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年守门，三年重选》 第一章 楔子(上) 星际三千年，地球上出现了不知名黑洞，接触它的人类通通消失，再无踪迹。 华国迅速反应却仍然无法完全拯救民众，在如此环境中，传出了另一道声音。 号称【逆命群相】的组织传言：黑洞是上天给他们改变命运的机会，在黑洞那边有一道门，能够重选人生；不明真相的群众盲目追从，造成大面积伤亡。 华国紧急应对，设立了对抗黑洞和该组织的特殊岗位——守门人。 守门人拥有特殊能力，能够穿梭于黑洞之中，保护人类，寻找希望。然而拥有这份特殊能力的人实在是稀少，继代号【日月】和【星辰】之后，他们终于迎来了第三位守门人！ 此时刚结束任务回来守门人，静静等着眼前的女人开口说话。 “刚接到希望协会发来的紧急求助，特遣队在执行任务中遇到追随逆命群相的爪牙，数量庞大，要辛苦你立马带第五小队前往支援。”女人看着眼前这位17岁的少女，语气缓缓说道。 守门人看着她，目光淡淡:“这次的人物资料。” “你认识的，研究所的专员安芹，她的父亲是华国有名的富商，也是逆命群相的拉拢对象，这次黑洞重选的时间刚好是安芹年轻时当歌手的时候，因为曾有几次被粉丝攻击的前科，他们一定会抓住这个机会!” 少女静静听完她的话，一言不发地转身离开，被风卷起的黑色衣角，还带着晨露的潮气。 …… 星历2988年，花海市。 喧闹人群，晃眼闪光灯，身穿短款礼服的安芹在保镖掩护下试图离场，奈何现场人实在是太多，他们如同身处浮萍里的鱼儿，动弹不得。 不知何时，一名保镖被挤出去，随即涌入的是无数狂热粉丝。 “安芹，给我签个名吧！” “安芹我爱你!” 看着几乎癫狂的粉丝，安芹脸上假笑几欲挂不住，不等开口，她点缀金粉的眼角余光瞥见人手上一晃而过的银色利器，顿时心下一凉。 “小姐，快走!” 当黑衣少年拿着那把匕首冲上来时，保镖大喊一声，冲上去撞飞少年，少年闷哼着倒入人群，刹那惊起一阵叫声。 安芹立马在其他保镖的掩护下冲进保姆车，然而在车开始启动时，她心有余悸地看了看窗外，再望向前方，瞳孔瞬间放大。 “你是谁!”一向以甜美嗓音出圈的安芹此刻像被掐住脖子的鸭，“你，你把王叔怎么了!” “放心，他没事，现在应该在酒店沙发上睡得正香呢。”开车少年回答道。 车快速前进，斑驳的太阳光撒在他略显稚嫩的脸庞上，短发盖不住他右耳上仍闪烁深蓝色光芒的蓝牙。 “你要把我怎么样!”安芹呼吸急促，说话间手指摸到门把手，没能打开，这让她越发惶惶不安。 “我是来保护你的，安小姐，你也知道现在很多人在盯着……我靠!”少年整说着，突然一个急拐弯，安芹毫无准备撞上了前座椅，脑袋都撞懵了半瞬。 她捂着额头，张口欲骂，只是没能张嘴，视线往上就与挡风玻璃外黑压压的面具人对上了面。 这些人有戴着花朵形状的面具，还有猛兽飞鸟图案的面具，一眼望去，似是奇形怪状的什么模样都有，唯一相同的，就是他们都戴着一只红色长手套。 “糟了队长，我这里遇到了屠门者!”少年神色慌张，动作却干净利落，保姆车面具人追来时迅速在转弯处灵活倒车改道。 那些被逆命群相接纳的普通人，戴上首领的天赋面具后获得了不属于自己的力量，试图颠覆黑洞的门内世界，因此得到了‘屠门者’的称呼。 虽然大多数实力一般，但数量如此庞大，他也不敢上去硬抗。 与此同时，市内最高摩天大楼天台，狂风毫不留情地吹向这处唯一存在的高挑少年的身上，墨发与白袍交错，犹如棋盘上正在对弈的错落的棋子。 此人正是希望协会下特遣队的一队队长——季瓷。 季瓷未理风声，低头把全市路线收入眼底，黑眸迅速确定他的位置:“嘉瑜，左转进入大道，我们去接你。” 他的声音极为好听，如环佩轻摇，让人不由得心声信服。 “收到!”苏嘉瑜听见耳麦里面他的声音，这砰砰乱跳的心才好似找到了归处。 果不其然，没开多久苏嘉瑜看见前面自己人的车，呼了口气，想到听来的传言，心思不免活络起来，张口就问:“队长，你说希辰总部派来支援我们的守门人会是哪一位？不会是日月大人吧，我可是她的超级粉丝!” 希辰？日月？ 飙车后好不容易稳住的安芹听着他话语中透露出来的消息，心里直犯嘀咕，这些词语她怎么从来没听说过？ 天台的风并不安分，季瓷始终情绪沉着，听完苏嘉瑜这话，他眼中闪过亮光，想到收到的信号，又下意识地迅速压回眼底，只是那微微上扬的眼尾，暴露了他并不平静的心情。 直到那风再次卷起他一尘不染的裤脚，季瓷才听见自己胸腔传来的声音:“是玄镜。” 苏嘉瑜咦了一声，似乎还想问什么，季瓷却单方面关掉了通讯。 他到底是阖上双目，把那熟悉又陌生的名字放在嘴里默念一遍又一遍，最终把所有与任务无关的情绪收敛于那双细雨微澜的眼眸之下。 天上不知何时开始飘雨，站在原地的季瓷只接住了一滴，下一秒，他的身形出现在车里。 “啊！” 进入车辆包围圈，战战兢兢的安芹被身边突然出现的人给吓得差点蹦起来，整个人缩在角落里，惊恐万分。 季瓷身后是片无法窥见的白光，在光芒之中，依稀可见那把君子长剑。 “哟，队长怎么舍得用灵法传送，刚才你挂电话太快，我还没来得及说这边很顺利，不用你来坐镇嘞!”苏嘉瑜从后视镜看了，还笑嘻嘻地打趣他。 灵法传送是很难掌握的技能，哪怕是人才辈出的希望协会，能学会的人也寥寥无几。 季瓷睁开眼，看了看他没接话，转头望向安芹。 只一眼，安芹所有的害怕恐惧都烟消云散。 妈嘞!这男生未免长得太犯规了些! 面如冠玉，芝兰玉树，凛若秋霜，干净的似瑶池上那层明澈之水! 瞧看着不过十七八岁的年纪，俊脸却宛如在冰层下埋藏万年的冷玉般完美冰冷，那看过来的黑眸流转之间，亦有琥珀般的坚毅奇丽! 安芹几乎把所有美好都词语堆砌而上，痴痴地凝视他柔顺垂落在侧的乌墨长发。 一直认为男生留长发恶心的她，此刻竟然移不开眼! 然而对于安芹几乎冒昧的眼神，季瓷没有任何反应，貌似看她一眼只是为了确认她的情况，他端坐在位置上，衣料折皱出利落线条，跟路边不解风情的水杉树没甚两样。 “咳，”安芹偷偷看了季瓷好几眼，还是选择扒着座椅去问苏嘉瑜，“你们是什么人，到底要带我去哪里？” 或许是知道自己跑不掉，又或许是见到季瓷心脏怦怦跳，她的态度明显软和许多。 “我们是谁并不重要，安小姐只需要知道我们是来保护你的就行，”听她这话，苏嘉瑜话匣子打开，小嘴立刻叭叭个不停，“外面想要你小命的人可不少，刚刚那些面具人你也看到了，一个个凶神恶煞的，哪是你一个小姑娘能对付的啊！” 安芹紧张直跳的心情在他不着调的话中放松许多，继而怀疑地打量起苏嘉瑜:“什么小姑娘？我看你还未成年吧！” 苏嘉瑜:“这你都看出来了？我刚满十六岁～” 安芹:“……” 我要下车!!! 两人的打闹并没有影响到季瓷，他静静看着窗外越来越大的雨，双眼无神，这天气让他又回到记忆深刻那天。 他放在腿上的手虚握成拳，线条紧绷。 时间在雨声中不知过去了多久，安芹无聊地看着窗外，思绪万千。 “滋——” 紧急刹车的瞬间，早有前车之鉴的安芹手疾眼快，抓着门把手固定自己，才没再度上演悲剧。 “哦豁!” 安芹听见开车的苏家瑜发出不妙声，立马抹开头发，探头去看。 “又是面具人？”安芹被那黑压压的一片给吓到，下意识缩肩膀。 处于最前面开路的车已经打开门，身穿白衣金线制服的队友们自发把苏嘉鱼的车保护起来。 对此，面具人群体涌动，让出一条道路，紧接着走出一位红裙女人。 她未戴面具，眸中笑意嫣然，夸张的绯红色彩装饰眼尾，上挑出诱惑的弧度。 苏嘉瑜大吃一惊:“她不会是屠门首领的那个贴身秘书梁姝吧？难不成首领也在!” 完了完了，这下九死一生!苏嘉瑜悲剧想着。 梁姝视线一扫，无视这些穿丧服的死对头，落在车里正瞧着自己的安芹身上，红唇勾起。 “小妹妹，好久不见了～” 明明相隔甚远，安芹却清晰听见了她的声音，顿时打了个激灵。 “不是，你们认识啊？”苏嘉瑜一整个不可置信地扭头问。 安芹把脑袋摇成了拨浪鼓:“没没，我只是在父亲的书房里面见过她!” 她这儿话音刚落，就听见梁姝继续开口。 “我前不久见过你父亲，他对我们逆命群相的提议，很感兴趣，”梁姝笑意越深，嗓音甜腻得像罐蜜糖，“快过来我这边，姐姐带你走。” “喂，你不会真相信她吧，他们可是来杀你的!”苏嘉瑜盯着发愣的安芹，抓狂道。 安芹听见父亲也懵了，我了半天没给回答。 梁姝却不想等了，脸上笑意未减，轻轻抬手，身后的面具人一涌而上，队友们纷纷拿出武器应战。 季瓷的目光终于聚焦到前方，刚要动身，便听见一道清泠坚定之声响起。 “退下。” 话音刚落，那群面具人就好像脚底粘了胶水，动弹不得。 梁姝微皱眉头，寻声而去。 雨幕之中，有一人撑伞而来，溅落着地的水花打湿了她的黑色短靴，湿气顺着同色裙摆向上蔓延，被她脖子上灰旧围巾抵挡，歇了气焰。 漆黑景色之中，她身侧浮现刹那的异色光芒，与面具人脚下的禁锢如出一辙。 “哒哒。” 她就这样不紧不慢地走过来，短靴在地面上敲打出和谐的声响，又宽又大的黑色雨伞遮挡住她的容貌，只听见她不容忽视的声音再度开口:“安可颂，不能跟他们走。” 耳熟的话语让安芹顿住，记忆回潮在同一时刻，她瞳孔放大，不敢相信地从座位上站起来，却忘记了自己还在车里，“砰”撞到头，捂着脑袋蹲下止痛。 季瓷全然顾不上安芹，应该说是自从那人出现，他的眼里就再也没有其他。 在所有人的注视下，她抬起雨伞，露出那张稚嫩又冷静的脸。 夹杂着些许黑的白发被她绾成一个丸子，仅用一根木棍固定在脑后，如她的话语一般，冷静又利落。 当看见她的发色，队友们松了口气，因为他们应该知道了眼前这人的身份。 她是守门人，玄镜! 梁姝嘴角弧度不变，话变尖锐起来:“这不是首领心心念念的小猫吗，这么多年过去，你还是这么弱小，真不知道首领看上你什么地方!” “虽然我看不上你，但首领说了，只要你愿意加入逆命群相，从此之后，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位置给你，你将是逆命群相的副席!”这句话几乎是梁姝咬牙切齿说出来，和内容不符合，她看上去像要生吞活剥了眼前这人。 “呵呵。” 殷弃忧轻轻笑了，捏着雨伞的指尖因用力而泛白，眸中仍是冰冷:“我觉得恶心。” 梁姝:“你!” 似乎空气有些闷，殷弃忧伸手抚了一下围巾，缓声道:“门要开了。” 此话一出，所有人都开始紧张，梁姝下意识往手腕上看，脸色变得难看。 “你还不走吗，还有五分钟，要没有时间了。”殷弃忧正常询问她的意见，在梁姝的耳中嘲讽意义十足。 梁姝不死心地看向安芹，下一秒手在空中虚握，凝出一条血色长鞭，直直朝车内的安芹卷去! 殷弃忧猛地抬眸! 车内白光闪烁，梁姝的鞭子无功而返，她咬咬牙，下令道:“撤退!” 面具人对她的话绝对顺从，二话不说随着离去，瞬间场地空旷下来。 而殷弃忧并不在意，她感受到空气中熟悉的剑气，秀眉微颦。 下一秒，车门打开，先下来的是大长腿，随后殷弃忧才看见那张俊脸。 “殷……玄镜大人。”季瓷眸光亮起，又不知想到什么，归于往常的严谨。 殷弃忧捏了捏围巾，轻轻嗯声。 原来这次是他带的队伍啊。殷弃忧有点意外，也有些莫名的惆怅。 “你你你!”安芹紧随其后，跑下车对着殷弃忧一阵打量，“你怎么知道我自己取的小名!” 那可是她连爸妈都没告诉的事情! 殷弃忧看着她，微微一笑:“安可颂，你做得很好。” 安芹楞住，尘封已久的回忆松动，她看了看殷弃忧，脑袋左右晃动:“不对，你，你怎么会，会这么小？” 殷弃忧只是看着她，伸出了左手和右手食指，交叉放在嘴上。 【左手的食指压在右手的食指上面，然后交叉放在嘴上，这就是我们俩的秘密，绝对不能告诉第三个人哦！】 幼小的自己曾经和她蹲在地上，认真做出约定。 安芹这下子是彻底懵掉。 第二章 楔子(下) “没有时间了，”殷弃忧视线晃过众人，不再与她解释，“跟着我，去最近的黑洞。” 季瓷自然而然站在了她的身后。 众人:“是!” “你也一起。”殷弃忧看向安芹。 安芹额了一下，眼神瞟过这些看上去就不好惹的白衣使者，默默点头。 这也没有让她拒绝的权利吧！ 殷弃忧很满意她的识相，她左右打量，似乎在确认方向。 片刻后，她奔跑起来，短靴踩中水坑也毫不在意。 其余人迅速跟上。 因为奔跑，她收起了雨伞，改拿在手中，雨滴贴在她巴掌大的脸上，碎发也跟在风中凌乱晃动，殷弃忧却全然不顾，黑色瞳孔中的情绪犹如死水般稳定。 殷弃忧个子不高，瞧着约有一米六几，穿着带跟的短靴，让准确身高存疑。 她跑起来的速度很快，像只轻车熟路找洞的兔子，季瓷还跟得上她灵活的步调，其他人就有点够呛。 好在这段奔跑没有持续太久，大概十五分钟后，殷弃忧停在了一处巷子前。 “呼，呼!”安芹这个大小姐什么时候跑过这么久的步，喘的上气不接下气，停下来双手撑着膝盖弯腰咳嗽，哪里还有半点形象可言。 “what？这是哪儿!”安芹眼皮一跳，吓得飚洋文。 破烂的砖瓦房上不知名的污垢比她家半个月没清洗的油烟机还脏，到处是灰，难闻的气味几乎凝聚成实体朝她的鼻子发起进攻，安芹差点一口气没上来。 没有人回答安芹的问题，他们看着殷弃忧面无表情地在满是污垢的墙上按了几下，浅色嘴唇轻启咒语: “注灵显现。” 刹那，空无一物的巷子中凭空冒出了黑洞。 安芹倒吸了一口凉气。 黑洞真的是黑洞，安亲从来没见过这么纯粹的黑色，幽灵一样悬挂在圆形洞口周围的黑色漂浮物看着像极了地狱之物，几轮转换，还能瞧见它肆意地笑容。 殷弃忧往旁边一站，眼神落在他们身上:“你们先走，我断后。” 她话说出来，这些队员难免犹豫，去看季瓷的脸色。 他们一直以来就跟着季瓷行动，自然更相信他。 当然，如果说【日月】和【星辰】大人，他们也是十分信任的，可这位神出鬼没的玄镜大人，只在传闻中听过，初次见面，犹豫也是人之常情。 好在季瓷看上去对这份指令并不反对，轻轻颔首，苏嘉瑜便率先一步和其他队友大步跨进了黑洞。 黑洞像一张怪物的嘴巴，吞噬掉每个靠近的人。 殷弃忧神色淡淡，直到大部队都进入黑洞，只剩下她，季瓷和安芹。 雨下的大起来，安芹这下子也没办法，强忍着恶心往屋檐下靠，殷弃忧见状把伞递了过去。 安芹一愣:“额，你不打伞吗？” 殷弃忧摇摇头:“我们要走了” 安芹看了看她，又看了看季瓷，接过伞撑开，阻挡住雨水的洗礼。 可这阻挡不住安芹看向殷弃忧的视线。 “他们应该不会再来找你了，”殷弃忧哪里会错过她眼中浓浓的疑惑，她理着围巾，语气里似乎含着些许笑意，“你的问题，等下次见面就能知晓答案。” “雨下大了，回去吧。”殷弃忧接着说道。 “等等等等，什么？我都还没问呢!”安芹炸毛，她伸手要去拉转身离开的殷弃忧，却被季瓷冷不丁出鞘的长剑挡住。 冰冷的触感唤回安芹理智，她顿在原地，眼睁睁看着殷弃忧和季瓷跨入黑洞，随后黑洞缩小，消失不见。 奇怪，奇怪的人啊啊啊!安芹抓耳挠腮，郁闷的要死。 警笛声从远到近，他们终于在这儿找到了被绑架的安芹…… 黑洞里面的景象是另外一回事。 “咔哒。” 眼前骤然失去光亮，殷弃忧脚步微顿，随她身后进来的季瓷察觉到，立马催动长剑，刹那光芒闪烁。 “……多谢。”殷弃忧眼前一晃，想了想还是开口说道。 季瓷张了张口，最后变成轻嗯一声。 两人一前一后走着，谁都没有说话，如果非要形容这个场景的话，可能用闹别扭的小朋友来描述更加准确。 步行几分钟，到达了黑洞壁垒，没等殷弃忧动手，后侧剑光一闪，黑色壁垒被切纸般撕开，露出更里面的世界。 “玄镜大人!” 殷弃忧再次道谢，扒着撕开的洞口进入，很快就被一个扎着双马尾的小姑娘扑上来抱住。 “担心死我了，你再不回来，我都想要出去找你!”小姑娘一副担惊受怕的模样。 “冉冉，我没事，”殷弃忧拍拍她的肩膀，询问道:“其他队员都齐了？” 小姑娘站直身，点头道:“护灵第五小队23人全员到齐，希望第三特遣队二组，三组全员到齐，一组应到12人，缺了一位总队长……” 她正专心说着，冷不丁看见从殷弃忧身后冒出来的季瓷，眨巴眼睛补充道:“哦，现在齐人。” 殷弃忧转头，与季瓷对上眼，在微弱的灯光下，不至于让两人觉得尴尬，她介绍道:“这是我的助手兼保镖，公孙冉冉，希辰总部候补副队的天才少女。” “过奖过奖，”公孙冉冉嘴上谦虚，表情却坦然接受，她对季瓷伸出手，“久仰季队长大名，跟你比起来我就不值一提啦！” 毕竟眼前这位，不论是天赋，家世还是对协会的忠诚度，都是他们比不了的。 “你好。”季瓷与她握手，动作稍纵即逝，快的让公孙冉冉觉得自己刚才是握了个空气。 随后他的视线下意识往殷弃忧看去，发现殷弃忧没在注意这边，又很快收敛。 公孙冉冉敏锐感觉到两人之间有情况，但现在明显不是多问的时候。 在这个空间里面，是一望无际的黑色地面和铁锈红的天空，在天空之下地面之上，放置着无数张胡桃木门，没有人知道到底有多少张，就连那次……殷弃忧也才堪堪数到一千八百二十四张门。 每一扇门后，都是不同的结局，安静，诡异，更是形容这个地方的常用词汇。 “这些门不管看了多少次还是觉得可怕，”公孙冉冉搓着肩膀走过来，说话内容却十分靠谱，“护灵队已经准备好了，时刻可以探查出口。” 殷弃忧轻嗯一声，抬脚就走，就像往常一样，走在所有人的最前面。 “哒哒哒。” 一道快而稳的脚步声追上来，从侧边打下阴影，惹的殷弃忧投去视线，瞧见季瓷眼中的亮光。 物是人非，他却亦如当年那般，皎皎明月……殷弃忧失神片刻，问道:“你来做什么，这儿不需要增援。” “我只是觉得，不能让你一个人走在前面，”季瓷自己都没注意到自己说话时的小心翼翼，欲盖弥彰地补充道，“我的剑术比以往精进许多，或许能帮上用场。” 有玄镜大人一个人就够了。这句话在公孙冉冉嘴里好似掐断了线，她再次打量起两人，听见季瓷后半句话时嘴角不免微微抽搐。 那叫进步许多!？恐怕是这里百来号人一起上都打不过季瓷吧! 史上最年轻的希望之星不是开玩笑的称呼啊喂!公孙冉冉在内心疯狂吐槽。 殷弃忧没有说话。 那就是默认的意思。季瓷紧绷的肩膀稍稍松懈。 殷弃忧的走路速度不快，她路过每一扇门，黑色瞳孔一一扫去，没有停留。 “这扇和这扇，去探一下。”殷弃忧点了点不远处的两扇门，吩咐道。 看到季瓷走上去拧把手，殷弃忧愣了一下，她还以为跟在后面的是公孙冉冉，下命令习惯了…… “死门。”季瓷转动把手，只听见声音没看见门开，转头说道。 殷弃忧微微皱眉，季瓷很快走到另外一扇门前，刚转把手，一个乌黑的庞然大物就从门那边滑了出来。 “好家伙，第二扇就开到了隐藏盲盒霉霉怪!”公孙冉冉直呼震惊。 这玩意儿可是黑洞里面难缠程度能排前十的怪物啊！ 然而这庞然大物还没嚣张几秒，季瓷手起刀落，就把它削成了块状，剑锋刺入弱点，它伴随着尖叫消失。 看得公孙冉冉直咂嘴:“真快啊，这剑用来切菜一定得劲!” 殷弃忧早习惯了这位助理小姐的无厘头，听见这些话眼皮都没动一下，看季瓷没受伤，心底稍微安心，继续探查。 这边几人居然都觉得没什么问题，那边的苏嘉瑜等人可是看得眼睛都鼓起来，活脱脱跟从电影院里看了恐怖片似的。 我嘞个乖乖，队长平时可是不到关键时刻绝不动手的，这次怎么殷勤的过分啊！ 有季瓷的一路推进，开门行动变得十分顺利，显得护灵队都多余，但又敢怒不敢言，眼巴巴瞧着有没有需要他们上场的地方。 “咔哒。” 第二十三次拧开门把手的时候，门里没有冒出稀奇古怪的怪物了，呈现在众人眼前的是一片幻彩光幕。 在这压抑的环境里，散发着浅浅光芒的它，格外亮眼。 “哦谢天谢地，运气不错，三十次内就找到生门啦!”公孙冉冉长呼口气，随后笑道，“嘿，玄镜大人出马，能下三十次找到门的几率也不多。” 就是不是每次都有季瓷这么快的推门速度就是。 “别贫嘴了，安排大家有序出门。”殷弃忧这提着的气缓缓落下，隔着围巾摸了摸发痒的喉咙。 公孙冉冉明白这位领导的垫底习惯，也没多说，有条不紊地进行队员出门行动。 护灵队是保护守门人的职责，自然不能先走，于是苏嘉瑜一行人被挤到前面。 苏嘉瑜:“队长，你……” “你们先走。”季瓷掐住他未说完的话，苏嘉瑜很少被打断说话，但这次也听出他语气里的坚定，便没多问，带着一组队员迅速出门。 殷弃忧自己都没注意到自己皱眉的动作，转瞬即逝。 特遣队的离开完，殷弃忧抬脚跨入光幕。 那刹那，万物无声，她轻轻一眨眼，鞋底踩在略微潮湿的全自动融尘地面上。 又回来了。殷弃忧心想。 身后的光幕逐渐消散。 “这是哪儿？我不是出任务去了吗……” “奇怪，我怎么会在这里？” “啊？咦，这里不是南区吗？” 身穿制服的大家个个眼神迷茫，不知所措地看着周围景象，就连季瓷脸上都是不解，与之相反的殷弃忧站在其中，神情淡淡。 “玄镜大人？”公孙冉冉疑惑地看向殷弃忧。 殷弃忧伸出手，摁了一下挂在公孙冉冉耳朵上的蓝牙，她就像被电了一下，眼神从无措慢慢变得沉稳。 公孙冉冉立马去帮其他队员恢复记忆，她一离开，殷弃忧瞬间暴露在季瓷的目光之下。 他的目光过于炙热，让殷弃忧下意识挪开眼睛，转移话题道:“黑洞第六条守则，出来黑洞后所有里面记忆将被磨灭，你耳朵上的不仅是交流电话，也是保留记忆的存储器。” 季瓷听懂了，无师自通打开了蓝牙，几秒钟时间，任务中的重要信息被塞入脑中。 传递信息的速度很快，但并没有难受感。 “第七代处理器已经能很好的和脑电波融合了。”殷弃忧发现自己竟然能从他的脸上读出内容，颇为感慨。 他倒是和从前一样没怎么变。 季瓷嘴唇微张，正要接话，半空中忽然嘈杂的风啸声打断了他。 “嗡嗡嗡!” 领头那架蓝白色条纹的直升飞机以惊人速度赶来，引擎声似乎要把周围的空气都扇飞。 “希辰总部的徽章？难得啊，平时不都是协会来接我们吗。”苏嘉瑜也已经恢复了记忆，过来找季瓷时刚好瞧见，顿时哇哦出声。 可能不是来接我们的。季瓷微微侧头，殷弃忧正用双手拉着围巾，半张脸埋在围巾下，只让人看见那波澜不惊的双眸。 她的肢体和她的眼神，做出截然相反的情绪反应。 直升飞机落下，门打开，率先出现的是一张精致打扮的脸。 “嘿玄镜baby，我来接你～”粉头发的夹克女郎朝殷弃忧抛了个媚眼。 “莫佳怡，我记得部长吊销了你的驾驶执照，在你第三次撞坏训练场的生物检测塔后。”殷弃忧面无表情地戳穿她潇洒假象。 莫佳怡耸肩:“ok，我得说那次是一次再意外不过的事故，你放心，如果其他人能来的话，我们亲爱的部长是不会让我来的。” 殷弃忧听完表情变得有点凝重。 “so，快上来吧honey，时间不等人，”莫佳怡抬起胳膊放在窗框上，视线扫过旁边的季瓷，不着调地吹了个口哨，“这不是希望协会大名鼎鼎的希望之星吗，居然也需要总部支援？我听说你曾一个人就从黑洞里全身而退，真的假的？” 殷弃忧扶额。 季瓷向来严于律己，小时候看不惯她那作样，长大后的脾气听说更加死板。 想到这里，殷弃忧不等季瓷开口，开口道:“是时候管管你的好奇心了，走吧。” 她往前走了几步，突然听见季瓷喊她的名字。 “殷，玄镜大人!” 殷弃忧下意识转身，只见季瓷似乎在这段时间里面想通了什么，浅浅笑着，眸若星辰。 “很高兴见到你。”他说。 殷弃忧一愣，鼻头莫名酸涩，目光柔软，有太多被压抑的情绪作祟。 “我也是。” 微风吹起了少女耳边的白发，晃来晃去，引得季瓷晃了心神。 就好像眨眼间，他再次回到阳光明媚的午后，同桌的女孩扭头望着自己，耳边的黑色碎发晃晃悠悠在他眼前，让人静不下来。 殷弃忧上直升飞机的动作迅速，门一关，莫佳怡就发动引擎，灵活地窜上天，在空中划过漂亮的弧度。 第三章 新的任务 华国，星历3017年，中心城。 高耸的摩天大楼划分区域，形成了造型不一的东南西北区，唯一不变的就是巡视人数的生物检测塔，用来规范人群聚积。 自从三千年的黑洞降临后，人类从最开始的恐慌害怕到发展应对对策，足足用了三年时间。 人们至今还不明白黑洞降临的原因，在研究所，黑洞被称呼为“地狱之门”，因为在三年时间里，从来没有一个人被黑洞吞噬后还能回来。 到后面，专家们发现了黑洞出现的规律——黑洞只会出现在人群密集的地方。 经过无数次实验证明，五人聚集以上触发黑洞的概率高达80%，对此，华国上下立马颁布了最新禁止令，并成立了希望与星辰研究总部，简称希辰总部，对黑洞展开长期调查。 在调查中他们发现，黑洞不仅带来了灾难，还带来了异变。 人类中出现了可以召唤物体的“超能力者”，物体各异，但都拥有对抗黑洞的能力，这种人通常出现在七岁到十岁的孩子之中，大人拥有几率只占据12%，于是，对孩子们的培训，在这个世界正式拉开序幕。 众人称呼拥有物品召唤能力的人为——唤灵者。 星历3004年，希辰总部另创立希望协会，寻找唤灵者踪迹。 星历3006年，希望小学正式建成，接收年纪尚小的唤灵者，也是这一年，殷弃忧出现在学校门口，失去全部记忆的她，被殷校长收留，取名弃忧，寓意为抛弃所有忧愁。 殷弃忧问过校长为什么要给她取这个名字，校长当时想了想说: “或许是因为当时你脸上的表情实在太过悲伤。” 殷弃忧其实早就不记得了，在学校里无忧无虑的时光，现在也在漫长的任务过程里被蒙上了雾。 “你和安专员很熟吗，我走之前她还特地来问你的事儿。” 莫佳怡的话传入耳中，殷弃忧回过神来，想了一会儿才反应她口中的那人是谁。 “安芹回来了？”殷弃忧说着，自己点头，“是了，她的《黑洞隔绝专题》研究遇到瓶颈，回总部正常。” “噢天哪，”莫佳怡最受不了她这副呆呆的模样，撇嘴道，“那个上了年纪的女人整天摆副笑眯眯的脸，看得人直打寒碜，真搞不懂你们俩怎么能玩到一块儿去？” 殷弃忧在位置上调整着围巾，没有接话。 莫佳怡自讨没趣，她余光瞥见殷弃忧又在搞她的围巾，惆怅的心情让她没了话讲。 她性格不羁，别人越不让干的，莫佳怡偏要去干，刚认识殷弃忧的时候，这小姑娘从来不肯摘下围巾，莫佳怡自然是手贱去拽开了……想到这儿，莫佳怡的良心又开始隐隐作痛。 可是消停了没一会儿，莫佳怡闲不住动嘴:“这次的门回到了什么时候？” “2988年。”殷弃忧把围巾系好，回答道。 “三十年前嘛，”被满足好奇心的莫佳怡瞬间忘记了殷弃忧刚才无视自己的事情，“那群屠夫的动作倒是越来越大，啊，想到他们那张破面具就头疼。” “最近黑洞的时间跨度越来越大，能够提前预知大致日期，研究所帮了很多忙。”殷弃忧望着窗外的景象，白云之中是粒子连接的控制器，方便调节温度。 她顿了一下:“我们暂时还不知道逆命群相是否也能预知日期，还是说，他们每次黑洞开启都会捣乱。” “这些……我倒是跟他们打交道的少，提供不了什么参考意见，sorry啊。”莫佳怡就随口吐槽，没想接殷弃忧的话，殷弃忧知道她的性子，微微摇头，剩下的路程在沉默中度过。 老远便瞧见那栋造型奇特的建筑物。 最引人注目的便是簇簇堆在一起的圆柱形，说是圆柱形也不尽然，它更像是地上的一滩水通过反重力在往天空延伸，最顶部以圆形结尾。 哪怕相隔甚远，殷弃忧也能看见这些建筑物上时隐时现的银线闪烁，是研究所加强过的防护屏障，据说就连导弹轰炸都能完好无损。 这就是希辰总部的标致建筑——回溯塔。 “嗡嗡!” 直升飞机靠近大门，门的形状被做成了羽翼，但羽翼之下杀意重重，莫佳怡靠刷脸，解除了将近三十多个的攻击系统，直升飞机安然无恙通过大门，飞到指定地点降落。 “还是老地方，玄镜baby你自己去吧，我要回去补个觉!”从驾驶位出来，莫佳怡伸了个懒腰说道。 殷弃忧点头，轻车熟路地穿过地形复杂的训练场，刷脸进入回溯塔。 【欢迎回家，玄镜】 合成的电子女声在殷弃忧进门后响起，单凭耳朵感觉，无法辨别出声音的来源，她轻轻颔首，朝着前方点头:“日安，何平夫人。” 说话的何平夫人，并不是人类。 她是希辰研究所创造出来的第一款全方面人工智能系统，名字取于“和平”的意思。 因为她拥有最先进的学习能力，已经从最开始的帮助一个小部门到掌控整个希辰总部的智能信息及大部分任务安排，说是希辰总部的二把手也不为过，大家都称呼她夫人以表尊重。 【日安，王部长他们在特议室等你】 何平夫人充满磁性的嗓音模拟出轻笑，说实在话有点炸耳朵，殷弃忧知道她在学习人类的情绪表达，可还是不怎么习惯，只能绷着脸点头，抬脚往电梯走去。 电梯里面原本还有两位职工人员，看见殷弃忧要进来，受宠若惊地问了声好，让出位置，还顺手帮她摁了前往特殊议事区的楼层，这个楼层一旦确认，电梯中途不会停下。 她们都清楚殷弃忧的白发意味着什么，也知道她来这里要去的地方其实就只有那里。 “多谢。”殷弃忧心里叹气，并不想被如此关照，可时间紧迫，还是接受了两人的好意。 电梯叮一声关上门，冰冷的银色倒影出殷弃忧的脸，她沉默着打量着，眉眼间的沉重快要认不出来这是自己。 又是一声叮，电梯开门，殷弃忧前行，一排一排的玻璃窗射过来炽热的白光，照在少女黑色衣角卷起的弧度上，她几步跨过空旷的银色空间，来到最深处的大门。 “扣扣。” 殷弃忧伸手轻轻敲了两下门。 “请进。” 殷弃忧推门而入。 特议室与塔身形成对比，规矩的长方形空间一眼能览全貌，白漆墙面与雪白地板，无疑不在表露这房间的特殊。 房间里面有一张长桌，和面对长桌的圆环桌，此时的王堇珊，希辰总部的部长，身着白色制服，金线勾勒出徽章花纹，随着这位中年女人的动作晃动。 长桌两边，坐了八个人，分别是希辰总部其他部门的负责人，有男有女，殷弃忧看见殷岚也在其中。 圆环桌在进门的位置，听见开门声，单独坐在这张桌子旁边的两位女性转过头来。 齐肩短发的是漆施，形貌昳丽，顾盼生辉，身穿休闲便服半靠在座椅上，是最早的守门人，代号日月。 另外一位留着公主切发型的是曲允陵，亭亭玉立，明眸皓齿，浅绿色的吊带连衣裙衬着人越发柔和，她双手放于膝盖上端坐着，脸上扬着恰到好处的笑容，也是守门人，代号星辰。 两人和她一样，都是白发。 殷弃忧没耽搁，过去坐在曲允陵旁边的空位，凳子挪动的声响在安静的环境里格外刺耳，她听见漆施嘟囔了声好困，心底升起浅浅的同情来。 漆施因为是战力灵器，又是最早接触黑洞的守门人，几乎没有假期，全年都在带领队员进返黑洞的最前线，不像殷弃忧，干的烦了还能找借口偷懒。 “咚咚。” 王堇珊敲了敲身后的数据蓝屏，把众人的目光引到自己身上，开始讲话。 “时间紧急，我就先安排你们三位的任务，”王堇珊的目光扫过最后面三人，表情严肃地用指挥棒在数据蓝屏上一挥，出现资料，“根据研究所这次预测时间，黑洞会回溯到星历2600到2700之间，在此期间里，共有五个历史重大人物需要我们保护。” 五个，还好。殷弃忧绷着的肩膀稍稍放松，但也清楚，能让王部长这么着急，恐怕不是一般的大人物。 “林莹，我国着名的药物学家，涂志鸿，前星防部门的总负责人，”王堇珊划拉蓝屏，出现两人的画像和具体信息，“这两个人由日月你去。” 漆施应声。 “郭婉蓉郭婉晴这两姐妹在政治界上的影响力很大，绝不能让逆命群相的人得手，星辰你一向稳妥，这两人你多看护。” 曲允陵颔首保证。 “刘程洋，智能全息影像的推进人，他的发明很大一部分促进了何平夫人的诞生，如果他出事，这对我们来说是巨大损失，”王堇珊皱着眉，“玄镜，你带护灵一队一起去，务必完成任务。” 殷弃忧站起身来，答了是。 听见殷弃忧的话，王堇珊脸色转好:“你们三位可以先回去休息调整，等待下一次黑洞开启，其余人汇报近期工作情况。” 两句话的功夫，信息量巨大，王堇珊性格谨慎，只有特议室的绝对屏蔽信号才能让她安心，为此不惜浪费她们的宝贵时间。 漆施拉着凳子作响，她快步离开，曲允陵慢吞吞地把她和自己的椅子摆好，与殷弃忧一同出门。 “这次任务顺利吗，我那边没看见屠门者，便想着你肯定有些麻烦。”曲允陵的说话语气柔和，像春风拂面吹过，让人生不出半点烦躁的情绪。 “遇到了梁姝，但一切顺利。”殷弃忧言简意赅。 曲允陵笑盈盈地又聊了些，两人走到电梯门口，发现漆施半个身子撑在感应器上，半阖着眼。 两人快走两步进了电梯，漆施起身，摁了下楼键。 “你应当好好回去休息。”曲允陵凝视她的侧脸，流露出关心的情绪。 漆施面上难掩疲倦，嗯声道:“要麻烦你帮我去基地看下情况。” 曲允陵一口答应:“好，你记得把蓝牙关掉，安心睡觉。” 话这样说，漆施神色微动，显然是不打算这样做，曲允陵看出来了，伸手就要去扯她的蓝牙，漆施哎哎拦下她，认命地关掉蓝牙，曲允陵这才罢休。 殷弃忧眨巴眼睛。 这两位比殷弃忧来的时间早，关系自然是要熟络些，而且漆施是那种看上去生人勿近其实很好相处的性格，曲允陵年纪比两人都大，做事也有些老妈子的作风，很难不去管她。 反正自己是很省心的。殷弃忧心想。 电梯一开门漆施就跑了，曲允陵半是生气半是无奈，转头跟殷弃忧说:“她要是有你一半的偷懒劲我都放心!” 殷弃忧:“嗯……” 这是在夸我吗？ “你还小，好好珍惜可以摸鱼的时光吧！”曲允陵叹了口气，“真希望总部能再找几个守门人，几万个人就让我们三个带，骡子都要累趴。” 关于这点，殷弃忧深感赞同。 可这件事情他们都明白，不是希辰总部不想找守门人，而是找不到。 守门人是一个很特殊的职业，她们天生拥有可以辨认生门的能力，也不会受到黑洞影响失去记忆。 代价是守门人在黑洞里的每分每秒都在消耗自己的生命，她们的白发就是最好的证明。 目前为止，华国上下翻过来，也只找到了三位，这比例恐怖的过分。 殷弃忧没来之前，漆施和曲允陵几乎天天都在出任务，休息时间都被压缩，隔段时间都需要心理医生的调整，直到殷弃忧通过系统训练后正式担任守门人，完成任务高效利落，才让两人有了松口气的机会。 她们三人见面的时间不多，开会见面也多半很快分开，顺便再吐槽两句这繁重的任务量。 吐槽归吐槽，正事要紧，曲允陵要去基地帮漆施完成队伍整理和上报资料，顺口问殷弃忧去哪儿。 “我的任务资料已经交给何平夫人了，现在去护灵局领一队的调动令。”殷弃忧如实回答。 护灵局是专门为保护守门人而创立的部门，共有十二个小队，轮班进行跟随。 其中最特殊的是第一小队，他们综合实力很强，个个都是精英中的精英，虽然大部分时间是协助漆施，但有很高的自主权，除了部长下令，其他部门无法调动。 部长这次把他们调过来，是要保证任务完成性。 第四章 短暂的休息 “什么时候交的？!”曲允陵大吃一惊，她要是没记错的话殷弃忧可是刚从黑洞里出来就被接到总部，哪里有时间去整理和上交任务资料! “进电梯的时候，”殷弃忧说完想了想，补充道，“我习惯一边做任务一边写资料，这次任务很顺利，所以简单写了个结尾就能交。” “有空真应该让漆施向你请教这方面。”曲允陵感叹着，殷弃忧年纪最小却拥有着与年龄不符的成熟稳重。 两人走出回溯塔大门，她对殷弃忧挥挥手，“我先走一步。” 殷弃忧:“再见。” 护灵局在研究所旁边，从回溯塔过去需要步行二十分钟，殷弃忧抄小路，趁人不注意两脚一蹬翻上研究所的隔离墙，跳下去，直接减少了一半的步行时间。 “咳咳。” 被抓包的殷弃忧抬头，对上知性女人打趣的笑脸，松了口气，扯扯围巾道:“下次一定不会。” 要是赶时间，下次殷弃忧还敢。 知性女人挑眉:“我还不知道你，看着规规矩矩，实际上比谁都离经叛道。” 在熟人面前装模作样是很不明智的选择，殷弃忧叹气:“就算你研究瓶颈也不能来找我不痛快呀，安芹。” 眼前这位栗色卷发的女人，正是前不久才见面过的安芹。 “听说你这次任务在两千九年，不会是去救我那回吧？”安芹好奇地问。 殷弃忧点头。 安芹双手抱胸，嗔怪道:“小时候救我的是你，长大后救我的还是你，要是不以身相许，似乎说不过去啊。” 她这话说的让殷弃忧瞬间背脊发凉，哆嗦了一下:“好好做研究，就是对我最好的回报!” 第一次遇到安芹还救了她纯属意外，安芹是后面才成为唤灵者的，也是唤灵者中鲜少的大人后天觉醒，她觉醒灵器的时候都快三十岁了，在来到希辰的后，那些记忆深处的事情，才得到解答。 十几年后，安芹和殷弃忧第一次见面，她是成熟老练的研究人员，而殷弃忧是刚治完伤担起重任的守门人。 安芹永远记得看见这张脸时的激动。 殷弃忧也忘不了一进门就被安芹摁着头埋胸的初见。 “我要去护灵局，有事改天聊。”殷弃忧说着就要跑。 “等等等等!”安芹拽住这个不安分的小姑娘，不优雅地翻着白眼说道，“别着急，我有个东西给你!” 小姑娘瞪着大眼睛，瞧着安芹在衣服里兜掏啊掏，掏出颗纯白色圆形铁球。 殷弃忧：“？” “这是研究所最新发明的灵器增益药剂，按钮在这里，你用的时候往胳膊上扎一下，几秒钟就能生效，灵器至少强化三倍!”安芹比划着操作方式，把殷弃忧听得一愣一愣。 讲完这些，安芹犹豫开口:“缺点就是目前研究还不稳定，有三成的失败和反噬几率……我偷偷拿出来给你的，不到关键时刻甚用!” 殷弃忧握住她塞过来的白色小球，清澈眸子几度情绪翻滚，唇瓣紧抿，最后用平和的声线保证:“我知道了。” 安芹拍拍她的肩膀，感受到没几两肉的触感，眉头一皱:“你又不按时服用营养剂是吧？” “……没有吧。”殷弃忧卡壳，视线飘忽的把白色小球放进外套口袋里，“我先走了，有急事。” 说罢，她敏捷地躲开安芹的手窜出去，像只被追着跑的兔子，蹦两下就不见踪影。 远离了研究所范围，殷弃忧松了口气，她下意识地摸摸肚子，刚才安芹提起，她才意识到自己已经两天没进食。 在病床上躺着的时候，她天天喝营养剂，嘴巴里面总是弥漫着苦药味，哪怕现在发明出了各种口味的营养剂，她还是下意识的抗拒。 “等会儿问冉冉拿一瓶葡萄味的吧。”殷弃忧自言自语道。 殷弃忧走进去大厅的时候，刚好遇到要出门的第三小队，队长叶桦甚至因为走得急差点撞上迎面而来的殷弃忧，他反应速度很快，一下子刹住车，双手虚扶住殷弃忧的肩膀。 “玄镜大人!”他嗓门大，喊一声就跟拿喇叭在耳边似的，殷弃忧强忍摸耳朵的冲动，对他摇摇头。 “我来核实调动令，你们这是去哪里，慌忙成这样？”殷弃忧狐疑地问。 现在她们三个守门人都在总部，护灵队不抓紧时间调整，怎么还要出门的样子？ 叶桦是个留寸头的大块头，殷弃忧记得他的灵器是一把超重锤，且胆大心细，是个很好的队长。 此刻他正因为殷弃忧的问话而纠结地抓头发:“这个……好吧，是玄镜大人问的话告诉也没关系，我们是去支援特遣队的。” 殷弃忧心中一惊，面上却绷着脸问:“发生什么事了？” “具体情况我也不太清楚，不过听说东区出现屠门者暴乱，大概率是去支援这个的。”叶桦说道。 殷弃忧确实有所耳闻，准确来说，这个消息在一周前就她就已经知道了，但殷校长跟她说没什么大问题，她就没再追进。 现在也不是担心这个的时候……殷弃忧对叶桦点点头，叶桦便带着其他队员离开，快得像着急搬家的蚂蚁。 殷弃忧顿在原地想了一会儿，抬脚去到后侧方的任务台，后面站着一位二十出头的女生。 “您好玄镜大人，我是新来的任务负责人颜娜，有什么可以帮助您的？”颜娜她看着二十几岁的模样，留着短发，声音甜美，微笑时酒窝时隐时现，令人深感亲切。 听见她的话，殷弃忧多看了两眼，点头道:“我来确认一队的调动令。” 颜娜恍然:“这就给您办理……好，这边收到部长的调动通知，请在屏幕上签名。” 正对殷弃忧的黑色屏幕跳出白纸黑字的通知书，右下角是王堇珊的签字，殷弃忧伸出手，拇指和食指虚握，脑后碎发无风自起，若隐若现的圆形灵器在白雾中轻轻晃动，一只纯银的纤细长笔凭空出现在她手中。 无墨笔尖在屏幕上滑动几下，带着魔力的光芒散去，浮现出手写在纸上的签名。 “您的御灵术用得真好!”颜娜由衷感叹道。 唤灵者的能力大概可以概括为三样：御灵术，注灵术和灵法；御灵术是统称，可以运用本身灵力凝聚实物附魔，或者以灵器媒介隔空取物附魔，这也是唤灵者的必修课。 “是吗，”殷弃忧下意识的笔尖落下个点，想到前不久见过的故人，扯着嘴角笑笑，“我之前最不擅长的就是御灵术。” “哦！听说您以前是在希望小学就读的，他们的课程确实很难，不过现在想进也难呢，”颜娜灵动的大眼睛盛满真诚，“我战斗系的表妹上一年都被刷下来，去了西区的第一战略学校。” 唤灵者按照灵器来划分，可分为战力系，辅助系和特殊系三大类，其中战力系强大，特殊系莫测，辅助系暂时发挥不出太大作用，很不巧的是，殷弃忧的灵器就被判定为辅助系。 殷弃忧双眸流转，微不可闻地点头:“战力系的话，这个学校很适合她。” 听得颜娜喜眉眼笑，她从柜台下面拿出一个半圈的银镯子递给殷弃忧。 殷弃忧伸出左手，露出的手腕上赫然是同款银镯。 这是护灵队的调动手令，每次交接任务的时候需要归还以便后面调动，漆施比她先回来交了镯子，她的还没交，刚好过来一起办了省得走流程。 搞完这些，殷弃忧回宿舍睡觉。 说是宿舍，其实用小洋房来称呼更体贴，毕竟她们都已经这么辛苦了，衣食住行再不好些，多少不道德。 她们三个的宿舍离的不远，走路几分钟的距离，只是房间用的隔音材料，她们又很少呆，所以没什么交流。 站在爬满粉色蔷薇的小洋房前，殷弃忧扫脸开门，边走边脱鞋。 “咔哒。” 门上好锁，殷弃忧顺手把鞋子放回鞋柜，踩着拖鞋往二楼洗浴间去。 殷弃忧打开灯，解下脖子上的围巾挂在置衣架上，从旁边取了一件宽松白裙去洗澡。 路过洗漱镜子前，她余光瞥见自己被围巾闷得变红的脖子，显眼的疤痕在不见阳光的苍白皮肤下格外明显。 镜子里面的人顿住，正过脸来，仔细端详这道被刻意隐藏的伤疤。 痕迹很深，很乱，割了一次又一次，哪怕现在愈合到只剩下一道肉痂，看着还是让人觉得毛骨悚然。 殷弃忧摸着有点痒，觉得无趣，转身进了淋浴隔间。 …… “叮叮叮，叮叮叮!” 殷弃忧擦着头发出来，走廊上的提示音响个不停，她走过去接通。 “玄镜大人，我在你家楼下!”公孙冉冉的声音响起，“我把营养剂带来了，多少喝点再休息!” 殷弃忧:“稍等。” 她边拧着头发，边取下另外一条偏长的毛巾围住脖子，踩着拖鞋下楼开门。 “嗨咯，这是刚洗完澡呀，”公孙冉冉随口说道，把巴掌大的长方形盒子打开，整齐地摆放着玻璃瓶管，“拿了十二支，都是葡萄味的，你放在灵器空间里面，时常记得喝。” 灵器空间是灵器本身自带的一个特殊区域，只有灵器主人才能开启。 “谢谢。”殷弃忧取走一小管，把15毫升的营养剂一饮而尽，空壳随手扔进旁边的垃圾桶里。 “味道怎么样？”公孙冉冉好奇地问，“这种容量饱腹一天的营养剂口感是没四小时的那种好。” “我觉得差不多，”殷弃忧想了想，“比你做的蔬菜汁好喝。” 公孙冉冉有被冒犯到:“喂喂别打击我了大人，我又不是营养师，做出来的东西得能喝已经很厉害啦！” “或许你可以在这次任务的时候去餐馆打工，学习以前的做菜技巧。”殷弃忧把擦头发的毛巾放在桌上，朝她勾唇微笑。 真坏!公孙冉冉鼓起腮帮子，气呼呼地坐在沙发上。 谁不知道现在的唤灵者为了保持灵力纯粹都不能吃五谷杂粮，只能靠营养剂保持身体机能，去当厨子，别说发家致富，能不饿死都不错啦！ 殷弃忧无辜地眨眨眼，换了个话题说道:“这次一队和我们一起。”她晃了晃自己手腕上的银镯。 公孙冉冉啊了声:“我刚来路上还看见了邱诗云，她看起来是去日月大人住所的样子。” 邱诗云，护灵第一小队的队长，灵器是卷轴，能形成独立领域困住敌人和保护队友，头脑灵活行事果断，是位很值得相信的队友。 “那她多半要无功而返。”殷弃忧说道。 公孙冉冉问为啥，殷弃忧摸了把半干的头发，没回答她，上楼睡觉，睡梦里隐约听见公孙冉冉走路和关门的声音。 下次该提醒她进门换鞋。 此念也只是在殷弃忧迷糊的头脑中转过一瞬，就消散无踪了。 一梦无痕，第二天殷弃忧起大早，灌了瓶营养剂，慢悠悠地去清理房墙上的藤蔓，太久没整理，爬的到处都是。 刚到中午，公孙冉冉就过来说另外两位已经出发，殷弃忧拔完最后一根草，听见这话只能放弃了再修整的想法。 殷弃忧和公孙冉冉到大门口的时候，护灵一队已经全员到齐。 “玄镜大人，”邱诗云高马尾扬起，声音不大，但吐字清晰，“护灵第一小队11人已全员到齐。” “好，”殷弃忧唇瓣微抿，没有什么表情，“出发。” 黑衣的殷弃忧走在最前面，身后跟着一群白衣，有种说不出来的感觉，像瓷碗里滴的墨，又像雪地里沾的灰。 大门身后的生物检测塔浅色灯光缓慢转动，直到一行人走出希辰总部，那盏灯飞速转了两圈，红色的光芒像一张巨口笼罩在这群人身上。 此时，每个人手上的生物印记都在疯狂震动! 【注意注意，超过五人聚集，如若任务，请立马分散……】 “刺啦——” 等待地狱之门降临的众人眼前一晃，摸不着的透明能量荡开，下一秒，黑洞张开獠牙，将所有人吞噬! 眨眼间，殷弃忧站在喧闹的集市之中，干燥的空气涌进肺部，到处透着陌生感。 在偌大的广场里面，人流涌动，各式各样的人们来来往往，有的夹着公文包匆忙赶路，有的悠闲散步，在最显眼的商城大楼，一个巨大的电子屏幕悬挂在墙上，正播放着合成电子音广告。 “欢迎来到时尚世纪广场，现在是星际时间中午十二点整，在这里有最漂亮的服装，最好玩的游戏，最美味的食物，大家快来选购吧！” 广场大屏幕一刻不停播放着广告，给这原本闹哄哄的场景又增加了几分色彩。 有人注意到了站在广场中央的小姑娘，大夏天还戴着丑围巾，傻乎乎地望着前方，不免怀疑她是不是脑子有点问题。 但大多数人行色匆匆，很快消失在人潮之中。 第五章 邱诗云的领域 “2646年吗……”殷弃忧挪开看大屏幕的视线，无奈地拽了拽围巾。 周围人的视线太过明显，看来得去换身衣服。 于是殷弃忧回头看着还未消失的黑洞，伸手触碰，嘴里低喃出一段繁琐咒语，黑洞就像铅笔画似的被橡皮擦一段一段给擦了干净。 她习惯每次都把黑洞位置定位隐藏，以便后期离开的时候来找，也是防止逆命群相的人恶意破坏。 黑洞再次开启的时间虽然会有变化，但位置都大差不差的，这也算是为数不多的好消息吧。 扫视一圈，殷弃忧小跑进了商场里面，寻着标志找到女洗手间。 再出门，她已经换掉了围巾和黑色长裙，转而穿上了白色高领衬衫和卡其色直筒裤，衬衫充满法式精致的荷叶边和灯笼袖，让她在视觉上完美融入这个繁华的地方。 原先的那件衣服被她收进了灵器空间中，她不是储物灵器，所以空间不大，但装两件衣服还不是问题。 “哗啦。” 殷弃忧洗洗手，把凌乱头发重新绾成丸子头，望着镜子里面的自己片刻，转身离开。 “玄镜!” 刚准备用印记感应队友的殷弃忧听见公孙冉冉大喊声，抬头，她正半个身子趴在楼上的扶梯上朝自己招手。 “小姑娘你这样很危险啊，快下来!”前面一个大姐看着她的动作两只眼都瞪圆了，公孙冉冉忙站直身，不好意思地对这位好心姐姐扣脸憨笑。 “还好这次没传送太远，我刚刚联系过邱队长了，她在一公里外的公园，”一下电梯，公孙冉冉立马摁着蓝牙跑过来，“我现在让她过来集合。” “这里人太多了，还是我们过去吧。”殷弃忧朝她伸出手，公孙冉冉熟练地翻出一只银色耳机递出去。 像他们佩戴的蓝牙为了精准人数方便对话，只能在小队里面沟通，而银色耳机能接收到附近所有队员的麦，只为她们几位守门人准备。 由于殷弃忧已经弄掉十几个耳机的前科，她明智选择让公孙冉冉代为保管。 殷弃忧戴好蓝牙，和公孙冉冉一起往公园赶。 “太不方便了，什么时候研究所能发明出转换货币的机器!”公孙冉冉一边奔跑一边眼馋地看着那些飞驰而过的交通工具，只恨自己身上没钱! 没这个时代的钱! 殷弃忧的袖子在空中一甩一甩，头也不回地说:“你可以带黄金在身上，那是硬通货。” “玄镜大人，你什么时候不噎我我就谢天谢地了!”公孙冉冉跑的直喘气。 两人一路跑到定位的公园里面，却没发现邱诗云一群人，公孙冉冉看了一圈，正要打电话，就听见身后传来汽车鸣笛，吓得她差点把蓝牙扔出去，扭头一看，坐在副驾驶座上的不是邱诗云还能是谁! 殷弃忧挑了下眉，颇有意外。 “邱队长你会开车？不对，你哪里来的钱搞车啊！”公孙冉冉稀奇不已，边开门边说着。 “用金属换的，这个时代的纸币贬值厉害，金属倒是价值连城，”邱诗云从后视镜看见殷弃忧上了车，又道，“玄镜大人还有其他安排吗，我先让其他人去探测地形了。” 殷弃忧思索片刻:“这儿是垒阳城区，资料显示刘程洋曾在垒阳现代职业学院就读计算机专业，可以从这里入手。” 他们的主要目的是保护目标人物不被逆命群相的人杀害，关于其他的资料，除了官方数据其实并不算多，所以找人就成了第一要素。 “距离三十六公里，开车大约四十分钟，”邱诗云立马懂了她的意思，询问道，“现在出发？” 殷弃忧嗯了一声。 车辆启动，开车的是一个俊美小伙，穿着白色制服，后面公孙冉冉跟他们聊天的时候殷弃忧才知道这人的名字叫邓泽。 能力似乎是关乎视力的。殷弃忧看见镜子里面他泛着蓝光的瞳孔，若有所思。 “玄镜大人你怎么这么厉害，连这儿是哪儿都知道!”公孙冉冉则是再次为她的机敏感到惊讶。 “商场里面到处都是信息，在侦查这方面你还有的学。”殷弃忧笑着说道，但也知道这方面对一个战力系的人来说有点勉强，毕竟不是谁都像季瓷那样。 明明一把长剑所向披靡，还爱跟人讲大道理。 “大人？大人!” “嗯？”殷弃忧眨了下眼睛回神，扭头看向喊话的公孙冉冉，“怎么了？” 公孙冉冉拧着小眉毛，急得手都掐到腰上:“我说你在想什么呢，笑的这么开心!” “有吗？”殷弃忧摸了摸嘴角，哦了声，“我想起高兴的事情。” 公孙冉冉下意识接话:“什么高兴的事情？” “就是你把蔬菜汁倒进盆栽里当化肥结果当晚它就挂了的那件事。”殷弃忧正经说道。 公孙冉冉:“……” 你这还不如说你老婆生孩子了呢! 邱诗云听着后面两人的打闹，心思几番流转。 这和传闻中“不近人情”“身材魁梧”“眼神杀人”的高效任务完成者玄镜，貌似不太像同一个啊？ 殷弃忧莫名其妙打了个颤，奇怪地看了看前面认真看路的两人，为什么有种凉嗖嗖的错觉…… 汽车停在了学校门口，邱诗云去找停车位，殷弃忧站在原地想了想，还是让公孙冉冉在旁边等着，自己走过去了保安亭。 “叔叔，”殷弃忧语气放缓，看着保安叔叔，一双灵动清澈的眸子充斥少女的单纯感，“我来找哥哥，能让我进去吗？” 她长着好看，又年纪小小，谁能拒绝这样一个小女孩甜甜的请求呢？保安大叔的心口中箭，还是秉承着职业道德问道:“小妹妹你找谁啊，不是我们这里的学生不能进的，不过我可以帮你打电话。” 殷弃忧顿时展颜一笑:“谢谢叔叔，我哥哥叫刘程洋，就读计算机专业，电话号码……我不记得了，爸爸妈妈没有给我买手机。” 噢，小可怜!保安大叔瞬间心疼，看她打扮的像个洋娃娃，家里肯定不缺钱，家长却连手机都不给买，哎，肯定又是听专家说什么“玩手机玩的”的迷信家长。 他心里摇头想着，打开学校电脑里面的班级资料搜索起人来，这一查，他就“咦”了声。 殷弃忧眸光闪动，静静等着他开口。 “小妹妹你确定是刘程洋？工程的程，海洋的洋？”保安大叔再次确认。 殷弃忧点头。 “可是他一年前已经毕业了啊，你是不是记错了？”保安大叔挠头问。 殷弃忧眉眼低垂，对于他的疑问面不改色，镇定说道:“那应该是我记错了，谢谢叔叔。” 公孙冉冉在这边等着焦急，见殷弃忧终于回来，连忙上前问:“怎么样？” “他毕业了，不在这里。”殷弃忧摇摇头，双眼沉凝，须臾一瞬，就变成了往常模样。 她看过人物资料，刘程洋是这里本地的，花些时间应该也能找到人。 没记错的话，一队里面有一个黑客技能的队员？想到这里，殷弃忧打起精神，跟摸蓝牙的公孙冉冉说:“去找邱诗云。” “哦哦，她刚给我打电话来着，说找到人了，现在过来接我们!”公孙冉冉激动地说道。 “要不然人家是一队的队长，这办事效率。”殷弃忧眼底含笑，猜到邱诗云不会只跟着她走这一条线。 不过也好，这样省了不少时间。 两分钟后，邓泽开车过来，两人上车，邱诗云立马转了一个定位给两人。 殷弃忧“看见”蓝牙导进脑海中的地址，微微挑了一下眉毛:“网吧？” “是的，”邱诗云点头，“阿喜黑进数据网查到了刘程洋的现在位置。” 公孙冉冉很给面子的哇了一声。 能在这么短时间里就查到人，这阿喜是个人才呀! 汽车开始启动往目的地而去，殷弃忧听着风声敲打窗户，指节曲起在车窗下的扶手有一下没一下的敲着。 公孙冉冉知道这是她思考时的状态，没开口打扰，只是眼珠子盯着外面的风景直转。 要说每次做任务最开心的莫过于看见这些从未见过的场景，这可跟书本里看到的感觉完全不一样！ “滋——” 突如其来的急刹车，让车内的其他三人都措手不及，公孙冉冉稳住自己身形的同时，还迅速扶住差点一脑门磕背椅上的殷弃忧，张嘴喊话:“怎么回事儿？!” 殷弃忧跟她道谢后看向前方，邱诗云已经在解安全带了。 “前面好像发生了意外，我去看看。”她边开门边说着。 邓泽松了口气:“前面那车急停，还好我刹的快，不然就撞上去了，这租的车弄坏了可不好搞。”到时候又要赔钱走程序的，他们可没时间。 殷弃忧总有一种不太好的预感，她拍了拍公孙冉冉的手臂:“让我下去。” 她这边的门在车道上不好开门。 公孙冉冉哦了一声，拧开门就和殷弃忧一起下了车。 殷弃忧小跑往前面去，视线开阔之处，十几个人围在这里，看不清到底发生了什么。 “车祸了吗？”公孙冉冉跟上来问。 殷弃忧刚准备回答她，突然听见一道嘶吼，人群骚动，她也从人们闪开的空隙中看清楚发出声音那人的长相。 看身形是个男性，他脸上的黄色飞禽面具在她的双眸之下无所遁形。 “屠门者。”殷弃忧低喃一声。 他应该是造成这场意外事故的罪魁祸首，他身姿扭曲地攀附在已经变形的车上，在唤灵者之外的普通人眼中，这个男人狰狞的脸跟深山里的野兽也没什么区别，让原本在旁看热闹的人都心生胆怯。 殷弃忧手微微抬起:“他已经失去理智了。” 只是灵器才召唤到一半，她和公孙冉冉的眼前就换了一幅画面。 沙漠，一望无际。 黄沙漫天无边际，沙丘涌动，风沙滚滚，炽热的温度从脚底向上蔓延，不断卷起的风沙让眼睛都难以睁开。 “这是……邱诗云的领域空间。”殷弃忧稍稍一想，便清楚了这是怎么回事。 在这样的场景之下，情绪都被牵扯的急躁起来。 公孙冉冉手上捏着两把弯刀，挺直脊梁警惕地护在殷弃忧身边。 殷弃忧伸手挡在眼上，看见这飞舞的沙尘之中，漂浮着邱诗云的身影，她就那样高高地顿在空中，像神明俯视人间，手上握着一张打开半张的卷轴，等待宣判罪人的刑罚。 “你们是谁？你们要干什么!”屠门者发了疯的在沙地里奔跑，“放我出去，我要杀了他们!” “凭什么他们活的好好的，却要让我活的这么痛苦!” 随着一声怒吼，他的面具融入身体之中，瞬间变成了一只巨大的老鹰，他展开宽大的羽翼，凭借沙场中急速旋转的气流，一飞冲天! “兽化，”殷弃忧目光落在他凶恶的面孔上，喃喃自语，“放弃自由沦为这种东西，真的值得吗？” 妄图通过地狱之门改变过去，以为能改变如今的人生，改变如今的世界，现实却是变成怪物，最终失去理智成为黑洞的养分…… “在我的领域，你真以为能逃出去？”邱诗云看他妄想螳臂当车，顿时冷哼一声，她心念一动，场地里的沙子便交织成一张无形的沙网，一道一道地在空中纵横交错，覆盖在老鹰的躯体之上，他瞬间被沙子化成的铁链禁锢在空中动弹不得。 “好强!”公孙冉冉看得目不转睛，由心感叹。 殷弃忧赞同点头，不愧是让部长都安心的人，这实力能打。 “不，不!” 屠门者嘴里发出不似人类的尖锐鸣叫，挥爪如风，奋力撕扯黄沙，竟然真的让他破开一道口子! 邱诗云连身形都未动一下，声音薄凉:“不自量力。” 话音刚落，在他身上的黄沙瞬间加重，屠门者毫无抵抗之力地从天而坠，被地面上的流沙坑给吃了进去。 风沙越来越大，沙子不断的扑来，他很快就被沙子吞没，没了声音，天空中旋转的沙尘逐渐恢复平静，邱诗云从天上落下。 这种级别的对手，对她来说太小儿科。 “做的不错。”殷弃忧毫不吝啬地夸奖道。 邱诗云从善如流地道谢，又问:“玄镜大人，怎么处理他？杀掉还是……” “杀掉!邱队长，你这也太残忍了吧!”邱诗云话还没说完就被震惊的公孙冉冉打断。 第六章 任务目标存疑 邱诗云眉毛都没动一下:“他已经失去了理智，留着也是个祸患。” 公孙冉冉:“可这是一条人命啊!” 邱诗云神色淡淡，从她的态度上来看是显然没把屠门者当成人来看待。 “死在他们手上的普通人又何其无辜，包括玄镜大人也差点……”邱诗云止住话头，看了一眼殷弃忧毫无波澜的脸色，话锋一转，“总之，同情他们就是在伤害自己。” 听她提到殷弃忧，公孙冉冉也几度变化表情，可依然坚持自己的见解:“法律会审判他们的。” 邱诗云轻笑一声:“助手小姐未免太过天真，黑洞之下，法律就像纸膜，触之即碎。” “我确实不明白，我成为唤灵者，拥有力量是为了保护人，而不是仗着自己与众不同就能高高在上审判别人!”公孙冉冉忍不住握紧了拳头。 “到底是基地训练出来的，”邱诗云小声嘀咕，“这木头脑筋哪天死了都不清楚原因。” “可以了。” 殷弃忧拉住还想开口辩驳的公孙冉冉，望向邱诗云，唇瓣微张，没有什么多余的表情:“把他带回审判院处理。” 审判院是官方设立的处理异常的机构，这个异常包括但不限于不归机构的唤灵者和失去理智的屠门者。 她的语调平和而缓慢，却给人一种无形的威严感。 听到这话，公孙冉冉心中的不快一扫而过，仿佛打了一场胜仗，身后的尾巴都翘起来了，整个人得意的不行。 邱诗云见着好笑，答应一声:“是。” 她合起手上的卷轴，漫天黄沙消失，他们都回到了街道。 屠门者也变回了最开始的模样，生死不明地倒在地上。 然而在普通人的眼中，就是这个神志不清的男人突然冲向这几位女生，然后昏迷了过去。 有好心人想过来帮忙，把这人扭到医院去，毕竟他的状态怎么看也不像一个正常人，邱诗云拦住他们，说不会坐视不理，并且把屠门者扶到了车上，又收获了路人的一波好感。 “这年头还是好心娃娃多啊!” “是啊是啊，要是我的话才不会搭理这烂摊子呢。” 路人们纷纷感叹。 “假惺惺。”公孙冉冉小声嘟囔了句。 坐在她旁边的殷弃忧听见不禁笑了笑，冉冉这直性子啊，刚才不还夸邱诗云厉害来着？ 殷弃忧没太把两人的矛盾放在心上，说到底，她们都是为了同一个目标而努力。 为了人类的未来。 屠门者被安置在了公孙冉冉旁边，殷弃忧侧身给他下了一个昏睡咒，才重新坐回位置上。 “真是吓了我一跳!”关好车门，邓泽终于能叹口气，“怎么会在这儿遇到屠门者？还好被破坏的车里面那两人没受到什么伤害。” “说明逆命群相也来搅合这次的行动了，”邱诗云继续说道，“赶紧去接刘程洋。” 邓泽:“是!” 前面的车辆开始运作，他们也能顺利前往目的地。 前面的红绿灯较多，屠门者好几次要扑到公孙冉冉身上，被她嫌弃的抵到车门上去。 虽然公孙冉冉不想让他死，但也并不想跟他亲密接触。 接下来一路无事。 “启诚网吧到了。” 伴随着汽车刹车的动作，邱诗云的声音从前座响起，凝视窗外的殷弃忧回过神来，拧开门把手下了车，公孙冉冉立马跟上。 入眼是网吧的彩灯招牌，哪怕是白天也亮着五颜六色的光，门面倒是设计时尚，简单明了，让人一眼就能认出来这是个什么地方。 “队长，我们在这儿!” 殷弃忧听见蓝牙里传出两道偏远的声音，她看向邱诗云，很快跟着她的目光锁定了三位队员。 两男一女挥着手跑过来，女生的体力偏差，这一小段路便有些气喘。 一队里面居然有如此“普通”的姑娘？殷弃忧眼中闪过一丝疑惑。 “阿喜，你真的该好好锻炼一下你的体能。”邱诗云撇到殷弃忧探究的视线，真想扶额狡辩真不是他们要求低。 “我，我有锻炼，可是，身体太弱，”女生大喘了几口气，像一颗焉下来的白菜，“好累。” “这是贺喜，我们队的科技系人才，嗯，玄镜大人喊她阿喜就可以了。”邱诗云摸摸鼻尖，略显尴尬，和她果断的形象有些反差。 难怪不称呼全名。殷弃忧心里想着，颔首作打招呼:“你好。” 贺喜受宠若惊:“玄，玄镜大人，你你你，你好!” “我我我，我是你的粉丝，可不可以给我签名!”说到最后，她的脸涨得通红，说是全熟的红苹果也不为过。 殷弃忧:“啊。” “阿喜你都把玄镜大人吓到了!”旁边的高个子男生哈哈一笑，拍了拍贺喜的肩膀，转头跟殷弃忧说，“大人勿怪，她仰慕你很久了，我是段临，战力系，这位是端木鑫，特殊系。” 他指向旁边的男生，殷弃忧随之看去，他长着一副很乖巧的脸，笑着对殷弃忧点头。 特殊系的啊，感觉也不像是什么杀伤力太强的灵器。殷弃忧心想。 “其他人呢？”邱诗云问。 段临哦了一声，解释两句:“他们那边遇到了屠门者，去收拾烂摊子了，过会儿过来。” 邱诗云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又道:“段临你回车上和邓泽一起看管屠门者，你们俩跟我进去网吧找刘程洋，都看过照片吧？” 两人点头。 段临啧声:“怎么还把屠门者还抓回去啊？能煲汤还是咋的？平时不都是……” “咳咳，”邱诗云恰到好处地咳嗽打断了他，欲盖弥彰地说道，“这是玄镜大人的意思。” 段临:“额。”他的视线不自觉飘过去。 殷弃忧面上依旧挂着捉摸不透的平淡，就连眸中都没有一丝情绪波动。 像个机器人!段临打了个颤，脑海里闪过传闻八卦，默默举手问:“那我跟他们说一声，抓活的？” 邱诗云又点头，她感觉自己今天点头次数已经很多了。 段临得到指令后边摸着蓝牙边往车里跑，速度之快，好像身后有那洪水猛兽跟着似的! 殷弃忧:“？” 她看上去难道像是蛮不讲理的人吗？ 殷弃忧摇摇头，把这些无关的情绪抛之脑后，跟他们说:“分开去找。” 于是他们分成两队进入到网吧之中。 进入网吧，眼前是一排排整齐的电脑，几人分散开，在每台电脑前停留几秒，凭借强大的记忆力寻找刘程洋，也不会引得他人注意。 说实在话，这里面吵的过分，但比这更吵的环境殷弃忧都呆过，倒也不觉得难受。 “游戏有这么好玩吗？”公孙冉冉揉着没带蓝牙的耳朵，看这些人都一副疯魔的样子，奇怪不已。 “虚拟世界总是比现实美好。”殷弃忧随口道。 公孙冉冉紧紧追随，眼神中闪过疑惑:“可那都是假的啊，假的有什么好。” 殷弃忧总是对这位助手小姐的直言直语感到天真:“游戏是假的，快乐是真的，人们不会在意快乐是真是假，自然也不会在意游戏是真是假。” 这一长串话下来把公孙冉冉听懵圈:“大人我没听懂，你讲的好深奥。” “等你再做久一点儿任务就会明白。”殷弃忧说着，余光瞥见一道类似的身影，顿时脚步一拐。 公孙冉冉“哎”了声，急忙追上。 彩灯闪烁的电竞椅上坐着年纪不大的男生，脸上戴着一副vr眼镜，把脸给遮掩了大半，徒留短褐色的头发翘起。 殷弃忧走过去看了两秒，伸手拍他肩膀。 他没反应，殷弃忧又拍了一次，这次他终于有反应，十分不耐烦地啧了声，取下vr眼镜就开骂:“干嘛呀？没看见我正打游戏吗！” 眼镜下的脸和资料上的图片别无二致，只是瞧着稚嫩许多，殷弃忧便能确定他就是刘程洋，开口道:“麻烦你跟我出来一下。” 刘程洋打量她，不耐烦地挥了挥手:“你谁呀我不认识你，快走，快走!” “你这什么态度!”看刘程洋差点打到殷弃忧，公孙冉冉瞬间炸毛。 “你管我什么态度？你们再这样搞我，我就喊网管过来!”刘程洋翻了个白眼，表情十分不屑。 公孙冉冉气的大呼一口气，要不是知道眼前这人是他们的任务目标，下一秒拳头就该打上去了，让他知道什么叫以理服人! “刘程洋，我们有事找你，”殷弃忧见他不配合，直言道，“这里人多眼杂，我们去外面谈。” “找我？”听见她喊出了自己的名字，刘程洋终于正眼瞧两人，仍然是一头雾水，“我就是一游戏死宅，又不违法又不报社，找我干嘛？” 话说着，他人坐在电竞椅上，屁股都不肯挪一下，显然是殷弃忧不说出目的，他不肯动弹。 殷弃忧当然是想快点把他叫出去，便也没纠结，说道:“关于全息智能系统的设计框架，我们负责人想跟你仔细谈谈。” 提到他的专长，殷弃忧就不相信他还能不为所动。 然而让殷弃忧没想到的是，刘程洋听完这段话脸上的表情越发烦躁，拽着vr眼镜就要往脑袋上戴。 怎么回事？殷弃忧愣住，下意识伸手拦住他的动作，被阻拦的刘程洋骂了句国粹，大发雷霆:“都说了都说了，这东西不是我搞出来的!岑宇他本人不在，我就去帮他签了个到而已，我哪里懂什么全息!” 信息量太大，殷弃忧拧着眉头快速消化，听着刘程洋还在喋喋不休的抱怨:“我虽然爱打游戏，但我一点也不想设计游戏啊，我又不缺钱，干嘛还要出去找工作？” “岑宇也是，辛辛苦苦搞出来的研究成果，为了一个女人说不要就不要了，要不是我去展会上帮他认领，这份资料早就被扔进垃圾桶!”刘程洋倒着苦水，显然因为这件事深受其害。 殷弃忧在这段话中抓到重点，语调比往日快了许多，带着不明显的焦躁:“岑宇在哪儿？” “他？肯定又是去酒吧找那个女人了，要我说那女的一看就能看出是个渣女，偏偏他还对这份感情深信不疑!”刘程洋只要一想起那个女人都浑身不舒服，嫌弃意味十足。 也就是说原本完成这项科技的人，不是刘程洋，而他因为一个女人而放弃了研究成果，才导致未来刘程洋成了这份研究成果的署名者!殷弃忧心里惊悸不安，猛的听见在喧哗环境中格外沉重的脚步声，扭头看去，是另外三人。 邱诗云与殷弃忧对视一眼，看她波动的表情意识到了什么，伸手扶到刘程洋坐的电竞椅上，警惕地扫视周围。 贺喜和端木鑫分别站在两侧，像护法一样把这个狭小地方围了起来。 “大人，他刚才那话是什么意思？资料不可能有假呀!”在这略显诡异的氛围之中，公孙冉冉最先沉不住气，扯了扯殷弃忧的衣袖。 殷弃忧没有回答她的问题，只是低着头，眼眸黑如曜石，蕴藏着亟待迸发的能量，她看着刘程洋问:“酒吧在哪儿？” “哼，我凭什么要告诉你们。”或许是意识到自己说的有些多，刘程洋心虚地双手抱胸，强撑语气。 公孙冉冉还没动，邱诗云一皱眉，捏住他的肩膀:“说话客气些。” 刘程洋不以为然:“大庭广众之下你还能打，哎哎哎轻点!” 邱诗云手上猛的用力，刘程洋大喊大叫，痛得直直歪了半边身子。 他的声音引得旁边打游戏的人侧目过来，殷弃忧拍了拍邱诗云，示意她先把人带出去。 “端木，让他安静。”邱诗云头也不回地下令。 端木鑫答应一声，上前去掰过刘程洋的脑袋，认真地看着他。 刘程洋什么时候被一个男人这样深情看过？顿时打了个激灵，挣扎起来。 殷弃忧:“？” 然而几秒钟后，刘程洋就慢慢平静下来，双眼无神，像个被掏空灵魂的木偶。 “端木的灵器是怀表，能催眠对方，不过对于像这样的普通人不用直接亮灵器也能发挥作用。”邱诗云看出殷弃忧的不解，细心解释道。 殷弃忧明白了:“问问他岑宇去的酒吧在哪？那个女人叫什么名字？还有……” 端木鑫一一让刘程洋回答。 得到答案之后，殷弃忧思索几秒，当机立断:“去找岑宇。” 第七章 变故 事不宜迟，他们带着刘程洋，准确来说是被催眠的刘程洋走出网吧，去找他口中的岑宇。 然而找到车子之后，他们遇到了一个问题。 驾驶座上的邓泽，后座上看着屠门者的段临和突然变多的人面面相觑。 “队长你别看我们啊，我们可是徒步跑来的。”段临无奈耸肩。 很显然这一辆车塞不下这么多人。 殷弃忧听见邱诗云叹气，不由自主看了一眼她的头发，不多不少。 研究所的那群人说思虑过重就会掉头发，邱诗云这一天天的要掉十几根吧？ “没事，队长你和玄镜大人先去，我们后面赶来!”贺喜主动说道。 也只能这样了。殷弃忧扭头问公孙冉冉:“你会开车吗？” “嗯？”公孙冉冉被问得一愣，“会啊，我驾驶证都拿到好久了。” 殷弃忧欣慰地笑了笑:“好，那你去开车，刚好又空出一个位置来把刘程洋带上。” “可是……”公孙冉冉眼睁睁看着殷弃忧坐上了副驾驶，声若蚊蝇地讲出后半段，“我拿的是悬浮车驾驶证啊。” 邱诗云拽着刘程洋上了后座，以防催眠失效后他大吵大叫，她利落地把人劈晕，动作跟切瓜一样流畅。 准备就绪的两人转头看向捏衣角钻圈的公孙冉冉，仿佛在问她怎么还不出发。 箭在弦上不得不发!公孙冉冉一跺脚一咬牙，冲上车把安全带一系! “嗡嗡，嗡——” 正在思索的殷弃忧突然被一股强大的推背感给强行摁在座椅上，那双明澈的大眼睛露出罕见的惊愕之色。 “拜，拜？” 贺喜保持挥手动作愣在原地，说话音淹没在汽车的尾气之下。 街道上一辆黑色的汽车在公路上高速穿行，如同狂风呼啸而过，铮铮的声音似乎要划破空气，即使这样，它还在继续加速，轮胎终于发出不堪重负的声响，像一张拉得紧紧的弓弦，马上就要脱手释放! “冉冉，你冷静点，”殷弃忧抓着安全带的手指泛白，语调却依旧如常，“你快踩到160码了。” “我真不会开这玩意，悬浮车没有这些，这些东西!”公孙冉冉话都说不清楚，两眼眩晕。 邱诗云一边摁着一个人以防被嗑坏脑袋，额头上直冒冷汗:“公孙冉冉，你把脚松开，基地里面的训练机你踩过吗，那个力度就可以!” 公孙冉冉两眼一抹黑，勉强道:“我，我尽力!” 不适感让殷弃忧咽了好几次口水，窗外快出残影的画面更是让她对自己的结局不忍多想。 这种死法会不会有点太丢人了!殷弃忧想想都汗颜。 好在公孙冉冉在邱诗云的“耐心”指导下终于稳住了车速，浅浅刹在了红绿灯的实线前。 “呼。”殷弃忧呼着气松开手，发现安全带都被自己的手汗打湿，顿觉无奈。 下次还是换人来开车吧。 “下次还是让我来开车吧。”邱诗云颇有几分咬牙切齿的情绪在其中。 公孙冉冉自知理亏，不敢吭声。 车子平安无事抵达了蔷薇酒吧的门口，此时已是黄昏，酒吧门口的霓虹灯成了整个街区最亮眼的地方，映出了人们匆忙的身影。 公孙冉冉生疏地把汽车卡进停车位，在邱诗云的凝视下默默爬下车，与殷弃忧站在一起。 “咳。”不知道是不是吃了太多风还是精神紧张导致，殷弃忧喉咙发痒，疤痕在隐隐作痛。 她捂着脖子顺气，公孙冉冉见状连忙从灵器空间里取出一管营养剂递给她，殷弃忧喝完后果然好了许多。 “邱队长，这两人交给你，我和冉冉去去就回，”殷弃忧说着，伸手问公孙冉冉要了车钥匙，从玻璃窗递下去给邱诗雨，“有事蓝牙联系。” “玄镜大人放心，其他队员在赶来路上。”邱诗云说话令人安心。 两人走进酒吧，香甜和苦涩的酒味扑鼻而来，明明天还没黑，里面却是人声嘈杂，音乐高亢，柔和的粉色灯光几乎占据全部视线，营造出浪漫而暧昧的氛围。 “哒哒。” 殷弃忧往里面走，看见坐在吧台上的人们喝酒聊天，酒精的作用让他们说话豪放，笑声响亮。 但怎么看，都是一个正常的地方。 她走到吧台前，没看菜单，只是敲了两下桌面，听见声响的调酒师很快到来。 “欢迎光临蔷薇酒吧，”调酒师笑盈盈的表情在看到殷弃忧这张稚嫩的脸时嘴角一抽，“妹妹你成年了吗？” 他们这儿可不让未成年喝酒啊！ 调酒师心里叹息，估计她是跟家长一起来的，生怕她闹起来，默默把菜单挪过去:“这有果汁和奶茶。” “我要一杯不加糖的桑酒。”殷弃忧看都不看，只是静静凝望着调酒师。 调酒师脸部肌肉绷紧一瞬，不确定的眼神上下打量着她，殷弃忧泰然自若。 “我们这儿没有桑酒。”调酒师说道。 殷弃忧稳操胜算:“那就来一杯红色玛格丽特。” 调酒师狐疑的表情终于变为沉默，实在是想不通殷弃忧是怎么跟那人产生关系的，但他又没有拦的理由:“稍等。” 他转身离开，公孙冉冉趁机凑过来，瞅了两眼菜单:“刘程洋说的找桑素的暗号靠谱吗？” 桑素就是那个玩弄别人感情的渣女。 “等等看。” 殷弃忧看着调酒师离开的方向，食指没什么规律的敲击桌面，发出了哒哒声。 不久后，调酒师回来了，他端着红色鸡尾酒，啪嗒一声放在殷弃忧面前:“跟我来。” 殷弃忧端起高脚杯，玻璃面倒映出她的面孔。 调酒师打开吧台小门，做了个请的手势。 “抱歉，只能她一个人去。” 调酒师伸手拦下公孙冉冉，惹得她瞪大眼睛，张嘴欲辩。 “没事，”殷弃忧投去安抚眼神，“在这里等我。” 公孙冉冉闭嘴点头。 她担心是担心，同时她也信任着殷弃忧，如果说她是一台机器，那殷弃忧是控制她的遥控器。 吧台的后面是一个休息室，温暖的沙发，微醺的音乐，营造出一种悠扬的气氛。 沙发上坐着一个人，这位高挑女人拥有一头浓密的乌黑秀发，穿着白色修身长裙，脚踩碎钻高跟凉鞋，五官大气，皮肤白皙，给人一种优雅而时尚的感觉，坐姿松弛，眼神悠然自得，让人不禁想要靠近。 对上殷弃忧探索的视线，她挑眉，眼中流露出几分兴趣:“就是你要见我？” 红酒在手上微微晃动，殷弃忧看了一眼她面前的茶桌，答道:“是。” “你知道，这是什么地方吗，”桑素没骨头地从沙发上站起，走过来围着殷弃忧打转，红唇一张一合，“我找乐子的地方。” 殷弃忧:“我是来找人的，他叫岑宇。” “岑宇，”桑素纤纤玉指点着下巴思索了几秒，“哦，是他。” “我让他去给我买玫瑰花了，应该马上回来。”女人漫不经心地看着修整干净的指甲说道。 “他是你男朋友？”殷弃忧突然问。 桑素一愣，随后“噗呲”大笑起来，手指隔空点了点殷弃忧:“小姑娘就是单纯，什么男朋友，只是个随处可丢的玩具而已！” 殷弃忧看着她笑得眼泪都出来了，却并没有感受到从她身上传来的喜悦，反倒是浓浓的失落。 “咔哒。” 门把手转动的声音打断两人对话，桑素恢复到先前的状态，眼尾下垂，好像对什么都不感兴趣的样子。 殷弃忧的目光落在从休息室后面小门走进来的人身上，是个看着年纪不大的男生，大概也就不到20岁，穿着休闲装，手上还捧着一大束红色玫瑰。 他走过来，连一个眼神都没扔给殷弃忧，那双充满爱意的视线直直落在桑素身上，激动又小心翼翼的说:“素素，我把花带回来了。” 桑素给去视线，殷弃忧便发现男生涨红了脸，莫名有点噎。 “焉了。”桑素伸手捻起一片花瓣，突然把玫瑰花打在地上，还用高跟鞋踩了几脚。 男生傻楞着，反应过来后两眼泪汪汪，看着十分可怜。 桑素没看他，转手夺过殷弃忧手上的玛格丽特一饮而尽，把空瓶往男生身上扔，砸在他胸口，随后坐回了沙发上，高高翘起二郎腿，心情不悦地说道:“这就是岑宇，有什么事情你问吧。” 真是阴晴不定。殷弃忧心想，还顾着正事，扭头便问他:“全息智能系统的设计框架，是你提出来的？” 岑宇的目光从地上那滩玫瑰花中收回，恍惚地点点头:“是我。” 殷弃忧当然不会仅凭他的一句话就相信，随后又抛出了几个专业性的问题，包括核心操作，岑宇解答想法虽然不全面，但也回答的头头是道，她才确定这人真是创始人。 “你为什么放弃继续研究。”这才是殷弃忧的问题。 未来不可能被改变，这是既定的现实。 “当然是为了素素!”岑宇回答的斩钉截铁，“要是研究那些，我就没时间陪素素逛街买衣服吃饭!” 殷弃忧:“……”她看向躺在那儿吃提子的桑素。 “看我干嘛，他自己乐意的，”桑素反瞪回去，“又不是没给他时间研究，那全息技术不是好好的吗！” 她说完，低头去吐核，让殷弃忧瞧见了那发根若隐若现的白色，在两人之间扫过，心底猛然升起一个念头。 “星历2057年，刘程洋正式公布全息智能系统的全部研究成果。”殷弃忧不轻不重地说道。 “咳咳!”桑素被呛到，猛然咳嗽起来，岑宇立马冲过去端茶倒水。 “你果然不是这个时代的人，”殷弃忧冷眼看着她，“你也是唤灵者。” 殷弃忧问着话，说的却是肯定句。 “我不是!”桑素大声反驳，带着惊恐的眼神扫过她的头发，刹那意识到了什么，尖锐大喊，“你是守门人!” 这个地方的人都喜欢染些与众不同的头发，所以最开始见到殷弃忧的时候她也没多想。 “素素，你在说什么，什么守门人？”岑宇不明所以，扯着纸巾要给她擦嘴，却被桑素一把推开，脑袋砸在旁边的柜子上，闷哼晕死。 殷弃忧身后闪着白光，一面圆镜骤然出现，镜面照向桑素。 镜子之中，惊慌失措的桑素有着一头白发。 “不，不是我!”桑素拔腿就跑，殷弃忧哪里能让她如愿，大喊一声站住，桑素脚下出现无形之物，拽住了她的双腿。 殷弃忧跑过去站在她的面前，正要开口询问，眼前却一阵眩晕，禁锢桑素的法术松懈，一个肘击，殷弃忧被怼翻在地! 摔在地上的殷弃忧一声不吭，迅速站起与桑素对战。 房间内，灯光昏黄，狭小的休息室成了临时的战场。 “哗!” 风伴随着拳风扫过殷弃忧的脸颊，桑素眼中闪烁着要离开的决心，然而她的对手是向来不说放弃的殷弃忧。 两人同时发起攻势，桑素的动作过来时，殷弃忧也打出一拳，桑素先选择了躲避，她的身形灵动，如同豹子般敏捷，脚尖在地面上摩擦，躲过殷弃忧的每一次攻击! “我不想对你用灵器，”殷弃忧目光灼灼，语气中带着安抚之意，“我们不应该是敌人。” “……”桑素没说话，那懒散的劲消失无影无踪，认真起来了。 殷弃忧经过基地的专门训练，格斗术不差，甚至算得上优秀，但每次要伤害到桑素的时候，她就会恍惚瞬间，桑素趁机逃脱，而殷弃忧也能很快反应过来，继续追击，慢慢占了上风。 她为什么不亮灵器？殷弃忧看着桑素吃力的动作，内心充满疑问。 很快，房间里的所有物品成了战斗的工具，小桌、椅子、花瓶、包括地上那滩玫瑰花……都成了桑素用来拦住殷弃忧的道具。 “砰!” 桑素长腿一扫踢飞桌上的杯子，玻璃碎片四散飞溅，殷弃忧双臂挡脸的功夫，桑素反身一扭，冲往后门。 殷弃忧:“!” 她抄起柜子上看着就价值不菲的花瓶，圆镜闪烁往上附魔，用力一抛，空气中仿佛都被这股力量撕裂，却见桑素身体猛转，花瓶擦肩而过，碎片飞溅! 门被打开，桑素成功逃跑，殷弃忧瞳孔紧缩，立马给公孙冉冉发了定位，想也不想地追了上去！ 穿过人来人往的大道，她们在狭小的居民巷子里奔跑跳跃，如同穿梭在丛林中的野兽，谁也不肯先一步放弃。 第八章 如果那天 殷弃忧的体力很好，在长久的追逐战中完全没有颓势，倒是桑素因为剧烈运动而疯狂大喘气。 然而在几个七扭八歪的巷子之后，殷弃忧猛一转弯，就没了桑素的踪迹。 她脑海中计算着桑素的逃跑轨迹，这条道路很长，显然不会出现桑素跑的比自己快的事情，那就只有一种原因——桑素被人带走了。 殷弃忧的胸口微微起伏，这种时候她仍在控制自己的体能，保持到最佳状态。 可殷弃忧还是忍不住想，想到那份未来的信息，想到桑素惊愕的表情，以及桑素特意掩盖的白发，都让殷弃忧十分的不安。 然而到多余的情绪积累到一定程度，殷弃忧心里反倒平静下来，她盘腿静坐了片刻。 “玄镜大人，你跑到哪里去啦！” “大人，刘程洋醒了，还要不要打晕他？” 公孙冉冉和邱诗云的声音几乎是一前一后从耳麦里传来。 “我马上回来，”殷弃忧站起身，“打不打随你。”后面这段话是跟邱诗云说的。 寻着记忆里的路线，殷弃忧花了十五分钟跑步回到酒吧，公孙冉冉挟持，嗯，是携带着岑宇，上了邓泽新租来的七人车。 “玄镜大人!”贺喜眼前一亮，立马扒开旁边的端木鑫拍拍空位，“给你留了位置!” 殷弃忧坐下，把门一关，副驾驶位的公孙冉冉扭头来问:“大人你刚才和桑素动手了？” 在她的印象里面殷弃忧不是那种一言不合就动手的人啊！ “事情有点复杂，”殷弃忧到底没把这件事情公之于众，松开眉头，“把两人都看紧。” 车上除了岑宇的其他人:“是!” 与此同时，在某处偏僻的房子里，被带到这里的桑素双脚一软瘫到地上，柔软的地毯仍不能平复她的心情。 “诺，水。” 梁姝扔过去一瓶水，砸在桑素旁边，桑素没空理会。 “区区一个守门人就把你吓成这样，真是没用!”尤其是被殷弃忧那家伙!梁姝鄙夷地翻了个白眼。 “我要见方疏夷!”桑素终于缓过神来，眼里迸发出躁动之色，大喊，“我要见他!” 梁姝眉头一皱:“不要随便喊首领的名字。” 真搞不懂为什么首领对这个女人格外宽容，不外派她做事情也就算了，还给她数不尽的钱去潇洒，明明只是个魅惑技能，一点儿杀伤力都没有。 “小姝。” 一道人影悄无声息的出现在门后，昏暗阴影之中，只能看见他露出的白皙手背和手下撑的拐杖。 “首领!”梁姝看见这人，眼前瞬间一亮，像只扑火的蝴蝶飞到他身边。 桑素听见他似乎笑了一声。 “你出去，我要跟桑小姐单独聊聊。”他说道。 梁姝满口答应，临走之前还不忘瞪一眼桑素，警告她不要做多余之事。 脚步声缓缓远离，桑素摸着心口，嘴唇干裂也顾不及喝水，瞪大眼睛质问他:“你答应过我的，我帮你改变人生，你帮我隐瞒身份，她肯定会猜到的，她肯定会!” 桑素像个失去理智的疯子，双手抓着头发，浑身发抖，喃喃自语:“我不要回去，我不要!” 方疏夷静静地看着她，等她冷静下来才缓缓开口:“你放心，在你成功之前，我不会让希辰的人把你带走。” 桑素紧绷的肩膀因为这句肯定而逐渐放松。 “你可以相信我，也只能相信我了。” 方疏夷温柔的嗓音，像幽影深处恶魔的低语。 桑素的脸色仍是十分苍白，听见他的话，不仅没有回暖，所有的血色还都从脸上悉数褪去，浑身冰冷，冷的像回到了那个地狱。 她不相信希辰总部，也不相信方疏夷，她能相信的，只有自己…… 一直到黑洞再次开启那天，殷弃忧还是没找到桑素。 “绞杀!” “速令!” 公孙冉冉和段临两人成了破门的主力军，殷弃忧想着事情，有些走神，差点被门中怪物伤到，还好有惊无险。 再次回到3017年，好巧不巧是人工下雨的天，西区周围都是空地没有掩体，殷弃忧被迫淋了一会儿雨。 叶桦开着悬浮车来接人，殷弃忧坐在前面，邱诗云他们压着那几个屠门者在后面的另一辆车，公孙冉冉觉得不放心，也跑到后面去监督。 “东区这次损失惨重啊。”叶桦边开车边感慨道。 闭目养神的殷弃忧心脏“咯噔”一跳，想起他去支援东区暴乱的事，略微提高了音量:“希望协会都压不住他们？” 没想到殷弃忧会接话，叶桦顿了顿，又念起希望协会的会长是殷弃忧名义上的养母，便没多想，直言道:“倒不是说压不住，是这次那群杀猪刀改策略了，不去搞破坏，而是抓普通人当人质。” “季队长不让强行突破，他吸引注意，我们这队就花了点时间去救人，人也都救了出来。” “这不是很顺利？”殷弃忧不解。 “坏就坏在季队长为掩护我们受了重伤，现在还躺在中心医院的疗养室里呢，”叶桦说着都觉得难受，“要是我们当时再快点把人救出来就好了！” “季队长受伤不能执行任务，一队直接原地整修，可不是巨大损失!”叶桦连连摇头。 正愧疚的他就听见殷弃忧说道:“调头去中心医院!” 她的声音坚定，让叶桦一下子愣住:“啊？可，可是大人，你不是要先回总部交任务吗……” “季队长他现在应该没事的，倒是大人你，好像已经很久没休息了。”叶桦小心翼翼地撇了一眼她没什么颜色的嘴唇。 在那边要寻找桑素，还要提防屠门者来捣乱，殷弃忧几乎没有睡觉，闭目养神都是日常。 殷弃忧捏了捏鼻梁，强制放松身体肌肉:“我把资料转给公孙冉冉让她帮先交，一队的手镯，我会尽快赶回。” 总之就是铁了心要去中心医院。叶桦听出了她话中的意思，没再开口劝解，毕竟他也挺想知道季瓷现在的情况。 叶桦偏离轨道两分钟后，公孙冉冉的电话就打了过来，殷弃忧跟她简单解释，公孙冉冉表示理解，并接过资料。 中心医院—— 重症室在五楼，季瓷又身份特殊，不是谁想见就能见。 殷弃忧来到一楼大厅前台，护士长敲着键盘头也没抬。 “你好，我来看季瓷。”殷弃忧说道。 护士长:“哪个季哪个瓷？” 殷弃忧不想耽误时间，直说道:“特遣队队长季瓷。” “抱歉，季队长的病房除直系亲属外都不能见，”护士长抬起脸，视线率先落在殷弃忧的头发上，然后与她不辩喜怒的眼睛对上，话锋一转，态度真诚，“哦，您当然可以，请在这里签一下探望表。” 开玩笑，守门人的权利只比希辰部长低，连华国训练基地都能来去自如，更别说这小小一个中心医院! 殷弃忧签完字，不用她带路，直直走向电梯。 电梯里的人来来往往，无一例外在看见她的发色时变得沉默，在她周围空出隔离间隙。 殷弃忧就像泡在福尔马林里的标本，透过无法打破的玻璃注视喧哗外界。 “叮。” 电梯门打开，五楼的电梯里只有殷弃忧一人，她稍加思索，往深处走去。 这里只有一间房间的门是关着的，殷弃忧抬头看了一眼门上的住户名字，没有敲门，轻轻转动把手。 “咔哒。” 拧门的动作，让殷弃忧短暂地回想起黑洞世界，抬眼望去，雪白房间里的病床上，半躺着一人。 他相貌过人，拥有一头与现代格格不入的长发，被精心打理，如同黑色的瀑布一般披散在脑后，然而此刻他脸色苍白，那清澈明亮的眼睛，也泛着淡淡的病态，给人一种虚弱的破碎感。 外面停了雨，阳光透过明亮宽阔的大窗户照进房间之中，温暖光芒稍微驱散了凉意。 “弃忧？” 季瓷寻声望去，脑袋还没转过弯儿来，嘴里已经情不自禁喊出了她的名字。 少女没应声，她就站在门口，在阳光照不到的阴影里，单薄的身躯像冬日里凝固的泡沫，坚韧又脆弱。 季瓷看着有些难受，心胀胀的，动了动身子要起来。 “躺着吧。”殷弃忧快步走过来，看了看房间里没有椅子，犹豫片刻，轻轻坐在了床沿上。 馅下去一块儿，柔软触感安抚着两人之间的情绪。 季瓷顿了顿，从善如流重新躺回立起来的枕头上，安静看着她。 两人之间都清楚，做任务受伤是难免的事情，那些担心肉麻的话，此刻显的多余。 “刚从门里出来？你脸色看着很差。”季瓷注意到她身上还没消散的水气，开口打破沉默，或许是不常挑起话题，他的语调很是生硬。 殷弃忧下意识摸了脸，干巴道:“会吗。” 怎么每一个人都这样说，她只是感觉有点累而已。 原本听其他人说还不觉得有什么，但季瓷的眼神停留在她脸上时，她竟生出想要逃离的想法！ 然后她就听见季瓷居然笑了一声! 你笑什么!？殷弃忧瞪大眼睛，满身的不自然烟消云散，报复性地拍了拍他腿上被子:“把君子剑给我!” 季瓷的灵器君子剑，是目前已公认的战斗系中战力前十的武器，传闻中他若实力允许，连门内世界都能劈开。 对旁人来说，问他们要灵器的冒犯程度不亚于是把伴侣拿出展示，哪怕是他们的上司都从来不会轻易窥探。 可是对于殷弃忧的要求，季瓷想也不想，递剑速度快于脑筋转动，一把修长银剑递到了殷弃忧手中。 剑长约三尺，剑锋在反射光下闪烁着凛冽的寒光，剑柄处雕刻着花纹，瞧着像是什么神兽。 “玄镜。”殷弃忧仔细看着剑，随口一喊，她的灵器应声而现。 和这把看着就非凡品的武器不同，玄镜跟普通的镜子没什么两样，殷弃忧抓着它对向君子剑，灵法运转，古旧边框上的符文显现，蒙蒙细雾飘散到剑身之上，像是增加了一层看不见的保护罩。 这是它的技能之一，能治疗灵器上的损伤，对于和主人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灵器来说，是很实用的，可惜她并不是专治疗类，只能治疗小部分。 这让殷弃忧在辅助系内的场景很尴尬，奶量不足，伤害不够，要不是她担任守门人，恐怕还不如特遣队里面的候补队员。 “看来你是恢复的不错。”殷弃忧检查完君子剑的状态，表情放松，指尖轻轻按压剑边，把它抵的微微翘起。 “本来就没什么大事，是他们大惊小怪了。”季瓷的目光落在她的手指上，如实说道，“还好，躺在这里的人是我，不是你。” 殷弃忧手上动作一顿，连自己都没注意到呼吸断了片刻，良久才开口:“既然你没事，我就走了。” 她站起身，手上的君子剑化成数据碎片消散，季瓷也从床上坐起，似乎没反应过来:“这么快就走吗……” “嗯，要回去交接任务。”殷弃忧背对着他晃了晃手上的镯子，大步行走，颇有几分仓皇逃离模样。 门再度关上，季瓷听着逐渐远去的脚步声，双眸低垂，思绪万千。 身上的伤口早在治疗之中复原，他没有任何感觉，可他却忘不了那些伤口存在的时候，稍微动一下便牵扯疼痛，这种痛不会消失，而是逐渐蔓延到四肢，以至于最后连骨头缝都是凉的。 可那时，季瓷的身上没有伤口，却比这还要痛。 如果那天他也一起……季瓷望着窗外快要消失的阳光，瞳孔也变得模糊起来。 殷弃忧坐上副驾驶，叶桦还吃了一惊，没想到她回来的这么快，得到季瓷没事的信息后，这位壮汉狠狠地松了口气。 殷弃忧扭头看着车窗外，玻璃上面还残留着下雨时的水痕，她突然开口道: “如果那天，他和我一起的话，也许。” 这话说到一半，殷弃忧的喉咙就像被水泥堵住，再也蹦不出一个字来。 叶桦:“什么？” 殷弃忧摇了摇头，更加仔细地看着窗外，玻璃反射出的双眼中是一片空洞。 第九章 这是众所周知的 下车后，殷弃忧直奔护灵局而去，交接完手镯，准备回宿舍小睡，刚好遇到从回溯塔出来的公孙冉冉，打了声招呼:“资料交完了啊。” “是啊大人，就一份资料，很快就交啦，我还跟他们聊了一会儿天呢。”公孙冉冉笑盈盈地说道。 殷弃忧发现不对，问道:“一份资料？我不是把刘程洋和岑宇的都给你了吗？” 公孙冉冉同样一脸茫然:“啊？可是我们不是只要保护岑宇就可以吗。” 很不对劲!殷弃忧心里直打鼓，再三确认，公孙冉冉依然认定就应该交一份，还怀疑殷弃忧是不是没休息好精神恍惚。 殷弃忧跑去向何平夫人确认，得到了同样的回答，翻看任务资料，也只有保护岑宇! “不可能!”殷弃忧瞳孔放大，目光死死盯着这份和之前完全不同的资料。 明明，这和之前不一样! 【孩子，是没休息好吗】 何平夫人担心地问她，殷弃忧思绪一团乱，没心思回复她，拔腿就往基地跑。 “玄镜大人，你这是……”邱诗云被从训练场里喊出来的时候还不明所以，尤其是看见殷弃忧难看的脸色时。 “呼，”殷弃忧长吐一口气，直勾勾盯着她问，“上一个任务的保护对象你还记得吗。” 邱诗云一头雾水，如实回答:“当然，是发明全息智能系统的岑宇。” 殷弃忧:“还有呢？” “没有了啊，”邱诗云摇头，“虽然说岑宇为了追爱差点放弃，可那个女人离开后他就回到了正轨，除了几个捣乱的屠门者，这次任务十分顺利。” 她说的肯定，殷弃忧莫名觉得有些气短，吐出一口浊气。 “那个女人。”她喃喃自语道。 “嗯，她叫……呃，”邱诗云刚又附和，话到嘴边骤然卡壳，“奇怪，叫什么来着。” “你忘记刘程洋了吗？我们在网吧里面找到他，他才是未来的研究署名者!”殷弃忧不信邪地抓住邱诗云胳膊，认真注视着她。 这样让殷弃忧看着，邱诗云都在想是不是自己记错，可仔细想想，便肯定地摇起头，见殷弃忧还是不相信的眼神，她动动手指，从灵器空间里取出平板，搜索关键字。 【天才科学家岑宇正式公布全息智能系统】的标题映入殷弃忧眼帘，她不可置信地往下翻看，连日期内容都对上号。 桑素。 她，居然改变了未来! 殷弃忧勉强保持稳定的面容终于出现一丝扭曲。 内心在疯狂否认，不论是她在学校里面学的，还是现实里面见的，都在极力反驳这个观点! “邱诗云，我做了快几百个任务了，我们保护的人，哪怕不幸在过去被屠门者杀死，未来仍然存在，”殷弃忧怔忡呢喃，“未来无法被改变，重选者只能改变自己的人生。” 邱诗云:“这是众所周知的，大人。” 逆命群相可以杀死未来之人，待返回黑洞，也是这人死期，可这人确确实实存活于未来。 想要重选人生的人们，尽管可以通过黑洞，侥幸回到自己的过去，可他们同样只能改变自己，付出巨大代价改变之后，即是现在。 你怎么会知道，现在的结局，不是你已经改变过的呢？ “我觉得您需要去研究所看看心理医生，大人。”邱诗云伸出手在失魂落魄的殷弃忧眼前晃了晃，语言掩饰不住担忧。 天哪，这高强度任务把这小姑娘逼得都出现幻觉啦！ “……”殷弃忧抹把脸，“谢谢，我不需要。” 告别了满脸同情的邱诗云，殷弃忧返回去回溯塔，前往王堇珊的办公室。 她的疑惑，需要有人来解答。 “是你啊玄镜，”这位一丝不苟的部长抬眼看了看殷弃忧，继续处理手上文件，“这次任务完成的不错，有什么事情找我吗？” “我，”殷弃忧张了张嘴，话到嘴边又变了，“部长，未来真的不能改变吗？” 王堇珊划拉纸张的笔一顿，留下重重黑墨，她放下笔，推了推脸上的眼镜框，表情严肃的像中世纪油画里的修女，她说:“这是众所周知的，玄镜。” “未来即是现实，不可能更改，”王堇珊翻页文件，发出哗哗声响，“《黑洞安全守则》第一条就写了，不要试图改变过去，那些屠门者的下场，你应该比我清楚。” 殷弃忧坚持道:“那是过去，不是未来，如果有人能改变未来……” “行了小姑娘，”王堇珊抬眼打断她，看着她憔悴的脸，严厉语气不由自主的柔和几分，“或许你只是需要休息，给你批两天假期，好吗。” 殷弃忧闭上嘴，在王堇珊不容反对的目光下点了点头。 这场短暂的对话就此结束，殷弃忧幽魂般地走出办公室，觉得自己的世界观出现了天翻地覆的变化。 自从出现在学校门口的那天，她就接受着这种观念教育，哪怕她天性跳脱不服管教，也从来没有质疑过这些规则。 可突然有一天，她发现有一个人能够改变这些规则。 桑素，掩饰的白发，抗拒的态度，到底经历了什么？