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尊:事业是真爱,夫郎是意外》 第1章 穿越,主夫一个,侍夫三位 “若是阿颜醒不过来,你也别活了。没用的东西,连你妻主的心都拴不住,也看不住她,要你有何用?” “还有你们,也是一样的,统统给我的女儿陪葬。” 愤怒的斥责声,吓得卫颜睁开眼睛。 床前,跪了一排男人…… 这一幕,好似梦境。 她重新闭上眼,脑海里不属于她的记忆呼啸而过,有部分缺失,不过勉强能凑齐事情始末。 女尊王朝,她是名门世族卫家的嫡女,整日招猫逗狗,有一正夫三侍夫。 可她谁都不喜欢。 只痴迷顾家的嫡子松衍。 只要他一个眼神,恨不得把天上的月亮都送过去,也从得不到好眼色。 在外面吃瘪,回到家就打骂家里的男人们撒气,第二日又继续去追寻真爱,是盛阳城每日必看的笑话。 这一次,在船上偶遇松衍,对方十分不耐烦,便指了指江水,让她去死,便相信她是真的爱慕。 结果,真死了。 若不是她穿过来,以卫家阿爹尖酸刻薄的性子,床边跪着的四个美男,至少得有三个陪葬。 她幽幽叹气一声,阻止卫父喋喋不休的骂声,“我还没死。” 卫父被吓了一跳,下意识看向她,眼里是来不及掩盖的震惊以及转瞬即逝的遗憾。 明明已经没气了的,怎么又活过来了? 见她澄澈的目光,直勾勾地盯着自己,卫父又慌又乱,一时情急下,叫了她的乳名,“耀祖,你醒了?上天保佑。” 随即,笑容一收,冷冷地看着其他人,“阿颜醒了,还不起来伺候,都是些……” “阿爹,你出去吧。”卫颜打断了他即将骂出口的话,都不想计较耀祖这种小名了。 她的这个爹,平时少言寡语。 一旦对上她的几个男人,就开始耍威风,着实有些烦人。 而他刚刚不经意透出来的眼神,分明是不希望她能活的。 有这种认知,哪怕可能是错觉,卫颜都不可能对他有好感。 卫父没察觉她的厌恶,抬手指了指几个侍夫,“你们几个留下伺候,顾沉舟跟我来,跪在门口反省反省。” 他往外走,嘴里嘟嘟囔囔:“沉舟沉舟,不吉不祥,都是你嫁进来,才败坏了卫家的气运。” 顾沉舟并未反驳,安静地站起身跟着离去,清隽的脸上没什么情绪,仿佛这身边的一切,都和他无关。 他的背影身姿颀长,门外的阳光穿过他有些撩乱的头发,从耳侧透过来,耳朵上的青紫,一目了然。 可他步履自若,因为跪得久了,走路的姿势有些异常,才能看出他没那么镇定。 “等等,沉舟留下吧。”卫颜张口留人。 这么热的天,在门口跪半天,人还不得去半条命? 她不怀疑卫父的心狠手辣,他讨厌顾沉舟多过其他的侍夫,一向磋磨起来,毫不手软。 顾沉舟顿住脚步,睫毛颤了颤,没敢回头。 若说她爹是市侩恶鬼,那她就是恶魔,她对府里的人,没有半分善心,尤其是对他。 她总觉得,是自己阻碍了她和松衍的爱情,因为娶了他,所以才没得到松衍的青睐。 对他的折磨,更是加倍的。 这次落水,去了半条命,肯定不会让他好过。 “还不快去伺候?”卫父冷喝一声。 顾沉舟这才面无表情地转过身,不知道她今日要耍什么花样,不论如何,他都无所谓,大不了就是一死。 就是可惜了,她怎么还能醒过来呢,死在江里多好,大家也能解脱。 卫父皱眉,骂道,“天天摆出个死人脸,丧门星。” “能闭嘴消停会儿吗?吵死了。”卫颜不耐烦地吼道,太过用力,还牵动了被水呛过的肺,撕心裂肺地咳嗽起来。 刚穿过来没几分钟,光听他一个人叭叭了,跟个泼夫一样,骂过来骂过去的。 虽然原主十分听他的话,对他的亲情浓厚,可她只有记忆,没接收情绪,面对这么个骂骂咧咧,还有可能对她有恶意的人,实在是没有好脾气。 卫父看着她咳嗽,想上前扶她,却见她脸色冷得骇人,完全没有往常对他这个父亲的依赖。 他眼里闪过一抹慌乱,丢下一句“我去看看补药”便出去了。 卫颜拧了眉头,卫父的反应,更值得怀疑了。 再是女尊王朝,她也是为人女的,被她呛了一顿,对方的反应实在是心虚。 难不成,她没看错,这老头真的不想让她活着么。 到底是不是,慢慢地观察吧。 左右这个世界,每个女人都是珍宝,要是不想死,还不敢明晃晃的动手。 躺着实在难受,一两天没吃饭了,全身无力,便对立在床边的顾沉舟伸出手,想让他扶一把,可顾沉舟下意识便退了两步。 只因她抬手,从来都是打人的。 若是躲了,会被折磨得更加厉害。 侍夫们看在眼里,头垂得更低了,想到她折磨夫主的手段,都觉得不寒而栗。 辣椒水的鞭子,戳手指的银针,都是家常便饭,可怕的是家中那寒如深渊的蛇窟…… 想到密密麻麻穿梭,又互相交叠的蛇,没人敢说话。 否则,遭受这些的,就不是夫主一人了。 他傻乎乎的,捧着他是夫主,就应该规劝妻主,触了多少霉头,他吃的苦头最多。 谁要在这种时候帮他说话,惹祸上身。 都垂着头,假装没看到。 顾沉舟避让只是条件反射,很快便反应过来,跪在了地上,脊背笔直,唇紧紧抿着。 而脸,是能让她抬手就能扇到的地方。 卫颜会这么想,也是因为,原主喜欢让人温顺地跪着挨打。 她有些无奈,身为红旗下长大的孩子,哪里能下得去手,何况还是一张温雅清隽的脸。 将手收回来,咳嗽了两声,“扶我坐起来。” 顾沉舟抬起眼,迟疑了下,起身弯腰,伸手抄着她的腋下,准备将她抱起来坐好。 却突然见她再次伸手,眸子立刻阖上,微微偏头,将完好的半边脸递给她打。 预想的巨痛和清脆的响声没有传来,而是后脖子微凉,被人扣住了。 他有些疑惑的睁开眼,眼前是妻主娇俏的脸,她双臂环着他的脖子,眸子清澈,看起来没有恶意。 没有恶意…… 怎么可能没有恶意? 只能是从精神折磨他们罢了。 她也不是没做过假装回心转意,然后下一刻将他们绑起来打的事儿,然后看着他们来不及转变的脸色,只为博取松衍公子一笑。 这一次,也不外乎如此。 第2章 松衍来赔礼道歉 卫颜近距离看他的脸,鼻若悬胆,眉如远山,流畅的下颌线,美而不娇。 就是好看的眼睛里,盛满了藏不住的警惕和恐惧。 原主干的都不是人事,再好的人,经过那些折磨,眼里也装不了星河。 顾沉舟帮助她坐好,又贴心地拢了被子,面上看不出任何恨意,完全就是体贴妻主的贤良夫。 可微微颤抖的手,暴露了他的惶恐。 卫颜心中叹息,要说运气不好吧,她都死了,还能捡条命。 要说运气好吧,成了远近闻名的家暴女。 做下的荒唐事,闹出的笑话,三天三夜都说不完。 身边的人都避如蛇蝎。 她还得再梳理梳理记忆,便挥挥手,“一夜未眠,你们也累了,都去歇着吧。” 几个侍夫对视一眼,应了一声,忙不迭的退下了。 妻主今天好生奇怪,居然没打夫主,玩什么新花样呢。 他们都走了,顾沉舟没动,静静地看着她,嘴唇微动,自她醒来,说了第一句话,“给我休书吧。” 和离,他都不敢想。 今日她醒来,行事说话都让人猜不透她要做什么,哪怕是流落街头,明日死去,也算是自由一日,总比终日惶惶不安的好。 卫颜怔了下,这个世界对男人很苛刻的,若是被休回去,令家族蒙羞,会被弃之如敝履,绝不会接受他。 连个户籍都拿不到,可以说,后半生颠沛流离,甚至可能没有后半生。 她垂下眸子,应承下来,“待我好些,送你回家吧。” 送他回去,是和离,也是对他最后的尊重体面,也不至于将人逼入绝境。 顾沉舟诧然,没想到她轻易同意了,而且愿意和离。 可他不能信,这个女人肯定还有更残酷的手段。 但他也不能点破,只是沉默。 卫颜也不理会他想什么,闭目养神,梳理记忆,整合信息,尽量摸清楚自己的处境。 盛阳卫家以前是世家大族,可现在逐渐没落,她有两个哥哥,一个弟弟。 两个哥哥已经嫁出去了,而弟弟,方才十四岁,母亲早逝,而原主不学无术,家里无人顶着门楣。 若非大姨在京城为官,看顾着盛阳老家,怕是早就凋落了。 这担子,她得扛起来才是,最起码能养活自己。 想着想着,便睡了过去,夕阳西斜,才缓缓醒过来,精神头好了不少。 恰好顾沉舟端了饭进来,她便穿了鞋下床,掀开珠帘出去,自觉坐在案前。 看着面前的清粥小菜,以及他严肃警惕的脸,歪头笑道,“你该不会给我下毒吧?” 顾沉舟递给她筷子的手一顿,“没有。” 他家族小,不如卫家,且谋害妻主是大罪,要是卫颜在他的手里死了,怕是顾家所有人都逃不过。 即便再厌恶顾家,他也不可能做这样的事儿。 且,妻为天。 即便再怨恨,也不能杀妻,有违天道伦德。 “那就一起吃。”卫颜顺手盛了碗粥,放在旁边,示意他坐下。 顾沉舟深深闭上眼,随便她玩什么花样,他接着就是,左右不过就是命一条。 嫁给她两年,从未见过她邀请他一起吃饭,别提亲手盛粥了。 卫颜只是没注意,有的习惯,早就养成了,对于他来说是撼天震地的事,在她这里,只是顺手而为。 见他紧绷着身体,端坐着,雕花窗进来的余晖打在他脸上,染上一层暖意,哪怕半边脸带伤,也实在是养眼。 她有点不理解,自家有个俊美温顺的夫郎,还有几个侍夫,也都是不差的,原主一个都不要,非要去追着别人满街跑。 难道,家花没有野花香? 问题是,家花的滋味,她都没有尝过,怎么知道香不香? 要不是答应人家和离了,她想尝尝。 卫颜光是看着他,都能多吃两碗饭,见他一筷子不动,扬了扬眉,“怎么,等我喂你?” 顾沉舟这才端起碗,将粥一饮而尽,这架势,好像是喝鸩酒那般决然。 然后抿唇盯着她,好像在说,有什么招数尽管使出来。 卫颜无奈,想了想说道,“说了会送你回去,别跟个斗鸡似的。死过一回,总觉得脑子清楚了许多,以前的事是我不对,其他几位侍夫,你处理一下,让他们归家吧。” 原主痴迷松衍,那位是个占着茅坑不拉屎的,即便是看不上原主,也故意吊着,还能惹得卫家不得安生。 所以,原主一个都没碰过,都是卫父做主抬进来的,几个侍夫都是卫家庄子上的人,名声对他们反而没那么重要。 都不喜欢她,她懒得留着。 顾沉舟定定地看着她,半晌才说道,“这事得同阿父说。” 他哪能做得了主。 不管她是真的洗心革面,还是虚情假意,他都接不了这个差事。 想到卫父的尖酸刻薄的脸,卫颜就一阵头疼,忍不住扶额,“行,我明日同他说。” 想着躺了许久了,正好吃撑了,便打算出去走走。 她走到门口,见顾沉舟没动,甚至准备收拾碗筷,啧了一声,“家里不是没有下人,让侍奴来收拾,陪我走走。” 家中的伺候的下人,也皆是男子,理论上来说,都算是她的人。 这个世界虽还是女人生孩子,但是略有不同,更多的是一种奇妙的缘,说不清道不明。 能否生女儿,能不能有孩子,不看母亲,只看父亲。 女儿又难得,哪怕是平民百姓家的女儿,也有几个侍夫,就算是养不起,也会有官府定期给配送的。 换个男人,就能生出女儿了。 这种东西,卫颜也说不清,反正都穿越了,再离谱的事情也不觉得稀奇。 总之,不管是正夫还是侍夫,又或者是侍奴,都是她的,想要谁就能要谁,不过侍奴大多不好看,也没几个主家会要的。 渐渐的,就有了约定俗成的规矩,寻侍奴生孩子,是荒唐且低俗的做法,侍奴也就不侍寝了,只做杂活。 顾沉舟是她的正夫,还亲力亲为,哪里像话? 她觉得理所当然,不必他收拾,而顾沉舟却是怔愣了下,她原本就不愿意娶他的,自从嫁进来,正房的侍奴几乎都成了摆设。 不管是卫父还是卫颜,都恨不得把他死死踩在脚底下,家里的侍奴也不将他放在眼里。 “快点!” 听到她的催促,顾沉舟不敢怠慢,忙跟在她身后,始终落在她身后两步,一言不发。 卫家是百年大族,哪怕是有些没落,可亭台楼阁,雕梁画栋,每一处都是奇花异草。 她没说话,顾沉舟更不会吱声,两人安静地走着。 顾沉舟凝望她的背影,若是能一直如此安宁,想必也是好的吧。 可惜,外面那位松衍公子,见不得这种安宁。 正如此想着,便见侍奴过来,行了一礼,对卫颜说道,“家主,松衍公子上门赔礼,老爷已经将人迎到了花厅,请您过去呢。” 第3章 你再不低头,我就要走了 卫颜蹙眉,松衍赔礼道歉? 那就是只骄傲的公鸡,来耍威风差不多。 她不想和松衍纠缠,不论原主是不是因为他丧命,那也是原主的选择,她已经死翘翘了,关自己什么事。 “让他回去,不见。” 侍奴有些愕然,家主不该欢天喜地的么? 以前,她想接人过来,可都是接不来的。 如今人上门了,怎么还不见呢。 卫颜见他没动,冷冷地问道,“要不,你以后改姓松?” 侍奴一愣,忙跑去通报了。 花厅里。 松衍端坐在客人席上,卫父言谈中,没有丝毫责怪,反而有些讨好。 “你能来看阿颜,想必她一定高兴,病也能好得快些。” “嗯。” 松衍淡淡地应了一声,眼里闪过一抹不屑,若非卫颜是因他跳江,怕她大姨追究,他才不会来卫家。 跟个狗皮膏药一般,惹人烦。 也就是还有点家底,也能做得主,若是更好的亲事没成,还能有条退路。 才愿意偶尔同她说几句软话。 否则,谁愿意搭理她。 不学无术的草包。 两人闲聊着,松衍越发不耐烦起来。 这个时间,卫颜也该连滚带爬的来见他了,怎的还没来? 因为卫颜的情有独钟,他在卫家向来都是高傲的,皱眉说道,“她来不来?不来我可就走了。” “别急,我派人去催催。”卫父忙起身说道。 卫颜视他如珠如宝,可一定要将人留住了,再者,还得靠他折磨卫颜呢。 能激得她跳一回江,便也能第二回。 刚站身,方才去通报卫颜的侍奴回来了。 他身后空空如也。 没有松衍以为的,会狼狈跑来的卫颜。 他脸色冷了几寸,“卫颜呢?是快死了爬不起来了?” 侍奴垂着头,“家主正在和夫主散步,她的原话是,没空,让他滚。” 反正家主的态度摆在那里,他们也不伺候了。 谁让他每次来,好像他才卫家的主人一般。 改半句话,应当无妨吧? 松衍冷冷地扫了卫父一眼,“耍我?” 卫父眉头紧皱,看向侍奴,“你确定她说了这话?” “千真万确。” “好好好,好个卫颜,往后别来求我。” 松衍拂袖而去,谁给卫颜的胆子,竟然敢说没空? 嗤,和夫主散步? 就是那个他皱眉说句不喜,就会被打得遍体鳞伤的废物? 他怒气冲冲,一路疾行,发誓回头见了卫颜,若是没有一跪三叩首,绝不会给她一个眼神。 卫家百木道上,顾沉舟不止同卫颜走了许久,一路上灯笼微红,混着发着微弱绿光的萤火虫,美的如梦似幻。 顾沉舟一路走过,眼底染上几分羡慕,这些萤火虫,是家主前几日命人抓来的。 大概是要在几日后的神女节,邀请松衍过来,给他一个惊喜。 这等心思,若有几分在府里,他只怕是喜极而泣。 只是,各人有自己的缘法,从一开始,这段姻缘便是错误的。 他看着卫颜难得安静的脸,蒙上一层光,安宁又温和,鼓起勇气说道,“妻主,何不趁现在和他谈谈,你马上正夫之位悬空,他对你有歉意,不如将婚事定下来,不必赌气。” 这是顾沉舟说过最长的话。 说这话的时候,掌心里都在冒汗。 他想让卫颜赶紧订下婚事,得偿所愿,也许能大发慈悲,真的送他和离归家。 卫颜挑挑眉,往他的方向走了两步,抬起手,在他堤防的目光中,拂去了他肩上的一片花瓣,“强扭的瓜不甜。” 将一直放在手里捻着的花,放在顾沉舟的手心,便继续向前走了。 顾沉舟垂眸,盯着掌心的花,有些悸动。 可想起被毒打的朝朝暮暮,只怕她又要玩狠毒的把戏了。 终是舍不得这朵花,端看了许久,才跟了上去。 卫颜不想见松衍,没想到会遇到他。 一身月牙色的衣裳,头戴玉冠,唇红齿白,手里握着折扇,一双桃花眼灼灼,风流多情,即便脸上带着怒容,也不影响姿容。 确实长得好看。 某种程度上,要胜过家里的男人。 不过,不是卫颜喜欢的款。 她的眼里,男人只有两种。 她的。 不是她的。 旁人再好看,不是她的,也懒得看。 回头看了眼顾沉舟,这个姑且还算是她的,好看。 她目不斜视的离开,松衍用合起的折扇,拦住去路,质问道,“听说你忙着和人散步,没空见我?” 本就没打算寻她,不曾想,会在出府的路上遇到她。 说得好听,陪他的娇夫散步,这不是一前一后,隔了老远的距离。 若不然,他还真的以为,卫颜改了性子。 刻意在出卫府的必经之路等他,不就是想做戏给他看。 这种手段,不是早就用过了,有什么意义呢。 他漫不经心地摇晃扇子,等待她惊慌失措的道歉。 “你哪位?”卫颜扬眉,回头问顾沉舟,“咱家有这么一号人吗?” 顾沉舟沉默,不知道该不该配合,想到两人之前的恩怨纠葛,妻主的痴心,还是选择了不掺和。 若是她的心上人生气,免不了要拿他们撒气。 松衍皱眉,语气不善,“你这是做什么?我不过同你说句玩笑话,谁知道你还真跳了,难不成还在怪我?” 卫颜有些烦,是哪里来的普信男,忍不住骂脏话。 “滚蛋,老娘想凫水不行吗?少往你脸上贴金了,别逼我让人把你丢出去,两家的面子都不好看。” 她说完,回头拽着顾沉舟的胳膊就走,真是晦气,高高在上的嘴脸,她都想揍人。 松衍在她这里,从未被冷遇过,脸色倏忽地黑了下来。 “卫颜!你这是要恩断义绝?若是你决意如此,以后休想我再见你。” 见卫颜顿住脚步,一股得意油然而生,卫颜爱惨了他,无论他如何拒绝,怎么将她当做狗耍。 她会一时怒气离开,第二日便又会屁颠颠的跑到他跟前讨好,周而复始。 这一次,也不外乎是这样。 故意带着她这个没用的正夫气他,也不过是想让他吃醋罢了。 他笃定而自信。 卫颜勾唇一笑,“来人,将这条狂吠的狗,丢出去。” 侍奴们迟疑了,家主分明喜欢松衍公子,若是现在吵架,将人丢了出去,回头会不会找他们算账? “卫颜,适可而止。”松衍抬着下巴,语气有些不悦,“再故作姿态,我就真走了,你考虑清楚。” 第4章 不赏他两巴掌,我让你与蛇同眠 第一次见到卫颜,就是在她和顾沉舟的大婚之日,她对他一见倾心,当场就闹着要退婚。 若非是卫家族长千里迢迢来赴了婚宴,按着她,不许闹事,只怕是已经退亲求娶他了。 不过,他不喜欢卫颜,一条呼之即来挥之即去的狗罢了。 因他一句她有家室,她便在新婚夜将新娶的夫郎打得遍体鳞伤,他说要九玄庙的平安符,她一步三叩首求来。 即便是知道他把平安符扔了,只生气一日,反而得提礼物登门赔礼,舔个脸她自己态度不好。 现在给她赔礼道歉,已经是给她脸了,还敢拿乔? 他好整以暇地扇着扇子,等着她小心翼翼地道歉讨好。 卫颜都气笑了,本来不想和他计较的,非要给她找晦气。 她捏了捏顾沉舟的手,“你去,给我打他一顿,你才是家里的男主人,他上门吠什么劲?” 是想自己动手的,可自家毕竟是名门望族,这位是别人家的儿郎,她一个女人,动手总归是不好的,显得没有风度。 原主不在乎,她在乎啊。 她还想好好读书入仕途,走向人生巅峰的。 打自家的男人,最多是训夫,打别人家的就不一样了。 顾沉舟能过得那么惨,也有他茶言茶语的挑拨,就是要和离,打他一巴掌怎么了? 怎么了! 顾沉舟被这突发的状况搞懵了,现在都没缓过劲来,两人吵架了,还让他去打他一巴掌? 葫芦里卖的到底是什么药! 莫非,改变了路线,故意用他刺激松衍? 那他更不能打了。 卫颜察觉了他的胆小怯弱,恶狠狠地威胁道,“不赏他两巴掌,我今晚让你与蛇同眠。” 顾沉舟打了个寒颤,蛇窟里的蛇虽然都没牙齿,可爬满身上的缠绕的冰冷,令人窒息。 虽然他身手不错,几乎都避开了,可还是有一条爬到了手臂上,那滋味,头皮发麻。 他视死如归,抬脚冲了上去。 “你敢……” 松衍话都没说完,就被一脚踹飞,扑在花丛里,摔得四仰八叉,白皙的脸染了脏污的泥。 “哇喔。”卫颜忍不住惊叹了一声,顾沉舟的身手,看起来是习过武的。 装得真好,竟然没露馅过。 这胆小鬼,居然还有点心机的,还以为只会做逆来顺受的贤夫呢。 她提起裙角上前,居高临下地看着松衍,“我家的花保养需要很大的花销,你压倒的这片地方,最少得一百两银子。送松公子回去,把赔偿要回来。” 态度明朗,侍奴们也不再犹豫,架着脸色铁青且满脸不可置信的松衍离开。 远远传来松衍的声音,带着羞愤和恼怒,“卫颜,我再也不会原谅你了。” 卫颜撇嘴,耸耸肩,他的原谅能当饭吃还是怎么着? 这位公子,可能读书少,言语贫瘠。 她抬起眸子,笑盈盈地看着顾沉舟,“身手不错。” 她挺喜欢的。 顾沉舟抿抿嘴,不知道她是真的夸赞,还是说反话。 世间女子喜欢柔弱的男儿,学武做粗活,都是低贱之人做的事,他挨多少打,都没有暴露过。 就怕被休,没了家不说,还影响家里弟弟的婚嫁。 前段时间弟弟已经嫁出去了,也无所谓了。 正在愣神,突然觉得脸有着轻微的疼痛,更多是揉揉的触感。 他垂下眼睫,只见她的手,捏着他的脸颊,“不必苦大仇深,我觉得会武挺好的。” 确实,女尊王朝因为特殊的身体原因,基本不会爆发大规模战争,其实也用不上什么武力。 而且,一般练武的人,大多会四肢发达,体毛重,影响美观。 所以,世家贵族的儿郎,是禁止练武的,正常的安保,也是家里贫寒,想赚钱补贴家用的儿郎去做。 世家的儿郎学武,会被人鄙夷,也会影响家族的名声,她们管这个叫做自甘堕落。 其实生理结构,和卫颜熟知的,并没有什么不同,只是关于生孩子方面,是玄而又玄的东西,女子若是不情愿,即便是被天下轮一遍,也不会怀孕,更不会生孩子。 这是之前得到过论证的,毕竟男女体力的差距依然存在,生产力才是话语权,不是没有男人谋反过,差点搞得人类灭绝。 后来重新回到女尊朝代,经过千年的沉淀,加上男人当家做主会被天神降下刑罚的洗脑下,都习惯了如此的身份地位,再没有人有谋反的心思。 清月王朝最大的问题从来不是战争,也不是生产力,毕竟男人真的太多了,自然也不缺世家子这把子力气。 若是把体面抛开,实际上,世家子好好养着,就是互换出去给同等世家的玩物罢了,自然需要按照贵族的婚娶喜好培养,再会操持家务也就是了。 不过,卫颜还没适应这种近乎病态的规则,就算接受了记忆,她还是不喜欢弱柳扶风的男人。 他这样的刚刚好,生得好,贤惠,还会点武功。 唉……有点后悔答应和离了咋办。 她心不在焉的将他的脸捏了又捏,入手滑嫩,简直令人爱不释手。 也不知道其他地方的欺负是不是也是这样的。 想蹭蹭。 顾沉舟没有反抗,也没有提醒她,相比于其他的惩罚,这种轻轻的捏脸揉搓,好像更像是奖励。 卫颜回过神,已经将他的脸捏红了,本来他挨卫父打的,只有另外一边是淤青,现在一边红一边青。 偏偏还能十分好看…… 她轻咳一声,摸摸鼻子,“回去吧。” 两人没住在一起,卫颜还是坚持让他跟着进屋,让人送来跌打损伤的药油,倒在手心搓热。 顾沉舟拧了眉,不会是要给他处理伤吧? 他猜得没错,她柔软的手,重重地覆盖在他被卫父打得淤青的半边脸上,然后捏揉着。 灼热中带着药油的清凉,他不敢有动作,心里情绪翻涌,这是两年来,头一次有人对他好。 要不是别有用心,捧着他上天堂,再狠狠摔他下地狱便好了。 卫颜揉得很认真,觉得差不多了才问道,“身上的伤,用不用我帮忙?” “不用。” “我觉得应该用。” 顾沉舟:“……” “妻主说用便用吧。” “脱衣裳吧。” 顾沉舟略微迟疑,她不会哄他脱光了,然后把他丢出去,骂他不知廉耻吧? 第5章 上药 可看着她捏装着药油的罐子,漫不经心,眉宇间隐隐不耐烦,下意识就解了腰带。 卫颜抬起眼,看着美人解衣裳。 一件又一件…… 她那点小心思想采家花的,都快被磨没了。 初夏的天,犯得上穿这么多吗? 终于脱光了。 只剩了件半透明的白色里衣。 果然是习武的。 隔着衣服,都能看出,这是位六块腹肌的男菩萨。 不过……现在的男人,都整品如的衣柜么。 有点带劲。 “妻主?” 卫颜回过神,拿袖子抹抹溢出来的两滴鼻血,若无其事,“最近吃得好,有点上火。” 顾沉舟:“……” 昨日灌了一肚子江水,今日下午才醒,灌了一肚子清粥小菜,这都能上火? 感觉妻主有点怪。 卫颜让他趴下,只是想作势上药,然后…… 掀开了他的的衣裳,后背伤疤纵横交错,新伤老伤皆有,有点烦躁。 她突然觉得,问松家要一百两银子要少了,松衍也打轻了。 没办法,她总不能打自己吧。 谁让松衍经常撺掇原主打家里的男人的。 原主都死了,这锅他背。 她收了那点心思,用力搓了搓手心,将药油倒在他的背上,给他推平。 她的掌心温热,力道有些重,有的伤还疼,却抚慰到了他的心坎里。 顾沉舟一声不吭,强迫自己别落入她温柔乡的陷阱里。 可卫颜是骑在他后腰上药的,说不上来的燥热,耳尖发烫,想必是红了的。 好在头发有些散了,应该能挡住。 “好了。” 直到她的声音响起,也未曾对他有不利的动作,顾沉舟松了口气,也觉得怅然若失。 若是这种温柔和奇妙之感能持续的时间长点,做个丑角,供她和松衍取笑,其实也没什么。 他心里想着,却是立刻起身,面上没什么情绪,将被弄皱的被子抚平,给她铺好了床,“妻主,歇息吧。” 卫颜点点头,真是灯下看美人,越看越好看。 刚刚不该一时心软,就放过了这朵家花,下次要是有机会,得搞点小动作。 尝尝这朵家花的滋味。 大不了不和离呗,她又不打老婆。 这会儿卷土重来,不太合适。 可惜可惜…… 她摇摇头,躺倒在床上,或许来日方长? 顾沉舟回了自己的屋子,白竹、蓝玉、青樟已经在屋里等他了。 见他回来,忙不迭地问道,“如何?她今日又要耍什么手段?” 大多府里的侍夫和夫主都是不和的,可卫颜是朵奇葩,经常为了野男人对府里的人下手。 他们自觉聪明,拿顾沉舟打当枪使,迫不及待的过来打探风声,好做防备。 听青樟问起,顾沉舟下意识想起,拂去他肩上花瓣的那只手,还有他藏在袖口里的那朵花。 他垂下眸子,“还不清楚,不过……她说明日送你们出府。” 见几人还想说些什么,他摆摆手,“是真是假,明日便知,都回去吧。” 等几人走了,他才拿出有些蔫了的花儿,在灯下看了许久。 为什么总觉得,这朵花瓣都有些熟透了的花,比在枝头怒放的时候,要好看得多。 …… 第二天卫颜是被吵醒的。 那位尖酸刻薄的大爹,清早就开始立规矩。 骂顾沉舟没一直守着她,她的门外,竟然连个伺候的人都没有。 卫颜扶额起身,顶乱糟糟的鸡窝头,趿着木屐奔了出去,没亮透的天还有些凉意。 卫父手里拿着藤条,甩在顾沉舟身上,他还只穿了单衣,应当是被人强行薅起来的。 一藤条下去,立刻浮现了血条。 “住手。”卫颜怒气冲冲地挡在顾沉舟面前,冷笑道,“阿爹这是又犯什么病?” 卫父皱了眉头,不满她的话语,却也没敢和她对上,“身为你的夫,不好好伺候你,天都快亮了,还没起床,不该管教?” 卫颜将顾沉舟扶起来,才慢条斯理地说道,“这不是阿爹的失职?卫家养了那么多侍奴,让阿舟一个主夫守夜,传了出去,旁人还以为卫家养不起家奴了。” 母亲已经死了,她和顾沉舟的亲事,是她定下的。 现在她是盛阳卫家的家主,这家里管家的权利,就应该是顾沉舟的。 不过,因着她不喜顾沉舟,每日追逐松衍,无心顾及家里的事,自然而然由卫父管理。 放着奴隶不用,非要折腾小世家出身的顾沉舟做甚。 卫父被她怼得哑口无言,恼怒之意涌了上来,竟然因为外来的贱人顶撞他。 他嘴角泛起冷意,“阿颜的意思,倒是为父的不是了。” 她是不是吃错药了。 往日管教顾沉舟,她只会拍手叫好,怎会如此? 卫颜皮笑肉不笑,“女儿对父亲是尊重的,不过,顾沉舟现在是我的夫,打了他,也是打了女儿的面子。” 她停顿了下,目光幽冷,“怎么,难道父亲也觉得,女儿不学无术,不堪当家主大任,连面子都不需要了吗?” 如此诛心的发言,卫父能说什么。 盛阳卫家人丁凋零,嫡支只剩卫颜,而大姨一家,已经在京城定居多年。 那里,也有卫家的族人,人丁还算鼎盛。 但是这边,只剩卫颜和一个旁支的女儿,她不能当家主,难道还能是旁支的卫雪上任? 他虽然觉得,卫雪比卫颜强,可也不敢说出来。 若不然,他的那些小心思,无所遁形,要真是暴露了,他连活命的机会都没有。 他冷哼一声,似是心灰意冷,“既然你看不上为父管家,这权利便交出去吧!” “好。”卫颜颔首,笑盈盈地看着顾沉舟,“你也是出身世家,管家理账,总是会的吧?” 这话一出,立在旁边的侍奴,看顾沉舟的目光都不同了,带着惊疑不定。 所以,家主昨夜怒打松公子,是真的要决裂,重归家庭了? 那以后,可不能随意忽视夫主了。 顾沉舟想拒绝,毕竟他现在的想法,就是拿到和离书,别在卫家的这一滩浑水里搅和。 卫颜对他来说,喜怒无常,阴晴不定,苦难的来源。 官家的权利,来的突然,也来得容易,唯恐这其中有坑,这对父女,一唱一和的等着他跳。 第6章 不好了,卫颜活了 可看着她眉眼弯弯,想起那朵花,还有背上游走过的柔软双手,鬼使神差地点点头。 卫父看他的表情,越发冰冷。 他不过是赌气一说,没想到,顾氏真敢应承,活的不耐烦了。 “阿颜,你当真要让他管理卫家?要不要再好好想想。”卫父还做着最后的努力。 管着家,所有的开支用度,都是他说了算的。 也没有人会查账。 难保顾氏会看出什么端倪。 卫颜没给他机会,挑眉问道,“阿爹,我是家主,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难不成,你想让我做个朝令夕改的小人?” 卫父没了办法,狠狠地甩了袖子,撂下一句,“阿颜,你太令我失望了。” 他说完,就要气冲冲的离开。 “阿爹。”卫颜叫住他,走到他的跟前,笑眯眯地伸出手,“库房的钥匙。” 既然管家的权利要拿过来,也不能只要名头。 这小老头,肯定有问题,正好,顾沉舟还没离开,让他帮忙做点事。 查,狠狠的查。 她很想知道,到底是她看错了,还是这老头盼着她死。 好不容易活了,可不想不明不白的再死一回。 顾沉舟捏着库房的钥匙,都换完了衣裳,依旧觉得不切实际,管理的权利,就这么给他了? 这是他做梦都不敢梦的事情。 卫颜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嘿,怎么,感动得不得了,打算以身相许了?” “妻主说笑。”顾沉舟收回思绪,低声说道,“我本来就是妻主的人。” 卫颜轻咳一声,终究是没好意思问,要是以后不打他了,今晚圆房行不行。 虽是知道现在的地位,多年的矜持,她还是没法立刻代入,还做不出直接把人推倒的事。 她没应话,顾沉舟垂下眸子,掩盖住了几分失落。 所以,无论她怎么样,就是看不上自己。 卫颜要是知道他的想法,能立刻、马上,把他扒光了。 可惜没有她读心术。 用过饭,她说了一声,便去学院了。 等她走了,白竹他们跑过来,一脸狐疑,“她真去书院?不是最讨厌读书了,会不会去找松衍了。” 顾沉舟捏着库房的钥匙,并没有说话。 也许不是吧。 妻主好像变了。 耳边几人还在讨论。 “狗改不了吃屎,要说她去读书,我信都不会信的。” “我也不信,全书院都在骂她,她敢去?” “万一真去自取其辱呢,反正没有脑子,只会作威作福……” “说够了吗?”顾沉舟冷了脸,“她做什么都是应该的,她是家主,没你们置喙的余地。” 越说越难听了。 妻主天天折磨人的时候,他们愁眉苦脸,一句话都不敢说。 温和了一日,没搭理他们,竟说得这么难听。 以前尚且能忍耐,可这会儿,不知怎的,听着这些贬低的话,甚是心烦。 青樟恼怒地说道,“你就是贱,她打你最狠,给你点甜头,就要往坑里钻,耍什么夫主的威风。” “就是,得了个暂时的管家权,就不知道天高地厚了。怎么,还等着她给你考功名回来?”蓝玉抱着手臂,挂着讥讽的笑。 他们只是暂时合作,原本大家都是受折磨的,夫主被折磨得最惨,他们也不多想。 可他得了管家的权利,身份被拉开来了,见他还试图维护卫颜,便接受不了。 顾沉舟面无表情,“我信她,怎的?你们收拾东西,离开卫家吧。” 她昨日说过了,要送他们离开,今日他就处理了。 青樟嗤笑一声,“你信她?你信她能好好读书还信我能生孩子?” “哈哈哈哈……” “世家培养出来的夫主,吃了多少亏,还是如此天真,脑子被狗啃了吧。” 顾沉舟觉得笑声刺耳,一向温和的他,沉着脸,一字一顿地说道,“我、信、她。” 其余几人撇撇嘴,“那你信吧,我们终于可以离开了,这个魔窟你好好享受。” …… 卫颜自然是去读书的。 她才十八岁,正是读书考功名的时候。 多好的环境啊,竞争压力不算大,还有人脉,不搞点事业,简直是暴殄天物。 根据记忆,目前阶段的功课,还不是信手拈来嘛。 就是原主经常翘课,学分根本没刷够,考试都没资格,不考毕业考,就没法参加科举,那就不能做官。 所以,她得刷课时。 只剩两个月了,必须满勤,不然就很危险了。 她前脚进了书院的大门,后脚就有人往山长严湘君家跑。 “不好了!不好了!” 严湘君昨夜喝酒庆祝卫颜死了,大醉一场,梦到没了这个拖后腿的学生,盛阳书院一定能进入清月王朝十佳书院榜。 能举荐去参加科考的学生名额翻倍,然后个个考中,名额越来越多,雪球越滚越大。 取代了京城学院榜首的位置,桃李满天下。 正是荣耀的时候,直接被人打断了。 她还没来得及发脾气,就听侍奴说道,“卫颜活了!还回了书院!完了完了。” “什么!”严湘君宛如垂死病中惊坐起,起身的动作之猛,全然不似年过半百的。 她脸色严肃,“更衣!去书院。” 劝退,一定要劝退! 课时不能让她刷够。 这次毕业考,绝不能让她参加,她要是参加了,别说书院评比进前十,恐怕得是全国倒数前十。 卫颜,绝对不可以参加毕业考。 哪怕是让她死! 与此同时,锦阳书院的山长蔺微玉拍掌大笑,“太好了,她还没死。” 锦阳城和盛阳城离得近,一向势均力敌,表面彼此互帮互助,又恨不得把对方踩下去。 两个书院为了评比,也是花样百出,但是都奈何不了对方,在十佳书院的十一名和十名互相替换。 锦阳城上一届书院评比,毕业考,比盛阳书院好了一个甲等成绩,但是位置岌岌可危。 这一次,听说盛阳书院从京城挖了个天赋佳的苗子过来,正愁得厉害。 几个月前,突然发现盛阳书院还有个能拖后腿的卫颜至今没有退学,锦阳书院的人,比她亲爹还关注她。 希望她好好参加毕业考,使劲拖盛阳书院的后腿。 听说她死了,感觉天塌了一样的。 好在又活了! 其余锦阳书院的夫子却忧心忡忡,“严湘玉老奸巨猾,保不齐会耍手段让她无法参加毕业考。” 第7章 耀祖,你该在家休息 蔺微玉笑了起来,“无妨,老身有办法,定然让她愿意参加考试。” 即便是严湘君想用下作的手段,她也是不允许的。 除非,她想让盛阳书院变成众矢之的。 至于不爱读书的卫颜,红袖添香,甜言蜜语,不怕她不去努力。 喜欢好颜色的男儿? 没问题。 给她送过去,保管比那个什么松衍更好看。 名曰,美人计。 美人今日启程,夜里就能抵达。 …… 卫颜对此一无所知,一门心思想刷课时分,拿个好的毕业成绩,参加科考,走向人生巅峰。 要不是官迷,她也不能放着高中不去教,非要去乡下当村干部,就是为了能当官。 现在有机会,她是不可能放过的。 走着走着,只觉得肩膀一沉,身穿红衣,梳着繁重发髻的女郎,拍了拍她的肩。 她熟稔地调侃,“哟,卫耀祖今儿个来学院了,不是落水快死了,知道你急,也不用太急,不休养休养?” 卫颜扯扯嘴角,甩开了她的手,“林光宗,我们还不熟。” 她真不想吐槽了。 别的地方不知道,就盛阳城,一块牌匾砸下来,能砸死一片光宗、耀祖、天赐、天佑。 很不幸,她是其中的一个。 实在是小名太大众化,也太土了,原主不许任何人叫。 而林书意,和她不是好友,故意嘲讽她罢了。 倘若是好友,她都快死了,怎么可能会这么轻松。 林书意听到她反击,提起她光宗的名字,也十分恼火,“长本事了?” “还行。”卫颜扬了扬眉毛,没再搭理她,径直往丁班的方向走去。 林书意抱着手臂嗤笑,“要毕业考了,你知道努力了。劝你省省吧,主动退学,免得成为师长扫把打你出去,丢了卫家的面子。” 她说完,掩嘴轻笑,“哦,忘记了,你卫家哪里还有面子呢。” 卫颜没和她掰扯,要迟到了,虽然丁班没人管。 甲乙丙丁,她是最差班的。 要说学业,卫母在的时候,也算是勉勉强强,至少能混个乙班的中游。 可是她死得早,没人管的卫颜,在卫父的溺爱下,直接放飞自我,然后就混到了丁班。 而且是最后一次平留读书了,她这一届,应该是十二岁就该升中级班的,她已经十八岁了,同龄人都是高级班了。 这次考试,要么升班,要么滚蛋回家继承家业,或者是混吃等死,与科考无缘,也就绝了仕途的路。 更何况,她也没个姐姐妹妹帮扶,要是没有功名,和大姨那边离得又远,有道是人走茶凉。 这几年来往都少了,过几年指不定是什么光景,而且她自身也没过得多好。 除非举家搬过去,和那边的卫家融为一体,否则,怕是真的要虎落平阳被犬欺了。 她不太愿意,寄人篱下有什么好,大姨也是四品的官,加入了京城的子嗣旺盛的卫家,竟是没有几分话语权。 所以,她还是要靠自己。 都是家主了,干嘛去当凤尾。 刷课时,使劲刷! 上大学那会儿,早八不是经常的事儿。 更何况,这里上学早九晚五,简直不要太爽。 林书意和她顺路,她也是丁班的。 不过是高级班的丁班。 在她身边喋喋不休,“唉?你猜你这次能得丁的评级,还是压根不做评级?” “你怎么不去给松衍公子送护身符了啊。” “要不……” 她话说到一半,看着卫颜顿住脚步,侧过脸,冷冷地看着她,下意识住嘴。 转念想想,不就是个废物,为了个男人跳江的蠢货,有什么可怕的。 便又抬起了下巴,“看什么,我哪句话说错了,低级丁班的渣渣。” 恰好这时有人路过,闻言都笑了起来,纷纷指责了卫颜。 “她说得没错,卫颜你还是退学吧,别给学院蒙羞。” “就是,咱学院还没出过读了九年,还是你这样的水平的,求你离开,别拖书院后腿。” “你还是适合跪舔松衍,学院不适合你。” 虽然盛阳不是什么大地方,但是盛阳书院一直是有名的,甚至还有外地慕名而来的学子,这些年,落魄了些,也还是不错的。 十八岁还在低级丁班的,自古以来,也就卫颜一个了。 各地书院每三年评比一次,成绩是按照本届毕业考的考生成绩商定的。 但是有个规则,如果十八岁的依旧留级在低级班的,毕业考按照入学时年的成绩翻倍。 她入学九年,按照她目前的成绩,要是参加毕业考,五门功课加起来,得拿四十五个丁。 整个盛阳书院的毕业班都找不出四十五个成绩如此差的学生。 所有人的好成绩,都填给她一个人恐怕都不够达到毕业考平均分的。 而这一届毕业考,又关乎评比,要是入名书院前十,原本推举的五个科考名额,能变成十个,但是因为她的存在,基本没有翻身的可能。 还没开始评比,就已经看着五个名额消失。 故此,从山长到学子,不管优等生还是差生,没一个待见她的,劝退的话,都说了几箩筐了。 今日不识趣,竟然又来了,自取其辱。 听到大家都指责卫颜,其实不乏有高级班的同窗,林书意更是得意,“我也是一片好心,同窗一场,总不能眼睁睁看着你被扫地出门,名字钉在她盛阳书院的耻辱柱上吧。” 卫颜歪了歪头,挑眉说道,“你这么针对我,不就是想买我家的庄子,被我拒绝,然后恼羞成怒嘛。” 她说完,啧了一声,“哪个世家跟你家似的啊,一百两银子想买庄子,真寒酸。” 以前两人的关系尚可。 林书意想哄了她拿好处。 原主是不愿意读书,也不是傻,直接拒绝了。 并且,转手送给了松衍。 卫颜想着,有些牙疼,好像送给松衍的田产铺子,得有四五个了吧。 算了,那是原主送出去的,她就不要了。 她埋头去班里,也不管林书意黑成锅底的脸。 林书意看着别人的目光,涨得脸色通红,她家和别人家不一样,也就是后来开了科举,才有了做官的阿姨。 家里并没有丰厚的家底,连装一下是世家都做不到,这是她的痛点。 好个卫颜,今日牙尖嘴利,让她丢了脸,她一定要让她好看! 第8章 还想参加考试,有没有廉耻心? 她神色一转,目露担忧,“唉,好歹是曾经的好友,我只是想提醒她,不行就退学了。可是,她竟然说这次毕业考,一定可以拿到乙等评价,还说那么难听的话。” 方才出言嘲讽的,也不乏家里条件不太好的,虽然卫颜只是嘲讽林书意,她们也自动代入了怒气。 便和林书意一唱一和起来。 “不就是八世祖,按照新规定,再没有功名,她家的产业得交还一半给朝廷,看她还得意什么。” “空有藏书千万,脑子不灌一文章,无脑炫富。” “和她在一个学院都觉得晦气。” 她们故意高声,卫颜走了老远,都能听到。 她这个暴脾气啊。 忍不住回头,“觉得晦气就滚蛋啊,书院求你来了?你们来了是能给书院贴金还是考个状元拉业绩?” 什么玩意,虽是成绩特别差,也在书院的规则之内,不是还有两个月吗? 而且,她们高级乙班或者丁班的,多几个名额少几个名额,好像能落到她们头上一样的,肯定都是高级甲在竞争。 叽叽歪歪什么! 她不等大家回嘴,嗤笑道,“还有你,林书意,我读了九年是低级班的,你读九年还是中级班了不起了?我成绩评级翻九倍没错,你不也得翻三倍?听说你上次随堂考,平均成绩是差点没到丙,十五个丙,你不也拖后腿?劝退我,你先劝退自己。 其余人:“……” 卫颜真吃错药了。 以前说她成绩烂,不配来学院,要么是低头匆匆走,要么神色阴骘,然后三五天不来的,根本就不会这么能说。 现在敢这么嚣张,脑子里被江水灌满了吧。 呵呵……能说又如何,不管是书院,还是盛阳城的官员,都是不会容许她参加考试的,努力也是白努力。 看好戏就是了,和她吵架,掉份。 卫颜听着安静了,才翻了白眼,进了讲堂,到了自己案几前,盘腿坐好。 低级丁班不愧是差班,都这个点了,也就稀稀拉拉的几个人。 丁班的成分就不用说了,多是被家里惯坏的孩子。 卫颜也是。 从小卫父就任由她,说读书辛苦,那就不读,喜欢玩,就可劲的玩,其他人也差不多。 她的存在,一点都不显眼。 也没人嘲讽,都在懒散打瞌睡。 毕竟都一样,半斤八两。 唯一不同的,她是年龄最大的。 李夫子是个三十多岁的女子,她进来的时候,还眯着眼,一脸困倦。 调皮的学生笑起来,“夫子昨夜耕耘到半夜?” 即便是学生,十四五岁,许多人没有娶夫,也有侍夫,通男女之事,这也不是什么新鲜的事。 夫子打了个哈欠,也懒得管是不是不尊师友,不置可否地说道,“上课别说话,把到签了。” 丁班无可救药。 满勤都出不了,更别提好好读书了。 点名是必须要做的,否则让教学署的查到没认真做签到,无法统计,那她就干了。 至于成绩,反正哪个书院都会有丁班的存在,她就是来混日子的,别人来不来无所谓,只要卫颜没来就行了。 “宋芝芝、柳扶之……” 她点了一遍,眼睛都不抬,听到答到的,就在记录上画正的一笔。 “卫颜。” 她刚想翻过去,就听到了响亮的答到声,这才吓得撩起眼皮。 她怎么来了! 昨夜她陪严湘君喝醉的酒,突然醒了。 劈头盖脸便是一顿指责,“你来做什么,读了九年,成绩让人想吐血。你读九年,再参加了考试,盛阳书院的名声都毁在你的手里,有什么资格来书院。” 没死不说,还敢来签到。 若非她家世世代代都在盛阳城,还以为她是锦阳城派来的卧底了。 怎么有人读了九年,一百以内的算术都算不出来的。 以一举之力,拉低了盛阳书院的教学水平分。 她还没毕业考,还是跟着低级班的考试,算学算得跟狗屎一样,文学勉强得个乙,可这是低级班的。 放到毕业考,都是高级班的踢,加上易学、农学、工学,直接就是九十个丁的成绩。 想到这种成绩,她只觉得眼前黑乎乎的,作孽啊。 这次毕业考,锦阳书院的平均成绩,能有丙就烧高香了。 绝不能让她参加考试。 见李夫子没给她打考勤的模样,卫颜眸光沉沉,警告道,“夫子,我可是来了的,你要是不给我记录课时分,我就去教学署告盛阳书院剥夺我读书的资格。” 李夫子手一顿,恶狠狠地给她的名字后面的正画了一笔,“都这样了,还想考试,有没有廉耻心?” 卫颜老神在在,自信满满,“夫子,放心吧,我这次一定一鸣惊人。” 不就是算学嘛,这个朝代九章歌都没有,她闭眼都能考满分。 李夫子满脸不耐烦,“别恶心我。” 一鸣惊人? 什么东西,也敢大言不惭。 “卫颜。”严湘君站在门口,脸色肃穆,“出来一下。” 卫颜摸摸鼻子,站起身,跟着出去。 两人走到僻静处,严湘君盯着延伸到外的藤蔓,淡淡地开口,“卫颜,你主动退学吧,或者直接向以前一样,放弃课时分。” 课时分够了,不参加考试,也得计算成绩。 现在只有两种办法,要么没有学籍,要么课时不够,没有办法参加考试。 卫颜刚想解释,又听她说道,“四十五个丁等成绩,你知道意味着什么吗?” “我知道。”卫颜点点头,认真地说道,“风险和收益并重啊,要是我能考甲,那不是四十五个甲等吗?直接能从排名十的学府,杀进前五!” 严湘君气得想吐血,要是有这么容易,早就有书院这么做了。 问题是,低级班学的内容,就是低级班的,各地的教学署都在监督。 低级班的怎么可能参加高级班的毕业考拿甲等成绩? 还所有的科目都是甲! 疯了吧。 她目光幽冷,“我不管你是真脑子进了水,还是报复盛阳城,别逼我用非常手段。” 卫颜脸色冷了下来,斩钉截铁地说道,“想逼我主动退学?我告诉你,就是天上下刀子,这个毕业考,我是非参加不可的。” 严湘君冷冷一笑,“好,希望你能待得下去。” 她决不允许,一个会拿四十五个丁等成绩的毕业生参加考试。 而且,书院的成绩,也是重要的政绩之一,要是找人打断卫颜的腿,城主也得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不过,身为山长,她不想轻易走这一步,给她主动退学的机会。 卫颜叹了口气,得,估计日子不好过了。 她都说能考,个个都不信。 以后得小心点了。 这种情况,是很有可能被打闷棍的。 走仕途,是唯一获得权利的路,她是不可能放弃的。 这是最后一次,放弃了,就一辈子混吃等死,家产估计都保不住,她才不要憋憋屈屈的。 要努力学习,成功毕业,拿到学院推举参加科考的资格,天王老子来了,她也要参加。 第9章 卫颜也太恶心了 不过,也能理解山长们的心情。 科考又不是想参加就参加的,必须有学院推举,名气越大的学院,能推举的名额越多。 盛阳书院已经掉出了名院前十,只有五个推举参加科考的名额,要是进入前十,就能增加到十个,天差地别。 山长她们生气,也是情有可原的。 甚至高年级甲班的人对她有敌意,虽然不爽,也勉强接受了。 她理解,严湘君不理解,气得跳脚,想立刻打断她的手脚。 可想想,锦阳那边的人,定然等着拿她的把柄,只能作罢。 沉吟了下,亲自带礼去松家。 松衍能激得她跳江,哄着她玩几天,导致她刷不够分,不能参加考试,还不是易如反掌? …… 卫颜回到讲堂,为数不多的同窗看过来,一副看好戏的模样,她也没吭声,开始发呆。 实在是,筹算还得摆木棍,摆得很麻烦,乘法表打败一切,真没什么必要学的。 “夫子,我觉得可以……” “不学就出去,我说了,上课不许说话。” 李夫子打断她的话,自顾自的讲着筹算,摆弄一大捆教学的木棒,看她一眼都烦。 好说歹说的,她的成绩,就是考试也没有意义,非要考试干嘛,祸害书院对她来说就这么爽吗? 卫颜垂下头,歇了声音。 算了,完全是不同的世界,没有九因歌,她要是现在说出来,真可能惹人怀疑。 先这样吧。 她有点累,盘腿坐这种习惯,对她来说还是有点难的,扭来扭去的。 李夫子厉声道,“出去罚站,不行就回家吃饭。” 就这,还想参加考试? 确定了,肯定是锦阳书院买通她了。 要不是她的臭名声,附近的书院都知道,一直盯着盛阳书院的一举一动,尤其是锦阳书院,肯定会盯好卫颜的,否则,先让她在家躺十天半个月。 现在只能硬着头皮让她刷,祈祷她懒,明日不来得了。 卫颜站在檐下,站没站样,懒懒地靠在墙边。 真服了,她可是三好学生,头一次被罚站。 有的班级趁着春暖花开,被夫子带出去围花开讲坛,路过时,看到她站在门口。 个个都冷了脸色。 恨不得上来给她两巴掌。 无它,都是高级甲班的。 也就二十多个人。 卫颜被众人目光羞辱凌迟,也仿佛没看到,更加把人激怒了。 “她到底要不要脸啊?” “害人害己,我们也没得罪过她。” “被松衍拒绝太多,精神失常了吧。” “太恶心了!” 卫颜烦了,啧了一声,“你们有病吧?就算老娘拖后腿,不也还有初始的五个名额么,真有本事的,怕什么?” 她又不是考差了,会导致一个名额都没有,没影的事,哔哔赖赖什么。 “我们班今年有把握,只要你不参与,盛阳学院一定能入围十佳名院,能拿到十个名额,你说你是不是罪大恶极?” 卫颜睨了她一眼,“若是我没拖后腿,你们都跪地磕头,叫我姑奶奶。” 这是女尊王朝,这话是极大的侮辱。 甲班的人都忍不住了,捏着拳头要打她,有两个女郎已经上前了。 卫颜歪了歪脑袋,“碰我一下,我就报官,故意伤害仕族女儿。” 虽然卫母去世了,但是她有官职的,而她没有,但是她目前的身份是学子。 虽然女子都珍贵,也得分身份地位。 真起了冲突,平民女子,要告她,都得先挨十个板子,别提动手打她了。 这也是她非要参加考试的原因之一。 想动手的人都僵住了,高级甲班的隋静夫子笑了笑,“都去上课,莫要耽误时间。” 她生得丰腴,容貌不俗,不过花信之年,一根蓝色的丝绸,将头发束在脑后,温婉典雅。 即便是卫颜,也在记忆里有她的影子。 得益于松衍。 松衍心心念念的人,是她和她的妹妹,他做梦都想做她们其中一人的夫郎。 隋静目前还没娶夫郎,她是丞相之女,天资不凡,来盛阳书院授课,也是因为欠山长一个人情,带着妹妹隋瑜一起来的。 据说,是五年前殿试后陛下的探花,好像是在翰林院待了几年,也没真的任职,去年来盛阳书院了。 卫颜扬眉,别说宋衍喜欢,她也挺喜欢的,有家世有才还好看,看人的目光也温和,完全没有来自京中对偏远小城人民的俯视感。 甚至路过卫颜时,她还微微颔首,并没有众人厌恶的那般神情。 她可是高级甲班的夫子,考得差了,直接影响的就是她的名声。 能如此平静,不管是装的还是本性淡然,都是个人物。 等待着课结束,她独自去了学院外的酒楼。 盛阳书院就在城中,不过距离家有点距离,午休不过半个时辰,回去没有什么意义。 左右也不缺钱,酒楼随便对付得了。 没想到,林书意也在,她和几个女郎一起,说说笑笑的,看神色很是熟稔,应该都是她们班里的。 卫颜也没在意,随意找个地方坐下,要了两个小菜,便看着门口发呆。 有点家底,且是盛阳城里的学子,大多数都会选择在酒楼用膳,倒也不是都谈天说地,也有吃饭也不忘讨论课业的。 她看似漫不经心,实则竖起耳朵,专心听着。 虽然按照低级班所学推断,高级班的课业应该也不难,可毕竟没有高级班学习的记忆,她也有些拿不准。 当听到几个看起来是高级班的女郎讨论起了类似鸡兔同笼的题,看她们的神色,似乎觉得很难,卫颜仿佛吃了定心丸。 别的不说,算学稳了! 她说什么拿多少甲等,那都是扯淡,不拖后腿,平均下来有个丙左右的成绩,也就够意思了。 反正毕业考后,还有专门应付科考班级,然后再考试,最后确定举荐名额,到时候再进行专业的训练好了。 心安了几分,便闭眼打瞌睡,闻着一阵腻人的香风,皱眉睁开眼睛。 昨夜被她打出去的松衍,站在她旁边,居高临下地看着她,似乎在等待什么。 卫颜秒懂,松衍这厮心仪隋静夫子,每日午休,都会走一段路来盛阳书院旁边的酒楼,等待着不期然的相遇。 世家的男子也上学,不过不能考功名,学的和女子也有所不同,他们的课叫做道德课。 大概就是女子做的事,男子不能做,永远都要落后女子一步,如何做个贤夫的教导。 根据小道消息,甚至还有勾引人一类的课程。 是真是假,就不得而知了。 若是真的,也不知道,顾沉舟有没有学过…… “笃笃!” 敲击案席的声音,将卫颜像野马一般的思绪拉了回来。 还没来得及说话,就听松衍嫌恶地说道,“我不是说了,你不许出现在这里吗?” 第10章 我赌一百两银子,卫颜会求饶 他这次不是来找隋静的。 而是来和卫颜重归于好的,没想到看到他,她都不激动,甚至神游天外。 他也拉不下脸说软话,张口就是嫌弃。 卫颜歪着头,翻着白眼,“这里是松家的产业?怎么我还来不得了。” 松衍语塞,半晌才压低声音说道,“你不用做出这种姿态,若是态度好,我不是不能给你一个来往的机会,如果不然,我不会再见你。” 他昨晚真的很气,虽然没有太大伤害,实在是丢人。 他判定,卫颜这是欲擒故纵。 这种伎俩,也不是没用过。 所以,严湘君请他帮忙,他就接了下来,信誓旦旦的保证,没有任何问题。 现在他给台阶了,卫颜不可能不识好歹。 两人一直是盛阳茶余饭后的中心,见到如此情景,所有的交谈声都停了下来,目光落在卫颜身上。 谁人不知,她爱松衍爱得死去活来,甚至是不惜跳江证明爱意。 学子大多是道听途说,毕竟卫颜很少来学院,自然没在大家的眼皮子底下纠缠过。 都想亲眼见证。 故此,松衍即便是压低了声音,旁边的人都听到了。 而林书意直接笑出了声,轻蔑又笃定的说道,“我赌一百两银子,卫颜会求饶。” 谁让她之前和卫颜关系好,可是亲眼见过她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哭着挽回的。 和她同席的三个女郎,噗嗤笑出了声。 卫颜掸掸衣袖,看向林书意,遥遥对她伸手,“你输了,一百两银子,拿出来吧。” 林书意脸色黑了黑,她家中不算艰难,但是也不富裕,一百两银子,是她三年的月钱,根本拿不出来的。 松衍被无视,一向无往不利的手段,在今日没能奏效,总觉得旁人的目光,如同等锋芒在背。 他黑了脸,高喝一声,“卫颜!你耍性子够了吗?” 卫颜不怒反笑,慢悠悠地问道,“松公子,你该知道,我已经娶夫了的,如此纠缠不休,莫不是想给我做侍夫?” 不待对方反驳,她懒洋洋地摆手,“不成的,你长得丑,白给我做侍夫,我也不要。” 松衍的脸色,从青变绿而到黑,最后变成红色,周围人异样的目光,令他羞愤欲死。 其实关于男女之事,本朝十分宽容的,甚至因为卫颜的追求,也显得他有魅力,不会影响以后的婚嫁问题。 可卫颜今日在众目睽睽之下贬低他,而他刚刚说的话,既像是跳梁小丑,又像是自作多情,一点面子都没了。 关键,他最自信的就是容貌,怎么能容忍别人说他丑。 尤其是如同一条狗的卫颜。 他恼怒地看了卫颜一眼,“你以后别来求我。” “等等。” 卫颜见他要离开,忙不迭地叫住他。 松衍顿住脚步,回过头,面无表情,“怎么?现在后悔……” “昨晚踩了我家的花,一百两银子记得送给我家夫郎。还有,以前借给你的田庄铺子,也请一一归还。我家夫郎已经开始管家了,别账对不上。” 她一口一个“我家夫郎”,明明是为了和松衍撇清关系。 在松衍看来,无疑是坐实了欲擒故纵的把戏外加激将法,面上不显,心中得意了起来。 对于田庄铺子的事,他矢口否认,“我何时问你借了这些?” “呵。”卫颜撇撇嘴,“官府过契的时候,可是写得清清楚楚的,是我家过过去的。” 她语速飞快,把松衍堵得死死的,“难不成还是我送你的?别开玩笑了,这些不动产,要么是聘礼,要么是买侍夫的买身钱,敢问松公子,你占哪样?” 松衍后槽牙都快咬碎了,卫颜还真是狠,为了得到他,居然用这种不要脸的手段。 他要是敢不还,岂不是给她强行把他纳入府的理由? 松家也是名门望族,他是要嫁给隋家姐妹那样的人的,绝不可能给她做侍夫。 他从牙缝里挤出一个字,“好。” 说完就离开了,头也不回。 他要赶紧收拾出来,假装和她断绝关系,让她痛哭流涕,天天来挽回他。 这样一来,也完成了严湘君的托付。 卫颜神清气爽,扭头看着林书意,“姐妹,好歹是高级班的学生,不会这么不讲信用吧?愿赌服输啊。” 林书意摆着臭脸,想砸给她算了,可实在是囊中羞涩,又气又怒又懊悔。 她不过是那么一说,这个女人,是掉到钱眼里了吗? 早知道不说赌一百两银子的话了,真恶心。 她的圈子,自然没有什么很有钱的,若是她功课好,有考中功名的可能性,自然会有人结交。 可她不过是中级乙班的,那是因为没有丁班罢了,功课也是渣渣。 大多数的普通人,如果功课不理想,也就该干嘛干嘛去了,毕竟入学是要修束的。 像她这种不上不下的人家,不甘心早早退学,努力也没用,都是混日子。 能和她一起的,不过是臭味相投,拿不出来钱,也不可能拿给她,一百两可不是小数目。 林书意看着卫颜一脸不给钱不罢休的架势,直接耍赖,“这不公平!虽说是赌的,全在你一念之间,你故意坑我,所以才会做出这番姿态。除非,你这辈子都去求松衍,才算我赌输了。” “那是你要赌的。” 这话不是卫颜说的。 而是酒楼的回廊上的女郎,她穿着宽大的袍子,毫无点缀,松松垮垮地挽了个发髻。 眉眼清丽,又不失英气,和隋静夫子有几分相似,不过没她那么妖娆。 众人发出了惊疑声,风向立刻倒向卫颜。 “对啊,是你要赌的。没有人逼你,愿赌服输吧。” “你让她这辈子都别求松衍,也得有时限吧,难道耄耋之年?” 林书意哑口无言,恶狠狠地瞪了一眼卫颜,“一年…不,三个月,你只要三个月没有痛哭流涕的挽回松衍,我就把钱给你。” “成交!”卫颜爽快地应下来,“到时候别耍赖啊,大家都是见证呢,你敢跑路,我直接让我大姨问你小姨要。” 反正这两个人都在京城,实在不要脸,那就耍赖呗,看谁丢人。 林书意气红了眼,饭也不吃,就冲出了酒楼。 卫颜哼了一声,看向楼上,向隋瑜作揖道谢。 看看,这就是权势。 人家一句话,就能改变风向,要是她自己来,得口水说干。 隋瑜都没看她,抬脚回了雅间,仿佛只是说了句无关紧要的话。 第11章 难道你很懂吗 卫颜坐下来,听到周围隔壁桌的压低声音讨论。 “隋瑜一向独来独往,从不和人打交道,怎么突然替卫颜说话了?” “也许看不惯林书意吧,再想看热闹,那也是卫颜和松衍的事,读了那么多年的书,非礼勿言都不知道,当着众人就掺和嘲讽,也是不妥。” “应该是这样,卫颜不该和她有交集的。” 卫颜摸摸鼻子,想说,你们不也是议论么,还不是把非礼勿言丢在脑后。 奈何人家的声音其实很低,是她伸长了脖子去听的,别回头被人说非礼勿听。 她没将这事放在心上。 隋家是丞相家的女儿,她这辈子,也不知道有没有打交道的机会了。 却不想,下午便碰见了隋瑜。 下午,她又是罚站。 李夫子虽然性情脾气不算好,不过也没什么招数,只是用这种皮肉之苦,让她自动退学。 确实是有点累,也签到过了,和李夫子打了招呼,死皮赖脸的说要如厕,就四处乱转,走走坐坐,比站在讲堂门口舒服得多。 不知不觉,走到了学院的祭坛。 清月王朝讲究天定,甚至认定女人是天赐福祉,所以才会有易学。 虽然没能研究出什么来,不过各处都有祭坛的存在,大概和她前世某些地方见到的庙一样多。 不,甚至是更多。 祭坛不是圆形的坑,而是高高的小楼。 每年的六月六,祭祀活动就会开始,选择本地最出色的女子,上去表现自己,又或者静坐祈祷。 当然,各种祭品是不能少的。 目的是让上天通过她们,看到子民的处境,也是回馈。 而这种活动,男人只能远观,就是平日里靠近祭坛,都会被视作不祥,也是死罪。 卫颜觉得,这算是体现权利的一种方式。 她是女子,想去就去。 没想到,刚进了祭坛,准备爬楼梯上祭祀台,便看到已经有人了。 是隋瑜…… 她的动作很快,回头时,看到了她。 怔了片刻,似乎是僵住了。 而卫颜看到的,是她那双远超平常女郎的大脚,还有敏捷的身手。 以及,她僵住的动作。 还有,隋静夫子降尊纡贵来盛阳城,还带着妹妹来求学,一切都可以解释了。 她还真是个疼爱弟弟的好姐姐,这种风险,都能冒,实在是佩服。 她默默转身退了出去,站在唯一的入口外,替他放个风。 大概一刻钟的时间,隋瑜下来了,离得近了,卫颜才发现,对方确实挺高的,冷着一张脸,当真是旁人先入为主了,挺像男人的。 隋瑜看了她一眼,眼里带着浓浓的杀意,似乎下一秒,就能杀人灭口。 卫颜后退两步,神色认真,“我不会对外说的,还给你放风了。” 真倒霉,看到别人爬祭坛就算了,关键还是个男的。 男的上祭坛,死罪。 人家权势滔天,是真敢杀她灭口的。 隋瑜盯着她看了半晌,最终一言不发地走了。 卫颜松了口气,也没了游逛的心情,溜达了一圈,就回去了。 李夫子虽然不管她,却将她视作眼中钉,厉声问道,“你如厕需要那么久?” 卫颜摸摸鼻子,乖乖站好。 乖顺的模样,李夫子也无话可说,恨恨地继续上课。 今日文学的夫子没来,她是教算学的,下午自然也是一堆的筹算木棍。 卫颜闲得无聊,听着她念着要算的东西。 她大概是不想教,便偷懒了。 依旧是刚上课时的那道题,她懒懒的重复,“假设盛阳赋粮,其中五万斤豆子,两万四千斤大米。因为锦阳泥石流,这边接济了三万斤豆子,运送到京城国库有七万五千八百六十斤粮食,其中,豆子、小麦、大米各有多少斤?” “这都算不出来,你们再差的,也读了三年了,好好反省吧。” 卫颜百无聊赖,嘟囔道,“这不是欺负人吗?这哪里是低级班的题,不该是科考班的吗?” 丁班的差生们,立刻祸水东引,起哄道,“夫子,卫颜会算,让她算。” “对对对,我们也不打算毕业考,她要考,让她来啊。” “可不就是,这一大串数学,读起来都头晕,她厉害,你让她算啊,快快快。” 大家起哄,难免乱哄哄的,纷纷带着看好戏的神色。 正中李夫子下怀,她要教训这不知天高地厚的卫颜,冷冷地扫向卫颜,“你很懂?” 让她罚站,自我反省,脑子清楚点,自动退学,或是熬不住剩下的两个月。 她倒好,自取其辱来了。 那就让她好好的受着。 “这有什么难的。”卫颜撇撇嘴,“如果是低级班的算学,那就只算小麦的呗,毕竟你都说了豆子剩两万斤,大米两万四千斤,那小麦自然就是三万一千八百六十斤了。” 李夫子愣了下,随即想起,这道题是下午她没离开的时候就写的,她离开那么久,肯定找人算了。 她可是连百位数之内的都算不出来的,筹算都学不明白,怎么进的位数也不懂,她拿什么算出来的? 分明就是找人算了,休想欺瞒她! 她嘴角勾起一抹冷笑,“听你的意思,还有别的想法?” 卫颜啧了一声,“第一,锦阳可没什么山,哪来的泥石流,再讨厌锦阳城,咱也不能这么说,不严谨。” 李夫子咬牙,“假设!” 真的服了,这就是挑刺来的,人家锦阳城的出题,好像盛阳城是什么好玩意一样。 她看过那边出的随堂考题,盛阳不是天灾就是人祸的,编排个泥石流怎么的了。 还敢说她不是锦阳城派来的卧底! 卫颜小嘴叭叭,“那咱们就忽略泥石流,也不说咱这赋税没经过京城,怎么能自己送给锦阳的,人家又不是没粮仓。就算是那边真没粮食,咱送了,人家也没还……” “说重点!” “行行行。” 卫颜好脾气地说道,“那就忽略这些,粗略估计,大米一万六千斤,豆子一万三千斤,小麦四万六千八百六十斤。” 李夫子皱眉,还想问话,偏生卫颜突然指着香炉里,烧到尾了的计时香说道,“放学啦!” 卫颜才不管她怎么想的,就知道一件事,今日出勤结束。 她跑得飞快。 李夫子拧着眉头想了半天,没想明白,怎么两个数字相差这么大。 她是捐来的教谕,原本是启蒙班的,自从学院改革,学院接收十二岁以上的学子后,启蒙班取消,她靠着和严湘君的关系,就来教最差的班了。 左右无所谓成绩。 还真不太懂。 便觉得卫颜胡说八道。 严湘君过来问她卫颜的情况,她便说了起来,“宁愿罚站,也不肯回去。” 想起算学题,气愤道,“让她罚站,还想投机取巧,请人算了出来,当真是过分。” 严湘君狐疑道,“什么题?她能算超过一百的数了?” 第12章 给他送花 李夫子虽然教学差点,但是记忆力还可以,将算出来的不同数字,都说了出来。 她说完还忍不住哼笑,“还以为她能编出什么来,不过是块朽木。” 严湘君脸色严肃起来,沉吟了好半天,思考良久,摇摇头,“她说的没错,是扣除路上的损耗得出的结论,而且是按照陆路扣除的,甚至,留了几日粮食的富余。” 一个人,是无法在短短时间提升如此巨大的。 除非…… 蔺微玉那个老太婆,是不是派人来了学院,故意制造出让人觉得卫颜能考好好成绩的错觉来。 锦阳书院,简直是不要脸!盛阳书院的内部事务,她也要遥遥插手。 无论如何,卫颜就是缺胳膊断腿,也不许参加毕业考。 为了保险起见,还是得查查。 今日下午,有谁在外面帮她作弊。 她要把奸细抓出来! 卫颜哪里知道那么多,欢快的回家,出来一天了,也不知道家中如何了。 路过卖绒花糖的铺子,还特意让卫家的车夫停下,买了一包。 这是锦阳城的特产,顾沉舟家就是锦阳的。 哄男人,她是认真的。 霸王硬上弓又没那么厚的脸皮,待他主动漫长,挨不住,不如追得认真点。 半两碎银的事。 顾沉舟忙了一天,府里的账乱七八糟,卫父还指使府里的管事捣乱,头晕脑胀,都忘了时间。 察觉光线暗了,抬眼望去,妻主站在门口,一身青色的窄袖裙子,不羁地挽起了一截,露出白嫩嫩的手臂,手里还捧着一把糖。 是绒花糖,特地拿了竹签穿起来的,周围包的芭蕉叶,绿色相映,更衬得她手臂白皙。 顾沉舟握着笔,良久都没反应。 卫颜皱眉。 不吃这套? 亏她穿了半天的签子,这玩意看起来软乎乎,里头也不知道是什么,硬邦邦的。 这双娇生惯养的手,都红了。 不吃这套,下次换别的。 她就不信了,这种有利的时代,追个男人还能费劲不成,尤其先婚后爱。 她可是霸道总裁的位置好吗? 准备扔掉,却看到顾沉舟一个箭步冲过来,把绒花糖夺了过去。 又似乎觉得逾矩了,静静地垂下头,后知后觉的询问,“是给我的吗?” 卫颜趁势搂住他的腰,她倒是想揽住他的肩,问题身高够不着,多少有点尴尬。 于是语不惊人死不休,“傻瓜,当然是给你的。” 顾沉舟表情一言难尽,欲言又止,最后只憋出一句,“谢谢妻主。” 卫颜摸摸鼻子,好吧,下次不说这种话了,她自己听了都觉得齁得慌。 她不说话,顾沉舟主动开口,“我是想打发白竹他们走的,可应该给些体面,不知道给多少合适,还等妻主拿主意。” 卫颜想了想,虽然只是侍夫,也算是她的人。 只顾着顾沉舟了,昨天都没仔细看看人长得如何,今日就打发出去,好像也不太合适。 要是愿意留下,留下也是无妨的,不缺这口吃的。 “叫他们过来。” 见顾沉舟点点头,转身就要离开,她皱眉,“让侍奴去叫,你给我更衣。” 顾沉舟应了一声,自然地给弯腰给她解腰带,拉开衣裳,白嫩的肩膀就露了出来,只剩了青色的肚兜。 怎么……没穿中衣。 他屏住呼吸,假装若无其事,耳朵红得发烫。 道德学院只教了怎么伺候人,一切得按照妻主的要求来,可没教他,若是他先起了觊觎之心,该如何是好? 他的腰弯得更低了,小心翼翼地替她褪下外衫,一门心思地不想叫她察觉异样。 突然觉得滚烫的耳朵,被人抚弄。 “耳朵怎么这么红?” 卫颜踮起脚,抬手摩挲着他的耳朵,笑嘻嘻地问。 她的呼吸,恰好落在他的脖颈处,热气熏得难以适从。 卫颜瞅他没有抗拒的心思,摩挲耳朵的手,立刻勾着他的脖子,示意他低头。 顾沉舟不明所以,还是听话的垂了头,还没问她想做什么,便是四目相对,她的唇,贴在了自己的唇上。 卫颜见他瞳孔睁大,默默揣测着,难道没人教过房事? 没关系,虽然没经验,但是观摩过老师们的佳作。 双臂都攀着他的脖子,强势地撬开他的牙关,追逐着他,不许他躲闪。 她其实就是乱搅一通。 脖子有些累了,想要撤退,却突然被她提了提腰,竟是将她抱了起来,和他平视。 他没敢看她的眼睛,轻轻吻了下来,卫颜才知道,他真的很温柔。 要是亲别的地方…… 他似乎像是知道她的想法,把她吻得迷迷糊糊后,亲了亲她的额头,手也彻底将她的外衫挑落在地。 初夏的晚风,稍微有些凉,卫颜往他怀里钻了钻。 这样的动作,似乎鼓舞了他,不过还是试探。 卫颜还是觉得太慢了,有点冷,她想和他贴贴。 顾沉舟顺着她的意,脱了外裳,低头盯着她,映入眼帘的美景,他呼吸急促了些。 将她抱高了些,神色肃穆,宛如观看神明,随即俯身跪拜,耐心地按照所学取悦她。 卫颜抱着他的头,手指滑过他清隽的眉,俯瞰他的脸和动作。 生得好看,细心温柔,视觉和感官的冲击,也没刻意忍耐。 顾沉舟确定妻主满意的,抬起修长的手指,往下了衣摆下挪几寸,卫颜有些期待。 “妻主,侍夫们来了。” 门外侍奴的声音响起,卫颜不耐烦地皱眉,吩咐道,“候着。” 她拍拍顾沉舟的手,示意他继续未完成的动作。 顾沉舟迟疑了下,褪下了她的亵裤。 她颤抖了下,发出闷声。 突然一阵脚步声传来,敲门声短促而急切,“妻主!” 卫颜心头火起,妈的,身为下放的村干部,读书时没谈恋爱,工作了没机会,好不容易要全垒打了,气氛都到了,一而再再而三的。 一把提起裤子,伸手捡起地上的衣服套上,气势汹汹地冲了出去,一把拉开门。 侍奴远远跪着,忙解释道,“妻主,奴说了让几位公子候着,青樟公子非要上前敲门。” 卫颜看向敲门催促的青樟。 姿色还行,不过行事没有规矩,不停地打断她的好事,不可忍。 第13章 莫非你还想和离? 青樟被她冷漠的眼神吓得后退了两步。 他也是鬼迷心窍,明知道她心狠手辣,可刚过来,便听到暧昧的声音,就没能忍住打断。 所有人都没伺候过妻主,最不得喜欢的顾沉舟凭什么。 “妻主,奴……” 卫颜扫过几人,不耐烦地抬抬手,“去账房每人支五十两银子。” 烦人,打发走算了。 生得也就那样吧,性格她也不喜欢,留着就是添堵。 青樟几人对视一眼,五十两也不少了,总比留在府里的好。 可……她爽快的给五十两,他们又不太想走了。 今日都没有打人。 说不准脾气真的温和了呢。 若是留下,万一有朝一日,父凭女贵,便一生不愁了。 卫父不就是,他原本只是侍夫,因着卫颜生下来,契血石只有他的血和卫颜相融,证明血脉是他的,便成了平夫。 正夫和老家主死了,这府里,他自在无拘束。 家财万贯的卫府和回庄子上,回头嫁一个不知道如何家境的女人,谁都知道怎么选。 既然她不打人了,留下来也不是不行。 白竹立刻做出决断,“妻主,奴不想走,想伺候妻主。” 卫颜淡淡地扫了他一眼,“没上过道德课是吧?我说什么,你听着就行。” 白竹不敢反驳,看着刚穿好衣裳出来的顾沉舟,央求道,“夫主,你替我们求求情啊,我们都是妻主的侍夫,若是回去,肯定得不了好的。” 顾沉舟垂着眼,给卫颜整理衣襟,“我听妻主的。” 卫颜扬眉,笑着亲了亲他的下颌,随即吩咐几个侍夫,“你们走,别让我说第二遍。” 白竹几人大跌眼镜。 她对顾沉舟温柔小意的模样,那是谁都不曾见过的。 挨打的时候,他们没少遭罪,凭什么有了好处,都是顾沉舟一人的。 着实是不甘心。 可旁边的侍奴虎视眈眈,若是不走,可能会被打一顿。 青樟咬咬牙,跪地谢恩,“谢卫家主赏赐。” 他率先接受了五十两银子的遣散费。 却抬头看顾沉舟,眼神幽冷,“夫主真是好狠毒的心肠,只得了一日宠爱,便容不下我们了。” 蓝玉也来了胆子,附和道,“看你能得意几时,还是世家出来的,如此容不得人。” 妻主坏的时候,怎么不赶他们走,现在却是独享。 卫颜听得心烦,“来人,直接丢出去,聒噪死了。” 这意思,五十两的遣散费也不给了。 顾沉舟说听她的,当真就是听她的,一言不发。 纵然不给遣散费不体面,对他名声也不好,他也不管。 听到五十两银子不翼而飞,青樟不干了,忿忿地站起身,“顾沉舟,这就是你的风度?直接撵我们走,是觉得你能花有百日红?她明日若是又横眉冷对,你自个儿受着吧。” “有劳费心。”顾沉舟淡淡地说道。 即便是妻主明日变了嘴脸,那也是明日的事。 这两日的宠爱,已经足够了。 再者,他们的存在,并不能减轻他挨打的频率。 “好好好,我们好好看着,你们得意到几时。” “丢出去。” 卫颜烦不胜烦,不敢和她说,一个劲的欺负顾沉舟。 白竹刚刚没出言嘲讽,见两人被堵嘴拖走,忙磕头道,“多谢卫家主赐银子。” 卫颜扯扯嘴角,淡淡的嗯了一声,“去拿钱吧。” 倒是个聪明的。 她斟酌了下,和顾沉舟说道,“他们即便不是府里的侍夫,也是我庄子上的人,你是夫主,不必事事等着我张口。” 娶个夫郎干嘛用的。 什么都管,她忙得过来吗? 随即想起和离的事,直接问道,“莫非你依旧坚持和离,不想管家里的事?” 顾沉舟被她问得一怔,垂眸摇头,“妻主,我不走。” 卫颜似笑非笑,“你就不怕同他们说的一般,明日我又变回那个喜怒无常的卫颜?” 顾沉舟抿唇,他确实不敢想这样的事。 这两日的时间,他觉得如梦似幻,有些不真实。 哪怕是大梦一场,回到现实,他可能也是没有办法接受的,唯有一死。 但没有遗憾。 卫颜见他当真了,噗嗤笑出声,“放心吧,不用担心。” 原主早就死得透透的了,这具身体,没有一丝一毫的她存在的痕迹。 有种直觉,她再也回不来了。 卫颜不觉得抱歉。 又不是她害死的。 大不了,就是个占人尸体的恶鬼,恶鬼可没有愧疚之心。 至于她心爱的松衍,她本就没打算计较,那男人自己凑过来的,谁能惯着。 顾沉舟眉眼舒展,露出笑容,“好。” 卫颜拽住他的胳膊,“饿了,先去用膳。” 她累了一天了,李夫子虽然不算很恶毒,但也不是个东西,几乎让她硬生生站了一天。 若非她机智,估计腿都打不了弯。 结果还招惹了事儿。 万一隋瑜行事不谨慎,被人发现是男儿身,谁知道会不会迁怒她。 是女尊没错,可丞相家的儿子,也仍旧可以骑在她头上揍的。 想到这些,她就有点心不在焉,神色疲惫。 顾沉舟也没问她为何忧愁,见她确实累了,周到的伺候她吃饭,若非卫颜不习惯,只怕是饭来张口就行了。 饱暖思夫郎。 吃完饭,她还想继续她的吃肉计划。 手刚摸上他胸膛,卫父就来了。 她的脸刷地黑了,神色郁郁,若非这是父亲,她也想赶出去得了。 顾沉舟不禁露出笑容,原来高高在上的妻主,也会有可爱的时候,而不是像母亲那样,常年冷漠。 他胆子大了些,吻了吻她的眉心,温声道,“我去给你准备水沐浴。你和阿父先谈。” 鸳鸯戏水啊? 卫颜来了兴趣。 满脑子都是看过的私密视频。 勉强提起精神,请了卫父进来。 二人隔案几而坐。 卫父开门见山道,“阿颜,今日同城主幕僚的侍夫聊了聊,城主承诺,若是你肯从盛阳学院退学,便做主给你一个九品的清闲差事,我觉得此事大善。” 卫颜的功课烂成狗粪,与其参加毕业考,不如拿个差事,也是全了这场父女情分的。 参加考试,又没好处。 都被他养成了废物,更废才好,保住多一份家产,也能发挥点价值。 真退学了,可以将卫雪记在嫡支的名下,也是一样能保住的,以后盛阳卫家她来扛,卫颜做个富家婆就是了。 只是还不到提的时候,总得一步一步来。 第14章 感谢河神大恩大德 卫颜一口拒绝,“此事休要再提,我不会退学。” 九品官,那是说的好听,最多是上本地的册子,根本不在朝廷跟前。 大概就是,一个永远不会转正的事业单位合同工。 她明明可以直接考成正式的,脑子得有多大的泡啊,才会接受这个提议。 卫父脸色冷了几分,强忍着不愉快,继续劝说,“你若是不同意,只怕是卫家要受排挤的,你……” “我若是同意了,难道卫家不会受到排挤?”卫颜脸色冷了下来,“父亲学过道德课吧?出嫁从妻,妻死从女,一切决策,男人都不许干预,你这般,是想让我请家法吗?” 要是好的,她自然会听。 问题是,卫家祖上很不错,攒下的家也很丰厚,良田千顷,庄子无数,甚至盛阳城四成的店铺都是她卫家的。 若是应了九品官,那不算官的官,她此生没有当官的资格,家产给出去一半不说,也成为了平民之身。 当初大姨因为上了皇室公子的原因,无法继承家业,便折出去了,现在依旧有二成的铺子都是卫家的。 她已经入了京城那边卫家的族谱,眼下也不可能将产业记在她的名下。 盛阳虽然不大,也是有许多世家的,表面一派和睦,实际上私底下摩擦并不少。 若是她没了官,旁人还不趁机吃抹干净,用不了几年,就得穷困潦倒。 也不是没有办法破除,可以请京城本家伸出援手,可已经是隔了十几辈的血缘了,请她们出手,一样是引狼入室。 也得像大姨那般,明明有本事,还娶了皇室子,依旧被排挤得抬不起头。 谁有权势,都不如自己有。 见她动怒,还拿纲常压,卫父脸色难看,“当真是翅膀硬了,我是你的父亲,你竟然……” “先纲后常,阿父是想越过我,直接做卫家的主?” 卫颜语气平静,威胁的意味,不言而喻。 卫父眉心一跳,竟然给他扣这么大的罪名,不管是要什么权利,哪怕是决策权,都属于不安分的男人,是要上刑台的。 他不敢继续争辩,冷声道,“你便考吧,我倒是要看看,你能考得出什么来。” 他负气而去,卫颜浑不在意,悠哉的去了盥洗室。 卫家这么富裕的家庭,怎么可能连个汤池都没有。 隔着帘子,依稀能看到顾沉舟的身形,外衫已经脱了。 她轻咳一声,“都下去吧,不必伺候了。” 侍奴们轻手轻脚的下去。 卫颜掀开帘子,入眼就是氤氲的水汽,顾沉舟正在给她准备沐浴的东西。 她也没客气,直接下了水,闭目养神,享受着他轻柔灵巧的手指按压头皮。 头脑放松,加上温热的水,惹得她困倦连连,想着今晚不能就这么算了,伸手便扯了他下水。 不想搞那些花里胡哨的。 待他靠在汤池边上,便俯身过去。 唇贴着他的耳廓,“阿舟,春宵一刻值千金。” 他虽然温柔,但是真的很磨叽。 顾沉舟感受着压在胸口的柔软,眼底沉了几分,伸手掐住了她的腰,水花渐渐荡漾开来。 卫颜觉得,其实水里……也就是唯美,感觉真不咋地。 没几下便抵了他的胸口,“去榻上。” 顾沉舟自然都听她的,抱着她回了屋里,还想替她熏干头发,却不想被她缠上来,便一手扶了她的腰,一手放了纱帐。 月光透过窗户,撒在青色的纱帐了,只有影影绰绰的人影,宛如只有一人。 …… 卫颜只觉得全身湿漉漉的,床榻上也不能睡人了,全身都没有力气,不过体验还可以,不酸不疼。 既然是女子少,还肩负着传宗接代的重担,就是平常人家的女子,从小也会泡药浴。 别处吃力,床事上并不亏空,甚至能恢复得很快。 她单纯就是累了。 不然,哪怕只是头一次,也能和身体素质过硬的顾沉舟平分秋色。 要知道,他可是习过武的。 若真是世家养出来的弱鸡,确实还得有几个侍夫。 她这么想着,眼皮都打架了。 顾沉舟往她身上卷了薄衿子,将她抱到书房,打算回去收拾。 卫颜抱着他的腰,声音微哑,还带着些许惺忪的鼻音,“陪我睡吧,让侍奴收拾就好。” 顾沉舟虽不想她要睡的床,让别的男人碰,也舍不得离开,紧紧抱着她。 他们说的是真的,鱼水之欢,确是蚀骨般的销魂。 有好几个瞬间,他都觉得,命都要被她吸没了。 卫颜起身的时候,顾沉舟已经起了,早饭也做好了。 身体没有任何不适,甚至称得上神采奕奕。 她啧了一声,真是个美妙的国度。 拒绝了侍奴伺候,把人都撵了出去,套上衣服。 见他进来,搂着他脖子,纠缠了好一会会儿,直到他衣裳皱巴巴的,才松开了他。 早上肯定不能做什么了,还得去书院,可不能迟到,毕竟都盯着她的错处呢。 顾沉舟有些无奈,平静了好久,才收拾了东西,去祭拜河神。 已经换走的魂魄,可不能再给他送回来了,感谢河神大恩大德。 卫颜哪里知道,她的马甲就是破衣烂衫。 一心只想打卡。 快到书院时,马车停下了。 “怎么了?” “家主,好像撞到人了。” 卫颜怔了下,掀开帘子看去,一个身穿青衣的男子,正趴在马边上,抬着头,眼睛湿漉漉地看着她。 像是受惊的小鹿。 惹人心疼。 尤其微圆的脸上还是带着稚气,偏生又生得倾城,精致的眉眼,和稚嫩的脸部线条,完全不违和。 最重要的是,青烟色的眸子,一见难忘。 她收回视线,看向侍奴,“不远了,我自己走过去,你将这位公子送到医馆,该医治医治,该赔偿赔偿。” 说罢便跳下了马车。 都吃饱喝足了,没有看美男的心思。 再说这小公子的穿着打扮,怎么也是富贵人家的,看不看,那也不是她的。 蔺澜看着她的背影,扬了扬眉。 有点意思。 看来是只独爱那个叫松衍的了。 本来是被母亲逼着来的,现在他有点兴趣了,好胜心被激起来了。 让一个人从不屑一顾到沦陷,想想就觉得很有成就感。 第15章 你是满街找婆家吗? 卫颜今日带了书,她不能只等着,低级班的课,她不打算学了,得开始自学。 农学,都是些理论知识,谁也不可能让贵重的女郎们真的下田插秧。 只需要死记硬背。 毕业考应该是策论,她有办法拿满分。 至于易学,基础是算学,然后延伸到五行八卦夜观天象祭祀活动看风水之类的的,她直接就放弃了。 因为这个课程,就是学得好了,唯一的好去处就是钦天监,而且后期巨难,没有天赋的,就是过了科考那一关,钦天监都能把人打包袱搞走。 但是到了高级班的学生,都有算术的根基,以及都参加祭祀,只需要学人文,随便写写,也能合格。 退一万步说,只要选了这个,认真学习,没考上科考,实在不行成绩好点,也能做巫师,去给普通人祈福看风水,能混口饭吃的。 不过,想要得甲,只怕是得钦天监的监正过来。 所以,大家默认合格就行。 而她因为记忆模模糊糊,也很少参加祭祀,就只能放弃易学。 因为,还有一门可替补的,那就是地理。 原本的二选一是易学和历史,地理只是依附历史的存在,后来不知道为什么,将历史取消了,地理单独拎了出来,不过没有人选择。 所以现在默认的五门课,是算学、文学、农学、工学、易学。 其实是易学或者地理二选一。 她就选这个。 她能够交出好的作业就行。 至于工学,其实也应该是农学,后来分了出来,制造、改革、创新工具,甚至是修建大坝,灌渠。 这些东西,纸上谈兵她是会的。 现在得恶补的是地理。 原主没有离开过盛阳,也没有学习过,所以,她需要靠自己,翻阅书籍看粗糙的舆图。 没高级班的夫子教导也没关系,她家可是几百年的家族,卫家,藏书千本,真不是吹的。 毕竟要选这一科,只是剑走偏锋的要一个好的答辩没有用,以后不能只靠那一点过东西过活。 慢慢查阅,试图整理出山川河流,冷暖气候,日月变迁。 拿着家里搜罗来的游记,里面叙述了着作者去过的地方,人文风采,她看完,在粗糙的舆图上标记。 有的地方,当真很有意思,比如常年雾气缭绕的云雾港,瀑布飞泄千里,四季白雾翻滚,神女节那日,浓雾会散开。 正看得痴迷,听得点名,才回过神来。 原来书童什么时候来点的香,她都没发现。 今日是薛夫子的课,文学。 她个子小小的,已经到了不惑之年,头发用玉簪固定在脑后,点到卫颜名字的时候,也并未停留,似乎浑然不在意。 她和李夫子一样,对丁班不抱希望,甚至不讲课,装模作样都懒得。 让大家自己看书或者写字,随意折腾。 卫颜欢喜得很,今日的课,十分轻松,不用站,还能做自己喜欢的事。 下课给夫子作揖时,她真诚许多。 今日去了酒楼,发现堵得水泄不通。 为了迎接五日后的神女节,酒楼举办了活动。 诗词大赛,以及算学大赛。 魁首能成为酒楼的座上宾,专属雅间一年,酒菜八折。 报名费还得一两银子,连获胜都是上赶着消费。 卫颜自然没兴趣。 她是可以参加算学大赛,但是,没好处的事情她不做的,这种名声没必要。 想着昨日算是露了点锋芒,晚点让夫子给个模拟考试的机会,也就是了。 人挤人的,没什么意思。 打算街边吃碗阳春面,一回头,便撞进别人的怀里。 她抬起眼,还是那双湿漉漉的眼睛,眸里带着无辜。 早上撞到的少年。 “抱歉。” 她丢下一句话,就要转身离开。 蔺澜拉住她的手臂,见她疑惑的目光,似是有些羞怯,又鼓起勇气问道,“你不参加吗?” 活脱脱就是个懵懂且好奇的少年。 卫颜挑眉,伸手指了指自己,“你知道我是谁吗?” “不知。”蔺澜摇摇头,又笑起来,露出两颗小虎牙,“今日来时,找了巫师看过,说我遇到的第一个女郎,才高八斗,有状元之材。” 卫颜扯扯嘴角,这么迷信吗? 准不准的,她就不知道了。 她是有点自信,不过仅限于通过毕业考试,就连科考,她都还等着拿了名额上培训班。 什么状元之才,简直就是坟地里卖布,鬼扯。 见她没什么兴趣,蔺澜眨眨眼,眼里带着祈求,撒娇道,“姐姐……你不好奇我为什么算命吗?” 他眨巴着眼睛,青烟色的眸子雾蒙蒙的,随便就能让人的心软成一片。 尤其这声姐姐,低沉而软。 旁边的女郎,羡慕得眼珠子都快掉出来了。 卫颜居然能有这种好运气。 虽然女子珍贵,娶几个侍夫都是正常的,可是不能强迫,这种极品,盛阳城难寻,居然主动投怀送抱。 而卫颜只是微微一笑,“别告诉我,你是满街找婆家的,现在你选中我了。” 蔺澜红了脸,点点头,“是的。” “算命的不准,我已经有夫郎了,你还是回去让他退你银子吧!” 卫颜说完,直接溜了出去。 虽然这个少年很漂亮,看起来人畜无害,天上没有掉馅饼的事情。 如果真的掉了,那一定是——别人故意丢过来的。 来路不明的东西,可吃不得。 她在面馆坐下。 少年不依不饶的跟了过来。 直接在她身边坐下,也不管街边的桌子是不是脏,他也没有丝毫芥蒂,手肘支在桌上,托腮盯着她,眼波流转。 “姐姐,我刚刚骗你的。其实我上午已经打听过了,你有夫郎,你是卫颜,但是我不介意的。” “我介意。” 卫颜忙不迭说道,“兄弟,有病就去治,我没空陪你玩。” 蔺澜:“……” 很好,居然看不上他! 他眸光一转,眼里浸了泪,柔弱祈求,“姐姐,我就是来治病的。若是寻不到天命之人,活不过十八的,只剩半年了。” “姐姐,你人美心善,救我一命吧。” 第16章 多了个美人陪读 卫颜思来想去,她颜值一般,声名狼藉,也没什么才华,更没有值得让人傍的家世。 至少,就他这种姿色,就是想给皇太女做侍夫,也不难。 能这么处心积虑,只有…… 她叹了口气,“好吧。” 蔺澜嘴角勾了起来,还没来得及扩大,便听她问道,“说吧,打算骗多少钱?给你就是了。” 虽然穿的是绫罗绸缎,也可能是租来的。 不然,非要跟着她,除了钱,还能要什么? 她除了有点钱,便一无是处了。 蔺澜神色皲裂。 骗钱…… 开什么玩笑? 他看起来像是缺钱的吗? 蔺澜垂下眸子,怏怏地说道,“姐姐不信我?我是锦阳书院山长的儿子,当真是来求一条活路的,你信我呀。” 卫颜迟疑了。 锦阳离得近,要是有心打听,是真是假,一问便知。 对方没必要撒这种谎。 如果是真的,自己身上,更没有对方所图谋的东西了。 她苦口婆心地劝道,“你真的找错人了,既然你已经打听了,就该知道的,状元跟我八竿子打不着。” 哪怕是换成她来,还是一样的。 蔺澜垂下头,“我不会找错的,就是你。我也不要你给我什么,能不能让我陪你半年,待你高中之日,我的命数劫难也解除了,自会离开。在此期间……” 他停顿了下,深吸一口气,似乎艰难地下了决心,红着脸说道,“我随姐姐处置,做什么都行。” 暗示性十分明显。 加上引人遐想的神态和精致的脸蛋,诱人至极。 卫颜始终保持了三分警惕,移开了目光,扶额道,“不是,我考不中状元的,可别耽误解除宿命。” “一定是你。”蔺澜斩钉截铁,满眼都是信任,“我会陪你的,每天都陪你来书院,好吗?” 卫颜:“……” 劝也劝了,说也说了。 好言难劝该死的鬼。 如果真的有命数,那就是注定的,爱死死去吧。 反正他也进不去书院,不影响自己什么的。 她点了点头,“随你。” 蔺澜勾起嘴角,亦步亦趋地跟在她的身后,还主动把面钱付了。 “我可以叫你阿颜吗?” “嗯。” “阿颜!” 蔺澜叫了一声,像是偷了糖吃的孩子,笑容甜蜜了几分,“那我在你家附近置宅子好不好?想黏着阿颜。” 卫颜睨了他一眼,“你不如搬到我家住,房大屋多人少。” 好歹是是大家族的儿子。 不管能不能度过难关,这个人情,必须强行让蔺家欠下。 她就是脸皮厚。 当然,最重要的原因是,她不太信命数的说辞,想看看,他们家要做什么。 蔺澜笑容的微顿,他是打算勾引,但是没打算赔上自己。 可看着她狐疑的眼神,只能笑得更加灿烂,“好啊,谢谢阿颜。快要上课了。我在这里等你一起回家。” 卫颜点点头,就进了书院。 下午还是看书,没有什么波澜,不过写了帖子,给蔺家的。 她家的儿子要过来住,总得知会一声,若是同意了,这人情得给她欠得死死的,要是不还,她敲锣打鼓的要。 总不能让她蔺家的儿子白吃白喝吧。 下午下课,她也是第一个奔出讲堂的,却看到隋瑜在丁班门口不远处的蔷薇花架下。 穿着高级甲班的学服,蓝衣白边,今日没有欲盖弥彰的梳发髻,只是一根簪子固定。 虽个子过高,不过身姿纤细,比例恰到好处,并不违和。 加上一脸生人勿近的气息,令人不敢生疑。 卫颜路过,想想还是打了招呼,“隋师姐。” 还是那句话,要是他没有暴露,隋静就得欠她一个人情,丞相之女的人情,可不比锦阳书院山长的人情差。 看似有几分情分,以后帮起来,才不会那么莫名其妙。 有利于官途的人脉,现在就得开始积攒。 她以为对方不会应答,自顾自地往前走,可隋瑜的声音传来,“她们怀疑是我替你解疑答惑。” 卫颜侧头看他,“什么。” “昨日的题。” 隋瑜依旧冷冰冰的,语气平仄,“我默认了。” 不过是简单的题。 只是在卫颜,才让人震惊。 他昨日去了祭坛,那是男人禁地。 偏偏因为她的事,有人查到了,唯有他当时没有讲堂。 避免节外生枝,他只能默认,和卫颜在一起,是他教她解的题。 于情于理,都该知会她一声。 卫颜愣了下,她的本意是露一手,给夫子们一点信心。 可隋瑜拿了她的功劳。 隋瑜被她看得有些不自在,他从没有做过这种事,脸色依然冰冷,语气却平缓许多,“欠你一个人情。” “好。”卫颜笑了起来,得寸进尺,“但是,应该是两个人情。” 隋瑜没理她,漠然转身走了。 卫颜耸耸肩,往外走去。 刚出了书院,蔺澜便扑了上来,笑得明媚,整张脸熠熠生辉,“阿颜,你辛苦了。” 卫颜扯扯嘴角,绕开他,上了马车。 蔺澜也跟了上去,无视她的冷淡,亲热的问道,“阿颜今日学了什么?” 卫颜不欲多言,摇摇头,“没什么。” 不管怎么说,对方都是锦阳的人,她说那么多做什么。 蔺澜也不在意她的冷淡,虽不再说话,但是一瞬不瞬地盯着她,好似眼里只有她。 卫颜压根没在意他,随手拿着游记看了起来。 蔺澜凑过来一些,发现不是课本,只是杂书,便又退了回去。 回到卫家,卫颜看到顾沉舟等在门口,还以为发生了什么事。 忙跳下马车,“怎么了。” 顾沉舟拿了锦帕,擦了擦她因为马车里闷热,额头上少许的汗珠,“无事,恰好出门归来,不过等了半柱香。” 卫颜眨眨眼,伸手握住他的手,“好,下次别等了。” 顾沉舟紧紧握住她的手,点了点头。 卫颜这才想起车里还有人,便说道,“今日……” “这位是阿颜姐姐的夫郎吧?”蔺澜已经下了马车,走了过来,站在卫颜身边问道。 顾沉舟眼神黯淡了些。 这位小公子生得好看极了。 而他脸上还有伤,更是不及。 他想过妻主还会有别的男人的,没想到,会来得这么快。 他很快收拾好了情绪,温声道,“妻主,这位公子今日便要住进来吗?” “对。”卫颜点点头,“你看着安排就行,别怠慢了。” “好。” 顾沉舟回答得毫不犹豫。 虽然心底酸涩,也容不得他说什么。 第17章 这就要宠幸他了吗 他看着蔺澜,“这位公子,有没有什么忌讳?” “叫我蔺澜就是。”蔺澜笑眯眯地说道,“没什么忌讳,麻烦了。” 啧啧,看看他那神色。 好像谁要和他抢一样的。 卫颜这样的人,也就他当块宝。 不过,他姿色不错,卫颜怎么还能追着松衍跑? 那个松衍,他今日特意去看过了,和眼前这位相比,也就那样。 顾沉舟露出温和的笑容,再没说什么,刻意问卫颜,“累吗?抱你回去?” 卫颜有些狐疑,青天白日的,他怎么会提出这种要求? 不过也没拒绝。 和美人贴贴,开心。 她自觉搂了他的脖子。 顾沉舟搂了她的腰,不动声色地看了蔺澜一眼,笑道,“蔺公子,让侍奴送你去住处吧。” 蔺澜笑起来,露出可爱的小虎牙,“好啊,谢谢哥哥。” “不客气。”顾沉舟淡淡的摇头,吩咐了侍奴,“送蔺公子去弄瓦居,好生伺候。” 他说完,看了眼卫颜,见她没有反对,心底越发酸涩。 终究没说什么,抱起卫颜,去了主院。 卫颜脑子里都是今日看的书,加上在家里,有顾沉舟安排,放松得很,几乎是神游天外。 没反应过来,弄瓦居是侍夫住的地方。 应该送客院才对的。 这是默认蔺澜成了侍夫。 直到吃完饭,她去了书房,看到今日下午写的帖子,便派人去蔺家。 这才后知后觉的问在她身旁看账本的顾沉舟,“那个蔺澜,住哪里来着?” 顾沉舟拿账本的手一紧,纳夫仪式都没有,便要宠幸他么。 他想劝,又觉得不能。 身为主夫,就不能有任何嫉妒之心,更不能左右妻主要宠幸谁。 只是实在笑不出来,冷淡道,“弄瓦居,妻主可以过去,也可以召他过来。” 卫颜听出他的冷淡,嘶了一声,“你不会吃醋了吧?” “没有。”顾沉舟下颌紧绷,硬邦邦的说道。 又觉得语气生硬,补救道,“妻主要谁伺候,谁也没有置喙的余地。” 卫颜笑着走过去,直接坐在了他腿上,搂着他的脖子,“他是客人而已。” 顾沉舟突然有些羞赧,是他太敏感了,用额头碰了碰她的头,欲言又止。 他想问,她以后会找别的男人吗? 可转念一想,这是必然的事儿。 何必多此一问。 忍着难受,轻声问道,“妻主,能不能给我一个承诺?” 卫颜有些疑惑,还是点头,“你说。” 顾沉舟垂下眸子,静静地看着她,“即便以后有别人,也别剥夺我夫主的位置。” 以前的卫颜,她是不敢。 毕竟是京城卫家的族长路过,主持了婚礼的,不许她做丢人的事。 而现在的她,一心一意努力,只怕不是那么容易听别人话的人。 卫颜想笑,她也没想找一堆男人啊。 可转念一想,未来的事,谁也不确定,既然是合理合法的,何必要将自己禁锢在承诺里? 不能承诺没有别的男人了,不过夫主的位置,自然是他的。 毕竟是第一个男人,而且他的性格很好。 她也喜欢的。 无论何时,也不会抛弃他的。 她亲了亲他的嘴角,“好。” 顾沉舟没让她蜻蜓点水般的吻入如愿撤离,加深了这个吻,更是荒唐了起来。 卫颜打算在家里学习的计划,直接破产。 好在今天的进度还不错,应该劳逸结合。 蔺澜被安排进了弄瓦居,本以为卫颜没有任何意见,是要收用的。 他已经准备好了说辞。 却不想,夜深人静,也没动静。 也好,他的任务是来督促她每日上学的,也不是来陪睡的。 不来正好。 翌日。 卫颜已经忘在脑后的蔺澜,插足了夫妻之间的早饭时间,看着他眼泪汪汪的,止不住嘴角抽搐。 “阿颜,我确定你就是我的天命之女了,昨日同你一道,平时气闷的胸口,舒朗许多。昨夜又难受起来……” 说话间,要去拉卫颜的手。 顾沉舟伸出手,隔开来,“蔺公子,自重。” 既然妻主没有那种意思,他也不能让别的男人对她动手动脚。 当然以后会有别的男人,总归现在没有,妻主是他一个人的。 蔺澜泫然欲泣,青烟色的眸子里,蓄满了泪水,眼巴巴地看着卫颜,“阿颜……” 卫颜头疼得很,她其实不太喜欢爱哭的男人的。 可是蔺澜实在是生得漂亮,也气不起来。 她叹了口气,“蔺公子,你到底想要什么啊?” “昨日不是说过了,要你金榜题名。”蔺澜眨巴着眼睛。 卫颜被噎了下,看着顾沉舟疑惑的目光,拍了拍他的手,“我晚上回来同你解释。” “好。”顾沉舟也没多问,笑吟吟地点头。 卫颜站起身,“走了,去书院。” 蔺澜立刻收了眼泪,跟在她身旁,时不时侧头和她说些什么。 顾沉舟见她神色冷淡,可蔺澜那张略微稚嫩,却又春意盎然的脸,跳脱的动作,很像是花蝴蝶。 他就怕,妻主无意,而他有想法,谁能抵挡得了? 拼脸,他已经拼不过了。 那也得有点作用。 妻主昨夜说要注意阿父,总觉得他有问题,那就使劲查,查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总得有点用处。 他开始忙活,卫颜被蔺澜吵得头昏脑胀,好好的男娃子,怎么长了张嘴。 不在乎反复说她能金榜题名,赞她天纵之资。 若不是她还有几分清醒,只怕是都要被他洗脑了。 “阿颜,你可别妄自菲薄,你是文曲星下凡……” “蔺澜。” 卫颜打断了他的话,递给他一杯茶,“歇会儿吧。” 蔺澜接过茶水,冲她含羞带怯的一笑,“阿颜好体贴。” 卫颜:“……” 若是蔺家没能给她好的回复,没对她的收留感恩戴德,她立刻马上把人踹到江里去喂鱼。 没办法,被他腻得慌。 第18章 书院要对她动手了? 蔺澜似乎看不懂眼色,歪着头自言自语,“阿颜生得好,性格也好,为何要追着松家公子满世界跑?何必如此啊。” 侍从清早的时候打听到了,盛阳书院的山长昨日去了松家。 明眼人都知道她的算盘。 分明就是要让松衍勾引卫颜,让她别去读书。 从他手里抢人? 门儿都没有。 即便是松衍是卫颜的心中月,他也得把他撬出来,把自己关进去。 他说话的时候,特意凑近了卫颜,今日特地熏的松香,清冽淡雅,漂亮的脸蛋,以最美的角度,盛放在她的眼里。 卫颜确实呆了呆,小家伙的睫毛长得过分,显得又乖又美。 蔺澜掀了掀唇,看吧,她再喜欢松衍,眼里也还是会有他的。 世间的女人皆是如此。 怎么可能痴情不寿,独守一人。 他凑近了几分,低喃道,“阿颜姐姐,你是我的天命之女,我对你一见钟情,别拒绝我可好?” 卫颜从美色中回神,漂亮的脸越放越大,对方挺拔而秀气的鼻尖,快要碰到她的唇了。 她有几分迟疑。 难道命数劫难是真的…… 不然,对方投怀送抱,做出这么大的牺牲。 这可是锦阳蔺家的儿子,委身给她做侍夫,她真想不到别的原因。 她没有任何动作,不进不退,蔺澜也骑虎难下了。 他并不喜欢卫颜。 甚至有几分厌恶。 昨日看到她和顾沉舟相处,十分亲密,可她还是做出对松衍痴迷疯狂的举动。 完全没有尊重她的夫主。 偏偏在外人面前,演得深情。 他本想勾引一下,等她亲上来,就立刻避开的。 没想到,她这番作态。 这是让他主动咯。 他咬咬牙,忍着恶心,看准了她浅粉色的唇,印了上去。 还好,她的唇还挺漂亮的,不然他要吐血。 迎接他的,不是柔软的唇瓣,更不是热情似火的相拥,而是她的巴掌,以及用力把他的头按到桌上的手。 蔺澜的头侧压在桌上,神色愕然,“为何?” 这一次,不是装的。 他难道不比松衍好看? 开什么玩笑! 美色当前,她在干什么! 卫颜睨了他一眼,“我让你留在我身边,没让你乱来。” 搞什么,又不熟。 她和顾沉舟亲密,那是因为是夫妻,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谁知道这个莫名其妙冒出来的人,会不会毒害她? 还一见倾心。 倾他个大头鬼。 她卫颜没别的本事,就是有自知之明。 哪家的好男儿,会莫名其妙喜欢她? 喜欢她跟失了智一样的跳江证明爱意,还是喜欢她学了九年都算不清一百以内的加减法,又或者是喜欢她折磨家里的男人? 少来! 顾沉舟喜欢她,多半还是身份的羁绊,而且她处心积虑的哄了的,又是擦药油又是送花的。 这个……她没努力过。 白来的果实她从不摘。 蔺澜后槽牙都差点咬碎。 乱来? 他偶尔去锦阳书院,看上他的女郎,手拉手能围绕锦阳书院三圈。 现在倒贴,卫颜都不要! 他对自己的魅力,产生了怀疑。 面上一派委屈的模样,“姐姐,我是你的人呀,怎么能是乱来呢,是我不好看吗?还是嫌弃我了?” “我很干净的,从没有和别的女郎如此过。” 卫颜面无表情,“与我无关,是你非要死皮赖脸跟着我。记得写信告诉你母亲,要是耽误了你的病情,我不负责。” 死不死的,和她没关系。 这人看起来活蹦乱跳的,也许命数一事子虚乌有。 要是他能活过十八岁,蔺家就得欠她天大的恩情。 要是没活过去,也得说清楚谈明白,和她无关。 马车已经到了书院,她率先下去。 蔺澜在马车里坐了许久,才平复过来。 好得很。 他真的生气了。 他要让卫颜沦陷,不可自拔。 …… 今日的课,上午是算学,下午是骑马。 骑射礼乐,都不在考试范围内,不过也是要学的。 毕竟书院是给朝廷培养人才的,个个病殃殃的,又粗鄙不堪,即便是金榜题名,那也不像话。 早上李夫子并没有为难她,没有让她罚站。 卫颜见她和颜悦色,下课时,特地追上了她。 “李夫子,能否给我一次机会?我想由夫子们出题,若是成绩不佳,便……” “你以为哗众取宠,便能彰显你的才能?” 李夫子斥责了一声,冷嘲热讽,“惯会投机取巧,捡来的东西,真当是你的不成?少做白日梦了。” 卫颜垂了眉,她不理解,不过是验证一下的事,为何不给她机会。 她趁着午休,特意去寻严湘君,可听说她不在,也只能先去吃饭,等待下午的课结束,再去和她认真谈谈。 出了书院,蔺澜还是守着。 酒楼的人依旧多。 两人还是吃面。 蔺澜问道,“阿颜,听说你们下午会去马场上骑射课。” 卫颜抬眼看他,“怎么。” “有些担忧。”蔺澜蹙着眉,漂亮的脸蛋纠结成一团,“听说骑马很容易受伤。之前,我们书院上骑御课的时候,有人摔断了腿。要不,你别去了吧。” 卫颜恍然大悟。 难怪没为难她,好戏还在后头,怕是要对她动手了。 第19章 想笑就笑吧,别憋出了内伤 她有些郁闷,出套试卷给她做怎么了,宁愿大费周章对她出手,也不愿意牺牲这点时间。 除了看不起她,也是欺负她现在无权无势,没把她当人,对她的请求视而不见。 但是这课,她一定会去上的。 盛阳书院里的纷争,她不想告诉蔺澜,便摇摇头,“没事,我们书院防护措施好,应当不会出意外。” 蔺澜:“……” 这个女人真是不识好歹! 好心提醒,竟然还指桑骂槐。 这是说锦阳书院的防护措施差,才会有人摔断腿。 她到底知不知道,要是她一定要参加毕业考,要遭受的危机,还多的很。 可是他又不能说。 他的任务是保证卫颜参加考试。 万一她怕了,直接退学,岂不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他有些着急,可也没有办法,盛阳书院教学的马场,是盛阳城官方的地盘。 除了教谕和学生,闲杂人等不许入内。 “阿颜,你要当心啊。你我命数相连,我总觉得,这心跳得厉害,怕是有不好的事发生。” 卫颜扯扯嘴角,虽然清月王朝的人都挺迷信的。 能迷信成这样,也是世间少有。 不过,她倒是有点相信了蔺澜接近她的动机。 不过,怕是被江湖术士骗了。 见她不说话,蔺澜眨巴着眼,“我说的是真的,你万事小心。多留个心眼,总是好的。” “好。” 卫颜真怕他喋喋不休,果断应了下来。 她回书院时,路过酒楼,想了想,掏了银子,打算去报名参加算学大赛。 还是得出点名,才能获得机会。 不然,书院总是搞她,也没法安生。 虽然可以移交学籍到别的书院参加毕业考,可目前而言,她的名声,哪个书院都不会接受的。 毕竟可能是四十五丁等成绩的风险。 她能怎么办呢。 好像也不能完全怪她们。 她是废物,在她们的眼里,就是既定事实。 可连证明的机会都不给,她心里也憋了口气。 刚走向报名的地方,林书意的嘲讽的声音从背后传来,“哟,卫颜,你不会是打算报名参加吧?几斤几两,自己不清楚吗?卫家是买不起镜子了么。” 卫颜没搭理她,径直给了银子,同报名处的人说道,“盛阳书院,低级丁班,卫颜。” 盛阳书院对宾至如归做得不错,报名的掌事即便觉得好笑,也没露出异样的神色。 只是安静地写了名字。 稀奇了。 低级丁班的卫颜,那可是如雷贯耳,前无古人后无来者,读书九年,都喂了狗。 想想都觉得好笑。 掌事怀疑,她的精神已经不太正常了。 卫颜看着她强行压制的嘴角,提醒道,“想笑就笑吧,别憋出了内伤。” 掌事:“……” 也不是没优点,心性不错。 林书意凑了过来,惊呼一声,“卫颜真的报名了!真的脑子进水了,破罐子破摔,完全不怕丢人。” 卫颜翻了个白眼,“有这个功夫,不如赶紧赚钱还债。” 林书意得意鄙夷的神色,瞬间僵在脸上,半晌才恼怒的哼了一声,“慌什么,你是怕熬不过三个月吗?” 卫颜抚着衣袖笑笑,没和她纠缠。 上课的时间快到了。 谁搭理她啊? 至于,参加大赛是不是笑话,等过几日神女节到来,不就知道了。 她施施然离开。 逆着门外透过来的光,昂首挺胸,再无半分懦弱和阴郁。 “装腔作势!” 林书意冷笑了一声,随即问掌事,“我记得,每年酒楼每年神女节的大赛,都是要开赌盘的。我就问问,卫颜这个,赔率多少?” 掌事有些为难,“开赌盘,一般都是要到决赛的时候。” 参加的学子挺多的。 许多人明明知道拿不到好的成绩,也会参加。 因为……会有很多儿郎来观看盛会。 可要比赛一共三轮,最后一轮,才会开赌盘,卫颜怕是没机会上赔率的。 还在酒楼的人,忍不住说道,“别为难主办方了,卫颜根本进不了决赛。” “就是啊,每年鸿腾酒楼的题目,都是有水准的,弄不好,就是甲班的都有一轮就被刷下去的,何况是卫颜。” “难不成,还能单独给她开?” 林书意就是太穷了,加上无比了解卫颜,想趁这次活动,能赚一些钱。 她不依不饶道,“不是可以开复盘,赌一下进二轮的名单,每个人都开赔率不就好了。” 不管赔率多少,她都会买卫颜被淘汰。 万一她故意坑自己,真的挺过了三个月没去求松衍呢,岂不是白白损失了一百两银子。 等赚些回来才行。 第20章 你觉得我好看吗? 听她这么说,其他人都来了兴趣。 纷纷附和起来。 掌事想了想,“诸位稍安勿躁,晚些时候和东家商量商量,若是通过,具体的规则,会在后日之前公布。” 举办赛事,本来就是稳赚不赔的买卖。 也没出彩头。 若是开盘,应该能赚的更多。 纵然知道大家都会压卫颜最后一名,赔率一低再低就是了,后面也能赚回来,还是不要忽视顾客的呼声。 而卫颜对这些热闹不感兴趣,对于当官又没有益处。 她对清月王朝并不太了解,游记更有吸引力。 即便是前往马场的途中,也捧着书在看。 学院是没有办法组织统一前往的,只要在规定的时间到达就行。 盛阳书院有马车的人家很多,毕竟家世太差的学子,其实在进入低级班时就淘汰了。 盛阳学院的束修很高。 就算是咬牙读了盛阳学院的,家里没有马车的,也能同窗之间互相蹭马车,也是常有的事儿。 不过卫颜她们低级丁班,基本都是小地主,谁也不用蹭谁的。 蔺澜自然而然的跟着上了马车。 到时候不进去就是了。 若是离得远了,他不放心。 卫颜给他下了禁口令,若是叨叨,就把他丢下去,安生了一路。 马场在郊外。 距离盛阳书院,不过是半个时辰。 每当这个时候,都会水泄不通。 马车停在远处,得走过去。 骑御课,是全学院一起的。 毕竟是朝廷的马场,不可能天天迎来送往。 卫颜让蔺澜在马车里等,可他非要送过去。 林书意看着并肩而行的二人,眼里闪过一抹妒意,还有些怨愤不甘,扬声说道: “我说你怎么不喜欢跪舔松衍了,原来,是有新欢了。小白脸长得是不错。” 卫颜对这种明晃晃的挑拨离间,连回应的心思都没有。 她和蔺澜也没多少交情,管他是怎么想的。 蔺澜也没理会,勾起嘴角,对她眨眼,“姐姐,她的意思是,我比松衍生的好看。你觉得呢?” 卫颜点点头,“的确如此。” 这是一个事实,没什么不能承认的。 蔺澜又委屈起来,“那你为何不能接受我?” “配不上你。” 卫颜随口胡诌。 蔺澜无言以对,这个说辞,他根本就不信。 可他想不明白,他到底差哪了。 莫非是,得不到的才是最好的。 宋衍越是高高在上,她就越喜欢? 看来,得改变策略了。 他不再说话,冷着一张脸,没一会儿又露出笑容来。 因为他觉得自己脑子也有问题了。 这次的任务,是保证她好好读书,刷够课时分。 她喜欢什么类型,同他有什么关系。 卫颜见他脸色跟唱川剧似的,都懒得搭理他,更不想揣摩他在想什么,又不是吃饱了撑的。 林书意和她的几个挚友走上前一些,刻意说道,“你们还不知道吧!卫颜参加了鸿腾酒楼的算学大赛,当真是稀奇事。” “真的啊?她挺有勇气的,莫非这些年,都没有看过大赛的题目。还以为是十以内的筹算?” “别说了,多损。” “她没有自知之明,我们也是在帮她认清自己,功德无量。” 几人嘻嘻哈哈的,虽然是在贬低卫颜,可目光,似有若无的落在蔺澜身上。 蔺澜抬起眼,看向众人。 明明只是往一个方向看,却让人觉得,他只是专注的看自己,不由得眼睛发亮,体态端正了许多。 谁不想抱得美人归? 尤其是如此人间尤物。 蔺澜确定了,他的魅力没有消散,就是卫颜不识货。 他勾起嘴角,歪头笑道,“你们都不信阿颜姐姐,我确是信她的。即便是这没有拿到好的名次,也一定是在藏拙。” 唉,一个没看住,她居然报名了。 那个什么大赛,万一她第一道题目,就交了白卷,打击她的自信,回头不愿意上学了可如何是好。 真是头疼。 台阶都给她找好了,她可不要自暴自弃。 卫颜回头看了他一眼,迷信哥真的很迷信连带着她这个所谓的命数之人,都能让他迷信。 蔺澜迎着她的目光,粲然一笑,比阳光还要耀眼,偏偏青烟色的眸子,带着丝丝缕缕的柔情。 卫颜摸摸鼻子,假装没看到。 她怀疑,破解这个命数,是不是得采阴补阳。 不然时时刻刻,都在想着如何勾引她。 又被视而不见,蔺澜莫名生了几分烦躁,也不想和林书意她们纠缠,快步走了上去。 林书意见他眼里只有卫颜,气得咬牙切齿,也不好说什么,否则有争风吃醋的嫌疑,对视一眼,都没说话。 让卫颜得意吧,算学大赛的时候才丢人。 卫颜和班里的人集合,跟在李夫子的身后,经过简单的例行盘查,便进去了。 如果没有特殊情况,低级班的学生,年龄是偏小的。 上课用的马匹,也是小的。 不过,都是随机分配。 卫颜分到了一匹棕色的马,至于什么品种,她也分辨不出来。 她只知道,可能今日会出事,所谓的随机分配,都是上面的人说了算。 要是马有问题,是十分危险的事。 再小的马,能够拉出来练习,也有一人高了,若是发狂,导致摔下来,可能就得断腿了。 课时分还好,大不了让家里的侍奴抬着去书院。 可是科考呢。 朝廷可不接受瘸子当官。 第21章 要么低头,要么死 她叹了口气,终究不想随意和盛阳城闹翻。 再给彼此一次机会。 当即笑盈盈地说道,“李夫子,我已经十八岁了,再骑小马驹,不太合适吧。” 李夫子嗤笑一声,“读低级班,也没见你觉得不合适。废话少说,要么骑,要么请假。” 卫颜皱了眉,她一直觉得,站在书院的立场,不允许一个会害得书院毁掉所有努力的学生参加毕业考,是可以理解的。 可李夫子令她很是讨厌。 罚站就不说了,至少还找个理由借口。 现在强迫她骑这匹马,还带着上位者命令的口吻,她有些接受无能了。 甩了甩鞭绳,冷冷地开口,“是么,我话放在这里,你非要强迫我骑这匹马,若是出了事,我默认为书院为了不让我参加科考,故意害我。卫家不如何,散尽家财,也能传播至清月每个角落。” 书院就是要名声的地方。 她就不信,李夫子非要让她骑。 果然,李夫子虽然脸色铁青,也没继续强迫,“那你自己挑吧,整天不知道想什么东西,有这些旁门左道的脑子,用在读书上,也该进入甲班了。” 卫颜呼出一口气,“李夫子,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我回来学院,还没经过随堂考试,不妨给我……” 一次机会。 可惜,没能说出来,李夫子便打断了她的话,“行了,烂泥是扶不上墙的。” 她说完就走了。 卫颜捏了捏拳,她想起工作时,任何意见都说不完,就被驳回打断时的窘迫。 对盛阳书院彻底失望了。 …… 低级班的骑御课程,是暂时由御马监的训马官担任。 其实已经没有什么可以学的了,只要勤加练习就行。 防止不出事,每个班的马场,都不在一起。 低级班的,也不允许策马。 教骑御的夫子看向卫颜,“你已经十八岁了,虽然听说你的成绩不佳,依旧是低级班的水平。不过,我记得你得骑御不错,去高级班那边跑吧。” 卫颜拧了眉,片刻便明白过来。 不想她参加毕业考的,不只是盛阳学院,盛阳城主也不希望她参加。 这可就麻烦了。 书院的山长再如何,手段也温和,若是城主出手,她可能连性命都保不住。 纵然她此刻信誓旦旦的保证,一定能考个好的成绩,也没有人会相信。 这一点,她已经试过了,不愿意给她机会。 一点点时间,都不愿意耽误,只固执的要对她出手,逼迫她。 