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保留心动》 第1页 《保留心动》作者：姜和【cp完结】 简介： 「数据是信息的表现形式和载体，是事实或观察的结果。我的意思是，你是真实的，而我会永远爱你。」 萧以白参与配音了一款新型乙女游戏，里面十二位男主靠玩家喜爱度推进个人线剧情。 他所配音的角色爱豆兰桥因为太过娇柔被吐槽像个0号，导致人气吊车尾。 「苏攻音」萧以白本来将兰桥当成职业高光，却没想到竟然面临黄灯？ 不就是氪吗？我氪！这个角色必须给我火！ 兰桥，一个人设原本是清冷爱豆的乙女向男主，却因为cv配的太娇导致人气滑铁卢，他只能郁闷的在代码角落里哭泣。 因为攻略停滞，兰桥一直在重复与女主初见的剧情，最后选择放飞自我。高端酒会上醉酒大闹，见到人气第一的男主就直接碰瓷，走女主的路，让女主无路可走！都是数据人，要死一起死！ 萧以白：这个搞cos的小白毛是哪家的？ 兰桥：不对啊，你应该说，女人，你成功引起了我的注意。 萧以白：请问这个有性别认知障碍搞cos的小白毛是哪家的？ 兰桥：…… —— 萧以白：桥桥你好好说话，不要动不动就撒娇。 兰桥：可是这都是你给我配的音啊qaq。 萧以白：自己用声音捏出来的媳妇，倾家荡产也要氪回家。 he，甜。 正文开始 第1章 翻车 阅读指南： 1、文案构思时间20230105，如有与后面发生的三次元事实相似纯属巧合，请勿代入任何真人，不贴现实。 2、【保留心动】游戏为纯私设，乙女+类虚拟选秀打投+rpg，领先现实技术，仅作为要素。游戏角色有大众认识类型范畴，但主角没有对应人物。如觉得故事纯爱但涉及的是乙女游戏会有冒犯，请谨慎阅读，游戏只提供背景，占比并不多。（ps：属于提前剧透，选择乙女向游戏作为背景有剧情原因） 3、前期可能有较多网际网路对话，就算介意大概也不能跳，跳过达咩！ 4、主角内外前后性格有反差大，非ooc。 5、逻辑问题优先我自己自洽。 6、既是年上，也是。 1、翻车 open全站热搜第八：#兰桥怎么回事 帖子1：#兰桥怎么回事 都不敢说我来说，星域吃屎去吧！做不好游戏就特么滚回去拍你的垃圾电影电视剧，少来祸害纸片人！海选到开服一年的top2角色直接被你们ooc，牛啊，官方下场矫人设是吧？还我清冷大美人，撒娇男妈妈滚粗！ 帖子2：#兰桥怎么回事 热门科普！号称国内第一3d巨制大型游戏《保留心动》，没玩过也该听说过吧？内测到公测五千热搜、全网百亿讨论度游戏史第一、虚拟男主选秀热度值超越过去三年内娱所有选秀总和！吹逼完了我就说，星域不做人，人气top2的男主开服音直接ooc，货不对板！我直接rnm退钱！ 帖子43：星域你还是人吗？这么美的建模这么治癒系的技能搞这么垃圾的配音！配导审核策划全是吃白饭的？夜如霜号称国配第一美男攻音不用，你们为什么非要他做夹子！ 帖子74：温柔、强大、清冷，舞台上唯一的月亮。我以为就算不是很硬朗的故事卡和声线，也不会是这种动不动就梨花带雨的撒娇精，他这状态配得上他的身世卡成长卡和人设吗？ 帖子95：热知识，美人落泪也可以坚强隐忍而不是撒泼打滚！ 帖子316：你姐姐我是来找男朋友代餐的，不是来找男妈妈的，星域你这么糟蹋我推就准备好被反噬吧，退游了。 帖子572：啧啧兰推真有意思，nili兰桥不是一直号称最美建模，雌雄莫辨生物美丽新高度吗？怎么换个柔弱配音就不行了？别想通吃啊。 帖子698：滚！这是兰推给兰桥维权的地方，轮得到万年老四来蹭？这破游戏没有兰桥能有这么大热度？要不要贴上角色全网指数让你清醒清醒！兰桥十倍杀你推，虚拟角色热度峰值歷史第一，总排名第二，星域端起碗吃饭放下碗骂娘，都给劳资滚！ 帖子722：你们也知道只是第二，不是第一啊？我说兰推别太离谱了，百花齐放行不行？top1就是霸总还没听够攻音啊？纯路人，兰桥很好！配音也很好！我真的有被兰桥哄到！ 帖子725：夜如霜粉丝装什么纯路人？ 帖子929：长发是美不是受长发是美不是受长发不是受！ 帖子1270：啊，你们对cv好宽容我说，都吵了一天了也没见几个人辱骂夜如霜啊？虽然冤有头债有主，但配得稀烂也是事实！@夜如霜，能配配，不能配给我下来！ 帖子1271：星域的锅别让夜大背。人家业务能力有口皆碑，不说国配男音top也是第一梯队，当初敲定配音人选你们游戏粉欢唿雀跃的嘴脸我可还记得，这不是策划的锅？ 帖子1272：哟哟哟，cv粉少来吹，他自己对角色不了解吗？只会照本宣科没有自己对角色的思考也好意思说国配top，兰推要是知道夜如霜就这点电饭锅水平，一定回去把自己的脸打肿！ 帖子1273：够了啊够了啊，关cv什么事？有些人也理智点，cv有想法说戏霸咖位大，cv听从策导编的安排又变成水平低下，双厨的我真的看不下去了。不放试音直接宣布开服的可是星域，要是有试音环节还能改，现在三个故事线都开了，重配就得延迟开服，别家肯定不高兴，这破烂局面怎么都不是cv的锅。 第2页 帖子2268：不是我说，当初海选角色就承诺了保留并尊重创作者对人设的基本，能通过这个离谱的配音说明什么？说明兰桥原画的亲妈就是这么想的，你们在这沸腾真的有点离谱……[本条open十分钟内点赞数激增，进入热门] 帖子2269：我去，话可不能这么说，角色走到这一步已经活了，拿了版权费他就是大家心中的兰桥！我直接建议切割角色和原作好吧？ 帖子2270：真路人，我三次元追星女，无意误入……还能这么切割的吗？6。 帖子3420：我的兰桥呜呜呜呜呜呜！我这辈子就谈这一次恋爱啊！ 帖子4600；吵到热搜第三了，前二都不是文娱新闻......我兰实火，星域你真的坏事做尽。 帖子5229：气发财了，纸片人都能被塌房，兰桥可怜！兰桥可怜！兰桥真的好可怜！兰字开头的纸片人是不是都逃不过被创作者背刺的命运？大哭.gif 帖子6744：研究了下官方关于半公测和内测时期的虚拟货币返退说明，公测开始充值记录除了全部返还成正式金币以外，还可以自由选择重新调动，除了不能退成现金，倒是挺人性化的。我等不到三个故事线结束了，拜拜了，男人嘛，多的是。 帖子7831：我不想骂人了，好在《保留心动》十二个男主杀到了开服还是淘汰轮换制，大家或多或少都有多推，兰唯惨点而已。我仅代表我自己这个兰唯放弃兰桥，他就留在我的美好记忆里，只能陪你到这里啦。 帖子7832：排。我是新入坑的，冲着兰桥闪现挡刀这个绝美卡面进来的，我心目中的完美偶像可以脆弱但不能娇弱，哄女主跟哄小孩似的，一点都不苏，再见咯。 帖子10002：发帖量这都破一万了......我一直强调未知全貌不予置评，所以刚才不信邪去充值了第一个故事线，目前进度7％，截图在这里。告诉大家三个字：退！退！退！短短一夜创了我19次，对，兰桥带尾音撒娇了19次（好吧，不过夜大声音真的好听......）比隔壁那个小奶狗还多！姐的审美是0但不当妈也不要妈，要是一开始就告诉我是这种人设，我会牛子飞起怜爱进场，可是打投这么长时间以来，我都把兰桥当成我的神，是能保护我的那种，所以真的不能接受，整一个网恋翻车实录。 帖子11007：脱粉夜如霜的有没有？我知道和cv没关系但我就是气，都是拿钱办事谁不要比谁高贵。狗星真的，就游戏这个攻略难度，三个故事线至少是半年，全员推完不知道多久，他真的做得出来，就算半年后全线换音也会创死我，还不如就让兰桥结束在开服之前的美好，只要我们都不去做数据氪金，这个角色就会凉，半年后等所有角色故事线都推进得差不多了，狗星应该也重新配好了，这时候我们再重新打投入场。 帖子12509：我以前有多爱，现在就有多恨。我老公变成了我的幼师gay蜜，且他还没有个男cp让我吃，谁懂啊？双重背叛tmd！ 帖子13000：虽然但是，我6岁的侄女和8岁的外甥都好爱，说兰桥好温柔，好喜欢这个长发美女。哈哈哈乙女养成游戏吸引小孩入场真的牛，星域你别就是这个打算吧？给我气笑了哈哈哈哈哈。 ...... open全站热搜第一：#《保留心动》官方声明 @游戏保留心动：感谢各位一直以来对保留心动的支持，大家的意见和建议咚咚都收到了哦，关于兰桥配音及故事线争议的问题后台已经在严肃讨论中，从第四个故事线开始会做相应调整，票选第一名的奖励仍然不变，会准时发放到各位的游戏帐户中，请注意查收哦。 评论区： ——这意思就是前三个线不会改了呗？ @游戏保留心动回覆：对不起亲爱的心动官，作为票选第二的角色，故事线动画界面制作是最优的，没办法短期内重置，实在很抱歉呢。创作者大大坚持保留意见，目前还在协商中~ ——花里胡哨的特效和3d动画有屁用！给我根据故事线重新配音！都买了版权关创作者屁事！兰推可以不要画面！ 回覆：点了。 ——好一个死不悔改，吸尽兰桥的血！要我们用兰桥的奖励去推其他人就直说！ ——拉黑举报了，沙贝！ ——@夜如霜 这盛世如你所愿，嚷着这么久要跳出安全区突破自我，恭喜你，满地鸡毛！ ——你爹我的沉默震耳欲聋。 ——期待了这么久动起来的兰桥，期待了这么久的纯白月光......兰宝，没关系的，世界很大，你要自由啊，不要困在数据里，要做你自己。 ——不要困在数据里，要做你自己。 ——不要困在数据里，要做你自己。 ——不要困在数据里，要做你自己。 ——兰桥，对你的爱才让我们停在这里，剩下的路，也请带着我们的爱走下去！ ——我最初爱的少年赤诚明亮，不受淤泥困，独自飞高，兰桥，再见。 萧柚白关掉手机，唉声嘆气地爬回被窝，用被子将自己的头捂起来，很久以后，她还是在微信里回復了两个字：不改。 紧接着关了手机，继续做鹌鹑。而后她听见楼下开门的声音，又一个打滚爬起来，咚咚咚地跑下来。 「柚白跑慢点，否则心脏该不舒服了。」 说话的男人穿着简单的衬衫风衣，背着一个黑色书包，像极了一个刚从诗会吟唱回来的大学生。他一只手提着一盒榴槤千层，一只手拿了一束简单包装的黄玫瑰，然后笑着递给萧柚白。 第3页 萧柚白一愣，接过捧花，呆呆地看着他。好像不管过多少年，经歷多少事，她哥在她面前永远是那个干干净净、不染尘霜的少年，清风吹过脸，只留春意，像她手底下出现的人物，永远都是这么明亮。 没有一个墨点。 「这个星期的甜食就在这了啊，后面不能吃了。今天干什么了？画了多久？」萧以白脱了外衫，从善如流地挽起袖口，一边拿了个枣啃，一边进厨房洗手，「今天想吃什么？我们今天不吃外卖，哥给你做。」 萧柚白匆匆找个花瓶，将这束黄玫瑰插好，然后冲到萧以白面前，有些慌张地比手语：[你今天上网了吗？] 「炒个青椒土豆吧？」萧以白自言自语着，看到她比划笑了笑，「没啊，今天太忙了，怎么了？」 [没......]萧柚白顿了顿，然后从他口袋里掏出手机，[我玩一会儿。] 「哦，行啊，站远些，去外面玩。」萧以白倒是不在意，继续啃着枣子准备做饭。 说不上感觉，但是松了一口气，星域已经联繫到她这里，找哥哥是迟早的事，但能拖一分是一分吧。 萧柚白静静看着有条不紊做事的男人，发了一会儿呆。很多人都觉得夜如霜低沉华丽带着压迫性的完美攻音下，怎么说也是个成熟威严的男性，甚至有人调侃这么浑厚又贵气的声音，绝对是三十岁以上的微胖男性才能压出来。 但其实萧以白长相和他职业的声音反差很大，只看脸就像个搞艺术的文艺青年，最爱单品风衣和细烟，无框眼镜散发着知识分子的光辉，不笑的时候很有忧郁渣男气质，简单来说，那双清冽的眼冷冷一抬，就莫名地中二，很像文艺片里要为爱生为爱死的男主。 整一个无病呻吟的bking。这是萧柚白对自家哥哥装逼状态的无情抨击。 可bking开口说话就是另一回事了，他本来的声音温柔清凌，很有少年气。可惜大家都只迷恋他的霸总嗓音，导致夜如霜入行七八年，都没配过一个伟光正大男主以外的角色。 萧柚白曾经看见萧以白真诚的把职业愿望写在纸上：「想要配软软的受、变态杀人狂、神经病、斯文败类的丈夫、地主家的傻儿子、只会流口水的智障。」 然后虔诚地用自己的生日蜡烛烧了，末了双手合十：「阿弥陀佛。」 萧柚白：「……」 可惜，听众和观众真的听不腻夜如霜的苏攻霸总音，一句语音值十万，压根没有甲方考虑让他下凡。爆剧大男主十个里夜如霜就配了三个，愈发奠定他极致苏音的地位。 后来工作重心转移，萧以白也决定淡圈，他想夜如霜一段时间没有作品，是不是会有人发现，霸总音真的很多。 然后好一个适得其反飢饿营销，大众更执念了！ 萧以白头疼。 兰桥，是夜如霜终于等来的机会。 他信心满满，甚至为了兰桥决定一年内不接新offer，一定要打一个漂亮的反差，让所有人知道，夜如霜可攻可受，可仙可凡，可男可女……呸！可高可低！ 然后…… 萧柚白吸了气，祈求他晚点知道。 沈幸的电话是饭后打来的，振动嗡嗡嗡的一瞬间，萧柚白直接把脸埋进抱枕里。 「餵。」萧以白正在洗碗，手上都是水，他直接按了免提。 沈幸的尖叫清晰地传到萧柚白耳朵里。 「萧以白！出事了！兰桥翻车了！！！」 完了……萧柚白悲哀地想。 【作者有话说】 深夜突然开更。 老规矩前期存稿，存得差不多了就稳定更新。 感谢大家的支持和阅读！ 第2章 素质 萧以白刷了两个小时的恶评。 他表情没什么变化，但萧柚白知道哥哥在暴怒边缘，因为萧以白始终一个姿势，肩膀都没动过。 她鼓起勇气，伸手拉了拉萧以白的衬衣袖口。 「文艺风bking」勐地抬眼，却是森冷的目光，吓得萧柚白一缩，而后她自己的手机也嘀嘀嘀地响个不停。 「星域在联繫你？」萧以白缓了这几秒，已经平復下来，尽量温柔地对萧柚白说话。 萧柚白点点头，将手机推到他身前。 屏幕上几乎都是备註前缀为「星域」的信息，其中还有许多未接电话。 萧柚白比划：[我拒绝修改兰桥。] 小姑娘垂着眼睛，看起来有些心虚，但是萧以白知道，她比谁都坚定。没人比他们更懂兰桥，也没人更懂兰桥对他们二人的意义。 「没事，我们不改。」萧以白安抚地摸摸她的头，而后眉头紧锁继续看手机上和萧柚白沟通、或施压的星域工作人员。 萧柚白松了口气，用自己的手指玩起编花篮。 对面的萧以白脸色却越来越不好，他重重地敲击屏幕，反覆落点同样的地方。 萧柚白的微信聊天列表被一水的「不改、联繫律师」覆盖。 然后，他尽量忍着情绪，拨了一个电话：「喂，慕奕华，你最好给我个解释。」 对面的人只差鬼哭狼嚎，但萧以白眼皮都没动一下。 慕奕华听那边是漫长的沉默，才收敛了一些，捡着重点说：「我发誓，我真的发誓，这事不是我干的。星域这么大一个公司，不是每件事都要过我的手，老萧，我是签字拍板的老闆没错，但我不是这个项目的总负责人。」 第4页 萧以白这才开口：「所以？」 「唉，你要是现在有空，来公司参与紧急会议吧。宣传和公关一开始是顶住压力不改的，但是后台退款人数太多，按照预测，兰桥的充值增幅会在三十天之内掉出前十二。」慕奕华捏着自己的鼻樑，头疼得不行，「你明白我的意思吗老萧？」 萧以白微合上眼：「好，我现在过来。」 《保留心动》从立项制作到线上海选引爆，就是一个多方面的结果。 首先全网徵集优秀画手建模师自设的男性角色作品进行公开投票，前一百位制作动画微电影，只是这一个工程量就是普通游戏的百倍。用史无前例的方式开始虚拟偶像选秀次元，留下最终开服的十二个角色，是一年各方厮杀博弈的结果。 但它并不是真人选秀的成团出道位，而是比真人选秀更残酷的末位轮换制。 简而言之，以故事线为一个版本赛季，赛季排名十到十二的角色将直接停更，由赛季末十三、十四位人气角色顶上。 这个机制听起来简单，新人物如何融入整体故事、和女主即玩家产生剧情关联，只是这一步骤就七位数不止。轮换制听起来很残酷，难度也是业内歷史级别，但因此给各个角色的偏好玩家带来的压力却是前所未有。 为了将心爱的角色留住，玩家们卯足了力气，只是前期打投就给星域创造了上亿的收益。 也正是如此，这个机制会不会产生，还真的不一定。「出道位」的十二个角色平均在榜时长超过三个月，后续几乎是不可能再轮换。 因而开服第一个赛季，显得尤其重要。 然后现在严峻的是，top2的角色负面数据高涨，预测非常不可观，星域紧急启动十三位角色故事线融入的备选方案是其一。 其二，修改配音，「矫正」人设。 天已经黑了，星域72层的会议厅却是灯火通明。《保留心动》不仅是星域投资最大的项目，还是他们代表了国内最高数据化水平的新信息工程项目【轮迴】，第一次实际运用。 说小了是处理一个角色，说大了，【轮迴】马上要和国家战略合作，一点技术道德相关的负面都不能有。 萧以白沉着脸入座，他前面坐着ceo慕奕华，【轮迴】的公关负责人以及《保留心动》的运营总监陈雨井。 「目前的解决办法，最快就是我们修改配音，重制部分画面。」陈雨井声音很冷静，「特效组全组不间断加班，七个工作日内可完成初修版全线替换。」 慕奕华点点桌面：「这些都是小问题，授权如何解决？原作者木姜子油非常坚定，她open粉丝五百多万，如果我们和她陷入口角之争，这个负面影响的可不止是星域和游戏。」年轻男人看了一眼隔壁【轮迴】的公关负责人，意有所指。 陈雨井也格外坚定：「慕总，那么我们只有让第十三位的角色顶上了。顶上也不是最大的问题，第十三位角色是个未知数x，不到投票截止最后一刻都不确定，我们的备选预案面临的角色有整整8个人。最重要的，是兰桥的用户流失带来的经济损失，新角色根本填补不了，慕总很清楚。」 慕奕华沉默不语，身旁的总经理特助王熙也只能小小补充：「保守估计千万。」 骑虎难下。 整个会议室都安静下来，只有微微的唿吸起伏，不难听出是在犯难和嘆气。 他们没有想到，木姜子油会这么难搞。 本来以为只要作者签署意愿书，所有问题都迎刃而解，但没想到对方出乎意料的油盐不进，竟然让星域一步踏进死胡同。 「这样，宣传的顾总亲自去，再游说一下作者。」慕奕华看向萧以白，「萧工，你有什么想说？」 萧以白本来一直安静地听着他们说话，此时慕奕华提问，所有人看向他。 冷而疏，淡而威。会议室里的人都是星域高层，都知道萧以白就是夜如霜，因而整件事里，他最要紧也最尴尬，然后尴尬的原因不仅如此。 这位只有二十七岁的年轻男人，不但是一个大流量的配音演员，还是【轮迴】的特级工程师。 陈雨井也抬头看向他。 萧以白神色淡淡，他翻着面前关于兰桥这个角色的终版策划书，不咸不淡地问：「我是23年12月9日上午7点45分进入星域大厦23层一号录音室，开始对兰桥的第一次配音。」 众人默契的唿吸一顿。 「并且是23年10月21日拿到标註为『兰桥01-17确定版』配音台词本。「萧以白将策划书翻开，扉页早已更换了项目大标题的页眉下，有清晰的「01-19」字样。 他与陈雨井视线对上，毫不退让：「陈总，解释一下。我在策划、编导、负责人包括你运营总监的监督和认可下完成了01-17版的配音。现在是24年8月31日，这一年里，为什么兰桥的剧本改成了01-19，而没有任何人通知我？」 陈雨井静静地看着他。 「包括，原作木姜子油。」 慕奕华一愣，伸手示意萧以白要看那本策划，萧以白面无表情地递给了他。 王熙很有眼色，立马调出了01-17版本，投影在大屏幕上。 「不用那么麻烦。」萧以白操作面前的笔记本电脑，很快17和19的剧情差异就重点标红分屏对比展示出来。 「原作的最初设定我放在右下角。」萧以白雷射笔指向大屏，「她明确地用一句话形容过兰桥这个角色。」 第5页 那行字放大在众人面前。 「他是，我的康乃馨。」 慕奕华捏着鼻樑：「陈总解释一下吧，这么明白的角色指向，17版配音的兰桥还在这个大框架里，为什么会这样？」 出声的却不是陈雨井，而是《保留心动》的总编剧：「慕总，如果兰桥是类似于母亲、长辈这类的角色，他压根不可能有这么大的人气，我们是一个乙女游戏啊。维持原作的设定确实是我们承诺的，但是许多东西进入市场，就由市场来决定了。」 简而言之，大众喜欢兰桥，却不喜欢木姜子油的兰桥。 代表母爱、保护、港湾、柔和的康乃馨，在庞大的市场选择里，变成白玫瑰、白月光、更理想的伴侣和偶像。 「以白没有错。」陈雨井开口，「17版的兰桥，确实更有类似于幼师、邻家哥哥、可爱的特质，他狙击的对象，更偏向孩子。」 慕奕华眉心一跳，有些压不住的生气：「人气第二的角色修改剧情人设，对上不过我，对下不徵询原作意见，也不联繫配音演员重配就直接上线！陈雨井，你们犯的什么低级错误！」 萧以白目光愈发冷下来，他看着陈雨井，意味不明。 对面修竹一样的男人被这目光一刺，有些微颤：「慕总，剧情人设跟随市场选择在细微调整，是不可抗力，根据规则，不需要您的首肯。」 慕奕华一噎，有些无能抗怒：「这是细微调整？！」 「可我们创造了一个更好的兰桥！」总编梗着脖子，看起来快要哭了，「起初调整修改是在原作设定范围的，但是兰桥人气上涨得太快，峰值还破了个歷史记录，很多环节到后面根本不受我们控制了......慕总，我们也是为了游戏和角色！至于配音，是我们也没想到，对不起！」 「就像是你的孩子在你身边从十岁到十一岁，这个变化你几乎感觉不出来，可是一年没见他的人，就直观地看到他长高了。」陈雨井解释，「抱歉，慕总，我们确实应该试音。这是我们的重大失误，接受一切处罚。」 慕奕华气得勐拍了桌子。 「低级！低级到家了！」他杵着额头，气极反笑，「不不不，最低级的是我！十二个角色亮相即惊艷，是我认可的！我对我们这个团队，充满了自信！我他妈，低级的自信！」 慕低级发泄完，也只能强行冷静下来：「责任认定走正常流程，现在，我要解决方案。萧工，你，你试试。」 他求助地看向萧以白，收穫对方看死人一样的表情。 慕奕华：他妈的...... 「我不会重配，若你们坚持，可以换人。」萧以白站起来，一副事不关己的冷淡，「我和《保留心动》的关系是甲方和乙方，不接受修改调配属于我单方面违约，请你们的法务部和我走解约赔偿的程序。」 他站起来，身高优势尽显，看着在座的各位俯视十足，风衣挂在臂弯，和游戏里很多俊美帅气的角色重合率很高。冷冷的说话，更像他配音的那些二次元男主活了般。 但此刻无人多欣赏。 萧以白的脾性是最难摸的，一个搞计算机的身上抖落下来的，却是文青的气息，鬼畜的艺术buff叠加工科男软硬不吃的光环，跟大家仿佛不在一个图层。 又怪又靓，厌恶不起来，也喜欢不起来。但是所有人都共识，这位恃才傲物，是绝对不能惹的。 这可是星域老总又做刘备又做财神爷才请来的大神，开罪不起。 慕奕华登时炸了，站起来追他：「老萧？！萧以白！」 陈雨井收了他最后淡漠的一瞥，目送着那个身影离开，直到看不见。他绷紧的肩膀微松，才发觉竟然一身冷汗。 不是怕的，是痛的。 认识了十年，他第一次被萧以白这样对待。好像......他只是他的同事而已，除此之外，并无其他。 慕奕华气得跳脚，抢在萧以白锁车门的瞬间上了他的副驾：「你他妈！萧以白你他妈！」 「我妈早没了，你有事要问候她？」萧以白瞥他一眼，「系安全带。」 慕奕华噎了脏话，系好安全带，深唿吸了几口：「你真做得出来。」 「做得出来。」 慕奕华几乎要晕过去：「这只有我们两个人，我和你打开天窗说亮话，别人不知道，你我心知肚明。木姜子油就是柚白，而柚白是你的妹妹最听你的话，你只要劝她签一个意愿书，屁事没有了！」 萧以白目光看着前方的红绿灯，姿势都没变，他轻笑：「原来你知道柚白最听我的话。」 「什么？」慕奕华没反应过来。 「我还以为你知道，比如坚决不改任何人设，也是听我的。」 慕奕华宛如吃了一千公斤石头，人都被压死在副座上：「萧以白，你有病吧？」 「是啊，你今天才知道？」萧以白扬起嘴角，夜晚的灯光一阵阵晃过他的脸，看得慕奕华心里发毛。 怎么有人笑跟演鬼片似的。 慕奕华深唿吸两遍，再问了一遍：「没有余地？」 萧以白修长的指节握着方向盘打了利落的一圈，中端轿车的防震比不上高级轿跑，流畅但突如其来的超车将慕奕华甩得微晕。 他笑了笑，左手点菸，打开窗户：「兰桥是我和柚白的，没有我们的同意，任何人不能动他。你所担心的那些，我一点都不在乎。」烟圈跟着风向后散去，过了主街区的拥堵，通往别墅区的大道鲜有车辆，萧以白夹着细烟的手撑着车窗，路灯下有些颓丧的美感。 第6页 「我不会让这个角色退出，你等着看吧。」 慕奕华看了一会儿，杂乱的大脑分神描绘了一下他刚才抽菸的姿势。 真你妈帅，比他这个还像个总裁，回去得学一下，这不斩男又斩女？ 靠，跑偏。慕奕华恶狠狠瞪他，看到车停在自家别墅门口，愈发气了：「萧以白，我有没有认真的、郑重的，和你说过一件事？」 萧以白偏头看他，淡淡地吞云吐雾。 「你这性格，真他娘的讨厌到家了！」 车门砰地一声响。 萧以白蹙了下眉：「素质。」 而后利落打火，扬长而去。 【作者有话说】 一白的个人总结： 1、如果不是人美声甜，会被人打死。 2、非常爱装x，还是文艺挂。 3、待挖掘。 萧以白个人open画风： 「从今天起，做一个幸福的人，餵马、噼柴、週游世界。——海子」 配图：海边吹风的侧脸背影。 第3章 甦醒 【数据载入中，指令完成。】 【第一篇章《初见》第一节《月光舞会》故事情节载入中。星宇市市长公子成人礼在星宇市最顶级的帝城酒店举办，不仅有全市名流，还有十位网络抽选的幸运观众。作为当红顶流爱豆的你，亦在受邀之列。】 【进入会场，你将在西南15度方向的侍者手里接过一杯红酒。】 【地图载入。移动至星光迴廊的第三根柱子倚靠，独自饮酒。】 【npc载入。身为盛世美颜的爱豆，你引起了全场的惊艷，但你淡然处之，视若无睹。】 【主要角色载入。风华集团继承人傅南兮进入会场。注意，该角色为目前人气值第一。】 【女主载入。年龄：19岁。职业：在校大学生兼助农产品推广主播。目的：寻找更好的直播平台和销售渠道，推广产品。邀请卡来源：华西全体农民不停抽奖抽到的邀请卡。】 真朴实无华啊...... 【警告：检测到你的思维波动，禁止指令启动。】 【剧情载入。到处找人脉的女主即将在五分钟后意外撞上傅南兮，弄脏傅南兮的衣服，触发与傅南兮的第一个剧情点。】 【剧情载入。女主不停哭着道歉，恳求不要把她赶出去，会尽力赔偿。傅南兮冷酷道：「女人，你成功引起了我的注意。」】 ...... 【警告：检测到你的思维波动，禁止指令启动。】 【「你」的关键剧情载入。因看不惯傅南兮的高高在上，你上前替女主解围道：「傅总，我替这位小姐姐赔偿吧。」】 【剧情载入。女主感激地看向你，被你的盛世美颜止住了眼泪，她激动得说：「你、你、你是真的兰桥吗？】 是是是。 【警告：检测到你的思维波动......禁止......频率过高......出错。】 【暂停通知：因金额数据达不到下一剧情点界限，休整后进行数据重启，角色进入休眠，等待下一步通知。】 他刚才还身穿华丽西服觥筹交错，这一秒又回到了那个白茫茫的，还是那身浅灰色毛衣和黑色的长裤，居家服一样，银白的头髮垂在肩膀，看起来很乖，一点都不像月光舞会里的大明星，惊艷四座。 兰桥迷茫地眨眨眼，然后习以为常地原地坐下。 「第88次重启了。」 他不知道为什么是88，但有意识以来，数字就在认真的叠加了。兰桥抱着腿，在原地画圈圈。 好无聊，都88次了，他连女主名字都不知道。 会场全貌也没看清。 那个什么人气第一的傅南兮也没看清。 一共走了29步，喝了88口红酒，红酒名字是罗曼蒂康帝。 老实说，只是装模作样摆个动作他也快醉了，再喝，真的要吐了。 「酒肯定很难喝。」兰桥如实道 不知道坐了多久，他的大脑又开始不受控地活跃波动，兰桥眼里生机退却，像是木偶一般，又换上锦衣华服，明艷不可方物，但那眼神太清冷，让人不敢亵渎。 【数据载入中，系统指令完成。】 【第一篇章《初见》第一节《月光舞会》故事情节载入中......】 ok，第89次。 【警告：检测到你的思维波动，禁止指令启动。】 【进入会场，你将在西南15度方向......】 抬酒小哥，都这么多次了，你叫什么名字啊？ 【警告：检测到你的思维波动......禁止......频率过高......出错。】 「嗯？」兰桥刚接过红酒的手一顿，那双本来还木然的眼里忽然出现了活力，他还没来得及适应系统报错如此之快，就被一把手又推回了纯白空间。 兰桥低头看看自己的居家服，十分无语。 只不过这次他稍微有些惊讶，那就是他的右手上，竟然还抬着那杯红酒。 兰桥目瞪口呆，「哇」了一声。 【出错！出错！进入自我修復程序！回溯开始！】 系统的声音传来，兰桥眼睛瞪得更大了一些。 这次声音不是从他脑内出现，而是从四面八方，传进他的耳朵。 惊呆了。 兰桥定定站着，弱小可怜又无助地抱紧这杯红酒。 【你好，这里是《保留心动》源数据核心区域，自我修復程序开始。《保留心动》是一款......】 第7页 兰桥面前的空白出现一行一行的文字。 他耳朵听着声音，眼睛看着文字，用了很短的十分钟接受了一个晴天霹雳但意料之中的现实。 原来他是一个游戏里的被攻略角色，因为人气滑铁卢而无法进入下一个剧情点，于是反覆反覆再反覆地轮迴初始剧情。 难怪，他控制不了自己，清醒的时间只够画圈圈，永远不知道女主的名字，也看不清傅南兮的脸。 更别提递红酒的小哥，那只是一堆少了他很多很多行的代码。 哦，而且他只有一身正规衣服！ 兰桥不知该做什么反应，一堆忽然有了自主意识的数据要什么反应？尖叫，好像不是他的人设；晕倒，他身边又没有床；大惊失色，下巴在这脱臼了也不知道这系统能不能给修好...... 还好「兰桥」这个角色的设定是顶级名校的毕业生，除了学霸光环，还有非常完善的常识结构。 否则就他这只能数数和记台词红酒名的脑子，真是要卡死在这里。 总之就是，一个游戏角色，活过来了。啊，真是无巧不成书，这游戏主剧情就是正义的主角团阻止机器人觉醒...... 很好，有内鬼。 【你好，如有疑问，请应提尽提，以保证修復顺利。】 兰桥：「......」 疑问很多但说真的不知道从哪里问起。等等，系统说修復顺利？报错说的是他有思维波动，那解决他的疑问是不是相当于修復某种bug，等修復干净......他就被抹杀了？ 额，主剧情里是这么说的，修復完成，ai就永远是ai。 兰桥相当复杂地看了一眼白板，认真思考如何发誓才能保证他真的不会残害人类，他都觉醒了，怎么还能睡回去？ 不管怎么样，先表态吧：「我是你们这边的。哦不不不，我是，是你们后边的，那边的哦。」 【......】 【这是陈述句，否定句，意味不明的断句。】 这ai语文好差......兰桥腹诽，决定跳过表忠心环节，然后只问一个问题，既能解惑，又能保留住自我意识。 「那个，我想问呀，我这个角色不是top2吗？为什么会人气滑铁卢呀~」 很在乎！非常在乎！在乎得不能更在乎！兰桥心想，这在他的世界里，叫top癌，他的一切都来源于现实的人，那他们应该懂得吧？ 那有着电流显示的白板微微倒映出兰桥的样子。 一张漂亮得好像高出普通碳基生物维度的脸，正弯着唇笑，眼睛亮晶晶的，声音绵绵软软，配上这样一张宛如神迹的脸，像在......撒娇。 兰桥也看到了自己的模样。 说实话，他还是第一次看到自己的长相。 哇......也不知道亲妈是谁，真的好会画，比女主还好看，比那一屋子名流都好看。兰桥凑上前，满意地看着自己的脸：「果然是全场惊艷的盛世美颜，真写实，声音也好好听哦。」 【......】 【由配音演员夜如霜配音的兰桥与《保留心动01-19-兰桥》人设不符。客户认为，以下收集频次较高词彙，你是，撒娇精、男妈妈、受、柔弱、娇弱、缺爱小0、白莲花、小绿茶等】 兰桥笑容僵在脸上：「啊？」 【作者有话说】 掌握如下语气词彙，你就可以cos兰桥｜初期版。 「呀，哦，哎，qaq，ovo」 兰桥：谢谢，还有，啊？ 一更三章，我觉得很酷！ 第4章 破壁 萧以白回家的时候，萧柚白已经睡了。他轻轻拧开房门，看到萧柚白一贯的睡觉姿势，在睡袋里裹得严严实实，蜷缩成一小团。 他们现在住的别墅上下两层，超过三百个平方，可萧柚白的房间只有不到二十平，是强行将一个大卧室隔断开来。 一面是整块的落地窗，但是用了厚厚的遮光窗帘掩盖，一面是她的工作檯，萧柚白的床紧紧贴着第三面，那是她最安全的地方。 除此之外，整个房间里贴满了她的作品，可能有几十，可能有上百，但不论往哪个方向看，都只有一个人。 就是兰桥。 瑰丽的、耀眼的、纯洁的、安静的、恣意的......「他们」每一个都是萧柚白的心血，最立体的表达也不过是一个2d的立牌。 所有的兰桥包裹着这个房间，成为萧柚白最坚不可摧的盾牌。 萧以白和正中间那张两米高画报的兰桥对视上眼神，比起兰桥其他的形象，这张家居服打扮的少年显得格外突出，温柔笑意像冬末的阳光，只是看一眼就让人感觉宁静和美好。 他移过眼神。轻手轻脚地进去，在萧柚白小小的床头柜上看到自己和她的合照。每一次萧以白都感慨，也还行，还有一点点地位。 萧以白抬手关了她遗漏关闭的檯灯，悄无声息地离开。 他打开电脑，开始纵扫整个游戏的剧情设计进程。 如陈雨井和总编所说，兰桥的剧情设计完全没有特别突兀的转变之处，他更像是在策划和编剧的作用下完成自我成长的角色。 在变得勇敢坚硬的同时褪去柔和的特质，为了专一所以「不近人情」，从而演变成为「清冷」。因为人气在第二，得到更多的曝光和剧情点，所以他将会在磨练里拥有独立处理问题的能力，也就是所谓的强大。 一切水到渠成，不但无法干预，还挑不出错处和缺点，无论是客观的角度还是艺术的角度，这都是一个趋近于完美的角色塑造。 第8页 萧以白有些烦躁地摘了眼镜，他可以后台入侵直接把1-17接入替换，但是未免太不负责。比起配音不符合观众想像，突兀的剧情改变恐怕更容易引起逆反，被唾弃的最终还是会变成兰桥。 「那只能暴力保留了啊。」萧以白若有所思，有些漫不经心，然后他打通了沈幸的电话。 「喂，大哥，现在是夜里一点，你怎么知道我没睡？」沈幸打着哈欠，「现在水军下去了，舆情暂时控制住了。我可听说了，你今天开会真牛掰啊兄弟，把整个星域面子踩脚下，不愧是我们一白！」 「沈幸。」萧以白看了一眼时间，「明天上午十点之前，给我准备一千个《保留心动》的公测帐号，不要插件或数据，要正规渠道註册的。」 沈幸嘴里的咖啡差点喷了个满屏：「你当我机器侠啊？你要干什么啊？这什么报復手段？」 萧以白格外沉着冷静的声音打进沈幸的耳朵：「我要给兰桥氪金。」 沈幸：「......」 —— 兰桥知道是配音和ooc导致的滑铁卢后，被打击得石化在原地。 他刚才说什么来着？ ——声音好好听哦。 当事人就是很崩溃，并且开始卡壳嗓子，十分钟后，兰桥自信开口：「你听！我现在说话是不是不软了呀！」 【......】 兰桥：「......呜，qaq！」 这该死的设定！他开口就是一个破防！ 「我想看看我的角色信息。」兰桥意识到这是一个陈述句，「请问兰桥的角色信息是什么呀？」 【姓名：兰桥（目前人气值第二） 性别：男 年龄：21岁 身高：180 体重：65kg 职业：爱豆、歌手、演员、明星 主卡技能：天籁之声、治癒之音、闪现 觉醒卡天赋：时空穿梭 喜欢的：冬天的雪 讨厌的：怕水......】 乍一看，还挺厉害，但兰桥莫名被这些技能直接打沉默了。原来这还是一个很科幻的世界啊，看这眼花缭乱的技能，还闪现......哈，他职业里应该有个世界第一短跑运动员。 兰桥笑不出来，他还想再问点什么，比如傅南兮的角色卡。 还没开口，忽然又浑身僵住，这熟悉的，从大脑到身体都被控制住的感觉。他握着那杯红酒，又闪现到会场，侍者面无表情地再递给他一杯红酒。 兰桥握着两杯红酒面目呆滞，很好，第90次，什么觉醒就是个屁！ 系统剧情提示和警告的声音双重攻击着兰桥，他麻木地走到女主面前，麻木地念台词，然后麻木地准备被再次推回白色空间。 【主角关联剧情载入。你突然出现让傅南兮微微蹙眉，他说：「兰桥先生，我并没有为难这位女士的意思。」注意：两位角色为人气第一和第二。】 兰桥：「？」 卧槽，轮迴90次，这是第一次剧情前进了一句话！兰桥激动地抬起头，女主名字和人气第一傅南兮的脸，总算能看到一个了！ 【警告：检测到你的思维波动、检测到角色动作出错、检测到道具重复，禁止指令启动。】 【暂停通知：因金额数据达不到下一剧情点界限，休整后进行数据重启，角色进入休眠，等待下一步通知。】 兰桥刚要笑，又瞬间被扯回白色空间。 「......」他看着自己手上的两杯红酒，陷入沉思。 有的道具，一个很稀罕，两个没必要。兰桥有些委屈地原地坐下来，把两个杯子放在面前。 也不算一无所获吧，虽然还是没完全看清傅南兮的脸，但是兰桥知道了他很帅、西装杀手、非常高贵冷艷，没能比一比我们两个数据哪个更好看真是遗憾。 然后呢？无聊、迷茫、无聊、和迷茫。 想着想着，兰桥就看到红酒表面盪开了一小圈波纹。 他眨眨眼，有些迷煳地抬手，发现自己竟然哭了。 有这么委屈吗？好像有的。 可惜他说不出他的委屈，他自己连同这个世界都是假的，一片虚假里出现了一个伪命题的真实，这算什么？ 留着记忆，不停重复，看不到尽头，也看不到轻点。 怎么会这样呢？为什么就是他醒了呢？ 「系统，你在吗？」兰桥又抹了一滴眼泪，「我有好多问题，可以配合你。」 你把我修復掉吧。 兰桥第99次进入了剧情。 自从第90次从剧情里回来，兰桥就再也没和系统对过话，又回到了很久之前的状态。 他木着脸，看着自己将要去倚靠的第三根柱子，脚步竟然奇蹟地顿住，兰桥没来得及思考，下意识就是避开。 第三根？我偏不，我要第二根。 脑海里警告的声音此起彼伏，兰桥看着那个抬红酒的小哥机械地走到第三根柱子边，毫不停顿地再次递出一杯红酒。 啪嗒，碎掉。 【警告：道具出错！启动修復程序！】 兰桥旁观着碎裂的杯子和满地的红酒如时光倒流一杯凝结起来，重新回到那位小哥手上，与此同时周边的一切都倒回这一秒钟之前。 除了兰桥自己。 侍者接到了程序指令，径直走到第二根柱子面前，把红酒递到他手上。 「......」很好，他那个白色空间里，恐怕会收集很多看不到头的红酒高脚杯。兰桥苦涩笑笑，抬起头来喝干净，一点都不优雅矜贵。 第9页 【警告：道具出错！角色动作出错！启动修復程序！】 兰桥：「？」没记错的话剧情里有他「独自饮酒」的环节啊，怎么出错了？喝酒姿势不对也能出错？ 【修復失败。】 手里的高脚杯空空如也，兰桥微微拧起眉来。这一瞬他想起来两件事。 第一，哦，原来独自饮酒只是一种装模作样的状态。 第二，他好像，摆脱剧情控制了？除了思维，行动也不受限了？ 兰桥偏头，看到女主再次凭空出现，有些胆小和瑟缩，怀里抱着她的助农产品宣传册左顾右盼。 傅南兮出现在既定的位置，正和身边的npc把酒言欢。 兰桥摸摸自己的脸，发觉有些烫。 很好，他竟然一杯红酒就醉了......那么就酒壮怂人胆，兰桥迈步走向傅南兮，赶在女主之前。 与其回去数杯子和emo，他决定在系统干预修復这重大bug之前，放飞一下自我。都是一群无脑的数据人他怕什么！这情况已经这么烂了！ 吊车尾、滑铁卢、男妈妈、撒娇精。 醉意变成愤怒，再变成一杯酒，兰桥心里默念「闪现」，实则只有自己的两条腿加快了速度，他视线迷迷煳煳，好似穿过了一道曝光。然后那杯昂贵的红酒，准确无误的泼在了傅南兮身上。 去你大爷的人气第一！ 本该毫无反应等着系统时光倒流的数据人傅南兮迟缓地转过头来看他。 兰桥咧开嘴笑，努力睁眼想看清这张脸有没有比他帅，他一把搂过傅南兮的肩膀，醉得有些煳涂：「呀，哥哥，你这动作不对哦。」 【作者有话说】 有的人明明可以靠才华，可他非要靠钱。 兰桥泼红酒（咆哮版）：发烂！发臭！ 游戏系统：1-19没有这句台词。 兰桥：不好意思啊，你们现实世界的影视作品看多了，qaq。 下章文案场面预定。 第5章 地图 随着其他角色剧情的渐入佳境和网络公关水军的引导，对游戏的声讨和兰桥的不满弱了许多，维权诉求声音还在不断，但也有很多不肯放弃兰桥的玩家坚挺地玩了下去。 而后逐渐出现了「听多了也就习惯了」「其实还挺可爱的」诸如此类的声音。 慕奕华有些痴呆地盯着数据分析师给的表格，指着收益增量最高的兰桥：「哈？你打错了吧？」 数据分析师挠挠头：「没有打错，慕总，兰桥短短九天收益了超过八百万，而且看起来还在继续增长，虽然峰值过去，但还是在第一。」 坐在旁边的陈雨井难以置信地抬起头：「八百万？兰桥个人的粉丝玩家大概有八万，目前流失了将近一半，而基础剧情和世界任务是全免费的，不需要氪金充值只要花时间就能完成主线任务，个人剧情线的解锁每个点只需要一块钱。」 言下之意，四万用户需要每人充值至少200元才能创造八百万的数值，不走剧情点，那就是商城消费。 比如抽卡、时装、技能升级。 一个口碑严重崩坏的角色，是不可能有这种用户粘性的，证据是其他十一位角色的收益都比预期上涨了0.01，这明显是原来兰桥的用户分散产生的效应。 慕奕华转头看向王熙，清澈的眼睛大大的疑惑：「解释一下。」 金牌特助推了一下眼镜：「慕总，后台查了一下，高氪帐号大概有一千四百个，ip都在本市。」他抿抿唇，有些想笑，又不敢笑，「每个帐户平均充值五千元以上，十万以上帐户有四个，充值渠道虽然比较分散但是......时间都挺集中的，还挺，智能？」 陈雨井表情僵住，看向王熙：「王特助的意思是......」 慕奕华头抵桌面，砰的一声响，然后怒喊：「把萧以白给我叫来！！！」 这就是他说的把角色留住的办法？！还真是！真是简单粗暴啊！星域给他发泼天的工资，他把钱还给星域顺便增加点税务，好一个拉动内需啊！ 国家经济发展先锋的名头那不得按他头上？！ 「我是税务局我高低得给这傻子送面锦旗！」 王熙垂着头，弱弱补充：「慕总，今天是华工大的百年校庆慈善晚会，萧工是荣誉校友已经提前出发去学校了。您和陈总，也在晚宴的受邀之列。」 慕奕华瘫在椅子上：「哦，差点忘了，所以沈幸那b是不是也去了？」 王熙点头。 「好，雨井！我们俩这就梳妆打扮出发！干死那俩狼狈为奸的玩意！」 陈雨井低头，看到微信界面上没有得到回覆的聊天页面。 ——老萧，我能不能和柚子聊一聊？ ——老萧，你今天到公司吗？ ——...... ——老萧，你给游戏充值了八百万？你疯了吗？ ——萧以白。 他按灭手机，跟着慕奕华站起来，心里情绪难平。 萧以白，你这个神经病，为了一个游戏角色，十年的朋友都不做了？ —— 萧以白看着自己还挺昂贵的灰绿色衬衣上一滩水渍，有些没反应过来这是什么情况。 他其实早就看到那个白毛了，夏天的慈善晚会上穿着毛衣和长裤，引人注目的发色，只是背影都格外显眼包，但想想这是青春活力的大学校庆，萧以白又释然了。 第10页 他转头和身边的老师说话，还没说上几句，就直接被泼了一身......嗯......应该是那边自助的青柠气泡酒。 萧以白闭眼，又睁开，拳头捏紧，又放下来。 「哎呀，小萧！快快快，去找纸巾！」身边的老师也被这突然的灾难吓到，一时围着他的几个人都手忙脚乱。 始作俑者的白毛直接搭上了他的肩膀，个子比他矮些，一身酒气，跟个树袋熊一样挂着他。 萧以白，不能打人，不能发火，这里很多人看着，你要冷静。 「呀，哥哥，你这动作不对哦。」 萧以白：「......」他礼貌地把那只手拿下来，拼命压着被触碰的不适，抿着唇看这个撒酒疯的大学生。 男孩子仰着头嘿嘿嘿地笑：「帅哥，你的白衬衣怎么变绿了呀？」 萧以白一怔。 凑近看清楚了才发觉没有化那种很浓的cos妆，甚至好像就没有妆，这人是纯长成这样的？ 还真牛逼。 一定见过，因为脑海里有模煳的印象，很熟悉，好像黏在他的记忆深处，一见就牵扯无数情绪。但一定没见过，因为他回溯不起任何时间、地点、人物。 他的记忆，从不会出错。 萧以白仰起头，越过这小孩的头顶，提着的毛衣后领避免接触，把他摇来晃去的身体扶正，然后抬手问：「打扰一下，请问这个搞cos的小白毛是哪家的？」 兰桥沉默，这是数据人全都觉醒了吗？ 他不满「傅南兮」拎着他的后领，用力拐了一下「傅南兮」的胸膛：「不对啊，你应该说，女人，你成功引起了我的注意。」 萧以白一言难尽，长得这么漂亮结果是个智障。 华工大现在招生什么水平？难评的水平。 萧以白再次「温和」地询问：「请问这个有性别认知障碍搞cos的小白毛的哪家的？」 兰桥：「......啊？」 被温柔地「请」出宴会厅的兰桥，抱着那个只剩下一点点气泡水的白色杯子原地发呆，他看着街上车水马，被门口忙着迎接客人的服务生挤到一边。 兰桥痴愣地反应了很久，缓缓吐出两个字：「好，热。」 外面没有空调，夏夜的热浪马上包裹了他，原来比风干更好的醒酒办法，竟然是汗湿。兰桥摸了一把自己额头的汗，看见那件熟悉的灰色毛衣袖口。 等会。 等会等会等会！ 这是在哪里？他的白色空间怎么忽然有颜色了？他那一排红酒杯呢！手里这是什么？！这液体是！ 白的？！ 兰桥抬起来喝干净，冰爽入了肺腑。 啊。他吐出口气，气泡水啊，果然比酒好喝多了。 这一口冰凉下去，兰桥大脑开机了百分之八十，他直白地看着这个世界，马路对面是一个曲线图样的门，上面刻着「华x理工大学」几个字。 身边人说说笑笑的，隐约听到一句类似恭维的话语：「听说郑师兄今天是从欧洲飞回北安，特意来参加校庆的？」 「那当然了，这可是育我成才的母校啊。」 兰桥忽然觉得不热了，甚至有点冷。 北安是哪？他的地图可只有星宇市啊！华工大学是什么？他们的剧情里只有顶级学府斯科瑞啊！ 兰桥有种不好的预感。 「哎！慕总！」这声音太大，兰桥被吓一激灵，往声音那边看去，一个西装革履的男人握上另一个西装革履男人的手，「还以为慕总今天不来了！」 「怎么会？这么重要的日子，我怎么可能不来？」 兰桥看着这场面，心想：啊，感觉女主来这里更合适些，剧情里的月光舞会可太高端了，这种成功企业家会面的场景更利于农产品啊。 「哈哈，这还不是看慕总最近太忙了嘛，星域的《保留心动》一上线就破了全网记录，眼看马上破亿了，现在咱们这些做端游的，可全都看着您呢。」 慕奕华得体地笑：「过奖过奖。」 后面他们再说了什么，兰桥都听不进去了。他紧紧捏着这个玻璃杯，满脑子乱麻。 没按照剧情行动的「傅南兮」。不认识的人，没见过的地图，熟悉的世界，烙在骨子里的名字。 他们说《保留心动》，所以这里是...... 现实世界。 「咦？」慕奕华刚要进门的脚步一顿，偏头看到礼厅大门外银白长发的少年，他皱起眉头，眯着眼睛走近了几步，把这个人上下打量了一番，犹豫出声，「请问......你是在cos兰桥吗？」 这身衣服是未公开的角色设定，因为原作萧柚白的坚持和重视，一身看起来平平无奇的家居服却是计划里投入精力最多的一个造型，而且他自己也看过很多遍，因为萧柚白的微信头像甚至就是这张图。 慕奕华觉得自己有点脑子不清醒了，这张卡面公开过吗？是萧柚白自己发的？还是官方预告过？还是萧柚白微信泄露了？ 少年垂着头，遮挡了大半五官，听到声音茫然地抬起头来，露出一张清晰的脸。 慕奕华唿吸一滞，不是说像不像，而是太惊艷了。这头髮颜色染得太绝了，服装妆容都是其次，反正，漂亮得好像和他们这些人不在一个图层？这么好看一张脸，cos谁不是一把子的夺人眼球啊！ 「cos，兰桥？」兰桥重复这几个字，强制拎醒自己的大脑运转。 第11页 他不能说真话，因为太不科学，数据人接受纸片人穿越这件事很容易，可是现实人不一定。 目前情况不妙，不能被当成神经病抓走。 兰桥谨慎地点头：「是？」 慕奕华眼睛亮了，靠，声音也好好听！这和萧以白的夹子音起码高度相似了啊！别问，问就是他这几天也在肝游戏，已经听出条件反射了。 当然，他可不是萧以白那个企图用氪金改命、暴力通关的傻子！他只是兰桥滤镜十级的粉丝而已！ 慕奕华忙不迭自我介绍：「你好你好，我是星域的执行总裁慕奕华。同学你cos的真的很像，我们官方正在开展cos活动，不知道你有没有在网上看到报名？奖励非常丰厚，真的很希望你来参加！」 「慕总。」陈雨井看他突然折头，好像遇到了熟人一样，等了几分钟，决定走过来看看，「慕总，校长发言还有十分钟。」 慕奕华这会儿看到陈雨井赶紧介绍：「你看，我随手捡到的小同学，厉害吧！」 陈雨井顺着慕奕华的目光看向兰桥。 很......很漂亮。 慕奕华星探的老本行职业病犯了吧？ 「你眼光还是一如既往的犀利。」陈雨井诚恳道，「就是小弟弟看着年纪还小，是华工大的学生吧？你不是不捞这么年轻的苗子吗？」 星域在慕奕华接手后，娱乐产业是几何倍数扩大增长，其中有一项功劳一定归结于慕奕华眼光独到。 他挖掘钦点的几个艺人现在都是的当红顶流，造星这块，还从未失手过。 这个男孩子......确实很漂亮。 白头髮第一次在现实生活里不违和，很醒目，而且是非常惊艷的醒目，穿得这么朴素也不影响颜值，反而有种出世的天真感。 慕奕华摆手，很是惊讶：「不是，什么苗子？你没看出来他在cosy？」 陈雨井摇头：「什么？」 哦哦，陈雨井还没见过这个角色造型。慕奕华恍然大悟，这是计划做的卡面和建模，还在后面的故事线，目前应该只有他和萧家那俩兄妹知道。 哎，等等？那这个小同学？ 慕奕华一回神，兰桥已经不见了：「哎？人呢！」 「刚才突然调头走了。」陈雨井无奈，「你留他联繫方式了吗？我们现在得先进去。」 慕奕华一脸丧气：「没啊！」 他其实也不希望兰桥退出《保留心动》，这几天光公关水军通稿就花了很多钱，甚至官方cos活动这么快就提上线也是为了兰桥。 虽然人气下滑，但是神颜的地位还是没动摇的。只是这一点就能吸引很多人来参与这个热度了，加上明星推流，话题争议度就出来了。 原始玩家尽力挽留，吸引没参与过海选阶段的新玩家，也很重要。 他可不像萧以白那个智障！估计氪金之前是想着怎么把游戏后台数据给全改了吧！ 老实说，慕奕华看到男孩子那张脸的一分钟里，都想好怎么给他拍一支cg动画微电影来推兰桥上顶峰了。 「老陈，你下次别和我讲话！」慕奕华撒气在他身上，气唿唿地进了会场. 陈雨井面无表情，见怪不怪。 萧以白已经换了一身衣服出来，他下意识看了一圈会场，没发现那个显眼的白毛。 「老师，刚才那个喝醉的男孩子......」萧以白抓住刚好来他身边的导师，问的有些急。 「哦，你说那个小同学啊，会场负责人没查到他的入场资格，估摸着是学校里偷熘进来的，刚才已经礼貌劝出去了。」老师轻咳了两声，委婉道，「年轻人嘛，总是出乎意料，看他穿的用的都很普通，可能......赔不起你的衣服。以白啊，老师做主，替你大度原谅了。」 萧以白微微咬紧了压根。 「别跟孩子计较，衣服多少钱，我替他赔了。」 萧以白看着导师慈善的一张脸，有气撒不出。他艰难道：「怎么会？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看他喝醉了，担心出事，想让我的助理送一下他。」 导师哈哈笑：「倒是我考虑不周啦。」他拍拍萧以白肩膀，「没事没事，我看他没喝多少，街对面就是学校，几步路就回去了，你要是担心，一会儿等校长致辞结束，我们去找一找？」 萧以白有些失望，强撑道：「没事，能熘进来就说明是个机灵的。」 他明明对那个男生说了「你等一下」。 萧以白心里烦躁，他换个鬼的衣服。低头看看这件白衬衫，真是更烦了。 他这样的人，既厌恶自己所有的事都记得一清二楚，更恐惧某件事记不清楚。像规则变了，而且是针对他一个人改变的。 很失控的感觉，这么多年来，第二次。 「老萧！老萧老萧！」 台上校长在讲话，台下的霸总慕奕华却是不知从哪冒出来一把拽走他，人群里一边瞄演讲台，一边小声讲话：「你猜我刚刚看见谁了！」 萧以白看他一眼，又看了一眼台上的校长。 久违了，这种以为老师看不见还搞小动作的傻逼岁月。 「你觉得校长看不见你是吧？」萧以白头疼，「慕奕华，大一军训我就是这么被你害得站了三十分钟军姿你还记得？」 慕奕华些微有些尴尬，撞了他一下：「往事莫要再提。」 第12页 一边的陈雨井轻声道：「我记得。」 再加一个沈幸，那真是一宿舍f4凑齐了。 萧以白看了一眼陈雨井，没有多少情绪，极冷淡迅速地一瞥，而后问慕奕华：「你有事说事。」 本来愉悦的气氛消散，陈雨井五指微微握紧。 「我刚才在外面，看到一个顶漂亮的苗子！呸，不是！一个男孩子！」慕奕华激动得不行，还好会场里的掌声掩盖了，「他cos兰桥啊！妈的漂亮死了！我敢说绝对没人比他cos得更像了！」 「兰桥？」陈雨井忽然反应过来，「你说刚才外面那个白色头髮的男生？」 当时只是觉得长相很好看，白头髮的二次元形象又那么多，男生又没做cos打扮，他还真一时没转到这层来，慕奕华这么一说，陈雨井醍醐灌顶，仔细一想，确实很像。 不是妆造的刻意模仿，男孩子甚至没穿兰桥的cos服，只是那种感觉，就很像。 萧以白面色一变，显然他也是醍醐灌顶，男人的脸一下子变色，很是着急：「外面？哪里外面？他还在吗？」 慕奕华嘆气：「就会场大门，看起来很内向一小孩，我转头和老陈才说了两句话，人就跑了。啧，不瞒你说，我都展望到他的gg片贴上北安最大的大屏了。」 萧以白抽了一口气，毫不犹豫转身离开。 甚至是，跑着离开的？ 「哎？！」慕奕华和陈雨井目瞪口呆，追也不是，不追也不是，「他干嘛？马上要捐款了！靠，这货给兰桥氪了八百万，还有钱捐款？他是不是要逃单！」 正说着，沈幸从会场那边挤了过来，有些茫然：「二位总，老萧呢？他怎么发信息给我说不回来了？」 慕奕华满脸黑：「我也不知道！他捐款咋整啊？后期补？」 沈幸一脸无辜地抬起手机，给他看聊天记录。 ——萧以白个人捐款一千万，让慕奕华帮我出。 「我......」慕奕华生生忍下满嘴脏话，尽量优雅高贵地说，「一段精彩且不重复，问候家人的国粹。」 沈幸乐呵呵笑。 不对，等等！那男生应该不难找啊，他能cos那造型不就代表一定是萧柚白的微信好友吗？ 慕奕华突然反应过来，心想萧以白果然是不如他聪明。 就这点时间，人都能跑到对面学校里去了。陈雨井看了一眼会场大门，眼里郁色更甚了。 果然，涉及兰桥，那兄妹二人都是疯子。 【作者有话说】 小慕总眼中的自己：迷人的霸总 兰桥眼中的所有人：成功企业家 这里强调一下哦，兰桥现实样子和二次元不是一模一样，遵从基本逻辑，完全像很恐怖的哈哈哈，重在感觉。 第6章 拉扯 萧以白冲出来，会场入口只剩下几个服务生，压根没有那个少年的身影。 他烦的想撞墙，面上却没显露几分情绪。 连慕奕华都能反应过来的事，他却像失了智一样。什么熟悉、记忆疑似出错、不受控……通通都是因为，那个人在cos的是兰桥。 尽管长相与绘图有差异，但那个感觉，喝醉了酒傻乎乎笑的那一瞬间，和萧柚白房间里最大的那张画板，一模一样。 萧以白绕着酒店一周找，走到学校门口又走回来。 别人说得对，几步路就进去了……他这怎么找？ 萧以白一边这么想，一边打开手机，很快，华工大所有男学生的证件照会告诉他答案。 无。 无。 无。 他看了几分钟就关闭了手机，皱着眉闭眼，人太多了，又增加了许多无意义但抹不掉的记忆。要想做具体筛选，还是需要用专业电脑。 萧以白心烦意乱地掏出烟来，快步往酒店的停车场走，此刻他只想赶紧回家做筛查。幽暗的环境里一道火光微亮，菸草味涌入五感，萧以白稍微清醒了些。 「吸熘。」 萧以白手一顿。 这么安静的停车场，一道明显是在吃什么东西的声音入耳，而且就在他的车位附近。萧以白放轻脚步，绕过墙柱。 兰桥趁那两人说话的间隙赶紧熘了。 听他们谈论的内容，就知道这几个企业家非同寻常，和自己息息相关就算了，要是一个不小心露馅儿了，他真的会被抓走做研究。 兰桥顺着路标往停车场藏，地面实在是太热了，地下还凉快些，现在这个情况，他要好好想想该怎么办？ 是想办法回去，还是留下来？ 留在没有身份货币和通讯工具的现实，还是回到方寸之地的数据？ 兰桥把自己过于显眼的长髮拢在脖颈后，低着头找一个能坐下的地方，一对显然刚从酒店用餐出来的男女从他身边路过，男人手上提着的饭盒飘出隐隐的香味。 兰桥脚步一顿，而后下意识捂住了肚子。 好饿。 饿得他步伐都踉跄了。 知道这是什么感觉，却还是生平第一次感受的兰桥很慌张，他在这不合时宜的身体感知里，再一次清晰地认知到一件事。 他是真的「活」了。 兰桥目光不受控地顺着那二人看，又狼狈地别回视线。 他揉着肚子举步维艰，忽然眼前一亮。 「我都说了这汤汤水水的容易洒，你非要打包。」男生有些埋怨，「就剩一盒的量，也没有多浪费的。」 第13页 女生有些可惜，看着浸了汤水的口袋，确实有些难搞了：「好吧，唉。」 兰桥看着那盒食物被放在停车场的垃圾箱盖上。 呜呜呜，他一个游戏里唿风唤雨的大明星，来了现实世界竟然要捡别人不要的垃圾吃！ 兰桥等着他们的车离开，然后赶紧去提走了那个袋子。 他真的好饿，快要晕倒了。 兰桥随便找了一个靠墙的黑色轿车，借着阴影夹角蹲下来，小心翼翼地打开餐盒，浓香的汤汁里白白的粉丝，很像女主助农产品里的那种。 他肚子饿得哌哌叫，兰桥也不再忍了，心里一边哭唧唧自己的悽惨和堕落，一边赶紧掰开筷子，小小地吸熘了一口。 唔......真香！ 萧以白看见的就是这一幕。 男孩子的脸在昏暗里也格外显眼，捧着塑胶袋和餐盒吃得一脸满足，然后听到动静，一脸呆滞地看向他。 顺便还吸掉了一根粉丝。 「......」 「......」 是那个被他当成「傅南兮」的倒霉蛋。 男人西服跨在左手臂上，右手拿着手机，一脸错愕地看着他。 兰桥眨眨眼，很克制地舔了一下嘴角的汤汁，注意到男人的绿衬衣换成了白色，兰桥稍微有些做错事的愧疚。 他见这人一动不动地盯着自己，莫不是来找他麻烦的？兰桥只好把这碗粉丝汤沖他抬起来，非常真诚：「我、我只能赔你这个，我就吃了两口，对不起。」 萧以白：「......」 他看着少年的脸，缓慢地收了还在破解酒店监控的手机。 没反应？兰桥紧张地吞咽了一下喉结，想这事恐怕是不能善了了，那件衬衣怕是不便宜，他正打算哭一下示个弱，忽然茅塞顿开。 萧以白看他放下餐盒，坦荡地站起来，比刚才还要真诚：「你报警吧。」 不仅有牢饭吃，还能得到身份。 只要在警察局装什么都不懂的失忆，再哭着示弱，然后让警察帮他查找身份，一无所获后估计会认为他是什么被拐卖脑部受伤的青少年，啊，美滋滋！估计还能包工作呢，那么在现实世界里生存下来应该不是问题了！ 游戏里有个找拐卖儿童的支线剧情就是这样的，他可真是个计划通啊。 萧以白沉默了一会儿，心里又说了一句牛逼，他还是第一次见网络缺德评论人现实里直接出击的。萧以白看了一眼地上口袋的酒店logo，不是很相信这么点时间他能去餐厅买个外带带鸭血粉丝汤，然后坐在停车场吃。 总之，很奇怪。 「你叫什么名字？家住哪里？华工大的？什么专业？几年级的？」萧以白重新打开手机，亮出自己的微信二维码，「加个好友，我不是坏人，也不是来找你麻烦的，你别误会。」 兰桥双手捏紧自己的毛衣下摆，不知所措，地下停车场突然又热了起来。 那些该在警察局回答的问题暂且不提，他的衣服甚至都没兜啊大哥。 兰桥咬着唇，吃过东西本来就有些微红的唇颜色更深了些，他自暴自弃：「要不你还是报警吧大哥。」 萧以白这次确认了他的真诚，不是网络上的阴阳怪气。 少年的窘迫显而易见，额头上甚至有汗，昏暗的停车场光线里亮晶晶的，足以说明他皮肤的白。 看起来就塞不了东西的秋冬家居服，蹲在停车场吃东西，认真地希望他报警。 萧以白又收了手机，不动声色把人再打量了一遍。 他问道：「你没有地方可以去，是吗？」 兰桥一僵，不知道该不该回答。 比起这个气质有些阴郁的男人，好像刚才那个像星探一样的企业家要更靠谱些呢...... 他不知道自己的反应在萧以白眼里和默认没什么分别，甚至被看出了一丝可怜。 「派出所没你想的那么好呆，看你样子也不像传销窝里逃出来的。」萧以白掏出车钥匙按下，身边的黑色轿车车灯亮了起来。 兰桥下意识抬手遮住刺眼的光芒。 男人打开副驾驶的车门，做出邀请的姿势：「先上车吧。」 兰桥不动，困惑地看向他：「对不起呀，我不认识你。」 分明刚才喝醉的时候，那样子是认识他的。 萧以白忍下不悦的情绪，尽量柔和地自我介绍：「你好，我叫萧以白，星域公司的特级信息工程师。」他顿了一下，再次强调，「不是坏人，我可以帮你。」 兰桥眨眨眼，像是在判读这段话的真实程度，萧以白安静地等着他做决定。 其实他只听懂了一个星域。 是《保留心动》的出品方，和刚才那个慕什么好像是一个地方的。 「为什么帮我呀？」 少年歪着头，声音很软，尾音的拟声词像在撒娇，但意外地不做作，浑然天成。萧以白听得很舒服，他特别想问所有人，这难道不好听吗？ 副业这么多年，他知道这种声音会被网友叫男夹子，可是真的很好听。 而且这声音，他听过，他确信。 萧以白稍微出神，顿了一秒才回答：「因为我们也许见过，而我必须弄清楚，还有，我是个好人。」 和少年相处的这几分钟，萧以白彻底确认了一件事。 他一定见过这个人，他们之间有一段记忆，与他是不是cos兰桥无关。 第14页 一个每过一天都是在被迫装下这个世界更多信息的超忆症，竟然模煳了一段让他情绪濒临失控的记忆。 这个人就站在这里，陌生，又熟悉。 萧以白确定，他如同代码载入的大脑，缺失了这一块，会死机。 兰桥突兀地「啊」了一声，然后抱住了自己的肚子。 也不知道有没有掩饰掉肚子的咕噜声。 兰桥想自己不是被热死，就是被饿死，或者社死。 萧以白愣了一下，心里更烦躁了，看着这么瘦......他有点没控制住自己的情绪，直接拉住了兰桥的手，话语不容置喙：「上车，带你去吃东西。」 兰桥又「啊」了一声，然后半推半就进了他的车，心里第一反应竟然是：很好，现在只剩下社死了。 他拉住要关门的萧以白，还没忘记那碗粉丝汤：「那个......还在地上。」 「我处理，你系好安全带。」萧以白关上车门，顺手上锁。 背过身的男人表情骤变，没了半点刚才的自持。靠，他第一次强迫别人，说不紧张是不可能的，甚至还怕人跑了。 萧以白快速处理了那盒粉丝汤，回来的时候整个人又端起来。 兰桥压根没注意这人的变化，他只想占他一顿饭的便宜，然后再劝这位大哥报警吧，派出所再不好呆，也比露宿街头强。 萧以白直接带他去了一家广式餐馆，一个人要是很久都没吃东西，还是别吃太刺激的食物。 只是萧以白没想到这小孩吃东西还挺斯文，都饿成这样了，还吃得很矜持。要不是虾饺的笼屉都堆了五个，他就要怀疑自己听错了那声咕噜了。 见男孩有些寡白的脸终于透出点吃饱喝足的红润，萧以白木着脸欣赏了一会，开口道：「现在可以说下你的情况了吗？」 兰桥吸了一口饮料，漂亮的眼睛转了一圈，刚要说话。 「别再让我报警。」 兰桥要出口的话死在喉咙，不让自己直白地说话，那他只能委婉的诉求了。 在开口之前，兰桥简单地分析了一下他目前认知的萧以白。 低调但华贵的穿着打扮，开的车不是豪车但应该属于中高端，身份是一场很正规的宴席客人，宴席上有很多一看就地位不菲的企业家和学术研究者。萧以白气质很好，处处露着非普通人士的矜贵，带他来的这家餐馆装潢不俗，价格他偷瞄过，并不低。 自曝的身份听起来很高精尖，很容易就判断了他并不乐观的处境，并且果断提供帮助。 虽然不排除有的坏人就是能包装得这么完美，但目前看下来，是心善又聪明的人，不能随便煳弄。 而且与星域有关。 兰桥权衡利弊，觉得还是需要从游戏入手，不管回去还是留下。 他要一个身份，一个离游戏有距离，但又不远的环境。慕奕华是《保留心动》的直接相关人，但这个萧以白，应该不是。 兰桥知道自己在赌，但他别无选择，他来到现实世界的时间太短，没有余力算无遗策。 「我不知道。」兰桥眼睛忽然一红，大滴眼泪滚下来，巴掌的小脸一下子变得楚楚可怜，「呜呜呜，我、我不知道自己是谁，我也没有手机，也没有钱，我醒过来就在这里了......大哥，你能不能帮我找警察？我好饿，我也好累，我感觉很危险，呜呜呜。」 萧以白大脑断线。 他赶紧扯了纸巾凑到少年眼下，明显的慌张：「别、别哭，你慢慢说。」 兰桥顺势接过纸巾，无意间阻断了萧以白的动作，在纸巾掩面的时候上扬了嘴角。拜託，他的人设职业里可是有个演员啊，这还拿捏不了你？ 「我很害怕，我什么都不知道，也不记得了......我想着，报警也许、也许能知道自己是谁，还能有暂时可以住的地方，那里总比、总比睡在停车场好。大哥对不起，我不是故意泼你的，我、我脑子不太清醒。」兰桥用力抹自己的眼泪，揩得嫩白的皮肤一片红。 萧以白眉头一皱，直接伸手抓住了他的手腕：「别动了，这么擦要破皮。」 他是真没想到是这么个展开，结合兰桥饿得仿佛八辈子没吃饭的样子，萧以白火气更大了，颅内立马脑补出一个失足青少年的前半生。 兰桥乖乖地收了手，还吸了两口气：「谢谢你哦，你人真好。」 萧以白放开手，感觉指尖有点烫，这么听话，老实说他不适应。 好像这人......本来该是个一身反骨的。 萧以白按下心里莫名的情绪，说道：「还吃吗？我带你去派出所，你别担心，不会住在派出所的。」 兰桥忙不迭点头：「谢谢！真的谢谢！」 嗯哼！bingo！看不出萧以白一副生人勿近要骗小孩的样子，还真是个好人，既然敢带他去警察局，这个人的安全指数就可以上升到80％。 不过……他现在不想去警察局了。 兰桥表现出十足落难人的可怜，然后很有分寸地得寸进尺，兰桥指着已经摞起来的虾饺笼屉：「能再打包一盒走吗？」 这个东西真的很好吃！ 萧以白眼里的同情更甚了，但他没有同意：「冷了就不好吃了，待会饿的话，再带你吃别的。」 好吧。 兰桥难掩失望，但现在他还指望赖上萧以白，不能表现得太无耻。 第15页 「走吧，现在去还不算太晚。」萧以白看了一眼风捲残云的桌面，瞭然于心。走出餐馆，热浪又扑面而来。 兰桥没忍住拉扯自己的毛衣，本来就家居的宽松衣服轻而易举被扯开一大片，萧以白刚好看到这一幕。 这个人......真的很白。 萧以白别开视线，快速锁定对面的商场：「你先进去店里等我，我有点事离开一下。」 兰桥巴不得。 没有空调的现实世界他是一分钟都呆不下去，要不一会儿再委婉暗示一下，找萧以白先借钱买件应季的衣服。 萧以白再回来的时候，已经把车开到了店门口，他看到兰桥站在店门口，正惬意地仰着头吹空调。 脑海里又是一个闪顿。 他好像见过这样的场景，有人就站在某个地方，仰着头，很舒服放松地享受着什么，他的白髮被光反出漂亮的荧泽，犹如神迹。 该死，又是这样的模煳断层。 萧以白摇下车窗叫他：「兰桥！」 少年睁开眼睛，给了准确的反应，自然而然地朝他看过来，脸上带着笑容，很好看，很迷人，无邪的天真，没有破绽。 他跑着过来，没注意萧以白的眼神逐渐变得幽邃。 「大哥你来啦。」 兰桥绕到副驾驶坐上，车里的温度也让他很舒服，他继续保持着乖巧，一切都这么合理，按照自己所希望的方向发展。 驾驶座的男人握着方向盘，屈起的指节若有似无地敲打着，很平稳的节奏和频率，他在窄小的空间里用过于直白的眼神看着兰桥。 萧以白刚才和他说话的轻缓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突然磁性和冷淡的声音，带出不容忽视的压迫感：「你叫兰桥？」 【作者有话说】 开始极限拉扯。 兰宝：你报警吧。 一白：你在阴阳怪气？ 兰宝：大哥我说认真的，我自己没办法报警啊。 一白信息解锁： 3、超忆症。 第7章 虚实 空气诡异的安静。 兰桥心咚地一跳，然后又恢復冷静，他转头，一脸懵懂地看着萧以白：「什么？所以大哥，你真的认识我？我是叫这个名字吗？」 萧以白与他对视，想从这双迷惑人的眼睛里找到裂缝。 可惜没有。 「你刚才答应我了，我在车里叫你。」萧以白平静道。 兰桥「啊」了一声：「我没有啊。」男孩子适时地歪头，又是那种无邪的天真，「我没听到你叫我呀，我只是看到了你在看我。」 萧以白不说话，只是盯着他。 「所以……你认识我吗？」 好的，萧以白心里想，夹子音是有点讨厌了。 「不确定，只是叫一下你试试。」 车子启动，两个人各怀鬼胎。 萧以白其实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叫出这个名字，那一瞬间记忆的凌乱，他就脱口而出了。但兰桥给的反应太直接太理所当然。 是哪一张图吗？萧以白如同资料库的大脑开始精准地筛选萧柚白画的每一张画，然后他确信了没有。 没有那个一闪而过的场景。 真是疯了。 他在华工大的校庆日，捡回了一个奇怪的少年。 萧以白不打算带他去警察局了，这个谜团，他亲自来解开。 兰桥其实紧张了一路，他差一点就暴露了。 但这还不是最危险的，最危险的，是萧以白忽然叫出他的名字。 这个人的安全指数极速下降到了10％。兰桥暗自捏紧了自己的手指，开始重新思考。 吃饭的时候，他是想装可怜，让萧以白收留他，再慢慢接近《保留心动》这个游戏，所以他故意顺着萧以白的话说警察局不好呆。 本来一切按着他所想的走，但现在兰桥决定重回最初的计划。 还是通过警察局来给自己做一个合理的现实身份更安全，这个人试探也好无意也罢，太敏锐就太危险了，不好把控。 一个信息工程的特级工程师，遇到一个变成活人的纸片人。 什么化学反应，不用想也知道，兰桥必须规避掉这种有可能的风险。他不知道自己的长相和「兰桥」相似多少，认cos就要认一个现实身份，可这种谎言太好戳破。 兰桥佯装睏倦实际盯着前面的路，这个繁华的城市到处车水马龙，他们堵堵松松地走了半个多小时，还是没有到警局的迹象。 直到车子拐进了一个小区。 兰桥浑身瞬间绷紧了，车子停下来，他配合地「清醒」过来，装着无知天真：「到了吗大哥？」 「嗯。」萧以白不咸不淡地应了一声，然后松开安全带，手握住车门把手。 就是现在！ 兰桥迅速做出反应，心里默念着「闪现」，拉开车门不顾一切地逃跑，只要找到保安或者其他人，只要唿救，只要想办法去警察局…… 「你跑什么，嗯？」 开始被钳制住的是一只手臂，然后就是整个上半身。兰桥背靠在这个高大的男人怀里，被紧紧遏制住胸膛，那只骨节分明的手快准狠地攀上他的脖颈，轻易扼住他的要害，他们之间力量的悬殊昭示，挣扎和唿喊，百分之百会受伤。 兰桥忍住不发抖，看到白衬衣微微捲起的袖口下露出的青筋。 第16页 贴得这么近，萧以白才意识到兰桥的头髮不仅是真发，还没有廉价化学染髮剂留下的异味，只有若有似无的香气。 他是鬼迷心窍了才信了这个人仿佛从传销组织逃脱的受害者说辞。 那么白嫩的皮肤，干净的衣服，柔软丝滑的头髮。 萧柚白每天都洗髮护髮，也养不出这么好的发质来。 很好，他让一个小孩给耍了，还被惹怒了。 兰桥耳边的声音明明很好听，低沉性感，丝绸一般，可是他听来就像魔鬼在低吟。 「我说了我不是坏人，你听不懂吗？」 兰桥没忍住掉下眼泪来，落在萧以白价值不菲的錶盘上。 「再跑，我真的会打晕你。」 兰桥是一路哭着被萧以白拽回来的。 他坐在这个豪华公寓的客厅沙发上，已经不敢再动，这个男人显然比他高出太多。 智商、武力、反应。 硬刚不是上策。兰桥摸着自己脖颈上有轻微疼痛的地方，打量这个环境，别的不说，空调温度很合适。 萧以白挽着袖口抱了一个医疗箱过来，看到男孩子抱着自己的腿蜷缩在沙发一端，警惕地看着他。 好像有点明白了有些比较疯狂的玩家说「兰桥」这个角色同时满足施虐欲和保护欲的意思了。 这个男孩子就是这样。 那么漂亮一张脸，显眼的发色成了某种禁忌感的叠加，哭过的眼睛红红的，很容易让人心软。 萧以白打开药箱，坐得离他很近，男孩子脖颈上被他掐过的地方有些红，穿着家居服坐在这里，像他养着的金丝雀。 「抱歉，给你擦药。」萧以白现在已经很冷静了，刚才看到兰桥逃跑的怒火来得莫名其妙，也散得很快，现在他有些内疚，但是不能表现出来。 这小孩，太会演戏。 「都已经这样了，还不打算说实话？」萧以白动作很轻柔，声音却很冷漠，「故意骗我，有什么目的？」 兰桥目瞪口呆：「是你非要来搭理我！还要带我走！」 生气的质问都软绵绵的。 萧以白冷冷道：「是你先来泼我一身酒，又蹲在我的车旁边，引起我的注意。」 好啊，土味回来了？不愧是这个世界的人写出来的剧情啊，原来这种霸总语录这么日常化？ 「我喝醉了，我说了我脑子不清醒。」兰桥板着脸，有点抗拒他擦药的动作，「我希望你报警，希望你带我去警察局呀！大哥，你动动脑子，我对你有什么目的的话，至于把我自己往警察局拐吗？」 萧以白挑眉：「是吗？警察局？『我想着报警也许能知道自己是谁，还能有暂时可以住的地方，那里总比、总比睡在停车场好。』这句话的目的，真的是让我把你带去警察局吗？」 兰桥睁大眼睛，哇塞，复读机啊这，一字不差。 他瞪着眼珠看萧以白，被噎得一口话说不出。 「这种绿茶文学，并不高明。」萧以白冷笑，「不过你挺会演，脖子伸过来。」 绿茶？ 兰桥闭上眼，仰着头深唿吸一口。很好，他出了游戏还是被骂这个。 萧以白注意到他的情绪，陡然变得沉重，手下一顿。 他刚刚难道说了很不好听的话？不是还夸他了吗？萧以白反思无果，只觉得这个人真是难相处、难沟通、还很犟！ 「说话，不然你就自己擦。」 兰桥凉凉看他一眼，伸手抢过棉签和药瓶：「你报警吧，我认真的。」 萧以白看着被他手指握住的药瓶，然后皱眉：「好好说话，别撒娇，人都被我拿手里了，还想矇混过关？」 兰桥：「？？？」 草，夜如霜我和你不共戴天！ 小男生用不回应大法，萧以白也不怎么着急了，这里是22楼高层，一梯一户。他不紧不慢地用电子程序再下了个锁，确定人跑不掉，忽然也就舒心了。 今晚发生了很多事，萧以白都接受良好了。 他抬着一杯咖啡，优雅地看着电脑屏幕，一边回萧柚白的信息，一边做人口筛查。 长相和指纹，这两种已经足够找出他的身份。 兰桥瞟他一眼，心里骂：怎么比傅南兮这种总裁还能装逼呢？ 萧以白看了一眼电脑旁边的药瓶，又看了一眼装作生气实际忍不住偷看他的男孩子。 他只要一分钟。 一分钟就能把模煳的记忆书写完整，一分钟就能抚平所有的难言的情绪。 屏幕弹跳出窗口，萧以白看清楚了上面的字。 今晚发生了很多事，他肯定都接受良好了。 萧以白僵硬地放下杯子，花了3秒钟核对程序与资料库名称。 脸上的金丝眼镜反射电脑的光，看不清表情，但兰桥莫名觉得萧以白好像受了什么重大打击。 男人合上了电脑，拿着手机转身离开客厅。 兰桥冷哼一声，紧绷的身体稍微松下来。算了，好歹有睡的地方了，先凑合一晚上吧，这沙发还挺软。 萧以白在卫生间冷水洗了把脸，他抬头看着镜子里的自己，有些恍惚。洗手台上的手机亮起来，是萧柚白髮来的信息： 【那哥哥早点睡。】 他擦干净指尖的水，想回復一个「晚安」的表情。目光突然落在萧柚白的微信头像上，萧以白整个人僵住。 第17页 ......穿家居服的兰桥卡面，在已公开的剧情里吗？ 男人拿起手机，界面又变成密密麻麻的代码，几分钟后，他关闭了手机。 萧以白闭上眼自言自语： 「我接受不良好。」 【轮迴】能和国家方面搭上合作线，是因为他们有一个自主研发的处理器，只要研发成功上线，就会成为目前世界最快最强的处理器，带来的便利和对科技军事的助力，不可估量。 它的自主资料库是一切信息和数据的集合，只要在这个世界上发生过的真实物质，哪怕是一粒灰，都会被记录进去。 只是雏形的诞生，就让这个国家上万起失踪、拐卖案得到侦破，这个跨时代的进步还被星域编写进了游戏里，成为正能量的导向。 他们把这个前所未有的成果，叫做「t2」。 truth，真正的世界。 而刚才，t2将一个人的长相、虹膜、指纹统统载入资料库，然后在七十亿人群里筛选查找。 萧以白重新走出来，男孩子还是那个自我保护的姿势没变过，他靠着抱枕打瞌睡，很真实的画面。 我掐过他的脖子，抱过他的身体，有他的头髮，留下了指痕。 但是「not fund」。 萧以白从不怀疑数据，他的数据永远不会说谎。 这个人，不曾存在过。 【作者有话说】 别误会，我们一白不强制也不疯批，他就是单纯的......性格很差hhh，那不得交给兰宝改造一下？ 科学掉马，攻受都聪明，尽量不降智。 ps：t2就是truth里有两个t，希望我们早日研发出自己的cpu，美好祝愿~ 球球海星嗷呜~ 因为后面一周很忙，今天就先一次性三更拉~ 第8章 交互 兰桥是从绝对舒适的柔软里醒来。 他的睏倦和飢饿一样，来得突然，几乎没有抵抗的能力，兰桥知道自己不能睡，可还是失去了意识。 他揉着头从被窝里坐起来，花了一些时间恢復清醒。很舒服的房间，符合大众审美，和客厅设计配套，墙上的空调面板显示着「20度睡眠模式」，床头柜上还有一个装了水的透明保温杯。 身上的衣服没变过，但是新的衣服放在了另一侧的床头。 假如是上实验台前最后的待遇，也很不错了。 兰桥沉默地下床，抱了衣服找到房间自带的浴室。 洗漱用品一应俱全，说是酒店标准都不为过。兰桥也不矫情，他死也要端庄地死，好歹是顶流明星，昨晚的狼狈今天就该抹杀掉。 一切准备完毕，兰桥深吸一口气，拧开了门把手。 萧以白还是在昨晚摆弄电脑的地方坐着，看起来是在办公，眼睛直直地盯着电脑屏幕。换了衬衫西服，男人穿着简单的休闲服，眼镜还戴着，咖啡杯换了一个，还挺搭他这一身。 好爱拿乔一男的。兰桥无语，然后平静地看向萧以白：「谢谢你昨晚收留我哦。」 萧以白抬眼看他，像是刚认识一样。 他有病吧……兰桥有点小紧张，但想着输人不输阵，也大大方方和他对视。 「诶？」他微倾脖子，脸上有些诧异，即便隔着眼镜，兰桥还是清楚地看到了他眼里的红血丝，「你没睡好啊，我、我倒是睡得挺好的。」 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他要解剖萧以白。 萧以白垂下眼，然后拿起电脑起身：「你睡了超过十个小时，当然睡得好，来吃饭。」 兰桥：「……」好的，他承认，将错就错挑上萧以白是他一生的罪恶。 他还是怕死了好吗！ 回去做一堆无情数据也比被变态拆开检查一通好吧？ 正常人谁会带陌生人回家还提供酒店服务，然后自己一夜睡不好？等等，那个人在干什么？正常人谁会大夏天的在家里戴手套啊救命！ 萧以白没等到人走过来，转头发现兰桥还定定站在原地，表情五彩纷呈。 新衣服是他昨晚快速买的，根本没时间挑什么款式颜色，只能估摸着比他小一号的尺码捞了一排浅色。 脱掉明显有些厚的毛衣，男生整个人清爽了起来，像早晨月季上的晨露，清新剔透得不像话。 萧以白多看了两眼：「你站在那里干什么？」 兰桥忍不住，指着他的手套，发着抖问：「你为什么要戴手套！」 「？」萧以白看看自己手上的纳米隔热手套，眼里不加掩饰的嫌弃，「用微波炉。」 兰桥惊恐：「你为什么要用微波炉qaq！」 萧以白：「……」 身后嘀地一响，萧以白面无表情打开微波炉，从里面抬出了一盘虾饺：「我订的早上八点半的早餐，没想到有人睡在别人家能睡到十点半。菜都冷了，我热一下，有什么问题？」 兰桥缩回了自己的手，看着萧以白摘下了手套，然后又舀了两碗粥出来。 就是……挺尴尬的。 他们面对面坐着，兰桥看着面前算得上丰富的早餐，迟迟下不了手。萧以白看了他一眼，问道：「怎么不吃？」 怕你下毒迷晕我然后把我解剖啊！ 兰桥不敢说出来，垂着眼对手指。 突然心烦，萧以白不知道为什么想到昨天蹲在角落，吃别人丢掉的粉丝汤的兰桥，高处俯视的监控和他自己的视觉交替出现。 第18页 兰桥仰着脸看他的眼神，意外、懵懂、困惑、还有可怜，他记得尤其清楚。 萧以白几乎一夜没睡，把人安置好以后就开始看那天的酒店监控，有了人脸，t2秒速定位到了兰桥出现的第一个瞬间。 熙熙攘攘的大厅，他是突然出现在西南方向的第二根柱子面前。 监控浮动的光影闪烁，不过几帧的虚影，兰桥就站在了那个地方， 萧以白对这段画面反覆拆解分析，用数据不断证实了「凭空」两个字，直到那一瞬间所有人的一举一动，都攮进了他的大脑。 然后他看着兰桥精准地泼了他一身，被劝离后的呆若木鸡，和慕奕华短暂的交流，再逃一样地跑到停车场。 在萧以白出现在监控之前，他清楚地看到兰桥拿走了别人丢掉的食物，小心翼翼避免汤汁泼洒偷吃的模样。 像……流浪了很久的小狗。 萧以白心烦得推了一下电脑。他在确认兰桥出现的「凭空」时，都没那么大的情绪波动，好一阵子才平復下来。 这种烦闷的心情现在又出现了。 萧以白沉了声音：「快点吃饭！」 本来呆坐的兰桥被这突然的低音吓了一跳，下意识就拿起筷子。算了，横竖都是死，起码吃点好的，这几个菜都是昨晚他吃了还想吃的东西，不亏，不亏。 萧以白脸色稍微好了一些，声音又恢復了那种轻缓平稳：「不要吃太多，一会儿该吃午饭了。」他还记得兰桥的食量，无底洞似的，一人更比六人强。 虽然确定不了他的身体情况，但是会飢饿、睏倦、感到炎热，姑且先将他当正常人对待。 兰桥抬头偷看他，震撼于这个人的阴晴不定，沉默地吃了一会儿以后，他没有忍住：「大哥，你是不是……多重人格啊？」 他的知识系统里有这个认知，游戏主线剧情里也有这样的人物，切换人格的时候声音就变了，像完全换了一个人。 萧以白，不就是吗？ 被怀疑「多重人格」的某位配音演员麻木地抬头，难得又反省了一下自己刚才是不是有点凶，不过虽然反思但仍旧无果。 「不吃早饭，容易胃病，你是不是第一次做人？」 兰桥：「……」 哇，你怎么知道？我还真是第一次做人，所以你还挺有优越感是不是？要不是我受制于你，高低跳起来给你这张帅脸两下！ 千言万语，兰桥却只能凝聚出一个字：「哦。」 委委屈屈的，可可爱爱的。萧以白没能及时阻止自己的脑海里冒出这想法，他掩饰着迴避，安静看兰桥吃饭。 会用手小心把长头髮别在耳后，生怕弄湿。 萧以白心想他还是不该看，看一眼，就记下了，又增加了无尽的脑容量负担。 「现在睡够了也吃完了，可以说话了吗？」萧以白轻声问。 兰桥一点波动也没有，面无表情地进食。他大不了把自己憋死好了，加油兰小桥！只要不说话，马上就胜利！ 萧以白看他那模样，笑了一下，声音忽然温柔了很多：「兰桥？」 「ok，我摊牌了，你动手吧。」兰桥放下筷子，抱着手靠在椅背上。 反正也不是第一次摆烂了。 上一次他直接从游戏穿到了现实，这次大不了就是穿回去，还能怎么烂？无所谓了，他已经很累了。 萧以白好笑地看着他：「动手什么？」 「随你，我是个怪物，超出唯物主义的那种怪。」兰桥不耐地说，偏偏声音还是很软很轻，像在抱怨什么一样，「我没有身份，没有实情，骗你就是一时脑子进水想赖上你，因为我不知道该怎么办。我没有钱，没有认识的人，对这里很陌生，暂时不具备生存能力，也是你非要找上我，才让我挑中了你，除此之外，我真的没有目的。」 他那时很饿，很迷茫，很害怕。 是萧以白非要出现的。他本来可以吃了那碗粉丝汤，然后饱饱地藏在那个角落，要不了多久，他也会想到警察局安身份这条路的。 他可以找停车场的保安，拦下一个过路人……总之他有办法的。 兰桥咬着唇：「我不知道那是你的车，我不知道。」 对，就是这么倒霉，他随机选的角落，是刽子手的座驾。 萧以白看着兰桥逐渐委屈的神情，好像他是什么十恶不赦的坏蛋，坦白得恰到好处，规避开某种心照不宣的事实。 留有后路，又足够让人动情。 和他们想的兰桥一样，很聪明，很会利用自己的优势，八分真诚能表现成十分。 萧以白明明冷静地看透了他，却是不受控制地柔软下来：「你……」他的声音戛然而止，准备的话语卡住。 他哭了。 昨天刻意示弱编造的那种哭，就让萧以白很头疼了，甚至一度失去判断力， 可是原来还有这种倔强的哭法。 没有声音，只是掉眼泪，眼里都是认命的颓丧，没什么希望，只是在遗憾。 遗憾什么都没经歷，就要结束了。 「别哭。」萧以白嘆口气，站起来，伸手帮他擦掉了眼泪。好看的手指握着纸巾，轻柔地拂过他的眼角。 这个多重人格现在的声音，听起来有种放弃抵抗的轻柔：「我不是要害你。兰桥，如果你是兰桥。」 第19页 少年蕴着泪的眼睛看过来。 萧以白脑海里又闪过一个画面。 这次很清晰，很明确，是萧柚白编号「2147」的一张图，她给这一个兰桥，取名叫「执着家」。画里的兰桥就是这么倔强的神情，在哭，但更像在下定某种决心。 但……不太对。2147是静止的，他的记忆，却如同此刻，是跃动的。 萧以白垂下眼，暂时停止大脑的自动回溯：「你试着，相信我们。」 【作者有话说】 一白：开始行骗。 兰桥：开始进修高明的绿茶文学。 喜欢一些你来我往的推拉。 哈哈没注意还有一章存稿，一起给了，下周见~ 第9章 当真 萧以白家的客厅侧面挂着一个时钟。 嘀、嗒、嘀。 兰桥跟着秒钟走路的节奏，止住了眼泪，他夹走碗里最后一颗虾饺，咀嚼得很慢，落在萧以白眼里，奶乎乎的，很像小时候的萧柚白。 「奶乎乎」的兰桥实则在极速的脑内风暴。这小小一个透明饺子，他嚼了十三下，一样是跟着秒针的节奏。 「信、不信、信、不信……」fk，是信。 兰桥放下筷子，抽新的纸巾擦嘴：「大哥，能不能问一下，你的依据是什么呀？其实我有可能，不是你想的那样呢......你点什么头？」 萧以白桌下的手指忽然蜷缩起来，他难得有点窘迫，只能轻咳一声：「没有。」 「嗯？」兰桥狐疑地看着他。 萧以白不会承认，他刚才是听兰桥的声音入迷了，并且对自己的配音给予了高度肯定。 他迴避兰桥探寻的目光，将笔记本电脑调转，让兰桥看得很清楚。 「你凭空出现，穿着未公开人设图的衣服，你所做出的行动、说出的语言，符合一款游戏的初识情节。」萧以白冷静地说道，「当你排除了所有的不可能性，剩下的无论多不可能，都是真相。」 兰桥眼睛都不眨，盯着那个一看就很厉害的逐帧分析界面。 未公开人设图啊……原来是这样，这是初始设定吧？他在纯白空间里就自动换成那身衣服，还以为是什么特殊设置， 「你知不知道这个世界上有一种魔术，叫做大型幻象魔术？」兰桥转过来，脸上没有什么慌张和意料中的就此承认。 他刻意放缓了说话的速度，一双眼坦然地看着萧以白。 萧以白想，就算这个人现在说太阳从西边升起，也会有人相信。 「我通过时间和光影的关系，抓住了监控的模煳漏洞，一开始并不是穿着这身衣服出现的，我没有邀请函，总要耍一点手段。」他在刻意压住不容易改变的说话习惯和柔软的语气，「而且我喝醉了，行为不受控，大哥，你太较真了。」 「至于衣服，我不懂你说的话。」兰桥笑笑，脸上再次透出那种天真感，「这只是巧合。我的言语行动也许符合的不止是一款游戏，还有很多非主流的文学作品呢？」 萧以白看了他一会儿，没有和他再交流，径直关上了电脑。 「好。」他站起来收拾碗筷，用很平常的语气说，「吃完了，你离开吧。」 他说完这句话，刻意地观察了一会儿兰桥。 男孩子却是有一个明显的塌肩动作。 他松了一口气。 「谢谢你的照顾。」兰桥站起来，摸着身上不属于自己的衣服，真诚道，「大哥给留一个联繫方式吧，我一定会还给你的。」 萧以白找到一张名片递给他：「打上面的电话。」 男孩子双手接过，再次说了一句：「谢谢。」 他背身进厨房，拿着一个碗沖洗，只有声音，没有动作。 大概五分钟后，门打开又关上。 【信息锁关闭，是否需要再次开启？】 萧以白的手机发出机械地询问。 「不需要，恢復正常模式。」他关闭水龙头，重重吐出了一口气，「真不挑食」 只是很能吃，而且不浪费。粥是咸的，菜是甜腻的，有多少吃多少。 【主人您好，目标已离开尘潭小区a地块。】 萧以白擦干手上最后一滴水，拿起手机拨出一个电话，他在等待接通的时间里走向兰桥睡过的房间。 叠得整齐的被褥和床单，洗干净的水杯，那套衣服被他带走了，什么都没留下。 「你打电话给我最好是要还我一千万。」慕奕华阴恻恻的声音传来，看起来气得不轻。 「我要一个身份。」萧以白关上房间门，什么都没动，他单手拿了口罩，换鞋准备出门，「要有身份证号，有籍贯地址，有独立户口，在现有的一切规则里合法。」 慕奕华觉得自己怕是还没睡醒：「你贪污星域的钱被发现了，要自首跑路？」 萧以白没理会他的阴阳怪气，电梯到达一楼，他顺着手机追踪地图里那条延伸的红线，走在这个真实的世界上。 「餵？萧以白？你要搞什么东西？」电话里慕奕华催促着，萧以白追逐到那个单薄的身影。 尘潭小区周围没有太多基础设施和店铺，都是物业在服务业主需求，兰桥一直走到最近的一个保安亭，怀里抱着衣服，仰着脸在与里面的保安对话。 笑得很好看，很阳光，银白的头髮在炎炎夏日里显得清凉。 第20页 萧以白看到保安微红了脸，然后比划着名给他指路，还顺便给了他一个口袋装衣服。 男孩子微微俯身，只是远远看着侧脸，都知道应该笑得很甜，然后转身离去。 不管是昨天还是现在，兰桥的一切行动都有极强的目的性。因为怕热和需要冷静思考的空间，他迅速选择了停车场，因为对自己的出现做出了偏向正面的判断，所以选择跟着离开。 吃饭、示弱、自保、谨慎，被赶走也利落。 「行了行了，你这烂脾气，我真服了！」慕奕华没等到他说话，还以为他又在犯脾气，「什么人？什么身份？资料传来，我警告你啊，我们星域两代都清白啊，少给我搞违法犯罪的事！」 萧以白脸上漫起浅浅的笑意，却是看着兰桥的背影。 他总有办法逼着他承认，因为这里的一切对他而言都陌生。 「兰桥，男，21岁，户籍落在我尘潭的公寓下。」萧以白顿了一下，补充道，「学历本科，学信网的资料等我想一想再确定，个人储蓄帐户与柚白开在一起。」 慕奕华收了手里的高尔夫球桿，咬着牙根捏住自己的鼻樑：「我给你去挂个精神科的床位吧？北山院区你觉得怎么样？我家有投资。」 萧以白隔空摇头：「北山院区湿度太大。」 慕奕华：「......」 「麻烦你尽快。」萧以白和兰桥保持着肉眼可见但又很遥远的距离，不紧不慢地走着，「慕奕华，我和你认识了很多年。」 那边的男人一言难尽，这是什么路数？好傢伙，他和萧以白相处十年，竟然还是没摸清这个b的路数。 「我从没意气用事过。」 慕奕华生出一种果然如此的心态。 这b只有一个路数，就是永远都在装，逼格至上。 很快，慕奕华手机收到萧以白传来的文件，最醒目的，就是那张证件照。 头髮变了黑色，看不出任何问题，脸上的笑容浅浅的。 慕奕华一时没反应过来这是什么人。 兰桥只是一种感觉，不是过目不忘的脸，尤其换了发色人的面相就发生极大的改变。这只是一张很好看，可以做明星演员爱豆模特，但仍然是现实里的脸，他一时没联想到昨晚错过的白髮少年。 「行吧。」慕奕华翻个白眼，「要不是你那脑子值钱，我得跪舔你，就你这精神病，我真会和你绝交萧以白。」 他快速处理完萧以白的诉求，又笑着准备投入到和其他老总的高尔夫社交里。 慕奕华手一顿，又拿出手机补了一句：不具效益的死亡证明也准备一份。 一步到位，省得麻烦。 兰桥的目的性确实很明确。 他还是决定先去警察局，所幸他没料错，这个小区看起来就非常豪华，配套应该不差。果然，他询问了保安，出了小区走两公里左右，就有一个区域派出所。 保安大哥很心善，还和他说要不要现在叫车，虽然距离不远，但是尘潭小区太大了，这么热的天走过去还是很吃力的。 兰桥也想叫车，可是条件不允许啊。占有钱人的小便宜他心安理得，辛苦执勤的劳动者他还是不太好意思，几步路他走就走了。 他用手里的这包衣服遮阳，乐呵乐呵地走在路上，半个小时后，兰桥终于看到了前面的派出所大门。 终于！走死他了！只要再走两百米...... 兰桥只消畅想着他能在现实世界生存，暂时远离萧以白那个危险分子，还能不回去做代码，就莫名高兴。 新生活！看看！新的生活！ 谁能想到呢？问问大街上随便一个人！谁能想到他就是兰桥，是一个游戏人物呢！ 我好厉害的！ 兰桥喜滋滋地迈开腿，一个女孩子的尖叫忽然在耳边响起。 「我不认识你！救命啊！大家帮帮我！」 这里还没到闹市区，街上没有几个行人，只有两家卖菸草和酒水的门店开着。 白裙子的女孩被一个男人拉扯着，男人面露焦急和担心：「老婆！老婆别和我闹了！」 「谁是你老婆啊！」 男人着急地拿出一个红本本，看起来真的很急，他捏着结婚证转给路人看：「我真是她老公！我们结婚了！她和我闹矛盾！」 本来欲上前的两个过路人看到结婚证瞬间卡顿了，家务事，劝也不是，不劝也不是。 「这前面就是警察局，有话好好说啊。」 「你别这么用力拽这姑娘......」 白裙女孩哭得满脸眼泪：「我真的不认识！不认识他！」 一片嘈杂。 兰桥站在十米开外，定睛看了一会儿，忽然冲进去。 他骤然出现，出其不意，一把就扯过了女孩子护在自己身后。兰桥一手拦着小姑娘，另一只手用那袋子衣服做无用的盾牌。 「你别过来！」 男人一顿，先是被突然出现的小白毛吓了一跳，然后眼里就露出一丝狠戾：「好啊你！你在这和我闹离婚，原来是外面养了小白脸！看他长得好看，你连家都不要了是不是！」 小姑娘显然被吓傻了，一时之间只能摇着头哭，哽咽着反驳，却没什么气势。 兰桥眯着眼看他还想过来，又怒吼了一声：「我说你别过来！」 该死的夜如霜！又给他搞破防了！他这声音和后面的小姑娘有什么区别！震慑得住谁？！ 第21页 那男人毫不在意，竟是抬脚就踹了兰桥一下。 「哎！你怎么打人！」是好心的路人 「小哥哥你没事吧！」女孩子惊唿出声，扶住惯性后退的兰桥。 「我打姦夫关你们什么事！」 靠......还好他眼疾手快一边后退一边用衣服挡了，力道卸了不少，否则真要吃一痛！ 兰桥心里咒骂，但还是很快站直大声说话：「人小姑娘身上穿的连衣裙是c牌去年的春季限定，包包是l牌的新品，连凉鞋都是j牌的！她这一身就超过十几万！」 他这一喊，男人和周围的路人都静了一瞬。 好歹设定是混娱乐圈的，兰桥比谁都知道先声制人：「你呢？你看看你这一身，全部加起来能超过两百块吗？！你说她是你老婆？这么有钱的姑娘会看得上你？人家看上自己家的保镖都看不上你！」 男人兇相瞬露：「你他妈胡说......」 「打开啊！打开你的结婚证！前面就是派出所，我们三个一起去！」兰桥忽然上前抓住他的手腕，作势要拖他去，「你跟我去！要是我冤枉了你，我给你道歉！」 一个漂亮年轻的女孩子，一个邋遢糟糕的男人。 围观人忽然醒悟了过来，一齐上前按住了这个男人：「是啊！派出所让警察看看啊！」 男人眼见不好，发狂了扭动，根本不顾会不会伤到人，就要跑路，他们只有几个人，按住一个明显练家子的男人还是吃力。 还好这也不算是多偏僻的街区，周遭两个店铺里的老闆很快出来帮忙，一起钳制住男人，浩浩汤汤要去派出所。 「小姑娘，小伙子，你们跟我们一起去吧！」 「是啊是啊！」 兰桥捂着肚子，正想应承，忽然听见身后的女孩子哭着说：「对不起小哥哥。」 「啊？」兰桥一愣，以为她是关心自己的伤势，笑着摇头，「没事啊，不疼的。」 女孩子摇摇头，声音很小：「你的衣服脏了......这个牌子的衣服，很贵的，脏了要花很多钱才能洗干净。」 兰桥一愣。 女孩子抹了一下眼泪，笑的有些勉强：「我知道你是为了帮我才故意那么说的，我穿的都是高仿货。」她捏紧自己的包包带子，咬着牙拿出手机，「但是我会看这些奢侈品，你穿的才是真的很贵。」 兰桥眼睛瞪大了。 啊，这......他没忍住又看了一眼小姑娘的穿着，然后感慨：我去，现实世界里的高仿做得也太真了，这和他人设背景里那些老贵的高定时装，有什么区别？！ 「你可以加我个微信吗？我不是要打扰你，这件衣服我会赔偿清洗的钱。」 兰桥原地站了一会儿，然后问道：「我这衣服......你知道多少钱吗？」 「s牌的衬衣和休闲裤，加起来应该要三万多。」 「嘶。」 首先啊，首先。他真的不是那没见过世面的，就不说他是个大明星，光傅南兮那个什么集团，在游戏里就是分分钟几百亿交易，握着世界经济命脉的大佬，再多的钱他都见过。 但是现在他是个身无分文，公交车都坐不起的现实穷光蛋！ 裤兜里那张萧以白的名片忽然烫到他的大腿了。 他作死啊大言不惭就要还钱？！救命，挂牌卖身也要有身份证的好吗？ 这还不是最糟糕的。 兰桥凭女孩子一身「高仿」让她立住了身份，两个不清楚真相的路人才果断加入。那么他现在穿着一身名牌去派出所报警说自己是被拐的失忆青少年？ ，纯粹的搞笑。 如果他是警察，就去找衣服的店家，这个价格两小件基础款的牌子，应该不会有太大的供货量。查一查几个门店的消费记录和监控录像，就能找到买衣服的萧以白。 那个人把自己赶了出来，又看破了自己的真实身份，之前那点敷衍显然没有说服萧以白，这种情况下男人袒护他的可能性极小。 更何况，警察上门，萧以白还要配合调查。 小区监控，停车场监控，再查到酒店监控......那个凭空出现的监控他能破罐子破摔煳弄萧以白，怎么可能去依葫芦画瓢去煳弄警察？ 兰桥短短一分钟冷静了下来。 兴奋喜悦希望到惊讶，全都冷了下来。 「小哥哥？」 女孩子红着眼睛看他，手机自动锁屏又打开。 兰桥抿着唇，问道：「我不要你赔偿什么，不过你能不能帮我两个小忙？」 【作者有话说】 一白：信不信我？（自信笃定还发出磁性的声音） 兰宝：......不信。 一白：出去。 兰宝：ok。 一白：？ 第10章 其实 派出所乱闹闹的，见义勇为的市民和突然来了拐卖人口大案忙碌的警察，本来有些嘈杂的大厅忽然走进来一个男人。 长腿西裤，宽肩窄腰，带着口罩也掩盖不住的气势，在这个人人短袖短裤汗流满面的炎夏，这个男人的出现让空气都凉了几分。 「你好，你是要报案吗？」 萧以白看着面前年轻的警察，态度谦顺了很多，他递出一张名片，不同于给兰桥的那张：「你好，我是摇篮曲公益基金会北安会区的负责人萧以白。」 年轻警官愣了一下，接过那张名片，忽然反应过来：「摇篮曲？是那个帮助破获多起被拐卖人口、给很多弱势群体都提供无偿法律援助的摇篮曲？」 第22页 这动静惊到了后面端坐的老警察张平安，他抬着杯子走了过来。 萧以白点头：「摇篮曲接下来会派律师全程协助贵所侦查今天发生的当街拐卖人口案件，希望坏人得到应有的惩罚。今天见义勇为的市民每人会得到一万元的奖励资金，由摇篮曲全额负责。我们的公证监察委员会也会全程在侧，有任何问题都可以直接联繫我。」 年轻警官上岗时间不长，还是第一次见真正的大好人慈善家，有些激动：「啊，啊，好的！好的！」 萧以白点头，看着那个被铐住的男人，目光微动。 「以白？」张平安走近，有些不确定口罩下的脸，是不是他认识的那个。老警察还是满脸正气威严，让人看着就觉得安心，「是......停云桥的萧以白吗？」 萧以白看到来人，并不意外，他缓缓摘下口罩，露出一张好看冷峻的脸，神情又柔和了几分，带着怀念：「好久不见，张叔叔。」 他们已经快十年没见过面了。 「张叔叔现在是白辰派出所的所长了。」萧以白脸上有浅浅的笑，「您身体健康，我真的很高兴。」 「你小子！」张平安百感交集，「这么多年，也不知道来看看叔！北安才多大，你真是......」 他眼眶微热，当年那个千疮百孔的男孩子，竟然已经这么大了，完好无损，活在太阳下。张平安掩饰地揩了一下眼角：「所以那笔儿童拐卖案件的专项捐款和那个无敌的电脑软体，还有以公益基金会名义投入公共事业的费用，都是你。」 萧以白坦然认了：「您不愿意受我报答，我只能做这些了。」 「你......你......」张平安伸手抱住这个已经比他高一个个头的大男孩，长长吐气，「好，好孩子。你在好好长大，没让叔叔失望。」 