休庭。 张晓阳坐在休息区的椅子上发呆，等下就要宣判了，那个人会坐牢，赔钱给他们可能还要借贷款。 慕青递了瓶水给他，“怎么了？” 张晓阳接过喝了一口：“妈呢？” 慕青道：“说家里有事儿回去了。” 张晓阳想，那恐怕不是家里真有什么事儿，就是同情心作祟，又怕自己心软了对不起张宇的死，当不了这个能毁掉一个家庭的刽子手罢了。 “等下宣判了，我下午的机票。”慕青道。 “啊，这么快？”张晓阳一下抓住慕青的手，他不想哥哥这么快离开。 慕青稍稍移开，让两人保持一个正常的社交距离，他很害怕过多的接触他会不舍得离开。 “我公司那边堆的事情太多了，助理已经搞不定了。喊我回去。” 张晓阳眸光暗淡，只是说了声哦，他做不了自己也留不住哥哥。 宣判时，张晓阳坐在原告席上很不是滋味，只要那锤子落下，他就成了他不想成为的那种人。脑子里一片混沌，连法官在读的结果都没听清。 周围窸窸窣窣的，秦朗推了推满面痛苦的张晓阳：“晓阳，结束了，下次在两周后，做好准备啊。” “嗯？”张晓阳猛的抬头，为什么还有下次。 “你刚没听吗？我方对结果存有异议，对方也上诉了。” “上诉了？”就知道上天待他不薄，张晓阳扯着秦朗的衣袖：“是的。我有异议。” 下午送慕青去机场时，张晓阳向慕青道了谢，他听秦朗说是张宇的大儿子提出的异议。 慕青有些受之有愧，他只是在看到张晓阳把人逼到绝路上时如此痛苦，才选择让秦朗听张晓阳的。 现在看弟弟这么开心，慕青也跟着高兴，这么多年商场上的磨练，让他练就了一副坚硬如铁的心脏，而唯一的软肋就是张晓阳。 一如张晓阳对他的祝福一样，愿张晓阳一生顺遂，万事皆宜。 “今年会回来过年吗？”侯小琴替慕青整理衣领。 满打满算还有两个月，看到面前两双充满希望的眼神，慕青点头答应。 “好，太好了，今年总算是能凑齐了。” “出门在外要注意身体。”侯小琴看了看旁边的张晓阳，“能带回来就早点带回来吧。” 以为隐藏得很好的侯女士不知道他的话两个儿子都听懂了，慕青点了头，张晓阳跟着笑：“早点回来吧，哥，我会想你。” 飞机划破天际，往地球另一端飞过去。 张晓阳拿起电话，直接打给了对方律师。 事情处理的很快，一直没有见到的肇事司机他也见到了。 张晓阳说一命抵一命，我媳妇儿的你小孩儿赔了，至于我爸的，上次的结果是吊销驾照，终身不许开车，赔款一百五十万，外加服刑八年。 那人已经泣不成声，一个劲儿的给张晓阳道歉。 “听说你家境也不好，赔款就算了，其他的，我得给我爸一个交待。” 那人扑通一声跪下，直给张晓阳磕头，张晓阳把人扶起来，就这样吧，这件事情到此结束吧。 秦朗的升职文件下来了，他喊了张晓阳吃饭，说他办了这么多案子，第一次遇到张晓阳这样的。 张晓阳只是笑，说现在自己一身轻松，他爸也给托了梦，说老张家的人是应该这样的。 秦朗举杯：“托你的福，被告和对方律师都给我送了锦旗，整个事务所都知道了。我老板说第一次看到输方给胜方送锦旗的，说我业务精通，又心存大爱，很适合吃这碗饭，嘿，就给我升职了，搞得人还怪不好意思的。” 他顿了顿，很认真的说：“张晓阳，你是真的厉害，我佩服你，真的。” 张晓阳切了一声，跟秦朗碰了碰杯子。“你就是想让我夸你，事儿搞定得那么快，不还是因为我们秦律师是金牌。” “哈哈哈哈，这都被你发现了。” 一年后。 眼见着又要过年，侯小琴催着张晓阳去见最新联系上的相亲对象。老一辈的观念里，男人身边要是没个女人照顾着，那肯定是饭也吃不饱，衣也穿不暖，没个家就跟流落街头没什么两样。 张晓阳已经被催得无感，前半年他耳根子还是清静，直到俩小孩儿暑假，一家人去了趟文山见姥姥姥爷后，就开始给他介绍对象。 一想就知道，肯定是孩子姥姥跟侯小琴说了些啥，侯小琴才如此上心。 年纪大了不像当初那么排斥，也早没了当初那么激进的想法。侯小琴说去，他便去，只是每次对方听说他有两个孩子都会没有下文。 张晓阳点好了菜，等着上菜的功夫给侯小琴报告他已经到了。 不多时对面椅子上落下一片艳丽的正红。 张晓阳正欲打招呼的手僵在原地，好多年没见了，真的有太多年没见了，最后一次见面是什么时候来着？ 十年前，他冒着生命危险，去问她有没有见过慕青。 乔初生握住张晓阳停在半空的手指，笑了笑：“怎么，不认识我了？” 第205章 初生1 “不是，只是没想到是你。”故人相见，张晓阳很是高兴。 “你相亲都不看相亲信息的吗？”乔初生拿着早就洗好的筷子夹着面前的鱿鱼须。 张晓阳这才想起是有那么回事儿，每次都是侯小琴告诉他地址他直接去，知道自己没有再婚的想法便也没管对方的个人信息。 张晓阳道：“你怎么知道我相亲的？” “我不仅知道你相亲，还知道你有俩娃呢。” 张晓阳呵呵一笑：“不稀奇不稀奇。” 乔初生道：“其实是慕青告诉我的，说你带俩娃没人要，让我来救救你。” 额，张晓阳既尴尬又无奈，哥哥怎么能这样。突然又意识到话里的另一个重点：“你跟我哥一直有联系？” 乔初生点了点头，说一件很平常的事情：“有呀，高中时就有了呀。” “哎，你真九年没跟慕青联系过？” 竟然连这个也知道。当时找乔初生问过慕青在哪里后，当晚乔初生就把他删除了，所以对于她跟慕青一直有联系觉得有些不可思议。张晓阳点了点头：“你们这么熟吗？” “我去，是真的呀，他跟我说我还不信呢。哎，作孽。” 看出乔初生似乎是有话要说，张晓阳赶忙问道：“九年前，你跟我哥假扮情侣转移肖康的注意力的事情，明知道对他有威胁，你为什么不删掉他，还一直跟他联系？” 乔初生有些不可思议：“你们俩兄弟还真是一心为了对方好。啥苦都自己吃了，硬是一句话没说过。”她犹豫一瞬，下了决定：“其实你哥不让我告诉你这些，但我还是觉得你应该知道。” “我去哈尔滨找过你一次，当时你在跟肖程谈那个维保合同。可是慕青不让我见你，肖康那时候刚出狱，他在我身上安装了监视器，本来我以为只在手机里，所以我用了备用机，后来才知道手表里也有。所以他又一次发现了你。” 乔初生顿了一下，直接捡了重点：“江心小筑记得吗？” 张晓阳点头，那时候他只以为是谁不小心，也把慕青对那件事情的过分关注当做杯弓蛇影。 “肖康做的，他那时候在观察期不敢太明目张胆，你运气也好，没砸中脑袋。为这事儿我跟肖康发了脾气，拖了他一段时间。但也没想到他一定得置你于死地，我见控制不住便找慕青想办法。 我听说慕青让你买车，你全给别人了呀，老好人。” 张晓阳不理乔初生的调笑，道：“你跟他假扮情侣就是你们想到的办法？” “是，这是慕青想的，他那时候在搜集能让肖康一辈子出不来的证据，但肖康这人长期与违法犯罪打交道，关系网盘根错节，非常复杂，能扳倒他的证据哪有那么容易找到。所以才想到这个转移注意力的方法。” 乔初生脸上泛起一阵苦涩：“我都不知道肖康对我那变态到畸形的感情能不能叫爱，真的是我喜欢谁，谁就是他的目标。就因为那么几张照片，慕青就断了条胳膊。操，我他妈的都不敢去看他一看。” 张晓阳拿筷子的手有些发抖，那时候他在深圳，是慕青一定要他去的。 “后来你们就分手了，你哥说你发现我跟他的事了，我真他妈服了，张晓阳你脑子是不是进水了，那几张照片你也信，我都为慕青不值。” 张晓阳声音颤抖，至今他还没为当初的那个误会给慕青道过歉，他把这份歉意道给了面前的女人：“是我对不起我哥，是我混蛋，可我没信，第一眼我就明白就你们的计划，只是当时哥哥断了手，我想让他离开，离开江城就能脱离肖康的魔爪，我希望他平安。” “平安个屁，你以为那时候的肖康还是当初你去北方找我那时候的肖康啊，故意杀人罪都能脱罪，就应该想到他的势力有多大。你哥在国外也没过过什么安生日子，都是边学习边东躲西藏。 他被打到进了三次医院，手也落了个终身残疾，还得搜集证据。每联系我一次就要冒一次被肖康发现的风险，但还是不停的联系我。就为了让你早日摆脱肖康这个恶魔，你还那么伤他的心，怪不得他说你没良心。” 哥哥说自己没良心，张晓阳哭了，他的确没良心，以为逼走哥哥，他就能平安健康，哪里知道在哥哥最需要他的日子里他给了哥哥最致命的一刀。 乔初生递了张纸给张晓阳：“一个大男人哭什么哭，后来慕青真找到肖康致命证据了，足够让他在牢里待一辈子。后面不是开公司去了嘛，过得也挺不错的呀，唉唉唉，你别哭了，他也没那么惨吧。” 张晓阳眼睛擦到泛疼，一个劲儿的说着我不知道我不知道。 乔初生看着窗外，路上行人窸窸窣窣，广场上一群小朋友正在轮滑比赛，到处都是欢声笑语，一派平和，真好，她离开了那段地狱一般的日子真好。 张晓阳终于哭累了，乔初生的话里有歧义，慕青找到的证据只够送肖康进牢里，可据他所知，肖康死了。 “肖康死了，为什么？”张晓阳问。 听到这个问题，全在乔初生的意料之中，可其中缘由她并没有打算告诉张晓阳，都过去了，就让这些慕青都不知道的东西尘封在过往的记忆里吧。 “可能坏人自有天收，他坏事做尽，有人报复他也很正常。” 乔初生话说的很淡，但张晓阳并不相信，连慕青在国外的事情她都清楚，不可能肖康死了这么大的时候不知道。 “那个报复他的人，是你吗？”张晓阳问，乔初生把肖康送进去过一次，就有可能有第二次。 乔初生有一瞬间觉得张晓阳是不是知道些什么，但怎么可能，除了肖程，她谁也没说过。 她清了清嗓子，喝了一口茶水，那个报复肖康的人不是她，可实际上说起来跟她有很大的关系。 江城有三巨头，肖康只能排到第三位，而排到第一位的也是他的好兄弟，那个一直帮着肖康擦屁股的关系人，夏文锦。 第206章 初生2 夏文锦是个双性恋，被他玩儿死玩儿残的人不计其数。跟政府机关关系极好，如果说肖康是摆在明面上的坏，那夏文锦就是个名副其实的伪君子。 当时慕青的形势着实迫切，在他被第三次打进医院后，乔初生选择了利用夏文锦，她去了“天上人间”当陪酒小姐。又给领班塞了钱，在一次夏文锦和肖康的聚会上，被夏文锦看上了。 那是她一生中最最黑暗的日子，当时的她已经被肖康摧残到生无可恋，可怎么也只有过肖康一个男人，可那天，大庭广众之下，凌乱不堪的衣衫，她咬紧牙关接受夏文锦的侵犯时肖康坐在一旁一根接一根的抽烟。 心里是什么感觉呢？有报复到肖康的快感，更多的是从小接受正统教育的她经历这种事情的羞耻感。 她听见夏文锦跟肖康的对话，说她怎么跟个死人一样，肖康没回，可她笑了。 那一刻是想死的心都有了，可是过后她被锁在了房间里不让出去，一间很空很大的房间，只有一张床，什么能伤害自己的东西都没有。 肖康怕她自杀，可她惜命的很，想死也只在那一瞬间，后来的她更关心自己这一出戏的效果怎么样。 她被肖康打了一顿，说她不自爱的时候她笑着问夏先生最近在干什么。她看到肖康想杀人的表情，“我会杀了夏文锦，你别想再出去。” 乔初生知道计划成功了，肖康会去对付夏文锦，而慕青那边安全了，只是她也真的出不出去了。她没法跟外面联系，直到一年多后，肖程破门而入，把她抱在怀里。 肖程告诉她，肖康死了。 死了好，死了好，只要肖康死了，那她乔初生便可以活了。 乔初生搅动着手里的咖啡，时间已经过去了很久，她早就做了决定要全都忘记。 “我哪有那么大能耐。”乔初生淡淡道。 想想也是，她只是一个留着娃娃头，嘴唇干到起皮也不舍得买水的女孩子。 “我看你的信息上写的离异。你结过婚？”张晓阳道。 “怎么？你一俩孩子爸还想找个黄花大闺女？” 张晓阳连忙摆手，“不是不是，只是想知道你过得怎么样，你遇到那种事，总归也是我不对。” 乔初生思绪飞远，她说：“肖康死后我就跟肖程结婚了。” “那怎么又离了呢？” 乔初生叹了口气，这事儿她正想找人聊聊：“还不是为了孩子。结婚才个把月我就怀了，那老太太也不知道从哪里知道的我被肖康包养过，硬说那孩子不是肖程的。” “那究竟……” “是肖程的，我偷偷去做了鉴定。” “怎么不把鉴定结果拿给老太太？” 乔初生嗤笑一声：“她哪是为那个孩子，就是知道我被包养，看不起我，总找我茬罢了。我不想肖程为难，就没说。顶多就是骂几声，我又不靠她赏饭吃。” “那小肖总他……”张晓阳想问，他没有意见吗？ “他一直坚信是自己的呀，我把报告拿给他他还骂我无聊呢。”说起肖程，乔初生脸上泛起幸福的微笑。 “小肖总对你真好。”张晓阳道。 “是挺好的，所以这不就离了嘛。” “对你好，干嘛离婚？” “豪门恩怨，争家产呢，都是些吃饱了撑得慌的人才做得出来的事儿。他是老二，下头还有个弟，也是个狠角色，要曝光我的那些丑事儿，打算把他赶出去。我就离了呗。一身轻松。” 张晓阳无话可说，原来爱不一定要在一起，也可以是分开。 “对不起。”张晓阳道歉。 “怎么又说对不起。”乔初生疑惑道。 “当初不该随随便便答应你，让你受了这么多苦。” 乔初生一笑，把自己的手腕递过去：“翡翠，珠宝，这一只手都得上都好几百万了。”又把身体往前靠：“你看看我这身衣服，还有脖子上的。我过得多好呀。” 她一身珠光宝气，早已比普通女人雍容华贵数百倍。“要不是你，我上哪儿分这么多钱去。” 张晓阳只能笑，错了就是错了，虽然乔初生现在说得云淡风轻，但是其中肯定受了非常人所能承受的苦楚。 知道张晓阳肯定又在自责了，乔初生收起假意的客套，认真起来：“晓阳，如果一定要说对不起，那也应该是我说，当初是我执念太深自己去江城找你，又骗你来哈尔滨。不然你不会有生命危险的，也不会跟慕青分开。 我经常跟你哥联系，我看的出来他还是很爱你，如果你还喜欢他的话，你去找他吧，别相什么亲了，这一辈子遇到个互相喜欢的人不容易，别为了世俗的眼光轻易就放弃了。 你当初为了慕青的安危逼他出国，这件事本身就是错的。两个人只要在一起，什么难关都有办法过去。 你伤了他，去道歉吧，把他找回来。” 张晓阳茫茫然，他伤害了哥哥，他真的错了。可是，现在，会不会晚了。 “他有男朋友了。”张晓阳道。 “窝囊废，他有个屁，我怎么一直没听说过。他说有你就信，想没想过是为了让你死心，过正大光明的日子，你一直都是个胆小鬼。” 乔初生突然发火，在慕青拜托她去见见张晓阳时还满心期待，想看看那个喜欢多年不敢联系的人过得怎么样。 哪晓得见了面，原来朝气蓬勃的小太阳变得畏首畏尾。突然她就不喜欢了，看不得张晓阳自己苦着也要成全慕青的圣母心，也看不得张晓阳都不去争取一把就给两人的感情下结论。 这不是她喜欢的张晓阳，绝对不是。 “明天，明天你就买机票，你自己去美国看看，你哥到底过着什么日子，到底有没有男朋友。” 那抹红色出了门，又拐过街角，张晓阳就那样怔怔的看了好久。 是呀，他现在没有后顾之忧，也无需对谁负责任，他可以追慕青，他可以正大光明的追慕青了。 他要把错过的九年时光全都找回来。 第207章 腕表 侯小琴边听张晓阳交待两个小孩儿生活问题，边帮他收拾出差要用的东西。 “什么事情一出差要两个月，过年的时候能回来不？”侯小琴有些不高兴，但又没有办法，去年慕青答应回来，可等来的是一句有事儿回不来。 今年小儿子也要出去了，眼看就要过年，非常担心年夜饭时只有她跟两个孩子。 张晓阳也明白妈妈的担心，保证道：“妈，今年过年我一定把哥带回来。” 他特意与美国分部的同事调了班，得了两个月时间。但心里觉得应该用不了两个月这么久。如果真按乔初生所说，哥哥也还忘不了自己，那一周，最多一周。 只要睡到人就能带回来。 肯尼迪国际机场。 张晓阳第二次踏上这片土地，心境已然和一年之前完全不一样，上次他期待又害怕，遭慕青拒绝接机后还带了满腔失落。 可这次不一样了，张晓阳顶着一脑袋亚麻色的卷毛，身上穿着件粉色的棉袄。为了让哥哥第一眼就看到他，当时还想过要不要上东北大花袄，怕自己社死才没有落到实处。 人来人往的飞机场喧嚣不堪，张晓阳满怀期待的往门口走，他没带多少东西。本来就目的不纯，带多了反而不好麻烦慕青。心里想着这事儿之前似乎也做过，批判一句自己恶劣，以来到大厅外。 行车道的尽头停着一辆黑色林肯，而车旁那个人一身黑色大衣里西装笔直修挺，整个人既成熟又稳重，就那么静静的靠在车旁，双手插兜，眼神专注地盯着前方。 第一眼，张晓阳就感觉到了自己胸腔里无法自控的心跳，砰砰砰，砰砰砰，震耳欲聋。他一下扔了手里的东西，往前奔去，跨过隔离栏时趔趄一下。 原本静静等待的人被那过大的动静惊到，慕青以为自己眼花了，他竟然看到了心心念念的小太阳在向他飞奔而来。一周前张晓阳跟他说他要来出差，和上次的一样，详细的时间，地点，没管他是不是能接，直接要求道：“哥，你可一定得来接我。” 然后他推掉了一个商业酒会，两个合作案的洽谈时间，冰天雪地的到室外等了张晓阳三个多小时。 此刻手冻得有些僵硬，一句慢点跑卡在嘴里还没出口，就看到对方差点摔跤，行动快过思考，手臂张开去接，然后他抱了结结实实的小太阳。 毛茸茸的头发蹭过鼻尖，在慕青的脖颈处停下。张晓阳抱得很紧，这次是带了与哥哥一生一世的决心，必须得紧紧抱着，绝对不会再放手了。 慕青被箍得肋骨泛疼，太阳花的香味洒满周身，他此刻暖暖的。张晓阳的头发又动了一动，刚想提醒张晓阳他的东西还在原地，小太阳就说话了：“哥，我好想你，你让我抱抱。” 