这一堂课,摆在她面前的只有两条路,要么硬着头皮去高级班的马场,面对未知的风险。 要么低头,放弃这堂课的课时分。 左右只是缺了这一堂课,兢兢业业一些,也还有机会参加毕业考。 可她实在是很不爽,也不想弯了脊背妥协,摆出任由她们随意揉捏的姿态。 她的忍耐,也是有限度的。 既然不给机会,她将不会在盛阳学院,参加毕业考。 明知道今日的课对她不利,她还是来了,也不是没有底牌的。 她扬起笑容,云淡风轻地说道,“好啊。” 骑御夫子眼神冷了冷,看来这些学子,还没入仕途,根本听不懂人话。 已经给她选择了。 要么低头要么死? 既然要作死,那就成全她。 她嘴角勾起一抹冷笑,“今日高级班的,会去狩猎。你可要骑慢一些。” “多谢提醒。”卫颜颔首,随口应声。 “带她过去。”训马官吩咐了马场的侍奴。 卫颜面无表情,牵着马跟上。 她听过高级班的狩猎。 不是去野地密林,马场本身圈养了小动物,就是为了骑射一起练习的。 这事最大的危险性不是人仰马翻,而是箭羽无眼。 甚至因为高级班的人数,有一百多人,如此多的人一起行动,可能还找不到箭矢的来源。 死了也是白死。 不过…… 她现在没什么靠山,在城主大人的眼里,如同蝼蚁般卑微,说是换个人呢? 到了高级班的马场,所有人的目光齐刷刷地看了过来。 不知情的学子,投来鄙夷的目光,却是自持身份,都没说话。 卫颜径直走了隋瑜的身旁,低声说道,“帮我一个忙。” 隋瑜冷着脸,并未说话,甚至一个眼神都没给她。 卫颜也不生气,直接挟恩图报,“若非我保守秘密,你现在,恐怕已经死了。” 男扮女装,进入书院。 做了男人不该做的事。 若是天下皆知,死的不只是他,就算是他的奶奶,丞相大人,也得辞官回家。 这不是天大的恩情是什么? 隋瑜这才看向他,漆黑的眸子,犹如寒潭,闪过的锋芒,是明晃晃的杀意。 他吐出几个字,“真当我不杀人?” 第22章 我要和你同骑 没有刻意伪装的女声。 而是低沉冷戾的男声,声音只有两个人才能听到。 卫颜丝毫不惧,静静地看着他,“只此一次,不会再拿这件事情威胁你。日后若是有需要,定然不推辞。我想,你不会只想体验三年学院的生活吧?学了这么多年,想和女子比较,不想参加科举,检验一下?” 至于为官,那肯定是想都别想了。 隋家肯冒风险让他做出离经叛道的事,但是不代表,会让他得到权利。 无论谁家,掌权者,都是女人。 说这么多,她是猜测,可能隋瑜不会想和盛阳城主对上,仅仅靠那点人情,筹码不太够。 她也提醒道,“而且,你承诺过,欠我一个人情,虽然你是男人,也得一言九鼎。” 对待这种不服输的,激将法简单而有效。 果然,隋瑜定定地看了她许久,薄唇吐出一个字,“说。” 卫颜松了口气,“我今日要与你同骑。” 见他眸光越发冰冷,她连忙解释道,“你知道的,不论是书院还是城主,都不希望我参加毕业考。今日你们的课,有狩猎。” 隋瑜不置可否,冷冷地点头,“好。” “还有……” “最后一次?” 卫颜举手发誓,语速飞快,“真的,就这一次。你和山长说说,不用逼我,半个月后的随堂考,若是还扶不上墙,我自动退学。” 虽然有她之前名声狼藉的事在。 可,也有她们上位者的藐视,她不止一次说过,给她机会。 却没有人愿意抽时间多看她一眼,甚至还要杀她。 再卑躬屈膝的,她就是真舔狗了。 她拖延时间,自然不是为了盛阳书院赐予她证明的机会。 她放弃盛阳书院了。 但是不能直接退学,退学没有学籍,还需要盛阳书院移交档案。 她需要一些和其他书院的沟通时间,也不能给盛阳书院一丁点的甜头。 隋瑜想到,他为了掩盖去了祭坛的事,便默认是他给她答疑解惑的事,害她失去了本该能有证明的机会,便点头应了。 左右差了,她也得退学。 结果,是一样的。 卫颜笑了起来,率先上了他的马。 果然是身份决定待遇。 他的马,明显毛色的光泽以及顺滑程度,和她的压根不一样。 这一幕,落在高级甲班的人眼里,掀起惊涛骇浪。 “她疯了吧?骑了隋瑜的马?” “卫颜这次落水,没长脑子,倒是将胆子填充了起来。” “隋瑜不喜人接近,还不得把她踢开?” “也不知道会缺胳膊还是断腿。真是脑子有……” 下一刻,大家都傻眼了,皆噤了声。 隋瑜面无表情,可还是翻身上马,拉紧缰绳的同时,也圈住了卫颜,将她挡的严严实实。 他没有犹豫,直接打马离开。 若是耽搁,竟然会有夫子出来劝阻,麻烦事太多。 还不如直接离开,等到下课再回来,结束这堂课。 似乎这一刻,大家才发现。 他的身形很高大。 但是没有人敢往他是男人的身份上想。 静默了好一会儿,才有人惊呼出声,“她……她她她居然和卫颜共乘,两人的关系什么时候这么好了!” 没有人能回答。 因为大家和隋瑜都不熟。 他因为身份的原因,除了上课,都是独来独往。 大家看着变成黑点的两人一马,难免多了几分艳羡。 那可是隋家啊。 就这么让卫颜攀上了。 众人不解,隋瑜看起来冷清,文采斐然,没想到是个糊涂鬼,还能让卫颜哄得服服帖帖的。 高级班的骑射夫子叹了口气,人算不如天算。 她将准备好给卫颜的箭,丢回了竹篓里。 高级班的骑射夫子,是正经的教谕,不是随便指派的训马官。 若是可能,她也不想杀学子。 正好隋瑜带着人走了,这个违心的任务,也不必做了。 她摆摆手,“大家去吧,注意安全,日落之前回来。” …… 谁都不知道,严湘君也来了。 也看到了这一幕。 她拧了眉头,还真是麻烦。 错过这次机会,就真的没机会了。 本来寄希望于松衍,可那就是个废物,当众被打脸,还是噼啪作响的那种。 虽说,他说他有把握。 可严湘君不能将希望寄托在他身上。 今日锦阳城城主派来心腹,话里话外都在说,若是盛阳城为了政绩,害人性命,她一定会一查到底,掀个底朝天。 人的行动,无法了无痕迹。 这堂课,是很好的机会。 趁那边没来人盯着,可以迅速打扫,大概可以瞒天过海。 至于名声,公说公有理,谁能肯定不是锦阳书院故意损害盛阳书院的名声,胡说八道的? 只可惜…… 隋瑜是故意的,还是如何? 偏偏她还不能说什么。 这种事情,只能闷头做。 无关的人员,无论是教谕还是学子,都不该知情的。 她目光冷漠,看着远去的隋瑜和卫颜。 卫颜啊卫颜,真是害人不浅,偏偏命大,居然能和隋瑜交好,再另想法子吧。 第23章 真够任性的 别人以为的亲密,实际上隋瑜连卫颜的衣角都没碰到,中间隔了两个巴掌厚的距离。 关键是,马鞍只有一人份。 她坐的位置,光秃秃的,真的很没有安全感,感觉随时可能掉下去。 她试图往后挪一挪。 “再动一下,把你扔下去。” 卫颜没敢动,这匹马,太高了。 她也不怀疑隋瑜话里的真实性。 可实在是难受,只能动来动去,好像屁股长了钉子。 隋瑜看着眼前晃来晃去的脑袋,勒了缰绳,调转了方向。 卫颜眼瞅着路不对,其余人追上来了,但是大部队,去的方向是东南那边。 狩猎场应该在那边才是。 心中警铃大作,“隋瑜,看到我们一起的有无数学子,世上没有透风的墙。” 隋瑜一怔,随即哼笑一声,带着无尽的嘲讽,“我想杀你,何必大费周章。” 卫颜:“.......” 有权势的都这么拽,哪怕只是个男的。 她真的是讨厌极了被人俯视的感觉。 轻蔑的仿佛就是一只虫子。 她没再说话。 隋瑜将她放下,便没有理会她,找了棵树下看书。 卫颜自然不会自讨没趣,可她什么都没带,别提像隋瑜一样,带本书打发时间了。 在周围东游西逛,时而站,时而坐,不行就躺在草地上。 无聊透顶 。 二人的半逃课之旅,似乎只有她一个人。 正躺在地上闭眼装睡,突然听到隋瑜的声音,“我不会占用学院科考额名额,你有办法?” “尽量。”卫颜睁开眼,看着澄净的蓝天。 她也不敢保证啊。 纵然隋家那么大权势,对他的宠爱也就到了这里。 肯定是不会让他占用盛阳书院的科考名额的。 她是有点想法,不过没成之前,怎么好信誓旦旦的保证? 反正,她刚刚也没说,一定可以帮他。 是他参加科考很渴望,自己脑补的。 隋瑜也反应过来,眸色沉了沉,“你敢耍我?” “我可没有。”卫颜连忙摇头,“任何事情,都没有百分百的把握。再说了,这是你欠我的人情,请你别忘记这一点。” 见他身上散发的气息越来越冷,卫颜挑眉问道,“怎么的,你觉得身为男子,就可以说话不算数了?既然是这么想的,还想和女子争高低做什么?” 隋瑜黑沉沉的眸子,盯着她看了许久,最终只是淡淡地低下头,继续看书。 卫颜翻了个白眼,一生要强的人,就是受不了激将法。 她正想休息休息,突然又听他说道,“你怎知我只是要证明自己不比女子差?” 就没有可能,有些野心? 卫颜装睡,不说话。 她可没心情当知心大姐姐。 管他是因为什么,都和她没有关系。 互相利用,别试图和她倾诉,她不听。 她又不是谁家的奴才,他想说,她就要听啊? 隋瑜自从来了盛阳,还没受到过女子的冷待,尤其是卫颜这种,本身没什么能力,家里也要落魄的。 若非身份被她发现,且她足够冷静。 察觉了他被世道所不容的心思,也没有任何震惊。 他难免高看两眼。 若不然,平日里,这样的人,他都不会多看一眼的。 没想到,说出去的话,没有任何回应。 他脸色紧绷。 始终是拉不下脸说第二句话。 卫知道了不听骄傲的隋公子说话的后果,她被丢下了。 千顷的草场,她的位置,距离出口,有七八公里。 落日余晖的斑驳,怕是无法照耀着她前行的,还得摸黑一段路。 真他爹任性。 抱怨归抱怨,还是得走,还得走得快一点。 她的速度还可以,这点路程,不间断的走,需要一个时辰。 好得很,她记住了。 不过记住也没用,人家是高高在上的丞相公子,她干一辈子,怕是也干不到能接触这个层次的位置。 蔺澜眼睁睁看着盛阳书院的人陆陆续续离开,而卫颜不知所踪。 忍不住磨牙,这个死女人,都让她别参加这堂课了,非要送死。 他根本进不去,只能让卫家的侍女奴去打听,却没有得到任何消息。 没有消息,也算是好消息。 至少没有传来出人命的风声。 只隐约听到盛阳的学子议论的只言片语。 “卫颜觉得,能搭上隋瑜,殊不知,这种贵女心思叵测,被孤零零的丢在草场上。” “夜里还是有些凉,她可要大病一场,别来书院才好。” “我猜,隋瑜也不想让她来书院,故意而为之。” “哈哈,亏我还觉得隋瑜被她蒙骗了,实际上,只是溜她玩的?” 蔺澜平静了许多,至少,她暂时没有性命之忧。 缺胳膊断腿又如何。 他背着她去上学。 左右他要的,也不是卫颜走到参加科考那一步,只需要毕业考即可。 一直等到了天黑,月亮挂在变成黑色的草场上,平静的思绪,平添了几分烦躁。 直到,她的身影出现在大门口,才彻底松了这口气。 听着御马监值夜的人喝骂,“旁人都结束了课程,唯有你磨叽,没教过你们吗?草场凹凸不平,不许逗留。若是出了意外,这个责任是谁的。不知所谓的东西。” 第24章 搬石头砸自己的脚了么 蔺澜抱着手臂,抢先在卫颜开口前说道,“人少了,你们都没有点清楚。更没有派人去找,这就是盛阳官员做事吗?真是长了见识。” “你是何人?胆敢放肆。” “锦阳城,蔺澜。” 他青烟色的眸子,笼上一层寒冰,自报家门。 得告诉所有人,锦阳城,锦阳书院,所有的注意力的都会在卫颜头上,除非她主动退学,或是因她自己的原因,无法去上课。 否则,任何意外都不能出。 御马监的人,听说是锦阳的大家族,哼了一声,便没有说话了。 本来就是他们理亏,不过是看卫颜只是学子,提前甩锅发脾气罢了。 蔺澜也没纠缠,看向卫颜,除了狼狈些,倒是无妨。 “姐姐,我好担心你啊。” 卫颜:“……” 方才那气势,不是挺强的么,变脸的速度,堪比川剧舞台。 她摆摆手,“无事,就是累了些。” 这点路程,换作前世,她走完还能跳个大绳。 而这具身体,虽然并不孱弱,可也娇贵,没有皮糙肉厚。 脚底都磨起了泡,挪动一步,都觉得疼,还有大腿内侧,骑马姿势不对,是火辣辣的疼。 可女人一生要强,这点小痛,她眉头都没皱,率先上了马车。 蔺澜也上了马车。 眼见他泫然欲泣,要开始茶言茶语的关切,卫颜忙说道,“蔺澜,既然我是你的天命之女,帮我个忙?” 蔺澜歪着脑袋,眨巴着眼睛,“姐姐,你说就是了,不必客气。” 卫颜扯扯嘴角,移开目光,“我想入锦阳的学籍。” 蔺澜笑不出来了。 这是被盛阳城打怕了,想要转头去祸祸锦阳书院? 卫颜挑挑眉,果然,什么天命之女,都是鬼扯。 今夜草场的风很大,吹开了她的思绪,隐约察觉了蔺澜要留在她身边的目的。 美男计,给她洗脑,让她坚定不移的参加毕业考,拉低盛阳书院的平均分。 一开始没想到,只是因为,她没有想过,两个书院的斗争,不是在比拼教学质量,而是从她这个千年难遇的差生下手。 虽说锦阳书院想保她,是为了让盛阳书院难堪,可毕竟也是在保她,好感倍增。 还有蔺澜在,近水楼台先得月。 见蔺澜迟迟不语,她也眨巴着眼,“好弟弟,你说我是天命之人,难不成都是诓骗我的,姐姐好生难过。” 蔺澜嘴角抽搐,差点就演不下去了。 她可是女人,怎么能做出这种姿态来的? 见她目光灼灼,还带着几分探究,忙稳住心神,“我自然愿意的,只是……” 他迟疑了下,有些担忧的说道,“转学籍很是不容易。只是我娘同意不够,得至少十名教谕同意。姐姐现在的名声……” 随即又巧言令色,一副信任的模样,“不过,我肯定是相信姐姐的,就怕旁人不同意。姐姐天纵之才,在哪里考都是一样的。” 卫颜摊手,似笑非笑道,“我想去锦阳考啊,你都说我天纵之才,就不想让锦阳多一个状元吗?” 蔺澜:“……” 不是,只灌输了几日这种思想,她就接受了? 自己几斤几两,是真的没数啊。 还是说,他的计划太成功了,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卫颜也不逗他了,正色道,“你去让你们书院出些考题,然后给我吧。若是她们满意,我便将学籍移过去。得快些啊,若是算学大赛,我拿了第一,只怕是盛阳书院不放人了。” 蔺澜打量着她,半晌后,点点头,“好,我会帮姐姐的。” 不就是几道考题,若是成了,哪怕是得平均丙的成绩,那也是四十五个丙,直接能把锦阳那几个乙、丁的差成绩冲淡。 某种意义上来说,也能顶几个甲等成绩。 若是没成,他也是尽量了的,锦阳书院又没有任何损失。 既然她这么自信,他就去做。 她能想到这一步,大概也是知道,盛阳书院在对她出手了。 回头就是不成,看在锦阳书院给了机会的面子上,再给她保驾护航,报复不死盛阳书院。 他兴奋起来,笑容灿烂,“我相信姐姐一定可以的。” 卫颜翻了个白眼,“假。” 蔺澜:“……” 合着在她眼里,他的这点姿色,就不值一提了呗。 算了,反正他也不是真想给她做侍夫,喜欢不喜欢的,也没什么打紧的。 第25章 不信妻主,她们会后悔的 直接捅破了窗户纸,卫颜耳边清净了,再没有喋喋不休。 今日下午浪费了时间,身心疲惫,负伤而归。 蔺澜门都没能进,就被她赶回了锦阳。 吃过饭,休息了会儿,便泡在汤池里,缓解疲乏。 顾沉舟替她擦拭,见她快睡着了,才抱着她回房,给她大腿内侧的擦伤上药。 握着她滢白如玉的脚踝,看着脚底因为脚底磨起的泡,再泡水之后,水泡晶莹,有了豆子大小。 他拿针挑破,仔细上药,还是没忍住询问,“妻主,你今日……” 卫颜看着他认真的神色,动作轻柔,哪怕是脚,也没有一丝一毫的嫌弃,心中微暖。 便也没有隐瞒,将书院做的事,以及盘算说了。 顾沉舟静静地听着,听着她的抱怨和不平,安抚道,“妻主,那是她们没有眼光,她们一定会后悔的。” 卫颜心中平和了许多,没有什么比有个人在她发泄不满的时候,全盘接受,温柔以待,甚至是站在她这一边更美妙的事情了。 她不是神仙,不会永远没有抱怨。 前世也有许多不甘,可是家里人永远都是那句话,“只有别人的问题吗?多反思自己。” 她反思个鬼! 抱怨又不是为了争对错的,无非就是受了委屈,要身边的人给个安慰罢了。 难道谁站在她那边,说欺负她的人该死,她还能真拿刀砍人么。 偏偏没人给,什么事都是她的原因,得从自己身上找问题。 这个世界真好,他也很好,她不用天天从自己身上找问题了。 被她一瞬不瞬地盯着,顾沉舟虽脸色微红,却也没闪躲,温和地看着她,眼眸含笑。 他和蔺澜相比,确实颜色差了几分,不过,他总能很容易让人看就觉得宁静。 卫颜也没啥怨言了,笑盈盈地说道,“睡觉吧。” “好。”顾沉舟自觉搂着她躺下,低声问道,“妻主若是去锦阳,那家中……” 哪怕卫颜还没通过锦阳书院的测试,他也没有半分怀疑,她会盘算落空,已经开始想着如何处理后续事宜了。 卫颜思索了下,伸手摸了摸他的脸,“你管着吧,休沐我会回来。去之前,我会让阿父回外祖家住一段时日。” 若是她不在,那个死老头多半会给阿舟使绊子。 正好,让他全盘接手卫家的事。 这个世界,她最信任的,莫过于顾沉舟。 顾沉舟嗯了一声,说起今日查的东西,“家里的开支不对,每笔数额都有差距,每年不翼而飞的银子,至少三万两。” 这种数额,如果只是账房中饱私囊,是不可能的。 除非动手脚的,就是拿着管家权的人。 而这些年,只有卫父了。 再搬下去,卫家只有外表锦绣了。 他虽然没说,卫颜也一清二楚,淡淡地说道,“找几个人,盯着他,注意他的动向。着重查查卫雪那边,别打草惊蛇。” 她没忘记,卫父是不希望她活着的。 还没有子嗣,也没有姐姐妹妹,虽然有弟弟,但是男丁是没有继承权的,要是她死了,财产归于盛阳卫家族里。 压根不可能落到卫父手中,而旁支,只有和她年龄相仿的卫雪,只能是由她接手。 这其中没有因果关系,她打死也不信。 女儿没这么难得,可卫家确实这几百年来,人丁凋零,就算是旁支,也没几个女子。 她想起卫岩,便说道,“卫冲那边,阿舟你多关照一些,空了差人送些东西过去。” 卫冲十四岁,眼下在京城大姨家中借居,在京城学习,和她关系也不亲近。 毕竟是姐弟,还是要管着些的。 至于两个阿兄,都是远嫁的,和她关系更差,出嫁就没回来过,她也管不着了。 顾沉舟自然一一应下。 卫颜便没再说话了,若是有机会,她倒是要会会卫雪,她一开始就去的锦阳书院读书,也是高级班了。 现在卫家的东西是她的,谁也不许动,吃了她的,都得给她吐出来。 睡了一夜,觉得身体舒服了很多。 不得不说,清月什么都落后,不过奇珍异药颇多,效果极佳。 只要有钱,能买到的东西都是好的。 照常去了书院,虽然,她已经决定了转学籍,这就和课时分无关了。 虽然低级班依旧是低级班,成绩翻倍的规则依旧在。 不过,转学了,却没有课时分的要求。 人嘛,总是要多留一条后路的。 将鸡蛋全部放在一个篮子里,容易全部被打碎。 再说了,若是她表现得信心满满,盛阳书院说不得不会答应让她转学籍,能膈应死她。 她要让盛阳书院,心甘情愿的把她让出去。 许是因为昨日的对付过她,还有蔺澜的自报家门,让盛阳书院投鼠忌器,并没有为难她。 至于罚站,在李夫子这里,已然是家常便饭,随口就让她出去站着。 可是她今日脚疼,脚底的水泡哪怕是上药了,也不可能瞬间就好起来,她站不住。 懒得装出恭顺的模样了,坐在座位上,一动不动。 “我让你出去,没听到吗?”李夫子皱眉冷喝。 昨日卫颜威胁她,她心中也恼火,本来只想让她缺胳膊断腿,非要送死。 结果被隋瑜破坏了,她焉能有好脸色。 卫颜挑眉看她,“不知学生做错了什么?” 李夫子毫不犹豫地回答,“学了九年,还不如启蒙班的,你说你做错了什么?” 第26章 你那么卖力做什么 她入学的时候尚可,谁也没想到,这么多年毫无寸进。 若是时光倒流,书院绝不会收她的。 再说,本以为她也会在毕业考前自觉退学,没想到还来劲了。 也就是隋瑜找了山长,说已经和卫颜谈妥了,若是半个月后的随堂考试不不合格,会自动退学,今日可就不是罚站这么简单了。 这些动作,其实已经没有必要了。 不过是看不惯卫颜。 卫颜懒得和她辩解,只问道,“夫子是低级班的教谕,即便学院得了十佳名院的称号,得了多出的名额,那也是高级班的事,这么卖力做什么?” 李夫子惊了一瞬,昨日的事,在参与的人眼里,就是阳谋。 可因为隋瑜,没有真正出手,她怎么会知道? 以她的智商,不应该参透的。 明知道最后还是要退学的结果,依旧来了学院,莫非是打算报复学院? 她没有回答卫颜的问题,只冷冷地说道,“不懂你在说什么。” “好本事。”卫颜笑了一声,嘲讽道,“李夫子还是别教算学了,不如教学生如何装疯卖傻。” “卫颜!不敬师长,你眼里还有……” “行了,你真要闹吗?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别觉得卫家落魄,你猜,我要是奉上家财,能否求得一个公道。” 再落魄,京中还有一个卫家,别太不把人放眼里了。 李夫子只是小地主出身,虽然有些家底,也不过如此,否则,也不会为山长鞍前马后。 看看薛夫子就知道了,人家根本不屑做点什么。 她自然不敢闹大,如若不然,这个黑锅,可能就得她背了,立刻熄了声,看着这些不学无术的学生,露出看好戏的神色,便冷了脸。 “看什么,简单的东西都算不出来,马上就该升中级班了,还不知道努力,也打算读九年低级班吗?一点上进的心都没有。” “谁要读九年啊,读几年回家继承家业得了。” “就是,读不读书都一样,咱这个班,夫子就别操心了。” “就是说呢,李夫子教的是低级班,操高级班的心做什么,真是拿着最低的俸禄,管最宽的事。” 都是些小纨绔,多是有姐妹的,有人顶了门户,吃喝玩乐就行了。 反正每个书院都只有那几个科考的名额,再努力,希望也是渺茫的,也不缺高级班学的那点谋求生计的东西,读书不过是家里要求,来混日子罢了。 这些东西,学生们知道,李夫子也知道。 她平时都不管的,念叨几句,只要是不过分,无人和她计较。 眼下因为撒气,说得难听了些,这些家里的娇贵的女儿,如何能听之任之。 再不学无术,也是世家出来的,耳濡目染,没个省油的灯,怼得李夫子哑口无言。 “你们好自为之。”她哼了一声,拂袖而去。 卫颜垂下头,继续看书,平时都不说话的小同窗们围了过来。 “卫颜,昨日发生什么了?” “你去高级班参加狩猎了,听说好久都没回来。” 卫颜摇摇头,“没什么。” 没必要多说,昨天的事,肯定有城主府的参与。 人还在盛阳城,真说些什么,惹恼了城主,拖家带口的,连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即便去了锦阳城,也只能和书院的关系恶化,不能对上城主府。 这点数,她心里还是有的。 见她不肯多说,同窗们切了一声,也就不再过问了。 只是好奇罢了,实则和她们没有多大关系。 …… 蔺澜被她逼得连夜赶路,苦不堪言,若是慢了,她就拿退学威胁他。 一番折腾,来不及休憩,也没换衣裳,直接去见了蔺微玉。 这个时间,身为山长,自然是在书院里处理事务。 还好是上课的时间,若是看到他风尘仆仆,会形象大跌。 蔺微玉正和几个夫子商量毕业考押题的事。 虽然哄着卫颜去拖盛阳书院的后腿,自家的书院,也得下功夫。 竞争者,又不是只有盛阳书院,该努力还是得努力。 听侍奴说蔺澜回来了,她眉头紧皱,“请他进来吧。” 其余的夫子脸色也不太好看,倒不是因为蔺澜进了书院,又没有男女大防,他也不是来读书的,倒是无关紧要。 只是……刚去了两日,便回来了,很难不让人怀疑,这是铩羽而归。 锦阳第一美男折戬,这是谁都没想过的事。 蔺微玉见大家面色严肃,安抚道,“无妨。即便是卫颜退学,我们这一届准备充足,也有把握将盛阳书院压下去。” 话音刚落,蔺澜便推门进来,恭敬行了一礼,“母亲。” 蔺微玉颔首,“怎么回来了,不是让你陪她两个月?她不接受?还是盛阳书院给你施压?” 蔺澜摇摇头,轻咳一声,“卫颜知晓儿子的目的,说要转学籍到锦阳。” “什么?绝不可能!” “她不会真觉得是文曲星下凡了吧,还能任由她挑挑拣拣。” “当锦阳书院是冤大头?竟敢提出这种无理要求。还有你,是糊涂了不成?” “山长,此事万万不可同意啊。” 夫子们都很来气,对蔺澜也颇有微词。 让他去哄卫颜好好读书,却不想,灰头土脸的赶回来,就是为了让他破坏锦阳的名声。 要不是说呢,儿子靠不住,就知道胳膊肘往外拐。 第27章 身为山长,我好好给你上一课 蔺微玉倒是镇定,抬手示意大家住嘴,“你觉得可取?” 蔺澜点点头,声音带了几分清冷,“观她并非传闻中那么不堪,至于学业,倒是不甚清楚。她想请母亲和几位夫子出题,若是合格,再转过来不迟。” 此话一出,众人皆沉默。 她们不知道,读了九年,还在低级班的人,有何底气。 可这件事,终究对锦阳书院没有任何坏处,若是不合格,拒绝她转书院的要求便是。 万一真有点水平,她可是翻倍的成绩! 蔺微玉也没犹豫,“正好出了毕业考的押题,让她做。只要平均有丙的评级,便接收她。” 蔺澜笑了笑,他就知道,母亲会同意的。 等待着收考题带走,有夫子皱眉说道,“会不会是盛阳书院的诡计?套我们的考题。或者,想方设法的作弊,让我们接受卫颜,到时候……不如,还是稳妥些吧。” 这种担忧,也是不无道理的。 卫颜此人,如此的境地,说得好听是把双刃剑。 说的不好听,其实就是烫手山芋,若是来了锦阳书院,又变得平平无奇,两个书院的处境,就会颠倒过来。 蔺微玉沉吟了下,对一名教谕说道,“卓夫子,劳烦你走一趟。这次考试,由你单独监考。” 他相信蔺澜的眼光,他整天笑嘻嘻的,嘴巴又甜,毫无攻击性,对谁都很随和。 实则高傲得很,他能说卫颜和传闻不符,愿意给她机会,定然也是卫颜有可取之处的。 翻倍的成绩谁不眼热? 不过是麻烦点,不必因此放弃。 卓夫子神色冷淡地点点头,“必不负所托。走吧。” 后面一句话,是和蔺澜说的。 她愿意走一趟,是看在山长的面子,也不信卫颜能有什么本事。 若真如此,盛阳书院也不会想方设法的让她离开书院了。 连带着,对蔺澜也没有好态度。 蔺澜:“……” 奔波了一夜,哪怕是陆陆续续休息了会儿,还是困倦。 用得着这么着急回去吗? 可老夫子都发话了,也没他商量的余地。 …… 李夫子找到了严湘君,说出了她的疑虑,“她已经知道了昨日的事,怕是不会善罢甘休。” 严湘君揉揉眉心,昨日的事,算不上有多隐秘,可她不觉得,没有动手的事,卫颜能知道。 听说这两日跟在她身边的儿郎,是蔺微玉的儿子,多半是他从中作梗。 卫颜对盛阳书院怀恨在心,实在是棘手。 她虽人微言轻,可锦阳城那边非要卷进来,是无法对她下手了。 隋瑜昨日同她说了,给卫颜一些时间,她答应,实在不行,便会退学离开。 可蔺家的那个儿子,听闻一副好相貌,卫颜听信他的谗言,未必会信守承诺。 既然已经到了这一步,也没有什么好纠结的了。 要怪就怪卫颜,没什么本事,还要拖书院下水,这是她的心血,是书院的未来,绝不允许人毁掉。 等李夫子走后,她吩咐了侍从,“去叫卫颜。” 先礼后兵,要是不听话,就别怪她不客气了。 不能动她这个人,把柄过重,那卫家呢。 得告诉这些年轻人,赌气没有任何意义,识时务者为俊杰。 卫颜听到她的邀请,有些惊讶的挑挑眉,没想到来的如此之快,还没尘埃落定,现在只能赌一把了。 赌自己能入得了锦阳学院的眼,否则这些天的努力,皆是镜中花水中月。 严湘君客气的邀请她坐下,“还没用饭吧?” “没有。”卫颜摇摇头,没有任何客气的意思。 严湘君淡淡地点头,“一起吧。” 趁侍奴摆膳的间隙,严湘君叹了口气,“昨日的事,想必你已经知道了。希望你能谅解我的心情。” 卫颜暗暗嗤笑,谅解? 怎么可能。 哪怕是立场不一样,平时的小把戏也就算了,可刀都架在她的脖子上了,让怎么谅解。 虽如此想,面上只是微笑,不置可否。 严湘君也没在意,看着屋外的繁花,追忆道,“我成为盛阳书院的山长,已经有十五年了,五次书院评比,虽不说每次都进入前十。也没掉出过前十五,盛阳书院就像是我的孩子,我没有办法看着书院眼睁睁的沾染污点,甚至是掉入泥潭。” “况且,多一些举荐科考的名额,对于未来的发展大有裨益,我相信,这是每一个盛阳的人,都希望的事。” 所以,卫颜的性命,在这种格局面前,不值一提。 况且她也给过机会了,卫颜不识抬举,才会有昨日准备下毒手的事。 今日,她靠着隋瑜,重新得到了机会,可要珍惜才是。 见卫颜不吭声,她淡漠地笑笑,“我知道你不服。身为山长,我便给你上一课。这世间没有什么绝对公平,只有取舍。你非要参加毕业考,搭进去的,是家族。” 这些威胁,卫颜早就想过了,要对付一个人,尤其是有家族的人,可以有无数的办法。 只要城主愿意,现在落魄的卫家,除了钱什么都没有,有权,钱才能发挥作用。 若是联合其他世家,她们应该是很乐意吞并卫家的产业的。 她重重点头,“我是认真想参加毕业考的,既然书院不愿意,我也不强求。不过,我有一个要求。” 严湘君并不觉得,她有提要求的资本,不过是借着锦阳书院对盛阳书院的敌意罢了。 她本身就是天资愚钝之人。 被人当枪使,竟然觉得有谈条件的资本和底气了。 一而再再而三的好言相劝,那是身为山长的风度,可不是她有多厉害。 她面无表情,“但说无妨,只要不过分。” 卫颜不在乎她的不屑,笑道,“我要李夫子革职处理。” 第28章 若是你他日金榜题名,我必恭贺 严湘君怔了下,随即脸色凝重,这是最简单不过的事情,可李夫子和她关系好,所有人都知道,她算是自己的一条狗。 若是这种时候,将她革职,旁人又会怎么看? 她连敷衍的理由都不给,吩咐道,“换个条件。” 卫颜勾起嘴角,“刚刚您才教过我,只有取舍。倘若我有办法进入锦阳书院呢?这个要求,山长能不能兑现。” 严湘君无法镇定了,若是卫颜不但能离开盛阳书院,还去了死对头那边,这是何等妙事。 别说是一个李夫子,就是十个,也不是不行。 原来,她讨厌的不过是李夫子。 果然年少气盛,纵然没什么本事,借力打力,能要的好处多了,不过也是只是想出一口恶气,成不了气候。 革职又如何,再给她安排好的去处就行了。 她沉吟了下,“我可以答应你,不过得等到你彻底进入锦阳书院。” 卫颜也没讨价还价,说了她的“计划”。 “蔺澜对我一见倾心,且他有命数劫难,得和我在一起,才能消灾解难,且寻了巫师看过,说我一定会金榜题名。” 严湘君嘴角抽搐,这种说辞,居然有人信。 就卫颜的水平,随便牵一条狗过来,都比她强,狗能金榜题名吗? 难道……蔺微玉能为了莫名其妙命数,为了救她儿子的性命,会愿意将卫颜要过去不成。 根据她的了解,她虽然还挺疼爱儿子的,可这事,也是断然是不可能的。 对方把锦阳书院看得很重,毕竟,锦阳书院,上一任的山长,可是她的母亲。 这书院,都快成她家的传承了,怎么可能为了莫须有的说辞,下这么重的赌注。 故此,她摇摇头,“你的设想,并不成立。” “我有办法。”卫颜微微一笑,“不过,山长还得答再应我一个要求,若是成功,我要带隋瑜一起去锦阳书院,请务必要放人。” 她既然答应了隋瑜,会帮他进入科考考试,自然会尽力相助。 若是能去锦阳书院,她肯定是要将人带走的。 倘若没被看上,今天所有的话都是放屁,她以后回家躺平,混吃等死得了。 严湘君迟疑了,隋瑜的学业不错,至少能拿四个甲等成绩,也就易学勉勉强强,不过这一点,除非天赋极佳的人,不然都是差不多的。 她自然舍不得放人,尤其是要给锦阳书院增添助力。 卫颜慢悠悠的吃着饭菜,她并不着急,隋瑜的几个甲等成绩,和她的四十五个丁等成绩相比,她相信严湘君会做出选择的。 严湘君也没让她等太久,沉着脸答应了,“那便应你的要求,她的学籍。会和你一起离开。不过,若是她不同意,不可强求。” “这是自然。”卫颜给严湘君斟了酒,笑吟吟地说道,“此事容易,那蔺澜是没脑子的,乃是徒有其表的花瓶。他现在去问锦阳书院要考题了,只要我能合格,那边自然会敲锣打鼓的迎我过去。” 严湘君:“……” 拿什么合格? 她以为那边的考题,是低级班的算学? 即便是低级班的算学,她也考不了甲。 卫颜没管她,接着说道,“山长借我个夫子,替我把考题做了,让蔺澜送回去就是。他对我未来会金榜题名深信不疑,定然会帮我作弊的。” 严湘君见她笃定,信誓旦旦的模样,也没犹豫,“好,我亲自给你做,此事保密,不然,,你知晓后果的。” 要是成了,四十五个丁的成绩评价,对锦阳书院来说,将是前所未有的打击。 而且,引狼入室的还是蔺微玉的亲儿子,蔺家要倒霉了。 若是不成,也不损失什么。 她隐下兴奋,随口说道,“不曾想,倒是忠于盛阳城,如此还能替盛阳着想,不愧是老家族的人。” 卫颜笑了起来,得意地说道,“你们都觉得我不聪明,我可聪明了。盛阳不让我参加考试,我得想退路。万一蔺澜找的巫师算命很准,我和他在一起,就如有神助,文曲星下凡……” “好了。”严湘君见实在是看不下去她这异想天开的模样。 一百以内的算学都算不出来,竟然一副畅想以后当状元的模样,多看一眼都觉得烦。 不过,她的疑虑统统没有了。 原来不过是想靠着这个,赌一赌。 天真愚钝。 难怪死皮赖脸也要参加考试。 烫手山芋甩出去正好。 卫颜收了声,哼了一声,“山长,你别瞧不起人。万一我一飞冲天,可有得你后悔的。” 严湘君伪装得再好的风度,也忍不住嗤笑出声,“若真是有那一天,我只会恭喜你前程似锦。” 这种玩笑,确实有点好笑。 能有那一天吗? 若是有那一天,她就让盛阳书院的学生都去学易学,易学那群家伙,不就是小招摇撞骗的东西。 卫颜还真信了,和大家说的一样,脑子里灌了水。 卫颜要的就是她看不上的态度,且,还会将此事,传得沸沸扬扬。 别到时候盛阳书院吃亏了,还搞小动作报复她。 虽然到时候锦阳会拉拔她一把,却是不可能给她做保姆的。 她的不屑、鄙夷、轻蔑,正中下怀。 不过,这一切还是得做了考题再说。 到底是一鸣惊人,还是成为笑柄,只在朝夕之间。 她也有些紧张了。 第29章 别挑战我的耐性 午饭在山长的那处吃过了,她就没离开书院,去寻了隋瑜。 她不认识其余高级班的学生,唯有隋瑜可以相助。 母亲虽然以前也是出色的学子,可那毕业是二十多年前的事情了,考题肯定会变化。 而且这些年,书院的改革手段很多,大不同从前了。 她既然要做题,就得做到尽善尽美,不确定锦阳那边会出什么题型,想来,大抵同盛阳书院的差不多。 需要借鉴借鉴,免得凭空焦虑,无所事事。 书院是没有住宿的,也就是说,隔绝了一些县里或者偏远镇上的学子,把基础差的都拦在门外。 而隋瑜是和隋静一起来的,她身为夫子,自然有住处。 她经过打听,遭受了无数句想攀权附贵的嘲讽,才找到了地方。 小院外的花开枝繁叶茂,院门紧闭。 她正要敲门,便见隋瑜打开门出来,对方看到她,原本面无表情的脸色,倏地变得冰冷。 “卫颜,不懂知足的人,都没什么好下场。” 欠她的人情,已经还清了。 还过来找他,莫不是觉得,他是心慈手软之辈? 若非他没说身份的秘密被她发现了,姐姐要是得知,她都见不到今日的太阳。 还敢出现在他面前,真是不知死活。 真觉得知道这种秘密,自己会供她驱使吗? 卫颜笑了笑,轻飘飘地说道,“别生气啊,我来找你,也是为了兑现承诺的。难道你不想……” 话还没说完,就被隋瑜一把拽了进去,狠狠地将她甩在院门上。 他低下头,手搭在门上,将她禁锢在门上和他的身体之间,狠戾的眸子冷冷盯着她,“想死?” 光天化日之下,便要说出他的秘密,真是忍无可忍。 他的眸子如同冰冷的寒潭,没有一丝温度。 虽然远处看去很暧昧,可两人中间衣裳都碰不到,只有隋瑜单方面的剑拔弩张。 卫颜伸出两根手指并拢,轻轻推碰他的手臂,示意他把手拿开。 这种被半禁锢的感觉,她不喜欢。 隋瑜没动,“别挑战我的忍耐性。” 卫颜扯扯嘴角,可把他能耐的,这豪门大族养出来的儿子,就是不乖。 不抬手臂拉倒,她自己出去。 隋瑜看着她低头,蹲身,从他手臂下穿过去,眼里的冰冷化开了一些,取而代之的是些许愕然。 她虽然差劲,可也是世家出身的女人。 怎么能做出钻过去的事? 一点身为女人的气节都没有。 卫颜摆脱了禁锢,觉得呼吸都顺畅多了,故作痛心地叹气,“多一分信任不好吗?难道我还能害你?全书院都知道我们是至交好友。” 隋瑜冷笑,把她丢在马场,让她戴月而归的好友? “有事就说,没事就滚。” “京城的公子都同你一般脾气大?” 卫颜随口吐槽了一句,趁他没彻底发火前,低声说道,“答应帮你的事,有办法了,但是需要你助我一臂之力。” 隋瑜沉默了,她知道他的渴求,你是他的软肋。 明知道会被利用,他也想赌那千分之一的概率。 卫颜也不必等他回答,便说了要求,“都是小事,想看看最近高级班随堂考的试题。如果有往届的毕业考的试卷,那是最好了。 隋瑜没问她要来做什么,确实是小事,便同意了。 只是心里十分不爽,纵然只是小事,可也是她威逼利诱的。 并非完全出自本心,便觉得别扭,声音冷冷的,“跟我来。” 卫颜压根不在乎他的态度,又不是真的至交好友,不过是相互利用,各取所需。 是笑脸相迎还是冷面以待,都是一样的。 跟着进了书房,书房明显是他的,没有多余的装饰,除了书架,全都是书。 还有一案几,上面摆了笔墨纸砚,光线明亮。 虽然是女尊王朝,但是多数女郎,还是会喜欢装点常住的地方。 她家里便是如此,即便是性子弱些的顾沉舟,原本属于他的房间,也不会有多余的装饰。 只打量了几眼,便听隋瑜冷漠的警告,“别乱看。” 卫颜扯扯嘴角,行行行,不看就不看呗。 见她垂下头,眼神垂下去,不像刚才那般,边打量边思索的模样,隋瑜脸色才好看些。 他的确想和女子争个高下,他不笨不愚,可为何,只能做些争风吃醋,后院过活的事。 但是,从小被灌输的礼仪廉耻,也不容许外头地女子,那么仔细的观看他形同闺房的书房。 令他浑身难受,宛如蚂蚁在腿上爬。 卫颜等了片刻,便得到他抱出来的一堆竹筒。 里面是卷好塞进去的试卷,竹筒上刻了分类。 她觉得这种保存的办法,很有奇思,随口夸赞,“不愧是京城来的,连整理保存,都比我们小地方的妥帖。” 隋瑜却没几分被赞的欢喜,冷脸道,“你很吵。” 卫颜:“……” 她嫌弃蔺澜吵。 没想到也有她被嫌弃的时候。 既然不爱听客套话,她也不说了。 按照想要的,找了今年随堂考的算学题目,抽出来,放在桌上抹平。 清月王朝的发展很奇怪,很多东西没有完善,但有的地方,又发展快速得恐怖。 比如纸张,只是考试用的罢了,却是触手细腻,一眼望去,没有任何杂质的纸。 拓印的墨迹,也没有任何晕染,印刷的技术应该是不错的,卷面也很干净。 她伸手摸着,静静地观看。 一共只有五道题,水平大约是前世初一初二的,甚至还有两道是小学的。 只一眼,确信能完全做出来。 可问题是…… 这些步骤,都是长篇大论的文字,应该是写清楚了筹算的过程,可她没能看得太懂。 忍不住拧了眉毛,“隋瑜,考试必须写步骤吗?不写会怎么样?” “扣分。” 隋瑜言简意赅。 卫颜撇撇嘴,短时间内,她肯定是学不会她们熟知的计算过程了,到时就那么考。 看不懂,不是她的错。 她又快速翻阅了几卷,对现在毕业考的水准有了大概的理解。 和她想的差不多,其余的科目,都是策论,以文章的形式考试。 问答题什么的,那是没有的。 第30章 小心你的小命 扫过隋瑜的作答,还有评级,也大概明白了,从什么论点入手,能够得到好的成绩。 就是这个文学,看得她懵了吧唧的,字,她大多数认识。 问题是,写的都是些乱七八糟的,东一榔头西一锤子的。 看起来,像是播报新闻。 不应该是花团锦簇的文章,不说诗词,至少也得像散文吧。 “这个高级班的文学,怎么这么的抽象?”她看向隋瑜,希望他答疑解惑。 隋瑜对她的忍耐,已经到了极致,说是要观摩考题,既不提笔演算,也不仔细研读,翻得卷子呼啦啦的响。 将他整理得规整的竹筒,抽得到处都是,甚至还有滚落在地上的。 她就不知道,看完以后随手卷回去吗? 听她问这种愚蠢的问题,扯了嘴角嘲讽,“便是如此,文学考的是字体,和奏表制式。” 卫颜恍然大悟,仔细看了格式,又翻了其他的做对比,还真的是这样,每一条,都像是要报上去的。 隋瑜见她作思考状,想了想说道,“随堂考是随意发挥,也不考求真实性。给你的这些,并没有真正的毕业考卷子,那些都是朝廷封存的。” 卫颜恍然大悟,难怪每年毕业考,总会有官员落马,敢情写的都是些打小报告的东西。 这手段的玩的挺溜,连监察司都不用成立了。 各地的学子毕业考,等同于朝廷的眼睛和耳朵,而且试卷并不下发,可以放心大胆的检举揭发。 从另一方面说,最后文学考的其实是家世了。 得耳聪目明,写的东西不能子虚乌有,必须煞有其事,又不能是家长里短,还得是实事。 这需要学子家出人力物力核查的,不然抽出来是假的,成绩会取消。 三十年前把举荐制度,改为科举制度,说是要给寒门学子机会,其实又在文学这一关把人给刷下来,平民子弟,能够真正的参加科考,属于凤毛麟角的存在。 除非,世家真的没有人有读书的天赋,才会选择一些人扶持。 不然的话,真的很难得到参加科考的机会。 所谓的改革,不过是朝廷的另外一种手段了。 难怪盛阳书院对她很不爽,也不敢明面上无所不用其极的逼迫她退学,恐怕是怕锦阳书院的学子,毕业考要写的东西了。 所以,只能暗戳戳的搞点小手段。 她大概看完了,不过也头大,文学得扣大分! 打听消息什么的,有钱能使鬼推磨,并不是难事,同一件事情,谁都能写。 就看谁能写得出彩。 可问题是,毛笔字,她写得歪歪扭扭,别提得甲等了,一眼阅卷,就能给她画个大大的丁。 偏偏文学又很重要,在科考里,好看的字就是分。 居然到了现在,她才想到这个问题,心不在焉的开始把乱糟糟的答卷细心卷起,装了回去。 隋瑜的脸色这才好了一些,刚想撵她走,便听得院门发出响声。 他一把拽过卫颜,见她疑惑的目光落在自己的手上,又立刻松开。 “你知晓我秘密的事,别让人知道,包括隋静,否则你性命难保。” 卫颜有些疑惑,他没有亲切的叫姐姐,而是直呼其名,想来关系并不好。 可隋静分明冒天下之大不韪,领着他进了书院的,若非疼爱,还能为何? 想张口问,却被他推到了门外。 卫颜只能作罢,有些秘密,知道了也未必是好事。 至于几乎耽误了他一下午的时间,更是没有觉得心怀愧疚。 这不是各取所需嘛。 刚走了几步,便遇到回来的隋静,拱了手,“隋夫子。” 隋瑜怔了片刻,笑着颔首,“阿瑜没什么好友,若是得空,便常来坐坐吧。” 卫颜点点头,“好。” 这种客气话,这么一听就得了,要是有需要,她肯定还会来。 平日无事,她也是不愿意来的。 和隋瑜相处很麻烦,他几乎不会好好说话,性情乖戾,喜怒无常的。 关键是身份地位还高,这鸟气,谁没事会来受。 等她离开,隋静温婉含笑的脸色,瞬间沉了下去,打开了书房的门。 看着归纳试卷的隋瑜,带着几分威严,“你一下午都同她在一起?还为此旷课?” 隋瑜明白她的意思,不外乎是担心他的身份败露,影响了家族。 他定定地看着她,语气讥讽,“她蠢笨,看不出异常。来此地三年,若是一个至交好友都没有。回头突然性情的大变,能同众人打成一片,不引人怀疑吗?” 隋静脸色缓和了些,叹了口气,“你不该有怨言,若非因为此事,只凭你的身份,走不出丞相府那方天地。能得几年自在,也是得偿所愿了,不必怨怼。” 隋瑜随意点点头,一句话都没说,转身回了屋。 既然替读三年,为何就不肯让他继续再进一步,那金銮殿,难道他踏上去,会引得天下动荡不成。 他就看看卫颜,能否让他得个机会,不敢奢求做官,多年替别人读书,总要有个结果吧。 若是能成,打丞相府一个措手不及,她们的脸色,一定精彩纷呈。 想想便觉得有意思。 卫颜出了书院,也没再去惺惺作态的签到,立刻回了家。 她要埋头练字。 顾沉舟见她回家,就把自己关在书房,满地都是斑驳的墨迹。 她的字……确实是不好看。 卫颜懊恼道,“这可如何是好,笔根本就不听话。” 平时在舆图上画圈,不觉得难用,可现在,越想将字写的好看,便越是丑。 顾沉舟擦掉她手上的墨痕,“妻主,欲速则不达,慢慢练吧。” “不行啊,就算毕业考糊弄过去,科考的时候,我的字,和金榜无缘了。” 卫颜真的服了,什么都想到了,没想到倒在基础上。 第31章 爱你爱得不可自拔,回头追求你 顾沉舟看着她焦虑,迟疑了许久才说道,“其实,还有种墨笔,或许能写得容易些,不妨试试。” “什么墨笔?” “稍等,我去找找。” …… 卫颜看着这根,加大加粗的铅笔,嘴角抽搐。 这笔,她写得好啊,问题是没有用的。 科考的笔墨纸砚,都是朝廷发的,和书院用的一样,就算磕破了头,也不可能为她破例的。 她有点泄气,趴在案上乱涂。 顾沉舟安抚道,“没关系的,即便是没能得到一官半职,我也会陪着妻主。” “我谢谢你啊。”卫颜翻着白眼说道,看着大好的前程没了,当官的机会溜走,比杀了她还难受。 看着夜色深了,她提醒道,“你先去休息,我再想想。” 顾沉舟摇摇头,替她捏肩,“等你一起。” 月色温柔,美男在侧,卫颜的心绪渐渐平和。 抱怨没有是什么用,遇山开山,逢水搭桥,有困难解决困难,没有机会就创造机会。 她盯着这根好用,但是捏在手里不雅,会把手弄得脏兮兮的铅笔,看了许久。 朝廷讲究文雅,定然不会同意用这样的笔出现在重要场合,也不可能对她格外开恩。 那就变得合理化就是了! 这大铅笔,根据顾沉舟所说,锦阳那边用得挺多的,不过因为方便携带,随时可以用,多是商贩和穷苦些的人家使用。 对于富贵对人家来说,就是上不得台面的。 说不定,能搞点事呢。 她隐隐有了些想法,不过,人微言轻,还得找帮手。 只有隋瑜是不行的,他看起来风光,其实只是表面,谁让他是男人呢,权利有限。 他,并不能代表隋家。 那就只能是锦阳书院了,传承千古的书院,也是锦阳城的标杆,只要她们舍不得她,肯给她助力,这事的成功率就有三成。 再试试大姨那边,资源整合整合,还能提升两层。 无论是什么,都不能阻挡她为官的决心。 时间不早了,她不睡觉,顾沉舟这个犟种,怕是真的不会去,只能先睡觉。 等入了锦阳书院,对方上了她的贼船,再说这事不迟。 …… 她和严湘君谈妥了,自然就懒得去书院了,就等着蔺澜上门。 正午时分,蔺澜就过来了。 穿了身骚包的红衣,用头绳绑了头发,上面还有个铃铛,他没有任何端庄可言,大步走近,铃铛发出清脆的响声。 和他倾国倾城的脸,丝毫不搭,不伦不类的,但是朝气蓬勃。 卫颜扶额,“你不觉得吵吗?” 蔺澜抱着手臂,铃铛延伸出来的红线和发丝一起在风中飘扬,他甩了甩头发,“不吵,好听。” 他本来就是张扬的性子,装乖卖巧好几日,已经憋坏了。 左右盛阳城无人认识他,也不用讲究形象了,爱怎么穿怎么穿。 卫颜耸耸肩,懒得质疑他的喜好,“试卷在哪?” 锦阳城肯定不会只让蔺澜来,至少,也得来个德高望重的夫子,这种情况,怎么可能没有人监考呢。 蔺澜歪头打量她,挑眉说道,“姐姐还挺聪明的。” 卫颜微微一笑,“知道姐姐的好处了吧,弟弟要不要给我做侍夫?” “做梦。”蔺澜毫不犹豫地拒绝,甚至往后退了两步。 管她说的是真的还是假的,他都不想和卫颜扯上关系,他可是锦阳的第一美男。 是万千少女的梦寐以求的夫郎。 谁要和她一个声名狼藉的人传点绯闻轶事。 卫颜呵呵,“那就别叫我姐姐,腻歪得慌。” 咋的,魅力无处安放了? 蔺澜撇嘴,“你管不着,我管谁都叫姐姐的,就你不识货。” 卫颜淡淡地扫了他一眼,懒得和他说话了。 蔺澜跟在她身边,正色提醒道,“卓夫子在马车里,可能你需要在马车上答卷。” 见卫颜看过来,他移开目光说道,“别问我为什么这么做,对你有好处就是了,卓夫子不是很高兴,你说话注意些。” 他还是有点信她的,万一真的是天纵奇才,真的合格了,盛阳书院知道过来监考的卓夫子,到时候肯定不放人。 这也是防患于未然,就是卓夫子和她都委屈着点了。 这压力,他都扛下来了。 她可别惹卓夫子生气,对方是出了名的暴脾气。 卫颜看着她,对他作揖,行了一礼,语气真诚,“多谢。” 她也有这方面的担忧,蔺澜走得匆忙,她没来得及嘱咐,没想到他想到了。 并且,出发点,是因为相信她。 小娃子是油腻了点,脑子还挺聪明的。 蔺澜却被她突如其来的礼貌吓了一跳,一蹦三尺高,眼神里都是戒备,“我可不是为了你,是为了锦阳书院。我警告你,不要对我有非分之想。” 卫颜一脸黑线,掉头就走,长得好看的都这么迷之自信吗? 再好看,他那气质,跟个半大孩子一样的,她可下不去手。 虽然顾沉舟也没多大,可他沉稳内敛,感觉是不一样的。 一句话都不回应,蔺澜又觉不爽,抬脚追了上去,“本公子的爱慕者……” “从这里排到锦阳。”卫颜揶揄地接了他的话。 蔺澜抬着下巴,“知道就行,我是不可能看上你的。之前的事,都是哄你的,你都忘了吧。” 卫颜:“……” “听到了没?” 卫颜顿住脚步,扭头看他,眼眸含笑,“忘不了怎么办啊?已经被你哄到了,喜欢你喜欢得不得了,爱得深沉不可自拔。你再和我说话,我更难忘怀,回头我去了锦阳,就高调追求你。” 蔺澜瞪她一眼,闭嘴了。 卫颜也满意了。 铃铛吵,他也吵。 还以为本性是个安静点的,没想到,装不装,都是个话唠。 第32章 总得有个解释 蔺澜有备而来的,马车宽大,至少能容纳二人并肩躺下,小案上摆了几卷试题。 刚刚还咋咋呼呼的蔺澜,温顺地唤了一声卓夫子。 卫颜也行了礼,“夫子好,卫家卫颜。” 卓夫子淡淡地颔首,没有起身,指了指试卷,“坐,开始吧。” 她脾气是不好,可这不是书院,卫颜也不是她的学生。 再不看好她,可毕竟是受人所托,就是走个过程,也是该有风度的。 她对蔺澜就没那么好的脾气了,也不开口让他坐下。 蔺澜这臭小子,竟然信誓旦旦的觉得,她多半可以合格,为了不露馅,让她这把老骨头,昨夜在车里睡了一晚上。 而他,则去了酒楼,睡觉梳洗,还换了衣裳。 想必修整好了,不如就站着吧。 卫颜也没犹豫,拆开了试卷,先拿起了算学。 有类似鸡兔同笼的题型,也有稍微难一些的,几何算术题。 对她来说,真的不难,不过文字的描述,没有图对照,要规整写出来很麻烦。 她掏出带来的纸,还有铅笔,看着卓夫子,“考题可能需要拿到盛阳书院,学生便不在上面作答了。” 卓夫子没问为什么,只是点头,神色隐约不耐烦,“好,开始吧。” 用的笔……居然炭笔。 哪家世家大族用这个的? 不过,还是那句话,不是她的学生,没有必要过多的去教她什么,又或者去嘲讽什么。 但是,哪怕没抱希望,从她拿出炭笔的那一刻,她就觉得,这一趟白跑了。 卫颜也没再说话,认真的按照文字的描述,画了几何的图形。 她画的线很直,卓夫子没见过这样的解题方式,坐直了身子。 卫颜对她的刚刚那点不耐烦产生的恶感,瞬间消散。 对待不同的事物,她没有出声呵斥,而是抱着好奇和学习的态度。 就这一点,吊打李夫子十八个来回带拐弯的。 更认真了些,反正这种解题方式都出来了,而不是洋洋洒洒的写一大篇文字,直接abc都甩出来。 卓夫子不知道她想要干什么,终于是想要询问。 她开口的前一刻,卫颜把答案,用文字写在了下面。 卓夫子愣愣的,没想明白,这些花里胡哨的东西,是怎么最后得到的答案,和慢慢推演出来的答案,是一样的。 而且,还是正确的。 蒙的吧? 还是蔺澜这小子,真的对她有意思,所以透露了答案,她在这故弄玄虚? 她没问,卫颜也没给解释,按照这种方式,快速做完了算学。 然后是农学,自然是策论的方式,她没多写别的,只是写了扦插的过程,好处,结果。 这一科重要,但是在贵人们的眼里,其实不重要。 能写出来,沾边的,没有失误,也就可以了。 她写得完整,手上的炭笔,不用研磨洗笔,速度快得足够令卓夫子眼花缭乱,索性闭眼等她写完。 至于工学,对于卫颜来说,就更加简单了。 写完之后,就给了卓夫子,“请您过目。” 卓夫子看到她没写文学,也没说什么,这门课,考的是什么,大家心知肚明。 锦阳的随堂考,一般不会考这个,这次也没拟定题目。 她拿起她做好的试卷,仔细认真的看过,没有任何问题,最难得算学,虽然解题诡异,不过都是正确的。 而农学,很难得…… 居然不是拾人牙慧,而是真的写了新的东西,虽然有待验证,也是很不错的。 至于工学,居然是解决祭坛楼防雨水的方式,她仔细推敲,觉得十分可行,不由得眼睛发亮。 虽然为官,不需要懂这些东西,但是考试需要啊。 这三门课,加上她翻倍的成绩,这可是二十七个甲了。 她稳住激荡的心神,拿起易学,“这个没把握?” 语气是蔺澜没听过的温和,他看向卫颜的目光,有些不同了。 虽觉得她有点水准,没想到,能得卓夫子温声细语,这就是取得了好的成绩了。 站了半天没敢吭声,这会子来了底气,自行坐下了,还揉起了腿。 卓夫子没空理会他,只看着卫颜,要是这门一个字不会写,她也想收进锦阳书院的。 回头私底下恶补,得个乙没什么问题,瑕不掩瑜。 卫颜摇摇头,“我不写这门。” “为何?”卓夫子皱眉,莫不是觉得其他的得了好成绩,就看不上易学这门注定得不了甲的功课了? 那这心性不稳重啊。 她再也忍不住,拧眉说道,“年轻人不可心浮气躁。也别骄傲,一点分,在考试里排名天差地别。” “我明白。”卫颜不卑不亢地看着她,“这门注定撑死了是丙,我想选考地理。” 卓夫子定定地看了她许久,没再质疑,拍案而起。 吓得蔺澜站起来,“卓夫子,这是做甚。” 卓夫子没理会他,直勾勾地盯着卫颜,“你愿不愿意拜我为师?” 卫颜也有些惊讶,拜师收徒,都不是小事,这和平时的师生关系,完全不一样。 即便是觉得她有天份,就这么草率? 她的名声很烂啊。 卓夫子只是看着她,没有过多的解释,她欣赏卫颜,别人都是按部就班,而她,选择了被人遗忘多年地理。 而她,曾经选择的是历史,因为学科里附带的地理,她走过了很多路,也许能派上用场。 况且……眼下卓家的情况,收卫颜为徒,还有用处。 这些,她都不必说。 也不怕卫颜不同意拜师,她目前并没有什么倚仗,多个靠山,岂会拒绝? 再说了,她是聪明人,这份试卷能否到锦阳书院,都是她说了算的。 卫颜沉吟了片刻,跪地行了礼,“老师。” 她只喜欢喜欢她的人,卓夫子在列。 而且卓家好像也不凡,拜她为师,没什么坏处。 靠山嘛,自然越多越好。 “好。”卓夫子忙把她扶起来,“现在不是拜师的好时候,待你去了锦阳,再举办收徒宴。” 卫颜乖乖点头,还没来得及说话,卓夫子已经开始询问了,“这算学,是怎么回事?” 她憋了会儿了,真的很好奇。 这把卫颜问倒了,有些东西学多了,就跟融入骨血的一样,她也不知道怎么说。 想了好一会儿,才和卓夫子说起来,一时之间,不知道谁才是师,谁是弟子。 蔺澜看着她和卓夫子,眼底闪过几分艳羡,他再得母亲的宠爱,也不可能不顾礼法去读书。 闲得无聊,也托腮认真听,盯着卫颜一张一合的唇,还有她严肃认真的模样,渐渐失神。 停歇下来,还是卫颜饿了,可她不方便邀请卓夫子下马车用饭。 卓夫子也不在意,这个时候,万万不能打草惊蛇。 要是盛阳学院知道她来了,锦阳学院还愿意接受她,保不起你损人不利己,死活不肯不放人,岂不是难搞。 她不在意的摆摆手,“你去吧,早点拿了试卷回来,我带回去。” 卫颜点点头,刚要下马车,又听她说道,“等等。” 卫颜疑惑的回头,便看到她站起来,走到蔺澜的身边,伸手拽他的衣襟,扯得露出了锁骨。 还没等蔺澜反应过来,又抓乱了他的头发,“你也下去。在马车里待了大半日,总得有点解释。” 蔺澜明白她的意思,脸色爆红,也羞的,也有恼的,“我不去,我的名声还要不要了。” 第33章 小妖精还挺缠人 他还是个没出嫁的男儿,卫颜有夫郎了的。 要是外面传他和卫颜有染,而且是大白天的在马车里厮混,他的名节都毁了。 卫颜也觉得不妥,“老师,这不合适。盛阳书院没人瞧得起我,不必如此掩人耳目。蔺澜还小,没必要背这种污名。” 她是女的,旁人顶多说句风流,甚至还可能艳羡,蔺澜则不一样。 有了这一段,怕是难嫁到好人家。 卓夫子暗叹了口气,终究是年龄小,她若是和蔺澜传出这种事,自然可以顺其自然的娶了蔺澜。 蔺家,可是世家大族啊,何等的助力。 至于她那个夫郎,不过是个比普通人家强点的,降为侍夫就是了。 想必微玉也会答应的,卫颜没多少根基,好拿捏,她也可以放心。 两人都反对,她也不好再说什么,只能烦躁的摆手,“都不愿意便罢了,若是这事出了差池,你们就自己想法补救吧。” 蔺澜有些犹豫,他知道母亲的心结,就想把盛阳学院压下去,要是失去这个机会,还不知道得等多久。 他的名节……也没那么重要,反正没打算嫁人。 见卫颜已经下了马车,他立刻跳下去,看着偶尔路过的行人。 他心一横,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猛地拉过卫颜,在她脸上亲了一口。 随即,又跳开了两步,头上的铃铛叮铃做响,脸都被夕阳染红了,几乎能与他身上的红衣相聘。 卫颜愣了一下,又愣了一下,下意识抬起手,往自己的脸摸去。 还没触及,又被他抓住手,恶狠狠地低声警告,“我告诉你,这是权宜之计,我绝对绝对绝对不会喜欢你,不要浮想联翩。” 卫颜无语,拿开他的手,在他震惊的目光中,背着人,使劲用手掌搓了搓脸上被他亲过的位置。 然后转身潇洒离去。 蔺澜气得跳脚,他是男的,亲她一口,怎么的,她还吃亏了是吧! 他原地转了个圈,最后只能踢了一脚树,疼得呲牙咧嘴。 恰好卫颜听到响声回头。 见她似笑非笑的,他立刻收敛了神色,露出一脸冷漠和嫌弃。 他这次是真的生气了。 本来打算放她一马,现在必须让她深爱,然后狠狠的抛弃她,折磨她的心神。 卫颜没功夫搭理他,一个别扭又自命不凡的小屁孩,还带着些许单纯。 也就是逗个乐了,没什么威胁性。 忙不迭的把试卷拿去给严湘君做,她吃着晚饭,严湘君做算学。 吃着饭后甜点,她写农学。 在她书房的矮榻睡了一觉,醒来严湘君还在写易学试题,正写着简单的风水八卦。 她都有点于心不忍了,为了盛阳书院的未来,这位山长,倒是挺拼的。 严湘君察觉她发愣,淡淡地看了她一眼,“无聊?我这有几个年龄和你相仿的侍夫,挑一个?” 既然让她去祸祸锦阳城,也得给点甜头,至少架势是摆足了的。 卫颜扶着腰,淡定摇摇头,“不行了,吃不消。今日在马车里,和蔺澜折腾了一下午,小妖精还挺缠人。” 她脸不红心不跳的。 反正都做戏了,不如全套。 严湘君没觉得意外,自从蔺家的马车进城,她就一直派人远远盯着的,自然知道衣衫不整的蔺澜从马车上下来。 末了还恋恋不舍,当街亲密。 若不是心腹亲眼所见,她也不敢相信,挺漂亮的孩子,竟然喜欢卫颜,无名无份的,在马车里颠鸾倒凤。 还是和卫颜这么差的人。 啧啧,真是蔺微玉的好儿子啊,脸都丢光了。 思及蔺微玉,她眉头蹙了起来,审视着坐没坐样的卫颜。 不该是这样的。 蔺微玉行事看似不羁,实则谨慎,即便是听易门那一套,也不该放任蔺澜一个毛头小儿来行事。 是否录取卫颜,关乎锦阳书院的未来。 别看只是这次评比,若是卫颜拉低的平均分太多,这次锦阳书院的排名能是倒数。 本届招生,但凡有点天赋的学子,都不会选择在锦阳书院入学。 这是一个恶性循环。 也是她千方百计也不许卫颜留在盛阳书院的原因之一。 蓦然想起李夫子说的那道题…… 总觉得心有不安。 卫颜迎着她的目光,吊儿郎当地问道,“山长看我做什么?莫非也觉得我有人龙之姿,想将我留下来?” 严湘君神色冷了下,她怎么会觉得,卫颜可以出奇迹的。 就她这不敬师长的样,和以前也差不了多少,不过是看起来自信多了。 当真是蔺澜给她的勇气。 她没说话,继续把试卷写完。 半夜,卫颜才悄悄离开。 严湘君困倦,可还是有些放心不下,静坐片刻,吩咐侍从,“去查查,这次蔺澜过来,唯独他一人,还是有别人跟着来?” 事关书院,就是再笃定卫颜不会有出息,也不想轻易做决断。 做好的试卷是给了卫颜,不过她的学籍还在盛阳书院,现在反悔,还是来得及的。 卫颜把试卷交给了蔺澜,蔺澜困倦得不行,“不是盛阳书院的山长做题么,怎么这么晚。” 效率也太慢了一些。 卫颜睨了他一眼,“别废话,赶紧回去吧。” 她说完,也没上马车,直接离开了。 严湘君比她想的要警惕许多,这种时候,还真的不能让她知道老师过来的蛛丝马迹 。 否则要转学,得费一番功夫。 严湘君一旦怀疑了,就不会让她转学,也不会让她参加考试,前途一片灰暗。 她现在只能和锦阳书院绑在一起。 看着她离开,蔺澜拿着试卷上了马车,嘟囔道,“她以为我是谁,说话那么不客气,累了一日,一句好听的都没有。” 卓清然淡淡地扫了他一眼,严肃地说道,“你不是说最烦她了吗?一句话也不想听她说。” 蔺澜噎了下,哼了一声,“那也得道谢。” 第34章 我乃天选之人 卓清然看着对头书院山长做的试卷,没再理会他,只吩咐道,“出发。” 难怪这试卷做了那么久,答题完全不是严湘君的风格,她这是模仿了别的学子答题的风格,不能言之无物,又不能过于精通世俗。 还得出彩,让锦阳书院的人看得上眼。 真是辛苦她了。 “卓夫子,有人跟在马车后。” 蔺澜皱眉说,“是不是卫颜暴露了什么?” “无妨,她疑心病重。马上就开城门了,旁的别管,径直离开,回去再商量对策。” 卓夫子把试卷都卷了起来,轻轻叹了一口气,来时没想过卫颜当真能入了自己的眼,不过是一趟差事。 也许山长都没有想过,此事还能有后续。 有些草率了。 既然有人跟来,怕是转学不会太容易。 可卫颜已经是她的学生了,她志在必得。 幽深的目光落在靠在软枕上打瞌睡蔺澜身上,实在不行,这小子就牺牲一些吧。 蔺澜觉得有些冷,睁开眼,搓了搓胳膊,看着围得严实的马车,摇摇头,哪里来的阴风,怎么凉飕飕的。 卫颜回家,也不过是睡了两个时辰,便又匆匆去了书院。 和严湘君达成协议之后,她也觉得是板上钉钉能转学的,可对方不是那么容易糊弄的。 她还是的去学院,防止严湘君中途反悔,不让她转学籍,到时候盛阳学院的课时分也没有刷够,连要挟她的手段都没有。 至于承诺讲信用,也得分地方。 既然要走仕途,把别人的承诺当一回事,那是嫌命长。 或许严湘君透露了什么,李夫子今日并没有为难她,只是无视了她。 卫颜也乐得清闲自在,看了一上午的书,准备用膳,便遇到了林书意和她的几个好姐妹。 几人已经背了书箧,看来是打算正式离开学院了。 她们读了九年,依旧是中等班的,虽然不会翻六倍的成绩,就是三倍的,盛阳书院也受不了。 卫颜只读了低级班,参加高级班的毕业考力有不逮,可她们何尝不一样呢。 最后的成绩,肯定是差不多的。 也是被劝退了。 每年毕业考,滞留在中级班或者低级班的学子,都是会被陆陆续续劝退的。 所以,刚开始大家也没在意卫颜,谁知道碰到这么个死磕的,这才觉得棘手。 林书意看到卫颜,自然没有好脾气,“你的脸皮你是真厚啊,好歹读了九年,纵然没学到什么东西,也该对书院有几分情谊。死皮赖脸的留下,祸害书院,真是白眼狼。” 卫颜并不欲理会她,心念一转,便又顿住了脚步,笑嘻嘻地说道,“用你管,什么情谊不情谊的,我又不是没给学费。你扛不住压力,说劝退就劝退,不外乎就是怂包,说的如此冠冕堂皇。” 林书意脸色一僵,若是有可能,她也不想离开。 只要参加高级班的毕业考,哪怕成绩很差,也算是毕业了的,以后,候补个什么本地的差事,也有几分面子。 现在被劝退,这些年的书,基本上就是白读了。 可书院向来和城主府同气连枝,若是不主动离开,便是敬酒不吃吃罚酒,她家族小,哪里敢用胳膊去拧大腿。 如此一想,对卫颜有几分恼怒,也不免生出有几分不如她的念头。 毕竟,书院绝对不会姑息她,将会是铺天盖地的打压,她还敢来,不管是脑子有问题也好,还是真的骨头硬,都比她们多了几分勇。 本来因为她读的是中级班,对比卫颜,尚且有几分优越感,如此退学,已然是荡然无存。 “卫颜!”林书意声音厉了一些,“你得意不了多久,有本事你就扛着,直到参加毕业考。那我还能尊你一句有骨头。” 这种激将法,卫颜全盘接收,“放心吧,我肯定能扛到最后。我告诉你,算命先生说了,我有金榜题名的命,你就等着看吧。” 话音刚落,其余人纷纷笑了起来。 林书意突然就不怒了,看她的眼神带了几分怜悯,“罢了,当真是被江水冲坏了脑子。” 卫颜耸耸肩,目送她们离开,还不忘提醒,“你要记得,还欠我一百两银子,别以为退学了就不用还。” 看到林书意背影僵直了一瞬,这才勾起嘴角笑起来。 若说她有多坏,其实也不尽然,不过是小姑娘家家的,恶毒的心思,最多就是说几句难听的话。 没事的时候奚落两句。 但是,谁让她嘴贱呢,欠的东西就得还啊。 她当众说有金榜题名之资,佐证的理由,是算命先生说的,如此清澈又愚蠢的发言,不过是一个下午的时间,便传到了盛阳书院的每个角落。 虽说有易门之学,不过可没有这种能够直接测未来的准确性,顶多是卜卦,测祸福吉凶。 很多时候,还会因为因缘际会而不准确。 倘若谁信誓旦旦的说,一定能如何如何,不须多言,一定是骗子。 而卫颜却把骗子的话,奉为圭臬,自然是贻笑大方。 连李夫子都忍不住嘲讽,“卫颜啊,能迷信到你这种地步,当初不苦心钻营易学之术,当真是可惜了。也许,你还能是百年来,唯一一个毕业考易门学术满分的呢。” 易学考了没用,去了司天监,也是给别人打杂。 司天监得正经官员,几乎不会从科考里头选拔,而是会自己收徒,她们讲究缘分。 易学默认写了就给及格分,多余的,一分不给。 李夫子的话,便是赤裸裸的嘲讽,低级班的学生们都笑开来,目光落在卫颜身上,多是揶揄。 都是低级班丁的,她的年龄最大,怎的如此没有自知之明。 虽有命数,不过天道酬勤,就她这样的成绩,算命先生说她可以金榜题名,难不成考试的时候,天上会飞来答案,让她抄下来不成。 没有实力,却做着不切实际的梦,可怜又可笑。 卫颜巍然不惧,自信一笑,“你们就笑吧,待到金榜题名时,你们就都知道了,我乃天选之人!” “……” 讲堂里寂静无声。 所有人都觉得一言难尽。 和个傻子计较什么,连笑话她,都是做傻事。 第35章 别占着茅坑不拉屎了 瞧瞧她这副模样,要是身后有尾巴,怕是都得翘到天上去。 李夫子也没了话说,只能说,卫颜确实脑子有问题。 和她计较这么久,倒是她的不是了。 所有的人都觉得她疯了,严湘君却没有打消疑虑,反而忧思重重。 她在等锦阳书院的消息,那边要是果断接收卫颜,让她盖戳,令卫颜转学籍,她得好好想想。 虽不觉得卫颜能突然异军猛进,可毕竟她是翻倍又翻倍的成绩,万一有点水平,能让锦阳书院的名声的水涨船高。 这是一场豪赌。 卫颜在学院里猖狂了三日,按时上下学,可锦阳书院那边,依旧没有任何动静。 严湘君不但纠结,是不是锦阳书院故意如此,好给卫颜刷课时分的时间,最后还是在盛阳书院参加毕业考。 同时,也难免愁绪,莫非是她写的答案太过保守,锦阳书院没能看上,不想参加这一场豪赌? “山长,消息打探到了。”侍从气喘吁吁地回来禀报,“锦阳书院那边……” “不急,慢慢说来。” 侍从闻言,喘平了气息,这才慢慢说起来,“那边并不相信卫颜能写出什么好的,原来出一套试卷,是蔺山长的儿子闹腾得厉害,用来哄哄他的。” “眼下,锦阳书院乱作一团,也不知出了何事,似乎在搜寻什么。” 严湘君蹙起眉头,“好,继续打探。” 能是什么事呢。 锦阳书院的乱子,和锦阳书院有没有关系? 正迟疑着,便听卫颜来见,她对卫颜很是不喜,不过现在多事之秋,还是见了人。 卫颜大步进来,也不等她吩咐,便掀开帘子进来,额头布满汗水,“山长,来,快快快,盖印戳!这是转学籍的申请。” 严湘君皱眉,接过她手里的册子,看了一眼,上面是一份卫颜申请转学籍的文书。 落款处,已经盖了锦阳书院的信戳,只要她盖上去,也就生效了。 她迟疑了…… 事情,未免太过顺利了一些。 卫颜催促道,“快点啊,如此磨蹭,便来不及了。我知道书院不想让我留下,总得让我自己去搏一份前程吧。” 严湘君将申请放在桌上,按住了纸,“卫颜,我倒是有些看不懂你了。” “哎哟,看不看得懂我,有什么打紧的。快让我转去锦阳书院啊。” 卫颜迎着她的目光,语气急促,也带了几分怒气,“别占着茅坑不拉屎,不让我考,还不许我去别的地方考,别太过分了。” 严湘君拧了拧眉,内心也有几分焦灼,一方面,她觉得卫颜烂泥扶不上墙,绝不可能取得好的成绩。 可另一方面,她和蔺微玉斗了多年,谁知道对方的谨慎,若是没有十足的把握,怎么可能会接收? 难道,当真是因为那些骗人的江湖术士几句哄骗人的话语,便拿着锦阳书院的未来做赌注? 岂不是荒唐? 严湘君侧目看卫颜,“你想参加考试,也不是没有机会。晚些时候,你做一做高级班的随堂考,若是成绩勉强,也能让你参加。” 卫颜神色染了几分诧异,她还以为,盛阳书院的随堂考试卷太过宝贝,死活不肯拿出来呢。 若是之前说这种话,她一定忙不迭答应,会好好答题。 可现在,已经和锦阳书院在一条船上了,对方已经做了很多的事情,现在只图安稳,必然会得罪锦阳书院。 况且,也不是她的行事作风。 垂下眸子,掩盖住了诧异,苦着脸说道,“好吧,我现在是差一点,不过,要是山长相信我可以一跃龙门,便让我顺利参加吧。” 严湘君微微一笑,“让我想想,你先出去吧。” 开什么玩笑,明知道她不会有好的成绩,还让她参加? 卫颜欲言又止,最后还是点点头,“好吧。” 刚出门,便和冲进来的书院夫子撞了满怀,对方没有呵斥她,而是语气急切地说道,“山长,锦阳书院的山长过来了,正在书院门口叫骂,带了许多人,气势汹汹的。” “怎么?骂什么。” “骂……”夫子迟疑了下,还是说了出来,“骂山长不要脸,撺掇人偷东西,是无耻小人……还说,若是你敢让卫颜过去,不死不休。” “我何时……”严湘君想反驳,可瞥见卫颜拿来的申请书,上面明晃晃盖着锦阳书院山长的印戳。 她看向卫颜,语气迟疑,“这个……哪里来的?” 卫颜红了脸,挠挠头,“蔺澜偷来的……都不信我可以金榜题名,唯有他信,我一定不会辜负他的。” 严湘君霎时间,就明白过来。 锦阳书院并不同意,而事后院起火,蔺微玉的儿子,借着身份的便利,偷偷给卫颜盖了申请书。 只要她这边轻轻一戳,卫颜这个烫手山芋,便甩了出去。 而且,还没有课时分的要求,只要她不死,参加毕业考,便是板上钉钉的事儿了。 “挺有本事。”严湘君挑眉看了眼卫颜,她打开暗格,拿出了印戳,不知想到什么,又收了在袖子里,并没有盖下去。 卫颜:“……” 老女人疑心病真重。 那边下了如此血本,大费周章的,没想到,她竟然还是没有下定决心。 “走,去见见老朋友。”严湘君抚了抚衣袖,走了出去。 卫颜也跟在身后,也不觉得心急了,毕竟严湘君带了印戳,还是她的申请书。 接下来,就看蔺微玉的表演了。 这位山长,挺豁得出去的,听蔺澜说她也来了的时候,卫颜都觉得震惊了。 到了学院门口,更觉得惊奇。 她以为的文人斗争,是口诛笔伐,互相写诗骂来骂去,没想到,门口已经打作了一团。 蔺微玉不是一个人来的,还带了锦阳书院的学子,现在正和盛阳书院的学子干架,而她冷眼旁观。 一身青衣,宽大的袖子都卷到了臂弯,看到严湘君的瞬间,淡然的神色一收,立刻开始了喷子之路。 第36章 女人的事,男人别管 “严湘君!你这个死不要脸的玩意,你他爹的不做人。不知道不教书育人,教的都是些牛鬼蛇神,撺掇门下学生,勾引我儿,偷我印戳……” 她生得美丽,哪怕年逾四十,也不输十八岁的少女。 纵然满口脏话,也不减半分美,学子们推搡打架的动作,都停了下来。 静静地看着她…… 锦阳书院的学子老神在在,而盛阳书院的学子,嘴巴张大,几乎能塞得下一个鹅蛋。 不是……山长么? 按照品级,也能算朝廷的三品官,虽然没什么实权,可也是文人墨客,怎么能如此粗鄙。 更让她们惊讶的,还在后面,严湘君也不落下风,“同我有什么关系,管不住自己的儿子,那就别生啊!偷不偷的,你去问他。就是要报官,与我何干?” “你他娘……” “我娘好得很,不像你娘死得早!” “你娘也快死了。” “不是没死,比你娘活得久。” 众人:“……” 从来没见过,两个书院的山长吵架,就像小学童干架,你一句我一句,骂来骂去。 两家的学子,都捂脸羞愤欲死。 两人骂了半天,从你娘死不死的问题,开始扯了前尘往事。 从抢清倌人到抢夫郎,夹杂着各种难听的污言秽语。 大家都麻木了,静静的蹲着,等待两个山长骂完毕。 事实证明,还是蔺微玉更胜一筹,因为她生得好看,蔺澜的父亲,也曾是严湘君的心上人。 她杀手锏一出,严湘君便哑了声,冷笑起来,“蔺微玉,我本不想害你,既然你非要如此,那便如你所言。” 她说罢,弹出了卫颜的申请书,在上面盖了印戳。 施施然地交给卫颜,“拿好了,这是你金榜题名之路的第一步,去了锦阳书院,可要好好加油,别给你们山长丢人。” 看着蔺微玉铁青的脸色,她叹了口气,“你我争了一辈子,没想到,卫颜这样的学生,你都要争。现在……送给你了。” 若是卫颜当真身无长处,蔺微玉定然会被气到吐血。 可这一切,不过是她的计谋,算计了严湘君,她自然装不出难过,卫颜现在还在盛阳书院,不好打草惊蛇。 她冷冷地盯着卫颜,“给你一个机会,现在、立刻,撕掉申请书。” “蔺微玉,你越活越回去了,还威胁学生了。”严湘君挡在卫颜身前,又温和道,“走,我亲自送你去锦阳书院的教学署备案。” 教学署只隶属于朝廷,不管是盛阳的,还是锦阳的,不过都是入驻,在哪里备案都一样的。 可卫颜要去锦阳,总得把信息及时提交过去,若是卫颜出了什么意外,她才方便操作。 也能……杀人诛心。 蔺微玉冷哼一声,带着属于锦阳书院的学子,拂袖而去。 严湘君勾了勾嘴角,拍拍卫颜的肩,“你安心去上学,我保证,没人敢对你动手。待到金榜题名时,可别忘了我呀。” 卫颜重重点头,“放心吧,山长,您的大恩大德,永世难忘。” 怎么忘记呢,若非她阴差阳错,有隋瑜这张底牌,怕是那天,她就得死在马场了。 盛阳书院的学子,也明白发生了什么,毕竟俩人骂了半天。 听卫颜信誓旦旦的,目光里都是嘲讽和轻蔑,有人拍拍卫颜的肩,“苟富贵勿相忘啊,天选之女。” 这意味深长的话,带着无尽的调侃和讽刺,盛阳学院的学生,纷纷笑出了声。 有人有样学样,也拍了卫颜的肩,“以后金榜题名,可别忘了同窗之谊。” 卫颜嘴角抽搐,还没说什么,第三个人又拍了她的肩,她一把抓住这位同窗的手,“姐妹,要拍可以,十两银子拍一次。” 对方尴尬,嘟囔着抽回了手,“就你这样的,还做着金榜题名的美梦,蔺家的那位公子,听说艳丽无双,没想到是个脑子有问题的。和你一起,倒是天生一对。” “谢谢祝福!”蔺澜从角落里钻出来,接过了话头。 他的目光,从始至终,都落在卫颜身上,温柔缱绻。 配着他这张举世无双的脸,对一众女郎们的杀伤力极强,眼神黏在他脸上,久久挪不开眼。 早就听说过,蔺澜是锦阳城的第一美男,若非他叔叔在宫里,他只怕是也是要进宫伺候帝王的。 听过他美貌,却没想到,能好看成这个样子,可惜是个脑子不好的,居然能看上卫颜。 任凭谁都得叹息一声。 卫颜似乎没察觉大家艳羡的目光,抬起手,摸了摸他的脸,“辛苦了,咱们一定会守得云开见月明。” 蔺澜咬牙,才忍住了拍开她手的冲动,皮笑肉不笑的点点头,用脸在她手心里蹭了蹭。 貌美无双,偏生乖巧,酸倒了盛阳书院的一片学子。 严湘君扫了大家一眼,“都回去上课吧,若是他朝得金榜榜名,何愁没有蓝颜傍身。” 她发话了,众学子也不敢逗留,便都离开了。 只不过,还是忍不住回头张望,又扼腕叹息,真是一朵鲜花插在了牛粪上。 卫颜老神在在,搂着蔺澜的腰,“山长,请你别答应忘了我的事。既然要去教学署备案,便让隋瑜一起吧。” 蔺澜皱眉,“隋瑜是谁?” 他怎么没听过这个人,而且,谁让她带人过去了? 卫颜哪里会管他,横了他一眼,“女人的事情,你别管。” 隋瑜成绩好,不用和锦阳书院商量,对方也会很乐意让他过去的。 至于科考的名额,先过去了再谈此事,就算没有附加的条件,以隋瑜的成绩,要拿到推举的名额并不难。 锦阳书院能有什么好反对的? 这是给她们拉业绩。 蔺澜被气得够呛,碍于严湘君在场,只能假扮恋爱脑小娇夫,只能闭着嘴。 严湘君啧啧,“驭房有术。” 随即目光严肃起来,“隋瑜愿不愿跟你走,还是一回事。” “她会愿意的,我们是至交,我走哪里,他就会走到哪里。” 严湘君:“……” 大言不惭。 第37章 是他要跟我走,甩都甩不掉 她索性带着卫颜一起,去了高级甲班。 夫子是隋静,隋瑜的亲姐姐,她又如何肯去锦阳书院? 事先说好了的,得看隋瑜的意愿。 为这种事毁诺,没什么必要。 现在卫颜如果不去教学署备案登记转学籍,还是盛阳的人,她懒得在这个时候起争执。 卫颜跟着她去,蔺澜也被破例进了盛阳书院的大门。 他的嘴…… 很碎。 “花没有锦阳书院的精致,房子也看起来破破烂烂。” “哦,听说没有学舍,盛阳书院是不是缺钱?” “唉,书院统一的院服,也没锦阳书院的好看……” 严湘君忍无可忍,又不得不忍。 她可以和蔺微玉对骂,那是因为两人同辈,身份同级,若是和小辈计较,难免会落个欺负孩子的名声。 蔺澜看到什么,都得点评两句,将盛阳书院贬低得一无是处。 卫颜憋笑十分难受,也随他去。 高级班正在上课,今日是算学,不是隋静的课。 高级班,尤其是甲班,即将面临毕业考,考完之后,没多久又要科举,都在刻苦学习。 对于书院外的动静,目前还不知道,看到几人过来,都有些疑惑。 夫子行了一礼,“山长怎么过来了?” “有点事。”严湘君走进去,取代了原本夫子的位置,“卫颜要离开盛阳学院。” 众人哗然一声,皆面带喜色,这个瘟神,可算是走了。 不过,也都有疑惑,卫颜充其量就是搅屎棍,也不是什么重要的,值得刻意通传吗? 为了让大家高兴? 唯有隋瑜,黑沉沉的眸光流转,落在了卫颜身上,见她轻轻颔首,便垂下眸子。 严湘君看向他,温声说道,“卫颜要转去锦阳书院,非说你同她关系匪浅,不论她去哪里,你都是要跟着去的,此言当真?” 众人倒吸一口凉气,卫颜这厮,成绩差得跟狗屎一般,锦阳书院是疯了不成,竟然还能接收。 目光都落在隋瑜身上,难不成,就为了隋瑜这个成绩好的学生? 那也太蠢了一点。 隋瑜站起来,将书本合上,轻轻点头,“是,我会跟她走。麻烦山长给转学凭证了。” 严湘君自信的神色,瞬间崩塌。 她看着隋瑜的目光,带了些许凉意,“你再想想?” 这是隋静夫子带过来的人,她可是能够拉高毕业考成绩的学子,这是板上钉钉的事。 跟着去锦阳书院,他的那点分,肯定是拉不回卫颜的低分的。 可是……除了锦阳书院,也还有别的学府,有时候考试,就是一个甲的问题。 这个时候离开,无疑是给即将到来的书院评比,增加了许多不确定。 隋瑜目光清冷,“已经决定好了。” 严湘君无法开口劝解,刚才她说了,尊重隋瑜的意愿。 现在当着所有甲班的学子,再说点是什么,无疑是自打嘴巴。 她给甲班的夫子使了个眼色。 甲班的夫子会意,轻咳一声,“隋瑜,不知道这事,隋静夫子是怎么想的?不如先告问她。” “不必。”隋瑜冷声说道,“我们隋家的人,向来大了都是自己做主,山长履行承诺就是。” 若是让隋静做主,她必然不会允许自己脱离她的视线,也不会把参加科考的名额给自己。 等毕业考,大概就会转了自己的学籍。 到那一日,自己就得回到内宅。 她是盛阳书院的夫子,权限很大。 要是去了锦阳书院,她的手想伸那么长,也得多思虑一二。 借着卫颜给的东风,即便是撕破脸,他也要离开的,至少踏出第一步。 他说的斩钉截铁,严湘君和甲班的夫子都不知道该说什么。 卫颜趁热打铁,“山长,君子一言九鼎,答应我的事情,可不要毁诺才是啊。” 严湘君冷着脸,不肯给隋瑜写转学书,却也没有办法,只能坐了下来。 而甲班的夫子,借了由头离开。 隋瑜看在眼里,明白她们这是要找隋静过来,他也没有阻拦。 他是非要离开不可的,隋静来了,也是一样的。 严湘君写得磨磨唧唧,终于是盖了戳,不过没有交给隋瑜。 而且给了匆忙赶来的隋静。 隋静一向沉稳温婉的神色,带了几分焦急,眼中闪过厉色,目光掠过卫颜,随后落在隋瑜身上。 真是长大了,连她的话都不听了。 妄图展翅高飞,也不看看自己的身份地位。 “隋瑜,别任性。” 她的语气很平淡,甚至还有几分包容和宠溺。 隋瑜挺直了脊背,“阿姐,我长大了,不想在你的羽翼之下,我要转学。” 隋静岂会不明白他的意思,替身做久了,生出了野心,非要参加科考。 她无法理解,即便是参加了科考,得了功名,他也是没有办法做官的,左右都是给人做嫁衣,让他提前退场,死活都不同意。 因为这点执拗,不惜和她反目,到底图什么? 她目光沉了下来,“我带你来盛阳书院,就该对你的行为负责。得益于盛阳书院的夫子教导三年,该是反哺书院的时候,你要去锦阳书院。若是传出去,真是我隋家教出来的好女儿。” 隋瑜垂下眸子,没再言语,但是态度异常坚定。 卫颜眨眨眼,“夫子,不过是毕业考。盛阳百年书院,总不至于,将未来押在一个学生身上吧?” “卫颜。”隋静淡淡地扫了她一眼,有着几分警告,“你想去锦阳书院,那是你的事。蛊惑隋瑜不义,是想做什么?” 卫颜毫不犹豫甩锅,“又不是我蛊惑他,他自己非要跟我走的,甩都甩不掉的。” 隋静抬了抬眼皮,不置可否。 她相信,是隋瑜故意的。 他就是不甘心所有的一切都被掌控,要跳出她的掌心。 “隋瑜,我再给你一次机会,确定要转去锦阳书院?” “哎呀,这位夫子。”蔺澜出声道,“你就别威胁了,盛阳书院和锦阳书院,在哪里参加考试,都是一样的,何必纠结。” 虽然他什么都不知道,但也有他的小心机。 这么多人抢隋瑜,肯定是学习很好,去了锦阳书院,岂不是如虎添翼? 只要对锦阳书院好,他自然不余遗力。 他又看向严湘君,“严山长,别小气吧啦的。既然答应了我家阿颜,就要做到,不然传了出去,盛阳书院的山长为了毕业考成绩,毁了承诺,也是不太好听的。” 第38章 别白费功夫了 严湘君咬牙,这厮就是威胁。 来的时候没想到,隋瑜会这么不理智,竟然不顾隋静的劝阻,也要离开。 这超出了她的认知。 同时也能想到,隋静和隋瑜之间,可能没有那么亲密。 她当众承诺的话,再不情愿,也是不能毁诺的。 她淡淡一笑,假装若无其事,“我说过了,尊重她的意愿,就不会多事。转学书都已经写了。” 只不过,在隋静的手里。 下决断的人,只能是隋静,相信她会留住隋瑜的。 隋静也不在乎她把锅丢过来,静静地看着隋瑜,“说话,你当真要做一个不义之人?” 隋瑜迎着她的目光,一撩裙摆,直接跪在了地上,“这三年,感谢盛阳书院的教导。若有来日,必当以门人之姿报答。” 这一跪,所有的人都没了话。 包括隋静在内。 讲堂里鸦雀无声。 “好好好。”隋静把转学书丢在隋瑜身上,淡声道,“那阿姐便祝你如愿以偿。” 去了锦阳书院又如何,到时候她要他转学,锦阳书院还敢不同意吗? 不过是费点周折。 隋瑜没说话,捡起转学书,便站了起来。 同夫子点头致意,便出去了。 卫颜跟在他身后,也没要求严湘君陪着她去备案,想必对方也没有这个心情了。 失去了请来的助力,谁能高兴得了? 离开了学院,隋瑜甚至没有去收拾东西,便跟着去教学署备案。 蔺澜还有锦阳书院的印戳,他也没犹豫,直接做主,往上面一盖, 替蔺微玉接收了隋瑜。 转学成了定局,隋瑜心里一点也不轻松,这不过是第一步罢了,以隋家的势力,想要干扰他在哪个书院考试,轻而易举。 不过,能走出这一步,脱离隋静的掌控,已经很好了。 他要的,不仅仅是参考科考那么简单。 卫颜头疼得厉害,看今天隋静和隋瑜的架势,怕不只是隋瑜任性,想要男扮女装读书那么简单。 这其中,还有不为人知的秘密。 隐隐觉得,这人情没捡到,却好像摊上大事了。 “隋瑜,你有什么打算?” “和你一起去锦阳书院。” 卫颜是拒绝的,虽然交易还没完成,可是她有点退缩了,不想继续淌浑水,可碍于蔺澜,也不好直说。 只能委婉道,“我还不走,等参加完酒楼的算学大比,家里的事还没处理,要不你先……” “我等你。” 隋瑜冷淡地打断她的话。 知道他真实身份的,只有卫颜。 两人去了锦阳书院,都是外地的,要住学舍。 如果和别人朝夕相处,难保不会被发现端倪,只有和她一起,才是最安全的。 要是先去,指不定会被安排到哪个学舍。 卫颜没想到,一语成谶,隋瑜当真赖着她了。 有些气闷的摆摆手,“随便你。” 反正都掺和进来了,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 她看向蔺澜,“事情都结束了,你还不回去?” 蔺澜嘴角抽了抽,好看的眸子横了她一眼,“过河拆桥,你玩的挺溜啊?我跑来跑去,没个停歇的时候。怎么的,就不能上去你家住一晚,休整休整再走啊?” 卫颜磨牙,一个两个,都没个省心的。 随便了,又不是请不起这顿饭。 刚到卫家门口,就看到多日不见的松衍,他带着下人,门口堆了不少箱子。 卫颜瞅了一眼,这些,都是原主送给他的礼物,想必是来归还的。 松衍的话,也证明了这一点,“这都是你送我的,要不是你哭着求我,我也不会留下。现在都还给你,以后桥归桥路归路,别再说什么我得了你东西的话了。” 他说话间,眼神还看着隋瑜。 高门大户,生得又好,听说过功课也不错,挑不出任何问题。 这是他梦寐以求的妻主。 相比起来,卫颜这种垃圾,只配跪舔他。 隋瑜皱眉,这男的眼神黏在他身上,令他觉得恶心。 不过碍于这是卫家,只是冷冷的扫了他一眼,并没有说话。 松衍好像没有察觉他的厌恶,往他的方向走了两步,温柔笑道,“你是隋小姐吧,我记得你。” 卫颜看得想笑,松衍心心念念,就想嫁高门大户,可是,痴迷得不对劲啊。 隋瑜可是男的,笑得如花似锦,可惜,抛媚眼给瞎子看。 他能懂得欣赏,才是怪事。 果不其然,隋瑜冷冷的吐出一个字,“滚。” 松衍脸色僵了僵,可想到隋瑜的身份,有点傲气和脾气,他都是可以理解的。 他虽然尴尬,也没敢像对待卫颜那样,肆意辱骂。 只看向卫颜,拿她做出气筒,“卫颜,你是不是在隋瑜的面前说我坏话了?你这个人一贯如此,得不到,就要将其毁掉。” 卫颜嗤笑一声,“你有病吧,礼物是给我送回来了,还有田庄铺子的地契呢。” 她说着,伸出手,“拿来吧。要不然,我会让所有人都知道,你在我这里坑蒙拐骗。” “胡说八道。”松衍自然不敢承认,尤其说在他看中的“女郎”面前,直接矢口否认,“我没有同你要任何东西,是你要强行给我。若是我不收,你便要一哭二闹三上吊,我岂会稀罕你的。” 他说罢,拍来拍手,他身后的侍奴便递上来一个盒子。 “拿去,别说的那么难听,我们恩断义绝。” 虽然不舍得到手的东西拱手相让,不过,他有自信,不过是给卫颜摸摸,很快她就会双手奉上的。 到时候,她要是不闹得人尽皆知,哭喊着要给他,他也是不会收的。 卫颜都懒得接,冲蔺澜抬抬下巴,“来,拿着。一会儿过了契,便送你了。” 蔺澜翻了个白眼,美死她得了。 她可是已经成家了的。 收她这种贵重的东西,不说一定要给她做侍夫,也难免瓜田李下。 他又不缺这些,要来干什么。 他站在原地没动,松衍勾起笑容,发出一声嗤笑,这是想故意营造出移情别恋的架势,想让他吃醋? “卫颜,你别白费功夫了,这位公子都不想配合你演戏,丢不丢人。” 第37章 就是这么对恩人的? 蔺澜看了他一眼,咋就觉得他那张脸那么扭曲呢。 他蓦然觉得心烦,面无表情地拿过装地契的盒子,“你不要我要。” 松衍沉了脸,看着笑得得意的卫颜,有了几分慌乱。 纵然自命不凡,可他没瞎,蔺澜生得更出众,他要是接纳卫颜,以后卫颜再也不会对她卑躬屈膝了。 “卫颜,你这是又看上别人了?朝三暮四。” “关你屁事,老娘就是三夫四侍都跟你没关系。” 卫颜带着人进门,直接把松衍关在了门外。 看着从前嘲笑卫颜的人,看他的目光带着讥讽,有些气急,“卫颜,你不要后悔。” 卫颜后悔个屁,一坨屎,她又不稀罕。 她对蔺澜伸出手,“谢了老弟。” 让他拿着,不过是他有张好脸,免得回头松衍觉得他是第一美,没完没了的纠缠不休。 都挨骂几次了,还总觉得她还会给他当舔狗,脑子不清醒。 至于蔺澜…… 谁要把铺子和庄子送给他? 不明不白的,传了出去,蔺微玉山长怕是以为她引诱单纯的蔺澜,到时候看她不顺眼咋办。 蔺澜本来没想要,见她先张口,立刻就不爽了,“这可是你给我的,现在要回去,你也真好意思。” “有什么不好意思的?” “君子一诺,驷马难追。” 卫颜啧啧道,直接上手抢,“别闹,我不是什么君子,我是女子。” “女子更应该信守承诺。”蔺澜死活不肯给,抱着盒子不撒手。 “成大事者,不拘小节。” “呵呵。” 两人争来抢去,隋瑜冷眼旁观,知道卫颜明显就是逗蔺澜,和他闹着玩,分明就是在拈花惹草。 而蔺澜……傻乎乎的,还抱着本来就不想要的盒子,是有点蠢,又或者是,对她有点意思。 他也不提醒,只看着热闹,抬眼便看到站在迎面而来的顾沉舟,生得比那个像孔雀一样的松衍顺眼多了。 松衍罢了,他都没能留住卫颜的心,何况是蔺澜。 顾沉舟自是不认识他的,也以为是女子,对他点头颔首,并不多看,目光就落在卫颜身上,“妻主。” 卫颜停下抠掰蔺澜手指的动作,用力一抽,就把盒子抽了出来。 蔺澜恼怒,“你就缺这点?我帮了你大忙,就是这么对恩人的?” “不能送你啊,我夫郎生气怎么办。”卫颜随口一说,将盒子递给顾沉舟,“这是松衍之前拿走的地契,给你做私产。” 蔺澜:“……” 说好的不拘小节。 传闻误人啊。 不但不喜欢松衍,还是个夫奴。 顾沉舟笑着接过,“多谢妻主。” 卫颜摆摆手,反正也是白来的,要是松衍不还,她也不会死皮赖脸的去要。 就算是给原主最后的尊重。 现在拿回来了,跟白捡来的差不多。 她自然地伸出手,拉着顾沉舟的手,给他介绍,“这是隋瑜,同窗,以后会和我去锦城。” “隋小姐好。”顾沉舟一只手拿着盒子,一只手和她交握,没法做见礼手势,只能口头打招呼。 隋瑜淡淡点头,不冷不热的,目光落在两人交握的手上,意味不明。 顾沉舟顺着他的目光,也觉得不该当着外人如此,显得很没规矩,便抽了手出来。 卫颜疑惑地看他,“怎么了?” 他没解释,气鼓鼓的蔺澜说道,“没得规矩啊,好歹有客人,拉拉扯扯成何体统。” 卫颜觉得好笑,踮脚就在顾沉舟脸上亲了一口,强行抓住他的手,“管你什么客人,我们夫妻愿意怎么着就怎么着,要什么规矩。” 都是死皮赖脸要跟她回来的,在她的地盘,还想要规矩? 她看着顾沉舟,“别听他们的,我就喜欢这样。” 顾沉舟耳朵红了红,淡定地嗯了一声,十指紧扣,若无其事地邀请蔺澜和隋瑜去吃饭。 不知怎的,蔺澜觉得很不爽。 大概是……说好送给他的东西,现在给了顾沉舟,卫颜对他还很凶,有点不甘心。 他兴致缺缺,赌气道,“不吃了,回家。” “好的,慢走,一路顺风。”卫颜点点头,懒得招呼他了。 她和蔺澜本来就是各怀鬼胎,各取所需,现在都完成了,谁还要继续哄孩子。 蔺澜怒了怒,不需要他了,就弃之如敝屣,小人一个。 可他本来的目的就不单纯,终究觉得生气好没道理,甩了脸色,气呼呼的走了。 卫颜挑眉一笑,“最吵的可算是走了。” 顾沉舟觉得好笑,蔺澜生得那般好看,哪怕是明知道没有可能,多数女郎应该也会和颜悦色。 她竟然是如此…… 莫名的,觉得甜滋滋的。 同时觉得她很可爱,是他见过最可爱的女郎了。 他没忍住,伸出手,想摸摸卫颜的头,忽然想起道德班的课程,男子是不能摸女子的头的。 卫颜见他纠结半天,无奈得很,按住他的手,在自己头上揉了揉,“可满意了?” “嗯。”顾沉舟觉得慌张,又觉得欢喜。 妻主竟然不在乎这些…… 还是说,只对他另类呢。 不自觉的又揉了揉她柔软的头发,如同上好的绸缎,而她又温柔得不像话。 半点没有说一不二的妻主的模样。 他不知道应该怎么形容,只觉得心里涨得满满的。 隋瑜静静地看着两人如若旁人,在两人的互动上,他看到卫颜在尊重顾沉舟,把他当做平等的人。 想到自己的过去,以及未来,心情不太愉快。 “累了。” 他淡淡的出声提醒。 顾沉舟从卫颜给的甜蜜中醒过来,忙说道,“妻主,我去给隋小姐安排住处。” 卫颜点点头,又摇头,“让人带他去就行了。” 是他非要凑过来住的,分币没给,给他个狗窝都是她心地善良了。 还以为是能抱大腿,今天看着他和隋静那架势,哪里像受宠的模样,就是个祸害。 顾沉舟自然不可能真的随意,虽然不知道隋瑜是谁,毕竟是她第一次带回来的朋友。 还是该宾至如归。 倒是也没有亲自送过去,安排侍从带他去最好的客房。 忧愁了好几天,这件事情总算是尘埃落定了,卫颜有了心情,自然就对顾沉舟上下其手,也不管是不是青天白日的。 第40章 妻主喜欢什么样的侍夫? 对于她的要求,顾沉舟自是不拒绝的,一番云雨,才靠在一起说话。 “妻主,这几天彻底查清楚了账,还打了几个账房的人,流失的银子,都在阿父手里。” 其实他不太理解,卫母以前只有三个侍夫,早些年就死了一个。 有一个犯错,被逐出去了。 别提现在,卫颜当家做主,是卫父的依靠,他犯得上偷偷摸摸的搬空卫家么。 卫颜慵懒地阖着眸子,“过去的不管了,明日我会让他回外祖家住一段时间。你在这个时候,把家里都掌控在自己手里。” 卫父不管拿了什么,那都是原主在的时候,她没感觉到被冒犯,也没有讨要的必要。 而现在不一样了,她继承这个身体,继承了这个家和财产,那就是她的了。 谁要是再敢伸手,直接打骨折。 但是过去的东西,她不想计较。 顾沉舟听得感动,不管她是什么鬼怪,最信任的人是他。 便附身擒住她的唇,辗转反侧。 卫颜感受着灼热的身体,抱住了他的腰,“再来一次?” 顾沉舟身体一僵,咬咬牙,乖顺地说道,“好。” 妻主好是好,就是有的时候,强得可怕,他可能得吃点补药了。 要是不能满足她,怕是那些妖艳贱货都得上位。 …… 快意过后,卫颜低头看着他,有些羞愧,她没想到,还能弄伤他。 真不能怪她,从下泡的药浴,不开荤还好,一旦开荤了,就有点食髓知味。 她也是经验不足,把人糟践成了这样。 “阿舟,以后我会克制的。” 顾沉舟耳朵红得滴血,眼神也有些黯然,“妻主,是我没用。” 卫颜:“……” 已经很能干了…… 能力放到前世,肯定得是岛国男演员第一。 要不然,也不至于没有用药的情况下,能弄到到受伤。 咳咳,好吧,换作是谁,好几个小时,应该也受不了。 她亲自给上药,顾沉舟推拒不了,只能红着脸接受了。 卫颜见他还不是很安分,隐隐有抬起头的趋势,笑道,“都这样了,还想那些呢。” 顾沉舟的脸,比天上的夕阳还红,咬牙一声不吭。 他也不想,可这世间的男儿,谁看到妻主如此,能不心动的。 心动自然欲念起,当然就想水乳交融了。 卫颜也没继续逗他,上药之后,穿好了衣裳,这才准备用晚膳。 顾沉舟欲言又止,想着要不要大度一点,给她重新找侍夫。 府里的几个都打发出去了,现在就他自己,现在受了点伤,妻主言明先不会碰他。 岂不是委屈她了。 可想到她的随性,从不时刻把规矩放在心上,到那时,也会屈于别人身下,任人驰骋,心里就难受得厉害。 卫颜见他心不在焉,扬眉问道,“还疼?” “不是。”顾沉舟忙不迭摇头,沉吟了片刻,“妻主喜欢什么样的侍夫?” 卫颜愣了下,她还没想过这个问题,其实他挺厉害的了,而且她也喜欢。 可她隐隐有种预感,她可能不会和他一个人长相厮守,尤其是经历刚刚的事,她明白了这具身体欲壑难填,就不敢许下承诺。 “暂时没有这个想法,若是有了心仪的,到时候……你别太难过。” “嗯。” 顾沉舟无言以对,怎么可能不难过呢。 可从小的教育,他也明白,不能独占一人的。 卫颜拍拍他的手,“不说这些了,去吃饭。” 纳侍夫什么的,那也得喜欢,她可没有那种一点都不喜欢,直接把人抬到房间里的喜好。 虽说对顾沉舟也是见色起意,但提前是占着他妻主的位置,又有几分喜欢,自然而然的发生了。 而且说实话,她是只是觉得可能守不住,但是还没彻底转变过观念,能脚踩一堆船的心思。 想想……就觉得有点别扭。 顾沉舟整理好思绪,抱着她去饭厅。 虽然可以在房间里吃,可她要去锦阳城,也好多天都没有搭理过卫父了,家里也有客人,于情于理,都该招待一下。 卫颜也不拒绝,正好也累了,虽然欲望盛,可她的身体素质,也就那样,腿是有点软的。 安安心心的窝在他怀里,任由他稳当的抱着过去。 这些日子以来,府里的下人都习惯了两人如此,没人敢抬头看,更不敢说闲言碎语。 就是没想到,隋瑜来得很早。 有外人在场,顾沉舟忙放下卫颜,对隋瑜行了一礼,欲盖弥彰的解释道,“妻主累了,隋小姐见笑。” 毕竟是妻主的同窗,让她知道白日宣淫,总归是不妥当的。 隋瑜挑挑眉,顾沉舟脖子上还有吻痕,两人都换了衣裳,且卫颜一脸春意,他哪里还能不明白发生了什么。 隋家世家大族,光是嫡出的,都有无数,府里的莺莺燕燕更多。 不说别人,就是隋静都玩得花,他都见过几回被她玩得半死不残的人了。 他不置可否,点点头。 卫颜也不觉得有什么不好意思的,男欢女爱本就是正常的,何况是现在这种时代。 尤其她还是个女子。 清月王朝的人,对女子的定义可不一样,哪怕是裸奔,别人见了,也不会觉得羞耻。 相反,还会得一声豪放。 她老神在在,趁着顾沉舟去布置晚膳,身旁无人,才说道,“隋瑜,你是个烫手山芋。你们隋家我惹不起,纵然对你的承诺还没有做到,接下来的事情,我有心无力。” 今日蔺澜在场,她这些话是不好说的。 也不能让顾沉舟知道,毕竟隋瑜做的事,放在现在,就是惊世骇俗的,要是暴露出去,隋家肯定是不会放过她的。 这种知道别人的秘密的感觉,真是不好受。 隋瑜凝眉,缓慢开口,语气残忍,“晚了。” 见她还想退缩,没了当初那信誓旦旦的模样,只觉得胆小如鼠,就忍不住想要吓唬吓唬她。 实际上,在蔺家的眼里,她什么都不是,只要蔺家不知道她得知他真实的身份,她就是安全的。 至于隋静说是她带坏的,不过是那么一说。 他了解隋静,隋静也了解他,若非心里早有所思所想,岂能因为别人三言两语的挑拨,就和她唱反调? 隋静也不是个会因为迁怒,就惹过多麻烦的人。 指不定在她的心里,卫颜只是傻子,被自己刻意接近,然后利用罢了。 这些,他通通不能说,也不会说。 看着她懊恼当初和自己交易,又没有办法后退的模样,真是有趣极了。 在隋瑜心里,卫颜一直都是个小人,还没脸没皮。 不过,两人的关系就是交易而已,各取所需。 他的报酬早就给了,哪怕不对等,那也容不得她退出。 第41章 她是水鬼 卫颜不了解隋瑜,也不了解隋静,甚至对隋家的印象,只是权势滔天的家族罢了。 她确实害怕,隋静今日威胁她了,生怕这对姐弟打架,殃及池鱼。 回头被隋静泄愤。 可见隋瑜吃了秤砣铁了心,也就不再纠结了。 不管怎么说,隋瑜敢和隋静对着干,哪怕只是男的,他肯定也有他的底牌。 实在不行,就跟他紧一点,也许还能安全一些。 她懒得再说话,瘫在椅子上,闭目养神,好像没骨头一样。 隋瑜则脊背笔直,颇有大家风范,任谁看了,都得赞一句,不愧是隋家的女儿。 卫颜见他一直这样,看着都觉得累,别说啥习惯不习惯的,人最舒服的姿势,肯定不是挺得笔直。 卫父过来,便看到两人姿态各异,只打量了一眼隋瑜,笑容热切了许多,“阿颜,这位是……” “隋瑜。”卫颜也没起身,淡淡地说道,“阿父坐吧。” 卫父对她的态度不满意,可她现在软硬不吃,甚至都不见她,加上顾沉舟掌家,他多少有点心虚,只能老老实实的。 顾沉舟看似性格温顺,完全是道德学院的标杆,可真要处理起事情来,也雷厉风行。 之前下人都能欺负的人,现在都对他敬畏。 这些底气,就是来自卫颜的宠爱,他该低头时,还得低头。 账本的事,做得并不干净,顾沉舟不可能查不出来,今日吩咐人叫他过来吃饭,指不定是要问责。 搬了家里的银子,他根本想不出合理的理由。 他有直觉,现在的卫颜,不是他可以随便糊弄的。 是以,刚坐下,他就对卫颜嘘寒问暖,维持慈父的形象,“阿颜读书累了?都瘦了,若是实在读不了,咱就……” “我后日出发去锦阳。”卫颜打断了他的话,也不管隋瑜在场,不留情面地说道,“家里的事,该由阿舟来管,阿父在家,有些事情不好处理。明日阿父便去外祖家住些日子,待事宜的时机,我亲自接你回来。” 她懒得虚与委蛇,也不想找什么托词借口。 卫父毕竟管家多年,手里肯定有不少人,有她的撑腰,顾沉舟才能接手家里的事务。 要是她不在家里,顾沉舟的威信还不够,难免被卫父这个蛀虫煽动奴仆,倒反天罡。 她一直对刚重生时,卫父的眼神耿耿于怀,任何可能不安全的因素,都得扼杀在摇篮里,不会给任何生根发芽的机会。 她说得直白,连隋瑜抬起眼,看着父女二人。 卫颜对她的夫郎很好,也对外面的野花野草好脾气,居然对她的亲生父亲如此恶劣。 原是个只贪花的人。 一直都知道,她不是正人君子,没想到如此不堪。 他想想自己的容貌,便怕以后同她一个学舍,羊入虎口。 也就是手里没有可利用的人,否则,他也不愿意和卫颜住在一起了,属实没办法,只能小心些了。 卫颜不在乎他怎么想,也不在乎卫父敢怒不敢言的神色,“阿父,这是我给你的体面。” 搬了卫家那么多银子,即便是亲生父亲,她也是可以把人赶出门的。 女尊王朝,在某种程度上,和前世的封建王朝相比,对男子更加苛刻。 毕竟,孝道从不包括父亲。 只是真对父亲不好,难免遭人诟病,都会维持体面罢了。 所以,别给脸不要脸。 卫父自然听得出她的意思,他知道卫颜已经知道他中饱私囊的事了,和她掰扯,只能是对自己不利。 他垂下头,抬起袖子,抹了抹眼泪,“阿颜……你为何变成了这样,自你阿娘去世后,我们相依为命。现在为了顾沉舟,要如此对我。” 顾沉舟刚迈进来,便听他如此挑拨,心中不免有些紧张。 哪怕他知道,卫颜很可能是水鬼,可她的身体,也还是以前那个,不好说会不会对卫父有容忍度。 卫颜看到他,对他招招手,等他进来坐下,才说道,“阿父,莫要转移话题。我为什么送你离开,想必你是很清楚的。今日有客人在,我给你留余地,还要胡搅蛮缠,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卫父身体僵硬,半晌都没吱声,等着饭菜摆好了,这才应了一声,“我知道了,你终究是长大了。” 卫颜扯扯嘴角,打什么牌都好,就是别和她打感情牌,没有任何意义的。 而且,父女俩哪里就相依为命了。 奴仆成群,好吃好喝的,有这种相依为命? 她不想卫父接下来回忆往昔,便不耐烦的说道,“吃饭,既然你已经同意了。旁的话,我不想听。” 卫父所有煽情的话语,都被堵在了嗓子里,只得阴冷的看了一眼顾沉舟。 毕竟,他失去的东西,全部都落到了顾沉舟的手里。 顾沉舟明白了卫颜的态度,自然不怕他,直接无视了他,体贴的候着卫颜吃饭。 卫颜让他坐下,“吃你的,不必伺候。” 她还是没有要人伺候的习惯,有手有脚,不病不痛的。 而且顾沉舟是她喜欢的人,哪有她吃饭,他站着的道理。 顾沉舟平日里是和她一起吃的,可今日有客人,按照规矩,他就是不能上桌的,怕别人耻笑卫颜家里男人没有规矩。 头一次没马上听她的话,摇摇头说道,“妻主,我想伺候……” “坐吧。”卫颜打断他的话,“隋小姐是自己人,不必在他面前立规矩。” 她也是头疼,顾沉舟的确听话,对她有求必应,但是那得是没有外人的情况下。 一但有外人,他立刻就化身为男德战斗机,全部是都是“按理”,“按规矩”。 可是她真的不想看着自己喜欢的人,如此卑微。 她想要的男人,哪怕是在这个社会,也得是明媚的活着,而不是跟木偶一样的。 打从心底里,她还是那个只想正常谈恋爱的卫颜,当然也希望喜欢的男人,和前世的男儿性格贴近一些。 可遇到顾沉舟这样的,路漫漫其修远兮。 第42章 做你觉得对的事情就好 顾沉舟知道她的性格,已经开始不耐烦了,再不听话,接下来可能就会同他生气。 只能坐了下来…… 违背了他的所学,只觉得全身不自在,身体紧绷。 卫颜给他夹了一筷子菜,笑眯眯地敲打,“我若是喜欢卑躬屈膝的儿郎,府里遍地都是。” 他可以乖顺温柔,以她为天,但是不需要他当木偶。 顾沉舟闻言,紧紧抿着唇,半晌后,才点点头,“我知道了。” 他会努力变成妻主想要的样子的。 他的动作自然了许多,虽然还是会下意识照顾卫颜,不过已经好了很多了。 隋瑜静静地吃饭,不由得生了几分羡慕,越是世家大族,规矩就越是严苛。 别说顾沉舟这个三年了,都没和卫颜有一儿半女的人,哪怕是他的父亲,生了一子一女,如今就是连主动去找母亲的资格都没有。 更何况,能在有客人的情况下,一桌吃饭。 卫颜贪花,又惯于趋炎附势,可在对她夫郎这点上,当真是没得挑。 卫颜才不管别人想什么,在这个府里,她就是老大,想怎么做就怎么做,看到顾沉舟喜欢吃的菜,还多给他夹两筷子。 顾沉舟不自在,想要拒绝,被她眼神一扫,就安静了。 卫父气得只想吐血,他就知道,顾氏长了张不安分的脸,又念过几日书,就是心腹大患。 这可不,把卫颜迷得神魂颠倒,不顾祖宗礼教,还伺候起男人来。 可他一句话也不敢说,卫颜的偏袒实在是太过明显。 卫颜确实是故意的,当众给顾沉舟站台,也让屋里伺候的人都仔细看着,别因为她不在家,就欺负顾沉舟性子弱。 一顿饭过后,府里的下人,对顾沉舟更加尊敬了。 卫颜吃饱喝足,在偌大的花园里消食,还带着美人一起。 饭后走一走,活到九十九。 这么美好的生活,不过一百二十岁,简直对不起这场穿越。 行至投放了萤火虫的那处,正是明亮的时候,卫颜随手抓了一只,在顾沉舟的眼前摊开。 萤火之光绿蒙蒙的,温和又清新。 “喜欢吗?” 顾沉舟沉默片刻,伸手去拿,不假思索道,“喜欢。” 卫颜挑眉,把手掌合拢,“再问你一遍,喜欢吗?” “只要是妻主给的,我都喜欢。” “最后一遍,喜欢吗?” 顾沉舟看着她的眼睛,沉默了很久,才深吸一口气,“不喜欢。” 这是送给松衍的,毒打历历在目,怎么可能喜欢得起来。 “好。”卫颜点点头,便继续向前走了。 顾沉舟琢磨了会儿,也没能明白什么意思,看着飞舞的萤火虫,思绪杂乱。 “顾沉舟。”卫颜见他没跟上来,叹了口气,“不喜欢就找药草熏了去。你是我的夫郎,不必把自己放在奴仆的位置上。” “我知道了。” 顾沉舟点点头,忍不住露出了笑容。 他想,他可能明白了卫颜的心思。 ——她并不喜欢事事恭顺的人。 虽然违背礼教,可他莫名觉得欢愉,立刻跟了上去,主动拉起卫颜的手。 卫颜自然不拒绝,深觉孺子可教。 虽然不能做什么,但是卫颜还是和他同榻而眠。 初夏的雨水频繁,正迷糊的时候,响起了闷雷,卫颜只觉得落入了他的怀抱。 抱得十分紧,他的呼吸十分粗重,好似异常恐惧。 她清醒了点,也没责怪,而是问道,“怕打雷?” 顾沉舟重重的舒了一口气,嗯了一声。 卫颜拍了拍他的背,“莫慌,我在。” …… 第二日是女神节,是清月王朝最重要的节日。 府里早上就开始准备,要祭祀祖先,还有向天祈福。 卫颜统统不管,睡到自然醒,顾沉舟早就忙活去了。 询问了下人,才知道顾沉舟去了厨房。 “他还会做饭?” “夫主说,趁着今日,一并祭灶。” 奴仆恭敬回答。 稍微抬眼看她,头发还没梳,壮着胆子上前,“妻主,小的替您绾发?” 卫颜扫了他一眼,生得面嫩,还算清秀。 自从穿越过来,饮食起居都是顾沉舟亲力亲为,看了半晌,才想起这是她院里的一等侍奴。 以前的卫颜脾气暴躁,别提凑上来了,都是能躲就躲。 这会儿…… 她轻笑一声,“不用,下去吧。” 今日白天不出门,束发做什么。 她披头散发的,随意穿了衣裳,便去厨房看看。 哪有现在祭灶神的。 发现顾沉舟谴退了下人,她挑挑眉,祭神还偷偷摸摸的? 阻止了人发出声音,自己穿过回廊进去。 便见顾沉舟跪得端正,神色虔诚,十分专注,都没发现她过来了,嘴里念念有词。 “信男奉上,求灶王娘娘嘴下开恩,放我家妻主一马,莫要降下雷罚,信男愿用十年寿命……不,二十年寿命来换,不行就三十年吧。” “她虽为鬼怪,可也是好人,别怪她夺人身体,若损天道,由我承担。” “灶王娘娘也莫要向上通报……” 卫颜静静的听他低声念叨了好一会儿,慢慢地退了出去。 这傻孩子。 原来昨晚的雷声,是怕天打雷劈她这个小鬼,而不是他害怕。 她不过是顺手给了点东西,对她来说,九牛一毛,不值一提,竟然值得如此。 说不清是什么滋味。 她只是有点喜欢他,甚至没到敢承诺只有他一人的程度,却得了如此深情。 有些羞愧和感动。 等了好一会儿,估摸着差不多了,才加重脚步声走进去。 顾沉舟已经差不多了,忙站起来,“妻主怎么来了?” “看看你做什么。” 卫颜走过去,笑吟吟地说道,“想着你为何不回来给我绾发。” 顾沉舟果然高兴了,至少还能有点用处,能得他依赖。 “好,这就回去。” 他回答得快,又想起卫颜似乎不是特别喜欢他做侍奴的活儿,小心翼翼的看了她一眼。 见她嘴角含笑,没有任何不悦,才松了口气。 卫颜不想强行掰他的性格了,贴心点也没什么。 这个朝代,某些地方,对男人很苛刻,要是什么都不让他做,倒是会让他觉得无所事事。 满足他的被需要的情绪,怎么不算是一种爱护呢。 她伸手挽住他,“做你觉得对的事情就好。” 顾沉舟点点头,却十分忐忑,这是打算放弃他吗? 昨天分明还说让他改变的。 现在又不管了。 第43章 违规了啊 “妻主……” “怎么?” “没事,妻主可有想吃的?”顾沉舟想了想,轻轻摇头,把要问出口的话咽了回去。 总之,他会努力变成她喜欢的样子的。 他能感觉得出来,卫颜并没有多喜欢他,更多的,是一种怜香惜玉的心情。 他不想止步于此,也不甘心止步于此。 卫颜从来没处过对象,相处过的男性,除了亲戚,就是村里的大爷。 哪怕知道处境完全变了,也不可能想象得到,一个男人,心思能细腻到矫情的程度。 对于他的想法一无所知,只笑眯眯的说道,“你看着安排就行,我不挑的。” 知道马甲在顾沉舟这里什么都不是,也就不隐藏太多了,有点放飞自我。 用过饭,无所事事,就在家里看书。 她是想要当官的人,就算是临时抱佛脚,也得日夜不辍的抱几个月。 顾沉舟也处理家里的事,卫家产业很多,查的账目,也不过是在库房里的旧账。 下头的管事,都还没来回过话,他也得查庄子和铺子的账。 两人互不打扰,卫颜看书,他记账,偶尔会起身给她添上盏热茶。 卫颜也不多说话,目光对视,也只是弯了眉眼表示感谢。 顾沉舟有点看不进去,目光忍不住落在她的身上。 阳光洒落在黄色的地板上,像是铺上了一层朦胧的白光,她随意将头发束在脑后,衣裳宽松,露出白皙的锁骨。 看书也没有正形,一只手托着下巴,偶尔皱眉,偶尔欢喜,侧脸上细碎的绒毛在阳光的照耀下,温柔得不像话。 她其实算不得很好看的长相,可他总觉得,她是世界上最好看,也最温柔的妻主。 “阿舟,你要是继续看下去,我不保证你会是什么下场。” 卫颜眼皮都不抬的提醒道。 再怎么淡定,有个美男目光灼灼,目不转睛的盯着她,她也会不自在的好吧。 顾沉舟忙收回目光,耳尖泛红,却壮起胆子说道,“妻主说说看,会有什么下场?” 