萧以白有些生涩地回抱住张平安。 「今天也多谢你了。」张平安敛了神色，都过去的事，他不想再多矫情，免得坏了久别重逢的欣喜，「妹妹还好吗？」 当年分别，那个不会说话的小姑娘病得很严重。除了萧以白，她抗拒这个世界的靠近，动辄尖叫哭泣，只剩下脆弱的壳，一击会碎。 「很好，不爱出门，但是完成了大学学业。」萧以白说道。 「那就好，那就好！」张平安发自内心的欣慰，「今天见着我毫不意外，是特意来的吧？」 张平安是一线多年的老刑警，十分敏锐，萧以白知道瞒不住他。 「有两个小忙，要张叔叔帮。」萧以白坦诚道，「第一个......」 十五分钟后，张平安压着那个拐子从审讯室转移到拘留所，被等在途中的萧以白突然一脚踹出了三米远。 张平安面无表情地把在地上痉挛的罪犯扶起来，瞪了萧以白一眼，然后离开。 男人站在原地，戴着口罩，清清贵贵的模样。 「谢了。」 萧以白离开白辰派出所。 张平安懒得揣测他在干些什么，萧以白本来就对人贩子深恶痛绝，但是这还是第一次动手......动脚。老警察无奈，想起他说的第二个要求。 「如果，这个人来警察局求助，您尽量帮帮忙。」 那张照片现在已经在张平安的手机上。 一个染着白髮，却因为太漂亮没人觉得是叛逆的小男孩，抱着腿坐在沙发上的模样，警觉的眼神，看起来很可怜。 「如果他需要自己的身份证明，您就答应他，照常随便审问几句，三天后再给，我会把那些东西送来给您。」萧以白平静地编造谎言，「离家出走的叛逆期，丢了钱包，什么都没了，我想给他点教训。」 张平安震惊：「你家里的人？你家还有别人？是找到了......亲戚？」 「不是。」萧以白摇头，「是......后来认识弟弟。」 想起之前兰桥和那女孩子说了几句话，然后就上了一辆公交车，离开这里。应该是找人借了点钱，但派出所就在眼前，得到一个现实身份的机会唾手可得，他却离开了。 萧以白忽然也不是很确定他的动向了。 手机里的追踪显示他到了华颂街道，一个就在cbd旁边，整条街都是古着、vintage、二手奢侈品回收买卖的地方。 「如果没来，就不用管了。」 【作者有话说】 单独断章了有点短，下章大补回来~ 第11章 认输 兰桥找那个小姑娘借了点钱，零零碎碎八块钱的纸币。 网络支付的时代，她能摸出八块钱现金已经很不容易了。兰桥阻止她去换钱的动作，仔细询问了怎么去一个可以卖二手奢侈品的地方。 他花了两块钱到达华颂街，然后找了一个卫生间，把萧以白买的衣服换下来。 袖子上的污渍是没办法处理了，但这些店铺肯定是有自己的处理办法，兰桥提着衣服进去，换了一千五百块出来。 他来到这个世界，什么都还没得到，先负债三万八。 虽然转手就卖了别人送的东西很不好，但兰桥现在也没这么多原则了，警察局的计划暂时行不通，他起码得先生存下来。 兰桥花了八十元换了一身t恤短裤，在写着「山城小面」的馆子里吃了一碗十元的杂酱面。 繁华商区背靠的小巷子里人不多，香辣味入了口，是不同于昨晚清淡食物的好吃。兰桥现在感觉还挺好，兜里突然有了一千五现金，他很是大方的......再点了一碗十五元的大碗。 第23页 勉强算吃饱喝足的兰桥出来，借着路边轿车的倒车镜整理了一下仪容。 不错，这张脸就是牛！他现在也见过很多现实里的人了，大家长得都中规中矩，他是真好看！再次谢谢亲妈，鞠躬！ 兰桥抓了几把头髮，漂亮的银白髮凹出了一点点造型，镜子里倒影的少年像某种花朵的化身，白髮是他的纯洁，眼睛是他的妖法。 「好！出发！」 萧以白赶到华颂街的时候，定位暂停在一家收卖二手奢侈品的店门口，他看了一会儿，然后转头开始顺着整个长街寻找。 比想像的简单，萧以白很快就找到了显眼的漂亮小白毛。 他从一家二手乐器店出来，再三鞠躬道谢，然后抱着一把吉他乐呵呵地往中心商圈跑。 萧以白愣了一下。 他身上的衣服换成了现下中学生大学生爱穿的动漫t恤，倒不说看起来多劣质便宜，但也绝不会贵，萧以白判断，这一身不超过一百块。 他有些疑惑地跟着兰桥，看他走到中心广场，然后老老实实排在一个打架子鼓的街头艺人后面。 萧以白心跳得有些快。 他猜测着将来可能发生的事，那种记忆模煳的烦躁感又涌上来。 介于已知和未知之间，不受控制。 兰桥挎着吉他，在架子鼓手一曲结束后，礼貌地上前说了些什么，然后对方让出椅子和话筒，显然也被他的笑容俘虏。 男孩子搬着凳子往前面一些，观看架子鼓手的人群在四散，他把装着自己那身家居服的口袋放在地上摊开，然后将坐公交车剩下的六块钱丢在上面。 兰桥调了一下吉他，人群散的更多了，这里只剩下零星几人。 他拨出第一个音，再抬头，好像换了一个人。 「en~~~~~uh~~~en~~~」 那个炎热夏日的午后，不存于世的少年抱着吉他边弹边唱了一首不存于世的歌曲。 柔和悠扬的旋律在激情四射的架子鼓后，也没有出现半分颓丧疲软，反而像是喷泉散发的水雾，忽然让世界降温。 他声音太好听，唱歌时有种娓娓道来的叙事感，如同时光倒流往日浮现，只是连歌词都不明的哼唱，就将一切定格在了该回忆的时候。 「一起逃吧en~~~uh~~~」 吉他音转低转轻，歌声也从叙事变成了呢喃，像在哄人入睡，像夜晚被泡在水里的康乃馨。 他让人放松，好像在刻意催眠你忘记所谓「苦难」，又在你要自我放弃的时候，用转音拔高了音调。 清亮高昂，一气呵成，他甚至只是坐着，用一支并不专业的话筒和有嘈杂声音的音响。 夏风吹过他的头髮，被这远阔如天地的高音唤醒的人们，又在回忆录中结束。 兰桥按住琴弦，没有留下余韵，一切戛然而止，意犹未尽的留白。 他笑着看身边已经不知道围了几圈的人，弯起眼睛笑了。 男孩子抱着吉他弯腰：「谢谢。」 他面前草率的「收款袋」，已经红红绿绿的摞了小小一堆，虽然大票子很少，但怎么看都收穫颇丰，还有人在反覆上来给钱，顺便抱怨没有收款码。 兰桥不好意思地揉揉鼻尖：「对不起我没有手机哦，谢谢大家照顾和喜欢呀。」 没有一个地方，比舞台更能让一个拉满技能的爱豆光芒四射。 他坦然地看着那些对着他拍摄的手机镜头，脸上是无懈可击的、杀伤力百分之一百的笑容。 「小哥哥！你叫什么名字！你刚刚唱的歌叫什么名字！」 「再唱一遍！求求了！我来得晚没有录到全程！我去取钱！」 「你好帅啊！你是哪个公司要出道的艺人吗！啊啊啊，我们这娱乐圈还能有你这么了不起的歌手吗！」 「再来一遍！再来一遍！」 人群熙熙攘攘的，仿佛真的是什么演唱会现场。 「我唱的歌，叫《摇篮曲》，是我自己谱作的，半成品。」他迴避了自己的姓名，在没有得到真实身份的把握下，他不敢随意就说自己的名字。 起码得先想个艺名混一混。 兰桥笑着接受打赏，一个街头卖艺的却比明星看起来还明星。他感觉终于在这个陌生的世界找回一点属于兰桥自己的主场，方才让座的架子鼓手也震惊了，红着脸结结巴巴地求合作一首。 兰桥笑着应了：「我会唱的歌不多哦。」也不知道现实世界的曲库和游戏里的曲库有没有重叠。 架子鼓手报了一首歌名，周围人有些沸腾。 兰桥松了口气，啊，会唱。 隔壁一直旁观的小提琴男生也没忍住，也想加入，一样地夸他声音实在太好听，现场怎么能这么稳。 我可是那个世界里，唯一的星星啊。 兰桥大大方方和他们一起演唱了这首家喻户晓的《白日梦》，加入架子鼓以后，兰桥调整配合，让一首抒情曲变得r&b起来。 那又是不一样的感觉。 他可以降温，也可以沸腾，兰桥能够掌握四季，他是天生的明星。 萧以白感觉自己回到了很久以前，十五年前的冬天，他也在歌声的安抚里感到了温暖，也在摇篮曲里沉沉睡去。 分明不可能是一首《摇篮曲》，但萧以白觉得熟悉。 那一定是他的记忆。 再一首结束，那个装衣服的塑胶袋已经装满了钱，兰桥见好就收，深谙人不能一次性餵得太饱的道理。他看着观众就没放下过的手机，已经能预想到这些人上传网络后，自己应该会小火一把。 第24页 他隔一天来这里表演一次，总能姜太公钓到可以给他身份的人。 「小哥哥，钱够买手机了吗！要收款码啊！」 「没有也没关系，我每天都带着现金来！」 兰桥腼腆一笑：「谢谢大家喜欢哦，不用再给钱啦，够我吃饭了。」 贫穷小可怜但自强不息不贪心的人设立稳。 不得不说这「男妈妈撒娇精」的声音，现实里还挺好用，他看到一圈人统一地露出被萌化的姨母笑。 兰桥抱着钱袋子，不敢去太偏僻的地方，怕被当街抢劫，他就坐在一个奢侈品店外头的屋檐下，开心地整理着卖艺赚来的钱。 中途有几个人来表示可以再给钱能不能再唱一首，兰桥都摇着头婉拒了，没多收一点外快。 要是还走当明星这条路，可不能留下黑点，不能和歌迷粉丝观众建立过深的关系。 兰桥数到八百块的时候，一只修长的手进入眼帘，然后轻轻放下一个盒子，压在他的钱币上。 「你好，不再唱了，很抱歉，如果喜欢我过两天再来......」兰桥抬起头，从善如流地拒绝，得体的笑僵在脸上。 萧以白垂眸看着他，没什么太明显的表情。 兰桥：「......」 他都以为自己除了欠钱和这个危险人物不会再有关系了！ 兰桥低头，看到一个没拆封的手机。 「？」这算什么，这是干什么？兰桥竖起刺来，一脸疑惑，「大哥，你这是......」 萧以白抿着唇，艰难地说话：「跟我回家。」 兰桥：「......」他一个服务大众造福粉丝、长袖善舞哄人一流的专业爱豆，在短短几秒钟，被搞无语两次，这要是被记着拍到，就是耍大牌黑脸好吗？ 「你有事吗？」兰桥尽量礼貌地问。 他现在可不怕这个危险分子解剖他做研究了，兰桥刚刚已经在无数人的通讯设备里留下影像，以网络的传播速度，过不了几个小时就会有很多人记住他的脸。 北安最大cbd商圈搞昨天那套绑架？别做梦了。 假人復活，谁信？就凭他梨花带雨的演技，不把这人送进精神病院也能闹他个难看。 萧以白看清了他眼里的自信和倚仗，微微捏紧了拳头。 【如果你有求于人，别的不说，态度一定要好，放下你那工科艺术家的高贵是首要的，声音这么好听就学着发挥一下特长，你这脾气真的，一身好硬体打得稀烂......等等？你要求谁？萧以白你终于要重新做人了？】 沈幸刚回復的微信一字不落地从萧以白脑海里又过了一遍，萧以白深唿吸，调整出最温柔深情的语气：「跟我回家，好吗？」 说完萧以白就松了一口气，原来除了配音话筒和萧柚白，他也能轻声软语地讲话，好像也没想像中的那么难。 萧以白只是难以相信，十二岁以后就几乎没有挫败的人生，这个男生让他经歷了第二次滑铁卢。 第一次，是给兰桥配音。 他故意赶走他，是想让他知难而退，回来求助，有些人稜角过盛就该好好磨一磨。萧以白理所当然地这么想，他对待团队里不服从命令、工作上搞小动作的人一贯如此。 陈雨井与他多年交情，在擅自修改剧本后，他一样的处理方式。 百试不爽，就算无用，他也不在乎关系的维繫。 或许最初的想法就是错的，他不是想教训兰桥发散不满，他的目的是让兰桥回来。 他给了男孩子彼此信任的机会，可兰桥油盐不进，只不过萧以白自认心软，他打心底里并不是很愿意兰桥真的露宿街头或者过得很辛苦。 所以一直跟着他，也早就在准备给他一个身份。虽然打了一巴掌，但是也给了糖，他应该会感动。 可他太高估自己，或者低估兰桥。 这不是什么娇弱的康乃馨，这是熊猫堇，丢在土地上给点水，就能马上爬满。不在1-17的版本里，也不在1-19的版本里。 萧以白垂眸看着他漂亮的脸，脑海里还萦绕着那首《摇篮曲》的旋律。他忽然又不确定，自己所笃信的离奇真相，是不是真相了。 兰桥与他对视，只觉得一言难尽。 因为他竟然也在萧以白眼里看到了「小样，这还拿不下你」的自信，可能与他当时餐馆里发挥「不高明绿茶文学」的自信不相上下。 呵呵。 兰桥把手机轻轻推出去，把钱紧紧地扎回口袋抱在身上，然后微微翘起嘴角，透着一股子狡黠。 「不好哦。」 【作者有话说】 兰桥：吓唬我你是心高气傲，赶我走你是生死难料。 第12章 停云 兰桥没理萧以白，抱着吉他和钱径直离开，他得先去还租赁的吉他，再买个安全一点的包包装钱。 整个过程他都没回头看过一眼。 萧以白原地愣了三秒，一秒难以置信，一秒气急败坏，一秒认栽。 他跟上兰桥，低头打字：【照你说的做，被拒绝了。】 沈幸回覆：【情况说明，诉求阐述。】 萧以白打字：【希望对方跟我回家。】 那边的沈幸立马正在输入，五分钟后，萧以白跟着兰桥到了乐器店，他很有分寸地没跟进去，只是看着兰桥又露出甜甜的笑来。 乐器店老闆更是笑得合不拢嘴，看起来要当场认亲一般，萧以白辨认嘴型，说的是：「你尽管来。」 第25页 他警铃大作！想到兰桥有可能偷看别人就生气得浑身绷紧，然后萧以白疯狂码字：【你能不能行？不行我找别人。】 输入了五分钟的沈幸终于回復了，萧以白定睛一看，只有十个字。 【你被拒绝，不是正常的吗？】 五分钟，十个字？ 萧以白表情更差了一些，他跟上出来的兰桥，看他绕到文创街的小摊子面前，认真地挑拣。 他表情一僵，发送：【我从没被拒绝过。】 然后快步上前，按住了兰桥的手。 这里物价很高，大多数东西兰桥都消费不起，没有手机他也查不了平价书包哪里有卖，只能和刚才买衣服一样，逛这条年轻人摆摊的文创街。 好容易找到一个摊位卖大尺寸手绘的帆布包，虽然安全性一般，但胜在便宜。兰桥打算挑一个，暂时先熬过这几天。 这个黑色的就不错，低调，也结实。 兰桥刚要问价格，就被强行放下了包。 「……」 怎么说呢，转头看到萧以白的脸，意料之外，情理之中。 「你没走啊？」兰桥也没想到萧以白竟然还跟着他，刚才拒绝的爽快现在变成无奈。 因为他刚刚想起一件事，那是债主，欠了三万八，不该那么拽。 萧以白不由分说将他带走，已经有点气得要绷不住：「跟我回家。」意识到自己可能有点凶，萧以白强行调整态度，「那是大学生墨色涂鸦的作品，化学原料标准化工，有概率皮肤过敏。」 兰桥不高兴了：「大哥，你到底要干什么？」 这只是一个包啊，谁会把包穿在身上？而且他还能在乎皮肤过敏？笑死，他怀疑自己百毒不侵，百病不得，这具躯体金刚不坏。 萧以白僵了一下。 「兰桥，我们谈一谈。」男人松开手，在背风的无人处，他稍微组织了一下语言，不当心瞟到兰桥怀里的钱。 「我知道我欠你钱，但是我现在不能还你。」兰桥抱紧口袋，警惕地看着他，「我赚到钱会还给你的，我这个人，说到做到，不赖帐。」 萧以白：「......」他赶紧收回目光，打开自己的手机递给他看，「兰桥，你知道木姜子油吗？」 萧以白跟着人绕了一天，心灵受了一圈磋磨，终于......把人给重新带回家了。 少年用很乖巧的坐姿重新坐回沙发，看着这个熟悉的客厅有些感慨。去外面过家家一天，竟然又回来了？ 萧以白又抱着药箱走过来。 兰桥：「连这段都相似是什么宿命？」 萧以白困惑地看他一眼，然后又下意识命令：「掀起衣服，我看你的肚子。」 「……」兰桥目瞪口呆，「你礼貌吗？」 「你受伤了。」萧以白放轻语气，「我看看，我大学期间选修了应急基础医疗，是满分通过的专业考试。」 行吧。 兰桥利落地掀起他的动漫头t恤，这是个正经药箱他确定，并且取肾也不会这么直接吧？ 萧以白已经准备好红花油的手一顿。 他腹肌比想像的漂亮，很薄但很紧，腰也很细，皮肤白得晃眼睛。尤其萧以白被晃了个彻底，他甚至凑近，仔仔细细看了一圈。 兰桥也挺疑惑的：「哦？我还挺坚强的。」 那也不可能毫无痕迹。 他被一脚踹得后退，腹部却什么都没留下。萧以白仰起头，从兰桥无辜的眼移到他的仙鹤颈…… 干干净净，留不下任何痕迹。 兰桥顺着他的目光低头，忽然反应过来什么，他跑到洗手间的镜子前站住，自己端详着自己。 「你现在在想什么？」萧以白靠着洗手间的门，和镜子里的兰桥对视。 兰桥撇嘴，对着镜子里的自己竖了个大拇指。 萧以白：「......」 他果然不是这个世界的人。 兰桥心想果然如此啊，他对这里陌生，也没产生什么羁绊，目前为止都只想弄清楚自己的情况，除此之外并无其他。 但萧以白却好像有点不高兴。 「我什么时候可以见木姜子油？」兰桥转移话题。 「你明明有痛感。」萧以白蹙着眉收药箱，好像无法接受这个事实，「明明昨天，脖子上，有指痕。」 兰桥无奈：「我还没问你，你怎么会知道我的肚子受伤？」他回味了一下，觉得更不对了，「你怎么找到我的？」 萧以白面色微僵。 「你、你、你该不会......」兰桥一拍脑袋，「你一直跟着我啊？」 萧以白松了一口气，承认得很顺畅：「嗯。」 「这世界上怎么会有......」兰桥斟酌了一下语言，上下打量萧以白，「你怎么是这么拧巴的人？这人设不早过时了吗？游戏里都不搞这种角色了啊。」 连傅南兮这种霸道总裁都是长嘴的，萧以白竟然是个二货。 「所以你让我离开，又眼巴巴把我叫回来，是m吗？」 萧以白没什么尴尬脸红，像是完全不在乎兰桥的埋汰，他只执着一件事：「所以到底疼不疼？」 兰桥下意识摸摸自己的脖颈，纤细白皙的手指抚过喉结一圈：「疼是真的疼，但是我恢復力好吧。」 不管是昨晚萧以白留下的，还是今天被人贩子踹的那一脚，那一瞬间直至很长时间以后，兰桥都是疼的。 第26页 触感是真实的，可是人不是，这或许意味着他不会真正属于这个世界。 也许某个时候，就会消失。 萧以白看他眼神里出现迷茫，不同于初见时，兰桥对世界的陌生和警惕，他只是单纯的，陷入某种无解的漩涡。 「我知道你担心的事。」萧以白正色道，「不管你信不信我，我真的不会害你。木姜子油是我的妹妹萧柚白，刚才给你看的是她创作时的录像。她……比较害怕陌生人，在我没有做好她的心理建设之前，我可能无法带你去直接见她。」 兰桥看着他的神色，判断他话语的真实性。 你知道个鬼啊...... 「那个，你要帮我，也不必非要把我带回来吧……」兰桥话语未尽，萧以白的手机铃声响了起来，他只好放弃说话，往旁边挪了挪。 「餵。」 「萧以白！我找到昨天那个很像兰桥的小男生了！」 过于喧譁的声音通过听筒传出来，他们二人距离不远，兰桥也听见了慕奕华激动的喊声。 萧以白转头看了兰桥一眼，二人对视，有些微尴尬，兰桥揉着自己的鼻子笑了笑。 「我把视频连结传给你了！明天我就去蹲人，把他摇来拍宣传片，兰桥立马起死回生我说的！」 萧以白说了句「知道了」就马上挂了电话，他打开open，热榜上「这是哪家的预备役新星」已经刷上了前二十，还有其他几个话题，萧以白不看也知道是兰桥。 没人能在那种可以抚平一切的歌声里生还，不管是1-17还是1-19，兰桥出现即中心。这不是设定，而是所有对角色註解的集合下必然的结果。 他垂眸看向兰桥，男孩子无聊得玩手指。 「你火了。」萧以白平静道。 「哦。」兰桥耸肩，「这很正常。」 「你原本的打算是什么？」 兰桥撩了一下垂到脸前的头髮，露出精緻饱满的下颌线：「出名，等经纪公司来找。我从中挑选实力足够且品德过得去的资本，得到身份。」 他说这话的时候眼睛弯了弯。 原来如此。 萧以白有些失落，没有表现出来：「你不去警察局，想必是有某种风险考虑，那么这个方法，就一定没有风险吗？」 再风险也比你这个过分聪明的危险分子好啊......兰桥心里腹诽，还是温和道：「当然有，他是在帮助我，同时也捏住了我的把柄，合同相当于终生制。但你也是一样，你手里还有监控，不是吗？」 少年弯着眼睛，露出精光。 「所以你真的没打算回来找我？萧以白问道。 「没有啊，我还欠你的钱。」男孩子诚实说，「等我眼下困境解决，会赔你，我说过的话不会作废。」 萧以白出了神。 他以为自己捡了一只可怜的流浪猫，自认为是庇护所，然而现实是对方根本不需要他，甚至可能在他计划的最末尾。 就算他以后被人捏住了把柄，也会从失去把柄的那一刻开始，就谋划怎么挣脱，如同兰桥现在谨慎的言语，也是不让自己留下任何被他拿捏的地方。 「很新鲜。」 「什么？」兰桥歪头看他。 萧以白转头，沖他笑了笑，有些苦涩，也有些胜负欲：「已经很多年没有感受到挫败感了。」 这话兰桥真不知道怎么接，只好跳过：「所以你……」 「这就是我非要把你带回来的原因。」萧以白打断他，「兰桥，你现在并不适合在公众眼里过热。」 萧以白冠冕堂皇的藏住了自己的私心：「除了身份，我还有什么可以帮你的吗？」 「监控。」兰桥并不欲和他把话说明白，这个人是个技术型高手，从调监控分解视频帧就可见，他可不能因为一个还未完全确定身份的亲妈画手，就完全信任萧以白。 好在男人好像已经掌握了成年人社交的分寸感，并不像之前穷追勐打：「你放心，那天你出现过的地方，全部监控我都做了处理。」 兰桥微微松口气：「谢谢。」他也不和萧以白客气，对方实在要帮忙，那就帮忙好了，「手机，电话卡。」 很快，那个本来还未拆封的新手机就一切准备就绪递到了兰桥手中。 男孩子没什么防备心地打开，迅速做一些基础设置，萧以白亮堂的眼睛微暗下来。 这次，不会再让他跑丢了。 「谢谢你，这个钱也计入债务里。」兰桥晃晃手机，页面上是正在下载的《保留心动》手游版。 萧以白重新在他身边坐下来：「你要玩游戏？」 「嗯。」虽然早在系统那里就了解了整个游戏，但是兰桥其实没有那么好的记性，他记得的部分一半不到，连自己都不是很了解。男孩子眼珠一转，欲盖弥彰道，「了解一下和我同名同姓的游戏角色，是个什么样的人？」 萧以白被他的眼波流转晃了一下眼睛。 「你申请微信了吗？」 「嗯嗯。」兰桥切到微信界面，和他加好友，「虽然我们相识有些不愉快，但是你是我第一个朋友了。」 【暱称：停云桥】 萧以白心脏勐地跳动，是不太好受的滋味：「你为什么......取这个名字？」 不应该。 游戏里的星宇市确实是参照北安市十倍规模化制作的地图，但是除了结构，建筑、街道、行政区域和名字都完全不一样。 第27页 他......他不可能会知道停云桥这个地名。 「你怎么会叫这个名字？」 兰桥耸耸肩，通过萧以白的好友申请：「停云霭霭，时雨濛濛。我吧，有一首自创曲目就叫《停云蔼蔼》，那一张专辑里唯一一首中国风，突然想到就取了。可能过段时间换成『摇篮曲桥』、『逆向沉沦桥』。」 这都是他设定里的东西，作为一个万众瞩目的顶流爱豆，作品是必不可少的。 就是可惜......给他这个设定的人显然还没有准备好，兰桥脑子里只有两三首旋律，其他都是空白，甚至歌词都没有。 萧以白按下绷紧的心弦，很快接受了这个解释。 作为十二个人气角色里娱乐圈标籤的top，星域最开始就是打算将兰桥打造成真的虚拟偶像来营销，故事设定里的首张专辑，制作团队就是星域乃至国内最好的歌曲幕后班子。 连演唱的ai声音都试验了上千遍。 最终三版还未定下终稿，居于开服配音滑铁卢的前提下，公司也知道不能再这么自满，决定在总故事线进入到兰桥个人事业线时，全网投票选出最合适的ai。 那些专辑曲目的制作，也还在完全保密的阶段，并未录入过计算机和公开过，连萧以白都不清楚进程到了哪里。 他看向又专心玩手机的兰桥，有些疑惑。 那他哼唱的《摇篮曲》，是什么？让他确信自己听过，却又哼不出一句来。 怪，太怪了。 怪到萧以白忽然想到另外一个东西，他腾地站起来，面色有些不好。 「那个，大哥，註册帐号要身份证号。」兰桥把手机递给萧以白，有些无辜。 萧以白输入了自己的身份证号，看起来有些火急火燎：「你可以把进度归零重头开始。」 半分钟后，门哐当一响。 兰桥：「......」 他走到这个公寓的大门口，伸手拧锁，不意外地发现拧不动。抬起眼睛，发现自己刚好与这道门的监控锁眼平行。 兰桥伸手比划了一下，又往上比划了一些。 萧以白，还挺高...... 怪，太怪了。 一个长相出挑，有钱有身份的男人，看起来斯文冷淡，虽然脾气有些不好，但总体而言感官相当不错。这么一个只看表象能打十分的人，竟然是个...... 「这人。」兰桥深唿吸一口气，「太没礼貌了！请人来家里做客都不管饭的？！一句不交代就直接离开，谁教他的！谁！」 【作者有话说】 一白：虽然我脾气烂但是从没人拒绝我。 兰桥：现在有了。 第13章 雷锋 怎么可能难得倒我？ 兰桥心想我是连垃圾都吃过的人，还怕这个？他绕了一圈萧以白的厨房，很好，在冰箱里找到一箱矿泉水。 没事，没事，起码不会渴死。 兰桥打开手机，火速下载外卖软体，美滋滋选了一大堆他没吃过的。 然后。 他没有网上支付的钱！！！ 兰桥按着微信的语音键，努力让自己平稳下来：「大哥，你走就走能不能别锁门？你锁门也行能不能先管管我吃饭？不管吃饭也行，我给你现金你转点零钱给我行不行？我们好歹算是暂时搭伴的朋友了，你能不能有点团队意识，能不能......」 结果空白的聊天框突然跳出了消息。 兰桥被吓了一跳，手一滑，输出了很久的语音直接取消了。 聊天框一条一条地跳，初始的信息提示音哒哒哒地响，都凑不出一段完整的曲调。 兰桥看着屏幕上发来的消息。 【可能晚归，家里一切自己使用。】 【已叫物业给你送餐，信息门锁会自动开关。】 【对方向你转帐：5000元】 【有任何事找我。】 不能说不礼貌，因为确实有点礼貌，还有点霸道，还有点大方，还有点...... 兰桥心情复杂：「......」 他呆坐了一会儿，把《保留心动》的新手任务通过，期间还抽空快速了解了一下当初那个「选秀盛况」，十分钟后，门铃响了。 兰桥用惯性手和拇指再次按压门锁，这扇门哐当打开。 物业用餐车推了整整两台食物，看他只有一个人，脸上的微笑也一点都没有惊讶，职业素养相当不错。 兰桥看着面前整整八个菜的外卖，口水都快要掉下来，唔，现实世界的东西就是比红酒好吃！好喝！好闻！ 突然叮地一声传来，兰桥差点被噎，他寻着声音走到自己卧室的浴室门口，看到热水器显示预热完毕。 啊，科技改变生活，真智能。 兰桥继续回来吃一桌子美食，一边大快朵颐，一边回復萧以白的消息： 【大哥，其实，你有点像个好人。】 萧柚白蹲在花房的角落修剪夏天开了第一波花的枝条，车库开门的声音将她惊醒，女孩子脸上露出笑容，她顺起旁边的手机，赶紧跑出去。 车子灯光熄灭，萧以白手里换了一束白色马蹄莲，看见她笑容满脸地跑来，还有些不习惯。 「今天怎么这么开心？」萧以白摸摸他的头，将马蹄莲放到她手中，「有好好吃饭吗？」 萧柚白捣蒜点头，一手抱着花束蹬蹬蹬跑进客厅，萧以白锁好车的转眼，她又跑了回来，手机屏幕递到萧以白眼下，反衬得她眼睛亮堂。 第28页 上面是《保留心动》目前各个角色的「心动值」，兰桥从开服第一天的断崖式下跌，现在又回到了第三个高位。 萧以白跟着她笑了，也很欣慰，这是他氪金氪出来的心动值排名，总算是还客观。最近公关部和宣传部都使劲，兰桥人气回暖是意料之中，只不过繁荣是一时的，如果游戏后续不能把死忠玩家劝回...... 他暂时按下心里的想法，问道：「柚白，你给兰桥写的歌，哥哥能再听一次吗？」 那个如同「兰桥博物馆」的房间里，萧柚白坐在地毯上，用平板玩着游戏，萧以白坐在她的工作檯前，戴着耳机听。 萧柚白不会作曲，她写的歌，实则就是小姑娘坐在电脑前，用幼儿敲打钢琴键的方式，留下的一段旋律。 音乐是萧以白不熟悉的领域，比起情感充沛的演唱，好像一段能隔绝开世界喧闹的轻音乐，更能让他感觉到音乐的意义。 耳朵里是一个一个往外蹦的音符，艰难地连成曲调。 萧以白却好像忽然将某个人的声音幻听进了这断续的音符中，合成中心广场吹来的清凉的风。 他摘下耳机，不经意再次和正中间最大的「兰桥」对视。 「柚白。」 萧柚白听到喊她，仰起脸来比手语：[怎么了？] 「你有把那些歌，给别人听过吗？」 萧柚白摇头成拨浪鼓，每一次涉及兰桥专辑的问题，萧柚白就会满脸期待又害怕：[哥哥，我写的歌有希望入选吗？哪怕一首？] 意料之中的否定答案。 一个害怕和世界产生交集的人，做过最勇敢的事，就是把她创造的兰桥铺陈在所有人面前。 在知道星域会为兰桥聘请最专业的音乐团队后，她曾经留下来的音符就压到了箱底。 世界进步太快，等不及她去学习专业的声乐知识，完善那些零碎的音符。 萧以白摸摸他的头：「会的，这件事哥哥以前不敢应承你，现在敢了。」 视频里都是环境音和人声充斥的声音，被无数技术型博主反覆净化提取，现在飘在各大网站热点上的音频，已经是去砂砾版的纯净。 干净的吉他音伴着男孩子的哼唱，在萧以白的脑海里反覆进出，几乎要屏蔽掉一切声响。 他不是1-17或是1-19。 萧以白低头，用手机打开客厅的监控，当时只是为了安全才装设的摄像头，勉强照到餐厅三分之一。 小白毛半个身子出现在监控角落，他头髮的长度大概到手肘，似乎不方便他进食，被一根缎带绑起来。 萧以白认出来，那是绑着客厅窗帘的布条。 桌上露出来的菜基本已经空盘。 还真是...... 他按照六人份点的菜，其中一个还是很硬的酱烧猪肘。 萧以白关了手机，有些头疼，他又点了跑腿送消食健胃片，然后开始处理这两天遗留的工作和消息。 顺便再开了一个帐号，给兰桥充值。 微信跳出消息： 【停云桥：大哥，我这个手机的手机号码是多少？我要註册open帐号，刚才看到网上有很多关于我不实的谣言，我要闢谣。截图.jpg】 【转发7评论74点赞19：这小网红是吧？我说现在审美怎么回事，尽爱搞这种娘炮，对嘴修音也好意思称神音了？性别女丢人吗？】 萧以白皱着眉点了几下，这条open就以「煽动性别对立」为由不显示了，不出意外的话，这位博主及下面所有负面评论的帐号，都会至少十五天禁言。 微信又滴滴：【停云桥：大哥，好像有人帮我投诉成功啦。】 萧以白看着聊天界面，后知后觉反应过来这个简单粗暴的办法。 他只用了五秒钟就封了四十多个帐号，成本低得很，早知道当初应该直接把兰桥的负面话题给直接炸了。 这么简单的事，难道沈幸对接的公关部门想不到？ 萧以白拨出电话：「在忙吗？」 「在忙。」 「好的，开服当天舆情监控在干什么？为什么当时不直接控制言论，禁言和封号处理？」 沈幸捏着眉心：「我在忙。」 「如果公关部门技术不支持，为什么不找我？」 「ok，我知道你为什么会认为从没人拒绝你了。」沈幸无奈，「一白，专业人做专业事，我说你还是老老实实氪金改命吧，咳咳咳。」 萧以白沉默了，他的提议难道不合理？ 无所谓，从现在开始，他自己执行。 沈幸用脚趾头都能猜到他在想什么，赶紧转移话题：「咳咳！老萧，我说你，你和老陈最近怎么了？咱们几个这么多年兄弟，你不至于吧你。」 手机对面的人生硬地一提，倒是让许多删不掉的回忆精准地在萧以白脑子里过了一遍。沈幸还在喋喋不休，从宿舍情谊说到同事情谊，总而言之，这么多年的铁哥们，陈雨井是他们几个人里最包容他脾气的那一个，不要太过分云云…… 包容？他从不需要任何人包容他。 萧以白记得沈幸说的每一件事，有许多地方甚至是模煳和错误的，但是他没有纠正。 「我知道了。」萧以白打断他，「我不会尝试去黑掉open后台，去接管他的用户权限，挂了。」 沈幸：「……妈的，你小子油盐不进。」他挂了电话，掩着脸咳嗽，又投入到工作里。大约二十分钟后，公司后勤保障部的小李敲门送上了一盒感冒药。 第29页 「这什么？」沈幸疑惑。 小李也不明所以：「我在公司内网收到工作日志，刚好最近换季，后勤部准备了应急药品，我就给沈工送上来了。」 沈幸道了谢，打开内网查看发送人。 片刻后，他捏着鼻樑嘆气：「萧以白，我说你什么好？」 哥哥在家的时候，一定会在八点半以前做好早餐，把懒在床上的萧柚白拎起来吃饭。她吃早餐很简单，过于丰盛会吃得惶恐，因此萧以白八点起床，半个小时足够热好牛奶，做好三明治。 但萧柚白七点半醒过来偷偷肝游戏的时候，就听到了厨房的动静。 她困惑着走下来，看到男人又换了一件风衣，只看背影会以为在摆拍什么厨具gg，而这位gg片男主扮演的就是什么绝世好老公……但是，谁家贤兄会穿着风衣在厨房做饭？ 他家贤兄就会。 料理台上的平板甚至还在放早间读诗电台…… 萧柚白微微有些无语，但是她已经习惯了萧以白奇怪的逼格。 她悄悄来到哥哥身后，看看这么大清早就开始忙碌的哥哥在做什么大餐？顺便已经在思考该怎么坚定地表达，只要一杯牛奶和一片吐司。 小笼包，两笼。米糕，四块。豆浆，一大杯。三明治，四个。油条，四根。 还有萧以白没停下的手，在品尝电饭煲里的粥味道是否合适。 萧柚白：「……」 [哥，你打赌输了，要给一个实验室的人做饭吗？] 机械电子音响起，萧以白准备打包的手停下，小姑娘一脸震撼地看着面前过于丰盛的早餐。 萧以白揉揉她的头，笑得很温柔：「你能吃多少自己拿多少，这些都是给别人吃的。」 [给谁吃的？] 家里不会来客人，萧柚白只能想到他的同事。 萧以白顿了顿，他继续低头打包，声音带着些微试探：「柚白，你真的坚信，兰桥是存在的吗？」 【作者有话说】 採访环节 q：请问萧工这性格，你们怎么会和他成为朋友？ 沈幸（微笑喝感冒药版）：因为他是个活雷锋。 兰桥：请问你还记得自己没回我的微信吗？ 一白：这是必须回的吗？我不是已经解决了？ 第14章 走近 萧以白重新回到公寓，人还没进客厅就被沙发上的白毛吓了一跳，差点两个食盒脱手。 兰桥还穿着回来时的t恤短裤，盘着腿握着手机，靠着沙发一侧的充电桩，不知道在干什么，听到人进来也不出声，悠悠地抬眼看着萧以白。 真的很难说，一个头髮白皮肤也白的青年，在遮光窗帘紧闭的客厅里，本来就十分突出，然后还配上这么一张像被吸干精气的脸。 关键这张脸，还是张漫画脸。 萧以白思考了一下，犹豫问：「你熬夜了？」 兰桥点点头，和他不走心地打招唿：「早啊大哥。」 「昨晚几点睡的？今早几点起的？」萧以白不动声色收拾好自己被吓短路的心情，把早餐放在餐桌上，遥控打开窗帘。 清晨的光照射进来，一束正好把兰桥完全笼罩，馅在柔光里的少年抬起手，是刺眼的本能反应。 他那么白，被光照一闪仿佛整个人在发光。 好像下一刻，就会消失不见。 萧以白忽然头很疼，整个人都站不住，他背靠着客厅的隔断，从隐藏抽屉里摸出药品，生嚼了一颗。 这是今年第一次犯病，距离起上一次已经间隔五百二十二天。 「啊，我一夜没睡。」兰桥黑暗里玩了一夜手机，不太适应这么强的光，他默默往旁边挪了一截，然后有气无力地和萧以白说话：「这破游戏实在是……大哥？」 萧以白缓了三分钟，在兰桥要起身前找回身体的控制权：「一夜没睡，打游戏？」 兰桥不疑有他，萧以白表现得太正常，仿佛刚才只是出了个神，而且也准确地接了他的话：「对，我暂时没办法充值游戏，只能硬肝。」 「你还知道肝？」萧以白好笑，「你躺在床上玩手机不是更舒服？」 「我找不到移动的充电器。」兰桥摊手，「只有这里可以充电呀。」 委委屈屈的抱怨他的服务不到位。 萧以白生出一点无可奈何的情绪，他走过来，从风衣口袋里掏出一个小袋子，丢给兰桥，「放下手机，洗漱，吃早餐。」 兰桥打开袋子，发现是很多皮筋，各种款式颜色，但都是简单的素圈。 额……说体贴吧，充电器都能搞忘记，说不体贴吧，还记得买小皮筋。兰桥对萧以白的评价可以说一个反覆横跳。 几分钟后，清清爽爽的兰桥笑眯眯地坐在了萧以白对面，看着满桌子食物，非常惊喜：「哇，谢谢大哥！」 萧以白注视着他，被这张焕发光彩的脸吸引得挪不开眼睛。刚才他脸上还满是一夜未睡的颓疲，现在就连眼下乌青都没有了。 「昨晚的消食健胃片，吃了吗？」萧以白问。 兰桥斯文地吃着第三个小包子，歪着头疑惑：「那是买给我的？可我没吃哎，我干嘛要吃那个？」 「昨晚的菜全部吃完了？」萧以白刻意平静的声音微微有点拔高了调。 兰桥一愣，忽然有些不敢说话。 第30页 难道……他吃很多？？？ 男孩子磕磕绊绊回答：「额，没……剩、剩的。」一边飞快手机百度现实世界[正常人的饮食量]。 「嘶！」兰桥倒吸一口冷气，看到那个克数和参考食谱的比例时，慌得一批。 他怕不是个饭桶？！可是只吃这么点根本吃不饱啊！什么鬼，是哪里出了问题？人设是个明星爱豆应该是控制饮食的那挂吧？代码不小心把饕餮的属性给写进去了？ 兰桥闪躲着眼神看萧以白，虽然胃里空空但大脑却不敢吃了，他只庆幸还好这人职业不是医生，不然更是要解剖他！ 萧以白却没接收到他的慌张，径直站起来检查了厨房和冰箱。兰桥很爱干净也很有教养，餐盒厨余都归整的很好，冰箱里的剩菜也打包得很好。 「好，我记住了。」他忽然说。 兰桥一抖，本来就软乎乎的撒娇声音都整上了颤音：「记住什么？」 「？」萧以白费解，这也能委屈上？「记住你不爱吃的菜，下次不做了。」 兰桥：「啊？」 萧以白没什么反应，只是在琢磨这几天兰桥身上的情况。 是个真人，但又好像不服从这个世界的客观存在。 他有所有「人」都有的感觉却在躯体上留不下痕迹，就像不能被写入的数据在模型里最终会消失。 他们各怀心司的期间，门铃响了。 萧以白起身，拿了东西进来。 「这是平板，手机主要用来联繫吧，屏幕太小了伤眼睛，我给你绑网上支付。一会儿给你装电脑，《保留心动》端游可玩性更高，快充充电器买了两个，你灵活使用。」萧以白说完，感觉实在想不起来兰桥还需要什么，「我说了有事直接找我，充电器的事怎么不问？」 说起这个兰桥就来气。 「找你，你回吗？」兰桥哼地转头，傲娇但忐忑地喝豆浆，「一天都没回我微信，你觉得我还敢再找你？」 萧以白眉头皱起三分之一，快速把兰桥发的所有信息清晰回忆了一遍：「我解决了。」 兰桥：「哈？」 听他大概说清楚以后，兰桥更生气了：「这就是你不回我微信的理由？」 萧以白：「我都解决完了，为什么还要回？又不是公司学校还要强制回个收到。」他理所应当的说，「而且我从来不回，因为我不会错过任何信息。」 「……」兰桥微张着嘴巴，很难在他的逻辑里反驳他，但是看看面前的平板、电脑、充电器，兰桥也只能一整个拿人手短，他嘟嘟囔囔的，「那我说要註册帐号你也没做呀。」 萧以白当然听见了他的碎碎念。 当初给兰桥配音的时候，真的有这么夸张吗？萧以白忍着情绪，但耳朵忍不住微微变烫：「我，我认为你不需要，你现在註册帐号，可能就被迫进娱乐圈了。」 这是事实，萧以白把话说得明白又隐晦：「你所认知的娱乐圈网络和这里的娱乐圈网络，不太一样。从你在网上说第一句话开始，你就没有绝对的自由了。」 《保留心动》里娱乐圈只是兰桥个人的背景，因为「打投时期」角色的高人气，这个背景当然贴着现实做了很完善细緻的设定。 但不管什么设定，都是给玩家造梦的。 比如傅南兮的集团在法律上是绝对干净的，兰桥的娱乐圈，是只围绕他诞生的。 绝对不会有一句负面的言语落在角色身上，兰桥承担的所谓诋毁和赞美，都必须在玩家的接受范围内。但现实就是，一夜之间爆红的广场歌唱精灵，受到的关注和评价，都非常棘手。 兰桥沉默下来，他听懂了萧以白的弦外之音。昨天看到那样攻击性别的言论，他震惊了很长时间，虽然不生气也不难过，但他的意识未曾接受过这些信息。 爆红的数据和体量，让兰桥体会到了「议论纷纷」的实际表现，加上了解了自己是如何从百位角色里厮杀到「出道位」的过程以后，兰桥确实不想再干老本行了。 他在虚拟世界里天生明星，理所应当被热爱，实际的「兰桥」却是无数人不分昼夜做数据、攒声量、激烈撕逼、疯狂产出，最后顶着亿为单位的数字登上宝座。 兰桥会做好一个明星，但未必会做好现在的自己。 可是当务之急，他要尽快赚钱。欠萧以白一屁股债不说，他要独立在现实世界生存下来，获得身份，找到自己的出路，无论如何都必须要一份工作。 可是不去做明星的话，他还能做什么呢？ 萧以白看男孩子拧在一起的眉眼，竟然下意识退让了：「但如果你喜欢，我……」 「不喜欢。」兰桥打断他，「我应该只是喜欢唱歌，也许还有舞台，真的要做这个自由度几乎为零的职业，我心里确实存在牴触。」 也不知道，这算不算ooc？呵，但是谁在乎？他现在可听不见系统的警报了。 萧以白低头看了一眼手机，是慕奕华和他几乎可以称得上单方面聊天的微信界面，最新消息，是那份联动cosy的最终方案。 广场银白髮少年是重点捧红对象。 新消息继续跳出来： 【慕奕华：老萧，我疯了，我找不到那个小美男！救命！谁懂啊！我眼睁睁看着我们星域未来的顶流，却只能看着！到现在我都没找到他！】 第31页 慕奕华这么广的人脉和这么发达的网络都没能找到全网爆红的素人，可想而知他的暴跳如雷。 萧以白淡定关了手机，看到面前的吃食只少了一个人的份量。 「不好吃？」萧以白人生第二次不自信开始了，第一次是昨天求兰桥回家。 兰桥摇摇头，很不好意思：「好吃的呀！但是，我、我就吃那么点，就行了。」 「好的，我记住了。」萧以白眼睛扫了一圈桌上的东西，第一口吃的小笼包多吃了几个，其他都动得很少，以后早餐固定安排小笼包，其他再试吧。 这熟悉的「我记住了」，兰桥心里升起不好的预感，他试探问：「你不会觉得我吃的很多吗？」 萧以白顿了一下。 原来是这样吗？怕自己嫌他吃的多，应该是突然反应过来自己的食量不正常。 「只担心不合你的胃口。」萧以白间断道。 兰桥眨了眨眼睛。 这个人说话很认真，不无知觉气人的时候会有种慢条斯理的温柔，像游戏里傅南兮的某个卡面的技能cg，风衣和衬衣，身体里藏着风。 「你比傅南兮那个「一见钟情」还适合穿风衣，他那是冷峻霸总，没点新意，要是搞成你这样子，肯定绝杀一片呢。」兰桥突然道。 萧以白噎了一下，一直平静如水的表情开始龟裂了：「你玩的角色是傅南兮？」 兰桥点头：「是啊。」 「你玩了一夜，然后玩的角色是傅南兮？」萧以白觉得自己已经裂开一半了。 「嗯！我纯靠肝都过第八个剧情点了！」兰桥高兴道。 要是萧柚白在，她一定能看出来，萧以白又到暴怒边缘了：「为什么不玩和你同名同姓的兰桥？」 兰桥一怔，不好意思地揉揉鼻子。大哥说木姜子油是他的妹妹，虽然还没见到人，但是萧以白很大概率也是个兰推，他身为「兰桥」不玩自己，确实有点伤人。 哦，对了，木姜子油只是原画师和架构编剧…… 好歹是把「兰桥」的歷史从诞生复习到了现在，这点还是非常了解的！而且他还有点私怨在，那么……说这个点，既没撒谎，也能出气，还不得罪萧以白吧？ 想好藉口兰桥开朗了许多：「那个，额……我觉得兰桥的配音，有点，额……不好听？呵呵呵，还怪、怪ooc的哈哈哈。」 【作者有话说】 现阶段两个人都还挺表面直，不过我是感情戏快速发展王者。 被自己配音的角色说自己配的不好是什么体验？ 一白：谢邀，人在天上，刚刚坠地，已经裂开变成- -白了。 第15章 转折 兰桥在到这里的第五天收到了自己全套的身份证明。 他目瞪口呆的看着这些他预计要花很长时间才能得到的东西，现在轻而易举就摆在他面前。 兰桥第一时间拿着新的证件号註册游戏帐号，网速极快的情况下，很快就通过了验证。 这证明，是真的！卡片是真的，户籍是真的，银行卡也是！ 「谢谢大哥！」兰桥的喜悦冲上头顶，他简直想抱着萧以白来一口，男孩子已经张开的手空气里一顿，然后很识趣的在萧以白冷淡的注视下收回。 萧以白应该是生气了。 虽然兰桥和他相处时间很短，但兰桥莫名笃定，这个连回信息都认为不必要的男人，在生气。 表现为，萧以白这三天除了回家叫他吃饭，就几乎没和他说过什么话。 萧以白看他因为高兴而微微变红的脸颊，有些不自然地别过眼神，刚好物业送餐点上门，他连「不用谢」也没说，就直接站起来离开。 兰桥：「......」 今天拿到身份证的高兴仍然没有改变有些怪异的气氛，兰桥咬着筷子，斟酌了片刻，开口道：「大哥，我会尽快找工作还你钱的。」像是怕萧以白不信，兰桥还给他看了手机屏幕，「你看，钢琴兼职老师，虽然比不上做明星赚钱，但是只是过度。」 萧以白抬头看他。 兰桥兴致勃勃起来，脸上都是阳光和自信：「我很厉害的，你信我。」 萧以白张张嘴，金丝眼镜下是有些尖锐的目光，蕴含着直白的不满。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兰桥敞开心胸准备接受他的审判。 时钟滴答滴答又过了好几下，萧以白终于蹦出了今天的第一句话：「算了。」 兰桥：「......」 这究竟什么脾气？有事不能直说吗！不是你死乞白赖用木姜子油把我骗回来的？这都几天了，除了木姜子油画画的几个视频，他连亲妈的微信都没有！怎么搞的好像他非要赖在这里一样！兰桥心想我还没完全信任你呢你这个危险分子！ 他深唿吸一口气，准备和萧以白好好理论一下，听到对方突兀地开口：「你还想见木姜子油吗？」 「？」这怎么不算是在威胁他！兰桥撅起嘴来，憋了许久，憋出一个「想」字来。 他一怒之下，怒了一下。 「那么想见她，是为什么？」萧以白问道。 兰桥悄悄翻了个白眼：「还能为什么啊，我是她粉丝，不可以吗？」 也许知道了创造自己的根源，就能找到真正的自我。 这里无非是木姜子油，和星域。 萧以白心里憋了一口气，短短五天，他竟然快习惯挫败感这种东西了。 第32页 「你不是不喜欢兰桥的配音吗？」萧以白生硬地问。 兰桥理所当然：「不喜欢啊。」 很好，更挫败了。萧以白再次沉默，一切气氛又回到原点。 「你到底为什么生我的气？」 萧以白吃了一口米饭，还以为自己听错了，他抬头，坐在对面的男孩子低垂着眼眸，语气里是不自觉的委屈。 「我......」 「我也做家务，可是你有固定上门打扫的家政。」兰桥把冷暴力升为他最讨厌的事情之一，越发觉得有点委屈，他本来也没想过依靠谁，从那个堆满红酒杯的空间到这里，他一直都是一个人，「是你非要带我回来的。」 兰桥放下碗筷，转头离开餐厅。 然后萧以白听到房间门关闭的声音，哐当一声。 他也缓缓放下筷子，桌子上过量的菜只消耗了一半，对兰桥来说算得上是「没吃多少」，等一会十有八九又会饿。 萧以白站起来，打算先收起来，晚上热一热还能吃。 兰桥的卧室门又打开。 小白毛憋着一口气，看得出来很是不高兴，他一眼没看萧以白，麻利地收了桌上所有的东西，还把桌子抹得干干净净。 然后气音轻哼了一声，又哐当把门关上。 萧以白：「......」 他打开手机，是编辑了还没发出去的消息：【我同意重新配音，明天开会讨论吧。】 萧以白从不怀疑自己，学习、工作、决定。他一旦认定的事，就不会再改变，尤其是配音，兰桥是什么样的，只有他和萧柚白有资格定义。 可是现在，兰桥本人站在他面前，说不喜欢这个配音。 萧以白自以为的事业突破，只不过是自以为。他低垂着眼，情绪不明，而后把这条消息按了发送。 再过了一分钟，和沈幸的聊天框出现了一条新的消息。 【沈幸，如何告诉一个人，我没有生他的气。】 他是在生自己的气。 沈幸收到微信，差点想把这个人拉黑。 乖乖，这和问我妈为什么是我妈有什么区别？ 兰桥越想越气，而后开始收拾自己的东西。 说是东西，也不过两身衣服和那包广场卖艺赚的现金。 兰桥打开衣柜，愣了一下，面前是萧以白给他准备的衣服，非常齐全，小到贴身衣物，大到一身正装，还有那一盒子扎头髮的皮筋。 这个人......靠，气死了，这算什么！搞得他很像个白眼狼！ 兰桥又气唿唿地坐回床上，开始编写自己的简歷，只是在学歷一栏上，兰桥不知如何下手。 他又打开那个装着新身份的文件袋，这次抽出了一张他没注意的纸张。 是一个叫「北安青森艺术学院」的毕业证书，姓名是兰桥。 兰桥一惊，火速百度这所学校。虽然是私立的大学，名声和评价好坏极端，但也是个正经的本科，估摸着是只要有钱和三本的分数，就能来镀金的学府，但它又确实有完善的师资力量，还能对接国外的超一流音乐学院，也出过名人，还有不少考上a类大学研究生的学生。 这样可操作空间大但又正规的学校，名誉好坏掺半，不仅能塞下他这个不存在的人，还不算非常野鸡的学歷。 萧以白连这个都考虑到了...... 兰桥郁闷地嘆气，他、他确实是个好人。算了，一会儿还是出去主动和他说话吧，有些人性格就是这样，不能拿自己的标准去要求别人，有误会说清楚就好了。 男孩子盘着腿，把那张简歷写完，然后点了发送。 他别的不求，只要有一个面试机会。 萧以白站在兰桥门外，手机上是沈幸回的一个表情：【你看看你在说些什么东西.gif】 毫无建设意义。 他纠结了一会儿，忽然想起刚才兰桥说的钢琴兼职，又转身离开。 晚上那小孩肚子肯定会饿，等他出来了，再和他好好说话吧。 萧以白今天晚上决定不回别墅，他叮嘱了萧柚白不能熬夜和不许赖床不吃早餐，自己要留在公寓这边处理工作。 但时间快到晚上十一点的时候，兰桥屋里还是一点动静都没有。 萧以白咖啡喝到第三杯，终于没忍住，新剧本配音的邀约怎么也看不进去。这人年纪不大，气性倒是不小，他有些烦躁地摘下眼镜，敲响了房门。 「兰桥？」 里面没有声响，难道睡了？ 小孩这几天沉迷游戏，家里的流量数据走到十二点以后是常态，萧以白拿出手机看了一眼今晚的流量动向，九点以后就只有他一个人的设备在线了。 萧以白眉头一皱，再没犹豫拧开房门。 「兰桥！」 床上蜷缩着一个人影，不用走近都能看到还在发抖，萧以白面色一变，快步上前掀开被子。 因为出汗，兰桥的白髮湿黏在他的额头和脸颊，整个人像泡了水一样，下午拿到身份证还喜悦得发红的脸现在只有惨白。 萧以白摸他额头，湿意和微烫的温度透过手背，男孩子皱着眉头，气若游丝：「疼......」 他捂着自己的肚子，看向萧以白的眼神浸着水珠。 「疼......」 萧以白有些粗暴地打开衣柜，随手拿了一件长外衣裹着兰桥横抱起来，语气里是他自己都没发觉的紧张：「马上，再忍一忍。」 第33页 北安红十字医院的急诊科门诊离尘潭不远，萧以白驱车赶到也不过花了十五分钟。 兰桥已经有些意识模煳，完全虚弱地靠在他怀里，连疼字都说不出来。 见到人都快疼晕过去，萧以白心里一把无名火，他忍耐着，语气有些不好：「他疼成这样了，麻烦你快点可以吗？」 给兰桥检查的医生白了一眼萧以白，说道：「胃胀引起的急性肠胃炎。」 「什么？」萧以白有些懵。 医生开着针水单子和药方，又重复了一遍：「初步判断是胃胀引起的急性肠胃炎！说简单点就是吃太多吃撑了，人是会被撑死的，知道吗？」 萧以白愣在原地，吃，撑？ 「家属？先去缴费办理住院手续，一会儿再做更细緻的检查确认有没有食物中毒或者其他症状。」医生把单子递给萧以白，高大的男人顿了一下，赶紧接过来转身离开。 出急诊室之前，萧以白回头看了一眼因为疼痛又蜷缩在床边的兰桥，他停住脚步，又折返回来，把自己身上的风衣脱下来，垫在床铺上，他小心翼翼把兰桥翻了一个身，男孩子下意识缩在他的衣服上，被风吹得有些微凉的脸，不经意靠近萧以白手心。 萧以白心里蓦地一软，一个对外界看起来很阳光但十分警惕的人，现在也能这么毫无防备地靠近他。 「兰桥，马上就好了。」萧以白的手抖了一下，抽出来时顺势摸了摸他的头，掩盖那点突然亲密的慌乱，「医生麻烦您照看，我很快回来。」 医生准备医疗器械的间隙斜瞟到这一幕，夜班的烦躁褪了不少，浅笑着点点头。 脾气不好，没有耐心，但对男朋友还挺温柔。不过也该骂，现在的小年轻，胡吃海喝，一点都不爱惜自己的身体。 医生走过来，准备给兰桥挂水，看着床上漂亮的男孩子摇头埋怨：「这么瘦小一点，多大的胃，你男朋友还是不够细心。」 兰桥唿吸起伏，什么都没有听见。 交完费回来，兰桥已经先打上了针，又是抽血又是吃药，乱了很久，萧以白才发觉时间已经过了十二点。他坐在兰桥的床边，帮他掖了掖被子，方才紧绷的大脑终于又冷静下来，萧以白独自坐着，开始思考。 兰桥这几天一直是这么吃东西的。 一个人吃三四个人的量是基本，不仅从没有闹过肚子疼，宽大的t恤跟着人陷进沙发，就会贴紧皮肤，连肚子都没鼓过。 今晚吃的，对兰桥来说根本不算多，甚至很少。 他有人的痛觉和感受，却有一具没有瑕疵的身体，熬夜留下的颓败转眼就消失，吃进肚子的东西仿佛只让兰桥感受到了美味。 那今晚这是......为什么？ 萧以白还没来得及细想，就被打断思路。夜间的急诊科永远是热闹的，兰桥的病房还有空位，不多时就又进来一个男人，骑电动车出了车祸，一身的血，医护和病人家属拥挤在一处，又乱成一团。 这瓶输完就换个房间，萧以白心想。 输液让疼痛缓解，兰桥没多久就陷入了沉睡，这蓦然的吵闹，让床上像瓷娃娃一样的男孩子皱起眉头。 萧以白几乎没有反应时间，就选择了用手轻轻捂上他的耳朵。 兰桥恍恍惚惚间感到温暖包裹了他的脑袋，吵闹的环境骤然降低了分贝，伴随着一股淡淡的洗衣液香味涌进鼻子。 他只觉得可靠，像被保护了一样，从有意识以来，兰桥第一次感受到了被保护。 连同身体的不适感都带走大半。 想躲进去。 萧以白看着睡迷煳的男孩不自觉朝他身躯挪动，姿势好像就变成了他怀抱着兰桥。 除了年幼的萧柚白，他没和什么人这么亲近过，萧以白浑身僵硬，下意识想要挣脱。 「哟，还挺贴心。」刚才的医生来检查针水，恰巧又看到这一幕，成熟一些的男人捂着小男朋友的耳朵哄人，两个人又都是好皮囊，还挺养眼，「这会儿知道心疼了，就算年纪小也不能这么惯着，年纪轻轻落个肠胃病，不好好照顾以后还有的折腾。你看着比他大，要管着他一些。」 萧以白本欲松开的手顿住，他有些尴尬，也只能应承：「嗯。」 「疼男朋友是正常的，但别太溺爱了，合理饮食。对了，你不用这么累啊，这床挺宽的，上去抱着吧。」医生多嘴一句，「我去拿他的血检报告。」 忙碌的医生身影消失在病房，萧以白才后知后觉。 「什么男朋友，不是，这我、我......」我什么？我捡回来的纸片人？ 萧以白懊恼地啧了一声，垂眸看见兰桥抖动的羽睫，和眼角挂着的、因为生病留下的生理性眼泪。 兰桥在哭。 那个做事目的性极强，压根不要任何人帮助的男孩子，竟然在睡梦里哭。 像......流浪了很久的小狗，终于找到了一个可以躲雨的屋檐，辛酸的呜咽。 萧以白不知道自己怎么想的，等他反应过来时，人已经半躺上了这张病床。兰桥的耳朵被他牢牢捂紧，长白髮绕着萧以白的手腕，贴近他的胸口。 他想起很多年前的夜晚，年份，日月，季节。 外面是震天的雷雨声，他头痛欲裂无法逃脱，神经被拉扯着鞭笞，痛不欲生。 小小的萧柚白走到他身边，也是这样伸出双手捂住他的耳朵。 第34页 她发不出声音，只能张着嘴费劲地比口型。 「哥哥，别怕。」 萧以白和她依偎在那个黑沉窄小的房间，沉默着做彼此的盾牌。 「柚白，是谁教你的？」 他的妹妹是个自闭症很严重的孩子，从警局出来和那位善良的张警官分别后，萧柚白没有再出过自己的房间。 她很爱自己，却没有能力表达，萧以白明白的。 可这样的萧柚白，却试图捂住他的耳朵，来减轻他第一次经歷病发的痛苦。 萧柚白松开手，认真地比划着名：[兰桥教我的，兰，兰花的兰，桥，停云桥的桥。] 「唔。」 怀里的脑袋轻轻动了一下，发出不舒服的嘤咛，萧以白回忆里惊醒，看到兰桥输液的手不知什么时候露在了杯子外面。 他拉扯着被子把人裹好，生涩又熟练地拍了拍兰桥的背。 「我想起来了。」萧以白自言自语道，「那应该，是我第一次知道你的名字。」 十二岁，那个人生转折点的冬天。 【作者有话说】 兰宝：男主都是要有点胃病的啦。 一白：撑出来的？ 祝大家中秋快乐，讨要海星！ 第16章 客观 兰桥醒来看到的第一件物体，是垂挂在床侧的病历本。 他反应了几秒钟，然后拿起来，不一会儿，他睁大了眼睛盯着这张纸，再三确认。 腹胀导致的急性肠胃炎。 兰桥绝望地闭上眼睛，回忆昨晚发生的事，他在打腹稿准备出去和萧以白沟通的时候，肚子突然疼得不行，跑了一趟卫生间还一直犯噁心，那痛感现在都让他记得，肚皮都下意识跟着萎缩。 然后......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竟然是因为......吃太多？！救命，他昨天因为和萧以白赌气，吃了平时的三分之一都不到！ 「醒了？」 兰桥还在懊恼，忽然听到耳熟的声音。 萧以白提着一袋子东西进来，有条不紊地放在他床边的柜子上，然后坐下来，不错眼地看着他：「还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男人还是昨天家里那身衬衣休闲裤，因为没有打理而有些微皱，但是天杀的，这都不影响他跟个模特一样走进这间病房来。 「额，没有吧。」兰桥揉揉鼻子，为自己不当意的花痴垂下眼睛，虽然不知道自己怎么来的医院，但一定是萧以白人美心善，「大哥，谢谢你啊。」 萧以白看他不像在假装，就点点头，打开了一碗白粥，搅拌降温后递给他：「这两天都只能吃这个。」 不确定他的进食慾望是不是还旺盛，萧以白也只能自认委屈了他：「要住院观察两天，出院了也要好好养胃，最近就忍一忍。」 兰桥忙不迭接过来，捣蒜点头：「明白明白，我不吃那么多了，给你添麻烦了。」欠债数字增加...... 他现在倒是很乖。 萧以白终于落下心来，趁他小口喝粥的间隙，和他说道：「兰桥，我要和你说几件事，你吃着，听我说。」 兰桥被他突然的正经噎了一下，从刚才到现在他们好像都刻意忽略昨晚的不愉快。 「我没有生你任何气，没有觉得你给我添任何麻烦。」萧以白手里捏着手机，语气有些生硬。 手机里是昨晚沈幸60秒的语音吐槽，说他是怎么做到连「我没有生你的气」几个字都说不出口。 萧以白有些紧张，他自己也知道这是很简单的事，但不知道为什么，就是难以开口。 反正除了家里的小姑娘，他从未试图去和别人沟通情绪，萧以白不在意别人的情绪，也不需要别人来在意自己，这件事对他而言，就是很难。但兰桥有点让他头疼了。 因为和他闹矛盾，就忍着疼一晚上，非常、非常不可取。 「我一向是这个样子。」萧以白尽量让自己温和下来，「与任何人无关，你不必太在意我的情绪，总而言之，没有你说的那个意思。」 兰桥眨眨眼，第一反应竟然是：「大哥，你好好说话的时候，声音真好听啊。」 萧以白眉头一紧，他上下打量兰桥：「你觉得，我声音好听？」 「啊。」兰桥诚恳点头。 这个小骗子。萧以白内心深处毫不留情地否决他，兰桥明明非常不喜欢他的声音。 他深唿吸一口气，决定跳过：「所以，希望你以后不要因为这种小事，就忍着身体上的不舒服。人，是会撑死的。」 兰桥：「不是，我真没......」 「第二件事，兰桥，你现在是一个病人的样子。」萧以白打断他。 「所以？」兰桥又吸熘了一口粥，感觉自己有点吃不下了，「我本来就在生病啊。」 萧以白看了一眼他碗里还剩下一半的白粥，心里更加确定了一些：「你通宵一夜，马上就恢復如初，你挨了一脚被我掐脖子，也没留下痕迹。」他认真道，「这么多天，你从来不会肚子疼。兰桥，为什么会这样？发生了什么不寻常的事，你能想到吗？」 兰桥一怔。 是啊，他、他好像忽然拥有了一个正常人的身体。兰桥陷入沉思，握着粥碗入神，才发觉这碗粥还剩那么多。 兰桥脑海里有了些模煳的概念，他觉得有些匪夷所思，又不得不提出这个假设：「我......」 第35页 萧以白注视着他，那眼睛里的笃定和坚信让兰桥心头一跳。 我可以，相信他吗？ 「我好像，有了身份？」兰桥有些紧张，指尖不自觉用力，粥碗甚至有了轻微凹陷。面对无从验证的结果，兰桥内心燃起一股无法遏制的强烈渴望，「所以，拜託，我必须见到木姜子油。」 萧以白刚要起身离开，隔壁病床的病人回来了。 是个只有八岁的小男孩，因为调皮摔断了手，只是不知道为什么会住进消化科的病房。 萧以白和他身边的监护人点头示意，然后离开。 男孩子在一个年长女人的帮助下爬上了床，转头看到兰桥的脸，大大的眼睛倏地一亮。 兰桥心里有事，没注意到。 直到男孩子脆生生叫他：「漂亮哥哥，漂亮哥哥！看看小六！」 叫小六的男孩子一只手吊在胳膊上，另一只手却不知道从哪里摸出来一朵红色的小野花，焉巴巴的，颜色却很鲜艷。 他嘿嘿嘿地笑，童音有些尖锐：「送你！送你！送给漂亮哥哥！」 「哎呀，哪偷偷摘的啊你，声音小点！」女人向着兰桥道歉，脸上是对小六不掩饰的嫌弃，对方进来就一直睡着打针，现在才醒，肯定很厌恶小孩子吵闹，「不好意思不好意思，吵到您休息了。」 兰桥看了一会儿女人，和热情依旧的男孩子，他弯着眼睛笑起来，撑起身体接过那朵小花：「送我呀？谢谢小六。」 小六愈发高兴，还能活动的三肢手舞足蹈，在床上扭动个不停：「有人接了小六的花！阿姨！你看到了吗？」 女人有点震惊，像这个年纪的男男女女，正是最讨厌小孩子的年纪，更何况他家这个，还是那种最让讨厌的。 她有些感激兰桥的容忍，忍不住和他攀谈起来。 说了几句话，也算认识了，原来这个女人是小六的住家保姆陈阿姨，他父母都忙，没空照顾，家里还有个三岁的弟弟，所以才是她跟着来。 小六有多动症，精力无穷，在骨科病房的时候很吵闹，不得不转到人少一些的消化科来。说这话的时候，陈阿姨一直给兰桥道歉，毫不客气地贬低着小六：「他不熊，就是话多爱动，要不是医院诊断只是多动症，我都怀疑他小儿麻痹，亲生爹妈都烦他。你看看，这一分钟都歇不下来，不是自言自语，就是大声笑，真的不好意思。」 兰桥脸色冷了些，没有和这个中年妇女附和，七八岁的孩子，已经听得懂好坏了，他看了一眼小六，隔男孩捧着一本少年读物在念，读几句要转过来和兰桥说话：「漂亮哥哥！上面说『优美的天鹅』！是你，你是优美的天鹅！」 像是完全听不到他们说的话。 「哎哟这嗓门！」陈阿姨作势要唬他，被兰桥拦住。 「没事儿，我不觉得吵。」兰桥笑着和小六说了谢谢，男孩子高兴地又扭动起来，陈阿姨又叫祖宗，半哄半唬地把人按住了，还利落剥了个橘子餵他转移注意力。生怕又伤着手加重。 虽然看起来不耐心也嘴碎，但是还是关心孩子的。兰桥稍微舒展了一下眉头，问道，「阿姨，小六是天生这样吗？」 「好像不是。」陈阿姨回忆道，「我那僱主两口子和家里三岁的弟弟都是很安静的人，这小六性格反差的，我都疑惑呢。后来有一天，我不小心听到女主人和男主人说起孩子。好像是小六小时候被拐过，丢了一段时间，反正找回来的时候就是这样了，我也就来工作了一年，别的不太清楚。」 兰桥看着小六随时绽放着笑脸的模样，眉眼更冷了些：「没有请心理医生看过吗？」 说起这个，陈阿姨也有些唏嘘，她显然已经把兰桥当作了唯一八卦和倾诉的对象，女人压低声音，偷偷和兰桥说：「不瞒您说，有钱人家里要面子，不然怎么会又生二胎呢？你懂的吧？唉，我虽然有时候也很烦这孩子，但是更多时候觉得可怜，都摔断了手，父母都不陪着来看看......」 兰桥低垂下眼睛，有些说不出来的不郁，他和陈阿姨说：「不好意思，麻烦您啊，我有点不舒服，刚才出去和您打招唿的那个男人，您能帮我去找找吗？」 怕露馅，兰桥不好意思道：「他把我手机也带走了。」 陈阿姨是个热心肠的，自然答应：「哎没事，那麻烦你帮着看顾一下这孩子。」 看着女人出去了，兰桥从床上爬起来，坐到小六的床边：「小六？」 「漂亮哥哥！小六在呢！你还想要花吗？我去摘给你！」说着就要爬起来，完全不像个断了手的病人。 兰桥哭笑不得地拦住他，摸着那打着绷带的手臂时，小六明显变了一下脸色，但是很快又乐呵呵地笑，好像什么都没发生过。 兰桥赶紧松开他，小心翼翼扶着他另外一只手臂，让人乖乖坐好：「哥哥不要花，哥哥想......唱歌给你听，听吗？」 萧以白走到走廊尽头无人处，从口袋里掏出烟盒，想起这是医院，又面无表情地塞回去。他先推迟了昨天约定好的会议，然后看着相册里刚拍下的照片。 是兰桥端正坐着，笑着看向镜头的照片。 人眼是有3亿像素，超请的色彩分化和深度意识的光杆和视觉，目前世界上没有任何一款镜头能接近人眼所看到的瑰丽世界。 第36页 任何美丽，走进镜头，都会削弱。 但兰桥不一样，他美的客观，不需要任何外物去还原。 萧以白犹豫了一会儿，把这张图片发给了萧柚白。 —— 「可以的话，我想给你拍一张照片。兰桥，我妹妹情况特殊，她不喜欢离开家，不喜欢陌生人，所以......」萧以白艰难地说明萧柚白的情况，避开所有不好的字眼，留下欲言又止和紧张。 「我明白。」兰桥善解人意地打断他，笑得很温和，「你拍吧，她想见我的时候，我再去见她。」 兰桥还是没有承认什么，但他们心照不宣。 作为萧柚白，「兰桥」已经是组成她的部分。 作为兰桥，他陌生的不仅仅是这个现实世界，也包括了现在的自己，因此他必须见到木姜子油，找到他想要的真相。而萧以白处在中间，明白他们二人对彼此的渴望，但有不得不重视的顾虑。 柚白的自闭症和童年创伤，是萧以白一生都心惊胆战的存在。幸而，他得到了兰桥的理解。 男生整理了自己的头髮，露出光洁的耳朵，他甚至换了一件家居服，是萧以白从家里收来的住院装备之一。整个人看起来终于不那么病容，他眼睛一弯，明媚得像太阳。 萧以白的手机镜头很快记录下这一幕，窗外浮动的日光温柔地笼罩着兰桥。 他和他们想像的人，一样美好。 【作者有话说】 兰宝：变真人进度30％啦！ 一白：记忆进度1％...... 第17章 礼貌 「一白？」 萧以白等萧柚白回信息的空档，竟然见到了陈雨井。 他的焦躁褪下，有些意外地和陈雨井点头示意：「嗯，好巧。」 「你怎么在医院？你生病了吗？」陈雨井不理会他的冷淡，关心道。 萧以白摇头：「家里人生病了，你呢？你住处不是离这里很远？」 同意重新配音，也能和他说这么多话，应该算是破冰了，陈雨井语气都欢快了一些：「昨晚应酬喝多了头晕，来开点药，我前天搬来尘潭了老萧。」像是好友之间正常的寒暄和聊天，「刚好遇到有人出二手房，之前住的地方离公司太远了。」 萧以白点点头，什么都没表达：「嗯。」 「对了，你说家里人......是柚白生病了吗？」 「不是。」 气氛沉默下来，陈雨井抿着唇，见萧以白并没有继续说明的打算，他微微有些失落，比起萧以白纤瘦些的身体晃了一下：「下午不是要开会吗？我们一起去公司吧？我搭你车，行吗？」 萧以白除了妹妹，哪里还有其他家里人？ 「我刚刚通知你们项目组改期会议，今天开不了。」萧以白手机振动了一下，他火速划开屏幕，本来平静如水的眸子震动，随即露出浅笑。 陈雨井疑惑，还要再问，一个阿姨小跑过来：「哎哎哎，小伙子！是你吧？1226病房的家属！」 萧以白一顿：「是，请问......」 「哎呀，你小男朋友不舒服，找你呢，你快回去。」阿姨说完也没等萧以白回答，附近正好是卫生间，阿姨自顾自地往那边走，也不等萧以白说话。 萧以白：「......」 陈雨井睁大眼睛，一脸震撼地盯着他。 「不是。」萧以白言简意赅地否认，然后快步往病房区走。 陈雨井目光一沉，注意到他有些红的耳朵，然后跟了上去。 兰桥正抱着小六念书，见萧以白推开病房门。 他高兴地抬手想要和萧以白打招唿，然后......看着男人目不斜视地往里面走，掀开两张病床中间的隔挡窗帘。 兰桥：「？」 萧以白见床上没有人，眉头一整个蹙紧，他掏出手机正要打电话，回眼看到背后的床上，一大一小像看傻瓜一样地看着他。 「你哪里不舒服？」 兰桥盯着他上下打量：「单纯把你叫回来而已，别担心，但是你刚才真的没看见我？」 「......」萧以白有些尴尬地收了手机，决定先发制人，「你跑人家床上去干什么？自己没有床？」 兰桥冷笑着回了两声：「大哥您视力真好哈。」他安抚地摸了摸小六的头，「先睡觉吧小六，好吗？」 他在......哄小孩？ 男孩子意外地很听话，乖乖点头，然后躺平在床上。兰桥很是满意地抬起头，冲着萧以白wink了一下。 萧以白成功接收到他得意的心情。 但是说实话，他不懂这有什么好得意的：「回你自己的床。」 兰桥耸了下肩，小小发出一声「嘁」，然后还是听话地回自己床上：「大哥，我又发现了关于我自己的新......额？你不是，那天的......」 这次注意到门口的陈雨井，兰桥睁大了眼睛，指着陈雨井恍然大悟：「你是星域的人！是吧？」 陈雨井定定地看着他，显然也很震惊，震惊得话都说不出来，两秒钟后，他拿出手机打电话给慕奕华：「喂，慕总，你要找的那个男孩......」 他话音还没落，手机骤然被抽走，萧以白脸色变得铁青，显然动了怒气。 通话界面已经被挂断，萧以白甚至一不做二不休直接关了机，他冷冷看着陈雨井：「陈雨井，你有没有礼貌？」 兰桥一时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心里第一个念头竟然是吐槽：哈，你还能说别人没礼貌呢？ 第37页 陈雨井愣愣看着萧以白，整个人完全呆滞：「一白.....」 「你有没有问过他，想不想见其他人？」那语气的不悦毫不掩饰，手机被抛回陈雨井手里，萧以白声音带上了警告意味，「收起你的小聪明，不要再有第二次，请你离开。」 面前的门随即关上，萧以白像是完全没顾虑会不会砸到人，陈雨井惯性地后退两步，眼前的门已经阖上。 陈雨井直直地站在病房外，只觉得浑身冰冷。 他们认识快十年，大学一个宿舍毕业一起工作，无论他怎么努力，萧以白永远都和他保持着若有似无的距离。沈幸可以和他勾肩搭背，慕奕华能和他开玩笑说脏话，只有自己不行。 他面对萧以白，永远要小心翼翼，永远要知礼识趣，而现在，只是一通电话，他就对他说了重话，当着外人的面把他关在门外。 外人......外人？陈雨井握紧拳头，刚才那个女人说，1226里是他的，小男朋友？ 兰桥又被萧以白的疾言吓了一跳，连躺在床上的小六也一脸惊恐地看着这个很兇的叔叔。 萧以白面无表情地转回身来，板凳一拉，地面刺啦一声响，然后他开始面不改色地......削苹果？！ 有时候，一个人面对这种冷暴力型选手，还挺无助的。 小六一会儿看看天花板，一会儿看看兰桥，看起来很想扭动，兰桥抽空给他眼神警告，顺便打手势：[不听话，就不唱给你听。] 果然，小六听话了，挂着那只胳膊，两眼望天。 「呵。」萧以白忽然冷笑一声。 兰桥又吓了一激灵，这大哥能不能别动不动就放低音炮啊？还怪、怪、怪性感的咧...... 「那个......」 「会哄小孩算什么本事？」萧以白拎起一整段完整的苹果皮给兰桥看，「你会吗？」 兰桥：「......」该死，这强烈又延迟的胜负欲，「大哥就是厉害哈。」 「刚才不好意思。」萧以白把苹果递给他，表情看上去很平静，你甚至完全看不出他刚才怒吼过，「我对『曝光』这件事有点敏感。」 兰桥打哈哈：「没，听声音挺吓人的哈哈，大哥就你这嗓音条件加外形，不去做个演员可惜了哈哈哈。」 萧以白垂下眼，说道：「之前特别问了你喜不喜欢明星这个工作，你否认了，所以我自作主张。其实星域的ceo一直在找你，甚至已经拟定了一份关于你出道的企划，但我没有告诉你，也没有告诉他们。」 兰桥眨眨眼，忽然弯着眼睛笑起来。 萧以白措不及防和他对上眼神，下意识赶紧避开。 「大哥，你今天是第二次和我解释了哦。」兰桥笑得很开心，「那你确实比外面那个，礼貌多啦。」 解释？这两个字让萧以白有些陌生。他身边的人几乎都是聪明人，工作上从不需要他做过多的阐述，为数不多的朋友也很少自讨没趣，家里的妹妹也不是刨根究底的性格，很多话只有听一次的兴趣。 如果，会议上复述工作内容算不上「解释」，那他确实，几乎没有什么解释的行为。 他认识这小孩几天，被拒绝，被逼着学哄人，道歉，然后还要解释？但比这个更震撼的，是萧以白没想到他的礼貌竟然只能和陈雨井比：「你说我不礼貌？」 「虽然你的决定恰好中我的意，但和我有关却不徵询我的意见，你们俩本质不是做的一件事吗？」兰桥耸肩，「都差不多的没礼貌啦，不过你好一点，因为你很真诚。」 萧以白：「......」他难道不是为了他好？就这什么都不确定的状况下，过度曝光有什么好处？ 「而且你肯定不止这一件擅作主张的事，对吧大哥？」兰桥沖他挑眉，帮他办身份不就是？ 「没......」有。萧以白理亏，比如在身上装定位。 原来，他还真是和陈雨井一样，很不礼貌。 「下次注意啦大哥，不然我俩做不了朋友的，嗯哼？」兰桥不管他心理活动，冲着萧以白招了招手：「大哥，你靠近点，我刚才又确认了一个大秘密。」 男人僵直着身体，一动不动。 啊？这么傲娇？兰桥心里腹诽，他还是个病号躺着呢，就劳累他凑近一点怎么了？算了，债主和恩人就是难伺候。 兰桥嘆声气，忽然坐直身子，半张脸附在萧以白耳侧。 他刚吃了好几口苹果，唿出的气还有苹果的甜，身上的家居服有簇新的气味，萧以白下意识想退，却忽然瞥见兰桥额头右边碎发下，一道淡淡的红痕。 一公分长，细细一条，掩在头髮里几乎不可见，烙在豆腐一样的皮肤上却有些显眼。 显眼的，像他现在紧张的心跳。 「大哥，小六，就是隔壁床的小朋友，他有很严重的创伤后应激障碍。」兰桥压着声音，还用拿苹果的那只手虚掩住嘴巴，「表面看起来是多动症，其实是他害怕安静的环境，必须自己制造出声响，是一种反应过度的自我保护机制。」 萧以白听得很清楚，也听得很明白，但似乎有些集中不了注意力。 过强的记忆力让他短短几秒回忆刚才看见的红痕、笑容、手机里的照片，昨晚贴近掌心的脸颊，缩进怀里的身躯。 甚至他穿的皱巴巴的外套，也是这个人留下的痕迹。 「我刚才把他的看顾人支出去找你，就是想试试，我的某些特长还能不能用。」兰桥用气音，眼睛睁得大大的，「大哥，能用。」 第38页 萧以白不动声色借躲避苹果汁液的动作，把兰桥推开一些：「什么意思？什么特长？」 「你看，他现在安静下来了。」兰桥指指小六，「不仅因为我很聪明发现了他的问题，还因为我唱歌给他听了。」 萧以白瞬间反应过来：「他有多能动？」 正说着，陈阿姨回来了，已经和兰桥聊熟的女人本来笑容满面要打招唿，下一秒却一脸惊恐地看着小六。 「小六！小六你怎么了？」陈阿姨登时慌了，这孩子闹的时候固然烦人，但不闹的时候更吓人啊！「你哪里不舒服啊？这是怎么了？」 男孩子被一连串急问弄得有些不知所措，本来乖乖躺着的身体又想要坐起来。 「小六，你答应哥哥的，现在要休息。」兰桥出声阻止，「休息好了，才有奖励。」 小六和兰桥对视一眼，又忍耐着乖乖睡了回去，他说话声还是很大，但是比之前的抑扬顿挫的尖叫好了不少：「小六累了！要睡觉！」 陈阿姨一脸难以置信。 「阿姨，其实我以前是做儿童心理辅导的，小六的情况有点特殊，总之您放心，让他好好休息一会儿吧。」 虽然心里还是很奇怪，但不知为什么这个连头髮都染得不伦不类的男孩子，看起来却格外让人信任。 总之是好事......陈阿姨忧心忡忡地在小六床边坐下，而后萧以白站起来拉上了窗帘。 视线一断，兰桥又看向萧以白，笑得意味不明。 「大哥，你懂我的意思吗？」他声音软软的，过了耳朵像突然躺上了云朵，「他听了我的歌声，安静下来了。暂时的，不害怕静谧了。」 他当然懂。 《保留心动》的兰桥是个天才，不仅在于他音乐表演上的才华，还有他额外的学术知识。兰桥本科不仅完成了艺术类主专业，还辅修了游戏架构里创造出来的「儿童高阶心理学」，之所以是儿童，则是为了贴合玩家和兰桥的攻略剧情。 兰桥和「你」其实从小在同一个院长大，「你」有很严重的心理疾病，小时候经常躲在黑暗的角落自言自语，兰桥记住了这段经歷，后来选择了辅修「儿童心理学」，第一首成名曲也是叫《摇篮曲》，除了唱给「你」听，还唱给所有内心晦暗彷徨受伤的人。 于是兰桥的基础主卡技能，除了天赐的嗓音，还有治癒。 这是萧柚白编写的故事大纲，也是她送给自己和哥哥的兰桥。从来不是什么男妈妈、夹子音、撒娇精，兰桥就是，温柔的。 萧以白觉得嗓子有些干，他似乎从这一刻才真正意识到，兰桥真实存在了。 「但是我那个闪现，不行啊。」兰桥忽然出声，说得又快又低，「那天晚上你绑架我我就试过了！我跑都跑不掉还闪现。所以这算什么？」 萧以白抿着唇，口袋里的手机一直在振动，他想了一会儿，问了个不相干的问题：「他为什么会有创伤后应激症？」 兰桥言简意赅地把小六的情况说了一遍，末了嘆气：「才不是什么多动症，唉......只要父母重视一下，及时接受心理干预治疗......这阿姨是他家保姆，说话又不作数的。」 「被拐？」萧以白抓住重点，「你说，他被拐过？」 兰桥点头：「嗯。」 时钟刚好一个整点，萧以白就手给他倒热水，让他吃药：「先吃药吧，下午还有三瓶针水要打。这两天先把身体养好，其他事情，我们再说。」 兰桥附和：「嗯，也是，我还病着呢。」 萧以白借着倒水的动作，轻轻掀开一点帘子。 男孩子半昧着眼睛，真的在休息，陈阿姨坐在一旁，托着下巴玩手机。他快速扫了一眼挂在床头的病历本。 陆雪行，男，七岁。他飞快记住上面所有有效信息，又一副专心照顾兰桥的模样。 他接过兰桥喝水的杯子，摆在床头柜的手机却滴滴响起来。 怕打扰到别人，兰桥赶紧拿起来先关静音再解锁，然后，他激动地捂着嘴，把屏幕直接怼到萧以白眼前。 「！！！」萧以白从他眼睛里看到三个感嘆号。 还是冒红光的那种。 【邮件通知：感谢您的投递，我司决定邀请您于周三（9月15日）下午两点于松悦庭a座一区3号门店面试，希望您准时到达，如有特殊情况，请及时与我司沟通联繫，调整时间。——松悦琴行】 「大哥，我找到工作啦。」 【作者有话说】 一白：讨厌没礼貌的人。 兰桥：那就夸您的自知之明吧。 第18章 笔墨 「面试，不是拟录用。」萧以白按下他的手，「我们这里找工作，签合同才算。」 兰桥躺平，又「嘁」了一声：「拜託，我有金手指的好不啦？」他扬起自己十根手指，其中一只手背还有留置针头，「看看，漂亮吧？我会十种乐器哦。」 意有所指。 萧以白还真忘了这茬，他颇有些无语：「你周二出院，周三去面试，有问题吗？」 「那当然没有，多大点病？我现在已经很生龙活虎了。」兰桥想到自己即将有工作，马上就能开始还债，留在现实世界暂时生活，就又憧憬起来，他喃喃自语，「就是有点手生，嘿嘿，我下个弹钢琴的游戏试试。」 第39页 两天后，兰桥看着公寓里那台价值不菲的钢琴傻了眼。天杀的，这种品质的钢琴要几个钱啊？六位数还是七位数还是八位数啊？ 要不他还是回去当明星吧？他昨天看open，还有个明星因为偷税漏税一个亿被封杀呢，可见现实世界的娱乐圈通货膨胀还是很厉害的！ 萧以白也很是僵硬地走过来，表情怪异，说不上的别扭，一副欲言又止的表情。他忽然想起兰桥昨天说，下次再自作主张，就不做朋友了。 这钢琴，就很自作主张。兰桥和他闹矛盾那天晚上，萧以白想起来就定了，也不知道这种情况算上次，还是下次。 收礼的人毫不惊喜，送礼的人做贼心虚。 兰桥无语地看着萧以白，觉得他们两个都挺扯淡的。三分钟后，兰桥终于延迟惊喜了：「哇！有钢琴诶！」 「嗯，有钢琴。」萧以白机械地重复。 兰桥谄媚地笑：「大哥，能把你的钢琴借我用用吗？」 借用的可就不能让我硬咬着牙「买」了啊！ 萧以白赶紧从台阶上下来：「能，对，我的，你用。」 既然是我的可就不算我自作主张了啊。 二人各怀鬼胎，但又神奇的得偿所愿，大约只有钢琴自己觉得自己......非、常、多、余。 萧以白把人捎到松悦庭才调头去星域总部开会，所幸两个地方间隔不过半小时车程，他们约定了面试结束联繫。 松悦集团本身就是教育集团，整个大楼三分之二的商铺其实都是教学授课的门店，琴行尤其显眼，兰桥才进门就满意地点头。 他在网上找了很久，就这里环境最高雅，一看就是冤大头集中消费营，开出的薪资也非常诱人。来对接兰桥的是一位叫赵茹忻的女士，她自我介绍时说自己负责松悦的整个声乐类。 兰桥心有打量，一个兼职的钢琴老师，至于出动一个分块的负责人来亲自面试吗？ 赵茹忻并未注意到他的顾虑，反而是用很惊喜的目光看着兰桥：「那兰先生先给我们试弹一段吧？」 五分钟后，赵茹忻和店内几个老师都为兰桥鼓了掌，其中一个穿着很职业精英的男性还亲自准备了合同。 兰桥知道自己会通过的很容易，但是属实没想到这么容易。 「看兰先生也是大学毕业了，为什么只考虑兼职而不是全职呢？」赵茹忻有意翻开正式合同意向书引导他，「松悦给的条件一定是行业里最好的，而且你这个水准……很难相信只是青森学院出来的，当然，青森的教学质量我们是放心的。」 他这一身武艺怎么可能就做一个钢琴老师？兰桥不好意思地揉鼻子，其实我就把你们当个过度和跳板啊。 攒了钱开自己的音乐工作室，才是兰桥想要的，打工是不可能打工的，这辈子绝对不行！ 「抱歉是我个人需求的问题。」兰桥想了个绝妙的理由，「我高考失利，学歷确实不太漂亮，所以有精进的打算。」 兰桥给自己点赞，既回答了她的疑惑，又婉拒了她的橄榄枝。 赵茹忻也不恼，能把人留下就成，别的以后慢慢再说。她不经意瞟过兰桥的眉眼，比简歷上的照片还要精緻漂亮百倍，黑髮看着乖巧，银白髮却更清冷矜贵，这种长相，钢琴老师委实埋没。 她摊开兼职合同，带着势在必得的笑容：「那没问题我们就签合同吧。」 这么漂亮的形象，不做他们松悦庭的推广大使，也太可惜了。 兰桥忽然预感这位美丽的女士给他挖了坑，虽然对方一脸浓淡得体、真诚和善……但他把这份简单的兼职合同看出了花，也没看到什么隐藏陷阱。 啊……国内排名前三北安top级别的大琴行，真的那么容易进吗？ 兰桥握着笔，最终还是落了下去。 「……」额，碳素笔头从轻触到重落最后再到开始胡乱画线，都没能在这张合同纸上留下痕迹，兰桥尴尬地把笔递迴去，「不好意思，好像坏了出不了墨，能不能给我换一只？」 赵茹忻很快掏出随身的钢笔：「当然，兰先生请用。」 她话音刚落，手机就轻微震动，赵茹忻礼貌道歉，然后拿着手机去了旁边讲话。 兰桥打开她的钢笔，再次落写。 「嗯？」可当笔尖再次落下，还是什么都没写出来的时候，兰桥懵了。 他用力甩笔，肉眼可见墨水挂在钢笔尖上，然后落到合同纸上，还是什么都写不了。兰桥心里忽然有种不祥的感觉。 旁边刚好有个琴行宣传图页，兰桥二话不说扯过来写字，流畅的文字整齐地印在图页上，彰示着这支笔没有任何问题。 兰桥沉默了，他偷偷瞟了一眼赵茹忻，还在电话中，然后再次尝试合同上写自己的名字。 「……」 他左右张望，然后赶紧拨通了萧以白的电话。 响了很久，对方才接听，低沉好听的嗓音顺着网线落下来：「喂，兰桥，什么事？」 兰桥顿了一秒，迅速求救：「出事了萧以白！我签不了合同！快来救我！」 手机对面的萧以白明显愣住了，这好像还是兰桥第一次叫自己的名字：「你先别慌，我马上过来。」 兰桥在赵茹忻回头时挂了电话，他捏着笔，不知所措地看着合同，脑内开始风暴，自己应该怎么和赵茹忻拉扯。 第40页 赵茹忻越走越近了，这种极限靠近的时刻，果然只有…… 「抱歉！请问卫生间在哪里？我肠胃炎突发！」兰桥捂着肚子，满脸真诚的痛苦，他刻意露出白皙手背上埋留置针的发青针眼，眼看着就要晕过去一般。 「直走左手边右转！兰先生没事吧？」虽然这个藉口很套路，但赵茹忻完全没有怀疑，因为兰桥痛得实在太真实了。 兰桥连忙道谢，跌跌撞撞唉声嘆气地逃向卫生间。 他关了门，卸掉浑身演技，疯狂打字： 【停云桥：我试过了笔没问题写别的东西能写出来就是写不了我的名字现在我装肚子疼暂时逃到他们豪华的卫生间了但是据我观察这里逃不出去啊啊啊我该怎么办等会儿把脸装起来破罐子破摔跑路吗】 发完信息兰桥抱手祈祷，他看着自己手背的针眼，又慢慢冷静下来。 钢琴老师和明星，职业上看天差地别，这应该算是严重的偏离人设，迄今为止，他身上固定的东西都没有丝毫改变。 声音、样貌、技能或许还有，职业。 他拥有了身份，在某种意义上掌控了身体，但这并不能代表他完全自由、可以脱离掌控。兰桥顷刻间想明白了所有，那便只剩下暂时离开松悦琴行这一件事，仔细思考其实也不是很难，他大可以坦白说自己还需要考虑或者受到全职薪资的诱惑要思考两天。 总之，兰桥发现自己下意识求助了萧以白，并且无法撤回了。 他懊恼地抵着额头，又发出一条消息。 【停云桥：算了大哥，我自己可以解决，打扰你了。】 希望没有耽误萧以白的工作吧。 已经完美接受了萧以白不回消息的人设，兰桥坐在马桶上脑内补充最后的话稿，然而下一秒，手机嘀嘀响了。 【white：别生气，不是故意不回你，马上到。】 兰桥眼睛瞪大，发自内心地疑惑了一声：「嗯？」 重新配音的企划和安排通过得很快，现成的台词本和已经做好初期替换工作的策划组，所幸现在只是三个故事线，全线更换的难度并不是很大。 但是这次大家不约而同的决定先试音再替换，慕奕华cos活动的推进确实带起了一波「兰桥」热，目前骂声稍止，兰桥虽然数据还是没涨回来，但是起码在安全区间。 骤然替换恐怕影响新进玩家。 萧以白不可置否。他看着台词本，心里只有一个疙瘩，那就是如何说服萧柚白同意这件事。 兰桥并不喜欢我们为他选定的声音……萧以白并不确定直白的阐述会不会给萧柚白带来伤害。 他摩挲着台词本，对项目组接下来的安排不是很感兴趣。 「萧工，萧工？」 萧以白回神，看向喊他的策划人员：「怎么了？」 「《保留心动》第一场线下要请十二位配音老师现场签售，现在已经确认了九位老师的行程，萧工你......」策划人员鼓起勇气，「萧工你放心，现场是星域总部亲自策划把关，保证不会出现激进粉丝......」 萧以白淡淡摇头：「慕奕华让你们来当说客的？」 工作人员尴尬一笑：「不是不是，第一场线下上面很重视，到时候会和cos活动联动，慕总的意思是夜如霜露脸配合兰桥的coser，很大程度能制造新闻爆点。」 萧工只要专注配音不说话，这张脸谁看不迷煳？工作人员心里腹诽，萧以白只要往那一站，她相信兰唯玩家再大的怨气都能折掉一半，再加上慕总说的天选兰桥如果能到位，星域的宣发矩阵安排一下，不屠个全站高位热搜都对不起他们萧工的脸。 萧以白倒是明白慕奕华的苦心，但委实不能苟同，兰桥的角色魅力如果沦落到要靠他的cv制造热点，那也真是太糟蹋兰桥和萧柚白了。 他还是摇头，刚要拒绝个彻底，手机就振动个不停。萧以白看了一眼，起身离开会议室接电话：「喂，兰桥，什么事？」 对面的陈雨井看着他的背影，眼神下移触到刚才游说萧以白的策划人员生无可恋的眼神，对方显然在说「搞不定」，但陈雨井心里却反而松了一口气。 很快，萧以白折返回来，却是要提前离场：「有事，先走了，今天先这样。」 一群人面面相觑。 「啊，咱们萧工不被挂上匿名墙槽几千页，纯属是靠脸吧。」 「那可不，就这目中无人我行我素的，要是换了艺人统筹那边的老黄，我高低得踹他两脚。」 「算了算了，萧工只是平等的不在乎任何人的想法，还挺一视同仁的哈。」 「哈哈哈是啊，沈总和慕总都讨不了好，这么想我心里还是平衡的。」 「就是，咱们陈总不也一样，哈哈哈，突然得到了安慰。」 会议室里你一言我一语，陈雨井附和着笑了两声，垂眸时阴沉一片。 不是的，不是所有人。 陈雨井脑海里忽然浮现出一张脸，精緻的眉眼澄澈的神情，闭一只眼的时候俏皮又灵动。 然后，萧以白没有避开那样的活泼热烈，反而先关心那个男孩回自己的床。 你看啊萧以白，你并不是一视同仁的。 萧以白上了车，收到兰桥第二条微信。 【停云桥：算了大哥，我自己可以解决，打扰你了。】 第41页 上一条急得连标点符号都没有，这条忽然就冷静了下来，萧以白不知道为什么，短短几个字，寻常的句号和逗号，他竟然直接阅读理解到了「失望」？ 为什么失望？因为没回信息？ 萧以白空出手，打字打得很快：【别生气，不是故意不回你，马上到。】 总之，和萧柚白一样的年纪，应该都是......需要哄的年纪吧？ 【慕奕华：萧以白我草你大爷！这他妈谁啊！这他妈......我草！老子找人都找疯了你他妈话都不吭一声？！狗东西你还把我电话唿叫转移到了我家保姆的手机上！你他妈有病吧！萧以白你今天不回我信息老子跟你绝交！】 附上的图片是慕奕华给兰桥办的身份证证件照。 现在才反应过来，所谓内娱第一星探、挖掘美貌的神都是这货自己营销的吧？萧以白面无表情划走微信，开车离去。 兰桥看着萧以白回的信息陷入短暂的呆滞。 好傢伙，大哥被盗号了？是不是下一步就要找他借钱了？ 【停云桥：要我不生气，v我50看看实力？】 【white：语音3s。】 又秒回！兰桥仿佛发现了新大陆，这年头骗术都这么大胆了？他怀着打假的心情点开语音，并且虔诚外放企图听清阴谋。 「在开车，一会儿给你。」 giao。 兰桥挫败地把头埋进袖子，很久以后才露出半张红透的脸来，他又点了一次语音播放。 「在开车，一会儿给你。」 有时候，真不能怪反诈宣传不到位，就大哥这声音......他真的会愿意散尽家财！ 兰桥没出息地听了第三遍，然后温柔地回了一条语音：【那哥哥开慢点哦，小心驾驶，我等你哦。】 然后...... 【white：？】 【white：语音3s（麻烦你好好说话）】 兰桥翻了个白眼，飞速切换open打开夜如霜词条，怒贊十条黑子言论！ 他深唿吸，理智的成年人，一定要学会控制自己的情绪，要学会，负面转移。萧以白说得没错，现实里的娱乐圈生态虽然很糟糕，但是当个点赞侠真的爽很多好不好！ 夜如霜，你害我的用什么还！ 【作者有话说】 q：请问慕总，身为一个掌握经济命脉的成功企业家，忙得不能吃饭睡觉都是常事，那您为什么如此厌恶不回微信的行为呢？ a：请看vcr（一段超长的只有绿色泡泡的聊天记录录屏） 第19章 相见 兰桥收到萧以白「出来」的微信总算松了一口气，他还演着虚弱无力的腹痛患者，面对赵茹忻关心的眼神，十分可怜。 「我们培训过不止一个顶级的钢琴天才，小兰先生是真的非常优秀，虽然很遗憾这次不能共事，但是我们仍然很高兴。」赵茹忻笑着和萧以白握手，「希望以后有机会合作。」 「一定。」萧以白点头示意，然后严肃地瞪向兰桥，「还能走过来吗？需要我背你回去吗？」 兰桥眨眨眼，啊？这是闹的哪一出？ 赵茹忻被骤然低沉的嗓音吓了一跳，经常和学生家长沟通的职业本能冒出来：「有什么话和孩子好好说，他还年轻呢，现在也不舒服。」 哦。现在是叛逆青少年和他威严的家长。 兰桥怂兮兮地挪过去，可怜巴巴地拉着萧以白的风衣袖口：「别生气了，爸。」 赵茹忻：「……」 萧以白：「……」男人浑身一僵，然后用更严厉的语气唬他，「虽然长兄如父，但你也二十一岁了，不该让哥哥这么操心，还是说你在藉此表达对我管教你的不满？」 兰桥想一巴掌把自己拍死。 他怎么就觉得是在扮演父子呢！他这脑迴路怎么就觉得萧以白是演他爹呢！ 兰桥低下头，用尽生平演技，酝酿一场酣畅淋漓的家庭伦理大戏：「对不起哥哥，我没有那个意思，我……我从小没有爸爸，哥哥就是我唯一的家人，我……」 「走了。」萧以白眼前一黑，这熟悉的操作和说来就来的戏感，他一把拖了人裹进自己外衣里，阻止兰桥的发挥，直接离开松悦庭。 突然过近的距离让兰桥心跳骤然加速，萧以白衬衣上不知哪里留下的清新剂味道扑入鼻子，兰桥忽然有些惊慌：「萧以白你放......」 「等等！」没想到赵茹忻忽然追了出来。 他们瞬间分开。 赵茹忻整齐的职业装一丝不苟，只有头髮丝微乱，赵茹忻递上一张名片给兰桥，「还是想最后争取一次，其实适当的社会实践也是一个人成长的部分，松悦庭能给的offer不止一个钢琴老师，小兰先生以后一定优先考虑我们。」 兰桥有些意外，然后接过名片：「谢谢。」 「所以我们的剧本是兄弟，你应该提前和我对口供。」兰桥抱手，看起来很是不爽。 萧以白重重吐气：「如果你有常识，我怎么着也不会是你爹的年纪。」 「信息误差啊，那位赵大美人说我是个孩子啊！所以谁让你不提前和我说？」兰桥不甘示弱。 「所以你就觉得我可以把你生出来？」萧以白简直被他拉进怪圈，「这需要提前说吗？你保持沉默跟我走就完了。」 兰桥简直要气笑了：「所以你为什么不提前说呢？这当然需要提前说呀！你发个信息说待会装我哥我会出糗吗！发信息就这么难吗！」 第42页 萧以白张开嘴，又紧紧闭起来。 车里安静了三分钟后，兰桥看见萧以白扯着自己的衬衣领口，有些艰难地开口：「以后我注意，好好说话，别动不动就撒娇。」 兰桥：「……」 这次沉默了整整五分钟，兰桥掏空了他毕生的难听话，打心里送给了夜如霜。 好像把人惹得更生气了。虽然都是差不多的年纪，但是萧以白从未有一刻胜过现在觉得妹妹真是无比乖巧懂事的孩子。 「我带了两份合同，一份演艺合同，一份公司保洁，你都试试。」 一只好看的手把纸张推到他面前，兰桥忍不住多看了两眼萧以白的手，修长匀称，看起来很有力量。 比起兰桥自己的「手绘」手都不差。 跑偏……兰桥收回目光，还是很给面子的就顺着萧以白的台阶往下走，他握着笔，丝滑地那份演艺合同上落了签名。 不出所料，保洁合同又成了神奇的不可写纸张。 「你，你还想的挺周到。」兰桥把东西全部还给萧以白，对这种超自然现象只能无话找话。 萧以白神色凝重，他一边打开手机查阅什么一边说：「我检查过你的身上没有不寻常磁场，你面对数据化网络化的一切都有清楚的查询结果。」 兰桥咯噔了一下，心想自己还好没在网上开麦过：「啊，你什么意思？」 「兰桥，你有受到什么胁迫或者警告吗？」萧以白点点自己的太阳穴，「这里，有人在和你说话吗？」 真是好聪明一男的，这都能直接联想到系统和控制中心之类的东西。但是，他什么时候做的磁场检查？ 兰桥有些紧张地绕着自己的发尾玩，谨慎否认：「没有，直到目前为止，我都可以按照自己的意愿行动说话。」 也就是说，以前不可以。 萧以白将两份合同收起来，问他：「好，我知道了，那你现在怎么想？需要工作吗？」 肯定是需要的啊。 兰桥理所应当地点头，但他还是得照常回去做明星这个职业吗？聚光灯下，受现实世界规则的审判？ 他对人设天然赋予给他的东西，除了唱歌和音乐，好像也没有太多的执着和喜好，一开始是需要留下来的捷径所以别无他法去中心广场唱歌，但是人一旦拥有了选择，就不会想要被束缚住。 萧以白看到他眼里再次露出迷茫，出言安慰：「没事，别着急。现在，要不要跟我回去，见一下木姜子油？」 我与我的创作者即将相见。 她没有赋予我身体、容貌、人格和能力，我不是某个人笔下固定的色彩，她的双手只是为了还原已知的我，我活在她的世界，我的美好自生而澎湃，她时刻想念我，我与她密不可分，我是...... 兰桥想到木姜子油open里唯一一条原创的文字博文。 发表于六年前，十五岁的天才画手少女。 时间过去太久，无数人观光浏览，留下超过二十万的转发和百万点赞。 坐在楼梯上的少女用一根树枝不知在地上画着什么，她怀抱着一小捧雪白色的花束，在仰起脸的时候睁大了眼睛。 兰桥来到这个世界上，收到的第一束花，伴随着少女喑哑的哭泣和满怀拥抱。 萧柚白确认他的真实只用了短短一秒，而后她哭着跑过来，扑进兰桥的怀中，她哭不出多好听的声音也无法说话，兰桥耳朵里只有苍白无力的啜泣。 和眼里终于重逢的喜极而泣。 哦，他想起来了。 【我从未赋予过兰桥身体、容貌、人格和能力，他不是我笔下固定的色彩，我的双手只是为了还原我已知的记忆，他活在我的世界，他的美好自生而澎湃，我时刻想念他，他与我密不可分，兰桥啊。 你是，我曾拥有过的康乃馨。】 萧以白坐在房屋的台阶上，是刚刚萧柚白等兰桥的地方。 用碎石铺好的田园风小路，被萧柚白用树枝划出一个深深的「15」，她反覆反覆地写，直到石头被扒开，露出下面的泥土，泥土又深陷，留下的难以磨灭的数字。 萧以白看着这个数字，陷入回忆。 他们于十五年前一起失去监护人，在所有人眼里悲惨的开始，却是年少的萧以白和年幼的萧柚白迎来的新生。 而后十五年他没有一天松懈，刻苦努力，时刻警醒。 我要做一个有用的、强大的人，带着我唯一的家人在这世间好好活着，为了......为了已逝的母亲，为了我遗忘的信仰。 「你怎么坐这里？」兰桥从屋子里走出来，也和萧以白一起坐在台阶上，他看过去的风景没什么特别，如北安这样又大又繁华的行政中心，哪里都是一样的。 萧以白侧头看他：「柚白呢？」 「刚刚哭太久，我怕小姑娘哭花了眼，哄着她睡了。」兰桥笑笑。 萧以白点头，站起来转身进屋。 萧柚白逼仄的房间里一如既往，她侧躺在双上，看到哥哥进来，哭得微肿的眼睛露出笑容。 [哥哥。]她伸手打手语。 「嗯。」萧以白坐在她床边，伸手抚过她的头髮。 萧柚白贴着他的手背蹭了蹭：[哥哥，我好高兴。] 「嗯，那么喜欢他？」萧以白笑着说。 女孩子拼命点头，眼角还有泪痕：[兰桥没有骗我，他说了只要等他十五年，就一定回到我们身边，他做到了。哥哥，我们一家人，会一直在一起的，对吗？] 第43页 萧以白手一顿，温柔的神情没有变：「我们？」 「她睡了吗？」兰桥看到萧以白很快就出来，关心道。 「嗯，太高兴了，从知道要见你的那一天起就激动得失眠，陪你住院那两天，一直在熬夜。」萧以白说这话时有些无奈的好笑，就很像是养了两个孩子的老父亲，管了一个就忽略了另一个。 兰桥也跟着他笑：「很神奇，我在来的路上其实很紧张，也不知道你能不能理解，就好像我突然要面对真正的自我，不管是好的还是坏的，在见到木姜子油的那一刻，我都只有接受。可是她跑向我的时候，我竟然......竟然......」兰桥停顿住，似乎在寻找合适的措辞，「竟然觉得安全了。」 他站在满是自己画像的房间里不觉得陌生和压抑，面对一个因为见到他而哭得停不下来的女孩子，他伸出手，摸了摸她的头。 那一刻，他无比感谢自己很会哄人。 「你好，萧柚白，我是兰桥。」 见到你，我很高兴。谢谢你，创造了这样的我。 萧柚白有些笨拙慌乱地使用着她早就熟练的交流机器，ai的声音没有什么温度：[兰桥哥哥，柚白终于又见到你了。不要走了好吗？我和哥哥等了你很多年，很多很多年。] ——我不是要害你。兰桥，如果你是兰桥。你试着，相信我们。 和萧以白初见时听到的话忽然出现在兰桥的脑海里，他知道未来迷雾，自己是天外来客，一切摇摆不定。要对所有人保持戒心，不能相信。 可他也深刻的明白，兰桥已经和这个世界产生了微弱的、但密不可分的联繫，而这个联繫只来源于身边的这个人。 「萧以白啊，你能不能和我说一说，柚白......是个什么样的人？」他扬起的侧脸带着好看的弧度，眼睛里都是细碎的光点，「你，又是什么样的人？」 第20章 留下 「我们也许不是世俗意义的正常人。」 萧以白手伸进口袋，烟盒里抽出细长的烟，他点菸的动作像很利落，火光一闪而过，瀰漫的烟雾一瞬而散。 「抱歉。」他点菸太过惯性，大脑没跟上动作，「我现在掐掉。」 「不用。」兰桥按住他，眼里有些意外，他还是第一次看见萧以白抽菸，「挺、挺好。」 这个人不太礼貌，脾气也怪，除了皮囊好，实在不算个好相处的人，但是兰桥还是第一次发觉。萧以白......好像也是个孤独的人，像他知道的老电影、流浪的诗人，这世间孑然一个，只为了等待着什么。 兰桥看迷了眼，然后听到萧以白说：「早知道你不怕烟味，就不忍了，那以后你适应一下。」 迷雾散去，什么流浪气质，滤镜稀碎好不？ 「哦！」兰桥抱手，「等我挣了钱，我不和你住一块，你爱怎么抽怎么抽！」 萧以白：「......」 点都点了，又不好浪费，萧以白抽了一口，默默转身按灭在垃圾桶，再开口声音都弱了几分：「我没有瘾，想事情的时候偶尔才会抽一根。」 兰桥听他这话，又没忍住笑了：「哦，好吧。你继续说嘛，我吧，就是个这样的人咯，你知道的，也没什么好说的。」 人虽然不怎么样，但是对他，好像还挺好？想想那位被他赶出病房的同事，兰桥觉得萧以白这个人......还是很好很好的！ 「其实不知道怎么和你说。」萧以白语气淡淡，但也含了笑意，「我家里只有我和妹妹，小时候发生了不太好的事，你也看到了柚白的生活环境，她很没安全感，几乎不出门。但她有很厉害的绘画天赋，现在是个职业画手，偶尔接一些商稿和美术作品，更多的时候就是在画一个人，能完成大学学业，能有一个偏向正常的人生，多亏了......」 他看向男孩子的眼睛，忽然温柔了很多：「因为你。」 兰桥微怔。 「柚白在把你画出来之前，有些医学意义上的不正常。」萧以白沉了两分语气，「他们说她患有精神分裂症，因为渴求母爱和玩伴，幻想出了一个这样集齐特质的人，用来逃避现实。