这些年慕青的世界里没有光，每日与之相伴的就是黑暗，寒冷。可现在这情景跟之前好像，软软呼呼的小太阳回来了，他的世界又开始有了颜色。 这种感觉很温暖，但慕青理解不了这是不是他想要的温暖。张晓阳为冯玲祈愿的事情还在他心里，他不敢有贪念。 最近一年，他们关系近了很多，跟张晓阳联系的也频繁了，但大多数时候都是说两个小孩的事情，或者侯小琴又传达了什么命令。不远不近，是正常的兄弟之间的距离，也从未听过谁对谁说想你。 此刻，张晓阳红彤彤一张脸，自慕青怀里抬起来：“哥，你想我吗？” 那副表情，之前的小太阳向他撒娇时才会出现，慕青一下变得慌乱，怎么办，想是不想？能不能想？ 思念飞过时间，跨过千山万水。好半晌，决定面对内心，慕青的手指颤颤微微落在张晓阳发顶：“想。” 张晓阳把头低下去，嘴角带上浅浅的笑意，哥哥说想的时候人都发抖了，这能是哥哥对弟弟吗？明明是男朋友。 车上的时候，慕青注意到张晓阳的嘴角就没下去过，他手握着方向盘，指尖还停留着小太阳的香味：“什么事儿这么高兴？” 张晓阳便从观察哥哥生活的环境变成直接观察哥哥。哥哥真的不显老，还如当初一样帅气。 两颗小虎牙露出来，笑嘻嘻的道：“看到你了，我就高兴。” 慕青笑了一下，这时光真是好，不用睡觉也能做梦了。 张晓阳目光移到慕青握方向盘的手上，手指骨节分明，指尖轻挑，有一种优雅与力量并存的美。特意看了看中指或者无名指的部位，肤色匀称，同样的白，不像是戴过戒指一类的东西。 手腕上一款黑色腕表静静走着，他跟哥哥呆在一起的时间又多一秒，离带哥哥回家的日子就又近一秒。 张晓阳想到什么，转身去翻自己的背包，他掏了个盒子出来，墨绿色的盒子中央躺着一块银色男士腕表。价格可能不及哥哥手上那块的十分之一，但是张晓阳就想给哥哥戴上。 前方是个红绿灯，趁着等车的功夫，张晓阳把手伸了过去。 \"哥，手给我一下。\" 慕青错愕，手已经被张晓阳抓住了，暖烘烘的，跟他的对比鲜明。 张晓阳两下取了哥哥自己的，又换上他的，等给慕青扣好，刚好变成绿灯。 慕青看了一眼那腕表，银色表盘外用翡翠做了包边，款式很漂亮，但不太合适戴去商场。也太亮了一点，更适合以前的自己。“你干什么，我的表还没有坏。” 张晓阳替他整理好袖口，眯着眼睛催促道：“哥，绿灯了，快走吧。” 等停好车，慕青还打算说一说手表的事情，又被张晓阳以飞机餐好难吃，他饿了，喝了，困了，各种各样的需求应付了过去。 慕青多年未启用的技能今天一晚复习了个遍，跟江城那个出租屋的日子有些像，张晓阳上班，他负责后勤。 张晓阳洗了澡出来，身上穿的还是上次留在慕青这里的睡衣。刚才他在这屋里转了一圈，自己生活过的痕迹还在，并没有被扔掉或者被覆盖。 第208章 夜话1 哥哥还留着自己的东西，这给了张晓阳勇气，他刻意没有擦干头发就出来了。湿哒哒的滴着水儿，沿着侧脸一直流进脖子里。 张晓阳拿着毛巾过去挨着慕青坐在沙发上，他比慕青矮了一个头，此刻只要哥哥转头，就能那水流沿着锁骨往下流进了他的胸口。 壁炉里的木头烧得噼啪作响，伴随着张晓阳蓄意勾引的心跳。不知道哥哥看了他没有，如果没看要怎么办？他慢慢给自己擦着头发，都快干了，哥哥还是一动不动。 轻轻碰了碰哥哥的手肘，张晓阳求道：“哥，有没有吹风机，好冷啊。” 冷吗？慕青额角都快出汗了，张晓阳是习惯性的把这里当家了，还是觉得他们的关系已经好到他不需要注意他自己的形象了。 难道张晓阳忘了他是个同性恋吗？对男人会有反应的同性恋。 慕青一下站了起来，往屋里走去，一会儿拿了个吹风机过来。张晓阳嘻嘻一笑，挪到沙发一头，头埋下，双手握拳交叉抱在胸口，他记得那里有个插头的。 慕青目光紧了紧，张晓阳拱起的脊背成了一个圆。之前他经常给小太阳吹头发，为了不弄湿衣领，每次都会把背拱起来扯开衣服。可是现在，他们不应该再如此亲近。 一人拿着吹风机，一人跪在沙发上，两人谁也没说话，就这么僵持着。僵到张晓阳都觉得他们才见面三小时不到，就让哥哥做给自己吹头发这么亲密的事情是不是太过火了。正打算放弃，头顶传来呼呼风声。 阵阵暖流撒满头顶，迷死人的香甜沾满周身。张晓阳知道是哥哥的味道，他伸手扯住慕青的衣角保持平衡。 手指穿过柔软的发丝，毛毛躁躁一头卷毛，一如他们的大学时光，他的小太阳还和当初一样软和。张晓阳只觉得头皮发麻，看来是真的过火了，不该让哥哥帮忙的，只是手指摩擦头皮，他就快要受不了了。 “你怎么还跟小时候一样？”哥哥轻轻浅浅的笑意转移了张晓阳的注意力。慕青道：“每次都让哥哥帮你吹，每次吹你都东倒西歪跪不稳。”所以才养成了拉慕青衣角的习惯。 张晓阳的一腔热意得以冷静，他抬头对上慕青带笑的眼睛，哥哥是把这次接触当成了从小对弟弟照顾的自然习惯。 有一瞬间觉得是不是自己刻意曲解了哥哥的意思。 慕青是真的不爱他了吧。 张晓阳握住慕青拿吹风机的那只手，眼巴巴望着依旧一脸宠溺的哥哥，他好生气，他不要这种宠溺。“干了，哥，谢谢。” 吹风机被张晓阳送回了慕青卧室，这地方他上次来过，趁着慕青睡着。可当时太黑，什么也看不见，现在灯光大亮，一张床，一个衣柜，连个办公桌都没有。 他拉开了衣柜，整整齐齐挂着一柜子西装，款式都大同小异，只是没看到自己当初送给哥哥的那一件有些失望。不过想想也是，那衣服才几个钱，肯定不符合哥哥如今的身价了。 也许，张晓阳想到一种可能，会不会是哥哥的男朋友给扔了。他急忙翻开抽屉去找，想从衣柜里找到一点另一个男人的蛛丝马迹。可什么也没找到，内衣内裤都翻完了，只有一个size，他体验过，全是慕青的。 慕青洗了澡回卧室才发现遭了贼，好好一柜子衣物被翻得乱七八糟，而那当贼之人此刻正坐在他床头眉头深锁。 张晓阳都开始怀疑慕青真的没有男朋友，按理他们谈了也快七年了，手指干干净净不说，家里竟然一丝痕迹都找不到。这是谈恋爱时会出现的表现吗，自己当初可是想方设法的去爬慕青的床。 慕青一件一件自己收拾：“你在找什么？” 张晓阳看着慕青的背影：“哥，你没把他带回来过？” “谁？”慕青不假思索。 张晓阳却突然哑巴了，这话说的跟正牌捉奸似的，明明现在他才是那个奸，哪有什么立场。 慕青拿了套睡衣出来，看着小太阳欲言又止，大概明白小太阳刚才在干什么。可小太阳为什么要这么干，不是不喜欢男人嘛，还管他有没有带人回来过。 “哥有洁癖，不喜欢别人睡我的床。” 这话倒是不假，每天慕青总要把床收拾的干干净净的。因为慕青一句别人，张晓阳突然高兴起来，他睡了多少次哥哥的床，现在还坐在他床上，慕青都没有赶人，足可以看出他对慕青来说依旧不是别人。 张晓阳直接脱了拖鞋往床上一躺，深灰色的被单顿时把人裹了个完全。 他拍了拍身旁的位置：“哥，咱俩好多年没一起睡了，你上来，我有好多话想跟你说。” 慕青站在原地不敢动，前方有一条红线，一边是张晓阳正大光明阳光灿烂的一生，一边是他慕青脚下的万丈深渊。 他不可能再把弟弟拉进来了。 慕青握住睡衣的手指有些发抖，张晓阳在向他邀请些什么东西，他好怕自己失控，尽量让自己的声音符合一个哥哥的身份：“有什么话这么讲也可以。” 张晓阳又拍了拍，他的面前是栽满向日葵和高山雪松的小院儿，“可是有好多话，可能要聊到大半夜，你站着听不累吗？” 慕青道：“不累。” 张晓阳有些无奈，哥哥好难撩，看来自己规定的一周时间恐怕搞不定。 张晓阳撅起屁股，一步一步往慕青跟前爬了过来，等到了床尾，双手撑在下巴上，自成一派天真模样，在慕青眼里却又充满诱惑。 慕青喉头滚了滚：“很晚了晓阳，还是明天再说吧。” “可我想现在说。”张晓阳很认真的道。 脑子里虽知道要远离，可身体却对着床上之人产生强烈的渴望，慕青一动不敢动，就等着张晓阳。 “我相亲遇到了乔初生。”张晓阳道。 “嗯。”他让乔初生去的，怎么可能不知道。 “哥，你跟她联系得竟然比我们还频繁。我才知道你跟她关系比跟我要好。”张晓阳假装嫉妒。 慕青忙道：“没有。” 张晓阳嘴角挂着笑意，猫儿似的大眼睛往上望着着急忙慌解释着的哥哥：“哥，她跟我说了好多你的事情。” 第209章 夜话2 慕青只是站在原地没有半分反应，说了又怎么样呢，自己读博那段时间的事情早就过去，他并不想要张晓阳时隔多年后迟来的感动。 张晓阳确像是洞察了他心思一般，“哥，谢谢。那段时间你肯定很痛。” 是，很痛，小太阳的一句过分依恋让痛了三年，一句不喜欢男人直接给他判了死刑。 张晓阳的目光落在慕青左边手上：“你的手最近还出现过不受控的情况吗？” 慕青手指轻轻动一下，他也觉得奇怪，最后一次不受控是在去年那个中餐厅，他去见张晓阳的时候，一直到现在也没再出现过了。 “没出现了，应该是已经好了吧！” 张晓阳见跟他提乔初生哥哥没反应，表达关心，慕青也反应平平。哥哥好冷淡，张晓阳想，要不是自己是他弟弟，估计早被赶出去了。 “你明天有没有时间？” “干嘛？”慕青道。 “想带你去医院看看，伤到神经怎么可能那么容易好。” “真没事了。”慕青又道。他明天得去见那两个合作商，也不知道要多久。 “哥。”张晓阳不信慕青的话，那伤说起来跟他脱不了关系，他非得自己亲眼看到才能放心，“不去你就是骗我的，你不想让我担心，对吗？” 这倒不是，慕青只是没时间，也觉得现在这样就很好了，不用那么在意。 张晓阳不依不饶：“我现在就去约医生，你有相熟的医生或者固定的医院吗？” 慕青想到他的医护团队，他摇了摇头，依张晓阳的性子，不让他做点什么，他肯定能在心里磨自己好久。 张晓阳笑得更甜几分，赶忙拿手机找医院，没一会儿就找了个离家不远，神经方面的专科医院。 他把自己埋进哥哥被子里。当初都是慕青教他怎么追人，但是实际上他一次都没追过。这次他想自己来，追人第一步，做一个关心体贴的弟弟。 哥哥没有拒绝，前进了一小步，被子掩盖住嘴角的笑意，心里被涨得满满的，只露出一双眼睛：“哥，明天六点哦，那医生很难约的，你下班我们就过去。” 说到这里，张晓阳发现自己竟然还不知道哥哥的公司在哪里，也没见哥哥有个助理或者司机什么的，想着应该不大。 他问：“哥，我明天去哪里接你？” 合作商在青阳本部洽谈，慕青想了想，那太远了，“你在医院等我，或者我回来找你，我有两个客户要见。” 张晓阳不懂哥哥为什么不愿意让他接，但现在自己是追人那一方，自然不好逼迫，只乖乖的点了点头：“那哥哥晚安。” 慕青看着霸占着他的床，还睡得一脸餍足的小太阳，这让他怎么晚安，上哪儿晚安，替人关了灯，出去了。 暗夜里，张晓阳重新睁开眼。只是好兄弟一起睡一晚，哥哥竟然也不愿意。 慕青站在阳台上给沈河打电话，厚厚一层积雪是天然的隔音棉，他的声音到不了房间就会消散。 “对，就那个小医院，你处理下，明天下班前把医疗团队安排过去，我检查一下手。” 对面沈河刚从jack手下逃脱，他现在与其说是青阳总助，不如说是周六贴身保镖。得知周六原主人来了，他老板直接去撸真人了，周六这只猫就失宠了。 “还是张总有办法啊，sini跟你提了那么多次你都无动于衷，跟我说你再不如她就要辞职了。这张总才来了一天，就给你说动了。” 慕青已经习惯了下班时间的沈助理口无遮拦，“尽快安排吧，家里人不放心，硬要亲眼看看才行。” 沈河笑道：“我看你就是冷得太久了，都快把自己冻坏了。张总来了挺好，能暖一暖你这块大冰山，哈哈哈哈，化了才好。” “安排去吧你。” 沈河嘿嘿一声收起手机，他转头面对身后的房门，长叹一声，天要亡他呀，为什么他还要回去面对jack那个变态。 他推门进去，jack还是保持着刚才的坐姿，一身暗红色西装端着酒杯慢摇轻晃，笑容邪魅的盯着他看，跟猎豹看兔子的眼神简直一模一样。 “沈助理，慕总去纽约干什么？据我所知那边的合同都正常运行，没什么事情是需要一个老总亲自跑一趟的吧。”他把刚才收到的消息摆到桌子上，手指轻点：“他去年去了这个叫风盛的公司，今年又去了，这个公司这么小，是有什么人值得他年年去，你能告诉我吗？” 出卖老板只有傻子才会干，但沈河确实一时想不出慕青有什么必要去那个小公司。 看面前之人低头不语，jack笑出了声：“慕青是不是有喜欢的人？” 沈河也不知道张晓阳算不算，第一他们都是男人，他从来不知道自己老板是个同性恋，第二，他跟着小肖总的时候得知这个张晓阳跟小肖总似乎是情敌，那张晓阳肯定是喜欢异性的。 可老板对张晓阳的特殊确实于让人不能比，竟然因为张总的一句看看手，就把整个医疗团队搬到纽约去。 “不说话就是了？” 沈河摇头，怕回答是，会丢了jack这个大户，那慕青这么多年忍辱负重起步就浪费了，他表情坚定：“不是，是慕总弟弟，他弟弟来看他了，在风盛。” 怎么说有些人能在职场上混得如鱼得水，除了自身能力外，运气也是极大一部分原因。沈河瞎猫碰上死耗子，就让他糊弄过去了一次jack这个多疑怪。 张晓阳起床时慕青已经不在家里，他去自己房间看了看，被褥整整齐齐，丝毫不像是哥哥睡过的样子。 沙发也没有动过的痕迹，所以哥哥是昨晚他睡着就出去了吗？出去找谁，不言而喻。 张晓阳往餐桌走去，脚趾踢到桌椅，疼得他倒抽凉气。接着，豆大的泪珠就落了下来，太疼了，心都快碎了。他要扶住座椅才没让自己倒下来。 第210章 夜话3 壁炉旁垫了柔软的羊毛地毯，张晓阳就蜷缩在上面，双手抱胸，他好冷，感觉没有慕青的房子，他快冻死了。 哥哥这么多年就是身在这么寒冷的地方吗？ 手机不停的有来电提示，张晓阳接起来，ken问他上班了怎么没见到他人。 张晓阳早饭都没吃，现在更没心情上班，他简单哦了两声挂断电话。 “小刘，我的排班给我推到一周后，我病了，要休息。” “您怎么了？需要我帮您买药吗？”刘助理旁边站着ken，刚才就是ken跟她说“涨工资”声音不太正常，她才打电话过去的。 “不用了，可能水土不服，睡一晚就好了。公司你看着点儿，有事儿电话。” 听着电话里领导有气无力的样子，刘助理哪还好意思给他打电话，只说最近没什么事儿，让他好好休息。 张晓阳紧盯屏幕，上面还有哥哥三个小时前发给他的文字：“好好吃饭。” 哥哥在他来美国的第一夜跟男朋友共度春宵时还有时间关心他好没好好吃饭，真是搞笑。 张晓阳想去找慕青，可他不知道哥哥在哪里，他跟慕青唯一的联系除了手机就只剩这个家了，如果慕青不回来，那他就永远找不到他。 “哥，你在哪儿？” 慕青对着会议桌上一众点头致歉，他从案子里脱身去到旁边的楼梯间。 张晓阳的声音似乎很闷，像是感冒了一样。他昨天在客厅里坐了一夜，张晓阳的突然清静以及刻意表现出来的热情他不是看不到。 可，他能接受吗？ 这个问题出现在脑海里的第一时间他就得到了答案：不能。 他不能再把张晓阳拽到同性恋这条路上来。 也不能在未来某一天，让张晓阳再伤害他一次。 “我在公司。”慕青道。 “我能不能来找你，我想见你。”张晓阳闷闷的声音里掺杂了委屈。 慕青听得耳朵发麻，身后沈河催促会议已经停留了好久，慕青抬手致意，“晓阳，哥尽快结束，这个客户很重要，你乖乖的，好不好？” 这是慕青着急时候下意识的脱口而出，不带一丝理智在里面。 张晓阳一下从地上爬了起来，天啦，他听到了什么，哥哥刚才那语气，分明是在哄他。 他一下高兴起来，“好，哥，你工作，我不打扰了，我等你。” 慕青得到满意答案，赶紧挂了电话，丝毫没有意识到自己一句不经意的话又救活了一棵快要枯萎的太阳花。 张晓阳嘴角压不住，在这充满香味的房子里又蹦又跳，根本不像三十五，反倒是像3.5。 慕青坐在主位听着两方的合作案，只是时不时要看一下手机。 合作方代表也意识到青阳总裁似乎很是忙碌，加快了会议进度。慕青拍了板下了结论，后续事宜沈河会跟进，他给各位致歉自己得先出去，“合作达成的庆祝酒会没发参加，深感抱歉，住各位在青阳玩儿的愉快” “dinnes不是一向以冷静着称，这怎么一个电话就变得火急火燎。”一合作商打趣道。 沈河想上来解围：“请大家移步至楼下宴会厅。” 那人道看出事有隐情，更加感兴趣，在商场上，这些隐情可就是对方的软肋。合作的时候是感情联络剂，对手的时候那可就是软肋或者把柄：“dinnes走这么着急莫不是有什么比我们的订单还要大的事情。” 沈河不知怎么说。 慕青站定，撑一下衣袖，露出那银色表盘。 那人眼色一顿，身价过亿的慕总带几万块的手表，还真是节俭。 “我妻子在家生病了，我得回去。等过两天，我再单独请您吃饭。” 他表情认真，还带着歉意，那人也不好做多问，只道竟然不知道青阳总裁结婚了，让他替夫人问好。 沈河送慕青去停车场，对刚才慕青的话摸不到头脑，老板什么时候结婚的，他怎么不知道。 “妻子是你找到借口吗？”沈河道。 慕青：“不是。” “你真结婚了？我怎么不知道。” “还没结，只是他答应过我。” “我靠，我怎么不知道，慕总，你真不够哥们儿。” 一趟开往重庆的绿皮火车里，脚臭味与汗臭味交织的卧铺下排，他的小太阳告诉他永远为他照亮。 只是现在…… 慕青掩下落寞，沈河还在叽叽喳喳的说个不停，他把手提包往沈河身上一扔，又拿过他手上的钥匙：“sini过去了没？” 