为什么她，能够改变未来，改变别人的人生! 殷弃忧的瞳孔之中，闪烁着自己都没注意到的耀眼光芒。 她意识到这件事情不能告诉其他人，只有找到桑素，才能知道真相。 “我们很快会再见面的。”殷弃忧有一种预感。 或许对于以前的人来说有些天方夜谭，但自从成为守门人之后，“预感”就成了最有力的说法。 她稳住了心神，趁着这两天假期好好休息，想到许久没有和殷岚联系，第二天下午傍晚，她去到希望协会。 坐在熟悉的办公室中，殷弃忧恍如隔世，直到门被再度打开，她才缓缓回神。 “球球!”优雅女人满眼笑意，身姿轻盈地走过来，“听他们通报说你来了，我还不信。” “岚姐姐，我都长这么大了，能别惦记我那小名，行不？”殷弃忧好不无奈。 殷岚虽然名义上是她的养母，但在殷岚还是校长的时候，就对同学们一视同仁，不会特殊关照于她，因此殷弃忧从来没被要求喊过她一声母亲，以前是喊校长，现在离开学校，便喊姐姐。 “弃忧弃忧，读快一点不就是球球，”殷岚说起这段往事，笑得如沐春风，“你小时候瘦的跟猴精一样，倒真不像个球。” 殷弃忧无语凝噎。 自从殷岚接手希望协会，不用带那么多孩子之后，整个人都变得活泼开朗起来，哪里有个大人模样。 “还是小时候的你好玩。”殷岚端坐在殷弃忧的对面，仔细的观察她。 “现在，倒像是一下子变成了大人。” 殷弃忧抿嘴，不太想提及那些往事。 殷岚也没继续往下深谈，闲聊了几句家常，起身去柜子里取出茶叶，冲着热水，淡淡茶香弥漫开来。 她给殷弃忧倒了一杯，殷弃忧摆手拒绝。 “茶可是个好东西，适当饮茶可以美容养颜哦。”殷岚对她扬眉道。 “不要，好苦。”殷弃忧拒绝的果断。 殷岚傲娇的哼了一声，也没勉强，自己慢慢品起茶来。 悠然的环境和熟悉的人让殷弃忧情绪放松，她忍不住把自己的疑惑跟殷岚说明，当然，依旧隐藏了桑素的那部分。 “改变未来吗？”殷岚若有所思。 殷弃忧的眼睛盯着冒热气的茶，问道:“岚姐姐，你相信吗，通过那扇门，可以重选人生，甚至改变……别人的人生。” “唔，你知道外祖母悖论吧。”殷岚喝茶润了润嗓子，“如果一个人真的“返回过去”，并且在其外祖母怀他母亲之前就杀死了自己的外祖母，那么这个人还会不会存在呢？这个问题是肯定的，没有外祖母就没有他的母亲，既然没有他的母亲也就没有他，如果没有他，他是没办法返回过去，而且还在其外祖母怀他母亲之前就杀死了自己的外祖母。” 殷弃忧安静听着。 “在黑洞降临在地球之前，业内学者们可为这个理论吵的不可开交，”殷岚颇为感慨，“或许我们这个世界也只是大千宇宙中的一个平行世界，但目前的事实证明，我们没有办法去杀掉外祖母，因为你杀掉了她，你的未来依然存在，并且的未来的你会做出杀掉她的这个行动。” “于是逆命群相很聪明，告诉大家黑洞可以重选人生，是的，黑洞给了人们重选人生的机会，在门的那边你可以遇见过去的自己，并且让那个自己做出改变。” “可黑洞不是慈善家，弃忧，”眼前这个女人的眼神充满怜悯，“任何人都要为自己的选择付出代价，死或许并不残忍，但被这个世界遗忘，被所有人遗忘，还有什么比这更可悲的吗？” 作为希望小学的初代校长，现在希望协会的负责人，殷岚见过了太多太多的生离死别，可她有时候还会觉得悲凉，为不知道的人而悲凉。 殷弃忧嘴中干涸，听完这些，她情不自禁地呼出一口浊气。 “那您不相信可以改变未来，对吗？” 殷岚微笑:“我相信，但我也相信，这份代价不是谁都能负担的起。” “别去触碰它，弃忧，你已经为你的好奇心而受过罪了，我希望你能好好生活，无忧无虑。” 这位和蔼的女人，伸手抚摸殷弃忧的头发，白发里的那几许黑，引得女人微红眼眶。 “虽然现在没办法，但日子总会好起来的，这个世界，也会好起来的。” “……” “玄!镜!大!人!” 大清早，殷弃忧被急促敲门声吵醒，抓着枕边围巾往脖子上套，刚开门，就让冲进卧室的公孙冉冉一把抓住晃起来，殷弃忧迷蒙双眼里透出大大的问号。 我是谁，我在哪儿。 理智回笼，殷弃忧看了看七嘴八舌胡言乱语的小助理，伸手捏住她的嘴，冷酷道:“给你一句话机会。” 公孙冉冉狠狠地点头，殷弃忧才松开手。 “逆命群相在摧毁东区的训练机场!!!” “什么!？” 训练机场大多数停的可都是造价不菲的战斗机啊！ 殷弃忧听见这话魂都飞出去半米远，脑子清醒，立刻伸手从衣柜里面取出黑色长裙，不顾忌旁边的公孙冉冉，背过身边换边问:“又是东区，希望协会那边发紧急求助令没？” “发了，一大早就发了!”公孙冉冉跺脚，“日月大人和星辰大人都在任务中，部长让我赶紧请你带剩下的护灵队去支援，这次逆命群相派来了个不得了的家伙，灵器是类似邱队长的领域，但邱队长不在，季瓷也还在养伤，特遣队前不久派出大半人员进了黑洞，不知道剩下的人还能撑多久!” 说话间，殷弃忧已经穿好鞋，夺过公孙冉冉手上的调动确认令，快速签好名，命令道:“你去走程序，我先行一步。” 公孙冉冉:“好，大人你小心!” 黑色衣摆如浪花舞动，狂风在呼啸，殷弃忧脚下不曾停歇，奋力奔跑，直朝基地机场。 “玄镜!” 久等在此的莫佳怡挥动手臂，殷弃忧眼前一亮，向她冲去，拉住她的手被拽上战斗直升机。 莫佳怡:“ok，时间紧迫，系好安全带，我们冲啊！” 战斗直升机瞬间起飞，犹如驽箭离弦，流星逐月。 天哪，我居然又上了莫佳怡的直升飞机，希望这次她不会一头撞在灯塔上。风刮得脸生疼，殷弃忧往上拉车围巾，没注意自己把内心话说了出来。 “honey放心，我已经不是以前的我了，现在的我，是掌握战斗直升飞机的queen!”莫佳怡咧嘴一笑，“再快点咯!” 殷弃忧:“……” 要不是时间紧迫，她真的很想让莫佳怡悠着点，噢，殷岚姐姐千万保佑她顺利下机! 如果现在地面上有人抬头，就会发现一架风驰电掣的直升飞机从他们头顶掠过，那不要命的开机手法，一定会让见到它的人终生难忘。 在莫佳怡的优秀操作下，原本四十分钟的路程硬生生被压缩成一半，让殷弃忧第一次体验到了晕机的感觉。 “撑住啊，我们到训练机场了!”莫佳怡大喊着，手上操作准备降落，强大气流似乎要把两人压成肉饼 “我，我回去就要告诉部长，你擅自修改器械!”殷弃忧稳住身形，嗓音嘶哑，字字控诉。 普通的战斗直升机压根开不到这么快! 第十章 各位，准备迎敌 早晨的浓雾还未散去，这架突如其来的直升飞机从天而降，以一个夸张姿态缠着白云摔在硝烟弥漫的战场之上。 在场的所有人都不由停下了手上的动作，盯着机门打开，白发少女踉跄地走出来。 “守门人!”苏嘉瑜顿时大叫一声，热泪盈眶。 天呐，终于等到支援了！ 殷弃忧稳住打颤的双腿，快速扫视周围环境，原本有序严肃的训练机场，巨石翻飞，坑洞无数，更是被两波不同的人分成了两个区域。 特遣队的身后是仅存的战斗机，很显然是在做撤离动作，而对面的面具人们，站在废墟之上，穿着统一的黑衣，步步紧逼。 殷弃忧的到来，让两方人都有了喘息的机会，可谁也不敢轻举妄动，生怕打破了这片刻安宁。 “我听首领提过你，”戴着绿色花纹面具的领头人开口，沙哑的男性嗓音像有十多天没喝过水，“你就是从我们手下逃掉的那个门童。” 青年只露出两只眼睛，面具上扭曲的花纹让人感到恐怖，同样是一袭黑衣，只有他的衣服上面绣着一些奇怪的图案，有点像眩晕的眼睛；此刻青年身体微微倾斜，说话间喉结滚动，配合那张恶面，看起来极其阴险。 听见他的话，特遣的队员们无一不睁大双眼，他们听见了什么？！ 逆命群相经常会诱惑或者抓捕普通人去强制开启黑洞，用血肉来探门，而这种人被他们称为“门童”，他们尊贵无比的守门人，怎么会有这种经历! “你激怒不了我。”殷弃忧眼睛都没眨一下。 面具人笑了：“当然，能从铁熊的手下逃脱，再暴怒的人，都会变得沉默寡言。” 铁熊，逆命群相长老级别的人物，长相凶恶，行事残暴，传闻从没有一个普通人能从他手里活下来。 哪怕有唤灵者侥幸逃脱，也都变得神经质，疯疯癫癫。 “是吗，”殷弃忧淡淡道，“看来上次把他劈成两半的那一剑，仍没让他长记性。” 若不是季瓷当时年轻，那全力一剑足够要他的命，连让治疗者施法的机会都没有。 她说的风轻云淡，却让面具人一下变了脸色，维持不住装逼的口吻，恼羞成怒道：“季瓷不在，光凭你那面破镜子，能拦住我两千精英！？” 他一挥手，身后的面具人们均举手亮出显眼的红手套。 这些人的战力值与普通的屠门者可不一样，他们通过方书夷的灵器天赋，强制觉醒，哪怕每次使用都会反噬本体，但也确确实实拥有了强大的力量。 不是每一个普通人都能接受这股力量，为保证续航，他们不会派很多人同时进入黑洞，这次动用两千精英，是看准了季瓷受伤，和特遣队人员不齐。 看来上次的东区暴乱也是他们设计好的。殷弃忧眸色一沉。 然而殷弃忧更觉得匪夷所思：“戴上面具，变成不人不鬼的东西，这就是你们想要的？” 方书夷的灵器她也知晓些，是一个面具，他不仅能改变自身的能力，还能赋予别人面具，激发别人的能力。 当然代价就是永远带上面具。 “你懂什么？”面具人咬牙切齿，“首领改变了我们的人生，你们这些天选者，当然不会知道我们这种普通人的难处！” 说话间他脸上的面具仿佛也有了生命，跟着扭曲鼓动，像从地狱里爬出来的恶鬼。 殷弃忧只觉得荒唐：“不可理喻。” 嘴辩时间到此结束，面具人大手一挥，脸上符文闪动，一只由腐烂树叶组成的飞鸟，身体淌着恶臭液体，倏然冲向殷弃忧。 与此同时，她身后亮起召唤灵器的光芒。 “砰！” 炽热光源与殷弃忧擦肩而过，巨大能量让这只飞鸟瞬间化成灰烬！ 殷弃忧扭头，莫佳怡还保持着开枪姿势，身上皮夹克在后坐力反应下用力晃动。 “时代变了，jerk（废物）。”持枪女人嚣张地扬起嘴角，朝面具人比了个国际通用友好手势。 面具人怒不可遏，大喊道：“都给我上，摧毁这里！” 面具人们应声而动，苏嘉瑜以及一众特遣队立马以殷弃忧为中心形成防线。 苏嘉瑜：“大人，请指挥我们！” 莫佳怡扛着机关枪哼哧哼哧跑过来，斗志昂扬：“玄镜baby，今天能不能吃鸡就全看你啦！” 圆镜漂浮在半空中，殷弃忧双手虚扶，凌乱的碎发因风而动，她白皙的脸在光晕映照中近乎透明: “各位，准备迎敌。” 少女清脆的声音传入众人耳中，像沉甸甸的称压在他们心上，把所有不安惊惧的苗头都摁死其中。 你永远可以相信守门人。特遣队队员脑海里不约而同地闪过《黑洞安全守则》的这句话。 狂风飒飒，两方正式展开战斗，逆命群相的黑衣面具人，高挥红色手套，各色各样的灵法扑面而来，天空都呈现灰色，场面异常惊险。 特遣队这边是训练有素的防御进攻，辅助系队员置于后侧，眼观六路耳听八方，特殊系队员灵活作战，以苏嘉瑜为首的战力系则是毫无后顾之忧，全力以赴！ “shit，真想开战机轰死他们！”莫佳怡手中握着枪，边骂边发射出子弹，几乎招招毙命。 她的是觉醒灵器中鲜少的热武器，和普通的机关枪不同，无需换匣，只要灵力充足，便是无限子弹。 “冉冉还没拿到战斗机的启动令过来，再等等。”殷弃忧紧抿嘴唇，禁锢法术巧妙地在面具人群中阻拦，给队友们提供有效援助。 训练机场里的战斗机普遍都是封锁状态，别说轰人，他们现在连机门都打不开。 只能看公孙冉冉什么时候能赶到了。殷弃忧心里着急，面上却是丝毫不显。 她比任何人都清楚，自己绝对不能展现一点儿慌的表情。 此时的另一方中，王堇珊和保镖们来到和方书夷约好的地点，方书夷坐在主位，等候多时 保镖们迅速把场地包围，王堇珊不紧不慢地走到他的面前，仔细端详眼前这个男人。 他的状态很年轻，浑身透着松弛感，白衬衫下的躯体看着不堪一击，倒是与那张清秀的脸相衬。 唯一缺陷，便是他双眼上覆盖的白棉布，证明着无法见光的事实。 王堇珊在打量他的时候，方书夷微微偏头，准确无误地看向她的位置，唇边带笑：“又见面了，王部长。” 王堇珊扫视一眼座位，扯开凳子坐下，语气淡淡：“我倒是不记得什么时候见过你。” “当然，部长贵人多忘事，肯定忘了，”方书夷被驳面子仍然笑着，“在你救走小猫的时候，我远远瞧上过一眼。” 王堇珊先是茫然，反应过来他口中的小猫是殷弃忧，嘴角顿时扯出一抹冷笑：“我竟不知道首领是真眼瞎还是假眼瞎。” “真的，这是黑洞从我身上夺走的东西，”方书夷并不在意的模样，“毕竟世界上没有免费午餐。” “够了，我不想再听你扯这些有的没的，”王堇珊不耐烦地敲敲桌面，“首领攻击东区，要挟我来，不会就是为了聊理想吧？” 方书夷摇头：“当然不是，准确来说，我是来跟部长谈合作的。” 合作？威逼还差不多吧。王堇珊才不相信他的鬼话，盯着等他后面说话。 “我要星历三千年所有消失在黑洞里面的人名单，作为交换我可以取消对东区……”他话没说完。 “放肆！”王堇珊狠一拍桌，目光灼灼，“你又想改变谁的人生，非要把世界搅乱才罢休吗！” 逆命群相说到底不过是一个私人组织，对于华国的封锁资料别说接触，是听都听不到一点儿。 要是其他年代的，王堇珊还不会如此情绪激动，但关键折点三千年里面消失的那波人，很多都是官方重要人物，虽然目前生还的可能性近乎于零，但她也绝不会让方书夷去干涉！ 方书夷的嘴角抿成一条线，白布下的眼睛似乎在沉思。 “我只是想救一个人而已。” “那你可以死心了，这么久以来，从来没有复活死人的先例，”王堇珊字字诛心，“要你非冥顽不灵，等待逆命群相的就只有死期！” 她对眼前的人恨之入骨，还不得不保持冷静，如果可以，她真的想手刃了方书夷！ 哪怕方书夷的目的是救人，可他害死那么多普通人的事实无一不在告诉王堇珊，他是个多么卑劣的混蛋！ “……”方书夷陷入了沉默，他发现王堇珊对他的抵触情绪远比想象的还要大。 是了，她这种没有失去过的人是不会明白的。方书夷顿感失望，他拿起拐杖，站起身：“看来今天的合作是谈不成了。” 他一动，保镖们的枪全部瞄准在他身上，方书夷依旧从容不迫：“如果有机会，下次再聊吧，现在这个时间，那边也该结束了。” 王堇珊瞳孔一缩，还没动用灵器，方书夷在她眼前瞬间消失，徒留下一片深蓝色的残留云雾。 “灵法传送，哼。”王堇珊胸膛微微起伏，倒也是在意料之内的结果。 不过方书夷刚才说的……东区那边不知道如何，希望一切顺利。王堇珊长叹，挥手示意迷茫的保镖们离开。 “大人，接住启动令!” 一架直升飞机低空飞行，殷弃忧听见熟悉的声音，抬头一看，公孙冉冉扒拉着机门，在狂风中扔出一物。 轻盈的蓝水晶令牌在空中划过漂亮弧度，覆盖灵力的物品直朝殷弃忧飞去，她伸出手稳稳接住。 “莫佳怡！”殷弃忧大喊一声。 莫佳怡打枪打得手都麻了，闻言哎了声，当看见殷弃忧晃着的令牌时眼睛猛然亮起：“天哪宝贝，我就知道你爱我的！” 殷弃忧：“别贫嘴了，快去。” 莫佳怡二话不说拿上令牌往控制室去，她的突然离场自然引起了面具人的注意，他目光阴沉，随即召唤出树叶秃鹫，想要阻拦。 “铮——” 一把弯刀飞来，锋利刀尖直接把秃鹫砍成两半，又原路返回到主人手中。 面具人顺着看去，公孙冉冉在离地面三米高的时候从直升飞机里直接跃下，灵活落地，并且十分嫌弃地抖了抖刀上的恶心液体。 回去得用消毒剂多洗几遍！ 面具人怒气冲冲：“别以为这样就能对付我！” 他双手举高，嘴里呢喃着不知名咒语，只见一棵树苗从他身下升起，那些细小的分枝插进旁边几个面具人的身上，那些面具人惨叫着，转瞬之间就被吸成了人干，树苗眨眼拔高，空荡的尸体挂在树枝间，像串好的糖葫芦。 巨大的能量波动从他身上传来，殷弃忧伸手挡眼，下一秒，所有人出现在了茂密的热带雨林之中。 这就是他的领域吗？殷弃忧神色严肃。 “记住我的名字，何伍，”他漂浮在半空中，姿态嚣张，“今天你们全都要葬身于此！” 来自领域的压迫感让特遣队队员们心生胆怯，他们已经被消耗了大部分体力，无法再面对如此强大的力量。 就连苏嘉瑜脸上，都出现了恍惚之色。 “大家坚持住，护灵队马上就到了！”公孙冉冉大喊着，“希辰总部不会放弃任何一个人！” 她的声音喊到嘶哑，却充满着坚定。 明明场面不容乐观，殷弃忧眼底却含着笑，加速跳动的心脏在此刻渴望战斗，在何伍高举命令手势的时候，她一同举起了玄镜。 “镜转倒流。” 少女平缓的声线伴随耀眼光芒，无数白色发光细线从镜中延伸出，缠绕在特遣队队员的手腕上，他们惊奇地发现，自己已经见底的灵气正像灌水一样复原，颓废的精气神也重新充满斗志。 “太神奇了，不愧是守门人，”苏嘉瑜连连惊叹，“我从没见过如此逆天的辅助技能！” 这简直就是蓝条续航神奇啊！ 殷弃忧：“诸位，请全力以赴，为我们的明天，为人类的未来而战！” 殷弃忧单薄的身躯站在阵前，光芒向她汇聚，成了所有人的焦点，特遣队队员看着恍若神明的少女，浑身血液都开始沸腾！ 他们的脑海里面只有一个想法——打他妈的！ 第十一章 还没结束 领域之中，何伍这种靠邪门歪道获得力量的人并不是真正的主宰，随着特遣队的猛烈进攻，围绕在他们身边的各种热带植物也逐渐成为了地上的垫脚石。 特遣队越战越勇，反观面具人们在看见何伍吸人的场景后早就萌生退意，又没经历过系统训练，在巨大的消耗下很快就溃不成军。 最终，领域碎裂，无形幕墙四处破碎，周围的一切开始倾斜，公孙冉冉抓住殷弃忧的手臂，呈保护者的姿态把人护在身后，在何伍不可置信地咆哮声中，结界彻底崩塌。 “死老登血皮真厚！”苏嘉瑜甩甩手上的链刀，骂骂咧咧。 “不可能，你们怎么会这么强，明明季瓷都……”何伍不敢相信地摸着脸，此刻他的脸裂开了。 这就是强行获得力量的副作用。殷弃忧冷眼看着，其实自己也快站不住脚，高强度的灵力消耗让她身心疲惫，唯独剩下一股信念支撑。 “嗡嗡嗡——” 此刻的环境被一声震耳欲聋的轰鸣打破，威力最大的那台战斗机飞在空中，伴着银色的尾焰，飞往而来。 殷弃忧没忍住踉跄了下，被公孙冉冉贴心扶住，才不至于倒地。 看来马上就结束了。 崭新的操作室里，公孙冉冉拘谨地坐在驾驶座上，视线时不时往不远处站得笔直的那人身上看。 他骨节分明的手上拿着水晶令牌，低着目光似在思考。 我嘞个乖乖，季瓷怎么会在这里！莫佳怡内心疯狂尖叫。 谁懂她兴高采烈冲进库房时看见季瓷站在门口时的震惊啊！ 于是她被抓住简单说明了情况之后，季瓷就跟着一起上了战斗机。 “咳咳，”莫佳怡试图打破这尴尬的局面，找话题道，“还好领域破了，不然我这炮弹都没法打。” 季瓷：“嗯。” 莫佳怡：“呃，这些家伙看着也半死不活了，总感觉我们来的有点晚。” 季瓷：“是。” 莫佳怡抽空抹了把脸，放弃了跟他沟通的想法，自顾自说道：“幸好玄镜在这儿，不然这领域技能够特遣队喝好几壶。” “她做什么事情一向都很值得信任，”季瓷说道，“莫专员，麻烦你开快些，我想她需要休息一下。” 莫佳怡：“噢，好好。”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怎么季瓷说话这么……关照呢？不知道的还以为殷弃忧是他队员呢。 莫佳怡腹诽想道。 “看来你们的计划破灭了。”有天上那架战斗机的存在，殷弃忧走到何伍面前，说话都有底气的多。 何伍像一条累瘫在地的狗，听见这话，他沙哑的嗓音突然笑了起来。 “哈哈，你以为，这就结束了吗，”何伍嘴角扬起到一个诡异的弧度，“虽然事情没像想象中那么顺利，但我也不会让你们平安离开的，首领交代活抓你，可能不能活下来，靠你运气哈。” 殷弃忧直勾勾看着他，脑海中思索着他还能有什么手段。 公孙冉冉就脾气爆了点，上去狠狠踹了他一脚：“狗嘴吐不出象牙，死到临头还唧唧歪歪，我呸！” 何伍痛得卷起身子，嘴里还低低地笑。 他的一举一动让殷弃忧十分不安，伸手拦住公孙冉冉再要伸腿的打算，说道：“赶紧离开这儿吧，剩下的让专人来处理。” “便宜你了，”公孙冉冉瞪了一眼何伍，转头问殷弃忧，“我现在联系审判院的人过来？” 殷弃忧点头。 事情发生在一瞬之间，何伍动手的时候，殷弃忧很快就察觉到，并且做出反击。 但她没想到的是，何伍没有伤害她，只是扑过来把她撞进了地上那群苟延残喘的面具人里。 “嗡——” 熟悉的感觉从大脑传递到四肢，殷弃忧下意识双眼放大，还未说出一句话，蓦地陷入无尽黑暗。 “玄镜大人！” 最后她听见公孙冉冉的惊呼声，随后失去意识。 “!” 莫佳怡冷不丁听见季瓷倒吸气的声音，不明所以的往下看去，紧随其后做出同样举动。 我丢，怎么会出现这么多黑洞！？ 训练机场明明有安置绝缘隔离罩的啊！ “是他摧毁了绝缘隔离罩！”季瓷的声音像淬了冰霜，冷得人打颤。 有人聚集的地方，就有黑洞，为此，研究所呕心沥血发明出来造价昂贵的绝缘隔离罩，在这保护之下的人不会被黑洞锁定，是这个世界唯一的安全之所。 也是因为造价原因，只有重大基地，以及医院和学校等多人活动的地方才有。 失去绝缘隔离罩的庇护，就相当于赤裸裸暴露在黑洞的兽眼之下。 只有从黑洞里逃脱的人，才能拥有喘息的时间—— “fuck！”莫佳怡咒骂着，“老东西居然还打的这主意，不行不行，我得冷静，玄镜不会出事的，她吉人有天相！” 莫佳怡连连顺气。 “请你让开。”身后落下阴影，莫佳怡感觉有股冷风吹来，便又听见季瓷不含感情的声音： “我要让他死无全尸。” 莫佳怡：“……” 莫佳怡：“？！” 不是大哥，你在说什么很恐怖的话啊喂！ 特遣队不是向来以人为本吗，你现在怎么感觉像是那个杀人狂魔啊！ 目瞪口呆的莫佳怡迷迷糊糊被“请”出了驾驶座，眼睁睁看着季瓷落座，动作娴熟地操作战斗机，往何伍的方向飞去。 机身在空划出了一道利落的轨迹，季瓷毫不犹豫地选中全部可使用炮弹，少顷，数十颗导弹准确地击中目标，瞬间爆炸，火光冲天，滚滚烟云遮蔽了众人眼目，仿佛连天地都在为此激烈而颤抖！ 烟尘散去，何伍已经彻底变成了渣，整个训练机场都变得异常安静。 莫佳怡摁回自己受惊的下巴，看看地面上的大坑，又看看面无表情的季瓷。 乖乖嘞！没人跟俺说希望之星是楞个暴脾气啊！ “额，季，季大队长，你这，怎么跟上头交代？”莫佳怡结结巴巴地问。 季瓷眼都没眨：“他残杀人类，危害社会，死不足惜。” “嗯……我的意思是，你把这儿炸成这样，我们怎么跟部长交代？”这个维修得花一大笔钱吧！ 季瓷：“……我家有钱。” 莫佳怡恍然大悟地一拍脑门，差点忘了季瓷那赫赫有名的家世！ 不过这大撒导弹，也有点太那啥吧，反正莫佳怡不敢。 殷弃忧消失了，黑洞也消失了，剩下的人面面相觑。 季瓷强忍内心的不安，有序安排人员离开，这让他原本就没好全的脸色越发苍白。 至于没被黑洞吸走的面具人，也都被扭回审判院等待处理。 “季队长，季队长！” 公孙冉冉冲过来，像找到了主心骨，可眼中慌乱的情绪却暴露了她的真正心情。 她抓住季瓷的手臂，声音颤抖：“玄镜大人被黑洞吸进去了，就她一个人，怎么办！” 季瓷看着自己胳膊上那只捏得生疼的手，认真地回答道：“我相信，她会没事的。” 公孙冉冉深吸了好几口气，收回手：“没错，抱歉我失态了，等我缓缓一起协助队伍整理。” 事情既然发生，就不要太沉于过往，每次黑洞开启通往的时间都不一样，就算他们现在进入，也极少几率能和殷弃忧汇合。 只有守门人能定位时间，穿梭于黑洞之中。公孙冉冉握紧拳头，她要回到总部等待另外两位的帮助。 季瓷理智安排了所有人的去处，像根本没失态过，只是在所有事情完成之后，他愣愣地望着远方，聆听血液在身体里倒流。 又一次，又一次没能救下她。 …… 这是哪里？殷弃忧头脑发涨，她发现自己趴在地上，混杂着诡异味道的泥土湿漉漉的，打湿了她的衣服。 殷弃忧撑坐起来，观察这里，貌似是野外，而且刚刚经历过一次厮杀。 她抬起手，手上的液体离开褐色土地，展露出原本的红。 “是血。”殷弃忧呢喃道。 她抬起头，看见数十架战斗机从头顶飞过，就在旁边不远处，展开了一场新的对决。 战斗机的轰鸣声不绝于耳，它们与导弹一道，给这片环境带来了前所未有的震撼，殷弃忧看见周围枯黄的野草，截断的树干。 她撑着双腿站起来，打湿的围巾底部拉扯她的颈椎，她看见自己的裙摆上都是血。 “得赶紧离开这儿。”殷弃忧立马下了决定。 她奔跑着，敏锐的第六感告诉她空气中隐藏着的那股浓重的杀气，耳边风声呼啸着，像在拖延她的步伐。 “滋滋——” “咦，这里怎么还有个活人？” 殷弃忧听见风声，抬起头，两架直升飞机低空飞行，其中一人从窗户里探出脑袋来，仔细看了看她，见鬼的骂道：“哦，又是那群不知天高地厚想拯救世界的中二病。” “喂，别跑了，前面是轰炸区！”他大声喊道，飞在前面拦住殷弃忧的去路。 殷弃忧从善如流地停下来，看着他跳下来，单纯的眼神没有丝毫杂念，把这人都看一愣。 殷弃忧：“现在是什么时候？” “小姑娘你没事吧？”这位大哥投来疑惑的视线，“当然是3001年啊，不会是被刚才的黑洞吓傻了吧。” “3001年。”殷弃忧迷茫了一瞬，后背升起凉意。 3000年，黑洞降临。 3001年，是这个世界最混乱的一段时间，经济崩溃，社会崩溃，硝烟四起，各方势力争权夺利。 “陈艺你在磨蹭什么，赶紧把人带上，走啊！”旁边那辆直升飞机上的人大喊着。 陈艺：“知道知道！喂小姑娘，你先跟我走，这里不安全！” 殷弃忧：“好，谢谢。” 殷弃忧跟着他走到直升飞机旁边，看了一眼干燥的座位，迟疑顿住，双手拽着沾血围巾，似乎在考虑要不要取下。 “没事儿，你坐吧，反正回去也要洗机子。”陈艺绑上安全带，不以为然的说道。 殷弃忧松了口气，再次道谢。 接下来的一路上殷弃忧没有开口说话，只是听着两人之间的对话，稍微明白了现在处境。 这两位是“银翼”的队员，这次他们为了争夺中心城的话语权，和“金翼”在边境城展开了战斗。 这两个名字，哪怕是不爱学历史的殷弃忧都略有耳闻，在黑洞降临后，世界秩序奔溃，国家主理人消失，这两个帮派便开始争权。 不同的是，银翼争权是为了人们能更好的活下去，而金翼是为了掌控这个国家，丝毫不在乎普通人的生命。 只是后面两个帮派都在历史的长河中湮灭，谁也没能成为东陆的说话人。 “啊，到了。” 殷弃忧回神，低头往下空看去，入眼是一片人潮拥挤的村落。 “虽然不知道你是怎么从中心城跑出来的，不过现在打仗那边关了门不让进，你就安心在这边待几天吧。”陈艺说着，显然是把她当成了从中心城里来的人。 殷弃忧：“这是哪里？” 陈艺：“桑家村，边境城唯一的一片小镇，以你们中心城的人来说，就是贫民窟。” 殷弃忧没有印象，选择了沉默。 这个时候她就开始思念季瓷，她记得他每次历史考试都是满分。 陈艺把人放下就走了，他有自己的任务，又为救殷弃忧耽误了时间，自然着急。 一身是血的殷弃忧并没有引起周围人的注意，因为他们的情况也没比殷弃忧好到那去，甚至更惨，有人断手断脚，有人双眼失明。 “咔哒。” 殷弃忧低头，脚下不知踩到了谁的断手，她说了声抱歉，轻轻跨过。 还是一个老婶子注意到了殷弃忧，或许是因为她未归家的女儿也像殷弃忧这么大，心疼地让殷弃忧去她屋子里面收拾，殷弃忧道谢。 殷弃忧换上老婶子给的学生装，蓝白的配色是以前学校标准，上衣还好，就是裤子她穿着略大了些，殷弃忧把系绳拉紧固定，看着才没那么松垮。 至于围巾，殷弃忧洗了挂晒，另外要了一条红绿色的丝巾挡脖子。 “小姑娘，你从哪儿来？”老婶子问。 “中心城，”殷弃忧说道，“感谢您的帮助，请问怎么称呼您？” “哎呦，你喊我红姨就好，我叫桑红。”红姨听殷弃忧说话觉得怪扭捏的，还感叹不愧是城里出来的人。 殷弃忧乖巧地喊了她一声，又问：“不知我什么时候才能返回中心城？” 第十二章 苦难 “那要等到一个星期后了，到时候中心城会送来补给物资，你可以跟着回去。”红姨想了想说道。 殷弃忧：“这样啊，谢谢。” “你这丫头说话真客气，”红姨笑眯眯地说，“饿了吧，姨这儿有刚出炉的白面馒头，不嫌弃的话可以吃点。” 殷弃忧本想拒绝，可对上红姨期盼的眼神还是点了点头。 一个热气腾腾的白面馒头放在殷弃忧手上，她犹豫片刻，在红姨慈爱的眼神中咬了一口。 吞下去不过几秒，胃部的应激反应就如海潮汹涌般扑来，殷弃忧疼得皱眉，只一秒便恢复情绪，对红姨笑笑：“很好吃，谢谢红姨。” “哎呀别跟我客气，你在这歇着，我去外面帮忙，”红姨态度真诚，“要是不够自己去厨房拿。” 殷弃忧自然答应，在红姨离开之后，她没忍住干呕起来，没被消耗的面团黏糊糊地沾在地上，她捡起来扔进垃圾桶里。 殷弃忧扶着桌子缓了片刻，看了看手上的馒头，还是没一起丢进去，转而放进了灵器空间。 “出去看看吧。”殷弃忧看了看窗户外面，说走就走。 破旧的瓦砾房矗立在这个小村落里，墙壁上重叠的泥土透露出这里岁月的痕迹。 殷弃忧听见风声抬头，屋顶的瓦片排列得稀稀拉拉，仿佛随时会再度坠落，很难想象在科技发达的三千年，还有这种地方。 殷弃忧眼神游离，心不在焉。 不知不觉，殷弃忧穿过居住区，走到了救助营地前，受伤的人都安置在这里。 殷弃忧早就看麻木了，转身就要去别处，不料走出去几百米，就被人拦住了去路。 “哟，哪儿来的城里妞，还有几分姿色嘛！” 黄毛小伙的眼睛在殷弃忧身上滴溜溜地转，面带贪婪，让本就瘦削的脸越发猥琐。 “让开。”殷弃忧不欲搭理，这种时候，什么人都有，计较是最浪费时间的做法。 “嘿嘿，来到这地方，还装什么清纯，”旁边的肥胖男子微眯着眼，像打量商品一样看着殷弃忧，“陪哥俩玩好了，我们罩着你！” 他说着就要动手动脚，殷弃忧皱起眉，拳头捏起。 “住手！” 一道小女孩儿的声音打断了两人动作，殷弃忧听见肥胖男子啧了一声。 “你们想对姐姐干什么！”小姑娘冲上来挡在殷弃忧面前，殷弃忧低头，看着还没自己一半高的丫头，眨眨眼睛。 “喂，你这丫头别多管闲事啊！”黄毛小伙不悦地扬起手挥了挥。 “你还想动手吗，我爹可是村长，得罪了我，你们俩就得滚出桑家村！”小姑娘双手叉腰，与这两个大人对峙脸上毫无惧色。 黄毛小伙：“你！” “哎哎算了算了，万一真被赶出去怎么办，不就是一个女人……”肥胖男子半拽着黄毛小伙，两人忿忿不平地离去。 殷弃忧伸出手指点了点她的脑袋：“谢谢你，你叫什么名字？” “不客气，他们都是坏人，姐姐你没事就好！”小姑娘拍了拍胸口，“大家都叫我皮皮！” 殷弃忧：“哦，很有意思的名字。” 皮皮嘿嘿一笑，脸上的小酒窝甜得像花蜜：“姐姐是今天来的吧，要不要去我家玩，我家可大啦，是村里最大的哦！” “好啊。”反正没什么事，殷弃忧点头，跟着一蹦一跳的皮皮走。 “我回来啦！” 还没到家里，皮皮就大声嚷嚷起来，她说完，一股气地冲进院子里，殷弃忧慢悠悠走在后面。 “老爸！” 斑驳的门扉微掩，皮皮猛一推门，殷弃忧看见房间里，一个身材魁梧的男子正跪在满是灰尘的地板上，用灰扑扑的抹布擦拭着农具，他的动作认真而缓慢，每一次擦拭都显得极为用心，但农具表面依然无法掩盖其陈旧。 “回来了。”男子抬起头看了一眼，当看见后面的殷弃忧时，稍微顿了一下，便没什么反应。 毕竟这个地方最近来的陌生人太多。 殷弃忧：“打扰。” “姐姐，去屋子上面，我们玩跳房子！”皮皮跑进屋子里面，站在楼梯上挥手。 殷弃忧跟上去，通过房间二楼时，她瞥见了书架，架子上放着书籍，大多数的边角处已经磨损，而旁边木质书桌上堆满了各种工具和材料，是一个工作台。 倒是个挺热爱生活的家庭。殷弃忧想到，如果自己在这种环境下生活，说不定不如人家。 她和皮皮玩了一会儿，皮皮母亲喊她吃饭，殷弃忧立马起身告辞，趁着他们还没来劝，撒丫子跑。 开玩笑，再吃两口她的胃就不要要了！ 后面两天风平浪静，殷弃忧就像那没有工作的悠闲人士，在村子里逛来逛去。 “没有任务，这算度假吗？”殷弃忧自言自语，这样放松的生活竟让她还有些不习惯。 还不如再来个黑洞把她传走呢。殷弃忧在心里叹气。 在回去路上她又遇到了皮皮，皮皮兴高采烈地朝她跑过来：“姐姐又见面啦！” “是的，你要去哪儿？”殷弃忧问道。 “去小卖部看有什么好吃的，姐姐要一起去吗！”皮皮邀请道。 殷弃忧这个闲逛的自然没意见，两人一边聊着一边走，或许是没有人能听这小姑娘说这么多话，她显得异常兴奋，喋喋不休地说。 皮皮高兴地转圈圈：“姐姐你的头发是染的吗，真好看，以后我也要染成你这样！” 不是染的。殷弃忧张了张嘴，没说出口，最后伸手揉了揉她脑袋：“我希望你永远不会有白头发。” 皮皮嘟嘴，不情不愿地哦了一声。 小姑娘闷闷不乐了一会儿，很快就被小卖部琳琅满目的东西给吸引去了，事情高高兴兴的挑选起来。 殷弃忧对这些东西没兴趣，就在门口等，忽然听见皮皮叫了一声，她回头：“怎么？” “我没那么多饭票……”皮皮对走过来的殷弃忧嘟起委屈的小嘴，“可是那个小熊玩偶真的很可爱。” 殷弃忧的视线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去，柜台上放着一个市面上最普通的棕色小熊，在经济没崩坏之前，20块钱便能买到。 “丫头，不是我不肯卖给你，这是中心城送物资的时候拿来的，我们这里才只有一个呢！”老板也很为难啊，“三张饭票不能少了。” 在贫民窟，钱不管用，金属也不管用，只有能去兑换粮食的饭票是硬通货。 一张饭票可以兑换一天的粮食，像皮皮这样的本村人只够养活自己家人，也没办法一下子拿出这么多来。 更别说她这次只带了一张饭票。皮皮看了看自己选择了好半天的数十种零食，又依依不舍地看着小熊。 怎么办，好想要！ 殷弃忧歪头看着她口水都要流出来的模样，想了想，双手放在身后，从灵器空间里取出三管营养剂放在柜台上：“那个小熊，我用这个跟你换。” 老板看着这仿佛化学药剂的玩意儿，脸上露出三分不解和七分嫌弃：“这东西值几个钱？” “我从中心城带来的，喝完一管能饱一天不饿。”殷弃忧说道。 按照她那边的钱来算，她喝的这种营养剂一管造价最少需要十克黄金，换算在经济没崩溃以前，差不多六七千块的样子。 “真的假的？这么神奇！”这老板顿觉稀奇，拿着营养剂上看下看，然后他又看着殷弃忧，像在思考这话的真假。 殷弃忧面无表情：“你不换就算了。”她伸手要拿，老板下意识哎了一声，把那几管营养剂都刨到身边。 “咳咳，我是看这丫头诚心想要才答应换的哈，”老板眼珠子咕噜噜的转，“便宜你们了。” 殷弃忧早就清楚这些商人们的性子，也没与他多狡辩，拿了小熊递给皮皮。 皮皮满脸高兴：“姐姐，是给我吗？” “给你。”殷弃忧点头。 皮皮笑成一朵花，立马把殷弃忧夸成了仙女，拿着小熊就像拿到了最珍贵的宝物。 殷弃忧不明白为什么皮皮能这么高兴，自己也曾收到过礼物，但她除了感谢并没有其他情绪。 搞不懂。殷弃忧瞳孔中倒映出小姑娘蹦蹦跳跳的身影，很快把这件小事抛之脑后。 “为什么走这边？”殷弃忧看了一眼救助营的方向，那边回去皮皮家要近很多。 皮皮嘿嘿一笑：“我妈不让我过去那边，谁让人家是乖孩子呢，我很听话的，从来没去过！”她拽着小熊的手朝殷弃忧做了个保证的手势。 殷弃忧嗯声，那边确实不是小孩子能看的场面。 等皮皮兴奋过了，才不好意思的返回来跟殷弃忧说：“对了姐姐，我还没问你叫什么名字呢？” 殷弃忧：“我……” “砰！” 从天而降的巨大声响打断了她未说出口的话，殷弃忧浑身警戒，扯着呆住的小姑娘在身边。 平静的村庄瞬间沸腾起来，不知道谁大喊了一声：“快躲起来，轰炸机来啦！”街上的人们惊慌失措地冲回房间里，把门关紧，试图这样就能躲过死神的镰刀。 “砰砰砰！” 此起彼伏的爆炸声很快就成了这个地方唯一能够听见的声音。 一架战斗机从殷弃忧头顶飞过，恶劣的丢下导弹，殷弃忧动作迅速，揽过皮皮奔跑，翻滚，找到掩体，在炸弹爆开的那一瞬间，飞舞的瓦砾碎片擦过殷弃忧头顶，砸入水田之中。 “呜呜哇哇哇！”皮皮吓得大哭，手上的小熊都快被她捏成压缩包。 殷弃忧抬头，看着战斗机毫不停留的飞远，便知道他的目的不是摧毁这里，心下稍微安心了些。 “呜呜，呜呜呜……” “不怕，我送你回家。”殷弃忧伸手去擦她的眼泪，皮皮像抓住了救命稻草，死死攥着她的袖子大哭，已经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太恐怖了！ 殷弃忧安抚她的情绪，也有点着急救助营地的情况，好在皮皮没哭多久就好转，只是没缓过神来，殷弃忧直接把人抱起来，往她家的方向跑去。 一名体态丰盈的妇女在门口焦急不安地来回张望，终于在看见殷弃忧把人抱回来的时候，喜极而泣。 “你个死丫头，跑哪儿去了？！”妇女把皮皮抱进怀里，红着双眼大声喊，“外面那么危险，要是出事儿了怎么办！” “呜呜呜。” 殷弃忧把人送到家就走了，她想干这事儿的肯定是金翼的人，他们不敢直接毁灭这个安全区，但投几颗炸弹挑衅一下银翼，完全有可能。 想到她踩到过的那根断手，殷弃忧难免沉重。 救助营地已是一片狼藉，殷弃忧来的时候，耳朵里只听见人们的呼痛声。 但她告诉自己，不要产生多余的情绪，也不要试图改变过去。 脑海里闪过研究所里那群疯疯癫癫的唤灵者，殷弃忧恢复了冷静。 “啊啊啊该死的，你给我轻点啊！” 略带耳熟的声音传入脑中，殷弃忧低头，看见断了一只手的黄毛小伙躺在简陋床单上，医护人员听见他粗鄙言语，没好气地往伤口又上喷了两下药。 黄毛小伙继续骂骂咧咧，医护人员懒得鸟他，直接简单包扎了下就走了。 或许是因为殷弃忧看的时间有点久，黄毛小伙也看见了她，顿时一股无名之火从心中升起，他叫骂起来：“你们这些中心城的人都是高高在上，冷血冷情的家伙，凭什么你们能好好活着，我们就只能等死！” 殷弃忧像一个局外人，就这样看着他一直恶骂，直到骂到精疲力尽，像腐烂的蛆在地上涌动，这才缓缓开口道： “你的苦难不是我造成的。” 说完这句话后，任凭他再怎么无能狂怒，殷弃忧也没有再搭理一句，她转身去看了其他地方的情况。 虽然帮不上忙，可她还是想看看。 或许只有她能看见，并记住这惨重的一幕。 直到半个小时后，殷弃忧看见不属于那两个帮派的战斗机降落在这儿，预测是中心城那边得到消息后出手。 “是中心城的人来了！”众人皆是眼前一亮，仿佛看见了希望。 第十三章 逆命群相真是饿了 转瞬之间，殷弃忧已经有了打算，她顺着人群一同靠近他们，在面黄肌瘦的众人里，就显得格外突出。 中心城的人发现了殷弃忧，但是他们忙着分发物资和安抚群众，压根没有时间搭理，殷弃忧十分乖巧，就站在旁边看着，时不时搭把手递个东西啥的，也不知道是不是气质在这儿，这群人居然也没觉得有什么奇怪。 “谢了小姑娘。”站她旁边的中年男子擦擦汗。 “不客气，你们这次提前来，是因为刚才的轰炸吗。”殷弃忧随口一问。 “可不是嘛，”说起这个中年男子顿觉无语，“我说金翼那群人没占到好处，就要搞报复这套，那你报复就去报复银翼啊，往安全区里捣什么乱，这不，中立的都看不下去了，让我们过来处理这烂摊子。” 中立……殷弃忧搜刮着脑中资料，试探地问：“原来是这样，王席还真是关心民众。” 王席是王堇珊的祖上，至于是哪个辈分，殷弃忧真记不清。 “那可不，还有其他几位纷纷抗议，说不能由他们两帮派为所欲为呢，你看，过不了多久，这天就要变了。”中年男子啧啧摇头。 殷弃忧：“这样啊，那你们还要在这里呆上几天吧。” “差不多三天吧。” “回中心城的时候能带上我吗？”殷弃忧说道，毕竟她现在也没有什么想法，如果能回到中心城那是再好不过。 “呃，”他卡壳，犹豫地看着模样很乖的少女，为难不已，“这恐怕不方便，封城期间，我们查的严，带你回去我要负责的。” 谁也不愿意在这个节骨眼上还惹出事情来，虽然殷弃忧看起来就不像什么坏人。 殷弃忧丝毫不慌，张嘴就是编：“其实，我是季浩良的亲戚。” 中年男子：“？？？” 不是，你说谁？ 隐世家族继承人，古武世家掌舵人，拯救华国于危难之际的季大人，你亲戚啊！ “不像吗，你看我这鼻子，这眼睛这嘴巴，”殷弃忧脸不红心不跳地戳着脸，“我是他妈妈的妹妹的丈夫的弟弟的女儿。” 好好一小伙子，被殷弃忧的一长串话给绕得眼冒金星：“可是……” “不信的话你带我回去，他肯定认识我。”殷弃忧偏了下脑袋，脸边发丝晃动，语气笃定。 反正季叔叔不会拆穿她，哪怕现在不认识，如果要问，她随便说两句隐秘事儿，等回去未来再解释就好了。 看着有恃无恐的殷弃忧，中年男子真的不确定了。 毕竟中心城明面上是那几位联合控制，可若季浩良真出手，其他人是半个屁都不敢放的。 那位向来不掺和这些权利争斗，可若是危及到家人……季家人可是出了名的护犊子啊！中年男子想到这里，哪里还有不同意的理由，连连点头，就差没把诚恳两字写在脸上：“我信我信，那，那小姑娘你到时候就跟我一起回去吧，你看看你还缺啥，自己去那边挑哈。” “好呢。” 殷弃忧笑的可爱，又多聊了些近况，知道他的名字叫宋斌，巧妙的换了称呼喊宋哥。 那听话模样，哪里有刚才的狡黠劲，宋斌都怀疑是不是自己开飞机开出幻听来了。 “宋哥你忙吧，我自己去看就好。”殷弃忧等宋斌跟其他队友打过招呼，才带着笑去挑东西。 宋斌：“哦哦。” 这丫头，古灵精怪的。他擦了擦额头上的汗，转身去忙。 这个世界的东西她带不走，殷弃忧没有欲望，只是从补给箱里面拿了一些吃的，两手提着，大摇大摆走了出去。 围在这边等待领物资的人看得一清二楚，那小姑娘还跟发东西的人笑语晏晏，一看就是关系户，顿时坏心思都消失了大半，惹不起惹不起。 殷弃忧当然不是自己吃的，她把东西带给红姨，答谢她这些天的照顾。 “你说你，给我这么多东西，”红姨哎呦着，“我也没帮你什么，多不好意思啊！” 她看着满满两大袋子的东西，心底都觉得心虚，毕竟她既没有给殷弃忧好吃好喝，这么些天也没空关心她，只是提供了个落脚地而已。 殷弃忧轻快地眨眨眼睛：“没关系，就算我不给，他们也会挨家挨户发的。” 话虽这么说，可哪有这么多啊！红姨心想着，那股火辣辣的感觉在殷弃忧这句话后褪去了一些。 她搓了搓手，圆圆的脸上堆积起了笑意：“那就谢过丫头啦。” 殷弃忧没有说话，只是带动脸上表情，将眉尾轻轻扬起，微翘的眼尾向上掠起弧度，显得格外讨人喜欢。 红姨赶紧给她做了一大桌子菜，殷弃忧“热泪盈眶”地吃了几口，十分钟后以身体不太舒服的理由先行离场，在房间里面扒着垃圾桶吐了半天。 魂都吐出来了。 殷弃忧两眼发黑躺在床上，干脆安详入睡。 等待的时间过的十分漫长，第三天中午，殷弃忧去找宋斌，被告知还要晚点才能走，便无聊地在周围晃荡。 说起来……殷弃忧望着灰烟不断升起的地方，心底像被猫抓一样痒。 “过去看一眼吧，好像有点危险，要不远远看一下？”殷弃忧说服了自己。 这可是历史书上记载过的哎，反正她就看看不动手。 少女左看看右瞧瞧，确定没人发现自己，一溜烟跑出去。 越往战场靠近，环境越恶劣，难闻的腐烂植物和损坏的机油混合，让这片土地都开始发臭。 殷弃忧站在一处高坡，远远看见那边的战况，激烈异常，就算目前还没发现唤灵者的存在，他们的战斗场面也称得上是震撼！ 见证历史殷弃忧不是第一次，但这么近的历史倒是头一回，这不好奇，踮着脚尖使劲看。 “好啊你，还挺会跑！” 煞风景的声音从身后响起，殷弃忧瞟了一眼，几张丑陋的面具映入眼帘，他们满身风尘，和干干净净的殷弃忧形成鲜明对比。 “你们？”殷弃忧记得他们，当时是和自己一起被吸进黑洞。 “哼哼，没了其他人保护你，这下看你怎么嚣张！”虫脸男子大声宣告，就差把得意两字拿大头笔写左右脸上的程度。 殷弃忧：“……” 虽然知道逆命群相荤素不忌，但这种歪瓜裂枣也收，估计真是饿了。 旁边一个鼠脸的矮个子立马打小报告：“健哥，你看她还瞧不起你！” 花脸的女人更是煽风点火：“何长老说了，要是能杀了她，我们就能得到首领的天赋加强，到时候说不定能跟梁姝平起平坐呢！” 她好像真的是在为大家考虑，但那话里面对梁姝满满的嫉妒，还是藏不住流露。 “可是我怎么记得首领说要抓活口？” “傻啊你，当然是听何长老的，要是被他知道我们没照做，肯定也把我们当养分吸收了去！” 他们吵起来，完全不知道何伍已经变成渣的事情。 “行了别吵了，正事先……”花脸女人余光一瞟，傻眼了，“人呢！” 其他面具人：“？” 他们齐刷刷地扭头看向殷弃忧原先站着的地方，哪里还有少女的身影！ 殷弃忧早就趁他们内讧的时候悄咪咪顺着坡一屁股划下去了，用玄镜当座垫，丁点儿声音都没发出来。 虫脸男子追出来一看，殷弃忧奔跑的身影格外嚣张，气得他磨牙：“愣着干嘛，追啊！” 几个黑袍子恍然大悟，屁颠屁颠就跑下坡，还有人不熟练摔个狗吃屎的，让虫脸男子原本就恶心的脸又增添几分青色。 于是一群面具人追一个小姑娘的场景在硝烟森林里正式展开—— 殷弃忧确实跑的很快，但她没想到这堆面具人里面居然有速度强化的豹子天赋，她不得不空出心神去拦截他，为此脚下速度慢了些。 “呼！” 当殷弃忧跑进森林深处的时候，终于还是被他们给抓到了。 虫脸男子变形出了一个大爪子，一下子就把殷弃忧掀飞在地。 痛！殷弃忧的胳膊在沙石里摩擦出血痕，她晃了一下眼睛，看见一朵紫色的食人花张开大嘴，大喊：“禁锢！” 玄镜发亮，那朵食人花也被定在原处，不等殷弃忧松口气，老鼠男遁地而来，灰色尾巴卷起殷弃忧的腿，忽地甩上天，殷弃忧一惊，控制食人花的念头松懈，便在摔回地上时被狠狠咬住大腿。 “唔！”殷弃忧伸手拽住腿上的花，直劈命门，那花瞬间萎了，她当断则断，完全不顾花的牙齿还扎在肉里，狠狠扯开瞬时起身，躲过虫腿扫荡。 “你这，还真能跑！”几招下来，虫脸男子有点气喘，但看着已然负伤的殷弃忧，桀桀笑了两声。 “乖乖等死，我们割头的时候还能利落点，不然割花你漂亮的脸蛋——”他力量倍增，挥出两只巨大虫脚。 殷弃忧想退，身后就是兽化的豹子呲着大牙，她心跳如雷，手中握住白色小球。 “禁……” “潮汐，斩灭。” 温婉嗓音的出现，对殷弃忧来说不亚于天籁之音。 两道由水形成的弯月形能量体从天而降，轻飘飘的就把豹子分成了上下两端。 “哐当哐当。” 虫脸脑袋掉在地上，咕噜咕噜滚在了殷弃忧身前，脸上还保持着死之前的震惊。 剩下的面具人都吓傻了，保持着刚才姿势，盯着青衣少女从殷弃忧后方走出，仿佛看的不是人，而是洪水猛兽。 青衣少女慢慢停在殷弃忧旁边，手上晶剔透的水晶球里，海蓝的水晃晃悠悠，宛若她柔和的脸，没有半点杀伤力。 可转瞬去世的两人，成了反驳观点的最大证据。 “允陵姐。”殷弃忧眼睛亮亮的，没想到她会出现在这儿。 “日月还没回来，所以我先来了，”曲允陵弯着眉眼，“没来晚吧。” 曲允陵刚从任务里出来，就被蹲守的公孙冉冉告知事情经过，马不停蹄就穿了过来，刚好看见这幅场面。 她的表面看着还是那样温柔，可那心有余悸的感觉，迟迟没有退去。 对于她的话，殷弃忧摇摇头，只是没来得及开口，曲允陵已经用水幕把剩下几人活活闷死。 原本嚣张的几人在蓝色的长方形水箱里奋力挣扎，可那些如同果冻般的液体就死死粘在他们身上，殷弃忧甚至能够看见被水勾勒出的眼窝，鼻子和大声呼救的嘴巴。 “化去吧。”曲允陵轻飘飘地说道。 于是水也轻飘飘的散去，面具人都化成了水，蒸发在空气中。 殷弃忧安静看着，对想要杀自己的人没有半点同情，唯一的想法就是曲允陵又变厉害了许多。 特殊系的灵器千变万化，上限很高，对使用者来说，杀人还是救人，都在一念之间。 曲允陵的灵器就是那个水晶球，叫幻水珠，主要技能还是以球体为媒介使用关于水的各类能力，传闻至今还没开发完全。 “怎么样，还能走吗？”曲允陵过来扶她，殷弃忧顺势站起来，胳膊上的伤口看着就很痛，大腿也还在冒血。 曲允陵心疼坏了：“这群杀千刀的！” “一点小伤，我没事的。”殷弃忧反而过来拍了拍曲允陵的手。 “你这伤口得先处理，不然感染就麻烦了，最近的医护资源在哪里？”曲允陵拧起秀眉。 殷弃忧摇摇头：“这是3001年，到处都在打，最近的资源点我才看过，都是基础药，我这伤治不了的，除非去中心城。” 曲允陵立马道：“那就去！” “中心城太远了，而且他们现在紧急防备，我受了这种伤，层层拦截下来，季浩良的面子也不好使。”殷弃忧愁云满面，作为在中心城活了这么久的人，哪里还能不熟悉这繁琐的官方程序呢。 她的伤口太重，而且她估计刚才的食人花应该还有毒气，现在大腿已经变麻，感知微弱。 曲允陵深呼吸了好几口气，让自己保持冷静：“我立马带你回去。” 她说的回去，自然是3017年。 以那里的医疗设备，殷弃忧的伤都不算严重。 可门内世界危机重重，哪里轻松……殷弃忧睫毛微颤，心绪几番流转，最后变为相信，坚定地点点头： “拜托你了，允陵姐。” 曲允陵揉揉她的小脑袋，把殷弃忧背到身上。 十七岁的少女浑身没两斤肉，瘦得像纸片被风一吹就飘，可就是这样的身体里面，隐藏着不可言说的爆发力。 第十四章 狐假虎威 穿过黑洞，静立在地上的门层层叠叠，无穷无尽，无论看了多少次，都那么诡异，令人心底生寒。 过度失血让殷弃忧脸色苍白，她的视线跟随曲允陵晃动，慢半拍的样子像个没电玩具。 “这扇。” “那扇……” 两人一前一后的声音在安静环境里回荡，曲允陵想了想，还是选择相信殷弃忧的判断，开了后面那扇门。 “轰！” 门里涌进来暴雪，差点把曲允陵掩埋，她抬起胳膊抵挡，感觉到雪里的冰刺在隔着衣服蠢蠢欲动，立马拉过门，“哐当”一声关上。 殷弃忧昏昏沉沉，动了动手指，最后有气无力地说了句抱歉。 看来受伤让她的直觉也变得不怎么好使了。 “没什么好道歉的，你要是一次猜中生门，这概率能载入史册。”曲允陵没当回事。 接下来她按照自己的直觉开了两回，打了两波小怪。 “弃忧，还撑得住吧！” “嗯。” “我有个想法，我把我觉得的生门挑出来，你再选一个最有可能的，这样我们概率会大很多。” “好，”殷弃忧强打起精神，“我会尽力的。” 曲允陵的心口揪的紧紧的，但也明白速战速决是最好的方法，于是乎深吸了一口气：“开始了。” 她一下子选了五个出来，这五个门形状大小都一模一样，有远有近，殷弃忧仔细感应着，最终选择了最远的那一个。 “咔哒。” 曲允陵也是毫不犹豫地打开了门。 门的后面是一片雨，哗啦啦地响个不停，除此之外，别无他物。 这是除了怪兽门，危险门和死门之外的门——门中门。 穿过这个门，去到的是另外一个世界，而不是回到未来，相当于又被黑洞吞噬一次，很少有人敢连续冒两次险。 “至少说明我们运气不错。”曲允陵开了个玩笑，轻轻把门关上。 门一旦关上就无法打开，殷弃忧听见门把手转动的吱呀声，浑身又痛又冷，嗓子痒的像要生肉。 “允陵姐，我们继续吧。”殷弃忧敛去多余情绪，语气中感受不到一点儿烦躁，这让年纪还比她大的曲允陵都自愧不如。 终于在三回之后，殷弃忧和曲允陵确认了生门，曲允陵马不停蹄背上殷弃忧就跑。 幻彩光幕消失的瞬间，殷弃忧闻到了花香。 北区的花海吗……殷弃忧迷迷糊糊地想着。 “弃忧，你还好吧！”曲允陵掂了掂背上的人儿，几乎感觉不到她的动作，顿时慌了神，把人放在地上。 殷弃忧脸色惨白，眨了眨眼睛，找回一些理智：“还好，应该是毒素。” 少女一脸恍惚的说着还好，真是一点儿信服力都没有。 曲允陵：“……” 你别挂我手里啊啊啊啊啊！ 从天而降的飞船唤回了曲允陵的理智，但很快，她的思路又卡壳了半秒。 飞船不是还在研究中没大面积运用吗？这到底怎么开出来的！ 然而飞船的目标很显然就是她们两人，在空中盘旋两秒，“嗖”地创了下来。 没错，就是创！ 那冲击波动大到在飞船落地的时候，殷弃忧屁股下的地面都跟着颤了三颤。 “大人——” 人未至，声先到，公孙冉冉从飞船门里跳出来，大喊的声音中包含了三分喜悦，三分激动和四分的委屈害怕。 然而比她后出来却更快冲到这边来的白色身影，一言不发地屈起腿，把殷弃忧抱了起来。 因为毒素，殷弃忧眼睛上面像是蒙了一层雾，她看不清来人的样貌，却闻到很淡的皂香，被他滚烫的体温加热，萦绕着殷弃忧鼻尖。 “季瓷？”曲允陵吃了一惊，怎么也想不明白他出现在这里的理由。 季瓷没说话，大步流星地往飞船里去，曲允陵赶紧跟上。 飞船门关闭，殷弃忧被轻柔地放置在软椅上，她下意识动了动手指，想着自己的血会不会把这里弄脏？ 但她很快就被一只泛着凉的手给摁在座位上。 “不知道两位大人回来的时候是多少人，所以就只我们两个来了，”公孙冉冉揉了揉泛红的眼睛，对曲允陵说，“飞船是季队长借来的，我们在空中盘旋了两天，听到你们出现立马就来了。” 公孙冉冉和季瓷呆了两天，受了两天低气压，终于看见活人，双眼那叫一个泪汪汪。 曲允陵也不得不感叹两人的所作所为：“辛苦了。” “现在要马上去中心医院，弃忧的情况不容乐观。”她又说道。 “不行，”季瓷声音坚定，“回希辰研究所。” 希辰研究所不仅仅在研究各项科技，医疗方面也是目前华国最顶尖。 之前殷弃忧受伤，就是在研究所治疗了两年。 曲允陵愣了一下，想了想也没反对，去总部确实能得到更好的治疗，就是可能有点大题小做，毕竟研究所要走的程序太多。 “好，你先送弃忧去治疗，我走程序。”心思瞬间轮转，曲允陵点头道。 季瓷嗯了一声，看似平静的表情下是连摁错了两个开启键，手指都在颤抖。 眼瞧着季瓷都慌不择路了，曲允陵无奈道：“我来开吧。” 旁边的公孙冉冉瞪圆双眸：“星辰大人你还会开这个？” “接触过两回，不熟练，开回总部还是没问题。”曲允陵坐在驾驶座上，边说着边启动飞船，公孙冉冉看了一会儿发现她确实懂得，便没有再关注，扭头去寻找殷弃忧。 就见季瓷那个大高个蹲在椅子旁边，也不说话，眼巴巴地看着殷弃忧。 嘿呀，怎么那么像基地里教官养的那只边牧犬？公孙冉冉大不敬地想着，似乎能幻视季瓷脑袋上耷拉下来的狗耳朵。 哎哎想什么呢！公孙冉冉晃晃脑袋，把这些杂七杂八的想法扔出去，快步走过去关心道：“大人，你还好吗？戴着围巾这么热，我帮你收起来吧!” 殷弃忧迟钝的脸上浮现出一抹浅浅的抗拒，她双手捏住围巾，脑子一片混沌：“……” 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不想摘下，但就是不能摘下，哪怕她的额头已经开始热的冒汗。 公孙冉冉还在等着回应，殷弃忧眼珠子微微转动，抿唇欲答。 “公孙助理，飞船仓库里面有温度计，麻烦你取一下。”季瓷抢先一步开口。 “哦哦是了，”公孙冉冉被提醒得一拍脑门，“得先量体温，瞧我这记性！” 她咋咋呼呼地往飞船尾部走，听见脚步声远离，殷弃忧捏着围巾的手微微放松。 她抬眸看向季瓷，坐了一会儿，她的眼睛已经好许多，能够看清面前之人脸上的表情，是一如既往的严肃，又仿佛带着难过。 殷弃忧想说什么，却见季瓷变戏法似地掏出一块轻薄白色丝巾：“用这个吧。” 心跳有点不受控制。殷弃忧看着仿佛不接过东西就不肯移开视线的季瓷，妥协拿过。 见殷弃忧没倔强拒绝，季瓷松了口气，于是转身过去不看，竖起耳朵听着仿佛小猫挠地的窸窣声。 “咳，可以了。” 季瓷转回身，殷弃忧有些不自然地攥着手上围巾，轻薄的丝巾触感让她十分忐忑，好像稍有不慎就会暴露她的过去。 她听见季瓷叹了口气，心脏瞬间提到了嗓子眼。 “你勒的太紧了。”他说。 殷弃忧：“……啊。” 原来不是紧张，是紧啊。 少女尴尬地扒了扒丝巾，把差点不能呼吸的脖子解救出来。 她余光瞥见季瓷在笑，抬眼看去，他就扭过头，似乎在关心曲允陵的开船情况。 殷弃忧：“。” 这么久没见，她怎么感觉季瓷比小时候还幼稚呢。 “体温计来了，体温计来了！”公孙冉冉冲回来，“大人你把嘴张开。” 殷弃忧乖巧张嘴，片刻后公孙冉冉取出温度计，看见度数后用力捏紧了手上东西，惊呼道：“33度，快降到32度了！” 殷弃忧焉哒哒地晃了晃脑袋。 怎么有水声？哦，是我脑子里有水呀。 公孙冉冉急得在船舱里面跑来跑去，恨不得立马降落在希辰研究所里面，可研究所属于重大监管地，哪怕提前留下印记也无法进行灵法传送啊！ 反观季瓷，他手里捏着温度计，一言不发，然后保持着这个姿势，几乎成了一座石雕。 这边的小助理上蹿下跳，那边的希望之星成了木头人，哦，还有个脑子进水的。曲允陵回头看了一眼离谱场面，压力山大。 好在飞船的速度是真的快，不到二十分钟就抵达了希辰总部门口。 飞船没登记，曲允陵可不敢无视那些攻击系统，只能停着大门口朝两人打手势：“你们快送弃忧过去，这里交给我！” “好！”公孙冉冉拍着胸口保证，只是她还啥都没做，季瓷就跟那偷孩子似的把殷弃忧抱起来就跑了出去。 公孙冉冉：“……” 哎，不是，哥们儿，到底你是助手还是我是助手啊？ 说是抱，殷弃忧其实是整个人坐在他抬起的胳膊上，这样不会压到大腿的伤口。 他力气真大。殷弃忧虚扶着季瓷的肩膀，想着。 “研究所……”季瓷在转弯处想了几秒，顺着古早记忆寻去，没过多久就见到了研究所大门。 【来者请登记】 门口的机械眼珠扫过季瓷的脸，冷冰冰地说道。 殷弃忧拍了拍季瓷的肩膀：“把我转过去。”她实在是没力气了，下半身整个失去知觉。 季瓷小心翼翼地挪动位置，殷弃忧扬起脸，机械眼珠在她身上停留两秒。 【人脸识别通过，请进】 安保系统关闭，看似平静却充满杀机的特殊材质透明门打开，扑面而来的冷空气让殷弃忧清醒几分。 “治疗室还在b区吗？”季瓷观望周围，问道。 “搬走了，在e区……咳咳，”冷气吹得殷弃忧嗓子痒，咳完又道，“去前台拿鉴定书，不然e区门都进不去。” 刚准备跑的季瓷眉头一皱，转头去找一楼的前台。 “你好，麻烦开个鉴定书。”季瓷对前台姐姐说道。 前台姐姐看了看他，又看看挂他身上气无力的殷弃忧：“有部长手令吗，或者其他专员的保证书。” 季瓷：“没有，请你赶紧开鉴定书，玄镜大人受了重伤！” “可是按照程序……” “我做担保可以吗？这是我的成员编号！”季瓷显示出自己手腕上的印记，语气已然是在压制怒气的边缘。 “抱歉，哪怕你是总队长，特遣队也并不算专员。”前台姐姐瞥了一眼后冷漠拒绝。 季瓷的嘴抿成一条线，趴在他身上的殷弃忧能感觉到他身上翻涌的灵气，以及嗡嗡响的剑意，顿觉好笑。 “人家也是按规矩办事，你生什么气，”殷弃忧贴着他耳边，揶揄道，“这么久还没学会狐假虎威呀，要不要我教你？” 她的话像一盆冷水，瞬间浇灭了季瓷所有烦躁情绪，那些惴惴不安霎时转成了无奈。 “咳咳咳！” 殷弃忧突然撕心裂肺地咳嗽起来，还在等答复的前台姐姐吓了一跳，再看到这人白的像纸的脸，欲言又止。 真的挺严重哎…… “我倒是没关系，总归是受这种程度的伤多了去了，就是要让王部长失望了，”殷弃忧幽幽说着，“伤成这样做不了任务，不仅耽误正事，连研究所的报告都要延期，咳咳，到时候这份责任，姐姐可要帮我一起承担着些。” 前台姐姐：“！”头皮发麻。 殷弃忧：“王部长嘛，可能不在意这些小事，但如果风泽所长知道是姐姐把我拦在这里，造成研究所损失惨重……咳咳。” 风泽是研究所的总负责人，脾气可是出了名的暴躁。 前台姐姐脸色都变了，殷弃忧又打完巴掌给颗甜枣： “左右允陵姐，哦，你们喊星辰，已经去回溯塔走程序了，我们先过去后补资料，也不是不行呀，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嘛。” 前台姐姐的心开始动摇，研究所里到处都是机密文件，e区那边更甚，哪怕是殷弃忧这级别的人物也不能随便就放，她一个小小前台真不敢担责任啊！ “呜呜，好痛，我好像马上就要死掉了，”殷弃忧抱着季瓷的脖子就开始掉假眼泪，“我要是死了，你们就去找新的守门人吧！” “这是您的鉴定书，e区上二楼后右转进天梯过去就是！” 前台姐姐利落地双手捧出一份s级的鉴定书，语气诚恳的仿佛下一秒就要加入护灵队。 季瓷：“……” 他没记错的话，s级是重度伤残，浑身上下只有脑子能转的程度吧？ 第十五章 等会见 最后还是换了一份b级的鉴定书，季瓷带着殷弃忧去到e区。 按理来说，守门人作为特殊岗位，是公认权利只低于部长的人物，但这份权利因着三位年龄都太小，被削弱了大半，又因为错综复杂的人际关系，有名无实。 在希辰总部，一切以程序为重，殷弃忧她们不能跨着来，而研究所是重中之重，哪怕就是希辰总部的部长要看资料，也得先签一份保证书才行。 然而从殷弃忧刚才的表现来看，她是没少干这事儿。 “前台姐姐应该是新来的，要是之前的林姐，我都不用演这一出，她都直接放人的。”殷弃忧懒洋洋地说道。 毕竟她每次都把王堇珊和风泽拉出来说，就算林姐受不了告过去，两人也看在殷弃忧年幼无知的份上，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人家年纪这么小，又辛辛苦苦为希辰出生入死，让让她怎么了！ 季瓷：“……” 这么说你还觉得挺骄傲的。 e区是医疗楼，除了楼里的医生之外，就需要鉴定书才能作为开门凭证，季瓷把鉴定书塞给门口的机器，长方形机器来回扫动，“叮”地一声，红灯转绿，铁门打开。 季瓷往里面跑，进到白色厅中，便是一阵的消毒水味，殷弃忧吸了两口，眉毛都拧成了毛毛虫。 “哈，这不是我们大名鼎鼎的守门人玄镜吗，”迎面走来一个拿着平板的白大褂高挑女人，阴阳怪气道，“又怎么了这是。” “谢霜姐姐，麻烦帮我开一个大点的病房。”殷弃忧不仅不生气，还一副笑嘻嘻的模样，好像受伤的不是她。 “没接到上头文件，刚一听到有鉴定书来的信息，我就知道肯定是你这不省心的，”谢霜翻了个白眼，动作利落的在平板上点了两下，“右拐进去尽头，我去主控室把治疗舱电源打开，稍后就来。” 季瓷说道：“劳烦先准备点工具处理伤口。” 谢霜的眼神在他身上来回扫视，又看了看像个布袋熊一样挂在他身上的殷弃忧，思绪明了：“你是季大人的儿子吧，听说你前几天也受了伤，需不需要帮你在旁边加张床？” 她打趣道。 殷弃忧的朋友很少，男性朋友更少，不用说这出众的外貌，谢霜用膝盖想都知道这人是她的那个青梅竹马。 季瓷婉拒，谢霜便不多说，按照他的要求去准备工具，废话，她眼睛又没瞎，殷弃忧身上那大个伤口能看不见？ 季瓷把人放在病床上，又蹲下身去查看她受伤的大腿，伤口处化了脓，黑色毒素像墨水一样蔓延在肌肤上，看着很是恐怖。 “这要刮肉了，唉。”殷弃忧低头看着，内心伤感。 这么大块肉削下来，得喝多少营养剂才补得回来呀？ 修长的手指停在伤口上边，不敢触碰。季瓷闭眼睁眼，说道：“我来动手，快些。” 殷弃忧浑身打了个颤，脑海里闪过他砍怪兽的利落劲，咽口水道：“啊，不用，谢霜技术挺好的。” 季瓷就不说话了。 他把房间里的控温器打开，又调整了一下灯光的亮度，尽力让殷弃忧在这儿能舒服些。 殷弃忧眨巴着眼睛看他忙来忙去，那不该有的埋怨，到底是无奈地消散。 其实她也明白，那件事怨不得季瓷，可她……殷弃忧低着眸子，聆听心中嘀嗒嘀嗒的雨声。 几分钟后，谢霜拿着工具进屋，视线先落在季瓷的高马尾上，又往下停留在他格外优秀的脸，心里赞叹着他的好样貌，面上却秉公处事地说道： “我要进行治疗了，还请你出去等待。” 季瓷看向殷弃忧，见她点头，便什么也没说，默不作声的退了出去。 “我要打麻药！”殷弃忧盯着她拿起割肉刀，立马道。 谢霜捏了捏刀尖确认锋利度，闻言翻了个白眼：“毒素都已经要渗到骨头了，你腿还有知觉吗。” 殷弃忧捏了捏跟木头似的腿，无言以对。 谢霜动作快准狠，一下子就把烂肉刮了干净，慢慢消毒上药。 “你这小竹马看样子还挺担心你的，”谢霜见她咬着嘴唇，故意挑起话题转移注意力，“不是很久没见了吗？” “他啊，跟我同桌的时候就特别爱管闲事，”殷弃忧绷着脸，努力忽视她上药的声音，回想道，“应该……有五年没见了。” 谢霜“嗯哼”，反问：“你躺床上那两年也就算了，后面训练这么长时间我也理解，可这都3017年了，你们俩居然才见面，同学情就这么差？” 殷弃忧小声反驳：“他小时候脾气可差了，也就只有我愿意跟他玩。” 谢霜呵呵两声，搞完最后一下。 “行了，胳膊都是轻伤，进治疗舱躺一会儿。”谢霜拎着生无可恋的殷弃忧，像揉纸团一样把她塞进去治疗舱。 治疗舱像一个白色的蚕茧，全方面封闭的，连一滴水都渗不出来。 确认殷弃忧躺好后，谢霜锁定舱门，开始注入细胞恢复药剂。 绿色液体紧紧包裹住殷弃忧的身体，慢慢没过了她的口鼻，殷弃忧开始犯困，慢慢闭上眼睛。 …… 把殷弃忧从治疗舱里捞出来是二十分钟后的事情了，谢霜拿着干净毛巾把人从头到尾擦了一遍，尤其是脖子上的伤口。 殷弃忧就像刚从浴盆里捞出来的小猫仔，任人蹂躏。 “去疤痕的药已经在研制中了，”谢霜把白裙扔过去，不免吐槽，“也不知道你这伤是拿什么搞的，细胞恢复药剂都不起作用。” 殷弃忧抱着衣服，低头看了一眼完好如初的大腿，默不作声地拿起裙子往脑袋上拱。 一副缩头乌龟的样子。 唉。谢霜叹气，没再继续这个话题，说道：“安芹根据最近带回来的情报研究有了新进展，我去帮她做下实验，你好好休息。” 殷弃忧竖起耳朵，乖乖哦了一声。 谢霜拿着收拾好的工具走出门，抬眼就看见站在正前方的季瓷，身姿挺拔，像根拧不折的钢筋。 那双涣散的眼睛一见到谢霜出来，星光闪动，把谢霜这老阿姨的心都闪瞎了。 “谢专员，我能进去了吗？”他问。 “去吧，她精神着呢。” 谢霜话尾都没消失，身后的门一开一关，风拍打在她的后脑勺。 谢霜：“……” 征求了意见，但没完全征求。 季瓷进来的时候，殷弃忧正在往脖子上缠那丑丑的围巾，他脚步顿了一下，当做没看见走过去。 “咦？”殷弃忧裹完抬头才发现进来的人不是谢霜，惊讶之情浮于表面，“你还没走？” 季瓷看她状态恢复，眉眼之间缓释许多：“嗯。” 上一次他先走了，就再也没等到人回来。 “这次怎么会受伤，是遇到屠门者了吗。”季瓷在旁边的凳子上坐下，收着长腿，坐姿端正。 殷弃忧简单把事情讲了一遍，当听见她冒充亲戚那段，季瓷脸上明显露出无语神色。 殷弃忧撇了撇嘴，问他：“你在这儿陪我不用回特遣队吗？” 松风鹤韵的男声悠悠响起：“我还在休病假。” 殷弃忧的脑门上冒出问号。 季队长，你这话符合你任务月月全勤的状态吗？ 或许是殷弃忧的错愕太过明显，季瓷默默补充一句待会儿就走，得到少女干巴巴的哦字。 两人就像那上课前打架下课后别扭想和好的小朋友，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就是不说话。 公孙冉冉终于走完全部程序来到病房的时候，看到的就是两人大眼瞪小眼的场面。 年纪比两人都小的公孙冉冉：“……” 两个幼稚鬼。 “我走了，”季瓷知道自己再待着也是尴尬，推开椅子站起来，指尖抵着椅背泛白，他轻声细语，“等会见。” 这句话与过去的某时重合，殷弃忧仿佛被烫了一下，不自然地挪开目光，贴着脖子的双手要把围巾捏成压缩饼干，难以言诉这一瞬间的感受。 季瓷走了，公孙冉冉在殷弃忧面前挥了挥手，郁闷道：“大人，你们是在打什么哑谜，什么一会儿见等会见的。” “没什么。”殷弃忧闷闷地说道。 公孙冉冉虽然年纪小，但还挺会看眼色的，尤其是殷弃忧的话，见此没有多问，只是说：“星辰大人那边走完程序，就交给我去核实，大人，你就安心在这儿休息吧。” 殷弃忧：“嗯，谢谢你们。” 公孙冉冉嘿嘿笑着，拿出一管营养剂给殷弃忧，殷弃忧没拒绝，接过来慢慢抿。 见殷弃忧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样，公孙冉冉犹豫的戳了戳手指，张嘴问：“大人，你跟季队长是什么关系啊，我感觉你们好像……很熟的样子。” “唔？”殷弃忧回过神眨眨眼睛，“关系，我们是同一个学校的，你不是知道吗？” 公孙冉冉：“……” 她当然知道啊！可有哪个同学会这样腻歪的！ 公孙冉冉脸上是毫不掩饰的怀疑，殷弃忧摸了摸鼻子：“嗯，非要说的话，季瓷还是我的同桌。” “真羡慕，我也想跟大人做同桌。”公孙冉冉酸了。 “还是别，跟我做同桌可不是什么好事，”殷弃忧挑眉，“当时我们班有个跟你差不多的小姑娘，天天嚷嚷着要跟我比划比划，结果每次都是我把她弄哭。” 公孙冉冉从来没听她提起过过去的事，这下听着也觉得有趣，追问道：“那后来嘞？” “后来，”殷弃忧嘴角的笑意慢慢降到底，轻声道，“她死了。” 公孙冉冉捂住嘴，不知所措地看着殷弃忧。 完了完了，她是不是说错话啦！ “……” 殷弃忧鼻头有点泛酸，她移开疲倦的眼：“季瓷家里特殊，哪怕在学校同学们也被家长警告不要离他太近，只有我个没爹没娘的敢去招惹他。” “那这样，季队长不是很伤心！”在学校居然一个朋友都没有！公孙冉冉大吃一惊。 “还好吧，反正他也不喜欢跟幼稚鬼玩，也不喜欢他爸，”殷弃忧撇嘴，“季叔叔明明就很好，是个儒雅随和的人，还带我去他家里玩呢。” “哎哎，季家吗！”公孙冉冉瞪大双眼，感觉到十分陌生的词汇涌入耳中。 那可是不亚于希辰总部的地方，只在传闻中听说过啊！ “嗯哼，地方超大。”殷弃忧投来一个“你懂的”眼神。 公孙冉冉十分捧场地哇哦出声。 于是顺着这个话题，谁也没再提起刚才的插曲。 没人看见被子下殷弃忧无法放开的双拳…… 逆命群相基地—— 梁姝气势冲冲地推开房间门，目光落在落地窗前的女人，尖锐质问：“这次你为什么不去!” “好不容易黑洞的时间回溯到3001年，这是距离3000年最近的时候，你知道首领等了多久吗！” 女人动都不动，梁姝咬牙，手在空中虚握，拿着鞭子就朝她甩过去。 可即将触碰到她的时候，这鞭子就像抽筋似的往旁边一拐，重重摔在了地上。 梁姝惊异地看着桑素。 这是什么？ “滚出去。”桑素转过身来，双眼通红，里面的红血丝如蛛网般蔓延。 梁姝来到这儿这么久，什么时候被除了方书夷之外的人命令过，顿时恼羞成怒：“你喊谁滚出去，我看要滚出去的人是你！” “别以为首领让着你，我就不敢动你，把你杀了，首领也不会怪我。”梁姝正在气头上，放下狠话，又是一记长鞭甩去。 那鞭子卷起的猎猎风声，打在人身上后果不堪设想。 桑素没有动，她只是看着梁姝，梁姝看见他黑色瞳孔中宛如万花筒的迷幻景象，心里蓦地升起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告诉她——不能伤害眼前的人。 扔出去的长鞭在要打中桑素时骤然变成碎片消散，强行收回灵器的副作用让梁姝嘴角渗出一抹血来。 “你，你对我做了什么！”梁姝看着自己空空如也的双手，瞳孔地震。 为什么自己突然就对桑素升起了一股爱慕之心，觉得哪怕自己反噬也不能让她伤到一根汗毛。 梁姝盯着神色不太正常的桑素，心底生出凉意，丢下两句咒骂之声，狠狠摔门而去。 巨大的关门声没有让桑素动摇片刻，她像失去发条的机关，无力低头。 第十六章 诺亚大厦 那些不堪的记忆随着时间慢慢渗入脑中，桑素闭上眼睛，浑身都跟着颤抖。 一切都过去了，不会有人知道的。桑素这样告诉自己。 万籁俱寂，她只能听见自己的心跳声。 床上不知道何时有了一只毛绒玩具熊，它黑色的豆子眼上倒印出女孩弓起的背，灰色的阴影像是在为她哭泣。 …… 殷弃忧只在床上躺了两天，王堇珊的一令紧急通知让她不得不离开。 “大人你的伤应该再养几天的。”公孙冉冉很难不有怨言，但想到通知里的内容，又没法子再抱怨。 本来他们的任务就是收集黑洞资料，能让人类研究出对抗或者让黑洞消失的办法，偏偏出现了逆命群相这一伙人，让他们任务量倍增。 在收集资料的同时还要保护人员，以防还活着的人被杀死，已经死了的人被蝴蝶效应策反。 这些年纪尚小的唤灵者们，身负重任不说，还每天行走在危险之中！ 可恶的逆命群相！公孙冉冉在心里使劲骂。 “没事，”殷弃忧可不知道这个小助手在短短的时间里已经把逆命群相骂了个狗血淋头，“这次他们绑架了十一人当门童，我们也赶紧出发。” 她的腿还有点痛，毕竟血肉新长出来，总不比没受伤之前，用了药同样需要时间恢复。 但大事当前，殷弃忧也没办法偷懒。 “对了，”殷弃忧想起来问，“之前让你找3001年桑家村的资料，你找到了吗？” “找了，我集合成了一个文件夹发给你。”公孙冉冉指了指蓝牙，殷弃忧点头表示知道。 “这次护灵局派出了三队，五队和六队，大人你觉得我跟哪队遇到你的几率大些？”公孙冉冉问道。 上一场黑洞已经关闭，除了殷弃忧能够找到那场黑洞的时间，其他人进入只能靠运气。 救援任务对漆施和曲允陵来讲都还好，毕竟就算没有队友支援她们也有一战之力，而对殷弃忧来说就很尴尬，所以王堇珊也知道，能不给她做就不交给她。 不用王堇珊说，殷弃忧也感觉到逆命群相的动作在加快，恐怕是风雨欲来，让这位部长有了紧张感。 “五队吧，上次你在五队就遇到了。”殷弃忧随口说道。 公孙冉冉：“好勒，那我先过去啦！” 双马尾小助手朝殷弃忧挥挥手，消失在小道的另一边。 殷弃忧独自一人走出希辰总部大门，她身上就像有感应雷达一样，能够知道黑洞的位置在哪儿。 人群聚集引发的黑洞在吞噬完人后，有的会消失，有的会隐藏。 聚集的人有可能被不同时间的隐藏黑洞吸入到同一时间，虽然现在还没研究出黑洞为什么会这样原因，但隐藏的那部分就是给有缘人弥补时间的机会。 很遗憾，能发现它的人目前来说，只有三位。 说不定……有第四位。殷弃忧眸中倒映出黑洞，想的却是另外一个人。 —— 星历2817年，金融危机爆发，黄金膨胀，物价上涨，街道上是随处可见的纸币，以及浑浑噩噩的人群。 唯有诺亚大厦里面，还似以往那样灯火辉煌，昼夜笙歌。 漂亮女士优雅地走动着，几乎每位手上都抓着小巧的香槟杯，昂贵的红酒在杯中摇晃，女士们艳红的唇瓣在水晶灯灯光下闪烁着诱惑力；男士们则身穿西装，手中拿着金条和雪茄，相互之间悠闲聊着天。 宴会厅里音乐妙曼悠扬，散发出浓郁的浪漫气息，倒酒服务生的燕尾服更添加了几分正式，势必要完成这场华美宴会。 在这令人沉醉的环境里，终于有人忍不住开口：“今天的节目什么时候开始！” 此话一出，女士们绅士们都躁动起来，尽力保持着体面，眼神却不由自主地盯在宴会厅上方的那个舞台，又或者说，是在看那不停攀升的股票趋势大荧幕。 “天哪，我的股票又跌了！” “你的没成负数就谢天谢地吧，昨天那只股直接跌到底，当场就昏了三个人！” “这支股的势头貌似比较好，要不要换呢……” 议论纷纷之时，一个富态男人走上舞台，他身上穿着紧绷绷的西装，看着格外不合身，可众人不敢忽视他。 “好了各位！”男人喊道，“距离今日定价还有半个小时，我们的活动马上开始！” “今日与我们合作的是逆命群相集团，他们的董事长为我们带来了超过一百万的活动奖金……”男人话还没说完，下面的人就按耐不住地嚷嚷起来。 “一百万，几秒钟就没了！” “哦天哪，什么时候这种人也能举办活动了，真是浪费时间！” “纸币？那可真是一文不值。” 男人擦了擦汗，正要解释，另外一个人走上舞台。 女人美艳动人，身材曼妙，身穿黑色碎砖礼服，行走间的线条流露出极致的美感，顿时吸引走了在场大部分男性的目光。 “不是一百万纸币，”她缓缓说道，“是一百万黄金。” 众人震惊，他们没听错吧！ 桑素举高双手，嘴角挂起勾人微笑：“逆命群相为各位带来的，不仅仅是这一百万的黄金，还有——可以重选人生的机会！” 激励完这群虚伪的家伙，桑素下台，面无表情地擦去口脂。 “桑小姐，这次任务交给你，你可千万不要让首领失望。”梁姝双手抱胸，语气不虞地说道。 上次的事情梁姝历历在目，免不了去方书夷那儿给桑素穿小鞋，这不，新任务交给桑素，梁姝特意来监督，以防她偷懒。 面对梁姝毫不掩饰的讨厌，桑素笑得开心：“放心吧，首领如此照顾我，我当然也想回报他。” “谁不知道首领最在意梁小姐你，到时候还要请你帮我多说说好话。” 梁姝脸微微涨红，哼声道：“别以为拍我马屁我就会放过你，宴会上的人个个都有策反的潜力，至少策反一半人数，才算任务完成，否则，我可不会饶你！” 桑素颔首低眉：“好的。” 梁姝踩着高跟鞋“哐哐”离去，桑素拉下嘴角，眼中翻涌着情绪。 一群蠢货。 与此同时，殷弃忧好不容易从人群堆里冲出来，整个人都不好了。 她是落地成盒，直接穿在了抢夺食物的难民群中，挤来挤去，脚不沾地。 这些难民……殷弃忧回头看了一眼他们，其实都是这个城市中的普通人。 这个时代摧毁了他们。 “哎，还是先心疼自己吧。”殷弃忧嘀咕着，又把任务资料拿出来看一眼，上面就简单两行字。 ‘逆命群相绑走十一名普通人，火速前往救援！’ 什么信息都没有。殷弃忧愁得捏鼻梁，但她很快打起精神。 逆命群相抓人主要就是为了在离开黑洞的时候用他们来探路，这套路殷弃忧再熟悉不过了，只要在黑洞开启前找到人，还是有营救机会的。 殷弃忧给自己打气，在附近搜索这个世界的相关信息。 两天后，她联系上了第三护灵队。 谢天谢地。殷弃忧心想。 “谢天谢地啊玄镜大人，我们居然在同一个时空！”叶桦更是感动不已，听说殷弃忧受伤的事情他很担心，要是这次他们三支队伍都错过，留殷弃忧一个人面对逆命群相，真是要愧疚死的！ 殷弃忧：“嗯，很好，你们查到了些什么。” 这位壮汉擦擦喜极而泣的眼泪，把他们的消息与殷弃忧共享。 “诺亚大厦？”殷弃忧回想，“这个时代仅存经济交易的活动场所。” “队员在收集信息的时候与大厦里一位富豪聊上天，得到了一个消息——逆命群相用一百万黄金，成为了市场最大话语权的股东！”叶桦语气严肃。 殷弃忧眉毛一跳：“他们想做什么？” 未来经济注定会崩盘，逆命群相妄图改变未来，是否太不自量力。 “这个……”叶桦看着殷弃忧的脸色，把补充的话说完，“他们还跟投资成功者承诺，可以帮助他们，重选人生。” 殷弃忧表情骤然沉下来，她的眼中跳跃着星火，似风雨欲来的微芒。 “马上去诺亚大厦。”她下令。 叶桦“是”了一声，犹豫片刻：“那救援任务？” “任务优先级，其他的，只能尽力而为。”殷弃忧的声音依然平稳，语调里的无奈却道着心酸。 虫子会加速水果的腐烂不错，可它就算没有虫子，也已经腐烂了。 叶桦明白殷弃忧的意思，郑重应声：“是！” 殷弃忧看着队员们开来几辆跑车，挑了下眉。 “都是无主之物。”叶桦解释了句。 现在这个时代除了吃的东西，其他的都跟废纸没什么区别，哪怕是价值不菲的跑车也扔的到处都是。 殷弃忧颔首理解，坐上副驾驶，立马往诺亚大厦的方向赶去。 叶桦在后座擦他的激光枪，神情严肃，时刻准备着大战要打。 殷弃忧闭目养神。 五辆汽车在空无一人的街道上奔驰，卷起满地废纸，并未吸引行尸走肉的人们视线。 “大人，到了。” 殷弃忧睫毛轻颤，眼皮下的眼珠滚了两圈，睁开双眼，困顿感已全然消失。 她抬眼看着眼前的摩天大厦，表情凝重，不知在想着什么。 叶桦打开车门，殷弃忧道了声谢，抬脚下车。 “诺亚大厦现在戒备森严，我刚才还看见屠门者跟着保安一起巡视，”叶桦说道，“只有认证资产超10亿的人才能通过大门，顶多再带一名保镖。” 殷弃忧看着他，知道他肯定有想法，便听见叶桦继续道：“我们队伍里有一个特殊系的魔药师，可以点石成金。” 噢。殷弃忧了然：“那我进去，你再派一个能打的跟我一起。” 她没想把全部人都带进去，毕竟目标太大，行动也会受阻。 叶桦：“好的，那我留一部分人在外支援，一部分人混进保安里面协助你。” 殷弃忧没意见。 今天这儿宴会十分重要，上头下指令要严格戒备，就连原本的保安都增加了几名逆命群相的成员，光是大门处就有高达20人巡视。 他们不说话，背着手眼神飘动，生怕让一只苍蝇飞进来。 很快迎面走来的人引起他们的注意。 这一看便是个富贵人。这群保安们默契的在心里想。 少女黑发雪肤，样貌美丽，身穿蓝色天鹅绒大摆vintage伞裙，踩着短靴缓缓走来，纤细脖子上的蓝宝石丝带颈饰，光芒闪在他们的墨镜上。 而少女的身后跟着一位黑色西服的男子，身材优越，气势凌人，左手提着公文包，垂在大腿的右手紧绷，保安们毫不怀疑，只要有任何动作，他就会从兜里掏出家伙来。 “您好美丽的小姐，”待她走近，保安才发现她是位十几岁的少女，不仅没有怀疑，语气更加小心谨慎，“请您出示邀请函。” “邀请函？”少女先是茫然，随后不悦的皱起眉，“你居然问我要邀请函，你知不知道我是谁？！” 不等保安插话，她又继续说道：“噢老天，我放弃去喝下午茶专程过来还被拦在门口，威利我们走！” 可谓是把一个性格娇纵的小姑娘表现的淋漓尽致。 配合殷弃忧演戏的薛荣柏立马露出恰到好处的为难和强硬：“大小姐，老爷吩咐了这次宴会您必须参加。” 殷弃忧双手抱胸，嘴里嘟囔着碎语。 “抱歉，我们老爷是a国的莫德斯伯爵，这次听说诺亚大厦有个活动我们老爷很感兴趣，但由于业务关系不方便过来，便让小姐代劳，”薛荣柏递出名片，“我们没有邀请函，不知能否通融。” 保安们面面相觑，他们当然没听说过这个被虚构出来的名字，可薛荣柏表现出来谦虚又高贵的样子，他们可太熟悉了。 “嗯，稍等，我们向上面请示一下……” “啊，为表诚意，我们特意带来了一点黄金，”薛荣柏说着，把手上的公文包打开，满满一箱形状各异的金黄色石头闪瞎众人狗眼。 这他妈叫一点！？ 薛荣柏面不改色：“因为是开采的原矿还没来得及打成金条，应该没关系吧。” 其实这些都是街上捡的石头，用魔药变成了黄金，保持时间只有两个小时。 殷弃忧很给面子的跳脚撒泼：“威利你不能这样，这是我要拿去买包包的！” “莫德斯小姐，您忘了老爷的吩咐吗？”薛荣柏说道。 殷弃忧不说话了，不情不愿地妥协点头。 一番表演之后，两人顺利进入诺亚大厦。 第十七章 演技大爆发 “大人，你的演技真好!”薛荣柏低声赞扬道。 他都没想到居然这么顺利就混进来了！ 殷弃忧双眼环顾四周景象，随意说道：“你也很不错。” 薛荣柏腼腆一笑，又说道：“队长安排的保安也差不多就位了，我们得抓紧，万一那箱黄金被发现是假的可有的麻烦。” “放心，两个小时足够。”殷弃忧目光锁定在舞台上方不停闪烁指标的银幕，大步走过去。 薛荣柏这个保镖自然是紧紧跟随。 少女的视线在来来往往的上的人身上一一扫过，最后落在一名富态男子身上，她把脚步踏的很响，靠近时得到了男子不明所以的目光。 “你就是这儿的负责人吧，”殷弃忧趾高气昂地开口，“虽然这场宴会很无聊，但你们说重选人生这件事我还挺感兴趣的，什么时候才能开始！” 赵永林脑海中极速闪过资料，并没有发现这位少女的存在，不好意思地问道：“请问你是？” 殷弃忧哼了一声，薛荣柏立马接过话头：“我们大小姐是莫德斯伯爵的独女，你难道没听说过我们家族？”说到后面，他的语气中隐约带上了恼怒。 赵永林：我真没听说过呀！ 想是这样想，赵永林是半点不敢表现出来，哈哈笑着：“原来是伯爵千金，是我有眼不识泰山，还请千金见谅！” “不过我跟莫德斯小姐第一次见面，您怎么知道我是这儿的负责人？”赵永林奇怪地问。 殷弃忧偏头“嗯”了一声，尾调上扬，傲娇味扑面而来：“很难吗，这么多人里面就你看着一点儿都不紧张，还有那些隐约以你为首的服务生，哦对，你叫什么名字。” 真是个聪慧又刁蛮的大小姐。赵永林心想着，面上挂着亲和微笑：“我叫赵永林，莫德斯小姐喊我赵经理就好。” 殷弃忧高傲地点点头：“赵经理，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我不喜欢说话重复第二遍。” 赵永林真是被这个祖宗搞得直冒冷汗，又是好说歹说夸了几句稳住她的心情，才斟酌说道：“我们确实能让您重选人生，但这需要付出代价。” 殷弃忧表现出不谙世事的天真，语气轻佻：“什么代价？我有的是钱，不用担心我出不起价格。” 真是个傻孩子。赵永林笑眯了眼睛：“当然钱也是一方面，不过另外一个代价是必须加入逆命群相，为组织做事。” 哼，果然是半点不提黑洞的危险性。殷弃忧暗骂着，脸上表现出三分抗拒两分好奇，嘴硬地说道：“你居然敢让我去给他们做事，从来只有我指挥别人的份！” 赵永林立马安抚道：“小姐放心，当然不会让你亲自去做，我们还会派很多人给你当下手呢！” 他看着少女脸色好转，那份跃跃欲试的模样展露无疑，顿时觉得自己刚才的警戒有点好笑。 就是个十几岁的少女而已嘛，没什么危险。赵永林咳嗽两声，又道：“一个小时后，逆命群相的负责人会过来，到时候我一定为小姐引荐，现在你可以在宴会里到处看看，好吃的好玩的都有。” 殷弃忧眼珠子转了转：“你说负责人没来，那其他人在哪儿？” 赵永林：“在后台休息呢，都在为一会儿的活动做准备。” “我要去后台。”殷弃忧斩钉截铁地说道。 赵永林傻眼：“这……” 他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呢，就见这位莫德斯小姐双手叉腰，秀眉一拧，颇有一种敢跟她唱反调就大闹现场的样子。 赵永林：“好，好吧。” 左右一个小丫头片子，能搞出什么事儿来？ 赵永林招手换了两个服务生过来跟着殷弃忧一起，美其名曰是为了给殷弃忧提供更好服务，实则上还是为了监视。 后台里的人来来往往，殷弃忧几人的到来并没有引起注意力。 殷弃忧眼中到处都是带着奇异面具的人，但在服务生的眼里，这些都是再正常不过的普通人。 她伸手卷了一下黑色的头发，这是假发，还特意化了妆，与自己的形象相差甚大，大幅度降低了被认出来的可能性。 “大小姐，你看这后台也没什么好看的，我们回去宴会吧？”薛荣柏适宜开口说道。 殷弃忧当然没忘记自己的人设，立马撅起嘴：“不要，那边还没看呢！”她指了指黑色的幕布后面。 薛荣柏一副想说不能说的无奈模样。 “刁蛮任性”的殷弃忧大步流星地走过去，“哗啦”掀开黑色帘子，入眼就是几个巨大的铁笼，里面关押着瑟瑟发抖的人。 薛荣柏不动声色地皱起眉头，他听见殷弃忧语气如常的问：“这是什么。” 服务生看了看，回答道：“大小姐，这应该是逆命群相他们带来表演的小动物，你看有兔子有蛇的。” 在不是唤灵者的眼里看来，被施了法术的人和那些动物没什么两样。 确认了想法，殷弃忧哦了一声，目光扫过这群人的衣服和脸，心里有计较。 她不感兴趣地挪开视线：“确实没什么好玩的，威利，我们回去宴会吧。” 薛荣柏：“好的大小姐。” 两人回到宴会，服务生也去到自己岗位，没有再给视线到这两人上。 殷弃忧拿了一个香槟杯在手上晃悠，路过的服务生原本想给她倒红酒，看了看她的脸，贴心的换成了果汁。 殷弃忧：“……” 你人还怪好嘞。 薛荣柏憋了憋笑，在殷弃忧忧郁的目光下开口问道：“没想到这么顺利就找到的救援目标，大人，我们什么时候动手？” “其他人都安排好了吗？”殷弃忧把蓝牙拿出来带上。 薛荣柏点头。 “宴会内所有队员准备救援行动，宴会外队员小心接应，”殷弃忧低声下令，“注意我的位置，一会儿我将制造骚动把人引开，你们救人速度要快。” 蓝牙里传来不同人的应答声，考虑到蓝牙与她的服装格格不入，殷弃忧说完就把它收进了灵器空间。 公孙冉冉没跟来，不然放在她那里还方便些。 殷弃忧想着，与薛荣柏比了个手势，他心领神会，放下酒杯去了洗手间。 接下来就是发挥演技的时候了。殷弃忧揉了揉脸。 “啊——” 少女放声尖叫，声音在这样悠闲环境里显得格外刺耳。 “怎么了怎么了！”最近的服务生连忙放下手中东西赶来，就见殷弃忧一只手捂着耳朵，忿忿不平的模样。 “我的耳夹不见了!”少女眼中似乎闪着泪光，胸膛起伏不定，“那可是父亲特地给我准备的生日礼物，它不见了！” 明白事情的服务生立马安抚道：“小姐你想想你刚才去过哪儿，我们帮你找找。” “去过……”殷弃忧低眸思索，猛然抬头，笃定道，“是后台，肯定是掉在后台！” 服务生没想太多，领着殷弃忧往后台去，途中遇到了赵永林，把事情大概一讲，引得他生了些许怀疑。 怎么会有这么巧的事儿？ 可他确实没注意殷弃忧的其他装饰品，毕竟脖子上的蓝宝石已经够吸人眼球。 “赵经理，你可一定要帮我找到耳夹，那颗钻石价值连城，最关键的是我父亲送给我的心意呀！”殷弃忧跺脚撒泼，顿时把赵永林心中生的疑惑给抹去了大半。 赵永林瞪了一眼旁边的服务生：“愣着干嘛，快陪这位小姐去找啊！” 毕竟连看着活动都快开始了，现在闹出这些动静他到时候也不好交代。 殷弃忧就这样大大方方带着一群人进了后台，装模作样地在地上看了看，然后冲进黑幕之中。 “哎哎，你要干什么！”屠门者早就注意到这么多人过来，见殷弃忧跑到里面去，顿时惊了。 殷弃忧似洒脱的野马：“别拦着我！” 她跑的太快，屠门者都没抓住她的衣角，反而被服务生给拦在外面：“不好意思，我们来找点东西，你通融通融，很快的。” 屠门者没来得及说什么，黑幕之中紧接着传来少女不要嗓子的惊声尖叫，好像要把全部人都给吸引过去似的。 他们冲进去，看见殷弃忧站在笼子前的背影，心脏顿时“咯噔”一跳。 “我的耳饰肯定掉在里面，把门打开！”果不其然，殷弃忧伸手指着笼子，扭头喊道。 “不行！”屠门者想都不想，那里面关的可都是门童！ 殷弃忧演技大爆发，直接把一个被反驳的娇纵小姑娘表现得淋漓尽致，怒目而视：“你居然敢拒绝我，快给我打开，不然我就喊你们经理炒了你！” 服务生们一个头两个大，上来劝架，只是未说两句，舞台那边又爆发了一场激烈的争吵，殷弃忧隐约听见薛荣柏的声音，露出瞬间的笑意，很快隐去。 薛荣柏：“你把我家小姐带哪里去了，要是小姐出了什么事，我要让你们所有人陪葬！” 被他拽着脖子疯狂摇晃的赵永林：“呃，等等……” 大哥你倒是让我说话啊！ 看热闹的有钱人们纷纷围过来，场面一度变得混乱，服务生见上司被挟持哪里还坐得住，投身加入战场，还把保安喊了进来。 关心则乱的他们压根没发现保安里面多出来的生面孔正默不作声地往后台靠近。 “真的不能开，这样吧，我进去帮你找东西行不行？”屠门者还在跟殷弃忧讲道理，没注意到周围已经被护灵队包围。 殷弃忧环视四周熟悉的面孔，微微一笑：“好啊。” 她的话让屠门者松了口气，只是下一秒，铁门“咔哒”的开启声让他瞪大双眼。 殷弃忧手上的法术波动还未消散，她轻轻拉开铁笼大门，语气平和地说道：“别害怕，我们是来带你们回家的，出来吧。” 不可置信的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终于随着第一个踏出铁门的人而爆发出哭泣声。 得救了！真的有人来救他们了啊！ “等等，你们是希辰……呃！”屠门者低头，最后看见一只长箭穿过他的心脏，便倒在地上咽下了最后一口气。 其余的屠门者也被护灵队清理干净，迅速点完人数，护送离开。 “大人，一起走吧！”队员招手道。 殷弃忧看了看外面，摇摇头：“你们先带人走，薛荣柏还在这儿。” 他拖延着外面那群人，要是被发现人质消失，凭他一个很难脱险。 队员心下一紧：“那我们也留下……” “任务要紧，”殷弃忧打断他，“如果半个小时后我们还没出来，你们就发往总部发紧急救援令。” 如果运气好的话，漆施和曲允陵还能来帮忙，运气不好的话，只能靠叶桦的应对能力了。 “是！”队员知道不是犹豫的时候，答应一声，转身随着队伍离开。 殷弃忧定了定神，扫了一眼地上屠门者的尸体，背后闪烁镜光，灵力聚集于手中，念着完一段冗长咒语，一个个白色的小光球从她手上飘出来，融入屠门者身上。 很快，他们全部化为碎片消散，徒留遍地的面具。 愿你们的世界不再有黑洞。殷弃忧暗暗祈祷。 她又想起公孙冉冉没和自己一起，不然看见这满地尸体，恐怕又正义感爆棚。 殷弃忧摇摇头，在希辰总部待久了，她感觉自己同样变得冷血……不，应该是对敌人冷血吧。 “希辰总部不会放弃任何一个人。”殷弃忧嘴里低喃着，刹那的困惑让她越发坚定，她迈开步伐，掀开黑幕—— “天哪，你们在对我的保镖做什么！” 少女惊愕的声音在吵闹宴会厅里格外突出，正忙着制服薛荣柏的服务生面面相觑。 薛荣柏没想到她居然还在，愣了愣：“大人……” 所幸他的声音不大，没人听见。 赵永林理了理凌乱的衣服，眼中的不耐烦一闪而过：“莫德斯小姐，容我冒昧，你的保镖十分没有分寸。” 薛荣柏立马入戏，大喊道：“我洗完手回来没看见你，还以为你出了事，才有些激动过头了！” 殷弃忧脸上的愕然转为恼怒，瞪了一眼赵永林：“你听见了，还不快放人！” 说实在话，赵永林对这位大小姐脾气已经忍耐在边缘，他深呼吸了一口气，挥挥手示意他们松开薛荣柏。 