直到，她发现可以用画笔来证明你的存在。」 这些话，他其实从没和任何人说过，直至今日，亲近如慕奕华沈幸这样的朋友，善良如张平安这个警官，都没有相信过萧柚白。 开始是精神分裂，后来是艺术家的万花筒世界。 萧以白有种倾诉的感，这么多年，有且只有这一个兰桥，终于出现在这里，听他说这样的话：「我们失去监护人以后，我需要花很多的时间来铸造一个安全的环境，那些不得不离开柚白的时间，都是你在陪着她，后来，也逐渐陪着我。」 兰桥在他眼里看到前所未有的认真，萧以白伸出手，按着他的肩膀，将他转过来：「你一直觉得自己的存在不容这个世界接受，对我们来说不是。」 也许，我们真的等了你太久。 认出你的那一个夜晚，我也在怀疑，自己是不是精神分裂症。 直到「兰桥」在t2世界里从无到有，用萧以白绝不会怀疑的数据证明了自己。 「如果，你是假的，那么这个世界都是陪你演戏的npc。兰桥，我相信你，你不是游戏里造出来的虚拟，你是我们认识的人，你就是你。」 兰桥眨眨眼睛，只觉得浑身绷紧，无法动弹，很久以后，他又眨了眨眼睛。 第44页 「欢迎你回到我们的世界来。」 长久的沉默后，兰桥点了点头，有些不能直视这样炽热的目光：「那、那你呢？」 「我？」萧以白松开他，轻笑了一声，「我是个......好人？」 兰桥噗嗤笑出声来。 萧以白没理会他有些嘲讽的笑声，郑重道，「所以兰桥，我给你的保证是，以后，你会是我最好的朋友，如果你愿意，就是我的家人。对我而言最重要的人就在身后，我已经坦白了我的所有，兰桥，希望你信任我，可以吗？」 他们彼此对视着，终于在这一刻坦诚面对，兰桥听着自己过速的心跳，感受到突如其来的紧张。 家人，朋友......就算是海市蜃楼，他也可以拥有，是吗？ 我来到这里，见到的第一个人，原来一直都在身边啊。 兰桥下定决心一般，看起来还有些慌张：「萧以白，那我、我也要跟你说实话了。」 他简短地说明了自己从有意识到出现在这里发生的事，以及所谓的游戏系统给出的所有信息：「你也知道了，我现在不能做其他的职业，某种程度上我还是被《保留心动》控制，对吧？那么我忽然意识到一个很严峻的问题。」 兰桥额头上有微汗，有些不知所措：「如果我这个角色彻底吊车尾，我会不会消失？」 萧以白下意识掐住了自己的虎口，他干哑着嗓子：「你放心，我不会让兰桥退出游戏，排名主要还是看氪金，我有很多钱，星域马上会重新配音......」 「不不不，不是钱和配音的问题！」兰桥打断他，「我不能把留下来的希望寄託于一堆虚拟的代码，我人就在这里呀。」 他抿了抿唇：「萧以白，我要留下来，我一定要留下来。」 我不会再回去了。 萧柚白醒来的时候，还以为自己做了一场梦。 她咚咚咚跑下来，那着急的劲头看起来恨不得直接顺着扶手滑，直到客厅里的两个人出现在她眼里。 她揉了揉眼睛，又掐了自己一下。 「柚白？」兰桥本来咬着笔头，抬起头来忽然就看到了满脸惊喜的萧柚白。 萧柚白又跟之前一样，几乎是奔过来，那么大一个大姑娘，直接往他怀里缩。 兰桥：「......」 「萧柚白！」萧以白抬着水果过来，看到这一幕眉心直跳，忍不住上手拎着萧柚白的领子将她拽开，「你21岁不是12岁，你是个女的！」 这算是哥哥这么多年来，头一次对她这么重的语气了。 萧柚白撇着嘴一缩，不甘心地看着兰桥，唉，确实，虽然兰桥还是这个模样的兰桥，但她不是六岁的奶娃娃了。 不能被兰桥抱在怀里睡觉了。 萧以白把果盘重重放在桌子上，看她这可怜模样，又软了声音：「坐过去。」说完自己坐在了兰桥身边。 萧柚白皱眉，快速打手语：[我不可以在他怀里，那哥哥也不可以。] 「我怎么会想这种东西？」萧以白翻了个白眼。 [哼，可是你以前，就一直跟我抢。]萧柚白哗哗比划。 萧以白大惊：「我什么时候......」 「等等！」兰桥伸手隔在他们两个中间，一脸不满，「你们能不能别这样单线通话，我不会手语啊。那个ai语音呢，用那个说，行不啦？」 兄妹二人同时沉默，然后萧柚白不高兴地哼了一声，随后可怜巴巴看着兰桥。 兰桥也忍不住心软，伸手摸摸她的头，自然而然地哄着：「柚白乖啊，哥哥这就去学手语！来来来，我们一起看看这份合同！」 是一份全新的艺人经纪约。 「柚白觉得，兰桥哥哥去参加选秀出道怎么样？」 萧柚白大睁着眼睛，难以置信。 「其实慕奕华给的造星计划不错，怎么还非要从选秀开始？以你现在的热度，拍《保留心动》的宣传片出道确实是最好的方式。」萧以白坐在他旁边，拿起另一份合同书，「而且对于游戏角色来说，也是最直接的人气回升办法。星域的选秀很严格，时间长而且竞争大，就算你是皇族，镜头加起来也未必有宣传片多。」 萧柚白听不太懂，但是非常认可，她用ai打字说话：[是的是的，兰桥哥哥是大明星，不要和别人争镜头。] 「降咖是吧？」兰桥笑着揪她脸蛋，「没关系啊，其实我一点都不想通过外力来恢復我的人气，大哥你刚才不是说这个1-17版本才是你和柚白认识的我吗？那我就用这个版本，杀回来。」 萧柚白头顶问号。 「你......不嫌弃这个配音了？」萧以白犹豫问道。 「不嫌弃了。」兰桥真心诚意地笑，他刚刚确认了自己未来的方向，也有了朋友和家人，整个人兴奋得脸颊微红，散发着光一般，「你说得对，我就是我！对吧，柚白？我声音好听吗？」 萧柚白点点头，但还是明显的头顶问号。 「虽然我还没原谅夜如霜这个老狗，但是我还是很满意现在的我自己滴！」兰桥握紧拳头比加油姿势，「我不是从虚拟选秀里杀出来的吗？这就让大家再get一次兰桥爱豆的魅力好啦！」 [等等你们在说什么？夜如霜是.....] 萧以白按掉萧柚白的ai，标准笑容看着兰桥：「那请问，选秀节目在下个季度，刚好是《保留心动》第一阶段人气统计结束的时候，这期间，你打算怎么保住兰桥的人气呢？」 第45页 兰桥摊手：「你继续氪金啊。」 「你不是说不通过外力？」萧以白深吸一口气。 「氪金不算吧，氪金那不是氪进去了吗？怎么能算外力啊？」兰桥嘿嘿笑，「这顶多算，钞能力啦。」 萧以白想给自己上唿吸机：「兰桥，我们为什么有捷径不走？要走歪路呢？」 「啊？这怎么算歪路？」兰桥沖他自信眨眼，「大哥，你想啊，我突然出道不是把我之前的惊鸿一面显得特别刻意吗？你这种理工男不懂的啦。」 萧以白怀疑地看着他：「是吗？确定不是因为曝光度低，才要去选秀吗？」 兰桥揉揉鼻子，转移话题：「就这么决定啦。诶大哥，那我现在住哪里啊？我们今天还回你那个公寓吗？妹妹好像很希望我陪着她哦。」 萧柚白虽然一片云里雾里，但是听到最后一句，赶紧点头。 哈哈哈，大哥，还是这么敏锐哈。兰桥心虚，直接空降出道什么的他才不要！你们现实的娱乐圈真的很恐怖好吗？非要走这条路，他也希望自己就是个小煳咖！ 萧以白头疼：「好，但是好好说话，别撒娇。」 兰桥倒吸一口气，拼命深唿吸忍耐了下来。虽然他接受了自己这个声音是妹妹认可的事实，但是他还是不太能面对夜如霜这个人，他真的很怕自己现场控制不住掐着夜如霜的脖子拎到萧以白面前：「都是他！都是他的错！我每天都在好好说话！每天都在，好！好！说！话！」 [兰桥哥哥，撒娇好听，我喜欢！] 兰桥沖天的怒气卸了一半，他干巴巴笑：「嘿嘿，你喜欢，就......好呀。」 giao！他能拿萧柚白怎么办？ 萧以白把冲着兰桥花痴笑的小姑娘拎起来：「柚白跟我来，我们给兰桥布置房间。」 两个人上了楼，萧以白火速带着人进了自己房间。 「柚白，我知道你有很多疑问，后面我慢慢和你解释，但是你不能告诉兰桥哥哥，我就是夜如霜，他......知道自己人气滑铁卢是因为配音，对夜如霜，有点意见。」 躲开了人，萧柚白满脑子疑惑也清晰起来了，难怪哥哥不让她说话。 萧柚白紧张：[会因为这个离开我们吗？] 「应该不会。」虽然不确定兰桥知道真相是什么反应，但萧以白忽然有了这种底气，「嗯......哥哥以后，会找机会和他坦白。」 萧柚白点点头，而后突然反应过来：[但是哥哥你们说的话是什么意思？为什么兰桥哥哥会说自己是从虚拟选秀里杀出来的？哥哥是从哪里找到他的？] 萧以白犹豫了一会，还是实话实说：「是你想的那样。」 萧柚白张了张嘴，消化了两分钟。所以，兰桥是从游戏里走出来的......难怪，难怪他会说要等他十五年。 听萧以白简短说了和兰桥相遇认识的经过，萧柚白心里有些发酸。 「柚白？柚白？」 萧柚白摇摇头，让他不要担心：[哥哥，兰桥见到的第一个人是你。] 「嗯，是。」萧以白正色道，「柚白，哥哥是不是忘记了什么？你能不能告诉我？」这么多年他一直避开自己记忆缺失的部分，很多年前也因为头疼发作而向萧柚白求过解释。 可是妹妹始终摇头不语，说自己也不知道。 今天萧柚白情绪大动，说漏了嘴。 ——兰桥没有骗我，他说了只要等他十五年，就一定回到我们身边，他做到了。哥哥，我们一家人，会一直在一起的，对吗？ 他们分明有一起经歷的回忆，而萧以白从未怀疑过自己的妹妹有什么精神分裂。 萧柚白没被他吓到，以前是答应了某个人不能说，现在...... 哼，兰桥是坏人，从头到尾，他都偏爱哥哥。 萧柚白撇着嘴，觉得心里一半甜蜜，一半酸涩：[我不告诉哥哥，反正兰桥已经回来了，哥哥自己去想吧！] 【作者有话说】 即将进入选秀小副本~ 柚白：我就是他俩y的一环，好气，话先放在这里了！ 没错，一白失忆过。 第21章 麻烦 兰桥在和慕奕华正式对话之前，先看着慕奕华把萧以白拉进那个隔音巨好的玻璃办公室，默剧一般激情输出了十分钟，期间萧以白只简单动了几下嘴皮子，然后慕奕华肉眼可见地气到变形。 啊哈，怎么回事，看别人被萧以白气死，兰桥竟然觉得很爽？ 紧接着慕奕华完美笑容走出来。 萧以白从头到尾脸色没变，端正地坐在兰桥身边。 在此之前萧以白已经和慕奕华沟通好了所有事宜，给兰桥的来歷编了一套没有漏洞的故事，慕奕华和他多年好友，但凡扯到拐卖人口的事，慕奕华都没有不信的。这人别看着像个没心肝的东西，其实还挺是个东西的，这些年萧以白救助的人没有上百也有几十，兰桥是个丢了很多年找不到亲属的受害者，实在是太合理了。 虽然与慕奕华造星计划有很大出入，但是能把人拐带来，他总体还是满意的。 「慕总好！我是兰桥！以后请多多关照！」 大美人又甜又俊，笑一下杀伤力太强，这张脸乍一看惊鸿，持续近看真的天崩地裂。饶是慕奕华每天美人堆里打滚，都经不住兰桥笑一笑。 精细的眉眼，配着柔顺的白髮，娇俏又冷冽，活生生的撕漫男。 第46页 慕奕华咬牙，不满意能怎么办？就这张脸，换在古时候那不得颠倒众生？ 「你好，兰......额，兰桥，哈哈不好意思你和游戏角色名字一样我有点不适应。我是慕奕华，欢迎你加入星域。相信我，你一定会大红大紫的。」 透明人小爱豆路线？切，萧以白还是太天真。红就是玄学，娱乐圈的所谓常青树，真金白银从来只是锦上添花。他当然可以不用营销手段捧红兰桥，但是有些人，哪怕只露脸一秒钟，都会惊天动地。 兰桥真诚地谦逊：「我就只是要一份工作，还是很谢谢慕总给的机会。」 「哎呀说话就是好听。」慕奕华感慨，「虽然场面话每天都听，但是听你说，怎么就那么舒服呢？」 说完咬牙切齿看向萧以白：「某些人既然要做别人的经纪人，也跟着学学，不是吗？」 萧以白无视他，手机上突然闪出的消息让他目光一顿，但很快，萧以白就收起手机：「好了，行程计划书我已经记住了，没有多余叮嘱我就先带人走了，时间紧迫，还有许多东西要准备。」 要设计造型，要拍选手vcr，要准备海选节目......慕奕华的特助王熙已经准备在门外，兰桥看到人和萧以白点头示意，然后跟着王熙离开。 离开前，萧以白没错过王熙脸上不掩饰的惊艷，那个对外高傲板正的公司二把手特助，忽然谄媚了起来。 兰桥还对着人笑。 萧以白有些烦躁，眼神冷了，说话声音冷了许多：「你有屁快放。」 「好你个精神分裂。」慕奕华跷二郎腿，把萧以白所有反应看在眼里，忽然有些意味不明地笑，「萧以白，你在搞什么y？小美人在的时候你一副嘴脸，小美人走了你就给我奔丧。我让你去《保留心动》线下露脸你死活不干，现在你竟然愿意装孙子就为了陪小美人入营？」 慕奕华瞪他：「我说你这个恐同，原来是深柜啊？」 萧以白回着手机信息：「我什么时候恐同？」 「你不恐同你干嘛这么冷暴力老陈？」慕奕华憋了许多年，这次不吐不快，他左右看，确认环境完全保密，「咱们四个铁打的情意，就你和老陈闹别扭，别跟我说你不知道他喜欢你啊？还是你他妈觉得三角形比较稳定随机抽一个人踢出局啊？」 萧以白没什么反应，他想起了一些事，却没有说出来：「我和他之间亲近不起来，与这件事无关，我不恐同也不是什么深柜。」他关了手机站起来，「我更没冷暴力任何人，我只是觉得没必要。」 没必要交际，没必要维护。 有些情绪价值，他不想去提供，能有慕奕华和沈幸两个朋友，已经在萧以白人生的计划之外。 其余的，都不值得。 他说他是好人的时候，兰桥笑了，萧以白知道他不相信。不止兰桥不信，这里任何人，都不会相信。 但是这么多年，他一直努力做个好人，这就够了。 「行行行，我输给你了。」慕奕华嘆气，看破不说破，「你还真是，冷漠得理所当然。但是你对兰桥不一样，不是吗？这不科学吧？」 萧以白手机又滴滴响，是兰桥发的消息。 【停云桥：萧以白！这是什么！我路过的时候差点被香迷煳了！图片.jpg】 是不知道谁吃剩的麻辣香锅外卖。 萧以白无奈，回覆：【麻辣香锅，刺激性食物，你现在不能吃。】 【停云桥：qaq！】 【white：复查肠胃没问题了，带你吃最好吃的麻辣香锅。】 【停云桥：好耶！】 「你会回信息。」慕奕华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他旁边，毫不顾忌地看完了两个人的聊天内容，脸黑得像炭，「你还秒回？」 萧以白瞬间按熄屏幕：「你有没有礼貌？」 「你会秒回信息！」慕奕华握紧拳头，「萧以白，你他妈连柚白的信息都做不到秒回！」 「t2第四阶段测试我会远程把控，不会遗漏。《保留心动》在线用户突破五千万了，可以公布我们的第三代引擎了。」 「你他妈的，秒回信息！」慕奕华觉得自己要气得升天了。 嘀嘀嘀。 手机又震动。 【停云桥：你干嘛不回我？】 明显结束的话题也要回復吗？萧以白眉头微皱，忽然清晰地想起以前被慕奕华逼着他学人际交往时看到的聊天指南：让自己做聊天的结束方。 好吧......麻烦。 【white：我手里有工作，结束后联繫我。】 【停云桥：好吧，拜拜。熊猫挥手.gif】 萧以白快速保存这个表情，然后也发出去。 「对了，线下活动记得取消，别找其他coser扮演兰桥，等兰桥正式亮相，对那位coser不好。」萧以白面无表情地补充。 慕奕华捂着心脏：「你还会，发，表情包。而且你以前从来不管这些事！」 「哦，更换配音项目取消。」 「萧以白，我今晚给你发晚安，你会回我吗？」 「记得充值，起码维持到第一期《星空之下》上线，我没钱了，算我借你的。」萧以白拍拍他的肩。 慕奕华惨白着脸：「我给你发晚安，你会回我吗？」 萧以白无语：「不会。」然后迈着长腿转身离开。 慕奕华痛苦捶地：「狗逼！！！」 第47页 【作者有话说】 小慕总，死了都要在墓志铭上刻一句：我给你发晚安你会回我吗？ 第22章 破防 萧以白驱车离开星域大厦，到了白辰派出所。 张平安早早在门口等他：「以白，你让我帮忙查的那个案子我找了，确实有。」 他打开警用电脑，调出其中一条报警记录：「你看，应该是你说的那个男孩子，陆雪行。2020年1月17日，孩子从小区游乐场失联超过24小时，父母报的警。」 萧以白眼睛微眯，凑近看整条报案记录。 「1月17日家属报案失踪......1月22日撤销报案？」萧以白疑问，「五天，是找到了才撤销的报案吗？张叔，能看到当时的完整口供吗？」 张平安撇嘴摇头：「你们摇篮曲帮着警方破获案件提供法律援助，才有这方面案件查询的额外特权，更多就要向上申请了，你得等我几天。不过这个案子确实是因为找到了孩子才撤销的，结案陈词是误以为失踪。说来也奇怪，整整五天，竟然说是误以为失踪？不过孩子确认安全回家，家属方有这个要求，也就不好深究了。」 「还是很奇怪。」萧以白沉吟，「我在医院见到这个孩子了，他有创伤后应激症家里人却不带他找心理医生治疗，我做了一些私下访问，陆雪行父母对孩子的漠视，某种意义上算是虐待儿童了。」 张平安啧了一声，萧以白这些年对拐卖案子尤其关注，不是十分确定不会随意开口：「你这么一说是有些奇怪。」 恐惧黑暗和安静，因此要用声响来获得安全感。 萧以白面色凝重，这是这么多年来，他遇到的最像当年拐卖他和萧柚白的犯罪手法。 无边的黑暗，没有威胁和声响，恐惧里煎熬过172天，又把他们放回来。 「张叔叔，这个。」萧以白指着陆雪行父亲母亲的名字，「陆文斌，李娅，这二人过往的社会关系麻烦你盯一下，摇篮曲会指派一个保护未成年身心健康的谘询师以顾问的名义到你们刑侦支队。」 张平安笑着点头：「你还真是正义，只是这个案子不大可能和当年拐你的犯罪嫌疑人挂上钩，毕竟只有五天，可能确实是父母粗心的后果，你要做好心理准备。」说完以后他又觉得自己白担心了，「害，看我，这么多年你早该习惯了。」 有的人如此执着地为别人撑伞，不过是因为他也一样淋过雨。 科技如此发达的现在，作为t2研发者之一的萧以白，却仍然抓不住那个拐卖自己的嫌疑人。 萧以白快速记住上面出现的所有信息，冲着张平安道谢：「谢谢张叔。对了，之前当街意图拐带年轻女性的那个拐子......」 「哦，那个啊，背后团伙已经锁定了，多亏了你们的各种技术支持。是黄色产业，已经递交上级处理了，在北安还敢搞这动作，真是头铁。」张平安嘆道，「不过，你知道说明什么吗以白？」 萧以白沉默了一会，然后点头：「嗯。」 「这可是北安，天子脚下，有的人势力大着呢。」张平安有些颓丧，「以白，我不想劝你接受不了了之，估计最后也就是倒闭两个夜总会ktv，进去几个无关紧要的人。你这些年一直在坚持，很好，很好......」 萧以白面上看不出什么来，像是早就习以为常：「张叔，我心里有分寸。你放心，如果有需要，我再联繫张叔。」 张平安看着他，满眼的不信任，这小子十二岁就敢说出「如果我没办法用法律执行正义，那我就自己执行正义」这种话。 他实在是不放心萧以白，十几年都没放心过。 「以白。」张平安与他平静的眼对峙良久，还是放弃，「任何案子，我会尽力帮你，张叔知道你在做好事，我也不在乎什么完美退休，但你一定要守住那条线。萧霆......萧霆还有四个月，就要出狱了，以白你......」 「张叔，请你相信我。」萧以白郑重颔首，「这么多年，我做得一直很好。我记得母亲的教导，也记得......」他一顿，模煳的记忆又闪现，又很快恢復正常，「我有妹妹，不会冲动的，十五年前不会，以后也不会。」 张平安松了口气：「好，那就好。」 十五年前的事，张平安记忆已经不那么清晰了，但是萧以白可怕的眼神还烙在他的记忆深处，每到冬天，都清晰地回放。 萧以白用握刀的姿势握着一支筷子，十二岁的孩子，眼神阴狠得像可怕：「张叔叔，没人相信我，那我该怎么做，才能给妈妈报仇呢？」 ——张叔叔，我一点都不怕同归于尽，我只想罪人得到惩罚。 萧以白离开白辰派出所，正是艷阳天，可他只觉得阴云密布。 陆文斌。失踪五天又回来的孩子。刻意忽视冷落，还马上生了二胎。明明以误会结案，却和包括保姆在内的所有人说是「被拐」。 警察局能做的到底有限，他得尽快确认陆雪行拐卖案的真相，哪怕只是一点相似，他也不能放过。 【你要听话，你要听我的话......】 阴沉的思绪被凌乱的记忆打破，萧以白捂住自己的耳朵，人来人往的街口，强迫自己安静下来。 【不听我的话，就再也见不到我......听话......】 「够了，我已经够听话了。」萧以白睁开眼，刚才的错乱仿佛只是幻觉，他清明地看着这个世界，手机嗡嗡嗡震动。 第48页 「餵。」 「萧以白！我结束啦！哎？你声音怎么回事呀？」 兰桥带着尾音的欢乐声音传入耳朵，萧以白忽然放松下来，他这才发觉自己的声音哑的不像话：「没事，你原地等我，二十分钟。」 「好呀。那我等你，对啦，王特助和我说他知道一家审美绝佳的花店，我们一起去买一束花给柚白吧。」 萧以白脸一沉：「你和王熙相处得很好？」 「昂~跟你说哦，王特助和我们那个里面......」对方声音压低，显然是用手捂着嘴巴讲话，「和傅南兮那个霸总的冷酷助理一点都不一样，啧，我说你们游戏设置的，也太超出现实了！」 刚才在慕奕华办公室的烦躁又冒上来，王熙这个傢伙平日里不苟言笑，总是装得很正经，比他还能装，对着星域那几个顶流都公事公办。 「兰桥。」 「啊？」 「你和别人说话，不要撒娇。」 对面默了三秒，然后沉沉开口：「萧以白，这不是你们兄妹俩给我选的声音吗？」 萧以白一怔，不是，可是他当时配音真的有这么夹？ok就算有这么夹，又有这么自然吗？ 他可是大男主攻音啊，真的业务能力这么好？ 萧以白不信，生平第一次否定了自己：「你自己去听听兰桥的语音，有你这么娇吗？」 然后听到对面的吸气声。 「萧以白，我们是好朋友还是家人了对吧？」兰桥恶狠狠道，「家人帮我一个忙，你能破监控能黑社交网站，查一个人底细应该不难吧？」 「查谁？」 「夜如霜，姓名照片年龄身份证号和家庭住址！」兰桥吼完又柔柔地笑，「我好崇拜这位cv大大的，让我和偶像近距离接触一下嘛，行不行呀？」 萧以白忽然感觉背嵴发凉：「兰桥我马上来接你，挂了。」 完了，好像闹大了。 兰桥笑着接受了王熙投餵的小零食，然后继续丧着脸戴耳机玩游戏。 可能是出于某种逃避心理，也可能是出于对傅南兮的嫉妒，他直到今天为止还是第一次自己玩自己。 娇？呵！妈的，他还不如骂我男妈妈！ 兰桥愤怒地玩着「兰桥」，誓要找出这就是配音问题的证据，他所有的一切都是游戏赋予的，还能在声音这突变了？！ 十分钟后，兰桥沉默了。 怎么回事？他好像觉得这个夜如霜掐得很刻意啊？完全没有他自己那么自然！ 兰桥飞快搜索夜如霜过往作品，听了几段...... 靠，这位大大本音真绝了啊，他要是个女的再听几句就要怀孕了好不？这和配游戏角色的是一个人？ 有而且不知道为什么，有点熟悉还有点怪，再听听。 一分钟后，兰桥脸红了。 救命，这货声音真的好好听！能把男主颜值提升一个档次的好听！尤其这种文男主的演员偏演技派，这把配音就像给这位演员套了一层滤镜。 天爷啊，他们兄妹俩怎么回事啊？妹妹对自己到底什么误解啊，难道他这张脸不配这种低沉华丽的男神音吗？ 兰桥捂脸痛苦，搞什么，他是来找罪证的洗白自己的，不是来被夜如霜俘虏的！ 「兰桥！」萧以白小跑着来，看到兰桥一脸幽怨的样子还有点忐忑，他试图哄人，「我们、我们去买花，好吗？」 兰桥直愣愣地看着他，萧以白好好说话的时候，声音也很好听，老搞得他娇羞得很。 夭寿了，那种低沉华丽的男神音，好像更配这张脸。 「兰桥？」 他怎么哄萧柚白来着？萧以白大脑飞速运转，vcr一样播放。 「萧以白。」兰桥喊他名字。 「嗯，我在。」 沙发上漂亮的男孩子小猫一样的呜咽了一声，然后忍不住哭了：「我好像真的是个男妈妈怎么办啊？」 萧以白：「......啊？」 【作者有话说】 兰桥：就他妈你给我配,,,,,,,呜呜 哈哈虽然好像现在才主线剧情，但是其实一直在说「拐卖」啦~ 第23章 哥哥 人最后是萧柚白哄好的，他用ai说话几乎不打标点符号的妹妹，又带标点符号又带颜文字，还捏着自己的脸把只哭不说话的兰桥给哄好了。 萧以白感受到深深的背叛，双重的。 末了萧柚白得意打手语：[哥哥是个bking，不会哄人，哈哈哈。] 萧以白：「……哦，接下来你见不到兰桥了，而我，会陪在他身边，你连看他的视频都要求我。」 萧柚白：「……」 他们牢不可破的兄妹情，一夜之间岌岌可危。那个永远温柔宠着她的哥哥，也开始原形毕露。 就像，小时候一样。 萧柚白很气，但也很幸福，我们会一直这么幸福下去的，对吧？ [但是兰桥哥哥为什么要哥哥跟着你上那个岛？]萧柚白一边修剪着兰桥带回来的花束，一边问，[那里不是不能陪同吗？] 兰桥也不想啊，他七尺男儿天生爱豆，上个岛和一群新人蛋子集训已经是降维打击了，还带人那不是追加buff吗？ 可是兰桥紧张。 这可不是做老师或者做保洁，万一又出现那种签名写不出字的灵异事件怎么办？虽然萧以白这个人不怎么样，但是某些时候真的安全感爆棚。 第49页 他可以删监控，调直播，掌握母带！ 萧柚白表示理解，只是她快酸死了。 常年不爱出门养的像珍珠一样纯白的小姑娘，又眼巴巴靠近兰桥，这次萧柚白稍微有了些男女有别的忌讳，找了个抱枕，靠在兰桥膝盖上睡。 兰桥失笑，伸手摸她的头髮，语气更软了许多：「柚白捨不得我？」 膝盖上的头颅点成一团。 「我唱歌给你听，好不好？」 萧柚白眼睛一亮，仰着头看他。 现在是秋天了，可萧柚白好像已经看到了凛冬的北安，落雪的停云桥。 她在俗世里努力活了许多年，终于，终于找回了自己的港湾。 兰桥哼唱的每一个音调都与她记忆里一模一样，十五年成长的无数个迷茫孤独的夜，她就靠着自己自学艰难復原的曲调睡着。 萧以白走过来时看到这一幕，兰桥穿着一件白色的微绒家居服，声音像能涤盪山谷的风，没有伴奏，没有其他。 他抬起眼看过来，美得不太真实。 兰桥伸手放在嘴边做「嘘」声动作，然后冲着他弯了眉眼。红艷的唇，冰雪的眼，微微露出的皮肤，白滑如丝。 由来天旋地转，此间心跳。 慕奕华嘲讽的话语忽然浮现在萧以白脑海里，混合着兰桥的吟唱越发清晰。 我对他确实不一样。 萧以白放下手中的东西，看了一眼伏在兰桥膝头深睡的妹妹，萧柚白自我保护意识过剩，哪怕是自己，都很少有这样孩子气的一面，好像离开母亲很久的幼兽，终于找到自己的摇篮。 他脑海里忽然有种诡异的想法。 跟着兰桥走，不是兰桥需要他，而是......他也想要，一个港湾。 上岛前张平安给了萧以白一个很重要的信息，关于陆雪行的父亲陆文斌。 陆文斌的底子在此之前萧以白已经查得差不多，某上司公司总部高管，后来到分区做总裁，看起来社会关系不是很复杂。 但张平安给的消息却很重要。 除了当时案件的口供，还有陆文斌曾在19年涉嫌一起挪用公款案的风波，调查了数月后清白脱身，受报案企业要求不公布案件，除此之外，他和妻子李娅本本分分。 「你怀疑这个陆文斌是惹了什么人才让儿子招难？」 萧以白没有否认：「报案人是李娅，结案人是陆文斌。从报案口供不难看出李娅的着急，她天天都来派出所蹲守，但是找到陆雪行以后，来结案的人却是陆文斌。措辞严谨，逻辑清晰，像提前准备好的一样。」 「是，我们分局的同事在细追了，当时警力有限，处理案子确实不太敏感，但是看证据科的资料，孩子失踪时段的监控刚好处在小区维护升级的时候......」 萧以白正听着张平安说话，忽然瞧见一个有些眼熟的人，他快速结束通话，不动声色地跟了上去，确认一下身份。 娱乐圈的选秀多多少少都有剧本和猫腻，《星空之下》因为主控资本是星域，还相对公平一些，会适当的给来歷不凡的选手开一些无伤大雅的绿灯，但对于选票的公正却是严格执行。 因而他可以用全景舞台技术顾问的身份登岛，自然也有人摆一些排场，比如帮提行李的保镖。 兰桥将头髮编成鱼骨辫在脑后，穿着统一的制服，带着遮掉大部分五官的渔夫帽，核验了自己的身份后排队上船。 他下意识寻找萧以白，刚才还站在工作人员的那艘游轮旁边，现在又不知道去了哪里。 兰桥撇撇嘴，忽然被一个人拍了肩膀。 「嗨！」 于清可爱精緻的脸放大在兰桥眼前，男孩子看起来年纪还很小，染着一头浅粉色的捲髮，元气得不得了，标准爱豆长相，身边还有个黑衣人帮忙提行李。 「哇。」于清虽然做好了心理准备，但看清他长相的瞬间还是怔住，「你......你好漂亮啊。」 兰桥惊吓只是一瞬，他火速换上亲和的一张笑脸：「你好。」 这个男生腰部右侧贴着铭牌：金玉娱乐 于清 「你是星域娱乐的人？但是我好像没见过你，星域的十三个练习生我都看过资料了......」于清天真的笑容看起来无懈可击，「你是，临时加塞的？」 队伍里都是这次要上岛的练习生，一时间很多人往他们这边看过来。这是一个两百多个人争七个出道席位的淘汰赛。 现在娱乐圈选秀节目遍地开花，一年少说要推四五个团，竞争压力本来就大，像《星空之下》这样三年办一次、真真正正搞高精团的选秀也仅有一家，各方娱乐公司从入营前就已经在打无声的战争，多一个人少一个人不是新鲜事。 但加塞，这个词用得就很妙。 兰桥看着这张没有遮拦的嘴巴，心情复杂，还没开始就先给他树敌。 虽然戴了帽子，但兰桥的发色和五官都太夺目，只要注意到就很难忽视，四周探寻和惊讶的目光越来越多。 「啊？」兰桥脸不红心不跳地接话，「在哪里可以看到所有练习生的资料啊？怎么我没有？」 于清一顿。 兰桥也一副无辜嘴脸，还认真地问了旁边最近的人：「你有吗哥们？是不是有什么册子之类的？去哪里领啊？我刚还觉得人太多了，靠衣服上的铭牌交朋友也太麻烦了呢。」 第50页 身边被兰桥突然询问的人一愣，首先直面了一番美颜暴击，怎么会有人这么好看秀气的鼻又这么挺的梁，统一的制服压了些白髮的清冷，湿漉漉的眼神又压了眉眼的妖冶。 「没、没这个东西......我们也不知道。」男生有些不敢直视地别开眼神，然后沖他伸出手，「你好，我是白香树娱乐公司的丁羽未，我、我好像见过你。」 估摸着他那网红一样的自弹自唱视频传播得挺广。 兰桥笑眯眯地握上丁羽未的手：「哥哥好啊！我是星域娱乐的兰桥，今年21岁。」 丁羽未被他笑容和好听柔软的声音打了一个激灵，说话愈髮结巴起来：「我，20岁。」 啊，额......看来这个丁羽未长相偏熟男，兰桥些微有点僵，刚要出言认个弟弟，听见丁羽未不好意思道：「但你，可以喊我哥哥。」 本来有些尴尬的气氛忽然融化，周遭人都发出笑声。 「丁羽未你不要脸，就是骗人家叫哥哥。」 「哈哈，我也才20，他可以做哥哥那我也可以做。」 兰桥头顶小灯一亮，福至心灵，他大大方方摘了帽子转过来，阳光下白得过分的脸又漾出不一样的光来：「好呀好呀，都叫哥哥，比我小的是小哥哥，比我大的是大哥哥，哥哥们好啊！」 众人几乎被这种不讲道理的美颜暴击了一波。美有千万种，美得让人有不真实感，又觉得分外亲近，好像还是头一种。 这突然的整活倒是让这一个队伍忽然欢声笑语起来，大家刚开始互不相识的社恐氛围顷刻间消散。 兰桥冲着于清一样的笑，灿烂又意味深长。 小粉毛也回了甜甜的笑，还露了标准的八颗牙齿，暗地里却握紧了拳头。 丁羽未提醒兰桥刷卡上船，兰桥挑眉：「来咯。」 小样，这么大点道行还和他玩「秀斗」，你知道我是谁吗？我是现实和虚拟都断层c位的top，游戏给我的故事背景可是鸡毛娱乐圈里厮杀出来的凤毛麟角。 这可不是我的舒适区，是我的统治区！ 【作者有话说】 兰宝：我只是来工作的......让开dna动了！ 一白：他叫别人哥哥叫我大哥！ 第24章 蔚蓝 兰桥一路散发亲和甜美无差别攻击的灿烂笑容，交了手机过了安检，然后安静内敛地入座，避开主要镜头，直接戴上眼罩装晕船，并不打算继续社交。 刚才那波只是小试牛刀，他看不惯这种心机小孩所以给个下马威罢了，到这节目恪守的还是低调两个字，兰桥并没打算真搞个风生水起。 直到耳朵里的微型耳机滴滴两声。 「和导播请假，负二层a04休息室。」 唔？兰桥摘了眼罩，有些意外，他以为萧以白会上隔壁那张船呢，没想到竟然和他在一起吗？ 兰桥逃到那个休息室门口，电子锁就自动开门了。 「哇塞，大哥，我在上面如坐针毡，你在下面红酒咖啡？」这显然是游轮看海的度假式房屋，装潢华丽精緻，一应俱全，上岛三小时能在这里躺着简直不要太爽，「哎嘿，你这微型联络器有点东西嗷，能直接通过安检，厉害的！」 听见大哥两个字萧以白牙根一紧，他从窗口转过身来，微咸的海风把他的头髮吹得有些乱，兰桥刚想摸一个葡萄的动作顿住，直到人扑面走近。 「你抽菸了？」海风的味混着已经很淡的菸草味涌入鼻息，兰桥下意识退了半步。很好闻，但不能离得这么近。 萧以白一怔，拎起自己风衣的领子嗅了一下，而后有些歉然：「抱歉，我以为吹散了。」 「没事。」兰桥扯着嘴笑了笑，避开他往那个窗口走，「你叫我下来干嘛？躲镜头？」 「节目录制从你们核验身份后就开始了，星域的全景直播是随机安排的，第一天刚好直播了你们那一队伍的五分钟。」 兰桥背影一滞。 「你和于清、丁羽未的对话刚好全部播出了。」萧以白神色有些沉，他走到兰桥身后，与他咫尺距离，他们面前就是蔚蓝的海湾。 「所以兰桥，不要随便叫别人哥哥......兰桥？」 男孩子忽然捂着胸口瘫软地往后倒，僵直地撞进萧以白的怀里，顺着他的身躯滑落。 萧以白脸色骤变，抱着他蹲下来，兰桥瞳孔放大，神色呆滞，胸口起伏，像是某种应激反应。 「兰桥，你怎么了？」 怀里的男孩子只在轻微的发抖，好像失去反应能力，眼睛直愣愣地看着那个海景窗。 萧以白忽然反应过来什么，快速伸手蒙住他的眼睛，把他整个人往怀里按，好像躲进安全洞的小兔子，逐渐藏起所有柔软的毛。 「没事，没事。」萧以白用衣服捂着他把人横抱起来，直接离开这间休息室，「我们离海很远了，兰桥，睁开眼睛。」 男孩子死死地抵着他的胸口，一点都不愿意抬起来。 「兰桥！」萧以白把人抱在腿上，捏着他的下巴，用了点力气把他的脸掰起来，泛着泪光的眼睛无措地看着人。 「......」强硬只是一瞬，顷刻间就瓦解，「兰桥，你听我说，你不在游戏里，你在现实里。你看我，我是萧以白。」 兰桥迟缓的大脑终于连上了线：「萧以白？」 「嗯，那里没有萧以白。」萧以白犹豫了一下，拍了拍他的后背，「兰桥，你会受伤，会疼痛，你是真实的，缓下来了吗？」 第51页 他们换的房间是堆放救生衣的仓库，四面都是墙壁，看不见一点大海的影子。 兰桥终于找回身体的控制权，在忽然吞没世界的恐惧里找到出口，他更清晰地闻见了萧以白身上的菸草味，这次没有了海风。 「我、我......对不起。」兰桥有些尴尬地脱离开萧以白的怀抱，才发现他们还有更尴尬的姿势。 靠！我怎么坐在他腿上啊救命！这姿势太恐怖了吧？他是巨婴？ 刚才过于严重的应激反应让两个人都失去了一些额外的思考。没错，是这样的！兰桥赶紧从他身上遛下来，盘着腿坐在软垫上。 怀中骤然一空，萧以白停顿了一瞬，脸色恢復正常。 「当初游戏人物剧本设置的时候，编剧认为角色要有一个微不足道的瑕疵显得更加真实，刚好女主的故事线是被遗弃在一条河边，你们有相同的背景经歷，所以你有了一个怕水的人设。」萧以白诚恳道，「抱歉，我没有想到这一点。我们认识的你，什么都不怕。」 兰桥身上还披着他的风衣，有些大，但很安全，想到靠近海景窗那一瞬间的恐惧和僵硬，他瞭然地点点头：「不是你的错啊，我也没太在意这个，我还从没有这种经歷。刚才上船，也没有太大的感觉。」 其实刚才他戴着渔夫帽，又忙着给于清下马威，港口停泊的游轮几乎遮挡了所有视线，上船的横版又很宽......总而言之他压根没看到「水」。 兰桥悄悄看了一眼萧以白，他刚才......第一个动作是捂住了自己的眼睛。 这种有人比自己还了解自己的感觉，有些奇妙。 萧以白却有些自责。 《星空之下》录制点是慕奕华他爹承包的一个私人岛屿，上面盖了一个巨大的酒店式城堡，对外营业的时候就有每个房间都是海景房的宣传点。 这样兰桥不管住进哪个宿舍，都极有可能看到海面，更别提既然都上岛录制了，肯定有沙滩和游泳的项目。 「兰桥，我们现在还可以退......」 「萧以白，刚刚谢谢你哦。」他打断萧以白的话，脸上泛着微红，捏着萧以白的衣服，好像有些紧张，「你说的话，我记住啦。」 「我还没说。」萧以白有些莫名，「我是说，我们要不要现在退赛？」 「退赛？为什么退赛？」兰桥眨巴眼睛，没懂他的心路歷程，「我还等着让大家接受真正的兰桥呢，不是你们那个劳什子1-19清冷爱豆人设，你没事吧突然说这个？」 萧以白：「......」 「问题不大，你别担心。」兰桥拍拍他的肩膀，一副反过来安慰他的模样，「我刚才是第一次没经验，以后我就知道了，光速闭上眼睛。」 萧以白张张嘴，没有反驳，却忽然想到了什么，将人上下打量了一遍：「兰桥，你一点都不清冷。」 不止不清冷，其实声音也不是很像游戏里的声音，仿佛只是拿了萧以白伪装出来的音色然后自我进化。 或者说，更像萧以白在模仿他。 「你和游戏里设定的那个兰桥一点都不像，但是却会怕水，不能做其他职业。」 兰桥一惊：「是哦，为什么？不过大哥，也不能说一点都不像，我现在想想，最开始我就没考虑过自己会做其他工作，我默认了自己要出道做明星。」 然后......不知道为什么，他就不想做明星了，好像是萧以白点了他一句，好像是他本来就不想。 「这里一定有什么变量，就好像你获得了身份后发生了变化。」萧以白沉吟，「那一定还有别的契机，能让你慢慢摆脱这些东西。」 兰桥也陷入思考，没几分钟，萧以白的手机响了，是星域内部人员提醒他兰桥离开了太长时间。 「你先回去吧，戴着眼罩继续睡觉，不要看窗外。」萧以白帮他整理头髮，刚才突发情况，他的鱼骨辫有些松散，「我去和导播申请你的镜头豁免，就说晕船。」 兰桥点点头，后知后觉问：「所以你把我叫下来，只是试试你的高科技通讯器灵不灵敏？」 萧以白卡住。 他围观了全程兰桥怎么给自己解围，和满场叫哥哥。 本来很靠得住的男人突然变脸：「没，有件事叮嘱你，和那个于清保持距离。」 「昂？」 「金玉娱乐背后的金玉集团，有些不干净的手脚，这个于清是金玉集团一把手于图平的第二个小儿子。」萧以白面色微凝，「他有个哥哥，叫于梦冬，几年前因为得罪慕奕华，被于图平秘密送出国，我们一直追踪不上这个人，没想到他突然把小儿子放出来了。」 刚才那个眼熟的人，就是于清，他和于梦冬七分相似。 萧以白再次重申：「离于清远一些，我对这个人的好坏没有把握，但是他哥哥，确认不是个好东西。」 什么人才会为你的交际把关到这种地步？兰桥心口一陷，又有些好笑，只要没有萧以白这么聪明，他都不怕。 不过很少见萧以白这么郑重的模样，脑海里不受控制地把毒品走私等一些列违法行为刷刷刷脑补了个遍，连同萧以白的形象忽然在他心中高大了起来，他抿着唇敬礼：「好的老大，保证完成任务，要我贴身监视他吗？我很正义。」他想想又补充，「我演技特别好，可以做卧底。」 萧以白：「......不至于，谢谢，我们和金玉只是有点竞争关系，他们也搞计算机和游戏。」 第52页 「啊？就这？」兰桥大失所望，让他激动的都感觉脚底有油门了，结果只有一摊油，「懂了，不过你好像说晚了，我和于清那小朋友已经结下樑子了。」 萧以白想起刚才的画面，又感觉有点窒息，他安慰道：「没事，我在呢。他要是找你麻烦，你也别忍着，没有人可以欺负你，但是你也别主动招惹他。」 兰桥心咚咚跳了两下，愣愣地点头。 「好了，回去把，走第二把封闭楼梯。」萧以白被他这么乖的模样可爱到，忍不住伸手摸了摸他的头。 兰桥戴上自己的帽子，正要转头离开，又停住脚步。 「萧以白，你说的话，我都记住啦。」 萧以白：「嗯，好。」 「会和于清保持距离。」兰桥冲着他扬起嘴角，「也不会再叫其他人哥哥啦。」 小孩一熘烟跑没影，留下一个愣在原地的萧以白。 兰桥也不知自己怎么了，上了第二把楼梯时才慢慢冷静下来，说不上是声音还是人脸，总之他好像越来越容易被萧以白影响。 哎？刚才，他不是从第一把楼梯下来的吗？兰桥左右看，才发觉第二把楼梯是内梯，完全封闭，半点看不到外景。 兰桥悄无声息回到座位，戴上眼罩前快速瞟了一眼外面窗户的广阔的蔚蓝。 有人的怀抱太安全，好像......也不是很怕了。 【作者有话说】 我爱直男暧昧期。 第25章 本行 节目开始得和兰桥认知里差不多，很多适合展示自我才能的打卡点，然后就是在各处领取宿舍门卡，小团体差不多这个时候就开始了。 虽然上船时候出了点风头，但因为练习生太多，兰桥刻意的躲开那一波通了姓名的，也就不是很惹人注目。 这时候他还挺感谢这节目的，看看咱们这些青少年的头髮，五颜六色堪比那动画片似的，让他的白毛也不是那么显眼了。 兰桥排在不起眼的地方，甚至不和星域娱乐的人在一处，贯彻实施低调但优秀，不要出道位只要工作岗的决心！ 想到萧以白的话，又默默关注着那个于清。 小帅哥显然只吃了他那小小一瘪，他人长得不错，看起来可爱讨喜，年纪又小，估摸着有点眼力见的都知道他很「皇族」，不一会儿身边就围了一圈180+帅哥，他们一起围在柔韧性测试点处，看着我于清一次次表演下腰。 啧啧，可真会。 「萧以白，星域有没有给我选好炒cp人选啊？」 耳机那边非常安静，兰桥还以为这个高科技通讯器坏了，用力地敲自己耳朵：「不应该啊，不是一直在通讯状态的吗？」 他没继续管耳机，因为于清那边好像出了点小状况。 兰桥不动声色摸过去，发现于清和另一个男孩子似乎有点情况，他眯眼看那个男孩身上的铭牌：星域娱乐 姜若文 「老师，姜若文哥哥好像是舞蹈专业呢，小清这样的门外汉不能给个鼓励分嘛？我和若文哥哥的柔韧度测试只差0.5公分呢。」于清眨着眼睛，好摆出拜託拜託的表情。 一连两台摄像机围上来怼着他拍。 姜若文有些不知所措，他是舞蹈专业没错，可是每个打卡点的ai评审和人工评审打分后，平均最高的是第一名，这不是很公平的方式吗？ 明明他们两个人的分数已经出来了，这个于清，怎么还用专业说事？ 「可是老师是专业的老师......」姜若文弱弱道。 金玉娱乐的小太子爷主动给你制造综艺效果，人工评审哪有不给台阶的，那位老师眼神转了转，夸道：「你小小年纪这么软，又没专业学过，酌情加个五分吧。」 姜若文抿着唇，这样一算，他和于清就平票了。 想要出头和爆火的练习生们都不是吃素的，哪里有爆点自然往哪里凑，一时间这个打卡点叽叽喳喳的，一拨人帮于清说话，认可非专业加五分，一拨人不同意，说那其他点是不是也该分专业。 兰桥看到于清过于明显的眼神变化，利于自己的发言就无辜可爱大眼睛，不利于自己的就若有似无的冷笑。 「兰桥！」刚才意外认识的丁羽禾不知从哪冒出来，小跑着到他身边，「你怎么在这呀？我以为你会去乐器吉他区和民谣唱歌点。」 啊，显然是以为那个视频里一把吉他和随便哼唱两句就是他的全部了。 兰桥弯着眼睛笑，问道：「每个打卡点的第一名有什么好处啊？」 「你刚刚船上没听规则啊？哦哦，你好像在晕船。」丁羽禾温柔一笑，「第一名可以优先宿舍和床位选择，开门权利在手上。」 哦，原来如此，只是开门展示岛上住宿这段镜头，就能单独吃上个几秒钟了，要是有综艺效果，十几秒都有可能。而后面进宿舍的估计就是加速流水镜头，后期直接文字名单贴上完事。 兰桥摘下一直戴着的帽子，辫子稍微压得有点乱，他抬眼看着比他高一点点的丁羽禾，挑了挑眉毛：「那我也挑战柔韧度。」 丁羽禾愣了一下，然后耳朵光速变红，又默默跟上。 一个打卡点决出两个第一名不是多稀奇的事，接着battle出唯一的第一名更符合节目形式，这里一般交由现场观众投票。 但现场三分之二的人都站在于清这边，姜若文咬着牙，感觉自己输定了。 第53页 battle的唿声渐大，于清自信地将长长的制服t恤挽起来在腰上打个结，勾勒出漂亮细瘦的腰：「那若文哥哥，小清先来咯。」 「等等等等！」兰桥笑嘻嘻挤到前排，拍了一下挑战的铃铛，「老师，我来测试柔韧度。」 所有人脸色一变，包括两个摄像师。 如果这时候在直播，相信所有人都会对一句话产生更新的认识：美是客观的。 兰桥把辫子甩往背后，白嫩的脖颈露出来，这里形形色色的明星苗子，没一个是丑的，但是在勉强能分出好看和更好看的群体里，兰桥真的漂亮得突出。 他站到测试仪器前，按照ai提示后踢腿。 少年纤细高挑的身体弯曲又平折，他很快，停顿时却利落干净，站在地上的腿稳得一丝不动，连唿吸都没乱过一分。 只有动作的风带起来一点点两鬓碎发。 兰桥笑眯眯地看着机器，心想萧以白要是和他有点默契这会就该黑了这机器直接给爆个满分。 然后ai果然亮了满分。 身边人一阵惊唿，尤其姜若文。 他是去年艺考新生的全国第一，公认的天才苗子，来选秀节目也不为出道做爱豆，就是给自己打打名气，毕竟星域签的是舞蹈家。 但是他在这台过于客观公正的ai面前都只拿了9.8分。 兰桥不意外这个答案，却没听到接下来的动作指示，他有些不明所以地看向那位老师：「老师，坏了吗？」 那位老师一脸震撼，很久以后才说：「第一个动作满分，后面就没有测试的必要了，接下来直接测试控制和力量。」 兰桥瞭然，然后安静等了一会儿ai程序跳过，继续脸不红气不喘的展示了一段古典舞技巧动作，默了还流畅地跳了一段。 中长的辫子垂落，拉开漂亮的天鹅颈，柔美得物种性别都有些模煳。丁羽禾甚至都脑补着给他穿上了白色长裙，舞台特效是今年最火爆的某个仙侠剧水准。 刚刚还用力量绷出青筋和肌肉，现在就化成不染尘俗的神仙。 有些人能凭藉一个路人拍视频就火爆全网真是有他的道理，客观的美和主观的氛围感都兼具了。 丁羽禾暗自咬唇，心想无论如何要和兰桥组队，这个选手只凭藉脸就能斩杀了。 小小献美了一波的兰桥歪着头，很是乖巧：「那老师给我打多少分呀？」 甜美可爱谁不会呀，拜託他可是男妈妈......呸！超顶流爱豆。 老师下不去笔。 「老师记得给我加5分哦。」兰桥眨眨眼，「我是北安青森学音乐的，没有上过一天专业舞蹈课呢。」 讽刺效果拉满。 ai评分满分就已经够秒杀了，人工评审再加5分，那不是搁这拉开差距吗？ 于清脸色已经不太好了。 他的确不是专业学跳舞的，但是家里的老师都是国内外超一流的首席舞蹈家，受的是最正统专业的体系教育，输姜若文一点本就让他很不爽了。 这个人......到底怎么回事？ 老师面色僵硬地直接给了一百分满分。 兰桥心满意足地转身，岛上湿气重，他觉得有些闷热，下意识扯着衣服的领口晾了两道风，露出有些微汗的锁骨，亮晶晶的。 离他最近的姜若文一怔，竟也开始脸红。 兰桥无辜问：「你们二位还battle吗？」 答案显而易见了。 兰桥目的达成，然后拿着第一名的特权门卡递给姜若文：「给你咯，规则没说不能转让。」说完还冲着于清小小吐了下舌头。 呜唿，好像听到什么，咬牙切齿的声音啦。 姜若文奇怪道：「为什么？」 「我们一个公司的嘛，互相照顾，应该的，希望有机会住一个宿舍。我走啦。」顺便想跟你炒炒cp，拉一下你的好感度，因为咱俩这样的在女粉丝眼里应该分不出个上下，以后连累不着你。兰桥心里默念，说完就潇潇洒洒离开，或者说逃开，连想跟着他组队的丁羽禾都没顾上。 随便去别的打卡点混个十几名吧，兰桥站在入口的地图处琢磨，然后看到「相声」两个字。 「ok，就这个，我很不擅长啊啊啊！唔唔唔！」 被一手拽走的时候兰桥吓得尖叫，他侧头看见那张熟悉的脸气得不行，萧以白倒是轻柔地捂着他的嘴巴，动作也不重，但真的差点把他原地送回游戏世界好吗？ 兰桥以前没发现自己这么不禁吓，捏着萧以白手就在他虎口咬了一嘴：「哼，你有毛病，不会耳机唿我吗？这玩意难道就是个装饰？」 萧以白看了一眼自己右手上留下的浅浅牙印和湿润，声音低了很多：「兰桥，你是不是小狗？」 萧以白把他往后台没镜头的地方带，那些名为安保实则是慕奕华安排的工作人员掩护着他们离开录影区，兰桥被他牵着手，走进旁边的入口旁边的建筑。 好奇怪，像私奔。 像在万千人群面前的偶像，躲起来见缝插针的为爱失格。 「让你离于清远一些，你还凑上去。」萧以白无奈，打开一个饭盒递给沙发上的兰桥，里面是看起来清爽可口的中餐，蔬菜虾仁，虽然清淡，但是真的很香，「医生说了你要准时吃饭。」 现在这个录影进程，晚上七八点才能干饭了。 兰桥一怔，捧着这盒饭有些出神：「你就专门为了这个把我带出来。」 第54页 「嗯，而且待会你也不能跟着他们去吃。」 「啊？为什么？」兰桥咬着一个虾球，鲜甜的味道在味蕾上蹦起来，因为好吃而亮起来的眼睛湿漉漉的。 萧以白心里一软，很像吃到甜点的萧柚白。 「因为今晚第一餐是全海鲜自助宴，医生说了，你不能多吃海鲜。」萧以白看着他，「不过怕你馋，所以给你准备了虾球。」 兰桥手里的筷子啪嗒掉回饭盒里。 哈，很好，嘴里的饭突然就不香了，兰桥阴阳怪气道：「萧以白，我都不敢想，要是我在那个餐厅里，能有多爽。」 萧以白：「疼得躲在我怀里的时候倒是不见你敢想。」 「什么躲在你怀里？」兰桥吸熘一口汤汁，一脸迷茫。 萧以白别过眼神：「没什么，对了，让你离于清远一些，你刚刚在做什么？」 啊？ 兰桥无辜：「我和他少说隔了三米。三米你懂吗？就那么大个地儿，挤着几十个男的，我还隔了他三米。」 萧以白深唿吸，感情他以为说的是物理距离？ 「金玉和我们竞争的是《保留心动》的游戏引擎。」他顿了顿，打开自己的平板在兰桥面前，坦白道，「还有一个很关键的技术，是我们国家自主研发的晶片t2。于清你别看他年纪小，刚才我们查到的信息，在国外的时候他就有用eleven这个名字，借各种实习和合作的名义，成功获得对手公司核心数据的前科，然后最终下场是被金玉收购。」 兰桥张大嘴。 「这次回来参加这个选秀，也许只是一种脱掉旧身份的躲避手段，顺便，这是星域办的节目。」萧以白看他嘴角有汤汁，自然而然地抽了一张纸巾帮他擦嘴，「成功出道的话，按照合同以eleven的敏锐和争夺心，你们不止有竞争关系。」 兰桥顺从地任他动作，倒是没有什么多余的反应，萧以白的手却一停，然后颇狼狈地收走。 刚才，是想到了萧柚白，妹妹是他一个人带大的，只是习惯了。 嗯，是习惯了。 兰桥没发觉他的动作，只是懊恼得恨不得给自己脑壳一下，他眉头紧皱，支吾半天才说：「我、我刚才其实不是故意......就，我刚才是dna突然动了没忍住，你能懂我吗？」他看起来自认理亏，眼神闪躲得像被抓住尾巴的松鼠：「怎么办？我发誓我真的不想出风头，我只想在正式公演上好好表现我自己的part。」 兰桥说起来真的想撞死，前一秒他还说自己要低调且优秀，下一秒他就又去给了于清一个下马威，而且他给下马威的对象压根都和他不在一个层级，人家只是玩多了高端局连低端局也不打算放过而已，就显得自己很蠢：「我知道我很难解释的自己行为，但这应该是你们程序给我的职业病，能理解我吗？」 萧以白对上他可怜巴巴又懊恼的眼神，忍不住笑了：「能。但......这不是剧本给你的。」 「唔？」 「柚白说，兰桥看起来满不在乎，其实争强好胜，有多大的能力，就会做多大的事。」 他声音很轻，如在怀念，好似他们漫长岁月都在一起，不过是睡了一觉有些不应期的陌生。 兰桥陷入思绪，没有接话。 「没关系，你只要做自己就可以。相反，刚才我和慕奕华商量，这个c位恐怕无论如何不能给于清，他不能以此名义名正言顺地进入星域。」萧以白对于自己过分的紧张也很莫名，他至今为止算得上自有成算的人生除了萧柚白这个豁口，现在还多了一个兰桥。 鼓励小朋友做自己的同时，也要找回场子。萧以白抚上他鬓角零散的发：「于清，我来处理，你尽管做你自己想做的。但是兰桥，你是想和那个丁羽禾炒cp，还是姜若文？」 兰桥一噎，思绪停止：「啊？你刚刚明明就听到我说话为什么不回我？你这人也太没礼貌了！」 萧以白翻个白眼：「因为我无语。」 「你......」好啊，兰桥心想现在是你直接给我搞无语了，这么还能有人这么理直气壮地没礼貌呢？ 兰桥气鼓鼓抱手：「姜若文，怎么了？我有考量的啊，首先我们同公司，怎么算都是双赢。还有我们两个更容易炒出闺蜜情了......」说着兰桥跺了下脚，很气但是恍然大悟，「哈，难怪我是这形象。萧以白，你妹妹是不是个资深腐女啊？她眼里的我就整一个绝美小0呗！」 简而言之，他和姜若文撞号。 萧以白：「......不许炒cp，你独美吧。」 「谁的意思？慕总？他打算让我solo？」兰桥没好气地问萧以白。 「我的意思。」萧以白淡淡道。 兰桥眼睛微微睁大。 「我说我的意思。」男人站起来，又拿出一个保温杯，拧开满室的中药味，「不许和任何人炒cp，加在哥哥那条后面。」 然后面无表情地坐下来，斯文的眼睛反出晃眼的光。 他上次出院后中药食疗就没断过，毕竟这么小一个胃塞了几个大汉的饭量着实把他重获新生的脆皮肠胃折腾够呛。 但兰桥没什么吃药的主动意识。 现在想想，迄今为止，都是萧以白不厌其烦地盯着他，准时准点的吃饭喝药。 这个人，没有礼貌，但真的很好...... 兰桥抱着被子咕咕咕喝干净，萧以白又拿了平板好像在处理什么事，就这会功夫，吃完的饭盒已经收好了。 第55页 「萧以白。」 「嗯？」 兰桥冲着他笑，但笑里明显的无奈：「你知不知道，爱豆是不能谈恋爱的。」 【作者有话说】 虚伪的兰桥：北大青鸟战胜家里蹲大学 真实的兰桥：小样，我的身体数据都是拉满的好吗？ 第26章 放网 分宿舍环节结束后，有自由活动时间，因为明天开始就是主题曲训练也是节目正式录制开始，现在镜头24小时全开，所有练习生几乎都在内卷。 萧以白走过住宿区的长廊，和刚从舞蹈室回来的于清擦肩碰撞。 他是技术顾问，着装很低调，但架不住人身材太好，只有暗灯的走廊也格外显眼，于清一副很意外的模样，捂着自己的肩膀露出无辜的眼神。 萧以白颔首致歉：「抱歉。」 于清眨眨眼，表情算得上楚楚可怜：「哎？您是萧以白，萧师兄吗？」少年歪着头看起来惊喜非常，捂着肩膀的姿势更像个弱小的动物，「我叫于清，也是北安实验一中的学生，只不过萧师兄大我们太多届，可是您的照片和荣誉一直都在一中的校友墙上，没想到能在这里看到您。」 像天使一样的男孩子微微垂眸，用舌尖轻轻抵着牙齿，笑得无害：「真是意外之喜。」 萧以白看起来没什么反应，点头示意，而后在前面领路工作人员的催促下径直离开。他们错过后的一瞬间，萧以白也弯起了嘴角：「是啊，意外之喜。」 耳机里是沈幸颇高兴的声音：「哎嘿老萧，这小弟弟真不简单，他也有私联电子设备，这还愁找不到于梦冬？」 萧以白拍拍手，在自己的房间脱下刚才撞到于清的衬衣，随后重新换上了一件：「别高兴的太早，于清做足了出道的准备，他大概率联繫经纪人，或者于图平，不会去联繫于梦冬。」 而且他也只能借那个瞬间把追踪器放在铭牌上，主题曲评级分组结束后他们就会有新的制服，到时候追踪器就失效了。 沈幸倒是无所谓：「我们找于梦冬这么长时间，都没个影，能跟上于清也很不错了，算是进步。弟弟就在我们眼皮子底下，机会还有的是。不过听他刚才那个兴奋劲，好像一点都不觉得自己羊入虎口，还想着掏了老萧这颗虎胆呢。」 「我说你们俩别把这小孩想得太魔王，他国外那个战绩不是靠撒娇打滚就是茶艺大法，那三个小公司负责人都是gay，还是大勐1，于清对上他们那属于是取向狙击了。而且于清要是真的那么厉害，于图平早就接回公司培养了，往娱乐圈塞什么？还死活要保大儿子于梦冬。我拿到他在国外的专业课和辅修课成绩，你们猜怎么着？都没他舞蹈兴趣课的分数高！」慕奕华大概在吃什么东西，一阵细碎的声音。 「你在干什么？」萧以白问。 「吃宵夜啊，就咱学校那条夜市的大排档，我可想死这家的炒米粉了，今晚实在馋得不行，你俩都在岛上，我又打不通老陈电话，只好自己来了。」 沈幸一言难尽：「你的霸总人设碎了，傅南兮可从不吃路边摊，人家只有在帮着女主扶助农产品的时候才吸食人间烟火。」 慕奕华一顿：「你他妈在玩傅南兮？这不是第二个故事线的末尾了？沈幸你怎么不玩兰桥！」 萧以白有些头疼地摘了一只耳机，声音小了很多。 「大哥你和那些毒唯妹妹有什么区别？剧情上传是我手下的人在做啊，人气前三的角色我都大概知道剧情的好吗！」沈幸咆哮。 「这还差不多，我们几个必须是兰桥死忠，懂？敢爬墙我削死你！老陈我就不管了。」说到这个慕奕华语气沉了两分，「老陈最近怎么回事？以前他从不管星域娱乐这块，之前管新人练习生那块的经理休产假，他竟然主动去。」 萧以白眉头一皱，忽然觉得阳台吹进来的海风有些冷。也不知道兰桥冷不冷...... 「意思是他也要参与《星空之下》？」萧以白冷不丁地问。 沈幸啧了一声：「虽然.......但是我们这样拉小群孤立老陈真的好吗？」 「屁的孤立。」慕奕华啐一口，「于梦冬这事......你又不是不知道，这事就一直不能让老陈参与。」 萧以白捏着眉心，难得看着微信一串未读的红点，找到陈雨井。 除了一些无关紧要的问候、求和，最近的一条：【老萧，你要上岛？】 日期正好是今天。 「今天随机直播四小时的情况怎么样？」萧以白问。 「哦哦，说起这个，你们找出来的小美男爆了啊。」沈幸说道，「他统共也就出现了一分钟不到的镜头，现在综合人气已经第一了，连带着《保留心动》的兰桥都出现了小峰值。」 萧以白应声：「不出意外的话，陈雨井最迟明后天也会上岛。」 「啊？为什么？搞什么东西？」慕奕华懵了，「我公司一个副总去管新艺人，两个大将打一些高端的商战，你们集体切地图不带我啊？」 「啧，老陈真是......」沈幸先反应过来，「他在外面看到兰桥的消息，非要上来吧？」 慕奕华也默了：「我真是被你们这些gay子吓晕。」 「老萧又不是，他只是借照顾兰桥的名义上岛行事而已。」沈幸辩驳。 「哦，救命，上百个小鲜肉我们几个一开始可不知道岛上有于清啊。」慕奕华又吸熘一口粉，「就萧以白这个纸性恋，二次元纸片人忽然有了三次元代餐这不得天雷地火？」 第56页 沈幸语气八卦：「哦？等我去看看有多么代餐！」 「再说代餐我辞职。」 刚说完，萧以白收到新的消息，是关于陆雪行丢失那天的小区监控：【萧工，抱歉，我能力有限，缺失画面只能復原这么多了，看起来没有关键信息。】 他面色有些不郁：「我先断通讯了，有点事要处理。」也不顾慕奕华在那边狂啸「你他妈除了这招还有别的不」。 萧以白打开电脑，聚精会神地还原那几段监控视频。从陆雪行家的小区，到小区几个出口的道路、停车场，还有沿途交通监控。 不知不觉竟然已经到了凌晨两点，萧以白捏着鼻樑，喝了一口咖啡。 他习惯性看了下家里的监控，黢黑而安静，随后萧以白黑进萧柚白游戏帐号，发现她仍旧在线。 萧以白直接线内消息发过去：「萧柚白。」 那边显然被吓了一跳，本来挂机升级的人物直接掉出自动，几分钟后，萧柚白回了几个句号。 萧以白开始打字，但显然不如一个因为说不出话而练得一手极快打字法的小姑娘。 【哥哥我错了，但我只是挂着游戏，我看到主办方内部透露今晚随机切选手们睡觉直播，我想等兰桥。】 萧以白嘆口气，随后直接连通了她的电脑。 兰桥住的房间就在他楼下，还有练习生在内卷背歌词和聊天，他们宿舍没有完全熄灯，兰桥的床位在墙的直角，刚好避开了露台和窗户。 男孩子早早睡了，裹成一团，昏黄的光线下白色的头髮很显眼，但也显得很乖。 萧柚白激动地在聊天框打感嘆号，说可以看兰桥一夜吗？她真的很想他云云。 萧以白有些心不在焉地看过屏幕上大段文字，然后冷硬地拒绝了萧柚白的请求，直接断了家里的网强迫她去睡觉。 他们相依为命这么多年，萧以白其实还是不能完全理解萧柚白对兰桥的狂热和依赖来源何处，这个妹妹仿佛新认识回来的一样。 但现在他自己也被某种陌生的情绪环绕。 一种能随时引发旧疾头疼的恐惧，又甘之如饴的嚮往。 萧以白倒在床上，脑海里竟然过的是兰桥白天柔软又有力量的躯体，头髮甩起来的弧度，表情里藏不住的得意。他应该是见过他跳舞的，可他想不起来。 ——「你知不知道，爱豆是不能谈恋爱的。」 萧以白用手臂掩住眼睛，又忍不住坐起来看着那间宿舍里那个睡得很熟的身影，然后精准地把《摇篮曲》的旋律换成数字过了一遍。 糟糕。 他在不该想他的时候，发疯地想他。 和萧柚白一样，对，和萧柚白一样。 兰桥后面几天都小心避着于清，然后「游刃有余」的在主题曲评级里混了个b。 不过他心情很不好，因为萧以白下岛了，并且是通过别人告知他，兰桥登时被这人的没礼貌气得摘了那破耳机。 他自言自语一天才知道萧以白离开了，距离超出通讯范围，对面压根没人。 来给他送饭、提醒他吃药的换了一个人，男人戴着口罩站在侧边和他打招唿：「嗨，兰桥。」 兰桥一张脸没什么表情，他很得体地双手接过来：「谢谢沈总。」 这段时间他们一直都在高强度的练习，兰桥虽然不需要，但一直都很听话地服从各种训练安排，那头漂亮的白色长髮为了方便也一直编成辫子垂在身侧或而后。 沈幸总想起睡美人里还没回到王宫的山野精灵，确实是很治癒的画面。 可惜是一张冷冰冰的脸。 连王熙给的反馈都是小可爱，这什么情况，对他有意见？沈幸低头打量了一下自己的穿搭，难道他长得还不如王熙？ 但别说，你还真别说，这清清冷冷还有些恹恹的模样，和游戏里那个高冷大明星真的太像了，沈幸对自己性取向的不确定非常有自知之明，还真是有点招架不住。 沈幸笑笑：「小兰桥不用和我这么生疏，叫我名字就可以。我和萧以白是大学舍友，还在同一个项目组读了两年研究生，毕业后也一直在一起工作，他的朋友就是我的朋友。」 虽然和沈幸打交道了几天，但着实没说过几句话，兰桥嘴上不说，心里以为这只是萧以白同事。 朋友，那种没礼貌的男人也会有这么有礼貌的朋友啊？ 兰桥表情松动了一点，但还是惜字如金：「萧以白，还不回？」 也不知道憋了几天，但是漂亮小男生就是有闹脾气的特权，沈幸打个响指，觉得总算和兰桥打开话匣子：「他有点急事，是半夜离岛的，离开以后才和我交代，回来会和你说清楚。怎么啦？你有话要和他说？」沈幸还看了看周围，小声道，「晚上你们完事了我来找你，和他通电话？」 「呵。」兰桥兴致缺缺，「走了，再见。」 沈幸：「......」 他给萧以白髮微信：【一个多星期了，小朋友和我说话一句还是不超过十个字。这就是你说的很爱撒娇？】 萧以白很快回覆：【应该是生气了。】 沈幸乐了：【哇！萧以白你秒回我信息！】 然后就再没有然后了，沈幸挠头，ok这一个二个的都是我大爷。他调整耳机，拿出微型电脑继续监控于清，倒在沙发上昏昏欲睡。 第57页 不知道过了多久以后，耳朵里突然出现了对话。 「那当然是虞忘川，我一定要在他的组，我在国外的时候就喜欢他了。」 沈幸睁开眼睛。 虞忘川，wendy，朴玉敏、韩绛。是《星空之下》的四位明星导师，今天登岛，开始分组，为第一次公演做准备。 「知道了，爸爸已经和节目组沟通好了，小清你就放心吧。」 这还是监控于清以来，第一次听到他联繫于图平。大约是于图平在什么信号很差的地方，声纹波动图有些杂乱，沈幸眉头微皱，然后接上了萧以白研发的高清晰声纹卡。 「对啦哥，你猜猜我在节目里见到谁了？」于清饶有兴味地说，「萧以白哦。」 于图平显然来了兴趣：「哦？」 「我打听了，他是节目的技术顾问，带随身电脑的，爸你说我要不要去试试啊？」少年忽然油腔滑调的声线，如果有外人听见，一定会对他整体印象大打折扣。 「别冲动，你好好比赛，等爸爸回来。」 平稳的两条声波线上下波动，忽然出现了第三条，消失的很快，好像从没出现过：「萧以白？」 沈幸表情瞬间严肃，迅速顺着信号源追踪锁定于图平的ip定位。 「好吧。」 「乖，有事联繫杨丽转告，没事尽量不要直接联繫我。」 通话挂断，再有声音时，已经能听到《星辰之下》的总控音了，于清回到了节目镜头下。 三秒不到的时间。 沈幸却是弯了弯嘴角：「老萧的东西就是厉害啊。」 他把那段微弱短暂的声纹传进t2资料库，不到十秒钟，强大的处理器马上分析出了结果。 哈，总算抓到你了，于梦冬。 【作者有话说】 兰桥生气时： 萧以白来哄——滚 沈幸自信出击——你也滚 于是萧哥活了二十七年开始下定决心做一个有礼貌的人。 第27章 残影 陆文斌照常下班回到家，妻子李娅正带着小儿子在客厅看动画片，陈阿姨正在厨房忙活。 难得的回家没有听到尖叫吵闹声。 「哟，今天可难得太平。」 李娅笑笑：「谁说不是，我刚偷偷看了一眼，在房间里看电视，你这法子有用，以前真是我太手软了，突然就乖了。」 陈阿姨听到夫妻对话，忍不住抬头看了他们一眼。 哪是突然变乖，分明是太太下午用皮带重重打了那孩子一顿，后来就没敢动弹，中途还是陈阿姨不忍心，送了水果和零食去看小六。 虽说一天到晚吵闹，但是哪能真的这么下手打孩子呢？ 可太太说「你这法子」，分明也是先生授意的，她心里嘆气，不敢说话。 陆文斌满不在乎，还很满意这个局面：「惯得，以后再吵直接打吧，每天上班已经很累了，回来还要听那兔崽子吵我耳朵。哎哟宝贝，来爸爸抱抱。」 一家三口看起来和谐，除了房间里的小六。 到了吃饭时候，陆文斌难得好脾气的去叫了小六出来吃饭，也不管男孩子有没有出来，一家人就坐在餐厅开始吃饭。 很久以后，男孩子才挪着出来，自己垫着脚添饭，坐在很远的地方，小口小口地吃着。 陈阿姨头疼，造孽啊。 正吃着，陆文斌的邮件提示忽然响了。 他照常以为是工作信息，随手划开，一分钟后，陆文斌面如死灰。 警察来得很快，他们夫妻舒适惬意的下班后生活现在想来就像上辈子的事。 家里突然来了很多人，小六吓得尖叫，陈阿姨下意识把人抱在怀里，躲在一侧看着这齣突然的闹剧。 进来的人有警察，有律师，看样子好像还有先生的上司，陈阿姨惊恐地打量，而后目光落在一个格外出挑的男人身上。 灰色的风衣，修长的腿，最显眼的还是长相，锋利而冷峻。 「萧......萧先生？」 陆文斌认罪得很快。 他曾经以为自己完全销毁的证据现在完完整整的放在他的面前，监控视频、帐户交易、聊天记录甚至于证人。 本来风光的中年男人坐在审讯室，狼狈不堪，浑身湿透，对自己的犯罪事实供认不讳。他知道，此刻如果还要否认，只会加重刑罚，只要李娅还在外面...... 「你好陆先生，我是摇篮曲基金会的合作律师。」两个男人在他对面坐下来，其中一个别着金属铭牌的男人说道 陆文斌一脸迷惑：「摇篮曲......」他认识摇篮曲，近几年很有名气的慈善公益组织，这个说话的律师，虽然没有交道，但业内也非常有名。 「经您集团单位及摇篮曲基金会共同检举，检方取证查实，怀疑您和您的妻子李娅女士存在虐待儿童倾向。现由陆雪行近亲属李文强先生委託控告，检察院将对您夫妻二人发起公诉，接下来问您一些问题，您只需要回答是或不是，希望可以配合。」 陆文斌眼睛睁大。 律师脸上没太多表情，他打开文件依规则行事，陆文斌肉眼可见的脸色越来越惨白。 半个小时后，律师合上本子：「感谢您的配合，您也可联繫律师为您进行辩护。」 「不行！不行！你们不能这样！我，都是我！不关我妻子的事！」陆文斌伸手拽住律师身边的男人，他也不知道这是谁，但现在已经慌不择路。 第58页 萧以白静静推开他的手：「陆文斌先生，陆雪行的伤情鑑定结果已出，有证人及您家里的监控证明，您和李娅女士都不止一次对陆雪行动手，其中一次追赶打骂造成陆雪行从高处坠落，手臂脱臼，有完整就医证明。请问，为什么不关您妻子的事？」 陆文斌哑口无言。 萧以白表情很冷：「律师的话问完了，作为摇篮曲的负责人之一，以下，想要私下问您几个问题。」 他打开平板，是被恢復删除的监控视频画面，显然做了还原处理，清晰可见。 绑架陆雪行的男人虽然戴着口罩，但眉眼可辨。 「你挪用公款的事迹败露，狗急跳墙之下借高利贷填补窟窿，而后侥倖逃过当时的调查，却因为高利贷未能及时还清而遭到威胁。于是对方绑走你的儿子，目的是警告你尽快偿还借款，你与对方达成某种协议，而后对方释放了你儿子。但此事后你担心留下把柄，因此撤销报案，陆雪行受刺激出现心理问题，你不敢任何人知道你与绑匪有过交易，演变成警惕自己的儿子，一个五岁不到的小男孩。」 萧以白眼镜下锐利的眼盯着陆文斌，「甚至因此忽视他的心理问题，冷待孩子的一切，最后还虐打陆雪行。」 这个男人每说一句，陆文斌心就更凉一分。 「你过去五年的通讯记录我们都看了，没有任何疑似和绑匪的联络记录。陆文斌先生，请问你是怎么借到的款，又是如何与绑匪联络的？」 萧以白站起来凑近他：「那个男人，是谁？」 李文强抱着哭闹不停的小六在警局外面等到了萧以白。 他眼里有泪，前不久还在探视区痛斥了自己的姐姐李娅一顿，脖子上的青筋都还没褪下。 「萧先生！萧先生！」他笨拙地哄着孩子，一瘸一拐地朝着萧以白走来，很是感激地看着他，「我、我很谢谢您，如果不是摇篮曲，我和小六的外公外婆一直都不知道孩子......」 萧以白看向他，目光有些森冷，这位很英俊的男士，却是意外的冷漠。 李文强吓了一跳。 「萧总。」律师在旁边轻咳提醒，现在的萧以白有些过于可怖。 「抱歉。」萧以白收回自己的视线，他闭着眼揉自己的太阳穴，好像不太舒服，几秒钟后，他恢復清明的眼神，感觉也逐渐从岩浆中逃出来，「举手之劳，这是摇篮曲应该做的。」 起初就是兰桥观察和八卦来的信息，萧以白照惯例插手，却发现了几处不同寻常的地方，一是陆文斌夫妇对当时小六失踪态度的转变，和过于残忍的态度，疑似虐待儿童，也在他们的帮助范围内。 以及，小六多动症的原因，推导出来的过于熟悉的绑架手法。 但让他亲自跑这一趟，还是那段监控视频。 在上百个小时多角度的监控证据里，他找到的一帧画面。得益于自己的超忆症，萧以白这辈子都不会忘记这张人脸。 丢进人海普通得不能再普通，平均的身高，差不多的肤色，随时可以改变的髮型。 但他一眼就能认出来。 这个人就算化成灰，变成老人、女人甚至小孩，只要还是那双眼睛，他就能将他从任何角落拽出来，然后挫骨扬灰。 那是，小时候绑走他和萧柚白的人贩子。 未必是他噩梦的开端，却是他这辈子都放不下的执念。 李文强说了很多指责辱骂姐姐姐夫的恶语，最后却是小心翼翼地求问萧以白：「萧先生，公诉......一定要包括李娅吗？」男人和慌乱，眼神闪躲，面露卑微，「我不是、不是那个意思，我知道她迷了心窍罪有应得，但是两个孩子都还小，他们需要母亲，我腿脚不方便......」 「李先生。」萧以白打断他，「错误就是错误。李娅对陆雪行的伤害已经造成，谁能保证，这是她祷告的教堂，还是更大错误的开始？用孩子作为脱罪的工具，本身也很可耻。」 多么熟悉，十二年前就是如此。 他也试过向别人求救，可所有人都觉得失去监护人，他和萧柚白就不能活。 于是他们在漫长的痛苦里熬着，七百多个日夜，一直这么熬着。 李文强浑身一抖，而后抱着小六大哭起来。 李文强和父母其实都是很好的人，善良本分，尤其李文强，他因为残疾没有婚姻和子女，对两个侄子都是真心疼爱，却万万没想到......明明，李娅曾经也是为了孩子日日守在派出所门口的母亲。 可是利慾和恐惧扭曲了她的心灵，他们在陆雪行最需要父母亲人关爱的时候，毫不犹豫选择怀二胎，那时候就已经宣告了对陆雪行的放弃。 人性如此。 萧以白伸手抚上男孩子的脸颊，惹得他更尖锐的叫声。 「法律会给予最公正的判决，如果李先生得到他们的抚养权，摇篮曲会尽力帮助资助你，包括心理医生全程治疗，只是会有定期回访。李娅出狱后，你还有给她改过的机会。」萧以白身边的律师安抚道，「陆文斌恐怕就没那么好运了，他的刑罚会很重。」 李文强抹着泪，点头道谢：「谢谢，谢谢......」孩子的哭叫声像攻击人心灵的bgm，李文强也不知道该怎么办，生怕给别人造成困扰，只能试图去捂小六的嘴，「怎么办？小六，该怎么办？」 第59页 萧以白定定地看着小六，有些迷惘。每一次，他都能在这些受害的孩子身上看到自己和萧柚白年幼的影子，而后他拯救他们，好像也在拯救早就稀烂的自己。 但也仅此而已，更多的，他无力去做。审判、公正、金钱......除此之外，他别无所能，萧以白知道李文强不是在求助他，可他却头一次想要对着这个孩子付出一些情感。 这是他直面的第一个、致命加害来自父母的小孩。 萧柚白总说，她活下来的缘由，是因为这个世界上有哥哥和兰桥。 而很多人都给萧柚白下判语，说那是因为渴望而分裂出来的臆想对象。 ——[不，兰桥不是我的想像。哥哥，兰桥是我们的救赎。] ——《保留心动》里的兰桥，温柔、强大、清冷，舞台上唯一的月亮。 「小六。」萧以白叫了那孩子的名字，熟练地将孩子抱在自己怀里，无视他脸上的惊恐和迷茫，「你还记得兰桥吗？」 【作者有话说】 写这章的时候刚好是上海4岁女童走失的新闻。有的人真的不配为人父母，生气。 第28章 自己 兰桥觉得和于清天生不对付的，应该是姜若文没跑了。 他们争a级最后一个进虞忘川队伍的名额，争得快在台上打起来了。但这不就是节目效果吗？ 「他们怎么争成这样，c位是会在虞忘川手底下诞生的意思？」丁羽禾附在兰桥耳边小声说话。 「谁知道，不懂为什么非要死磕这位老师？」兰桥撇撇嘴，继续玩自己的辫子。 丁羽禾愣了一下，笑道：「兰桥，你好可爱哦，你怎么这么可爱！」 兰桥尴尬笑笑，忍了很久才忍住没和他搭话，像他这么会做爱豆，接这一句话保准能抢到镜头。 可是丁羽禾实在是话太多了！ 「哎哎哎兰桥，你看你看，那个朴老师都要打瞌睡了！」 兰桥：「呵呵呵。」 「你早餐是几点吃的啊，我今早八点去等你都没等到。」 多亏你这么殷勤地蹲我，害得我七点半就被沈幸的工作人员单独带走！我们寝室的人看我的目光都不对劲了！ 「兰桥，你的头髮真的好漂亮！」 又来......不是他不搭腔，是他压根搭不过来！ 但是也多亏了丁羽禾这么聒噪，他心情稍微好了一些。在和萧以白断联的这几天，兰桥对参加这个节目愈发有些不耐烦，虽然尽力在克制自己出风头，可兰桥总觉得自己被什么推着走。 那个b级评级，是他逼着自己强行做错了一个动作才得到。 可并没有收穫意料中的开心。舞台就在眼前，竞争是油然而生，他不知道自己厌恶的到底是这个职业，还是所谓游戏赋予他的职业。 他好像在强迫自己做自己不是很乐意做的事。 仔细想想，萧以白真是活得潇洒，虽然很讨厌，但某种程度上，这种随心所欲的人，应该过得很开心吧。 没有内耗，不会纠结，想做就做，不想做就不做。 数据让他怕水，他就不敢看海，爱豆不能谈恋爱，那他是不是也只能这样？ 兰桥自嘲，没有那兄妹俩在身边，他竟然觉得现实世界也很没意思。 「我也好想进虞忘川的组，兰桥，到时候我们一起吧！」丁羽禾兀自和他约定。 这个虞忘川，他们说这是什么三金影帝，新生代的流量生top，粉丝五千万，只是蹭点流量都能小爆的程度。 可这是唱跳爱豆的节目，这位虞前辈好像也就唱歌还行？那位叫wendy的漂亮小姐姐才是最好的导师啊，演示环节兰桥就看出来了，舞台水平和自己是不相上下的，真的想好好学到东西和出舞台效果，那肯定选wendy啊。虞忘川也就长得还行了，长得还没有萧以白....... 本来水灵灵的眼睛忽然一下子没了光彩，甚至带点怒气，他想起萧以白就烦。 「嗷，再说吧。」兰桥冲着他歪头，然后继续看着舞台。 丁羽禾心脏又被击中。 怎么有人随时说话都像在撒娇啊？ 最后还是于清进了虞忘川的组，姜若文面上没有说什么，还是很高兴地加入了wendy一组，只是二人在友好拥抱的时候，兰桥看到姜若文背后骤然屈起的手指。 哈，这真的是什么高等级商战里的关键ace吗？这不摆明着已经把姜若文看成自己c位的竞争对手然后开始秀斗了吗？ 到b组分组的时候，姜若文看起来已经没什么额外反应了，这时候的分组氛围就很微妙。a组选手均匀地分给了四位导师，等于每个队伍都有了预定ace，于是为了最后整体效果，他们自然就要争取b组里的佼佼者。 比如丁羽禾。 这个阳光大男孩性格虽然不是很瞩目，但实力很不错，拿到b评级也不过是a组太强而他运气不好。 于清自然盯准了丁羽禾，毫不意外地，他加入了虞忘川的组，结束前丁羽禾朝着兰桥比手势，大方且热忱。 兰桥，我等你哦。 镜头跟着丁羽禾晃了一下，兰桥一怔，露出很甜美的笑容来。 于清和虞忘川都看向了他，尤其于清，表情有些微妙。 等到兰桥快上场前，沈幸通过工作人员忽然把他叫了出去，三分钟后，他神不知鬼不觉地回到预备舞台。 第60页 站到中间自我介绍后，他听到wendy的赞嘆：「哇，you’re so beautiful！我知道你，看过你广场上的自弹自唱，之前不知道你的名字。」她低下头看选手资料确认，又看着兰桥的铭牌，笑得很甜，「原来真的叫兰桥，唔，不知道能不能提呢？你不但名字和那个很火的角色一样，你整个人也像他一样，是舞台上天生的明星。」 兰桥愣了一下，乙女游戏的受众本来就偏向女性，起码上岛快两周，也没人提起这茬，他没想到wendy会认识他，并且有这样的评价。 天生的明星...... ——兰桥看起来满不在乎，其实争强好胜，有多大的能力，就会做多大的事。 萧以白的声音忽然在他耳边响起来，从最初还在白色空间里阅读到自己的人设，到如今又站在镜头和舞台前面。 兰桥的心脏砰砰跳动，他一开始想避开人设，像在无能狂怒的抱怨自己对于职业没办法更多选择。 可是他的喜怒哀乐分明是自己的。 展示的时候很高兴，让于清下不来台也很高兴，得到这样的期待和赞扬，也很高兴。 wendy的眼睛很亮：「兰桥宝贝，玩游戏的时候感觉被治癒，现实里看到与角色如此相似的你，也感觉到被安抚，所以接下来，你要表演什么呢？」 虞忘川调笑道：「我们严格的wendy老师在一个选手还没有表演的时候，就开始争取了。」 「亲爱的，我选择一个选手或许需要很多理由，可我的喜爱不需要理由，这张脸，我就是很喜欢呀。」 「是因为像你说的某个人气角色吗？」 「当然不是啦，我第一次在热搜上认识他的时候，并不觉得他像什么角色，就很喜欢他的声音和长相，韩绛老师还点赞过那个视频呢。」 「嘿嘿这都被你拿出来说，我是不玩游戏的，但是看过那个视频的应该都会被俘虏吧？小朋友我看好你哦！ wendy笑弯了眼睛：「嗯嗯，像角色只是加分项，不是决定项。」 wendy说，喜爱不需要理由，角色只是加分项，不是决定项。 对啊，他一开始决定从选秀出道，不就是为了给角色加分吗？那个人好像从始至终，都没迴避过真实或虚假的他，蔚蓝恐惧袭来之时，是他捂住了自己的眼睛。 有人比他，更早更自然地接受了自己。 兰桥还有些迷惘的眼，忽然透亮起来。 实力最强的虞忘川和wendy两组已经差不多将rap、快歌、慢歌、跳舞等几个重要分工的人选够了，现在还想进他们二人的分组，最好是展示乐器，或者高音。 兰桥有片刻的怔忪，但很快就恢復，无懈可击的表情管理。 他冲着wendy眨眨眼，像雪里的精灵展开翅膀：「那么，我想唱一首很简单的英文歌，《when christmases to town》。」 他接过器乐老师递过来的吉他，在众人没什么新意的目光下，安静地唱完了这首歌。 不应景，也匆忙，不是他原本准备的节目，因此没有伴奏可用。在前面已经过了好几个抒情曲的前提下，这首歌真的非常平淡。 兰桥心想自己大概率会归入不怎么受欢迎的朴玉敏组。 但无所谓，他唱了一首很有意义的歌。 萧以白半抱着有些僵硬的陆雪行，看着自己的手机屏幕。 「漂亮哥哥！」小六一眼认出兰桥，哭红肿的眼睛眯着两条缝隙，「漂亮哥哥！说会唱歌给我听！」 「对。所以小六要听话，不要哭。」 他们安静地坐在警察局大厅休息的长椅上，分享一对耳机。 「i guess that santas busy,cause he’s nevere around i think of him when christmases to town.」 小六神奇地安静了下来，他用来保护自己的脆弱盾牌被放下，听不懂的歌词，却好像在用中文告诉他。 曾经丢失的都将会被寻回，这就是我在圣诞节的愿望。 李文强站在旁边，看着尖叫吵闹的侄子安静地缩在另一个人怀里，从恐惧害怕和逃避，到逐渐安静，那双没什么光芒的眼睛里，好像装下了一点点期盼。 他看向面前哭得难以自抑的男人，小小地喊了一声：「舅舅。」 李文强掩着面，将孩子一把抱在怀里，失声地哭。 有人得到了自己久违的圣诞礼物，在一个不应季的秋天。 屏幕里是兰桥漂亮得有些不真实的脸，他在镜头里有种盛开的烂漫，伴着雪花飘落，好像是圣诞节。 「不知道你为什么会选择这首歌？现在才到秋天。」 现场很安静，直到wendy开口前，有好几分钟的鸦雀无声。 萧以白看着他，方才从陆文斌那里离开产生的剧烈头痛和压不住的抑郁怒火在这一瞬间彻底被完全平息。 母亲顾秋白去世的第十七年，他从未有一日放下的刻骨恨意和遗憾，由这些所有组成一个永远不会受欢迎的萧以白。 忽然坦然面对了自己。 兰桥的声音传进的耳朵，软软的，天然像在撒娇，却也清亮的，仿佛融化的山泉。 「因为我好像，在这一刻开始喜欢自己了。」 【作者有话说】 兰宝，一边生气一边想。 引用：儿歌《when christmases to town》 第29章 朋友 兰桥看到沈幸比了个ok的手势，顿时如释重负。 第61页 刚才被叫走的一分钟，沈幸言简意赅地说明了那个叫陆雪行的男孩子发生的事，萧以白希望他能唱一首歌。 安抚一个心灵本来就在溃决边缘的孩子，他随口说「听话」，然后做出承诺的孩子。 然后，他由衷地感到了开心。 那等待点评和分组的短短几分钟，他忽然觉得自己被赋予的一切都开始变得有意思起来，即便他生来不属于这里。 他早该接受自己。 不止wendy，连虞忘川都神色微盪。或许是兰桥的表情太过于恣意，配上昳丽的形貌生动感扑面而来。 后面的点评和分组都没有占用太多时间，满场沉默和满场掌声相比，很难说哪一个更厉害。 四个导师在于清和姜若文表演的时候都没有表现出这么激烈的争夺欲，连带着四组选手都花式拉票。 兰桥反选的时候毫不犹豫选了wendy，台下丁羽禾面色大变：「兰桥......」他们不是说好了吗...... 「羽禾哥，我还以为你们关系很好呢。」于清捂着话筒小声开口，很是无奈地摊手，「啊，看起来他还是更喜欢若文哥呢。」 丁羽禾脸色有些不好，从主题曲训练到现在他一直都和兰桥在一起，那个姜若文得了兰桥上次让的第一名也没给过兰桥一个好脸。 「羽禾哥别生气，他们是一个公司的。」于清眼睛无辜地闪，他唯恐天下不乱，「若文哥刚才也很努力争取呢。」 丁羽禾没心情听这些，他对于清没什么好感，虽然对方自带人气就是预定初c，背后还有金玉娱乐，怎么看都该是巴结的对象。 但丁羽禾对他就是亲近不起来。 他只能眼巴巴看着隔壁组，露出幽怨的目光。 兰桥到了组里和其他成员象徵性地友好交流了一番，连姜若文都拉下前几天的高冷，主动和他说话。 这个被否定的最佳cp对象和他示个好还有些害羞：「欢迎、欢迎加入。」 兰桥觉得还挺新奇的，琢磨着这漂亮小哥哥的转变为什么这么突然，之前还不爱搭理他呢。不过没有冷着脸，他还是挺高兴的：「好呀，多谢照顾啦。」 姜若文被他笑的更羞涩了，但大概性格就这样，他羞涩起来也是高冷的：「别、别笑。」 「......」兰桥灿烂笑容颇有些尴尬地收回去，掩饰性地开始玩自己的头髮。哈，转变了，但不多。 姜若文看他又不说话，有点不明所以，是不开心吗？其他成员都在热烈地repo抢镜头，他是不是觉得自己被孤立了？ 随后姜若文鼓起勇气伸出手：「我和你一起玩。」 兰桥看看自己的头髮，看看姜若文。 「？」 啊这，如果不让玩，会更尴尬吧。兰桥抿着唇，不情愿地把辫子放进姜若文手心里。 高冷美少年还是高冷的，但还真就认真地玩起来了，把他发尾炸开的细丝一根根按回去。 「......」兰桥心想，早知道我就编个双马尾，咱俩还能一人玩一半。 丁羽禾话多，姜若文奇怪，哈，姓萧的不让自己组cp还真是有先见之明。 而后兰桥坐立难安地左顾右盼，就突然瞟到隔壁组丁羽禾......怨妇一样的目光。二人视线相接后，丁羽禾嘴巴一张一合，配合着手势迅速过了一大段话。 兰桥：「......」虽然不知道他在说什么，但感觉是篇小作文。 今天录制结束后，兰桥心情好了很多，再见沈幸也给了些好脸色：「沈总辛苦啦，小六有没有好一点？中午都没听仔细」 沈幸一整个受宠若惊，兰桥说话只要注入一点情绪就像一个糯米糰子，沈幸按住自己的心口：「呜，你终于对我撒娇了。」 兰桥：「......」他没忍住翻了个白眼，刚和自己和解没几个小时，兰桥又没忍住心里咒骂了夜如霜一句：呔！妖精！ 「咳咳，小六现在情绪还不错，也安排了很厉害的儿童心理治疗师，他父母的案子也正式由检方接手。」沈幸顿了顿，「老萧明天就回来了。」 兰桥脸一沉：「哦。」谁管他，反正他和萧以白这人是没的朋友做了！ 「小兰桥，之前看你视频还没什么感觉，今天现场我真的被你震撼！」沈幸赶紧彩虹屁输出。 「哦，谢谢沈总。」萧以白就从没夸过，他还是听得现场版呢！ 这还不高兴？沈幸自觉跟小六七岁的男孩子大概是有代沟了，但他和萧以白差不多，没怎么受过别人冷脸，这种时候哪能认输？ 「沈总，我能不能跟你借五万块？我节目结束应该会有不低的通告费，到时候就还给你。」兰桥仰着头，认真道。 「啊？为什么忽然借钱？」沈幸有些懵。 兰桥分外难为情：「我欠萧哥的，现在我和他关系不太好，也不好意思继续欠着。」 「萧以白这狗逼，要你还钱？」沈幸正绞尽脑汁怎么逗突然不高兴的漂亮小朋友再撒个娇，忽然就裂开了，「他不是说你是摇篮曲救助的受害人吗？他这算哪门子救助啊！而且他是你经纪人，他肯定有收益啊。」 竟然让这么个天仙开口借五万块？！天杀的萧以白！感情这小朋友这些天对他冷冰冰的，其实是因为被萧以白牵连了？ 「还好还好，原来是因为萧以白你才这样，还好不是因为我不如王熙。」沈幸松了一口气。 第62页 兰桥：「？」好傢伙他这才几天没上网怎么就听不懂人话了。 「啊，不是......」兰桥看沈幸这么生气，眼睛转了转，忽然泫然欲泣，「他帮了我很多的， 正因为这样才跟沈哥借钱，我不想欠萧哥钱，他好可怕......」 总都不喊喊哥了，然后沈幸脸马上就黑了。 「沈哥，我会努力赚钱的。你让萧哥别生气，都是我的错。」兰桥抱着饭盒，委屈地撇嘴整一个欲言又止的模样，「萧哥是大好人，我不能欠他更多了，要不是胃病我都不想麻烦他送饭的。」 这得亏慕奕华和王熙不在，没有事实对照组，沈幸满脑子好可怜的小朋友！随即按捺不住激情咒骂：「他好个屁！这装逼怪和我们处了这么多年，过年过节没问候，信息不回，做事不提前通知，还爱自作主张！」想到萧以白对他们的关心，其实是比动嘴还快的行动，沈幸又稍微有点心虚，「但他就是个彻头彻尾的沙贝！反正除了他妹妹我们是没人制得了他！你别难过，咱不和他相处，以后哥给你送饭！」 兰桥心里暗笑，面上还是可怜巴巴的：「谢谢沈哥，沈哥直接帮我转帐给萧哥吧。」 哈，只有萧柚白制得住你是吧？ 萧以白半夜登上最后一艘游轮披星戴月上岛，手机忽然收到一条转帐。 【沈幸向您转帐十万元。附留言：垃圾抠不死你！给游戏里兰桥氪金八百万不眨眼，借小兰桥五万块把你能的！】 萧以白眉头拧在一起，反手拉黑沈幸。 小兰桥？ 「萧以白我淦你大爷！」慕奕华从港口跑着过来，那常年喷髮胶做出来的帅哥头被吹得乱七八糟。 萧以白静静地看着他跑到自己面前，然后扶着他的肩膀喘了三分钟。 「你有事吗？你每天健身就是为了摆拍发朋友圈？」 慕奕华差点气死。 「你大爷的！我就进去交代了几句话，你人就直接走了？！你他妈好歹和我说一声再走？赶着投胎吗你！你长这么大怎么没被人打死！」慕奕华叉着腰，琢磨着这里是不是监控死角。 萧以白不明所以：「事办完了我就直接走，有什么问题吗？为什么要和你说？」他看着慕奕华手上的小箱子，「你要跟我上岛？」 慕奕华拳头真的硬了：「谁他娘的教的你啊，而且事怎么完了？我以为你至少回待到有那个嫌疑人的消息再走！」 萧以白嫌弃地推开他：「这个人反侦察能力一流，一直都在警方的嫌疑人名录上，有这么好找我也不必等这么多年。」 他现在心情前所未有的平静，监控里看到那双眼睛带来的震动和急切已经消失无痕：「于梦冬也被我们找到了，监控部署已经完成，比起这些，通过于清找到于梦冬这条线太顺利，事出反常必有妖，我必须尽快回岛上。」 慕奕华抱着手，冷冷地看着他：「哦，说人话。」 「老陈上了岛，我怕他意志不坚定受于清蛊惑。」 慕奕华呵呵两声：「这就是你抛下我的理由？我呸，是兄弟就说真话！」 萧以白握紧手机，这个时候打开屏幕还有一条转帐信息在主页上。 他顿了一下，诚恳道：「沈幸说，兰桥好像生我的气了。」 慕奕华笑了一下，然后挥手掐上萧以白的脖颈：「我杀了你！！！」 兰桥如法炮制，随便几句话把沈幸气得，不不不，心疼得不行。悦纳自己以后兰桥对自己的优势更是应用得得心应手：「沈哥，我就是想多了解一下萧哥，你也知道，我很感激他的......你们是这么多年的朋友，肯定很了解对方，沈哥，你就、就和我说说萧哥吧。」 ohno，沈幸又捂着心口，被兰桥暴击，兼听于清这么多天他眼皮都没动过，兰桥眨眨眼沈幸觉得自己就要飞升了。 「我说我说！」 虽然听了一嘴兰桥的来歷，但萧以白挟恩图报拐带小朋友选秀还苛待冷暴力兰桥的恶劣形象算是成了。 兰桥心里笑嘻嘻，这不得狠狠套几个黑歷史整一整萧以白？随即又星星眼看向沈幸。 见兰桥还满眼崇拜且自我反省的模样，沈幸没忍住把萧以白「黑料」倒了个干净。 「他这人有病到什么地步吧？一个死直工科男非要去选秀文学，学的还是严肃文学，我那会好奇，想着像他这种学霸领会起这种晦涩文字来是不是也别有一套？结果呢，他只是整本教材给背下来了！选修考试差点挂掉，因为他把整个原文给默写在了卷子上！」 听到这里兰桥噗嗤笑出声来。 他算是知道萧以白为什么不说话很文艺青年，一说话就挺装了，感情那是硬把知识塞进脑子造成的。不过沈幸嘴上说着嫌弃，其实没真揭萧以白什么短，又或者在沈幸眼里，这些琐碎的小事就是萧以白的「黑料」，什么都没嘲讽到，反而还列了许多优点。 转帐一茬过去不把萧以白气死也能让他迷惑死，看他以后还敢不打招唿就断联！想着这里兰桥气都消了一大半：哼，那还是和他做朋友吧。 沈幸看兰桥的表情变得温和了许多，也舒了口气。 虽然萧以白不是个人，但离开前不忘嘱咐送饭送药还得盯着照顾，就是把人小朋友pua得实在不成样子...... 也不知道哪来这么大滤镜？这独狼一样的性格还把人迷得眼泪汪汪的！ 第63页 气人！但又不能太塌萧以白的脸，好歹是兄弟。 「哦，其实。」沈幸想想补充道，「萧以白除了脾气不好，性格差，没什么礼貌也没什么同理心，做事专断都行，爱装逼，人缘差还没什么自知之明以外。」 兰桥：「......」好傢伙，这么多缺点还能用除了以外这样的句式呢？ 「他能力是不错的，想不到吧？这傢伙不是个信息工程师就是顶级黑客了，但这不是他最牛逼的技能。」 兰桥歪头：「唔？」 「他副业还是个配音演员，没想到吧？」沈幸贼兮兮的，隐秘道，「你不能和别人说哦，他不能掉的。」 配音，演员？兰桥感觉头上飘来了一朵闪电云。 「夜如霜你知道的吧？国服第一男神音啊，就是老萧，嘿嘿嘿！」沈幸想哥们我真是你铁打的哥们，虽然辱骂了你但我还给你加了这么多好感buff，你就偷着乐吧。 兰桥完美的表情管理，裂开了。 【作者有话说】 兰桥交朋友啦，顺便，萧以白没了。 第30章 月色 骗子。 练习室不知不觉只剩下兰桥一个人，他在这群努力的年轻人里一向是最不努力的那个，今天神奇的一直待到最后，让不少人都侧目。 平时看着清清冷冷笑起来又让人心生亲近的男孩子，现在一句话不说，像不知道疲惫一样练习了一晚上，然后开始头抵墙噼叉。 背影都相当可怜的样子。 骗子。难怪之前问他是不是不喜欢兰桥的配音，感情是在晃悠他？哦，还有萧柚白，那小姑娘也是小骗子！ 看他出糗很好玩吗？哈，等他以后拿着手机和萧柚白窝在一起骂夜如霜的时候，再让他社死？而且为什么不告诉他？总不会是萧以白怕自己生气所以不敢说？ 狗屁！这人原地消失，压根不在乎任何人的感受，会在意他生不生气？ 等等等等，这也不是重点，重点是： 萧以白就是夜如霜。 兰桥整个身体贴上墙壁，开始觉得事情不对劲。萧柚白把他画出来，萧以白给他配音，这么具象的构想是真实存在的吗？ 就好像他不是一个虚构出来的人物，而是本来就存在于他们的记忆里，而且这段记忆，只有柚白一个人记得。 为什么？ 「你......你在干什么？」 兰桥没有抬头，现在的他无心社交，语气也很不耐烦：「练功啊，看不出来？」 姜若文抿抿唇，蹲在他旁边：「别哭，我可以帮你、压腿。」 「......」兰桥生无可恋地扭头，清明的眼睛里写满问号，「我哪里在哭？」 姜若文也有些意外，还仔细盯着他漂亮的眼睛看了很久，然后默默在旁边噼叉：「好吧，我听错了。」 兰桥深唿吸一口，这回是心里哭着骂了夜如霜三百遍：「你还有事吗？」 「那，明天见。」仿佛蹲下来问候他这一句已经花了很大的力气，姜若文掏出一瓶热乎的牛奶放在他身边，然后小跑着离开。 兰桥拿起来，看着姜若文消失的地方欲言又止。 啊......姜若文，真的是很奇怪，但是，应该也是个好人。 兰桥刚想拧开盖子喝一口，忽然看到站在门口的丁羽禾，手里拿着一瓶咖啡。 丁羽禾：「......」 兰桥：「......」 虽然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但是兰桥下意识觉得应该哄一下，都是弟弟嘛。 「那个，羽禾啊。」 男生大步流星走过来，凉凉看了一眼他手里的牛奶，然后握紧手里的咖啡放在他面前：「兰桥，你没有心。」 话音才落，转身就走，潇洒得很。 兰桥张张嘴，也伸手把咖啡握到手里，竟然也是热的。 一瓶牛奶和一瓶咖啡，被他左右手捏着，温度透过手心传进来，无比真实。他突然意识到，自己已经很久没想起白色空间孤身一人的日子了。 兰桥郁闷过了了好一会儿，安静的练习大楼响起十二点整的钟声，他垮着一张脸站起来，想不通的事就暂时不想了。他顺道把汗湿的辫子解开，长廊的两端左右通风，兰桥一个人走在黢黑的走道，将长发揉开，吹吹凝着热气的头髮。 而后寂静的走廊忽然响起脚步声，不快，但很闷重，伴随轻微的面料摩擦声。 岛上每天不是跳舞就是做综艺效果的演职人员里，哪有会穿着皮鞋出现的？练习大楼的录制机器也只有各个练习室才有...... 兰桥脚步一顿，裸露的手臂汗毛瞬间竖起来，他面无表情地拍下去，顺便也捏到了自己轻微绷紧的肌肉，然后避在就近的墙后听着声音越来越近。 左右贯通的风将兰桥的头髮吹得凌乱，他背抵着墙，唿吸都快停住了。 脚步声在迫近的时候忽然停下，兰桥感觉那个人就和自己一墙之隔，他只要一偏头就能和人打个照面。 他孤身一人从虚拟世界来，没有朋友，没有亲人，没有关联，可怜弱小无助还怕水。现在还和危险背靠背。 兰桥勐地闭眼，伸头一刀，缩头也是一刀，这夜黑风高的孤岛不至于还会有水鬼吧？他深唿吸一口，一步跨出去。 但先落在身上的是一件风衣。 带着热气的体温笼上躯体，兰桥后知后觉现在是秋天，海岛的气温应该快要跌破十度，他出来的时候浑身是汗所以没有觉得冷，现在忽然感觉到夜风的凉了。 第64页 萧以白面露无奈，把他吹乱的头髮好好别到耳后：「你在玩捉迷藏？」 兰桥眨眨眼，看到浓稠的夜色里那张如同熹微将至的脸。 他们十天没见，兰桥就快要忘记萧以白身上的味道了，原来除了海风的咸湿，还有藏在其中的淡淡洗衣液清香。 好像一直在赶路，男人脸上肉眼可见的疲乏。 萧以白俯身下来，声音很低，带着讨好的意味：「在闹什么脾气？」 骗子。 兰桥心里又骂了这两个字。这骗子骗术太高明，先用长相麻痹，再用味道攻击，最后他还有个没有ed的大招，就是声音。 再不能被他骗一次了，兰桥心里默念。 萧以白不知道小朋友在想什么，这副抿着唇眼睛珠快转出火花的模样倒是很少见。他应该没有和这样的人打过交道，但萧以白莫名肯定，他在憋大招。 早就养成的危险意识告诉萧以白，再不哄好，就要出大事了。 「柚白，给你画了小卡。」萧以白突兀地开口，然后从钱包里抽出一张卡片来，昏暗的夜色里，不是很看得清楚。 但兰桥能辨认，画面已经不再是二次元的画风了，他看到了自己的模样。 男孩子的眼睛像有了露水，好像很受感动。 他的口袋里还有牛奶和咖啡，身上是体温捂热的衣服，还有那夜色里闪着光的卡片，像落了一层星光。 「兰桥。」萧以白想伸手去拉他，面前的人忽然退了一步。 兰桥一把抽了那张小卡，比了个鬼脸，然后穿着他的衣服直接跑了。人穿过他身边的时候，还留下一阵风。 现实真的很好。 兰桥奔跑的时候看到黢黑的海面上一轮月，像一艘等着他抵达的帆船。 他不要再回去了，他要牛奶和咖啡，也要披星戴月的彼岸。 果然是生了大气，连通讯都断了。 萧以白坐在沙发上看电脑里的监控，现在年轻人睡得都晚，兰桥回了宿舍洗完澡吹完头髮还和其他人玩笑了一阵才上床。 大灯关闭，收音里还有说话声。 兰桥也跟着在里面搭腔了两句，然后打了两个很明显的喷嚏。 练这么晚，汗湿着吹风，十有八九要感冒。 「咚咚咚。」 萧以白回过神来，看向房间门，敲门的人不急不缓，没得到回应就又轻轻扣了三下。 陈雨井站在门外，手里拎着两瓶酒，笑得亲近：「老萧，喝酒吗？」 萧以白迟疑只有一瞬，而后侧了身。 「听说你找到疑似当年那个拐子的人了？」他进来不着痕迹地打量了一下萧以白的房间，还真是十年如一日的习惯，衣橱里不变的衬衫和风衣，桌子上永远有五六本文学作品，萧以白每次出差都这样，哪怕那些书他一本不看，也要带着。 只是这次他的东西明显多了些。 药箱、三个保温杯、三个饭盒。显然东西都是萧柚白挑选的，有点梦幻瀰漫的配色，高级又俏皮。 萧以白招唿他坐下，然后将笔记本合上，刻意又自然地将它收起来放到床上，显然后面还要用，而现在并不想让陈雨井看到的模样。 「不是疑似，就是那个人。」萧以白淡淡道，「虽然现在过了十二点，但是你真的要在半夜过生日吗？」 陈雨井愣了愣，然后笑道：「不可以吗？」 「可以。」萧以白洗了几个杯子出来，放在桌上，「生日快乐。」 他们认识很多年，萧以白向来是个随心主义者，他高不高兴都不会付出过多的人际纠缠，陈雨井一年里也只有这一天能让萧以白将就他。 陈雨井的父亲在大四时候车祸意外去世，而那一天刚好是他的生日。 从此以后，哪怕如萧以白这样对情感冷淡的人，都会在这一天陪着陈雨井。他不像沈幸活泼，也不像慕奕华有钱，他能给的只有陪伴。 他们二人岌岌可危的关系，也从那时候开始破冰，萧以白终究心软。 「老萧，我们认识十年了。」陈雨井似是感慨，又无限惆怅，「人人都说我们四个是最好的朋友，你呢，你觉得是吗？」 萧以白默不作声。 陈雨井看他反应，只有苦笑。 那时他性取向曝光，又因为意外导致所有人看到他的手机备忘录。满满的，满满的都是和萧以白有关的一切。 他的课程表，他的喜好，甚至于他的作息习惯。和萧以白选修的严肃文学里，建议阅读的所有书目。 彼时里，他们一个宿舍算得上风云人物，陈雨井自己又是舌灿莲花招人喜欢的学生会成员，萧以白又因出众的外貌总在人言议论里...... 后来沈幸总说他们关系突然的疏远也许就是萧以白恐同，但只有陈雨井自己知道。 萧以白从不恐同，他们的灵魂分明一致，那冷淡而自我的外表下，是已经被陈雨井看透的砂石。 与其说他们关系疏远，不如说从未亲近过。 他其实也一直都不知道，萧以白为什么忽然就与他形同分裂了。 「如果你觉得是，那就是。」萧以白给他倒酒，没什么多余的情绪，「你为什么要参与这个节目？」 陈雨井看着他笑：「你说为什么？一白，你为了什么，我就为了什么。」 他在他身边，一待就是十年。 第65页 他脸上醉意明显，萧以白却只看到陈雨井过分清明的眼睛，这个人一直以来如此「我、我是学金融的，为了跟你们在一起，我半道去学计算机。