卫颜嘴角勾了勾,“别勾引我,真不知死活,就等晚上的。” 她不能继续沉迷美色了。 什么都不做,科考的推举资格,不会飞到她的手上。 金榜上也不会突然显现她的名字。 虽然已经在锦阳认了个师父,至少能保证,自己能够得到公平公正的待遇。 但若是不争气,就是认了蔺山长当娘,也是没用的。 来“日”方长,不能耽误正事。 顾沉舟笑了笑,“好,晚上等妻主惩罚。” 卫颜:“……” 这种话,违规了啊。 她选择不继续探讨他的伤有没有好,直接转移了话题,“若是无聊了,就去收拾收拾,晚上出去。” 神女节是举国欢庆的节日,夜里更加热闹,她还没忘记,她参加了酒楼的算学大赛,自然要出门的。 顾沉舟一愣,“妻主这意思,我也能去?” 神女节,倒是不禁止男人出门。 不过大多数都是未婚的。 每年的这一天,不知道会传出多少佳话。 他有家有室的,还适合去吗? 卫颜白了他一眼,“有什么不能去的,朝廷没有规定啊。” 以前是为了祭祀,现在天黑就祭祀完毕,剩下的时间,和拉皮条也差不多了。 清月王朝其实也不特别要求男的必须清白,普通人家没有特别讲究,只有越高门第的人家,才会纠结这些。 神女节,厮混的多了去了。 说句不好听的,清月王朝能够在力量体系没有变化的情况下,还能由女子统领,得益于繁衍的特殊。 故此,男女婚前情难自禁,不算什么罪过。 不过是有了门户之见,才能分出很多东西来。 普通人家真不在意这个。 她只管看书,然后傍晚在府里的神女像前面,说了几句祷词,敷衍而随意的完成了祭祀。 不管信还是不信,她也不想打破这种风俗。 试图挑战规则的人,不管是男是女,不可能名垂千古,只会被挫骨扬灰。 结束了祭祀,她就带着顾沉舟前往酒楼。 临走前,横插了一个隋瑜进来。 卫颜自然不愿意,虽然这男的长得还可以,可是死人脸,谁没事愿意找这种晦气。 她皱眉,“我们夫妻出行,你非要一起,脸皮是不是厚了点。” 隋瑜面无表情,不为所动,坚持要上马车。 鸿腾酒楼每年的大赛,请人出的题目,都是有水准的,根据消息得知,甚至有教学署的致仕官员。 这些人,出过毕业考的题,偶尔也会有参与科举出题的。 历届的题和答案都不公布,想要得知出题的风格,自然不能错过这次盛会。 他孤身一人,连行李都没有,总不能靠双腿走过去。 卫颜不特意给他安排出行的马车,就只能打扰她和她的小情郎了。 他执意要上马车,表面还是尊贵的世家女身份,随行的侍奴根本不敢碰他。 卫颜也不好真的动手,只能忍了气,可还是一脸不情愿。 顾沉舟勾着她的手指,不方便说什么,轻轻捏着她的手指,安抚她的心情。 卫颜平静了些,也觉得自己太过小气了,既然都为了履行对隋瑜的承诺,得罪了隋静,就不该埋怨。 要把这段关系处好才行。 不然做都做了,一点好处都捞不到。 但是觉得隋瑜太没自知之明了,总归是心里不快,索性也不说话了,觉得累,便靠在了顾沉舟的怀里。 有了肉垫,舒服了很多,调整了姿势,索性靠在他腿上休息。 顾沉舟顾及隋瑜在场,略微有些尴尬,到底也没说什么。 伸出手,轻轻按压着她的头,神色也温柔。 贤惠的模样,令隋瑜嗤笑一声,这大抵就是世家男儿的模样了,一辈子围着一个女人转。 卫颜听到他的声音就烦,刷地睁开眼,“你笑什么。” 隋瑜睨了她一眼,“与你何干。” 总归不是笑话她和顾沉舟。 所有人都告诉他的,他的未来是这样的,必须过这种生活。 若是他一直没出过门,大概,也会这样吧。 可他们让他看到了外面的世界,让他读了史书,也让他看过了崎岖路,绵延的山峦。 又让他回去,围绕着一个女人打转,试图把滋生了野心的野兽关回去,哪那么容易。 不过,他发笑的原因,没必要和卫颜解释。 卫颜也不是要解释来的,就是看他不爽,“你坐的我的马车,吵到的是我的耳朵,你说说,和我有没有关系?” 第44章 得夫如此,夫复何求 隋瑜盯着她看了半晌,缓缓说道,“你该不会介意我住在你家?” 卫颜刚想点头,又听他补充道,“因为钱的原因?” “不。”卫颜微微一笑,“当然是因为,你一点点眼力见都没有,也很不自觉。” 寄人篱下,懂不懂? 还一副高傲的姿态,让人看了就想给他两巴掌。 隋瑜表面半分不自在都没有,甚至话都不说了。 实则有些不自然。 他也不是真的脸皮厚如墙,知道白吃白喝了,可他的性格就是如此。 隋家倒不是没有钱,甚至他也能取得出来,只是觉得没必要费周折,也不想和卫颜有再多的牵扯。 目前两人的关系,是已经解散了的盟友。 而以后,她只需要替他打掩护就行,至于参加科考的事,会慢慢想办法。 钱庄里取出来的钱,都是有数的,若是出现在卫家的手里,对于卫家不是什么好事。 他要做的事情,离经叛道,纵然不喜欢卫颜,也没想过把卫家人拖下水。 毕竟她是唯一一个,知道他的身份,却十分冷静和镇定的人。 虽是为她考虑,可白吃白喝,白蹭马车,也是事实。 所以……有点心虚。 卫颜见他哑口无言了,才躺了回去,继续枕着顾沉舟的腿。 顾沉舟虽没说话,可也沉思着,妻主第一次带好友回家,可两人的关系,似乎并不融洽。 甚至能感觉出来,妻主不太喜欢这个冷漠的同窗。 那为何又要让她住进来? 他百思不得其解,也知道不是询问的时候,便收了心思,一心一意的抱紧卫颜,避免因为马车的颠簸,磕着碰着。 对于外面热闹的声音,他也没有多少探究和看热闹的心思。 能出来的欢喜,从来不是能看到什么,或者是听到什么,只是因为她待他格外不同。 神女节路上人多,即便城里的道路宽阔,也因为出行的马车多,行驶得缓慢。 城里可以坐马车,但是要是撞到人,马车全责。 这一点…也导致碰瓷的人多。 所以,马车因为磕碰颠簸起来的时候,卫颜便坐起来,念叨道,“罢了,破财免灾。” 有道是山不转水转,人生何处不相逢。 越是不想看到的人,身上就跟装了磁铁一样的。 撞车的倒也不是什么碰瓷的。 而是松衍那只眼睛长在头顶上的花孔雀。 看到他的瞬间,卫颜就知道不好。 果然,他张嘴就是:“卫颜,我知道你对我念念不忘,但是请你别白费功夫了。” 卫颜已经无力吐槽,她真的很想看看,松衍的耳朵里是不是被耳屎堵上了,怎么完全普得听不懂人话的。 无论说多少遍,甚至是把蔺澜拉出来顶包,那么好看的一张脸,都没能打击他的自信。 这松衍是做了什么春秋大梦,天上的神仙告诉他,他乃是天选之子吗? 发言迷惑成这样,她都失去了和他计较的能力。 啪地一声摔下车帘,就当听狗叫唤了两声。 顾沉舟可以肯定,现在的她是不喜欢松衍的,说话不免有几分嫌弃,“他为何总觉得妻主的心还在他的身上?真令人烦闷。” 也挺膈应他的…… 卫颜笑笑,“无妨,不过是狗叫了几声。不要放在眼里就是了。” 松衍这么自恋,多和她说几句话,他只怕是都会觉得自己是在引起他的注意。 越是看得起他,可能就越来劲。 她没想到,她没搭理松衍,松衍也要和她纠缠,隔着马车对她喊,“卫颜,你不必做出如此不屑于顾的模样,你和蔺澜的事,我都知道了。不过是一场幻梦,过段时间,你就该清醒了。” “哦,我清醒又怎么样?关你屁事。” 卫颜真觉得烦,不知道怎么才能堵住这个普信男的嘴。 要不是手边没有武器,她得刺松衍两下。 顾沉舟安抚道,“妻主,不必理会他,不过是想引起你的注意,若是和他计较,便是中了他的计。” 卫颜:“......” 家里的这个也挺普信的啊。 不过普信的点不一样。 她抬抬下巴,“阿舟,你现在去把他揍一顿。” 她是可以不管松衍迷惑的发言,把他当做跳蚤就是了。 可问题是,她听到了。 凭什么当做没听到。 受气的时候多了去了,没道理这点气都要忍。 顾沉舟面色复杂,不合适吧? 当街就开始打人,这名声不太好听啊。 “你不去我就亲自动手了。” “妻主......” 松衍的声音还在响,“你说不关我的事?我是怕你回头纠缠我,我只是警告你,别到时候梦破碎了,粘着我不放。” 卫颜幽幽地看了眼顾沉舟。 顾沉舟站起来,没让车夫停车,直接跳到了松家的马车上,稳稳当当,衣袂微动。 松衍缩回了马车里,质问道,“你要干嘛?” “松公子,我家妻主对你没有任何想法,请你不要再说这种发癫的话。不管是梦还是现实,也不管是贫穷还是富贵,都有我陪着,轮不到你。再有一次,别怪我动手了。” 卫颜看不到他的神色,不过觉得他好帅啊。 托着腮感慨,“得夫如此,别无所求。” 隋瑜嗤笑一声,“这就满足了?除了争风吃醋,伺候人前,还有什么?” “不然呢?”卫颜都懒得抬眼皮,反唇相讥,“难不成找你这种?离经叛道,啥都不会,还可能满门抄斩。” 少叽叽歪歪的了,一天到晚自命清高。 实际上就是大麻烦。 自以为和别的男人追求都不同。 但是在绝对的权利的面前,他这种行为就是作死,就是哪天死的区别。 隋瑜冷笑一声,“你怕也晚了。” “啧啧 ,少来。”卫颜翻了个白眼。 她和隋瑜的关系,就是同窗,要是东窗事发,先死的也会是隋家。 隋家不倒,和她就没关系。 她怕的从来都是隋家搞她,至于别的,天塌下来有隋家顶着呢。 隋瑜还想说什么,顾沉舟已经回来了,他只能闭嘴。 跟随顾沉舟而来的,是松衍气急败坏的嘲讽声,“你有什么可牛的,是忘记只要我一句话,你就得爬着离开的日子了吗?若是我愿意嫁给卫颜,哪还有你的今日,你早就灰溜溜地滚回顾家了。” 第45章 不然他不介意和松衍订婚 顾沉舟神色平静,“此一时彼一时,再纠缠我家妻主,别怪我不客气了。” 松衍不甘愿的收了声,之前能欺负顾沉舟,那是因为得卫颜的喜爱。 要不然,顾沉舟就是打他也是白打,毕竟无名无分的,他纠缠卫颜,确实并不合适。 被顾沉舟威胁,而卫颜没有吱声,他也不敢继续嘲讽,只能气呼呼的坐下了。 松家的侍奴好奇地问道,“公子为何生气?卫颜前途尽毁,家产也即将只剩一半,总不能……” “你懂什么。”宋衍冷着脸,呵斥了仆人,也不再解释。 他确实在引起卫颜的注意,不为别的,就为了她的家产。 若是注定有一半会充公,还不如在此之前,先过大多数给她,虽然以后也不能过回去,也不会少了她的好处的。 没有官职在身,哪怕是再富的人家,能够拥有的产业也是有限制的。 卫家这是第一次没有官职,会削减一半的产业。 若是再过三十年,还是没人能做官,又会再消减一半,直到消减到普通人可以拥有的一屋、十亩地、一个铺子为止。 松家这三十年内高枕无忧,拿多少都没关系。 他家人丁兴旺,算不得盛阳的老牌家族,不过恰好科考改革,松家的女郎也有几分本事,慢慢的站稳了脚跟。 不过钱财方面,比卫家这种百年世家要薄弱许多。 松家家主让他趁此机会,把卫颜哄回来,哪怕是让他嫁过去都没关系,也可以让卫颜入赘。 这样一来,卫家的祖产,可以毫发无损的到了松家手里,如此一来,也是如虎添翼。 他是看不上卫颜。 可对于松家来说,唾手可得的泼天富贵,没有他不愿意的余地。 若不然,卫颜跳江,他也不可能会上门道歉,还不是被家里人逼着去的。 就连后来严湘君让他接近卫颜,都是松家替他接下的。 天知道他有多恶心,最烦卫颜这种倒贴的女人,不得不靠近,可是让他低头,简直就是做梦。 而现在,卫颜都不搭理他,又觉得不甘心。 明明他可以对她呼之即来挥之即去的,到底是哪里出现了问题。 蔺澜在场的时候,她冷漠就算了,为何连顾沉舟都敢对自己叫嚣了。 想到家里的逼迫,而卫颜不同往日的态度,便觉得烦闷。 早知如此,便给她留些颜面了,何至于闹到如此地步。 说不得,得给她低头一二了。 他只是厌恶这么做,也丝毫不担忧卫颜不会回心转意,他不信那么死心塌地的人,当真对他没了情义。 不过是跳江差点殒命,所以闹起来而已。 耳边没了松衍的叫声,卫颜觉得连空气都清新了,一路到了酒楼租的游船边上。 丝竹萧声充满游船,长街灯笼红透,人声鼎沸。 她参加了算学大赛,报名费便是入场券,不用额外掏别的银子便能上船观看。 “我夫郎来看我比赛,总不能被排除在外吧?” 酒楼的人也没有过多为难,只是道,“能上船,不过来参加的大赛的学子,只能站着。” 言外之意便是,要不要花钱买个包间,或者是座位。 卫颜毫不吝啬,“要视野最好,最豪华的雅间。” 酒楼的管事:“……没有,只有普通的座,十两银子一位。” 最豪华的,早就被城里的大人物定了,这可不是有钱就能坐的,卫家卫颜,还没资格。 管事又补充道,“今日人多,是拼桌。” 卫颜嘴角抽了抽,明明可以直接抢的,还给了个座位。 可来都来了,她扭头问顾沉舟,“介意吗?” “不会。”顾沉舟笑着摇头,“能和妻主出来,就是在船下等着,也是高兴的。” 卫颜:“……” 恋爱脑其实还挺好。 这娃也太会说话了。 她自然不用付钱,顾沉舟直接掏了银子。 卫颜按住他的手,“付自己的就好,隋大小姐不用我们操心。” 该做出的态度,还是要有的,在外还是要和他撇清关系才是。 省得以后出事,有人拿她开刀出气。 隋瑜脸色黑了黑,他还没去银庄取银子,身无分文,他也不好开口求卫颜先借给他,站在原地没吱声。 “是个聪明的。”隋静带着几个学子走过来,笑盈盈地夸了卫颜一句。 目光扫过隋瑜,不带任何温度,“别闹了哦,再折腾,别怪姐姐不给你面子了。” 她倒是觉得,卫颜的做法,值得借鉴。 隋瑜不听话,不能强行把他抓回去,断了他的钱财,饭都会吃不上,也不知道还会不会要闹着参加科举。 隋瑜面沉如水,丝毫不肯退让,“随阿姐便。” 隋静笑着点点头,对他伸出手,“要展翅高飞,要先学会自力更生。给我吧。” 隋瑜知道她要的是什么。 ——钱庄的信物。 若是交出去,他真的会寸步难行。 他没有交出去,而是扭头打量了一圈,目光落在距离他不到三尺的松衍身上,微微一笑,温声打了招呼,“松公子,好久不见。” 松衍制造过几次偶遇,分明是对他有图谋不轨。 既然如此,那就给他一个机会。 若是隋静执意要回信物,断了他的衣食,他也不介意替隋瑜定下一门亲事。 隋静看到松衍蠢蠢欲动的模样,瞬间脸色变了变,这个弟弟,当真是铁了心了,这种无耻的招数,都能想得出来。 绝不能让他和松衍有任何牵扯,否则风险极大。 她若无其事地收回手,放弃了要属于蔺家信物的举动,叹气道,“阿瑜,你打算赌气到什么时候呀?” 隋瑜垂着头,一言不发。 赌气? 她知道的,他不是赌气。 是要一个公道。 隋家不给,他就自己来拿。 隋静没再说话,领着人,直接上了船,临走前,意味不明地看了卫颜一眼。 卫颜只觉得心惊肉跳,直觉告诉她,帮助隋瑜到锦阳书院入学,肯定是闯了大祸了。 也不知道,刻意的划清关系,能否让隋静手下留情。 她带着顾沉舟,紧随其后上了船。 将顾沉舟安顿好,立刻去寻了隋静。 隋静也没避而不见,甚至依旧笑吟吟地招呼她,笑意却不达眼底,“卫颜,这么久以来,我还是头一次看到阿瑜同一个人的关系如此好。” 第46章 别逼我扇你 卫颜连忙摇头,疯狂甩锅,“不是……隋静夫子,这是隋瑜教我说的。之前在马场,他说书院要杀我,他救我一次,让我想尽办法转学到锦阳书院,把他带上,仅此而已。并非是我撺掇他跟着我跑的。” 看这姐弟俩剑拔弩张的模样,怕是也不会去证实她说的话。 她人微言轻的,可不想当炮灰。 隋静不置可否,她能猜到,大抵便是这样的。 她不认为卫颜有多大的能力,只是自家的弟弟,确实是有本事。 她温婉一笑,“不用担心,他不过就是和家里闹矛盾。你帮我做一件事,我欠你一个人情,只要是我能做到的,都可以。” 卫颜警惕起来,语气客气,“隋夫子请说。” “别怕。”隋静莞尔一笑,“小事罢了,要保密哦。” …… 卫颜离开了雅间,心里叹气,她不想做小人的。 本来半答应了隋静,要帮他参加科考的,她改变主意,想下船了。 没想到隋静还得让她背刺一刀。 她还挺别扭的。 别扭三秒钟好了。 太有良心的人,基本活不长,别提走仕途了,不如回家奶孩子。 至于什么承诺,她可没给准话。 刚下了楼,便看到隋瑜迎面而来,他后面还跟着亦步亦趋的松衍,见她目光投过来,隋瑜视而不见,而松衍则抬起了下巴。 这副“你高攀不起”的模样,差点把卫颜逗笑了。 松衍真是蠢得让人无语,隋瑜以前都不搭理他,突然对他招招手,难不成还是好事? 他不是没对人呼来喝去过,是什么心态,他该是最清楚的,还能上当受骗,也是厉害。 隋瑜大抵还生气她的撇清关系的行径,冷脸没说话。 卫颜也没说什么,同两人擦肩而过。 这次大赛,只有综合文学和算学。 来得晚,文学已经快接近尾声了,综合文学和随堂考不太一样,五花八门的题目。 书院所学更趋向于实用性。 风花雪月的诗词歌赋不太常见。 而题目…… 都是乱七八糟的,东一榔头西一锤子,上一题可能政事看法,下一题也可能会问某句话出自哪本书,甚至可能会问猪一次能生几只猪崽。 这是鸿腾酒楼的特色,出题考的就是综合阅读面。 有的题很生僻,有的也很简单,所以导致鸿运酒楼的文学大赛,每年报名的人都很多。 说不准学渣也可以拿名次,充满了不确定性。 不过……还得是努力的人,学子不说全部家境优渥,至少也得去小有资产,得看的书够多,才能在大赛里脱颖而出。 卫颜只是静静地听着,参赛的人站在台上,再生僻的问题,都总有人能抢答出来。 十轮结束,也就剩下了一个人。 这个人是高级甲班的人,还挺有名气的,成绩很好,不过高低肩很严重,算是半个缺陷,叫做姜华清。 她负手而立,眼神扫过所有人。 正是沸腾的时候,恭喜声、讨论声、不忿声不绝于耳,她淡而处之,十分稳重。 鸿腾酒楼的大赛之所以每年都有无数人追捧,便是因为,得过第一的人,只要参加了科考,便没有落榜的。 即便不是名列前茅,总之也是能榜上有名,大小能做官,也的确有傲然的资本。 卫颜忽略这位魁首似有若无落在她身上的恶意目光,享受着顾沉舟的投喂,便听到林书意的声音,“卫颜,可算舍得把你家夫郎带出来了,让我看看。” 若是卫颜和她关系好,这话语,不过是熟人之间的调侃。 可两人关系不好,就变成了调戏。 见她目光直勾勾的,看顾沉舟的眼神里带着几分惊艳。 卫颜皱眉,“你有事?” 林书意收回目光,“没事就不能找你了?今天还要参加算学大赛?不如我们打个赌吧。” 她语气停顿了下,眼神扫过顾沉舟,才慢悠悠的说道,“算学比赛一共三轮,若是你能晋级第三轮,就算排名不佳,你说什么我都照做。若是没能进,把你这个夫郎借我玩几天呗。” 卫颜成亲的时候,两人的关系还可以,她也去参加了。 不过那那时候顾沉舟花妆点面,看不出本来的样子,只知道婚礼突然生出的变故,他惊慌失措。 没想到,生得还挺不错的。 她语气轻蔑随意,是对两人的羞辱。 再怎么样,顾沉舟卫也是正夫,不是什么侍夫,更不是青楼楚馆里的相好,可以随便赠人狎玩。 要么是卫颜没本事,没有血性,要么是把顾沉舟比作青楼的人。 无论哪一样,无形的巴掌都呼到了卫颜脸上。 卫颜挑眉,没搭理她,头一歪,靠在顾沉舟肩上,一言不发。 “怕了?”林书意冷冷地笑起来,“你不是很没有自信么,这点赌都不敢接,也太怂了。” 卫颜扫了她一眼,收回了目光,“你在狗叫什么,别逼我冲狗吐口水,想想就挺没素质的。” “你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你觉得一个人会跟一条狗打赌吗?你未必也看太看得起自己了。再说,你欠我的赌债都没还,言而无信,还舔着个脸让我再赌一次,你是把整个丹云郡都放在了脸上吧?咋脸那么大呢。” 卫颜说完,还抬起袖子,在顾沉舟的鼻尖扇了扇,“又臭又晦气。” “你也太侮辱了人了,简直是有辱斯文。”林书意气得全身发抖,咬牙切齿的说道。 卫颜毫不客气,“有句话叫做先撩者贱。你敢冲我龇牙,我没拎了打狗棍打破你的头,都是我心慈手软,滚蛋。” “好,你等着。”林书意狠狠瞪了她一眼,“总有你哭的时候。” 卫颜扶额叹息,摇头道,“你是不是吃撑了没事做?可能会有我哭的时候,那和你有什么关系?” “即便是我哭了,也一辈子都比你强。论长相,论家世,你这辈子都比不过我了。论学历,我能参加毕业考,不管成绩如何,都是高级班毕业生。” “论人品,我一句话没有,你不停地跑我面前叨叨,言多语失还冒进,甚至粗鄙。” “所以,不停地在我面前蹦哒,哪怕真让你说中了,又能证明什么?能够证明你比我强吗?” “证明你嘴欠,小门小户小家子气,尽做充满落井下石的恶臭行为。” “所以,立刻马上消失,别逼我扇你。” 第47章 文化水平没有,骂得是真脏 林书意被怼得哑口无言,虽然恼怒,可总觉得她说得没问题,瞬间升起了点自卑。 僵了好半晌,才哼了一声,“我不说,你就不会丢人吗?” “你还是操心操心,你欠我的一百两银子怎么还吧。” 林书意:“……” 除了要钱,还能有别的手段吗? 偏偏她真的没钱。 脸色跟吃了苍蝇一般难看。 “你放心,肯定能还你。你还不知道吧,从第一轮开始就有赔率,你第一轮就被淘汰的赔率,是十赔一……” 她话还没说完,就听到了卫颜的嗤笑声,脖子一梗,“你笑什么?” “十赔一啊……”卫颜拖长了语调,“也就是说,你想要赚一百两银子,得拿出一千两银子压我第一轮就被淘汰?你哪有那么多钱。” 鸿腾酒楼也做得太谨慎了吧,她是公认的差生,进二轮居然赔率是十赔一。 酒楼肯定不想赔钱,赔率不算特别低的情况,自然是为了压住晋级的赔率。 这都是相对的。 淘汰的赔率十赔一,正常情况来说,她晋级的赔率是一赔十。 按照正常人的思维,她是不可能晋级的,也没有人会押她晋级,关于她的赌盘,纯属就是赔钱。 十赔一看着不多,要是有心人故意坑鸿腾酒楼呢,押个几万两银子,岂不是赔几千两出去。 都不知道该说鸿腾酒楼谨慎,还是看得起她。 她看着林书意的脸,摇摇头,“我劝你还是老实做工还债,赌博不会一夜暴富。当心你的一千两银子全部输进去,你妈能打断你的腿。实在还不上,就去我家干几年,你觉得呢?” “做梦!”林书意咬牙切齿,“我就是被人打断腿,也不可能给你为奴为婢。况且,这一次,我肯定能赢。” 卫颜挑挑眉,“好的,祝你旗开得胜。” “这是自然!”林书意抬了下巴,昂首挺胸的走了。 嘲讽的话说得太多了,她也不想说了,否则就像卫颜说的,看起来真的很无脑。 顾沉舟摸了摸钱袋子,“妻主,带的钱不够,我让人回去取些钱?” 既然这个赔率,他怎么也得买妻主赢,不过带了几百两银票,有些少了。 要是知道妻主也参赛了,他肯定得带几千两银子过来,来前不知道呢。 卫颜摇摇头,“就这么多吧。” 鸿腾酒楼的东家不一般,狠狠地宰了别人一块肉来,没有什么好处。 而且……让人赔几万两银子,就鸿腾酒楼死抠门的样儿,到最后可能会变成解释权归主办方所有,随便搞出一点事,让成绩作废,并不是难事。 几千两,不多不少,不至于让鸿腾酒楼心疼,能完全赔付给她,也能让人知道,她是手下留情了的。 她抬头看了一眼,楼船的二楼栏杆前,也站满了人。 恰好看到拐角处,一身蓝衣的男子,斜靠在栏杆上,手里端着酒杯,只看着身形,便有几分风流不羁。 卫颜皱了眉,这样的人怎么会来盛阳城。 原因无他,他的玉冠上镶嵌了夜明珠,可却罕见的戴了紫色的轻纱,遮住了整张脸,只露出眼睛和眉间的朱砂痣。 盛阳没有要求男子遮面出行的惯例。 而以紫纱覆面,便是被神女选中的男子,终生不得成婚。 这样的男子,多半是出于豪门大族,且得样貌无双,还得八字够好,被人称为神俪。 据说,神俪是神女的夫婿,也是神女将会降临的意识载体,所以成了神俪,便雌雄同体了。 当然,卫颜觉得,这他妈就是胡扯,和邪教没啥区别。 不过清月王朝爱信这些,还好也不拿人献祭,对于某些男人来说,神俪是不可多得好职位。 除了不能成婚外,神俪很自由,哪怕是看到君王也不必跪拜,地位崇高,有俸禄。 每年配合宫廷的祭祀,便是唯一的工作。 每一届的神俪,都只有一个,每三年选择一个。 而这个,能在神女节这天出现在盛阳,应当是之前的神俪,不是在任期间。 卫颜见他抬眼,便立刻收回了视线,神宫的人大概都是任性的,神神叨叨的。 反正有过被人盯着,神俪指认那人亵渎神明,被扒皮抽筋的史事。 故此,哪怕这位旧时神俪的到来,大家会很好奇,却没有敢议论,更不敢多看两眼。 满足好奇心和性命,除了傻子,谁都知道怎么选的。 卫颜等待着台上的文学魁首说话完毕,她都没注意听,没想到对方要刺她一下。 “很荣幸能够得到今年的魁首,离不开书院的栽培。参加之前,只想同卫颜一般,重在参与,并未想过能得到如此殊荣,是学生之幸。” 卫颜:“……” 她在书院的时候,大家怕她拖后腿,看她不顺眼。 都离开了,去拖别的书院的后腿,还是对她不爽。 本想沉默,得了魁首的姜清华笑着看向她的位置,“卫颜,同窗一场,听说你报名时还是盛阳书院的人,现在成了锦阳书院的人。不过还在盛阳,该恭贺我一下吧?不然怕是以后再没了说话的机会。” “本来不想说的。”卫颜站起来,笑眯眯地说道,“既然以前是同窗,阁下得了荣耀,我也该恭贺一二。别的没有,给你一副对联吧。” 大家愣了下,卫颜不是傻吧? 人家这是说她以后籍籍无名,连和盛阳书院的学子说话都不配的。 她还要送对子? 卫颜微微一笑,“目左右移,歪肩斜膀挑不起二斤担。” 台上的姜清华脸色冷了冷,这不是骂她的肩膀不周正? 什么狗屁的对子!粗鄙不堪。 竟然当众踩她的缺陷。 刚想说话,又听卫颜朗声说道,“目下直心,黑肝烂肺翻不出半分善。” 她嘿嘿一笑,“横批,横竖不顺眼。” 众人:“……” 文化水平没有,骂得是真的脏。 骂完人家身体缺陷,又骂人家恶毒,和这位魁首得有多大的仇恨呐,一点暗戳戳的嘲讽都没有,直白得很。 第48章 你们的不死不休好没道理 严湘君在雅间气得发抖,这个卫颜,看似骂的是学生,实际上,不也是打盛阳书院的脸吗? 偏偏在众目睽睽之下,也不好说什么,只能任由她去。 她不要脸,总不能她也不要吧。 姜华清气过之后,也不甘示弱,迅速骂回来,“双膝疲软,三跪九叩求缘,可叹可叹!眼瞎心盲,三番五次求死,可悲可悲!横批,结局跳江。” 卫颜撇撇嘴,一点杀伤力都没有,说她为松衍痴狂,都骂不出一句脏话。 她眨眨眼,出口成脏:“弯手成爪,主人面前捧玉壶,三声犬吠。四脚伏地,人前荣耀背后奴,八代皆愧。横批,错把护主当道义。” 众人嘶了一声,能不能别骂这么脏啊。 太狠了…… 也有不明所以的,“她为什么要骂姜华清是狗?” “还能有什么意思,姜华清怕是觉得她带走了隋瑜,背叛书院。说她几句,她就骂人家是书院的狗了呗。” “这也……骂得太脏了吧。” “就是说呢。” 好好的魁首,又是被骂成狗,又是被说八代祖宗不得安宁的。 不就是替书院说句公道话么,卫颜属实是小人。 卫颜不等姜清华回嘴,冲主办方嚷道,“都什么时辰了,难道综合文学的魁首,要霸占时间到明日去?还要不要干接下来的事儿了,不搞我走了啊。” 船上所有人:“……” 人家霸占时间? 被你骂得狗血淋头,连回嘴都不许别人回。 卫颜真乃小人也…… 这是所有人突然共有的认知。 鸿腾酒楼多数是盛阳书院的学子,忍不住纷纷跳出来,责骂卫颜是小人。 “本是书院学子,自己离开,还挖了人走,说她几句,还好意思大放厥词。” “她没学过道德礼仪,满嘴喷粪,有辱斯文。” …… 任凭别人骂,卫颜老神在在,甚至还喝了顾沉舟端过来的酒润嗓子,双颊通红,一副惬意的模样。 她就是故意挑事,她得名声大噪啊,不然炭笔的事,没有点知名度,可是很难实施的。 自始至终,她都没有忘记过,她要参加科考做官的初心。 要骂就是骂吧,反正黑红也是红。 可惜没能骂多久,严湘君出面了,她负手立于二楼,“莫要再言,贫嘴算不得才华。华清也莫要多想,别影响你的心。” 姜华清倒也听话,对她作了一揖,点点头就下去了。 回头看了一眼卫颜,却见她捧着脑袋笑,眼里的笑意好像在说,“看吧,就是听话。” 她气得差点呕血,身为书院的学子,替书院鸣不平,怎么就成了鹰犬走狗? 卫颜此人,当真是无德无义。 待她被淘汰,她一定会好好关照她的。 不就是骂得脏么,谁还不会了。 吵架的事,先落下帷幕,换成了算学大赛。 相比于综合文学,参加算学大赛的学子少了许多,不足二十之数。 算学需要的地方就大了很多,台上的位置便不太够用了,前排的桌子,挪开了许多人。 本身就是预留的,现在只能让客人起来。 题目还没公布,先是押注的环节,并非所有人都押卫颜被淘汰,也有押其他人能晋升的。 不过还是有很多人押她,不好意思直白的说想赚钱,还道貌岸然地嘟囔,“盛阳书院和卫颜不死不休,必须押她输。” 卫颜听得多了,忍不住嗤笑道,“你们还不如被劝退学的林书意,好歹人家直接说了,押我就是为了赚钱。你们还找个冠冕堂皇的借口。你们押我,赔钱的是鸿腾酒楼,又不是我,这种不死不休好没道理。” 林书意:“……” 好吧,其实也算是夸赞? 她缓缓挺起了胸膛。 至少自己坦诚。 其余人眼神纷纷瞪向卫颜,偶有几个脸皮薄的,默默地把下的注撤回来。 不过大多数还是押注了。 都买她第一轮直接淘汰。 顾沉舟看了卫颜一眼,慢慢地起身,去押注了。 管事盯着他看了半晌,“确定?” 顾沉舟疑惑地问道,“我和妻主一家人,莫非是不能押她进决赛?” 众人哄笑,“进二轮要是有点运气,也不是不行,毕竟有十个名额呢,还要进决赛,卫家的人都这么没有自知之明吗?” 顾沉舟扫了她一眼,“卫家有钱,买个快乐,你有意见?” 卫颜摸摸鼻子,好家伙,嘴贱是会传染的么。 阿舟都跟着她学坏了。 绝口不提相信她,反而骂别人穷鬼。 顾沉舟见她笑,嘴角的笑容也扩大许多,妇唱夫随,她和大家都玩不来,那他自然也是一样的。 她们都贬低妻主了,谁还要同她们讲道理。 林书意说的十赔一,那是进二轮的赔率,要是二轮进决赛,要是卫颜被淘汰,二十两银子只赔一两。 鸿腾酒楼果然不傻,笃定她进不了决赛,二十两就给别人赔一两。 要不是卫颜羞辱了大多数人,估摸着很多人拉不下脸去赚那一两银子。 现在倒是有理由下注了。 在大家看来,鸿腾酒楼因为卫颜白赔钱了。 鸿腾酒楼的管事也这么想的,非常很不高兴,笑容都很勉强。 顾沉舟不理会她的脸色,只问道,“进决赛的话,赔率是多少啊?我押我家妻主能进。” 这些章程,都是有的。 管事也没含糊,翻看了下册子,笑着说道,“决赛的话,押胜出的赔率是一赔二十。” 管事没必要为难,赔率赌盘开了,自然是要给别人下注的。 别说是顾沉舟过来,即便是卫颜亲自押她自己,也是合理的。 为了避免酒楼吃相难看,明知道卫颜多半直接一轮就会被淘汰,还是给出了不算太低的赔率,虽十两赔一两,不算多,但是稳赔啊。 不过,倒是不像卫颜想的那么无脑,避免有人拿几万两银子过来赚钱,限制押淘汰的最高只能三百两。 如此一来,赔得也就少了。 纵然如此,可卫颜吸了太多仇恨值,让大家有光明正大的理由压她被淘汰,目前金额已经到达了一万七千两。 也就是说,直接先输了至少八百多两银子出去。 简直就是亏本生意。 管事迟疑了下,笑吟吟地问顾沉舟,“押卫颜小姐晋级的金额是不限制的,郎君不打算多给她押一点吗?” 多押一些,到时候也能捡点损失回来,只押三百两怎么够呢,巴不得他押一千两。 第49章 她一定是狗屎运 顾沉舟沉吟了下,摇摇头,“冤家宜解不宜结,这三百两,主家就得赔六千两给我家。好不容易办个比赛,还是得让鸿腾酒楼赚点钱,就这样吧。” 管事无语,“不必,酒楼既然办得起,自然也是出的起银子的。郎君不必克制。” “啧啧,笑死了,鸿腾酒楼也是忽悠冤大头呢。” “也是挺厚道了,至少开出了这个赔率,也算看得起卫颜了。” “她第一轮就得被淘汰,基本上就是事实了吧。她的夫郎都不敢多押一点,明知道是打水漂的。” 顾沉舟不爱听了,从腰间扯下一块玉佩,“管事的,我本来真不想押太多,既然大家都这么说了,那我也不能无动于衷。这块玉佩抵五百两,若是输了,明日送钱来。” “好说好说。”鸿腾酒楼的管事看了看玉佩,直接还给了他,“卫家在盛阳也是名门望族,做不出赖账的事儿,郎君把玉佩收回去吧。” 鸿腾酒楼也不只是盛阳有,她们从不怕有人赖账。 只要不是皇帝欠的账,鸿腾酒楼都能收得回来。 顾沉舟却不肯拿回去,“就这样吧,不然若是妻主进了决赛,这五百两得赔一万两,我到时候要账不方便。” 管事:“……” 癞蛤蟆打哈欠,好大的口气。 事到如今,也只能收下了。 把账都做好。 等着该下注的都下注了,这才准备着开始。 顾沉舟亲眼看着多少人押卫颜一轮游,直接被淘汰,直到没人下注的时候,才看到统计的数字。 押卫颜输的,得有两万四千两。 而押其他人的晋级的,也不过几千两。 顾沉舟算了算,这样一来,主办方还有得赚,大概率没必要作弊了,他就离开了。 正和卫颜低声说押注的情况,便见一个紫衣姑娘去下注,丢了一袋银子在桌上,“押那个卫颜晋级二轮。” 因为她是神俪身边的女使,人人都得让出一条道,连呼吸都放慢了,她的声音自然清晰无比。 一时间,所有人都下意识抬眼看楼上的男人。 卫颜也皱了眉,她和这个人素不相识,从女使说的话来看,此人大概率也是不认识她的。 莫名其妙的,是钱多的没地方放? 她抬眸看去,紫衣华服的男人遥遥晃了晃酒杯,看似在打招呼。 但是—— 酒撒了出来。 卫颜暗骂晦气,酒撒出来,那是敬给死人的。 无缘无故的,这个什么神俪,似乎对她有敌意。 可惜对方身份高得见女帝都不用下跪,她只能忍着,安慰自己他是吴老四。 手抖,有羊癫疯。 顾沉舟去下注,旁人冷嘲热讽,唧唧歪歪,神俪下注,谁都不敢吱声,一片寂静。 再三确定无人下注后,紧锣密鼓,算学大赛开场。 主办方公布了答题方式,第一轮并没有任何试卷。 其实大家都知道流程,第一轮是简单的算数,不涉及任何实际用途。 也给出了筹算的工具,不过是抢答模式,一共有一百道题,每道题一分,前十的分数,可以直接进入二轮,其余人淘汰。 算数嘛,这方面,她从来都是佼佼者。 虽然现在大家是学筹算的,不过熟能生巧,对于高级班的人来说,其实也是可以心算的。 实在不行,还可以用木棍作为筹算,反正比拼的就是速度。 规则大家都明白,卫颜虽然没参加过,也不难懂。 每人身边有个酒楼的侍者,提着锣,只要学子比出可以答题的姿态,就会敲锣,算是抢答成功。 答对了加一分,答错扣两分。 如果扣到十分以下,直接淘汰。 学子身边都清场了,确保没有任何人可以作弊,或者接受到提醒。 正式开始。 酒楼的侍者从两名台上走过,高举起白色帷幕,上面写着问题,出题虽然也有绕弯,不过严谨了很多。 对于卫颜来说,算数不难,可是她没太适应清月的文字,她需要转化成数字的数字,然后再计算。 摸出她的炭笔,在桌上写写画画。 她身边的侍者皱眉,这是什么鬼画符?这能答题? 看来鸿腾酒楼这场赌盘,赔钱了。 女神节的员工福利怕是要取消了。 卫颜只安静地算,手速飞快。 好吧,这一题很简单,但是她要给炭笔打广告,所以必须要显得炭笔很重要。 别人刚开始摆筹算木棍,她已经比了手势,旁边的侍者愣了愣,这也太快了吧。 迫不及待的扣两分? 不过业务他能力是过硬的,不爽归不爽,还是重重的在锣上敲击,颇有几分泄愤的味道。 刺耳的锣声在安静的比赛现场炸开,所有的学子都看了过来。 卫颜扭头和侍者说道,“答案是一千九百二十一。” 侍者点点头,高声道,“卫颜答题,答案一千九百二十一!” 他反复说了三遍。 卫颜也点头,表示数字无误。 主持大赛的主持人翻出册子,点点头,声音清朗端正,“正确。” 她目光投向卫颜,带着些许不可思议,这就是传说中读了九年算学丁等成绩的卫颜? 参赛的学子表情凝重了许多,倒不是这题难算,即便是低级普通班的学子,也能轻而易举的算出来。 可问题就是……她的速度太快了。 有人喊道,“她一定是狗屎运,下一题,就没这么好的运气了。” “对,别慌。她不过就是一个差生,运气之神难道还能眷顾她一辈子吗?” “肃静!比赛不能发出喧闹声,否则逐下游船!” 主办方的主持人立刻出声。 现在卫颜和神俪押给她的银子并不多,哪怕一赔二十,卫颜进入了决赛,收来的银子都够赔的,还能小赚。 要是卫颜输了,酒楼也还得输。 当然是希望卫颜能够挺进决赛了。 任何一点能影响的因素,都不希望存在,不想让人搞她的心态。 严湘君坐立不安,问隋静道,“你觉得卫颜真的有可能进入二轮吗?” 第50章 摆不平她们这些酸鸡,就来摆平我? “看看就知道了。”隋瑜只是暂时过来上课的夫子,现在隋瑜都离开了盛阳书院,她其实不在乎锦阳和盛阳书院的比拼。 若非现在离开,显得不仁不义,她都不会继续留下。 严湘君自然无法冷静,卫颜已经是锦阳书院的人了,她只要是冒头,哪怕只是一点点,她都会夜不能寐。 人是她亲手送出去的,倘若…… 她摇摇头,应该不会,如果卫颜有这种本事,也不应该假装是差生了。 不过是一道算术题,算不得什么的。 她还没想完,又听侍者喊起来,“卫颜答题,答案为九。” 她忍不住离开了雅间,走到走廊上,俯身往下看。 主持人拿着册子,眸光里也满是意外和赞赏,“恭喜卫颜,答案正确。” 严湘君冷着脸,一次快速答题是运气,两次是误打误撞,若是还有第三次呢? 她巍然不动,只看着下方。 和她想的一样,只公布了题目没有多久,甚至拿着题目走过台的侍者还没下去,卫颜旁边的锣,又敲了起来。 以前的一百题,加上公布答案,每次都需要两个时辰三刻钟左右。加上其余的两轮,每年女神节,这艘楼船画舫,都会在江上漂浮到子时正以后。 看这个情况,怕是亥时正,第一轮就会结束了。 卫颜的方向,万众瞩目。 再出题,参赛者盯着题目,而围观的人,都盯着卫颜的动作。 她在写写画画,上拿的是大家都不屑用的炭笔。 而她似乎不觉得不文雅,捏得端端正正,甚至用纸包住了一节,手指也是干干净净的。 在她身上,炭笔似乎不是商贩走卒专用的,看起来也有几分风骨。 卫颜还是一如既往,题目来了就立刻转化成数字,马上计算,等主持公布答案的时候,立刻抹掉写在桌上的数字。 如此二十题,她漏掉了三题。 原因无它,有的题比较容易,盛阳书院的学子又不都是草包,也有简单心算的能力。 而他们习惯的文字,不需要做任何转换,就能无障碍计算,抢得比卫颜更快。 可二十题,一刻钟的时间,比往年的时间都短,而她的战绩也很耀眼。 买她被淘汰的人太多了,比如林书意这种,不说倾家荡产,她个人也欠了一屁股的债。 卫颜势头很猛,现在已经拿了十七分,要是继续下去,基本上晋级没有任何问题。 便有人开始说酒楼作弊,就为了那么多银子,这个声音,在进度到达七十题时,只用了半个时辰,而卫颜一人就拿到了五十九分。 这个分数,晋级已经毫无悬念了,即便是卫颜接下来的题都不答。 “不对,肯定是提前背过答案了。” “鸿腾酒楼店大欺客,不公平。卫颜一个低级乙班的学生,怎么可能有这种的成绩?” “抗议,鸿腾酒楼讹诈!” 喊的声音太多,主持人一句“不许喧哗”已经无法制止了。 虽然可以强行把人赶出去,可现在人数太多,大多数还是鸿腾酒楼的客户。 要是不解释清楚,鸿腾酒楼在盛阳书院的分楼,怕是经营不下去了。 “诸位稍安勿躁!”主持人大声说道,高出来一截的高台,有很好的传音效果。 既然她要给回应了,大家自然都闭嘴了,等待她说话。 主持人看向卫颜,“这位女郎,大家都对你的成绩有异议,不知……” “你快拉倒吧。”卫颜睨了她一眼,“别逼我也送你对联。题目是你们鸿腾酒楼出的,也是你们封存的。摆不平她们这些酸鸡,就想来摆平我是吧?” 她不是不会好好说话,就是突然觉得,无所畏惧,怼来怼去很爽。 一旦形成了这个人设,回头不爽就骂起来,别人也只会说她就是个没素质的莽夫。 若是畏畏缩缩,或者是礼貌礼仪俱佳,以后只要做错一点事,旁人便会觉得她不周到。 竟然如此,还不如一开始就当个喷子,就是名声难听点,但是好处,那是实打实的。 被她有理有据的喷了一顿,主持人一点脾气都没有,因为她说的的确是事实。 如此言行,其实已经能证明,她答题快速,和鸿腾酒楼,没有任何关系。 奈何看客们不买账,“要不是题目泄露,卫颜你凭什么能答得这么快?” 卫颜一拍桌子,“没完没了了?怀疑题目泄露你去问主办方啊,老娘就是才高八斗,答题快,你咬我?” “我呸,你敢不敢接受大家出新的题?” “敢啊。” 卫颜撇撇嘴,慢悠悠地说道,“可问题是,我凭什么?换作是你,马上是第一轮的魁首,对于第二轮还能加分,你会放弃?” 还想指挥她,想屁吃呢。 主办方知道,要是不澄清这事,会搞得怨声载道。 压力给到卫颜,她直接给撅回来了,逼得主持人也没办法。 卫颜抠门,鸿腾酒楼的东家也不是好东西,每年女神节赚那么多钱,连个奖品都不给,可想而知,是多么爱财如命。 可面对这种情况,怕是不给好处不行了。 她暂停了大赛,保证会给一个交待,完美解决,便钻进了属于鸿腾酒楼东家的雅间。 林书意不知道何时凑近了卫颜,小脸惨白,嘴上还是不服输,“众人要求给真相,你的歪门邪道,不可能长久的。” 卫颜叹了口气,“你说你啊,担心害怕背生巨额债务就直说呗,非要污蔑我两句,难道这样你注定要输的钱,就会拿回来吗?” 林书意呸了一声,恶狠狠地说道,“我赌的是你不能进决赛,就算你对这种低级算术有点天赋,也不可能进决赛的。” 卫颜沉默片刻,“你果然怕我了,不然怎么一开始便放着十赔一不要,跑去赌二十赔一。” 林书意气得跳脚,却无言以对。 她是真的有点怕卫颜了。 明知道她是个草包,可是她在她手里,就没有占到便宜过。 原本是想赌她第一轮就被淘汰的,毕竟赔率高点,可莫名的,又没敢,只觉得二轮淘汰才是十拿九稳的。 可现在,她又害怕起来,万一真进了三轮,她的三百两银子…… 卫颜挥挥手,“边去,你注定欠债四百两银子。” 四百两银子哎,放在卫家这种家大业大的家族,当真算不得什么。 可普通人家,不吃不喝也得攒几辈子,就林书意的家境,要是没有意外,这辈子都得还债了。 林书意捏了捏拳头,“我不会欠的,一定能赚到的。” 三百两的赌注,能赚十五两银子,原本还嫌少,闹腾了半天让鸿腾酒楼多增加金额的。 现在她想退…… 可按照规定,已经下注,比赛开始了,不能再有任何变更行为。 可这些钱,是家里所有的积蓄,她偷偷拿出来的,里面还有给她成亲要用的所有花费,甚至还有她未出嫁的哥哥的嫁妆。 她咬咬牙,找到管赌盘的管事,说明原由。 结果可想而知,现在卫颜势如破竹,第一轮已经稳住了,绝对不会被淘汰。 而且会以第一轮第一名的名次进入第二轮,这可是能加十分的,要是运气好,说不准能进第三轮。 那么多想薅羊毛的,要是开了退钱的先河,还怎么赚钱? 鸿腾酒楼自然不可能同意。 林书意急得都快哭了。 见她这样,好友们纷纷安慰道,“才第一轮,你急什么。再说,她这个成绩未必是真的,有盛阳书院在,不会让她的阴谋得逞的,一会儿就现出原形了。” 第51章 盛阳书院不要脸了 “就是,她一个草包,要是其中没有猫腻,能答题这么快?我们都在一边算了,我们还是中级班的呢,要是真比她差,她能被盛阳书院赶走?” 说着,还提高了音量,看着卫颜说道,“也许就是她偷题了!” 真要说有猫腻,谁也不敢说鸿腾酒楼和卫颜串通。 刚刚一时气愤,大家都在说,权势再大也不能责众。 可现在单独说,不敢把鸿腾酒楼牵扯进来,该赔的赔,把卫颜扫地出门也就是了。 “可是……”林书意有些迟疑,压低了声音,“总觉得卫颜怪怪的,万一……” “没有万一,她不可能有这种水平,等着就行。” 卫颜老神在在,反正她没偷题,大家押的银子又多,鸿腾酒楼不可能为了平民愤,把她拉出去当背锅侠,难道这黑心商家能愿意不赚钱? 不保她都是有职业操守了,怎么可能搞她。 果不其然,主持没一会儿就出来了,她笑眯眯地和卫颜沟通,“卫家娘子,大家都怀疑你偷题,不知道你可愿意自证清白?” 卫颜掸掸衣袖,漫不经心,“不愿意啊,难道我说你家酒楼的饭菜有问题,你都得自证么。” 鸿腾酒楼果然是黑心商家,想免费处理问题,就拖她出来,还道德绑架嘞。 可惜了,她不要名声,也没有道德。 “我看她是不敢吧?万一露馅了呢,说不准会被丢到江里去喂鱼。” “那岂不是二进江了?” “哈哈哈,真有你的。” 卫颜充耳不闻,笑吧笑吧,不知多少人得啃一年半载的咸菜窝窝头,到时候看看她们还能不能笑得出来。 见她没有自证清白的意思,主持人脸色僵了僵,真是个奇葩。 还好,还有第二个方案。 “为了证明我们的清白,接下来的三十道题,会请盛阳书院的夫子们现场出题。” 大家开始叫好,“好,就该是这样的!” 卫颜站起来,继续反对,“我不同意,来参加大赛的,几乎都是盛阳书院的学子,就我一个外人。谁知道她们出题,会不会是平时做的题?我岂不是直接吃亏!” “要我说,还是得鸿腾酒楼这个主办方出题,公平公正,这样我才能放心呢。” 她也就是随便说说,她不认为,严湘君那么好面子的人,能那么不要脸。 毕竟这场大赛,和她没有利益冲突。 要是不当杠精,显得没脾气。 主持人微微一笑,“这三十道题,会按照之前的题难度来出,我们鸿腾酒楼请来的算学大师,也会过目的。且,答题最多的人,将会获得鸿腾酒楼的十年贵宾雅间,随时留雅间,免雅间费用哦。” 大家深吸一口凉气,虽然鸿腾酒楼只是酒楼,可订雅间的都是非富即贵,就是雅间的费用,也是不低的。 盛阳书院位于盛阳城中东地带,四周都是达官贵人,鸿腾酒楼就在书院门外三十米,酒楼花园外边是四通八达的盛江。 即使开在盛阳书院门口,做的也不只是学子的生意。 这可不是优先预订雅间,以及九折的奖励可比的。 卫颜一脸为难,“我觉得……还是鸿腾酒楼出的题公平……” “终生雅间,只要预订就能保证随时随地空出来。” “可是我还是觉得……” “终身雅间,全国通用,酒水五折……” 卫颜轻咳两声,“我刚刚就是玩笑话,盛阳书院从山长到夫子,都是高风亮节之人,如何会做那些下作的事儿呢,你也太较真了。” 主持人:“……” 真不知道东家何必呢。 明知道题没有泄露,以卫颜计算的速度,大概率是魁首,还给出如此优厚的待遇。 交好她,有意义么。 没脸没皮的。 她别过头,一眼都不想看卫颜,“大家稍安勿躁,正在出题,接下来的题,由盛阳书院的山长以及隋静夫子出,鸿腾酒楼的管事也会全程陪伴,出题期间,知情人不接触外人。题也会从二楼直接垂幕而来,保证不假于他人之手。” 卫颜打了个哈欠,“需要多久?” 主持人想了想,“半个时辰左右。” “边出题边答吧,不然时间太晚了。”卫颜提出建议。 今天的风头,她要带着她的炭笔,出得够够的。 主持人看向别的学子,很明显,因为她的这句话,都变得紧张起来。 太猖狂了。 倘若是比赛没有开始前,谁也不会把她的话当一回事,甚至可能开口嘲笑。 而现在,谁敢说她不是有实力,而是偷题了呢。 林书意的小姐妹还在愤愤不平,“她猖狂什么啊?题都变过了,难道还能真是她厉害?” 林书意唯有沉默,她只默默祈祷,可千万别让卫颜进决赛,把所有会的祷词都默念完了。 主持人同意了要求,立刻站到了楼上,亲自督促着侍者放下写着题目的白色幔布。 卫颜扫了一眼,紧锣密鼓的开始转化数字,可还没转换完,旁边的学子敲锣了。 而且,敲锣的不止一人,高达五人。 这个速度,不过三秒。 她捏紧了笔,勾唇笑笑,真是不要脸啊,如果有这种心算的能力,刚刚也不可能让她得了那么多分。 盛阳书院已经不要脸了。 果然真拿了做过的题出来。 只要是原封不动的拿出来,记忆力好的学子,立刻就能想到清晰的答案出来。 她没吱声,就看他们记得的有多少。 接连三道题,都是这种状况。 敲锣的不止一人,和刚才她一人独领风骚的场景,完全是两个样。 围观的人,楼上楼下的都议论起来,“果然还是卫颜偷题了,已经五道题了,她都没动。” “我就说草包不可能一夜之间变成聪明人。” “严惩不怠,把她丢到江里游一圈,以示惩处。” 顾沉舟见状,皱眉说道,“这也不符合常理,凭什么别人出的题,旁的参赛学子都需要思索许久,而盛阳书院的夫子出的题,就能立刻答上来?到底是谁在作弊。” 他不过是提出疑问,其余的人立刻纷纷指责他,“有你说话的份吗?你家卫颜作弊,现在没有机会了,还要强行拖盛阳书院下水?” “百年书院,岂会因为这点小事而作弊?再说这样的话,别怪我们不客气了。” “男人就是没见识,说话没有任何水准。” 指责顾沉舟,卫颜就不爱听了,一刻也不想忍。 一把夺过侍者手里的铜锣,敲得乒乓作响,“暂停比赛!” 第52章 再继续叛乱比赛,就取消资格 她是真的火大,没想到盛阳书院真不要脸了。 这点猫腻,谁都能看得出来,盛阳书院就是仗自身的势力,刻意打压她。 这是打量着别人都不敢说吗? 她偏要说! 再任由盛阳书院不要脸下去,她今晚的造势,就没了任何意义了。 谁阻挡她的仕途之路,谁就是她的眼中钉,她要和盛阳书院不死不休。 等所有人看过来,她才踩到桌子上,高声说道,“我也觉得有问题!既然都不公平,不如学子之间互相出题好了,还剩下二十五道题,一共十八个人。每人现场出一道,最先答对的,获得一分。出题人不得分,若是在十息之间没有人能做出来,题主得一分。” 她不等别人询问,又继续说道,“剩下的七道题,随机抽取二楼上的客人出题,全程不和学子接触,然后答题。” 她提出的方案,足够公平公正,都说了是随机抽取,谁也不可能提前准备答案和题目。 就是费一点时间,但是不会有话说。 可她斩钉截铁,参赛的盛阳书院的学子都没吱声,她们甚至觉得羞愧。 可围观的人都不同意。 她们可是押注了的。 就算是盛阳书院不要脸,那也得默认没问题。 纷纷胡搅蛮缠。 “这都什么时辰,还要闹到什么时候?不行就是不行,找这么多理由借口。” “就是呢,学子出的题,会不会都很简单。” 卫颜凝眉,“凭什么不可以,不是公平公正吗?既然如此,我提出的方案哪里不够公平?给我找出来我有作弊的可能性,你们说什么就是什么。” 互相出题,吃亏的只有她好吧。 参赛的学子,除了她之外,其余人都是盛阳书院高级班甲乙两班的人,互相之间可以出熟悉的题。 而她呢,和谁都不熟,甚至是没读过高级班。 若说不公平,只是对她不公平。 而她,要的只是剩下的七道题罢了。 鸿腾酒楼自然是同意的,能把生意做这么大,怎么可能看不出盛阳书院的猫腻。 关于银子…… 有神俪大人和顾沉舟的赌注,收了其他人的银子来,也赚不了多少。 如果主动提出来,得罪的是盛阳书院,这不仅仅是一个书院,是世家大族子弟读书的地方。 小打小闹没关系,可严湘君已经作弊了,鸿腾酒楼最后还让她输,绝对不亚于一巴掌打在盛阳书院的脸面上。 盛阳书院是出过很多官员的学府,那点银子,以及卫颜的抗议,不足以抵消对方的权势。 鸿腾酒楼背景再硬,可是盛阳城也算是盛阳书院的地盘,强龙不压地头蛇,还是不能太得罪人。 机会给卫颜了,她没抓住。 也不想再生波折了。 主持人自己敲锣,“肃静,鸿腾酒楼也不是诸位揉搓捏扁的地方,比赛继续!” 卫颜:“……” 妈的,鸿腾酒楼这是不做人了。 她使劲敲锣,“主办方这是偏袒盛阳书院了?换题前后的差距,有目共睹,到底是谁在揉搓捏圆?怎么着,得罪不起盛阳书院,就欺负我?” “卫颜,再继续扰乱比赛,就取消资格。”主持人冷淡地说道。 卫颜气得想掀桌子,还是忍住了,再想凹耿直人设,这里确实不是她撒野的地方。 “好,你们厉害。盛阳书院那边提出抗议,就立刻换方案解决,欺负我人微言轻是么。我一定让天下人都知道你们的无耻行径。” 主持人别开目光,余光瞥向东家的雅间,里头始终没有动静,看来是和她预料的一样,打算放弃赚这点银子,也不想得罪盛阳书院了。 那就……只能对不起卫颜了。 “卫颜,再给你一次机会,愿意参加就继续。不愿参加的话……” “你给我闭嘴!”卫颜冷漠的呵斥了她,随即眼睛一闭,直接开嚷,“神俪大人,你可是押了我赢的,鸿腾酒楼这是想昧阁下的钱财!” 她的声音在楼船里回荡,扯上了不知名的神俪大人,谁都不敢说话了。 主持人连忙说道,“并非如此,若是卫颜的参赛资格取消,所有人的赌注会退回去。” 这事麻烦就麻烦在,神俪大人也参与下注了,还和卫颜有关。 这笔钱,只能含泪不赚了。 好在两相抵消,倒是也没损失多少。 她解释良久,楼上的男人都没说话,便都觉得他不管这些,其余人也不说话了。 如果不取消卫颜的参赛资格,赌她进不了二轮的,都会输一大笔银子。 现在也不想着能不能赚钱了,能拿回来,就是不错的了。 主持人没等到回答,便说道,“卫颜,你若是参赛,就以剩下的三十道题为准,若是不愿,便立刻退出。往后,依旧是鸿腾酒楼的贵宾。” 这话的意思,便是承认了题目泄露,鸿腾酒楼保管不善。 这件事,是鸿腾酒楼不地道,也不好意思驱逐卫颜离开画舫。 还是愿意让她留下继续观看的。 卫颜却是不稀罕,只是觉得无能为力,在场的很多人,都知道是怎么回事。 不过碍于盛阳书院的权势,还有押注的人多,主办方都选择缄默不言,为虎作伥。 这就是权势,明晃晃的作弊,逼得她所有的努力都白费。 她环顾了一圈,“若是诸位都眼瞎了,看不出这里头的猫腻,便当我什么都没说,往后山水有相逢,我们改日细聊。” 话音刚落,便看到楼上神俪身旁的紫衣少女站起来,拿了笏板敲了敲栏杆。 敲击的声音很小,也不清亮,可所有人都噤声,纷纷看过去。 “大人说,卫颜提出的方案很合理。”紫衣少女声音脆生生的,“既然刚刚大家觉得不合理,便取消了卫颜的成绩。而现在,她觉得盛阳书院的方案不合理,提出了合理的质疑,那这五道题的成绩便取消吧。接下来十八道题定胜负。” 她伸出手指,随意点了个参赛学子的位置,“一会儿由你作为第一个出题顺序。一柱香的时间,所有人把题出好,按照顺序解题。比赛结束之前,不可离开位置,不可交头接耳。” 这话出来,事情已经定了下来。 权势压人,紫衣少女做得十分自然,且没有任何可商量的意味。 况且还有理有据,不给人反驳的余地。 别说鸿腾酒楼,就是严湘君,也无话可说,方才纷纷指责的看客,都没了声音,只能祈祷卫颜失利。 严湘君心急如焚,若是卫颜拿下魁首,她作弊的行为,将会赤裸裸的摆在众人面前。 作弊还输了…… 奇耻大辱。 第53章 总不能她一个人参加决赛吧? 虽不知道神俪为何帮卫颜,可她的确没了可以计较的资本。 只能任由事态发展。 主持人行了一礼,颔首道,“纵然改变规则,取消了两次成绩,方才的嘉奖承诺依旧有效,开始计时。若是按照顺序题没出好,题主失一分。” 卫颜撇撇嘴,还得是上面有人压制,才算公平了。 遥遥对紫衣少女作揖,对方颔首,弯了弯唇,侧开半个身子,没受她的礼。 卫颜见惯了趾高气扬的上位者,见她如此,不免愣了下。 嗯……对紫衣姑娘好感倍增。 她直接提笔,往侍者拿过来的绢布上,写下了题。 不管神俪为啥帮她,帮了就是帮了,她得帮对方赚钱回来才是。 可谓是礼尚往来。 让她出题,谁都别想短时间之内答对,这一分,她谁都不给,就自己拿着。 一柱香很快过去。 学子们倒是也没有很大的压力,能解题,自然也能出题,毕竟不是几岁的孩童,十年寒窗都读过了,也是不惧怕的。 所有人都存下了题目。 第一位学子的题目,很快就被主持人用官话字正腔圆的念了出来。 卫颜手速飞快,先誊抄了一遍,或许是时间紧张,没有出题的经验,又怕出错,都是很普通的算术题。 包含了加减乘除,仅此而已。 其实对于没有九章歌的人来说,还挺难的,对她来说,简直就是易如反掌。 不像严湘君她们出的题,有点难度,还弯弯绕绕,她不需要花时间推敲,自然很快。 刚念完题目,她边示意侍者敲锣,“答案三十七,但是题目有误,没写清楚,所以有预备答案四。” 侍者疑惑了下,还是按照她的说法,将铜锣敲响。 沉寂的卫颜,突然又开始敲响,有的学子吓了一跳,毛笔刚没沾了墨,题目都没写完,别提开始算了。 她的速度,好像比推翻成绩之前,更快了。 都期盼她没答对,都直勾勾的盯着她。 侍者念出了答案,“卫颜答题,答案为二十七。因为题目不完整,表述不清,有错题可能,预备答案四。” 他不该多话的,还是忍不住补了一句,“卫颜说的。” 只念了一遍的题目,自然不如写下来那般清晰,原本需要念三遍的题目,现在只有一遍。 只有卫颜写下来了,她这次用的绢布,便让侍者送去给了主持人。 主持人看了两眼,她是不太懂的,不过题主给了答案,她只能说道,“卫颜答题正确。就是不知,你们对两个答案,有没有意见。” 题主率先问道,“我出的题,时间紧迫,能不能让我再看看?” 有时候灯下黑,她也不确定出的题有没有问题,她可不想像姜华清一样,无脑骂卫颜,然后被她又骂狗又骂八代不得安宁的。 主持人点点头,将底题给了她。 她看了半晌,摇摇头,“是我出了失误,若是没有失误,确实应该是二十七,心服口服。” 并非所有的学子都想作弊,之前出的题,说了是有别人过目的,既然会就解答了。 所以卫颜提出是夫子们故意的,她们谁都没说话,要推翻成绩,更没有人吭声。 因为她们知道,不可能五道题都那么巧,是上个月月底高级甲乙班的统一随堂考卷。 这么快的速度算出答案,甚至发现题目有问题,能不服吗? 她目光晦涩,卫颜的这么快的计算速度,怎么还能待在低级乙班呢。 这次锦阳书院愿意接收她,怕是没那么简单。 她有种预感,书院毕业考评选,卫颜将会是最大的变数。 “既然没问题,那便继续了。”主持人拿起摆放好顺序的题,开始念了出来。 卫颜也是毫不思索,她话音落,便敲锣。 一圈走了下来,别人一句话都没说上,满堂寂静,几乎都哭丧着脸。 要输钱了,谁也笑不起来。 现在不能说卫颜偷题了,也不可能是盛阳书院的人帮她作弊。 二十五道题,她已经拿了十七分,还有一分,她也得收入囊中。 卫颜丝毫不觉得残忍,盛阳书院不要脸的行为,让她忍无可忍的。 她出的题,十分刁钻,在鸡兔同笼上增加了障眼法。 其实解题并不难,可问题,时间有限呐。 严湘君也在雅间做了她出的题,越做脸色越难看,能出这种题,必然是将这种题做得熟能生巧了。 她有些茫然,“为何她算学如此好,以前却要交白卷?” 没人能回答她。 算学其实是清月的学府里,最重要的学科。 其实工学也在这基础之内。 若是炉火纯青,哪怕是不走科考,也有许多的出路。 她思绪杂乱,只觉得好像做错了什么,卫颜真的可以金榜题名? 这也……太可笑了。 可现在的情况,由不得她不信。 幸好,也不过是算学,也无法抵消其他的几门。 否则,她便是盛阳书院的罪人了。 …… 卫颜翘着二郎腿,等待着一刻钟结束,主持人敲了锣,念出她事先写出的答案。 众人恍然大悟,都不必去质问,这个题的合理性。 只要代入答案,都不是蠢的,自然能做得出来。 卫颜笑着站起来,转动着她手里的铅笔,“你们写题太难了,研磨时间也长,若不然,不一定是我先能答题。” 毛笔在大家心里是高雅的,但是也不便,因为毛尖软,要是墨差一点,都可能晕染。 还有繁复的工序,其实是不如铅笔快速的。 当然,现在的铅笔也有很多问题,不过对于她来说,便捷得多。 最重要的是,她的毛笔字是狗爬的,她得把这股风气带动起来,才能有参加科考的机会。 卫颜现在是赢家,说什么都没人反驳。 现在要进行第二轮,原本的题也是十道,每道十分的。 神俪身边的少女又开口,“折腾得久了,太晚了,等不及一道一道的做。便都挂上去吧,半个时辰,直接按分数排名次。” 主持人十分顺从,只是有些迟疑,“如此也好,只是无法分出其余的十几名学子,哪十名应该晋级。” 之前的成绩作废,大赛办了这么多年,从来没有一个人包揽分数的先例,这可如何是好? 总不能让卫颜一个参加决赛吧。 紫衣少女眉眼弯弯,“让卫颜决定吧,哪怕她决定独自参加决赛,也是有这个资格的。” 在场的大部分人如丧考妣。 卫颜本就是小气的人,如此一遭,还不得直接淘汰所有人? 可紫衣少女发话了,谁也不敢质疑,只阴恻恻地看着卫颜,她要是真敢厚颜无耻,就是骂也得骂死她。 第54章 总算有表现的机会了 所有人的目光落在卫颜头上,她也没有任何胆怯,轻描淡写的说道,“一起上吧。” 众人眼睛瞪大,这是大家没有想过的结果。 有的人隐隐羞愧起来。 不断的质疑和打压,而现在,不管她是不是有自信,也是大方的。 卫颜当然是有自信,也不想计较这点小事。 该抓的抓,该放的还是要放。 虽然紫衣少女说随便她,要是斤斤计较,那就落了下乘。 再说,放的肯定是决赛和晋级赛的题,加起来得有十五道。 而且都是大题,大概是没有人可以全部做完的。 她来拼这个手速。 即便是做不完,她第一晋级的名次,还能加十分,怎么也能甩掉别人一大截。 她要让大家看看,铅笔是神,最好都用起来,铅笔也纳入科考的可用考试器具内。 当然是,人越多越震撼了。 她口气挺大,现在没人敢说话了,谁知道她会不会直接又是榜首。 原本鸿腾酒楼是在决赛之前,是要再开赌局的,看到卫颜这模样,基本没悬念了。 貔貅般的鸿腾酒楼,怎么可能还多少赔点银钱出去,索性就这样了。 至于其他人下注能不能进二轮的,自然都是没进了,一分没有,谁好意思说是进了二轮的! 能继续参加比赛,还是因为卫颜包揽了所有的分,导致大家统一变成第二名。 谁敢舔个脸说算进了二轮? 这场赌局,除了卫颜之外,其余的人都是没有被买淘汰的,所有,赌她们能进二轮的所有钱,全部都装兜里了。 哪怕是这样,也只能感叹心服口服。 卫颜不过十八岁,就算是装出的大方,那也是她的本事,毕竟她能丢弃少年心性,不以此事找场子。 严湘君在雅间听着,几乎晕了过去。 这场大赛,不管魁首是谁,她都输得一败涂地。 她为了出一口气,故意作弊,而卫颜大大方方的放了众人一起参加决赛。 人品如何,高下立判。 或许别人不会说什么,而背后,少不得议论。 她的名声,一步错,皆毁。 她无心看下去,可这会儿离开,更是让人看轻,只能闭眼装作什么也不知道了。 可外面的声音,依旧会传入耳中。 主持人看卫颜也顺眼多了,夸赞道,“按理说,都没有分,只能是卫颜一人参加决赛。可她大方,不惧竞争,这才是大赛的意义。” 卫颜嘴角抽了抽,鸿腾酒楼就是一群见钱眼开的小人。 刚刚咋咋呼呼的,要取消她的参赛资格,这会儿又夸她是楷模了。 她懒得说话,无所谓的摆摆手,反正都是陪跑的。 有人衬托,才显得她的铅笔在手,简直是快手快手快枪手。 改良铅笔的事,卫家已经安排下去了,等稍微变得精致一点点,能上得了台面了,就会正式销售。 能赚钱的嘞。 就是还没想到办法,给铅笔外面加上木头,包裹住黑糊糊的笔芯,现在用得秃了,随便在桌子上蹭蹭就可以。 不过……确实是不太雅观的,不太符合大家的审美。 她随便磨了磨,在万众瞩目下,就开始拿过绢布,开始答题。 既然现在要写的给别人看了,那就得规整一点,她写字本身就不潦草。 前世人送外号——手写打印机。 大家研磨,她开始写题,人家写完题,她已经验算完成,认真的誊写答案了。 本身题都不会很难,毕竟鸿腾酒楼又不是奔着让人答不出来名扬天下去的,在她眼里,就没有超纲的。 别人开始写下一题的题目,她都做完第二题了。 十五道题做完,她的锣鼓敲起来,学子们惊得墨水撒了一身,说不出话来。 这是变态吧? 先不说解题是否失误,这个速度,望尘莫及。 卫颜把答案给主持人,她只有结果,不会那些对于她来说,十分抽象的过程。 可问题是,大赛也没说必须得要计算过程啊。 主持人看到简短的答案,嘴角抽了抽,对照了一翻,这才说道,“答案全对。” 至于过程—— 和她有什么关系呢。 她只管公布结果。 满堂哗然。 “卫颜真的能做出来?还那么快,她不会是……” 这种时候,说作弊,好像没有任何的说服力。 反应过来的人,也不当跳梁小丑了,便不说这种话了。 卫颜出那种题型时,就是为了避免到时候没有验算过程的纠纷,现在谁敢说? 从一开始,大家质疑她,要换人出题,然后取消成绩,由神俪大人做主,都不是她卫颜可以预料的事。 根本不可能事先准备题目,所以只能是她融会贯通,短暂的光环加身,别人质疑的话不可能轻易说出口。 因为在这一场比赛中,她成为了上位者。 林书意实在没扛住,眼白一翻,直接晕了过去,她的小姐妹也不嘴犟了,扶着她走了。 钱都输了,一会儿卫颜嘲讽回来,更加难堪。 卫颜只看了一眼,便收回目光,就这心理素质,还来赌呢。 她也没说话,只说道,“还是给同窗们看看吧,省得说我和鸿腾酒楼串通一气。” 学子们:“……” 这种时候还不忘落井下石。 也是十分记仇了。 大家还是看了看。 映入眼帘的,不是答案,而是普通雕刻出来板书,用来印刷的那种。 规规整整,棱角分明,排版清晰得让人嫉妒,而且都是蝇头小字,无一字看不清。 卫颜转着手里的铅笔,解说道,“我这叫铅体字,练习了两个多月,总算是有表现的机会了。” 学子们:“……” 铅体? 听都没听过。 莫非是她自创字体? 所以,非要让大家看看,看的不是试卷,而是炫耀她的字? 看看字,再看看她手里转得优雅的铅笔,好像这铅笔,也没那么上不得台面。 两个月…… 速度如此惊人,这铅笔,莫非真的这么好用么。 卫颜眨眨眼,大家觉得好,才是真的好。 让人入坑的,从来不是性能,而是卖家秀。 都是读书的,谁不想写得又快又好? 先种草,回头肯定会一时半会用不习惯,但是只要用了,就会知道方便得多。 这玩意儿用多了,一定会觉得毛笔很慢,大家没有多少高雅的风气,慢慢的都用上了。 再打点打点,事儿也差不多了。 不过她还是人微言轻,这事情,还是得去了锦阳书院,再想办法使劲忽悠忽悠蔺澜他老娘。 第55章 你能给他洗衣做饭? 她得了第一,毫无悬念。 赢下了鸿腾酒楼全国雅间实时预订资格,还有五折价格。 虽然对她来说,目前没什么用。 可要是她哪天当官了呢,请客吃饭啥的也有面儿。 最大的赢家,还是顾沉舟,赢了一万六千两银子。 这一趟,她满载而归,而其余九成九的人都心碎了。 众人的反应她看在眼里,也只是淡淡一笑。 那些质疑,她已经用行动打脸了,再说点什么,这逼就装得没意义了。 她就是来给铅笔正名的,不搞那些花里胡哨的。 夜里的盛江凉风习习,男妓们鱼贯而入,庆贺鸿腾酒楼的神女节学识大赛落下帷幕。 卫颜也没看多久,虽然腰肢够柔软,舞姿也轻盈,可都太瘦了。 她不太喜欢排骨精。 没等谢幕,便带着顾沉舟离开了。 至于赢的钱,鸿腾酒楼非要拿银子,因为有很多输了的散户,还有碎银子。 一万六千两,谁能抱着去游江? 只能明日派人去酒楼拿了。 楼船上有小舟,她借了一艘,打算顺着江水,到了家附近,然后再步行回去。 刚上了小船,隋瑜就过来了,他身后还缀着死皮赖脸的松衍。 两人都是跳下来的,她也不能真把人丢到江里喂鱼。 盛阳并不炎热,可能真的会弄死人的,到时候松家不得讹她么。 卫颜选择阴阳怪气,“所以,这一晚上你们俩都呆在一起?” 她用脚趾头想都知道,松衍定然是因为隋瑜在上船的时候,给他抛的媚眼从而不离不弃。 但是隋瑜呢? 难道真打算和松衍谈个恋爱? 隋瑜眉宇间有些不耐烦,他不过是借用松衍威胁隋静,这个人家就跟狗皮膏药一样的,待在他的身边,对他嘘寒问暖。 完全看不懂脸色。 听卫颜这么问,莫名来了火气。 因为卫颜是知道他的是男的,这话好像是,他和松衍有了点什么。 语气不善起来,“跟你有什么关系。” “大哥……”话说了一半,卫颜立刻咽回去了,假装咯咯咯的笑,掩饰刚刚差点说错的话。 笑了会,才慢悠悠地说道,“我说姐姐,你现在在我租的船上,还带了个拖油瓶。你说关不关我的事儿?你们世家大族脸皮都这么厚的吗?” 隋瑜语塞,扔给她一张银票,“给你。” “哇,抢酒楼了?怎么突然有钱了。” “要还是不要。” 卫颜忙抢过来,塞到顾沉舟的手里,“阿舟,拿去花。” 不要白不要,反正是他要给的。 再说,白吃白住好几天了,凭什么不要呢。 至于隋静让她做的事,时间还长,说不准没有得等到那个时候,隋瑜就不想叛逆了呢。 她还是不想随便背刺别人的,实在不行,只能让他见识见识自己的大师手法了。 隋瑜没再看她,只盯着江水。 银白色的月光铺在江面上,波光粼粼,不远处还是鸿腾酒楼租来的楼船,里面没有什么声音。 可周围小船、画舫上,都是欢声笑语。 而他的心,却如同月光底下的江水那么沉。 他抿抿嘴,“我阿姐今天和你说什么了。” 他很怕卫颜倒戈。 他太过清楚隋静的脾气了。 卫颜垂眸笑道,“让我好好照顾你,听说你还是第一次一个人,怕你不会照顾自己。” 隋瑜对这个拙劣的谎言嗤之以鼻,不过却也没再说什么,眼下不是问话的好时机,只能勉强按捺下来。 “不用你照顾。”又听松衍见缝插针,“我决定去锦阳住一段时日,我能照顾阿瑜。” 他实在不喜欢卫颜,也不想对她低头,要是能和隋瑜确定了关系,也算是飞上枝头变凤凰。 如此一来,家里也不会逼着他委身卫颜了。 以前总觉得没希望,那是隋瑜不搭理他,今日突然对他温和,哪怕后来又冷漠点,不过是脸皮薄,矜持罢了。 她又不是卫颜那种不要脸的人。 烈女怕缠郎,尤其是他这种如花似玉的儿郎。 卫颜听得想笑,松衍想嫁豪门大族魔怔了吧。 她憋住笑,“他以后和我住在学舍,你能进去给他洗衣做饭?” 松衍冷冷道,“多谢你挂怀,不用你操心。” 卫颜啧啧两声,意味深长道,“那……祝你好运咯。” 缠谁都可以,只要是不恶心她,随便。 隋瑜确实被恶心到了,可转念一想,也不是不行,松衍的家族虽然不大,毕竟也是世家子。 时常跟着他,隋静也得提心吊胆,还不敢轻易对人动手。 到时候要是强迫他,他直接和松衍订婚,看看谁觉得更恶心。 问题是…… 松衍是真的恶心。 看到卫颜窝在顾沉舟怀里,坐在船头看月亮,他居然也想伸手…… 隋瑜敛了心神,冷漠道,“我不喜欢不检点的男人。” 松衍只能缩回手,只觉得隋瑜固执,今日神女节,春风一度又有何妨? 真是迂腐固执。 既然只是不喜欢,也没有过激的动作,证明还是有机会的。 只是在卫颜的面前失了面子,颇为不自在,冷冷剜了她一眼,“看什么?” 卫颜笑笑,“没什么,看落花有意流水无情,还看那带着春意的江水向东流,半点回应也无。” 松衍捏了捏拳头,“不用阴阳怪气,我这辈子就是不嫁人,也不可能看得上你的。” 卫颜:“……” 什么鬼脑子。 分明就是嘲讽,他怎么能听出自己这是对他恋恋不舍呢。 她勾着顾沉舟的脖子,“唉,人还是要多读书。不然话都听不懂,阿舟,你说对吧。” “嗯,对。”顾沉舟点点头,“妻主说得极是。” 两人夫唱妇随,松衍气得不行。 虽说他不喜欢卫颜,可她曾经的热烈追求,已经习惯当成所有物了。 现在反过来对他阴阳怪气,简直难以忍受。 碍于隋瑜在场,他也不好说什么,只能忍了尖酸刻薄的言语,脸色僵硬。 想了许久,也不明白,一个人的转变为什么可以这么大。 卫颜明明对他死心塌地的。 为何现在能和她之前弃之如敝屣的顾沉舟如此。 到底是真的不喜欢他了,还是依旧在欲擒故纵? 第56章 没事,我会熬资历 两个电灯泡也没影响卫颜的心情,顺江而下,看着沿途红透的灯笼。 其实清月王朝还是挺有钱的,看看这女神节,花灯铺满了长街,颇有繁华的喧嚣。 到了家,隋瑜自然是要跟着她会回去的,明日一起出发。 卫颜收了钱,也答应了隋静的要求,她需要把隋瑜放在眼皮子底下,自然不会拒绝他入住。 至于松衍,热情的邀请隋瑜到他家做客,被拒绝后脸色阴沉。 卫颜只是挑眉笑,深更半夜的,邀请女人回家做客,简直就是司马昭之心。 可惜了,隋瑜是男人,没有那种艳福。 她也提醒隋瑜,“你当心点吧,毕竟你的演技可不太好。” 隋瑜看了眼还在一旁的顾沉舟,“不劳烦操心。” 卫颜耸耸肩,觉得隋家也挺倒霉的,养了这么个叛逆的儿子。 她也有疑虑,隋家看起来并不是宽容儿子的人家,可为何会让隋瑜光明正大的出来读书? 若是隋家愿意,从一开始,隋瑜便不可能踏出大门一步,并不会如同眼下,不受控制。 不过这种秘密与她目前没有利益关系,不想深想,也没功夫多想。 即将离别,又做完对铅笔的种草任务,身心轻松了许多,自然是春宵一刻值千金。 罗帐旖旎,月光美丽,人影交叠。 早起离开,顾沉舟也是将人送到了大门口,难得和隋瑜说道,“隋小姐,往后还请照顾我家妻主一二。” 去了锦阳书院,他也伺候不到。 想给她找几个侍奴,都被拒绝了。 孤身一人,他不免担忧。 隋瑜淡淡地看了他一眼,随意点头,径直上了马车。 卫颜抱了抱顾沉舟,“无妨,我有空会回来。若是家事处理好了,也可去寻我。” “好,照顾好自己。”顾沉舟点点头,又忍不住叮嘱道,“妻主,若是刮风下雨,莫要在外逗留。” 卫颜哭笑不得,难道雷真要劈她的时候,在屋里就能躲得过去么。 她挥挥手,上了马车。 不要贴身伺候的人,那是怕隋瑜的身份暴露,现在在同一条船上,只能小心谨慎。 不过还是要带几个人过去的,若是有什么事,也能有几个奔走的人手。 锦阳是距离盛阳最近的城池,不过也有二百里的距离,马车走官道也得七八个时辰。 卫颜自然是坐不住这么长的时间的,半途打尖之后,便在马车里铺了衿被,躺着赶路。 至于隋瑜,自然是被她赶到了角落里。 “你这样的人,也想做官?真让你当官,如此惫懒,治下怕是混乱不堪。” 卫颜闭着眼睛,“孩子啊,你没懂科考的内核。现在一切太平,秩序稳定,规则完善。并不需要一个能干的官员,我不鱼肉乡里都是好官了。” 听到隋瑜意味不明地嗤笑声,她挑挑眉,“我劝你省省吧。你以为你真参加科考之后,可以己所能轰轰烈烈的干一件大事,然后位极人臣,名垂千古。那是你想得太多了。” 她最近看了很多藏书。 从破碎的只言片语中,是能窥探,这个世界并非一开始就是这样,不然数千年前也不会有男人反叛。 而是因为一些事情改变了。 远古的基因就是如此,就大多数而言,女子的野心更小一些。 所以对于战争的渴望也小。 有权势的倾轧,自然就会有斗争,但是绝对随便不会爆发出大规模的战争。 现在的官员,只要按部就班的维持运转。 虽然她还没参加科考,已经开始琢磨升官之道了。 不过在正常的运转下,锦上添花即可。 隋瑜眼皮都没抬,“你不想位极人臣?” “想啊。” “不想轰轰烈烈?人人称赞?” “不想,我会熬资历,我觉得我身体好,能熬到八十岁,最起码能熬出个三品官来。运气好的话,也许能熬个宰相出来。我不像你,整天苦大仇深,藏头露尾,就算汲汲营营考了科举,哪怕做了官,三十岁就会薨逝。” 隋瑜:“......” 没有办法高看卫颜一点。 还道她拿了魁首,是个能藏拙的。 好好的谈谈人生理想,她却只会言语攻击。 无论他说什么,都会被她堵死,没有办法交流。 他闭嘴了,卫颜也舒服了? 抱着被子在车厢里打了个滚,舒舒服服的睡觉。 每天打击他三次,这是卫颜给自己定下的任务。 用大师的揉捏手法,让他意识到,在规则之下,他所有想反抗的思想都是徒劳的。 至于内疚,那是没有的。 她没等到关键时刻直接捅他一刀,手段已经很温和了。 隋瑜只是执念深,也有几分聪明,不过是二十来岁的年纪,其实都没听懂卫颜的打击。 只觉得她脑子有病,前一刻可以笑嘻嘻的探讨,后一刻就会骂人。 她骂人的功夫,现在盛阳无人不知,他也不想触霉头。 到锦阳时,天色已晚。 锦阳毗邻盛阳,地势却完全不同,不同于盛阳有贯穿城池的江水,也不如盛阳地势偏袒,多了些丘陵,看起来城池中不如盛阳繁华。 不同于盛阳随处可见的马车出行,多是步行。 看街面也能看出来,盛望兴酒,锦阳兴茶,随处可见都是茶楼铺子。 卫颜还是头一次来,还想逛逛,便看到蔺澜穿着一身红衣,招摇过市,头发上的铃铛响。 身边还跟着几个统一着装的女孩,应该是锦阳书院的师姐妹。 他看到卫颜,哼了一声,扭头就走。 卫颜笑眯眯地高声打招呼,“蔺澜,几日不见,如隔三秋啊。” 蔺澜又羞又气,不耐烦回头,“你闭嘴。” 大家都调侃他,为了和女人偷印戳的事,有些无聊的好友总打趣他,为爱痴狂。 对方还是有家有室的。 虽然之前做戏,可除了少数人,其余人都不知道。 他脸上根本挂不住,看到卫颜就想打人。 他身旁的师姐妹走了过来,打量着卫颜,行了个学子之间的礼,“这位是卫颜师姐?” 卫颜虽然刚来,却在锦阳名声大噪,得益于蔺澜。 他虽然是男子,不过得家里宠爱,从小美到大,在锦阳书院也是集万千宠爱于一身的。 做出的荒唐事,怎能不让卫颜全城皆知。 人家客气的叫她师姐,卫颜自然也笑眯眯的,“师姐好。” 在不知道学业的情况下,叫师姐是尊重,她也不能傻不愣登的喊人家一句师妹。 女孩点点头,“你们刚到吧?眼下无事,我带你们去书院?” 卫颜摇摇头,“多谢师姐。不过今日晚了,明日再去吧。” 她说完,对蔺澜招招手,“过来。” 蔺澜站在原地不动。 什么态度和语气。 她以为她是谁啊? 第57章 郎君貌美,一时难以克制 卫颜气定神闲,理直气壮,“去一趟老师家,我找不到路。” 蔺澜翻了个白眼,“鼻子下面是什么?不会自己问么。” 卫颜睨了他一眼,好脾气地问道,“好的,蔺澜,卓夫子家在哪里?” 蔺澜无语,转身就走。 卫颜微微一笑,“澜儿,今日好冷漠,你以前……” 蔺澜身体一僵,不耐烦的话语飘了回来,“跟我来。” 卫颜回头和隋瑜说道,“你找个酒楼,明日我过来接你一起去书院,今夜大抵不会住外面。” 既然要拜了卓夫子为师,去了她家,没道理不留宿一晚。 而隋瑜不方便去,她也不放心让他和其他的师姐妹走。 在她的眼里,隋瑜就是行走的刀,危险得很。 隋瑜只点点头,便先一步离开了。 原先和蔺澜一起的几个学子,忍不住议论起来。 “我刚刚没听错的话,卫颜是拜了卓夫子为师?怎么会收她?” “或许有我们不知道的缘故吧。” 卫颜的底细,现在锦阳的人都知道了,让她进入书院,是因为蔺澜任性,不得不接受。 大家知道她在盛阳书院是垫底的存在之后,许多人对蔺澜都有了看法。 因为他拿着锦阳书院的前程去做赌注。 可……卓夫子收她为徒,这又有不一样的意味了。 这也是卫颜故意当众放出风声的目的,她可不想来了锦阳书院,还得被嘲讽。 天天打嘴炮,也是很牙疼的。 来读书的,自然不能把时间浪费在这些事情上。 清月所有的城中,没有特殊情况,都不能骑车穿行,卫颜坐马车很久了,选择走路。 况且卫家带来的几个人和马车都跟着隋瑜,她只能和蔺澜慢慢地走,当做领略锦阳的夜间风情了。 清月王朝没有宵禁,夜里也很热闹,茶楼里还能传出说书先生的声音,路边也有叫卖声。 她慢慢地走着,什么都看两眼,蔺澜在前面,有些不耐烦,“你就不能走快点吗?” 他可是风云人物,大家都看到他和卫颜在一起,到时候,无论如何都解释不清了。 卫颜哪里会听他的,随口敷衍,“我远道而来,身子疲乏,实在是走不动。要不……你背我?” 蔺澜脸色一沉,“你好不要脸,这种话都说的出口。” “为何说不出口?我可是你那救命的恩人,是你命中注定的人。” “你够了!” 看到周围人的目光看过来,蔺澜只觉得像是被扒光衣服那么羞愧难当,脸红得像柿子。 他退回来一些,压低了声音,“你明知道是假的,莫要再说这些了。” 卫颜打了个哈欠,懒洋洋的,“态度好点,你当初哄我的时候,可不是这样的。一口一个姐姐,叫得可甜了。” 蔺澜:“……” 好好好,这是记恨他了呗。 从来没见过这么小气的女人。 他咬咬牙,低声说道,“姐姐,我错了。” “语气太硬了。” “姐姐,我错了。” “好了,我答应你,不过……”卫颜满意地点点头,勾勾手指,示意他凑过来一些。 蔺澜不明所以地凑近了些,微微俯身,做出倾听的姿态。 却不想,耳垂贴上了一抹冰凉,他后知后觉,那是卫颜伸手摸他。 只觉耳尖发烫,那抹她手指带来的凉意蔓延,变成了滚烫,烧得满脸通红。 尤其…… 街上的人,似有若无的目光。 他忍不住了,怒道,“你到底什么意思?出尔反尔?你……” “嘘。”卫颜做出噤声的姿势,“再吵,我就真反悔了哦。” 蔺澜沉默了好久,使劲搓着被她佯装亲密碰过的耳朵,声音隋小,可也气急败坏。 “你到底要如何?” “买点东西,上门见老师,也不能空着手。” 蔺澜嘴角抽了抽,见老师,就在路边逛来逛去? 不是,他问的也不是这个。 “你以后能不能别叫我,见到我便装作没看到,让过去的事翻页?” 书院肯定不可能给出解释的,不然利用他坑盛阳书院的事,便会显露于人前。 这个谣言,只有卫颜能破。 最重要的是,亲娘不许他和卫颜决裂。 还说要哄着她。 哄不了一点! 卫颜也不继续为难他,笑道,“过些日子吧,再宣布我们感情破裂,你且忍忍。” 她可不是孤身一人,还有家在盛阳,昨夜将盛阳书院得罪得死死的,不能再得罪盛阳城主了。 初露锋芒,怕是城主都会有想法,学生的名次也是政绩,虽然失利,也算不得天大的事。 不过位高权重的人,只会觉得受到了冒犯。 若是她现在就和蔺澜断了关系,所有人都会明白,不过是一场戏,有被愚弄的错觉。 甚至会觉得她一开始就是在扮猪吃老虎,故意坑盛阳书院和盛阳城。 卫家定然举步维艰。 哪怕命运之言再荒唐,又何尝不是好的理由借口呢。 她并不想和盛望城撕破脸。 这只是其一。 最重要的是,铅笔的事,需要蔺微玉配合。 她就是要玷污蔺澜的名声,让蔺微玉觉得,她就是心仪蔺澜,非卿不娶,也能增加让她帮忙的筹码。 谁让蔺澜目前和她绑定在一起了呢,到时候要是事儿成了,她和蔺澜闹崩,也得是蔺澜的问题。 目前来说,她和蔺澜撇清关系弊大于利,傻乎乎的事儿她从来不做的。 不止如此,她还是和他显得亲密,早有一腿。 要是蔺微玉觉得麻烦不帮她,导致她没考上,还得考虑考虑要不要把蔺澜嫁给她。 如若不然,就是嫌贫爱富。 反正所有的筹码,都得堆叠起来。 当初是蔺澜主动凑过来的,在她成功参加科考之前,不可能让他后撤。 蔺澜觉得被冒犯了,感情都没有,哪来的破裂。 好在卫颜也算是答应了,两人现在的情况,同有了婚约没有什么的分别,他还真怕卫颜动了心思,故意利用这事要抬他进府。 既然答应会撇清这些事,哪怕名声坏了,也不是不能接受。 他松了口气,低声质问道,“那你也不必对我动手动脚。” “郎君貌美,一时难以克制,想亲香亲香。”卫颜随口调戏,惹得他气愤,便将此举的目的掩盖了过去。 第58章 讲什么天方夜谭的鬼故事 卫颜也没买贵重的东西,挑选了些瓜果糖饼,凑够了普通的六礼,便去了卓家。 许是知道她今日回来,只报了名讳,便进了门。 已是酉时末,卓夫子依旧穿戴整齐点,可见也是在等她过来。 看到她和蔺澜一起,目光透着打趣和揶揄,蔺澜板了脸,行礼之后借故有事就跑了。 卓夫子摇头笑,“这小子,还挺害羞,偷印戳的时候,不是挺勇敢的吗?” 卫颜摸摸鼻子,“老师,别说了,你分明知道是怎么回事的。” “你没这心思?” “有,可也不能如何,他不愿的。” 即便是卓夫子是她的老师,她也不可能说实话。 总不好说,她不喜欢的,但是还得利用利用。 就只能做出黯然神伤的模样了。 卓夫子闻言,轻轻拍了拍她的肩,笑得意味深长,“都年轻,总有机会的。” 卫颜一愣,这是持赞同的态度? 蔺澜给她当侍夫? 讲什么天方夜谭的鬼故事。 卓夫子见她茫然,挑了挑眉。 其实蔺微玉是愿意的,蔺家近来风头很盛,蔺澜的性格又单纯,蔺家属意他低嫁。 可以说,锦阳书院的学子,他都可以挑选,可他都没能看得上。 蔺澜的姿色,若是再继续耽搁下去,怕是就得被赐婚了,某位郡王看上他很久了。 蔺家一直用蔺澜年岁小推脱,现在有点推辞不过了,蔺微玉也不愿意他嫁去京城,性格太单纯,怕会被吃得骨头都不剩。 正好和卫颜扯上了关系,卫颜现在是她的学生,卫家也是百年大族,虽然盛阳的这一脉落魄,但只要卫颜可以正常发挥,做官是没问题的。 几处扶持,即便再不争气,最后也能做到不上不下的地位,正合适蔺澜,不会吃亏,日子也不落魄。 不过蔺澜还不愿意,她也不好透露,岔开了话题,“你情况特殊,不需要刷课时分。但是我还是建议每日去上课。” 卫颜点点头,“好的,一切听老师的。” 她也没打算摆烂,还没接触过高级班的解题思维,也没学会他们殊途同归的算法。 不管是比赛还是应付锦阳书院给的考试,她都是糊弄的,根本不敢给人解析过程。 现在勉强能应付,若是真的上了考场,得一板一眼的按照规则来,所以她需要恶补。 而且,高级班的同窗是什么? 是人脉! 以后当官,没几个同学互相帮衬拉扯,能干出啥事来? 各大家家族盘根错节,有时候看似不起眼的人,说不准家里就有个当大官的朋友。 要是和人家都不认识,有点啥好事,谁带她玩? 不出去社交,在家里学习,除了成绩能好点,未来也就止步了。 毕竟母亲死得早,唯一的长辈还离得远,而京城卫家,除非有大好处或者是性命攸关,否则对方是不可能出手的。 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是没错的。 说难听点,没点人脉,以后就是打点送礼,连别人家的大门都摸不着。 不过……这些她都没敢说。 就她没有读书人的风骨,目的明确,但是不排除旁人清高。 万一说了这种话,卓夫子给她打出去怎么办。 见她乖顺,卓夫子心情又好了不少,和她谈了半晚上,这才让她去睡觉。 卫颜也不认生,卓家以后还得常来呢。 第二日卓夫子邀请她一道去书院,大概目的也是想要宣扬两人的关系,为她撑腰。 卫颜没拒绝,只让她派个人去隋瑜下榻的酒楼通知他,让他去书院门口汇合。 卓清然听到她安排,这才想起来问:“那位隋家的三小姐?她怎么会想着跟你一块儿来锦阳?” 卫颜装疯卖傻,“我们是至交好友,也看透了盛阳书院的虚伪,便跟我来了。” 卓清然似笑非笑,显然是不信,不过却没有继续询问。 隋瑜平时的随堂考的题卷,锦阳书院有抄录的,他能过来,对于锦阳书院来说绝对是好事。 就算两个年轻人有什么小算盘,也不会影响锦阳书院。 不愿说,不问便是。 在书院门口和隋瑜汇合,他穿了一身烟粉色的罗裙,头发只用一根发带束在脑后。 鬓边的头发垂下来,遮住了开始有棱角的侧脸,看起来柔和很多,和隋静有几分相似。 他很高,不过因为身姿窈窕,若是不刻意去想,只会觉得是这个比较高的女子,倒是没什么破绽。 这精心打扮,看起来是模仿的隋静。 卫颜也明白他的用心,第一印象很重要,只要第一次见面,没有人会怀疑他是男人,以后随意一些,也不会有人轻易怀疑。 看到老师的目光,落在他身上良久,卫颜手心都出了汗,用余光盯着老师。 她们这些人,都是阅男无数的,一眼能看穿,似乎也不是什么稀奇的事。 毕竟现在的隋瑜,可没有隋静附带来的光环。 见她视线转过来,目光意味深长。 卫颜的心差点蹦到了嗓子眼,屏住呼吸,尽量平静地问道,“老师,怎么了?” 卓清然摇摇头,“无事,这便是隋瑜?人中龙凤也。” 卫颜细细打量,见她再没了异样,心下一松,笑着点头,“那是,我卫颜的至交,怎么也不能差了。” 隋瑜倒是冷静,睨了她一眼,“少往自己脸上贴金。” 两人的互动,像是好友之间的互掐,卓清然心里的那点异样,也散了去。 两人初入学院,最紧要的安排就是学舍,中途加入,又得山长看中,想要住在一起,便无人为难。 即便锦阳书院的学舍是四人一间房,也破了例。 今日没有旁的事,只安排衣食住行,顺便了解锦阳书院,陪着一起的,自然是蔺澜了。 蔺澜满脸都是不情愿,他是被亲娘逼着来的,拉着臭脸,一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模样。 路过的学子纷纷侧目,挤眉弄眼,小声议论着。 “蔺澜不是爱卫颜得死去活来么,怎么这副模样?难不成是吵架了?” “这脸黑的哟,就没见过蔺澜这副样子。” 蔺澜咬牙切齿,这恋爱脑的帽子,到底什么时候能解脱? 看向卫颜,对方却微笑着,更加生气了。 卫颜也不着急,蔺澜的脑子都用来换美貌了,要让他热情一点,是再容易不过的事儿。 第59章 隋瑜,我可忍你很久了 她挑挑眉,随手指了间平平无奇的房子,微笑道,“这间讲堂看起来风格朴实,却又大气,比盛阳书院的那些空有其表的强多了。” “那是。”蔺澜心花怒放,立刻热情起来,“这是锦阳书院的培育房,后面有几块地,农学的试验田。比盛阳书院光说不练的假把式正经多了,去看看?” 卫颜点点头,“那就去看看吧,瞻仰瞻仰。” “好。”隋瑜面无表情地应声。 蔺澜看了他一眼,总觉得他的目光怪怪的,却也想不出所以然,高高兴兴地带了人去。 他本来就是话唠,卫颜随口拉踩盛阳书院,他做导游的热情高涨,逛完了书院,还意犹未尽。 卫颜又拉踩了盛阳城的吃食和景色,愣是哄着蔺澜带着她和隋瑜逛了半城。 时不时在众目睽睽之下“磕跘”,往他身上摔,拉着他不撒手。 直到确定大家都知道,她和蔺澜情比金坚,甜甜蜜蜜,才心满意足的告别。 唯有蔺澜暴跳如雷,扬言再也不见她了,死也不见。 隋瑜嗤笑,“你可真不是好东西。” “怎么了呢。”卫颜躺在床上,翘着二郎腿,悠哉悠哉地晃荡着。 “欺负他单纯,把他哄得团团转,有家有室,打算让众人误会,碍于名声,让他给你做侍夫?别太卑鄙了。” “啧啧,你知道有一种人吗?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 卫颜嘲讽值拉满,“没错,那个人就是你。你没把人家松衍哄得团团转?怕是马上要来给你当牛做马了。” 隋瑜语塞,“我那是逼不得已,自然与你不同。” 卫颜神色慢慢冷了下来。 “隋瑜,我忍你很久了,你猜是为何?” 她也不用隋瑜回答,冷笑道,“你个人并无什么魅力,因为你家的权势。但不代表你可以对我的行为指手画脚。怎么,你做了就是干净的,我做了就是卑鄙?” 隋瑜怔然。 他虽总觉卫颜是小人。 可的确因着她知道他的身份,相处起来随意得多。 那些话,倒是无心之言,并没有指责的意思,不过是想说几句话。 却不想,引起她如此恶感。 他也不想解释,也没甚可解释的,只沉默不语。 卫颜慢悠悠地说道,“其实你我都一样。不管出于什么目的,骗了就是骗了。以后别议论我的事,我不是你的下位者,不爱听你的阴阳怪气和嘲讽,懂了吗?” 她在隋瑜面前,从来都是好脾气的,顶多说几句难听的话。 毕竟他家确实位高权重。 而现在,他不过是弃子,且还得仰仗她帮忙打掩护。 该摆清自己的位置,什么应该说,什么不应说,得清楚才是。 还来颐指气使那套,她不乐意了。 隋瑜捏紧了拳头,淡淡地扫了她一眼,再没说话。 他也是昏头了,卫颜这种的人,绝不能交朋友,两人不过是利益交换,却失去了该有的警惕心。 不说便不说吧。 左右这么多年,都是这么过来的,不说话也不死人。 卫颜也没再搭理他,翻看着考试派人送来的题。 隋瑜什么都没有,连本书也没有,便索性蒙头睡觉。 头一次要和女人住一个屋子,尤其是他认定的好色之徒,他觉得空气都是污浊的。 也只能安慰自己,成大事者不拘小节。 看着她那边透过来的灯,在黑夜里,油灯如豆,捧着书的人神色温和平静,完全没有平日里的尖酸刻薄。 他有些怔然,卫颜应该不会对他做什么吧? 卫颜暼了他一眼,又抬眼看看外面的天色,自觉合上书,将油灯吹灭,躺下睡觉。 身为一个室友的自觉,她还是有的。 隋瑜是心高气傲的,她说了那样的话,自然不会主动和她说话。 卫颜也不屑当舔狗,更不可能贴上去,只偶尔说几句室友之间必须说的话,对方都冷脸不予理会。 她自讨没趣,索性也一声不吭了。 虽然住在一起,也进入高级班甲班,几日都未曾说过一句话, 她想说话难听的时候,能把人家气死,可嘴甜起来,自然也能交到几个要好的同窗。 由于她是卓夫子的弟子,哪怕过往传言不堪,在大家眼里,还摘走了锦阳书院的娇花,倒是也无人敢到她的面前挑衅。 至于同班的学子,都忙着功课,本身都是努力的,在即将参加毕业考这个关乎一生命运的事儿面前,哪怕对她有点想法,也无瑕找麻烦。 她倒是还得抽空给蔺澜写几句油腻的土味情话。 不管他是否有回应,每日如此。 锦阳书院所有人,都知道了她对蔺澜的情义。 除了偶尔有些打趣,或是阴阳怪气她癞蛤蟆想吃天鹅肉之外,日子过的也算安宁。 卫颜也学得认真,其实他们用的一套算求并不难,也就是学习叙述的过程,也算是如鱼得水。 只不过……没能找到合适的理由,去和蔺微玉说她字太差,如果不用铅笔,可能随堂考的考卷全部都会作废的事。 实在是太看重卷面了。 除此之外,也没有别的不顺心的事情。 隋瑜便不一样了,他一直性格孤傲,在盛阳书院时还好,有隋静在,自然没有人孤立他。 可锦阳书院的人,都没必要买他的账,哪怕觉得他家世不错,有结交的心思。 能进甲班的,都是心高气傲之辈,在锦阳都是佼佼者,同他说几句话示好,已经是顶顶了不起的了。 可他的性格就是那样冷淡,且担心话说多了,被人听出来声音不对,自然不会和人热切。 旁人觉得热脸贴了冷屁股,便也不往来,甚至下意识孤立了他。 卫颜看着他独来独往,整日都不说一句话,都担心他的内心阴暗扭曲爬行。 收到老师的通知,要举办收徒宴的时候,卫颜犹豫了下,还是邀请了隋瑜。 毕竟两人住一个学舍,还是“至交好友”,也不能做得太过分,毕竟最近几日熟识的同窗都邀请了。 隋瑜接了帖子,也没说去还是不去,便自己离开了。 张懿珊很不理解,“你邀请她做什么,性格阴冷孤僻。” 据说隋瑜是跟着卫颜来的锦阳书院,可这些日子,都没见两人说过话,她颇为好奇。 虽然用刻薄的话语询问,眼里都是探究。 第60章 有什么可看的 “别这么说,他只是不爱说话。”卫颜随口敷衍。 社交嘛,只要没有利益冲突,你好我好大家好,随意点就是了。 至于推心置腹,她没那个习惯。 张懿珊也不再讨论了,只是说起了题。 卫颜能和大家打成一片,靠的也不全然是三寸之舌,得益于女神节算学的一鸣惊人和卓夫子的弟子。 梅雨时间,锦阳多雨,下起雨来便阴暗潮湿,可拜师宴的日子已经定下来。 卫颜出门时,见隋瑜依旧坐在桌前看书,主动招呼了一声,“不打算去?” 除了吵架的第二日,她说过几句话,没有回应之后,她就没再搭理过隋瑜。 这是这四五日以来,她头一次和隋瑜说话。 隋瑜捏紧了书,他竟然会有这种陌生而熟悉的恍然之感,大抵是自从离开家,便不怎么说话。 后来和卫颜说话比较随心,突然又没了交流,眼下突生一种失而复得的可笑错觉。 他沉默片刻,缓缓摇头,“不去。” 他从不是任人呼之即来挥之即去的人,至于接了帖子,不过是不想当面拂她的面子罢了。 卫颜也不强求,只点点头,打开门,撑开伞,便准备离开。 锦阳下雨时偏凉,带着水汽的风刮了进来,隋瑜也不知想到什么,突然说道,“我没伞。” 卫颜扭头看他,了然…… 没伞,所以不去。 挺敷衍的理由。 隋瑜移开目光,站了起来,“若是不介意,一起?” 卫颜看着被他说话间拿走了的伞,她还有拒绝的余地吗? 她目光落在隋瑜的胸前,提醒道,“今日会有很多长辈,都是些老妖怪,目光如炬,你谨慎些。” 隋瑜像是被踩到了尾巴般,脸上发烫,他倒是忘记了这事,每日都得捣腾一番,今日还忘了。 他转身回去,卫颜扯扯嘴角,先在檐下等他。 想着过两日该休沐了,书院里算不得条件多好,正常情况是不带奴仆的,连个沐浴的地方都没有。 可只有一日的时间,她要是回家,得连夜回去,可也只够来回折腾了。 想想还是不回去了。 又折返回屋里,打算手书一封,让侍奴提前带回去给顾沉舟,免得他空欢喜一场。 入眼便是隋瑜白花花的背,还有挺翘的屁股。 隋瑜声音冷漠,可声线隐隐颤抖,“别看。” 再如何,他也是个男子,被女人看光了,他也不自在。 卫颜淡定地掏出纸笔,说道,“瘦不拉几的,有什么可看的。” 她也没说假话,更不是嘴硬。 隋瑜能装女人,自然不可能魁梧,连肩胛骨都能凸起来,能有什么好看的。 自家家里的哪位,才是穿衣显瘦,脱衣有肉,骨骼血肉分布均匀,腰身还很长,腹肌下的线…… 卫颜赶紧捏了捏鼻子,把即将涌出来的土腥味捏回去,不然真要丢人。 不行了,真不是她的错,这具身体是真的有点好色。 她开始咔咔一顿写,表达了一下相思之情,以及对他的“怀念”,才提了没法回去的事实。 她写完了,隋瑜才磨磨唧唧的换完衣裳,笨手笨脚的绾发,浪费了那双看起来修长的手。 很有些怀疑,他每天梳发要花多长时间。 反正每次起床,隋瑜都收拾整齐了的,有时候已经出门了,怕不是得天不亮就要起来收拾。 在她翻了五个白眼后,发现隋瑜还是那样,一直没法把那根白玉发簪稳稳固定。 “实在不行,你还是用发带绑吧,再晚就来不及了。” 反正卫颜都是这样,她也不会绾发,随便捆了头发就行。 隋瑜依旧和他的头发抗争,淡淡地说道,“隋家和卓家有往来,收徒礼这么大的事,或许隋静会来。” 卫颜无语了,来就来呗,怕撞发型? 他又不是真的女人,还能怕和姐姐撞了,也是脑回路清奇。 实在看得心烦,她走过去,翻了条发带出来,薅了他的头发起来,给他捆好。 不是和隋静一样的,松松垮垮的尽显温婉,而是直接在头顶,只是鬓边给他留了几缕。 看着是英气点,不过他挺着两个大大的假胸,谁也不能怀疑。 再说了,今天的主角是她,谁会盯着隋瑜看? “就这样,走吧。” 隋瑜这才反应过来,伸手碰了碰头上的发髻,很想拆下来重新绑,歪歪扭扭的。 可她都拿了伞,大有一副爱去不去的架势,也只能忍了。 卫颜比他矮了半个头,撑伞的事儿,自然落在他的头上,她只管走路。 隋瑜单手撑伞,修长的手指骨节分明,环绕着雾气一般的雨丝,颇有孤高清冷之感。 而卫颜只看到,他别别扭扭,时不时想伸手去拨头发。 她狠狠地皱眉,“你的事能不能别那么多?” 隋瑜:“……” 看到散乱的东西,就觉得全身不自在,而且这么丑的东西,居然是在他的头顶。 学舍距离大门口不远,今日她要出去,车夫自然是得了消息的,已经早早等候了。 上了马车,看到隋瑜还是在纠结他的头发,卫颜无语死了,“就你这样的,还想对抗规则?头发都弄不明白。” “不冲突。”隋瑜淡淡地回答,还是把头发拆了,摸索着继续弄。 不管现在弄成什么样子,至少他是看不见了,脑子里也没刚刚那歪歪扭扭的丑发髻。 见他又开始折腾,卫颜也不管了,简直是龟毛得很。 可都快到地方了,他还是不厌其烦的想把头发弄得整整齐齐。 “我说哥们,你每天早上到底什么时辰起床?” 隋瑜没吱声,当然是五更天,他换衣裳也得背着卫颜,一切行为都得是她在呼呼大睡的时候。 要想做大事,这点牺牲算什么呢。 卫颜扶额,“你慢慢折腾,我先去了,反正你手里有请帖。” 她把信交给车夫,让他晚点等隋瑜下了马车,就开始往卫家赶,务必要把信交给顾沉舟,便下了马车。 她的耐心有限,没空等隋瑜收拾头发,他搞定之后,自然会进卓家,他手里有帖子。 完全没想过,因她先走一步,隋瑜还能闹出棘手的事儿出来。 第61章 隋瑜和男人回家? 今日虽然下雨,依旧有许多客人,若非花厅够大,怕是都得人挤人。 卓家颇有名望,在锦阳的名声地位,比卫家阿母活着的时候在盛阳的名望还要高出许多。 卓家目前虽然没有多少在朝为官的人,可老师的奶奶,曾经是先皇的老师。 即使落魄了,也还有几分香火情,卓家也是有名的书香世家。 卫颜先去换了衣裳,来不及沐浴,也就焚了香。 她以为的拜师礼,磕几个响头,然后听老师教诲,最后和大家寒暄也就结束了。 没想到,这里真的太注重仪式感了,听着德高望重的赞者念念叨叨,甚至还请了祭祀的巫师。 最关键的是,她全程都是跪着的,这些跳大神的,一会儿念念有词,一会儿往她身上喷点火。 直到腿都跪麻了,赞者才说得了天道首肯,女神赐福,让她开始磕头。 老师也没说什么,只笑道,“卫颜,今后你便是我的弟子,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从今往后,便是卓家门下之人。” 卫颜神色一窒,她只知道,收徒十分严谨,没想到,竟然是严谨到了这种地步。 这意味着,她成了卓家的九族之人。 她原以为,拜师的严谨,不过是名声和情感上的羁绊,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八个字,却告诉她不是这样的。 这一瞬间,她就知道,她吃了没文化的亏,她居然没有去打听过,拜师到底是什么样的。 卫颜没得到的生活常识,她也没有,后来也没补。 全身心都去钻研怎么考科举,然后考完以后怎么做官了。 要是知道的话,她一定不能答应。 因为……九族是相互的,卓夫子不可能仅仅觉得她有点小才,就对声名狼藉的她另眼相看。 在她不知道的背后,她成了一颗用途不明的棋子,甚至她都无法窥探一二真相。 她还没踏入仕途,就被结结实实的上了一课。 好在是收徒,不论如何,也不会害她。 除了有些不爽,倒也没什么。 宾客满堂,流程都走了,反正也没有了反悔的余地,只能笑着磕了个头,“荣幸之至。徒儿生母去得早,至今无字,还请老师赐字。” 绑都绑在一块儿了,不如绑得死死的,总归卓家比她的势力大,除了可能被砍头的风险,总是她吃亏的。 而清月王朝,除去谋反,也没有什么诛九族的大罪了。 她如此懂事,也给面子,卓清然面上有光,看她的眼神越发柔和,“扶摇请起。” 卫颜明白,她的字就是扶摇了,恭顺地点头,“扶摇多谢老师。” 脑子却是乱糟糟的,阁下何不乘风起,到底她这个“风”,是要给谁乘的? 旁边纷纷夸赞,恭贺卓清然喜得高徒。 观礼的同窗们也恭喜她。 自然是恭喜她得了助力。 卫颜只能笑盈盈的,她哪能好意思说,她根本就不知道当人家徒弟的代价这么大。 说出去得罪人不说,还显得她笨得像猪。 不过,她绝不相信,如此严谨的事儿,卓清然只见了她一面,便如此当机立断了。 她应付完同窗,然后被卓清然拉着,给长辈们打了招呼,吃自己的拜师的席,也是在长辈那桌,一口菜都没吃上。 不过也是甘之如饴,这些都是她拜师,所以附赠过来眼熟卡,以及以后可能会用到的人脉。 她耳清目明,努力识人,记住哪家是哪家的。 觥筹交错,推杯换盏,直到天黑了,雨停了,宴会才结束。 从今日起,当真同她自我调侃的一样,是半个卓家人,跟着一起送客,累得抬不起腿,肚子也唱着空城计。 还有最后一批客人,里头确实有隋静,她身份的确尊贵,可目前而言,她并未入仕途,也不是锦阳书院的夫子,倒是和卫颜同辈了。 隋静还是笑盈盈的模样,“倒是不曾想,你还是挺有能耐的。” 卓家可不是表面上那么落魄的,卫颜要是真能考中,不说以后平步青云,也不会籍籍无名。 卫颜垂眸一笑,“幸得老师青睐。” 隋静挑眉笑笑,不置可否,转而问道,“隋瑜没来?” 卫颜这才想起来,光顾着磕头听教诲了,倒是没注意隋瑜的动向,仔细想了想,似乎是没见到她。 今日就连松衍都来了,她恍然瞥见过,隋瑜怎么没来? 莫非头发没弄好,现在还在马车里吧? 如此想着,便直接说了实话,“没注意,与我一同前来,因为头发的事计较,迟迟没下马车。一直没见着他。” 她又殷勤道,“隋大小姐可要见他?我找人去寻。” “不必。”隋静摇摇头,“关于他,接下来的事,都交给你了。” 卫颜微笑点头,“放心,绝不辱命。” 两人谈了一会儿,旁人都看在眼里,对卫颜不免高看了几分,尤其是过来观礼的同窗小辈。 能够交好隋瑜便罢了,居然也能得到隋静的驻足交谈,代表着是认可她的。 这可是隋家啊,权势滔天的隋家,而隋静可是嫡长女,只要踏入仕途,她的起点,便是许多人的终点。 看卫颜的目光,不免带了几分艳羡,若是能考中,仕途无忧。 卫颜稳如老狗,多的话一概不说,把客人都送走。 立刻去看了看停马车的地方,卫家的马车不在,证明隋瑜是下了马车的。 她去寻了管事,打听了下,隋瑜是来的了,或许是她没注意,便也没多想。 好不容易忙完,还是先祭一下五脏庙,现在都闹翻了。 吃过东西了,去拜见了卓清然,听说她喝多了,也不逗留,便去打听了隋瑜的去向。 人是交给她的,哪怕注定背刺他,让他不能参加科举,那也不能把人弄丢了啊。 就算是男子,也是隋家的血脉,回头真出了事儿,日子怕是不好过了。 打听了下,才知道他是快吃席的时候才来的,虽然身份贵重,也不过是学子而已,卓家没有那么眼皮子浅,便安排到了卓家子弟的桌上。 眼下,人在卓回的院里,说是谈风花雪月去了。 打听了下,才知道卓回卓清然的侄儿,卓家并没有分家,而是一大家子住在一起,不过不同走一个大门。 院子还有些远。 卫颜黑了脸,立刻让人带她去卓回的院里,隋瑜到底能不能靠谱了? 自己什么身份不知道吗? 竟然还敢和男人回家。 第62章 把人给我,让我救他 下人有些犹豫,毕竟卓回的院子,那是二房的地方。 拜师的时候说得好听,说是一家人,毕竟也是外人。 就算在九族之列,那九族也不全是家人呢,还有客人呢,怎么可以冒冒失失的乱闯。 卫颜心头烦躁,也不想磨磨唧唧的了,冷笑道,“怎么,我好友被人拉去了别的地方,我还过问不得?他还是京城隋家的人,若是有个好歹,卓家如何交待?” 侍奴们还是犹犹豫豫。 “怎么了?”迎面走过来一个男人,除了眼角的细纹显示他已不再年轻,其余的状态,看起来不到而立之年。 侍奴的态度好多了,立刻低声禀报,“回二郎主的话,卫小姐的贵客被卓回公子带去了院里,闹着要硬闯。” 卫颜皱眉,这会儿变成了她要硬闯? 难道真有什么猫腻不成。 男人笑了笑,“你叫扶摇吧,都是自家人,何必把卓家想得如同龙潭虎穴。不过是回儿和隋瑜小姐一见如故,便邀她去坐坐,安心等待便是。” 根据侍奴的称呼,还有男人的话语,卫颜明白过来,这位是卓家二房的男人。 而且还是正夫,不过是个寡夫。 心里更是不安,狗屁的一见如故,隋瑜那种狗见了都烦的性格,谁能和他一见如故? 能看上他的,不过就是他那看似光鲜亮丽的家世和外表。 这才是卫颜最怕的地方。 可这位也算是她的长辈,再鲁莽也不能骂回去,只周旋道,“方才隋静姐姐还托我照顾他呢。我和卓回也只匆匆点头,来不及打招呼,不如师兄妹之间,也一起谈谈心,二叔可介意?” 若是话都说到了这个份上,对方还是不答应,那便是有鬼了。 她还没来得试探出对方的目的,便见松衍急匆匆的跑来,抓住她的胳膊就跑,“快跟我走,卓家的小子不要脸,快救隋瑜。” 卫颜心里一沉,不会是她想的那个不要脸吧? 这才刚入夜…… 她也没计较松衍拉她,只甩开了他的手,“怎么回事?” “席间的时候,卓家的人不停劝酒,隋瑜不胜酒力,想去客房休息。我本想跟过去看看,却发现卓回不顾她的拒绝,扶了她进院子,还不让我去。” 卫颜气得咬牙切齿,隋瑜这个大傻逼,在外面还敢喝酒的? 气归气,她也不得不去收拾烂摊子。 她抬脚往隋卓家二房的方向冲,却被奴仆拦住了。 卫颜皱眉,看向二郎主,“什么意思?” 怎么的,好歹是名门望族,要用这种手段? 以今日宾客满座的情况而言,卓家绝不是真的落魄家族。 所以,不可能是卓回因为隋瑜的身份高,非要贴上去。 这可不会是毁了清白,就必须要娶的。 她定定地看着二郎主,“我不管你们府里有什么恩怨,隋家绝不是你们相斗的工具。” 二郎主的笑容皲裂了一瞬,复又叹气道,“卫小姐说什么呢,不过是请人做客,罢了,来人,带卫小姐去四公子院里。” 卫颜明知道事情没那么简单,但是她也没功夫计较了。 隋瑜的身份,绝不能暴露。 即便今日她推脱不知他真实身份,以后的某一日,也会成为刺向她的利剑。 除非,她当真一辈子籍籍无名。 疾步去了卓回的院里。 伴随着雨丝,游廊朦胧,灯火在夜里隐隐绰绰,很是好看,她无心欣赏。 在卓回的屋里看到了隋瑜。 卓回满脸是血,已经晕了过去,鼻子里依旧在冒血,隋瑜只乱了头发,神色紧绷,但看起来还没出事。 可他脸色泛着不正常的潮红,却是坐着,一动不动。 松衍惊叫了一声,便冲了上去。 卫颜眼疾手快,把他拽了回来,“你想干嘛?” “救人啊。”松衍语气理所当然,里头带着不可遏制的欣喜,“这是春意醉,若是不行阴阳交合之事,会全身血液倒流,暴毙而亡。” 他一直想嫁高门大户。 哪怕是做侍夫也可以。 对于这些歪门邪道的东西,知之甚多。 眼下的情况,他看着很像。 毕竟卓回清秀的脸上,都是涌出来的血污。 再说了,即便是看错了,他也会把事情说得严重。 这不是名正言顺的机会么,也不枉他从盛阳跑到锦阳来。 卫颜来不及想别的,走到了隋瑜跟前,“还能走?” 中了药,他肯定会有不同寻常的反应,绝不能借他人之手。 隋瑜点头,随即又摇头。 卫颜看懂了,他能走,但是又不能走。 在众目睽睽下,难免会被看出异样。 她咬咬牙,蹲在隋瑜面前。 祈祷这死男人别太重。 不然背不起来,还得摔个人仰马翻。 卓府人多眼杂,她必须带人离开。 隋瑜也没多迟疑,趴在她的肩上,任由她背着出去。 松衍咬牙,低吼道,“你想让她死吗?这可拖不得,把人给我,让我救她。” 卫颜暗自撇嘴,把人给你,大家才会死得早。 幸好隋瑜并不太重。 她的力气也不算小。 她忽悠松衍,“这里不是好地方,你去找马车,离开卓府再说。” 松衍目光带着质疑,盯了卫颜好半晌,才勉强点头。 左右卫颜和隋瑜都是女人,解毒一事还得靠他,按耐住激动,去安排马车了。 终于支开了他,卫颜翻了个白眼。 背着走过了明亮之处,身处于只有微光的地段时,便把人放了下来。 隋瑜不是没力气,而是不好站直,眼下卓家的奴才都被卫颜喝退,四周无人,月色也朦胧,他倒是可以自己走。 穿过游廊,直接从小门离开。 松衍等待了许久,也没看到卫颜出来,进去大厅时,卓家一片人仰马翻。 也没打听出所以然。 他捏了捏拳头,眼底一片猩红,到手的富贵,就被卫颜这么毁了。 别让他有机会,否则…… 一定不会让她好过。 卫颜哪里能管他的想法,正焦头烂额。 卫家的马车已经回盛阳了,她不可能带着隋瑜走出去。 他已经开始流鼻血了。 只能扶着人就近找了个小客栈。 她把人放下,“你等着,我去给你寻人。” 第63章 她就是恶劣 女子身份虽珍贵,自然也有干那一行的,用心去找,也能找到。 大不了蒙了眼送过来。 就是有点冒险。 隋瑜一把拽住她的手,力大无穷,直接将她拽到了怀里,额头磕在他下巴上。 “你来。” 话说出口,他不知想起什么,他又立刻语气软了几分,“可以吗?” 隋瑜的鼻血不停冒,丝丝缕缕的,唇上都是猩红的血迹,语气带着祈求。 卫颜扯扯嘴角,这不是挺能低头的吗? 隋瑜移开目光,根本不敢看她。 他从来没想到,还有求卫颜的时候。 可他不想死,也不想冒风险,不想多一人知道他的身份。 哪怕可以蒙了眼睛,可事情闹得很大,有心人查到他下榻的客栈是很容易的事。 况且,中药的时间已经很久了。 或许等不到卫颜找人回来,他的尸体就得凉透。 反正他的身份也见不得光,嫁人的事也没想过。 解药是卫颜还是别人,都一样的。 至少……卫颜还能干净点。 可卫颜并不是很想和隋家扯上关系,要是隋静知道她睡了她弟弟,不得砍她? 再说,真做了什么,两人的关系就会变得焦灼。 虽然隋瑜平日里沉沉的眸子染了潋滟之色,添了几分桃色,她也不会那么没有定力。 只是……若是让别人过来,有太多不稳定因素。 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 而她和隋瑜,几乎是一条船上的蚂蚱。 所以她是迟疑的。 隋瑜力气比她大,倒是也没有碰她,只盯着她的眼睛,神色认真,“我只要命,也不会有暴露的风险,这事我不会外传的,我发誓。” 