重获自由的薛荣柏立马跟在殷弃忧身后，紧绷着身体，像惊弓之鸟。 别人或许认为他是因为刚才的事情而害怕，只有薛荣柏知道，他害怕的是该如何带着殷弃忧突出重围。 宴会里不知道还有多少逆命群相的爪牙，而殷弃忧只有他一个护灵人员，如果再遇到传说中的负责人…… 想什么来什么，远处忽地传来一道公鸭嗓： “逆命群相负责人到场，活动马上开始——！” 第十八章 废墟之下 众人寻声望去，桑素换了一身红色长裙，裙摆随着她的动作晃动，在屠门者的拥护下摇曳生姿地走来。 殷弃忧有一瞬间的绷紧，毕竟她们不仅见过面还打了一架，想到自己画的浓妆还换了假发，旋即放松下来。 桑素的视线在两人身上飘过，并未在意，踩着她的恨天高，大大方方走向舞台中央。 已经没有人在意刚才殷弃忧搞出来的动静，他们的目光追随桑素，像要实现愿望的炽热信徒，注视着神明。 “大人，”薛荣柏离她近了些，“等人少，我们就用灵法传送离开。” 在进来之前，两人就在叶桦开的车上留下印记，只是每次用灵法传送都太消耗能量，像他们打完一架剩下的灵力就完全支撑不起，所以不到万不得已一般不用。 灵力是有阈值的，就跟游戏蓝条一样，每次使用法术都会耗蓝，没蓝就啥也干不了，而每个人的回蓝速度根据自身实力不同，有快有慢。 研究所发布的公告说明，与灵器融合程度越高，灵力的恢复速度越快，也意味着战斗力更高。 就他们这一辈来说，季瓷是当仁不让的天才，据说最厉害一次能不间断放三次大招，放在游戏里都是要排位上ban位的！ 而作为辅助系的殷弃忧，回蓝不仅大而且回的慢，每次都要抠搜着用，听见薛荣柏的话，她盘了盘灵力，对他点头，表示自己心里有数。 她留下来一是为了薛荣柏，二是好奇逆命群相这次想做什么。 而且……殷弃忧瞳孔中的桑素笑语晏晏，她没想到桑素居然是逆命群相的人。 说起桑这个姓氏，殷弃忧想到公孙冉冉给她的那份资料，里面是桑家村在历史上的所有资料。 虽说是“贫民窟”，但那地方是重要的战争中转站，历史上很多人物都曾停留在这个小村子里。 可惜，桑家村的人在一夜之间全部死亡，据调查显示均是恐惧窒息而死，诡异得紧，导致那地在现代成了废墟。 “桑素。”殷弃忧把这两个字放在嘴里咀嚼。 她也姓桑，她会不会也是桑家村的人，那场惨案，跟她有关吗？ “相信各位已经久等了，”桑素敞亮的声音唤回殷弃忧的思考，她仰头，清楚看见桑素眼中的疯狂，“股市定价之际，就是重选人生之时！” 殷弃忧听见自己的心脏在怦怦乱跳，宴会里的人们已经陷入激动之中，他们都相信自己会是那个重选人生的幸运儿！ 她要做什么！ “加入逆命群相的人们，待会便能进入重选之门，改写自己的人生，”桑素的声音带着蛊惑，“破产也没关系，东山再起的机会，正在眼前。” 赌徒们高声欢呼，他们享受这场盛宴，哪怕失去所有。 “天方夜谭，她以为黑洞是她开的，想打开就打开!”薛荣柏只当她是在吹大话。 “别掉以轻心。”殷弃忧的直觉有些不安。 舞台上的女人自信张扬，和她在酒吧里见到的又是另外一副面孔，殷弃忧直勾勾盯着桑素红唇上挑，听她说道：“挑战成功者，可以从我这儿拿走一百万黄金的奖励，到底谁，会是这个幸运儿呢？” 她的狐狸眼勾着每个人的心弦。 “别装模作样了，赶紧说是什么挑战！”有人按耐不住，大声喊叫。 他们的眼睛里没有美女，只有明晃晃的黄金！ 桑素拍了拍手，立马有几个面具人抬着长桌上来，又在长桌上摆满了盒子。 盒子里是什么？殷弃忧不由自主地踮起脚，下一秒，面具人“咔哒咔哒”打开盒子，露出闪烁着危险光芒的左轮手枪。 殷弃忧：“！” 全场哗然！ 桑素对他们的反应很满意，扭动腰肢走过来，没骨头似的靠在桌边：“规则很简单，一人一次机会，随机挑一把枪来瞄准我，我死了，黄金拿走，如果没没死我，就到我开枪，生死不论哦。” 她挑起一把枪在手上把玩，轻佻不已，却无人敢轻视。 “她疯了吧！”薛荣柏瞠目结舌。 这哪儿是在赌钱？这是在赌命啊！ 殷弃忧抿嘴不语。 骤然安静下来的人群也在同意薛荣柏的观点，他们心中天平来回晃动，一方是自己的欲望，一方是自己的生命。 桑素没有意外，她放下枪，悠闲地走到银幕旁边，众人的视线随之而动。 “看呐，你们的全部积蓄就在这几条线中，”桑素手指着仍然在不停翻动的红绿色线，像得到了什么好玩儿的玩具，“怎么有些线一直在掉呀？是你的吗？还是你的。” 她指向男人，又指向女人。 被指到的人有人面露惊恐，有人神情淡淡。 “距离定价还有15分钟，一步登天还是跌落谷底，”桑素轻轻一笑，“这块砝码都至关重要。” “当然，都是个人意愿，我不强求的。”她说道。 “我已经同意加入逆命群相了，你说的重选人生什么时候开始！”殷弃忧旁边一名白胡子的绅士大声喊道。 我的耳朵。殷弃忧抬手揉揉。 桑素挑眉，慷慨回答了他的问题：“挑战结束后，马上开始。” 这下没有人说话。 “大人，你觉得会有人去吗？”薛荣柏小声问殷弃忧。 这怎么看都不能吧？ “会的，”殷弃忧肯定，“他们会的。” 薛荣柏表示不能理解。 让他更不能理解的是，第一个上台挑战的居然会是一位女性！ 她用纤细双手拿起桌上的左轮手枪，仔细看，手指还在颤抖。 “我的钱全在这只股里，可从两天前起它就一直在跌，”女士深吸了一口气，“从预测来看不可能涨了，我失去一切，这是我唯一的机会。” 她像是在说给其他人听，又像是在说给自己听。 桑素脸上始终挂着得体的笑容：“当然，你自己决定。” “你确定要选这把枪吗？”桑素继续问道。 女士对上她的眼睛，微微恍惚：“是的。” “很好，”桑素后退一步，展露出全部身姿给台下的观众，“开枪吧。” 在场的所有人屏气凝神，他们既害怕，又兴奋。 弹匣转动的声音在安静环境下格外明显，女士咬牙扣动扳指—— 卡。 空枪！殷弃忧瞳孔一缩，紧提的那口气慢慢松下。 毕竟还有那么多事情没弄清楚，她还真不想桑素死在这里。 桑素随意从桌子上拿起一把枪：“那现在到我了。” 她举起手，枪口对准魂不守舍的女士，张嘴无声做了个嘭的口型。 “嘭！” “砰——” 子弹射出，女士的身影猛地倒地，她睁着眼睛，额头上迸发出鲜血，很快染红了地面。 “大人！” 薛荣柏手疾眼快拽住要冲上去的殷弃忧，不忍劝道：“我们赶紧走吧！” 殷弃忧眼睁睁看着面具人拖走尸体，喉咙倏动，半晌才声音沙哑地开口：“不。” “这个时代终究会灭亡的，大人，别看了！”薛荣柏何尝不觉得残忍，可他们身单力薄，怎么与逆命群相相争！ “他们，为什么要杀人。”殷弃忧眼前似乎还残留着刚才的景象，语气微微颤抖。 不是要招揽人吗？不是要筹集资金吗？为什么要对这些人动手！ “桑素你疯了，为什么要杀人！”耳麦里传来梁姝愤怒的质问，桑素轻轻吹了吹枪口： “好玩啊。” 听着梁姝无能狂怒了一阵，桑素慢悠悠道：“放心吧，说好一半的指标我会完成的。” 至于剩下那一半，就是她的玩具。桑素嘴角上扬弧度逐渐变大。 蠢货唯一价值就是当小丑逗乐。 “还有吗？”桑素看了看时间，“只剩下十一分钟了。” 赌徒们看了看她身后的黄金，又看了看地上的鲜血。 要说重赏之下必有勇夫，又有三个人陆续上台，或许是看见桑素杀了人，他们心里的道德感在告诉就算杀了人也是为民除害。 可毫无疑问，他们都射空了枪，反倒是桑素，百发百中。 “你，你作弊了吧！”有人质疑。 “每把枪里都有一颗子弹，自己运气不好，能怪谁？”桑素随手拿起一把左轮手枪，朝着说话那人轻飘飘地摁下扳指。 噗。 那人瞪大眼睛，一股骚臭味从他身上传来，旁边人嫌恶地离远了些。 “空枪，你运气不错，”桑素扫了一眼他湿掉的裤子，漫不经心地转着枪，“还有吗，没有的话……”我就准备大开杀戒了。 “我。” 一只手举过乌泱泱的人群，清脆的嗓音突兀地响起，桑素话被打断，抬起眼睫。 少女从人群让出的道走向舞台，她的脸上没有一丝波澜，那双漆黑的眼眸宛如巨大黑洞，和那些孤注一掷的人们一样。 可桑素莫名觉得眼熟，她再仔细看着少女走上舞台，抓住了少女眼底的坚毅。 早已清楚规矩的殷弃忧拿起一把左轮手枪，子弹上膛。 桑素耳朵一动，目光直朝殷弃忧看去：“你确定选这把？” 和她每次说的话一样，可这次，桑素看着殷弃忧的目光加重，用比前几回更深切的眼神看着殷弃忧。 但她没想到殷弃忧闭上了眼睛，微微一顿，便听见殷弃忧坚定地声音：“是。” “砰！” 桑素几乎是调动全身肌肉，千钧一发之际侧身，无法以肉眼看见的子弹蹭断她鬓间的发丝，重重打进身后黄金堆里面。 与死神擦肩而过，桑素的身体在颤抖。 “你只能通过眼睛使用幻术吗，”殷弃忧微微侧过头来看她，漆黑的眸子如幽深古泉，被风吹起微弱的涟漪，“给他们心理暗示，永远也转不到有子弹的位置。” 对上桑素恐惧还未散去的眼神，殷弃忧顿觉好笑：“我以为我们是同类人，原谅我想错了，你是个恶魔。” “是你！？”桑素终于发现这熟悉感来自哪里，她瞳孔地震，连规矩都忘了，转身要跑。 殷弃忧厉声呵道：“站住！” 实体化白光如冰块，冻住桑素双脚，寒意顺着脚底往上蔓延，几乎要渗入骨髓。 不！桑素无声呐喊。 “当——” 命运的秒针转动到指定位置，倒计时尾声冗长流转，惋惜时代逝去。 所有人抬头，望向大荧幕，无数条起伏的线条群魔乱舞，触电般加速抖动，最后在众目睽睽之下，跌落至谷底。 一根，一根，直到屏幕变黑，再也没有跳动。 “股，股市……彻底崩溃了！”伴随着男子不可置信的声音，屏幕因着子弹穿过的小洞，不断分裂，蛛网碎片倒映出众人绝望的脸。 他们一切财富，都跟着成了废墟，咔嚓咔嚓的碎裂声，似乎是在嘲笑这些贪婪的人们，恐慌在刹那间充斥所有人心房。 完了，一切都完了！ 失去支撑的巨大荧幕在半空中摇摇欲坠，殷弃忧背脊发凉，猛一抬头，瞳孔之中是坠落之物。 她扭头看向同样吃惊的桑素，一咬牙松了禁止，大喊一声：“快跑！” 桑素：“！” 可她反应的太慢了，在巨物落下之时，桑素脑海里闪过很多画面，不堪的，厌恶的，害怕的……温暖的画面。 薛荣柏看着扑过去的殷弃忧，脸色大变：“大人!” “轰隆隆！” 铁重的屏幕主体摔得四分五裂，短路电线冒着火花，像生命耗尽时的无能嚎叫。 “effective immediately defense shield！” 挡在桑素前面的殷弃忧上下嘴皮子一碰，抬手激发法术，金色防御罩瞬间展开，为两人在废墟之中提供庇护。 桑素呆呆地张开嘴，看着假发不知道飞哪里去的殷弃忧：“你……” 为什么要救我？ “别多想，我不想你死，是因为还没搞清楚一些事，”殷弃忧头也不回地说道，“等从这里出去，你要把你知道的都告诉我！” 被殷弃忧威胁，桑素惊魂未定的心反而平稳下来，说明她对殷弃忧来说是有用的，殷弃忧不会不救她。 桑素打量这个只有十七岁的女孩，思绪万千，最终化为一句： “你刚才念的什么鬼洋文？” 华国人，就该，老老实实念华国语！ 殷弃忧的反驳理由也十分充分：“你懂什么，念咒语念的快的时候，就要念洋文。” 桑素：“为什么？” “因为就算你念错了别人也发现不了。”殷弃忧理直气壮。 桑素不懂，但是桑素大为震撼。 第十九章 胆小怪物 人群混乱，薛荣柏甚至来不及去救殷弃忧，因为突然出现废墟之上的黑洞，震撼了他。 黑洞，居然真的出现了！？ “诸位，快带上面具，只要通过黑洞，就能重选人生！”赵永林嘶哑大喊的声音极度有穿透性，有人听见，立马拿出面具往脸上摁。 他们已经失去一切了，如果现在能有重选人生的机会的话，一定要抓住！ 薛荣柏阻拦不及，眼睁睁看着旁边男人戴上面具，面具在接触到脸的瞬间立刻爆发出油锅下菜的滋滋声，男人疼痛难忍地张大嘴，却发不出一点儿声音，很快，面具与他的脸彻底融合。 越来越多的人戴上面具。 “队长，请求支援，宴会里面已经全部失控！”薛荣柏焦躁不安，蹲在吧台的角落与叶桦通话，“有好多黑洞出现，玄镜大人也被废墟掩埋，生死不明！” 叶桦五雷轰顶：“什么！” “逆命群相他们带普通人大肆进入黑洞，”薛荣柏偷偷观察外边的情况，看着那群人像下饺子一样钻进黑洞，别提有多慌，“这样下去，不知道他们要搞多大乱子！” “你撑住，我们马上过来！”叶桦说道，蓝牙信号中断。 薛荣柏缩在角落，不敢轻举妄动，只能在内心默默祈祷殷弃忧无事。 玄镜大人，你可千万不能出事啊！ 此刻的废墟之下，殷弃忧依旧撑着防护罩，眼珠晃动，思索着突破方法。 “你还能撑多久。”桑素突然开口。 “啊，四十分钟吧。”殷弃忧随口道。 桑素哼了一声：“骗子。” 这游刃有余的样子，恐怕再捅她一刀都没问题。 “逆命群相应该在抓人进黑洞了，你不着急吗？”桑素歪着头问。 要是这些人都成功通过黑洞加入逆命群相，这对希辰来说应该是不小的威胁吧。 殷弃忧没回答她，反而问：“你和逆命群相是什么关系。” “你不是已经猜到了吗。”桑素散落的发丝滑过脸颊，狼狈的状态没有让她变丑，反倒衬托出她优美柔和面部弧度。 殷弃忧微微侧目，漠声道：“把你的魅术收收。” 一天天的净整这玩意儿。 桑素无趣地撇了撇嘴，她看着殷弃忧的身影，手指动了动。 算了。桑素估摸着时间，直起腰杆，声音懒懒地说道：“我要走了，你的问题，等下次有机会再说。” 殷弃忧：“你……” 下一秒，白光乍现，殷弃忧眨眼的功夫，桑素已经消失原地。 居然还有力气灵法传送，刚才那一枪就不应该收着。殷弃忧沉下脸，心情十分不爽。 外面的战况也到了关键时刻，大部分人已经进入了黑洞，叶桦等人冲进来的时候，梁姝正带着大部队进行撤离。 “噢，这不是特爱摆谱的护灵队吗？”梁姝用夸张的音调说着，“这次你们是跟谁来着？真走运，没遇上我们。” 叶桦当然不会说出殷弃忧还在废墟里面的事情，只盯着她：“你不要太过放肆，迟早有一天我会把你抓进监狱的！” “呵呵，”梁姝高傲地抬起下巴，“那我就等着啦，天真的小朋友。” “那你就等着吧，30岁老阿姨！”薛荣柏回怼道。 梁姝脸上的笑意没挂住。 护灵队的平均成员年龄不会超过20岁，就这敌对关系，叫她一声阿姨都算有礼貌。 跟小屁孩儿生什么气。梁姝心想着，愤怒的心情逐渐平静。 “秘书大人，笼子里面的门童全不见了！”面具人匆忙跑过来禀告。 梁姝：“什么！” 她想到什么，猛然扭头，对上薛荣柏摆的鬼脸，哪里还不清楚是他们把人救走，顿时火冒三丈，骂了声粗话。 看着她不高兴，薛荣柏可高兴了，要不是场合不对，他都想对梁姝扭屁股挑衅。 梁姝深呼吸了好几口才把怒意摁下：“招的那些人也够用了，走，下回再找他们算账！” 面具人围着梁姝进入黑洞，黑洞的颜色变浅了些，却没消失。 叶桦立马给队友打了眼神：“快把玄镜大人救出来！” 他们也不吝啬灵力，把能用的技能全用了，不到三分钟，殷弃忧就被他们从废墟里刨出来。 看着完好无损的殷弃忧，叶桦几乎喜极而泣。 殷弃忧看了看他们，问道：“其他人呢？” “其他人都守在楼下，那些被救出来的人听说要回来怎么都不愿意。”叶桦无奈说道。 殷弃忧表示理解：“黑洞已然开启，我们即刻返程。” 薛荣柏看了看殷弃忧又看了看叶桦，张了张嘴，到底是没问刚才殷弃忧为什么要冲过去救桑素。 他们跑下楼与剩下的人汇合，清点完人数后前往最近黑洞。 叶桦一把长枪势如破竹，割裂阻挡的黑幕犹如切菜般轻松，把没见过世面的普通人给惊呆了。 乖乖，这也太厉害了吧！ 原本其貌不扬的叶桦在他们心中瞬间拔高了好几个层次。 进入到门中世界，叶桦长枪一甩，捏在手中，转而与殷弃忧对话：“玄镜大人，接下来就拜托你了。” 殷弃忧：“好。” 她抬眸看向这一扇扇门，立马锁定了方向。 几名队员上前开门，蹦出来几只黑色怪物，它们看着像狗，却浑身长满了妩媚的女人眼睛。 “是魅犬，”殷弃忧把玄镜拿在手上施法，“攻击它额头的那只圆眼。” 魅犬的眼睛能让人丧失理智，速战速决才是王道。 它嘶吼着，脚下无形禁锢让它们无可避让，队员们乘胜追击，很快就解决干净，留下一地黑毛。 “带点回去给研究所。”殷弃忧看了一眼，说道。 薛荣柏答应一声，屁颠屁颠地跑过去，戴上手套，拿出隔离袋。 这些黑毛好似还有生命，在薛荣柏的手掌心中跳动，薛荣柏看都不看，直接粗暴地塞进袋子里。 薛荣柏：“搞定！” 继续前进，殷弃忧专心找着生门，这次的门后依旧不是生，而是一个从来没见过的怪物。 “这是一个……斗篷怪？”叶桦不确定地开口。 它幽灵一般从门外进来，缓缓直起两米身高，披着白布，跟用过立起来的纸巾一样，只有西瓜大小的头部是黑色，没有面部特征，却能让人感觉到它在“看”你。 一支箭矢率先射出，刺过白布，没有穿透，也没有声音。 叶桦不信邪，长枪甩动，卷起白布裙摆，里面空荡荡。 “砰砰！” 薛荣柏朝它脑袋开枪，几发子弹全打中，殷弃忧清楚地看见它漆黑面上有虫子蠕动，扭着形成漩涡，子弹被慢慢吞噬，一点点声音都没有发出。 殷弃忧喃喃自语：“无视物理攻击吗……” 它吃完餐前点心，终于把目光落在正餐上，弯腰低头，似乎在想先吃哪个比较好。 殷弃忧皱眉：“退下！” 突然不能移动的斗篷怪扭过身，像毛巾拧水般卷起，发现挣脱不开后，它缓缓恢复原样，“看”向殷弃忧。 好香。 “谁在说话！”殷弃忧呵斥一声。 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没有发声，然而安静下来后，越发显得四处透着一种阴森的静谧。 好熟悉的味道，啊，是你。 “是你？”殷弃忧抬头盯着斗篷怪，“你在说话。” 嘻嘻，让我吃掉吧。 “所有人，准备迎敌！”殷弃忧全身紧绷着。 此话一出，除了保护普通人的那几位，其他护灵队成员想都不想冲上前来，把殷弃忧包围在中间。 让我吃掉让我吃掉让我吃掉！！！ “好吵！”殷弃忧感觉自己的耳朵要炸开了，厉声起势，“起风始于，混沌不立，万法吸尽绯……即刻执行，火球术！” 她没多思考，调动全身灵力念出咒语，一颗燃烧着的巨大火球从镜面脱出，飞向斗篷怪。 啊啊啊啊！！！ 众人眼里的斗篷怪吞进火球后就开始热舞，片刻后，一块地方的白布变成灰色，状态焉了许多。 “法术有效！”叶桦眼睛骤亮，“大家快使用法术！” 于是护灵队员们不要钱似的法术接二连三扔到斗篷怪身上，斗篷怪哆哆嗦嗦，连在殷弃忧脑海里喊的功夫都没有。 法术什么都好，就是咒语太长，什么时候能像灵器技能一样瞬发就好了。殷弃忧见状不由得心生感叹。 她很少用法术，一是有人保护，她通常不出力，二是单打独斗用法术的前cd太长，还没放就被秒了，完全是吃力不讨好。 唯一有点欣慰的估计就是防御法术的咒语比攻击法术的咒语短吧。 呜。 斗篷怪靠近不了他们，似乎就没了其他攻击能力，最后在殷弃忧脑海里可怜巴拉的哽咽两声，扭着纸片身钻回门里，怕他们追来，门都给拉了过去。 薛荣柏吐槽道：“看着是挺大的家伙，胆子这么小。” 叶桦同样意犹未尽：“刚才应该收着点，把它抓回去给研究所。” 殷弃忧看了看露出遗憾表情的两人：“……” 难怪你们在同一队。 接下来的路程顺利许多，遇到几个小怪都平安解决，就是怪冲过去的时候普通人差点被伤到，吓得不轻，殷弃忧光安抚就花了半个小时。 “没关系，一点擦伤，没有毒素，过一会儿就好。”殷弃忧手指蹭了蹭小姑娘小臂上的红痕，没有见血，轻声宽慰道。 小姑娘也觉得不好意思，微不可闻地说了声谢谢。 薛荣柏看着十分不理解，那疑惑的表情像是看见考试的物理题。 叶桦无意中撇到，用手肘推了他一下：“想什么呢？” “嘶，你说玄镜大人干嘛去花时间安抚他们呢？”薛荣柏抓了抓头发，“反正一出门就不记得了，他们又没有储存记忆。” 这不完全是做白用功嘛。 叶桦露出一个“这你就不懂”的表情：“你个独生子，当然不会懂这种道德感，不怪你，去探路吧。” 薛荣柏：“……” 队长，你是不是在骂我来着？ 生门打开，护灵队带着普通人们先行出门，殷弃忧按照惯例殿后，以防发生意外。 踏出光幕的那一刻，恍若隔世，殷弃忧抬手挡住眼睛，刺眼的阳光与清新的空气在为他们的新生而欢呼。 回来了。殷弃忧想着，又瞧着周围模样，这是东区？ 她收回视线并未多想，协助护灵队恢复记忆，至于那些普通人则是一脸茫然的陆续离开，那一场噩梦并未在他们的记忆里留下痕迹。 刚好在东区，希望协会的人收到消息开着悬浮车过来接人。 殷弃忧坐上副驾驶，乖乖系好安全带。 悬浮车启动，协会成员朝着希辰总部的方向开去，殷弃忧望着外面熟悉又陌生的一草一木，有些愣神。 啊，都过去那么久，这地方依旧没什么变化。殷弃忧心想着。 “嘟嘟哒，嘟嘟哒～” 悠扬的乐器声不知从何处传来，钻进耳中。 “这是……”殷弃忧眸色微动。 “今天是希望学校的校周年庆，听这声音应该是在汇演吧。”开车的协会成员笑呵呵地说道。 “是啊，今天，我都忘了。”殷弃忧侧目看了一下悬浮车屏幕上的时间，感叹不已。 回总部的路上正好要经过希望学校，殷弃忧扒着窗户，凝视着翻新过后的牌匾，记忆就像番茄炒鸡蛋在锅里来回翻滚。 “劳烦，”殷弃忧犹豫的顿了一下，“在学校门口停一下。” 协会成员“咦”了声，倒也没说其他的什么，默默把车开到了校门口。 “谢谢，我看看就回来。”殷弃忧打开车门，扭头说道。 “没关系，大人你慢慢看，反正我没有其他事情。”他十分善解人意。 殷弃忧踏进校门，往发出声源的地方走去。 半露天的汇演舞台上，十几岁的孩子们站成一排高声歌唱，稚嫩的脸上是对未来的向往。 场内弥漫着欢快和谐的氛围。 真好。殷弃忧没注意到自己的眼神都柔和了下来。 这种时候，她才更加深刻的意识到，自己所做的这一切是有意义的。 看了一会儿，殷弃忧转身离开，毕竟自己这身打扮也不适合在外面久留。 “啊，你是弃忧吗！” 一道充满惊喜的女声从旁边传来，殷弃忧下意识看过去，与一张戴着厚重眼镜的圆脸对上。 “您是……”殷弃忧瞳孔微微放大，“张老师？” 女人展颜一笑，快步走过来抓起殷弃忧的手：“你还记得我呀！” 殷弃忧：“嗯……” 能不记得吗？上学那会儿就你罚我抄东西罚的最多。 第二十章 季瓷的存在 “自从你离开学校就再也没见到你，最近过的怎么样？”张老师慈祥地目光把殷弃忧从上到下扫了一遍。 殷弃忧：“还行。” “怎么会想着今天回来看看，”张老师呵呵笑着，“我倒是记得那年汇演你闹的乌龙……” “张老师，”殷弃忧板着脸，“我都忘了！” “好好，不说这个，”张老师哪里看不出来她并不想起提起这件事，换了个话题，“要不是季瓷出任务忙，真想让他出席汇演，好多同学都是他的粉丝呢。” “他不忙也不会同意的吧。”殷弃忧表示怀疑。 “怎么会，这几年他有空就回来学校，上几次汇演都来了，要是任务结束的及时，说不定晚点还过来呢，”张老师说道。 “你多留会儿，看能不能等到他一起，我记得当时你俩同桌，感情一直挺好的。” 我们，感情好？殷弃忧一个大大的问号挂在脑门：“老师你记错了吧，他最看不惯的就是我。” 张老师“哎”了声，一副不可能出错的表情：“怎么会，那次我留你罚抄两百次校训，他主动来办公室帮你抄了一半呢。” “啊。”殷弃忧稍稍惊讶。 她还以为是老师良心发现呢，没想到居然是季瓷…… 张老师和蔼地点点头：“转眼间你们都这么大了，老师老啦。” “您不老，平时少生气，少罚抄，能活到九十九。”殷弃忧神色认真地说道。 听出殷弃忧话中话，张老师没生气，笑眼挤出细纹，再不复年轻时的张扬。 殷弃忧估摸着时间：“我要走了，您多保重。” 张老师啊呀：“这么快？再等等吧，我看这时间季瓷差不多要来。” “你不等他吗？” 殷弃忧睫毛微颤，面对张老师的问话，她摇摇头。 “不等了。” 殷弃忧离开后不久，汇演进入结尾阶段，风尘仆仆的季瓷出现在后排。 “我还以为你今天不来呢，”张老师看了看他略微凌乱的发型，遗憾道，“你再来早点，能遇到弃忧。” “她来了！”季瓷快速眨了两下眼睛，似有星光闪烁。 张老师点头：“是啊，不过她着急走，没多留，我问她要不要等你，她说不等了。” “……”季瓷张了张嘴，慢慢道，“这样啊。” 有种无力的情绪拉扯着他，是从未体会过的感觉。 孩童们天真稚嫩的歌声在校园里流淌，季瓷的心思却飞到去很远的地方。 他和她，已经渐行渐远。 希望与星辰研究所总部，回溯塔，主控室内。 “晚上好，何平夫人，这是我的任务资料，麻烦你了。”殷弃忧把写好的资料传送进主机电脑里，朝一旁歪着脑袋看的数据形象点头。 蓝色的碎片和白色的数字组成何平夫人的半身像，依稀可见是位齐肩短发的女性，她从主机这头飘到殷弃忧身边。 【看来你遇到一些麻烦】 “不算，逆命群相说到底只是跳脚蚂蚱，真正威胁不是他们。”殷弃忧想起许多惨状，心中难免叹气。 【堇珊跟我说，上头已经下令剿灭逆命群相，他们蹦跶的时间太长了】 这个上头自然指的是比希辰总部还要高级别的人，是殷弃忧不会接触到的大人物。 “如果不是他们动作太急，还能活久一些，”殷弃忧听见这个消息并没有多大意外，“世界需要反派，痛苦者同样需要恨的对象。” 至于逆命群相的消亡，不过是时间问题。 【唉，你们人类真难懂，为什么病毒不立刻清除还要留着呢，还好我每天都有清理我的主板】 何平夫人表示十分不能理解。 殷弃忧盯着屏幕上显示传输完成的文字，取出u盘：“借夫人的权限查了点东西，我先走了。” 【好呀孩子，回见】 走出回溯塔，殷弃忧揣着u盘回宿舍，洗了个澡，穿着睡衣把电脑打开，导入资料。 星历三千年的资料属于机密文件，她想查的话要走很多程序，而直接从何平夫人那里导出来就快多了，至于暴露……没有人问，何平夫人也不会主动说，这点信心殷弃忧还是有。 “三千年消失人员名单啊。”殷弃忧喃喃自语，一目十行地扫过去，兴致缺缺。 大人物她不认识，小人物没记录，显然这个时间段的资料对殷弃忧现在的疑惑没什么帮助，不过她还是先留着一份，继续往下看三千零一年的资料。 “分裂，嗯，群殴……”殷弃忧迅速拔去不需要的内容，找到了桑家村的几段消息。 后面加注了一段死亡名单，殷弃忧同样没看出啥。 她继续往后面看，停留在桑家村村民离奇死亡的那一页。 殷弃忧在日期上多留意了几眼：“3008年啊。” 这一年的某一天，研究人员路过此地想寻找休息之所，当他们踏入这个与世隔绝的小村庄时，看见的便是满地狼藉的一具具尸体。 他们的身上没有任何外伤，只有狰狞的脸表示他们在死之前看到了极大的恐惧。 研究人员花了很长时间把所有人记录，并进行推演，仍然不明死亡原因，便成了疑案停留至今。 殷弃忧认真的把名单从上到下看了一遍，甚至看到了桑红的名字，她心底微颤。 “没有桑素，”殷弃忧再三确认，喃喃自语道，“她不是桑家人吗？” 可能是因为没死，所以没被记录……但资料上显示桑家村人全部死亡，无一遗漏。 在这一瞬间，殷弃忧想到了很多，她的手指不自觉曲起，轻轻叩在电脑边上。 “等下次见面一定要问清楚。” 电脑屏幕反映出少女稚嫩的脸庞，在一片片冰冷的数据之中，她的眼神，是那么认真。 季瓷交完任务回到家中的时候天色已晚，穿过虫鸣萦绕的前庭花园，进入古朴的大门之中，父亲季浩良与母亲杨婉柔正坐在沙发上，和谐地看着电视频道。 “回来了，”季浩良看了一眼走进来的季瓷，语气平平，“任务做的怎么样。” 季瓷：“一切顺利。” “那就好，”季浩良颔首，“上次你为救人受了伤，下次在救人的同时也要保证自己的安全，你要记得，你的存在是为了人类的未来。” 季瓷冷淡的应了一声。 “阿瓷才回来，你就不能先让孩子坐下再说，”杨婉柔不轻不重的看了一眼季浩良，笑语晏晏地走过来看着这大高小伙儿，“辛苦你了，最近怎么样，累不累？要是累了就回来休息一段时间，哪有让孩子忙成这样的。” 她语气中是亲昵的埋怨，季瓷眸色微软，内心却毫无波动。 “等他不忙的时候，就是天下太平的时候，”季浩良继续说道，“我们季氏一族从古至今都是为天下苍生而生，为天下苍生而死，从他小时我就精心培育他，可不是为了让他在家怠惰因循。” 季瓷双肩绷的笔直，从小到大听到的话再次钻入耳中，他早已没有其他情绪，只是重复地答应，重复的接受。 只是脑海里不由自主闪过殷弃忧的侧脸，他顿了顿，在杨婉柔关心的目光下开口道： “我要去希辰总部。” 季浩良眉头一皱，当即拒绝：“不行。” “希辰总部虽说总体实力比希望协会强，任务面更广，可那里早就沦为政治家的手中道具，你去到那唯恐道心不稳，还是协会适合你。” “殷会长是个有大局观，有善心的人，有大事她扛，而特遣队上下全面由你掌握，有什么不好？”季浩良的声线平缓，句句分析到位，让听者无不认真细听。 可这些吐出的话在季瓷这儿却十分不悦耳。 “是啊，你爸说的有道理，虽然我不懂这些，但你爸还能害你不成。”杨婉柔拉过季瓷的手，轻轻拍着说道。 季瓷与杨婉柔对视几息后，唇瓣紧抿，飞快地垂眸敛下不甘情绪，而后又恢复了冷冷淡淡的模样：“嗯。” 杨婉柔微微一笑。 “爸，妈，我回来啦！”此时一名风风火火的少女穿堂而过，当发现季瓷在的时候，脚步一慢，“呀，哥你在啊。” “如婷！”杨婉柔转身抱住了她的亲亲宝贝，眉开眼笑，“这么早就回来啦？不是说学校组织露营吗？” 季如婷收回视线，嘟嘴道：“反复来反复去都是那几个地方，没啥好玩儿的，我就先回来啦。” 季浩良瞥了一眼：“我看是不想训练直接跑回来的吧。” “爸你不能这么说啊，你看我的手——都起茧子了！”季如婷睁大眼睛，朝他举起手，那薄薄的一层茧在灯光下几乎都看不见。 季浩良无奈摇头，杨婉柔更是心疼地抓过她的揉揉：“下回不想训练就跟教官说休息就好，女孩子的手可要保护好。” 季如婷吐了吐舌头，余光瞥见抬脚上楼的季瓷，下意识喊了声：“哥，这么早休息啊！” 在她这夜生活才开始呢，她还有好多电视剧和游戏没看没打！ 回答她的是季瓷头也不回的嗯声，然而他走上楼，把这份和谐的氛围还给了他们三人。 这个大她七岁的哥哥，季如婷很少见面，在意识中，她只知道季瓷很厉害，是她尊敬且仰慕的人。 十一岁的季如婷还不明白为什么季瓷总是对父母，对她冷冷淡淡，不免郁闷。 很快她就在母亲的关怀询问下把这份郁闷抛之脑后。 管他呢，大人的世界可真麻烦。 “……” 殷弃忧昨晚睡得很不踏实，双眼惺忪从床上爬起来，头发乱糟糟的坐在床上发呆。 总感觉昨晚好像做了一个很长的梦，但她不记得是什么内容。 算了。殷弃忧揉揉脸，把自己洗漱干净，换上黑裙戴上围巾，打开窗户让外面的阳光流淌进来。 “漆施姐！” 殷弃忧看见一个熟悉的身影出现在楼下小道上，欢快挥手打招呼。 眼底下挂着两个浓重黑眼圈的漆施有气无力地挥了挥手。 殷弃忧：“额，你快回去休息吧。”感觉下一秒就能直接在路上昏过去呢。 漆施比了个ok的手势，游魂般的往自己宿舍飘去。 可怜见的。 想到自己昨晚还睡了场觉还不满足的殷弃忧良心隐隐作痛。 反正左右无事，殷弃忧去训练基地练习格斗术，一上午的时间匆忙而过，被教官拉去检测了一下身体情况，殷弃忧从基地回游。 “玄镜baby，今天这么有空呀？”身后一重，莫佳怡像牛皮膏药一样扒上来。 殷弃忧：“没空。” “口是心非，不是专程来看我的吗？”莫佳怡戳了戳她的小脸蛋。 殷弃忧：“不是。” 莫佳怡嘟囔：“真无情啊。” “你没出外勤，在基地干什么，”殷弃忧反问她，“部长可不会让你闲下来，你在偷懒？” “喂喂，你可别污蔑我！”莫佳怡瞪大双眼，“我在这儿当训练官，这不是护灵队的选拔开始了吗，那边送过来十几个好苗子，教官们都空不出手，只能我先来。” “那些东西不够你们拆吧，建议去东区的训练机场。”殷弃忧把她搭在自己肩膀上的时候给抖掉。 “你以为我不想去啊！”莫佳怡也不介意，顺势把双手背在身后，“上次那件事之后，东区训练机场大维修，人员进出更是抓的严，我可不想又去走程序。” “是吗，我还以为部长会直接换个地方呢。”殷弃忧不怎么关注这方面，听到这件事还略显惊讶。 毕竟那训练机场都破成那样了，再重复修建得花多少钱？ “你倒是了解部长，可你不知道吧？这次是季家出的钱！”莫佳怡装模作样的伸出手指晃了晃。 殷弃忧：“？” 她确实不知道。 不过说起这件事，莫佳怡一瞬间打起鸡血，八卦的表情凑过来：“玄镜，你跟我说实话，你是不是……” “什么？”她那神神秘秘的样子确实勾引到殷弃忧，殷弃忧忍不住仔细听。 莫佳怡：“是不是在跟季瓷谈恋爱啊。” “咳咳咳！” 殷弃忧被口水呛到，爆发出一阵狂咳。 莫佳怡吓到了：“干嘛这么激动，哎哎，你小心缓缓啊！” 兵荒马乱之后，殷弃忧终于顺气，瞪着害她如此的莫佳怡：“你脑子怎么想的，我跟他谈恋爱！” 季瓷跟门谈恋爱都比跟她谈靠谱！ 第二十一章 特别训练 “没有就没有嘛，我就是单纯好奇，”被殷弃忧一吼，莫佳怡怪委屈的，“我觉得他太关心你了。” “你受伤我也关心你。”殷弃忧呛了她一句。 莫佳怡自找无趣，正巧那边有人在喊她的名字，她挥挥手表示自己听见。 “莫专员，训练要开始了！” “这就来！” 莫佳怡看着转身要走的殷弃忧，心生一念，嘿嘿笑着抓住她的胳膊：“别着急走嘛，来都来啦，不一起去看看吗～” 有种不祥预感的殷弃忧：“不。” 可不容她反抗，莫佳怡特别大的力气把她挟持抱走，硬生生给拽到了训练场里。 面对学员们好奇的目光，殷弃忧陷入沉默，头皮发麻。 让她走！ “咳咳，”莫佳怡不容抵抗的手摁在殷弃忧的肩膀上，阻止她的动作，嬉皮笑脸跟其他人说道，“来来来，看我给你们找来了特邀嘉宾，三位守门人之一的玄镜，也是你们以后要协助的对象哦。” 学员：“哇！” 传说中的人物今天居然能见到真人耶！ 殷弃忧被他们看的头皮发麻，小声警告莫佳怡：“你别又想搞什么幺蛾子。” 不怪殷弃忧草木皆兵，莫佳怡不靠谱的性格已经深入殷弃忧心底。 莫佳怡完全没当一回事儿，老生常谈的模样：“放心啦，只是十分友好的训练切磋～” 殷弃忧：“。” 听完更不放心了。 “你们呀别看玄镜小巧一个，弱不禁风。” “而且还是辅助系的灵器。” “但她的格斗术也十分厉害，是教官肯定的！” 被戳了好几枪的殷弃忧一度怀疑莫佳怡是故意的，但是没有证据，只能用幽怨的眼神看着莫佳怡。 学员们一听哪里还坐得住，顿时眼冒星星，跃跃欲试。 殷弃忧：“等等，你不会？” “没错！”莫佳怡眼神中满含鼓励，“你，跟他们切磋切磋！” 噢耶终于可以摸鱼啦！ 殷弃忧：“……” 殷弃忧：“？！” 你个狗东西是故意的还是不小心的！？ 莫佳怡向来不拘一格，面对殷弃忧“含蓄”的指责，她头也不回地跑到远处的小躺椅上，一坐一瘫，成了液体。 哎呀阳光真好真适合晒太阳。 “那你们，一个个来吧，”与学员们面面相觑的殷弃忧选择认命，“打架归打架，不能用法术和灵器。” 能获得加入护灵队资格的人，除了特长生（指向贺喜那种专攻人才），其他人的武力值都差不到哪儿去，毕竟是从小学到大，条件反射就够普通人吃一壶。 所以殷弃忧还是有点担心能不能保住自己的脸面。 率先举手的是一个高挑小伙，叫汪扬名，哦，说是父母希望他能扬名，所以取的这个名字。 殷弃忧：“……嗯。” 扬不扬名暂且不知道，不过这名字确实是挺好记的。 其他学员散去，只剩下两个人在空旷的场地互相对峙。 两人相互凝视了一会儿，然后瞬间开始互相出击，殷弃忧和汪扬名的动作都非常快，拳头和脚步轮番上阵，眼花缭乱，看不清谁占上风。 学员们目不转睛，生怕看漏一个细节。 乖乖，学校老师们哪里有这么强的教学能力啊！ 打到后面，汪扬名有些着急，全力以赴的殷弃忧一拳击中了汪扬名的肩膀，略施巧劲，将他震飞了出去。 好强！王扬名心下一惊，连忙站起了身来，并没有表现出过多的疼痛，立马反扑殷弃忧，他的招式有力且速度加快，殷弃忧甚至能感觉到他身体里的灵器也因为他的战斗而热血沸腾的嗡嗡响。 “哗——“ 汪扬名横扫而至，殷弃忧没有时间思考，迅速侧步躲过攻击。 两方短暂拉开距离，陷入了胶着状态，突然，殷弃忧发现机会，迅速地拉起一腿，短靴狠狠踢向汪扬名的胸口，惊觉的汪扬名十分勉强的侧身躲过了这个攻击，顺势踢出一腿，殷弃忧往后撤步，他的鞋面几乎是擦着殷弃忧的下巴过去，风卷起她的白发，在空中疯狂浮动。 殷弃忧趔趄了几步，但是很快就稳住了身形，想都不想再度冲上去，完全把行动和脑子割裂开来。 汪扬名：“！” 他没想到殷弃忧居然连犹豫都不犹豫一下，就卷土重来，稍微一愣，就被殷弃忧摁在了地上。 “呼。”头发凌乱的殷弃忧吐出一口浊气，她松开傻愣愣的汪扬名，拽下簪子重新绾了个丸子头，动作干净利落。 “下一个谁来？”她问。 众学员才惊奇地发现，不过几个呼吸的功夫，她就已经平缓了呼吸。 额滴娘，难怪她是守门人勒！ 然而表面看上去高大上的殷弃忧，心里却在疯狂卖惨。 啊啊啊手都要打酸啦我这腿也不用要啦！为什么她个辅助系的非要和人家肉搏啊，有本事比团队作战啊！ 在撂翻二十几个学员之后，下课时间到了，睡了个好觉的莫佳怡伸着懒腰走过来，与浑身是汗的殷弃忧击掌：“哎呀呀辛苦啦，下节课我来。” “本来，”殷弃忧扶着膝盖大喘一口气，“就是你的课。” 莫佳怡：“哎嘿(?)” 殷弃忧额头上冒出井字符号。 把莫佳怡从训练场追到研究所，显然睡了一觉体力过多的莫佳怡更胜一筹，殷弃忧没追上，潸然而归。 “哎呀呀，大中午的搁这儿练习马拉松长跑呢？”安芹大老远就看见她的身影，特地改变了原先的步伐，转过身来调侃。 “安芹，”殷弃忧抬头看了一眼她，“你回来了啊。” “是啊，那边的研究告一段落，我就回来了，”安芹对殷弃忧晃了晃手中的文件夹，“你呢，听说这次任务你又遇上了逆命群相，还是梁姝。” 说起梁姝，安芹还和她有些渊源，准确来说，是她的父亲跟梁姝有些渊源。 “嗯。”殷弃忧平缓着呼吸，想着左右没事儿便把这次金融危机他们的所作所为跟安芹大致讲了一下，把安芹听的直皱眉头。 “他们哪里来的那么多黄金，”安芹不等殷弃忧回答，接着说道，“不会是从我爸那里拿走的那些吧！” 殷弃忧看着炸毛安芹眨眨眼睛：“说不定。” 之前就说过，逆命群相不满现在的一切，穿越黑洞后在那边的时空中同样策反普通人们，尤其是有权有势的人。 方书夷的面具起了很大作用，因为一旦戴上面具，就意味着他是个“死人”，从此消失在历史的长河之中，但也因此拥有了“永生”的力量，虽然这种力量在研究所眼里，和丧尸病毒没什么两样。 安芹的父亲是那个时代大名鼎鼎的富商，被逆命群相盯上也十分正常，所以安芹小时候在家里看见父亲与逆命群相做了交易，但不知道为何，她的父亲并没有带上面具。 但只有那一次，自从安芹确认加入希辰总部后，父亲坚定立场，没有再联系过逆命群相。 可每次想到这些事儿，安芹还是觉得心里头膈应。 “哎，神烦，什么时候能把他们全剿灭啊。”安芹吐出一口气，郁闷的要死。 “应该快了吧，上头已经下命令了。”殷弃忧指了指天上。 安芹秒懂：“那可真是太好了，我早就看不惯那些蹦跶的虫子。” 她转而一想：“那这么说，你们的工作量岂不是要剧增？” 殷弃忧心态稳定：“增加不增加的，我们哪天不忙啊。” 没看见她忙着都不长个了。殷弃忧掐了一把心酸泪。 安芹安慰地拍了拍她的小脑袋瓜：“加油，研究所正在努力破解黑洞的秘密，我们尽力让你二十岁过上退休生活！” “这个大饼我先吃了，”殷弃忧随口道，“我回去洗澡，刚才打架打的浑身是汗。” “打架？你跟谁打架？”安芹不明所以。 希辰总部里面还有人敢打殷弃忧的吗？ 殷弃忧只好忿忿不平地把莫佳怡对自己做的惨无人道的事情添油加醋告诉了她，然而得到的不是安慰，而是安芹明晃晃的大笑。 殷弃忧：“……” 没爱了，你们这些专员都是冷漠无情的家伙！qaq 于是谴责了安芹之后，殷弃忧泪奔回宿舍洗了个澡，才感觉自己重新活了过来。 走廊上的铃声响个不停，殷弃忧擦着头发走过去开门，被双马尾小姑娘扑了个正着。 “大人～玄镜大人～好久不见！”公孙冉冉蹭蹭这边蹭蹭那边，哪怕被围巾挡住，仍像猫儿似的闻着殷弃忧身上淡淡的沐浴露味，“有新任务啦！” 把这只猫从身上拽下来，殷弃忧一捋头发：“资料给我看看。” 公孙冉冉嘿嘿：“好的嘞，发到你蓝牙上啦！” “这次跟随队伍是护灵队六队，随时准备出发！”她补充道。 殷弃忧点头。 希望这次也能遇到你啊，桑素。 —— 星历2755年，虫疫席卷全球，房子上到处都是隔离警戒线，还在街上行走的人通通穿上了隔离套装。 大街小巷的蟑螂仿佛才是这个世界的主人。 殷弃忧刚穿过来的时候，就不小心踩死了一只拇指大小的蟑螂，不等她反应，一刹那就从街头巷尾涌过来了虫海。 殷弃忧：“！” “绞杀！” 眼前银光一闪，殷弃忧看着公孙冉冉出手利落的砍倒一大片蟑螂，其他护灵队队员也跟着架起防护罩保护殷弃忧，紧接着几个火球术下去，把这浩浩荡荡的蟑螂群给烧得焦香四溢。 “看来我们要去搞点杀虫剂，”殷弃忧看了一眼街上，又道，“和隔离服。” 说干就干，对你的技术人员立马锁定了公共发放护具的地方，一群人过去，要到了免费隔离服，至于杀虫剂，发隔离服的人说时效不长，最多拖延虫群二十分钟。 殷弃忧：“谢谢。” 杀虫剂同样不多，只有六瓶，殷弃忧拿了一瓶，其他的他们分掉。 这次的目标人物是一个画家，他算是新时代的开启者，如果被逆命群相策反，造成的后果难以想象。 研究所发资料的时候说看见逆命群相的人也在黑洞旁徘徊，恐怕他们比希辰总部的人来的还快。 “地址查到了吗。”殷弃忧回神，扯了扯脸上的隔离服问道。 队员答：“在东湖新区三栋十二楼16号。” 听见这么详细的地址，殷弃忧微微一愣，她的队员这么厉害吗？ 公孙冉冉瞥了一眼，轻轻咳嗽示意道：“大人。” 殷弃忧顺着她指的方向看去，路边的大立牌上，赫然印着他们目标任务的画像，在画像旁边是一幅他的作品，另加详细地址。 “如有售卖意见请到该地址找我……”殷弃忧念出下面的小字，顿觉无语。 好嘛，开启新纪元的大画家现在也缺钱。 “哼哼，还好我有准备！”公孙冉冉得意扬扬地掏出一块金闪闪黄金。 自从上次缺钱的事儿给了公孙冉冉一巴掌后，她就对金钱这事儿上了心。 殷弃忧该夸就夸：“干得漂亮冉冉。” 虽然在赶往该地址的路上困难重重，经历了几波蟑螂潮的袭击，殷弃忧看着都略显麻木。 甚至想把逆命群相的人都塞进去喂虫子。 “前面就是。”公孙冉冉看了眼方向说道。 东湖新区就建立在一片湖泊旁边，因此得名，只是此时湖周围安装了密密麻麻的防虫网，唯独剩被困在旁边的高楼，看着跟丧尸围城也没什么两样。 殷弃忧等人来到入口处，被保安亭的两位大叔拦住。 “你们不是这儿的住户吧？”保安大叔一眼就看出他们不是这里的人，又见到是这么多人，顿时心生警惕，“来找茬儿的？” 殷弃忧脸不红心不跳地说道：“我们是来做生意的。” 保安大叔一脸疑惑：“什么生意？我们这儿要卖楼啊。” 他咋就没听到这风声呢？ “不是，我们来找一位画师买他的画。”殷弃忧直说。 听他们一说，保安也有点印象，脸上的表情更加迷惑：“居然还真有人能看上他的作品啊……” 反正他看不出来那些乱七八糟的画面和线条有什么收藏价值。 “那就算是来做交易，”保安看看他们，“也不用……这么多人吧？” 这是交易做不成就直接绑人吗？ “啊，这个啊，”殷弃忧张口就来，“我们是一家人，怕买画预算不够就把全部资金带上了，数额比较大，怕被人抢，叔叔你也知道现在世道这么乱，一个人出门不安全。” 保安：“唔。” 好像，是有点道理噢。 第二十二章 人多，地少 保安让他们登记之后，还是放人进去了，毕竟这个世道要防的不是人，而是恐怖的虫子。 住着上千人的楼房，此时此刻的街上，楼道，通通空无一人，寂静的像一座死城。 殷弃忧带着他们坐电梯上楼去，敲响了大画家梅恺的房间门，几分钟后，才响起脚步声。 “谁啊？”懒散的男声像是刚睡醒，他站在门后面，没有开门。 殷弃忧：“买画的。” 很快呀，门砰的一声被打开，顶着鸡窝头的秀气男生用自己都不敢相信的眼神看着门口的一群人：“买画？等等，为什么这么多人！” “现在世道不安全，多带点人才能出门，”殷弃忧对他晃了晃手中的杀虫剂，“你家方便交易吗，有没有虫子。” 说起这个，梅恺不自觉皱起眉头：“厕所里倒是发现了几只蟑螂。” “当你发现一只蟑螂的时候，家里已经有一窝了。”殷弃忧淡淡道。 梅恺回想虫群狂涌的画面，打了个冷颤，仍然不太信任：“万一我放你们进来，你们要对我动手怎么办？” 他一个人身单力薄，可打不过这群人。 殷弃忧张嘴打破他的顾虑：“动手图你什么，图你的画吗。” 没钱，没颜，没对象，甚至连才华都摇摇欲坠的梅恺：“……” 你这小丫头说话是不是有点太戳人心肺了！ 隔离服下的殷弃忧歪了歪脑袋。 梅恺还是开门放他们进来，房间是典型的两室一厅，可能因为他的画画需求，朝阳光方向有一扇特别大的落地窗。 客厅里只有一个小沙发，显然坐不下这么多人，梅恺一句请坐哽在嘴边，不知道咋开口。 公孙冉冉把殷弃忧摁在沙发上，其他队员像保镖一样在旁边围着站。 开玩笑，坐着连武器都不好拿，他们又不是辅助！ 辅助殷弃忧看了他们一眼，也没强求，朝公孙冉冉伸手，小姑娘秒懂递过来黄金。 梅恺：“！” 挖槽，恁大坨黄金！ 等等，你是从哪儿拿出来的？！ “这里，买你的画，够吗？”殷弃忧掂了掂重量，语气中带着些许不确定。 毕竟就资料来看，梅恺的画药价很高，尤其是最开始的那几张，珍稀到被博物馆收藏。 虽然现在他没什么名气，没有人欣赏他。 梅恺语无伦次，指了指殷弃忧又指了指自己：“这这！？” “不够吗，冉冉，你还带……”多的黄金没有。 “够够！大佬，买断都够了！”梅恺一个滑跪冲到殷弃忧面前，要不是公孙冉冉的眼神有杀气，他都想紧紧握住殷弃忧的手。 殷弃忧哦一声，在梅恺泪汪汪的眼神下把黄金递给他。 反正他们的主要目的也不是为了买画。 “我们远道而来，还没来得及订宾馆，我看你家挺大的，让我们暂时歇两天吧。”殷弃忧开口说道。 梅恺：“啊？” 你们这么多人…… “外面不安全，虫子太多，我可不想把画带回去的时候成了破烂，”殷弃忧注意到他的犹豫，又道，“他们是我的保镖，不挑地方睡的，放心。” 护灵队成员整齐点头。 他们是专业保镖！ 殷弃忧都这样说了，梅恺看了看手上的黄金，也没有拒绝的立场：“好吧，那我一会儿把那间房收出来。” 殷弃忧说了声不着急，又问道：“你这洗手间在哪儿。” “就那边过去右转。”梅恺比划着，殷弃忧点点头，转身往那边去。 厕所的门用的是玻璃磨砂门，但殷弃忧搞不明白，都这样为什么还要在里面贴一张灰色的纸，难道这就是艺术家的审美吗？ 抱着这样的想法，还不清楚要面对什么的殷弃忧拧开门把手。 “哗啦——” 扑面而来的蟑螂把殷弃忧包围，隔离服下的眼里瞬间被无数只触须填满。 “！” 突然巨大的灵力波动让公孙冉冉猛然一惊，她狂奔而来，看见的就是站在原地的殷弃忧与凝固在半空之中仍在顽固摆腿的蟑螂们。 原来那不是什么灰色纸，而是蟑螂满到把门都给遮住了！ 公孙冉冉和护灵队成员三下五除二，把蟑螂群杀了个干干净净，骨灰都给扬进了下水道。 看着他们动作如此快速高效的梅恺：“！” 乖乖嘞，这么牛的保镖哪里找啊！ 殷弃忧身上的隔离服坏了，她换了自己常服，乖乖坐在沙发上让公孙冉冉给她梳头发。 其他护灵队成员检查了一遍房子，把蟑螂残余处理干净后也都各自找地方休息。 “嗡嗡，嗡嗡。” 一阵震动，吸引了殷弃忧和公孙冉冉的目光。 公孙冉冉还在给她梳着丸子头，听见声音看向桌上的那个长方形道具，不明所以：“大人，那是啥呀？” 殷弃忧：“应该是手机，这个年代的通讯工具。” 桌子上的手机还在不停震动，殷弃忧朝正在收拾房间的小蜜蜂喊道：“梅恺，你手机响了！” 梅恺：“哎！” 他摘下手套，屁颠屁颠跑过来接电话：“喂？” “章枫啊，哦，他没回学校吗？咦，哦哦，不在我这，对，好好，回头聊。” 梅恺挂断电话，对上两双求知的小眼神，摸摸鼻子：“我马上就把客房收出来。” “房间不着急，这个章枫是谁？”殷弃忧好奇地问。 听他的语气貌似是人不见了。 “我一学长，人又高又帅，还极具艺术细胞，被称为我们学校的缪斯男神，”梅恺说着摸了摸下巴，“也是奇怪，刚才他导师打电话问我有没有看见他，说昨天的研讨会他缺席，不会又是去陪他的小女朋友了吧。” 这剧情怎么有点耳熟？殷弃忧太阳穴一跳：“他女朋友叫什么？” “好像叫什么素素吧，一周前认识的，我还看他发了朋友圈，好漂亮一女生，难怪让他念念不忘！”梅恺说着心里还有点泛酸，“不过做人要有点道德，我可不能把这事儿跟他导师说，不然他回去指定挨骂。” 殷弃忧沉吟片刻：“你知道他有可能在哪里吗。” “应该在他买的别墅里吧？”梅恺不太确定，“我看他朋友圈说不能让素素受委屈，贷款买了栋别墅，好像就在附近不远，我上次路过还看见来着。” “贷款是啥意思？”公孙冉冉给殷弃忧绾着头发，闻言从头发后冒出个小脑袋瓜问。 “就是借银行的钱提前消费什么的吧。”梅恺还真被问住了，这难道不是常识吗，还有什么系统性的解释？ 公孙冉冉缩回去：“哦，就是借钱买房啊，可不是每个人出生都能分到房子吗？” 梅恺满头问号：“？？？” 不是妹妹，你外星来的呀，谁跟你说出生还送房子的？计划生育也不是这么计划的呀！ 殷弃忧咳嗽两声：“冉冉，现在这里……人多，地少，所以不是所有人都有房子的。” 至于他们三千年越来越少的人类和逐渐空旷的地球，恐怕对现在的人们来说是无法理解的吧。 公孙冉冉又哦了一声，没有再问。 毕竟在她生的年代，是已经没有穷人这个概念，能从黑洞的捕食中活下来的人都能住上房子，吃上东西。 唯一的麻烦就是这个让所有人都束手无策的黑洞。 头皮被微微扯动，殷弃忧继续问道：“那个别墅离这里远吗？” 梅恺走到落地窗前，朝外面指了指：“诺，看得见那边那栋小洋房吧，就是那儿，走路差不多20分钟。” 殷弃忧余光瞥了一眼，确实不是很远。 “梳好啦！”公孙冉冉嘿嘿一笑，“不枉我有空就帮我妹妹梳头发训练，看这丸子多么完美！” 如果有人告诉这个公孙冉冉世界上没有完美的东西，公孙冉冉一定会狠狠的反驳他，并且双手指向殷弃忧。 “嗯，冉冉真厉害，”殷弃忧扶了扶有点偏侧边的头发，含笑夸赞。 公孙冉冉鼻子都要翘到天上去。 梅恺只是看着这两个小姑娘的互动哭笑不得，这么小两个丫头，怎么刚开始进来的时候自己还会害怕嘞？ “我要去见你的朋友。”殷弃忧突然说道。 梅恺啊了一声，公孙冉冉也满脸疑惑：“为什么呀？” 殷弃忧：“他的女朋友，很有可能是我认识的人。” “那也不至于现在过去吧，外面太危险了，”梅恺搓了搓手，“这样，我帮你打个电话给他问问。” 殷弃忧：“可以吗，那麻烦了。” 于是梅恺给章枫打电话，可打了三遍都无人接通，第四遍的时候更是直接提醒他手机关机。 梅恺眉头紧锁：“怎么回事，难道出事儿了？” 殷弃忧站起身来：“冉冉，我们走！” 公孙冉冉紧随其后，有些担忧外面的虫群：“多带几个人吧。” “对啊，虽说那边是富人区，保护措施做的比较好，但难免出现意外呀！”梅恺也很担心他的大客户出事。 殷弃忧却摇摇头，一是这件事情不方便让太多人知道，另一方面，梅恺才是他们这次的任务目标。 “其他队……对我很好的保镖们，就留在这儿休息，我去去就回。”殷弃忧差点在梅恺的眼下说出队员两字暴露身份，还好脑子这次转的比嘴快，补回来。 护灵队队员服从命令，公孙冉冉走之前更是一再交代要保护好梅恺，还问队员取了一件隔离服给殷弃忧。 以防意外，两人在这里留下印记，方便进行灵法传送。 好在路途不远，附近也有专人打理过，她们没遇到什么蟑螂，顺利到达了洋房附近。 “哇塞！”公孙冉冉突然惊叹起来，殷弃忧顺势看去。 她围着这台车转了一圈，双眼放光：“好漂亮的车！” “是phantom系列的，不过这个红色应该是自己上的色。”殷弃忧看了一眼。 公孙冉冉更为惊讶：“大人，你还懂这些呀！” 殷弃忧轻轻摇头：“不太懂，不过安芹家里有很多这样的古董车，她给我看过照片，你喜欢的话可以让莫佳怡帮你组装一台出来。” 公孙冉冉激动不已，又有些不好意思地抓了抓头发：“我跟莫专员不太熟，这样会不会有点太冒昧啦！” “不会的，我帮你去刷脸，”殷弃忧抬头望着小洋房，“走吧，去敲门。” 公孙冉冉眉开眼笑，二话不说跑过去敲响了大门，嚷嚷着：“喂喂，有人在吗，开门呀？” 敲了半天也没人来开门，公孙冉冉扭头看殷弃忧。 殷弃忧她指了指上面：“窗户没关。” 公孙冉冉一抬头，果然看见二楼窗户的沙帘晃来晃去，她秒懂殷弃忧的意思，十分霸气地揽过殷弃忧的腰，两三步登墙把殷弃忧送了进去。 殷弃忧进去后反过来拉公孙冉冉，两人成功进入小洋房。 “我们这算不算私闯民宅？”公孙冉冉贴心地把窗户拢过去。 殷弃忧扫视一圈，闻言随口道：“你要是介意的话回头可以找部长开个搜查令。” 跨时空搜查令吗？公孙冉冉在心里暗暗吐槽。 这层空间看着似乎是个休闲区域，有酒水和大电视，两人找了一圈没看见人，便抬脚下楼。 防止意外，公孙冉冉一直把弯刀捏在手里，警惕周围。 “一楼也没人吗……”殷弃忧喃喃着，耳朵微动，听见细小声音。 好像是人类的喘息声。 殷弃忧的视线落在那扇半掩着的房门上，朝公孙冉冉比了个行动手势，公孙冉冉点头，她们轻手轻脚地靠近。 越近这声音听的越清晰，喘息声中还夹杂着痛苦的哀叫，殷弃忧立马想到章枫被虐待的情景，顾不上其他，猛一开门—— “啊啊啊啊！” 公孙冉冉只看了一眼，吓得刀差点没拿稳，尖叫地捂住眼睛。 只见房间里面的大床上躺着两个人，男生在下女生在上，最重要的是，两人都浑身赤裸，正做着不可描述之事。 殷弃忧：“……” 宇宙万物在从她的脑中瞬间闪过。 被两人看见，桑素还不紧不慢地起身，捞过床下的衣服往身上套，毫不掩饰自己身上绯红的痕迹，而殷弃忧看见那堆衣服下的黑屏手机，越发沉默。 所以说……你不接电话还关机是因为在，创造人类吗。 第二十三章 问题(上) “大人你别看！” 殷弃忧眼前一黑，是公孙冉冉捂住了她的眼睛，她刚想开口，就听见桑素娇笑道： “你挡她眼睛做什么，她早就把我看的清清楚楚了～” 那清清楚楚四个字让这女人咬着音调，恍若有条毛绒尾巴勾着殷弃忧的手臂，亲昵撒娇。 殷弃忧：“……” 别说的好像我们俩有什么似的，你很刑哦。 殷弃忧甚至感觉到公孙冉冉手背上绷紧的肌肉，顿时叹了口气，伸手把她的手掌摘下来：“她跟你开玩笑呢，她……是我的朋友。” 桑素挑眉，笑而不语。 公孙冉冉耸了耸鼻子，没再多问。 “素素，怎么了？”章枫穿上衣服，神色有点尴尬，又有些不悦地看着这两位不速之客。 桑素勾过他的脸，蹭过还未消散的暧昧红晕，毫不避讳地留下唇印：“我的朋友来找我了，听话，晚上再说。” 章枫飘飘然地点点头，意犹未尽地反手拥住桑素，将下巴抵在桑榆的肩膀上撒娇：“那晚上你可要好好补偿我。” 桑素自然满口答应。 俩小孩就搁门口看着他们卿卿我我半天，桑素才提着扭转的吊带走出来，轻轻合上门。 “你们来的真不是时候。”桑素嗔怪道。 殷弃忧才觉得意外：“我都不确定是你，过来一看……抱歉打扰到你，但我有几个问题需要你告诉我。” 她由心发问。 桑素飞了一眼公孙冉冉，红指甲飘然晃动指向她：“我不想让她听见，可以吗。” 殷弃忧稍稍一顿：“可以，冉冉，你先回避一下，我们的谈话不会花太久时间的。” 公孙冉冉眨眨眼睛，委屈巴巴地退到大门那边去，属于还能看见两人动作但听不见具体声音的范围。 谈什么事情是她这个贴身助手不能听的吗？公孙冉冉郁闷想着，无所事事在地上蹭着脚尖打发时间。 “现在可以了吧。”殷弃忧需要稍稍仰头，才能对上桑素的眼睛。 都说眼睛是心灵的窗户，可桑素的眼睛不一样，她不动用魅术的时候，那双漆黑的眼中是一片冰面。 不是说她的眼神很冷，而是说她表现出的所有情绪，都好像ai生成的，浮于表面的东西。 或许是早就在殷弃忧面前失了面子，桑素懒得伪装，连这表面情绪都不装了，懒懒地靠在门框上：“行，你问吧，不然你总是这么追我，要打扰我多少好事。” 我也不想看你做好事啊。殷弃忧很无奈，想了想开口道：“你是守门人吧。” 桑素顿了一下，轻轻呼出口气：“是。” 殷弃忧的视线在她乌黑的头发上扫过，黑得像墨水，没有一根白头发，在她这个年纪来说，确实禁不起推敲。 “你，”殷弃忧脑海里冷不丁闪过些许画面，“为什么能改变未来？” 听见这天真的问话，桑素忍俊不禁：“你该庆幸你没有这种能力。” “为什么？”殷弃忧微微侧头，发丝轻抚过脸颊，带着酥酥麻的痒。 于是殷弃忧看见桑素娇俏妩媚的脸庞仿如覆上了层寒霜，双眸摄人，那眼神十分的意味深长： “只有经历过绝望，才能得到重选人生的机会。”她一字一句地说道。 她怔怔看着桑素，脸上好奇的神情坠落下去，砸中记忆的匣子，让她的声音变得冷冷淡淡：“我经历过。” 那一天，殷弃忧经历了巨大的绝望。 可留给她的除了伤疤和白发，再无其他。 “哈哈，”桑素笑了，眼泪都笑了出来，“你是说被铁熊抓那次？那算什么！如果你被……呵，小朋友，无知的活着是很美好的事，你该收收你的好奇心。” “我怎么样不需要你来告知，”殷弃忧语气中带着强硬，“你只需要回答我的问题，不然下次我还会找你。” 桑素举手投降，表示自己会乖乖说话的，只是眼中还未散去的笑意在告诉殷弃忧，她压根没把自己和她放在同一纬度上。 或者说，除了守门人的身份，桑素看她就跟看其他小朋友没什么两样。 殷弃忧突然想快点长大，她定了定神，接着问：“为什么不向机构报备你的身份？” 桑素反问：“为什么要，像你这样每天累死累活的，连美食都没法吃的人生，有什么乐趣呢。” 殷弃忧被问的一愣，眉头一拧：“这是为了——” “为了人类的未来，”桑素抢答，翻了个白眼，“得了，人类的未来我不感兴趣，我只想游戏人间，潇洒度日！所以你回去之后不要把我的身份暴露出去。” 不过就算暴露也没事，反正她现在名义上是逆命群相的人。桑素笑盈盈地看着小脸皱起的殷弃忧。 这一段话可谓是把殷弃忧怼的哑口无言，最后这位可靠的守门人嘴中憋出三个字：“没道德。” 桑素：“哦。” 啊对，我没道德，怎么样，你打死我？ 殷弃忧想鼓起腮帮子朝她脸上吐气，好在名为理智的情绪拦住她了的举动，缓着说道：“我问题还没问完。” “嗯哼。”桑素无所畏惧的模样。 “你是不是桑家村的人。” 此话一出，殷弃忧明显看着桑素脸上的笑意垮掉，表情黑的像乌云。 但在殷弃忧坚定的眼神下，她张开嘴，不情不愿地回答：“是。” “那他们的死，和你有关吗？”殷弃忧说着，没放过她脸上的任何一丝情绪。 “……” 桑素的脸跟烫过的死猪皮一样，除了毛孔，什么都看不出来。 “玄镜大人，”此时公孙冉冉忽然喊道，“有人来了，我听见汽车刹车声在门口！” 殷弃忧扭头看去，桑素则是略微一想，暗道不好：“肯定是铁熊，你们快躲起来！” 听见这个名字，殷弃忧有一瞬间的耳鸣，她心跳加速，破音喊道：“冉冉，快过来！” 公孙冉冉自然是二话不说跑了过来，桑素把两人推进卧室门里，下一秒，大门被粗暴打开。 一名身材魁梧的大汉大摇大摆走了进来，他方脸上横穿右眼的疤痕，显得他越发凶神恶煞。 桑素嫣然一笑，并没有被吓到：“铁熊长老下次麻烦轻点开门，这可是我男朋友花了好多钱的，弄坏多不好。” 第二十四章 问题(下) “别给我整这些有的没的，”铁熊并不给桑素面子，“你这里有人来过？” 桑素心脏一紧，面上还呵呵笑着：“当然，你不是知道吗，那外面是我男朋友的车。” 铁熊怀疑地看着她，仅存的单只眼扫视一圈：“他的活动迹象有这么大？” 别看铁熊长得五大三粗，却是额外的观察细微，也是靠着这份细心，让他屡次躲过危险。 “哎呀，我们俩的运动范围稍大了些，让长老见笑了～”桑素捂嘴，媚眼如波。 铁熊最讨厌不守妇道的女人，因为他的老婆就给他带帽子跑了，看见桑素哪里能有好脸色，当即从鼻子里哼出一声：“他人在哪儿。” “当然在卧室里面啊，”桑素就知道这老东西还怀疑她，不由得有些咬牙切齿，还挤着笑容，“我们中场休息，说起来还是长老打扰了我们。” 铁熊才不管她的话，大步走到卧室前，桑素拦截不及，就见他伸手推门—— 章枫弯腰收拾着满地残局，突然听见开门声，满心欢喜地回头却对上了一张丑恶的大汉脸，顿时大叫一声：“你谁啊，素素呢，你把她怎么了！” 桑素在铁熊身后进来：“这儿呢这儿呢。”她的余光不动声色撇向屋内的衣柜。 铁熊环视四周，面露嫌弃之色，二话不说扭头就走。 “……” 缩在衣柜衣服里小小空间的两人能够从细缝中看到外面发生的动静。 殷弃忧死死盯着那熟悉的身影，脸色泛白，不合时宜的画面碎片像系统故障一般在脑海中闪现，显得她有些麻木。 怕吗？她早就不怕了。 但她不会忘记的，她会永远记得所有人。 只是此刻这里只有她和公孙冉冉两人，完全不是铁熊的对手，否则……浓重的杀意充斥殷弃忧双眸。 公孙冉冉浑身一抖：“？” 哎哎，怎么好像突然变冷啦！ “素素，这个男人是谁啊！”章枫不依不饶地抓着桑素问，“有我一个还不能满足你吗？” 桑素有些不耐烦，敷衍地摸了摸他脸：“你别多想，他只是我一个朋友。” 章枫怕桑素生气，只好不情不愿地点点头，只是目光追随着铁熊，生怕他勾引桑素。 桑素没有关门，殷弃忧能听见她把章枫忽悠去了二楼，站在卧室门口和铁熊说话的声音。 铁熊：“首领是吩咐过你可以不做任务，但黑洞开启时间将近，你最好能有点自知之明。” 桑素：“看来你们的预知能力者不怎么样，距离黑洞开启至少还要三天，这也叫近？” 殷弃忧听见铁熊冷哼一声，似乎对桑素的反驳十分不悦。 铁熊：“你厉害，那把黑洞时间提前，我们还能更快离开。” 桑素呵呵：“损耗我的寿命，你倒是站着说话不腰疼，我这命再不值钱，也是为首领效力，长老这话未免太过逾越。” 铁熊：“……总之，时刻保持联系，要不是你不接电话，我才懒得特地跑一趟。” 毕竟要是没了桑素指路，他们不知道又要拿门童祭天转多久才能回去。 “知道了知道了，”桑素满不在乎地摆摆手，“铁熊长老任务繁忙，就快些走吧，不要打扰我们俩的二人世界。” 铁熊转身离去，重重的脚步声似乎要把地板踩烂才能发泄他的怒火。 “砰！” 大门狠狠合上，桑素低声骂了句粗话，扭头与从衣柜里出来的两人对视，扬眉笑笑：“你们动作倒是快。” 不然被他发现，桑素也没办法保下两人。 “冉冉，你去看看他走远没。”殷弃忧沉下眸子。 公孙冉冉点点头，轻手轻脚地跑到窗户边偷看，自然没精力注意这边。 桑素歪着脑袋：“把她支走干嘛。” 殷弃忧抚了抚胸口，淡淡说道：“我们立场不同，所有事情，她知道的越少越好。” “你对她倒是上心。”桑素酸溜溜地说。 对自己呢，不是打就是拿枪嘣，一点儿也不怜香惜玉。 殷弃忧秀气的眉眼微微蹙起：“我是要告诉你，早点离开逆命群相，上头下了剿杀他们的死命令，你没必要跟他们一起死。” 桑素惊诧万分，不得不承认殷弃忧这话给了她很大帮助，还有点不适应，扭捏地点点头：“哦，谢谢。” “还有……你能让黑洞提前降临，或者说，你能让黑洞出现？”她和铁熊的那番话殷弃忧可是听的一清二楚。 这也能解释了当时在宴会上突然冒出来的那么多黑洞。 桑素勾勾唇：“这个问题的回答，跟你第二个问题的答案一样。” 殷弃忧略微思索，脸色稍沉。 桑素撇了一眼墙上的挂钟：“时间不早了。” 这是要赶人的意思。 “那我先走，”殷弃忧回神看着桑素，认真说道，“你要是改变主意，我会尽力帮你游说。” 她指的当然是让桑素加入希辰总部的事。 只是殷弃忧没等到桑素的回答，反而被她摁着脑袋像摸狗一样揉了好几下，忙于挣扎的殷弃忧自然没看见桑素嘴角弯起欢愉弧度。 和公孙冉冉离开小洋房在回去的路上，殷弃忧才想起来自己还有一件事没问桑素。 她的灵器……到底是什么？ “你们终于回来了，”开门的一瞬间，梅恺长松一口气，“也不带个手机啥的，联系都联系不上。” 殷弃忧瞟了一眼正匆匆忙忙掏蓝牙的公孙冉冉，无奈摇摇头。 “学长他没事吧？”梅恺紧接着问。 “没事，他，”殷弃忧犹豫了一下措辞，“和女朋友在增进感情，你也别打电话打扰他。” 梅恺：“？” 不懂，但人没事就行。 剩下两天殷弃忧和他们就待在梅恺身边，或许是因为这个世界的虫灾让逆命群相自顾不暇，没有安排人来搞事。 倒是有两个在附近干坏事的屠门者被公孙冉冉他们抓了个正着，带回来询问一番，才知道又是想改变自己命运而杀人的家伙。 结果自然是被公孙冉冉狠狠收拾一顿，再带回审判院处理。 殷弃忧则是借了梅恺的电脑狂补这时代知识。 “轰隆隆——！” 毁天灭地的灵力波动让房子地基都忍不住晃动起来，殷弃忧神经一跳，猛地站起来冲向阳台，往声音发出地看。 凌冽白色光芒久久未散。 那是，季瓷的灵力！殷弃忧心头咯噔一响。 第二十五章 我更希望 “这么大动静，逆命群相把门炸了？”公孙冉冉凑过来，还没说两句，就被突然扭身的殷弃忧撞得踉跄，满脸懵逼。 下一秒，公孙冉冉听见殷弃忧含着焦急之意的大声命令：“所有队员立刻集合，准备出发！” 公孙冉冉：“？？？” 等等等等，梅恺就不管了吗！ 被公孙冉冉拉住胳膊，殷弃忧下意识用手抚着胸口，试图平复心情，然而这被强制压抑的情绪使她说话语气变得奇怪，速度极快，却冷的像冰：“冉冉，你带一半人留在这里，保护梅恺。” 公孙冉冉心里奇怪，却什么都没问，点头：“好，大人你注意安全。” 殷弃忧捏了捏她的手心，似乎在让她安心，也在让自己安心。 殷弃忧跑的极快，第六感告诉她绝对不会是什么好消息，能让季瓷发挥出那么大的能量，唯恐是遇到了难缠敌人。 难不成……殷弃忧抿嘴，奔跑速度一刻不停，就连原本是来保护她的护灵队都没跟上，落后她十米之远。 护灵队内心狂叫：啊啊啊大人你真的跑的很快！ 此时的灵力波动已经散去，殷弃忧凭着直觉在街头巷尾里穿梭，就连虫群都没能拦住她，反倒是把护灵队给绊了脚。 护灵队队员们眼睁睁看着殷弃忧宛如被鹰追赶的兔子，转眼就不见踪影。 大人，等等我们啊！队友们欲哭无泪。 终于，在跑出长巷后，殷弃忧看见了那道熟悉的身影，他孤军奋战，对面是铁熊为首的一群面具人。 而他一身白衣上不知道是谁的斑驳血迹，刺的殷弃忧眼睛疼。 这些画面仅是一瞬，殷弃忧瞳孔之中倒映出铁熊朝季瓷出拳的狰狞面容，瞳孔地震，厉声大喊： “住手!” 铁熊的动作应声而定，无形的力量把他禁锢，他单眼中的得意转而变成了恐惧，因为他看见季瓷居然恢复了力气再度举剑—— “铮！” “啊啊啊！” 如同皓月吞云的强大剑气凌厉逼人，而早已灵力消耗过大的铁熊眼睁睁看着自己引以为傲的护盾在眼前一寸寸破裂，他极力躲避，可仍被那道剑气活生生削掉了右手胳膊，疼得铁熊这硬汉根根青筋从他的皮肤以下暴凸，哀痛嚎叫。 季瓷染血袍角微动，又一道银白剑气呼啸而过，朝铁熊奔去，再度削下他的另外一只手，季瓷表情漠然，像在看一只蝼蚁：“今日，我要你死。” 他的声音如冰玉一般，冷淡凉薄，衬得那张冷峻的脸愈发无情。 可殷弃忧看出来他在透支自己的身体，逆命群相围攻他这么久，还连续两次大招释放，如今已经在灵力崩溃的边缘！ 治疗类屠门者立马往铁熊身上下技能，铁熊稍微恢复了点力量，惊恐不已地大喊道：“快，快！你们拦住他！” 伴随他话音落下，季瓷竟不要命地调动全身灵力，汇聚于剑芒，只需三秒，大招蓄力完成，他挥剑而出—— “破。” 将近六十名屠门者搭建起来的防御盾刹那间碎成了渣渣，甚至靠近前面的屠门者连声音都没发出来，便化成了灰烬。 季瓷瞳孔有片刻涣散，他稳住后定眼一看，铁熊不见了踪迹，地上还残留着他动用灵法传送的灵力轨迹。 季瓷想也不想，提剑要追，却在刚踏出一步时，让人挡住了去路。 “别追了，你需要休息。” 殷弃忧三步并做两步冲到季瓷面前，终于拦下了人，她看着季瓷即将碎裂的灵力屏障，眉头久久未能松懈。 季瓷现在就跟那碎掉后重新粘回去的瓷瓶没什么两样！ 看着殷弃忧，季瓷眼里的偏执和战意都融化成了雪，仿佛只要风一吹，便会消失在空气之中。 “对不起。”他低着头，说道。 “我又让他跑了。”他继续说道。 “我……” 说到最后，季瓷的嗓音里已经夹杂着难以忍受的哽咽，浪涛一般翻涌而上的复杂情绪将他瞬间淹没。 “季瓷，”殷弃忧唤了他一声，伸手掰过他的脸，认真说道，“谢谢你，但你知道吗，比起杀了他，我更希望你好好的。” “所以请你不要自责，不要伤心，放松下来，好吗？” 两人挨得极近，季瓷能感受到从殷弃忧手指上传来的微凉，他抿紧嘴角，耳根也好、眼眶也好，不知为何，突然都有些发烫。 屠门者早就在殷弃忧把人劝住的时候撒丫子全跑了，此时此刻，这里只剩下两人，安静的仿佛连空气游动都能听见。 季瓷听见自己回答： “好。” 等护灵队解决完路上烦人虫群赶到的时候，看见的就是季瓷像个脏兮兮的流浪小狗一样蹲在旁边，眼巴巴盯着殷弃忧给他的君子剑治疗。 护灵队众队员：“？” 等等，发森甚么事了？（带口音版疑惑） “你们来啦，”殷弃忧抽空看了一眼，“周也，我记得你是治疗类的，还请你帮忙给季瓷看看伤。” 被点到名字的女生迷迷糊糊地哦哦两声，走过来帮季瓷诊断伤口，或许是他脸上的表情太不近人情，周也不敢有大幅度动作，只是稍微诊断，然后开始治疗。 她的灵器是一块玉，能滋养精神稳定情绪，也有中度治疗伤口的效果，就是过程比较缓慢，是比不上医院设施的。 所有人都安安静静的，大约过了二十分钟，殷弃忧动了动拿着剑酸麻的手，换了个姿势把剑塞回给季瓷，然后一脸严肃地——把玄镜贴在剑身上，自己起身伸懒腰。 可算搞完了，累死个人。 好奇但不敢问众人：“……” 只有早就猜到会是这样的季瓷神情自若，甚至还贴心地拢了拢玄镜，不至于让它掉下去。 殷弃忧是鲜少有能治愈灵器能力的辅助，虽然不能说起死回生，但只要灵器没碎，慢慢养同样会好。 而这需要殷弃忧消耗大量精力和灵力，专注于把灵器断掉的脉络重新连接上，就好比电线断了无法供电，她就是那个接线工。 而当线接好，后面的测试她就只需要打开电，让一个监工（指玄镜）盯着看电流情况就行。 殷弃忧对于这方面一直比较懒，季瓷比谁都清楚。 第二十六章 熟又不熟 回去梅恺家路上，护灵队队员还要先搜地图才能带路，毕竟一开始殷弃忧追过来全靠感觉，他们也没有怎么记路线。 殷弃忧本想给点参考意见，但一问三不知的她还是默默缩到了后面，和伤患季瓷一块不打扰他们。 “对了，还没问你怎么就一个人，特遣队其他人呢？”殷弃忧想到这里，狐疑地打量起季瓷。 季瓷：“……我让他们先回去了。” 他最终还是没在殷弃忧面前撒谎。 殷弃忧果然眉头一皱：“你想一个人对付铁熊！你到底有几斤胆子，知不知道我们再来晚一点……” 她忍了忍怒气，继续说道：“岚姐要是知道你这样，绝对不会把总队控制权给你。” 怎么现在季瓷变成这样，一点儿不像小时候的古板！殷弃忧闷闷想着。 狗血淋头的一顿让季瓷不敢怒不敢言，等看殷弃忧脸色好转，这位实力过人的总队长才弱弱说道：“两周前我们就到了，只是在黑洞开启前我才发现铁熊的踪迹，总不能让其他人为我的一己私欲而冒险。” 黑洞的开启时间并不准确，除了守门人，他们就只能靠任务经验来推测。 可有时候就是天意弄人，季瓷他要杀铁熊，就绝不会先回。 殷弃忧扶额，收回刚才说季瓷变了的想法，这倔样明明和小时候一模一样！ “下次，我一定会杀了他。”季瓷望着殷弃忧的侧脸，郑重承诺。 在他的炽热目光下，殷弃忧忍不住伸手理了理脖子上的围巾，张开嘴，许多想说的话在喉咙口堵着无法发声，最后化成一道简单的嗯。 “下次，别把自己置于危险之中，”殷弃忧目视前方，声线如常，“我会担心的。” 季瓷的脑袋微微偏了偏，似乎想看清楚殷弃忧脸上神情，可只看见留给他的白发脑勺，脑中念头各自打着架，最终都默契地选择向她妥协。 “好，我知道了。”季瓷说道。 简直和小时候特拽的他是两个人嘛！这太听话吧！殷弃忧小鹿乱撞，疯狂吐槽。 她当然不知道，那天过后，季瓷无数次从梦中惊醒，无数次让梦里的自己不要拒绝。 可没有用，殷弃忧仍旧一遍遍地在他面前消失，重返冰冷病床上，他就站在玻璃窗这边，隔着那道无法逾越的鸿沟。 季瓷不敢拒绝，再也不敢。 像有一个开关匣在他脑海中，时时刻刻的告诉他：你拒绝她，她就要消失不见。 我真是疯了。季瓷凝视少女的背影，无数交缠扭曲的念在体内翻滚，他飞快地垂眸敛下情绪，默默无言。 察觉到什么的殷弃忧扭头看了一眼他，见他乖巧模样，摸不着头脑。 刚刚是又灵力暴动了？ 殷弃忧又悄悄观察了一会儿，确定没发现季瓷在强撑，便收回视线，专心看路。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 艰难逃生的铁熊正被治疗屠门者们试图接回断手，可惜季瓷动作太快，铁熊只捡回了一只手。 “……”铁熊喘着粗气，让屠门者越发战战兢兢。 他的灵器是一面盾，能够抵御一切伤害，但这同样与他的灵气挂钩。 铁熊可以抵挡季瓷的剑不假，可若季瓷第二次挥剑，等待铁熊的就只有盾破人亡。 上回他就被季瓷一剑砍成了两半，要不是有高阶治疗能力的屠门者在身旁，早就挂了。 “唔，铁熊长老怎么如此狼狈？”姗姗来迟的桑素看着这一幕，忍不住吃了一惊。 毕竟在她来逆命群相之后，还没见过他受这么重的伤。 “是被季瓷打伤的！”铁熊没说话，旁边一个狗腿屠门者张口抱怨，只是那语气里的恐惧意味压根藏不住。 如果说方书夷是逆命群相所有人仰慕和害怕的对象，那希辰总部的漆施和希望协会的季瓷就是他们瑟瑟发抖的恶梦。 这两人出手，非死即伤！ 桑素哦呜一声，忍不住在铁熊的断手上瞥了好几眼，嘀咕道：“什么仇什么怨啊。” 看得她手都疼了。 听见桑素这句话，铁熊同样恼怒郁闷：“我都不记得我什么时候得罪过他，他就是条疯狗，见到我就咬！” “谁让你手段残暴，估计你什么时候得罪了人家在乎的人也说不准，”桑素摸着精心养护的手指甲，漫不经心地说道，“季家人可是出了名的护短。” 铁熊大声骂着粗言鄙语，桑素掏掏耳朵，转身就走。 还能开口骂人，看来没啥问题，不用她来整队，还是回去睡觉吧。 “大人，你终于回来啦！”回到梅恺住所，一开门公孙冉冉立马扑上来，殷弃忧熟练接住她，然后搬放在旁边。 听见动静出来的梅恺同样松了口气：“回来就好。” 他们突然离开真的让梅恺奇怪中又带着害怕。 紧接着他的目光落在季瓷身上，顿时倒吸了一口凉气，结结巴巴道：“你，你们，这这，是去杀人了！？” 为什么身上这么多血啊！ 殷弃忧：“没呢。” 梅恺拍了拍胸口，刚要说幸好，就听见殷弃忧继续开口：“没杀死。” 梅恺：“……” 梅恺：“！？” 啊啊啊啊啊啊啊！夭寿啦qaq！ 看着被吓成名画呐喊的梅恺，殷弃忧慢吞吞地说道：“我开个玩笑。” 梅恺：“下次少开这种玩笑，我要被吓死的！” 白发少女诚恳地点头，表示自己会注意。 “抱歉，”身后悄无声息地站了一人，殷弃忧不用回头仍能感受到季瓷的气息，他说道，“能否先让我换身衣服。” 殷弃忧便把梅恺抛之脑后，朝季瓷比了洗手间的方向，她知道季瓷是有点洁癖。 可能这就是富贵人家的通病吧。殷弃忧想。 而被季瓷看了一眼的梅恺抓抓头发。 错觉吧，怎么感觉这位兄弟的眼神有点酸呢？ “季瓷，你带衣服了吗？” “带了。” “哦，热水器你会用吗……” “会。” 两人在洗手间门口一问一答，让扒墙角的公孙冉冉耳朵竖起，满是好奇。 这俩人说话怎么跟她爸妈似的，熟又不熟的？ 季瓷没在这里休息太久，因为殷弃忧感觉到黑洞的气息，当天傍晚就告别了梅恺。 铁熊受了重伤，应该没有精力向梅恺动手，再说外面并不安全，带上梅恺一起，他一个人回来难免遇到危险。 “画先放你这里，把门窗关好，别给陌生人开门。”殷弃忧嘱咐道。 梅靠不明所以，但还是对这位金主友好地点点头。 “等等！”他突然想起来什么，喊道，“我还不知道你的名字呢！” 怎么说也是买画的大佬，好歹要知道名字吧！ 殷弃忧一愣：“我……” “玄镜，该走了。”季瓷恰巧走过来，挡在两人之间，殷弃忧也想着时间紧急，很快跟着大部队撤离。 萱静？梅恺眨眨眼睛，不由得感叹真不愧是大户人家，连取名字都这么文雅。 第二十七章 我不要你觉得 季瓷受伤了，殷弃忧没让他动手，何况公孙冉冉和其他护灵队队员的实力足以应对门中怪物。 “镜转倒流。” 殷弃忧手持玄镜，目光专注地指挥战场。 她就像一轮挂在天上的月，为黑暗中的人们提供光明。 季瓷想到这里，突然抿了下唇，他记得殷弃忧说过，她不喜欢月亮…… “咔哒！” 公孙冉冉猛一开门，手中弯刀时刻准备迎敌，可当看见那幻彩的光幕，浑身紧绷的神经瞬间松了大半。 “玄镜大人，找到生门啦！”公孙冉冉挥手大声喊道。 殷弃忧颔首：“大家有序撤离。” 她熟练等到最后，其他人队员都离开之后，殷弃忧看着公孙冉冉回头看了一眼她，然后默默地抬脚先走了出去。 殷弃忧：“。” 咦，不等我啊？ “走吧。”季瓷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殷弃忧情不自禁地浑身一抖。 差点忘了个人。殷弃忧摸摸心口，颇有点埋怨之意地看着他说道：“你怎么路上都不出声。” “见你太认真，不好打扰。” 他的唇微微翘起，语气中似乎带上了笑。 殷弃忧板起脸：“我一直都很认真。” 做任务，她是专业的。 “嗯，是我见得少。”季瓷从善如流地改口。 殷弃忧傲娇地哼了一声，抬脚往门里走，嘴里叨叨着：“看来你还是太闲，就应该让岚姐姐把你调来希辰当护灵队，忙不死你。” 她没等到季瓷的回答，已经跨越过时空回到了现代。 熟练的帮众人恢复记忆之后，殷弃忧也忘记了刚才的话题，安排众人分散回总部。 当看见莫佳怡开着直升飞机来的时候，殷弃忧眼皮急跳，总觉得这画面似曾相识，而且还伴随着不好预感。 “玄镜baby！哦呜，季队长怎么在啊，我没听部长说你有救援任务？”莫佳怡瞪大眼睛看着站在一起的两人。 殷弃忧扶额：“刚好遇到，怎么是你，难不成部长又紧急开会？” “bingo，”莫佳怡打了个响指，“快点吧，星辰也在赶回来的路上。” 殷弃忧打开门钻进直升飞机里面，看了一眼孤零零的季瓷，想了想又伸出手挥挥：“你一起，顺便送你回去。” 季瓷一愣，试探地往前走了两步，确定殷弃忧真的在喊他，才迅速靠近，进门坐在她旁边，像一棵被搬上车的树。 莫佳怡默默吐槽：“我是你们俩的司机吗？” 还顺便，她来接殷弃忧可不顺便。 “你开直升飞机开得快嘛，”殷弃忧弯起眼睛，“救人救到底，就帮忙送回去呗～” 她装模作样夹着说话的甜腻声让莫佳怡软化许多，只是忍不住撇了撇嘴，半妥协地道：“说的轻巧，东区可不顺路。”去那边可绕的远咯。 殷弃忧：“我不要你觉得，我要我觉得，我说可以顺路就可以顺路。” 莫佳怡看了眼时间，懒得跟这小鬼讨价还价，直接起飞，狂风从窗户的缝隙灌入狭小空间，殷弃忧更是被吹的身子一歪，扑在了季瓷身上。 “呜哇哇，快关窗！”殷弃忧的位置直面风暴，眼睛都睁不开，只能拽着季瓷的衣服，尽力大喊。 季瓷一只手护住她，一只手去关窗，殷弃忧被他扶着坐起来，理了理乱成鸡窝头的发型，看见莫佳怡幸灾乐祸的笑脸，拳头捏起来。 你是故意的吧！ 殷弃忧磨牙，拔下簪子重新绾头发。 她和季瓷挨得很近，半个拳头不到的距离，白发失去支撑后瞬间散开，有的飘到座位后，与季瓷的黑发交缠在一起。 殷弃忧这个人向来很糙，再加上这些年的频繁任务让她养成了做什么事情都速战速决的习惯，懒得把头发细细找回来，直接伸手一把抓住尾部往上一扯—— “嘶。” 然后殷弃忧就听见季瓷倒吸了一口气。 她傻傻地看着季瓷，季瓷生理性的眼尾泛红，见状无奈指了指她手里的头发：“你拽到我的了。” 谁懂突然头皮一痛的刺激！ “抱歉抱歉！”殷弃忧手足无措地松开手，小心翼翼拢着自己头发往旁边挪了挪。 季瓷：“没事。” 社死的殷弃忧默默绾好头发，靠在窗户那边当鸵鸟。 天哪，还是让她从这儿跳下去吧！ 认真开直升飞机的莫佳怡对后面发生啥事情一概不知，到希望协会后，她甚至还有心情跟季瓷打趣：“本次航程已到站，季队长下机吧，再见！” 季瓷开门下了直升飞机，回答莫佳怡：“再见。” 他转而看向背对自己的殷弃忧，眼底含笑：“玄镜大人，等会见。” 殷弃忧头也不回地缩在那里，季瓷貌似没想等她回答，轻轻动手把机门关上。 莫佳怡：“？” 搞不懂，你们是有什么专门的暗语吗？ 莫佳怡一头雾水，但时间紧迫，她不再耽误，转头就往希辰总部飙机飞行。 下飞机的时候，殷弃忧腿都是软的。 莫佳怡：“老地方玄镜，我回去补觉就不送啦！” 殷弃忧有气无力地点点头，又重新绾了一遍散架的头发，幽灵般地飘进了回溯塔。 【孩子回来啦，看这脸色差的，多喝点营养剂补补身体呀】 “日安何平夫人，”殷弃忧打了声招呼，“多谢关心，我会多喝点的。” 她转头上电梯，前往特议室。 特议室里只到了几个人，王堇珊还没来，曲允陵也没到，殷弃忧走到漆施旁边，坐下一起打盹。 “……？” 曲允陵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满屋子人安安静静看着那两个埋头苦睡的场景。 漆施就算了，怎么殷弃忧你也犯困？？？曲允陵满头问号。 实际上是有点晕机的殷弃忧：感觉灵魂已经飘向大洋彼岸。 “咳咳，”王堇珊咳嗽两声，“人到齐就谈正事了，那两个睡着的醒醒。” 漆施和殷弃忧同时抬头，一个模子刻出来的摸脸动作，然后强撑起眼皮死死盯着数据屏幕。 仿佛上面的不是什么任务资料，而是要斩杀的敌人。 看得王堇珊心底都犯嘀咕，她是不是给这几个孩子压力太大了，哎，一会儿会议结束要让心理医生给她们都看看。 第二十八章 叛逆期 王堇珊用指挥棒敲了敲数据屏幕，把所有人的视线都引到那张人像上。 这是一张温婉的脸。殷弃忧第一印象就觉得她会是个很讲道理的人，第二印象就是觉得莫名眼熟，貌似在哪里见过这眉眼。 “这是秦嵩的独女秦婉媛，据我们的线人消息，逆命群相下一步动作就是要绑架她，以此来威胁秦嵩。”王堇珊说道。 “秦嵩？”殷弃忧听见旁边的曲允陵若有所思，“想起来了，是华国富豪榜的第一位。” 漆施懒洋洋地插了句嘴：“他这人不站队，而且有良心，钱在他手里上头也放心。” “只是他一直不作妖，没什么新闻，这次被逆命群相盯上，啧，肯定是上次把他们黄金给剿了，现在急需资源。”漆施揉着太阳穴，话题点到为止。 三人都很清楚，逆命群相是留不得，如今的一切也不过是临死前的反扑。 台上的王堇珊还在继续讲：“一接到消息我们就通知了秦嵩，他请求我们增援保护他的女儿。” 曲允陵不免眉头一蹙，小声道：“这应该是特遣队的工作。” 她们本来就够忙了。 “当然，这段保护时间不会太长，最多也就一个星期的警戒期，”王堇珊自然也想到了这点，“因为据可靠消息，这次动手的人是极有可能是逆命群相长老蔺岸。” “我跟他交过手，他是隐身加吞噬技能，”听见这话，曲允陵开口说道，“攻击力不强，但十分狡诈，我有一个任务目标就是被他杀死的。” 漆施和殷弃忧两人听着记进了心里。 “……后续的保护任务会交给特遣队，但这一个星期里面需要我们派人片刻不离的保护。”王堇珊扫了一眼台下的三人，顿着想了想。 “日月，玄镜，你们两个去，”王堇珊右手捏着指挥棒，一锤定音，“刚好这段时间你们俩也能歇一下。” 殷弃忧双眼瞪圆，小声嘀咕：“保护任务能歇吗？” 这不得绷紧十二个小时的精神！？ 漆施毫无意见地答应下来：“是。” 殷弃忧紧随其后补了一句，算是把这件事儿定了下来。 王堇珊满意地点点头：“那你们俩先回去休息一下午，明天一早我派人送你们到秦家。” 秦家虽然有钱，但并没有安置黑洞隔离罩，所以派去的人多了还更容易引发意外。 有漆施这个强势战力和殷弃忧这个聪慧辅助，王堇珊自然是放心的很。 就是有点苦了曲允陵，这一个星期恐怕忙着没的落脚歇。 对上曲允陵幽怨的眼神，王堇珊轻咳一声：“下周给你放两天假。” 曲允陵这才罢休。 剩下的就是其他部门的汇报工作，三人起身离开会议室，殷弃忧想起什么，回头看了一眼坐在那边双手安放与膝盖上的殷岚，转身出门。 “嗯？”曲允陵走到电梯前发现少了一个人，疑惑扭头，“弃忧，不走吗？” 殷弃忧摇摇头：“你们先走吧，我还有点事情。” 她都这么说了，另外两人自然没意见，乘坐电梯下楼去，徒留殷弃忧站在空荡荡的走廊里，寂静无声。 等到会议结束是半个小时后的事儿了，殷岚神色庄重的走出来，刚看见那么熟悉的身影，她稍敛情绪，挂上一抹浅笑，快步走到殷弃忧身边：“这是在等我吗？” “岚姐姐。”殷弃忧听声回神，目光在其他人身上停留几秒，等到其他人都散的差不多，才半带着抱怨说道： “你怎么都不管管季瓷。” 殷岚眨眨眼睛：“他又怎么了。” 又？看来你这不是第一次接到关于他的投诉了。殷弃忧鼓起腮帮子，像跟家长告状的小孩儿：“他这次一个人去杀铁熊，要不是我刚好跟他在同一时段还及时赶了过去，他铁定出事！” 殷岚到是接受良好的模样，笑呵呵地揉揉殷弃忧的小脸：“你又不是不知道他是为了谁。” 季瓷虽然性格傲气，但平时做事儿总是不会出错。 只有在一件事情上…… 殷弃忧生闷气：“反正你不能给他那么大的权利。” “好啦，回去我会说他的，”殷岚举手保证，“但他听不听就是另一回事儿。” “他不是一向最听老师的话吗！”殷弃忧对她的后半句话产生了深深的怀疑。 以前季瓷就是老师眼中的三好学生，绝对的听话乖宝宝，现在殷岚管着他，他怎么可能不听话！ 殷岚唔了声：“可能，是叛逆期到了吧。” 白发小姑娘盯着她，脸上露出怀疑人生的表情，把殷岚逗得开怀大笑。 “放心啦，都这么大人了，他有分寸的，”殷岚完全没当回事儿，“再说了，这世上能让他吃亏的人一只手都数的过来，你去担心他，你不如担心自己。” 殷弃忧被她说的满头问号：“我为什么要担心自己？” “只要你没事儿，他就不犯事儿。”殷岚意味深长的拍了拍殷弃忧的肩膀。 殷弃忧一愣，弱弱地反驳道：“跟我有什么关系。” 她跟季瓷关系才没那么好呢，嗯。 想到这些年给季瓷收拾过的烂摊子，殷岚心里叹着气，甩了一把心酸泪。 “你就单纯因为这件事儿等了我这么久。”殷岚问她。 “不，”殷弃忧摆正脸色，“还有一件事。” 殷岚：“什么。” “岚姐姐你相信，能人为改变黑洞出现的时间吗？”殷弃忧认真地望着她。 在这十几年的研究之中，从未有人提出过这个观念。 因为他们都坚定不移的相信，黑洞是上天注定，无法改变，他们唯一的理念也是想着如何能让黑洞消失，恢复世界平静。 可改变黑洞时间？殷岚也被她的问题吓得微微一惊，想了想说：“或许，实力很强的人可以做到。” 她举例：“你看季瓷，不就曾经一剑劈开了门内世界吗？” 殷弃忧想起桑素：“可是她很弱。” 举例的这个理由貌似站不住脚。 殷岚反而抓住了殷弃忧语言里的重点：“她？你见过这个人。” 殷弃忧：“……” 糟糕，一不小心说漏嘴了！ 第二十九章 两个讨债孩 面对殷岚怀疑的目光，殷弃忧咽了下口水，嘿嘿一笑： “我是说如果。” 殷岚看了她好几眼，直把殷弃忧看得心虚冒汗，才再说道：“万事皆有可能。” “但我还是那句话，做任何事情前，考虑下后果。”殷岚沉着眸子，时间在她眼角留下不可磨灭的痕迹，她伸手抚摸着鱼尾纹，半是感叹半是敬畏： “上天的馈赠，早就暗中标好了价格。” 作为看着殷弃忧长大的她，哪能不知道这丫头的小心思，她露出与往常无异的笑容，对殷弃忧说道：“如果你已经决定好了，就去做吧。” 听见这话，殷弃忧愣了两秒，一片混乱和惶惑的思想在此刻归于平静。 是的，她从来都不是优柔寡断的人。 见她不过瞬息就顿悟，殷岚眼中闪过一丝欣慰，感慨不已：“要是你真的是我女儿就好了。” “有区别吗，”殷弃忧眉梢一扬，俏皮眨眼，“你想的话我可以喊你妈咪。” 莫名被戳中笑点的殷岚哈哈笑了两声，无奈摇头：“调皮鬼。” “快回去休息吧，后面还有的忙呢。”笑完过后，殷岚不免叹气。 “你们在聊什么呢。” 两人同时扭头，看着手拿平板走来的王堇珊，默契摇了摇头。 殷弃忧：“没聊啥。” 殷岚：“随便聊聊。” 如出一辙的语气让王堇珊微眯起眼，狐疑地看着两人。 不会是在背后偷偷说她坏话吧？ 然而殷弃忧和殷岚一脸正色，完全不见心虚，王堇珊便打消了念头，颔首道：“那聊完就该干什么干什么去吧，时间就是金钱。” 殷岚：“好的。” 殷弃忧：“收到。” 王堇珊：“……” 总感觉你们在敷衍我但是我没有证据。 三人一同走向电梯下楼，一路无话，殷弃忧甚至还打了两个哈欠。 “叮咚。” 电梯门一开，王堇珊抬腿先走，然后两人才在后面出去。 王堇珊走路带风，不过一会儿就走出了回溯塔大门，和后面姓殷的这两位慢悠悠逛街的完全不一样。 殷弃忧送殷岚到希辰总部门口，目送她坐上悬浮车，她坐在副驾驶上打开窗户朝殷弃忧挥手告别。 等到悬浮车准备启动，殷弃忧才想起来什么，边挥手边大喊道：“岚姐，别忘了教训季瓷啊！” 殷岚：“。” 她没能回答，因为车已经开了。 而殷弃忧回到宿舍洗漱喝营养剂一套操作，往床上一躺，闭眼秒睡。 自从开始做任务之后，殷弃忧就从来没失眠过，也不知道是好事儿还是坏事儿…… “坏了。”这头殷岚抬头看着乌云密布的天空，眉头紧锁。 气象局明明说今天不会落雨，突然改变，怕是出了事。 “第七队回来了吗？”她转头问开车的队员。 “没有，但前两天收到了第七队入境的安全信号，不出意外的话今晚也该回协会了。”队员道。 殷岚嗯了一声，只是眉眼间的忧愁迟迟未能散去。 原本大陆那边是不关他们事的，毕竟华国现在自身难保，哪里还能去雪中送炭。 但秉承着友好和谐共同和平的原则，上头还是把这个任务甩了过来，由希辰总部安排。 本来他们人都安排好就差出发了，结果各个派别的政客因为利益关系，吵来吵去，最后任务就被甩给了中立派的殷岚。 “……”殷岚想揉着太阳穴，起来还是头疼。 希望孩子们能顺利回来。她在内心祈祷。 “会长，协会到了。”队员提醒道。 殷岚缓缓回神颔首，又想起来什么，问道：“季瓷呢。” 队员：“季队长在治疗室，他受了点伤，会长你找他有事呀？” “嗯，”殷岚打开车门，“我要去训话。” 队员：“哦……啊？” 他听见啥？ 希望协会的治疗室只有最基础的医疗设备，而且医生都是辅助系唤灵者，在有任务的情况下，治疗室几乎是没有人在的。 殷岚不是第一次看见季瓷呆在治疗室了，他不回家，也不回宿舍，就睡在靠窗的病房，有时候睡着，有时候发呆。 这次也不例外，殷岚推开房门，季瓷盖着被子，坐在那张床上，窗外夕阳照在他俊美侧脸上，恍若下凡神袛。 殷岚看了一眼床头柜上的药盒，又是欣慰又是郁闷：“多亏你还记得吃药。” “会长，您怎么来了？”季瓷转过头来，颇为意外。 “应某人的投诉来训话，”殷岚走过去，在他侧边扯了凳子坐下，“虽然我很能理解你的心情，可季瓷你要知道，你的身体并不属于你自己。” 她不想讲大道理，可季瓷的身份和能力，就注定了他不能是一个自私的人。 “……”季瓷没有说话，表情也没有什么变化，可看了他这么久的殷岚还是感觉得到他的挣扎，他的失落，他的不甘。 殷岚顿了顿：“其实球球也很在意你，只是她自己没发现。” 季瓷颤了一下，他抿唇，伸手抓住落在被子上的光。 “她还在怨我，”他话音渐渐低了，轻浅的呼吸逐渐加重，“如果那个时候我没有……” “好了季瓷，”殷岚打断他，“那件事情的发生谁也不想，也不是你的错。” 让训话的男孩眼底似乎泛着泪光，殷岚扶了下额头： “当时球球刚救回来，受到的伤害太大，心理崩溃，治愈成功率只有百分之2%，所有人都说她治不了，可她还是撑了过来，”殷岚语速缓慢，抬眼看着他，“我觉得他们错了，那个无法治疗的人，应该是你。” 这几年时间，殷岚看着季瓷是迅速成长，变成所有人最希望的模样。 可她始终觉得，季瓷心里的锁链，已经困不住那头发狂的野兽。 或许彻底失控之后，会造成如今的世道毁灭，另外一个时代开启，但作为一个长辈，殷岚最希望的还是季瓷能平安喜乐的度过这段并不太平的余生。 季瓷被训的像一只被大雨淋得湿哒哒的小狗，良久，殷岚才听见他开口： “会长，我想去希辰总部。” 殷岚：“……” 你要我命？殷岚连忙收回胡思乱想的情绪，张嘴欲辩，不是，她刚才说的都白说了吗！ 但在季瓷期待的眼神中，殷岚几轮话语变了又变，长叹一口气： “我尽力想办法。” 