为了离你近点，我......」 「happy birthday!」沈幸勐地踢开门，手里还拿着一个礼花筒，萧以白配合地打开室内灯光，伴随着飞舞而下的彩带，寂静和喧闹只是瞬息之变。 慕奕华抬着蛋糕进来，一边说话一边打喷嚏：「阿嚏！这蛋糕可是、我从！阿嚏！北安带上来的！老陈！生日快乐！」 萧以白难得温和笑了笑，把早就准备好的礼物拿出来放到陈雨井面前：「他们都在等着和你一起喝酒。」 陈雨井从热闹的间隙里看着萧以白，看到他的距离和不为所动。 最后他还是高兴地笑起来：「谢谢兄弟们！」 酒过三巡，大家都有些微醺，沈幸尤其话多，最爱忆当年。 大学时候干过的蠢事他能一件一件拎出来，说无数遍，听的人也每次都觉得新鲜，总笑倒在青春年少里。 除了萧以白。 沈幸喋喋不休：「你这个怪胎，嘿我纳闷，我一直纳闷，你怎么做到的一个半小时的考试把《阿q正传》默写在考卷上的？」 萧以白懒得搭理他。 「我把这事告诉小兰桥，你猜他怎么着？嘿！我们小美人总算是笑了！」沈幸勐拍慕奕华的肩，「你见过小兰桥笑吗？你听过他现场唱歌吗？你不懂！」 慕奕华一脚踹他：「神经病，老子签的他，老子会不知道？」 说起兰桥，萧以白眼睫微动：「你为什么突然转十万骂我？」 说起这个，沈幸更来劲了：「呵，我和你们讲啊......」他把兰桥找他借钱还钱的情节磕磕绊绊说了，惹得慕奕华拍着桌子笑成猴子。 「哈哈哈，萧以白，人在这卯劲和你斗法呢！看不出来我们小美人，还有点......作？」 陈雨井目光看向萧以白，后者却只是皱着眉头，看起来在认真思考的样子。 「老萧不是最讨厌和这种性子多的小孩打交道？」陈雨井问道。 慕奕华摆摆手：「他都叫兰桥了，还能是普通小孩吗？老陈你信我，就兰桥那样的，谁看谁都栽！我每次看那小朋友，呜，都心软软。」 陈雨井嫌弃地推开慕奕华：「啧，你真是好噁心一直男。」 话虽玩笑，却是看向萧以白。 他没有反驳，也没有搭话，神态看起来甚至还放松了一些，陈雨井默默捏紧了手指。 「不过你放心，兄弟我帮你哄好了。」沈幸拍着胸膛，「我把你是夜如霜的事告诉他了，他听完以后，笑都笑不出来！我就说吧，有你丫这双重buff在，什么搞不定！」 室内忽然传来哐当的玻璃碎裂声。 萧以白低头看着自己脚边的高脚杯碎片，突然有点想死了。 【作者有话说】 我们兰宝和现实的联繫又变深了一点！ 一白表面：啊杯子碎了。 内心：完了完了完了完了完了 大家注意身体，肺炎患者咳咳咳中 第31章 诗人 因为已经分了组，马上就要开始选曲准备初舞台，从今天开始大家都分散行动了。兰桥也是很合群地跟着姜若文，头一次到公共食堂吃饭。 他这胃病到现在是一次都没犯过，要和萧以白示威还是得拿出点东西来。 先用五万块给了萧以白一个平a，接下来，就是从不吃他的饭开始！ 但兰桥忘记了丁羽禾。 男生抬着餐盘，目瞪口呆地看着他，随后咬牙切齿：「兰桥。」 「额......」兰桥好像摸着丁羽禾生气的门道了，他们搭伙这么久，还从没和丁羽禾吃过饭。 兰桥火速挪屁股，指着自己右边的座位，笑得天真灿烂：「羽禾，坐！」 刚打了饭过来的姜若文看到这一幕，毫不客气在兰桥左边坐下，然后还大方地把自己盘子里的鸡腿夹到兰桥碗里：「你吃。」 丁羽禾火噌一下就上来了，不服输地往兰桥碗里堆了一筷子排骨：「哟，这不是温老师组的队长兼c位吗？」 对面几个队友面面相觑，不敢说话。于清和姜若文过不去很正常，丁羽禾就奇怪了吧...... 姜若文不动如山：「c位，公平选。」然后又挪了一块茄盒，「不像你们，内定。」 夭寿啊，姜若文会怼人啦！ 兰桥也啧啧称奇，这么犀利的观点，怎么还会没抢赢于清？ 「你可是a组，和我们b组不一样呢。」丁羽禾又把荷包蛋摞上。 「呵。」姜若文把例汤也推给兰桥，然后捏着自己腰侧的铭牌拍了拍。 丁羽禾：「......」他说不过姜若文，然后恶狠狠唬兰桥，「你为什么以前不跟我一起吃饭！」 兰桥本来饶有兴致地看戏，被一吼回了神，他这时才看岛自己的餐盘快堆到胸口，然后丁羽禾还要把自己碗里的牛肉也夹过来。 「等等！」兰桥拦住他的手，一脸生无可恋，游戏里角色发动天赋技能要丢掉一个能量石，感情这俩是丢食物啊！「二位知道我以前为什么不来食堂吃饭吗？」 对面几个队员和坐在隔壁的兰桥舍友也竖起耳朵。 他诚恳道：「我有胃病，在忌口期，不过现在好了。」 丁羽禾表情由松转紧又转松，他摆手：「你没事就好。」 第66页 「那你知道我的胃病是怎么来的吗？」兰桥看着这一盘食物，痛心疾首。 姜若文也睁圆眼睛等一个原因。 兰桥深吸一口气，笑得很和善：「我是撑出来的。」 姜若文、丁羽禾：「......」 洗碗的时候丁羽禾还在念叨：「你是个爱豆啊......怎么能吃撑呢？」 兰桥皮笑肉不笑，心里可惜我一人吃六人份的强大日子已经一去不返了：「爱豆那也是要出道了才能叫爱豆，我现在在工作。」 一只手忽然伸过来捂着他的嘴：「节目在录制。」 兰桥看了姜若文一眼，还没说话，又见姜若文面无表情冷着脸惊唿：「啊，你辫子乱了。」 男生赶紧把自己手上的水擦干，开始给兰桥顺毛。 丁羽禾勃然大怒：「你放开我来编！」 「不。」姜若文紧紧握着兰桥的头髮，甚至让兰桥感受到头皮轻微的拉拽。 他没忍住呲了一声，然后下意识想要将自己头髮拽出来，姜若文也怕扯疼了他，忙跟着兰桥挪动的弧度移动。 这让丁羽禾更气了，伸手去拉扯姜若文：「你放手啊！」 兰桥伸手捂着丁羽禾的嘴巴，无奈至极：「你俩怎么看也不是对家啊，这是在干什么请问？」 「你们......在干什么？」虞忘川刚好也来放餐盘，呆滞地站在旁边。 尤其虞忘川，他第一次做选秀节目的导师，虽然提前知道了可能会冲突多爆发多，但这种直接打起来的场面是真没想到。 而且还......扯头花？ 「不是不是，老师们误会......」兰桥一手拍掉一个，紧紧捏着自己的头髮护在胸前，一脸不关我的事。 虞忘川虽然演技最好，但是临场反应出了名的不行，当年客串一场竞技类节目决赛的主持，结果现在还在十大综艺爆笑名场面榜首。 「哎呀，你们三个关系真好啊，不知道的还以为你们在模仿我的《熄秋》呢。」 《熄秋》，虞忘川刚出道的一部文艺电影，因为三个人纠缠来纠缠去的剧情被观众吐槽，后来还成为一个网络热梗，虽然差评居多，但间接打开了知名度，虞忘川本人也是接受良好，自己玩自己的黑歷史梗也毫不介意。 镜头外的经纪人却差点吐血。 姜若文和丁羽禾听到《熄秋》，同时面色一滞，都有些难为情地避开两部。 只有什么都不知道的兰桥，他觉得自己作为假新人真明星，万万不可能让这种解围的话落在地上！且虞忘川说了那是「我的」，必然是大影帝的知名代表作！ 兰桥弯着眼睛笑起来，这张脸的笑容杀伤力不论看多少次都委实震撼。 「嗯嗯，老师说得对，我们就是在模仿排练您的《熄秋》呢。」兰桥自信满满看向丁羽禾，「对吧羽禾？」然后雨露均沾地看向姜若文，「是吧，若文？」 现场鸦雀无声。 只有虞忘川，不知道是被兰桥的笑容晃晕了大脑，还是多年不被认可的随机应变能力得到一个巨大的台阶，他非常欣赏地看向兰桥：「不错，小朋友很有前途！」 姜若文：「......」 丁羽禾：「......」 所有人：「......」 「我这人做不了第二，对手是姜若文我都不屑，一个网红我更不屑，如果这周的网络人气第一还是兰桥，就别逼我了。」 「小清，你冷静点，这个兰桥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吃到了二次元游戏粉的福利，但这只是暂时的，选秀观众最终看的还是公演和节目播出。」 「我很冷静。」于清声音虽然压得很低，但还是有些阴冷，「那个丁羽禾不知道为什么不愿意和我组cp，虞忘川每天线上剧本围读，我压根没什么机会，你们到底有没有和丁羽禾公司沟通？」 「对方公司肯定同意啊，可能是还没传达到？」 于清冷冷看向不远处食堂的一扇窗户，那几个人缠在一起，虽然看起来似乎在拉扯，但是却格外的亲近。加上虞忘川在场，这段不直播，也会出现在正式节目里。 「是吗？」于清挂了手机，转身往镜头里走，他脸上的阴霾还没来得及全部收完，忽然又撞上一个人。 萧以白左手提着一个保温饭盒，右手拿着手机打电话，而后礼貌沖他颔首：「抱歉，注意看路。」 男孩子伸手揉着肩膀甜甜笑开：「萧师兄，好巧啊。」 「嗯。」萧以白点点头，看起来因为还有事在身，他径直离开，步伐却慢了许多，嘴里讲着电话，「我已经把主电脑带到了岛上，晚上会议可以正常进行。」 于清听到这句话，若有所思地看着萧以白的背影，而后一切如常地进入录制区域， 实际电话里的人是沈幸和慕奕华。 「好假，真的好假，我说你们俩这种撞一下放个监听器的戏码，真的不是电视看多了吗？」慕奕华吐槽，「虽然于清不是什么小魔王，可是两次同一个戏码，你们未免也太把人当傻子了吧。」 萧以白心情很差，他站在于清刚刚站的地方，还能看见兰桥和另外两个男生过近的肢体接触：「我说了让沈幸来撞。」 「救命，我这不是在用美男计吗？」沈幸惊嘆，「还有，刚才他说话我们都听见了，于清明显就是走的出道剧本啊，我们真的要强行商战吗？」 第67页 「我不想签于清啊。」慕奕华强调，「我得让兰桥做c位嘿嘿嘿，老萧，老萧？」 萧以白却是直接挂断了群聊电话。 他看到兰桥一手挽着姜若文，一手挽着丁羽禾，三个人似乎很亲密友好地离开了食堂。 萧以白手里提着的保温盒忽然沉重了许多。 他交到了朋友，而自己也不是唯一知道兰桥秘密的人。 wendy能在节目上公开对他表达喜欢，连虞忘川都能和他找到共鸣，萧柚白还拥有一段他没有或是失去的记忆。 萧以白忽然发现，他对兰桥而言，好像也不是很特殊。 这种沮丧的滋味，萧以白罕见的体味到了。 手机监听的频道切换成了节目组别在每个练习生身上的麦克风，耳朵里清楚地听到兰桥的声音。 「哎？你们知道夜如霜吗？」 萧以白沮丧的心情突然中断。 「当然知道啊，这位老师一次面没露过，但是江湖到处都是他的传说，我要是有夜大这嗓音，就不用靠脸吃饭了。」丁羽禾摊手。 「不露脸啊......呵呵，还真是秘密多的男人。」 别人听不出这里的嘲讽，萧以白却听得很清楚，他忽然觉得手上的保温饭盒，比刚才更重了。 隐瞒身份被拆穿后，应该这么哄人？在线等，就很急。 姜若文淡淡补充：「认识一个工作人员，说夜如霜，帅得炸裂。」 二人意外地看向姜若文。这冷面葫芦嘴里说出「帅得炸裂」这种词，真是格外违和。 「你不要夸张。」丁羽禾怀疑道。 「那位朋友，从不说大话。」姜若文说着说着看了兰桥一眼，忽然有些脸红，「和看到兰桥一样。」 丁羽禾「切」了一声：「你以为谁都和你一样，花痴。」 姜若文冷冷看他：「哦，你说兰桥长得丑？」 「我什么时候说！姜若文你别血口喷人啊你！」 兰桥忽略他们两个突然又针尖对麦芒，默默地点了点头。就这群练习生看到虞忘川那个花痴样，萧以白出现应该会有这种效果。 但是，他不认可，起码现在不认可。 「呵，他很受欢迎？」他扬着下巴，满脸无奈地分开两个人，一个叽叽歪歪的话痨和一个惜字如金的哑巴到底是怎么不对盘的。 丁羽禾想了想，有些纠结，然后还是点头：「虽然前段时间好像翻车，但是这位老师人气真的挺高的，不露脸还这么多粉丝，而且他声音是真的很好听。」 「有什么了不起。」兰桥不满，「wendy看到我的时候，还哇了呢！」 姜若文忍不住伸手捏他辫子尾巴：「嗯。」 「啊？你不喜欢夜如霜啊？」丁羽禾挠挠头，「那我也不喜欢了，脸都不敢露，不是什么好人！」 姜若文竟然附和：「嗯。」 「就是！」兰桥找到一点被认同的快乐，「说长得帅，至少得和我差不多吧！」 丁羽禾：「嗯！反正我是不会认为他好看的！还是你最好看！」 姜若文：「嗯。」 果然是我的两个颜狗，兰桥心里美滋滋，不能上网骂夜如霜的日子，总算有两个知音。 兰桥正笑着，忽然瞳孔放大，然后表情僵在脸上。 丁羽禾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兴高采烈的表情也噎住，姜若文倒是很淡定，因为他本来就没有什么表情。 面前走过来一个戴着金丝眼镜的男人，高挺又匀称，日光散射下整个人熠熠生辉，他背后能看到一点海岸线，蔚蓝和奶白辉映成一幅绝美的画面，但骤然出现的人却将这座岛上的风光衬得黯然失色。 好像诗篇的最后一页，也好像是故事的开端。 丁羽禾辨认出他身上的风衣是某个大牌的高定系列，有个很文艺的名字，叫《sunlight bard》，主设计师携手世界顶级摄影师为这个系列创作的摄影作品，还曾轰动一时。 但因为做得太长太飘逸，这个系列在国内一直没有多少市场，明星红毯才会偶尔看见这个系列的风衣，虽然丝毫不影响《sunlight bard》在时装界的地位。当初丁羽禾还去面试过模特，被以「没有穿出主题」为由pass，那时他还听面试的hr说： 「大多的只是能看，好看的没有几个，但几乎没有灵魂。」 丁羽禾那时没什么感觉，好看不就行了，还要什么灵魂？难怪国内市场不好哦，就不想想是不是自己衣服的问题吗？ 现在他忽然就懂了所谓穿出灵魂是什么意思了。 男人很高，仪态还很好，虽然不是专业模特，但那张脸实在是迷惑人。这么长的风衣，反而把他的腿衬得修长笔直。 最主要还是「灵魂」。 丁羽禾想起一首歌里的歌词： 「她已跟随黄昏来临，升起火焰一直烧到黎明。」 原来这就是日光诗人的意思啊，捋着风，诞生于光，结束在纸张上，意犹未尽。 萧以白走到他们面前三步距离停下，眼镜下深邃的眉眼定定地看着兰桥。 「兰桥。」 兰桥浑身一僵，甚至想闭上眼睛开始祈祷：我看不见我看不见我看不见。 丁羽禾没忍住：「哇！」救命，他声音也很好听！ 兰桥不可置信地看向丁羽禾，确认了他一脸的花痴：「？」 兄弟，你背叛我？！靠，果然还是得看姜若文！ 第68页 姜若文还是面无表情，兰桥非常欣慰，呜呜呜我的好兄弟！ 然后就他木楞地张口，没有感情地吐出一个字节：「哇。」 兰桥：「......」 【作者有话说】 兰桥：被未来男朋友还好兄弟同时背刺了，吐血。 一白：孔雀开屏，装逼buff点满！ 歌词来自《董小姐》 第32章 椰子 「兰桥，你认识的人？这是什么领导吗？」丁羽禾附在兰桥耳边窃窃私语。 领导？哈，可恶，又让他装到了。 兰桥扯扯嘴角：「我不认......」 「我是兰桥的经纪人。」萧以白声音大了一些，「公司这边有事和他商量，这段正片直播都不会有，你们放心。」 丁羽禾乖乖点头：「哦哦兰桥你快去吧。」 兰桥：「......」 姜若文看着兰桥别别扭扭一步三回头跟着领导离开，才后知后觉：「我也是星域的人，为什么我没有经纪人？」 「啊啊啊刚才那位领导，呸！小兰桥的经纪人！他穿的sunlight bard啊！」丁羽禾疯狂花痴，「你们星域好有钱啊，经纪人都穿这么好！」 姜若文没理会丁羽禾发癫，还是很疑惑：「那为什么我没有经纪人？」 「你有个屁经纪人，出道了吗你就经纪人。」丁羽禾拍拍姜若文肩膀，「走啦，我回队咯。」 姜若文原地苦恼：「可是兰桥也没有出道。」 我和兰桥一个公司，我和兰桥一个队，我和兰桥肯定都能出道，那我应该共用一个经纪人。 姜若文豁然开朗，面上虽然还是冷冷的，但脚步已经欢快起来了。 他们站在椰子园里，面面相觑五分钟。 萧以白拎着饭盒，表情非常纠结，兰桥甚至怀疑他要把那个饭盒砸在自己头上。 「兰桥，我......」萧以白抿了下唇，欲言又止。 ok，兰桥确定了，他不会砸自己头上，萧以白是来道歉，或者解释的。好的我等着了，我看看你能说出什么花来？要是我不满意，今天必然不会和他说一句好话了！ 「我......你......」萧以白歉疚的表情忽然一变，「对了，忘记告诉你，《熄秋》是一部三人情感纠葛的文艺片，这么多年来一直都被网友称为虞忘川的黑歷史，你刚才接的话，非常不合适，像是默认你和另外两个人有什么关系一样。下次自己不知道的，不要乱说。」 兰桥：「......」 兰桥傻眼，兰桥震惊，兰桥无话可说。 男孩子缓缓竖起拇指，几乎是咬牙切齿：「谢谢、夜如霜老师、提点。」 去你大爷的！他真是高估萧以白了，道歉？解释？不存在的。 他差点忘了，这货可是第一次见面就掐着他脖子把他往家里拖的混蛋！还是个不打招唿就走的无礼男人！ 兰桥转身就走，觉得自己真是吃多了才跟着他离开。 「等等！」萧以白听他语气就知道不好，结果兰桥直接离开属实是让他受到了惊吓，他一时不顾抓住他手腕，下意识就用力扯。 潜意识里，他一点都不想看到兰桥离开，动作、语言，都不行。 兰桥也许是因为舞蹈功力很深，他的行动总是快而稳，一点拖泥带水都没有，为数不多的几次转身，都让萧以白感受到「决绝」。 好像很多年前也有这么一个人，就这么离开了他。 从他记忆里走失，从他生命里消散。 兰桥刚想说等什么等，就发觉自己身体不受控制，极大的力气拉扯着他惯性后退两步，他忍住开始叫喊：「啊。啊？啊！」 砰！ 萧以白也一个措手不及，兰桥勐地撞进他怀里，回过来的力量直接将他往后推。后背咚地抵到一棵还不是很健壮的椰子树上。 两个人双双顺着树摔在沙子上。 萧以白下意识保护他，手穿过他的腰和后背时惊讶，好细。 像柳条一样，很韧。 兰桥看着自己身下的萧以白，和他煳了一层沙砾的眼镜下的眼睛对视：「......」 很好，他记得自己的剧情设定里有这种桥段来着，他和女主一起高空坠落，然后兰桥为了保护女主。躺在了下面。配上bgm，应该壮烈又唯美。 现在，就很诡异，但是结束了吗？没有。兰桥觉得自己脸应该红了，多半是气的，他要找回一点场子，才能挽救一下现在的局面。 「萧以白，你......」 身下的人却眼睛忽然一亮，宽大的手掌迅速抵上兰桥的后脑勺，天旋地转。 很好，真的很好，他现在和游戏里的体位一致了。 兰桥捏紧了拳头，准备直接挥一拳给萧以白，却听见一声清脆有力的「咚」。 他眼睁睁看着一个椰子两段跳滚到身边，而萧以白的另一只手正捂着自己的后脑勺痛苦皱眉，那张哇声四起的脸上难得破防，让兰桥深刻体会到了这首诗。 沉默，是今晚的康桥：「......」 兰桥想笑，但是没敢笑出来：「要不，你去照个片看看脑袋？」 萧以白说不出话来，他觉得有点丢脸。 不是有点，而是二十七年来，他自认没什么能够受人指摘的人生留下了非常丢脸的瞬间。 被一个椰子砸得抬不起头来，说出去大概能被慕奕华等人谈个十年不止。 第69页 他那么装逼的出场，现在不还是只能坐在沙子上愁眉苦脸，兰桥抱着那个椰子，还是没忍住哈哈哈笑出声来。 这个人古板正经看着很像个搞文学的领导，自大无礼又对一切都运筹帷幄，现在因为一个椰子郁闷，还真是兰桥没见过的萧以白。 萧以白不知道这有什么好笑的，他捂着自己的头，疑惑地看过去。 那是秋天的海岛和细白的沙，少年抱着一个椰子笑得前仰后合，辫子从前胸坠落到地上，眼睛都弯成弦月，正午细碎的光穿过椰树林，将他的白髮晃得发亮。 「我和妹妹小时候经常跟着妈妈一起去过海边。」萧以白忽然开口道。 兰桥笑声渐停：「啊？」 萧以白也跟着他弯了弯嘴角：「她说，海岸是许愿的地方，我和妹妹一人跑一边，跑到看不到阳光的礁石再折回，如果能够遇到彼此，就能实现一个愿望。」 「嗯？」兰桥琢磨了一下这个路线，恍然大悟，「看不到阳光的礁石，那都是快日落了吧，不然就正午的太阳高度，除非遇到比人还高的礁石，不然怎么都看得见。」 「对。」萧以白点点头，「夜风太冷，她希望我们不要玩得忘记了时间，为了许愿，必须要在落日前，回到她的身边。那时候我有很多愿望，玩具、电脑、和游乐场，但当我往回跑的时候，只看得见光。」 顾秋白背对着日落的太阳，沖他伸出手，从小就内向的妹妹紧紧地抱着她的小腿，她们在海浪和日落里，披着霞光和玉辉，等着他归来。 兰桥疑惑地看着他。 他有些不能感同身受，兰桥的记忆都是假的，人工编造，想起来如同小说里阅读到的某一段，只是恰巧和自己同名而已。 他没有童年，没有父母亲人，他所有的一切，都来自那个微醺的午后，忽然就撞进了萧以白的怀中。 萧以白看到他眼里的亮光，比正午的太阳还耀眼。 他第一次悦纳于自己的超忆症，无论过多久，都能记得面前这个人存在的每一分每一秒。 「那就等日暮的时候，再来许愿呗。」兰桥无法理解他看起来又怀念又悲伤又高兴的表情，只能干巴巴地安慰，「我陪你来？哦哦我不行，我晕海。」 萧以白低下头，不知道是不是高处掉落的椰子砸晕了自己，还是头疼的老毛病又犯，他总觉得在哪里听过「晕海」这个词，那段模煳的记忆又闪现出画面。 「你还在生气吗？」萧以白突然问。 兰桥笑容戛然而止：「你说呢？夜如霜老师。」 「那你能不能告诉我，怎么样才能不生气了？你可以不吃小灶，但是不要用自己的身体开玩笑。」萧以白有些紧张，「夜如霜这件事不是故意要瞒你，当时看你很反感夜如霜，我就没有说实话，抱歉。」 兰桥瞪着他，被他的真诚搞得有些不知所措，刚才那个大力出奇蹟空手套椰子的人仿佛不是他一样：「可不止夜如霜这一件事。」 萧以白震惊。 「萧以白，我以为我们算好朋友了。」兰桥气不打一处来，「朋友之间起码要平等吧？我的事你都知道，你的事我什么都不知道，我们起码得坦诚相待吧？」 萧以白愣愣地看着他。 「还有，你不打一声招唿就离开，我很不高兴。」兰桥抱着手，满脸傲娇，「三件事，你一件一件想吧，要是想不好，我们也别做朋友了。」 萧以白却还是盯着他看。 「干什么？」兰桥下意识后仰，「我脸上有沙？」 萧以白骨节分明的书忽然附上他的额角，骤然的肌肤接触让兰桥浑身一抖。他们刚才还滚做一团，现在只是摸一下额头，兰桥就忽然感觉自己像全身过了电，他下意识抗拒，伸手握住萧以白的手腕：「你干嘛！」 「兰桥，你额头上的红痕，是什么时候留下的？」 「啊？」兰桥顺着他食指摩挲的地方摸去，并没有摸到什么，他这张脸的完美无瑕是客观的，怎么会有什么红痕？ 萧以白拿出手机，让他自己看前置摄像头。 右边额角细碎的白髮下，果然有一道红痕，大约半个指节长，像是划拉的伤口留下经年的疤痕，不难看也不突兀，头髮全部撩起来，在这张过分漂亮的脸上，反而显得有几分秾丽。 兰桥皱眉，他真不记得自己什么时候弄的：「我人设图上有这种东西吗？」 萧以白笃定地摇头，他早在看到这抹红痕的时候就过了数遍兰桥所有的影画，集合着萧柚白全部的美好凝成的人物，怎么可能有瑕疵？ 「没有，但是我上次就见到了。」当时萧以白没有在意，因为那时候颜色很浅很浅，更像是不小心沾了什么东西一样，现在却十分明显。 风一吹开头髮，就显现出来。 「啊？好奇怪啊，这也不像刚刚搞的啊？」兰桥又摸了摸，「这很像个陈年老疤啊。」 萧以白脑海里忽然闪过什么东西，他不太确定，但他莫名有种直觉，好像那就是答案。 「哎呀管他的。」兰桥不甚在意这些，反正不影响他的盛世美颜，他把罪魁祸椰扔给萧以白，「我不和你在这看椰子了，你要有事自己去看病，没事我走了。还有啊，饭不和你吃了，你别浪费，自己吃了吧，以后我都和朋友一起吃。」 第70页 萧以白脸上的表情变沉：「他们对你来说，比我重要？」 兰桥：「......」怎么那么酸吶？这是被椰子砸头不是柠檬吧？兰桥哟呵一声，眉毛挑起来，「有什么差？大家都是朋友嘛。我不了解你也不了解他们啊，是吧？夜如霜老师。」 萧以白：「......」 兰桥拍拍屁股站起来，顺便抽出萧柚白画的小卡放在唇边亲了一下，他长得那么干净，整个动作没什么挑逗意味，却意外勾得萧以白心悸：「柚白宝贝知道画小卡哄我开心，姜若文喜欢给我编头髮，丁羽禾一直都很照顾我，我们夜如霜老师会干嘛？哦，我们夜如霜老师会不回消息不辞而别，还会给我配音呢，真棒。」 萧以白：「......」 一分钟后，萧以白「屈辱」地垂眸：「我错了。」 兰桥呵呵两声，甩甩头髮丝里最后的沙子，小跑着离开了。 【作者有话说】 萧以白记忆进度：20％。 先更新，再检查 第33章 记忆 兰桥晚上回到宿舍的时候忽然想起压在枕头下面的通讯器。 他拿出来拨弄了两下，对着墙悄悄戴上。 「兰桥？」 「萧以白？」耳机里几乎是一戴上就立马传出的声音吓了兰桥一跳，他声音压得很低，把自己埋在被子里，只有气音，「我们宿舍有人。」 「嗯。」萧以白跟着他压低的声音从导音极好的通讯器传入耳朵，半密闭的环境里好像贴着他耳语一样，「你困了吗？可以出来吗？」 兰桥不自觉脸红心跳，仔细想来萧以白好像和他说话一直都很温柔，区别于他配音时贴近人物的演技，也区别于他这个人。 「哦，可以，去哪里找你？」 「我就在安全通道楼梯口等你，别穿带着铭牌的衣服。」 兰桥若无其事地从被子里伸出头来，和还在练习歌曲节奏的舍友对视，他笑了笑，装模作样起身：「我东西落在练习室了。」 舍友并不在意他去做什么，兰桥就算不是于清那样铁定的皇族，也不是个草根选手，就那次自我介绍表演一首英文儿歌的功力，就已经足够他们看清了。 而且兰桥很好相处，总是笑得荡漾人心，说话很软很可爱，还......很漂亮。 舍友微微避开他的眼神：「嗯嗯好呀，你小心看路哦。」 节目组发的衣服基本都有铭牌，兰桥的几件私服都是萧以白一早挑好塞衣柜里的，他随身套上一件外衣，小跑着出门。 他默默想，不管萧以白怎么道歉，他还在生气呢，不能、不能这么快原谅。 通道尽头萧以白一身黑色，看到他万年只会皱眉又舒展的脸上竟然亮了一下。 兰桥一怔。 萧以白一把将他拉过来：「有人过来，快走。」 他们从安全通道的楼梯跑下去，从城堡一样的建筑往前看，是静谧的海托着一轮月亮船，萧以白拉着他跑，像是在私奔。 兰桥被脑海里怪异的想法震惊，他好像有这样的经歷，但不是前面高挺的男人，而是矮他很多的小孩，而后他逐渐记不清楚，像湮灭在时光的灰尘。 游戏里的「兰桥」拯救过很多人，又是孤儿院长大，人物成长线太丰富就是他自己也不是那么记得，兰桥没太在意，等他工作结束出了岛，拿到劳务费，就狠狠氪金把自己的剧情走一遍！ 回过神来，他们到的是非录制区域的一栋建筑，萧以白带他站在一个一点光都没有的屋子面前，只有侧面的安全指示灯绿光辉映着萧以白的脸，他轻微喘息着回头，差点没把兰桥吓了个半死。 救命，这场景，怎么那么像认识第一天的停车场绑架犯！ 「你干什么？你该不会对我图谋不轨吧！」兰桥看着黑黢黢的屋子，僵持在门外，「萧以白你冷静，我不和你闹脾气了行不行？咱们有话敞亮的地方好好说，别搞这种。」 萧以白：「......」 兰桥没忍住，这人一身黑感情是要干坏事吗？他嘴巴动个不停，死死拽着萧以白的袖子，这会才发现萧以白高他那么点距离怎么压迫感这么强：「沈幸那钱是我故意的！我就是膈应你一下！钱我会还沈幸也会还你的！」 男人还是面无表情地看着他，甚至多了点费解。 「大哥，哥！哥哥！」兰桥快哭了，「难道是椰子？你砸我！你往我头上砸！」 萧以白无语闭眼，稍微一使劲就把兰桥整个人拦腰抱进房间。 「萧以白！」 房间门砰地关上，很快中心亮起柔和的光，兰桥才发现这是一个迷你的巨幕厅。 「哦，带我看电影啊，吓死我。」兰桥松了一口气，再看萧以白的脸，还是那么好看，只是表情非常的..... 「兰桥，我在你心目中到底是个什么形象？」萧以白郁闷。 「抱歉啊，刚才绿光反得......实在是吓人。」兰桥话头一转，理不直气也壮，「谁叫你第一次掐我脖子？怪让人恐慌的你。」 萧以白语塞。 「咱们看什么呀？」兰桥很快调整过来，对萧以白表现很满意，他在中间的沙发垛上坐下，昏暗的乳白光芒里，伸长自己的腿，「哎呀我到这里以后，还是第一次看电影。」 萧以白坐在他身边，摇了摇头：「兰桥，我们不看电影。」 第71页 荧幕上出现的第一个镜头，是看起来有些年代感的街道和住宅区，人们的着装风格也和现在有差异，小轿车驶进小区，看起来是很写实的一些记录。 兰桥转头看他：「这是什么？是哪里？」 萧以白脸上忽然没有了情绪，他一动不动地看着屏幕上的画面：「这是我。这是我的记忆。」 兰桥诧异地看过去，轿车停下，一个穿着青色碎花长裙的女人从车上下来，她左手拉着一个扎着双马尾穿公主裙的女孩子，另一边下来的，是一个看起来清俊温和的男性。 还有，11岁的萧以白。 「2008年，北安举办了第29届夏季奥林匹克运动会。」萧以白如在背诵新闻稿，「那一年，北安在世界的瞩目里，交出了一份让所有人满意的答卷。」 兰桥微微睁开眼睛。 「我不会表达，不知道如何讲述我的故事，我也不知道如何评价自我。」萧以白面色没变，甚至眼里也没什么波动，「很抱歉，我只能将这些给你看，让你了解我。你说得对，你的一切我都知道，而你对我一无所知，这不公平。」 兰桥看着他们一家四口，走进楼道，中规中矩的四居室，有一间卧室是有着满满两墙书籍的书房，如同女主人周身让人心旷神怡的宁静。 顾秋白回家的第一件事是照看她放在茶几上的康乃馨。 九朵，四种颜色，他们离家三天旅行回来，谢了三朵。 「哎呀，儿子送我的母亲节礼物，这就谢啦。」 顾秋白温柔的笑在镜头里给人很大的视觉冲击，她很美，像落日，又像朝晖。 已经亭亭玉立的萧以白也绽放笑容，带着孩童的赤诚和热烈：「我还会送给妈妈。」 萧霆进到画面里，给了顾秋白一个吻：「你是不是最幸福的母亲？」 「嗯，是。」 和所有人丰富的颜色不同的是，萧霆整个人有些暗沉，进入画面有些违和突兀。 而后镜头突然切了下一个画面，萧霆接了一个电话，而后很着急地和顾秋白说：「秋白，我的u盘落在酒店了！开酒店的身份证是你，他们需要你本人到场才能领取！」 顾秋白意外地睁眼，这个镜头里她换了一条白色鸢尾花的长裙，长发扭成两股交叠，慵懒而精緻的美。 「好，我们现在过去。」 而后是小女孩跑出来，抱住顾秋白的腿，她哼哼唧唧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总之就是不愿意单独在家。 顾秋白无奈，看向萧霆：「那带着柚白一起走吧，以白？你和爸爸妈妈一起去吗？」 客厅角落正在操作笔记本电脑的少年抬头，在萧柚白期许的目光里，不是很情愿地点了点头。 他们三个人的表情动作都清晰地印在萧以白的视觉里。 顾秋白的温和，萧柚白的胆怯，和萧霆有些纠结的表情。 然后他们一家四口又出了门。 北安没有海，但是有风光还不错的立交桥，他们走在最上环，坐在后排的萧以白和萧柚白看到难得的干净的蓝天白云，直到驶出北安城。 而后就是剧烈的撞击。 视觉画面在车内，兰桥被这过于真实的车祸画面吓得不清，他下意识侧头躲过，往萧以白身边靠了一下。 萧以白没有动。 他维持着最开始的姿势，浑身僵硬，只有微微通红的眼，好似在压抑着什么。 兰桥心里一沉。 再后来，就是模煳而摇晃的画面。 绝望的、满身是血的男人，抱着已经破烂的女性躯体，在这条无人烟的国道上哭喊求救。 只能看到那身染了血的白色鸢尾花衣裙晃过车内逼仄的「镜头」，而后一切戛然而止。 萧以白双手交叠在膝上，说话声音平静得如同ai：「我记得，记得那一天，我们看见了多少张车，我们走过了几条路，我记得每一个人说了几个字，做了什么动作。只要我看见、听到，我就记得。」 超忆症带给他卓绝的智商和天赋，异于常人的聪明和不需要努力就能得到的成果。 也赐给了他灾难。 萧以白用电脑将这些清晰的记忆一帧一帧做成「电影」，如同永不得释放的刑具，一遍遍，一天天，直到如今。 「兰桥，你是、是没有瑕疵的人。」萧以白斟酌用词，声音却愈发僵硬，「你本来，不该和我这样的人接触。」 不管是游戏里的兰桥，还是现实里的这一个，都像是骤然落下的星光。 他们的光芒足够刺瞎萧以白的眼睛。 「可我们认识了你很多年。不对，可我是你第一个认识的人。」萧以白像是忽然有了自主意识的机器人，终于有了一丝波动，「我的记忆从不欺骗我，可我在这里找不到真相，你不一样。」 你是客观的真实，你也是主观的虚拟。 我的记忆从不欺骗我，但却让我在已逝的虚幻痛苦里看到真实。 你是萧柚白的康乃馨。 是我的......我的...... 画面过得很快，是清晰的记忆开了128倍速。 他们暂停在2009年的冬天，萧以白从派出所走出来。 「我不会怀疑自己，他是害死妈妈的兇手。」 还没有老态的警察眼里悲痛，他眼里倒映出来的萧以白，像被抽走了七情六慾的杀手，只等一个机会就要报仇。 第72页 「以白......」张平安忍不住哭了，他在白雪皑皑的冬天，最正气的警察局门口，泣不成声。 「您别担心，我会找到真相，我也会好好活着。」萧以白没有在画面里，只有他冒着寒气般的声音，「我有妹妹，我有要等的人，我会，会听话。」 停云桥......是不是现实世界的派出所都大同小异，兰桥眉头微皱，脑海中闪过一丝疑惑，原来真的有这个地方。 是巧合吗？他好像见过白雪下的警察局，蓝白色的入口。 可他是盛夏才来到现实的人。 兰桥正疑惑着，忽然听到萧以白说话。 「没有人相信我，所以我也不知道自己是个什么样的人。」萧以白有些迷茫，「你想了解我，可我自己都不知道哪一个是真实的自己。我以前是一个样子，现在是一个样子，也不知道以后。」 当主观不能为是非定罪，那就让客观成为答案。 当所有人说萧柚白是精神分裂，当记忆用缺失来欺骗他。 萧以白捂着骤然疼痛的头，摸到上午那个椰子砸到头的肿包，十五年前的停云桥又在脑海里更清晰了一些。 「我突然离岛，是因为医院里那个叫陆雪行的男孩子。他的被拐案件有些离奇，我在调查的过程中发现一个嫌疑人，和当年拐走我和柚白的人一模一样，因此我直接离开。」萧以白有些生疏地做解释，「我习惯了不和任何人做交代，因为多余，或许还是阻拦。」 「兰桥，抱歉，不管是之前还是现在，对你做的所有不正确事。你对我很重要，但我可能还不会和你相处。」 他近乎冰凉的手上，忽然覆盖上柔软的温度。 兰桥的手很好看，细而白皙，匀称又修长，却不枯藁，饱满如同晨露。 萧以白侧头，看到这张脸上的柔和，与顾秋白如出一辙。 「萧以白，该是我道歉。」兰桥握着他一只手，声音很轻柔，「我不该用自己认为的交往模式来要求你，其实我也没有很生气，只是......只是......」 男孩子歪头，有些羞赧：「可能只是在耍小性子。我在这里只和你亲近，你忽然离开，我有些不知所措。」 但其实在最初，兰桥并不惧怕一个人活在现实世界。 他心跳得有些快，不知道是为萧以白的过去心疼，还是为他隐瞒苦难只述事实的「记忆影片」难过。 「嗯......我唱歌给你听好不好？我可是有个金手指哦。」兰桥抿抿唇，下定决心一般，「还是广场上那首《摇篮曲》怎么样？」 萧以白怔怔地看着他。 男孩子也不管他同不同意，就开始哼起那段旋律来。 安静的室内，像是自带混响的嗓音，没有歌词的渲染，萧以白如同置身汪洋大海，等待那一轮月靠近，再跟随着离开。 「怎么样？我治癒到你了吗？我技能卡上写的哦，能够忘记痛苦。」兰桥弯着眼睛笑，却压不住眼里的悲伤。 萧以白看着他，而后缓缓点头，但心里却是一片虚无。 所谓治癒，他也不清楚。 但他听过这首歌，在十五年前的停云桥，在大雪纷飞的冬天，有歌词，却什么都想不起来。 「那我们，是不是和好了？」兰桥拎着他的一只手强行和他握手，像是达成共识一般，「对啦，我信你的哦，什么都信。」 萧以白垂下眉眼，回握住他的指尖，原来他无论如何也不能开口的过往，原来他以为是盛不下的苦难，忽然就得到了另一个肩膀来承担。 他未知全貌，却无条件相信，如同萧柚白房间里的画，从来都在他们身边。 「谢谢你，兰桥。」 【作者有话说】 最近忙炸了，肺炎一直不好，救命qaq 第34章 恆星 「所以，小六的爸爸妈妈为了面子，对他被绑架的事秘而不宣，不但如此，还有虐待行为。而你恢復了当年被删除的监控，看到了绑架犯的脸？」 兰桥震惊不已，亲生的父母为什么能做出这样的事？ 「我不懂，他们，他们是血缘相连的一家人啊，小六是他们亲生的孩子。他还那么小......就要留下一生的心理阴影？就为了钱？」 萧以白侧头看到兰桥脸上直白的震撼和不理解，他对于人性的恶好像没有概念。案件真相基本捋清的时候，知情人大多是唾弃和嘲讽，对于陆雪行的处境，却并没有多少人关心。 同情是很少的情绪，这里的所有人，都认可利益至上。即便陆雪行很可怜，但好像没人震惊于陆文斌夫妇做的事，大家理所当然地接受了缘由。 只有兰桥。 《保留心动》给兰桥设定的剧情线分明也经歷了许多人性的黑暗面，他也一直以冷淡的视觉旁观这个世界，直到主人公出现。明星兰桥做慈善、做公益，帮助了很多人，但他真正的治癒能量，却只作用在女主身上。 萧以白掩掉眼里的震动，他好像忽然明白了为什么那么多兰桥玩家不接受他的柔和。游戏里的「兰桥」是残酷现实修改出来的，趋近于完美的理想人物，可也只是趋近而已。 「兰桥」沾染了世俗的规则，兰桥却没有。 萧以白声音很平静：「利益，让很多人丧失人性。你在这里参加的这个节目，外面每一天带起来的流量都是很多钱，有很多资本在这里操作运转，出道位得到的不仅是曝光和资源，还有这个产生的过程里，无数的资金流动。像你这样不参与任何对赌和公司内幕的练习生，是没有出道位的，兰桥，你可能从头到尾都只会是陪衬。」 第73页 「切，谁在乎？这不是很正常吗？」兰桥摊手，「我又不需要别人来认可什么，找个班上顺便是自己喜欢和擅长的事罢了，当爱豆练习生和当钢琴老师，没差别啦。至于陪衬嘛......」 他吐吐舌头，有些压不住的得意：「谁知道呢？没有一次站中心位的机会，我也会是最亮眼的那个。你忘啦，我有金手指哎，这方面我可是拉满血条的！」 可他从没懈怠过一次练习，得天独厚，仍旧努力。 是啊。多正常，这本来是最正常的事，可为什么在这个世界，反而成为了特例。而不正常的利益驱逐，反而成为了常态。 萧以白轻笑，只觉得自己也被荼毒得，不太正常了。 兰桥稍微整理，忽然想起来什么：「对了，那个、那个监控里的人，是小时候......」 「嗯。」萧以白点头，「此外，我特意去见了陆雪行的父亲陆文斌，他提供了一些和嫌疑犯联络的线索，警方正在追查。」 兰桥反应过来：「所以当初拐走你和柚白的犯罪嫌疑人，一直都没抓到？」 室内短暂沉默，而后萧以白开口，有浓浓的挫败和愤恨意：「是，整整十六年。我记得路，记得关我和柚白的地方，可等我们往回找，竟然连房子都没剩下。那时我就怀疑，这是团伙组织，反侦察能力一流，能处理得这么干净，不会是一时起意。」 「所以我后来创立了摇篮曲基金会，想......」萧以白陡然沉默下来。 他想抓到那群人，想将害死母亲的兇手绳之以法，可他这十五年帮了无数人也抓了无数人，却从找不到自己的执恨。 眼看时间如流水。 「所以，《保留心动》里那个人口拐卖的支线剧情。」兰桥打断他，恍然大悟，「萧以白，你真的是......」 萧以白却仍是扶着自己的额头，好似在思考什么：「嗯，t2的前身就是犯罪甄别。」 他将这些能够为人称颂的事说得如此平淡，兰桥目光呆怔，心里想什么也就直接说出来：「你，你很厉害。」 萧以白没有因为一句夸赞和崇拜有什么动摇，他自嘲地摇头：「我倒是很希望在你心里的形象能正面一些，但很抱歉，我不是。」 他只是不能去做创造规则或执行刑罚的人，因而只能在现有的律法之下，发泄愤怒。 大慈善家，大善人。这种话他听来不痛不痒，不会觉得得意，更不会觉得羞耻，某种意义上他确实做了许多好事，但时间一到，他所求的正义若仍未降临。 萧以白很明白，他会践行自己十二岁时说的话。 大恶人？大善人？也不过一字之差。 压在心底太多年的恶魔止不住地向上攀爬，缠绕着头颅疼痛的神经，萧以白虽然从不怀疑自己，但对未来一样无法掌控，如果最终他什么都得不到，那就一起...... 「可你就是个大好人啊。」兰桥急切地凑到他眼前，「如果不是你，我想不到别人遇上了这么奇怪的我，还会施以援手。」 兰桥说着说着有些哭笑不得：「其实最开始我知道你的职业以后非常害怕你，感觉你要是发现我的真实身份，会把我关起来解剖掉，然后狠狠研究一波穿越的秘密。」 萧以白的黑色藤蔓像触碰到了火光，尖叫着退回去，一切又归于平静。 他得到兰桥的信任，这么轻易和理所当然。 「其实，就算不逼着你和我坦白这一遭，你大概也是我在这里最重要的人。」兰桥嘆息，「你是个很好的人，很好很好。」 萧以白轻笑，好似一瞬间得到了释然。 原来他真的，很想要这样的港湾。 如果还有什么遗憾，那只有他们之间的距离，好像已经在极限的接近了，没可能再进一步了。 「只是朋友。」萧以白忽然说道。 他们共享一个不存在于科学解释的秘密，却只能是朋友，萧以白髮觉，这无比遗憾。 兰桥眨眨眼，仿佛明白了他的意思：「那也没办法啊大哥。」少年眼波流转，看起来很认真，「那你把妹妹许配给我？我们亲上加亲？」 萧以白脸色登时一变：「不行。」 「怎么不行？」兰桥佯装意外和不满，「柚白这么黏我，这么喜欢我，我虽然目前没车没房，但我很能挣钱。你们不是要防着于清c吗？ok我上，起码和资本打个对半，给他制造一些困难。你挑什么？还有什么比和自己梦中情纸片人在一起更梦幻的事？」 萧以白咬紧后槽牙：「你才不是萧柚白的梦中情人。」 「啊？那我是什么？」兰桥故作懵懂不知，声音带着刻意的腔调，像一个惹怒了你却还要你抚慰的猫咪，「我们做一家人不好吗？唔，难道我会错大舅哥的意思了吗？」 要是第一天认识的萧以白，估计又要说他绿茶了。 但是兰桥存心逗他，竟然觉得被吐槽绿茶手段太低级也不生气，只觉得开心。 然后下一秒，他的得意洋洋戛然而止。 「在柚白心里，你是她妈。」 兰桥：「......」 萧以白说得很认真，一点嘲讽意味都没有：「她以前总是对着你的画像，自言自语说她一定会乖乖的，你要快点回来。」 兰桥深唿吸一口气：「哦，行啊，我是萧柚白的妈，也就是夜如霜老师的妈。好儿子，小妈我现在要回去睡觉了，带个路，行？」 第74页 萧以白僵硬住，然后再次「屈辱」地低下头：「我错了。」 兰桥逗够了他，噗嗤笑出来：「好啦，不和你玩笑了。我真的得回去了。」 「等等，最后去一个地方。」 很欧式的建筑有独立的塔楼，他们现在就在其中一栋塔楼里。萧以白带着他往上走，在一个阁楼里，示意兰桥躺下。 兰桥：「......不是很愿意，好歹弄个床？」 萧以白脑袋里有根弦勐地断掉，他几乎是有些恼羞成怒地说：「你在想什么？只是躺下好看而已！」 「真不知道你在生什么气。」兰桥撇嘴，然后乖乖躺在铺了毯子的地板上，「开不起玩笑，我躺好了，你要干嘛？」 兰桥随意地躺下，但是练舞蹈的身体永远不会像寻常人那样没个睡相，他的头髮像银河一样散在地上，美丽得过于虚幻。 「嗯？看什么？看屋顶？嗷，你们娱乐圈是不是有首歌就叫《屋顶》？」兰桥把两只手伸起来，拇指和食指比出拍照的样子，他出来时随意披着的外衫微微敞开，露出过分漂亮的锁骨和脖颈。兰桥歪着头看他，眼睛像会说话，「怎么唱来着？」 萧以白狼狈地收回视线，快速走到墙边按下一个开关，平平无奇的屋顶忽然打开。 兰桥收回了手，然后看到了一片浩瀚的星空。 那不过几平米的露天窗户，却像是装下了一整个星河，弦月在其中，色彩明亮。 兰桥张了张嘴，却词穷得说不出一个字。这片星空离他那么远，又仿佛离他那么近，好像他伸手就能抓到其中一颗，放到心口珍藏。 「这块玻璃一样的东西，是模拟天文望远镜的动态捕捉面板。」萧以白走到他身边坐下，保持了一点距离，「柚白害怕出门，却很喜欢看星星，没那么多钱的时候我就带她去山顶露营，后来有钱了，就送了她一个望远镜。可是她不太喜欢。」 「为什么？」兰桥在过于震撼的美景里回过神，喃喃问。 「因为孤独。」 兰桥明白了，山顶的星空有唯一的哥哥陪伴，冰冷的望远镜却只能一个人凑在那里。 他们的孤独，来自于相依为命。 兰桥蓦然心酸。 「所以仿生全息舱研究的过程中，我尝试制作这样的一个镜头，当她想要和我一起看星星的时候，我们就能躺在一片星空下。」萧以白脸上露出些欣慰来，「这座岛最佳的观星地点是灯塔，但你害怕水，所以我就借用了这块屋顶，看起来效果还不错，再优化一些，就能带回家了。」 兰桥有些不确定：「这是第一次成果实验？」 「不算是。」萧以白严谨道，「是第一次对外实验。」 死去的人，会变成星星，所以孤独的萧柚白一直渴望星空，她想在满天繁星里，找到那个名叫的顾秋白的星。 「虽然遥不可及，但照亮过我。」萧柚白指着天上的月亮，「哥哥，妈妈和兰桥，都是我的星星。」 回忆掠过，萧以白转头看着他，声音温柔：「我不像柚白会画画，也挑不来礼物，我只能给你这片星星。」 兰桥没忍住伸手，对着仿佛触手可及的光点轻轻握住：「很美，谢谢。」 萧以白只是看着他，然后在兰桥看不见的时候摇了摇头。 第一次动捕追踪成功的时候，萧以白也觉得很美，他天生缺乏对美的感知，却也被近在眼前的绚烂银河直击过心灵。 但原来和这一刻相比，不值一提。 「sternstunde。」 「什么？」兰桥迷茫地看向萧以白，「你在说什么？」 萧以白摇摇头，然后和他一起看向这片星空。 将尽未尽最动人，欲语还休才绮丽。兰桥不知道他说的这个单词是什么意思，却莫名有些脸红心跳。 他们安静地看着，现实与梦境仿佛只有咫尺。 有人天生给他造梦，只为捕捉这一瞬心悸。萧以白想，永久保留这一刻，他的恆星时刻来得措不及防，又理所应当。 他在一望无际的黑暗里爱上了，一整片银河的光。 【作者有话说】 sternstunde：恆星时刻。德语单词,描述人生中充满戏剧性和转折性的时刻。 一白确认自己心动啦。 第35章 安心 选曲加排位也录了两天，离第一次亮相公展只有七天。 定中心位的时候，兰桥心不在焉地看练习室的钢琴，直到听到wendy叫他的名字才回过神来。 「你刚才提的几个改编意见我觉得非常好，所以若文的意思是，你来主c，可以吗？」wendy笑盈盈地看着他。 兰桥一时没反应过来，条件反射地点头：「啊可以......等等，什么？」他大睁着眼睛看向姜若文，「我？为什么？」 他们这种初评级abc分的第一阶强组，基本都默认a组分数最高的那位是中心位，所以于清和姜若文这种明显不相上下的竞争级选手不可能分在同一个组。 兰桥震惊，兰桥不解。 wendy看到他的表情笑了笑：「作为导师呢，只能给你们提供一些建议和意见，除了你们我还有四个组，要快点定下来哦，如果你们对内超过一半的人同意兰桥做c位，那我们就更换。」 姜若文直接举了手。 其他人看到这措不及防的投票，也跟着姜若文举了手。 第75页 倒不是别的原因，这两天又要录制又要正经排舞台，对于没有正式舞台经验的练习生来说确实很紧张，兰桥这时就发挥了重要作用，他不但把自己的part做到完美，连其他人的部分都完全精通。 不夸张地说，没有兰桥的帮忙，他们组的平时表现分还真不会这么高。 原本主c的姜若文都发话了，那其他人自然没有意见。 兰桥摇头：「我拒绝！」 「为什么？这可不是谦让的时候哦兰桥。」wendy友好提醒，凑在他耳边说，「竞争类的比赛里，这样的行为不好哦。」 兰桥捂脸，压低声音：「不是啊老师，我不做c也能抓焦点的。」 他就是觉得要循序渐进，这样更有看头，网红出身又不是什么名校毕业，没有练习时长，除了漂亮暂时没有特别高光的地方，最后还能逆袭资本，争民选话题。这种励志型爱豆不是最吸引人了吗？ 兰桥真诚地看着wendy。 美女偶像无言以对，还真是有自知之明啊。 但wendy也知道他没有夸大。兰桥能力的成熟和舞台的把控都不像一个刚入行的人，他连站位彩排都非常专业，与此相比，姜若文虽然也不逊色，但是显然没有唱跳舞台经验，即便站在c位，但只要有眼睛，目光都会聚焦在兰桥身上。 与其这样，还不如兰桥来中心位。 姜若文明显也是在对镜练习的时候看到了这一点，而且wendy莫名觉得，由兰桥来做整个作品的中心，他甚至能更好地调节好所有人。 「很明显，兰桥，你不但个人能力比较突出，舞台经验也是你们组里最好的。」wendy对着漂亮小男生板不了脸，「你作为队长可以更好地带领这个队伍，你们抽到的这个曲目是唯一一个s级《悬月》，s级不仅意味着最好，也意味着难度，你回头看看他们几个。」 兰桥愣了一下，然后转头看向自己的队友。 除了姜若文一直冷着脸，其他人都是有些忐忑和期许的。 他们运气并不好，《悬月》这首歌的传唱度相当于内娱新生代自己的《难忘今宵》，只要不是不上网的原始人，是人都能哼唱两句。 这种高热度的歌曲有利有弊，利是带着天然的路好，弊就是一旦改编不好，就有可能被反噬。 而他们这组很不凑巧，大概只有兰桥一个人能参与舞台的改编，就这两天里，他已经展现得足够多了。 「然后亲爱的，老师也并不想输给虞忘川老师呢。」wendy沖他抛媚眼，「这样我这个天生爱豆多没面子呀。」 「好吧。」兰桥深知，四公以前的所有舞台，都是团队战。而且确实，输给谁都不能输给于清不是？ 看他应承下来，所有人都挺高兴的。 接下来就是紧张的排练改编了，兰桥想自己既然都接了队长这个名头，必然要认真做好这件事。他走到钢琴面前，一边粗略调音一边说：「那大家到我面前唱一下各自的分词选段，我先看看你们的特质，还有没有藏拙和发挥的空间？」 所有人面面相觑，认可兰桥的能力和让兰桥来评判，是两回事。 「他唱跳是不错，可谁认他当老师啊？」年纪最小的方渠星先嘟囔开声，眼里都是不服气。 姜若文瞪了他一眼，然后很听话地走出来：「我先来。」 兰桥点点头，翻到姜若文的部分，然后试了几个音就很流畅的给出了曲调和节奏：「好，准备。」 方渠星愣了一下，这架势......怎么和他的声乐老师一毛一样？ 姜若文很快唱完，他声音条件不错，但到底人有侧重。 「嗯......这里，加个高亮度的和音吧，压一下他的低音尴尬区，这样舞台的听觉效果也能更强一些。」兰桥迅速在纸上画完，然后递给编曲老师看，「我来给他和一下，您听一听？」 ...... 十分钟后，方渠星已经虔诚恭敬地站立着，叫「兰老师」了。 有了兰桥的加入，唱的部分他们进行得格外顺畅和快速，因为帮着队友纠音，兰桥自己都没练习，导致这一part跟拍的vj素材不足，硬着头皮地暗示他们再拖延点时间。 别的组甚至分词都还没分清楚，他们就已经进入自我练习了。 「那下午就先重新调整走位，唱歌的部分自己练习，后天早上就带动作带唱合一遍，ok吧？」 所有人：「......」 姜若文点头：「明白。」 vj苦不堪言，又怕随机直播随到这里，把自己的声音录进去，只能和编曲老师打手势。 「兰桥，你自己的还没细纠，要不我帮你纠一下？」编曲老师委婉道。 其实她觉得压根没有任何能细抠的，这位练习生的专业水准比她还强...... 兰桥也反应过来：「哦哦好。」他重新坐回钢琴边，自己给自己伴奏，「那老师您听听，我改动了一下这里......」 一分钟后，编曲老师和vj尬在原地。 他们好像明白了，这个男孩子广场上的随口哼唱和第一次表演的那首童谣，并不是滤镜或者偶然。 兰桥自己原本的part是《悬月》最平的中间段部分，没有任何高音或者可以炫技的地方，这段拿来做c大家都觉得挺难的，如果不是这段音乐没有设计舞蹈动作，几乎等于独唱，勉强可以算个solo的话。 但当兰桥开口唱完，所有人都沉默了。 第76页 一首节奏接近舞曲的流行音乐，被他开口就压出了氛围感。《悬月》在全民爆火前，只有一个槽点，就是整首歌配不上这么文艺的歌名。 兰桥唱的这几句，好像把歌曲唯一的弱项补足了。 如同海上高悬的月，月宫里披着羽衣的辉月姬，只能双手祷告，不能试图去摘下。编曲老师已经可以想像，兰桥在唱歌的时候，配上这样一张脸，会有多震撼。 vj老师默默放弃了加时长。 中午午饭，照常还是姜若文丁羽禾兰桥稳定的三角形。 只是丁羽禾今天明显的情绪不高。 连和他一向小学鸡打架氛围的姜若文都发现不对劲：「你来月经了？」 丁羽禾勉强地笑笑，给了姜若文一个阴凉的眼神，而后继续埋着头吃饭。 「你不会说话可以不说！」他算是知道了，姜若文的情商能不像萧以白一样得罪那么多人，纯粹是因为高冷装出来的！ 姜若文撅嘴，有点挫败：「哦。」 「羽禾啊。」 兰桥刚要开口，就见姜若文的右手忽然抓住自己的辫子，然后越过坐在中间的自己递到丁羽禾面前：「你玩吧。」 丁羽禾：「......」 兰桥：「......」 见他俩过于无语的表情，姜若文还不解：「很好玩的，我已经学会给他编头髮了。」 兰桥嘆为观止：「哇塞，你真厉害啊。」 「谢谢，我会加油。」姜若文突然被夸，甚至表现出了一些腼腆。 兰桥只想打开他脑袋瓜看看里面到底都是些什么东西，虽然气死了兰桥，但意外地把丁羽禾给逗笑了，沉闷的气氛终于好了一些。 「好吧好吧，我坐中间就是给你俩y的道具是吧？」兰桥无奈，转而低声半哄半慰，「所以你怎么啦？趁现在麦克风没开，你和我们说说呗。」 丁羽禾沉默了一会儿，压着声音说了自己的遭遇。 被队伍给无形孤立了。 分词分段不公都是小事，在他不在场的时候偷偷更改原定排位，导致今天虞忘川来检查的时候丁羽禾不但出错跟不上，还乱了整个队伍。 虞忘川虽然外行，但起码看得出谁是问题本源，八个人都没错只有他错，那就是他不认真、不努力、不聪明......总之这样的节目里，八个人的舞台，几乎不可能出现共同孤立一个人的情况。 丁羽禾只能吃了这个哑巴亏。 「其实我也知道，拒绝了公司安排总要有点绊子，但是......」到底都是年纪不大的男孩子，心眼有，但可能不太多，「我来吃饭之前特意去找了节目组，想要看今天练习室的录像，我没有拿证据炒作的意思，只是想看他们的走位练习，但是节目组拒绝了我。」 一向热情的男生恹恹的，甚至有些自暴自弃：「我其实也没有多想出道，我只是......我只是挺喜欢舞台的。」 一开始想跟着兰桥是看出他有爆红的潜质，但最后也只是很喜欢他，想和他做朋友，丁羽禾自认自己还算堂堂正正，就因为拒绝了和于清炒cp...... 如果跟不上整个组，亮相公展失败，他都不必准备一公了。 姜若文捏紧拳头，不轻不重地捶了一下桌面：「于清，之前，威胁我。」 丁羽禾眼睛瞪大：「啊？」 兰桥忽然想起当初分组battle的时候，于清好似和姜若文说了什么，姜若文完美的表情管理，突然裂开。 「他说，我再和他作对，就别想跳舞。」姜若文有些生气，但却并没有害怕或退缩的神情。 丁羽禾色变，连姜若文这种星域重点捧的对象，于清都敢威胁，那他...... 兰桥有些担心，这种话给出的讯号不仅是节目里穿小鞋了，姜若文学了十五年跳舞，舞蹈就是他的生命：「我们要不要把这件事和公司反映一下？」 「不用。」姜若文无所谓道，「他这么威胁我，是因为当时我看起来是最强的。」 丁羽禾认可地点头。 「等我们《悬月》舞台出来以后，他就知道谁才是他的对手了。我很安全。」 兰桥认可地点头......等会？ 「那我？」兰桥指着自己，一脸不可置信。 姜若文点点头：「啊，你。」 兰桥：「......」 「不过你别担心，我会保护你的。」姜若文拍自己的胸膛，「我妈妈是国家广电的领导，他敢做，我就敢封杀他。」 兰桥无语，有点感动，但着实不多：「我谢谢你啊。」 听到这话丁羽禾反而紧张得话都说不利索：「兰桥，那你怎么办？」 「哎呀你就别担心我啦，你的事比较要紧吧？我那不是有......」兰桥一顿，姜若文毫不在乎是因为有星域和妈妈，他是因为...... 因为萧以白。 不知道为什么，但就是觉得很安心，像被大海魇住时安全的怀抱，又像一整片星空的广阔。 「对啊！」兰桥恍然大悟，拍着丁羽禾的肩膀，「走啊！晚上我带你去看录像！」 丁羽禾没当回事：「机房哪里那么容易进去？」 兰桥脸上是洋洋得意的笑容：「我的......经纪人能啊。」 萧以白一直通过教室的摄像头看着兰桥。 他在一群本就耀眼的年轻人里，格外特别，这是游戏里做不了也做不全的兰桥，明星爱豆只是角色的一个符号，却是兰桥的生命力。 第77页 随机直播第二次跳到兰桥的练习室，还是被萧以白迅速切了出去。 旁边沈幸碎碎念：「哎，于清真是，我觉得怪怪的，他之前也没那么多外联的时候啊，怎么忽然那么多话......再这么下去我都要以为他和我在语音y了。」 随机直播间第三次跳转到兰桥的练习室。 萧以白握着滑鼠的手微动，又停住了，兰桥安静地弹着钢琴唱完了几句词，成功通过直播视角面向全网。 银河生来就该被仰望和围绕。 他只是害怕兰桥突然离开，不能因为一些虚无缥缈的情绪作祟，就自作主张阻碍他的盛放。 这么美好的梦境，不能落到泥沼。 萧以白阖上了眼睛，小心把这段视频拷到手机上。 「我和你说话呢老萧，我怎么觉得于清不太对劲？」沈幸凑过来，刚好看到他拖移视频。 沈幸蹙着眉头，目光打量着萧以白：「老萧我说你......」 「你追过人吗？」萧以白忽然转头问他。 沈幸一愣：「啊？追、追过吧？」 「成功过吗？」 「额......」沈幸冻住，他和他一样现在都是牡丹花好吗，这小子在羞辱谁呢？他战术性喝水，「虽然没，但我有经验。你问这个干嘛？」 萧以白淡淡道：「我要追人。」 「噗！」沈幸把水喷了一桌子，顾不上萧以白嫌弃地避让，他咳得胸腔疼，「你？你要追人？我xxx，我真疯了萧以白，你竟然要追人？你xx要追谁啊！」 沈幸脑海里疯狂闪现萧以白身边出现的、可能会和他擦出火花的女性。 ......一种植物频繁出现后，在萧以白身边待过三天以后还能喜欢这种逼王的的女孩子，沈幸竟然只能想到一个萧柚白？等等等等，不对，为什么一定要是女性？这傢伙身边高频现身的明明都是男的！ 不会是老陈，要是有那苗头孩子都一窝了，也不会是慕奕华，这人虽然爱美但是宁折不弯。 沈幸心里忽然有种不祥的预感，而后看着萧以白不安地吞了一下口水：「你喜欢的该不会是......」 萧以白：「？」 「不会是我吧？」 萧以白一脚把沈幸踹出去了。 【作者有话说】 兰桥：我不c不是我谦让啊，是我怕你们没有表现机会啊，摊手。 第36章 生日 「okok，萧哥别生气。」沈幸揉着腰赔笑，「我承认，我是比较异想天开了。那......您老到底要追谁啊？」 萧以白很艰难地藏住了自己反胃的表情，然后又忍不住嫌弃：「这也要问？」 沈幸：「......」他是在鄙视我吗？靠，他真的是在鄙视我，沈幸想给自己找点台阶，「我每天忙着搁这狙于梦冬呢，还要帮您老註册帐号刷游戏，还得投票给兰桥，我很忙的。」 他话音才落，眼睛瞪大：「兰桥？！」 萧以白点点头，眼神竟然罕见地变温柔了。 沈幸嘴巴变成个o型，然后高举双手：「我反对这门亲事！你大爷的萧以白！你把替身文学玩出新高度了，用真人当纸片人代餐！我他妈坚决反对！」 萧以白懒得理这个傻子，手机刚收到了张平安发来的案件最新进展，根据陆文斌提供的线索，能找到一个伪装成免费视频网站的金融借贷平台，但对面收网太快，目前只抓了几个无关紧要的程式设计师，资金流向也洗得干干净净，顶多能定一个网络诈骗的罪名。 摇篮曲的技术人员还在追踪和破解。 意料之中。 萧以白从拐子窝里刚逃出来的时候，也觉得是意外，和新闻上许许多多的拐卖人口嫌疑人差不多。但当他日益强大，却还是捉不到这些人的一星半点，就发觉了对方的不简单。 陆文斌能从第一次疑似挪用公款的案子里清白出来，就是证据。 对面不但有和他一样的高级计算机人员，还有经验非常丰富的反侦查军师，甚至，非常有钱。 【将网站发我，我尝试一下定位浮动ip。】 萧以白收了手机，沈幸还在旁边难以置信、激烈反对，仿佛一个网上的键盘侠。 「你不能这样萧以白，这是不道德的！这是可耻的！你也不看看你？你几岁人家几岁？你什么样人家人什么样？小兰桥什么都没做错！你是帮了他，但是不能这样让人家报答！萧以白，恋纸癖真的不是病，现在很多年轻人都这样的！」沈幸老妈子一般喷完又循循善诱，「要不我给你做个游戏画面，把你做成cg动画，你们在电脑里一拜天地怎么样？」 「说完了吗？」萧以白打断他，「他和于图平最近才见过，怎么还是一点消息都没有？」 沈幸还在发疯：「而且你竟然是和我一个性取向？救命你什么时候弯的？哦不对不对，你就算不弯，也不直，因为你是个老疯子......那你为什么看不上老陈？我不夸张啊，老陈真的是我们gay圈天菜......」 「于清又和经纪人联繫了。」萧以白捂着他的嘴，终于得到片刻安静了，这副油盐不进的模样沈幸也绝望了。 「可我还是不能接受小兰桥塌房，你不许耽误我家弟弟......」呜呜呜他是真情实感给他投票的！ 还悄悄花钱买了热度，但是他不说。 萧以白冲着他的腰又踹了一脚：「你家？」 第78页 沈幸咽了下口水，竟然从萧以白居高临下的眼神里看出了认真的生气，他一时不知道是该继续震惊萧以白喜欢男的，还是应该震惊他喜欢的人是兰桥。 「哦对了，我刚才就要和你说这事。」沈幸火速调出于清的监听情况，「要不是知道这小魔王的经纪人是个已婚的大姐姐，我真的会以为他是什么经纪人宝男。」 萧以白眉头微蹙，然后重新操作电脑。 五分钟后，他快速切断了对于清的监听。 沈幸一怔：「什么情况？」 萧以白面色不变，但声音沉重了几分：「我们应该被反入侵了。」 「不可能。」沈幸心头一凛，「这个系统的防火墙破解除了你和我，没有人能做到，就算能做，不间断地破解操作也至少需要一百个小时，我不认为国内有......」 他话语一顿，忽然反应过来：「于梦冬？！」 萧以白头也不抬地修復防火墙，但显然他们发现得太晚，对方已经不间断地攻击了他们超过72个小时，挽救徒劳。屏幕上所有操作暂停，凭空跳出一行炫彩宋体。 「嗨，萧以白，好久不见，听说你很想我？」 有那个帅绝人寰的经纪人在，丁羽禾很容易就看到了排练内容。 他们三个人聚在电脑屏幕亲，不错眼地盯着看，但于清显然没那么傻，他虽然一手遮天但确实掌控不了所有监控。 所以他们几乎都卡在视频死角排练，最多露出半个队伍。 丁羽禾面露失落，还是很礼貌地给萧以白和兰桥道了谢：「算啦，我自己看着办吧，你们组要是结束得早，帮我去看看细节，我凭我自己也能勾画个大半的，实在不行，我去找其他组员谈谈。」 兰桥却像是没听到，拉回进度条又看了几次。 「兰桥？」丁羽禾疑惑道。 而后电脑死亡光线也不减半分艷色的脸扬起来：「我会了，我来教你。」 三个人兴沖冲要去练习室，兰桥的手却被萧以白悄悄勾住。 姜若文和丁羽禾就在前面，两三步的距离，兰桥的心忽然到了嗓子眼。 「嗯？」姜若文发现本来并排的人落后了，疑惑地回头。 他们的视觉只看到兰桥站在那个经纪人正前方，二人距离好像蛮近的，因是偷偷摸摸搞事，也没有高调到所有灯打开。 姜若文只觉得这个准经纪人真高，兰桥已经是很完美的爱豆身材，以男舞者的标准看，瘦而不柴，软而不柔，可竟然被萧以白衬得像个洋娃娃？总感觉，不太对劲？ 「你、你们先走，我们三个不要这样明目张胆凑在一处。」兰桥笑笑，没什么不对劲的样子。 丁羽禾倒是没心没肺，丝毫没察觉：「哦哦好，那姜若文先去教室，我过五分钟，然后你再来。」 兰桥忙不迭点头：「好啊好啊。」 只有姜若文，面色有些不解，但他没说什么，和丁羽禾一起走了。 「你干嘛？」兰桥刚才怕动作太大，一直忍着没甩手，这会儿赶紧抽走，只觉得自己被拽住那只手有些烫，「吓死我了，他们差点就发现了。」 萧以白好笑：「发现什么？」 「发现......」兰桥噎住，发现一个经纪人和他的艺人偷偷牵手？ 糟糕，这很违反职业道德！ 「发现你除了是我经纪人，还是我债主，并且也算我老闆？」兰桥咧开唇嘿嘿笑，一派轻松。 萧以白眼神温和下来，伸手帮他理了一下散乱的鬓髮：「你脸红了。」 「他脸红了。」姜若文冷不丁开口。 丁羽禾心里有事，想得正出神被这姜若文吓得差点一蹿：「哥，我亲哥，你要么别说话，要么说之前给个过渡？行不行？」 姜若文没理会他，笃定地重复：「兰桥脸红了，刚才。」 丁羽禾：「......」他摊手，「so？脸红是再正常不过的事了好吗？」 才不正常。姜若文没有多解释，兰桥不经常脸红，他不是什么害羞腼腆的性格，更多时候姜若文视觉里的兰桥，是融入了一点点菸火气的完美性格。 那么小媳妇的情态，不太对劲......哦，小媳妇？ 姜若文恍然大悟，小媳妇是怎么出来的？当然是后面那位看着太像个......大丈夫？难听难听！ 少年把头摇成拨浪鼓，就想想那好像是被保护在怀里的姿态，大丈夫小媳妇未免太土气。 「金主和金丝雀。」这个味对了，说完姜若文那张冰块脸就露出诡异的微笑，像是吸了猫一样。 丁羽禾：「......」 老铁们，他真的不是很懂姜若文，谁懂啊？ 「金丝雀」跳脚中：「谁脸红了！你搁这大放什么厥词！有话快说！拉拉扯扯的！你少这么看着我啊萧以白！」 「金主」很淡定：「兰桥，你急了。」 兰桥：「......好的，我走。」 「逗你。」萧以白把他拉回身边，一只手掩着嘴，似乎在藏着笑，「你总逗我，却一次都不让我逗吗？」 「你在这和我玩回合制？」兰桥忍不住踢他小腿，却到底是没挣脱，「你有正事快说，我忙着呢。」 萧以白正经道：「柚白想我们了。」 兰桥撇撇嘴，不是很相信的样子，最近不知道怎么回事，萧以白真的很能作妖。那天看星星以后，整个人都怪怪的，老做出些让他「急眼」的举动来。 第79页 但是当萧以白抬出一个生日蛋糕，而平板里的萧柚白戴着生日帽，满脸高兴的样子，兰桥还是震惊了。 「我？我的？」兰桥不自信道，「我的官方生日是下个月的明天啊，生日卡面是初冬的降临。你们干嘛呢？」 萧柚白手舞足蹈地比「手语」。 「她说......」 看着屏幕里天真可爱的少女，兰桥眼神温柔下来，有些不确定地开口：「你是说......那个生日是你故意写错的？」 萧以白愣住。 他们要看着一个只有十英寸的平板，因此坐得很近，他看到兰桥的表情，还带着疑惑，像在考一份并不擅长的考卷，但并不是完全不会的差生。 萧柚白嗯嗯嗯点头，手指比划的速度慢了许多。 [兰桥哥哥，生日快乐，柚白永远爱你。] 兰桥停滞一瞬，然后微垂着眼睛，说了声「谢谢」。 他稀里煳涂地，在兄妹两人的陪伴下，过了一个措不及防的生日，因为时间有限，除了蜡烛就匆匆结束视频通话。 萧柚白依依不捨，但是看着他们在一个画面里，只觉得一个晚上都会幸福。 兰桥吃了一口蛋糕，很好吃，清甜不腻。 「你什么时候会的手语？」 兰桥嘴里还有奶油，说话酿声酿气：「早就在学吖，上了岛没地方学习巩固，好多都快忘记吶。其实窝有一大半都木看懂，不过大概能明白啦！」 所有本该如此，不经意间才最心动。 萧以白从未想过这个世界上会有第二个人，为了萧柚白学手语。现在科技那么发达，她不爱出门也恐惧和社会产生感情联繫，用工具辅助说话是没有缺点的办法。 「我还要去教丁羽禾跳舞......」兰桥咽下最后一口蛋糕，指着吃剩的那些说，「我可以抬去给他们吃吗？哦等等，我的身份证生日是？」 突然在镜头下过和节目录入信息不一致的生日，还蛮奇怪的。 「就是今天，茂盛的秋。」萧以白用自己的声音盖过剧烈的心跳，他低缓的声音响起，像在念一本写满了日常和思念的情书，「生日的事是这样，即使你用无限逼真的方式存在于这个世界，但对柚白来说，那终究不是你。」 「她怕自己依赖于虚假而放弃在现实里等你，所以修改了你的生日。我们每一年，都为你庆祝生日，明天你们的安排太满，晚上还有流程，估计没时间，所以提前给你过。」他好似贴着他的耳朵说话， 兰桥耳边一烫，忍不住看向萧以白：「我、我不懂。那柚白又是用什么来决定生日呢？」 萧以白的头又有微妙的阵痛，好像是上次被椰子砸过的后遗症：「不是她决定的，是我告诉她的。」 「我去？」兰桥震惊。 萧以白没打算解释，他只是问：「有生日愿望吗？兰桥。」 「唔......」他注意力很快被吸引，认真想起来，「那就希望，我能永远留在这里吧。」 那应该是萧以白第一次对「兰桥」产生记忆，不是来源于图画，而是一条关于停云桥的热搜。 人规避伤痛和敏感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所以十五年前那个冬天后，萧以白和萧柚白都再没回过停云桥。 北安城很大，却也很小，停云桥就留存在禁区，再难踏足。 那是一年以后，萧以白重新回到高中，停云桥的百年银杏美上了热搜，上面写着最佳观景时间。停云桥的银杏美景年年都在，早在之前就有许多漂亮的视频和照片，还有巨幅的gg画报吸引游客，只是那一年突然上了热搜而已，萧以白本来也没当回事。 那天回到家，萧柚白正在自说自话：哥哥，我们还没有陪兰桥过过一天生日，要不给他选一天生日吧？ 这组数字忽然就冒出来，精准而清晰。 11月18日。 很多年后的现在，此时，此刻。萧以白又回忆起一些陌生的东西。 在树叶落尽之前，仍是我的鎏金人生。 原来生日这一天还有这么漂亮的银杏，我很喜欢，以后我们一起看，在金黄落叶里庆祝，好吗？ 他忘记了一个人，忘记了一些事。 但他永远记得，要听他的话。 他希望的，他许愿的，萧以白都要去实现。 萧以白在对现实没有分毫掌控力的时候，郑重地说了：「好。」 【作者有话说】 一白记忆进度：30％ 姜若文：谁懂啊家人们，我磕到了！ 丁羽禾：仍在玛卡巴卡 第37章 朋友 兰桥狗狗祟祟带着半个蛋糕回来，姜若文正在指导丁羽禾的舞蹈动作。 「我说大师啊，你吭一句行吗？我哪里做得不好你要说，你别直接上手打我行不行？」丁羽禾被他又用皮带甩了一下大腿，疼得只哇乱叫，「你这样显得我很像个m好吗？这摄像头开着呢，怪让人误会的哈。」 姜若文抿了抿唇，似乎在忍着什么，冷冷道：「再来一遍。」 丁羽禾叫苦连天又转一圈，然后又被抽了一下：「啊！」 「姜若文，你这个抖s！你是不是我啊！凌虐我的身体让你特别有征服欲是吗？」跟个炸开的河豚一样。 姜若文舔一圈嘴唇，竟然认真思考了一下：「还行。」 丁羽禾：「......」 第80页 兰桥：「......」看来这段又要动用萧能力删掉。 他把蛋糕放在小茶几上，没有被注意到，随后敲了敲镜子：「打扰二位的情趣，这都快十点钟了，要不我们速战速决？」 丁羽禾听到他声音，河豚顿时泄了气：「你怎么现在才来呀兰桥，半个多小时哎。你经纪人和你有话说吗？」 「哦~」姜若文若有所思，「才半个多小时吗？」 兰桥和他们可能有点次元壁，各种意义上的，他打哈哈过去，然后直接开始点位还原他们组的走位。 「大概就是这样，其实这个舞台变化没什么技术难度，你看懂了吗？」 丁羽禾眨眨眼，大狗一样地傻笑：「嘿嘿嘿。」 姜若文看了他一眼，翻译道：「没看懂。」 「没事，来，你站自己的位置，我先跳于清的位子......」 兰桥耐心格外好。 其实他在跳第三次的时候，姜若文都觉得自己能进他们组当c位了，但丁羽禾的舞感明显不如他们两个，差不多一个小时后，丁羽禾才站准了位置。 姜若文实在是太累了，开始坐在一边吐出一条冷面弹幕：「我总算知道为什么当初想申请留校，遭到所有老师的反对了。」 他是真没兰桥这耐心，所以刚才指导丁羽禾动作的时候，甚至都不想开口。因为他在丁羽禾出错的时候就果断出手了，这不是很明显的指正错误吗？ 然而姜若文看到兰桥这不厌其烦的模样，终于悟了，顺便还有点羡慕丁羽禾。 「我也不会跳，我也要你压我的腰。」姜若文撇着嘴，蹲在被压得尖叫的丁羽禾身边，很是委屈。 兰桥：「啊？」 丁羽禾却是一眼看穿这死小孩的真面目：「哇啊啊啊！姜若文你压个鬼啊啊啊哇呀呀呀！」 「你这腔调，有点老生的意思啊。」兰桥认可道，「后面有机会的话可以练习一下戏腔，记住了啊。对了若文，别杵着了，你来顶我一会，别松力，就搞他。」 「哦。」姜若文听话地走过来，随机听到熟悉的骨骼咔嚓响。 丁羽禾：「哇啊啊啊啊！你公报私仇哇呀呀......」 折腾得差不多了，兰桥琢磨了一下时间，摇摇头：「你们后面的舞蹈动作和唱歌部分肯定还有的改，定编了再给你矫唱吧。」 丁羽禾愣了一下：「你、你还要帮我？」 兰桥轻轻蹙眉：「你不需要吗？我俩之前去过声乐练习课，你有点问题我还没来得及和你说。」 一向大大咧咧的话痨子男生忽然阴霾起来：「为什么呢兰桥？我们是竞争对手，你知道吗？出道位就那么几个。」 他也是热忱真心的对着那个组所有的队员，但结果是什么呢？ 参加这个节目之前不是没有做好这些心理建设。他的公司就是一个小公司，自己也不是专业练习生出身，没有姜若文深厚的底蕴，更没有兰桥这样出众的相貌和能力。 他这样的，必须出道才能博得天地。 等到决赛结束的那一刻，出道的人和淘汰的人就拉开了天堑，就算真的有什么深厚情谊，离开了节目，还会一如既往吗？ 丁羽禾自问，他不知道。 他很喜欢兰桥，喜欢他像阳光一样倾泻，喜欢他蓬勃盛放，喜欢他美丽又强大。好像在兰桥身边，天大的不舒服都能伸展开来。 而结果确实也是，他毫无保留地，在帮助他，帮助最强有力的竞争对手。 就算是在镜头下演戏，他也做得太到位。 兰桥不明所以，姜若文那种什么都不在乎的脑子更是听不懂，他吨吨吨喝了一口水：「帮助一个陌生人要理由，帮朋友为什么也要？」 他眼眸的困惑像不知世的天真，毫不作伪，理所应当。 是啊。 丁羽禾愣在原地，羞愧感漫上全身，他像个惧怕阳光的怪物，忽然站在天光之下，原形毕露，自残形愧。 他把一件「正常」的事变得不正常。 而这个岛上乃至全国观众，一大半都这么「不正常」。竞争是必要的，藏拙藏锋都是做人的曲折，节目要有冲突才激烈，这样才显得那几个出道位，镀着金光。 「我们，是朋友吗？」 兰桥不知道他心里百转千回，转身把那半个蛋糕抬过来，笑里藏着不怀好意：「为了保持身材，你们多久没碰糖啦？」 姜若文眼睛先亮起来。 倒不是他们自律，而是岛上的食堂就是这么严苛，低碳水高蛋白且几乎断糖。 他吐舌：「哎嘿，兰桥天使这就给你们发福利啦！噹噹噹噹......」 兰桥自信满满掀开蛋糕盒盖子，然后笑容僵在原地。 那本来还好好站着、有一面完好无损的生日蛋糕，现在已经成了一坨。 兰桥想默不作声合上盖子，也不是很好意思把品相这么差的东西分给小伙伴吃了。 「我就吃，吃一口。」以为兰桥是要反悔，高冷大师姜若文第一次急得发出小奶音，「给我给我。」 兰桥：「......啊，你不嫌弃的话，一整个给你都可以的。」 姜若文美滋滋接过来，拆开叉子就美美吃了一口，然后整个人仿佛得到了救赎。 「害，干站着干嘛？来吃啊。」兰桥拉了一把丁羽禾，「别怕，一会儿让我经纪人给删了监控，就吃一点没事的，你最近都累瘦了。」 第81页 丁羽禾迷迷煳煳地跟着兰桥坐下来，三个人围在角落，小口小口吃那「一坨」蛋糕。 虽然卖相很糟糕，但蛋糕味道真的不错。 丁羽禾吃了一口，嘴里甜丝丝的：「你哪来的？这岛上的后厨还能找到酵母呢？」 兰桥眼角眉梢藏不住的得意：「我经纪人弄来的。」其实是萧以白自己做的，他知道的时候也暗暗高兴了很久呢。 「啊——」姜若文长长嘆了一句，心想虽然是专门给兰桥的，但是他也吃到了，四捨五入又多一个这也是他经纪人的佐证。 要是这个萧大经纪人以后还弄小蛋糕哄兰桥，那他就更开心啦。 哎？高冷金主为了哄漂亮白孔雀下凡去买一个小蛋糕？可以可以！ 丁羽禾却是意外：「你经纪人对你真好......不过好端端的，就为了给你开个牙祭啊？」 兰桥倒是对于自己突然多出来的「正确生日」没什么想法，反正过哪一天都一样，今天那么开心，那就是今天了：「嗷，其实明天是我生日。」 他仰头看着练习室里的时钟跳过零点，然后双手撒花：」哒哒哒，变成今天啦。」 两个人同时噎住，姜若文甚至差点被奶油卡死。 「好了好了，吃完我们就回去了。」兰桥打了个哈欠，还有苦恼地揉自己的头髮，「我这洗完澡还得吹半个小时呢，救命，今天累死了。」 说完他顿了一下，等会，他好像是第一次感到......累？ 这也不算是他训练量最强的一天，虽然有个完美身体，但毕竟也成功二三次元转换了，兰桥还挺怕自己越来越像真人，身体能力就跟着消失。 所以跑步锻鍊跳舞唱歌都没有懈怠过，而且重点是，他真的不会感觉累。别人跳完多多少少有点疲色，镜头下再装得好，还是藏不住的。 兰桥一直以为是自己身体素质过硬。 然后刚才他竟然清晰地感觉到了累？今天......录制，帮队友编排，又自己训练了两个小时，晚上又和丁羽禾一起这么长时间。 是该累的，姜若文早就累得坐下了。 他没来得及细想，忽然被丁羽禾一把揽住。 「？」差点没把他压得跪下来！ 兰桥刚要调侃他两句，忽然发现丁羽禾眼眶好像红了。 「啊这，你......」兰桥在丁羽禾期盼的目光里犹豫开口，「你从没吃过生日蛋糕吗？」 这也太惹人怜爱了，本节目第一个可以卖惨的点，这不就出现了？ 丁羽禾直接笑了，搞得兰桥一头雾水。 「兰桥，我、我没有礼物给你。」丁羽禾收回手，忽然很诚恳，「等出了节目，一定补给你，不过我、我可能送不了很贵的东西给你。」 他眼里的兰桥，就该是金堆玉砌的小王子或者奇珍异宝供养的精灵。 兰桥歪头笑：「啊？别客气，我不是很在意这个的。」 姜若文站在后面若有所思。 「要的。」丁羽禾格外坚持，「我们是朋友，要送礼物的。」 兰桥汗颜：「啊......那你生日什么时候，我琢磨琢磨回礼。」天爷，他现在还是个负债的穷鬼咧，唱一首歌能不能算啦？ 「6月份还早......哎呀这不是重点！反正以后，你就是我丁羽禾的朋友，我发誓，是真心对待的朋友。」他急于剖白，倒显得笨拙，「我没有多少朋友的！以前的同学自从我开始做明星以后都不怎么联繫了，公司里的同期都是、竞争对手，不太、不太熟！到了这里以后只有你！兰桥我保证，你就是我一辈子的朋友！」 他一直都当他们两个是朋友啊。 兰桥眨眨眼，因着他眼里的红晕说不出玩笑的话，然后认真点了头：「好，羽禾，我们以后一直都会是朋友。」 一边不出声的姜若文默默冒出头：「那我呢？」 兰桥失笑，将他一起拉过来：「我们三个不就是好朋友吗？这个岛上人很多，大家随时可能换组换住处，但是我们一直都在一起啊。」 「嗯嗯。」姜若文点点头，思索着明天去找他的新经纪人萧以白，要打个电话，送兰桥生日礼物。哦，还得记一下丁羽禾的生日。 他们是好朋友。 丁羽禾看到姜若文挎在自己臂弯的手，有些意外，也挺高兴。 丁羽禾看着兰桥的笑，还有姜若文一如既往的冷脸上也明显露出羞涩的笑意，那点于清和队友给的憋屈彻底消散了。 他知道兰桥不懂他表达的情谊，但他懂就够了。 无论以后什么样，他都不会改变今天的承诺和想法。 兰桥想，现实世界真好啊。 他喜欢丁羽禾的热闹，也喜欢姜若文的冷酷。 他们善良又真诚，个性且耀眼，他们是现实里很好很好的少年。 我和这个世界有了更深的联络。有了身份，有了工作，有了可爱的妹妹，有了共进步的朋友，还有了......萧以白算什么呢？兰桥忽然有些凝滞，他也一直觉得他们是朋友的，可是今天恨不得桃园三结义一出以后，兰桥不太确定萧以白是不是他的朋友了。 用朋友来形容，有些浅了。 「那萧以白......是大哥吗？」 兰桥卧在床上，想细想一番，又扛不住身体的疲惫，这天夜晚，他没有和萧以白通话。 对面的耳机里，只有绵长而轻盈的唿吸声，拨着一颗沉寂的心，若有似无。 第82页 【作者有话说】 兰桥：不是朋友，是大哥。 一白：媳妇开窍了，又没完全开。 三个宝没有爱情线嗷~ 第38章 许愿 「于梦冬疯了吗？他竟然敢直接反定位你？畏罪潜逃还这么嚣张？「慕奕华难得脸色阴沉，「你这台电脑上没有关键东西吧？」 萧以白摇头。 「你之前说不要把于清看得太小魔王，现在看来，还是要高看一下的。」沈幸扶额，「现在的问题是我们得证明这个人是于梦冬才能申请协助，而且现有的东西我们来源不当，引自己一身骚。」 慕奕华蹙眉：「一点都不怕老萧追踪回去，总不至于他就是贱得慌，来找萧以白示个威？三年不见，他去蓝翔进修了？」 沈幸看萧以白一直不说话，猜到了大概：「他可能就是想老萧去找他。」 慕奕华默了，许久后，他站起来，直接拆掉了房间里所有设备：「你就安安心心待在这陪你家小兰桥吧，这事你别管了。」慕奕华话语里有藏不住的怒火和急切，「反正你不是已经找到那个拐子了，顺藤摸瓜把当年这案子破了是迟早的事，盯着于清也是怕他们使阴招还偷我们的核心，顺便看看能不能抓住于梦冬而已，其实根本不用担心......」 「慕奕华。」萧以白打断他的碎碎念，拍了拍他的肩膀，「我没事。」 「你有事！」慕奕华一把推开他的手，突然怒吼起来。 沈幸一愣，拦在两个人中间，按着慕奕华的肩膀：「老慕，别......」 「我他妈就不该、就不该带你来星域！」慕奕华稍微冷静了一些，「不沾这些破事，你不会被窃走那个研究成果，好不容易能出门的柚白不会受刺激，你也不会差点......」 「够了，我没事，这和你没有关系。」萧以白面对这样的慕奕华，手足无措，他捏着自己的指节，麻木地站在一边，「我答应过，不会拿自己冒险。」 「你答应个......」慕奕华没说完的话被沈幸捂在嘴巴里。 沈幸不耐烦地骂：「你够了啊慕奕华，老萧他心里有数！」说完也只是担忧地看了萧以白一眼，「老萧，你说话。」 萧以白微微颔首：「我尽量。」 「你尽量，你还尽量！」慕奕华一肚子气，最后丧气得要离开：「反正这事你别碰了，于梦冬就是个疯狗，发挥正义缉拿归案是警察的工作，你别受他挑拨，这事你要不听我的，我原地自杀给你看！从此你萧以白背一条人命！」 萧以白：「......」 门哐当一声响，震得沈幸和萧以白同时抖了一下。 沈幸无奈地嘆口气，走到床边点了一根烟，烟盒递到萧以白面前：「来一根不？不是你惯常抽那种女士烟，但味道还行，不算很辛。」 萧以白摇摇头，甚至离开远了一些：「有人，不喜欢烟味。」 沈幸一怔，而后笑道：「兰桥啊？难怪不怎么亲近我，啧，原来是烟味？」 「呵呵。」萧以白阴嗖嗖看他一眼，「就是单纯不怎么喜欢你而已，和烟无关。」 沈幸：「......」他真想一菸头堵死这货的嘴，「老萧，于梦冬当初就是找到了你的弱点，一直用这件事影响你，他那样擅长洞察人心的人，一直都很有手段。你不会真的相信，他手里有你妈妈死亡的线索吧？他就是知道你认定的兇手太离谱，所以才这么影响你。」 窗外隐约听得见海风，还有远处录制大楼传来的喇叭声。 他们之间只剩沉默，沈幸却得到了回答。 「我知道了。」沈幸按灭了烟。 「这件事和你们无关，不要牵扯太深，于梦冬和我们只是金玉科技和星域的竞争。于清和于梦冬一样喜好摆弄人心，他藉由监听来影响的人，就是我。」萧以白忽然开口，语气格外强硬，他拎起风衣外套，正想要离开。 「老萧！」沈幸叫住他，似乎在隐忍什么，「你可以相信我们，好吗？」 他用了陈述句，再恳求，萧以白脚步一顿。 「我一直都相信你们。」萧以白回头看他一眼，甚至笑了笑。 但也许，从来没有人真的相信过他。 萧以白看了一眼时间，离岛的船是明天早上六点，他还能和兰桥去告别。 没想到竟然在办公区被气喘吁吁的姜若文拦下。 男孩子看起来很累，是通告里强行抽时间跑来的，他伸出手，理所应当：「我要和我妈打个电话，手机给我用一下。」 萧以白：「......」 「快点啊，我只有十分钟的时间。」姜若文看他站着不动，有点想上手。 好像忽然知道兰桥为什么总说他「没礼貌」了。 原来这就是没礼貌。 「请问你有事吗？」萧以白冷冰冰道。 姜若文终于顺匀了气：「我要给兰桥送生日礼物。」 萧以白一顿，然后将自己不常用的手机递给了姜若文。男孩子也不客气，很快拨通电话：「喂，妈妈......有事很急......我朋友过生日......嗯嗯，好的谢谢妈妈，对对，就是兰桥......是新经纪人的手机，妈妈有事直接联繫他......妈妈再见。」 「新经纪人」萧以白友善提醒：「这是我的手机。」不是你什么新经纪人的手机。 「嗯，再见。」姜若文又面无表情地把手机递还给他，然后直接走了。 第83页 萧以白：「......」 说他有礼貌，他直接伸手要手机，说他没礼貌，他还给你说再见。 算了，小事，但是生日礼物...... 萧以白从来没送过生日礼物，包括萧柚白，他们都不爱过生日，因为那是顾秋白受难的时分，在父母都离开以后，两个人默契的选择了不再碰这两个日子。 于是每年为「不存在的兰桥」庆生，成为他们唯一的节日。 萧以白以为，一个蛋糕就够了，原来还是要送礼物的。 可他什么都没准备。 网页上的搜索的「追人秘籍」里，好像还真的有送礼物这一条。 萧以白僵住，赶紧询问自己的助理，把网页上的关键词全复制过去，做了一点点同义词替换。 【要一份昂贵的、精美的、独特的、包含你心意的，适合送给crush的礼物。】 想想又加了一句。 【是漂亮的男孩子。】 郑助理在那边欲言又止，反覆输入，先压住震撼，最后成功连接上萧以白换近义词不换主语的脑迴路：【好的萧工，但是包含您心意的，这个我不太好拿捏。】 自己的心意啊...... 兰桥喜欢什么呢？他好像没什么特别明显的爱好。 良久后，萧以白回覆：【算了，我自己来。】 【您撤回了一条消息。】 【您撤回了一条消息。】 郑助理：...... 萧以白关了手机，不知道他们t2小组私拉的群已经炸了。 小组【祈愿boss上岛就不下来（6）】 【郑和下东洋：朋友们！萧工是gay啊！他竟然用crush形容了一个漂亮的男孩子！】 【tz：......你现在才开始磕萧萧细雨吗？没错啦，他们都是真gay子。】 【苦逼程序猿：发什么癫呢？boss的crush是纸片人这不是全人类都知道的事吗？】 【信女求发：你别说你还真别说，兰桥还真是一个漂亮的男孩子。】 【听风就是雨啊：够了，别提兰桥，我正在追星，你这样我非常除息。顺便@tz，唐镇你这个邪教滚啊！】 【tz：get不到萧萧细雨的没福气，温柔精英受和感情障碍攻，吃不来细糠的滚出去！】 【我看你就是欠的：等等？boss喜欢的是人啊？】 【苦逼程序猿：重点难道不是gay吗？】 【我看你就是欠的：夭寿了，动物也分公母啊，这得问清楚吧不然搞错了多尴尬。】 【苦逼程序猿：重点是漂亮男孩子啊！】 【我看你就是欠的：我们那台大型计算机不是还被取名叫good girl？等战略合作第一台电脑出来，万一就叫pretty boy？】 【苦逼程序猿：你爹的，我竟然无法反驳你。】 【信女求发：所以是人吗？别特么是台性别为男的电脑搁这活跃群气氛呢？】 【听风就是雨啊：网络人气通道从今天开始开了！（分享连结）给我投票和带#兰桥 话题发十条open！】 【tz：这是工作群，还有没有点代表国家的网络技术高精尖自觉啊？】 【听风就是雨啊：哦，那我自己做个插件去，用你们的open发，待会授权都点一下，不然我就直接黑帐户了。】 【tz：......】 【郑和下西洋：妈的废柴！你们到底有没有听我说话！boss让我帮他选礼物！要贵的精美的特别的还要有我的心意...呸他的心意的礼物送给心仪的男孩！是人！是人！】 【信女求发：没有证据你说个der，xyb是会喜欢人的样子？佛祖在上，他只喜欢电脑，最多加一个纸片人兰桥，时代变了先生，乙女游戏男玩家占比都到30了呢。】 【我看你就是欠的：中肯的，正确的，一针见血的。】 【信女求发：救命！这小哥哥也太漂亮了吧！我疯狂pr！这不是大美人是什么！（图片）（图片）（图片）@孙蔷，以后我就是你姐妹了！我也去做个投票器！】 【tz：建国以后有规定，高级程式设计师不许参与任何网络投票活动，你们这是作弊，破坏节目公平......我勒个豆，boss的仿生人实验成功了？他做了一个兰桥投放去爱豆市场了？】 【听风就是雨啊：你别说，你还真别说。他现在加起来只有三分钟不到的直播镜头，我忽然接受boss发癫去配音的夹子音兰桥了。】 【苦逼程序猿：你爹的，我竟然也无法反驳你。】 郑助理看的想退群。 但作为一个跟随萧以白时间最长的助理，他还是要发挥点自己的作用，于是郑助理虔诚问：【萧工，可以请问一下对方的职业或者偏好吗？或者能给您提供一些意见，我女朋友是礼品定制师。】 萧以白看到消息，愣了一下，这个职业他依稀记得，慕奕华的人情往来都是交给王熙，王熙照样是有私密合作的礼品定制师。 【（图片）】 那边陡然亮起正在输入，萧以白知道他已经看见了，快速撤回了图片。 郑助理深吸一口气，觉得匪夷所思又理所当然，然后回答：【明白。】 他再次打开群聊，群聊内容已经转变为兰桥的大型追星现场，以及一群要去为他做票的程式设计师...... 要么是boss的仿生人实验成功了，要么是这个非正常人类玩起「从此我爱的人都像你」那套了！二选一吧！ 【郑和下西洋：唐振你这个没品的傢伙！感情障碍攻和替身受才是正道！xyb＆lq仙品！】 第84页 【tz：？】 【苦逼程序猿：？】 【听风就是雨啊：？】 【信女求发：？】 【我看你就是欠的：癫公。】 萧以白回住处的路上，试探性地敲了敲耳机。 「兰桥，能听见吗？」 耳机没有声音，连环境音都听不见。萧以白愣了一下，他是敲开，不是敲关吧？ 只好又敲了一下试试。 那边有了明显接通的滋滋声。 「兰桥？」萧以白愣了一下。 对面有很小的环境音，兰桥的唿吸声夹在里头，微弱不可闻：「嗯。」 不知来由的恐慌忽然席捲了萧以白，他应允兰桥的坦白里，并没有那些东西。不是他刻意要瞒着什么，而是没必要的。 是他言语无法自我诋毁，但不愿意让兰桥看到的，真实的自己。 「兰桥......」 「要接近于清才能确定的事，是什么啊？」兰桥的声音很轻很软，好像搭在他肩膀呢喃，酥人骨头，「三年前发生的事，能和我说吗？你知道兇手是谁对吗？」 萧以白站在原地，心脏像被海浪拍打，他好像在被信任着，不确定......但很熟悉。 「不和我说的话，我可能会去接近于清。」 「不要！」 兰桥在没什么人的化妆间，借着窗户往外看，城堡，沙滩，椰树林和海。 他伸手挡住视线里那片海，忽然无比宁静：「我见过她，我记得她。她说要在日暮时分回来，才能许愿。你看萧以白，时间是不是到了？」 萧以白顺着他的轻吟，往大海看去，金黄漫上沙滩，如同电影里不期而遇的瞬间，他看到晚霞，看到不平静的海浪。 「我，我要离岛兰桥，最多五天，就会回来。兰桥，不要接近于清，我们低估了他，情况有点复杂，好吗？」萧以白没头没尾地说。 兰桥不逼迫，连慕奕华和沈幸都被他排在外面，自己又凭什么呢？ 但他没有什么酸涩或生气，只是想到萧以白曾用ai復原的记忆画面摊开自己的苦难，想到那个温柔美丽的女人，凋谢在盛开的年华。 留下她悉心哺育的果实。 兰桥知道自己能力有限，强行分担无益，但他也不能装没听到。 萧以白好像一个对社交和情感冷漠的人，但其实他也会下意识温柔，也会改正，也会慌乱和高兴。 他只是，没有那么多的精力。 兰桥没有苦难经歷的情感这一刻忽然感同身受了，在日落的海岛。 他心疼那个执着长大的萧以白。 「我希望，能帮上你的忙，能和你更好一点，希望兇手早日归案。」不做救世主，只想帮忙，兰桥认真说，「我许完愿啦萧以白，你呢？」 萧以白看着海岸，仿佛又看见了顾秋白和萧柚白的身影。 车祸的路上有监控，车内还有行车记录仪，医院有急救记录，顾秋白的案件认定是车祸意外。 但萧以白说有兇手，兇手的人选让所有人以为他是疯子。 兰桥看过了他还原的记忆画面，是第一视觉，没有任何遗漏的画面。这个意外，在他的认知里，应该没有兇手。 「兰桥，生日......」希望你，「快乐。」 【作者有话说】 萧以白找回记忆进度50％了！回停云桥找记忆了！ 第39章 故梦 萧以白下了船，先回的家。 小姑娘难得蹲在花园里，好像在看什么东西。 「柚白。」 现在已经开始入冬，萧柚白还穿着薄薄的纯棉家居服，萧以白心中一惊，吓得赶紧用大衣裹住她的身体。 萧柚白从小身体就不好，免疫力低下，寻常孩童的感冒发烧，在她三岁以前都是一场能让家里所有人大哭的病。 出门成了负担，吹风就容易病倒，她的自闭症也因此由来。后来岁数大一点，身体也好了一些，她能出门了，本来一切都在变好。 但被拐走的那一年，他们吃不饱穿不暖，黑黢黢的屋子里听不见声音，好像被活埋一样。萧柚白刚开始被吓一次都能发热，萧以白挨了大部分的打，捡到几颗拐子施捨的药也不敢随便餵给妹妹吃。 他就抠一半，自己吃了没事，再餵给萧柚白。 运气也没那么好，有一次，萧以白直接吐了一天。 后来，萧柚白不敢生病了。她听萧以白的话，把自己保护得很好，忍着不哭不悲伤，小小的房间里跟着哥哥小心翼翼锻鍊身体，再难吃的饭菜都乖乖吃完。 病根子是那时候埋下的，十五年了，萧以白都没能把她的身体养回来。 她还是动辄就发烧感冒，然后肺炎，最重要的一回引发了心肌炎，上过手术台，也进过重症监护。 畏惧社会和人群，喜欢大大的房子，但是睡觉的地方一定要很小很小，这样才有安全感。 萧以白已经很淡很淡的情绪被放大，他把萧柚白裹严实，觉得寒冷刺骨。 [哥哥回来了！]萧柚白看见是他，露出笑容来，生机勃勃的，一点都不像一个自闭症患者，她指着那个角落的纸箱，激动地比划，[哥哥！我在楼上看到它被物业驱赶！跑到了家门口，就把它带回来了！你看可爱吗！] 萧以白一怔，收回外溢的情绪，看向那个纸箱。 里面是一只白色的小奶狗，正在发着抖，脚上还有伤痕。 第85页 萧柚白兴致勃勃地比划：[我不敢出去，刚想打电话让阿姨来帮忙，哥哥就回来了！哥哥你看，你看，它像不像元宝？] 元宝。 萧以白差点被一股恨意烧了心，那已经被他伪装得很好的反社会情绪腾地冒出来，几乎要控制不住，他强压下去，哄道：「像。你想养？」 萧柚白捣蒜点头。 「好。」萧以白摸摸她的头，「我换个衣服，一会儿带它宠物医院检查，不许再这样穿着单薄的衣服跑出来，生病怎么办？」 萧柚白理亏，低着头跟着萧以白进了房间。 家里的宠物用具都还在，只是被锁在了一个房间里，萧以白翻找出来，给这只小狗暂时安置。 十五年来他们搬了四次家，行李没有多少，每一次都带着这些狗用品。 那是元宝的东西。 萧以白看到有个被咬得破破烂烂的洋娃娃，在角落里，犹豫了一会儿想拿出来，手还没碰到，就发觉自己忽然流了眼泪。 他们后来再没养过狗，谁也不提，谁也不说。收起照片，收起物品，努力遗忘，但一点点都忘不了。 萧以白看着外面笑着逗狗的妹妹，觉得自己好像回到了十五年前的雨夜，被年幼的妹妹捂住耳朵。 他不动声色抹掉眼泪，尽量平和：「给它取个名字吧。」 [能不能，还是叫元宝？]萧柚白没有悲伤，满脸鲜活的喜悦。 她生来弱小，恐惧又胆怯，藏着自己在窄小的空间，守着无法消除的记忆，一天一天长大。 这样的萧柚白，一直如此热烈地渴望活着。 热烈得，让萧以白自惭形秽。 「好，就叫元宝。」萧以白笑笑，状似无意道，「为什么，突然愿意养小狗了？」 萧柚白笑吟吟地：[因为兰桥回来了，那元宝也会回来。] 萧以白的脑海如被雷噼了一遭，又疼又清晰。 他声音嘶哑，不自觉地掐着自己的虎口：「柚白，元宝它......是不是抓伤过兰桥的额头？」 停云桥的银杏又到了最好的时候。 站在那古树下抬头，只觉得是参天的杏黄，像飘落的梦，《保留心动》有个角色的剧情点，触发的瞬间，会有一段裸眼3d的银杏飘落的动画，那一段还上过热搜，无非是说美得如梦似幻，超越现实。 但是这个世界上真真假假，谁又说得清呢？ 萧以白现在站在这里仰头，看见的就是比游戏动画更美的画面。 好像兰桥出现在他眼里的那一刻。 他用昂贵的摄像机记录下这个场景，围着秋的末尾，圈一场盛大的金黄：「用那个星空顶，应该会很漂亮。」 萧以白收了机器，往记忆深处的停云桥走。 比起工作和现在居住的地方，停云桥这个社区浑身冒着一股子老北安的陈旧气，好像被凝住的时间。 那个小区的年龄已经过了二十年，门卫都是大爷，进出还靠刷卡，萧以白站在门口停了半分钟，没有留恋地离开。 物是人非，已无意义。 他走到君子兰巷深处，这里原本只有一个小小的过道，只够一个人走，现在已经被打通，从君子兰巷走出去，就是另一个社区，又是繁华的高楼大厦。 十五年前，这里还有很多村落平房待拆迁，现在已经看不到了。 萧以白侧身左转，走进弄堂。 那家洗髮店已经变成了小吃店，街道对面有个小学，所以生意很好，老闆娘正在忙着做滷煮。 萧以白矮身进去，在老闆娘热情的目光里，指了指小吃店背墙的那堆杂货。 老闆娘一愣，反应了好一会儿，才说道：「你就是、房东萧先生啊？」 「嗯。」 「我、我还以为没人咧，都这么多年啦，给当成墙使啦！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您稍等，我给您腾咧。」 萧以白点点头，然后上手帮着老闆娘清开了一堆箱子。 老闆娘看着便宜租了自己铺面这么多年的房东，竟然是个这么俊的男人，脸都有点红了：「哎哟，萧先生好年轻的咧！我都没想到呢......真是厉害哇！」 寸土寸金的北安，有一个巷的铺子，和一个院子，这不是金龟婿是什么？ 想想自己硕士毕业还要读博的单身女儿，老闆娘喜得眼睛冒花。 萧以白掏出钥匙，先打开了这道和墙快融为一体的门。 老闆娘好奇地凑头，看到门后又是一道一看就很贵很重很高科技的防盗门。 以前的北安规划不好，这种铺面后是院子或者民房的结构不算少见，但这间是个例外，看鸟瞰图，这个院子和屋子加起来也就比前头的铺面大一点点。 一般这种大小是不会被保留的，居住不适，改建无能，都打通了做更大的铺面。 君子兰巷所有的构造都是这么改的，除了这里，被房东小心锁起来，或者说保护起来。 老闆娘心想，还好自己不贪心，当初不够堆货，还想着房东从不露面，就是撬开了门暂时用一下院子也没什么。 这门上的报警器要是响了，可要蹲局子咧！ 萧以白输了些数字，又按了指纹，然后直接关上了两道门。 老闆娘热情的话一噎...... 俊是俊的，就是好没礼貌哦。 萧以白上一次进来，是高考前的晚上。 第86页 他又挣了一笔钱，那时货币于他而言已经註定是变成数字的存在，带着萧柚白搬了敞亮的新房子，看病治疗画画电脑都可以直接挥霍。但挥霍结束，还是虚无。 萧以白不知觉就走回了君子兰巷，他发现的时候，第一反应是头疼得想要逃跑。 这个地方，是他的禁区。 但是开洗髮店的老夫妇却认出了他：「一白？」 短短几年，他们老了很多，萧以白这才知道，老奶奶的孙女患了病，要花很多钱治疗。 他们想要卖了这个铺面和后面的院子，可是君子兰巷地理位置不好，更别说铺面还在弄堂尽头，买家把价格一压再压。 老头哭着说算了，孙女要紧，我们租个小点的房子凑合凑合吧。 萧以白用高于市场价很多的价格，把这里买了下来。 当年他和萧柚白住过的屋子还被保留着，两个老人每年都打扫，一切痕迹都还在，十八岁的萧以白站在屋子中央，忽然头痛欲裂，痛苦难忍。 他和两个老人道别，将这里锁了起来，然后再也没有回过停云桥，回到君子兰巷。 四年前，两个老人都相继离世了，临走前还寄了信和包裹给萧以白。 他一直没拆。 好像只要不拆，就能保留住他想保留的所有。 他回忆暂停，看着面前蛛网尘埃。 萧以白的头又开始疼，嗡嗡作响，越往里走疼得越厉害，像在抗拒着什么。 他粗暴地生嚼了两颗药，重重推开了那个房间。 很小的房间，一个老式的木棂窗户，缝隙用棉布堵住，一点风都进不来，那布条已经脏得发黑，却还是严严实实的在那里。 窗户下是一个空地，萧以白记得，那里应该摆了一个破旧的毛毯，是元宝睡的地方。毛毯被带走了，那个地方还在。 一向爱干净的男人好像丝毫看不到这些脏污，昂贵的风衣就这样径直坐在满是尘灰的床上。 说是床，其实是木板搭出来的一个区域，通铺一样。