话刚说完,又是一股鼻血喷涌而出,他仰起头,伸手捂了捂鼻子,露出流畅的下颌线,还有一直被遮挡的喉结。 他嗓音沙哑,却又无比真挚,“欠你一个救命的恩情,以后若是能报答,竭尽全力。” 卫颜看着他,平时冷傲的脸,这会儿一片绯红,鼻血还不断往外涌。 因为仰着头,鼻血根本就堵不住,从脸颊划过,顺着脖子流淌,手指也被染红了。 “卫颜,我真的只要命。” 他垂下头,和卫颜对视。 他黑黑的眸子湿漉漉的,脸色越来越红,血涌得更加厉害了。 卫颜深刻明白,这种药,比她以为的还要恐怖。 这附近并没有红楼,外面还下着雨,怕是来不及了。 隋瑜不能死在今夜。 加上隋瑜不断加注,她内心的天平,隐隐倾斜,可始终在犹豫。 隋瑜半垂着头,微弱的烛火下,长长的眼睫毛在脸上投下一片阴影,前所未有的乖顺。 他很清楚,能救他的,只有卫颜。 若是以前,他可能会笃定,不管是为了隋家的权势,又或者是他这张脸,卫颜可能会拿乔,最后也会同意的。 可现在…… 他不敢如此想。 毕竟,卫颜确实对他没兴趣。 卫颜沉默了好久,蹭地站起来,皱眉发泄不满,“行,你要命?要命你他妈喝酒?还中招了?生在隋家,这种手段你没见过?这次真要命了。” 衡量利弊,终究还是打算自己做解药。 可相当于给自己埋了个定时炸弹,若是以后隋瑜拿这事威胁她,就是把柄。 可碍于隋瑜的性命,她也得被逼着上。 要是隋瑜死了,隋家肯定不会放过她的。 能把儿郎放出来男扮女装,肯定在下一盘不小的棋,要是因为她的缘故毁了,她一定会被祭刀。 人为刀俎我为鱼肉,只能先忍了。 只能希望隋瑜别和她一样不要脸,说话不算话。 粗暴地把他往榻上一推,任由他的身体和硬邦邦的撞击出砰声。 哪怕背后生疼,后脑勺也疼,隋瑜也不敢表露出分毫不满。 不论谁吃亏,这事总归是他求来的。 既然下定了决心,卫颜也不磨叽了,回身吹了灯,借着窗户透过来的月光,扯了他的衣裳,坐了上去。 顾沉舟是她喜欢的款,自然是有谈恋爱的心思的,算是细心呵护。 她从来都是这样,除了工作以外的事儿,喜欢的就偏爱,不喜欢的也不用讲道理。 如同府里原主的几个侍夫,谁都没多大的错,都是争取自己的利益。 不过是她有权利选择喜欢谁,不喜欢谁。 所以对待隋瑜,她就没有温柔、或者是照顾他情绪的这种心思了。 就是对付事儿。 原本觉得,他的身板这么弱鸡,就是不做点其他的准备,提刀上马,也不会难受。 没想到,竟然还有点天赋异禀。 忍不住皱了眉头。 而隋瑜额头都是汗水,这种陌生的感觉,令他抓紧了床单。 如同海面上的浮舟,却又滚烫,隐忍,体会和被揉皱得床单一般,皆是褶皱。 甚至有种难以言喻的美妙。 他抬起头,看着面无表情的卫颜,复又垂下头去。 她甚至没脱衣裳,怎么不算是一种羞辱呢。 卫颜承认,她就是恶劣。 对于这种事,从不在乎谁上谁下的问题。 可总是高高在上的隋瑜,她宁愿辛苦一点,也不想给他那种体面。 不过这药....... 持久性有点强了。 她累了一天,不得不收起那点俯视着隋家公子的恶趣味。 索性让他自己来。 隋瑜愣了一下。 他在叛逆,那也是这些年养成的,骨子里灌输的观念还是女尊男卑。 哪怕刻意的去忽视这个东西。 时时刻刻告诉自己,并不比女人差什么。 可他也不得不承认,真让他倒反天罡,还是会下意识的有疑虑。 卫颜向来如此吗? 这种时候对待男人都很大方? 不过只有片刻的晃神。 时间短到卫颜都没察觉他思考过。 只有嫌弃...... 技术稍微次了点。 全凭本能。 后来还好,雨势渐大,淅淅沥沥的,也算是相得益彰。 屋里的声音很小,几乎都听不到。 加上雨水嘀嗒,风吹得树叶沙沙作响,更是掩盖了动静。 除了卫颜最后没忍住的那一嗓子,也没其他可疑的地方了。 隋瑜中的药,药性确实很强,直到响起鸡鸣,这才算结束了。 卫颜也没管他是不是有解毒后的后遗症,只慵懒的吩咐道,“收拾好,别留破绽。” 她累了,要睡觉,没功夫替他擦屁股。 卓家搞出这种事,明日还得要个说法,不然显得她好欺负。 不管如何说,隋瑜是她带去的客人,让他卷入纷争,且出府还受到阻挠,那是压根没看得起她。 她就不爱被人看不起。 第64章 你也没吃亏 隋瑜也没犹豫,虽然解了毒,可也活脱脱像是大病一场。 惨白着脸,将自己收拾妥当,哪怕衣裳是湿的,也只能穿上。 看看天色,再开房并不合适,也只能躺在卫颜的身旁。 不过中间还是隔了些距离。 他明白,这事是逼不得已。 卫颜不提,他也不愿意提。 他闭上眼睛,听着卫颜的平稳的呼吸声,久久未能入眠。 卫颜说得对,他就是觉得有着隋家小姐的身份,一力降十会,旁人不敢对他动手,失去了谨慎。 若非卫颜来得快,真落到了松衍的手里,后果不堪设想。 吃一堑长一智,这种错误,他不会再犯了,也绝不会再犯。 …… 卫颜睡得还算舒服,就是睡眠时间短了点,醒来看到在旁边的隋瑜,抬腿踢了一脚,“醒了。” 隋瑜脸色依旧有点苍白,神色惺忪,也没发脾气。 点点头便坐起来,收拾凌乱的头发,还有因为合着湿衣而睡,全是褶皱的衣裙。 卫颜去要了盆水,拧着毛巾说道,“昨夜的事,你打算怎么回报卓家?” 光靠她自己,不过是个学子,别人该不给面子,还是一样不给。 而有隋瑜的面子,要他去问责,那就不一样了。 借来的面子,怎么不算面子呢。 隋瑜眼里闪过一抹冷色,随即敛了神色,平静地问道,“你要如何?” 言下之意,这事要不要做文章,全凭卫颜。 卫颜扭头看了他一眼,“你不会觉得,这点人情,足够抵消我对你的救命之恩吧?” 想得挺美。 不过倒是看起来内敛多了,少了几分傲慢。 隋瑜沉默了会儿,试探性地说道,“你也没吃亏。” 卫颜能破坏固有的规矩,让他在上,也许对他有几分欢喜的呢。 想到有这种可能,他的心情复杂。 自然是看不上卫颜,可毕竟两人亲密过,对她自然多了些许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 她要顾沉舟别那么贤良淑德,让他做想做的事,提高他在卫家的地位,给他极大的自由。 若是喜欢他,是不是也可能会帮他呢。 卫颜却是翻了个白眼,没好气地说道,“怎么没吃亏?” 隋瑜噎了下,回想昨夜的事,画面定格在月光撒进来,落在她潮红的脸上,能看得分明,她也是欢愉的。 可他说不出这种话,只静静地盯着卫颜。 卫颜不可能心虚,要是脸皮可以实质化,她觉得来了清月后,她的脸皮能挡下导弹。 后面是还挺开心的,那也不耽误她的初衷就是救他。 她把毛巾丢到铜盆里,溅起水花,淋湿了地面一圈,“别拿这种目光看我,你害我失去了对我家夫主的忠诚,还有可能和你这个叛逆的男人绑在一起,那可是杀头的大罪,我的牺牲还不够?” 隋瑜被她的厚脸皮惊了下,对夫主的忠诚? 每个字他都听得懂,可问题是,放在一起他怎么听不懂? 有这种说法吗? 可后面半截的话,他也无法反驳。 皱眉想了片刻,才激将道,“你既然能让顾沉舟立起来,想来不是迂腐之人,是不是……” “哎?兄弟,你快把嘴闭上吧。”卫颜打断了他的话,嗤笑着说道,“我希望他刚正一些,便是因为他是我的夫郎,你是哪根葱?” 别来搞笑,更别碰瓷。 这种环境,睡个男人不是什么了不起的事。 不过是隋瑜的身份,稍微高了一点点,平时嫖不着。 隋瑜脸色涨红,他从来没想过,有朝一日,他会比不过一个小世家的儿郎。 尤其是从和他有了肌肤之亲的卫颜嘴里吐出不屑的话语。 “你的意思,成为你的夫郎,一切决定你都支持?” 卫颜歪头看他,“对啊。” 隋瑜猛地抬头,“我不会嫁给你的。” 这种话,不是卫颜的激将法吗? 不管他现在如何,也是隋家的儿郎。 真嫁给卫颜,便是给她助力。 现在说这种话,不是暗示他,只要嫁给他,就会支持他的一切决定吗? “谁要你了。”卫颜翻了个白眼,“就是送我我也不要。” 见隋瑜似乎不信,她索性说实话,“我愿意给顾沉舟最大的权利,那是他的的一切都在我可掌控的范围内。你那些不切实际的幻想,我是脑子有问题还是觉得脖子太硬,能去支持你?” 她是官迷,不是男人迷。 她的人生格言,自由诚可贵,高官价更好,若为生命故,两者皆可抛。 从来都是围绕着自己一个人的利益打转,男人嘛,要是能开心快乐,有就有了。 哪怕是花一丢丢心思哄哄,或者是改造,也是可以的。 毕竟她让顾沉舟刚一点,可不是可怜他软弱,初心更不是让他活得更有自我,只是因为她不喜欢性格太弱的那一挂。 恰好顾沉舟也愿意配合,正好。 而隋瑜这种鬼东西,暂时合作还行,扯什么支持。 要是男人造反,她得第一个拿刀起来干。 只有女尊王朝,才能更好的实现她的梦想。 身为既得利益者,谁想碰她的利益,她就干死谁。 别说挑战规则,推翻制度了,要是她成绩差一点,隋瑜恰好挡在她前面,她能马上把他的身份捅出来,给他直接拽下来,给自己腾位置。 毕竟,官都要做不了了,也要落魄了,还管别的干什么。 现在不管他的身份,那是对她没有任何威胁,拆穿他对自己只有坏处罢了。 隋瑜被她怼得哑口无言,只愣愣地看着她。 他还以为,卫颜能允许顾沉舟不低她一等,也许是不一样的人。 事实证明,他天真且愚蠢。 这毒……活该中。 卫颜翻了个白眼,“别看了,眼睛也没多大。这事就这样了。不管以后如何,别忘了欠我的人情。至于帮忙,我早就不欠你什么了,更别指望我什么。” 她语气顿了下,“更别做背信弃义、忘恩负义的事。” 第65章 男人嘛,还是要乖一点才好 她指指脸盆,“洗漱,去卓家,收拾清楚点,别让人看出破绽。这毒你可是自己扛过去的。” 隋瑜沉默地点点头,“无需你多言。” 卫颜撇撇嘴,不用她多言? 昨天忙,没盯着他,差点就惹出大事来。 可看看隋瑜依旧狼狈的模样,只摆摆手,把刻薄的言语都收回去了,给他留点面子。 等他收拾好,卫颜上下打量,确定没问题了才和他出门。 昨夜后半夜才雨停。 朝阳升起,阳光穿过带着水珠的叶子,稀稀疏疏地落下来。 隋瑜和她并肩,却是目不斜视,一直垂着眼,不知在想什么。 卫颜倒是开口了,“今儿的事我做决定吧。” 隋瑜瞥了她一眼,片刻后收回目光,算是默认了。 即便被卓家的人当枪使,他也不能如何,顶多虚张声势,隋家现在巴不得他过得不好呢。 而且这种事,并不可能要始作俑者赔命,不痛不痒的惩罚,对他来说,也没有任何意义。 卫颜要借机做筏子,便由她去。 虽然说话很难听,可昨夜终究是救了他一次。 他也不是不懂知恩图报的人。 往后如何,是敌人还是朋友,又或者是陌路,都是以后的事了。 卫颜满意地笑笑,趁机施展大师手法,“男人嘛,还是要听话乖巧一点,才会惹人喜欢。你今日看起来顺眼得多。” 虽然很油也很下头,那也管不了那么多了。 打击别人的自信,她向来不是很擅长。 隋瑜恍若未觉,不想听她多说一个字。 他何尝不知道这些? 只是不甘心罢了。 难道所有的努力,都给别人做嫁衣,然后归于内宅,每天无所事事,等着妻主回家。 然后用尽手段,和一群男人抢一个女人。 怪没意思的。 …… 卓家今日冷冷清清,宛如无事发生。 不过刚进了门,就立刻有人引她和隋瑜去了主院。 想必昨日的事,卓夫子已经知道了。 二人进去,便屏退了左右。 卓清然一向的表现是温和的,今日也不例外,先关切地询问了隋瑜的身体状况。 “昨日家里的小儿郎们胡闹,可还好?” 隋瑜眼皮子都没抬,沉默着没说话,仿佛没听到一般。 他不接话,卓清然有些尴尬,可隋瑜毕竟是隋家的女儿,又被卓家的这事腌臜事波及,倒是也不好多言什么。 便看向卫颜,对她使了个眼色。 卫颜会意,立刻出来打了圆场,“昨夜事发突然,学生立刻带了他离开,事态紧急,还踹了两个守门的奴仆呢。今日我是来赔罪的。” 只是这圆场,越打气氛越沉默。 卓清然的神色便冷淡下来,看卫颜的目光带着省视。 她瞧着卫颜,是个有才华的,不过心比天高,锋芒毕露,不过在她面前也算乖觉。 今日说的这些话,也不知道是否是她多想。 她在说,情况很严重,若非如此,也不会逼得她踹门而出,暗示她隋瑜不会善罢甘休。 也在说,卓家没把她当半个主子,要出门,还会遭遇奴仆的阻拦。 对于这点,她自是清楚的,卫颜虽然成为了她的弟子,目前名声不显,也没有显赫的身份,当然不会有人太把她当回事。 可卫颜一向说话大大咧咧,当真是能拐弯抹角表达不满的人吗? 卫颜垂着眸子,安静地撇着茶杯中的浮沫,随她怎么想。 当初毫不犹豫拜师,是她急于求成,也是对环境的不了解,也是她的错,自然要认下。 可既然已经收她为徒,一荣俱荣一损俱损,那就得做出亲密的态度出来。 别一点势都没借上,万一出事,还惹一身腥。 收益与危机并存,总不能什么好处都不给她,就让她顶着学生的名头当牛做马吧? 前世当学生的时候,这种事,早就做得够够的了。 气氛有瞬间的沉默。 卓清然拿不准卫颜和隋瑜的态度,也不好下决定。 卓家昨日闹出来的事,实在是上不得台面,隋瑜要是追责,闹起来,她也不好处理。 她其实并不担心隋瑜的身体,用的药她打听过了,对于女子而言,只要及时调和,也没什么事儿。 最重要的还是利用了隋瑜,又是丑事,怕他不依不饶。 她叹了一口气,“昨日真是对不住了,家里的二郎都不懂事。波及了你,夫子在此给你道歉了。你的身体可请了大夫看过了?夫子识得名医,要不要替你诊治一二?” 她抬头夫子的头衔,虽然忤逆了也算不得大逆不道,可真较真起来,也是不尊师长。 隋瑜只冷淡地嗤笑一声,“无事,不过昨日的事,卓夫子还得给我一个交代才是。隋家虽离得远,可也不是女郎们出了院门,便能让人随意欺辱的。” 卓清然抬出夫子的身份,隋瑜直接上升到了隋家。 他过来讨要公道,便是要替隋家要面子的,卓清然当真不敢不给。 她沉吟了下,“隋小姐稍坐片刻,目前还在查,定然会给你交待。” 她说完便出去了,临走前,给了卫颜眼神。 卫颜是善解人意的人,自然不会假装看不懂,立刻跟了出去,留下隋瑜在花厅等候。 今日和昨日不一样,留下他也不会出事。 卓清然走到不远处,看着花瓣上晶莹剔透的水珠,轻轻叹气,“扶摇,替老师做件事?” 她本以为赔礼道歉便是了,没想到隋瑜如此冷硬,丝毫不给面子。 更不吃她的那一套,只能请人从中周旋。 卓家对上隋家,就是平时也得低头,莫说卓家惹怒了隋瑜了。 她单独叫卫颜出来,也是存了试探的心思,既然隋瑜能跟着卫颜来锦阳书院,又怎会没有劝她放下的能力? 卫颜也不装傻,“老师可是让我劝劝隋瑜?” 待卓清然点头,她立刻婉拒,“老师一定觉得,隋瑜和我关系很好,能轻而易举能劝得住他吧?其实不然。” 第66章 还真是不见兔子不撒鹰 卓清然讶然,“莫非其中还有内情?” “是也不是。”卫颜叹气,“关系确实还不错,可他来锦阳的真正原因,是不想以后考上了,光环加诸在隋静身上。二一个,昨日的药确实对他没有太大伤害,可他性格比较拧,不肯寻了男子解毒,硬生生扛了下来,现在很是虚弱。” 她先把昨日住了客栈,没去找男人的事解释清楚。 继续缓缓开口,“隋瑜和隋静关系很好,不过因为某些事闹了矛盾。昨日他在卓家被人陷害,想着这些事会传出去,显得他很是愚笨,故此恼恨,不肯轻易松口。” “老师,昨日到底为何?” 卓清然皱了皱眉,“家丑,便不好再说了。” 既然无法帮到她,她也不想对卫颜说卓家之事。 却不想,她话音刚落,便见卫颜神色愤怒起来,“老师,你的意思是家丑不可外扬?可我是外人吗?难怪昨日不管是奴仆还是二房的郎主都不肯将我当做人看待。隋瑜说你不是真心收我为徒的,我还不信,毕竟刚来锦阳那日,你还替我留门了。万万想不到,当真是如此的。” 她因为太过生气,甚至还折断了一朵娇花。 上面的水珠撒开,泼在卓清然的前襟,青衫有些许濡湿的阴影。 卓清然看着她愤慨的神色,倒也不好发脾气,忙安抚道,“怎会如此?只是家中的事复杂,当真不太好说,扶摇勿怪。” 她真是焦头烂额。 昨日的事,是她的儿子卓信和二房的卓回闹起来的。 目的自然不是隋瑜,不过是借她的身份,毁了卓回的名声。 这事真要推给卓回,二房的人肯定不答应,可要是落在卓信身上,也得将他拖出来发落。 虽然是儿子,可已经定亲了,出这种事,也会影响婚事。闹得满城风雨,也会令卓家名声不堪。 本觉得没大事,谁知道隋瑜的性格那么倔强,不过是睡个男人便能解决的事,却硬生生忍下来。 偏生一时拿不准,卫颜是故意推脱,还是当真无法。 她在衡量,是否要给个人情出去。 卫颜看着她沉静的神色,暗自嗤笑一声,果然是没全然将她没当自己人。 否则也不会怕被她坑了去。 既然如此,卫颜就不客气了。 她沉吟了一下,为难道,“此事倒也不是没有商谈的余地。” “嗯?”卓清然的目光深幽,里头明晃晃的写着,有什么办法? 方才不还说没有办法么。 想要什么。 还带着几分不悦。 卫颜并不理会她释放的威压,“我若是求他,兴许会给我几分脸面。可他应当只需要有能力的朋友,除非能保证我考得上。” 卓清然倒是没有再生气。 卫颜是她的弟子,哪怕不是只看重她的才华,她也是希望卫颜能考上的。 现在卫颜提出这个要求,也就是证明了她有所求。 而且是和科考有关的。 她颔首,“你说吧。” 卫颜挑唇笑笑,“我的字不太好,只能用炭笔写字,想老师帮帮忙,将炭笔也纳入考试的教具中。” 卓清然恍然大悟,难怪卫颜私底下做锦阳书院的试卷时,会用炭笔。 她当时只以为是方便懈怠,没想到她身为世家的女儿,居然只会用炭笔。 忍不住蹙眉。 卫颜先是坑了盛阳书院,其实也在算计锦阳书院。 当真是无所不用其极。 这样的学生,倒是也不错。 至少要是个考上,也能在仕途上走得很远,对她来说也是一件好事。 可惜了,只会用炭笔,这可是无力回天。 想要教学署改变,还不如她日夜以继的练习写字。 她叹了一口气,痛心疾首道,“扶摇需要帮助,老师定然会全力以赴,何必用来谈条件?倒是叫我好生难过。” 卫颜心中冷笑,都是千年的狐狸,谈什么聊斋。 要让教学署增添教具,也算是小小的改革,哪会是那么容易的事。 要是容易,锦阳书院肯定愿意去做,不过是伸一把手的事儿。 但是她的计划,本来就是费时费力的事,且还不能保证她成绩一定能有多好。 最重要的是,毕业考是不限制用什么笔的。 锦阳书院争抢她,为的就是毕业考罢了。 所以,只要参加了毕业考,她就没有了用处。 谁会帮她? 她现在还不好和蔺微玉谈条件,只能从卓清然入手。 面对卓清然这虚假的话语,她孺慕一笑,“我自然是相信老师的。不过也不能白占便宜,师徒之间,不就是守望相助。老师若是肯帮忙,学生感激不尽。” 帮她,隋瑜这事就平了。 若是不帮,那就有得闹腾了。 也许会闹得更厉害。 她现在有这种底气。 卓清然哑然,还真是不见兔子不撒鹰呢。 她确实没想帮。 想要做出改革,这其中不知道得搭上多少人力物力。 以及许多的人情。 在卫颜说出她只会用炭笔的时候,卓清然基本上已经放弃她了。 不过还是语重心长地劝说道,“我看你成绩没有问题,距离科考,还有三个多月的时间,倒是可以练习字,这个倒是来得容易些。” 卫颜无奈,她已经试过了。 她没有任何基础,原主写的也是狗爬字体。 即便是她一直练,到时候也只是勉强能看,而且速度也会很慢,可能题都写不完。 这些综合下来,哪怕勉强考了,根本就不可能得到名次。 现在看起来成绩可以,那是投机取巧的。 她还没飘到觉得自己可以一马当先。 而且她的所求,不过是榜上有名而已,哪怕是榜尾。 她哪里敢赌? 还指望着因为卷面的加分。 所以,她只有这条路,也只能走这条路。 她眸光沉静,盯着卓清然,“老师,要争就得争好的。你该知道,勉强考试和有备考试的区别。先别急着拒绝,不如听听我的计划?” 卓清然心生厌烦。 被逼着做不愿意做的事,谁也不可能高兴起来。 而且这个人还是她的弟子。 她丝毫没表现出来,颔首道,“你说说看。” 卫颜点头,“这件事,算不得大事。只是增加用具罢了,不需要上达天听,其实教学署的大祭酒就可以做主。只要她同意,此事便可成。” “的确如此。”卓清然表示赞同,却又泼冷水,“艾大人可没那么好接近。” 第67章 狐假虎威让她玩明白了 卫颜成竹在胸,“只要炭笔风靡,添上炭笔作为考试教具,并不是难事。” 卓清然有几分不屑,语气倒是算平和,“即使你在女神节鸿腾酒楼的一手炭笔字惊艳,除了你之外,大概是没人会使用炭笔考试的。她凭什么为你增添这教具?” “就凭免费的考试教具改为收费,我卫家可以免费提供,而且是……每一届。” 卓清然倒吸一口凉气,这是疯了? 哪怕参加科考的学子,是通过毕业考之后筛选过的,每年至少也得有两千多人。 炭笔虽然不贵,可是要作为考试的教具,总不能是普通的,哪怕炭笔是一坨屎,也得在屎上雕花。 要耗费的人力物力,不只是几千两银子,还得担着风险。 而她说的,是每一届,只要她在一天,就得一直提供。 最重要的是,原本是免费的,却变成收费的,肯定会惹急了一些家中不太富裕的学子。 冒天下之大不韪,无端树敌,考上了还好,若是没考上,这辈子就完了。 为了能参加科考,赌能不能考中,下了这么重的赌注。 卫颜的答的卷,她是看过的,毕业考能过,可科举就未必了。 那可是所有书院的顶尖学子。 以卫颜那日答的题,资质可窥,不过是中等偏上,在锦阳书院能拿到推荐资格,真参加科考,能不能榜上有名还很悬。 有野心是好事,盲目的自信,可就不可取了。 好在她也没指望卫颜给她挣面子。 卫颜并不觉得如何,她不是做亏本生意的人,只要这事成了,哪怕她没考上,也不会亏本。 只要炭笔纳入考试教具,自然会有人去练,以后炭笔的销量肯定是不愁的。 而她可是科考考试的赞助商,随便营销,找她买炭笔,那不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吗? 也许刚开始会赔本,那也是放长线钓大鱼。 况且,她的目的就是要参加科考,就是奔着榜上有名去的。 真没考上,有差事在身上,或许一半的家产都不必捐出去。 她继续说道,“这事还是有可操控的空间的,我已经准备妥当了,只等老师帮我传到艾大人的耳朵里就行了。” 卓清然疑惑,“什么?” 卫颜微微一笑,“过两日你就知道了。” 现在的身份不过是蝼蚁,要让大人物为自己折腰,俯身倾听,那得是对方感兴趣的。 她已经安排下去了,顾沉舟自然会安排妥当。 再找站得高些的大人物传播一二,事儿也就成了。 她免费提供教具,但是学子们需要花钱买,这些钱,最后会落入谁的口袋,不言而喻。 有由头,有好处,还有人劝说,那位大人凭什么不做? 卓清然沉默了许久,摆摆手,“罢了,就如此吧。这事,可同京城卫家通信了?” 卫颜点点头,“嗯,那边没问题。” 她确实写信给卫禾了,不过大姨那边还没回复,信件也没那么快送达。 其实这事她来做是最合适不过的,她娶的夫郎是皇室子,是当今的堂侄儿,可毕竟她的圈子是不一样的。 只要交好的都认可炭笔不是低贱之物,又为何不能用作考试? 大姨还算疼爱她,也就是不上进,对方也懒得理她了。 知道她想努力了,这点事,不伤筋不动骨的,约莫是会同意的。 卓清然没再反对,她现在才知道,收了个多么疯的弟子。 这事必须和蔺微玉说说了。 看卫颜这架势,想在毕业考之后就抛弃她,怕是不可能的。 要是毕业考到来之前,还没有采取行动,她怕是毕业考都不参加,直接会给锦阳书院增加五十个丁等成绩。 盛阳书院的窘境,将会落到锦阳书院头上。 她扫了卫颜一眼,便离开了。 她的这位学生,真是不得了,怕是打算来锦阳书院的时候,就已经想好了,坑锦阳书院一把。 现在改了学籍,这种特殊情况除非她死了,不然就是不参加考试,毕业考的成绩也会算上她的。 而她又带着个隋瑜,还有盛阳书院紧紧盯着,不可能对她下手。 今日她的一切作态,不就是告诉她,隋瑜很听她的话,她能做隋瑜的主,要是她有什么事,隋瑜不会善罢甘休。 狐假虎威,让她玩明白了,自己还得投鼠忌器。 锦阳书院没了选择,因为锦阳书院是否在毕业考垫底,全在她的一念之间。 自己的弟子有如此心计,按理说她应该高兴的,可她也是被利用的一环。 而且还是自个儿凑上去的! 没想到螳螂捕蝉黄雀在后,被卫颜这种小丫头给算计了。 她甚至怀疑,昨夜隋瑜不找人解毒,都是卫颜出的主意。 如何能给卫颜好脸色! 卫颜耸耸肩,浑然不在意,什么关系都不如利益关系。 哪怕现在闹僵了,以后她有出息,大家也会亲密。 若是没有出息,就算是端茶倒水极力讨好,也得不到任何好处。 利益才是最稳定的关系,其他的都是瞎扯淡。 卫颜回了花厅,领着隋瑜离开,“这事到此为止,先按下不发。” 隋瑜神色顿了顿,到底是没问她向卓清然要了什么。 二人离开卓家,遇到了二房的夫主,他打了招呼,试图提起昨日的事儿,卫颜和隋瑜都懒得听。 其实发生了什么,并不难猜测。 无非就是卓回并不知道隋瑜中了药,想和他交好,而二郎主是知道了的,便将计就计。 若是真的发生了什么,到时候错是其他人的,卓回是无辜的。 而二房的妻主已经死了,卓清然必须给他们做主,不然就是欺负孤儿寡夫,说不准卓回还能飞上枝头变凤凰。 但这些事,都是卓家的事情了,两人都不关心。 可二郎主却低笑一声,“卫小姐的待遇,却是不如另外一位卫小姐。” 卫颜怔了下。 另外的卫小姐,且在锦阳,那便是卫雪了。 第68章 探望 她来的时候打听过了,卫雪就是甲班的人,不过一个月前请假游学去了。 再多问,其余人都三缄其口,并不想多提她。 算算时间,也该回来补课时了。 从未听过,卫雪和卓清然有什么关系。 她还想再问,二郎主已经转身离开了,她不想追着问,也只能歇了心思。 无论是什么,等卫雪回来,她自然会知道的。 回到书院,两人之间好像什么都没发生过,恢复参加拜师礼之前的冷冷清清。 卫颜倒是没再刻意冷落他,也会同他说几句话,显得两人的关系格外与众不同。 隋瑜之前还能讥讽她几句,变得沉默寡言起来。 还有一个多月就是毕业考,两人每天都熬夜看书学习,恨不得十二个时辰当做二十四个时辰来用。 卫颜是个不修边幅的,忙起来脸都没洗,顾沉舟来看望她的时候,就看着她蓬头垢面,头发都打结了。 “妻主,即便是用功读书,也要照顾好自己。” 他把食盒放下,同隋瑜打招呼,“冒昧前来,打扰了。” 隋瑜只是移开目光,视线重新回到书上,并未吱声。 顾沉舟对他也只是客套,只看着卫颜,“妻主瘦了。” 卫颜摸摸鼻子,确实是有点。 太忙了,她不但要上课,还得把控着炭笔事情的风向,还得抽空去卓家补习地理。 她放下手里的书,调侃道,“是不是脏了臭了,阿舟便不喜欢了?离得那般远。” 顾沉舟看了眼隋瑜,他倒是想靠近些,可这里是学舍。 卫颜会意,把书合上,“今日恰好休沐,带你去走走。” 顾沉舟却没跟她出去乱转,花了半日的时间,帮她租了房,添置了东西。 卫颜无奈,“时间紧张,我住学舍会方便些,这些都是白费的。” “平时不来也罢了,休沐的时候还是要过来的。” 顾沉舟看她学得眼下一片乌黑,身上也不知多久没沐浴了,谈不上酸臭,却也不好闻。 卫颜知道他的意思,有些汗颜,她也不是不讲卫生的,只是学舍确实不便。 想要沐浴,要准备的事情太多,没那么多功夫。 很多事情嘛,忍忍就过去了。 这是该努力的时候。 既然他一片好心,卫颜也不拒绝了,左右家里又不是缺钱。 两人说着话,买齐了东西,便回了顾沉舟高价租的院子。 让人烧水,亲自伺候着卫颜沐浴。 卫颜实在是困倦,被温热的水熏得昏昏欲睡,只依稀能感觉到他轻柔动手,擦过身上的每一处,安心又放松。 醒来的时候,全身都是干爽的,头发想必也被他用帕子绞干了。 他就坐在床边,静静地等待着。 “醒了?可是饿了,我命人做了饭……” 看着她眼里的幽光,静静地看着她,顾沉舟没能说下去,带着些许疑惑,“怎么了?” “没,就是饿了。”卫颜攀着他的手臂坐起来,额头抵着他额头,重复道,“饿了。” 顾沉舟终于会意,脸色微红,声音极小,“好。” 说罢便探进了她的衣襟,轻轻动作了下,见她没有任何不悦,而是甚是受用的模样,才俯身下身。 卫颜仰着头,任由轻纱滑落,只紧紧扣着他的头,盯着今日他新添置的一盆花。 闭合的花瓣轻轻舒展,在温热的气息中悄然绽放,吐出包裹着的露珠。 卫颜有片刻失神,缓过神后,抬手拍拍他的头,哑着声音道,“好了。” 顾沉舟抬起脸,唇色嫣红,墨发挡了半边脸,活像是吃人的妖精。 多日不见,得了卫颜的许可,饶是顾沉舟性格内敛,也有些急切了,拥着她,恨不能将她刻进骨子里。 所有的思念宛如汹涌的海水。 阵阵海浪撞击着礁石,又重又沉,发出响声,留下层层叠叠的温柔余波。 直到月上天明,卫颜才魇足地靠在他的怀里,贴着他如玉般的皮肤,慵懒得不想起身。 顾沉舟哄着她,“先吃饭,莫要熬坏了身子。” “好吧。”卫颜懒懒地打哈欠,勉强起来吃了饭。 顾沉舟才给她展示了这些日子忙碌的成果,附着性强了些,写在光滑的桌上还是容易被擦掉,不过写在绵软些的纸上,便不易模糊了。 质量方面过关。 至于外形,虽然还是没能包裹着笔芯,不过想了办法,没有弹簧的自动铅笔也出现了。 就是形状粗壮了些,但是也雅观了不少。 卫颜笑问道,“怎么想到加了可粘性强的草?” 顾沉舟抿嘴笑笑,“前些日子去庄子里了,庄子里有人做纸补贴家中的,就要了方子,加了点粘性好的草进去,让人配了许多遍。” “你真聪明。”卫颜不吝啬夸奖,真诚道,“能有如此贤内助,是我的福气。” 顾沉舟赧然,看着她的眼睛亮晶晶的,多少人学了管家,事儿做了不少,却从来没有得到认可。 能有她这句话,就算累死,也值得了。 卫颜有点心虚,有种哄骗小孩子打工的错觉,她好像个只会画大饼说好话的老板。 抬手捂住了他的眼睛,吻了上去。 哪怕再亲密的事都做过,可亲吻倒是头一次,该学的东西,也没有这个。 顾沉舟只觉得胸口滚烫,整颗心几乎要跳出胸腔,慌乱、却又被涨得满满的。 只能跟随着她,陪她沉溺。 呼吸纠缠的这一刻,他想,哪怕是下地狱,他也是愿意的。 …… 夜深,两人也没睡觉,卫颜懒散地靠在他身上,随意捻动着他的头发。 “神女像的事,进度如何了?” 顾沉舟轻轻在她唇上落下蜻蜓点水的一吻,才开口道,“办妥了,上面已经来人了,消息过两日应该就能不胫而走。东西已经被人带走了,可能在检验真实性。” 卫颜虽然也担心,毕竟造假这种事儿,她也是第一次干。 过了遍脑子,又事无巨细的问起各中环节,确定没有什么遗漏的,这才问起家里的事。 听着他絮絮叨叨地说着家里的事。 他哪怕是说家里长短,语速也拿捏得当,加上声音好听,如同涓涓细流的小溪,令人放松。 卫颜实在是困,很想多听他说几句,免得他失望,努力撑了几次眼皮,还是没能撑起来。 不知不觉便睡了过去。 第二天起来,想来他是闹脾气了,话很少,不如昨日那般热情。 卫颜头疼得紧,忙哄着他,“昨日太累了,没有嫌你话多的意思,更没有不耐烦,别往心里去。” 第69章 碎嘴子可真多 “没有。”顾沉舟笑着摇头,内疚道,“妻主读书本来就累,我不该缠着你到深夜的。” 卫颜扶额,缠人的好像是她。 没办法,他好像越来好看了,技术也更好了。 食髓知味,就跟馋了太久一样。 顾沉舟握着她的手,主动说道,“家里还有许多事,我今日便回去了。妻主读书苦闷,我送个人过来,偶尔解解乏?” 哪怕心里酸涩,但是也不该剥夺妻主的权利。 虽然卫颜也可以在外面找,可他送来的,意义总归是不一样的。 对于双方来说,都是体面。 卫颜拧了眉,虽然清楚被改造过的身体状况,大概是没法守着他一个人的,此刻也有些不忍心了。 他太懂事,也太乖了。 不过还是拒绝道,“无妨,也没空想这些。” 以后的事,以后再说咯。 顾沉舟还想再劝,却听她说道,“若是真到了那一日,不论是谁,都会过了你的眼。” 这是她唯一能给出的承诺了。 反正不会打了他的脸面,在外面胡来。 顾沉舟垂下眸子,知道她肯定不会只有他一人的,真听她信誓旦旦的说了这话,那点希冀也彻底破碎。 不过也能坦然接受。 这一点,从小都是接受了的。 能承诺给他所有的体面,已经很好了。 替卫颜绾发,等她去了书院,留了两个字守着院子,若是她回来住,也方便些,便离开了锦阳。 即便是想时时刻刻守着她,妻主也是没空的。 而且目前对他的宠爱,也未必不是他管家还不错,也能给些助力。 既然如此,也要有用起来才行。 毕竟,那一吻,不是给他的奖赏吗? …… 卫颜算得上神清气爽,哪怕是同窗打趣了她脖子上的红痕,也笑眯眯的,丝毫不生气。 张懿珊啧啧两声,“还以为你只会埋头苦读,昨日夜里大家去凝香楼,都没叫你呢。不曾想,你倒是偷偷的,以后一起啊。” 隋瑜看了卫颜一眼,捏紧了手中的书卷,没有参与话题。 卫颜还是笑眯眯的,张懿珊说道,“以后也莫要叫我,家有贤夫,不爱沾花惹草。” 花楼什么的,她就不去了。 还没饥渴到那种程度。 张懿珊却撇了嘴,语气不屑道,“还没沾花惹草呢,蔺澜是什么。” 提起蔺澜,卫颜有片刻恍惚,因为和卓清然摊牌了,她找了蔺微玉,对方得知她的计划,专程把她叫过去聊了聊,最后也算是达成一致。 总的来说,她们只帮忙牵线搭桥,其他的力,都得她自己出。 不需要忽悠蔺微玉了,她自然不会再写着自个儿都觉得油腻不已的情书去骚扰蔺澜。 也许是躲着她,听说他以前常来书院,最近也不来了,也是许久没见过他了。 她收敛了心神,笑道,“闹掰了。” 既然蔺微玉她们都决定出手了,自然是不能让蔺澜继续和她绑在一起。 这句话出来,其余的同窗都看了过来,神态各异。 就凭蔺澜那张脸,经常在书院招摇过市,如春花烂漫,谁也不敢拍着胸口说不心动的。 只是他的身份特殊,又得宠爱,谁也没敢往前凑过,就怕到时候没成还丢人。 甲班的人都是天之骄子,谁也不是可以为爱疯狂的人。 让卫颜摘了去,她还是有家有室的,不少人扼腕叹息,也后悔没出手。 卫颜的作风大家也有所耳闻,不过是死缠烂打,有她带头,好像也没觉得这是什么丢人的事。 张懿珊眸光闪了闪,半试探半调侃道,“当真?那我可要下手了,别破坏了我们的情谊哦。” 卫颜笑眯眯的,“祝你好运咯。” 蔺澜那只骄傲的天鹅,脑子没有多少,不过眼光高着呢。 碰壁也不关她的事。 张懿珊笑着拍拍她的肩,十分有自信的模样。 卫颜知道她的底气从何而来,她的成绩,一直在甲班都是前三的,模样也很是周正,家里是洛河张家的大族,不过是来求学的。 有的家族外强中干,有的看着如日中天,而有的家族,不显山露水,却如同山间的小溪,错综复杂。 而张家就是如此,看似没有很大的官,但是底蕴深厚,女郎众多,且名声很好。 张懿珊姑且还算有本事,不过异常好男色。 若非家里订了亲,怕是早就对蔺澜死缠烂打了。 卫颜选择凑到跟前交好的朋友,在不知品行的情况下,自然都不是家里差的。 反正随时随地都做好了借力打力的准备。 何况,张懿珊是主动和她交好,多半也是因为蔺澜。 现在当众说要追求蔺澜,真不好说是不是为了尝鲜。 卫颜也不纠结这个,笑着丢出橄榄枝,“要是需要帮忙,尽管说。” 大家闻言,视线都忍不住在两人身上打转。 蔺澜经常来书院是没错的,也爱说话,不过同谁都是那样,不和谁亲密,能和卫颜拉拉扯扯这么久,肯定是卫颜有独到之处。 张懿珊微笑颔首,“好,到时候怕是得麻烦你。” 她的想法和别人不同,自然不会追个男人还得靠卫颜,都是客气话罢了。 隋瑜皱了皱眉,不过也没多言。 等下了课,这才和卫颜说道,“张懿珊那样,分明是将追求蔺澜当做挑战,想赢了他这个战利品。她也是有未婚夫的,你真要帮她?” 这不亚于推蔺澜进火坑,那么单纯的一个孩子呢。 卫颜耸耸肩,“蔺澜是笨了点,但是他有分寸,没那么容易被骗,而且你知道的,他都知道。没人能强迫他,他会衡量。” 不过是逢场作戏,张懿珊心高气傲,未必就真的会请她帮忙。 毕竟在大家的眼里,她可是蔺澜的前任。 隋瑜神色稍霁,点了点头,就不再说话了。 卫颜收到了大姨来的信,夸赞她现在有出息,也承诺会发动所有的力量帮她。 夜里,去卓清然家补课的时候,听她说,事儿已经差不多了,问她的东风什么时候到。 卫颜只回答她,已经在吹了,很快就能吹过去。 卓清然无奈,卫颜的嘴也太紧了,任凭她问最大的筹码是什么,死活都不肯说。 只能挥挥手,像赶苍蝇一样让她离开。 毫不掩饰的嫌弃,卫颜反而觉得相处舒服得多了,不以亲友的名义做事,利益纠缠在一起,才是最可靠的关系。 也不用假装孝顺了。 没什么感情,不必硬凹,大家都难受。 刚从卓清然家出来,就看到站在门口的蔺澜,一副气势汹汹的模样,青烟色的眸子里都染上怒意。 卫颜摸摸鼻子,大意了…… 也不知道是哪个碎嘴子,在讲堂里逢场作戏的话,还能传出来的? 这凶巴巴的模样,显然是来兴师问罪的。 第70章 到底是谁,比她还油腻 她轻咳一声,“好久不见啊,来找卓夫子?” 蔺澜冷笑,“找你。” “哟,旧情不忘,恋恋不舍呢?” “我就是想来看看,你脸皮得多厚,出的什么馊主意?” 他说完,从袖口里掏出一摞书信,劈头盖脸的砸向卫颜,准头不太好,没砸中。 信笺散落了一地。 卫颜随便捡了一张纸,扫了一眼,又连忙合上,正色道,“也许,你该查查你家的奴仆,可不是我透露出去的。” 到底谁干的缺德事,写的油腻书信,和她的一模一样。 格式都没变,称得上是抄袭了。 天地良心,她没教过别人和她一样性骚扰。 毕竟她油腻的时候,还顶着蔺澜心上人的名头,写啥都是可以的,这封信过于冒犯了。 甚至都没有署名。 也不知道是针对她,还是要给张懿珊上难度。 只怕以后蔺澜看到锦阳书院的人,都会犯恶心。 蔺澜皱着眉头,冷脸说道,“不是你还有谁,我没给旁人看过。” 卫颜扯扯嘴角,“也就是说,之前我写的信,你统统都看过了?我还以为没看呢,不曾想你倒是在意我。” 蔺澜瞬间暴跳如雷,恨不得掐死她,“谁在意你了,简直是不要脸!” 卫颜耸耸肩,“就是你咯,不然这么在意我。你今日不会是找理由借口来寻我吧?若是不想闹掰,我也可以继续和你好的。” 蔺澜差点一口气没上来,他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人! 漂亮的脸蛋上,情绪五彩斑斓。 他和卫颜,一句话都说不下去,怕被气死。 见她还想张嘴,立刻说道,“我警告你,不许出幺蛾子,不然我和你拼命。” 说完就跑了,好像和卫颜多待一刻都会死。 这场质问,来也匆匆去也匆匆。 卫颜收了笑容,冷着脸把地上散落的信笺都收起来,拿回了学舍。 蔺澜羞赧,不想查是谁写的,她可得好好查查谁吃饱了撑的没事做,搞出这些恶作剧。 她也不信蔺澜会把她的信给旁人看,写的时候就知道,蔺澜看了绝对会暴跳如雷。 只怕是恨不得把她和信一起烧成灰,又怎么可能留下,或者是给旁人观看。 可这沓信,写的东西,分明就是复刻了她写的,甚至比她写的黄诗更下流。 不是蔺家出了问题,那就是替她送信的人出了问题。 给她送信给蔺澜的,可是卫家的奴仆,事关自家,还是查清楚得好。 她全部翻开来看,这些字迹,并非一个人的。 对于字迹,她不怎么会鉴定,便招呼了隋瑜,“帮我看看,这些信是同一个人伪造多人的,还是多人的手笔?又或者见没见过同窗如此?” 使唤隋瑜,她也没有任何心理负担。 隋瑜睨了她一眼,神色冷淡。 可还是放下书,走了过来,垂头看了一眼,瞬间面红耳赤。 这信太露骨了,直接是描述了男女之事,言语直白粗暴。 瞬间便让他想起那夜雨声交加的夜里,想到她低低的喘息,后来情动时勾着他脖子的双臂。 只觉得全身血液上涌,又羞又愧,暗骂自己不知廉耻。 他瞥了眼卫颜,见她认真的比对,并未对信中的内容产生任何反应,好像和普通的书籍没有区别。 隋瑜略微平静了下,才假装若无其事的拿起来对比查看,尽量忽略这些或诗或直白言语的露骨内容。 只有翻阅的沙沙声,卫颜也不催促,她这方面不是行家,自然不会指手画脚。 只盯着隋瑜,等着他的答案。 隋瑜有些不自在,她所有的关注力都在他身上,且书信的内容本就让人浑身都想烧起来。 他分心想着,莫非药性没有完全清除? 都看完之后,对卫颜摇摇头,“并非一人的字迹,笔锋和着力点都不同。” 卫颜沉吟了下,“不会真是同窗们吧?不敢像张懿珊一样当众说要追求蔺澜,就使手段,谁也得不到?” “不是。”隋瑜笃定地摇摇头,从里面抽出了几封信,“这几个,是同一个人的笔迹。” 他开始整理,把同一个人写的,统统都挑出来。 卫颜凑到他跟前看,也没看出哪里相似,但是隋瑜都字是出了名的好,她也不质疑了。 只琢磨着,对方为何要大费周章地整出这些恶作剧? 即便是用利益点反推,她也没明白,做了这种事,谁会得到利益,又能有什么收获。 隋瑜神思恍惚,关注点,渐渐不在信上了。 许是因为天热,她回来便脱了外衫,只穿了件斜襟的里衣,衣带松松垮垮,她又趴着看信,莹白被挤压到变形,露出了少许。 上面还有些许红色的痕迹。 他立刻能在心里得出结论……这是吸吮出来的,想起解毒的那晚,意乱情迷时,不小心的碰触。 触感柔软…… “你觉得谁会做这种事?” 卫颜想不出所以然,随口问道。 没得到他答复,抬眼看去,便见他恍恍惚惚,视线落的地方不对劲。 卫颜扬眉,冷声道,“隋瑜,好看吗?” 虽然现在的社会环境,女郎哪怕是裸奔也是无妨,可她终究没有完全习惯,随便让一个男人盯着看。 并无什么羞耻心,也的确有几分不爽快。 隋瑜回神,脸色涨红,快速移开了目光,“抱歉,走神了。” 不知道她怎么才会相信,他真是走神了,没有盯着看,更没有觊觎她。 卫颜脸色缓和了几分,嗯了一声,“今日多谢了。” 穿越过来从来没觉得和男人住有什么别扭的,哪怕是现在也没有,不过多少有些烦闷,索性就离开了学舍。 正好把送信的人叫过来问问,若是问题不出在她这里,那就是在蔺澜那边,就不关她的事了。 第71章 随堂考考差了 隋瑜盯着被风吹得晃动的油灯,半晌后,才吹灭了灯。 今日的事,对他来说就是奇耻大辱,他竟然看着卫颜露出的一星半点的身体,从而有了反应。 而且还被她发现了。 无论怎么想,都觉得别扭,没脸见人。 幸亏卫颜不在,否则今夜怕是无眠了。 看着卫颜空荡荡的床,他抿抿嘴,伸手握了握不太听话的东西,突然觉得身体一阵发烫,口干舌燥。 恼羞成怒的拍了一下,那玩意更不听话了,吓得松开了手,有些不知所措。 他和一般世家的男人还不一样,该学男子该知晓的东西时,却开始读了女郎的书,偏生又没人教。 如今这情况,他十分茫然,不知道问题出在哪里,也没有办法去询问,想到半夜,这才迷迷糊糊睡着。 卫颜回去查了奴仆,恩威并施,对方都没松口,坚称没有打开看过。 而跟她过来的,无一不是家生子,大把的亲人在卫家,这事对她无害,也只能先如此了。 第二日回到书院,看到隋瑜眼下一片青黑,状态奇差无比,冷着臭脸,看到她眸光冷冷的。 卫颜昨晚睡得晚了,觉得莫名其妙,也懒得理会他。 蔺澜那边的事,似乎没有任何波澜,但是甲班开始了这个月的随堂考试。 她也没懈怠,算学依旧拿了第一甲等第一,其他的科目拿了丙的成绩,而易学直接放弃,拿了个丁。 同窗们有些惊讶,大多数的人,隐隐猜到了,当初蔺澜若为的非卿不嫁,不过是障眼法,就是要挖卫颜这个成绩翻倍的过来。 可是,虽然除了算学,其他的很差,综合下来,对书院也没好处,但是也拖不了多少后腿。 之前的大费周章,却是不必要的。 一时之间不懂书院葫芦里卖的什么药,私底下猜测纷纷,但是没人知晓,她没有用尽全力。 她的成绩在整个高级班,还算平常,可放在甲班,那便是倒数了,隐隐约约中,同窗们看她的目光,多了几分让人读不懂的含义。 夫子们也多少有点失望,不过宣传成绩时,不免踩了盛阳书院几脚。 还叮嘱卫颜在易学上努努力,哪怕是个丙等的成绩也好,甚至找她谈话,让她在别的科目努力努力。 卫颜只是笑着应下。 毕业考选择地理的事,已经报上去了,只是大家不知道罢了。 选择直接考丁的成绩,还有其他科目丙的成绩,也是出于各种考虑。 盛阳书院不要脸的,要是她都拿了甲,怕是真的可能动手对付她。 她当初是被盛阳书院驱逐的人,如果毕业考考得很好,带给盛阳书院的,不仅仅是名次落后于锦阳书院那么简单的。 那是丢脸丢到了姥姥家,甚至会被人骂有眼不识珠,谁知道严湘君会不会破防,狗急跳墙。 反正随堂考的成绩也不代表什么,她没必要争一时殊荣。 严湘君打探到了她的成绩,心里松了一口气,这个成绩,也就是持平,不能带给锦阳书院什么。 李夫子笑着说道,“我就说了,她是烂泥扶不上墙的。不必觉得她去了锦阳书院可惜。” 严湘君点点头,“最近在川溪县那边挖出神女像的事,你可听说了?” “听说了,因为全身如玉,手持书笔,格外不同。已经送到了京城,就是不知神女手中的书,写的是什么。” 严湘君看着被晒得打蔫的树叶,叹了口气,“希望别生变故。。” 李夫子自然知道她说的是什么,无非就是卫颜。 若是她到了随堂考超常发挥,盛阳书院的脸面全都没有了。 到时候怕是城主也会责问。 她笃定道,“不会有变故。” 卫颜是什么样的人,她最清楚。 否则也不会连她想要单独考试的提议,都没有告诉严湘君。 一切不过是浪费时间罢了。 可严湘君还是不安,前有卫颜听了江湖术士的话,义无反顾要转学。 没几天就算学大赛拿了第一。 而盛阳川溪又挖出别具一格的神女像,她真怕易学的那一套是真的。 她沉默了好久,只淡淡地点头,“但愿吧。” …… 随堂考之后第二日,还有半个月便毕业考,张懿珊邀请大家去花楼,放松放松。 卫颜自然是拒绝的。 张懿珊却调侃道,“还真是对男人不感兴趣了?无妨,今日不做别的,饮酒作乐,放松放松。别不给面子啊。” 话说到了这个份上,卫颜要是再不同意,以后真是没法往来了。 不声不响的隋瑜突然问道,“我可否一同前去?” 卫颜皱眉,淡淡地扫了他一眼,“你去做甚?不是身体不太舒服。” 隋瑜间歇性抽风,这段时间离她远远的,好像她身上有什么病毒。 可这件事,她不得不提醒。 即便是去了花楼,什么都不做,怕也容易被眼尖的人看出来。 在书院里,大家先入为主认为她是女人,哪怕有些疏忽,也不会往其他的地方想。 换一个陌生的环境,这就不一定了。 隋瑜看向她,摇摇头,“好多了。” 既然打算走下去,就不能一直害怕身份被察觉,以后还有很多地方要走,也要接触不同的人。 连花楼的人都瞒不住,他就得放弃了。 张懿珊本次考试第一,她认为隋瑜也是想同她交好,她也乐意,便一锤定音,“那就一起去了。” 卫颜见拦不住,也只能笑着点点头,谎称回去换衣裳,就把隋瑜拽走了。 回屋关了门,一把将他推在门板上,抵着他的衣领质问,“你到底想做什么?” “应酬。”隋瑜拿开她的手,慢条斯理地整理被她扯乱的衣襟。 自从查过书籍后,他也明白了,那些奇怪的反应,不过是个已经成年的男子具备的正常现象。 慌乱消失得无影无踪,也能冷静面对卫颜了。 卫颜哑然,他还真要参加科考,甚至还要做官。 这执念,快和她有一拼了。 这个人,她pua不动,看来只能背后捅刀子了。 比如——毕业考后,给他弄点药,让他躺个一年半载的,也是完成隋静给的任务。 虽然两人都承诺欠她人情,隋静的总归比他的强,除非有意外。 她没再阻拦,只点点头,“你心里有数就行。” 只要不拖累她就行。 第72章 一杯酒就成了软脚虾? 隋瑜莫名地听懂了她的潜在意思,只扫了她一眼,没再说什么。 左右他和卫颜也不是真的好友,没有肝胆相照也是正常的。 他其实有些好奇,卫颜对谁都不是真心的,真到了官场,若是有什么事,都没有守望相助的人,岂不是走得艰难。 不过那都是她的事,和他无关。 两人不过是暂时被迫绑在一起罢了。 红墙绿瓦,旗帜招摇,花楼迎来送往,好不热闹。 三楼的雅间却是安静,喧嚣在外,也不影响大家的雅兴。 张懿珊说今日不玩别的,当真只点了几个长相过得去的小相公,弹琴奏乐。 她没有点别的陪客,旁人也没动手。 没别的,因为蔺澜也来了。 可谓是万绿丛中一点红,只有他一个男的,在美人面前,女郎们也算是少年心性,没有非要点个花楼的小相公来玩玩的。 蔺澜来是来了,还是摆着张臭脸,可他颜色生得好,不管如何神态,都有几分赏心悦目。 卫颜坐在他对面,被他嗖嗖的放冷眼刀子,只能假装看不见。 小家伙怕是到现在还生气呢。 不过还能和大家出来玩,也是稀奇事。 张懿珊算是小团队里头儿,也是她牵头做局,只邀请了一下蔺澜,对方便过来了。 显得意气风发,笑容就没压下去过。 让人给倒了酒,她轻车熟路的介绍道,“这是如意楼里最好的酒,平常时候还买不到,也就是我们是盛阳的学子,这才能得到两壶,别都不给面子啊。” 说话间,看向了卫颜和隋瑜。 在场之人,除了二人,其余人倒是和张懿暄常来往,自然不会不喝。 隋瑜自然不敢喝酒了,花楼里珍藏的酒,谁知道会不会加了什么助兴的东西。 这些东西,对于女人来说,不过是增加点情趣,落到他头上便会要命。 故而他淡淡摇头,“你们喝便是。” 张懿珊扬眉劝道,“哪有不喝酒的?小酌,小酌。” “我也不喝。”卫颜适时出声,“不胜酒力,恐会闹了笑话,打扰了大家的雅兴。” 张懿珊见两人都不喝,便有些不高兴了。 这是什么场合。 来了却又不给面子。 她眸光一闪,吩咐了跟着她来的奴仆,“那就给她们二人换果酒来吧。” 饮酒作乐,从来不是卫颜的最爱,哪怕酒精度数低,她也不打算喝酒了,总觉得容易误事。 可却是不能再拒绝了,不然就是打张懿珊的脸了,只能一会儿不喝就是了。 酒上来,她依旧没有喝。 隋瑜见她如此,一桌七八个人的局,有她陪着不喝,他拒绝喝酒的行为便也没有那么明显了。 冲卫颜投了个带着感谢的目光。 在他看来,卫颜没有必要不喝酒,即便是喝酒昏头,发生点什么也无所谓。 所以,他理解为,卫颜推辞喝酒,便是为了陪他。 定然是担心他又露馅,从而连累他,不过情还是得领。 卫颜却是一脸莫名其妙,没琢磨懂他一副感谢的模样是要做什么。 趁张懿珊孔雀开屏,在丝竹声中高谈阔论,试图博取蔺澜的芳心时,奇怪的问道,“你刚刚在想什么?” 她也不是真的黑心黑肺,看她的眼神带着感激,她怕捅刀子的时候会下不去手。 她是想和隋瑜打好关系,到时候下手的时候,要方便很多。 可要是关系太近了,她怕自己下手了会良心不安。 她什么都骗,就是不骗感情。 哪怕是友情。 所以,还是生疏一些吧。 隋瑜犹豫了下,“没什么。” 卫颜敏锐地察觉,他的目光扫过刚喝了酒的同窗方璇,突然福至心灵,低声嗤笑起来,“我可不是为了你不喝酒,更不是为了你打掩护。都多大的人,既然你做出了决定,什么后果自己承担,别说我知道实情就行。” 隋瑜皱眉,“之前在卓家的时候......” 看到张懿珊似乎要过来,他便停了声音,发现她只是绕了一圈,便又回去了。 想继续说,可又没了说话的欲望。 在卓家的时候,她不是为了他的身份不暴露,一路的雨水泥泞,连拖带拽的带着他离开卓家。 卫颜明白他的想法,似笑非笑道,“因为你是我带去的,现在是你自己来的,和我没关系。请你记住了,我很不喜欢你,以后不会为你做任何事,也不会和你成为朋友。” 她终究还是心软。 和隋瑜疏离,以后不好下手。 直接就是上了难度。 可是她做人,捅不熟的人刀子可以,有点感情羁绊的,还是下不了手。 那是她卑劣的心思里,为数不多的好品质了。 唉,她发现了自己的破绽,并且不能克服。 不能做个无缺的六边形战士了,随手端了酒杯一饮而尽。 人和野兽的区别,大概是她只是想做官,但是没想过要完全没有底线。 她也不想被欲望完全支配。 想想这种正直的性格,会影响未来的发展,她就有些头疼,还有点想吐。 头疼...... 卫颜后知后觉,看了眼酒杯,回味了下,真的不辣,可这酒怎么这么烈? 后劲来得也太快了吧。 在她的记忆里,原主好像是没有喝过酒的,她也没有。 但是这酒喝的时候,并不觉得有多烈。 她微微皱眉,扶着额头休息。 是真的头疼,不过情况不是很严重。 拿着酒杯研究剩下的酒,使劲嗅了嗅。 她得出一个结论,这酒真的不烈。 她酒精过敏。 好在喝得不多,就是头有点晕,也有点恶心,应该没什么大事,只能趴在桌子上休息。 张懿珊见状,勾唇笑了笑,她就是要看看卫颜会不会真的酒后失德。 这味儿回甘的酒,可是醉仙霖呢,再好的酒量,也会有分醉意。 她高声笑起来,声音爽朗,“原来扶摇说不会喝酒,这是真的,一杯酒下肚,竟成了如此软脚虾模样。” 卫颜只是头疼,也不是死了。 这话她听得清清楚楚,真真切切。 张懿珊嘴里说着她的字,说出来的话也是调侃,可明明是攻击她的。 这个时候要是反驳,显得没风度,经不起调侃。 分明就是当着蔺澜的面拉踩她。 大概就是对前任的敌意吧。 能理解。 但是不爽。 第73章 阿澜可曾记得,马车一天…… 交朋友还真不能只看家世,哪怕只是酒肉朋友。 这段并不稳固的友谊里,她是高攀,估计在别人的眼里,她的地位同张懿珊的跟班无异,不过是大家都读了些书,也都要脸面,不说出来罢了。 张懿珊这带着嘲讽的调侃,不就是想坐实这个。 卫颜思索了下,她觉得她还是挺正直的。 这种当了跟班就可能借来的权势,好像也不是那么喜欢的。 她以为的是,以后互相为了利益互相帮助,势弱的暂时低头。 没想到,张懿珊只想让她做狗。 这就不能忍了。 当官的主要目的不就是为了不用随时随地做狗么。 她又不是什么很贱的人。 可不兴本末倒置。 当即迷迷瞪瞪的睁开眼,挣扎着坐起来,笑嘻嘻地说道,“怎么会呢?我是不是软脚虾,蔺澜可清楚得很呢,不信你问他。” 张懿珊脸色僵了僵,猛地看向蔺澜。 又觉得失态,立刻移开了目光,面上重新带上了笑容,可勉强得很。 她其实不信卫颜和蔺澜真的有什么。 锦阳书院的天之骄女多的是,卫颜除了算学有点天赋之外,其他的称得上差。 不管是家世还是相貌,都算不上顶好的。 蔺澜没有爱慕她的理由,自然也不会发生什么。 她之前知道卫颜的算学的成就时,就猜测过,所谓的蔺澜爱慕,不过是把卫颜挖过来的障眼法。 她之前也是有心交好的。 毕竟是锦阳书院费尽心思也要挖来的,能考中的概率很大。 同窗之谊,在以后的往来中,还是有点用的。 可这次的随堂考试,卫颜的成绩就不够看了。 倒是隋瑜,还有几分本事。 她想试试能不能交好隋瑜,却不能放下面子,只能邀请隋瑜在锦阳书院唯一的朋友。 人是来了,不过也不怎么给面子。 和卫颜嚼舌根,不将她放在眼里。 加上蔺澜也在,不免想把卫颜的位置,放到很低的地位上,给她下马威。 没想到,平时言行举止偏讨好她的卫颜,竟然直接挑衅她。 她依旧不信蔺澜和卫颜之间能有什么,可始终膈应。 蔺澜是她看上的男人。 被卫颜这么说,她只觉得已经被玷污了。 她稳了稳情绪,笑道,“是吗?你可别喝多了说胡话,辱了阿澜的清白。虽然不是什么大不了的,可有的门第,还是讲究这个的。” 那倒是,对于男的是不是清白,很多人家也没什么在意。 但是稍微有点权势的人家,肯定都是不会娶这样的男人的。 因为丢人。 她自己没有怼卫颜的立场,就撺掇着蔺澜发脾气。 看看他冷若冰霜的脸,哪能忍受卫颜胡说八道。 这样的人家,岂能不在乎名节。 蔺澜确实生气,想掀桌。 卫颜托着腮,笑盈盈的,“阿澜忘记了吗?盛阳东风长街,马车一天,树下的……” “闭嘴!再胡说八道,我撕烂你的嘴。”蔺澜恼羞成怒,面红耳赤的斥责她。 那些都是莫须有的,尚且还能忍受,可他是真的亲过卫颜。 这个反应,便是此地无银三百两。 同窗们眼神都暧昧起来。 看张懿珊的目光,带着些许调侃。 马车里哦…… 很刺激的样子。 张懿珊捏紧了酒杯,又缓缓松开,装作不在意道,“无妨,谁家儿郎和女郎都有风流的时候。” 卫颜微微一笑,“也是,懿珊你家中有未婚夫,现在在外有蔺澜,还能时不时临幸花楼的小相公们,也算是春风得意了,我辈风流人物楷模。” 就这……还想勾搭蔺澜呢。 蔺家就算是不如张家,那也是大家族,别提蔺澜还受宠了,岂会有让他给人做侍夫的道理? 这点都看不清,还得让她来拆穿。 挺没意思的。 张懿珊倒是也不心虚,淡淡地说道,“谁还没几个心仪的。” 说完看向蔺澜,眼里含情,“若是得偿所愿,家里的退了婚事,也未尝不可。” 没别的,未婚夫长得不好看,没什么兴致。 谁当主夫,不都是一样的。 蔺澜却有点恶心,他从来没进过花楼,不过是张懿珊邀请了,想着来的人也多,过来看看。 没想到张懿珊还能说出这种话。 他一点都不觉得感动,只有说不上来的别扭。 “该归家了,你们玩吧。” 他率先离开,卫颜也站起身,“我喝多了,留下也会扫了大家的雅兴,先走一步。” 隋瑜思索了下,最终没有和卫颜一起离开。 他该学着和别人打交道,卫颜不想和他交好的意思太明显了,他也不是只有卫颜一个人可以来往的。 哪怕有些惶然,也得自己走出那一步。 他不得不承认,他是有些依赖卫颜的。 在此之前,他从不敢和别人来往,能交流的只有隋静,可突然有了知道他身份的卫颜,无论做什么都不怕惹人怀疑了。 没有她在,便总觉得不安,时刻都提心吊胆,担心被人察觉。 可他的路,总归是要一个人走的。 张懿珊见他没有离开,脸色好看了许多,她的目标本来也是和隋瑜交好之一。 也算是完成了一个目标。 她的控场能力很强,哪怕在卫颜面前因为蔺澜的事轻微吃瘪,也很快活跃了气氛。 丝竹声再起,觥筹交错,也不勉强隋瑜喝酒。 话题也偶尔围着京城的事打转。 并没有人怀疑什么。 隋瑜有片刻的恍惚,所以其实没那么容易被察觉吧? 卫颜能窥探他的身份,不过是因缘际会,也慢慢的开口多说了几句话。 他成绩好,家境更好,哪怕只是随便说几句,也有人有心交好。 也熟识了几分。 而卫颜不管那么多,和张懿珊算是撕破脸了,那她的小团体,也就没了她的位置。 思索着要不要加入别人的团体。 一个好女三个帮。 孤傲,只会像隋瑜之前一样,被所有人孤立。 第74章 喝醉了不是喜欢得很 还是有些头疼,便没坐马车,沿着叫卖声不绝于耳的街边,慢慢地走。 吹着带着些许热意的暖风,恶心想吐的感觉缓解了许多,不过还是有些头疼。 幸亏喝得不多。 否则怕是大家都会知道,她喝不了酒。 弱点不可露于人前。 不胜酒力和喝酒可能会死,那是两码事。 她慢慢地走着,却没想到蔺澜的马车在她身边停下了,她站住,歪着头看他,努力睁大眼睛,才勉强没有重影。 蔺澜掀开车帘,没好气地问道,“你家马奴如此懈怠?我顺道送你回去。” 卫颜抬眸看他,笑盈盈的,丝毫看不出醉意,“怎么,还想来一次马车之旅?” 蔺澜狠狠甩下车帘,里面传来他催促马夫的声音,“快点,回家。” 卫颜面无表情,继续向前走,脑子里乱糟糟的,想的事情多而杂,完全没有条理。 神思恍惚地走着,又听到蔺澜的声音,“上来,送你回去。” 卫颜没搭理他,“不用,我会走,你回你的。” “你还会走?”蔺澜无语道,“你难道不知道,你走路摇摇晃晃的,指不定会摔死。” 卫颜也有点察觉了的,习惯性逗他,“这么怕我死了?看来……” “你快闭嘴吧!”蔺澜直接打断她,下车将她拽上马车,嘴里碎碎念,“你可别摔死了,我付出了多大的代价,才把你弄过来。若是你不能参加毕业考,这不是坑我家?就算要死,你也得等参加毕业考之后再死。” 卫颜看着他小嘴巴巴的,只觉得酒的后劲有点强,脑子嗡嗡的。 他真的很吵…… 蔺澜一无所知,把她按在软座上,任由她歪东倒西。 “不能喝酒还喝,像酒蒙子一样,一杯酒就变成这样,你可是真的有出息。” 见卫颜根本撑不住,还是伸手去扶。 真是不想管她的,大概是有张懿珊这个癞蛤蟆做对比,他觉得卫颜顺眼许多。 至少卫颜从来没拿过觊觎的目光看他,仿佛他是谁的所有物一般。 卫颜心安理得的靠在他身上,已经开始做梦了,脑子里的片段零零碎碎,有前世有今生。 蔺澜只觉得累极了,怎么会有人一杯酒就成了一摊烂泥,跟没骨头似的。 马车怎么颠簸,她就怎么倒。 扶都扶不住,他气得想骂街,还是认命的把人抱好,免得真把人磕死了。 卫颜还觉得他很吵,铃铛不停地响,像催命符。 实在是不耐烦,便伸手去扒拉铃铛的位置,眼前都是重影,也抓不着。 心底烦躁,越来越觉得这声音像前世导师家院里的风铃,每次去给导师家的巨婴女儿补习兼做饭,她都不耐烦听这个声音。 那个大傻叉,成绩不咋滴,费心费力的她挑选了合适报考的学校,还嫌弃学校不好,指责她没用心。 颐指气使的模样令人恶心。 没完没了的,一次又一次。 他妈的,她是去读书的,又不是当保姆的。 吵吵吵,让她吵。 终于让她抓住了,扯着铃铛不撒手。 可那是蔺澜头上的,拽住了头发,疼得呲牙咧嘴,抓住她的手,“你松开。” 卫颜就不撒手,把他的头发当做倒导师家事儿多的女儿的头发,使劲地拽。 蔺澜着急了,再扯下去,他的头发就得秃一块。 索性松开了她,双手去扯头发,马车一个颠簸,卫颜直挺挺地往地上倒去。 还扯着蔺澜的头发,他也被带着摔倒了,两人摔做一团。 蔺澜只觉得,卫颜的脑门真硬,磕得他牙疼。 可看到卫颜一动不动了,他又有些紧张,伸手探了探她鼻音,还好……没死没死。 就在地上待着吧。 伺候不起这个酒后失德的女人。 他想刚坐回去,因为动作,头上的铃铛发出响声,卫颜又来劲了,闭着眼,快狠准地抓过去,再次扯住了她的头发。 猝不及防的疼痛,蔺澜花容失色,眸子里都噙了泪。 他气得咬牙,也明白了卫颜的目标,是他头上的铃铛。 气呼呼地摘下来,塞到她的手里,“给你给你。” 卫颜握住铃铛,好像是握住了那个只会压榨她的导师的咽喉,瞬间就安静了下来。 蔺澜揉着火辣辣疼痛的头皮,真是要疼死他了。 早知道就不管卫颜了,一个酒后撒泼的女人,谁遇到谁倒霉。 见她彻底安静下来,手里紧紧捏着铃铛,一副死也舍不得撒手的模样,蔺澜哼了一声。 天天说不喜欢他的铃铛,喝醉了不是喜欢得紧。 …… 卫颜醒来,发现已经在学舍了,衣服都是皱褶,额头钝痛,伸手去摸,却发现手里捏着铃铛。 她皱眉看了看,这铃铛,好像在哪里见过。 有点眼熟…… 想不起来就算了。 左右也不是什么贵重的东西。 她随手丢在桌上,看了一眼隋瑜的床,这个男人夜不归宿了。 不过与她无关,捏了捏眉心,这才收拾收拾,准备回家一趟。 还有半个月就要参加毕业考了,给了三日休沐的时间,那得回家看看。 若非昨夜去喝酒,她昨夜就出发了,反正马车铺上被子,也就是马车震动强点,多铺几床,也就是睡一觉就到的事。 应酬真耽误事。 刚打开门,便看到一袭白衣的女郎款款而来。 除了袖口和领口绣了几朵蓝色的小花,一切都是白的,随意将头发束在脑后,随着她的走动,有几根发丝在肩上飞扬。 肌肤如雪,唇色粉红,在朝阳下令周边的一切黯然失色。 卫颜挑眉,是个绝色女郎。 不说别的,就这姿色,力压锦阳书院所有女郎。 可惜了,是卫雪。 差点掏光她家库房的旁支姐姐。 几年不见,出落得如此好看,她差点认不出来。 她站着不动,对方先作揖,“家主安好。” 卫颜点点头,摆着家主的谱,“听说你去游学了,可有收获?” 卫雪眸光闪了闪,倒是和她收到的消息不符,都说卫颜自从落水后变了,同以前倒是没有太大区别。 还是一如往常的厌恶自己,丝毫不加掩饰。 她垂了眼,点点头,“去看看风景罢了。家主怎么想起转学?” “想转就转咯,你有意见?”卫颜毫不客气地说道。 第75章 我爹对你真好 “卫雪岂敢。”卫雪连忙摇头,恭顺的姿态做得很足,“拜见过了家主,雪刚回来,须得去拜见师长,不知家主可还有吩咐的?” 啧啧,瞅瞅这话说的,对她多恭敬啊。 其他人都没管,先来见她了,若是有吩咐,便是不懂事了。 卫颜也懒得为难她,只摆摆手,“嗯,去吧。” 看着卫雪离开,她这才皱了眉头,大家好像很少提卫雪,若非她问了下,都没有人提起她。 按理说,就是她的脸,都够人议论半天的。 而她在锦阳书院,好像是很透明的样子。 她本想启程回家,抬脚去了卓家,没想到远远便看着卫雪进了卓家的身影。 迟疑了下,转身离开,回了书院,去蔺微玉的住处。 若是不打听清楚,卫雪是什么情况,她的心难安。 或许是因为休沐,多数的夫子都不在书院,就连蔺微玉也不在,只看到了蔺澜。 蔺澜看到她就没好气:“你下次别喝酒了,丢人现眼。” 卫颜只记得他拽了自己上马车,后面的事情都不记得了。 瞅着他美丽的脸,试探性问道,“我没对你做什么吧?” 蔺澜:“……” 这是什么表情,难道做了什么,她会后悔终生? 他有些不忿,“你倒是想,没得手。” 卫颜摸摸鼻子,“酒后的事情,别往心里去。向你打听点事儿?” 见蔺澜要拒绝,她连忙使出杀手锏,“你在锦阳有排面,应该什么事都知道的吧,这事只能拜托你了,我可只认识你。” “你说吧。”蔺澜神色稍缓,指了指椅子,让她坐下。 听她打听卫雪的事,蔺澜想了会儿,才说道,“知道得不多,她好像不常在书院,只远远看着过,她生得很好看。” 说罢,还不忘上下打量卫颜,“比你好看一百八十倍。” 卫颜也不在意他的话,好女郎,那么在乎长相做什么。 “我是问你,她和卓家的关系?你知道多少?” 蔺澜摇摇头,突然想起什么,沉吟道,“好像卫雪和卓家的卓屹两情相悦。” “卓屹?没听过这个人。” 卫颜也来了锦阳一个多月了,纵然每日埋头苦读,可卓家是她的师门,卫雪是她家的旁支,要是有八卦,肯定会以最快的时间传到她的耳朵里。 若非那日卓家的二郎主提起卫雪,她都不知道的。 而卫雪今日去卓家,也是大大方方的,并没有避讳别人的意思。 怎么会没有消息传出来呢。 蔺澜盯着门外的阳光,思绪有几分恍惚,最终只说道,“是卓夫子的长子,生得好看,四年前神俪选拔的时候,送去了神宫。两人两情相悦的事,自然都成了不可言说的秘密,连带着卫雪,也都不讨论了。” 卫颜怔了怔,三年前的选拔的神俪,只需要在神宫寸步不离的守三年,主持祭祀。 今年应当是换人了的,可以离开神宫,具体私底下还担着什么差事,不是旁人能知晓的。 不过不能回原籍,因为去了神宫,便是斩断了亲缘关系。 所以……会在盛阳鸿腾酒楼帮她的那位神俪,是卓屹? 顾念着之前和卫雪的情谊,帮同为卫家人的她一把,却又对她有些敌意,想来是知道她素来同她不睦吧。 那卓夫子收她为徒,目的又是为什么,她想不明白,但是也知道,和卫雪有关系。 蔺澜叮嘱她,“这事别往外传了,卓屹既然是神俪了,尘缘的事别提,在哪里都是禁忌。” 卫颜胡乱点头,岔开了话题,“你生得这么好,去年选拔的神俪,怎么没你的份?” 蔺澜脸色僵了僵,随即怒道,“我才不稀罕做什么神俪。” 卫颜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蔺澜的反应不对啊。 要是只是没被选上,他第一反应会是恼怒,而不是有着些许难堪之色。 若是真的不稀罕,他会不屑,会得意。 他是很容易生气,这次的怒气,倒是假得明显。 她并不想探听他的私事,他这里挖不出消息了,便想要离开。 懒得寒暄,便还是那一招,深情款款,“我知道的,你不想做神俪,只想嫁给我。” 蔺澜瞬间气炸,怒气昂然,“你滚。” 卫颜麻溜的滚了。 思索着卓屹和卫雪的关系,以及卓夫子收她为徒的举动,却始终不得其门。 中间的联系,她想不到。 不过不管是利用还是别的什么,她是不会听话的就是了。 现在书院还需要她,也做不出什么来,况且她看卓夫子那样,并不像对她有敌意的。 至少,也是认真的传授她走过的路的,辅导她关于清月的地理的。 多想无益,见招拆招才重要。 …… 即便耽搁了时间,她还是打算回趟盛阳,没想到又遇到卫雪,她提出也想回家看看。 卫颜寻思了一下,知根知底,百战不殆,便也就同意了。 记忆里,和卫雪的相处并不多,她确实比卫颜优秀多了,偏生不太会投胎,身份不如卫颜。 卫颜觉得她碍眼,她大概也不想体验屈居人下的滋味,盛阳卫氏仅剩的两个女郎,没有什么往来。 卫雪察觉她打量的视线,弯唇笑笑,温和有礼,“家主在看什么?可是我有什么不妥?” 生得好看,看起来情绪稳定,一眼看去温和如玉,倒还真是儿郎们最喜欢的模样。 卫颜挑着唇角笑,“看妹妹生得好看。” 夸她好看,也算不得什么夸赞的词,卫雪毫无波澜的笑了笑,“家主抬爱。” 卫颜挑挑眉,“我们的生辰离得近,按理说应该一起举办极冠礼的,可你那时候不在,可要补一个?” 卫雪听她说起成年礼的事,笑容僵硬了瞬间,不过很快恢复正常,却还是落在了卫颜的眼里。 要是她没记错的话,卫雪比她小几日,两人的成年礼都已经举办过了,她身为家主,自然大操大办。 而卫雪的,她连家都没回,应该是正好出发去游学了。 若非有重要的事,想来是不愿见她风光,卫颜不想看她带着面具,自然是怎么扎心怎么说。 倘若卫雪真的清高,温和懂事,也不可能会接受卫父给的钱财。 会有所反应,再正常不过。 卫颜也不和她客套,笑着说道,“我爹对你真好,管家的这些年,处心积虑的把钱财才送给你,这次回家,可要去看看他?” 第76章 想抢她东西的,都是阶级敌人 卫雪没想过她会如此直白,不免愣了下,真是变了的。 以前的她,从不过问这些,只顾着吃喝玩乐,现在倒是想理清楚了。 也明白她如此笃定,这是查过了的,推脱也不可能有任何意义。 她露出惊讶的神色,“原来娘父给我的钱,不是家主授意的?娘父同我说,卫家只剩你我二人,应当守望相助,以后多多回报便是。” 她垂下眸子,语气里充满歉意,“若是知道如此,我便不接受了,对不住。这些钱,他日会一一还给家主。” 卫颜是卫家的家主,是当家人,对旁支也有责任。 卫雪从小没了母亲,父亲也去得早,不过是普通的旁支,按理来说,能得的收益,便是族田里的出息。 每个家族都是这么分配的。 可盛阳卫家又不一样,人丁凋零得实在是厉害,儿郎不少,可女郎只有她和卫颜。 正常点的人家,不说把她接到家里接住,至少也会包揽了她衣食住行的所有开销。 这才是大族气象,一团和气。 卫颜若是现在就逼着她把银子拿出来,便是没有气度,定然遭人耻笑。 虽说改变了选官了的制度,可书院在推举时,名声太烂的,名字也不会往科考的报名案前递。 卫颜到现在都没有退学,不就是想走那一步吗? 她定然不愿意落个逼着族中孤女还钱的名声。 卫颜自然不是问她要钱的,那些钱,若是想要回来,查清楚的时候便开始要了。 她自然不会要回来,搞得卫父灰头土脸,那些钱,就当做了成全了父女情分。 往后想在想要从她手里拿到好处,自然是不能了。 她说这些,无非是看看卫雪的反应,暂时看来,理智且冷静,是个对手,也只能是对手。 家族里本该互相扶持,但是从一开始,卫父和卫雪的做法,就是看不上她的,也不尊重她。 从来没有想过商量,又拿到了很多好处,现在她不愿意给了,卫雪能心甘情愿的不要吗? 想想也是不可能的。 她对于卫雪说要还钱并且把责任往卫父身上推的话语不置可否,只是含糊的应了一声,便将卫雪晾在一旁。 自顾自地躺下,拿了本书,躺着看。 卫雪也不打扰她,只安坐在边上,闭目养神,心头的思绪也纷乱。 卫颜确实变得太多,短暂的交谈,她甚至不知道卫颜的目的,也琢磨不透她在想什么。 她之前的心思,一看便知。 不过是不想同她计较,才懒得去看她的脸色。 很快又释然了,人总是会长大的,何况和卫颜本来也不熟,变成什么样都不稀奇。 至于卫家的产业,她志在必得。 想做官,仅仅靠才华是不够的。 才华只是够得上坐官,能考中只是刚起步,想走得很远,没有钱财的支持,又如何能做到? 卫颜的成绩,她已经打听过了,不过是算学出色。 但是科举考的,不仅仅是考算学,甚至可能出题和算学无关。 对人文一窍不通,如何能考得中? 长大了更好,学会权衡利弊,卫家的产业由她来守护,才是保证盛阳卫家不衰败的第一步。 能理智些,总比宁愿产业被收回,也要鱼死网破不肯让给她的好。 她若是得了产业,当家做主,定然也会护着卫颜无忧。 卫颜还真从来没想过,她和卫父打的这个主意,要是知道,肯定吐两人一脸口水。 她可没有什么家族荣辱与共的心态,即便是考不中,留一半在手里和全部留下来,但是拱手让人,傻子都知道怎么选。 不论是她还是原主,都没有被家族洗脑得无私奉献过,怎么可能同意这种事儿。 她舒舒服服的躺了一路,除了半路吃饭如厕,都躺着度过,双头马车够奢侈,随意换姿势躺。 累了就起来吃点水果点心,不累就继续躺着。 她也不照顾卫雪,当她不存在,看着一开始端坐着的卫雪,到后来疲惫不堪却还要苦苦咬牙支撑的模样,她就觉得舒坦。 想抠她手里东西的,全部都是阶级敌人,没有商量的余地。 回到盛阳已经是深夜了,赶在子时关城门的最后一刻,才抵达了。 卫颜都没客套,将卫雪在距离清风巷附近放下,便让车夫扬长而去。 清风巷里多是卫家的族人,约莫还有五十多户人家,有的是旁支,而有的是以前得力的奴仆赐姓,也勉强算是卫家人。 哪怕这一代,只有卫雪和卫颜二人,卫母在世的时候,也没有着重培养她,便是有此原因。 盛阳卫家原本也是京城的,只不过是树大分支,来到了盛阳,其中带着很多旁支和赐姓得来的卫家人。 旁支的族谱有过丢失,已经不太能分辨卫雪的祖上是真正的卫家血脉,还是奴仆出身了。 若是有本事,卫家自然是会提供些许帮助,但是绝不会重点培养,毕竟血脉太过混淆。 而卫颜,是卫母的孩子,一定是根正苗红的卫家人,自家的孩子,真正的血脉,就算天赋差得像狗屎,也不会放弃了,然后给不知名的人。 对于大多数人来说,更加看重血脉的传承。 当然,要是族里有女孩出生,也是会上族谱的,在族中的待遇也能提高不少。 而这一代的卫家旁支,整条清风巷,一点本事都没有,硬生生只有卫雪一个女儿。 卫颜想想都摇头叹气,男人没少往屋里拽,耕耘了这么多年,女娃子都没有。 倒是比她后一辈的男娃子都有十几个了,想到以后帮大家招婿要花费的钱,都觉得头疼。 盛阳传言卫家得罪了送女娘娘,真不是空穴来风。 连卫颜都想着,实在不行就迷信一把,请人改改祖坟,也许是哪颗坟卖得不对劲,影响了风水。 不然怎么能这么惨呢。 再没有哪个家族,女儿出生的比例这么低的了。 第77章 若是没有猫腻,她是不信啊 胡思乱想间,边到了家中,这次休沐不是按照规制的,她也没往家里送信。 这会儿门口的灯笼都没油了,黑乎乎的一片。 她也没走大门,从侧门回家,阻止了奴仆去主院禀报,自个儿提着灯回去了。 却发现主院书房的灯还亮着。 对门口的奴仆挥挥手,示意别出声,轻手轻脚的推门进去。 顾沉舟还真是…… 比她还用功。 人是睡着了的。 而桌案上摆着卫家大大小小的田庄铺子的项目,还有写了一半的整改方案。 她白天睡够了,索性拿起来看了看,产业多年未打理,亏空的很多。 若非有庄子,每年的粮食都能卖不少钱,卫家也没个千金一掷的主儿,花销并不大,不然就快要破产了。 又看了看顾沉舟的改革计划,不得不说,他还是有天赋的。 难怪都想娶世家出来的夫郎,关键时刻,还挺顶用。 这些她便不操心了。 见顾沉舟没有醒来的意思,也没打扰,便去了汤池。 卫家的汤池本身就是小小的温泉之上,倒是也不用麻烦,舒舒服服的躺了会儿,才披了衣裳出去。 刚回屋子,便遇到推门而入的顾沉舟。 见他目光灼灼,似乎不敢置信,加上被案桌压红了的脸,竟有几分呆萌。 卫颜笑着走过去,“累了就回屋歇着,沉疴已久,要整改并非一朝一夕之事,熬垮了身子不划算。” “也就今日晚了些。”顾沉舟走过来,顺手便取了毛巾,给她擦头发,“妻主今日怎么回来了?” 按理说,毕业考在即,正是要努力的读书的时候。 所以,即便明日是正常休沐,他也没敢过去打扰,只找些事儿来做。 卫颜伸出手抱住他的腰,“想你了,就回来看看。” 顾沉舟的手一顿,随即擦头发的动作快了些,不再温吞。 卫颜本也没想听他回应什么情话,他不是木头,要说家里的事,他能说很久。 但是恪守礼教,肉麻的话自然是说不出口的。 摸了一把腹肌,随口问道,“最近练武了?瞧着更结实了些。” “嗯。”顾沉舟点点头,静默了好一会儿,才问道,“妻主喜欢吗?” 他这是明知故问,早就察觉卫颜喜欢摸他的腰了,该保持的,还是要继续保持下去。 卫颜抬眼看他,眨眨眼睛,“喜欢啊,深得我心。” 顾沉舟目光至上而下,便也忍不住了,低头在她额前落下一吻,声音带着诱惑,“那去榻上?” 卫颜挑挑眉,“我不止是想摸腰的,也……不用去榻上。” 话音刚落,手向下移了移,顾沉舟便是轻哼一声,耳根红透。 确实有些疲惫的心神,瞬间斗志昂扬。 …… 早晨卫颜还没起,就听说卫雪过来拜访卫父。 卫颜闭着眼,卫雪能得到卫父那么多银子,可见关系亲近。 卫父已经被送走这么久了,她不可能没得到消息。 今日大张旗鼓的过来拜访,不就是想告诉大家,自己不孝顺,把生父弄走了吗? 昨日她问卫雪要不要来看看卫父,她没接话,卫颜还觉得她是个聪明的。 眼下看来,也不过如此。 她都没起身,打发奴仆去告诉卫雪,卫父不在家,回娘家暂居去了,也不必避着人。 端看卫雪脑子清楚不清楚了。 卫雪在前厅得了消息,只是眉头微皱。 卫颜还真是不在乎名声,往日一向听卫父的话,却是果断将人送走,甚至都不加掩饰。 她突然有些不自在,卫颜能做出如此改变,怕是已经知道什么了。 如此一来,她却不能继续纠缠下去。 若是让卫颜透露出卫父给了她许多银子,难免会牵扯出其他的事情来,她的名声定然会比卫颜的更差。 不外乎是伤敌八百自损一千,卫颜好歹是卫家的家主,产业都是她的,还有退路。 而她,若是有些许差池,错过了唯一的一次科考,这辈子都没有指望了。 她深吸一口气,礼貌地冲来送消息的奴仆作揖,“劳烦通报,我和家主有要事相商,还请一见。” 为今之计,只能稳住卫颜,大家都是姐妹,盛阳卫家人丁凋零,都好有何不可? 凭她对卫父的孺慕,待气消之后,自然会将人接回来。 想得到卫家更多的资源,没有卫父,很难成事,卫颜大概也不会听她的三言两语,就会变得识大体。 不过,在此之前,她没必要同卫颜闹僵了。 想得挺好,可奴仆淡淡摇头,“家主说了,今日休沐,不见任何人,不处理任何事务,二小姐改日再来吧。” 卫雪垂了眼,也是她太过心急了。 看到卫颜变了,便迫不及待地想打探她的想法,总归还有时间,慢慢来就是了。 卫颜听说她不声不响地走了,也只是扯着嘴角冷笑一声。 她倒是聪明,立刻就明白了自己的意思,最后也没打算闹起来。 要是闹起来,她可就可以光明正大的查查卫父和卫雪的关系,哪怕是动用手段也得撕扯清楚。 现在也不是不能查,可动作太大了,盛阳书院肯定盯着她呢。 查出东西来,被外人知晓,对于目前的她来说也是罪过。 卫父和卫雪之间,若说没有猫腻,打死她也不信。 不过具体是什么情况,现在却是不能掀开来。 倘若是最不堪的那种,全部摆在太阳底下,这并不意味着,卫颜就是可怜的受害者。 家族就是如此,有人犯错,家里的人名声都会受到影响,一般来说,看女先看母,此乃家风。 可卫颜母亲早逝,是卫父一手带大的,在她没有绝对的实力之前,卫父的品行,也能代表她些许。 等毕业考结束,便是各家书院的学子争夺推举名额的阶段了,僧多粥少,除非成绩非常耀眼,必定有上榜之资,书院才会力排众议。 若不然,有一点点的污点,对手们都会无限放大,推举名额花落谁家未可知。 在这种关键时刻,卫雪不折腾,她也不会把事情捅出来。 再没有家族观念,也知道卫雪和她是一个姓,卫父还是她爹,扯出一堆破事,平添笑话,白白给人送上把柄。 当然,也有很小的几率,卫父就是看卫雪顺眼,非要送她点钱花,甚至不惜胳膊肘往外拐。 到时候她搞出动作,侮辱生父的帽子扣在头上,推举名额直接没有了。 顶多是陈年旧事罢了。 都过去了这么多年,也不在乎一时半会的了。 时间多得是,等一切事告一段落,再来处理。 第78章 你也不是真的生气吧? 在家里待了几日,也未曾懈怠功课,只不过送去京城的女神像,还没有传出消息,有点上火。 世上没有万无一失的事,她伪造的神像的手法并不太高明,只不过是利用现在大家迷信的心态,故弄玄虚。 这只是引导事成的东风,也是绑架卓家和蔺家的绳索。 虽觉应该能成,可人心是世上最难把握的东西。 知道她只会用炭笔一事的,除了顾沉舟,便是蔺微玉和卓清然,目前来说,都是一条船上的人。 就算是事发,谁也怀疑不到她的身上,毕竟也没好处不是吗? 所以,她才敢搞出这种事。 即便旁人知道是假的,也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毕竟不影响任何大人物的权益。 再不济,卓家和蔺家都得帮着一起掩盖,谁让她是卓清然的弟子,蔺微玉的爱子的心上人。 并且两人已经开始疏通关系,有所动作了,若是事败,也不得不保她,否则她可是要通通拉下水的。 尤其是蔺家,还出了后妃,女神像的事,对于卫颜来说,就是做件脑子有坑的事。 要是落到蔺家头上,可以编出一万条抄家灭族的事情出来。 这两人,应该没有谁不知道,她就是个想参加科考魔怔了的疯子吧? 不过事情没有尘埃落定,又什么消息都没得到,又不敢大张旗鼓的打探,她也没有办法心安,上火到有些牙疼。 每天喝顾沉舟亲手煮的去火茶,灌得水饱。 …… 休沐的这几天,蔺家的瓷器碎片往外抬了几盆。 她消息要灵通些,知道盛阳那边出土的神女像,已经到了司天监,只听手里握的是炭笔,她就知道了,这是卫颜的给出东风。 也是逼迫她们不得不和她绑死在一棵树上的手段。 简直是胆大包天! 蔺微玉也是真的恼火,千算万算,没想到卫颜的东风如此铤而走险,这种事都敢做。 而且,还做得很隐密,瞒天过海,别说在锦阳的她,就是盛阳的人,都没察觉。 突然就被人挖出来了。 现在还不知道司天监那边如何决断。 若是事发了,整个卫家都的搭进去。 偏偏她和卓清然都出力了,还有京城的卫家,全都被卫颜用人情、利诱、威胁,统统绑在一起。 这事成也得成,不成也得成。 就是大为光火。 真是咬人的狗不叫唤。 卫颜哪次来,姿态都放得很低,一副乖乖学生的模样,顶多就是个偶尔脾气暴躁的学生。 却让她不声不响的,把几个家族都带到了坑里去。 蔺澜看到家里又摔了瓷器,也见怪不怪了,母亲的脾气向来如此,在外看着温婉。 若是生气了,惯爱砸瓷器。 他让人收拾了,这才无奈问道,“娘,这又是怎么了?” 蔺微玉侍夫十来个,不过却只有蔺澜一个儿子,别提女儿了。 不重视儿子,那是有女儿的前提下,可她就一根独苗苗,自然是万般宠爱。 见他来了,神色缓和了许多,语气埋怨,“还不是卫颜,行事无所顾忌。” 虽然让卫颜过来了,可卫颜实在是势弱,能被盛阳书院被逼得向锦阳书院求救,看起来也没什么本事。 哪怕她要策划炭笔的事,用毕业考威胁她们,在她眼里,不过是稚女意气。 只是比较在乎这事的结果,才和卓清然商量了,做出些已经帮她的假动作,让卫禾那边得知,好反馈给卫颜,让她安心参加毕业考。 被威胁了,她很不爽,也放弃了这个爱婿人选。 毕竟一身反骨,她要的是尊敬她,对蔺澜言听计从,且爱护的爱婿。 自从被她威胁,不帮忙增加教具事后,压根就没打算让她参加科考。 可没想到,卫颜做事如此凶狠,压根就不管两人是否是真心帮忙,一招釜底抽薪,直接坐实。 现在不帮也得帮了。 否则这条疯狗,一定会把她们都咬死。 谁让她们做出的假动作,就是和她合谋的证据呢。 一旦在神女像上的事帮了她,也就意味着,推举的名额,在她没有不错处的情况下,也必须有她的份。 除非她将卫颜逐出书院,撇清关系,不要书院评比了,可又如何能甘心呢。 这些话,她都没和蔺澜说。 而蔺澜想了想,眨眼问道,“娘亲也不是真的生她的气吧?” 蔺微玉扬了扬眉,“怎么说?” 她很生气啊。 被学生算计了,能不生气么。 蔺澜笑嘻嘻地给她倒茶,“若是真的生气,肯定对付她了。怎会只拿瓷器发气呢。” 蔺微玉不置可否,只觉得自家的儿子太单纯了。 生气归生气,可她一开始将人接引来,不就是因为毕业考一事么,目的都没达到,如何能有动作? 而且……卫颜能不动声色地玩出了花样。 看似被逼无奈,却以最微弱的力量,强行绑架了她和卓清然。 这其中的每一步,她都没有走错,深谙利益纠葛。 能屈能伸,能强能弱。 她还只是个刚极冠的少女,若是真的考上了,假以时日,不好说未来的成就。 为官一事,是豪赌,也是博弈。 从选择锦阳书院开始,她的每一步都没有走错,至少大方向上,没有什么问题。 就算是生气,卫颜也是她从严湘君手里抢来的学生,多少有点与有荣焉,看她走上高处,才能真的气死严湘君不是么。 也不得不承认,卫颜这一招,她固然生气,也是惜才的。 年少时,谁都有勇,可她并不是无脑冲。 偏偏她的勇谋,目前都在对付她,的确是生气,可又有些哭笑不得,心情很复杂。 蔺微玉看着蔺澜如花的样貌,沉吟了片刻,“澜儿,你的婚事该定下来了。为娘原想的是,你自作主张和卫颜搅和了,那便选择她。她的家世低些,也有家财,若是承诺一生不纳侍夫,也未尝不可。顾家的那个,和离出去便是了。” 蔺澜笑容僵硬,霎时间脸色涨红,哼道:“娘,我不要她。” 第79章 你之前说的话还算数吗 “稍安勿躁,话还没说完呢。”蔺微玉摆摆手,语气温和,“可眼下看来,卫颜野心勃勃,未来未必一帆风顺,也容易招惹灾祸。你和她有名声的牵扯,还是早早定了出去,免得后患。” 她是觉得卫颜有勇有谋,可她这样的人,惯在刀尖行走博取最大利益,以后还不知道会有多少是非。 火中取栗,稍有不慎,便会粉身碎骨。 哪怕是有些爱才,也不可能拿宝贝儿子的终生去赌。 儿子单纯,就怕他和卫颜纠缠得久了,被她哄得团团转。 她都被啄了眼,何况是蔺澜? “就这样吧,你还是常去书院看看,若是有合心的,能发誓独你一人的,纵然家世再低些也无妨。这世间对男子束缚颇大,娘亲还是希望你选择个心仪的。” 蔺澜撇开头,精致的眉眼间充斥着厌恶,“书院里的,我一个都不喜欢,恶心极了。” 往常他还小些,因为母亲的宠爱,连男德书院都没去上过,肆意活着,许多东西都不懂。 可如今回头看看,书院里的那些女人,和他表面是友情,实则都是把他当做什么花儿来逗看的。 尤其是那些书信,对锦阳书院的学子,更加厌烦。 蔺微玉见他如此排斥,和往日大大方方玩笑说挑一个的模样大相径庭,有些狐疑道,“发生了什么?” 蔺澜有些难以启齿,可母亲都询问了,他也不能不说,别扭地说道,“还不是卫颜,非要同我鸿雁传书,都是些……” “是什么?” “是些淫词艳文,后来她当众说闹翻了,那些学子便都写了下流的话,全都不是好人。” 他一段话说完,又是恼怒又是羞赧,还带着嫌恶。 蔺微玉皱了眉,她的关注点和卫颜一样,自己儿子不说内容,已经是这副磕磕巴巴的模样了。 别提将卫颜写的东西,给别人看去。 而卫颜,她能走到这一步,定然不是无聊之人。 “书信一事,何时的事?” “四天前。” 蔺微玉点头表示知道了。 既然问了这事,自然会查查。 锦阳书院的学生,还没这么恶劣,会给蔺澜写这种乱七八糟的东西。 其中必有猫腻。 不过澜儿天生缺根弦,和他说了也是徒增烦愁,她去查就是了。 而他,只需要找个一心一意的女郎,过得快乐幸福就好。 “那便再想想。若是不行,也可以看看卫雪,若是不出意外,应当可以金榜题名,家世也低。况且你不是喜欢生得好看的?她……” “娘!我还不想嫁人,以后再说吧。”蔺澜只觉得头大,不想和她继续说,飞身奔出去。 蔺微玉摇头叹气,嫁儿子不难,难的是能嫁个一心一意的人。 他这种性格,若是嫁到高门大户,几天就被啃得不剩骨头了。 只能选择低嫁。 她想了想,觉得卫雪确实不错。 纵然和卓屹有过情谊,可卓屹已经算不得卓家人了,也注定没有任何结果。 而卫雪至今干干净净,没有成亲,也没有侍夫,甚至任何烟柳之地都不去沾惹。 身份低了点没事,可因为卓屹的关系,她和卓清然形同母女,而自己和卓清然是至交好友,她也爱护澜儿,嫁过去应当不会受到什么委屈。 之前想着将就卫颜,不也是因为卓清然收了她当弟子么。 思来想去,当真觉得卫雪再适合不过了。 至于卫颜的事,她也没想过不让她参加毕业考,不过是神女像送到了司天监去了。 司天监的地位再崇高又如何。 蔺家可是有妃位的人在宫里,若是朝政大事那是无法干预,不过是件小事罢了。 既然她处心积虑,给她一个机会又如何。 …… 卫颜在家待了两日,便启程回书院,卫雪倒是没有提出和她一起回去。 她也只是表面上穷,这些年拿了那么多银子,就是躺着花也花不完的。 之前并不敢光明正大的花银子,至少得避开卫颜,省得她怀疑。 眼下卫雪也没了顾忌,便不用和卫颜乘坐同一辆马车回去,她处处都比卫颜强,不过没她的命好,在任何时候都得对她恭敬,卫雪自然要尽力避免。 卫颜得知她置办了马车,也没理会,还不是管她的时候。 准备离开时,看到林书意在门口徘徊,看到她就冲了过来。 卫颜忙钻进马车,就怕林书意一屁股债,饭都吃不上,钻了牛角尖,要和她同归于尽。 人不能没死在阴谋诡计里,然后当街被人捅死吧? “卫颜,你出来!” 林书意死死拦住马车,一副要是想离开,就从她身上踩过去的架势,“你出来,我要同你说话。” “你说呗,我又没捂住你的嘴。”卫颜自然不可能出去。 虽然林书意只有一个人,她还有两个马夫,可她看起来状态不太对,出去做什么。 君子不立于危墙之下,这是亘古不变的真理。 林书意看着围观的人,脸色涨红,可想想家里被她弄得乌烟瘴气,咬咬牙道,“你之前说的话,还算数吗?” 卫颜听她没有要砍人的意思,这才掀开帘子,奇怪地问道,“我说的话太多了,你指的是什么?” 林书意抿抿嘴,使劲垂着头,鼓起勇气说道,“你说我算术还可以,实在不行就给你家做工,这事还作数吗?” 她能感觉到,大家的目光都在她身上打转,更是不敢抬头了。 如果她是平民百姓家的女儿,她自然可以给昔日的同窗做活。 可是她母亲是九品小吏,大姨还是个七品的官,这种事,实在是太丢人了。 可是她没有办法,兄长出嫁在即,家里大半的银子都还债了,当初谈好的嫁妆,现在家里也不肯拿出来了。 而她依旧还欠着和卫颜打赌的一百两银子。 母亲不愿意拉下面子借钱,长姐也不肯将家里的钱都掏出去,鸡飞狗跳的,阿兄也一直以泪洗面。 就差最后一步了,要是这个时候退婚,还是因为她把钱都拿去赌了,以后肯定找不到好人家的。 第80章 她可真是个人才 固然家里对她尚可,可有长姐在前,对比起来,对她不过尔尔,别说借钱给阿兄做嫁妆了,整日也是指责她。 哪怕可以去问大姨借钱,可大姨也是不拔毛的公鸡,定然会指责她不成器,最后未必借钱。 她们是不在乎阿兄死活的。 可她不一样,在大姨没考上的时候,母亲也没能做小吏,有份差事养家糊口。 家里的一切都紧着长姐了,即便是刚母亲刚做官的时候,也是她到了城里读书,只留了阿兄和她在家里。 阿兄蹉跎至今,再不嫁出去,怕是难嫁了。 既然是她犯下的罪孽,那就由她来承担,也是她脑子不好使,才会没有考虑过输的可能性。 卫颜哑然,当初说这种话,不过是反击林书意经常嘴贱,可不是真心的。 没想到,她居然还真能找上她这个死对头的门,让她收留。 知道林家不富裕,没想到会穷到这种地步。 不过鉴于林书意和她关系很差,还试图把原主当傻子,打算连蒙带骗,十两银子买庄子的事,她对林书意没什么好感。 诚然,两人之间没有夺夫之恨,也没有杀母之仇,她也没有把人搞得家破人亡的心思。 可那也不代表,她有帮助林书意的义务。 打赌的银子她都没去要呢。 至于在鸿腾酒楼输的钱,那也是林书意判断失误,输得裤衩子都不剩,与人无尤。 可大家都看着呢,而且当初的那话,即便是不怀好意,也是她说出去的。 若是现在一口拒绝,倒是显得是她的不对了。 她沉吟了下,“说实话,你那点算学,我家想请人,还真不是困难的事情。最重要的是,现在账房也不缺人。要不……你回头再来?” 林书意听出她的拒绝,真想臭骂她一顿扬长而去,可她已经因为这张破嘴惹了不少事了。 现在她能想到可以帮她的,就是卫颜了。 其他的好友,因为借钱给她,她又还不上,被家里人责罚,现在讨债都来不及,哪里还会帮她呢。 认识的人里,最有钱的就是卫颜了,拔根腿毛都比她的腰粗。 她抹了一把脸,抬起头,“我做什么都可以的。就是想求你,预支点工钱给我。” 她不是找不到活,可是那太慢了,阿兄的嫁妆可等不得。 卫颜挑挑眉,“不是,要让我预支工钱,也不是不行。你有什么比较出彩的地方,值得特殊对待吗?” 林书意沉默了,她能有什么。 连高级班都没有毕业,就被迫退学了。 真说会什么,好像也没有。 思绪在脑子里转了一圈,挺胸抬头道,“我比别人坦诚,这也是你夸过的。” 卫颜:“……” 她觉得她的脸皮已经很厚了。 没想到强中自有强中手。 看来,她是真的没办法了,这么不要脸的话都说出来。 她笑着问,“你怎么坦诚?有多坦诚?” 林书意见她语气松动了,不再是一味的委婉拒绝,也顾不得面子的事儿了。 反正她今天能过来,已经想好了,面子没有用,豁出去了。 她抬手就给自己脸上来了一巴掌,“我不要脸,要拿十两银子骗你的庄子,你没同意,我就背后说你坏话,遇到你还嘲讽你。” 卫颜都看傻眼了,这…… 她都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坦诚吗? 坦诚得很! 林书意又抬手一巴掌打在嘴上,“我嘴贱,看不得你好,无论什么时候都要要说两句。” 说着,她犹豫了下,还是伸出两根手指,比划了下眼睛,最终还是没舍得插下去。 “我有眼不识泰山,你那么优秀的人,我都没看明白。但是,眼睛还是得要,不能插了给你赔罪了。” 卫颜被她的骚操作,搞得一脸懵逼,好半晌才说道,“好吧,一切按照规矩来,钱要先打欠条。” 她答应得痛快,林书意反而愣了下,她没想过,会这么容易。 她虽然没有对付过卫颜,可是嘴巴可是不饶人的。 还以为,至少得让她半死不活,出了一口恶气,才可能施舍般的丢了银子在她面前。 怎么……就这么容易呢。 “卫颜,你真的同意了?就因为我坦诚?” 卫颜瞥了她一眼,“那倒不是。” “我就知道,你心地善良。还是念着我们以前的情谊的。” “不,我觉得你挺不要脸的,卫家有个缺个收债的管事,觉得你刚刚好。” 林书意知道这个差事,不亚于成了狗腿子,可沉默了半晌,毅然决然对卫颜作揖,“多谢家主。” 卫颜摆摆手,吩咐马夫启程。 她是认真的,虽然卫家是世家大族,在所属的产业中,有绝对的话语权。 但是世家大族的身份也是累赘,比如很多庄子上的佃户,总是哭着不肯爽快给租子。 用强也不是不行,可是就落了下乘,名声臭不可闻。 谁让卫家的钱多呢。 林书意这么不要脸,那就让她去用魔法打败魔法。 她也不是要逼死人,可有些事,一直退让,人心都是不足的,现在都敢一直拖,难保以后那些佃户都得把田地当做自家的了。 还是那句话,她缺不缺钱是一回事,但是本来就是她的,她愿意给就拿着,不愿意给,谁也不许抢。 想尽办法的想抠她手里的东西,门儿都没有。 顾沉舟不是个能不要脸的,就缺坦诚姐这个人才。 以前有恩怨又有何妨,没有深仇大恨,也就没有永远的敌人。 睡了整整一日,才到了锦阳城。 打开学舍的门,发现隋瑜不在,但是恭房里传来水声,就知道隋瑜去擦洗了。 学舍里可不提供水,都得学子或者是带来的奴仆去打水,卫颜嫌麻烦,一向懒得去。 不过隋瑜这么龟毛的人,倒是每天都会抽出些时间收拾自己。 她拿出这次随堂考的讲解,看了起来。 待隋瑜出来,挑眉道,“恭房狭窄,多不舒服。我要是你,就不冒风险了,在家里锦衣玉食多好。” 隋瑜懒得理会她的洗脑,几日不见她,开口的话便不中听,他也没交流的心思。 细致的擦着头发,装作没听到,却是忍不住打量随口刺了他一句,便又将心思收回书本上的卫颜头上。 这几日和张懿珊她们常来往,对方也算是聪明人,也没发现他身上的丁点破绽,倒是给了他点自信。 只是……总觉得相处没那么愉快,偶尔有些怅然。 第81章 她真是不要脸还嘴硬 第二日恢复上课,卫雪已经回了讲堂,卫颜打量着她和其他人的关系,似乎很平常。 不和谁亲密,可也不算太疏离。 大家对她的态度,也是讳莫如深,客气有余。 若是之前,卫颜还不知道为何,现在倒是明白了,就因为她是神俪的旧情人。 而且还是众所周知,轰轰烈烈的那种。 她不免对所谓的神宫产生了好奇心,到底神宫除了祈福,还有什么意义? 一个前任,都足够大家客客气气的,深怕得罪她,又不敢接近的样子,挺让人捉摸不透的。 胡思乱想中,便开始今日的课程,今日倒是没有上课,而是上的骑射。 蔺澜说的没错,锦阳城看起来不如盛阳繁华,锦阳书院的设施的确甩了盛阳书院一头。 有自己的马场,虽然不够宽广,也足够一个班的学子驰骋了。 自由骑马时,隋瑜和张懿珊她们走了,而她,也许是因为随堂考成绩不好的原因,并没有人抛出橄榄枝。 她被孤立了。 和卫雪都是孤家寡人。 她慢悠悠地骑马,在卫雪的身边。 外面人多,卫雪倒是没有立刻离开,也没和她齐头并进,依旧落后了一个马头。 在礼节方面,她不想让卫颜挑出任何错处。 卫颜见大家走远了,这才问道,“卓屹是怎么回事?” 她总觉得自己缺失了很多信息,为什么神宫让人如此忌讳,她怎么也想不明白。 即便是卫雪是某位神俪的前任,可神俪和家人都不能联系,为何大家还要因为他的缘故,给他的故人留着面子? 卫雪看着天边的云彩,风纠缠着她的头发,疏离道,“无可奉告。” “我是家主。”卫颜挑挑眉,拽着缰绳回头看她,“若是不愿意,会让你在毕业考之前退学。” 卫雪的脸色终于有了变化,有些许不耐烦,最后也只是微笑,“家主试试看?” 倘若是以前的卫颜,她完全相信这句话,毕竟她之前不图上进,只要自己爽快,不在乎别的。 而且欺软怕硬,在家族里作威作福,出去了又屁都不敢放。 一向嫉妒厌恶自己,的确是有可能发疯,断自己的前程。 而现在的卫颜,明明知道她的身份,且也知道她得了她的银子,却依旧隐忍不发。 不就是为了平平顺顺的参加科考,又怎么可能在这种时候闹出事情来。 这种威胁,若是她都害怕,也就白活了这么多年了。 “如此……卫颜深深地看了她一眼,打马向前,“那就走着瞧咯。” 她收回之前的话,卫雪确实是个人物,足够冷静。 说句实在话,甲班的很多学子,都比她厉害。 若非她比这些人多活了很多年,且在信息大爆炸的时代生活过,又经历过摸爬滚打,心性还不如她们。 在她十八九岁的时候,不过也只是个在生计和课程之间奔波的小女孩,心眼子加起来没有几两。 而卫雪她们,却全然不同。 卫雪甚至更胜一筹。 不说便不说吧,总有一天,她会爬到什么都能知道的位置上。 至于卫雪,她暂时不打算对付了,即便是敌人,也改不了都姓卫的事实。 即便互相使绊子,但是在外人看来,两人都是卫家人。 而她因为卓屹的关系,能得到些许便利,四舍五入,也是自己这个当家主的了。 没有什么能不能忍的,卫雪不动,她也不会动的,只要有利用价值,且利大于弊,就能留着。 只不过……卫雪此人的存在,可能会分割掉京城卫家的支持,家族做事,是利益可循。 谁的价值高,自然会支持谁。 拭目以待咯。 路还很长,慢慢地走。 卫雪看着她别扭的骑马姿势,勾了勾嘴角。 嫡系如何? 家主又如何? 连骑马这种小事,都不熟练,也上不得台面。 在乎她是不是血脉至亲的,只有卫禾和她短命的母亲。 至于别的卫家人,会在意这个吗? 盛阳卫家的根,依旧在京城卫家,等卫颜连推举的名额都拿不到,便是她取而代之的时候。 卫雪打马跟了上去,家里有再多的龌龊,可在别人的面前,她就是旁支的卫雪。 家主没有相熟的人,她自然是要陪伴的。 她骑在马上,也依旧端正,如同一幅美好的画卷。 而卫颜,她哪里学过这些,凭借的不过是残存的记忆,而每个人的习惯又不一样,又怕摔下去,自然是不太雅观的。 如此鲜明的对比,张懿珊扬声笑开来,“卫颜,学学你家旁支的卫雪,你骑马,怎么跟趴在地上一个样?” 说着,故意打马过来,要撞卫颜的马,逼得她不得不停下。 卫颜也没生气,笑道,“谁规定骑马要什么姿势了?能达到最终目的地的骑术,便是好骑术。” 她说罢,看着张懿珊道,“还有,有句话叫做淹死的都是会水的,你下次骑慢点,若非我眼疾手快,拉住了缰绳,只怕是有人要被撞飞。” 张懿珊此人为何针对,她一清二楚。 早间的时候,便听说了,自那日花楼回来,她再去见蔺澜,便都被拒之门外了。 大大丢了面子。 甲班不是她的一言堂,自然有看她不顺眼的,好一阵调侃编排,可她被彻底拒绝,也是事实,辩驳都苍白无力。 这番作态,不过是迁怒,顺道撒气。 谈不上是张懿珊小气,毕竟她心高气傲,样样争先,却在这件事情上吃了瘪。 显得输给了不如她良多的卫颜,自然是要从别的地方找补回来。 尤其,今日蔺澜也来了。 张懿珊再次被下了脸面,见蔺澜看过来,也只能强忍着没发作,露出带着几分阴冷的笑,“是吗?我骑术可是第一,你也太胆小了。难道我还能真的撞到你吗?” “若你非要说眼疾手快,不说我们来比一场?” 张懿珊挑眉,意气风发,“如何?” “不如何。”卫颜摇摇头,“我骑术不好,也从未说过骑术好。眼疾手快和骑术应该没关系吧?” 其余人:“……” 她是真的不要面子的。 正常遇到挑衅,不该愤慨,然后哪怕是输了也得上吗? 她倒好,承认自己技不如人,偏偏又是死鸭子嘴硬。 张懿珊只觉得一拳打在了棉花上,脸色僵硬,“那你选你擅长的,我们来比一场?” 卫颜微微一笑,“我算学好,比一场?” 第82章 你也别自卑啊 张懿珊想骂娘了。 怎能如此不要脸? 她说的分明是今日课程的东西,骑射剑都可,哪怕是比摔跤呢。 偏生被她钻了空子,扯什么算学。 她又不是没脑子,卫颜有着算学大赛独领风骚的风头,且随堂考,确实也是她的算学遥遥领先。 和她比算学,便是自取其辱。 她不吱声,还有几个人帮腔。 “卫颜,你这是耍赖皮了啊,今日是户外的课程,比拼也不能是比拼算学啊。” “就是呢,别欺负珊珊了。” “珊珊也只是提建议,也没什么恶意,你不敢比就直说嘛。” 虽然是抨击卫颜,不过个个的语气都很温和,甚至还带着笑。 卫颜不给面子,理所当然地说道,“是她让我选的,那也没说清楚,就是审题,也不带瞎蒙着审的。” 她不等别人说话,就礼貌询问,“珊珊,还比嘛?” 张懿珊瞬间想吐血了,她从来没想过珊珊这两个字,传到她的耳朵里,会令她这么恶心。 她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算学我自愧弗如。” 卫颜微微一笑,坦诚是会传染的,看张懿珊学得多快。 “不比就不比了,人都有长短处,你也别觉得技不如人就自卑,坦然面对。” 张懿珊真觉得恶心了。 她凭什么啊? 用这种说教的语气和她说话。 偏偏面上还是“好心安慰”,连反驳都没有办法反驳。 因为她说得对。 她稳了稳情绪,尽量平静地说道,“好的,多谢。希望你也一样,毕竟除了算学,其他的都挺差的,好好努力,争取别给书院拖后腿。毕竟你之前也是因为这个原因被盛阳书院赶出来的吧?” “你说什么?”卫颜睁大眼睛,一脸不敢置信,“也?你的意思是,我要是考得差了,锦阳书院也会和道貌岸然的盛阳书院一样,打击报复我?” 锦阳书院和盛阳书院死对头,连带着彼此书院的学生,都不想和对方的摆在一起。 卫颜这话说出来,张懿珊就知道自己说错话了。 真能抠字眼。 撰书院不找她去挑字眼,真是可惜了。 她刚想反驳,就听蔺澜说道,“怎么可能?我锦阳书院自然不会和盛阳书院做派一般。” 张懿珊看了他一眼,干巴巴的说道,“的确是这样,我去射箭了。” 再不找个发泄途径,她可能会想对卫颜动手。 她率先离开,其他人为了表示同仇敌忾,自然也就跟着走了。 隋瑜扫了眼卫颜,见她脸上带着笑,云淡风轻的模样,似乎刚刚和人吵架的事完全不存在。 他本该要和张懿珊们一起离开的。 可鬼使神差的,留了下来。 总觉得卫颜和张懿珊彻底撕破脸,他还是跟着张懿珊她们一起走了,好像是彻底背叛了卫颜。 哪怕两人从来都不是好友,他也觉得不自在。 默默地驻足在原地,并不说话。 他也不知为何,并没有想着和卫颜关系亲密,可想到继续和张懿珊她们一起,形同和卫颜站在对立面,便有些不愿。 得见张懿珊脸色铁青地离开,蔺澜喜笑颜开。 他现在很烦张懿珊,家里有未婚夫,还当众说那些不着调的话。 对上卫颜,是她活该。 卫颜的嘴,得理不饶人,没理更不饶人。 突然对她的毒舌赞赏多了。 他看到在卫颜身旁的卫雪,眼睛一转,从怀里掏出一个花环,丢到卫颜的怀里。 丢得很准。 卫颜拿着了,还懵了下,“什么?” “送给你。”蔺澜抬着下巴,用眼神威胁她不许拒绝。 他今日倒是不知道有骑射课,不然他就不来了。 看到卫雪就觉得晦气。 准确的说,谁想和他凑一对,就看谁晦气。 目前,卫颜是拒绝他最彻底的,也是他看得最顺眼的。 正好娘亲说不能嫁给卫颜,要是他偏偏如此呢? 应该也不用和卫雪凑一对了吧。 昨日卫雪回来,娘亲就请了人回家吃饭,就是再傻,他也明白用意。 而卫雪和她相谈甚欢,似乎也没有拒绝的意思。 看着她就格外讨厌。 便故意把花环丢给卫颜。 卫颜是那种能收男人花的女人吗? 她直接就丢了回去,“我不要,堂堂女郎,能要你这些小玩意?” 蔺澜看了一眼脸上带着笑的卫雪,厚着脸皮撒娇,“姐姐...那你送我一个?” 少年嗓音干净,尾音上扬,充满着朝气偏又柔软,连隋瑜都不免抬眼看了过去。 他骑在棕色的马驹上,一身红衣张扬,可阳光落在微垂的睫毛上,乖巧而潋滟。 他是人间真绝色。 即便他是男儿,都觉得美。 卫颜真能扛得住他刻意的撒娇示好? 卫颜确实恍惚了下,可也仅仅是被惊艳了下而已。 毕竟将他的动作都收入眼底,大概能猜出来,他突然这样是为何。 她不想和蔺澜继续演了。 曾经的事儿,已经引来了张懿珊的不满。 要是再纠缠,怕是还得继续闹,其他人可能也会嫉妒的,太麻烦了。 谁让蔺澜太好看了呢。 她刚想拒绝,见也被惊艳了片刻的卫雪回过神,她率先轻轻一笑,温声道,“蔺公子,在盛阳,送花环有不一样的意义哦。和锦阳不太一样,家主有主夫了,不能随便送男人花环的。” 卫颜把拒绝的话收了回去,对蔺澜挥挥手,豪气万千,“走,带我去摘最美的花,编出最好看的花环,送给最美的人。” 这十分做作的话,隋瑜和卫雪都不免扯扯嘴角。 可是蔺澜却露出笑容,眼角眉梢都带着几分得意,抬抬下巴,一副得胜了的骄傲模样,率先挥鞭打马离去。 卫雪方才还觉得卫颜浮夸可笑,此刻也绷不住了,神色有些滑稽。 卫颜欣赏了下卫雪微笑破碎了瞬间的脸色,这才跟过去。 依旧像是没看到隋瑜的存在。 隋瑜捏着缰绳的手微微泛白,他不在意的,两人本来就没有任何关系。 不过是她彻头彻尾的忽略和无视,心生不适而已。 也仅此而已。 “听闻隋小姐是跟着家主来的锦阳书院,你们闹矛盾了?” 第75章 他不会是觉得自己长脑子了吧? 隋瑜循声看去,卫雪的脸上是轻微的疑惑,又仿佛是不经意的开口闲聊。 分明是因为他的身份,想交好于他,可偏偏做出不在意的模样。 书院的人皆是如此,就连旁人忌讳的卫雪也是这般。 怪没意思的。 莫名想起卫颜直来直往的交易风格,要什么便直接说了,不在乎面子,不怕被拒,满脸都写着利字当先。 现在想想,至少没那么虚伪。 卫雪没听到他回答,只是垂下眸子,不知在想什么,笑着开口,“若是需要,我可以从中调和,不过是吵闹几句?” “你很懂?”隋瑜面无表情,“听说你一个朋友都没有,如何调解?” 卫雪哑了声,果然,能和卫颜走到一起的人,都不是什么好东西。 她思索了下,落寞道,“虽然没有朋友,但是和家主一起长大,自然是……” 话没说完,便见隋瑜骑马离开了,也不知她的声音被风稀释了多少。 卫雪头一次觉得如此无力,明明她事事比卫颜强。 只凭做人做事,绝非卫颜可以比拟,蔺澜那番做派,表现出来的目的十分明显,是用卫颜来打击她。 若是别人,她还不在意,可涉及卫颜,她便烦躁。 同是卫家之人,卫颜除了会投胎,也没别的了。 而她一直在努力,想要的东西,卫颜唾手可得,便一直心有不甘。 蔺澜如此,隋瑜也是如此,连看都不想看她一眼,难道就因为旁支的身份,便比卫颜低贱那么多吗? 神俪昔日故人的身份好用,可也无人和她交好,若是想爬得更高更远,只凭卫家也是独木难支。 卫颜不敢和她在外面闹翻,本想借此先接近隋瑜,不曾想得了这么个结果,她实在是绷不住体面的了,没法继续跟上去。 …… 蔺澜当真带卫颜去摘花了。 不过是马场周围长的野花,颜色单一不说,还几乎都是匍匐在地上的。 卫颜看了半晌,扭头躺下,“就这?配不上你的绝世容颜,不摘了,歇会儿回去得了。” 蔺澜也觉得这些花配不上他,可他既然要做戏,就要做到底。 今天的事儿,肯定会传到娘亲的耳朵里的,他就得带一个花环回去,哪怕极丑也行。 “不行,你答应我了的。一定得给我编一个,我帮你那么多次,这个心愿你不应该拒绝。” 卫颜翻了个白眼,“蔺澜,你最近是不是觉得脑袋疼?” 他不会觉得他长脑子了吧? 演技尬得抠脚。 就算不想嫁给卫雪,也别用这种方式啊,蔺微玉能信他钟情自己才怪了。 “没有啊。”蔺澜摇摇头,可又想起被她拽得疼了好几天的头皮,又点点头,“是疼的,被你拽的。” 说着,突然响起他的铃铛,还对卫颜伸出手,“你酒后失德,非要抢我的铃铛,现在总该还给我了吧。” 卫颜咦了一声,她就说铃铛为什么那么眼熟。 她眼神飘忽,试探性的问道,“是普通的铃铛吧?” “不是!”蔺澜掷地有声,“那是我四娘给我的礼物,大有妙用,你必须还给我。” 说是这么说的,他也不知道有什么妙用,都当做普通的铃铛来用的,否则也不会随便挂头发上,只为了距离耳朵近,听个热闹。 不过,他又不能告诉卫颜。 大家都知道他有两个铃铛,落一个在卫颜的手里,到时候是真的洗不干净了。 不想嫁给别人,也不代表着想嫁给卫颜。 卫颜摸摸鼻子,站起来还是拔花花草草,“这事回头再说,今天没带。给你编个花环。” 靠啊,早知道这是蔺澜的四娘送的铃铛,她就不乱扔了。 昨日回来的时候,好像并没有在学舍看到,要是丢了,是会出人命的。 蔺澜的四娘,可是宫里的贵妃,他送的东西,御赐之物。 清月这边没有舅舅的说法,嫡亲的舅舅也叫娘,关系远点的,一律称为娘。 毕竟是女人生孩子,女人当家做主,一个孩子是不可能有几个娘的,按照排行叫娘。 这一点,卫颜还是不太习惯的,还好她只有大姨,没有别的娘了,要不然,跟着前世的记忆,管个男的叫娘,想想也挺不自在的。 她扯着野花野草,寻思着回头好好找找,在学舍里,应该也跑不到哪里去的。 蔺澜狐疑地问道,“你不会是弄丢了吧?” 醉成那个样子,当时他都抠不下来的,不应该会弄丢吧。 卫颜:“……” 死孩子,不该聪明的时候瞎聪明。 她忙随便拿起几根野草,在蔺澜头上比划,“别动啊,我给你量身定做,保证看起来就是专门送给你的。” 因着她突然凑近,蔺澜有些不自在,虽然常去书院,见过的女人没有一千也有八百,可毕竟都保持着距离的。 她声音离得很近,头发都掉到了他脸上,蔺澜紧绷着脸,忙推开她,“你……你离远点。” 