这两个孩子，没一个让人省心。 第三十章 真行啊殷弃忧 “阿嚏！阿嚏！” 还沉浸在睡梦中的殷弃忧迷迷糊糊打了两个喷嚏，翻了个身，继续睡。 一觉醒来，殷弃忧关掉闹钟，一通洗漱换好衣服戴上围巾，出门与漆施汇合。 漆施来的时间比原定时间慢了十分钟，不过她看上去精神状态好多了。 于是漆施拒绝了要开车送她们去的队员，自己开着悬浮车前往秦家。 秦家的位置离市中心并不远，悬浮车二十分钟就到的距离，殷弃忧便没补觉，双眼看着路上景象，放飞思想。 “吱——” 在如此安静的情况下听见刹车声，足以唤回发呆的殷弃忧，她看着漆施找停车位把悬浮车停好，两人下车。 “！” 殷弃忧仰头，目光所及之处，是连她都忍不住惊叹到要张嘴的程度。 不是殷弃忧自己夸自己，做任务这么久，她什么大场面没见过，但像秦家这么大的场面，她还真没见过！ 一栋庄重而美丽的欧式别墅立在殷弃忧和漆施眼前，她们站在黑色栅栏外面，能看见淡雅的灰砖墙，那上边覆盖着的白色花纹在阳光下闪闪发光，犹如一件精细而优雅的艺术品。 而别墅的上方曲线轻柔，屋脊高耸，像极了童话世界里面王子与公主幸福快乐生活在一起的地方。 一眼望去便知：这里是一栋普通人花一辈子都买不起住不上的别墅！ “我们怎么进去？”殷弃忧开口打破氛围。 漆施：“……” 两人站在门口面面相觑。 好在没让她们思考太久，大门前的智能管家辨别到她们身份，带着浓重的机械口音热烈欢迎了她们，并且向主人请示给她们开了门。 殷弃忧瞅了好几眼挂在大门上的那个铁块，等走远了些，她才问漆施：“漆姐，你猜它有没有安装情绪系统？” 智能系统在这个时代并不稀奇，但给它们用上可以模拟人类并且产生进化的情绪系统就很稀奇， 像何平夫人就有这个，这让她的所作所为看上去和普通人类无异，但弊端也很明显，那就是造价太高，还需要每隔一段时间保养检查，以防混入奇奇怪怪的病毒。 漆施也学着殷弃忧的动作歪过来半个身子，煞有其事地点点头：“我觉得有。” “英雄所见略同。”殷弃忧笑了笑。 毕竟秦家最不缺的就是钱嘛。 往里面的小道走，绿树成荫，高雅花坛里簇拥着各种绚丽的花卉。 殷弃忧微微吸了一口芳香，勉强认出来几个花种，有月季、玫瑰和茉莉花，它们呆在自己的花坛里，却互相竞姿，令人目不暇接。 这让殷弃忧心情很好，谁不喜欢如此生机勃勃的场面呢？ 不过走了一会儿，殷弃忧就有点奇怪了：“还没到？” 她们该走了有十分钟吧？ 漆施扭头看了一眼殷弃忧，抬起下巴示意她往那边看。 殷弃忧：“？” 于是她顺着一眼望去，看见一座小桥横跨着水池，池里貌似还能看看晃悠的锦鲤和金鱼，远处是一片优美的田园景象，苍翠欲滴。 殷弃忧：“！” 阳光穿过枝叶，透过树影斑驳投在水池上，将殷弃忧的倒影映照得恍若天上来客。 然而殷弃忧只觉得离谱。 你们这是修的房子还是动物园啊！？ “弃忧。” 漆施突然喊了一声她，殷弃忧下意识扭头，对上漆施认真的目光： “你说，让秦嵩买下希辰总部的概率有多大。” 殷弃忧一愣，殷弃忧呆住，殷弃忧张开嘴：“漆姐你是不是做任务做疯了？” 他买下来那我们都到动物园里面当猴子吗？ 漆施叹了口气，那是躺平梦想破裂的声音。 在殷弃忧的怀疑和漆施的失落下，终于见到了别墅的正经大门，这次不用她们开门，门自己从里面打开。 经过前面的铺垫，殷弃忧在看着客厅里面这些价值不菲的物件时，都显得麻木。 嗨，除非这里出现面具人，否则她是不会再惊讶的。 “两位就是希辰总部派来的大人吧。” 人未到声先到，殷弃忧抬头，看着一人从旋转楼梯上缓慢走来。 她是一位典型的东方美女长相，温婉可人，长发如瀑布般垂至腰间，五官精致，笑容温柔，她的扎染水绿色连衣裙衬托出她的白皙皮肤。 她不紧不慢地走下来，让人感到非常舒适，令人心生喜爱。 殷弃忧越看她越觉得眼熟，可就是想不起来到底是在什么地方见过，于是盯着她看。 秦婉媛：“……” 漆施嘴角一抽，用手肘推了一下殷弃忧。 看美女都能看呆，你真行啊殷弃忧！ 推我干嘛。殷弃忧不解地看回去，漆施呵呵一笑，没理她，转而对秦婉媛伸出手：“秦小姐你好，我是漆施，她是殷弃忧，这一个星期由我们来负责你的安全。” 秦婉媛莞尔一笑：“谢谢，辛苦两位。” “实在是事情突然，我原本预约了下午要去艺术博物馆的，可能要麻烦两位跟我一同前去。”秦婉媛无奈说道。 漆施：“现在情况特殊，秦小姐还是避免出门比较好。” “你们叫我婉媛就好，”秦婉媛叹气，“我也想延迟，可艺术博物馆明天就要撤掉这次的展览作品，这其中有我崇拜的偶像……能不能？” 她用期待的眼神看着漆施和殷弃忧，就差没双手合十拜托。 漆施向来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性格，被大美女这样恳求依然无动于衷，刚要开口，就被殷弃忧打了个岔。 “你说的是市中心那个艺术博物馆吗，离这里不远呀，”殷弃忧说道，“而且那边的安保系统可是由何平夫人出手调整的，安全性杠杠！” 秦婉媛眼睛一亮：“是的！” 漆施：“……” 不是，你到底是哪边的啊。漆施瞪了一眼殷弃忧。 殷弃忧无辜眨眼，小声道：“我只是觉得博物馆也挺好的，至少比别墅安全。” 再说了她们也能趁机逛逛街，殷弃忧都不记得她上一次逛街是什么时候了。 漆施扶额：“那万一回来路上……”遇到逆命群相的埋伏怎么办。 殷弃忧：“我相信你。” 秦婉媛：“我也相信两位大人！” 头疼。漆施抹脸。 第三十一章 物理辅助 最终漆施还是同意了去艺术博物馆的提案。 由她开车，殷弃忧和秦婉媛坐在后面。 “对了，怎么没看见你的父亲？”殷弃忧找着话题。 说到这个，秦婉媛颇为失落：“父亲他最近身体不好，昨天又住进了中心医院。” 殷弃忧：“直系亲属不能见的那种啊。”那不是很严重？ 秦婉媛放在膝盖上的手微微握起，又劝解似的呼出口气：“没关系，我相信医生。” 这位千金小姐的世界很小，除了父亲就是画画，与其在家里惶惶不安的呆着，秦婉媛相信画会给她带来平静。 殷弃忧单手托腮看着秦婉媛像个小太阳一样打起精神，不知在想些什么。 “艺术博物馆到了。”漆施停车。 “咔哒。” 殷弃忧打开车门，朝秦婉媛伸出手，秦婉媛微微一怔，把手放上去。 虽然说是出来玩，殷弃忧还是要以保护秦婉媛的安全为重，拉着人总归是安心些。 别看秦婉媛个子高挑，她和殷弃忧可是同岁，但殷弃忧牵着她就像妹妹牵姐姐一样。 “婉媛，你别离我们太远。”漆施双目环视一圈，提醒道。 秦婉媛点头。 三人以一个夹心饼干的姿势走向艺术博物馆的大门。 艺术博物馆十分庞大、雄伟，整体看着像一个倒过来的三角形，外墙由天蓝色的石材和玻璃构成，在阳光下如同波浪荡漾，显得浪漫而富有艺术感。 门口的智能机器人扫过三人身上的生物印记，打开大门。 【欢迎来到艺术博物馆gy3803场，右手抽屉有展览路线图，需要请自取】 秦婉媛和漆施没动，殷弃忧路过的时候顺手拿了一本路线小册子。 进入到艺术博物馆，迎面而来的是一个巨大的大厅，中央建造着又长又宽的楼梯，从而通向各个展示楼层区。 大堂四周墙壁上挂着名画家的作品，每幅画都是精心挑选的杰作，让人忍不住停下伫立欣赏。 秦婉媛立马陷入了艺术的世界，沉浸其中无法自拔，而漆施和殷弃忧围在她身边，只剩下几分在外面的世界。 嗯，看不懂。殷弃忧低头看了一眼艺术品上配的详细说明，若无其事地转身走。 “在那边。”秦婉媛有些激动的扯住离她最近的殷弃忧衣服，殷弃忧也没反抗，跟着她的力度被拽到一面大玻璃前面。 “这个……”殷弃忧抬头，看见一个大圆盘里是赤橙黄绿青蓝紫的色彩线条交织，脱口而出，“是吃剩下的餐盘吗。” 真埋汰啊！ 走过来的漆施听见这话一个踉跄，差点没站稳。 秦婉媛却很较真：“这是梅恺的极简主义，在他当时的年代，虫害泛滥，人类陷入空前绝后的生存危机。” “在如此情况之下，他依然创造出了属于新世界的艺术，你看这些色彩缤纷的线条，既像演奏的琴弦在跳动，又像纯粹的线条各不干预，是对新世界的启蒙，也是对未来的展望和向往。” 殷弃忧：“……” 可这看着就是吃剩下没洗的餐盘嘛。 而且你刚刚说谁？殷弃忧眨巴眼睛望着秦婉媛：“梅恺，梅花的梅啊。” 漆施提醒：“旁边有作者介绍。” 殷弃忧低头，刚好那张简介就在她面前，定眼一看，还贴着梅恺的寸照。 虽然看起来比她见的时候老了许多，但能辨认得出确实是同一个人。 “你的偶像是他啊。”殷弃忧不得不感叹一句世界真小。 秦婉媛腼腆一笑：“我很喜欢他的作品，总让我感受到温暖，几乎市面上所有他的作品我都收藏了。” “这个餐……艺术品怎么不收？”殷弃忧差点又说餐盘，还好改口快。 以秦家的财力地位，买博物馆里面的展品应该不会有人拒绝吧。 秦婉媛失落摇摇头：“我也想，可这个已经被人买走了。” 殷弃忧：“谁这么有钱。”居然比秦家还有钱。 “不是钱的问题，而是时间先后的问题，这个作品进入博物馆的时候就已经是有主之物了，你看右下角，标着买家名字。”秦婉媛伸手一指。 殷弃忧顺着看过去，用正楷标注的两个大字映入眼帘——萱静。 “听着就像大户人家的名字。”殷弃忧点头，说不定是哪家的隐藏富豪也说不定。 秦婉媛又看了一会儿，便去逛其他地方，差不多用了四十分钟，才把这批展览品看完。 漆施和殷弃忧两人也从最开始的警惕放松了许多，漆施还有兴趣地细细打量藏品，倒是殷弃忧对这些东西向来不感冒，看一眼就过。 “好啦，今天谢谢两位大人，我们现在回家吧！”秦婉满足地说道。 漆施：“我去开车。” 殷弃忧点头表示知道。 三人走出大门，就算脱离了艺术博物馆的安保范围，殷弃忧和秦婉媛站在门口等。 无声无息之中，一只透明的手逐渐靠近，大大咧咧地从殷弃忧眼前穿过朝秦婉媛伸去。 突然殷弃忧叹了口气，一把抓住都快挨到自己的手臂，无语道：“你是不是当我是瞎子。” 隐身了身上就没有灵力波动吗？ “哼，”被殷弃忧戳破，这人还有恃无恐，“漆施不在，你个玩破镜子的辅助能发挥什么作用！” 蔺岸狂妄自大，全然没把殷弃忧看在眼里。 区区辅助，他一手能捏死十个！ 殷弃忧身形都没动一下，看着也不生气，反问道：“谁告诉你我一定要用镜子的。” 没等蔺岸脑子转过弯来，下一秒，殷弃忧手上用力，直接拽过他结结实实来了个后肩摔。 秦婉媛她什么都看不见，仍然被吓了一大跳：“！” 蔺岸：“嘶！” 一拳一拳接着下来，殷弃忧只能感觉到他的存在，无法真正“肉眼”看见他，可这并不耽误殷弃忧凭感觉往他脸上招呼。 殷弃忧：“隐身是吧，嚣张是吧，不敢见人我就把你脸打烂。” 蔺岸：“你，啊，住，住手！” 殷弃忧像打麻袋一样，把他全方位给揍了个遍，等漆施开车回来的时候，蔺岸隐身都被打现形了。 第三十二章 物理灵器 漆施并不意外，甚至还有点同情这位逆命群相的长老。 你说要是其他能力的面具人，随便来两个甩技能就能把殷弃忧打得没有还手之力，偏偏你是吞噬。 对上攻击系灵器，蔺岸是绝对优势，任何伤害技能在他这里都会被消化掉；可殷弃忧本来就是无法攻击技能，你还凑上来，讨打都找不清楚对象啊你。 “啊。”秦婉媛看呆了，她没想到殷弃忧看着挺文静一姑娘，打架居然这么彪悍。 蔺岸原本还算英俊的脸，现在已经肿成了猪头。 趁着殷弃忧看漆施的瞬间，他一个扭身，从殷弃忧胯下逃走，贼心不死地站着五米远的地方嚷嚷： “别以为我会怕你们，何伍那是蠢，带那么多人都死了，我和他可不一样！” 说完，他又进入了隐身状态。 殷弃忧立马退到秦婉媛身边，玄镜已经拿在手上。 风吹草动在这一时刻都显得格外明显。 “哗！” 在那双隐形的手要抓住秦婉媛时，一把将近一米长的巨斧狠狠砍下，要不是蔺岸收的快，手就和那破裂的地板一个下场。 漆施提着斧跟提菜一样轻松，淡淡的杀气从她身上蔓延。 如果非要描述那种感觉的话——那就是打游戏里最终关卡的boss的威压感！ 吓了一跳的蔺岸回过神来，大笑道：“哈哈，我最不怕的就是战力灵器，你们能奈我何！” 无法辨别声音传来的方向，漆施依然不慌。 别忘了她们守门人的天赋预感，这可比雷达好用多了。 听见蔺岸的诳语，漆施不紧不慢地掂了掂手中斧：“哦。” 紧接着就是各种斧子乱砍，动作之大让漆施的白发在空中狂舞。 每当蔺岸要往秦婉媛这边靠祸水东引的时候，殷弃忧又及时带着人离开。 蔺岸躲的像条狗，终于忍不住大喊：“你为什么不用技能！” 就光拿个斧头砍，他吞噬个屁啊！ “为什么要用。”漆施反问他，挥出的斧头落在他双腿之中，吓得蔺岸差点尿出来。 殷弃忧点头，是啊，为啥要用技能，正常人拿个斧头砍都怪吓人的呢。 她永远记得自己第一次看见漆施这个优雅大姐姐拿着斧头哐哐砍人的场面，滤镜碎了一地。 谁能想象得到这样一个小姑娘的灵器居然会是一把巨型斧头！ “逆命群相派你来真的是做过最错误的决定，”漆施冷声嘲讽，“你们首领是没人可用了吧。” 蔺岸：“你！” 谁知道这次希辰总部派来的两人完全是克制他的！ “有什么问题下去跟阎王爷说吧。”漆施挥出巨斧，直取他性命。 “轰！” 使了十足力气的斧头砸在地上，把大理石的地板都给砍裂开，坚硬如它却碎的犹如破镜子。 殷弃忧叹气一声：“跑了。” 这小子居然还有用灵法传送逃跑的力气，看来她还是打少了。 “这次他没有准备，下次恐怕就不会这么容易了，”漆施倒是没多大失落，巨斧在她手上慢慢消失，“先回秦家吧。” 殷弃忧点头，伸手在发神的秦婉媛眼前晃了晃：“婉媛小姐，已经没事了。” “啊？哦，”秦婉媛不好意思笑笑，“抱歉，我第一次看见传说中的灵器……” 还是如此，夸张的灵器。秦婉媛情不自禁望向看着很娴静的漆施。 殷弃忧立马浮现出“我懂的”表情。 漆施：“……上车。” 这俩小孩。 小孩们乖乖坐上后座，眼巴巴看着漆施启动悬浮车。 再次回到这个大的像动物园的别墅，殷弃忧耸了耸鼻子，闻到花香。 停好车的漆施看看这边看看那边，又懒了下来，殷弃忧知道她又在幻想躺平生活了。 “今天真是太感谢两位了，”秦婉媛双手合十，笑容诚恳，“冰库里还有昨天阿姨做的菜，两位不嫌弃的话一起吃吧。” 漆施：“不用。” 殷弃忧：“算了。” 两人互相看了一眼，对失落的秦婉媛解释两句。 “我们体质特殊，不能吃五谷杂粮。”漆施说道。 殷弃忧接过话：“只能喝营养剂保持灵力纯粹。” 秦婉媛啊了一声，面露愧色：“这样啊，不好意思。” “没关系，你去吃吧，”漆施想了想又问，“你家的安保系统在哪里，我去看一下。” 秦婉媛：“在一楼控制室，我带两位大人去。” 她们去到控制室，殷弃忧看着漆施在繁琐操作台上捣鼓了十几分钟，把能开的安保全启动。 漆施：“有点少了。” 秦家这么有钱，居然只有这么点安保？ “父亲从不与人交恶，我们并不在意这些……”秦婉媛无奈叹气，谁也不知道逆命群相会把目光投向他们。 “等我们后面回去研究所给你拿点大家伙来。”殷弃忧看着那些几乎没有杀伤力的安保，开口说道。 秦婉媛抿嘴一笑，有些腼腆。 收拾一番，一天时间将近底，秦婉媛洗漱后回房间睡觉，漆施和殷弃忧自然跟她在同一房间。 “我说你，睡觉都要带围巾吗？”漆施有点嫌弃地看着殷弃忧脖子上那条丑围巾。 殷弃忧面不改色：“个人习惯。” 漆施无语。 秦婉媛的床够大，于是小巧的殷弃忧和她一起睡，漆施在旁边搭了张小床，三人缓缓睡去。 “……” 半夜迷迷糊糊之中，殷弃忧听见打斗的动静，只是刚睁开眼，就被漆施重新摁回了被子里面，继续睡。 隔天一早，殷弃忧睁开眼睛，下意识摸了摸脖子上的围巾，这才起身。 当看见门口那五六具屠门者的尸体时，混沌的大脑一下子清醒。 “漆姐，昨晚怎么不喊我。”殷弃忧略带埋怨。 居然还把她摁回被子里。 “都是小打小闹，喊你做什么，”漆施往身上套着衣服，黑色背心下的肌肉十分有力，“他们不敢一群人来，怕引开黑洞，都是一个个上的。” 秦家没有黑洞隔离罩，超过五人开启黑洞的几率太大，逆命群相只想要挟秦嵩要钱，可不想带着人去黑洞“旅游”，到时候的后果难以承担。 丢人是小，没钱是大啊。 第三十三章 转折 两人谈话间，秦婉媛也醒了，她只迷茫了一瞬间，立马反应过来：“两位没事吧？” “他们居然这么快就突破了安保系统……”说这句话的秦婉媛有点怀疑人生，她以为至少可以安稳度过这个晚上呢。 漆施把那些尸体给拖出去处理，动作轻松的像跟提垃圾一样。 第一次见到这种场面的秦婉媛并不适应，情绪很是低落，她扭头看向殷弃忧，似乎想寻求安慰。 穿着睡衣裹着围巾的殷弃忧打着哈欠，对上秦婉媛的目光，她干巴巴地说了一句： “习惯就好。” 秦婉媛：qaq 并没有被安慰到！ 之后逆命群相仍然蹦跶的欢快，但都被漆施搞定了，殷弃忧甚至都没出手，全程站在秦婉媛身边看戏。 在第三次蔺岸抓人失败后，屠门者带回了被斧头砍成两半的他的尸体，之后就没了动静。 益于他的吞噬天赋，能从漆施手下逃过三次的人蔺岸还是第一个，但应该也是最后一个。 这让殷弃忧和漆施度过了难得一份安静祥和的时光。 时光飞逝，很快便过了警戒期限，等到特遣队来到这里接手后，两人就要离开。 秦婉媛还有点舍不得，毕竟这么多天的相处，她依依不舍地看着两人说：“有空可以来我家玩。” 漆施\/殷弃忧：“有空一定。” 但她们都知道有空的时间少的可怜。 挥手告别后，漆施率先被护灵队接走了，殷弃忧连尾气都没看清楚，悬浮车就开出去十几米远。 殷弃忧：“……” 漆姐有的忙啊。 没等殷弃忧感叹太久，来接她的公孙冉冉也到了。 “玄镜大人快上车，有新任务！”公孙冉冉在驾驶座上挥手，活跃的像条蹦出水面的鱼。 坐上副驾驶，殷弃忧自觉系好安全带，然后接过任务消息一目十行看起来。 紧接着就是和护灵队集合，开启黑洞。 紧急的时间让殷弃忧无法思考太多，也让她必须要时刻保持冷静。 …… 逆命群相基地—— 桑素刚走进来，便看见一具断成两截的尸体摆在地上，心下一惊，眼皮猛跳。 看这情况，死了有几天了。 “哒哒。” 楼上传来拐杖敲击地面的声音，桑素收敛了情绪，抬头望去。 方书夷在梁姝的搀扶下缓慢走来，桑素的心却跟着他的脚步声缓缓下沉。 尤其是梁姝幸灾乐祸的表情，让桑素意识到了什么。 “桑素。”方书夷开口，声音是那样的轻柔。 “怎么了大人。”被点到名字的女人扬起笑容，天真无邪。 “我信任你，对你这么好，你的所有要求我能答应的都答应，也从来没要求你去做任务。”方书夷的声音慢慢低缓下来，似棉花里尖锐的针穿了过来。 “你为什么要背叛我。”他问。 桑素的心“咯噔”一跳，手不自觉握紧，快速松开，若无其事仰起头：“大人你说什么，我听不懂。” 梁姝哪里能给她狡辩的机会，大声道：“别装了，我们的人都看见你偷偷敛财了，难道不是想逃跑？是不是和希辰做了交易，要出卖首领！” 桑素确实是要逃离逆命群相，可她并不打算加入希辰，但方书夷显然已经从她的沉默里信了几分。 他一挥手，立马有数十个面具人出现，把桑素控制住，桑素甚至连辩解的机会都没有，就被压着关了起来。 “唉。”方书夷叹了口气。 梁姝关心地看着方书夷，紧紧握着他的胳膊，试图传递给他自己的情绪。 方书夷突兀地问：“下雨了吗。” 梁姝看了一眼窗户，答道：“是的首领，在下小雨，好像越下越大了。” 玻璃窗户在风雨中瑟瑟发抖。 “今天本该是个晴天。”方书夷呢喃着，撑着拐杖转身离开，梁姝来不及问刚才那句话的意思，连忙扶稳他走路。 “哗啦啦——” 大雨倾盆，片刻不息，街边的树木弯下腰，好像在为这个世界哭泣。 殷弃忧撑着黑色雨伞站在街边，漠然看着行人匆匆来去。 “妹妹，雨下大了，你先别等车，赶紧找个地方躲躲吧！”顶着背包跑过的男孩朝殷弃忧好心喊道。 殷弃忧：“谢谢，我在看雨。” 男孩有些错愕，但也没说其他，球鞋踩着地上积攒的水洼，飞速奔跑。 殷弃忧没骗他，自己正在看雨。 她身后的车上坐着护灵队和这次的任务目标，刚结束一场和屠门者的战斗，他们都在休息。 只是途中下了雨，殷弃忧下车来了。 雨没有停，越下越大，颇有一种世界就要毁灭的感觉。 她以前不敢看雨，害怕下雨天，现在却是不怕了。 【玄镜大人，目标人物醒了，想去吃点东西，你先回来我们一起去吧】 耳麦里面传来公孙冉冉不太真切的声音，殷弃忧答应一声，转身往回走。 她倾斜着雨伞坐上副驾驶，还是有些许雨水顺势落在了她的围巾上。 雨伞放在脚边，殷弃忧抬头从后视镜看见被两个护灵队队员围在中间的小姑娘，也是这次的任务目标。 因着刚才的袭击，小姑娘看着很是惶惶不安。 “想吃什么？”殷弃忧问她。 “啊？我，我想吃汉堡可以吗。”小姑娘颤着声音说道。 殷弃忧：“可以，冉冉。” 驾驶座上的公孙冉冉得令一声，立马确定了附近的汉堡店位置，胸有成竹的说道：“大人你放心，我回去之后苦练车技，绝对不会出现上次那种情况！” 殷弃忧微微一笑：“冉冉真厉害，等我回去就找莫佳怡帮你组台车。” 公孙冉冉憨憨笑着，也没再推辞，专心开车。 要说这天公作美，公孙冉冉刚启动引擎，这持续了两小时的暴雨居然有慢慢变小的趋势。 殷弃忧伸出手指在车窗的水雾上抹开一个洞，朝着外面空荡的街道。 “嗡——” 恰巧一辆黑色的车从殷弃忧眼前开过，她的瞳孔微微放大，似乎不敢相信自己刚才看到的。 车子里面那是……季如婷！？ 怎么可能！殷弃忧差点怀疑是自己看岔了眼，可她又十分相信自己的眼光和记忆力。 她怎么会在这里！ 第三十四章 想法落空 “冉冉，拐弯！”事不宜迟，殷弃忧来不及想那么多，扬声道，“追上那辆黑色车！” 她说话间，那辆黑色车已经右转换道。 公孙冉冉脑子都没转过弯来，手已经按照殷弃忧的指令去做，卡在黄灯的那一秒猛冲出去，把后座的小姑娘吓得瞪大眼睛。 “大人，怎么了？”公孙冉冉这才有空问。 “我看到季如婷了……”殷弃忧盯着黑车的尾部，仿佛要把它看出个洞来。 公孙冉冉更是一脸懵：“季如婷是谁？” 殷弃忧：“季瓷的妹妹。” “哈？”公孙冉冉错愕地张大嘴，“季队长有妹妹吗？” 她怎么从来不知道这件事？ “季家把她保护的很好，你不知道正常，”殷弃忧回想道，“我也只见过她一次，还是她来找我麻烦。” 找麻烦！抓到关键词的公孙冉冉竖起耳朵，忿忿不平：“她为啥找大人麻烦，大人你这么好。” 殷弃忧拍了下额头：“她就是小孩子心性，以为季瓷不和她亲是因为我在从中作梗，非要找我理论。”说起来这个她都觉得离谱。 公孙冉冉：“嗨呀，这是什么道理，这小姑娘为什么要这么想，她不会以为你在和季队长谈恋爱吧！” 亏她还嗑玄镜大人和季瓷的cp呢，想想有这样的小姑子还是算了。公孙冉冉暗搓搓想道。 “你想多了，”殷弃忧双手环胸，淡淡说道，“她说季瓷把我当妹妹，就不要她这个妹妹了，吵不过还哭。” 公孙冉冉：“……” 哦，大人你还跟人小孩吵架啊。 谈话之余，公孙冉冉紧紧追着那辆黑车，看着他们把车越开越偏僻，最后停到了一所废弃工厂前。 怕被他们发现，公孙冉冉没靠得太近，但这段距离也足够把他们的一举一动看清楚。 两人面具人推搡着一名稚嫩少女下车，殷弃忧看见那少女的脸，真是季如婷！ “大人，现在怎么办？”公孙冉冉问。 殷弃忧：“救人，她不能出事。” 解开安全带，殷弃忧抬头的时候从后视镜看见后座小姑娘失落的表情，顿了顿，转头对她说道： “抱歉，可能要晚点再带你去吃汉堡了。” 小姑娘听见后猛地摇摇头，贴心道：“没关系，姐姐你去忙吧，我，我还可以撑得住！” “真乖，”殷弃忧夸赞道，掏出一管营养剂给她，“要是饿了就先喝点这个。” “留一半人保护她，另外一半人跟我救援。”殷弃忧转头跟公孙冉冉说道。 公孙冉冉：“是！” 护灵队速度整队出发，稍加探索，决定从侧楼的二楼窗户进入。 公孙冉冉身手矫健地爬上去，挂上绳子拉其他人上来，大家动作轻而快，没引起工厂里面的人注意。 “大人。”公孙冉冉伸出手拉了一把殷弃忧。 殷弃忧道了声谢，眼神下落，定格在钢铁架子的间隙之间：“五人。” 公孙冉冉微微摇头，伸出手大概指了指方向：“高处还有三人，里面看不见的，估摸也有四五人打底。” 他们如果要硬打，没有多大优势。 “大门呢。”殷弃忧问。 另外一个队员放下平板报告：“大门无人看守，但是上了锁，可暴力拆除。” 殷弃忧：“拆除时间预估。” “预估一分二十秒。”队员答道。 殷弃忧：“救援目标与大门距离很近，这个时间太久……我们尽力拖延时间，一旦大门开启，优先带救援目标离开。” 公孙冉冉\/护灵队队员：“是！” 他们轻手轻脚的绕开楼上的视线范围，下到一楼，分散开包围，寻找合适时机。 殷弃忧看着拆门小组慢慢靠近大门，收回视线，看向季如婷那边。 她被绑着手脚，神情害怕，但看着并没有受到什么伤害。 “他们为什么要抓季如婷？”公孙冉冉看着都于心不忍。 殷弃忧倒是并不意外：“因为他们狗急跳墙，想以此来威胁季浩良，不过他们的想法注定要落空。” “那是因为有我们来救人！”公孙冉冉信心满满。 “不，”殷弃忧小幅度的晃晃脑袋，“因为季浩良绝对不会为了女儿而向他们妥协。” 在大是大非面前，季浩良绝对会把大义放在前面，就像他当年义无反顾的让季瓷成为希望小学的第一批入学者一样。 听到这个答案，公孙冉冉都愣了几秒。 殷弃忧没再多解释，静耳聆听那边的动静。 “你这丫头还挺能跑，要不是首领说了不能动你，我非得把你腿打断！”一个守着季如婷的面具人骂骂咧咧地活动着脚踝。 “我说你还是悠着点吧，谁不知道季家人出了名的记仇，”另外一个面具人推了他一把，心有余悸，“你没看见铁熊长老只剩一只手了啊！” 他这一说，面具人搓了搓胳膊，讪讪道：“抱怨两句而已，我又没真动手。” “不过你说也是，首领喊我们抓人，不怕彻底得罪季家吗？” “你懂什么，你女儿被抓了，你不着急呀？到时候首领要提什么要求，那姓季的还不是全得同意。” “嘶，你说的有道理，唉，首领呢？” “哦，首领在……” “动手！”殷弃忧一声令下，公孙冉冉提着弯刀就冲了上去，包围圈的护灵队队员一拥而上。 早就偷摸到大门附近的队员见状不敢耽搁，立马着手暴力开门。 “哎！” 那两个原本还在闲聊的面具人都没反应过来，“啪”的就被摁地上，满脸懵逼。 发生什么事了？ “哗啦！” 殷弃忧拿着小刀利落割断绑住季如婷的绳子，把人从凳子上拽起来。 “啊！”季如婷吓得浑身发抖，待看清楚殷弃忧的脸，她尖声喊道，“是你！” 季如婷不敢相信：“你怎么会在这里！” “没时间解释了，快走。”殷弃忧被她一惊一乍的声音搞得心慌，把人往公孙冉冉怀里一推，公孙冉冉立马懂她的意思，把季如婷扛起来跑。 季如婷：“*x&＃” 门还没破开，公孙冉冉跑过来也只能站在不远处干瞪眼。 事情进展的很顺利，可殷弃忧就是有股不详的预感。 她的心脏似乎也和她是一样的想法，不停的砰砰乱跳。 “哒哒，哒哒。”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殷弃忧隐约听见越来越近的脚步声。 第三十五章 是否有利无弊 方书夷自暗光中走来，一身灰青色的长袍飘飘，拐杖敲击地板，发出哒哒声。 察觉到殷弃忧的视线，他顿住，微微倾斜拐杖角度，准确无误“看向”殷弃忧，微微一笑： “小猫啊，好久不见。” 殷弃忧浑身冒起鸡皮疙瘩，拿着小刀的指腹都用力泛白。 他居然亲自来了！ 他的动作是那样轻，扭动脖颈，让那双白布下的眼睛足以“看见”所有人。 殷弃忧强忍情绪，转身就跑，对着护灵队众人大呵一声：“快跑！” 傻愣在原地的他们骤然回神，便听见“砰砰砰”的巨响，拆门人员伸手一推，大门整个坍塌，希望的光芒降落在一片尘土飞扬之上。 殷弃忧放空思绪，距离逃脱大门只剩一步之遥，她隐约听见了方书夷的轻笑，紧随着公孙冉冉的惊呼 “冉冉！”殷弃忧神色骤变，寻声望去，公孙冉冉已经半跪在地上，忍痛咬牙去勾插在地上的弯刀，另外一只手还要护着吓傻了的季如婷。 穿着比丧服还要白的男人脸上戴着一张什么图案都没有的全遮黑面具，看不见脸，甚至让人怀疑面具无孔他能不能呼吸。 公孙冉冉被他突然袭击，捡回刀后也用了狠劲，直朝他的命门而去。 可下一秒，他身影忽然消失在原地，公孙冉冉扑了个空，瞬息之间，他一个旋身，出现在了公孙冉冉身后。 公孙冉冉：“！” 她正要回头，只觉脖子猛地一紧，像是被人掐住了喉咙，气一紧手一松，黑脸面具男乘势掀飞她的手臂，拽过季如婷，似有轻功傍身，三两下飞回方书夷身边。 “冉冉，你没事吧！”殷弃忧跑过来，蹲下来着急地看向她。 公孙冉冉龇牙咧嘴地揉揉发麻的手臂，另外那只手上还死死握着弯刀，半护着殷弃忧，满含歉意道：“对不起大人，是我太不小心，让他得逞了……” “你打不过他很正常，他不是人，”殷弃忧眼底的担忧藏不住溢了出来，“他是方书夷的死亡替身。” 方书夷的灵器【万相】是一张白色面具，用法大抵是让人死亡从而获得力量。 而当他自己戴上面具后，却并没有真正死去，而是出现了另外一个和他一模一样的人，这个人拥有过人武力，却没有思想，相当于古代的死士，只听方书夷一个人的话。 殷弃忧没跟他交手过，但之前漆施和他打都身负重伤，虽说漆施当时年轻，但这也并不影响他很难打这件事实。 此时方书夷嘴角噙着笑，身后站着面相各异的屠门者，高高在上，运筹帷幄。 “介绍一下，他叫白面，”方书夷说道，“我很少让他动手。” “管你白面黑面的，把人还给我！”公孙冉冉火冒三丈地用刀尖指着方书夷。 方书夷眉头都没皱一下，只从喉咙里发出道声音，他身后的屠门者仿若肚中蛔虫，红手套做势一压，公孙冉冉瞬间痛苦闷哼。 重力磁场！殷弃忧心下大惊，扶住快要瘫在地上的公孙冉冉，满眼心疼：“住手！” 方书夷轻轻抬手，那人立马撤销了力量，公孙冉冉方才喘上气。 “殷弃忧，救我啊！”季如婷泪眼婆娑，她被白面勒住脖子，却感觉好像有把刀放在她的喉咙上冰冰凉凉。 她还这么年轻，她不想死啊！ 她还有好多地方没去，好多电视剧没看过啊呜呜呜！ “放开她，”殷弃忧收紧掌心，直勾勾盯着方书夷，“季浩良不会因为她答应你的要求，她对你没用。” 哪怕被戳中了真相，方书夷脸色依然未变，他敲了敲手中的拐杖，轻描淡写地说道：“希辰步步紧逼，我也只能死马当活马医。” 如果季如婷不管用，那顶多就是失去一条人命，可若有用，那就再好不过。 对方书夷来说是有利无弊。 “大人，我已经联系剩下那半人过来支援，”公孙冉冉靠近殷弃忧的耳边，“我们可有一战？” 殷弃忧眸光微闪，目光在方书夷身上停留，再落到他身后的屠门者上。 似乎…… “工厂外边全是炸弹。”等殷弃忧看够了，方书夷缓缓说道。 “除非你的队伍里有防御系灵器，就算有，你保得了自己，保得了她吗？”方书夷笑道。 季如婷吓得不行，尤其是感觉到白面加紧的力度，牙齿不由自主地跟着打颤。 “你就不怕得罪季浩良，”殷弃忧还试图扯皮，“季瓷可是人类希望，得罪了他们，你才是真的无路可退！” 方书夷抬了抬下巴：“走上这条路的时候，我就没想过退。” “不成功，不成人。”他轻声道。 为了她，方书夷可以舍弃一切，可以与世界为敌，只要能够救她。 看着方书夷脸上的白布和波澜不惊的脸，殷弃忧在一瞬间想了很多。 可伴随着门口脚步越来越近，殷弃忧看见方书夷慢慢举起手，不知隐藏在何处的炸弹似乎在蠢蠢欲动。 公孙冉冉握紧了武器，护灵队队员紧绷着神经，季如婷小声地哽咽，方书夷浅浅的呼吸声，这刹那在殷弃忧的耳朵中仿佛被无限放大。 跟着她的心脏一起，噗通，噗通。 “你可以退出去，这次行动本来与你无关。”方书夷的声音像恶魔低语，在安静的环境下清晰传入在场每个人的耳中。 “放弃季如婷，我允许你们离开。”他道。 听见这话，季如婷两只圆圆的杏眼里满是怯意和惊恐，白如纸的唇已经发不出任何声音。 她不敢想象如果落入这群人的手中，她会有什么下场！ 谁能救救她！！！ “放了她。” 殷弃忧的声音响亮而坚定：“我和她交换，做你的人质。” “大人！”公孙冉冉惊慌失措地拽住殷弃忧的手臂，却仍然没止住她站起来的动作。 在场所有人都不敢相信他们耳朵听见的，就连开始冒眼泪花的季如婷都瞪大了眼睛。 什么？！ “哦？”方书夷的身形微微动了动，似想走两步，又好似不过是动了动衣袖，饶有兴趣的语调上扬。 “真是慷慨就义啊殷大人，”说这话的时候，方书夷声音都在兴奋的发抖，“可我就是喜欢你这副模样。” 这副在任何危难下都永远保持冷静的模样。 第三十六章 不会发生 “她对你没什么用，季浩良绝不会因为心软而向你妥协，”殷弃忧白皙的脸庞在大门照射进来的光芒下越发清晰，“而我不一样，你挟持我，希辰总部会竭尽全力救下我。” 一个光有家世的普通人，和一个至关重要的守门人，孰轻孰重，明眼人一看便知。 “那这个交易，你做是不做？”殷弃忧看着他问。 方书夷敛了敛情绪，心情大好：“成交。” 他一挥手，白面放开掐住季如婷脖子的时候，转而抓住了她的胳膊。 从死亡阴影下逃过一劫的季如婷抿嘴不语，那双红彤彤的眼睛望着殷弃忧，既是感动又是无助。 她太没用了，作为季家人，她从小被灌输要为大局为重的思想，可面对生死，她还是害怕。 如果哥哥在就好了……季如婷想到这里，又忍不住想哭，哭自己怎么就那么贪玩，跑出来被逆命群相抓了个正着。 殷弃忧直言道：“我要看着她安全离开。” 方书夷唔了声：“这貌似不太划算，送她回去，要耗费我不少人力。” 门内世界危险，进来容易出去难，他还有些事情没处理呢。 “那不劳烦你们，我亲自送她回去。”殷弃忧又道。 方书夷沉吟片刻，同意了：“可以。” “但是，”他话锋一转，“护灵队的其他人要留下。” 殷弃忧心下一紧，目光凝固，却没有太大激动的反应。 或许是因为殷弃忧早就知道，方书夷不会这么轻易的放他们离开。 听见这话，公孙冉冉是第一个坐不住，难以置信地反问方书夷：“我们都留在这儿，你是让玄镜大人一个人带着她从黑洞走！” 殷弃忧再厉害，她的灵器也没有攻击力，光凭法术支撑！？门中那么多怪物可不是吃素的。 更不用说还带了一个拖油瓶。 “是的。”方书夷从容不迫的扶着拐杖点头。 “以防你们的玄镜大人一去不返，你们都要留下来当我的人质。”方书夷喉结滑动，说罢后自唇边勾起一个浅淡的轻笑。 就好像他知道，这是殷弃忧的软肋一样。 殷弃忧定了定神，面无表情的说道：“你就不怕我不回来。” 十七岁的小姑娘装作大人，试图在语言的讨价还价中多争取点利益。 说实在话，方书夷觉得好笑。 可有时候他又在想，殷弃忧真是个顽强有趣的生命，这份感觉总能让他对这上下蹦跶的小姑娘多几分宽容。 于是方书夷他放低声音，温柔带笑，似有说不清道不明的钩子晃动：“可以啊，当然可以。” “那等待你的，将会是他们的尸体。” 明明是很温柔的嗓音，可说出的话，却宛若冷得刺骨的冰渣，让护灵队众人感到一阵凉意，从脚底心延着脊骨窜上头顶。 “大放厥词，你以为我们护灵队都是吃干饭的吗！”公孙冉冉简直气的发抖。 这是威胁，明晃晃的威胁！ 年轻的少年少女们哪里能受得了这种被人侮辱的气，顿时集合起来，目光灼灼地围站在殷弃忧身后，颇有一种宁为玉碎不为瓦全的架势。 方书夷没说话，可他身后的屠门者已经亮了武器，烽火味在这里蔓延，战斗似乎一触即发。 殷弃忧觉得有些头疼气短，吐出一口浊气，唤道：“冉冉，你们都在这儿等我。” “大人！”公孙冉冉顿时慌了神。 “不用担心，我很快就会回来的，”殷弃忧看着她，眼神坚定地说，“这次我一定会救下你们所有人。” 当年的悲剧，不会再发生第二次。 她转过身直直走了几步，仰头望着那高高在上的方书夷：“他们留下，我送完季如婷就回来。” 方书夷并不意外，满意地点点头：“很好。” “但你必须要保证他们的安全，不能受到一点伤，”殷弃忧明亮的眼眸中是决绝的光芒，“否则你别想得到我，我会和他们一同赴死。” 大人……公孙冉冉眼中闪着泪花，再次痛恨自己的力量太过渺小。 说实在话，被威胁的感觉并不好。方书夷指腹捏着冰冷拐杖，慢慢压下了心中的怒意。 “好，”他道，“但我也有一个条件。” 殷弃忧：“什么？” 方书夷继续说道：“你回去之后，不能向希辰总部请求紧急支援。” “……”殷弃忧沉默了三秒，最后点头同意。 “很好，我相信你的为人，那么现在，你可以把她带走了。”方书夷笑了。 他就站在那里，身后的白面也没有动，殷弃忧知道他是要自己上前去。 她给自己打气，一步步踩着铁质镂空楼梯，站在了方书夷面前。 方书夷一挥手，屠门者从高空一跃而下，把护灵队成员围了个严严实实。 殷弃忧咬咬牙：“首领还真是“放心”我啊。” 怕殷弃忧接到人后护灵队他们一拥而上，居然提前把他们困住。 犹如瓮中捉鳖。 面对殷弃忧的阴阳怪气，方书夷不仅不生气，还愉悦地扬起了唇：“谨慎些总是好的，不然像铁熊，连自己为什么丢了一只胳膊都搞不清楚。” 他说的轻巧，却是在重提往事，每一刀都扎在殷弃忧最不能忘怀的事上。 她脸上的表情越发冷淡，方书夷丝毫不恼，抬起拐杖敲击地面，白面松开手，把季如婷推给殷弃忧。 “啊！”季如婷一个没站稳，差点从楼梯上摔下去，殷弃忧手疾眼快地把人拉住才没酿成悲剧。 “差点忘了。”殷弃忧听见方书夷低喃一声，眉头皱起，立马把季如婷挡在身后，看向方书夷。 还有什么把戏！ “你在这里似乎还不能随意开启黑洞吧。”方书夷感叹道。 “我可以！”殷弃忧打断他还未说出口的话。 留的越久越会发生变故，殷弃忧可不想这位阴晴不定的首领再弄出什么幺蛾子。 听见她的回答，方书夷有点意外，因为据他的门徒们所说，从来没看见殷弃忧自动开启黑洞一次。 在现实世界里，守门人能随意开启先前已关闭的黑洞。 可在这些时空里，黑洞的出现越发偶然，桑素能决定时空黑洞的出现已经是意外之喜，现在殷弃忧说她也可以。 看来还是小瞧了她。 第三十七章 你怕死吗 殷弃忧没有说瞎话框他，自己确实能够开启黑洞。 如果说守门人是一个职业的话，那作为守门人的技能也是有一个提升的门槛的。 一阶段就是众所周知的穿梭黑洞。 二阶段就是能开启黑洞。 殷弃忧来到希辰的时间比漆施和曲允陵晚，但却是进步最快的那一个，一年前便到了二阶段。 之所以从来没用过，是因为没有必要，她每次行动要带护灵队，还要保护任务目标。 最关键要提防逆命群相，都是等他们离开后，殷弃忧才带人撤离。 然而方书夷并不清楚这系统化的一切，只是若有所思地说道：“如此说来，桑素说开启黑洞会消耗寿命，是骗我的。” 既然她们都可以，那也不存在什么独特性。 “她没骗你，每次开启黑洞都会消耗我们的寿命。”殷弃忧回了一嘴，在心里却是有点担心。 桑素没有经过系统化的训练，但她对抗黑洞的能力显然在她们三人之上，她们可没办法固定时间，只是说开启穿越来的通道而已。 方书夷显然不想在这个问题上耽误太多时间，神色淡淡的示意她快些离开。 殷弃忧回头看了一眼公孙冉冉和护灵队其他人，一手拉着桑素，一手拿出玄镜，闭上眼睛静心凝神。 在无穷无尽的黑暗当中，一抹亮光回应着她的呼唤，从远到近极速行来—— 众人只看见殷弃忧闭眼不过几秒钟的时间，一个偌大的黑洞从天而降，来自深渊的气息让此地的空气都低了几分。 睁开眼睛的殷弃忧脸色泛白，吐出一口长气。 太久没用过，好累。 事不宜迟，殷弃忧带着季如婷穿过黑洞，在她进入之后，黑洞便没有灵力支撑而消失了。 率先进入的门里世界一片漆黑，伸手不见五指，季如婷害怕地抓住殷弃忧胳膊，寸步不离。 没有人来破开迷雾，殷弃忧只能一步步的摸索。 差不多十几分钟后终于让她摸到了屏障最薄弱的地方，殷弃忧用镜子一砸，黑色帷幕落下，露出宏伟壮观的无数张门。 “天！”季如婷从来没见过这么诡异的画面，忍不住惊呼一声。 “这就是黑洞里面吗？太可怕了！”季如婷看着下一秒就要哭出来。 殷弃忧：“跟着我，我不会让你出事的。” 一颗定心丸砸下来，季如婷扁扁嘴，又想起之前干的傻事，不自在地问起： “你，你特地来救我……” “不是特地，”殷弃忧正在分辨生门，闻言道，“做任务的时候碰巧看见你被绑架而已。” 季如婷干巴巴的哦了一声，又耐不住寂寞，几分钟后再问：“明明他都说放你们离开，你为什么还要交换，是因为我是季瓷的妹妹吗？” 她的话到最后不自觉带上了点失落。 “不，不是因为你是谁，”殷弃忧摇摇头，“不管是谁，在这种情况下我都会救。” 在这一瞬间，殷弃忧的形象在季如婷的心目中变得高大，甚至可以和父亲相提并论。 季如婷：“你不怕吗！” 那可是恶名昭着的逆命群相！ 殷弃忧：“我不怕死，我更怕痛苦地活着。” 季如婷搞不明白，她甚至不懂父亲口中的深明大义，不懂哥哥深邃的眼神，也不懂殷弃忧的言论。 她想温暖的家，想母亲的怀抱，想还没看完的电视剧，想没吃完的零食。 她想活着…… 季如婷愣神的功夫，殷弃忧已经确定了一扇门，拧开门把手，很倒霉的涌出来一堆黑色怪物。 殷弃忧禁锢住它们，配合着法术和小刀，解决了一波。 把季如婷看得眼睛睁大：“你格斗术居然这么厉害，你不是辅助系吗！” “不能打的辅助可不是个好守门人，”殷弃忧散下乱了的头发，重新扎起，“走吧，赶紧送你回去。” 季如婷懵懵地点点头，像跟着鸭妈妈的丑小鸭，殷弃忧走一步她走一步。 可是事情总不能一帆风顺，在殷弃忧第三次开门的时候，又遇到了怪物。 这次的怪物比之前两次难缠，再加上殷弃忧灵力消耗过大，反应也跟着慢了一下。 就这瞬息之间，其中一个怪物张开长满尖牙的嘴，朝和另外怪物对抗的殷弃忧咬去。 等殷弃忧注意到的时候，它淌着恶臭液体的嘴，距离殷弃忧只有半个拳头的距离。 殷弃忧：“！” “低头！” 猛然听见谁的喊声，殷弃忧身体大于思考照做，紧随着是一道剑光，从她的头顶划过，直中怪物大嘴。 殷弃忧乘胜追击，肘推一顶，手中玄镜犹如最锋利的剑刃，把怪物分成了两半。 剩下两个不足为惧的怪很快就被殷弃忧处理干净，尸体扔回门那边，关门动作一气呵成。 然后殷弃忧扭过头，看着季如婷，又落在她手上的长剑中。 “你觉醒了灵器。”殷弃忧把视线落回在她惶惶不安的脸上。 可殷弃忧从来没听任何人说过季如婷是唤灵者的事。 “哐当。” 季如婷手上一松，那把剑顺势掉在地上，她才回神，又弯下腰把剑捡起来，抱在怀里，小心翼翼地看着殷弃忧。 “我父母只想让我好好活着……”季如婷抿嘴。 她知道她很自私，父母为了保护她付出了太多，甚至她是在季瓷的庇护下才能平安长大。 可她真的不想接触黑洞，她只想快乐的当一个普通人活着，没有错吧……季如婷内心的愧疚又在折磨她，她低着头，害怕听见殷弃忧嘴里吐露出的指责。 “哒哒，哒。” 季如婷听见走近的脚步声，肩膀缩了一下。 殷弃忧仔细打量了一下她怀里的剑，和季瓷的完全不同。 季瓷的君子剑看着就风雅却盛气凌人，而她的剑轻飘飘的，细得像一片柳叶，毫无杀气。 她看着小姑娘如临大敌的模样，无奈摇头，开口道： “不想用灵器，那就把格斗术练好。” 小姑娘动了下脑袋，试探地抬起侧脸。 “而且你准头也不太行，”殷弃忧指了指自己的脑袋，“差点把我头皮削下来。” “回去多练练，不是为了其他人，而是为了自己能活下去多一分希望。” 第三十八章 以卵击石 从来没有人对季如婷说这样的话，让她一瞬间愣在原地。 她不想成为唤灵者，父亲就帮她隐瞒。 她不想那么辛苦练武，母亲就安排她休息。 从来没有人告诉她，练武是为了保护自己，就算不拔剑也可以被原谅…… 殷弃忧其实并没有那么多想法，说到底这是季如婷的事情，她只是颇有感触。 果然是在蜜罐子里长大的。 “咔哒。” 拧动门把手，殷弃忧紧绷着神经，准备随时拔刀，但当看到那片炫彩的光幕时，她立马放松下来。 运气不赖。殷弃忧苦中作乐的想道。 “季如婷，出去吧。”她扭过头，朝季如婷挥挥手。 季如婷眼睛一亮，小跑过来，当她脚步要踏出去的那刹那间，她又顿住，犹豫地问： “那你呢？” 殷弃忧：“我要回去救他们。” 季如婷张了张嘴，到底是一句话都没说，抱着剑穿过光幕，脱离了深渊。 整个世界只剩下了殷弃忧一人，她看了几秒光幕，忽然“嘶”出痛声，忍不住弯下腰检查伤口。 在她的小腿上，被怪物划出了一道长约八厘米的伤口，虽然不是很深，但确实很痛。 殷弃忧忍了又忍，旋即放下裙摆，转身寻找回路，在黑裙的掩饰下，那道伤口仿佛就能被遗忘。 而终于回到现实世界的季如婷如梦初醒，她整个人瘫倒在地，灵器在她怀中消失，她的第一反应就是拿出联络器。 “嘟嘟……” “喂。” “哥！”听见熟悉的声音，季如婷一下子就哭了出来。 —— 废弃工厂里，互相对峙的场面并没有因为殷弃忧的离开而放松。 等殷弃忧再次从黑洞返回，已经是半个小时之后。 “大人，你为什么！”公孙冉冉都做好与逆命群相殊死相搏的准备了，却猛然看见出现的殷弃忧，又是欢喜又是恼怒。 殷弃忧的脸色比离开之前还要苍白，她没有理会公孙冉冉，只是对着高处的方书夷说：“我回来了，放他们离开。” 方书夷坐在屠门者为他搬来的椅子上，悠闲自得。 闻言，他轻轻敲了敲拐杖，缓身站起，作势离开。 包围护灵队的屠门者们靠近方书夷撤退，殷弃忧则是处于楼梯之下，逆命群相的掌控范围内。 她神色淡然，明显是已经知晓目前处境，再无其他转折。 突然，一把弯刀从殷弃忧身侧呼啸而过，直朝方书夷而去。 殷弃忧：“！” 白面反应迅速，也不知用什么坚硬东西挡住了弯刀，弯刀发出响亮的一声，旋即回弹到主人手中。 下一秒，白面也瞬息出现在了公孙冉冉面前，招招狠厉。 有了这段时间的调息，公孙冉冉已经恢复了状态，面对白面的进攻就不显得那么被动，再加上她不只是一个人，护灵队的队员们都在和她并肩作战！ 氛围凝重，辅助系队友们往公孙冉冉身上甩下buff，她握紧弯刀，左手挥出一道比月光还要皎洁的刀芒，蕴含巨大灵力，势不可挡。 “轰！“一声，空气因为气流的激荡而发出震耳的呼啸，狠狠打在躲避不及的白面身上，他整个人犹如饼干一般碎开。 然而就在公孙冉冉惊喜之时，碎成一块块的白面恍然时光回溯，呼吸间恢复成了没受伤之前的模样。 公孙冉冉：“！”怎么可能！ 高高在上的方书夷的脸上像电脑故障般扭曲了几秒，可并没有人看见，他们的注意力全在打斗的两人身上。 白面如同猎豹般窜出，露出手中的东西，原来是一把造型诡异的匕首，公孙冉冉举刀抵挡，与匕首的锋芒相撞，响起清脆的金属碰撞声。 二人交手，招招都是致命之击。白面的攻击手法变幻莫测，每一次挥刀都似要切断公孙冉冉的身体，而有队友加持的公孙冉冉每一次挥剑都能引来气流的涌动，形成一道道气劲，直冲白面的防御。 这场战斗两人都拼尽全力，武器接触都像是在碰撞中点燃了空气中的能量，强大的气流四散飞溅，旁人压根插不上手。 战局的扭转也在一瞬之间，殷弃忧仅仅一个晃眼的功夫，局势便从公孙冉冉占得上风，而变成了下风。 “滋——” 白面全力一击，公孙冉冉咬牙用弯刀去挡，只听见清脆的“咔哒”声，弯刀断成了两半。 “啊！”公孙冉冉痛苦地跪在地上。 灵器与主人说是骨肉相连也不为过，它的损坏，不亚于直直挖出主人脊骨的痛。 “冉冉！”殷弃忧彻底失了神，她看着白面举起匕首，大声呵斥跑着冲过去，“住手！” 白面动作戛然而止，无形的力量禁锢住了他。 “冉冉！冉冉？”殷弃忧扶着几乎昏厥的公孙冉冉，眼底冒出泪花。 她颤抖的手把弯刀拿在手里，试图修复，可仍然是杯水车薪。 “公孙姐！” “公孙队长！” 护灵队队员都忘记了现在的情况，紧张不已地围了过来，治疗系的辅助跑过来对她进行紧急治疗。 方书夷听着下面乱成一团麻，无动于衷。 “方书夷，你不是答应过我不能伤害他们吗！”殷弃忧充满红血丝的眼睛瞪向方书夷，那其中的憎恨似乎要化为实体。 方书夷用拐杖轻敲地面，张嘴道：“是她先动的手，白面。” 白面终于挣脱出了殷弃忧的控制，他再次举高匕首—— “站住！”殷弃忧厉声甩去一个技能，“别在这里浪费时间了，我们走。” “放他们离开，否则你什么都别想得到！” 方书夷想了想，左右不过一个可以随手捏死的蚂蚁，在公孙冉冉身上浪费时间，确实不应该。 于是他挥了挥手，白面收回了匕首，转而抓住了殷弃忧的手臂，几步轻功飞上了楼梯。 方书夷似乎感觉不到殷弃忧厌恶的情绪，笑着摸了摸她的脑袋，再一示意，所有屠门者归队撤离。 “大，大人……” 公孙冉冉模糊的眼睛只能看见黑压压的一群人消失在视野之中，疼痛让她保持理智却又生不如死。 她紧紧抓住旁边人的胳膊，强撑着最后一丝精神，沙哑道：“快，发紧急救援信号。” 说完这句话后，公孙冉冉彻底昏死。 第三十九章 请冷静处理 希辰总部接到了公孙冉冉他们发的紧急救援消息，但…… 王堇珊烦躁地扔下手中纸张，站起身来在房间里走来走去，那眉头拧的都能夹死一只苍蝇。 “部长！” 汇报成员开门进来，王堇珊立马打起精神：“日月和星辰回来了吗！” 成员说：“我们没联系上星辰大人，但预估日月大人在近期就会返回。” 王堇珊表情凝固，眼神撇向墙上时钟，手掌握紧。 该死的。 殷弃忧，你可一定要撑住啊！王堇珊只能在内心祈祷。 你曾创造过奇迹，这次也会平安无事的…… “报告队长，特遣队第七队伤亡人数已统计完毕，经过治疗后都平安无事。” 季瓷一手拿着特殊联络器，一手示意队友自己听见了。 看着队员转身离去，季瓷的语气难免有点不悦：“季如婷，你到底在哭什么。” 为了救援第七队，他已经很久没有休息，又消耗尽了灵力，这时听见季如婷的哭喊声，怎么能不觉得烦躁。 “呜呜呜……”季如婷像是要把自己的所有委屈都哭出来，“哥，我，对不起，对不起！” 季瓷捏了捏鼻梁，放弃跟她离职沟通的想法：“你现在在哪里。” 季如婷着急地左右张望：“我，我在东区，城南街道xx号路口。” “你去那么偏僻的地方做什么，今天没去学校吗？”季瓷闻言，语气一下子严肃起来。 “我，我，”季如婷一听，情绪便再次崩溃，哽咽起来，“对不起，你快去救救殷弃忧吧！” 乍然间听见这个名字，季瓷心脏“咯噔”一跳，他拿着联络器的手不自觉开始颤动，清浅冷落的眸子从底泛起一丝恐慌。 “季如婷，你把话说清楚！”他尽力压制声音，好掩饰自己内心翻涌的情绪，可那咬牙的声音，恨不得立马把说话那人的嘴给撬开。 哪怕这是和他血脉相连的人。 “她为了救我，被逆命群相抓走了……”季如婷被他的声音吓了一跳，说话都不结巴了。 季瓷顿时一阵头晕目眩，高强度的精神在这瞬间崩塌，让这时刻挺直脊梁的世家子踉跄着摔在地上。 “队长，你没事吧！” “队长？” 季瓷听见队员们的呼喊声，可他的意识仿佛被切割作两半，一半重重沉了下去，就这样沉入了无边的黑暗，怎么挣扎也爬不上来；另一半便好像脱离了躯壳，浮沉在上方，冷眼旁观着一切。 几秒钟后，季瓷终于回过神来，他抓着身边的队员，哑着嗓子道：“我没事，劳烦你帮我接妹妹回家，她在东区城南街道xx号路口我……” 心脏的抽痛让季瓷声音一顿：“现在我要去一趟希辰总部。” 队员一口答应，并且迅速腾出一辆车来给季瓷。 “队长，我送你去吧？”一名女队员用关心的眼神看着他，敬仰和爱慕之意毫不掩饰。 不止是她，但凡见过季瓷的人，都会不由自主地被他吸引，毕竟除了希辰研究所的无情专员，哪个女孩子能不春心萌动呢？ 季瓷已经坐上了驾驶座，无论是疲倦还是惶恐的情绪，都已经无法从他脸上看出。 闻言，他看向女队员，神色如常：“多谢，但是不必了。” 说罢，季瓷启动悬浮车，直接开到最大速度，卷起的狂风把女队员的话尾都淹没在了空中。 女队员的闺蜜走过来拍拍失落的她：“我说你胆子真大，季队长你都敢靠近，就他的身份，反正我是不敢想。” “我这是仰慕，仰慕懂不懂！”女队员嘟囔着，“季队长对每个队员都一视同仁，我真怀疑他就没开窍。” 季瓷这人就跟棵树一样，哦不，街边的树还能避雨，季瓷遇到下雨可不会打伞，用灵气罩就能解决，更不用说帮别人遮雨了。 “行了行了，快走吧，好不容易回来，我得好好休息一下……” 女队员被一提醒，顿时满身疲倦席卷而来，赶紧爬上车睡觉去。 爱情什么的，等她睡醒了再想吧。 “滋——” 一个紧急刹车，哪怕是轻如鸿毛的悬浮车都被这架势搞得发出不堪重负的声音。 季瓷关门下车，动作又急又快，穿过希辰总部的大门，见着一个人就抓着问另外两位守门人回来没有。 “没有，日月和星辰大人都还没回来……” 季瓷又是一阵头晕目眩，在那人担忧的眼神下直冲回溯塔而去。 王部长肯定还有其他办法！ “季瓷？”他刚踏入大门，就与从电梯里出来的殷岚不期而遇。 “你回来了？”殷岚惊讶一瞬，又打量他的状态，皱眉道，“你这是多久没休息，灵气也空成这样。” 季瓷现在的状态就跟破旧木桶一般，滴水没有。 “会长，殷弃忧被逆命群相抓走了，”季瓷头痛的厉害，连带着嘴唇都没什么血色，“我得去找部长。” 殷岚张了张嘴，神色复杂：“你知道了。” 她也是刚接到消息没多久赶过来的，原本还在庆幸季瓷外出任务不在，没想到还是让他知道了这件事。 顿时殷岚一个头两个大，她捏了捏鼻梁：“你先冷静，刚才研究所预估时间，漆施差不多要回来了，现在没有其他办法。” “你先回去休息吧。”她看着季瓷道。 季瓷：“我很冷静，我不需要休息。” “如果她们都不在，我可以强行破门。”他平淡地说道。 可那语气里的狠厉，与他浮于表面的情绪截然不同。 殷岚觉得季家人多少都有点毛病，但也极其能理解季瓷的心情，好言相劝道：“就算要去救人，以你现在的状态，随便一个屠门者都能把你掀翻，不要谈救殷弃忧。” 季瓷：“我可以，哪怕折断我的剑，我也要去。” 或许是知道不会从殷岚和王堇珊这儿得到答案，季瓷敛下神色，转身就走。 “呃。” 可下一秒，季瓷眼前昏黑，失去意识倒在了殷岚怀里。 殷岚甩了甩打晕他的手，无奈地朝看呆的前台接待员说道：“劳驾帮我挂个研究所的号，嗯，挂个c级鉴定书。” 治不了他，殷岚这么久的会长可不是白当的。 第四十章 何来自相残杀? 把季瓷送进治疗室后，殷岚联系上特遣队，才从他们嘴里得知事情真相。 听到季瓷妹妹，殷岚眼皮一跳，再又询问了第七队的情况，听见无大事后挂断通讯。 她侧头看着哪怕在睡梦中都眉头紧锁的季瓷，长叹了一口气。 弃忧啊…… “如婷！”杨婉柔把呆愣的季如婷抱入怀中，心疼坏了，“怎么了，你去哪里了，有谁欺负了你！” 季如婷：“妈妈……我……” “是你们送她回来，季瓷呢。”季浩良反倒是注意到了门口的特遣队队员，起身问道。 队员行礼答道：“季队长有急事前往希辰总部。” “你哥也真是，什么急事还能有妹妹重要！”杨婉柔听见免不了埋怨，把季如婷又拍又哄的，生怕疼到自己的心肝。 季浩良倒是没说什么，问了两句队员这次的情况，队员未留离去，他转身看向魂不守舍的季如婷，眉头一紧，又无奈松开。 好不容易等季如婷缓过神来，把事情讲了个大概，杨婉柔没了声音，季浩良思索片刻。 他道：“是她啊。” 季浩良对那个小姑娘印象很深，但听季如婷的讲述，也知道殷弃忧多半凶多吉少，摇摇头道：“可惜了。” 而此时被众人所关心的殷弃忧本人，已经被带回了逆命群相的临时大本营。 说是临时，却一点儿都不简陋，外似空楼，内似城堡。 几十位屠门者站与大厅内，殷弃忧抬头就能看见站于楼上的面具，她不动声色地打量一圈，放下了多余想法。 方书夷不慌不忙地走进去，所过之处，屠门者皆低头以示尊重。 殷弃忧脚下踩着柔软红毯，耳边听着抒情轻音，内心却沉入谷底，无声等待这段暴风雨前的宁静。 “咔，咔咔。” 厚重大门被缓慢推上，墙壁上的挂灯随之亮起，浅黄色的幽火为这份寂静更添一丝别样的意味。 屠门者抬出一张方形木桌，方书夷示意殷弃忧在对面坐下，殷弃忧抬眼看着他们点上香氛蜡烛，连续端上来几道佳肴，神色淡淡。 方书夷端起玻璃杯轻轻抿了一口红酒，拿起筷子：“不知道这些菜合不合你胃口。” 殷弃忧盯着他准确无误地夹菜进口，兴致缺缺：“我不吃饭很多年了。” 方书夷轻笑出声：“倒是忘了，你和桑素不一样。” “不过，”他话锋一转，“我仍然诚恳邀请你加入我们，不，准确来说，是帮助我。” 眼前的氛围和美食，毫无杀机的表现，都是在向殷弃忧展现诚意。 “我可以说不想吗。”殷弃忧眉头紧蹙。 对面的男人轻微耸肩，夹起一块牛排放入嘴中。 西式餐点，用中式吃法，倒真是个稀奇古怪的人。殷弃忧的视线落在他双眼白布上，静待回答。 半晌后，吃完饭的方书夷拿起洁白手帕擦嘴，泰然自若道：“你会答应我的。” “那你准备用什么来胁迫我，我的性命吗？”殷弃忧讽刺笑道。 她最不怕的就是死。 方书夷拍了拍手，面具人收拾走餐具，重新摆上一束鲜红的玫瑰花。 这红色晃的殷弃忧眼睛疼，她看向方书夷，十分不解。 “梁姝，把人带上来。”方书夷说道。 话音刚落，殷弃忧听见身后的脚步声，有人推开地下室的大门，她扭头看去，狼狈不堪的桑素被梁姝用鞭子捆着拽过来。 殷弃忧心头一紧，但仔细看，桑素身上并没有明显外伤，至少是没有动刑。 桑素看见她在这里也很惊讶。 “首领。”梁姝柔柔地唤了声。 方书夷嗯声点头，又道：“放开吧。” 梁姝撇着嘴，没敢违抗他的命令，松开鞭子，桑素一下没了支撑，踉跄两下堪堪站稳。 “你们这是什么意思。”殷弃忧看了看他们。 “如你所见，”方书夷侧头，“我们这儿出了一个叛徒。” 桑素抿着嘴唇警惕的盯着他。 “原本想着她尚且有用，留她一命，不过现在我改主意了。”方书夷站起身来，神出鬼没的白面出现递上来两支手枪。 泛着冷光的铁质武器安静呆在方书夷手中，他缓声道：“都是满弹的，公平起见，一人一支。” 桑素：“！” 殷弃忧冷吸了一口气，不可置信地看着他：“方书夷，你疯了！” “大胆，竟敢直呼首领名字！”梁姝怒气冲冲的一挥手上鞭子，打在距离殷弃忧只剩半厘米的地面上。 隔着鞋面殷弃忧都能感受到那股风卷起的力度。 “没关系，”方书夷笑盈盈地伸出手，意思浅拦一下，“有点怒气是好事，这样的决斗才有意思，不是吗？” 桑素：“你想让我们自相残杀。” “自相残杀？”方书夷把这四个字在嘴里咀嚼，“可你们分明不是一路人，何来的自相。” “我今天的规矩就是，只能一个人活下来，并且加入逆命群相，”方书夷敲击拐杖，声音激昂，“我给你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权利，帮助我，帮助每一个被上天抛弃之人！” 屠门者们应声齐呼：“首领高义！” 在如此环境之下，桑素和殷弃忧面面相觑。 “拿起枪，快点！”梁姝再次一甩鞭子，威胁意义十足。 殷弃忧还没动，桑素已经快跑几步率先拿到枪支，在殷弃忧波澜不惊的瞳孔下委屈辩解：“我想活下去而已。” 如果不杀了殷弃忧，方书夷是不会放过他的。 殷弃忧沉默不语。 方书夷呵呵笑道：“乖小猫，快拿起武器吧，我可不想看毫无悬念的决斗。” 在方书夷鼓励的语气下，殷弃忧接过他手上的枪，多年的格斗训练让她下意识地上了膛。 桑素抖了抖身子，瞳孔之中除了害怕，还放出了异样的光彩。 方书夷示意旁边的面具人们都挪下步子，免得被误伤，给两人留出了整个大厅的空间给予决斗。 他站在远处，像高高在上的上帝，等待审判谁将下地狱。 “不限制使用灵器，两位自便吧。”方书夷说道。 可他们都知道，桑素和殷弃忧两个的灵器，都没有什么杀伤力，唯有手上的枪才是两人定胜负的关键。 第四十一章 配合 “砰！” 桑素先动了，她摁下扳指，子弹划破空气，毫不留情地朝殷弃忧打了过去。 也不知道是心神不宁还是怎的，她的准头并不好，殷弃忧微微侧身便躲过一击。 紧接着桑素开出了第二枪，这次殷弃忧没有犹豫，也跟着射出子弹，击断了桑素的一截头发。 明明什么也看不见，可听着声音，方书夷脸上的笑意似乎要漫出来。 啊，真期待呢。 “桑素，你打不过我。”殷弃忧说道。 桑素死死捏着手枪，故作镇定：“不试试怎么知道呢。” 殷弃忧不欲多说，边打着边靠近桑素，转眼间她们之间的距离便只剩下一米。 这是一个非常危险的距离，几乎是两人一抬手，就能把枪口抵到对方的太阳穴。 殷弃忧一个肘击下去，桑素吃痛出声，殷弃忧顺势打翻她的手枪，桑素要去捡，却被殷弃忧劫持着往前扑远，摔在红毯之上。 桑素不甘示弱，在挣扎之中同样踢飞了殷弃忧的手枪，两人就在地面上拳脚相加打了起来。 梁姝简直没眼看：“哼，两个泼妇。” 听见梁姝小孩子气的话，方书夷微微一笑，指腹摸索着拐杖头，并无言语。 两人都未收着力，打得热火朝天，从这头打到那头，最严重的是殷弃忧扯着桑素的脑袋，“哐当”一声往门上砸。 那声音，听着便让人头疼。 桑素哀嚎一声，似乎已经坚持不住。 这个结果早在方书夷的预想之中，只是难免可惜桑素的完全体能力…… “砰！” 骤然大亮的光感，让只余白布的方书夷都感受到了，他捏紧拐杖，还未开口询问，便听见梁姝尖锐大喊： “居然看着她们从眼皮子底下跑了，这群蠢货，快追啊！” 原来是殷弃忧假以打斗，故意靠近了大门，并且趁所有人都以为要结束而放松精神的时候，破开大门，拽上桑素出逃而去。 方书夷一愣，随后竟然放声大笑起来。 无数面具人从他身后追出去，势必要抓回两人。 “天哪殷弃忧，假打你不知道下手轻点吗！”桑素嘴上说着，跑步的速度一点没变慢。 殷弃忧：“我已经收着力了。” 不然桑素能不能跟她一起跑都另说。 桑素撇了撇嘴。 不知道为什么，两人一见面就有种莫名的感觉，自相残杀是最下的选择，从来都不是两人的首选。 于是在打架之中殷弃忧靠近她耳边说从大门逃跑，桑素竟也没有怀疑，配合着她打假赛，还真骗过了那些人。 “他们追上来了。”殷弃忧余光瞥见身后的黑影，心脏怦怦跳。 “绝对不能让他们抓到，否则这次我们俩都得玩完！”桑素咬咬牙，瞳孔泛光，极大的灵力波动从她身上消失。 没有用出来，而是直接消失。 殷弃忧尚且不及问，反而被桑素拉扯着手臂奔跑起来。 “嗡——” 不知道何时出现的黑洞正静候着，殷弃忧吸了口气，桑素却早有准备，带着殷弃忧一股脑冲了进去。 后面的追兵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时间犯了难。 黑洞啊，他们不敢哎。 “怕个屁，这是桑素开的门，没有危险也不会消失，还不快追！”梁姝一甩鞭子，呵斥道。 怕梁姝的鞭子甩到自己身上，这群屠门者犹豫片刻，还是钻进了黑洞。 容纳百人进入的黑洞依然伫立在原地，转动着层层黑雾。 “砰！” “嘶……” 忽然天旋地转摔在地上，把殷弃忧都给搞懵了，轻轻捏了捏生痛的小腿，本来已经没流血的伤口又开始黏腻。 殷弃忧顾不上这些，她抬起眼眸，迅速扫过周围环境，确认时代背景。 银白色的背景，不锈钢的街道，长方形的建筑物……这些都是什么鬼！？殷弃忧目瞪口呆。 她敢发誓，虽然她从来不好好上历史课，但历史书上绝对没有这些东西！ “桑素？”殷弃忧回神，才发现桑素失去了踪迹。 她心头一紧，立马撑着冰凉凉的地板站起来。 “玄镜，指个方向，我们得快点找到她。”殷弃忧呼唤出玄镜，拿在手上喃喃自语道。 玄镜微微震动，转动镜面，朝向了某个地方，殷弃忧不疑有他，站起身便跑。 路人们看着一袭黑衣奔跑的殷弃忧，投来奇异目光。 殷弃忧也觉得奇怪，整条街上的人，居然都穿着统一白色服装，这是什么奇怪的习俗吗？ “嗡！” 玄镜突然震动的厉害，殷弃忧定眼一看，那边发生了混乱，十几个白衣人团团围住。 “快保护王少爷，有刺客！啊！” 高喊此话的男子下一秒，就被一把长刀捅了个对穿，他死不瞑目地摔倒在地，露出凶手泛红的双眼。 “桑素！？”殷弃忧不可置信地看着她。 这是她吗，这是她啊！ “为什么你还活着，给我去死，去死！”桑素此时宛若疯子，提着砍刀乱砍。 终于，她杀完了挡路者，把刀尖对准了那人——一位十几岁的少年。 少年长的十分文静乖觉，哪怕被刀指着，脸上也未见惊慌恐惧。 他只是看着桑素，好像不明白为什么她要杀自己。 殷弃忧：“桑……” “刺啦！” 桑素手起刀落，毫不犹豫地砍断了少年的脖子，脑袋落地，鲜血映红了殷弃忧的双眼。 “哈哈，哈哈，”桑素瞳孔微微涣散，喉中喀喀作响，似哭似笑，“我能杀你一次，就能杀你第二次，我能改变人生，我能！” “桑素，你冷静点！”殷弃忧从震惊中回过神来，冲过去把桑素控制住。 桑素嘴里发出无意义的呜咽，殷弃忧想再听清楚，突如其来的地动山摇，让她不得不放弃了想法。 地面碎裂成了不规则碎片，缓缓向上空升去，而那些白衣服的人们，脸上还存留着惊恐之色，却在下一秒变成了灰尘，随风而逝。 殷弃忧：“！” 这是什么！？ 世界，时代，在崩塌！！！ 转眼间，只剩下殷弃忧和桑素两人所站的地方，其他的化成数据碎片，碰之即灭。 “假的，假的……”桑素终于开口，死死拧着殷弃忧的手臂哭喊，好像要与这个世界一同消散。 第四十二章 门中门(上) 这一切都发生的太快，没有给殷弃忧一点儿反应的时间。 她整个人都是懵的，她想问桑素到底怎么回事，可下一秒，手里触摸到什么柔软的毛，来不及多想，她就失去了意识。 “……” 殷弃忧感觉自己被禁锢住了手脚，周围一片漆黑，她试探的动了动身体，发现腰和腿都被仪器固定住了。 她整个人呈大字型绑在实验台上。 实验台？为什么她会觉得这是实验台……殷弃忧微微一愣。 “砰！” 白炽灯忽然亮起，刺痛了殷弃忧的眼睛，她闭上眼睛，忍耐过后，便看见玻璃窗外站着许多人。 有男有女，他们都穿着白色大褂，看她的眼神不像一个人，而是——一件物品。 好像她一丝不挂。 巨大的恐惧在殷弃忧心口蔓延，她眼睁睁看着外面的人举起相机，拍照声不绝于耳。 放开我！殷弃忧张开嘴，却没有发出声音。 在如此的长久折磨之下，殷弃忧终于听见另外的声音，是门把手转动的声音。 一个男人，两个男人……很多男人走进了房间。 殷弃忧：“啊！” 地上的少女猛然弹跳坐起，唇角肌肉抖动，眼神茫然，还没从刚才的画面里回过神来。 那是什么，那不是她的记忆，那是谁…… “这是哪儿？”殷弃忧捂着脑袋，试图忘记刚才恐怖的画面。 “门中世界。” 有人回答了她，殷弃忧抬起头，看见站在那处的桑素，逆着光，手上貌似还拿着什么东西，不是刀。 “快，她们在这里！” 殷弃忧和桑素同时回头，看见激动大喊的屠门者们，他们居然追到了这里！ 屠门者激昂不已：“梁姝大人说了，生死不论，谁把她们带回去，封为长老，重重有赏！” 殷弃忧捏住玄镜，准备对抗，然而她余光一撇，看见桑素动了。 殷弃忧马上喊道：“你要做什么！” 桑素却是没回答她，双腿一迈，跨入敞开的门中门。 穿过这个门，去到的是另外一个世界，而不是回到未来。 殷弃忧甚至都来不及喊她，桑素的身影就消失在了门里。 她什么时候开的门！殷弃忧心思流转，但没有时间给她多思考了，身后是虎视眈眈的屠门者，她一咬牙，也跟着冲进门中门里。 这是殷弃忧第一次进入门中门。 她也并不知道，自己将要面对什么。 …… “喂喂，醒醒醒醒！” 殷弃忧是被人拍脸拍醒的，她迷茫地看着打她的男人，他穿着和研究所差不多的白制服。 “第一天来就犯迷糊，被王所长看见铁定让你滚蛋！”男人不耐烦地把文件夹甩给殷弃忧，“赶紧去t1房间记录数据，别偷懒！” 被劈头盖脸一顿说教，殷弃忧哪里能不郁闷，却又搞不清现在的状况，只能看着男人骂骂咧咧地走远。 殷弃忧翻了翻手上的资料，不，准确来说，只是空白的记录表格。 希辰收容所？殷弃忧看见表格上方的文字时，不免愣住。 “从来没听说过啊……”殷弃忧喃喃自语。 希辰只有研究所这个总称，什么时候有这么大个收容所，收容谁？ 而且……殷弃忧感受了一下，发现这里并没有隔离罩的气息。 过道里来来往往的白大褂们丝毫不觉得奇怪，殷弃忧甚至还看见一群人讨论着晚上吃什么，从她面前径直走过。 殷弃忧：“……” 做梦都不敢做的内容，这到底是哪里？ 殷弃忧漫无目的地走着，穿过长走廊，刷脸进入了研究房里，这里面的人少了很多。 “呀，新来的？”一个长发姐姐看见闲得无聊的殷弃忧，挑起眉。 殷弃忧乖巧点头。 “王所长是说招了几个愣头青来协助记录t1实验体，”长发姐姐看了看她，嘀咕着，“看着是年纪有点小。” “算了，跟我来。”长发姐姐未曾多想，对殷弃忧招招手，抬脚往更深处走去。 在步行路中，殷弃忧知道她的名字叫王燕。 王燕把殷弃忧带到一扇巨大的玻璃窗前，站在旁边的操作台上一顿操作，房间里面的铁板缓缓升起，露出里面的景象。 宽大的实验台上，绑着一名瘦弱的女孩。 见着这一幕，殷弃忧不适地皱起眉头。 “别看她人畜无害，她可是杀害了百余人的降临者！”王燕知道这群小年轻的同情心，提醒一嘴道。 “降临者？”又是一个殷弃忧没听说过的名词。 “降临者是上天用来惩罚人类的，他们会吸引来黑洞，穿梭于深渊之中，从而摧毁整个人类世界！”王燕说着，忽然一伸手对殷弃忧打了个脑壳崩，“教科书上第一的内容你都记不清楚。” 殷弃忧捂着额头，不敢反驳。 “哼，这是她的资料，你先看看，我去拿笔记本。”王燕翻了个白眼，顺手把手中文件夹塞给殷弃忧，踩着“哒哒”作响的鞋离开。 真是奇怪的地方……殷弃忧叹了口气，翻开文件夹第一页，首先看见的是女孩稚嫩的寸照。 姓名：桑皮皮（划掉）桑素 性别：女 年龄：14 觉醒：魅惑\/控制 简介：于七岁觉醒，由于无法控制自身力量，对父母无意识使用魅惑技能，导致被父囚禁，被母嫉妒，直到十一岁，忍受不了的她杀父弑母，力量暴走，导致桑家村全村为得到她自相残杀，除她无一人幸存。 收容等级：危险 注：实验体1号生命顽强，有极大的控制反杀概率，请收容专员进入房间时佩戴专门防具。 “哐当！” 文件夹掉在了地上，殷弃忧眼花的厉害，几次想捡起来都落了空。 假的…… “假的。”殷弃忧蹲了下来，湿润的眼眶死死盯着那份简短资料。 怎么会是你？ 为什么会这样…… 一切都是假的，这都是—— “哗啦！” 殷弃忧看见旁边操作台上的拉杆，立马起身过去猛地拉下。 铁门应声打开，巨大声响吵醒了实验台上的女孩。 女孩迷茫的眼中瞬间充满了恐惧，她看着面色不虞的殷弃忧，徒劳挣扎起来。 不要过来！！！ 尖锐的女声几乎要刺穿脑髓，殷弃忧吃痛捂脸，明明没听见她开口说话，那声音却好像从灵魂深处响起，听得殷弃忧暴虐心起。 第四十三章 门中门(下) “你这愣头青在做什么？防具都不戴！” 一只手从身后把殷弃忧拽了出去，殷弃忧无力的摔倒在地上，抬眼看着王燕骂骂咧咧的关上门。 “但凡你再离她近些，她就会控制你自杀的，天哪，所长到底是哪里找来的小可爱……”王燕扶额问天。 可这些殷弃忧都听不进去了，她看着那个女孩，瞳孔涣散。 “黑洞在哪。” “什么？”喋喋不休的王燕停了下来。 殷弃忧看着她，重复问道：“黑洞在哪？” 王燕：“只有降临者身边才会出现黑洞，你想做什么，改变人生？” 殷弃忧：“黑洞守则，永远不要改变过去……” “你在喃喃自语什么东西，吓傻了啊？”王燕担心地蹲下身，在她面前挥了挥手。 四目相对，王燕莫名抖了一下，因为眼前这个人的眼中，竟是一片漆黑。 嗡—— 无法让人感知到的超声波扑面而来，王燕嗷一声趴在地上，艰难抬头，便看见殷弃忧站得笔直，在她身后，是悄然而至的黑洞。 殷弃忧身上的白大褂也不知不觉变成了她原先的黑色连衣裙，狂风摇曳着她的裙摆，她扭头看向玻璃房里的桑素。 “我会救你的。” 殷弃忧转身跨入黑洞之中，只留下吓傻了的王燕。 殷弃忧的情绪十分复杂。 岚姐一直说她虽然学习不好，却是个聪慧之人。 生性好动，求稳弊害。 可她有时候也想，自己不用想这么多就好了。 殷弃忧再次回到了门中世界，面对无数张的胡桃木门，她的预感从来没有这么准过。 她推开门，又是一扇不知通往何处门中门。 漆黑的倒影之中，殷弃忧看见了自己全白的头发，以及消失在眼角转瞬即逝的一滴泪。 她要知道真相。 哪怕代价是把她变成疯子。 “……” 眼前一黑，殷弃忧再睁眼，又换成了新的场景和画面。 这次她是王绍华的贴身助理，这次殷弃忧没有轻举妄动，率先通过权限收集资料。 王绍华，王家的下一任继承人，从小就冠于天才二字，又有家族背景，年仅二十岁的他便成为了希辰收容所的总负责人。 希辰收容所顾名思义，是收容与人类不同的异类的地方，而这个异类，便是现代的守门人，他们口中带来灾祸的降临者。 殷弃忧再次看见被关入实验房间里的桑素，她是那么弱小，那么无助。 现在的她，才11岁。 “看管好她，她极有可能是我们突破黑洞研究的重要点。”王绍华冷冷的声音从背后传来。 前不久，王绍华亲自带队把这个造成全村惨案的罪魁祸首带了回来，为此还折损了十几名精英成员。 无他，桑素的力量太强大了，但凡靠近她的人，都被她吸引，为她疯狂，想要得到她而无差别攻击除她以外的人。 “真是特殊的能力。”殷弃忧听见旁边的研究专员感叹道。 于是殷弃忧扭头问：“要如何做实验？” 研究专员：“当然是先试试她的极限在哪里，哈哈，我有一个好办法！” 殷弃忧：“什么？” “先保密，我先去拿装备，测试一下她的灵力值在哪里。”研究专员呵呵走了，徒留殷弃忧站在原地。 她伸出手，目不转睛地看着被打了镇定剂昏睡过去的桑素。 “你说，我能重选你的人生吗。” 可惜没有人能回答殷弃忧。 这几天时间里面，殷弃忧一直在想着怎么把桑素带出去，并且承包了桑素的喂食看护。 “姐姐，可以放我走吗？” 站在两米外的殷弃忧听见桑素的声音，看了过去。 小姑娘穿着一身白衣，可怜巴巴的模样，哪里像他们口中那个杀人不眨眼的恶魔。 “我会带你走的，可你相信我吗？”殷弃忧指了指她泛红的瞳孔，那是她运作力量的证明。 小桑素委屈巴巴地扁扁嘴：“我还不会用。” 殷弃忧：“不会用你还杀了那么多人。” 小桑素不说话了，安安静静吃完了饭。 时间一天天过去，殷弃忧摸清了逃离路线，就差把桑素从实验室带出来。 而桑素的态度也从最开始的警惕变得柔和，这让殷弃忧很是欣慰。 果然还是小时候可爱。 这天，殷弃忧照例来喂食，却发现路上空无一人，心里顿时“咯噔”一声，快步跑到实验房间前，却发现自己被挡在了外面。 “何亮，你在做什么！”殷弃忧对关上门的男人怒目而视。 这正是当初说要做实验的研究专员，他的级别比殷弃忧要高，所以能轻而易举锁门。 而且，王绍华也是知道他的计划的。 “接下来的画面有点少儿不宜，我劝你先走。”何亮淫笑着，一招手，又有十几个殷弃忧从未见过的男人走进了房间里面。 殷弃忧瞳孔放大，嘴唇颤抖，不可置信地喊道：“你要做什么！” 何亮：“只是实验一下她的魅惑技能有多厉害罢了，放心，我灵力值比她高，还做了防护的。” 他边说着边脱裤子。 “畜生！”殷弃忧握拳狠狠砸在玻璃窗上，可她无论如何也打不开这个被加固过的特殊收容门。 “你，你们要，做什么！？”喂食时间，小桑素没有绑在实验台上，见状害怕地缩到角落去。 可何亮没有放过她，一下就把她拽了从来，扯到台上—— “开门！开门啊！”殷弃忧奋力砸门，理智堤坝溃散。 她知道这里的人对降临者排斥厌恶，可桑素还那么小，这群人都是恶魔！！！ 女孩的哭喊声透过玻璃，狠狠刺穿了殷弃忧的耳膜，殷弃忧泪眼婆娑，她跑过去抬起消防栓—— “额！” 殷弃忧背脊一麻，瞬间失去力气倒在了地上。 消防栓滚远，一只黑色皮鞋出现在殷弃忧的眼前。 “实验继续。” 她听见王绍华毫无感情的声音，接着就彻底失去了意识。 【骗子】 【骗子骗子骗子】 【说了要带我离开的，为什么，为什么没有人救我啊啊啊啊】 殷弃忧：“呃！” 少女从冰冷的地板上弹射坐起，惶惶不安地视线扫过周围。 这里是门中世界，安静的只能听见殷弃忧自己的呼吸声。 第四十四章 打出结局 黑暗的另外一边站着一人，桑素低头，望向殷弃忧： “你看见了什么。” 殷弃忧张了张嘴，却一字未说。 桑素的表情突然变得极其扭曲：“我已经重选过人生，为什么还会这样！！！” “没有人会救我，能救我的就只有我自己！” “我不需要你，不需要你们——” “桑素！”殷弃忧眼睁睁看着她拧开门把手钻了进去。 又是一道门中门。 殷弃忧站起身来，看着那安静祥和的另外世界，心脏缓缓落回了肚子。 或许，她马上就要知道真相。 生命流逝的感觉在身上从来没有这么明显过，殷弃忧抓起自己的白发，神色莫名。 有一道声音在警惕她，不要再继续追上去了。 而另外一道声音却告诉她，真相就在眼前。 如果那些事情都是真的，那她确实不该苛责桑素的所作所为……殷弃忧放下手，发丝勾着肩膀摇摇晃晃。 她抬起脚，义无反顾地冲进了门中世界。 —— 在门中世界轮转的无数次，殷弃忧想拯救桑素的无数次，都以失败告终。 她好像真的没有改变人生的能力。 殷弃忧阖上眼睛，再次进入新的轮回。 “实验体1号记录完毕，请专员再次注入镇定剂。” 机械音的提示让殷弃忧回过神来，她低头看着自己身上的大褂，又看了看自己手上拿着的镇定剂。 实验台上的桑素看着比上一次大了一些，殷弃忧放下镇定剂，晃醒了她。 在桑素害怕茫然的眼神下，殷弃忧走出房间门，打开了实验室的大门。 桑素：“啊……” 紧接着，禁锢在桑素身上的所有器械都松开了，桑素不可置信地从实验台下来，试探地迈出步伐。 太久没走路过，她的脚步十分无力。 “草你大爷的疯了啊，把她放出来我们都会死的！” 在桑素踏出实验室门的那一刻，红色预警响彻云霄，其他地方的研究人员都冲了过来，死死盯着殷弃忧和桑素。 这些高智商专员们嘴里咒骂着殷弃忧不知好歹，又害怕与桑素的力量，没有一人敢靠近。 殷弃忧：“桑素。” 桑素抬起头，脸上的所有情绪都消失了，像个没有灵魂的空木偶。 “杀了他们吧。”殷弃忧听见自己说道。 殷弃忧的目光扫过这群恶魔，呢喃道：“或许，你做的决定……是正确的。” 一个玩具小熊出现在桑素的手上，她看着面目可憎的所有人，由衷扬起了一抹笑容。 都去死吧。 小熊的眼睛散发出红色的光芒，所到之处，六亲不认，自相残杀。 终于，一切都结束了。 殷弃忧闭上眼睛，再睁眼，便回到了一片漆黑之中，成年桑素坐在她的身边。 “我七岁觉醒了魅惑能力，从那天起，一切都变了。”桑素开口道。 殷弃忧静静听着。 “他开始对我产生了占有欲，不让我出门，不让我交朋友，最后，把我锁在了楼上。”桑素语气淡淡，像在讲述别人的故事一般。 “时间不知道多久，陪着我的就只有房间里架子上放着的书籍，和玩具熊。” “后来，在工作台上，我被他侵犯了，母亲看见，嫉妒地要杀了我，然后被反杀，鲜血溅到我的脸上，我却只看见一片灰白。” 桑素顿了顿。 “终于，我找到机会逃了出去，想向其他人寻求救援……可他们都为争夺我，自相残杀，我把桑家村变成了人间炼狱。” 殷弃忧：“这不是你的错，你太小了，根本控制不了自己的能力。” 更不用说是魅惑这种技能。 桑素叹了口气，继续道：“我被王绍华带了回去，经历长久的……实验，最后如你所见，我杀了他们，拥有了重选人生的能力，把他们彻底从世界上抹去。” 历史上不会记录她的惨案，不会记录恶魔的存在，这是桑素能打出最好的结局。 “门中门的世界能回到过去，甚至去到你从未抵达的地方，”桑素望向殷弃忧，神色复杂，“我没想到你会跟进来。” 殷弃忧摇摇头：“我不能放任你不管。” “你真傻。”桑素笑着骂道，她抱紧了怀中的玩具熊，不知道是哭还是笑的表情。 “当初要是你没救我就好了……”她自言自语道。 殷弃忧与桑素同两尊看门石像沉默许久，殷弃忧才想起来什么，问道：“红姨呢。” 桑素：“死了。” 她语气平淡：“她是难得还保有一部分理智的人，她收留了我，想救我出去，最后被乱刀砍死。” “这样啊。”殷弃忧垂下眸子，眼前似乎又浮现了那热气腾腾的白面馒头。 “好了，方书夷应该追不上我们了，回去吧。”桑素站起身来拍了拍衣服，若无其事地说道。 殷弃忧嗯了一声，跟随站起。 桑素随便一拧，便是生门，殷弃忧看得瞪大眼睛。 “别惊讶，你以后也可以的，”桑素笑了，“这次穿过门中门，你没发现你的能力变强了好多吗？” 殷弃忧：“是这样没错，但是……” 桑素扭头：“我希望你永远不拥有这种能力。” 殷弃忧看着她染色的黑发，神色莫名。 两人一前一后总出了生门，猛然见到阳光，殷弃忧闭上眼睛，感觉这段时间就好像做了一场漫长的噩梦。 好在，一切都结束了。 除了她和桑素，没有人知道在黑洞到来之时发生的事情。 “呵呵。” 熟悉的嗓音传入耳膜，殷弃忧背脊发凉，不由自主地张大眼睛。 方书夷站在街道对面，而这边，亦然被逆命群相包围。 桑素：“！” 她害怕地倒退行走，差点左脚绊右脚。 “还好首领有先见之明，在你身上放了追踪器！”梁姝开口，道出了事情原委。 桑素赶紧把自己上下一顿摸，都没发现什么多余的东西，倒是殷弃忧看见了她在阳光下反光的碎砖耳钉，拔下来扔在地上，碾了两脚。 方书夷轻笑两声：“我喜欢你的聪明。” 桑素大骂出声，也不等殷弃忧，拔腿就跑，她一挥手，再次唤来黑洞，想重复之前的逃跑路线。 第四十五章 灰白世界 然而这次方书夷怎么可能一点儿准备都没有，他一抬手，身后的屠门者接到指令，瞬间群起而攻，殷弃忧甚至看见有人举起了枪。 殷弃忧：“！” “都站住！”殷弃忧立马回神挥手拦截冲上来的面具人，追随桑素而去。 方书夷轻轻侧头：“活抓。” 屠门者蜂拥而上，然而不知道是谁的枪走了火，只听见“砰”的一声。 “啊！” 子弹打中了桑素的胳膊，她惊叫一声，摔进了黑洞之中。 殷弃忧则是拦住他们之时迅速跟上了黑洞，可由桑素开启的门无法关闭，她一跺脚，率先去追桑素。 “桑素，你没事吧！”殷弃忧把桑素扶起来，“快走，他们追过来了！” 桑素脸色痛苦地捂着胳膊，闻言咬咬牙：“走！” “她们两个在那边，快追！”屠门者穷追不舍。 在追逐战中，殷弃忧的发簪被打断了，留下她一头白发在空中晃荡，在一片漆黑之中格外显眼，简直就是行走的人靶子。 “喝！”殷弃忧用玄镜狠狠撕开黑幕，拉着桑素摔进门中世界。 两人都忍不住吃痛一声，赶忙站起身来。 “不行，这样下去一定会被他们追上的——”桑素咬牙切齿，干脆一不做二不休，把眼前的几道门全部打开。 殷弃忧：“！” 屠门者一追上来，就与门中怪物打了个照面，大惊失色，连忙抵御。 而趁着他们打怪之际，这两人拔腿就跑。 “快，门中门！”桑素嘶哑地嗓音，狠狠拽开门把手。 屠门者：“不能让她们跑了！” 桑素扯着殷弃忧，下一秒，一颗子弹划破半空，刺穿了她的心脏。 世界在这一刻似乎变得格外安静。 “桑素！”殷弃忧瞪大眼睛。 “唔！”桑素无力倒向门中，把在震惊之余的殷弃忧同时拉入。 门把转动，等屠门者追上来的时候，这扇门已经无法再打开。 …… 这同样是一个很奇怪的世界。 天空是黑色的，房子是破烂的，树木是干枯的，街上空无一人，好像被世界遗弃一般。 可殷弃忧已经无暇顾及这是什么地方，她给奄奄一息的桑素打了药剂，就是安芹给她的救命药。 殷弃忧不确定有没有用，可这是她最后的办法了。 “撑住，撑住，”殷弃忧看着她胸口的鲜血，强忍慌乱，仔细道来，“把灵力聚集于伤处，我这就带你回去，研究所能救你。” 桑素涣散的视线稍稍凝聚，感受到身体里澎湃的力量，她张了张嘴，按照殷弃忧说的照做，果然好了许久。 殷弃忧把她背起来，屏气凝神唤来黑洞降临。 背上的人儿她微微低头，看见殷弃忧白色的头发，又举起手，看上自己沾了血的手。 白色的。 “坚持住桑素，这次我们一定能活着回去的！” 殷弃忧说着，义无反顾地冲进黑洞之中。 漆黑的深渊在吞噬两人后缓缓消失。 “嗡——” 黑洞消失后没多久，感知到什么而寻来的修长身影伫立在此处，许久。 他身后的断剑悲鸣颤动，似乎在为主人痛苦。 黑色的世界，在此刻停滞。 “砰砰砰！” 或许是心神不宁，又或者是消耗太大，殷弃忧第四次打开了错误的门，差点就被怪物抹了脖子。 桑素看着已经快不行了，殷弃忧感觉到自己手都在颤抖，容不得她多想，只能再赌一把摸上门把手—— “等等，”桑素突然喊住她，声音因为虚弱而停顿片刻，“开右边第二扇门。” 殷弃忧不疑有她，立马改了方向。 然而这次，依旧不是生门。 蹦蹦跳跳的黑色乌鸦从门后飞出来，犹如几月未进食的模样，开展了猛烈攻击。 它们在空中盘旋，又实力强劲，殷弃忧不敌，身受处伤。 “啊！” 其中一只乌鸦绕过去攻击桑素，桑素的胳膊被咬去一大块血肉，鲜血刺激了这群畜生，让它们越发凶猛。 殷弃忧：“禁锢！” 桑素：“都去死！” 两人几乎是拼尽全力，才杀死了这群难缠的家伙。 殷弃忧颤着腿过去把门关上，她的状态十分不好，原先的伤口撕裂，大腿，后背又增加了几道伤痕。 就连脸上都破了相。 自殷弃忧担任守门人以来，再也没有如此狼狈的时候。 “咳咳，咳咳咳！” 桑素突然疯狂咳嗽起来，倚靠在门上的殷弃忧猛然回神，三步并作两步总到她面前，又因为失了力气，踉跄地单膝跪地，勉强缓住。 “我，我不行了。”桑素眼底泛起泪花。 她能感受得到自己的生命正在以极快的速度流失，那么快，就像泄了气的气球一般。 殷弃忧不说话，只是撕下衣摆，给桑素包扎胳膊上的伤口。 桑素看着她，忽然大笑起来。 “哈哈，哈哈哈！”桑素的眼前已经是一片混乱，泪水让她看不清楚殷弃忧的脸，黑血从她的嘴角流下。 哒，哒。 血与泪皆滴在了地上，相互相融。 “桑素……”殷弃忧嗓子眼里如同卡进了坚硬的石子，声音破碎不堪。 “为什么，为什么，”桑素死死攥着殷弃忧的手腕，含血质问，“为什么要救我，你为什么要救我啊！” “为什么不让我死在炮弹之下！” 她像个没救的绝症病人，无助地发泄疯狂。 “改命，改命，代价太大了，太大……”桑素努力睁大眼睛，想看清楚这个世界。 殷弃忧握紧了她的手。 可很快，桑素又吐着血，害怕至极，苦苦哀求着殷弃忧：“求求你，求求你救救我啊，我还不想死，我还不想——不想，死!” 她“哇”地吐出一大口血，倒在殷弃忧身上。 浑身无力，桑素松开手，沾血的指尖攥住那一小片布料，如同最后的期许，抓住了那渺小的一丝生机。 “救，我。” 桑素浑身都发抖，呜咽的哑声从她嗓子里溢出，殷弃忧悲痛万分，摇着头，接着她吐的血。 对不起，对不起，我没办法救你！ 终于，桑素流干了血与泪，她失神地望着画面里的一切—— 是灰白的世界。 第四十六章 愿意 今天是寻找殷弃忧的第十五天。 几乎希辰总部的全部人都出动而去，寻找殷弃忧的踪迹。 漆施接到救援信号，及时救回来公孙冉冉等人，可等她一路杀到逆命群相的基地时，却是人去楼空。 收到漆施的消息，整个希辰总部陷入了漫长的寂静。 “部长！”殷岚迎上来，目光希冀地看着从外面回来，风尘仆仆的王堇珊，试图从她这里听见好消息。 王堇珊摇摇头，在殷岚低落的目光下沉重开口：“我约了方书夷见面，他说殷弃忧和一个叛徒跑了，他们也不知道人在哪里。” 说是见面，实际上是王堇珊派人捅了逆命群相的窝点，逼问出来的消息。 对此，消息已有九分是真。 “叛徒？”殷岚一愣，无缘故的想起殷弃忧口中曾经提到的那个人。 会是她吗？ “特遣队那边，可有消息？”王堇珊揉了揉胀痛的太阳穴，问道。 殷岚回神：“没有。” 季瓷都找疯了，差点没把基地翻过来。 好像还不小心砍断了几根网线，不知道是连接哪个部门的……殷岚有点点心虚，不知觉错开了王堇珊的目光。 两个大人站在走廊，沉默的气息蔓延开来。 “王部长！殷会长！” 又一成员匆匆忙忙赶来，打破了这份宁静。 王堇珊拧起眉头：“何事如此慌张。” 成员：“找，找到了！” 殷岚眼前一亮：“找到球球了！？” 王堇珊大喜过望：“在哪里！” “在西区的街道上，玄镜大人受了很重的伤，至今昏迷不醒，正在回来路上……” 王堇珊的表情瞬间由喜转黑，殷岚更是揪起来了心脏。 二十分钟后，研究所的急救室亮起红灯，王堇珊有要事先行离开，留下殷岚在门口等候。 她看过殷弃忧的伤口，虽然严重，但还不至于致命的程度，她只是怕…… 一阵急切的脚步声从远传来，打断了殷岚的思想，她抬起头，看见季瓷大步流星地走来，莫佳怡紧随其后。 “季大队长你也真是，要不是我刚好过来，你真打算跟他们动手不成？你没有记录脸部档案，他们不让你进研究所是正常的好不好！”莫佳怡正吐槽呢，偏头看见殷岚，立马站直身子： “殷会长好。” 殷岚朝莫佳怡点头微笑，转而看向死死盯着急救室的季瓷，无奈叹气。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殷岚都有些昏昏欲睡，忽然听见“咔哒”一声，门开了。 一阵风从她身边飘过，殷岚定眼一看，正是季瓷飞奔而去。 季瓷：“弃忧她！” “谢霜，玄镜怎么样，没事吧？”莫佳怡也紧接着问。 殷岚投去目光。 被三人这样直勾勾盯着，谢霜顿觉压力山大，开口道： “抱歉，她要转到特诊室。” 季瓷当时一个没站稳，差点压到后面的莫佳怡。 殷岚更是当头一棒，恍惚不已：“什么……” 特诊室？特诊室！ 那是专门用来“治疗”精神有问题的唤灵者病房。 但称呼为监狱，尚无不可。 殷岚知道，曾被断言必死无疑的殷弃忧在里面呆过两年之久，硬生生挺了回来。 可是这次……还会有奇迹吗？殷岚双眸失神，满是迷茫。 观察病房内，是无数台冰冷的仪器，连接到可视治疗舱的身上。 闭上眼睛的睡美人安静躺在其中，被浅蓝色的液体包围，静谧得仿若海中游鱼。 通过巨大的玻璃，甚至可以看见殷弃忧的眼睫毛。 季瓷站在外边，一言不发。 许久后，谢霜拿着文件夹从病房里面出来，愁容满面。 “啧，”莫佳怡按耐不住地抓了抓头发，“谢霜你给个准话啊，到底怎么回事！” 谢霜看了一眼季瓷，又看了一眼殷岚，犹豫不决地捏着文件夹，没有言语。 “佳怡，”殷岚开口道，“你先回去吧，这边有我们就行。” 莫佳怡：“殷会长？可是……” 殷岚捏捏她的肩膀，让莫佳怡把剩下的话咽了下去。 等莫佳怡的身影消失在走道尽头，谢霜才长叹一口气：“是创伤后遗症。” 殷岚听见季瓷吸了一口气，心下早有预料，眉眼忧愁。 “怎么会……”季瓷呢喃着，抬眸看向谢霜，神色晃动，着急问，“谢医生，当时不是说已经痊愈了吗？” “是，当时确实已经痊愈了，”谢霜拧着眉，低声道，“恐怕是这次又刺激到了殷弃忧，她现在很危险，已经陷入了深层梦魇之中，如果她醒不过来，可能……” 可能会永远睡下去。 谢霜思绪轮转，颔首道：“我会再尝试唤醒她的。” 殷岚缓和几分情绪，感谢不已：“谢谢你小霜，多亏有你在。” 谢霜挥了挥手，表示不用在意。 “那我去了，两位自便吧。”她说完，拿着东西转身离去。 殷岚目送她远去，再扭头，便见季瓷目不转睛地看着病房里的殷弃忧，一时间难受至极。 “回去吧。”殷岚说道。 季瓷不为所动，他伸出手触摸玻璃，似乎这样就能离她再近一点。 殷岚又喊了他一声：“季瓷。” “会长，”季瓷声音沙哑，他问，“弃忧会醒的，对吧。” 殷岚沉默。 “如果她不能醒来的话，那就让世界陪她一起入睡吧。” 玻璃面倒影出少年面庞，以及一滴晶莹剔透的泪水。 等到后面殷岚先走了，留下季瓷一个人在这里，他哪里也不去，就站在门口，像一棵不解风情的树。 不知道过了多久，季瓷被谢霜喊过神来，憔悴视线顺之看去。 “季瓷，所有办法我都试过了，可没有用，”谢霜顿住，认真地看向季瓷，“只剩下最后一个。” “季瓷，我要你帮我，哪怕这会让你身处危险，可能和她一样永远昏迷不醒，”谢霜顿住，“你也愿意吗？” “我愿意。”季瓷道。 谢霜眉眼一松，把计划说来：“我要把你意识投入到殷弃忧的深层梦境里去，而你只有一次机会带她回来，如果失败，很有可能你也会沉沦其中。” “我愿意。”季瓷重复道。 “好。”谢霜深吸一口气，看向病房里面的殷弃忧，目光坚定： “那我们开始吧。” 第四十七章 过去 看不清楚模糊的脸，在一张一合说着什么，殷弃忧想听清，却什么也听不见。 她的第一视角看着那人远去，只留下银灰色的头发在空中晃啊晃…… “叮铃铃，叮铃铃！” “砰！” 伸手去推闹钟的小姑娘被巨大声响给吓了一跳，揉着眼睛坐起来，发现是闹钟掉下了床。 又做了奇怪的梦。殷弃忧打了个哈欠，眯着眼睛看向窗外。 阳光明媚，鸟语花香，适合再睡一个回笼觉。 再低头看一眼时间，哦，七点半了……等等，七点半！？ “完了完了要迟到了啊啊啊！” 一阵兵荒马乱，殷弃忧抓起乌黑的头发扎着马尾，一半匆匆忙忙跑出了宿舍。 “当——” 八点钟的上课铃准时响起，才爬上楼梯的殷弃忧摆出哭脸，认命地找到教室，偷偷摸摸在后门偷看。 