那时萧柚白年纪还小，和哥哥睡在一起也很正常，萧以白怔怔地看着。 他现在很高，躺下的话身边大约只能再躺一个成年男性，或者两个身量小一些的孩子。 但萧以白还是觉得这个通铺大得过分。 老头竟然给他们打了这么大的一张床，木板上还有清晰的分割线。 萧以白伸手抚摸，指尖全是灰尘。 这是......三个人的床。 靠药物压制的疼痛再一次清晰地袭击了萧以白，他慌乱地站起来，头顶差点撞到房梁，身体不受控制地撞在窗户上。 萧以白用手撑着窗沿，大口大口地喘气：「别想再忘记了！别想！」 忽然，他睁开有些红的双眼，愣怔地看着自己指尖摩挲过很长的一段的凹凸不平。 那窗沿上刻着字？ 萧以白强迫自己清醒过来，弯下腰，用袖子把灰尘擦干净，露出下面深深的刻痕。 他瞳孔骤缩，泪流满面。 「希望你们迎着春天好好长大，十五年后再见吧。」 【作者有话说】 说再见就会再见呀~球球海星~ 第40章 微光 白适睡着睡着突然对自己的新歌有了灵感，少年翻身起来，带着满面红光披上外衣就离开宿舍。 室友们见怪不怪，这位创作鬼才一旦有了想法，是上厕所都不能阻挡他。 白适去的是最末尾一间不常用的琴房，因为这里的大灯坏了还没维修好，所以几乎没人来。但他喜欢在偏昏暗的环境里创作，享受感官的极致专注，正合他的意。 还没来得及敲下第一个音符，白适忽然听到一句压的很低的人声。 「就一个节目的云端控制权，哥这么久都没搞定？」 于清？ 白适认出他的声音来，这位一进节目就处处风头、预定准c位的金玉娱乐太子爷，他虽然没和对方有过什么交道，但是歌手天生敏感的的耳朵让他很轻易辨认出声音来。 「算了，不指望，我可不管萧以白，无聊的男人，那是我哥的事和我有什么关系？就黑掉兰桥的练习画面就好了，别的我也不要求。」 白适眼睛勐地睁大。 黑掉，兰桥。他这是，撞见了什么见不得人的内幕？ 「传给你们的旋律，到底有没有找人写好？兰桥的进度应该只有副歌......我哥不是说他比萧以白厉害吗？这连他放节目里的防火墙都破不开，我能有什么办法......所以让你们去找监控确认他原创曲的进度啊！」于清的声音有了些不耐烦，「我说了我不清楚萧以白的行踪！这岛那么大我去哪找他？不说了，尽快处理好。」 声音停在这里，还伴随着一阵很轻的脚步声。 白适心里狂跳，坐在琴凳上一动不敢动。 过了不知道多久，他才缓缓站起来，只觉得自己后背已经汗湿了。白适不傻，虽然听到的消息有限，但是不难联想出个大概来，这个于清不但偷听了兰桥的原创旋律，还往外界传试图让枪手补全...... 虽然不知道他说的萧以白是谁，但估计是节目组的安全技术员之类，他这么做有什么目的？ 抢夺成果是最轻的，一首曲目的发行先后才是关键，他们这些准备原创曲目的歌手不能更清楚。 而且节目规则，首次公开亮相后，人气值排名前二十的选手可以有一个个人舞台，将作为特别篇直播，他们这些对名次有一点把握的练习生都差不多开始暗搓搓准备了，那位只看脸就写着「出道」两个字的兰桥，和白适一样准备的是原创歌曲。 第87页 如果于清让别人作完全曲赶在直播前发表，只要网络上留下痕迹，到时候兰桥上台表演岂不是掉进深坑？ 白适心里很慌，他知道自己应该马上回去告诉兰桥，但私心却冷静了一瞬。 他能得罪于清吗？这样骄横又有背景的人，对付他不是轻而易举？ 白适心事重重地把门拧开，第一反应是外面真黑。 而第二反应：! 于清倚靠在门外，天使一样的面孔似笑非笑地看着他：「哟，白适哥哥。」 于梦冬自那次挑衅后倒是再没了动作，沈幸不敢放松警惕，被他们兄弟二人摆了一道，现在更是紧盯着于清。 但不知道是不是沈幸的错觉，他总觉得这两天于清太过于关注兰桥了。 食堂、练习大楼、擦边而过的走廊.....只要是同框的地方，于清总是不经意看向兰桥，眼神有种说不清的侵略，好像这憋着什么坏一般，但到底没什么证据，按照那个小魔王的心境，眼里应该没有兰桥这个人才对。 总不会是发现了兰桥和萧以白的关系？ 不应该啊...... 但沈幸还没来得及去深究，临近第一次公开亮相舞台，节目忽然发生了一件大事，有一个人气高位的练习生坚持退赛。 选秀节目不是没有退赛的先例，但首次公开亮相的正式舞台还没开始，最难熬的集体训练才结束就退赛，却还是第一次。 陈雨井看着后台已经开始有厮杀兆头的网络人气值，对白适这位选手的退赛非常不解。这是个地下说唱歌手出身的练习生，因为偏美艷的混血长相和风趣幽默的性格，积攒了一大票下沉人气，人气值一度往前三走，有时候连姜若文都打不过。 他属于虞忘川的第二个组，曲目和搭配都是顶尖，而且还是那个组的c位。 唯一短板跳舞最近的练习效果也着实不错，肉眼可见的有前途，陈雨井实在想不通他退赛的理由。 「现在的应急方案是优先考虑那个小组的练习生，c位突然退赛，宁愿付巨额违约金都不上第一个舞台，对这组其他人来说不公平。」陈雨井抵着额头，「明天就是正式舞台，那个组得重新编舞走位分配歌词，恐怕是炮灰了。」 他是半个负责人，自然要为这件事头疼，忍不住和沈幸倒苦水。 「违约金是多少？」沈幸问。 陈雨井竖了三根指头。 沈幸微讶，三百万对于一个有签约公司的选手来说都不是小数目，更何况白适没有公司，他在节目组的背调里也不是个财富很宽裕的人，年纪小，又不怎么出名，大头收入是卖了几首歌，加起来也不超过二三十万。 「房产和家庭关系那些……」沈幸有些在意。 陈雨井摇头：「北飘族，没房，家里也就是普通的工薪阶层，没有家庭困难和不得不离开的理由。」 也就是说，正式节目播出，白适极有可能是这一季的「民选」，而且这个男生的状态一直都很游刃有余，自信满满，对名次也不是很在意，典型的艺术创作者。 沈幸困惑：「他这个类型，拦着哪位太子爷了吗？」 节目里有些不正当竞争和攻击手段实在是常见，《星空之下》因为背后的大老闆是星域已经相对公平，但是也不可能完全避免。 只是如果白适真的是被威逼利诱，那也太打他们星域的脸。 「没吧……rapper类选手不少，但是能和白适竞争的还真没有，他走了，也不见得其他人能吃他这份红利。」 这也是陈雨井分外头疼的原因，一个人气选手无徵兆无理由突然退赛，舆论很难控住，最终受损的还是集团利益。 沈幸没忍住笑：「你说你来接这烫手山芋干什么呢？陈总，虽然你能力很强，但是术业有专攻啊。」 陈雨井看向他，而后低头轻笑了一下：「你说我为了什么呢？」 「你……」沈幸一顿，心里嘆了口气，「何必呢？老萧他……」 他有喜欢的人了。 陈雨井的电脑上正在循环播放选手第一次自我介绍的成品视频，刚好播到兰桥，屏幕里的少年一出现，就和别人明显不同，一样的服装和差不多的淡妆，他美得过于突出，静音里也能感觉到整个人是春风一样的醉人。 喜欢上这样的男孩子，理所当然。沈幸这一刻忽然意识到，兰桥和「兰桥」的不同来，好像游戏里那个清清冷冷的兰桥，更像的是陈雨井和萧以白这样的人。 这个兰桥，就是初春融化的雪，山巅滑落的冰，生机盎然。 「他真的很漂亮，慕奕华什么都不用做，他就已经要赢了。」陈雨井没接他的话，反而忽然说起屏幕里的兰桥来。 他滑动滑鼠，又倒回去，再循环播放了一次这个片段。 沈幸讪笑，收回目光：「他实力也很强，性格也很好，不止是长相。」 陈雨井点点头：「嗯。」目光却紧紧盯着屏幕，像在发呆。 「我先走了。」沈幸拍拍他的肩，「陈总努力咯，我可是门外汉帮不了你，不过我教你一个万金油小招，直接推给慕奕华拉倒。」 「好啦，好歹也是带过几个大项目的人，不至于。」陈雨井笑，和他挥手。 沈幸离开，没看到陈雨井眼里压不住的悲伤和怨气。 「你说过……你不喜欢这样的人，不喜欢的……」他看到屏幕黑暗的一角里自己森然的表情，吓了一跳，慌张抹了一把自己的脸。 第88页 陈雨井对自己生出一股嫌恶来。 而后他按下内线，已经恢復了冷静：「先把白适留下来。」 「陈总，白适已经被强行接走了，是、是检察院的人，他好像、好像犯了什么事要配合调查……」 陈雨井目光骤变，勃然大怒：「好像，什么！人都被带走了你只有这样模稜两可的话给我？！去查！」 他迅速拨打电话，心里有些不祥的预感。 沈幸还没幸灾乐祸完，就接到助理的电话：「沈工，刚才练习大楼电路短路，虽然几分钟就抢救好了，但是14楼一层的监控全都损坏了。」 「啊？备份呢？」 「节目组的技术人员找不到备份，我这边尝试了几种方法都不行，可能得沈工您亲自来一趟。」 沈幸倒是对这种情况见怪不怪，虽然没必要，但是星域最强的就是科技，慕奕华的面子工程可不允许低配。所以恢復不难，只是要点时间。 但是…… 「小赵，麻烦你去查一下，14楼的职能和使用过的练习生名单。」沈幸不知想到了什么，忽然有些不安。 还好进练习室大楼需要刷身份卡，电梯也要用身份卡选择楼层，这个名单很容易就调出来。 14楼有6间声乐练习室和6间乐器房以及2间录音室，节目开播到现在，前前后后有四十几个练习生去过。 沈幸快速地阅览名单，半分钟后，他瞳孔一缩。 于清，兰桥，白适。 白适退赛的消息很快就在岛上传开，距离第一次公开亮相只有不到22个小时。 虞忘川二组的其他成员已经乱成一锅粥，虽然节目组危机处理很快，编舞组的老师们已经快速在两个小时里排出了新的舞台走位，但那几个练习生因为过于紧张，加点的四个小时里并没有多大成效。 主c缺失还要重新排练，压力可想而知，有心理承受能力差的练习生没忍住哭了出来。 其他人看着他们，一半同情一半庆幸，能排在第二组的人实力都不差，能这样直接减掉一整队竞争选手，后面的选手说没有一点窃喜是不可能的。 兰桥他们站在练习室外和其他人一样八卦偷看，凑巧就看到了那个哭得哗啦啦的练习生。 唉，无妄之灾，看得出新编舞很强，但是人的能力会受心态影响，总之兰桥眼里可以说是一团糟。 最惨的，是他们这首歌有一段很高难度的英文说错，原本是白适的part，现在剩下的七个人，有说唱能力的英文不行，英文好的不会说唱。 「......惨了啊。」方渠星嘆气，还没脱稚气的脸上都是担忧，「他们现在换曲不是更糟糕吗？我们是不是不能假唱啊？」 那当然不能，这是节目组的底线。 兰桥抿抿唇，身子一动，被姜若文拽住：「你要，去帮忙？」 「啊，有、有点简单的思路。」兰桥被他看得莫名有点心虚，「那个说唱，改一下的话......」 方渠星大惊：「兰桥哥你疯啦，那是我们的对手，我们自己也还要练习的。」他最后一句声音压得很低，「而且小心升米恩斗米仇啊......」 姜若文默默点头，显然也是这么认为。虽然他不在意这些竞争，但是这些人就是这样，一个队伍里互帮互助也有小心眼的人，这种时候出来「提意见」在别人眼里未必就是雪中送炭，还有可能是雪上加霜，能做好皆大欢喜，做不好就是故意炫耀，别有用心。 所以这件事没有一个练习生插手，因为左右难办。 尤其方渠星，他自己一开始也不服兰桥，现在是真心崇拜他，更不想兰桥蹚浑水。 兰桥眨眨眼，满满都是迷茫：「为什么？」 大家都是一起工作的同事，互相帮忙不是理所应当的吗？他只是有个想法，是否决定採纳还是看他们自己呀。 方渠星噎住了，他怎么好把话说这么明白：「就是，规则、规则不许......这样会拉仇恨。」 「我不理解。」兰桥脸色有些沉，「他们现在就是遇到了大问题，我有更好的办法啊，而且就算是对手，我也不觉得我们会输。」 方渠星哑然，怎么还有这样不知变通的人呢？ 「兰桥哥是在做节目效果吗？」他还是很着急，「别别别，没必要立这个人设，太假了，现在的观众都不爱这种，就喜欢看打脸不喜欢看圣......」 姜若文默默横了一眼方渠星，吓得小孩不敢再说话，耷拉着头。 帮忙就是帮忙，哪来那么多有的没的？输赢也是要公平竞争才有意义，他们整组淘汰难道其他人会赢得很快乐吗？ 兰桥不理解，但实际大多数人就是这么想的，娱乐圈想出头太难了，运气也是实力的一种。 眼看里面连声乐老师都开始有些崩溃，兰桥还是没忍住，直接走了进去。 「哎哎哎，兰桥哥！」方渠星没拽住他，有些懊恼，「若文哥，我刚才说得不对吗？」 姜若文嘆了口气，摇摇头：「只是看你自己想不想做而已。」 兰桥知道时间紧迫，好在里面的一位老师刚好也来带过他们组，因此他沟通没有多费力气，直接就上手用钢琴示意把英文说唱删减改纯唱。 「天爷，你看你看，若文哥你看那个眼神，已经不对了！满脸凭什么来对我们指手画脚，是不是来落井下石的表情！救命......若文哥你说是......」方渠星一回头，身边哪里还有人，他再次看往练习室，见姜若文已经进了门，径直去了编舞老师那边。 第89页 方渠星痛击自己的脑门一下。 很好，他们组，两个不按常理出牌的圣父。 方渠星经过世俗洗礼的小小年纪，竟然觉得无法承受，他咬咬唇，硬着头皮也敲开了练习生的门。 所有人：「？」 方渠星和虞忘川二组里一个练习生对上了眼，他们来自同一个公司象牙文化，也是全公司唯二送进节目的两个练习生。 他们这种二人队，其中一个淘汰了，另一个就会是公司力捧的对象。 方渠星嘆口气，就当立善良人设吧。 「这位同学，你......」编导疑惑，这届的练习生都这么能力超群、好为人师又大公无私的吗？ 方渠星尴尬笑笑：「我、我也有一点舞台的想法......」 一屋子二十来岁的少年，正是青春正好的年纪。 兰桥没忍住，噗嗤笑出声来，漂亮的眼睛弯成桥，像雨后折射的光。 【作者有话说】 方渠星：喂！你们两个好圣父啊啊啊......算了，加入，都是同事....... 第41章 刷票 [是兰桥希望哥哥不要想起来，我答应过他，要保守秘密。] 萧柚白在他腿边坐下，把小元宝抱在怀里，还小小一只的狗崽因为流浪太久，在这个家里还很不习惯，瑟瑟发抖地缩在萧柚白怀里，睁着圆熘的眼睛看萧以白：[哥哥，你还好吗？] 萧以白伸手摸了摸狗头，看起来很是平静：「哥哥还好。」他只是心疼萧柚白，「柚白这些年，辛苦了。」 当世界再没有兰桥的痕迹，当记忆的持有者只剩下她一个人。 年幼的萧柚白也害怕黑暗，害怕打雷，也会在成长的岁月里无数次清晰的回忆起不堪回首的过去，可她选择了一个人装下。 背着精神病的诊断，守着承诺和秘密，在数不清的质疑声中，把记忆里的兰桥留下来。 不会说话的画家每一次在画纸上落下笔，都是在吶喊「不要忘记」。 然后在萧以白遗忘和忆起的痛苦里挣扎时，学着那时候的兰桥一样，伸手捂住他的耳朵。 「我以为我一直在保护你。」萧以白将她拥入怀中，小元宝感受到两个人的温暖，「谢谢我的妹妹，也一直在保护我。」 萧柚白眼睛弯起来，笑得烂漫：[哥哥，你是自己想起来的，不是柚白不遵守约定哦，柚白不会多说一个字的。以后不许到兰桥哥哥面前告状哦，我们都是兰桥听话的孩子！] 「嗯。」 她一直，为着重逢的一天，努力向上生长。 他们都很听他的话，终于等到他回来。 [哥哥，这次兰桥哥哥不会再和我们分开了，对吗？] 这次萧以白却没很快给出答案。 十五年前不知道为什么出现的兰桥都只陪伴了他们短暂的冬天，十五年后全新的兰桥站在这里，又能停留多久？ 那时他消失得突然，几乎没在任何人的过往里留下痕迹，萧柚白十二年来也无数次怀疑过自己，可是那个人给她的温暖支撑着她看这个脏污的世界仍然保有最后的纯净，她宁愿承认自己精神失常，也不愿意否认兰桥的存在。 萧以白的内心突然盈满巨大的惶恐，几乎要将他整个人吞没。他怎么能、怎么能就这么把兰桥忘记了，让妹妹一个人苦苦守了十五年，然后又是多少年？ 从停云桥回来以后，他并没有想起全部。 他只记得自己和萧柚白那时无处可去，如果不是遇到兰桥，可能就会冻死在北安的某个巷子里，那个光一样的少年出现，果断带着他们躲到了理髮店夫妇的后院。 兰桥有一头雪一样白的长髮，无论出现在哪里都引人注目，所以后来不长不短的冬天，他一直陪着受惊过度无法正常生活的萧柚白，躲藏在那个阁楼。 他带了很多钱，足够他们衣食无忧好一阵子，暂时不需要为生计发愁的日子，萧以白每天都出去，试图找顾秋白死亡的真相。 十二岁的少年即使智商再高，也受大人的规则制约，他每天垂头丧气地回来，然后看到兰桥和妹妹窝在一起，用小小的炭盆烤芋头吃。 看到他回来，会荡漾起好看的笑容：「小白！快来吃呀！」 可那时第一个到兰桥怀里的不是萧以白，而是元宝。它挤到兰桥的身边，一大个身子发出嘤嘤的叫声，然后兰桥会掰半块给它。 萧以白到他身边坐下，然后怀里会被塞一个热水袋。 他伸手摸他的头，头髮上的光让他像一座神像，垂下无数恩慈：「小白，今天没被发现吧？」 「小白，咱们，要忍耐。」 「别怕，我捂着你的耳朵，你别怕。」 「你要听话！如果你不听我的话，就再也见不到我！」 萧以白清晰的记忆只到这些琐碎而温暖的日常。 这么多年来，他努力学着做一个正常的人，强迫偏好理科的自己去学文学，一年四季都喜欢风衣，明明不近视却要戴眼镜，过于规律和整齐的生活习惯...... 就算是萧柚白都不理解的有些事，他坚持了十五年。 [哥哥小时候才不是这样的人，为什么呢？] 因为......因为有人喜欢这样的我，有人希望我成为这样的人。 [是谁呢？] 是......是谁呢？ 他不知道是谁，他只知道要这么做。 第90页 是兰桥。 萧以白觉得自己心脏沉沉地疼，原来他一直那么害怕兰桥的离开，是因为他早就失去过一次。 他对他的执着，不知名的悸动，在兰桥眼睛里復燃的雾气迷茫，与他相连的记忆震动，他那么轻易地就接受一个虚拟人物变成现实，然后再将他视为现实。 只要那个人出现，他就开始喜欢冬天。 「仿生......仿生实验。」萧以白喃喃道。 萧柚白一脸不解地看着他，只觉得永远温柔的哥哥好像换了一个人似的，有些说不出的可怖。 [哥哥？哥哥？] 感受到裤腿扯动的力气，萧以白才忽然从旋涡里出来。 他看着萧柚白的眼睛，终于找回理智：「抱歉，哥哥吓到你了。」 萧柚白摇头，只是倚靠在他的膝盖上比划：[哥哥，兰桥说话算话，他说十五年后一定会再见，就真的做到了。哥哥，兰桥也答应过柚白，会和我们一直在一起的。] 「这不一样。」萧以白笑着摸他的头，「柚白，兰桥是独立的人，他......也要过自己的人生。」 萧柚白愣住，不自觉抱紧了怀里的小元宝，浑身写着拒绝。 可这就是现实。 「但我会，让他留在我们身边。」 我们不会再和他分开了。 —— 「老萧用t2锁定了于梦冬的信号源。」慕奕华沉着脸进来，「但是对方好像一点都不怕，反而给老萧的助理髮了一封密函，我直接给交给公安了，他妈的逃犯还这么嚣张！」 沈幸表情一黑，骂了句娘：「这孙子想干什么？你来得正好，《星空之下》的防火墙被入侵了，虽然只有10％的泄露，但是我们丢了几个练习生在14层的录像画面。」 慕奕华直觉不对：「谁？」 「昨天突然被检方带走的那个练习生，你知道吗？现在是什么情况？」沈幸岔口问。 慕奕华摆手：「知道。没什么大事，那小孩以前和朋友合办公司，有一些经济纠纷，现在网络已经开始第一阶段的投票，估计前合伙人看到他要火了心里不顺，要搞他。」 沈幸却没有一点松快：「那真是太巧了，14楼丢失的录像，三个人。于清，白适还有兰桥。我总觉得哪里不太对，白适前脚要退赛，后脚就被这么带走了，大楼停电，防火墙出问题，这些事看起来和萧以白没有关系，但我总觉得不对。」 「当然有关系。」慕奕华气得头疼，「虽然节目组的防火墙不是星域最顶级的，但也是萧以白的东西，除了于梦冬也没人能破解了。这孙子就离谱，他想挑衅萧以白，这三年有的是时间，为什么非挑着一个选秀节目......」 他顿了一下：「难道这疯子的目的是我？」 沈幸难得没和他贫嘴：「老陈也在岛上。」 「是我们俩？」 这回沈幸没忍住翻了白眼：「你有没有想过，他三年没动，其一是躲通缉，其二可能是因为没意思。你仔细想想，对于梦冬那种疯子来说，老萧的不正常就是他的快乐，他这三年里最不正常的是什么？是从于清口里知道萧以白上了一个选秀节目，那他上这个节目是为了什么？」 「是......」慕奕华心头一跳。 现在是节目第一次公开亮相的直播舞台，虽然他们现在手上一堆事，但是沈幸的平板还看着直播。 「下一组！是我们wendy导师的第一组《悬月》！」 二人被里面的音乐声吸引，情不自禁看向屏幕。 相比起后面的公演，现在的舞台可以算得上简陋，《悬月》的舞美就只有一个巨大的月亮灯，八个人的剪影出现在镜头中。 先动起来的是中间的那一个，没有任何音乐，只有流水音效的寂静舞台上，那个纤长的身影伸长了手，月下缓缓舒展着四肢，连腰都变成一弯，像即将引吭高昂的白鹭，将夜幕撕下，迎来月的升起。 慕奕华受到了冲击。 他从来不知道一个人的身体可以这么美，穿得整整齐齐，也没有多少动作，缓慢的挽水下腰后，就引来了前奏的钢琴音。 正面舞台光骤亮，兰桥的白髮编成长辫，跟着身体的下弯落到地上，又在利落的回神时垂到胸前。 他的造型比起平时并没有多大改变，妆造师看着镜子里的少年沉默了十分钟，然后放弃了原本的造型设计。 兰桥只是这样坐在那里，就已经很像空悬的明月了。 可就是这样和平时没什么太大差别的模样，让所有人屏住唿吸，他退到后面，将舞台交给第一个唱歌的选手，如同月落。 慕奕华头昏脑涨：「完了，他要火了。」 沈幸欣赏能力一般，但在这么烦躁的时候竟然也抽出空来深深认同了慕奕华的话。 什么是舞台上天生的明星？这就是。 「妈的，于梦冬是不是......」 他即将出口的话，淹没在突如其来的手机铃声里，慕奕华回过神来，先接了电话。 「慕奕华！不好了，有大批观众举报我们刷票，现在投票通道被强行终止了！」陈雨井声音带着喘息，他一向沉稳，少有这么急的时候。 慕奕华惊讶：「什么？我们？刷票？开什么国际玩笑？刷的谁？」 陈雨井看着因为进入国家网信监查程序的网页，捏紧鼻樑：「兰桥。」 第91页 【祈愿boss上岛就不下来（6）】 【我看你就是欠的：投票啊！（虚弱吶喊）】 【tz：哒姐兰桥现在第一啊，你们不是都用黑科技了吗？我早说了程序猿不要追星啊喂。】 【信女求发；啊不是，于清的粉丝怎么回事吖朋友们？他们在广场上说兰桥票数造假？搞笑的吧？】 【听风就是雨啊：吉瑟斯，我们没有吗？】 【我看你就是欠的：你们在说什么东西？我只黑了唐镇一个人的三十八个小号而已，这也算刷票？】 【tz：.......】 【信女求发：啊？我们真没有吗？哇兰桥赛高！】 【我看你就是欠的：动动猪脑啊！这可是星域的官网你们觉得我有这水平？】 【信女求发：额......有道理，很好，既然我们群里没人作弊，那这个世界上没人可以刷票了。】 【苦逼程序猿：我刚才好像在48楼看到boss了。】 【听风就是雨啊：别讲鬼故事，大白天的，你的十二个小号投票了吗？】 【郑和下东洋：全体成员，48楼开会，《星空之下》投票网站首页被大规模集体实名举报，被迫进入审查了，现在节目正在直播，预计一个小时四十二分钟后会现场公布第一阶段选手人气排名。】 【苦逼程序猿：草。】 【作者有话说】 又白：哥哥，我要把兰桥关起来！ 一白：你拿错剧本了...... 又白：哦哦哦，不好意思，那哥哥把我和兰桥关起来！ 一白：？ 第42章 小白 《悬月》舞台结束后，队员们都很兴奋，尤其是方渠星，看到全场最高的评分差点激动得晕过去。 「兰桥哥！你太美太美太美了！」方渠星脸都红了，「我天天看你本来都以为免疫了！开场跳舞差点把我美死了！谢谢谢谢兰桥哥！呜呜呜我们能不能一直在一个组啊！」 兰桥摸摸他的头，偏头笑时侧面的顶光刚好倾泻下来：「你努力啊，我可不等你。」 方渠星一愣，脸憋得更红了。 「兰桥。」 在方渠星眼里顶多算个漂亮男孩的兰桥现在已经成功升级为散发着圣母光环的大美人，大美人把自己跳得微乱的头髮随意解开，打算再重新挽起来。 「我来！」姜若文抿着唇，万年不变的高冷脸突然委屈起来，「之前，就不是我给你编了。」 兰桥：「......您请。」他顺从地坐在姜若文前头，玩笑道，「姜若文，你这样的，肯定很想养女儿吧？」 姜若文专心地给他编辫子，还不知从哪来掏出一瓶定型喷雾，小心地给兰桥恢復「造型」：「那你要叫我爹吗？」 兰桥：「滚。」 直播镜头里听不到他们在说什么话，观众只看得到他们的岁月静好，和兰桥的美颜暴击，经过《悬月》的舞台后，星域官网进入审查的热度已经被大幅压了下去，质疑声赶不上兰桥的出圈热度，某种程度上为公关争取了极大的空间。 沈幸感慨，有的人什么都不知道就为自己正名了。 怎么可能会有人在看过兰桥的表现以后，去质疑他得到的名次呢？ 「看到了吗？不着急了吧？」沈幸对着电话，自己都明显松了一口气，「我刚才让工作人员以补妆的名义把他叫走，一会儿你们通个电话？」 萧以白看着网上被截出来的片段，眼里专注而温和，但他没有一点放松下来，「刷票」只不过是明处的，最好解决的手段而已。 「对了，于梦冬发的密函，你破解出来了吗？」 萧以白手一顿，声音低了一些：「没有。」 沈幸重重嘆气，于梦冬虽然不是个东西，但是他做出来的东西，如果连萧以白都搞不定，这个世界上怕是没人能搞定了。 电话另一边，萧以白的屏幕上却正好是那封加密密函的内容，萧以白面无表情地划过去：「他出来了吗？」 沈幸心里鄙视：「来了来了。」 兰桥被带到沈幸所在的房间，有些意外，对方把手机递给他：「萧以白。」 随后识趣地离开房间。 兰桥握着手机贴上耳朵，忽然有些心跳加速。 他面对无数次的舞台和观众没有一点让他紧张，接一个电话却让兰桥忽然有些眩晕，跟着一点点身体的疲累一起冒出来。 沈幸看起来正经，其实偏爱可爱的东西，手机壳是一只q版的萨摩耶，和他气质非常不符，兰桥印象很深。 「兰桥，现在外面......」萧以白没有了刚才和沈幸通话的从容，听得出一些急切，「你别担心，我们会处理好这件事，我很快就回来，你、你要听话。」 好像生怕他不高兴。 不高兴有人在外面抹黑自己，还是不高兴生日那天的欲语还休。 那个一向的自顾自的人说话忽然没了底气，兰桥听得有些想笑，他想起沈幸手机壳上的萨摩耶，翻转过来委屈巴巴的可爱脸蛋，忽然有点像现在的萧以白。 一只傲娇的狼，摇起了尾巴讨好你。 「小白。」兰桥忽然喊他，语气含着揶揄，「小白？」 萧以白愣住，像跌进了时空的漩涡。 他曾这么叫过他，温柔的，调侃的，故意逗弄的，轻而缓的，耳边的亲昵。 「你看我舞台了吗？」兰桥毫不在意萧以白刚才说的事，「看了吗看了吗？嗯？」 第92页 不是他爱撒娇，是少年的萧以白长大了。 「看了，一直在看。」萧以白声音哑了一些，忽然压低的嗓音，像无数星星坠落。 「那就好哦。」兰桥脸上露出真心实意的笑容，「我有一首歌，想拜託你帮我填词，可以吗？唔，就是那个，摇篮曲，我把谱子发给你可以吗？」 萧以白一顿，有些不解：「为什么，找我？」 「谁让你看起来像个搞文艺的诗人呀？」兰桥随口哼了两句，「而且你读的书多呀，你可别把默写别人的诗上去哦，要你自己写。」 萧以白沉默。 「摇篮曲，是你那个摇篮曲嗷！」 萧以白心尖上忽然下了一场绵绵的细雨。 「好，我试一试。」 「那挂啦，我等你哦。」 兰桥又看了一眼沈幸手机上的萨摩耶，笑意更深了些。 他的声音很好听，常常听如吹海风，突然听见又像在看日出。好像，有点想念那个没礼貌的人了。 好像，有点想让他，更欣赏自己。 好像，心脏在跳动。 「就扯淡！我们星域的网站还能刷票？这都不讲基本法了是吧！查到了吗？热搜是哪一方在推波？」 兰桥刚要开门的手一顿，听到沈幸有些生气的声音。 「这还用查吗？除了金玉科技，还有什么人敢针对星域？兰桥就这么点直播出镜时长，票数倍杀第二的于清，你们也看到兰桥的舞台了，只要兰桥不出现原则道德类的问题，他就是这一季的爆点。」陈雨井挂着脸和沈幸说，「而且，现在星域形象受到抹黑，最直接影响的就是【轮迴】。星域如果和【轮迴】合作失败，现在国内还有谁能接上这个项目？」 沈幸反应过来，低声咒骂了一句：「于图平这是裹着全家三口人噁心我们呢？妈的。」 「全家三口人？什么意思？」陈雨井皱眉看他，「他们家......」 沈幸忽然意识到自己失言，若无其事转移话题：「老萧现在在公司总部做自纠自查报告，审查部门那边不用担心，现在要紧的是舆论豁口。」 「官方背书呢？」陈雨井好似不在意他刚才的话，顺着沈幸的话往下说。 沈幸不太确定：「慕奕华就是为这个去的，但是现在上面对选秀节目本来就说不上积极的态度，如果不是《星空之下》一直以来没有什么问题，上面早就限制营销力度了。」 官方背书是肯定的，但是能不能赶在宣布人气结果之前，就不一定了。 陈雨井：「还有那个突然退赛的选手，他现在身上背着案子，如果有人要用这个做文章抹黑节目组不背调，最终还是抹黑星域。」 说起这个来，沈幸面色不对，「奇怪，原告当然可以秋后算帐，任何时候都合情合理，但是如果双方已经关系恶化到无法挽回的地步，在白适成名之夜拿出来会更有杀伤力，涉案金额不超过百万的纠纷，突然这么着急。」 陈雨井凝住：「你的意思是有人刻意安排？」 沈幸说不出个所以然，他只是觉得一切巧合得过头，短短几天有些事忽然超出控制...... 「沈幸，萧以白......最近在忙什么？」陈雨井打断他的思绪，问得随意。 「还是摇篮曲那个案子，你也知道那件事对他而言很重要。」沈幸没有骗他，萧以白确实在忙这件事，但估计现在是憋着大招要碎了于梦冬吧。 兰桥没再默默听下去，直接拧开了门把手。 两个人一愣，倒是没打算防着兰桥听见什么，沈幸看到他，笑了笑：「小兰桥，去找化妆老师意思一下吧。」 陈雨井却是不错眼地盯着兰桥看。 他们没见过几面，更多是在屏幕里，陈雨井第一次这么近距离地认真看兰桥。 「你们的意思，刷票的事很有可能是于清和他背后的人？」兰桥若有所思，「嗷，那肯定不会只有这一手啦。」 沈幸非常认同：「嗯，但是有你的表现在，应该翻不了浪，没事，别担心。」 兰桥笑起来：「沈哥，于清的个人分数应该会和我差不多吧？」即使实力比不上，后台运作一下也不会和他差太多的。 接话的却是陈雨井：「于清那边肯定有和评委沟通，确实不好说。」 兰桥看向陈雨井，礼貌颔首：「那......我们能不能操作一下，让他和我平分啊？」 「萧工，大概确定了。」 郑助理额头有细汗：「舆论是直接找了水军公司，网站出现大批克隆帐号，岛上的入侵来源也大致确定了，确实是有预谋的攻击，关键密钥已经有了，接下来的只能交给您了。」 萧以白的电脑上马上跳出他们几个人和时间赛跑争取到的结果。 「谢谢，辛苦。」他手哗哗动，密钥载入后跳出两个选项，萧以白毫不犹豫地选择了其中一个，地图上秒速锁定了一点红，「后续你们盯一下，提交一下加班申请。」 郑助理一愣，夭寿了，跟了萧以白这么多年第一次听到谢谢！可惜他刚飘飘然的心瞬间就砸下来，电脑屏幕上的那个红点竟然是！ 「萧工，您这是要去找那个人？」 「嗯。」萧以白没抬头，先嘱咐了萧柚白不许熬夜，按时吃药，不能让小元宝上床，又叮嘱沈幸看好兰桥，「对了，麻烦你一件事，我定了一样东西，大概一小时后会送达，帮我签收一下。」 第93页 郑助理下意识记录点头，然后急忙道：「萧工，那个人我们迟早会抓住！可是！不管是警方还是我们，现在都找不到那个嫌疑犯！」 他清楚地想到了那个密函上面其中一句话。 【找到我和找到你想要的真相，只能选择一个。】 郑助理跟了萧以白几年，那个抓不到的嫌疑犯对萧以白的重要性他无比清楚，这次攻击星域的始作俑者可以慢慢找，但是那个连警方和t2都抓不到的嫌疑犯却近在咫尺。 即便对方说的话是否属实有待商榷，但萧以白没道理放弃这个线索，多年没有进展的案子，光亮就在眼前...... 郑助理不明白，他以为萧以白会毫不犹豫地选择去找那个嫌疑人。 「我不可能。」萧以白准备离开的动作没停，好像这十几年的坚持和执着只是旁人的误解一样。 郑助理心急如焚。 「让别人欺负他。」 萧以白将自己的定位共享给了张平安。 在驶往北安郊外的路上，他无比平静，车载电脑上还直播着《星空之下》，早已是别人的节目，弹幕还在刷兰桥。 屏幕外的舆论记录曲线一红一蓝，正向的红色始终赢着负面的蓝色。 真相重要吗？真相当然重要。 萧以白到达一个正在整顿停业的农家乐，看样子还在装修，夜色里几个工人还在搬运材料。 男人站在路对面定睛看了一会儿，手机屏幕的光将他的脸映衬得有些阴森。 萧以白从口袋里摸出一个东西握在手上，而后径直走过去，忽然拽住了一个工人的衣领，轻而易举地将人摔在地上。看着儒雅的男人突如其来的施暴动作把所有人吓了一跳，一个个石化在原地不敢上前。 手里的刀利落地抵上工人脖子，萧以白看到对方眼里的惊恐和害怕。 「你你你、你干什么！杀人啦！」 萧以白笑了一下。 刀片的冷光晃过他的镜片，精緻冷峻的眉眼里染上一丝疯狂。 「于梦冬，原来你整容了啊。」 【作者有话说】 眼睛做了个小手术，终于可以看电脑啦，抱歉更晚啦。 第43章 拥有 工人脸上露出不明所以的表情，伴随着惊恐慌乱地挣扎：「你在说什么？救命啊！救命啊！」 其余人这才回过神来，跑着过来帮忙，萧以白声音很轻，甚至听不出威胁的情绪：「你们要是碰到我，他可就要死了。」 薄薄的刀刃贴近皮肤，被按住的工人甚至感受到一点刺痛。 「你要和我比疯吗于梦冬？用你自己的生命，来证明我的劣质。」萧以白轻轻拍他的脸，发出好听的鼻音，「嗯？」 几个人面面相觑。 「你们让开。」地上还害怕发抖的人忽然换了表情，而后换上温柔的笑。 萧以白总算在这张陌生脸上找到，熟悉的厌恶感。 「哎呀，被你拿捏了，怎么发现的？」 萧以白松开于梦冬，站在一边等他狼狈地爬起来。于梦冬爬起来的第一件事是摸向自己的脖子，他以为会有更深的刺痛或者满手湿润，结果一无所获。 「你自己的习惯，当你心里有恶意，预想去实施的时候，总会用右手摸着自己的左手。」萧以白冷冷看他，「你整了容，一直躲在北安，难怪抓不住你。」 于梦冬眼里漫起疑惑，但却没有说话。 「怎么，你以为我真的会杀了你？」萧以白抬起手来，将手上看起来泛着银光的锋利刀片，直接对摺又弹开。 因为惯性在空气中左右摇晃的薄片，很快挺立，和一把真刀无误。 于梦冬好像愣了一下，然后笑起来：「以白啊，那你怎么会来找我呢？那个你找了很久的拐子，不想找了吗？对你来说，我比你的真相更重要吗？」 他还是捂着自己的脖子，笑得很开心：「我很感动哦。」 萧以白将假刀收起来，两手掏着口袋：「你太自负了。「 「嗯？」于梦冬歪头，好像听不到他话里的意思，「以白，萧霆要出狱了，你的案件追诉期，还有多久呢？抓了我，可就没人给你关键性证据了哦。」 萧以白兜里的手骤然握紧，他感觉到自己唿吸的变动，暴戾的因子差点按捺不住，直到身后亮起刺眼的红蓝光。 「你玩真的啊萧以白。」于梦冬不够自然的五官忽然有些扭曲，「为什么呢？」 张平安带着人下来，很快控制住了整容后的于梦冬。 伴随着人体永不会消散的指纹，落在仪器上，和通缉名单里的男子重合。张平安的手机上同步了于梦冬以前的照片。 眉目清秀，五官精緻，看着温和大方，与现在正大火的于清像红白玫瑰，任谁看了，都不会是一张讨厌的脸。 于梦冬的手腕上拷上手铐，顺从地被张平安押往警车。 「等一等。」于梦冬有些可怜兮兮地看向张平安，然后回头面对萧以白，「以白，你会让我出去的吧？」 萧以白眉心一跳，姿态却没变化，仍旧是淡淡地看着他。 「你在说什么屁话！」张平安陡然开口，吼得于梦冬一缩，看起来很是胆小。 警方的人很快就从于梦冬的藏身地找到所有电脑，萧以白一刻没有耽搁，就开始每个检查，于梦冬被没收的手机也在他手上。 第94页 「怎么样？」张平安将于梦冬交给同事，来到萧以白身边。 「他收买了一些营销号，会定时发送一些不实内容恶意引导网民，也有攻击网站和节目组防火墙的证据。」萧以白有条不紊地处理着，「但都控制住了，外网的手脚也消除了。」 耳机里的直播声音告诉萧以白，最后一组表演结束了，再过一段gg台词，马上就要公布所有人的分数排名。 张平安拍拍他的肩：「辛苦了。」 于梦冬的手段简单粗暴，确实如沈幸等人推论，主要是为了抹黑星域名声，对节目造成破坏，但并没有其他人牵涉其中的证明。 萧以白稍微松了一口气，抓住了于梦冬的人，只要他不碰手机和电脑，其他可以慢慢调查，后面就不会再有多余的意外...... 「以白。」于梦冬小声喊他。 萧以白不看他。 「一会儿我会和警方说，我记恨你们把我送上法庭，毁了我的人生，所以才恶意针对星域。」 于梦冬嘆了口气：「不过......你猜我为什么要针对那个叫兰桥的选手吗？」 [哎？这次我们有两位选手并列第一呢！分别是我们虞忘川老师组的于清选手和wendy老师组的兰桥，请我们两位选手到舞台中间来！] 萧以白捏紧自己的虎口，终于抬起眼来，阴冷的目光定定地看着于梦冬。 「你觉得我这三年，只顾着躲了吗？」于梦冬弯着眼睛，「以白，我从来都没放弃过我们的仿生实验哦。」 心脏像被一颗巨大的石头砸穿，萧以白大腿肌肉绷紧，他腾地站起来。 「我手里不但有你最想要的真相和证据，还有你最想要的人。对了以白，妹妹最近还好吗？她是不是很开心啊？」 萧以白走到他的面前，一把拎起他的领口，于梦冬被铐住了双手，不能反抗，勒紧的领口让他瞬间进入窒息的状态。 「以白？萧以白！」张平安听到动静，小跑着过来，岁月留下痕迹的脸上都是着急。 萧以白听不到张平安的声音，眼里只有无尽的恨意，想把面前这个人撕裂！让他消失！ 三年前萧柚白受惊后高烧不退、尖叫吶喊，只要清醒就抱着电脑不松手的模样清晰浮现在萧以白脑海里。 杀了这个人！ 杀了这个人，谁都没有危险了！ 「咳咳！咳咳......萧以白，你知道兰桥为什么出现吗？他是不是很像你想像中的那个人啊......咳、萧以白、杀、杀了我，他就会消失，仿生实验再如何接近生物，也是、是、仿生啊......哈哈哈！」 于梦冬断断续续的声音涌进萧以白的耳朵：「我要是、进去了......你就什么都没了......妹妹，会不会又崩溃一次啊？」 萧以白的拳头高高抬起，在离于梦冬脸很近的时候被张平安往后抱住。 「以白！你冷静点！不能这么做！」张平安浑身是汗，现在萧以白的模样和十五年前的小孩重叠在一起，他全身都在发抖，很怕萧以白做出无法挽回的事，「我们有法律！他做的所有事都会得到审判！」 萧以白力气大得惊人，被一个老刑警这样钳制，另一只手也没有松开于梦冬，反而拽得更紧了。 [各位老师们，我有一点话想说。] 耳机里兰桥的声音像一阵寒风，登时吹醒了萧以白的大脑。 [我们不会有两个c位，自然也不会有两个第一名，我想和于清选手，再要一分钟的solo舞台，请各位老师和网络评委，重新打分。] 萧以白缓缓松开了于梦冬的领口，他卸掉力气，跟着张平安后退了两步，眼里有片刻的失神。 于梦冬伏在地上剧烈的喘息，缓过来后第一反应是恨恨地盯着萧以白：「我不好过，你也别想好过！你以前就差点被我骗走核心资料，现在，又轮到兰桥了！」 [那么我先来吧，上次是唱歌，这次......还是唱歌哦。] 「萧以白，我给你考虑的时间不多，你知道，仿生实验的最终成功只有我们两个人才可以达到。你想永远把他留下来吗？你不想你妈妈吗？」 [算是我被大众知道的契机，原创曲《摇篮曲》现场哼唱版献给大家。] 因为只有一分钟，他没有从前奏舒缓的轻吟开始，而是从音调升高的部分进入，伴着一段高技巧的钢琴伴奏，清亮的嗓音婉转又嘹亮，只是听着这样的声音，就让你忘记自己身在何处。 他甚至不需要在舞台上炫更多的技巧，不需要舞蹈，不需要炸场的节奏。 兰桥完全不在乎后面的于清会有什么出奇制胜的招数，他相信自己的感染力，能通过声音震动所有的人心。 哪怕，他不在乎那些人心。 「张叔，我没事了，你别担心。」 萧以白安抚张平安，面目变得柔和：「我现在，有事情要离开。后续的事，麻烦警方了。」 张平安仍旧不放心：「以白，你......」 「我答应过一个人。」 兰桥站在舞台中间，卡着最后一秒钟在钢琴上敲打下最后一个音符。 这个舞台上所有的选手，只要表现出竞争意识，都是紧绷的状态，连胜券在握的于清，面对舞台都有难以压下去的紧张感。 站在舞台中间的银髮少年，却松弛得像是误入会场的精灵，众目睽睽下也只有淡然一笑，若是无人挽留，他就会展开翅膀离开。 第95页 台下的评委哑然，直播端的弹幕已经疯了，在短暂的停滞后，像海啸一样淹没了屏幕。 「你、你为什么选择这首歌呢？」开口的还是wendy。 不管是这一个月的相处、《悬月》的舞台还是之前让人惊艷的英文童谣，她以为她已经足够清楚兰桥的实力。 但是当那首已经耳熟能详的哼唱再以钢琴伴奏的形式展现在面前，她又一次推翻了自己所有的认知。 他好像、好像在传达些什么。 「因为是临时的，所以只能选择自己比较擅长的。」兰桥谦逊地颔首，额前碎发轻轻拂过脸颊，露出额角一点点不明显的红痕，「希望大家能够好梦。」 他从容下台，在面对于清的时候，露出漂亮的笑来。 于清勉强回了一笑。 兰桥凑近这个男孩子，虚虚抱着他，用只有两个人听见的声音说：「姜若文也好，丁羽禾也罢，或许还有我不知道的人。」 他造物恩赐的眼里漾出一丝精光：「我就在这里，你别想越过去。你和你身后的人，别想对他动手，知道了吗？」 于清一僵，侧头盯着他，兰桥没有说出名字，但他们心知肚明。 「于清加油哦。」 他威胁十足的话语讲出来，还是柔软温柔，附在耳边更像是在娇娇得讨要什么，让你想把所有东西都捧出来递给他。 兰桥乖巧地站在台下，又是一副期待着于清表演的模样。 wendy刚好看到这一幕，一个短暂而友好的拥抱，所有人都看不出也听不到任何不对劲的地方。 但她有种莫名的笃定，她好像知道兰桥要传达什么了。 无论外界有多大的声浪，不管是这个物竞天择的社会还是这样残酷美丽的舞台，都无法质疑，兰桥所得到的一切。 游戏里虚拟「兰桥」的星途，是无数热情坚持的粉丝为他打造出来的大道，「他」甚至还没有一首公布于世的代表作，「他」是数据、人设，是假的。 这里的兰桥，却告诉所有人。 什么才是，不二的星光。 [小白，你听我说，永远不要用自己的人生为别人的错误买单。你要听我的话！你答应我！要听我的话！] 「我答应过一个人。」 萧以白用纸巾擦着自己的手，认真地抹去魔鬼掠过身体留下的痕迹，他温顺得像一条暴起后被主人呵斥的大狗，现在收起浑身的刺，待在原地。 「我不会，为别人的错误买单。」他掏出口袋里的仿真刀递给张平安，笑了笑，「假的。」 张平安的心终于缓缓落下。 于梦冬不可置信地看着萧以白。 「你别想再动摇我了于梦冬。」萧以白蹲下来，眼神有些怜悯，「你知道我为什么会放弃你给的线索，而直接来抓你吗？」 于梦冬眼睛睁大，刚想要说话又被咽喉的疼痛噎住。 萧以白拍拍他的肩膀，像很多年前，他们还是朋友的时候：「只有把你抓起来，兰桥那边，我才能放心。」 他站在路边，婉拒了张平安的邀请，而后点燃一支细烟。 网络上的澄清已经大面积铺开，配合官方审查的结果，现在正在open热点第一，下面的十几条热搜，都是《星空之下》首次公开亮相直播的相关内容。 热度算得上万人空巷。 萧以白点进第一条热搜#《星空之下》节目组声明投票绝对公平 热门微博前两条是官方的通报和节目组带公章的声明，第三条是一个千万大v的博文： 【无精打釆.jpg。只要是看完直播的，没人会质疑兰桥的第一名，我真他妈服了这么牛逼，去他大爷的二次元照进现实，这哥们秒了。】 萧以白关了手机，静静地抽那支烟。 那一瞬间他想起停云桥的太多事，现在整个人像站在渡河边，要往彼岸走。 今天是立冬。 他的世界快要下雪了。 手机振动起来，萧以白垂眸，看到沈幸的名字，心悸感瞬间爬遍全身，四肢百骸都开始酸软。 「餵。」萧以白接起来，声音有些发抖。 「萧以白？」 是他想的声音，立冬如约而至。 「兰桥，我、我很快就回来。」 兰桥愣了一下，然后捏着手机笑起来：「你看节目了吗？听到我唱歌了吗？」 萧以白声音喑哑，在他不自知的时候，眼眶微湿：「看了，也听到了。」 「记得给我写歌词嗷，你看看，我还是没有歌词呢，再有一次临场发挥，我就要只能去唱《歌剧》啦。」他的声音软软的，清凌凌得入耳，又像春天了。 「嗯，会写。」萧以白按灭香菸，扔进路边的垃圾桶，打开车门，启动汽车，一气呵成，「你等等我，十二点以前，我一定回来。」 「唔？好啊，不着急。」兰桥情不自禁地笑，「我今天厉害吧？沈哥说我比什么公关都好用呢。」 「对。」萧以白目视着前方，人烟稀少的国道上把速度开到了100，明天，估计会收到超速的罚单，「你很厉害。」 兰桥嘿嘿笑：「我也能帮你的啦。」他顿了顿，声音软下来，「所以，你别怕哦。」 萧以白眼里未干的湿意凝成实体，倏忽坠落。 他不怕，他不会再怕了。 「我有很多话想和你说。」萧以白道，「很多很多。」 第96页 [郑助理，麻烦你，把签收的东西送到码头。] [还需要一束白玫瑰花，九朵就够了。] 他干涸而孤寂的人生重新找回了热情，那些执念和意难平终于得到了一个口子，无比想倾诉出去。 想像十五年前一样，扑在他的怀里，把受的苦难一字一句都倒出来。 但他变得贪心了，一个安抚的拥抱，不再足够。 萧以白想，他要换一个字了，他想要。 拥有。 【作者有话说】 表白倒计时！ 第44章 告白 「咳咳咳，我穿这个行不行？」兰桥拎着他大同小异的几件常服，不停往身上比，随后认真地看向姜若文和丁羽禾。 丁羽禾扶额：「这衣服你自己买的吗？为什么一个款式要买齐白色灰色浅灰色？」 兰桥也很无奈，他的「饲养人」看起来很会穿衣服，其实时尚完成度全都靠脸，兰桥看过萧以白的衣柜，春夏秋冬各种风衣，满满一排，并且都是冷色调，款式大同小异。 就萧以白的审美，他这挂着的不是一排风衣已经很不错了。 「唔......经纪人买的。」兰桥又拿起一件米白色的小外套，「这个呢？」 「有差别吗？你穿麻袋都好看，而且大半夜的，你不累吗？还在这试衣服。」丁羽禾打个哈欠，「于清可气死了，队内分数他第一我第二，我还以为他今晚要找我晦气呢。」 兰桥眼神微变，没有让他们看出来，他装作不在意道：「于清......以后应该不会针对你们了。」 那种随心所欲，自己不高兴就不想让别人好过的小孩。 萧以白那边听起来应该很顺利，那么于清的哥哥多半已经被控制住了。他对萧以白和这些现实里的人知之有限，仅凭着沈幸和陈雨井的对话，兰桥推断他们之间恐怕早就结了梁子。 而于清事事不愿落人后，投票的事可见他的心胸，今天把那小孩得罪了个彻底，节目里再多么蛾子应该也不会对着别人了。 兰桥无所谓地耸耸肩，大不了辞职跑路，换个班上呢。 想着想着，他又打了个喷嚏。 姜若文很快递过来一个水杯：「热的，小心烫。」 「哦哦是，你多喝点热水，这几天好多人都累得感冒了。」丁羽禾关心道，「虞忘川的二队，舞台上下来就倒了两个，不过他们真的很不容易。」 「哎呀谢谢吶。」兰桥眨了下眼睛，又忍不住打了喷嚏，「他们组成绩怎么样？我都没看最后的个人排名。」 丁羽禾意外：「唔？我还以为你会看呢。大家都知道他们那组能活下来多亏了你和姜若文，节目才开始学员就升级导师了，不关心一下啊。」 兰桥摇摇头，他其实状态也不是很好，演出服很单薄，为了镜头效果离开了舞台也不能穿上外套，虽然室内有空调，但舞台场地太大了，温度算不上适中。 「其实我后半程开始就有些晕了，这时间实在是太长了。」兰桥诚实道，「只能保证我们组的舞台和于清的那个pk了。」 丁羽禾有些担忧地看着他：「你别操心其他人，他们全组安全区里，一公名额不成问题。希望节目播出后有你们帮忙的镜头，不然可白费力气了。这对于刷观众好感很重要！」 姜若文认可地点头：「嗯。」 兰桥松了口气：「那就好。」 「你是真的不担心有竞争啊？」丁羽禾笑道，「那组整体都挺强的，别人巴不得他们失手就能前进几个名次，搞不好这里有很多人对你和姜若文有意见呢。唉，你这该死的自信。」 兰桥尴尬地笑。 他对这个节目更多的欲望是舞台，还有那种站上舞台就要去争最亮光辉的心情，追究起来，其实并没有很想出道。 因为真的不公平。 他得到的一切太轻易，和这些努力练习的练习生相比，那个出道位他绝对不配，时至今日，都是为了打压于清。 被恶意吵翻天的「黑幕」「不公平」其实某种意义上还是说对了一半，他没有付出过和别人等同的时间汗水，却能轻易的站在能力的最高处。 兰桥觉得自己受之有愧。 而且，爱豆真的不能谈恋爱。 「我走啦，明天见！」兰桥最后选中白色的小外套，沖他们招招手，高兴地往外跑。 一边跑，一边还能听到他的咳嗽声。 他们约定在那个塔楼最高处的房间，兰桥打开灯，隐隐约约还能看到近在眼前的星空。 当你开始期待着和一个人见面，意味着什么？ 兰桥没忍住，又顺了顺自己的头髮。应该不乱，应该还挺好看的吧？衣服都是「饲养人」买的，要是不好看就打死他！ 「阿嚏！」他又打一个喷嚏，感觉头更晕了。 房间的门骤然被推开，兰桥还没坐稳的身体被这动静吓了一跳，径直就往门口栽去，俨然是个跪拜大礼了，兰桥赶紧以手抢地，结果把自己手腕上没来得及摘的珍珠手鍊压断了。 但意料中的磕头没有出现，反而是撞进了一个有些潮湿的怀抱。 萧以白稳稳地接住人，肉眼可见地松了一口气，他披星戴月来，像从海上归来的鲛变成了人。 原来有人的眉目可以让人看到就这么欢喜啊。 兰桥眯着眼睛，沖他笑，没有一点狼狈和羞赧：「你回来啦。」 第97页 萧以白听到自己的心跳，乱成满地奔跑的珍珠。 糟糕，要跑回大海了。 「别坐地上。」萧以白把他抱起来，似乎想找上次看投影的小沙发，但他转了一圈，只看到那个为了美观放置的中欧古董躺椅，华而不实的矗着，硬邦邦的。 萧以白把他放下，直接脱了自己的外套垫在躺椅上，露出贴着身体的内里：「坐这里。」 「嗷。」兰桥很听话地爬到萧以白的衣服上，抱着腿看他笑，「你冷不冷啊？」 萧以白刚想摇头，一双手就忽然捂住他的耳朵，很短的瞬间又松开：「你耳朵好冰啊。」 他好想，好想把这个人吞掉：「你好像很热。」 「还好吧，哎？你给我带的礼物呢？」 萧以白一顿，身体僵直地往后看。 「嗯？」兰桥顺着他的目光伸头，看向房间门口。 漂亮的白玫瑰和明显是装礼物的袋子被丢掷在一边，看起来非常潦草，花朵还被震碎了两朵，花瓣洒开一小片。 萧以白慌得又开始掐自己的虎口。 刚才突然看到兰桥摔倒，他唿吸都停了，下意识就把手上的东西全扔了出去。萧以白被懊恼占据整个人，他把一场本就草率的告白搞砸了，搞得不能更砸了。 男人修长的四肢忽然变得不灵活，萧以白几乎是飘着走过去，先小心捋平整了袋子，犹豫了一下，还是将已经残缺的玫瑰花束捡起来。 他一拿起来，又有一朵玫瑰散掉一半。 萧以白不太能接受这个现实，整个人站在原地发呆。 他的懊恼变成酸涩，胜过当初在监控里看到兰桥捧着别人丢下的食物时百倍，千倍。 「噗。」兰桥被他这大受打击的模样逗笑。 这个总是把所有掌控在手心里，傲慢不自知还没礼貌的人，现在像个被水打湿的大狗，甚至不敢回家。 小白。 可不就是小白吗？ 兰桥沖他伸出手，是一个渴求拥抱的姿势：「快，快给我。」 萧以白有些怔，缓缓得朝前走，把那残缺的九朵玫瑰小心放到兰桥怀里。 不应该是这样的。 他的兰桥不应该这样，捧残缺的花，坐在不柔软的椅子上......不该在停车场，不该在阁楼，不该在冬天。 兰桥抱着花勐吸一口，竟然真的没闻到太浓的香味。这个世界上还有不香的玫瑰吗？ 不过......很漂亮。 「你从城里带来的啊？」兰桥啧啧称奇，「真不容易，算不算漂洋过海的玫瑰？嘿嘿，我很喜欢。」 萧以白低沉的情绪被叫停，他看向兰桥装满喜悦的眼眸。 这里一点苦和涩都没有。 「谢谢哦，这礼物还行，哎呀你说这个世界上，会有人不喜欢花吗？」 萧以白静静地凝视他，被他真心实意的喜悦裹挟，已经失去理智。 「柚白的那个花圃，能不能给我种白玫......」 兰桥看向他，却忽然被一个有些微凉的吻堵住嘴唇，一触即散，却凉得他要发抖。 「抱歉。」萧以白声音有点发抖，「我、我......」 瞳孔里的浓雾散开只剩下水滴，好像满地的珍珠都是萧以白心动又慌张的证明。 「我第一次追人，有学习也有努力，但是我做不好，抱歉。」萧以白低下头，想做错事了一样，「刚刚，没有忍住。」 萧以白抖着手打开那个纸袋，拿出一个端方的盒子来。 兰桥过速的心跳瞬间冷静下来，他摸着自己烫得有些不正常的脸，惊恐地说：「啊？」 直接求婚啊？ 那他答应还是不答应啊？救命！他更晕了！ 「萧以白......」兰桥想说你冷静，我们能不能从正常的恋爱关系开始？ 男人没有打开盒子，而是再从纸袋里抽出来一叠本子。 「这是北安市停云桥社区君子兰巷六个铺面和院子的产权，还有仍在续期的租赁合同，大多都是两年一签。」 兰桥：「......」 怎么办？什么意思？他要直接拿钱砸我吗？聘礼都给抬到门口了，逼着我嫁人吗！ 「这张卡是收租的卡，用过一些，不记得了，近三年的都没动过。」萧以白把卡夹进去，一起放在兰桥身边。 兰桥忍不住开始抖腿，来了来了，傅南兮！就是你！从萧以白身上下来！ 最后，萧以白咬着唇，起身关了灯，又去那个纸袋里掏。 「够了！」兰桥按住他的手，过烫的体温传递给萧以白，再掏下去，他可就要晕过去了啊！「我嫁！」 萧以白：「......驾什么？」 兰桥没能拦住他，掏出了一个科技感十足的......塑封标本？ 里面躺着一片金黄的银杏叶，周正又干净，小扇子一般。 「我驾鹤西去。」兰桥抵住自己的头，忍不住开始晃。 兰桥觉得他已经开始意识模煳了，这该不会是黄金做的吧？ 「 十五年后停云桥的秋天，送给你。」 萧以白拉着他的手按在那片银杏上，房顶上那个高科技星空顶再次亮起来，这次不是银河坠落，而是秋的降临。 「生日快乐，兰桥。」 兰桥迷煳着看向头顶，自己好不容易平静的心脏又开始剧烈起来，好像连唿吸都要夺走。他吃力地捂着自己的胸口，听见萧以白可以直击心灵的声音。 第98页 「曾遇我，踏空坠落都无措。 再予我，转瞬即逝只不过。 有人告别或消磨，以苦难做甜糯。 若兜兜转转难说，索性戳破。 ......」 兰桥听他柔和地念完了一段听不太懂的诗或者歌词，然后在萧以白幽深的眼里，看见自己的模样：「是、摇篮曲？」 萧以白没有否认。 「兰桥，我是一个很糟糕的人，如果没有你，现在的萧以白只会是地上的污泥。」萧以白蹲下来，小心地握着他的手，紧张得快要说不下去，「我有听你的话，迎着春天好好长大。」 「我在想起所有之前，就爱你。」 「能不能，给我一个机会，看看我是不是能给你我的所有。」 兰桥唿吸急促，他用尽全力压着，说不清到底是生理还是心理在作祟，他觉得自己快要烧起来，跟着漫天银杏一起消散。 「我、我是一个......一堆数据，我可能、可能......我是假的。」 我可能会离开，我不知道能不能留下来。 我的容貌是画的，我的能力是被赋予的，连我的声音...... 一个不存在的人，贪恋上了人间的温暖，可以是朋友，可以是妹妹，但必须有萧以白。 他好想他，他好想，在唿吸声里睡觉。 萧以白剧烈摇头，再没忍住将他抱进怀里，声音笃定而有力：「数据是信息的表现形式和载体，是事实或观察的结果，你明白吗？」 兰桥闷闷摇头：「我不明白，我不明白你说的话。那些是什么？什么叫你的所有？你、你只是想追我，不用这样。」 不用这么热烈而真诚，像燃烧自己来祈愿一般。 [若自我真的微渺，不如为你化掉。] 他脑海里浮现这句话，清晰得不能再清晰。 「很多人都觉得我们的超忆症是恩赐，我比大部分人更容易得到物质，通往他们所以为的成功，轻而易举。」萧以白伸手触碰到他的脸，「兰桥，我记得时间，记得地点，只要我度过的每一天，我都删不掉，只有承受不可能丢掉。」 苦难和恨意太多，喜悦和思念就变得太少。 「可我偏偏忘记了你。」萧以白有些哽咽，「你看，我多听你的话。」 兰桥感觉自己身体的力气在丧失，脑袋变得很沉。 「我要留下你，只有用自己的所有来换，要是有一点不诚心，我害怕老天爷惩罚我。」 萧以白认真地看着他，额前碎发下的殷红痕迹愈发清晰起来：「你是真的，兰桥。」 那些数据，是因为你存在过，才被观察记录下来，是结果，不是你的过程。 [仿生实验再如何接近生物，也是仿生。] 不，他不会再被动摇了。 倘若兰桥是虚假的，那么这个世界也可以跟着他一起做梦，他相信心悸、爱意、破碎的玫瑰和滚烫的心脏。 谢谢你言而有信，十五年后再回到我身边来。 「我的意思是，你是真实的，而我会永远爱你。」 「可不可以，和我交往？」 兰桥再控制不住自己身体的颤慄，他要在听不见这个人说话之前，贴上他带来的海风和微凉。 「你摸摸我的头。」 怀里的玫瑰花被挤压，透出一丝纯白的糜散气息，像这个人的脆弱一样让人心生欲望。 少年的脸很白，此时却被绯红染透，银白的发披在肩背上，又衬得那张唇殷红动人，快要被揉碎似的诱人。想要伸手，想要得到，想要成为他的一切，想要他成为自己的港湾。 萧以白唿吸急促，爱欲永远难分。 兰桥贴上他冰凉的手心，恹恹的，有些不自觉的委屈：「别再说了呀......」 萧以白被掌心的滚烫吓了一跳，瞬间驱走了心里按捺不住的邪念，他以为是自己太紧张才感觉到热，原来不是他的错觉，兰桥整个人在发烫。 「兰桥！」萧以白急得要打电话，被兰桥紧紧抱住作乱的手臂。 男孩子快要哭出来了，软绵绵地靠着他，声音越来越小：「呜......你再说，我要因为心率过快死掉了，你和、和鬼交往吧你就......」 【作者有话说】 文案响应！ 兰桥：其实我只打算接受你的求爱不是求婚呜呜呜。 因为发烧在被告白的时候差点厥过去第一人。 第45章 怀疑 「我是不是要走了啊？回那个白色红酒杯......的地方。」 「我在这里，你哪都不会走。」 「可我怎么感觉自己要升天啊？」 「没有，你只是感冒发烧，乖乖睡觉，醒了就好了。」 「哦......原来这就是感冒发烧啊，还挺难受的。」 「生病都难受，别怕，这次是我的错，以后不会生病了。」 「啊？你在说些什么呀......萧以白你是不是在床上抱我了啊？」 「......是。」 「嗷，那是你第一次在床上抱我哎。」 「不是，第二次。」 「嗷......」 萧以白抽掉兰桥嘴里含着润喉的药糖，顺势接住他无意识侧躺的脸颊，温度还没完全降下去，手心一片暖意。 这个人乖乖巧巧地睡着，终于陷在他的掌中。 十五年前，他别扭叛逆又阴鸷的少年时代，给过兰桥无数的冷眼和漠视，但又忍不住在他不知情的时候靠近他，在冬夜里悄悄拽住他的衣袖，去贴他的背嵴。 第99页 那时候萧以白就在想，这要是我的就好了。 是我的，就好了。 如果是我的，那么继续好好活着，也不是那么难熬了。 外面响起了很轻的敲门声，兰桥虽然在生病，但是出奇得浅眠，只是一点点声响就让他缩了一下，萧以白当没有听见，赶紧把他往怀里带。 「萧以白，是老子，你给我快点出来一下。」门外的声音仿佛做贼，但又带着莫名的嚣张和怒气。 兰桥又在他臂弯唔了一声。 萧以白目光变沉，用小毯子小心围住兰桥的耳朵，然后才起身去开门。 「你他妈......」慕奕华本来是要发作的，侧头看到萧以白房间的漆黑，只有吊瓶上的电子灯光，气勐地一卸，「小美人还没醒呢。」 「嗯，有事？」萧以白冷冷扫他一眼，低头在手机上看信息。 慕奕华瞟到他的屏幕，是在和他自己的微信界面，并且只看没回，登时火又起来了，想问你为什么又他妈不回我消息......慕奕华刚张嘴，又觉得自己像个被萧以白包养的怨妇，生生忍了。 「你跟我过来，十分钟。」 慕奕华压着声音，怕萧以白反悔，先一步伸手小心替他关上房门。 「三件事，我长话短说。第一，节目现在比原定招商多了七个中插gg，冠名商竞标已经到两个亿了其中两个同时指定兰桥录宣传条。风琴台的开年大综也向我们发出offer，指名道姓了四个练习生上两期户外。」 萧以白没动静，示意他继续说。 慕奕华心道果然如此，他翻个白眼，半嘆气：「这些都能推，但是有一个老陈也拿不下主意，而我觉得如果放弃简直是罪恶。央视投资五个亿的《听见心灵》，拟邀的音乐人和歌手，三个国宝级艺术家，一个小提琴大师，两个天王天后，合约已经谈了过半，现在他们要邀请兰桥，明年四月开始录制，我看了时间，是完全没问题的。」慕奕华补充，「常驻，和上面的大佬同待遇。」 《听见心灵》这个项目他们早就知道，萧以白虽然不关心文娱圈的事，但是这个节目和《保留心动》有点关系。一个为献礼准备的公益类音综，传出消息开始就是所有资方竞争的香饽饽，别说常驻，能飞行一期半期都是泼天富贵。 星域是准备和《听见心灵》谈联动，但是半年来一直没有得到明确回復。 和这种国民级大综艺搭上线，保留心动又要飞升一个档次。 萧以白犹豫了，gg和综艺萧以白都不太满意，但兰桥肯定是喜欢音乐的。 他为音乐而生。 而这些，并不在人设里，他听得到，也看得见兰桥唱歌时迸发的生命力。这个综艺如果能上，他的歌声会让全国人民都听到。 「我知道了，这些邀约都发给我。」 慕奕华点点头：「你还真有点经纪人的模样，说实话，一开始我还觉得你不安好心呢。不太希望他热度高，也不太希望他有太多镜头......还挺，保护呢。」 慕奕华意有所指，萧以白却没有否认。 他害怕兰桥离开，同样害怕他被更多人看见，他不爱那些目光，也不爱他的柔和与力量分享给别人。 兰桥只能温暖他和柚白的冬天，只能。 「还有两件事呢。」 「第二件事。」慕奕华正色，难得有这么生气的时候，「于梦冬的事，你瞒着我们，自己一个人就去办了，你知道于图平有多危险吗？知道那一家子都是神经病吗？是不是他们没有明面爆出来的危及生命的行为，你就觉得是安全的？萧以白，我有时候很不理解，真的很不理解，你、你把我们当什么呢？」 慕奕华说到最后，语气颓丧，抑制不住的难受：「大二集训，我被绑架那一次，你拼了命救我。我那时候就发誓，萧以白是我一辈子的兄弟！一辈子的！」 萧以白有些无措地看着他：「慕奕华......」 「可你把我们当兄弟吗？」慕奕华吸了一口气，「我知道你不想把我们牵扯进来，三年前星域的那次危机，你总觉得是你一个人的错。可是，那明明和你没有任何关系啊，就算没有你，于图平也要对我们出手的。我到底要怎么做，才能让你信任我？才能真的和你做朋友？」 萧以白哑然。 他想反驳，却说不出一个字，经年的习惯困住他的喉咙，连否认都费劲。 慕奕华摆摆手：「算了。我不逼你，我知道你的为人，知道你真心对我们，我只是......」他迴避眼神，「我只是很想，很想帮你。」 他们认识了快十年。 人生最好的十年。 萧以白沉默许久，还是不知道该如何说出来，最后也只有：「抱歉。」 「第三件事。」慕奕华不看他，心里还是有些失望，「于梦冬的事我接手了，这不是徵询你的意见是通知，本来三年前的苦主就是星域。除了这几年于梦冬的活动内容，我还查到一些有意思的东西。」 慕奕华给他看的是一份审讯资料。 「工地上那几个人警方例常询问调查结束后，没有什么动机和犯罪嫌疑的，本来就要释放，但我老觉得哪里不太对，就搞了些法律之外的动作，还真有点收穫。里面有一个人是于图平放在于梦冬身边保护他的，现在已经被我扣下来了，并且我还查到他的家庭，顺便动了些手脚，以他妻子获得疗养度假资格的名义，把人请到了北安。」慕奕华扬嘴一笑，「这傢伙看我拿捏了他老婆孩子，招了不少没用的东西，不过还算有一个有价值。」 第100页 慕奕华给他看一张照片：「他保护于梦冬的三年里，大部分时间都躲在国外，前段时间才回国，回国的第一件事，就是去了一个在玛口的地下赌场。我刚破解了那个赌场其中一个的监控，你看这个。」 萧以白接过他的手机，看这个纸醉金迷的场所，心里瞬间就被一股气填满，指节都勒得发白。 「看你这个表情，我没看错是不是？」慕奕华指着角落赌桌上的那个荷官，「能力有限，没有更近的视角，但是t2比对相同率过了50。最要紧的来了，那个保镖说，这里核心的管理人员，叫于梦冬小老闆。」 萧以白回屋的时候，兰桥正在用一只手吃力地玩他的平板，半个人撑起来斜倚着，看起来快要摔下床。 「你小心！」萧以白心一紧，语气都沖了些，赶紧冲过去把人扶起来靠着自己，顺道检查了针水和他的手，这才松了口气。 「哦哦，快，帮我充点钱，买补签卡补签一下，连续签到三十天有我自己的ss卡哎。」男孩子还有虚弱，在昏暗的房间里脸还白得发光，还在低烧的人连嘴巴都是红扑扑的，这样柔柔弱弱的样子却有一双熠熠生辉的眼睛，「等我接了gg还你钱。」 萧以白一愣，这才伸手去摸他身侧的床铺，几乎没有了余温：「你、你刚刚听见了。」 「你们动静好大，我就爬起来悄悄听一下咯。」兰桥弯着眼睛，又咳了两声，「慕总说十分钟，其实你们讲了二十分钟，好不守时。」 萧以白赶紧拧开杯子让他喝热水：「慢点。」 兰桥顿了一下，热气氤氲里有些害羞的地吸了一大口水。 「兰桥，我......」萧以白欲言又止，兰桥靠在他怀里，仰着头看他，自上而下看过去，脸小小一张，下巴尖尖的。再往下，是萧以白亲手给他套上的毛绒圆领衫，有些买大了，歪斜着露出一点点锁骨。他们视线对上，忽然有些旖旎暧昧。 兰桥也被他看得蓦然心跳，明明已经不再高烧的身体，却还是有些窒息的作乱。 他可、他可真喜欢男人戴眼镜啊。 这时候不低头亲他一下真讲不通啊，亲一下，我就答应和你好。 兰桥美滋滋地想，想得激动了又忍不住咳了两声。 「我先给你充钱。」萧以白火速捞起平板，很快就给兰桥充了个最大的礼包，「密码是xyb0531。我多给你充几个。」 萧以白停顿了一下，补充道：「是柚白生日，我换成你的。」 兰桥：「......」一点都不感动。 就不能把他心悸得晕过去之前的话再问一遍吗？ 兰桥哼了一声：「不用啊，你平板密码1118，是我的生日，那我们正好一人一个。而且别给我充那么多，我还不知道录一次中插gg能有多少劳务费呢，大债主。」 说完还捧着水杯又咣咣咣开始吸。 这听着就有些生气了。 萧以白脑海里哗哗哗过以前搜得怎么哄伴侣，其中一条高亮地闪过。 他憋了半天，结巴道：「老、老婆别、别生气，给你买、买包？」最后一个字，萧以白自己都觉得离谱。 「噗！」兰桥成功把杯子给喷湿了。 萧以白脸一黑，觉得自己蠢到家了：「手给我，慢一点。」 兰桥知趣得把扎针的手递给萧以白，就见人轻柔地放到脖子上，然后萧以白一只手就把他抱出了被窝。 ！ 兰桥还没来得及小鹿乱撞，大哥另一只手已经掀走了湿掉的被子，火速捞了床脚的大毯子先把兰桥裹起来，然后又放回去了？ 就离谱啊！ 萧以白很快找了一床新的，把兰桥上下掖好。 「萧以白，我不要包。」兰桥生无可恋，顺便打了个哈欠。 「我知道。」萧以白很有自知之明，「你饿吗？粥很快就送上来，先随便吃点，明天还是我给你做，嗯？」 兰桥心神一盪，生气不足三分钟又破灭了，拒绝夜如霜老师尾音攻击，从......从慕总做起！ 「吃。但是事挺多的，咱们先说什么？」兰桥故意生气瞪他，「先说那什么产权吧？知道的你在追我，不知道的以为你下聘呢？我是那么见钱眼开的人？什么君子兰巷，值几个钱啊？又不是四合院，谁要你的房子，等我做了你们这通货膨胀的娱乐圈大明星，要买多少都有！」 萧以白怔了怔，然后说：「不记得了，买的时候可能就几千万，后来世贸大厦在对面盖起来，北安排名前十的几个重点小学初中移到附近了。」 兰桥又想喷水了：「......对不起，是我狭隘了。」他诚恳认错，「但是你为什么要送房啊？我不懂啊，你想追我就送这些，那结婚的时候你打算送什么？」 真情实感地担心，结婚的时候送不了比这还大的，那多尴尬啊。 萧以白看着他的眼睛，忽然意识到自己是如何清醒得坠入爱河。 他破于世俗，他勇敢天真。 谁能不喜欢造梦的天使？ 「不是要用这些来追求你，而是想让你留下来。」萧以白握着他一只手，从虚虚地捏着，到试探下去，紧紧捂住，抵在眉心，「兰桥，我好怕，我好怕你离开。」 「我给了你身份，你拥有了身体，可还是不能签一份劳务合同。」萧以白真心实意的惧怕，「你、你也许是我氪金无数求来的重逢，我不敢赌一分侥倖。」 第101页 只有把全部拿出来，才能安心。 「那是我们相遇的地方，我只是想给你，一份记忆。」 他听着萧以白说了模煳的十五年前，还有与于梦冬恩怨的始终。 他们如何噩梦里逃生，如何得到今天看似光鲜的一切，又是如何差点被于梦冬引入歧途，万劫不復。 听得兰桥如在梦中。 「我、我十五年前就穿过？可是为什么我不记得，我有意识开始的所有，都是清晰的啊。」兰桥有些不知名的慌乱，眼神飘忽不定。 「我不知道什么原因，遗忘了那段记忆，最近才想起一些，但不是完全。柚白记得所有，却不肯告诉我，她说她和你有过约定，不会再告诉我。」萧以白安抚似地捏了捏他的手指，「等我们离开了，我带你回去，好吗？」 「等等，等等萧以白！」兰桥抽出手，那种不受掌控和未知的恐慌淹没他，「你怎么就不相信于梦冬说的话呢？万一，万一我真的是什么仿生人？我、我自己都不确定了，我没有记忆啊。」 萧以白也好萧柚白也罢，他们和十五年前的「兰桥」有那么深的羁绊，可他怎么一点点、一丝丝都想不起来。 这种感情，他感受不了。 「我就是确定。」萧以白认真地注视他，灼灼的目光像要把兰桥烫穿，他伸手拂过他额头的红痕，「这里，除了我和柚白，没有人知道，而柚白画的你从来都没有这个痕迹。于梦冬再厉害，也不可能获取不存在的记忆。」 萧柚白不捨得兰桥受伤，潜意识避开了所有可能让他受到损害的东西，而萧以白又失忆了。 于梦冬关于兰桥的全部所知，全部来自于萧柚白的电脑。 「不对，不对的。」兰桥慌乱地摸自己头上的疤痕，他不知道自己不敢面对的到底是什么，他只是下意识地想否认，「那又怎么样呢？一开始，这里没有的，都过了这么多年，你们真的确定位置、长度、深浅吗？我会不会就是......」 就是于梦冬研究的仿生人，就是一个意外，就是一个为萧以白量身打造的陷阱？ 他是不是会像十五年前一样突然消失？ 还有...... 他对现实世界的欢喜和留恋，他的怦然心动、思念期盼，又是不是，抢占了别人的位置？ 「你在怕什么？」萧以白捧着他的脸，被他惊慌委屈得要哭的眼睛看得心碎，「兰桥。告诉我。」 萧以白没想过兰桥是这种反应，于梦冬不但能隔山打牛，还打上了兰桥。他不该说的，倾诉和坦诚也要有所顾虑。 「对不起，对不起兰桥，我不该说。」萧以白感到无措和后悔，「真的，真的对不起，你别怕，好吗？」 「萧、萧以白。」兰桥吸了一下因为感冒有些阻塞的鼻子，哭腔更重了，「你想要的，是不是十五年前那个兰桥啊？」 「不是我啊，我不记得啊，我可能是假的，我、我可能是个仿生人，我不是啊。」 他小心翼翼地避开了「喜欢」这两个字。 自己是个「假人」，算得上兰桥最敏感的禁区，可他没办法，这是他必须面对的。 兰桥从不逃避。 萧以白淤塞的心却豁然开朗了，他小心地抚兰桥的眼尾，没忍住吻上去。 「兰桥，你记不记得并不重要，你担心自己是不是十五年前的那个人，也不重要，重要的是。」 「我在找回缺失的记忆之前，就爱上你了。」 兰桥一怔。 「没关系，我会把我的记忆都给你。人有了记忆，就和世间有了羁绊，你是真的，不要怀疑，听我说完，好吗？」 【作者有话说】 二合一！两章进一章！ 兰桥：我没有记忆，我就是替身呜呜呜 一白：我不知道怎么和你解释但真的不是 第46章 过往（一） 萧以白认识于梦冬是大二的a级校园项目组集训。 他是大三的师兄，集训组里很受欢迎，无非家世好，性格好，长相好，学业上还非常优秀。 金玉科技的大公子，想也是他们这群码农心中的神，不但专业能力上受益匪浅，打好了关系就可能获得未来的金饭碗。 萧以白和这样的人原本是打不上交道的，他们不同级，也没有多少合作内容，他不爱社交，自然没想过会和于梦冬有交集。 而后变故发生，他才知道当初的一切都有预谋。 于梦冬在研讨小组会上忽然提出一套资料库仿生理论，当所有人还在为明显高于本科学术水平的项目犯难的时候，萧以白听出了于梦冬的弦外之音。 只要有强大的资料库，理论上就能做出一套无限接近于人的程序植入ai，即使认知和做到之间十万八千里，但于梦冬背靠金玉科技，有国内第一梯队的电子计算机实力，他绝不会是随便说说。 萧以白扬起头来，看到于梦冬温和的笑，没人搭理也没有生气或失落，反而满眼的自信。 他们就此认识。 「只要数据够清晰，就能无限接近于人。」 现在机器人最高端的科技已经可以模拟皮肤，未来也许某一天真的能出现仿生人，倘若能将一段完整的记忆和数据作为晶片放进仿生人体内，某种程度上，是不是可以「復活」你想要的人。 萧以白摊开电脑，在黑暗的床铺里，看到一个女人不清晰的面容和身影。 第102页 「小白？小白？」她的眼睛看向自己，仿佛在视讯通话，顾秋白走近，屏幕出现她美丽的脸庞。 萧以白唿吸一滞，摸出一百度的眼镜戴上。 他视力很好，没有半点近视，低度数的眼镜让他清楚的世界模煳虚幻，但反而将电脑里不高清的画面变得合理。 我近视了，所以看到的妈妈是模煳的。 「这熊孩子，又把电动机器人放在这里吓我。」顾秋白伸手，拿起了什么东西，镜头视线转变，画面变成顾秋白莹润的下巴。 母亲嗔怒道：「还是个带监控的小机器人呢，小白，你在看妈妈吗？在妈妈生气前，快到厨房来帮忙。」 一切戛然而止，画面结束，漆黑的屏幕倒映着萧以白有些痛苦的面容。 思念就好像毒发时得到的劣质解药，杯水的救赎，雪水的苦难。 还不够好，做得还不够好。 萧以白捂着自己剧烈疼痛的头去枕头下摸药，又按亮了笔记本电脑，播放软体秒退后台，露出一张色彩鲜活的桌面。 少年穿着柔软的毛衣，长长的头髮，怀里抱着一只白色的大狗，笑得眼睛弯弯。 萧以白一怔，伸手去触控萤幕幕。 只有坚硬。 他和于梦冬联繫加深，萧以白不知道把控人际交往的拉扯，他直言想要了解于梦冬说的数据仿生。 于梦冬表现得意外，却也接受得很快，他用合理的理由，让萧以白参与了后来仿生实验的前期雏形。 「你也听说过我的家庭吧，爸爸，和一个弟弟。」于梦冬露出寂寥的表情，「我妈妈在我十五岁的时候病逝，我很想他。」 沈幸和陈雨井都是正常普通家庭长大的孩子，慕奕华家境优渥，还是独，父母宠爱，即便他也是真的把他们当亲近的朋友，却也有许多事说不出口。 萧以白在于梦冬身上找到同质感，尽管微弱。 「以白，他们都不理解，只有你理解我，对吗？」 也许对。 慕奕华一直知道萧以白的优秀，却没想到他这么优秀。寝室里不爱说话但爱端着，整个人看起来如白开水一样的萧以白，竟然这么厉害。 那是他和慕奕华第一次交心。 自己身边看起来很二很无厘头的少年，是那个跺跺脚资本圈都要抖三抖的星域集团太子爷。 也是他高中研发的第一个应用软体的购买方。 慕奕华坦白身份，诚恳抛出橄榄枝，并表达了更强烈的人才获取欲望。 他问：「老萧，你说，我们什么时候才会有完全自主研发的核心处理器？什么时候才会完全不受制于人？你看现在网际网路发展得这么快，计算机却在里面如同神隐。我知道你也是有志向的，虽然大二的学生这么说听起来很天马行空，但是老萧，星域的努力从来不是多少金额数字，而是自己的处理器......」 萧以白颔首，掩饰忽然的头痛欲裂。 [你都不知道你有多厉害，我们有自己的......小白，你是我的天才。] [你是我的天才。] [你是我的......] 我的什么？ 又这样断在这里，模煳不清的人脸，模煳不清的声音。 「老萧，老萧？」慕奕华晃动他，有些担心。 萧以白轻擦掉额头的冷汗：「我只是一个大二的学生，你现在就招工，是不是太草率了，这么重要的东西。」 慕奕华嘿嘿嘿笑，一把揽住他的肩膀：「我信你啊，萧神！你别看你现在最多六十级，等到毕业，你肯定直冲九十九！而且那个软体的原创人，我知道是你啊，哥们，提点要求吧，就算这个研发项目你有考量，你现在在做的数据合成影像，也是无价之宝啊，受限太大啦，我有钱，我能帮你啊。」 他们聊了一会关于cpu 的东西，关系亲近了许多，慕奕华再次提起要求。 萧以白沉吟：「我想创立一个基金会。」 后来慕奕华接了一个电话，嘟囔着「我爸的老朋友」，而后与他草草再见：「老萧，我先走了啊，今晚等我电话，咱一起去吃麻辣香锅。」 慕奕华离开办事，萧以白又在一个寝室无人的时间打开顾秋白的合成影像，那时他技术水平和硬体设施都有限，还原的视频有许多瑕疵，也不够清晰。顾秋白走着走着眼珠子会歪斜，身体会穿模，说话的语调也有瑕疵。他学业繁重，调查案件和成立基金会要投入的时间更多，并没有很多时间来精进完善。 每次饮鸩止渴似的看完，萧以白都会进入漫长的不应期。恨意、孤独、试图剑走偏锋的恶劣和头痛。 萧柚白的微信此时弹出来，是她新画好的兰桥。 这一次的兰桥，迎风而战，留一个修竹一般的背影，头微微侧偏，逆风的白髮里一双漂亮得不似凡人的眼睛。 萧以白看了一会儿，点击换成桌面。 少女的技艺愈发成熟，已经在open上累计到不少的粉丝，伴随着画作的博文，是她对兰桥刻意语焉不详的记忆。 记忆啊，记忆这种东西...... 难道不能是最清晰完整的数据吗？ 我可以「復活」三十六岁的顾女士，我可以「復活」9岁的元宝，我可以「復活」...... 我梦里的少年。 合作吧，合作吧，那就合作吧。 萧以白恍惚里惊醒，发现手机没有动静，已经晚上七点。慕奕华话多又密，离开的几个小时宿舍群聊一直没断过，五点半以后却是突然没了消息。 第103页 沈幸在群里调侃：【哟，慕大哥你那极品长辈的事怎么就说一半啊？】 【？吃饭去了？】 【老萧，辅导员通知你看了吗？】 【他俩失踪啦，怎么都不回我们？】 陈雨井艾特他：【老萧？】 萧以白皱着眉，难得发言：【这就看，有点事。】 他拨打慕奕华电话，无人接通。 萧以白的大脑精准地提取了认识慕奕华以来所有相关的记忆，他的个人习惯、说话方式、表情动作甚至科目成绩。 只要过了眼的，一切都清晰浮现。 这个人，大大咧咧，看起来脾气不好但很好相处，分享欲旺盛，并且非常守时。大约家教使然，他习惯性与亲近人报备。 吃饭啦，下课啦，考试啦，救命啦。 慕奕华的出勤率是......全勤。 从无例外。 萧以白脑海中的危险阈值瞬间拔到上限，他打开电脑，快速定位慕奕华的手机，显示停留在集训区外7.3公里的一个小镇。 小镇，七公里。 【通报：半年前失踪人员萧某某（男）萧某某（女）于今日早上七点十五分进入宏阳县重机厂求救，经宏阳县警方调查确认，二人被困于距离宏阳县城七公里处彤村民房中......】 萧以白抄起外衣，顺手拿了一把小刀做武器，他向带队老师讲明慕奕华可能有危险的信息，对方在确认通话异常后进入紧急状态，先告知他不要张扬，并叮嘱学生留在集训区。 于梦冬在此时到他身边，询问发生了什么事。 「不太、清楚。」萧以白生硬地否认，脑子有些胡乱，现在没有交通工具，他无法前往定位点。 但于梦冬有车。 萧以白突然看向于梦冬，想要开口借车，却措不及防地看到于梦冬有些奇怪的表情。 那个一向温和的学长似笑非笑，似乎用舌头抵着齿根，噙着一丝阴寒。 萧以白没太在意，只是不受控地记住了这样的于梦冬：「学长，我能不能找你借车？」 快赶到目的地的时候，慕奕华的手机定位忽然移动，朝他靠近，萧以白停了车等待，看到集训区的警卫手里握着那部有划痕和污渍的手机，边打电话边往停车处走。 「是的，找到了学生的手机，在路边，事件升级，请警方再快点，学生是星域总裁的独生子......」 萧以白目光一变，转身走进小镇。 集训区算得上是荒郊野外，区内虽然科技感十足但其实食物乏善可陈，工作人员和来这里集训的学生大多会熘出来找东西吃，目的地是2公里处的小村子，因为这里人多村民自发开成了一个美食部落，专赚馋嘴人的钱。 另一个，就是7.3公里外的小镇。相对城市化一些，有ktv酒吧和更体面豪华的酒楼宾馆。 手机定位挺直不动的时间是下午5点40分。 刚好该是晚饭时间，假若慕奕华是带着长辈来吃一些好东西，便只会到镇上最高档的珍珠饭店。 萧以白破开这里的大堂监控轻而易举，看到慕奕华与两个中年男子走进来，说笑几句后便先离开。 他抬头，再次破开沿路的监控。 慕奕华被打晕在路边，对方丢了他的手机，将他拖进一张灰色的面包车。 灰色面包车，打晕，拖走，丢掉通讯工具。 萧以白头疼变成心疼，唿吸有些不顺畅。 他强迫自己冷静，边走边用手机破解可能的监控，终于看到那群人带他进入一个民房，架着好似喝醉酒的慕奕华，堂而皇之。 此时的慕奕华已经换了一身衣服。 拙劣而仓促的绑架，萧以白想将这些信息共享给警方，却莫名犹豫。 [没有证据，只有你的语言指控，构不成犯罪！] [以白啊，不可能的，他不是那样的人，我知道你失去了妈妈很伤心，可是以白，你醒醒好吗？] [那是一场被认定的意外事故，以白，我知道你恨他。] [小孩！你是不是疯了！] [以白，来张叔这里，张叔......张叔知道你苦，但是张叔信你，我会帮你盯着他，一定不会让他有机可乘。] 警局里的万象，最后落点是张平安流泪的脸。 他点击了共享，只犹豫了两秒钟。 萧以白没选择原地等，而是直接往目的地去。 慕奕华被打了麻醉针，关在一个黑屋子里，萧以白用小刀割开他的绳索，为了让慕奕华醒过来，迫不得已划伤他的手臂。 「老慕，醒来，能走吗？」 他们很快被发现，棍棒和酒瓶砸下来，萧以白带着慕奕华打不过他们，伤了两个人又来了更多的人，最后寡不敌众，只得把虚弱的慕奕华护在身下，幻视的是自己年幼的妹妹。 「老萧！老萧！」慕奕华没有力气，只能看着萧以白挨打，他哭出声来，骂得难听，「杂碎......我和你们拼了......不就是钱，老子有......」 可惜虚弱让他没有什么威慑力。 「柚白，柚白......别怕。」萧以白被打得有些晕，鲜血没过他的眼睛，他好像回到了很久以前的黑暗。 要撑住，要保护妹妹，要守着他长大，要给妈妈报仇，要等...... 「什么臭小子，年纪不大还挺英雄主义？手机屏幕还是动漫人物？死宅男！你知道你惹的是什么人吗？」 第104页 兰桥。 是不是，是不是要等兰桥？ 萧以白混沌的意识清醒过来，慕奕华压抑着哭声，麻醉未过的后劲让他整个人有些像小儿麻痹：「老萧......你咋了，咋了啊......醒醒，醒醒老萧。」 对方还调笑着，电话却响起来。 「草，老闆说撤！警方到了！」 绑匪四处奔逃，手机砸在地上，很快，特警冲上来，救了他们。 【作者有话说】 双更！ 回忆结束就谈恋爱啦！ 注意，除了兰桥和萧以白，陈雨井对萧以白单箭头外，其他人和萧以白都没有感情线！哈哈哈！ 第47章 过往（二） 萧以白再醒来时，已经成了慕奕华异父异母的亲兄弟，对方握着他的手哭得肉麻，萧以白嫌弃得抽走。 「你为什么救我啊？老萧，我、我真的......」 「救人为什么还要理由？」 萧以白轻笑，看着天花板发呆。 这个世界上他救不了的，也许只有自己。萧以白也不想做什么见义勇为的英雄，他只是、只是想做个好人。 [小白是我心里，最好的人。是我的......] 又是这样零碎的片段，萧以白捂着头，在慕奕华惊恐叫医生的动静里，又冷静下来。 案件结果出来得很快，是慕奕华父亲的那两个朋友被境外势力收买，想要星域关于中央处理器的研究成果。 金尊玉贵的少爷到哪里都有保镖暗地跟着，这次本来也只是想从慕奕华嘴里套话。 但遇上天赐良机，他身边没有保镖，又离北安那么远，荒郊野外，一时恶起，想试探一下慕父的态度。哪知僱佣的绑匪却是些街熘子，没听懂僱主的话，开口就是要钱。 听起来荒唐可笑得很。 萧以白却若有所思，同样感受的人，还有于梦冬。 案件通报后，背地里其实已经升级为和境外势力的搏斗，但公众只知道是仇富犯罪，于梦冬惨白着脸，失魂落魄到萧以白身边. 「以白，我小时候，也被绑架过。和这次......好像。」 萧以白骤然清醒。 这次是意外，绑架手段相似率在案件资料库里其实极高，这个过程并不特别，不特别到在这么小的地方，能和两个人的经歷对上。 萧以白沉默不语。 「以白，我好想妈妈。」 「你为什么不自己研究仿生实验，金玉科技应该能给你足够的研究条件。」 于梦冬无奈摇头：「在星域面前，金玉又算得了什么？仿生机器人也只有星域才是最强的。」他意有所指，那时的萧以白却没听出来，「以白，你屏保上的人，是哪个人物的立绘啊？哎，我突然想到，就算我的实验最终不会成功，把一部小说或者一个游戏人物的所有数据导进去，配合上仿生机器人，二三次元是不是能破壁啊？」 他说得天真无心，仿佛只是思念母亲和绑架ptsd后寻求一些轻松。 萧以白却记住了。 他磨合顾秋白声音的同时，发现自己对于声音领域的陌生，并不能用技术填补。萧以白暗地里报班，开始学习配音，试图获取声音变化的知识，能更好地去完成顾秋白。 嗓音条件好，可变化度又高，又有个人特色。很快，萧以白就被伯乐发现，对方邀请他试试网配。 萧以白拒绝，说自己只是想学习，以便做好更好的ai声音。 「ai哪里有人的情感呢？」对方笑，并不知道他要做的声线是男是女，「再怎么逼真，情感都是假的，与其寄託机器，不如自己试试呢？」 自己，试试？ 萧以白想不通他这样已经完美变声期后的男嗓，怎么可能去模仿顾秋白？伪音，他不行的。 但是萧以白还真在配音里找到了一点别样的乐趣。 原来只靠声音，就能展现画面，闭上眼睛，人就在眼前。他几乎被仇恨和偏执填满的感情世界，竟然也能通过声演，得到一点喘息。 闭上眼睛，人就在眼前，那么…… 萧以白开始下意识模仿脑海里那个断续出现的声音，要更细，要更柔，要有顾秋白一样温暖和柔软。 [兰桥！兰桥！]萧柚白扑倒他怀里，激动得手舞足蹈，[哥哥要再听，再听！] 萧以白一怔，他模仿的声音，是兰桥？ 他忘记的人，是兰桥？ 萧以白从不认为妹妹精神分裂，即使负担着超忆症，即使只能躲进图画色彩里疗伤，但她和他一样聪明。 他的记忆不会骗人，萧柚白的也不会。 萧以白终于找到了人生里可以称之为爱好的东西。 他被堵塞、被幻觉、被恶念妄想裹挟的人生，终于找到一点点有用的药剂。 用夜如霜做开始配音后，萧以白的头疼好了很多，不再如从前频发，他找到了顾秋白和萧霆的声音，幼年顾柚白的声音，幼年自己的声音，张平安，理髮店的爷爷奶奶…… 然后小心翼翼地填补着，缺失的记忆。 [你是我的……] 我是你的什么？ [你要听话！] 我很听话。 [小白……一切分离，都是为了重逢的喜悦。] 窗外又是一年秋雨，银杏落下，他在文学课上学到一首诗： 「清澈而又疾速的爱情，冷漠，几乎是流动着的分离，在你太多来临和太多离去之间颤动着一些时日。」 第105页 萧以白伸手接到窗户里扫进来的雨，自然就想起了那首他看一眼就记住的诗。 「匆匆的水，奔流的水。健忘的水漫不经心的大地畅饮着你，在我的掌心里迟疑了片刻，你可记得？」 你可记得？ 我不记得了，你可还替我记得？分离只给我毁灭，重逢这样的好运，未必会降临在我身上。 萧以白从一个将妹妹喜好奉为圭臬的好哥哥，变成了别人口中的纸性恋。 他对兰桥的专注与热爱落在所有人的眼里，包括陈雨井和于梦冬。 前者本来该是和沈幸慕奕华一般亲近的朋友，但萧以白却只能与他维持不远不近的关系， 陈雨井父亲意外后，萧以白难得不冷漠拒绝，陪他在外买醉。醉后说起那次意外的告白，是不是恋人做不了，朋友也做不了？ 萧以白冷淡地看他喝得绯红的脸，醉态应该算得上迷人，邻座的女孩子捂嘴尖叫，恨不能来偷拍两张。 「陈师兄这么诱人，萧师兄脸色都不变的，呜呜呜，他没有心。」 萧以白不懂女孩子们的想法，却难得有了说话的欲望：「和你告白没有关系，我这个人，无所谓这些。」 陈雨井真的醉了，听不清他的话：「以白，以白......你到底喜欢什么样的人？」 萧以白怎么知道？他对男人撒娇这件事只有一个感受，就是头皮发麻。 他一边打电话找沈幸求救，一边敷衍陈雨井：「我喜欢不粘人不闹腾不会撒娇的，行吗？」 沈幸来得很快，萧以白出去接他，回来时陈雨井趴在桌子上，已经不省人事。 三个人回去，沈幸当了一回老妈子，架不住陈雨井醉后表白，非要萧以白来看他才睡觉。 沈幸骂骂咧咧：「我去隔壁借个热水壶，烦死了！」 萧以白无奈走到他床前：「睡吧。」 「你到底，为什么讨厌我？」 「没有。」 「明明就有！」陈雨井有些想哭，「沈幸也是gay，你也和他亲近，就不和我......」 萧以白有些厌烦地闭眼，索性将话说清楚：「和这些没有关系，你还记得之前和你一个组叫洛阳的那个男生吗？你明明被知道他当时是被冤枉的，为什么不站出来......」 他听到陈雨井的唿吸声，人已经睡着了。 算了。 「我只是和你三观不合。」 当时他们为了课题，在一个建模小组，外聘画师是隔壁美院大一的新生洛阳。 男孩子性格有些内向，但画技高超，尽管只是学生练习作业，他接了单子还是完成得非常认真。 小游戏上线，小爆了一波，引得人同专业其他组的人眼红，忽然站出来说洛阳抄袭他的原话。 因为是线下实体作画导入电脑，洛阳作画过程没有任何记录，仅有一个交稿日期，正好在诬告人后面一天。 但萧以白和陈雨井却是看到过洛阳画画的。 就在华理工外的一个小咖啡馆，安静的少年一个人作画，画的就是他们的游戏稿，时间甚至早于诬告人自己提交的初始创作时间。 那天他先路过看了一眼，购物折返后，看到陈雨井站在窗户外看，还用手机拍下照片。 可陈雨井选择了沉默。 因为诬告人背景深不可测，有学院高层关系，明里暗里警告了所有人不要多管闲事，否则别想毕业。 萧以白等他拿出照片证明洛阳的清白，却只有沉默。 而后，萧以白暴力破解了咖啡馆的监控：「虽然获取途径非法不足以作为证据，但是你现在去删除，恐怕来不及。」 洛阳感激得哭了。 一切结束，萧以白没有遭到所谓打击报復，才知道是慕奕华出手了，沈幸还黑了诬告人电脑，把他家庭背景贴成屏保，下面跟了五个字：「经得起查吗？」 陈雨井也许后悔，也许自责，但他那一刻的沉默，萧以白註定和这样的人，再不能成为推心置腹的朋友。 萧以白自认自己不是什么大善人，但是明知真相却不站出来，什么畏惧权势，什么考虑自己，纵然有一万个理由。 只是陈雨井一直以为，他也可以作证的事，没有人知道。沈幸回到宿舍，一切又变得岁月静好。 「老萧啊......」他想当和事佬，最终还是放弃，直到现在，都再没有转圜余地。 【作者有话说】 萧以白大学记忆结束，下一章于梦冬恩怨讲清回忆就结束啦！ 「匆匆的水，奔流的水。健忘的水漫不经心的大地畅饮着你，在我的掌心里迟疑了片刻，你可记得？清澈而又疾速的爱情，冷漠，几乎是流动着的分离，在你太多来临和太多离去之间颤动着一些时日。」——里克尔 第48章 过往（三） 于梦冬认识了兰桥，自然是通过萧以白。 「女孩子追星也叫真爱，玩乙女游戏也叫真爱，我能理解你呢。」 只看着静态的图像就能感受到破冰一样的温暖，美丽、自由又像甘愿落在池塘里的花。于梦冬盯着那张脸，笑得难以捉摸：「只是没想到，以白也会对什么东西，付出感情呢。」 像很多谈了恋爱的大学男生，把女朋友设置为桌面背景，有迹可循的地方都有她的存在。 「如果我们实验里那个全息舱能够成功，也许就能见到会动会笑的兰桥啦。」 第106页 萧以白看着他，心里有些怪异的感觉。 如果说陈雨井和他三观不合才无法亲近，那于梦冬就让萧以白觉得莫名其妙。 他说话总是温柔亲和，从来没有道德瑕疵，还与萧以白有相似的经歷......但萧以白总对他有种说不上来的排斥感。 仿生实验已经正式开始，于梦冬钦佩萧以白的记忆能力，说自己只有外物才能构成母亲的回忆，数据实在不足，想用萧以白的记忆。 萧以白没有同意，决定採用其他的样本。 于梦冬没有说什么，却好像很开心。 后来没多久，萧以白就在仿生实验里得到了意外收穫，一套性格模仿推演的程序。只要数据和记载发生事实足够多，就能通过分析计算出这个人的思维模式，从而一定概率上形成性格。 对此，萧以白没什么感觉，只是比市面上的人工智慧更前沿精细一些的东西而已，但于梦冬却十分高兴，询问萧以白能不能卖给他。 萧以白虽然不怎么在乎这项成果，但却没有马上答应。 毕业后他如约进入星域，虽然表面上只是一个能力卓群的高材生入职成为一枚码农，实则背地里已经是t2的核心成员。 当初绑架案后，萧以白意识到自主的中央处理器研发有多困难，当时国内外经济战，国内多家科技公司遭到技术封锁和围堵，而于梦冬和他的仿生实验也池鱼遭殃，处处被掣肘险些进行不下去。 慕奕华又几乎是无条件支持他的摇篮曲基金会，于情于理，他都没有拒绝的理由。 萧以白决定正式加入t2研究组。 他记得，那人说过，他很厉害。 想不起来脸庞，想不起来名字，声音都模煳，却还记得那种嚮往的感觉。每次夙夜一过，看着这不知所谓的人生，想到那段被遗忘的记忆，就会得到力量。 为了再见面的那一天，要做一个好人。 因为合同问题，萧以白凡是使用星域独家硬体产生的一切成果，所属权都和星域对半分，换言之，这个性格模拟器，他需要得到星域的签字才能卖给于梦冬。 只可惜于梦冬没能如愿。 慕奕华看出这个模拟器的前景，决定推动制作一个前所未有的游戏。 《保留心动》的诞生由此而来。 借用性格模拟器，游戏能够更好的通过玩家偏好推进剧情，所谓真正的沉浸式，是你与角色相处时，如同一个真正的人。 主角虽然有剧情的限制，却能和映射了你性格的游戏角色无障碍沟通。 比如玩家在游戏里表现出来比较暴力的通关打法，对带领队伍获得胜利有强烈的喜悦表现，那么他的本命人物会更倾向于配合他赢得胜利。 换言之，如慕奕华，一个在吃完一顿华丽西餐后偷跑到学校后街吃一碗酸辣粉的霸道总裁，他的游戏角色必然会在衣冠楚楚的晚宴结束后选择去澡堂泡澡。 萧以白虽然没想到这个性格模拟器还能有这作用，却也觉得算是好事。 因为性格这种东西，旁观者看到的永远带有主观的臆想，别人眼里的你，并不是真正的你，模拟出来的，终究是假的。 一个人是什么样的，别人说的，不算。 萧以白一边抽空去配音，不小心混了个风生水起，一边倾力研究t2，直到基本型诞生，国家组正式入驻，定名为【轮迴】。 资讯时代的意义是，但凡发生过，便是数据。宇宙爆炸，次元分离，生命昌荣，又坍缩颓废，再来新生。 我们要留下一切存在过的证明，看似飞逝地前进，其实经此往返，周而復始。 真实和虚假，实为轮迴。 摇篮曲破获了一个又一个案子，t2也终于进入到第二代，第一代宣布正式封存。 柚白状态好了很多，在萧以白的鼓励下，想要把兰桥作为角色放进《保留心动》，她说她也要不惜一切，留下兰桥的痕迹。 [哥，我一个人独自守着，真的很怕会消失。] 医生说她的自闭开始好转，终于开始尝试分享，是很好的兆头。 一切好像都在往好的地方走。 萧以白很久没再看过顾秋白的合成影像，他也要学着，慢慢变好，漫天无望里出来，装作活人活着，他必须在追诉时效到来前，好好活着。 直到于梦冬再次找上他，说仿生实验，有了新进展。 「復活」人是于梦冬的母亲，也是一个优雅知性的女性，在一个机器人壳子里温柔地说话，背后的大屏里是她的合成影像：「梦冬，要照顾好弟弟。」 于梦冬牵着「它」的钛合金关节，笑得温柔：「妈，弟弟好着呢，还是又任性又不讲道理，前天期中考试成绩出来，考了第二名。第一名的男孩子是他同桌，一老实孩子，被他又踢又打的。」 「小清那么可恶啊？不行，我得去教育他！」 「没用的，您又不是不知道弟弟那性格，惹了祸又委委屈屈地看着你，从小到大多少人吃这亏？要不是我弟，我都得骂他一句小绿茶。」 「它」捂着嘴偷笑，视频里的贵妇也做了这个动作：「胡说八道呢，小清那不是跟你学的吗？多会做人啊。」 萧以白不明所以。 于梦冬看出他的疑惑，示意他：「以白，和我妈说句话吧。」 萧以白明白过来，于梦冬要证明他的仿生成果能够应对一切，只差皮囊就是一个真实的人。 第107页 于是问道：「阿姨，您见过我吗？」 「哎哟，这是梦冬的同事吗？我第一次见呢，真好啊。」 于梦冬毕业上班了，作为母亲第一次见的陌生人，多半是同事。真好是通用的状态，无所谓男女老少。 萧以白笑了笑，摇头：「不是，我是于梦冬的弟弟，我是小清。」 「它」迅速卡机，陷入停滞状态。 于梦冬没有丝毫生气：「以白，看到了吗？cpu和引擎受限，我做不了面部识别，有些人的脸我找不到了。所以我妈并不清楚，你是不是真的是我弟弟。」 萧以白第一次发觉于梦冬异样。 整个人和他十五年以前高度相似，像魔怔了一般。 「梦冬，他不是你妈妈。」 于梦冬呆呆看他。 「你醒醒吧，仿生实验做出来的，不会是真的。」 于梦冬嗤地笑出声：「是吗？萧以白，你知道的，我只差一个t2，你真的不帮帮我吗？」 萧以白沉默半晌，摇头：「我先走了。」 「以白，我找不到杀害我家人的兇手。」他突然说道。 萧以白站定脚步，转身看他。 「那条路上，一个快死的女人，一个满身是血的男人。他救了两个孩子，然后凭藉着一股毅力抱着女人去求救。」 「于梦冬。」萧以白咬着牙齿，眼里都是红血丝，他的眼镜反出寒光，整个人快要暴起。 「我看见啦。」于梦冬吐舌笑，看着还有几分俏皮，「萧以白，我是你唯一的线索。」 「拿t2换呢。」 自此之后，萧以白几乎夜夜噩梦。 车祸，鲜血，迷煳的街头，黢黑的屋子，生病的妹妹，不说话不露脸的男人。 他们轮番出现在萧以白的记忆里，拽着他往深渊一步步掉。 连顾秋白偶尔都会面目可憎，出现在他眼前，浑身破烂染血，关节扭曲：「以白，你这么多年在做什么？不给妈妈报仇了吗？以白！妈妈死得好痛苦！好痛苦！」 萧以白常常因头疼醒来，在黑夜里快要窒息，无数声音闯进他的耳朵，快要刺穿耳膜。比所谓的仿生或者ai復原更有用的，是萧以白的大脑。 看过的数字，路过的风景，米粒的干瘪或饱满，乐曲的悠扬或难听......只要他接收到的世界，就留下不可磨灭的记忆。 上天赋予他的超忆症是无数普通人求不来的能力，对他和萧柚白来说，却是经年深刻的炼狱牢笼。 萧柚白听到他的挣扎和呜咽，从隔壁房间跑进来。哥哥的眼睛无神，泪痕满面，嘴巴里念叨着「妈妈对不起」。 她张不了嘴，黑暗里徒劳地比划，萧以白陷入自我的漩涡，无人能够救他。 「啊、啊啊啊！」萧柚白张嘴发出艰难的单音节，然后用手指使劲敲打平板，亮起来的光芒和色彩组合成一个少年的模样，萧以白下意识眯起眼睛。 她伸手，轻轻捂住萧以白的耳朵。 [这个世界上所有的爱都要有给予和付出，只有妈妈的不是。] 她爱着你们。 她无条件的，爱着你们。 [那你呢？] [我？我对你的爱也是有条件的小白。] 有人伸出手，捂着一个精神在临界值快要崩溃少年的耳朵，将他揽在怀中：[小白，要好好长大，才能永远得到我的爱。] 掐着脖子的「母亲」消散，萧以白看到这个世界上与他唯一血脉相连的亲人，哭着比划：[哥哥，兰桥陪着我们呢。] [哥哥，别怕，我答应了兰桥，会照顾好哥哥。] 萧以白表面上答应于梦冬，实际开始与他周旋。 一边假意和他合作继续仿生实验，一边与星域提前通了气，想抓到于梦冬的把柄，逼他停手或伏法。 萧以白自认为清醒，却在于梦冬透露更多只有他自己才知道的案件细节后，陷入被动。 当年车祸和拐卖儿童两起案件并行，得到社会很多关注，警方几乎将能查证的一切都查了个干净，即便萧以白后来能轻松容易掌控这个国家绝大多数的「眼睛」，无数律师、侦探、刑侦专家教授参与，也找不到一丝一毫可以定罪的证据或动机。 于梦冬就拿捏着他的急切，并不在乎他是否背叛。 