卫颜被推了个踉跄,无语道,“你满脸羞涩做什么?难道我还能光天化日之下对你做什么?” 蔺澜衣裳的红色,迅速爬满了脸,憋着一股气说,“男女授受不亲,让你离远点有什么错。” 卫颜把手里的花花草草一丢,“不是你亲我的时候了?不是你一口一个姐姐,勾引我的时候了?” 蔺澜气得七窍生烟,“你明知道,那不是真的,怎么还拿出来说?” “你就说是不是你做的吧。” “那你就不能忘了吗?” “不能啊。”卫颜直接拒绝,似笑非笑道,“要是忘了,我还拿什么阴阳你呢。” 蔺澜:“……” 反正他也说不过卫颜。 还是别说了。 愤而起身,把花花草草捡回来,一股脑塞给卫颜,“编,我要好看的花环。” 卫颜见好就收,也不气他了,认真地把短短的花茎拼接在一起,时不时加朵小花。 许久没做这种小事了,突然还觉得挺宁静的,便全神贯注。 蔺澜就给她摘花,放到她的手边,看着她心灵手巧,绿色叶子和百花相间的花环在她手里成形。 她认真的时候,并不令人讨厌。 长发落下来,铺在肩头,落日的余晖穿过她额前的碎发,斑驳地落在她眼睫上,细碎而温和。 生得一般的脸,此刻仿佛镀了一层光,让人移不开眼。 蔺澜看着她想,其实卫颜也还挺好的。 哪家女郎会亲手给男人编花环的。 旁人即便是送花环,也一定是下人代劳的。 对他这么好,让她接花环她便接,让她编就编……应该不会如同她表现的一样,对自己没有任何心思吧? 可是她有夫郎了。 呸,没有夫郎,他也不可能看上她的。 第76章 我又不是卖花环的 见她睫毛微动,似乎马上抬眼,蔺澜吓得心跳加速,总觉得干了什么亏心事。 着急忙慌的地站起来,“是不是该缺点花,我去摘。” 卫颜看着手里已经编好的花环,又看看他跑得杂乱无章的步伐,一脸懵逼。 这都编好了,还要什么花? 她也懒得理会了,躺在地上枕着手臂看天空,余晖满天,云都被染成了橙色,随风变幻。 让她想起前世小时候,偶尔也有如此美丽的天空,那时还小,不懂什么叫做欣赏。 满脑子都是,天上有没有神仙,或者是某朵云上飘下来一个仙女,可以实现她的一个梦想。 那时她的梦想还不是做官,也许是想着晚上能吃饱,也许是想着地里的活会自动做完,不用披星戴月再回家。 具体是什么,她已经忘记了。 躺得快睡着了,蔺澜才回来。 他颇为嫌弃,“你看看你哪里有世家女郎的风范,跟个流氓子一样的,走到哪里躺到哪里。” 卫颜眼睛都不睁开,反唇相讥,“你看你这样,哪里有世家男儿的风范,学不会谨言慎行,就是个碎嘴子。” 她还叹息一声,“生得好看,可惜长了嘴,一刻不得闲。” 蔺澜哼了一声,“你管我呢,我刚看到隋瑜好像在附近,你再编一个花环呗,也送他一个。” 大家总说他傻,他可不傻。 要是单独要卫颜的花环,以后不好扯清楚。 要是她就是赠予好友的呢。 毕竟隋瑜这个女儿家也得了一个,性质就不一样了。 他想了想,还是不能接受卫颜的,她长得不算好看,嘴巴又刻薄,半点怜香惜玉都没有。 好吧,有一点点。 给他编花环了呢。 可是那也不行。 就算像母亲说的,让她的夫郎离开,那也不行。 花环他要了,但是还得再编一个。 见卫颜都不搭理,他眸子转了转,蹲在她旁边,抓住她的手腕摇晃,“姐姐……你就再编一个吧,行不行嘛?” 反正小时候母亲不同意他的想法的时候,他就是这么做的,百试百灵。 都是女人,肯定抵挡不住的。 要不然,她刚刚也不会没拒绝给他编花环。 卫颜扯扯嘴角,嘴角的肌肉都要抽筋了,满身的鸡皮疙瘩,“边去,隋瑜一个女人,拿花环做什么。” 蔺澜扁扁嘴,再接再厉,“你就当帮帮我嘛,姐姐?姐姐……” “不行。” 卫颜不耐烦了,将手抽出来,又被他眼疾手快地抓了回去。 她是真的想打人,可看看蔺澜一脸泫然欲泣,又把想打人的手收了回来。 无所谓了,再编一个也不费功夫。 正想同意,听到马蹄声,扭头看了一眼,是隋瑜路过,正缓了速度,盯着她看。 她下意识冷哼,拒绝道,“编什么?我又不是卖花环的,有一个就够了。” 花环在很多地方,都有特殊的意义,蔺澜不知道隋瑜是男的,而她和隋瑜心知肚明。 本来隋瑜就觉得她色欲熏心,处心积虑诱引蔺澜,再送个花环给他,指不定还得怎么想。 到时候再说几句难听的,吃力不讨好,何必呢。 可蔺澜就是一根筋,松开了她的手,蹲在她身边,双手捧着脸,“姐姐不是卖花环的,那能不能两个都送给我?” 过程不重要,结果是隋瑜和他都得到了,这就够了,由他转手。 隋瑜看起来冷漠点,可她也是女的嘛,只要撒撒娇,也不怕她不收。 话都说到了这份上,蔺澜浑身解数都使出来了,卫颜见隋瑜走了,没再拒绝,“扶我起来。” 再编一个,应付粘人精。 蔺澜撇嘴,又不是瘫了。 可有求于人,他还是将人和扶起来,十分乖巧听话。 卫颜轻车熟路的编起来,再抬眼的时候,已经看不到隋瑜的任何踪迹了。 花环是送给蔺澜的,他想如何操作,都是他的事。 不过隋瑜应该也不会收的。 或许是有手感,这次要快得多。 蔺澜在一边看着,指手画脚,“姐姐,这朵花不能放在这里,这样不太好看。” “这里应该加叶子了,花朵没有那么密集才好。” “还有这里……” 卫颜被吵得烦了,没好气地把半成品花环往他怀里一塞,“你行你来,你不是会吗?” “这是姐姐做的,我怎么好抢呢。”蔺澜不动声色地扯着花环,看着形状变丑多了,这才递给卫颜。 “姐姐,我这次不说话了。” 卫颜看着天都快黑了,只能赶紧接过,哪怕看到被他扯歪的花环,也没多想,只想应付事儿。 迅速打完收工,随意丢给蔺澜,“行了,回去了。” 蔺澜看着这个丑花环,眯着眼睛笑,“谢谢姐姐。” 卫颜有些纳闷,“你的审美就是这样?越丑的越欢喜?” “个人眼光还不同嘛。”蔺澜随口说道。 他又不瞎,哪个好看还是分的出来的。 可是卫颜说了啊,最美的花环要给最美的人。 隋瑜的花环不能和他的一样好看。 卫颜也没多想,本来她就觉得太蔺澜的审美挺奇葩的,红配绿的事儿都能干得出来。 他主打的就是一个热闹。 说起热闹…… 还是赶紧回去找铃铛吧。 现在是蔺澜没计较,要真的较真起来,可不是好玩的事儿。 蔺澜得了花环,头上戴了一个,另一个搭在手臂上,也不缠着卫颜了,飞快地离开。 卫颜骑得慢,慢吞吞的在天黑之前把马匹归还,吃过晚饭,再晃悠着回书院。 她还是在学舍看到了花环。 在隋瑜的桌上。 巨丑的那个…… 第77章 你可能有被睡的风险 她扯了扯嘴角,蔺澜故意要个丑的花环给隋瑜,这是闹啥呢。 亏她还以为,蔺澜是真的喜欢丑丑的。 倒是有些好奇,隋瑜为什么会收下花环,他不是自诩要做女人吗? 虽然也有互送的,正常来说,都是女的送男的,收蔺澜给的花环,又是想做什么。 一个松衍还不够,再来招惹一个蔺澜吗? 现在松衍也依旧在锦阳呢,锦阳书院允许外人进入的,松衍那是早中晚饭都不落的送。 哪怕是隋瑜没接受,他也是痴心不悔的。 再开个蔺澜,能吃得消吗? 她盯着花环沉思,隋瑜逐渐变得不自在起来,看书也看不下去了,又不敢开口。 直到现在,他都没给自己想好在蔺澜撒娇打滚的下,鬼使神差收了他给的花环的理由。 偏偏心里又明白,这个花环出自卫颜之手,根本不敢说话,还很怕卫颜质问。 好在,卫颜也许是累了,没有兴趣嘴贱,只看了会儿,就开始找铃铛。 快把桌子附近都翻遍了,也没找到,开始上火了,“隋瑜,见到我的铃铛了吗?” 隋瑜指了指床底下,“那儿。” 卫颜嘶了一声,趴下去看了一眼,靠最里面的地方,银色的铃铛静静地躺着。 啥时候搞得掉进去的,她也忘记了。 立刻去找了木棍,把铃铛给扒拉出来,弄了一手的灰尘,忙去洗了。 隋瑜沉沦等她出来,没头没脑的说道,“我今天没跟张懿暄她们一起走。” 卫颜愣了下,这话听起来,像是小学时候,要好的同学和她说:“我只和你做朋友,不理她。” 这给她整得不知道说啥了。 咋的啊,这是告诉她,要不还是咱俩做朋友? 要是想和他做朋友,也不会闹到现在了。 只能哦了一声,表示听到了。 她没办法回应。 真做了朋友,到时候她可能下不去手,在她的意识里,萍水相逢的人都可以利用,可如果真诚以待的人,也不择手段,那就变成被欲望支配的野兽了。 她还是想做个人。 隋瑜有些失望,也只是淡淡的垂下眸子。 他不明白,卫颜为何如此抗拒他。 卫颜再小气,也不该是会因为那些不太好听的话语,记恨一辈子的人。 她明明一直在和家境好些的同窗交好的,莫非和觉得他是男的,永远不可能得到家里的助力,也不能给她提供任何帮助,连虚假的客套都懒得了么。 卫颜也没心思看书了,谁让隋瑜今日真诚的。 要是互相利用,她不会有心理负担,给她玩感情流,她就变得心有不安了。 她没有办法对一个真心想和她做朋友的人下狠手。 真是烦透了。 她索性不看书了,躺在床上睡觉,瞅着隋瑜还在安安静静的看书,心里也有几分不爽,翻来覆去。 最后还是坐了起来,“隋瑜,你的意思,是想和我做朋友?” 隋瑜下意识就想否认,最终还是点了点头,语气也有些紧张,“是。” 卫颜一拍脑门,烦躁道,“为何?是看上我尖酸刻薄,还是看上我利欲熏心?” 有些好笑的是,除了小学,几乎没有人愿意和她做朋友。 要是换个人,能让她感受到是认真的想和她来往,她一定蹦着高的答应了。 但是这个人怎么能是隋瑜呢。 不说两人睡过了。 而且她可是一直想着,拿他下手,去讨好隋静的。 隋瑜沉默,须臾后才摇头,“不知道,大概做朋友也得要缘分。和别人相处,没有和你相处得那般舒服。” 也许……他可能有点贱。 别人捧着他,他反而觉得不舒服。 虽然想和卫颜做交易,也的确是想真心为友的。 卫颜:“……” 要死了。 她躺倒回床上装死。 复又坐起来,脾气暴躁,“我不想和你做朋友。你觉得和我相处舒服,我不觉得,你龟毛又难搞,离经叛道,身份还会给我带来麻烦。我凭什么和你做朋友?” 似乎觉得不解气,又重重说道,“我不用你觉得。便是因为觉得不爽,才不想搭理你的,听懂了吗?” 隋瑜淡定地点点头,“听懂了。” 可话锋一转,他还是坚定地说道,“除了离经叛道,我都可以改,希望可以如你当初所言,我们是至交。” 卫颜:“……” 去你娘的。 交个朋友真诚得跟处对象一样的。 她竟然没了话。 要是隋瑜听了她的刻薄言语,反唇相讥,她有一万条不带脏字折辱他的话让他灰头土脸。 可这种态度,她如鲠在喉,卡得她难受,最终还是说了出来。 “你如此寂寞,缺少朋友吗?你是什么很贱的人?别人越冷落你,你越想靠近?” 她觉得,以隋瑜高傲的性子,能立马冷了脸,打消这个念头。 可隋瑜毫无脾气,认真点头,“嗯,是。” 看着卫颜想骂人,又骂不出口的模样,他垂下眸子,掩去了眼里的淡淡的笑意。 他还是了解卫颜的,她骂人是绝不口软,在骂人这件事上,从来都是运筹帷幄。 能笑嘻嘻地气死人不偿命。 可是,刚刚她慌了,掩盖不住的慌。 自然不是因为他,而是他赋予的真诚和情感。 瞬间福至心灵,原来这才是卫颜的弱点,谁都可以利用欺骗,唯独接受不了别人的真情实感。 领悟的瞬间,他有种隐秘的兴奋,他的选择是对的。 这样的人才可以深交,不是吗? 他应该能赌对的。 卫颜镇定下来,冷冷地说他最不爱听的话,“你觉得我们能做朋友?我们可是睡过了的,和我做朋友,时刻都有可能被我睡的风险,你确定还要继续吗?” 隋瑜确实被她恶心到了。 那日发生的事,非他所愿,却又无法。 这个“是”卡在嗓子眼里,根本吐不出来。 卫颜挑挑眉,从床上下来,手撑在桌上,一只手搭在他脖颈上,轻轻摩挲着,语气猥琐又暧昧。 “到时候,你会成为我的禁脔。白日读书,晚上……” 好吧,她能写不要脸的话,真让她说出来,还真有点说不出口,让隋瑜自行领会吧。 第78章 坦白 隋瑜突然笑了笑,没推开她,也没有更进一步,只轻声说,“我信你,不是那种人。” 卫颜瞬间收回手,冷了脸说道,“那你就信错人了,给你两天时间考虑,要是和我做朋友,请主动洗干净爬我床上。” 说罢便回了床上,躺下睡觉。 隋瑜也不再说话,收拾了书本,吹灭了灯。 卫颜还是失眠了。 即便是想尽办法吓退隋瑜,可她心里明白,接收到了别人的情感,就是接收到了。 自欺欺人的想着只要不成为挚友,她就能做出违背心的事。 其实没有什么用。 简单来说,她好像被隋瑜拿捏住了。 这种感觉令她不安,不想接受,可又无法挣脱无法言说的桎梏,烦得想杀人。 听到隋瑜翻个身,她都来气,恶声恶气道:“小声点,打算吵死人?” 那边安静了,她甚至能感觉到,他的呼吸都变轻了。 她可太烦这种人了。 装什么听话,有本事站起来和她吵啊。 翌日,她顶着巨大的黑眼圈去上课,也不等隋瑜收拾,先独自去了。 来得早,同窗们都还没来,她百无聊赖的翻起书。 突然觉得光线一暗,一个油纸袋落到了她的桌上。 “没用饭吧?趁热。” 卫颜忍了又忍,还是没忍住,见四下无人,咬牙道,“隋瑜,你到底想做什么?” 隋瑜摇摇头,“没什么,松衍送多了,吃不完浪费。” 卫颜:“……” 她问的是这个吗? 还想警告他,可听到有脚步声,只能歇了声。 既然是松衍买的,那她就不客气了,之前原主为他付出那么多,为爱痴狂到命都没了。 现在吃他买来的东西,心安理得。 不过,松衍送的东西,隋瑜一向都不接受的,今天怎么破天荒的接受了? 她总觉得隋瑜的行为怪怪的,很难猜出他想干什么。 下课之后,隋瑜主动邀请她一起去饭堂吃饭。 锦阳书院本身就有饭堂,只不过也是需要额外花银子的,有时候懒得去书院外,都会在饭堂吃。 不过,锦阳城虽然也有鸿腾酒楼,却因为锦阳书院位置偏僻,离得远些。 位置都打探清楚了,准备金榜题名的时候,动用半价的权利,多多请客。 自从来锦阳书院,她除了偶尔去卓家的时候遇到饭点蹭饭之外,都没去过别处吃饭。 主要是时间紧,不能浪费。 所以,不论隋瑜是否邀请,她的选择也是饭堂。 可一向清冷疏离的隋瑜,突然主动开口,语气还温和,同窗们纷纷看了过来。 张懿珊的眼神更是染了阴鸷,昨日同卫颜闹翻,隋瑜立刻就不愿与她们为伍。 今日,更是一改往日的脾气,主动开口邀请卫颜。 在她看来,这边是故意打她的脸。 加上蔺澜接受了卫颜花环的事,昨日黄昏时人尽皆知,对比着她许下的豪言壮语,高调追求蔺澜,简直就是将她的脸面放在地上踩。 她原本觉得,卫颜没有什么独特的,蔺澜不会真的喜欢她,皆是逢场作戏。 可现在看来,卫颜的成绩并不理想,也就排除了山长宁愿赔上亲生儿子的名声,也要把她挖过来的可能性。 加上蔺澜的态度,很难不让人怀疑,蔺澜真的眼瞎,偏偏看上了卫颜。 而卫颜,竟敢欺骗她,把她当做跳梁小丑来耍,当她是好欺负的? 卫颜看着她冷冷的神色,就知道要出事,张懿珊本来就不是什么很有气度的。 志同道合的朋友没得找到,还没踏上仕途的大道,就先得罪了人。 不过,她得罪的人多了去了,张懿珊还排不上号。 纵然张家厉害,那也不是张懿珊的一言堂,小心一些就是了。 眼下隋瑜的态度,更是让她心烦,一个弄不好,就会得罪隋家,这可是真的庞然大物。 隋瑜在外表现得和她关系亲近,到时候若是完不成任务,隋静怕也会觉得她在溜着她玩。 太过明显的拒绝和隋瑜关系好,又显得他不知好歹。 得罪了张懿珊,对方肯定会在推举名额的事上做手脚,到时候蔺微玉她们这些老狐狸,还得来一句是她没本事。 和隋瑜亲密些,还能让她投鼠忌器。 卫颜思来想去,只能做眼前的事情最要紧了。 事情分轻重缓急。 就算是没能完成隋静给的任务,到时候应该已经科考完毕了,若是有幸能成为朝廷命官,也就是仕途艰难点,也不会没有入仕的机会。 走一步看一步咯。 卫颜都没发现,她的心已经偏了。 之前一直想的是,如何捅隋瑜一刀,现在已经开始犹豫,到时候没下手该如何交代。 吃着饭都心不在焉,不知道该如何解决这件事。 她居然在这种事上,浪费了一天的时间。 卫颜觉得,不能再这样下去了。 回到学舍,便直接说道,“隋瑜,要是你放弃科考的想法,我们以后还是朋友。” 隋瑜皱了皱眉,“我不会影响你,若是东窗事发,也绝不会告诉旁人你知道我的身份。不求你帮我,但也别阻拦我的路。” “你阻拦了我的路!”卫颜语气沉了沉,“你姐给我的任务是,让你毕业考结束后,就病重,回京城养病。若是我就做不到,你觉得你们隋家是心慈手软的吗?” 隋瑜深沉的眸子划过一抹幽光,他赌对了。 卫颜坦诚相待了。 随着毕业考的时间越来越近,隋静都没来找过她。 想起之前卫颜单独见过他,便隐隐有猜测。 若非如此,他也不会如此卑微示好。 他也没故作震惊,只颔首道,“我知道了。” “所以呢?”卫颜不耐烦道,“我把话放在这里,若是你坚持参加科考,我有一百种方式让你没有办法进考场。” 听说清月的科考考场,并没有那么严格,也没有搜身环节。 可若是她制造一些风言风语呢,在身份验证的事上,就会变得困难,隋瑜只能不参加。 她不想走到那一步,所以隋瑜还是放弃的好。 隋瑜瞥了她一眼,“若是你这么做,才会真正得罪隋家。” 第79章 你还会阻拦我吗 不等卫颜说话,他问道,“隋静应该不会告诉你,为何我会来锦阳读书吧?” 卫颜知道,这是要说隋家的事了,她有些纠结,正常来说,知道得越多,死的越快。 可都知道隋瑜的身份了,再深入了解一下,应该也没关系吧。 也许还能从中获得一些消息。 隋瑜没等她询问,顺手端了杯茶递给她,“大家都只知道,隋家嫡系有两个嫡女,至于有几个儿子,谁也不得而知。” 卫颜点点头,这倒也是。 正常情况来说,儿子没有那么重要,世人的关注点,也不会在儿郎身上。 只有亲近的人家,时常走动,才会知道到底有几个子女。 不过……这和隋瑜出来读书,有什么关系呢。 隋瑜抿抿嘴,“我叫隋珉,隋瑜是我的妹妹。” 卫颜歪头看他一眼。 瑜,美玉也。 珉,似美玉的石头。 所以,两人是双胞胎? 她好像明白了,隋瑜分明不受宠,却能出来读书。 “隋瑜身体不太好,自小算学和你之前的差不多。” “十二岁时,她还是如此,隋静手把手教,也没有任何成效。且各方面都天赋平平。” 卫颜沉默地听着他说,也明白了所有事。 他不是任性,非要男扮女装出来读书。 而是隋瑜本人可能会毕业考不通过,所以才会让他出来读书,双管齐下。 京城那边的人,熟识隋瑜,年纪越大,男女之间的差异开始显现,他不得不离开京城。 而隋家的目的便是,毕业考由隋珉参加,科考的考场设立在京城,届时由隋瑜参加。 付出是他的,果实是隋瑜的, 难怪会心有不甘。 卫颜真不知道该如何说了,问道,“难道这样,不会被察觉吗?总有亲戚朋友知道是双胞胎的吧。到时候只要是有细微的差别,都很容易露馅,这可是欺君之罪。” 隋瑜闭了闭眼,“我祖母便是如此,侥幸成功了。所以我和隋瑜出生时,我就注定见不得光,除非隋瑜天资聪颖。” 然而,事与愿违。 所以隋瑜将会用所有的时间,只研究科考的题,而他,更多更繁重的课业由他来。 原本没觉得有什么,还能打发时间,学得好了隋静她们都很高兴。 但是他离开了,看到了大好河山,天空也不是方方正正的,水是流动的,不是只会出现在器皿中。 卫颜迟疑了片刻,“毕业考之后……” “不好说。”隋瑜面无表情,“祖母的胞弟英年早逝,年仅二十一,就在放榜的当日。” 他缓了缓,才平静地说道,“我从未露于人前,也许能留得一条性命。在幽深的宅院里老死,这是最好的归宿了。” “不参加毕业考呢?” “没有用的人,用以泄愤。” 横竖都是死,要不然,就是生不如死。 哪怕是死,生前的荣耀,都是他的。 卫颜现在不敢说,他的离经叛道是错的,谁不想活,不想活得更好呢。 这样的结局,正常都是难以接受的。 隋家太过自信了。 认为掌控的棋子会一直听话。 直到现在,都还是风轻云淡的,顶多是让她出手,防止隋瑜真的敢自己参加科考。 “卫颜,你还会阻拦我吗?” 卫颜没记错的话,他很少叫她的名字,这一刻,像是一声沉重的钟鸣。 可是,她还是觉得自己的前途更重要,哪怕他确实可怜。 “就算不是我,也会有别人。隋家现在没动手,不过是觉得没有必要,不论我动不动手,结局都是一样的。” 隋瑜眼里的希冀,一寸一寸暗了下来,眼里充斥着受伤的情绪,可怜巴巴的。 卫颜扭开头,不去看他。 人不为己天诛地灭。 隋瑜叹了口气,“只要你别动手,隋家不敢轻易动手,烈火烹油,树敌众多。一举一动都有人看着,若是随意出手,难免会被人抓到把柄,十分危险。” 能找卫颜出手,其一是二人关系尚可,其二怕是也觉得盛阳卫家势微,容易拿捏。 就怕…… 事成之后,卫颜也会命不久矣。 只要她活着,就会有被人顺藤摸瓜的威胁。 隋家不会允许这种事的存在的。 卫颜也知道这事,可她的每一步都是在赌,她就算不接这个任务,也是窥探了几分异常。 要是做了,可能会攀上隋家,以后成为一条船上的人,背靠大树好乘凉。 若是拒绝,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她沉吟了下,“隋珉,若是你不想回到宅院,我可以帮你,” 隋瑜沉沉的眸光微动,看向她的目光涌出期待。 卫颜咬咬牙,说了解决的办法,“卫颜钟情隋瑜,不得其果。故,寻个相似之人,纳为侍夫。” 他从来没有出现在隋家过,大概族谱上也没有他的名字,即便旁人怀疑,也没有任何证据。 况且,正常人,大概也不会想到,隋家仅仅是想增加让女郎入仕几率,从小就开始布局吧。 有她给的由头,从头到尾隋家不插手,也就和隋家没有任何关系了,旁人再能想,也绝想不到这事的真相。 他能够有去处,也能按照自己的想法活着,至于是游历山川,还是市井度日,都随他的心意。 这是最好的解决办法,多给他一条路,也给自己一道护身符,这份情谊算是全了。 隋瑜定定地看着她,轻轻摇头,“你还是不够心狠手辣。隋家绝非善类,若是我不在掌控之中,连你也会死的。” 隋家除了自家人,谁也不信。 何况卫颜是个外人。 从隋静告诉她让她动手的那一刻,她已经是个死人了。 卫颜烦了,脾气也上来了,“这也不行那也不行,真让你去参加科考。你肯定也不会止步于此,别跟我说什么生前的荣耀,我不信的。你肯定会搞事情,我不也是还得死。” 她真的服了,到底前世造了什么孽,想当个官,困难的跟成仙似的。 咋就这么多坎坷,一件事情没解决完,又有新的事情出来,她到底招谁惹谁了。 第80章 有几成把握能赢? 真是应了那句话,所有的一切馈赠,早就已经暗中标注好了价格。 她利用一下人,结果掉进更大的坑里。 但是容不得后悔,若非和隋瑜做交易,怕是已经死在盛阳了,哪里还能活到现在来烦恼。 隋瑜见她发脾气,反而不慌不忙,安抚道,“还有时间,慢慢琢磨。” 卫颜冷哼一声,“你的事,我琢磨什么?” 隋家是否真的心狠手辣,任何事都没透露,只对她提了要求,甚至没有任何解释。 现在想想,的确有可能不想让她活着。 否则,隋静完全可以给她编造一个虚假的理由,比如担心她的妹妹和她争抢家族资源呢。 然而并没有。 对于死人,才不需要理由借口。 卫颜也有点后怕,幸亏她被隋瑜烦透了,忍不住摊牌,才知道其中的秘辛。 倘若什么都不知道,没有任何防备,步步都是危机。 现在如此一来,可施展的空间就大了很多。 她真以为是隋家内部的情况,没曾想,会是如此荒谬的事。 完全不顾及的话,可以找隋瑜谈谈,真像她已经知道了,隋静还得怀疑她是不是有后手,才敢去找她谈判,也能投鼠忌器。 可若是这样,隋家的掌控欲这么重,隋瑜把这一切都告诉了她,在她们的眼里,等同于背叛。 隋瑜自然不会有好下场。 她要是不帮隋瑜,能赌有三成的概率,隋家不敢对她下手。 要不然,真的只能再琢磨了。 内心有些煎熬。 不过,在盛阳,隋家也不敢明刀明枪的来,现在她还是学生,想要构陷罪名,也是不容易的。 怕的就是入了官场,步步都是坑,那才是杀人不见血。 最稳妥的办法,确实也只能等待,装作什么都不知道。 但是她是贪心的,三成的概率太低了。 她视线在隋瑜身上转了一圈,“你告诉我,如果让你参加科考,你有几分把握,让隋家让你继续顶替隋瑜的位置?” 隋家无疑是狠辣的,他也是从隋母肚子里出来的孩子,竟然能为了让女儿有个好的前程,哪怕是让他死也情愿。 这样的家族里,人情味少的可怜。 自然不会是简简单单的重女轻男,只是选择了对于家族更有利的人,只要被逼无奈,该接受还是会接受。 最难的问题在于,如何能威胁着隋家放弃把人换回来,而且又不能把这事闹得人尽皆知。 卫颜也不敢啊。 虽说这事闹出来,隋家一定会吃挂落,可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别说盛阳卫家,就是京城卫家也不够填的。 现在事情没有捅出来,如同一把悬在头上的刀,隋家做事还有所顾忌。 要是隋瑜一意孤行,要是事败,她得死翘翘。 可她要是继续帮隋家,隋家连亲儿子都能不顾,她又算什么东西呢。 只有帮助隋瑜,且隋瑜胜利,她才能安然无恙。 隋瑜提起的心缓了缓,真是没白费低头,卫颜当真愿意合作,没有她配合,还真不行。 他垂眸想了想,“七成把握。” 卫颜没有惊喜,只有质疑,“凭什么。” “我说过了,她的身体不算好。”隋珉眼里透出些许幽光,语气平静,“还有个致命的缺点,她三年前时用过猛药,在药效完全消退之前,不能行房,而她十分好色。比张懿珊有过之而无不及。” 这是他抽丝剥茧,打探到的,可他手里没有任何人脉,也没有任何资源,一切都受到限制。 可卫颜今日和他了隋静的任务,他突然发现,这事也未必不可行。 卫颜的心猛地一跳,他要斩草除根,彻底杀死真的隋瑜。 “所以,你就是想让我替你做这些事。”她语气很淡,可眼里是挡不住的杀意。 她不得不怀疑,隋瑜故作真诚,要和她做朋友,就是想利用她。 要是这样,她就没有心理负担了。 她会赌那三成的机率。 隋瑜翻了个白眼,“怎么可能,就你的身份,根本无法接近她。” 卫颜:“……” 她沉思了下,目光落在松衍送来的食盒上,试探道,“松衍?你觉得他可以?我承认他也长得好看,但是她什么没见过。而且她知道自己有病,怎么可能还……” 卫颜说到一半,突然想起来,松衍能一眼认出之前隋瑜中的毒,想必也是颇有研究。 他对嫁入高门很有执念,未必不会使用手段。 可他如何能接近隋瑜? 现在她的身份,被眼前的这位顶替了,自然不能出门,在隋家的深宅大院中,松衍根本不可能接近。 就算接近了,又怎么可能让他带着些腌臜的东西进府。 隋瑜闭上眼睛,手都有些颤抖,“知道我和你有情,她一定会想方设法出现的。” 卫颜脑中惊雷炸开,忍不住在心里靠了一声,这也太……百无禁忌了吧。 难怪他死都不想回去了,这事落在脑子正常的人头上,谁能愿意回去? 真是生不如死。 倒是挺可怜的娃。 她伸手按住隋瑜颤抖的手,“别抖了,再抖茶杯要碎了。” 隋瑜愣了下,他以为卫颜会鄙夷,或者是嫌弃,又或者心疼他,干巴巴的说几句安慰的话。 可通通都没有,好似十分平常,一如知道他是男儿身时,那般淡定从容而随意。 卫颜没理会他,头疼地说道,“还是想想,我们的事情如何单独传到她的耳朵里吧。想必她现在也被隋家禁锢保护了,怕是出不来。” 她这次是认真要帮忙的了,只要计划可行,她就干。 人有多大胆,地有多大产。 本来就是一场豪赌,要是隋瑜赢了,两人有着革命的友谊,他背靠蔺家,她背靠他,不说以后横着走,至少能顺遂许多。 要是赌输了,那就掀桌,死也把隋家咬下一块肉来。 依旧还是那三成的把握。 不过得提前部署好。 这些……就不用说了,还没开始,就盘算着输了撤退的事,回头要是赢了,这个至交可就没有了。 交朋友嘛,话不能说得太明白。 别啥事都做了,还给别人留个隔应的事。 第81章 我和她发生什么,你是头一个 隋瑜见她并不在意方才他说出的难堪事,说不清是什么滋味。 不知道该感激她不当回事,还是该难过她不当一回事。 他很快收了这些没用的思绪,低声道,“有个很好的时间节点,你继续对我下手,再完善完善。” 卫颜也回过味来了,“好,到时候挑挑用什么药,身为你的至交好友,自然该送你一程的。” 隋瑜嗯了一声,见她要回床上躺下,伸手拽了她一下。 “怎么了?”卫颜疑惑回头,低头看着他的手指,“夜深了,还不睡,难道是准备和我来真的?” 话毕,又觉得这话不妥当。 调戏蔺澜多了,顺嘴就来。 但是面对隋瑜可不能随便说,他应该在这种事上,十分厌恶。 轻咳了一声,“开个玩笑,别往心里去。嗯……过去的事情,就让它过去吧,并不重要。关于隋瑜和你……我不会传出去的,我发誓。” “不是……”隋瑜松开了手,有些难以启齿,最终以极小的声音说道,“我和她没有,你是头一个。” 那时候都还小,隋瑜大概也不太懂,虽有些举动,能让他察觉她的恶心和觊觎。 终究是没能做出什么。 后来她又开始发神经,可他还有用,家里人自然不许她打扰。 再后来,她“病”得越来越厉害,家里都快管不住了,这个时候又病倒了,然后服了药,他又被隋静火速带离了京城。 他真觉得挺恶心,连带着被她觊觎且有所行动过的自己,都有点恶心。 虽然存了利用的心思,却又很矛盾,不想让卫颜误会什么。 卫颜很是头大,他这种解释,真的很难不让她误会,隋瑜可能还想和她有一段孽缘。 其实也是可以理解的。 他的身份不方便,可人就是会有需求,就算强行被规诫,但是生理需求摆在那里。 而她这个发生过关系的人,自然能成为最佳的床伴。 可是她并不想继续啊,风险高,收益低。 对方没有明确的说,她也不能拒绝。 也或许,他都没有意识到,这些解释意味着什么,她又何必提醒。 只能干笑了一声,转移话题,“隋家不是还有一个女儿,隋静都考中了,有她撑起门楣还不够吗?” 女郎难得的社会,嫡女嘛,有一个有出息的就差不多了。 要是次女没本事,就多找点男人,没事在家传宗接代就好了,何必大费周章。 她不接话,隋瑜也不继续说清白不清白的问题,摇头道,“隋静三岁就和五皇子有娃娃亲,可没成亲就没了。也许是隋家如日中天,皇室也忌惮,便又私底下将七皇子指给了她,待七皇子长大,便会宣布了。” 卫颜了然,虽然没有娶了皇子不能为官的规定,可是默认了,娶了皇子的,只能领闲差。 隋静从三岁时,已经废了。 她再努力也不可能封侯拜相。 所以隋家必须保证一个嫡女能够走仕途,不然就没有人能撑起来了。 虽然旁支的也可以,可实在太看中自家的血脉,当权者隋瑜的祖母不愿意看着权利旁落,更别提隋瑜的母亲了。 况且,旁支成份一直复杂,没有任何一个家族,是靠着旁支的崛起而起飞的。 嫡系有着绝对的地位,要是嫡系没落,最先乱的就是家族,会开始争权夺利,四分五裂。 所以。隋瑜就成为了那个保证家族稳定、权利延续的牺牲者。 也难怪他说有七成把握,只要隋瑜死了,他就是隋瑜,要不然,隋家可就要走下坡路了。 至于孩子,反正也不是没有上门婿,权利到了一定的地步,抓几个女人回去试试,万一有了呢,去母留女就行了。 换一个没有孩子,那就继续换,换到能和他匹配为止。 实在不行,还有隋静的孩子可以给他养。 这些并不是难事。 卫颜晃了晃脑袋,这事儿,八字还没有一撇,她想得也忒久远了。 她收回思绪,拍了拍隋瑜的肩,“苟富贵勿相忘啊,这条船我先上为敬,宋衍那边,你拿捏好尺度。” 能轻易上船,是因为隋瑜不可能会过河拆桥的。 不管说要做至交,是真情还是假意,他的身份,即便成为了隋瑜,在除了生孩子的事情上,也不可能以男儿身和人随意聊天了。 唯有她,口风紧,梦话都不带说的。 谁能拒绝有个安全的树洞? 两人愉快的决定好了,也没了别扭,比之前强行演的闺蜜关系自然多了。 隋瑜也开始发起了总攻,不再是因为松衍太烦,不收他的东西就不走,才会收下那他送来的东西。 甚至还抽空买了条腰带,给松衍回礼。 不过他的语言实在贫瘠,卫颜实在是看不下去,自告奋勇的跟着两人约会,给松衍洗脑。 “这么殷勤又没有用,隋家不可能接受你这样的人。隋瑜身体不好,也不会找侍夫的,你没戏。” 松衍自然看卫颜不爽,恨不得弄死她,可她和隋瑜同进同出,也不好开罪她。 面对她的打击,也只能忍气吞声。 若是隋瑜不在,他才会冷笑一声,神色阴沉,“我知道你还是爱慕我,见我和她走在一起,心里不爽,才会夹在我们中间。我告诉你,她已经接受我了,你不会任何机会。” 即便卫颜不给他当舔狗了,他就不喜欢卫颜,只有失去了捧着他的人一条狗,还反过来给他使绊子,他实在是不喜欢。 眼看着科考时间越来越近,松家认为,应该把好处拿到手再说。 能嫁到隋家固然好,可那都是虚无缥缈的,在等下去,卫颜没能参加科考,家产就没了一半。 松家只要想到这事,都开始觉得肉痛。 因为在她们的眼里,只要松衍肯低头,卫颜的所有一切,便是松家的囊中之物。 松衍现在能天天在锦阳书院,家里没有任何意见,他用的理由是和卫颜培养感情。 可想到要和卫颜在一起,对她低头,他就全身难受。 趴在地上的狗,怎配和他站在一起? 好在守得云开见月明,隋瑜终于慢慢对他上心了,可卫颜还来死缠烂打,厚着脸皮跟着,恶心透顶。 等他彻底得到隋瑜的心,有了权势地位,再想办法把她踩到泥里。 她以前的痴心,对于松衍而言,只是污点。 第82章 开弓没有回头箭 卫颜对他自信的话语,没有丝毫怒气,只是叹息了一声,“我确实还喜欢你,不过强扭的瓜不甜。这话对我们俩适用,对你和隋瑜也亦然。隋家是不可能让你进门的,哪怕你甘愿为侍夫,除非……” 松衍暂时放下对她的厌恶,迫不及待开口问,语气甚至称得上柔和,“除非什么?” “只有一个……” “卫颜,走了。” 隋瑜打断了她要出口的话,不理会松衍焦急而渴望的神情。 两人走了很远,卫颜才笑出声,“看看他那样,再吊几天,只怕是我说让他吃屎才能嫁给你,他也会毫不犹豫的去做。” 她是真的不明白,松衍为何那么厌恶她,就算不喜欢,原主为他付出那么多,一点动容都没有,也是挺少见的。 隋瑜却没笑,垂下眸子道,“若是他真的去做了,极有可能会丧命,九死一生。我们……” 这是欺骗他,害他送死。 可是在卫颜冷淡而严肃的目光里,他还是没能说出口。 说好的是至交了,一言不合,卫颜还是会骂他。 所以,话说一半就好。 卫颜确实很多时候看他不顺眼,要狠就狠到底,敢对付隋家,要杀自己的妹妹,可又觉得被利用的人无辜。 这几天时不时整出一副不忍心的模样,搞得她火大。 一将功成万骨枯,谁的手能是干净的? “若是你真的觉得别扭,不如趁早放弃。” 卫颜冷淡开口。 最怕遇到这种想进又退的合作伙伴。 既然要走上这条路,就不能心慈手软,况且这不是松衍的选择么。 两人不过是推波助澜,有很明显的破绽,松衍选择了视而不见的。 即便是下场凄惨,那也是他应得的。 心比天高,命比纸薄。 她的好心,从来不会用在这种地方。 各凭本事咯。 况且,那还是不一定的事呢。 要是隋瑜再这样,她就不想和他干了。 总是犹犹豫豫的,她也劝过了,不过无果,也不想翻来覆去的说口水话,做思想工作。 这点觉悟都没有,别想着干大事了。 趁早散伙,省得浪费时间。 隋瑜见她发脾气,也不和她吵,只是叹气道,“松衍只是想为自己打算,嫁个好人家,有什么错呢,何至于用命来填。” 卫颜更郁闷了,心里烦躁得很,“我知道你想什么,不就是觉得利用别人的感情很龌龊吗?难道你真觉得松衍只是喜欢你这个人,对你死心塌地?还不是看重了你的身份,利用你而已。想做猎手,就得做猎物的准备。” 她也不想再多说了,冷淡地说道,“还有两日就是毕业考的时间,你自己想清楚。要还是不忍心下手, 那就自己麻溜的收拾东西回京城。” 真不知道是怎么想的。 明明不是心软的人,却又有些莫名其名的善心。 能有什么用? 隋瑜盯着她,慢吞吞地问道,“我也没说不做,何至于发如此大的脾气?” “那你在纠结些什么?看了烦不行吗?”卫颜避开他的目光,语气不耐烦。 隋瑜凉凉地笑了一声,毫不留情的戳破她的心思,“你在心虚,你要说服的不是我,是你自己。” “你在胡说什么八道。” “我是不是胡说八道你自己清楚。” 隋瑜叹了口气,“何必装得无情无义,灭绝人性?你其实……” “你烦不烦。”卫颜挑挑眉,打断了他的话,“怎么,想给我做个知心哥哥?我的事,不用你操心了,我只知道,开弓没有回头箭。” 她怎么能不承认心虚呢。 不管松衍和原主有什么样的恩怨,对于她来说,这是一条人命。 之前不论利用谁,那都是没有性命之忧的,而松衍真的被引诱的配合了,有九成的概率会死。 她虽然自私自利,但是的确还没到可以随意用别人的性命来填事业的行事作风。 这是头一遭。 间接杀人,有悖前世几十年接受的教育和认知。 她可以有清晰的认知,身处的朝代已经变化了,想要往上爬,手就不能干净。 可目前过不去心里的那关,第一次要人命,也是纠结的。 再加上看到隋瑜优柔寡断,仿佛是也在佐证,这件事情做得不对,偏生又和利益观起了冲突。 所以才会很暴躁。 但是还是那句话,人生总有第一次。 况且,松衍又没有那么无辜,还欠着一条性命,用他来成为踏上野心家第一步的基石,再合适不过了。 隋家见她神色坚定,倏而笑了,“好,开弓没有回头箭。” 卫颜拧了眉,突然反应过来,嘴角扯出一抹冷笑,“隋瑜,是你说的要做朋友。以后有什么事,坦诚相待。再故作姿态试探我,那就散伙。” 见他这样,卫颜再笨也明白了,他分明就是试探自己会不会心软。 一个下定决心要和家族对着干的人,怎么可能是心软的。 她甚至又起了疑心,这些日子,隋瑜所做的一切,都是精心算计的,可又没有那么严丝合缝,只能压在心里。 都要一起干大事了,这种时候的质问,不亚于阋墙。 隋瑜垂了眼,“我知道了。” 她大概不知道,她忽悠松衍的时候毫不手软,可也失去了冷静,每次忽悠完他之后,都会变得焦躁不安。 而她和松衍的关系,又是人尽皆知的。 她曾经爱慕松衍到不可自拔。 他分不清她是在顺便报复松衍以前对她不好的事,还是真的可以把松衍的命送出去。 事到临头,又会不会后悔? 如果有朝一日,因为这事葬送了松衍的性命,她想起以前的爱慕,是否是不一样的态度。 毕竟,她曾经爱他爱到名都不要。 这才假装不忍心,想让她决定。 虽然她还是暴躁,可做出的选择,他很满意。 纵然如此,他还是忍不住多问,“你确定不会后悔?他毕竟是你真心爱慕多年的儿郎。” 第83章 不负君 “这事别说了。”卫颜瞥了他一眼,冷哼一声,“过去的已经过去了,也不用再试探。我走出的每一步,都不会后悔。” 她做事,天时地利遵从本心,或许会输,也会或许有些选择会有遗憾,但是没有后悔。 所谓后悔的话,不过是嘴上说说。 每一次的选择背后,她都标注好了不同的结果,是哪一种,她都能接受。 发发牢骚,也不代表着真的后悔了。 隋瑜静静地看着她,半晌才说道,“你以后也不会后悔和我做朋友吧?” “不会。”卫颜睨了他一眼,“这段情分,是你处心积虑得来的。我这个人不善于被背叛朋友,希望你也一样。如若不然,我不会后悔,但是哪怕上穷碧落下黄泉,老娘也会弄死你。” 隋瑜被她威胁,没有任何不悦,认真地说道,“不负君。” 他不必去想卫颜届时是否有能力弄死他。 她说从不背叛朋友,于他而言,便是承诺。 她不负,他也不会背叛她。 卫颜淡淡点头,“好,我信你。” 都是一条绳上的蚂蚱了,她自然而然的“接受”了这段友情。 有利于未来的发展,不过是几句好听的话,也不会如何。 仔细算起来,她的这段话,没有一个字是承诺。 不擅长,也不代表不会。 …… 下午隋静来找松衍,再给两人的感情添砖加瓦。 卫颜没去,就在学舍等他回来。 他回来时,脸色并不算好看,见她看过来,对她点点头,便去打了水,冲进了恭房。 卫颜扯扯嘴角,到底还是被松衍占了点便宜。 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嘛。 等他出来,卫颜微笑着送上关心,“委屈你了。” 隋瑜看了她一眼,努力忽略她眼里的八卦之火,咬牙吐出三个字,“不委屈。” 他从没有翻话的习惯,卫颜却是好奇得抓耳挠腮。 不能让松衍发现身份的亲密接触,到底是怎样的呢。 她目光灼灼,又欲言又止。 隋瑜揉揉眉心,“别看了,没发生什么。” “哦。”卫颜不太信。 要是什么都没有发生,也没有肢体碰触,他能回来就去洗澡? 最起码,亲一下也是有的吧。 但是再问,就不太礼貌了,只能兴致缺缺地看起了书。 “回来的时候,碰到隋静了,她要我考试登记前,报身高七尺。这是隋瑜的身高。” 见卫颜看过来,他继续说道,“我同意了,不过考试的时候一定不会这么做,她到时候会很生气。一定会让你下手的。” “好。”卫颜点点头,扬眉问道,“只是隋静来找你,用得着回来就开始洗?松衍和你做了什么?” 隋瑜无奈道,“真没有,只是……” “什么?”卫颜蓦然抬头,眼里充满期待。 隋瑜目光沉了沉,他怎么也勉强算她的男人吧,她这副看好戏的模样,真令人不爽。 他走到她身后,虚虚拥住了她,低声道,“仅此而已。” 鼻尖是带着些许湿润的松香气息,令卫颜笑容僵了僵。 随即转过身,抬头看着他,“隋瑜,再动手动脚,我会对你不客气的。” 如此行为,在她看来,就是想和她有点什么关系。 要不然,说话就说话,整这一出干什么? 隋瑜看了她半晌,只低低应了一声,“嗯。” 卫颜:“?” 什么意思。 她没能反应过来,隋瑜隽瘦的身影已经伏了下来,头埋在她的颈窝,气息紊乱。 “松衍被你刺激到了,给我下了药。” 卫颜扯扯嘴角,别什么锅都往她头上甩,她还没说呢,松衍是自己融会贯通的。 想想也知道,他确实心急,毕竟毕业考之后,等确定推举名额,隋瑜就会离开锦阳。 他肯定要在此之前,发生点什么。 要是隋瑜不负责,他也可以闹了,为了安然无恙的拿到推举名额,隋家怎么也得给他一个名份。 如此一来,他的目的也就达到了。 只是……她忽略了一件事,松衍没有这种脑子,也没有这么大的胆子,除非得到隋瑜的许可。 她实在没有功夫多想。 隋瑜只贴着她的脖子,没有任何动作,呼吸越来越粗重,原本只是虚虚环着她的手,收得越来越紧。 他本来就是略低沉的声音,之前中药的时候,也十分克制,没发出任何声音。 而顾沉舟是更是沉默。 这种在耳边环绕的喘息声,卫颜还是头一次听到,真的有点令人欲罢不能,甚至是上头。 反正两人现在的关系,再多睡一觉,也不影响大局。 隋瑜都不介意,她有什么好矫情的。 耳边是令人脸红心跳的声音,她将书反手丢在桌上,拍了拍隋瑜的背,“先起开。” 隋瑜粗重的呼吸声一顿,有些失望,可也还是退开了。 他看过了很多“书”,女人大多喜欢如此的,没想到卫颜也不吃这套。 本就是借了理由借口才如此大胆的,瞬间被羞愧和淹没。 他不知道对卫颜是什么感情,或许是因为已经有过肌肤之亲了,他对她有着渴望。 这一点,他很确定。 那夜的一幕幕,以及她胸前的红痕,反复出现在他的梦里。 卫颜没看他,径直走到门口,将门栓拉过来栓住。 隋瑜心跳如雷,他顷刻间明白了,她不是拒绝,只是要万无一失。 这一刻,脑子里还是炸开了无数烟花。 梦要成真了。 卫颜从来不是矫情的人,确定门窗关好,便走到他身前,将他推倒在床上。 她是记得的,隋瑜什么都不懂,只会横冲直撞的,前面的体验感,一直不太好。 还不如自己来。 隋瑜并没有“坐以待毙”,他已经是不是什么都不懂的了,覆上梦寐以求的柔软时,眼尾都有些发红。 痕迹……他也要制造出一模一样的痕迹。 他不懂什么叫做温柔,只一心想要覆盖住那些痕迹,哪怕已经没有了,他还是记得位置。 如同野兽般的啃食,却又没有用牙齿。 卫颜头皮发麻,不一样的人,体验完全不一样。 顾沉舟太温柔了,且温温吞吞的,她只是出一点声音,他都担心她是不是不舒服。 有种断断续续的不连贯感。 温柔也是极致的享受,毕竟被人呵护着,但是,差点意思。 隋瑜却又不一样,心思同样敏锐,但是他的胆子更大。 第84章 让风雨来得更猛烈些吧 找到她的软肋,就不停攻击,没有一点温柔可言。 似乎只想让她一败涂地,从来没有一刻,会让她觉得失去了理智,只想沉沦。 隋瑜美梦成真,也快疯了,抱着她低声唤她,“卫耀祖、卫耀祖……” 卫颜清醒片刻,狠狠掐了掐他的腰,“乳名就别叫了。” 真他妈服了,正关键的时候,叫什么耀祖。 隋瑜吃痛,报复她掐了他。 直到让她说不出话来,这才紧紧抱着她,“阿颜……” 卫颜迷迷糊糊的想,他的话,多得有点可怕,不过还是嗯了一声,算做回应,就不再搭理他了。 学舍的床本来就小,她懒得动,睡着前还不忘吩咐隋瑜,“你去我床上睡。” 早上醒来,却发现隋瑜是抱着她的,卫颜皱了眉,推了推他,“不是让你去一边睡。” 两人的关系,不至于睡在一张床上,影响也很差。 隋瑜垂下眸子,淡定的穿衣裳,“累了就懒得挪位置。” 卫颜撇撇嘴,果然,有的人就只适合当床伴,不懂乖巧听话。 随口说了一句,“真有出息,这就不行了。” 隋瑜眼底划过一抹幽光,不过冷着脸,没说话。 若是还有下一次,他一定让她知道,他到底行不行。 不过下一次,怕是没有借口,且,不知还有没有那个时候了。 毕业考在即,书院气氛都颇为紧张,虽说基本靠甲班的撑着成绩,可乙班和丁班也是要参加的。 清月对于书院的管理很严格,就怕只为了评比,每个书院都只留成绩好的。 有强制性的规则,每个书院至少得有一百五十名学子参加毕业考。 像盛阳锦阳这样的城池,也只有一家书院,而京城或是金阳一类的繁华城池,甚至能有十家书院。 故此,每年参加毕业考的学子数量,在七万到八万之间,毕竟有的书院高级班的学子人数都凑不齐一百五十人。 而这八万左右的学子,只有两千五百名左右的学子能够参加科考。 而两千五五百名学子,又只有一百名能参加殿试,最后真能轻易得了官职的,不过是前五十名而已,除非家里有实力。 比如花点钱打点啊,找找关系之类的。 在卫颜看来,四舍五入,八万个报考公务员的,最后只留五十个,这个比例还是挺艰辛的。 她之前没考过,直接走的人才引进,因为地方比较偏僻,她的学历也算高,直接就是副科级待遇。 谁能想到,得罪人了,直接到村里办事去了。 现在重新来一次,她其实也没有特别大的把握。 关键考编制失败,还能准备下一次考试,而清月王朝,机会只有一次,考不中就拉倒了。 书院最后一日并没有上课,而是提醒各类注意事项。 每个城池都有考场,直接由教学蜀管理,并不和地方交流,也没有任何的来往。 但是—— 维护考场的钱,是从当地的赋税里抽取的。 当然,也可以推脱,不维护考场,任由考场破破烂烂。 可那样一来,若是遇到了大雨,怕是多都得全军覆没,书院成绩太差,城主的政绩上就得画个大大的差。 正所谓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不过倒是能保证大家自食其力。 故此,在参加毕业考的前期,城主降尊降贵,来了锦阳书院,说了几句官方的话。 无非就是鼓励大家。 还承诺在毕业考中,得甲最多的,可奖励一千两银子。 这都是惯例了。 结束了一系列的鼓励的流程,大家便自行安排时间。 有紧张的,不停检查明日考试要带的东西的。 也有直接出去玩的。 端看是什么心态和性格。 卫颜就是检查的,吃过没常识的亏,恨不能把所有的规则嚼烂吃进肚子里。 虽说毕业考是自行携带考试用具,可也要经过紧密的盘查的。 她没住学舍,而是住在了租住的房子中,因为相对书院里来说,还要近一些。 一共要考六门,为期两日,每日考三门。 卯时正便开始进入,做排查,然后辰时末结束算学考试,会有两刻钟休整的时间。 然后又会继续考试,第二门是农学,时间是巳时正到午时正,以此类推。 时间其实不算紧张。 对于卫颜来说,三个小时足够了。 而且还有点兴奋。 就像是准备了许久的将军,终于要上战场了。 根据城主府特意请了学了易学的人测算,明日有几率大风。 她用的是炭笔,旁人用的是毛笔,毛笔得用研墨,若是风大了,能把卷面滴花。 虽然毕业考宽松些,不会完全因为污卷而取消成绩,总归是大打折扣的,她的炭笔事业容易成。 快乐建立在别人的痛苦之上,有何不可。 就让风来得更猛烈些吧。 隋瑜也没住学舍,天未亮便一起出发,还问道,“可都准备妥当了?” “妥了。”卫颜点点头,“你的那份,你也检查有无疏漏。” 进了考场,除非到了晚上,否则是不能出来的,吃喝拉撒都在里头,毕业考因为有休整的时间,在考试的途中,是不允许告假的。 准备的吃食,都是干粮。 笔墨也得带齐。 隋瑜自然谨慎,点点头,“查看过了。” “行,走吧。” 因为离得远些,得乘坐马车,今日怕是水泄不通,能早点出发,早点出发。 在考场门口排队登记,流程都是知道的。 倒是也不脱衣验身,只对身份,但是这点对于隋瑜来说,是有点难的。 他在书院建档的学籍,每年报的身高都是按照京城那个隋瑜的来的,体型也是。 可现在他打算自己上,自然不会再按照之前的填,也不知道会不会引人怀疑。 果然,在他报了身高八尺时,登记的官员在他身上扫来扫去,迟迟没做声。 卫颜捏了一把冷汗。 要是他报七尺,稍微蹲身,裙裾宽大,也能轻易蒙混过关,而他报的实打实的,不知是要核查,还是睁只眼闭只眼。 第85章 怎么还能磕瓜子的 官员沉吟了下,翻查了入学时的画像,高声唱道,“隋瑜,身高八尺,瘦伶伶。” 他还感叹一声,“个头窜得真快啊。” 要是普通人家的孩子,肯定是核查在核查,但是户籍是京城隋家的。 不必节外生枝,毕竟画像一模一样,完全对得上,不过是毕业考而已,不必那么严格。 学子们这一刻,仿佛才有隋瑜很高的认知,不过也没敢喧哗,只是目光盯着他进考场。 街边帘子里的隋静沉了脸,他竟敢真的走出这一步。 八尺的身高报上去,到了科考,要换成隋瑜,可就麻烦得多了。 可也就是麻烦罢了,真当隋瑜会没办法?能就此妥协? 叛逆,也有个限度。 本想看在是亲弟弟的份上,给他一条生路。 如此不听话,结束毕业考就去死吧。 省得他发疯,鱼死网破,拖累了隋家。 她懒得再看,吩咐侍从,“走,回盛阳。” 她的到来,谁也不知道,便悄无声息的来了。 …… 卫颜的登记便容易多了,官员只扫了一眼,就按照她报的填写,“卫颜,身高七尺,清廋。” 卫颜记得,转学籍的时候,给她登记是略显丰腴。 这真是每人一个判断标准。 她也没怎么瘦啊。 不过这种事吧,就是走个流程,学籍有书院担保,手拿户籍,顶替了毕业考有什么用。 又不是毕业了就能做官,自然就是怎么容易怎么来了。 她目不斜视地走进去,找了贴着自己名字的位置。 考场均有棚顶,不过很短,要是下大雨,一定会飘进来。 打开上下皆空的木门进去,有个靠墙、用石头堆砌的长椅,案桌就在上面。 她把东西放下,简单清理了满是灰尘的考间。 她有点无语,她答题的小案桌,缺了半条腿。 也真是牛…… 缺一条腿的桌子好找,腐烂了半条腿的,也算是难得。 进了考场,就不得喧哗了,她也不能让人给她换,只能把装了吃食的食盒拆下来垫得平整。 还行,就是个小插曲,不影响什么。 算学的考题不止一道,所以每隔一刻钟,就会考官过来,将考题放在门板上,考试的人需要自己去取。 对于卫颜来说,没有一题是能打的,纵然再多的障眼法,那也是没有用的。 她不需要摆筹算木,只需要仔细转换文字誊抄,最后一题做完,就无所事事,坐着旁边发呆。 虽然两边有墙壁隔着,也不能斜视,就怕哪个考官心里不爽,要给她打个试图作弊的标签。 休整时间,也没有换地方的可能,最多就是吃东西,然后去如厕。 茅厕也还可以,毕竟为了学子好好考试,提前让人打扫过了,不过一百五十人,第一次休整,也脏不到哪里去。 农学就是单纯的学术论文了,这个她更在行了,以前实验室的论文也没少写,套了清月的格式,直接一手扦插写上去。 初中生物应付,实践看到的结果,轻轻松松。 洋洋洒洒写了一大篇,报时的铜锣还剩一个时辰,索性把瘸腿的案桌移开,直接睡觉。 考官路过几次,看到她都在睡觉,忍不住摇头。 一看就是丁班的,觉得没希望,干脆就睡觉了。 如此心性,到哪里都不堪重用。 卫颜哪里知道这些,睡得手脚都麻了,这才爬起来,把卷子摆好,等待着考官收走。 本来考官是不看的,鉴于她刚刚睡觉,没忍住看了一眼,发现还挺工整的,写得满满当当。 不管是否言之有物,这种手速,倒是快得不行。 下意识扫了眼她的牌子,卫颜。 考官不是锦阳的,毕业考之前的两日才会抵达,倒是不认识她,可因为异常的举动,难免多了几分关注。 见她下午的易学,从头睡到尾,要不就是醒了,爬起来吃。 她真的无语。 第一次看到有人进考场带瓜子的。 这是怎么查的,还能让考生带这种东西? 卫颜就是无聊且兴奋,易学的题她也得到了,前所未有的难! 虽然城主那边给出的大风预警不准,今日风和日丽,也不影响她的心情。 易学难考,怕是百分之九十的学子只能得丁等成绩,只要地理她出色一点,成绩能碾压。 当然是恨不得放鞭炮庆祝了,可惜手里头只有瓜子。 卫颜嗑了多久的瓜子,在她对面考试的方璇就看了多久。 她本来就烦躁,今年的易学出题者,好像在报复社稷,做不出来就算了,还看到卫颜悠哉悠哉磕瓜子。 好不容易到了考试结束,离开了考场,方璇忍不住嘲讽,“易学又交白卷啊?就你这样,还想压珊珊一头,参加科考?” 都出了考场,自然喧哗起来。 张懿珊也围过来,冷笑道,“我以为你是扮猪吃老虎,没想到到了毕业考你还是不考易学,真给锦阳书院拖后腿。” 卫雪适时说话,“我相信家主胸有沟壑,绝不会拖书院的后腿的。” 表面是帮她,可实际上,把她架在火上烤。 卫颜都懒得搭理她,伸出手,把剩下的一把瓜子递给张懿珊,“实在太闲,就嗑嗑瓜子。” 张懿珊恼怒,“你不会是盛阳书院故意派来的吧?目的就是为了……” “行了,歇歇吧,吵吵闹闹多累啊。”卫颜懒得和她说了,友情提醒道,“明日下午最后一场,你们会无聊得睡不着,带点瓜子哈。” 张懿珊和其他人对视一眼,立刻反应过来,卫颜这是报的地理,用地理取代易学。 这地理…… 可不好出彩,甚至因为很久没教学,几乎已经默认取消了。 她甚至都不知道,应该怎么考。 没想到卫颜确实报考了。 并且让其余的一百十九人,陪她坐到考试结束。 方璇安慰道,“无妨的,地理比易学更难拿分,不会因为只有她报考,就会得到好的成绩,批阅考卷的考官,一定会更加严苛的。” 张懿珊沉着脸点点头,“我想也是如此。” “所以……明日我们要带瓜子吗?” “带!看她的好戏,也不能干巴巴的。” 卫雪蹙了眉,打听过卫颜的随堂考成绩,她便安心了。 方才听方璇说,她一直没答题,只是嗑瓜子,还以为她依旧是烂泥扶不上墙的。 不曾想,她居然另辟捷径。 易学考的,几乎都是大家常见的,明显要容易得多。 她选择更加困难的地理,莫非,是冲着拿甲去的? 卫雪深吸一口气,她记得,卓清然以前也学的地理,两人还是师徒的关系,说不准,她是真心将卫颜当弟子的。 真心替她谋划。 可她又不能去问,不符合留给卓清然的印象。 只能在心里郁闷,半分不悦都不能表现出来。 第86章 心虚得要命 等今日的考试结束,监考官们封存好了卷子,悉数送到教学蜀。 今日监考卫颜她们那一片的监考官才和其他的监考官说道,“我监考多年,头一次看到进考场嗑瓜子的,影响不佳,这是不是该禁止?” “谁啊?”教学蜀的人问了一声,“这么猖狂?” “好像叫做卫颜。” 教学蜀的人想了想,摇摇头,“算了,不必生事,她明日就不磕了。” “为何?”监考官有些奇怪。 教学蜀的人摆摆手,“她没参加易学考试,无聊了些。” 监考官有些惊讶,“选了地理?” “对,卓清然的弟子。当初卓清然她们可是第一次改革后参加毕业考的,她地理名列前茅,让弟子选择地理,也是正常。” 监考官没了话,卓清然出名,是因为有个做神俪的儿子,哪怕现在只有教谕的官职,也得敬三分。 不过,她还是说道,“明日不许带瓜子,以前地理无人报考,都是空置考场,登记便离开了,明日得留下,我可不想听满考场的瓜子声。” “好,明日这种吃食,便不许带了。” …… 卫颜哪里知道这些,和隋瑜回去之后,便看到顾沉舟来了。 虽然没到考场外接她,可也在家里张罗好了饭菜,全都是她爱吃的。 “昨日有些事儿耽搁了,今日才不过来,妻主觉得如何?可还能吃得消?” 卫颜心情还不错,嘴巴也甜,“本来是有些疲惫,可看到阿舟来了,就什么都好了。” 顾沉舟有些不好意思,本就不知道应该说些什么,加上还有隋瑜在场,只能温和的笑笑。 卫颜早习惯了他这些,浑然不在意,坐下就要吃饭。 “妻主,先净手。”顾沉舟提醒了一句,便从奴仆端着的水盆里拧了毛巾,给她仔细擦着。 卫颜汗颜,顾沉舟好像总是提醒她要讲卫生。 不过也没有任何不满,他觉得她不讲卫生,也不让她自己洗,都是直接上手帮她。 也就不推辞了,瘫在椅子上,任由他温柔的伺候。 而隋瑜只是站在一旁看着。 卫颜抬眼扫了眼他,“去洗手啊,一会儿吃不吃饭了。” 她还是有点尴尬的,这关系乱糟糟的,哪怕顾沉舟不知道,她和隋瑜可是一清二楚的。 看着顾沉舟温柔的神色,更加心虚了,本来答应过他的,要是找男人,肯定要先告诉他。 可是隋瑜这身份,大概这辈子都见不到光了,多一个人知道,便多一份危险。 虽然没进府,可她上次没把持住是事实,又不能和他说,心虚的无法言喻。 等他擦替自己擦完手,卫颜忙拉着他坐下,“一路过来,旅途劳顿,快歇歇吧。” 也不管隋瑜是不是没回来,便先给顾沉舟夹菜,“你看你都瘦了,多吃点,多吃点。” 顾沉舟向来心思敏锐,她如此殷勤,心生些许不安,试探性地问道,“妻主……可是有心仪的儿郎了?” 妻主向来大大咧咧的,还说一不二,哪会如此,哪怕不应该,可他能感觉到讨好的成份。 卫颜矢口否认,“没有的事,就是觉得你瘦了,摸起来硌手,不太喜欢。” 隋瑜刚进来,便听她说这话,脚步顿了顿。 所以,因为他太瘦了,卫颜在事儿结束后,就赶他离开。 他不经意地抬起手腕,确实过分纤细,可要是壮一些,骨架和隋瑜的区别就太分明了。 要是想胖一点,大抵得等到所有人都对他的印象深刻,只要看到他的一瞬间,脑海里便能想起他一定是隋家的嫡次女的程度才行。 卫颜也真是奇怪,许多人喜欢腰长瘦弱的,她反而不喜欢。 顾沉舟见他回来,忙站起身,微微点头,邀请道,“隋小姐,家常便饭,随意些。” 隋瑜客气地点点头,“我和耀祖乃是至交好友,自己人,你不用客气。” 卫颜暗暗靠了一声,都说了别他妈的叫耀祖,虽说对身份接受良好,可一口一个耀祖,她一点都不觉得亲切好吗? 关键是,叫这个名字的人太多了! 简直和什么招妹迎妹念妹盼妹的有得一拼。 她还是喜欢别人叫她卫颜,肯定不是因为卫颜这个名字好听。 清月的人没有这个病,她还能不知道吗? 从小“胃炎胃炎”的被人叫,她都不知道气了多少次了。 可是同名同姓,这能让她觉得,所有的成就都是弥补上一辈的缺憾。 故此,她严肃地说道,“隋瑜,我最后说一遍,别叫我耀祖,请叫我卫颜,谢谢。” “好。”隋瑜目光温润许多,仿佛着阳光折射过的水面,波光潋滟,“阿颜。” 这声“阿颜”调子婉转,带着前所未有的亲昵感。 顾沉舟的脸色瞬间白了白,视线在两人之间打转,只觉得嗓子里像是堵了棉花,不知道应该说什么。 妻主喜欢男的,他就是再难过,我是可以接受的。 可隋瑜是女的…… 虽然也有很多女人喜欢女人,也没有规定女人不能喜欢女人。 可这不在他能接受的范围内,甚至深恶痛绝。 可要是妻主喜欢,也没有他置喙的余地,都无法张口询问。 再努力控制情绪,可的确是太过惊骇和恐惧,迟迟都无法恢复镇定。 卫颜拉了拉他的袖子,“怎么了?身体不舒服吗?” 突然间,脸白成这样。 顾沉舟回过神,垂眸看着她,“妻主,我没事。” 卫颜站起来,伸手摸了摸他的额头,又握了握他的手,是冰冰凉凉的,也不像中暑。 “叫个郎中来看看。” 看着她担忧的神色,顾沉舟回握住她的手,“真的没事,妻主不用担心。” “好,不舒服一定要说。”卫颜也摸不着头脑,叮嘱了一句,就把菜往他的面前推。 顾沉舟定了定神,没再羞涩,来之不拒,也不停地给她夹菜,当着隋瑜的面,便说起了家里的事。 不停地吸引卫颜的注意力,时不时招呼道,“隋小姐,菜简酒薄,多吃些。” 卫颜在家里,从来不是个事事顾忌,照顾所有人情绪的人,一时间便只和顾沉舟说话,都忘了隋瑜的存在。 第87章 可不能显得他好欺负 顾沉舟偶尔余光扫过隋瑜,见她沉着脸,而妻主也没有顾忌她的感受,才松了口气。 也许是他想多了呢。 妻主压根就不喜欢她,是她单相思呢。 他就是能够肯定,隋瑜喜欢妻主,看好友的眼神,不应该是那样的。 就是再能装,也装不出那样的眼神出来。 而且,她故意挑衅自己。 不回报一二,显得他好欺负。 幸好妻主没有那么在乎她,甚至都没搭理她的茬。 隋瑜暗自嗤笑一声,顾沉舟这是宣誓他在家里的权利呢,有什么好争的。 他又不会进府和他抢,和卫颜只不过是各取所需罢了。 只是偶尔看他不爽,故意膈应他。 看他那警惕的模样,简直了。 卫颜累了一天,脑子都不想动,哪里知道两人的互动,只专心干饭。 吃完饭,顾沉舟的心情也缓和了,恢复了从容且温柔的模样,“妻主累了一天了,热水已经准备好了,我伺候妻主沐浴?” 卫颜嘴角抽搐,上上下下的打量顾沉舟,她怀疑刚刚那一瞬间,顾沉舟撞邪了。 他可从来不愿意当着旁人说这种引人遐想的话,哪怕是奴仆也不行。 可今天当着隋瑜,他居然能说得出口。 确定没事吗? 她还想问话,顾沉舟已经仗着力量的优势,将她打横抱起,往屋里走去。 这下,她也不好拒绝了。 正好今日乏了,在小小的考场里蜷缩许久,泡泡热水,也能舒服些。 可她忽略了一件事。 直到脱了衣裳,进了浴桶,不经意间,才看到水面上上方胸口的印子,因为体质的原因,恢复得比较快,可有个最深的印还是有痕迹。 留的位置,微妙又暧昧。 见顾沉舟眼神直勾勾的,一向温柔的眸子,多了几分戾气,她尴尬不已。 思索着应该怎么解释…… 顾沉舟也会留些痕迹,但是他温柔,一向只需要一两日便消了,可她从家里回来,已经很久了。 不能说隋瑜的事,总不能说她出去嫖了吧? 虽说多几个人男人是天经地义的,可她现在还没到能理直气壮的程度,倒是真的麻烦。 大意了,大意了。 她干巴巴的笑笑,“阿舟,如果我说……” 不小心磕的几个没说完,便见顾沉舟脱了衣裳,不由分说便钻了进来,水花四溅。 “妻主,我帮你洗。” 他语气依旧温柔,低头含住留着暧昧印记的地方,稍微用力。 仿佛只要盖住了,就不存在了。 卫颜叹了口气,忽略了有些细密绵软疼痛且发麻的感受,抱住了他的头,“这事不好解释,你就当……我外面有了个人,我食言了,对不住。” 顾沉舟闻言,停下了动作,微低着头,神色藏在阴影里,看不出喜怒哀乐。 好半晌,才轻声说道,“无妨,我给你擦背吧。” 他能如何呢。 这样的事他深恶痛绝,可身为男子,又不能说什么,没有男人能管妻主的事的。 可是……他接受不了。 难道因为这些事,就要放弃现在幸福的生活吗? 他舍不得,可也担心她以后会和隋瑜双宿双飞,家不是家。 两个女人能在一起,肯定是真爱,她们什么都不顾。 妻主也会这样吗? 他心思乱糟糟的,哪怕浴桶小,两人一起沐浴,腿交叠着,距离近得暧昧,他也没心思。 卫颜倒是有点,但是明天还得考试,其他的事情,统统都往后放,自然也不撩拨他。 头一次沐浴,就真的只是沐浴。 顾沉舟一直很沉默,卫颜只道他是不好接受自己又有了别人,头一次,难免的。 她也不知道怎么哄,索性就假装不知道,以顾沉舟学的那些礼教,他定然能自己想通的。 而她,也不想承诺什么了。 因为有点清楚自己放飞自我后的性子了,有时候为了爽,也不会那么理智的。 不想再给自己加一层枷锁,承诺附带的重量太重了,有时候真背不起来,打算换个屋睡,让他冷冷静冷静。 顾沉舟如临大敌,连忙拉住她的手。 他也没想出该如何做,也不敢点破,更不想分房睡,免得让隋瑜得意了。 只抱着她,祈求道,“妻主,今晚一起睡好吗?想你了。” 卫颜怔了怔,这才拍拍他的手,“我哪也不去,就是渴了,找点水喝。” “嗯,我去给你端。”顾沉舟连忙出去了。 冷静下来,才察觉情急之下说了什么,只觉得面红耳赤。 在院里看到隋瑜,他神色又冷了起来,可也不想撕破脸,便只是点点头,没和他掰扯。 能说什么呢? 让她离妻主远点? 可分明妻主就是愿意的,否则也不会留下那些痕迹。 隋瑜挑眉问道,“看到了?” 顾沉舟脚步停顿了下,随即目不斜视的离开。 他和隋瑜没有什么好说的。 又能证明什么。 今夜妻主睡在他的房里,隋瑜就是个永远见不得光的。 他不信卫颜会那么糊涂,能和她搅和一辈子。 只是难免不安,紧紧抱着卫颜,反复确认,“妻主,你以后会不要我吗?” 刚开始卫颜还好脾气的哄着,可他像是有点魔怔了,根本就不太能听懂,卫颜也没了耐心。 “到底怎么了?有事就说事,我懒得猜。” “没事。” 顾沉舟张了张嘴,还是没说隋瑜和她的事,只说道,“妻主越来越优秀了,我怕心仪你的人太多,你会嫌我配不上。” 卫颜无奈地叹了口气,“关于这事,我不好同你说。可我从来没觉得,你配不上我,别胡思乱想。” “好。”顾沉舟闭上眼睛,“我信你。” 至于隋瑜,就当她是太过无聊,在书院也没男人,所以尝个鲜吧。 卫颜没空想这么多,明日还得考试,也没受到这些事情的影响。 第二日去了考场等待,也要重新登记,来得早了些,看到张懿珊她们真的带了瓜子,忍不住抽了抽嘴角。 张懿珊戏谑道,“今日看你的好戏咯,选择地理,那是不知死活。看过去年的地理考题吗?连那个什么以边陲小镇乌头岩看到的月亮为何那么圆,阐述乌头岩镇的特点和治理,这种题都有,要是你抽到这题,会不会在考场哭?” 卫颜翻了个白眼,“昨天考的易学,有风水布局,乾坤卦象断天命的题?你别是没解出来哭了,才觉得我会哭。” 张懿珊黑了脸,“你就嘴硬吧,要是地理那么好考,也不会没人报了,想另辟捷径的人,都会摔死!” 第88章 卫颜真是走了狗屎运 卫颜哼了一声,“那你就看着呗,自己被易学考试玩崩溃了,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 搞她的心态,门都没有。 不过…… 地理的题,一向出得偏。 她也有点小担心,但是问题不大,她就不信能比今年易学的题难。 打败别人,形同战胜自己。 张懿珊还想泼冷水,可登记的官员来了,只能按顺序排好。 今日同样要登记,不过迅速得多。 检查携带的东西时,所有人的瓜子都被收了。 而卫颜带了块砖头。 负责检查的人:“带砖头做什么?” 卫颜眨眨眼,“垫桌脚啊,要不你碎粉了试试,看我里头有没有作弊的工具?” 负责检查的人:“……一会儿给你送一块去,无关的东西别带进去。” 卫颜点点头,“也好。” 她的考场,依旧是昨日那个。 今日考的文学、工学、以及地理。 她是记仇的人,直接用文学抨击了盛阳书院的作风,退不退学那是个人的事,哪里强迫的,还差点要她的命。 不趁此机会告状,还等啥时候? 不止盛阳书院,盛阳城主她都没放过。 反正考试的结果出来,她肯定和盛阳那边成仇人。 唯一一次上达天听的机会,不能浪费。 敲山震虎,要是撕破脸了,盛阳城主敢动她家的产业,对她伸伸手指,都是坐实她们强势压人。 不但不能打击报复,哪怕心里骂骂咧咧,还得盼着她好。 谁没政敌啊,只要报上去,自然会有人盯着这些她管不住的人。 至于工学,直接给了前世某知名大坝的初步设计方案,琢磨死她们去。 不给高分,也得有不给高分的理由。 主打就是一个让别人短时间看不懂,但是很震撼的答案。 按照以往的惯例,考完工学就结束了,毕竟没有人参加地理的考试,也没必要浪费时间。 但是今年锦阳有人参考了地理,就得等到所有的考试结束,而参加的,只有她一人。 纵然知道,几乎每年都没有人选择地理,不过只要是没有取消,出题的时候,也都是出了的。 卫颜也有些紧张,直到地理的考题落在她的手里。 只有一道题—— 因地制宜,写出地理位置对地方的影响以及发展。 没有限制哪个地理位置,特别好考,但是要出彩,就有点困难了,不过考个乙,基本上就是有手就行。 卫颜自然大喜,她还怕出的题千奇百怪呢,这回稳了。 地理原本考的是人文历史,后来历史被封存,剩下能考的人文,和易学重合了些许,出的考题就变难了。 甚至还会有因为地理的原因,如何管理,还限制城池和方向。 某年的地理题,限制的是个小县,粗糙点的舆图都找不到的地方,学子们两眼一抹黑,几乎在地理全军覆没。 于是,书院都不建议选地理,也有几个不死心,想要门门拿甲的学子,又被打击了几次。 便都放弃了,都死心了。 现在大家竟然没有选考,不过题目还是落到大家的手里,做不做都一样的。 看到这个大范围的考题,自由发挥,不亚于直接给好成绩的题,锦阳书院的学子,大多数都崩溃了。 今年毕业考到底是怎么了,易学变难了,出的题,破天荒的带上了真的易学,甚至还有卦象代表着什么的解卦问答,甚至还有风水阵。 这是专业人士该懂的! 不过想到大家学的易学都差不多,四舍五入,难不难都没区别,也就心态平和了。 可是地理有什么大病! 不限制范围,也就是当地的地理和人文都可以写,找个好的切入点,加上地理因素,稳稳拿乙等成绩以上! 全让卫颜一个人搂了。 凭什么这么简单啊? 毕业考的考卷题目,都是可以公开讨论的,虽然没有参加地理的考试,结束之后,也会知道题目是什么。 每一次的题目千奇百怪,给出的城池更是听都没听过。 今年是犯了什么病。 早知道如此简单,不如直接报考地理,弃了易学。 张懿珊沉着脸,有气也不敢撒。 瓜子被没收了,结果地理的题还这么简单,卫颜真是有狗屎运。 卫颜倒是没想写盛阳和锦阳的事,不限制范围,基础成绩容易,但是想拿甲,可能评判的标准相对来说,会比较高。 她考前也是和卓清然押题了的,根据往年的地理的题,出的都是些小地方的,甚至还能精确到小镇。 但是也不是胡乱出的,都有规律的,要么是要塞,要么就是物资别具一格。 而且基本上是按照东南西北轮流来,不过是大家放弃得太快,没有认真研究。 按照两人押的题,今年应该是北地了,她研究透了清月王朝北地的生活方式,以及不同的人文,甚至还有因为位置原因,影响的官员的变动。 哪怕题名的城池有变动,只要大差不差,她也能写出来,就是成绩如何的差别,总不会太差的。 准备得也算充分,没想到,今年居然不限制考题。 毕竟押题,并不一定能准,万一整到哪个她都没听过的地方,切入点再新奇,拿甲得有运气。 真是天助,都不用费心思了。 她的切入点,就是气候变迁。 而且,不是锦阳或者是盛阳的气候,而是大半个清月的,当然,只是比较笼统的。 气候影响的农作物,黑白昼夜,也提出了更好的种植方式,然后提出设想收益。 听起来和农学差不多,可这两门,本来就是相辅相成的。 甚至还因为天气的原因,形成的文化环境,导致的性格,提出了如何治下更能轻松些。 地理,是她写得最多的一科,比农学更多,而且两篇文章相得益彰。 直到时间结束的一刻钟之前,她才停了笔,手腕都又酸又麻。 不过看到厚厚的一沓纸,她满意极了,要是这样都不得甲,她可是不干的。 只有她一个人考地理,监考官只来收她的,看到一摞纸,忍不住嘴角抽搐。 别人答题,两页纸,不能太多了。 她倒好,整整写了十页。 她并非阅卷官,只能收走,要不然,也想看看到底写了什么。 第89章 让她知道谁才有面子 不过她的职责,只是迅速收起,卷入属于卫颜的卷筒中,将口封好。 也不能和卫颜交流,收好之后,扫了她一眼就离去了。 毕业考结束,学子们需要等待三日,才能有考试的成绩。 每个地方都有提前过来等着阅卷的官员,身份信息全部保密,然后统计。 其他的科目都由阅卷官判定,唯有文学所有的试卷,在判定成绩后,会送到京城。 因为没有标准的答案,全靠阅卷人的喜好,不过一般谁都不会乱来,要是学子不服,是可以提出抗议复核成绩的。 万一只是因为口味不合,就给人一个差的评价,回头复核起来,有多数的阅卷官员认可,便是渎职。 为了不影响这种情况,每份答卷,都需要三名考官一同批阅,只有评价一致,才会是最终的结果。 若是相差甚远,就会讨论再讨论,实在不行送到教学蜀,斟酌之后,做出最后的评价。 买通阅卷官的事,近乎没有。 还是那句话,毕业考不是科考,成绩的好坏,只是关乎能不能得到参加科考的推举资格。 一个天资平庸的,即使到了好的毕业考成绩,到了严格的科考考场,也会露馅。 如此一来,阅卷的官员就会被拖下水,自然无人会收贿赂。 结束后,锦阳书院也立刻得到了所有考题的信息,根据平时的表现,心中已经有了推举的名额。 不过具体是几个,得等二十日后的书院大比落实。 卫颜也不想在锦阳书院多留,考试结束,准备拜谢完蔺微玉和卓清然,便要归家去了。 不论能不能得到推举的名额,谢师宴还是要有的,提前谢夫子,自然也是拉拢人情的目的之一。 她的鸿腾酒楼的半价优惠,终于是有了用武之地。 别说,感觉还不错。 直接拿了信物去,就算是因为毕业考结束了,许多人都在请夫子吃饭,雅间预订满满当当。 她直接去,鸿腾酒楼随机请出来一个雅间。 好巧不巧,就是卫雪定的。 卫颜乐不可支,大概就是因为身份的原因,鸿腾酒楼一向挑软柿子捏,她的身份最低,而且还是卫家人,她就被客气的请出来了。 卫雪神色还算镇定,“我正好想请家主一起,不如一道?” 好一招反客为主。 好像她不是被劝着下次过来的人一样,而是雅间真正的主人,在邀请卫颜。 卫颜并不和她争这一点,点了点头,“行啊。反正雅间够大,就当作聚聚了。” 她很好奇,卓清然只因为卫雪和她的儿子有一段,就对她如此优待么。 其中还有没有别的内情。 现在考完了,卫雪肯定能知道地理的考题,怕是会坐不住。 她要了解更多的背景,知己知彼百战百胜。 卫雪虽然是她家的旁支,但是什么生杀大权,那是没有的,也不合适闹得太过。 万一卫雪能考上,那都是官了,也不能大张旗鼓的对付。 先摸清楚底细,再谈别的。 卫雪看了她一眼,便将她迎进了雅间。 卫颜要请客,自然是将蔺微玉和卓清然凑在一起了,两家都给下了帖子,给她的回复就是今日。 可卫雪出现在这里,还真不好说,卓清然是来赴谁的约。 她和隋瑜进了雅间,目前还只有卫雪,蔺微玉,以及甲班的几位夫子都没到。 卫颜不说话,卫雪也不会自讨没趣。 虚伪的事儿,都是做给外人看的。 隋瑜和卫颜,两人同气连枝,她也不在乎隋瑜怎么看她了,自然不想浪费口水。 至于卫颜,她还没到要讨好卫雪的地步,更是懒得说话。 看着时辰差不多了,便起身,亲自去外面迎接人。 纵然吩咐了侍从在酒楼外面候着,可总归是自己出去迎接,才像话。 毕竟今日邀请的人,都是长辈,不是同窗。 这么明显的道理,卫雪却没打算出去,只看着她和隋瑜离开。 今日的宴会,可是鸿门宴。 她早知道了,卫颜邀请了蔺微玉和卓清然。 卓清然敲定时间,打算让卫颜蹭了她订的雅间,也是她一手促成的。 也好让卫颜知道,离开了卫家,她其实什么都不是,不如她有面子。 只是没想到,卫颜居然能有让鸿腾酒楼劝她离开备用雅间的能力。 她被劝离,还真不是因为身份低,本身这个雅间是鸿腾酒楼给贵客预留的。 是她借了卓屹的势,突然定下的,可卫颜是那个贵客,按照和酒楼的约定,她不得不让出来。 即便如此又如何? 卫颜的雅间,依旧是她张罗。 不管是卓清然,还是蔺微玉,都会站在她这边。 呵,她眼巴巴的出去迎接,到头来发现是给自己做嫁衣,也不知会不会失态呢。 卫颜不知这些,只挑挑眉,“她什么意思?” “不知道。”隋瑜摇摇头,揣摩她人想什么,也得了解才知道。 卫雪平时话不多,鲜少往来,不动作,自然也很难窥探她的行事作风。 唯有一次和她说话,还是她假惺惺的说要帮助两人调解,其余的,再没有什么。 给他的感觉,只有挺沉得住气的。 和卫颜的沉得住气不一样,她只是在关乎大局的时候稳得住,平时若是谁惹她不痛快了,她可不会忍气吞声。 而卫雪不一样,话说得难听,她也能很快恢复微笑。 卫颜也不想那么多了,只摆摆手,“随便她,翻不出什么浪花。” 卫雪再是得了神俪的庇护,大家不敢欺辱,但是她的人脉和资源就摆在那里。 最大的靠山,也就是卓清然。 而卓清然也是她的老师呢。 就是不知道她会为了卫雪,做到什么地步。 她很快知道了卓清然的态度。 她比别人先来,看到卫颜时,不自在的笑了笑,“收到你和阿雪的帖子,想着你们的都是卫家人,便凑一块了,不介意吧?” “学生并无二话。”卫颜笑着摇头。 她只是说她没意见,可没觉得卓清然做的是对的。 哪有把请客的人,凑到一起请客? 特意和她解释,说明卫雪是提前得知了消息的,卓清然是赴卫雪的约,还把她凑过来,简直就是打她的脸。 不过还好,她有张良计,卫颜也有过墙梯,有什么想法,都得给她憋回去。 第90章 老师别气,我骂卫雪呢 让侍从带人上去,便继续在门口等待其余的人。 没想到蔺微玉会带着蔺澜过来。 想起之前听说的,蔺微玉特地把卫雪叫到家里去吃饭的事,便明白过来,她也是赴卫雪的约。 她不知道蔺微玉看上卫雪什么了,但是卓清然如此,她也是如此。 卫颜觉得,挺没面子的。 不过还好,她也没只邀请了两人,总有给面子的不是吗? 其余高级班的四位夫子是一同前来的,在门口寒暄了几句,她和隋瑜就带着人上楼。 打开雅间的门,看着卓清然和蔺微玉都带着笑容,看卫雪的目光都带着慈爱,一副其乐融融的模样。 不过是看到她带其他夫子进来时,笑容都顿住了。 唯有蔺澜板着一张臭脸,看到她进来了,神色才稍微缓和一些。 烦死了,他都说喜欢卫颜了,还想把他和卫雪凑一对,不断调侃。 而卫雪分明知道了他的态度,还假装不知道,一副虚伪的模样,看他一会儿怎么下卫雪的面子。 看到同来的还有高级班所有的夫子,蔺微玉和卓清然的脸色都不太好看。 本身就是故意的,接受了卫颜的邀请,又把时间定下,和卫雪撞了时间,便是打着要偏袒卫雪的算盘。 可来了别的夫子,这还真是不好说了。 卫雪脸色也难看了一瞬,她没想到卫颜做事这么不讲究,将地位高的山长,以及她的老师和普通的夫子邀请到一处,她就这么赶时间吗? 卫颜勾了勾嘴角,笑道,“各位师长都对扶摇有大恩,无以为报,只能以酒水聊表谢意,莫要嫌弃啊。” 幸亏她没打算私底下请蔺微玉和卓清然吃饭,虽然是一条船上的人,可两人都对她不爽。 再加上卫雪,怕是要被她们合力羞辱,现在她就看看,谁还能不要脸搞针对。 卫雪回过神来,礼貌的打了招呼,毕竟卫颜的夫子,也是她的夫子。 蔺微玉和卓清然也神色自若了,而其余的夫子面色反而都比较古怪。 下意识看了一眼卫颜,她们今日赴的是卫颜和隋瑜的约,倒是没曾想卫雪也在。 倒不是对卫雪有意见,而是帖子是卫颜递的,而卫雪目前忙里忙外的,谢师宴也不是家族里的宴会,应当不用她张罗吧? 卫颜神色并无异常,等卫雪见了礼之后,笑道,“今日过来,恰好看到卫雪,我们是姐妹,又是一个班的。也就一起了,各位夫子不介意吧?” 她又单独点了点卓清然,“老师?” 这个语气,简直像极了带着后辈去参加宴席。 卫雪被恶心到了,她和卫颜一辈的,卫颜如此说话,就是将她当做小辈,地位硬生生低到了土里。 可她是家主,这种语气,也挑不出错来。 她无话可说,只能咬紧牙关,努力微笑。 卓清然语气淡然,“同气连枝,互帮互助,自然是好的。” 她也没想到,卫颜今日不是单独邀请她和蔺微玉,而是同其他的夫子一起。 按理说,她身为她的老师,而蔺微玉主动接她到锦阳书院,也是再造之恩,两人一起,倒也无妨。 可把其他的夫子都叫过来,无异于告诉大家,她这个老师,和其他的夫子并无什么不同。 挺扫她的面子的。 若是斤斤计较,又显得小气。 她还没计较,卫颜倒是特意单独提醒她,表达不满来了。 惹得她不高兴了,卫颜也不继续纠缠,招呼人侍者过来,“没来得及定下菜色,不过我是贵宾中的贵宾,菜可以优先供应吧?” “这是自然,”侍者也不管她是谁,她拿的是鸿腾酒楼送出去的贵宾信物,事事优先。 不过也提醒了一句,“贵客来得匆忙,这雅间的菜色是昨日定下的,应当做了一半。你若是都不要了,也是要买单的。” 卫颜嘴角抽了抽,不愧是鸿腾酒楼,跟掉钱眼里一样的。 她本想将就,可视线在卫雪脸上转了一圈,“不必了,重做新的,贵宾供应的菜,普通的人,未必能要得上吧?” 被踩了一脚的卫雪没有发脾气,只是神色黯然,捏紧了衣袖,坐在卓清然的身旁,不言不语,仿佛受到了天大的侮辱。 卓清然忍不住皱眉,“扶摇,既然祈芳已经点了,又何必再换别的?你要什么贵宾单独供应的特色,加上就是,别折腾了。” 祁芳,想来是卫雪的字。 还挺亲密呢。 卫颜抬了抬眸子,有些不悦道,“老师说的这话好生没道理,谢师宴已经表明了,是我和隋瑜一起请夫子们,多谢大家栽培的。卫雪虽是我本家的人,可也算是客人,哪有客人张罗的道理。若是传了出去,旁人还道我无能,连菜都不会点呢。” 说罢,又挑眉问道,“老师也不希望我背个废物的名声吧?” 卓清然无语,这如何能上升到这种高度? 不做这点主,就是无能的废物了? 她脸色微沉,“扶摇这是什么意思?怀疑为师要对你不起?” “哪有。”卫颜耸耸肩,语气轻松,“老师别生气啊。我是说卫雪呢,读书多年,怎么一点道理都不懂,做客人就得有做客的样子,别不知好歹不知进退。我身为家主,也该教导她,不该肖想的东西别伸手。” 她本来不想和卫雪计较,更不想在这个时候和她撕破脸。 可今日邀请夫子,自然也有打点一二,试试能不能得点面子,回头推举名额大家给得痛快些。 甚至发现鸿腾酒楼给她这个特殊待遇的人空出来的雅间,是卫雪订的,她也让人留下来了。 她倒好,原来不出去迎接,打的是这种主意。 模糊是谁请客,把她这个家主当做迎客童。 那在别人看来,她这个当家主,还不如她,别人也会看低几分。 说她几句,还好意思装委屈,引得卓清然替她抱不平。 要不想好过,谁都别想好好过了。 她爱装就装个够,自己不如做个炮仗,炸爽了再说。 她话说得直白难听难听,卫雪脸色白了白,一副在家族里没少被欺负的模样。 她垂下头,轻声辩解道,“家主,雪没有这个意思。只是这些菜色,是提前定下来的。也不知道家家主今日突然过来,雅间还是按照我之前定的菜色来做。你要换便换就是了。” 卫颜啧啧两声,和她玩阴阳怪气的这一套? 这是和大家告状,雅间原本是她的,是自己用了特权手段,故意挑了她,把她踢开。 好好的女儿家,搞什么绿茶那套。 第91章 明明是我的老师,凭什么偏心她 其实真不用告状,刚刚她只差指着鼻子卫雪的鼻子骂了,大家有目共睹。 但是,她当家主的,教育旁支的女儿,传出去也最多说她跋扈点,还能说啥? 说破天了,都是家事。 倒是卫雪,她要是忍下来,这事也就过去了。 也不知是受了什么刺激,还没开始科考,推举的名额尚未定下来,就想当众和她正面刚了。 底气是什么? 就是因为卓清然的偏爱吗? 装一下委屈,等卓清然替她出头? 那她就想得太多了,卓清然虽然情绪偏向她,可已经被她绑架到同一条船上来了,就算再不喜欢她,也得捏着鼻子认下。 否则,她发起疯来,也不知道多少人会害怕。 她歪头打量卫雪,“你再说一遍,这什么意思?我的突然到来,害你的准备成了无用功对吗?还是说我故意挑你在的雅间抢?” “没有。”卫雪摇头,解释道,“绝无此意。不过是同家主解释,我并非故意要抢了家主的风头。我……我这就去让酒楼撤换菜色,没用上的席面也由我买单。” 嘴里解释,和语言神态恰到好处,简直就是明晃晃的说卫颜在欺负她。 这种事情嘛,很普遍也很正常。 可是卓清然心疼她,看在眼里又是不一样的了。 她皱眉,“卫颜,什么菜都不重要。心意到了就行,今日人多,别折腾了。” 卫颜本就是试探她的态度,可卓清然对卫雪也太好了些,甚至是这点委屈,都不肯让她受着。 她冷了脸,勾起一抹冷笑,“老师,您说的没错。心意到了即可,可是,今日的心意,你算做是谁的心意呢。” 怎么的,钱她出了,人情扣在卫雪的头上? 卫雪言明要掏腰包,她就说心意,这是打算给卫雪扣上受委屈的帽子咯。 完全没想过,不管她和卫雪是什么关系,但是表面上,她才是卓清然亲亲爱徒。 虽然对卓清然有想法,语气还很冲,她也不想落个不尊老师的罪名,质问了她,又失落不已。 “老师明明是我的老师,为何处处为她说话?既然不喜欢我,又何必收我为徒,收她得了。” 她几乎可以确定了,卓清然收她为徒,肯定是有想给卫雪铺路的原因,至于会怎么做,目前她还不清楚。 可师徒的关系,就是相互的呀。 卓清然可以要求她做很多事,她也可以以晚辈的口吻,“讨要”关心爱护。 她只要心思歪到卫雪身上,卫颜就敢“吃醋”,发脾气。 她就是个不太懂事,对老师占有欲强的学生罢了。 卓清然当真被她说得哑口无言了,甚至分不清,她是故意不给面子的,还是真的对她偏心卫雪的事感到愤怒。 心情还挺复杂的。 她曾经有女儿,不过夭折了,只有两个儿子。 大的是她最疼爱的儿子,却当了神俪,这辈子和她再没有关系,只留个喜欢的人在她身边。 而卫雪也懂事,这些年来都尊敬她,知冷知热,已经当她是自家的女儿了。 自然事事都要为她着想。 而卫颜,不过是她给卫雪选的垫脚石,可她运筹帷幄,虽然不断坑她这个当老师的,可学习的时候认真,做事谨慎。 抛开她和卫雪的关系而言,身为弟子,她其实还合格的。 真谈不上讨厌卫颜,可人有远近亲疏。 见她似乎一脸在乎的是她帮卫雪说话,单纯就是在乎她的情感偏向,倒是对她的忤逆生不出怒气。 她也有点心虚,只能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哪有偏心,只是你作为家主,应当大度一些,不必在这些小事上计较。” 卫颜点点头,乖巧地应声,“好,听老师的。那今天的菜,还是按照雅间之前定下的来吧。” 说完看向大家,“夫子们有没有意见?” 四个夫子:“……” 当她们真是来吃饭的吗? 还不是看着卫颜的地理要拿高分了,她的运气跟踩了狗屎一样的。 有时候科考,运气和实力的占比差不多。 真要是考中了,也要维护好关系,以后也是她们的门生,至于吃什么,有什么关系。 纷纷都笑起来,调侃道,“别较真了,都知道是你的心意。” 有了圆场,雅间就热闹起来,卫颜不敢再喝酒了,称身体不舒服,全让隋瑜喝了。 她还笑言,“这次是隋瑜同我一起答谢夫子们的教诲,我出钱,让他出力。” 谁也不会在意,隋瑜现在并非学生了,以后若是参加科考,走上仕途,会比普通人强了不知一星半点。 这样的场合,没有必要摆什么夫子的谱,反而是正常的应酬。 若是关系好些,有着曾经夫子的名头,请人办点小事,便是轻而易举的。 可要是惹人烦了,连一点情分都没留下,岂不是浪费。 别人不知道,正常情况看来,隋瑜的推举名额,基本上板上钉钉,至于能不能考上,结善缘又如何。 今日来的夫子,都不是来找茬的,互相客气,也算是相谈甚欢。 只有卫雪不太高兴,因为卫颜的一句话,她出钱,隋瑜出力,故此才设宴。 那她算什么呢。 既没有出钱也没有出力,只能算是卫颜的附庸,来陪客的。 明明不该如此的,在她的设想里,卫颜会因为蔺微玉和卓清然的态度大受打击。 从而失态刁难她,为难她,两位的长辈对她的恶感从而达到顶峰。 没想到,卫颜现在如此擅长利用手里的那点权利,以及身份。 骂了她了,又还四两拨千斤,什么事都没有。 身份二字,只要差了一点,便是云泥之别。 她也看明白了,卓清然虽然疼爱她,不过在可掌控的范围内,甚至不愿意因为名声面子等问题,斥责卫颜。 反而是默认让她先受委屈。 她不痛快,却还是维持着笑意,“家主不胜酒力,不如由我代喝吧?只让隋小姐喝,万一醉得狠了,也是难受。” “我来我来。”蔺澜自觉抓住了机会,立刻跳了出来,“阿颜喝不了,我替她喝就是了。” 第92章 阿颜,我也想试试 他宁愿名声继续和卫颜不清不楚,也不愿意和卫雪凑一对。 这么多人呢,足够表明他的态度了吧。 蔺微玉眉毛狠狠一跳,这个臭小子,不就是让他和卫雪好好相处,居然当着众人给她玩这套。 她皱眉,轻声斥责,“胡闹,女郎家的事,你掺和什么?在家无聊,带你来见见世面,如此胡闹,难成大器。” “没有胡闹。”蔺澜撇撇嘴,一不做二不休,“我就是见不得阿颜难受,她每次喝酒都难受极了。” 夫子们的目光都看向蔺微玉,见她沉着脸,连忙移开目光。 啧啧,这就是娇宠出来的儿子,半点都不听话。 这分明就是喜欢卫颜呀。 可她是有夫郎的人,难不成,堂堂锦阳蔺家的独子,还要去给别人做侍夫吗? 也就是山长太过娇惯。 蔺微玉气得脸色都青了,“用得着你心疼吗?” “我当然心疼呀。”蔺澜有点怕她,可还是梗着脖子说道,“巫师不是说了,她是我的天命之女。且我本就心悦她,若不然,也不会偷了印戳,非要让她来锦阳书院。” 当初这一套,还是蔺微玉教的。 蔺微玉当时也没想过,和卫颜的关系,会发展到如此复杂的地步。 只是让蔺澜找个理由借口,哄着卫颜刷够盛阳书院的课时分,让她参加毕业考罢了。 现在,他竟然还能拿出这种被人遗忘的借口出来说。 她要是否认,就证明她当初就是故意的,用下作的手段坑害盛阳书院。 虽然各凭本事,传了出去,终究是不好听的。 原本想的是,只当做别人传出来的谣言,因为她和蔺澜都没有当众承认过。 只要蔺澜订婚了,这种事情,慢慢的就会消散,不会有人说,也不会有人议论。 没想到,蔺澜这臭小子,当着众人捅了她一刀子。 她现在都有点迷糊了,到底蔺澜是真的喜欢卫颜,还是单纯不想和卫雪在一起,从而故意如此。 还想逼迫她,门儿都没有。 巫师说的,也行…… 反正是莫须有的人,他算错了,算得不准还不行吗? 只是现在没法反驳,得等回头去安排就是了。 她沉默下来,蔺澜反而害怕,也不敢蹦哒了,慢吞吞地走回去,在她身旁坐下,再不敢说话。 可在卫雪看来,这分明就是默认了,今晚简直是一而再再而三的受打击。 卓清然没有为了她,和卫颜死磕到底,蔺澜这个可能要和她商定婚事的男儿,当众说喜欢卫颜,而蔺微玉却没有坚持反对。 到底是凭什么啊? 是她不够努力吗? 还是她不够有天赋。 汲汲营营多年,还不如卫颜的先天身份来得有用。 若她是卫家的旁支,卓清然之前就不可能收她当弟子,蔺澜也不可能看得上一个可能是奴仆血脉出身的旁支。 卫颜看着她美丽的脸庞藏在屏风投下来阴影里,阴冷的神色朦朦胧胧,看不真切,忍不住笑了。 要想抓住一个冷静的人的尾巴,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得让她不再冷静。 还以为她能装清贵冷艳多久呢,这也太不抗揍了。 倒是卓清然,看卫雪的目光满是心疼,不得不防。 在她活跃气氛,隋瑜喝酒的情况下,也算是宾至如归。 谁都没提推举名额的事,但是也是都心知肚明,请客吃饭联络感情的意义在于,吃人嘴软。 若是有和她成绩差不多的,这名额,多半落在她的手里。 当然,如果差距过大,别说请客可吃饭了,就是送一箩筐钱过去,也没有什么用的。 并非所有的夫子家里都有钱,有三位夫子家境一般,卫颜就安排了自家的大马车,将人都送回家。 她带着隋瑜,上了顾沉舟从家里乘坐而来的小马车。 离开之前,看了眼低头装鹌鹑的蔺澜,摇头叹气,这孩子今晚回家,怕是要罚跪了。 不过,这和她没有任何关系,她可是被利用的人呢。 蔺微玉会不会恼羞成怒,气自己拱她家的白菜,然后故意卡她的推举名额还不知道呢。 她扶着隋瑜回去,大概是喝多了,他在马车里就发了神经,对着她的脖子一阵猛啄。 推不开,也恐吓不住。 她有些怅然,这下回去,不知道该怎么解释了。 难不成真的让她说,今日的谢师宴,她点了几个男妓来作陪,也不知道夫子们会不会觉得她在玷污她们的晚节。 反正……也就这样吧。 隋瑜醉醺醺的,吸红了她的脖子,便把头埋在她的肩头,声音有些闷,“阿颜,你和蔺澜真的在马车上做了一天?” 卫颜:“……” 总觉得当初胡扯的话,化成了一把利剑,飘飘忽忽后,直直地插入她的眉心。 她有些无奈,“没有,胡说八道的。” 隋瑜也不知道听没听到,嗯了一声。 可扯她衣裳,探入她衣服里的手,还有嘟嘟囔囔的话语,明显告诉她,也许,大概是没听清楚的。 他说:“我也想试试。” 卫颜抓住他的手,“再胡来我剁了你。” 灌几口黄汤,就和她一样,分不清东南西北了是吧。 回头也得告诉他,他不能喝酒。 别说她还不太能接受马车上这种不太私密的空间里。 家里还有个患得患失的顾沉舟,她可不想胡来。 真要对比,她还是要更在乎顾沉舟一些的,至于隋瑜的诉求,她直接驳回。 隋瑜自然不会听她的,一寸一寸地捏她的腰,慢慢游移,“就一次,不用一夜。” “隋瑜。”卫颜挡不住他的手,语气冷了下来,“别借酒闹事,不想断绝关系,最好老实点。” 真醉得不行了,哪里还有脑子想这些。 隋瑜恍若未闻,强行又在她脖子上留下几个印记,这才安静下来,也不肯抬头。 他喝多了,但是又没醉得太厉害,自然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确实就是趁酒闹事,反正明日可以推说什么都不记得。 可是卫颜连断绝关系的话都说出来了,想来是真的不愿意。 今日后,她应该要回盛阳了,和顾沉舟双宿双飞,夜夜笙歌,想想就不舒服。 而他没有任何立场说什么,他不过就是卫颜闲来无事,玩一玩的人。 哪比得上顾沉舟,他是明媒正娶的。 想着这些,又忍不住否认,他想这些做什么,要是事儿成了,他可以脱离内宅的身份。 比顾沉舟他们那样的人,活得不知道精彩多少倍。 人喝多了,果然就会堕落,居然生出些许嫉妒羡慕的念头。 卫颜不也是他玩一玩,满足梦境的人么,又不是真的心仪她,有什么好想的。 第93章 宁愿给卫颜做侍夫,也不给卫雪做正夫 可是看着卫颜波澜不惊,甚至带了几分看什么胡闹的人一样。 想起蔺澜送的铃铛,他又莫名觉得心烦,扯了扯腰间的玉佩,塞到她的手里。 卫颜一头雾水,“做什么?” “隋家嫡系才有的玉佩,送你了。” 卫颜麻溜地收了起来,这是权利的象征,不要白不要,有时候一块信物,比她磨破嘴皮子还有用。 至于喝多了的隋瑜爱是什么心思,便是什么心思。 两人晃晃悠悠的回去,蔺澜就没那么好命了,因为他豪放的言语,把蔺微玉气得够呛。 一向疼宠的儿子,舍不得打骂,现在叛逆起来,让她恨得牙痒痒。 刚到家,便呵斥道,“你给我跪下。” 奴仆们悄悄退下,生怕看了什么不得了的事。 蔺澜也很听话,噗通一声就跪下了,垂着头,只能看到昳丽的眉眼,半点不敢吭声,乖巧得不像话。 如此模样,蔺微玉也不忍再责骂,只冷冷说道,“好好跪着,仔细想清楚到底错在了哪里。我一向觉得,男人,只要会哭会笑会闹会撒娇就可以,不曾想你当真不长脑子。” 是想葬送自己的一生吗? 信誓旦旦的说心悦卫颜,不论这话是真是假,以后议亲,看在他长得好的份上,或许对方不会说什么。 表面上可以装作毫无芥蒂。 一旦得手,他今日的话,便是对方心里的一根刺。 她是女人,最了解女人了,没有人能不在乎自己的夫郎心里装着别的女子。 如此一来,又如何能过的好? 蔺澜抿嘴不说话。 她越想越气,扯了家里的藤条,作势要打,“你说说,卫雪有什么不好?难不成我还能害你?的确是家世低微些的旁支,但是家里不缺这些,也不需要你有什么助益。能找一个洁身自好,尊重你爱护你的人,已是万幸。你还想要什么?” 蔺澜也不知道,卫雪确实没发现有什么不好的。 唯一不好的,便是知道他不愿意,还要强求。 可是他就是不喜欢卫雪啊。 哪怕她生得挺好看的,想到要和她过一辈子,就觉得害怕。 他挺直了脊背,心想,随便母亲打,他也不会吭一声的,要证明自己不嫁卫雪的决心。 别再逼他了。 蔺微玉看着他梗着脖子,一副宁死不屈的模样,再也忍不住火气,挥起藤条砸下去。 “说,知道错了吗?” 蔺澜只疼得呲牙咧嘴,眼泪婆娑,立刻求饶,“错了,娘我错了,别打了。” 蔺微玉:“……” 还以为能有多少决心,不过如此。 她冷笑一声,“就冲你这吃不了苦的模样,还想抗争什么?” “没有抗争。”蔺澜哭丧着脸,“娘,我就是不喜欢卫雪,你不觉得她很假吗?哪有人一天到晚面带微笑的。” 他就是随便找的理由借口。 但是蔺微玉却是微微一愣,想了想卫雪的为人,礼数从来都是周全的,人也温和有礼。 无论什么时候,都不会发脾气,就是因为她的修养,甩了其他的学生几条街。 又愿意放下面子入赘,她才觉得卫雪是最好的选择。 突然想想,蔺澜说的不无道理,怎么可能有人永远温和。 可是……即便是装的,装一辈也是好的。 蔺澜偷偷打量她的神色,见她似乎松动了些,又立刻说道,“而且……娘亲,你是不是忘了,她和卓大哥情投意合的。虽然再也没有了可能,那她心里永远不会有我的位置,嫁给她,我不会高兴的。” 蔺微玉心中一动,确实是她忽略了。 卫雪心里有人,但还是愿意娶澜儿,甚至是不顾一切的入赘,图的……定然是蔺家的权势。 这些,她是知道的,可世间上的一切本来就是如此,想要得到什么,就会失去什么。 只要她能爱护蔺澜,做出除非没有子嗣不纳夫的承诺,家里的权势借给她用又如何? 可站在澜儿的角度,排斥也是正常的。 她神色温和了许多,将蔺澜拉起来,“澜儿,世上的情情爱爱不重要的。你见过哪个女子一生只爱一人的吗?她也许不那么喜欢你,但是她势弱,要仰仗蔺家,就会对你好。” “要是这样,能做的都对我好的人多了去了,为何一定是她?” “因为她有为官的可能,也不至于让你嫁得太低了。而像她一样的,又未必肯入赘,希望你能懂为娘的苦心。” 蔺澜摇摇头,“娘,我知道你想让我有一辈子的保障。可我不想这样的生活,卫雪很无趣且虚伪,和她说话我都烦闷。” 蔺微玉本以为,她说了那么多,能改变他的想法。 没想到,还是想寻个情投意合的。 情投意合、有往上走的可能、还得愿意入赘,上哪里找去? 以前觉得卫颜应该可以,优先选择她,就是因为卫颜是家主,有的是钱,蔺家有势,蔺澜往后不会过得差了。 可和她打了这么多交道,她心高气傲的很,怎么看也不是可以休了夫郎,然后入赘蔺家的。 她眯了眯眼睛,“蔺澜,你告诉我。你到底是喜欢卫颜,还是拿她做筏子?” “怎么可能喜欢她?”蔺澜把头摇得像拨浪鼓,头上的铃铛叮铃作响,“就是觉得……我宁肯给卫颜做侍夫,也不愿嫁给卫雪。” 都说酒后见君子,虽然卫颜喝完酒撒泼了,可她怀抱美色,也依旧坐怀不乱。 还会编花环。 还有…… 好像也没有别的优点了。 但是吧,就是挺爱和她说话的,虽然总是气他。 相比于时时刻刻都含笑,无论他说什么,都笑盈盈的卫雪,他还是更喜欢卫颜一些。 卫雪就像是一个假人,一点脾气都没有。 女人,还是有点脾气才更有魅力。 蔺微玉皱起了眉头,卫雪有那么差吗?明明性格脾气甩了卫颜一个盛阳城的距离。 莫不是儿子真对卫颜有了点心思,情人眼里对方如明月,旁人再好,也入不得眼了。 只不过,他没察觉? 蔺微玉警铃大作,也不想逼迫蔺澜了,“既然不喜欢卫雪,便慢慢的寻摸。锦阳没有合适的,便去京城看看。” 他太过单纯,又喜欢热闹,卫雪的性格确实太安静了。 有她做对比,澜儿怕是会更加喜欢卫颜,不如离得远些。 京城更加热闹,过些时日,也就忘记了。 至于卫雪…… 罢了。 本想帮她谋夺卫家的家主之位,但是蔺澜态度明确,而卫雪今日的手段,实在难登大雅之堂。 还不如卫颜的暴脾气来得令人痛快。 她如此作想,卓清然自然也不是傻的,带着卫雪回了卓家,也发了脾气。 第94章 我怕连你也不要我了 卫雪自是会看人脸色的,卓清然只冷了脸,一个字没说,她也知道是犯错了的,低着头没说话。 卓清然皱着眉头,眼神中透露出失望,“你今日在做什么?” 她的确是心疼卫雪。 可那种情况,和卫颜对上做什么。 她从来都是一条疯狗。 做出小家子气的委屈,旁的夫子能觉得她委屈吗? 只会觉得她像个男人。 她的理智和冷静呢。 教导了这么久,还是旁支的那副做派。 卫雪咬着嘴唇,泪水在眼眶中打转,倔强地说道,“我知道错了,可我实在是不甘心。她是家主,便如此训斥我。回头旁人如何看得起我?而且……” 她闭了闭眼,“您收她为徒,至今也不肯告诉众人,我是您的义女,莫非我不如她?” 现学现用,卫颜可以如此。 她自然也可以。 卓清然的脾气她清楚,对她好,无非是她和卓屹曾经好,爱屋及乌。 她自然也喜欢别人全心全意的要她的爱护。 卓清然闻言,愤怒消散了几分,“事已至此,便罢了吧。我曾想过,让卫颜将家主的位置给你……” 毕竟,师徒关系是不一样的。 她说的话,对于一个刚极冠的弟子来说,自然得考虑考虑。 要是卫颜考不上,有她的保证和承诺,卫雪成功的几率就很大了。 一直以来都没提,便是因为卫颜的性子,和他想象中的完全不同。 刚硬得不像话。 随着和卫颜相处,她也不好说,两个卫家女,未来的成就,谁高谁低。 虽然依旧偏心卫雪,可卫颜也是她的弟子,都能给她长脸。 今日卫颜敢当众人的面反驳她,必然不会听她的“道理”了,这事,只能当做没想过。 她也庆幸,至今为止,从未提过让卫雪帮她守护卫家的事。 卫雪其实已经猜到她收卫颜为徒的目的,也是她暗示的结果。 她曾不止一次暗示,卫颜很差劲。 若是她能得到卫家家主的位置,未来一定更好。 现在看卓清然的样子,她也不好再提。 没关系,她可以靠自己的。 她稳了稳神,叹了口气,“多谢义母,不过君子有所为,有所不为。卫家的一切是她的便是她的,祁芳想要,自然会自己去拼。多谢您为我打算,祁芳生母早逝,幸得您爱护,感激不尽。” “义母,我是真的很怕……卫颜有着一切,而我只有你了。我就怕连你也不要我了,我知道错了,以后再也不会这样了。” 说话间,眼神凝视着卓清然的脸,仿佛透过她,看到了母亲的影子。 月光洒在她的脸上,带着哀思,泪水在她的眼眶中打转,顺着脸颊缓缓流下,她也不去擦拭,只紧紧地盯着卓清然。 仿佛一错眼珠子,她最宝贵的人,就会不属于她。 卓清然有些动容,她能越来越爱护卫雪,不就是因为女儿没了,大儿子也没了么。 且……在卫雪身上,永远能看到一个女儿对母亲的孺慕。 看到她这样,所有的回忆都被勾起来,不满也被抹平了。 她拍了拍卫雪的肩头,“你是个好女郎,也是母亲的好女儿。卫颜那边,别同她计较了,也算是本家的助力。关于蔺澜这边,你上心些,蔺微玉疼爱蔺澜入骨,只要是娶了他,你的助力便有了。” 卫雪嗯了一声,又咬咬牙,“今日离席,山长的态度冷淡了些。要不,还是算了吧。” “无妨。”卓清然摇摇头,“虽然没有财产了,只要你对蔺澜好,总能打动她的心。” 卫雪垂下眸子,沉默了半晌,“他不喜欢我,再者,我还是放不下……” “胡闹。”卓清然似乎知道她要说什么,压低了声音说道,“阿屹已经不可能了,不许再说这样的话。一切都是命数,你也不该困在过去。” 她骄傲自家的儿子,已经离开了三年,卫雪念念不忘。 可也知道,这种事不能再说。 同时,也对卫雪对自家儿子的情意觉得受用。 说实话,若是卓屹没有离开她,她未必会同意卫雪娶他。 但是人离开了,又显得不一样。 卫雪听她如此说话,这才改了口风,“我听您的。那……再试试和蔺澜接触接触。” “嗯。”卓清然听她答应,觉得她乖顺,却又别扭。 要是一早就想让她娶蔺澜,也不会等到现在,毕竟娶蔺澜是要入赘的。 她用了点小手段,让蔺澜和卫颜绑在一起,就是试图让卫颜入赘,毕竟她为了一个姿色上等的松衍,连命都可以不要。 蔺澜可是真绝色啊,让她放弃家主的位置入赘,卫雪接手卫家,也算是顺理成章的事情。 谁能想得到,卫颜压根不爱美色,只爱权利。 她可是看到了,蔺澜要替她挡酒,她一脸的避如蛇蝎。 为今之计,卫雪想要更好,也只有得到蔺家的助力了。 卓家只出了个神俪,在锦阳还算拿的出手,到了别处,这点东西便不够看了。 “去休息吧。这些事情多想无益,你的答题看来,推荐名额应该没问题,你提前去京城,拜访贤能,多琢磨近几年的科考范畴。要是考不中,一切都是镜花水月。” 要是卫雪有钱还好,考不中也能做富家翁。 可她没有。 要是考不中,连入赘的机会都没有,这辈子算是废了。 卫雪点点头,“谨遵母亲的之言,明日便启程回盛阳,过两日便离开。” 卓清然心头微暖,摆了摆手,便率先离开了。 卫雪乖巧的神色闪过不屑一顾。 嘴上说最疼爱她,也不过就是会说几句好话,遇到矛盾,从来不会费心费力的帮她解决。 还说要帮她得卫家的家主之位,只是遇到了一点点阻碍,便直接放弃了。 讨好了这么久,没有什么用处。 要是真的疼爱她,为何不强制让她去考地理? 今年毕业考,地理简单得一塌糊涂。 虽说毕业考的成绩,和科考无关。 可要是门门得甲,到了京城,能结交的人又不一样了。 她没去考,偏偏是卫颜考了。 无论如何,她也接受不了。 卫颜的成功,比她考差了还难受。 对方可是从来都不如她的。 而卫颜能请到所有授课的夫子赴宴,推举名额怕是也能得。 实在不行,只能去找卫父了,哪怕是让他出手,让卫颜没有办法参加科举呢。 第95章 去给娘家弟弟出头 卫颜硬着头皮顶着一脖子的草莓回去。 只有一个念头,后院起火了。 顾沉舟低头,眼神凝视着她的脖颈。 那里,有无数红色的吻痕,宛如朵朵糜烂的花瓣,静默地绽放在她的肌肤上,显示她们干了什么。 他的眼神中闪过一丝痛楚,像是被针刺了一下,但他的表情依然乖巧而沉默。 他的手指不自觉地握紧,掌心微微出汗。 失控的情绪在他心底蔓延,像一股酸涩的浪潮,渐渐涌上喉咙。他努力克制着,不让这种情绪表露出来,生怕妻主察觉。 今日她们是去酒楼的。 回来脖子上就出现了这些。 是谁做的,不言而喻。 不敢表露出来,怕她厌烦,选择了沉默。 卫颜有些不自在,“阿舟,这个是……” “妻主。”顾沉舟哑着嗓子打断她的话,紧紧地拥抱她,让自己的脸颊轻轻地贴在她的头发上。 “没事,没事,不用和我解释,妻主高兴就好。” 他生怕卫颜说,这是和隋瑜亲热后留下的。 只要她没亲口说,他可以假装不知道的。 舍不得她给的这份温暖,所有的痛楚,被他深深地埋藏在心底。 卫颜叹了口气,抱紧了他的腰,“谢谢。” 她是炮仗,并不怎么爱编瞎话。 能不编就最好了。 她觉得自己好像变坏了,居然也没几分内疚。 只是多少有点心虚。 所以面对顾沉舟的求欢,哪怕是觉得有点累了,也没有拒绝。 第二日出发回盛阳,隋瑜也跟着回去了。 不过不是和卫颜一起,而是和松衍。 他要做什么,卫颜一清二楚,也没说什么。 隋瑜就是这样的,善于刀口舔血。 去了松家,只能依靠他自己。 要是不慎被发现,直接完蛋。 她自然不会在这个时候去说什么,更不想显得很亲密,万一事情败露,也能暂时独善其身。 顾沉舟见状,凝眉问道,“隋小姐怎么和松衍公子一起走了?” 换做平时,他都不会提起这两个人。 都是他讨厌的。 可他没得到事情的真相,怕卫颜和隋瑜有关系,又不敢直接问,只能如此试探。 卫颜漫不经心地笑笑,“还能是什么,两情相悦,回去见岳母呗。” 顾沉舟的心情更加沉重了。 她的演技很差。 表现出的漫不经心并不像那么回事。 眼里是萦绕不去的忧虑。 所以,松衍也是幌子? 如此想来,他又觉得平衡不少。 再说了,至少两人不肯大张旗鼓的在一起,也是有所顾忌的。 别的不说了,他应该不会彻底失去家主。 “妻主,这里距离徽江不过五十里,若是不急,我想去看看清淮。” 卫颜想想,回家也没那么急。 也就同意了。 顾清淮是顾沉舟的弟弟。 她要是记得没错的话,应当是三月的时候才出嫁的。 那时候顾沉舟要回去。 没得到允许,还被打得遍体鳞伤。 反正就这么多印象了。 顾沉舟原本的意思,是让她在这里休息,他自己去就好。 卫颜觉得,顾沉舟的娘家人,她也是应该见见的,正好闲来无事。 顾沉舟拗不过,只得同意了。 在马车上,好几次欲言又止。 卫颜皱了眉,“你最近遇到什么事了吗?怎么总是这样?有话就说,我忙得很,不想猜心思。” 顾沉舟垂下眸子,“是关于清淮的,前几日收到他的书信,是借钱的......” “借啊,我缺这点?”卫颜觉得好笑,她又不是什么貔貅,对待自己人还是挺大方的。 夫郎娘家人,借点钱,互相帮助也是应该的。 现在可不是前世,借点钱就是扶娘家了。 人家联姻,图的不就是有困难搭把手。 清月是个很讲究亲戚往来的地方。 顾沉舟还能担忧她不愿意借钱? 想到这里,她嘶了一声,“怎么,是要借很多?” 那不行。 借得少了,就是不还也没事。 要是影响基业,那她不干的。 顾沉舟摇摇头,“没有,只是他刚出嫁没多久,还有嫁妆,加上书信往来的时日,总不至于短短时间就把嫁妆花光了吧。所以,想去看看。” 因为,这不符合常理。 他嫁到卫家,纵然卫颜一百个不待见他,至今那点压箱底的嫁妆,都没动过。 以前的卫颜,就她那样的人,再折磨人,都不会去动这些东西,可清淮嫁的可是大家族啊。 除非遭难了,否则绝不可能问他借钱。 卫颜不置可否,随口问道,“咱弟弟嫁的哪家?” “张家。” 见卫颜皱了眉头,顾沉舟解释道,“就是清河士族张家,徽江原先也是清河治下的,而且清河张家的祖籍,就是徽江的。清淮嫁的是留守族地的旁支,虽无多少权势,不过有张家做依靠,也算是地头蛇,钱财更是不缺的,所以才如此忧心他的处境。” 原本,他觉得是很好的人家。 世家大族,一向都是爱面子的。 总不会待人太差了。 唯一感谢母亲的事,便是给清淮找了个好人家。 现在看来,也不尽然。 卫颜眉头紧锁,张懿珊家的本家。 按照时间算,顾清淮寄信之前,就是和张懿珊闹翻不久后。 对方从不是一个心胸宽广的人,利用这件事情打击报复吗? 自然是不可能影响她的,不过是她夫郎的弟弟,又不是她的亲弟弟。 顶天就是泄愤罢了。 那这件事,还真是因她而起,必须得去看看。 虽然距离不算很远,不过抵达徽江之时,已经是傍晚了。 徽江很美,是水资源充足的小城。 夕阳倒在水面上,水天一色的熏黄霞光,四通八达的水路,舳舻相接。 要去城里张家,水路还快些,否则怕是得在周边的镇上过夜了, 让一名车夫走陆路去城里,另外一名高大的车夫陪同二人上船。 张家那边还不知是什么情况,多个人手也是好的。 若非没来得及回盛阳摇人,她最起码得搞一船人来给顾清淮撑腰。 四周都是芦苇,船只顺水而下。 卫颜负手而立,看着周边的芦苇花,水流很缓慢,几乎没有任何波澜。 顾沉舟陪在她的身边,虽担忧弟弟的处境,如此美景,也觉有几分安宁。 船外渐天若水,忽觉年光静美。 是个很好的地方。 月色将至,周边的船渐渐没了影子,水天的霞光,分了清辉,被夜色阻隔开来。 周围静谧得可怕。 她看着蜿蜒的前方,树影倒映在水面上,却没有任何的影子,突然有些不安。 回头看向裹着蓑衣斗笠,遮得严严实实的撑船的父子俩,两人还是有规律的划动着船,她有些不耐,“能快些吗?” 第96章 报案,打草惊蛇 她选修的可是地理,对于很有特色的徽江,她也有所研究的。 这里大概是清月唯一一个,家家有船的地方,在这里,没有船寸步难行。 