沈河立马道：“已经安排好了，你去吧！她不会说漏嘴的。” 想到这里好奇一问：“你为什么不告诉张总实话？” 自从去年买房就奇怪了，正常情况下，都是巴不得在乎的人知道自己多有钱怎么怎么样。这个慕总反其道而行，生怕别人惦记他家产一样。 慕青发动车辆，笑了一笑：“怕他抢我钱呀。” …… 怎么从没看出来老板是这样的人呀。 只是为了保留一分当初的纯真，他的独身公寓里有太多张晓阳不能看到的东西了，只要一件，张晓阳都能知道他对他其实并没有死心。 医院门口，张晓阳只外套加围巾站在门口，慕青下车不禁皱了皱眉，打电话时就听出他声音似乎是感冒了，现在还敢穿这么少在这里站着。 他从汽车里拿了一件羽绒服，走近了，才看到小太阳小脸儿冻得通红，还对着他痴痴的笑。 傻样儿。 慕青把自己的羽绒服脱了下来，给张晓阳穿上，自己穿了冰冷的另一件。 张晓阳裹在哥哥的大衣里，跟哥哥抱着自己一样，心里的甜蜜都要漫出来，他深深吸了一口。 慕青看到他狗崽子一样对着他的衣服这里闻闻那里嗅嗅，责怪的话没有说得出来，切一声笑出了声。 张晓阳偏头看哥哥：“哥，你好甜啊。” 张晓阳说过不少次，两个小崽子也说过。但他自己从来没嗅到过身上有什么味道。 慕青道：“我闻不到。” 张晓阳便笑得更欢了：“以前你身上是高山雪松，现在是糖。”他偷偷摸摸去牵哥哥的手：“是费洛蒙，我跟你说过的，只有相爱的人才能闻得到。” 第211章 告白1 张晓阳牵起哥哥手，把手背靠近哥哥鼻尖，这姿势就像是慕青主动牵着他一样：“哥，你闻闻我是什么味道的。” 慕青闻言也好奇是不是真的如张晓阳所说相爱的才能闻到费洛蒙。 他主动握紧张晓阳的指尖，放在鼻尖，强烈的太阳花香味便在他鼻腔中蔓延。 从小到大，他一直以为张晓阳就这味道，任何洗漱用品都盖不掉。 慕青放开张晓阳的手，没说实话：“是红石榴。” 家里那瓶沐浴露，张晓阳无奈笑笑，哥哥果然不再爱他了，他假装高兴道：“对，红石榴，哥，我的费洛蒙就是红石榴。” “可你自己不是应该闻不到吗？” 张晓阳一时不知怎么接话，呵呵笑了几声，掩饰自作多情被发现的尴尬。 不远处的诊室门口sini一身白大褂看了她老板跟个中国男人调情好久。直到两人分开一些，她才走过去：“dinnes，你终于来了。” 张晓阳跟上来，一脸奇怪的看着两人，哥哥跟这个医生看起来很熟悉可昨天哥哥说他没有任何相熟的医生。 “你好，我是sini，dinnes的私人医生。负责他手臂的问题治疗与跟踪。”慕青一个阻止不及，sini已经给他透了个完全。 他转头就看到一脸震惊的小太阳，无奈一笑：“回去再跟你讲。” 张晓阳嗯了一声，对着女医生：“你好，我是张晓阳，dinnes的弟弟。” sini一下捂住嘴，昨天沈助理就说了对dinnes的弟弟要说自己是这个医院的医生，也不能透露dinnes的实力。 看了刚刚两人含情脉脉亲吻手指那一幕，她还以为这是dinnes的情人。这下完了，沈助理又得跟她逼逼叨好一阵儿了。 好在dinnes似乎并没有责怪她的意思，给两人说了下基本情况后，带慕青去做了检查。 报告很快出来，张晓阳拿过来看了一下，过于专业，看不懂。 “sini医生，我哥的手怎么样？” sini满脸笑意：“dinnes的伤受了十年了，当初他来找我的时候我都以为没希望了，想了好多办法才治疗成偶然失去知觉的样子。没想到呀没想到，竟然痊愈了。”sini面向慕青道：“dinnes，你是找了其他医生吗？” 慕青摇了摇头，sini算是美国数一数二的神经学专家了，她都治不好，其他人更不必说。 “那你做了什么吗？” 慕青想自己也没做什么特别的事情，又摇了摇头。 她笑道：“总之你好了，这是值得高兴的事情，感谢上帝，感谢奇迹。我得写篇报告。” 两人从医院出来已经很晚，张晓阳为了庆祝哥哥康复带他去吃饭。 餐厅里，张晓阳以慕青手刚才受过检查不能动帮他切牛排。慕青就坐在对面什么事儿也没得干。 他盯着张晓阳看，不一会儿就给张晓阳看红了脸。 想着俩人才来，也没喝酒，慕青道：“你脸怎么那么红，感冒了吗？” 张晓阳把切好的牛排放慕青面前，摇了摇头，有些不好意思：“哥，你别那么看我，我受不了。” 可他一直都这么看他的，一片怎么没发现他受不了。 慕青收了目光，想起医院里的事情，还是打算解释一下。 “晓阳，那个sini……” 张晓阳瞬间打断，他不想听这个，私人医生，完善的团队，慕青纵然是老板，也不可能是一个住九十平房子的人的标配。 在听完sini和慕青讨论完他手的问题后，心里就有了想法。慕青的男朋友不仅宜家还财力丰厚。 “哥，我知道，你不用说给我听。” “你知道？” 张晓阳知道青阳还是知道周六？谁告诉他的？张晓阳对他态度的转变是因为知道了那些？ 慕青脑子里过一遍，他在美国的生活跟家里是完全隔断的，张晓阳怎么可能知道。 面前的美味佳肴在慕青提起sini后味同嚼蜡。张晓阳才吃了两块就拿了毛巾擦嘴：“哥，你以后是不是永远不打算回去了？” 慕青也有些吃不下去，“不会，过年我会回去。” “你骗人，去年你也说回去，可你没有。” 面对张晓阳的质问，慕青自认的确撒了谎。他不是不想回，是jack不让他回。原本已经买好了回国的机票，可jack为了留住他扬言撤资，而那几个项目都是核心项目，不能停运。 慕青把情况告诉了侯小琴，但没敢告诉张晓阳，他不知道侯小琴是怎么告诉张晓阳的，就张晓阳站在这个反应看来，怕跟他说的不太一样。 “就为了陪你男朋友，家人都不要了？明明答应的好好的，他留着你不让你走是吗？” 慕青哑然，这个谎言撒了七年，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结束。 “谁告诉你的？” 张晓阳又气又怨：“还能是谁，我猜的。不然我想不通你为什么不回去？” 慕青低头吃饭，他不知道要怎么解释。 “你以后会跟他结婚是吗？”张晓阳紧逼。 他从来没有如此失态过，也从没这么害怕过。慕青早就走了，早就离开了他的世界，早就不要他了。 可他还想强留慕青，不管了是不是有男朋友。 张晓阳通红着一张脸，气愤，委屈，后悔，难过，恨透了曾经伤害慕青的自己。 他一把抓住慕青的手指，强忍着不让自己在外面哭得难看，头垂得低低的，额头磕在桌面上。他在乞求慕青再给他个机会：“哥，能不能，能不能……” 一阵手机铃声响起。 张晓阳还未说完的后半句话随着慕青突然抽开手指完全卡在喉咙里。 他双眼模糊，看着慕青离开的背影那么决绝。 沈河的电话来的及时，慕青逃离了那个餐厅。 张晓阳肯定是疯了才要继续来跟他纠缠在一起，明明已经正大光明的过了那么多年，孩子健康又可爱，可他还要来。 慕青站在餐厅门口，天上又开始下雪了，可他内心激荡翻滚，根本冷静不下来。 第212章 告白2 他点了支烟，猛吸几口，期望以此平复心情，可一点作用都没有。从他站定的地方能看到餐厅，张晓阳正在大口大口吃着面前的东西，狼吞虎咽，是他从没见过的样子。 沈河在电话那头喊了好几声，慕青才应了声喂。 “jack总还是要撤资。” 慕青暂在没什么心情处理这个事情，他才签了两个合作案，jack这边又给他整这一套。 “理由呢？” 沈河支支吾吾。 慕青有些不耐烦：“说。” “jack总说投给青阳的钱都亏了，不如拿那个钱去找小情儿。” “哪里亏了，去年给他的分红他是瞎了吗？” 沈河更加不敢说了，在慕青强硬要求他，小心翼翼道：“jack总说青阳总裁架子太大，亏在情感上了，他追不到你，他身心都受伤了。” 慕青就差扔手机，他的目光就没离开过餐厅，里面的人已经吃了两份，现在服务员正在上第三份。 “撤，跟jack的所有合同都找出来，全部毁掉，以后青阳跟jack永无瓜葛。” 沈河满身是汗：“老板，你这跟自断一臂有什么区别？” 慕青感受的一下自己的左臂，“断了还能接，jack什么人打了这么多年交道你不清楚吗？之前要控股，现在要撤资，那是我慕青一手创办起来的公司，怎么可能让他一个外人左右。迅速去办。” 餐厅里不少服务员围了过来，这个客人已经吃了四份了，这种近似自虐的吃法，一群人纷纷劝着张晓阳。 慕青挂了电话，推门进来，就看到张晓阳面前的餐盘垒得很高，一手一块牛排疯狂啃噬。 张晓阳想哭，可不能哭，他不知道要怎么追回哥哥，心里难过得想死，只能用这种办法。 慕青推开那些服务员，直接把人拉了起来。红色酱料沾在了慕青的银色手表上。 张晓阳满身狼狈的看着慕青，哥哥不是走了吗？为什么又回来了？ 他是想走的，可张晓阳这副样子，他走不了。 “你在干什么？”慕青有些生气张晓阳这么对自己。 “哥，我，我饿。”张晓阳抹了一把脸，咧开嘴笑了笑。 慕青道：“都吃了这么多了，也该够了，跟我回去。” 张晓阳赶紧拿了毛巾擦手，他嘴巴努了努，慕青拿了自己的毛巾给他擦了脸。全程张晓阳都盯着慕青不放，手也拉得紧紧的。 这种被一个人完全掌控情绪的感觉太神奇了，张晓阳觉得哥哥一离开他就不受控制的难受，心疼，被自己曾经的懦弱疯狂折磨。可只要看到哥哥，这一切又会恢复正常。 慕青抓着张晓阳的手出了门，张晓阳嘿嘿嘿笑着：“哥，你怎么又回来了？” “我根本就没走。” 张晓阳又是傻笑一阵儿：“我以为你去找你男朋友了呢。” “晓阳，以后不要再提他了。”慕青站定，回头看还盯着他们俩相牵的手傻笑的小太阳。 张晓阳点点头，他眸子亮晶晶，“那，哥，我都抱你吗？” 不管可不可以，张晓阳使劲儿往回拉了一下慕青，两人距离靠近，张晓阳顺势钻进慕青大衣里，双手绕到身后，紧紧抱着慕青的腰。 天上雪花纷飞，两人头上，肩膀上到处都是。慕青被缠到快要抽不过气，他好热，太热了。 “哥，你能不能给我个机会？” 慕青绕到背后想去解开张晓阳，却被抱得更紧，他只能保持这个姿势。 “什么机会？” 张晓阳声音闷闷的，伴随着慕青越来越乱的心跳声：“曾经我有一个很爱很爱的人，我们约定了一辈子，可是我却以为他好为借口把他推出去了。在大家发现我们的时候我也懦弱了，我说那是依恋，其实不是，是爱恋，我爱惨了他。” 慕青的心跳越来越快，张晓阳是疯了吗？竟然主动往深渊里跳。 “晓阳。” 手指被握住，越来越往上，停留在他的手腕，张晓阳把自己的手腕和慕青的贴在一起。 “我还忘记过那个人一次，也忘了他曾带给我的美好，这个手表是情侣款，我有一只女款是他送的，前天男款送给了他。不知道他还记不记得。” 路上行人越来越少，路灯也纷纷熄灭，慕青僵在原地动弹不得，那个手表，张晓阳竟然知道了。 “可他现在属于别人了，我知道是我不好，我给他道歉，我想……”张晓阳抬起头来，踮了踮脚，靠近慕青耳畔：“哥，能不能给我一个赎罪的机会，我想跟你男朋友公平竞争。” 慕青双手握紧成拳头，一阵暖流从他耳朵起分成两路，直直冲击天灵盖。心脏被涨到发疼，周围雪花落下的声音都被放大成千百倍，往他脑袋里灌，整个身体都酥了。 对上张晓阳充满期盼的眼睛，“你不怕了？” “不怕了。哥，我错了。对不起。” 慕青嗓子里像是堵了棉花，好多话想说，但是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他竟然等到了小太阳的告白。 “我知道你跟他有七年的感情，我不会逼你们分手，可能不能先不要结婚，我只要两个月的时间，如果两个月还追不到你，我不会再打扰你。” “为什么是两个月？” 张晓阳笑道：“我也想在这边一直陪着你，可妈妈一个人在国内，要过年了，如果可以，我想带你回去。” 这才是慕青熟悉的张晓阳，不止有自己，也有家人。慕青又想起张晓阳为冯玲祈福。 “你其实可以再找个女人，何必……”何必浪费时间在我身上。 张晓阳道：“哥，之前我自以为是的为你好，导致我们分开这么多年，你也不要为了我好，让我去找个女人。真的好不好只有自己知道，乔初生说两个相爱的人在一起什么坎都能过去。” “我不想再要求你，你也别再帮我找人相亲，好不好？我想看看真君庙是不是真的那么灵，我不会强求你，也不会逼迫你，你想干什么干什么，见男友就见男友，我只要两个月。” 半晌，遥远的东方突然霞光异彩，慕青再无话可说，只点了点头：“好。” 第213章 破碎1 心里一块大石头落了地，张晓阳终于记起自己还是个打工人。一早上送走慕青后，去了风盛。小刘助理拿着一叠资料正打算出门，见到张晓阳呦了一声。 她跟张晓阳差不多算是同期，当时张晓阳去深圳时就临时做了几天他的助理，两人一起领着深圳分部上了正轨，等张晓阳去重庆分部后，机缘巧合下又做了同事。 “昨儿听你那声音以为你又新冠了呢，现在看起来生龙活虎的，没事儿了？” 张晓阳昨天得了承诺高兴，本来也不是个爱计较的人，下属调侃自己几句完全不放在心里：“没事了呀。” 小刘正愁手里的任务呢，既然现在人都好了，自然就上报给直系领导。 “那正好，这些都是你这两天积攒下来的工作，你看看。” 大大小小的文件夹抱了一摞，张晓阳眉头皱了皱，才两天能有这么多吗？之前自己在岗的时候也没觉得任务这么重呀。 听小刘汇报了一遍这几天的情况，从小刘助理手里接过文件：“行，我知道了。你先去忙吧。” 小刘助理往外走，刚走到门边，想起什么，退进门内冲张晓阳打了个响指：“文件最后面，ken生日，一起聚聚啊。” 张晓阳一直工作到太阳落山，他站到窗前伸了个懒腰。被白色笼罩的地平线上方一轮红日正缓缓落下，霞光烧红了半边天空。明天肯定是个绝佳的好天气。 这么美丽的景色，不跟人分享岂不浪费，他拿起手机打了个电话出去。 青阳总部。 慕青坐在会议室主位上，周围一圈都是公司的高管，正对面坐着的则是jack派来的代表人。 在座每个人都神情严肃，昨天老板突然决定停止与jack所有的合作让大家唏嘘不已。每个人都觉得老板实在是太过儿戏，jack自青阳创始初期就一直保持合作，这么多年了，说要停止就立马停止了。 慕青已经听了一整天的建议，无非是劝他想想，再想想。沈河作为慕青的代理发言人，早已经说得口干舌燥，远处的夕阳透过玻璃洒在会议桌上又让这地方剑拔弩张的气势加重几分。 办公室里叽叽喳喳吵成一片，就在场面快要控制不了的情况下，主位方向传来手机铃声。 这种会议还敢开铃声的除了老板没有别人。办公室顿时安静下来，纷纷往慕青的方向看去。 慕青起身离开，示意沈河继续。 他来到楼梯间，防火门隔绝了办公区域的一切喧嚣，安静的环境让他感到放松。 张晓阳很轻柔的叫了声哥，他声音里带着与喜欢的人分享美景的喜悦：“你身边有窗户吗？” 慕青四下望了一圈，他正站在两个楼梯的连接处，上面有一扇小小的窗口。他往上走了几步，在那窗口边站定：“嗯，怎么了？” 手机的笑声充满愉悦，连着慕青的心情也跟着好了几分。 “你往天上看，是火烧云。” 被雪水漂洗过的天空万里无云，此刻只剩下一抹斜阳还挂在上面，周围是大片大片的红，慕青立马想到了重庆的天空，道了声真漂亮。 张晓阳激动起来，有些迫不及待：“是不是跟小院儿天台上看到的一样，我看到的第一眼就觉得像了。所以天空是同一片天空，大地也是同一片大地。也不知道妈妈现在在不在看天，她能不能看到这么好看的景色。” 确实很像，慕青静静看着停不下来，耳边是张晓阳没完没了的聒噪，跟刚才办公室里一样，可他却不觉得烦，还希望此刻张晓阳是在他身旁陪他一起看。 慕青笑了一声，好心提醒：“妈妈现在估计还没起床。” 张晓阳嘿嘿的笑：“哥，我等下要去给一个同事庆祝生日，晚上可能会晚点到家，你什么时候回来？” 美好一瞬即逝，慕青想起办公室里那一群人就头疼：“我也要很晚。” “那好，如果可以，想跟你一起进门。”张晓阳调皮道。 慕青知道张晓阳的意思，只是他不知道怎么接下他的热情。昨天答应张晓阳给他机会时是看不得小太阳不开心，可真的冷静下来了，才发现，其实两人之间还是有很多跨不过去的坎，就比如他身后的那一团乱麻，比如他至今不敢带张晓阳回去的那个单身公寓，也许还有张晓阳跪倒跪到双膝溃烂也要为冯玲坚持许完的祈愿。 张晓阳的试探落了空，心里失落一阵又很快打起精神来。哥哥已经同意给他机会，既然是追人，那得不到回应的情况肯定是有的。他不像之前那么难过，只是轻轻问了句：“哥，你想不想我？” 又是一句试探，慕青想，他想他，想了十年了。最后一丝斜阳彻底落下，慕青说：“玩儿得开心。” 下班后特意去了趟商场，小刘提着蛋糕，张晓阳拿着礼物。两人到达卡座时，其他人已经到得差不多了，张晓阳是在座的所有人的领导，自然一进来就收到了热烈欢迎。 桌子中间放着不少酒，ken推开几个好友把c位空了出来，张晓阳知道自己站着大家也不好意思落座，便没有客气直接坐下了。 “ken，生日快乐。”张晓阳把礼物递了上去。 ken接过放好，表情很是夸张：“太感谢了，我亲爱的领导。”用蹩脚的中文说的。 张晓阳笑呵呵的竖了个大拇指，确实比之前的a biao好了太多。 小刘的蛋糕放在一圈酒瓶中间，蜡烛点了一圈，大家围在一起给ken唱生日歌，酒吧里声音嘈杂，喧闹的舞曲盖过大家的祝福声，ken也很高兴，吹了蜡烛，正儿八经许了个愿望。 