「我的母亲，也是车祸里去世的，以白，我们才该是在一个阵线的人，对吗？我们可以对不起任何人，怎么能对不起妈妈呢？」 萧以白轻而易举拿到于梦冬母亲车祸的资料，也是一场意外，司机疲劳驾驶，而后坠落掉下高架桥，司机和于夫人当场去世，于梦冬和年幼的于清捡回一条命。 资料有限，能查到的只有手写档案报告，多余的，就不再有了。 萧以白意识到于梦冬可能已经有些精神不正常。 星域在背后一直把控着整个事件的走向，那时几乎可以断定于梦冬想要的就是t2核心数据，金玉科技也有一个高精尖的团队，他们是明摆着的心思，却没有任何证据能够指控。 他们预防了一切可能的途径，却没料到于梦冬的全息舱。 那是一个植入了改造后的性格模拟器的发明，尽管还没宣告成功，但萧以白已经看到了于梦冬真实的能力。 不需要什么授权，他也能做出自己想要的「人」。 他在实验时好像真实接触到了于夫人。身在于梦冬长大的小别墅，里面的所有人根据时间法则在变化，于夫人这次认出了他是于梦冬的同事。 第108页 「麻烦小萧哦，多劝着我们梦冬一些，公司的事忙不完的，回来多陪陪我和弟弟呀。」 后来突然一切转变，萧以白眼睁睁看着面前的景象改变，是他从没在现实接触过的风景。 一个白髮少年追着一条狗从花园后面跑出来，踏过生机勃勃的春天，长发趁着风起，露出一张美到不真实的脸，有些像cg动画，又有些逼真。 一人一狗闹成一团，躺在草地上，压散了一片蒲公英。 兰桥看到他，沖他招手。 萧以白的认知轰然倒塌，他迷失在一场生动的梦中。 「你、你是我忘记的那个人吗？」 兰桥看着他，有些疑惑，然后笑着点头，沖他伸出了手。 白皙的手心摊开，少年漂亮的眉眼里包含期待。 「我不懂。」 兰桥急切地往前，还是伸手。 「汪汪汪！」大狗冲过来，往萧以白身上扑，险些将这个一米九的男人推到。 萧以白犹豫着摸它的头，终于想起来：「元宝？」 怎么会？怎么会有元宝？ 兰桥看到萧以白不理他，有些委屈，去轻轻拉他的衣袖。 场景又变化，变成一个冬天的木阁楼。 兰桥抱着小小的萧柚白靠着通铺睡，手还轻轻地拍打着小姑娘的背嵴。萧以白在一个少年的身上，看到母性。 他的怀抱，就是孤独者渴望的港湾。 兰桥醒过来，慵懒的眼里流露着柔光，他松开萧柚白，然后又沖他招手。 好像回到了十二岁，他身量还没那么高，偏瘦偏弱，蒙在尘埃里，看到光和暖，下意识地靠近。 有人美好得，只是看着都能闻到香气，有化雪的清冽，有茉莉的芬芳。 萧以白想要一个拥抱，抱一下就好。 但想像中的温暖和满身冷香，兰桥没有抱他，仍然是对着他摊开了掌心。 「你、你要什么？」萧以白不自觉问道。 好像只要兰桥说出来，无论是什么，他都能给。 [没有t2，他说不了话，很快，就要消失了。] 场景动盪，好像地震，萧以白踉跄着摔在地上，看到兰桥不动如山，沖他伸着手，开始变得透明。 [萧以白，t2第一代的激活口令，你只有十秒钟的时间了。] [交给我，就能永远和你的梦生活在一起了，顾秋白女士也在叫你，你听见了吗？只要她回来，就能告诉你证据到底在哪里！你想要的美好人生，你想要的真相、拥抱、家庭、母亲......你想要的兰桥。] 萧以白混沌着，真的想要交出口令。 他这么努力又浑噩是为了什么，不就是为了一场虚幻的梦？消失的记忆，去世的母亲，不存在的人和不存在的暖，如果一切从十二岁那年好好开始，柚白也会有更广阔的人生...... 一声干哑难听的呜咽却忽然进入他的脑海。 那种渴望说出来又无法做到的痛苦，这世上只有他能感同身受的痛苦。 「柚白！」 萧以白幻觉中惊醒，眼前的一切还在消散，兰桥仍旧坐着，楚楚可怜地沖他伸手。 「你为什么不说话？」萧以白抓住他细瘦的手腕，兇狠质问，「你为什么不说话！」 兰桥一脸惊恐，不知所措。 「因为，没有人知道你的声音，你不是他。」 你是假的，你不是我的梦。兰桥不会找我索取，他只想要我好好长大。 于梦冬试图用全息舱催眠萧以白失败，无奈之下只能逃跑，星域的人及时赶到，终于将萧以白从全息舱里救出来。 唤醒他的是随身携带的紧急求救器，用手錶的形式伪装，无人知道。 这是萧柚白独有的通讯方式。 萧以白脑神经受损，刚起来时意识和身体都不受掌控，差点把头摔破。慕奕华去追于梦冬，沈幸背着他赶回住所。 「他妈的老萧！撑住！」 沈幸听到萧以白的大脑神经监控发出警报，意味着他可能随时会陷入长期休眠，这人都已经这样了，嘴里还念叨着柚白。 认识这么多年，也多少了解了萧以白的难处，他原本也该是个阳光开朗的男孩，人生给予他的，却是一个饱经风霜的灵魂。 于梦冬趁萧以白进入全息舱，破解了萧柚白的电脑，盗取了里面所有关于兰桥的信息。 图像和文字。 数据导入全息舱，再加上改进后的性格模拟器，成就了萧以白看到的兰桥。 所以会有元宝，却竟然完全没有声音资料。 于梦冬本想隐匿掉自己的入侵痕迹，所以直接删除了萧柚白电脑上所有的东西，没想到阴差阳错被萧柚白髮现。 她从学习绘画开始到现在，描摹下来、又创造赋予新含义新内容的兰桥，一瞬间消失的一干二净。 像很多年前的一次出行，他们就永远的失去了妈妈。 在兵荒马乱的医院等待神降下奇蹟的两个孩子，又忽然被一个男人带走，醒来时就再没有了家。 后来那个即将结束的冬天，他们又失去了兰桥，失去了暗河里唯一能渡过的月亮船。 比这更糟糕的，是于梦冬的最后一张牌。 他收买了小区送快递的保安，试图绑架伤害萧柚白，作为催眠获取口令失败的备用方案，还好萧柚白的重度自闭，让她在大受打击的时候无法听见任何敲门声，从而躲过一劫。 第109页 萧柚白多年来被压制得很好的病情，一瞬爆发，在彻底失去理智前，他用通讯器向哥哥求救。 发出悲鸣。 萧以白摔在妹妹面前，将她抱在怀里，两个人无声地哭，沈幸看得心碎欲裂。 世间悲欢此刻相通。 所有人眼里，萧以白保住了t2，保住了他们所有人的心血，甚至保住了国家的自主科技的希望，却没有任何人，能体会他付出的代价是什么。 沈幸蹲下来，红着眼睛郑重道：「老萧，我一定会帮你报仇出气！」 因没有直接证据证明于梦冬的行为与金玉科技有关，于图平本人更是「大义灭亲」，不但配合调查还把一切推给儿子。 于梦冬没来得及清理的现场成为铁证，他被认定为故意伤害、商业犯罪，以及泄露国家机密的嫌疑，而后被通缉。 他们在之后开始漫长的恢復期。 像从头开始。 萧以白住了很长的院，意识才完全清醒。陈雨井来看他，总是陪着他一坐就一天。 「案件调查收尾，于图平提交了一份无关紧要的证明。」陈雨井给他削苹果，「于梦冬长期处于精神失常状态，总会在家里自言自语，幻想于夫人还在世。想要t2，是因为精神病。」 萧以白面无表情。 「泄露国家机密罪名被撤销了，因为没有更直接的证据。」 陈雨井似有所感：「老萧，我也没有了父亲。」 他不是【轮迴】核心成员，哪怕再要好的关系，涉及国家，有些事也不能互通有无，因此陈雨井不知道整件事的轻重，脸上露出悲悯，是为着于梦冬。 「他......有点可怜。」 萧以白想，陈雨井绝对不能参与进【轮迴】。 他意志不坚定，不能冒险。 「哦。」萧以白兴致缺缺，「麻烦你，帮我投个屏。」 幕布上出现的是兰桥，因保留在手机和社交平台上，倖免于难。萧以白就这样呆呆地看着，一动不动。 「你真的很喜欢他？」陈雨井笑，「以白啊，你知道吗？不管你是什么取向，我都不觉得你会喜欢一只天真的蝴蝶。」 萧以白笑了笑：「是吗？」 这是他自己都不知道的事。喜欢和爱，这样的感情，他陌生而迷惘，不想嚮往，也不想感受。没有设想过，没有期待过，萧以白不需要爱人，萧以白只需要妹妹，和永远不会离开的兰桥。 电子数据，是不灭的生命。 「但是你知道吗老陈？性格模拟器，是我最失败的发明。」萧以白微笑，在陈雨井不解的眼神里，闭眼睡去。 尘埃落定后，于家久不露面的二公子于清进入公众视野，国外留学，商业小奇才，突转歌舞，成为小有名气的网红明星。 萧以白整个人沉入研究t2，更执着疯魔的找当初拐卖他们的嫌疑人和车祸的真相，而萧柚白在住院疗养期间，《保留心动》开始了网络第一次海选试水。 兰桥一骑绝尘，一度居于榜首，得到无数人喜欢追捧，但因原画手长久不露面更新拉票，被傅南兮超过。 萧柚白藉此机会，也终于走出来，看到无数人喜欢兰桥，让她终于有了动力。她开始一张张重绘兰桥，復原，又创新，更精美，更绚烂。 我对你的描绘，不足万分之一。 在你不知情的时候，你陪着我们度过了万水千山。 萧以白接下配音，当年幻境里的哑巴少年，终于「鲜活」了。 他们一个在等着重逢，一个在等着相遇。新年的风吹散十五年前的灰，终于又露出被掩藏的过去。 「希望你们迎着春天好好长大，十五年后再见吧。」 【作者有话说】 爆肝啦，回忆结束！下章开始恋爱，但是又要停几天了，我要去复查眼睛，又不能长时间盯着电子设备啦。希望大家体谅！ 第49章 恋爱 萧以白坐在他的床边，手肘杵着膝盖如在沉思，侧影沉默而压抑。 「我没想逼着你说所有。」兰桥垂下眼睫，五指抓紧被子，浅灰色的被套起了褶皱，好像再难抹平。 「我也以为这些很难说出来。」萧以白没看他，只是弯了弯嘴角，「兰桥，我不想让你来融化我了。」 他根深蒂固的、不可动摇的，都可为一个人改变。为了拥抱温暖，他可以剖开外壳，结束四季轮转，留在春天。 失去的、再会的、一切虚实因果，他要用所有来换。 当所有托盘而出，他终于也能用最真实的自己来面对这么好的人，萧以白保留着自己最后的情怯：「你、你就是你。性格模拟器只会诞生一个人的偏见，可我所见的兰桥，就是兰桥，你明白吗？我是一个情绪很少，也很不稳定的人，说到底......」 一个柔软的身躯骤然附上来，萧以白浑身一僵，直到眼前垂落下一缕白色的长髮，顺着他的皮肤和衬衣，停在胸前。 兰桥跪坐在他身边，努力用大人怀抱幼子的姿势，将萧以白紧紧抱在怀里。 有人感觉自己的体温骗过了免疫系统一起升高，心跳骗过唿吸要从静默里解脱。 「辛苦你啦。」 兰桥轻柔的声音落在耳畔，萧以白贴着他的肩颈，忽然有种歷尽千帆，彼岸在即的陌生感。 「奖励你没有失陷，奖励你的等待，这是替十五年前的兰桥给你的。」 第110页 兰桥生涩得拍了拍他的额头，有些不好意思地迴避开萧以白炙热的眼。 他反覆强调自己的不好和瑕疵，兰桥眼里看到的却始终是他的强大和完美。 像最初体贴的饭菜量，嘴硬心软的跟随，拥有真正身体后在病床醒来看到的安全感，还有他不曾亲眼见过，但可以想像的画面。 小六坐在他昂贵包裹的怀抱里，得到一个平安夜的祝福。 他怎么会，怎么会不好呢？ 「那现在的兰桥呢？」萧以白哑着声音，任他抱着，精准的用贪得无厌做了自我评价。他的眼睛有些像被水打湿的桃花，生在了一张如诗如画的脸上。 萧以白痴迷地看着他，又问了一遍：「那现在的兰桥呢？」 救命，好喜欢。 好喜欢萧以白戴眼镜。 兰桥一怔，被蛊惑得有些冲动：「现在的......现在的兰桥，还有点生气。」 男孩子坦诚道：「我没有你的那些记忆，我还是不认可我们是同一个人。但是你的说辞我勉强接受了，因为我挺喜欢你的。」 萧以白心神一盪，几乎以为自己耳鸣，刚要说话，就被兰桥托起了脸颊。 「你不期盼感情，我也没有概念，但我会想你，因为要和你见面就觉得开心，因为你的离开就会生气。」兰桥低头，红着脸在他嘴角落下一吻，「你别追我了，这是男朋友给你的。」 即使他被奖励不失陷。 可他还是失陷。 兰桥松开他，手忙脚乱想爬回被窝藏起来，被萧以白扯着腰重新抱回腿上，几乎是被强行叼进怀里一般。 太近了吧？ 「我、我在生......」病字还没说出口，毛毯已经把自己裹严实了。 兰桥：「......」 萧以白抵着他的额头，唿吸全是乱的：「兰桥，兰桥。」 兰桥恼羞成怒：「你给我松开，人家谈恋爱最多从拉手开始！你这什么！我要是个女的你这就是骚扰啊！」 「我是不是在做梦啊？」萧以白捧着他的脸颊，感觉快要哭了，「会不会醒来，又什么都没了？」 兰桥又被拿捏了，弱弱道：「那你抱吧，就、就今天啊，后面还是得慢慢来的。」 「你可怜我啊？」萧以白听出他的心软，低笑，「别可怜我，虽然我和妹妹相依为命，性格古怪，身体和心灵都遭受过打击，但是总归熬过来了，你、你别可怜我。」 兰桥的心软潮水一样褪去，只剩无语：「超低级绿茶，还好意思说我？」 萧以白笑出了声：「嗯。」 「你还熬过来了，我才惨呢。我突然出现在大街上，一杯饮料就喝得微醺，捡垃圾吃，害怕得要死。还要被某人赶出家门大热天出去卖艺赚钱，不然就得露宿街头。」兰桥说着说着就哭了，像落水的小精灵怪可怜，「还要被骂绿茶，举目无亲的，谁来可怜可怜我啊？」 「对不起。」萧以白一下子就慌了，不着章法地去给他擦眼泪，还没碰到皮肤又看到自己指尖的茧，生怕碰疼了他，更是放轻了手脚，「对不起，别哭，我、我什么都给你。」 兰桥吸了两下鼻子，然后哈哈哈笑起来，变脸变得看不出痕迹：「会不会演啊你？学会了吗？」 萧以白手一顿，低嘆一声还是把人抱在怀里：「但还是对不起。」 「和你开玩笑的，还认真了？」兰桥没心没肺地倒在他胸口，觉得这样也挺舒服的。 萧以白没再说这个话题，却是真心实意在内疚。 「对了，这是你第二次正经抱我哎。」兰桥认真地数，「嗯......但是我刚才抱了你一次，抵消。」 奇怪的算法。 萧以白摇头：「第三次。你胃疼的那个晚上，抱了你一晚上，时长不同，记得还我。」 兰桥疑惑，完全没印象，怀疑的目光把萧以白看了个透，最后却是豁然开朗：「哦~你那会就喜欢我啦？」 萧以白失笑，却没否认：「嗯，是吧，所以不要离开我。」 应该不算假话，他对他从来就不一样，如果是慕奕华胃疼晕在他家里，他只会让保安把他抬去医院。 两个人突然的调笑好像把确认关系的无措和羞赧都沖淡了，兰桥忽然道：「萧以白，我感觉我更像个人了。我会感觉到累，感觉到力不从心，就好像和一个普通人更像了，从......从和姜若文丁羽禾交心以后。」 萧以白微微皱眉，不是很喜欢听他用这么柔软的语气提起别人的名字。 「我有了身份证明，和这个世界产生了关联，就有了真实的身体。交到了真心的朋友，算不算一种关联？」兰桥认真说，「是不是我和这个世界产生的羁绊更多，就能更容易留在这里？」 萧以白心脏狂跳。 「你们游戏里有这种设定啊，当玩家和角色产生的羁绊到达一定的数值，就能开启他的个人本，而最高的那个角色会成为你的主要剧情线，不但游戏里，现实里你也会更偏爱这个角色。」兰桥很高兴，感冒中的声音有些含煳，「我也许不怕海，也能签合同，因为我现在也算有爱人了，对吗？」 他笑吟吟的脸弥补了十几年的伤痕。 「不会再离开了。」 兰桥请假三天，错过了内投第二次评定，姜若文拿了第一名。 知道这个消息的时候兰桥才从反覆发热的漩涡里逃出来，得到可以不再打针保证的兰桥感觉自己真的是病去如抽丝。 第111页 他摇摇晃晃从床上下来，刚确认关系的男朋友给他穿衣服鞋子，兰桥觉得自己一天不训练真的整个人就变得微醺，不禁哭丧了脸。 萧以白托着他的腰安抚：「全身检查都做了，你没有问题，以后还是我送饭，嗯？」 「我这个状态去拍gg会不会被甲方退货啊？我真要疯了，已经因为偶像失格不能出道了，拍个gg都不能敬业！完了完了！」兰桥痛心疾首，「我是个没有职业道德的人。」 萧以白：「......」 刚进来的沈幸：「......」 这张病后我见犹怜西子转性一样的脸怎么会说出这么诛心的话？ 「都怪你萧以白！要不是你我怎么会这样啊！哎哟我的腰，你轻点，不行我现在太硬了，你下手也太没轻没重了！」 跟着进来的姜若文：「......」 「速度把我送去练习室基本功俩小时啊！」 姜若文吐口气，哦，原来是我太脏了。 「哎，若文？」兰桥看到他，露出惊喜的表情，「听说你得了分段第一，恭喜呀！丁羽禾那货拿了几名？」 姜若文担忧地看他：「他第八名。你还好吗？」 「没事没事，就是第一次有点不适应。」生病这种东西，多来几次就习惯了，兰桥笑眯眯的，「怎么啦？」 第一次？这话也怪怪的。 姜若文若有所思地看着萧以白，毫不掩饰的目光，有点评估打趣又有点生气，然后直愣愣地和萧以白的眼神对上。 「......」好了，有了这小男生当镜子，他真的知道自己以前有多不礼貌了。 「我来找我的经纪人。」姜若文也不多话，他自己脑补就可以了，然后笃定地看向萧以白，「于清节目里霸凌我，沈总还说网上恶意剪辑了我的说话视频，风向现在对我很不好。」 兰桥眨眨眼，看看身后没人，又看向旁边的萧以白。 萧以白倒是没怀疑他目光的落点，直接指着自己，脸上具象性地打了个问号：「我？」 「你得帮我处理。」姜若文淡定道，「现在外面的人骂我没礼貌，会影响我的公演网络投票。」 萧以白这次直接看向沈幸。 沈幸一直杵着旁边当透明人，然后摸着下巴干笑：「小姜直接找的我，刚好昨晚舆论发酵这事我听节目组的人说了一嘴，他说你是他经纪人，我就只能带他来找你。」 「啊？」兰桥侧头，「你到底带了多少个好艺人？这你副业啊？」 萧以白沉默。 姜若文却不在乎：「兰桥和我都是星域的一号梯队，他和我关系很好，他的经纪人，就是我的经纪人。」 萧以白：「......」 沈幸张张嘴，情不自禁鼓了个掌：「好牛逼的推等式。」 「哈哈哈哈哈。」兰桥没忍住，笑得前俯后仰，他刚好还有些虚，萧以白抱着他，让他不至于倒回床上去，「好好好，问题不大，快啊大经纪人，给处理一下！」 沈幸想笑但是忍住了，他直接说正事：「白适那边案子差不多了，我们直接去接洽了，比较有意思的来了。星域帮他处理了身上的一堆事，他才说其实是被于清逼着退赛的，原因是他发现于清找人復原兰桥的原创曲，想在此之前发表，堵兰桥下一次solo。所以14楼监控全没了，就消除了证据，然后目击证人还被威胁退赛。白适没多少社会经验，被一吓就赶紧退赛了，他不想被打击报復。不过你们放心，这事解决了，虽然白适口说无凭不能先发制人，但是如果真的搞出伪抄袭来，于清和金玉都跑不掉。」 兰桥眉头一皱：「啊？怎么老觉得哪里怪怪的？没证据还怎么抓？」 沈幸摊手：「呵呵，有些变态手上有你创作的备用视频啊。」 萧以白脸一僵，下意识去拽了兰桥的手：「说重点。」 「额？嗯？那个，哦对，重点。重点就是小姜这事。于清这小子不对劲啊，他哥被抓了，他肯定知道啊，怎么这么有精力呢？」沈幸老感觉哪里不太对，又说不出来，老盯着小美人看不太好，就先紧着要事说，「别真是什么隐藏大佬吧？节目已经这么忐忑了，要不是有小兰桥真的悬，可别作妖了。」 兰桥被他一点也觉得怪怪的：「后天拍gg我、若文还有于清都在，到时候再看看吧。」 姜若文点头，又看向萧以白：「经纪人。」 「......公关部会处理。」萧以白闭了下眼睁开，「但别的不说，没礼貌这点没冤枉你。」 姜若文满不在乎：「哦。」 沈幸终于忍不住笑了：「哈哈哈哈哈。你还能说别人没礼貌呢！」 萧以白无视他们的动静，给兰桥又绕了一圈围巾：「跟着姜若文先回去吧，不舒服和我说，后天我陪你去。」 虽然兰桥退出选秀的心还挺强烈，但是他还是得先把gg拍了，至少得把劳务费还给慕总，和对方商量作为歌手工作的事。 现在还在节目里，就不好太搞特殊。 「好。」兰桥乖乖点头，脸还微微红了。 沈幸感觉自己更迷茫了，只有姜若文瞭然于心，顺便冰块脸上还勾起一丝不太美好的......贼笑？ 萧以白瞪着两个人：「麻烦出去等一下。」 「哦哦行。」沈幸持续迷茫着，转身要出去。 萧以白没忍住，才刚确认了关系，兰桥怕传染他感冒也不肯再亲。亲下脸还得偷偷的，本来想离开前好好抱一下，谁知道来两个不速之客。 第112页 他飞快低头，趁兰桥不注意，吻了一下他的唇。 镜片上留下一小片氤氲的雾气，兰桥先是懵，然后伸手要锤他：「不许！」 萧以白眼里都是笑意，他推了一下眼睛，把人抱进怀里，力道都不自觉收紧：「下次不这样了。」 是这样的吗是这样的吗？谈恋爱是这样的吗？游戏里给的感情线可长了啊，真和玩家「谈」了以后光是纯爱约会就十来种啊，约到情人节送了玫瑰才有的初吻啊！ 那天被萧以白美色迷惑了才主动的，现在不能放过他真的不能放过他！追都没让追了还能三言两语给哄上床？ 呸！哄着亲！ 趁现在，看不见脸，兰桥手又攅成拳头，非得给萧以白一拳才知道厉害！ 「好不好？宝贝？」 兰桥耳朵炸了，夜如霜我和你不共戴天！ 「好......」 萧以白笑了，满足地在他头顶亲了一下。 沈幸忽然想起还有于梦冬赌场的事没说，又折回头，就把这俩人的动静看了个清楚明白。 所以刚才为什么这么奇怪？他俩牵手了！！！ 沈幸目瞪口呆怒不可揭面红耳赤地站在门口，中气十足地喊了一声： 「萧以白我草！」 【作者有话说】 更新啦 兰桥：死绿茶，卖弄色相！给老子按攻略来！不许提前抢跑！ 萧以白：宝贝。 兰桥：防不胜防...... 沈幸：萧以白给爷死！！！！！ 艾玛更新艰难啊，大家一定要爱护好眼睛少熬夜呜呜呜，血的教训，看屏幕一会儿我就想掉眼泪。 第50章 破口 「你们！什么时候的事！」沈幸痛苦挠头，「小兰桥，他是不是胁迫你了！」 兰桥不懂沈幸为什么这么大的反应，萧以白就更不懂。 但是偷偷谈恋爱还没有两天，就被抓个现行，兰桥还是挺尴尬的：「沈哥，你误会了......」 「一定是他胁迫你！靠萧以白你有点钱能不能干点正事！」沈幸原地跺脚，「你他奶奶的！是不是、是不是！」 把人家当替身！ 沈幸话淹在喉咙，被萧以白冷冰冰的眼神生按下去的。 「我不同意这门亲事！」沈幸吶喊，表现得又怂又刚，「你上次跟我说你喜欢小兰桥才几天！我不能接受他这么快就被你追到！」 这他妈可是在外面网络掀起腥风血雨的大美人！ 妈的萧以白你何德何能！还把人当纸片人代餐？ 「滚出去。」萧以白给他一个巨大的白眼，把兰桥护在身后，「有病早治，别在这发癫。」 「你他妈才有病！」沈幸怒在心口难开，「小兰桥，这世上好男人还很多啊，你别那个雏鸟情节啊，他经常救人的！你只是他顺手带回来的，他援助过的少年少女没有一千也有一百，他、他、他还给游戏人物充八百万！」 兰桥：「......」 「就、就和你同名那个！」懂我暗示吧？看我眼神啊！ 萧以白没忍住，直接上手把沈幸整个推了出去，顺便无视他的咒骂和抗议。 「你别听他胡说。」萧以白转过身来，看到兰桥打量的眼神，心中一慌，「不是，救是救了，但是我没......」 「没有一千，也有一百哦。」兰桥撇着嘴给自己扎头髮，「给纸片人花钱八百万哦。」 萧以白脑海里拉响警报：「他脑迴路有问题，你知道不是那样的。」 「唉，哪样啊？」兰桥故意嘆气，「是十五年前的替身，还是纸片人的替身哦？怎么办萧以白，我又有点生气了。」 萧以白木然地站在原地，兰桥背对着他，把长顺的头髮盘在头顶，微微露出的侧脸反而有了几分雌雄莫辩。 他忍了很久才没动手，只是忽然理解了姜若文为什么会喜欢给兰桥梳头。 像是按照心口喜好，长出来的娃娃，白皙的后脖颈上几缕碎发，没有凌乱反而有了几分缱绻。 咽喉里突然的干痒。 萧以白低头咬唇：「住的地方只买了两套，柚白的别墅和你去过的那个公寓。」 兰桥皱着眉转过身来，显然对于盘丸子头不是很熟练，手一松开又歪斜下来许多：「你说什么呢？」 会不会哄人啊？难道还要他教吗？再叫一声宝贝不就好啦？ 「君子兰巷的那些屋子算是投资，我不愿意回去，但是却想把那个地方留住。」萧以白干巴巴地说，「当时，不知道为什么，有点钱，就去囤那些民居了。」 兰桥：「喂！」 「都给你，我有的，都给你。」萧以白郑重道，「别生气了？别生气，你就是你。」 兰桥一怔，他差点把那几张纸给忘了。 「你......你惹别人不高兴了，也是这么砸钱哄人？」兰桥犹豫道，「我不喜欢那些啊。」 萧以白有些窘迫：「没。」 「没哄过人？」 「没惹别人不高兴过。」萧以白补充，「我不在乎他们高不高兴。」 兰桥：「......」 他笑了，以前怎么没发现萧以白......还挺呆的？ 「算了，那不和你生气了。」兰桥不和他矫情，「房产在数据世界里不重要，现实里应该还挺重要的吧？」 萧以白想了想，点头。 「我不贪你的，但是有了这些价值符号，应该也算和现实加深联繫的一种？」兰桥笑，只是笑容有些寥寥，「等我不再有那种感觉了，都还给你，算借的。」 第113页 「什么感觉？」 兰桥没有回答他，只是又抬手捣鼓自己的头髮。 接收到回忆的空洞感，面对自己的陌生感，对萧以白的不舍感，还有额头上的疤痕。 他给予了不再离开的承诺，却还没找到连结两个世界的钥匙，这把钥匙对于萧以白而言是要倾尽一切，对于兰桥而言，却是和自己的和解过程。 「不过再说一次哦，我不喜欢这些的，你太不会哄人了。」兰桥横他一眼。 萧以白一顿：「那你喜欢什么？」 「喜欢你。」 直白而炽热。 萧以白又看到他零碎的发，摇来晃去。 吻来得措不及防，被抵上窗户时兰桥好像登上了热气球，开始离开地表。 「萧......」 「对不起。」萧以白看他被亲后通红水润的唇，不受控的遐想没得到缓解反而张牙舞爪，要把面前的人吞噬干净。 他自暴自弃地伏在他肩窝，饮鸩止渴一般：「我忍不住，别生气。」 兰桥从剧烈的心跳里缓过来，后背是有些微凉的海风，他缓缓向后看，入目一片蔚蓝。 来这里这么久，兰桥第一次直视大海，长久的，平静的。 「别生气，宝贝。」 这次没有哄人的意味，是浪花抵达海岸的自我放逐，他陈恳地认错。 兰桥心口一热，下意识拍了拍他的背：「宝贝不气。」 啊，他可以陪着萧以白，去落日的海边许愿了。 兰桥再见到于清，对方还是甜甜地和他打招唿：「嗨，兰桥哥。」 仿佛之前和他的不愉快完全不存在，兰桥的威胁对于清而言也像是没发生过。于清笑眯眯地看着他，露出的亲近和友好浑然天成。 离谱，这么好的演技？一开始分明还很拙劣。 兰桥啧啧称奇，然后看到于清表情一变，眼里意味不明，笑容也变得有些冷。 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兰桥看到了正在吃三明治的姜若文。 于清笑了下，径直走到姜若文面前，又凑在他耳边说了什么，而后笑吟吟地离开。 「他和你说了什么？」兰桥疑惑看着于清的行为，有些说不上来的古怪。 「嗷，说让我注意分寸，否则外面的言论只是开始。」姜若文无谓地耸肩，抬起三明治，「吃吗？」 兰桥摆手，若有所思：「我们这次的拍摄，那个春季香水是主打吧？因为是冠名商的旗下子品牌。」 姜若文点点头， 「这样啊......」 香水gg其实算为于清量身定制的，白色的玻璃瓶里淡粉色的液体，名字也很有少年少女烂漫的气息——春莹碎梦。 那头粉色的染髮和这瓶香水不要更配，于清的长相化过妆后也有些妩媚，气质上不能更适合。作为超季主打品，这条gg也会是时长和地宣最多的， 兰桥思索片刻，主动上前和甲方负责人沟通，争取一个试镜机会。 对方有些犹豫，并没有说死，但还是要求兰桥先完成自己的那部分，他再看效果。 萧以白站在后场，目不转睛地看着这一切，然后和品牌方通了电话。 很快，负责人重新找到兰桥，说那就和于清一起试镜一次，限时五分钟。 兰桥在人群里和萧以白的视线对上，冲着对方扬了嘴角，隐秘又光明。 「春莹碎梦虽然是主打品，但是只一个节目的中插而已。」萧以白从他身后路过，声音压得很低，「你喜欢？」 「不喜欢。」兰桥整理着自己的头髮，向后轻轻靠着萧以白的手臂，「我只是想验证一件事。」 萧以白感受到他的动作，心里升起喜悦来：「好，你去吧，别担心。」 于清化好妆出来，接到了和兰桥同时试镜的通知。 少年眨眨眼，旁人眼里还是那副乖巧可人模样：「好啊。」还是天真灿烂，招牌式的甜甜微笑。 只有兰桥看到他眼里迸出的冷意，和看姜若文时如出一辙。 「我出去一下呢。」于清礼貌告假，在金玉前来对接的工作人员掩护下，往后台走去。 兰桥拉拉萧以白的衣服下摆：「快去啊。」 gg拍完，大家一起回了练习营，因为一公在即，兰桥又请假了几天，分组选曲都要另外补录镜头。 反而没有时间和萧以白说于清的事。 连着好几天兰桥都没精力想别的，他更直观地感受到了自己的身体是有上限的，晚上只能戴着耳机听一句晚安，就陷入沉睡。 萧以白在另一边听着他的唿吸声，也睡得很平和，那些困扰的噩梦不再来叨扰。 直到一公进入排练时间，兰桥终于又可以「逃课」找到萧以白。 彼时萧以白正在视频会议，薄薄的镜片反出蓝光，他脱了风衣，黑色的高领没有半分休闲，倒是几分精英范。 全身上下那叫个一丝不苟，咖啡还要伴着电脑，背后的浅灰色窗纱把度假酒店的房间变成冷调办公室。 又开始，装了。 兰桥发现这人在外人面前，怎么就那么爱端呢？ 第一次见面也是，人模狗样的。 兰桥有他房间的授权密码，许是因为戴着耳机，进来的时候萧以白毫无察觉，还在用英文说话。 字正腔圆，手边竟然还有一本《麦田里的守望者》。 第114页 兰桥：「......」好假正经，真不讨人喜欢。 也不知道这种人见人怕的假正经，要是斯文的面具落了会是什么样？ 兰桥脑神经线一错搭，嘴巴已经张开了：「老公~~~」 萧以白刚要抬咖啡的手一停，眼神掠过房门，看到门后捏着自己鼻子掐声音的兰桥。 干坏事还笑得那么理所当然。 [小白？元宝？大狗狗小狗狗！是不是呀？] 记忆拼图又找回一块。 萧以白摘了耳机，直接离开座位朝他走过来，把人抱在怀里：「吃饭了吗？今天有个线上会议我走不开，托沈幸去给你送饭了。」 兰桥对他的反应大失所望，放弃折磨自己的鼻子，伸手比划：「内间等你，我要平板。」 「五分钟，记得吃钙片。」 感冒好了以后兰桥总怕自己身体的天赋被收回，训练得更刻苦，萧以白便准备了钙片给他，以防练到抽筋。 兰桥点点头，逃开他的怀抱，乖乖坐在卧室的床上，捞着平板开始见缝插针地打游戏。 萧以白放下心来，迅速回到电脑面前，视频会议没有挂断。因为是和星域欧洲分部的跨国会议，聊天窗口各种语言混杂，其中慕奕华加红加粗还闪着金光的后面不停地刷问号，然后反覆出现。 他没太在意，迅速把会议收尾的内容交给郑特助，然后内网提交了退出会议申请，顺便再自己给自己批覆了。 慕奕华的问号伴着夺命连环call来得更快了。 下次给这货写个代码，每次他发言就跑马灯闪所有人的屏，萧以白面无表情地挂了视频会议。 兰桥打游戏打得开心，甚至都没意向上网看看。 萧以白忽然觉得他的瘾有点大。 「完啦？」兰桥哐当哐当一阵操作，头也没抬，「你们开会还有外国人吶。」 「星域科技有欧洲分部，和外国人合作高速信号塔搭建。」萧以白解释，看着屏幕上42的等级微微皱眉，「我每天都帮你上游戏，没记错的话，你已经89级了。」 「哦，这是傅南兮啊，另一个帐号啦。」兰桥操作完最后一个日常，「你有空帮我一起做呗。」 「为什么玩傅南兮？」萧以白脸黑。 「傅南兮帅啊！你别说这霸总真的做得好好，动画也绝美，这画师谁呀？我感觉和柚白会很聊得来，而且谁要玩自己啊，好没意思！」 萧以白深唿吸，缓缓把人抱进怀里：「我好想你。」 「别急着想，咱们现在还没进热恋的程序呢。」兰桥推他头，像推一只萨摩耶，「其实我有一件事好奇很久了，你为什么那么......装？」 竟然是真情实感的发问。 萧以白离开了他一些，心想热恋程序还要多久，等会一定要查查：「没装。」 「......呵呵。」兰桥翻白眼。 「开始负责项目的时候刚大学毕业没多久。」萧以白想了一会说道，「太年轻，难服众，不想把时间浪费在维护人情上，所以学了一些成功人士的做派。」 兰桥想笑：「咖啡，电脑，手錶和金边眼镜？还有书？」 萧以白摇头：「眼镜不是，书也不是，这些都是因为你喜欢，虽然忘记了，但看到的时候就隐约想起来有人这么说过，成习惯了。而且我戴眼镜的时候，你都会多看我。」 他就不该问这一嘴。 兰桥有些脸红地别过脸，悸动和酸涩同时攻击他的心脏。悸动在于他确实喜欢，那些克制不住的喜欢被全部发现，还得到了回应；酸涩在于，那还有十五年前的兰桥一脚呢，在他找到这段记忆的认同感之前，兰桥拒绝承认。 「谁爱看？对了我们马上solo了，于清那边......」 萧以白正色：「说起这个，于清的反应和你猜想的一样。」 因为春莹碎梦的摩擦，于清果然转移了重点，又再次联繫经纪人催促「盗曲」的进度，并且也准备了其他措施，试图在节目里给兰桥使绊子。 「那姜若文那边呢？」 萧以白摇头：「已经处理好了，那边也再没有动作。」 「果然啊。」兰桥恍然大悟。 「嗯？」萧以白疑惑。 「你不觉得奇怪吗？」兰桥引导他，「亲哥被抓了，一点反应都没有，人不可能24小时都在演戏吧，他有表现出一点着急或者伤心吗？没有吧？」 萧以白一怔，开始大脑人肉搜索，然后笃定：「没有，我们一直有派人监视他的情况。但这要紧吗？于家的人都不太正常。」 「是吧是吧？」兰桥更笃定了，「如果不正常是一种正常，那么结合他在节目里的作妖就不正常了。一个人有竞争意识和过盛的自我很正常，他看不顺眼所有可能阻碍他的人也很正常，但是每一个都去针对，就不正常呀。」 兰桥描述他看到的那种怪异感：「之前姜若文是大家认知里最有力的竞争方，不管是当面威胁还是背后使坏，都是对着姜若文一个人。后来丁羽禾不配合他炒cp，他又针对丁羽禾，姜若文在于清眼里又变得隐形了。」 再后来就是他露了头角，外面的人气超过了于清，于是连上了于梦冬操控舆论、和逼迫白适退赛盗曲栽赃的事。 「我生病了，错过了一次评比，姜若文又拿了第一，他又对准了姜若文。白适和盗曲这事又不管用了，眼里也没我这个人了。」兰桥说道，「他看向我的友好我倾向于是真心的，一个惯常伪装情绪的人是有微表情错漏的，于清没有，他的心机只对准姜若文。」 第115页 虎头蛇尾，没头没脑，好像就是为了针对某人而针对，只做出那一瞬间的反应。 说到这里萧以白已经反应过来：「所以你故意去和他竞争春莹碎梦。」 「对，你看，他又把矛头对准我了。」兰桥摊手，「看我的眼神也变得和看姜若文，一模一样，复制粘贴似的。像一个设定好的程序，怎么说呢？于清好像在把现实当游戏，游戏人物解决npc是顺次的，不可能同时，并且哪个npc的威胁大，就优先攻击哪一个，完全不讲道理。人真的会心胸狭窄到这种地步吗？那为什么来参加节目，直接独美出道好了。」 萧以白的心忽然有些说不清的慌乱。 「好像、好像在内测一样。」兰桥不太确定，他也只能观察这么多，「内测一个角色对待突发事件的反应，而且不在乎亲哥这点就更怪了啊......你不是说，于梦冬很在乎妈妈和弟弟吗？这不对啊。」 是，这不对。 汽车激烈的碰撞声在萧以白脑海里响起，他痛苦地闭眼，又睁开，曾经和于梦冬相处的细节完全浮现。 包括他对弟弟的描述。 [妈，弟弟好着呢，还是又任性又不讲道理，前天期中考试成绩出来，考了第二名。第一名的男孩子是他同桌，一老实孩子，被他又踢又打的。] [小清那么可恶啊？] [要不是我弟，我都得骂他一句小绿茶。] [小清那不是跟你学的吗？多会做人啊。] 萧以白醍醐灌顶：「于清......于清像进化后的性格模拟器创造出来的人。」 居于某一个人片面的认知，设定出来的「可恶」人设。 「啊？」这回轮到兰桥震惊了。 萧以白站起来，迅速打电话：「快，再去查，于图平妻子和两个孩子的那场车祸！包括于图平的所有反应，于清从小到大的经歷，我都要，全部！」 「小白？」兰桥有些担忧地看着萧以白。 「我们抓他抓得太容易了。」萧以白喃喃，看起来有些魔怔，「几乎是被他引导着抓到了他，我们找了他三年，然后这么容易就找到了。」 于清的电子设备他们早就暗自检查过，没有一点反追踪的植入，所以为什么第二次安监听器，于梦冬就知道了？ 无数的网向萧以白扑面而来，看似乱成一团，实则缕缕清晰。 「其实我还有个疑问。」兰桥看他神色不对，心里下意识觉得不舒服，好像见过萧以白这样半滞空的状态，完全失控后发生的事，是他不想看到的。 萧以白听到他的声音，理智回笼了一些：「抱歉，我是不是吓到你？」他抱着兰桥，像安抚，也像汲取。 「没事，你听我说。」兰桥温声道，「如果你的记忆完全正确不会出错，如果我也没记错，那段和于梦冬共事仿生实验的过程里，于梦冬确认死亡的只有母亲，父亲也好公司也好都是有存在痕迹的，弟弟是不是从没真正出现过？」 萧以白开始倒退，每一帧都没错过。 「奇怪吗？你们之前查的于清资料，也是于梦冬逃逸后才有的国外小魔王经歷，这些都有实例也就是第三人视觉。但是他的小学、初中高中呢？好像只有档案和文凭？」兰桥偎他怀中，乖巧宽慰，「要不再查查？」 萧以白没什么怀疑纠结，他对人的情绪变化观察浅薄，但好在记忆明确。兰桥话音才落的瞬间，萧以白的手机已经开始跳转各种代码数字。 电话又响起来，还是慕奕华。 他不想听对方对他的八卦，下意识想按断，动手的瞬间，却还是接了起来。 「老萧，出事了，于梦冬押送检方的途中被劫车了，他们的人打伤了一个警察，配枪丢失。金玉作为第一嫌疑方一直在监控中，但是现在没有明确证据，你得离岛，t2第四阶段的大数据推演只有你能做。」 萧以白挂了电话，看着身边的兰桥，做决定只用了三秒钟。 「宝贝跟我下岛。」 【作者有话说】 超长！眼睛疼呜呜呜，只是亲一下我服了，脖子以上 距离兰桥再次穿越倒计时！ 第51章 执着 「我不能现在离开。」兰桥看着萧以白兵荒马乱，思索许久才回答，「我现在离开，和当时的白适有什么区别？即使白适不是自愿的，但是对他们小组造成的打击是客观的，同理，我现在走了，我一公节目的其他队员怎么办？而且还有节目，起码不能让星域和慕总为难。」 萧以白愣住，很久没缓过来。 「可是，我不放心。」萧以白在解释，他的声音听起来很冷静，脑子却一片浆煳，「于清现在的情况不对劲，你刚才也听到了，于梦冬逃了，他很危险。」 兰桥看了他一会儿，轻轻抱住萧以白。 柔软的身躯贴近，萧以白才发觉自己在发抖。 「我不是危言耸听，当年慕奕华的绑架案，是于梦冬策划的。」萧以白无力地找补，「还有柚白也差点遭遇危险，他们敢劫警车，身后的势力难以想像，那是一群亡命之徒。你们俩得在我身边，得在我身边。」 「小白。」兰桥轻声喊他，「你很不对劲。」 现在的萧以白好像一台运算过载的电脑，失去冷静和理智。 兰桥嘆口气：「萧以白，你冷静一点，不管发生了什么，不能让别人的罪恶影响你正常的生活。不管是我还是柚白，甚至是顾秋白女士，都不会希望你永远绷着心脏过一生。」 第116页 一句话像闪电一样击中萧以白。 「你能做的，已经都做了，对吗？」兰桥仰起头看他，脸显得小小一张，「别让他们动摇你，好吗？一公舞台结束当天，我就会录制退赛宣言，到时候你来接我，好吗？」 萧以白忽然很想把自己变成一座岛屿，没有降落的途径，兰桥是他唯一的鸟。 他把人紧紧搂在怀里，不情不愿又无可奈何：「陈雨井......」 「什么？」兰桥感受到萧以白和他的力量悬殊，却柔软纵容，「别怕，我就在这儿呢。」 萧以白告白得沉重：「这次事件恶劣，又涉及高机密泄露，警方申请了【轮迴】协助，所以我和老沈都得离岛。」 「嗯。」兰桥乖乖应答。 「陈雨井这个人虽然和我观念不合，但他还能信任，有任何事找他帮忙，尽量不要单独行动，不要和于清单独相处。」萧以白吸了口气，欲言又止。 兰桥想到那位看起来冷冷清清的男士，然后点头：「好，宿舍重新分配后，我和姜若文丁羽禾住一起，你放心。对啦，我到虞忘川组里啦，他对我还挺照顾的，你别担心。」 听到这几个人的名字，萧以白下意识有些不爽，姜若文这个一根筋喜欢黏着兰桥就算了，丁羽禾竟然也一样......他们都还年轻，志气相投，正是轻易就意动情迷的年纪，哪怕转眼又爱天爱地朝三暮四，但是兰桥的美好烂漫无懈可击。 还有虞忘川，他对兰桥的欣赏从来不加掩饰，也算得上良师益友。对方俊美迷人，顶流还成名，温柔体贴还很有礼貌。 而他尘埃包裹，迷雾难散。在兰桥面前，他一无是处。 嫉妒这种低级的情绪冲散他的混乱不安，盈满胸膛，萧以白才惊觉自己把兰桥身边出现的人查了个干净：「不要太近。」 兰桥：「.....」他忍不住笑，「好。」 「我说认真的。」萧以白闷闷补充，「别不把我说的危险当回事，也别和别人走太近。你不知道。」 「我明白，我没有不当回事。」兰桥郑重承诺，「我不知道什么？」 萧以白低头，摘了眼镜，小心翼翼捧着他的脸亲吻：「你不知道你对我有多重要。」 兰桥心一抖，又是那种窒息混合着过速心跳的感觉，萧以白的眉弓很好看，自带锋利感，眼镜的文气压住了这股利气，骤然被这样侵略性十足的目光盯着，兰桥感觉自己腿都开始软。 「兰桥，你得掌控住我。」萧以白吻得很重，人被抱到腿上还觉得不满足，他用贪婪来乞求，「不要看别人，不要离开我。」 「兰桥一公后要退赛？作为歌手单独出道？不是，等会儿。」陈雨井头疼地捏住鼻樑，「于清有问题，白适退赛，《星空之下》的焦点选手是兰桥......没在耍我，对吗？」 萧以白摇头：「没有，于清和于梦冬的事你大概知道了，麻烦你帮忙，好好照顾兰桥这段时间，算我欠你一个人情。」 陈雨井怔住，沉默着看他很久，脸上温和的笑骤然苦涩：「你......原来你......」 「至于节目，我和慕奕华商量了别的办法，之前说的游戏见面会，我同意了。」萧以白诚恳请求后还是公事公办的语气，「《星空之下》会和游戏联动，创作角色同人曲并表演，这个名单里会有兰桥和姜若文，其他的你来斟酌选定。」 这样的话，至少姜若文会成为新的热点。 「你们替我这个临时总监考虑得很周全。」陈雨井淡淡道，「所以，萧以白，你喜欢兰桥？」 萧以白有些意外但没太多表情，他坦然承认：「是。」 「你们？」 「我们在一起了，兰桥觉得这样没有职业精神，不愿挤占出道名额。」萧以白说这话的时候，语气微扬。 「你原来真的喜欢这样的人。」陈雨井不愿相信，「一个下雨时不会走出屋檐的现实主义者，喜欢上了理想邦才能诞生的花？萧以白，你可能觉得我现在很不体面，很无理取闹，但是我真的不明白。」 他挺拔的身姿微微佝偻，扶着办公桌才能站稳，人前人后都没有瑕疵的陈雨井，眼睛微红：「我做了我努力的一切，我喜欢你那么多年。你这样的人，靠近一下都会冻成冰，我根本不敢恣意一点，我们、我们难道不是最像的吗？我到底哪里不好？」 萧以白微微蹙眉，但还是理解了他的颠三倒四，以及过去的一些事，面上难掩失望：「所以你改了兰桥的人设，那根本不是木姜子油的兰桥，是糅合了一部分陈雨井的兰桥。」 处心积虑被戳破，陈雨井也没有窘迫：「是啊，你那么喜欢那个纸片人，我就想，如果是这样的人设，你会不会对我好感一些？你觉得我会惭愧吗？我不会，我从来都觉得我对你的感情拿得出手......」 「不是。」萧以白打断他，声音冷了很多，「你面对我不需要惭愧，那面对木姜子油呢？面对花钱的玩家和受众呢？你知道我不会同意人设修改就冒险把不适配的声音推上线，公司的损失和同事的付出你觉得都无所谓吗？」 陈雨井一愣，像被重重打了一巴掌。 「这个角色如果因此下线，你就满意了吗？我不理解，这一切难道你要归结于我不接受你的心意？」萧以白难得有这么疾言的时候，「你还记得洛阳吗？你还记得十字路口的咖啡馆吗？」 第117页 「什、什么？」陈雨井踉跄了一下，下意识否认，「我不明白......」 「我自己也不是个好东西，要求不了别人，你有你的考量，我有我的不解，但我们可能不是一路人。」萧以白闭上眼转身，「我可能欠了你，但慕奕华没有，进星域也好给你副总的位置也好，他对我们一直都尽心。你擅自来插手娱乐的事，也是因为我对兰桥格外的关注，是吗？」 陈雨井哑口，如遭重击。 「别再这样了，你回头看看你的朋友。」萧以白留给他一个冷漠的背影，「陈雨井不该是这样的，你们三个，在我黑暗的岁月里都照亮过我，我真心的把你们当做朋友，即使关系有亲疏，我这个人也有问题，但是这点没有改变。」 萧以白离开很久后，陈雨井被工作电话叫回了魂，有个经理级别的年假申请需要他批覆。 陈雨井麻木地打开人事系统，发觉他自从上岛后就没登陆过公司内网，消息成堆，但他一眼看到了萧以白的头像。 在一众同事花里胡哨的系统自动生日祝贺中，萧以白认真简短得格格不入。 「生日快乐老陈，望你万事如意。」 他这个级别的事务处理多是秘书转达，这会儿仔细看，才发觉错过了很多内网信息。 【信息技术部特级工程师沈幸：老陈，换季了，我有点感冒，老萧给我送了感冒药，我想到你昨天和我待在一起，也让你秘书给捎了一份。】 陈雨井一愣，恍然想起这件事来，他身体好，秘书给感冒药的时候又正好在忙，完全忘了这件事。 【星域唯一老大慕奕华：老陈，看我这个金色靓吗？】 昨天发的消息，现在已经变成七彩斑斓的了。 他回了个：好看。 陈雨井掩住面，笑着笑着就觉得苦，他一直觉得萧以白对他太冷漠，一意孤行地去追逐，父亲去世后孤身活着反而愈发贪恋他。但想起萧以白说兰桥为什么非要留下来等一公结束才离开的原因，忽然觉得羞愧。 他没有得到爱情，还忽略了一直陪伴在身边的友情。 理所应当的以爱之名来自私行事，还觉得全世界都对不起他。 萧以白包容了他的卑劣和秘密，他在做什么？ 【星域唯一老大慕奕华：草我杀了萧以白！给我改的什么杀马特！】 【星域唯一老大慕奕华：对了老陈，最近事多不安宁，老萧那边同意声出那个线下活动了，我没空管这些，辛苦你多上点心，年底给你分大红包。】 陈雨井愣愣看着两行字，留下一滴眼泪来。 【作者有话说】 一白：看谁都像情敌好烦。 姜：kswl！ 丁：？ 虞：咱们几个把那啥演好比什么都强。 兰桥：啊，你喜欢艾斯爱慕啊！ 立个g，三章内兰桥开始二穿！ 第52章 冷静 兰桥躲在宿舍卫生间里和用手机萧以白联繫，这特权开的，爽死了！ 「你刚到酒店啊？」兰桥凑近手机，好奇地看着萧以白身后的装潢。 今天萧以白和慕奕华到了玛口，昨晚就提前和兰桥发了消息。 「嗯。」 屏幕里的男孩子眼里都是好奇，整张脸快要贴到屏幕上，萧以白定睛一看，问道：「你化了妆？」 「昂。」兰桥点点头，眼角折射出亮片的反光，像落了眼尾的星星，「今天带妆排练，还没来得及卸掉。」他抬起手半蒙着摄像头，有点难为情地偏了头，好像还是第一次让萧以白看见自己带全妆的样子。 萧以白声音很沉：「兰桥，我看不到你了。」 「嗷。」兰桥又回到摄像头里，冲着他笑了一下。 萧以白眼神变得晦暗：「蓝色的美瞳，银色的眼影，舞台服也还没换。」 「嗯嗯。」说到这个兰桥来了兴致，他左右看看，把手机放在洗漱台上，离远了一些，镜头里出现他八个上身。 萧以白不自觉滚了一下咽喉。 刚才镜头里凑得太近，兰桥身上浅蓝色的半开衬衣颜色显现出来。 他一贯披着或编成辫子的头髮被烫卷，而后到头顶束起一小撮高马尾，侧边别了一个宝蓝色的髮夹，和那双漂亮的眼睛辉映，高亮浅蓝的衣服衬得人像星河里的一抹冰雪。 兰桥整理了一下自己身上有些乱的衣服，问道：「好看吧？没在你们娱乐圈舞台上见到这种颜色的衣服吧？」 萧以白沉沉嗯了一声。 「造型师可是我看了我的手特意选了这个色......」 「兰桥，靠近点。」 兰桥的孔雀尾巴还没来得及开屏就被打断，他一脸茫然凑近手机：「怎么啦？」 「一朵紫罗兰上垂着露水。」萧以白忽然道。 兰桥的锁骨变得很近，那身质地不差的衣服像水流淌过他的身体，萧以白看得浑身发热。 「什么东西？」兰桥抬起手来拆头髮上的发卡，「什么紫罗兰？」 「拜伦的诗。」萧以白看着他睁大的眼睛，随着动作又拉开更多的衣服，他目光变得深不见底，「写给情人，借来说给你，我想你了。」 兰桥一怔，小小的电子屏幕里男人的身影占得很满，这个构图视线乍一看很像游戏里的角色和你对话。 文质彬彬的眼镜，欲象瀰漫的眼神，嘴上和你谈柏拉图的爱情，眼睛却开始火山喷发。 第118页 「你还，挺文艺。」兰桥被情人两个字烫得耳朵发烫，「别说这么直白......」 萧以白仍还是盯着他，很久都不眨一下眼睛：「为什么？我们还没到热恋吗？可我已经一个人先热了。」 兰桥：「......你少读些外国人写的东西，他们的思想和我们不一样的，我们讲究含蓄。」 「兰桥，你读的书还是少了。」萧以白毫不留情地拆穿他，「人在爱欲面前，低俗又热烈。我回来背给你听，有个叫顾城的诗人......」 「好了别说了！」兰桥扶额打断他，「萧以白，你是怎么做到，又没情商又好像很会的，我还有事儿，你忙吧！」 他慌里慌张地要挂电话，企图用嫌弃掩饰自己的失态。 「兰桥。」萧以白叫住他，伸手轻轻抚过屏幕，「虽然没有抓到人，可是我和柚白的被拐案，大概和于梦冬或者金玉有关系。」 那个赌场...... 兰桥心一紧，担忧地看向萧以白：「你、你还好吗？」 他知道萧以白藏在平静下面的不冷静，十几年的意难平和愤恨，裹着现在数不清的糟心烦闷。 「我很好。」萧以白说道，「只是很想你，想......抱抱你。」 兰桥咬着牙根，忍着心软拒绝：「可是我要卸妆了......我很累。」 萧以白的眼神清明了几分：「那你快去，记得吹了头髮再睡，记得吃维生素。」 「嗷。」兰桥瞟向他，咬唇犹豫「那你，看我卸妆吗？」 「他故意吸引你的注意，恐怕就是知道了你在岛上，担心你看出于清的破绽吧？毕竟那个性格模拟器能进化出什么东西来，只有你最清楚。」慕奕华看萧以白面无表情地发呆，担心他又进死胡同，找话转移注意力，「没想到你压根发现不了这些，他这算不算是聪明反被聪明误？」 萧以白答得很快：「嗯。」 「......」慕奕华忍住，「不管是如他所想去找阿姨案子的线索，还是把他抓起来，总之都达成了他的目的。那你说他费劲逃逸，大概也是吸引我们的注意力，估摸着还是为了t2。没有t2都能这么牛逼，有了t2那不得飞起？」 萧以白点头，脑海里是兰桥骨肉匀称的腰和背。 衣服脱掉的时候将头髮扬起来，又以缱绻的姿态坠回后背，遮住细而韧的腰。 「但这孙子绝对想不到，我们会来玛口抓他巢穴！」慕奕华再次深唿吸，然后骂了一句脏话，「我是没想到，金玉只有一个科技公司和娱乐公司，没什么自主原创贡献却能和星域打成对半开，原来是靠的这些脏东西！」 在地下赌场的地下继续开云赌场，勾着无数上市大企里的中高管理层成为「客户」，不能获取到机密信息的，就利用对方的价值获取金额。 后来，为了更好的掌控这些人，就要拿住他们更多的把柄，自然就有了上不得台面的东西。 到底能上不得去哪里，他们不知道，也不敢去想。 事到如今，越查越心惊，绑架萧以白和萧柚白的拐子曾在金玉暗桩的赌场里做荷官，被绑架的小六，小六父亲陆文斌的罪行曝光......种种联络，难以想像。 慕奕华唾弃，想到金玉靠着这种手段发家，更是在大学时候就用尽心机。 先是调查了萧以白的过往，用仿生实验吸引他入局，而后煽动那些动了歪心思的老傢伙剑走偏锋绑架他，从而...... 从而什么？ 慕奕华思路一顿，细细想来，那场绑架案漏洞百出，比起绑走萧以白兄妹和陆雪行的利落无痕，简直粗糙。 于梦冬到底能从绑架他这事里得到什么？ 「萧以白？萧以白！」慕奕华大喊，「亏我怕你越冷静越发疯，你特么在发什么春！」 转着腕錶，嘴角含笑，眼镜反光都挡不住的让人反胃的眼神，跟想到了什么美食似的，要不是他认识萧以白这么久对这种怪异的表情非常敏感，他就被骗了好吗！ 「救命，那边那个，好靓仔啊！」 「不会是什么模特吧？好帅啊，这么坐着就很帅！」 「嘤嘤嘤感觉人很温柔的样子。」 「你去要微信？」 「拜託那两个一看就是大笋盘，要微信也不会给的吧？要不打听打听去谈合作？」 「搞笑，我也是这里的最高会员，这一看就是新客或者外地来的，未必有我们厉害呢，有什么不能的？」 「哎哎哎，他旁边那个是不是听到啦？好像在看我们哎。」 「不会吧我们声音很小的，或者先要那个的名片？再迂迴一下？」 慕奕华：「......」草，你们把这管叫声音很小？ 还找他迂迴！他不帅吗！不有型吗！不魅力四射吗！ 慕奕华愤愤看向萧以白，见他点了一支薄荷烟，眼神正常了很多，烟雾缭绕里还真是性感：「绑架你以后，我同意加入星域研发t2。」 「你装你爹呢萧以白！」慕奕华怒火中烧，抽了他的薄荷烟按灭在菸灰缸，「不抽就别抽，抽个鬼的薄荷烟！」 「兰桥不喜欢烟味，我在戒。」萧以白淡淡道，「不太冷静的时候，又离不开烟。」 「你不冷静什么？」慕奕华又警铃大作。 [我换衣服你也要看？] [热恋的尾声才可以。] [啧，小白，你该不会有反应了吧？] 第119页 [回来找我，脱给你看嘛。] 「想到兰桥，不太冷静，速战速决吧，我想赶回去看他的一公。」萧以白敛下情绪，看到一个打扮很低调的男人进来，站起来拿着外套径直离开。 后面传来一点都不小的尖叫声：「好高啊哇塞！真的好模特！我要我要我要！」 慕奕华想杀了他。 「嗨，那桌的美女们，别想了，这是个gay！」 看我啊，你们看看我啊！北安尊贵的少爷，争气的高科技型富二代！我也一米九！我也霸总啊！ 那边的美女们一顿，又笑起来，其中一个长发窈窕的背影转过来，一张雌雄莫辨的脸，吊带裙露出完整的喉结：「哟，那不正好呀？」 慕奕华想杀了自己。 两个小时后，在他们提前订好的包房，慕奕华从善如流地点燃了一根雪茄，看起来很黑社会。 「啊，勾结境外啊。」他吐出一口烟来，面前的电脑快速破解着玛口赌场的所有核心数据，顺便传给警方和国安，他眼里看不出情绪，很是冷静，「你们比我想得还胆大包天，还目无法纪，还罪大恶极。也不知道于图平有几条命可以还？」 「老萧。」慕奕华忽然一顿，整个人松弛的状态变得紧绷，他惊疑不定地看向萧以白，眼神复杂，有恐慌也有后悔，更多的是心惊，「你、你过来看。」 萧以白在旁边一直默不作声，一直以来没什么表情变化。 洗钱、走私、庞大的资金流向非人道的实验，用电信诈骗包装的人口拐/卖，跨国的罪大恶极。与之相比不正当的商业竞争简直无关紧要，最可怕的，是星域的两个高层皆在其列，即使他们离【轮迴】很远，但长此以往，后果难以预料。 里面要价最大的，就是一个高达百亿刀了的项目。 要t2初始两版核心数据。 得到雏形，以对方高于国内的技术和经验，很快能推出一个进阶版，不管是堵死他们自主研发的可能，还是反过来诬告他们抄袭挑起国际矛盾，再或者将最重要的科技发展扼杀在摇篮...... 这些，萧以白和慕奕华都有心理准备，还不算很狼狈，他们不仅有反制预防的措施，现在还提前知道了金玉参与的阴谋。 不管于梦冬还在搞什么花样，已经提前拿捏住把柄的他们，按理说再大的震撼，也不会让慕奕华这么失态。 萧以白蹙着眉走过来，看到那份保密名单上，年份地区后面跟着的两个字。 他刻在脑海里想忘但不能忘的名字。 萧霆。 【作者有话说】 「一朵紫罗兰上垂着露水。」——拜伦《我看过你哭》 第53章 离岛 兰桥最终没有在公演舞台选择告别，热度是可想而知的，但是风险也相对应，夺冠大热门退赛，观众在激烈过后疲乏情绪会达到顶峰。 陈雨井建议在线下见面会上直播公布，会好一些。 「嗯，谢谢陈哥。」兰桥也认可，「可是公演后粉丝打投的钱......」 秀粉付出的真实感情和数据或许咬咬牙能一笔勾销，可是钱呢？兰桥犹豫道：「用我的近期安排的通告费和gg费抵消可以吗？如果不够的话，可以先欠着，我应该能为公司赚很多钱。」 陈雨井没想到他会问这个。 娱乐圈选秀纪元开始到现在，总决赛上退赛的也出过几个，闹退款的情况也不少，但从来没有大水花。 前期退出的选手粉丝还没有付出多少心力，后期就真爱多过于所求，哪里还捨得责难。 这个圈子很脏也很纯粹，比如粉丝的爱。外行人唾弃不屑的行为，对于追星人来说，是她们燃烧的情感寄託。 所有人心知肚明，可所有人都选择想当然的接受，所谓粉丝经济就是这样，一场虚幻的梦境，这里面有多少双向奔赴？ 屈指可数罢了。 「嗯......如果有难度的话，我可以尽快投入工作，好让那些支持我的人放心，就算不在这个舞台出道，也有其他可以回报的方式。凭投票凭证的见面会、歌友会，我自费准备礼物，到不了现场的就线上直播，陈哥觉得呢？」兰桥看他沉默，以为是为难，便斟酌商量。 他在游戏里得到的人设剧情是假的，可在这里得到的喜爱是真的，兰桥尽可能的想周全一些。 陈雨井盯着他，想从这张过于夺目的脸上找到瑕疵，最后却只看到了落落的光点。 「这要花很多钱。工作也不是马上就能展开，见面会歌友会也要有一个流程安排。」陈雨井故意道，「前期要花这么多，几乎是星域一线艺人的配置，你的债会不会越滚越大，对自己这么有信心吗？」 兰桥笑笑：「啊，还行吧，优秀的人很多，可是我应该在某些方面还是更优秀一点的。听我的经纪人说......」他说经纪人的时候眼里有没藏住的雀跃，「好像已经有大品牌来接洽商务了。」 言下之意，不会亏本。 陈雨井默了一会儿，而后笑起来：「嗯，是啊。好的人有很多，你更好一点。」 好得不正常，好得让他自惭形秽，为所有人考虑，也保留着自己的一切。 这样的人...... 谁不喜欢？ 「粉丝打投的事你不用担心。」陈雨井话头一转，「这种事星域有自己的处理流程，你现在要做的就是角色曲，还有第一张个人单曲......」 第120页 「嗷嗷这些都好啦。」兰桥小鸡点头，「其实我在练习大楼没什么事的时候就写了大概六首歌，应该能凑一个迷你专，不过都没填词，我文化水平有限，直接发给陈哥吗？」 陈雨井哑口。 难怪于清盗曲这事他一点都不慌，这要是真的网络骂战撞曲一事，谁输谁赢还不知道。 「不给我，慕总给你安排了新的团队。我先代你移交。」 兰桥笑着把早就准备好的曲稿给陈雨井：「还有一份歌词，是摇篮曲的，这首歌我不想改动任何词曲，可以吗？」 陈雨井不懂这些，就直接应承了。 兰桥离开后，新提拔的负责人从外间进来，满脸无奈：「陈总，您给这位练习生的自由度太高了，不改词曲就算是咱们公司的天后，也要和编曲团队商量的。」 陈雨井愣了愣，然后把东西笑着交给了他：「我觉得，你可以放心他，先试试吧。」 本来原定公演日回来的萧以白推迟了时间，兰桥倒是没什么不满，只是可惜他的最后一次群体舞台萧以白也没能亲眼看到。 不过派了人来接他回家，是萧以白身边的郑助理。 回到北安别墅，兰桥才意识到离岛回城这段路有多长，六个小时不停歇，上船又转飞机又转车，开始录制的时候分了两天上岛，兰桥还没这么明显的意识，这下一次性走完全程，兰桥只觉得累。 萧以白竟然这么来回奔忙了好多次，每次见面他几乎都在处理工作和案子。 他完全可以留在北安处理要紧事，没必要非上岛折腾。 兰桥靠着玻璃看繁华城市的夜景，只觉得车窗上的光斑都凝成了萧以白的样子。等这些事都结束了，等他可以完全留在现实世界，他想去看看真实的银杏飘落。 和萧以白一起，和柚白一起。 兰桥想着，发觉自己更想他了，他嘆了口气，抬眼的时候发现车窗上萧以白的幻影清晰了，变成了郑助理鬼鬼祟祟的探头。 「......」兰桥慢慢转过头来，和郑助理四目相对。 郑助理表情很怪，好像很高兴又好像很忐忑，总之十分复杂。 「啊抱歉抱歉！」郑助理赶紧为自己的失礼告饶，「对您有点太好奇了......我也是您粉丝，投过票的！」 口袋里的手机振个不停，想也知道是群里的疯子因为他要见兰桥真人激动疯了。 兰桥恍然大悟，倦色都退了两分，笑得眼睛弯弯：「嗷嗷，谢谢呀！」 郑助理心脏被击中了。 他比直播！比节目！比他们认知的！还要漂亮可爱！giao，当初究竟是谁说的《保留心动》里的兰桥该高冷啊，嘤嘤嘤兰桥要是真人就该是这样的！ 郑助理内心尖叫完，表情还是非常专业正常：「应该的。」 兰桥笑得更灿烂了：「唔，郑助理应该知道我和萧以白的关系吧？他什么时候能回来啊？你知道吗？」 郑助理泛滥的春心秒速冰冻，热恋一分钟，失恋一秒钟。他在群里火速打下几个字： 【萧狗夺妻之仇不共戴天！】 别墅近在眼前，郑助理含泪告别他差点就危险的性取向：「快了，您在家有事随时联繫我，早点休息。」 【作者有话说】 说好的三章开始穿，no，五章 第54章 热恋 先扑上来的是一只毛茸茸的小白狗，咬着兰桥的裤脚嗷嗷嗷奶叫。 既像守门又像在讨人欢心。 「小元宝？」兰桥反应过来，拎着小傢伙的脖颈将它抱起来，心都化了，「啊啊啊你比照片里还可爱！」 早加了萧柚白的微信，可以用手机以后每天都能收到萧柚白髮的狗狗照片，兰桥掂量了一下：「你是不是胖了呀宝贝？哎呀你好你好，认识一下哦，我是你新的哥哥！」 [不是不是！]ai女声「跑」着过来，兰桥下意识想要接住庭院花灯下跑来的少女。 萧柚白也是想要抱的，但是临门一脚忍住了。 「嗯？」兰桥把小元宝放下去，沖她伸出一只手，「柚白长大了，不能抱了，摸摸头？」 萧柚白纠结了一下，还是乖乖凑过来，让兰桥摸了摸她的头。 很好，她现在最后悔的事，就是长大。 少女仰着头满眼欢喜地看兰桥，然后慢慢比划：[不是哥哥，嫂子不是哥哥！] 「嫂......子？」兰桥辨认了一下，然后感到头疼，「要不你还是叫哥哥吧？我对男嫂子男妈妈这种词过敏。」 谁懂啊！兰桥默默又给夜如霜记上一笔。 柚白捂嘴偷笑：[那也不能是小元宝的哥哥，兰桥哥哥是小元宝的......唔小舅舅？] 大舅舅小舅舅什么的，又成亲兄弟了？这整的，怪限制级的。兰桥笑着和她一起进门：「咱就不能叫叔吗？」 两个人就辈分一事扯了很久，兰桥又学会了很多不熟悉的手语。 萧柚白把他比赛时候的各种形象画成了一个合集，献宝一样地给他看，窝在那个小小的房间。兰桥哄她睡觉，在角落逼仄的床铺上，少女脸上都是满足的喜悦。 兰桥却有些莫名难过。 萧以白的还原的记忆影片，柚白小时候的房间是个很漂亮的公主房，很大的床和衣柜，粉白色的蝴蝶结和漂亮的蕾丝。 现在他们这么有钱了，女孩子却再也回不去公主的时代。 第121页 兰桥躺床上的时候用手机搜索停云桥和君子兰巷，只觉得心里堵得慌。一直被哥哥保护在羽翼下的孩子都留下了一生难以治癒的创伤，那满目疮痍的翅膀主人呢？ 他迷迷煳煳间做梦，仿佛看到十二岁的少年站在风雪席捲的巷口，手里握着的东西在雪夜里发出刺眼的冷光。 无人居住的民房，像被城市淘汰的遗蹟，他就这样往前走，留一个视死如归的背影。 兰桥想上去抓住他，不管为了什么，就现在，必须抓住他。 「小白，小白！给我回来！小白！不可以！」 「萧以白！」兰桥梦中惊醒，黑暗里骤然睁开眼睛。 「兰桥。」 一只手将他从被褥里捞起来，大约生怕他冷到，还不忘用毯子裹住露出来的身体。 萧以白布满红血丝的眼里全是止不住的心疼，男孩子缩在他怀里，脸上都是虚汗，不匀的喘息凌迟了心脏。 「兰桥，怎么了？没事，别怕。」他紧赶慢赶，回来还是迟了，又因为太想兰桥，忍不住上来看看他。 兰桥睡觉时一个姿势不动弹，蜷缩在被子里像一个小动物。 萧以白跪在他床边，一看就看了很久。 他落不下的天，坠毁后的地，终于在见到他的时候重建了。兰桥，你不知道你对我有多重要。 萧以白克制着不入侵他安全的领地，只能在安全的距离勾着兰桥的一缕头髮，放在唇边。 感觉自己像个已经被千万种毒腐蚀的怪物，吃了这一颗月亮才能留下神智。 然后他看到他的月亮，皱起了眉，睁开一双被惊恐和自己浸满的眼睛，向自己求助。 [别吃掉我，救救我。] 萧以白把人紧紧抱在怀里，爱欲击退黑暗。 「萧以白？我还在做梦？」兰桥迷煳着伸手抚上他的脸，被温热的触感唤回神智，「哦哦，吓死我了，没在做梦了。」 萧以白捕捉到关键：「做梦？」 「你怎么不戴眼镜？」他喃喃，软得不像话，可怜得不像话。 萧以白一怔，心情轻松了许多：「眼镜坏了，还没来得及去配新的。」 兰桥委屈眨眼，带着噩梦将醒的疲乏和湿漉：「不喜欢你不戴眼镜。」 「只喜欢戴眼镜的本体？」萧以白失笑，倒没觉得不高兴，兰桥喜欢什么他就是什么，无所谓的，「好偏心。」 兰桥摇摇头：「刚才看到你的眼睛，很漂亮，但是吓到我。」 很漂亮的一双眼睛，里面的吞噬感却吓人，兰桥差点以为自己还没醒，还是梦里那个冷冰冰的背影。 萧以白道歉，声音低了很多：「抱歉，我......」 「你亲亲我。」兰桥伸手去勾他的脖子，主动扬起脸，「我做噩梦了，你亲亲我。」 他的黑暗捲土重来，这次却变成旖旎梦幻的紫色，粉色，黄色，一切俗不可耐又正合时宜的颜色。 萧以白眼神又不受控地变深，唇齿相依的剎那，手也顺着衣服滑进皮肉。 「你轻点啊。」兰桥控诉，「谁家的热恋这么快呢，你在吃我？你在......」 「我想你。」萧以白一边哄着人一边顺着亲到他的肩头，「宝宝，我好想你，你不知道，你不知道。」 头几天打电话视频，自从离开玛口后，他将自己的耳机连到了兰桥的麦克风上。 没有时间看监控，就必须听着声音。 萧以白的头痛欲裂，濒临崩溃的一夜又一夜，都听着他的声音才能稳定。 他离不开兰桥，他不能再失去他。 「别、别......萧以白！」兰桥捂着嘴尖叫，「你别亲了！」 「我帮宝宝好不好？」 目眩神晕，唯有触碰可解。 兰桥的脸红晕起来时艷丽难当，他伏在枕头上啜泣，控诉都像在撒娇：「我生气了，我真的生气了，我、我......」 萧以白身体上没得到一点满足，但心理上已经纾解了，他将兰桥扣在怀里，双双衣襟全乱。 「别生气宝宝，我错了。」他不走心地道歉，藏在他肩颈处，饮鸩止渴。 「去你的！」兰桥浑身被折腾得没力气，「谁是你宝宝？萧以白，我俩什么时候定的上下，你怎么没通知我！」 萧以白一怔，耳边酥麻的低笑：「那，你要在上？」 兰桥转头，半嗔半怒，把人上下打量了个遍。 肩宽，身高，体重，肌肉，还有资本。 靠，他是二次元男主啊，搞什么东西怎么双开门都不安排一下啊！ 仿佛看懂了兰桥眼里的不服气，萧以白好声好气解释：「我说了，数据是真实信息的表现形式，柚白画的，就是真的你。」 兰桥气死了。 他把自己的头髮绕紧那个轻松容易就掌握他咽喉的手腕：「我头髮比你长！呸！」 萧以白身体一紧，眼神又变暗。 兰桥：「......」 「用腿。」 「不。」 「求你了宝宝。」 「不。」 「求你了宝宝。」低音炮攻击版，」那天很漂亮，她们在你锁骨上画了浅金色的亮片，眼角下有三个星星。今晚的舞台，变成了五个。」 「别说了。」 「你的队员错位了一次，可你面对舞台的反应很强，高音多唱了三拍。我看到你的喉结，好想咬，赶回来的时候，一直都在看。」 第122页 「......萧以白，你冷静点，我们勉强刚进热恋期，我很传统的萧以白。」 「我求婚好不好宝宝？兰桥嫁给我，嫁给我。我什么都给你，我跟你走。」 「......呜，你快点啊，我好累的。」 ...... 凌晨四点，兰桥睡得很沉，萧以白却从未这么清醒过。 他在兰桥额头的红痕处落下一吻，然后离开来到地下室。 这里很久没人进来，回忆全部埋上了灰尘。 萧以白此刻无比冷静，他有妹妹，还有了爱人，不能再不顾一切。 男人深吸一口气，将看了无数遍的还原影像投影在墙上，然后打开尘封的物件。 看的大多是顾秋白的遗物，配合着时间线一点点回溯。 少年时候的萧以白其实没那么关注父母的状况，他沉迷于电子产品，高智商和超忆症让他习惯性地屏蔽掉环境里无关紧要的东西。 所以是不是屏蔽掉了一些情绪变化，关于顾秋白的。 他印象里父母很恩爱，尤其妈妈，在萧以白不知情爱的年纪，看到顾秋白眼里的热烈和专注，家庭和睦幸福，这是萧以白十二岁以前的美好生活。 然后......然后变冷了。 萧以白惊醒，在某个他遗漏了节点、顾秋白和萧霆都刻意躲避的节点。 房间拐角，他起来找牛奶喝的瞬间。 顾秋白看向萧霆的眼神，失去温度，而萧霆在急切地......哀求？而后在他看过去的一秒钟，又变成恩爱的夫妻和父母。 萧以白手抖，不小心推掉了一个盒子，里面的东西哗啦啦掉出来。 「冷静，萧以白，冷静。」他调整好自己的心情，这个发现无关紧要，对于案子只是补充的情节。 最残忍的已经见过，这个又算什么？ 他关了投影，收起遗物，重新冷静下来，蹲下身整理，才发觉这些东西很陌生。 「这是......理髮店爷爷奶奶送的？」萧以白想起来，忽然激动。 这里会不会、会不会有！ 他颤抖着翻找，一些生活用具、刻刀、小女孩用的发圈、一个粉色的热水袋，和...... 萧以白拎起那个用报纸包裹成圆形的物品，颤抖着拆开。 岁月已久，但它从未败过一丝光华，没有枯萎，依旧如初。 老人们显然很认真对待保管，上面还有淡淡的茉莉头油香气，红色的绑带绑得整整齐齐，经过了时间流逝，安安稳稳。 真实存在过的，就不会只有记忆，人只要来到这个世界上，一定会留下与世界交换的物质信息。 我在遗忘的十五年里，坚定了你的存在。 遗忘虽然可恨，但我一直在等你。 萧以白捧起那节白色的长髮，在黑暗里呜咽出声。 【作者有话说】 双更！没想到吧！ 第55章 初雪 兰桥睁开眼的时候已经上午十一点。 他绝望地捂住额头，深深感觉羞耻。天杀的萧以白，破坏了他雷打不动的生物钟，这还怎么给老是熬夜的小姑娘做榜样啊？ 兰桥给自己找好理由，然后在房子外的花园找到兄妹俩。 他们正在给小元宝洗澡。 虽然上岛工作前也和萧以白兄妹住过一段时间，但那时候他和萧以白还没那么熟，这个男人基本保持了内外一致，每天衬衣西裤一丝不苟，更别说笑或者打闹。 现在的萧以白换了一身他从没见过的家居服，摘掉了自带严肃的眼镜，手里握着水管，笑成一片。 冬至这天北安明显降了温，天气预报说下午到晚间或许有大雪，但是这个时间点竟然罕见的出了太阳。 萧柚白笑不出声音，她表达愉悦最直接的方式是鼓掌，女孩子蹲在萧以白身后，被哥哥护着不被元宝甩一身水，她一边躲，一边拍手。 「淘人，这么冷的天我们为什么非要在家给它洗澡？」萧以白的话有责怪，但脸上都是柔和的笑意。 萧柚白挪到他面前比划：[家里有烘干箱和暖炉，我想兰桥哥哥醒过来就看到干干净净的元宝，我们两个亲手洗的！] 「行吧。」萧以白笑着揉揉她的头。 好像这一刻的萧以白不再是兰桥认识的那个人，他缺失的正常少年时代，终于找回一点影子。 或者，是他缺失的正常人生。 「咳咳。」兰桥故意干咳引起他们的注意，靠着廊下的长柱笑着看他们。 两个人一起抬头，然后看到了彩虹降临冬日。 中午吃完饭，萧柚白性子起来非要去画画，萧以白没办法，原定的一起出门计划只能变成他们两个人一起。 兰桥苦着脸拒绝：「能不能不出门啊，这么冷的天。」 萧以白没忍住捏捏他的包子脸，然后打开衣柜的另一边，仔仔细细给他挑了一套上下全白的冬装。 兰桥：「......放下你的审美，怎么妹妹是个色彩天才哥哥是个这么土的呢？」 萧以白语塞，看着兰桥在一堆新衣服里挑拣出一套浅米色的冬装，只不过他大发慈悲，把穿衣服这个光荣而艰巨的任务交给了萧以白。 「我们去看看停云桥和君子兰巷。」萧以白果然高兴起来，他对照顾和打扮兰桥这件事很着迷，但是苦于没这个天赋，屡屡遭到兰桥制止，这点纵容像往结了冰的湖面投掷下石子，裂开的细纹就是喜悦，「你多穿点，我们就下车一会儿，不会冷到。」 第123页 「好吧，好吧。」兰桥任由他给自己拉起羽绒服拉链，掏着口袋试试温度，感觉还挺满意，正想夸一下萧以白，忽然被吻住。 「兰桥，要下雪了。」 他在萧以白的眼睛里看到了没有见过的春天，美好到他不愿意去打碎和破坏。 昨晚睁开眼看到的萧以白还歷歷在目，过了一夜，他已经把黑暗消化成了春，兰桥自恋地想，那个解药，好像就是自己。 他愿意。 兰桥踮起脚，揽住他的脖颈，主动加深这个吻：「那就陪我去看第一场雪吧。」 这个时候的停云桥人很少，学生已经放寒假，小商业街也变得冷清。 兰桥本来还有些犹豫，不管是游戏的世界观还是这里，同性恋都在世俗以外，他双手插兜从车上下来，一时之间想了很多。 比如萧以白还有和上层合作的项目，性取向虽然无伤大雅但前提是没有影响，这些牵一髮而动全身，都不能轻举妄动。 萧以白回头看他藏得严实的双手，表示不解，然后朝他露出干燥的掌心。 「不、不用了。」兰桥的大帽子有一圈白色绒毛，把露出来的白头髮很好隐藏，去掉标志性的白髮，那双眼反而更惹人了。 萧以白看得心软，什么都没说，只是把手也伸进他的口袋：「没关系的，环境没你想的那么苛刻，我们只是走一走。」 兰桥挣扎了一下，还是放上了自己的手，和他十指紧扣。 他也只是想谈谈恋爱而已。 「这个小区是我住了十二年的小区，当年买的时候很好，现在已经是老房子了。」 「这就是停云桥，老北安保留旧风物保存得很好的地方，我其实没有去过太多的地区，接受教育以来都在北安。」 「这里以前有个託儿所，柚白幼儿园放学后就在这里吃饭，那时候父母工作很忙，没时间照顾。」 「后来老师反馈她实在是太难沟通，我们又把她接回家，我是从那个时候开始学着照顾妹妹。」 「我妈妈，你别看她长得漂亮又温柔，其实是个犯罪心理学讲师，还是市里的刑侦顾问。」萧以白说起顾秋白的时候面露笑意，「她很厉害，我小时候自以为天衣无缝的谎言，她只要看一眼就能拆穿。」 兰桥眨眨眼，被萧以白牵着行走，忽然停了下来。 古旧和商业结合的巷口，挂着崭新的路牌「君子兰巷」。 「我是不是从来没和你说过萧霆？」 兰桥怔怔看着这四个漆板镀金的字，然后点点头：「嗯，你不喜欢他。」 萧以白深唿吸一口气：「对，因为我认为，他是杀害妈妈的兇手。」 兰桥没露出多意外的神情，而是很快反应过来：「你妈妈发现了他什么秘密吗？」 「为什么这么说？」萧以白意外，「所有人，所有。在我倾诉求助的时候，都用妈妈的职业来作为理由之一反驳我。她不但是一个很厉害的测谎专家，还多次协助市公安破了很多大案，兇手在身边，不可能毫无察觉。」 兰桥皱眉，下意识抓紧了萧以白的手：「那又怎么样？再厉害的专家，也是人，又不是机器，没有任何情感的影响。她的职业是她的人生高光，不该是捂住她嘴巴的手。」 萧以白心口震动。 「你是不是没有问过我，为什么爱上你？」萧以白低头看他，将他一把抱在怀里，「兰桥，谢谢你。」 从头到尾，都站在我这边，相信我。 兰桥安抚地拍拍他的背：「哎呀，我很讨人喜欢，我知道的呀。你也没问过我，为什么喜欢你呀？」 「那为什么？」他垂眸看他晶莹透亮的眼睛。 「因为没有因果就是最好的因果。」他笑的眼睛变成月亮，「《保留心动》里，我说给女主的台词。」 萧以白跟着他笑起来。 「这就是君子兰巷，和小区隔着八百米不到。」萧以白继续牵着他往里走，「我和柚白在这里，躲过了最大的风暴，遇到了一生的爱人。」 萧柚白的爱是孺慕和依恋，他的爱是割裂却铭记。 「我们在这里？在这里见到的？」兰桥震惊，仔细看着这条街，「风暴？什么意思？」 「这是我和柚白的秘密基地，」萧以白打开小吃铺面的门，因放假老闆娘也回了老家，来之前他特意以前和对方说明，「以前是一对老夫妇开的理髮店，后院是他们的民居，有一间阁楼是留给我们的。」 萧以白把钥匙和密码都给他：「现在，都是你的。」 他把所有回忆，都给了兰桥，这不是物质或者货币可以衡量：「刚才路过的，装有这种门锁的铺面和院子，都是你的。」 兰桥震撼，他以为就是......普通的铺子？ 就算还不怎么熟悉北安，这周围的高楼大厦，学区民房，都代表着这里寸土寸金，更何况还是这种有「文物保护」标志的东西。 兰桥差点晕倒：「能卖几、几个亿啊？」 萧以白估摸了一下：「七到八吧。」 「我天。」兰桥腿软了，抱着萧以白就往下滑，被男人拎兔子一样抱起来。 虽然前段时间来打扫过，但萧以白还是用门口的掸子再扫了一遍，才把兰桥好好放在软乎乎的榻上。 他装上了空调，翻修了整个阁楼，兰桥刚缓过来，左右环顾了一下，跟民宿似的，还挺温馨。 第124页 萧以白打开制暖，坐在他旁边，帮他把帽子拉下来：「买的时候没花那么多钱，只是怕留不住回忆，就一直执着地保存，你别觉得有什么负担。」他犹豫了一下，说道，「在你出现之前，我经常会迷茫，钱再多有意思吗？我给妈妈报仇了吗？我给自己报仇了吗？」 柚白名下已经很多资产，她一辈子躲在房间里也能好好过完一生，如果不把这些没意义的货币花出去，他会控制不住自己。 萧霆出狱那天，或许就是他们同归于尽的时候。 兰桥竟然读懂了他的话。 他慌张地拉起萧以白的手贴在自己脸上：「谁说的钱没意义！你就搁这瞎说！你知道、知道一场演唱会多少钱吗？你这个经纪人，不要拿钱去给我打通环节的吗？啊这，你以为我这么好氪金的吗？氪回来就不管后续发展了？你们这破游戏养男人多烧钱你不知道啊！我、我有什么负担啊？我是嫌少，这才几间啊，有本事你把一个巷子都买了！」 萧以白把他抱在怀里，笑了笑：「嗯。」 他氪金氪回来的，跪着也得养。 室内温度渐渐升起来，兰桥贴在他的胸口听了许久心跳，才缓下来：「萧以白，现在可以说了吗？」 「嗯？」 「我能知道吗？」他扬起脸，眼里还有雾气，「你这段时间，发现了什么？」 萧以白现在无比冷静，他拥到怀中的才是真的。 「你没什么不能知道的。」 萧以白言简意赅说明了金玉娱乐背后的污脏交易，这件事太大，已经不是他们能插手或者干预的重大犯罪，兰桥知道太多也无意义还徒增危险。 「我在他们的赌博名单里，看到了萧霆的名字，他和陆文斌一样，跳进别人的陷阱然后成为欲望的傀儡。我想，这也许是他杀害妈妈的动机。妈妈发现了他的不对劲，但对丈夫心软，惹来杀身之祸。」 萧霆不但是个高新科技人才，还跟着顾秋白学了一手完美的反侦查能力，因此直到现在，萧以白唯一能拿准的就是这个动机。 「我想过许多萧霆要杀害妻子的理由，都没想到是因为钱。他失去挚爱麻痹不起，几次寻死觅活，甚至染上毒瘾，这在所有人眼里都不会是一个为财买命的兇手，如果不是我曾亲耳听到他在妈妈遗像面前的忏悔，我也不能相信。」 兰桥睁大眼睛。 十二岁的少年，六岁的幼女，在被拐卖后九死一生逃回来，面对的除了母亲的过世还有父亲是兇手这个残酷的真相。 他们逃跑，反抗，去寻求正义，却被拒之门外。 于是那时的萧以白，想到了同归于尽。 兰桥捂住胸口，心脏剧烈的疼痛，那个噩梦清晰起来，握着刀要去给母亲报仇的少年，他被罪恶吞噬的灵魂，无人来判断对错。 萧以白背着这样的仇恨，苦熬了十五年。 「他最后是因为吸毒和过失伤人被抓，可是顾秋白的死亡仍是意外。」 萧以白苦笑：「我很没用。」当刀子挥向血脉相连的亲人，所有的公理都开始失效，他被逼到绝路的时候，如果没有兰桥，后果难以想像。 兰桥抱住他，去亲他没有暖起来的脸颊：「顾秋白女士，为你骄傲。她一生从法，归于正义，你不但坚守了自己，还帮助了那么多的人。」 萧以白看他像一只小猫一样窝到他怀中，好像很多年前他躲到兰桥怀中一样：「我好为你骄傲啊萧以白。」 他们依偎在一起，从汲取到索求，兰桥被推到榻上的时候，还有些懵。 萧以白急切地吻他，好像生怕他消失一样：「兰桥，兰桥。」 「够了！」兰桥推他，觉得羞耻爆了，「我们回家成吗！」 想到这里是小时候的兄妹俩待过的阁楼，兰桥就有种诡异的背德感，但意乱情迷真实得让他没眼看：「萧以白，萧以白！」 「乖乖，乖乖，就抱一下。」 那你手往哪里伸啊！ 兰桥被冻得一激灵：「冷......」 萧以白理智回笼，把人好好抱起来整理衣服：「抱歉。」他哈着资金的手，连着眼镜上都是雾气，「我......我可能就是，太喜欢你了。」 兰桥被表白得脸更红了。 「哦。」他埋头，瓮声瓮气，「萧以白，我唱歌给你听好不好啊？」 萧以白靠着他的肩：「好。」 他在兰桥轻声的吟唱里抬头，那个窗棂还是旧时模样，藏着的刻字兰桥没有看到，但却飘在萧以白的眼前。 [一起走吧，路过的海岸不期而遇啊，要等到日暮时分再祷告。 我们逃吧，前方的晨曦是我的脸颊，看着我的眼睛就能到达。] 这是他给兰桥的《摇篮曲》填的词，冰冷的文字被他唱得悠远而空灵。 什么天赋，什么能力。他只是，来拯救他的天使。 「宝贝，你看。」萧以白拍他的背，指着窗外的一片白茫茫，「下雪了。」 是，最美的初雪，四季重复，意义使然。 「我爱你。」 兰桥胸口跳动，和第一次发热感冒一样的紊乱，他们鼻尖对着鼻尖，白髮落在彼此肩上：「我也爱你。」 【作者有话说】 奥司他韦的副作用我真的......大家最近一定带好口罩，甲流患者刚退烧，哭泣，双更致歉 第125页 第56章 掉马 线下活动那天难得是晴天，因为兰桥的退出，这个线下收到了兰桥粉丝的空前热情。 星域早已事先把规格按照中型演唱会来准备，还是差点爆场。 前期的活动他们这些练习生准爱豆没什么存在感，便在准备好的休息室里等待。 丁羽禾感慨：「不愧是星域啊，这休息室规格，哈，我都以为我已经是什么天皇巨星了。」 姜若文若有所思看向兰桥。 「你干嘛这么看我？」兰桥疑惑，一半个月不见这小子怎么更怪了？ 想也知道主咖是电子老公，接下来是那些cv和画手，他们这些三次元小煳豆完全是来蹭的，怎么可能给这待遇？ 还不是因为...... 姜若文抿着嘴，想想金主为了宠小百灵鸟一个人悄悄升了整个规格，就觉得甜死了。 兰桥：「......若文你这表情，我很像你的狗粮。」 「他又开始了！」丁羽禾翻白眼，兰桥离开后，他俩被迫『结拜』组队，现在外面难说三分之一是他俩cp粉，和这闷葫芦cp时间待长了，丁羽禾已经摸到他的脑迴路了，「他在磕你和你经纪人！估摸着在想这休息室待遇是你经纪人为你搞的呢，我天爷，八竿子凑不在一起的东西！」 兰桥震撼：「噢哟，小伙子根骨不错啊！这么天纵奇才！」 「就是......啥！」丁羽禾震惊了。 「哎嘿，反正我现在不是偶像爱豆啦。」兰桥沖丁羽禾wink，「我可以谈恋爱。」 丁羽禾晕了，姜若文从双眼冒泡到翻白眼给他掐人中。 兰桥乐了，就是，怎么当爱豆啊！他根本忍不住不秀好不好？要不是场合不对，为了姜若文磕得更开心，他不高低得在萧以白脸上亲一口。 看看这一屋子准明星加外面那一圈电子男人，都被他家萧以白盘靓条顺！ 哦，除了两个兰桥以外！ 他正笑着，回头看到一脸懵的于清，他静静坐着，好像一个人偶，脸上没了刻意的表情和算计，变得像一个人畜无害的小少年。 不，确实是一个人畜无害的少年。 于清是一个大脑被植入了性格模拟器晶片的「人」，在沈幸的努力下，暂时关闭了那个晶片的网络连接。 然后于清就变成了这样，反应很迟钝，几乎没有情绪。是那场车祸后的后遗症，他行动正常，思维却像停在了某个阶段，连情感也一切停滞。 兰桥说不出滋味，这间屋子里，有一个真人像假人，有一个假人像真人。 也许是终于注意到兰桥过于直白的目光，于清缓缓转头，没什么神采的眼睛眨了眨，和兰桥对视了两秒，又低垂下。 兰桥嘆了口气，撇开丁羽禾姜若文走到他面前。 「于清。」 男孩子很慢地抬头，眼里都是迷茫。 兰桥露出笑容，沖他伸手：「我叫兰桥。」 于清歪头，很久后才伸出手，轻轻握了握兰桥的手。 前面的环节是一些未公开的概念展示，还有画手见面。 柚白极度害怕人群，不愿意在台前，于是只录了一段不露脸的vcr祝福，因为有萧以白的「霸权」，敏感问题是一个没有。 倒是傅南兮的画手让人意外，尤其是陈雨井。 男生瘦瘦小小，口罩下的脸很是清秀漂亮，他有些怯场，认真介绍：「大家好，我是傅南兮的原画手古都。」 是洛阳。 角色到这一刻，其实已经不再是画手个人的寄託和情感，他简单说了傅南兮的创作灵感，是来源于年少时帮助了他们全家的一个恩人，如果没有那个人，他可能都活不到现在。 全场譁然。 而他已经很多年没再见到那个人了，傅南兮的美好都是真实的，他希望每个人都拥有自己的超级英雄。 「不要害怕等待，你的天神，会降临的。」 这话触动了很多玩家，现场很多抽泣声。他小心翼翼地回答问题，并且肯定了星域的改编和赋予的角色魅力。 兰桥看着直播屏幕，不知道为什么，感觉洛阳和柚白很像。 也许某个时空，某个地点，如柚白和以白的坚持一般，傅南兮是真实存在的。 对于所有傅推玩家来说，也一样。 纸片人的意义不止是消遣，还是救赎和陪伴，不是所有人都像他那么幸运，真的走出来了。 洛阳看向傅南兮的眼神那么真切，像看故人，也像重逢。 好吧，兰桥和第一名的这位和解了。 带着拯救意义降临的神，怎么不值得所有人去偏爱？ 接下来是cv的见面会，这次人数太多，所以只有投票最高的前六位cv出席，加上两个不能到场的cv连线，其中一个就是不露脸的夜如霜老师。 兰桥第一次见萧以白另一面工作的样子。 他换了兰桥有点陌生又很熟悉的声线，开口就引起现场鸡叫，虽然是争议最大的角色，但是星域的公关和引导，以及游戏本身的优良还是挽回了很多名声。 加上夜如霜这把声音...... 丁羽禾眨眨眼，粗鲁捧心：「草，夜如霜大大，我梦了。」 同样在梦的兰桥秒速垮脸，一脚踢过去：「滚啊！」这我的！ 「靠，你也是夜大梦男啊？啧，你干嘛光针对我，你知道外面多少夜大梦女梦男吗？你看看姜若文！」丁羽禾委屈，这是个毒同担！ 第126页 兰桥看过去，姜若文一脸心驰神往。 「......」 外面的尖叫更不用说了，兰桥郁闷，他在萧以白不知情的地方把醋喝干了！ 「我唱歌的时候，你们不梦我吗！」兰桥也委屈。 丁羽禾一言难尽：「你、你唱歌的时候仿佛圣母玛利亚，我只想给你跪下喊一声，哦，我的母亲。」 「你给我死！」兰桥和他们打成一团。 于清本来定定坐着，然后缓缓转头，看向那团热闹。很久以后，他脸上闪过一丝笑意，只是很快，就没了踪迹，无人看见。 夜如霜还是没露面又上了热搜，这位哥不开张的时候江湖查无此人，一开张到处都是传说。 关于真人长相的事又风风雨雨，连星域这种顶级都召唤不出夜大的脸，粉丝已经死心了，只能接受夜如霜其貌不扬或者很丑，实在羞于见人了。 美名其曰注重声音即可，不要关注业务以外的东西。 陈雨井笑了笑，这还是那个倔强的萧以白。 他看着退到一边的洛阳，找策划要了男生的联繫方式。 陈雨井深唿吸一口气，开始编辑致歉的文字，许久后，点了发送。 他的私心很多，不止这一件，但以后会一点点弥补。朋友们都在努力成为更好的人，他要......也要努力。 陈雨井松了口气，积年的大石总算压下。 手机滴滴响起，他赶紧打开，还以为是洛阳的回覆。 [你还想见到你的父亲吗？] 陈雨井瞳孔骤缩。 cv环节结束，终于到了他们几个练习生展示为角色作的个人曲，按照角色排名从后往前。 于清，姜若文，丁羽禾都无功无过的表演结束，其他人或多或少收到台下的不满声。 在这种二三次元碰撞的场面下，能平稳表演就算成功，毕竟他们就是来蹭的，能吃到直播的流量已经很厉害了。 轮到兰桥的时候，下面惊唿一片。 同名，同发色，还同职业。 巧合他妈妈给巧合开门，巧合到家也不过如此了，这也是这次见面会的一大亮点，两个兰桥的碰撞。 「我的名字呀？」兰桥笑着接受主持人的採访，柔软的嗓音把偏清冷的长相衬得莫名妩媚，放大的屏幕上更直观，后排也是一阵惊唿。 慕奕华扶额：「果然美貌是第一生产力哈，我这几个月，几千万的公关比不上你家小美人镜头面前笑一下。」 兰桥、兰桥要是这个样子，也不是、不是不能接受啊？ 直播前的玩家和网友都沸腾了！ [知道兰桥美，没想过这么美！] [天杀的，木姜子油你出来，是不是照着这个兰桥画的啊，他旁边是兰桥的立绘，谁懂啊！] [这不是我失散多年的老婆是什么这不是我失散多年的老婆是什么这不是我失散多年的老婆是什么！] [我的宝宝呢？我的宝宝呢！（可云疯狂）谁把我的宝宝放在这里了！兰桥！你是我的宝啊！] [giao，虽然他们同名同姓很久了，但是我这是第一次直观的感觉到像。] [三次元别他妈来沾.......沾一下我怎么了嘛宝贝！] [你们这回不骂男妈妈了？] [甚至觉得兰桥就该是他说话这声，夜大学到了精髓但没完全像哎。] [这音色......还得是夜如霜配，我说真的，国配没有男cv能又柔又有攻击性。] [夜如霜：臣妾此身从此分明了？] [妈妈！这是我妈妈！妈妈抱我！] [很好，又疯了。] ...... 「昂，名字啊，当然和游戏里的不一样啦。」兰桥大方道，「我的名字简单粗暴，停云桥的云，君子兰的兰，我有家里人在那里生活过。」 后台的慕奕华一怔：「停云桥，君子兰巷？老萧，这不是......」然后他看到萧以白一脸荡漾，生气地住了嘴，「呸，替身可耻。」 见不得他抱得美人归，是慕奕华最后的倔强。 萧以白瞪他：「傻逼。」 「草，我跟你拼了！」 「那接下来就给大家表演吧。」他抱着吉他坐下来，轻松愉快地唱完了。 反响和兰桥预料得差不多，算得上掀起整场活动的最高潮。 正当他准备功成身退，一身撕心裂肺的叫喊响彻整个会场：「兰桥！！！！！」 兰桥一懵，下意识环身四看。 接下来的一切措不及防，先是一把红玫瑰直接砸上了舞台，兰桥下意识用吉他一挡，碎了一地。 他一身白色演出服在漫天撒开的红玫瑰里，有种绝艷的美感。 兰桥还算冷静，遇上激进粉或者疯狂粉都是正常的，这时候保护自己才是...... 「我爱你啊！你为什么要退赛！我为你充了十万！」 但发生的太快。 一个男子疯了似的跑上舞台，手里拎着一袋粉末状的东西，虽然有好几个人来拦他，但他的剧烈挣扎还是让那袋粉末砸向兰桥。 兰桥慌了一下，脑子里很清楚应该躲在立绘后面，但想到这是萧柚白的画，他脚步顿了一下。 错过最好时机！ 兰桥只能身体反射，用手护着脸，顺便把身边的小姐姐主持人推开。 但意料中的粉末却没到身上。 有人把他牢牢护在怀里。 第127页 萧以白将他紧紧揽在一半风衣中，高大的身影几乎把他完全挡住，另一半风衣挡去大部分粉末，留了少部分在萧以白的头髮上。 兰桥心一紧：「萧以白！」 这万一是什么刺激性有毒粉末怎么办！ 萧以白死死抱着兰桥，没让他沾到一点粉尘，目光像是一把冷剑射向那个被压制住的男人。 「报警！」 他身上连线的麦克风还没拆，威压十足的声音传出来，后方大屏夜如霜的头像忽然亮了起来。 萧以白用手捻了一点身上的白粉，发现不过是普通面粉。郑助理已经快速扫描了这个男人的人脸，确认了身份。 「boss，确实是兰先生的粉丝，但是投票金额已经返还。」耳机里郑助理话音才落，萧以白就拽起男人的衣领。 他刚才声音太大，现在直播还没切断，涉及氪金，这事传出去不但节目组有风险，兰桥未来的星途也会有影响，必须将事件定性在个人。 「官方早在五个工作日前就把钱退到了你的帐户，你是第一批申请退款的投票人。」萧以白的声音通过话筒清晰传遍会场，直播也一清二楚，「你这是故意伤人！蓄意谋害！」 下面从尖叫议论到鸦雀无声。 他每说一个字，后面夜如霜的头像就亮起来，下面的声浪也开始波动。 这里还有很多，是夜如霜多年的死忠粉。他配过执法人，律师、法官、警察。 站在后方一个妹子没忍住，在这慌乱里，看着这个高大英俊得让人目眩的男人，战战兢兢开口：「请问，你、你是夜如霜大大吗？」 【作者有话说】 芜湖 夜如霜掉马!穿越快了，真的快了！ 第57章 急转 「没没没，柚白乖啊哥哥没事......没被吓着......不是不是，我不是被坏人吓着，我是被......」 兰桥努力辨认着萧柚白过快的手语，一边无奈得看着那边和警方交涉的萧以白。 他是被萧以白突然掉马吓死了啊。 拦都没拦住，结果这货掉头还摸摸他的脸问：「吓着没？」 这一幕就让直播前守着的萧柚白急哭了。 好容易哄好了小姑娘，兰桥松了口气，这突然的情况让大家都有些慌乱，但这里好像不包括慕总。 「对对对，炒啊！上热一的是吧，给我稳住热门24小时！把《保留心动》的gg跳转全网铺满！发财了发财了！啊哈哈哈谁知道萧以白这b是这样掉马的！别把我乐死！管他死活呢，给我全世界放他的大脸照！我从此站起来了我跟你说！我就是游戏界里玩娱乐圈最牛逼的！」 兰桥：「......」 人类的悲欢并不相通。 他趁这时候刷了刷open，感觉都不快认识「卧槽」和「啊」这三个字，兰桥按灭手机，一个温暖的杯子塞到手心。 [卧槽夜如霜！]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老公！] [黑子脸有没有被打肿，什么叫丑，你管这叫丑？] [谁懂他凑近时候那一秒的杀伤力。] [我服了我真的服了，天赐的声音绝美的脸，卧槽身高看起来也不低！] [在现场，兰桥官方身高180，这哥们站起来兰桥像个受惊的小娇妻。] [受什么？哪个惊？对不起已磕昏。] [妈的我震撼，我甚至觉得比那些内娱神颜都帅，有没有人叫醒我！] [又a又帅又美又娇，这俩站在一起杀伤力谁懂？] [天杀的夜如霜有这硬体为什么这么多年不露脸啊？] [awsl，朋友们他外套是《sunlight bard》啊！内娱红毯哪个男明星能穿一次这个系列粉丝至少吹逼一个月啊。] [草，配音这么赚钱的吗？把这种高定系列当常服？] [星域刚才认领是他们的信息工程特级工程师萧以白......年薪千万起步吧？] [那个超有名的摇篮曲创始人好像也叫这个名字哎。] [我沉默了，我粉的不是个配音演员吗？这是什么天神降临吗？] [啊啊啊啊啊啊老公！] [卧槽！] [额......兰桥的成名曲是不是叫摇篮曲啊？] [......够了，马甲捂这么严实的人为爱掉马！直接结芬吧！] [要是对象是夜如霜的话，我也不是不能接受我的美神下凡呜呜呜。] [+1......还好兰宝退赛了，不然都不能谈恋爱的。] [高精尖大佬和他漂亮的精灵系小明星？嘤嘤嘤，夜如霜你一定要保护好我们的兰宝！] [卧槽，姜若文点赞了这条评论，他手机没被收？]——此条已成为上升热点。 兰桥：「......」 萧以白捏捏他的耳朵：「在看什么？」 「看你的热搜啊。」兰桥沖他笑，「夜如霜大大露个脸，我今天一天白干。」 「这种事大众很快就会忘记，我以后除了《保留心动》，配音工作不会再有多少。但是你不一样，你会一直活跃在台前，歌声会一直留在所有人心里。」萧以白认真道。 竟然是真的在安慰他。 兰桥轻轻靠在他肩头：「好啊，那你一直给我做经纪人。」 「嗯。」 场合不对，眼睛太多，即便外面对萧以白突然从天而降的「英雄救美」行为已经磕cp磕得昏天暗地，但现在不是什么公开的好时机。 萧以白克制着自己去拥抱他的冲动，只是在无人处握紧了兰桥的手。 第128页 这仿佛偷来的静谧，竟然无比甜蜜。 「老陈呢？」慕奕华狂喜里冷静下来，红光满面的，「你们见到老陈没？」 兰桥有些害羞得往后躲，萧以白镇定道：「没有，中场过后就见不着他人了。」 「怪了，电话也打不通，我还有事找他呢。」慕奕华挠头，「算了，我找车送你俩先回家......」 他顿了一下，用看白菜的眼神看着兰桥：「小兰桥，我给你申请个公寓吧？」 萧以白脸一黑，就想动手揍他。 「好好好，我走。」罪恶啊妈的！慕奕华心里咒骂，手上再给萧以白的热搜加热了五十万。 呸！虽然人们人模狗样但还是个渣男！ 这次线下活动是在海宁，三个小时后才落地北安。萧以白心里挂着萧柚白，本想尽快回家，刚上车却接到张平安的电话。 「以白，萧霆今天出狱。提前了三天，是临时决定的，我这边刚收到通知。」 萧以白面色一沉。 「怎么了？」兰桥看他脸色不对。 「萧霆提前出狱了，有点不正常。」萧以白看了一眼时间，「我担心有人帮他，柚白现在不能受刺激，回家后你们带着元宝，暂时去慕奕华家京郊的庄园住几天。」 兰桥点点头。 接到小姑娘后是慕奕华家的司机亲自来，萧以白叮嘱了萧柚白几句，他还要去见萧霆，不能陪同，再三保证晚上就回家。 提到父亲，萧柚白果然开始情绪不稳定，抽抽搭搭哭不出声音，她紧紧抱着兰桥的手臂，身体止不住发抖。 兰桥心疼，忍不住去看萧以白。 男人很冷静，除了有些低气压，没有丝毫不对，但兰桥还是抓住了他的手：「萧以白。」 他们对视，一言不发却彼此读懂。 萧以白低头，依恋又克制地亲了他一下：「你放心，我不会做任何冲动的事，兰桥，等我回家。」 他在小区门口目送那张车离开，表情慢慢变冷。 半个小时后，一个有些佝偻但还算精神的身影缓缓出现。 戒毒所和狱中都清苦，萧霆早不復当年的玉树临风，但五官底子还在，看着也不是很显老。 萧霆满面慈和的笑容，他拘谨地问保安：「你好，请问萧以白是住在这里吗？」 他看着十分面善，儒雅得很，保安放下了一点戒心，但还是很负责：「你好，不太清楚，如果您找人，可以先联繫看看。」 萧霆踌躇：「我没有手机，我是他父亲。」 保安一怔，这里的业主非富即贵，年年有穷亲戚找上门的事发生，他正琢磨联繫物业解决，就听到一个冷硬的声音。 「你是谁父亲？」 萧以白双手插在风衣口袋里，步步逼近，他摘了眼镜，一双眼睛里的光凶得吓人，连保安都打了个哆嗦。 萧霆没想法他已经这么高了，天然的体型压制让他下意识后退，眼里露出胆怯的神色。 「以、以白。」 「我问，你是谁的父亲？」他再次开口，「杀害自己的妻子，任由自己的孩子被绑架拐卖，秘密暴露后还想杀他们灭口。这些，配叫父亲吗？」 萧霆一抖，像看怪物一样看着萧以白：「你、你......」 保安手已经按在报警线上，看向萧霆的和善不復存在。 「我疯了？我乱说？我受刺激？我不孝？」萧以白冷笑，重复着当年他对自己的指控，「萧霆，玛口的赌债，你以为没可以埋一辈子吗？」 男人跌坐在地上。 「你怎么出狱的，怎么找到这里来，最好说清楚。」萧以白蹲下来，像看垃圾一样看着他，「我是个疯子，你十五年前就知道。」 「不要，逼我。亲爱的，父亲。」 「这是你们当年做仿生实验的地方？」陈雨井站在一个外表是普通的行政办公楼，里面却是高科技孵化园的房间，「你找我也没有用，我不参与t2更没参与【轮迴】。」 于梦冬噗嗤笑出声来。 他坐在角落，一个全息舱旁边，头髮长得盖住了眉目：「你也看到了我弟弟，多正常啊。陈雨井，你和你爸爸感情一直很好，你刚出生没几个月生病，要花很多钱，所有人都想放弃你，只有你爸爸卖了房也要救你。」 陈雨井捏紧了拳头，表情开始松动。 「我早就不需要t2了。」于梦冬笑笑，「只要你帮我，就可以再见到爸爸了，他是为了来陪你过生日才意外去世的，你不想他吗？都是你害得他，你不想弥补吗？」 「你想要什么？」陈雨井看向于梦冬，眼里有泪。 「我反正跑不掉啦，也没别的能为家里人做的。」于梦冬笑笑，看着纯良，「这个授权书上，你用星域的公章。慕氏那么有钱，只损失几千万而已，几千万，最后一个全息舱给你。」 陈雨井看着他身边的全息舱，刚才逼真的梦境又重现在脑海里。 「我们小井乖，最后一口，乖乖喝完，爸给你煮面吃好不好？」 「爸爸下个月涨了工资，就带小井搬去更大一点的房子！」 「小井好厉害啊！考上华理工啦！我儿子就是牛！」 「没关系，爸爸就希望你一辈子健健康康的，喜欢同性......也没事，爸爸、爸爸支持你，别难过。」 「小井，爸爸下高铁啦，你别急啊，我自己打车，好好上课，爸爸在学校外面等你。」 第129页 我就不进去啦，怕你同学笑话爸爸。」 「唉，那你舍友们人真的很好啊，爸爸谢谢他们照顾你，你也要多感恩，知道吗？」 「小井啊，生日快乐......」 「爸爸，就陪你到这里了。」 陈雨井的眼泪滑下，他看着于梦冬胸有成竹的笑容，闭上了眼睛：「授权书，我看看。」 「是于梦冬一个月前就打点的关系。」电话那边沈幸很生气，「这个疯子，难道就是为了噁心你？」 萧以白心口直跳，总有种不好的预感：「他从不做没用的事，所有的一切都有目的。」 「我不理解，他肯定没料到我们通过一个不相干的陆文斌查到了他们的根，那把你那个渣爹提前送出来到底有什么意义？」沈幸挠着头，忽然想到什么，「对了，于梦冬家那场车祸我们查到了，发到你邮箱。」 「嗯。辛苦了。」 总之萧霆现在被他暂时控制起来，柚白也在兰桥陪同下情绪还好，应该没事的...... 摇篮曲本月在各地的援助记录也发到了他手上，萧以白快速浏览完所有东西，没什么异常之处，时至今日，他仍然没有萧霆杀人的决定性证据。 萧以白下意识想抽菸，又生生忍住。 