不过,这座水城的地方很小,不论去哪个地方,一个多时辰,是完全足够的。 除非,绕路走陆路。 而距离上船的时间,约莫快一个时辰了,河流的周围,居然还没出现城池附近大规模的人家户。 甚至没有任何要进城的影子,似乎是越走越远了。 她得罪得人太多了,有盛阳的人,也有张懿珊,甚至是卫雪。 如果她死在这里,盛阳那边没有任何责任,至少,想要找证据,是十分困难的事。 而她……已经考完了毕业考,这种时候死了,锦阳书院,也不可能替她打抱不平。 剩下的产业,会直接落入卫雪的手里,对方一定会息事宁人。 也就是说,真的出了意外,死了也是白死,连朵水花都溅不起来。 顾沉舟看她烦躁,握住她的手问道,“妻主,怎么了?” 他虽然还算聪慧,可毕竟没见过那么多人心险恶,更没有办法理解卫颜的焦虑。 只想安抚她的情绪。 卫颜的不安并没有得到缓解,思虑反而越来越重,催促道,“到底还有多远?” “快了。”船家回答了一声,突然船用力拍了桨,船极速行进。 卫颜眼睁睁看着小船撞到了束缚在两岸的麻绳。 一阵天旋地转,船身猛然翻转,那突如其来的冲击让卫颜和顾沉舟都措手不及。 卫颜在混乱中没有丝毫犹豫,她紧紧地抓住了顾沉舟的手臂。 她虽擅长游泳,但武力值几乎为零,而顾沉舟却恰恰相反。 在这生死攸关的时刻,她清楚地意识到,唯有与顾沉舟并肩作战,才能确保安全。 月光刚刚爬上枝头,水面的温度尚且温和,卫颜努力屏住呼吸,她的目标只有一个——向岸边游去,同时避免露出水面。 然而,就在她奋力向前游动时,一只无形的手突然抓住了她的脚踝,将她无情地拖回深渊。 那股力量只是牢牢地固定着她,不让她浮出水面,四周一片漆黑,她尽力睁大眼睛,却什么也看不见,只有沉闷的水声在耳边回响。 她挣扎着,但越是挣扎,呼吸越是困难,她呛了几口水,感觉到嘴里冒出的气泡。 就在她几近绝望之际,突然间,她的腿被释放了,她回头看了眼,是顾沉舟将抓着她的人扯开了。 无暇顾及其他,本能地浮出水面,大口呼吸。 水面并没有平静,可天色太黑,她看得不太清楚,缓了口气,蓄力使劲往岸边游。 她的战力,怎么都是累赘,保住自己,才是对顾沉舟最大的帮助。 她没有回头,隐约听到了带来的奴仆的呼救声,她心里沉了沉,更加迅速地游动。 终于抓住了岸边的芦苇,被枯萎的叶子划破了脸,也没感觉到任何疼痛。 鼻子嘴巴以及耳朵,似乎都被河水的腥味堵了个结实,周遭发生的一切都是雾蒙蒙的。 卫颜把肚子里的水吐掉,刚才觉得神色清明许多,鼻腔里依旧残留着水腥味。 顾沉舟也拖着沉重的身子,到了她的身边。 “有没有受伤?” “没事,对方没有任何武器,处理咱家的奴仆花了些时间,想必也知道上了陆地打不过,借着水遁走了。” 卫颜看着黑沉沉的水面,都觉得有些眼晕。 上面只留下翻了船,漂浮在水面上,宛如幽灵,带来的奴仆,应该已经沉入了河底。 她也说不清是什么滋味。 奴仆和她算不上有交情,甚至她都叫不出对方的名字,按照现在的思想,那位枉死的奴仆,不过是她家的东西。 可也毕竟是条人命。 纵然被威胁过,可没到事上面,就被她连消带打的解决了,没有那种残酷的紧迫感。 而今日,切切实实的体会到了。 若非顾沉舟身手不错,便是河泥葬骨的结局。 她沉默了许久,“回去查查,多给他的家人一些银子。” “好。” 顾沉舟倒是没觉得有什么,世事本就是这样,奴仆签契之时,命已经给出去了。 见她狼狈,不免有些愧疚,替她梳理着贴在脸颊上的头发,“都怪我,要是我不来……” “不怪你。”卫颜眼神冷漠,“即便没有这件事,也还会有别的事。走吧,想办法去城里。” 这是预谋杀人。 对方知道她的所有行程。 提前安排了人,要伪造她意外落水死亡。 甚至,不敢让她的身上出现任何伤口,宁愿放弃弄死她,也不敢留任何证据。 她心中大概有数了。 发生了这种事,即便没受伤,她也是要报案的。 虽然人跑了,不过船还在,以及属于她的奴隶的尸体。 这种时候,必须大闹起来,打草惊蛇。 两人将衣裳脱下来,拧了拧水,也没带生火的东西,索性晚上也不冷,就这么上路了。 不知走了多久,脚都磨破了,才找到了人家户,使了点银子,买了两身衣服,到了天明,才在村民的带路下,去了城里的衙门。 距离有些远,乘船而上,足足两个时辰。 她选择直接告了张家,理由是现成的,她和张懿珊早有龌龊,此事乃是她报复。 她既然报案了,还牵扯到了张家,衙门也不能置之不理,在顾沉舟的陪伴下,去找了船只和奴隶的尸体。 想来那对撑船的父子,并非是死士,不过是临时雇佣的,毕竟都没敢回头收拾证据。 二人不过是自身笃定裹得严实,她不记得罢了。 只能说,这种行为,不太有眼界,要抓出来并不难。 在她刻意引导下,经过查证,如果真的只是船翻了,应该会有呼救,可是不远处的人家,并没有听到声响。 这是一桩故意杀人案无疑。 直接上了高度。 即便是张家,也不得不出面。 没办法,被她掐住了命门。 卫颜和顾沉舟只在衙门等了一天,张懿珊就来了。 第97章 拿捏得死死的 她脸色沉如水,刚见面便忍不住斥责卫颜,“你脑子有病吧,自己得罪了人,还能往我头上推的?” 她真是要气死了,莫名其妙的,在科考之前上了公堂,这不是膈应人吗? 虽然卫颜的证词,只是主观推断,没有任何实际意义和证据,可也对她的名声有碍。 闹到最后,她也是无罪的。 可是要是抓不到真正的凶手,她的冤屈,也很难洗掉,到时候推荐的名额上去,还不知道怎么评判。 而卫颜身为受害者,屁事没有,所有的错都是她背。 卫颜老神在在,还是那一套说辞,“不是你还能有谁?我们之前闹得不愉快,接着我家夫郎的弟弟,就在你张家旁支堂姐家受到虐待求助。我这才会跟着过来,发生这些事情。你同我说,这是一个意外?” “休要血口喷人。”张懿珊厉声呵斥,“我如何得知,你定会过来?还提前安排人手,你当我那么闲吗?” 她忽略卫颜说的张家虐待顾清淮的事。 虽然是事实,那和她没关系啊。 本就是那位旁支堂姐性子有问题,不懂怜香惜玉。 她不过是知道顾沉舟和他弟弟感情很好,推波助澜,给顾沉舟去信,想让他拖着卫颜闹起来,影响她考试。 要是顾沉舟有本事,最好叫着卫颜来张家大吵大闹,也能显得她不知分寸。 根据她的观察,卫颜还是挺宠她这个夫郎的,而顾沉舟和顾清淮的关系亲密,不会坐视不理。 要来出头,卫颜一定不会不管。 什么都成功了,可是时间不对,顾沉舟居然能克制住,等她科考结束再说。 这也就算了,反正也没费功夫,可怎么半路还能被人截胡的。 虽然没留下什么证据,都是卫颜凭空污蔑。 可雁过留痕,只要她咬死了,评判能否参加科考的考核机构若是较真。 一定能查得出在顾清淮写信回去之前,她和张婧通了信的。 黄泥掉在裤裆里,怎么都成了屎。 焉有不气之理? 卫颜冷哼一声,“来,你倒是说说。你张家没有虐待顾清淮?没有用这个手段逼我前来?” 张懿珊恼怒至极,虐待顾清淮的,不就是一个旁支,如何能代表着张家? 偏偏卫颜把她和张家绑得死死的,她要是承认,相当于是认同就卫颜说她故意引诱她过来的话。 可若是不承认,也没有意义。 张家在徽江,几乎是横着走的,对待一个娘不疼没有爹的小男人,根本就不需要掩人耳目。 怕是虐待的事,有心人是知晓的。 现在否认,更加显得心虚。 虐待男人,本身也没犯罪,不过就是名声差点。 可这件事,卷进了杀人案,成了卫颜告她的佐证。 不算是实质性的证据,但是对她而言,十分不利,尤其是在争夺科考推荐名额的时候。 卫颜也不催促她,慢吞吞地喝着茶,试图把从胃而上的那股河泥的味道压下去。 花了银子就是好使,大把银子塞给了城主,就能坐着喝茶慢慢等。 反正她就认准张懿珊了,虐待顾清淮等于是引诱她过来送死,正需要名声的节骨眼,可不兴谁主张谁举证,她就是得自证清白。 她相信,杀她的人,不是张懿珊指使的。 可是她不是人微言轻吗? 少不得,要借助张家的势力了。 昔日做过好朋友,帮帮她,也是应该的。 张懿珊咬牙切齿,“不是我做的事情,你再冤枉也没有用。再说了,你的命很值钱吗?需要我大费周章的要你的命?” “谁知道呢。”卫颜轻飘飘地说道,“现在说的推荐名额尚未可知,而我稳定发挥,注定了是锦阳书院名次前三的人,说不得你在铲除竞争者呢。” “放你爹的狗臭屁。”张懿珊直接爆了粗口,“我乃世家女儿,饱读经纶,需要用这种手段吗?” 不管怎么说,她也是前三的人,加上家世的加持,如果不出意外,推荐名额是板上钉钉的事情。 就算易学没考好,其他的学子,不也一样吗? 就是看卫颜不爽,才搞她一下子,还真没想过需要用这种手段。 最重要的是,杀贵族籍贯的人,可不是那么好平息的。 卫颜越扯越离谱,这是不把她的名声踩到土里,誓不罢休啊。 “卫颜,你要是再胡搅蛮缠,就别怪我告你诬告了。少在这里给我放屁,张家可不是……” “注意素质。”卫颜翻了个白眼,“你看你,就是正常问个话,你都气急败坏的。怎么的?心虚啊?用张家压人了是不。” 她说完,也不等张懿珊反应,就对旁边的师爷拱手,“希望城主大人能秉公处理,若是忌惮张家的权势,随意放过。那我可要请我大姨父进宫陈情了。” 谁还不知道徽江城主的意思,不升堂,让张懿珊私底下来和她掰扯,分明就是想让她忍气吞声,然后私了。 和稀泥你简直不要太明显。 搞得谁还没几个亲戚一样的,就算这真的帮不上忙,扯了虎皮做大旗她还是会的。 她是没依仗,不还有个皇族的大姨父吗? 师爷无奈极了,徽江是小地方,所以说勉强算一座城池,也不过是因为地理位置。 要不然,也就是个镇子罢了。 不管是张家,还是京城的卫家,谁都得罪对不起。 加上城主是个胆小的,不过是两个年轻的学子,都不敢出面,什么秉公办理呀。 他是来守着记录的,没法替城主做决定,敷衍道,“一定一定,只是也没有证据证明是张家做的,且得慢慢查证。” 卫颜翻了个白眼,拖字决是吧,行的。 她重重地将茶杯磕在桌上,“行,那就慢慢查。最好查的清清楚楚,那就给我一个承诺,什么时候才能查清楚。我差点命都没了,若是不将凶手找出来,再出意外,便是徽江的不作为。” 张懿珊也凝重点头施压,“尽快查清楚,还我一个清白。我可不想每天被一条狗追着咬。” 她是不可能证明清白了,唯一的办法,就是抓住凶手。 哪怕……是以渔民抢劫结案呢。 第98章 还有更恶心的呢 卫颜被她骂了,也没生气,只是哼笑一声,“那你想想,狗为什么追你呢?是不是闻到你身上的屎味了?” 张懿珊懒得搭理她,“牙尖嘴利,希望你可以一直嘴硬。” “那是当然,有理走遍天下。”卫颜冷冷一笑,“我可不像你,手脚不干不净,残害同窗。” “没完了是吗?”张懿珊怒上心头,“有证据就摆出来,好让官府抓我去坐牢。没有证据,就把嘴巴闭好。” 她说完,甩了甩袖子,“既然我作为嫌疑人,这几日都不会离开徽江,若是需要随时传唤。还请城主府尽快还我清白。” “等一下,这么着急走?” “你还想做什么?” 张懿珊神色不善,用眼神警告她别太过分了。 她语气真的很令人恶心的。 好像她要离开,就是心虚一样的。 人又不是她安排的,她能怕什么? 卫颜不顾她的脸色,走到她的身边,对顾沉舟招招手,“阿舟,让张小姐看看,认识人吗?” 顾沉舟点点头,从袖口中拿出卫颜画完不久的画,“张小姐,这是船家的凶手的容貌,你看看认识吗?” “我怎么可能认识。”张懿珊不耐烦的探头去看了一眼,画得还挺逼真的,“不认识。还有事吗?没有的话我就走了。” 师爷也凑过来看了一眼,她眉开眼笑,“有画像,这就好说了。立刻让人去找,卫小姐怎么不早些拿出来?” 卫颜只看着张懿珊,笑而不语。 张懿珊后知后觉,草了一声,“卫颜,你狠。” 这分明就是告诉她。 这背后还有人。 到时候,人抓到了,没供出幕后的主使,她一定会咬着张家不放的。 要是这个办事的人,多少讲点道义,肯定会顺着她的话,都推到张家的头上,不会供出真正的凶手。 如此一来,她就算是被冤枉的,也只能是成真的了。 卫颜透露的意思,就是要借助张家的权势,快点找到人。 她还不得不捏着鼻子认下。 船只都没人处理后续,多半也没人对动手的人杀人灭口,要找出来是,只不过是时间问题。 要是不帮她把人找出来动用手段顺藤摸瓜,那她就很危险了。 这些人,也真是废物。 把卫颜弄死多好,留她一命,简直就是恶心人。 卫颜看着她接了画像,铁青着脸离开,挑了挑眉,更恶心的还在后面呢。 只要和她站在一起,可就没有回头的机会咯。 至于真正的凶手,多半也是没有办法治罪的,毕竟人家敢做,还手眼通天的,怎么可能会让她拿住真正的把柄。 她猜测,是隋家的人。 她得罪的人里面,也就是盛阳书院以及隋家,才会用这种小心翼翼的方式,宁愿没得手,也不敢动刀子,不敢让别人知道,这是谋杀。 而隋家,是最怕引人注目的,也是唯一有实力的。 既然隋家对她动手,必然是猜到了她知道隋瑜的身份,这是逼着她不死不休。 那就走着瞧好了。 她一定会让隋家大放异彩,卷入风波,被所有人盯着,不敢换人参加科考。 这世间,从来都是风险和收益并存。 隋家能这么小心翼翼的要弄死她,怕是已经怀疑,她知道隋瑜的真实身份了。 那么,她和隋瑜之前定下的计策,也就用不上了。 不过,要是这事利用得当,也能达到差不多的效果。 就是不能一劳永逸。 走一步看一步吧。 既然这事已经交给了张懿珊去做,她也就没有必要呆在衙门了。 这一趟的目的,是来看望顾清淮的,也得做正事。 两人想到了张家,而顾清淮的妻主张婧正跪在家门口,引得许多人围观。 张懿珊在门口摆了张凳子,冷冷地训斥,“读了多年的书,都读到狗肚子里去了?有辱门楣。” “四小姐,她也不是故意的。不过就是打打闹闹,让有些人以讹传讹,并没有虐待。” “就是啊。女人打个男人怎么了,张家的家风真严。” “嫁到张家,可算是掉进福窝,怎么还能告状呢。” 旁人议论纷纷,张婧低眉顺眼地跪着,腰背挺得笔直,乍一看还有几分风骨。 而顾清淮站在一旁,垂着眉眼的模样,和顾沉舟有几分相似,卫颜虽然没见过他,一眼便认出了。 她明白张懿珊唱的这出戏,就是要张婧出来认错,表明二人之间的事,和她没有任何关系。 “顾清淮,你将你妻主扶起来,没有碰你一下就要告状的,到底有没有家教?” “这世上哪有如此倒反天罡的事儿,还不快快将人扶起来。” “说的好。”卫颜看着发话的中年男人,懒洋洋地说道,“若是觉得顾家子做得不对,送回去就是了。犯得上懿珊你过来教训?” 也没有对男人的保护法,打了也就是打了,犯得着大张旗鼓的在外面罚跪么。 张懿珊也太过着急撇清关系了。 简直就是欲盖弥彰。 张懿珊没想到她这么快就过来了,神色僵了僵,“我张家没有对男人动手的女儿,这是家规也是祖训,怎么也有卫颜你的事?” 虽说没有律法说明,妻子和夫郎的之间的关系要和睦,若是有如此家风,也能担一声清正。 便是女儿婚事,也能顺遂许多。 这种名声,不要白不要。 卫颜却是啧啧两声,“不愧是清河张家,既然如此,那我也就不阻拦了。既然张家没有如此女儿,破坏祖训,不如逐出门去?” 话音刚落,方才还眼观鼻鼻观心的张婧抬起眼,冷冷扫过她。 卫颜巍然不惧,笑吟吟地说道,“这是你们嫡系的张懿珊说的,可不能怪我。” 张懿珊没想到她会这么说,看着四周围观的人,竟一时难以收场,这种时候,她不能继续狡辩了。 她总不能说,那些话都是场面话吧。 卫颜真是个能挑字眼的小人。 她暗戳戳的给站在一旁的中年男人使眼色。 中年男人立刻会意,拽了下顾清淮一个踉跄,“都是你惹的祸,你妻主分明就是吃了点酒,碰了你一下,别要说如此,你要害得家里不得安生吗?” 他说着,又对着张懿珊求情,“四小姐,婧儿当真没有动手,只是喝多了,你能否饶她一次?往后一定痛改前非。” 又不停的推着顾清淮,“快给四小姐磕头。” 第99章 无论如何都是掉坑里 顾清淮看了眼顾沉舟,脸上浮现挣扎之色。 若是再不低头,回头张家便没了他的容身之所。 可本也不是他告状的,张懿珊莫名其妙的要为他做主,若是说了,旁人都会以为是他出的幺蛾子。 虽然大哥已经出嫁了,过得也不是很好,若是因为他的坏名声,连累了他,怕是处境会更加不堪。 中年男人看得心烦,使劲地推了顾清淮,“你听到了吗?非要搅和得家里鸡犬不宁?都说了,往后再也不会了,还想要什么?” “什么不会了。”卫颜适时出声,冷冷地笑道,“是不会灌了黄汤就数典忘祖,还是不灌黄汤了?还是名门望族呢,自小没喝过酒?整二两就发病,不知道拿根链子将她拴起来?” 她既然来了,就是要给顾清淮撑腰的。 今日张家不给说法,她自然不会善罢甘休的,也绝不可能让张懿珊撇清关系。 她看向顾清淮,目光温和,“阿弟,你说说,他是什么时候开始打你的?打了几次?” 路上的时候,顾沉舟大致和她说了情况,顾清淮还很小,不过十五岁的年龄。 在她眼里,其实也就是个孩子,可怜兮兮的被推搡,柔弱无助的模样,挺惹人心疼的。 加上这层关系,她自然代入了长辈的角色,不自然多了几分来自长辈的慈悯。 顾清淮似乎没想到她会这么坚定的出头得罪张家,有些愕然地看了她一眼。 随即,又看向顾沉舟。 虽然顾沉舟瞒得好,不肯和他说遭遇,可卫颜和松衍的事轰轰烈烈,盛阳城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便是在锦阳,也是听到了风声的。 可眼下,这又是玩的哪一出? 顾沉舟只是微笑颔首,示意他配合卫颜。 看到弟弟的遭遇,他也十分气愤,原以为是门好的亲事,不曾想过的是这般日子。 以前在家中时,有他看护一二,他也算阳光明媚,可不过出嫁几个月,脸上都是阴郁。 可想而知,张家行事,到底有多过分。 他现在也不盼着阿弟继续留在张家了,左右妻主大方,家大业大的,也不会没法给他栖身之所。 男子最怕的就是没有去处,至于是否能嫁人安生一辈子,倒是也没有那么重要。 所以,他已经求过卫颜了。 实在不行,就带他回卫家,住到庄子上去,也比在张家受苦受难的好。 顾清淮见他如此,心神安定了些,垂眸说道,“自新婚夜便开始打的,还让人扣下了我的嫁妆。” “胡说八道!”中年男人直接跳脚,扯着顾清淮的衣襟,便要动手打他。 “够了!”张懿珊面沉如水,冷冷地呵斥了一声,“还要闹的到什么时候?是谁教得你们如此,任意妄为的?” 她确实不知道具体情况。 不曾想,早早就动手了,竟然还做出扣了嫁妆的事。 传了出去,张家不要脸的名声,能在整个清月热热闹闹的。 这些事,放在旁人家还没什么,可张家安身立命的资本,便是清高的名声。 这也是她就算是不喜欢未婚夫,也不敢上门去提退婚的事的原因。 她身为嫡系,都尚且如此,何况是旁支? 当然,她也没有一锤定死,虽然斥责了自家人,也没有着急说如何发落,便是给张婧一家辩解的机会。 张婧自然也能听得懂,抬起眼,温和地看着顾清淮,语气悲凉,“你确定要如此针对我?我除了上个月喝多了,不小心对你动手一次,可还有别的不对之处?为何要如此诬陷!” 她最后一句话,是带着质问的,语气阴冷了几分。 顾清淮的唇颤抖了下,不敢和她对视,也不敢说话。 “阿舟。”卫颜淡淡地出声,“还不去拉阿弟过来?这张父怒目圆睁的,活像是吃人的野狗,也不怕阿弟被他扯下一块肉来?” 猜都不用猜,刚刚不断逼迫顾清淮的,定然是他的婆家爹。 他上手的事,大家都看到了,经过卫颜这么点,大家看张婧的目光,都变得微妙了。 那些拉扯,仿佛都成了张家人自新婚之夜便殴打顾清淮的证据。 即便男子再低贱,那也不能新婚夜就如此吧? 顾沉舟在外面,自然是事事都听从卫颜的,立刻过去将顾清淮拉到了身后。 张懿珊只觉得心力交瘁,真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偏偏她才说过,违背了祖训,张家没有这样的女儿。 她若是将张婧一家驱逐出族,这便是对卫颜低头。 要是不驱逐出去,她说出去的话,再没有了任何可信度。 卫颜惯用的招数,便是如此。 可每次都能掐住要害。 这种时候,她只能缄默不言,等着张婧和张父出头。 张婧也不算蠢,只一口咬定顾清淮撒谎,痛心疾首道,“我们何曾亏待你?一件小事,便怀恨在心,如此编排。这样的男人,我张家要不起。” 她这就是威胁了,要是顾清淮不改口,她就会休弃他。 被休的男人,还背负或者牵扯不清的坏名声,会有什么样的下场,相信顾清淮明白。 就顾家那样的地方,他是回不去的,难不成,还能依靠着哥哥的婆家养? 顾清淮迟疑了,刚想开口,便见大哥轻轻摇头,他也就不说话了。 大哥比他聪明得多,让他做主就好了。 张婧见状,越来越暴躁,冷笑了一声,“好,既然碰了你一下,就要如此不死不休。那你便走吧,往后和我张家再无任何瓜葛。” “哦,只打了一次啊?难不成真是冤枉你了。那是上个月突然想打的?还是有人传信让你打的?” 卫颜笑着开口,又给了张懿珊一个眼神,“你怎么说?” 张懿珊恨她恨得牙痒痒,刚在衙门的时候,她说是她指使的张婧打顾清淮,目的就是引她过来,悄无声息的杀掉。 现在等张婧信誓旦旦说只有上个月那一次,又重新确认了时间,简直就是逼人太甚。 即便是承认张婧一直在打夫郎,卫颜定然还有别的话,比如……为何在这个节骨眼才写信回去? 不论是哪种回答,都是掉坑里。 第100章 也不是不能给你个面子 她刚刚只在乎名声,倒是忘记了初心是想撇清打人和命案的关系,又被她拉回来了。 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接连两次,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母亲说得对,她的性格太浮躁了,也不会瞻前顾后。 只读书,没有什么用。 只是一个小小的决策,都被卫颜逼到了绝路。 而她,只不过是动了动嘴皮子。 任何绸缪都没用。 她身上也没有任何世家女的弱点。 世家女的通病便是,从小要风得风,要雨得雨,潜意识里,任何的决策和行动,都有人扫尾。 身份低的人站在她面前,就得低一头。 她从来没有把卫颜当过对手。 只是想恶心她。 而现在,她承认,卫颜是个厉害的人物,善于四两拨千斤。 母亲让她独自处理这件事,越处理越糟糕。 她闭上眼,“待我查明真相,一定给顾家一个交代。” 在顾家二字上,特意加重了语气,提醒大家,卫颜逾越了,她不过就是顾沉舟的妻主,不是顾清淮的真正娘家人。 卫颜怎么可能如她所愿,笑嘻嘻地道,“别说这些没用的,我既然娶了顾家子,顾家的事,自然是我的事。若是不管不问,也未免冷漠。” 她也没继续逼迫,话锋一转,便说道,“不过,你我同窗一场,也不是不能给你面子,给你半个时辰,将真相追查清楚。不然的话……咱们衙门见。” 这种时候,任何学子都不愿意碰上官司。 张懿珊要是敢护短,她只会被命案的事卷得越来越深,要是毕业考成绩出来,她还没洗刷干净身上的嫌疑,推举的名额可就悬了。 即便是书院愿意给机会,可还有风评审核呢,风流债什么的,算不得污点。 可是涉及了官司,以及家风的问题,上面就会慎之又慎了,谁怕谁知道。 不但得把张婧丢出来,还必须赶紧帮忙破案。 这算是给张懿珊畏畏缩缩在背后算计她的回礼了。 卫颜也没进张家,而是带着顾清淮先去了客栈等。 她要了些酒菜,看着坐得端正,动都不敢动的顾清淮,忍不住笑,“你们兄弟俩还真像。” 连新婚夜就挨揍的经历,都出奇的相似。 顾清淮面色一紧,只看着顾沉舟,后者安抚地拍拍他的肩,“你姊昆脾气很好,放松点。” “嗯,今日谢谢姊昆了。”顾清淮低声道谢。 卫颜摆摆手,看向顾沉舟,“你们聊就是,不必理会我。” 顾沉舟也没客气,问起他来,“怎么回事?” 张家怎么也是世家大族,世族像卫颜那样任性妄为,毫不在乎名声的家族,少之又少。 清淮的性格,从来都是乖顺温和的,也不可能得罪人,怎会一直挨打? 听他问起来,顾清淮立刻红了眼眶,死死地咬牙不吭声。 顾沉舟知道其中定有内情,想来他不想让卫颜知晓,怕是还有家里的那边的糟心事掺杂。 他也不太想让卫颜知道家里乌烟瘴气的事,便没继续问,给他夹了菜,“吃完饭再说。” 卫颜也是有眼力见的,飞快地吃过饭,便回了房,将空间腾出来给兄弟二人。 兀自想着若是抓住那行凶之人,该如何稳妥将隋家牵扯进来,让隋家变得更加万众瞩目。 这件事,一定得把隋家扯进来。 可隋家既然敢派遣了人来做,传都不去收,那对父子也有几率已经命丧黄泉了。 届时死无对证,除了栽张家,也没有别的用处了。 可问题是,栽给张家,对她而言,并没有什么意义。 还得想想办法。 她摸了摸腰囊中的玉佩,陷入沉思。 这是隋瑜喝醉了之后,非要塞给她的。 也算是隋家的信物了。 接下来的事,就得看张懿珊那边的反应了。 许多事,人算不如天算。 能不能成,还得看命。 就像张懿珊想搞她一手,而且还不是不死不休的那种,结果阴差阳错,自己卷了进来。 这人呐,要是没有泼天富贵的利益,还是不要随便动手的好呢。 要不然像张懿珊一样,就想蹦哒一下,代价是沉重的。 多余的事不要做,报复的后面如果不是巨大利益,更不要去做。 反正只要能往上爬,何愁没有能回报的那一天呢。 张懿珊亲自来找她了,顾家兄弟都没聊完,她也没去寻二人,只请了张懿珊进门。 卫颜也没让她关门,趴在桌上,笑盈盈地问道,“想清楚了怎么做了吗?” 张懿珊平静了许多,“这事我会帮你,但是不管结果如何,你需要澄清。第二,张婧的事,让顾清淮出面说清楚,只是误会。” 卫颜翻了个白眼,“想都别想,这样一来,顾清淮的名声彻底坏了,张婧自由自在。你觉得我像那种胳膊肘往外拐的人吗?” 想屁吃呢。 就算顾清淮得归家,那也得是和离收场。 让他澄清是误会,便是揽下错处,名声就臭了,还会被人指指点点。 她是来撑腰的,不是来坑自己人的。 张懿珊笑了笑,“不澄清也没关系,大不了就把张婧除族。顾清淮还得跟着她过的,不是吗?” 折磨人的办法有很多种。 尤其,还是这种关系。 都是家事,旁人管不着。 看到卫颜神色僵硬,她便开怀的笑出了声。 总算是拿捏住了她一回。 “你好好想想,要是顾清淮被折磨到死,你的小夫郎还能真心跟你吗?他们兄弟俩,可是相依为命的。” 卫颜皱了眉,顾母还活着,即便是两人都不受宠,又怎么能算是相依为命? 张懿珊微微一笑,“也许,你还不知道吧?你的好岳母,可是个……” “妻主。”顾沉舟从门外进来,语气有些急,“妻主,阿淮愿意澄清的。” 卫颜看了他一眼,“你确定吗?” “是的。”顾沉舟点点头,“我们已经商量过了。” 名声不过是身外之物。 眼下两人都不需要了。 纵然旁人说几句,也是无妨的。 真正的过得好,才是过得好。 继续留在张家,结果逃不脱死之一字,他也不想让卫颜知道,顾家那些肮脏的事儿。 第101章 不找活人找死人 既然他都这么说了,卫颜也没什么好纠结的。 他愿意,顾清淮愿意,还省得她费功夫,何乐而不为? 站在她的立场,并不觉得名声不好有何妨碍,喜欢顾清淮的,自然会不介意。 若是不喜欢的,名声再好,在对方的眼里,也是嫁过人的。 她家大业大,多养个人,也没什么打紧的。 “行,那就这样吧。”卫颜看着张懿珊,“澄清不是不行,得等结案之后。” 现在澄清了,不就是把张家头上的脏水给收回来? 她特意泼的,收回来不能没有代价。 张懿珊算是达成了目的,却显得不高兴了。 她要的是卫颜为难,否则威胁顾清淮有什么用? 没想到顾沉舟如此果断,连弟弟的名声都不要了,也不想让卫颜为难,她不爽了。 忍不住讥讽道,“听说你当初还是锦阳男德书院夫容夫德课业最好的男子?如此不在乎名声,怕也只是浪得虚名。” 要对付卫颜,自然是将她身边人的事打探得清清楚楚,这些都不是什么私密的事,探听也容易。 要不是顾沉舟的功课最好,十来岁便是有名的守礼,也不会被卫母看上,病逝前许了这门亲事。 现在瞧着,全然不是那么回事。 真学得好,就该让他弟弟呆在张家,哪怕是被磋磨到死,也不能回娘家丢人现眼。 卫颜和顾沉舟,一个比一个不符传言。 顾沉舟听她讥讽,也没反驳。 他是男人,就算张懿珊说话再难听,那也不是他能随便开口顶撞的,只是选择沉默。 卫颜却不想让张懿珊出气,挑眉问道,“张懿珊,你别太离谱啊,这是我的夫郎,你打听这些做什么?要不要脸了?” 被她歪曲事实,张懿珊气得脸都青了,她是爱花,可也不是什么都采的。 觊觎别人的夫郎,可不是什么好名声,卫颜喜欢倒脏水的习惯,没完没了了? 她想开口,可又觉说不过卫颜,扯下去,也只能像臭水沟,长而发臭,惹了一路的坏心情。 “行了,别打嘴皮子官司。”张懿珊冷冷地说道,“既然你把我裹挟进来,定然也是有了主意的,说说章程。” 她现在只盼着这件事赶紧解决,以后再和卫颜慢慢算账。 卫颜眨眨眼,“我哪里知道什么,画像给你了,能不能证明清白,那是你的事。总不能要求我这个受害者给你出主意吧。” 见张懿珊要发脾气了,她又忙说道,“倒是有个方向。我觉得那两人就是徽江的住户,昨日我们租船时,有许多人看到了,或许你可以去打听打听。” 张懿珊皱了皱眉,“你的目的就这样?让我做官府的活儿?” 这些事,自然会有官府去做。 再酒囊饭袋,也知道会往这方面去查。 犯得着大费周章的,拼着得罪张家,也要把她拖下水? 卫颜微微一笑,“我要你……在官府之前把人找到,或者是将消息提供给我。” 要是官府直接拿人,先不说严刑拷打的事,如果对方真的只是为了钱财而杀人的徽江住户,必然不会知道幕后指使的任何信息。 就算屈打成招,对方都不知道应该招认什么,最后还得指向张家。 那她图什么呢。 她要的,从来都不是和张家结死仇。 看着张懿珊沉思的神色,卫颜提醒道,“若是你办好了这事,以雷厉风行的手段找到人,这对于科考后的风声大有裨益,有幸考中的话,或许都不需要在翰林院熬日子,就能指派好的差事,你在犹豫什么?” “你当我不懂吗?”张懿珊语气不善,“不用你提醒,我自然知道怎么做,有消息了自会知会你。” 卫颜抛出的诱饵,她是明白的,要不然也不会在她三言两语的逼迫下,接了画像。 可被卫颜巧舌如簧坑多了,她听她的话,都得多掂量。 总觉得,这又是另外一个坑。 可她也没有任何办法,必须向前冲,证明她的清白和实力。 她找到人,也没有必要提前通知卫颜,避免她设套,还是提前安排才是。 张懿珊很烦看到卫颜,话说清楚了,一句告辞都欠奉,直接离开了。 正如她来的,不打招呼,去时也不告别。 卫颜冲她的背影提醒,“画像都给你了,若是按图索骥都找不到人,那你也太无能了,我看不起你哦。” 张懿珊背影一顿,随即快步消失在转角处。 顾沉舟皱眉问道,“妻主,那两个人,真的长得这般吗?我怎么记得,二人从未取下过斗笠。” 妻主画的时候,他就很想问了。 可她正忙着,也不能打扰她,出去走了一圈,打听到清淮一直挨打的风声,担忧得不行,也就忘了问。 现在清淮的事,也算是解决了,他确实是挺好奇的。 虽然画像很逼真,可假的就是假的,如何能找到人? 卫颜淡淡一笑,“活人找不到,死人是可以的。” 不等顾沉舟反应,便低声说道,“你去花点钱,传一传这桩命案,将有画像的事透露出去,一定要人尽皆知,多花点钱也无妨。” 如果不打草惊蛇,确实是很难找人的,形同大海捞针。 她不知道那两人的籍贯,即便是假的信息都没有。 那张小船,在徽江随处可见,他们的打扮也很平常,只是去询问,得问到猴年马月去。 或许有人见过他们,又觉得他们有轻微异常,可今日的码头,大多数都是出来讨生活的。 人间疾苦,多是为被那几两风霜压得喘不过气的人,眼边过客,谁能去记容貌? 别说什么都没露了。 这种时候,必须得让幕后主使动手。 找凶手不容易,可若是找突然死去的父子或是兄弟呢,可没听说过清月神奇到有化骨水这种东西的。 尸体是藏不住的,找起来更容易。 张懿珊加入寻找,便是透露出她不会放任官府草草了事,也能给对方压迫感。 而且速度还得快,如果过了一定的时间,她们得到的假画像还没寻到人,按照流程就可以公开悬赏贴榜寻人了。 在画像公布之前,必须要把尸体找到,要不然背后之人就会知道她是虚张声势。 希望幕后之人沉不住气吧。 第102章 得来全不费工夫 顾沉舟经她提点,也明白了她的算盘,可也有些忧虑,“可妻主不是说,也许幕后主使没有透露过踪迹?想必也是不怕的。” 卫颜挑挑眉,“走过的路,脚步再缓也有痕迹。我们是临时决定过来的,部署的时间,不过是锦阳到徽江的路程中,对方要提前到,还得安排人,定然匆忙,必定有所疏漏,即便疏漏再小,为了自保,也一定会永绝后患的。” 人性如此,就算是隋家派出来盯着她的人,也想活命。 若是动手的人活着,难保会查到中间人头上,对方不可能不知道弃车保帅的原理。 只要行凶的人死了,即便有些破绽,也就成了无头案,最后也只能用打劫的理由草草结案。 倘若她是中间人,知道雇佣者的行踪,且判断对方被找不到不过须臾之间的事,也会提前下手,让两人变成冰凉的尸体。 顾沉舟也没犹豫了,虽然要逼死人很残忍,可若非无人得知他有些身手,对方没防备,死的便是她和妻主了。 他立刻去安排了。 散播谣言这种事,他也算得心应手。 卫颜也没闲着,昨日赶马车走陆路而来的车夫到了,她亲自将人送去给张懿珊。 美其名曰,监督。 怕张懿珊监守自盗,杀人灭口。 张懿珊气得想杀人,可为了名声,只能捏着鼻子认下了。 清月还算和平,听书也是闲趣,在卫颜的钞能力下,入夜便人尽皆知。 官府和张家的手里都有水贼的画像,找到人乃是轻而易举的事。 徽江一向还算安宁,虽不算富庶,可充足的水源,以及适合种桑、麻的酸碱地,也能维持生活。 出了这样的事儿,大家都很震惊,讨论得也热烈。 这些消息,也逼得不爱管事的城主让人加大力度寻找。 没有政绩没关系,治下出了问题,那就不是简单的事儿了。 况且,还收了卫颜一堆钱,不给交代,回头也不好收场。 官府的人浩浩荡荡的,就连夜里的时间都在排查,一副兢兢业业,不把水匪找出来誓不罢休的模样。 张懿珊匆匆来质问她为何要打草惊蛇,没得到答案,反而被她气了一顿,只能警告威胁了一通,又去找人了。 她属实不明白卫颜打算做什么,只当卫颜是在给她和官府的施压,加大力度排查,也是一副要把徽江翻过来的架势。 时间拖得久了,传得越广,对张懿珊越不利,她比谁都着急。 可她拿的画像,本来就是假的,和官府的排查一样,从一开始就是错误的方向,不可能找得到人。 排查的地方,原来越远了,每天焦头烂额。 而卫颜就在客栈里吃吃睡睡,等了两天的时间,便发起了悬赏。 徽江附近的人家,若是举报有两兄弟或是父子突然异常的,悬赏十两银子。 若是查实,悬赏一百两银子。 财帛动人心,在徽江这样的地方,一百两银子,足够普通人花一辈子了。 根本没有人询问,她找人的理由,更不知道她就是报命案之人。 只用了一天的时间传播消息,她下榻的客栈人员络绎不绝,都是来举报的。 客栈的场地,直接包给了她。 三十两银子,掌柜得直接鞍前马后伺候着。 她也不是白给银子,得说出具体哪里异常,有何问题。 大多数给的消息,都是有问题的,她象征性的挑了几个人,给出了悬赏。 主要以突然有钱、伤残死亡为主,大家都有了印象,隐约明白她要找人的方向。 第三日中午,便有人抬了尸体过来。 卫颜看着大着肚子的女人,一脸郁气,可眼里藏不住的贪婪。 她带着人将两个青壮年抬到客栈来领赏。 卫颜只看了一眼尸体身形,就确定,找到人了。 伸手把玩着腰间的玉佩,皱眉问道,“你抬个死人做什么?” 这女子倒也是聪明,她靠近卫颜,悄悄地说道,“你不是要找水匪吗?肯定是这两个背时的。” “他们和你什么关系?” “进去说?” 卫颜自然不会拒绝,这深得她意。 给顾沉舟使了眼色,便带着女子以及她带过来的亲眷上楼。 能不能想法子在张懿珊和官府的人赶到之前,将玉佩放到死人的身上,就看他的本事了。 不过…… 她相信顾沉舟有这个能力。 卫颜特意邀请了客栈的老板陪着,进了客栈上房,才询问道,“你是他们的何人?到底是什么情况?这两人为了钱财,差点要了我的命。” 女子似乎有心理准备,并没有觉得惊讶,只是装模作样的抹眼泪,“小的名为刘照,这两位是亲兄弟,都是我的夫郎。平日里便不听管教,不曾想……唉!” 刘照重重地叹了口气,一副伤心欲绝,又怒其不争的模样。 她身边的姐姐妹妹安慰她,“和你有什么关系,都是两个赔钱货,让他们去赚钱,居然做这种下作的事儿,当心孩子。” “就是,可别有了差池,好不容易有了血脉呢,还是个女孩。” 陈可秀冷眼旁观,她可是受害者,自然不可能安慰。 而且刘照吃软饭,还假装悲痛,下头死了。 怀孕在清月真不是什么大事,女子多数在洗三的时候浸泡过了药,即便是没有条件的,官府每个月都会给女儿家发些药材。 这些药材都是强身健体的,主要体现在怀孕生子一事上。 别说难产了,就是孕吐都没有的,甚至连该有的月经都没有,这才能正常的工作。 怀孕的区别,就是肚子大点,且只有七个月的时间,到了时日,一碗助产药就生了。 当然,肚子里揣了一个,可能会累点,但是也没到需要逼迫男人去抢劫给她过好日子的地步。 说白了,就是软饭女。 毕竟,日常生活,还是男的出力多些,不说敢对妻主如何,平常人家的夫妻关系,多数是和睦的。 在底层,其实当真是男干活多,毕竟能做的都是粗活,做女人的,也能明白,虽然在家里还是拿着话语权,不过也算是有商有量的。 没有她的逼迫,这两个男的敢自作主张,刀口舔血,绝对是不可能的。 不过,个中的情由,她也管不着。 即便是经常被她凌虐,也是这两个男人的选择,毕竟在底层的人,男人的选择权反而要大一些。 这些事,都是他们一厢情愿,哪怕是被打骂怕了,又或是洗脑得太厉害,那都是二人的选择。 卫颜才是受害者,也没那么泛滥的同情心。 只要这女子承认,这两人有作案动机就行了。 其余的,和她没有关系。 难不成两人要杀她,她还得讨个公道吧? 午饭都没吃,哪有那么撑。 第103章 张懿珊,和我合作 任由这群人说着这女子的不易,以及那两位还不知是何身份的人的恶劣,譬如游手好闲,不听管教,试图倒反天罡云云。 卫颜巍然不动,仿佛没听到一般。 说来说去,她们才察觉她的无动于衷,渐渐的收了声。 卫颜似笑非笑道,“不急,你们继续说,听着呢。” 刘照有些讪讪的,“大人,我知他们犯了错,可这些同小人无关,只问一句,大人说的赏银,是否还做得数?” 此话一出,掌柜的都瞠目结舌,虽然男子命贱,可人已经死了,两人还是为了赚钱给她花。 她居然如此直白要赏银,也是少见的没脸没皮。 不由得看向了卫颜。 卫颜并不管这些,但凡刘照要脸,也不能做出完全吃软饭的事儿来了。 纵然看不上她,那也不是她该管的,承诺道,“作数的。” 刘照和亲属对视一眼,眼里都是喜色。 能不高兴吗? 血脉在肚子里了。 两个年龄大点的夫郎也死了, 拿着巨额的赏银,回头寻个年轻的,日子岂不是逍遥快活。 刘照也不装了,迫不及待抱拳道谢,“多谢大人,这……” “你先别谢。”卫颜打断了她的话,“两人为水匪,也不知在这江面上,行凶了几日,获得多少钱财。按照惯例,都是要归还的,且你也算是同伙。” 刘照一听要吃官司,神色立刻僵了下来,双腿打颤。 她没读过什么书,更是没见过当官的,听说赏银的事,便迫不及待地把刚找到的夫郎尸体送来领赏。 哪怕是给二十两银子也行呢。 生怕晚了,悬赏就取消了,完全没想过那么多。 可要是吃官司…… 她是怕的。 她旁边的人轻轻推了推她,随即冲卫颜道,“哪有多日行凶,不过是这两日家里没米下锅,这才打了坏主意,还没得手呢。” “对对对。”刘照也顺口说道,“若是他们真的冒犯了大人,也只有这一次,小的保证。” 卫颜勾唇笑笑,“这样啊……先去官府吧?若是证实你说的是真的,一百两银子,双手奉上。” 刘照又犹豫了,她还没进过府衙的大门,如何敢去得? 可想到一百两银子,她又舍不得,加上周围的亲友都在劝说,咬咬牙同意了。 还没走出客栈的大门,张懿珊便匆匆地带人来了,她看到躺在客栈大堂的两具尸体,脸色都青了。 若非人太多,她都想直接给卫颜两脚。 她费心费力的找,可卫颜居然打草惊蛇,还导致人证死了,这锅不是直接扣在她头上了吗? 死人没有办法开口指认她,可是同样无法证明她的清白。 卫颜给了她一个稍安勿躁的眼神,笑道,“方才这两名男子的家人说了,家里最近缺钱,而这两人素日里便是胆大包天的,干起了劫道的勾当,现在送到衙门去。” 张懿珊方才还觉得她非要摆自己一道,可她突然宣布的“真相”,无疑是洗干净了她的清白。 只要报到官府备案,这事也就和她无关了。 相反,她还能告卫颜一个诬告的罪名,胡乱怀疑她,也不是什么好的名声。 不管卫颜为何轻易放过她,她是不会轻易放过卫颜的,已经盘算好了如何将她的蠢名,传到锦阳,好让所有人知道她心盲,不堪大用。 想到这里,她立刻让下人去搬尸体去衙门,趁热打铁,赶紧将她的污名消除干净。 卫颜默不作声的跟在身后,顾沉舟走在她的身旁,轻轻握住她的手,捏了一下。 卫颜知道,这事儿妥了,对他露出赞赏的笑容。 她眼光真不错,顾沉舟虽然略微稚嫩些,可手段和智慧都是不缺的,是个好帮手。 顾沉舟觉得能帮到她,也是很是欢喜,抿唇笑。 张懿珊没注意两人,想着反告卫颜,便觉得一阵舒爽,步伐轻松,昂首挺胸的走在前面。 好事者也不甘落后,毕竟徽江没什么大案子,哪怕凶手都死了,也是有热闹可以看的。 毕竟,还没说怎么死的呢。 抬着尸体的张家人并没有平稳,快到衙门时,便将本就放得靠外的玉佩颠簸了出来。 张家人惊呼一声,“这是什么?” “嗯?何事大惊小怪?”张懿珊蹙眉回头,退回来,接过了张家人递过来的玉佩。 她只看了一眼,那大大的隋字,以及玉佩周边的隋家族徽,当即一阵眩晕,在张家人的搀扶下,才勉强站稳。 死死地将玉佩捏在手里,不敢露出分毫。 这是隋家的信物啊…… 在杀卫颜的凶手身上找到,而卫颜之前报案,报是命案,且说了没有丢失任何东西。 这块玉佩露出来,也就意味着,这事更大了。 将隋家都扯了进来。 而她……兢兢业业的忙活了几日,帮助卫颜的态度显而易见。 张家和隋家突然站在了对立面! 张家虽然厉害,可也不是能同隋家匹敌的。 她冷冷地盯着卫颜,恨不得生吃她的血肉。 事到如今,她要是还不明白,卫颜早就知道了真相,现在借用张家的势,把隋家扯进来,那就是真的蠢了。 这块玉佩,若是去了府衙,多半是会被藏起来的。 可现在到了她的手里,该城主头疼的事,也落到了她的头上。 卫颜快步上前,抓住张懿珊的手,举得高高的,以便于让大家看到她手里有东西。 语气充满了好奇,“这是什么呢?你为何要藏起来?不会是你张家委托人杀我的信物吧?” “什么?张家要杀人?” “不是说了是水匪所为?” “到底是什么情况,她怎么还不敢拿出来给大家瞧瞧,这事不会是真的吧。” 耳朵议论的声音如潮水,张懿珊只觉得脑子嗡嗡的,狠狠地甩开了卫颜的手。 她还是没把东西拿出来,一时间没有办法做决断。 听母亲说过,隋家做事狠辣,绝不留情面,若是将隋家扯进来,对方一定会报复张家的。 至少,会明里暗里的打压。 可若是不拿出来,卫颜咬定是她所为,她的前程,寒窗苦读十几年所有的抱负都会在顷刻间化为尘埃。 她真的不甘心! “张懿珊,你和我合作,我保你在隋家面前全身而退。” 耳边传来卫颜几乎只有气流的声音,张懿珊想嘲讽又想骂人,她拿什么保? 她以为她是内阁大学士,还是皇太女? 不过是个还不知道能不能考中的学子,口气如此大。 第104章 这台词太戏文了 卫颜继续劝道,“张家是大家族,人丁旺盛,又注重名声。你母亲虽然是族长,可你一旦成了因为一点点龌龊就买凶杀人的狭隘之人,她能保得住你吗?” “据我所知,你还有一个亲姐姐,一个亲妹妹,你,又算得了什么呢?” “一力担下罪责,家族是保住了,她们又会不会感激你,念着你的好,让你安度荣华呢。” 不会。 这是张懿珊明白的事。 母亲虽然对她也疼爱,可也只是因为她是个女儿,可她上有出色的大姐姐,下有聪慧的妹妹。 她是三姐妹里,最不起眼的那一个。 倘若她的德行有亏,影响了张家营造出来的家风,她不会死,但永远是个被养着的废物。 或许,白日做着管事一样的活,晚上醉生梦死,也许她们会顾念亲情,给她搜罗喜欢的美男。 可是,那不是她想要的。 否则,早早将那丑陋的未婚夫退掉不好吗? 何苦去锦阳书院,熬夜苦读,事事争第一。 可她摊上这么大的事,家族也会对她不满的。 卫颜耐心十足,“你只需要信我一次,我能打草惊蛇的下一步,是敲山震虎,来不来?” 张懿珊沉默半晌,慢慢地松懈下来,深吸一口气,将掌心的玉佩摊开,声音有些颤抖,“这实在是惊世骇俗,这是隋家的信物,却从尸体中掉了出来。” 她和卫颜能瞬间明白的东西,围观的人却是半点不明白,都是呆愣愣的,不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卫颜捂了脸,怒气冲冲道,“好个隋家,我就说这两个水匪,不要我的钱财,为何一心要杀了我。竟然是隋家指使的。” 她如此直白的剖析,围观的人总算是明白了。 这意思是,有人看这位小姐不顺眼,然后买凶杀人。 额……比水匪一事,更加劲爆了。 顾沉舟趁势抱着卫颜,慌乱道,“妻主,你们无冤无仇,隋家为何要杀你?我们怎么办?隋家权势滔天,我们能逃到哪里去?” 这浮夸的模样,竟然打消了张懿珊的紧张,她忍不住扯了扯嘴角。 能进卫家门的人,果然和卫颜差不多。 换作是她,她当真说不出这番如同戏文里一般的话语出来。 她不爱看,可是群众爱看啊。 贵人们的恩怨情仇,阴谋诡计,不正是她们爱看的吗? 七嘴八舌的讨论起来。 “隋家是什么人啊?怎么这位贵小姐如此害怕惶恐?” “肯定了不得的人家。” “再了不得,杀人也是要偿命的,总不能不管吧?” “怎的就杀人了?还买凶呢。” 见大家看着自己,卫颜这才委屈道,“隋家有个女儿,是在下的同窗。他对我热烈追求,或许隋家觉得影响了名声,才对我下毒手……” 张懿珊看她的眼神,也带着迟疑,不说旁人,她都有点信了。 毕竟隋瑜都和她转学到了锦阳书院,卫颜又刻意冷落过她,而隋瑜巴巴的贴过去。 仔细想来,细思极恐。 两人还真有可能是那种关系。 不过还是那句话,风流债,不影响科考的。 不过隋家那样的大家族,肯定是不允许这种名声传出去的,要买凶杀了卫颜,也在情理之中。 可她还是不理解,隋家要是真想杀卫颜,她岂能逃脱? 卫颜不理会旁人的目光,愤然道,“这本就同我没有关系,我也是拒绝了的。隋家还要赶尽杀绝,我卫颜绝不为权贵折腰,即便是告御状,也要讨回公道。” 百姓们更加兴奋了。 两个贵女的恩怨情仇,这是她们一辈子都听不到的事,这种热闹,必然没有人想错过。 于是,一行人浩浩荡荡去了衙门。 路上还有人边走边给路人解释,看热闹的人越来越多,里三层外三层的,将府衙的大门包得严严实实。 府衙的人,还以为是民变了,吓得立刻去禀报还没起床的金城主。 金城主向来胆小,虽然爱财,都不敢过分压榨百姓,也没什么进取心,一心只想守着这个官职。 反正也不干什么事就是了。 人送外号金菩萨。 只接受别人烧香,从来不干活。 听下人说门口围了半城的百姓,吓得更不敢起身了。 “带人去营盘,请总兵大人派人来镇压民变。” 她寻思,她也没做什么过分的事啊,就是看上个如花似玉的儿郎,都没敢强抢的。 怎就惹得如此大的民怨? 就是收点小钱,也是城里的富户,或者是路过的行商,也都没有用过强硬手段。 她真不明白,到底做错了什么。 只缩在城主府等待消息。 不过一盏茶的时间,师爷掀开帘子进屋,“不是民变,是为了前几日命案一事,来听堂的。” 金城主爬了起来,套了衣裳穿上,恢复了城主的气势,淡淡地问道,“案子如何了?” “有眉目了,凶手找到了。” “甚好。” “人死了。” “也行,商量商量结案。” 师爷沉默片刻,叹气道,“尸体里裹了隋家的玉佩,卫颜说要是徽江不能秉公办理,便要进京告御状。” “这……”金城主手一抖,竟然是昏死了过去。 师爷早有预料,淡定地把人接住,“城主大人,现在这事晕了也没用啊,逃避不了的。若是不处理,咱俩都得卷铺盖回老家种田。” 民怨都起来了,人证物证俱在,卫颜一副不死不休的模样,真要包庇隋家,谁搞得定? 要是玉佩在衙门搜出来,藏起来就是了,现在失去了先机,除了秉公办理,再没有别的办法。 隋家要是打击报复,也怪罪不到城主身上来的。 金城主听她一劝,也只能悠悠转醒,哭丧着脸道,“我无能了一辈子,怎么突然来这么大的事儿?还让我如履薄冰一回,我都老了,承受不来。” 话虽是如此说,她也不得起来升堂。 看着乌压压的人,她都觉得眼晕,竟然一时间不知道该从哪里问起。 还是师爷给她耳语,“找人验尸,重新做笔录,若是情况属实,玉佩为真,便报给清河城主那边,把事儿丢出去就是了。” 第105章 还能比您还厉害? “有道理。”金城主点点头,清咳一声,“堂下何人?” 卫颜只想翻白眼,她又不是第一次来,还和金城主吃过饭,送了礼的,也备案了,还用问这种话吗? 她还是老老实实的回答,“盛阳卫家卫颜,状告京城隋家买凶杀人,目无法纪。” “可有证据?” “玉佩为证。” 两人胡乱的走完了流程,然后刘照也做了证词,证明二人就是缺钱,然后胆大包天。 她现在都吓破胆了,话都说不利索,卫颜引导她说什么,她便说了什么。 甚至在卫颜的引诱下,她还编造出了:“我前些日子听到了两人商量,什么杀不杀的,可从来没往这方面想。没想到,竟然是接了杀人的活儿,家门不幸啊。” 这话都出来了,自然就没了可以置喙真假的余地。 至于两兄弟怎么死的,目前还不知道,只能让仵作当场验尸。 两人身上都有伤,死前经过了打斗,毙命伤都是腹部的一刀。 由于先入为主,又有张懿珊的和卫颜的逼迫,暂时定性为他杀,排除互相残杀的可能性。 金城主直接让人整理卷宗,让人快马加鞭递交到清河城,迫不及待地将锅甩出去。 卫颜也回了客栈。 她有心敲打刘照,便先给了她五十两银子。 刘照拿着银子,似乎被吓破的胆子又重新长了出来,甚至讨好道,“大人,小的今日很听话吧?” 卫颜微微一笑,“你知道隋家是什么人家吗?” 刘照愣了下,她被吓到了,金城主的惊堂木拍得直响,言辞严厉,只有卫颜说话轻声细语。 自然是愿意顺着她的意思,她爱听什么,便说了什么。 其实对于隋家的权势,并不了解。 在她的眼里,城主这样的官,就已经很大了。 而卫颜能站着和城主说话,甚至步步紧逼,那她的身份就是不低的。 至于顾沉舟说的怕隋家的话,她那时候忙着和亲友说银子的事,听她们的恭维,压根没听到。 现在听卫颜特意询问,便升起了不祥的预感。 “什、什么人家?还能比您更厉害?” 卫颜听得想笑,还是忍住了,严肃道,“那是京城的隋家,随便拎一个人出来,都能碾死你,悄无声息的那一种。” 刘照方才回笼的胆子,在这一刻崩塌,挤出比哭还难看的笑,“大人,别吓唬小的了。” “没有吓唬你呢。”卫颜站起来,静静地看着她,“你今日做了伪证,若是隋家翻案,啧啧……” 她停顿了下,摇头轻叹,“在牢狱中死去,怎么会是你唯一的归宿。” 刘照双腿一软,纵然挺着大肚子,也跪得丝滑,扯着卫颜的衣角哀求道,“大人,我今日可是按照你的意思说的,你可要救救小的。” 卫颜看着她脸上黄褐色的斑点,缓慢而平静道,“我何时教你这么说了?你我开堂前私底下的接触,有客栈的掌柜在场,你可要去问问她,我是否教你说了什么?” 刘照想了很久,只能摇头,“小的说错话了,求大人指点。” 卫颜捏着下巴想了想,“行吧,上天有好生之德,何必在再造杀孽。你记住今日的话,咬死了你那两位死鬼夫郎就是要杀人的。如此一来,隋家奈何不得你,也会受到众人的监督,也就没了对你下手的机会。我再周旋一二,这事也就过去了。” 刘照忙不迭地磕头,“多谢大人,小的一定听话。” 卫颜看着她咕噜噜转的眸子,明白她肯定在衡量自己话里真假,也不继续解释,只是淡淡的嗯了一声。 在刘照离开前,她淡漠出声,“莫要自作聪明,觉得可以投靠隋家。你的证词已经递交到了清河,若是改了口供,你必死无疑。” 刘照被她拆穿,不敢继续往外走了,回头干巴巴地笑道,“大人说的哪里话,小的定然不会背叛大人的。” 卫颜似笑非笑,高傲道,“随你,我的目的已经达到了。若非你长得像我一位故人,我岂会同你多嘴多舌?若非我怕你改口供,便不会告诉你隋家是地位。” 她说完,做出请的手势。 随即闭上了眼睛,一副多说一句话都是浪费口水的模样。 刘照依旧迟疑,不过慢吞吞地挪了出去。 看到迎面而来的顾沉舟,立刻堆满了笑,可对方却是摆了臭脸,冷冷的扫了她一眼。 她不禁有些恼怒,还有几分好奇,这位夫郎她都没交集,怎的是一副仇恨的模样? 想到这里,恶向胆边生,悄悄地躲在门背后偷听。 她只听到顾沉舟声音清冷,却带着气愤,“妻主提醒她了?何必如此?看她贪得无厌的模样,若非是她压迫,她的两位夫郎又怎么会铤而走险。不如让她翻供,治她个愚弄公堂之罪。隋家被她牵扯进来,定然拿她泄愤,她这样的人死不足惜。” 刘照听得冷汗直流,亏她还想着,是否临阵倒戈。 若真是如此,反而是危险了。 “算了,即便是没有她的夫郎行凶,也会是别人。你又不是不知道,她和我那死去的奶娘生得一样。提醒一句,也是仁至义尽,若是执意送死,我不管她了。” “阿舟,不生气了,嗯?” 刘照听到这里,慌忙离开了,再不敢动别的心思。 她摸了摸脸,还好这张脸,长得像别人的故人。 如若不然,小命危矣。 听着脚步声下楼了,卫颜才收回摸着顾沉舟的手,笑得前俯后仰,“我的演技如何?” 顾沉舟无奈,真不如何。 她若是装腔作势还行,其他的,不说也罢。 看着她的笑脸,想起她今日说的有关隋瑜的话,忍不住试探起来,“妻主,隋瑜她和你当真有私情?” 卫颜脸色僵了僵,不是说好的,已经过去了吗? 怎么还提啊? 算不算私情她不知道,肉欲肯定是有了的,还挺难以启齿的。 主要是隋瑜的身份,不能叫人知道。 见她神色紧张,顾沉舟的脸色煞白,捏紧了她的手,张了张嘴,竟不知该说什么。 眸光黯淡下来,情绪低落极了。 卫颜捏了捏眉心,“阿舟,你知道的。我这辈子大概不止你一人,你向来是宽容的,为何如此在意这些?” 顾沉舟移开目光,语气低沉,“妻主,可以是任何男人,能不能不找女人?” 第106章 也算是妻主的责任了吧 卫颜目光探究,可见他的头越垂越低,也就先不问为什么了。 反正她的性取向,也是不喜欢女人的,问不问也没有区别。 她叹了口气,伸出手揉揉他的头发,“好,这辈子,都不找女人。” 卫颜犹豫了下,还是没忍住,问了出来,“怎么突然想起要我承诺这个?” 她可以保证,别的或许会做不到,这事绝对没有任何问题。 只是疑惑罢了。 现在虽也有好同风气的,不过毕竟是少数。 正常人也想不到这些的,他的脑子奇奇怪怪的。 顾沉舟迟疑片刻,移开目光道,“因为隋瑜,她看你的目光......” “想多了,没有的事。”卫颜连忙说道,又转移了话题,“你弟弟好多了吧?还有没有要收拾的,这边的事很快就能结束了,他跟我们回去吧。” 隋瑜能和她有什么感情啊。 顶多就算是一夜风流。 不过她多少有点心虚,不想提这些事。 她转移了话题,顾沉舟也不是咄咄逼人的性子,复杂地看了一眼,装作没有看到她不太自然的情绪。 “也没什么,家里的陪嫁并不多,况且我们答应了张家也澄清误会的,也就不带东西走了。” 既然要把所有的错处都揽在身上,自然不是和离离开,被休弃的人 ,是不能带走嫁妆的,当做和当初聘礼的置换。 卫颜听他解释,多少有点别扭。 按理说,得和离离开,才算是争了一口气。 她为了给张懿珊配合的台阶,直接让步了。 显得挺不上心的。 顾清淮怎么想,她是不在意的,不过怎么也得给发夫点体面。 她在想着让张懿珊牺牲张婧的可能性有多大。 现在两人都暂时合作了,勉强也算是“朋友”,也不能随便撕破脸。 “妻主,不必忧心。”顾沉舟轻轻地抚过她的眉宇间,“清淮不在乎这些的,我也一样。” 名声罢了,他和顾清淮没有别的兄弟,也不会连累任何人。 妻主不会因此对他有看法,清淮也不打算再嫁,这点名声的枷锁,能让妻主轻松些,是清淮心之所愿,他也没任何意见。 卫颜没再说话,她从来都是承认的,现在的她,确实是不咋滴。 稍微有点权势的人家,她都很难对付。 看似游刃有余,可她心里明白,步步都是走钢丝,稍有不慎,就会跌下万丈深渊。 也只能委屈他了。 她伸手握住他的手,没说任何承诺。 她是最爱画大饼的人,可对着顾沉舟,她不想画了。 因为有的东西,想象是美好的,现实是骨感的,会有许许多多的意外。 不想平白叫人期待,空欢喜一场。 而对于顾沉舟而言,她能有几分愧疚,已经是很好的了。 他坚信,妻主这样的人,无论何时何地,都会把责任扛在肩上。 他,已经是她的责任了吧? …… 金城主命人快马加鞭,把卷宗递了上去,清河的府衙压了些时日,架不住卫颜到处散播谣言,清河城终究是没扛住压力。 传唤她以及张懿珊,还有刘照一同带走。 来处理这事的人,正是许久不见的隋静。 她还是风轻云淡的模样,即便是看到卫颜这个始作俑者,也没有任何的情绪。 还亲切地打了招呼,“小友,许久不见。” “是啊,隋静姐姐。”卫颜笑眯眯地说道,“没想到,再次见面,会是对簿公堂。” 隋静微微一笑,“我也没想到。” “没想到什么呢。”卫颜咄咄逼人,“是没想到你家的人手脚不干净,没把后续处理好呢。还是没想到我能活到现在?” 她继续先声夺人,好奇地问道,“这些日子我一直在想,在下何时得罪了隋家。辗转反侧,也没能想出所以然,还请隋静姐姐解答疑惑。” 隋静面色不变,淡淡地说道,“我也没想到,我们何来深仇大恨,你何故如此构陷?无怨无仇的,隋家也没道理做这些事。” 她自然不必慌张,是隋家做的没错,一块玉佩,又能代表着什么呢。 若是因为一个小小的学子,隋家就开始慌乱,也不可能在庙堂之上居高位多时了。 她肯亲自过来,也是想看看卫颜到底想做什么。 总不能是天真幼稚的觉得,只要闹大了,隋家就会陷入岌岌可危的境地吧? 卫颜早就知道她不会乖乖承认的,也从来没想过扳倒隋家,冷淡地说道,“也许是我误会了,说不准这隋家嫡系的玉佩,是遗失了,被恶人拿来陷害也未可知,还是得请官府明察。” 隋家嫡系,可不包括男人。 隋家现在活着的嫡系,不超过双手之数,距离徽江的最近的,除了隋静就是隋瑜了。 隋家也是女儿少,少任何一个,怕是都接受不了的,让官府扯皮就是了。 事儿已经发酵到了现在,隋家的对手要动手的也该安排了,这种局面,不再是她靠着三寸不烂之舌可以左右的了。 接下来的各方博弈,和她没有任何关系。 她只需要放出对隋家最不利的证据就是了,其余的,自然会有人出力。 为了防止刘照改口供,在反复调查询问的这些日子,她死缠烂打,也要和对方住在一起。 官府说不合时宜,她就提出清河和隋家有不可告人的勾当,她是受害者,不应该避嫌。 她的死缠烂打只是一方面,最后的结果证明,确实已经有人偷偷地出手了。 卫颜放心下来,每日都催促着官府赶紧查清楚,抓住凶手,也好让她不再提心吊胆。 张懿珊也嚷着还她的清白,就连隋静也装腔作势,要求还张家的名声。 清河城主一个头两个大,她要是再往上报,就得报到京城,基本上就能呈到陛下的御案前了。 这种案子,真的不大,要是都处理不好,还得上达天听,对她而言,绝对不是好事。 她也不是傻子,明显是各方势力的拉锯战,每天查出来的证据,五花八门的。 甚至都有人提出把隋瑜也叫过来审问了,但是隋静坚持不同意,也开始了胡搅蛮缠。 这让卫颜确定,隋家不会随便放弃隋瑜的。 她也表达了不同意。 给了隋家她只求自保,但是没有搞隋家意思的态度,让隋家掂量。 第107章 竟然给我甩脸子 隋静不同意传唤隋瑜,怕影响考试,卫颜也不同意,死乞白赖的说隋瑜和她关系很好,不可能是她。 这给案子带来了麻烦,让人忍不住深挖卫颜和隋家的恩怨。 卫颜和隋瑜的私情又被摆到了台面上,各方都震惊了。 隋家也有了作案动机。 毕竟这太丢人了。 隋静的脸色都挂不住了,可依旧是不同意隋瑜出面,宁愿一直耗下去。 官府也没坚持传唤隋瑜,毕业考的成绩出来了,连推举名额也都出来了,隋瑜需要回京参加科考。 这种时候,将人捉拿过来,若是耽误了一生一次的科考,又发现她是无辜的,这谁能负责? 卫颜搅了浑水,看着时间差不多了,她也得到了推举的名额,也该回家收拾收拾去京城了,就以受害者的身份,施施然离开。 距离科考的时间,不足三十日。 虽然距离京城只有七八日的时间,可她还得参加科考前的培训,时间已经很挤了。 她带着顾沉舟以及顾清淮回了卫家,锦阳书院因为她的关系,今年和天澜书院并列第六。 很可惜,被第五尚熙院以一甲一击败,没能多得两个推举名额,只有前十的十个科考名额。 她立了大功,锦阳书院倒是会做人,也没在名额方面让她忧心,直接保了她进科考。 书院单作保的学子,那就是门人中的门人了,连核查都省了,她忧心的事去了一件。 由于时间紧迫,只是匆匆拜谢了蔺微玉,去见了见卓清然,就连夜回盛阳了。 卓清然见她只敷衍了表面的礼数,直呼不爽。 蔺微玉淡淡摇头,“终究是谢师宴上做得过分了,怕是和你离了心。不过你还是想想,是否继续扶卫雪上墙吧。” 卓清然看了她一眼,“连你也说风凉话。” 骂人都不带脏字的。 虽然卫雪性子有些弱,也不是烂泥扶不上墙来形容吧。 不过是对她孺慕了些。 她忍不住皱眉冷哼,“当初的确是想让卫颜给雪儿铺路,既然她有本事,我自然不会做什么。雪儿的名次也是不差的,科考不是毕业考,鹿死谁手,尚未可知。虽然她是旁支,可卫家人丁凋零,她那态度,好像要和雪儿不死不休,都是一家人,何必如此?好歹我也是她的老师,竟然甩脸子。” 蔺微玉嘴角抽搐,互帮互助,也得有个限度。 刚刚话里话外的,让人家卫颜鸡蛋不要放在一个篮子里,不如把家产分成两份,挂卫雪的名下。 卓清然最近的脑子是让狗吃了吧? 这话的意思,不是诅咒卫颜考不上么。 再说了,卫颜可是锦阳书院毕业考第一,全国排名三十六,而卫雪是锦阳书院第五,全国排名一百四十七。 就是别将鸡蛋放在一个篮子里,那也不能往低了去放吧? 这些她都懒得说了,只是摇摇头,“卫颜和别人不同,为了家里清净。连亲生父亲都能送走的,何谈你?她不是听话的人。” 卓清然叹了口气,“你也知道她不是听话的人,师门在她的眼里什么都不是,可你还是把锦阳书院唯一能保她科举的名额,给了她,有什么意义?” 蔺微玉挑眉,“你这不是明知故问吗?” 虽然师父也是长辈,可卫颜哪里是能听长辈的话的人。 更别提她发挥得好,能考出这种如梦似幻的成绩。 她当初也没指望卫颜如何,只要不拖后腿,稍微提升一点名次就可以了,只需要干得过盛阳书院。 谁能想到,居然是全国排名三十六啊? 要知道,揽星书院、奕昌书院以及京城的四大书院,几乎是包揽了毕业考前一百名的。 别的书院,即便是偶尔进入前一百名,基本上都是在八十到一百名徘徊,而卫颜,进了三十六! 隋瑜也进了五十,虽然堪堪卡住五十的名次。 她可是愣了好久,才派人去打听盛阳书院的情况,最好的成绩,是一百零七名,一个进入前百的都没有。 这一次,锦阳书院以碾压式打败了盛阳书院。 都是卫颜带来的。 而她也成了锦阳书院的活招牌,在盛阳书院的低级班就读,只转到锦阳书院两个多月,就杀进了前五十。 咳咳,虽然是有点运气的成分啦,但是也很强。 今年的易学毕业考全国学子都倒霉,而地理简单到闭眼能考到程度,那也不影响锦阳书院名声大噪。 这次招收学子,大概不必为了名额要求的任务,继续留着成绩差的。 若是有人转学过来,顶替了差生,锦阳书院将会越来越好。 这种情况,卫颜必须参加科考,还得拿个好的成绩。 她觉得卫颜的问题不大,在徽江发生的事,闹得沸沸扬扬,她靠着自己,借力打力。 硬生生以式微家族的学子之力,拖了各方势力下水。 她觉得,这不是误打误撞,一定是卫颜故意为之。 就像是当初看似无奈选择的锦阳书院,分明就是想好了一切。 如此懂得博弈的人,不可能不会揣摩人心,科考考的,不是学术,就是这些东西。 只要能踩对了主考官的胃口,加上一些锦绣文章,落榜的几率不大。 这种情况,不保她还能保谁? 蔺微玉拍拍卓清然的肩,“卫颜虽甩了脸走人,可还是来拜见了你的。可见并非欺师灭祖之人。和卫颜敌对的态度也很明确,多年的好友,我奉劝你一句,别既要又要。做出选择,是卫颜还是卫雪,一切都来得及。” 卓清然何尝不知道呢,只是心里不舒服罢了。 一日为师,终身为母。 她也算卫颜的半个母亲。 平常的学生,都很听老师的话的。 可卫颜呢,只要惹得她不高兴,说一句能顶十句。 平心而论,身为师父,该教她的,也都教了,该押的题,也没有任何松懈。 不过是希望她能和卫雪和平相处,对方甩起来的帘子,差点都砸到她脸上了。 相反,卫雪不过是和她是旧识,乖巧听话,宛如她的女儿。 这种情感的寄托,她没法直接放弃卫雪,也不想放弃。 见她犹犹豫豫的,蔺微玉摇了下头,“你也可以不管,以前那种试图用师徒的名分让卫颜听话的想法,别再有了。” 不过是自取其辱而已。 第108章 卫父的怀疑 她能理解卓清然的想法,卓家人丁稀少,别说女儿,就是男儿也没几个。 出了个神俪,家里百年无忧,但是也不会有多大的作为,她自然不那么在乎权势。 更多的,是情感的倾向。 这一点,卫雪做得很好,而卫颜给不了。 但是绝对不能让卫颜做出牺牲,卫颜是活招牌。 不过卓清然的性格是温良的,基本上不会结仇,哪怕再生气,也不会做什么。 说好听点是温和良善,可要是说得不好听的,她就是外表冷漠,但是实际上性格温吞,又偏懦弱。 看着淡然,不在乎权势,但是她也是没多少能力角逐。 曾经也是做过官的,没几月就被迫辞官了。 她也没任何的抱怨。 这么多年了,只负责教书,脑子也不见得多好。 选择方面,糊里糊涂的。 就怕她被卫雪蛊惑了。 真要是做出点什么,就凭卫颜睚眦必报的性格,让她得了势,以后怎么样,真不好说。 卓家就算是没多少女子了,家族不温不火,她不太在乎,可其他的旁支能不在乎吗? 世俗可怕,很容易压垮一个人的。 所有的好友,只有卓清然是陪她最久的,也是最没坏心思的,希望她能好好的。 卓清然没再说话,她从来没想过要要对付卫颜, 从一开始,也还算喜欢她,觉得她能简单的满足锦阳书院的成绩就好。 她也认真的教了,只为了和她讲讲道理,家业与其让官府收回,不如给了希望更大的卫雪。 谁能想到她能有这么好的成绩啊? 要是什么都不说,就和她一开始收卫颜为徒的想法背道而驰,也不能替卫雪做点什么了。 她还是想替她做点什么。 试探性的询问,卫颜的反应也太大了些。 冷静下来,卫颜不同意,也是情理之中。 毕竟她现在的看起来风光无限。 她想了想,还是收卫雪为义女吧,卓家还是有点人脉的,这个势,不妨让她借一下。 卫颜其实猜到了她最后会做的决定,卓清然是真的很喜欢卫雪,走她这条路走不通,肯定会想别的办法。 其实卫雪好了,卫家也能更好。 她也能得到好处。 不会显得独木难支。 可是卫雪的心术不正。 额.....其实心术不正也不算是什么大事,可是卫雪的心术是对付自己人的。 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鼾睡。 她不能让卫雪有能力。 为官之道,不是钱就是权在背后支撑,卓家虽然不如何了,可是有个至今都不知道为何能得那么器重的神俪在身后,说不好真会让卫雪能 起来。 她虽然是家主,但是卫雪也得到了推举名额,她也不能不让她去参加科考。 不然的话,她这科考的名额算是废了。 只能让卓清然放弃想法。 她琢磨了一夜,也没想出好的办法。 只要是人,就会有欲望,就有突破口。 可是卓清然很奇怪,她好像不在乎名声和权势,也不在乎钱,目前还算在乎的,只有卫雪。 卫颜目前还没找到可以利用的地方。 至于名声.... 卓清然是让她的老师,对方要是被她搞得劣迹斑斑,受到连累的人,她首当其冲。 “阿舟,你说,如果一些人,不在乎名声地位,也不那么在乎家族,是不是无懈可击?” 顾沉舟听得一知半解,也还是努力的想,“要是不在乎这些,肯定是品性高洁的。” “不是。”卫颜摇摇头,“谈不上品行高洁,甚至有点拎不清。” 要是卓清然品行高洁,定然不会让她把属于自己的东西分卫雪一半了,应该是不屑的。 而且她分明也是明白的,钱财对做官来说有多重要的,并且在给卫雪争取。 但是她自己没有,却也不稀罕。 她的突破口,总不能用卫雪来威胁卓清然吧? 再怎么说,卓清然是她名正言顺的老师,做出这种事,不亚于欺师灭祖,前途还要不要了。 顾沉舟思索了会儿,“淡泊名利,那就是在乎感情了。” 他似乎想起什么,靠着卫颜之前抱怨的只言片语,拼凑出了卫颜不得如同母亲一般的老师喜欢的“事实”。 有些心疼卫颜,妻主这么优秀了,不比旁支的卫雪差,可卓夫子喜欢她,连阿父也是如此。 本以为她是不在乎的,不曾想也因此苦恼。 “妻主,那就让她们都看到你的好。” 卫颜没忍住,翻了个白眼。 难道让她和卫雪一样,装出孝顺依靠的模样? 不说她做不来,即便是想,现在已经来不及了。 不过倒是有了点思路,“回家后,你找人查查卫雪,多花点钱也无妨。将她的过往扒拉干净。” 不就是对卫颜有滤镜吗? 她要扒拉个干干净净。 一旦看到她不堪的一面,一件事不行,那就十件事,就不信卓清然以及那个神俪还能喜欢得起来。 要是没人撑腰,卫雪在她的手里,就跟个小山雀一样,蹦哒半天一网子就给她搂了。 刚回到家,就看到被送出去的卫父了,正是清晨,他面容憔悴地站在门口。 见她的马车过来,眼神就是一亮,疾步走上前来,却又没敢离得太近。 一副疼爱却又不敢放肆的模样,把卫颜恶心得够呛。 正是要名声的时候,她也不好呵斥,挤出笑容,“阿父回来了?在外祖母家玩得可高兴?” 卫父脸色也僵硬,没想到卫颜这么滴水不漏。 要是卫颜以前的性格,她把自己送出去,没经过她的允许又回来了,肯定会大发雷霆。 若是在这种时候,状告她不孝,虽说构不成犯罪,但是也会影响名声。 她被保送到科考的名额,还得重新复核,没想到挺沉得住气的。 忍不住上上下下地打量卫颜,这还是他那个不学无术的女儿吗? 脾气性格,行事风格,以及这毕业考亮眼的成绩,绝不是卫颜能做得出来的。 这些日子,他想了无数遍,卫颜落水后,变了个人。 现在更加确定,这个卫颜有问题。 也许…… 是假的卫颜? 第109章 卫颜还能考中吗 卫父越想越觉得有可能! 也许,从水里出来时,换了个相貌一模一样的人? 毕竟,卫家虽然没落些,可还是很有钱的。 眼前这个人,绝不可能是和他朝夕相处了十几年的卫颜。 他看看周围人来人往,终究是没说什么,只是笑笑,“外祖家再好,也得回来啊,你毕业考成绩如此好,家里也该热闹热闹了。” 他说完,看向顾沉舟,不赞同地呵斥道,“你也太不懂事了,妻主的好日子,不在家操持宴会,到处跑什么?” 顾沉舟知道卫颜对他的态度,连眉毛都没动,言语间也还算恭敬,“不必麻烦了。待考中了,一同庆贺也是一样的。” 这是卫颜的意思,他觉得也可以。 时间紧迫,哪有时间迎来送往的。 卫父还要说话,卫颜抬手打断,“阿舟说的有理,莫非阿父觉得,我考不中?” “自然不会。”卫父讪讪地笑笑,“祖宗保佑,耀祖能得毕业考第一,也能金榜题名。” 卫颜点点头,越过他离开。 昨夜都在马车里,她还得补觉,没空和卫父叽叽歪歪。 睡醒之后,叮嘱了顾沉舟,家里还是继续严查,任何一个可能是卫父或者是卫雪的下人,都踢出卫家宅。 尤其是看守卫父的人,明明让人看着了,不许他回来。 可卫父还是回来了。 或许那些下人是觉得亲父女没有隔夜仇,才故意松了松。 那她管不着,分不清谁才是当家做主的人,那就别怪她杀鸡儆猴,找理由都打发了。 自然都明白卫父在卫家的地位。 如此一来,家里也就干净了。 顾沉舟雷厉风行,一个下午的功夫,就把人都处理了。 理由不重复,还是挑的真正的错处,卫家的家奴,少了三分之一,都噤若寒蝉。 都不是傻子,都明白了卫颜的意思,彻底明白,卫父失势,不是暂时的,而是永久的。 卫父气得几乎吐血,可是也没法找卫颜理论,顾沉舟找的理由借口,都是真实存在的。 他要是过来插手,难保不会被扣上什么帽子,又得被卫颜送走。 那这个家里,也就彻底没了他的地位。 索性换了衣裳出门去。 卫颜和顾沉舟很快收到了消息,只派人跟着他。 卫颜其实挺好奇的,卫雪到底是有什么魅力,个个都想把她这坨黄泥扶到天花板上去。 卓清然那边……大概明白吧,最疼爱的儿子的白月光,对她又有孺慕之情,偏心很正常。 可卫父呢。 以前的卫颜对他很好,别说大家族了,就是普通人家,也找不出几个像卫颜这样,对父亲尊重的人了。 可卫父不喜欢她,甚至盼着她去死。 所说是因为她不学无术,可现在换她自己来,考试成绩也算是人中龙凤了,他还是这样的。 咋的啊,卫雪是菩萨?对她忠心耿耿能降下长生不老药吗? 顾沉舟给她收拾东西,准备着去京城可能会用到的东西,她也没闲着,背着各大官员的资料,以及各种能打听到的背景。 这是在徽江这段时间,花了大价钱去打听来的,有的是从张懿珊手里换来的。 张家虽然不满她的算计,可已经上了她的贼船,张懿珊某种程度代表的就是张家。 现在谁也不敢对她动手,张母甚至有交好她的意思,就让不情不愿的张懿珊给她共享了资料。 科考……其实要斗争的,从来不是学子们,而是考官。 考官的口味,是科考的关键。 摸清楚性格喜好,投其所好,才能拿到高分。 这些东西,到了京城,大概也会有人讲的,但是她还是得努力,有备无患。 在家里住了两日,她虽然考得不错,卫家依旧是门可罗雀。 她得罪的是盛阳城以及盛阳书院,哪怕算是扬眉吐气了,毕竟只是毕业考,没有人前来恭贺。 严湘君已经病了许多日子。 自从得知卫颜的成绩,便夜不能寐,一病不起。 她和蔺微玉争了多年,锦阳书院和盛阳书院也斗了多年,一直胶着着。 这一次…… 盛阳书院发挥不太好,直接掉出了前十五名书院。 而锦阳书院,并列第六。 这都是因为卫颜啊。 她不得不相信命运之数。 当真因为找了个夫郎,就能金榜题名? \"你说,卫颜能考中吗?\" 李夫子也不敢再说所谓的命数,是无稽之谈。 毕竟卫颜的课业有多差,是大家有目共睹的。 短短时间,能到这种地步,这怎么可能呢。 除了命运的安排,也没什么可以解释的了。 她只能干巴巴地说道,\"山长,有失有得,人的运气不会一直那么好的。\" 严湘君盯着她,\"那些日子,卫颜就没出现过端倪?\" \"什、什么端倪?\" \"课业有起色的端倪。\" 李夫子支支吾吾的,她这些日子也想起来了,卫颜曾要求先给她出一套随堂考的试题。 只不过被她拒绝了。 可要是说出来,成了罪人的,不就成了她吗? 她避开严湘君的视线,\"她之前做的算学题,我和你说过的,可那不是隋瑜做的吗!她也承认了。\" 严湘君总觉得有哪里不对,想起卫颜信誓旦旦的说要是好几十个甲呢。 早知今日,她便让她试一试了。 要不然,锦阳书院的殊荣,都是盛阳书院的。 她闭上眼,挥挥手,\"累了。\" \"好,那你好好休息。\"李夫子连忙点头,迫不及待的溜了。 在卫颜这件事上,给盛阳书院造成了无法挽回的损失,要是被人知道,她拒绝了卫颜要测验的要求,她也就完了。 只能祈祷卫颜别考中。 严湘君也没办法,她也只能祈祷卫颜落榜,这样一来,锦阳书院的荣耀都是昙花一现。 可总是心神不宁。 反复想起卫颜说的那句话——要是几十个甲等成绩呢。 扰得她夜不能寐。 若是有可能,她想弄死卫颜算了。 可卫颜现在和隋家打着官司,不管是官府还是隋家,都不会让她出现任何意外。 卫颜的命,已经进了半个朝廷的视野。 严湘君不得不承认,卫颜已经不是那个可以随意动手的人了。 第110章 该圆身份了 卫颜倒是没想到,这敲山震虎,回音悠远悠长。 她在家给顾沉舟撑腰,把不稳定因素都排除掉,等隋瑜腾出时间来,就准备出发。 早点去京城,得到的讯息更多,也能多一分胜算。 出发前一日,隋瑜如期而至。 看着隋瑜眼睑的青黑,卫颜忍不住打趣他,“美人在侧,也需要节制呐。” 隋瑜黑着脸,瞪了她一眼,也没做任何解释。 旁人不知道,她还能不知道么。 说这些没用的屁话。 顾沉舟看着他的神色,默默地垂下头,他相信妻主,真不相信隋瑜。 看看她的神态,分明就是对妻主有想法的,哪里是瞪啊,就是嗔了一眼,那张带着冷淡的脸,硬生生风情万种。 还好妻主都没搭理她! 卫颜摆摆手,“阿舟,安排个地方给他住。” 想了想,又嘱咐道,“隋瑜不喜欢人接近,让伺候的人离远点。” 隋瑜那副模样,分明是许久睡眠不足了。 用脚趾想,都知道是为什么。 松衍就是高嫁迷,时时刻刻都在等着生米煮成熟饭,隋瑜要利用他,还得防着他爬床,能睡好才怪了。 顾沉舟应了一声,心里还是酸酸的,妻主还是有点在乎她的。 都知道她的习惯。 他端着笑容,把隋瑜引了出去。 终究是没忍住,低声警告道,“你同妻主不合适,她也永远不会喜欢你的。” 隋瑜知道啊,可是心里依旧不爽,漫不经心地说道,“是吗?可接下来去京城的日子,她依然会和原来一样,与我同吃同睡。” 在睡字上面,他咬重了几分。 顾沉舟想到妻主身上的痕迹,怒了一下,“不过是一时新鲜罢了。” 若非如此,妻主也不会信誓旦旦的承诺,绝不会喜欢女子。 妻主还年少,有些猎奇的心思,不足为奇。 隋瑜也来了火气,“我能让她一时新鲜,便能一直新鲜。” 顾沉舟冷冷地看了他一眼,“那又如何,我是夫主。而你,永远都见不得光。” “好了,隋小姐。你就住在这里吧,若是有任何需要,吩咐下人就是了。” 隋瑜看着他离开的背影消失在郁郁葱葱的树林后面,眸色沉了沉。 半晌又哂笑一声,和他置气什么。 说得也对。 他和卫颜的关系,永远见不得光。 也没必要见光。 他在意什么? …… 卫颜觉得,今夜的顾沉舟,没有那么温柔。 似乎是想融入她的身体,不知疲倦,还以为是要离开了,他舍不得,也都配合着。 这些细枝末节的事,她从来都不计较的。 何况…… 爽的也是她嘛。 她和隋瑜离开,还是带上了松衍,根据目前的情况来看,隋瑜能亲自参加科考,是板上钉钉的事儿。 带上松衍,才是双重保险。 最好把根除了。 虽然得罪了隋家,这一路也没必要太担心。 现在隋家在这桩案子里,处于风口浪尖,她是那个漩涡中心的人,最是安全了。 隋家敢冒头,就会有无数人给她冲锋陷阵。 她和隋瑜一个马车,没事看看沿途的风景,讨论讨论可能是哪位主考官,还得押题。 除了猜谁是考官,还得猜考什么,一天到晚都挺忙活的。 即便是这样,隋瑜还是有时间和她求欢。 不过卫颜都拒绝了,这种私密的事,在马车上真不合适,何况还有个时不时过来刷存在感的松衍。 隋瑜很有手段,把松衍哄得意乱情迷,看他那趾高气扬的模样,不知情的,还以为两人已经成婚了。 甚至对卫颜指指点点,或者是嘱咐卫颜事情。 卫颜都当做听狗叫,懒得搭理他。 要是事情能成,松衍就是秋后的蚂蚱,让他蹦哒几天又如何。 甚至劝着隋瑜惯着他点。 松衍再次贬低了卫颜,抬头挺胸的离开了。 隋瑜低声冷笑,“他是什么东西,也配看不上你?” 卫颜可是锦阳书院的第一名,要不是和盛阳城结仇了,怕是城主都得亲自请她吃饭,松衍是哪根葱? 就算真觉得能嫁到隋家,可就算是隋家,要是和卫颜没有恩怨纠葛的情况下,也得礼遇有加。 这点格局都没有,也是做不了当家主夫的。 \"随便他去。\"卫颜不在意的笑笑,抽出探听来的人物小传:“现在说说祝大人吧?我这里有她的文章,我觉得和传闻中的性格脾气不太符合,哪个才是真正的她?” 松衍为啥对她趾高气扬? 无非是以前做过他的舔狗,后来他回心转意,又被拒绝了无数次,用这种方式来彰显他的厉害之处罢了。 连恶心都算不上,讨论他,不过是浪费时间。 隋瑜静静地看着她,“卫颜,你之前为何会看上他?” 卫颜凝了眉,最近问类似的问题的人太多了,她是该好好想想,如何遮掩过去。 昨夜卫父要见她,身为他的女儿,是不能不见的。 卫父的言语中,都是回忆往昔,言语中都是试探。 她不着痕迹地消除了对方的试探,可清月是个迷信的地方,要是有人说她鬼上身,只怕是有人信的。 以前她籍籍无名,没有会在意这些,可现在她勉强算得上天之骄女,自然会有人探查。 前后相差太大,难保不会惹人怀疑。 神仙托梦?天官赐福?或者是文曲星渡劫? 念头很多,其实也不过一瞬间,她淡定地放下书册,“我也不知道,只是觉得很喜欢他。” “后来呢?” 隋瑜定定地看着她,就想要一个答案。 松衍这么不堪的人,她都喜欢,有没有喜欢他的可能呢。 明知道不重要,可想到卫颜也心悦他,胸口就莫名的发胀,只是想想便是如此。 卫颜脑子飞快转动,在把故事里的逻辑完善,压根没注意这些,笑着问道,“你相信易学风水吗?” “嗯?” “祖先给我托梦了,说只要我努力,一定可以恢复昔日卫家的荣光,而且,要远离松衍。” 卫颜真的很头疼,她连一梦南柯都不敢说,说她梦到松衍会如何如何?假装托梦重生? 那是要命的。 回头有人问她朝廷格局怎么办? 尤其是女皇陛下年事已高,那她不得成为司天监那帮子神棍的研究对象? 要是假的还好,问题她是穿越来的,就怕被研究出什么来。 她可不想死回去了,她爱这里。 再一个,别人怀疑她考得好是作弊来的怎么办? 第111章 你像他的故人 她继续编,满嘴胡言:“我当时问祖先了,我这种成绩,怎么努力也没用的了。你也知道我的算学,可能简单一些,这都是梦里学的。” 看着隋瑜一脸的不可思议,她轻咳两声,“我知道这很扯淡,所以一直没敢说,谁知道是真的啊。” “我信。”隋瑜笃定地点点头,有些担忧道,“以后别这么说,也别告诉别人。” “为何?” “你知道神俪他们地位为何……” 隋瑜话只说了一半,马车停了下来,前面的马夫问道:“家主,前方有路被截断了,有马车挡住了去路,我先去看看。” “好。去吧。”卫颜敷衍地应了一声,目光灼灼地看着隋瑜,“所以,神俪和神宫,到底为何地位那么高?” “不如问我啊。”一声清脆的声音从马车外传来。 卫颜打开帘子,看到紫衣少女站在门口,依旧戴着面纱,露出的双眸弯弯的,似乎是在笑。 卫颜有点尴尬,有种背后说人被抓包的感觉。 “怎么是你?你和神俪大人……” “前往京城,马车坏了。” 紫衣少女笑着询问,“你的马车很大,能否同行?” 卫颜不太愿意,虽然她的马车确实比较大。 对方马车坏了。 以神俪的身份,很容易就能换新的,她有种特意来堵她的预感。 可是对方算是对她有恩,用温和的态度要和她同行,她要是拒绝,就不识抬举了,只能点头。 “我的荣幸,不过马车里杂乱,希望神俪大人别介意。” “无妨的,我家大人很好说话的。” 紫衣少女边说,就绕到了马车的前面,率先上了马车,后面还跟着神俪。 卫颜偷偷看了一眼,他生得没有传闻中的那样好看,她以为的神俪,得像神仙一般的容颜。 倒也不是不好看,这种颜值,放出去能吊打一片人。 可她身边的人,不管是顾沉舟,又或者是隋瑜都是生得很好的,别提还有个神仙颜值的蔺澜了。 就不觉得这位神俪大人有多美了,在她的眼里,也就……正常范畴吧。 只看了一眼,就移开目光,恭恭敬敬的打了招呼,“神俪大人。” “这么叫不合适哦。”紫衣少女提醒道,“我家公子名讳易郇,直呼其名就是了。” “这不太合适吧。” “无妨,名讳就是用来称呼的。对了,卫颜你也可以叫我童谣,我是易郇公子的下属。” 卫颜做了好一会儿的心理建设,也只能说道,“易公子,童谣。” 直呼其名,她是不敢的。 和男的女的没关系,有权势的才是老大。 就算是女尊,女人也分三六九等的,一样有女子做奴仆的,也有身份尊贵的男人。 没有权势的,都是弟中弟。 她打了招呼,易郇也只是点点头,靠在车壁上,似笑非笑地盯着她,浅紫色的眸子沾染了笑意,似能摄人心魄,又像是能看透一切。 卫颜只觉得后背发凉,易郇身上,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气场。 在他面前,她就像是小鬼遇到了道士。 她觉得……她也要跟着迷信了。 许久没觉得如此紧张过了。 她不动声色地咽咽口水,壮着胆子问道,“易公子,你在看什么?” 易郇勾起嘴角,看了眼童谣,童谣立刻笑道,“公子说,你生得像他的故人。” 卫颜:“……” 一个眼神,说了那么多吗? 还有…… 他的故人,卫雪? 她仔细想了想,卫雪和她,长得似乎也不像啊。 不过这话她也不打算质疑了,只是笑笑,就不再说话了,只和隋瑜讨论课业的事。 虽然多了两个人,不过马上上的声音也基本没有变化。 童谣也不怎么说话,并不打扰二人讨论。 至于易郇,似乎是个哑巴。 也算是见过两面了,他从来没张过嘴,就是需要什么,也是童谣做嘴替。 两人好像真的只是蹭马车,并没打算做点什么,全程都十分正常。 不过这在卫颜的眼里,就是最大的不正常。 人家的身份神秘,在她的眼里,就跟鬼谷子一样的,怎么可以随便出现在她的面前,甚至和她坐一辆马车呢。 主要是,每次的目光碰撞,对方的眼神都意味深长。 要是平时,卫颜一定会说一句真能装啊。 可是她一点都不敢这么想,甚至想直接问他,到底是几个意思? 有种长痛不如短痛的想法,甚至想高喊一句,啥都愿意招。 这种莫名而来的感觉,真的让人觉得很折磨。 每次对视,都让她坐立难安,根本静不下心。 在途经的城池歇了一晚。 天还没亮,卫颜就去把隋瑜拽起来。 隋瑜按住她的肩,\"现在就走?你先别急。\" 卫颜伸手撑开低下来的头,\"给你一刻钟收拾好离开,不然你就自己回京城。\" 都什么时候了,哪有功夫和他卿卿我我。 隋瑜直起身,\"你到底慌什么?\" 卫颜揉了揉晕乎乎的头,\"走不走?\" 她头一次失眠。 且没有任何原因。 想到还要继续和那二人组一起,就觉得心悸不安。 \"等会儿。\"隋瑜拽住她的手,把人抱在怀里。 卫颜很不耐烦,\"起开,我没空和你闹。\" 没事的时候折腾折腾就算了,她现在是真的烦躁,一点好脾气都没有。 \"没闹。\" \"那你在干嘛?\" 隋瑜语气冷淡,\"亵裤都快顶破了,我怎么走?\" 卫颜:\"……\" 怎么,还能怪她? 她不是正常的把人拽起来么。 再说了,又没什么关系,总不能这种事也得她负责吧。 过了好一会儿,隋瑜才套上外衫,和她匆忙离开。 刚到马棚,却发现两人已经在了。 童谣笑道,\"好巧。\" 卫颜强颜欢笑,\"是啊,易公子的马车还没修好吗?\" \"嗯。\"童谣直言不讳,\"到京城之前,都修不好了。\" 卫颜微笑,用力转身先上了马车。 看来,到京城之前,都没有办法摆脱如同瘟神一样的人了。 不过也能确定,对方对她似乎没有什么恶意,至少不会要她的小命。 不安的感觉,稍微少了些。 她看着童谣和易郇上了马车,也懒得打招呼,假装没看到。 只是两人的目光,经常在她身上转悠。 卫颜实在是忍无可忍了,直接问道,“你们想做什么?跟着我的目的又是什么?说出来, 能配合的一定配合。” 第112章 我看你就很不常理 童谣看了眼易郇,笑得十分灿烂,“卫小姐,别这样,就不能是因为我家公子对你一见如故吗?” 卫颜:“......” 什么鬼东西? 从来只有她不要脸的份,怎么还有比她不要脸的。 这种拙劣的借口都能想得出来,这两位一定很少撒谎吧? 隋瑜都忍不住扯了扯嘴角,“你们应该也没恶意吧?有什么要求尽管提,二位在场,很影响我们复习。” 易郇看了他一眼,温和地笑笑,一双桃花眼灼灼,可里头却没有流淌着情绪。 仿佛繁华绽放的尽头,是无穷无尽的黑洞和深渊,散发着紫色的雾气。 在卫颜看来,他的一切行为的都是诡异的,她静静地看着,没有开口。 隋瑜皱了皱眉,刚想开口,却听童谣语气无奈道,“没说假话哦,我家公子觉得卫颜小姐很亲切,而且对她也很感兴趣。” 她说着,看了眼易郇,笑嘻嘻地问道,“你们到底在怕什么?我们神宫是不吃人的。” 天真的语气,清脆的嗓音。 却让人听起来很不舒服,鬼气森森的。 卫颜一度觉得,她这是误入了什么灵异的地图,脊背发寒。 她脾气也上来了,不耐烦地说道,“听说神宫的人要断了尘缘,此生都不能和凡尘俗世有牵扯。再说了,易郇大人不是已经有了挚爱,何必用整这些做理由借口?” 有事说事,她还不够敞亮吗? 都说了能配合。 比有关部门来查的时候又语气还诚恳了,还想怎么着? 易郇还是那副模样——当个哑巴。 童谣直接说道,“都是传言,生在凡尘,怎么能没牵扯?至于挚爱,移情别恋这个词你没听过?” 卫颜和隋瑜都无语了。 尤其是卫颜。 她纵横不要脸圈多年,今日真是遇到对手了。 眼看从两人嘴里,得不到任何一句实话,索性就闭嘴不说了。 不管是什么目的,总会有显露出来的那天的。 眼下什么底细都不知道,反正也是斗不过的。 她再不看易郇和童谣的方向,刻意回避,假装两人不存在。 甚至,直接问隋瑜,\"神宫究竟是做什么的啊?\" 当着神宫的人,隋瑜也不太自在,轻咳了一声,\"传闻,是处理清月的特殊事件的。\" \"比如呢?是政事?还是监察?\" \"不以常理度之之事。\" 这是童谣回答的。 似乎随口答之。 语气浑然不在意。 卫颜忍不住看了她一眼,不是平常事,却盯上了她。 或许,从第一次见面,就不是偶然。 神宫是冲她来的。 她仔细想了想,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她还不出名,行为上的差异,还没有被人察觉。 甚至,卫父都没怀疑。 他是在自己毕业考成绩很好的时候,这才怀疑起来的。 不过也只是试探。 在那么早的时候,易郇就盯上了她了? 所以,一而再再而三的给她继续比赛的机会,就是为了看她和原主的差别? 现在怕是都摸清楚了,她不是常理之内的人和事。 具体是什么原因,她不知道,也不敢问。 反正……死不承认就对了。 童谣捕捉住她的目光,和她对视,眉眼弯弯,\"卫颜姐姐,我看你就很不常理呢。\" 卫颜想明白对方知道她的怪异之处了,反而没那么害怕了,淡定地笑笑: \"当然,若是平庸,那也不能考这么好啊。\" 有本事,就把她抓起来拷问啊。 既然用怀柔政策,那就别怪她装傻充愣了。 神宫倒是不辜负这个名字,有点东西,也不知道在他们的推测里,她是个什么东西。 童谣再没说话,似乎并不在意她承认或是不承认。 都是揣着明白装糊涂。 又在马车上待两天,便到了京都。 京都全名上淮城,一直是清月的都城,都以京城为名。 进城之后,童谣和易郇就离开了。 这一趟,来得莫名其妙,走得不可琢磨。 卫颜拐了拐隋瑜的胳膊,\"神宫的人做事,一向都这么神神叨叨的吗?\" 隋瑜离她远了点,没有回答。 卫颜这才想起来,这两日,隋瑜都没怎么同她说话。 她不说话,对方也不吱声。 实在不行,就嗯哦一声,表示听到了。 之前心绪不宁,现在轻松了点,才察觉这个态度。 明显是闹脾气了。 男人可真是麻烦。 卫颜懒得哄,皱眉看他,\"犯什么病?到了京城,就要划清界限了?\" 隋瑜冷淡地看了她一眼,一言不发地走向还在排队检查进城的松衍的马车。 卫颜翻了个白眼,什么毛病。 她也没过去,就在原地等待。 松衍之前喜欢到卫颜面前呼呼呵呵的,显摆存在感。 可自从有神宫的人一起,他就没敢露面过,也就是歇脚打尖的时候,才会和隋瑜说几句话。 隋瑜主动过去接他,他看了一眼卫颜,得意的嘴角,棺材板拍下来都压不住。 卫颜翻了个白眼,真是最好的矿工,都挖不出来的极品神金。 显摆存在感也就算了,刚才那一眼,分明像是赢了什么战利品。 她一个女的,隋瑜在外的身份也是女的,雄竞都能蔓延到她身上来。 这种脑子,他不死谁死。 卫颜并没有直接离开,隋瑜虽然到了京城,可他是不能贸然进去隋家的。 不然隋家直接换人,来个真假隋瑜,那就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了。 那么,住处就有得讲究了。 客栈不能随便住,也不能随意租房,安保力量不够强大。 最重要的是,隋瑜需要和她住在一起。 隋家是在风口浪尖,可是大家的目光,不会盯在隋瑜身上,但是会在她的身上。 隋瑜和她离得越近,就越安全。 她能选择的住处,自然是卫家,也就是大姨,卫禾家。 卫家虽然没有身居高位的,也算是大家族,隋家再嚣张,也没有可能能把人换过来。 在入住卫家,和卫家人近距离接触之前,是隋家唯一的机会。 也就是外城到内城的距离。 第113章 你别问,我也不会说 卫颜等得都快睡着了, 隋瑜才把松衍哄得先离开。 原本是打算让隋瑜带着人回隋家的,赌一把,看看真隋瑜会不会抢松衍。 松衍有了机会,一定会不择手段爬床的。 这个几率只能是赌,现在都闹大了,隋瑜只要不回隋家,在外面住一段时间,隋家基本上就没了退路了。 要么放弃科考,要么让隋瑜上。 放弃基本不可能的,毕竟隋静的未来上限已经确定了,除非她那个皇子小未婚夫突然暴毙。 谋害皇家子嗣,谁也不敢说做得天衣无缝,除非隋家有造反的心思,否则只能安分守己。 可隋家百年的基业,肯定是舍不得放弃的,只能让隋瑜将错就错。 清月的朝廷格局的变动一向不大,家族的衰败,大多数还真不是因为造反一类的事件。 偶尔有,但是很少。 多数家族的没落,都是因为子嗣不丰,女子偏少。 在这种情况下,还得有出息的女儿,可谓是难上加难。 百年前世家的权利很大,甚至可以凌驾皇权之上,女帝要想娶五大家族的男子,那都是做梦。 自从科举的改革,不中榜不可为官的规则产生,家族的势力,越来越没落了。 不想没落,只有一条路可以走,培养女儿好好学习,争取一考即中。 真不好说,当初改革科考,是不是皇室做出来的局。 刚开始的书院,只招收士族子弟,世家们虽然反抗了,可没干过皇室,真要真刀真枪的来,代价太大了。 世家们一琢磨,权利还是在士族手中,其实也差不多。 可慢慢的,开始招收了普通的民众,到了现在,朝中的官员,有一半都来自平民。 虽然为官也成了贵族,可权利分散,此消彼长,士族稍微没落,皇权独大。 这是一锅成功的温水煮青蛙。 世家都成了散沙,被磨得没脾气了。 隋家再厉害,也不敢如何,也得按规则行事。 隋瑜之前在盛阳,周围都是学子,且来往不多,即便是真的隋瑜出现了,旁人察觉不对,也不敢往真假隋瑜的身上想。 可京城不一样,隋瑜本身就不是深居简出的人,也就这几年被控制在了家中,出现得少。 假的隋瑜一出现,便就是别人记忆、印象中的人,可记忆短时间不容易混淆更改。 尤其……进了世家大族的院子,贴近相处后,隋家肯定是动都不敢动。 卫颜之前闹的那些,就是为了做个显眼包,路途安稳,有人盯着瑜家,不敢随便弄死他,把他换掉。 可最后一截路了,隋家怕是不可能善罢甘休。 至于用什么手段,她目前没想到,也不慌。 到了这一步,隋家其实已经拿隋瑜没什么办法了,除非他自己心甘情愿回去。 但是……这不现实。 随便隋家怎么来。 青天白日的,又是在天子脚下,总归不能真刀真枪的来吧。 隋瑜最后还是哄好了松衍,对方眼角眉梢都是笑意,率先离开了城门,还不忘给卫颜一个志得意满的表情。 卫颜扯扯嘴角,问隋瑜,“他真的听了你的胡说八道,打算自己去隋家?” 隋瑜依旧不说话,自顾自地上了她的马车。 “你嘴巴不说话就割了,给你脸了是吧?” 卫颜本来脾气就没多好,互帮互助,有来有往还行。 要是给她玩这一套,趁早死一边去。 哪来的贵公子脾气,从小就没人惯着他,难道还指望她惯着? 隋瑜都好久没见她发脾气了,平时嫌他烦,也是四两拨千斤,总让他有种他在她心里也有几分位置的错觉。 可她脾气上来的时候,这种错觉就真的只是错觉。 没有一点点耐心和包容,什么不好听的话都能往外蹦。 “看什么?有事说事,别吭哧瘪肚的,整这死出。记住你的身份,将来的隋大人。” 隋瑜垂下眉眼,敛去眼中的神色,敷衍道,“无事,近乡情怯,有些心绪不宁。” 卫颜静静地看了他一会儿,也没打破沙锅问到底,而是问道,“松衍那边没问题吧?他这么过去,隋家能让他进门?你是不是背着我想了什么法子?” 只要能进门,一切都好说。 松衍也是个心性坚定且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人,他的目标是嫁入高门大户,一直都在努力。 要不是他脑子差点,还总对卫颜耀武扬威,她只怕是都要佩服他了。 让他到了隋家,肯定汲汲营营,想方设法的把隋瑜搞到手。 原定的计划是直接在盛阳和松家订亲,这样一来,不管隋家认不认这门亲事,哪怕是要退婚,人都过来了,也不能拒之门外。 剩下的事情,徐徐图之。 谁也没想到隋家会对卫颜下手,闹到了如此地步,隋家被有心人盯着,能换回来的最大的成功几率就是隋瑜回隋家。 这种时候,隋瑜自然不能主动入虎口。 可他要是不去,哪怕是扬言已经和松衍定了终身,隋家很有可能不会放松衍进去的。 这个预备着斩草除根的机会,成功的几率不足千分之一。 不过是不赌自己的命,也不花钱,几句话忽悠了松衍去出力,成了好,不成也没损失,才按照原计划把人带过来。 但是隋瑜挺有信心的小模样是怎么回事? 搞得她还挺好奇的。 隋瑜沉默了半晌,“我觉得我没有必要事无巨细的告诉你,你觉得呢?” 卫颜皱眉,摆弄着袖子说道,“这话是认真的?” 有没有搞错啊,两人目前是合作伙伴,还藏着掖着干鸡毛。 平白无故抽什么风。 隋瑜也盯着她,寸步不让,“你不也隐瞒了我很多事?总之,我的决策不会让你陷入困境就是了。多余的,你别问,我也不会说。” 就像她一样。 卫颜耸耸肩,“行,爱说不说。咱的合作关系,只有这一件事,等尘埃落定,你记得欠我一个人情就行。” 反正她目前安全得很,隋家又不敢对她动手。 不过是眼馋隋家那泼天的资源,帮助隋瑜成为继承者,四舍五入,也算给自己找了个背景。 实在没有的话,那就是晋升慢点,风险大点呗。 还没成功呢,就整这么飘,一点也不稳重。 至于隋瑜说的,她有事瞒着,谁还没个秘密了,两人是结盟,又不是结婚,和合作事件无关的东西,需要告诉他吗? 可松衍的那边,也是合作里的一环,不和她沟通,回头要是出了问题,谁负责? 太不靠谱了,还很情绪化,莫名其妙就是一副想和她吵架的模样,不是好的合作伙伴。 第114章 还以为你是哑巴 她懒得搭理隋瑜,默默地拿起书看,思索着隋家到底会出什么幺蛾子。 说实话,现在没有性命之忧,她还有点期待且兴奋呢。 隋瑜也捏着书,注意力却不在书上,目光没什么焦距。 他以为两人的关系很好了。 哪怕是逾矩的行为,卫颜不情愿,也只是嬉笑怒骂。 这一刻,他才明白,卫颜是真的冷漠,除了权势地位和她有利的事,她什么都可以不在意。 她那话,只差说这事结束后,就没有瓜葛了。 一段缘分的结束,在她嘴里那么随意,也还能那么平静,这意味着,相识的一百日,在她心里什么都不是。 进内城的时候,隋家的人来了。 内城都是达官贵族居住的地方,能留下的,无一不是百年士族,随便出来一个人,至少都是祖上有名望的。 隋家在内,这一朝显得势弱的卫家,也在里面。 和隋家前来接人的,除了隋瑜的亲大姨,还有京城卫家的嫡脉嫡系的四小姐卫青鸾。 卫颜从未见过她,不过想着以后和卫家打交道的时候不会少,早提前让人摸清了京城卫家的关系。 除了无数的旁支,嫡系只有卫老祖,是卫家嫡系年龄最大的人,官拜礼部侍郎。 二品的官职很高,可惜是礼部,没有什么权利。 原本还能主持点祭祀,皇家的娶嫁,可司天监和皇室宗族的崛起,礼部就是养着闲人的地方。 所以……这个礼部侍郎,也就没什么意义了。 不过卫家也是大家族,尤其是京城的卫家,虽然官职都不大,但是架不住人多啊。 嫡系的上一辈,都是大小城主,按照卫颜的换算,大城主相当于市长,小的也是县长,连个布政使都没有,在京城确实不太够看。 可还是那句话,人家家族大,人多,旁支也有不少散落在各地身居要职的。 而这一辈的卫家女也很争气,大房的卫福徽已经取得功名了,目前在吏部考功司。 卫家二女卫泽华落榜,不过画得一手好丹青,尤其画人像不错,很得帝后喜爱。 卫家三女是二房的女儿卫长宁,年龄并不大,因为身体不太好,错过了考试,和官场无缘。 可问题是,她大概就是因为从小身体不好,所以剑走偏锋,去研究了易学,还很有天赋,破格进了司天监当学生。 司天监那群神神叨叨,从来不考虑这些,强行把卫长宁和官场续上了缘分,距离真正做官,只差一个机缘。 而卫青鸾,这次毕业考的第五名,甩出卫颜三十多名。 现在京城都有句话了,生女当如卫家女,表率从来都是看嫡系的,四个女儿,个个都优秀。 还不知道多少人家眼睛都看红了。 因为这争气的四个卫家女,稍显没落的卫家,却没有受到冷落,相反还很吃得开。 卫颜打量着卫青鸾,对方也在看她,并没有先开口打招呼。 还是她旁边的侍女开口道,“你可是是盛阳卫家的族人?” 卫颜点点头,明知故问,“阁下是?” “这是卫四小姐。”侍女笑了笑,替卫青鸾说道,“家里人猜测十九小姐快要来了,便亲自到城外相迎,家里设宴替你接风洗尘了。” 卫颜真觉得这个卫家本家,不打交道也罢。 怎么个意思? 咋的啊,分出去的嫡支就不是嫡系了? 一般家谱有两本,嫡系的一本,加上旁系的全族的一本。 现在京城卫家的小族谱没有她的名字,喊她一声五小姐会死? 只能把她归在旁支了,十九小姐?十九她大爷的。 她就不信卫青鸾出去后,会自我介绍是卫家的十六? 前一句介绍卫青鸾还是四小姐,到了自己这里,就变成和旁支大族谱一样的十九小姐了。 快没落的嫡支怎么了,那也是嫡支。 刚见面呢,就给她个下马威。 既然看不上她,何必降尊纡贵的? 她看了眼隋家的长辈,这位怕不是隋家请来的救兵吧。 只要卫青鸾把她带走,推脱一二,隋瑜在众目睽睽之下,就只能跟着回家。 隋家和隋家的秘密是共同的,麻杆打狼两头怕,谁都不能把秘密公之于众。 可是……谁规定了,强势点的本家来接她,她就得跟着走? 那点有礼貌的好名声,包了饺子,还不够一口吃的。 她看了眼神色沉静的卫青鸾,有些惊诧道,“莫非京城的书院,是不查三弊五缺的?” 此话一出,在场的人都愣了下。 卫青鸾的侍女卫双还没品出什么意思,疑惑道,“十九小姐这是何意?” “没什么。”卫颜笑着摇摇头,看着卫青鸾道,“或许是我想岔了,十六姐许是今日嗓子不舒服吧,总不能真是哑巴吧。” 一句话,搞得气氛都僵了。 富贵人家的小姐惜字如金,对待下位者,大多是让侍从代劳,彰显威严和讳莫如深。 结果卫颜直接把她当半个哑巴,质疑她有嘴为何不开口,直接就把卫家的仆从们都干沉默了。 旁人看她的目光,宛如奇葩。 不是毕业考成绩不错么,怎么是个傻子,就连受辱都没感受到? 又或者是,故意的? 盛阳卫家都没落了,还不抱紧京城卫家的大腿,当真会做出挑衅的事? 卫双想说什么,被卫青鸾一个眼神制止了,她顺着卫颜的话,语气轻柔,“是有些不舒服,声音粗哑,怕扰了十九妹的耳朵。家里备了薄酒,走吧?” “好。”卫颜从善如流地点点头,扭头就抓着隋瑜的胳膊,给卫家人介绍,“这是我的至交好友隋瑜,他在哪里我就在哪里,他要跟我一起回去,” 第115章 你别离开我,我好怕 别说别人了,就是隋瑜都没忍住嘴角抽搐,自古以来,就没有这种道理的。 游子归家,家人都来接了,该先回家和父母见面,没有在家门口还去别人家做客的。 卫颜想出来的主意,离谱到正常人根本想不出来,简直打破固有思维,令人叹为观止。 正好,他还愁怎么开口呢。 大姨都亲自过来了,他要是梗着脖子不肯回去,难保别人不会猜忌。 卫颜和他的是很好的掩盖之色,托她官司的随便口嗨的福,现在大概所有人都知道,他和卫颜是姬。 难舍难分点,担心隋家拆散,不肯回家也是自然的。 就是这出闹剧,很难收场。 也是正是他有信心松衍一个人能进隋家的原因。 他还没开口,没想到卫颜已经出手了,顺其自然就是。 隋瑜立刻抱住了她,和隋家来的人说道,“她在哪里,我就在哪里,你们休想拆散我们。” 隋碧诲的眼皮跳了跳,目光冰冷,“隋瑜,闹够了就回去,你爹很想你。” 虽然性取向不影响考核,总归是有影响的,小侄女的名声,都被隋瑜败坏了。 这都忍了,若是还不肯回去换人,就没机会了。 隋家从来没想过,棋盘上的棋子,竟敢自行跳出了局,搞得隋家焦头烂额,进退维谷。 她们从来没有看得起隋瑜过,一个男子,不成气候。 谁知道,能到了如今的境地。 都到了这一步,隋家确实拿他没办法。 若是平平无奇地结束学业,隋家有一百种方式拿回他的身份。 哪怕就是一刀杀了,毁了脸和身份也行。 偏偏半路杀出一个卫颜,大概知道他的身份,她自己又是风口浪尖的人,才想先灭她的口再收拾隋瑜。 没想到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学子,能活着回来,搅弄风云,她却是置身事外。 其余的政敌都盯着隋家,一步也动不了,现在失去先机,步步落后挨打。 除了用隋瑜的生父威胁他回去,竟是没了别的法子。 隋瑜自然明白她的意思,神色不变,“待科考之后,女儿自然会回家。” 隋碧诲一甩袖子,冷哼道,“你父亲病重,你竟是不想回去看一眼?隋家怎会有你这样的女儿,为了个女人,所有的一切都不顾了?” 沾惹了孝道,这就不是风月事那么简单了,一个弄不好,隋瑜会失去科考的资格。 让人不得不怀疑,隋家这是打算鱼死网破,就是不让真的隋瑜参加科考,也要把假的他弄回去。 卫颜也没想到隋碧诲能当众说出这样话,不免有些担忧。 此事不好破局,倘若隋瑜死犟着不肯回去,他的科考资格岌岌可危。 一旦没有科考的资格拿捏隋家,他没了任何倚仗,等风波过去,必死无疑。 若是回去了,进了隋家,再没人能盯着隋家的行为,他怕是再没有出来的机会。 可回去之后,能留住隋瑜父亲的命。 端看隋瑜如何选择了。 隋家能用他的命威胁隋瑜,想必对隋瑜不错,父子二人感情深厚。 卫颜有点上火,她低估了这些人对家族荣耀的看重,也高估了她们的道德和人性。 要知道,不论是真的隋瑜还是假的隋瑜,亲生的父亲都是同一个人。 身为妻主有很多的事,每个孩子从小的饮食起居,都是身为亲生父亲照顾的。 隋家应该怕是也不例外,真隋瑜岂能对隋父一点感情都没有? 可隋家还是选择这么做了,这是压根不在乎真的隋瑜怎么想,又或者说,真隋瑜本身就是冷漠之人。 那隋珉呢? 他身为男子,没有被母亲亲自带在身边的资格,应该和隋父感情要好很多。 他愿意放弃他的生命,来赌可能会被取消的考试资格吗? 卫颜不知道,但是也明白,这种时候没有她说话的余地。 隋瑜脸色僵硬,半晌后,缓缓说道,“父亲前两日曾和我通信了,提醒我他没病。他支持我的一切决定,希望我能追求幸福,也不希望我回家后被关起来。大姨,父亲真的生了急病?” 他一脸冷漠,仿佛在说:你们别骗我了,我是不会上当的。 他做出了选择,卫颜也分不清是松了口气,还是应该害怕,情绪十分复杂。 她本身就是利益至上的人,尤其后来和家人的矛盾越来越深,打破了表面的亲情伪装,彻底决裂后,她可以利用一切可以利用的。 大概是黑暗的人更向往光明,她不会对和她做出同样选择的人惺惺相惜,反而隐隐排斥。 因为她会背刺别人,当然也怕别人背刺她。 有些恍惚地听着隋碧诲不依不饶,“是否生病,你回去一看便知。去见见你父亲,我保证,绝不会将你关在家中。” 隋瑜暗自冷笑,只要回去了,再出来的人,绝不可能是他。 纵然心里一片冰冷,面上也没什么波澜,拧眉说道,“好吧,那就回去看看。” 感受到隋瑜藏在宽大袖子下的手,轻轻捏了捏她的腰,卫颜忙收起杂乱的思绪,搂着他的脖子。 “你别回去,我害怕。你们隋家位高权重,我不过是离开你身边半日,差点就死了。” “阿颜,我去去就回,你先去卫家等我,我会一直陪着你的。” “不行。”卫颜有点想笑,怕被人看出来,只能抱着他,把头埋在他手臂上,胡搅蛮缠,\"杀我的案子一日没判下来,你便不能离开我的身边。你要是走了,我立刻就死。\" 隋瑜有些为难,看向隋碧诲,“大姨,我能否带她一起回去看看父亲?” 隋碧诲已经气得说不出话了,她真的没想到,隋瑜和卫颜能这么不要脸。 好歹是都是毕业考前五十名的学子,没脸没皮的,就在城门口,当着众人搂搂抱抱,哭哭啼啼的。 哪里有文人学子做派? 就是花楼里出来的妓子也做不出这等不知羞耻的事。 偏偏丢的是真隋瑜的脸,也是隋家的脸面。 她脸色铁青,呵斥道,“隋瑜!你看看你,成何体统。” 说着,又看向卫颜,目露寒光,“卫颜,慎言。徽江的案子如何尚未可知,隋家不是好欺负的,任凭你污蔑。” 第116章 多一秒,都怕他爽到 “阿瑜!”卫颜看都不看她,挪了两步,把头死死埋在隋瑜的怀里,带着恐惧道,“她刚刚的眼神,好像是要杀了我。我不要去隋家,万一在隋家动手,我这次可没有那么好的运气能活着回来了。” 人不要脸,天下无敌! 隋家有本事就强行把她带着一起回去,看她们怎么换人。 又不敢动手,还怕她探听到所有的秘密,然后嚷嚷出来。 她现在可是烫手山芋呢,谁沾了都得不了好,尤其是隋家。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隋家要是还敢让她一起回去,到时候,她给手指上划拉一个口子,隋家都有嘴说不清。 隋碧诲确实被气得够呛,她也不敢真的把卫颜带着回去,铁青着脸盯着隋瑜。 隋瑜视而不见,紧紧抱着卫颜,“阿颜,你听话,我去一下就回来。” “卫颜,你跟我回卫家,我保证没有人能伤害你。” 卫青鸾出声打断卫颜酝酿出来的颤抖和害怕。 她看了这出戏,脸色也冷得厉害,虽然卫颜是京城卫家的,可毕竟姓卫。 和女人搅和在一起就算了,没想到还能一副柔弱不能自理的模样,看了都觉得眼睛疼。 卫家也会变成笑柄 她不知隋家的情况,不过是和隋家关系尚可,因为卫颜的事,交情有些裂痕。 恰好隋碧诲登门解释,诚心邀请她一起接人,要化干戈为玉帛,隋家又权势滔天,她这才会过来。 不然凭卫颜的三十六名,还真不够资格让她来接的,最多派个管家过来。 上午接的卫雪,不一样是感恩戴德么。 谁能想到卫颜是这副德行,丢人现眼。 早知如此,她就不来了。 卫颜也不抬头,继续挂在隋瑜怀里,“你保证不保证没有用,只有阿瑜在,我才能安稳度日,希望十六姐见谅。” 隋瑜无奈地把她从怀里拉出来,“阿颜你听话,我很快就会回来。” “你还是要走?”卫颜质问着他,“是不是真的要走?” “我父亲……” 卫颜双眼一翻,直接晕了过去,正好倒在隋瑜的怀里。 隋瑜叹了口气,“大姨,我晚点回去看父亲。