居然还是张老师的课！殷弃忧看着走上讲台的老师，内心抓狂不已。 趁着张老师摆弄资料，殷弃忧悄悄打开后门，跟猫儿似的溜了进来，找到自己位置坐下。 呼，没被发现。殷弃忧松了一口气。 “你迟到了。” 同桌冷淡的声音响起，吓了做贼心虚的殷弃忧一跳。 “别突然说话，吓死我了！”殷弃忧撇嘴倒打一耙。 小男孩扭头看了过来，他长得真真好看，粉雕玉琢，贵气精致，和殷弃忧这个不做形象的形成鲜明对比。 每次殷弃忧看见他的脸，都能消好几顿气。 想到这里，殷弃忧对他露出一个讨好的笑容来，下一秒，殷弃忧就听见他说： “张老师，殷弃忧迟到了。” 殷弃忧：“！？” 啊，你个叛徒！ 张老师抬眸，嘴角一抽：“殷弃忧，又是你。” 殷弃忧自觉站起身，忿忿不平地瞪了一眼举报她的同桌。 “你出去站十分钟再进来，”张老师扶额，又道，“季瓷，你把上节课教的知识点再跟大家复习一下。” “是。”殷弃忧旁边的人也站了起来。 对上殷弃忧的目光，季瓷歪了下脑袋，似乎在问：你怎么还不出去站着？ 殷弃忧：“……” 姓季的我真是跟你八字犯冲！ 殷弃忧气呼呼地从后门走出去，靠墙而站，还能听见季瓷讲话时从容不迫的语气。 这听着听着，殷弃忧就有点犯困，刚打了个哈欠，突然后门一动，殷弃忧抖了一抖，视线看去，顿时幸灾乐祸。 “阿籽，这么巧，你也出来罚站啊？” 孟乐籽扁嘴：“背错咒语了，真是，那么长一段话怎么可能背的下来嘛！” “是不是引风的咒语，那是真的长！”殷弃忧了然，哥俩好地拍了拍他的肩膀宽慰。 同是天涯罚站人，在罚站时间里面，他们就是异父异母的兄妹！ “不是，是火球术，”孟乐籽也委屈，“我就念岔了一句，结果变成了毁灭术，差点把老师课桌砸了。” 殷弃忧：“噗！” 孟乐籽瞪大眼睛：“你不同情我，你还笑！？” 殷弃忧：“咳，不好意思，我一般，噗，不笑。” 孟乐籽：“你分明就是在笑我，你都没停过！” 殷弃忧：“可是真是很好笑嘛哈哈哈！” 孟乐籽：“殷弃忧，你太可恶了！” “哎哎，别动手，我是辅助，你是战力，不公平！” “我……” “啪！啪！” 忍无可忍的张老师出来给了两个一人一个脑袋包，并且把教科书放他们头上，罚站时长再延续十分钟。 头顶重重的殷弃忧十分郁闷：“都怪你。” 孟乐籽比她还郁闷：“明明是你先笑的。” 殷弃忧反驳：“是你要动手！” 张老师：“咳咳！” 两小孩彻底安静了，乖乖地罚站完，然后拿着书回位置上听课。 可法术课实在是枯燥，听了一会儿殷弃忧就屁股痒坐不住，她扯了扯旁边认真做笔记的季瓷衣袖。 季瓷给了她一个眼神。 “哎哎白白，你帮我看看，我这脑袋上是不是有个包？张老师刚才打的。”殷弃忧小嘴叭叭道。 季瓷：“没看见，还有，我不叫白白。” 他把殷弃忧落在自己桌面上的头发给拔了回去。 “昵称，昵称懂不懂，你一点儿都不时髦！”殷弃忧恨铁不成钢，“班里面大家都有昵称。” 季瓷不想理她，转头去看黑板。 殷弃忧心痒的很，又扯了扯他的袖子：“你怎么不问问我为什么喊你白白？” 季瓷没理她。 “白白？同桌？季瓷！” “季瓷季瓷季瓷季瓷……” “啪。”季瓷把笔放在桌面上，忍无可忍。 殷弃忧眨巴眼睛，一脸无辜。 季瓷呼了口气，如她所愿地问：“为什么。” “因为你叫瓷，可不就是白瓷，就叫白白啦！”殷弃忧笑嘻嘻地解释道。 季瓷：“……” 他为什么要跟殷弃忧说话。季瓷怀疑人生。 之后不管殷弃忧怎么骚扰季瓷，季瓷都稳坐如山搞得殷弃忧十分无聊。 下课铃一响，季瓷如蒙大赦，收拾好笔记本就跑了，生怕慢一秒就被殷弃忧缠上。 “喂!”殷弃忧半个身子向后仰，倒在凳子上喊，“一会儿是体育课，你躲我没用啊。” 季瓷脚步一顿，接着走。 殷弃忧撇了撇嘴，什么嘛，这高冷劲，还不是只有她愿意跟季瓷做搭档。 七岁觉醒灵器后，大多数小孩的分工就十分明确了。 殷弃忧一直以为自己会是战力，再不济也是特殊，谁知道最后居然化到了辅助，让她郁闷好久。 更郁闷的是，她的灵器太鸡肋，在训练搭档中，没有人愿意和她一队。 而跟她一样没有搭档的，是季瓷。 当然不是说季瓷灵器也鸡肋，相反的，季瓷的灵器非常强，是他们所有人里面最强的灵器。 偏偏碍于他的身份，家里人生怕被拉进派别的混乱漩涡，千叮万嘱不让自家孩子靠近他，这才剩下了他。 殷弃忧是看他可怜才主动和他一起搭档的，才不是因为自己也没人要呢！ “还不理我，一会儿上课我就摸鱼，你自己一个人打去吧！”殷弃忧咕咕叨叨，对他不满许久。 要不是搭档确定就不能换，她都想换一换！ 第四十八章 只会告状 体育上，大家都换上了作战服。 作战服按照十岁的孩子体型来定制的，九岁的殷弃忧本来就没两斤肉，穿着有点偏大，每次都得把衣服扎紧一些。 “好了同学们，赶紧找到自己的搭档，准备今天的训练！”体育老师拍手喊道。 季瓷和殷弃忧站在一起，黑色的作战服似乎跟他量身定做一样，他正用帕子擦拭着君子剑。 殷弃忧双手拿着玄镜，无聊地用脚踢着操场上的小石子。 热身结束后，体育老师安排两两对战，和殷弃忧打的好巧不巧，正是孟乐籽。 孟乐籽是战力系，灵器是子母鸳鸯钺，他的搭档欧阳茜，灵器是铃铛，偏辅助，但因为有攻击能力，所以分到了特殊系。 看着他们殷弃忧就来劲了：“小公主今天也很有精神嘛！” 她口中的小公主是欧阳茜的昵称。 欧阳茜和她一样的年纪，却晚入学一年，据说家境优越，跟其他被送进学校的人不一样，她是自愿来上课的。 行事作风跟个公主一样，大家就干脆这样叫她。 “哼，就算你讨好我，我也不会手下留情的！”欧阳茜看了一眼季瓷，微红了脸。 殷弃忧嘿嘿一笑，没说破欧阳茜从来就没打过他们的事实。 伴随着体育老师一声令下，对战开始，季瓷向来速战速决，第一时间就与孟乐籽打在一起。 刀剑相撞，十分激烈。 孟乐籽摆着哭脸，顽强抵抗。 啊啊啊真倒霉怎么一上来就匹配到季瓷！ 欧阳茜在旁边辅助孟乐籽，她的铃铛有迷幻效果，可对季瓷就不起作用，她想可能是因为季瓷太强的缘故，于是转而去对付殷弃忧。 谁知道殷弃忧发现她的动作，竟十分卑鄙地躲在季瓷身后，季瓷往哪里走，她就往哪里躲，让欧阳茜完全没有下手的机会。 欧阳茜傻了，急得直跺脚：“殷弃忧，你出来跟我打啊！” 一只手扯着季瓷衣服的殷弃忧探出脑袋，做了个鬼脸：“我不，有本事你绕过季瓷来打我。” 她就是个辅助，好好的摸鱼不干，为啥非得跟欧阳茜打。 欧阳茜气得脑袋上都冒烟了，又无可奈何，只能先帮着孟乐籽对付季瓷。 可他们两人完全不是季瓷的对手，不出几分钟，就被打的毫无还手之力，体育老师宣布季瓷方胜利。 孟乐籽直接累瘫在地，欧阳茜还有点力气撑着腰，愤愤不平地瞪着连气都不喘的殷弃忧。 殷弃忧挑眉，朝她略嘴。 欧阳茜：qaq 太过分了！ 季瓷对他们的举动不感兴趣，转身就寻了个阴凉处休息，调整呼吸。 “我的天，季瓷是不是又偷偷练习了，这次手劲比上次还大。”孟乐籽爬起来吐槽。 殷弃忧蹲在旁边，拔了根草玩弄，闻言笑了：“你少睡点觉，也偷偷练习呗。” 孟乐籽又躺了回去：“那还是算了。” “殷弃忧！”欧阳茜跑过来，扑到殷弃忧身上，又气又羞，“你下次能不能不要一直躲季瓷哥哥身后！” 殷弃忧假装被压的难受，哎呦起来，欧阳茜鼓圆眼睛，真以为压疼了她连忙站起来。 当看见殷弃忧嬉皮笑脸的表情，欧阳茜就知道自己被骗了，哇哇挥手要让殷弃忧好看。 “哎！”殷弃忧一个扭身，翻到了孟乐籽的另外一边，嘿嘿道，“我就躲，让季瓷一个人打去吧。” 欧阳茜跺脚：“你得帮他啊，怎么能让他一个人打，你不是他的辅助吗！” “季瓷那么强，才不需要我辅助呢。”殷弃忧顺势躺了下去，抬头看着满天晴空，神态像只被撸顺毛的猫。 啊呀，天气真不错。 欧阳茜穷追不舍地凑了过来，抱怨道：“你这样不珍惜，干嘛还要跟季瓷哥哥搭档，要是我早一年入学，季瓷哥哥肯定选我。” 殷弃忧：“啊对对对。” “要不你再跟老师商量商量，我们俩换个搭档吧！”欧阳茜抓着殷弃忧的手撒娇摆起来。 孟乐籽幽怨地看了过去：“大小姐，你就非要当我面说吗。” 搞得他很没有面子哎。 欧阳茜不好意思地吐了吐舌头。 “我倒是也想，可我跟季瓷都搭档两年了，可更换的三个月保护期早过了去，没法子咯。”殷弃忧懒洋洋地说道。 欧阳茜哼了一声，双手抱胸，坐在旁边生闷气。 休息一会儿，很快到了第二轮对战。 这次殷弃忧仍然选择了摸鱼，本来想着等季瓷撑不住的时候再出手，彰显一下自己高尚的品格（指不和他计较举报的事情），谁知道季瓷一打二还绰绰有余，闲得殷弃忧都要打哈欠。 “铮——” 长剑抵在对面之人的脖颈上，在他惊恐的目光下，季瓷缓缓道： “承让。” 季瓷撩剑入鞘，墨色长发在空中划过弧度，转身要走。 谁知道殷弃忧就蹲在后面，季瓷瞳孔一缩，立马收脚，殷弃忧同时站起身来—— “啊！” 两人脸对脸撞了个结实，殷弃忧哀嚎一声去捂脸，没站稳又要摔回去，倒是季瓷手疾眼快，把人拽了回来。 “痛死我了，季瓷你的脸是木头做的吗！”殷弃忧眼中冒泪花，止不住埋怨。 如果她抬头，就能看见季瓷额头上和她如出一辙的红印。 季瓷：“你蹲着做什么。” “偷懒啊！”殷弃忧理直气壮。 “为什么不好好训练？”他问。 殷弃忧哎了声：“不是哥，偷懒，偷懒听说过吗，我就是不想训练才偷懒的嘛！” 季瓷松开手，淡淡道：“再有下次我就告诉老师。” “除了告状你也没其他法子了。”殷弃忧小声嘀咕。 准备走的季瓷顿住脚步，转过头来。 殷弃忧警惕地把玄镜举在胸口，干嘛，想打架啊！ 季瓷说：“我就告。” 殷弃忧：“……” 拿着镜子的小姑娘看着伴随下课铃远去的季瓷，攥紧了拳头。 告密鬼讨不到老婆啊啊啊啊！ “你们俩感情可真好。”欧阳茜酸酸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正在无能狂怒的殷弃忧瞪着她。 “感情好？你哪里看出来的！”殷弃忧怀疑欧阳茜是不是眼睛有点问题。 “季瓷对其他人都爱答不理的，就愿意跟你多说两句，刚才还跟你开玩笑……”真嫉妒。欧阳茜扁嘴。 殷弃忧：“？” “玩笑？”殷弃忧不敢相信的指了指那家伙的背影，“他真的会做的好不好！” 欧阳茜不信三连，让殷弃忧更加郁闷。 你这粉丝滤镜也太严重了吧！ 第四十九章 到你表现 郁闷归郁闷，中午饭还是要吃的。 殷弃忧他们去到食堂，中午的菜有殷弃忧最喜欢的糖醋鱼，让她整个人都开心了起来。 “这不，马上就是校周年庆了，你妈妈有没有说今年出什么节目？”孟乐籽往嘴里塞着饭，含糊不清地问道。 殷弃忧挑着鱼刺，闻言想了想：“没啊，估计又是唱歌跳舞什么的吧。” “哼哼，”欧阳茜突然抬起她骄傲的头颅，“殷校长可是单独交给了我一个曲谱，让我先练熟，再带你们唱。” 孟乐籽：“哇哦！” “什么歌？”殷弃忧好奇问。 “是校歌！”欧阳茜眉眼弯弯，“写的超级好。” 殷弃忧和孟乐籽长长地哦了一声。 “不过你妈妈怎么不喊你去？”孟乐籽扭头看向殷弃忧。 终于拔完鱼刺的殷弃忧往嘴里猛塞了一口饭，闻言：“？” “唔，”殷弃忧吧唧吧唧咽下去，“可能是因为我从小五音不全的，不像小公主，天生的歌唱家。” 其实殷岚一开始确实找过她，但殷弃忧不想去当免费劳动力，于是狠狠拒绝了。 听见这话，欧阳茜微微红了脸，扬起的眼尾更是暴露出被夸的喜悦。 孟乐籽：“。” 真好哄啊。 吃完午饭回宿舍休息，希望小学招的学生不多，所以都是单人间，殷弃忧挥手和欧阳茜告别，回去了自己房间。 殷弃忧的房间方位特别好，每当是晴天，那温暖的阳光就会透过小小的窗户落在她的床铺上，撒在地板上。 “扑！” 小姑娘倒在床上，蛄蛹两下钻进被窝，然后就着阳光，缓缓睡了过去。 下午是射击课，殷弃忧赶到的时候，上课铃刚好响起，这让她得意扬扬地瞥了一眼季瓷。 这次她可没迟到哈，别想告状！ 无聊。季瓷收回视线，低头检查弹匣情况。 “哼。”殷弃忧从他身边绕过，在架子上取下做好编号的狙击枪，按例检查了一番，才拿在手上。 点完名后，射击老师便安排他们打固定靶练练手，殷弃忧刚架好枪，季瓷“砰砰”几声，已经打了半管子弹。 射击老师看了一眼：“季瓷，全十环。” 同学们嘴里均发出了赞叹的声音，可把殷弃忧气得牙痒痒。 不就是出风头吗，我也会！殷弃忧瞄准靶子。 “砰砰，砰！” 射击老师：“殷弃忧，全十环。” 季瓷侧目，却只看见小姑娘高耸的马尾和白皙下巴。 “老师你看清楚，”殷弃忧放下枪，朝季瓷扬了扬下巴，“还有一枪，我打的季瓷的靶子。” 射击老师一看，在靶子上，果然有一个不是季瓷那把枪的子弹型号，顿觉无语：“十环，但你这算偏靶。” 殷弃忧瞪大眼睛：“我故意的！” “故意的也是偏靶，你这节课满分没了。”射击老师毫不留情地说道。 雄赳赳的殷弃忧瞬间焉成了紫茄子，连马尾都耷拉下来。 季瓷：“噗。” 殷弃忧警觉地扭过头：“姓季的，你刚才是不是笑我！” “没有。”季瓷重新架枪，语气如常。 “我分明听见了！”殷弃忧磨牙。 然而这次季瓷又不理她了，专注着打枪，让殷弃忧有气都没地方发。 什么白白，就应该给你取名叫黑蛋！殷弃忧鼓起腮帮子，继续投入训练之中。 “哔——” 射击老师吹哨，示意休息。 殷弃忧放下枪来活动手腕，眼前一花，就看见欧阳茜像只小蝴蝶飞到了季瓷面前，顿时手臂靠杆，看起好戏来。 嘿嘿，以前都是我帮你拦着，这下子你就自己搞定吧！ “季瓷哥哥，你真厉害！”欧阳茜的眼睛里满满的崇拜，“不像我，每次都打偏。” 季瓷单手拿着枪，淡淡道：“多练习。” “那你教教我吧季瓷哥哥~”欧阳茜撒娇，那声音比融化了的还甜，让旁边的殷弃忧听见都牙痛。 “都是一些基础的东西，没什么好教的，”季瓷说道，“勤学苦练，方可补拙。” 欧阳茜瘪嘴：“可是……” 季瓷眼神一飘，落在幸灾乐祸的殷弃忧身上，几步上前，站至她的身后，把枪从侧边塞给毫无准备的殷弃忧手上。 “让她教你。” 殷弃忧：“？” “你不是想表现吗，给你机会，”季瓷说着，想了想又补充了一句，“加油。” 殷弃忧：“……” 嘿呀！拐弯抹角点我呢！ 没看见欧阳茜那哀怨的小眼神要把她戳成筛子了吗！ 好在殷弃忧没有时间去真的教欧阳茜，下一轮训练就开始了，还换成了移动靶。 泄愤似的，殷弃忧“砰砰”把枪打个不歇气，除了自己面前的靶子，季瓷面前的靶子也抢着打。 季瓷看了一眼快被打烂的移动靶，对女孩的小心眼有了更加深刻的认识。 这股气一直持续到下课前，季瓷收枪，耳边还呼啸着旁边之人的打枪声。 他便望去，室内白炽光从侧上方洒落，将她脸上得意的笑映得愈发耀眼，那点银色的碎光从她乌黑的发间跳跃着落到她的衣领上，有种小鹿跳跃林间的灵动感。 察觉到季瓷的目光，她转过头来，扬起眉，把枪口对准他，嘴里配音：“砰。” “幼稚。” 季瓷说着，转身离去，不知道是因为到了下课时间，还是想掩饰眼底那被风吹起的微弱涟漪。 他就这样走在路上，夕阳的橙光给这世界裹上了一层糖霜，有点腻，又有些凉。 周围是成群结队的同学们嬉笑打闹，季瓷走在同一条路，却那么格格不入。 他或许是习惯了，又或许还是有些孤单…… “白白！” 肩膀猛地一重，季瓷下意识兜住了跳到背上的某人，随后才反应过来，略带不解地仰起头，与殷弃忧灿若星辰的眸子对上。 “快跑快跑，欧阳茜又来找我们了！”殷弃忧着急地拍着季瓷肩膀，“你都不知道她有多难教，再不跑你就等着晚餐吃饭堂剩菜吧！” 季瓷：“……”可你为什么要跳到我身上。 “殷弃忧，季瓷哥哥～” 听见声音，两人同时扭头，达成一致，撒腿开跑。 不，准确来说，是季瓷跑，殷弃忧是便携行李。 欧阳茜也跟着跑，然后孟乐籽看他们跑，也跟着跑。 在夕阳下奔跑的男孩女孩，这是他们拥有的青春时光。 第五十章 回家 很快假期到了，学校要放一个月假期，同学们几乎都回了家去。 欧阳茜更是早早被家里人接回去，孟乐籽也马上离开了。 往昔人来人往的课室空无一人，殷弃忧从宿舍出来，就看见这空空如也的校园，长叹一口气。 她去敲了敲老师办公室的门，被告知殷岚还没回来，只能郁闷得坐在台阶等。 视线一撇，殷弃忧看见一道身影，顿时眼睛一亮。 “季瓷——” 单手提着一个白色小箱子的季瓷听见声音抬头，看见像个小炮弹一样冲过来的殷弃忧。 他往旁边一躲，让殷弃忧扑了个空。 好在殷弃忧腿力强健，硬生生站稳刹车。 “都快晚上了，你家里人还没来接你吗！”殷弃忧也不恼，笑嘻嘻地问。 “嗯。”季瓷说道。 “那我陪你聊聊天吧，看你这么孤独的样子！”殷弃忧就地坐下来，一副要长谈的模样。 季瓷并不理解：“为什么，你不回家吗。” 殷弃忧从来不主动说她的事情，季瓷也就从来不知道她身世，只是觉得殷弃忧这个人实在是奇怪。 不尊师长，不懂礼仪，还屡教不改。 于是季瓷就看着小姑娘一愣，又不知道哪里生气了，腮帮子鼓得老大。 她站起身来，嘴硬道：“谁说我不回，我现在就回！” 然后殷弃忧几步跑过去，又在办公室门口的楼梯上坐下了，闷闷不乐的样子。 季瓷看了一眼，没有搭理，继续提着箱子往门口去。 殷弃忧：“哎……” 不一会儿，一辆低调的白车在门口停下，季瓷上了车，在副驾驶座上系好安全带。 “在学校怎么样。”季浩良笑着问道。 季瓷神色浅浅：“还行。” 季浩良知道他还在怨自己，叹了口气：“各方势力盯得紧，只能委屈你了。” “至少在学校你很安全。”季浩良宽慰道。 季瓷看着窗外，没有说话。 季浩良顺着看去，发现不远处坐在台阶上频频往这边看的小姑娘，了然：“那是你朋友吗？” 季瓷收回目光：“不是。” 季浩良便没有多问，开车回家。 待他们消失之后，整个学校就好像真的只剩下殷弃忧一个人了。 她双腿并拢，用手环着，缩成了一个球。 殷弃忧静静地看着地板上的风吹草动，看了很久很久。 …… “明日的晨光啊 请降临在星辰之上 希望的人儿啊 拥有闪耀的力量……” 讲台上是排排站好的同学们，他们张嘴歌唱，声音悠扬。 “扣扣。” 音乐老师敲了敲指挥棒，喊道：“殷弃忧，你声线太明显，需要小点声，不然都把主唱的声音盖过去了。” 殷弃忧比了个ok的手势。 “茜茜，你转调的地方还有点不稳，不要紧张，慢慢来。”音乐老师说道。 欧阳茜捂着胸口，点了点头平缓心情。 假期结束，此时距离校周年庆开始，只有一个星期时间，他们正在抓紧时间排练。 休息时间，大家自由活动，孟乐籽拿过来饮用水，两瓶给了殷弃忧。 殷弃忧顺手把一瓶递给后面位置的季瓷，季瓷微微一愣，还是先接了过来。 “茜茜你已经唱的很好了，来，喝点水。”孟乐籽拧开瓶盖，把水给欧阳茜。 欧阳茜心不在焉的接过来，小口抿着。 “是啊，要不是有你领着，季瓷肯定要唱跑调！”殷弃忧见状打趣道，“他唱歌就是一整个闷葫芦敲钟，声如平地。” 季瓷就站在殷弃忧后面唱，她可不是听的一清二楚。 不过没有她说的这么严重，就是唱歌没啥感情，但这并不影响殷弃忧用来宽慰欧阳茜。 季瓷看了一眼殷弃忧，没有说话。 欧阳茜果然打起精神，悄悄看了看季瓷，又有点没自信：“可是转调我总是要打颤，是不是很明显啊？” 殷弃忧和孟乐籽齐齐摇头。 欧阳茜期待的眼神看向殷弃忧后面，殷弃忧背后伸手，掐了一把季瓷的大腿。 季瓷：“……没有。” 欧阳茜如释重负，把心放回了肚子里面。 “你要还是害怕，我教你，”殷弃忧笑嘻嘻地说着，“在转调的时候你就掐自己腿，越用力越好。” 欧阳茜不明白：“为什么？” “因为痛啊，这样你的声音就有力量了！”殷弃忧两手一拍。 欧阳茜：“……” 孟乐籽无语：“馊主意。” “不然你下不去手我帮你掐也行。”殷弃忧认真道。 回答她的是欧阳茜傲娇甩头发扑到脸上的发尾。 排练如期进行着，季瓷似乎也习惯了和他们三人一同行动，只是还是那副不爱说话的样子。 “诺，包子，还热着。”殷弃忧手里拿着一个包子，另外那只手把包装好的递给季瓷。 垂目的季瓷抬起头，语气有些许波动：“单单给我？” 由于排练不能耽误上课，老师都是喊早上来，为了不迟到，季瓷会放弃吃早饭的时间。 但殷弃忧他们可不行，宁可迟到都要搞两口吃的，为了让季瓷闭嘴，还帮他也带了一份，名曰贿赂。 “唔，是啊，他们俩昨天说要早起不用我帮带，”殷弃忧嘴里嚼着，含糊不清地说道，“快吃，一会儿老师来了。” 于是季瓷拿过去，慢条斯理地吃了起来。 殷弃忧两口塞进嘴里，腮帮子鼓的大大的，不一会儿就搞定了早饭。 她左顾右盼，有点郁闷：“那两个人呢……” 说好早起，不会睡过头了吧？ 正想着，音乐老师走了进来，殷弃忧想着季瓷肯定没吃完，就往他前面挡了挡。 但音乐老师好像并没有注意这些，只是愁眉苦脸地叹了口气。 “同学们，一个坏消息，”音乐老师为难道，“欧阳茜同学生病了，无法参加明天的汇演。” 殷弃忧：“！” 顿时，全班喧哗。 “生病，怎么会，”殷弃忧第一个不相信，“她昨天还好好的！” “应该是一直在天台练习，太累太紧张又吹了风导致的，高烧到了39度，孟同学在医务室陪她……”音乐老师头疼不已。 殷弃忧皱起眉头，倒也知道这确实是欧阳茜的作风。 第五十一章 群魔乱舞汇演进行 于是音乐老师没了排练的心情，让大家先回去上课，她再想办法。 看着同学们都回教室的身影，殷弃忧踌躇不已。 “待会是张老师的课，你去吧，我会跟老师说的。”身后响起季瓷平缓的声音。 殷弃忧满心的焦虑好像一下子散开，她激动地反身抱了下季瓷：“谢谢你好同桌！” 紧接着，殷弃忧几步跳下讲台，马尾在空中一甩一甩，往医务室的方向去了。 徒留季瓷站在原地，眨了眨黑眸，似乎没从刚才的动作反应过来。 自从他记事以来，从未感受到拥抱的温度…… “砰砰！” 殷弃忧敲了两下门，没等回应，推门而入。 医务室很小，只有三张病床，此时的欧阳茜正躺在床上，床边站着两个人。 孟乐籽：“弃忧！” 殷弃忧朝他点点头，转而看向医师询问：“谢霜姐姐，欧阳茜怎么样了？” 谢霜是从希辰总部调过来的医学博士，二十几岁的年纪本该还要继续深造，但现在资源紧张，便把她安排了过来，而整个医务室也就只有她一个人。 “没什么大问题，发烧稍微有点严重，已经喂了药，”谢霜取下听诊器，“就是不能再动嗓子了，不然以后没办法说话。” 床上的欧阳茜发出小兽般的哽咽声。 孟乐籽连忙道：“别哭别哭，不就是汇演嘛，还有下一年呢！” “就是啊，身体重要，”殷弃忧凑过来，用手背触碰她的额头，十分担心，“还很烫。” 欧阳茜不能说话，只能哐哐掉眼泪。 两人在医务室陪她坐了很久，直到欧阳茜睡过去，才不得不回去上课。 讲台上的老师在说话，殷弃忧却心不在焉，神情低落。 怎么会发生这样的事情…… 突然，旁边挪过来一个东西，殷弃忧微微回神，望了过去。 “上节课的笔记。”季瓷说道。 殷弃忧：“唔，谢谢。” 小姑娘扣了扣脸，略显拘谨地把笔记本扒拉过来，看着上面工正的字迹，烦躁不安的心似乎也随着缓和下来。 殷弃忧最开始还认认真真抄着，后面就有点累，单手撑着脸。 窗外的阳光洒进来，落在她身上，只有一点挨到季瓷的桌子。 貌似和殷弃忧做同桌之后，他的位置总是照不到太阳。 却又好像……并没有那么冷。 季瓷余光瞥见殷弃忧的头发又越过了分界线，轻飘飘地落在自己桌面上。 片刻后，他继续抬头听课。 放学之后，殷弃忧本来想去看望欧阳茜，却在门口被音乐老师抓了个正着。 “没办法了，殷弃忧，你来当主唱！”音乐老师也顾不上殷弃忧答应，把乐谱塞给了殷弃忧。 音乐老师双手摁住殷弃忧的肩膀，郑重其事：“今晚把谱子背熟，明天就靠你了！” 殷弃忧：“啊……” 我吗？ “我问过欧阳茜的情况，确实没办法上台，于是她向我推荐了你。”音乐老师说道。 这让殷弃忧想拒绝都拒绝不了。 于是在看过欧阳茜香甜的睡姿之后，殷弃忧苦逼地回宿舍背谱。 第二天，殷弃忧差点睡过头，换身衣服匆匆忙忙就往操场赶，在上台的时候还差点绊了一跤。 “怎么样，可以吗，开场就是我们！”音乐老师比殷弃忧还着急。 这可是校歌作出的第一次校周年庆，来了那么多大人物，可不能出差错啊！ 殷弃忧信心满满：“老师放心，我把谱子倒背如流！” 有了殷弃忧的保证，音乐老师放心多了，连忙安排同学们站好位置，准备上台。 在殷岚讲完话后，就是他们上台唱歌。 台下坐了很多人，殷弃忧目光一扫，估摸也有两千，紧张地握起拳头。 啊啊啊啊这么多人的吗！ 一只手从后面搭到殷弃忧的肩膀上。 “不要紧张。”季瓷说。 因为排练改位置是不好改的，音乐老师就干脆保持原位，但让殷弃忧前面空了出来，好放麦克风。 “没，没紧张，”殷弃忧掐了一把自己大腿，疼得自己眼泪汪汪，嘴硬道，“一会儿你就看我表现吧！” 季瓷：“嗯。” 音乐前奏响起。 “明日的晨光啊 请降临在星辰之上 希望的人儿啊 拥有闪耀的力量……” 殷弃忧张开嘴歌唱，她的声音很有辨识度，哪怕是合唱也十分明显。 观众席上，殷岚看着她，笑语晏晏地与旁边人道：“看，领唱的是我女儿。” 把台下的人都想象成大白菜！殷弃忧心里想着。 一个大白菜，两个大白菜，三个欧阳茜……她怎么也在啊！殷弃忧瞪大眼，看着观众席上的欧阳茜。 欧阳茜额头贴着退烧贴，正仰头看着这里。 “我将，处于……”等等，后面是什么词来着？殷弃忧懵逼。 季瓷：“梦想的城墙。” “让世界聆听未知的方向……” 殷弃忧：“让世界凌乱位置的，摆放？” 歌词是这样的吧，大概。 此时的殷弃忧已经发现了一个极大的弊端——那就是她光顾着背谱，忘记背词了！ 但现在这种情况，也只能死马当活马医，硬着头皮唱。 同学们：“啊，永记初心使命。” 殷弃忧：“啊，拥挤学校食堂！” 同学们：“让星辰指引前进道路。” 殷弃忧：“人清醒就不会走错路！” 一两句歌词还好，但后面的歌词她全都没记清，偏偏嗓门还大，逐渐就有同学被带偏了跑调，慢慢变成了群魔乱舞。 唯一还记得歌词的季瓷：“……” 后台的音乐老师差点要晕过去。 “殷校长，你刚刚说那是你女儿？”身侧之人满脸怀疑地扭头询问。 殷岚：“表的。” 这对于全场所有人的酷刑，在两分钟后终于落下了帷幕，主持人急忙上台念稿，迅速让下一组表演的上来，试图蒙混过关。 但谁都知道，希望小学这丢了个大脸。 “季瓷。” 殷弃忧突然喊道。 “嗯？”季瓷看了过去。 “我可能，看不见明天的太阳了。”殷弃忧生无可恋，好像下一秒就能当场去世。 季瓷：“……没那么严重。” 殷弃忧眼泪汪汪：“听见你这么说，我好安心！” 没想到季瓷看着人冰冰冷冷的，却是个热心肠的好人！ 第五十二章 赐予你羁绊的力量! “不过挨一顿打，是肯定避免不了的。”季瓷视线上移，看见气势汹汹跑过来的音乐老师。 殷弃忧：“qaq” “殷弃忧，你是怎么答应我的！”音乐老师揪着殷弃忧的耳朵，把她拉出了队伍。 季瓷还看见等在那边的殷岚，虽然脸上带着笑容，却有股阴测测的感觉。 和他们待在一起后，季瓷也多多少少从孟乐籽那里知道了殷弃忧的身份，对此并不担心。 至于殷弃忧说见不到明天的太阳……可能，明天会是阴天吧？季瓷想着。 隔天，殷弃忧一瘸一拐地来上课。 季瓷皱起眉头：“真打你了？” 殷弃忧瘫倒在凳子上，想挥手，却一动手腕儿疼的龇牙咧嘴：“没，罚我抄一百遍歌词。” “那你的腿……” “我去交歌词的时候不小心在楼梯上绊了一脚，祸不单行啊。”殷弃忧欲哭无泪。 原本只有手疼，现在脚也疼了。 季瓷松了口气，又问：“怎么不去医务室看。” “马上要上课了，而且不是什么大问题。”殷弃忧不甚在意。 主要是她懒得再跑去医务室。 “我看看。”季瓷说道。 殷弃忧眨眨眼睛：“你还会看病啊？” “只是看看有没有伤到骨头。”季瓷瞥了她一眼。 殷弃忧嘿嘿一笑，把腿一伸，搭在了季瓷的双腿上。 季瓷：“……” 放地上也能看。 但看着殷弃忧已经这么难受了，季瓷也没说那么多，掀起裤脚，捏着踝关节仔细打量。 他的手指好冷，让殷弃忧下意识打了个颤。 “没伤到骨头，”季瓷松开后，把裤脚给她卷回去，“下课后我送你去医务室。” 殷弃忧：“啊呀，那多麻烦，我自己去就成。” 季瓷轻轻敲了敲她的脚面：“你还能走吗。” 殷弃忧疼得嘶了一声，连忙道：“那还是你送我过去吧哥，你最好了哥，爱你，比心！” 季瓷：“……” “请你矜持点。”季瓷把她的腿给放回地上，拍了拍衣服。 “好的，你说了算。”殷弃忧言听计从。 一节昏昏欲睡的历史课很快过去，下课铃一响，殷弃忧就被季瓷给喊了起来。 季瓷：“醒了，去医务室。” 殷弃忧打着哈欠，迷迷糊糊爬上了季瓷的背。 “球球，你们这是打算去哪儿？”孟乐籽看见都惊呆了，你们俩关系什么时候这么好了啊！ “去医务室，脚扭到了。”殷弃忧解释完，又问了句： “小公主还在医务室吗？” 孟乐籽摇摇头：“没，谢医师说她退了烧，就让她回宿舍休息，过两天就能来上课。” “挺好，那我们先走啦！”殷弃忧挥挥手，很快就被季瓷背走。 季瓷果然跟殷弃忧说的一样，是个面冷心热的人啊。 看着两人离去的背影，孟乐籽不由得感叹道。 医务室离这儿还是有点远的，殷弃忧手腕用不上劲，只能浅浅扶着他，生怕自己掉下去。 但很快殷弃忧就知道自己多虑了，别看季瓷身上没两斤肉，这走起路来还怪稳的！ “季瓷，你力气真大！”殷弃忧夸赞道。 “你本来就不重。”季瓷直言道。 殷弃忧继续夸赞：“你真是个好人，这么贴心送我去医务室！” 季瓷：“嗯……” “你看你，长的还这么好看！” “打架也厉害，读书也厉害！” “你简直就是文曲星下凡，武财神转世，我……” “好了，彩虹屁收收，我不会松手的。”季瓷有些无奈地打断了殷弃忧喋喋不休的小嘴。 殷弃忧嘿嘿一笑，这下子就放心多了，自觉当好便携行李，瘫在季瓷背上一动不动。 等到医务室的时候，殷弃忧差点睡过去，被放上床才后知后觉。 “怎么了？”谢霜问道。 “扭到脚了。”殷弃忧如实答道。 谢霜转身去戴手套，随口道：“哦，我还以为你又假装不舒服来逃课呢。” 闻言，季瓷看向殷弃忧：“假装。” 殷弃忧：“……” “这次我是真的不舒服。”殷弃忧立马摆出一副疼的要死的模样。 要不是怕伤到骨头，她都能在床上打滚。 于是季瓷没有再说话，看着谢霜来给殷弃忧检查。 “行，没什么大问题，给你涂点药休息几天。”谢霜写着病假条说道。 殷弃忧眼巴巴看着：“休息几天啊？” 谢霜头也不抬：“三天。” “能不能休息一周啊。”殷弃忧得寸进尺。 谢霜和季瓷同时看向她，殷弃忧摸了摸脸，像个小老头似的无奈叹气。 行吧，三天就三天。 在医务室躺了三天，殷弃忧正常走路是没问题了。 再次感叹谢霜妙手回春的技术后，殷弃忧得回去上课。 不过体育课倒是可以偷懒。 但她跟季瓷一组，貌似一直都在偷懒。 没差嘛。殷弃忧托腮看着一打二还绰绰有余的季瓷，无聊地拔草编蚂蚱。 体育老师见状，不免摇了摇头。 这孩子，虽然觉醒成了唤灵者，但又是辅助，又不上进，以后能有什么作为？ 体育老师已经对殷弃忧放弃治疗。 今天训练加量，季瓷一个人打了四组，仍然未显颓势。 在其他同学敬仰崇拜的目光之中，他走向殷弃忧，伸出手。 头上落下一片阴影，殷弃忧抬眸便被美颜暴击，眨眨眼睛，搭着季瓷的手站起身来：“谢啦。” “没事。”季瓷感受到手心浅浅的温度，很快松开。 下节课是历史课，两人并肩而行。 殷弃忧把编好的蚂蚱递给季瓷，庄重道：“这是我们羁绊的结晶，叫白球，你要好好照顾它。” 季瓷看着那丑了吧唧的东西，嘴角也是一抽。 殷弃忧看他不相信，直接把东西塞进他的手里。 “等下次你打不过别人的时候，就把这个拿出来，大喊我们的羁绊，赐予我力量——”殷弃忧高举双手握拳，“然后你就有攻击buff加成了。” 季瓷张了张嘴，竟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殷弃忧拍着他的肩膀点头，深藏功与名。 别小看了羁绊的力量啊少年！ 虽然这些都是她编的。 第五十三章 开始寻找宝藏 刚爬上楼梯，两人就听见课室那边闹腾的声音。 殷弃忧歪着脑袋一看，居然还是他们的课室！ 她立马凑去看热闹，这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正在跟别人对峙的人居然是欧阳茜呀！ “等等等等，什么情况！”殷弃忧从围观的人群里挤进去，一边拉了一个小姑娘的手。 左边是气的腮帮子鼓鼓的欧阳茜，右边是隔壁班的卡特莱戈·贝尔·姆菲璐，就简称叫贝尔吧。 贝尔小姐有一头与众不同的金闪闪头发和碧色瞳孔，她身世显赫，又向来不受委屈，和殷弃忧一样是老师眼中不受教的小孩。 对此，殷弃忧和她惺惺相惜，关系还算不错。 这下子看着两人谁都不服谁的样子，殷弃忧又懵又愁：“你们俩在吵啥，争夺季瓷的同桌权吗？” 她知道欧阳茜看着很大小姐，其实脾气已经很好了，从不因为什么观念和他人起矛盾，可能也就季瓷算一个？ 被点到名字的季瓷看了一眼，默默绕过她们回到了自己座位上。 “no，谁会为了那么无聊的事情争辩！”贝尔大声反驳，“是我找到了时空宝藏！” 殷弃忧不解地歪了下脑袋：“时空宝藏？” 贝尔胸有成竹地从外套口袋里摸出来一张泛黄的纸：“这是我在图书馆发现的，时空宝藏的地图。” 殷弃忧便凑过去看，她看见简笔画般的路线图，觉得幼稚，又莫名觉得好像在哪里见过。 贝尔很快收了回去，抬起下巴道：“找到时空宝藏，就能回到过去，我是来邀请你们的，毕竟这种好事不能独享。” “是跟黑洞手则里恐怖的黑洞一个功能呢……”殷弃忧眨眨眼睛，在贝尔以为她要拒绝的眼神下一口答应，“行，我加入！” 贝尔开心笑了。 “小公主呢？”殷弃忧扭头。 欧阳茜有点犹豫，毕竟这个计划并不属于“好孩子”的范围。 可是……改变过去。欧阳茜情不自禁地想到自己遗憾错过的汇演，眼神微动。 “好，我也加入！”欧阳茜说道。 “还有我！” “那我也一起！” 旁边的同学们也感兴趣地围了上来，贝尔连忙让自己的搭档易舟沉去登记参加人名。 这阵喧哗一直持续到上课铃声响起，老师摆着严肃脸让同学们坐回位置上，他们仍然为寻找宝藏的活动而激动。 “季瓷！”殷弃忧用笔记本戳了一下同桌的手肘，眼睛亮亮的，“我们一起去吧。” 季瓷翻页课本，闻言眼也不眨：“不去。” “一起去嘛，球球求求你啦～”殷弃忧双手合十，试图靠撒娇卖萌来引起这位面冷心热的同桌情。 然而得到的还是季瓷否定的回答。 殷弃忧肉眼可见地焉了。 季瓷似乎看了一眼，但很快把注意力投向课堂之中。 三天后—— 月黑风高夜，寻找宝藏时。 贝尔要求大家到图书馆门口集合，殷弃忧早早就从宿舍溜了出来，她身后还跟着季瓷。 是的，季瓷最后还是在她和白球的软磨硬泡之下答应了她。 虽然殷弃忧也不知道一只草扎蚂蚱有什么魔力，但季瓷答应就好。 殷弃忧不得不承认，有季瓷在，她的安全感一下子就上来了。 “小心。” 殷弃忧想着，突然脖子一紧，听见季瓷提示，便被他抓着领子拉到墙后。 等打着手电筒的巡查老师离开，季瓷才松开手。 季瓷刚想对自己的无礼道歉，却对上殷弃忧闪亮亮的目光。 “季瓷，你真的太有潜行的天赋了！”小姑娘夸奖道。 季瓷却并没有很高兴，这对好孩子来讲，跟说他【连抄作业都抄的这么好看】有什么区别。 于是季瓷拍了拍殷弃忧的脑袋，示意她赶紧走。 殷弃忧：懂了，她把季瓷夸的不好意思了。 季瓷：“……？” 为什么突然露出一副很欣慰的表情。 但殷弃忧还是按照季瓷的想法，往图书馆去了。 路上很安静，只有淡淡的月光能够照亮周围的景象。 “我不喜欢月亮。”殷弃忧突然说道。 季瓷视线下移，看着殷弃忧踩着脚下月光一蹦一跳的样子，很给面子的接上话：“为什么。” “因为月亮太孤单啦！”殷弃忧双手背在身后，语气轻巧，“就它一个孤零零地呆在天上，你不觉得很可怜吗？” “奇怪的想法。”季瓷并不理解。 月亮又不是人，它为什么会觉得孤独呢。 “我喜欢星星，星星那么多，再怎么样都不会孤单啦～”殷弃忧说着，高兴地转了两个圈。 她的发丝都雀跃地在空中舞蹈。 季瓷反驳她：“星星也有单独的星星。” 闻言，殷弃忧站在原地哼了一声，似乎有点生气的模样：“那我就罚它去陪月亮！” 季瓷不知道哪里又惹到她了，看了几眼殷弃忧的背影，没再开口。 两人到图书馆门口的时候，已经有了几个人，是贝尔和他们班的同学。 看到季瓷，贝尔眉头一挑，看着殷弃忧的眼神仿佛在问：你连他都喊得动啊。 季瓷的不近人情整个学校的同学都知道，他是老师眼中的好孩子，怎么说也不会来参加这种离经叛道的事儿啊。 殷弃忧嘿嘿一笑，也没有过多解释。 其实拉上季瓷，有殷弃忧求安心的想法，另外也是想让他们看到季瓷的另外一面，不要对他的滤镜那么重。 多接触一下，他们就会知道季瓷是个多好的人啦！ 贝尔收回视线，双手抱胸：“欧阳茜不会不敢来了吧！” 殷弃忧刚要说话，就听见跑步声靠近，欧阳茜和孟乐籽跑了过来。 “呼，没迟到吧。”欧阳茜喘着气。 “其他人呢？”殷弃忧没看到同班的同学，把目光投向孟乐籽。 “在后面。”孟乐籽指了指。 过一会儿，人员齐了，由贝尔带队，他们靠近了图书馆的大门。 易舟沉伸出手摸了摸钥匙孔，瞳孔微闪，片刻后，一把褐色钥匙出现在他手中，他用钥匙“咔哒”开了门。 殷弃忧看得仔细。 她想想，易舟沉是特殊系的，灵器是一罐泥巴，能够凭空捏造什么东西出来。 第五十四章 宝藏解密进行 这技能可比扔镜子好玩多了。殷弃忧心想。 季瓷看着他们：“走的时候要恢复原样。” 这是季瓷作为一个好学生最后的底线。 一群小萝卜头兴高采烈地爬到图书馆二楼，眼巴巴等着贝尔的地图。 “好了伙伴们，现在就让我们开始寻宝吧！”贝尔也毫不含糊，激励完众人后，大方地展示出地图。 “接下来，将由我的军师易舟沉来讲解路线。”贝尔咳嗽两声，示意易舟沉上前来。 分明是因为自己说着说着就兴奋容易讲错……易舟沉摇摇头，倒也没戳穿她，走上来与大家解释。 “首先，我们要通过大门，这个已经解决了，”易舟沉的手指在地图上划过，“然后到达二楼，在历史学的第三个书架，找到一本精装红皮书，那里面有前往第三个线索的方向。” 贝尔得意洋洋：“哼哼，我可是早就拿到手了，就是为了和大家一起分享！” 殷弃忧吐槽：“不会是因为你压根没找到线索吧。” 贝尔微红了脸，瞪着殷弃忧：“队长说话的时候你不要插嘴啦！” 殷弃忧做了个嘴巴拉拉链都动作，表示自己会好好闭嘴的。 于是十几个同学们围在一起，一同盯着这本书上内容。 跟这么多人挤着，季瓷明显不适应，但看他们都很认真的模样，又放弃了起身的动作。 他低头就能看见殷弃忧的发旋，估计也是无聊，季瓷伸出手戳了一下，有点扎。 殷弃忧没理他，或者说是压根没注意到，她认真找着线索。 “这要怎么找，一点儿提示都没有。”欧阳茜抱怨道。 孟乐籽更是哀嚎：“不会要让我们把整本书都看一遍吧！” 听见这话，学渣殷弃忧跟着一起打了个冷颤，她立马反驳道：“不可能，放线索的人说不定都没看完整本书！” 这书厚的看起来比她的寿命还要长！ “书名。”季瓷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殷弃忧闻言拍了拍贝尔的手，贝尔把书页翻过来，露出红色封面上的黑色字体。 第十三节楼梯。 “传闻里，在凌晨时候，如果踩上第十三节楼梯，就会掉入地狱，”季瓷平缓的语气在寂静中格外响亮，“这本书记录了一个精神病患者眼中的世界，以及一些参考文献。” 所以才这么厚啊。殷弃忧发现了盲点。 “等等，你的意思是，你还看完了！？”殷弃忧猛然抬头，撞上季瓷的下巴。 季瓷捂着下巴，闷闷嗯了一声。 欧阳茜则是抖了抖身子，拉住贝尔的衣角。 呜呜呜好可怕！ “橙子，距离凌晨还有多久？”贝尔却丝毫不害怕，反而很开心地扭头问易舟沉。 “噢，亲爱的小珍珠，如果你询问我的时候能不喊我的昵称就太好了，”易舟沉面无表情地捧读道，“还有五分钟。” 正在凝视季瓷的殷弃忧迅速扭头：“好的橙子，没问题橙子。” 易舟沉：“……” 没爱了。 孟乐籽挥手：“楼梯在这边！” 殷弃忧眨眨眼睛：“你动作还挺快啊。” 一群人屁颠屁颠地跑过去，仔细数着楼梯，在第十个台阶上停下。 楼梯比较窄，只能容纳两个人同时站着，贝尔站在地十一节阶梯上，殷弃忧在她身后歪着脑袋，明显感觉到她有点发抖。 还是害怕呀。殷弃忧勾住贝尔的衣角，说道：“别怕，我的战士就在后面，他会保护我们的。” 良好的修养确实让季瓷不能放着两位年纪比自己小的孩子在前面直面危险，以示安心，他已经把君子剑拿在手上，足以面对危机。 贝尔：“好！” 伴随着凌晨钟声响起，众人神经紧绷，就连看似不害怕的殷弃忧都挺直了背。 月光透过黑云，穿过高处的小窗，投下一片光芒，正好落在第十三节楼梯上。 “x3？”易舟沉奇怪地念出了映照在楼梯上的字。 “窗户上贴了东西。”季瓷说道。 于是他们抬头，仔细一看，在月光下，有什么纸贴在窗户上，形成了这个数字。 不知道为什么有种熟悉感的殷弃忧摸摸脸，但很快又被季瓷的声音给吸引去了。 “图书馆内，只有文物展馆有x开头的编号。”他说道。 贝尔恍然大悟，惊叹道：“季同学你一定学习成绩很好吧！” 季瓷还没说话，欧阳茜就先说了：“季瓷哥哥可是全校第一，你忘啦！” “我说呢怎么从来不理我们，原来都是偷偷来图书馆学习啊！”殷弃忧用一副看叛徒的眼神看着季瓷。 大家都在偷懒，怎么只有你在卷！ 季瓷收了剑，听见这话看了一眼忿忿不平的殷弃忧，想了想还是没告诉她自己只是不想跟他们玩而已。 “好，向着下一个目标出发！”贝尔斗志满满。 小萝卜头们一个接一个蹦了出去，欧阳茜都顾不上看季瓷，兴致勃勃地追了上去，那模样让殷弃忧觉得好玩，不禁笑出了声。 她又看向季瓷，问道：“如何找到宝藏，你的愿望是什么？” “我的愿望。”季瓷重复了一遍，眼神中显着迷茫。 “对啊，”殷弃忧拍手道，“不是可以回到过去吗，你最想回到什么时候，改变当时的情况呢？” 殷弃忧拿自己举例：“如果是我，我就想回到昨天早上，早点起床，这样我就能抢到饭堂特供的甜酥炸鱼了！” 季瓷想了想：“如果可以回到过去。” “我不想当季浩良的孩子。”他说道。 殷弃忧眨巴眨巴眼睛：“季浩良是谁？” 季瓷：“……我爹。” 殷弃忧明白了，毕竟季瓷的情况她多少了解，父亲因为大局为重把他送进学校，说好听是学习，说难听就是给其他派的打安心针，表示自己儿子都在这里了，还能干出什么事儿来的妥协。 说实在话，殷弃忧理解他爹的做法，但作为季瓷的朋友，她也很讨厌这样的父亲。 于是殷弃忧同情地拍了拍季瓷肩膀，诚恳地说道：“不然，你也认校长当妈吧。” 季瓷：“……” 这个提议很好，但他驳回。 第五十五章 寻找宝藏线索 文物展馆里放置着许多历史藏品，是他们上历史课偶尔来的地方。 “x3是什么，书架吗？”记性不好的贝尔发出了灵魂疑问。 “傻傻的，这个意思肯定是x编号的第三个啦！”欧阳茜肯定地说道。 于是他们找到标着x开头的地方搜索，都是些大物件，什么青铜鼎，玉璧石的东西。 然后他们发现，并没有3的编号。 孟乐籽又来回看了一遍，不可置信地说：“我们被耍了！？” 他们都露出忿忿不平的表情，任谁辛辛苦苦找了这么久线索却发现是一场空，都会是这种反应。 或许是本来就抱着玩一玩的心态，殷弃忧没太失落，双手抱胸，笑眯眯地看热闹。 季瓷一低头，就能看到小姑娘上扬的嘴角，一时间也分辨不出她的心情到底如何。 只是看看这些垂头丧气的小伙伴，又看看殷弃忧这个看热闹不嫌事大的乐子人，季瓷心底叹气，开口道： “你们抬头往墙上看。” “墙上？”欧阳茜不明白季瓷的意思，却是下意识的照做。 众人看去，宽敞的墙面上平挂着一副巨大石画。 贝尔小跑过去，上下打量，喜出望外地大喊道：“x3编号在这里！” 小伙伴们接二连三地奔了过去，看着这壮阔的物件惊叹练练。 易舟沉恍然：“是了，我记得老师讲过，有一个可活动的古石壁画。” 孟乐籽听见这话不免茫然：“可活动是什么意思？” “可活动就是……”易舟沉刚准备解释，便听见机关滚动的“咔咔”声，瞳孔一缩，把手还放在壁画上的贝尔猛的拽倒在地上。 “大家趴下！”易舟沉大喊。 孟乐籽二话不说就倒地了，十分熟练。 其他小伙伴也在听见易舟沉的声音后通通倒地，只剩下最后面的三人，并没有听清楚前面发生了什么。 欧阳茜还踮着脚疑惑呢，突然听见殷弃忧吸了口气，紧接着她就被殷弃忧推倒在了地上。 “你！”欧阳茜膝盖一痛，正要骂人，就听见什么东西从她头上呼啸而过的声音，顿时身体一僵。 长久的战斗训练让她一下子就听出来这是什么东西——箭矢！ 欧阳茜被殷弃忧推开躲过一劫，殷弃忧就没那么好运了，躲闪不及，眼看就要被刺穿脑袋，她只得伸手挡在脸前。 千钧一发之际，有只手接住了那箭矢。 “季瓷！？”殷弃忧堪堪回神，盯着眼前的手，脑子还没转过来语速却极快，“你不要命了！” 居然空手接箭！ 殷弃忧紧张去扒季瓷的手，却同样发现了不对劲。 这么老远飞过来的箭矢，居然一点血都没有……殷弃忧眨眨眼睛，看着季瓷张开手，手里那形状怪异的箭矢。 “是用软管和硅胶做的，杀不了人。”季瓷说着，还把箭头对向殷弃忧给她看。 为了不伤到人，箭头上甚至还包了一团棉花。 殷弃忧伸手摸了摸，才从那胆战心惊的情绪中缓了过来，她盯着季瓷的手看了很久。 “我没事。”季瓷把假箭矢扔到地上，宽慰了她一句。 见欧阳茜还在地上，季瓷走过去把人扶了起来，询问情况。 “我没事我没事，倒是球球，”欧阳茜看向殷弃忧，见她呆在那里，顿时心口一紧，“怎么了，伤到哪儿了！” 别真被吓傻了吧！ 殷弃忧只是拧着眉毛，终于在欧阳茜准备敲她的时候开口说道：“我总是感觉很眼熟。” 不管是那个简笔画地图，还是那本书，这次的假箭矢……为什么她总觉得似曾相识？ “好了别想太多，说不定你也翻到过地图呢？”欧阳茜见她没事，不以为然地推了她一把，“快跟上，他们好像拿到线索了。” “嗯。”殷弃忧左思右想，还是先把这放到脑后。 “这是最后一个线索啦！”贝尔兴奋地大喊大叫起来。 众人抬头，看着她高举手臂，手上捏着的东西——一团纸。 殷弃忧靠近了才看清楚，纸团上用红笔写着歪歪扭扭的“线索”两个字，顿觉无语。 就这么随意的线索啊！ 孟乐籽摩拳擦掌：“快打开看看呀！” 易舟沉把纸团从贝尔手上拿过来：“小心还有机关。” 在众人期待的眼神下，易舟沉小心翼翼地打开了纸团。 纸团里面是一坨棉花，易舟沉扒拉开，终于从里面摸出了最后都线索——一颗种子。 贝尔：“？” 孟乐籽：“？” 欧阳茜：“？” 所有人对着这颗深棕色的种子发出了浓浓的疑问。 这次的线索，到底啥意思？ 殷弃忧则是摸着下巴，越来越有种预感，她离真相很近。 “是学校大门那棵蒲览树的种子。”又是季瓷认了出来。 蒲览树是一种枝干类似于蒲公英的大树，寿命很长，据说两千年前就曾生活在这个世界上。 同时它也象征着生命和希望，是学校一建立就移植过来种下的。 “季瓷你懂的真多，还好这次带上你了！”要不是他离得远，贝尔真想过去拍他肩膀。 “多看书。”季瓷并不觉得这是什么很值得炫耀的事情。 对他来说，这些都只是学习中最不起眼的一部分。 这些知识，只要留心观察，再笨的人都会发现，季瓷只是率先说了出来而已。 “是是，天才的脑回路跟我们是不一样的。”贝尔丝毫不生气，从易舟沉讨过种子，雄赳赳气昂昂地往校门口出发。 时空宝藏会在那里吗！ 今晚的月光格外亮，大家手拉着手走在路上，七嘴八舌讨论着一会儿想许的愿望。 殷弃忧难得没有加入讨论，只是沉思着走路。 这下子反倒是季瓷不适应了，看了她好几眼，开口问道：“你呢。” 殷弃忧：“什么？” 小姑娘抬起眸子，如小鹿般灵动的瞳孔倒映出季瓷的脸庞。 就好像是把他关进了只能看见月亮的房间里。 季瓷顿了一顿：“我问，你的愿望呢。” “嗯？我不是说过吗。”殷弃忧漫不经心地踢着腿。 “那是昨天的愿望，你今天的愿望呢。”季瓷反问道。 “今天的愿望吗……”殷弃忧眨了眨眼睛，视线在同伴身上一一扫过，展颜笑了。 “我希望大家的愿望都能实现！”殷弃忧雀跃地挥了挥手，又转而背手在身后，俏皮地歪了下脑袋： “尤其是你，季瓷。” 那一瞬间，季瓷似乎看见天上的月亮落下来，就落入了他的眼中，他的心底。 第五十六章 最珍贵的宝藏 蒲览树下，一群孩子打着手电筒正疯狂挖掘中。 还得靠易舟沉提供的道具，他们才能挖的这么迅速。 “咔哒。” “挖到啦！”欧阳茜高喊着。 他们扒拉着泥土，费了九牛二虎之力，终于把一个铁质的盒子刨了出来。 过来捡漏的殷弃忧左看右看，拍开易舟沉要摧毁锁的手，淡定地掏出自己的那串宿舍钥匙。 易舟沉：“？” 殷弃忧挑到最小的那把钥匙，插进孔里一拧，锁就开了。 贝尔瞳孔地震。 “嘿嘿，”面对众人不可置信的目光，殷弃忧无辜笑笑，“不好意思啊，这个宝藏，好像是我放的。” 事情还得从殷弃忧刚来到希望小学的时候说起。 那段时间她总是浑浑噩噩的提不起精神，殷岚就给她安排了一些小任务。 无非就是画手抄报，抄读书笔记等，直到有一天，殷岚给了她这个盒子。 “球球，你放些东西在里面，再把它埋起来，等你长大后再打开来看，是不是很有意思？”殷岚兴致勃勃地如此说道。 小殷弃忧自然没有反对，甚至还有兴趣画了图纸，搞了机关，花了几个月时间才放置好这份“时空宝藏”。 所以这里面……殷弃忧低头，看着盒子里面都东西。 一双铁筷子，一个蘑菇挂件，一个已经干了的草蚂蚱，和一封信。 贝尔大失所望：“这算什么宝藏啊！” 欧阳茜跟着吐槽：“而且这也不能回到过去吧。” 孟乐籽唉声叹气地抓着头发：“白忙活啦！” 小伙伴们情绪低落，看着这好不容易找到的宝藏，垂头丧气。 “别气馁呀！”殷弃忧笑了，“你看，铁筷子代表我们坚韧的性格，蘑菇挂件说明我们柔软的内涵，嗯，草蚂蚱就是带给我们希望和力量！” 季瓷看了她一眼，完全想象不到这些东西之间有什么必要的连接性。 贝尔：“我是一块倔强的铁。” 欧阳茜：“我是一口甜美的香菇。” 孟乐籽：“我是看着半死不活的草。” 殷弃忧给了他们一个“你不懂”的表情，轻咳一声，打开了信封。 “致未来的你，”殷弃忧朗读着，“或许现在的你正面临失败，也经历失望。” 虽说不在意，但听见殷弃忧的声音，小伙伴们还是竖起耳朵仔细听了起来。 “但你要相信，这些都是成长的必需品，这会使你更加强大。” “现在，给你一个重选过去的机会——” 殷弃忧停顿了一下，神色软和：“忘记过往的一切，便是新生。” 或许人生有那么多的不愉快，那么多想要重新选择的地方。 可你又怎么能保证，你重选过后，就会变得不一样，就会变好呢？ 所以，请你忘记过往的一切。 坐在阳光落进的窗户下的小小殷弃忧在纸上边写边念道： “便是，新生。” 致未来的自己。 殷弃忧倒向趴在地上的他们身上，嘿嘿笑着，很快就闹成了一团，到后面，就连远离战场的季瓷就被迫加入，滚了一身泥巴。 小萝卜头们滚成了泥萝卜头，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毫无顾忌地哈哈大笑起来。 他们并没有找到宝藏，却找到了比宝藏更重要的东西。 人啊，是那么顽强的生物，只需要一点点光，就能在漆黑的世界里存活。 天才真假，努力与否，都是为了一个简单的目标。 请你不要灰心，不要焦虑。 只要太阳升起，希望就不会消失。 …… “球球，我先走啦！” “哎呀，我哥到门口了，拜拜!” 殷弃忧站在学校门口跟欧阳茜和孟乐籽挥手告别。 时间一晃就到了假期，他们自然是要回家去的。 外面的世界黑洞横行，虽然有了生物印记的提示，但还是要避免聚集。 为了安全找想，也只有家长亲自到了，学生才能出门。 不过放假嘛，最忙的恐怕就是校长了，殷弃忧虽说已经习惯，但难免落寞。 送走他们之后，殷弃忧又坐回台阶上，无聊地编起来辫子，等殷岚有空。 “哒哒。” 一个白色手提箱放在了殷弃忧身边，引得小姑娘扭过头，看见了逆光而站的人。 “季瓷？”殷弃忧眨眨眼睛，“你家里人还没来接你吗。” “嗯。”季瓷顺势坐在了箱子这边。 哪怕是坐台阶，他的背还是挺的那么直，殷弃忧毫不怀疑，要是有一张桌面在这里，他还能把手也给放直。 殷弃忧继续编辫子消磨时间，也许是知道季瓷马上要离开，都懒得开口讲话。 季瓷低头看了看时间，又看了看殷弃忧。 来回好几次，终于把殷弃忧都看得有点发毛，才听见季瓷开口道：“我……” “不，”季瓷立马改了口，没看殷弃忧，“父亲他想邀请你到家里玩两天，你有空吗？” “哎哎！”殷弃忧顿时蹦了起来，不可置信地指了指自己，“邀请，我吗！” 季瓷微微侧头，眸色低敛：“你要是不愿意……” “没有没有，我超级愿意！”殷弃忧生怕季瓷反悔，耍赖似的抱住他的胳膊晃来晃去，“我要去我要去！” 季瓷避着她的亲昵动作：“好好，我知道了，放手。” 殷弃忧言听计从，松了手，十分乖巧地坐在旁边。 “车来了，走吧。”季瓷看见门口停的那辆车，起身提上行李箱。 殷弃忧屁颠屁颠的跟上，片刻后，她又想起来什么，一拍脑门：“忘了跟岚姐说了，季瓷，你先过去，我打个招呼就来！” 不等季瓷回答，殷弃忧就往校长办公室跑去，那速度比体测时候还快。 季瓷只能先上了车。 “嗯，怎么就你一个？”驾驶座上的季浩良见状不由奇怪问了句，“不是说要邀请一个朋友到家去玩吗？” 虽然两人是父子关系，但他们并不亲近，哪怕学校允许使用通讯设备和家里联系，季瓷也很少，不，应该说是从没在假期前跟他联系过。 第一次接到季瓷的电话本来就让季浩良很稀奇了，听见季瓷说是要邀请朋友到家去玩，季浩良更是稀奇的不得了。 他儿子居然能交到朋友的吗！？ 第五十七章 请到我家玩 “她在后面。”坐在后座的季瓷边系着安全带边说道。 季浩良哦了一声，稍微收敛了下眼神。 很快，一阵哒哒哒的脚步声停在了门口。 殷弃忧没坐过车，站在车窗外眨巴着眼睛，季瓷只好又解开安全带去开门。 “笨。”季瓷把她拉上来，顺势关门，再给她系安全带。 “第一次嘛。”殷弃忧嘿嘿笑着，知道季瓷别扭的性格，倒也没生气。 她乖乖坐好，抬头看见驾驶座上的季浩良，想起来啥了，连忙打招呼：“季叔叔好，我是殷弃忧，季瓷的好朋友！” 季瓷看了她一眼，系着安全带没说话。 “你好，”季浩良温和一笑，“季瓷第一次带朋友回家，你不用拘束，当自己家呆就行。” 殷弃忧喜笑颜开：“好，谢谢叔叔邀请我去玩！” 季浩良：“咦，我没……” “父亲，该走了，你挡到人家接人。”季瓷恰巧开口，打断了季浩良没说出来的话。 季浩良往后一看，确实是当在后面人接小孩了，赶紧开车动起来。 季家其实离学校不远，毕竟都在中心城，再远开车也不用一个小时。 好几年了，还是殷弃忧第一次离开学校看到外面的世界，眼睛睁得老大，巴不得把所有东西都塞进眼睛里面。 季瓷看着她如此模样，不知道为什么觉得心里胀胀的，又感觉殷弃忧有点可怜。 “季瓷，快看，大蟑螂——” 下一秒，季瓷被狠狠拽住了头发，被迫看向殷弃忧那边。 “那是生物检测塔！”季瓷有点生气地拍掉殷弃忧的手。 他为什么会觉得殷弃忧可怜，可怜的分明是和殷弃忧做同桌的他嘛！ “可是它长得真的很像大蟑螂呀，你看那两个须须！”殷弃忧眨巴着大眼睛，一副没见过世面的样子。 “塔上天线是用来接收波动信号的，”季浩良见缝插了一嘴，笑盈盈道，“不过确实很像蟑螂须就是了。” 得到季浩良认可后的殷弃忧骄傲地挺起胸膛。 “无聊。”季瓷救回自己的头发，重新坐好。 殷弃忧嘟嘴，不以为然。 一路上吵吵闹闹全是殷弃忧大惊小怪的声音，让从来呆在寂静环境里的季浩良有了全新体验。 最关键的是，季瓷居然没喊她闭嘴！ 要知道他这儿子可是连消音枪声音都觉得大的挑剔性格啊…… “哇！” 眼里映入一片豪华的别墅，殷弃忧不由得眼睛都瞪直了。 天哪，这得有学校那么大了吧！ “好了，两位小朋友下车吧，我去停车。”季浩良刹车一踩，说道。 季瓷解开安全带，熟练地开门下车，走到半路又想起什么一扭头，果然见着殷弃忧在和安全带斗智斗勇，又返回去帮忙。 “原来是摁这个卡扣啊。”看着季瓷的动作，殷弃忧恍然大悟。 “殷校长不开车吗。”季瓷抵着车门，让殷弃忧下来。 “不，她一般都在学校。”殷弃忧答道。 在殷弃忧的印象当中，殷岚就没有离开过学校。 殷弃忧好几次看见殷岚站在办公室的大窗户前往校门口的方向看，那样的表情…… 就好像她被困在了这里。 察觉到殷弃忧下沉的嘴角，季瓷手指微动，摩挲着手提箱把手，换了个话题： “晚上想吃什么，我们这里有阿姨做饭。” “阿姨会做甜酥炸鱼吗？”殷弃忧果然被吸引走了目光，“那你妈妈呢？” “我给过菜谱给阿姨，她会做的。”季瓷并不意外殷弃忧的回答，但听见她后面那句话，仍是不由自主地顿了一下。 季瓷：“我母亲，不会做菜，她现在在一个很安全的地方。” “不在家里吗？”殷弃忧有点失落，她还以为能看到季瓷的妈妈呢。 季瓷长得这么好看，他妈妈一定也是个大美人吧！ “不在，家里只有父亲和我，阿姨只在饭点过来，”季瓷随口说道，“走吧，先带你去房间，提前给你准备了洗漱用品，衣服那些。” “季瓷哥哥你也太贴心啦！”殷弃忧双眼发光，她正愁晚上要怎么洗澡呢。 一句哥哥喊得季瓷背脊发颤，他忍了忍，才没把这不着调的家伙给轰出去。 别墅里面更大，但大的都有点空旷了，殷弃忧左看右看，羡慕之余又觉得孤独。 两个人住这么大的地方，也太孤独了吧。 还好她来了，不然季瓷得多可怜啊！殷弃忧如此想着。 “你睡这间房，”季瓷在门口停下，转头跟殷弃忧说道，“衣服在床头柜上，卫生间里的洗漱用品都是干净的。” 殷弃忧连连点头，表示自己明白。 “我的房间就在这边，有事喊我。”季瓷说着，拧开对面那扇门，提着小箱子就进去了。 殷弃忧眨眨眼睛，跟着他屁股后面钻了进去。 季瓷的房间，跟他这个人一样死板，整体就是浅紫色的灰调，唯一有点亮色的就是他手上的箱子。 “殷弃忧。” 冷不丁被喊了一声，殷弃忧收回视线，试图表现乖巧模样。 季瓷深吸了一口气：“请你有点男女大防，不要随便进别人房间，尤其是异性，这很不礼貌。” “可我才十岁啊。”殷弃忧懵逼状态。 “已经不小了，你都心智成熟了，下回注意，”季瓷想着又补充了句，“还有别再跟孟乐籽在地上摔来摔去，他没分寸吃亏的是你。” 殷弃忧点头：“我知道了。” 季瓷愣了一下，没想到殷弃忧这么配合。 毕竟每次他说教的时候，殷弃忧都摆出不理解不合作的态度。 “嗯……那我先收拾，一会儿吃饭喊你。”季瓷扭头，留给殷弃忧一个倔强的后脑勺。 伴随着关门声响，季瓷抬起的肩膀稍稍松懈，他坐在床上，把小箱子打开整理。 他把占据了一半箱子空间的盒子取出来打开，是被他用注灵术保护好的草蚂蚱。 季瓷把它放到了床头柜上，看了一会，才慢慢收起来其他东西。 他不是一个优柔寡断的人，很少留下那些无意义的东西。 但这次……他也不知道了。 一个草蚂蚱能有什么意义啊。 第五十八章 八字不合 毕竟是在别人家里，殷弃忧还是要给季瓷点面子。 反正答应归答应，做不做再说嘛。 晚上阿姨做了几道菜，全是殷弃忧喜欢吃的，要不是看着季瓷与往常无异的脸，她都要怀疑季瓷是不是去饭堂阿姨哪儿调查她了。 往嘴里塞了一口饭，殷弃忧嚼嚼，奇怪问：“你爸不吃饭吗？” “他在母亲那边吃，不必担心。”季瓷慢条斯理地用餐，说话前一定会把饭菜咽下去再说。 小老头似的。殷弃忧边吃边想道。 吃完饭，两人就各自回房休息，只是这头季瓷才洗完澡，就听见敲门声。 季瓷：“……” 这个点不用想也知道是谁。 打开门，果然见到头发湿哒哒的殷弃忧。 “季瓷，吹风机在哪里呀，我没找到！”殷弃忧一手拎着还在滴水的头发，十分为难。 季瓷这才想起来，那间房空了太久，很多家用电器拿去维修就忘记拿回来了…… “抱歉，忘记给你准备了，”犹豫了一会儿，季瓷又道，“进来吧，我这里有。” 他把门打开，殷弃忧就跟泥鳅似的钻了进去。 “给我个盆接水呀，不然一会儿把你地板打湿了！”殷弃忧正艰难的跟自己的头发作斗争。 季瓷迅速拿了没用过的干毛巾出来，三下五除二给殷弃忧搓了个半干，又把她摁在凳子上吹头发。 殷弃忧：“！？” 发生什么事惹！ “好了。”几分钟后，季瓷揉了揉手里面干燥的头发丝，拔电收拾，一气呵成。 殷弃忧发自内心的感叹：“季瓷你真是太全能了，还有什么是你不会的！” “有，”季瓷捡起旁边的毛巾往卫生间走，“我不会逃课。” 殷弃忧：“……” 别骂了别骂了，她知道这是不对的，下次不会了！ 殷弃忧站起身来，看了看那铺得软软的床，伸出手一戳，馅下去一个窝。 看着就好软…… 等季瓷把吹风机放好从卫生间里出来的时候，就看到自己被窝上的那一团，顿时不知所措。 “殷弃忧，你回去。”季瓷拍了拍她的手臂，又恼又无奈。 殷弃忧迷迷糊糊地甩甩手：“不行，好困……” 季瓷对她的不配合只能干瞪眼，良好修养告诉他不能对女孩子动手动脚，只能沉着声音道：“请你有点男女大防！” “我，睡一个角落，就可以zzz”小姑娘的声音越来越小，很快就打起了轻鼾。 最后怎么有没能叫醒殷弃忧，季瓷也不能去她的房间睡，那太没礼貌了。 想了想，季瓷拿着枕头，上楼打算睡季浩良的房间。 “咔哒。” 很好，锁了门。季瓷面无表情想着，有点在意料之中，又去拧了旁边书房的门，也是锁着的。 然而除了这两间房，和专门给殷弃忧收拾出来的房间，其他都放着杂物，不能睡人。 他现在只有两个选择。 一，去殷弃忧房间睡。 二，和殷弃忧一起睡。 或许有第三……季瓷抱着枕头回去，看着又换了个姿势的殷弃忧，犹豫一下，伸手要把她抱起来。 然后，没抱动。 季瓷：“？” 男孩不可置信地看了看自己都手，又看了看几乎黏在床上的某人。 也没两斤肉啊，怎么捞不起来…… 季瓷还想把她抱回她的房间去睡，却不知道触动了殷弃忧的哪条神经，她就像被放上碳板的八爪鱼疯狂挣扎，把季瓷头发都打乱了。 一顿操作后，季瓷终于放弃了帮她挪窝的想法，默默抱了两床被子回来。 一床自己盖，一床卷起来作为楚河汉界，分开了两人的睡觉区域。 唉，就这样睡吧，不会有比这更糟糕的事情了。季瓷躺在床上，双手放在腹，颇为心酸地想着。 “……” 好闷。季瓷睡得迷迷糊糊之间，只感觉自己呼吸不上来气，他睁开眼睛，仍是一片黑暗。 几秒钟后，他才反应过来这是被子盖到脸上来了，他伸手掀开被子——一张大脸映入眼帘。 世间万物此刻在季瓷的脑海里飞速闪过，他无法形容现在的心情，再看，殷弃忧抱着被子，半个身子压在自己身上，脑袋歪歪扭扭地抵着自己的右手。 而那卷好的楚河汉界，也被踢得乱七八糟，足以证明殷弃忧是如何从那头蛄蛹到这头来的。 头一次，季瓷的想法和殷弃忧同频了。 他们果然是八字不合吧！ “唔，天亮啦……”殷弃忧睡醒了，下意识抱着被子蹭了蹭，抬头看见季瓷的下颌，懒洋洋地打了声招呼，“早上好啊白白。” 说完话半天没听到声音，殷弃忧才再次抬眼，发现季瓷整个人呆在那里，不解地伸出手在他眼前晃了晃： “怎么，死机啦！” “……” 季瓷感觉自己的世界观就好像脆弱的花瓶，昨晚上被殷弃忧打碎了一次，好不容易拼起来，今天又碎了。 相比之下，殷弃忧完全没有负担，甚至还盖上被子打算睡个回笼觉。 对她来说，男女大防有的，但不多，只是和小伙伴一起睡觉而已，这么大张床，再喊孟乐籽和欧阳茜一起来都行啊，还怕塞不下她一个人吗？ 就在殷弃忧闭上眼睛的时候，猛地让被子糊了一脸，等她扯开的时候，掀开被子就跑的季瓷已经窜不见了。 嘿嘿，刚好她一个人睡大床！殷弃忧心满意足地抱着被子滚过来，毫无心理压力。 等殷弃忧睡醒，是大中午了，她随便收拾了下，就被楼下的香味勾去了魂。 “白白，中午好！”殷弃忧在楼梯上跟坐在餐桌前的小男孩打着招呼，视线扫过，笑容灿烂，“好香呀，阿姨今天做什么好吃的啦！” 季瓷没回答她，只是把她的餐具准备好了，殷弃忧一蹦一跳地跑下楼，道谢坐下。 糖醋鱼，煎豆腐，还有三鲜粥！都是她喜欢吃的！殷弃忧瞬间被夺去了视线，口水都要流下来。 “那，我们开动啦？”筷子都伸出去了，殷弃忧突然想起来季瓷的古板规矩，停在半空眨巴眼睛望向他。 等到季瓷点头，殷弃忧才开始夹菜。 因为早上的事情还有点郁闷的季瓷，看着殷弃忧没心没肺的样子，那股气不知不觉就烟消云散。 算了，这样也好。 第五十九章 我要 下午，殷弃忧去看了他们家的大花园，恁大一个！ 都有学校训练场那么大了吧！殷弃忧简直叹为观止。 “以后不能喊你白白了。”殷弃忧看着看着突然道。 正给自己倒茶喝的季瓷抬眸看了一眼。 殷弃忧：“得喊你白少爷。” 天哪这么有钱，难道希望小学只有她一个人是穷光蛋吗！ 然后殷弃忧就掰着手指头数了数，贝尔家有爵位，欧阳茜家也不凡，孟乐籽算小康，思来想去，这群小伙伴里面还真是她一个穷光蛋。 殷弃忧肉眼可见地焉了。 “没什么好羡慕的，这些都不是我的钱。”季瓷说道。 殷弃忧竖起耳朵，便听见季瓷接着讲道：“这是季浩良的钱，也是季家千年来的传承，但……都与我无关。” 这些华丽的，美好的东西，都不属于他。 他从来没有拥有过什么，除了这一出生就必须承担的责任。 “你是季家长子，你必须比任何人都优秀！” “阿瓷，妈妈希望你成为下一任季家的顶梁柱……” “你就是季瓷吗，季家以后就靠你了，要好好学习啊。” 明明不是他意愿的出生，却让他背负起了很多重担。 这些钱，这些名，季瓷一样都不需要，也不想要，可是他没有选，因为自从他出生，这些东西就将属于他，也是禁锢他的枷锁。 他不喜欢…… “那就不要呀！”殷弃忧端起季瓷沏好的茶，笑得眼睛都眯了起来，“等你长大啦，就可以自己搬出去住，要是觉得无聊，我们几个也可以来陪你。” 殷弃忧并不觉得季瓷这是在凡尔赛，相反的，她知道季瓷是一个孤独的人。 他总是与世界格格不入，却又与世界息息相关。 季瓷喝茶的动作顿了顿：“你不觉得，我很自私吗。” “是的，你很自私，”殷弃忧秒答，随后又笑了，“但我们是朋友，无论如何我都支持你，哪怕你要毁灭世界呢。” 望着茶杯水面的季瓷听见这话的，眼睫毛一颤，脱口而出：“无聊。” 只是那情不自禁上扬的嘴角，可没能躲过殷弃忧的视线。 口是心非。殷弃忧笑脸盈盈，自唇边勾起一抹浅笑，星眸愉悦的收紧，没有打破季瓷的掩饰。 紧接着她低头抿了一口茶水，顿时小脸皱起。 好，好苦！ 季瓷到底是怎么面无表情的喝下去的！ “这普洱不合你胃口吗？”面对殷弃忧直勾勾的眼神，季瓷奇怪地拿过茶叶罐看了看。 是那罐曼松古树的普洱茶啊。 “不，茶没问题，是我山猪吃不来细糠。”殷弃忧端正说道。 她这人有一点儿不好，就是吃不了苦。 一点点苦在她这里都十分明显的那种，所以哪怕饭堂的苦瓜汤已经煮到没有味道了，她还是难以下咽。 劝说季瓷去换蜂蜜水的举动，殷弃忧钻进花丛里面扑蝴蝶去了，虽然很幼稚，但真的很好玩。 玩累了殷弃忧就躺在蛋壳似的摇摇秋千上，也不知道是阿姨还是季瓷贴心的铺了一层软乎乎的毯子在里面，殷弃忧把鞋子一脱就缩了进去。 收拾完茶具的季瓷走过来看她的情况，刚弯下腰，就被里面的殷弃忧手疾眼快捞得坐了进去。 “吱呀！” 摇摇秋千发出不堪重负的声音。 “季瓷快进来，我看看这里面能不能塞下我们两个！”殷弃忧眼睛里闪着亮晶晶的光芒。 季瓷被她摁得脖子酸，刚开口：“无……” “不无聊不无聊，你进来嘛，你看我给你留了这么多位置！”殷弃忧直接打断施法，改抱着季瓷的手臂，颇有一种他不答应就抱到天荒地老的感觉。 季瓷不动。 殷弃忧持续撒娇：“求求你啦，我这有一个好东西要给你看！” 终究是没抵抗住殷弃忧的软磨硬泡，季瓷也换下鞋子拱了进去。 这下子，空间变得极其狭小，季瓷一扭头就能碰到殷弃忧的发丝。 “什么东西。”季瓷问。 殷弃忧双手鼓起来，举到季瓷面前，嬉皮笑脸地打开。 里面是一滴雨水。 在注灵术下，得以保存。 “我在花瓣上发现的，怎么样！”殷弃忧邀功似地说道。 季瓷沉默片刻，才道：“要是老师知道你用注灵术来干这种事，又要被罚抄了。” “你不告密谁知道……等等，你不会真的要告密吧！我们可是情同兄妹的好朋友！”殷弃忧越想越是这个理，连忙把手一合： “那我不送你了，万一你把这个当证据给老师怎么办！” 季瓷却是微微一愣：“送我？” “对啊，本来打算送你的，既然你不要，我……” “我要。” 季瓷突然俯下身靠近，从殷弃忧手中拿走了雨滴。 殷弃忧甚至能闻到他身上的沐浴露味，和自己房间里面的是同一种。 微微回神，殷弃忧看着他没见过世面的模样，不由觉得好笑。 雨水而已，这么稀罕？ 某人完全忘记了自己在花瓣上发现这滴雨水时的激动。 于是在季家撒泼玩到放假结束，殷弃忧和季瓷一起返回学校。 “又到上学度日如年的日子了啊啊啊！”孟乐籽正趴在桌子上嚎叫呢，视线一撇，殷弃忧从后门进来，立马扑了上去。 “球球我好想你——哎？” 孟乐籽扑到一半，没有接触到香香软软的小姑娘，反而撞上了硬邦邦的什么东西。 他抬起头，与季瓷面面相觑。 殷弃忧：“噗！” 孟乐籽立马后退三米，更逗得殷弃忧哈哈大笑。 季瓷无奈地看了一眼，伸手把她递过来的书包放在位置上，然后熟练的打开她的背包，拿出一会儿上课要用的书。 孟乐籽看了，越想越不对劲：“你们俩什么时候这么熟了？” 殷弃忧双手叉腰，学着他说话：“我们俩本来就很熟，最佳搭档，懂不懂！” 孟乐籽不懂，孟乐籽迷惑。 之前还在训练课上吵着闹着要和季瓷解除搭档关系的不是你吗？ 总而言之，小朋友的友谊，没有什么不可能的。 就算有，在殷弃忧这里也没有！ 第六十章 一个小技巧 法术课难得上一次实践课，同学们在操场集合。 依然是搭档形式练习，殷弃忧这头会在默背咒语，抬眸一看，孟乐籽那接连甩法术的动作直接震惊到了她。 好家伙，大家不都是学渣吗，怎么你变厉害了！ 于是中途暂停休息的时候，殷弃忧立马就去请教。 “阿籽，你不会把睡觉时间用来练习了吧，进步这么快！”殷弃忧简直就是一个不可置信。 她可清楚得很，孟乐籽没有其他爱好，就喜欢睡觉，属于那种倒头就睡，睡眠质量超好的人！ 让他放弃睡觉，这比让殷弃忧放弃糖醋鱼都难！ “怎么可能，我像那种人吗？”孟乐籽瞪大眼睛。 殷弃忧哥俩好地用手肘推了推他，嘿嘿笑着：“有什么秘诀，可不许私藏。” “哎呀哎呀，真是受不了你，”孟乐籽被她搞得没法子，只能“勉为其难”地告诉她，“很简单，你念洋文就好。” 殷弃忧一脸懵：“洋文？” “其实这也是我跟贝尔学来的，”孟乐籽悄咪咪地弯下腰在殷弃忧耳边说，“前两天不是放成绩榜单吗，我去隔壁看贝尔居然是他们班的法术第一，然后仔细观察了好几天才得出的结论。” “你看啊，就像结冰术，开头咒语是不是万法使然，众水凝结，”孟乐籽掰着手指头举例，“用洋文说，就两个单词，start freeze，时间充足你还能加个to呢！” 一个完全没想到的思路在殷弃忧面前打开了。 别看这才省下来几秒时间，要知道最短法术咒语都有20个字，要是换成洋文，还真不知道要省下多少秒来！ 孟乐籽这头也郁闷：“当然坏处也不是没有，我发现念洋文的威力没那么大，最多也就发挥出了六成吧，可能是因为我们不是外国人的原因，老祖宗语言不通？” 殷弃忧拍了拍他的肩膀：“应付考试是没问题的了，谢了好兄弟！” 孟乐籽挥了挥手：“嗨呀，客气，不过你还是别在老师面前念，我怕她听了让我们罚抄……” 话还没说完，孟乐籽就看见殷弃忧兴高采烈地去找老师进行法术考核了。 孟乐籽：“……” 阿门，希望人没事。 人是没事，但殷弃忧的手有事，张老师一气之下罚她抄两百遍法术词典，而且还要重新考一次。 殷弃忧：qaq “都说啦别在老师面前讲洋文，她先生就是被洋鬼子杀死的……”孟乐籽拍着她的肩膀叹气。 “我还真不知道，”殷弃忧也跟着叹气，听见这个消息心情微微低落，又想起来什么，问道，“那贝尔怎么没事？” “她法术老师又不是我们老师。”孟乐籽无语。 殷弃忧：“……” 差点忘了这茬。 总之，做错事的殷弃忧只能愿打愿挨，不就是两百遍词典嘛，她这辈子总能抄完的！ 上完课后，张老师却大发慈悲地让她抄一百遍就可以了！ 信心十足的殷弃忧回到宿舍就开始抄，然而…… 凌晨两点半的殷弃忧：“。” 抄不完，压根抄不完。 这辈子还有多长，她估计只能下辈子抄了。 想是这样想，殷弃忧还是慢慢来，花了大半个月给抄完交了上去，并跟张老师郑重道歉。 张老师也不是那揪着不放的人，看了就过了，没为难她。 法术考核结束后，马上就到训练考核了，殷弃忧每天在抄东西的时间里度过，要不是听孟乐籽他们说，压根没想起来这件事。 更让殷弃忧惊讶的是，这次考核居然不是搭档合作，而是团体作战？ “没错，考核六人一组，而且有一组必须是隔壁班的人，”训练老师直言道，“以后的你们出去做任务，不仅会和自己的搭档一起，还会和很多没见过面的人一起，这都是你们的必经之路。” “从我们学校出去的人，我都希望你们能相信队友，哪怕只是才见一次的人。” 在这个漆黑的时代，最缺乏的就是信任。 警惕是人与生俱来的本能，但他们的使命是为了未来，没有一个未来是在怀疑中寻找希望的。 只有追寻光明，相信未来皆有可能，才能触及到希望。 训练老师说了这么多，殷弃忧就听见了他前面说的那句话，立马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窜进隔壁班里，挥手大喊：“贝尔快来，我们一队，包赢，季瓷战绩可查！” 训练老师一口气哽在喉咙。 季瓷叹了口气，见怪不怪了已经。 “季瓷战绩可查，那你呢！”被所有人行注目礼的贝尔瞪了一眼殷弃忧。 殷弃忧一脸无辜：“我是挂件嘛，当然跟季瓷一起算啦。” 贝尔：“……” 从来没见过把吃软饭说的这么理直气壮的人。 嫌弃殷弃忧归嫌弃，贝尔还是和搭档易舟沉一起加入了队伍，六人小队正式成立。 训练老师正在组织其他同学选人，没注意到这边的动静。 殷弃忧：“很好，我们现在要取一个响彻希望小学的队名。” 欧阳茜：“那就叫——六六大顺吧！” 殷弃忧：“驳回！” 孟乐籽跟着举手：“我也驳回，这个一听就觉得很好欺负！” 欧阳茜鼓起腮帮子。 孟乐籽：“击溃深渊队，怎么样，霸不霸气？” 欧阳茜\/殷弃忧\/贝尔：“不要！” 孟乐籽：qaq 对于名字的称呼，另外两位显然没有其他想法，看着这四个幼稚鬼吵了大概有五分钟，仍然没能达成一致。 “哔哔——” 训练老师吹哨了。 “按照登记队伍的顺序进行队伍分配，随机抽签，一队，”训练老师看了一眼名单，“季瓷队长，上来抽签。” 其他人：“……” 好嘛，现在不用纠结队伍名字了。 季瓷上前去抽小纸条，把结果给老师看了后返回队伍。 一抬眸，季瓷就对上五人直勾勾的目光。 注意到易舟沉无奈妥协的视线，他突然有种不祥的预感。 “一队一队，非同凡响，只拿第一，对手全败！” 口号喊到后面，孟乐籽嗓子都喊哑了。 季瓷：“……” 谢谢，还没开始打架，已经先社死了。 第六十一章 生气 季瓷抽的是第六队，两组都是隔壁班的，另外一组自己班的实力也不差。 这一对比，殷弃忧心里也没底。 团体作战不比单人，季瓷双拳也难敌四手啊！ “放心，我们一定会赢的！”贝尔唤出灵器弓拿在手上，信心十足。 孟乐籽也把他的子母鸳鸯钺唤了出来，严阵以待。 训练课和体育课可不一样，如果说体育老师只是要求他们达到简单的60分及格线，那训练老师就是要让他们有百分之两百的突破。 大白话就是——只要打不死，就往死里面打。 之前跟季瓷打双人的时候，殷弃忧还能躲后面摸鱼，这下子打团战，季瓷怕是顾不上她。 殷弃忧抬眸对上那边六个人虎视眈眈的眼神，不由得咽了下口水。 考核是淘汰制的，十五分钟内哪队人更少哪队就输了。 柿子要挑软的捏，很明显一队的软柿子就是殷弃忧。 看着把自己围起来的队友，殷弃忧沉默。 “哔哔——” 训练老师一声令下，考核开始，对面率先出击，扛起大刀砍来。 贝尔甩出两箭，季瓷挥剑跟上，竟也配合的规矩。 几人瞬间就打成了一团，殷弃忧在后面看得眼花缭乱。 前期都是战斗系的在打，他们这些辅助啊特殊系就在旁边加buff，以免误伤友军。 只是对面除了自己班的那位，另外两人的灵器暂不明确…… “玄镜。”殷弃忧轻唤一声，把镜子拿在手上，对准那边三人。 镜面如水面波纹般晃动，很快浮现出一根蓝色羽毛。 “是我们班特殊系排名第一的兰鸢，她的灵器鳞羽和欧阳茜的铃铛很像，都能迷惑心智，但她的攻击性更强，还能隔空发刃，无痛无感，十分麻烦。”易舟沉就站在殷弃忧旁边，见到她镜子里面的景象，便多说了几句。 殷弃忧把镜头一转，对准另一个人，镜面里又变了另一样东西——是个玉佩。 易舟沉喃喃自语：“麻烦了。” “怎么说？”殷弃忧反问道。 易舟沉解释道：“这是听灵玉，我们班辅助系第一丘怡好的灵器，不仅可以预知危险，还能为队友提供半径三尺的防御罩，不过以她现在的实力，足以笼罩三个人了。” 有这两个人帮忙，但凡有点意识的都不会打得太差。 欧阳茜听得直砸嘴：“难怪他们对上季瓷都有恃无恐的模样。” 三人说话间的功夫，孟乐籽被突破了，踉跄后退几步，暴露出后面三人。 “幻音！”欧阳茜立马举起铃铛，迷惑住那人一瞬，孟乐籽趁机踢出一脚，把人踹了回去。 “谢了小公主！”孟乐籽擦了擦刀，喊道。 “小心点，我上来帮你！”看着他有些力不从心的模样，欧阳茜也没了聊天的心思，上前去站在他身边。 “铮——” 君子剑与长刀相交，发出刺耳的金属摩擦声。 季瓷最擅长的快，与他的钝刀形成鲜明反差，两人打得一来一回，暂时分不出谁占上风。 就在这时，殷弃忧瞥见敌方第三人动手了，顿时大喊一声：“禁锢！” 第三人的动作一顿，也就在这几秒功夫里面，季瓷掀翻对方的长刀，乘胜追击把他打下训练台。 “铛铛铛!” 时间过半的铃声刚好响起，殷弃忧稍一愣神，对面那甩鞭子的姑娘立马用灵活的走位绕过前面几人，卷上了殷弃忧的手臂。 殷弃忧：“！” 额滴个奶奶，这都能抓到我！ 季瓷等人准备反应，却见兰鸢终于出手，足足控制他们十秒，最快挣脱控制的季瓷当即往后一撤，一手拉住拼命挣扎的殷弃忧，怒目而视道：“放手。” “就是，你的对手是我，切后排算什么本事！”贝尔身体被定住，嘴巴还能说，也是十分恼怒。 倒不是说有什么感情的同学情，只是以她的高傲性子，完全就是觉得被瞧不起了啊！ 小姑娘可不让，时间已经不多，他们这边少了个主力，总要把对面一个人也带下去才有赢的机会！ “好痛！”鞭子猛的收紧，殷弃忧忍不住惊呼出声，表情皱起，忍耐痛苦。 季瓷看着殷弃忧充血的手臂，似乎下一秒那鞭子就要刺破皮肤，扎根吸血，眼底的担忧紧张无论如何都掩饰不住。 “放手！” 双眼冒泪花的殷弃忧听见季瓷满含怒意的呵斥，都不由得呆了一下。 在她的记忆中，季瓷貌似从没发过这么大的火…… 小姑娘却犟上劲，越发用力拽着鞭子，一定要把殷弃忧淘汰才行。 “嗡！！！” 殷弃忧嘶了一声，发丝被季瓷身上几乎要漫出来的灵力给吹得凌乱，下一秒，她眼前白光闪现，凛冽剑气破空划出。 “金灵护体！”丘怡好眼疾手快，立马给小姑娘套上盾。 可这盾只堪堪坚持了五秒，小姑娘眼睁睁看着盾体破裂，强大的剑气顿时把人掀飞出去，那鞭子泄力掉在地上，殷弃忧手臂终于得救。 季瓷紧接着挑出第二剑。 “季瓷，下手轻点啊！”殷弃忧顾不上疼得要死的手臂，连忙道。 到底都是同学，她不想季瓷又被别人贴上不近人情的标签。 季瓷抿了抿嘴，收力出剑，迅速把人打下擂台，回来的时候依然沉着脸色。 像被入侵了领地的黑猫，不安焦虑的炸着毛。 撸猫师傅殷弃忧拍了拍他紧扣君子剑的手，笑道：“没事啦，你看，只是有点肿，打架出点意外很正常的，别担心。” 她抬起胳膊，纤细的手臂此时肿得像蒸笼里的白面馒头，毒蛇滑过留下的红色血痕刺得季瓷眼睛疼。 “等我，速战速决。”季瓷紧皱着眉头，只丢下一句话，便提剑回归战场。 殷弃忧：“哎……” “砰！” “砰砰！” 擂台周围的观众和擂台上的人看着季瓷像拔萝卜一样把人一个个扔下台，惊呆了下巴。 乖乖，这是什么情况！ “十三秒！？”殷弃忧旁边的易舟沉嘴里发出尖锐爆鸣，“他十三秒就淘汰了四个人！” 感情你小子前面都没尽全力是吧！ 贝尔看了看季瓷，又看了看自己手上的弓，感觉自己脆弱的小心脏受到了极大的震撼。 这就是……大佬的实力吗！ 第六十二章 变得不再孤独 一向在意成绩的季瓷这次连老师都没问，君子剑消散于空中，反身过来寻殷弃忧：“走，去医务室。” “行，我自己去就行了，又不是伤的脚。”殷弃忧弯着眼睛，语气轻声，好像受伤的人不是她一样。 季瓷没说什么，只是表情不虞。 “小公主也受伤了，你们俩一起去吧，也有个伴。”孟乐籽开口道。 殷弃忧闻言，立马转头看向欧阳茜，关心问道：“伤到哪里了？” “没有啦，只是刚才扭了下脚，我感觉不是很严重。”欧阳茜看着殷弃忧那红肿似血的手，才是真真不忍直视。 “小伤也要重视啊，尤其是脚。”殷弃忧看她要面子的模样，颇为无奈。 欧阳茜小声嘀咕着什么，要强的心理不想再去医务室，毕竟不是谁都跟殷弃忧一样把医务室当自己家的，少年人的骄傲有时候就是这么奇怪。 殷弃忧想让她去，欧阳茜又不想去，两人僵持在这里。 “我背你去，上来。”季瓷开口了，他蹲下来，挺直的背脊像木板。 “哎？哎！”还扭捏不已的欧阳茜顿时瞪大了眼睛，“我，我吗！” 殷弃忧乘胜追击：“就你脚受伤了，不是你还是谁，快点的，我手疼死啦！” 欧阳茜微微红了脸，咬着嘴唇，半推半就地就从了，呆在季瓷背上跟个不会动的洋娃娃一样。 季瓷把人很轻松的背了起来，垂在胸口的头发显得他没有从前那么不近人情，甚至还有些和蔼可亲。 医务室离这里也就不到十分钟的路程，知道今天是他们考核的日子，谢霜一直在屋子里面等着呢，见殷弃忧那肿得跟猪蹄似的手，眉头一皱，立马把人摁到位置上找药去。 “你什么情况？”谢霜一边翻药箱一边问被季瓷放在病床上的欧阳茜。 欧阳茜：“扭到脚了。” 谢霜立马掏出一瓶药水扔给季瓷：“给她涂热。”完全把季瓷当成了热心好同学。 季瓷也没说什么，拿着药水看了看说明书，就给欧阳茜上药。 殷弃忧看季瓷低头专心的模样，眉眼弯弯，很是欣慰。 以前的季瓷对谁都冷冰冰，爱答不理的模样，现在才像有了人气，更像一个有自己思想的人了。 认识更多的朋友，这样多好，哪怕以后殷弃忧和他分开，他也不会是孤独的。 “嘶！” 手臂上的疼痛立马唤回了殷弃忧的思绪，她倒吸了一口凉气，立马缩手，却被谢霜拽得死死的。 “哎呀！“ 正冒着粉红色爱心泡泡的欧阳茜脚踝突然一痛。 “抱歉。”季瓷堪堪回神，马上把药涂好，把她扶进被子里面，便从旁边抽了张干净帕子擦手，一边往旁边病床走。 “谢霜姐姐，轻点轻点，我手要断了！”殷弃忧疼得龇牙咧嘴，毫无形象可言。 “我要把脏东西清理出来，不然感染了有你好受的，忍着。”谢霜十分冷酷地说道。 余光瞥见走过来的季瓷，谢霜又指挥道：“拿一瓶新的消毒水过来，还有棉球。” 季瓷任劳任怨照做，在旁边帮谢霜打起下手，看殷弃忧满头大汗，又取了干净的帕子给她擦汗，动作轻柔，生怕给她弄疼。 倒是殷弃忧被他羽毛似的动作搞得不耐烦了，直接夺过帕子在脸上一顿搓。 谢霜把药倒上去，就好像把热油倒进了铁锅里，殷弃忧痛得大脑宕机，下意识把帕子塞进了嘴巴里面，不要把舌头给咬破。 季瓷直皱眉，等殷弃忧稍微放松，伸手抵到她的下巴：“脏，吐出来。” 还没缓过来的殷弃忧听见声音就照做了，几秒钟后才愣愣地看着季瓷，他居然毫不嫌弃的把那沾满口水的玩意用手拿走了，还取了一张新帕子来给自己咬。 要不是疼得说不出话来，殷弃忧真想给他口头颁布一个最佳好同桌！ 上完药躺在病床上的殷弃忧就跟那晾衣杆上晒了三天三夜的鱼没什么两样。 季瓷见状，不免担心地问：“谢医师，弃忧她这样没事吧？” 谢霜摘着手套，头也不回：“没事，就是身体太弱，平时多锻炼就不会这么痛了。” 季瓷点头，明白了以后训练不能再让殷弃忧躲自己身后面。 殷弃忧身子一抖：“……” 不知道为什么有一种要干苦力的预感。 一天后，殷弃忧又变成了活泼开朗大女孩，完全想象不到昨天要死要活的人是她。 用季瓷的话来说，殷弃忧看着很容易死的样子，其实比谁都顽强，他的担心多少有些多余了。 窗外风景流逝，任由外面混乱，课堂中的少年少女们依然美好。 “季瓷——” 放学后正收拾课本的少年头也不抬，熟练躲过从后偷袭的某人，淡定做自己的事情。 扑了个空的殷弃忧连忙站稳，嘿嘿一笑，也不恼，耍赖似的趴在他的桌面上，把他才叠放好的书压得乱七八糟。 “季瓷季瓷，今天是我生日，我们出去玩吧！”殷弃忧眨巴着大眼睛。试图让季瓷感受到自己诚恳的心。 “少来，”季瓷无动于衷，“上次你就用这个借口骗我出去。” 殷弃忧哎呀两声：“上次我开玩笑的嘛，谁知道你真的信啦，这次真的是真的！我好不容易才说服岚姐姐让我们出学校玩，你就一起去吧，刚好我们就四个人！” 季瓷冷酷无情地说道：“我不会上当了，今天4月1号，你说的话都不能信。” “可是今天真的是我生日嘛……”殷弃忧委屈巴巴，看起来快要哭了。 任凭殷弃忧怎么撒娇撒泼，季瓷是铁了心不相信她了，殷弃忧只好垂头丧气地离开。 “等等。”季瓷突然喊道。 殷弃忧猛然回头，双眼冒光：“你改主意啦！” “我不去，”季瓷话音刚落，便瞧见殷弃忧瞬间焉下去的头发，觉得好笑，“这个给你。” “什么东西。”殷弃忧见他拿出一个圆滚滚的浅金色小球，不明所以。 “我在里面留了我的一抹感知，你要是遇到危险就捏烂它，我就会赶过来的。”季瓷说道。 殷弃忧如获至宝，把小球捧着塞进裤子兜里面。 “再见。”季瓷对她挥挥手。 “不不，不要说再见，要说等会见！”殷弃忧反驳道。 季瓷不懂：“有什么区别吗？” 殷弃忧叉腰：“当然有，你不觉得“再见”这个词太孤独了吗，等会见就很有盼头呀，又不是再也不见！” 季瓷总是不明白她的胡思乱想，微微摇摇头：“无聊。” “是等会见！”殷弃忧纠正。 季瓷无奈：“好好，等会见。” 说动季瓷改口后，殷弃忧心满意足地离开。 第六十三章 生日礼物 季瓷把书重新叠放整齐，片刻后，他站起身来，靠近了窗户。 视线向下望去，就能看见朝学校大门一蹦一跳而去的殷弃忧。 黄昏之前的太阳最是热烈，她却比太阳还要温暖。 季瓷收敛情绪，想着明天的历史课，默默回到位置上预习。 “小公主，阿籽，小珍珠，橙子！” 殷弃忧大老远就看到站在门口的人，兴高采烈地挥起手臂。 贝尔抬起高傲的下巴：“来得真慢，不过量你今天是寿星，就原谅你啦！” 易舟沉笑眯眯地说道：“没事，我们也才到没几分钟。” 贝尔瞪了一眼不给面子的易舟沉。 “季瓷不来吗，今天你生日哎。”欧阳茜看只有殷弃忧一个人来了，还有点奇怪。 平时这两人形影不离的，这种大场合居然缺席？ 殷弃忧挥了挥手：“他以为我跟他开玩笑呢，等回去再问他要礼物。” 孟乐籽闻言止不住吐槽：“谁让你生日在愚人节。” 要不是看了殷弃忧的档案资料，他们也以为是在骗人呢。 欧阳茜鼓了鼓腮帮子：“都怪你平时嘴里没个实话，这下子好啦。” 殷弃忧也很无辜呀：“我那是逗你们玩的嘛。” 看着他们几人就要因为这个话题吵起来，易舟沉连忙把他们准备好的礼物拿出来：“这是我们送你的礼物，殷弃忧，生日快乐。” 果然，殷弃忧立马被吸引去了视线，对这个长方形盒子投以打量的目光。 “你们送了我一幅画？”殷弃忧猜测。 四个人露出高深莫测的笑容，让殷弃忧更加好奇，得到同意后，迫不及待就拆开了包装盒子。 “哇！” 殷弃忧忍不住感叹：“好丑的围巾。” 是条纯手工织的灰色围巾，各个地方有各个地方的不同，像是把一块破布七零八碎的凑拼在一起。 最先破防的就是贝尔：“哪里丑啦，这可是我们想破脑子才想出来送你的礼物，每个人都编了一部分。” 她这样的千金大小姐什么时候屈尊干过这活，光这个礼物卡在她那儿就卡了大半个月。 殷弃忧看了看道：“开头是你编的？” “是啊，你怎么看出来的？”贝尔转怒为喜。 殷弃忧默默说出了实话：“就开头的那部分最丑。” 贝尔：“！！！” 易舟沉和孟乐籽两人一人拽住一个，以免打起架来。 殷弃忧忍俊不禁：“好啦好啦，你们的心意我收到了，这是我这辈子拥有最好的礼物！” “和最漂亮的！”贝尔插嘴。 “和最用心的，”欧阳茜也道，“我还在上面绣了我们的名字，不过很隐蔽。” 殷弃忧连连答应，在四人的催促之下戴上了围巾，可怜这大热天把殷弃忧热得够呛。 不过想着马上太阳要下山也热不了多久，殷弃忧也没辜负他们的心意。 “去哪里玩啊？”孟乐籽问。 “市中心花园呀，那边的花开的特别好！”贝尔说道。 “我想去看晴畔湖，还能捡贝壳回来当装饰呢。”欧阳茜说道。 易舟沉反问殷弃忧：“我们的小寿星想去哪里？” 殷弃忧扒拉着围巾：“没关系，我都行呀。” “反正时间还早，挨着逛呗！”孟乐籽兴致勃勃地仰起头大口呼吸，“外面的空气就是比学校清晰！” “但还是要注意点，可别超过五人聚集了。”殷弃忧提醒道。 原本季瓷来的话，就是四人一组和两人一组的行动，保持距离就好，季瓷不来，他们刚好五个人。 外面可不是学校，一旦人多起来，开启黑洞的几率很大。 从小耳熟目染，他们都明白的，只是第一次和小伙伴们出来学校玩，难免兴奋。 按理来说除了放假家长能来接人外，其他时候都不能离开学校。 这次是沾了殷弃忧的光，她过生日，殷岚那边才松口可以出去玩一会儿，也是让他们签了保证书才能出校，不然真出麻烦殷岚也不好交代。 一路上的风景对于他们来说都格外稀奇，连还有点惶惶不安的殷弃忧都逐渐放松，和他们打闹。 快乐的时光总是过得特别快，当黄昏的光芒落在脸上，这群小孩才依依不舍地踏上返回路程。 “哎呦，哎呦！” 路过市中心二街时，殷弃忧他们听见奇怪的哀叫声，寻声找去，就见一位白头发的男人瘫坐在地上，好像崴了脚。 “老人家，你没事吧！”孟乐籽隔着大老远喊道。 男人立马叫的更大声了：“哎呦，我的脚好像骨折了，好孩子，过来帮帮我吧！” 孟乐籽立即要动身，却被殷弃忧一把抓住。 “怎么了球球？”孟乐籽不明所以地扭头问道。 “不太对劲……”殷弃忧皱了皱眉。 “我看你呀，是草木皆兵，”贝尔戳了戳殷弃忧红彤彤的脸蛋，“他一孤零零的老人家，能有什么坏心眼。” 欧阳茜也道：“是啊，他看着好可怜，身边也没个人，我们帮帮他吧。” “他一个人在这里就很奇怪了。”殷弃忧总觉得不太放心，可看男人痛苦的表情又不像作假，犹豫不决。 易舟沉赞同殷弃忧的想法，但又不可置否：“我们有灵器，他一个普通人，想讹也讹不到我们身上，但如果他真的有麻烦，不帮忙可枉为我们的学生身份。” 殷弃忧无奈放手：“好啦，小心安全，不要聚集应该就没事。” “那我和球球在这边等你们，顺便打个救援电话。”易舟沉已经在找联络器了。 殷弃忧看着那三个家伙跑过去对男人嘘寒问暖，没见发生意外，这皱起的眉毛也舒展开来。 看来真的是她想多了。 易舟沉这头打着医院电话：“对，在市中心二街这边，有一个老人家脚骨折了……呃！” “易舟沉？”殷弃忧听见声音不等反应，后颈一凉，冰冷的东西抵在她的命脉上。 陌生男人的调笑声响起：“小朋友，不要乱动哦。” 殷弃忧瞪大眼睛，看着原本骨折的男人一个鲤鱼打挺跳了起来，和另外一个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男人三下五除二就把欧阳茜他们给抓住了。 他们明明没有灵器，殷弃忧却感觉到了灵力波动。 只是几秒，殷弃忧就想到了所以然——他们是逆命群相的走狗！ 第六十四章 第一次见面的黑洞 “哈哈，运气真好，一下子就抓到了五个门童！”佯装摔倒的男人哈哈大笑着，十分得意。 “这次肯定比得过瘦猴儿那边，铁熊老大有赏了！”另外一个同伙喜笑颜开。 “还以为今天要一无所获呢，嘿，安分点！”同伙说着，踹了一脚挣扎的孟乐籽，“好受的在后面呢。” 他那一脚使了不小的劲儿，孟乐籽疼得闷哼，却也没开口求饶。 “你，你们要干什么，我们可是希望小学的学生！”欧阳茜微微颤抖着身体，“你要是对我们动手，学校不会放过你们的！” 她这话不说还好，一说这几天就更兴奋了。 “你们居然是希望小学的？哈哈，铁熊老大最喜欢折磨希辰的人了看来这次升官发财是指定啦！” 