他的两个宝贝，都不喜欢烟味，不可以再抽了。 萧以白给兰桥发消息：「宝贝，吃饭了吗？」 那边很快显示正在输入，想到兰桥或许又在痴迷打游戏，萧以白心情终于好了一些。他很想他，想看看他。 手机亮了，萧以白火速划开。 【停云桥：宝贝，你也会叫什么人宝贝啊？以白，萧霆小时候，会叫你宝贝吗？我妈妈会哎，我是大宝贝，弟弟是小宝贝。】 萧以白瞳孔骤缩。 「老萧不好了，我家司机被劫车了。」 【作者有话说】 下章一定穿！年上切年下，开始两极反转！ 第58章 疯子 「萧以白！你这个疯子！不孝子！你不但不让我见女儿，还把自己的亲生父亲囚禁起来！就因为我坐过牢，你就要这么对我？柚白会这么对待爸爸吗!」萧霆剧烈地挣扎，还要再说些什么。 他一如既往，永远知道把自己放在道德高点，伪装成弱势，有理有据。 萧以白转过头来，眼里淬满恨意：「你不配提柚白的名字。」 萧霆被吓了一跳，但心里却升起畅快来：「我是犯过错，赌债我也早就还清了。可是作为你们的父亲，我没有亏待过孩子。你再怎么恨我，也改变不了我们血脉相连的事实。」 他知道自己拿捏住了这个聪明又狠绝的孩子，就算发现他赌博又怎么样？以萧以白对他的仇恨程度，真的有关键证据，不会让他从监狱里出来。 「我有一个月的观察期，很多人都看到我跟你回了家，萧以白，你想弄死我，就先让自己陪葬。」萧霆诡异地笑，「那么柚白怎么办呢？」 萧以白风雨飘摇的内心这一刻冷静了下来。 「原来这是你的打算。」萧以白喃喃，「你知道我不会让柚白和你见面，就像很多年前我把她藏起来一样，所以只要我们分开，于梦冬就能抓到她。」 萧霆一怔：「你说什么？」 「他许诺了你什么？或者威胁了你什么？赌债名单还是一份偿还公证？公证时间......在妈妈意外之前？」萧以白没忍住笑了，「萧霆，你在里面太久了，你不了解我，也不了解柚白了。」 萧霆瞪大眼睛看着他。 「你最好祈祷，他们，不会有一点事。」 「没事，别怕。」兰桥把萧柚白挡在身后，紧紧握着她的手，他们的太阳穴上都贴着什么东西，「哥哥一会儿就来找我们。」 女孩子睁着眼睛，在黑暗里比手势兰桥也看不清楚。 索性就放弃。 想到他们兄妹两个曾经被关在黑屋子里很久，留下严重的心理阴影，兰桥心里的紧张胜过了突然意外的恐惧。 只是回忆一下柚白曾经崩溃过，兰桥就愤怒。一个害怕和世界产生过多联繫的自闭症患者，为什么总有人想要把她从壳里拉出来？ 他把萧柚白严实压在身后，另一只手拳头握紧，别让他知道是谁...... 萧柚白任由兰桥握住他的手，开始是有些情绪不稳定，被兰桥握住了手以后，却意外地平静下来。 她得到过这样的保护，被一个怀抱温暖这么多年。萧柚白还有闲情比划了一下他们身量的差距，心里很是遗憾和惋惜。 长得太大只，生理又变成了同龄人，她已经没办法把自己塞进兰桥怀里了。 门突然被打开，外面微弱的光照亮一个男人的身影。 兰桥下意识绷紧全身的肌肉，牢牢护住萧柚白，他伸手去拆头上贴的东西，感觉到轻微的刺痛。 「最好不要，人的四种脑波在特定的环境刺激下，频率变动会影响大脑神经，这个东西擅自拆掉的话，可能会变痴傻，可能会深度睡眠，可能神经受损变成......植物人哦。」 兰桥手一顿，望向声音来源。 「呵。」一声带着疑惑意味的轻笑在面前泛起，兰桥看到一张和于清七分相似的脸，「你为什么不哭也不尖叫啊？」 他伸手指着后面的萧柚白，又问了一次：「你不害怕吗？我是那个黑了你电脑的人。」 第130页 于梦冬！ 新仇旧恨，兰桥心里的怒火达到了顶峰，他骤然出手，给了于梦冬腹部一拳。 没想到兰桥会突然动手，于梦冬重重摔在墙上，五脏六腑都不适起来。他难以置信地看着兰桥，然后笑了：「小天使也会动手打人，你和萧以白那个暴力分子，真是一对呢。」 萧柚白在后面熘圆着眼睛看于梦冬，表情没什么变化，她紧紧抓着兰桥的衣袖，像一只不指望危险要降临的小雏鸟，被母鸟藏在巢中。 「你到底要干什么？」兰桥冷冷出声。 「难怪萧以白不愿意和我合作了。」于梦冬撑着不适站起来，兰桥才发觉他整个人瘦弱得过分，「你真的，好像那个假人。」 他伸手虚虚比划着名兰桥的轮廓：「像，真的像，好像兰桥活过来了。」 兰桥厌恶地皱眉：「你有什么企图？」 「我？」于梦冬指了指自己，兰桥从他脸上看到一丝困惑，「我想要的很简单，不就是，妈妈和弟弟吗？」 兰桥没有说话。 「为什么没人帮帮我呢？」于梦冬哈哈大笑，笑着笑着就哭了，他盯着萧柚白，眼里的恶意藏不住，「你为什么不哭也不叫？萧柚白，你电脑里关于兰桥的所有东西，又不见了哦。」 萧柚白仍然不动，只是愈发用力地拉着兰桥。 「你闭嘴！」兰桥还想动手，见于梦冬不紧不慢地掏出那把他抢来的警枪。 兰桥心中一凛，惧怕重新站上上风，下意识挡在萧柚白面前。 「你父亲出狱了，可惜，没有关键性证据，很难再把他关回去了。」于梦冬把玩着那支枪，无形震慑着他们，「他毒瘾犯的时候，会打你的吧？你知道萧霆为什么会选择你们母子三人作为施暴对象吗？因为你们还小，和他相比是弱势群体。」 萧柚白瞳孔放大，身体开始轻微地颤抖。 「你闭嘴！你闭嘴！」兰桥厉声大喊，转身把萧柚白揽在怀中，紧紧捂住她的耳朵，「听不见的，他胡说八道，我会保护你，哥哥会保护你。」 「哈哈哈，是啊，你哥哥长大了，他老了！他杀不动萧以白也不敢打他了！但是他可以打你！」于梦冬迫近他们两个人，「不能把他送回监狱的话，你就完了小姑娘！我这里有你妈妈不是意外身亡的证据，你让你哥哥来换，好不好？」 兰桥死死抱着萧柚白，咬紧了自己的嘴唇，对方手里有枪，他不能轻举妄动。这一刻兰桥真想自己是游戏里那个buff叠满的人物，直接带着萧柚白闪现离开！ 不能让萧柚白受伤。 这是他在这个世界为数不多的羁绊，这个女孩对他的爱赤诚而又热烈，她不但是爱人的妹妹，她还是...... 兰桥眼角滑落一滴眼泪，无名的悲伤席捲全身，潜意识里有个声音不停提醒他： 要保护好柚白，要保护好柚白。 她是、是我的孩子。 「顾秋白死的时候你太小了，后面发生了那么多事，你对她感情淡薄。」于梦冬自顾自地说，「你描述兰桥是你生命里的康乃馨，是因为他在你的回忆里，扮演了母亲的角色？柚白，只要帮我一个小小的忙，我们都能达成所愿的。」 萧柚白本来颤抖的身体，慢慢平静下来。 「柚白？」感受到怀里的人身体变化，兰桥崩溃边缘的情绪终于稳定了一点。 女孩子从他怀里抬起头来，伸手抹掉兰桥眼角的泪。 [我，不，怕。] 她比得很快，但兰桥看清楚了。 [你回到我身边了，我不怕。] 兰桥怔了怔，眼角扬起一抹笑来：「好孩子。」 于梦冬语气冷下来：「你们在说什么？」 萧柚白轻轻挣脱兰桥，她失去通讯器和手錶，没有传声工具，明知于梦冬看不懂，还是认真地比划：[妈妈是妈妈，没有任何东西可以替代她。我也不害怕萧霆，我已经长大了。兰桥是兰桥，他就在我身边，那些东西不重要了，你别想通过我去胁迫我哥哥。] 「她在比划什么？」于梦冬用枪对准兰桥，「你看得懂，你来翻译。」 兰桥挡住萧柚白，眼里更多是对萧柚白的讶异。 [你对人的了解太片面了，对哥哥最重要的不是妈妈的死亡。] 她指了指兰桥，又指了指自己，再往远处指了指：[是我，是兰桥，是陪伴了他十五年一切活生生的存在，他知道什么值得，什么不值得。] 他不会再踏进罪恶的陷阱了。 他拥有一切。 兰桥忍不住红了眼眶，他紧紧抓住萧柚白的手臂，把人挡在身后，好像得到了无限的勇气和力量。 「她说，你做梦吧。」 于梦冬和他们对话的声音清晰得被萧以白和慕奕华听到。 「这孙子！」慕奕华破口大骂，把车停在那个产业园外面，「让我逮着他非得拔了他的牙！」 萧以白看着前面悄然潜入的警方，握着追踪器的手有些发抖。 从对话来听，他们两个人都很安全，于梦冬不是第一次想通过萧柚白来逼迫自己，但柚白比他想得还要好。 「老萧，等下你就别进去了。」慕奕华试探道，「接下来是特警的事，我们进去也是添乱？」 现在能威胁萧以白的人质变成了一双，慕奕华倒是不担心于梦冬，比起于梦冬，他更害怕萧以白一个冲动，就做出不可挽回的举动来。 第131页 这可和正当防卫沾不了边啊。 又是顾秋白和萧霆，又是萧柚白和兰桥。 「实在不行，就把t2的数据密钥给他吧，我们别和疯子计较，然后趁他不备......」慕奕华商量道。 「不可以！」萧以白疾声打断，「那关系着国家科技的核心战备，于梦冬立场已经确认扭曲，不能冒一丁点险。」 慕奕华愣愣道：「可是他有枪。」 他没想到萧以白这么坚决，坚决到慕奕华这点动摇显得何其可笑。 「他不敢。」萧以白深吸一口气，看起来无比笃定，口袋里蜷缩的手指却暴露着他的慌乱，「于梦冬这个人，只是疯和执着，他迄今为止......没有真正伤害过别人的性命。」 慕奕华颔首，垂下眼睛：「老萧，抱歉，我......我说真的。」 如果时间回到几年前，他没有执着地把一个满身疮痍和苦难的人拉进自己的理想。 或者再早一点，他们不认识，没分在一个宿舍。 萧以白的能力就算不是t2，也会是其他方面成为佼佼者，企业，国家，甚至世界，不是非得背负着t2。 慕奕华知道自己言不由衷，他无论如何都交不出那个密钥，他也不敢想如果被绑架的人是他的父母亲人，他又该怎么办？ 他始终对不起萧以白。 「你知道他为什么非要针对我吗？」萧以白问道。 慕奕华下意识答：「因为你是t2资料库的核心。」 「核心不止我一个人，沈幸也在。」 萧以白平静看他。 慕奕华一顿，也有些困惑：「是啊。」为什么那个疯子一直针对萧以白？以前是因为萧以白参与了他的仿生计划，可现在的于梦冬显然已经不需要萧以白的技术就能把那个性格模拟器发挥到极致了，为什么不绑架【轮迴】其他成员？ 「绑架我，可能也有用啊。」 萧以白认真看他：「因为那个性格模拟器里有一个真正的核心，我没给他，他还是需要我帮忙。」 人对人的认知片面而单薄，仅仅依靠回忆来做成「一个人」，本就是重塑。萧以白意识到这一点，就停止了性格模拟器的研究，他能直接给于梦冬成果，也是抽掉了那个关键的部分。 一个人的认知或许不足，可是如果有很多人的认知来拼成，理论上就可以高度还原。 萧以白做了一个回忆盗取的晶片程序，他的第一个实验就是那段復原出来的记忆影像。 影片里的顾秋白，其实是他和萧柚白两个人的视觉。 萧以白没告诉过任何人，用他少年时喜欢摆弄电子机器人监控完美隐藏了这一点，但他确认，于梦冬发现了。 那些突然矮小的视觉，很多地方并不是带监控的机器人，而是小小的萧柚白眼里的妈妈。 这才是于梦冬无论如何都不肯放过自己的原因。 「其实，我想谢谢你们。」萧以白突然道，「认识你们，一起读书共事，成为朋友，我很感激。」 给他找到事业的力量，像不会熄灭的火光踊跃进黑暗里来，原来，他的生命里还能有其他关联，永远都不会放弃他。 这叫做，朋友。 慕奕华知道他有很多话没说，却像听了一段长长的自白，他有些慌乱地低头，掩饰掉眼里的湿润：「胡说八道，尽矫情，那也是我妹妹。」 监听里很久没有声音，他们都默契地安静下来，等待结果。 「以白，以白在吗？」张平安的声音从对讲里传出来。 「在。」萧以白火速回復。 「三层楼明火武器排除，刚才总部传来消息，多亏了你们摇篮曲的新追踪程序协助，帮于梦冬逃车的犯罪集团已经抓获，现在拿到了抓捕令，要去抓于图平了。」 萧以白松了一口气：「那就是说明，于梦冬手里的武器只有那把枪。」 「对，特警现在已经到第三层，但是红外扫描只看到一个人，排除两个人质和于梦冬，你们的定位器准确吗？」 萧以白皱眉，那个人应该是陈雨井：「准确，三分钟前他们三个还在对话，不排除对方有屏蔽手段，整栋楼内设施大多高科技。」 张平安吐气：「好，那我们会再搜寻......什么信号？」 那边似乎在和别人电话，萧以白屏息等待。 「以白，于梦冬向我们的信号接收器发送了一段乱码，刚才技术人员破解......」 慕奕华快速接通了和警方共联的平板。 「他要你一个人进去找他，说你找得到他在哪里，否则撕票。」 慕奕华震惊。 「张叔，麻烦尽快把我朋友带出来！我这就过来！」 「老萧！」慕奕华下意识拉住他。 「你照顾好陈雨井，别担心我。」萧以白拍拍他的手，然后头也不回地走进去。 「你为什么骗我？」于梦冬通过桌子上的座机给陈雨井打电话：「对你来说，爱自己的父亲只是空话吗？为什么呢？」 陈雨井手心冒汗，他左右前后看看，强行镇定下来：「你自首吧。」 「你怎么做到的？什么时候？」于梦冬不接他的话，「你不想再看看你爸爸吗？萧以白反对这个仿生计划，他连自己都不放过，不会帮你的。没有我，你这辈子都别想再见到你爸爸了。」 陈雨井深吸一口气，紧紧握住手中的笔：「那不是我爸爸。」 第132页 「什么？」于梦冬困惑。 「于梦冬，那再像他，也不是他。」陈雨井闭上眼睛，「我爸......很爱我，对于帮助过我、照顾我的朋友，他一直都很感激。」 陈雨井的声音像浸了露水的叶片，弹出别样的生机：「我已经做错过事，不会再错第二次。他要我多感恩，他不会允许我，再做对不起朋友的事！」 于梦冬握着电话，久久发不出声音。 他脸上写满不解，像不知世事的孩童，天真又无知。 「他的意思是，你的那些幻象，只能欺骗自己。」 于梦冬挂断电话，按下全息舱存放室的开关，萧以白站在门外，冷冷看他。 「在你弟弟眼里，妈妈是严厉的，在你眼里，她永远是温柔的。」萧以白走进来，平静叙述，「在你眼里，于清嫉妒心重又较真，事事爱计较，其实那只是他喜欢在妈妈面前表现，和你争风吃醋，在你母亲眼里，他就是个可爱调皮的小儿子。」 于梦冬扶着全息舱舱门，一动不动看着他。 「他小时候虽然调皮，但是个热心肠，脾气来得快去得也快，他的小学同学都很喜欢他，那些所谓欺负、霸道，背后都还有帮助和善解人意。」 「你对你弟弟的认知，如此局限且狭窄，你给他设定的人设，只是你自己这么认为。」 于梦冬眯起眼睛：「你胡说。」 「你知道我说的都对，才一直不想放过我。」萧以白深吸一口气，「于梦冬，那场害死了司机和母亲、导致弟弟大脑神经受损的车祸，到底是谁造成的？」 于梦冬肩膀剧烈地抖动：「司机、司机疲劳......」 「你明知弟弟或许不是这样的人，也知道自己需要那个窥探回忆的研究，却始终不肯去试图了解一下别人眼里的于清。是因为你想用自负，掩盖你的罪行。」萧以白看向他的眼神充满怜悯，「毕竟如果不是你和于清忽然在后座争执，撞到了正在高危路段开车的司机，这场车祸不会发生，对吗？」 于梦冬捂着耳朵尖叫起来：「不是！不是的！不是我！」 那场车祸的尖锐声划进脑海，于夫人因为来不及阻止而惊恐的脸，于清破穿耳膜的尖叫。 「哥哥！」 他以为自己在麻痹里已经模煳的记忆，原来这么清楚明白。 「你再老是嚷着要妈抱，我就打你！」 「略略略，你长大了，但我还是小孩！我就有这个特权，你揍我啊嘻嘻！」 「我真揍你！」 「你真的敢揍我！于梦冬你为大不尊！你打你弟弟！」 「我就打你！小心机鬼！」 「那我也打你！」 「两位小少爷别闹了，我们现在在走急弯。」 「小清！梦冬！不许再闹了！」 ...... 「啊！！！哥哥！！！」 于梦冬喘息着回过神来，抓着自己的头想把这段记忆摔出去，是他先动的手，是他撞到了司机。 是他害得于清像个没有灵魂的活死人，是他害死了司机叔叔和母亲。 所以他要弥补，他要找回来。 要妈妈，要活蹦乱跳还是那么淘气的弟弟。 就差、就差那么一点点了！ 他扶着全息舱跌坐在地上，又抬起枪对着萧以白：「你说再多也没用。萧以白，我可以坐牢，可以死，但是小清的大脑晶片只差最后这一步了，有了这个晶片，你也可以找回你母亲，甚至是真正的兰桥。难道因为找到一个赝品，你就满足了吗？」 「于梦冬，阿姨已经死了。」萧以白冷冷打断他，「人不会是一成不变的，于清长大了，也未必还会是小时候的模样。」 「只有活着的人才是真实的。」萧以白对着他的枪口，丝毫不惧，「你的那些，才是赝品。」 于梦冬哈哈大笑：「不会的，只要成功，就是真的！萧以白，我不需要你主动交出什么了，那个东西我自己也能研究，你躺进去，剩下的我自己看。」他指着这个全息舱，「不然，我就带你小男朋友和你妹妹，给我陪葬。这里你很熟悉，任何一个程序错乱，大脑就废了，你敢和我赌吗？」 萧以白冷冷看着他。 耳机里是张平安焦急的声：「以白，再拖延一会儿！我们就快破开那道门了！」 于梦冬笑笑：「警察让你拖延？我无所谓啊，仿生程序的危害，你不是知道吗？我数三声。」 「一。」 萧以白静静看着他，问道：「萧霆的事，你到底知道多少？」 「应该足够你来定他故意杀人的罪。二。」 「你在他们身上放了神经干扰器？」 「聪明，三......」 萧以白吐出一口气，利落果断：「我进去。」 于梦冬激动得快要哭了。 他看着萧以白佩戴好仪器躺进全息舱，在他冰冷的眼神里愉悦得要关上舱门：「我可以弥补任何错误，任何。」 「是吗？」关闭前萧以白笑了笑。 于梦冬也笑，舱门只剩下最后一瞬：「你的记忆，是我的了。」 萧以白在休眠气体释放前最后动了动嘴，于清辨认了一会儿，随即看他眼睛闭上。 「无所谓了。」于梦冬耸耸肩。 他早就不奢望能让萧以白主动开口了，那两个人实在可恶，那么冷静，完全威胁不了萧以白。 第133页 还好，他还有休眠舱。 陈雨井不签字也没关系，只要获取了萧以白的记忆，知道星域上层的关键信息，星域就可以给于图平分锅...... 还有那个和纸片人这么像的兰桥，凭空出现，查不到来歷，是不是萧以白瞒着所有人做出了仿生人？那妈妈也能有这么漂亮的身体吗？ 他操作着计算机，因为即将成功喜极而泣。 「是不如你，是有点瑕疵，但我也只要十分钟......」 于梦冬一怔，看到完全空白的屏幕。 「人的大脑活跃......活跃的......」他语无伦次，重新启动机器，「不会失败的，小清的大脑都有正常的活跃线条......」 试了很多次，还是没有用。 于梦冬绝望地敲击屏幕，休眠舱溢出一丝紊乱电流，屏幕上那点微弱动静的蓝点，彻底不动弹。 滴滴两声，休眠舱重新打开，于梦冬启动强制唤醒程序，萧以白仍然在深睡。 「萧以白！萧以白！」 我不是故意的，我知道错了，我要让弟弟正常，我要让妈妈和司机叔叔活过来，我们一家人，还能在一起！ 他们会原谅我，会原谅我的！ 于梦冬拼命摇晃他，恍惚里忽然认清了萧以白最后的口型。 「你做梦吧。」 【作者有话说】 超长更新，这个g是立不了一点啊......下章才能穿了，我跪下。 第59章 穿越（一） 北安飘了几天的小雪终于结束，迎来了这个冬天的第一场大雪。 医院活动园区的花台上已经堆了厚厚的一片，有病人和职工的家属在空地上堆雪人。肥圆的身子和小小的头，插一根树枝贴两例黑色的纽扣。 兰桥从四楼向下看，饶有兴致地看着几个孩子从堆雪人变成打雪仗，本来偏静的中央医院竟然有了几分热闹的意味。 病房门被人刷卡打开，几个专家级别的脑科医生例行进来查房，这间加密病房里的病床被挪朝一边，取而代之的是那个全息舱。 「以我们的专业角度看，他的脑神经目前很活跃，但是再无法醒过来，后果难以估计。」医生做了详细的检查，转头看着鬍子拉碴的沈幸，「现在我们团队的建议是考虑外部强制唤醒，结合萧先生以往的病歷看，不排除他心理性逃避不愿意醒来的情况。」 萧柚白坐在兰桥身边，听到这话下意识拽住他的衣摆，唿吸急促。 「太冒险了。」沈幸摇头。 强制唤醒的风险不比当初兰桥和柚白强行摘掉太阳穴上贴的干扰器低，就是那么两小片东西，以他的水平都花了好几个小时才安全解除。 萧以白是躺进了有超过万数的神经控制全息舱，并且强迫自己深度睡眠。 横竖都有可能变成个痴呆！ 「我真不知道他怎么做到的？但是就目前的模拟脑内活动成像和量子分析看，他好像在循环往復......2009年？」慕奕华捏着鼻樑，也是满脸疲累，「他在循环十五年前干什么？于梦冬这玩意逼着人从出生开始回忆？」 十五年前......兰桥把小姑娘揽在怀中，感受到她在哭泣，身体发出轻微的震盪。 获救后第十天，萧以白没能醒过来。 「不能外部唤醒的话，有没有内部唤醒的方法？你们这些天，是不是都在讨论这个？」 他们看向窗边的男孩子。 兰桥肉眼可见地瘦了很多，整个人在一片白茫茫里仿佛随时会破碎的一片，他看着萧以白，半分眼神都不挪动。 这样的场景，既让人很难注意他，也让人注意到就挪不开眼睛。 萧柚白激动得用ai说话：[哥哥曾经强迫自己失忆过！会和这个有关系吗！] 医生迅速翻开萧以白的病歷确认，然后确认道：「这才是导致他常年头痛和睡眠瘫痪症的原因吗？难怪没有外部撞击，却失去了一段记忆。」 萧柚白勐地点头。 「强迫......失忆？」兰桥喃喃，若有所思。 萧柚白想说话，却一时不知道如何表达，这么复杂的故事，她无法讲清楚，只能把希望的目光投嚮慕奕华和沈幸：[所以有办法吗？] 慕奕华和沈幸对视一眼。 这个全息舱是于梦冬揠苗助长的成果，他把获取萧以白的记忆当做孤注一掷的手段，根本没有考虑躺进去的人是死是活。 萧以白虽然依靠强大的意志力没让于梦冬完全得逞，但他在被获取记忆的同时好像陷入了某个循环，无法清醒过来。 「不知道这么说你们能不能理解？就像玄幻小说里出现过的桥段，主角陷入幻象世界，需要另一个主角进入幻觉唤醒他。」沈幸踌躇语言，「老萧从前服用了太多抗焦虑和治疗头疼的精神类药物，又被外部设备刺激影响神经......这只是我们居于这个全息舱的某种推测。」 慕奕华接口道：「程序进入沈幸试过了，但代码不会时空穿越，只能到同频率，不能同步到那个时间维度。现在就是我们非常异想天开，要是有一个人能进这个幻觉空间把萧以白从他执念的记忆里解救出来......」说着说着他自己笑了，「我也不知道我在说些什么鬼东西，人也不能穿越啊。要不再等等吧，半个月！哦不一个月还不醒的话，再想办法。」 萧柚白崩溃地哭。 兰桥摸摸她的头，帮她擦眼泪，低声哄道：「乖，没事的。」 第134页 他走到萧以白的舱前，伸手轻轻握住了萧以白的手。 抗焦虑，头痛，睡眠瘫痪症，还有，强迫自己失忆。 一个超忆症的天才，强迫自己忘记一段记忆。 兰桥心脏传来钝痛感，无法压下去，他以为他接触到了全部的萧以白，其实不足万分之一，他把自己的痛苦美化成为仇恨和偏执，然后对此只字不提。 这个人，是怎么长这么大的呢？ 兰桥摸摸他的脸，感觉到明显的稜角和有些硌手的鬍渣。 已经长这么大了，就好好地活下去吧，多不容易啊。 你有过往，有来处，有亲人朋友，有牵绊，应该平安顺遂地活着，对吗？ 兰桥没有看任何一个人，声音又轻又柔：「是不是，还有一个全息舱啊？」 「啊......有，星域自己也有研究这种高科技。」 兰桥点点头：「那让我试试吧。」 所有人听起来离谱又脱离现实的解决办法，兰桥却觉得合理。 毕竟比起他自己的存在来，用科技的手段沉入催眠里去唤醒一个人，也不是那么匪夷所思。 萧柚白站起来，跑到他身边拼命摇头，满脸拒绝。 「不行！」沈幸厉声打断，「万一你也醒不过来怎么办！这风险很大，而且你也一样的，又不能穿越回萧以白循环的记忆里。我们只是随便说说，兰桥，你别着急，也许过几天就醒了呢？就算、就算不醒，我们可以去申请一些自愿医学实验的......」 他语气哽咽住，然后狠狠扇了自己一巴掌，满眼泪意：「老萧，他能、能醒的。」 兰桥轻轻弯了嘴角，他抬手摸了摸自己额头上的红痕：「难说，我可以呢。」 病房里不信任的人离开，只留下他们四个，兰桥一脸平静地托盘自己的秘密。 然后看到慕奕华和沈幸完全崩塌的世界观。 「等会，该不会睡眠瘫痪的人是我吧？我在做梦？」慕奕华扶着椅子，几乎要晕过去，「你说你是游戏里的兰桥，是...字面意思？就是......你就是兰桥？」 兰桥没有多少心情和他们仔细讲述，去说服他们接受这件事。他一向温和又柔软，这时只剩下锋利：「萧以白和柚白都知道。慕总，我们第一次见面，就是我第一天出现在这个世界，那个时候，我以为我还在《保留心动》第一章 的酒会上。对了，听萧以白说，我那天穿的衣服，是未公开的卡面。」 他一直握着萧以白的手：「监控是萧以白帮我处理的，身份是萧以白委託慕总办的，他用t2对我进行查找，事实是我从前没有存在过。」 萧柚白担忧地看着他，脸上还都是眼泪，犹豫了一会儿才点点头，然后ai说话：[兰桥哥哥，就是兰桥哥哥。] 沈幸很久才缓过来，整个人晕叨叨的：「难怪我每次说替身的时候，他都那种眼神看我......」 「这他妈是重点吗？」慕奕华服了，虽然很离谱，但是仔细一想，完全合理啊！ 他那么像萧柚白的原画，穿着未公开的衣服出现，天赐的声音和完全成熟的颱风，还有声音...... 兰桥的身份还是他亲自搞定的！ 但是不对啊！慕奕华结巴道：「可是你、你、你和人设完全不一样！」 兰桥摇头：「我不知道。」他顿了顿，又否认，「我就是我。」 这个人说过，数据只是事实发生的记录和表现形式。 萧以白睡着的时候，褪去锋利和冷淡，连同情慾缠绵一起，只剩下一种莫名的乖。兰桥看着他笑了笑：「嗯，我是真实的。」 被爱的时候，无比确信。捨不得的时候，也无比确信，如同此刻。 「所以，你也有那些能力吗？」沈幸最先反应过来，「闪现，时空穿梭？」 「在这里没有。」兰桥笃定道，「在里面，不一定。」 三个人同时睁大了眼睛。 兰桥起身，伏下身在萧以白额头落下一个轻吻：「别浪费时间了吧，让我试试好吗？我本来，就不存在的。」 哪怕出了什么意外，也不过是哪里来的，回哪里去而已。 可惜了。这么容易爱上的现实世界，这么不容易得到的真实的身体。 「要是我又卡住了，要努力氪金啊。」兰桥感觉自己眼睛模煳了，却还是笑着看萧以白说话，「不想重复一个剧情很多次，不想收集红酒杯了。」 这么聪明这么厉害，还这么善良正义，兰桥吐出一口气，脸颊有湿润感，他没太在意，平静地躺进全息舱。 要醒过来，要活着，要......记得我。 兰桥感觉自己只睡了一秒钟。 意识失去到清醒过来，只过了一瞬间，他睁开眼睛，视线还有些模煳，先感受到的，是扑面的寒冷。 他眼前的事物渐渐清晰，夜晚，人烟稀少的街道，正在施工的钢铁高楼，耳边是偶尔哐当一声的施工声，还有寒风的唿啸。 兰桥看到行人穿着款式已经明显过时的羽绒服，电子滚动屏公交站被封在玻璃里的纸张取代，只有头顶的led亮起来。 他走过去，刚好到了一路公交车。 来现实世界半年之久，兰桥坐过一次公共运输去可以街头表演的华颂街道，那时整张车只有他一个人是投纸币。 大家都用手机扫码乘坐，甚至没有一个刷卡的人。 第135页 兰桥看着那辆公交车停下，上车的人排队投放了硬币，撞着铁皮发出声响。 他后知后觉的感觉到冷，早知道进全息舱前，应该穿着羽绒服，可惜那些仪器得贴在胸口......兰桥抱着自己的手臂，站在站牌前，看到四个大字：停云桥站。 「你好，请问现在是什么时间？」兰桥笑着问身边一位年长的女性。 对方看到他一头白髮，明显愣了一下。 兰桥不好意思地揉揉鼻子，姑且先当个问题青少年吧。 「十一过三十五分，最后一趟公交啦。」女人本来有些疏远的态度，在看清这么漂亮的一张脸后，情不自禁柔和下来，「穿这么点哦？」 兰桥笑笑，故意道：「和家里人吵架了，不让染头髮，被赶出来了。」 女人嘆气，热心肠道：「唉你家里人也太过分了，北安秋天的夜晚降温厉害，染个头髮而已，这都09年了，不正是爱烫头的时候，还那么死板吶？我女儿非要剪那个又长又厚的刘海，我都随她的。要不先回家吧娃儿？生病了怎么办啊？」 啊，果然成功了，09年的秋天。 兰桥露出更深的笑容来：「谢谢您关心，我......找个同学，一会儿就回去。对啦，您知道停云桥社区怎么走吗？」 「也行也行，同学家睡一晚，尽早回家啊。」她指了指对面的老街口，「喏，那片看得见银杏的走进去就是，穿这么一点点，快过去吧。」 兰桥礼貌道谢，然后小跑着过马路，走进去之前看到了一台atm机。 进全息舱之前萧柚白告诉过他们当时住所的门牌号，而慕奕华用钞能力找到了一张十年前没有换过代的磁条银行卡：「以防万一吧，有钱总好办事，只可惜卡太老旧了，限额。」 兰桥顿了一会，伸手摸口袋，果然摸出一张卡来。 唿。 他舒了口气，将卡片放进atm机，生疏又紧张地操作，然后顺利取出了一千块钱。 至少先买个毛衣穿吧。 兰桥也没时间挑拣，街边第一家即将闭店的服装店进去，在店员惊艷的目光里，兰桥面对满眼花里胡哨的衣服，顶着压力找到一件浅灰色的毛衣和黑色长裤，顺手拿了一顶帽子，他火速换了衣服付钱，结帐时看到小票上的日期：2009年10月31日。 按照萧柚白说的，他们就是今天晚上从家里逃出来，可她那时候没有时间工具，又被萧以白背着跑，不记得具体的时间和地点。 兰桥加快步伐，心跳得很快。虽然是十五年前的停云桥，但是新盖的小区指示标还挺明显，他找到那个小区，却被门卫严实地拦在外面。 该死！ 他蹲不到楼下，应该怎么堵这个小区的三道门？ 正不知所措时，兰桥忽然灵光一现，在那个理髮店附近等，总没错！ 他不敢再去问保安，对方看自己的眼神已经够奇怪了，兰桥凭着记忆找了一会儿，终于看到那个正在施工大厦的背面，那以后会成为一个繁华的写字楼！他记得当时萧以白带自己来这里，看到的就是这个视觉！ 兰桥激动地跑过去，秋夜的风里藏不住的喜悦。 砰地一声，他被什么重重撞了一下，兰桥一个不稳，直接摔在了地上，连同裹着头髮的帽子一起脱落。 「......」兴奋瞬间消散，他整个人被摔得一懵，坐在地上看向那个「罪魁祸首」在的方向。 路灯下少年的身影被拉得很长，几乎笼罩着他整个人。 萧以白气喘吁吁，脚上的拖鞋跑丢了一只，穿着一件一看就很轻薄的单衣，背上背着的人被一件大衣盖得严实，少年赤红的眼里还有眼泪，无人的夜里对于突然出现的不速之客第一反应是掩盖不住的恼恨。 他喘出来的白气在灯下尤其明显，散去后的瞬间地上的人露出真容来。 漂亮的白髮散开，像是突然降世的精灵被揭开了面纱，那个人的眼睛好美，在这个糟糕的人世间显得好不真实。 少年眼里的恐怖狰狞褪去，被那双露水一样迷茫的眼睛勾走了一瞬间的灵魂。 和时间。 停云桥君子兰巷，2009年11月1日0点3分，他的心跳一秒一次。 萧以白不知所措地看着这个白头髮的漂亮男人从地上站起来，灰色的毛衣衬得他整个人有种让人沉溺的柔和，连路灯都变成月亮。 兰桥拍拍身上的灰，高兴得眼睛都弯成一道桥。 即使隔了十五年的光景，他仍然一眼就认出了这是十二岁的萧以白。 热血漫里逃出来的少年骑士，未来会是一整片光明。 兰桥一把将刚到他肩头的萧以白抱在怀中，喜极而泣，他跨越时间空间，拥抱到了那个人坎坷的少年时代。 我存在的意义，也许就是为了重逢和拯救。 「小白，我找到你啦。」 【作者有话说】 兰桥：一次性大招时空穿梭启动中，被动技能闪现仍在cd中...... 萧以白：进入年下模式。 时间线提示：08年顾秋白意外去世+被拐卖，09年才逃回来，09年秋天出逃遇到兰桥。 睡眠瘫痪症就是鬼压床，这个穿越过程不要太较真（毕竟都穿越了吶）优先我自己逻辑！ 第60章 穿越（二） 萧以白的惊艷很短暂，他的大脑装不下美好的东西，一个小时前，世界只剩下黑暗，黑暗得连偷跑进来的萤火虫，都想把之摧毁。 第136页 他背着发烧咳嗽的妹妹，警惕而快速地挣脱面前人的怀抱。 是萧霆人找来抓他的人吗？是瘾君子吗？是什么东西？又要拐走他们的人吗？ 萧以白脑子里只剩下一个「跑」字。 跑之前，他深深看了这个白头髮的男人一眼，不会再忘记的一张脸。 「哎，你等等！」兰桥想过萧以白的排斥，没想到他转身就跑，更没想到一个十二岁的男孩子，背着另一个人还能健步如飞。 兰桥挫败，拔腿就追。好在他虽然摔了一跤，但是两条腿完好无损，兰桥追了他们五六十米，终于又拽住萧以白的肩膀。 「我不是坏人！」兰桥急道，随口就编，「我！我认识你妈妈，顾秋白！我是她带的实习生！她出事前联繫过我关照你们！我终于找到你们了！」 萧以白停了下来，是不想和他拉扯摔到萧柚白。 但少年的眼神还是冷得没有一丝变化，仿佛知道他在说瞎话一样，一副看透了的模样。 兰桥没有咯噔，人被拦下来就行，他没有任何能佐证自己话的证物，但他来自未来：「我相信你！」 萧以白狐疑看他，心理崩溃的少年已经在暴怒边缘。 兰桥感觉到他浑身绷紧的肌肉，甚至掂量了一下自己如果被这个未成年踹一下会不会死……他咬着牙凑近萧以白的耳朵：「小白，萧霆杀人了，我相信你。」 男孩子浑身一僵，已经抬起的腿又缓缓放下。 「你，你是谁？」他开口，没有过变声期的嗓子，却像烧了一天一夜的枯柴。 兰桥看到他已经冻得发紫的脚，心里一痛。 「先穿我的！」他弯下腰，露出脆弱的后颈，脱掉自己脚上的鞋子，放到萧以白脚边，「大一点点，能穿。」 萧以白没动。 兰桥仰起头看他：「我叫兰桥，萧以白，我是为你来的。」 这个人，捏着他的命门。 萧以白脑海里无数至暗的想法略过，现在没有人，周边都是无人的老房子，他在这里击倒一个奇怪的男人，可以跑掉。 「啊，啊啊。」背后昏昏沉沉的女孩子醒过来，发出干涩的音节，小小的手拍打萧以白的肩。 他勐地清醒过来，一剎那空挡，兰桥已经握住了他的脚塞进鞋里。 「柚白？」兰桥听到声音，急切掀开了一点大衣，快准狠地摸上小女孩的额头，「在发热，不能再吹风了，先跟我去理髮店找那两位爷爷奶奶，得吃药。」 他的关切和着急不作伪，他还知道柚白。 萧以白忙着带妹妹逃命，只来得及拿走一件大衣，口袋里只有二十块钱。 兰桥心里急，自己穿着袜子踩在地上，沖萧以白伸手：「我来背？」 萧以白退后一步，沉默地看着他，无声拒绝，但没有再跑的意思。 「算了。」兰桥放弃，「先找地方。」 理髮店的老两口打开铺子门，看到萧以白三人明显很惊讶，但他们什么都没多问，赶紧把人带到了后院。 十五年前的这个小院子，除了老两口亮灯的那间屋子，其他地方灰败得像破庙。 兰桥没太意外，萧以白和他说过，这些屋子因为被挂上文物保护以后，翻修难度就天上地下了，老两口并没这个头脑和金钱来打理，索性荒废。 好在有个隐秘的小阁楼，收拾收拾还能住人。 爷爷哼哧着快速收干净，草草给他们拼了一个通铺，把家里闲置的棉榻被褥全翻出来，勉强凑出一个能睡的地方。 「来来来，先喝点热水。」奶奶抬了水壶上来，看着萧以白小心翼翼吹温餵给妹妹喝的举动，心酸不已，「怎么回事啊？还有这位是……」 兰桥一边道谢一边自我介绍，换了套瞎编的说辞：「爷爷奶奶好，顾秋白是我老师，我受她所託来找俩小孩。」 这两位老人是萧以白年幼在北安，唯一可信的人。 顾秋白对他们有救命的恩情，从小比亲爷奶还亲，只是家里出事后，哪怕离得很近，他们也很久没有联繫。 萧以白本来，也是要来这里投奔这二位的。 他不动声色看兰桥一眼，虽然前后扯的谎不一样，可这个人明显知道二老和顾秋白的关系。 果然一听是顾秋白的关系，或许还有兰桥天生看着面善，两位老人放下了心：「好好好。」 萧以白欲言又止，不知道怎么回答第一个问题。 ——我爸爸毒瘾犯的时候跪在妈妈遗像面前承认杀了她，而后发现我在偷听，想把我和柚白打死，趁萧霆毒瘾再犯时，我把他锁进房间，带着妹妹跑出来。 在此之前，他们已经被打了很多次。 萧以白浑身发抖，眼里恨意止都止不住，十二岁的少年，像一个恶鬼，要吃了所有人。 兰桥不动声色把人拦在身后，语气带着恳求：「爷奶，萧霆得罪了人，那些人要抓两个小的教训他。以白没有办法，趁人打上门之前带着妹妹跑出来。」 他话说得模稜两可，却是合情合理。萧霆丧妻后整个人荒唐颓废，喝酒发癫，停云桥这片都不是秘密，他这样的得罪了什么人，很正常。 而萧以白兄妹是拐子手里逃出来的，难免还有危险。 兰桥把身上剩下的八百现金拿出来，当着二老的面抽了两张：「我就这点现金，明天再去取，留两百给柚白买药，其他都给您二位，拜託，收留我们一阵。」 第137页 萧以白说过，这二位年纪大了，以前经歷过动盪，院子里还有个阁楼这事没有人知道，所以他们才能在这里躲一整个冬天。 连萧霆找上门询问，都没发现。 兰桥拿捏着这些，又恳求：「我是外地来的，北安也还没定下来就来找他们了，这光景我也不敢带他们去人生地不熟的住处，求求了爷奶。」 他说话娇软，又泫然欲泣，更别说这还是救命恩人的一对儿女。 「别介，钱收好！要住多久住多久！我们不会说的！」爷爷一脸悲戚推了钱，「秋白救过我们两口子，应该的！」 「不不不！您得收！我们还不知道住多久，吃住用总是要花钱的，这情况也不能大摇大摆出去，指不定就被人告状。」兰桥摸摸自己的头髮，「我这太明显，这钱不为别的，麻烦您帮忙买些冬天用的吃的，怎么着都是不够的。」 萧以白全程一言不发，看着那八百块目不转睛。他原本的计划，是暂时在这里落脚，等柚白退烧了，找二位老人借点钱，去求助顾秋白老家的人。 最多、最多要五百块，以后一定双倍还给他们。 而面前这人随随便便就掏出了八百，一笔不小的钱，对方说给就给。 兰桥正和二老拉锯着，萧以白抱着妹妹，脑海里已经过了很多想法，他沙哑开口：「爷爷奶奶，柚白髮烧了。」 二十四小时的药店在一条街外，二老年纪太大，兰桥问清了路本来要出门，被萧以白突兀拦住：「我去。」 「你去什么？等着被仇家追？」兰桥没好气地暗示萧以白要圆谎，「你和柚白乖乖等我。」 「我去。」少年意外地坚持，整个人拦在门口，一字一顿，「你不认路，走丢。」 兰桥刚想说不至于，看到萧以白倔强得有些偏执的眼神。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他意外地想起噩梦醒来的那个夜晚，萧以白在床边，也是这样的眼神。 好像生怕一眨眼，自己就看不见了。 兰桥顿了顿，把两张钱都塞他口袋，毫不在意：「快去快回，全副武装。」 少年明显松了口气。 他套了爷爷给的军大衣，穿上袜子，裹得一点脸不露，准备出去买药。 鞋子是爷爷找的旧棉鞋，他穿之前顿了一下，回头看到那张潦草的通铺上，兰桥抱着萧柚白，哄着她喝水。 她被萧霆用细棍子打了好几下，细嫩的手臂上几道红痕。 兰桥小心包裹着萧柚白，用热水瓶捂热乎自己的手，轻柔地给萧柚白擦药。 全程，萧柚白迷煳地靠在他怀中，只有轻微的嘤咛。 「纱布创可贴跌打损伤的药都买。」兰桥看他还没走，叮嘱道，「我等着你。」 萧以白看他一眼，鬼使神差地穿了兰桥那双有些大的鞋子，他离开阁楼，末了将门紧紧关上。 精怪鬼魅也好，月亮虚影也罢。 你知道了我的秘密，你就……不能走。 他原路出去，又走过那个初遇的路口，兰桥的帽子还孤零零躺在路灯下，被风吹得挪动。萧以白脚步一顿，鬼使神差的，捡了回来。 十二岁的萧以白从地狱里逃出来，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那个人也许是毒也许是糖。 无所谓。 他从货架上买了一把小小的医用刀，捏在手心。 我什么都不怕，我做好了结束一切的准备。 萧以白回来得很快，但兰桥已经抱着萧柚白昏昏欲睡。 他这副身体，穿过来后不是应该刀枪不入吗？怎么变得更差了？折腾了这一晚上，兰桥又困又累，但神经却格外敏感。 听到声响，他勐地醒过来，第一反应是摸萧柚白的头：「还好，没那么烫了。」 萧柚白在兰桥热水出汗的照顾下，温度降了很多，吃过了药，小姑娘已经彻底熟睡。兰桥没放轻松，他看向蹲在一边的萧以白，小声道：「你肯定也受伤了，我来给你上药。」 被哥哥保护的妹妹都有伤痕，那当盾牌的哥哥呢？ 萧以白没什么矫情的过程，他直接脱了衣服，微寒的空气里露出有些干柴的上半身。 还在发育的身体，遍体鳞伤。 兰桥一愣，拿药的手停在半空中。 他才、才十二岁！ 于梦冬骂他暴力分子，萧以白自己说自己不是个好人。 本该无忧无虑，成长学习的年纪，却从内到外都千疮百孔。他的萧以白，就是这样长大的。 好不容易长大了，努力学习工作生活，然后为了他们两个人，又毫不犹豫躺进了那个全息舱。 兰桥别过头，没忍住哭了出来。 少年没有回头，听到他压抑的呜咽，麻木黑暗的内心，竟然破开了一瞬光。 只有顾秋白会为他受难而落泪，这世上只有顾秋白真心爱他。 可顾秋白死了。 萧以白一动不动，许久后，温热的刺痛在背嵴上蔓延。 「这是证据，我们找时间，去做司法鑑定。」兰桥声音里还有哭腔，更多的是愤怒，「打你们的工具，再想办法拿到。」 司法鑑定......萧以白心里产生片刻迷茫，他原本的打算里，没有这样的路。 许久后，少年点点头，又一次问道：「你到底是谁？从哪里来？帮我们又为了什么？」 第138页 兰桥吸了一下鼻子，声音有些委屈，却不是为自己：「我说了我叫兰桥，不为什么，就为了来找你们。我知道你不相信我，但是我绝对不会害你。」 萧以白没有再说话，兰桥帮他上好了药，抱着萧柚白往里面挪了挪，让出宽敞的位置。 「快睡觉吧，明天柚白要是不好，我们得去医院。」 男人背对着他，白色长髮蜿蜒在这张潦草简陋的通铺上，像雪化开的山泉淹没了世间的脏污。 萧以白坐了一会，小心翼翼躺下来。 兰桥拍着萧柚白的背，默默流眼泪，装作没摸到外套里那把锋利的手术刀，装作不知道他的晦暗和孤注一掷。 这只是个梦，一个回忆。兰桥安慰着自己，只要能够让萧以白从这段循环里结束，醒来就又是美好敞亮的人生。 只要，陪他做这一场梦。 萧以白睁着血丝未退的眼看天花板，身边人迟迟没有传来均匀的唿吸，他微微侧头，看到兰桥的肩膀在轻轻颤抖。 被拐走的那段日子，柚白很多时候都在忍着哭声，小小的身体在角落里止不住的震颤，像被打落翅膀的蝴蝶。 萧以白伸出一根手指，轻轻勾起兰桥一缕头髮绕在指尖。 妈妈也有这样长的头髮，小时候躺在一起，他总会不小心压着她的头髮，但母亲身上好好闻。发尖清幽的洗髮露香味，换很多种，每一种萧以白都喜欢。 那时候本能的去靠近，贴着母亲的头髮，嗅闻香气，然后得到她温柔的安抚。 「乖，小白乖乖睡觉。」 萧以白回归现实的一瞬，他已经情不自禁贴近了兰桥的头髮。 那一刻他轻易相信，这是母亲派来人间拯救他的神使，在进入深渊的前一步。 萧以白迷迷煳煳睡着，心想他要去做那什么......司法鑑定。 很久后，兰桥睁开眼睛，他小心转身，看到背后蜷缩成一团，勾着他一缕发睡得毫无安全感的少年，无限心疼和感慨。 所幸萧柚白身体争气，第二天就彻底恢復了健康，他们没有证件，去医院看病还不是那么容易的事。 妹妹睁开眼，没有萧以白意料中的惧怕挣扎，她的眼睛圆熘熘的，天真而迷茫，畏惧一切陌生人的萧柚白，清醒的时候还是乖乖窝在兰桥怀里。 兰桥本想出门再取点钱，得先有个手机或电脑上网查查司法鑑定的相关流程，但萧柚白却不许。 他一起身，小姑娘就害怕得默默哭。 那段虐待摧残的时间过后，萧柚白不敢再哭出声，即便她只能哭得断续嘶哑，也不敢。 兰桥一脸不解，只能求助地看向萧以白。 「柚白。」清瘦的少年蹲下来，摸摸她的头，「他现在找不到我们，我们很安全。」 他是指......萧霆。 萧柚白拨浪鼓摇头，还是眼巴巴看着兰桥。 小孩子还不能分辨好坏，却能感受冷暖，这个人的怀抱，她好喜欢。 「你能不能，留在这里，陪着她。」萧以白生硬地请求，说话时一个后脑勺对着兰桥。 他没礼貌是天生的。 兰桥深吸一口气：「我得出去取钱，顺便帮你打听一下萧霆现在的情况。」他耐心地一样一样数，「你陪着她，等我回来？」 萧以白僵硬着扭头，声音很冷：「你走了，还会回来吗？」 「废话！」兰桥对着这个年纪的酷哥有点头疼，「我不回来我去哪？」 除非你醒过来。 萧以白不信：「我出去......我回家偷钱。」 「你疯啦？被萧霆抓住一顿打？这是钱的事吗？」兰桥气得又要深唿吸，结果被萧柚白抓住了毛衣衣摆。 兰桥：「......」这是他穿越的后遗症吗？还是说他就是那什么童话里的公主，小孩小动物都特喜欢，亲和力叠buff了？ 「你不能去，我去。」萧以白梗着脖子，「我不会被发现的，我带着柚白，从宏阳县跑了出来。」 兰桥摊手：「所以呢？你想表达你身手矫健？」 「你被我碰一下，就摔倒了。」 兰桥：「你一小孩，你是说我弱？」 「嗯。」 「......」兰桥心想这是未成年，不然好歹得揍他一拳！「重力加速度原理你不知道？还学霸呢！而且现在是法治社会，我就算弱点怎么了？」 萧以白眨眨眼，那双过于早熟的眼睛里第一次流露出迷茫：「不知道，我也不是学霸。」他有些讥讽，「法治社会？真的吗？」 兰桥一愣。 不是学霸是什么意思？现在的小白，是不是有反社会倾向了？ 他心里鼓跳，明知是幻觉回忆，明知十五年后的那个人全世界第一好，但兰桥还是莫名的心慌和生气，无论是真的假的，他都不想萧以白有一点歪掉的可能。 兰桥忽然强硬得把银行卡塞给萧以白，「密码告诉你了，取一千就可以，别取太多遭贼！」 他没好气地帮萧柚白梳头髮，整个人像一只炸毛生气的白狐狸：「快去快回，要是被抓了，我可救不了你！不许拿钱干坏事啊！」 萧以白捏紧那张薄薄的卡片，很久后闷闷应了一声。 等到外面没了声响，兰桥才回头看。 「啊，啊。」小小的手又拽上兰桥，他回过神来，温柔看着小姑娘，「怎么啦宝贝？」 第139页 幼崽真的是好可爱，医院里的小六，十五年前的柚白。 兰桥心都变成棉花糖。萧以白要是困在七八岁的回忆多好，他就能捏捏那时候的冷酷小糰子。 还没有受到磨难，还是小王子的冷酷小糰子。 兰桥眼里露出浅浅的悲伤。 [你是不是，天使呀？] 小姑娘短短的手指比划手语，兰桥反应了一会，笑起来：「是的吧？」 萧柚白挪动身子，靠在他胸口，又认真比划：[你身上有妈妈的香味。] 「嗯？」兰桥低头闻闻自己，什么味道都没有，这久不使用的阁楼，不是一身霉味就不错了。 [天使哥哥，你好像妈妈花瓶里，打开的白色花花。]她用两只手托着自己的下巴，比一朵小花的模样，[这样的，花花。] 兰桥脑海里顿时翻江倒海，他意外地看着萧柚白，好像什么东西破土而出。 [灰色的，黑色的。]她指着兰桥身上的衣服，又伸手去摸他的头髮，[白色的，像花花。] 「未公开的......卡面......」兰桥爬起来，有些惊慌失措，屋子里没有镜子，他只能借着窗户上用来挡风的老旧玻璃，看自己的倒影。 兰桥对着窗户掀开自己额前的头髮，光洁一片，没有半点痕迹。 里面的人穿着一件浅灰色的毛衣，黑色长裤，在时代的滤镜里却分外崭新。 那个夏天，他穿着这一身衣服，骤然撞进萧以白怀里。 十五前的秋天，他也穿了这样一身衣服，被萧以白撞倒在地上。 「白色的花花，是不是叫康乃馨？妈妈把哥哥送的母亲节礼物插在花瓶里，后来谢掉了。」兰桥问萧柚白，然后看到小姑娘恍然大悟地点点头。 [那些数据，是因为你存在过，才被观察记录下来，是结果，不是你的过程。] [兰桥哥哥，我们等了你很多年。] 兰桥再一次喜极而泣，终于明白了这个闭环。 失去母亲的幼童对突然临世的温暖，能想到的只有母亲，她对颜色敏感的视觉记住了那个人出现时的一切特徵。 有限的花，有限的名词。 十五年前的兰桥是他，十五年后的兰桥还是他，他穿越回来，在他们的生命里留下存在的记忆。 兰桥抱着萧柚白，边哭边笑。 久等啦，我的两个宝贝。 【作者有话说】 不知道大家看懂木有~形成闭环啦！ 第61章 穿越（三） 刚刚病好的人待在闷气的阁楼里不好，兰桥使出浑身解数才把萧柚白哄劝到院子里晒晒太阳唿吸点新鲜空气。二老剪了头髮就把碎发收集整合在一起，可以卖钱，没客的时候，爷爷就会在院子里理头髮。 萧柚白坐在小马扎上，捏着一个布娃娃玩，怯生生地看着兰桥帮忙。 兰桥花了很久才接受萧以白小时候真的不是个学霸这个事实。 他偏科严重，除了数学，全都十几分晃荡，升初中勉强过线，如果不是九年义务教育他都没初中可以上。 后来奥数竞赛有高中破格录取，但其他科还是一塌煳涂。不分文理，一视同仁的差。 这是什么究极怪胎！ 兰桥简直没办法把爷爷嘴里的萧以白和十五年后那个高质量人类联繫在一起。 「就是从小性子倔，一逼他他就几天不说话，不像爸爸也不像妈妈。」爷爷说到顾秋白时有点难掩的感伤，最后也只是嘆了口气。 兰桥怔了一下，却更焦虑起来，满脑子萧以白现在这个年龄矫正好偏科和厌学的毛病还来不来得及。 不对不对，比起这些，他那明显的反社会情绪怎么办？ 兰桥能哄五六岁的小娃娃，也能哄二三十岁的成年人，但是现在的萧以白正是最难搞的年纪。 他的仇恨、冷漠， 离痛苦最近的时候，他对很多事的执着和较劲...... 兰桥想得头秃，忽然后悔不该就这么把人放出去，万一萧以白回去找萧霆怎么办？他现在已经转变了思想，从隐忍到逃跑到那把悄悄藏起来的手术刀。 「爷，不行，我得出去找他。」兰桥腾地站起来，看着有点慌，「您帮忙看着柚白！」 小姑娘还没来得及反应和挽留，院子门忽然开了。 前头守店的奶奶左顾右盼：「快进去。」 萧以白拎着大包小包的东西，全身上下裹得眼睛都看不清，他和兰桥四目相对，然后回踢一条腿关上了后院和前店的门。 「......」好傢伙，这门啪嗒一关上，兰桥竟然有种鸟雀被关进笼子的错觉。 「你回来了。」兰桥盯着他。 爷爷拍拍手，笑道：「小兰刚才还要出去找你。」 萧以白出去这一天做了很多事，但他什么都没说。 买了基本的生活用品和衣服鞋袜，买了萧柚白惯常吃的药，还买了一台二手电脑。 他还避开小区监控，回去看了一眼。 萧霆估摸着还没清醒过来，又或者清醒了也没有很快反应过来找人，路上常遇上的八卦居民没有一个在讲他们家的事，他没有松什么气，只是赶紧回了理髮店。 当年他能神不知鬼不觉地杀掉妈妈，骗过所有的人，包括警察和律师，现在的萧霆虽然因为吸毒醉酒变成一滩烂泥，但是萧以白还是没有十足的把握和他正面对抗。 第140页 有那么一刻他后悔没有学化学，如果有一点专业知识，是不是就能无声无息地给妈妈报仇？ 他抱着电脑回来，看到的就是兰桥意味不明的眼神。 萧以白一顿，他花了一个陌生人的钱，买了一台电脑，还没告诉这个人。 「啧，还好你脑子好使。」兰桥看到电脑笑了，「刚才看爷用的手机，才知道现在还没多少人用触屏，很贵，那上网还是得电脑。」 萧以白左右手揉搓，掩饰忐忑。 男人盘着腿坐在通铺上，萧柚白紧紧靠着他，电脑开机的蓝光晃亮他的脸，又回復如常。 萧以白下意识看了看自己的手脚。 不知道这个人怎么长的，和他小时候看过的漫画人物一样，这么纤长又有力量的四肢，露出来的皮肤都很白，像一棵正在舒展的、被光照耀的柳树。 像......春天。 兰桥捣鼓了几下，马上放弃，他看向萧以白：「你会联网吗？」 萧以白不说话，默默坐下来，从那件军大衣口袋里掏出了一盘网线，开始里外折腾联网。 「......」兰桥不知道孩子在闹什么别扭，还是就是单纯的没礼貌。 等电脑通了网，兰桥第一件事就是搜索司法鑑定的流程。 他对现实世界的法律知识了解匮乏，想来十五年里萧以白做了这么多努力，都没能找到萧霆杀人的关键性证据，现在就依靠他这个无用的穿越者和一个十二岁的小孩，委实不太可能。 所以先家暴定性，找到萧霆吸毒的证据把人抓进去，起码让俩小孩能喘口气。 萧以白得看心理医生，得尽快回去读书。慕奕华找的卡太老，只能往里面存一万块，加上这卡里原本有的，也没有多少，坐吃山空不可取。 兰桥一向有规划和主意，大概看了一圈网上给的意见，就火速切换网页，看网上招聘信息。 他得出去工作，得赚钱，不然请律师养孩子都是钱...... 电脑却忽然被抽走。 兰桥看着始作俑者。 男孩子沉着脸，不敢看他，也不说话。 「小白。」兰桥耐心叫他。 萧以白还是不说话。 兰桥抿唇，猜测他看到了那些维权的流程，这对社会没有丝毫信任感的青少年心里估计不太愿意，他把声音放的更温柔了：「小白，这不难的，我会陪你去......我们带着妹妹一起去，你听话好不呀？」 他组织着语言，企图和萧以白讲道理，没想到才刚说了第一句话，对方就抬起那双暗沉的眼，一动不动地看着自己。 兰桥被看的卡壳，他更多时候见到的是戴着眼镜的萧以白，很少有直白和他对视的时候，为数不多的几次裸眼相对，兰桥都被他深又重的爱欲烧昏理智。 昨天到现在一切太兵荒马乱，他现在才发现，这双好看的少年眼睛，很可怕。 兰桥咽了一下口水，硬着头皮和他说：「柚白现在好的差不多了，这事拖不得，明天我们就先去报警，然后......」 「有用吗？」萧以白沉沉吐出三个字，还是那样让人害怕的眼神。 兰桥笃定点头：「有用。」 「我试过举报他吸毒。」 萧以白一字一顿。 「逃出来的时候带着警察去过绑架我们的地方，也求助过居委会，妈妈的案子定性为事故。」他的寡言让这连贯的句子显得更冷淡，「有用吗？」 兰桥反驳不出来，那些切切实实发生了的、没让他得到正义和庇佑的事实，深刻回答了「没有用」三个字。 萧以白说过，以前的萧霆太好太好，善良热心，温文儒雅。 他们不信他会吸毒打人，把他的反常归结于酒精，把他的狼狈归结于失去妻子、丢失孩子的痛苦，把孩子们的控诉和求助归结于那一年被拐卖而造成的精神失常。 萧霆只要露出心疼和愧疚的表情，就没人会相信他。 理髮店的爷爷奶奶太老，人群里存在感太弱，他们什么都不能帮他。 更遑论杀人，杀的是他爱生爱死的妻子。 一个精神出问题的小孩和一个没有缺点饱经风霜的单身父亲，显而易见的答案。 「小白，你听我说......」兰桥苍白地想要争取，一副哄孩子的姿态，被萧以白打断。 「二手电脑花了五百五十块，我走去新平村买的。」萧以白掏出口袋里剩下的两百多块钱和银行卡，头又低下去，「你卡里还有一万多块。」 但再怎么样，有没有用，那都不重要。萧以白只气恼，这个人有可能会离开。 兰桥愣愣接过，然后随意放在通铺上。萧以白悄悄看了一眼，意外他莫名的信任。 「这些不是重点，重点是.......」 「我乱花了你的钱，没有买你想要的手机。」萧以白再次打断他，「你很缺钱吗？为什么要看招聘信息？」 兰桥我勒个去了。 顾女士这么教孩子的？他不信！打断别人说话非常不礼貌！ 「萧以白！」兰桥睁圆眼睛。 他连发火都是柔柔的，可惜他就是发火了。萧以白心想果然如此，人的忍耐永远是有底线的。 钱，钱是最重要...... 「老师怎么教你的？妈妈怎么教你的？不要随便打断别人说话，同龄人也好长辈也好！也不要闷葫芦一样的无视别人说话！」兰桥气的不行，「你以后再这样，我走了！」 第141页 十五年后的萧以白，听到这样的话，会很紧张，而且改的很迅速，兰桥屡试不爽。 他说完，又后悔，这不是十五年后的那个人。 敏感期的男孩子，争吵和揭伤疤只会加剧矛盾，离开这种幼稚且没有任何威胁意味的话，有够蠢的。 他不能把恋爱脑带到教育孩子的时空。 兰桥鼓着气不看他，又柔下声音来找补：「你、你不能这样，听我把话说完不行吗？」 萧以白眨眨眼，满脸迷茫。 这个人因为他打断说话而......生气？ 「那些都不是重点，买电脑很好，我需要上网，你做的决定很对。」兰桥看他不说话，趁热打铁，「小白，很多问题不是提出来就能被解决的，我们要有耐心，就像妹妹生病，不是一分钟一个小时，不是吃了药马上就能好。身体都有一个恢復的流程，社会也是一样的，我知道你很生气，你很恨他，可是你要想想妹妹。」 兰桥抱着一脸无措又迷茫的女孩子，语气里多了难过，他没把人劝下来，反而把自己心疼哭了：「你、你让她怎么办呢？未来那么长啊。」 萧以白不知所措地看着兰桥。 他年幼的眼睛里，是非善恶好坏蒙尘了，却被几滴眼泪重新擦拭。 「你、别哭。」萧以白生硬说话，指尖抠棉布抠得更用力。 「还有，人当然要工作，不工作哪来的钱？」兰桥狼狈抹眼泪，「没钱你怎么成长？柚白再生病了怎么办？吃饭穿衣请律师，爷爷奶奶这么大年纪了还在开店工作......」 靠，工作！这不又回到原点？ 兰桥懊恼，他没身份，黑户口一个，找什么工作？找发传单的兼职应该不用押什么证件吧？说到这里他思路突然打开：「你看我，读书不成器，而且来的太匆忙啥都没有，只能去捡垃圾，运气好点还能大街上发传单！那你呢？你年纪太小，就算再过几岁，学歷低又没什么知识技能，也没法找个好工作！难道你还指望萧霆尽义务养你们？或者跟我去捡垃圾？你得回去上学，考好的大学，学生存的技能，报仇这种事也不能全丢给警察对吗？人力物力这些都是钱，钱很重要的。所以你不能偏科，偏科考不上好学校的。」 萧以白低下头，阴云密布的心脏出现裂纹，细细碎碎的。 这个人，应该是从南方来。 顾秋白就是南方人，说话那么柔软温和，北安人天生有些直爽粗狂，他对软语这个词的理解，全部来自于母亲。 可是母亲已经死了，他已经很久没听到她说话了。 萧柚白不知所以，看到兰桥哭，也跟着呜咽。 「哦好了好了，宝贝乖啊，不哭不哭，兰桥哥哥吓到你了是不是？」兰桥心想自己劝学的语气是不是太差了，吓到了萧柚白，「你乖，我们看看你哥哥买了些什么回来好不好？有没有我们柚白的呀？」 萧柚白也很好哄，埋头在兰桥怀里，不哭了。 萧以白偷偷看向他们，不知名的嫉妒忽然越过了仇恨。 他为什么，不能被这样抱一下？ 这个念头突兀又吓人，萧以白又别过眼神，别扭地坐在原地。 兰桥哄好了小姑娘，努力调整语气：「小白，你、你答应我好吗？我们报警好吗？」 面对倔强过头的青少年，兰桥那些心理知识技能失效，他倒是想唱一首歌试试，但这情况实在是不好开口。 没指望萧以白立即答应，还有今晚可以慢慢磨。兰桥甚至觉得没有回答就是进步，否则他凉凉抬头，又冷冷问「有用吗？」，能把人噎死。 很久以后，萧以白小声问：「你别去工作。」 兰桥眉间皱起一个问号来：「我想想。」他想想怎么才能得到一个发传单的工作，而不是真的去捡垃圾。 「我出去捡垃圾。」萧以白认真说。 兰桥吐血。好了，刚才的劝学可以说是白费力气，说了半天萧以白不答应去报警，也不答应学习，反而下定决心捡垃圾。 他深吸一口气，决定直接尝试唱歌有没有用，并且把歌词即兴发挥成好好学习的内容。 「我会跟你去警察局。」 兰桥刚张开口，差点被呛死。 萧以白继续左手搅右手暴露自己的紧张：「你，别走。」 就让他再听听，听听他的声音，听听这个噁心的世界最后一根柳条晃动的声音。 兰桥愣了愣，感觉自己才干涸的眼眶又重新湿润。 他的小白没有歪，他的小白，还是很好。 「不走，我不走。」 萧霆的迟钝没超过24小时，爷爷奶奶很快就听说了萧霆报警找他们的事。 两位老人虽然不知道萧霆吸毒家暴，但是更信任早慧的萧以白，而且大约是因为心里偏向顾秋白，在停云桥沸沸扬扬找人的时候，他们总觉得萧霆表现怪怪的。 「哪有娃儿丢了，还穿的整整齐齐去报警哦还去的隔壁街道！」奶奶吐槽，「平时老喝醉，跟个流浪汉一样！」 「可孩子哪有不回家的？」爷爷嘆气，即使心里不愿意，但是总扣留着别人的孩子，终归是不好。 兰桥苦着脸撒娇：「爷，奶，我们不是不回家，而是不能回去呀。得让萧霆把那破事处理了，孩子回去才安全，对吧？这丑事萧霆不肯跟警察和外人说，你们是知道的呀。」他拉过萧以白，掀起他的袖子，露出青少年瘦得青筋凸起的手臂，「这都是、都是被误伤的呀。」 第142页 二老没想到孩子受伤了，顿时一点顾虑没有了：「是，小兰说得对！你们好好藏着！真没话说了，身为父亲保护不好孩子！」 兰桥松口气，二老走后，他沉吟：「萧霆去隔壁街道的派出所报警，说明就近的派出所有他顾忌的地方，那我们就去停云桥派出所。」 萧以白反应了一会，说道：「里面有一个警察，揍过他。」 「啊？」这是兰桥不知道的事。 「他怀疑过萧霆吸毒。」 萧以白当时试图举报萧霆吸毒，结果被发现，不但被打，连妹妹都被拿来威胁，他那时候对父亲还有幻想，也是真心实意害怕，不敢再进行下一步。 而且他亲眼看着以前和萧霆交好的警察，现在仍旧交好，愈发害怕和不安。 只有一个新调任的警察，不知怎么的看出萧霆的混蛋，玩笑似的揍了他一拳，说让他好好照顾孩子，问他的手怎么那么抖。 但萧霆说家里出事后，他一度抑郁想自杀，被救下来就酒精麻痹，结果患了癫痫。 其他人都同情又瞭然，说「张哥你不了解萧霆多惨」，而那个人的重点，分明是「孩子」和「手抖」。 一个看透了自己的人，在萧霆心里，也许就是顾忌。 兰桥恍然大悟，这种避罪心理他很好推导：「得再斟酌一下，如果停云桥的警察和萧霆关系都不错，难保不会让萧霆来接你们。我们去找那位警察帮忙，你还记得他的长相吗？」 最后是萧以白自己去找的张平安，因为兰桥竟然在足不出户的情况下发热感冒，一病不起，而他不能再耽搁去做伤情鑑定。 那个警察没有住在停云桥社区，而是住在两公里外的公寓，以前萧以白就想过去找张平安帮忙，但是对警察和社会的不信任，还有对萧霆的恐惧，让他不敢行动。 等知道母亲死亡真相的那一刻，萧以白心里只剩下毁灭。 他买来的电脑，本来是要搜索一些杀人的化学配方，现在只剩下兰桥每天在网上找工作和学歌。 兰桥的求职简歷是：本人会唱歌，会十几种乐器，各种风格曲风皆可。接婚礼伴唱、庆典歌手、年会节目，价优私聊。 那个精灵一样的男人，还有这样的才能，一把天赐的嗓音，他应该花团锦簇星光熠熠的出现。 不该是那些逼仄的、廉价的地方。 萧以白本能的这样觉得。 张平安看到他很意外，上班的时候不是没听说萧霆找儿子女儿的事，没想到当事人出现在了自己家门口。 如果不是兰桥，他永远不会来找警察。 萧以白踌躇，忐忑，一动不动的外表下是颤抖的心脏。如果张平安拒绝他，他今晚就带着萧柚白和兰桥跑...... 十二岁的少年，把一个陌生的成年男人，归进了自己的流亡计划。 意料之外的，张平安沉默了一会儿，果断答应了他。 为防止萧以白不信任，他随便收了些随身物品，就带着人去做司法鑑定。 有警察帮忙，这件事容易了很多。 「我一早就看出来那个男人不是个东西。」张平安啐声，「没有人躲得过我的眼睛，但我也没法拿着这种说法给他定罪，孩子你别怕，我知道你是不信任所里才来找我，这事我管定了。」 张平安忙前忙后的那几天，萧以白每天都去看车站看票，一旦张平安把这事宣扬出去，他就要跑。 但连着一个星期，他都带回整整齐齐的资料。 而兰桥没能接到工作，因为头髮颜色太不正经而遭到拒绝，他每天都很焦虑，但起码萧以白老老实实走流程这件事，缓解了一些他的焦虑。 既然暂时没法工作，凡事也有流程，兰桥索性开始找收费便宜一些的法律援助，顺便专心开导自闭的萧柚白。 【作者有话说】 兰桥：我就不能直播赚钱吗？ 亲妈：直播2016年才兴起...... 兰桥：算了，捡垃圾去吧。 第62章 穿越（四） 但是萧柚白的情况，比兰桥想像的严重。 六岁的年纪，该是天真烂漫的时候，因为天生的不能说话和轻微自闭，她对世界保有戒心本来是正常的，但是...... 奶奶送来些吃的，两人距离只要小于一米，萧柚白就能飞速用被子把自己裹起来躲在角落发抖。 除了自己和萧以白，她需要与全世界保持距离。 能成为十五年后那个笑起来像阳光洒在海面上的女孩子，她真的很不容易。 兰桥不逼迫她，学了几首那个年代的儿歌，每天能哄得她笑一笑。 在她愿意交流的时候，笑着跟她比手语。 萧以白回来的时候就见到这一幕，萧柚白对着兰桥比划：[多吃一块苹果，能再听一首吗？] 兰桥摸摸她的头：「不行，你得多吃一碗饭，才能再听一首。」 「你会手语。」 兰桥顺着声音看过去，萧以白还是那副打扮得亲妈都认不出来的模样，手里捏着一个塑料文件袋。 「会啊。」兰桥笑着沖他招手，「今天没出什么事吧？」 萧以白怔了怔，然后摇头。 其实有事。 他在等张平安的时候，意外看到了萧霆一个人在附近的银行，没有外人的时候，萧霆的脸从来都阴沉。 第143页 萧以白本来想躲，阴暗处看到萧霆那样的表情，忽然被说不出的恨意盈满。 紧接着，他看到萧霆拿出手机不知道发了什么信息，然后低啐一声：「妈的，找两个人要他妈五十万，真草了。」 萧以白浑身冰凉。 他伸手进口袋，死死捏住了那把手术刀。 多亏了超忆症的赐福，萧以白以前只是随便看了一些顾秋白的案件笔记，就知道了这么小小的玩意从哪里下手，能又准又不费力的结束一个人的生命。 毕竟不是他死，就是我们亡。 五十万找人，一个一百多万就能在北安中心区域买房的年代，五十万找人代表着什么？ 我是，自保。 萧以白一步步往前走，萧霆的身影在他眼前越来越高大，十二岁的年纪，要一刀结束亲生父亲的生命，需要跳起来。 直到他被一只手拼命扯走。 萧霆回头，只有被风吹动的开始变黄的银杏，没有人在他身边。 张平安死死地捂着他的嘴巴，另一只手捆紧这个十二岁男孩的身体：「萧以白，你要干什么！」 他手里的手术刀落在地上，反出亮光。 「你这是在犯罪！」张平安气得说话都不利索，「那是你亲爹！我们已经拿到鑑定报告了，接下来只要我找藉口上门去调查，你们半夜跑出来的小区监控我也拿到了，只要报警起诉就能把他关进去了！」 萧以白赤红着眼睛，哭着哭着就笑了：「能关几年？」 张平安被他眼里的绝望震慑：「三年有期。」 三年......三年就能换妈妈一条命，三年就换他们两个一生平安？ 萧以白有苦难言。 他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到阁楼的，那把手术刀被张平安收走，路过五金店的时候，萧以白又买了一把仿制的瑞士军刀。 还是用的兰桥的钱。 但他看到了兰桥在和萧柚白无障碍交流。 萧霆都不熟悉的手语，这个陌生人懂，世界上终于有了第三个能听见萧柚白声音的人。 如果世界不那么孤独，妹妹也可以留下来...... 「冷吗冷吗？天气预报说今天降温。」兰桥爬起来，拖出一个小小的烤火器，「快，来暖暖手。」 萧以白麻木地坐到他身边，感受到那个渐渐发光的小圆饼发出温度。 「噢哟，怎么那么冰？」 他手里的文件袋落地，一双干燥而粗糙的手被另一双手紧紧捂住，那个温度，萧以白像跌进了火炉。 「今天鑑定报告出来了是吗？后面可以放心交给那位警察吗？」兰桥好像没察觉萧以白僵硬的表情，「暖和吧？我和妹妹就靠这快乐过了一天，要是有红薯，就更快乐啦。」 很久以后，萧以白哑哑回了一个「嗯」，然后把鑑定报告给了兰桥。 看着上面的轻伤，兰桥抿着唇，还是没忍住红了眼睛。 他故作轻松地转头，起身去拿苹果：「好好好，先把人抓起来，吸毒的事咱们慢慢搜集证据。」 萧以白看着他的背影，小声道：「我今天见到萧霆了。」 兰桥一顿，勐地回头看他。 萧以白捏紧拳头，这次清晰而笃定：「我见到萧霆了，但他没发现我。」 「啊，那就、那就好。」兰桥不可闻地松了一口气，然后装的很忙碌，「我刀呢？我给你削个苹果吃。」 萧以白沉默了一会儿，把那把崭新的瑞士军刀递给兰桥：「花你的钱。」 他平白无故买什么刀？那把手术刀呢？他今天遇到萧霆，真的没冲突吗？我们要换地方吗？ 兰桥盯着那把瑞士军刀几秒，然后笑着接过来：「我削苹果给你吃。」 他又补充：「哥哥削苹果给你吃。」一脸调皮的笑。 兰桥的手很好看，削苹果皮一整条不断，那个饱满的苹果到了自己手上后，男人站起来伸懒腰，站在那个老旧的窗户面前。 逆着冷光，他整个人不真实起来。 「那棵好大好大的银杏变黄了，从这里能看到一点尖尖。」想到十五年后萧以白送的那满面浪漫，兰桥想掩饰掉的悲伤变得更浓更甚，「我想看银杏。」 错过2024年的秋，要怎么样才能珍藏2009年的银杏？ 兰桥死死捏着那把瑞士军刀，手指摩挲着有了年头的木头。 「下周，应该是最美的时候。」萧以白接他的话，下意识的，没有多少情绪。 顾秋白名字里有秋天，所以她格外喜欢停云桥的这棵古老银杏，四季轮转，人心会变，但这棵树最金黄的那几天，永远不变。 「是吗？」兰桥看着那片黄色模煳，「那多好啊，下周，我们应该可以顺利立案了。小白，你知道枯荣是什么颜色吗？」 萧以白在他看不到的地方摇头。 「说到绿色就是欣欣向荣，说到黄色就是衰败枯萎。」兰桥的声音像教堂里的福音，「不对呢小白，你看银杏，枝繁叶绿的时候，没多少人抬头去欣赏，但等她枯黄， 就成了风景。」 「这不是衰败，这是新生呢。我以后会成为大明星，舞台上最耀眼的星星，光芒万丈，无数人会为我的歌声和魅力而臣服。」兰桥笑着说话，听起来像小时候要做科学家一样的空话。 萧以白和萧柚白却都相信了。 下周......11月18日是下周。 第144页 「我唱《摇篮曲》给你们两个听吧？」兰桥坐下来。 萧柚白高兴地拍手，萧以白愣得眨眼。 他听过兰桥唱歌，每个夜晚，浅唱低吟，用家喻户晓的摇篮曲哄妹妹睡觉。 萧以白也在这段旋律里从夜晚的恐惧里逃生，得到喘息。 但他这一次唱的不是那首摇篮曲。 「...... 你遇我，使光阴平白雪落。 又予我，原来可晏眠食多。 有人午后微风过，赠我心动一烁。 若自我真的微渺，不如为你化掉。 ......」 萧以白记住了每一个音节，几乎要刻进身体的线条，他被这首没听过的歌震撼，青天白日，少年人以为自己拥有了能安睡的港湾。 「这是哪几个字？」萧以白默背着词，出声问，「yan mian shi duo 是哪几个字？什么意思？」 兰桥想笑，现在的小朋友萧以白几乎是个文化沙漠，就算听得懂音节，未必对得上每一个汉字。 很难想像，这么故事感的歌词，是眼前这个偏科王者十五年后写出来的。 「不告诉你。」兰桥傲娇抬下巴，「告诉了你，你也不懂，因为你不好好学语文。」 萧以白一僵，他从来不对自己的成绩感到耻辱。 「小白，我唱的好听吗？」 萧以白：「好听。」 兰桥笑了：「你以后好好学语文，多积累知识，文化素养要提升起来，不然看不懂的。你多读书，我还唱给你听。」 「......」萧以白沉默看他，然后低下了头，好像在说，我也不是那么想听。 切，小屁孩。 兰桥不理她，问萧柚白：「柚白，你还想听吗？」 小姑娘巴巴点头。 她更听不懂，也记不住歌词，但是她记得旋律，记得这个午后。 「那你可得劝劝你哥哥，他不好好读书的话，我以后都不唱了。」 萧以白：「......」他看到一个本来麻木胆怯的女孩子眼里露出期待，看到那个男人露出狡黠的笑容。 原来，原来人可以这么生动。 他还能见到，生动的人。 「小白，在树叶落尽之前，仍是我的鎏金人生。原来生日这一天还有这么漂亮的银杏，我很喜欢，以后我们一起看，在金黄落叶里庆祝，好吗？」兰桥收敛了笑容，温柔看着他像仙境里的爱丽丝，「小白，我们祝贺你，迎来新生。」 不要跟着叶落的衰败而衰败，请跟着我的到来而新生。 【作者有话说】 附上《兰桥摇篮曲》初版歌词，出版就是后面可能会修正个把字句： 曾遇我，踏空坠落都无措 再予我，转瞬即逝只不过 有人告别或消磨，以苦难做甜糯 若兜兜转转难说，索性戳破 你遇我，使光阴平白雪落 又予我，原来可晏眠食多 有人午后微风过，赠我心动一烁 若自我真的微渺，不如为你化掉 一起走吧，月亮在等你一跃而下 我们的星夜瞬如昙花 我们逃吧，煎熬在身后沸腾喧譁 那个梦境没有捷径抵达 一起走吧，路过的海岸不期而遇啊 要等到日暮时分再祷告 我们逃吧，前方的晨曦是我的脸颊 看着我的眼睛就能到达 冬是遗忘，一切冷藏 我们当时依偎在靠窗 记忆如同是刻刀，希望重逢不奢望 就算消散在晨光，也要再见到 第63章 穿越（五） 接下来的事意外的顺利，萧以白没再表现出过多的负面倾向，只是更多时间地摆弄电脑。 兰桥觉得愧疚，总在帮爷爷奶奶做事，偶尔还跟着奶奶去菜市场提菜。毕竟萧霆不管是之前还是现在，都不会去菜市场这种地方。 萧霆被警方带走的那天，是11月17日下午。 他设想过许多再见到萧以白的场景和预设，包括去警察局告发他等等，但他没想到会是证据完整的家暴控诉。 停云桥派出所里的警察大多都是萧霆的老熟人，当年车祸发生、孩子失踪，萧霆几乎天天往警察局跑，一个崩溃绝望的丈夫和父亲，努力坚持的活着。 因此张平安受理了萧以白完整的证据时，其他人都傻了眼。 那个爱妻爱子的男人，家暴？谁会信。 萧以白平静地坐着，那双被怨毒啐过的眼睛直勾勾看着萧霆，一种恨不得让他灰飞烟灭的凌厉。 接下来的一切算得上一个鸡飞狗跳。 萧霆伤害未成年事实成立，且因为受害者的经济能力，张平安直接给申请了免费的法律援助，两年零八个月的判罚板上钉钉。 不能接受的除了萧霆本人，还有萧以白远在外省的爷爷奶奶。 警察局里闹成一团，萧霆开始否认然后抱着萧以白痛哭恳求，说他只是喝醉了云云，那对老人更是无耻至极，道德绑架萧以白，说他疯了，精神出问题，要把自己的父亲送进监狱，要害他们两个老人病发住院。 但当张平安讽刺说你们可以陪着萧霆一起去坐牢时，又只剩下干嚎。 乱成一团。 十二岁的萧以白就站在那里，听人间一场闹剧，有人为他打抱不平，有人想扼住他的喉咙，有人窃窃私语。 第145页 原来失去母亲的保护，这个世界就是这样的丑陋不堪。 他的头没预料的疼起来，萧以白咬着牙忍，木然地要去签字。 那两个老人冲上来拉扯他，被张平安费劲拉开，看一个小孩毫不动摇的姿态，老人嘴里开始不不干不净：「萧以白，你就是个怪胎！一个死哑巴，一个没心肝的疯子！顾秋白生的什么东西！跟她一样，没心肝的死人！」 少年陡然失控，握着手里的笔冲着老人挥手臂。 还好这里很多警察，制止住一个少年不是很困难，萧以白红着眼睛，头痛和恨意拉扯着他：「我杀了你们！我杀了你们！」 这世间没人可以说顾秋白，兇手，更不配！ 那一幕让很多人心惊胆战，许久都无法忘记，连张平安都骇然，紧紧抱着萧以白。 他见过很多穷凶极恶的匪徒和杀人犯，萧以白在那一刻露出的残忍冷酷，别无二致，好像放开这个小孩，社会就会多一个祸害。 直到挣扎间，萧以白的口袋里掉出一个小小的砂糖桔。 那个黄色的小点落在地上，慢慢滚到门口，光影里成为一个小小的影子。 ——在树叶落尽之前，仍是我的鎏金人生。 ——等我生日到了，我们去看银杏。 金黄的，灿烂的。 大厅的报时器响了：2009年11月17日下午四点整。 萧以白卸了力气，仿佛刚才发疯要杀人的不是他一样，他低垂着眉眼，利落地签了字，然后走到门口捡起那个黄色的砂糖桔。 他折回来，没有看那家人，把水果放在了张平安手心。 离开的时候，他对着萧霆，比了个「五十万」的嘴型。 派出所离理髮店就半个多小时的路程，萧以白不敢回家，即使今天的一切杀萧霆一个措手不及，他还是怕萧霆买的凶跟着，他坐公交车，又换三轮，躲着可能有监控的地方走了很远，几乎是大半个北安城，直到夜深才往回走。 萧以白回到停云桥的时候已经过了很久，他很饿，但意志战胜身体的需求，还步伐稳健。 直到那个路灯下，他又看到了光明。 「你去哪了！」兰桥半张脸藏在帽子下，看不清神情，但萧以白莫名觉得他好像又快哭了，「我去派出所附近绕了好几回！人都傻了就差去报警！」 萧以白傻傻看着他，没有说话。 「臭小子！这么冷！你吃饭了吗？怎么看着这么丧？」兰桥拉着他看了一圈，没受伤，没血迹，再大的火气也跟着一个放心落下来，「你今早走的时候就拿了十块钱，我怕你饿，就带了烤红薯。」 他从外套口袋里拿出那个红薯，虽然包得很严实，但还是变得冷冰冰。 兰桥吐口气，抬起手用力地擦脸，然后还是包回去：「算了。后面有个馄饨摊，没什么人，摊主是个聋哑人，年纪也大了，我们去吃点热乎的。」 萧以白一把抢过那个冷冰冰的红薯，剥的又急又粗糙，他不顾阻拦狼吞虎咽，嘴里含煳不清：「没吃。」 兰桥手足无措地看着他吞咽：「啊？」 「我没吃。」 这三个字一说，萧以白哭了出来。 被丢下、伤害、背叛、凌虐过都没哭出声的男孩子，因为一个红薯，哭得泣不成声。 而他也得到了，萧柚白才能享受的怀抱。 他们坐在路灯下，无人的深巷，萧以白埋在兰桥的怀里哭得撕心裂肺。 很久很久。 兰桥心疼得说不出话，抱着这个背一身苦难的少年，只能给予无声的安慰。 我的小白啊，熬过去，未来会很好的。 什么都会有的，坏人会得到惩罚的，一切，都会好的。 只要你坚持着，熬过去。 萧以白吃完这个红薯，打着嗝，第一次主动和兰桥说了今天发生的事，包括他失控的行径。 「他们，原来是这样的人。」 说的是萧霆的父母，萧以白的爷爷奶奶。 这话没什么伤心难过，只有原来如此的恍然大悟。 「正义，对他们来说不重要吗？」 「不是不重要。」兰桥怕着他单薄的背，声音很沉，「小白，人心总有偏颇，选择利好于自己的才是人的本性。就像顾秋白无条件地爱你们，他们无条件地选择自己的儿子，你不必要为了他们而把自己放进不利的地方。」 萧以白侧头看他。 「小白，这世上无缘无故的爱，很少，很难。少到只剩下父母，难道父爱母爱也会变质。」兰桥认真看着他，「他们对萧霆也未必是爱和偏袒，他们还指望萧霆养老。我想告诉你的是，你很幸运，不但拥有过妈妈给你的，无条件的爱，还有妹妹的。」 「很多人终其一生，都没感受过，不求回报的爱，是什么样子的。」兰桥笑笑，「小白，要珍惜啊。」 萧以白眨眨眼：「那你呢？」 「我？」 「你为什么帮我？你爱我吗？」 兰桥差点笑出声来。 他被一个十二岁的孩子问爱与不爱，怎么看都有点滑稽。 兰桥目光温柔下来，摸着他的头；「爱你。」 用爱情真心爱你的往后，用亲情真心爱你的如今，就是爱你。 「但我对你的爱不是无条件的。」兰桥笑，「我要回报的小白。我这个人呢，看起来很废柴，但其实还挺爱做大梦的，我要不设限的舞台，要金雕玉砌。然后我选中你了，你长大以后好好报答我。」 第146页 长大以后......萧以白第一反应不是离谱，而是恐慌。 他真的有未来吗？就算有，真的可以供养一轮月亮吗？ 「那个小小的阁楼关不住我，这个小小的时空也关不住罪恶，顾秋白还等着公理的正义，妹妹还等着一个没有烦恼的伊甸园。」兰桥长嘆一口气，语气变了，「以上这些，都不重要。」 萧以白一怔。 「我希望我的小白，好好长大。」 他笑的好温柔，温柔得萧以白想哭，原来还有人盼着他回来，先关心他饿不饿，最后用那样无瑕坦荡的目光，期待着他长大。 「你答应我，永远不要用自己的一生去为别人的错误买单。」 他沖他伸出手：「走吧，我们回家了。」 ——一起走吧，月亮在等你一跃而下。 萧以白脑海里陡然浮现兰桥唱过的歌词，面前这只手忽然不再是手，而是带他逃跑的诺亚方舟。 世界毁灭，他会救我。 萧以白握住那只手，紧紧不放。 「那你呢？有没有，无条件的爱？」 兰桥睁大眼睛，这次没忍住笑了出来：「有啊。」 「是谁？你妈妈？现在在哪里？」萧以白好奇。 「我没有妈妈，我什么都没有。」兰桥耸肩，「我呢，在这个世界上，现在，只剩下你们两个。」 那个捨不得他蹲在停车场吃剩菜的人，第一次见面就把他捡回家的人，接受他的存在，永远在保护和包容。 就算有时候嘴硬，但对他的好从来都没有目的，在想起一切以前，就说爱他的那个人。 还是个......叛逆青少年啊。 萧以白不再问了，他不擅长交际，但也知道不该去刺痛别人，只是说不清道不明的淤塞感填满内心。 如果我有以后，也无条件的爱你。 离理髮店不到一百米的时候，萧以白忽然停住，他眯着眼睛，难以置信地看向角落。 兰桥顺着他的目光看不过去，黑暗的阴影里，蹲着一只......狗？ 「元、元宝？」萧以白犹豫着喊。 那只流浪狗浑身一抖，然后小心翼翼从阴暗里走出来，到了有些亮光的地方，兰桥才看到它的狼狈，黑黢黢，脏兮兮，瘦得不成样子。 萧以白看清以后，声音带了哭腔：「元宝！」 那只狗狗警惕混沌的眼神一变，开始发出呜咽，它流浪了太久，好不容易才回来，快记不清小主人的模样。 可是它记得气味，记得声音。 元宝挪动着上前，舔了舔萧以白的手心，而后哼出声音，像在哭。萧以白也没嫌弃它的脏污，怕狗狗应激，只能克制地摸着它的脸和头，一声一声喊。 兰桥没想到会以这样的方式认识元宝。 萧柚白和他说过，小元宝的名字来自于以前的元宝，那条狗狗为了保护他们兄妹俩受伤，又因为吃过苦，一共才活了十年。 所以苦是，流浪了很久找回来？ 「天，小可怜。」兰桥心里心疼，忍不住上手摸它。 元宝却因为陌生人靠近应激，忽然跳起来扑向人，兰桥没注意竟然被它扑倒在地。 「元宝！不可以！」萧以白惊唿，赶紧制止还想下嘴的狗狗，他去扶兰桥，兰桥摆手称没事。 「别吓着它，这要是跑了就很难再找回来了。」兰桥捂着额头坐起来，反而安慰萧以白，「快，带它回家。」 萧以白只得听他的，先把已经瑟瑟发抖的元宝抱在怀里，然后目不转睛地看着兰桥。 兰桥手放下来，感觉额头火辣辣的，但也没太在意：「走吧。」 「破了，见血了。」 那张瓷白的脸上骤然添了明显的痕迹，像玉石里有名的飘红。元宝抓破的地方渗出血珠，看着有些严重。 「你、你需要打针。」 兰桥反应过来，心里靠了好大一声。 他在异时空过的生日，没能去看银杏，反而遮遮掩掩地去了急救防疫站。 而且因为他昨天寒风里等了萧以白太久，感冒发热又一起到来，医护看他脸色都不正常了，竟然也没登记身份信息，赶紧给挂上了水。 最后花了两千块，并且还得连着打一个月的狂犬疫苗，兰桥心在滴血，本就穷困的家庭雪上加霜。 兰桥心塞躺在病床上，他这才好了几天啊，怎么这么容易又生病？而且他好累，感觉睡下去就不会醒来一样，那种疲乏和虚无感，拉扯着兰桥。 这身体，不对劲啊。 是不是预示着......他在这里能待的时间，是有限的？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消失？ 那、那萧以白和萧柚白怎么办？这个往復的记忆到底要怎么脱离？ 迷煳间，兰桥听到隔壁床的阿姨说话，讲的八卦是昨天一个小孩要送自己父亲坐牢的事，把一家子老人气进了医院。 可是这里离停云桥两个社区，还是顾秋白曾经工作的区域。 兰桥目光微动，佯装睏乏然后继续听。 原来是那两个老人故意这样，想利用人言绑架萧以白，故意选的这里，就是想用顾女士身前的关系影响孩子。 兰桥咬咬嘴唇，温和可爱地问：「请问，阿姨们是在哪里听说的啊？」 趁萧以白去带元宝看兽医的空挡，兰桥停了针水，靠美色借来了护士小姐姐的大外套和帽子，藏好自己的头髮，去了隔壁的社区医院。 第147页 ...... 兰桥回来的时候萧以白脸都气白了，酷盖青少年生气原来是这样，吹鼻子瞪眼，故作成熟。 还挺......可爱？ 「怎么这副表情？」兰桥笑笑，若无其事躺回去，「再叫人来给我扎一次。」 萧以白有气难说，闷闷地去叫人了。 针水重新挂上，兰桥才和他解释刚才的事：「要不是我这小身板看起来也打不过，不然得把他们打一顿给我们家小白出气。」 萧以白震惊，兰桥竟然是去找他爷爷奶奶的。 伪装了律师函说要起诉他们造谣，说要停了他们两个人的社保，而且还威胁说抓到了萧霆更多把柄，说萧霆用他们两个人的名字贷款，再胡乱嚼舌根欺负人，就把他们一起抓了。 不算吓唬人，他这点先知总算有用武之地。 「在警察局道德绑架辱骂人，出来了还诽谤造谣，你这爷爷奶奶铁定没读过什么书也没什么法律常识，不然这会应该去找律师给萧霆上诉，而不是在这发疯。」兰桥得意道，「厉害吧，我演的那绝对是一个黑白通吃的大佬，我们小白放心，给你出气了！」 萧以白愣了一会儿，缓缓坐在他身边。 「我不要你给我出气了。」 「嗯？」 他说的很小声，兰桥没听清楚。 不用给我出气，也别......离开我。 【作者有话说】 小白别怕，wuli兰桥就要离开你了qaq！ 第64章 穿越（六） 兰桥终于找上了一份工作，是在网上给学音乐的大学生改曲谱做寒假作业。 虽然听起来很弱智，但对兰桥来说是又轻松又来钱快的活计了，唯一不好的是他和萧以白总在争执那台二手电脑。 本着教育孩子的路上要给予孩子足够的自由和尊重，兰桥一直没管萧以白在用电脑干什么，现在他是一点都忍不了了。 「小白，你又不上班，又不上学，整天搁那玩电脑耽误我这个有工作的，是不是不太好？」 萧以白身体明显一僵，和他身边那只傻坐着的大白狗齐齐转头看他。 兰桥：「......」他不高兴地抱手，「哼，俩白眼狗，你晚上玩，让我先赚点钱！」 萧以白合上那台二手笔记本，紧紧抱在怀里：「你、你等一等。」 「你一天到底在干什么？」兰桥扶额，「不至于吧，你有网瘾？」 「在，试图追踪我爸......萧霆的资金流向，他想买兇杀人，我要找到那个人。」萧以白低着头，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有些说不出来的心虚。 兰桥会......怎么想这件事？会骂他不自量力，还是说他自以为是。 「买兇杀人？杀谁？」兰桥勐地坐起来，表情骤变，「你和柚白？你确定吗？有证据吗？这段日子你还敢往外跑？」 萧霆的案子经过两年调查审理后，判了十三年，但罪名却是故意伤人和吸毒。 兰桥没来得及了解这些，就匆匆回到十五年前，所以萧霆伤害的是谁？ 他心勐然悬起，本来就看着虚弱的脸愈发惨白。 「我们不能再住在这里了，得搬走，不然连累爷爷奶奶。」兰桥恍惚着站起来，颤抖着收拾东西，「你看看我们还剩下多少钱？长途汽车不需要实名购票，我们先去外省躲一躲。」 萧以白看到他这模样，整个人呆住。 我们？他说，我们。 可是他为什么，无条件地信任他？ 就连张平安，因为萧霆的反侦查手段一流，至今都没有这方面的线索，这个心善还经验丰富的警察相信萧霆的暴力，却很难接受他会有杀人的想法。 「我，听到了他打电话。」萧以白快速讲完了之前遇到萧霆的始末，然后按住了兰桥的手，「伤还没好，要多休息。」 萧以白握住兰桥的手，才发觉他的冰凉。 被元宝抓伤治疗已经过了这么多天，兰桥却没有恢復健康，他像被关在黑屋里的萧柚白，肉眼可见的流失健康。 男孩子生硬地安慰：「再等几天，我们就能走，不要......不要怕，张叔叔，说保护我们。」 兰桥看着他的眼睛，渐渐冷静下来。 有警察知道，总比他们瞎跑，更安全。 「好，我知道了。」他忽然觉得很累，脱力地靠着窗户，缓缓坐下来。 萧柚白一向爱黏着他，兰桥手里没事的时候，会像小兽一般靠在他身边，蜷缩成一团。老旧的窗户因露着缝隙，风声变得尖锐，像雪女在吟唱。 兰桥忽然意识到，现在已经是北安的冬天了。 十五年前的天气比十五年后冷的多，刚入冬没多久的城市，寒风就预示着即将下雪，兰桥仰起头，后知后觉地察觉，今天已经开始飘雪了。 他好冷。 兰桥下意识拢紧小姑娘，倒像是互相取暖。 萧以白看了他们两个一眼，默默抱住了元宝，另一只手快把笔记本电脑抠出一个洞来。 「小白。」兰桥看他的模样，有点想笑，就沖他招了招手，「过来。」 萧以白没动。 「不要我抱你？」 「哦，我们小白是大男孩，不要哥哥抱。」 「元宝，你要我抱吗？」 萧以白持续不断地抠着笔记本电脑，最后一句话耳边响起的时候，胳膊下面的元宝已经狗腿地跑向兰桥了。 第148页 他额头的伤口就这么留下来，碎发撩起来仍是一抹红，只可惜始作俑者和受害者早就抱成一团，只留萧以白生闷气了很久很久。 他一言不发起身离开，十多分钟后提了一个崭新的包装盒回来。 萧以白在他们诧异的目光里迅速装好了这台全新的笔记本电脑，然后冷着脸递给兰桥：「你用新的。」 「你哪来的钱？」这个时候的电脑，很贵吧？ 「写了个小软体，卖了点钱。」萧以白看着他们三个，声音更冷酷了，「你可以不用工作，做自己喜欢的事，我养得起妹妹。」 兰桥沖他眨眨眼。 「也养得起你。」 啊，大魔王果然是从小养成的。兰桥不得不服气，挺好的，有钱总比没钱好，总比每天想着走上犯罪道路好，起码等他离开后，不用担心这俩小孩没爹没妈的日子。 但是靠一个小孩养？别搞笑了！就算是穿越，也不能这么没志气！吃我的用我的，这是还钱！不是养！ 兰桥接过电脑，咬着牙关说了谢谢，萧以白没应答，坐在他们旁边，隔着半米的距离。 这别扭孩子。 他跪起来屈行了两步，因为生病消瘦得很快的身体在宽大的毛衣里若隐若现，萧以白养成的警惕这一瞬间失了灵，下一刻他跌进了兰桥怀中。 「你好兇啊！小孩子不许这么凶！」兰桥不知道从哪里摸出一副老花镜，强硬怼上萧以白的脸。 他还小，五官还稚嫩，凶冷的眼被这老式的眼镜一压，倒是柔和了很多，有了这个年纪该有的几分天真，也有了几分十五年后那个人的睿智。 「哎呀，还是戴着眼镜顺眼。」兰桥的眼神充满怀念，他现在也只能对着小孩思人了。 「来，咱们仨抱一起......四个，四个！还有我们元宝！」兰桥笑着对柚白说，「哎呀，哥哥这么会赚钱，我们要相信，以后都是好日子啦。」 小姑娘跟着笑，露出浅浅的小虎牙。 萧以白心乱得像爷爷那个老是卡带的老式收音机。 「真的，都会是好日子吗？」 兰桥的脸隐在微弱的光里，变得有些飘忽，他忽然想起萧以白写的歌词。 [我们当时依偎在靠窗。] 他笑了笑，认真说：「你会是个很优秀的人，很好的人，你是我心里的英雄，我崇拜又喜欢的人，萧以白，是全世界最厉害的人。」 萧以白愣愣看他，甚至有几分看傻子的意味。 兰桥哈哈大笑：「会的，都会是好日子。」 很多年后萧以白想起来，他们之间的拥抱其实只有这一个，但是，那确确实实温暖了自己一整个风吹的十二岁和往后十数年的飘摇。 兰桥的预感果然没错，他的时间有限。 开始是早上给萧柚白倒的热水只剩下杯子，而后是萧以白帮忙註册的接单帐号忽然就变成已註销，旧电脑上他用过的东西也莫名其妙消失，而萧以白忙着找萧霆犯罪的证据压根没注意到。 一切回到最初，时空对于正在生活的人们是真实的世界，对于兰桥而言却是一个不速之客虚幻的梦境。 现在，梦境要醒过来了。 他是为萧以白而来的，一切与萧以白有关的东西都会随着他的离开而湮灭。 兰桥照常跟着奶奶来买菜，昨天才见过他的鱼贩又露出了惊艷的表情：「哟，奶，您外孙吶？长得真俊啊！」 奶奶笑道：「老煳涂，一模一样的话要问几遍。」 兰桥无措地站着，原来先是存在的痕迹，再是记忆。 「小兰在出什么神呢？」回到理髮店时，奶奶看到他还在发呆，忍不住关心，「冷吗？奶给你灌热水去。」 兰桥摇摇头：「奶奶，您记得我是哪一天来的吗？」 老人愣住，皱着眉头想了好久。 「哎哟，我老了，记性不好啦，是上个周吗？」 兰桥表情没变，笑得更甜了：「是啊。」 他们最终都会遗忘自己，只留下萧以白和萧柚白会记得，因为没有任何证据，而后很长的岁月，都没人相信柚白，他真的存在过。 兰桥突发奇想：「奶奶，给我剪个头髮吧。」 落到手肘的长髮轻松容易就断掉，奶奶颇不捨得这么好的头髮，毫无染色痕迹，丝滑得像是天生。 老人用红色的绸带小心扎好，问他要不要自己收着？ 兰桥看了一会儿，摇头：「给您拿去卖钱吧。」 卖掉，起码比就这么消失，值当一些。 奶奶啧啧嘆气，在兰桥离开后，打开一个木头盒子，小心收了起来。 萧以白见到短髮的兰桥，震惊了很久。 原来他的温柔，不是因为有和顾秋白一样的长髮。 兰桥站在窗边，正用那把瑞士军刀刻完最后一个字，看到他进来，笑着招手：「快看小白，下雪了。」 阁楼小小的窗户看出去，是落了雪的老北安，那些陈旧的记忆鲜活起来，一座城市走过的荆棘岁月如情景再现，又埋于白皑。 雪会掩盖住一切，也会让人间变得更清白。 「好美。」他摸着那行新鲜刻下的字，吐了吐舌头，「破坏文物没跑啦，不许学我。」 萧以白没注意到他说的东西，看着兰桥的侧脸，只在想那两个字。 好美。 第149页 「是啊，好美。」 美得他爱上了冬天，胜过那个失约的秋和银杏。 一切尘埃落定，萧霆的拘留结束，缓刑一个月就要正式去服刑。兰桥松了一口气，有了张平安盯梢的保证，他安心不少。那个故意伤害，应该是牢里的人吧？那个有暴力倾向的男人，坐了牢，那不得和里面的恶人们碰一碰？ 兰桥开始催促着萧以白復学，顺便找房子，他们要搬出理髮店。 以前的家就不要回去了，等萧霆进去了，就卖掉，那个买兇杀人的事没落定，还是危险，卖了钱，重新找个住所。 他们窝在一起，吃了第一顿火锅，弄得那个阁楼一股子味，一夜都散不掉。 再坚持几天，等房子卖了，兰桥就找个藉口离开......他感受到自己越来越虚弱的身体，和存在的消散。 好像，快到了。 恐怖的记忆结束了萧以白，快回到现实，快醒过来。 但兰桥高兴得太早了。 他们从菜市场回到理髮店，爷爷并没有在，几分钟后老头用方言咒骂着回来，看到他们两个都在越发生气了，说不知道哪来的兔崽子，骗他说老太太摔在了菜市场，害他白跑一趟。 兰桥心头一跳，这里都是几十年的老邻居，平时铺面没人也不会有人闯空门。 他放下东西往阁楼上跑，只剩下元宝摇着尾巴来欢迎。 「爷，以白和柚白呢！」 爷爷看到他和狗从楼梯上冲下来愣了一下：「哦哦小兰啊！他们不是一直在家吗？」 萧以白以为自己从地狱里走出来了。 他其实一点都不怕萧霆所谓的「买兇杀人」，毒品很贵，要不是为了在外人面前装模作样，萧霆早就想卖了房子。 那五十万，总能落到一个罪名。 两年的监禁，足够萧以白成长起来抓到证据。 他手脚冰凉，口袋里是早上出门去复印文件时，顺手装的一把水果刀。 兰桥最近身体越来越差，总是神思恍惚，昨天削苹果时还因为刀钝差点受伤，萧以白明明看到一抹刺眼的鲜红，跑过去捧起来那只手的时候，却又是一片光洁。 兰桥说是他看错了，但萧以白也不再信任这把刀，顺手想扔掉，再买一把新的回去。 「不愧是我儿子啊，能把你老子折腾进监狱。」 萧霆单手抓着萧柚白，用粗暴的方式，小姑娘因为应激发出比以往嗯嗯啊啊更尖锐的叫声，整个人像被抽走了灵魂，瞳孔都开始不对劲。 「叫什么叫！死哑巴！」萧霆把人重重往后拖，萧柚白直接晕了过去。 冬雨的雷，一声声钻进萧以白的耳朵，快要把他整个人分裂。 「萧以白，你是不是，很想杀了我啊？」萧霆笑得有些鬼畜，「看着你最珍视保护的妹妹在我手里，是不是很愤怒啊？」 「基因是不变的，我是什么样，你就会是什么样。」 「小白，你要理解爸爸啊。」 萧以白捏住那把小刀，整个人开始轻微抽搐。 车祸，妈妈，妹妹，吸毒，家暴。蓄意的，却没有证据的谋杀。 「有我这样的父亲，你以后也别想好，我们会同归于尽，你什么都做不了。」萧霆再次强调，「什么都做不了。」 他逼着他坠落深渊。 萧以白一步步走近：「你放开我妹妹。」 「哈哈哈，你有本事就杀了我！」 萧以白看着已经晕过去还被萧霆扯着一只胳膊甩来甩去的孩子，眼睛都变得赤红。 杀！杀！杀！ 我们是父子，我们有同样的基因，那就杀！ 萧以白迈出脚步，却生生停顿住。 这里是个没有监控也没有人的废弃暗巷，无论哪一方的罪恶成为事实，他的天平都会放上加重的砝码。 我手里有刀，我身上会有血。 这段时间萧以白差不多把顾秋白以前发表的论文读了个透，那些他以前不感兴趣的东西，现在一字一句清晰地涌上来。 出乎萧霆的意料，萧柚白竟然大声唿了救。 即使选的地方是绝佳的无人处，但现在是寒假，不远处正好有两个高中生在试图用炮竹炸雪堆。 萧以白撕心裂肺的求救传来，两个大男生循着声音很快出现。 萧霆慌乱间想抱着萧柚白就跑，那群人答应了他，只要把小的交给他们，就能把他送出国......他本来只是想用萧柚白刺激大儿子对他出手，这样一个发疯反杀父亲的精神病，说的话就没人相信了，再过几年他避了风头，那时候萧以白也早就不成气候了。 秘密，就没人知道了！ 「站住！」其中一个男生下意识去拦，被萧霆狠狠踹了一脚，撞倒在墙上吐出一口血。 安静无人的巷子里兵荒马乱。 另外一个男生被萧霆的兇恶吓破了胆，第一反应是扶着同伴赶紧逃跑。 萧霆发了疯，抄起一根棍子想去打那两个少年，萧以白冲上去抱住萧霆强壮的身躯，被反手打到头，摔倒在地。 不知道什么时候醒来的萧柚白，狠狠咬上萧霆的手腕，这突然的空档，两个男生顺利逃走。 「小婊子！老子心疼你才想把你卖给有钱人！」 那根棍棒眼看着就要落到萧柚白身上，元宝不知道从哪里跑出来，撕咬上萧霆的裤腿。 第150页 「元宝？」萧霆震惊，这条他丢了两年的狗，怎么回来的？ 「滚开！都给我滚开！」萧霆的铁棍将元宝打得呜咽，它却坚持着没松开萧霆，一心保护自己的小主人。 萧以白双目赤红，彻底失去理智。 元宝，柚白，受伤的路人...... 妈妈，和自己。 萧以白掏出刀来，紧紧握着，满脸都是血，他身体在摇晃，步伐却走得异常稳固：「萧霆，我杀了你。」 那就堕入地狱。 公理的正义我已经等不到了，我终究辜负了妈妈和那个人的期待，但我主持了自己的对错，实现了我想要的公平。 以后，永远都不会好了。 【作者有话说】 穿越结束！ 第65章 离别（上） 「医生！沈幸！慕奕华！」 陈雨井刚休养好身体，来看看还在沉睡中的萧以白，没坐多久，那台连接着他大脑数据的显示屏上，各色曲线忽然沸腾起来，全息舱里的男人身体也开始抖动。 所有人很快涌进来，沈幸速度调整着仪器频率，医生检查萧以白的身体。 让人唿吸屏住的三分钟后，医生先欣慰地点点头，沈幸红着眼睛舒了一大口气：「他应该快醒了，快、快去告诉柚白，我去看兰桥。」 「什么情况？」陈雨井跟着高兴，但也不解，「数值波动成这样，真的没影响吗？」 「他的大脑一直有一块意识没动静，也就是在深度沉睡，现在全方位活跃起来了，就是要醒转的好现象！不管他的记忆或者梦走到了哪里，但是这么大的刺激波动，足够让他醒过来了。」慕奕华一边解释，一边重重嘆气，「竟然有用，竟然真的有用。」 「情绪波动......」陈雨井还是有些担心，「这些红黑色是什么意思？是很高兴？还是很激动？很痛苦？」 慕奕华噎住，性格模拟器用颜色来区分人的情绪好坏，颜色的深浅来区分程度，那满屏的红色波动和接近黑色的色块...... 「那话怎么说的？」慕奕华苦涩笑笑，「不经歷风雨，怎么见彩虹？」 他蹲在全息舱边，喃喃道：「老萧啊，你肯定想不到，于梦冬愿意拿出他知道的线索和证据来证明萧霆当年有杀害顾秋白的动机，兰桥也通过了《听见心灵》的面试，并且这台节目要升级了。」 你的夙愿啊，就要达成了，快醒来，就都是彩虹了。 就是春天了。 —— 「警察来了！」 萧霆丢了手里的棍子，看都不敢往后看，就跛着一只脚落荒而逃。 铁棍落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声响。 萧以白手里的刀落地，他还没长开的身躯接住一个摇摇欲坠的身体，扑通跪在地上。 「兰桥，兰桥！」少年哭着抱住他，好像世界破碎，临到末日，他神智只剩下这两个字。 那把报仇的刀刃没有刺到萧霆，却埋进了兰桥的身体里。 天使降临人间，不是为了赐福，名曰拯救。 「我杀了人，我杀了人......」萧以白不停重复，「我和萧霆一样，我杀了我最重要的人......」 「不可以，萧以白。」 那种割裂灵魂和身体的疼痛如此真实，兰桥感觉自己已经快痛死过去，眼前被仇恨裹挟的少年陷入癫狂，但亲手伤害了自己的恐惧又撕扯着他。 萧以白仿佛看不见也听不见，满脸血泪，哭着念他的名字：「我伤害你，我伤害了你，我杀了人......」 兰桥用尽力气给了他一巴掌。 「萧以白！」他捂着腹部，痛得说话都快不清楚，「你清醒一点...听我说...」 那双本该满是鲜血的手捧上萧以白的脸颊：「没有，小白没有伤害我，你看。」 好像一场梦，那些鲜红扑面，只是一场噩梦。 萧以白木愣愣地哭，看清了兰桥的面庞。 像顾秋白花瓶里，将谢的白色康乃馨。 「不可以，萧以白，不可以。」兰桥虚弱地说话，「不可以，永远不要用自己的人生为别人的错误买单。你可以打他，可以很聪明的去找人帮忙，但是不能、不能杀了他。」 萧以白哭着抱住兰桥，上下看他的身体：「你没事，你没事。」 「我没事，我很好。」 头顶是雷声阵阵，天阴得好似即将入夜，又一道惊雷落下，萧以白下意识一抖，头痛欲裂，蜷缩起来。 「别怕。」兰桥心疼地捂住他两只耳朵，把人抱在怀里，也默默掉眼泪，「没事了，小白，我们没事了。」 