你也看到了阿颜的情况,被刺客惊吓了,我只要离开,她惊厥的毛病就会犯,尤其在京城,人生地不熟的,犯病格外厉害。怕是要养些日子才能好。待安顿好她,便立刻回家。” 他也不给隋碧诲说话的机会了,抱着卫颜上了马车。 卫家的车夫很懂事,一甩马鞭,一骑绝尘。 把卫家人和隋家人,以及看热闹的百姓,统统甩在后面。 可以预料,卫颜和隋瑜,将会是未来几个月,京城里茶余饭后的笑料。 不过……还是那句话,这算不得污点,最多要是考上了,陛下要是也听说了,回头殿试的名次往后靠。 那又如何勒,考中就不错了,当官嘛,拼的又不是考试成绩,还是得看后续的资源。 刚上马车,卫颜就立刻从隋瑜身上跳开。 她也算是让隋瑜体会了一把当女人被依靠的感觉。 多一秒钟,她都怕让隋瑜爽到。 抱着手臂,靠着车壁睨着他,“真不怕晚点隋家给你送来你爹的一截手指头?” “隋家不会留这种证据。” “我这是打个比方,就那个意思吧,你领悟到了就行。” 隋瑜默然,半晌才说道,“不关我的事,他是死是活,都与我无关。” 卫颜明白了,这其中还有故事,淡淡地哦了一声,“你有成算就行,卫家现在是去不了了,直接去我大姨那里吧。” 京城卫家或许会算计她,但是大姨是不会的。 她身在京城,也上了京城卫家的族谱,可她的心依旧是在盛阳的,当初若不是有母亲顶门户,她需要身份高一点,给盛阳卫家做依靠,估计也不会同意加入京城卫家。 只可惜,京城卫家的家族意识,是把其他的分支排除在外的。 没能给盛阳那边谋得好处,反而处处掣肘。 以前她从没说过,自从卫颜联系她,请她帮忙推广炭笔的事,书信来往得频繁了些许。 卫颜这才知道,她其实很久不和卫家往来了。 原本选择去卫家住,只是想在卫家搞点事情,现在只能先去找大姨安顿下来。 虽然她的官职不高,可有个皇亲国戚的夫君啊,她回了卫家或许坐冷板凳,但是在家里,不是什么人都敢去撒野的。 独立门户,也有独立门户的好。 娶了个皇亲国戚,虽然官途不通,面子也不太好看,有时候还是能有点实惠的。 卫禾的院子并不大。 虽说大姨父的地位,算起来应该是郡爷,他算是当今陛下的侄儿。 可是,要受封了,才有那样的地位。 没有任何封号,也就是皇家血脉,并不算得脸。 纵然如此,随着皇室的集权,皇家子弟的身份,今时不同往日。 犹记得,百年前的王家,娶了皇子并不当回事,皇家都不能多过问。 而现在,那个王氏家族,蚂蚁窝怕是都被开水烫过了。 现在的皇室子弟,没有人敢惹,生怕和当初的王家一样。 不过依旧没有士族愿意娶皇室的儿子,所以卫禾接受了这门亲事,是被卫家看不起的。 太讲究底蕴了。 卫家至少能追溯到五百年的历史,而皇室更迭过,现在的凌姓皇族,不过三百多年。 世家看不上皇族,觉得底蕴浅,又不得不屈服,士族统一能默默反抗的事,就是不娶皇室子。 卫禾破坏了这个不成文的规定,自然不受待见,也受到排挤,索性她也没多大的野心,领个闲差,关门过日子。 二进的院子不大,不过麻雀虽小五脏俱全,弄堂边上的小荷花池花开得正好。 卫禾叹着气,\"你何苦和卫青鸾结怨?要来找我,随时都可以,她能去接你,也是……\" \"大姨,有些饿了。\"卫颜笑着打断了她的话。 她可不想听卫家派个嫡女去接她,就是很体面之类的话了。 要是卫家互帮互助,她以后也会反哺。 若是带着一副恩赐的嘴脸,她就不稀罕了。 看卫青鸾那模样,即便卫家有多少资源,也轮不到自己的头上。 或许,遇到事情的时候能搭把手,那也很有限。 为了这点东西,卑躬屈膝,去向京城卫家低头,真的大可不必。 想做官,为的不就是不用见了谁都低头弯腰么,可别本末倒置了。 只要能考上,她就学金城主,偏居一隅,在一座小城里当老大,不说作威作福,至少谁的脸色都不用看。 第117章 传宗接代要抓紧 也不图官能做得多大,安安稳稳的搞点政绩,舒舒服服地过下去。 至于权倾朝野,那可拉倒吧,她从来都不敢想。 处处抱大腿,只是为了以后能安稳,至少资历熬够了,背后有人,别被人顶替就好。 卫禾被她打断了话,也明白了她不想听,只是叹了口气,\"好,我让厨房给你做。\" 卫颜点点头,好奇地问道,\"大姨父呢?\" \"带着阿冲去城外写生,约莫傍晚再归。\"卫禾又看了眼低眉顺眼的隋瑜,低声问道,\"耀祖,你当真和隋瑜……\" 这事吧,其实也算不得荒唐。 也有女子和女子在一起的。 可大多数时候,都是身份贵重些的买个贱籍女子狎玩,平日里该如何还是如何。 学子之间,闹得沸沸扬扬,当街闹得一把鼻涕一把泪的,还真是头一次见。 她都有些忧愁,盛阳卫家,就只有卫颜一个嫡女,她现在突然喜欢女人,谁来做传宗接代的事? 她成亲二十余年,除了主夫,也抬了不少的通房和侍夫,可就是没有身孕。 靠她,多半是不行了。 盛阳卫家,还得靠耀祖啊。 她怎么能像个男人一样的,在女人怀里哭哭啼啼? 她必须有孩子继承家业,不然盛阳卫家的东西,不是便宜旁支,就是便宜京城卫家,这是万万不能的。 她让下人安排隋瑜的住处,拽着卫颜苦口婆心地劝,\"玩玩可以,不能动真格的。要是实在不喜欢家里那个,多找几个侍夫,无论如何,你也得传宗接代,哪怕是个男孩也行,大不了招婿。\" 卫家倒是还有个卫冲,可他有姐姐,是不能招婿的。 这重任,还得落到卫颜头上。 她看起来挺稳重的,能当街哭天抹地的,怕是真的喜欢。 别的好商量,就是不上进都可以,但是关于传宗接代,绝对不行。 卫颜听得头疼,忙不迭点头,\"姨娘,你放心吧,我省得的,就是玩玩,玩玩而已。\" 她越是这么说,卫禾更不放心了。 玩玩的,还能摆出那种架势? 可毕竟很久不见了,她也不敢继续说。 \"你心里有秤就行。对了,你姨父娘家的表侄,生得标志,就是家里有些落魄了。不过他父亲还有外祖父,都是好生养的命,他父亲有五个姐妹,而他也有三个亲姐妹,和他家结合,容易得女儿,明儿让人过来你见见?\" 卫颜差点被口水呛死。 不过想想清月的特殊,女子能不能怀孕,和身体关系不大,主要是靠缘分。 有个生女基因好的男人,概率是要大一些。 婚姻市场,姐妹多的男人抢手,也是正常的事。 她还没吱声,卫禾又继续劝,\"你得抓紧,虽说他家地位低点,可毕竟这么个吸引子嗣的身体,也是炙手可热。也就是看你大姨父的面子,咱家又干净,没豪门大族的事儿,这才优先让你相看呢。要求也简单,给个平夫的位置。\" 卫颜觉得自个儿还小。 虽然生孩子没啥阻碍和风险,还是有点接受无能。 只能敷衍道,\"等科考后吧,现在还得专心读书。\" \"行,你也别有压力。你能考到三十六名,你母亲泉下有知,也是欣慰的。对了,炭笔的事,可能还得缓缓。\" 卫禾和她商量了许多事,性子十分温和,真如同亲生的母亲一样,和她分析局势,忧她所忧,思她所想。 她性格再软,好歹也是曾经科考榜上有名的,脑子自然不差,也知道卫颜最缺乏什么。 把京城的格局都给她顺了一遍,又教了许多。 卫颜都老实听着,没有丝毫不耐烦。 她喜欢卫禾。 很宠她的长辈。 真是除了传宗接代的事上,其他的一概支持她的决定。 每次提到她的成绩,都一副与有荣焉的表情,哪怕她的过去那么不堪,卫禾也没有提起半分。 最多是点一句浪子回头金不换,对她的未来充满期许。 卫颜觉得暖心之余,也不免忧愁,现在炭笔的事,还没有公布消息。 也就意味着,如果这届科考赶不上,她的所作所为,都会成为泡影。 有心想推波助澜,可京城这地方,已经不是她能伸手的了,只能等。 卫禾知她所想,轻轻拍了拍她的肩,\"无妨,你是锦阳书院的第一名,也等同于有蔺家站在你在背后,蔺次君也会帮忙的。你安心休息,好好读书,剩下的事交给我们便是。再看起来落魄,你姨父也是皇族子嗣,也不至于花钱都没门路。\" \"好。\"卫颜点点头,\"那我去躺会儿,晚膳待姨父和阿弟归来再一起用。\" 卫禾应了一声,随即叮嘱道,\"你不许去同隋瑜厮混。\" 卫颜:\"……\" 厮混个鬼。 能不说话,她都懒得说。 她觉得隋瑜的心理有问题。 到时候不知道谁捅谁一刀。 还是保持点距离比较安全。 隋瑜自然是不能安稳住下来的,自从进了卫家,隋家的奴仆不停地过来催促,让他回去。 得了卫颜的吩咐,府里的奴才都不开门。 理由就是卫颜又犯病了,忙得很,没空见客。 至于隋瑜,当然是忙着安抚受惊吓的卫颜了。 奈何隋家人不依不饶。 卫颜有预感,如果隋瑜没回去,隋家人肯定纠缠不休,甚至会堵在卫家家门口,不让隋瑜出门。 中午的时候,大概是隋家没想到她和隋瑜能那么不要脸,没准备好强行给抓回去。 跑得够快,马车也给力,隋家没追上。 而现在,她和隋瑜的事有点荒唐,隋家要把自家女儿抓回去,合情合理,也不会引人注意。 还真是把双刃剑呢。 好在卫禾宠她,只听她的话,不把隋家人放进来,天子脚下,隋家也不敢私闯官宅,只能僵持着。 傍晚时分,门庭冷清的小卫家门口,已经来了好几波人了。 有隋家人,还有卫家的,甚至还有沾亲带故的。 目的都只有一个,劝卫禾把人家隋家的女儿放回去。 不仅仅是劝说,是明里暗里的施压。 卫禾有些扛不住了,在卫颜面前重重叹气,“耀祖,让她回去吧,这样闹下去,终究不是办法。” 都过来劝她,她也不能真的把别人的女儿关在家里吧。 今日不放人回去,明日也许就的吃官司了。 第118章 留个纪念吧 再说,她本身也不赞同卫颜和隋瑜的荒唐事。 卫颜也知道这事难办了,隋瑜肯定是不能出面的,中午的戏码,没法在上演一回。 也不能让他拒绝回去看他那“病重”的父亲。 她在犹豫,要不要跟着隋瑜回去。 有些迟疑,便看向隋瑜,“你的想法是什么?” “你愿不愿意跟我回去?”隋瑜低声询问。 卫颜和隋家如今的情况,她就是去了隋家,也不会有生命危险的。 但是能给他带来一线生机。 卫颜点点头,随即似乎想到什么,又改口道,“先看看隋家的态度,我再做决定。” 她能想到的,隋家也能想到。 对方依旧这么做了。 是不是意味着,根本不怕她出来嚷嚷? 还是觉得她不敢跟着去隋家? 先和隋家人打了照面,再来决定这事。 刚想出去迎人,大姨父凌盛景就带着卫冲回来了,他不解地问道,“妻主,咱家门外为何那么多人?” “一言难尽。”卫禾都没起身,给他介绍道,“这是卫颜。” 然后看了眼隋瑜,好似吞了苍蝇,“这位是隋瑜,阿颜的同窗。” 凌盛景看了同两人见礼,便不再说话了。 至于卫冲,除了唤了声阿姐,便垂着头,一言不发。 其实姐弟的关系很差,卫冲到京城来居住,不单单是出来见世面,也是他所求的。 二人并非同父同母,卫颜以前只听卫父的话,对于卫冲这个同母异父的弟弟,卫颜也没什么好脸色。 卫冲在家里的地位,还不如奴才,恰好他十岁那年,卫禾去了一趟,也不知道他是怎么哭诉的,就跟着来了京城。 至今和卫颜已是四年不见了。 卫颜也没打算和他联络感情,面对他恭敬的模样,也只是点点头,当做打了招呼。 她看着凌盛景,心思千回百转。 她背过许多人的背景和社交关系资料,这位皇亲国戚,也是必不可少的。 皇族凌氏的子弟,没什么爱好,酷爱丹青,不论是写真还是写生,都画得不错。 也得到过爱美人图的陛下的赞誉过,哪怕是随口称赞,那也是很重的份量。 卫颜一咬牙,对凌盛景作揖道,“大姨父,我有件事相求。” 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她,凌盛景也吓了一跳,忙避开她的礼,“有事便说,都是一家人。” 他虽然是皇亲国戚,听着体面风光,可身为男儿,也不可能得到长辈的青睐。 要不然,也不会连个封号都没请到。 卫颜得卫禾的看重,他自然也不能随便以长辈自居。 算起来,卫颜已经是家主了,忽略辈分,不需要给卫家的任何人行礼。 卫禾将卫颜拽直了,“直说就是了,你姨父能帮的,绝不推辞。” 卫颜没那么多时间客套了,指着隋瑜说道,“姨父,隋瑜即将回家,或许以后我和他难得见面。听闻你妙手丹青,能否给我们写真?留个纪念。” 隋瑜偏头看着她,并不知道她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给他画张像,又能如何? 凌盛景一头雾水,他和卫冲去城外写生,几乎是天色沉了才赶回来,一路上都在马车里。 未听闻两人的事迹,只觉得卫颜的话前言不搭后语,他有些茫然。 回家就回吧,又不是去死的,怎么还不让见同窗了? 卫禾知晓前因后果,还以为是她的规劝和隋家的步步紧逼有了效果,侄女终于打算放弃这场爱恋了。 既然如此,画像便画像吧,总不能连个念想都不留。 她拉过凌盛景的手,“给她画吧,莫要多问。” 虽是轻声细语,不过语气里带着不容置疑。 这对凌盛景来说,并非难事,当即摆开了作画的工具。 卫颜走到隋瑜身边,手搭在他的椅子边上,\"姨父,既然是写真,便应该量身高按比例构画,没问题吧?” 待凌盛景点头后,卫颜看向卫禾,\"姨娘,你帮我待客吧,画完就让他回去。\" 隋瑜明白了她的用意,这是要借着凌盛景的手和嘴,告诉世人,他隋瑜就是这么高! 隋家在他毕业考报过身高之后,还敢让他回家,想必已经找到了替换资料的办法。 之前毕业考随意备案的资料可以更改,那凌盛景的嘴呢?能更改吗? 他虽然是男子,不过画得不错,哪怕没有见过陛下,也是隔空被赞赏过的。 他没有任何动机去更改他的身高,包括卫颜在内,都是没有任何动机的。 只要这张画流传出去,或者是送到大人物的面前,隋家就再也没有把家里那个换出来的可能。 欺君之罪啊,是怕陛下的刀不够快吗? 卫颜想做的,不止这些。 听着外面吵闹,她眉毛都没动一下,她只要求像且写实,并不要求任何神韵和构图。 人物画像,而且是徒有其表的人物画像,对于一个丹青妙手来说,不过是寥寥数笔。 可凌盛景却画了很久,他越看隋瑜越不对劲。 他画过很多山水,也画了不少人物,总觉得隋瑜的比例,看起来像男子。 可这是隋家的二小姐。 怎么可能呢。 在卫颜的催促声中,他只能画下去,哪怕是随意画的,也让隋瑜看起来更像女子一些了。 外面的吵闹还没结束,卫颜和隋瑜的画,已经成型了。 按照她的要求,注明了身高以及四肢甚至是椅子的缩放尺寸,也就是她念,由凌盛景代笔书写在右下角。 凌盛景不知她的目的,还夸赞道,“如此也好,更能还原了,耀祖不愧是毕业考前五十的,确实厉害。” 卫颜抿嘴笑笑,吹着画上的墨迹,最重要的是那身高缩放的尺寸。 准备完毕了,只需要带到外面,让隋家都不敢再有动作的人看到就够了。 有了这画,她没和隋家掰扯,只是和隋瑜上演了一出生离死别,然后她继续晕倒。 隋瑜在孝道和爱情面前,选择了先成全前者,岌岌可危的名声又挽回了。 隋家达到了目的,卫家门口的说客瞬间作鸟兽散,重新回到冷清。 可见卫禾在她们的心里,是个什么地位。 第119章 凭你,也想取代我的位置? 卫颜陪着几人用过了晚饭,便去了书房等卫禾。 她本不想把卫家的其他人卷进来的,可看今日京城卫家胳膊肘往外拐,来说劝说姨娘放隋瑜回去的那趾高气扬的嘴脸,怎么想都不舒服。 隋瑜这个大腿,她还真的抱定了。 不然靠她自己单干,没点人脉,熬到七老八十,能光耀门楣么。 卫禾见她随意翻着书,在油灯下,有些模糊的轮廓冷峻,不自觉严肃起来,“怎么了?” 卫颜把装了画的画筒给卫禾,“姨娘,听闻蔺次君酷爱听八卦热事,能否把画给他?” 蔺澜的四舅舅,到底是什么样的人,卫颜并不知道。 但是他对外的人设是爱听八卦趣事,他又受陛下宠爱,就是主君都得退避三舍。 她和隋瑜闹的这几出,底下巴结讨好的人,要给他凑个乐子,得了这画,送过去也是再正常不过的。 卫禾皱了眉,“此事不妥,也是污了你们的名声……” “姨娘,这事对我来说很重要。”卫颜叹了口气,“若是没送过去,我恐怕有性命之忧。” 隋瑜要是没了,短时间内隋家也不会对她如何,可毕竟活人知道秘密,是令人夜不能寐的。 风波过去,隋家还是会对她动手。 隋瑜死了,她必死无疑。 隋瑜活着,她也未必能活。 只能把这件事的影响力扩大。 让隋家误以为她往外传了这事,隋家处理不过来,只能留下她的性命。 而她又不能真的告诉别人,隋瑜的事有几率事发,她会卷入欺君之罪的风波。 姨娘可以参与,但是决不能知道事情的真相,万一将来出现意外,她也可以置身事外。 每一件事情背后,都有相对应的风险,她愿意为了收益放手一搏,但不能把别人卷入其中。 她只问道,“姨娘,有些事情,我不好说。你能不能帮我做这件事?让蔺次君看个热闹。” 卫禾看了她许久,叹了口气,选择什么都没问,“好,我去安排。” 此事不难,不过就是凑趣讨好,她去做就是了。 耀祖果真是不一样了。 行事让人琢磨不透。 她只关心一个问题,“当真不会为了隋瑜,影响家里的香火,以及你的前程吧?” “不会。”卫颜斩钉截铁地回答,“放心好了,我和他就是逢场作戏,玩玩而已。” 卫禾得了她的承诺,便拿起画筒,“信你一次,明日这画就会到蔺次君的手里。” 卫颜看着月色,希望隋家没那么丧心病狂,多留隋瑜两日吧。 此时棘手之处便是,不能闹得太大,否则隋家的敌人会顺藤摸瓜,若是知道是从她手里流出去的比例画,难免有暴露的风险。 只能暗戳戳的威胁隋家,彼此心知肚明。 希望隋瑜能扛到画进了宫里。 …… 隋珉回到了家中,隋家虽然愤怒,倒是也没有立刻下手。 毕竟他后来去了锦阳书院,又因为和卫颜搅和在一起,名声大噪,甚至还交了些朋友。 要让真的隋瑜接手科考,他的人际关系都必须接手,至少令人印象深刻的事件也得能说出来。 科考的时候,万一遇到他之前熟识的同窗,哪怕是打个招呼,也不能露出任何破绽。 这也是隋静不让隋珉和别人接近的原因。 可惜隋珉是个活生生的人,无法完全受控制和摆弄。 隋家其他人没人来见隋珉,来人是他的父亲,锦绣华服,头发梳得一丝不苟,满身隋家内宅主人的气度。 不过看他的眼神,带着些许失望和责备。 隋珉移开目光,淡淡地问道,“不是说你病重?看父亲的脸色,也不像病入膏肓。” “阿珉。”隋父叹了口气,“你不必心怀怨恨。若非家里的决定,你终其一生,也得不到这几年无拘无束的生活,该惜福,要知足。该放手时,就要放手。” “然后呢?” 隋珉抬起眸子,眸子里一片冷漠,“我该对她感恩戴德?” 虽然他是男子,大家族的男儿教养也严苛,可也没到终年不见天气的地步吧? 哪怕是男子,也有资格有三五好友,虽不能任性游历,也能得三五好友落雪煎茶,寒梅煮酒吧? 再去不得远方,宅院外的街道午热闹能看,城外的百花春色也可采撷入袖吧? 因为隋瑜的存在,留给他的,永远是雨水潲进来,斑驳的院墙,终年不见阳光的台阶上长满的青苔。 除了每日三餐时间将至,窸窸窣窣的脚步声,哐当的开锁声。 无边的岁月中,静得死寂。 本以为隋瑜入学了,还算聪颖,他就可以出去了。 去听听偶尔传来的喧闹声是什么场景,每年除岁的炮竹是什么颜色。 可她不争气啊,给自己带来的,只是每天多见一个人,那就是每天过来给他授课的隋静。 每日都在威胁他,告诉他,如果学得不好,会死。 就连父亲每次过来,无一不在叮嘱他,好好学习功课,等待科考结束,就可以得到自由了。 他真的信了,并以此为奋斗目标。 可慢慢的长大,看过了许多的书,也走了许多路,见过很多人和事,他突然明白,都是骗他的。 最好的结果,依旧是回到原来的院子。 哦,不行了,原来的院子好像年久失修,已经倒塌了,或许可以赌隋家的良心,换个大点的呢。 他曾经发现这个事实的时候,的确是惶恐,不敢反抗,甚至觉得,这一生有过几年灿烂的时光,已经很不错了。 可是后来,他发现,只要胆子大一点点,就可以再进一步,更进一步…… 看,走到了现在,隋家再不能轻易的把刀插在他的床头边上,告诉他不听话会死哦。 好像也不怎么样嘛。 隋父拧了眉头,语气严肃,“隋珉,只要你听话配合,我可以保证,留你一条性命。” 隋珉看着手指,握了握指缝穿过来的光,“我也不是不愿意,只是隋瑜的那副身体,即便是让她做官,她又能坚持几年呢。既然得了隋家的好处,我也会为隋家着想的,给她找几个男人,让她在家里生孩子,以后都记我名下就是了。左右她热衷床笫之事。” 伤害性不大,侮辱性极强。 生孩子是女人的责任也是权利,可一般家族里没出息没本事的,才会单纯只传宗接代。 尤其……生了孩子给他,太过侮辱了。 在门外偷听的隋瑜都听不下去了,直接推门而入,和隋珉一模一样的脸,不过她更瘦,脸色也有些苍白。 看隋珉的目光冷冰冰的,\"隋珉,你不过是个男人,竟然敢大言不惭,想要顶替我的人生?\" 第120章 三个条件 她确实不热衷仕途,可这是她的东西,隋珉不配拿走。 隋珉如今再面对她,也不再惶恐,扬唇笑了笑,“现在是我的人生,你看,我给自己订了亲,你能如何呢?” 如他所料,因为他和卫颜的事传开,松衍自然而然的进了隋家的大门,默认了亲事。 只爱女人,和随便玩玩,那是两码事。 不过隋家怎么可能看得上松衍,人是进门了,也只是受到冷待。 隋家不是松衍能走动的,也得不到任何帮助。 他等着隋瑜送上门去,她身上的药,只要松衍略施小计,就能送她归西。 他怎么可能害怕呢。 无知的恭顺才觉得对方强大,其实不过如此。 隋瑜眼神冷了冷,“我听说了,你和卫家的那个废物爱得难舍难分?搞臭我的名声?” “她不是废物。”隋珉冷声反驳,“你才是废物。” 隋瑜走过来,抬手就给了他一巴掌,随即用手指勾起他的下巴,“确实胆子大了。” “阿瑜。”隋父立刻出声,拿开了她的手,看着隋珉说道,“卫家的那个女儿,当真知道你的真实身份?” 隋珉目光闪了闪,随即沉声道,“自然是知道的。” 隋瑜眸光微眯,突然笑了起来,笃定地说道,“帮你解毒的是松衍,不是卫颜吧?” “怎么可能。”隋珉否认得又急又快,颇有种此地无银三百两的模样。 隋瑜嘴角的笑容越来越大,古怪地看了他一眼,转身就走了。 她不信隋珉能喜欢女人。 他虽然是男儿身,可他恐惧女人的触碰。 当初中的药,那个松衍也在,不就是交合么,男女都一样的。 到底真爱是卫颜呢,还是松衍? 真是很有趣的事情呢。 隋珉看着她离开的背影,微微垂下眸子。 隋瑜没有那么容易上钩,她晚点也能想得明白,若是自己真的喜欢松衍,就不会带松衍回来。 可是她自负啊,觉得身为隋家的女儿,没有人敢对她有歪心思。 尤其是……在她的眼里,都是玩物的男人,只会乖巧顺从的男人,不敢有别的心思。 只要她有一点好奇心,就会去看看松衍,窥探别人的隐私,那就已经足够了。 不过是时间问题。 希望那张画,卫颜能送出去得快一点。 “阿珉,不是爹说你。”隋父满眼不赞同,“你何必惹你阿姐?她性情古怪,到时候我也保不住你。” 隋珉沉默良久,“阿父,我也不是不能配合,毕竟隋家也是我家,你和母亲都是我的至亲至爱。可我就是不服,为何对我如此不公?” “身为男子,都是命罢了。”隋父拍拍他的肩,叹息道,“虽然你做错了事,毕竟也是隋家的血脉,不会对你如何的,不过别再惹你母亲生气了。” 隋珉沉默的时间更久了,久到隋父几乎都以为他快睡着了,又听他说道,“我把一切交出去也可以,不过我有三个条件。” 隋父喜笑颜开,“你尽管说。” “第一,隋家不能杀我。第二,我和卫颜心意相通的事,不许澄清。第三,我要母亲亲自来同我说这事。” 隋父有些为难,第一条可以保证,不过是继续养起来而已,大不了关得严实点。 而第二条,这不是为了报复阿瑜,破坏她的名声么。 甚至,她以后看到卫颜,都得绕道,或者虚以委蛇,怪憋屈的。 这第三条,才是最难的,他探听过妻主的心思。 从她透露的只言片语里,对方一直觉得是隋珉分走了阿瑜的福气,才导致阿瑜身体不太好。 甚至,她的算学怎么都学不好,而隋珉学得容易,都成了佐证。 妻主厌恶隋珉,未必肯见。 可看到他无心多谈的模样,似乎也没有讨价还价的余地,也只能离开。 隋珉听到门关上,冷冷一笑,当他真的想见母亲? 无非是告诉隋家,他只是不满意对他的坏,实际上也很在意母亲罢了。 否则,就算是被逼无奈,隋家还真的有可能宁愿放弃嫡系做官的路,毕竟她们从不允许脱离掌控的人得到好处,也怕被报复。 只有给她们可挟制的错觉,才会将错就错的走下去。 没有能力报复的时候,只能借力打力,虚以委蛇咯。 和卫颜学的。 她说,对待上位者,要让对方觉得你有利用价值,还得让对方觉得你有把柄,掀不起大风浪。 若不是,按照他的性格,哪能忍着恶心,和隋父说这么久,更不会提出要见母亲了。 对方看了他就烦,他看对方也觉得恶心。 …… 隋瑜的确没不会那么容易相信,头脑清醒了些,就知道隋珉说的是假话。 或许,他谁也不喜欢。 可终归是好奇。 和卫颜纠缠就算了,可以理解为他就是故意破坏自己的名声,那松衍呢,目的又是什么? 总不能厌恶女人的碰触,真转头喜欢男人去了吧? 她想去看看,却被隋家的心腹下人拦住了,“二小姐,没有家主的准许,您不能离开这个院子。” 是了,隋珉现在都能成为她的掣肘了,他进的是她的院子,在事情没解决之前,她也不能出去。 曾经那个看到她就缩成一团,只露出一双眼睛的隋珉,已经消失不见了,还敢在她面前笑。 隋瑜喜欢隋珉,却又讨厌他。 因为从六七岁知道算学天赋差开始,她就知道了,她有个弟弟,在做她的影子。 准备好了等她不成器,就会替她当学子的工具。 她不承认差,也偷偷努力过,奈何实在是不行,又不甘愿认为还不如一个低贱的男人。 尤其,是她的胞弟。 千方百计打听,偷听,跟踪母亲身边的人,才知道他的住处。 啧啧,比下人住的地方还不如,就像是阴沟里的老鼠。 居然还有双漂亮的眼睛,和她的一模一样,不免起了捉弄的心思。 直到十二岁时,学了些女子该启蒙的东西,第一次发现,小老鼠的皮肤还挺滑,一脸的惊慌失措也很有趣。 后来……越发不可收拾,反正他不是她的影子么,就算有点什么,也是应该的。 若非隋静发现了,他早就是她的了。 去外面走了一圈又如何,还不是回来了,依旧逃不出她的手心。 不过那个松衍,以她未婚夫名义出现的松衍,真的令人厌恶。 可惜出不去,否则有他好果子吃。 第121章 隋家秘密 隋家对隋珉,从来没有什么耐心,可这次,也算是有求必应。 一向不喜欢隋珉的隋母,还是答应了他的要求,前来看望他。 隋珉几乎认不出她来,若非满眼的嫌弃和倨傲,他都很难认出这是他的亲生母亲。 哪怕是夜色黑沉,都遮掩不住她厌恶的目光。 也就见过一面,那就是他即将和隋静离开时,对方敲打了他。 隋母负手而立,目光只落在他身后的屏风上,语气冷淡,“现在可以配合了吗?” 隋珉抬眼看着她,“母亲,我有一事需要您解惑。” “说。”隋母语气还算平静,不过眼里跳跃着不耐烦的光,似乎和他多说一个字,都是挑战她的耐心极限。 隋珉恍若未闻,“小时候,我以为,所有别人家的男子都是如此生活,因为我们低贱。可我后来发现,他们都可以正常生活。” 甚至,不止于此。 看看蔺澜,他的受宠,或许是因为没有姐妹的原因,可蔺山长对他的未来十分在意。 就算是松衍,松家对他算不上好,可也不算差,该有的都有,只是希望他能给家族带来应有的回报。 而不是刻意的打压。 见隋母面无表情,他又继续说道,\"我也确信,我和隋瑜都是你的孩子。至少,也是从你肚子里出来的,血脉相连。仅仅是因为我是儿子,你就恨不得我去死?\" 隋母这才有了几分动容,不再是面无表情。 她脸上有些追忆,有愠怒,也有几分不耐烦,唯独没有愧疚。 “你不该出现在这个世界上。”隋母眼里毫无波澜,“能留你一条命,不过是你祖母的决策,你还知道感恩。” “到底是为何?我也是你的孩子。” “没有为何,你生来低贱,命该如此。家族还是养了你许多年,也让你看到了繁华,你该知足,而不是以此谈条件。” 隋珉突然有些火大,本来就是虚与委蛇,表达一下对母亲的爱和没得到母爱的不甘。 此刻的怒火,竟也有了几分真心实意,“我低贱,可我身上有你的血,那你呢?” 隋母并没有被激怒,语气依旧没有起伏,“配合还是不配合?别以为你不说,你就能占着阿瑜的身份,让你说清楚,求的不过就是一份圆满,即便不圆满又如何?” 隋珉垂下头,苍凉地笑了笑,“好,如你所愿吧。我知道你们不会留下我的命,死前告诉我真相,又有何妨?” 隋家不是每个男儿都是如此的,至少大姨没有女儿,她的儿子虽然也被沉重的规矩束缚。 可也没有这样的! 他是真的想知道。 隋母静静地看了他好一会儿,“你折腾这么久,就为了这事?” “是。”隋珉将脸藏在阴影里,“我虽然讨厌你们,也不得不承认你们说的对,身为世家的男子,有这三年的经历,已经足够了。” “所以,让我死而无憾吧。” 隋母没说话,只是叹了口气,看他的目光多了几分满意和怜悯。 “母亲,你难不成还怕我能逃出去?你知道的,回了隋家,我没有这种能力的。” 隋珉声音很冷静,“要是你告诉我,我能还给你一个秘密,一个能保证隋家不背上欺君罔上罪名的秘密。” 隋母眯了眯眼,思索了会儿,才轻轻开口,“隋家有诅咒,但凡双生子女,必死一人,否则大祸临头。” 她看着窗外的月色,说起了前尘往事,“还得追溯到千年前……” 隋珉读过书,她也没避讳,说起了那场男子的叛乱。 而那次的灾祸,就是起源于隋家,那时候男子的地位比现在高些,甚至男子也可以做到六品以下的官。 人心总是不满足的,总会想要更多。 而隋家的那位,带着男子,进行了叛乱。 女子从身高和力量来说,动了武力,根本不是男人的对手,被压抑得太久,男子们进行了肆虐狂欢。 若非天道所归,给予了女子孕育的能力,同时也赐予了女子不想孕育就可以抛弃这份能力的权利。 恐怕现在女尊已经不存在了。 当然,这些只言片语,是有些权利的人都知道。 可是,这不是天道天生赐予的,而是别人求来的。 这个人正是叛军领头人的双胞胎姐姐,第一任司天监的监正,隋家的老祖宗隋涟求来的。 她年少时便修道,因为那场叛乱,不知道她用了什么方式,赐予了女子拒绝生育的能力。 甚至,求来了无数的天灾,从根子里告诉男人,如果反叛,便会所有人一起死。 因为真的会降下惩罚。 叛军首领觉得,快活一日是一日,不管别的。 可大多数是怕的,都放弃了这场叛乱,慢慢回归正轨,经历过那个时代的男子,也自己告诉儿郎不许生出反抗的心思。 可谓是万众一心,所以才能平得如此快。 自那以后起,易学才成为清月最重要的学科。 但是隋家人不得接触易学,是老祖宗定下的规矩。 隋涟抹去了隋家的男子的痕迹,也抹去了她自己的痕迹。 哪怕有只言片语的记载,辗转多年,这些事都淹没在尘埃中。 皇权几经更迭,所有的历史都再没有隋家的污点,就连那位隋涟,也查无此人,无一人听闻。 而隋涟只给后代留了一句话:隋家双胎……中间半句话看不透,最后一句话是必有祸端。 好像是为了验证她留下的话,隋家隔不了一代就会出现双胞胎,甚至接连两代都有双生。 隋家自然都抹杀了,可还是平平无奇。 直到隋珉祖母那一代,阴差阳错的,不知道是双生子,男的也长大了,才认回家中。 可男儿聪明绝顶,隋瑜的祖母各方面都平平,哪怕是直接举荐的名额给她,都不可能有建树。 可要是再没有为官的,隋家连那点祖产都保不住,所以就开始了欺君罔上的作弊。 事后根本管不了结果,直接杀了隋瑜祖母的同胞弟弟。 可却从那时候开始,隋家好像走了狗屎运,随便做的差事,最后功劳很大。 平平无奇的人,至今为止,做到了当朝的丞相,那时候,隋瑜的祖母年仅四十。 隋家突然明白了,也许是要献祭一人,所以隋珉的出生,他的长大,只有这种作用。 她也曾想过,要是隋瑜本人能够一鸣惊人,也不是不能让隋珉过点普通人的生活。 她确实不是厌恶隋珉,而是厌恶她也算手握大权,却要遵从祖训,厌恶这种无力感。 渐渐的烦透了隋珉,只要想到他,就想到她连亲生骨肉都无法掌控生死的颓然,多看他一眼都觉得不适。 只是想着,若是隋瑜能行呢,不需要重复母亲的路呢,她想试试看,留下隋珉的命会如何。 第122章 选好看点的死法 可是天不随人缘,隋瑜不行,她的脑子愚笨,至少在学业上,看不出任何天赋异禀的模样,多年只专攻科考策论,也勉强能看。 所以…… 隋珉只能如此。 考完就去死。 没给她任何想挑战诅咒的可能性。 越发的讨厌隋珉。 或许没有他,隋瑜也可以像隋静那样惊才绝艳,隋家也不必做这些事,更不需要时时刻刻提醒隋家,现在的一切都是偷来的。 她不安,隋家的祖母也不安。 知情者,都恨不得隋珉早点死。 之所以一直犹豫,没有采用非常手段,也不过是因为隋瑜不够强,是否要让隋珉替考科举。 虽然冒风险,可富贵险中求。 隋珉要是考上了,也得去死。 大不了动关系直接让隋瑜外放,过十年八载的再回来,依旧无人记得前尘往事。 不过不如隋瑜自己去考风险小。 隋家其实是纠结的,才会放任隋珉的小心思,只是敲打。 可隋珉和卫颜接二连三的折腾,磨光了隋家的耐心,隋家也彻底意识到,隋家只给了强行让隋珉害怕,却没有给他灌输家族高于一切的观念。 他,是有可能发疯的。 隋家不想把不可控制的因素再放回去。 隋珉听了隋母的话,半猜半蒙的想透了隋家的算盘,心都凉了。 所以,即便是考上了,也难逃一死? 那所有的一切,还有什么意义? 他和卫颜的算计,不过是镜花水月,大梦一场。 隋母看不清他的神色,只留下最后一句,“你命该如此,你和祖上那些双生子中的男孩对比,已经是很幸运的了。” 门吱呀一声关上,带动气流,冷风缠绕。 隋瑜久久未能回神,他不知道,继续下去的意义是什么。 找个机会,将隋家的事说出来,让隋家给他陪葬? 还是顺应天命,认命。 认不认命,好像也由不得他。 可他的确没有那么恨隋家了。 换作是他,可能都不知道做什么抉择。 一个人的命,换整个家族荣耀,谁都会做这个选择吧? 一夜未眠,静静地发呆许久。 他执意继续下去,根据隋家的偏执,怕也会不顾一切让卫颜死。 她们不会放过任何可能窥探秘密的人。 夜色深深,他点了油灯。 整理了这几年的所有的足迹,见过的人,发生的事。 将卷轴交给隋母的时候,迎着她有些怜悯的目光,他轻声说道,“选鸩酒吧,这样好看点。” 隋母并没有起恻隐之心,在她的眼里,隋珉早就是死人了。 所以这么多年,她从不培养任何母子情分,也当真没有任何感情可言,宛如一个即将死去的陌生人。 她将卷轴放在一旁,问道,“你昨晚要告诉我的秘密?” “骗你的。”隋珉笑了起来,笑容有几分恶劣,语气嘲讽,“什么都没有,甚至卫颜也不知道我的身份,你们之前的那些动作,真的很多余。” 松衍的性情,他是不会说的,更不会将带他来的目的和盘托出。 隋瑜要是真的被弄死了,那就是隋家的命,他没拖着隋家一起死,已经是看在血脉相连上了。 怎么可能还给隋瑜把危险排除得干干净净呢。 隋母不置可否,不论卫颜是知道,还是不知道,隋家必须谨慎,小心驶得万年船。 风波过后,倒是可以再看看卫颜的表现,若有异样,拼着所有人怀疑,卫颜还是得死。 若是真的不知,也少不得要吃苦头,因为她耍的小聪明,给隋家带来了很多麻烦。 隋母看着刚升起的太阳,淡淡地说道,“今日申时是个吉时,你选这个时候吧,来世投个好胎。” “多谢母亲。”隋珉作揖,冷漠道,“来世希望不会再遇到你。” 隋母不在意地挥挥手,这辈子没有母子缘分,下辈子她也同样不需要。 隋珉回到了已经半坍塌的院子,这是隋家东南角的最深处,杂草丛生,树木遮天蔽日,比以前更暗了。 希望卫颜一路安好吧,凭借她把控人心的聪慧,未来一定会更好。 卫颜打了个喷嚏,又继续看书。 直到艳阳高照,卫禾才告诉她,东西已经到了宫中。 至于蔺次君会不会过目,这就不是她能左右的了,也不需要他一定看。 只要有送进去的消息,隋家自然会害怕。 也已经尽力了。 卫颜也不管那么多,她就等着这个消息,至于看不看的并没有那么重要,把隋珉的命保下来才是最要紧的。 狐假虎威狗仗人势,她用得得心应手。 立刻套车去了隋家。 隋家自然不会让她进去,直接吃了闭门羹。 她也不心虚,站在隋家门口就嚷,\"把隋瑜交出来,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要做什么。谁都不许拆散我们。\" 隋家的人自然不肯承认,“你莫言胡言乱语,我们家小姐只不过是怕你寻死觅活,你怎么还纠缠不休了。” 卫颜哼笑一声,掏出连夜让凌盛景画的画,抖落开来晃了一眼,“看到了吗?我和他的写真,我们是真心相爱的。这个时候拆散我们,影响我们考试!若是不让隋瑜出来叫我,我便将画临摹,到处张贴。” 她并不敢让人看得真切。 隋家的下人并不知道这意味着什么,任凭卫颜威胁,也不为所动。 卫颜有些着急了,按理说隋家应该担心她搞破坏,门口最起码会有主事人。 可现在…… 好像隋家什么都不怕了? 难道隋瑜已经死了? 她着急,却也不敢把隋瑜的秘密抖出来,否则她就得陪葬,只能胡搅蛮缠。 隋静恰好回来,看到她在闹腾,便上前抽出了她的画,看了一眼便眉头紧皱,“这画,有几张?” “两张啊,这是我姨父的墨宝。隋瑜的那一幅没带走,在我手里呢。而我的那份……” 卫颜垂下头,有些羞涩道,“我让人拿出去临摹了,要让世人都见证我们的爱情。等到明日……估计满城的人都人手一张了吧。” 隋静脸色难看,立刻打开门,往院里奔去。 她也很清楚,一旦隋珉回家,等待他的就是死亡。 而现在,隋珉绝对不能死! 第123章 别演了,没空和你扯 她冲了进去,卫颜还在门口,冲着她喊,“放我进去!” 隋静背影顿了一瞬,随手挥了挥手,阻拦卫颜的五六个家丁,立刻让出一条路。 卫颜小跑跟上,在她身后絮叨,“隋静,你们别为难我们了,我们是真心……” “卫颜。”隋静冷淡地打断了她的话,细听之下有丝丝缕缕的不耐烦,语气颇为笃定,“别演了,你知道他的身份。” 卫颜背后冒汗,她是怕隋瑜已经死了,最起码得撇清和他的关系。 至少,不能让隋家知道,她知晓一切秘密。 对方开诚布公的态度,着实让她心惊肉跳。 一旦把所有事都摆在台面上,不是要谈判就是要灭口。 虽然有无数人盯着隋家。 可一入隋家深似海,就算她死在里面,隋家也有本事不走漏任何风声,而京城卫家也不会替她讨任何公道。 只靠大姨,基本上无法掀起任何浪花。 狐假虎威得来的上风,关起门来,什么都不是。 总不能指望那些盯着隋家的人,捕风捉影就下血本和隋家硬刚吧。 隋家真不顾一切发疯,她就没办法了。 看着隋家交错小道,曲径幽深,不知会通往何处。 她选择装聋作哑,“你说什么?我没明白。” 隋静回头看了她一眼,又继续向前走,“你这么拼命,是和他达成了什么交易吧?” “我们是……” “别搞那一套,纵观你落水后的过往,何时留情了?就是从前同你关系深厚的父亲,你说送走便送走。每一件事的处理都是唯利者,脑子足够清醒,怎么可能因此昏了头?” 隋静神色淡淡的,“我确实看错人了,早知如此,从一开始便和你言明,你会是个不错的合作对象。” 她去徽江的那些日子,也不是白白停留的。 卫颜这个人道貌岸然,表明看似冲动没脑子,实则都想好了下一步。 从利用盛阳书院和锦阳书院的矛盾成功跳出去,保住了性命的同时,也把隋珉拉了出去。 一步一步靠近隋珉。 她都不由得怀疑,隋珉做的那些事,都是她撺掇的,也引诱隋家对她出手。 在徽江大闹张家,看起来是给主夫的弟弟出头,实际上后续都没管。 可她又利用隋家把张家和她逼到同一条线上,不但没有惹怒张家,还暂时搭上了线。 利用舆论,把隋家拖在明处,让隋家投鼠忌器。 现在又死缠烂打,搅和得隋家不得安宁。 每一件事都很小,甚至称得上不要脸,胡搅蛮缠,看起来也没有脑子。 可她做的事,都能卡在不会令科考推举名额旁落的线上,她付出的代价几乎为零。 多有心计的人啊。 而现在有备而来,隋家还真不能拿她如何了。 卫颜要是知道什么都扣在她的头上,一定觉得委屈。 那是隋家太看得起隋珉了,她可是劝过了的,就是利字当头,没忍住想搏一搏。 她自己都是被隋珉摆了一道的。 可她也不知道啊,既然隋静都说了这种话,她只能顺杆爬,“现在合作也不晚的。” 隋静哼笑一声,“你觉得你这点小把戏,能保得住隋珉?他注定是要死的。” 只是…… 暂时不死就是了。 就算用尽了手段,让他继续考又如何? 等考完科举,得到官位,就再没了需要报仪表的场合,也就可以换人了。 卫颜不管她什么算盘,话都说到了这个份上,她要是再装,逼格也太低了。 “他死他的,也不耽误我们合作啊。” “你能带给隋家什么?” 隋静眼神都没给她一个,冷漠无情地拒绝。 她说的合作,是一开始就表明态度立场,让她把隋瑜按死。 现在,按都按不下去了。 还是她一手搞出来的事。 隋家还会陷入大麻烦,没现在弄死她,都是她有理智了。 隋静想到此处,侧眼打量她,“你一心只想和隋珉绑在一条船上,逼迫隋家妥协。那你知不知道,若是这幅画人尽皆知,隋珉也无法独善其身?” 卫颜垂了眸,知道啊,她能不知道吗? 隋家是多厉害的家族啊,又记仇又小气,爬起来的速度又快,肯定会得罪不少人。 表面上花团锦簇,其乐融融,指不定私底下有多少家族憋着气想要搞死隋家呢。 隋家太君升官的速度跟坐火箭似的,据说那时候隋家连背景都没有,爬得这么快,手里的腌臜事捆起来得让隋家好几圈了吧。 但凡她刻意找人画像,四处传播的事传出去了,那些人又不傻,也会知道她做的这事对于她和“隋瑜”的感情没有任何助益。 对隋家的关注,就会转移到“隋瑜”身上。 那还考个屁? 不能参加科考的隋珉,失去了利用价值,就是得死。 她这个上窜下跳的小苍蝇,肯定也过不好。 再万一,继续查查查,隋家欺君的事暴露出来,她必须是板上钉钉的知情人,抄家流放跑不了的。 唉,要让隋家怕,又不能让隋家垮台,她可是煞费苦心了的呢。 而且基本上把脑袋别在裤腰带上陪她们玩的。 她也不隐瞒了,笑嘻嘻地说道,“我这不是仰慕隋家已久么,哪能真的对咱家不利?你放心吧,画没流传出去。” 隋静倏而转头,定定地看着她,眸子里流转着异光。 此人能屈能伸,明知道隋家对她动过手了,还能如此没脾气。 是真心大呢,还是憋着坏呢。 不行一不做二不休,让她站着进来横着出去得了。 就是要冒些风险。 卫颜用脚趾想,都对方在衡量要不要把她和隋珉一起打包弄死。 她掀唇笑笑,“隋夫子别这么看我,整得我挺害怕的。我敢来,肯定也是有点倚仗的。我有个人小情人姓蔺,你知道的吧?” 隋静:“……” 所以呢。 靠着八字没一撇的蔺家亲戚? 开什么玩笑,世家可没人情味的。 “说吧,别绕了。没空和你扯没用的。” 第124章 为何不争了? 卫颜乖巧地点头,“那画倒是没有流传,不过我姨父画了两幅。有一幅已经送去给蔺次君看热闹了。隋家那么厉害,应该是可以查到这批进贡给蔺次君打发时间的物件的。” 隋静盯着她看了半晌,一言不发。 卫颜摸摸鼻子,这眼神看着舒服多了,明晃晃地写着“算你狠”三个字。 这种夸奖,她就笑纳了。 隋静深吸一口气,嘴角掀了掀,露出了个微笑,“也可以合作,隋珉要是死了,也能留你一命。稍等会儿,我去看看。” 她哪里敢动卫颜啊。 蔺次君爱看热闹的性子,人尽皆知。 他若是真觉得有趣,恐怕还会想看看两人。 死一个就算了,要是两个都死了,有无数人愿意拼命的给他扒拉真相。 谁让他是陛下最信任的人。 皇家从不测试女儿的亲生父亲是哪位,至今不知道皇太女的另一半血脉是哪个家族的。 最近传出隐晦的消息,陛下有意把皇太女记在蔺次君的名下。 这是何等的殊荣? 意味着什么,大家都门儿清。 卫颜还真得留着,最少得把谎言圆过去再说。 希望隋珉命大,还能活着吧,否则隋家的繁荣,过不了三代。 卫颜坐在树荫下打瞌睡,她觉得隋家鬼鬼祟祟的,亏心事做多了,养那么多侍卫也就罢了。 可是,站岗都得躲起来,也是够够的。 她旁光一瞥,房顶上有人,树上也有…… 等得真得快睡着了,夕阳都斜了几分,才有个穿着蓝色交领的女子过来,在她的面前停下。 她微微一笑,“卫颜小姐?大小姐让我带您去看二小姐。” 卫颜松了口气,点了点头,“走。” 还活着,就是天大的好事。 没有中间人,她还真的不敢和隋家合作,否则就是刀尖上跳舞。 穿过无数回廊,小道七拐八拐的,终于是到了一座破败的院子前,院里的青竹没有修理过,已经爬出了墙头,开着黄白色的竹花。 院子并非木制,而是沉重的铜门,绿锈幽幽。 侍女将她带到院门口,替她打开了门,做了个请的手势。 卫颜虽然知道隋家有很大的概率不敢对她下手,可她怕死啊,哪怕有万分之一的概率,她都得想一遍黄泉路上的道是否平坦。 迟疑了好一会儿,把侍女的微笑看得僵硬了,这才走进去。 身后的门关上,发出沉重的碰撞声。 她心里一紧,回身拉了下门,发现没从外面锁上,轻易便拉开了。 送她过来的侍女端正地站在门口,和她四目相对。 卫颜有点尴尬,也是哈,现在跑也来不及。 就是有点怕,确认是不是要她的命而已啦,图个心安。 她若无其事整理了下衣衫,转身回院里,这次关门的声音,她没有回头。 这座院子…… 只能用一个字形容。 破。 是带着历史气息的那种残破。 唯一完好的是高高的院墙。 院里杂草有一人高。 她跟着石板堆砌的路往前走,看到了坐在檐下的隋珉。 哪怕是只有他自己,依旧穿着女装,只是头发披散着,半闭着眼,夕阳给她白皙的脸上打了一层红光。 他一动不动,声音清冷,“还差半个时辰呢,这么急送我上路?” 卫颜还是头一次听到他用本来的声音说话,或许是太过警惕,就算是做那事的时候,他还是用的女子声音。 哪怕是本来的声音,也最多是一个音节。 这么长的句子,还真是头一次。 许是压制得太久了,他本来的声音沙哑得厉害,算不上多好听,不过语气平缓,也不难听。 没听到她回答,隋珉睁开眼,看清她逆着霞光的脸,神色似乎有些呆滞,就连半起身的动作,也变得迟缓。 “你怎么来了?” 卫颜没吭声,走过去,把他拽了起来,躺在他的躺椅上。 半晌才中肯评价,“是个等死的好躺椅。” 隋珉站在一旁,垂着头没敢看她,像极了做错事的孩子,哪怕是没有任何动作,都能让人感觉到他的局促不安。 他从来没想过,卫颜会进隋家。 她是真的很胆小。 只要涉及生命危险的事,她都得琢磨一百八十回。 现在这个情况,来隋家是有危险的,她居然来了。 而他已经打算成全隋家了。 哪怕……这是不得不做的选择,他都觉得很对不起卫颜。 她筹谋了那么久,名声都搭出去了,付出没有任何收获。 卫颜左右看看,其实也就是杂草多了点,不过门窗没有漏风,叙旧般的问道,“你从小就住在这里?” 不知为何,隋珉觉得有点窘迫,随着她的目光看了一圈,假装淡定地点点头。 好像让她看到了他落魄的过去。 哪怕是他之前说过了。 真让她亲眼所见,又是不一样的感觉。 卫颜点评道,“还不错,环境清幽,冬暖夏凉。就是蚊虫甚多。” 隋珉突然就不紧张了,靠在檐下的柱子上,装作看别的地方,余光盯着她,“你怎么会来?” 卫颜翻了个白眼,“来看看你死没死啊,不得送你一程?再说,我不来你不是必死么。” 隋珉目光灼灼,“你担心我?” “这不是废话吗?”卫颜无语,摇晃着躺椅,“不过以后不用担心了,你肯定没事了。” “没事了?” “都死了,还能有什么事。你连个墓都不可能有,就是逢年过节,我都不用你给你扫墓烧香了。” 隋珉沉默下来,这么一想,确实有点惨。 卫颜扭头看他,“不打算争了?你不是最喜欢争的么,只回了趟家,就心甘情愿的等死了吗?” 隋珉沉默良久。 久到一只鸟儿差点停在他的肩头,他才出声吓飞鸟儿。 “时也,命也。有的人刚生下来,其实他已经死了。” “别搞这种,我听不懂。失败了就是失败了,没有什么事情是可以稳赢的。收益越大,风险就越大,输是常态。但是……” 卫颜直起了腰,“你总得告诉我,你为何不争了?” 她原本以为,可能会看到一个被五花大绑,被打得吐血的隋珉。 也有可能,他正在挣扎着不愿意被灌药。 或者已经被药得昏迷了。 可是他悠闲等死,完全没有锐气,好像以前信誓旦旦要和她一起冲的不是他。 这让卫颜觉得,她像个傻逼,被个心性不坚定的人欺骗了,还陪跑了这么久。 第125章 不是我害死你的,别来提要求 隋珉移开目光,闭着嘴,一个字也不说。 卫颜看得来气,站了起来,“说,怎么回事。老娘陪你走到现在,你现在想死了,撒腿就没。问题是,该告诉我的事情,该让我知道的真相和秘密,你得告诉我吧?最起码我也得拿个安慰奖。” “你不是常说,知道的越多,死得越快吗?” “老娘已经知道的很多了,要不是我有手段,都给我死十回八回的了,秘密多了不压身。你都要死了,给我留条路,多告诉我点信息,我操作的空间也大点。” 隋珉说不过她,再次避开她的目光,看着杂草。 什么死态度? 卫颜有些火大,又拿他没办法,“爱说不说,我走了。” 隋珉拉住她的胳膊,直视她,“卫颜,你知道的吧?” “我不知道,什么东西?”卫颜甩开他的手,怨气比鬼还重,冷着脸不吱声。 莫名其妙的,她知道什么? 啥也不说,她是能掐会算么。 也没点亮易学这个技能。 隋珉盯着她,“你知道我心悦你的,是不是?” 卫颜愣了下,刚想否认,就被他打断了,“要不然,你也不会用要走的方式逼我开口。” 不就是笃定了,他舍不得不让她送最后一程么。 卫颜琢磨了下,她还以为隋珉就吃这套呢。 好吧,她有时候也猜想过。 没敢继续往下猜。 人嘛,难得糊涂。 谁让他还是有点本钱的,那什么的时候人狠话不多。 就当各取所需好了。 真笃定人家喜欢自己,她就得想能给对方什么了,得保证有一个负责的态度。 隋珉的身份多危险啊,她又不能真的像对顾沉舟那样,对他负责到底。 到时候什么都不做,她会心有愧疚。 要是管他,就把自己置于危险的境地,她也不干。 反正是没少忽略他那些超出朋友的举动了。 久而久之,也就不想了,一切都变得理所当然起来。 隋珉低下头,“你亲我一下行不行?我都要死了,就当满足我最后的心愿。” “别来这套,又不是我害死你的,对我提什么要求。”卫颜翻了个白眼。 隋珉也不说话,就看着她,眼里情绪很淡,缠绵又幽怨。 这眼神,就好像在说,你怎么能那么无情呢。 卫颜败下阵来,扯着他的衣领,让他的头更低了些,迅速在他脸上亲了一下。 随即又移开目光。 也不知道为啥,还觉得挺别扭的。 佯装不耐烦,“行了吧,都要死了。还有功夫想这些。” 隋瑜搂住她的腰,俯下身来,唇距离她的唇只有分毫距离,呼吸纠缠着。 他低声问道,“能吗?” 卫颜从来不亲他的。 哪怕是在床上,也是他自行办事。 可是考完毕业考,顾沉舟来的时候,他第二天分明看到他唇上有暧昧的痕迹。 顾沉舟有的,他也要。 死之前也得达成心愿。 距离太近了,卫颜也看不清他脸上的神色,依稀能看到他毫无瑕疵的皮肤,还有微白的唇。 她心下叹气,伸手搂着他的脖子,贴了过去,蜻蜓点水一般,旋即分开。 隋珉睁大了眼睛,好软。 原来是这样的感觉。 他的目光落在她唇上,喉结动了动,最终还是移开了目光。 只握着她的手,将隋家的一切秘密都说了。 卫颜震惊之余,也不免疑惑,这个世界,为什么是这个样子的? 要是隋家的族志上记载没错的话,那也太离谱了。 一个人,就能左右这个世界的规则,这是什么神话世界? 不过想想这个世界的种种不合理之处……额,也不是说不合理,只能说颠覆了她认知的地方太多了,也就释然了。 以前的世界,有自己的运行规则,不过是她待的时间长,才会觉得所有的一切都该是那样的。 可换句话来说,谁能证明自己的世界才是标准的呢。 她没再纠结,只是皱眉问道,“所以,你是打算为了家族,心甘情愿的付出?” 隋珉苦笑一声,刚想说话,却突然皱了眉。 他沉吟了片刻,神色变得大义凛然,语气铿锵有力,“伴随着出生,都有自己的使命,我的命运就是为家族牺牲的。” 卫颜听不得这话,瞬间就生气了,一脚踢在躺椅上,“你是傻逼吗?\" \"你的家族给你什么了?\" \"隋家女得到了资源,而隋家的其他男人也得到了富贵的生活。你呢?” 她打量了下只能勉强遮风避雨的庭院,和一路走来,隋家雕镂藻绘的精致楼阁相比,活像是两个世界。 她啧啧两声,阴阳怪气,\"瞅瞅你住的地方,简直是……\" “环境清幽。”隋珉接了她的话。 还是用她说过的话。 卫颜的火气被卡在嗓子里,她甩了甩袖子,“别说这些没用的。我现在就问你,如果还有机会可以抗争,你是会为了家族牺牲,还是继续走下去?” 现在没到绝境。 他还没死,画像也进宫了。 隋家要是还想隋瑜能做官,必须得让隋瑜活一段时间。 加上科考以及殿试需要的时间,还有整整一个月。 一个月的时间不长,但是也不短,也许还能有别的转机。 只要没死,那就是还有机会的。 但是,隋珉如果是对家族忠诚,不想方设法的抗争,也不配合,无非就是晚点死罢了。 那还有什么意义? 一拍两散得了。 她赶紧想别的退路。 隋珉想了好久,才叹了口气,“我其实也没有什么可留恋的,能为了家族而亡,也是天命所归。” 卫颜:“……” 去你大爷的! 什么狗屁家族荣耀啊。 要是真的享受了,那也说得过去。 又没带给他什么,至于死心塌地的吗? 她怎么不记得,隋珉是这种人呢。 “你脑子有坑?还是里头都是水?隋家从头到尾,都把你当做工具,对你也很差,你没有不报复隋家满门的心思,都是你家祖坟选得好了。 \"还心甘情愿赴死,怎么这么迂腐?” 她说完,又忍不住踹了躺椅两脚。 忽忽悠悠,摇晃得人心烦。 第126章 不过是一场空 面对卫颜的怒火,隋珉显得很平静,“带给了我生命,虽然是工具,也没缺衣少食。如果没有生命,我感受不到雨露风霜,真有必要让我牺牲,便是我该做的事。” 卫颜扯扯嘴角,彻底泄气了。 这还是他吗? 那个非要争的隋珉,谁也不服的他。 就因为知道他的死,对隋家有好处,思想都变得这么快了? 她刚想说话,隋珉低头在她脸上亲了亲,“若非如此,我也不会去盛阳,也遇不到你,我知足了。” 卫颜:“???” 这是什么话? 突如其来的情话,她没觉得感动,只觉得他是傻逼。 她想把隋珉拉正了,比对一下身高,想看看会不会是真的隋瑜冒充的,却被他拽到怀里。 唇被他压住,不顾她的反抗,一顿乱啃,毫无章法。 磨得她唇瓣生疼。 只来得及推开他,还没骂人,就听到大门打开的声音。 只好把骂人的话噎回去,瞪了他一眼作罢。 隋珉看着她的唇,对自己的杰作很满意,如同熟透了的浆果,艳红、糜烂、多汁。 比顾沉舟的制造出来的,要深刻许多。 卫颜顾不上他的心思,眼睁睁看着隋静带着方才守在门外的侍女进来,后者端了个托盘。 她想到了隋珉的死法。 突然有些酸涩和茫然。 就算嫌他麻烦,也是有过情分的,朝夕相处了那么久,就是养条狗,她都有点舍不得了。 可这是他的选择。 而且,人家都要死了,她还得活着,不适合继续得罪隋家。 她默默垂手而立,看着酒杯越来越近。 隋静脸色沉重,情绪低落又有几分恼怒,她哑声道,“阿珉,这一世,就当作隋家欠你的,一路走好。” 卫颜偷偷翻白眼,她的脸色何苦那么难看? 演戏给谁看呢。 搞得好像很悲痛一样。 谁不知道隋家没把隋珉当人? 有何意义! 隋珉倒是没反应,神色如常地伸手端过酒杯,“阿姐,别为难卫颜,她什么都不知道。我这一生,只求这事。” 隋静眸光闪了闪,“看她表现。” 卫颜火冒三丈,这个大傻逼啊,还说她什么都不知道。 她都和隋静交锋三百回合了。 人家心里清楚,她可是太知道了! 这种承诺,能有个屁用啊。 他是不是觉得他还挺有奉献精神的。 她觉得还是得再争一下。 在他把酒杯凑到唇边的时候,抬手按在他的手上,“你想清楚了?要是死了,就连这荒芜的院子,都再也看不到了。” 声音是她没想过的颤抖。 她是自私自利。 但是她没看到过好友死在她的面前。 她承认了,她还没有筹谋上的杀伐果断,竟然看不得他死。 隋珉垂着眸子,看了她许久许久,好像要把她刻进骨子里,轻轻摇头,“保重。” 卫颜愤然抽开手,忍着摔了酒杯的冲动,冷着脸移开目光,将视线投到别处。 喝吧,喝快点,也就死得快点。 可忍不住还是偷偷看他。 看着他闭眼,一饮而尽,连一滴都没有剩下。 卫颜觉得胸中有股郁气,化不开,吐不出来,闷得难受。 她搞了这么久,都是做了什么啊? 全是无用功。 这个心智不坚定的傻逼! 隋珉看着她,笑了一声,“你其实还是在乎我的吧?人间这一趟,我没白走。” “呵呵。”卫颜扯出嘲讽的嘴角,一个字都不想说。 她看向隋静,面无表情,语气却很冲,“让人引我出门吧。你们家的破事,我没听过也没看过,就当没认识过。别再来招老子,不然我也不是吃素的。” 爱什么时候毒发身亡,那就什么时候毒发身亡,她管不着,眼不见为净。 隋静不置可否,只唤了声,“蓝屏,送卫小姐出去。” \"卫颜……\" 听到隋珉的声音,卫颜没有回头,奔跑一般走了,比侍女还快得多。 一路畅通无阻,顺利得不像话。 到了隋家门外,回头看了一眼大门。 落日余晖,隋家的牌匾高悬。 门第依旧,而她熟悉的人,再不存在了。 夜色将至,视线有些模糊了。 她上了归家的马车,无论如何也想不通,怎么就一败涂地了呢。 费尽心思也想给隋家制造麻烦的隋珉,就那么小小的一杯酒,便消散在尘世中。 算计来算计去,不过是一场空。 她有点想哭,好像又哭不出来,闷得难受。 卫颜有些消沉,想看点考卷转移注意力,可迟迟翻不了几页。 卫禾见她魂不守舍,亲自送了几次补汤,说了正事,“卫家有幕僚,专门分析科考策论的,你是去卫家还是锦阳书院的那边?” 其实朝廷并不鼓励压题,在毕业考之前,都不学科考的内容。 为的便是看学子的自由发挥,初心为何。 奈何世家大族有资源,为了能名次好些,又不敢科考舞弊,只能从这方面着手。 风气如此,普通的书院就怕自家的学子底蕴不够,每年的科考前,都会专门请人分析的。 而卫家旁支多,家里直接养了个夫子,就为了应付科考。 这个夫子的手底下,已经带出了两个有功名的,别说卫家的旁支了,就是有的家族,都会把要参加科考的学子送进去。 这也是卫家拉拢人心的契机。 卫颜姓卫,于情于理,她都是可以进去的。 至于锦阳书院请的夫子,也算是小有名气,端看卫颜的想法。 卫颜强迫自己集中注意力,“大姨,你的意见呢?” 卫禾端了茶,轻啜了一口,“我的建议,还是去卫家的。宫夫子应付科考乃是人中骐骥。” “好,那就去卫家的。”卫颜也没过多犹豫。 她的目的,不就是要一举拿下功名吗? 虽然和京城卫家有龌龊,可目前并不是赌气的时候。 能够有更好的资源,为何不用呢。 至于得了别人的人情,以后要还,那也是以后的事情。 退一步说,都是姓卫的,对方让她做什么事情她不做,也是让人齿寒的。 既然都要做,不如先给自己拿点好处。 卫禾见她依旧果决,方才的消沉和恍惚仿佛只是她的错觉,便放心些许。 可还是忍不住道,“女儿家当胸有丘壑,莫要因为儿女情长,耽误了正事。” 卫颜知道她这是误会她和“隋瑜”被隋家棒打鸳鸯了,也不解释,只郑重点头。 “大姨放心,我会努力,一切尽力而为。绝不会影响了科考。” 第127章 你是鬼吗 不过是一个关系特殊点的朋友死亡,不会动摇她的决心的。 做官这件事情,在她的心里比天大,所有的事情都得放一放。 就是憋得难受,今夜的书看不下去了,只能早早休息。 可胸中堵着的那团气没消散,翻来覆去睡不着。 索性穿好衣裳,出去走走。 卫禾的府邸不如隋家,也不如盛阳卫家大,是很普通的宅子。 虽然在寸土寸金的皇城,已经很不错了,可想散散步,地方都不够宽敞。 就连月亮都被屋顶尖角割舍成两半,便越发觉得憋闷。 只能出去走走了。 京城没有宵禁,今夜似乎更加热闹。 哪怕子时,依旧是人声鼎沸,有牵马走过的女子,也有三五成群的学子。 甚至有带着花魁游街的世家女,当街亲密。 她静静地看着,缓慢地走在人群中,仆从在她身后跟着,也不打扰,落后了些许距离。 京城的治安确实很好,尤其是最近快要科考了,各地的学子涌入,热闹却又全城戒严。 走了将近半个时辰,一点闹心的事都没有。 也没有任何热闹可看。 其实街上挺热闹的,不过在她的眼里,都有些乏味,没觉得什么东西能吸引她驻足,走马观花。 无聊至极,还不如回家睡觉。 卫颜准备走完这条主街,便折返回家睡大觉,却看到尽头有着火树银花,手艺人打着铁花,有节奏地发出阵阵亮光。 这却不是主要的表演,只是助兴罢了。 旁边有个高高的题诗楼,诗词歌赋以及时事热评辩论赛。 看围观的人的穿着打扮,百姓比较少,多数都是学子,其中就有卫雪。 就连张懿姗也在其中,专注地盯着台上,心无旁骛。 卫颜沉吟了下,凑近了些。 一天到晚光忙那点破事了,不然就在家里看卷宗,还真不知道还有这种热闹的活动。 没去和任何人打招呼,悄无声息地挤在人群里。 别的东西她不感兴趣,不过这个还是可以看看的。 谁让周围都是学子呢。 而且台上还在搞辩论赛。 周围的学子很多,却很安静,听到精彩的时候才会议论两句。 卫颜默默地听着,看着台上的两位学子有来有回,各抒己见,又不失礼貌。 听了好一会儿,才知道主题是赋税。 这个问题其实并不陌生,四年前科考的考题,她看过榜上前三十的策论誊抄版。 为啥是誊抄的。 因为榜上有名的,以后都是官,试卷虽然不会保密,但是字迹是一定保密存档的。 能找到的,都是教学署的誊抄版。 想来目的也是让学子们在学习的时候开始接触这些东西,免得以后当官就是个呆子。 说实话,当时差点给她看自闭了。 就这么点东西,这些绝不超过二十岁的学子们,写出了大道三千的错觉。 她能想到的,人家都想到了。 她不能想到刁钻问题,人家也想到了,那叫一个精彩。 所以,她从一开始就想着,科考能进前一百就行,哪怕到了殿试是最后一名也是可以的。 现在都没多少底气。 而这群变态,居然在挑战前辈们的思维。 誊抄版大家都会有,自然也会看,看完以后能说出点东西来,是很简单的事情。 可问题是,难的就是别人说太多了,想要出挑,哪怕是以刁钻离奇的角度,也得提出新的观点,还得言之有物。 卫颜听着她们说,理科生有一丢丢小自闭。 别人不清楚,她心里门儿清,她的毕业考有很大的水份。 模式有点像高考,加上不同世界的带来的信息差,导致她成绩看起来还可以。 到了科考,那是完全不一样的领域。 哪怕她自从穿越过来,就开始钻研了,也才几个月啊,哪里是她能完全吃透的。 现在更是头皮发麻,有点茫然,有些担忧起来,她真的能杀进前一百吗? 当然,她是不会被打倒的。 也没觉得听别人说,浪费了时间,甚至觉得受益良多。 其实底层的逻辑都差不多,就算是一坨狗屎,只要逻辑完善,亮点新奇,也是可以的。 她听得入神,听得有人唤她,便回头看去。 是蔺澜。 他站在不远处,正好手艺人将铁花打上天,照明了半空,他的脸更显得美轮美奂。 卫颜默默收回目光,继续听着台上的人辩论。 其实辩论已经结束了,两人几乎是在用文雅的方式吵架了。 她就是没有应付蔺澜的心思,索性假装没听到没看到。 蔺澜却走了过来,皱眉低语,“我方才叫你,你没听到?” “听到了,没空。”卫颜直截了当的回答。 谁有空哄他玩啊。 要玩自己去。 蔺澜还是头一次见她这么冷淡,把不高兴和颓然写在脸上。 也兴许旁人都成群结队,她独自一人,无端让人觉得落寞。 卫颜是谁啊,死不要脸的人,还能是这副德行? 他本来就是好奇宝宝,这下更是抓着卫颜不放,“怎么了?” “没事。”卫颜有些烦躁地偏开头,“你娘没让你离我远点?还凑过来做什么。” 蔺微玉可是很委婉的告诉她了,蔺澜太单纯了,什么都容易当真,让她这个有主夫的离他远点的。 别说她对蔺澜没心思,就算冲着他那张脸见色起意,那也得听话啊。 现在还仰仗蔺家帮忙呢。 她可没忘记,她的炭笔事业,现在审批都没有通过。 再说了,她确实没心情逗他。 蔺澜被她的语气打击到了,不免有些生气。 他可是娇养长大的,因为在那种长辈的疼爱,又是在书院那种环境长大的,怕是皇子都没有他活得肆意。 虽没有什么骄横的脾气,可也是很骄傲的。 他刚看到卫颜的时候,还觉得很高兴,等了好久,见她听得入神,都没发现他。 还主动开口喊她了。 一而再再而三的冷漠,他心底的傲气涌上来,又觉得委屈。 卫颜虽然总是臊他,也都是笑眯眯的,从来没有这种冷漠的态度,不耐烦实在是明显。 他一句话都没说,转身就走。 却被撞到了凑过来的卫雪,他有点来气,语气不善,“不声不响地,你是鬼吗?” 第128章 心情不好,莫要惹老子 卫雪看了他一眼,便移开目光,好脾气地拱手道歉,\"失礼了。\" 随即目光划向卫颜,“家主,倒是没想到你也会过来,如若不然,便邀请你一起了。” 卫颜看了眼她身旁的人,一高一矮两个女子,想到卫雪来了京城,也没去大姨那边拜访。 应当是去了京城卫家。 她身边的女子,大抵是卫家的旁支。 看年龄不是嫡系,况且嫡系也没空陪她这个在卫家看来是旁支的旁支的人。 卫雪顺着她的目光,立刻给她介绍道,“这是卫清以及卫安平。” 卫颜见两人的神色并不算友好,看来是知道她拒绝了卫青鸾的事了,在这搞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呢。 大家族里的互相倾轧,并非鲜事。 卫颜抬着下巴,淡淡地点头,也不见礼,语气厉害,“盛阳卫家家主卫颜。” 和她玩态度? 她可是家主。 卫清都膈应得厉害,明明是平辈,她非要故意扯了家主的旗帜出来。 虽然憋屈,碍于教养和礼节,都主动见礼,称了一声家主。 卫颜也不客气,照单全收,心里的郁气少了点。 她继续看着台上,一副老子辈分大,老子不吱声你们就别来招惹我的模样。 卫雪偏偏凑近了些,“家主,辩论马上结束了,接下来会是提诗,也是扬名的好机会。” “你知道的挺多呀。”卫颜似笑非笑地怼了一句。 她知道卫雪出发的时间,算算时间,顶多久不是比她提前到一天,跟个百事通一样的。 不得不说,这社交搞得真好。 卫雪也不生气,微笑道,“略知一二。” “哦。” 卫颜表示知道了,便再也没有了别的话,将卫雪晾在原地。 卫安平皱眉,\"卫颜,我们尊你一声家主,不代表你的地位有多高。都是平辈,我们也能唤你一声十九,何必如此倨傲?\" 卫雪连忙拉住她,打\"圆场\",\"安平姐,家主的脾性一贯如此的,莫要置气。\" 这话听得卫颜眉头一皱,士别三日,还是如此啊。 卫雪就爱用些挑拨离间的小伎俩,也想仗别人的势力,不过找靠山的眼光次了点。 激着卫安平往前冲又能如何? 区区旁支。 眼神都懒得甩她们一个。 卫安平颇为不爽,“卫颜,就算你是盛阳的家主,卫雪是旁支,但是你们还是同窗,没必要颐指气使,彰显你的家主的威信。” “我怎么当家主,用得着你说?”卫颜翻了个白眼,“这么爱指挥别人,要不让京城的卫家家主退下来,让你演两天?” “过分了。”卫清摇着折扇,轻声说道,“都是卫家人,何必在外如此?” 丢人现眼几个字没说出来,但是大家都懂。 卫颜睨了她一眼,“你又是老几啊?” “在下不是谁,只是平平无奇的卫家人,同族自当相互扶持,而不是倾轧。” 卫清说着,眉毛一挑,“就好像十九妹你从未来过京城,与京城卫家并不相熟。卫家依旧愿意让你进去卫家的学堂,共享夫子教导。” 卫颜懂了,这两个人压根就不是替卫雪出头的。 想来也是。 卫雪不过来了两天,就算是人格魅力再厉害,也不可能会有人替她冲锋陷阵。 若是她天资非凡,将会成为未来的官场新星,也会有人捧一捧她的臭脚。 可她毕业考快二百名了,还是旁支,在京城卫家的面前,没有任何优势可言。 卫家人谁不是人精,没有利益的事,怎么可能会因为义气上头,无脑争端谩骂。 若真是如此,也不会获得科考的资格了。 两人一唱一和,故意贬低,便是想让她放弃进去卫家的学堂。 卫颜猜测,其原因只能是两种,两人的名次不如她,对她忌惮,又觉得卫家的那位夫子是压题大能,私底下就不想让她学习。 即便是同一个家族,参加了科考,都是竞争对手。 尤其是她这种外地的本家,没有什么情分,以后就算是有事,也没有几分助力的人,单纯就是想激得她不进学堂,少个竞争对手。 第二种情况就是,她得罪卫青鸾,对方又不好当众刁难,便故意授意两位旁支故意贬低。 最好是能打起来,以影响卫家的安定和平为由,把她踢到一边。 到时候她要是还想进卫家的学堂,不免需要低头,不说得磕头礼拜,姿态也需要很低。 她的行为代表盛阳卫家,她要是卑躬屈膝,以后盛阳卫家,也就不配成为嫡支了,会成为彻底的京城卫家拥趸者。 综合来看,第二种的可能性更大。 但是卫颜怎么可能为了这点资源,就放弃当家主? 这身份多好用啊。 摆家主的谱,面前这三人,都得先对她低头。 再说了,谁要吃激将法? 她又不是真的十几岁,怎么可能轻易情绪上头。 云淡风轻地点了卫清的名,“卫清对吧?你语气不对啊,你才说了要守望相助,怎么在你嘴里说出来,好像卫家邀请我一同探讨学业,就像恩赐一样的呢。” 卫颜微微摇头,扼腕叹息,“若是京城卫家是虚情假意的邀请,也大可不必。不想让我去,直说就是了,何必惺惺作态呢。” 她可以不要脸,卫家难道还能不要么。 故意刁难她这个本家分支的嫡系家主,尤其她父母双亡,族中没有任何长辈,年龄尚幼。 这事传了出去,京城卫家怎么也得落个薄情寡义的名声。 加上卫家也有比较小的家族依附,若是对她都如此,旁人又该如何想? 她能想到的,卫清和卫安平自然也能想到。 今日之事,的确不是二人擅作主张,可若是因为两人言语不得当,导致家族名声受损,便是万死难辞其咎。 没想到啊,卫颜年龄小,唇齿如此犀利,也沉得住气。 换作一般的少女,年幼做家族,在家族中万人之上,怕是早就养成了自负的性格。 又走了狗屎运,考得出彩,听她的语气带着施舍之意,不得当场翻脸? 不曾想,脸皮厚如斯。 倒是让她们无话可说。 卫清只能笑笑,“言重了,所谓语气,不过是你的错觉,卫颜你太过敏感了。” 卫颜哼了一声,“说话语气都控制不好,恐难堪大任。难怪,才毕业考二八十七名。” 第129章 她不信这诗词是原创 卫清难堪至极,脸色青了青,逐渐变红,又变成了紫色,最后定格在黑色上。 虽然毕业考不代表科考的成绩。 不是没有毕业考前十的学子,科考名落孙山的。 可被人大喇喇的指责成绩,能气到吐血。 偏偏她还无法反驳。 谁让卫颜成绩比她好? 她捏紧了折扇,骨节凸起几分,\"不过是毕业考,算不得什么,科考才是分高下的时刻。\" \"算不得什么,那你是故意考的二百七十八名?\" 卫清哑口无言,知道再争辩也没有意义,甩了甩衣袖,死死忍着打她的冲动。 卫颜看着她破防,勾了勾嘴角,扫了眼卫安平,对方的视线更是闪躲,不敢和她争锋。 卫颜一句话也没说,目光戏谑,只是轻轻呵了一声。 她的嘴巴紧闭,可卫安平仿佛在心里听到了她的嘲讽,“呵,你不过四百九十六名。” 忍不住想道:卫颜真无聊啊,毕业考都结束了,不好好准备科考,却去背别人的名次。 卫颜淡定自若,无关的学子,她自然不会刻意去记名次的,但是可能有交集的,她把资料记得牢固。 看看,这不就用上了吗? 直接让几人无话可说,也就不和她们计较了。 她对接下来的赋诗没兴趣。 当然,主要是她没学过,别说作诗了,就是格律和平仄都搞不清,留下来继续看也没用。 内行看门道,外行看热闹,她懒得凑热闹了。 她准备离开,卫雪却是叫住了她,“家主,你不想试试吗?” 卫颜回头看她,她一点也不惧怕,神色如常,“家主,你猜为何科考在即,却还是有许多学子过来观看满月评吗?” 卫颜恍然大悟,原来这个露天的草台子,就是满月评啊。 这个活动是每年都会有的,时间就在科考前后,每个月的十六。 以前没有毕业考限制名额的时候,想要风声鹤起得到推荐科考的时代,满月评便是博取贵人眼球,寻找伯乐的好机会。 巅峰时期,甚至陛下和各大世家都会前来观看,也是由官方举办的活动。 自从科考的唯一途径变成参加毕业考,官府就不再张罗,可学子们会自发组织的活动。 不过教学署依旧是支持的。 再没有任何官方给予的好处,可隐形好处是有的。 虽然没有任何人评判输赢,但是听到的人,心中都有一杆秤。 若是当真说得好,又或者是做出了绝句,引人相传,是可能进入陛下的耳朵里的。 陛下要是过问两句,有了印象,到了殿试,名次一定靠前。 且每个人的思维不同,看问题的角度不一样,哪怕是引经据典,也会有自己的风格特色。 若是考官偷偷来看,正好觉得不错,虽说考生名字是封存了的,也有多人阅卷。 但是考官也可以回去聊一聊,稍微提一下,可能也有给面子,看到同风格的策论放一点点水。 世家大族敢那么笃定,其实也有这个原因在,可以不着痕迹的作弊。 虽然现在还不知道主考官是几位,可若是正好是自家人呢,不必细说,也会有人放水。 当然,这点是卫颜琢磨出来的。 这一点,其实很多人都可以想得到,但是无法杜绝的。 也不是没有风险啦,思维这种东西,要是考题相差太大,也没有办法辨别。 甚至,还有可能放水放到别人身上。 人生处处都在赌。 科考这事吧,瞬息万变,能做的就是让有经验的人押题,相当于划个知识点。 谁也不敢说白发百中。 再有才华的人,考题踩到不擅长的点,也只能望洋兴叹。 说白了,看运气。 卫颜相信,她的运气应该是比较可以的,看看地理…… 应该,进一百勉勉强强? 话说回来,赋诗嘛,要是写得好,能得小公子们青睐,也许能讨个世家大族的主夫回去。 再好一些,真被陛下看中了,兴许也能平步青云。 再不济,也许能靠着文采引得惺惺相惜之人,纳为知己,以后也能有点助益。 好处还是很多的,不过这种泼天富贵,卫颜自知接不住,也就不浪费时间。 “卫雪,你要是有想法,那就直接上,不必纠缠。你家家主我啊,没想法。” 卫雪盯着她,一瞬不瞬,眼里映着铁花的光,如火苗摇晃,“雪认为,家主有大才,赋诗一首,定然不在话下。” “这么崇拜我呢。”卫颜漫不经心地掸了下衣袖,啧啧道,“但是你想错了,我除了考试,什么都不会。” 卫雪似乎还不甘心,缓缓问道,“家主,以月为题,最是简单不过了。你真的不想试试?” 卫颜挑眉,“既然你说了简单,说明成竹在胸。你去吧,替卫家争光。正好,你还没夫郎呢,诗词歌赋风月无边,或可成就一段良缘。” 她说完,把卫雪往前推了几步。 关键是还撞到了不知道何时凑过来偷偷摸摸听热闹的张懿姗。 张懿姗现在依旧看卫家人不顺眼,正好借题发挥,“卫雪,你要参加便参加,急什么?难道我还能阻拦你不成?” 卫雪脸色沉了沉,看了卫颜一眼,见她老神在在,而张懿姗又是一副不罢休的模样。 她沉吟片刻,点了头,“我就不上去了,拙诗一首,与大家听听。” 张懿姗暗自嗤了一声,要显摆就显摆吧,和她有什么关系,用得着和她说么。 她和卫颜差不多,不通诗词,最爱的就是争第一。 诗词音律虽风雅,可终究不是大道,至少不能依靠这些成为至高无上的重臣。 故此,除天赋上佳者,少有人愿意钻研这些。 卫雪站在人群中,目光紧紧盯着卫颜,低声吟了起来。 随着她口中的诗句流淌而出,卫颜的心跳如雷,却因卫雪如鹰隼的目光,不敢表露出任何异样。 脑子里都是发懵的。 卫雪吟的是把酒问月。 卫颜不相信这是原创。 虽然清月是全面发展的世界,虽然依旧是落后的,可很多都在发展中,文人风气没有那么重。 不同的世界,怎么会有一模一样的诗词? 卫雪不能也是穿越的吧? 来多久了? 时间多长? 以前啥学历,怎么就考了那点名次? 第130章 以后见了她绕道走 她满肚子的疑问,手还又忍不住抖,有兴奋有激动也有害怕,可慢慢平静了下来。 卫雪从未表露出不同之处,今日再三蛊惑她参加赋诗,绝对是想窥探的她的身份。 毕竟卫雪应该不想以此扬名,否则也不会没上台。 卫雪说完最后一句诗,微笑看着她,“家主,你觉得如何?” 卫颜佯装思索,好似说不出不好来,假装随意地拐了拐张懿姗的胳膊,“你觉得如何?” 张懿姗的脸色像吃了狗屎那般难看,她也没想到啊,卫雪能那么强。 刚刚好像还是她逼着卫雪赋诗的。 卫颜还让她评价,所有的难堪都被她背了。 可周围的学子都听到了,现在正看着她,她也不能睁眼说瞎话,显得没有风度。 只能捏着鼻子夸卫雪,“我虽然听不懂,也知道是好的,卫雪你可真是深藏不露啊。” 卫雪抿嘴笑笑,“唯小道尔,见笑了。” 这么谦虚,又是毕业考成绩不错的学子,立刻就有人和她搭话攀谈起来。 赋诗这事吧,就跟艺术特长一样的,如果只是有艺术,学霸们还未必多惊讶。 可是是个学霸,又把艺术整得跟天花板一样的,那就是不同的效果了。 卫颜静静地看着卫雪周旋,努力憋出不服气的模样,避免卫雪觉得她听过这首诗。 要不是她实在是懒得演戏,指不定还得质疑一通。 现在倒是没想法了。 左右卫雪的目光没再紧紧盯着她,想来是不再疑虑,只忙着拓展人脉关系,她就偷偷溜了。 “卫颜。”张懿姗跟在她身后,抬起手,随意地搭在她的肩上,一副姐俩好的模样,“相逢即是缘分,咱俩喝一杯?” 卫颜把她的手丢下来,“不去。” “为何?” “怕你坑我。” 张懿姗:“……” 有毛病吧。 她是不爽卫颜,可现在案子还没结,就是强行扣在了隋家的头上,而她自己摘出来罢了。 再怎么讨厌卫颜,也不是对他动手的好时机。 再说了,这里可是京城,而卫颜是即将参加科考的学子,弄死她,和杀个预备官员没有多大的区别了。 她脑子里的水再多,也不能因为一时不爽,把后半辈子都搭进去。 “卫颜,你说清楚,我怎么会坑你?”张懿姗愤愤不平,就是想看看她的押题方向罢了。 此人有点运气,有备无患。 卫颜有些烦,“不想搭理你,最好离我远点。” “哦,心情不好?”张懿姗似乎想起什么,语气嘲讽,“你和隋瑜形影不离,现在只有你自己,怎么的,被拆散了?” 她昨天傍晚就听说了,隋瑜和卫颜难舍难分。 当时她懵了半天才拍了大腿,她就说,卫颜和隋瑜在锦阳书院的时候,就是怪怪的。 现在卫颜独身一人,这不是被隋家压回来了么。 只要卫颜吃瘪,她就高兴。 跟在卫颜的身边,有些幸灾乐祸地拍了拍她的肩,“今夜你寂寞,最好的方式就是排解一二。走,我带你喝花酒。” 卫颜觉得她不是一般的烦,伸手抓住她的手,“张懿姗,你知道排解失去爱人的痛苦最好的方式是什么吗?” 不等张懿姗回答,她就隔着张懿姗的袖子,轻轻捏了捏她的手腕,语气暧昧,“我看你学业不错,家世也好,生得也勉强。真要帮我,不如今夜陪我回去住?” 张懿姗的眼睛瞪大,慢慢地浮现出嫌恶。 然后…… 狠狠地甩开了卫颜的手,直接把外衫脱了丢掉,似乎还不解气,用力踩了两脚。 满脸都写着气急败坏,“卫颜,你就是个变态。” 卫颜偏不,往她的方向走了两步,\"我进书院就接近你了,你才是我的第一目标,你还不懂我的心意?\" 张懿姗被吓得拔腿就跑。 倒不是觉得卫颜会用强,可要是离得近了,她跳进河里都洗不清,张家人的唾沫都能淹死她。 离了老远,她都还觉得一身的鸡皮疙瘩。 连忙去了花楼,寻了几个姿色上乘的男子,才盖住对卫颜的恐惧。 就是累得睡着,她也被吓醒,只梦到卫颜拉住她的手,她还挣脱不了,打不过卫颜。 吓得忙摸了摸身边的男人,才安定下来。 此后看到卫颜,她都绕道走。 不过都是后话了。 再说卫颜,见张懿姗被吓得屁滚尿流,摇头啧了一声,就这点胆量,还一天到晚嘴贱。 没一个能打的。 她转过头,看到早早消失的蔺澜站在不远处,他目光中隐隐透着恼怒。 卫颜转过头,假装没看见,折返回家。 蔺澜咬咬牙,还是跟了上去,“卫颜,我刚刚听说你和隋瑜……” “是真的。”卫颜毫不犹豫地回答,步履不停。 蔺澜狠狠跺脚,既然如此,还招惹他做什么? 和隋瑜好上了,又有主夫,还同他纠缠不清。 不对……和他也没关系,他从来没同意和卫颜有点什么的。 可是还是好气啊。 这段时间,他一直在宫里,今日才出来,没想到能听说卫颜和隋瑜的事儿。 真的要气死了。 亏他还替隋瑜要个花环。 结果这两人私底下,可不只是花环的交情。 有些忿忿然,直接挡在了卫颜的前面,“你先说清楚,你之前同我说的那些话,都是为了掩人耳目?” 卫颜觉得头疼得厉害,折腾了老半天,她困了,困得脑袋疼,只想回去睡觉。 “我同你说什么了?” “同我说……”蔺澜觉得不妥,也说不出口,不吭声了。 他该怎么说? 卫颜不是经常调戏他么。 那些鸿雁传的情话,不都是她高调追求过他的证据? 卫颜不耐烦地斜了他一眼,“有话就说,没话就走。” 蔺澜咬咬牙,“我先声明,我不是喜欢你。只是不服气,你利用我。” “你不是利用我?”卫颜语气冷漠,“我们的相遇,本来就是互相利用,闪开别挡道。” 蔺澜哑口无言,一开始是这样的。 可是……后来不也算是朋友么。 她对他半点心思都没有,那些话是怎么张口就来的。 第131章 我送你回去吧 蔺澜被气得眼泪在眼眶里打转,他保证,绝对不是因为卫颜的语气,只是被利用了,心里难受。 他不想让人看到,便蹲在地上。 卫颜本想离开,可看他一副要哭不哭的模样,又是一个人,瞬间头大。 这可是蔺微玉的好大儿啊,她也不能放任不管。 生得那么好看,万一被人占点便宜啥的,回头还得赖在她的头上。 太难了。 要保持距离,还不能让他出一丢丢的危险。 天杀的哦,什么为难的事都让她摊上了,每天都在进退两难。 她只能收敛了不耐烦,在他身旁蹲下,抬眼只能看到来来往往的行人的腰。 无奈地叹了口气,“你住哪里,我送你回去?” “不用你管,一会儿仆从会找过来。”蔺澜别开脸,充满少年感的声音里都是赌气的味道。 卫颜皱了眉头,“他们在哪里?” 蔺澜不说话。 卫颜也没心思和她斗智斗勇了,索性往地上一坐,也不说话了。 仰头看着挂着白色云朵的夜空,放空心神,专心看着云缓慢的流动。 蔺澜发现她没了动静,忍不住抬头看她,心里酸了酸。 她应该是真的很喜欢隋瑜,不然也不会随时随地都能发呆,怔怔出神。 “卫颜,你别想了,你和隋瑜是没有结果的。” 卫颜脑子都没转,随口接道,“和她没结果,难道和你有啊?” “你!”蔺澜故作深沉语气瞬间破功,脸色涨红,“我好心开解你,你又如此对我!” 卫颜这才意识到,不小心嘴贱了。 看了他一眼。 这孩子真是脸皮薄的。 这么一句话,居然脸红得快要滴血,在半明半暗的街头,竟然连眼尾都是红的,眼睛湿漉漉的。 让人生出想欺负的欲望。 卫颜察觉这个念头,迅速移开了视线,有些唾弃自己。 不就是十几日没睡男人么,至于这么饿么。 何况床伴刚死了。 再怎么说,也得守几天的孝吧。 一定是这具身体惹的祸。 蔺澜迟迟没听到她说话,就更加生气了,伸手去掰她的脸,强迫她低头,“你是不是见到每个男人,都这么轻佻?我和别人不一样,我只会讨厌女人如此,绝对……” “也不是。”卫颜打断了他的喋喋不休。 蔺澜神色迟钝,脸色更红了,眼神飘忽,“什么意思?只对我?那你也别白费功夫了,你有主夫不说,还喜欢女人,我是不可能……” “停。”卫颜被吵得脑瓜子嗡嗡的,“我的确不会见谁都调戏,不过见到好看的就忍不住。” 蔺澜哦了一声,倒是也没有如同卫颜想的那般生气,然后跑掉。 毕竟被夸好看了。 还算有眼光。 他重新坐回地上,顺着卫颜的视线看天空。 奈何就不是能安静的性子,没有一柱香的时间,就憋不住了,“我一直都知道我好看,还以为是锦阳的歪瓜裂枣比较多,没想到京城也不过如此。” “我进宫了一些日子,也没看到几个好看的,不过宫里的饭菜很好吃。倒是人不如何。” “那个皇太女,已经四十多岁的年纪了,儿子比我还大,我四娘姑且算她的父君,她居然对我有觊觎之心。” “真是活该守了这么多年,怕是等到她死……” 蔺澜大逆不道的话没说出来,就被卫颜捂住了嘴巴。 “你想死啊?当这是在你家屋里?想死别拉着我。” 卫颜脸色冷厉。 谁不知道陛下长寿? 皇太女二十岁被立为东宫之主,至今过去了二十五年,熬到了陛下迟暮,可她年龄也不算小了。 即便是继位,也当不了几年的掌权者,估计心里正憋着火呢。 这种事大家都知道,但是说出来,就是想死。 蔺澜真的是空心花瓶,看着好看,往里倒点水,他是一点都存不住。 这玩意是能说的吗? 蔺澜被她凶了,也没生气。 只盯着她冷然的脸。 她凶起来的时候,好有女人味啊。 手却是莫名的软。 他好看的眼睛眨了眨,一动没动,任由她捂着。 卫颜见他老实了,这才松开手,没好气地问道,“住哪?我送你回去。” “新雨巷,蔺家。”蔺澜这次没不吭声,爽快地报了地址。 卫颜一脸懵,“走路来的?” 其实京城分二城,内城才是皇城,住的都是达官显贵,除去皇宫的占地,不过只有几条巷子。 她都是记住了的。 她没在脑子里搜索到蔺澜的住址,只能说明,这是在外城。 大半夜逛街,跑这么远? 再说,城门关闭了啊。 蔺澜别别扭扭地解释道,“不是,出了皇宫没回去,我四娘觉得我规矩差,安排了个教养夫子跟我出来,不让我逛街,我偷偷跑了的。” 卫颜扯扯嘴角,“难怪你去而复返。” 敢情是没地方去。 那也得管啊。 最多再过半个时辰,人就会变得少了。 如花似玉的蔺澜行走在街上,就怕会成为别人眼中的肥肉。 遇到有理智的还行,自报家门可能没事,万一遇到喝多了的贵族女子,真给他办了怎么办。 她认命地站起身来,“跟我走吧。” 蔺澜对她伸出手,直勾勾地看着她,“我腿麻了,卫颜你拉我。” 少年的头发随风而动,美得毫无瑕疵的脸上都是信任,乖巧又诱人。 卫颜快速伸出手,把他拽起来,转身就走,“跟好。” 不行了,蔺澜太漂亮了,偏偏她又素了挺久的。 刚死了个朋友,她居然都蠢蠢欲动。 再搞下去,她怕把人糟蹋了,蔺家会杀了她的。 她有意避免和他接触,奈何蔺澜就是傻白甜,凑在她身边,喋喋不休。 “早知道我就不该进宫去,遇到那个皇太女,倒了八辈子的霉,现在还不知道什么情况。” “卫颜你说她真继位了,会不会觉得我四娘帮我委婉拒绝了她,记恨我家?” “皇太女既然是上天派来的君主,应当也没那么小气吧?” 卫颜:“……” 什么都让你说了,还问我做什么? 蔺澜也不顾她的反应,苦恼道,“我本不想很早嫁人,这种事一出,我娘应该要给我定亲了,还得定个高门大户,百年世家,不怕她的那种门第。” 卫颜瞅了他一眼,“京城水土养人啊,你都能想到了。” 蔺澜悻悻然,他什么也没想,都是四娘说的。 不过卫颜什么语气,好像他很笨一样的。 他没接这茬,有些发愁地鼓了鼓腮帮子,“这些世家贵女,就算没有主夫,有一个算一个,都夫郎成群了,想着都烦。” 第132章 你别恩将仇报 卫颜心说,你这种情况,也就是皇太女看上你的事没传出来,也能找个人家。 真等到传了出来,谁愿意明晃晃地得罪未来的陛下啊? 不过是个好看的男子罢了。 蔺家也就是因为蔺次君的关系,显得很受宠,也说得上话,可也也仅仅是因为蔺次君受宠。 可要是陛下撒腿没了,哪怕蔺次君成了皇太女名义上的父亲,那也是依附着皇太女存在的。 人走茶凉,一朝天子一朝臣,他的面子就不值钱了。 而蔺家,也失去了花费巨大代价联姻的价值。 所以,蔺澜其实就是烫手山芋,味道再好,谁也不愿意拼着被烫伤去接啊。 她正偷偷吐槽着,却发现蔺澜没了声,直勾勾地看着她,忍不住拧眉,\"怎么。\" “卫颜,要不你娶我吧?也不用做正夫,随便给个名分,皇太女再不要脸,也不能抢吧?” 见她一脸见鬼了的神色,蔺澜有些不自在的别开目光,轻咳一声,“我是觉得,你既然喜欢隋瑜,也不能对我如何。我也没那么想嫁人,入你府中得了。” 卫颜往后退了几步,“我今夜还收留你了,你别恩将仇报。” 她想到这里,突然觉得,今夜蔺澜不能和她回家。 现在也不知道皇太女对蔺澜是突然有兴趣还是志在必得,她真的把人带回去了,那不是有嘴说不清么。 目前还是陛下当家做主,可真到了她当官干得热火朝天的时候,老板是皇太女。 不能还没开始工作,就把老板得罪透了吧? 今晚真是昏头了,差点就把人带回去了。 她脚步一顿,转了个方向,“走这边。” 蔺澜跟在她身边,还在纠缠不休,“怎么算恩将仇报?虽然你对男的没意思,不也养着顾沉舟? 他似乎想到什么,信誓旦旦地保证道,\"你放心,我不白吃白喝,我娘说了,我家没有女儿,她的一切都是我的。族中的产业不好说,私产都给我,届时都给你。” 卫颜无语望天,还真是泼天富贵。 她要是不入官场,其实也无妨,兴许就接了。 可她志不在此。 “你意下如何?”蔺澜抓住她的肩膀,就差摇晃了。 卫颜语气真诚,“你开的条件很好,只要换个人,应该都会同意的。” “不行。”蔺澜一口拒绝,眼里亮晶晶的,“旁人会觊觎我的美色,唯有你不会。” 卫颜呵呵一笑,眼神扫过他的脸,“你有没有想过,我其实男女通吃?何况你生得这么好看……” 蔺澜下意识松开手,后退了两步,随即又挺起胸膛,颇为自信,“你骗我的。要是真的荤素不忌,就不会拒绝了。” “我欲擒故纵。” “我不信。” “爱信不信。” “你帮帮我呗,对你而言又没有损失。” 卫颜:“……” 她没法和一个傻子说,娶你需要付出多大的代价。 还显得她很势利。 虽然说,这是一个事实。 那也不能把标签贴脑门上啊。 不管未来如何,现在需要蔺家的事还多着呢。 蔺澜坚信,凭借他的美貌还有撒娇的功夫,一定能让卫颜怜香惜玉。 一路上都在软磨硬泡。 “姐姐,你放心吧,即便是我们不是真的婚嫁,也肯定不会丢你的脸的。” “要是嫁给别人,她们肯定都会觊觎我的美貌,没法独善其身。” “若是嫁得慢了,没有合适的人选,就得进宫嫁给那人,她只比我娘小三岁,且深宫寂寞规矩多,我活不下去的。” “姐姐、姐姐……哎?你走慢点啊。” 卫颜耳朵都要起茧子了,用最快的速度进行了百米冲刺,到了驿站门口,然后把跟过来的蔺澜往里一推,转身就跑。 虽说驿馆是官家的,不过那么大的地方,只要是有钱,也没有什么不能住的。 蔺澜头上头饰都有好几个,身上的配饰多不胜数,随便丢一个出来,都足够在驿馆住十天半个月的了,用不着她操心。 阻碍她的事越来越多了,卫颜有些怅然。 深夜才回到卫家,跑得累了,也就能睡着了。 第二日起得晚了,还好姨父已经替她准备好了要去卫家的礼物。 虽说是本家,毕竟是去沾光的,空着手礼数并不周全。 家里有长辈就是好,什么都不用操心。 卫禾的府邸距离卫家并不远,卫颜打算早出晚归,也就没带别的。 她先去拜访卫家主,按照辈分排名,应该唤她七姨祖。 也许这个大家主不想见她这个小家主,她都没见到面,只是卫青鸾的父亲接待了一下她,客客气气地说了几句话,便让下人引路,送她去卫家族学拜见夫子。 卫颜见到了恭夫子,她名声在外,已是不惑之年。 不过有些胖,看着平平无奇,她语气温和,“你就是卫颜?” 人不可貌相,卫颜也没盯着她看,恭恭敬敬地作揖,\"夫子好,在下卫颜。\" 恭夫子点点头,\"早先便听闻你会过来,你还是这次科考前练习的学生里,名次最好的。\" 卫颜刚想谦虚,便听她正色道,“毕业考不同于科考,二者之间并没有多大的联系,切莫骄傲自满。” 拿人手短,要从人家身上学点东西,卫颜无视了她的敲打和似有若无的贬低。 恭夫子似乎对她的恭敬很是满意,却没让她去学堂等候,抽出一个卷轴递给她,\"我也不是什么人都收的,明日将答案交给我吧。\" 卫颜接过了,留下了六礼,便回了卫家。 在马车上便打开了卷轴,上面只有一句话——鱼和熊掌兼得?何为得失。 卫颜一脸莫名其妙,这确定不是卫家的那老家主故意羞辱她的吗? 不会告诉她,要想得到卫家的帮助,她得放弃盛阳卫家自成一脉的嫡系身份吧? 那还真是……挺没意思的。 她回到家,就把自己关进书房开始琢磨,她能窥探几分人心,可她和龚夫子以及卫家的老家主都不熟悉,百思不得其解。 思索了许久,也没法落笔。 不知道如何才能交出令人满意的答卷。 直到卫禾点卯回来,卫颜也没落笔。 她主动把卫禾拽进了书房,给她看了龚夫子给的入学考题,愁眉苦脸,\"大姨,卫家是什么意思?\" 卫禾盯着纸上的字,看了许久,而后长叹一声,\"这底下暗潮涌动,果然是要爆发洪流了。\" “怎么了?”卫颜并不理解她的忧愁,却也难免脸色凝重。 第133章 个个都是老阴人 卫禾收了卷轴,命人端了茶进来,一副促膝长谈之势。 她也没绕弯子,直言道,“这次的科考不会平静,卫家也要做出抉择了。” 面对卫颜疑惑的目光,她亲手给卫颜斟了一杯茶,淡淡地说道,“你知道卫家为何不与我亲近吗?” 卫颜懵,难道不是京城卫家看不起嫡系么。 卫禾失笑,“终究是小了些,你且听我说。嗯……今日你可看到了卫家的学堂了?感想如何?” 卫颜想了想,“大,若是启蒙,也用不了那么大。” “嗯。”卫禾点点头,“你也知道,以前不是只给孩童启蒙的……” 早年间卫家还算兴盛,读书一事也没被朝廷垄断,实行的是推举加考试制度。 不计较是在哪里读的书,又读了几天书,只要有重要人物的引荐就能参加考试。 卫家的族学还算是很大的学堂,有许多学子借读。 现在朝廷的要求是,要参加科考必须经过毕业考,所有的科考名额都必须走书院的路子。 且还得是在书院读过书的,登记造册的学籍符合,才能入仕。 卫禾说到这里,语气平和地问她,“你能想到什么?” 卫颜凝眉想了想,“书院的所有教谕,包括山长在内,都隶属于朝廷的教学署。算是大大分化了各个大小家族的凝聚力。\" 由家族族学出身的,自然和那个家族绑定在一起,现在却不给世家这种先天条件了。 而朝廷的目的也达到了。 现在若是不算走仕途当官的零散官员为贵族世家,真正的世家并不多。 其中就有柏乡谢家,铜川萧家,坤泽王家,京城隋家、赵家、卫家,以及清河张家,固城李家,咸丰周家。 最大的家族就是谢、萧、王三家,这三家看着平平无奇,可是属于三大家族的势力渗透清月各处。 表面看起来,虽然看起来不如隋家权势滔天,可隋家只有当今陛下的在位的时候鼎盛。 其余的时候,都是默默无闻的。 可现在皇权稳固,皇恩浩荡,就显得隋家很不错。 因此笼络了不少的小家族,加上门生很多,便显得厉害。 而卫家有些凋零,可底蕴在,人丁兴盛,加上历史悠长,便给人的印象是贵族名门。 如同卫家一般的家族,不在少数。 还能称得上是世家大族,不过是祖先留下的那点底蕴。 其实现在也消耗得差不多了。 比如,之前世家藏书不外传,把控着识文断字,阶级底蕴就显得很重要了。 可在皇族慢慢渗透后,又有生产纸张的技术提升,再加上雕版印刷的改革,淘汰了世家大族引以为傲的三千竹简。 甚至让平民也有机会读书识字,压榨了世家女儿的做官空间,世家高兴不了。 草根们能做官,也是心里有数的,没少明里暗里搞搞世家旁支啥的,看起来是互相不顺眼。 卫颜滔滔不绝的分析,总结道,\"实际上,科考就是皇权和世家的斗争。\" 卫禾听她分析,露出些许赞赏的神色,\"这世道不是非黑即白,也不是所有人都要对立,也不是只有两派。\" 除了这两类人,秉持中庸之道,两边讨好的,都是些落魄了的家族,但又不是草根的。 而隋家,是皇家一手拉拔起来的,可以说是皇族树立出来的榜样,也是在和世家中战斗胜利的一面荣誉旗帜。 稍微差一点的赵家,也是如此。 而卫家就是哪边都不帮,也都不得罪,各扫门前雪的典型。 细数一下,卫家的女儿,不管旁支还是嫡系,有进宫献赋的,做天子近臣的,也有娶了萧谢王三家的儿子的。 主打的就是一个两边都沾,态度暧昧。 卫禾停顿了下,叹息道,“我能和盛景成婚,也是有此缘故。他就算是男子,也是陛下的子侄,且闺中时便颇有才名。而盛阳卫家当初已经没落得了,称得上默默无闻。而我也不过是恰好考中,如何能娶他?” 卫颜顺着她的思维,立刻接话,“皇族打算拉拢卫家,而卫家装聋作哑,不接招,便给你们赐婚了,所以要求大姨必须改了户籍,落入京城卫家族谱。” \"没错。\"卫禾点点头,“卫家默认此事,又和其他的世族来往频繁,将对方当做靠山,卫家做事小心,陛下也无法如何,我本以为卫家还能坚持中立。可龚夫子给你的试题……卫家怕是撑不住了,必须做一个选择了。” 卫颜嘴角抽搐,“难不成,卫家会听我的意见吗?” \"不会。\"卫禾摇摇头,眼神有些复杂,随即又变得平淡如水,“这是筛选人,这次科考不简单,这是你入官场的第一课,站队选择。只不过这一次没有中间可以选。卫家会选择世家党派。” 卫颜抿抿嘴,“大姨,其实你知道科考会不平静的,蔺家因为陛下的宠爱得利,蔺家就是皇室的人,也就是锦阳书院不管明里暗里都是选择的皇室,科考班也是如此。我选择去哪里学习,也就代表了立场,为何还让我自由选择?” 现在的情况很明确,要是选择卫家的学堂,那就是跟着卫家走,随卫家怎么选择。 而跟着锦阳书院的科考班,选择的就是皇室。 虽然她是小喽啰,大人物根本不在乎她,可对于她个人而言,是很重要的事情。 就好像是,她只是一枚无关紧要的小棋子,可是她无意中选择的那一方输了,那她也得输啊。 选择需要慎之又慎。 她什么都不知道,盲目的选择,是很容易受到牵连的,甚至到时候都不知道为什么。 再说,她万一选择了锦阳书院找的夫子学习,那不就和京城卫家站在对立面了吗? 小打小闹无所谓,真玩这么大的,不合适。 “大姨,你怎么也不告诉我呢,幸亏她们把我当人了,给我考前的题目了。” 卫禾只是笑,“定然会给你试题的,我们都需要你做一个选择。” 她拍拍卫颜的肩,“况且,我以为你当初和张家结盟,算计隋家,已经是有了选择的。” 卫颜闻言,这才反应过来,忍不住靠了一声。 这群人,个个都是一肚子的坏水。 她还以为当初的事利用了一把张里,没想到她才是被利用的那个人。 第134章 被降维打击了 难怪她算计了张懿姗,张家家主还能郑重其事的见她,嘴上说怕隋家,但是眼睛都不眨的把隋家拽下水。 隋家是皇族一脉的,张家敢这么做,其实就是拥护世家,扞卫世家的权利,想把皇族拉起来的隋家干下去。 而她卫颜姓卫,差点就死翘翘了,卫家虽然和她没有交集,事情闹大了,也必须给她讨个公道,哪怕是表面声张虚势。 要不然,那就是卫家的脸被人打了不知道还手。 难怪京城卫家对她的态度太差呢,还必须给她做考题。 合着就因为她闹了一通,卫家迫于道德绑架,多少参与了点,现在被逼着站队世家,风险系数大,所以看她不顺眼呗。 卫颜轻咳一声,“大姨,你不会告诉我,炭笔的事,现在依旧没有通过提案,就是在等我做选择吧?” “是也不是。”卫禾摇摇头,点了点她的额头,“炭笔一事,目前是世家在阻挠。和你没有多大的关系,只因为是锦阳书院提出来的,锦阳书院皇族嫡系。虽然世家并不知道锦阳书院的目的,就是想阻拦。” 卫颜哦了一声,这群世家大族,吃饱了撑的没事干。 主打的就是一个损人不利己。 差点坏她的大事。 她又有些好奇,“大姨,那你之前告诉我,让我放心,蔺家一定会帮忙的。可是,我是卫家人。” 卫禾轻笑,耐心十足地循循善诱,“不妨将眼光放得长远些?再仔细地想想。” 卫颜托着下巴,蔺家帮她的理由,肯定不是她可以成为书院标杆那么简单。 肯定还会和卫家有关系的。 她琢磨了下,试探性地开口,“不会是等科考结果出来,再让世家党不经意发现只有我用的炭笔,而皇族党已经帮了我的忙……我的意思是,在外人看来是帮了卫家的忙,那世家一脉会怀疑卫家是假意合作。毕竟卫家做了很多年的墙头草,没那么可信。到时候,就算卫家不投靠皇族,合作也是有裂痕的?” 卫颜能想到的,就只有这么多了。 她发现,被降维打击了。 看似温柔不争不抢的大姨,随口说出来的东西,要是没人点拨,她得栽几个跟斗怕是才能明白。 再多的,她目前就想不到了。 卫禾肯定地点点头,“是的,其次……这也是皇族告诉卫家,要是京城卫家不懂事,也不是不可以扶植盛阳卫家。左右都是家主,卫家的其他旁支也得服气。” 卫颜闻言一拍大腿,“我就说嘛,那试题分明就是想让我低头,把盛阳卫家变成旁支,好让京城卫家成为唯一性。” “什么时候说的?你没说。”卫禾笑着逗她,“早知你明白,大姨也不用卖弄了。” 卫颜有点尴尬,觉得自己像马后炮,讪讪地说道,“和卫青鸾接触过,然后昨晚见到了旁支,她们的态度都很想打压我,让我臣服的样子。我还以为,单纯就是她们小气,不想让我这个小辈和她们的祖母辈平起平坐呢。” 她说完,又汗颜道,“多谢姨娘教诲,要不然,我还只会那些只靠着揣测的小道行事呢。” 卫禾对她十分宽容,向来以包容为主,“耀祖无需妄自菲薄,没有大道小道。你尚未踏足朝堂,即便不知势力格局,却也能殊途同归,实属难得。” 她当真是惊讶的,还以为卫颜什么都知道,借力打力才这么厉害。 甚至想过,她背后是不是有什么高人。 没想到,一切都是误打误撞,却能撞得如此严丝合缝,怎么不算是一种成功呢。 要不是卫颜脸皮厚,只怕是真的要脸红了。 救命……现在外人不会觉得她可牛逼了吧,可能还会觉得她借张家打隋家,是因为她早早看破了现在的朝局了呢。 实际上,她就是连蒙带猜,而且方向都是歪的。 她的那些小伎俩,在被大姨疏通过后,显得幼稚又拙劣。 好半晌才正色道,“大姨,你刚刚说的这些,世人皆知吗?” 她就想知道,是不是只有她懂得太少了。 卫禾却摇摇头,从容而自信,“你当大姨当真除了睡男人,什么也不懂?” 她靠着卫家,又贴着皇族,眼看风波起,目光追随着卫颜抽丝剥茧,才能得出这种结论。 想必这次科考的事,许多人还不知道。 卫颜恍然大悟,也是,大姨好歹也是天之骄女,怎么可能真的平庸。 她又不免遗憾,“大姨若是能外放,没娶皇族人,一定是会有大成就。” 而不是得了虚职,点卯画酉,虚度光阴。 卫禾十分淡然,“当年我不能拒绝,卫家需要给陛下一个投名状,我就是那个投名状。” 她入了京城卫家族谱,不过就是旁支而已,可要是京城卫家的嫡系来做投名状,那就真的站队了。 为了家族,不得不行此事。 卫颜实在是听不得为家族奉献一切的话,她冷了脸,“可大姨,卫家轻视你。你的牺牲,并不值得。” 卫禾静静地看着她,摇摇头,“你所见的,并非皆是事实。” 卫颜有些茫然,可卫家确实很看不上大姨啊。 就连小辈们都没有尊重,世人皆知卫家冷落了大姨,她在家族里的地位很低。 卫禾十分无奈,“不必多想,总有一日你会懂的,就算京城卫家和盛阳卫家闹得不和,最终……” 她的声音低了下去,卫颜没有听清,还想追问,便见她抬了抬手,“卫家要你的态度,你打算如何选择?不论你做任何选择,炭笔一事皆可成。” 卫颜掷地有声,“我选择做盛阳卫家的家主,我要去锦阳书院的夫子那里学习。” 如果选择世家党,那她就不能做家主了,和大姨一样,成为平平无奇的旁支,宁为鸡头不为凤尾。 卫禾点头,“好,那便去做吧。放手去做,早些休息。” 她说完,站起身,似乎想到什么,看着卫颜欲言又止。 第135章 新欢不够好? 她踟蹰了下,最终摸了摸卫颜的头,“要不要去趟隋家?今日听说隋家出了事儿,隋瑜和你带回来的那个松家子,行了不轨之事,令隋瑜病重。若是能熬得过来,往后无忧,若是不能……” 她轻轻叹气,“知你们情深意重,若是不见最后一面,怕是有遗憾。” 最重要的是,考试在即,要是不做了断,科考前几日才听说,又没送最后一程,怕是影响了考试。 还不如去看看,相信耀祖知道怎么选择的。 卫颜怔然,低喃道,“病重?” 卫禾皱眉道,“你难道不知,隋瑜曾经病重,用了猛药,几年内不能行房事,否则有性命之忧。那位松家的公子,用了手段,现在已经被乱棍打死了,怕是性命堪忧。” “我信他,吉人自有天相。”卫颜垂下头,死死压住嘴角,把目露担忧的卫禾送了出去。 她这才松了口气,没想到,她和隋珉都觉得最用不了的一张牌,出了奇迹。 松衍真的把隋瑜弄死了。 可是隋珉喝得酒怎么回事? 那会儿隋瑜没死,隋家如何能手下留情? 难怪这小子,一口一个为了家族的宣誓,原来是胸有成竹。 卫颜舒坦了,她选择皇族党,隋家也是,还有隋珉在中间,也算是安全了。 不,他彻底是隋瑜了。 卫颜心情好了,也没研究什么人物小传之类的东西,从和卫禾聊天之后,她彻底意识到,得听有经验的人的指点。 闭门造车不可取。 研究那些做什么呢,总归锦阳书院请的人来培训科考,不会很差的。 昨夜睡得太晚,今天又琢磨了一天卫老登的意思,现在都不用管了,爱谁谁,她要睡觉。 半梦半醒之间,听到开门的声音,她睡得沉,没能睁开眼。 感觉到一双柔若无骨的手,在她的脸上滑动,开始解她的衣裳。 卫颜突然惊醒,迷糊中却能精准地掐住对方的脖子。 啧,有点细。 她清醒了一点,这才想起来,这是在大姨的府邸,总不能有人在皇城底下暗杀她吧。 手松了松,“你是谁?” “饶命。”女声柔柔弱弱的,有些颤抖道,“奴是卫大人请来给您纾解的。” 卫颜沉默了许久,“出去。” 女奴犹豫片刻,终究是没胆子,哆哆嗦嗦的出去了。 卫颜倒在床上,不知道应该是哭还是笑。 大姨耳提面命,让她不许喜欢女子,却听说隋瑜没了,特意给她找个女人。 怎么回事? 咋的,主打一个新欢够好? 该说不说的,还挺宠卫颜的。 她甚至已经开始妒忌了。 终其一生,她都没得到亲情,更没有得到过任何人的偏爱,用了几十年的时间,才学会自私自利。 才教会自己,所有的感情都是虚假的,只有利益才是永恒的。 没想到卫禾会如此。 她帮卫颜的时候,从不计较。 现在这种好,被她霸占了,可她还是嫉妒啊。 在黑夜中想了好半天。 不管了。 身体都占了,家产也占了,夫郎也搞到手了,还怕再多霸占一份感情吗? 她就是卫颜,卫颜就是她,这一切都是她的,全部都要,包括爱与责任。 曾经的卫颜嫌弃卫禾管太多,又怕她打探学业,觉得压力大,所以疏远,不肯多往来。 不过卫禾依旧对她很好,也不愿意给她压力,偶尔还是看顾着的,也很少通信。 她愿意往来,至于卫禾要的是以前的卫颜还是她现在这个侄女,那就不关她的事了。 她不说,在别人的心里,她就是如假包换的卫颜。 她从来不是矫情的人,最后的一丝别扭,也散得一干二净。 所有的事儿都迎刃而解,她只需要好好备考,至于以后还有没有别的事儿,和她无关。 她睡得踏实,卫禾却是辗转难眠。 凌盛景伸手抱了抱她,\"妻主何必忧心?\" 卫禾叹息一声,选择撒谎,\"耀祖是我们这支唯一的血脉了,偏偏喜欢女子,恐愧对祖宗啊。\" 真实的原因,她自然不能告诉凌盛景。 虽同床共枕,也算情投意合,可他是皇族的人,立场本身就不一样。 卫家其实想选择的皇族党。 不过是祖上中立的角色,如今看来是墙头草,不可能得到任何一方的信任。 现在就算是投入世家党,也没有意义的。 从她娶凌盛景的那一刻,卫家已经想好了,由她独立出来,加入皇族一脉,京城卫家继续中立,慢慢倒戈。 可陛下却不愿意看到这种情况,逼迫她加入京城卫家,不允许卫家分散投靠,一直僵持不下。 卫家也只能和她疏离,保持着墙头草作风,甚至两面三刀。 这几年争斗得越发厉害,卫家必须做选择了。 陛下不会相信卫家,世家也是,勉强接纳,干活的时候有卫家,论功行赏就未必了。 本就没有办法,没想到卫颜横空出世,和蔺家紧紧绑在一起,现在又和隋家搅和不断,偏生她又是盛阳唯一的家主。 且盛阳卫家,几乎是孤零零的。 这意味着什么? 卫家只需要和她不断的发生矛盾,摩擦不断,就能让陛下放心,放心重用。 到时候有她在,卫家就在,毕竟她可以随时成为卫家的家主。 耀祖已经很厌恶京城卫家了,不妨让她更厌恶一些。 若是和她解释,京城卫家没管盛阳,一副看不起不往来的架势,只是把盛阳卫家当做卫家的最后一条退路。 否则,家族怎么可能保留两个家主,空悬族长的位置,便是给盛阳那边一个竞争族长、名正言顺带领卫家的机会。 若是耀祖知道这些,对京城卫家的厌恶只怕是会有破绽,不如随她去。 相处的时间短暂,耀祖的性子,也是略知一二,防备心太重,一但感受到旁人的恶意,她会直接归类为敌人。 这种心性,会蒙蔽她的视线,但也能让她更加谨慎,利大于弊,就这样吧,只是难免孤独。 至于卫家的小辈,也因着族里说着卫颜的不好,厌恶无比,这种摩擦,也顺其自然。 卫颜只能和卫家决裂,做一个有庞大势力却只能孤零零的臣子。 但是她的身后,会永远站着卫家。 这是盛阳卫家和京城卫家当初分离时,许下的诺言,守望相助且能者居之。 是承诺也是赌局,卫家再次合并,端看谁的选择对家族更有利。 这条路本该由她走的,可惜时运不济。 而她选择了皇族,耀祖也只能如此。 第136章 区区男人,她不会怕的 卫家能在她的身后,可又不能帮她。 只能靠她自己走,希望时间足够,能给她成长的机会。 而在此之前,她得考中啊,不然卫家真的要没落了。 这些念头,不过一瞬间,她坐起身,看着凌盛景,\"唉,靠耀祖传宗接代怕是不能了,我们再努努力?\" 她确实想和凌盛景有孩子。 那就是一半的皇族血脉,也能给卫家多一道保护门。 可惜了,机缘不对。 卫颜一无所知,她的所见所闻,还有和卫家的接触,无一不在表明,京城卫家不友好。 再说她没有什么家族观念,打死也想不到,只要她干得好,族长可以给她当的这种事。 在她的视野里,跟天方夜谭似的。 早上起床,便先根据昨夜和大姨交谈的内容,查阅了相关的资料,然后才拿了锦阳书院送来的夫子的地址,前去报到。 新雨巷,蔺家…… 卫颜表示头疼,这不是蔺澜下榻的地方么。 不过区区男人,她是不会怕的。 她是要加入皇族党派的女人。 卫颜没想到,锦阳书院找的夫子,竟然是蔺家的本家,属于是旁支蔺云筝。 而学生,就只有她一个人。 她不理解,但是大为震惊。 好歹锦阳书院有十个名额,就像张懿珊一样,有庞大的家族势力,有无数参加过科考并取得好成绩的前辈数不胜数,自己找出路也是正常的。 哪怕是像卫雪一样,去卫家呢。 可根据她所知,锦阳书院的推举名额里,其他的七个都是小家族,甚至还有一个,世代平民的。 这些人都这么厉害,还没科考中,就找到了靠山了吗? 不过她也对着夫子问出口。 这样显得不稳重。 哪怕是鉴于学生太少,她对这位蔺家人长辈的学识产生了担忧。 她也没吱声。 蔺云筝很年轻,看起来不过花信之年,容貌上乘,气度非凡。 没有为人师的严肃,嘴角噙着一抹笑,一派悠闲。 好似她不是学生,而是约她踏青的好友。 对她的要求也不多,也不讲礼节。 随意打了招呼,便问道,“听说你昨日去了卫家?那位龚夫子也是有名的,怎么不留下?” 卫颜心里明白,也又是考验。 她没正面回答,笑眯眯地说道,“我要是也不来,夫子可就清闲了。不像那位夫子,门下三千弟子,眼神都给不到我。” 蔺云筝闻言,笑了起来,“是个善解人意的好孩子。前日多亏你送蔺澜去驿站了,他找不到路,也和侍奴走散了,要不是你,怕是不知道会在哪个角落里哭一夜。” “大姐,你胡说什么,我不可能哭。”蔺澜打开房门,怒气冲冲地声音传来。 他斜着卫颜,似乎有点生气。 可不知道想起什么,目光里又透出几分怜悯来。 卫颜被他看得无语,“为何如此看我?我差点以为.....” 她想说,你这么盯着我看,是因为在乎我。 想到蔺家的人还在旁边,她只能硬硬把话吞了下去。 习惯了,心情好就爱嘴贱两句。 现在不敢。 怕被打出去。 蔺澜却是不依不饶,“以为什么?” “没什么。”卫颜镇定地摇头,看着蔺云筝问道,“夫子,何时开始授课?” 