几个男人仰天大笑。 明明带着温暖的围巾，殷弃忧却恍若坠入了冰窖。 学校并没有拦着他们了解外面情况，逆命群相的恶迹斑斑更是他们从小耳熟能详的。 这次落入他们手中，唯恐凶多吉少。 殷弃忧动了动手指，想去拿放在裤兜里面的小圆球。 谁知道旁边挟持她的男人发现更快，锋利的小刀直接划破围巾，刺向她的脖颈：“说了别动，想拿灵器？” 殷弃忧识时务者为俊杰，默默停了动作。 然而接下来的事情却让殷弃忧更加恐惧。 原本他以为他们抓了人，只是想用来威胁学校。 没想到…… “来的这么慢。”一身腱子肉的高大男人撇来一眼，抓着殷弃忧的几人立马点头哈腰，完全没了刚才的嚣张气焰。 “铁熊老大你看，这是我们刚刚抓到的门童，还是希望小学的学生。”男人急忙说道。 铁熊的神色稍稍缓解，单眼在五人身上扫过，冷哼后并未言语。 男人知道他这是不计较的意思，擦擦额头细汗，没再开口。 “好了，时间差不多了，都过来吧。”铁熊看了眼时间，说道。 “你们要干什么！”殷弃忧神色慌张，眼睁睁看着他们被带到一起。 身上的生物印记滚烫的过分，像烧开水的水蒸气一直冒个不停，刺得肉疼。 “干什么？”拽着殷弃忧的男人阴险一笑，“当然是重选人生啊！” “你们该庆幸能为这伟大的事情添砖加瓦。” 剩下的话，殷弃忧已经听不清了，她第一次在教科书之外看见黑洞。 这是多么可怕的东西呀！ 世界上没有比这更黑的东西了，那张深不见底的口，看着比坟墓下的坑都要深。 可任凭殷弃忧他们怎么挣扎，还是胳膊拧不过大腿，硬生生带进了黑洞。 殷弃忧很难去形容穿越黑洞的感觉。 像整个人被放进了洗衣机里，开着最快速的滚动，快到好像慢到没有动过似的。 这一刻时间都没有了意义，殷弃忧只感到虚无。 无边无际的虚无。 “砰！” 落地的一刹那，殷弃忧脑子里面闪过很多她没有印象的画面，很快就被欧阳茜的尖叫给打断了思绪。 “滚开死丫头，压着大爷我了！” 还没反应过来的欧阳茜猛然被推倒在地，下意识叫出声来，引得男人不悦，挥手就要动粗。 殷弃忧顾不上头晕，扑过去就把欧阳茜带远，让男人那一巴掌落空。 听着铁熊在喊人，男人骂骂咧咧地收了手过去集合，殷弃忧松了口气。 “弃忧，我，我害怕！”欧阳茜比殷弃忧还要高一点儿，此时却缩在殷弃忧怀里面，颤抖不已。 殷弃忧心底同样忧愁，可还是忍着情绪安抚道：“别怕，事情还没那么糟糕，再说了，我们没回去，季瓷一定会发现不对的。” 欧阳茜微微平缓了心情。 “他一定会来救我们的。”殷弃忧开口，也不知道是在说给她听，还是在说给自己听。 趁着他们不注意，五个小伙伴成功汇合起来。 “我们得想办法逃跑。”最先提出建议的居然是向来保守派的易舟沉。 贝尔扫了一眼周围的人：“人太多了，我们压根跑不过。” “总要想办法跑的，”殷弃忧说道，“见机行事，都以保护自己安全第一。” “喂，那边那几个图谋啥呢，滚过来！” 还没说几句话的殷弃忧几人被男人推搡着带到铁熊面前。 “别耍什么心眼子，小心脑袋。”铁熊恶狠狠的警告了他们一番，并让旁边一位叫鹰嘴的男人把他们看好，却没有绑住他们。 “别想着跑啊，这个时代可是出了名的战乱，你们跑到哪里都是死。”鹰嘴似乎看出他们的想法，桀桀笑道。 “你们为什么要抓我们来！”殷弃忧直勾勾对上他的视线，并不畏惧。 鹰嘴挑眉：“等到后面你就知道了，好好享受剩下的时光吧。” 除了殷弃忧他们之外，铁熊还抓了七八个普通人，男的女的都有，年纪偏大，没跟殷弃忧等看管在一起。 殷弃忧几人试图逃跑过一次，却被发现，孟乐籽险些被打断了腿，才让他们沉默寡言。 “呜呜。” 欧阳茜一边给孟乐籽包扎一边掉着金豆豆，不安惶恐的情绪萦绕在每个人的心口。 “不要怕。”殷弃忧拉着旁边的贝尔，又把这三个字重复了两遍。 “这是临走前季瓷给我的，捏碎它，季瓷就能感应到我们的位置，”殷弃忧把那颗金色小圆球拿了出来，语气镇定，“他一定会来救我们的。” 另外四个人看着这其貌不扬的小球，绝望的心情逐渐变得平缓。 殷弃忧在他们希冀的目光下轻轻碾碎了金珠，那抹浅金色的光芒升上天空，很快消失不见。 “不要灰心，我们一定能平安无事的。”殷弃忧脸上浮现笑容，从容不迫的态度极大安抚了几人。 但他们也不知道，殷弃忧非常害怕，非常恐惧。 她甚至已经猜想到黑洞之内的世界，是季瓷也无法感受到的地方。 季瓷可能不会来了。 可殷弃忧没有其他办法，她不能放弃，她一定要带着他们回家…… 天空仿佛也为之哭泣，稀稀拉拉地下起了小雨。 冷得像冬日冰雪。 第六十五章 闹事(上) 天边黄昏已至末尾，季瓷收起课本，眺望远方，依然没等到归人。 “怎么还没回来……”季瓷呢喃着，到底是坐不住，起身下教学楼，行至大门台阶前踱步。 没有信号，该不会是贪玩忘了时间吧？季瓷闭上眼睛细细感知，并未接受到来自殷弃忧的危险警示。 可那加快跳动的心，却让季瓷静不下来。 “季瓷？” 听见声音，季瓷转过头，便见殷岚走过来，手里面还提着什么东西。 “你怎么在这里呀。”殷岚有点惊讶。 毕竟就以季瓷的习惯来说，这个时间不是在课室复习，就是在图书馆读书，殷岚几乎从来没见过他出来遛弯过。 “等人。”季瓷言简意赅。 殷岚微微一笑，完全没有校长架子，语气跳跃：“那巧了，我也在等人。” “校长在等谁，”季瓷的目光不由自主落在她手上那个包装精美的盒子上，“这是什么？” “今天是弃忧的生日，我答应了要陪她吃生日蛋糕的，”殷岚笑盈盈地把盒子转了个圈，让透明面对着季瓷，“好看吧，我特意定制的。” 蛋糕被做成了糖醋鱼的形状，在鱼背上还放着个小人偶，仔细一瞧，和殷弃忧有六分相似。 季瓷嘴角情不自禁上扬起来，几秒钟后才理解殷岚口中的话，眼睛溜圆：“今天真是殷弃忧的生日？” 愚人节生日！ “是啊，具体的出生日期她也记不清楚，我就把她来到学校的第一天定为她的生日。”殷岚无奈叹了口气。 季瓷犹豫道：“殷弃忧的爸爸妈妈……遗弃了她吗。” “不知道啊，”殷岚转头望向学校大门，伸手指着，“当时她就站在那里，瘦瘦小小的一个，神智不清，问什么都不说话，可怜极了。” 殷岚自认为她是比较理智的人，可对上殷弃忧的眼神，她还是忍不住的心软，便收留了下来。 季瓷跟着看去，神情有点复杂：“看不出来。” 自从他认识殷弃忧，就没见过她不说话的时候。 “她啊，一直都是个很通透，很聪慧的孩子。” 季瓷注视着眼前这个女人，或许是想起以前的趣事，她眼中带着笑意，在橙光的衬印下，那双眼如琥珀般闪耀。 明明和殷弃忧的黑眸截然不同，季瓷却从中看出了同样的感觉。 像晨曦，像石头，又像抓不住的风。 “真希望她快点回来，不然蛋糕就要化了。”殷岚有些懊恼地把蛋糕举高，观察情况。 蛋糕应该没事。季瓷能从殷岚脸上的表情看出。 他也点点头：“她跟您越约好，就不会食言。” 殷岚笑笑没接话，两人的目光一前一后望向远方。 等人归。 这边的殷弃忧他们被带进了逆命群相的据点，是一处十分偏僻的罐头加工厂。 铁熊并没有虐待他们，甚至还一日三餐的供给食物，让殷弃忧摸不着头脑。 暂时的宁静，沉默在此处蔓延。 “嗡嗡……” 殷弃忧仰望着生锈天花板，听见不远处战火轰炸的声音，身下拳头缓缓握起。 距离她被关在这里已经过去了三天。 这三天里，他们就好像当殷弃忧这些小屁孩不存在一样，完全不怕逃跑。 也是，这里围得跟铁桶一样，能跑出去才有鬼！ 贝尔和欧阳茜面对面蜷缩在棉被里睡着，殷弃忧看了一会儿，轻手轻脚钻了出去。 “弃忧，你要去哪里？”易舟沉抬眼询问。 没想到他居然也醒着，殷弃忧轻轻叹了口气，也没有瞒他：“我去摸地形。” “太危险了，你没看到那个逃跑大人的下场吗……”易舟沉的眼睛忍不住往侧边倾斜。 就在昨天，那个大哥哥试图逃跑，结果被活生生打死，血迹仍留在地上没有清理，就连做梦都是血腥味。 殷弃忧盯着易舟沉浓重的眼袋看了一会，语气听不出喜怒：“放心，我侦查课成绩还不错，你就在这里守着他们。” 易舟沉与她的视线交错片刻，沉默妥协。 小姑娘的马尾在空中一晃一晃，很快没了踪迹。 罐头厂的占地面积不小，主要的活动范围只有前面大厅，后面放废弃加工机械的几乎无人看守。 殷弃忧三两下窜上脏兮兮的钢管，顺势爬上了铁皮的支撑杆，把底下的布局看得一清二楚。 一个，三人，七个……殷弃忧目光迅速锁定后门，并且找到了那几个人的布防位置，都很散，说明他们并不怕人跑。 看来要画张图才好安排。殷弃忧看着地上那庞大的废弃道具，眉头紧皱。 看了一会儿，殷弃忧原路返回，看这些人没注意到她，悄摸地往后面走去。 这条路上全是工具，堵死了，另外一边有人看守，嗯，有个窗户？殷弃忧抬头，凝视着那道投射而来的光芒，心里有了想法。 “喂，你在这里干嘛！” 身后一道不悦的男声突兀响起，殷弃忧肩膀微僵，马上控制情绪扬起笑脸：“不好意思呀哥哥，我上完厕所找不到路啦！” 临时厕所在离自己不远的另外一条路上，这个理由勉强还说的过去。 这个男人仍然用怀疑的目光看着殷弃忧，毕竟昨天才出了那种事，铁熊很生气，骂得他们狗血淋头，现在是看谁都不顺眼。 “你身上怎么这么脏？”男人发现她脸上和衣服上的污垢，眼睛微微眯起。 殷弃忧面不改色：“刚刚没注意在厕所摔了一跤，你闻闻，还有尿味呢。” 她作势扯着衣服要给男人闻，男人立马捏着鼻子往后退，嫌弃意味十足：“滚滚滚，离老子远点！！！” 殷弃忧哦了一声，大摇大摆地回去了，完全没有一个想逃跑人的心虚样。 回去路上也有其他屠门者看见了殷弃忧，但都没当回事儿。 一个小屁孩，能闹出什么事儿来。 “殷弃忧你跑哪里去了！”孟乐籽见到她，又急又恼，“你胆子也太大了，这是什么地方你也敢乱跑！” “吓死我了，要是你出了什么事可怎么办……”欧阳茜扁嘴，又红了眼眶。 “有什么事情也是我们战力挡在前面，你个辅助逞什么英雄！”贝尔呵斥着，手却不由自主地颤抖。 第六十六章 闹事(下) “好啦好啦，知道你们是关心我，”殷弃忧笑嘻嘻地坐下来，拍了拍一言不发的易舟沉，“你画画好，来帮忙画个地形图吧。” “你这是爬到上面去了啊。”易舟沉扫过脏兮兮的她，没有拒绝。 殷弃忧便把自己看到的跟他们都说了，一个稚嫩却完整的计划正在萌芽。 后面几天，殷弃忧找着借口到处摸地形，还把屠门者的巡逻时间换班时间都搞的差不多了，他们的轻视，就是五人最有力的逃跑信心。 第三天，贝尔带回了一个好消息。 “我刚才听他们说，今晚上要办庆功宴，”贝尔眼中闪着光芒，“后门那边一定会放松警惕，这是最佳的逃跑机会！” 孟乐籽和欧阳茜都情不自禁噢耶起来，倒是殷弃忧和易舟沉互相看了一眼，神色凝重。 殷弃忧：“他们办庆功宴……” “说明他们的事情办完了，马上要转移这个据点，”易舟沉接过话头，“我们必须在今晚离开，否则后面会更加艰难。” 听见易舟沉的话，另外三人的神色变了几番，最后都坚定地点了点头。 商讨过后，殷弃忧率先伸出手，神色坚毅：“按计划行事，我们一定能平安回家的。” 贝尔：“好！” 欧阳茜：“回家！” 孟乐籽：“加油！” 易舟沉没说话，他默默把手搭上去，五个人的手掌叠在一起，是无与伦比的温暖。 当晚19：30分，所有逆命群相的走狗已经开始了他们的狂欢盛宴。 “哈哈哈，爽快，你都不知道我把那个贱女人捅死的时候有多高兴，让她在未来给老子戴绿帽！” “兄弟可以啊，我把那傻逼老板捅了二十八刀，才解心头之恨，要不是他开除我，我怎么会妻离子散……” “嗨，我兄弟啊，和我老婆乱搞，就给我毒死霸占我的家产，哼哼，前天我拿硫酸泼脸，把他们撕成条条风干，才是真爽！” 加入逆命群相的人，大多数都是未来过的不如意的人，他们有太多想要改变，太多后悔的事情。 只是普通人的他们享受这种掌握他人生死的力量，更何况跟着铁熊这种暴力狂，压抑的本性全部释放，视人命如草芥。 “喂，那边的兄弟，别守门了，过来喝酒啊！” 闻言，早就馋的不行的几人立马钻了过来，嘴里还辩解道：“就喝一点啊，一会儿还要站岗呢。” “天助我也，就现在，轻手轻脚地过去！”殷弃忧压着声音，既兴奋又紧张。 易舟沉拿着手绘地图，眉头不见放松：“看大门的走了，可是路线上还有四个巡逻的人，我们就这样大摇大摆过去，会被发现的。” “这下就要靠贝尔了！”殷弃忧显然早有想法，“抬头，左边有个玻璃窗，刚好就在巡逻人的头顶上。” 贝尔瞬间明白了她的意思，激动的脸微红：“你是说我射箭把窗户打破，然后他们一定会围过去检查，趁机逃跑！” 殷弃忧：“没错！” “这个概率也太意外了。”易舟沉真不想跟他们泼冷水，可这想法实在是不怎么保险。 万一把那边的人都引过来了怎么办？ “放心，阿籽，你那边做好准备了吗！”殷弃忧给了易舟沉一个安抚的眼神，转头问孟乐籽。 “早就准备好了！”孟乐籽胸有成竹地说道。 易舟沉才发现他手上拉着一条丝线，顿时额头上冒出大大问号。 等等，不是大家一起商量的吗，怎么还有单独任务的？ “嘿嘿，不久前我才想起来的，看你画图画的仔细就没打扰你。”殷弃忧吐了吐舌头。 易舟沉默默看地图。 “贝尔，准备好，”殷弃忧默数着时间，“就现在，放箭！” 时刻准备的贝尔应声放箭，箭矢破空而去，不费吹灰之力就把老旧玻璃给刺了个稀巴烂。 “阿籽！”玻璃碎裂的前几秒，殷弃忧再度喊道。 孟乐籽猛地一拽手上那根线，线是从欧阳茜的衣服上扯出来的，韧性十分不错，它连接着大厅上那张放满食物的餐桌腿上。 大厅摆了七张餐桌，一张特别大的长方形桌，两张中等的方形桌，和四张小圆形桌。 长方形桌是给铁熊这种大佬准备的，方形桌是比铁熊差一点的人坐的，殷弃忧早就让孟乐籽在其中一个方形桌做了手脚，只要一拉线，桌子腿就断了，这样的动静可不比玻璃破碎时的声音小。 而没波及到铁熊本人，他肯定不会第一时间反应，但作为小角色的头头，又不至于太小事情化。 “砰！”“砰！” 玻璃破碎声和桌子瘫倒声几乎只差了一秒钟，一前一后响起。 巡逻的人立马奔向碎玻璃处，大厅里面同样乱成了一锅粥，咒骂声不断。 “他奶奶的，哪个龟孙搞了张坏桌子回来，我的美食啊！” 殷弃忧压着怦怦乱跳的心脏：“就现在，跑！” 贝尔牵着欧阳茜的手就开跑，其余人随后，从他们现在的位置跑到大门口，总共也不超过两分钟。 “哐哐！” 贝尔拍了拍门，才发现打不开，懊恼道：“糟了，门上了锁！” 欧阳茜吓得脸色发白：“那，那能怎么办，他们马上要回来了！” “让开，舟沉，你来开锁！”殷弃忧推开两人，迅速喊易舟沉的名字。 孟乐籽恍然：“是了，他会开锁！” 贝尔一拍额头：“是啊，我怎么忘了这茬，还是弃忧你想的快！” 易舟沉也不说废话，立马掏出工具就开锁，这段时间说是度日如年也不为过。 “咔哒。” 门开了！殷弃忧瞳孔一缩，紧张的让她耳膜在此刻都失真了几秒。 “等等，你们几个小屁孩在那边做什么！” 就在此时，前去查看玻璃的巡逻那几人反身回来，大声呵斥。 “快跑！”贝尔用力推开门，如同一颗小炮弹，拉着欧阳茜用尽全力向着外面奔跑。 巡逻的人抬起枪：“站住！” “砰，砰砰！” “弃忧——”孟乐籽手疾眼快，推开殷弃忧，两颗子弹打在铁门上，发出令人牙酸的声音。 殷弃忧呼吸都停止了一瞬。 第六十七章 快跑吧! 不等殷弃忧做出动作，后背一痛，她踉跄地跨出大门。 是谁，推开了她…… 再度响起的枪，打中了孟乐籽的手臂，他的嚎叫声唤醒了失神的殷弃忧，她猛地回头，看见化身半兽人的屠门者，巨大的利刃从天而降。 “走！” 她看见易舟沉投来的最后一眼，是那么坚定，那么难过。 褐色的泥土从地底下窜成一堵墙，拦住了屠门者，也困住了易舟沉。 殷弃忧听不见声音了，她后知后觉地伸出手摸了一把脸，是比海水还要咸的水。 “舟沉！！！” 已经跑远的贝尔看见这一幕，仿佛世界都塌了，痛不欲生地大喊着，要不是欧阳茜还留有理智拉住她，恐怕又要返身回来。 殷弃忧怔怔盯着地面，几秒钟后才想起什么，身影摇晃，踩着沉重脚步把孟乐籽扶起来。 “我没事，”孟乐籽红了眼眶，咬牙切齿，“杀回去，不能把易舟沉一个人留在这里！” 一只手摁住了孟乐籽，他抬头，对上殷弃忧泪流不止的脸，顿住。 “不，”他感觉到殷弃忧加重的手劲，殷弃忧说，“走，不要辜负他。” “不行……”孟乐籽也哭了，他的肩膀好像一瞬间塌成了废墟。 殷弃忧深呼吸了一口：“我不是在通知你，必须走，站起来！” 她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把孟乐籽拎起来，不顾他的挣扎拖着人跑。 身后的土墙嗡嗡作响，已然是坚持不了多久的模样，殷弃忧甚至能听见恶魔们的咒骂声，以及若有若无的血腥味。 不要再想了，不要再想了殷弃忧！ 快跑吧，快跑吧！ 殷弃忧和欧阳茜一人带着一个，不停奔跑，不知道跑了多久，终于停在一个烂尾楼里面。 贝尔已经哭晕了过去，欧阳茜照看着她，眼中满是忧愁。 易舟沉出事，最难过的就是贝尔…… 殷弃忧挖出孟乐籽手臂上的子弹，挖去烂肉，没有消毒条件，便只好撕烂围巾的一部分给他暂时包扎。 谁都没有说话，沉默像病毒一样扩散，在他们心底蒙上了一层阴霾。 夜深了，贝尔缓缓转醒，另外三个人都没有睡，紧张地看着她，生怕她做出什么不理智的行为。 可贝尔只是愣愣的看了看他们，又抬头看着那道唯一窗户外的星空。 天上无月，只有满天繁星。 “去住本寻常，春风扫残雪……”她喃喃念着，灰暗无光的眼睛里落下一滴泪，“我从来就听不懂你们华国的句子，可我记得，他最喜欢的这句话。” “以后，再也不会有人，给我念诗了。” 话音刚落，贝尔身体一震，起身吐出大口黑血，倒下时冷汗直冒，蜷缩成一团。 “怎么会吐血，你受伤了吗！”欧阳茜手忙脚乱地扶住她。 “……”贝尔闭着眼睛不说话，眼泪跟嘴角的血混在一起，分不清。 “我们得找到回去的办法。”殷弃忧看着远方，握拳的手指甲几乎要扎进肉里，可她浑然不知。 孟乐籽轻轻叹了一口气：“只能靠我们自己了，季瓷，不会来了。“ 殷弃忧身体一颤，没有接话。 第二天一早，心神不宁的殷弃忧早早就醒了，然后她发现孟乐籽发起了高烧，连忙把另外两人喊醒。 “肯定是昨天没消毒伤口导致的。”殷弃忧磨了磨牙，拧着眉头把包扎处打开，果然恶化了。 欧阳茜试了温度，担心不已：“阿籽要尽快用消毒水消炎药，再这样下去，他会撑不住的！” “我跟贝尔出去找药，这里就拜托你了。”殷弃忧稍微一想，很快有了决定。 欧阳茜有自保能力，打架却一般，贝尔跟她出去找药更能应付突发情况。 “好，你们要快点回来啊。”欧阳茜尽管害怕，还是点头。 贝尔强撑精神，与殷弃忧出了门。 他们还在城里面，虽然没有地图，但想找药应该是不难。 唯一困难的就是这里是战争轰炸区，天上时不时就有飞过的战斗机和随机空投礼包，两人要打起十二分精神才不至于死的不明不白。 “前面好像是医院的标志。”贝尔突然道。 殷弃忧随着往去，果然瞧见熟悉的红色交叉杠，心下松了口气：“我们过去看看。” 两人贴着墙体，小心翼翼地挪动过去。 “咔哒。” “啊！” 冷不丁听见殷弃忧的尖叫，贝尔吓了一跳，立马捂住她的嘴，恼怒道：“叫什么！” 殷弃忧：“唔唔唔！” 贝尔在她手指的方向看去，也忍不住叫出了声来。 一具炸成浆糊的尸体，已经分不清楚是男是女，是老是少，像撒了一地的番茄酱和红豆沙混合，只能从仅存的衣服布料辨认出部位。 “呕！” 贝尔胃部一阵翻滚，扶着墙大吐特吐。 殷弃忧把酸水咽了又咽，什么都没说。 等贝尔吐完，两人谁都没提刚才的事情，默默走进了医院。 如果说刚才是场面两人不能接受，那医院里面就是地狱。 到处都是已经发烂发臭的尸体，苍蝇和虫卵满地在爬……殷弃忧看了一圈，这次是真没忍住，扒了个勉强干净的墙角吐了个过瘾。 “找到了，取药房在四楼！”或许是没东西可吐，贝尔这次反应速度极快，一下子就从前台找到了关键线索。 “走。”殷弃忧脸色惨白地应声。 两人不敢坐电梯，怕打开里面倒出来一堆尸体，认命地去爬楼梯。 可楼梯里的尸体不比外面少，几乎只有一个勉强能下脚的地方，两人轻手轻脚，以防伤害到遗体。 “！” 脚踝被什么东西抓住，殷弃忧瞪大眼睛，整个人像被施了定身术一般，不敢乱动。 “救，救我……” 老人灰白色的眼珠在眼眶里滚了几圈，然后掉了出来，落在殷弃忧脚边，他咽了气，手也没了力气，殷弃忧微微一动，把脚抽了出来。 前面的贝尔扭头喊道：“弃忧，你呆在那里做什么，快点。” “没什么，”殷弃忧抬眸，“来了。” 人间炼狱，也不过如此吧。 第六十八章 被捕 “喝！” 两人合力推开压得变形的四楼大门，破铜烂铁摔在地上，发出不小声响。 贝尔一股脑往里面冲，绝不左顾右盼地上的尸体。 两人钻进取药房，里面还算干净，没有那些尸体，殷弃忧从旁边抽了两个口罩，撕开塑料膜戴好，另外一个给贝尔。 “一路过来什么脏的，臭的没闻过了……”贝尔嘟囔着，还是乖巧地戴上了口罩。 消毒水好找，难找的是消炎药。 两人翻了快三个柜子，终于在第四个柜子里面找到了，贝尔把药一扫而空，挥着手示意殷弃忧跟她走。 殷弃忧紧随其后，只是刚下到3楼的楼梯间，便听见器材搬动的声音。 “贝尔。”殷弃忧喊了她一声，她当然也听见了，是从更下面传来的声音。 “晦气，老大也真是的，非要找这里面……”男人的声音断断续续从楼下传来，两人听到这声音都打了个颤。 是鹰嘴！殷弃忧脸色大变，又轻又快的跳下楼梯，拉上贝尔就往走廊里窜。 等鹰嘴走上来的时候，两人已经躲进了三楼的病房里面。 “你们去4楼，我去3楼。”鹰嘴说道。 脚步声越来越近，贝尔拉着殷弃忧袖子，眼珠乱晃：“他要是进来了怎么办？” 殷弃忧目光快速扫过房间。 “咔哒。” 门把手拧动，鹰嘴抬脚走进来，一双鼠目把房间仔仔细细观察了一遍。 这间病房的东西很少，一张床，一个床头柜和一个衣柜就是全部。 鹰嘴看了床头柜几秒，抬脚慢慢走到衣柜前。 “吱——” 年久失修的家具发出刺耳开关声。 鹰嘴与正在角落里织网的小蜘蛛眼对眼，片刻后，默默把柜子门给关了回去。 确定这里没什么问题，他就没有多留，转身离开，连房门都没关，紧接着去检查其他地方。 “……” 躲在病床下的两人大气都不敢喘一下，僵持了十分钟左右，殷弃忧才松开捂着贝尔的手。 “应该没事了，出去吧。”殷弃忧已经听不见附近有脚步声。 贝尔松了口气，率先钻了出去，再伸出手把殷弃忧也拉出去。 两个小脑袋扒着门框看了看，确定没人在，揣着药就往楼下跑。 二楼和一楼没有人，听刚才烟嘴的话，他们是要去三楼，四楼找什么东西，这倒是方便她们逃跑。 殷弃忧看着无人防守的大门，喜出望外。 “我们动作快点，别被他们发现。”殷弃忧朝后面的贝尔挥了挥手，压着声音说道。 贝尔边跑边调整着怀中放药的位置：“嗯。” 两人穿过人山人海的尸潮，距离脱离医院范围只差一米的距离。 殷弃忧一心想着回去要怎么跟孟乐籽用药，没注意从泥土里悄然钻出的藤蔓。 那些藤蔓像线一样细，就那样轻飘飘的顺着贝尔脚踝裹住了她的小腿。 等贝尔发现自己没法动弹的时候已经太迟了。 “哗啦——” 从泥土里腾然飞起的苍天巨物，把周围的废石堆通通掀飞，巨大的余浪吹得殷弃忧后脑勺生疼。 殷弃忧瞳孔紧缩，忽一回头，那被绑在树上的人，不是贝尔还能是谁！ “呵呵。” 鹰嘴不紧不慢地从大树后面走来，手上的一根绿色藤蔓正亲昵地贴着他的手指。 而鹰嘴的脸上，是一张树叶面具。 没有嘴巴，殷弃忧却听见他阴险的笑声：“小朋友，做事就是欠缺啊，床头柜上的指纹都不处理，真当我是瞎子。” 那些物件年久积灰，随便碰一下就是个手印，更不用说殷弃忧她们着急的情况下，落下痕迹更多。 之所以让她们以为没被发现，还能跑出来这么远……都是鹰嘴的恶趣味罢了。 至于现在。鹰嘴压手，那棵绑着贝尔的树便调整大小，自动下降到合适的高度。 “放开贝尔。”殷弃忧紧紧看着他，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不能慌，绝对不能慌。 “凭什么，”鹰嘴漫不经心地说道，“如今可不是在跟你谈条件。” “殷弃忧，不要管我，你快跑！”贝尔大喊着。 鹰嘴不耐烦地啧了声：“真是聒噪。” 贝尔：“啊！” 捆住她的细小藤蔓蓦地收紧，贝尔疼痛难忍，凄惨哀叫。 “住手，住手！”殷弃忧顿时慌了神，手指都忍不住颤抖，“你要做什么，我都答应你，你别伤害她！” “早这样说不就好了，浪费我时间。”鹰嘴打了个响指，对贝尔的酷刑戛然而止。 贝尔生理泪水直流，时不时吸一口气，可怜极了。 鹰嘴问：“你们四个人，另外两个呢。” 殷弃忧一愣，脑筋飞速旋转：“他们……” “别给我撒谎，老子的耐心可不怎么好。”鹰嘴威胁地晃了晃手中藤蔓。 “不，不能告诉他。”贝尔恢复了些力气，极力挣扎起来，她把弓唤在手中，狠狠砸向绑着自己的树干。 论灵力的纯粹，鹰嘴是不如他们的，树木犹如纸糊的般凹下去一个大洞。 见状，殷弃忧却心脏咯噔一跳。 果然，鹰嘴大怒，召唤数十条藤蔓加固了树干，还把弓从贝尔手上夺下，在她眼前硬生生给掰成了两半。 “哇！” 贝尔大吐一口血，那双美丽的碧眼里充斥着不甘的红血丝。 “瞪什么瞪，”鹰嘴咒骂道，“死洋人就是贱骨头。” “像你们这种社会的垃圾，活该变成人不人鬼不鬼的怪物，you bastard，fuck！”骂到后面，贝尔甚至用起了母语。 鹰嘴虽然听不懂，但仍然从贝尔的语气中听出来是骂人的话，哪里能受这气，恶狠狠地扯过一根巨大树杈，要捅死她。 “禁锢！” 鹰嘴的动作顿在了原地，任由他怎么想继续往下，都动不了，他立马反应过来是殷弃忧的能力。 可显然殷弃忧并不能很好的使用她的力量，鹰嘴用了几成力气，便打破了这道无形禁锢。 殷弃忧的脸色瞬间白成了纸。 “小孩子过家家的招式。”鹰嘴不屑一顾，刚才贝尔已经激怒了他，让他顾不上铁熊要抓活人的吩咐，只想把人杀死了以解心头之恨。 自从加入逆命群相之后，鹰嘴再也不是那个胆怯懦弱的花店学徒，他有强大的力量，他能主宰自己的人生，让所有忤逆他的人闭嘴！ 第六十九章 反击时刻 “禁……” 殷弃忧话才道一半，就让鹰嘴发觉，手上改甩出藤蔓，直直打向她。 毫无准备的殷弃忧只顾护住头部，看似柔软却比钢筋还硬的植物把她一下子打飞，摔进了碎石堆里。 殷弃忧身上立马浮现了大大小小的伤痕。 鹰嘴骂道：“烦人的东西。” “你们杀了舟沉，还要杀她，你们不会有好下场的，我杀了你——”贝尔看见殷弃忧被掀飞，瞬间红了眼，调动全部灵力誓死一搏。 “噗。” 褐绿色藤蔓穿过贝尔的腹部，鲜血瞬间从缝隙中奔流。 贝尔瞳孔之中的星光全然暗淡，一张一合的嘴似乎还想说些什么，却再也没有力气，彻底焉了。 “不，不！”殷弃忧睚眦欲裂，全然不顾叫嚣疼痛的身体，踉跄地站起来朝贝尔跑去。 可她体能太差了，没跑两步，膝盖一软，又跌倒在地。 手掌摩擦着沙砾，痛处如骨之蛆，不至死，却难以忍受。 鹰嘴兴致勃勃地看着这一幕，如果没有面具遮掩，殷弃忧一定能看见他咧嘴笑的模样。 他缓步走过去，戏笑问道：“想救她吗，嗯？” 殷弃忧仰起头，对上那张居高临下的面具。 不等殷弃忧开口，鹰嘴抬起腿，用力踩住殷弃忧的肩膀，迫使她重回尘埃。 “失败者就只能低头，”鹰嘴碾了碾鞋底，听见殷弃忧的闷声，笑意越深，“我还愿意跟你说话，这是你的荣幸，知道吗！” 殷弃忧一动不动。 鹰嘴怒从中来，但想到铁熊的吩咐，他还是压了压脾气，佯装大方：“你的同伴还有救，只要你告诉我另外两人的下落。” 殷弃忧陡然被鹰嘴的话戳中了某个死穴，背脊微弱地颤抖一瞬，落在石堆边缘的手指猛地扣紧。 救贝尔，还是另外两个…… 鹰嘴收回脚，饶有兴趣地蹲下来，拽过她的脸：“我的耐心有限，那个小姑娘马上就要死了，你还没想好吗？” 说实在话，殷弃忧这张脸长得并不惊艳，看久了也有几分姿色。 尤其是她心如死灰的模样，别有一番风味，啧啧。 不过他对小屁孩没兴趣。鹰嘴撇了撇嘴，像扔垃圾一样甩手，站起身来。 “救她。” 沙哑的声音从殷弃忧喉咙里艰难挤出。 “行啊，谁让我喜欢做善事呢。”鹰嘴潇洒地一打响指，树木上的枝丫便把贝尔包裹起来，淡绿色的光芒时隐时现。 几分钟后，贝尔腹部的伤口已经愈合了大半，新生肉与周围肌肤格格不入，脸色仍然苍白得毫无血色。 殷弃忧知道他能把贝尔治疗好，可他绝对不会这么做。 现在两人是锅里的蛙，案板的鱼，想逃还是想翻身，都太难。 “喂，人我治疗好了，快起来带路！”不过几秒，鹰嘴就恢复成了痞子模样，伸腿对殷弃忧就是一脚，要不是她侧身的快，免不了又青一块。 殷弃忧撑着膝盖站起来，眼睁睁看着贝尔被鹰嘴的小弟像拎购物袋一样拎起来，狠狠咬着牙。 “还不服气，走。” 鹰嘴一甩藤蔓，打的地上尘土飞扬，呛了殷弃忧满嘴。 殷弃忧只能在前面带路，她现在没有其他选择。 这短短的路程硬是让殷弃忧走出了一辈子的感觉。 看见熟悉的烂尾楼后，殷弃忧停了下来，转过头直勾勾的看着鹰嘴：“你得让她和我一起进去，不然另外两个人肯定会询问的。” “他们一个是战力，一个是火系特殊，你们进去讨不了好。”殷弃忧看着鹰嘴补充道。 火系？鹰嘴漫不经心玩弄藤蔓的手一顿，稍加思索，挥手让小弟们把贝尔拽了过去。 鹰嘴：“快点的。” 殷弃忧扶住虚弱的贝尔，满眼担忧：“怎么样，还可以吗？” “我没事……”贝尔捂住了被藏在兜里的药，神色动摇，“不能让他们把孟乐籽和欧阳茜抓走。” 刚才的生死一念，让贝尔明白这群人压根没想让他们活着回去。 之所以要活捉，怕是后面还有更大的痛苦在等待他们。 贝尔已经失去易舟沉了，她不想再失去另外的人…… 可殷弃忧也是这么想的，她紧紧握住贝尔的手，一边缓慢前进，一边细声诉说：“一会儿你就往里面跑，带着他们跑的越远越好。” “跑不掉的。”贝尔几乎已经绝望。 她知道自己哪怕是学校里属于数二的天才了，仍然无法与这些歪门邪道的人作对。 她太弱小了。 “跑得掉的，”贝尔感觉到殷弃忧重重的捏着自己的手，殷弃忧坚定道，“我拖住他们。” “你！”贝尔瞳孔放大，不敢相信自己听见的话。 殷弃忧又一捏她的手，声音温柔：“他们现在还不会杀了我的，就算我被抓住也有时间逃跑。” “不行，这不行！”贝尔狠狠的摇着头。 “听话，”殷弃忧知道自己有点过于英雄主义，可这是如今的他能想到最好的办法，“你们都还有家人在等你们，而我没关系。” 她是孤儿，哪怕某天从世界上消失，也不会惊起任何波澜。 她是所有人生命中的过客。 她也希望她只是个过客。 “去吧，我可比你想象中的要聪明。”殷弃忧扯出一抹笑容，轻轻推了贝尔一把。 贝尔比她多走了半步，没有回头。 片刻后，贝尔终于下定决心跑进了烂尾楼。 她的头发在空中飞舞飘扬，在一片废墟之中，如黄金般闪耀。 殷弃忧也不会想到，这会是她与她的最后一面。 “哈，想跑！” 只看见贝尔一人跑了进去，鹰嘴又想起刚才殷弃忧的说辞，哪里还有不明白的，自己这又是被耍了，顿时火从中来，遍地的绿色藤蔓疯狂生长。 “immediate execution， fireball！” 孤注一掷的女孩脊背挺拔，高声念出咒语。 灵力瞬间爆发，巨大火球凭空降临，打了对面那群人一个猝不及防。 藤蔓最怕的就是火，在如此烈火之下通通化为灰烬。 “啊！”作为主人的鹰嘴受到反噬，脸上的面具也犹如被烈火焚烤，抓心挠肺的疼。 鹰嘴捂着脸，嘶哑大喊：“我要杀了你，都给我上！” 第七十章 无用的觉醒 听命于鹰嘴的数十名屠门者蜂蛹而上，花色各异的面具犹如宣告生命终结的死徒。 可殷弃忧不怕死，她从来不怕。 这种生死关卡的时候，她反而进入了一种无我的状态，殷弃忧什么也感受不到了，像有一团空气钻入了她的脑海之中，好像有什么东西打破了一直以来的屏障。 殷弃忧的脑子从来没有这么清明过。 消失的灵力，重新填满她的身躯，殷弃忧来不及多想，唤出玄镜在手，声色清冽： “退下。” 于是所有人发现，自己都动不了了。 他们以一种滑稽的姿态保持着刚才动作，却无论如何也挣脱不开。 像有一座无形的牢笼把他们关在里面，连呼吸都成了奢求。 他们忍不住看向这位狼狈不堪的女孩儿，她清秀稚嫩的脸上没有一丝波澜，那双漆黑的眼眸比黑洞还要深沉。 那是多么难以言说的眼神啊！ 有一瞬间，他们甚至以为自己再度穿越黑洞，堕入地狱。 “废物，连个小屁孩儿都打不过。” 声音第一时间传入殷弃忧的耳中，她抬头，对上铁熊那张凶神恶煞的脸。 “老，老大！”鹰嘴打了个哆嗦，已经预想到自己后面的结果。 “这能力倒是有点意思，可惜了。”铁熊没再给鹰嘴眼神，饶有兴趣的看了看殷弃忧，话音不明。 殷弃忧未能理解其中含义，紧随其后的掌风，把她扇飞出去，狠狠撞进烂尾楼的墙上。 豆腐渣工程的墙皮在她眼前如同天女散花一般，让她完全失去了意识，沉于无尽黑暗。 “……” “呜呜呜。” 殷弃忧是被一阵呜咽的哭泣声给吵醒的，入眼是一片血色的天空。 这里，是哪里，她还没死吗？殷弃忧眼中满是迷茫。 “茜茜别哭了，她醒了！”孟乐籽第一时间发现了殷弃忧的情况，欣喜若狂地推一把欧阳茜。 欧阳茜胡乱抹去脸上的眼泪，十分勉强的展露出笑容：“球球，你没事太好了！” 殷弃忧看着他们两人，愣了一会才反应过来，缓声道：“贝尔呢，她怎么不在。” 肉眼可见的，欧阳茜和孟乐籽表情僵住，比食堂里面放了三天的馒头，还要硬。 不用再等他们的回答。殷弃忧伸出手摸了摸脸，湿润润的。 她又哭了，可她不知道这是泪水，还是鲜血。 “我们这是在黑洞里面，”孟乐籽打着措辞，“他们正在找返回现实的路。” 欧阳茜用自己的袖子给殷弃忧擦眼泪，哽咽着说道：“贝尔受了伤，被他们……被他们当诱饵，让怪物给杀了。” 眼睛被布料遮盖，殷弃忧什么也看不见，却仿佛有人用一把刀捅进她的心窝里钻啊钻。 钻得她好痛。 孟乐籽沉默了片刻，再也没有以往的活力，闷声道：“之所以从前没杀我们，就是为了让我们成为黑洞里的探路石。” “那些门里面有死门，生门，有怪物门，没人知道生门在哪里，只能一个个去试，我们就是那个诱饵。” 欧阳茜低声咒骂：“害死这么多人，他们不得好死！” “我现在倒是希望他们能找到生门，不然……马上就到我们了。”孟乐籽捏紧拳头，视线一瞟，看见鹰嘴捆着一个中年男子去开门，无意识打了个颤。 “我睡了多久。”殷弃忧流干了泪，扒开欧阳茜的衣袖，问道。 “应该有三个小时吧。”孟乐籽答道。 殷弃忧看着他：“你的高烧……” “吃了药已经好很多了。”孟乐籽垂下头。 于是气氛又陷入了沉默当中。 “他妈的！” 鹰嘴解决完一波怪物后，手忙脚乱的把门合上。 那个中年男子已经被怪物啃的不成样子，图留下半张脸，还有一颗眼珠在顽强的转动。 鹰嘴嫌弃的看了他一眼，挥挥手：“留着等一会儿还能用。” 便有小弟上来把他用袋子装上，任由鲜血流的满地。 “嘿嘿，老大，你看这都快开了八百多张门了，还是没找到生门啊，”鹰嘴献媚地搓着手过去，“你看……” 这八百多张门中大多数都是无法拧开的死门，虽然有些困难，但对他们的强度来说也并不是没有希望。 “继续试着。”铁熊的心情也好不到哪里去。 他们这里没有预知类的家伙，要在成千上万的门中找到生路，谈何容易。 最简单的方法就是一个一个去试着开门。 真是折磨。 “好勒，老大你歇着，让我来就行！”鹰嘴狗腿地用藤蔓给他编了一根凳子，自己又翻身回去。 “你，你，赶紧把门童带着去开下一扇门！”鹰嘴面对这些小弟光速变脸，趾高气昂的指挥道。 小弟们是敢怒不敢言，马上按照他说的去做。 殷弃忧也已经冷静下来，面无表情看着那边情况。 小弟们这次打开门，运气十分不好，居然又是怪兽们，于是连扔袋子的机会都没有，他就被怪物率先咬断了脑袋。 这是一个浑身都没有手的类人怪物，肉色皮肤，食人花般的大嘴。 他们吃了不少亏才把怪物杀死，重新关门。 鹰嘴骂骂咧咧地要换个地方开门，突然被铁熊喊了一声。 “老大有何吩咐！”鹰嘴打了个激灵，立马腆着脸跑过去。 “你看。”铁熊伸手一指。 鹰嘴不明所以地看过去，发现铁熊指着的地方居然是被扔在地上，装着中年男人尸体的袋子。 袋子不是完全密封的，血水一直往外流。 鹰嘴仔细一看，就知道为什么铁熊要喊他过来。 因为那血似乎有自己的意识一般，往旁边一扇门的方向流动。 这是…… “地面是平的，对吗。”殷弃忧没头没尾地来了一句。 这两人奇怪她的发问，但闻言还是低头去探了探地板，孟乐籽肯定道：“是平的。” 殷弃忧没再说话，她看着鹰嘴让人去打开那扇血液流向的门，拧不动，是扇死门。 鹰嘴的表情像是发现了新大陆，殷弃忧的表情却一下子没了血色，苍白至极。 如果真是这样……殷弃忧摁住发抖的手，强迫自己冷静。 第七十一章 无尽的死亡 这股不祥的预感终于是验证了。 这又开了几百扇门后，铁熊便得出了结论，鲜血可以引导出生门的方向。 而所剩下的门童，寥寥无几。 “喂，你个小丫头，过来！”终于，鹰嘴把目光投向了这边。 他伸手指着，不知道是说殷弃忧还是欧阳茜。 但总归是要她们的命的。 殷弃忧的身体还很虚弱，或许是受到了打击太大，又或许是前不久的那一战消耗了她的精力，如今连站起来的动作都足够呛。 欧阳茜咬咬牙，刚要起身，却被孟乐籽摁住肩膀。 “阿籽……”欧阳茜红了眼眶。 孟乐籽安抚的揉了揉她的脸蛋，笑道：“别担心，我可不会那么轻易死掉的。” 欧阳茜：“呜呜。” “说不定马上就能找到生门了，”孟乐籽眼中的光比星星还亮，“我们距离现实这么近，季瓷也会找到我们的，对吧？” 殷弃忧眼前氤氲了一片雾气，她听见自己的声音：“对，季瓷会找到我们的。” 于是孟乐籽站了起来，朝鹰嘴走去。 鹰嘴：“怎么是你？算了算了，都一样。” 看见来的人是孟乐籽，鹰嘴倒也不挑，招呼着他就要去开门。 孟乐籽深吸一口气，把灵器拿在手上，随时应战。 但这次很幸运的，是无法被拧开的死门。 孟乐籽从来不知道，原来死字也能和幸运沾上边儿。 “弃忧，我好害怕。” 欧阳茜抱着殷弃忧的手臂，瑟瑟发抖。 她害怕孟乐籽死去，害怕自己死去，已经看不到希望，已经没有任何希望。 “不要害怕，季瓷一定会来救我们的。”殷弃忧只能用这种干巴巴的话来安慰她。 其实她比谁都清楚，这种情况不能把希望压在季瓷身上。 可已经没有办法了，他们已经没有活路了，如果连这个希望都没有的话，要如何支撑下去？ 如何，活下去…… 季瓷一直以来都是欧阳茜心中的英雄，听见他的名字，欧阳茜便拥有了更多勇气。 “弃忧，你知道我为什么要来希望小学吗？”欧阳茜抹了一把眼泪。 “为什么？”殷弃忧很乐意跟她聊一些岔开话题的话。 “第一年校周年庆的时候，我跟着爸爸来学校，第一眼就看见了他，”欧阳茜说起这件事来，眼中满是怀念，“他领队升着校旗，阳光洒在他的发间，神采飞扬，见之难忘。” 殷弃忧听着有点懵：“你能用大白话说吗？” 或许是大难当前，欧阳茜果断直言：“他长得好帅。” 殷弃忧：“……这下听懂了。” 欧阳茜叹了口气：“当时我就想，要是能再离他近一点就好了。” 她是欧阳家的掌上明珠，哪怕被测出来是唤灵者，家里人也没有强制送她去学校。 是她自己执意要去的。 殷弃忧看着她，伸手揉了揉她的脸：“等回去之后，你就说给他听呗，不然他那木鱼脑袋想一辈子也想不明白。” 欧阳茜便笑了：“好，等我们回去，我一定……” “啊啊啊！” 激烈的尖叫声骤然打断了两人的谈话，欧阳茜心脏收紧，猛然抬头看去。 他们开到了一扇怪物门。 孟乐籽也在打怪的人群之中，但在这些会飞的怪物之下，打的艰难异常。 “我要过去帮忙，弃忧你在这里等我！”欧阳茜立马爬起来冲了过去。 殷弃忧也想动，但腿突然就麻了，龇牙咧嘴地坐起来揉揉，目不转睛看着那边情况。 然而意外总是发生在瞬息之间，欧阳茜距离孟乐籽不过三米的距离，连灵器都已经拿在手上，可这短短的距离，却成了一辈子的遗憾。 “！”鹰嘴发现自己后面还有只怪物准备偷袭的时候，想都不想把正在抵抗另外一只怪物的孟乐籽推了过去。 “滋——” 怪物尖利的喙轻而易举捅穿了孟乐籽的心脏，拔出利器溅起的血液，跳在了欧阳茜脸上。 那一刻，欧阳茜如坠冰窖，仿佛被捅心的人是自己，彻骨的寒冷从心脏处蔓延至四肢，她扑倒在孟乐籽面前，几欲神魂颠倒。 “这群狗娘养的玩意儿！” 鹰嘴大骂怪物，也是发了很动用全部力量把它们杀的七零八落。 可这一切都，都无济于事了。 殷弃忧傻了般的愣在原地。 欧阳茜大颗大颗流着眼泪，她的手放在孟乐籽血流不止的心脏上，苦苦哀求：“不要，不要流!” 孟乐籽看着她，扯着脸部肌肉，张着嘴，似乎还想说些什么，但最后，仍是没能说出一个字来。 他的手，放在欧阳茜的手上，缓缓闭上了眼睛。 欧阳茜的眼泪与孟乐籽的血液混合在一起，形成了一条绝望的小河，在地面上流淌。 “啊！” 她紧紧抱着孟乐籽，忍不住嘶声大喊，那张小小的脸上满是仇恨与痛苦，眼泪横流，几近崩溃。 那能歌唱出天籁的嗓子，此刻却像破碎的琴弦，发出的每个音节，支离破碎，刺耳异常。 鹰嘴他们此刻也已经清理完了怪物，听见欧阳茜这类似妖怪的嘶吼，背后硬是出了一身鸡皮疙瘩。 “滚一边去，死哭丧的！”鹰嘴狠狠踹下去。 殷弃忧扑过来把欧阳茜拉开，他那一脚便踹在了殷弃忧身上，痛得殷弃忧闷哼。 可这都不比她心里的痛苦。 “死了这么多人，真晦气！”鹰嘴懒得管她们两个，扫了一眼地上的尸体，骂骂咧咧地喊另外几个小弟，“愣着干什么，赶紧把这些不干不净的给扔进门里面，一会儿别又招来什么怪物！” 小弟们看着前几天还和自己喝酒聊天的人成了地上的尸体，不免有些兔死狐悲的感觉。 但他们又不能不听从鹰嘴的指挥，只能默默照做。 铁熊从始至终看着这一切，没有说话，等鹰嘴收拾好，也只是让他继续往下走。 人命在他们这里是最不值钱的东西。 孟乐籽的尸体也被抢走，扔进了一片漆黑的门中，关上门，就是永别。 殷弃忧紧紧抱着欧阳茜，听着她沙哑的哭喊，沉默不语。 第七十二章 一千八百二十四扇门 可灾难并不会因此停止，孟乐籽死后，剩下门童，便只有欧阳茜和殷弃忧两人。 铁熊似也不耐烦了起来，指着两人道：“把她们分开放血，在找到生门之前小心别搞死了。” 鹰嘴对铁熊的话唯命是从，立马拧开抱在一起的两人，把欧阳茜给抓了出去。 “放开她！” 铁熊拎起来顽强挣扎的殷弃忧，就像拎起一只小猫。 欣赏了一会儿殷弃忧无能为力的表演，铁熊从旁边小弟的手上接过小刀，在她手腕上割了一道口。 鲜血滴在地面上，很快朝着某个方向流去。 鹰嘴那边亦然。 他们兵分两路，只为寻找到黑洞里面的生门，哪怕以巨大的血铺路。 “住手，你们会遭报应的！”殷弃忧被两个小弟挟持着，连灵器都唤不出来，眼珠似血，字字泣血，“我一定会杀了你们，杀了你们！” 铁熊呵呵：“等你能活下来再说吧，既然还有力气叫嚣，再割深一点。”后面那句话，他是对两个小弟说的。 小弟们言听计从，立马又在殷弃忧身上割了两刀。 殷弃忧疼得闷哼。 接连不断的割伤和源源不断的流血让殷弃忧精神恍惚，她只能继续数着每一扇打开的门，让自己记住，警醒。 第一千四百五十七扇门，第第一千四百五十八扇门…… 还能坚持下去吗？殷弃忧问自己。 还能活下去吗。 “啊啊啊！！！” 尖锐爆鸣如同一根针扎进殷弃忧的脑海，奄奄一息的她抬起头，望向发出这道凄惨声音的鹰嘴。 瘦长的黑色怪物在门口死死掐住鹰嘴的脖子，鹰嘴眼珠都被捏得鼓起来，他想要还手，被他拎着放血的欧阳茜突然动了，她扑到鹰嘴身上，死死抓着他，另外一只手取出铃铛，声音脆响。 鹰嘴一个精神恍惚，便听见“咔哒”一声，他的脖子被黑色怪物拧断，失重地倒向门中。 他或许做梦都想不到，自己会栽在他不屑一顾的小孩身上。 而欧阳茜来不及离开，她转过头，与殷弃忧遥遥相望。 再见。 殷弃忧注视着欧阳茜一张一合的嘴型，下一秒，欧阳茜连同那个恶魔，坠入深渊。 不，不要。殷弃忧在内心疯狂大喊，可她整个人却呆住了，此时的她好像被一把锋利的刀给分成了两半，一半冷漠注视，一半苦苦哀嚎。 “没用的东西，”铁熊骂完，又道，“还不去把门关上，等怪物回来加餐吗！” 小弟们恍然醒悟，连忙把门合上，心有余悸。 “抓紧时间找生门，要是找不到，哼！”铁熊的视线一一扫过他们，没说完的话不言而喻。 第一千五百七十七扇门。 “老大，这还是死门啊！” “废物，继续找！” 第一千六百三十七扇门。 “出不去了，我们出不去了……” 铁熊一刀捅死了那个“胡说八道”的小弟，又觉得殷弃忧流血流的太慢，粗鲁地一扒开她的围巾，抹了脖子。 伤口不深，却很痛。 殷弃忧死死抓住又破又烂的围巾，晦暗无光的眼中坠下几滴眼泪。 第一千七百九十七扇门。 “根本没用，为什么没有生门，为什么！”铁熊不可置信地大喊起来。 这不是他第一次进入黑洞了，可这是他第一次这么绝望，好像根本就没有生的出路一样！ 殷弃忧笑了，哪怕扯着喉咙生疼，她还是笑。 “你笑什么！”铁熊立马找到了可以发泄的对象，把殷弃忧摔在地上，恶狠狠地咆哮。 “我笑，你要死了。”殷弃忧嗬嗬笑着，如同老旧的发条玩偶。 铁熊心口一痛，大声呵斥：“那你也要跟我陪葬！！！” 她也要死吗。殷弃忧想道。 可，易舟沉，贝尔，孟乐籽，欧阳茜，都已经死了，她要是死了，还有谁，还有谁能够记住他们……殷弃忧阖上眼睛，已然流干了泪水。 如此绝望的场景下，谁都没有注意到，殷弃忧的发根变成了白色。 第一千八百二十二扇门。 “砰！” 牺牲掉小弟终于关上了怪物门，铁熊的耐心已经在崩溃边缘，他随手拧了一把旁边的门，是道死门。 此时他的身边，只剩下两个小弟，和一个放血的殷弃忧。 在他们打架的时候，殷弃忧被扔在地上，手腕，脚踝，喉咙的伤口争先恐后往外吐着血，如果不是胸膛还在微微起伏，看着真和死人无异。 其中割的最深的喉咙，已经严重破坏了声带，殷弃忧无法发声。 她只能静静地听着。 忽然之间，殷弃忧感觉到了谁在召唤她，她艰难地仰起头，在她面前，伫立着一扇胡桃木门。 它和其他的门没有什么不同，可殷弃忧就是有一种预感——就是它。 地上的血液争先恐后地朝它涌去，殷弃忧着急不已，死死盯着自己的血，默念道：不要流过去，不要流过去。 或许是她的祈祷生效了，血液倒流往反方向流去，原本心如死灰的铁熊见状立马喜出望外，以为找到了生门，大步流星地朝后面那扇门走去。 他们都没有注意到，殷弃忧双手撑地，慢慢站了起来。 她堪堪站稳，伸出手摸到了那冰凉的触感。 “咔哒。” 稍微拧动，门开了。 幻彩的光幕刺得殷弃忧眼睛疼，可她却眨也不眨，抬脚倒了下去。 在铁熊不甘的怒吼之中，殷弃忧反手关上了门。 “哗啦啦——” 殷弃忧睁开眼睛，发现自己躺在马路上，天上的雨下个不停，她却再也没有力气动弹一下。 无情雨水淹没了她，黑发与白发融合成一团，难以分离。 她身上发出的奇特灵力立马吸引来了希辰总部的人，王堇珊在附近赶来，见到殷弃忧的情况大吃一惊，连忙把人带上悬浮车离开，慌乱之中自然没注意到远处高楼上的人影。 “又一位守门人吗，有意思。” 方书夷喃喃自语。 原本是根据预言来帮这么久都没出来的铁熊的，没想到还发现一个意外之喜。 片刻后，白面带着狼狈不堪的铁熊回来了，铁熊的表情很是难看，毕竟他这次算全军覆没。 “首领……” 方书夷抬手打断他，语气如往常般温润：“辛苦了，回去养伤休息吧，剩下的事情交给何伍去做。” 铁熊哪里敢有怨言，连忙答是。 他离开后，方书夷“看向”希辰总部的方向，神色不明。 第七十三章 她，要死了 这是殷岚第一次离开希望小学。 以至于接到王堇珊的消息时，她不知道是欢喜多，还是忧愁多。 “季瓷。” 殷岚走到课室前，望向坐在位置上那沉默的男孩，轻声唤道。 “找到她了。” “……” 【a级成员编号x已审核，请进】 殷岚带着季瓷进入了回溯塔，坐在位置上等待。 “殷弃忧在哪里，其他人呢，为什么要来这儿？”季瓷实在是有太多疑惑。 可当他问出这些问题的时候，殷岚只是看着他，既无奈又包容的眼神让季瓷惴惴不安。 “抱歉，我也不知道，但听部长说……”殷岚顿了顿，“情况不容乐观。” 季瓷便没再开口。 莫约等了十多分钟，王堇珊从电梯下来，大步流星地走到殷岚面前：“久等了，跟我来吧。” 殷岚有些局促不安地揉了揉袖口，与季瓷一同随着她坐上电梯。 银色涂层反射出殷岚的表情，是那么憔悴。 当注意到电梯停在治疗室的楼层时，殷岚敛下目光，叹气道：“部长，那孩子到底……” “殷岚，”王堇珊突然喊了一声她的大名，“有一个好消息和一个坏消息，你想先听哪个。” 季瓷竖起耳。 殷岚无奈一笑：“自然是好消息。” “好消息是，那孩子觉醒成了守门人。”王堇珊说道。 殷岚听闻，却神色复杂：“这是好消息吗……” 没有比这更坏的消息了吧。 王堇珊移开视线：“跟坏消息比起来，这已经是好的了。” 殷岚没有接话，等着王堇珊宣布最后通牒。 “她，马上就要死了。” “……” 观察病房内，是无数台冰冷的仪器，连接到半透明的治疗舱的身上。 小小的殷弃忧安静躺在其中，被浅绿色的浓稠液体包裹着，连呼吸都成了压抑。 观察病房外，通过巨大的玻璃，甚至可以看见殷弃忧紧皱的眉毛。 她在梦中都无法安稳。 季瓷站在这边，没由来地想道。 “我们暂时稳定了她的生命状态，但情况不容乐观，”白大褂医生从病房里面走出来，神情严肃，“请家属随时做好心理准备。” 殷岚想要说什么，可一张嘴就是颤抖的哽咽，无法说出一句完整的句子来。 怎么会这样…… “你们要什么，钱还是房子，什么我都可以给，你们要救她，一定要救她！”季瓷更是冲上去握住了白大褂的手，从来没有如此急切地说过话。 然而白大褂只是用那怜悯的眼神，看着他这个无理取闹的孩子。 “抱歉。”他说道，慢慢抚开了季瓷的手。 那一瞬间，季瓷看见世界在眼前一寸寸破裂，他坠入了深海，溺水的绝望袭来，他无能为力，只能任由陷入深渊。 他想到殷弃忧离开前没能实现的等会见。 他想到殷岚那块已经融化了的生日蛋糕。 他想到自以为是的自己，凭什么用一颗球就能保护他们…… “王部长，这是那孩子的病例，”白大褂脸上露出心疼的神色，他叹着气，“我们已经喊回了研究所最权威的医生来负责她的情况，但……” 王堇珊轻轻扫过上面文字，知道他们已经尽力，颔首道：“好，辛苦你们了。” “不到最后一刻，请不要放弃她，”王堇珊表情认真且严肃，“她是我们希辰总部的希望。” “第三位守门人。” 听见王堇珊的话，殷岚眼眶发红，再也无法抑制，落下泪来。 她知道，自己没办法留下殷弃忧了。 小小的季瓷并不明白这三个字代表了什么，只是担心地看着殷岚，笨拙地伸出手牵住这位难过的大人。 殷岚却突然蹲下身，抱住他，就像抱住了最后的救命稻草，呜咽流泪。 季瓷从来没见过殷岚如此失态的模样，只能僵在原地，听着殷岚压制痛苦的低嚎。 这一时刻，两人都清楚的意识到，他们将要失去什么。 等殷岚缓过来后，王堇珊请他们离开了研究所。 毕竟喊殷岚来，只是通知她一声，殷弃忧如今身份特殊，后续的事情不便与殷岚告知，也几乎与她无关。 站在回溯塔的大厅内，殷岚神情恍惚，季瓷也低沉着情绪。 “日月大人回来啦，辛苦！” 忽然有一群人走进大厅里面，引得喧哗声不断，季瓷抬眸望去，只能看见一群身穿制服的人们围着一位红衣少女。 红衣少女脸上难掩疲惫，在前台处交过任务后，转身便要离开。 “日月大人请稍等！”前台连忙喊住她，“部长让您去特议室找她。” 红衣少女眨了眨困顿的双眼，闷闷应了一声，抬脚从季瓷和殷岚面前走过，进了电梯。 季瓷注意到她白色的头发，是那么奇特，不由得多看了几眼。 “守门人。” 殷岚忽地开口，抬起双手捂住了脸，让人难以看清她的表情。 “她吗？”季瓷不明所以，“守门人到底是什么？” 殷岚闷闷的声音从她的指缝中流出：“她叫漆施，是在黑洞来临之后，少有的成年觉醒者。” “在一次进入黑洞的过程中，她乌黑变白，从此有了【预感】天赋，不仅能察觉杀意，还能在门内世界寻找到生路，大大减少了任务人员的死亡率。”明明是在夸赞她的能力，殷岚的语气却难掩疲倦。 从未进入过黑洞的季瓷一下子竟听不懂殷岚话中的意思，抿着嘴努力消化。 殷弃忧继续道：“于是上头设置了守门人这个职位，给予无上权利，只为把她留在希辰总部。” 季瓷听着，犹豫道：“好像并不是坏事。” 殷岚沉默了几分钟，慢慢开口：“这件事情是总部机密，我本该烂在肚子里……但弃忧。” 她哽咽着道：“成为守门人后，每次进入黑洞，都需要付出生命代价来使用能力，研究所断言以漆施目前的情况来说，她最多活到三十五岁。” 知道这件事情，怎么能让殷岚不觉得难受痛心。 殷弃忧居然是守门人啊！ 这段话同样如一记重拳，狠狠砸在季瓷的头上。 殷弃忧还没醒，这道绝症通知书先一步宣布了她的死亡，以至于季瓷耳鸣失聪，脑海里的线分层断裂，唯剩寂静。 季瓷开始恨了。 他原来多庆幸在自己灰暗世界里降临了一个殷弃忧，现在就有多恨世界把殷弃忧从他身边带走。 若世界毁去他的珍宝，季瓷只能与世界一同赴死。 窗外最后一丝光亮终于消失，仿若死神伫立在此。 第七十四章 病人 “……乖乖呆在这里……马上回来……” 一只大手抚摸上额头，含糊不清的声音让殷弃忧越发浑浑噩噩。 梦中一片灰雾，能让殷弃忧记住的却只有那银色头发。 是谁。 殷弃忧来不及多想，很快陷落了更深层的噩梦之中。 “我要成为歌唱家，然后有很多很多粉丝！” “我吗？哎呀那肯定是天天睡觉睡到自然醒啦！” “本大小姐的梦想？继承爵位算不算，家里那老头我看他不顺眼好久了！” “梦想啊，等我把这本天文学看完再回答你……” 数不清的碎片在殷弃忧眼前一一闪过，最后停留在他们逝去的刹那。 救救他们。 殷弃忧在无声呐喊，空洞的眼眶里流出一滴又一滴泪。 四双手停留在殷弃忧的肩膀，脑袋上，就那么轻轻抚摸着她，把围巾给她带上。 那么轻，却勒得殷弃忧喘不过气来。 突然，一只涂着美甲的手狠狠扯开了围巾，拧过殷弃忧的脸。 是桑素。 她的头上满是鲜血，几乎要看不清她的表情。 “醒醒吧，你谁都救不了！”她咒骂着。 于是殷弃忧面前又出现了桑素临死前的情况，就像幻灯片一样。 然后桑素也消失了，徒留殷弃忧在这漆黑的空间里。 她双手抱着膝盖，蜷缩成一团。 巨大的无力感拉扯着她，她觉得自己应该是台生锈的机器，早该报废了。 她救不了任何人，也没有人需要她。 就这样睡下去，便不会有悲痛的来袭。 于是殷弃忧闭上眼睛，任由自己随着重力下坠。 却又不知道从哪里飞来的白色光团围绕在她身边，絮絮叨叨的说个不停。 欧阳茜的声音：“殷弃忧，振作起来啊！” 孟乐籽：“别睡啦，别睡啦，真是比我还能睡，起床！” 贝尔：“哎呀，看你这么可怜的样子，本小姐就大发慈悲的安慰安慰你吧。” 易舟沉：“人总要向前看的，殷弃忧，逃避可不是个好选择。” 桑素：“小可怜见的，我说的可都是气话，哪里会怪你，你要是过意不去，回头给我带束玫瑰花来吧。” 殷弃忧被他们吵的完全无法集中精神。 除了他们之外，还有很多白色光团，慢慢都围了过来，覆盖住殷弃忧的全身。 唯独在她心脏的地方永远空着一片黑色。 任何想要靠近的白光都被灼伤，无法进入。 殷弃忧就在这一沉一浮的波浪里晃啊晃。 好安静，好孤独。 没有人救他们，亦如现在，没有人救我。 “求求你，醒过来吧……” 是谁？ “不要再丢下我一个人……” 好耳熟的声音。 “我需要你，请你为了我，活下来吧……” 是季瓷。 殷弃忧想着，便被冰凉的手拉出了水面，一直向上浮去。 他几乎用了全力来拉，可殷弃忧知道，只要自己稍微一动，便能轻松的挣脱开他的手，重新落下去。 可自己舍得吗。 季瓷好像哭了。 殷弃忧听见了他的哭泣声，跟他这个人一样，连哭都是压抑的，声若蚊蚁，一不留神就错过了去。 水面上是耀眼的阳光，那么温暖。 殷弃忧能看见瘫倒在屏障那头的季瓷，他单手撑着屏障，黑发无力的垂落在地，另外一只手拉着自己。 但殷弃忧无法辨认出他的表情。 像有一团白雾遮住了他的脸。 白雾。殷弃忧一愣，下意识地泄了手上力气。 “殷弃忧，你不要逼我！” 怒斥间，那只手用了极大的力气，几乎要把她给拧断。 殷弃忧：“……” 她的心情复杂。 一方面是因为季瓷的声音听起来实在太过痛苦，一方面是感叹他居然也有情绪外露的时候。 “对不起，我不该吼你，你别生我气……” 然后殷弃忧听见季瓷又开始啪嗒啪嗒掉眼泪。 殷弃忧：“。” 豁，自己好大能耐，居然又把季瓷弄哭了。 “等我回去就把铁熊的脑袋拧下来，给你做烛台，你不要生我气……” 他卑微地说着，幻视像极了犯了错事蹲在家门口垂着耳朵的大型犬。 殷弃忧看着他，冷不丁地开口说道： “季瓷，我没生你气。” 时间似乎在此刻停滞了，季瓷那边没了声音。 殷弃忧一直都知道自己是一个很纠结的人。 她一方面知道自己不该沉溺于过去，一方面又十分固执地折磨自己。 但现在，她好像又有了新的目标。 放下一些事很难，但她，会往前看的。 “这次握住我的手，你就永远甩不开了。”殷弃忧看着那道身影，用力地回握住了他的手。 就像那四个一直留在她身上的人，殷弃忧无法甩开他们。 而现在是季瓷自己凑上来的，她会像他们一样缠着季瓷，直到死亡。 殷弃忧知道自己是个无可救药的病人。 “好。”她听见季瓷的声音。 “死亡也不能将我们分开。” 季瓷的声音渐行渐远，她感觉到自己在上浮。 他脸上的白雾娟成团朝自己飞来，准确无误填补上心脏处的空隙。 可殷弃忧只注意到季瓷的表情，是那么庄重。 就像现在让他去死都甘之如饴。 “！” 殷弃忧意识回到大脑，猛地一睁眼，呼吸间冷不丁张嘴灌了一大口治疗液。 想到要是呛出去肯定十分狼狈，殷弃忧猛吞一口，发现味道还不错，又吞了一口，给干饱了。 守在治疗舱外的谢霜：“……” 好好好，免费畅饮是吧！ 殷弃忧这才开始观察自己的状况，想到刚才光怪陆离的梦，她微微侧头，看见趴在治疗舱旁边的季瓷，不免一愣。 “滴！” 谢霜刷卡取消了治疗进程，机器开始抽水，季瓷也在水流声中缓缓醒来。 他双眼迷糊了几秒，立马清醒，抬头与玻璃里的殷弃忧对上视线。 殷弃忧不知应该作何反应，便对他微微一笑。 然后季瓷脸红了。 脸红了！？ 殷弃忧脑门上冒出大大的黑色感叹号。 “得了你们两个，刚醒就眉来眼去的，真戳我这个老阿姨的心。”谢霜抬手把玻璃门抽开，示意殷弃忧自己爬出来。 谢霜还嘀咕呢：“早知道季瓷这么有用，当初就不该把你雪藏，这效率可快多了。” 她是在殷弃忧昏迷半年后才调过来负责殷弃忧的病的，因为所有人都认为殷弃忧没救了，颇有一种让谢霜自己看着办的想法。 没想到殷弃忧这一昏迷就昏迷了这么久，好在还算争气，没真一直当植物人。 第七十五章 如你一样 “抱歉，”殷弃忧干巴巴地撑坐起来，“让你们担心了，我睡了多久？” “22天。”季瓷答道。 居然这么久，她感觉才过去几小时而已。殷弃忧阖上眼，揉了下鼻梁。 殷弃忧要从治疗舱里出去，季瓷伸出手搀扶：“小心。” 殷弃忧没跟他客气，借力跳出去，治疗液哒哒掉个不停，她便松开手，以免弄到季瓷身上。 谢霜恰到好处地扔来一张干净帕子，殷弃忧放在头发上，还没能揉搓两下，季瓷主动接过活，动作轻柔地擦拭白发。 有人干活殷弃忧自然不会拒绝，乖乖巧巧地站在那里，跟刚从水里捞出来的瓷娃娃一样。 “你这次得多谢谢人家季瓷，”谢霜开口道，“人家可是舍命入你梦，其中好几次你梦境深层太抗拒，差点他就挂了，就这样他还不放弃。”真不要命。 殷弃忧闻言，想扭头去看季瓷的表情，却被他摁着脑袋揉搓头发，唔声道：“谢谢。” 季瓷：“你我之间不必言谢。” 殷弃忧：“特遣队那边不忙吗，你留在这里？” 季瓷擦头发的动作一顿，紧接着嗯了一声。 特遣队？殷弃忧危在旦夕，他哪里还有心情去管什么特遣队。 要不是为了殷弃忧，他一点儿也不想拯救世界。 “一会儿还需要做个全身检查……”谢霜从抽屉里扯过空白表，话未说完，视线凝固在殷弃忧身上某处。 “怎么？”殷弃忧不明所以。 “把她头发撩起来。”谢霜对季瓷说道。 季瓷和殷弃忧都是一愣，谢霜却已经走过来上手，把殷弃忧挡在前面的头发扒拉走。 “！” 殷弃忧想到季瓷还在这里，连忙要低头，却被谢霜捏着下颌，不得不仰起头。 “疤痕淡了好多，真奇怪，之前明明用什么药都不行，怎么突然？”谢霜已经是陷入了研究状态，喃喃自语着。 突然感觉到一股杀意，谢霜下意识松了手，殷弃忧便往后缩，几乎钻进季瓷怀里。 季瓷的目光落在那头白发上，谢霜感觉那股杀意消失了，砸砸嘴。 “谢霜姐姐，下回再这样我就要喊耍流氓了。”殷弃忧意识到自己有点太应激，连忙补了句开玩笑似的话。 谢霜不以为然：“你浑身上下我哪里没看过……咳，头发擦好就来旁边做全身检查！” 受不了季瓷的眼神攻击，谢霜先拿着病历本离开，把空间留给两人。 “那个，好像差不多干了。”殷弃忧摸了摸发尾，说道。 “发根还没干，稍等。”季瓷如常的声音长后面响起。 于是安静氛围中，只能听见季瓷擦头发的声音。 几分钟后，季瓷放下帕子，没有头梳，便用手简单打理了两下乱糟糟的发型。 “关于他们四个，我很抱歉。” 发神中殷弃忧耳朵里钻进季瓷失落话语，扭头，这次她终于能看见季瓷表情。 殷弃忧细细打量着他，见他神色紧张又隐含惶恐，不免心念动容。 “你看到了。”殷弃忧问他，却是用的肯定句。 季瓷声音夹杂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我很抱歉。” 当年的情况，他们也只知道死了那四个人，却不知道他们是如何死去的。 哪怕殷弃忧后面醒了，也没有人敢去戳她的伤疤。 如果不是进入殷弃忧的梦境，季瓷从来不知道，原来他们经历了这么痛苦的事情。 “都是我的错……” 如果当初他与殷弃忧一起出门。 “都是我的错，”殷弃忧直直看着他，“是我把他们带出去的，我没能救下他们，甚至最后还可耻地活着。” 季瓷立马想反驳，却被殷弃忧用手指抵住嘴唇。 殷弃忧神色认真：“他们都希望我活着，不是因为想让我记住他们，只是想让我活着，如你一样。” “我也希望你能活着，如你希望我活着一样。” 殷弃忧的话让季瓷心里微微一颤，并不熟悉也从未体会过的情绪在心底散开，有点像他尝过的甜点，却不会觉得腻。 “所以，好好拯救世界吧，季大队长。”殷弃忧笑道。 没等季瓷回神，殷弃忧已经出了门去全身体检。 徒留季瓷站在原地，手指不由自主地放在殷弃忧抚摸过的唇上，微微红了脸。 还不知道无意识调戏了季瓷的殷弃忧正被谢霜翻来覆去地用仪器检查。 殷弃忧不满大喊：“我的围巾呢！” “给你收着呢，在床上，还有新衣服，你也换上！”谢霜的目光就没有离开过仪器。 “真奇了怪了，真奇了怪了!”谢霜看着测试出来的数据，简直目瞪口呆叹为观止。 殷弃忧用脑袋拱着新衣服，不明白她发癫似的嘟囔，问道：“到底怎么了，不会是我得绝症了吧？” “呸呸，别说这么不吉利的话，”谢霜瞪了殷弃忧一眼，解释道，“你体内的灵力阈值远超你之前，而且连端粒都变长了！” 此话一出，殷弃忧也明白她在激动什么了，毕竟自己的身体她自己最是清楚。 “所以你的意思是，”殷弃忧理了理措辞，“我的实力变强，寿命变长？” 谢霜：“你可以这么理解。” 行吧。殷弃忧耸了耸肩膀：“不算坏事。” “再留下来观察两天，我得好好记录数据。”谢霜埋头苦记，生怕漏了一个字。 能再摸两天鱼，殷弃忧何乐而不为。 就是怕护灵队出任务赶不赶……说起这个。 殷弃忧问心头一紧：“公孙冉冉他们呢，回来了吗！” “哦，你说你那个小助手啊，”谢霜有印象，毕竟能伤成那么重的人也不多，“漆施带他们回来了，目前还在养伤。” “人没事就好。”殷弃忧松了一口气。 接下来的两天，殷弃忧在谢霜混吃混喝长了两斤肉，第三天才被谢霜依依不舍地送出门。 谢霜：“有空常来！”给我做实验数据！ 要不是知道她实验狂魔的属性，殷弃忧还真以为她在咒自己。 治疗室是什么可以常来的地方吗！ 殷弃忧却没着急去报道，她去市中心的花店买了一束花。 第七十六章 惊喜助手 殷弃忧从救自己回来的队员口中得知，当时和她一起出来的桑素尸体被埋进了众星陵园，殷弃忧拿着花去看她。 桑素的位置很好找，就在那棵很大的树旁边。 风和日丽，人却不在。 殷弃忧盯着墓碑上的名字，轻声叹气，把花放在了旁边。 一束白玫瑰。 “你喜欢的从来就不是红玫瑰吧。”殷弃忧微微出神。 桑素一直找不到的红玫瑰，其实只是染上血的白玫瑰罢了。 “祝你好梦。” 白发少女郑重行礼，便告别了这位睡美人。 树叶飒飒作响，似乎在回应少女的话，就那样注视着她远去。 拜访完朋友后，殷弃忧要去回溯塔报道。 “玄镜大人，您的身体已经好多了吗？”前台见状关心地问道。 殷弃忧颔首：“是的，让你担心了，麻烦帮我取消病假标签，最近有什么新任务吗？” 前台操作一番：“好，已经帮您取消病假标签，请在这里签字。” 殷弃忧心念一动，玄镜浮现在身后，一只纯银的纤细长笔凭空出现在她手中，无墨笔尖在屏幕上滑动几下，带着魔力的光芒散去，便签好了名字。 “已收到！至于新任务嘛……”前台立马在面前的屏幕上查找起来。 【孩子，真高兴你没事】 殷弃忧抽空点点头：“感谢你的关心，何平夫人。” 【王部长让我看见你就喊你去研究所的新x区找她】 新x区？那不是为了给研究人员们做专题特意开辟的地方吗，为什么喊她去那儿。 殷弃忧不明白，但还是谢过何平夫人，与前台告别，按着记忆里的模板往目的地走去。 新x区在离研究所有一段距离的地方，因为不熟，殷弃忧走了岔路，绕了一会才找到正门。 【人脸识别通过，请进】 殷弃忧刷脸入门，却意外看见了王堇珊和安芹在一起。 殷弃忧觉得有大事发生，快步走了过去。 “听说你受伤，现在看着倒是恢复得不错。”安芹把殷弃忧从上到下仔仔细细打量了一遍，脸上的担忧堪堪散去。 她才从实验中出来，听到殷弃忧昏迷不醒的消息，还吓了一大跳。 现在见人没事总算放心。 “多谢关心，”殷弃忧对她点点头，转而看向王堇珊，不解地问，“部长特地叫我来，是有什么事吗？” 王堇珊：“本来在回溯塔就想跟你说的，但你刚才不在，我就先过来了。” 她说着，把一袋文件夹递给了殷弃忧。 殷弃忧好奇接过，“咔哒”打开拿出里面的文书，瞳孔地震。 这是！？ “公孙冉冉灵器破碎，需要长期养伤，暂时无法担任你的助手一职，”王堇珊说道，“经过上层讨论后，将由季瓷来当你的新助手。” 殷弃忧第一反应不是开心，而是惊讶。 “特遣队那边，竟然给放人？”殷弃忧抬起眸子，不可置信地看着王堇珊。 要知道季瓷作为希望协会的顶梁柱，一直以来都是众人眼中当之无愧的二把手。 尤其是他带的特遣队，季瓷要是真的离开了，那真是群龙无首。 所以殷弃忧看到这张盖了章的通知文书后，第一反应是开玩笑的吧！ 然而这白纸黑字的，不可能作假。 “是经过我们深思熟虑的结果，”王堇珊见她还是不明白，便开口解释道，“你是我们希辰总部的珍宝，你的安危对我们来说至关重要。” 出了好几次意外的殷弃忧：“……” 不用说这么含蓄，她知道自己很会搞事。 安芹在旁边憋笑。 “三位守门人中，只有你没有自保能力，哪怕有护灵队，你还是时常出现意外……”王堇珊何尝不心疼殷弃忧呢。 自从殷弃忧来到希辰总部之后，王堇珊的头发都要跟着一起变白了。 王堇珊接着说道：“更何况这个建议，是季瓷本人提出来的，论战斗力，这世界上恐怕只有漆施能和他较量一下，有他跟着你，我们都很放心。” 安芹赞同不已：“你是最强辅助，就应该配一个最强的战士！” 殷弃忧看了一眼安芹，还是觉得不太妥当：“不必为了我做这种安排，当以大局为重。” “而且季瓷的父亲肯定很反对吧。” 说到这个，王堇珊脸上忽地出现一抹尴尬的笑容：“啊，他应该是反对的吧。” “耐不住季瓷跟季浩良打了一架打赢了，目前季浩良还在治疗舱里躺着呢，缺席这次会议，我们就默认他同意了。” 殷弃忧：“……” 殷弃忧：“？？？” 季瓷你连爹都打啊！ 年轻时的季浩良身为古武传人，说是打遍天下无敌手也不为过，但这么多年因为需要稳定局势，没再动武，哪里打得过天天游走在生死边缘的季瓷。 听见这消息的殷弃忧只觉得魔幻。 怎么有种祸国妖姬的感觉！？ 安芹在旁边吃瓜吃得脸都红了。 好精彩，好刺激，多来点！ “咳咳，总之，这件事情已经定下来了，殷岚那边也放了人，现在他就在护灵队那边等你呢，早点过去领人。”王堇珊拍了拍殷弃忧的肩膀。 殷弃忧只得点头：“嗯。” “那安芹怎么在这儿？”殷弃忧又开始疑惑。 见殷弃忧终于注意到她，安芹站直身姿：“当然是因为有好东西给你，你还记得我的研究方向吗？” 殷弃忧略微一想：“是《黑洞隔绝》的专题吧。” “宾果！”安芹一打响指，笑容灿烂，“我研发出一款时空收纳袋。” 殷弃忧：“……” 等等，这个跟你的专题有半毛钱关系吗！ “准确来说，是可以放人的灵器空间。”王堇珊解释道。 殷弃忧立马来了兴趣：“放人？” “是的，收纳袋的外面涂层用了可隔绝黑洞材料，而里面空间很大，用的是另外一个专员的微缩空间，只要带着它，人在里面，就能被带到任何一个地方！”安芹说起研究物品来，眼睛里面都冒星星。 殷弃忧心绪万千：“如此说来……” 倒是十分适合她们守门人半途的救援任务使用。 不不，准确来说是专门给殷弃忧设计的，另外两个守门人可不需要贴身保护。 第七十七章 便携助理 “是的，就是你想的那样。”安芹给出了肯定答案。 “东西呢，我看看？”殷弃忧伸手讨要。 安芹小手一摊：“不在我这里儿，正准备去取呢，刚好碰到王部长就聊了会儿。” 王堇珊低头看了眼手表：“我还有事要去忙，先走了。” 殷弃忧：“好的。” 安芹：“再见。” “那我回去取东西，你就先去护灵局领人吧，我一会儿再找你。”安芹说道。 殷弃忧点点头，便转身往护灵局的方向走去。 虽然早就在心里做好了准备，但看见那抹在大厅里等候自己的身影，殷弃忧还是没理由的心头一颤。 “……事后的调动就是这样，如果需要我帮忙，可以随时打我联络器，”季瓷正微微侧着头，与苏嘉瑜交代着事情，“还有，啊。” 苏嘉瑜听得仔细，突然间季瓷没了声响，一抬头，发现自家队长正失了魂似的，看着某处，不由得扭头望去。 “玄镜大人，好久不见！”苏嘉瑜眼前一亮，立马打声招呼。 殷弃忧也与他挥了挥手：“好久不见，嘉瑜。” 说完后她立马把视线转向季瓷，自己都没注意到，有点亲昵的嗔怪：“特遣队事务没处理完的话晚些来也行，我在这又不会跑。” 季瓷干巴巴地张了张嘴：“我只是想早点见到你。” 苏嘉瑜眨眨眼睛。 “好了，你现在见到了，我可以大发慈悲的给你放半天假，”殷弃忧开玩笑地走过去，却没停在季瓷身边，直直走向颜娜，“你好，我来登记人员调动……” 苏嘉瑜看季瓷眼神跟着过去，完全忽略了自己，不得不伸手打断他：“队长，还有一沓子的事情需要你帮忙呢。” 季瓷勉强收回视线，与苏嘉瑜一一处理。 “玄镜大人，已经帮你处理好了！”颜娜动作很快，不到十分钟就搞定了这个繁琐的官方程序。 殷弃忧道谢过后瞥了一眼季瓷那边，两人还聊得“热火朝天”，她哪里好意思打扰，便和颜娜有一搭没一搭的闲聊起来。 直到安芹风风火火地闯进来，她眼神儿不太好使，找了一圈没发现人，便大喊着： “殷弃忧，殷弃忧！” 当众社死的殷弃忧捂脸：“别喊了，在这里。” 安芹恍然：“躲那里去干嘛，东西我给你带来了，你那小助理呢，快把他装进去！” 殷弃忧：“……” 旁边的小助理安季瓷：“？” “等等，你不是？”苏嘉瑜也被他们大声说话的声音给引去了注意力，他盯着安芹熟悉的脸庞，灵光一闪。 “咦，是你啊！”安芹见到他也很意外，“未成年无证驾驶的那个！” 苏嘉瑜反驳：“……现在十六已经成年了，而且我有驾驶证。” “你们两位应该认识她，这是研究所专员，安芹。”殷弃忧简单介绍了一句。 安芹抬了抬下巴算做打招呼。 “没想到你居然是研究所的人！”苏嘉瑜大为震撼。 毕竟当初做任务的时候，他怎么也不能把那个咋咋呼呼的人跟研究所那么高大上的地方连接起来！ “而且我感觉我们才没见多久，你就变成阿姨了……”苏嘉瑜搓了搓胳膊。 被年龄暴击的安芹嘴角抽搐：“真没礼貌，要喊我姐姐。” 苏嘉瑜默默躲到季瓷身后去当缩头乌龟。 至于季瓷，他的眼神完全没有落在安芹身上，让安芹难免有些挫败。 不是吧，她虽然年纪有些大了，但长得不差吧，至于这么无视她吗？安芹十分郁闷。 年少时的惊鸿一瞥，做不得假，安芹再次看到这张俊脸，还是忍不住多了些宽容。 哎，有张好脸就是好。 “咳咳。”连殷弃忧都发现安芹的眼神太过直白，忍不住咳嗽两声提醒她。 安芹回过神，扬唇一笑，伸手就对着殷弃忧的脸捏了两下：“吃醋啦。” 季瓷呼吸一停，心事被猜中的让他有点不知所措。 然而殷弃忧的话让他更加呆滞。 “嗯，他现在是我的人，你不许觊觎他。”殷弃忧直截了当的承认。 季瓷：(???) 苏嘉瑜看了看说话理直气壮的殷弃忧，又看了看原地宕机的季瓷，再粗的一根筋都发现了不对劲。 你俩什么时候在一起的？！（瞳孔地震） “知道了，还是那么小心眼。”安芹嘟囔着，在怀里面掏掏掏，把一个灰蓝色的束口袋递给了殷弃忧。 看着就是个平平无奇的口袋。殷弃忧拿着看了看，有点怀疑：“这东西能用吗？安全吗？” “当然能用，很安全，我们做过实验的！”安芹一听殷弃忧在质疑自己的研究能力，当时就不乐意了，小嘴巴巴跟殷弃忧解释。 听安芹上天入地拽了好多资料塞进耳朵，殷弃忧勉强相信这玩意的安全性。 紧接着安芹给她讲使用方法，殷弃忧便在一长段话里面拣选了重点。 一，需要殷弃忧用灵力给袋子上锁，防止被其他人使用。 二，需要把被装进去的人灵力渡在袋子里面。 “第三，这个袋子可以放大，到时候你把它装进去，再缩小就行了，”安芹拍手，一脸骄傲，“怎么样，是不是跟把大象塞进冰箱一样简单！” 只需要把袋子打开，然后把季瓷装进去，再把袋子装上就成了！ 殷弃忧：“……” 看来她需要重新给安芹定义一下什么叫简单。 季瓷和苏嘉瑜两人在旁边听的云里雾里的，但季瓷听出来这是与自己有关。 说服完殷弃忧后，安芹便拍拍屁股走了，她做实验也很忙的，好吧。 “你们这说完了吗？”殷弃忧转头看着两人问道。 没……苏嘉瑜话都还没说出口，就被季瓷捏着肩膀硬生生咽了回去。 “说完了，”季瓷面不改色，低头跟苏嘉瑜说道，“有什么事情，联络器找我。” 苏嘉瑜：“好，好的。” 看见老大眼里明晃晃的威胁，苏嘉瑜十分识趣的逃离现场。 看着两人的交流，殷弃忧倒是觉得稀奇：“你跟他关系倒还不错。” “他是我一手带过来的。”季瓷解释了句。 殷弃忧点头，没有在这件事情上多问下去，话锋一转：“你跟你爸是怎么回事？” 第七十八章 叛逆 骤然听见殷弃忧的这句话，季瓷不免一愣，视线稍稍偏移，不敢直面她。 殷弃忧对他这种反应再熟悉不过了，当季瓷每次做出不想让别人知道的事情之后，一问就是拒绝合作的态度。 然而几乎每次都会在殷弃忧的软磨硬泡下被撬开嘴。 但……殷弃忧已经是大孩子了，不会那么幼稚。 她静静地看着季瓷，也不着急等着回答，似乎只是随口一问。 “你会不会觉得我很，”摁耐不住的季瓷犹豫开口，“叛逆。” “是的，作为一个孩子来说，你确实很叛逆。”殷弃忧肯定道。 虽然她没有父亲，但她受到的教育也在告诉她这是不对的。 “可我已经无法忍受了，”季瓷低着头，看不清他眼中情绪，“所以在他再次反对我离开希望协会的时候，我向他发起了话权挑战。” 殷弃忧双手抱胸：“很好，又是一个没听过的名词呢，你还有什么瞒着我的。” 季瓷被她的话给逗笑了想了想才道：“话权挑战是季家传统，每一任的接班人都需要面临的结果，这次我和他们的需求不同。” 话权挑战，其实就是下一任季家家主向上一任家主发起挑战，赢的人便能继承季家话语权，也便是继位。 季浩良在二十六岁的时候打败了他的父亲，正式成为了季家话语权最大的人。 但季瓷与他们不同，季瓷要这个话语权，只是想做自己的事情。 事关殷弃忧，他已经无法做出让步。 至于拯救世界……看心情吧。季瓷淡淡地想道。 什么正道魁首，希望之星，都是为了离殷弃忧再近一点儿而已，他知道自己不是什么好人。 见季瓷说完又看着自己发呆，殷弃忧简直想扶额。 她怎么感觉，季瓷变得更板正了？ “我已经长大了，我是一个可以对自己人生负责的人，我有权决定自己做什么事情，”季瓷注视殷弃忧的双瞳，认真道，“哪怕是要毁灭世界呢。” 殷弃忧眨眨眼睛，哪怕内心里面已经被季瓷萌的要流鼻血，表面仍然是那副值得信赖的守门人脸。 她理解地点了点头：“是的。” 季瓷便笑了。 殷弃忧不明白他为什么笑。 季瓷却想，这是殷弃忧第一次对他的“回忆”有所回应。 事情都会慢慢变好的，不要着急…… 因为暂时没有任务，殷弃忧便回自己的小房子休息，季瓷体贴地把她送到门口。 “你回去哪里？”殷弃忧发誓自己就是随口问了一句。 才想起来季家他是回不去了，而作为刚从希望协会除名的他，貌似也没办法再回到原来的宿舍去。 明明季瓷脸色没什么变化，但殷弃忧就是觉得他可怜巴巴的。 “这边宿舍还没调下来，我回协会呆着就好。”季瓷说道。 “那好吧。”见他有主意，殷弃忧不再多说，转身关门。 季瓷伸出手挥了挥：“回头见。” 殷弃忧：“回头见。” 伴随着“咔哒”一声，门合上缝隙，一切归于平静。 殷弃忧进了门随手把围巾取下来挂在衣架上，去二楼打开了热水器。 只是在路过窗户时候，她还是没忍住探出个脑袋，想看看季瓷走了多远。 谁知道往下一看，季瓷居然还没走。 他还站在门口，身姿笔挺，白色束带扎起一抹高高的马尾，柔顺地垂在身后，宛若云销雨霁后第一抹破开阴霾的阳光。 嗯，这背毛毛虫爬上去都得打滑。 殷弃忧手撑着窗沿，平淡视线停留在季瓷的后脑勺。 她的心情复杂。 她想季瓷也应是如此。 两人就这样互相僵持了几分钟，到底殷弃忧心软，手搓了个灵力球扔下去。 条件反射要躲开的季瓷意识到这是谁的恶作剧，躲到一半又手忙脚乱地接了个稳当。 如琉璃般易碎的灵力球在季瓷手中炸开，飞溅在他身上冰冰凉凉的。 “玄镜大人，”他喊道，“还有什么事情交代给我吗？” 说话内容比官方还要官方，但季瓷抬起头，双眸中闪烁的星火却并不冷静。 “屋子里还有客房，不介意的话，进门来吧。”殷弃忧瞧着他，扔下这句话后，真转身离开。 等殷弃忧洗完澡出来，便看见端正坐在沙发上的季瓷。 殷弃忧穿着日常吊带，脖子上围着不合时宜的围巾，身上还在往外冒着热气。 看着像一块新鲜出炉的小馒头。 “上楼第一间就是客房，不过我没收拾过，已经积灰了。”殷弃忧说道。 季瓷视线一偏：“我来就好。” “好，那我先去休息了，小助手。”殷弃忧对他挥挥手，没留下一片云彩。 房间是隔音的，她也不怕季瓷动静太大吵醒她。 一觉睡到天亮。 “啊……”殷弃忧懵懵懂懂地睁开眼睛，才想到自己忘记跟季瓷说隔音这件事了。 他应该不会为了不吵醒自己而睡沙发吧？ 应该不会吧。 殷弃忧瞬间醒了，跳下床就要出门查看。 谁知道季瓷刚好站在门口，殷弃忧一开门，两人便对上了视线。 “玄镜大人……” “季瓷，你昨晚不会一夜没睡吧？”殷弃忧打断他道。 季瓷似乎不太明白她为何这样问：“我在客房休息的，稍微收拾了一下。” “我还以为你怕吵醒我……”殷弃忧一拍脑门儿，“这些房间都是很隔音的，你不用担心。” “是的，看你睡得很好，我就放心了。”季瓷端详着殷弃忧，微微一笑。 一大清早就收到美颜暴击，殷弃忧愣了好一会儿才道：“呃，你刚刚喊我是有什么事来着？” “王部长发来了紧急通知令。”季瓷不紧不慢地说道。 殷弃忧：“！！！” 殷弃忧扭身回房间里去找衣服，埋怨道：“那你怎么不早点喊我！” “现在才早上九点，我觉得你需要保持充足的睡眠。”季瓷站在门口，声音清亮。 “下次有紧急通知，立马怕我在床上都把我拽起来，好吗？”殷弃忧无奈地喊道。 季瓷嘴上答应，心里却有着其他想法。 第七十九章 我要你救一个人 殷弃忧以最快的速度收拾完，和季瓷出了门。 任务报告传到了季瓷这里，殷弃忧从他手里接过来，边快步走边看。 “秦婉媛？”骤然间看见熟悉的名字，殷弃忧愣了好一会儿才继续往下看。 “王部长带人端了逆命群相的总部，灭杀所有长老，缉拿屠门者，只有方书夷和梁姝逃走了。”季瓷说道。 殷弃忧刚好看完他是的这里，顺口便问：“铁熊呢。” “死了，我亲自砍的脑袋，等风干做成烛台后我再给你拿来。”季瓷说的风轻云淡。 殷弃忧莫名一哽：“……不用，那种脏东西还是扔了吧。” 季瓷答应下来，又道：“方书夷劫持了秦婉媛，要求和希辰总部谈判，他指名道姓要见你。” 殷弃忧皱起眉头，似在思考。 “不用忧心，万事有我。” 听见季瓷吃饭喝水般的语调，殷弃忧轻轻啧声，觉得还怪肉麻的。 “哐当！” 殷弃忧扯开停在门口的悬浮车车门，坐上副驾驶系好安全带。 季瓷随后上车，坐在后排。 驾驶座上的成员早就收到上头发来的定位，就等两人上车。 接到人后，悬浮车如脱弦之箭瞬间飞出，让殷弃忧感受到一股极强大的推背感。 殷弃忧：“！” 果然希辰总部不养闲人！ 于是不到十分钟，殷弃忧便到达了目的地。 殷弃忧跳下车，不用其他人提醒，抬眼就能看见站在天台上的那人。 方书夷再也没有以往的冷静，他宛若一个走投无路的绝症病人，一手抓着秦婉媛的脖子，一手用枪指着她脑袋。 颇有一种谈判失败就同归于尽的架势。 殷弃忧在看的时候，季瓷走过来，把提前准备好的耳机给殷弃忧别上。 “弃忧，”耳麦里传来王堇珊的声音，“不要激怒他，尽力答应他的要求，务必保证秦婉媛安全。” 殷弃忧：“明白。” 答应过后，殷弃忧仰头望着方书夷，喊道：“我已经来了，你要怎么样才肯放人。” 方书夷蒙白布的双眼偏移片刻，终于顺着声音传来的方向确定了殷弃忧的位置。 他道：“帮我救一个人。” “什么？”殷弃忧还以为是自己听错了。 方书夷这么厉害的人都救不了的，她如何能做到。 方书夷拿枪的手都在颤抖，似乎只要一想起这件事，他便无法保持冷静。 “救我的女儿，”他大声喊道，“回到星历三千年，救我的女儿！” 方书夷过于激动，那双掐着秦婉媛的手猛地用力，不免使她痛苦闷哼。 “住手！”殷弃忧有点气急，“这就是你求人的态度吗！” 方书夷堪堪回神，知晓目前情况得罪殷弃忧不是什么好事，稍稍松懈手上力气，继续说道： “我可怜的刚出生的女儿，我还没来得及看她一眼，突如其来的黑洞就摧毁了医院，她消失不见。” 男人说着开始哽咽，他看上去实在是太过悲伤，以至于被挟持的人质秦婉媛都有点为他难过。 “这么多年，我找遍了黑洞里的每一处地方，都没找到她。” “她可能已经死了，你知道的，三千年被黑洞吸入的人没有一个可以活着回来。”殷弃忧直言不讳。 听着蓝牙这头声音的王堇珊一拍额头。 天哪，她应该再派一个人去做调解员的。 方书夷激动反驳：“不可能不可能，她不会死的！” 殷弃忧想到王堇珊说不要激怒他，顺从点头：“哦，好吧，你说了算。” “我始终无法回到三千年的那一天，像个诅咒，”方书夷咬牙，“可只有你们守门人才能前往特定地点，你不肯帮我，于是我找到了桑素，让她一次次尝试寻找大门，我对她那么好，可她还是背叛了我！” “连她也找不到三千年的门吗。”殷弃忧心里暗道不好。 桑素的实力比自己强上很多，连她都触及不到都地方，自己真的有把握吗…… “痴人说梦，没有人能在黑洞鸿沟里回到三千年，”一直沉默不语的季瓷冷声开口，“你永远无法打开被焊死的那道门。” 方书夷“呵呵”低笑，威胁地晃着手上枪支：“没关系，没关系，我的女儿死了，你们也别想好过，别想……” 冰凉枪口抵上秦婉媛的太阳穴，冷得她身子一抖。 救救我，殷弃忧！她害怕地闭上眼睛，在心里疯狂祈祷。 时刻观察这边情况的王堇珊心脏都要跳到了嗓子眼。 “冷静点方书夷，你也不想你做的一切都功亏一篑吧。”殷弃忧厉声道。 “你知道的，哪怕是我们，能前往的时间也必须是有人曾经打开过的门，但从来没有人去过三千年，”殷弃忧尽可能把话说的清楚，“我可以帮你，但我不能保证还成功。” “会成功的，一定会成功的。”方书夷说话间，脸上浮现出一张纯白色的面具，遮住了他的整张脸。 他的替身傀儡【白面】也出现在他的身后。 殷弃忧看着方书夷从口袋里掏出什么东西，往下一抛，直直朝自己来的。 “哗——” 季瓷伸出手，把那东西接了个稳当。 他张开手掌心，里面是一个圈口特别小的银镯子。 这阳光的照耀下，殷弃忧看到圈口内环里刻着什么字体，接过来一看才发现是个“圆”字。 “这是我的圣遗物。”无脸方书夷不知道从哪儿发出的声音，如同看不见表情的脸一般，声音也是跟机器人一样波澜不惊。 或许是事情已经到了这一步，他也没什么再好隐瞒的。 “我在三千年的时候被卷入黑洞，已然死亡，但阴差阳错成为唤灵者的我，觉醒了天赋，有了白面这个替身，从而苟活下来。” “可我不是守门人，我永远会在黑洞里迷路，那里面有东西想要我的命，”方书夷沉声道，“在没找到圆圆之前，我不能死。” “带着它，它会指引你大概方向，救回我女儿，她叫方圆圆。” 如果说妻子的离世让方书夷备受打击，那因黑洞灾难而失联的女儿便是他心里的刺。 如果可以，他宁愿付出一切，只要能救回女儿！ 第八十章 回到 殷弃忧捏着圆手镯，目光沉重。 方书夷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为了秦婉媛的安全，她也不得不答应。 于是她闭上眼睛，呼唤着能抵达三千年的黑洞。 不知道是不是殷弃忧的错觉，她感觉自己的呼唤比以往更加轻松，而且身体上不舒服的副作用也消失殆尽。 就好像，这来自深渊的东西，跟唤狗一样简单。 如此想法只在脑海里一闪而过。 “……” 睁开眼，黑雾凝聚，形成巨大黑洞，伫立于在殷弃忧面前。 “快，快去！”方书夷紧张的手都在发抖。 殷弃忧理了理围巾，转身要走。 “玄镜大人。” 耳中传进季瓷与往常无异的声音，使殷弃忧微微侧头，想听他说完接下来的话。 眼前白光一闪，殷弃忧慢半拍才意识到季瓷在做什么。 季瓷手上拿着君子剑，大步且稳重地朝她走来。 “我无法随你而去，请你带上这个，”季瓷的目光直直落在殷弃忧脸上，无奈又眷恋，“至少，能保护你。” 殷弃忧一时间不知道该作何反应。 灵器早已经是唤灵者身体的一部分，从不离手，从不给予。 毕竟把比作自己老婆或器官的东西给别人，怎么想都觉得不对。 而且灵器十分认主，也有属性之分，你不能指望水能接受和火共处一室。 当然，后面这一项对殷弃忧和季瓷来说，并不是问题，早在上小学的时候，两人就测试过属性，是不融不嫌的中合。 “那你怎么办。”殷弃忧正式转过身来，定定看着他。 没有武器的战士，能发挥什么作用？ “不用担心我，”季瓷轻声道，“只要你能平安无事，他们就万事大吉。” 殷弃忧揉了揉耳朵，确定自己没听错话。 等等，她不是在问季瓷吗，怎么又扯到别人身上去了？ “拿着吧，早点回来，这边交给我就好。”季瓷又往前一步，把君子剑塞进了殷弃忧手中。 冰冷剑身入手顿时席卷了浑身躁意，手指擦拭而过，甚至能听见君子剑嗡鸣的声音。 如它主人一般喜爱着这人。 “刀鞘呢？”殷弃忧拿着剑柄，顺口问了句。 “等你回来再给你。”季瓷只道。 刀鞘是对刀的保护，也是对杀的封印。 “好，我知道了。”聪明如她，哪里会想不到这点，于是在最后看了一眼季瓷之后，她便踏入黑洞，前往未知。 黑洞化成碎片在众人眼中消失，方书夷却没有放下防备，因为他知道，在黑洞的时间流逝里，殷弃忧可能下一秒就会回来。 而季瓷盯着殷弃忧消失的方向几秒后，转身朝向方书夷的方向，眸色凌冽如冰霜。 只见他抬手于虚空中一握，无形的漩涡从四面八方极速吸收来灵气，不过三秒，一把用纯灵力凝聚而成的长剑被季瓷握在手中。 暗处的王堇珊瞳孔地震，几乎要按不住内心的激动。 居然是念力化形！ 这可是唤灵者实力达到巅峰的标志性能力！ 希辰总部里面也曾有人成功过，但那都是在绝望情景下爆发的，而且化形出来的灵器坚持不了多久。 无他，这种操作太消耗灵力了，他们体内的储存量完全不足以支撑。 虽然早就知道季瓷是万里挑一的天才，见到他如此游刃有余的模样，王堇珊还是不由自主倒吸了一口凉气。 就连方书夷都吓得呼吸停了一瞬，他毫不怀疑，要是做出什么动作，那把剑就会捅穿自己心脏，死无葬身之地。 位于风暴中心的季瓷面容淡然，待灵力全然吸收完毕，轻一落手，散发着淡蓝色光芒的长剑“叮”一声抵住地面。 “在玄镜大人回来之前，烦请诸位，不要轻举妄动。”他薄唇轻启，吐露的话语礼貌而又压力。 全场鸦雀无声，生怕惊扰了这头暂时冷静的巨兽。 而另外一边的殷弃忧显然不知道她就离开一会儿的功夫，季瓷已经把其他人包围了，她还在漆黑的空间里面辨认出路。 殷弃忧一手提着君子剑，一手拿着小银镯子。 小银镯子不停闪着光芒，时暗时亮，殷弃忧试探了几回，便学会往亮的方向走。 也不知道在里面绕了多久，殷弃忧终于见到了那扇门。 那是一扇与其他门截然不同的门，它不是胡桃木的，它是一扇铁门。 殷弃忧站在它的面前，类似于不锈钢材料的门面反射出少女扭曲的脸庞。 “——” 小银镯子的光闪个不停，越来越亮，越来越亮，仿佛再努把劲就能把这处黑暗全部照亮。 “唔，怎么开门？”殷弃忧看着，为难地歪了下脑袋。 原谅她没见识，这门上也没给把手，只有一个方形的东西。 殷弃忧伸手敲了敲，听见空洞的回声，便又垂下头去，仔仔细细打量起这个东西。 这个东西好像可以拧？殷弃忧思索着，上手拧了两下，发现其中规律后，终于听见“咔哒”一声响，门打开了。 一片白光耀眼，殷弃忧伸手挡住眼睛—— “哇啊啊我终于抢到偶像的演唱会门票啦！” “哎呀，你家闺女还没找对象吗，都三十老几不小啦，姨这里有个小伙子还不错你看看。” “我跟你讲我那个死老板，一天到晚叽叽歪歪钱少事多还说我不干有的是人干……” 人声鼎沸。 殷弃忧放下手臂，听着近在咫尺的声音，恍如隔世。 抬眼望去，周遭街上全都是人，男女老少，欢声笑语。 这就是黑洞还没到来的三千年吗？ 手心东西滚烫，唤回了殷弃忧的思绪，她动了动，把银镯子举高在阳光下。 它的光芒往左边偏移。 看样子还很远。殷弃忧心下叹了口气。 为了不引人注意，殷弃忧去到角落把君子剑收进了灵器空间。 说实在话殷弃忧也不确定能不能放进去，毕竟空间里面按理来说只能放下自己的灵器。 但还好玄镜不是个小心眼的，打开门就把君子剑吞了进去，还挤了半边位置给它，颇有一种“你放心有老大罩着你”的感觉。 殷弃忧：“……” 嗯，也行吧。 第八十一章 果然 殷弃忧虽然有手镯这个作弊神器，但也很难在这么大给地方找到方圆圆。 正想着呢，殷弃忧抬头就看见远方建筑物上诺大的【妇幼医院】四个大字。 殷弃忧一拍脑袋，觉得自己真是迷糊了，方圆圆一个刚出生的小婴儿能去哪里？ 繁华街道中，少女迎风奔跑，阳光下她另类的白发是那么格格不入，可这并没有吸引太多人的目光，毕竟对现在的人来说，什么稀奇古怪的东西都见过了。 小巷子里的空间狭窄，殷弃忧跑过转角，便能清晰地看见不远处的医院。 她正尽力奔跑，余光却看见一抹高大的身影，仅仅是一个分明的下巴，便让殷弃忧心跳加速。 他动作极快，几乎眨眼的功夫，就消失在了人群之中，殷弃忧只来得及抓住那抹他从兜帽里露出来的白发。 “等等！” 殷弃忧不知道为何，内心生出莫名其妙的恐惧而来。 她快速奔跑而去，却没有追上，眼前只有不明所以的路人们，看着这位少女气喘吁吁的模样。 刚才那是谁？为什么会那么熟悉……殷弃忧情不自禁地捂住胸口，似乎有许多碎片在脑海中闪过，她却抓不住分毫。 好半晌，殷弃忧才从刚才那种无法控制的情绪中回过神来，她低头看了一眼手心仍旧滚烫的小银镯子，舒出一口气，呢喃道：“还有正事要做呢。” 妇幼医院近在咫尺，殷弃忧冲进医院大门，扑面而来的清凉冷风吹散了她烦躁不已的心情。 “你好，进门填写资料。”前台看了她一眼，秉公处理道。 黑户殷弃忧沉默了片刻：“我是来看孩子的。” “哦，之前登记过是吧，孩子们都在四楼，记得门口消毒。”前台在殷弃忧别致的头发上停留了几秒，倒也没多询问。 殷弃忧松了一口气，道谢之后便乘坐电梯到了四楼。 