一群人起哄问他是什么，他说希望风盛一飞冲天，众人切一声顿时没了追问的兴致。 被热闹的氛围所感染，最近一次生日愿望是什么时候许的？思绪一直往前，往前，再往前，十三年前在岩顶的别墅群，也有一群人帮他庆祝生日，他当时许了什么愿，哦，对了，当时他想着慕青，愿慕青一生顺遂，万事皆宜。 第214章 破碎2 jack刚接完电话从厕所出来，慕青实在不像个商人，与青阳合作的那几个单子明明正在势头上，突然就说要放弃了，而且态度强硬，谈都没得谈。 如果只是青阳一方受损失就算了，现在连带着他的公司也受到不小的影响。 本想着慕青软的不吃他就耍无赖，耍无赖没用就打算来硬的，所以才想到入股青阳。以为掌握了青阳，就掌握了慕青，却被慕青拒绝了。 又扬言撤资，以为让慕青感觉到资金危机会前来求他，可人家倒好，宁愿放弃，也要断了跟他的联系。 jack心里的火气都快漫过头顶，低头骂了声操，刚才在厕所里就已经找了个mb泻火，都给人欺负哭了，可还是一点用都没有。 他根本不想要这些廉价品，他还是想要慕青。 跟在身后的男人嘴巴红肿不堪，睫毛上还挂着眼泪。刚才他被前面的男人打了，这是他第一次伺候火气这么大的主儿，快要了半条命。 感觉出来后这个客人的火气似乎更大了，以为是自己哪里做得不好惹到了客人，连忙上去道歉：“对不起，对不起，是我的错。您还有什么要求，我，我都可以。” 其实已经很勉强了，他全身上下都在疼。可为了自己的money也只是生生忍着。 jack本就火气正盛，又突然被人绊住手脚，顿时脾气就找了发泄口。 他猛推了一把那小mb,mb身娇体柔又带了伤，一下没注意直直往侧方一群人扑过去。 ken正在给大家分蛋糕，塑料蛋糕刀刚从中切开，身后猛地扑过来一个人，他往前扑去，整个身体压到了蛋糕上。白色的奶油糊了他满身，好好一个生日蛋糕一口没吃到就这么毁了，而且他现在趴地上狗吃屎的姿势。 那mb得了ken垫背滚落一旁，不想惹事儿，道了句歉就想走。还没爬起来，衣领就被骂骂咧咧的ken揪住了。 ken骂得极其难听，看那mb的装扮对他职业那是冷嘲热讽，没一会儿就给小mb骂红了眼。jack看了这边一眼，整理了一下手腕转身离开。 才刚迈步，几人拦住了他。 “那mb说是你推的他呀，我们给朋友过生日呢，你这一下把生日蛋糕毁了，都不道个歉就走吗？” jack本就一肚子火，长期上位者的姿态让他觉得这种事根本就是ken那一群人活该。他从包里抽了卡出来，扔在跟他说话那人脸上：“赶紧给老子让开，这里够买一车破蛋糕了。” 张晓阳坐在靠里的位置，刚安抚好ken并让那mb离开，这边立马又起了冲突。他让小刘留在原地，自己走过去想从中周旋，这毕竟是人家的酒吧等下老板来赶人就不好了。 可还没等走到人群前面，ken的那个朋友就已经跟一个男人打了起来。跟ken朋友对打的那个男人一看就是练过的，他们这边好几个打一个还落了下风，ken整理好自己也加了进去。 酒吧一时乱作一团，张晓阳纵使再善于周旋，遇到这种毫无理智打红了眼的情况也无能为力。他上去扯了下架，混乱中被人砸中了颧骨。酒吧老板报了警，一群人被警察带走的时候脸上多多少少都挂了彩。 跟jack解约的事情在慕青强硬的态度下落下帷幕，一群人也终于得以解散。今天没什么事儿了，张晓阳帮朋友庆生也要很晚，他打算去看看周六。张晓阳来了以后，他就没有回去过，周六一直交给沈河照看，现在也不知道那小猫咪还熟不熟悉他的味道。 车子行了一半，沈河突然道：“老板，jack在酒吧跟人起了冲突，现在被扣在警察局里，要不要去看看？” 慕青坐在后座，车外是寂静的雪景：“我看他干什么？” “不是，是跟jack起冲突的人是风盛的。” 风盛！ 慕青的神经一下收紧，无论事情大小只要跟张晓阳扯上一点关系他都敏感得不行。 电话果断拨了过去，第一个没接，又拨一个，快挂断时才被接起。 “哥。” 电话里吵闹的很，虽听不清周围人到底在说什么，但寥寥几个单词也能判断出张晓阳身处何地，不是跟朋友过生日呢嘛，怎么搞到警局去了，还惹到jack。 jack，那个同性恋。 慕青心里警铃大作，jack不会是想对张晓阳来强的才这样的吧。 “调头，去纽约。”慕青猛拍了一下驾驶位的座椅，满是急迫。 “好好好，你坐好。” 警局。 乌泱泱一群人排队等着做笔录，酒吧老板正在跟另一个警察清算打坏的东西。张晓阳排在jack后面，他其实不太清楚到底是哪一方先动的手，这事儿又因为什么发生。 只知道一个着装暴露的男孩儿突然撞倒了ken，然后没一会儿就打起来了。警察局里不让说话，他还没来得及询问前因后果。 前面的人突然转过身，张晓阳被他突然挂上的笑意的眼睛盯得心里发毛。 那人突然靠近他耳边轻声道：“我见过你。” 无语…… 张晓阳没接话，警察过来示意他们安静，jack又转了回去。 太巧了，太巧了，去年在这家酒吧遇到的那个小天使，今天竟然又再次遇到了，上次他还没吃上就被慕青带走了。这次慕青不在，他肯定得拿下。跟慕青睡过同一个人，那也算跟慕青在一起过吧！ 轮到jack，警察问完个人信息，问到：“为什么打架？” “警察同志，我是我不对，我不该破坏他们的生日蛋糕。也不该出手伤人，更不该在酒吧里闹事。” 没想到这男人这么轻易就承认了，ken指着他的方向：“看看看，我说的吧，是他先动手的，我朋友只是正当防卫。” “安静。”警察呵斥。 一群人噤声。 由于jack承认了罪行，后面的便无需再审，只是简单做了个笔录便说可以回去了。 jack赔偿酒吧所有损失和大家的医药费，并给张晓阳一行道歉。 第215章 黎明1 jack站在张晓阳面前，依旧笑嘻嘻的，眼睛里全是势在必得的精光。 张晓阳觉得接受道歉的自己此刻就像是一个被盯上的猎物。 “对不起，小天使，弄伤了你，下次我会轻点的。” 话是说给大家听的，眼睛却一直落在张晓阳身上。 张晓阳听得耳朵都快炸了，浑身都是鸡皮疙瘩，太恶心人了，这男的他妈是个同性恋就算了，还乱搞。他双拳紧握，强忍着才没有在警局动手。 身后传来开门声，慕青推门进来刚好看到jack那不怀好意的眼神，愤怒瞬间掩盖理智，他记得去年就警告过jack，不可以，张晓阳不可以。 猝不及防的一拳落在jack脸上，一个快一米九的男人被揍得倒在一旁。 张晓阳一行愣在原地，这谁呀，太牛了吧，警察局就动手了，得恨这jack恨成什么样。张晓阳不知道为什么哥哥会来，他没打过电话，其他人也不认识慕青。 慕青一来就揍jack的举动，张晓阳推断哥哥跟这个jack是认识的，可能关系还不浅。慕青可能是为这个jack来的。 他浅浅叫了声哥，也不知道慕青听没听见，慕青被警察拉开，jack从地上爬了起来，用手背擦嘴角的血。 张晓阳一直注视着两人的反应。jack在见到慕青的瞬间表情变得生动，不是看向ken那一群人时的狠厉，也不是看向他时的那种势在必得的恶心。jack像是突然化身一条温顺的大狗，见到主人分外高兴。 “慕青，你来接我的吗？”jack掩饰不住的喜悦，他刚才给慕青发了信息，没想到慕青就真的来了。 那还要什么股份，撤什么资，早知道跟人打一架就行，他何必费那么大劲。 jack跟一众警察解释没事是熟人。几个警察将信将疑的退开，警告他们不要闹事。 慕青的眼睛还停留在张晓阳身上，他跟他的朋友或是同事们站在一起，慕青捕捉到张晓阳颧骨处一抹淤青，眼神暗了暗，想前去关心，见到张晓阳充满疑惑的目光时又止住了脚步。 他还不太敢在张晓阳的朋友面前表现出对张晓阳的喜欢。 jack凑上去一下拉住慕青的紧握的拳头，身体往他身上蹭：“我就知道，你对我不是没感觉的。” 慕青把jack带出了门外，刚出门口，又是一拳，这次落在jack的颧骨处，他竟然敢打张晓阳，无论什么，他竟然敢打他。 jack表情带了些委屈，他刚刚确定慕青的心意，现在也不以一个上位者的姿态追求慕青：“你为什么又打我。” 张晓阳立在门内看着外面两人，刚才还戾气十足的大男人在看到慕青后立刻变得乖巧讨好。什么样的力量才能让之人转瞬之间有如此大的变化，除了感情张晓阳想不到别的什么。 慕青家里的甜味，壁炉，油画，还有刚才负责他们医药费赔偿费时一掷千金的态度。 慕青的男朋友是一个宜家且多金的男人。 可慕青为什么要打他呢？ 张晓阳自诩对慕青还算了解，可除了高中时他约架那次，从未见过慕青动手打过什么人，他跟慕青在一起那些年，哥哥一直都很温柔，对他也颇具耐心，不像会打人的人。是这十年间发生了什么吗？ 门外jack还在不停的往慕青身上蹭，感觉是想要抱慕青，可慕青似乎很不耐烦，总是把人推开。 张晓阳想，恋人之间有矛盾很自然，但如果这个矛盾牵扯到他，他就会有罪恶感。或许他应该出去帮jack解释一句，让他们和好如初。 但一想到jack看自己时的眼神，又彻彻底底的为慕青不值得，哥哥究竟知不知道jack的私生活有多混乱。 “慕青，我不是真的想要你的股份，也不是真想撤资，你为什么不能给我个机会。这么晚，雪又这么大，你开那么远的车来这里，因为什么你真的不明白吗？不要逃避了。” 慕青已经极不耐烦了，他只是想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也想趁现在把解约的事情通知jack，他不想再见他了。 “我知道原因，但不是因为你。”慕青道。 “除了我，除了我还有谁，那个mb，啊，是不是为了那个mb？”jack揪住了慕青的衣领，手指指向警局里面。 “他们都千人骑万人上的，那种人也值得你付出真心，你看看我，我年轻，多金，长的也好，还能在事业上帮你，你眼瞎了是不是？” 慕青揪住领口的手使劲儿一掰，一脚踢在jack肚子上，这人真他妈太过分了：“jack，你他妈给老子把嘴巴放干净点儿，那是老子弟弟。” 弟弟，jack顿时明白过来，怪不得当初慕青生那么大气，怪不得他刚发完短信慕青就到了，原来根本不是为了他，他颓废的坐在雪地里，融化的雪水立马打湿了他的屁股。 又打起来了，张晓阳往外快走几步，“哥，住手吧，有话好好说。” 张晓阳拉住慕青，jack依旧坐在地上，不远处沈河打着伞干着急，他想过去扶一下jack总，但是又不敢，老板今天暴躁过头了，jack总那么阴险狡诈，也不知道明天以后会怎么对付青阳。 慕青反扣住张晓阳的手十指交握，带他离开。张晓阳顿时浑身一麻，他是很喜欢哥哥的触碰，可之前是不确定哥哥是不是真的有男朋友，现在确定了，还看到哥哥的男朋友因为哥哥这么卑微。 张晓阳一下抽回手：“哥，你男朋友……”在看着我们，我们这样不合适。 jack却突然从地上站了起来，撞翻了沈河手里的伞，也吓了正准备扶他的沈河一跳。 慕青的双臂一下被jack抓住：“你他妈有男朋友？老子追了你这么多年你怎么不说，我告诉你慕青，我徐涛虽不是什么好男人，但是有主的人我从来不碰。” 第216章 黎明2 “怪不得你不答应老子呢，合着一边吊着我一边跟你男朋友卿卿我我呢吧？你好没良心，我给青阳投了多少钱，不是我你公司能发展得这么快吗？看老子追着你跑好玩儿是吧？” jack的声音很大，大到他的话每个人都听得清清楚楚。慕青眉头皱到发痛，顾不得跟jack掰扯青阳的发展问题。 他看向一旁的张晓阳，当时不知道那个编织了那么长时间的谎言会在哪一刻被揭穿，现在真到这时候了，自己却觉得轻松不起来。 张晓阳本来就想进他这片深渊，现在深渊之门被jack彻底打开了。他的小太阳这次可能回不去了。 乱了，全乱了。 jack话里的信息量过大，让张晓阳觉得头晕目眩。怎么可能，jack不是哥哥的男朋友，jack追了哥哥好多年，jack根本不知道慕青有过男朋友。 慕青一言不发再次把jack推倒在地，jack真好意思说，青阳明明的在徐益明那一千万以后才建立的，前期也是他慕青一杯酒一杯酒喝到胃出血，拉回来的投资。 沈河上前扶起情绪依旧激动的jack总，他才知道jack总中文名叫徐涛，他不满jack诋毁自己老板，“jack总，我们慕总是个什么样的人这么多年您还不清楚吗？他几时交过男朋友，也从没有吊着您的意思，您误会了。” 他只是不喜欢您。 这句话机智的沈助理没说，jack也懂了。前有事业上受到影响，后有感情上成吨的伤害，他茫茫然靠在沈河身上，已然使不出一丁点儿力了。 慕青甩了沈河一个白眼，还真是一心为了公司，把自己老板都卖了。 完全不知道把自己老板卖了还以为帮老板解了围的沈助理扶起已经绝望的jack：“慕总，张总，那我先送jack总回去。” 慕青嗯了一声，他不敢再看一眼张晓阳，也往不远处的停车场走去。 张晓阳小跑几步跟上，在慕青启动车子之前钻进了副驾驶。 如果刚才jack的几句话让张晓阳只是隐约觉得有那个可能，那沈河的那句话便让他确定了答案。 哥哥没有男朋友，而且一直没有，哥哥骗了他，骗了他七年。 哥哥好狠。 行车上路，两人都没有说话，车里很安静，只有轮胎与积雪接触的声音。 慕青不知道怎么开口，他想张晓阳应该已经知道他撒谎的事情了，可张晓阳的表现又太过平静，他骗了他这么多年，为什么不怪他，也不对了发火？ 现在晚上十点多了，国内应该是早上，张晓阳掏出手机给侯小琴发了条信息，直截了当：“妈，哥这么多年一直都是一个人对不对？” 侯小琴刷着牙看着手机里的信息，小儿子终于问他这个问题了。 等了这么多年，终究还是逃不过。自己当时以死相逼让慕青说出那个谎言让张晓阳死心的画面还历历在目。小儿子一周不到就敲定的婚礼，大儿子那段时间从来不肯接通的视频与电话。 两个孩子的痛苦她不是看不到，可当时的自己怎么就那么倔强呢，明明…… “我怎么觉得晓阳像个女孩子，这么粘他哥哥。” “晓阳要是女孩子就好了，就让他给我们小青做媳妇儿。” “嗯，挺不错啊！” 这么美好的想法在两个孩子的高中时期就存在过，只因为他们同为男生，自己生生给两人的缘份剪断了，自己真的是做错了呀，这么多年，该来的还是来了。 前几天她去了趟警局办理张宇的销户手续，身穿制服的小姑娘不认识她，只是公事公办的要她出示户口页和死亡证明。 那小姑娘办得认真且细致，一连确认了三遍，最后走了销户流程。 “阿姨，之前你们家的户主是张宇，现在他不在了，你看户主是弄您的名还是您儿子的名？” 侯小琴不假思索，“弄我儿子的。” “张晓阳是您儿子吧？” “对。” 那小姑娘道了声好，开始办理，侯小琴就坐在高脚凳上盯着，那姑娘连连翻了户口本几遍，咦了一声。 侯小琴问：“是有什么问题吗？” 小姑娘道：“阿姨，你儿子的户口页不在本子里，我们需要户口页原件做材料。” 张晓阳带走了户口。侯小琴想起张晓阳出门时那信誓旦旦的语气。 ——妈，这次我一定把哥带回来。 原来如此。 从警局出来，一路也没遇到熟人，属于她的时代早就已经过去了。她给不了孩子们庇护了，未来的路，不如，让孩子们自己去飞吧。 “嗯！” 银色法拉利里手机屏幕还泛着幽光，上面侯小琴回的信息只有短短一个字。 张晓阳把视线挪到主驾驶上，银色手表自给慕青戴上后，哥哥就没取下来过。所以哥哥对自己还是有情的吧？ 如果对自己情意还在，那明明已经告白了，为什么慕青却不肯接受呢？张晓阳开始思考他跟慕青的这么多年。 似乎一直都是慕青在追着他跑，无论自己要什么，慕青全都给他了。哥哥似乎一直坚定不移的选择他，无论他带给了他什么样的伤害。 当初分开时闹得那么凶，慕青断了手他都可以说出过分依恋这种话，如果放在普通情侣身上，再见面时应该没办法像慕青那样淡定帮他洗餐具吧！ 银装素裹的树下站着一个身披风衣的男人，肩上雪花堆了一座小山，笑着跟他说“下来，跟哥回家。” 如此浓重的一份感情，风吹不散，雨冲不走，趟过时间洪流依旧如此灼热。 可慕青却不敢再接受他了，因为自己懦弱，因为慕青想让自己过正常的生活。 流畅的车身行驶在高速公路上，张晓阳才发现这似乎并不是回家的那条路。 张晓阳不知道慕青要带他去哪里，可不管去哪里只要跟慕青在一起他就很安心，总归不会是要他的命。 即使要是他的命，那也给他好了。 时间跨过十二点又过了好久好久，张晓阳被带到了一处别墅区，保安见到慕青的车抬手敬礼，自动感应放行，慕青谢绝了车辆引导员的泊车邀请，自己开进了地下停车场。 第217章 黎明3 一排排停的全是豪车，张晓阳想自己这存款可能还不够买一辆的。这地方住的都是些什么人，慕青怎么跟回自己家一样。 法拉利停在了一个固定车位，慕青熄了火却没有打开车门。 张晓阳知道哥哥这是有话要说，他确实有太多东西想问慕青了，可话到嘴边又不知道从何说起。 “问吧？”慕青没有看张晓阳只是盯着手腕上的手表。 张晓阳的目光也在那块表之上，他道：“哥，你知不知道这手表是情侣款？” “知道。” “什么时候知道的？” “送你生日礼物那次。” “那你为什么戴着不取，这手表不太符合你的档次。” 慕青不满张晓阳装傻，他转身一把抓住张晓阳的手腕，一银一黑两块风格统一的手表被摆在了一起，同样的表盘，同样的翡翠圆环。 