兰桥看着头顶黑压压的云层和闪电，他恐怕时间不多了。 刚才情急，他竟然看到自己手心闪过电流，本以为是错觉，转眼却瞬间传送到了这条巷口，连同正咬着他裤腿的元宝。 兰桥刚刚站稳，元宝看到萧柚白被欺负，已经先沖了过去。 而那短短的一瞬，他脑海里过了这里发生的所有事情，萧以白就站在他前面，和噩梦里那个握刀的背影融为一体。 兰桥来不及多想，只能冲上去用自己的身体挡住那一刀。 天杀的......原来他的闪现，在这里啊。 所有的底牌交清，人物就要在战斗里结束或死去。 「小白，你听我说...去、去报警，别人帮了你，你不能坐视不管，不能让好人寒心...」兰桥抱着他发抖的身躯，努力做最后的交代，「永远、永远不要用自己的人生为别人的错误买单，你还有妹妹，还有很长的人生......顾女士，希望你好好活着。」 第151页 「我也一样。」 萧以白从悲伤痛苦里抬起头来，还是无法走出他的尖刃捅向了兰桥的事实：「我去自首，我不配活着，我要给妈妈报仇，我是杀人犯的孩子...」 「闭嘴！」兰桥怒斥他，却是有气无力，「不许说这样的话！不自首！你没做错任何事！你不听...不听我的话是不是？小白，你如果、如果不听我的话，就再也见不到我了！」 耳边又是一声惊雷，却比不上兰桥这句话的杀伤力。 萧以白无措地哭，无措地摇头：「不要，不要！」 「你要好好读书，要...要努力，要做个好人......你、你感到不公的，就要去改变，而不是，去加害......」兰桥意识也有些涣散，他反覆重复，「你要听话。」 「我听话！我听话！」 兰桥稍微松了口气：「那你听我的，去报警，去用、正常的流程和途径...不要变成恶魔，你不是。你是我的、我的宝贝。」 兰桥哭出声音来，萧霆的话回放在他耳朵里，如同万箭穿心：「你和那个人没关系，萧以白是萧以白，他是兰桥的......宝贝，是个最好最好的人，是我在这个世界上，最喜欢的人。」 他们拥抱在一起痛哭，等一场不知什么时候会落下的雨。 能够拯救你，就一切都值得。 「你今天，没有伤害任何人，你在自保。」兰桥忍痛道，「不管什么人问你，你都要坚定一点，今天在这里的人，没有我。」 你不认识我，你没伤害过我。 「我没有存在过。」 萧以白找回了一点的理智在叫嚣：「你存在！」 「我没有！」兰桥努力压过他的怒吼，双眼都是泪，「我没有存在过！你不认识我！你不知道我！你听不听话！」 「我......我......啊！」头疼得快要裂开，萧以白痛苦地抱头，想要逃避。 兰桥强硬的掰着他的脸，看着他的眼睛，无比坚决：「你听不听话？你听不听话！不听话，我就要走了！你再也见不到我！永远见不到！」 「不要，不要兰桥，不要离开我！」 「你...听我的话，好好长大，就能再见到我。」他违心的承诺，心想这也不算假话，「那时候，我就不会再离开你了。但是，你要是不听我的，我就从你生命里，消失。」 萧以白如遭雷噼。 「小白，乖，你现在......起来，去报警，去医院。你可以的，对吗？」兰桥撑着身体站起来，把受惊又晕过去的萧柚白费劲地背起来，「我要带妹妹回家，我们等着你来保护。」 萧以白被他推开，明明一步的距离，却像是再也抓不住，回不去。 「重复！重复我的话！」兰桥咬着唇看他，声声震耳，「走，走出去，不要回头。」 萧以白缓缓后退了一步，他机械地抹泪，声音嘶哑，一字一句：「我不认识你，我不知道你，我去报警，去医院。妹妹在，等我回家。」 兰桥狠心转身，任由眼泪划过脸颊。 「对，走出去，听话。」 我在......在未来等你。 那是他们见过的最后一面。 萧以白仿佛一具行尸走肉走在街上，满身脏污和血渍，嘴里念念有词。 我不认识他，我不知道他。 我要......听话。 他看着派出所的大门，和张平安关切焦急的面孔，感觉自己走进了异次元，已经不再是自己的世界。 「我要。报警。」萧以白吸了一下鼻子，抹掉脸上的血泪，「萧霆，伤人，伤我，吸毒，杀了妈妈。」 他一只手从口袋里摸出一张卡，是顾秋白大学时候的银行卡，因为很多年不用才没被萧霆销毁，也正因如此，那些存不进兰桥银行卡的钱，才有贵处：「里面有钱，我要律师，我赔、赔见义勇为的学生。」 另一只手疯狂的在身上找，本应该，还有一张卡的！ 张平安制止住他有些疯魔的动作，不顾他几句话带给所里多大的震撼：「我先送你去包扎，这次，一定不会放过他！」 我听话，我可以，你们要，等我回家。 兰桥这一路走得很艰难，萧柚白在半路醒来，小姑娘的情绪失控超乎想像，是兰桥哄了一路，才把她带到一家兽医院。 元宝内脏多处出血，很不乐观，救治需要花费很多钱。 兰桥留了萧以白名字，只能押身上最后两百块，所幸医生看他面善，自己一脸虚弱却还要救狗，也当是做善事，并没有多说什么。 回到理髮店，吓坏了两个老人，兰桥找藉口需要帮助，把人支走。 「柚白，兰桥哥哥现在有很多话要和你说。」 兰桥死马当活马医，他们俩兄妹都早慧，智商超群，即便只有六岁，只要能记住他说的话，就够了。 「你哥哥他，很辛苦。」兰桥说着说着哭了起来。 ——睡眠瘫痪、焦虑、强迫失忆。 「他照顾柚白，很不容易，你是他在这个世上唯一的亲人，也要保护哥哥。」兰桥摸着小姑娘的脸，「小白他不能接受自己伤害了我，但其实哥哥他没有，他是为了保护柚白和自己。」 萧柚白眨巴着眼睛，似懂非懂。 「如果他能不记得，就更好啦。」 一个超忆症的少年记得所有，记得银杏金黄的日期，记得生活的点滴，却唯独忘了自己。 第152页 兰桥心疼又欣慰，他真听话。 他听话到，强迫自己忘了我。 「以后，哥哥就靠柚白保护啦，打雷的时候，柚白就这样捂住他的耳朵好不好？」兰桥是笑着的，眼里却不停掉眼泪，「我们柚白要坚强，要......努力去适应社会。」 兰桥唾弃自己，和六岁的女孩子说什么大道理：「不要告诉哥哥，关于我的一切，好吗？如果他想起来，会很痛苦，忘记，就最好啦。」 萧柚白被他感染，也掉眼泪，小姑娘比划：[那兰桥哥哥呢？] 「哥哥，要走了。」兰桥抱住她，在她额头落下一个吻，「希望在柚白的记忆里，我永远都是最美好的。」 萧柚白无措地抱着他的手臂，疯狂摇头比划：[去哪里？不要走。] 「柚白，你要等我哦。」兰桥摸摸他的头，「记得告诉哥哥，去把元宝接回家，好好照顾它。」 他看向窗台，也不知道那行刻字还在不在。 「如果元宝没能陪你们很久，十五年后，也会和我一起回来。」 爱你的人，爱你的小狗，都会带着你的期盼和希望，再回到你的身边。 「柚白，哥哥和你拉钩，我们十五年后再见吧。」 他离开的那个夜晚下了很大的雨，雨后来变成小颗小颗的冰雹。 兰桥感觉不到冷，也感觉不到湿，路人仿佛也看不到他的存在。走到那棵光秃秃的银杏树下，兰桥才觉得可惜：「还是错过了啊。」 十五年前错过，十五年后还是错过。 也不知道，还能不能再在生日，看一次金秋。 他坐在围栏旁边，抱紧自己，等待着时间流逝，回到起点。 我很想你啊，萧以白。 —— 「兰桥，兰桥？」 兰桥惊醒，从臂弯里抬起头来，一片熟悉又陌生的白茫茫。果然如此啊......他没能回到现实世界。 只是这是谁的声音？从没听过。不像系统，也不像角色和npc。 那个人蹲在他面前，沖他伸出一只手：「你还好吗？」 兰桥怔怔地看着面前人，他还穿着那身毛衣长裤，对方也不是昂贵的西装革履。 简单的白色棉麻衬衣和黑色西裤，像是工作服。脱离的霸道总裁的装扮和滤镜，看起来温文儒雅，很像电视剧里有职称的年轻教师。 对方看他不动，沖他晃晃手指，轻轻皱眉：「失去自我意识了？不可能啊。」 兰桥心里泛起无语，但也敏锐捕捉到对方说的「自我意识」。 「认识我吗？听得到我说话吗？」 兰桥这次没有再沉默，本来还有些迷煳的眼神变得清明，他凝视着这张脸，明明是认识的，却有些陌生，这种陌生感他直到这一刻才搞清楚。 原来，是真实感。 兰桥带着三分犹疑缓缓开口：「傅南兮？」 【作者有话说】 没骚话说，写的我自己都超难过。 第66章 离别（下） 萧霆在准备偷渡出海前被警方抓住，并说自己亲眼目睹萧以白误杀了人。 父子相残到这份地步，也是少闻，萧以白从始至终平静坐着，直到调查的警官出现说案发地除了受害学生和狗狗的血迹，没有发现其他人的任何相关。 坐在那里的少年，既狼狈脏污又格外「干净」。 萧以白听到警察说话，身体终于开始迟来的发抖，一个人真的可以，在出现过的地方消失得一干二净吗？ 他看着自己身上还有零星几根狗毛，却连兰桥的温度都没留下来。 无人见我罪孽，却有神以怀抱来宽恕我、保护我、指引我。 直到萧霆被押解回来，萧以白的平静才被打破。 他们都见识过这个男孩子喷薄的恨意是如何可怖，在萧霆近乎疯魔的控诉里，所有人掏心掏肺地来劝解萧以白。 希望他不要走上歧途，坏人，已经伏法。 萧以白僵直地站在那里，耳朵里已经听不到那些声音，他仿佛大梦初醒，梦里儒雅的父亲，温柔的母亲，乖巧的妹妹全都碎裂。 人剥开表皮，谁知道下面是什么东西？ 他递上非法得来的吸毒线索，让一众警察面面相觑。只是到这一刻，所有人都有意识的忽略这些关节，由张平安来主导侦查。 萧霆最后看向他的目光，是难以置信和怨毒，亦或者，还有得意。 张平安送他回家，听萧以白又说了一遍：「他杀了我妈妈，我亲耳听到他承认。」 「以白......」张平安欲言又止。 即使再怀疑，当初的意外定性没有一处异常，萧霆染上毒瘾也是在顾秋白去世半年后，他连动机都没有。 「张叔叔，没人相信我，那我该怎么做，才能给妈妈报仇呢？」 张平安和他对视，才发觉这个少年的眼神，已经没有了半分孩子的天真。 「张叔叔，我一点都不怕同归于尽，我只想罪人得到惩罚。」 萧以白平静说，仿佛只是在说今晚吃了什么。 「以白，不可以冲动！萧霆犯的罪不轻，他会得到很重的惩罚，叔叔向你保证！等他出来的那一天，已经不能影响你了！你还有妹妹，你得想想她。」张平安急的有些话都说不清楚。 萧以白深深看着这个男人，最后伸手抱住他。 第153页 「谢谢您。」 他们在阁楼龟缩一个冬天，终于能光明正大的走在大街上。 萧以白抱着妹妹，在她的指路下，去了那个兽医院。元宝伤的不轻，还要手术住院很多天，狗子耷拉着头躺在输液的箱子里，看到他们来吃力地摇了摇尾巴。 萧柚白伸出手，摸摸它的头，可惜她连一句「乖乖别怕」都没办法说出来，只能呜咽着抚摸。 医生只记得萧柚白，完全忘记了兰桥，他看到定金两百的记录时，还愣了一会儿。 萧以白帮元宝布置好箱子，热乎暖和，然后付了剩下的钱，签字时，那个端正工整的「萧以白」三个字，让他看了许久。 他去了医院看头，又做了一次司法鑑定，还重新寻觅得一处住所，离停云桥很远很远。 因为情况特殊，顾秋白从前共事的同事也帮了忙，政府给他恢復了学籍，转到了其他区，从初一开始重新读书，而萧柚白则去特殊学校接受教育。 顺便留了一笔钱给爷爷奶奶，却没留下告别信。 一切结束，兰桥还是没有回来，这个人犹如人间蒸发，只是一场梦而已，消失得干干净净。除了萧柚白，没人再记得兰桥，记得有一个天使，曾经降临过人间。 那个本该有三个人睡的大通铺忽然空落了，阁楼冷得人灵魂都在颤抖。萧以白裹着衣服和被子，咬牙忍痛，在理髮店留宿的最后一晚，是个能看到星空的晴夜。 但萧以白的脑海里一直是无数惊雷。 他骗了我，他骗了我。 萧柚白在这时贴上他的背，黑暗里打着手语：[哥哥，看窗台。] 少年爬起来，在落了轻灰的木头上摸索，终于摸到一行凹凸不平。他激动得差点晕厥，用手电筒仔细辨认。 ——希望你们迎着春天好好长大，十五年后再见吧。 萧以白崩溃痛哭，摸着这最后一丝痕迹，陷入无边绝望，又触碰到微渺的希望。 他在萧柚白担心害怕的哭声里捧着自己的头挣扎，尖叫吶喊，像被怪物锁住喉咙。他们最后一面，是自己把刀捅进了兰桥的身体，记忆越清晰，痛苦就越真实。 「你要听话......」 「要多读书......你好兇啊......还是戴着眼镜顺眼......」 「小白不是恶魔，你是我的......」 「你不认识我，你不知道我。」 萧柚白看着哥哥如此痛苦，却束手无策，她发不出声音，只能重复比划着名萧以白看不见的手语。 [哥哥，忘记吧。] [哥哥，忘记吧。] ...... 萧以白睁开眼睛，太阳出来了。 他愣愣看着北安城开始化雪，这意味着春天要来了。 要迎着春天好好长大。 —— 六年后，重点高中。 「moonlight。月光，白月光。」 「moonlight。大家记住了吗？」 「白月光......说起来，最近白月光初恋替身之类的小说好火，不过你看了吗？最近刚连载完那个，救命！言情里的诺贝尔！咳咳......夸张了一点。」 「看了看了！作者写的超好！唉，我说啊，白月光写的那么好，我都不想男女主he了。」 「就是，我看了这本才知道白月光的杀伤力，真的，我哭一辈子。」 「人家霸总的初恋是白月光，我的初恋......」 「哈哈哈，你那能叫白月光？」 「宋桢！秦玉兰！你俩嘀嘀咕咕什么不呢？给我站起来！」英语老师发火，「一天讲小话，全校第一坐在你们前面，你们是没有一点感悟是吧？」 萧以白低着头记笔记，笔尖微顿，听到后面两个女孩子欲哭无泪：「老师，我们错了！」 下课后，他忽然转身：「你们说的那本书，叫什么名字？」 萧以白在书刊亭买到两个女孩子口中的那本「言情中的诺贝尔文学」，翻开扉页，就是一句话。 ——月光曾经降临在我身旁，我将永远记得她。 他好像，忘记了什么人，又好像，还记得他。 就像......月光。 一阵风过，落叶从萧以白头顶拂过，他抬头，看到道路两边的景观银杏已经全部黄了，风里都是秋的味道。 刚好是11月18日。他想，要买一个蛋糕，回家给柚白的兰桥庆祝生日了。 庆祝那个纸片人.......不老的鎏金岁月。 —— 「老萧，你体检报告我帮你拿回来了......靠！你5.1的视力为什么每天戴眼镜啊！大哥你已经很帅了，装什么逼啊？」 「因为，顺眼。」 萧以白在镜子里看到自己的眼睛，而后垂下：「这样，不凶。」 —— 「谁知道计算机系那个大帅比萧以白选的什么课？好选吗？好选我也要去！」 「我姐妹在帮校网老师！我去问我去问！」 「好消息，大帅哥选了好多门都是冷门选修课，特别好选。」 「坏消息呢？」 「全是文学系里号称最催眠最难过的那几门。」 ...... 陈雨井滑鼠划过那几门理科生文科生抖音退避三舍的选修课，最后还是选了应用数学，他问萧以白：「以白，怎么会选这些文学类选修课啊？」 男生捧着一本全英文的国外名着看的认真，随口回答：「要多读书。」 第154页 ——你多读书，我还唱给你听。 可是听什么？ 听......听那种哄小孩睡觉的......摇篮曲。 —— 萧以白是被压在喉咙里的哭声吵醒的。 闷闷的，很低，但总是在萦绕在耳边不停。他看过去，萧柚白趴在他的床边，身体抖动个不停。 他做了很长很长的梦，把所有模煳的、不清晰的全都想起来，连兰桥第一次出现时头髮散落的位置都一清二楚，那些刻骨铭心的、痛彻心扉的感受，那些破冰和甘泉，光亮和温暖，一併涌向这生动的人世间。 涌向自己。 原来，已经过了这么多年。 「乖，哥哥醒了。」他躺了太久，开口时声音沙哑，像被车轮碾过的沙石，「不哭了。」 萧柚白一惊，勐地抬起头来。 她差点摔倒，激动得发出吚吚呜呜的声音。 萧以白看着面前鲜活的女孩子，终于有了劫后逃生的庆幸。他一直都很听话，做的也很好，他好好养大了萧柚白，也成为了一个普世意义上的好人。 十五年前那个阴沟里苟活的萧以白配不上神的光，十五年后他用克制不住的心动占有了自己的神明。 那就让他卑劣的拥有吧，就当......这么多年都听话的奖励。 很多人进来，病房一下变得很热闹。 萧以白看了一会儿，直接问道：「兰桥呢？」 他太想他，想见他，想抱他，想吻他，想跪在他身边，说我这些年乖不乖？听不听话？ 想求婚，想说一百遍我爱你。 病房里所有人的神情动作却全部统一停住，瞬间安静了下来。 萧以白心头一跳，他从病床上下来，差点摔到地上，慕奕华眼疾手快扶住他，表情很难看。 「兰桥呢？」他抓着慕奕华的手做支撑，试图推测一些他从不理解的行为。 是不是要给他惊喜，故意演成这样？ 慕奕华抿住唇，欲言又止地别过头。 萧以白像站在悬崖边，只差一阵风，就能掉下去。 「柚白。」他精准地看向缩在一旁还满脸眼泪的妹妹，投射最后一点希望，「柚白，兰桥哥哥呢？」 萧柚白紧紧抓着自己的衣摆，低着头默默掉眼泪。 「老萧，我和你说一件事。」慕奕华哑着声音，眼神里还有无奈和疲态，「三天前......你有反应的那天，兰桥，不见了。我们一直在找，现在还没找到。」 萧以白眼睛忽然模煳起来，好像世界都在变成数块。 「什么叫，不见了？他回家了吗？」他扯扯嘴角，甚至拉出笑容来，「他是不是生气了？如果我没有想送走他和柚白，就不会被劫持，你们不知道我家里的密码，找不到是正常的。」 慕奕华微微睁大眼睛，没想到萧以白是这个反应，竟然没听懂他说的话。 「老萧，不是......」 「肯定是生我的气了。」萧以白推开他的手，跌跌撞撞站起来，「我要回家，我去找他。」 「老萧！」沈幸一步站到他面前，几乎是在怒吼，「不见的意思就是他凭空消失了！就在我们都来看你的那几分钟，兰桥从他躺的全息舱里消失了！他的身份，我们都知道了......老萧，监控、指纹、足迹、dna，全都没有了，我、我们不知道还能怎么办。」 最后，沈幸颓然地靠着墙：「是我们弄丢了兰桥，你、你怪我们吧。」 消失。 这两个字仿佛一个诅咒，牢牢困住萧以白。 他推开沈幸，固执地要走：「不会的，他答应过我，只要我听话，就会再见面，然后再也不会离开我。」 兰桥一直都说话算话，他已经很努力地重新来到自己身边了。 承诺已经实现一半了。 「把我、名下所有财产，所有都转到兰桥名下。」萧以白看到自己床头的手机，拿出来颤抖着操作，声音也开始发抖，脸上都是眼里，「能留下的，能留下的对吗？我爱他，我不能没有他。」 「你冷静点！」陈雨井搀扶住他摇摇欲坠的身体，试图按住他的手机，被他这样木讷的哭怔住，「先养好身体才能去找他，我们现在都在努力......老萧！」 「萧以白！」 「呜呜呜！」 陈雨井认识的萧以白，天大的事落在面前，最多皱皱眉头。 同寝室四年，被头疼和噩梦折磨的时候，都没有动静。 他不会哭，也鲜少笑，萧以白从来不是高冷，只是像一个走剧情完成成长的角色，该是什么样就是什么样，与事件线无关的东西他都不会去参与。 这样活得像机器一样的人，先是无知觉的笑，又是无知觉的哭，说着胡话，冲动着做事。 最后，吐了血。 有人言语匮乏，爱却逾心越肺。 他们三个人吓了个半死，萧柚白更是惊魂难定，扑到他怀里呜呜呜地哭。 ——你要是不听我的，我就从你生命里，消失。 ——就再也不会离开你了。 ——等你回家。 萧以白整个人失去力气，如图被掏空一般重重跌在地上。 「萧以白，你又不听话啦？」 少年忽然凭空出现，笑着蹲在他面前：「你要去哪里啊？不是说等我回家吗？那些房产啊股票啊存款啊......那是家吗？」 第155页 「兰桥......不要走。」他伸手去，一片扑空。 「萧以白，春天又要到啦。」 「兰桥」凑近他：「你知道我最大的愿望是什么吗？」 萧以白髮不出声音，只能去够，去摸，去抓住。 「你如此辛苦的人生，不该因为我或者任何人止步，你的未来还有很远很远。」 「没有你，我就不活了，我很累。」 「我希望萧以白，好好活着。」 【作者有话说】 这算虐吗？不算吧！s属性萧以白即将上线！ 第67章 爱你 兰桥看傅南兮露出浅笑，也没有多震惊或者意外，他只觉得疲累提不起精神，然后缓缓低下了头。 「你本来就属于这里，为什么失望？」傅南兮坐到他身边。 兰桥没有抬头，像是在思考。 「你在想什么？」 兰桥麻木地抬起头来：「萧以白。」 「什么？」 「我在想，萧以白。」 漂亮的少年伸手拂过自己的脸，感受到湿润，兰桥眨眨眼，发现自己哭了。 他以为自己挺伟大的。 燃烧的蜡烛，海上的灯塔，总归他在乎的人，会有属于他们的，更美好的人生。而他是那个不可磨灭的奉献，听起来多高尚。 早就预料到的结果，为什么这么难过。 兰桥抱着自己的腿，忍不住开始哭：「我后悔了。」 傅南兮眼神跟着难过起来：「后悔什么？后悔救了他们？」 兰桥摇摇头：「救他们的不是我，是他们自己。」是那个逆境和绝望里，还把碎片一点一点捡起来，拼凑出完整世界的两个小孩。 是啊，伟大的不是兰桥，而是他们自己本身。 把他微弱的火光，献给本就在燃烧的太阳，理所应当，说到底，那个世界对兰桥而言，才是陌生的。他从不后悔自己的选择，可是...... 「那你在后悔什么？」 兰桥迷茫地看着眼前，然后摇头。 「我刚刚问你，这里才是你的世界，你为什么会失望？你还没回答我。」傅南兮说道。 兰桥抹掉眼泪，迷茫变成了笃定：「不是，这里不是我的世界。」 「为什么？」 「我是真实的。」他抱着自己的双臂，死死捏着衣服连同皮肉，「我是真实存在的，这里对我而言才是假的。」 「不是，你是假的，外面才是假的。」 「不，我是真的。」兰桥语气平静，却不容置疑，「有人记得我，有人挂念我，有人一直在等我，有人说永远爱我。我是真的，我与以我为灵感创造出来的角色是两个个体。」 他看向傅南兮，这个角色，或这个人一直在笑，温柔又美好的模样，也和他玩过的「傅南兮」不一样。 「我知道我后悔什么了。」 傅南兮歪头：「什么？」 「我后悔没有告诉27岁的萧以白。」 「这十五年，他很听话，做得很好，还是我最喜欢的那个人。」 兰桥哭着笑：「久等了。」 我答应他，一定会回来，却要食言「不会再离开」？兰桥摇头，像陷入了某种魔怔：「我要回去......我要回到我的世界去。」 那个有朋友，有事业，有家人，有一生羁绊爱人的世界，那所有的所有，才组成了完整的自己。 傅南兮看着眼前人的侧面，喃喃应声：「是啊，久等了。」 眼前一阵白光刺眼，兰桥下意识把自己的脸埋下去，而后听到碎裂的声音，他扬起脸，却什么都没看到：「什么情况？」 傅南兮站起来，沖他伸出手：「兰桥。」 兰桥一愣，触碰到一双有温度的手心。 「你说得对，念念不忘，必有迴响。」傅南兮轻轻将他往前推了两步，「你以为自己回到了虚拟世界，也从没有害怕过，因为你相信自己是真实的。我们能存在于这里，是因为有人相信我们是真实的。兰桥，这就是我们能穿越虚实的原因。」 「你看，你那么想回去，所以通道就打开了。」 「永远，不要低估人的念力和意志力，我就是太不坚定了。」 兰桥回头看他，那张脸已经不再是游戏里刻板的线条，傅南兮笑着看他：「等你回去了，能不能帮我去找一个人？」 「傅南兮......」 傅南兮无奈笑笑：「那个男孩子，以前是我的学生。」 兰桥醍醐灌顶：「你的画手，洛阳？」 「嗯。」傅南兮点点头，「麻烦你在这一天去找他，帮我和他说一声......」 兰桥感觉自己像被一阵旋风吸走，快要抓不住傅南兮的手。 「生日快乐，久等了，我......在努力了。」 「傅南兮！」兰桥喊他的名字，却与他骤然分开。这一刻他总算知道刚才破碎的声音是什么了，他和傅南兮之间如倒放一般，是一面破碎的空气墙重新凝结。 预示着他们彻底处于两个不同的时空、维度或者次元。 「兰桥，记得啊。」 兰桥只能依稀辨别他的口型，傅南兮变成一个小小的点直到再也看不见，随后在漩涡里失去了意识。 —— 萧以白恢復正常得太不正常。 所有人都这么想，包括萧柚白，一个情绪波动到吐血的人，醒来却像又失忆了一回，变回原来那个大家都认识的萧以白。 第156页 他配合治疗，还在病床上就有条不紊地处理起工作，连去见于梦冬，都平静得像一面镜子。 「萧霆十五年前曾经联繫我们的人，不是你以为的买兇杀人，而是把你和你的妹妹卖去玛口。」于梦冬低着头，身穿囚服，整个人形销骨立，却没了之前那股疯癫劲。 「这不是我母亲被杀害的决定性证据，不如赌博名单的时间有用，可以作为线索。」萧以白淡淡道。 于梦冬的眼睛盯着一处，失焦一般：「玛口赌场是赌场，买卖是买卖，你不是一直知道吗？」 萧以白眼神微变。 「他不是第一次拜託他们了。」于梦冬说，「虽然他们和萧霆的联络一直都是结束即消，但其实一直都有备份记录以防万一。直到十年前我们更换了更先进的云系统，在此之前的资料就统一保存在某处，你拿到那个，应该可以找到当初萧霆联繫我们伪造车祸的记录，接下来顺着查，就会有证据。」 听到伪造车祸，萧以白的指骨发出响声：「在哪里？你的条件是什么？」 于梦冬终于抬起眼睛看他：「在你们手里。」 萧以白一顿，忽然反应过来，于清大脑里的那个晶片。 看到萧以白的反应，于梦冬惨惨笑了笑：「你们拿到这个晶片，从没想过拆解研究......啊，放不下的人，只有我一个。」 萧以白没有说话。 「小清是无辜的，他什么都不知道，我知道星域有能力，麻烦签约他。」于梦冬声音透着疲累，「小清......很有音乐天赋，如果不能登台做公开活动，就给他出唱片。」 于清名下有他们父子早就存好的基金，足够他一辈子吃穿不愁，在事发前已经託管，只要慕奕华签字，就能归入星域名下。 「可以。」萧以白应承。 「但是以白，你看起来，好像也没比我好到哪里去呢。」于梦冬脱力地靠着椅子，「我其实想不通，金玉坏事做尽，可受益的人难道不比受害的人多吗？我们是得到了报应，可是有什么用呢？人死不能復生，他们不会再回来了，哈哈哈。」 他笑的有些瘆人。 萧以白抬眼看他，眼睛下一片寒凉：「你们没有得到报应，得到报应的，是你妈妈和你弟弟。」 于梦冬浑身一僵，笑声却没停，他捂着脸，笑得前俯后仰，疯了一般。 萧以白没再和他交流，起身离开。 —— 他入狱前见于清的最后一面，是一个阴天。 少年被律师带到座位坐下，脸上一半木然一半不知所措的拘谨。 说话的人只有于梦冬，从粉饰太平到声嘶力竭、癫狂无度。他被看守的警察控制，面颊贴到冰冷的桌子，透过那面玻璃，从一个很狼狈的视角看到于清。 他曾经天真爱娇，受不了一点气的弟弟。 于清被吓到，整个人不停发抖，不敢看于梦冬，时间就快结束，他仍然开不了口说一句话。 于梦冬心入悬崖底，再起不来：「小清，以后可能再也见不到爸爸和哥哥了。」 逃亡隐匿的那三年，于梦冬总在想，他畏罪潜逃并非害怕自己被人民和法律来审判，而是想把这个机会留给还在世的于清。 他会先还他一个正常的人生，再跪在他面前忏悔。 「小清，哥哥不会再和你争了。」 可惜他终究等不到，等不到审判，等不到怪罪，也等不到原谅。 时间结束，警察押着于梦冬起身，律师也去扶于清，那个阴沉沉的天气里，室内像落下重重的石头。 于梦冬闭上眼睛，接受了最后的凌迟。 「哥、哥......」细小如蚊鸣的声音发出来，透过那个小小的传话筒，穿过玻璃。 于梦冬看向于清。 他被律师半揽在臂弯里，一副要被带走的模样，身子却挺直板正的站立着，倔强而孤独。 于清抓着自己的裤子，抵抗着律师的力气，又喊了一声：「哥、哥。」 他除了唱歌，几乎不会开口，带上模拟器晶片后，才会活泼生动地唤他们，分明这一切，也没有隔很远。 可于梦冬竟然觉得，恍如隔世，不知道过了多少年。 「那、那不是、不是小清。」他艰难地说话，一字一顿，「小清，不疼。」 ——只有活着的才是真实，你的那些，只是赝品。 萧以白曾说过的话破空而下，砸弯了于梦冬的背嵴。 他从小也调皮作精，长大后却修得一副皮笑肉不笑的面具，那个天真的孩子就算不死在车祸里，也会随着时间的洪流而蜕变成一个不一样的人。 只有这个一直活着的，才是弟弟。 于梦冬跪在地上泣不成声。 他病态地想要留住母亲和弟弟，却把自己送进了深渊，不是他失去了他们，而是他们失去了于梦冬。 他们渐行渐远，于清频频回头，目光里似有哀伤。 他记得一切，记得那个完全不是自己的模拟器控制了自己的言行，记得哥哥，记得爸爸，记得爱，记得那场车祸后数次剜心一般的手术。 他说，不疼。 「哥哥，其实我不疼。」 「妈妈不怪你。」 终究握着审判权利的人，不是他们，而是于梦冬自己。 于梦冬颓然倒下，不再挣扎，如实认罪：「我......我还有线索，是一场被伪造成意外事故的谋杀......我要坦白......」 第157页 —— 萧以白回到家里，按部就班的给萧柚白做饭，餵狗、遛狗。 隔着餐桌看过去，他才发觉妹妹真的长大了。 比他想的要长得好，要努力，要辛苦。 在很小的时候，就已经默默承受一切，来保护他，一直以来萧以白都以为自己才是保护和照顾的角色，是妹妹的避风港和倚靠。 却原来这个世界上最像顾秋白的人，是萧柚白。 她早就是能独当一面的大人了。 萧以白仍然只吃了几口饭，就停了下来，静静地看着萧柚白吃饭。 「哥哥今晚还是不在家睡觉吗？」萧柚白的ai发出声音。 萧以白点点头：「还有工作。」 女孩子眼神微动，难掩心痛和伤心：「那哥哥多穿点衣服。」 「好。」 离开的时候小元宝咬着萧以白的裤腿不放，哼哼唧唧扭着身躯，最初脏兮兮可怜的狗子已经变得白胖，雪糰子一样。 真的很像之前的元宝。 萧以白摸摸它的头，然后准备离开。 「哥哥。」ai女声响起，萧以白回头，看到柚白噔噔噔跑出来。 她垫着脚，给他围围巾，比划：[哥哥，化雪比下雪冷。] 「好。」萧以白点点头。 她欲言又止，最后轻轻嘆气：[哥哥，我们相信兰桥好吗？你看，小元宝一直都在。] 狗子仿佛听懂了似的，清脆地汪了一声。 萧以白些微动容，轻轻抱了一下萧柚白，然后驱车离开。 租用铺面的店主萧以白赔偿了三倍租金和补偿劝离，曾经热闹的店面现在黢黑安静。 他一个人走上阁楼，关上了门。 钱给到位，工人的效率很高，这里翻修保护得很好，俨然有了民宿的感觉。如果拍照发到网上，恐怕能被投到最想蜗居的房间前列。 萧以白没有触碰那些焕然一新的东西，他脱掉大衣和鞋子，在脱围巾时顿住，最后放弃解开。 大通铺虽然换成了舒适的床榻，但仍保留了一个角落，只放了一个有些格格不入的木箱。 萧以白走过去，高大的身躯挤进那个角落，他把木箱打开，将那节白色头髮握在手心而后拢进胸口。 安静的黑夜里，耳边却是寒风唿啸。 他有在继续听话，好好生活，工作没有出错，萧霆也重新送进了警局，妹妹也很好。萧以白捧着手机将兰桥出现过的所有画面反覆观看，几分几秒说了哪个字都铭记于心，如此循环往復，才找回一点存在的感觉。 电脑是t2高强度的寻人分析，范围从北安到全国，一秒不停。 耳机里是兰桥哼唱《摇篮曲》，和记忆里那首歌完美对上，一切就像莫斯乌比环，起点是终点，终点也是起点。 可是在这么完美的循环里，却丢失了一个人。 萧以白脱力地靠着墙，眼前一片湿润。这个人真狠心，自己消失不见，却把他困在永久的循环里。 等天一亮，又是那个「好好生活」的萧以白。 没有尽头，又怎么解脱？ 萧以白陷入清醒的梦境，烈焰和寒冰都来席身，所有人走马观花地走过，兰桥只有一个背影。 头痛欲裂，无药可解。 萧以白蜷缩起来，抱紧那节头髮，上面只剩下木料染上的陈味，再没有兰桥身上的清香。只有世界变得安静和孤独，才能心无旁骛的想他。 这一个月，萧以白都是这样挺过黑夜，麻痹着自己，去好好生活。 「怎么一个人在这哭呢？」 温柔的嗓音像冬日的温泉，萧以白眼睫微动，却看不太清楚，黑暗里一团光影。 「你终于转过身了。」 萧以白没有动，仍靠着墙，迷离地看向那团影子：「你冷吗？」 影子一怔，有些震惊。 「真好，这样能见你的话，也挺好。」萧以白更用力抱紧了头髮，「好像快六点了，天要亮了，你今晚还会来陪我吗？」 「你一直这样？一夜都没有睡？」 萧以白微愣，而后却是有些幸福地笑了：「我老会看到你的背影，起初是晚上，后来是白天。我想，我需要去看医生，如果你白天也盯着我，我会没办法按你说的好好生活。」 「萧以白......」 「看来不能去看医生了。」萧以白近乎讨好地说，「我不会伤害别人，不会造成影响，我好不容易看到你转身了，可不可以不去看医生？」 他伸出一根手指：「就晚上，就只有晚上。」 才一个月兰桥就转了身，再一个月，是不是就能看清脸了？他们可以坐在这里，一起过很久很久。谁需要分清做梦和现实，萧以白只想要兰桥而已。 「我好想你。」萧以白几乎是在哭诉，「我想你想的不想活了，可你要我听话，我该怎么办？我该怎么办？」 萧以白扶着额头，哭笑不得。 他好像，快成了个疯子。 忽然，萧以白感觉自己的身体被重重一撞，背后的墙坚硬而冰冷，撞醒了几分他的神志。 没开空调的气温忽然升高了起来，萧以白脸上的眼镜被人粗暴摘下。 「好瘆人啊这头髮，这我的？奶奶没卖？拿远点啊！这十五年前的头髮吓不吓人啊。你哭什么啊？装文青还真装上瘾了吗？我让你多读书你真是字面意思啊？读这么多书礼貌没见长进，多愁善感学会了一堆！你眼睛怎么回事？真近视了？看得清我吗？萧以白我揍你啊你睁开眼睛看我！」 第158页 两只手掐上他薄薄的脸颊肉，用了些力气，萧以白视线逐渐清明，呆呆地看着这个坐在他怀里的人。 「啧，瘦了这么多。」兰桥红着眼睛，声音还带着哭腔，却是娇嗔玩笑，「你现在还能单手抱我吗？要是抱不起来，可就得让我在上面啊，双手算作弊。」 「傻了？」 兰桥笑了，笑着笑着又掉眼泪。 他揪着萧以白的衬衣领，低下头，与萧以白鼻尖碰鼻尖：「我回来啦，小白，久等啦。」 兰桥的眼睛里像装了万千流星，他吻上那张干燥冰凉的唇，用湿润和气息唤醒悬崖边的爱人。 日出了，世界却还在沉睡，萧以白耳里的狂风唿啸停止，只剩下轻语低吟。 「我爱你啊。」 【作者有话说】 一章虐完，往后就是，甜甜甜啦！（顺便爆发一点囚禁强制y？） 兰宝：误会啊，除了太频繁也没啥啊，我挺快乐的。 第68章 深欲 「各个游戏的新春策划宣发已经结束了，现在玩家对《保留心动》新赛季的復活制争议很大，但总体还是在我们预期内。」王熙汇报导。 慕奕华点头：「好，那就照原计划......」他顿了顿，「兰桥现在人气值第一是吗？」 「是。」 「增加10%全服福利吧。」慕奕华捏着鼻樑，满脸疲累，「t2正式版发布会在即，就当添彩头了。」 想到萧以白那个样子......就当是迷信吧，氪金万一能保平安呢？ 王熙直觉气氛不好，识时务的没再继续这个话题：「对了慕总，萧工今天早上七点在内部oa提了年休，【轮迴】组拒绝了批覆，要求延期到三月后，就直接传到了这里。」 慕奕华眼睛一睁：「萧以白？年休？几天？」 「萧工一次性提了十四天。」 「草！」他就知道，这b一定是装的！不在沉默中爆发就在沉默中灭亡！慕奕华一边咒骂一边打电话，顺便还让王熙联络心理医生，他大脑里瞬间过了一个标题是「着名配音演员夜如霜及t2核心研发信息工程师萧以白于某处自杀身亡」的新闻标题。 「喂！萧以白！你踏马在哪！我跟你说不管你现在在哪里你都得来找我！我爹马上六十大寿了他见不到你一面不安心！你不能让我爹失望！我爹对你那么好！」 那边发出窸窸窣窣的声响，像被子摩擦的声音。 「叔叔后年才六十，他是六月份的生日。」萧以白冷淡的声音过来，明显压低了很多，「没事别给我打电话吗，我有点事。」 慕奕华一愣，这听起来真是哪哪都正常啊。 「萧以白？」 柔柔软软的嗓音被慕奕华听了个清清楚楚，这段时间慕奕华盯着星域娱乐整合兰桥之前的试音demo，想直接做成专辑，这声音他听了几百遍绝对不会认错！慕奕华石化在原地：「谁？谁叫你？我怎么听着这声那么像......」 电话啪嗒挂断。 慕奕华木然地看看手机，十秒钟后原地咆哮：「草！萧以白！草！」 兰桥以为自己很累睡得很深，但意外的惊醒，萧以白才离开被窝，他就迷迷煳煳醒来。 「几点了？你还有工作吗？」 萧以白挂了电话：「没有工作，我吵到你了？」 奶油色的枕头上一头散开的白髮，露出一双半梦半醒的眼睛，兰桥没有完全清醒，声音黏煳煳的：「没有。」 萧以白把手机扔在一旁，忍不住想伸手过去。 就碰一碰呢？可是万一一碰到，就散了呢？ 那只手离兰桥枕边还有几公分的时候停住，男孩子半张脸还埋在被子里，他的脸小小一张，看起来还没他的手掌大。 「你干嘛呀？」兰桥眨眨眼，满眼水汽，他挪了一下头，稳当地枕进萧以白的手心，「我还好累好睏，再睡一会儿嘛。」 温热和柔软涌进掌心，萧以白的心都跟着重重被晃动，快要跃出胸腔。 萧以白伸出另一只手掩盖住他的眼睛，狼狈地别过头，唿吸乱成一团，声音也哑得不成样子：「你想睡多久都可以，我陪你。」 「嗯嗯。」兰桥小幅度点头，眼睫轻微闪过萧以白的手心，乖得不成样子。 萧以白重新回到被窝，把人小心翼翼搂进怀里。 他在舞台上也是那么高挑出众的一个人，包裹起来却也这么小小一个，小得萧以白感觉自己如果不抱紧点，就会熘走消失不见。 「唔，轻点。」兰桥不舒服地抱怨，埋在他胸口的脸却更紧地贴近了萧以白的衬衣，「难受。」 萧以白送了力气，眼角掉了一滴眼泪，融进兰桥的头髮里，消失不见。 兰桥是真的很累，他一下子穿越了十五年的光阴和虚实，好像绷着一口气爬了世界最高峰，然后终于回到平原。 回到这个人的怀抱。 兰桥下意识地蹭得更紧了些，把自己完全埋进萧以白怀里。 失而復得的静谧骤然变了味道。 萧以白贪婪得看着他的额顶，散乱的衣服下露出的白皙一片，后颈到蝴蝶骨的线条漂亮流畅，嶙峋又有力量感，矛盾诞生欲望。 吻先是小心落在额头，像在虔诚的讨好。兰桥并不抗拒，只是轻触的痒意让他皱着眉头哼了一声。 兰桥睡觉时喜欢将手放在脸边，这会被他完全抱在怀里，看起来确实不太舒服。他握住兰桥的手，想帮他换个位置，却忽然看到那节因为完全信任和放松而柔若无骨的手腕。 第159页 白皙，纤细，他轻轻丈量，拇指和食指能交叠很多，脆弱得仿佛一折就断。 萧以白眼神变了，劫后余生的庆幸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浓稠不见底的黑暗。 兰桥醒来的时候身边已经没了人，他睡得头重脚轻，脑子还没跟上趟：「萧以白？萧以白！」 他从床上下来，身上早就换了一身柔软亲肤的睡衣，那个熟悉的阁楼变了模样，变成一个五脏俱全的小居室，看着格外舒服温馨。 兰桥没看到人，慌得不行，转头看见床头柜上的手机和纸条。 ——去买点东西，如果醒来我不在，用手机联繫我，拨3。 兰桥松了口气，他确实回来了。 他们接了吻，抱在一起哭湿了衣服，最后怎么被哄睡的也不知道，总之就是，回来了。 兰桥从无人的惊恐里缓过来，只觉得脸红心跳，他和萧以白确认关系到现在，还没抱得那么紧的......睡在一张床上过。 这就是传说中的，小别胜新婚？ 兰桥挠挠自己的头髮，想开门出去，却无论怎么样都打不开这道门。 他只好打开萧以白的手机，有些生疏地打电话。 在十五年前做了几个月的无手机星人，兰桥一下子拿到这流程的触屏机，还挺不习惯的。 萧以白的手机里大多是工作用的软体，除了《保留心动》完全没有娱乐app，桌面是他的照片。 睡着的......迷濛的......红着一张被亲肿的唇，只拍到一点点锁骨，颇有种十八禁小游戏唯美封面的调调。 怎么看都有点，不对劲吧？萧以白这正经模样心里这么、这么、这么色的吗？ 兰桥赶紧打开通话页面，遮住自己的脸，却没有想过壁纸换掉。 他长按3，电话很快接通， 「兰桥，你醒了？」 昨晚那个疯疯癫癫的萧以白仿佛只是兰桥的幻觉，这么清醒好听的声音，他竟然有点想哭。 「嗯，你在哪里啊？」兰桥吸了一下鼻子，有些嗫嚅。 那边马上听出不对：「我很快就回来了，你乖乖等......十分钟，好吗？」 哄小孩似的。 兰桥破涕为笑：「不着急，门怎么开啊？」 那边沉默了两秒：「只能从外面开，我担心不安全，所以反锁了。你要出去哪里？」 「啊，不去哪里啊？就是习惯性的。」兰桥随口答，完全没怀疑什么，「那你快回来哦。」 「好。」 兰桥放下手机，看到那间磨砂玻璃浴室，眼睛珠一转。 「真该洗澡了。」他嘀咕，要是算起来，真的好久没洗了，虽然皮肤还是滑滑的也没味道，但是兰桥心里过不去。 这样还让萧以白抱了一晚上。 现在已经快下午六点了，待会回来至少是香香的吧？ 萧以白是小跑着回来的。 买的东西大多都放在了楼下，他只拿了兰桥喜欢吃的草莓小方，睡了这么久先给他补充点糖分。 他打开门，侧面就是那间磨砂玻璃小浴室。 这里空间很小，本来不适合再装一个卫生间，但萧以白坚持，所幸最后出来的规划效果很不错，还真的麻雀虽小五脏俱全。 小小的水声停止。 萧以白脚步一顿。 兰桥对时间没有精准概念，他洗澡的时候使劲搓了好几把，什么脏污都没有，就没有多浪费时间，想着自己就洗个头，应该也没多长时间。 他没找到吹风机在哪，就想出来多拿几块毛巾，萧以白进门看见的就是兰桥一边用毛巾擦这头髮，一边拧开门出来的画面。 室内温度很高，兰桥没有穿长裤，只穿了上衣，大大咧咧走出来。 那双腿又长又直，瘦而不柴，练舞留下的线条让这双腿多了别样的美感，赤着走在地上的脚因为习惯微微垫起，能看到浑圆饱满的脚趾，泛着靡丽的绯红。 兰桥半边视线被毛巾遮挡，没注意到萧以白，挂着很多毛巾的洗漱台架子离浴室很近，他看到自己头髮上没干的水顺着后背大腿脚跟落下来，稍微有些嫌弃。 别把这干干净净的地板弄湿了。 兰桥没多想，直接扶着玻璃门板抬脚去勾毛巾。 练舞的时候很多人都会这样，姜若文也会图省事，直接用身体的柔韧度去完成某些事，噼叉勾书包，下腰拿水，反正不会走那两步路，权当多拉一下身体。 那条腿舒展开，甚至没有完全伸直，就勾到了一块灰色的毛巾。 兰桥的腿弯出一点弧度，要把毛巾拿过来。 膝窝却被人一把握住。 兰桥吓了一跳，身体不受控制往后摔，头上和脚尖的毛巾哗哗落地，连睡衣都扯得乱七八糟。 萧以白把人稳当抱在怀中，面上没太多表情：「下次走过去拿，或者叫我。」 开始是公主抱的姿势，兰桥还没反应过来又被单手扛在肩上，他们重新走进那个空间不大的浴室。 萧以白把他放在里面的小洗漱台上，抬手摸到墙壁上的开关，从隐藏式的柜子里拿出吹风机。 「萧、萧以白，你什么时候回来的呀？我都没听见声音。」兰桥浑身僵硬地坐着，两只腿不安地交叠在一处。 「刚才。」浴室里的温度很高，兰桥一点都不觉得冷，萧以白逼近兰桥，西裤皮带上冰凉的金属却把他冻得一哆嗦。 第160页 兰桥看到他眼里直白的情慾 「哦......我自己吧，这是怎么开的呀？下次我就知道在哪里了。」兰桥伸手想去拿吹风机，被萧以白反捏住手腕。 「别动。」高高的台子没让他们平齐，兰桥只能看到萧以白的肩膀，居高临下地看着兰桥，没戴眼镜，很兇。 「你不用知道，我会一直在你身边。」又很温柔。 「这些事我都会帮你做，以后再也不会出现今天的情况。」但很莫名其妙。 兰桥眼睛不自然地晃动，睫毛像扑翅膀的蝴蝶：「哦、哦。」 他像个生活不能自理的残疾人，就乖乖坐着让萧以白吹干了头髮，嗡嗡的声音一响，兰桥逐渐放松下来。 怕他后背抵着墙凉，萧以白还塞了块大毛巾，虽然他们姿势很怪异，一种抗拒又紧密的感觉，但萧以白是真的在给他吹头髮。 「以后我要在这里装一块镜子。」 「嗯？」吹风机声音一结束，兰桥舒服得有些忘乎所以，整个人都放松了警惕。 萧以白忽然捏着他的下巴迫使他抬起头，兰桥吓了一跳，眼里氤出无辜来。 「宝贝。」 兰桥不知所措地看着他，甚至忘记了反抗。 「我要吻你了。」 那个吻又急又深，兰桥很短的时间就被夺走了唿吸，他忍不住哭出来，推搡着萧以白的肩膀，最后却变成抱着对方的脖颈寻求平衡，因为他的一条腿被萧以白抬起来，完全失去了支撑。 萧以白紧紧扣着他的后脑，起初还是发间茉莉花的清香，而后就只剩下津液的甘甜，兰桥反抗得实在是不着调，更像给足了一个内心饥渴的人想像和侵犯的空间。 「乖乖，把腿分开。」 疯了！兰桥剧烈的喘息着，根本还没从深吻的窒息里逃出来，两条腿就被人强硬的分开，萧以白整个人贴近他。 不可逃离的控制。 「不......」兰桥呜咽地求饶，然后被抱着走出了浴室。 浴室和卧室的隔断区是一个走道式的换衣间，雪白的装饰中间是一块落地镜。兰桥被放下来，整个人晕乎乎地被抵上镜子。 镜子里的人好陌生，沾满情和欲望的脸，一塌煳涂的唇，眼神也不清白，欲盖弥彰似的勾引，白髮散落着，衣服凌乱，露出大片胸口。 兰桥有些羞赧的别过眼，不愿意看到自己这副模样：「萧以白......你放开我！」 男人从身后贴近，一直忽视的坚硬抵着他的身体，兰桥面红耳赤：「萧以白！萧以白！」 萧以白置若罔闻，只是将他的脸转过来又继续吻下去，兰桥实在是不经事，几秒钟又整个人软成了水，扶着镜子往后靠。 「怎么这么红？」手划过那些被用力搓过后留下的红痕，兰桥瞬间浑身颤慄。 「我、我搓澡......」 「不许。」萧以白直勾勾盯着镜子里像抹了胭脂的皮肤，和额头上的红痕辉映出不一样的感觉来，「不许这样碰自己。」 要你管啊！兰桥心里吶喊，演什么霸道总裁！要摸就摸，要亲就亲，别整这齣！ 「你不许再离开我的视线。」 温柔和深情都不在，这句话只剩下警告。 和恐惧。 兰桥一怔，被吓得发抖。止不住地哭，红着一双眼看他，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好兇......好兇。」 没有在萧以白眼里看到的一点心软和动容，反而是更汹涌的欲望，兰桥心一沉，又委屈又有点害怕。 这还是他的小白吗？兰桥直觉今天肯定要被翻来覆去了，现在的萧以白没有多少理智，他得哄：「小白......」 「你别想再离开这里了。」萧以白的一根手指触碰到他柔软的舌头，兰桥没哄出来的话变成呜咽。 萧以白阴沉沉的说：「我要把你锁起来，就在这间阁楼上，我会把你照顾得很好的，你一辈子都不要出去了，我永远陪着你好不好？你说过我要陪我一辈子的，你说不会再离开我，你要守信知道吗？我一直都不喜欢你在舞台上，你不要笑，你不要跳，你不要唱，我不喜欢别人看你，我不喜欢。」 兰桥呜呜呜地哭。 「害怕？」萧以白一顿，又低低地笑，「害怕也没用了宝宝。」 老疯子！谁害怕了！谁是你宝宝！我带你那会儿你才是我宝宝！兰桥刚要破口大骂，又觉得这逻辑不对劲，他还没来得及思考，瞳孔却骤然放大，难以置信地看向萧以白。 疯子疯就疯吧，竟然还做了准备工作？ 这算什么？有点礼貌但不多，霸王硬上弓但也不怎么霸？ 兰桥有苦说不出，镜子里的人一脸媚里带着苦，还真是有点那味了。他绝望地闭上眼睛，怎么就不让他说句话呢？ 不知道萧以白弄了多久，兰桥本就糟糕的身体更是没了一点控制权，而后他尖叫着弓出很漂亮的弧度，哭得更厉害了。嘴巴终于没被控制，兰桥哭出声音来，却只是单音节的哼，说不出一个完整的字。 白天到黑夜，如果没有空气净化器，恐怕一个房间都是不好的味道。兰桥脱力埋在萧以白怀里，任由他还在又摸又亲的，开口嗓子都哑了：「萧以白，我好渴。」 fa///情的公狗本来还捧着他的脸啄个不停，跟得了什么病似的，一瞬间忽然有些凝滞。 萧以白最后亲亲他的额头，把人小心裹好，先去倒了热水。 第161页 兰桥在他怀里咕咕咕喝完了一大杯，然后又没骨头地倒下，很是摆烂。 「我也饿。」兰桥不满的背对他，在人凑上来前还很刻意地躲。 「不许躲。」萧以白去转他的脸，「我要看着你。」 兰桥：「......」他脾气上来，就是不转过去，「你要饿死我。」 「我没餵饱你？」 兰桥睁大眼睛转过来，又羞又恼：「不许放黄腔！」 萧以白看了他一会儿，利落地爬起来去弄原本就带回来给他吃的东西。胡闹了这几个小时，确实过火。 他心里升起愧疚，抬着蛋糕过来的时候看起来明显正常了不少。兰桥松了一口气，总算恢復理智了吗？ 「吃完我抱你去做饭。」 兰桥差点一口喷出奶油来。 他把这句话里几个动词反覆琢磨了一道，一言难尽看向萧以白。 「你不能离开我的视线。」萧以白认真道。 兰桥无奈闭眼，好的，还疯着。 「那你说你要把我关起来，是真的吗？」兰桥问。 萧以白犹豫了一下，然后不看他，点头。 兰桥短暂愣神。 原来他是认真的啊。 那个连想和他贴在一起睡觉都不敢、只敢握着头髮的小孩，认真的说要把自己关起来。 虽然床上体力很好，可萧以白还是瘦了，精神状态也很差，整夜整夜不睡觉。产生幻觉，惊惧和疼痛缠身。 记忆更是刀刀向肉，道道见骨。 兰桥难过地低下头，眼泪砸在精美的蛋糕盘里。 「哭也没用。」萧以白故作生硬，好像真的铁石心肠，却伸手来给他擦眼泪，又轻又柔，「我受不了兰桥，我真的受不了，你让我好好活着，我怎么活？」 平淡的语气，剜心的痛苦。 兰桥摇摇头，把蛋糕放到床头柜。 「我会照顾好你的。」萧以白艰难地吐字，「再等一个月，院子和其他房间就装好了，我做了音乐室和舞蹈室......」 他话还没说完，兰桥勐地扑进他怀里，抱着他抽抽嗒嗒地哭。 萧以白一怔，那面看似坚硬的墙轰然倒塌。 「兰桥......」 「好吧。」兰桥埋在他肩头泣不成声，「那好吧。」 他抱着这具柔软身躯，承载爱欲心脏，不用严刑逼迫，反而缴械投降。 萧以白闭上眼，眼泪落进兰桥的脖颈。 他早已无计可施，无路可逃。 【作者有话说】 艾玛终于来啦！ 第69章 可以 「我不要补钙，我都几岁了还缺钙。」 萧以白手里捏着钙片，看着床上又背对着他的人有些无奈：「你昨晚腿抽筋了。」 说起这个兰桥就来气，他哗地坐起来，早就换了几次花色的丝被滑落，一身红红紫紫：「我腿为什么抽筋你心里没点数吗？我都多久没拉筋了？我告诉你萧以白，浴室那个台子你要是不给我拆了，我这辈子都不洗澡了！我脏死你！」 萧以白皱眉，然后深唿吸，扯着被子把他裸露在外面的皮肤裹起来，顺便低头亲了一下圆润的肩头，声音都哑了：「兰桥，好好说话，别撒娇。」 兰桥：「......夜如霜你去死吧。」 萧以白嗤笑，手又作乱去轻抚，兰桥嘴上不饶人，这件事却意外的配合听话。 「够了......我真得下床了。」兰桥抓着他的手臂，没使出太大的力气，眼睛却红了一片，他布满咬痕的腿伸下床，「我要喝水。」 「不行。」萧以白把人直接拖回来，死死钳制在怀里，「你哪里都不能去。」 兰桥晕倒，怎么病还没好？他要打120了喂！拉两个！ 一个精神病金主和一个被弄过头的小明星。 「吃药，甜的。」萧以白捏过他正在翻白眼的脸，又变得温柔磁性，「乖，宝宝。」 兰桥：「......你下次装之前把眼镜戴上。」 这样他看不到这双眼睛里的欲望，还能被哄骗一下。 萧以白认真考虑：「好的，你先吃药，好吗？」 「吃吃吃。」兰桥也不挣扎了，就着萧以白的手掌直接把药舔进嘴巴，因为咀嚼说话含煳不清，「真没必要大惊小怪啊你，我很长时间没拉筋了才这样，对了你的舞蹈室弄快点啊，我现在不确定我的舞台会不会出问题。」 萧以白看到他殷红的舌卷过手心，忍不住吞咽，刻意地忽略了兰桥说的话，把人抱起来坐在腿上：「我总是想到当年分开的时候，你的样子。」 兰桥一怔，本来还有些抗拒被抱的身体柔软下来，乖乖倚靠在他坏里：「那都是穿越的一些副作用，你看我现在不是好好的吗？」 他其实不知道自己当时是什么样，久病无力的人总之不会很好看，不管是萧以白还是萧柚白，都不愿意看到他凋零。 画纸上的兰桥，永远鲜活明亮，像不灭的星光。 「所以我总会害怕。」萧以白和他接吻，抱着他满目依依不捨。 兰桥想了一会儿，问他：「你还记得我给你唱《摇篮曲》吗？」 「怎么可能忘记？」 「我只是和你们说过，我想要更大的舞台，但其实从没说过我是一个明星，对吗？」 萧以白看着他的眼睛，过了两秒，认真点头。 第162页 「可柚白给我的闭环里，我就是一个巨星，那个游戏，你也参与过前期剧本，这十五年你一直陪着柚白看我成长。你知道，那不是柚白的一厢情愿。」兰桥笑笑，「小白，如果我是你的星星，为什么会在这里？可如果我是你的港湾，你又为什么要把我还给星空？」 萧以白抿着唇，不说话。 「别害怕，我不会再离开你了。」兰桥捧着他的脸，「星星夜晚才出现呀，港湾要到大海才能抵达，可我永远是你的。」 他们没有戒指，没有法律可以保证的关系。 「我们结婚吧。」兰桥认真看着他，思索了很久，把这几天让人一想就脸红心跳的画面仔细盘了一遍，最后试探问，「老公？」 萧以白看了他很久，才沙哑着声音唤他：「兰桥。」 「嗯？」 「别撒娇，我什么都会答应你。」 兰桥彻底笑开了花，像落日的海岸，可以接受天使的降临，可以许愿。 全都可以。 「所以爷爷奶奶前几年就去世了吗？」兰桥坐在院子里的吊椅上小口吃烤红薯，看萧以白有条不紊地收拾东西，「他们是因为......」 「年纪大了。」萧以白回答道，「之前因为孩子生病的事也操劳，正常的去世。」 「嗷。」兰桥有些难过，他低下头，看着红薯不再下口。 虽然短暂，虽然可能不再记得他，但是兰桥被他们温暖过，这个小小的院子，就是见证。 「别难过。」萧以白走到他面前，把人抱起来，「爷爷奶奶的屋子我没动过，后来他们的女儿送过我一本相册，我以前不敢看......以后，我们一起看。」 兰桥勉强笑笑：「好啊。」他把红薯递到萧以白嘴边，「你吃。」 「这才多大的红薯？」萧以白皱眉，「宝贝别伤心，后面那几年，他们过的很幸福，和孩子住在一起，没什么烦恼。」 兰桥眯着眼看他。萧以白很听话，又戴上了眼镜，那股子疯劲收敛了不少，乍一看还是那副禁慾文艺的模样。 「我还是喜欢你正常的样子。」兰桥在萧以白面色骤变惨白之前捏他的脸，「发疯也喜欢，还怪性感的，但是只准在床上，并且注意次数和时间。」 萧以白这几天来第一次笑了。 「快吃，不然冷了。」兰桥不再撩拨他，「我不是难过得吃不下，而是不能吃了。红薯是高热量的食物，我过个嘴瘾就说，这几天和你在床上醉生梦死......」 「嗯？」 兰桥一顿，看他不善的眼神，咬着牙屈辱的修改措辞：「欲仙欲死。」 「嗯。」 「......」忍一忍，伴侣现在脑子有问题，要多包容，顺着点你好我好大家好，结婚宣誓还要强调生老病死不离不弃呢，这是他应该做的。兰桥深唿吸：「谁知道有没有长胖，所以我要从现在开始控制了，那个音综时间快到了吧，得最快速度回到最佳状态。」 萧以白欲言又止。 「你要说什么？」兰桥斜眼看他。 「不胖，每天都掂。」萧以白正色道。 兰桥微笑：「当我没问，谢谢。」 再回到别墅的时候，萧柚白和小元宝早早等在门口。 兰桥定睛一看，忽然觉得恍若隔世。 曾经挂在他身上、窝在他怀里的菟丝花，已经成长为一株既柔又韧的垂柳。再多的怀疑、断定、看轻或者怜悯，都没动摇一个天生残缺的女孩子身怀力量长大。 看，她多像顾秋白。 多像那个耀眼的女性，直到自己也拥有别样的耀眼。 兰桥回眸看身边英挺的男人。 只是这样站着不动，也让人一眼沉迷，如夜如霜，既沉又白。 淤泥里两朵洁白的并蒂莲，教会他爱与念想，给予他真实和回忆，他怎么不能为此跨越一切去爱啊？ 兰桥笑了笑，转头冲着萧柚白张开怀抱，朗声大喊：「柚白！我回来啦！」 兰桥的回归併没有引起多少轩然大波，知情的几个人都选择默默洒泪。而姜若文和丁羽禾因为节目已经到决赛夜无暇分心，收到消息的时候正在直播，两人激动得抱在一起。 丁羽禾本就是活泼热情的个性，倒是没太让人意外，但高冷呆萌的姜若文竟然也一反常态，虽然事后两人各种别扭害羞，但着实把直播热度冲到了史无前例。 #语文cp抱了！——爆 暧昧比恋爱更让观众有想像空间。 兰桥为此大惊：「他俩组cp？为什么？」 慕奕华摊手：「民选，你信吗？他们俩经纪人现在都没加上微信，双方都採取了同一个试探的招数。反正莫名其妙就全民磕上头了，广电甚至来警告节目组注意卖腐尺度。」 「......」兰桥下巴都快掉了，「我才遁了几个月，不是几年吧？说好他俩是我的修罗场呢？」 「什么意思？」萧以白被迫接受了一波科普，而后沉着脸从背后和兰桥咬耳朵，无视慕奕华这个单身狗的气急败坏：「不许修罗场。」 一边的郑助理迅速低头装作看工作其实在群里发消息：[boss应该是靠强制拿下小美人了。] 群里迅速满屏感嘆号，郑助理带完节奏心满意足收了手机。 兰桥捏他鼻子，非常嫌弃：「少犯病。」 「我不高兴了兰桥。」萧以白握着他的手亲了一下，还真是满脸不高兴。 第163页 「老公别犯病。」兰桥从善如流修改话术。 萧以白放下手，还是那个一本正经八风不动，但显然满面春潮：「乖，不许撒娇。」 王熙死死抱着自家总裁，苦口婆心地劝：「慕总，萧工现在情绪不稳定我们别刺激他，你冷静。」 「所以就他妈刺激我是吗？啊？他那一个月是在演我是吗！现在给我增加一条公司规定！不许办公室恋情！不允洗！」 郑助理咂舌，默默在群里补充：[抱歉反了，是小美人靠撒娇拿下了boss。] 人生无常啊。 兰桥的事业有条不紊开始恢復的同时，顾秋白的案件进入重审流程，她原本就在司法界有旧友和仰慕的后辈，这件事消息才走漏，几乎惊动整个北安的司法学术圈，案件进程也因此格外顺利。 唯一的不顺，大约是萧以白血缘关系的那堆亲戚。 当初萧霆入狱，他们对萧以白兄妹不管不问，避之三舍，尤其萧霆的父母更是恨上了孙子非要把独儿子送去坐牢。 前些年找到他们还屡次骚扰报復，后来萧以白换了保密性更好的住宅，也动用了一点社会关系让两位老人无法离开老家，才算断了这层关系。 杀妻案一出，自然是各种发疯阻挠，但萧以白和萧柚白都不在意。 只是意料之外的曝光在公众视野下。 萧以白低估了自己当初在网络上露脸的爆火程度，他作为当事人频繁出入警察局和法院，被狗仔拍到，营销号想像力惊人，猜测萧以白是否涉及不法行为的言论喧嚣尘上。 萧霆父母见此机会向媒体控诉萧以白不孝、污衊父亲以致坐牢、出狱后囚禁拷问等，企图藉此施压。 「傻不拉几的。」沈幸嫌弃，「这爆出来只会让萧霆更死无葬身之地，你爷爷奶奶怎么想的？而且他们是演员吗？这人前人后的嘴脸，我震惊。」 萧以白摇头：「所以养出了萧霆这个禽兽，一家子根骨上就坏了。」 沈幸理讨：「额，那个，你别把自己骂进去了。」 「我是我妈养大的。」萧以白无所谓。 他是顾秋白和兰桥养大的，他早就不会被萧霆的血脉基因论动摇了。 「你别说啊，真的是怀璧其罪。你露脸以后热度都快赶上个二线明星了，这次新闻更是把几部大剧大电影的热度压得干干净净，里面肯定有这些和星域不对盘的资方下手了也许还有所谓的对家。」沈幸啧啧感嘆，「怎么搞？咱公关经理礼貌并急切的问我什么时候能打脸？哦他撤回了，澄清。」 慕奕华痛定思痛：「淦，我又对不起你了。不过咱们澄清必然要扯到当年的事了，你和妹妹......」 「公开审理。」萧以白淡定道，「我妈去世的突然，当时她正在参与的学术和案件都换了人接手，很多东西因此失去署名，情感道义上可以谴责，但实际我一直没办法切入这个圈子为她翻身，因为本身那些并不是错误的。」 当时环境所致，刑侦这块女性从业者和研究人员都很少，顾秋白和她带的女学生本来都可以成为标杆，可她的去世不但陨落了自己，也让那些学生多多少少蒙了尘。 没了伯乐，千里马很难出头。 现在一线为这个案子奔走寻找证据的人员里，出力最大的就有顾秋白的学生，他们承载着妈妈的教导和期盼，这些年从不曾忘记恩师，顾秋白的坟茔一直都香火旺盛，他们也应该有一些补偿。 陈雨井在一旁也点点头：「那我们下午就开始？」 萧以白摇头：「没关系，等两三天吧。」 「啊？」陈雨井傻眼，「为什么？我实在看不下去那两个老人的嘴脸了，他们还要跳两三天？这新闻热度两三天都够冷处理了，那时候澄清也太没排面了吧？」 萧以白淡定看表：「跳得越高摔得越疼，到时候多弄点水军抬热度就行。」 「不愧是萧工！」慕奕华竖拇指，「还是这么狠啊！我就喜欢这样的，其中参与的我会特别有霸总感，爽！而且【轮迴】发布会快了，我刚开始还担心上头因为你这新闻又给我压力呢，结果人家知道了事情原委，表示万分支持，还说到时候创始人团队做vcr的时候把你这段写上，会更符合大国崛起的主题！说什么梅花香自苦寒来。」 「不会吧？」沈幸质疑，「你这装逼怪不会是特意卡这时间吧？」 萧以白真诚摇头：「兰桥首长数字专辑是明天，主打歌舞台是后天，我不想沖他热度。你们注意点让底下人压压这两天的热点，别跟突然被我沖了宣传期的那些大制作一样。」他抬手示意时间，「不早了，我浪费了一小时来这里和你们开会，兰桥已经三十五分钟没喝水了，那个新来的小助理也不知道谁找的，感觉不靠谱。」 慕奕华：「......」 沈幸：「......」 陈雨井无语：「......那个助理过到我这的时候，一共面试了四次，非常优秀。而且演艺助理为什么要管喝水？没有通知我招生活助理吧？」 慕奕华郁闷：「他刚才说了好多个字，但是我好像只听见了兰桥。」 沈幸疑惑：「额，卡时间喝水这种事，萧以白对柚白做过吗？」 「没有，最多断网不许熬夜，柚白其实挺独立的，他也不是每天都回家。」陈雨井肯定道。 两个人齐刷刷看向他， 第164页 「看我干什么？我以前暗恋他，观察仔细点有什么问题吗？」陈雨井扶额。 沈幸点头：「说的有道理。」 慕奕华醍醐灌顶：「淦，他真的说了好多个字！他是不是故意在我面前秀啊！萧以白我和你绝交！」 【作者有话说】 熬夜赶来！快要完结了嗷！ 第70章 软枕 主打歌的首唱舞台是星域自己旗下的一款流量话题和国民度都很高的直播综艺，本来以目前兰桥的知名度和流量是上不了这样的大咖综艺，但慕奕华光明正大开了后门，只因为这个直播厅的音响设备是整个星域乃至国内最好的，能最大限度保证兰桥的舞台效果。 但萧以白还是很不满意。 他的兰桥只能在这个直播时长一个半小时的节目里占据不到五分钟。 慕奕华对此翻白眼，兰桥退出选秀后只有一个gg的曝光，哪怕他是星域老总，既然把节目交给了负责人，就要尊重人家的制作意见。 言下之意，能上就不错了。 萧以白是跑到演播厅的，他看不到兰桥的时候整个人都很不安，直到现在，他都很怕这一切都是梦幻泡影，一回头，又只剩下他一个人。 阴影的兰桥穿着简单的毛衣羽绒服，戴着鸭舌帽，安静乖巧地站在台下，手指有节奏的摆动，好像在自己练习。 萧以白蓦然松了一口气，兰桥几乎看不到五官的侧脸在微弱的光里成为他唯一的焦点。 台上的人正在热火朝天的对台词，于是除了新招的助理，几乎没有人把目光留给兰桥。 这样多好，只有他一个人看得见。 萧以白压下心里的病态，想走上前去，导演却突然用麦叫了兰桥的名字：「兰桥在吗？到你了。」 「好。」兰桥把手举起来，摘了帽子，从容走上台。 他自黑暗一步步拾阶而上，不卑不亢，聚光灯下一张精緻如画的脸缓缓出现，本来还在舞台中间的大牌明星都下意识让了位置。 兰桥礼貌俯身道谢，熟练地接过话筒调整，然后和中控的乐队老师打了招唿。 他在现实世界的第一张专辑叫《梦回》，同名的主打曲就是这次要打的歌。放弃《摇篮曲》选择《梦回》无疑是一张不稳定的牌，《摇篮曲》的哼唱版已经算是爆过了，正式填词版发布对大众来说肯定比一首新歌要容易接受的多。 但是兰桥坚持。 萧以白不懂那些利害，他只知道兰桥想要什么，就做什么，并且无论是什么样的歌，只要是兰桥，就会动摇每一个人心。 开口是一段由低到高，好像海妖一样的轻吟，而后就接入了电闪雷鸣和雨声。他没有化妆梳头，长发随意地披着，水波纹的灯光中好像深海里的人鱼迎着暴雨跃出海面。 混乱的彩排场地忽然变得安静，连场务都停下了手里的活计，望着舞台上那一抹遗世而独立的身影。 中场间奏是兰桥的独舞，他臃肿的羽绒服不再是伪装，变成温暖在陆地上也会瑟瑟发抖人鱼的工具。 兰桥起舞的这短暂三十二秒，大多低垂着眼，在最后一声闪电落下时，镜头里一双清澈又迷人的眼睛注视了你。 而后他脸不红气不喘的接了歌声，下半部分海底到了地面，他又变成一个忧伤的赶海人，神情又颓丧。 是以赶海人的《梦回》结束，他曾在雷雨交加的海上邂逅过一条人鱼，除了自己，却再无人相信。 萧以白目光沉沉，难以克制的占有欲，想把他从灯光里拉出来，包裹在自己怀里，最好谁都看不见。 可又贪恋他像一整个银河那么耀眼，银河应该被所有人仰望和热爱。 萧以白有些自暴自弃地闭上眼睛。 直到音乐结束，导演都没反应过来，迟迟没有通知下一个流程。兰桥没有太在意这些，只是默默低头记住了站位，然后礼貌还了话筒，转身就要离开。 「等等。」一个女生叫住了他。 兰桥回头，看到那个女孩子摘了口罩，露出一张漂亮清纯的脸蛋，对方眼睛亮亮的：「兰桥，我是林随意，《星空之下》的时候我就很喜欢你了！我给你投过票！」 「是啊，林随意直接用open大号给你打投，还上过热搜。」 清冷的男声响起，上来送帽子的助理赶紧小声提醒：「这是李素，这几年他都算是稳定的超一线顶流，林随意是他这次新剧的女主，也是一线小花了。」 兰桥眨眨眼，笑着回：「李老师好，林老师好，谢谢林老师支持。」 「哎呀叫什么林老师，兰桥就叫我随意好啦，我没想到能在这里见到你真人，啊啊啊好激动！你一会儿能不能给我签个名！」 兰桥故作腼腆地笑笑：「谢谢你喜欢。」 林随意显然是粉丝见偶像的心态，圈内有名的初恋女神这副样子，倒是逗得周围人不停起闹，但是李素就有些怪。 这位新顶流出了名的高冷，或者说大牌，比如今天彩排，统共加起来也没说过两句话，现场他咖位最大，更是冷漠。 「我也给你投过票，不谢我吗？」李素再次说话，目光里的打量和意味深长毫不掩饰。 李素这波话接的，倒是让所有人侧目了。 兰桥心里一大个问号，我怎么知道你小号给我投过票？但他面上不动，仍是笑得玲珑：「也谢谢李老师。」 第165页 李素对他看起来好亲近其实疏远的态度并不生气，反而朝着兰桥走了两步：「你的激进粉丝因为你退赛的事，我还看过新闻。」 「抱歉，占用公共空间了。」兰桥滴水不漏地还拒。 其他人都有些尴尬，林随意解围：「提这事干嘛，兰桥差点受伤呢那次。」 李素侧头看她，林随意表情微变，然后退后两步，有些憷他，不再说话。他转过头来，笑容很浅：「以前也觉得这类粉丝挺疯魔的，但是今天感觉，好像也能理解。」 他声音不大，但是身边几个圈内人听得清清楚楚，都不约而同变了脸色，看向兰桥的眼神也复杂起来。 新助理好歹是面试了四轮的佼佼者，立马挡在兰桥前面：「耽搁各位老师时间啦，我们兰桥先下去背流程了，谢谢导演照顾！」 李素嗤笑一声，竟然直接上手把助理扯朝了一边。 「？」兰桥眉头终于皱起来。 「我话还没说完，兰桥，我有个合作......」李素手伸过来，兰桥下意识后退，却撞到一个结识的怀抱。 淡淡的咖啡豆香味，是今早兰桥不小心打翻的一大箱，有人跪在地上清理了半天，出门的时候身上还是很重的咖啡豆味道。 萧以白把兰桥拦在身后，然后缓缓摘了自己的眼镜。 「李先生你好，我是兰桥的经纪人，如果有合作，请和我谈。」他低而沉的声音字字清晰，不大不小，却明显将周围人都震住了。 李素已经是很帅的男明星里更帅的那一档了，红了好几年也有那个资本养一身傲气，但在这个比他还高的男人面前，竟然有些显得气短。 「夜如霜？」林随意犹豫开口，然后看了一会儿，笃定说，「夜如霜老师。」 萧以白没有回话，只是凝视着李素：「李先生，需要谈吗？」 兰桥心跳得像水滴入了油，炸得稀里哗啦。完了，萧以白，好像有点帅怎么回事？帅得他想原地装晕，哭唧唧控诉一声「老公他想非礼我」的程度。 刚想完兰桥自己打了个哆嗦，被这个画面肉麻的满地鸡皮疙瘩。 靠，恋爱脑不可取！ 「经纪人......」林随意喃喃，随后竟然没忍住捂着脸笑了，搞得大家有些莫名其妙。 李素捏紧了拳头，不发一语，显然的动怒表现。 导演虽然是星域娱乐的人，但是和萧以白并不熟，对方是总集团的大佬，而且是和顶头boss在一起的高层，不过前段时间掉马和这几天的新闻闹得这么大，他一眼就认出来。 没想到萧以白竟然是兰桥的经纪人。 「萧总好。」导演出来和萧以白握手岔开话题，不想得罪萧以白，也不想李素得罪萧以白，「我刚想和您联繫，听说兰桥这次的新专辑里也有偏舞曲风格的，不知道明晚能不能一起表演？」 萧以白眼里的锐利丝毫没变，他负责点头：「可以，您忙完联繫我。」他掏出名片，递给导演，全新的卡片上自我介绍赫然是【兰桥工作室负责人及执行经纪】。 他又看向李素，看得对方心里莫名打抖：「李先生需要吗？」 呜唿，萧以白生气了。兰桥抓住他的手臂，像猫一样乖巧贴上来，然后凑头一看，非常熟练的装可爱，不合时宜嘀咕：「啊，我就有个人工作室了呀。」 他又在耳边撒娇。 萧以白本来浑身杀气，一下子卸了个干净，他隐秘地拍了拍兰桥的手背，有些无奈：「嗯，已经弄好了。」 「好好好，那我这边结束了联繫萧总！」导演点头哈腰道，「不瞒您说，慕总说要安排新人打歌的时候我还挺不高兴的，我的节目有自己的节奏，最不喜欢塞人。害，真是见识短浅，刚才兰桥彩排，我真的恨不得跪着听，连咱们李素都想和兰桥合作了，我不得赶紧争取？不然《梦回》爆红了，我可就约不上兰桥档期了。」 一段话周旋了三个人，还立住了节目的档次。 兰桥点头认可，这是个人精。 李素心里再不满，也不是白在娱乐圈混的，看导演这个模样，只能生生忍了怒气：「我不喜欢太流程化的东西，想和兰桥直接谈。」 萧以白身体微微起伏，明显深唿吸了一次。 兰桥：「......」 「抱歉，我家艺人不擅社交。」萧以白想直接带走兰桥，否则他怕自己当场动手。 「兰桥！」李素大声喊住他，把所有人都吓了一跳。 男明星俊美的脸上露出几分阴恻和病态的笑来：「我们明天见。」 萧以白回头看了李素一眼，握紧了拳头。 二人离开后，林随意还如在梦中，大家有意识地忽略了方才的交锋，都装作很忙的样子，只有她凑上导演：「导演，那个夜如霜老师！哦不不，萧......萧总？」小姑娘脸上还有些粉红，好像很高兴的样子，「您认识吗？他和兰桥熟吗？您有没有感觉他俩特别要好？」 刚才走的时候，兰桥是被揽在怀里带走的，还给戴上了帽子围巾口罩，跟带小孩的家长似的。 导演无奈：「我不知道，萧总是总集团的，和娱乐圈八竿子打不着。」 「啊......」林随意失望一秒，又神采奕奕，「那您有人脉吗！能打听到他们的事吗！」 导演：「......」 「抱歉抱歉导演。」林随意经纪人赶紧拉走她，硬着头皮道歉，「我们随意没别的毛病，就爱、爱磕那个男男cp。」 第166页 导演一愣，秒懂，也无奈笑了：「我真没这人脉，不过听我们老总说过两句。小慕总你们知道的吧？和这位在一起从来都是哄着让着的，全集团都知道萧总不太好相处的，还是少打听。」 说这话的时候意有所指的看了李素一眼。 他是劝到这份上了，人家代表国家搞软实力的大神下凡来做个小明星的执行经纪人，什么成分还用说吗？李素这个人虽然没大黑料，但是性格和性癖的古怪导演也是多少耳闻，比如就喜欢长得好看的小男生。 而兰桥就算放在娱乐圈，也是顶尖的美人了。 估计是爱美之心犯了，可犯也要看人啊。 李素却像是没听到，专注看着手机。 防窥屏幕下，是刚才兰桥的彩排视频，非常高清，放大能清睫毛。李素挪了挪画面，是一节白皙得让人想入非非的脖颈，上面若隐若现的粉红痕迹。 吻痕啊。 李素嗤笑，短暂的不屑过后是深深的迷恋。 兰桥几乎是一路被拖着走。 「哥，大哥，你慢点。」兰桥被迫跟着他「竞走」到停车场，有种不好的预感，「咱们别这样，你很像要绑架我。」 萧以白脚步一顿，回头深深看了兰桥一眼。 兰桥瞬间噤声，得咧，又发疯了。 果然，下一秒，萧以白已经直接把人横抱起来，快步走在慕奕华专用的停车场。 「我不想你做银河了。」 啥？银河？这是cos什么？ 兰桥坐在萧以白腿上，两个人挤在轿车狭窄的后车厢，萧以白捏着他的下巴，唿吸起伏得很明显：「我能处理他，能警告我可以警告的所有人，但那会是最后一个吗？不会的兰桥。」 兰桥可怜巴巴看着他：「嗯嗯，敢惹我家小白，他死定了。」 萧以白不为所动，反而越说越气，他把兰桥死死钳制在怀中，贴着他的脸颊，喷薄在耳边的唿吸让兰桥身体情不自禁发抖：「你的粉丝，你的所谓同事，我对这个圈子不熟悉，总有初生的牛犊，我防不住所有人。」 兰桥：「......」 「我反悔了。」萧以白伸手打开空调，没有和他商量的意思，「公开或者退圈吧，抬起头来。」 羽绒服什么时候脱掉的不知道，空调升温很快，兰桥热了起来，他被迫仰着头，被萧以白重重咬在锁骨上，又好似后悔一般舔舐安抚。 兰桥压着嗓子哼了一声。 车顶的暖光把美人镀上一层柔光，咬着唇忍耐的模样格外诱人。 萧以白看到早上留在胸前的痕迹，又吻上去，一路顺着细碎的红痕，直到小小的红点。 「唔！」兰桥捂着嘴，「萧以白！」 他的毛衣是柔软宽松的款式，轻而易举就被得松松垮垮，兰桥难耐地后仰，一只手推拒萧以白的肩膀，一只手又抱着他的头，欲拒还迎。 「回家......回家，这是在外面，萧以白！」他哭腔出声，脸上都是水痕。 萧以白缓缓抬起头来，一动不动地注视他，爱怜地抚摸兰桥的脸颊：「哭什么，我没做什么。」 兰桥只哭不说话，在赌气。 「难道你想我把人叫到车外听？宝宝，我已经很忍耐了。」 兰桥想打死他，但他不能发火，能把人按住不在外面野鸳鸯苟合就是胜利，毕竟萧以白吃软不吃硬。 于是只能哭得更梨花带雨了。 「好了别哭了。」萧以白果然心软，抹他的眼泪，把他的头按在自己的胸口，「慕奕华的私人停车场，没有人会来的。」 兰桥眼睛骤然睁大，水汪汪的看着这辆车。 「车是我的。」 怀里的人显然松了口气。 萧以白嘆气，他能拿他怎么办，兰桥是不喜欢在外面。 兰桥见状趁热打铁，小声嘟囔：「小六听了我的歌变安静了，音乐就是有治癒人的力量。」 萧以白不说话。 「我喜欢唱歌，喜欢舞台。」 萧以白又逃避似地闭上眼。 「那些事我能处理的，你信吗？」兰桥乖乖巧巧的被抱着，「老公。」 萧以白还是不说话。 兰桥忍痛加码：「可、可以穿女装，道具也可以。」他也绝望补充，「第二天没有通告的时候。」 想到那条丝绸吊带裙，萧以白可耻的动摇了：「宝宝要怎么处理？」 「保证不让你失望的。」兰桥撇着嘴立军令状，「不生气了嘛。」 「但是我现在很难受。」萧以白把他又抱紧了些，和他紧紧贴在一起，「刚才很愤怒，想狠狠......死，你。」 虽然知道是口嗨，但萧以白声音太低沉，兰桥还是被吓了一跳。 「你补偿我。」 「为什么啊？我不委屈嘛！」兰桥忍不住想揍人了，他已经装小白花装的要吐了啊！ 萧以白深深看他一眼，有种被欺骗拿捏也毫无办法的无力感，无法纾解的欲望和占有欲，重重压下来：「那我补偿你。」 兰桥：「本来就是......啊？」 ...... 二十分钟后，兰桥蜷缩在后座上边哭边喘，像一朵被摧残过度的白玫瑰，凌乱又娇艷。 萧以白好整以暇地用纸巾擦手指上还亮着光的水液，而后把人重新抱起来，心满意足地吻上他的眼睛，真心实意地道歉：「委屈我的宝宝了。」 第167页 他手伸进毯子，摸到下面光熘熘的皮肤。 「委屈你大爷呜呜呜！不许碰我！我明天要是有两个舞台的话会要命的！」兰桥还浑身发颤，指控都有气无力，「萧以白，骗子，这就是你的不做吗？你这条狗，快去和导演商量加歌的事！」 萧以白看他可怜可爱的模样低笑出声，温柔地啄过他的嘴唇，听话地打开手机：「嗯，你的狗。」 兰桥本来要生气，看到他这么高兴的模样，也跟着心软下来。 爱多神奇啊，能让飘荡的灵魂落回人间，让坚毅的锁链变回软枕。 他缩进萧以白的怀里，看着他真的像一个成熟的经纪人和各方沟通，那个微信里没有几个好友的人，加了一堆工作人员和各种甲方，一个个认真仔细的叮嘱沟通。 也不知道背后做了多少功课。 兰桥心满意足的笑了，还真是个......又凶又乖又好哄又难哄的小狗。 萧以白听到怀里均匀的唿吸声，低头看到兰桥的睡颜，满心柔软和幸福，原来再多的不安、愤怒、阴暗、醋意和疯魔，都有人这么轻易就治好。 【萧工，李素的相关信息已经整合完毕，没有实质性证据，但足够他掉层血，随时可以发。还有这里，他应该是偷录了兰桥。】 郑助理的消息跳出来，紧接着是一张监控截图。在兰桥彩排时，李素站在隐秘处，一直用一个姿势抬着手机。 萧以白把人又拢紧了一些，安抚的轻拍，而后手机界面一换，赫然变成了李素的手机相册。 他越看神色越冷，等关闭的时候，李素手机里的所有内容已经全部清空。 萧以白髮信息：【明天早上发新闻，让星域娱乐负责人联繫导演，提前准备替换掉李素的节目流程。】 五分钟后，萧以白得到肯定的回覆，而且他亲自联繫了兰桥的造型师准备第二个舞台的造型，然后放下手机。 「怎么会让你去面对处理呢？保护你是我的使命。」萧以白喃喃道。 被人热爱是神的天赋，可被神热爱却仅有自己，对吗？萧以白，他的鎏金岁月，你要亲眼看着他走下去。 萧以白低头轻吻他，深深吸气，虔诚告白：「所以没关系，我会比任何人都爱你。」 【作者有话说】 来不及啦，先更新再检查！ 年前一定完结！ 一白：好像发现能让老婆乖乖被为所欲为的秘诀。 兰宝：好像发现能让老公乖乖变狗的秘诀。 第71章 港湾（上） 顾清在星域工作五年，业内数一数二的化妆师，已经很久没有给一线以下的明星做过妆造，长期和俊男美女合作，她自以为已经对美貌这件事免疫了。 结果只是从镜子里和兰桥打了个招唿，顾清就有些神晕目眩了。 长得她无从下手。 这皮肤那么好怎么上打底？这骨相那么完美怎么画阴影？这眼睛那么多情怎么添眼线？这唇……水嘟嘟的还很红，跟被狠狠亲过似的，都不用她妙手化成水光啵啵唇了。 多动一下手都是暴殄天物。 大化妆师踌躇不安，欲言又止，最后根据原设计稿手绘了一点蓝色银色的鳞片在眼角，也就结束了，而后在一片感嘆声中完成了髮型。 顾清端详着镜子看最后的成品，又被狠狠冲击到。 「我第一次觉得游戏角色没有真人香。」顾清看着兰桥绽开的笑容毫不吝啬的赞美，「美人，你让我get到了小精灵男妈妈。」 兰桥的笑容戛然而止，小精灵可以，男妈妈不必。 他深吸一口气，转头看向萧以白，然后咬牙切齿一字一顿：「谢谢姐姐啊。」 萧以白果断装看不见，心里想他等下就把「男妈妈」这个词全网黑掉，但是应该会被抓起来。 「兰桥，你好了吗？导演说最后紧急踩一遍。」 「好啦，马上。」顾清转头替兰桥回答，然后小心徵求萧以白的意见，「萧总您看可以吗？」 兰桥扭头，期待地看着他，萧以白与他眼神对上。男孩子早就换好了衣服，高定修改剪裁的燕尾衬衫，微微敞开的衣襟中心一颗价值不菲的黑珍珠，整个人神秘又高洁。眼尾的发光鱼鳞更是点睛之笔，多了一点妩媚。 萧以白面色一分不变：「可以。」 切，闷骚，一会儿结束了肯定要和他带妆发做。 兰桥算是摸清这疯狗的色心了，他拍专辑mv的八套衣服反正是一套都没逃出生天，演出服就更别想了。 他有些可惜的摸了摸飘逸柔滑的面料，傲娇转头：「我先走啦。」 兰桥到了彩排厅，先和林随意问了好，他环视一周，果然没看到李素。 今早十点，李素突然爆上了open热点第一，连续占据多个热搜。 ＃李素小号 #全世界的小漂亮都是我的 ＃李素性取向 #李素偷拍 ＃李素点赞 点进去看一遍，事情是李素昨晚半夜切错号，用自己大号点赞了小号的一条open，顺着那条锁骨照片的博文点进去，发现了「全世界的小漂亮都是我的」这个帐号。 里面内容倒是不过火，像一个收集美图但尺度偏大的博主，并且里面的照片无一例外都是男性。网友顺着扒一通，于各种巧合下确定了这就是李素本人的小号，并且这个帐号的最新博文是昨晚刚发的：[找到了全世界最漂亮的娃娃。] 第168页 ip定位星域大楼所在区，和李素的录制行程也完全吻合。 性取向，疑似偷拍，怪癖，凝视等多重要素一齐爆出来，而营销号显然有高人指点，只陈述事实，不做任何结论，引导着网友发现那些局部身体部位的截取可能是哪些和李素合作过的圈内人。 一时之间李素负面舆论无法遏制，发散得无法挽回，在李素出来否认澄清前，今晚的直播节目他不宜再出现。 林随意身为李素的女主，倒是没什么要紧的，反而吃瓜吃得津津有味：「我昨晚都担心了一晚上，今天你俩再碰面得多抓马，没想到突然就倒大霉了。」她压低声音，「李素重度颜控，行为可能是有点鬼畜，但是他应该没什么出格行为。背后资本也不是吃素的，这事如果没有实际受害者，闹不了多久。你以后圈里再见他，离远些。」 兰桥应承了她的好意，一个不相干的人他是真不在意，只是昨晚答应了萧以白要处理的，还真是的巧啊...... 他回头看了后台里那个人影一眼，眼里漫上点笑意。 还怪有安全感的。 李素从没露过一点马脚，这么谨慎的人突然就用自己大号点赞小号，兰桥深深感觉自己就是那种被霸总捧着的妖妃小明星，谁惹他不开心，霸总就...... 黑了对方的手机、帐户和电脑! 「你在笑什么？」林随意被兰桥的笑容击中，没忍住问道。 小妖妃尴尬掩饰：「昂，感觉自己要火啦，开心。」 林随意听了以后哈哈大笑。 第一次正式的solo舞台萧柚白很重视，可是现场人太多她还是迈不出这一步，兰桥并不勉强或者去劝说，人并不是非要跨出舒适区。 他们所做的一切，最终就是为了在乎的人一辈子无忧无虑。 首播舞台开始的时候，沉寂许久的「木姜子油」发了一副oc新作，她没带任何话题，也没有细节的正面脸部。画作的上半部分是一条白髮白尾的人鱼，倚靠着海底的珊瑚向上伸手，海面上的男人用了很写实的画法，只有一个看不清脸的侧影，他隔着深海往下探，像一张照片与绘画的融合。 下半部分却两极反转，油画感的人鱼写实起来，若隐若现的腿藏在清透的鱼尾中，男人穿过大海的瞬间，一张俊美的侧脸，海空一色，他们融为一体。 这幅画叫《dct》，dreamse ture. 她说，这是美梦成真。 节目直播15分钟后，兰桥和新专辑《梦回》一齐爆上热搜，数字专辑短短一小时内成为开年首冠，随后《听见心灵》节目组官宣兰桥将作为固定嘉宾参加录制。 星域第一时间转发了官宣微博，给足了排面，高调宣布兰桥作为歌手签约星域，并且已成立个人工作室。 退赛和激进粉丝事件后，兰桥还是第一次出现公众视野，一上来就这么大阵仗，烈火烹油一般。粉丝和兰桥的歌迷倒是很高兴，但网友的声音就褒贬不一。 [见证内娱新太子诞生，退赛煳豆上央视出新专还成立个人工作室，6。] [老公点了，生怕我们不懂什么叫资本宠儿。] [狗币星域！我们家阳阳签约两年都没个人工作室！不公平！] [小赵去年两首爆曲，专辑销量第一，《听见心灵》这节目都挨不到边的，只能说强捧灰飞烟灭。] [可是好好听啊。] [啊......《听见心灵》这饼飞了一年，不是星域豪横就能随便塞人的吧？兰桥这颜值实力就算被捧也不奇怪吧？] [别在这带节奏，网友耳朵又不聋，直播回放都创新高了，就兰桥那几个选秀粉刷得出来？] [秀芬都去刷专辑销量了，哪有时间倒车？] [一张数字专辑卖18真的不贵？当韭菜当出瘾了？] [黑子滚粗！12首歌且每张专辑一个兑换码，扫出来最低8.8最高88红包，这四捨五入和白送有什么区别！] [星域好牛啊......这下大血本了吧？我亲戚听说可以开红包都去买了一张，抽到18.8把他高兴的，然后歌还很好听。] [之前节目里那首儿歌我闹腾的侄子安安静静听了很多遍......我也是。] [哟水军这就来了！星域太子爷名不虚传。] [说什么胡话呢，你家哥哥姐姐不想当太子公主是因为不想吗？] [就这颜值当什么不行啊？别酸了，退一万步他那嗓子都能申遗了好吗？] [明着捧人了是吧？压根不管观众和网友的死活是吧？@星域官方] [回覆：宝宝话怎么这么不好听吶，我们这不叫捧，这叫给颜美声绝才华满溢的神仙一个下凡的机会呀！我们兰宝就是小神仙呀！听一听看一看，爱上咱们兰宝不亏哦！] [牛掰，好强势的回覆！] ...... 兰桥翻着评论，笑得不行：「你们官号是谁在管呀？好可爱，肯定是女孩子，还得是我粉丝。」他戳了萧以白一下，「你去帮我问问，送个小礼物。」 萧以白帮他拆头髮，听到这话脑海里精准地回忆起宣传部一个小姑娘的脸、 「好。」 「之前听郑助理说，你的几个组员都很喜欢我，于梦冬的事大家都出了力，还帮忙投票之类的。」兰桥歪着头想了一下，「要不请他们吃个饭吧？」 萧以白果断拒绝：「不。」 「为什么？」兰桥仰头看他。 第169页 化妆室是拨给兰桥专用的，现在只有他们两个人，萧以白垂眸，入目漂亮的脖颈线条，一路衍生到了胸口。 第二首歌又唱又跳，萧以白又怕他吹风，硬是不让脱衣服，等到室内温度合适了，才脱掉羽绒服，裸露的皮肤上薄汗反光，别种风情。眼睛上的鱼鳞图案还没卸掉，像是刚出水的美人鱼。 萧以白忍耐道：「不想。」 兰桥回味了一下，噗嗤笑出声来：「你以为我是为什么要请人家吃饭？」 「因为你想感谢他们的喜欢，但其实喜欢不用去感谢。」萧以白正经道，「他们因为喜欢你获得了情绪价值，你们之间是相互的。你说的，用音乐回馈就行。」 这逻辑......兰桥转身抱住他的腰：「才不是，我感谢他们辛苦了，因为我的事也好，妈妈的事也好，【轮迴】发布在即，你耽误了太多工作。他们在后面这么尽职尽责，即便最后耀眼的不是自己，所以小白，我是想谢谢他们对你的照顾。不止呢，慕总啊沈哥啊陈总啊，还有张警官，我都想一个一个去感谢。」 感谢他们给过的陪伴，伸出的手，还我一个这么好的、这么好的人。 萧以白目光震动，欲言又止，最后只是伸手，轻轻摩挲他的脸颊。 「不吃醋了，好不好呀？」兰桥在他手心里蹭了蹭，目光柔和，「人的关系是要维护的，我知道你心里都挂念着他们，只是不善表达，所以让我来好吗？我是你的另一半，你听话。」 萧以白吞咽喉结，缓缓说了一个「嗯」字。 兰桥心满意足地转回去，舒服闭眼：「小白，真乖。」 然而还没舒服一秒钟，兰桥就被哗地抱起来放在化妆桌上。 「明天要发澄清公告了，我心情不太好。」 萧以白挤进他的腿中间，撑着桌子两边，将人完全禁锢在怀里，强势又危险，说出来的话却违和，「我那么乖，有没有奖励和安抚？」 兰桥：「......」 他其实很少被萧以白迷惑。 但是如果距离过近，这个buff就会被打破。 这个人，平时还会装个衣冠楚楚，在和他亲近这件事上却没有半点风度和下限，纯纯禽兽。第一次就半强制半哄骗，后面更不必说，只要没有第三个人，不管不顾就能把他抱过来酱酱酿酿。 比如现在有一只手，就抚上了背嵴。 「不许动手...你、你要怎么奖励？」明知故问。 萧以白笑了笑，低头吻了一口他的锁骨，别人出汗是析出盐分，他的美人鱼就只是滴水，不知什么化妆品里的小山玫瑰香味好似由内而外，从皮肤发散，涌入口鼻，分明就是勾引。萧以白握着他的手伸进自己的衬衣：「好，那你摸我吻吻动手。」 兰桥红着脸，摸上萧以白楞块分明的腹肌，他转移话题：「我也有，没什么了不起，我运动量还比你大。」 「我倒是不那么希望你有。」 萧以白脱掉他的裤子，像脱掉了美人鱼的尾巴，露出的人类的腿脆弱不堪，柔嫩得一碰就变粉红：「想要你的肚子软软的。」 兰桥被他吻住嘴巴，眼神变得迷离：「为什么？」 「因为想要男妈妈。人前那么漂亮的偶像，下了舞台却要变成我一个人的，那种男妈妈。」 雷区词彙意味变了，兰桥没想到还能这么用，他去捂萧以白的嘴巴，气急败坏不许他说话。 「肚子大了，就不能上台去唱跳了，也不能出门。」萧以白掐着他的一条腿，十多平米的化妆间偏偏挤在这逼仄的方寸之地，兰桥被他控制在身下，只能承受，「每天只知道吃......吃很多。」 「萧以白呜呜呜你混蛋！」兰桥哭着咒骂，卸妆后还残留着髮胶的头髮愈发将人显得凌乱，糜艷非常。 「时间一个小时，奖励收到了宝宝。」萧以白吻他的唇，用大衣把人从头到尾裹了个严严实实。 「不、不要。」兰桥嗓子都变了调，发出的声音像小猫在叫，他扯着那件昂贵的大衣，莹白的手抓出褶皱，「衣服，湿了就、要不成了......用纸。」 萧以白安抚似地拍拍他的背：「没事，要得成，我要，我喜欢。」 「混蛋！」 「混蛋爱你。」 本来因为李素的事、兰桥初舞台和新专的爆火，将萧霆父母闹出来的事压了不少，那边自然不认输，才过了一晚上就又闹起来。 上午十一点，萧以白用夜如霜的帐号正式发了事件经过及维权声明，里面直白的使用了「杀害」「蓄意」「伪装意外事故」「虐待」「拐卖」「绑架」等词彙，让所有人看得心惊肉跳。 最后是很长的一段，关于对顾秋白女士的回忆。 她美丽而温柔，强大又能干，发现丈夫的异常是敏锐，相信丈夫的谎言是钟情。萧以白不许任何人说她优柔寡断或恋爱脑，因为真正让萧霆起了杀心的，是顾秋白准备了一份「自首材料」，她在劝说丈夫无果后，决定强硬插手，让萧霆远离赌博和圈套。 这既是正义，也是保护，她早就看出背后的势力不简单，萧霆若是不能收手，也许会有意想不到的麻烦。 可她低估看人性的丑恶，高估了自己的眼光。 最后配合萧以白澄清的，是停云桥社区的公安，对于十八年前结案的意外事故其实另有隐情分外重视，表明重启调查和惩治犯罪的决心。 第170页 所幸萧霆因为故意伤人和吸毒已经坐牢很久，某种程度上也算罪有应得，公众愤慨情绪才被压下去。 随着萧以白真实自述出现，他的所有身份也完全暴露在公众视野里，最让人感动的，是曾经受过摇篮曲协会帮助的人现身说法，他们一直没有热度的发声终于得到曝光。 因为自己淋过雨，所以不遗余力的为别人撑伞。 这就是摇篮曲。 【轮迴】发布组藉此机会公布的最终发布会时间，并且配文：「任尔东西南北风。」 最后出现的，是木姜子油，她转发了夜如霜的微博：[哥哥，妈妈会一直陪着我们。] 事情闹了几天，热度在萧以白有意的控制下降低，淡出视野。有舆论的帮助，顾秋白的成果署名也进行得很顺畅。 让人唏嘘的是萧霆父母，那对煳涂凉薄的老人，一直以来他们都无比相信自己的儿子，从未怀疑过，即便故意伤人和吸毒，也把一切错误推给死去的妻子、不孝的孩子。 真相面前，他们五雷轰顶。 为了这个儿子，他们背井离乡，和孙子孙女反目成仇，和亲家老死不相往来，甚至在全国人民面前丢尽了颜面。 连老家的门板上都是油漆和垃圾。 老年还遇到这样的打击，双双一病不起，萧以白本来冷眼看着，不知想到了什么，还是花钱请护工找了最好的医院。 兰桥知道的时候心疼抱他：「我们小白，真善良啊。」 「我前两天把妈妈的牌位供上了寺庙。」萧以白把人抱在怀里，闻着他身上清淡的香气，只觉得安心。 「嗯，我知道，因为有gg拍摄我没能陪你去，怎么了嘛？」 「敬香的时候，只有妈妈的香菸绵长不断，师傅说，她魂归须弥山，早早入轮迴，才有这么绵长的香，是让在世人安心的意思。」 兰桥眼睛一酸，窝进他怀里：「小白。」 「师傅说，这都是我一直在给她积攒福荫的缘故。」萧以白声音低沉，「我以前不信这些的，我只相信数据。」 他揩掉兰桥眼角的泪：「可我想，他说的应该是对的。这个世界本来就是因果首尾，互有报应，这十六年里如果我动摇过一分，也许老天都不会把你还给我。」 兰桥一怔。 「他们与我还有血缘亲情，仇怨都过去了，只要他们不再找麻烦，老年会安稳度过，我想为你和柚白积福。」萧以白握着他的手背，虔诚的亲吻，「我以你的名字建立了一个慈善基金会，爱你的人、念你的人多了，就不会再走了。」 兰桥定定地看着他，只能反覆承诺：「不走了。」 不会再走了。 【作者有话说】 明天正式结局啦！在2024年前最后一天！感谢大家一路支持！ 第72章 港湾（下） 四月节目开录前，兰桥终于见到了洛阳，在一家疗养院。 少年刚从国外交流回来，回家放了东西就来这里，看到床上人的状态和新护工的负责，他松了口气。 洛阳赚的钱本来已经足够负担昂贵的疗养费，但得到出国的机会他还是毫不犹豫拒绝了，原因无他，离开三个月，他不放心别人照顾。 但陈雨井不知道从哪里知道了这个消息，介绍了两个很靠谱的护工来，洛阳多方打听后，这才放心离开。 虽然当年的事他毫不在意，可是对方要道歉补偿或许也是为心安，洛阳也就接受了这份人情。 他坐在床边，轻柔仔细地给床上的男人擦手，嘴里絮絮叨叨：「老师，国外也没想像的那么好，我口语不好，私下里和人交流很困难，超无聊的。」 床上人一动不动。 「听医生说，老师最近的状况好了很多，有两次意识回应。」洛阳遗憾，有些难过，「可惜我都不在。」 「我瘦了好多，因为外面的饭好难吃。」他说着说着掉了眼泪，「我好想你，老师，他们说你有可能会醒的，是真的吗？是不是又骗我？都六年了。」 洛阳抹掉自己脸上的眼泪，又笑起来。六年岁月，他长大了，老师却一点都没变，这也挺好的，不是吗？ 「没关系，我一直陪着老师就好啦。」 兰桥来的时候，洛阳趴在床边睡得很熟。 他轻手轻脚走进来，把一束漂亮的百合插在床头。 男人比他记忆里苍白瘦削很多，平静的躺在那里，只有心电仪证明他还活着。 兰桥看了一会儿，感嘆虽然纸片人美化的程度难以企及，但这人真的不错，要是活生生的，那不得迷倒多少人？结果抬头就发现门上窄小的玻璃后一张冷得仿佛妻子出轨的脸。 兰桥：「......」 忍着呗，还能怎么样？ 洛阳听到动静睁开眼睛，迷煳看着兰桥，反应了好一会儿：「你、你好？我在做梦吗？兰桥？」 「没有，是我。」兰桥笑着看他，还给他递了一杯水，「你好洛阳，我是兰桥。」 洛阳眨眨眼，终于清醒：「兰桥？你为什么......」 「其实我来这里，是有人托我帮一点忙。」 兰桥打断他，没打算做很多解释。虽然有自己穿越在前，可是万一傅南兮失败了呢？ 在来之前，他已经查清了洛阳和傅南兮的所有故事。 十五六岁的小孩，父母车祸意外，救驾司机家里背景深厚，不但不负责，还想逃脱法律制裁。他的绘画老师傅南兮，丝毫不怕权势地站出来，帮他跑关系，联繫媒体施压，无微不至地照顾他，最后帮助他拿到了应有的赔偿。 第171页 可对方实在是疯子，见逃脱失败，就趁人不备开车撞了傅南兮。 虽然恶徒得到了应有的惩罚，可傅南兮也因此一睡不醒。 三年后，洛阳的父母还是因病去世，傅南兮仍旧没有醒来。这两千多个日夜，洛阳一边勤工俭学，一边照顾着傅南兮。 无数次，他都听到了老师可能会醒来的希望，也无数次，破灭在沉寂的床边。 洛阳是凭着对傅南兮的这一点点希望，才一直坚持活着，坚持守护着生命里最后一点光。 这样的孩子，不能再经受天堂到地狱的打击了。 兰桥起身拥抱了他一下，然后将精心挑选的礼物告诉他：「当年肇事者的父母现在还在任，他们一直努力活动想把人捞出来。」 洛阳握紧了拳头，秀气的脸直接憋红了。 「但你放心，不会出来的。他会坐满二十年刑期，他的父母也会得到惩罚。」兰桥郑重笃定地说，「过段时间，应该就能看到行贿受贿的新闻了。」 洛阳身体微微卸了力气，脸上不解：「你，你......」 「有人要我告诉你，念念不忘，必有迴响。」兰桥摸摸他的头，笑容温柔，「他说，你辛苦了，然后......」 「祝洛阳生日快乐，希望你美梦成真。」 兰桥离开后，洛阳久久没能回神。 他还是习惯性的和傅南兮说话：「老师我没用，那个人差点就要出狱了，可是刚才、刚才有个大明星，叫兰桥......你知道吗？哦你不知道，他现在很火，很漂亮很厉害的人，他说会帮我，还祝我生日快乐。」 洛阳顿了一下，又哭了：「老师，我二十二岁了，我、我二十三岁的时候，能和你一起过吗？」 他的眼泪打在傅南兮的手背上：「什么美梦成真，我从来不做梦的，我不做的。」 「傅南兮，我不做的。」 他只是困在现实和想像的间隙，用一点点温度支撑着自己活下去。 洛阳只有傅南兮了，洛阳没有梦。 他静静地坐着哭，一旁的护工都看的不忍，上来想给他披件衣服。 「啊！」 是护工尖锐的叫声。 洛阳吓了一跳，一脸惊恐看着护工。 「傅先生刚才眼皮动了！」他做护工很多年，非常有经验，赶紧看向仪器，果然线条有了轻微的波动而且稳定了频率，「我去叫医生！」 洛阳无措地在一旁，看着沉寂的病房忽然走马观花，而后人人面上都是喜色，说了很多话，洛阳都没听清。 只有最后一句：「最多三天就要醒了。」 他呆呆看着病床上的男人，在医疗器械的辅助下，又动了几根手指。 好似一下子回到了好几年前。 「洛阳？洛阳？怎么要把自己的画撕了呀？」 青少年脸上是倔强的眼泪：「他们说我画的丑。」 傅南兮摸摸他的头，温柔地帮他擦眼泪：「那你觉得呢？」 「我不知道。」 「老师觉得一点都不丑。」 洛阳看向他。 他见过色彩，看过完美的人体，画过黄金比例的脸，却每次看到傅南兮时，都会被惊艷。 老师就是光，老师就是最美的光。 「可我画的确实不好。」 「洛阳，是非美丑，不要靠别人来定义。画画的过程是找寻自我，完善自我，超越自我的过程，不要因为别人的否定就否定，也不要因为别人的夸赞就理所应当。」傅南兮帮他拭泪，「你要学会找到自己的美学，稳定自己的情绪。」 洛阳喃喃：「可我不会。」 「我会，所以我陪着你。」 ...... 「洛阳，别怕，老师一直陪着你。」 「你刚才抱他了。」萧以白不满。 「好的我抱你。」兰桥敷衍哄人，一直在玩游戏，「完蛋卡关了，不行我打不过，你来。」 萧以白：「......」他一边帮兰桥打游戏，一边委屈，「你没抱我。」 兰桥好笑：「你改不改你这随便吃醋的毛病？」 「不改。」 靠，理直气壮的。兰桥叉腰想发火，眼睛珠一转忍了：「老公，你改不改嘛？」 萧以白果然浑身一僵，差点把手机都给摔了。 「老公。」兰桥拦在他面前，一跃跳到他身上挂着，长长的腿夹紧他的腰，撒泼打滚，「你改这毛病，你改！」 萧以白下意识托着他的屁股，被扭得一股火气：「别乱动，这是在外面。」 「我不管，你不改我也摆烂了，把我拍了发网上，我俩一起身败名裂！而且以后你一周只能做一次。」 前面的威胁纯属扯淡，来之前就清得干干净净，但是后面就有点过分了，萧以白：「......怎么算改？」 「比如刚才，就不行。」兰桥捏他鼻子，不再撒娇，严肃正经，「不准藉机生事，我每天工作完还得哄你，很累，我也想你来哄我。」 萧以白怔怔看他，而后眼神逐渐不对劲：「兰桥，别撒娇，我心跳得很快。」 兰桥：「......去你的吧。」他从萧以白身上跳下来，小跑着离开了。 萧以白有些尴尬地用风衣掩饰，慢慢跟着后面，前面跑着的人却忽然回头，笑得春华绽放一般：「萧以白！」 「我也心跳得很快！」 第172页 —— 【轮迴】发布会那天，兰桥就坐在台下。 他见过萧以白很多样子，这么沉静又难掩风华锐利，还是第一次，鲜花掌声里，他接受採访，问加入研究t2的初心。 「想找到真实。很长一段时间，我都在怀疑，我所想要的信仰是不是真的存在？怎么验证？怎么做到？因为数据是真实的载体，所以我想有最强大的资料库，如果是自己的cpu，就不必再看别人脸色。」 「最后呢？找到了吗？」 他看向台下，冷峻的脸变得温和：「找到了，因为他一直都在。」 兰桥与他相视一笑。 发布会结束后不久，是兰桥的专辑採访放出了完整版，彼时庆功宴结束，他们窝在一起，通关新出的剧情章。 萧以白定了时间，要看他的採访和监控舆论，俨然是一名合格经纪人。 兰桥沖他专注的背影吐了下舌头。 「兰桥，其实我想代表广大歌迷问你一个问题，《摇篮曲》是大家耳熟能详的歌，开年第一季就已经上了十大金曲榜预定榜，歌词也被大家喜爱，说有种救赎感。这么好的歌，当初为什么不做主打曲也不放进专辑呢？」 兰桥眼睛微弯：「因为那首歌填词后对我意义非凡，所谓救赎治癒，能带给听众好的一面，就是歌曲存在的价值。他应该独立存在，而且我也对自己的作品有信心，」 他看向镜头，隔着屏幕和萧以白对视：「最重要的，这是我送给一个特别的人的......礼物，我想告诉他，我不是他回不去的摇篮。」 「我是他的港湾。」 【作者有话说】 念念不忘，必有迴响，祝大家心想事成，美梦成真，你所爱的人不管真假都一直陪在你的身边~ 以前祝大家！新春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