这边的门都是上锁的，只能从宽大的玻璃窗看见房间里面的情形。 殷弃忧找到前台，消毒后问：“我是方书夷喊来看看孩子的，请问她在哪里？” “哦，就是那个一直不来的方爸爸啊，”听殷弃忧一说，前台就有印象了，怪同情的语气，“孩子妈妈的事情，唉，孩子在二号室，你往里面进去右拐就能看。” 殷弃忧又问：“那我能进去抱抱她吗？” 前台应该是处理过不少这样的情况了，再加上本身对这家人的情况也有点唏嘘，稍微一想便点头同意：“我喊护士陪你一起去，刘护士，带她去二号室看方书夷的孩子。” 护士答应一声，过来接上殷弃忧往房间里去。 这是殷弃忧第一次见到这么小的孩子，刚出生没多久的，看着只有猫儿大小，闭着眼睛安睡着。 “这小孩算是我们这儿最乖的了，只要喂饱了就不哭不闹。”护士小声说着。 殷弃忧眼神柔和，倒也不敢触碰，轻轻捻了下她的小被子。 但她知道，这份宁静维持不了多久。 “嗡嗡——” “轰隆隆——” 突如其来的地动山摇惊扰了安睡的小朋友们，接二连三的哭喊起来，堪堪站稳的护士来不及安抚他们，马上去询问发生了什么事。 黑洞来了。 殷弃忧抬眸，凝视着黑云压城的天空，如此静静伫立在原地。 她没有躲，因为她知道黑洞马上会降临在这里，到时候她就要把孩子带走…… 殷弃忧低头，把银手镯给方圆圆戴上，严阵以待。 可她一直等啊等，却始终没有等到黑洞，正当殷弃忧奇怪之时，房间门打开，一堆医生护士进来要把她请出去。 殷弃忧：“等……” “快，把孩子都转移走，趁那灾难还没到医院！”其中一个医生大喊着，掐灭了殷弃忧想说出口的话。 原来是转移孩子，她正想要怎么处理呢，跟官方的人走，总不能出问题。想到这里，殷弃忧便默默站到门口去，看着他们训练有素地把一个个孩子打包带走，然后跟着一起上了转移车。 一切顺利，殷弃忧问医护人员要了电话，正要拨打，冷不丁听见哪位护士小姐的大叫，顿时心里腾升起一股不祥的预感。 “不好了，后面那截连接车厢的连接挂钩断了，孩子们还在上面！”护士惊慌失措地大喊道。 殷弃忧顿时冷意从背脊爬到了天灵盖，她没记错的话，方圆圆就在后面那个车厢上啊！ 于是殷弃忧想都不想，直接推开车门，没等车停，一个翻滚跳下车，追赶因为没有拉力而往后溜轮胎的车厢。 医生和护士们：“！！！” 不是你这也太敢了吧！ 然而就在他们要转头就救人的时候，横空出现在眼前的黑洞毫不留情把他们吞噬进去，连一点儿声音都没发出。 最后留下的痕迹，只有殷弃忧眼睁睁的那一眼。 “……” 殷弃忧无法形容当时的情绪，是惊讶，是恐慌，还是无助。 但眼前来说，找到方圆圆才是重中之重。 但这也在殷弃忧的心里面留下的一抹说不清道不明的奇怪感觉，既然发生了这种事情，说明方圆圆当时压根就没有被卷入黑洞，那她在这十几年的时间里面，到底会在哪里…… 想到这儿，殷弃忧的脚步慢了下来，她看着车厢往后划啊划，最终停在了一家银行前面。 仔细一看，这家银行也有点眼熟，好像是那个富豪秦嵩的产业吧？ 殷弃忧思索了一会儿，正当她要过去把孩子带走的时候，便看见一位大婶从银行里面走出来，愁眉苦脸的没有。 当她看见路边这个车厢的时候显然愣了一下，然后伸手去扒拉车厢里面的东西，当看清楚这是一车小孩子之后，她脸上浮现出惊愕的表情，然而几秒钟后，她的眼睛又亮了起来。 殷弃忧同样眉头一挑。 只见大婶小心翼翼地从车厢里面抱出一个小孩，四下观望左右无人，便快步离开。 殷弃忧眼尖看见小孩子手上的银镯子，心道果然如此。 方圆圆压根就没死！ 第八十二章 戏剧 殷弃忧跟着这位大婶，想知道她到底要去哪里。 只是越走，殷弃忧越觉得路线眼熟，当看见那栋豪华大别墅的时候，她才恍然大悟。 这不就是秦家那个大到可以当基地的地方吗！ 虽然有很多东西和她见的不一样，但不管是从地理位置还是这个标志性的建筑物，都在告诉殷弃忧她没有走错。 大婶走的着急，没有关门，殷弃忧就这样溜了进去，跟着心神不宁的大婶一路上到三楼。 “夫人，夫人！” 大婶冲进房间，看着床上那位奄奄一息的妇人痛哭流涕：“你看，你看，孩子没事，她还在这里……” 妇人眼睛一亮，看着都活力了不少，抱过孩子蹭蹭：“孩子，我的孩子，我就知道，你不会有事的，必然是医生看错了，你怎么会是死胎呢咳咳咳！” 她的身体状态显然极差，大婶连忙给她倒了一杯水，哭喊道：“夫人你再坚持一下，医生马上就取药回来，老爷也马上就到了！” 妇人一心一意看着孩子，就连嘴角流出鲜血也不管。 看着这一幕，殷弃忧总算有点印象，之前看秦婉媛资料的时候，她就看到当初秦嵩带着资源回国，却惨遭商业对手攻击，此时正怀孕的秦夫人当场早产，因为又刚好赶上黑洞来到，医院一片混乱，秦嵩只能去请医生到家来，最后救下了孩子，秦夫人却因为抢救不及时而去世。 当时殷弃忧还怪同情秦婉媛的，但眼前的事情却告诉她，并不是所有资料都能相信的！ “夫人，夫人！” “阿欣——” 在大婶哭泣声和姗姗来迟的秦嵩大喊中，这位美丽的妇人缓缓闭上眼睛，抱着不属于她的孩子，陷入了长眠。 殷弃忧旋即转身，躲过他们视线，看着跟在秦嵩身后那位穿白大褂的男子对秦夫人抢救后一番，无奈地对秦嵩摇了摇头，轻轻说了些什么。 秦嵩瞬间老了十岁，抱头痛哭。 “……” 虽然很意外，但殷弃忧不得不承认这戏剧性的一幕就是真相。 谁知道方书夷绑架的居然会是自己的亲生女儿啊啊啊啊！ 难怪第一次见到秦婉媛的时候她会觉得眼熟，仔细一想，她的眉眼确实跟方书夷有几分相似。 殷弃忧花了几分钟去捋清楚这份关系线，已经开始考虑自己要怎么开口跟方书夷说他才会相信了…… 既然确定了方圆圆，哦，应该是秦婉媛性命无忧之后，殷弃忧就琢磨着回去了。 至于那个神秘的男人。殷弃忧抿了抿嘴唇，心底没理由地一阵慌乱。 “算了，早点回去吧。”殷弃忧呢喃着，转身离开了这个伤心之地。 事实证明，来的时候不容易，去的时候也不简单，殷弃忧发现自己没办法召唤黑洞了，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这边磁场影响，总之想要回去，她只能通过现实的黑洞。 但这就是开盲盒行为，她不知道自己会开到什么时间段的盲盒。 殷弃忧：“……” 想想就觉得冒冷汗。 但。殷弃忧想到灵器空间里面的君子剑，心里多了几分安全感，也没了那么多顾虑，随便在外面找了一个就近的黑洞便一股脑扎了进去。 “嘶，好晕！” 殷弃忧从来没有这样难受过，一股反胃感从腹部往上传递，她忍着想吐的感觉吞了几口口水，堪堪平复下来。 抬眸望去，显然是和平常一样的景象，一片漆黑。 殷弃忧从地上爬起来，取出君子剑在手，玄镜也环绕在殷弃忧身边为她保驾护航。 君子剑的光芒驱散了周围黑暗，熟悉的灵力让殷弃忧感到安心。 一剑划破这片黑色幕布后，殷弃忧来到熟悉的胡桃木门，但这次，她孤身一人，却并未感到害怕，看着这一片片熟悉的门，甚至还有点怀念。 而且殷弃忧能感觉到自己对【正确】的感知加强了不少。 站在原地稍加思考，殷弃忧抬脚往前走，仿佛这眼前的一切都标好了答案，只需要她站在答案面前，轻轻打个勾就好了。 殷弃忧只花了十分钟，就找到了生门。 不用验证，她的直觉告诉她，这个就是正确答案。 “哗——” “嗡嗡……” 不知道是什么动静，殷弃忧下意识抬起君子剑，它同样发出微微震动的声响。 可当殷弃忧抬眼看去时，却看见了一道熟悉的身影。 “季瓷？”殷弃忧呢喃着。 那道白色身影完全没有注意到她，只是快速拧开其中一道胡桃木门，消失了踪迹。 可殷弃忧又不太确定那就是季瓷，因为她只来得及看见一个背影。 “你说他是你主人吗，”殷弃忧盯着那扇没有合上的门，对着君子剑喃喃自语，“他怎么会在这里？” 君子剑当然不会说话回答殷弃忧的问题。 殷弃忧其实没有犹豫太久，她走过去，站在门口，望向这扇【门中门】的雨中世界，颇觉熟悉。 这道熟悉让殷弃忧放下了大部分戒心，她手持君子剑，追了进去。 片刻眩晕之后，殷弃忧才发现自己来到了什么地方。 这是…… 那个苟延残喘趴在水坑里面的人，好像是她啊？殷弃忧眨眨眼睛，这是给她干到哪一年来了！ 那道白色身影追了过去，把水坑里面的殷弃忧抱了起来，连衣摆全浸入雨水之中也毫不在意。 还真是季瓷。殷弃忧开始觉得奇怪，大喊了一声：“季瓷！” 然而季瓷就跟没看见她一样，只是抱着那人，不停说着什么。 殷弃忧走过去，故意在他面前晃了一圈，仍然没引起他的注意，便弯下腰去听他的话，才听清楚季瓷一直在重复着： “我会救你的！” 殷弃忧一愣。 就这几秒钟的呆滞，季瓷已经开始往‘殷弃忧’体内输送灵力，几乎是毫无保留的，于是原本已经失去意识的‘殷弃忧’醒了过来。 她抓着季瓷的手臂，像抓住了最后的救命稻草：“你收到我的求救信号了对吗，季瓷？” 季瓷赫然点头：“是，我来晚了，抱歉。” ‘殷弃忧’倒在他的怀里，哭的梨花带雨，娇弱无助。 殷弃忧：“……”嘶。 这是，季瓷的最终幻想？ 等等！殷弃忧突然有了一种意料之外情理之中的想法。 季瓷他该不会是，重选人生了吧！ 第八十三章 重选(上) 殷弃忧不等细想，突然间，季瓷扭头望向自己。 那双深邃眼神，殷弃忧看不明白。 也与他的年纪不符……他看着比现实世界的季瓷还要小，可殷弃忧的印象中，从来没见过季瓷这样的眼睛。 没有一丝光亮。 “季瓷？”殷弃忧不确定地喊了一声。 下一秒，世界晃动，玻璃破碎的声音刺激耳膜，殷弃忧脚下落空，她伸出手想要抓住什么，却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向下坠落。 殷弃忧紧闭双眼，想象中摔地的疼痛并没有袭来，她试探地掀起眼皮，发现自己居然完好无损地站在这里。 这是……？ “你笑什么！” “我笑，你要死了。” “那你也要跟我陪葬！！！” 铁熊这句话刚吼完，下一秒，白光闪过，他狰狞表情的头颅掉在地上，滚了好几圈，在殷弃忧脚边半米的地方，被什么看不见的东西给挡住。 殷弃忧伸出手，摸到一片透明屏障，破不开。 于是她抬起头，看着那本不该出现在故事里的季瓷走向‘殷弃忧’。 ‘殷弃忧’神色恍惚：“季瓷，你来了？” 季瓷：“是我。” 他再一次把狼狈不堪的人儿拥入怀中。 这让主人公殷弃忧有点轻微不爽，都不是说什么，她知道自己的自尊心很强，更何况是如此伤疤。 接二连三在季瓷面前暴露出来，让殷弃忧有点炸毛。 “他们都死了……” “我知道，”听见怀中人气若游丝的声音，季瓷表情未动，只是道，“我会救你，会救他们的。” ‘殷弃忧’：“你怎么救他们。” 殷弃忧：“你如何救我们？” 回答两人的，是再一次的世界破碎，无数尖锐的菱片自下而上悬浮，仿若倒流的沙漏。 殷弃忧一个晃眼，又出现在了另一个场景之中。 鹰嘴被怪物抓住脖子，这是这次不等怪物动手，季瓷便出现杀了他们，成功救下了欧阳茜。 看着欧阳茜不可置信的眼神，殷弃忧终于知道季瓷想做什么了。 他想重选人生，重选，他们的人生。 但作为希望小学的优秀学生，特遣队一员，季瓷应该比任何人都清楚，过去是无法被改变的。 你怎么知道，你现在所做的，不是应该被改变过的呢。 但……殷弃忧看向他，能感觉到季瓷身上那与众不同的气息。 他或许真的可以改变。 可代价太大，殷弃忧想。 就像一把达摩克斯之剑悬挂在季瓷的头上，等待着为他行刑。 殷弃忧没有说话，世界却再次崩塌。 这次，当鹰嘴推孟乐籽出去的时候，怪物尖利的喙并没有刺穿孟乐籽的心脏，而是撞在冰冷的君子剑上。 “季瓷，你终于来了！”孟乐籽擦了一把脸上的血，笑容灿烂，“我就知道你不会放弃我们的！” 季瓷没有说话，只是用平静的目光看着他。 好像谁都没有发现，这个季瓷，已经长大了那么多。 殷弃忧持续往下坠落—— “天哪季瓷还好你来得及时，不然我就要死了！”贝尔从死门关口走回一遭，忙舒着气。 “……” “季瓷？”刚觉醒的殷弃忧回神，看着站在自己面前的人，微微一愣。 “……” “我都不知道什么时候缠的这些藤蔓，还是季瓷你细心，我们赶紧去找孟乐籽他们吧！”贝尔看着被季瓷切成两半的鹰嘴，拍了拍胸口。 “……” 易舟沉刚推开殷弃忧这边和这些人同归于尽，转头就发现那两人只剩下半截身体，远处的季瓷利落收刀。 “……” 殷弃忧静静看着这一切，不知道过了多久，时间终于回到故事的最初线。 “老人家，你没事吧！” “哎呦，我的脚好像骨折了，好孩子，过来帮帮我吧！” “不太对劲……” “我看你呀，是草木皆兵……” 季瓷提着血迹斑斑的剑从殷弃忧面前走过，那张俊朗的脸上此时却呈现出诡异的扭曲。 殷弃忧听见他低喃的声音：“最后一次了。” 最后一次，他就能重选人生！ 每走一步，季瓷都能感觉到有千斤重压在脚下，似乎有几百只手拉扯着他。 可他已经无法回头，无法放弃，哪怕需要付出昂贵代价—— 一张白色面具凭空浮现在季瓷的脸上，每靠近一点，面具便会出现一点裂痕。 很快，他的半张脸已经是裂迹斑斑，右眼处的面具更是已经掉落，露出漆黑瞳孔。 季瓷的眼里只有那五个人。 身上的疼痛似乎要把他撕裂，可他已是全然不顾。 直到他听见一道很轻的叹息声从远处传来。 “咔嚓咔嚓。” 无形的屏障在强大攻势下四分五裂，有一人踏空而来。 她道：“停下。” 季瓷整个人定在原地，他发现自己动不了了，只有一双眼珠能够转动。 没让季瓷惊愕太久，那人从身后靠近，走到他的侧边。 熟悉的容颜。 季瓷瞳孔之中倒映出少女的白发，心跳声一阵阵重重地落在耳边，难以言诉这一瞬间的感受。 “季瓷。”少女开口了，比记忆中的清灵多了几分惆怅。 “你是怎么进来的。”殷弃忧问他。 季瓷只是看着她。 殷弃忧扬眉：“说话，我可不知道我还能封住人的嘴。” “我，”季瓷像被农场主压迫的仆人，小声道，“劈开了门中世界。” 原来是那次。殷弃忧知道了大概。 “弃忧，你不是还在昏迷中吗，你醒了？”季瓷小心翼翼地问。 殷弃忧没回答他，反问：“我睡多久了？” 季瓷：“一年了……” 已经过了医生说的最后存活日期，这把季瓷急得劈门。 殷弃忧手指微微蜷缩起，便是有些生气起来：“那你现在是在做什么，《黑洞安全守则》你都全白背了吗！” “我只是想救你……”季瓷怔怔道。 “最后一次，这是最后一次了。”季瓷的视线落在远处那五个人身上，空洞的眼眶里流出血泪。 “我一定会救你的——” “咔嚓。” 面具碎片哗啦掉了一地，殷弃忧看着他面具下的脸上，也是裂痕。 跟即将破碎的瓷器一般。 第八十四章 重选(下) 【任何人都要为自己的选择付出代价，死或许并不残忍，但被这个世界遗忘，被所有人遗忘，还有什么比这更可悲的吗？】 女人的悲叹在殷弃忧脑海中盘旋，殷弃忧闭眼睁眼，心下已经有了计较。 “季瓷，你知道你需要付出多大的代价吗，”殷弃忧靠近他，伸出手摸到坚硬面具，神色莫名，“这一切值得吗。” 她知道季瓷是个，很正直的人。 他因为那个承诺没有实现而耿耿于怀，认为有他在这一切就不会发生。 可殷弃忧不明白，明明他有极好的身世，绝佳的天赋，为什么他比自己还要执着，死的人不会是他…… “你怎么会知道，离开你死的人会是我呢。” 沉在殷弃忧不理解目光中的的少年终于忍不住剖开自己的内心，把那些不能告知自己以外的话通通袒露。 “我从来没有，没有拥有过什么……” “季浩良让我去希望小学做人质，给所有人一个交代，我必须学习，因为我是季家人。” “当时我想我可以忍受一切，可就在不久后，母亲有了妹妹，季浩良为了保护她们，让她们远离中心城，得到最好的照顾。” “只有我成了众矢之的，所有人都不敢靠近，只有你……” “你是我唯一能抓住的了。” 殷弃忧伸出手，接住他的泪水。 如当年那颗露水一般。 “还有很多在意你的人，”殷弃忧缓了缓，“你的老师，你的队友，在以后，你还会遇到很多很多爱你的人。” “可他们都不是你，我只要你，我只要你活着！” 说话间，季瓷已然冲破禁锢，却依然克制着，只抓住了殷弃忧的衣袖。 像一只蝴蝶停留在了她的身上。 殷弃忧抬起手摸上季瓷的脸，这几步让面具破碎的更加严重，她已经看不清季瓷的容貌。 他的眼眶里流着泪，殷弃忧的心也随着撕裂疼痛。 这种痛，不像失去朋友们的痛，也不像受伤时的痛。 只是单纯的因为季瓷而痛。 可是…… “不行，”殷弃忧听见自己毫无波澜的声线，“不行，季瓷。” 这句话让本来就破破烂烂的季瓷更加脆弱，几乎是浑身颤抖地问：“为什么？” “我不能让你消失，也不想让你消失，我希望你活着。”殷弃忧说着，取下脖子上的围巾，给季瓷围上。 季瓷如梦初醒，愣在那里。 “如你喜欢我那样，我也喜欢你啊。” 她眉眼温柔，似把万千星河揉入其中，令人沉醉。 或许是她看着实在是太过美好，季瓷往前一步，便抓住了光。 他弯下修长的身躯，眷恋地靠在殷弃忧脖颈之间，但这样并没有让他满足，他继续拱啊拱，想要触碰殷弃忧最不能忘却的那处。 殷弃忧睫毛微颤，垂眸看着近在咫尺的脸庞，嘴唇张了张，并未说什么。 于是季瓷用额头抵到了殷弃忧脖子上的疤痕。 疤痕已经淡了许多，但和脖颈周围的皮肤比起来，还是那么粗糙丑陋。 季瓷微微抬起，额头抵到殷弃忧的下巴，她能感受到季瓷不同寻常的体温，季瓷似乎说了什么，但殷弃忧没有听清，话的尾音被季瓷含混吞下。 殷弃忧觉得有点不好意思了，伸手欲推，季瓷却看都不看就把她手扣住，他的动作有些急躁，可又安抚地勾起殷弃忧的手指，从指尖轻扫至指根，仿佛这样就能让殷弃忧改变主意。 殷弃忧只犹豫了一瞬，手背便沾染上与他一样的温度。 “……” 殷弃忧感觉到季瓷炽热的唇在疤痕上摩挲，又亲又痒，像根羽毛。 当冰凉液体顺着锁骨流下时，殷弃忧才意识到，他又哭了。 殷弃忧只好伸出双手拍了拍他的背。 “一切都会变好的，季瓷。”殷弃忧顺着他的脊梁一下一下的抚摸，很快便让这位大朋友恢复了情绪。 见他回过神来，依然看着那边的小朋友们，殷弃忧无奈叹气，朝季瓷伸出手： “走吧，我带你回家。” “……” 或许是因为他重返太多遍的原因，这里的门并不好找，全是一片漆黑。 殷弃忧花了不少时间才重新回到正常的门内世界。 看着熟悉的胡桃木门，殷弃忧心里还松了口气。 只是这口气还没松多久，她听见清晰可见的一道“咔哒”开门声。 殷弃忧：“！！！” 她还以为是季瓷又想不开呢，结果扭头一看，季瓷乖乖的跟在身后，那门在远方自己打开的！？ 在殷弃忧和季瓷的注视之下，一块白布从里面挤了出来。 看着那西瓜大小的黑色脑袋，殷弃忧眉毛一扬：“斗篷怪？” 这不是之前和叶桦他们返回现实世界时遇到的怪物吗，她还记得这家伙物理伤害无效，只能用法术攻击。 而且胆子还怪小的。 【我闻到了美味食物的味道】 或许是因为这次没人给它开门，斗篷怪边说话边用力往外挤着，却十分滑稽的卡在了门中。 发现挣脱无果后，斗篷怪瞬间焉了，脑袋贴着地面，一副生无可恋的模样。 殷弃忧：“……” 感觉不太聪明的样子。 “怪物？小心。”季瓷挡在殷弃忧前面，杀意凌然。 这把斗篷怪都吓得一抖。 【呜呜，食物，好香，好凶】 “你说，季瓷是你的食物？”殷弃忧听见斗篷怪这话就觉得有点奇怪了，之前明明是冲自己来的呀。 季瓷不明所以，不知道她在跟谁说话。 【你香，他又香好吃】 斗篷怪要是有脸的话，现在脸上一定是个大馋丫头流口水的模样。 殷弃忧：“。” 得了，说不通，还是在这儿卡着吧你。 “不杀了它吗？”见殷弃忧转身就走，季瓷问道。 殷弃忧摇摇头：“抓紧时间回去吧。” 季瓷便没有意见。 如今的殷弃忧对于门中世界应该算得上是轻车熟路，不一会儿就找到了那扇属于季瓷的生门。 “季瓷。”殷弃忧扭头，朝落后的他招了招手。 季瓷虽然犹豫，但还是听话的走上前来，只是紧紧的贴着她，生怕她又走了。 第八十五章 血亲 “把你的蓝牙给我。”殷弃忧张嘴讨要。 季瓷一路上已经恢复正常，白色面具消失，除了脸色有点苍白外并无其他状况。 听见殷弃忧的话，他几乎是想也不想地照做，取下耳机递给殷弃忧。 殷弃忧收好，拧开门把手，白色光幕照耀着两个人的脸庞，如梦似真。 “我的围巾。”殷弃忧伸出手，季瓷从善如流地把围巾从脖子上取下来递给她，看着殷弃忧重新戴上，还能感觉到萦绕在指尖的温暖。 “好了，你走前面。”殷弃忧说道。 季瓷盯着殷弃忧，似乎在思考什么。 殷弃忧丝毫不惧，直勾勾地看回去。 到底是季瓷先败下阵来，他动了动手指，轻声道：“我出去等你。” “放心，我们很快就会再见的。”殷弃忧笑道。 便是这句话给了季瓷定心丸，他相信殷弃忧不会在这件事上骗他，可他也万万想不到，殷弃忧口中的再见是他，但又不是他。 季瓷：“等会见。” “等会见。”殷弃忧挥了挥手，看着季瓷的身影消失在光幕之中，说时迟那时快，扯过门把手“刷”就给关上了。 季瓷是不好骗，但她骗季瓷已经是骗的得心应手了。 而回到这边的季瓷一脸茫然，他感觉自己似乎缺少了一段记忆，自己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好在没有让季瓷迷茫太久，当熟悉的悬浮车开过来时，殷岚从车上跳了下来。 “季瓷！”殷岚慌乱地跑过来，拉着季瓷左右检查，又气又忧，“就算球球……你也不能独自一个人进黑洞啊，你是要吓死我吗！” 季瓷不知所措地面对殷岚的质问：“会长……” “等等，你的蓝牙呢？”殷岚目光一偏，注意到他脸上表情，无奈叹了口气，“算了，人没事就好，赶紧跟我回去做个全身检查，下次不能再这么莽撞了啊！” 季瓷沉默地被殷岚抓上车，望着窗外飞速流过的画面，他竟感受到内心深处无尽的空洞。 他不自觉地伸手摸了摸脖子，不知道为何，他总觉得，这里应该有什么东西…… 这头的殷弃忧完全没有骗完人后的心虚，转身去找返回现实的大门。 只是往回走的时候，她看到依旧卡在那里的斗篷怪，心思晃动，抬脚走了过去。 “喂。”殷弃忧喊了它一声。 焉哒哒的斗篷怪抬起黑黢黢小脸。 “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你说你见过我，”殷弃忧双手抱胸站在它面前质问，“还熟悉我的味道。” 斗篷怪缩着那一身破布，似乎不太想搭理殷弃忧。 殷弃忧歪着脑袋看了看它：“需要我帮忙救你出去吗。” 斗篷怪这才扭着身子转过来。 “你为什么那么说？”殷弃忧问。 【在时空裂缝里闻到的，你的血亲带着你从我这儿走过】 血亲……殷弃忧一愣，被这陌生二字砸懵了。 【我当时太饿了，想吃了你，但是你血亲好凶，把我头砍掉了，我找了好久才找到，刚出来觅食又遇到你】 斗篷怪还怪委屈的。 殷弃忧：“……” 难怪第一次见它的时候已经饿的说胡话了。 “你吃人？”殷弃忧皱起眉头。 【不，我吃能量，你身上的能量很香，刚刚那人身上的能量也很香，但，味道不一样】 斗篷怪智商不高，很难描述那是什么。 【人，不吃，不消化】 殷弃忧点头，确实一块破布吃了人很难消化。 “你见过我的血亲，他是男是女，长什么样？”殷弃忧紧接着问。 斗篷怪似乎想了一会。 【跟你很像，白头发，很高，打我很痛，很凶】 这已经是斗篷怪能描述的极限了，见它这里问不出什么话来，殷弃忧便放过了它，伸手把它拧毛巾一样拧起来，塞回门里面去，最后把门一关，搞定。 “白头发的血亲……”殷弃忧若有所思。 难道她的父母也是守门人？ 不能吧，在他们生自己之前，黑洞都没降临。 而且就算是守门人，没道理希辰总部找不到他们，刻意隐瞒又是为了什么。 又为什么要把她抛弃？ 时空裂缝…… 殷弃忧想的头疼，怎么又想不出个所以然来，便暂时搁置在一旁，寻找生门。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王堇珊看了一眼方书夷又看了一眼季瓷，脑瓜子嗡嗡的响。 要命。 这份诡异的安静一直持续到黑洞降临的那刻，季瓷立马冲过去，眼睛眨也不眨地看着从里面回来的人儿。 穿越黑洞的一瞬间让殷弃忧有片刻眩晕，下一秒，她就被一只冰凉的手扶住。 “玄镜大人，你回来了。” 殷弃忧抬眸看向脸上带笑的季瓷，便又觉得嗓子有点痒，轻咳一声点点头，算是回应。 “殷弃忧，怎么就你一个人回来了，我女儿呢！我女儿呢？”方书夷死死盯着殷弃忧，几欲疯狂。 黑洞在殷弃忧身后缓缓关闭，似乎在告诉方书夷，他做的一切都是笑话！ 女儿没有回来！ 方书夷气得发疯，他推开白面，拽过秦婉媛似要把她推下楼去，可把王堇珊看得心惊胆战。 “住手！”殷弃忧大声呵斥，“你的女儿压根没死！” “什么……”方书夷一时间竟然没能理解她的意思。 “她还活着，她并没有死在三千年的那场灾难之中。”殷弃忧说道。 见方书夷愣神，情绪有所稳定，殷弃忧又喊道：“秦婉媛，你还记不记得你小时候手上的银镯子！” 方书夷瞳孔一缩。 秦婉媛更是茫然无措，只能顺着答道：“是，爸爸说那是我妈妈留给我的东西，她希望我们一家可以团团圆圆，所以镯子内刻了圆字。” 听见这话，方书夷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他扔给殷弃忧的手镯，秦婉媛压根看不见里面的字，能说出来，说明她真的有一个！ 殷弃忧便组织措辞道：“三千年灾难降临时，医院转移刚出生的孩子们，而你在路上遗失，被秦家收养。”她隐藏了一部分，也是不想让秦婉媛为难。 秦婉媛瞪大眼睛。 “你就是方圆圆。”她说道。 “哐当。” 枪掉在地上发出清脆声响，重获自由的秦婉媛下意识后退两步，远离了方书夷。 而方书夷已经不知道该如何是好，愣神功夫，王堇珊埋伏的人顺势袭击，制服了他。 第八十六章 大古板 “放开我，放开我！” 就连守在楼下的梁姝也被抓住，被缴了灵器的她压根没有抵抗能力，只能无力挣扎。 “做了这么多坏事，有什么话留着去牢里面说吧！”护灵队更是对她恨的牙痒痒。 梁姝顾不上跟他争吵，目光死死随着被抓进车里的方书夷：“你们要带首领去哪里！” “哼。” 没人回答她，训练有素的专业人员很快便把这堆狼藉给收拾干净。 一切恢复平静。 属于逆命群相的时代已经过去。 “哒哒哒。” 脚步声从身后传来，秦婉媛缓缓扭过头，对上殷弃忧关心的目光，顿时觉得委屈，“哇”一声扑进她的怀里。 “没事了没事了。”殷弃忧一下一下拍着她的背安抚。 今天一下子经历了这么多事，难接受也是正常的。 哭过之后，王堇珊便安排人送秦婉媛回家去了。 “王，王部长！”上车前秦婉媛壮着胆子喊道，“他会死吗？” 知道方书夷做了很多坏事，但一想到他是为了自己，秦婉媛还是难免心软。 王堇珊沉吟不语，秦婉媛瞳孔颤了颤，到底没再继续问下去，沉默地关上车门。 悬浮车远去，目击这一幕的殷弃忧走过来，语气莫名：“我竟不知道王部长还有吓小孩的习惯。” 方书夷的能力那么逆天，就算死也得让研究所研究透了再死。 王堇珊扬起一抹笑意：“开开玩笑嘛。” 殷弃忧：“……” 真是恶趣味。 “辛苦你了，给你放两天假，好好放松一下心情。”王堇珊解决了一个大麻烦，心情可谓大好，拍了拍殷弃忧的肩膀，便拍拍屁股走人。 殷弃忧看着车远去，想起来什么，把君子剑取出来，还给季瓷：“诺。” 季瓷看了看，把剑入鞘，收回灵器空间。 见他一如往常公事公办的表情，殷弃忧又不免想到在门中世界那个爱哭鬼，忍不住上扬嘴角。 季瓷歪了下脑袋：“玄镜大人在笑什么？” “嗯，这是觉得事情都结束了，高兴的。”殷弃忧把手放在唇边，稍稍遮掩。 “哦。”季瓷就没多问。 两人上车返回，到基地的时候天上下起了大雨，湿热湿热的。 “哗啦。” 殷弃忧正想着要怎么冲回去宿舍呢，头上降下一片阴影，扭头便见是季瓷撑着雨伞站在身边。 他低垂着视线，眸色似乎也被雨水染上了雾。 “季瓷，我们回去吧。”殷弃忧心情很好，眯起眼睛笑了。 “嗯。”他如是答应道。 等两人回到宿舍，殷弃忧才发现季瓷的另外一边全被雨水打湿了，顿时拧起眉毛：“你傻的吗，不知道靠近些！” 站这么远她还以为这伞够大呢！ “小雨而已……”季瓷瞧着殷弃忧脸色越沉，没了底气，“我这就去换衣服。” 殷弃忧：“衣服带了吗！” 季瓷点点头：“带了。” 看着季瓷上楼去了，殷弃忧取下围巾挂在架子上，去客厅倒了杯水喝，又拿出电脑，进入希辰总部的官方网站。 输入职员编号后，殷弃忧能查阅和自己同水平以及比自己低职位的人名单。 什么概念，就是说除了最上面的那些人和王堇珊部长，希辰总部所有在编人员资料她都有权查阅。 她要仔细找找，有没有她血亲留下的信息。殷弃忧抿唇。 “哒哒哒哒……” 等季瓷洗完澡，换好衣服下楼的时候，先听见的就是这急促敲键盘声的声音。 屏幕倒映出殷弃忧认真的脸庞，没有任何表情动作的她看起来还有点呆萌。 想到这里，季瓷心头一颤，抬腿走了过去。 但注意到殷弃忧空无一物的脖子，季瓷又犹豫了，站在原地如何都不是。 殷弃忧早就听见了他的声音，当然也知道季瓷在顾虑什么，但殷弃忧现在已经不害怕这些了，季瓷在她心里已然是那个独特的存在。 “季瓷，麻烦帮我加点水。”殷弃忧唤道。 平时这些事都是公孙冉冉在做的，她做助理的时候可是把殷弃忧养得够刁。 季瓷乖乖地走过来，拿过杯子接满水放回来，就静静地坐在旁边沙发上擦头发。 查资料的殷弃忧无意一撇，看见季瓷抬手动作间掀起的白衬衫下光滑的肌肤，瞳孔一缩，立马收回视线不敢再看了。 殷弃忧这才意识到两人都不是小孩子了。 季瓷也从小古板变成了大古板。 小古板喜欢她，那大古板呢……如此想着，殷弃忧又忍不住看向季瓷，谁知道季瓷也刚好在看她。 “怎么了玄镜大人，有什么事吗？”他一双眼睛明亮清澈，似乎眼中之人就是他的世界中心。 “不，没什么。”殷弃忧干巴巴地说道，低头看屏幕。 “大人不习惯我在这里的话，我去楼上。”季瓷忽然道。 殷弃忧连忙摇头：“没有没有，只是……” 季瓷：“只是？” “只是觉得你又变帅了。”殷弃忧硬夸。 她原本以为季瓷会虚心反驳，或者腼腆接受，谁知道季瓷直直看着她，反问道：“那你喜欢吗？” 这一句话让殷弃忧从背颤到头皮，几秒钟后才反应过来他问的是脸，答道：“喜欢啊。” 季瓷轻笑一声：“那我这张脸还算有点用处。” 殷弃忧听见这话，都在想季瓷是不是要自爆暖床了，但季瓷却转身上楼去。 殷弃忧松了一口气，心里又有点闷闷的。 唉，这就是长大的烦恼吗？ 殷弃忧回到屏幕上，同样烦恼。 她并没有查到关于她血亲的线索，难道她的血亲并没有来希辰报道？ 可是据那个斗篷怪说，她的血亲可以穿梭时空，就算想隐藏，也瞒不了这么久啊…… 嗯，葡萄？ 殷弃忧回过神来，一低头发现有只手拿着营养剂。 “公孙助理说你只喜欢葡萄味的。”季瓷说道。 殷弃忧张嘴叼起来一口闷了，季瓷很体贴地把空瓶子收回去。 殷弃忧：“谢谢。” 季瓷看到她的屏幕页面停留在希辰总部的官网上，便问了句：“在查什么？” “查我的父母，”殷弃忧也没藏着掖着，“他们可能也是守门人。” 第八十七章 等待 骤然听见这个消息的季瓷先是一惊，随后又道：“那有线索了吗？” 殷弃忧摇摇头。 见她面上未显失落，季瓷也知道她早已看透被抛弃的命运，心下不免一阵纠痛，缓声道：“会找到的，如果需要我帮忙的地方，你尽管开口。” “嗯，”殷弃忧点了点头，视线在季瓷身上停留了片刻，“那我先上去洗澡了，你也早点休息。” 说罢，她关上电脑，起身上楼。 季瓷目送她离开，最后的眼神落在架子上那条围巾上，不知在想些什么。 一觉睡到天明，殷弃忧醒来后看了眼时间，堪堪七点。 洗漱过后，殷弃忧去训练场跑了一圈，回来后身穿家居服的季瓷让她恍神了好几秒。 仿佛下一秒他就要问，你是先吃饭还是先洗澡？ “玄镜大人。”季瓷拿着平板走过来，殷弃忧的目光却下意识落在他被衣服勾勒出线条的腰上。 尤其是昨天的惊鸿一瞥，殷弃忧小脸一红，连忙揉了下眼睛掩饰：“怎么了？” 季瓷专心讲着事情，没察觉到殷弃忧的小心思：“这是我昨晚整理出来关于类似你血亲的人物表，根据年龄计算和数据排查，最后有两千八百五十二人入选，还有……” 殷弃忧大为震撼：“这么多，你不会一整晚没睡吧！” 季瓷顿了一下：“睡了两个小时，足够了。” 殷弃忧一拍脑门：“你回去睡，资料我看就行了。” “可是，我该训练了，”季瓷想了两秒，“上午练习剑术，中午冥想，下午还有两小时的法术巩固，剩下的时间可能要用来处理特遣队的多余事务……”没有时间休息。 “少锻炼一天又不会死，再这样下去，我真怕你英年猝死！”殷弃忧边看资料边碎碎念着，哪里还有外人面前那股冷静守门人味？ 季瓷自己都没注意到自己嘴边含笑，待眼前这人说完话扭头过来时，才坏心眼的继续说道：“少锻炼一天，就多一份外人对你的危险。” 殷弃忧僵在原地，耳根不受控制红了起来。 “所以，我先去训练了，有事喊我。”季瓷对殷弃忧指了指耳朵上的蓝牙。 殷弃忧含糊地答应一声，见着季瓷上楼去换了一身作战服，出门而去。 可不能落下风啊球球！殷弃忧捏了捏耳垂，打起精神，把季瓷给的资料看了起来。 一直看到中午季瓷回来，殷弃忧勉强扫完一圈，仍没找到线索。 就好像殷弃忧这个人是从天上掉下来的一样。 这让殷弃忧十分郁闷。 季瓷过来投喂了营养剂，知道殷弃忧没找到后表示会再筛查一般，殷弃忧却摇摇头。 “不用了，”殷弃忧顺手把营养剂的空罐子扔进垃圾桶，说道，“我有预感，我们很快会见面的。” 在三千年遇到的那个男人，会不会知道些什么……殷弃忧发着神，眼前忽然一晃，什么绿色的东西？ 她定神一看，季瓷的手掌心里面，放着一只用草编的蝴蝶。 “想着你应该会喜欢……”季瓷施了点小法术，把蝴蝶别在殷弃忧头发上。 柔顺的发丝依依不舍贴着他的手，让季瓷心都开始变得麻麻的。 殷弃忧伸手摸了摸，展颜一笑：“谢谢，我好久没收到过礼物了。” 季瓷嗓子有点干：“你喜欢就好。” 他站了回去，便又是那位一丝不苟的大古板。 下午殷弃忧去看望公孙冉冉，她已经从重症室转出来，可以允许探望了。 她的恢复情况很好，看着她活力满满的样子，让殷弃忧松了一大口气。 在病房与公孙冉冉聊了一会儿天，殷弃忧便回宿舍去，季瓷还没回来，殷弃忧便回房间睡觉。 她似乎陷入了很深沉的梦境。 “……” “囡囡乖乖呆在这里，爸爸去办点事马上回来。” 一只温暖的大手抚摸上额头，殷弃忧忍不住蹭了蹭，视线上移，落在那银色头发上。 男人看着二三十岁的样子，容貌英俊，嗓音温柔。 尤其是那双灵动的眼睛，只要对视就难以忘记。 殷弃忧想开口，却发现自己被禁锢在了这具身体里面，做出的动作，只有点头。 男人便笑了，又伸手捏了捏她的小脸：“真乖，等爸爸回来，我们就一起去找妈妈，好不好？” “好！” 视线中男人的身影越来越远，逐渐被人群淹没。 殷弃忧站在原地浑浑噩噩，不知怎么的就随着人潮涌动，去到了一个陌生的地方。 冷风吹的刺骨，殷弃忧抬起头，看着面前这栋建筑上赫然标识着——希望小学。 这一觉不知道睡了多久，殷弃忧醒过来都的时候，浑身都冒了冷汗，梦中发生的事情清晰又模糊，殷弃忧洗了把脸，还有点心绪不宁。 殷岚说她来学校的时候，以前的事情都不记得了，那这些，会是她的记忆吗？ 巨大的空虚与难受纠着少女的心，她看了一眼镜子里面脸色苍白的自己，抿了抿唇，开门出去。 季瓷的房间门轻掩着，路过时殷弃忧往里面偷去一眼，他并不在房中。 “……会长说两境之间关系……我们要……” “这样的话……” 殷弃忧走到楼梯口，听见下面传来细小的交谈声，低头望去，季瓷和苏嘉瑜坐在客厅沙发上。 “咦？” 苏嘉瑜本来在对着灯光看资料，余光瞥见上面的人，下意识出了声。 季瓷抬头，便只看见顺着扶梯下来的殷弃忧，连忙起身走过去道：“抱歉，吵到你了吗？” 殷弃忧摇摇头，房间隔音那么好，怎么会吵到。 季瓷却看着少女微微泛红的眼眶怔住了，有点担心。 “嘉瑜，你先回去吧，刚刚给你讲的你记住，剩下的那点我晚些时候发给你。”季瓷转过身对苏嘉瑜说道。 苏嘉瑜也有点不好意思，毕竟这是殷弃忧的宿舍，他突然来访本来就冒昧了，闻言立马点点头：“好，那我先回去了队长，玄镜大人再见！” 朝两人打过招呼，苏嘉瑜飞快收拾完东西跑路。 第八十八章 亲密关系 “怎么了？” 目送苏嘉瑜关上门远去，季瓷伸手触碰殷弃忧的手背，很是冰凉。 “做噩梦了吗？”季瓷有些踌躇，不知道该不该问这些。 他的触碰也仅仅到殷弃忧的手背，限于朋友的距离。 如果再近一点的话…… “——！” 殷弃忧突然几步窜过来，一下子就撞进季瓷怀里，紧紧抱着他，将头埋入他的怀中。 像一只意图逃离世俗的鹌鹑。 季瓷脑袋空白了一瞬，旋即担忧地又开口询问：“怎么了？” 他能感受到殷弃忧此时的失落。 “不要离开我，季瓷。”委屈巴巴的鹌鹑在季瓷怀里闷闷地说道。 季瓷听着又心疼又好笑，轻柔地拍了拍殷弃忧的后背：“我永远不会离开你的。” 殷弃忧在他的衣服上蹭了蹭眼角的泪水：“你保证。” “我保证，”季瓷轻轻环住小小的人儿，认真又坚定地说道，“唯有死亡能将我们分开，我一定会保护你到最后一刻。” 他不会再让过去的自己重蹈覆辙。 两人就这样抱了许久，无需再多的话语，他们之间的感情早就超越友情，胜过爱情。 一个从小失去父母的人，遇到一个从小有父母却没有爱的人，相互吸引，相互治愈。 如果找不到父母，季瓷便是她唯一的亲人。 一个无论何时回头，他都在那里的人。 “谢谢你。”殷弃忧轻声说道。 外人眼中的殷弃忧再如何坚强，她都知道自己是孤独的。 季瓷揉揉她的脑袋：“是我说这句话才对。” 感谢你点亮了我灰暗无光的人生。 两人松开了彼此，其中流淌的情绪却并没有消失。 那股若即若离的疏离感，似乎也都烟消云散。 “所以，发生什么事了，可以告诉我吗？”季瓷柔声问道。 殷弃忧扁嘴，把那梦的内容跟季瓷说了。 季瓷沉吟道：“如果这是你的记忆的话，那是件好事。” 殷弃忧尾音上扬，不解地嗯了一声。 “说明你的父母从来没有抛弃你。”季瓷见她这副模样实在是觉得可爱，微微一笑。 殷弃忧：“！” 话是这么说……好吧，有被安慰到。 在宿舍放完这两天假后，新任务马上就来了。 殷弃忧刚准备妥当要出门，王堇珊又加急甩来一张救援令，让殷弃忧立马赶去。 王堇珊更是一道夺命连环call打过来：“漆施撤退时遇到麻烦了，你赶紧去她那里！” 殷弃忧揉了揉耳朵：“时间呢？” “星历2974年！” “好。”殷弃忧戴好围巾，挂断蓝牙，朝旁边的季瓷挥了挥手。 季瓷从善如流地走过来，殷弃忧拿出那个收纳袋，对着他比了比。 季瓷无奈一笑，殷弃忧电也不逗他了，赶紧把它装进袋子里面，走出希辰总部的大门，唤出黑洞。 时间，星历2974年。 彼时，正是全球爆发传染病的高发时期，医药短缺导致的人心惶惶，城市犯罪率也随之上涨。 殷弃忧随机掉落在街道之上，立马就被巡逻的白大褂被抓去做了道检查，半小时后才从医院里拿到结果离开。 殷弃忧：“……” 不得不说我国的速度是真的快。 殷弃忧找了个没人注意的角落把季瓷放出来，好奇地问：“你在里面是什么感觉？” 季瓷：“里面算是一个芥子空间，放置有家具书籍，如果你心烦的话，到里面去静心也不为是个好选择。” 殷弃忧听完大为震撼，眯着眼睛往这高深莫测的小袋子里面看。 这么神奇啊！ 殷弃忧做这傻事的几秒钟内，季瓷已经与漆施那边的人联系上了，并获取了定位所在。 “距离我们有17公里，需要借助交通工具。”季瓷目光在街上一扫，落在那几辆型号的车上。 殷弃忧注意到他的动作，眨眨眼睛：“你这是要去撬车吗？” 哇哦，想不到大名鼎鼎的希望之星居然会干出这种事儿来！ 季瓷：“……” 他扶额，不明白殷弃忧这小脑袋瓜子一天到晚都想着什么：“当然是打车啦。” 殷弃忧：“那你带……”钱了吗？ 没等殷弃忧她话说完，季瓷就取出了一包用塑料封袋装着的小金豆子。 妥！殷弃忧比起了大拇指。 在附近的超市里面换了钱，两人打车前往目的地。 “咦。” 殷弃忧看见商城上那块招牌，有点意外。 这不是安芹的父亲安佑仁吗？ 佑心医疗，她倒是没关注安芹家里之前是做医疗的，只知道她爹是个超有钱的富豪。 “刚才日月那边的队员发来消息，她在执行任务中染上了传染病，但现在抗病毒液已经售光，最快补货要三天后，”坐在旁边的季瓷脸色微沉，“她发现得病时，已经是第五天了。” “我记得书上讲过，这种病毒在七天内服用抗体是能有效防止的，但七天后就风险很大了！”殷弃忧想到这里，也开始担心起来。 “为此队员们还延迟了返回时间，错过黑洞……”季瓷抿嘴，看了一眼前面放歌自嗨的司机，“日月的灵器受伤了，需要你的治疗。” 殷弃忧郑重地点了点头。 两人都为这个消息而陷入了沉默之中，只能听见司机放的歌声，当车再一次开过看见广告牌时，殷弃忧突然有了主意。 抗病毒液，不就是安佑仁家企业发明的吗，现在病情这么严重，他家里肯定存货，如果能搞到一只，漆施的问题就有救了！ “师傅，麻烦重新定位，去安佑仁家！”想到这里，殷弃忧立马喊道，“我们加钱！” 一听说加钱，司机可不困了，答应一声，二话不说就在拐弯处漂移加速。 季瓷不解，殷弃忧便把自己的想法跟他说了。 “好。”季瓷虽然心里还有些疑惑，但对于殷弃忧的话，他很难有拒绝的余地。 幸好也没差多远，季瓷给了司机三倍价钱，让他在门口等他们一会儿，司机乐哈哈地答应下来。 “叮咚。” 殷弃忧上前去摁响了门铃。 “你好，请问哪位？”门内传来询问声。 殷弃忧：“你好，我找安先生有点事情，方便通传一下吗？” 第八十九章 黑(上) “不好意思，安先生不在家里，请你改日再来。”听着殷弃忧的声音不算熟悉，又没报上名字，里面的人自然不肯开门。 “可是……”殷弃忧还想说什么，对面却毫不留情地掐断了对话。 殷弃忧叹了口气，不知道现在说她认识安芹还来不来得及。 就在此时，身后传来汽车刹车的声音，刚好停在门口，司机看了一眼朝后扭头：“先生，有人在门口，好像是找你的。” “不见。”安佑仁闭着眼睛，神色疲倦。 司机便摁响喇叭，开窗让他们离开。 殷弃忧可不想放弃：“安先生在吗，我们想向你购买一瓶抗病毒液，十倍价格都可以！” 司机也很为难，因为他知道安佑仁为人很好，但说不的事情就很难让他改变主意。 见殷弃忧迟迟不肯放弃，安佑仁也有点烦闷，摇下窗口探去目光。 当与殷弃忧那双灿若星辰的眼睛对上时，这位见多识广的富豪居然愣住了。 “开门！”安佑仁大喊着。 司机连忙解锁车门，就见到安佑仁急不可耐地打开车门，因为太急，下车的时候还让踉跄了一下。 “你，你！”安佑仁冲到殷弃忧面前，不可置信地看着她。 季瓷眉头一皱，把殷弃忧护至身后，殷弃忧忙探出个脑袋礼貌道：“安先生你好，我们的朋友危在旦夕，您是否能慷慨卖给我们一瓶抗病毒液呢？” “好，好！”安佑仁像是生怕怠慢了她，小心翼翼地请两人进了屋子里面。 殷弃忧虽然也奇怪他态度的变化，但现在也不是问那么多的时候。 走到客厅，安佑仁的情绪已经冷静许多，他让管家去取药，又看了好几眼殷弃忧，也是怕两人误会，解释了句：“抱歉，你长的很像我去世的爱人，看见你，好像看见她年轻时的模样。” 说这话时，安佑仁嘴角都是带着笑的。 季瓷紧绷的肩膀微微放松，接话道：“那您的妻子一定是位很温柔的人。” “是的，她是我见过最温柔最善良的女孩。”安佑仁坦然接受他的赞美。 两个年纪相差甚远的人，竟然在这刻默契同频。 殷弃忧：“。” 不知道说什么，给你们俩眨眨眼睛好了。 拿到药后安佑仁不收钱，殷弃忧坚持要付，安佑仁却道：“见到你已经是我收到最大的报酬了，如果我的爱人在的话，她也不会收取这个费用，她最相信缘分了。” 如此，殷弃忧也不好再僵持，谢过之后立马带着药去找漆施。 至于安佑仁说的相似，殷弃忧并没有放在心上，毕竟自己又不是什么绝世美人，有撞脸也没什么奇怪的。 “玄镜大人，季队长？”来对接的邱诗云看着两人，微微张大嘴巴，“他们说来支援的是季队长我还不相信，没想到是真的。” 殷弃忧给季瓷介绍道：“这是护灵队一队的队长邱诗云，特殊系。” “这是季瓷，你应该认识，现在为我的特别助手。”殷弃忧又与邱诗云说道。 邱诗云没有回基地，不知道季瓷已经调到希辰总部的事情，但听殷弃忧一讲，她也多少明白了。 邱诗云带两人进到暂时休息地，殷弃忧见到漆施躺在床上，忙冲过去：“漆施姐！” 漆施已经烧的有些迷糊了，听见殷弃忧的声音，瞳孔缓和了一会儿才慢半拍应了一声。 见她还有意识，殷弃忧松了口气，连忙给漆施喂下抗病毒液，见她重新睡了回去，脸上的担忧方才散去。 “等漆施姐醒了，我们就立刻返程。”殷弃忧下令道。 邱诗云：“是！” 于是等漆施醒来，确认好转后，殷弃忧便开启通道，返回现实世界。 等看着他们都通过门后，殷弃忧和季瓷才准备离开。 “小心！” 殷弃忧前脚刚走，突然被季瓷拉了一把，踉跄的往旁边一扭，勉强站稳，便见季瓷挥剑与一个不明物体扭打起来。 这是什么！？殷弃忧瞪大眼睛，她只看到一团紫黑色的雾气。 是从哪里冒出来的！ 季瓷和它打的有来有回，却不知怎么的，中途愣神了一会儿，几秒钟功夫，季瓷就被雾体包围，君子剑掉落在地的声音传入殷弃忧耳中。 殷弃忧暗道一声不好，奔跑过去把手伸进雾里面，却是什么都没抓到，脚下一空，失重感瞬间包裹住了她。 “——!” 殷弃忧大喘了一口气，从棺材里坐起身来。 等等，棺材！？殷弃忧瞳孔地震，身体一抖，三下五除二就爬了出去。 她打量着这个地方，是间卧室。 咦，她为什么会觉得这是卧室？ 好像…… “弃忧。”有人在门口喊她，殷弃忧收回思绪，看着那个人拧门进来，顿时松了口气。 “是你啊，”殷弃忧目光继续流转在房间里面，“我们这是掉到哪里来了？” “这是我家，你忘了？”季瓷看着她说道，“你小时候来我家玩时睡的房间。” “唔，好像是。”殷弃忧记忆回笼，难怪总觉得见过。 “饿了吗，客厅有吃的，你最喜欢的甜酥炸鱼。”季瓷伸手扶着门框，邀请道。 殷弃忧只当他是在回忆童年时的玩笑，不以为然：“算啦，我又没法吃东西，你把营养剂给我一管就好，不过我现在也不是很饿，现在还是快点找到出去的办法吧，这不知道又掉到哪儿来了。” 季瓷：“……” “嗯，怎么了？”殷弃忧没听见季瓷的回答，看了过去。 这一眼，差点让殷弃忧怀疑。 但仔细一看，季瓷还是这个季瓷，虽然看着有点不太高兴，但那身上的灵力总不能作假。 不会是跟那怪物没打赢，气的吧？殷弃忧觉得自己猜到了真相，笑道：“好啦，反正也没打输，君子剑还在就好，对了你剑呢？” 季瓷顿了顿：“收起来了。” “喂喂，这可不像你，”殷弃忧眨眨眼睛，“总不能因为这里是你家，你就放松警惕吧？” 季瓷：“你不喜欢这里吗？” “喜欢，但是我们得回去了。”殷弃忧挽过他的手，恍惚间感受到君子剑激动的嗡鸣声，但再一细感，又没了。 奇怪。 第九十章 黑(中) 两人下到楼去，看着没什么变化的客厅，殷弃忧哇了一声。 这么多年陈设都没变也是厉害！ “客厅有这么暗吗，灯在哪里？”殷弃忧奇怪道。 明明是一样的陈设，记忆中他们家的客厅永远是明亮温暖的，尤其是下午门口的大玻璃外会照射进来热烈的阳光。 要不是季瓷不允许，她能在沙发上窝一整天。 季瓷在开关上摁了两下，有点呆呆地说道：“抱歉，灯坏了。” 殷弃忧无奈叹气。 “不过我们怎么会掉到这里来，季瓷，大门锁上了？”殷弃忧刚要去开门，却发现怎么也拉不开。 “你想出去？”季瓷问道。 殷弃忧甩了一个“你这不是废话”的眼神给他：“当然。” 季瓷沉默了一会儿，那深沉的眼神把殷弃忧看得头皮发麻，正欲开口询问，季瓷却缓步走下来，用钥匙开了门。 “咔哒咔哒。” 年久失修的大门发出不堪重负的哀叫声，殷弃忧干脆用力一把推开—— “！” 眼前的一幕，让殷弃忧忘记怎么说话。 一片灰黑。 灰黑的天空，灰黑的树木，殷弃忧伸出手，连风也感受不到。 殷弃忧顿住，觉得这个场景自己似乎在哪里见过。 啊对了，在桑素死之前，她们掉进一个不知名的时空之中，那也是一片漆黑的世界。 难不成她这次和季瓷又掉进来了？ “季瓷，我觉得这里有问题。”殷弃忧语气凝重。 季瓷情绪稳定，他就这样静静看着殷弃忧，说道：“我带你去外面逛逛。” 殷弃忧颔首：“也好，看看能不能找到离开的线索。” 于是季瓷伸出了手，殷弃忧愣了一下，把自己的手放上去，便被轻轻握住。 季瓷牵着殷弃忧出发，让殷弃忧有点莫名其妙。 不过一想到季瓷老妈子样的担心危险，殷弃忧又很快找了借口，在这样不知名的地方，走丢也很危险，牵手也好。 季瓷真的是带她到处逛逛。 殷弃忧看见牌匾只剩下一半的希望学校，破旧的希辰研究所，以及一片废墟的市中心。 这里看着简直就像个人间炼狱。 而且，空无一人。 殷弃忧走累了，坐在废墟中的一块大混凝土板上，叹气：“这里好像只有我们两个，其他的人呢？” 季瓷走过来坐在旁边：“不知道。” 殷弃忧拖着下巴看着远方，似乎是黄昏时段，连远处灰黑的天空都蒙上了一层暖光。 她在看远方，季瓷在看她。 “嗯？” 殷弃忧扭头，看向又握住自己手的某人，似乎在问他有什么事。 季瓷轻轻一笑，手指划过殷弃忧的掌心，轻飘飘的。 “第一次入学见到你的时候，你被殷校长牵着从我身边走过，当时我就想，怎么会有人跟我一样倒霉，来这个地方。” 殷弃忧尾音上扬似是疑惑：“哎，我没印象。” 她认识季瓷，还是因为他们成为搭档，不得不接触。 季瓷摩挲着她的指腹，陷入回忆之中：“训练课选搭档，所有人都不愿意跟我沾上关系，其实这早就在我的意料之中，失落多了，便不会觉得难过。” 他忽然一笑：“谁知道你跳出来，要收我做小弟，当时我就想，你肯定是个麻烦精。” 殷弃忧眯眼睛：“我还嫌弃你呢！” “小小的，傻傻的，灵动的，从不循规蹈矩的家伙。”季瓷牵起她的手放在胸口，殷弃忧能感受到他有力的心跳。 “就是这样一个撒谎精，骗走了我的心。”他轻声说道。 殷弃忧心如擂鼓，不用照镜子，她都知道自己的脸有多红。 “我喜欢你，一直一直以来，都很喜欢你，”季瓷的眸子里面被认真填满，“除了这份卑微的爱意，我没有什么可以给你的，这样的我，你会喜欢吗？” 季瓷双手捧起她的脸，越来越靠近，以至于殷弃忧能闻到他身上木质香的味道，仿佛连空气都变得稀薄。 超过安全距离的触碰，让殷弃忧心跳几乎越出嗓子眼。 季瓷是想要亲她吗!!! 啊啊啊怎么办怎么办，是不是要闭眼，她没经验啊！ “铮——” 就在两人蜜意之时，一道破空之刃掀起极其强劲的杀意冲向季瓷。 季瓷站起身来挡在殷弃忧身前，灵器在手，同样挥出一剑，两道剑气在空中较着劲，最后谁也没赢谁，无奈消散。 殷弃忧还捂着通红的脸不知所措，冷不丁看见挥剑那人，顿时一盆凉水从头浇到尾，不可置信地看着场地上的两人。 “季瓷？”殷弃忧有点怀疑人生，“两个季瓷！” 她看了看对面怒气腾腾的季瓷，又看了看自己面前泰然自若的季瓷。 啊，灵气都一样啊！ “放开她！”远处的季瓷看起来要急疯了，殷弃忧都能感觉到他溢出来的怒气。 那双眼睛看过来的目光，殷弃忧再熟悉不过。 季瓷。殷弃忧一愣。 “放开？”身前的季瓷听见这话却是冷笑一声，“凭什么，她本来就是我的！” 殷弃忧拧眉，不敢相信这句话居然会从他的嘴里说出来。 然而视线下移，殷弃忧看见他手上那把断剑，宛若被晴天霹雳击中。 君子剑？这分明就是君子剑，怎么会，断了！ 这把断剑已残破不堪，剑身上不知道是何人的血，一道覆盖着一道，原本银白色的光芒都被掩盖。 而拿着这把剑的主人止不住的发抖，满含恨意的声音从他沙哑的嗓子里挤出： “我等了这么多年才等回来的人，你别想夺走！” 他身上的作战服随之消失，变成了一身黑色长袍，这才是他本来的服装，之前只是为了迷惑殷弃忧的障眼法。 “蠢货，你的殷弃忧早就死了，你分不清吗！”哪怕是面对自己，季瓷也毫不留情地去戳痛处，“她也从来不是你的，她是自己的，你无权决定她的一切，也没资格求她去爱你！” “你这个卑劣的家伙。”季瓷冷骂道。 殷弃忧：“……” 大脑好乱，要绞起来了！ “呵呵，”断剑季瓷显然抗压能力提高，对此也没破防，只是勾起眼角，嘲讽道，“那你又有多清高，你还能说的道貌岸然，只是因为殷弃忧还活着。” 他漆黑的瞳孔里面倒映出季瓷咬牙的脸庞，恶劣道：“你是什么样的人，我们都心知肚明。” 凭什么骂他歹毒，你只是幸存者而已！ 第九十一章 黑(下) 殷弃忧：“别……”骂了，好好谈。 “砰！” “刺啦——” 殷弃忧话都没说完，两人倒是彻底较劲上了，一黑一白的打斗漩涡已经无法用肉眼去判断。 “你自己无能保护不了她，现在还敢有胆来抢我世界的她！”季瓷挥出全力一剑。 早被黑雾包围的时候，季瓷就是看到这个世界的殷弃忧死去那幕才还愣神，不然也不会中招被抓到这里来！ 黑季瓷断剑做挡，逼退半米远，闻言甩剑冷笑：“这就是你全部实力了吗，与其如此，不如把她交给我。” 季瓷冷眼：“白日做梦。” 两人开始新一轮争斗。 黑季瓷：“你不是我的对手，滚回去吧！” 季瓷：“丧家之犬，哪有资格乱吠？” 两人边打边骂，句句往心口上戳，殷弃忧听得都觉得伤人，再看两人，完全就是两只毛绒犬在互相扯毛，地上掉一堆黑毛一堆白毛的那种！ 而且从他们的三言两语中殷弃忧也听出来了，属于黑季瓷这个时空的自己已经离世，发现无法救她的黑季瓷把整个世界化为灰烬，一直在寻找重生之法。 只是重生方法没找到，他就打上了另外时空的自己主意。 “你已经被天道所弃，是无法离开这个世界的。”季瓷呵斥道。 黑季瓷双眼冒红血丝，比鬼还要渗人：“是又如何，只要她能留下来，杀了你也未尝不可！” 季瓷咽下嘴里的鲜血，掠起长剑，神色冰冷：“我会先杀了你。” “停——” 两人的动作戛然而止，用只能转动的眼珠看向抬腿走过来的殷弃忧。 殷弃忧转着手上玄镜，暂停了两人便收回空间里面，望着两人一个头两个大：“别打了。” “弃忧，你也喜欢我的，为什么不能留下来陪我呢？” “玄镜大人，不杀了他他不会放我们走的！” 两个季瓷一前一后地说完，又用恶狠狠的目光看着对方。 殷弃忧已经不知道是多少次叹气了，解除了对两人的禁锢：“你们别再打了，我不喜欢。” 两人起剑姿势做到一半，又硬生生摁了回去，同样用那张脸，同样可怜的表情看着殷弃忧。 你怎么向着他！ 殷弃忧：“……” 她朝季瓷招了招手，季瓷立马高兴了，快步走到殷弃忧身边，发过来得意地看着黑季瓷。 黑季瓷气得手都在抖。 明明把他关起来的，可黑季瓷也关不了他太久，现在季瓷的实力不比他弱多少，怎么能不气！ “在这儿等我，我去跟他说两句话。”殷弃忧捏了捏他的手掌心。 季瓷一听瞬间不好了：“玄镜大人……” “听话，”殷弃忧抬起脚尖蹭蹭他的下巴，安抚道，“怎么说都是你，谁受伤我都心疼。” 季瓷这才闷闷地应了一声，看着殷弃忧朝“自己”走过去。 “弃忧……”他手足无措地擦了擦脸上灰尘，有点不敢直视殷弃忧的眼睛。 “你也跟我过来。”殷弃忧朝他招了招手，引他往旁边走了几米远。 是季瓷听不见声音的距离。 察觉到这点让季瓷有些郁闷，但到底是殷弃忧的选择，他还是尊重。 如果说记忆里的他永远都是那副干净矜贵的模样，那眼前的这个不同时空的季瓷，则是完全颠覆了殷弃忧的认知。 他像一个被彻底打破的瓷器，混着泥土与血肉，徒留呻吟。 建涛无论如何也擦不干净脸颊上的灰，殷弃忧伸出手替他抚去，在自己洁白的指腹上留下灰色痕迹。 “很抱歉又重复戳痛你的心事，我能知道我是如何死的吗？”殷弃忧问道。 他顿了顿，从这残留的温暖中稍稍回神，失落难挡：“在出任务的过程中……” 等他知道这件事的时候，见到的便只剩下殷弃忧的尸体。 “是吗，我知道了。”殷弃忧颔首。 当上守门人的时候，她便就有了这份认知。 如她自己而言是不怕死的。 “但如果我还活着，我绝对不希望你变成这个样子。”殷弃忧说道。 他眸色微动，似乎闪着泪光：“可你说过，哪怕我要毁灭世界，你也会支持我的。” 殷弃忧点点头又摇摇头：“我永远支持你，但我不希望你不开心。” “你毁掉了希望学校，也毁掉了希辰总部，可我看你一点都不开心，我不知道你做这些事情的意义何在？”殷弃忧只是很冷静的分析。 他哑口无言。 “你想复活我，那就去找办法；你想陪我死，那就抹刀自杀，”殷弃忧说这话的时候，比那冰雪还要凌人，“现在这个只会沉溺于过去的胆小鬼，不是我记忆中的你。” “……” 他看上去要碎掉了。 “你在不安什么，又在害怕什么？”殷弃忧心里叹了口气，伸手搭在他提剑的手上，“你不相信吗，我一直喜欢着你。” “我不敢问。”他终于开口，嗓子沙哑的不成样子。 他已经离开了殷弃忧太久，他怕问出这话，两人连这段遥远的距离都触碰不了。 殷弃忧用灵力捏出了一个小球，里面装着幻化出来的小蚂蚱，递给他。 “那谁是我最喜欢的搭档呀？”殷弃忧笑着问。 他楞楞地接过去：“……是我。” 他小心翼翼地捧着，又看向殷弃忧：“真的不能留下来吗？” 殷弃忧摇摇头：“我会吃醋的。” “哪怕是身为自己的我，也会因为被你如此珍视而吃醋的，”殷弃忧伸出手指戳了戳他的脸，笑盈盈道，“我留下来，那你让‘我’怎么办，‘我’死了，你就可以爱上另外一个我吗！” 说到最后，殷弃忧手上用力，让他都感觉到了疼痛。 他背脊一抖，头皮发麻，忙道：“不！” 殷弃忧满意地收回手：“很好，那我要回去了，再见。” 她没有跟他说等会见，因为她不是那个应该对他说这句话的人。 心疼吗？是心疼的，但殷弃忧不会纵容他。 如季瓷所说，自己永远只属于自己。 “季瓷，”殷弃忧牵上属于她的季瓷的手，弯着眉毛，“我们回家吧。” 季瓷眸色温柔：“好。” 他站在废墟之上，眺望着两人离开，手上的灵力球缓缓消失，到时候他这场梦也该落下帷幕。 再见。 ‘我’的爱人。 第九十二章 黑洞意识生命体 “玄镜大人，你们出来的好慢，差点以为你们出了什么事。”等在黑洞门口的邱诗云这两人终于出来，松了口气。 殷弃忧颔首：“一点小插曲，不必忧心。” 恰巧救援队赶到，邱诗云立马安排护送漆施回去，倒是省了跟殷弃忧寒暄的功夫。 “如果我死了……”殷弃忧突然道。 季瓷打断：“我不会让你死的，他的无能，不会在我身上重演。” 好吧。殷弃忧闭上嘴，暂时跳过这个话题。 “嗡嗡嗡……” 直升飞机破空而来，掀起云层翻涌。 殷弃忧伸手摁住自己到处乱飞的头发，仰头看着那横冲直撞的劲，没理由的眼皮一跳。 “玄镜baby，还有我们的特邀助手！”直升飞机落地窗口冒出一颗头来，欢快的朝两人打起招呼。 果真是莫佳怡！ 殷弃忧顺了两下头发：“又到我说台词了，有什么大事儿？” 莫佳怡打了个响指：“研究所的任务，上机讲！” 研究所？殷弃忧不明所以，但还是拉着季瓷坐上直升飞机。 莫佳怡一边发动引擎一边说道：“安芹那边的研究有了进展，你知道吧。” “那个空间收纳袋我已经在用了，就为这事儿火急火燎的来接我们？”殷弃忧手放在窗框上，一下没一下的敲着。 “当然不是！”莫佳怡推动拉杆，直升飞机径直起飞，殷弃忧一抖，栽进了季瓷怀里。 要不是知道莫佳怡一直都是这种风格，殷弃忧真怀疑他是不是季瓷找来的托。 季瓷顺手理了理她的头发，等直升飞机平稳行驶后，才恋恋不舍地把殷弃忧扶坐起来。 “靠着我坐吧，别嗑到了。”季瓷伸出手放在殷弃忧的身后，呈现一种半保护的姿态。 殷弃忧也有点害怕莫佳怡直来直往的手法，点了点头，离季瓷近了些，两人腿靠着腿。 从后视镜看见两人的动作，莫佳怡意味深长的啧了一声。 殷弃忧额头上冒出青筋：“莫佳怡！” 莫佳怡吹了两个口哨，调笑着转移话题：“准确来说不是安芹，是整个研究所有了进展，安芹的研究在其中起了很大作用，要是进展顺利，她的职位还得再往上升一升。” 殷弃忧：“嗯，所以需要我做什么？” 莫佳怡却尴尬一笑：“这个嘛，任务级别是保密级的，我没权限看呀。” 殷弃忧：“……” 那你说的跟真的一样。 “咱们俩多少年的关系了，一会儿要是有什么有趣的，给我透露透露呗。”莫佳怡挤眉弄眼的说道。 殷弃忧驳回：“保密内容不告诉你也是为你好，你还是安心当你的飞行驾驶员吧。” 莫佳怡耸了耸肩膀，不得不承认她说的有点道理。 在莫佳怡高超的飞行技术之下，他们很快回到了希辰总部。 漆施他们去了医院，还没回来，殷弃忧就先去回溯塔交了报告，再和季瓷去研究所。 【人脸识别通过，请进】 “玄镜大人，风所长和王部长们在d区等你。”前台说道。 研究所d区，那不是专门为破解黑洞而划分出来的实践地区吗？殷弃忧心想着，点点头，转身和季瓷上了天梯。 上了天梯后还要乘坐专门的电梯才能到达d区。 殷弃忧摁下胶囊电梯前的对讲机，不一会儿，里面传来一道女声：“你好，这里是d区特殊观测部，请问来者是否有通行令？” “我是殷弃忧，因任务要求需要前往d区。” 对于讲机上弹出来一个小摄像头，对着殷弃忧的脸扫了扫。 【扫描成功，感谢您为世界和平做出的贡献，守门人阁下】 “请稍后，正在为您开启电梯。” 话音刚落，两人面前的胶囊电梯就缓缓转开，两人走进去，电梯自动关门启动。 殷弃忧看了一眼楼层，亮的是负三楼的灯。 “……” “叮。” 电梯门打开，殷弃忧率先走出去，站在黑暗之中有些迷惑。 “是玄镜大人和季助理吗？这边！”一片漆黑之中，有人拿着闪光灯晃了晃。 他带着两人穿过一道小门，豁然开朗。 敞亮的灯光有些刺眼，殷弃忧刚要闭眼适应，头上便打下一片阴影。 是季瓷伸手帮她挡了一下。 往前走了一段路，出现一间宽敞的实验室，殷弃忧看见风泽和王堇珊都在里面，还有十几名穿着研究员制服的专员。 “玄镜，你来了，”听见开门声，王堇珊投去一眼，招着手道，“过来看。” 殷弃忧抬脚过去，发现这群人围着看的东西居然是一坨会蠕动的墨蓝色液体。 “这是？”殷弃忧奇怪的目光看向王堇珊。 王堇珊：“我们把它称之为黑洞意识生命体。” 闻言，殷弃忧眉毛一扬：“这几个字我都认识，但它们是怎么能组成一个词的？” 黑洞，有意识？还有生命！ “我们最开始发现的时候也跟你一样惊讶，”王堇珊如是说道，“但经过专业人们坚持不懈的研究，事实正是如此。” “从黑洞里面拿回来的物品中，有一块石头，然后我们用那块石头炼化成了它，”风泽接着说道，“它身上的能量和屏蔽罩的波动很像，我们拿了一小块儿做实验，发现有它的地方不会吸引来黑洞。” “而且……” 殷弃忧投去目光，等待风泽接下来的话。 风泽先是一拧眉，随后又松开：“我们创造了一个【黑洞】。” 殷弃忧：“！！！” 她的反应逗笑了风泽，又说道：“嗯，也可以称呼为时空传送门吧，和黑洞一样，可以前往各个时空，但也和黑洞一样，无法确定传送地点。” “所以？” “我们需要更多资料，”王堇珊拍了拍殷弃忧的肩膀，“关闭黑洞的方法说不定就在其中，需要你配合我们，尽可能的拿回来里面的东西。” 这么说……“你们派人进去过吧？那些人呢？”殷弃忧转头看着王堇珊问。 王堇珊抿嘴：“他们，全都失联了。” 风泽叹气：“明明给了传送门的钥匙，可他们都没回来。” 这样一想，怕是凶多吉少。 第九十三章 许薇(1) “想来想去也只有你了，更何况还有季瓷跟着你。”王堇珊看了一眼旁边不发言的某人。 殷弃忧没有拒绝的立场，更何况她对这个创造出来的黑洞也十分好奇。 于是在殷弃忧同意之后，风泽带她和季瓷去了另外一个房间。 没看见安芹在，殷弃忧还问了一句，风泽却道安芹的父亲身体不好，她请假回去了。 安佑仁吗……想到他那举动，殷弃忧稍微愣神，很快被风泽的动作吸引去了目光。 “当当，时空传送门！” 风泽兴致勃勃地朝两人展示：“其实刚做好的时候跟黑洞差不多，我们就把它加工了一下，这样看起来更有科技感。” 殷弃忧上下扫了一眼，赞同点头：“确实跟电影里面的传送门差不多。” 就相当于把黑洞外面加了一个镀银的框。 “诺，这是钥匙。”风泽把一把小巧的银色钥匙递给殷弃忧。 殷弃忧：“有何用处？” “当你们穿越过去的时候，如果想回来就握着钥匙呼唤门，门就会来了。”风泽说道。 殷弃忧把钥匙提起来看了看：“需要用它开锁吗？” 风泽：“不，做成钥匙只是为了方便携带而已，门不会锁的。” 殷弃忧：“……” 很好，科研人员的恶趣味。 风泽拍了拍手：“如果准备好的话就出发吧，人类的希望可就在你们两位身上了，哦对了，为了避免分散，最好把你的助手装进收容袋里。” 殷弃忧朝季瓷招了招手，照做。 “需要我们带什么东西回来？”殷弃忧又问。 “什么东西都可以，只要是跟时间，时空相关的。”风泽囊括道。 殷弃忧：“这范围有点大。” 风泽双手抱胸：“相信你的直觉，去吧。” “祝你们一路顺风，早日归来。” —— 穿过这扇类似黑洞的门，殷弃忧并未感觉到头晕的难受，只是下一秒失重感袭来，她才发现自己在往下坠落。 殷弃忧：“！！！” 天上的防空警报嗡嗡作响，殷弃忧不知道这是在哪里，高强度的训练让她迅速找到了降落点，但受伤是难免的了！ “砰！” “嘶……”殷弃忧落到阳台上，脚踝处发出“咯嘣”一声，她压着声音，伸手一扭，把位正了回去。 只是在起身的时候，殷弃忧被旁边的侧栏刮了一下，晃悠功夫，有什么东西掉下了楼。 “遭了！”殷弃忧心脏‘咯噔’一跳，低头一看，果然是装着季瓷的收纳袋掉下去了！ 殷弃忧拔腿就往楼梯跑，不过几分钟就从屋顶跑到底层。 她刚才落在这边，那掉下来的东西……殷弃忧左顾右看，终于找到掉在地上的收纳袋。 谢天谢地没丢！殷弃忧松了口气，刚要去捡进去，身后猛地袭来一阵狂风，多年的战斗经验让她立即反应，往侧边翻滚，躲过一击。 那东西的毛绒蹭过殷弃忧的手臂，刮肉般的痛。 她抬眼，看见一个长着翅膀的庞然大物飞上天空，它身似翼龙，却浑身是灰蓝色的绒毛。 殷弃忧：“！！！” 这个是什么怪东西！ 最重要的是，殷弃忧发现收纳袋被它蹭到了毛上，在空中摇摇欲坠。 殷弃忧呼吸一窒。 “喂，你是谁啊，不是说了这边是重污染区不要靠近吗！” 稚嫩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殷弃忧扭头，对上一双琥珀色的眼睛。 “不过你刚才身手挺好的，要是普通人肯定早就被混沌种一口吞了。”小姑娘看着六七岁模样，说话却跟个大人似的。 “混沌种，是刚才那个东西吗？”殷弃忧皱起眉头，“我的宝贵之物在它身上，我要拿回来。” “好吧，我会帮你的，”小姑娘正着脸，微微弯腰从大腿侧边拔出枪，“我妈说这叫日行一善。” 殷弃忧一时间竟来不及去想这小孩儿居然有枪，就见下一秒她抬起手，精准无误地打中了混沌种。 “很好，下一枪打腿……哎哎！”小姑娘正瞄准着，混沌种突然龇牙咧嘴地反扑回来，眼见着要把她吞之入腹，殷弃忧眼疾手快，拽着她飞身躲去。 “禁锢！”殷弃忧伸手，无形的波动散开，巨大恶龙张着大嘴，定在原地。 小姑娘惊呼：“天哪，时间暂停！” 可是这种状况只持续了半分钟，它便恢复了活动，殷弃忧有些愕然收手，立马反手掏出来君子剑。 每次被放进收纳袋时，季瓷便会把君子剑放在她这里，没想到今日真的遇上用处了！ “哇塞，好剑！”被殷弃忧掐在怀中的小姑娘看见了，忍不住赞叹起来。 殷弃忧凝聚灵力挥出一剑，肃杀之意逼退了它，可到底是不常用，殷弃忧拿着发挥不出君子剑的用处，没过两招，混沌种就占了上风。 糟糕！殷弃忧目光盯着它背上的收纳袋，心里难免着急。 “砰，砰砰！” 小姑娘以一个刁钻的姿势打中了混沌种绒毛下的眼睛，在它嚎叫之时对殷弃忧大声喊道：“把剑给我，我杀了它！” 殷弃忧：“你会用剑？” 话说着，殷弃忧还是把剑递给了她。 紧急关头，如果她会用的话，比殷弃忧这个三脚猫可强太多了。 小姑娘拿上剑，立马从殷弃忧怀里跳下来，熟练的玩了个剑花，眼中战意盎然。 “小小恶龙，也敢在我星际骑士面前放肆，想伤害公主，受死吧！” 公主殷弃忧：“……” 好，好中二。 但说实话，这小姑娘确实比殷弃忧厉害多了，一看就是练过的。 殷弃忧捡过她的枪给她打辅助，不到五分钟，这雄赳赳气昂昂的混沌种便在嘶吼中消散，殷弃忧捡起地上的收纳袋，总算把心咽回了肚子里。 “谢谢你，我叫殷弃忧，还没问你的名字？”殷弃忧看着小姑娘，十分诚恳地说道。 小姑娘十分爱显的性格，又或者是被别人问的多了，叉着腰就开始念名号： “既然你诚心诚意的问了，我就慷慨大方地告诉你，帝国元帅为我父，联邦指挥为我母，小小年纪打遍天下无敌手，行不更名坐不改姓，秦许钰是也！” 殷弃忧：“啊。” 完全没听说过呢。（尴尬又不失礼貌的微笑） 第九十四章 许薇(2) 不等小姑娘再说什么，远处传来众人的呼喊声，她一拍脑门：“肯定是我妈在找我，殷姐姐，你跟我一起出去吧，这边不安全！” 殷弃忧点头，转身把季瓷从收纳袋里放了出来。 在里面的季瓷并未受到波动伤害，但他注意到小姑娘手上的剑，便意识到什么，关心问道：“怎么了，没受伤吧？” 殷弃忧摇摇头：“事情有些复杂，稍后跟你讲。” “能装活人的储物空间？”小姑娘哇哇扑过来，对着这位突然出现的人看来看去。 季瓷看着她这跳脱模样，竟和记忆中的殷弃忧有几分相似，眸色柔和。 他一伸手，君子剑便飞了回来，于空中消散回到了灵器空间。 小姑娘就要进入新一轮的十万个为什么里面，殷弃忧连忙打断她：“你不是说你妈妈去找你了吗？” “对哎，快走快走！” 小姑娘猴急地蹦蹦跳跳，不一会就跑出去好远。 两人跟在他的身后跨过黄色安全线，殷弃忧注意到安全线上用中文写着【禁止跨越】的字眼。 “秦昭，你又追进去了？” 顺着声音望去，殷弃忧看见那位坐在车上的女人，车门打开，她身穿一袭简约连衣裙，肩膀上点缀着几朵小黄花，与她温和的脸相应，便觉得是位温柔之人。 她一动，披在身后的黑色偏栗色的微卷头发也随着动了，殷弃忧对上她琥珀色的瞳孔，算是多少猜到了她的身份。 小姑娘的母亲吧。 “妈！”果然下一秒，小姑娘就扑了过去，讨好地笑笑，“我刚刚还从混沌种手下救出了一位姐姐呢～” “是的，”殷弃忧点头附和，又道，“可你不是说你叫秦许钰吗。” 小姑娘鼓起腮帮子：“我有两个名字啦！” 她妈看了一眼怀中的小人儿无奈摇头，对殷弃忧说道：“给你们添麻烦了，初次见面，我是许薇。” 殷弃忧和季瓷也报上名字，殷弃忧又道：“刚才多谢她，不然我还真反应不过来。” 许薇拍了拍秦昭的背让她起来，意味深长地看着两人：“以两位的精神力级别来说，那些混沌种应该造不成危险。” 一个2s的精神力，一个连她都看不出来精神力等级的，倒是有趣。 殷弃忧不太明白，准确来说，从来到这个地方，她就有一种与世隔绝的感觉。 这和历史上的哪个时间都对不上。 许薇：“污染区封锁已经将近一个小时，护卫队确认里面没有其他生命体存在，二位的出现确实有点不同寻常。” 她动了动鼻子，又笑道：“我闻到你们身上不属于这里的味道，是时空穿越者吗？” 殷弃忧惊讶于她的敏锐，但他也能感觉到这个女人身上没有恶意，于是点点头：“我们从另一个时空而来，除我们之外，还有其他穿越者？” 说不定是之前的实验人员！殷弃忧打起精神。 许薇捏着下巴想了想：“有一个。” 殷弃忧打起精神，便听见许薇继续说道：“不过那是几年前的事情了，当时他可给我们惹了不少麻烦。” “我记得他叫时宸，啊，现在想起来还是很气，把我的度蜜月行程都打乱了。” 眼前女人说话依然温温柔柔的，殷弃忧却莫名觉得有股阴测测的凉风。 错，错觉吧？ 秦昭抓着她的衣摆晃了晃，许薇又道：“两位初来乍到不清楚这里的情况，不如先跟我一起，这边确实不太安全。” “那便打扰了。”殷弃忧确实没理由拒绝，和季瓷上了这辆不同寻常的车。 不一会儿，又有几位穿着白蓝防护服的人走过来。 “指挥官大人，污染区已全部清剿完毕，净化星核也布置完毕！” 许薇点头：“辛苦了，我需要赶回帝国，后续事宜请转交给林泽上将。” “是！” 许薇与他们告别后启动了这辆造型奇异的车，对上殷弃忧求知的目光，她笑着说道：“最新型的飞行器，我开了自动驾驶的。” 殷弃忧：“很新奇，我们那里飞船的研发还没完成。” 许薇眨眨眼睛：“不介意的话，我们可以互通一下消息。” 殷弃忧点头，把自己现实世界的情况大致跟许薇讲一下，也从许薇口中得知了这个地方是什么样的。 这是一个文明高度发达的世界，有很多星系，同样也有很多外来危险，因此全民皆兵。 在这里，精神力越高可发挥的作用就越大，如眼前的许薇，便是十分罕见的3s精神力体，是现任联邦总指挥官。 而这个世界两大派系为帝国和联邦，由于两方关系友好，现在跟一个也没有区别，只是各自负责的地方不同，以殷弃忧的理解来看算是两个巨大的自治区？ 许薇：“你们刚才在污染区遇到的怪物叫混沌种，准确来说是混沌种加强版，它们就像夏天的小飞蝇，怎么杀都杀不完。” 紧接着她叹了口气，又好奇问：“你们怎么会来这里，是带有什么任务吗？” 秦昭举手抢答：“我知道，拯救世界！” 许薇笑眯眯地把小姑娘脑袋一摁。 殷弃忧轻咳一声：“我们世界如今也遇到了危难，这次来是研究所希望我能找到和时空相关的物品，以用来解决麻烦，和拯救世界……也差不多。” “穿越时空之物？”许薇一愣，下意识伸手摸了下脖子，却摸了个空。 半晌，她收起不经意间的失落，说道：“我倒是知道一个，可能是你需要的。” 殷弃忧眼睛一亮：“真的？那再好不过了，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请尽管说！” “如果你能穿越时空的话，我还真有一件事想请你帮忙……”许薇的瞳孔似乎在透过她，看向很远的地方。 像在和一个人遥遥相望。 【警告，警告，前方发现污染源，正在调整路线，滋滋，调整失败，已发送紧急求助信号，滋滋】 飞行器发出警报，许薇回神，神色严肃，手动操作着降落。 殷弃忧看着车窗外面，原本晴朗的天气像是被蒙上了一层黑雾，恶意满满。 第九十五章 许薇(3) “刚进入帝国境内就遇到这种事，是冲我来的，”许薇表情冷静，“连累你们了。” 殷弃忧摇摇头，表示没有关系。 秦昭初生不怕牛犊，跃跃欲试的模样：“妈你别怕，我现在就摇爸过来，把他们豆沙啦！” 殷弃忧：“……” 她扭头，发现季瓷盯着秦昭看得仔细，刚要开口，季瓷却像猜到她的问题，展颜一笑道：“跟小时候的你好像。” 殷弃忧挑眉：“季大助理，我应该没这么中二吧。” 她紧接着又道：“看不出来你还喜欢小孩。” 殷弃忧可是记得季瓷小时候就经常念叨他们幼稚来着。 季瓷歪了下头：“我是不喜欢，但如果是和你的话……” 殷弃忧：“？！” 她脸“腾”一下就红了。 许薇走过来，看他们都杵在这里，问了句：“在聊什么？” 目睹全程的秦昭高兴抢答：“我知道，哥哥说要跟姐姐造小孩！” 许薇：“……” 殷弃忧：“……” 季瓷：(ˊ?ˋ) 啊啊啊啊啊啊！！！ 殷弃忧脑袋都炸懵了，瞪了一眼罪魁祸首，脸上的温度却始终降不下来。 察觉到许薇的视线在他们两人之间回荡，殷弃忧更羞涩了。 “啊，那我先下去看看情况……”许薇自认为贴心地提着秦昭，先一步下了飞行器。 心里还感叹着现在的年轻人示爱可真大胆啊。 不像她当时跟秦昭她爸，啵个嘴都心猿意马了好久。 季瓷：“我……” 殷弃忧：“你……” 同时开口的两人面面相觑。 “我不是那个意思……”还是季瓷先开口了。 他垂在身侧的手指微蜷，懊恼自己不该草率地说出这种话。 殷弃忧听了会不会生气？ 他小心翼翼地抬眼，却发现殷弃忧脸上的神情变了。 季瓷：“！” “你不是那个意思，就是说不想跟我生了？” 季瓷：“啊？” 殷弃忧转头就走，季瓷反应过来，立马追上去道歉三连，当意识到殷弃忧嘴角的笑意时，他才反应过来自己被耍了，顿时无奈叹气。 罢了。 “一只【狩猎】一只【吞噬】居然还有个【隐形】的，难怪看不见……” 殷弃忧出来的时候，就听见许薇在那边喃喃自语着什么。 耳边袭来狂风，殷弃忧头也不抬，伸手拔出刚才在飞行器上顺手拿的枪，“砰砰”两下，那只图谋不轨的东西哀叫着飞远。 许薇余光一撇，大为惊喜：“你能看到它们？” “直觉，”殷弃忧抬眸，视线在空中一扫，那些巨大的能量波动几乎无处遁形，便改了口，“能看见。” “姐姐，你也是3s精神力吗！”秦昭立马张大了嘴巴。 整个星系3s精神力的人一只手都数得过来呀！ 殷弃忧没法回答她，在现实世界可没有这种分类，摇摇头：“我不知道，我只是个辅助。” “昭昭，你回飞行器上去，等爸爸过来，这里就交给大人吧。”许薇心下有了预估，拍拍女儿的小脑袋瓜。 秦昭不太服气：“我也可以保护妈妈！” 许薇：“不行，要是一会儿混沌种把你叼走了，妈妈只能再生个弟弟了。” 一听到这个，秦昭立马不满地翘起嘴：“不要弟弟，不要弟弟，我会乖乖呆着的。” 她小跑回飞行器上，眨巴着大眼睛看着这边。 殷弃忧觉得小姑娘挺好玩的，问道：“为什么不要弟弟？” 许薇耸了耸肩膀：“跟她爸一样是个醋坛子，怕失宠。” 季瓷好奇：“为什么不是妹妹。” “因为妹妹出生她还是要当妹妹。”许薇死鱼眼，显然是没少被问这个问题。 殷弃忧：“噗。” 好惨，不是，她是说很有意思。 估计是混沌种们也受不了他们闲聊了，俯身冲了下来—— “砰，砰!” 许薇：“啧，又打偏了。” 讨厌移动靶！ 玄镜在殷弃忧手中闪烁着光芒，她正方位轮转一周，灵力注入，冷声道：“万千流转，禁锢。” 三只混沌种像被施展了定身咒，傻傻地固定在半空之上。 许薇眼睛微眯：“时间停止……” 她反应过来，立马开了两枪，全中后扬起嘴角，对旁边的殷弃忧竖起大拇指。 好样的！ 与此同时，季瓷拔出君子剑，一跃而出，手中剑于空气中划过一道亮得眩晕的冰冷光泽。 强大的剑气不过须臾，便把其中一只混沌种切割成了两半，它甚至连声音都没发出，便坠落在地上成了一滩烂泥，散于空中。 许薇：“！！！” 殷弃忧的禁锢时间结束，季瓷旋身轻飘飘地落在了附近墙头之上，稳稳而立，衣袂飘然，猎猎作响。 “好帅，你男朋友也用剑？”许薇侧头，用疑问句表达了她的赞叹。 殷弃忧已经不想去纠结她的用词了，注意力全在这两个怪物身上：“许小姐，当心脚下。” “当然。”许薇眨眨眼，后撤一步，心念微动，地下伺机而动的阴影里像是承受着极大痛苦，痛呼着缩了回去。 这就是精神力？殷弃忧看着思索，倒像是特殊系的手法。 “狩猎混沌种极其奸诈，小心别被偷袭了，”许薇提醒一句，又庆幸道，“机甲前几天送去维修了，要是没有你们，今天多少要掉层皮。” 连飞船都没造出来的文明世界，殷弃忧并没有参与这个话题，专心追着季瓷的脚步。 “有办法打掉它的隐身吗？”见季瓷在空中消耗着体力，殷弃忧皱起眉头。 许薇摇头：“暂时没有办法，只有我们能看到，或者……” 殷弃忧：“或者？” “直接一个大范围攻击，炸死它们。”许薇嘴里“砰”了一声。 话音刚落，天上传来雷霆之声，几人同时抬头望去，原是一台高大威猛的机甲飞冲而来。 机甲手中抬剑起势，季瓷见状纵身一跃，跳出攻击范围。 “嗡——” 挥剑刹间，天地轰鸣，白光乍现，强大的冲击力扑面而来，殷弃忧一只手拉住许薇，一只手挡着脸。 待灰尘散去，混沌种也都烟消云散，只剩下那台机甲站在原地。 第九十六章 许薇(4) “玄镜大人！” 季瓷几乎是片刻不停地赶过来，先是观察了一下殷弃忧的情况，才持剑对上面前的庞然大物。 殷弃忧毫不怀疑，只要对面一动，季瓷就会挥剑而上。 “稍等稍等，”许薇摁住殷弃忧的手臂，语气无奈，“自己人，别动手。” 殷弃忧看了一眼许薇，又抬头看向机甲。 季瓷也没放松警惕，提剑防御。 “轰——” 机甲舱门打开，机甲伸出手，从里面接出一高大男子，不等落地，他便迫不及待地从高空跳了下来。 他的高马尾在空中划过一道弧度，白金色制服更显身形修长。 “小花！” 不等殷弃忧细细打量，身旁的许薇已经松开手飞扑过去，让高大男子接了个满怀。 “你比我预想的还早了两分钟！”许薇蹭了蹭他的下巴，笑容灿烂，像个没长大的孩子。 他眼神宠溺，摸了摸许薇的头发：“接到救援信号我就马上过来了，下次回来多带点人呀……”语气很是无奈。 “又没人能伤到我，你知道的，”许薇说着，想到那边还有其他人，连忙站稳介绍，“那边两位是穿越者，多亏他们我才没受伤。” 两人走过来，殷弃忧拍了拍季瓷的手，示意他可以把剑收起来了，季瓷顺势收剑。 “是把好剑，”秦洛洲的目光落在君子剑上，旋即伸出手，“你们好，我是秦洛洲。” 殷弃忧礼貌回握：“你好，殷弃忧。” 季瓷点头：“季瓷。” “爸爸，我在这里儿！”飞行器里面的秦昭疯狂挥手。 秦洛洲投去一个少安毋躁的眼神，又与两人说道：“感谢两位对妻子的帮助，不介意的话可到府上一坐。” 许薇：“我已经邀请他们了。” 倒不是说两人热情好客，而是不放心殷弃忧和季瓷这两个外来人口。 要是像上次那个穿越者一样搞出事儿来……还是放自己眼皮底下才放心。 夫妻俩看了一眼，默契懂得。 秦洛洲又道：“我送你们回去，随后我要回边境一趟。” 许薇眼里闪过担忧：“又动乱了？” “不必担心，前线还算稳定……”有两个外人在，秦洛洲没说太多，只是把机甲收好，和他们一起上了飞行器。 飞行器下可见街道上人来人往，带给殷弃忧一种不真实的感觉。 她多久没在现实见过这样的画面了？ “会变好的。”身旁传来季瓷的低声细语，殷弃忧闭上眼睛，轻轻嗯了一声。 平缓行驶的过程变得短暂，突如其来的颠簸让几个人都很是意外，季瓷下意识护住殷弃忧，而殷弃忧也已经在第一时间找到支撑点稳定住，瞥了一眼季瓷放在自己腰侧的手，没说什么。 “秦元帅，紧急情况！” 对讲器里传来一个男人的声音。 秦洛洲眼皮跳了跳：“下次有紧急情况不用强行逼停，我通讯器没关。” “不好意思太着急忘了……” 许薇扯了扯秦洛洲的袖子，秦洛洲微微颔首，又问：“汇报情况。” “有一批混沌种通过虫洞裂缝进入区域，已被截停在b2，游走人员反馈有一只精神力首领，目前人手不足，急需支援！” 秦洛洲：“我马上赶到。” “还是我去吧，精神力你讨不到好。”许薇说道。 没等秦洛洲反驳，又一道紧急通知插了进来，另外一批混沌种已经降落在中心广场，帝国护卫队虽然已经是全力抵抗，还是有所颓势。 “听上去情况很糟糕？”殷弃忧听了个全部，看着两人。 “你去中心广场，我去b2，”许薇不是在跟秦洛洲商量，眉眼间不见忧愁，反而有点习以为常的平淡，“你不放心的话可以让殷妹妹陪我去。” 殷妹妹：“嗯……” 什么时候就成妹妹了，算了，这个不重要。 许薇：“精神力首领很好对付，只要摧毁它的精神领域，捏死它跟捏死一只蚂蚁一样简单。” 秦洛洲：“我知道，但……” “速战速决吧，季瓷，你跟秦先生把那边解决，我们兵分两路。”殷弃忧也是不拖泥带水地说道。 季瓷眉头一皱：“不行，你身边没人保护，太危险了！” 秦洛洲也道：“确实，b2的人员现在顾不上你，万一发生什么……” 两位女士互相看了一眼，都从对方的眼里看出来了点无奈。 虽然被爱是很幸福的事情，但她们从来都不是只靠别人的菟丝花。 “我，我，还有我！”秦昭高高举起小手，“我会保护妈妈和姐姐的！” “昭昭的剑术是你教的，枪法也是你教的，总该放心了吧？”许薇挑眉。 秦洛洲：“可是……” 许薇：“驳回。” 季瓷：“能不能……” 殷弃忧：“你快去快回。” 在两位的坚持之下，秦洛洲和季瓷只得同意。 为避免目标太大，她们开的陆地汽车往目的地去。 许薇对这种手动挡也十分熟练，给后座的秦昭系好安全带，开起出发。 “你支开他做什么？”许薇问。 秦洛洲去是不得已而为之，而季瓷完全没必要。 殷弃忧坐在副驾驶上，看着窗外风景，淡淡道：“看你的表情，那东西怕是不好拿。” “哦，你是怕他担心？”许薇一笑。 “只是觉得没必要把他牵扯进危险之中，”殷弃忧摇摇头，“而且我还不知道到底危不危险。” 自从那段消失的记忆慢慢回笼，殷弃忧就能感觉得到，自己身上的谜团越来越多。 再这样下去，季瓷迟早有一天会因为自己而死。 然而一想到黑色世界里只持断剑的季瓷，殷弃忧抿了抿嘴，难掩忧愁。 “危险倒是不危险，我们那个时候，混沌种还没这么厉害。” “唯一的变数，就是这个。” 许薇伸出手指向上，殷弃忧随之抬头，只看见了车顶。 于是她又听见许薇说道： “是天命。” 恰巧一个紧急拐弯，殷弃忧撞上车门，视线晃了一瞬，道路平稳后，不等自己疑惑开口，许薇接着说道： “天命不会放过任何一个反抗祂的人。” 第九十七章 许薇(5) “我不信这个。”殷弃忧略一皱眉。 许薇却笑了：“我也不信，但经历过无论做什么都是徒劳之后，不信也是事实。” “这个世界被定下了一道规则，没人能打破，哪怕是天命之女也一样。”许薇眸色暗沉。 殷弃忧沉默了一下，没再继续这个话题，又问：“你想让我做什么？” “我曾通过时空之石穿越过去，拯救未来，相信那就是你要找的东西，”许薇目视前方，缓声道，“如果可以的话，帮我救一个人吧。” 殷弃忧：“谁？” 许薇：“我的哥哥。” “成钰舅舅吗？”秦昭小声说了句。 许薇顿了顿，才道：“不行也没关系，本来就是冒昧请求。” 作为接触到规则之人，许薇太明白这件事的天方夜谭，更何况殷弃忧并没有义务帮助她。 殷弃忧看着这个美丽的女人，一瞬间仿佛在她身上看到了很多人的影子。 拯救吗？ 殷弃忧看着自己的手，不自觉握紧起来。 “好，我会尽力的。” 好奇心或许会将她害死，可殷弃忧就是这样的人。 谁能知道自己会不会是那个万一呢？ “妈妈，前面就是b2吧！” 后座上的秦昭指着窗外的风景大呼小叫起来。 殷弃忧顺势抬眼一座巨大的黑色监狱映入眼帘，唯独塔顶上与风作伴的旗帜格外亮眼。 许薇：“到了。” 殷弃忧解开安全带，推门下车，转眼就看见许薇在地上捡了一条麻绳。 一条普普通通还被使用过的粗麻绳。 “捡这个做什么？”殷弃忧不解。 许薇笑着把东西往储物戒指里一塞：“万一有用呢。” 是的，这个时代已经有了可以收纳东西的空间物品，甚至还可以放下一台机甲。 虽然许薇的机甲不在身上，但她想的话，随时可以去搞一台来开。 殷弃忧沉默。 “一会儿可能需要你帮忙，我要用精神力渗透进去摧毁给首领提供能量的晶核，那群烦人的东西会来捣乱。”许薇说着，又从储物戒指里面掏出一样东西来，递给殷弃忧。 殷弃忧看着手上奇形怪状的枪支，歪了下脑袋：“这是什么。” “加强版幽影掠夺者，专门用来对付混沌种的。”许薇解释了一句，也给了秦昭一把。 秦昭哇了一声：“这就是玛格丽特姨姨给妈妈带的特殊武器吗！” “虽然有所改进，但操作方法跟普通版的差不多，昭昭这么厉害，肯定一下子就会了。”许薇揉了揉女儿的小脑袋。 秦昭嘿嘿点头。 殷弃忧上手试了一下，有些不懂的问了许薇，很快便熟悉了操作。 “真厉害，你看起来才不到二十岁，摸枪却这么熟练……”许薇情不自禁感叹了句。 但她很快又想到这貌似并不是一件好事。 如果是一个和平的世界，怎么会学会这种技能呢？ “过誉了，你女儿才厉害，我像她这么大的时候连枪都没见过呢。”殷弃忧语调缓而清晰，与她那双眼睛很是相称。 许薇笑了笑：“她不像我，我对枪支可一窍不通。” 秦昭听见自己的名字立马支棱起来：“妈妈用精神力就好啦，爸爸有嘱咐过我要好好保护妈妈的，我是妈妈的小骑士！” “好，那这里就交给你们两位了。”许薇眼中似乎总是带着笑，话毕，她转过身背对着两人闭上眼睛。 殷弃忧能感觉到有一股能量从她身上散发出去到很远的地方。 不等殷弃忧细细探究，许薇口中的麻烦就找了过来。 名为混沌种的怪物，与黑洞里面的怪物一样，千奇百怪，什么模样都有。 但他们身上的能量倒是如出一辙，在殷弃忧眼里跟同一个怪物也没什么两样。 这次闻味而来的混沌种是两只看着像蜥蜴的爬行怪物，他们的移动速度很快，不过半分钟就已经穿梭了一公里。 殷弃忧架起枪，“看见”怪物脑门上闪着光芒的地方，心领神会，摁下扣板。 “砰！” “滋滋——” 混沌种只得发出一声惨叫便化为灰烬。 殷弃忧快速换弹，把另外一只也给解决了。 秦昭都没反应过来，她看着殷弃忧的背影，眼中冒出星星。 好，好厉害！ “注意天空。”殷弃忧注意到小姑娘的发神，提醒道。 秦昭哦哦着抬起小脑袋，迎空飞来数几只带翅膀的混沌种。 “姐姐往哪儿打？”秦昭抬起枪问。 “咔哒。” 顺手又解决掉一只的殷弃忧闻言看去一眼：“你见不到吗？” 那么明晃晃的光亮在腹部。 秦昭大大方方地说道：“我的精神力等级只有s，当然看不到。” 殷弃忧搞不懂他们口中的精神力，但也明白这个等级从高到低的划分。 她开口给秦昭指了位置，秦昭打枪打的很准，哪怕有一两次偏差都被殷弃忧补上了。 “……” 摁下扣板的感觉不太对，殷弃忧低头看了一眼，枪支上面放着液体的管子已经消耗大半，见了底。 “子弹要不够了，讨厌。”秦昭那边也差不多一样的情况，她鼓着腮帮子甩甩幽影掠夺者，反手在自己的储物戒指里面掏起东西来。 “我这有很多冷兵器，姐姐，你看要啥？”秦昭问。 殷弃忧躲开混沌种的攻击，打出一枪，听见这话问道：“没有枪吗？” 秦昭唔声：“枪在我们这儿是管制刀具呢，我也就申请了一把还打得没子弹了，咦，好像还有两颗。” “那你自己留着用吧，随便给我什么都行。”殷弃忧也没得挑。 “砰，砰砰！” 打完最后两颗子弹，面对冲上来的混沌种，殷弃忧反手弹出弹匣，狠狠敲向它的脑袋，再接上一棒枪击，痛得混沌种在地上乱爬。 秦昭大喊：“殷姐姐，接住！” 殷弃忧旋身稳稳拿住秦昭抛过来的匕首，脚尖转动，目不斜视地直直插入混沌种弱点。 混沌种甚至连声音都没能发出一下便消散于空中。 殷弃忧干净利落地抬手起势，进入新一轮对战中。 不知道过去了多久，许薇终于睁开眼睛，唇边挂上笑意：“搞定了。” “嗡——” 她的话音刚落，监狱内部就爆发出一道强烈的能量波动，殷弃忧仔细中还能听见怪物刺耳的尖叫声。 第九十八章 许薇(6) 那是？殷弃忧正要仔细探究，忽觉脚下震动，下一秒，地表忽然崩塌，她如同落水，毫无反抗之力地掉了下去。 天空在视线中迅速远离，似乎连呼吸都加快了流速。 “砰！” 然而她并没有摔到浑身骨折，触手摸到的是一片柔软。 殷弃忧陷了进去又回弹起来，有些诧异的看着自己身下的床垫。 “哎呀，还好我动作够快！”瘫在旁边的许薇十分庆幸的说道。 殷弃忧：“你在你的储物戒指里面……放床垫？” 许薇昂了一声，在对上殷弃忧诧异的眼神时嘿嘿笑道：“有备无患嘛。” “那你这准备的也太多了……”殷弃忧小声说道。 正经人谁往空间里放床垫？ “好玩，妈妈，我想再玩一次！”秦昭在床垫上蹦蹦跳跳的很开心。 殷弃忧目测这个高度，想着该如何上去。 发散思维间，殷弃忧听见旁边的声音，扭头一看，许薇把刚才捡的粗麻绳拿出来加工一下，成了一个简单的挂钩绳。 许薇边弄边说道：“昭昭，你把你的枪给我。” 殷弃忧看着她把挂钩跟枪组装在一起，算是猜到了她的想法：“你要把这个发射出去，勾住东西让我们爬吗？” “太远了，我们掉下来的时候，附近没有其他可以支撑的东西。”殷弃忧说道。 “附近没有，那就选远一点的地方呗。”许薇笑眯眯地说道。 殷弃忧再次感受到能量光波从她身上散开，须臾，许薇对准位置发射出去。 “嗖——” 绳子飞快穿梭不过几秒，就到了尾端。 另外一头不知钩在哪里，垂落下来的绳子看着很稳定。 “搞定了，你要先上吗，要是掉下来我还能接住你哦。”许薇对着殷弃忧晃了晃手上的枪，打趣道。 “嗯。”殷弃忧看了她一眼，转身拽着绳子往上爬。 殷弃忧动作很快，没几分钟就爬到顶。 等上来之后看着绳子的另外一端，殷弃忧才知道为什么刚才许薇要动用精神力。 因为另外一端正紧紧勾着大楼墙体。 接下来秦昭和许薇也爬了上来。 “我还要去里面清理一下污染源。”许薇道。 殷弃忧望着这栋大楼，微微皱眉：“这里面给我的感觉很不好。” “那我们速战速决。”许薇把道具回收，给殷弃忧指了一条线路。 这里给殷弃忧的感觉像是一个训练用基地，他们从一楼爬到四楼，几乎都是铁门房间，安静的令人生寒。 “小心，在房间里。”许薇脸上轻松的表情散去，显得有几分沉重。 殷弃忧握着匕首点了点头。 “咔哒。” 门打开，迎面而来的便是一股黑雾。 “禁锢！” 白光一闪，玄镜挡在三人身前，让那股黑雾凝固在原地。 一团不知道什么东西在地上阴暗的爬行，像腐烂的果冻，秦昭看了都恶心的咦了一声。 