慕青目光如有实质：“你心里知道。” “那哥，青阳是什么？”张晓阳刚才在警局从jack嘴里听到的。 “我在这边的公司。”慕青道。 张晓阳有些怯懦，此刻慕青给他的感觉像是破罐子破摔，毫不顾忌，但绝对不是回应他的爱。 可张晓阳需要听慕青说，他问：“为什么叫青阳？”阳是张晓阳吗？ 慕青的目光终于落在张晓阳脸上，张晓阳并没有装傻，也不是在得知他这么多年还爱他以后的窃喜，而是真诚的发问，且充满期待，似乎在期待他说爱他。 可他说不出口。 “你又装傻。”慕青道。 张晓阳的手还跟慕青的放在一起，他一下抓住慕青的手，握在手里：“哥，既然如此，你为什么，为什么不答应我，我跟你告白了。” 慕青眉目低垂，他下了车。张晓阳那侧车门还没有开，他坐在车里，慕青在不远处抽烟，头垂得低低的。每一口烟雾都吐得很大，忽明忽暗的火光沿着烟身飞快往上攀爬。吸的这么急，哥哥心里到底在想些什么？ 直到慕青抽完一支，往副驾驶走来，张晓阳收回视线。门被从外面拉开，慕青躬身与张晓阳视线平齐：“下车吧，跟哥回家。” 这句话一下堵在张晓阳心里，把他的追问变成酸酸涩涩的情绪，蓄在眼眶里，竟然还能听到这句话，太好了，太好了。 他声音哽咽，“好，好，哥，你带我回家。” 慕青刷了卡，入户电梯直接通往家里，张晓阳跟在慕青身后进去。他换了鞋，跟着慕青往里走，家里只有顶上亮着两盏小灯，照在沙发上方。灯光昏昏暗暗，家里的全貌都看不太清晰。 但能看出哥哥的房子很大，他似乎走了很久才走到沙发那里。全屋都是深灰色，也没什么家具，空旷得吓人，哥哥似乎很喜欢待在这种暗无天日的地方。 张晓阳坐在沙发上四处打量，夜色笼罩下一切都朦朦胧胧，也不知道慕青是怎么看清的，他的面前被放了一杯水，能看到水杯反射的亮光却看不清慕青的眼睛。 慕青掩藏在黑暗里。 张晓阳突然觉得害怕：“哥，你能再开个灯吗？我看不清。” 只有在黑暗里慕青才敢把那份爱意放在眼睛里：“已经开全了，哥明天去买新的，今天，将就一下吧。” “这么暗，哥，你平时怎么看得清的。” “我习惯了。” 实在太暗了，张晓阳觉得自己的光都快被黑暗吞没了，他很不舒服，于是站了起来，“我想开窗帘。” 慕青起身，黑暗中，张晓阳感觉自己的手被拉住，接着一具温热的身体靠近自己，手臂被握住，是哥哥充满磁性的嗓音：“跟我走。” 越到窗边越暗，张晓阳才知道那昏黄小灯照到的地方只是冰山一角，照不到的地方还有好远好远。 一层，两层，三层，五层布料组成的窗帘把这间房子隔得一点光都透不进来。张晓阳才进来几分钟已经觉得压抑，他无法想象哥哥一个人在这种地方住那么久是怎么忍受下来的。 他伸手想扯开窗帘，还未动作手指被人轻轻扣住。眼睛看不见，感觉便会更加灵敏，他感觉到了慕青在害怕。哥哥不敢见光？ 不，是哥哥觉得他的感情见不得光。 张晓阳不知道慕青是发生了什么，才这么怕见光，滚烫的鼻息就在附近，张晓阳甚至能够感受到黑暗中哥哥轻轻颤动的睫毛。 “晓阳，你还记得小虎吗？”慕青声音很轻，如果不是身处黑暗，根本察觉不到声音里的颤抖。 张晓阳按着感觉转身，跟慕青面对面站着，他点了点头：“记得，你房东的儿子，还有周六。” 慕青道：“他喜欢你。” 啊！张晓阳从没想过这种情况，他是跟小虎玩儿过一段时间，可人家只是个孩子，怎么可能喜欢他呢，而且都过去这么久了。 他略有些惊讶：“是嘛。” 慕青又道：“我出国那天遇到他了，在医院，他看心理医生。” 张晓阳喉结滚动，那天他跑遍了全江城的客运站，去了那么多跟慕青共同待过的地方，怎么就没想到慕青会是在医院。 “那医生说，同性恋是病，需要治。所以，小虎去治病了。” 这就是哥哥怕光的原因吗？张晓阳一下握紧慕青的手：“你也觉得同性恋是病？” 慕青道：“我不觉得。”还有半句没说，我只觉得我爱你是病，会把你拖进万丈深渊的病。 张晓阳一下扯开窗帘，巨大的落地窗外是整个城市的缤纷炫彩。慕青没想到这么突然，他往后退了一步，这个家里，他很久没觉得这么亮过了。 张晓阳意识到慕青的逃避，他拉过慕青的手臂，踮起脚尖，找到慕青的嘴唇直接吻了上去。 唇瓣相贴的瞬间，震耳欲聋的砰砰声响回荡在这空旷的房子里，是两个人同频的心跳。 张晓阳死死按住慕青的后脑不让他逃离，牙齿碰着牙齿，很快就尝到了血腥味。两人的嘴唇在剧烈的拉扯中纷纷破了皮，慕青心里一阵电流划过，他放弃了远离的想法，转而拍了拍张晓阳的后背。 第218章 黎明4 张晓阳放开慕青，脚趾因为长时间的垫脚有些发疼，手臂也为了不让慕青逃离微微酸软。 慕青心疼张晓阳累，也不想张晓阳受伤，他站在落地窗前，面前是他朝思暮想好多年的爱人。既然小太阳想要，那便随了他的意吧！ 他说：“晓阳，站好，张嘴。” 张晓阳心脏飞速跳动，心动的声音盖过他的呼吸，他的双手依旧放在慕青脑后，闻言迅速放下贴在身体两侧，全身僵硬，崩得笔直。 “要闭眼吗？哥哥。” 慕青在黑夜中发笑，小太阳也太可爱了吧。伸手把张晓阳揽进怀里，微微低头贴上微张的嘴唇，一如他们第一次亲吻，极尽温柔，充满疼惜。 一声“随你”腻在解不开的缱绻里。 他们吻了很久很久，天空泛起鱼肚白时，张晓阳腿软得只能让慕青搂着他靠在窗前。 黛青色的山峦笼在一层白雾里面，慕青把头靠在张晓阳肩膀上跟他一起看：“冷吗？” 屋里暖气很足，又亲密了那么久，张晓阳现在热得全身都是汗。 他摇了摇头：“哥，你的怀里好暖。” 打直球一直是张晓阳的习惯，慕青笑了笑，拇指摩挲着被咬破的嘴唇：“还疼不疼？” 张晓阳又摇了摇头：“我自己咬的，不怪你。” “你太猴急了。”慕青揉了一把怀中之人的头发。 好久没人碰他的头发了，张晓阳不太习惯的一缩脖子，问了个奇怪的问题：“哥，其实我不用强迫你是不是，我说一声，你就会亲我对吗？” 慕青又摸一把，“这么自信呢？” 张晓阳习惯了一些，自己往慕青手上蹭，他的确自信，当初哥哥就是什么都依着他，而他相信哥哥还如当初一般爱他，或许更甚。 “会吗？”张晓阳转过身背靠在玻璃窗上，一夜没睡眼睛依旧清澈明亮，他勾着慕青的脖子，哥哥不回答，他肯定不会放手的。 慕青轻笑着点了下头：“会。” 果然如此，张晓阳凑过去亲了亲慕青的嘴角。 昨天火烧云，今天早早的太阳就开始露脸了，远处刚刚还被雾气笼罩的山顶镀上一大片金色，日照金山的景色极其好看。 “睡会儿吗？”慕青问。 张晓阳瞬间脸上发烫，虽然也不是没做过，但那都十年之前的事情了，他都不知道现在这身体还能不能承受得住了。 慕青知道张晓阳在想什么，可现在不行，一夜没睡，张晓阳太累了。他忽略了张晓阳耳尖的红色，转身去卧室拿了套自己的睡衣出来。 “衣服给你放沙发上了，去洗个澡吧。” 张晓阳想，是该洗个澡，干干净净办事儿少得病。 现在不止耳尖，脸颊也开始红了，慕青在心里叹气，小色鬼。 慕青收拾了一下屋子，又去宠物房间看了下周六，周六已经老了，现在也没以前那么好动了，趴在猫爬架上慢悠悠的磨爪子。 见慕青进来，喵了一声，跑过来跳到慕青身上要他抱。 慕青坐在凳子上，拿些猫条喂周六，一下一下顺着它的毛抚摸。周六被摸得舒服，不一会儿发出咕咕咕的声音。 外面的声音进不来，里面的声音也出不去，慕青看着远处的山峦，突然笑了笑，周六听懂了慕青的情绪，喵喵几声，跟着他一起高兴。 “他回来了，周六，我的小太阳回来了。” “喵。” “他跟我告白，你知道吗，我觉得特别不可思议。” “喵。” “可我还是不太敢接受他。”慕青掐着周六的胳肢窝把他抱起来，一人一猫眼神对视：“我怕呀，他要是又走了怎么办，又跟我说什么依恋怎么办。他又不喜欢男人，还愿意跟我一起，我已经很感激了。他明明可以过正常生活的，可他亲过来的时候我又不想躲，我太想亲他了，我做不到只是他哥哥。” 他摇了摇周六的身体，面条似的，晃呀晃。周六喵喵几声，慕青重新把周六放在膝盖上：“我是不是太自私了，我到底该不该要他？” “喵。” 张晓阳洗得久了些，出来的时候慕青正坐在沙发上处理邮件。 与jack撤销合同，青阳有如遭受一次不小的地震，不少合作商发消息过来询问情况，也是害怕青阳无缘无故毁约。 慕青一一回了，他与jack的恩恩怨怨自不必与外人说，只说是与jack总私人商量的结果，并非恶意毁约，请大家放心。 张晓阳穿上慕青的衣服，满脸通红的站在原地，等慕青发现他的存在。 慕青合上电脑，抬头看他：“洗完了？” 张晓阳点头：“哥，我没找到清洁的工具，用手简单弄了一下，你会不会介意。” 怪不得洗这么久，原来自己做清洁去了。以前他们在一起时张晓阳也会早早做好准备，这习惯竟然还留着。 慕青觉得好笑，眼睛落在张晓阳扣错位置的上衣上，这怎么连个衣服都穿不好。 他走过去，站在他面前，身前之人微不可察的抖了一下。慕青觉得他的小太阳是真的回来了，以前也是这么个样子，又害怕还要求他重一点。 他伸手过去，刚一接触衣料，张晓阳又是一抖，这次更明显了。他一颗一颗解着张晓阳的胸前的扣子，张晓阳整个人都是红的。 因为太过紧张话都说不清楚：“我们就在这里吗？” 慕青随着张晓阳的目光往后落在宽敞的沙发上，这小太阳脑子里怎么都装些黄色废料。 张晓阳想，他刚来的时候想一周绝对能睡到人，后来慕青被叫走又觉得两个月都不可能，可这才一周不到，他就要跟慕青发生关系了。 每天心情跟坐过山车似的，大起大落，大开大合，这就是谈恋爱呀，汹涌澎湃，除了慕青，他没再在谁身上体验过这种感觉了。 张晓阳满怀期待，虽然想着十年以后的初次能在温暖的大床上，可慕青要在沙发上，那就按慕青喜欢的来。 他双手张开：“哥，你来吧，我可以。” 慕青笑出了声，揉了揉他的头发：“知道了，哥很高兴，但今天不合适，时间也来不及了。你去床上睡一觉，我公司还有点儿事，得去处理一下，晚上回来陪你吃饭，好吗？” 第219章 买灯1 张晓阳看着身上已经重新扣好的扣子，脸侧还留着哥哥指尖的温度，晚上回来陪你吃饭的余音也没有散去。他都做到这份上儿了，慕青竟然就这么跑了？ 张晓阳狠狠把自己摔进了慕青的床上，他滚了一圈，用被子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后知后觉的发现自己似乎不太要脸，可追男人，还是慕青这种自制力极好的男人，要脸就追不上了吧！ 张晓阳在心里安慰自己，在床上滚来滚去，压抑不住了就狠狠捶两下床，到处都是甜甜的味道，也只有甜甜的味道。哥哥这么甜，怎么办，好想他，根本等不到晚上。 慕青提着刚买好的东西，倚靠在门框上看床上滚成一个长条型的蛹。 这是干嘛，当自己蚕宝宝么？小太阳真是，好可爱呀。 慕青走过去，把东西放在床头柜上，伸手扒拉蚕宝宝的脑袋。一头浅棕色头发毛茸茸的，没忍住又摸了一把。直到扒拉出眼睛，慕青道：“出来，哥给你看看伤。” 伤，什么伤？ 张晓阳这一晚上幸福得都快要冒烟了，哪里有什么伤。 慕青隔着被子戳一下张晓阳的左脸，张晓阳才感觉到一阵疼痛，他昨天是被人揍了一拳。 扒了身上的被子，露出上半身，睡衣早就因为翻滚凌乱不堪，现在斜着搭在肩上，大片锁骨便露在外面。 张晓阳并不整理，只是直直盯着慕青。慕青跟没看到似的，拿了药膏棉签轻轻帮他涂在伤口上。 离得那样近，张晓阳的目光一直落在慕青结痂的嘴唇上，慕青是怎么忍住的，为什么自己忍不住呢？ 他抬手去碰慕青的脸，身体前倾打算再来个早安吻。慕青收了东西站了起来，两人嘴唇擦肩而过，一丝丝温热转瞬就没了。 慕青边收拾东西边交待，似乎刚才的暧昧不存在一般，“好了，晚上回来再帮你涂一次，我买了早饭，在客厅，你要是睡不着就起来吃早饭。” 说完慕青便离开了，张晓阳气得捶床，知道他睡不着还跑，胆小鬼。 胆小鬼慕青在公司洗了个澡，换了身衣裳继续上班。 手机里不少合作商的电话要回，突然看到个碍眼的名字，怪不得以为是去找他的呢，原来那么早就给他发了短信。慕青删了那条信息，号码果断拉黑。 他按下内线电话，滴滴三声才有人接起：“沈助理，把jack公司相关的合同整理一下拿到我办公室来。让财务那边做好赔偿金准备。” 接电话的不是沈河，一个女声道：“慕总，沈总助今天不在岗位。” 嗯？为什么不在岗？他没收到请假信息。 “好，那你去办吧！” 慕青给沈河去了个电话，电话里沈河声音有气无力的，似乎很不想说话，一句话说得断断续续。 “感冒了？”慕青问。 “嗯，嗯，请假。” 慕青眉目一挑：“行，工资上涨百分之十。” 沈河废了好大力气才推开身上的男人，这人属种马的吗，昨天晚上到现在都多少回了，还不够。 “我老板发现了，我得走了。”沈河弯腰去捡地上的衣物，可哪还弯得下去，腰快疼断了。只能坐在床上，等着面前的男人伺候。 “你刚才不是请假了。” 额，他不请假能行吗？一身的印子，想出去见人至少得用半瓶遮瑕。 “那我也得走了。” jack上前把人抱在怀里，顺着他的脊背一下一下抚着。“别走了呗，再陪我一天，我还是很难过。” 沈河心里吐翻天的槽。昨天晚上jack总嚷嚷着要喝酒，他见人实在难过，又怕伺候不好给青阳带来麻烦，便陪他去了。 一杯接一杯喝下去，他喝得神志不清，jack总跟没事人一样。本来应该他送jack总回家的，最后变成了jack总把他带回家。 想他一个大直男，前几天还在跟兄弟们讨论美国妞儿好不好，一晚上自己成妞儿了，被人吃干抹净，吃干抹净，吃干抹净，吃干抹净…… “jack总，我一点不觉得你还难过。” jack笑着揉了一把沈河腰间的肉，手感真的好，为什么要喜欢慕青那种纯一，这小零儿抱在怀里软软乎乎的不好吗？而且他还是慕青那边的人。 沈河动了动，意图躲避，牵扯到身后某处，嘶的一声，妈的真疼。 “沈助理，别叫我jack。你昨天不是这么叫我的。” 又是一句吐槽，他喝得神志不清，哪记得叫了什么。 “jack总，我们俩男的，也不会有什么意外，你让我走吧，我不会缠着你。” “叫我的名字就放你。” ？？？死变态。 jack一直以来都是高高在上的老总，让沈河这个当惯了下属的直呼其名总觉得有些违和。 可他想走啊，身上快散架不说，一夜体力劳动，他又饿又困，现在只想大吃一顿然后洗个澡，舒舒服服睡一觉。 不想被个变态同性恋搂着揉。 他艰难开口：“徐涛。” 感受到腰又被揉了一把，jack带着笑意的声音从头顶传来：“提示你一下，没有姓，是两个叠字。” 靠，自己这么变态的吗？太羞耻了吧，对一男的也能叫得出口，喝酒误事，喝酒误事呀。 沈河声如蚊呐：“宝宝。” “哈哈哈哈哈，沈助理，你是不是喜欢我，长这么大我还没被人这么称呼过呢。还挺好听的。”jack放开沈河，双手叉腰站在床边，笑得前仰后合，看不出半点难过。 不是这个吗？那是什么。沈河被逗得头皮都发烫了，眼神也不知道该往哪里放。喂喂喂，你没穿裤子啊喂，别做这么豪迈的姿势好伐，真是受不了。 净化清屏，世界和平。 沈河还是没有走的成，一整天他把妞儿的感受体会了一个遍。jack神经兮兮的拉着他洗澡喂饭，吹头按摩，不接受不行，自己来更不行。 这他妈是当他是个宠物呀！ 沈河陷在被子里，侧躺着缩成一团，背后jack前胸贴他后背，脑袋搁在他头顶，有事没事儿磨一磨。完完全全把他搂在怀里，这姿势，不就跟他陪着周六午休时一样一样的吗？ 周六不让抱就来抱他，操，他是周六呀！ 第220章 买灯2 “jack，你当我是什么？”沈河不满道。 “你还不睡，不困啊？”身后jack带着浓重的鼻音。 “你不让我走，可我还要工作，我只请了一天假。你这样我很为难，而且我是个人。我有我的自由。”被资本打压狠了，想发火又不敢，不满也只能自己往肚子里咽。 腰上又被揉了一把，jack不耐烦道：“知道了，只要你陪一天，明天你想干啥干啥去，磨磨唧唧。” 所以不是宠物，那是什么。mb? “那你当我是什么？我从没跟过男人，而且我有正当工作，我也不缺钱。” jack每每刚睡着就听见一只鹦鹉叽叽喳喳说个不停，他一下坐了起来，把沈河也扯了起来紧紧抱着：“睡不着是吧，再来几次？” 沈助理无语。 沈助理破碎。 张晓阳睡了一觉起来已到下午，整个人感觉神清气爽。 今天果然是个好天气，落日的余晖透过窗户落在屋里，一室亮堂。 起床简单洗漱了一下，围着房子转了一圈，是真的很大，目测两三百平了，除了几根承重柱，其余的地方都是打通的。 全屋深灰，照明的顶灯一个都没有。寥寥数盏并不怎么明亮的装饰类小灯安排在书桌，床头，沙发旁。一道墙隔开客厅与卧房，格局仅是一室一厅，原来这才是哥哥十年来生活的真实环境。 而纽约的那间小房子，张晓阳想，那应该是慕青用来应付他或是通过他应付侯小琴的借口。慕青也成功了，他的确在看到那个房子以后认为那个不存在的男朋友把他照顾得很好。 这地方太暗了，即使窗外的阳光还没有散，张晓阳只走了一圈也立马觉得压抑，心里有了想法，他要给哥哥换个阳光明媚的房子。 那就先从买顶灯开始吧。 手机上小刘助理的短信来了不少，问他跟青阳总裁是否认识，有没有需要帮忙的，再问今天是否去公司。张晓阳给回了个电话，说那是他哥哥，今天不回了。 他又给ken去了电话咨询这边最大的家具城在哪里，不多时就收到了一个地址，google一把，离这里不远。 身上还穿着慕青昨天拿给他的睡衣，张晓阳想起来洗澡时把自己那一身放在了浴室里。这里也没有他的换洗衣物，想着先将就穿昨天的，等下买灯一起买一套回来。 推开浴室门，哪还有什么衣物，张晓阳一时间犯了难，虽然他平时不是那么在乎自己的形象，但是穿个睡衣出门，也是很有挑战性。 不如......不如穿哥哥的吧。 想到这里，张晓阳就有些脸红，以前在江城也不是没穿过，也不知道现在是怎么了，只要想到跟慕青有任何亲密一点的接触，他就受不住脸色发烧。 手机叮叮响了两下。 是慕青的短消息：【起来了是不是，饿不饿，有什么想吃的吗？我让人送过来。】 哥哥怎么知道他起来了，张晓阳掩不住嘴角的笑意，不说起没起，也不答饿不饿，只说想你。一起床就能收到慕青消息的日子空了太久太久了，久到重新来过，每一句都让他心潮澎湃。 手机又响了起来，慕青没有得到答案直接来了电话。 张晓阳站在窗户前望着远处橙红色的山峦。 “哥。” “嗯，吃什么？” 不是说好陪他吃晚饭的吗，现在这个时间，他要是吃东西了，晚上还怎么吃。 “我不饿。晚上再吃吧。”自接起电话，张晓阳嘴角就没放下去过。 慕青看了看面前站着的财务总监，刚才只是为了看周六习惯性的看了眼家里的监控，就发现小太阳起来了。 “不饿，我晚上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 “那么忙啊。”张晓阳心里难掩失落，他现在就想看到慕青，根本等不到晚上。 窗帘被他揪出一个结，自己给自己找台阶：“没事，你忙，我等你。我等下也要出去一趟。” “干什么去？”慕青抬了抬手，示意总监把文件放下先出去。他站到窗边，一如昨日的火烧云。 “想买灯。”犹豫一下，还是征求慕青的意见：“我想把家里弄亮一些，可以吗？” 慕青沉默半晌，他早就不习惯待在太亮的地方，尤其是一个人的时候。张晓阳现在可以在家里装上各种各样的灯，可到时候他走了呢？ 慕青想，走了再拆就是了，小太阳喜欢亮堂的环境，随他弄吧。 “可以。”慕青道。 “还有”张晓阳支支吾吾，自己送上去才被哥哥拒绝，不知道现在要穿他的衣服，会不会又被认为是另一种勾引：“我的衣服不见了，能不能穿你的？我只要一件衬衣和裤子。” 慕青笑意渐深，突然想逗逗小太阳：“内裤呢？你打算光着出去，这么冷，冻坏了怎么办？” 闻言张晓阳一下从窗前跑到了沙发上趴着，这都什么跟什么，慕青怎么会跟他开黄色玩笑。他三十多一个大男人，竟然有了读书时期小女生的娇羞感。他强装镇定，喝了一口水，“那内裤也借我。” “不合适你，大了。” 靠，慕青有毒呀。 张晓阳又喝了一口，他既想听哥哥的声音，也贪恋跟哥哥这种毫无顾忌相处的感觉，但又羞得想扔了电话把慕青打一顿。 “哥，你在上班，你怎么......” \"旁边没人。\" 没人就能为所欲为吗？当老板真好。 “借不借嘛。”张晓阳软了气势，求道。 “自己去找，你的衣服送去干洗了，新的今天会送过来。” 得慕青应允，张晓阳赶忙挂了电话。不能再说了，不能再说了，再说下去他就要忍不住跑慕青公司去了。 他拍了拍自己的脸颊，想再喝口水降降温，拿起杯子猛的一怔，这水。昨晚上就在这里了，哥哥离开得这么着急吗，水都没喝一口，但是却把他的衣服送去干洗了。 慕青对着突然被挂断的手机笑了笑，逗小太阳真好玩儿，一整晚没睡的疲惫瞬间消散，连刚才听不下去的报告都有耐心继续听了。他按了内线电话，让愁容满面的财务总监进来继续他没说完的赔偿方案。 第221章 周六1 淡青色的衣柜大小跟当时那个出租店里的差不多大。这么大个房子，弄这么小一个衣柜。打开，映入眼帘的是预料之中的各种西装套件，领带，领结，袖口一个抽屉一个抽屉倒是理得整整齐齐。 慕青一个人的东西便占了全部，再多一个人便是不够了。给张晓阳看得一阵心酸，如果他不来，慕青是不是打算躲在国外一个人过一辈子。 慕青的衣服都太正式，出去逛家具城显然不合适，刚想放弃，瞥见衣柜角落有个盒子。看着就像是放什么贵重礼物的。 哥哥总不会把衣服放在这里面吧。 掩不住自己好奇，张晓阳把那盒子抱了出来。 里面放着一套西装，连着透明的包装袋折得整整齐齐。 对比慕青一柜子价值连城的西装，这件的确上不得台面，可慕青却把他当藏品一样放了起来。 张晓阳轻轻拿起来铺在床上，还是跟初买时一样崭新，哥哥竟然一次都没穿过。想起当初自己拍了照片，张晓阳赶紧拿了手机去翻。 手机是换过的，以前的照片全被他收进了云空间。照片按着日期从前到后，入眼第一张便是“纯爱战神”中樱花树下青春洋溢的两个人。他揽住慕青的手臂，歪头靠在慕青肩头，手指比耶，两个人都笑容灿烂。 他跟慕青去超市时的随拍，重庆的火烧云，慕青的证书，获奖视频，再往前翻一页，慕青闭着眼睛躺在床上，一只手拿着挂套装的衣架比在他身上，这套衣服真的好合适哥哥。 张晓阳收起手里重新折叠好放回盒子里。 盒子下面竟然还有东西，他拿了出来，是一套淡蓝色床单。 床单已经褪色，边角上毛毛躁躁，是洗过很多次的模样。 他瘫坐在地上，背靠着床沿，床单就铺在自己腿上。慕青之前骗自己的时候自己多么痛苦，可他有冯玲有家人，那哥哥呢，他都不知道哥哥这么多年守着他的这些东西怎么过的。 心疼掩过一切情绪，张晓阳收拾好那个盒子，找了套相对休闲一些的衣服套在身上出了门。 家居市场临近下班，张晓阳每走过一个展位就能听见销售提醒他尽快的声音。 灯具部分已经在开始收拾卫生，销售人员拿着小抹布一盏灯一盏灯仔细擦拭，然后用盒子包装起来。张晓阳没过多停留，直接跟销售提了自己的需求，单子太大又太急，销售直接叫来了经理。 一番交涉，经理安排了人第二天到家里先检查线路再安排灯具安装。张晓阳留了自己的号码，付了钱回去。 晚上，心里一直想着慕青的那句回来晚上一起吃饭，张晓阳打开了家里所有的灯，又打开窗帘，勉勉强强亮堂一点。 他窝在沙发里刷手机，从没用过的微博推送了最新的娱乐消息，“影帝宋星辞宣布息影并退出娱乐圈，原因竟然是……” 张晓阳鲜少接触娱乐圈的东西，对明星八卦也不感兴趣。手指左划，系统提示是否屏蔽软件通知，他选了是。 时间已近八点，张晓阳肚子开始造反，咕噜噜叫个不停。自下午那条信息后，慕青一条消息都没来过，他想着哥哥可能真的太忙，也没好意思发消息打扰。 他喝了口水，扛过一阵饥饿，又去洗了个澡，他的衣服还是没来，只能选了哥哥的睡衣穿上。 偌大的房子里晚上安静的吓人，门铃突然响起都给张晓阳吓了一跳。 第一反应是哥哥回来了，可哥哥进自己家门有什么必要按门铃。 张晓阳过去开门，不一会儿入户电梯打开，沈助理提着两个大袋子立在里面。 沈河在jack家里当了半天的宠物，睡饱喝足后实在受不了，下午还是去了公司。jack一脸恋恋不舍的模样看得他差点把终于吃的大闸蟹吐出来，jack这人是不是有什么特殊嗜好，咦，不能想，不敢想，他可不想成为jack特殊癖好中的一环。 又是一下午的会议，为了jack那些个合同，青阳公司上下都忙得不可开交。 而且就慕青下午所言，他似乎想把公司搬到国内去。 慕青疯了，肯定是疯了。 他是有慕青家里的钥匙，也有指纹。可到了楼下，手指都快按上去了，临时选择了按门铃。楼上那位张总虽说是老板的弟弟，可从去年跟老板去接机就知道，可能不止弟弟那么简单。 张晓阳侧身让沈河进门，虽说是多年前的一面之缘，张晓阳也记住了这个人，那时候他还在小肖总身边做经理。 “沈总。”张晓阳率先开口。 沈河把东西提到茶几上放好，看到张晓阳身上穿着的睡衣就知道自己刚才按门铃而不是直接开门的选择多么的明智。 jack触碰了一下的高定西装立马就能扔进垃圾桶里的人，能忍受别人穿他的睡衣。 “张总，叫我沈河就好，或者跟老板一样，我现在是慕总的助理。” 张晓阳倒了水给沈河，坐在沙发上看他带过来的东西。他昨天穿的那套衣服，还有两套新买的，毛巾，牙刷，各种各样的生活用品。 沈河把饭菜拿了出来摆好，又把筷子拿了出来放在张晓阳面前。 “张总，你先吃着，东西我都送到了，就先走了。” 张晓阳看了眼面前的饭菜，全是他的口味，明显是慕青特意交代给沈河去买的。他问：“慕青今天不回来？” “慕总太忙了，但应该会回。” “他平时就这么忙吗？”张晓阳问，都这么晚了，这要是天天这样，人哪儿受得了，而且他都不知道慕青吃没吃饭。 沈河的好眼色的看透了张晓阳的心思：“平时也没这么忙，慕总只是偶尔加个班，国外的公司不像国内那么卷。” 那就好，那就好，张晓阳道：“他吃饭了没？” “吃过了的，张总，青阳的食堂里中西兼顾，味道很不错的，您有时间可以去尝尝。” 原来哥哥已经吃过了，张晓阳笑了笑：“这么晚还麻烦你送衣服来，谢谢了。” 第222章 周六2 沈河笑道：“哪里话，这也是我工作的一部分。” 昔日凭借合同漏洞死命压榨风盛的沈经理现在竟然心甘情愿变成了慕青的生活助理。 “张总，您别觉得不好意思，当初慕总把我从肖总手里救出来，我就一心为青阳卖命了。当初不知道您是慕总弟弟，在那维保合同还对您多有为难，我很抱歉。” “都是各司其职，没事。”慕青把沈河救了出来，张晓阳疑道：“他什么时候救的你？” 那都是好多年前的往事，沈河原本弯腰收拾东西的手停下，转而坐在了沙发里。 “当初我跟着小肖总的时候在小肖总那里也得他信任，在公司里举足轻重的关系。肖总也就是已经死了的肖康就想控制我来控制公司企图控制小肖总。 那时候肖康知道了小肖总喜欢一个女人，那女人跟肖康纠缠了很久，听说那女人对肖康不来电，所以肖康起了杀心，他想除了小肖总。 可顾及家里老爷子，不敢对小肖总下手，所以我就成了那个倒霉的替代分子。” 张晓阳知道那个女人就是乔初生，“可这跟我哥有什么关系？” “当然有关系，为了自救我去江城待过一段时间，背地里也开始查肖康的那些违法勾当，我想把他送进去。之前他好像进去过一次，听说就是那女人送的，可我根本没见过那女人，也不敢见他，就在江城游荡，一边躲着肖康，一边查他的事情。 那段时间真是暗无天日，我不知道小肖总那边什么情况，但我知道肖康疯了，他仇视每一个靠近那个女人的人。 后来有一天小肖总发了照片给我，我才知道那女人长什么样，那时候他身边跟着的就是慕总，后来又听说慕总的手断了。总之，如果不是慕总替我挡了一劫，我可能现在已经死了。” 慕青当初那么做全是为了自己，没想到，冥冥之中竟然还救了别人。 沈河话还没完：“慕总出国读书后，我留在国内管理青阳前身，也是慕总创的，一个小游戏室。青阳这个名字是后来改的，慕总很厉害，他的第一款游戏卖了一千万。成立了青阳。” 慕青在国内创建过游戏室，按照沈河所说的时间，明明就是他去深圳出差那段时间，他怎么不知道，慕青那时候是想干什么，为什么要瞒着他？ “你后来就来这里成了他的助理？”张晓阳问。 “嗯，本来国内待得很好的，那时候游戏室也上了正轨，手上不少单子，但是慕总有一天夜里打电话给我让我关掉游戏室，带周六来美国，他就在这边成立了青阳。” 周六！！！ 是他知道的那个周六吗？ 张晓阳急不可待的想知道答案：“周六是只狸花猫？” “对呀，你也知道周六？”沈河显然没想到。 张晓阳四下张望，这房子他住了一天了，哪里有猫的影子。 “对，周六是我们大学时救的一只猫，名字还是我取的呢，但是我把他送人了。” 张晓阳脑海里出现昨天慕青才说过话，他在医院遇到了小虎，而小虎“他喜欢你”。 “周六在哪里？”张晓阳问。 沈河起身往卧室旁边走过去，一面墙上有个凸起，轻轻一按，墙上便出现了门。张晓阳跟沈河走进去，一个巨大的猫咪卧室出现在眼前，这房子跟主卧差不多大小，灯光明亮，到处都是毛绒玩具，风格非常温馨。 沈河走过去给周六铲屎还猫砂，又给喂食机里倒了不少猫粮，“这是慕总的秘密基地，慕总休息不好，房子做了隔音的，也怪不得你不知道。” 听见有动静，一直窝在角落猫咪城堡里的周六跑了出来，也许是见到了陌生面孔，喵了一声躲在了沈河身后。 沈河侧身让开，让张晓阳能更好的看到猫咪。“慕总这些年挺苦的，总是不开心，一不开心就跑到这里抱着周六，他的那些心事估计都说给周六了，我是不知道的，只是每次他都在这房子里待好久，我看得出来，慕总心情不佳。 不过最近一年慕总笑得倒是多了，就是周六要受冷落了。” 张晓阳蹲下想跟周六套近乎，周六有些怕往沈河身边躲，沈河把周六抱了起来，摸了摸递到张晓阳怀里。周六象征性挣扎几下，感受到张晓阳似乎没有恶意，便任由他抱着了。 沈河一直盯着张晓阳摸猫的手指：“张总，慕总孤单了这么多年，你来了真好，你多陪陪他也多陪陪周六吧。” 张晓阳抱着周六把沈河送出了门，临到门口，张晓阳挡住了电梯的门：“这么多年，谢谢你照顾我哥了。” 沈河嗨了一声，摆了摆手：“张总您客气了，慕青虽是我老板，也是我朋友。” 张晓阳笑了笑：“谢谢，沈河。” 张晓阳吃了饭，又把提来的东西放好，抱着周六窝在沙发里看过去的照片，他翻一张跟周六解释一句，这感觉就像给小老二讲故事一样。 他抱着周六开了张自拍，存进云空间，页面下滑，空间更新，粉色提示弹出“今天是您跟哥哥恋爱的第十七年零三百四十九天。” 原来已经这么久了。 他把那张照片发到了慕青微信里，问他什么时候回来。 慕青坐在办公室里，刚刚才把最后一封邮件发出去，他要申请回国，把青阳迁回去。 手机叮一声，微信提醒。 慕青拿了手机，小太阳的名字就显示在上面，一张图片被他点开，家里乌漆麻黑，从照片里两双明亮的眼睛看得出来张晓阳抱到了周六。 竟然这就抱到了，周六这个叛徒。慕青手指拂过张晓阳的眉眼再到周六的，一人一猫便合并成一个人。周六当了这么多年的替代品，现在正主终于是来了。既然来了，他真不想再放小太阳走了，所以…… “你早点睡，我还要一会儿。”慕青回复。 【这么忙吗？】张晓阳回得很快。 第223章 委屈1 【先睡，不用等我。】 慕青又说了一遍，张晓阳不好再强求，把周六抱了回去，又洗漱了一下钻进被窝里。 时间悄悄走过十二点，张晓阳即使想等着慕青也慢慢垂了眼皮。 门被悄悄打开一道缝隙，慕青手上拿着新买的药膏。床上之人睡得香甜，侧躺着身体刚好把受伤的那侧脸颊露在外面。 慕青打开了床头灯，亮度丝毫不影响床上的人，他沾了药膏在棉签上，一点一点，慢慢的涂抹。又想起jack看张晓阳的眼神，手上不免加了些力道。 也许是痛了，张晓阳翻了个身，平躺在床上。慕青收了棉签，淡淡的光打在张晓阳嘴唇上，房子里的暖气烘得张晓阳唇色更艳。 慕青用手指轻轻碰了一下，张晓阳唇瓣抿上一抿，沾了些口水，更加诱惑了。 慕青不敢再看下去，他怕自己忍不住把人拉起来，急急忙忙收拾了东西出去了。 第二天一早张晓阳起来洗漱，今天要等灯具公司来上门安装，张晓阳给公司那边请了假。 洗漱台前放着昨天新买的牙刷，挤好牙膏含在嘴里，镜子里自己左侧脸颊上涂了厚厚一层药膏，张晓阳心中一喜立马又满是懊悔，自己明明在等哥哥，怎么就睡着了。 洗漱出完毕，张晓阳去隔壁卧室喂猫，粮食，猫砂都还足够。张晓阳蹲在地上，低头去瞧蹲在猫爬架下的周六。昨天的相处让周六不再那么怕他，他唤了几声便出来了。 张晓阳搂着猫坐在床边晒太阳，昨天又是火烧云，一大早的太阳照得人懒洋洋的。 他给慕青发视频，一人一猫落在镜头里。张晓阳右脸贴着周六，单手拿着手机：“哥，你昨晚上回来给我上药了？” 慕青还在办公室，手还在在电脑上打着什么，手机放在一旁，侧着身子看他：“答应过你的，自然回来。” “可你也答应了陪我吃晚饭。”张晓阳道。 慕青打字的手一顿，随即正过身体：“对不起，晓阳，我实在太忙了。” “没关系，哥，我只是很想你。”很想抱抱你，“沈助理昨天跟我说过了，你先忙你的，我等你。” 周六喵了一声挣开跑掉，张晓阳的手机晃动一下掉在地上。 慕青随即挂断视频。小太阳的感情太炙热了，他也是在昨天晚上才明白当初他们分开时张晓阳的那句“过分依恋”给他的影响有多大。 他已经没有勇气再接受一次了。虽然不至于跟小太阳大吵大闹，可心里就像是锁了一道门，当初那些他接受过两次的东西，现在再接受不能了。 沈河按了好几次门铃没人开，只能自己刷了指纹上来，慕青给了指示，要他照顾好张晓阳。 他把早餐放在桌子上，转了一圈没看到人，想着张晓阳可能跟周六一起。 “张总，慕总买给您的早饭到了，您吃吗？” 身后响起说话声，张晓阳正揉着周六出气，都怪周六打翻了他的手机视频才突然挂断，他都没看到哥哥听到他说想他以后的反应。 周六被揉的喵喵叫，爪子挠着衣服勾出细丝。张晓阳把周六放下起身出去：“沈助理，麻烦你了。” 张晓阳的目光落在入户电梯那里，沈助理竟然还有哥哥家里的钥匙。 沈河搓了搓录入指纹的手指，“以前慕总总要应酬，喝醉了都是我送他回来，为了方便，我就录了个指纹。” “是嘛，谢谢你了。”