许薇提醒：“把你的力量附着在刀上，否则伤不到它。” 虽然她说的有点抽象，但殷弃忧还是明白许薇的意思。 不就是注灵术吗。 殷弃忧心念一动，把自身灵力注入进了匕首之中，这让原本普通的冷兵器看着都泛上了一层光。 对于格斗一类的，许薇似乎并不擅长，她站在后方动用着她的能力，琥珀色的眼睛近似黄金。 有殷弃忧和秦昭打着掩护，她处于一个安全位置。 “……灼烧术。”殷弃忧一边挥着匕首，一边嘴里念着冗长咒语。 灼烧术属于比较特别的法术，按理来说它不属于任何一个元素，但它会让被施法者感觉到类似被火烧，被光照的痛苦。 特别适合用来对付没有形体的怪物。 正和混沌种在虚拟空间进行精神力搏斗的许薇发现它突然弱势许多，立马乘胜追击，一鼓作气击破了它的核心。 “滋——” 这团黑雾爆开的一瞬间，殷弃忧听见类似超声波的刺耳声音，吵的头疼。 再看秦昭，跟个没事人一样往许薇身边跑。 许薇揉揉女儿来邀功的小脑袋，对殷弃忧说：“搞定了，我开个机甲回去。” 殷弃忧点点头。 其实她对机甲也很感兴趣，毕竟在现实世界也只在电影中看过呢。 有许薇在相当于有了一个人形地图，她的精神力能够通过任何屏障，看到地图上的所有东西。 “这些应该是b2成员撤退时落下的，借用一下应该没关系。”许薇嘴上说着不好意思，动作却是干脆利落地切断了和原主人的联系，一动屁股钻进驾驶舱。 殷弃忧对此沉默了一下，问秦昭：“你妈看上去像惯犯。” 秦昭小大人地点点头：“放心，我爸会处理干净的。” 殷弃忧：“。” 说的话有点像反派，不确定，再听听。 “聊什么呢？搞定了，快上来！”许薇的声音从机甲的外扩麦克风里传来，有点不真切。 驾驶舱有点高，殷弃忧把秦昭报上去后才纵身一跃，扒着机甲手臂钻进去。 “好小。”殷弃忧忍不住嘟囔。 放下一个许薇和秦昭倒是刚好，她一进来感觉整个空间都狭窄了。 “忍忍吧，机甲都是单人座。”许薇安抚道。 驾驶舱门一关，周围的灯光瞬间暗了下来。 前面有一个透明窗户可以看见外面，殷弃忧看着许薇手都没动就启动了机甲，略一挑眉。 这又是什么高科技？ “很惊讶吗，这是传感机甲，”许薇从殷弃忧的描述中知道他们那边的世界科技文化并不高，便多解释了两句，“连接精神力就能使用，你也可以，要试试吗？” 殷弃忧有点想，但还是稳住了：“算了，我都不知道我是什么级别的精神力。” “等有空去测试一下，你说不定比我还高。”许薇说道。 殷弃忧只当她在开玩笑，没往心里去。 机甲平稳运行，过了一会儿后，殷弃忧发觉这个方向好像并不是来时的路。 “这是去哪里？”殷弃忧问。 许薇宽慰道：“别担心，我们去附近的基地接收消息，他们那边应该有结果了。” 殷弃忧了然。 比起赶到季瓷那边，先知道消息更能使人安心。 第九十九章 许薇(7) 基地确实不远，十分钟不到的时间就到了目的地。 “机甲里是什么人，报上编号！” 门口的护卫队抬起机甲手臂，炮弹时刻准备强行逼停。 许薇弹出光幕：“我是许薇，威尔指挥在吗？” “原来是总指挥官大人！”护卫队受宠若惊，立马卸下攻击，“威尔指挥正在指挥塔内，您可直接进去。” “多谢。” 许薇把机甲开到指挥塔旁边，坐电梯上去。 这边还有一个门需要人脸认证，没等许薇动作，门就从里面打开了。 一位长相英俊的男子大步流星走了出来。 殷弃忧第一眼注意到的就是他那双与许薇如出一辙的琥珀色眼睛。 “舅舅！”秦昭雀跃地扑上去，男子也十分高兴地把她抱起来。 “我们昭昭又变漂亮啦，”御轩.威尔逗了她一下，转而看向许薇，“今天怎么突然过来了？” 许薇耸了耸鼻子：“顺路，秦昭她爸那边打完了吗？” 御轩.威尔了然：“刚结束，没有造成人员伤亡，放心吧。” 听到这里，殷弃忧也跟着松了一口气。 “这位是……”御轩.威尔有些好奇的看着殷弃忧。 他太清楚自己这个妹妹了，看似跟谁都能聊上，但其实防备心强的很，不是谁都能跟她玩到一块儿的。 而且还是来基地这种地方。 “殷弃忧，我的新朋友。”许薇说道。 殷弃忧对他点点头算作打招呼。 听出许薇语气中的掩藏，御轩.威尔也没多问：“来都来了，你给秦洛洲发条通讯，省着他着急又把我辖区炸了。” 许薇嘀咕：“都说了那是意外……” 话是这么说，许薇还是很自觉的走到通讯台前给秦洛洲打了个视频通话。 那边接通很快，殷弃忧走过去时就看见秦洛洲的脸。 “小花！” “你没事就好。” 跟两人聊了一会儿，殷弃忧才道：“秦先生，请问季瓷在吗？” 许薇把镜头转向殷弃忧，秦洛洲也把通讯交给了季瓷。 “玄镜大人。”季瓷的目光一寸寸从她脸上滑落，最后归于安心的平静。 “你脸上受伤了。”殷弃忧指了指自己的右脸。 季瓷伸出手指一摸，果然有痛感，他随意擦去并不在意：“小伤。” “你那边打的很严重吗？”殷弃忧眼中不免出现了几缕担忧。 季瓷答道：“还好。” “别看他说的轻松，这次来攻击的混沌种极其狡诈，还要保护居民，他倒也真厉害，不用机甲就斩杀了大半的混沌种。”旁边传来秦洛洲看热闹不嫌事大的说话声。 对上季瓷谴责的目光，秦洛洲稍稍扬眉。 傻子，这是在帮你呢。 别什么事儿都往心里藏，在老婆面前适当示弱才是王道啊。 殷弃忧拧眉：“也不会开机甲，冲那么前做什么？” 季瓷见殷弃忧表情不悦，立马就老实了：“我……怕你久等了，想快点结束，放心，我有注意安全。” 一旁的许薇听着有点牙酸。 对上季瓷拢拉耳朵，小狗般的眼神，殷弃忧也是半点指责都说不出来，最终叹了口气： “我们马上过来。” 季瓷肉眼可见的支棱了起来。 然而就在殷弃忧准备挂断通讯的时候，突然想起一道急促的警报声。 她下意识看向房间里的播音器，却发现不是这里发出来的声音。 是季瓷那边！ “元帅不好了，前线遇袭，混沌种即将突破防线——”旁边传来下属手忙脚乱的声音。 此话一出，就在两人在旁边逗秦昭玩儿的御轩.威尔脸色都严肃了起来。 “夫人，我要马上去前线了，你……”秦洛洲接过通讯器，话还没说完就听见许薇从容不迫的声音。 “去吧，我稍后就来。” 秦洛洲早就料到她的回答，眸色柔和，却还是劝道：“你在家等我吧。” 许薇摇头，也是唇边带笑：“怕你觉得我丢下你，要哭鼻子，我还是一起去吧。” “再说了，秦昭还想要个妹妹呢。” 趴在舅舅肩膀上的秦昭瞪大眼睛：“我没……”说过啊！ 御轩.威尔默默捂住她的嘴。 少说两句吧孩子，不然回去又要被你爹教训。 “那殷小姐你和秦昭一起先回去吧，等前线稳定了那件事我再跟你细讲。”许薇转头与殷弃忧说道。 从小在灾难环境中生长的殷弃忧当然知道前线这两个字代表了什么。 说是血流成河，横尸遍野也不为过。 在黑洞里，殷弃忧没办法改变过去未来，但现在，并不在历史书上的世界，是否能重新书写生命的结局呢？ “我也去。” 听见殷弃忧的回答，许薇微微侧头，看见那抹白发，虽说意外，但她并未阻止。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两人是同类人。 可殷弃忧比自己更加勇敢。 “好啊，那一起去吧。”许薇笑眯眯地点点头。 殷弃忧转而看向屏幕那边：“季瓷，你……”不必跟着。 “还请秦先生让我去熟悉一下机甲。” “我会成为你最坚硬的盔甲，弃忧。” 季瓷的前半句话与秦洛洲说完，后半句话便是与殷弃忧说的。 他这次没有称呼她为玄镜。 季瓷啊。殷弃忧在内心喟叹，她已然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季瓷把他的一颗心捧到自己面前，殷弃忧却没有勇气去接，季瓷也不敢再往前一步，决定权始终留在殷弃忧手上。 他们像两个纠结在一起的线，明明只要捋直就好，可实在是有太多顾虑。 最终，殷弃忧只得垂下眸子，如往常一般的语气：“我知道了。” 片刻后那边挂断了通讯，殷弃忧还有些怅然。 “你跟你男朋友怎么认识的，他很在意你。”许薇这个旁观者都看得出来，季瓷就差没把喜欢两个字刻脸上了，继而好奇问。 殷弃忧捏了捏发烫的耳垂：“我们从小就认识。” 许薇恍然：“青梅竹马呀！” “咳，那你跟你先生是怎么认识的？”殷弃忧脸有点烧，转移话题道。 许薇：“哦，他是我捡来的。” 殷弃忧：“啊。” 总觉得你们之间的故事有些精彩呢。 第一百章 许薇(8) 借了这边的小型飞船，两人赶往前线。 “害怕吗，马上要要经过虫洞了。” 许薇扭头问道。 可视窗外是一望无际的银河，殷弃忧看得目不转睛，忽然听见她的声音，稍稍回神。 “我早就失去害怕的感觉了吧，”殷弃忧轻轻摇头，“每次出任务都是非生即死。” “听上去很危险，你为什么不离开呢，他们似乎太依赖你了。”许薇边调整着方向，边说道。 “为了拯救更多的人，不让他们死去。” 穿过乌黑云层，玻璃上倒映出殷弃忧波澜不惊的表情。 “真奇怪，自己不怕死，却总想着救其他人，拯救世界这活，还得你来做。”许薇打趣道。 “这是觉得想这么做就去做了。”殷弃忧答道。 不然她一个孤儿，希辰想用什么威胁她都没得威胁。 是她自己被困住了。 【即将穿越虫洞，三，二，一】 【已顺利通过，舱内一切正常，自动驾驶模式开启】 被虫洞吞食的下一秒，小型飞船就出现在了另外的地方。 许薇戴上手套：“马上就到了，有一场硬仗等着我们。” 殷弃忧轻轻嗯了一声，又有些好奇的问题：“混沌种存在很久了吗，感觉你们对付都很有经验。” “嗯，自从我来到这个世界，他就存在了。”许薇点点头。 殷弃忧歪头：“没有办法彻底让他们消失吗？” “目前还没找到办法，之前倒是压制过它们一段时间，后面就又卷土重来了，”许薇神色淡淡，“或许有一天我们能找到共生的办法，就像翼族那样。” “但现在，还是打死算球。”许薇飚了句方言。 殷弃忧：“嗯……” 不懂，但目的地要到了，殷弃忧也没心情再多问。 前线已经是一片混乱，就连两人坐着飞船进来都没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 殷弃忧第一次看见机甲大战，数不清的机甲和数不清的怪兽混合在一起，地上的血和泥土也融合在一起，在昏暗的天气下恍若吃人沼泽。 “我们需要做什么。”殷弃忧心头一颤。 许薇：“去指挥台，协助他们。” 两人都不是打架的料，过去也是送死。 “铮——” 比枪声还响的剑气声惊动了殷弃忧，踏上楼梯的那一刻，她蓦然回首，直直望向天空上那台纯白色机甲。 它白得似一轮圆月。 “白虎机甲？”许薇当然也听见了声音，见状略显诧异。 没想到秦洛洲居然把这台机甲给了他。 殷弃忧转头回来，有些不解：“白虎？” “华夏有五台传世机甲，分别用神兽名词命名，这白虎就是其一，”许薇开口道来，“原本是留给小花的，不过小花已经有机甲了，而白虎又比较挑人，非强大的古武传承人它不认，所以一直存在仓库里面。” 殷弃忧颔首：“不愧是指挥官，知道的好清楚。” 许薇嘿嘿扣脸：“其实是我想开它来着，被一脚踹出来了。” 要不然她也不会知道还有机甲挑人的，向来她是想开哪台开哪台。 殷弃忧一时间竟然不知道该如何接她的话。 很难想象这样一个不着调的人，居然会是这个世界的高层呢。 “那里面的人……”殷弃忧转移话题，问出来的时候，她心里其实已经有了答案。 “是季瓷，”许薇指了指自己的眼睛，“我看到了。” 殷弃忧知道她说的是她神乎其神的精神力，微一抿嘴。 “许指挥官，都在等您呢！” 飞船舱门口传来呼唤声，许薇答应一声，朝殷弃忧招了招手，示意她跟上。 殷弃忧又扭头看了一眼天上的白色机甲，转身跟了上去。 待两人上船后，舱门关闭，殷弃忧看见严阵以待的护卫队，以及窗外不要钱弹出的预备机械炮弹，只要有敌人靠近，就会立马反应。 他们把这里围成了一个铁桶。殷弃忧意识到。 许薇像是习惯了，问道：“全部麦打开了吗。” 旁边人答道：“已全部开启，指挥官大人可随时下达指令！” 许薇点头，刚才还调笑的表情消失的无影无踪，留下一片冷淡的庄重。 殷弃忧走了过去。 “a队绕后到（39.214）坐标，协助c队撤离。” “我已控制住【梦魇】，附近小队立刻集火攻击。” “（53.12）区域暂时安全，医疗队灵活穿插救助伤员。” 有条不絮的命令在安静空间里面格外响亮，所有人静默听着，好像有她在这里，就不会有失败一说。 感染力，也是成功的要素。殷弃忧注视着她，等到她稍微停歇，才言道：“我也来帮忙。” 许薇轻轻侧头，似乎想说什么，但又没有说出口，只是点点头。 “玄镜。” 殷弃忧唤出名字，玄镜凭空出现在她的手中。 身边的护卫队有些好奇，但也并未多想，毕竟有储物戒指的存在，随便拿点什么东西都很正常。 “再这么打下去不是办法，大家的精神力都已经见底了……”许薇皱着眉头，喃喃自语似在思考。 可后援还没那么快到，如果让混沌种突破防线的话，后果不堪设想。 不撤退，他们就算不被混沌种杀死，也迟早会累死在这里。 只有那台白色机甲格外显眼。 许薇也不知道是该做何感想，季瓷刚接触机甲不过四十分钟，居然就能如此流畅地操作了。 要知道哪怕是传感机甲，她也花了很长一段时间才适应。 “别担心，交给我吧。” 许薇听见殷弃忧清冷的声音在耳边响起，仿若在清泉里坠入了一块玉佩，叮咚叮咚。 “他们都是英雄，不会死在这里的。”殷弃忧抬起眸子直视着许薇，话语中的坚定，让许薇都愣了一会儿。 “镜转倒流。” 少女平缓的声线伴随手中镜子散发出的耀眼光芒，那些光芒形成了白色丝线，如同蛛网一般从镜中延伸出，又如云般缥缈，它连接到前线的每一位机甲操作员身上，精疲力尽的他们惊奇地发现，自己已经见底的精神力正像灌水一样复原，颓废的精气神也重新充满斗志。 就好像他们才开始战斗一般。 大量的灵力从殷弃忧身上散发出去，她的脸色有点苍白，这也是她第一次连接这么多人。 但她不后悔这么做。 殷弃忧看着那台白色机甲，在漆黑的空中，比旁人粗上许多的光线连接着里面之人，也同时传递了她的声音。 “我等你，季瓷。” 挥剑斩杀怪物的骑士，在黑与血的雾中，握住了属于他的光。 第一百零一章 许薇(9) 战场稳定下来，是两个小时后的事了。 整个边境线回到安静祥和的状态，唯有远方缓缓飘动的星河注视着一切。 白虎机甲返舱，在旁人的帮助下弹出了驾驶者。 季瓷整个人显得有些木然，哪怕有玄镜的加持，他仍然消耗过重。 “第一次用机甲连适应期都没过，能撑到现在，倒真是位天才。” 秦洛洲的声音似乎从很远的地方传来，季瓷阖上眼睛，脑中迟钝的开始刺痛。 他竟想不起来自己为什么而战斗。 唯一有印象的，便是那束光。 “哒，哒哒。” 从远到近的脚步声很是急促，等季瓷迟缓的大脑反应过来时，人已经来到了他的面前。 一只手抚上他的脸，带着外界的凉意，让季瓷稍稍回神。 紧接着，他的脸被捧起来，对上一双梦中出现过无数次的眼睛。 视线中只能容纳他一人的眼睛。 “季瓷？”殷弃忧轻轻晃了晃他，语气温柔地喊道。 她一路跑过来，连换气的喘息都没有，此刻胸膛起伏，竟也不知道是为了他的安好，还是身体本能。 季瓷视线微垂，如同找到栖息地的隼鸟，乖顺贴着微弱暖源，脆弱却有力量。 “大人。”他呢喃道。 “我在呢。”殷弃忧应声，比风还要轻的停在他的耳尖。 季瓷慢慢懈了力气，这三个字仿若有股不知名的力量，托举住他混沌下落的身形，晃荡晃荡，沉溺于平缓的云层之上。 “辛苦你了，休息吧。” 殷弃忧边说边轻轻擦拭着他脸上浅浅的疤痕，眼中是她自己都没注意到的在意。 “……”季瓷嘴里呢喃了一句什么，殷弃忧没能听清，便见他靠着自己的手，陷入睡梦中。 殷弃忧看了很久，直到听见许薇喊她。 “弃忧，把他带到治疗舱去休息吧。”许薇说道。 殷弃忧略一思索：“好。” 他们要把季瓷带走，殷弃忧跟了一路，看见季瓷躺入治疗舱后也未离开，待在门口。 就像以前他站在门口等自己一样。 殷弃忧这才感受到等待时间的漫长与孤寂。 “嗨嗨，别愣神啦，只是累了，又不是要命事儿。”许薇伸出手在殷弃忧的眼前晃了晃，语气无奈。 殷弃忧回神，轻抿嘴唇：“抱歉。” 许薇在她旁边坐下：“没什么好道歉的，这里是机密区域，不会有其他人来，你放心好了。” “饿了吗，我这里有营养液？”许薇又问。 殷弃忧看着她手上似曾相识的玻璃管，愣了一下，倒也没拒绝接过来。 “啵。” 打开盖子，殷弃忧轻嗅，没闻到什么味道，试着喝了一口，怪异的味道在口腔中炸开。 她拧起眉，感觉到快速恢复的灵力，又忍着喝完了。 许薇眨眨眼睛：“你不觉得难喝？” “还好。”殷弃忧喝完感受。 比之前喝的初代营养剂好喝。 “加强版营养液能快速恢复精神力，就是味道难喝了点，”许薇笑了笑，“看来这项借口也可以划去了。” 殷弃忧把空瓶子顺手扔进旁边的垃圾桶，问道：“现在可以告诉我东西了吗？” “他还在昏迷。”许薇提醒道。 这件事情的危险程度在这里，许薇其实并不放心殷弃忧一个人去，尤其是知道她也算“指挥”的时候。 殷弃忧却摇摇头：“我没打算带上他。” 许薇唔了半晌，到底是压抑住自己的好奇心，尊重殷弃忧的意愿，说道：“很久之前，实验室带回了一块时差之石，并用它制造出来了时空门。” “时空门留了下来，但时差之石已经消耗完了，你只能回到之前的时间点，拿取一些，问题不大。” 殷弃忧静静听着：“这么重要的东西，他们不会轻易给我的。” “当然，你得喊我帮你。”许薇扬眉。 殷弃忧：“那你得给我信物。” “信物嘛……”许薇想了一圈，竟是有些为难。 她孑然一身，并没有什么可作为信物的东西，不过—— “你就告诉我，”许薇仰头望着天花板，有些怀念地说道，“小五，庙里菩萨的地砖下，还藏着五个铜板，我就会帮你的。” 殷弃忧不明所以，但还是把这句话记了下来。 “那你打算什么时候出发？”许薇又问。 她知道这些穿越者有自己的方式离开。 殷弃忧一顿，微微侧头看向房间里面的季瓷。 许薇了然：“你要是相信我的话，我会帮你照顾他的。” 殷弃忧也相信他们不能对季瓷造成什么伤害。 只是她还是有点犹豫。 如果一去不回……罢了，不去做怎么知道结果呢？殷弃忧点点头：“那就拜托许薇姐姐了。” “你拜托我的事，我会尽力而为。”她承诺道。 许薇一怔，知道她说的是救哥哥，唇边的笑意不自觉少了些许，一声叹息，就把时间告知于殷弃忧。 这些年她做了很多努力，直到接触到规则后被惩罚，也没能救回来人。 就像修仙界所说的，人，不可能逆天改命。 “你相信逆天改命吗？”许薇突然问。 站起身来准备离开的殷弃忧闻言转过身，撞入许薇迷茫的眼中，她道： “我不相信。” 许薇愣住。 “因为我从来没有成功过，”殷弃忧说话认真，“我不知道那些是否原本就是天命。” “那你，为什么还要这样做？”许薇不明白了。 就像她以为的，只有不信命的人才会想要做出格的事。 黑洞已被召唤，在异世界的消耗远比在原来的地方多，殷弃忧看着这道深渊巨口，义无反顾地向前走去。 “万一呢，这就是我的命运。” 我的选择。 哪怕会死。 在另外一个时空的殷弃忧，已经为她的好奇付出了代价，也让爱她的人被困在了原地。 哪怕是这样惨烈的结果摆在殷弃忧面前，她还是选择冒险。 因为她知道，这就是她的命运。 为改变而改变，因存在而存在。 “祝我成功吧。” 殷弃忧的尾音消失在空荡荡的走廊之中，她整个人被黑洞吞噬。 许薇坐在位置上呆了许久，突然轻笑一声。 “你会成功的，殷弃忧。” 没有人能阻挡你，哪怕是天道。 第一百零二章 许薇(10) “许薇，生日快乐，祝好梦！” “谢谢，你也是！” 拜别完来参加生日宴会的大家，许薇返回房间休息，脸上的笑意迟迟没有落下。 “咔哒。” “嗯？” 她抬眼，看见房间里面另外的人，愣了一下。 在月光的照耀下，那人的白发格外显眼。 “你是谁？怎么进来的！”许许薇瞪大眼睛。 “我是殷弃忧，专程来找你的，需要你帮忙，”殷弃忧看着眼前这个稚嫩的女孩，想了想道，“小五，庙里菩萨的地砖下，还藏着五个铜板。” 闻言，许薇浑身一颤，几乎是下意识地把门合上，砸出“咚”的一声巨响。 但她只能听到自己心跳的声音。 “你怎么……”会知道！许薇神色复杂，自己重生的事情她没告诉过任何人。 殷弃忧：“我来自未来，你亲口告诉我的，你说这样就会帮我。” 许薇浅浅呼吸了两口，意识到她说的可能是真的。 “你需要我做什么？”许薇问 殷弃忧：“我要时差之石。” 许薇皱眉：“我不知道那是什么东西。” 殷弃忧的目光顺着她打扮精致的妆容往下看，落在她颈间的项链上的石头，轻轻抬着下巴：“那个。” 上面的能量与黑洞极其相似。 许薇注意到她的视线，有些慌乱地握住了东西，为难地拒绝：“不行，这个不行……” 殷弃忧有些意外：“为什么？” “这是小花给我的生日礼物，”许薇看着有些委屈，没想到殷弃忧是来抢这个东西，连忙道，“我，我再帮你想办法，这个不行……” 殷弃忧啊了一声，也没说什么。 许薇还要去上课，殷弃忧就暂时住在她的房间里，无聊时就翻一翻书，许薇的小机器人圆圆会在有人来的时候提醒她避开人，也算有惊无险。 两天后，许薇拿回来了一块拇指大小的时差之石。 “为了这个东西我可是缠着小花，连老脸都豁出去了！”许薇说起这件事还捂着通红的脸，想来是发生了什么意外的事情。 我也是你们小夫妻谈恋爱的一环吗？殷弃忧看了一眼她，在许薇懵懂的眼神下把石头收了起来。 “多谢，那我先走了。”殷弃忧说道。 “唉等等！”许薇突然喊住她。 殷弃忧不解回头。 “那个，”许薇眨巴着星星眼，“未来的我，是个什么样的人啊？” 殷弃忧看着她，好像与另外一个时空的人遥遥相望，忽地轻笑一声。 “未来的你啊，是一个很幸福的人。” 说罢，殷弃忧翻身跳下窗户，徒留尾音在空中摇晃。 幸福……许薇一愣，脸上泛起笑意。 上辈子遥不可及的二字，这辈子也能触碰到了吗。 而此时，季瓷在不安中醒来。 他躺在治疗舱内看着外面，被液体包裹的窒息感让他心悸，哪怕他呼吸了一口，知道可以喘气，还是觉得压抑。 想到殷弃忧居然一个人在如此环境下呆了很久很久，季瓷的心脏便跟着抽搐疼痛。 “醒了？” 许薇注意到他的情况，褪去治疗液，打开了舱门。 “玄镜大人呢？”季瓷坐起来就问。 许薇卡壳几秒：“她，去休息了。” 季瓷凝视着她的表情，在许薇以为要露馅的时候点了点头：“我知道了，请问秦先生在哪里，我想询问一下古武传承方面的事情。” 想他有点事情做也是好事，许薇没有拒绝，把他带给秦洛洲，自己去找东西吃了。 “这么快就来了？虽然你是2s的精神力，但也需要时间恢复，就算想请教什么，欲速则不达。”秦洛洲指道。 季瓷摇摇头：“抱歉，我只是想支开她。” 秦洛洲稍稍一想，便明白了他的意思：“你知道了……” 为了骗季瓷，许薇当然跟秦洛洲串过口供，以防露馅，秦洛洲虽然于心不忍，但还是没拒绝夫人的请求。 而且他知道这样瞒不了多久。 只是他没想到季瓷居然发现的这么快。 “她不会把我一个人留在那里的。”季瓷轻声道。 从醒来没看见殷弃忧的那一刻，季瓷便已经知晓。 秦洛洲：“她是不想让你一起冒险。” “我知道，她已经不想再失去任何人了。”季瓷颔首。 他怎么会不知道呢，自己在殷弃忧心中的分量。 秦洛洲松了口气：“你能明白就好，那你回去休息，等……” “可我不能就这样等着，”季瓷抬眼，语气认真，“等着她生死未卜。” “那比凌迟也轻不了多少。” 秦洛洲沉默了，他也经历过季瓷所说的事情，当许薇独身一人前往危难，而他却无能为力的时候，那种痛苦比扒皮抽筋还要难受。 所以在许薇让帮忙隐瞒的时候，他才会觉得残忍。 “我知道了。” 秦洛洲到底是轻叹一口气。 “跟我来吧，实验室封锁的时空门，在陛下那里……” “哪怕危险异常，你也愿意？” “我愿意。” —— 殷弃忧记着许薇告诉她的时间点，几经跳跃，终于抵达发生意外的那天。 许薇被困火山口，她的哥哥许成钰为救她葬身于此，所以只要拦下他…… “让开！” “你不能去。” 殷弃忧没有机甲，只能以身挡在前面，喊道：“你会死的！” “许薇在里面，我不可能看着她死！” 他生了怒气，抬手把殷弃忧掀翻，殷弃忧一个躲避，他便消失在了视野之中。 殷弃忧追上去的时候，入口已经崩塌，无法只能再次回溯。 殷弃忧：“你不要去救她，许薇说她希望你活着。” 许成钰一愣，仍然是一言不发地离开了。 重复几次后殷弃忧知道不能让他改变主意，就只能从许薇身上入手。 只要她不出事，许成钰就不会因为救她而死。 想通了这点，殷弃忧便要回到许薇没出事之前，可是这次，却发生了意外。 黑洞没有降临到指定的时间点，反而把他传到了一个一片漆黑的地方。 “这是哪里？”殷弃忧茫然。 【不要试图更改天命】 虚无的缥缈声从头顶上传来，殷弃忧抬起头，却依然只看见一片黑暗。 第一百零三章 死亡与公平 殷弃忧突然意识到，这就是许薇口中的规则。 “为什么不行！” 殷弃忧只想问。 那道声音沉默了一会儿。 【所得所有，皆为代价】 【为她重铸人生之书已是破例，一命换一命，亦是能源法则】 【回去吧孩子】 那道声音似乎在逐渐远去，殷弃忧可不想失去和祂交谈的机会，大喊道：“我非要呢！” 【这是你的选择吗，那就只能抱歉了】 殷弃忧听见很浅的叹息声，片刻后，风平浪静，仿佛刚才的一切都没有发生过。 可殷弃忧却听见猛兽的喘息声在头顶。 “！” 长期以来的危险预警让殷弃忧动作比脑子快，在地上翻滚一跃，躲开了攻击。 “玄镜！” 灵器散发出耀眼光芒，照耀了这片如同深渊的地方，也一并展露出怪物的身形。 它有一座山那么高，赤目竖瞳，尖牙利齿，像极了西幻童话中掠走公主的恶龙。 “吼——” 咆哮声如雷洪钟，殷弃忧捂着耳朵，被强大气流掀飞出去了几米远。 她不可能战胜它！ 殷弃忧如此笃定。 【放弃吧，哪怕你是祂的孩子，也无法对抗命运】 遥远的低喃声像一荡湖水在殷弃忧耳边回旋。 “不。” 殷弃忧否决。 她早已经抱了必死的决心。 更何况她未必要打败它，只要离开这里，她就还有希望！ “退下！” 殷弃忧把怪物定住，有了更多的时间思考。 但很快，事实就告诉她错了。 怪物显然有了加强后抗性更多，殷弃忧的作用变小，一旦她分心，怪物就会立马突破禁锢。 显然规则已经把她的技能摸透。 在没有队友的情况下，殷弃忧比一个普通人强不了多少。 “嘶！” 又一次躲避中殷弃忧不慎崴到了脚，不等她反应，随风而来的甩尾已经近在咫尺。 如果她能扛下来，非死即伤。 “铮——” 凛冽剑气从天而降，一招直砍断尾，怪物疼痛难忍，便后退便发出咆哮声。 “季瓷！？”殷弃忧呆呆地看着站稳落地的持剑之人。 他怎么会来这里！ “说好不会放开你的，绝不食言。”他微微侧头，轮廓分明的下颌收紧，似乎压着情绪。 殷弃忧想他也是生气了，喃喃了两声说不出辩驳的话来。 季瓷与怪物纠缠起来，殷弃忧连接着他为他辅助，又空出一分来寻找出口。 既然能进来，说明这里并不是一座死牢。 任何牢笼都会有门的，只要顺着能量慢慢寻找…… “唔咳咳！” 季瓷的咳嗽声唤回了殷弃忧的思绪，她瞪大眼睛，也顾不上寻找出门，急忙接住落地踉跄的人。 “没事吧，你的手！”殷弃忧的目光一下子粘在他小臂上那道血痕上，心脏都骤停了片刻。 这怪物居然这么强…… “往后退，别伤着你。”季瓷一甩剑上的恶臭液体，再次冲了上去。 他们越打越远，玄镜散发的光芒也已经看不见了，只能看见季瓷的剑光和偶尔的怪物动作，殷弃忧听话站在原地，内心又焦急不已。 “轰隆隆——” 巨大的能源波动如核弹般炸开，殷弃忧能闻到空气中血腥的气味。 抬眼，一团忽闪忽闪的光团在半空中下落，殷弃忧追光奔跑而去，伸手却没接住。 季瓷站在她的面前，一句话未说，屈膝跪在了地上，呕出鲜血。 “季瓷！” 殷弃忧吓坏了，她跪坐下来，扯着袖子去擦他嘴边的血，却怎么都擦不干净。 季瓷缓了一缓，存着万千星河的眼眸定在殷弃忧的脸上，片刻后，他把支撑着自己的君子剑递给殷弃忧，他便彻底没了力气，在摔倒的那一刻被殷弃忧拥入怀中。 殷弃忧双手颤抖，她看见季瓷胸口和腹部开始往外渗出的鲜血，如蛛娘编织的网，无限扩张。 她只有两只手，无论挡住哪里，另外一处都止不住。 “弃忧，我只能陪你走到这里了。” 季瓷能感受到自己的生命在逐渐消失，他的双眼也开始起雾，不知道是不甘，还是哭泣。 他伸手，触碰到殷弃忧的手臂，肩膀，脸颊。 温热的泪水似乎比他身上流的血还要多，比他的伤口更让他痛。 “把剑带上，活着离开这里。” 死神在地狱拽着他的腿，让季瓷说话困难。 他的意识已经溃散，走马观花的一生在眼前浮现，最后停在与殷弃忧的初遇。 她被殷岚牵着手，与自己擦肩而过。 那双懵懂眼睛落在自己身上时，季瓷就知道，这辈子也躲不开了。 “为你而死我从不后悔，”季瓷咽下口中的鲜血，以免再吓坏这位胆小鬼，忍着浑身剧痛说道，“只是，请你勿忘我。” 他想参与殷弃忧的过去和未来，哪怕是在记忆里呢。 季瓷缓缓闭上了眼，那轻抚着殷弃忧的手，也无力垂落。 “……季瓷？” 如梦初醒的少女傻傻地唤了一声，可再也没有人回应她了。 这一瞬间，万籁俱寂。 留给殷弃忧的唯有疼痛，密密麻麻的锥子戳进了心口，毫无同理心地搅动，连带着皮肉里的东西也在不断收缩，就好像有一只无形的手，要把她的血管都给拔出来，然后扔到她的面前问她： 你满意了吗？ “不，不要……” 破碎的哽咽从少女嘴里掉了出来，她从未如此害怕。 她以为自己已经足够强大到面对任何生离死别，以至于连死都不怕。 可为什么死的人是你！ 难道自己真的错了吗！ 一扇泛光的大门显现在殷弃忧面前，那么温暖，却又好像在嘲笑她的无能。 【所得所有，皆为代价】 【一命换一命，亦是能源法则】 那道低喃声平和而柔缓，却又不带任何感情。 或许在祂看来，这只是一场“公平”的生命交易。 祂早早警告过殷弃忧，可殷弃忧仍然一意孤行，造成如今结果，祂没有错。 规则不能被随意打破，作为天道，祂要做到尽力的公平二字。 所偏爱者有庇护，也势必用守恒能源来交换。 这是规则。 唯有遵守规则，才能公平。 第一百零四章 颠覆法则 希望的光芒就这样伫立在殷弃忧的面前，闪烁着光芒。 殷弃忧抱着季瓷，此刻已是一片混沌。 她的大脑好像被一把锯子暴力掀开，挖掘着那份被隐藏的记忆。 她好像想起来了。 她的身份。 她的来处。 “爸爸，你为什么不用剑呢？或者别的武器什么的。” 小女孩看着这位不着调的大人，歪头疑惑发问。 把所有坏人打跑的大人似乎也有点跟不上她的脑回路，唔了一声。 片刻后，他蹲下来，笑呵呵地揉揉乖女儿的脑袋。 “宝贝这你就不懂了，当你想要保护一个人的时候，无论手上有没有武器，你都可以做到的。” “就像爸爸保护妈妈那样？” “对，像爸爸保护妈妈和你这样，等你再长大一些，我就会教你如何用你的能力。”大人把小女孩抱起来，她的视角一下子变得宽阔起来。 小女孩又问：“什么能力？” “能够颠覆法则的能力。”大人耐心解释。 小女孩内心砰砰直跳，又有些迟疑。 殷弃忧的身影与小女孩重合，恍惚间，好像是她开了口： “那我需要付出什么代价？” “代价？”大人听见这稚嫩的声音，不由得哈哈大笑，“只是付出微不足道的生命而已，孩子，我们最不缺的就是这个。” “放手去做吧，没有人能阻拦你的。” “……” 远在虚无缥缈的地方，祂感觉到似曾相识的能源波动。 祂终于睁开双眸，无法让人直视的金黄色往下探去，落在那位筋疲力尽的故人之子身上。 令人熟悉的，麻烦。 祂轻声喟叹。 殷弃忧能感觉到自己体内的血液在一寸寸倒流，好像有什么自己无法掌控的能力要喷涌而出。 她也看不见，自己比太阳还要耀眼的金黄双眼。 那不属于尘世的任何一个地方。 颠覆法则…… 更改命运…… 回溯，过去！ “咔嚓，咔嚓。” 跌落在地上的玄镜开始疯狂抖动，碎裂声不绝于耳，褪去了它古朴的面容，焕然一新展露出它的真实面。 它跟太阳一样热烈，比月亮还要明亮，就连国王的宝座都比不上它半分。 它是让所有神明都羡艳，也都惧怕的东西。 然而它只有一个，也只听从一人的命令。 此时此刻，它的主人命令道： “回溯到季瓷没死之前。” 于是命运的时钟开始逆转，所有的一切往后倒流，定格在悲剧未发生之前。 “嗡——” 季瓷硬生生接下怪物的一击，胸口一闷，倒退数十步，强行站定。 殷弃忧还在身后，他绝不会退缩。 他伸手擦去嘴角溢出的鲜血，举剑起势。 然而下一秒，不知从何而来的金光包裹住怪物全身，像涂满毒药的捕兽网，季瓷只听见怪物最后的嘶哑吼叫，随后它便成了一阵风，灰飞烟灭。 季瓷都有点茫然，发生什么事了？ “季瓷！” 更让他茫然的是扑过来的少女，她紧紧抱住自己，像重新拿着失而复得的珍宝一般，让季瓷手上的剑都有些拿不稳。 “怎么了？”季瓷小心翼翼地问。 他能感觉到少女的泪水在胸口蔓延，似乎要这样顺着流进自己的心脏中去。 “你不要死，你不要死，”殷弃忧的呜咽声听上去难过极了，“你要是死了，我一定一定会忘记你的！” 什么勿忘我，她才不要！ 季瓷下巴压在殷弃忧头顶，更用力的将他抱进怀里，轻笑道：“大人这么说，可让我好伤心。” 如果真的死了，他也想成为殷弃忧内心最不能忘记的那个人啊。 “所以，你千万不能死，否则我一定会忘记你的！”殷弃忧被巨大的难过包围，已经开始失去语言组织，只能重复说着一句话。 像极了仗着有人撑腰就无所畏惧的小孩。 季瓷另外一只没拿剑的手顺着小孩的背脊一路往下轻抚，待她情绪缓和，探进她纤细的脖颈，使她微微抬头，压抑又克制地在她额头上落下一吻，末了用稍显沙哑的声音轻轻笑道：“我记住了。” 但记住并不代表他会照做。 如果下回依然遇到这种情况，季瓷还是会义无反顾地赴死。 殷弃忧哪里听不懂他话中的漏洞，也顾不上自己狼狈的哭脸，又气又恼地挥拳打在他身上。 像收起爪子贴贴的猫一样，毫无杀伤力。 季瓷觉得好笑，伸手要去给殷弃忧擦眼泪，却发现了不对劲，动作一顿：“你的眼睛……” 金色的。 殷弃忧呼吸一窒，下意识捂脸去挡，却被季瓷不容抵抗地抓住了手。 他凑近过来，几乎要把殷弃忧有几根眼睫毛都数清楚。 殷弃忧刚要开口说话，就听见季瓷焦急不已地一长串话砸下来：“是受伤了吗？还是法术？诅咒？我们现在就回研究所，谢霜一定有办法！” “不，不是，”殷弃忧也有点懵，她拉住手足无措的季瓷，犹豫道，“你不害怕吗？” 她自己看见这副模样，都觉得骇人。 她或许不能被称之为人。 “我唯一害怕的就是你受伤，”季瓷见殷弃忧没有什么身体不适的模样，松了口气，回想起她话中的含义，又道，“这双眼睛很美。” 殷弃忧抚了抚眼角，听着季瓷的话，觉得有点晕乎乎。 “总之出了一些事故，我还不能控制把它收回去。”殷弃忧为难地说道。 季瓷柔和的目光停在她的鬓角：“谁有意见，我就杀了他。” 殷弃忧：“……” 事情解决了，但不是这么解决的喂！ 缓了一会儿，殷弃忧想到自己现在应该能离开这里了，心念一动，生门出现在两人面前。 “走吧季瓷，我们去改写命运！”殷弃忧朝他伸出手。 如同往常一般，季瓷义无反顾地握紧了她。 两人消失在原地，仿佛一切从未发生。 祂看着一切，踱来踱去，到底是叹息一声。 恍惚间，祂好像又回到很久以前，那位麻烦鬼在身侧叽叽喳喳的日子里。 “你在做什么？”祂盯着他不干净的手脚，如果有实体的话，一定可以看见祂额头上冒出青筋。 “玩个游戏而已。”他不以为然。 “不要试图改变规则，你有几条命可以玩？”祂把人生之书重新定轨，瞥了一眼他。 第一百零五章 改写 “你忘了我是谁，我有很多很多命呢！”他扬唇一笑，从侧边弯腰过来，又拨弄了一页。 祂：“！” “啊呀啊呀别生气！”巨大的威压降临，他连忙举手投降。 “没有人能打破规则，哪怕是你也一样！”祂厉声警告，把书页重新翻了回去。 “这可不一定。” 他笑了一声，祂不等开口，便见人生之书在一股无形的力量之下飞快流逝，很快就到了尾音。 下一秒，人生之书合上，再度打开。 祂下意识看了过去，却见他好端端地站在那里，不由得开口：“你是怎么做到的？” 天道之下，无人能逃脱审判。 他转了转手中的透明棱锥体，笑容灿烂：“我只是把时空回溯了而已，那还是她的人生啊。” “你看，我说能做到吧，颠覆法则对我来说，比喝水还简单～” 祂沉默了。 之后祂就把这家伙列入了黑名单，再也没见过他。 原本以为这下子就天下太平了，没想到时隔多年，他又给自己整了个大麻烦。 祂突然好累，不想干了。 现在找创造神来顶包还来得及吗？ “……” 生命体征在慢慢消失，许薇眼前一片模糊。 她要死了吗？ 死在混沌种的阴谋之中。 可她还有这么多爱她的人，还有这么多没看的风景。 她还不想死。 “许薇，抓住我！” 是谁？ 在呼喊她的名字！ 等许薇回过神来的时候，她已经走地面之上，好像刚才和混沌种的一切都是幻觉。 “许薇！” “天哪你还活着，我们以为你出事了，太好了！” 找过来的队友们欣喜若狂地抱住了她，许薇就这样傻乎乎的被他们抱着。 抬起头，就连向来板着张脸的许成钰脸上都露出一抹笑容。 哥哥…… 许薇不知道为什么有点想哭，她眨了眨眼睛，散去眼角的泪花。 大家都还活着，真好。 “大人，要回去了吗？”季瓷收回视线问道。 殷弃忧的瞳孔已经恢复了正常，她看着其乐融融的那边，唔了一声：“再回去看一眼吧。” 她也不确定是不是有用。 于是她和季瓷又回到了最初和许薇相遇的时空。 “哎呀，你们回来啦？”他们的突然出现让坐在大厅沙发上正在看资料的许薇吓了一跳，反应过来又道，“一切顺利吗？” 殷弃忧点点头，刚要说什么，就听见急促的脚步声从楼上往这边袭来。 “妈妈救命啊我不要学数理！”秦昭甩着小短腿飞快跑来。 “数理才考23分，今天就是你爸来了你都得补习！”黑发男子几乎是咬牙切齿的在后面跟着，要不是跑不过这个体力好的小家伙，恐怕现在都要被拎起来打屁股了。 御轩.威尔刚好从门口进来，闻言下意识反驳：“许成钰你那么急做什么，昭昭还小呢！” 秦昭：“二舅舅救命啊！” 许成钰瞥了一眼：“她贵族礼仪课又是0分。” 御轩.威尔表情裂开：“秦昭你给我过来！” 秦昭左右夹击，眼珠子咕噜噜转，要往许薇身上扑，许薇那叫一个身手矫健，“嗖”地站起来往旁边一躲，没想到亲妈会卖自己的秦昭一懵，就被许成钰抓了个正着。 面对女儿不可置信的目光，许薇摸了摸鼻子：“咳，舅舅们都是为你好，加油哦。” 秦昭已经能预想到自己的悲催补习生活了，哭丧着脸：“我要找我爸……” 拎着她的许成钰阴阳怪气了一声：“找你爸也没用，你爸听你妈的，你妈听我的。” 许薇默默点头。 反正有御轩.威尔在许成钰又不能真的打孩子，再说许成钰一个a级指挥，怎么打秦昭这个s几战士都不会疼啊。 “大舅舅你还记得我的小名秦许钰吗，我可是你最可爱的小宝贝，能不能……”秦昭还在试图求情。 “刷不完三五你今晚就等着吃你娜娅阿姨的爱心便当吧。”许成钰冷酷无情地说道。 想到那份黑暗料理，秦昭两眼一黑：“不要啊我错了！” 一阵兵荒马乱之后，两个大人带着一个孩子迅速上楼去，把空间留给了他们。 许薇看向两人，不好意思地笑笑：“家里人多闹腾，你刚才想说什么来着？” 殷弃忧收回目光，微微一笑：“原本是想告诉你，你拜托我做的事情我做到了，但现在，好像没这个必要。” “我有拜托你什么吗？”许薇歪了下脑袋，不明白殷弃忧说这话的意思。 她这一辈子顺风顺水，确实没想到有什么需要拜托穿越者做的事情。 “没有就没有吧，”殷弃忧摇了摇头，“我们准备离开了，来跟你说一声。” 许薇了然，又想起来什么，对殷弃忧招了招手：“你不是对另外一个穿越者感兴趣吗，我有他的照片，说不定你认识。” 殷弃忧一听，立马快步走了过去，说不定是研究所之前进入时空门的专员！ 然而当看见许薇光脑屏幕里的那个人像时，殷弃忧的大脑宕机了几秒。 “怎么样，是认识的人吗？”许薇继续说道，“他叫时宸，是个十分不着调的家伙。” 听见她的声音，殷弃忧堪堪回神：“认识。” 然而不等许薇又说什么，殷弃忧接着说道：“他是我的父亲。” 许薇：“？” 季瓷：“！？” 听见这话的两人都懵了。 “等等，让我捋一下！”许薇整个人显得有点忙，语无伦次了半会，“你，你是他的女儿？” “不可能啊，我认识他的时候，他对什么情啊爱的嗤之以鼻，还说结婚生孩子是最愚蠢的人类行为。”说起这话许薇还有点牙痒。 “更何况，我是几年前见的他，当时他顶多也才二十岁的模样！”许薇瞪大眼睛，看着眼前的殷弃忧，“他，他也下得去手！” 孩子居然都这么大了！ 真刑啊，果然当时就应该把他抓起来！ 殷弃忧：“……” 她也不知道要怎么解释，但这个画像确实是记忆中的父亲，只是看着年轻了许多。 “大人？” 季瓷不知何时也走到了身后，他看了一眼画面中的男人，同样眼中透露着迷茫。 因为他没有在任何一个资料库中见过这人。 第一百零六章 诡辩 “总之，事情很复杂，”殷弃忧一时半会儿也难说清楚，“我们先走了，感谢你们这段时间的照顾。” 许薇闻言立马把刚才的疑惑抛之脑后，正经道：“哪里，要多谢你们二位帮忙，不然前线那边会死更多人，如果有空常回来坐坐。” 殷弃忧点头答应，但两方都知道，这只是一份客气的寒暄词。 她拿出时空门的钥匙，握着手上呼唤着门，不用多时，一扇时空传送门就出现在眼前。 “季瓷？”殷弃忧拿出收容袋，歪了下脑袋。 季瓷轻笑一声，把剑取出来递给殷弃忧，弯腰钻了进去。 许薇“哇哦”一声，看着这个魔幻的百宝袋，好奇不已。 “许薇姐姐，我们走了！” “再见！” 时空门关闭后，殷弃忧感觉到与来时不同的强大气压，几乎要把她从通道里面掀飞出去。 “放肆！” 殷弃忧呵斥一声，眸中金光乍现。 气压骤然一顿，随即凭空消失，就像老鼠看见了猫，殷弃忧也没再计较，轻松越过通道，穿过时空门。 眼前一晃，殷弃忧已经站在研究所的地板上。 “玄镜！” 在一旁看数据的风泽第一时间冲了过来，这位向来稳重的研究所所长此时却难掩激动：“谢天谢地一个礼拜了你们终于回来了，一切还顺利吗？” 殷弃忧捂着脑袋点点头，把装有时差之石的袋子递给他，不用殷弃忧多说，石头上往外散发的能量让风泽这位唤灵者都不容忽视。 风泽火急火燎地赶着专员们：“快，准备n1器械，还有cx仪器，立马分析！” 一时间兵荒马乱，没有人注意殷弃忧，她也无所谓，把季瓷放出来后打了个招呼就回去了。 这边短时间应该不需要她帮忙。 “回来了。” 在出口处，谢霜已经等候多时。 殷弃忧稍稍有点吃惊：“你这是等了我多久？” “不久，刚刚风泽所长给我发信息让我来接你去检查，刚好在附近，过来的快。”谢霜说道。 风泽激动之时还不忘关心她，虽然她没事，但还是让殷弃忧心里暖洋洋的。 两人便跟着去检查身体，男女分开，殷弃忧这边因为数据充足，很快就搞定了，季瓷还要等一会儿。 “没看见安芹，她还没回来吗？”殷弃忧边穿衣服边问道。 “你真是返老还童了，身体数据比以前好得翻了两倍，”谢霜正看着殷弃忧的检查记录，听见她的问题想了想道，“安芹请了长假，应该是她的父亲活不了多久了。” 毕竟她爹也到了知天命的年纪了，谢霜虽有点感慨，但还不至于失落。 想起那位曾经帮过自己忙的叔叔，殷弃忧也有点担心，见谢霜转头去旁边病房给季瓷检查，她便借用了房间里面的通讯器，给安芹打去视频通话。 “嘟。” “谢专员，有什么事……是你？”接起通话的安芹眨了眨自己的黑眼圈，颇为意外。 “安芹，你还好吗？”殷弃忧伸手指了指眼皮，“多久没休息了？” 安芹强撑的精神立马松懈了，唉声叹气：“哪里睡得着啊，我刚准备给我爸做透析检查，他这个人倔，怎么也不肯。” 殷弃忧也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她：“多陪陪叔叔，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随时喊我。” 安芹笑了笑：“你个大忙人不找我就好啦，还找你帮忙。” 她边说着边拧开房门，抬脚往房间里去。 见她语气好转，殷弃忧也变得轻松起来：“要是你的话，我也可以为你破例。” 安芹：“啧啧，看来总部最近很闲呐！” “爸，我知道你醒着，你一会儿真得跟我去检查！”她转头与那位闭着眼睛装傻的大人说道 床上的安佑仁无奈睁眼，沧桑的皱纹爬满了他的眼角，却依稀可见年轻时的光彩。 “芹儿啊……”安佑仁看了看她手上的通话页面，转移话题，“你在跟谁打电话？” 安芹：“哦，我的一个朋友，忘了给你介绍，她叫殷弃忧，希辰总部的守门人之一。” “弃忧，倒是个好名字。”安佑仁喃喃道。 安芹把屏幕转了过去，殷弃忧顺势打起招呼：“安叔叔好。” 安佑仁却看着殷弃忧的面容有些恍然，连安芹喊了他好几声，都没回过神来。 “小姐……”安佑仁眼中泛出泪花，让两人都觉得莫名其妙。 “是你，原来是你，”安佑仁又喃喃自语，“我早该想到的。” 安芹一头雾水：“爸，你在说什么呀？” 安佑仁和蔼的目光看着她：“芹儿，把柜子里的照片给我。” 他说的照片安芹当然知道是什么，顺手打开床头柜，把里面他和母亲的合照拿了出来。 合照的背景是在花园里，母亲温茉嫣坐在欧式风格的下午茶桌旁，而安佑仁站在远方，正提着茶水缓缓而来。 准确来说这并不算一个合照，因为整张照片上温茉嫣的占比面积很大。 安佑仁常常说他是母亲的骑士，安芹也觉得他对母亲的爱纯洁无暇。 “茉嫣……咳咳。”安佑仁摸了摸照片上的人儿，像是终于下了什么决定，朝安芹招了招手。 “芹儿，我一直没有告诉你，其实你并不是我的亲生女儿。”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安佑仁似乎整个人都松了下来。 安芹：“！！！” 殷弃忧：“？？？” “准确来说，你不是我们两个的任何一个人的女儿。”安佑仁嘴角泛起一抹苦笑。 安芹傻了，但她毕竟已经四十几岁了，还不至于像个愣头青一样手足无措，连忙问：“父亲说，我是收养的？可保姆分明告诉我说母亲是因为我难产去世的。” 安佑仁摇摇头：“不，你母亲，应该叫茉嫣小姐，从始至终就没有生育过。” “她是温家唯一的大小姐，如同茉莉花一般纯洁的人儿，而我只是一个父母双亡的佣人，从小与她长大，她把我当亲弟弟对待，是我单恋与她。” “本来我就该这样一直目送着她，嫁给更好的人，奈何天意弄人，茉嫣小姐在花样年华突然犯了精神病，声称自己与一男子相爱，并孕育有一个女儿，时常疯癫时常大哭，老爷夫人们都头疼不已。” “最后没有人再关注茉嫣小姐，小姐的父母也都去了国外，我一个人照顾小姐，为缓解她的病情，我抱养了你，告诉她你是她的女儿。” 安芹：“……” 安佑仁摇摇头：“可惜她却十分肯定，说你并不是她的女儿，最后我发现她的时候，她已经服用安眠药自杀了。” 安佑仁却不可能把已经抱养来的安芹又送回去，便一直瞒了下来。 第一百零七章 向着希望与星辰。 “我一直以为她是犯病，直到我看见这位和小姐长相相似的人，才忍不住想，是不是小姐说的都是真的？”安佑仁闭上眼睛，似乎还在缓神。 “我与小姐从未领证，如此也不算辱了她的清白……” 安芹和殷弃忧都陷入了沉默。 两人一时间都很难相信，眼前这个在金融界赫赫有名的大佬，在爱情面前却是如此卑微的一个人。 “可殷弃忧的年纪根本对不上！”安芹抓住漏洞。 如果殷弃忧真的是温茉嫣的孩子，应该跟自己差不多大才对！ “是啊，我也这么想，可刚刚听见你说她是守门人，我又豁然开朗了。”安佑仁的身份，当然知道守门人的作用，甚至于安芹的性命，都是由殷弃忧救回来的。 安芹哑口无言。 “我之前为了救小姐，与逆命群相合作，可是都失败了，也许，这就是天命吧。”安佑仁睁开眼睛，眼前蒙着雾气，望着殷弃忧。 就好像在透过她看着另外一个人。 殷弃忧此时的内心也很煎熬，她其实已经有点相信安佑仁的言论了，因为他看自己的眼神是那么真诚，那么遗憾。 她的母亲…… “如果有机会的话，回去看她一眼吧，弃忧小姐。”安佑仁慢慢说道。 “我有些困了，安芹。” “是……” 安芹抱着复杂的心情退出门外，她和安佑仁一样，都需要安静环境好好想一想。 “安芹……” “哎呀，反正你最近闲，就去看看呗，”安芹抓了抓头发，听出殷弃忧语气中的迷茫，宽慰道，“其实我对她没什么感情，毕竟从我记事起就没有见过她。” “如果她真的是你母亲的话，这算不算圆了我们做姐妹的心愿？虽然不是亲的。” “好，我会去的，”殷弃忧神色柔和，“你也是，照顾好自己。” 安芹：“知道了知道了，明明比我年纪还小，怎么总一副操心样？” 挂掉通话后，殷弃忧在床上呆了好一会儿，才起身出门，刚好谢霜领着季瓷回来，殷弃忧便问她要了季瓷的检查报告。 一切正常。 殷弃忧松了口气，那次死亡没给季瓷造成影响真是太好了！ “不过你们俩上的磁场太乱了，或许是那个时空门还不稳定？”谢霜来回翻看着报告，“这两天在家休息，有什么头晕脑热是正常的。” 殷弃忧：“好。” 跟季瓷回到宿舍后，殷弃忧就对温茉嫣进行了一个搜索，可惜安佑仁对她保护的太好了，哪怕说资料库里面的资料都屈指可数，照片更是只有一张。 看着照片里面那位文静娴淑的女人，殷弃忧愣了好久。 “大人，喝点东西吧。” 旁边体贴地递过来一瓶营养剂，殷弃忧下意识侧过头叼起玻璃试管“咕噜咕噜”喝完，下一秒那只手就顺势接过空瓶子，盖好盖子扔进垃圾桶里。 季瓷做的太过自然，殷弃忧几秒后才微微红了耳垂。 搞得他们好像…… “这是在看什么？”季瓷余光瞥见电脑亮着，随口一问。 “应该是我的母亲，但我也不确定呢。”殷弃忧托腮。 季瓷啊了一声，有些意外。 毕竟这么多年过去，殷弃忧的父母从来没找过她，现在却突然一个两个地跳了出来，季瓷很难不多想。 “对了，部长那边有任务安排吗？”殷弃忧问了一嘴。 季瓷定了定神：“没有安排，因为剿灭了逆命群相，现在出任务已经没有那么急切了。” 之前争分夺秒的在和逆命群相抢人，三个守门人恨不得掰成十三个守门人来用，而现在没了他们的阻拦，便只是正常情况下的搜查任务而已，再加上前期的磨练，以及对黑洞的熟悉程度，如邱诗云护灵队队长也可直接带队探查。 更不用说如今研究所有了重大突破，王堇珊也想着给大家多一些休息时间。 “光是十天假期，部长那边就批准了三百多份。”季瓷又说道。 殷弃忧有些惊诧，难免好奇：“日月和星辰也放假了？” “漆施申请了下半月，曲允陵还在当值，大人是想找她们？”季瓷又伸手递了杯温水过来。 殷弃忧都不知道他什么时候倒好的，道谢后接过来抿了一口，不冷不热刚刚好。 “这样看来确实不着急，我过几天要进一趟黑洞，去看看……我的母亲。”殷弃忧说出最后两个字时，只觉得生涩莫名。 季瓷体贴道：“需要我陪同吗？” 殷弃忧摇摇头：“不用，我很快就回来。” 季瓷嗯了一声，听不出喜怒。 殷弃忧微微仰头看着季瓷，她现在已经没有戴围巾了，这一动作使得她的脖颈暴露无遗，她有些不适，但也没有反感。 见她有话要说，季瓷垂眸看着她的眼睛。 “你想见家长的话，是不是有些快了。”殷弃忧狡黠地眨眨眼睛。 一股热气冲上季瓷的脑门，他不知所措地挪开视线，试图在大脑的知识库里面找到对应答案。 但很可惜，显然是失败了。 殷弃忧喝完水，把杯子放回桌上，如同在谈论今天天气如何的语气说道：“等一切都结束之后，跟我表白吧，季瓷。” “向着希望与星辰。”她朝季瓷伸出手。 季瓷看着这双拯救过无数生命的手，忽然觉得自己的那些顾虑有些多，轻笑一声，郑重地把手搭了上去。 “向着希望与星辰，大人。” 休息两天后，殷弃忧便要外出进入黑洞，季瓷送她去大门口，却没想到在半路遇到了一个意想不到的人。 “好久不见，小猫。” 一袭白大褂的方书夷身后还跟着白面，就这样大摇大摆的走在路上。 季瓷条件反射地把殷弃忧往身后一挡，换来方书夷无奈的笑。 殷弃忧拍了拍季瓷，从他身后走出来，若有所思：“你这是被招编了？” 方书夷耸了耸肩膀，拉下高领，露出脖子上的黑色禁锢器：“是啊，戴罪立功。” 殷弃忧认识那个东西，里面放着一整颗炸弹。 “而且我还想多陪女儿几年呢，希辰总部答应我每月有两次看女儿的外出机会。”说起秦婉媛时，方书夷眼中满是喜悦。 第一百零八章 不要等了 “是吗，那恭喜你。”殷弃忧神色浅浅。 方书夷面色不变，仿佛就是寻常长辈的问候：“这是要出门吗？” 殷弃忧：“嗯，没事的话先走了，季瓷。” 她喊了一声，随后从方书夷的身边走过。 对于方书夷，她的情绪难免复杂，那几人虽然不是被他所杀，但也是因他而死。 每当深夜梦回的时候，殷弃忧还是会觉得心悸难忍。 方书夷也没说什么，转身看着两人远去，良久才抬脚离开。 身边的白面低了低头似乎在说什么。 方书夷轻声叹息：“没有回头路啊，白面。” 故事的最开始便注定了。 “我不在的时候你可以去特遣队，或者在家休息，”殷弃忧这头可没那么伤春悲秋，她拉着季瓷的手叮嘱，“如果我遇到亲人的话叙旧可能会耽误一些时间，你可千万别着急。” 她太记得季瓷急得劈门的情况了。 季瓷乖乖点头：“我会等你回来的。” 殷弃忧捏了捏他微凉的手指，是安抚也是不舍，半天才自嘴角扬起一抹笑容：“等研究所那边搞定后，我们也差不多该退休了，到时候还有很多时间呢。” “嗯，”季瓷轻轻拢住她撩人的手，顿了一下道，“还有一个礼拜，就是四月了。” 殷弃忧：“？” 她眨了眨眼睛，并不明白季瓷的意思。 “有什么想要的礼物吗？”他移开视线，似乎有些羞涩。 殷弃忧歪了下脑袋，怎么突然要送礼物？ 但面对季瓷的话，哄人殷弃忧已经是轻车熟路：“只要是你送的我都喜欢。” 季瓷果然反驳不了，哑口无言。 “那我走了，等会见～” 殷弃忧松开手，边挥着手边往黑洞走去，没跟季瓷说话的机会，她已经消失在原地。 “等会见。” 黑洞消失后，这三个字才从他的口中冒出。 季瓷的心里难免患得患失，他稍稍握紧了掌心，好像这样就可以把刚才的温暖给挽留住。 殷弃忧回到了安芹出生的那一年。 此时的国内大兴洋风，到处都是欧式建筑，洋装礼服，当一袭黑色连衣裙的殷弃忧出现在街道上时，不免引得他人注意。 殷弃忧看了看，走进旁边的饰品店里买了一顶夸张的黑色波奈特戴上，又搭配上一条桑石珍珠腰链掐出腰线，套好蕾丝手袖，再出门，便和他们没什么两样。 “你好，美丽的女士，”殷弃忧随手拦下一位打伞路过的女人，礼貌问道，“请问你知道安家在哪里吗？” 女人的目光先是在她的造型上停留了几秒，听见殷弃忧的称呼，脸颊微微泛起红晕，想了想道：“抱歉，没听说过。” 殷弃忧暗道一声不好，想了想又说道：“那你知道温家吗？” 女人尾音上扬，嗯了一声：“你要找的是那做外贸的温家吗，他家就在十字路口的拐角过去，一直走就是了。” “好，多谢。” 殷弃忧顺着她指的方向走过去，大概二十分钟的路程，映入眼帘的是一栋独栋小别墅。 别墅外面爬满了蔷薇花，香气扑鼻。 一只蝴蝶从花蕊上离开，慢吞吞地从殷弃忧身边飞过。 一切都好像那么美好。 大门紧紧关闭，殷弃忧伸手推了推，是上了锁，她也不着急，围着这边转起来。 “咔嚓。” 脚步声惊扰了花园里面的人儿，她坐在下午茶桌上，打理着刚摘下的蔷薇，一抬眸，便对上栅栏外面的黑色眸子。 一股似曾相识的感觉让她动作顿住。 “你好，”她率先打了招呼，有些小心翼翼地问，“要进来坐坐吗？” 怕殷弃忧误会，她紧接着道：“我觉得你好面熟，如果冒昧到你的话，十分抱歉。” 殷弃忧也看着她的面容，缓缓点了点头。 温茉嫣受宠若惊，连忙站起身来要去前面开门，可殷弃忧接下来的动作却让她停下了动作。 “哗啦——” 只见殷弃忧两三下蹬上栅栏，动作利落地翻身落地。 温茉嫣愣住，觉得这一幕与梦中相融。 好像他也是这样翻进来，拉着她去寻找自由。 “新泡的花茶，希望你喜欢。”温茉嫣回过神来，取了干净杯子给殷弃忧倒上。 殷弃忧在她期盼的目光中于旁边坐下，温茉嫣便开心的跟个小孩儿一样，把刚清理干净的蔷薇递给了她。 “为什么只待在花园里呢，外面街上，还有很多新奇的东西。”殷弃忧看着她身上简单的白色长裙，问道。 温茉嫣笑了笑：“我怕我走了，他就找不到我了。” 殷弃忧：“你在等谁呢？” “我的爱人，”温茉嫣感觉跟她说话很轻松，不自觉就打开心扉，“虽然大家都觉得是我幻想的，但他确实存在。” “我们一起看花海，踏海滩，爬云山，他总是跟我说，要带我去看外面的世界，”温茉嫣笑容浅浅，“我的父母不喜欢他吊儿郎当的性格，但他最后还是用他的真心打动了他们，我们在教堂举行了婚礼，也在婚书上记录过姓名。” “我们还有一个可爱的女儿。” 殷弃忧心头一颤，几乎不敢去看温茉嫣的目光，她怕自己忍不住要落下泪来。 因为眼前的人，说话是那么温柔，表情是那么幸福。 “他叫什么名字？”殷弃忧转移话题。 温茉嫣卡壳，幸福的笑容从她脸上慢慢褪去，变成了茫然。 “我不记得了。”她又伤心又委屈地说道。 “我知道他不会生我的气，但这很麻烦，所有人都不相信我说的，就连父母都不记得他，”温茉嫣语气失落，“好像世界把他的所有痕迹都抹去了。” “但我会记得他的，我会等他回来，无论多久，我都会等的。” “……” 殷弃忧端起花茶抿了一口，微微泛酸的味道在嘴里蔓延。 半晌后，殷弃忧才道：“不要等了，去寻找你的幸福吧。” 她直视惊讶的温茉嫣的眼睛：“在你的身边，有一个真正爱你的人。” 哪怕是作为温茉嫣的女儿，殷弃忧也不得不承认安佑仁的深情。 虽然她不知道时宸那边发生了什么，但让温茉嫣经历这种事情，他显然是过错方。 第一百零九章 爱 温茉嫣有些意外她说的话，如果是其他人这样跟他说，她肯定会强烈反驳，甚至发病。 可面对殷弃忧，她却只有无奈。 温茉嫣轻轻地碰了碰她的手背，弯起眉眼：“这就是我的选择。” “以后你也一定会遇到一个让你做选择的人，当你的世界里能容纳另外一个人的时候，就绝对不会想要自己待着了。” “……” 最后殷弃忧拿着那只漂亮的蔷薇花离开。 天色已晚，路人们都行色匆匆，赶着回家，殷弃忧望着天空，一时间不知道如何是好。 “滴答，滴答。” 天上慢慢下起了雨，殷弃忧没有伞，便躲在一家商店的屋檐下，想等着雨停再说。 今天的天气倒是说变就变。殷弃忧心想。 一会儿去看看安芹就走吧。 等雨停已经是一个半小时后了，殷弃忧去到独栋小别墅，翻进了二楼。 保姆正哄着小婴儿睡觉，殷弃忧站在门口，看见安佑仁也在里面。 他看着有点忧心忡忡。 “安先生，小姐她不认这是她的女儿，该怎么办啊？”保姆问。 安佑仁摇摇头：“小姐睡了，等明天再说吧。” 他伸手逗着小婴儿，有些心不在焉。 殷弃忧却好像想起了什么。 【最后我发现她的时候，她已经服用安眠药自杀了】 “！” 病床上安佑仁的话像一道魔咒在他的脑海内盘旋，殷弃忧内心突然一阵恐慌，她爬上楼，挨个拧开房间门，终于在最后一间房看见那位躺在床上的女人。 “哗啦——” 阳台的窗帘被风高高吹起，月光照射进来，铺满了整个房间。 “哒哒哒！” 殷弃忧快步走过去，抓住意识不清的温茉嫣的手臂，神色慌乱：“你吃药了？我带你去医院！” 温茉嫣艰难的睁开眼睛，看着她摇了摇头：“不，不了。” 她存心寻死，就算去医院也是无用功。 “那不是我的女儿，”温茉嫣眼眶里打转着泪水，嘴角却是带着笑，“我终于想起他的名字了，时宸，他叫时宸。” “他让我不要记得他，他会处理好那些事的，可我舍不得忘，舍不得他，也舍不得女儿。” 温茉嫣用仅存的力气抓着殷弃忧，泪水朦胧了她的双眼，她已然看不清眼前的人，只是嘴里还喃喃道：“囡囡，妈妈爱你。” 殷弃忧：“……” 温茉嫣的手从她的手背上划过，跌落在柔软床被上。 月色无声，殷弃忧却听见幼小的自己在嚎啕大哭。 明明早就已经习惯生离死别，为什么还会觉得痛苦啊。 “妈妈。”殷弃忧低着头，碎发遮掩了她的情绪。 她就这样看着温茉嫣的脸，好久好久。 “我会去找到爸爸，问他一个真相。”少女牵起这只微凉的手贴上脸颊，轻声保证道。 还有…… “我也爱你。” 空中的那一轮明月静静注视着这一幕，它的光芒似乎也为此失去了往日的明亮，变得柔和而又哀伤。 等回到黑洞的时候，殷弃忧已经平复了情绪。 要怎么找到时宸？ 殷弃忧看着黑乎乎的门中世界，有了想法。 她抬脚在里面溜达了两圈儿，没等一会儿，便有一扇门悄悄打开，一块白布正努力的往外蛄蛹。 殷弃忧上前去一开门，手疾眼快地把它拽了出来。 斗篷怪都蒙了。 不是，它这么大个，你就这么轻松的拽出来了，礼貌吗？ 想归想，斗篷怪“闻了闻”殷弃忧身上香香的味道，悄悄张开了嘴—— “砰。” 殷弃忧一拳打在它的小脑袋上，斗篷怪立马老实了。 【呜呜】 “别卖萌，帮我个忙，回头让你吸一口。”殷弃忧捏着它的小脑袋瓜晃了晃。 听见可以让自己吸，斗篷怪立马来精神了。 【什么忙】 “你还记得我那位亲属的味道吗，能不能找到他现在在哪里？”殷弃忧问。 斗篷怪有些犹豫，毕竟时宸下手太狠，都把它给打出心理阴影来了。 殷弃忧：“给你吸两口。” 【记得，这，这边】 斗篷怪最终还是向美食低头了，飘在前面给殷弃忧带路。 它走走停停，最后停在一扇门前。 【味道，在这里面】 殷弃忧摸上门把手，打开门，那边是门中门。 “在这儿等我回来。” 她丢下这么一句话，就抬脚走了进去。 时间在她眼前转瞬即逝，殷弃忧再次抬眸，已经到了新地方。 “蒂澜星今日天气，小雨转阴，湿度83%，东风三级，紫外线偏弱，宜出行……” 人工合成的机械声从天空上传来，殷弃忧抬头望去，只能看看一个圆形的飞行物飘过。 它似乎也发现了殷弃忧，转了转它的电线，俯身冲了下来，停在殷弃忧面前。 “你好，平民，”它说道，“这边是战事部门，请无关人员远离此处。” 无关人员殷弃忧刚要开口，便听见一道亮丽的女声于身后响起：“t072退下吧，她是我的客人。” 小圆球往上跳了一下，殷弃忧竟然莫名从它的不锈钢脸上感觉出了惊诧之意。 “是的战神阁下。”它说完就重新飞上天空，继续它的播报任务。 殷弃忧这才转身，与这个帮自己说话的女人对上视线。 这是一个十分明艳美丽的女人，她的五官大气，气质凌然，更引人注目的，是她那一头玫瑰色的卷发，以及她身上轻薄的盔甲 “你好，白明落。”她伸出手，下意识地抬头动作，显得人十分傲气。 一看就是个不好惹的主。殷弃忧心下断定，与她握手：“你好，我是殷弃忧，感谢你为我解围。” “不客气，你来的消息，云镜生已经先告诉过我了，”白明落继续说道，“我是专程来接你的。” 殷弃忧满天问号，白明落却抢先说：“跟我来吧，你会知道你要的答案的。” 殷弃忧只好压下那些疑惑，跟在白明落的身后，进了这个机器人说的无关人员不可进入的地方。 奇怪的是，这里外面确实是训练场，但走到里面，居然有一座巨大的教堂！ 表情怜悯的巨大神像俯视众人，与这科技发达的星际时代格格不入。 第一百一十章 遗失 进到教堂里面，还有身穿白衣的修女修士们在大厅里面祈祷，白明落带她路过的时候，他们齐齐转身朝白明落行礼： “圣女大人！” 白明落压了压手，示意他们不用理自己，随后朝侧边的通道走去，又绕了两圈，她停在房间门口，也不敲门，直接拧把手就走了进去。 “虽然说我们是老夫老妻了，但有小朋友在的时候，开门还是要注意点吧～”座椅上的绝美男子语气亲昵地说道。 没错，绝美。 殷弃忧几乎从来没有想过这两个字会出现在男人身上，可眼前这个男子，确实是美的不似凡人。 当他紫色的眼眸望过来时，殷弃忧感受到一股不可直视的威压，但她又不想露怯，硬生生忍着，把自己的金色瞳都给逼了出来。 “装，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带她过来，”白明落倒是完全不给他面子，上去一拍桌子，把他特意凹的造型都给震得手抖了，“别吓人家！” 云镜生看了一眼这个冷漠无情的女人，撇了撇嘴，柔若无骨地攀在她的手臂上：“我就是随便试试，毕竟是时空神的后裔嘛。” “唉，他当时可是我们几个里面最不着调的那个，谁知道居然孩子都这么大了，明落，你看我们什么时候……唔！” 他话还没说完，就被白明落面红耳赤地捂住了嘴：“这种事情私下说不行吗！” 没看见人小孩还在这里！ 殷弃忧：“。” 其实她马上就要成年了，听听也没关系的。 “好好说话，一会儿我还要去前线呢。”对上云镜生卖萌的眼神，白明落也是心软，说了他两句就松开手。 云镜生得寸进尺，扯着她坐下，两人挤在一个座椅里面。 白明落半个身子坐在他身上，被掐着腰走不了，只能甩了他个白眼。 “崽崽别怕，坐吧坐吧，你刚出生的时候我还抱过你呢。”云镜生笑眯眯地与殷弃忧说道。 殷弃忧顺势落座，好奇地问：“你们是谁，怎么知道我，还认识我的父亲？” “好问题，”云镜生点点头，“我是创造神，和你的父亲时空神一样，都是神。” 虽然早就有了心理准备，但当知道的那一刻，殷弃忧还是难免吃惊。 “你现在肯定很惊讶，而且还在想，这样一个经济发达的地方为什么还有信仰神的教堂？”云镜生就好像殷弃忧肚子里面的蛔虫一样，一下子就猜到了她的心中想法。 殷弃忧捧场地点了点头。 “用时空学的角度来说，每一个平行世界的我们都是一个独立的个体，在不同节点做出不同选择，可能这边的你死了，那边的你却活着，”云镜生唔了一声，又道，“当然，这是针对于普通人来说。” “而对于神，我们从始至终就只有一个。” 殷弃忧不认同：“我去过另外一个世界，那个世界的我已经死了。” 云镜生撩起垂在身上的玫瑰长发在指尖打转：“那不是死亡，只是回收罢了，神要入世，必定削弱自身能力，才能保证世界可以承受，而切片，就是最省时省力的方法。” “就像你被卷入时空隧道，为了保证你融入世界，天道已经自动把你剖成了好几十块，最开始的时候，你其实就是个感受不到情绪的木偶。” 殷弃忧无言以对。 他好像什么都知道。 “天道，祂也是神吗？”殷弃忧想起那个声音。 “当然不是，准确来说，祂是世界意识的一部分，用现代科技来说，祂是设定好程序的智能ai人，维护规则就是祂的责任。”云镜生举例道： “就像你疑惑的，星际不可能出现神明，所以天道会介入其中，把我存在的痕迹抹去，或者更改，从而创造了另外一个平行世界，为此还辛苦了明落，连她的性格都被压了许多，不过念在祂没计较我重翻明落人生之书的份上，我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咯。” 闻言，白明落看了他一眼，毫不留情地戳破他：“但凡你玩心不这么重，本来神就不该出现在星际，也不会爱上凡人。” 云镜生：“夫人你少看点那些鸡汤文学，神怎么了，没有七情六欲怎么创造世界，再说延续后代也是正经事，总不能等宇宙过个几万年才孵化一个胚胎，到时候都不知道该喊他弟弟还是孙子。” 白明落嘴角一抽，不想搭理他。 殷弃忧也咳嗽两声，掩饰自己忍不住的笑意。 原来神也不全是老古板啊。 “这么说起来，前段时间天道还找我来着，让我帮祂去代班，”云镜生耸了耸鼻子，“太无聊了，我才不去呢。” 眼见话题越来越偏，殷弃忧连忙道：“那你知道我父亲在哪里吗？” “知道啊，你找他是为了幼年遗失这件事吧，”云镜生看向殷弃忧，意味深长，“不过事情并不像你想的这样，希望你能做好心理准备。” “对于神来说，时间和生命，是最微不足道的东西。” “……” 得到地址后，殷弃忧从这里离开，回到了门中世界。 斗篷怪昏昏欲睡，突然闻到香味，顿时打了个激灵醒了。 殷弃忧看着好笑，捋出一股力量给它：“还是多谢你了，这是报酬。” 斗篷怪三两下吃了个干净，看着殷弃忧转身就走，忽然心生歹念，整个身形猛然放大—— “啪。” 殷弃忧随手扇出一掌，斗篷怪的肚子就出现了个大洞，冷风呼呼往里面灌。 瞬间缩小的斗篷怪：qaq “别做多余的事情，否则下次见面，就是你的脑袋。” 少女丢下这句话后，头也不回地拧门离开。 在穿越了几道门后，殷弃忧终于定位到了与自己同出一脉的能量。 是一种耀眼，却又犹如水波般无声无息的柔和的力量。 在阳光明媚的街道上，她见到了这抹身影。 时宸收回棱锥，转头对上那位站在路口的少女双眸，瞳孔之中浮现出诧异的神色。 他自然也感觉到了，来自同源的力量。 第一百一十一章 为什么 “你是？” 他不太确定地开口。 殷弃忧还没说话，周围的建筑物像中了病毒，忽然开始碎片崩塌，时宸顾不上她，展开手心的棱锥，它散发出刺眼白光。 天空也被这道白光所遮蔽了整个天际，城市中的高楼大厦开始摇晃，它们不再坚固，而是脆弱的纸牌屋，被无形的力量割成了一块儿，一块儿，重组回到初始状态。 风在倒流，日光回转，世界的一切都重返回灾难未发生之前。 世界稳定后，时宸看了一眼殷弃忧，后一秒，两人就进入了一片纯白空间。 “时曜，你是不是到处乱跑了？” 时宸哒哒哒走过来，对着殷弃忧上下一顿打量，看着有点崩溃：“不是让你在原地等我吗，你这都长这么大了！” 殷弃忧也很茫然：“我没跑，是你把我丢下了，丢下了十几年。” 时宸：“我离开才不到一礼拜……等等，我看看你的记忆！” 他伸手停在殷弃忧脑袋上，殷弃忧几乎没有反抗的机会，就发现自己不能动了。 片刻之后，时宸放下手，脸上的表情既无奈又无助。 殷弃忧发现自己可以动了，不自然地摸了摸耳垂，喃喃道：“你叫我时曜，这是我的名字吗？” “嗯，你妈妈给你取的，希望你永远如星辰般闪耀。”说起自己的爱人，时宸眼中也是满满柔情。 “可是妈妈她……”殷弃忧说话顿了一下，又问，“到底发生了什么？” 为什么丢下她一个人？ 为什么母亲会选择死去？ 为什么世界上有那么多黑洞？ 时宸知道孩子大了不好糊弄，再加上知道温茉嫣出了事情，他的心情有点低落，沉默着思考了一会儿，把事情细细道来。 “与其说我是神，我也是一个普通人。” “时空一族生活在宇宙的深处，和天道一样，处理着各种不符合规矩的事情，只是我们需要穿梭时空，填补漏洞。” “我以前，很不懂事，在所有族人都在办正事的时候，我只会到处玩耍，捣乱秩序……”时宸嘴角泛着苦笑，“直到有一天我回家，发现他们都死了。” “时空捕猎者，一种吞噬时空能量，扰乱时空顺序的怪物，盯上了我们，我们的族人除了时间停止和穿梭时空外，几乎没有什么抵抗力，他们全都丧失了性命。” 那一天，年少的时宸经历灭世打击，支撑他活下去的就只有复仇怒火。 可他失败了，他死了，却又没死，他本身拥有着时空之力，在时空神死去的千年后，他成了新神。 像它们所做的，时宸也几乎杀光了时空捕猎者一族，但代价是，没有时空神所控制的宇宙，时空紊乱，出现了大面积的世界融合，或者像殷弃忧所在地方出现的黑洞。 “你知道的，处理这些东西很麻烦，”时宸从她在左侧绕了一圈，走到右边来，语气淡淡，“我也不想做什么拯救世界，索性就让他们放着，自生自灭。” 殷弃忧眉头一皱，还是打算听完再骂。 “改变我的，是你的母亲，她是我遇到过最美好的人，也让我明白，保护的意义。” 时宸闭上眼睛，回忆着那短短几年的相处时光。 成为神明之后，他再也没有如此大的情绪波动，就好像那一场灾难带走了他的所有少年情绪。 “我决定修复漏洞，在你六岁的时候，黑洞已经延伸到了你母亲的世界，”终于说到正题，时宸表情严肃，“想要消灭黑洞，只能让时空恢复到一切未发生之前。” “所以你，消除了所有人的记忆？”殷弃忧觉得自己触摸到了真相。 时宸看着她，神情轻松了许多：“是，事情回到一切发生的开始，这里能有时宸，却不能有时空神。” “妈妈她……” “她记住我的名字，已经是触碰了规则，就像系统里的bug，她只是个普通人，承受不了这份痛苦。”时宸说的轻描淡写，殷弃忧却能感受到他压抑的情绪。 温茉嫣为什么要记起来？为什么不能忘！ 这些念头在他看见殷弃忧记忆里温茉嫣闭上眼睛的那一刻，剩下的只有放心。 放心她没有经历太多痛苦，她早在天道执行清理计划前，就选择了死亡。 “……当然，我认为这份清理黑洞计划不会太久，我带走了你，一边清理黑洞，一边照顾你，只要我把这些事都搞完，就能再回去找你的母亲。” “只是我也忘了，不同时空的时差大的可怕，我这里的一个礼拜可能就是你的十几年。” 时宸缓过神来，看着眼前这个高挑的小姑娘，有点新奇。 在他的记忆里，殷弃忧还只有六岁，不过几天没见，就变成大姑娘了。 殷弃忧的沉默震耳欲聋。 她现在终于明白在离开前云镜生说的那句话了。 这真相简直比家庭伦理剧还离谱，还不如跟她说自己和妈被渣男骗了呢，导致她现在有气，都不知道往哪儿发。 好半天，殷弃忧才开口问：“时空紊乱解决完了吗？” 时宸：“快了，也就还剩下个平行时空要恢复而已。” 殷弃忧：“？” 也？就？ 你要不要听听你在说什么！ 你之前到底是懒成啥样啊，居然有这么多地方需要缝缝补补！ 你们这些当神的没有一个靠谱的吗？ 殷弃忧两眼一闭，看不见神界的未来。 下一秒，时宸的手拍上了殷弃忧的肩膀，如同一位再慈祥不过的长辈。 “既然你来了，刚好一起帮忙吧，”时宸笑容满面，“找到搞完，我好早点去找你妈咪再续前缘。” 殷弃忧死鱼眼：“我妈已经死了。” “是的，但温茉嫣不是神，”时宸认真道，“她存在于各个平行世界，而作为永生者的我有机会与她在各个世界重逢。” “死亡不是结束，遗忘才是。” 他说的深情款款，殷弃忧忍不住打了个颤，或许是觉得他不像印象中那么高大，不由自主地吐槽道：“那你和妈再生一个去，我不想打工了。” 本来在原世界就要给希辰总部打工，现在找到亲生父亲，还要打工！ “那可能要让你失望了，虽然神有无尽的寿命，但子嗣只能有一个，”时宸身后似乎有条狐狸尾巴在晃动，脸上挂着打趣的笑，“你爹我是没办法了，但你还有机会，等你生下孩子，可以让孩子打工，自己潇洒呀。” 殷弃忧：“。” 我还没开始呢你就已经盯上下一代了？ 第一百一十二章 最后的晚餐(大结局) “而且我看你已经有喜欢的人了，季瓷是吧？他配你还差点，要不再考虑考虑，看你云叔什么时候生孩子，要是个男孩，唔！” 时宸喋喋不休的嘴被忍无可忍的殷弃忧一把挡住。 时宸眨巴眨巴眼睛。 突然有点烦。殷弃忧心里叹了口气：“我帮你解决这些黑洞，但我要先回去一趟。” “你是怕他们担心？”时宸一想，“那你是多余了，等黑洞修复之后，你的所有存在也会被抹去，你是那个意外。” 如果没有黑洞，就没有殷弃忧。 时空恢复到黑洞没有降临之前，便不会有殷弃忧的到来。 时宸说的戳心：“没有人会记得你。” 殷弃忧：“……” 少女面无表情地抬起眼眸，直直对上他的目光。 “但所有人，都不会死去。” 如果不是黑洞，那三千年就不会发生灾难，欧阳茜，贝尔，易舟沉，孟乐籽……他们都会活着。 他们会像普通人那样，考上心仪的学校，过完属于自己的人生。 只是没有她而已。 只是没有她。 【还有一个礼拜，就是四月了，有什么想要的礼物吗，我等你回来】 少年含蓄又充满爱意的声音此时在耳边回荡，让殷弃忧无法置之不理。 她…… “你是在哭吗？”时宸突然道。 殷弃忧回过神来眨了眨眼睛，湿润的眼眶又把液体吞了回去。 “我马上回来。”殷弃忧没有回答时宸的问题，转身要走。 她的身影看着是那样单薄，却一步一步慢慢的变得坚定。 时宸脸上的笑意也在她转过身后消失不见，担忧显于脸上。 但两人都知道，这是无法避免的结果。 殷弃忧不像时宸，她是一个正义的，善良的人。 如果她为了季瓷放弃拯救世界的机会，那反而不是她了。 其实她也很想，任性一回，但她从来都没有任性的权利。 背负在她身上的，是地球几十亿人口的命…… 希辰总部的大门口，只要有人从这里经过，就能看见一人久久伫立在此。 季瓷在这里呆了一个礼拜。 尤其是今天……季瓷低头，看着手上提着的蛋糕，他用灵力在外围裹上一层防护罩，让蛋糕在炎热的天气下也没有半点融化的迹象。 “嗡——” 一道黑洞的裂缝在不远处展开，引得季瓷抬眸望去。 有屏蔽器的存在，又没有人员聚集的情况下，几乎是不会有黑洞出现在这附近的。 除了守门人的锁定地点返回。 想到这里，下一秒殷弃忧就从洞里面走了出来。 她看见就在门口的季瓷，显然一愣。 “回来了。”季瓷抬起没提蛋糕的手，自然地打了个招呼。 殷弃忧垂下眸子，掩饰去那深深的不舍，转而扬起笑容：“回来了，你在这儿等了我多久？” “咳，我也才出来没多久……”季瓷眼神飘忽。 殷弃忧没戳穿他的小小谎言，视线下移，落在他手上的礼盒，面露迷茫：“这是？” 季瓷双手撑起裹满奶油的蛋糕，笑容浅浅：“生日蛋糕，祝你生日快乐，弃忧。” 殷弃忧怔住。 原来今天，已经是四月了啊。 “我听公孙助理说你不喜欢热闹，就没通知其他人，”季瓷见她神色淡淡，有点忐忑，“蛋糕是殷会长和专员们一起做的，让我带过来给你。” 殷弃忧轻笑一声，上前去牵住他的手：“嗯，我很开心。” 季瓷见她展露笑颜，总算放心，又道：“那我现在联系他们到宿舍来。” 殷弃忧一边走一边道：“不用啦，有你陪我就够了，我想跟您多呆一会。” 她怕见的人太多，就越舍不得走了。 或许是多年的守门人任务，殷弃忧很少如此直白表露自己的心情，骤然听见这样的话，季瓷都不知道该作何反应，只能傻傻地被殷弃忧拉着走。 路上偶尔遇到几个人，看着两人手拉手都露出和蔼微笑来，颇有种“我嗑的cp终于在一起”的感觉。 两人回到宿舍，殷弃忧先去洗漱换了衣服，站在楼梯便见到挂满彩灯和气球的花哨客厅，又是无奈又是暖心。 季瓷背对她拧着装饰道具，殷弃忧玩心大起，捏了个灵力球砸向他。 软如果冻的攻击实在是不痛不痒，季瓷侧头看向恶作剧的某人正撑着手对自己看热闹似的微笑，无可奈何地摇了摇头。 殷弃忧走下去，对着包装好的蛋糕盒子左看看右瞧瞧，竟一时间不知道从什么地方下手。 她已经好久没拆过这玩意儿了。 “蝴蝶结这里。”季瓷发现了她的苦恼，伸手指向侧边的粉红色蝴蝶结。 “嗯哼。”殷弃忧扬眉，拽着露出的细条一扯，丝带很快松开。 打开盖子，一个六寸的鲜奶油蛋糕被完美取出。 季瓷帮忙插上蜡烛，点上火，再去把窗帘拉好，灯也关了，整个房间的光源便只剩下这道烛火。 烛火的另外一边是季瓷，暖橙色光芒下的他脸庞都柔和了许多。 “许个愿吧。”他说。 殷弃忧的目光落在蛋糕上，季瓷的目光停在她脸上。 看着殷弃忧慢慢闭上眼睛。 片刻后，殷弃忧吹灭了蜡烛。 季瓷难免好奇：“许了什么愿望？” “不告诉你！”殷弃忧喜悦的声音从黑暗中响起，季瓷也不追问，起身去开灯。 只是他也没看见，殷弃忧黑暗中要哭不哭的表情。 “咔哒。” 灯亮了，殷弃忧平稳心情，开始切蛋糕。 里面的馅料很丰富，一看就是用心制作的，这让殷弃忧内心又是一阵泛酸。 两块蛋糕分好，殷弃忧给了季瓷一个叉子，自己也开始吃了起来。 不是很甜的奶油像丝绸一般在口中化开，还带着冰鲜的凉意。 殷弃忧沉默着吃着蛋糕。 或许是看出殷弃忧的心事，又或者是为自己接下来的行为而感到紧张，季瓷也没有说话，两人静静地吃完蛋糕。 头上洒下阴影，殷弃忧抬眸，看见季瓷紧张的神情，意识到他有话要说。 “研究所通过研究那块石头已经发明出了可以关闭黑洞的仪器，正在测试阶段，相信用不了多久，我们就能解决这场灾难了。” 季瓷说着停顿了一下。 “弃忧，我喜欢你，你愿意成为我的女朋友吗？” 季瓷认真庄重地说道。 尽管他的内心还有好多好多的话没有说，只能简单地概述成这一句话。 他还是很紧张，很激动。 他或许不是个正直的人，但他始终会把选择权交给殷弃忧。 因为爱她，所以不愿意让她有一点为难。 殷弃忧的情绪十分稳定，她静静地看着季瓷，然后站起身，与他隔着一张桌子，握住了他的手。 如同许下誓言般严肃地说道： “我愿意。” 梦寐以求的话就这样轻飘飘的传入耳中，季瓷红了眼眶，心口胀胀的，他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能回握住殷弃忧的手，很紧很紧。 他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很不舍。 “谢谢你，季瓷，”殷弃忧开口了，她的眼中是季瓷看不明白的缠绵眷恋，“因为有你，我才没有变得那么糟糕。” 不然在他们都死去的那个时候，殷弃忧就该疯了。 她这十几年来没有家人，却并不缺爱，季瓷把他的所有偏袒都给了自己，殷弃忧明白，却始终不敢面对。 可等到终于能接受的那一天，却又要面临残忍的分别。 殷弃忧喉咙里压着气，没有说话，她怕一开口就是哽咽。 她好想告诉季瓷，自己也很舍不得他。 但最终，殷弃忧什么也没说，她踮起脚尖，轻轻吻上他的唇边。 世间万物仿佛也为两人停止，风声柔和，卷起发丝交缠。 “忘了我吧，季瓷。” 她低喃道。 她会给所有人一个完美结局，代价是遗忘。 季瓷睁大眼睛，伸出手，却什么也没触碰到。 世界的碎片在此刻碎裂重选，希望的曙光于落下后再度升起。 再见，世界。 end。 第一百一十三章 番外 上清学院的开学仪式马上开始，同学们兴高采烈地来到班级里面集合，和两三好友谈论着放假时的趣事。 数学班里更是热闹，大家都从小道消息里听到了不少东西。 欧阳茜大吸一口豆浆，听着她们讲得跟真的见到过似的，不免好奇：“转校生，真的假的？” “当然是真的！”女同学说着八卦，激动的脸都红了，“听说还是从国外转来的，家里巨有钱！” 她们越讲越兴奋，恨不得来的是一个1米8几的黑皮体育生。 欧阳茜倒是没什么兴趣，毕竟她自己本来就是有钱人，而且对外国人也不感兴趣。 她目光一转，落在从门口进来的人身上，立马眼前一亮，站起身来挥手：“季瓷！” 俊美少年穿着高领白衣，简约黑裤，伴随着欧阳茜的喊声，还在热烈讨论的女孩子们瞬间扭过头惊呼着好帅。 然后下一秒她们又窝起来讨论那位神秘的转校生要花落谁家。 欧阳茜：“……” 花心的女人们！ “茜啊你也太偏心了，只喊他不喊我！”孟乐籽在季瓷身后走进来，一边抱怨一边把给欧阳茜带的小蛋糕给她。 “哎呀，那是因为我知道你最好啦，是蓝莓馅的，lucky！”欧阳茜抱着小蛋糕，两眼冒星星。 吃完小蛋糕，差不多到了时间，大家便收了声音，等待老师带他们去礼堂参加开学典礼。 欧阳茜拉着孟乐籽坐在季瓷后面，一双小眼睛咕噜噜的转。 她喜欢季瓷，毋庸置疑。 但在季瓷明确拒绝之后，她就知道自己和他不会有结果了。 但她就是忍不住看他，谁让他长得这么帅，做朋友看着也养眼啊！ 孟乐籽伸手在她眼前晃了晃：“回神了小花痴！” 欧阳茜白了他一眼，不跟他计较，半晌后又忍不住戳了戳孟乐籽问：“你说季瓷到底喜欢什么样的女生？” 孟乐籽摸了摸下巴：“以我的经验来看，他这么多年一点儿没对女生动过心，说不定……” 欧阳茜：“说不定？” 孟乐籽一拍手掌心：“说不定他喜欢男生！” 欧阳茜噎住：“……你还是闭嘴吧。” 听着后面两个大声密谋的声音，季瓷轻轻摇了摇头，没去计较。 他生性冷淡，从不在意这些。 至于喜欢……季瓷感受着平稳跳动的心脏，沉默异常。 不一会儿，老师走进来，清了清嗓音，先是说了一些开学的感言，随后立马道：“大家应该都听说了，我们班来了一位转校生。” 班里瞬间轰动起来。 “居然是真的，这也太稀奇了吧，我可从来没听说过学院还接受转校生？”欧阳茜免不了小声嘀咕。 她以为隔壁英语班招个外国人的贝尔已经够稀奇了呢！ 孟乐籽啧啧：“换个思路想想，她成绩得有多好才能转到我们学校啊？” 要知道上清学院可是国内首屈一指的双一流大学，能让学校破例的家伙，果然是个大佬吧？ 想到这里，欧阳茜也开始有些好奇起来。 “好啦好啦，大家安静一下，时同学，你先进来吧。”老师扶额，示意大家安静的同时朝门口喊道。 “哒，哒。” 不轻不重的脚步声缓缓响起，原本喧闹的课堂也在此刻情不自禁的静默下来。 黑长直，瓜子脸，一身质感非常好的六片裁复古小黑裙搭配同色短靴小高跟往那儿一站，活脱脱跟个精致手办似的。 就是用来挽头发的木簪子有点不合时宜，要是换成洋礼帽就好了。欧阳茜没由头地想。 而且这看着也不像外国人，活脱脱的亚洲人长相啊。 “大家好，我是时曜，初次见面，很高兴认识大家。”殷弃忧，不，本名时曜的她抬眸扫过课堂中的众人，视线在某人身上稍作停留，微微一笑。 女生们激动：“哦哦哦是可爱妹妹！” 男生们：“看着真像动漫大小姐的范啊。” 老师拍了拍讲座：“时同学是从国外转校来的，对国内生的学习方式可能还不习惯，大家要积极帮助一下。” 众人自然满口答应。 时曜倒是无所谓，左右这只是个幌子而已，她走下台子，熟练又自然地在季瓷旁边坐下。 只是她还保持了一米的距离，她可没忘记现在两人只是陌生人。 欧阳茜在看见时曜坐在他旁边的那一瞬间眼睛都瞪大了，或许是女孩的直觉，她总觉得时曜对季瓷有点想法。 “同学们在门口集合哈！” 听见广播里的声音，老师拍着手示意，同学们接二连三地起身来。 是她的私心，时曜今天穿的是以前在希辰总部当守门人的那一套衣服，平时打怪跑路的时候没觉得累赘，今天坐在课堂里，刚起身就被板凳挂着裙摆踉跄了一下。 旁边几乎是同步伸过来一只手稳稳抓住了她的胳膊。 时曜愣住了，季瓷也顿了顿。 他甚至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会那么着急。 面对时曜的目光，季瓷定了定心神，问道：“没事吧？” 少女看了他几秒，展颜一笑：“没事，谢谢你同学。” 她抽出手臂，随着人流往门口走去，阳光照耀在她的发顶，如梦似幻。 季瓷不知道为何有些失落。 礼堂里面已经坐满了人，按照班级来坐，他们班的位置在大体中间，时曜坐在前面一排，季瓷站在旁边等了等，刚好在时曜后一排的侧边。 如此刻意的举动让他都觉得自己不像自己。 然而时曜并没有注意他，只是认真的看着台上。 “有请大四的优秀同学曲允陵来为大家说说自己的在校感言！”主持人说完，穿着优雅蓝裙礼服的少女便走上台来，引起不少人的议论。 “没想到时间这么快，曲学姐都要毕业了。” “是啊，她可是唯一一个在上清连续被同学们评选上4年的校花呢，真漂亮啊！” “而且她成绩也特别好，据说还被邀请到国外参加学术讨论呢！” “那比前几年毕业的漆施学姐还厉害，听说她今天也被邀请回到母校……” 时曜静静听着耳边的喧哗，内心却发胀的厉害。 她以为离开了这么久，自己早就已经能够做到毫无波澜了。 但看见他们，看见他们都好好的活着，还是，还是很想念。 “……以上就是我的感言，谢谢大家。”曲允陵讲完鞠躬下台，把麦克风交给了下一个要上台的人。 “讲的不错。”漆施笑道。 曲允陵抚了抚胸口，嗔怪：“打趣我呢？这么多人我也很紧张的，倒是你，作为上市公司的总经理，想必没少开会讲话吧。” “也不是，一般是另外一个特殊助理负责开会，我只负责确立方向，”漆施又道，“你不是马上要去国外了吗，那总经理邀请你晚上去吃顿饭，总有空吧。” 曲允陵弯了弯眉眼：“好啊。” 主持人：“接下来，有请优秀毕业生漆施上台，和大家谈谈这几年工作的感想。” “……” 开学典礼结束后下午没有课，大家都各自忙碌了去，时曜回到教学楼，班级里一个人都没有。 她在门口站了站，刚走到走廊过道，手机就响了起来。 “魏叔。”时曜看了一眼来电号码，开了免提。 “大小姐，学校附近的房子给你买好了，你的行李飞机有延迟，要晚点才能送过去。”一道厚重的男声在电话那头响起。 “好，我知道了，”时曜单手撑着栏杆，无奈摇头：“魏叔，你也少看点言情小说吧，都说了不要喊我大小姐。” “哦哦，那喊你董事长？今天公司的市值又翻了一倍，我觉得可以在国内也开几家分公司……” 时曜无语凝噎。 魏澜是她和父亲在时空旅行中救下的一位鬼族，因为魂魄不全，无法进入轮回道，父亲就留他在身边帮忙干些杂活。 然后修复完时空错乱的bug之后，父亲就屁颠屁颠去找母亲再续前缘，魏澜也就跟着她。 这么长时间的相处，时曜也早就把魏澜当成了自己的长辈来看。 决定回到这个世界的时曜什么也没准备，倒是魏澜处处想的周到，为她注册公司，打理公司事务，还要负责她的生活起居，唯一的缺点可能就是时曜要忍受他角色扮演时的台词。 魏澜：“好的大小姐，没问题大小姐！” 时曜：“……” 算了，你开心就好。 “对了大小姐，前不久老爷还给我发消息，问你什么时候诞下子嗣，好继承家业？”魏澜作为长辈的第二天赋，催婚，也踏上了进程。 时曜噎了几秒：“有点太快了，季瓷还没答应做我对象呢。” 魏澜：“那这边推荐大小姐走强取豪夺，先婚后爱的套路呢！” 时曜惊讶，时曜震惊，时曜思考，时曜沉默。 “魏叔。” “怎么了大小姐？” “要不你还是先把国内的刑法看一下吧，万一哪天不小心进去了怎么办。”时曜真的很担心这位鬼族按照言情小说里面的套路来走。 魏澜想了想：“好的，大小姐说的有道理，我这就去看，那晚上需要我来接你吗？” 时曜见终于忽悠住了他，也是松了口气：“不用了，你把房子的地址发我，我自己打个车去。” 魏澜挂断电话，发个定位过来。 学校倒是有住宿，但她需要经常去其他时空办事，并不方便。 时曜看了看地址，刚准备回教室坐会儿，一转身就看见不知道在那边听了多久的人。 “季瓷？”时曜一怔。 他缓步朝自己走来。 时曜有点慌，他们现在都不认识，要是被他听到了那些，会不会以为自己是什么坏人？ “你还记得我的名字。”他说道。 时曜一僵，好像自己确实应该不知道才对。 咦，不过为什么要说记得？ 察觉到不对劲的时曜猛然抬头，对上季瓷灿若星辰的眼眸。 “好久不见，我的爱人。” 时曜内心的小鹿碰碰乱撞，有瞬间的哑口无言，季瓷却十分大胆的走上前来握住了她的手，贴上脸颊。 他的眼睫毛一颤一颤的，像一把小刷子。 “诞下子嗣的任务，可以交给我吗？”季瓷带着笑意询问。 时曜微红了脸，又不免好奇：“你有之前的记忆，怎么做到的？” 她知道，天道让她救活过一次季瓷已经是破例，不可能还让他接二连三的破例。 季瓷看着这张熟悉又陌生的脸，云淡风轻的笑了：“我把我的灵魂揉碎，每一片都承载着记忆，于是哪怕我无法记住你的名字，也无法忘记你是我的爱人。” 他说的轻巧，时曜却是震惊不已，心也跟着揪痛。 粉碎自己的灵魂，相当于把自己切割成了不是一个人，如此，天道也无法制裁。 那得有多痛？ 难怪他……时曜伸出双手，紧紧抱住了他。 两人在走廊相拥，连风声都不忍心喧哗。 “谢谢你，季瓷。” 她眼角闪着泪花，从未觉得被爱是如此满足。 遇到季瓷，真的是她最大的幸运。 季瓷感受着怀中的温度，那颗空洞的心同样被填满，他问：“那我们现在是什么关系？你要对我强取豪夺吗？” 时曜就知道他肯定听到了那番话，囧着脸道：“没，我才不……” 话还没说完，季瓷牵着她的手摸上脆弱脖颈，神色认真：“是你的话，怎样都没关系。” 时曜：“？！” 犯规了，犯规了！ 时曜第一次，很没出息的，腿软了。 确认了男女朋友关系之后，季瓷要送她回家，时曜没理由拒绝。 季家是个大家族，车子，房子什么的自然不会缺他，只是让他亲自当司机开车的机会，还是头一次。 时曜坐在副驾驶上系好安全带，扭头就能看见街道上青春洋溢的同学们。 这是一个没有灾难的美好年代。 今天开学，学校外边的花店却是赚了个盆满钵满。 “一束玫瑰花，这就来！” 车辆行驶而过，时曜若有所感，顺着声音的方向看去，花店前正抱着包装好的玫瑰花给同学的人，正是桑素。 “祝你和爱人长长久久！”桑素对着买花的小姑娘温柔一笑。 小姑娘腼腆道谢，抱着鲜花离去。 “哎呀，年轻真好！”桑素忍不住感叹。 她的男朋友闻言从配货堆里抬起头来，张嘴就夸：“我们家素素正当风华正茂又是貌美如花，十里八村谁不羡慕我找了个这么美丽的女人当女朋友！” 桑素眉开眼笑：“就你嘴甜，好啦，快干活，今天的订单多着呢。” “是是，老婆大人～” 绿灯一亮，车辆行驶出去，声音也随之远去，时曜忍不住搭在窗户上的手缓缓落下。 这样，就好。 在世界各地，那些因灾难而死的人们，都继续做着自己未完成的梦想。 你相信，人生可以重选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