张晓阳把早餐提到了餐桌上，东西很多，时间尚早，他猜测沈河可能没有吃早饭，便留人一起吃。 沈河自然拒绝，张晓阳也没有强留，只说下次别送了，他自己能解决。 沈河走后没多久灯具安装得师傅们就上了门，他去小区门口接的人。一辆皮卡后面放着好几个大箱子，张晓阳给门卫说明了情况又登了记才把人领了进去。 安装师傅手脚麻利，身后伙计也勤快，半天时间不到，整个家里便多了好多盏灯。休息时间，安装师傅跟张晓阳聊天，说他刚就觉得这地方熟悉，好多年前这地方的装修就是他负责的，当时他提议过多装几盏灯，可房主不同意，所以对这地方记忆深刻。 “我也就签合同的时候见过房主一次，一个非常英俊的外国面孔，就是不爱笑，看起来很不高兴。” 张晓阳把尾款结清给安装师傅，又给人道谢，他把人送出门：“他以后会笑的，我就是来让他高兴的。” 安装师傅如梦初醒，哎了一声，收拾东西告辞了。 晚上时，张晓阳打开了全屋的灯，整个房子立马亮如白昼。他下午去买了菜，做好了饭菜等哥哥，也不知道慕青看到这些灯会有个什么反应？他在黑暗的地方待了那么久，会觉得刺眼的吧？ 时间静悄悄的走，饭菜冷了热，热了冷。张晓阳趴在桌子上盯着手机看，哥哥刚才来过电话，又是忙，让他别等他。 以前读书时慕青也忙，忙着赶项目做课题，还得考试，比赛，每天脚不沾地。可那时候也没见哥哥总是不回家，现在做了老板，总不会比当时更忙了。 张晓阳把头闷在臂弯里，原来等人是这种感受，以前的他一心往前，慕青永远在他身后，那哥哥当时是个什么感觉。 张晓阳手指动得飞快：【哥，以前你总是追着我跑，是不是很难受？】 慕青立在窗边抽烟，猩红的火光在夜色中一闪一闪。知道张晓阳这是等得难受了，他掐灭烟蒂，不一会儿又点了一根。【我不会难受，因为我知道你会回头。】 所以慕青这是不打算回头了吗？ 可明明他们还那么热烈的亲吻过，那吻里包含的爱意他感受得到。所以这两天并不是全因为忙碌也有躲着他的嫌疑在里面。 哥哥为什么要躲着他，明明两个人话都说开了。为什么就不愿意回头了，不回头怎么可以。 —— 青阳总部只零星几个办公室里亮着灯，慕青刚洗了澡准备睡觉。 第224章 委屈2 手机又在差不多时间响了起来，他越来越不敢接，一个星期了，他躲了张晓阳一个星期了。每天电话都会来，刚开始他用一个忙字就可以安抚好小太阳，渐渐的，忙字没用了，他只能想别的借口。 可今天他能编的借口已经用尽了。电话响了两遍，快挂断时慕青还是点了接听键。 “怎么了，晓阳。” 对面窸窸窣窣，等了好半天才传来一声沉重的呼吸声。 慕青顿觉不妙：“你怎么了，晓阳，说话。” “哥，回来。”带着哭腔。 慕青赶紧起身重新打开电脑，他连上了家里的监控，张晓阳蜷缩在沙发上一手捂着肚子，一手拿着手机。 手机里又是一声粗喘，监控里的人翻了个身，趴在了沙发上。 慕青只扯了件棉袄就出了门，沈河刚好从门口经过，见慕青急匆匆往外跑，鞋子都没换，赶紧拿了皮鞋跟上。 等赶到楼下哪还有人。慕青的电话并没有挂断，“晓阳，我马上回来，你怎么样？” 电话那头的声音还是有气无力：“哥，你慢点儿开，我没事儿。” 怎么可能没事儿，慕青恨不得一脚油门立马到家。火急火燎开进小区，心里担心过剩，根本来不及停车，钥匙扔给泊车员，往回跑去。 雪水沁透拖鞋，慕青没来的及换双干净的，跑过去一把捞起沙发上的人搂在怀里。 原来还缩成一团的人，在被抱住以后变得放松许多。张晓阳紧紧拉住慕青的睡衣，怕人又跑了：“哥，你回来了。” 慕青想放开人检查一下，根本放不开，怀中之人力气很大，全不像生了病的样子。 “你怎么了？”慕青还是有些担心。 “没什么，就是冰淇淋吃多了，肚子疼，我刚才喝了姜糖水了，现在好多了。” 对上张晓阳满带笑意的眼睛，慕青突然有点生气。当初张晓阳也用过喂蚊子那一套骗他心疼，这么大了，竟然还来。 “你为什么要这样，骗我好玩儿吗？看我担心好玩儿吗？我是真的很忙，你……”慕青推开张晓阳站了起来。 张晓阳犹如受伤的幼兽，满眼笑意瞬间被委屈替代，哥哥又对他发火，这已经是第三次了。他本想说我不这么做你就不回来，在看到哥哥湿了的鞋子又闭了口。 他从门口拿了双拖鞋过来，单膝跪在慕青面前，去触碰他的脚，哥哥的脚冻红了。 慕青一下躲开，张晓阳咽下心中委屈，把垃圾桶扯了过来：“哥，我没骗你，你冰箱里的冰激凌要到期了，我不想浪费就全吃了。” 慕青扯过垃圾桶检查，里面的确有不少冰淇淋盒子，又看看张晓阳比平日里更加红润的嘴唇，想发的火也发不出来。 他起身去厨房，空气里充斥着浓郁的生姜味道，熬汤的罐子还没有洗，里面剩了不少生姜残渣。 看来是真的没有骗他，慕青回头走过去，重新坐在刚才地方。 张晓阳弯腰再碰慕青的脚，这次慕青没再反抗，由着张晓阳给他换了鞋袜。 “还疼吗？”慕青问。 张晓阳蹲在地上点头，原本下去了一点的情绪，被哥哥一问又立马涌了上来。 慕青拍了拍身边的位置：“躺着，我给你揉揉。” 那再好不过。张晓阳平躺在沙发上，头没敢往慕青腿上放，怕把人吓跑了，只顶抵住他的大腿外侧，肚皮露出来，上面一大片的红。 “自己揉过了？”慕青便搓手边问。 张晓阳一直直勾勾盯着上方的慕青，这感觉好熟悉，以前肯定发生过。 “我用毛巾热敷了一下，还没消下去吗？” “这么多年自己身体什么样子还不清楚吗？”慕青边揉边笑，手掌很大很暖，按在张晓阳身上很舒服。 张晓阳知道慕青在说他皮肤容易红的事情，哥哥笑了，气氛正好，张晓阳便有些飘飘然：“那肯定没有哥哥了解。” 慕青在他肚皮上拍了一把，又继续轻轻柔柔给他揉着。 “哥，你既然回来了，今天能别走吗？我想你陪我吃晚饭。” 该来的总是要来，该面对的也只能面对。慕青静静看了张晓阳好久，最终叹了口气，败给了小太阳满是期盼的眼睛。 “这么晚不吃饭，还吃那么多冰淇淋，怎么不疼死你。”慕青拿了用保鲜膜包好的饭菜去微波炉里加热。 张晓阳揉了揉肚子，心里跟装了蜜一样，哥哥说什么就是什么。 他跟在慕青身后，嬉皮笑脸：“我错了。” 慕青给了他一个白眼，张晓阳就当是哥哥原谅了自己：“我每天做好饭菜等你，可总等不到你，这地方我又不熟，也不敢出去。” “不敢出去，这一屋子的灯不是你出去买的吗？” 张晓阳刚吃了口鸡翅，半块含在嘴里，向哥哥邀功：“好看吗？我特意选的。” 慕青往四周望了一眼，亮到晃眼了，他扒了一口饭，淡淡道：“一般般。” 早就想过慕青可能不喜欢，但真从慕青口中说出来，张晓阳还是觉得有些难以接受，他选的，慕青怎么能不喜欢。以前，明明选个社团都要跟着他选的。 太阳花的花瓣儿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耷拉下来，慕青忍住笑意揉了一把张晓阳的头发：“不高兴？” “嗯，你不喜欢我选的灯，我不高兴。” “为什么我不喜欢，你就不高兴？” 张晓阳顿时没了吃饭的胃口，筷子搁在一旁，眼巴巴望着吃得正香的哥哥。 “慕青！”他很少叫哥哥名字。 慕青也被这并不熟悉的称呼惊了一瞬：“干嘛！” “因为我喜欢你。所以觉得委屈。”张晓阳软趴趴的道。 慕青丝毫看不出情绪变化，夹了块排骨，三两下啃完后扔在骨碟里：“味道不错，你的手艺哥挺喜欢。” “小气鬼。”见慕青吃完，张晓阳起身收拾碗筷，转身的瞬间来了这么一句。他特意把动静弄得特别大，心里全是对慕青转移话题的不满。 第225章 委屈3 慕青看着满脸幽怨的小太阳憋笑憋得胃疼，这晚上太美好了，一直冷冷清清的家里突然就有了人气。他走过去挨着小太阳站着，肩膀贴着肩膀。 稍稍使劲儿，小太阳被挤到一旁，他接过小太阳手里的抹布开始洗碗：“让开点儿，别把我的碗给废了。” 张晓阳心里已经炸毛，几个破碗现在真想给打了算了。他走过去挤慕青，想从他手里抢回洗碗的权利。 慕青双手一撤，张晓阳扑了个空，他哼一声，手上沾满泡沫，张牙舞爪的继续往慕青身上挤。慕青转了个身，面对小太阳站好。张晓阳收力不及，整个人扑在了慕青怀里。 两手撑在慕青胸口，灰色睡衣印出手指的痕迹。张晓阳感受着手指之下的触感，指腹微动，虽没见过，但比当初的规模绝对更加宏伟。 手指之下的心跳越来越快，张晓阳壮着胆子把头也靠了过去，他想听听哥哥对自己心动的声音。 可听了好久，虽然快但并未没有加速的趋势，是哥哥掩饰的太好，还是真没感觉了。 头顶上方慕青轻笑出声，“抱够了吗？衣服湿了，有点冷。” 怎么会冷，明明热的不行，张晓阳恋恋不舍的放开慕青：“哥，碗我来洗，你去洗澡吧。” “嗯。”慕青没再强求，转身向卫生间走去。 张晓阳洗完碗，又把卫生收拾了一遍，他给小刘助理回了信息，又给侯小琴打了个视频，快一个小时过去，慕青竟然还在浴室里。 他走过去敲了敲浴室门：“哥，你好了没？” 浴室里水声哗哗的响，慕青说了什么张晓阳一句也没听清。他只能又拍了一下：“你再不出来我进去了。” 门被从里面打开，慕青只围了条浴巾，头发湿漉漉的，水迹沿着腹肌的沟壑流到浴巾里面。 慕青自进门起，嘴上的笑意就没放下去过，他食指屈起，对着面前发愣之人脑门儿上弹了一下：“坏东西，快去洗澡。” 张晓阳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笑，他是太急色了，谁叫慕青比之前更性感了，根本控制不住不去看。 张晓阳生怕慕青溜了，三两下就洗完了。 还好哥哥没有离开的意思，已经换了睡衣躺床上玩手机。床的一边空了一半，张晓阳才意识到这地方只有一个卧室，而且只有一张床。 那岂不是说。 张晓阳耳朵发热，挪到床边站着看慕青，也不知自己是该上还是不该上，局促得像个没见过世面的孩子。慕青倒是淡定的很，拍了拍身旁：“上来呀。” “哦，好。”张晓阳揭开被子窝了进去，他不敢挨着慕青，可却能感受到慕青的温度。好热，好热。张晓阳整个人都僵了，全身紧绷的躺在一旁，一点不知道应该干什么。 他闭着眼睛酝酿睡意，可身上所有感官在他上来的瞬间全部放大，慕青的一举一动他都能觉察到。这还怎么睡，根本睡不着。 也不知道僵了多久，身旁的人终于有了大的动作，慕青把手机放在床头，侧身过来帮他关床头灯。 天啦，太甜了，张晓阳眼睛紧闭，如果可以，鼻子也想闭上算了。哥哥离得好近好近，要不要亲，要不要亲，要亲。 张晓阳猛的睁开眼睛，对上慕青笑到发颤的嘴唇。 “不装睡了吗？”慕青依旧保持姿势，撑在张晓阳上方。房间里熄了灯，只靠月光照亮。 张晓阳快要腻死在这滔天的甜蜜里，他咽了咽口水：“哥，你好甜。我能…能不能尝尝。” “好啊！” “真的？”张晓阳过于兴奋，撑起身体想离慕青更近一些，明确的朝着嘴唇前进。 额头被两根手指抵住，慕青笑了一声：“别闹，睡觉。” 慕青变了，张晓阳非常肯定，以前的慕青偶尔也会恶劣分子作怪，逗他跟逗小猫儿似的。但只要他表现出想腻歪的需求，慕青每次都是满足了，哪会跟现在一样撩得他欲罢不能，然后扔一句睡觉，撒手不管。 张晓阳心里有气，又想到自己是在追人，也不知道往哪里撒，抱起枕头下床：“哥，我去睡沙发了。” “有床不睡睡沙发干什么？” “你……”张晓阳看着似笑非笑的哥哥：“你，你明知道我对你，你还撩我。我睡不着。” 慕青一把扯过张晓阳手里的枕头捂在脸上，胸腔接连起伏，是笑疯了的模样。 有那么好笑么。 “过来。”笑了半天，慕青止住快要飙出眼角的泪花，冲一旁之人招了招手。 张晓阳站定不想动，哥哥太过分了。身前之人突然起身，抓过张晓阳手臂，用力一扯，张晓阳整个人跌进慕青怀里。一只手隔着睡衣穿过腰身，张晓阳被箍得紧紧的。 慕青一手掐住张晓阳的下巴，让他抬头，眼底有汹涌澎湃的火光：“真想追哥？” 张晓阳费劲点头，说话不利索，艰难吐出个是。 “你不是不喜欢男人？拿哥当女的吗？” “没有，没有，哥。”张晓阳扯开慕青的手，话说得比朴石还坚定。 “没有什么？”两人面对面离得极近，吐息之间纠缠在一起。张晓阳搞不清慕青现在是为哪般，之前自己表现出那个想法，慕青明明逃了，还一连那么多天不回家。现在这是突然想通了吗？ 他被抱得有些不适应，扭过头去，不敢对视慕青的眼睛。 “没有不喜欢男的，还是没有拿我当女人？”慕青轻佻的勾了勾小太阳的耳尖，又把人掰了回来。 “不是的哥，我没拿你当女人。” “那就是你喜欢男的了？可你结了婚，还有孩子。” 张晓阳下巴被捏得疼，心里算是明白了一点点。慕青这是找他算账来了。 “哥，你介意？” 慕青定定看了小太阳几秒，从张晓阳绷紧的背脊感受到慌乱，小太阳慌了。他其实说不上介意，但是看到小太阳因他而慌乱，为他不安，心里就觉得分外满足，总之就是觉得逗小太阳好玩儿。 他放开抱紧小太阳的手臂，放在脑袋后面枕着：“我不介意呀，我介意什么。” 张晓阳的慌乱立马达到顶峰，当初要不是慕青骗他有什么男朋友，他哪可能结婚。现在又拿这种事来对他说教，他已经结过了，孩子也有了，要他怎么办。 张晓阳趴在慕青心口听他的心跳，希望哥哥只是在开个玩笑，可心跳依旧未变。 第226章 委屈4 看来慕青是真的不似从前了。他这么多次的主动，慕青不是躲就是逃，一直没有半点反应，连之前会变化的心跳都不存在了。 “那要不你也结个婚？”张晓阳揪着慕青胸口的衣物，抬起头满脸委屈的盯着慕青。他结过婚这事儿，确实回去不了。 慕青忍了一晚上的笑意在听到这话以后破口而出。他一把推开张晓阳，一手捂着胃，侧着身子蜷缩在床上。 终于意识到自己被逗了，张晓阳坐在一旁生闷气，慕青怎么变成这样，好恶劣，好恶劣，好恶劣。看见慕青身体因为大笑耸动，怎么办，好想给哥哥一脚，把人踹下床去。可他本就是想爬慕青的床，还没成功，把人踹下去算是怎么回事儿。 他一把扯住慕青衣领，让人平躺在床上，接着对着依旧笑个不停的嘴巴狠狠吻了上去。 身体被推动，张晓阳嘴上动作不停，伸手过去扯着慕青的手指与他十指相扣。他把慕青按在床上，腿脚缠上对方，不让人逃走。两人身体挣动，床单乱做一团。 嘴角泛起疼痛，刚才吻得太着急，也顾不得什么角度，温柔，只是抱着慕青不撒手，活像个没亲过嘴的。 也确实没亲过，跟冯玲在一起时也有浓情蜜意，可亲嘴这事儿他却不知怎么总也做不下去。不是身体不愿意，面对冯玲渴求般的眼神，也强迫过自己，可是没用，是他心里不愿意。 张晓阳吻得又重又急，血腥味很快就漫延到慕青嘴里，他想强势的推开身上之人，张晓阳就会吻得更凶更深，深到他快要溺死在那片深海里。 心跳在接触从小太阳洗完澡出来就一直没慢下来过，更是在此刻达到顶峰。身体的反应骗不了人，算了，算了，小太阳喜欢，给他便是了。 慕青拍了拍张晓阳的屁股，嘴被堵住只能发出闷闷的哼哼声。张晓阳感受到哥哥的回应，委屈一下冲破头顶，他抬头分开，有气的，委屈的，不满的，开心的，难过的，很多很多，多到快要溢出来。 他不懂他哥了，他不懂慕青究竟是爱他还是不爱了。 “哥，我错了。我不该结婚的，早知道你单身这么多年，我也该单着。我变心我错了，可我现在回来了，你别不要我。” 慕青嘴唇肿了一大块，小太阳的也差不多。他艰难抽出手指拂过张晓阳的唇瓣，知道小太阳当了真。当初跟他在一起时还没什么呢，小太阳都能把自己逼疯，现在当他真责怪，介意，也不知道小太阳会把自己怎么样。 “哥。”两人依旧紧紧贴着，张晓阳的腿还缠在慕青身上，是死也不放手的姿势：“我没脸奢求你原谅，你说的对，我是坏东西，我就是坏，当初那么伤害你，现在有死皮耐脸来贴着你。可我真的放不下你，我还想回到过去，回到江城那段时间。我还记得你的好，想你给我个机会。” 他眼睛越来越模糊，头低低的抵住慕青的额头，可他不敢闭眼，闭眼眼泪会落下来，落进慕青眼睛里。 “本来我放弃了，我去瑶苍山许了愿，希望你跟你男朋友一生幸福。可你又让乔初生去找我，她骂我窝囊，说我傻，跟我说你可能没有男朋友。我就动心了，我还喜欢你，还想跟你在一起，所以我就来了，如果你真没男朋友，我肯定得带你回去。” 剖心挖肝说了一大堆，张晓阳终是闭了眼睛，眼泪递到慕青眼睛里，带着灼热的温度，烧得慕青眼角泛红。 他摸了摸怀中之人的头发，才知道自己的逗弄带给了小太阳什么样的痛苦。 他不该说小太阳结过婚了的，那件事还是他一手促成的，他本也不介意。 “你去瑶苍山许了什么愿？”慕青嗓子紧得厉害，连着心脏揪得发疼，他又想起小太阳糊满鲜血的膝盖。 “想你一生顺遂，万事皆宜。”不再是以前的身体健康，万事如意，而是慕青的一切之所想，张晓阳都希望能够实现。 “就那么相信那个真君庙！”慕青问，其实他也信，真他妈太准了，他心之所愿，维张晓阳一人。本以为从此天各一方，可隔了十年之久，小太阳带着一身热意从东方而来，誓要将他烧个通透。 “我信，哥，我见到神明了。” 慕青叹了口气，双手往下，按住张晓阳的膝盖，“还疼吗？” 张晓阳身体僵硬，又一滴泪水落下：“不要叹气，我早不疼了。” 慕青把人勾下来，两人接了个绵长又温柔的吻。 “你傻呀你，爬那山上去干什么，我又不信神。” 张晓阳趴在慕青心口，听着他依旧如常的心跳：“我没别的办法了哥，想留下你又不敢留下你，妈妈刚失去爸爸，我怕她受不住，只有偷偷给你祈福。” 张晓阳心口得慕青一吻抚慰，他情绪好了一些，分毫不觉得自己做了多傻的事情：“哥，你肯定能万事皆宜的，我诚意很真，神明肯定能看到，他们会保佑你。” 神不渡我，我便自渡。什么情况下才会寄希望于神明。慕青心头震颤，如山石海啸般，原来张晓阳曾经是真想放弃他，好险好险。 侯小琴跟他抱怨张晓阳又开始不拿相亲当回事儿了，见了好多个都没个结果，娃儿还那么小，没个妈妈怎么行。 慕青静静等着侯小琴说完，问道：“你怎么保证相亲认识的女人能拿晓阳的孩子当亲生的疼？” 侯小琴被狠狠噎住，即使自己儿子人品，样貌都算得上优秀，也早就实现经济自由。但不会有人拿两个孩子当亲生的疼，除非那个人爱张晓阳爱到骨子里。 “妈，你别管了，我想办法，有一个人爱了晓阳很久了，她可以。只是她离婚了。希望你……”慕青没说完。 侯小琴眼睛里又冒出希望，忍下追问女生全部信息的冲动，只说：“好好好，我不会有意见。” 然后他打了电话给乔初生，只是没想到，那一次的主动联系竟然是帮了他自己。 第227章 灵验1 还真是…慕青又亲一下张晓阳的额头，那瑶苍山还真是灵验的很。 “那你现在不怕妈伤心了吗？”慕青明知故问。 “怕！”这是张晓阳最最在意的点，他怎么可能不怕。 “那你还这样。”只要张晓阳还在怕，慕青就知道之前来过的可能还会重来一回。他也怕，他心脏承受不了再来一次了。 “因为喜欢你，很喜欢，很喜欢，没你吃不下饭，睡不着觉，听你有男朋友我就想把你藏起来。” 这话说得过于夸张但却是张晓阳的肺腑之言。 慕青笑道：“感情之前说的都是骗我的。” 张晓阳摇了摇头：“没骗你哥，真打算放弃了。可我来了美国后就只想带你回去，没有男朋友就把你勾回去。有的话，撺掇分了再绑回去。” 他说的坦荡，全不觉得自己说的话有多不要脸。今天一晚上脸皮，尊严什么什么都不要了。他只要慕青，无论如何，只要慕青。 慕青嗤笑：“坏东西！” 就是坏了，不止感情上坏，只要哥哥不拒绝就还有更坏的，拒绝也没用，他会用其他办法讨回来。 虽然感受不到慕青心跳的变化，也鼓了勇气去触碰慕青的身体。之前慕青拒绝了，这次他允许了准备，抓住慕青的双手举在头顶，又扯了自己的睡衣绕过手腕绑在床头。 慕青动了动，坏东西，竟然真给他绑起来了，还挺紧。 “干什么？”慕青笑意不减，他的小太阳越来越好玩儿了。 张晓阳扯了一下，确定慕青不会乱跑以后，点了点头。他不能回答慕青的话，怕他跑掉。 直接扯过被子盖住两人。这场景和他们第一次接吻时有些像，只是位置变了。温度渐高，张晓阳的额头沁出细汗，从没干过这事儿，还有点儿紧张。 “你要干什么？” 慕青终于发现了不对劲，一个一个吻落在他脸侧，胸口，一直往下。 他身体发颤，意识到小太阳接下来的动作。蝴蝶变成猛兽，他做了这么多年慕总，人人都对他敬畏三分，头一次觉得自己是被捕获的猎物。 他挣扎逃跑，心脏快要跳出胸腔。愧疚感铺天盖地袭来，把他掩盖，烧死。腿脚都被禁锢，小太阳的力气什么时候这么大了，不可以，不可以，他是小太阳，怎么可以。 慕青眼泪横流，一句一句算是拒绝。可拒绝什么呢？就是因为之前一直拒绝才会发展成现在这样。 张晓阳觉得慕青太不听话，他不像在找快乐，累的全身是汗。他一把掀开被子，月光从窗口撒下，在墙面落下一个灰色倒影。他狠狠捶了慕青两拳，“别他妈乱动，会受伤。” “晓阳，你冷静一点，冷静一点。不要这样。” “冷静不了，说了绑你，肯定绑你。” 张晓阳动作依旧，身体的感受骗不了人，即使心里再不乐意，可也快乐到了最后。小太阳给他的，从身体到心里的极致快乐。 张晓阳去厕所漱口。慕青手臂依旧被绑着，挣扎过度，腕上红了一大圈，他双眼放空躺着，头顶是张晓阳新买的云朵吸顶灯，极致温柔，极致明亮。 张晓阳回来时还光着膀子，沾了水有些冷，一下趴到了慕青身上。双手搂着慕青紧紧抱着，不打算解释自己刚才为什么要那么干。 好久，慕青轻声道：“给我解开，晓阳。” “哦！” 张晓阳爬了起来，不情不愿的解。他动作很慢，不想解，受不了哥哥会怪他，或者是再次逃跑。可纯白的睡衣上印上红色，他绑人的时候把扣子贴着了慕青的皮肤。 顿觉自己混蛋，强迫慕青，还让他受伤。一下扯开睡衣扔到床下，抓起慕青的手腕放在嘴边。小时候他受伤了，张宇都会给他吹一吹。 慕青看着跪在一旁对他手腕吹气的小太阳，揉了揉他的头发。是故意弄卷的吧，“别吹了，我去洗个澡。”他全身是汗，衣服贴在皮肤上，很不舒服。 “哥，对不起。” 张晓阳抓着慕青不放，他只为弄伤他的手腕道歉，不为别的。 慕青把手抽出来又揉了一把，笑道：“受欺负的又不是我。明天给你买糖。” ？ “什么糖？” 张晓阳追着慕青去浴室，慢了一步吃了个闭门羹。里面水声哗哗的流，已经变成蜂蜜流进张晓阳心里。慕青没怪他，也没逃跑，还要给他买糖。 天啦，神仙哥哥呀！ 张晓阳拿了一个牛皮笔记本进来，放在小刘助理的面前。 现在是下班时间，刘萌萌在心里翻了个白眼。她一直觉得张晓阳就是大家眼中不加班不开会还疯狂给绩效的好领导，这破天荒头一次，她还有些不适应。 “萌萌，你去年结的婚是吧？” “啊？”刘萌萌反应了半天，点了点头。 “你帮我看看这个方案行不行。”他停顿了一下：“让你老公也看看呗，男人的角度，会不会太矫情。” 刘萌萌把那个笔记本儿放在文件夹的最上面。翻来一看，顿时眼前一亮，张晓阳依旧是她心中的好领导，现在更好了。 只是想到他说以一个男人的角度，刘萌萌第一反应就是张晓阳喜欢男人，可怎么可能，他崽都生两个了。 “行，我回去跟他讲，肯定让你女朋眼前一亮。” 张晓阳手指握紧又放开，在办公桌上揉了揉，确实不知道怎么讲对方是个男人。 “不要太花哨，虔诚最重要。” 刘萌萌比了个ok的手势，“明白。” 也不知道小刘助理是真明白还是假明白，张晓阳挥了挥手看来那事儿估计最后还得自己来。 张晓阳给慕青打了个电话，昨天被慕青抱着睡觉的滋味太温暖，今天不想独守空房。 “哥，你回来是不是要开很久的车，太累了，别回来了吧。” 他去了那间九十多平的独栋，一个人躺在对着壁炉发呆。好想哥哥，想他回来。 慕青那边似乎跟别人说着什么，好一会儿才回复他：“是停留的，跨了洲，好几个小时呢。” “那你今天自己睡，少玩手机，知道吗？” 第228章 灵验2 张晓阳心里不满，他说反话呢，哥哥难道听不出来？这么没眼力，怎么做老板的？ 但他不知道，做老板不需要眼力见，两人又说了几句，慕青挂掉电话，全程没说自己会回去。他笑了笑转身面对众人：“感谢大家这么多年对青阳的信任，但是事实的确如此，青阳会迁往中国。一如我之前所说，愿意跟着青阳的，我绝不亏待，不愿意的也感谢大家一路支持，有缘再会。” 沈河跟在慕青身后出了门，对于青阳迁回去他是有私心的，他的根在那里，能回去最好，可是现在。 “事情都忙得差不多了吧，放你几天假，去把自己的私事办一办。”两人一起搭乘电梯，慕青拍了拍沈河的肩膀：“我无法评价你的选择，但是jack是不可能跟你回去的，你自己考虑一下。” 沈河提着电脑的手指收紧，他怎么会不知道徐涛不会回去。可他把心留这里了，留给那个风流浪荡的混蛋了。 “青阳只迁总部回去，这边还有不少合同得有人盯着，你留下吧。” 沈河顿了一下，不可思议的看着自家老板，他们不是决定全部迁回去吗？怎么又打算留个分公司在这里了。 沈河一句话不说，慕青又拍了拍他的肩膀：“一开始就是你在帮我，说实在的，我不想换总助。” 一个用顺手的总助能抵一个总经，而且他们还是很聊的来的朋友。 “慕总。”沈河头低低垂下。 “别给我可怜兮兮的。我只是让你待在这里，这可是降职，你自己选的，不关我事。” “慕总。你……” “不降薪，放心。”虽知道沈河心里想的不是工资，慕青还是说了这么一句。 沈河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慕青一直这么好，否则他怎么可能这么多年生活工作的在他身边这么多年。 “我要去纽约，带你一程？”慕青前去开门，自己坐进主驾驶。 沈河终于抬起头来，他觉得自己就在美国很对不起慕青。他摇了摇头：“后续还有些事情，我收尾，请慕总放心。” 张晓阳下班时本打算去买菜，可想起慕青那个态度就不想买了，凭什么做给他吃，昨天还说好给他买糖，一大早他还没醒人就跑了。说什么是他受了欺负，第二天就敢不回家，这跟提裤子跑路的渣男有什么区别。 虽然他们没发生什么实质的关系，但这心理落差，谁都受不了。 张晓阳给自己泡了杯茶，冰箱里还有侯小琴捎过来的腊肉。取了一小截又拿了两个鸡蛋，几片菜叶，给自己炒了个蛋炒饭。 饭的确炒的不错，色泽金黄，颗粒分明，香气四溢，就算拿到饭店里也能称得上一个好字。张晓阳拿着勺子一下一下戳在碗里，瓷白的餐盘与金属接触叮当作响。眼睛里火光摇曳，他紧盯着壁炉。 昨晚上就不该那么轻易放过慕青，以前知哥哥恶劣，没曾想如今如此恶劣。凭什么不如以前爱他了，他不就说了几句过分依恋之类的话嘛。分手还是慕青说的呢，凭什么就不能回到过去了。 张晓阳年少时得张宇宠着，刚刚成长又有慕青，宠着他，哄着他，以他的心意为自己的想法。事事一肩帮他扛起，他习惯了。经过昨天晚上一遭，早忘了自己是腆着个脸溜到美国来追人的，也没把慕青从未给过他任何承诺当回事儿。还以为自己受了多大委屈呢。 他又狠狠戳了一下，是全吃不下去了，慕青不是不回来吗，他就装个头疼脑热，就不信他哥不心疼。 张晓阳扯着嗓子咳嗽两声，又对着空气喊了几声啊，确定声音类似感冒以后，拿出了手机。 电话还没打出去，身前的盘子突然被端走。张晓阳拿着手机愣在原地，沙哑着嗓子叫了声哥。 “这么香的饭你不吃了？”慕青端起来闻了闻，上面还在冒热气。 张晓阳摇头又点头，肚子咕一声，出卖了他。 慕青笑了一下，摸一把小太阳的头发，“吃呀。傻了吗？” 慕青坐在张晓阳对面，双手托腮看着张晓阳吃。 张晓阳小口小口吃着，慢慢红了脸。 “哥你不是不回来？” “回来救我的盘子。”慕青道。 张晓阳：“......” 看来是从他开始戳盘子起就进来了，竟然一声不响站那么久。那肯定也听到他扯着嗓子咳嗽了。 果不其然，慕青一把按住他狂塞炒饭的手，眉间满是担忧：“嗓子疼还吃这么硬？” 张晓阳脸色一下爆红，昨日种种全都涌进脑海，他没给别人做过那种事儿啊，慕青能不能不要提了。 吃也不是，不吃也不是，张晓阳抬起头来，“疼的。”都已经发生了，讨哥哥一个心疼不过分吧。 慕青摸了摸他的脸颊，叹了口气，起身离开。张晓阳以为哥哥要走，急急站起来跟在慕青后头。 慕青在玄关处拿完药回头，两人差点撞上。他牵起张晓阳的手去了餐桌，把那些盒子摆在桌上，消炎的止痛的，以后摆了一盒润喉糖。 他拆了一颗塞进张晓阳嘴里，冰冰凉凉的感觉让张晓阳脸上的红晕下去几分。却又在听到慕青下一句话时烧得更盛。 “不都跟你说了哥不需要你那么做，你怎么就那么倔呢？” 所以，所以给他买糖是这个意思吗？他哥还怪好的。 张晓阳顿时觉得糖不甜了，害羞太过时就会变成生气，他一下扯开自己的衣领：“还不是因为你不愿意回头，除了那个办法，我能怎么办？” 他没回头吗？他以为带小太阳回别墅那一晚就已经算是回头了。所以在小太阳这里，彻彻底底的亲密接触才算是回头吗？ 果然是坏东西！ 慕青被大片粉红的肌肤惹了眼，上手给张晓阳拉好。“吃饭，吃饭。” 这还怎么吃得下去，他都明示成这样了，慕青竟然还是无动于衷。 张晓阳死皮赖脸往慕青怀里凑，慕青顿觉无奈，这小太阳的粘糊劲儿随着年龄也长了不少。 第229章 照做1 “是不是我不如当初嫩了所以你不喜欢我了。”张晓阳手放在自己肚子上，上面已经有了一圈赘肉。虽然他已经把健身提上了日程，可是，人到中年，不能不服。 “你们当老板的都喜欢那种滑滑嫩嫩，奶乖奶乖的小男生吧。你嫌弃我是不是？”张晓阳嘴巴巴个不停，越说越委屈，最后直接搂住了慕青的脖子。 “谁跟你说的这些？”慕青也在张晓阳腰上捏了捏，以前抱着硌手，现在这个样子刚刚好。 “就ken那些人。”张晓阳感受到慕青捏他的肉，心里有了个大概：“到底是不是？” 有些话他们其实早就讨论过。 “哥，你喜欢这样的我吗？” “你什么样子我都喜欢。” “那要是我不会说话，你也喜欢么？” “喜欢。” “缺胳膊少腿呢？” “喜欢！” “那…” “我喜欢完完整整，健健康康的你。” 慕青揉着张晓阳腰间软肉重复当初的话，张晓阳慢慢想了起来。慕青道：“你就长胖了一点，我怎么可能不喜欢。” “那……那……”那了半天，张晓阳说不出话，哥哥刚才对他说了喜欢。 “那什么那，明天不上班了吗？”温馨的氛围持续不到五分钟，张晓阳被慕青抱起来放地上：“快去洗澡。” “哦！”张晓阳刚下去的不满又被慕青的无情勾了起来。 洗完澡，张晓阳去隔壁抱了被子，想去哥哥房里，可在别墅只有一张床情非得已，在这里，哥哥会不会把自己赶下来。 踌躇半天，张晓阳还是闷在自己房间睡觉。这一天天的，自己已经够不要脸皮了，他可不想送上去，又被踢下床。 慕青洗完澡回去，一开灯呦了一声，还真是稀奇，小太阳竟然没有贴过来。 他回了几条工作邮件，又给沈河交待了这段时间的工作任务，时间过去一个小时，房门竟然还是静悄悄的。慕青摘下眼镜放在一旁，忍不住心里发笑，也不知道旁边的小太阳心里难受成什么样。 他起身下床，羊绒地毯踩起来没有声音。张晓阳蜷缩在被子里，翻来覆去睡不着，怎么办，还是想去找哥哥。 房门突然被敲响。张晓阳一个机灵坐直身体，哥哥竟然会主动来找他。 “晓阳，睡了没？” 张晓阳又想起他那不知道丢到哪里的脸皮，一下躺回床上。 房间里咚咚咚几声，想必是想来又没好意思来，慕青憋着笑意扭开房门，小太阳双眼紧闭，直直的平躺着，还真是“睡着了”。 慕青在他床边坐下，摸了摸小太阳的头发。见人没有反应，淡笑一声，稍稍贴近：“睡着了呀，可哥哥睡不着呢，把你偷走好不好？” 妈的，慕青这个冰山脸什么时候这么会撩了。 张晓阳觉得自己耳尖发烫，太没出息了，慕青才说了一句，自己反应怎么这么大。 “不说话就当你同意了啊。” 慕青掀开被子，看到张晓阳胸口抱着的枕头又没忍住笑了一声。一手穿过膝弯一手穿过脑后，以一个公主抱的姿势把张晓阳抱了起来。 “不是喜欢哥哥，那给哥哥暖被窝。”慕青轻轻把人放在自己床上，自己躺了进去。的确很暖和，张晓阳刚从被子里出来就像个大火炉，加上他又害了羞，便更加热。 张晓阳被一个宽阔有力的身躯抱住，能够感觉到慕青的身体微微颤动，气息喷洒在脸侧，分明就是在笑。 “看来是真的睡着了呢，这都不醒。”腰上有些痒，慕青的手钻了进来。张晓阳强忍痒意，之前不醒，现在却不再是好时机。 慕青只挠了一会儿就放开了人，张晓阳感受到额头上轻轻一吻，两人就此沉沉睡去。 张晓阳对着镜子懊悔，昨天那么温情的扑倒慕青的时刻，自己怎么就真的睡着了。今早慕青离开又是一大早，他醒也没醒，连个早安吻都没得到。 他迅速换了身衣服去往公司，刚进办公室，刘萌萌就跟了进来。 “张公子，方案做好了。”一个u盘放在张晓阳面前，刘萌萌冲他眨了眨眼睛，又退了出去。 总共不超过一分钟，张晓阳看着满屏玫瑰佩服小刘助理的办事速度。 方案做的非常浪漫，自天边飞来的玫瑰花淹没整片会场，热气球，白婚纱，一场金钱堆砌出来的极致浪漫。 张晓阳揉了下鼻梁骨脑海里是慕青身着婚纱站在热气球上的场景。 不可能。这件事必须低调，而且他也不想让哥哥穿婚纱。他不是娶个女人，他要娶慕青。 这个方案也不是完全没有可取性，花海的主意就很不错，张晓阳把u盘放进包里，等回家了自己改一下。 晚上慕青回来时，张晓阳正抱着笔记本窝在沙发上打盹儿。桌上给他留有饭菜，慕青心里暖洋洋的，有小太阳的地方真好。 拿了毛毯过去替小太阳盖上，顺手抽走笔记本。上面大片大片的太阳花惹了慕青的眼，白色婚纱的头纱自热气球上倾泻而下，如梦似幻，他不可置信的看向沙发上熟睡的小太阳。怎么可能，不是喜欢他吗，这么快就要跟别人求婚？ 慕青回忆里最近种种，有个女生是经常跟小太阳联系，有时候大半夜还跑出去讲电话。也在他们家里看过几次，是一个短发的娃娃脸女生，听说姓刘，可他一直以为那是小太阳的助理。 笔记本被他扔在了地毯上，一声闷响过后，屏幕熄灭。又看了张晓阳好久，伸手推了推他。 张晓阳连轴转了好几天处理完了后续工作，在这边最后半个月他请了假，一心一意处理求婚的事情。今天实在太累，改了一半的时候睡着了。 半梦半醒间被摇醒，张晓阳唔了一声，悠悠睁开眼睛。见到慕青的第一感觉就是哥哥生气了。可为什么生气，他不知道。 慕青揉着张晓阳眼皮，与他对视，语气冰冷：“喜欢我？” 一上来就这么直白。张晓阳虽然有些摸不着头脑，但还是拉住哥哥的手点了点头。 “好，去洗澡。”慕青站了起来往卧室里走：“洗干净点。” 他已经洗过，但看着哥哥离开的背影，还是决定照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