蔺云筝也没拖延的意思,丢给她一份卷宗,“这是几年前的考题,我觉得会推陈,你琢磨琢磨。” 卫颜接过来一看,只觉得两眼发黑。 这个考题.... 是关于赋税的。 不是吧,这还能有东西可以写吗? 要真是考这个,简直就是为难人。 蔺夫子含笑看她,“怎么,不想学?” 卫颜:“.....” 不是想不想学的问题。 这个真的没什么可以写的了。 她想质疑夫子的押题专业性。 但是不礼貌,只能沉默。 蔺云筝也不生气,微笑道,“我住的地方小,离皇宫也远,幸而有幸见过几次陛下。御前读个诗文,伺候伺候笔墨,你怕不是看不上我这品级不高的编修?” 卫颜:“......” 这么有来头,怎么不说呢。 难怪长得这么好看! 翰林院的官,平时就是修修书。 到了时间,差不多了找个关系就能去平步青云了。 但是能伺候陛下笔墨的,那可不是一般人。 除了心思玲珑,学富五车,也得是陛下信得过之人。 当然,还得长得好看。 陛下又不是有看丑鬼的嗜好,近身伺候的,都是天资卓绝且好看之辈。 扯远了。 总之能伺候笔墨,不只是荣宠。 难免会听到些风声。 当然,就算是陛下也不会知道科考的题是什么,这点是无法探知的。 不过能知道最近发生的事。 正常来讲,科考的范畴,会和最近的政事息息相关。 题目的拟定,也会有陛下的心腹之人,自然会忧她所忧。 而只要窥探几分陛下所有,这题就押中了一半。 清月是注重事实的,只有纸上谈兵还不行, 要是有更充足实践理论充足逻辑,成绩一定可以更好。 押中题,做足准备很重要,除非是那种事事通的。 可是科考的人,年龄再大也最多是二十岁,平时还要花很多时间去学学科,还有社交礼仪,又怎么可能什么都懂呢? 所以,押题至关重要。 当然,也会出现考官没有猜中陛下的心思,或者是皇族党没争得过世家党,这出的题,也就远了。 所有的准备,都没有了意义。 可是押题本来就是赌啊。 卫颜知道派系,她其实也很纠结的,皇族党和世家党势均力敌,从每年考生上榜的情况来看,两派的阵营的学子,轮番胜利。 比如隋静的那一场,金榜题名的,至少有百分之七十的学子是皇族党,隋静状元。 想来,这个蔺夫子,也是那一届的考生。 而第二年,状元是虽然一位草根学子,但是榜眼是萧家的,金榜题名的学子,百分之七十来自世家。 而那位状元上演了士为知己者死,赴任第一年就死了。 卫颜已经研究了,皇族和党派的考场斗争势均力敌,真的是轮流的。 按理说,今年该是世家党的主场了。 她还是头铁的来了。 因为她发现,前前一届科考,该是世家党的主场,不过世家女榜上题名的几率,下降到了百分之六十。 说明什么? 说明很皇族党很有可能继续连胜。 第137章 让你想,没让你想那么多 而且陛下的意思很明确啊,卫家明显开始选择了世家党,只要她干得好,卫家都是她的。 到时候归置归置,大姨做族长,自己做家主,完美! 咳咳,梦想还是要有的,万一实现了呢。 反正她这个情况,只能给陛下打工了。 没有别的路可以走。 赌一把咯。 蔺云筝总是比她专业的。 多听前辈的话,总是没错的。 她态度一百八十度大转弯,“夫子说得哪里话,学生不过是一时呆愣,哪能瞧不上? 只是被您的气度折服,敬仰得不知如何言语。” 这么拙劣的马屁, 蔺如筝表情依旧,笑了一声,“哦。” 她一直挂着笑。 可卫颜不觉得她很装。 虽然明明知道她在装, 可她的表情管理实在是到位,给人的感觉....如同在春风中摇曳着缓缓绽放的花,很浅很浅,令人如沐春风。 又让人觉得,她本身便是宠辱不惊之人。 这也算是一种本事了。 她的这个本事,甚至比隋静强得多。 卫颜将视线从她身上收回来,看着卷宗,认真地询问道,“夫子,您是觉得,今年还会考赋税?” “也许。”蔺云筝递给她一杯茶,“本就是押题,我们今日先讨论这个,这些日子你住在我这里吧。” 卫颜明白了,还有别的题。 看来这些日子真得住下了,往返浪费时间。 蔺云筝问道,“既然你曾看过赋税改革的卷宗,可能想出我要押的题?” 卫颜想了想,将手里的茶双手恭敬地递给她,“请夫子指点。” 蔺云筝自然地接过了茶,轻轻喝了一口,算是礼貌回应。 面上笑的和煦,心中却道,不愧如同信上所说的,是个惯会装乖的。 就是不知道天赋如何了。 今年的科考,怕是临场发挥居多,她能提供的,只能是科考的思维和方向。 端看卫颜能否争气。 她也不绕弯子,“试试能从赋税上,延伸至别的政事上面,最好富有争议,僵持不下,或者是难以推行的。” 卫颜想了想, 端茶的手突然有点抖,下意识看向蔺澜。 蔺澜纳闷,“看我做什么?你说你的,我又不参加科考,难不成还能抄了你的去?” “你嘴巴不严。”卫颜直言不讳。 蔺澜笨得要命,什么都不懂。 更不知道人心险恶。 不想让他听。 蔺澜被气得脸色难看,“卫颜,你怎么.....” “澜儿,卫颜说的没错,你该好好反省了。”蔺云筝语气温柔,“乖,回屋去。” 蔺澜没敢撒泼打滚,瞪了一眼卫颜,气愤地走了。 卫颜看得啧啧称奇。 蔺澜这么听话,也是少见的。 他可是敢和蔺微玉对着干的。 而蔺云筝只是旁支,却能让他乖乖听话,手段可见一斑。 卫颜不自觉坐得端正了些,更乖了点。 “随意便可。”蔺云筝闲适一笑,温声询问,“现在没人了,方才你想到了什么?” 卫颜眨眨眼,“夫子,我刚刚开放了下思维,关于赋税……虽众多良田,可都把持在了世家的手中。即便是地位削减,占有的土地却没有分出来。且……有官职的名下能挂几十亩减免税收的田地,所以导致税收越来越少,这次科考不会打算……” 她的声音越来越小,因为蔺云筝脸上的笑容凝固了。 蔺云筝盯着她,有种不知自己在何时又身处何地的迷茫感。 让她想想,没让她想这么多啊。 这种政策,谁敢提出来? 难不成让世家把土地分出来? 现在世家看起来没什么动静,也势弱几分,那是还没真正触及到世家的核心利益,不值得对方反扑。 真闹起来,能把朝廷变成筛子,最后谁都好不了。 别说由学子的嘴提出来了,就是陛下都不敢提。 卫颜居然敢想! 她半晌才找回微笑的表情,只觉得嗓子干涩,“卫颜啊,科考而已,不用拿命填的。” 卫颜很想解释,这个绝非她真实的想法,更不是她想要做的事。 虽然她家落魄了一丢丢,可是也有很多田地,怎么也算是地主,她也不是疯了,自己打自己。 就是觉得……要是万一,真想搞这个改革,她也不是不能随大流,表达一下支持的意见。 当然,让她做出头鸟,她也绝对不可能答应的。 现在看来,陛下还没有这个意思,应该还没进入白热化,当官的危险系数她预计的那么高。 她轻咳一声,“多谢夫子,是我想岔了,我重新想。” “嗯,不急。”蔺云筝站起身,“我出去一趟,你也不必着急,待我回来,再一同探讨。” 卫颜等着她离开,就抱着曾经赋税的考题冥思苦想。 增加税收…… 很多人写过了无数种办法。 当然,没人敢提砍了当官的福利。 还有刁钻的要增加赋税。 也有提出开源节流,开凿渠道,或者是大力发展农业的。 其实朝廷还是很注重民生的,工部还有农业司。 卫颜没怎么去了解,别说她不是学农业的,就算是本专业,她也不可能去考农业司。 她要当官,不想去搞研究。 她的目标是外放,干业绩,然后最好争取去吏部。 工部和礼部,都不是她的第一选择。 卫颜发现自己想远了,还没科考上岸,就开始想要去哪个部门了,跟大白天做梦似的。 把思维收了回来,尽力去想赋税后可以研究的论点,即便是再离谱,也得找几个点出来。 赋税低的主要原因,无非就是产能低下,且世家把控的土地太多,产业也基本垄断。 好在基本没有战事,大多数的灾难,都来自天灾。 清月有许多的地方都没开发利用,有多处沼泽、荒漠以及障林。 很好,思维打开了。 直接先来个鼓励开荒,治理大荒,驱除瘴气。 这样一来,开荒的流程福利就能写一篇,关于治理大荒的方法,还是能写一篇。 最后驱逐瘴气,就涉及到了管理和医疗情况,还能再写一篇。 她准备开始写,蔺澜鬼鬼祟祟地打开了门,东张西望,确定蔺云筝不在院里,这才出来。 他直接走到卫颜对面坐下,没骨头一般趴在桌上,手指一寸一寸扒拉着石桌,有气无力道,“卫颜,今儿早上,我大姐说要将她的同窗介绍给我。” 第138章 不如今夜来我房里 卫颜顺着押题思路,敷衍地嗯了一声。 卖惨这种策略,在她这里没有任何用处。 “你知道她多大了吗?二十五岁!好老的女人。” “嗯。” “她现在都没有主夫,但是我也不稀罕啊,谁知道是不是她人品有缺陷。” \"哦,可能。\" “对吧,你也觉得?咱相识一场,那你能不能……” “不能。” 蔺澜坐直了,可怜巴巴的神色收了起来,“你不是没注意听吗?还能拒绝这么快?” 卫颜翻了个白眼,“你的话真的太多了,请记住,不该说的,一个字也别说。” 她不爱听这么说。 虽然以后大家是一个阵营的。 谁让蔺澜是皇太女看上的男人。 哪怕她也觉得皇太女挺变态的。 以后名义上管蔺澜的四舅舅叫夫君,管蔺澜叫郎君,各论各的? 蔺澜被她教育了,也没生气,嘟囔道,“你也不是第一天认识我,我的话就是这么多。” 卫颜手下的笔都没停,“你头一次见我的时候,真正目的不瞒得很好吗?我只愿同你如初见。” 蔺澜撇嘴,“那不是不熟吗?” 卫颜不搭理他了。 低头写着想法和观点。 蔺澜闲得无聊,准备趁大姐不在家,偷偷出去走走。 结果被从锦阳护送他过来的侍卫跪了回来。 他咬着腮帮子,气鼓鼓地回来坐下,“得,哪也不能去了,不然他们还得挨罚。” 瞥见卫颜听他说话,眉头皱了皱,识趣地没打扰,就趴在桌上,看着她写东西。 他也识字,不过不太感兴趣,倒是觉得卫颜的字还挺好看的。 视线渐渐落在卫颜的脸上,撑着下巴想,她其实还挺好看的。 咋一看其貌不扬,多看会儿也就顺眼了,睫毛还挺长的。 时而思索,时而皱眉,没有半分调戏他时的恶劣。 卫颜察觉他的视线,抬头问他,“看够了没?” 蔺澜被抓了个正着,慌忙移开目光,随便瞎扯,\"没看你。我就是在想,你和隋瑜在一起,谁更像妻主?\" 卫颜嘴角抽搐,“意识形态来讲,我更像。” 见蔺澜还想问,她一句话给他堵了回去,“若是你想知道是什么样的,不如你今夜来我房里?” 蔺澜倏地红了脸,“谁想知道啊?没个正经!再说了,我想知道的是你们一起的时候,现在隋瑜……” 他没说完,想起早上偷听到的消息——隋瑜被松衍害得快死了。 大姐说了,这事不能说。 也许,会打扰她的功课,待考完后再说。 看卫颜的目光,又变得怜悯起来。 她也是挺可怜的,大家都知道的消息,她都不能知晓。 前几日还闹得满城风雨,这段荒唐又纯真的爱情还没持续几天,便要天隔一方了。 卫颜还不知道被他可怜了,把观点都梳理完了,树阴也彻底罩住了两人。 任务差不多了,只等锦上添花的润色腾写,就伸了个懒腰。 看了眼蔺澜,小家伙不知何时趴着睡着了。 阳光透过树叶,疏疏落落的映在他侧脸上,细碎的绒毛纤毫毕现,睫毛又长又密,居然还有点卷,本就稚气的脸更显幼态。 蔺澜其实还挺大气的,她对他很凶,甚至为了让他闭嘴,时不时说些难听的话。 他好像从来没有真的生气过。 娇惯却不恶毒。 除了笨了点,脑子一根筋之外,还真没什么缺点。 运气也不太好,就他的性格和相貌,一定能找个宠他的妻主的,就因为被贵人看上,现在只能退而求其次。 啧,二十五岁还没娶主夫的女人。 她轻轻敲敲桌子,“蔺夫子回来了。” 蔺澜立刻坐好,甚至还闭着眼睛,“大姐,我没乱说话,也一直在面壁思过。” 他嘟囔完才艰难睁开眼,看到卫颜似笑非笑的神色,怒了一下,“你耍我?” 卫颜点点头,“嗯呐。” 蔺澜:“……” 不和她一个爱人要死了的人计较。 他揉着有些发麻的手肘,头上的铃铛作响,他看看卫颜,\"我的铃铛,你还没还。\" 卫颜早就把这事抛诸脑后了,现在想起来,她好像不记得丢到哪里去了。 到底从锦阳书院的学舍下床底下捡起来没有,她都不记得。 好像……是捡起来了的吧? 不过,丢哪里去了? 应该在杂物里,一起搬回了家。 她想到这里,忙说道,\"应该在家里,正好,我去一封家书,让人捎过来。\" 来的这几天事儿太多,都忘了给顾沉舟报平安。 蔺澜哦了一声,\"原本我也没想要,不过这一次,我四娘还提及了,下次要是见他,不能不全。\" \"知道了。\"卫颜挥挥手,就问蔺澜,\"方才蔺夫子让我住下,现在也没没有人给我安排住处,我找谁问?\" 蔺云筝住的地方不大,一进的院子,没有任何装饰,不过可能是在外城的原因,院子比卫禾的府邸要大很多。 不过在卫颜看来,真的很久没看到这么贫穷的人家了,她都不知道能不能住得下。 蔺澜哦了一声,指了指东厢房,\"那边,西厢我住了,大姐住正房,她的两位夫郎住两边的耳房。你也只能住东房了。府里除了个马夫,还有个做饭的婆子,还有我带过来的几个侍卫,都住下人房。\" 卫颜点了点头,\"难怪没有旁的学子来,想来是住不下。\" 蔺澜白了她一眼,想说什么,又忍住了,只说道,\"其他人合伙租了院子,就在不远处。\" 大姐说了,隋瑜快死了,不能影响卫颜,所以不让她出去,免得听到风言风语。 卫颜自有定论。 若是不知道格局,她可能会一头雾水,毕竟蔺家对她独特。 现在明白了,蔺家是故意和她搞暧昧,表明和卫家关系不一般,所以才有此特例。 其实也是有好处的。 第139章 别急,兴许旁人考得差了呢 她径直去了东厢房。 恰好看到一位身材纤细少年刚打扫完屋子出来,对方见了礼,\"客人,快收拾好了。\" 卫颜只看了他一眼,便收回了目光。 大概是京城的审美更病态吧,这位明显是蔺云筝夫郎的少年,瘦得没有二两肉。 那小细脖子,好像一掐就能折断。 不过身量低些,便显得没有那么干瘦。 卫颜扪心自问,这种美人,她是无福消受了。 蔺云筝哪哪都好,就是这审美,她觉得无敌。 给家里写了信,报了平安,就安心的蔺家住下了。 蔺云筝的脾气多数情况下很好,不太讲礼数,也不为难她。 除了蔺澜喋喋不休的想进她家的门之外,再加上学业不顺,天天因为不能一气呵成写文章被蔺云筝用折扇砸脑袋之外,也没别的烦心事了。 卫颜承认,她头一次这么怕一个人。 眼看着蔺云筝捏着她写了一天的作业,笑容逐渐灿烂,她立刻双手抱头。 果然,蔺云筝的折扇晃了晃,带着笑意的语气略显狰狞,\"手,拿开,不打你。\" 卫颜不信,还是挪开了挡着头的手。 说好了不动手的蔺云筝,笑容一收,折扇砸了下来,劈头盖脸一顿训,\"一日光阴,不够你写的?写慢了是会影响你正常生活吗?抢字的意义在哪里!\" 卫颜唯有沉默,不敢吱声。 她这几日才了解科考,这玩意变态得不行。 文章不能打草稿,还不能写错字,要一气呵成。 已经努力了,手总是比脑子快,不是写漏字,就是写错字。 成天带笑的蔺云筝,每次看她的作业,就成了暴躁老姐。 蔺云筝拿起笔,塞到她的手里,\"别再想旁的事,一笔一顿,两天的时间,重写。\" 脑子够快,但是基础不稳。 她头一次看到腹稿打得如此差劲之人。 卫颜点点头,\"知道了。\" 蔺云筝摇摇折扇,\"手快的毛病得改,否则你必落榜。我去看看旁人。\" 她说完,大步踏了出去。 又突然回头,看着屏风后,\"蔺澜,走,约了人用晚膳。\" 蔺澜苦着脸,\"阿姐,我不去……\" \"嗯?\" \"好吧。\" 蔺澜只能磨磨蹭蹭地出来,路过卫颜时,还幽怨地看了她一眼。 若非她不肯娶他,也不必如此了。 日日都在相看。 阿姐找的那些女人,个个歪瓜裂枣的,好不容易有个模样端正些的,眼神又不清明。 卫颜假装没看到。 蔺澜这五六日都在相亲。 每次都能听到他回来哭诉,这个脸上的痦子比眼睛大,那个脖子短得差点看不见,还有这个斗鸡眼…… 刚开始卫颜还同情他,安慰两句,后来只觉得吵。 她的短板太明显了,只能凝神静气,重新打腹稿,做好了万全的准备,才开始落笔。 结果……由于太紧张,第一个字就写错了。 卫颜的心拔凉拔凉的。 她没办法啊,考试这种事,越紧张就越容易出错。 关着门闭关,神经绷得很紧。 蔺云筝来看过她一次,无奈摇头,\"还有两日,歇了吧。\" 她挺看好卫颜的,奈何对方有如此大的劣势。 平常人家,自小启蒙的第一课,便是稳、准,无错无误。 她的似乎没有启蒙课,也未曾好好练习。 卫颜揉揉发酸的手腕,心理压力极大,\"无妨,我再试试。\" 她现在要练的不是思维,而是字。 策论不行,那就写别的。 先把一笔到底练成。 蔺云筝伸出手,卫颜下意识后退半步,想想又算了,要打就打吧。 蔺云筝只是抬手摸了摸她的头顶,语气温和,\"这也不是必然的,科考是矮个子找高的。你可以放轻松,也许旁人考得差了呢,即便你错几个字,也许也能入围呢。\" 卫颜:\"……\" 压力更大了。 要是因为错字的原因没考上,她会抱憾终身的,指不定能撞死在榜前。 \"先歇息,别因为状态太差,将你的优势也磨没了。\"蔺云筝提醒了一句,就出去了。 她的劣势明显,优势也明显。 思维跳跃,对局势的切入点犀利,字也端正。 正常发挥,也未必就没希望了,只是希望不大。 若是精神恍惚,一定没希望。 卫颜看着关上的门,揉揉发胀的脑袋,她决定听蔺云筝的。 熬了两天的她,别说写字不错了,就是脑子里也空空如也。 她深吸一口气,回屋睡觉,也没点灯,先摸了摸床榻,确定蔺澜没捣乱,这才躺下睡觉。 蔺澜也不知道是哪里学来的蠢招,口口声声说要勾引她,爬床唠叨眨眼泫然欲泣,怪烦人的。 她以为脑子里肯定焦虑未来,没想到秒睡。 接下来的两日,蔺云筝没让她写,而是带她去听了听其他同窗的学识探讨。 傍晚回家时,蔺云筝笑问,\"如何,放松了些吗?\" 卫颜摸摸鼻子,是放松了点,果然自己的成功来源于别人的失败。 别的书院的情况如何,她是不知道,不过锦阳书院的这几个同窗,思维有些固化。 谈不上有错,不过不够深入,也不惊艳。 便是她都看不上,何况是考官呢。 原来满月评上辩论的人,原就是佼佼者,而非任何一个学子都可以做到,心理平衡了点。 蔺云筝拍拍她的肩,\"放轻松,好好睡一觉,明日科考,全力以赴。剩下的交给天意。\" 卫颜叹气,道理她都懂,还是紧张啊。 比高考的时候都紧张。 毕竟她那时候想着要是考上大学,大不了就去打工呗。 现在又不一样。 权势是行走的第一要素的情况下,就算是当个富家翁,都是没有办法安稳的。 还有个虎视眈眈的卫雪,想要谋夺她的家产。 放松? 放松不了一点。 她看着气定神闲的蔺云筝,“夫子,你当初也是这么悠闲吗?也不紧张?” 蔺云筝点头,“嗯,随便考考的,本来没想入仕。” 卫颜:“......” 好个凡尔赛。 随便考考,前三? 蔺云筝笑问,“若是实在睡不着,给你找个男人?最近神经紧张,释放一下?” 卫颜扯扯嘴角,“没心情。” 她哪里心思啊。 男人什么时候都能睡,科考就只有一次,也太苛刻了。 要是没考上,一辈子都没机会了。 蔺云筝沉吟了下,“其实你也不必太忧心,科考看命的。运气好,一切皆有可能,运气不好.....” “好了,神经更紧张了。”卫颜连忙制止她说话。 她忍不住问道,“要是不靠运气的话,平常发挥,你觉得我能考第几名?” \"真话还是假话?\" \"当然是真话了。\" 第140章 你要是考上了,我把蔺澜嫁给你 蔺云筝合上的折扇在手里轻轻拍着,沉思片刻,“综合来看,只看卷面的分,以及文章的锦绣程度,你考上的机会不大。错字虽不算污卷,也是忌讳。你若是想考上,除非不错字,且天降流火,将那些出色的考生的试卷烧焦,让她们污卷,你才有脱颖而出的可能。” 她可没故意打击。 看过卫颜的毕业考试卷了,奇思妙想,也算严谨。 不过同一样的东西,每个人写出来是完全不一样的。 她的文章造诣,是差了些,她天份高,可基础一言难尽。 比如,让她写个一千字的策论,哪怕是给她一天的时间,她写出来的能看,但是字迹有污。 她会写错字。 但是科考绝不允许更改的。 字迹污了,哪怕是一个字都是大忌。 她托人誊抄了卫颜的所有毕业考成绩等级,发现了她最拉低分的就是文学。 即便是毕业考可以写下来再誊抄,她居然还能抄错字。 也因为这个,最简单文学,她只得了乙。 不然的话,就凭她的专业性,最起码是前十的名次。 却只到了三十六。 这其中,还有地理考试的简单的加成。 她也许适合做官,但是科考……差点意思。 若是早让她教导几年,二甲是必然的,可惜来得晚了些。 看卫颜情绪低落,拍拍她的肩,“所以啊,你别担忧。最差的也不过是落榜了。” 卫颜:\"……\" 还不如不安慰呢。 蔺云筝看她一脸无语,笑道,\"好了,也许旁人更紧张,发挥失常。有时候运气也很重要。\" 卫颜点点头,强颜欢笑,“那我就放心了,我一向运气还不错。” 蔺云筝笑了笑,拍拍她的肩,“好,那就去睡吧。要是你能考中,我就把蔺澜嫁给你。” 卫颜忙摆手,“别.....” “怎么?不喜欢我弟弟?他是傻了点,不过心性纯良。且容貌举世无双,你这都看不上?” “就是怕委屈了他。我早就有主夫了。” “无妨,顾家那边,我去处理。” 卫颜立刻站起来,“夫子,我困了。” 这种话,她还是别听了。 虽然蔺澜很可怜。 可卫颜也不想做这个大冤种啊。 再说了, 就算蔺家没得罪皇太女,她也是不愿意和蔺家结亲的。 太强势了。 她不喜欢岳母家比她强的,怕被人拿捏。 总不能为了权势,要被人拿捏吧。 那要权势做什么。 软饭,她吃不了一点。 何况还冒着风险。 蔺澜那张脸,注定不是她可以拥有的。 刚回了屋,发现蔺澜又躺在她的床上。 卫颜不耐烦地啧了一声,皱眉说道,“我明天要考试了,今晚没空和你闹,赶紧出去。” 也不知道是哪里学来的招数。 还会半夜爬床死缠烂打了。 哭着喊着被她玷污了清白,要她负责。 要不是蔺云筝有分寸,禁止他出去嚷嚷,怕是全京城的人都知道,两人有一腿了。 蔺澜托着侧卧着,手肘撑着侧脸,“姐姐,我觉得我不美吗?” 卫颜移开目光,“美,但是你可以出去了。” 她可是已经素了很久了。 再不出去,她怕自己色欲熏心,把人给办了。 还是不负责的那种。 反正好几次都差点…… 蔺澜眨眨眼,“只要你娶了我,就可以得到我。” 他似乎想到什么,撇嘴道,\"前日相看的那个,模样还算端正。可是第一次见面,她说……\" 蔺澜清了清嗓子,学着那人漫不经心的语气,\"生得还不错,就是胖了些。若是我们成亲,你还得少吃点。\" \"我呸,她也不看看她什么样,谁要和她成亲?\" 想想当初在书院的时候,多少师姐任他挑选啊。 现在都唯恐避他不及。 不过,就是还喜欢他,他也是不喜欢的。 他就喜欢卫颜这冷淡的样儿。 不喜欢男人,肯定这辈子都不会动他的。 要是没法说服她,考完试,她就回卫家了。 万一落榜了,万一家里又看不上她了。 娘亲说了,他蔺澜的妻主,再差也得是个官身。 他坐起来,拉着卫颜的手,“姐姐,其实男儿也挺好的,要不你试试呢。不行的话,你把我当女的也行。” “我研究过话本子了,还是女的和女的那种,我可以的。” 他说着,猝不及防的把卫颜弯下腰,掀开她的衣裙,以最低的视角,仰视着她。 卫颜都震惊了,一把捏住他的手,用力把他的头掰到一边去,“你疯了。” 蔺澜脸红的滴血,还是不肯认输,“我说了我可以的,嘴还是手,随你选,先试试看能不能满意。” 他真的研究过了。 女人能做到的事,他也可以。 还不用付出自己的身体,何乐而不为? 卫颜觉得他真有病,用力把他提起来,“蔺澜,就算因为皇太女的事,你依然还能找个好的,没必要这么的……” 自甘堕落几个字,她终究是没能说出来。 因为,这是骂自己。 毕竟他被皇太女看上的事,并非人尽皆知。 马上就要科考了,应试的学子,大多都是没有成家的,想要找个大家族的,不太容易。 而世家和蔺家对立已久,更不可能伸出援手结亲。 可蔺澜,要想找个身家清白的小家族的,还是不难的。 何必揪着她不放呢。 她想了想,换了个说辞,“你看,我有主夫的。你真的想让我为了你,抛弃顾沉舟?” “也不是不行啊。”蔺澜言辞恳切,“你看,反正你喜欢的是女子,谁当主夫都没有关系的。我也不喜欢打理家事,家里所有的事情还是顾沉舟做主,就是听起来不太好听,不过顾家也没有什么脸面可言,想必也不会在意的。其实什么都没有变,我只要你娶我就行了。” 他偷偷看了大姐和母亲的来信,只要能嫁出去,有个名分就行了。 皇太女再厉害,就算做了皇帝又如何呢。 她要是敢搞乱七八糟的,世家的人能骂得她体无完肤。 他思来想去,不论怎么想,卫颜都是最好的选择,主要是两人熟啊,而且两家离得近。 嫁给她之后,她去做她的事,自己就回锦阳,和以前一样。 第141章 女人会的我也会 换作别的稍微大点的家族,人家肯定是不允许回娘家的。 若是太小的家族,就跟前几日相亲的那些一样,肯定是冲着蔺家的权势来的。 话本里说,这种叫做凤凰女,功成名就第一反应是扔拐杖的人。 都不靠谱,他就看卫颜顺眼。 卫颜仍然拒绝,“我不喜欢你,不能娶你。” “那你也不不喜欢顾沉舟,不也娶了吗?”蔺澜反问道。 卫颜索性让他死心,“他上能伺候我爹,下能管理家事,里里外外都能操持。而你呢,你就只会玩,娶你回家当菩萨?” 蔺澜并没有受到打击,振振有词,“我比他好看,赏心悦目。还有,我可以出钱,多买点奴仆,肯定能把你爹伺候好,至于家事,顾沉舟可以打理啊。” 卫颜:“……” 不该聪明的时候,总能抖个小机灵。 她叹了口气,“蔺澜,你就实话告诉我,是不是就是喜欢我,得我不可,才找那么多理由?” 蔺澜脸上刚消退的红色,霎时间爬满了整张脸,红到了脖子根,像是涂了红色的胭脂。 并不显得窘迫,反而有些可爱。 卫颜伸手去捏他精致的下巴,“要是这样的话……” 蔺澜不敢看她,“怎样?” 卫颜把手放在他的腰上,“可以试试。” 非要逼她使出这一套。 她改邪归正很久了。 都没调戏他。 非要凑过来,那就不能怪她了。 要是有什么心理阴影,她可不负责的。 蔺澜把她的手拿下来,迟疑了会儿,在卫颜自信的目光中,将她的指尖放到了唇边,亲了亲。 卫颜目光呆滞,干什么! 真的是疯了。 蔺澜还有更疯的,见她没反应,索性含住了她的手指,含糊不清地说道,“我说了我研习过了,很懂的。” 女人的那一套而已嘛,不过如此。 他认真地舔舐着她的指尖,不带一丁点的暧昧和情欲,眼神时不时看她,甚至流露出几分得意。 就好像在说,看吧,我说了我很懂的。 卫颜盯着他好看的唇,手指有些发麻,这些日子压制的生理需求,突然就爆发了。 静静地看着他,没敢吱声。 蔺澜皱了皱眉,把她的手指抽出来,看了看,这反应也不对啊。 那就……换别的试试。 就是那一招,挺让人不好意思的。 他咬咬牙,眼睛一闭,用力把卫颜推倒在榻上,然后快速钻进了被子里,把自己藏得严严实实。 没有她看着,蔺澜自在了许多,颇有些肆无忌惮。 卫颜确认了,他真的认真研究过,都没找错地方,看着腿间拱起来的被子,想到他如花似玉的脸,立刻就泛滥了。 蔺澜得意的声音传来,“这处和书上说的一样,卫颜你说,我是不是也能做到?” 卫颜的火气更大了,这点,不过是饮鸩止渴。 索性把他揪了出来,看着唇色亮晶晶的,眼神依旧清澈,只觉得头晕目眩。 “你出去。” “不要,你的反应和书上说的一样,你很有感觉。怎么样?我还能做得更好,考虑娶我吗?” 蔺澜倔强地等着她的回答。 卫颜心说,我不想娶你,一会儿可能想睡你。 不,可能是个男人都行。 本来压力就大,还被他撩拨来撩拨去,就是圣人都扛不住了。 她面色冷肃,“出去,再晚一点,你的清白要保不住了。” “真的啊?”蔺澜坐到她的身边,“没事的,我没戴贞洁锁的,你要试试也行。” 卫颜:“……” 她已经很有理智了。 好歹相识一场。 既然不会娶蔺澜,她也不会毁了他的清白。 尤其是,他全身上下,都透露着清澈的愚蠢。 看起来很懂,实际上连发生了什么都不知道。 她闭上眼,“滚出去,别让我说第二遍。” 蔺澜被她凶巴巴的样子吓住了,半晌才撇撇嘴,“不娶就不娶,我也不是只能找到你这样的。肯定还有别人合适的。” 他说完就走了出去,到了门口又回头,“卫颜,我们绝交了。” “赶紧滚吧。”卫颜哪里管得了绝交不绝交的事。 她兽性大发了,怕难以收场。 等门彻底关上,卫颜这才长出一口气,她后悔了,早知道就收下顾沉舟给她准备的男人了。 把湿漉漉的亵裤脱了,盯着房顶看了许久,翻来覆去还是睡不着,要不是明天参加科考,她都想自食其力了。 想到科考,躁动的火气,突然就平静了许多。 大事当头,还有空想这些,也真是脑子糊涂。 强迫着自己入睡,早上天不亮就出发了,在马车上睡了一觉,才算有点精神。 在科考考场外和卫禾汇合,带着她准备好的食物和水就进去了。 这次的检查要严格些,不过也只限于搜身,但是没有脱光了检查的变态要求。 其实现在作弊也没用了,要是能知道考什么,还不直接押题了,也就是走流程。 不过卫颜也捏了把汗,隋瑜的那玩意,真要搜身,那也不是可以藏得住的。 总不能为了科考,把不同于女子的地方削了去吧? 那还是挺可惜的…… 她收回思绪,领取了科考的用具——炭笔、砚台、墨条、以及狼毫。 虽然都有发放,别的她用不着。 根据她观察的旁人的表情,也许很多人刚得知,炭笔也被列为考试教具了。 若非需要肃静,卫颜都能想到,贵族女子会说什么,定然会觉得用炭笔不符合世家的品味了。 不过有很多人哭丧着脸。 科考确实需要运气。 她领取的砚台,是破了半边的。 幸亏是用炭笔的,否则还考个屁。 倒是有不少人投来幸灾乐祸的眼神,甚至还有卫雪如花的笑。 卫颜看她那蠢样就知道,这死丫头怕是觉得自己得了这块砚台,肯定没戏了,正得意呢。 搞得好像自己考不上,她就一定能可以似的。 要不是只能默不作声入场,她肯定要让卫雪不舒坦。 现在只能置之不理。 反正她又不需要用砚台,只是碎了一半而已,就是没有也无妨。 第142章 犯错两次 找到了自己考场的位置,运气很好,根据穿透过来的阳光来看,没有漏雨的可能性。 不过,司天监给出了晴雨测奏,接下来的五日有风雨的概率很低,所以漏雨或者漏风都没有关系,不露天就行。 虽然知道没有影响,太差的环境总影响心情。 不远处还有个屋顶都被掀了半边的,抱怨了两句,就收到了警告。 所有人都默默无声。 科考有五天的时间,只有一门。 看起来时间足够充足,可是培训过科考的卫颜却很明白,其实特别困难。 科考有限制的字数,甚至限制纸张的大小,发的答卷纸是一模一样的,要考虑按照要求的字数阐述清楚论点,还不能有错字。 别提逻辑的问题了,是没有任何可以更改的可能性的,对她来说很难。 如果是押中题,已经写过一遍的策论,就不需要再多构思,只需要默背,一个字一个字的写清楚就足够了。 若是没押中,什么都不知道的就算了,若是能想出其中的奥秘,就需要在脑子里一遍又一遍的完善再落笔,然后誊写。 而卫颜毕业考的时候,演练计算的草纸用得很多。 修修改改也是她的习惯。 现在是完全不允许。 当然,也不是说错字或者是墨迹有一点点污点就一定完全淘汰,总归是扣大分的。 排名下来,可不就是可能性很低了。 卫颜还没拿到考题,就开始紧张了。 拿到试题,喜忧参半。 忧的是,没押中。 蔺云筝押的方向是钱,并非用人制度。 她押对了! 和钱有关,问题是关系不大。 之前的策论,白写了。 不过经过培训,倒是有了科考的思维,也不算是没有收获。 喜的是,命题她还挺熟的,也能剑走偏锋。 可是她立刻设想出来的东西,系统比较庞大,而限制的字数是三千字。 她需要用最简练且不失文雅的文字,让人读得懂她描绘出的宏观和改革系统。 命题是官员俸禄的发放问题。 户部度支司的事儿了。 为啥清月半年或者一年一发俸禄,那是因为交通不方便,度支司的人不停来回往返京户部审批,远的地方也需要一年。 当然,事情不能看表面。 第一,度支司的人报账之后,领取俸禄是到指定的堆放粮食或者是被褥之类的地方领取。 这些位置,多数是世家的人,这点蔺云筝讲课的时候,提到过。 还说起甚至可能会卡某些小官员的俸禄,以示威严。 从命题来看,应该是皇族党连胜,那她要写的东西,一定是对世家不利的才行。 当然,她比较菜,只能赌投其所好。 强的人文章好皆可破。 她的想法很简单,直接更改发俸禄的模式就行了。 甚至发俸禄的券和票都不用更改,直接改发放的地点。 办法有了,剩下的,就是写找不出逻辑的漏洞。 她思索了一个上午,才脑海里完善,简单来说,现在的钱庄都是私人的,背后是世家。 她决定,收为国有,理由也很充沛,反正各地都有,只要钱庄是国家的,到时候俸禄所需,直接拨款给钱庄。 然后各地的官员直接去钱庄支取。 世家不愿意钱庄公有制? 那行,还是按这条路走,官员去领俸禄,那款项就拖着不给了,主打的就是让钱庄骑虎难下。 目的是这个,但是不能太直接,还得说得好听点,达成双赢的局面。 科考难的也不是解决办法,难的是——哪怕想的法子是一坨屎,那也得屎上雕花,那就成功一半了。 卫颜用了一天的时间想清楚前后的思路,一点紧张的感觉都没有。 还能不紧不慢的吃晚饭。 都是干粮,不敢吃多了。 五天时间呢…… 又是夏天,前几天就拉屎,肯定能把人熏晕。 因为这个,早上就都排空了。 水也不敢喝多了。 黑夜将至,考场的都是静悄悄的,她也准备开始动笔,闭眼躺下,在脑海里想怎么写。 偷偷看了眼,大家的灯都吹灭,想来都是在睡觉。 可是第二天早上起来,她就有了压迫感,对面考棚的人,都在奋笔疾书了,看那样,已经是稳了。 她开始不稳了,努力保证心态,再次安静冥想,又静静地思考了一天,第三天早上才准备动笔。 抬眼不经意的看过去,目之所及,几乎所有的考生都在动笔了,少数人还在思考。 她打算用三天的时间来书写,一笔一划的写,争取不犯任何错误。 虽然,即便是不犯错误,她的文章也不太能入眼,能多一点可能性,都不能放过。 所以,她也得动笔了,不然时间不够。 现在的炭笔,是不可擦拭的,即便是用,她也得小心翼翼,就怕手比脑子快,跟前几天培训的时候一样,怎么也得搞出几个黑点来。 这辈子都没有这么小心过。 反复深呼吸几百次,这才开始落笔,没再想别的,手脑合一。 到了傍晚,她惊奇地发现,一个错字都没有。 果然是慢工出细活,多少有了些底气,更慢点是最好的。 到了第四天的早上,只完成了一半,边写边读,每一次落笔之前,都得在脑海里默念检查好久,确定无误才下笔。 高度集中精神。 可是悲催的是,接近中午的时候,刚拿起笔的第一个字,第一个笔画写错了。 哪怕是她又拐了下,给修正过来,看起来不太明显。 可错字就是错字了。 她的心态有点崩了。 索性先停笔,调整心态。 可对面那些学子奋笔疾书的样子,还是给她造成不小的打击。 人家用的是毛笔啊,怎么感觉比她写得还快呢。 看看时间,她又必须全神贯注,屏气凝神,可是一不小心,又错了一个笔画。 她看着自己的手指,想哭都哭不出来,手指真的不听话,明明脑子给的指令,那是下一个字。 怎么就提前写出来了呢。 还好只有两笔,还是能修正。 就是这字显得稍微大了一号,挺醒目的。 因为再次出错,她不敢继续写,只能吃午饭,缓缓再说。 饭有一丢丢馊了,勉强吃了点,还是没敢动笔。 心里愁得不行,再这样下去,她真的要落榜了。 打算睡个午觉调整心态,可想到只写了不到一半的策论,也睡不着,更加焦虑了。 第143章 我在说正事 正纠结的时候,艳阳高照的考场,沉了下来,刮起了风。 风不大……但是她对面看到写得最快最稳重的学子正蘸了墨,然后提笔写,她突然迟迟不动了。 卫颜眼睛一亮,虽然没看到怎么回事,可是明显的……她晕墨了,污卷! 别人的失误让她心理平衡了,立刻就像打了鸡血。 记得毕业考的时候,司天监说预报有风雨,而最后的结果是万里无云,朗朗乾坤。 没想到,风在科考的时候吹来。 她念叨一句,“风来得大点吧。” 最好把她们的墨水吹得满试卷都是。 运气也是实力的一部分嘛。 风真的大了起来,吹得试卷一直在响,其余人都按住试卷不敢动,只等风停了再写。 卫颜没有这个顾虑,她没有墨水,不会被吹得到处是都是,也不会熏染,哪怕风大,她也能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 奇迹的是,没有再出过错,甚至快了一些。 这场风,断断续续的,吹到了第二天的上午,而卫颜的试卷,就差收尾了。 她不打算吃彻底酸了饼子,一鼓作气的写完。 众考生终于守得云开见月明,忙拿出试卷,着急忙慌的研磨,开始准备接着写。 可风停了不到一个时辰,距离交卷还有三个时辰的时候,天公不作美,又下起了小雨。 都有棚顶,按理说,这点雨其实没什么的。 可风裹挟着雨丝,是倾斜入了考棚,就是卫颜,都不敢继续写了,抱着自己快要写完的试卷,贴着墙。 要是沾上一星半点的雨水,所有的努力全部都毁了。 担心被雨水打湿,干脆把试卷都放到了褥子底下,打算等雨停再继续。 可雨不但没停,反而大了一些,连绵不绝。 飘进来的雨,都打湿了她的衣摆,不过是有些湿润。 所有的考生都在发愁,这次的科考,真是太颠了。 除了少数动笔早,已经写完的考生,其余人都在发愁,包括卫颜在内。 她就差一点点了。 要是雨一直持续到交卷的那一刻,一份没写完的策论,那是一分都拿不到的。 她期待着雨停,哪怕是给她留半个时辰的时间也可以。 可老天没有听到她的祈求,再这样想下去,真的要完犊子了。 她咬咬牙,把衣服都脱了,把答题的桌子在门边上的矮台子上,把衣服围在上面,挡住飘进来的雨丝。 再把褥子都抽出来,堵住两边,整了个密不透风。 再把油灯点起来,试卷平铺放在狭窄的床板上,趴在边上,握着笔就开始写。 对于她的炭笔来说,写,不是很困难的事,可底下没有任何能垫的东西,床板是石头,并没有很平滑。 试卷虽然长,但是不可折叠,得小心又小心,否则会戳破纸张,也是会玩完。 她精神高度集中,争取力道不算太小,导致墨迹很浅,又不能写错字,写得很慢。 时间一点一滴地过去,提醒交卷时间到的铜锣声飘进耳朵里,卫颜还是没放下笔。 快了快了,马上好。 她的考棚里密不透风,还能再写一点。 催促离开的声音传来,她终于停了笔,把衣服拿来穿上,看了眼用砚台压住的试卷,转身离开。 都累了五日,谁都没有功夫闲聊,离开考场便离开。 卫颜的状态还算好的,哭晕过去的人不在少数,她至少还能撑到大姨过来搂住她。 是的,她中暑了。 虽然下雨,天气依旧是湿热的,为了把雨挡在外面,小小的考棚里密不透风,她被闷得中暑。 回去一睡,就睡了三天,中途醒来,也就是吃个饭,喝点水,然后接着睡。 值到第四日,她才缓过劲来,却又坐立不安。 参加科考的学子不少,阅卷的速度没那么快,至少需要半个月的时间,她脑子里都是考不上怎么办。 她现在都不记得,最后中暑的那会儿,写的到底是什么,有没有语言混淆,或者错误。 在家里浑浑噩噩的,就是大姨给她找了几个好看的男人女人,都提不起任何兴趣。 卫禾无奈,“都已经结束了,再担忧也没有任何意义,何苦呢。” 卫颜摊手,“我知道,可是就是这没有办法不焦虑。别管我了,过几日就好了。” 等到发榜,才能真的好。 卫禾也只能随她去,“不如出去走走吧。” 她听说,传闻中要死了的隋瑜,在科考前活了回来,甚至还参加了科考,耀祖现在也不担心了。 科考已经结束了,要是找她能缓解她担忧的心情,那便去吧。 这段时间,信已经从盛阳回来了,得知卫颜不是真的只爱女人,也就放心了。 不耽误传宗接代,多一个爱好,也没什么的。 卫颜嗯了一声,也没去找隋瑜,打算带个礼物去拜谢蔺云筝。 不管有没有考中,对方尽心尽力纠正她的毛病是事实。 现在去,才显得有诚意。 刚出门,就看到隋瑜过来了,他的脸色也不太好看,和之前相比,瘦了一大圈。 状态并不太好,还涂了一层粉,白得吓人了。 卫颜皱了皱眉,哪里来的审美,像个鬼。 她放弃出门,把他迎了进来,直接去了书房。 “真厉害,喝了鸩酒,还能参加科考,自愈能力挺强的。” 她关了门,便阴阳怪气。 亏得她还以为他死了呢。 说好的合作伙伴,擅作主张,都不商量一下。 隋瑜忙解释,“时间紧迫,我也来不及说。况且,我并不确定家里的选择。” 他说完,觉得自己也太紧张她了,也冷嘲热讽,“说不说有什么区别,难道你会难过吗?” 转身离开的时候,是那么决然。 死不死和她没关系一般。 卫颜却不这么想,“我们应该坦诚相待,你喜欢自行决定,万一跪了我们的计划呢?这让我看来,你就不是个……” 话没说完,隋瑜便欺身而上,脸离她很近,“想你了,所以现在可以坦诚相待吗?” “我在和你说正事。” “我做的也是正事。” 卫颜把他的手拿开,“如果你的手没乱放的话,我可能就相信了。” 第144章 没把那小白兔骗到手吗 “可是你也想啊。”隋瑜看起来瘦,真不听话起来,卫颜根本控制不了他。 只能推开他的脸,\"把脸擦擦,我以为被鬼压了。\" 隋瑜直接在她衣裳上蹭,把脸蹭干净了,\"好了吗?\" 卫颜嫌弃皱眉,衣襟上都是铅粉。 隋瑜顺着她的目光,手指一挑,就替她脱了。 \"这样呢。\" 卫颜:\"……\" 随便吧。 都脱了,也没必要假正经了。 隋瑜得到默许,便按照自己的想法行事了。 他手和嘴的灵动性,比蔺澜那个自诩研究过的人强得多。 最重要的是,他居然没有因为科考的原因被阉割了。 卫颜难得勤快,坐在他身上,捏着他的下巴问,“科考的例行检查怎么通过的?” “你确定现在说这个?”隋瑜由下至上看着她,语气莫名,“这些天,有没有找别人?” “听说你去了蔺云筝那里,蔺澜也在,没把那小白兔吃干抹净?” 卫颜控制不住想起蔺澜差点拉丝的唇,心想,那不是差一点吗? 要不是她还有点道德底线,只用下半身思考的话,连哄带骗的,蔺澜也得中招。 看起来那么漂亮精致的孩子呢,咳咳…… \"说的什么屁话。\" 隋瑜根本不听她的,反而质问借着\"举棋不定\"质问她,“你刚刚在想蔺澜,是不是?” 仿佛要是不说,这子,他就不落了。 卫颜真无语了,就他这无名无份的,还醋劲这么大。 瘦瘦巴巴的,还挺厉害。 “刚刚是不是想他了?” “没有。” “说谎,刚刚提到他的时候,你反应太强烈了。” 以为他感觉不到吗? 卫颜眉毛一挑,“怎么了?不愿意的话,那你出去呗。” 就想了,咋的吧。 那么漂亮的人,想想怎么了。 隋瑜突然没了脾气,“行,你想就想。不然让他一起来啊,蔺家的人也当外室,还挺……” \"闭嘴吧你。\"卫颜捂住他的嘴,恶狠狠地说道,“再多说一个字,你就滚出去。” 就他学得快,不三不四的张嘴就来,她是那种人吗? 再说人家蔺澜能和他一样啊,啥也不懂的小孩子。 脑子里都是些什么玩意。 咳咳…… 虽然想想好像也挺刺激的。 隋瑜轻轻咬住她的手指,“我不出去,想你很久了。” 卫颜命令道,“那就专心点。” 隋瑜只闭嘴了一会儿。 他又开始争强好胜,“最近找男人了吗?除了蔺澜。” 卫颜不想搭理他,给点颜色就开染房。 隋瑜动作不停,嘴巴也没闲着,“我们三个,谁是最厉害的?” “你你你,行了没。” 卫颜烦死了,可又不得不回答, 因为他一副要是不回答就停了架势,都火冒三丈了,再不灭火,那还得了? 曾经看上他这种时候人狠话不多,现在都成啥样了。 顺嘴哄了一句,隋瑜就满意了,耳边总算是消停了。 等结束了,卫颜才拍拍他的脸,“你也不过如此,这就不行了呗,我还没到如狼似虎的年龄呢。” 隋瑜拧了拧眉,“谁说的?我可以。” “算了,下次吧。”卫颜摆摆手,真枪实弹的一个半时辰了,他大病初愈,还是悠着点吧。 见他还是不服,很想证明自己的模样,卫颜无奈转移了话题,“松衍死了?” “死了。”隋瑜嗤笑一声,“他知道隋家的秘密,要是活着,风险太大。” 卫颜沉默了会儿,也就没提这话了。 的确,松衍做过的事很脑残,甚至也是害了人性命的,不同的是原主心甘情愿赴死。 理论上来说,罪不至死。 可哪有那么多理论啊。 权势倾轧,死的人多了去了。 松衍是死于他的野心和贪念,隋瑜的骗术并不高明,可以算是松衍贴过来的。 要成大事,死个人都纠结半天,这种事,以后只怕是还多着呢。 她嗯了一声,“鸩酒是怎么回事?我看着你喝了的,药量不够吗?” 隋瑜摇摇头,“没毒,隋家也没打算弄死我。不过是看看我的态度罢了。” 看看他的态度和反应,到底能不能为隋家所用。 至少为了家族心甘情愿的死去,是足够了的。 卫颜不解,“所以我去的那天,松衍已经得手了?隋家为何还要隐瞒消息。” “不,算算时间,你去的时候,她还没死。”隋瑜勾了勾嘴角,语气有些嘲讽。 二姐只是情绪不稳定,但也不是彻彻底底的草包,且隋家的人,明知道她的性格,身患疾病,又怎么可能轻易让她靠近松衍。 想要等松衍得手,少说也得一年半载。 他选择自己动手。 只要他回去,隋瑜不可能不见他。 药是从松衍那里坑来的,他当真是为了嫁入高门煞费苦心,无色无味,药性强烈。 哪怕二姐在他的身边只停留须臾,也中了招。 不过他那时不确定,微小的剂量,是否能毒发,或者隋家知道是他动的手,还能不能让他李代桃僵。 当真是隋瑜不争气了,夜里偷偷摸摸的去寻了松衍,或许只是好奇,又或者是别的什么,他不得而知。 倒是松衍的手段层出不穷,以让他安分点的名义,拿走了他手里的药,他居然还有。 听说了他和卫颜闹出来的事,误以为他的存在就是给两人打掩护的,生怕在众所周知后没了价值,被送回盛阳。 迫不及待的给隋瑜下了药,但是时间过于紧迫,也只吸入微小的剂量,隋瑜立刻就失去了理智。 一拍即合,哪怕她贴身伺候的人去得快,隋瑜已经中招了,当时没死,不过隋家立刻就考虑放弃她的可能性,才留下他的。 隋瑜在知道小院有人监视后,就明白,事儿成了一半了。 如果不然,他一个将死之人,隋家不会费任何心思盯着他的。 就隋静来时,那副悲痛的模样,更加坐实了他的猜想,才会淡定地喝了酒。 卫颜想了好一会儿,摇摇头,“你怎么发现有人盯着的?隋家的侍卫就像是幽灵,我自认观察力很强,也没有任何发现。” 第145章 就不能哄他一下吗? 隋瑜志得意满,“我在小院住了多年,有几个老鼠洞、蜘蛛结网的周期、甚至是树下的蚂蚁窝有几个入口,都了如指掌,何况是多了个人?” 虽然幽灵侍卫没有出现,他甚至没看到有人,可这个时节傍晚的风以及树影就是不对。 他当时站的位置,高过檐角的树枝影子,应该落在他的脖子上,就算是长高了些,也不会高过他的头顶,那个方向一片幽暗。 卫颜默然,她压根不信这种说辞,不过也不是什么要紧事,没必要刨根问底。 她随口说道,“这么心细?以前犯那么多错。” 隋瑜摸摸鼻子,好吧。 其实以前也常有人盯着的,每次都在那个位置。 假装没发现罢了。 有人没人,扫一眼就能知道。 真靠树影……没法判断的,毕竟三年了,难道树不会长吗? 卫耀祖还是有点呆,这都信。 不过他早就知道有人盯他,为了能有见太阳的一天,哪怕是私底下,他也没说过家族一句不好的话。 要不然,能带他出去三年? 还不是他表现得愿为家族肝脑涂地么。 他所有的不满只针对隋瑜,这也是他蠢蠢欲动时,隋静依然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缘由。 甚至,在最后的时候,他自然是对母亲孺慕的。 能拿捏人最好的东西,除了感情便是利益。 他成了隋瑜,隋家才是他的靠山,和他的利益息息相关,又对家族有感情,甚至渴望得到母亲的垂怜,这难道不是最好利用的人选么。 对于母亲而言,是男是女并不重要,毕竟都是她的血脉,能为家族带来利益就足够了。 替换之路,比他想得还要顺利。 隋瑜的尸体,就在那座小院的枯井里,她才是那个见不得光的老鼠。 隋家的人冷血,他也不遑多让,索性就没告诉卫颜,而是一脸求表扬,“为了表现得病重,我硬生生饿了五日,又补了五日,才参加考试的。这会儿,正是最好看的时候,你喜欢吗?” 卫颜扶额,“我不喜欢这么瘦的,多吃点。” “你心疼我了?” “也不是,难免以后有需求的时候寻你,太瘦了硌得慌。嗯……向顾沉舟看齐吧,他是完美身材。” 隋瑜冷了脸,“顾氏就那么得你喜爱?” 卫颜皱了皱眉,“他是正房,你有意见?” “行,他是正房,我永远见不得光。” “对啊,你也知道。” 卫颜看了眼他,摆摆手,“穿好衣裳,我让人送水进来。别整这些没用的。” 她现在是知道隋瑜喜欢她了,那关她啥事呢。 难道他喜欢她,她也得最喜欢他么,有一点喜欢就得了。 毕竟真一点感觉都没有,做起来也没劲。 隋瑜沉着脸,拧着性子不肯听话穿衣服,拿余光觑她。 可卫颜压根就不搭理他。 半靠着,闭目养神。 好似没他这个人。 他脸色更沉了,冷声道,“卫颜,我现在是隋瑜。也许以后会养女人的,隋家有这个能力保证秘密不被人发现,不缺你一个。” 这些日子,每次想起卫颜气愤地夺了他手中她以为的鸩酒时,都忍不住想,她还是心悦他的。 也有很多话想和她说。 可她满足了,得到了想知道的消息,就又浑然不在意起来。 不能仗着他喜欢她,半点心思都不肯花。 至少哄他一句啊。 顾沉舟又不在,她怕什么。 卫颜睁开眼,瞅了他半晌,对他勾勾手指。 隋瑜冷着脸,终究还是凑了过去,不过只是和她并排靠在一起,不肯看她。 依旧嘴硬,冷冰冰地说道,“说吧,我听得见。” 卫颜侧过头,按住他的肩膀,亲了下去,唇一触即分,呼吸纠缠,“可以闭嘴穿衣裳了吗?” “好。”隋瑜看着她乖乖点头,甚至有些呆,他又很快反应过来,立刻摇头,“不行,不够。” …… 卫颜穿着衣裳吐槽,“下次能不用啃的吗?亲别处的时候你无师自通,接个吻跟打仗一样的,我的嘴巴还没那么坚强。” “好。”隋瑜语气温柔,“下次我注意。” 卫颜还想说什么,听到门外传来声音,“大小姐,伊主请你过去一趟。” “知道了。”卫颜回了一声,忍不住扶额。 得,在书房待的时间久了,还没叫水,大姨都知道在做什么了。 一会儿过去,难免又要被她念叨。 大姨不是多话的人,若是涉及子嗣后代,肯定不会善罢甘休。 她看了眼隋瑜,“你是打算一起去,还是直接告辞?” “陪你一起见姨娘吧。”隋瑜毫不犹豫地回答。 想来顾沉舟还没见过卫大姨,他也没见过婆母,男人不能要一头没一头吧。 四舍五入,他也是得了长辈过眼的,再敬上一杯茶,自是最好不过的了。 卫颜带着心里带着小九九的他过去。 看到笑得一脸温和,可眼刀子不停甩的卫禾,只眼观鼻鼻观心地坐在一旁。 有隋瑜在场,大姨总不能就开始发难吧。 卫禾的确没冲她,皮笑肉不笑地看向隋瑜,“隋小姐,我明白,有些事情的情难自禁。可你大病初愈,身体要紧啊。” 瞧瞧,耀祖的唇都肿成什么样了? 这是生怕别人不知道,两人刚考完试,就迫不及待地滚在一起? 耀祖也是个不值钱的,隋瑜这会儿瘦的,一点女儿家的风范都没有了,脸色还惨白惨白的。 她也是下得去手,一玩好几个时辰,不怕把人玩死了。 最是稳重的人,真是倒霉催的,遇到隋家的这个二小姐,跟个狐狸精似的,比男人还能勾引人,把耀祖迷得颠三倒四。 不管是谁的错,在她的眼里,就不是自家侄女的错。 她觉得都是女人,没什么不能说的,得提醒提醒。 而隋瑜脸皮有些发紧,看了眼卫颜,她并没有解围的想法,只能点点头,“是,谨听姨娘教诲。” 卫禾听着这一声姨娘,就恨得牙痒痒。 两人在书房待了整整两个半时辰,这是什么样的概念?能把耀祖的精力都掏空。 玩就玩吧,这是打算寸草不生? 现在还敢唤她姨娘。 她嘴角浮现出一抹冷笑,“隋二小姐,我姓卫,叫我一声卫大人也使得。至于姨娘……那可担不得,非亲非故的。” 隋瑜点点头,将手里的茶递给她,“卫大人说的是,是我的问题,下次注意。” 第146章 写这么急,是有什么心事吗 卫禾自动默认他是答应以后节制点,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毕竟,两人有点关系,卫颜能和皇族绑得更实在,也不仅仅是坏事。 接过茶,轻轻喝了一口,“好,隋二小姐体弱,不如让人送你回家?” “听姨娘的。”隋瑜双手接她手里的茶杯,异常恭敬。 卫禾看看他认真的神色,再看看茶杯,她突然觉得,怎么有种新夫郎敬婆母的感觉? 再看一眼隋瑜。 一脸的理所当然,好像端茶接茶该他做的事一样。 好好好,故意为之是吧。 她把茶杯磕在桌上,扫向卫颜,“卫颜,你跟我来。隋二小姐自便。” 卫颜:“……” 要死了,大姨叫她大名,怕是没好果子吃了。 可是她也没说话啊。 一脸懵逼地跟了进去。 卫禾坐在上位,气得胸口起伏,一拍桌子,“卫颜,你们想干什么?怎么的,隋瑜还打算入赘我们家?到底是你把自己当男的了,还是他把自己当男的了?不像话。” “这种情分,上不得台面,玩玩就是了。怎么的,这架势是要给我敬茶了?” “说话!” 卫颜默默吐槽,您噼里啪啦的,也没轮到我说啊。 见大姨冷冷地看过来,连忙收敛了心神,“也不是……他就是表示尊敬。大姨你别在意,就把他当男的看算了。” “我能不在意吗?”卫禾又一拍桌子,“你要做的事,是多找几个男人,然后传宗接代,而不是和他厮混,断了我们家的香火。” “你不是说只是玩玩?” “玩三个时辰?” “三个时辰,足够你换三个男人的了。要是运气好,机缘到了,指不定都怀上了。” 最让卫禾生气的是,她给卫颜找了男人也找了女人,还就是今儿早晨的事。 她统统拒绝了,一个都没有留下。 姑且当做她是疲累,或是没有心情。 怎么隋瑜刚过来,两人就滚到了一起? 卫家的传承和香火,还要不要了? 还敬茶! 反了天了。 她努力平复心情,“耀祖,不孝有三,无后为大,你……” “大姨,不孝有三无后为大是这么用的吗?”卫颜听得有点头疼,她又不是传宗接代的工具,又不想和她犟嘴,插科打诨道。 卫禾立刻就被打岔了,“不然怎么用?你连子嗣都没有,就是列祖列宗在下面都不得安宁,何况是你娘。让她死了都不能放松,还不算没做到后辈该孝顺的责任?” 卫颜:“……” 得得得,知道大姨你中过榜,怎么都能说。 她试图敷衍,“我一定会努力的,今日我们是在书房探讨考题,真的。” “哦,考题呢?” “你们俩默写了多少字了?” 卫颜:“……” 很让人窒息的好不好。 她都想直接说了得了。 可想想,多个人知道,就多一分风险,又忍了回去。 索性沉默不语。 卫禾看了她好一会儿,只能叹气,“算了。” 她毕竟只是亲娘,并非亲娘,说的多了,惹人烦躁。 耀祖也还小,等过几年,即便是她不催着要子嗣,她自己也应该着急了。 卫颜松了口气,打算脚底抹油开溜,又听卫禾说道,“这件事,我就不管你了。不过康家的那个儿子,你明日得去见见。若是合适,就把康氏抬进门来。” “好好好,知道了。”卫颜也不犟了,说什么是什么吧。 康氏就是那个能生女儿家的儿子,连她这样的门户都肯进来作侍夫,估计为的也是卖身钱。 左右不过是个男人,抬进来就抬进来,顺眼就收了,不顺眼就给笔钱养着,就当哄大姨高兴了。 卫颜出去了,就赶紧把隋瑜撵走,省得大姨看了不舒坦。 隋瑜一脸幽怨,还是拗不过他,只能离开了。 卫颜看看天色,不算晚,赶紧把礼物送到蔺云筝家。 蔺云筝还是那副样子,微笑着问她,“自觉考得如何?” 卫颜怅然,抬头看天,“看天意了,夫子不是说了么,我的成功,全依赖别人的不成功。” 蔺云筝扎她的心,“可有写错字?” 卫颜没被刺激到,还有点得意,“错了两个字,勉强修正,卷面无污,稍微影响美观,期待旁人被风吹走了才华。” 她也没想到啊,那么紧张还能超常发挥,勉强算是一个字都没错。 蔺云筝扬眉笑,“好,那就让我看看,你写得如何,即便旁人的才华被风吹走,你的胜率又有几何。” 若是没写错,入围也是有可能的。 毕竟考试的时候,风刮了大半天,卫颜是用炭笔的,不畏风,比旁人多了大半日的时间。 争气些,也不是没可能。 看看文章,也能有底。 卫颜也没推辞,拿了笔就给她默写,这次也不管错不错了,主打就是一个快字。 天黑之前写完,交给了蔺云筝。 蔺云筝扶额,\"你写这么急,是有什么心事吗?好的习惯要养成,哪怕是做官了,以后的折子都不能写错,不然都可能影响考核的。\" 她也只是提醒,知道卫颜改不了臭毛病,也就不说了。 反正不能提前写一遍稿子的,也只有科考了。 她仔细查阅,随后点点头,“鞭辟入里,可惜文章一板一眼,不够生动,差了些许。” “能入围吗?” 卫颜就只在乎这个。 蔺云筝屈指在桌面敲了敲,许久才说道,“若是没有那阵风,抛开些许意外,能在一百名上下徘徊。你的成功,确实得看别人是否失败。” 卫颜啧了一声,说了跟没说一个样,没什么实际意义。 不过,还是有所期待了。 只要被风雨影响的,是有才的人,胜算会更高一些。 她有礼貌的道谢,“多谢夫子指点。” 蔺云筝摇摇头,“虽说能否进榜是悬念,殿试也该准备起来。\" 她清了清嗓子,严肃道,“根据我的推断,陛下出题,约莫会取科考期的事。两个方向,第一,科考时间是钦天监计算的,每年略不相同,都是避开风雨的,今年是算是意外。第二,那就炭笔会带来争议。” “你可明白其中的含义?” 第147章 这是谁的意思? 卫颜略作思考,谨慎回答,“司天监算错了晴雨,可大可小。若是遇到此考题,文章偏向钦天监。至于炭笔,本就是我们的手笔,更是要竭力保。\" 能出这种考题,本身就不可能为了治罪。 不然的话,陛下要是觉得司天监算错了,有罪过,那是堂堂正正的罪名,何必出题? 无非就是借着考生的嘴,摆明态度罢了。 而炭笔,百姓用得巨多,世家几乎不用,这就是削减实力。 所以,只要这两个问题出现,就知道了立场。 殿试本身就是拍陛下的马屁,或者是当个嘴替。 蔺云筝笑意融融,拿起折扇,轻轻敲了敲她的脑袋,“孺子可教也,好好准备,莫要写错字。” 卫颜捂脸,她也不想写错字的。 她看着蔺云筝,其实有些疑惑,蔺家看中的,不是她可阴可阳的背景么,现在科考结束了,名次对于她们来说已经不重要了。 何况,她还拒绝了蔺家的亲事,拒绝给蔺澜做挡箭牌。 可蔺云筝还是事无巨细,甚至是透露机密,真是奇怪。 她没问,可蔺云筝却笑笑,“在想,为师是不是对你太好了?” 卫颜轻咳一声,没点破蔺家选择她的根本,随口说道,“是,超出了科考的培训了。” 蔺云筝摊手,惫懒道,“那风雨吹走的不只是别人的才华,锦阳书院也损失惨重。隋瑜那边不知道,但你是目前来看,最有可能入围的。毕竟是我们书院毕业考第一,排名也别太难看。” 她顿了下,看着卫颜,缓缓道,“我觉得你不错,结个善缘。若有来日,希望你能出手帮一把蔺家。” 卫颜并不敢承诺,谨慎问道,“哪种地步?” 蔺云筝负手而立,看着天边的云霞,悠然道,“能力范围内,看你心情,不挟恩图报。” 卫颜仔细咀嚼这话,还没想明白,便见她突然回头,“至于阿澜的事,你别放在心上,蔺家也不会记你拒亲之事。那是我的意思,阿澜心悦你,我想顺他的心罢了。” 现在蔺澜生气了,跑回了锦阳,她还是得解释清楚,省得卫颜这个防备心重的,觉得阿澜只是利用她。 他只是笨,不知道自己心意而已。 卫颜也是个迟钝的。 若无几分欢喜,阿澜同她贴得那般近,她也没做什么? 也许将来,再续前缘呢。 卫颜觉得她说话没头没脑的,只反驳道,“他不是喜欢,只是爱胡闹。” 蔺云筝不置可否的笑笑,便没再说话了。 她是看着蔺澜长大的,什么性子她清楚得很,若非是真的喜欢,怎么可能为了嫁给卫颜,半夜爬她的床。 至于他那些振振有词的衡量利弊,不说是孩子过家家的玩意,也是他掩盖自己行为的说辞罢了。 既然他非要觉得自己长脑子了,也懒得提醒。 左右给他定亲,显得怕了皇太女,不过是一种示弱的态度罢了。 若不然,她蔺云筝的弟弟,如何能轮得到那些人? 也就卫颜勉强能入她的眼,和才华无关,只是因为,她对蔺澜有足够的尊重。 可惜她不愿意,也就罢了。 世人趋利避害,她不肯也是情有可原。 蔺云筝跳过这个话题,\"城门还没关,你且先回去吧。\" \"是,夫子。\" 蔺云筝挥挥手,\"算了,唤我一声姐也使得。这几日让你一口一个夫子的唤着,我还以为自己不是花信之年,而是花甲之年了。\" 卫颜摇摇头,坚持道,\"达者为师。\" 若非她年少无知,已经拜了卓清然为师,怕是会更想认蔺云筝为师。 不管出于什么原因,蔺云筝待她极好。 该教的,从不吝啬。 不仅仅是应付科考。 她说起押题,便会从上到下的给她分析,有意或者是无意的将格局灌入她的脑子里。 比卫禾说得更加细致。 大姨对她也好,不过更多的是让她自己飞。 而蔺云筝教她的,隐隐约约给了她方向。 良师,她担得起。 蔺云筝笑道,\"那夫子的话,你听是不听?\" 卫颜点头,\"好的,筝姐。\" \"你如此正经,我倒是不习惯了。\"蔺云筝将手里的折扇递给她,\"闲来无事做的,留个念想。\" 待她接过,又道:\"不送你了,你李师妹考砸了,污了卷,彻底没了希望,这会儿怕是寻死觅活,我去看看。\" 那场风雨是不长眼的。 有幸运的,也有不幸的,卫颜是幸运的,好歹完成考试。 旁人就难说了。 锦阳的同窗也有人是重灾区。 虽然雨水倾泻入考棚,也分划分的位置的。 卫颜也没非要跟着过去,看着蔺云筝气定神闲的背影消失在半青半黑的暮色里,手握折扇作了揖,这才上了马车返程。 回到家时,发现卫雪过来了。 不只是她。 还有卫青鸾。 两人以及卫青鸾带的下人,将家里小小的庭院堵得结结实实,莫名让主人家觉得窘迫。 卫颜本就不喜欢京城卫家之人,尤其卫雪也来了,不悦几乎凝成实质,冷着脸过去坐下。 卫青鸾垂眸看着手里的茶杯,没主动打招呼。 卫雪作揖道,\"家主。\" \"嗯。\"卫颜从鼻腔里发出一个音调,便把她晾在原地,只看向卫青鸾,\"卫四,你这是什么意思?带这么多人,是打算打架?\" 卫青鸾稀疏的眉毛微皱,卫颜这是表面的体面都不维持了。 直接叫她卫四。 岂不是逼她叫她一声家主? 她实在是呕得慌。 京城卫家的家主是她的祖母,而卫颜不过和她平辈,竟敢以家主自居,也不知道被多少人笑话。 旁的家族都只有一支嫡系,偏生卫家如此,当真惹人笑话。 盛阳卫家如此没落,合该取缔,省得没大没小。 她就算才华出众,可顺风顺水,意气风发,心思绝非多么深沉之人,不喜卫颜,也无几分虚与委蛇的意思。 不愿唤她一声家主,直呼其名,言语间带着讥讽,\"卫颜,你既然中榜无望?盛阳卫家虽没落,也挂了卫家的名号,身为家主,连个官身都不是,岂不是贻笑大方。且……\" 她睨了眼卫雪,\"盛阳的祖产乃是先辈积攒而得,白白拿出一半拱手相让,绝非可为之事。\" 卫颜也没给她好脸色,质问道,\"卫四,这话是你的意思,还是你们家主的意思?\" 第148章 把她丢出去 卫青鸾冷眉冷眼,“又有何分别?不过你在同宗的份上,劝上你两句。” “不需要。”卫颜翻了个白眼,撇嘴道,“再说了,即便是我考不上,一半的家产捐于朝廷,这是法律法规。怎么,你有想法?” 卫青鸾冷笑了一声,语气越发不耐烦,“少说这些没用的,你既然考不上,那就换有能力之人来。” 别拿狗屁皇权压人。 世家大族的产业,都是一代又一代族人所得的成就。 皇族只上嘴唇碰下嘴唇,出个无官身只能占有多少产业的律法,便拆了世家的血肉。 身为世家之人,即便不能光明正大的抗议斗争,也不该奉为圭臬,做皇族的走狗。 卫颜此人,当真可恶至极,没有任何世家的风骨,和平民一样顺应皇族。 她厌烦了,便看向卫雪,同卫禾道,“我觉得她就不错,族里的夫子也预估过,榜上有名并不难。趁尚未出榜,开祠堂换家主。” 言语之中,既没有对卫禾的尊重,也没有对卫雪的看重,仿佛就是换个东西放在那个位置那般简单。 卫颜眼神轻飘飘地落在卫雪身上,“就凭她?一个不知什么血脉的,也想做家主?卫四,你口口声声论配不配,却拉了个旁支出来,这就是世家的体面和风骨?和强占旁人家产的恶霸有何分别?” 看卫青鸾这模样,怕是除了京城卫家嫡系,谁也看不起。 若非皇族担忧世家钻空子,明令禁止家主之位不得传给官身之人,且得是本族人。 而她也是家主,和京城卫家只能算是同宗,却不同族。 有资格得到家主之位的,也只有卫雪,怕也不会对她另眼相看。 嘴里说体面道礼仪,行为挺难看的。 卫青鸾的脸红了一瞬,随即又黑了,呵斥道,\"卫颜,你这是胡言乱语,我何时要你家的产业了?都给卫雪帮你存着,我京城卫家,分文不取。\" 钱财乃身外物,她才不稀罕! 她要的是京城卫家独一无二的地位。 卫颜见她情绪外露,也反应过来是她想岔了,只怕卫青鸾还真不稀罕钱财。 这种没吃过苦的人,怕是只在乎名声,还不懂钱财的重要性。 她故作不知,\"哦,什么都不要,就是为了做好事?施舍乞丐乃善为,帮白眼狼谋夺家产,你确定你脑子没问题?\" 卫青鸾没见过骂人不拐弯的,欲分辩,可方才也说过了,再说一遍显得弱势,索性哼了一声,道一句\"尖牙利嘴\"便坐下了。 而卫雪被骂白眼狼,脸色僵了一瞬,随即恢复平静,往卫颜的方向走了半步,“家主,四姐说的也是实话,卫家只有你我二人,即便是家主传于我身,雪也能保证,不过是名头上,绝不会影响家主的生活。你怎么能如此折辱于我?” 卫颜呵了一声,\"旁支甚多,我怎不折辱旁人?凑过来挨骂,你该的。\" \"我也是为了家族分忧。\" 卫雪看向正襟危坐,看不出喜怒的卫禾,拱手道,“族姨,我们也是为了卫家着想。卫家的产业都是成型的,若是被砍掉一半吧,另外一半为岌岌可危的,请您三思。” 卫颜听得火冒三丈,越来越不要脸了。 她也不客气,站起来,照着卫雪的脸就是一大逼兜。 “恬不知耻,你是哪族的?我需要你来指指点点?我大姨三思?她就是思得多了,才留你吠到现在,没让你爬出去,都是她念同族之谊了。” 卫颜本来就因为还没放榜,心里焦灼,这会儿凑来一个出气筒,她没想过要客气。 卫雪怒目圆睁,看了眼卫青鸾,见她没制止的意思,也没敢反抗。 只能捂住脸,免得被她打破相,无法参加殿试。 卫颜也不挑地方了。 打到最后,她已经把卫雪踹到了角落里,这才住腿,吩咐下人,“丢出去。” “卫颜!”卫青鸾这才慢悠悠地出声呵斥,“无法无天,嚣张至极。即便是旁支,也没你这么对待的。” 卫颜捏了捏手指,“卫四,你再敢说一句话,我连你一块踢。你家家主管不住你,身为宗亲家主,我不介意替她管教一二。” 卫青鸾气笑了,在卫雪头上作威作福就罢了,还想对她指手画脚,用所谓的同宗家主威严压迫她? 她将茶杯重重地磕在桌上,“管教?我现为官身,你为白丁。你敢碰我一根手指头?” 家主又如何,没有放榜,没有造籍落官,不也是白丁? 靠着祖上的贵族身份,还不够看的。 这可是朝廷定下的规矩,身份最低的是平民,然后是贵族子弟,也就是有做官的长辈的。 然后是做官的人本身。 虽不必行大礼,卫颜若是敢率先动她一根手指头,便是大不敬之罪,可扭送官府。 她岂敢? 卫颜啧啧两声,语气嘲讽,“朝廷的法律法规,你倒是挺喜欢的呗。” 卫青鸾真想撕了她,没有世家喜欢这些条条框框。 遥想以前的世家,虽没有法律明确规定身份尊贵,可那就是切切实实的无冕之王。 俯瞰平民如蝼蚁。 现在倒好,就是遇到个平民,都得同她讲道理讲法律,一件阴私事都得九曲十八弯。 被卫颜说她认可,实在是难忍。 可偏偏,她确实抬出了这一条律法,噎得她无话可说。 卫禾听得叹气,其实不用制造对立,看这情况,耀祖和卫青鸾的思想本身就不可能成为好友。 身为世家之人,她自然是更喜欢世家强大的时候。 可是,形势比人强,再愿意也没有任何办法,该低头的时候,还是得低头啊。 再说,有利有弊吧。 她抬抬手,“好了,都是一家人,何必吵闹?” 卫青鸾敷衍对她作揖,“我也是好心,不忍看盛阳卫家彻底没落。卫颜不知好歹,十一姨是明白的吧?” 卫禾不置可否,看向已经被卫青鸾的侍从扶起来的卫雪,“你觉得,你家家主应该把家主之位传于你?” 卫雪抬起头,面无惧色,“正是,我也是为了家族考虑。虽嫡支凋零,可还有许多旁支依赖产业生存,也是族人啊。” 她言辞凿凿,“若是为了一己私利,空有家主的名头,便不顾族人的死活,岂不是愧对族人?” “族姨,您是我们这一脉最年长的一辈,应该知道,一荣俱荣一损俱损。族人因为家族兴衰而共同浮沉,让大家安居乐业,也是责任。” “所言极是。”卫禾点头,可话锋一转,便道,“你如何保证,一定不会落榜?又如何能确定,耀祖会落榜?倘若她金榜题名,又该如何收场?” 第149章 你能考中我裸奔 卫雪叹了口气,“我自是有把握的,而家主……她得了残次的砚台,若是无风无雨,或可一试。眼下,怕是试卷入不得考官的眼了,又何谈题名?” \"若是考上了呢。\"卫禾反问,\"你今日逼迫之事,如何解决?\" 卫雪坚信,卫颜考不上,淡定自若道,\"若是家主考上了,我卫雪便学齐丹,不着片缕围绕护城河跑一圈。\" 齐丹是百年前的人物了,齐家的旁支,因为某些原因自愿出族,便围绕当地的江边奔跑,嘴里高喊\"我乃不义之人。\" 这是出了名的。 此后,主动退族,便如此效仿。 不过实在是丢人,且自认不仁不义,名声狼藉,前途尽毁,效仿之人,寥寥无几。 卫颜拍拍手,\"好!你果敢一次了,既然如此,凭证便不写了,信你一回。\" 卫雪冷笑,她以为她能考上么。 她语气冷淡,\"若是家主没考上,便将家主之位传于我,恐来不及,不如现在立下字据?\" \"不急。\"卫禾哦了一声,淡声道,“待落榜时也来得及换家主,你且再来吧。消息要传回各地,得殿试之后,若是真要传家主的位置,也可以打个时间差。 正所谓上有政策下有对策,嫡支旁支一起参加科考,只要有一人中榜,家产也不会被收回的。 别说是同族了。 极端情况,甚至可以在盛阳卫家挑一个这一届刚考中的旁支过继,这样一来,就是同族,且尚未授官,完全符合法律规定。 当然,基本上没人愿意就是了。 卫禾也不愿意。 只因卫雪不配。 若是耀祖当真没考上,便由她毁了诺,毕竟耀祖还没应声,谅京城卫家的长辈也不敢欺人太甚,肯定会将此事压下来。 卫雪虽然怕卫颜后悔,可也不好继续争执,乖顺地点头,“听族姨的,希望到时候家主莫做失信小人。” 能有这个结果,已经不错了。 虽说大局为重,可要将自己的荣华富贵交到别人的手里,又有几人能够做到。 还好卫禾一惯懦弱且以家族为重,届时反悔,名声便不好了,她应当不至于毁诺。 卫青鸾见此行的目的达成,也不愿意多留,只和卫禾辞别,不给卫颜半分目光。 只要卫雪成了家主,让她立刻马上消除盛阳卫家的地位,两族彻底合并。 省得一宗二族,惹人心烦。 卫雪并不在意是不是家主,她就是要将卫颜拉下来,且所有的银钱为她所用。 就算回了京城卫家并族,身为带领家族回来的家主,最起码也得是嫡系,能得到的人脉和资源,比盛阳家主这个名头划算多了。 二人算是各取所需,都觉得胜券在握。 一行人离开,这才觉得不拥挤了。 卫颜站起身,“姨娘,我去书房了。” \"且慢。\"卫禾叹气,\"你若不同她打赌,我也不会让她拿走你的东西,也太过冲动了。\" 卫颜默然无语,人家都要在她头上拉屎了,还当做没看到,当个缩头乌龟做什么? 要是输了,那就输了呗。 都当不了官了,争那些没意义。 钱财可以输,气不能不出。 卫禾看得来气,摆摆手,\"算了,都赌了,多说无益。你去吧。\" 她想了想,又提醒道,“莫要忘了明日的相看,人家虽是小门小户,也是正经人家。虽不是正房,该有的尊重还是得有,省得叫人说我们傲慢。” 卫颜哎呀一声,拍脑门道,“忘了这事了,蔺夫子让我无论如何都要做好准备,万一考上了呢。现在要准备殿试,等以后吧?” 她答应过顾沉舟,任何夫郎入门,都要经过他的首肯的。 听大姨的这意思,怕是明天相看,要是人家觉得可以,后天就得入门,还没来得及和顾沉舟商量呢。 只是这话她不能和卫禾说。 她的性格可一点都不柔弱。 怕是见不得自家侄女抬个男人进门都得经过主夫的同意的,到时候不会骂她,可能会对顾沉舟不满。 虽然躲得过初一,躲不过十五,也可以拖到十五再办嘛。 卫禾狐疑地看着她,“又想推脱?还念着隋瑜?莫不是她不许你找夫郎?” 卫颜眼皮子一跳,生怕她念叨,“没,就是觉得吧,既然家里已经有了主夫,这些小事,让他操办就是了。既然他没在,是不是也该让他知道,送些礼节之物过来,显得正式些。” 卫禾思索片刻,“可,鸿雁与他,飞鸽传去。” 若是送家书,一来一回,怕是来不及。 康家的儿郎名声在外,不排除其他的大家族巧取豪夺,威逼利诱呢。 卫家现在最缺的,就是子嗣了。 卫颜无奈得很,原本还想写明缘由的,飞鸽传书,寥寥几句话,还得过大姨的手,也不能说了。 毕竟,驯鸽这项业务,卫家还没开展好,还得借官家的。 她想了想,其实……如此也行吧。 还没见过人,万一生得合胃口,却提前和顾沉舟说好了逢场作戏,只能看不能吃,也是浪费。 左右是让他提前知道了,也不算违背诺言。 卫颜将信给了卫禾,不免唾弃自己,真是越来越渣了,这种事居然还钻空子。 那也没办法,不喜欢去嫖,总不能搞一堆外室,迟早身边都得有伺候的人的。 等待放榜的这几日,卫颜没再出门,用功做功课,内心反而平静不少,卫禾比她还紧张。 看榜这一日,她踱步转悠得卫颜头晕。 “姨娘,你快歇歇吧。已经尘埃落定,该是我的还是我的,不该是我的,您就是将小荷塘里的鱼都转得晕死过去,也是无用。” 卫禾没理会她,反而问道,“临行之前,你可有祭祖?” 卫颜点头,“诚心诚意的祭拜过了。” 她本来不想去的。 可那不是顾沉舟拽着她祭祖么。 连祖坟都去了。 隔着老远就让她开始叩首,那是生怕祖宗不保佑她。 卫禾嗯了一声,又问,“文曲星那边呢,可去过了?” “去过了。”卫颜把她按在椅子上,“放心吧,该做的都做了。就是忘记的,阿舟也做了。甚至还行善布施了。” 第150章 准备跑吧! 都考完了,这才想起来紧张。 这反射弧,也是没谁了。 一点也不稳重。 卫禾哪里能稳重得了,这一脉的所有希望都在她身上,之前假装无所谓,也是怕她太紧张。 现在看她悠闲,她反而忍不了了。 除了为官前途,还有和卫雪打赌的事儿。 不论耀祖能不能考上,身为旁支的卫雪,敢狐假虎威,她岂能容忍? 即便是没考中,她也不会让卫雪做家主的,就凭她做下的事,这辈子都只能是旁支。 话说回来,一定得考中啊。 要不然,她得豁出去老脸。 见卫颜冷静,她也不好表现得急切,只就着她的话,随口道,“你娘眼光真是不差。顾氏那样的人家,竟也能有个周全的人儿。” 这不是卫颜第一次从别人嘴里说“顾氏那样的人家”了。 记得蔺澜也说过——顾氏那样的人家,也不在乎面子。 她突然觉得,对顾沉舟知之甚少,甚至只知道,顾家家族不大,而他有个弟弟,有没有姐妹都不清楚。 “顾家是哪样的人家?”卫颜颇为好奇。 卫禾闻言,脸色就是一冷,语气阴阳难定,“同你像一家人,都是些不省心的。\" 卫颜一头雾水,怎么就突然攻击她了捏。 焦虑中的女人,真是惹不得,指桑骂槐起来,都不管是不是她最爱的侄女了。 “到底是何情况啊?怎么大家都知道,我却从未听闻过。” 卫禾神色里闪过烦躁,可还是耐着性子道,“顾氏的生母顾云原先也算是个风流人物,还是和你娘同一届科考的师姐妹。成亲早些,参加科考的时候已经有二子了,虽没有女儿,大家都道是个子嗣绵厚的,偏生参加琼林宴时,同王家的某个嫡女看对了眼,顾云至死不渝。” 自然而然的,遣散了夫郎。 王家那个嫡女是个混账,本身就荤素不忌。 就算和顾母在一起了,也没少拈花惹草,顾母突然就糊涂了,死不悔改,认定了她。 甚至还因为和她纠缠太过,误了差事,被撤了官。 姓王的还不满足,因为她没有子嗣,便也看不得顾母有子嗣,顾家兄弟没少吃苦。 早些年有顾家的老祖宗压着,顾母还不敢太过分,自从顾沉舟的祖母去世,便肆无忌惮起来。 若非正好卫母不知为何看上了顾沉舟,定了亲事,能不能安然长大还不好说。 偏偏王家厉害啊,皇族重点打压了十五年,现在还是一流的家族,可想当年的势力。 莫说嫡支了,就是王家的一条狗出来,都得高人一等。 别人哪里敢说啊。 也就是这些年,草根们有了点出息,也敢当做茶余饭后的笑料说几句了。 不过依旧不敢大张旗鼓说道,毕竟王家是出了名的心胸狭窄。 总之,卫禾是厌恶极了姓王的。 因为她连姓名都不愿说,全程都是用姓王的示意,好像说了名字就会脏了口。 卫颜恍然大悟,难怪大姨对她和隋瑜的事,以及子嗣那么看重。 合着这是怕她和隋瑜玩得花,会和顾母一样,连个子嗣都没留下。 她轻咳一声,“姨娘,你放心吧,就算我和隋瑜是那种关系,我也只能是姓王的那个角色。” “那也不行!”卫禾冷冷道,“别学姓王的,恶心。” 卫颜眨眨眼,“你刚才说她混账,荤素不忌?姨娘你生得也极好,她不会是……” “呵。”卫禾冷嗤,就不肯再说了。 当初谁不是受害者? 阴谋阳谋明说暗夺,就是得没得手的区别了。 她也差点中招的。 哪怕过去十几年,她都犯恶心。 卫颜摸摸鼻子,姨娘生气的时候,真挺有威压的,她也不敢摸老虎的屁股了。 假装自己不存在,默默地看院子上方的天空勒云彩的边缘。 “伊主!中了!” 门外传来卫禾心腹的声音,气都喘不匀,声音模糊。 可卫禾也听得清楚了,没等人靠近,便直接说道,“赏!” 卫颜也激动,抓住她的手臂,“大姨,稳重点稳重点。你可是一家之主,不能失了风度。” 卫禾立刻面色严肃,冷静沉着,看着刚跑进来的奴仆问道,“如何?” “中了!四十七名!” “嗯,赏。” 卫颜没吱声,恨不得自己飞过去看一眼。 会不会是搞错了? 就算是天官赐福,能进前五十,已经是相当牛的了。 她怕奴仆看错了,也怕同名同姓,甚至担心,这一届会不会有科考舞弊,取消她的成绩。 要是再来一次,那可就保不齐了, 别说她,就是卫禾都觉得这个排名不真实。 她也是参加过科考的,哪怕是过了那么多年,科考有些许的变化,总归是换汤不换药的。 卫颜的文章,她早就偷偷看过了,平平无奇。 觉得她能入围,都是自家侄女的滤镜,血脉之力带来的盲目自信。 能进五十啊! 哪怕是四十七,那也是前五十! 虽说殿试才是最终的排名。 不过变动不会特别大,尤其是五十名之后的。 若是四十七,那还有可上升的空间。 考得太好了,觉得不真实。 两人对视一眼,卫禾率先开:“你亲眼去看,还是我去?” “我去吧,大姨你毕竟是个五品官,半个皇亲国戚,若是你去,显得我们盛阳卫家不稳重,没有底蕴。” “好,我在家坐镇。你快去快回。” 卫颜点点头,立刻套车前往。 人头攒动,发现很多都是学子,看来大家都一样,得了消息才过来,有确认的,也有不死心的。 现场杂乱无章,哭的笑的,还有咒骂运气不佳分到的考棚破的,甚至还有口不择言骂钦天监算得不准的。 她扫了一眼,看到脸色铁青的卫雪,勾唇笑笑,用嘴型说道,\"准备跑吧。\" 随即灿烂一笑。 若非这姐妹还可能是老乡,她不想暴露身份,都想给她竖中指。 不过呲着的牙花子,挑衅的意味十足。 卫雪移开目光,冷汗直流,要是真的光着身体跑一圈,她刚开启的人生,就要消失不见了。 该死,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 凭什么啊?卫颜的砚台都破成了那样,难不成她是用手掌研磨写的? 若非知道盛阳卫家没有科考舞弊的本事,她都要怀疑,完全是作假的了。 怎么会如此,她到底是怎么考上的,还是四十七名。 卫颜太诡异了。 明明是草包,却能考得如此好。 她花光了所有的积分,才招来的小范围风雨,居然也才九十三名,还不如卫颜这个草包! 等着吧,她绝对不会让她好看的。 第151章 你没点自知之明吗 她有再多的想法,目前也得解决裸奔的事儿。 她走到脸色冷漠的卫青鸾身边,低声说道,\"四姐,求你救我一次。\" 若非众目睽睽之下,她是真想学卫颜踹她两脚。 她不想搭理,漠然道,\"我没那能力,既然赌约是你下的,该承担的责任,你自己去。\" 本就不喜欢卫雪,不过是目标一致,才暂时合作。 虽然卫雪是倒戈在她这边,可谋夺嫡系的家产,这样的人,她怎么可能喜欢得起来? 既然没用了。 也不必花心思了。 卫雪捏了捏拳头,\"卫青鸾,你也参与了的,你想让世人皆知?\" 卫青鸾嗤笑一声,\"是你求上门的,却又没本事,与我何干?谁能证明你说的是真的?叛族的小人。\" 她说完,转身上了马车离开。 卫雪阴恻恻地盯着她,看向卫清,\"你是知道的。\" 卫清叹了口气,\"时也命也,哪怕只是同卫颜打了几次交道,你我都明白,她疯起来不会顾及家族的,跑吧。\" 卫雪有些不可置信,自从进了卫家,她和卫清便私交甚好,来往密切。 给她和卫青鸾牵线的也是她。 竟是不可能多说一句话相帮,反而落井下石。 卫清坦然自若,卫雪有可能考得上,若是交好,未来也能有几分助益。 身为旁支,自然都是要结交的。 可她逼着卫颜退了家主之位没成功,还会名声狼藉,前途也就断了。 还结交来做什么? 别提给她求情了。 谁能帮她? 就是卫家以权势压人,压得住卫颜么。 她那个相好可是隋家的。 真闹大了,旁人道卫家包藏祸心,偏袒不仁不义之人,连累家族名声,大家都好不了。 能怪谁呢,怪她卫雪太自信,立下赌约。 这赌约可不是她撺掇的。 也怪她脑子不好使,自己和她不过是几顿饭的情谊,怎么觉得她会豁出去帮她呢。 她也看不起卫雪的好吧。 眼高手低。 看着她悠然的神情,卫雪咬牙,怒道,\"卫清,你真是小人,好的时候称姐道妹,眼下避如蛇蝎,你……\" \"好了。\"卫清皱眉打断她的话,\"我本不想说话难听。既然你要如此,那我便直接说了。 \"别提好的时候,我们从未共过富贵,遑论共患难?反倒是你过来,我引你融入,四处提点,你为我做过什么?\" \"你脑子从未清醒过吗?何为结交?士者有口几句谈论,糸乃微小,不过是利益交叉时说几句话罢了,真以为这是莫逆之交?\" \"看到你还挺烦的,明里暗里说着你在盛家的不容易,我会觉得你不容易?我只会觉得你无能。自身没有价值,只能成为牺牲品。\" 卫清说了个痛快,便转身走了。 她确实烦卫雪许久了。 可有的时候,什么情绪都不重要,就看有没有价值。 现在也不必忍她了。 卫雪看着泱泱人群,恨意滔天。 为何如此不公? 明明那么努力了,还是如此下场。 都达不到人家靠投胎得来的高度。 不行,她绝对不能兑现诺言,好不容易考上的,她要做官,一步一步地爬到这些人都惹不起的地步。 卫颜压根没管她,就是努力的挤进去,还得防备落榜的人发疯。 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等殿试完了再和她掰扯。 直到看到锦阳卫颜四个大字,悬着的心终于落地了。 不过还是飘飘然,觉得不太真实,她居然四十七! 兴致勃勃地把榜单看完了,看到锦阳隋瑜七十八时,挑了挑眉,挺有本事的啊,好歹是考上了。 付出的一切,都有了答案。 不过,看到七十九的卫清时,好心情少了点。 这卫雪不声不响的,看起来也不咋滴,怎么也能上榜的? 还是九十三呢。 那也没事,等裸奔完,就是得状元也没用,德行有亏的人,不把功名剥夺都是好的了。 反正卫颜没什么心理负担。 以前什么恩怨,她记得不清楚。 别的都记得的,就是关于卫雪的记忆有点模糊。 但是她清楚的记得,卫雪上窜下跳的,惹她烦。 赌约是她的立的,就是要搞自己,不过是偷鸡不成蚀把米。 不过锦阳书院出风头了,隋瑜最后也是用的锦阳书院的推举名额考的,她以及卫雪,凑起来有三个人考中了。 反观盛阳书院,孤零零的一个人——盛阳祝无双,排名八十三。 她记得这个人,神女节鸿腾酒楼算学大赛,出错题的那个。 虽然对盛阳书院反感,不过对祝无双倒是没有恶感。 她最讨厌的、被她对联骂了半天的那个什么华清落榜了。 卫颜的心情又好了起来,没有什么是比对家吃瘪最让人开心事了。 卫颜离开了人群,就看到隋瑜和隋静,想了想,选择不打招呼。 隋静却走了过来,挡在她的马车前面,笑道,“卫颜,深藏不露啊。家里备了薄酒,为你们二人庆贺,跑一趟?” 卫颜看着她,刚开始她觉得隋静很有大家风范,至少行为举止很有欺骗性。 可和蔺云筝待得久了,她觉得隋静也就那样吧。 筝姐才是真正的风光霁月,举手投足都是风度。 她对上隋静,淡然了许多,摇头道,“改日吧?长辈等着我归家。” 她确信,隋家肯定是不会对她动手了,可她现在没空啊。 隋静也没为难,点点头,\"好,那便殿试后吧。\" \"好。\"卫颜颔首,瞥了眼隋瑜便离开了。 他可算是春风得意了,竟是让人觉得,那阴沉孤冷的感觉都削弱了几分。 不过几日不见,气色好了不少,看来是没少补。 \"人都上马车了,还看?\"隋静皱眉提醒。 心中不免叹气,终究是个男人,哪怕是给了他身份,还是那副对事实上的妻主牵肠挂肚的德行。 隋瑜收回目光,\"走吧。\" 他只是觉得,今日的卫颜格外开朗。 背着的手,都能看出她的兴奋。 可惜了,还得回家准备殿试的事,写份喜悦不能同床共享。 …… 卫颜确定了自己考中的事实,兴高采烈地回去,在马车里忍不住咧嘴笑。 好歹是考中了,不管殿试的结果如何,只要不是触怒帝王,被褫夺名次, 官员预备生是肯定的了。 每年只招收一百个,不管怎么轮,肯定是能轮到她做官的了,殿试的名次对她来说没有那么重要。 不过,能争还是得争。 这是卫禾说的,“虽说也不可能无法做官,要是名次靠前,若是一甲。做官的起点就是不一样的,咱背后没有势力,想要快速出人头地,还是的争气 。就算是皇族一党想要提拔你,那也得是你自己能扶得起来。” 第152章 努力努力,争取一甲 关于这点,卫颜是同意的。 想要得到别人投资,也得有让人看好的发展前景。 不过...... “大姨,您是不是想得有点多?我哪里敢想一甲的事,能考得这么好,都是祖宗显灵了。咱别给祖宗那么大的压力了。” “我信你。” 卫禾掷地有声,“以前还和大姨说你不爱此道,学业不精。现在看来,你就是不想和盛阳书院为伍。别压制你的实力,争取一甲。” 卫颜:“.....” 好好好,都这么会脑补。 差点都不能考试的心酸,谁懂啊。 大姨说努力,那就努力,一甲肯定是别想了,她有自知之明。 现在的情况就是,结果好了就是锦上添花,若是是差了,也没什么。 只要是不得罪死了陛下就行。 卫禾见她似乎无所谓的样子,“话又说回来,我们还是保住目前的名次,也不是没人从二甲滑落三甲,到时候就尴尬了,三甲不可入内阁的。别为了博眼球文章论点太过激进。” 卫颜无语了。 大姨实在是敢想。 那是内阁啊.... 就这么说,那不是熬资历就可以的。 目前内阁四位阁老,萧王谢三家,以及隋家。 别的再也没了。 不是能逼皇帝那的就是皇帝死活要抬举的。 皇室抬举到了现在,也就是隋家勉强进了。 那还是不知道陛下付出了多少的努力的。 她才十九岁,谁知道四十九岁是什么光景。 她懒得和大姨讨论这事了,“我尽量,让阿冲和姨父一起用膳吧。” 来了这么久,除了第一次见面是一起吃过饭,后来都很少见到。 虽然后来卫冲早晚都要给她请安,懒得应付,干脆就免除了,加上他平时也得去男德院,卫颜也忙,就很少见面。 至于大姨父,更是见面很少。 不论怎么说,她都是成年的晚辈,对方很讲究避嫌,哪怕是帮她准备礼物,都是卫禾转送的。 今天上的日子,家里人又少,就别分桌吃饭了。 卫禾笑道,“你姨父就是这样的,规矩大。” 皇族以前就不是世家的,不过是有个世家的岳母,是入伍的,世家一向不太看得上武夫。 可是有大规模的叛乱,皇族以武力压制,且有几个世家的支持,成功上位。 在很长一段时间里,没有话语权,别看在那个位置上,依然被世家笑话没有底蕴,行止不雅。 所以,为了找回面子,皇族的子嗣,不管是男是女,要学的规矩很多,甚至矫枉过正。 随着皇权借力打力,慢慢取得优势,皇族女儿们捐狂了些许,而那些规矩,多是束缚男儿。 甚至越来越严苛。 凌盛景也是打从骨子里,避讳很多东西,哪怕卫颜是真心尊他为长辈的,他也不以长辈自居。 今天的家宴,卫禾派人去了两趟,才把他叫过来。 被他教养的卫冲,也不敢有丝毫逾矩,安安静静的。 总归来说,别别扭扭的。 这感情,还不如不联络,大家都舒心自在。 卫颜干脆也食不言,利落的吃完饭,就去试衣裳了。 好歹是预备官员,还有的衣服和头冠是没落下的,傍晚就送过来了。 得赶紧试试,若是不合身的,方便让人修改。 没有庞大的家世背景的学子,或许这一辈子,也就这一次面见陛下的机会,肯定要妥贴。 卫颜身着红冠霞帔的自己,对着镜子咧嘴笑笑,可算是穿上了这身衣裳了。 清月可没有婚服是霞帔这一说,没有功名的人,就算是世家子弟,那也是传不得的。 这是荣耀的象征。 谁的荣耀? 自然是天家赐予的。 看似世家依旧强势,可皇族搞出的这些潜移默化的规矩,其实在百姓的心里,世家统领辖制已经成为过去式了。 换作百年前,提到某某世家,大家都会隔空拱手行礼,以示尊敬。 可现在呢,得看是不是官身。 那是因为以前,世家就代表了绝对的权利,想让谁做官,谁才能做官,就是皇帝来了都不大好使。 说白了,皇帝就是个职位,是各大世家用来缓冲平衡矛盾的一个职位。 而现在可不一样咯,大权在握。 卫颜都觉得,皇室挺能洗脑的,她都穿着这身衣服,都忍不住龇牙咧嘴,何尝不是被洗了头呢。 那没办法,符合她的核心利益观,洗头不洗头的也没什么要紧的。 管别人什么初心,认准自己的初心,冲就完了。 她其实很少照镜子。 额,好吧,可以算是几乎没有。 有人伺候着,也不用她看着镜子整理衣冠。 自己一个人的时候,忙起来脸都不带洗的,别提捯饬自己了。 她才后知后觉,清月其实还挺发达的,现在的社会环境,抛开男女之间的关系不谈,应该是类同于她知道的宋朝,可镜子是光滑的,并非铜镜。 这说明……清月发展得不错,也许过几百年上千年,也可以步入科技时代。 所以,哪里有什么科学不科学的呢,哪个时空,都有自己发展的道路和科学文化。 她的衣服正好合身,没有什么可修改的地方,也是,她的身材就是很平常的,大众化。 美美的睡了一觉,就去了礼部。 因为得培训啊。 殿试是在宫里,从来都没去过,得培训流程,以及忌讳。 都是学子的时候,其实还没那么泾渭分明,到了现在,世家子弟们,很自觉的聚堆了。 她看到了人群中的卫雪,对方也看到了她,不惧反笑。 卫颜不知道她的底气是从哪里来的,但是,就是天王老子来了,她也得跑,再让她蹦哒几天。 她无视卫雪,又看了一圈,这才发现,张懿珊不是没有考上,原来是她看岔了。 张懿珊看到卫颜就是黑脸,假装不认识,只和旁边的女子几名女子说话。 根据称呼,卫颜得知,那是萧王二家的。 想来是表明态度,索性接了大世家抛出去的橄榄枝,正聚堆互相吹捧呢。 隋瑜自觉地走到了她的身边,“看什么?” “我在想……”卫颜冲张懿珊的方向挑挑眉,“萧王两家的人都到了,那谢明月呢。” 谢明月就是本次的第一。 要是人到了,肯定会众星捧月。 毕竟这几家虽然势力差不多,可还是有层次的分别,谢家应该是领头羊,没人扎堆,不正常。 谢家这么嚣张,培训都不来了吗? 第153章 殿试 隋瑜将手搭在他的肩膀上,轻轻敲了敲,示意她看,“那边。” 卫颜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一个相对来说比较矮小的女子独自站在一旁,颧骨有些高,偏偏五官趋于扁平化。 除了脸上没毛,比猴子还生得难看点。 她立刻收回目光,和隋瑜咬耳朵,语气颇为震惊,“你说,那是谢明月?” 不是她想以貌取人,实在是此人的成绩称得上是明月,独一无二。 可这长相……真的是有点丑了,甚至有点辣眼睛。 谢家可是千年的世家,就算基因底子是真的差,可那么多好看的男人可以用,改善来改善去,怎么也不能太丑了吧。 她怎么还能长成那样,在众位学子中鹤立鸡群。 属于是女娲造人的时候随手甩了个泥点子,然后不小心给人按了下,扁了。 不带任何歧视,就是单纯觉得震惊和好奇,甚至怀疑这是不是抱养来的。 隋瑜懂她的意思,意味深长,“有没有一种可能,越好看的,子嗣就越艰难?话说,有没有发现,你大姨的房中人,也有长得丑的?” 卫颜:“……” 真是上帝开启一扇门,就要关闭一扇窗。 主打的就是,让人都有活路。 如果这么说的话,也不是不行。 不过相比于长相,她更好奇谢明月考试写的是什么。 说句心里话,文人相轻,她觉得自己写的已经很不错了,问题是名次差距犹如鸿沟。 可惜就算一年后誊抄出来,也不会标明原作。 她相信,要是看到了,她一定能辨认出来,第一名的文章。 隋瑜给她介绍谢明月的资料,总结来说,就是天才,但是孤僻,性情残忍暴虐。 卫颜听得直摇头,大世家果然多出变态,现在她就没听到萧家的绯闻了。 目前大家都找到了同道中人,面对礼部官员的讲解和培训,没有任何人造次。 像卫颜一般的学子,都是老老实实的学,而世家的,虽然也不闹腾,到底是少了几分恭敬。 说起宫里的规矩,世家女面上少了几分谨慎,多了几分鄙夷,还是从骨子里看不起所谓的皇室规矩。 卫颜从她们的眼神里,能看出一句话:平民就是平民,再学规矩,也是画皮画虎难画骨。 这是一种源于血脉里的倨傲和自信。 她心想,难怪皇族憋着劲的想搞死你们,谁天天被人用鼻孔看,还能不来气的。 礼部事无巨细的讲解,用了一天的时间。 就连怎么看帝王,哪个角度最佳,身子是先迈左脚还是右脚,行大礼的姿势如何,都得努力练习。 接下来的两天时间,大家得回去练习。 卫颜这边还好,毕竟有个凌盛景,他是皇室出来的,虽然不是子君,也是皇室儿郎。 宫宴也是参加过的,对卫颜倾囊相授。 甚至还告诉卫颜,若是真有可能和陛下说上一两句话,应该用什么样的语气最能得到好感度。 虽然……他没有实践过,也耳濡目染了些许的。 卫颜很听话,这大概就是面试,投其所好才是正确的决定。 虽然她决定给皇室打工,也让陛下知道是自己人,可培训看来,想给皇帝打工的人多了去了。 虽然她是有个背景是卫家人的优势,那也没有傲气的资本,多一分好感度,拉到的投资才多嘛。 就为了万一能说上话,卫颜对着镜子练习表情管理,叩拜的次数不下百次。 …… 钟声响起,她按照规矩,跟在四十六名的身后,看着她的脑门,目不斜视跟着走。 越过长长的宫道,随即进入长廊,入眼都是锦嶂,没有任何声音。 任由女官带着进入考场,按照对方无声的指引,坐在属于自己的位置上。 偌大的宫殿里,除了百余张小席,就只有一道长长的屏风,黄色调的布置显得明亮。 卫颜没敢到处看,谁也不知道屏风后面,会不会有人观看。 她猜测,进入皇宫的那一刻,考试就已经开始了,也许都有人盯着一言一行。 而皇族被压迫得久了,哪怕就是用棋子,大概也只想要恭敬顺从的棋子,但是不能没有主意。 毕竟提拔人,不只是用来当应声虫的,还得有胆子搞世家。 看到考题的时候,她更有底气了,筝姐猜中了,是钦天监算错了考试的晴雨测。 问题里都是圈套。 大概的意思就是,哎呀,每年花那么多钱养着,算个晴雨测都能出现失误,怎么度量处罚。 其实很好解答的…… 可以从律法入手,也可以从人情事故里入手,甚至是天气方面入手,也可以只拍马屁,陛下你说啥就是啥。 其实就是看个人的性格立场。 当然,也会有人伪装性格的,比如卫颜。 她就打算写个小作文,立个假的人设。 毕竟,她从来不觉得,吃很多苦,遇到很多的挫折才能成事,而她的文章里。 着重是类似于天之降大任于是人也……最后说明,这点意料之外的风雪只是考验,应该成为考试的一部分。 司天监替考生排除艰难和风雪,会让考生失去应对恶劣天气的能力,以后怎么给百姓遮风挡雨,如何给陛下分忧? 所以,从一开始,就不能清除给考生磨砺的机会,一切都是上天最好的安排。 她这回不紧张,就放飞自我,完全是作文模式,什么花团锦簇的文章,这半个时辰的时间,她根本就琢磨不动。 虽然在家里已经写过了,对她来说,把文字写成花特别困难,干脆不为难自己了。 主打的就是朴实无华,表明观点拍马屁。 一个字都没提陛下,也没提政治觉悟,或者夸陛下的有做得很好的政事改革。 但是,她没离开天啊。 在皇室的洗脑里,皇室就是天派来的治理国家的,是天的代言人,她归结于天的安排,这思想方针,绝对完全契合。 至于错字,不生拉硬套那些文绉绉的词,写慢点,啥毛病没有。 她思如泉涌,手速飞快,察觉有人走到了身边,突然有点紧张,思考着是应该假装没发现,表达自己的镇定自若呢,还是看一眼? 仅仅思考了两秒钟,她遵从人性,“下意识”抬头,看清了穿着常服,两鬓霜白的老人。 随即,又略带慌张地低下头去。 姨父说过了,宫里的女官,五十一定致仕,眼前之人,一定是皇帝咯。 不过……其实真的没有很强的气场,更没有以前看小说里,看一眼就双腿发颤的威严。 但是紧张和拘谨,是对对方权利地位最好的尊重。 第154章 陛下怎么知道我声音大的 她又似乎想起什么,忙放下笔,准备起身行礼,对方摆摆手,示意她继续写,然后往前走了。 卫颜还不敢泄气,挺直了脊背,抖了会儿手,分心想着,刚刚的表演堪称史诗级,毫无破绽。 陛下巡视了一圈回去,面无表情,“那个叫卫颜的,不知道文章写得如何,小心思真多。” 贴身女官见她没有生气,这只是笑,不敢随意发表看法。 陛下明明是因为她用的是炭笔,独树一帜才过去看的,按理来说对她有点好感的,也不知道卫颜那拙劣的表演,是不是惹她反感了。 好在陛下只是随口一说,并没有真的一定要回答。 卫颜写完以后,觉得神清气爽,她觉得自己一气呵成,写得好极了,端端正正地坐着。 忍住了玩笔的冲动。 “时间到,请停笔——” 一声九曲十八弯的高唱,学子们按照规矩,跟着女官有序离开,去偏殿等候。 都没交头接耳,等着陛下阅卷。 当然—— 本来也得有内阁的大臣的。 所以殿试是皇族和世家的直接掰头。 但是很不巧,萧谢王隋四家,都有嫡女参加殿试,防止有人说闲话,就不好一起讨论了。 只能分开看。 基本上是只能看对家的试卷了。 这个时候又不能乱打低分,省得到时候传了出去,没有风度,还有可能挨骂。 而且依旧封存了名字,也不知道会不会中伤小世家的试卷,到时候名次低了,还得闹矛盾。 卫颜的试卷落入了隋阁老的手里,因为要殿试,从放榜的时候,就一直住在宫里。 她也不知道卫颜的思路。 不过她没什么才能,却能到了阁老的位置上,也不是浪得虚名。 至少揣摩圣意这一块,无人能及。 卫颜的试卷,她满意得很。 这不是皇族想要的么。 而且,炭笔书写,自己人。 毕竟炭笔加入教具,陛下示意的。 说明什么? 这是陛下要培养之人。 陛下要的,她肯定要帮助啊。 直接用朱砂圈了大大地红圈。 只有觉得可以入围一甲的试卷,才能由陛下过目。 而其他人也有自己的想法,挑的自然是符合心意的。 要是陛下觉得不好,那就继续掰扯。 大半日的时间过去,卫颜都出恭两次了,眼看日暮西斜,还没有任何消息。 看来陛下和世家掰头不完,要出结果还得很久之后了。 如大家所料,这一次没能当天出结果,那就得等三日之后了。 卫颜只能先回去,现在全部考完了,也没了任何忌讳,陪隋瑜去了一趟隋家。 再次来到隋瑜家,她已经是座上宾,那种被拦在门外的窘境,似乎没存在过。 甚至隋母画酉之后,还特意见了她,夸了她两句,客客气气地结束了谈话。 都知道她清楚隋瑜的身份,谁也没提,都默认来往。 哪怕知道两人的关系不纯洁,隋家也没任何表示,左右隋瑜这辈子是没办法成亲了,喜欢女子的名声也坐实了,还不如用卫颜做挡箭牌,免得各方猜忌。 再说,亲密点,也更加安全不是吗? 同一件事,在不同的形势下,变得完全不同。 卫颜吃饱喝足,就准备回家了,隋瑜送她出府,拎着八角的灯笼,和她说以后的打算。 “虽然隋瑜已经死了,她在此之前也有三年没有出过门,难保有心人盯着。不管什么成绩,应该会立刻安排去青州。” “青州啊,是挺远的。” 卫颜沉吟道,“也好,京城附近多水且富庶,也难熬政绩。那边民风彪悍些,有些目无法纪,若是能解决掉,升迁也快。” “过个几年,你在所有人的记忆里,彻底成为隋瑜,这个身份也算是彻底安稳了。” “那你呢,有何打算?” 卫颜看着被风吹得摇曳的灯光,“没想好,无人会给我安排,但是我应该不会留京太久。花点银钱,打点打点,最好去徽江吧。” 她瞄准的是金城主的位置,现在的案子都没搞定,且也是知天命的年龄,差不多该致仕了。 徽江地方不大,抢的人不多,且和盛阳锦阳都不是一个郡州,一个郡都没有她的亲戚做官,产业并不在隶属的郡,完全符合调任的要求。 物理位置离家近,且属于水路交通要塞,物产还算丰富,没什么可发展的,但是也不容易出错。 熬个几年,当几年地方老大,看看哪里有缺,再谋别的出路。 隋瑜眉头微皱,“这么没野心?不像你的风格。” “你以为呢。”卫颜翻了个白眼。 她做官,也没什么海晏河清的理想,就是做官。 能做到多大算多大,现在世家还挺强的,枪打出头鸟,她可不想当炮灰。 苟一段时间,伺机而动。 卫颜见他还想说点啥,摆摆手,“得,别送了。还没到话别的时候呢。” 他可不想这会儿就明晃晃地投入隋家的怀抱里,太扎眼了。 这大腿,以后能用的时候再用。 况且,和她有交情的是隋瑜,隋瑜现在是得到了重视,可他依旧没有多少话语权。 看发展,以后再说。 卫禾也同意她韬光养晦,毕竟为官并非一朝一夕之事。 两日后的夜晚,卫颜收到了通知,喜提二甲三甲的第一名,第二日就要干活了。 没错,她第四名,传胪。 明日她就得去喊人,算是能在陛下面前高声说话的人。 清月的惯例就是如此。 虽然没有位列一甲,也足够卫禾欣喜的,若非她现在的祠堂得是京城卫家的,她都得开祠堂祭祖了。 “我就知道,你肯定能行的,深藏不露。” 卫颜摸摸鼻子,“陛下是怎么看出我声音大的?” “浑话。”卫禾笑骂了一句,“我家耀祖就是优秀,真光宗耀祖了。改日再给你庆贺,你好好练习。别唤错了人,更别把咱们郡的方言漏出来,官话标准些。” “大姨,你去哪?” “去卫家看看,毕竟也有几个参加科考的,我现在是京城卫家的人,不露面不太合适。” 卫颜无语,“你回来就好了,我的立场明确,咱就回盛阳卫家,省得受她们那些气。” 一群眼睛长在头顶上的家伙。 第155章 此生红衣共骑乘,也作游街忌神明 卫禾摇头拒绝她的提议,“还不是时候,我夜里会回来。有什么不明白的,让你姨父帮忙。” 娶了个皇室的子弟,也是有好处的。 大大小小的宴会没少参加,对于喝唱的节奏和语调,也是熟悉得不能再熟悉。 也省得再去请教旁人了。 卫颜又是一夜唱念,名单她都得到了,状元依旧是谢明月,其实也没什么悬念。 榜眼闻拓,反正家族没啥名气,也许和卓家之类的人家差不多,不过她有才,卫颜那天晚上看到的辩论,她就是台上输出的人之一。 唯一的印象,就是个嘴毒的,而且骂得比自己骂得好听文雅。 而探花也不熟悉,叫做连若云,家族也没名气。 不过卫颜能猜到是谁,礼部的培训里,生得最好看的那个,和卫雪相比,也不遑多让,肯定比卫雪有实力。 然后就是她这个二甲之首传胪了,估计在别人眼里,也没啥名气,也许人家说她可能就是嗓音洪亮。 从排名来看,皇族虽败犹荣,因为拉拔了三个野草。 最重要的是,萧王两家的嫡女,都在二甲,一个第九一个第十,基本上都站不到显眼的位置了。 估计心里得有很大的想法,哦,你谢家得了个状元,我们两家这么拉胯,以后合作起来多少得带点脾气。 看看,皇族不是赢了么。 隋瑜从七十八跳到了三十六,也算是大跃进了,从三甲跳到二甲的不多,也挺亮眼的。 不过在大家族里,不太够看。 但是隋家能做到这种地步,也已经不错了。 卫颜彻底扫完名单,比较注意熟人的动态,卫雪也前进了,不过没多大的差别,也就是八十多。 而卫清的肯定有内幕,跳到了二十多,不好说是不是世家给京城卫家的甜头。 不过祝无双掉得挺远,已经到了末尾,九十七名了。 张懿珊也是个狗屎运的,卫颜当时没注意她的排名,甚至没印象,后来看了一眼,她排名九十五,用的是京城天澜书院的推举名额。 中途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也不知是锦阳书院不愿意给她名额了,还是张家主动划清界限,找世家腾了个名额出来。 也就是说,张懿珊科考擢选时排名是九十四后,现在一跃成为二十一,简直是抱得好大腿。 当然,不如自己会抱,直接二甲第一。 卫颜看完,这才顺了好多遍,跟着凌盛景唱名的技巧,避免出错。 天不亮就起来,将暗红色的官服穿上,特意重新洗头焚香,这才出发进宫。 她虽然第四,倒是快人一步,先进的大殿,就站在殿内门里。 而状元都得站在门外,等候她喊名字。 得到女官的示意,她就开唱:“传状元谢明月!” 待她进来找到位置站好,又陆续念了榜眼和探花的名字,随即开始宣布二甲的人。 其次是三甲的。 三甲的待遇差点,就只能站在门口了,连近身陛下的机会都没有。 卫颜唱完,这才把东西给旁边的女官,准备过去二甲的首位站着,毕竟就在她的旁边。 不曾想,陛下突然来了句,“传胪好嗓子。” 卫颜:“……” 得,还没夸状元,就先夸她了,这不是拉仇恨么。 这风头她还真不想出。 早知道刚刚别那么卖力了。 她只能行了大礼,“谢陛下。” 陛下那边没声音了,她犹豫要不要起来站好,还是要等会儿,有女官扶了一把,就顺势起来了。 眼观鼻鼻观心的听着女官宣读一些华丽花哨的场面话。 接下来没她的事儿了。 等待结束后,就跟着女官,从侧门离开,骑车游街,也没人跟着,要是想溜一圈那就去,不想就散了。 而前三名,可以从正门离开,还有仪仗,有官府的人相互相送,接受大小伙子的注目礼。 卫颜对游街没兴趣,昨晚没怎么睡觉,困得都不行,和隋瑜说了一声,就要回去睡觉。 隋瑜肯定是跟着人群多走一圈的,得让大家记住他的身高和长相,这种热闹却又不会被碰到的场合,定然是参加的。 卫颜打算离开,而隋瑜却拽住她的手腕,凑过来在她耳边低语,“成亲的时候都有游街的,你我此生无此缘分,今日便一起吧,知道你困,委屈一下再熬一熬?” 皆是红色衣裳,且有人围观,今生恐怕只有这一遭了。 此生红衣共骑乘,也作游街忌神明。 卫颜扭头看他,最近似乎好好补生气了,脸圆润了些,少了几分冷艳,多了几分矜贵。 黑沉沉的眼里都是希冀,闪闪发亮。 若是她不同意,也不知道明日的朝廷快报里的奇闻轶事里会不会写隋家二小姐因考得差痛哭出声。 虽然她知道隋瑜不会的。 两人的事,人尽皆知,倒也没什么。 “行是行,就是我有点困了。” 隋瑜立刻笑了,眼里繁花绽放,立刻从腋下抱起她,在众人的惊呼声中,甩到了自己的马背上。 卫颜一直都知道,他天生力气大,不然那啥的时候也不能操作那么多姿势。 也没觉得多害怕,随意拉着缰绳,散漫地靠着他。 “搂腰就算了,你不应该枕着我的肩,有点累。” “冠花扎眼睛,你试试弯腰靠我胸口?” “绝不为男人折腰。” “你懒的时候,怎么不挺起腰板自己动?” 卫颜借着袖子的掩护,拍了拍他的腿,“当真了借了身份,你的话越来越多了。” “那便再借借身份。”隋瑜说完,就突然加快速度,高喊一声,“诸位让让,传胪的马驾,就该是首位。\" 卫颜本不想游街,也懒得出风头,没有按照排名打马走在前头,只是混在后面慢慢晃的。 现在隋瑜提出了要求,哪怕是借她的名次狐假虎威,前面的人也不能反驳。 两旁百姓虽不多,更不能失去风度,纷纷微笑着避让。 而隋瑜直接加快速度,遥遥领先,实在是惹人注目。 卫颜无语,\"你非得当显眼包?\" \"嗯,怕他们看不出来。\"隋瑜直接说道。 卫颜还想吐槽,听到后面的学子们故意传来的嘲讽声。 “听闻传胪和隋二小姐情深似海,今日倒是真的。” “游街的方式,宛如新婚广而告之。” “像,确实像。” 隋瑜回头看了一眼,他毕竟是隋二小姐,名次虽然不如何,家世摆在那里。 假装无意讽刺的人,只能闭嘴,假装看向别人,生怕他发难。 却见他突然一笑,夸赞道,“果然,能考上的人,都是有真材实料的。眼光不错。” 众人:“……” 第156章 他有腹肌啊 大家对视一眼,都看到眼里的震惊和不解。 隋家完了。 隋瑜她真是疯了,真把今日游街算作新婚了。 而新婚游街惯例便是伊主在前,夫郎在后,她这是当做把自己嫁出去了,甚至还沾沾自喜。 按照身份地位,也该是卫颜嫁才对啊。 卫颜只觉得头疼,隋瑜从不是高调的人,今日有些颠。 不过都这样了,她也懒得说话,甚至没看街边有什么,只是昏昏欲睡,随他的意。 只是闭眼再睁开,发现周围的人变多了,她皱眉问道,“我们游的不是主街,他们不去看前三名,来错地方了吧?” 隋瑜语气颇为得意,“来看我们的,是不是比你和顾沉舟的新婚游街,祝福的人多。” 卫颜:“……” 这也要比? 那么在乎顾沉舟,到底……他喜欢的是谁啊? 再说了,她和顾沉舟没有游街,只是让人牵了鹿跟着跑的。 后来拜堂的时候都没打算出现,就是京城卫家的人路过,说她不像话,刻薄,逼着她拜的。 卫颜心想,既然是很重要的仪式,回头找个机会给顾沉舟补上,主打一碗水端平。 游了半日的时间,实在是累了,勒令意犹未尽的隋瑜送她回去,她要吃饭然后睡觉。 隋瑜索性没回去,就在卫家歇了,晚上还有琼林宴,再一起去就是了。 卫颜不用想都知道,大姨的脸只怕是黑成了锅底。 然而卫禾却没有多大的反应,这种事都板上钉钉了,自家的女儿把别人家的女儿拐回来,也总比被人家的女儿拐走强。 大喜的日子,囫囵着过去就得了。 隋瑜也老实,主要是昨晚收到消息,他也得对流程,一样的沐浴焚香,也困了。 只是抓住卫颜的手放在腰上,“怎么样,有肉了吗?顾沉舟看起来也瘦,差不多了吧。” “差点,他有腹肌。”卫颜随口说了一句,翻个身就睡了。 隋瑜想了好半天,腹肌是什么东西,谁家儿郎身上有这个? 最后——他决定了,要让人去看看,顾沉舟的腹肌是什么,他不可能比不过他的。 实在是太困,彼此身上的熏香交融,只能睡觉了。 其实晚上起来的时候,卫颜还没睡醒,只是要参加琼林宴,不得不起来,在马车上还是哈欠连天的。 琼林宴除了达官贵人会来,甚至也会有带家属的,钱是朝廷出的。 卫颜觉得,这就是借着大家的名,公款吃喝,最后还得能落个爱护后辈的名声。 也不是谁都能来了,三品以下的不行。 皇帝日理万机,自然是不会来的。 蔺云筝带着翰林院的几个同僚代表翰林院迎新且答客,看到她就把事务推了出去。 亲自带着她和隋瑜前往宴会落座,“没想到啊,卫颜你是我神机妙算外的意外。” “姐,你这是夸谁呢。” “就不能咱都值得夸吗?” 她说完看向隋瑜,对卫颜挑眉,揶揄道,“你们俩出名了,风头盖过了状元,盖过了探花。该丢的花篮的都没丢,都去看你们了。” 卫颜摸摸鼻子,“一群没见识的,没见过女人和女人恩爱?” “是没见过你们这样的,把打马游街当做新婚游,幸亏不是前三,没用了朝廷仪仗,否则非得治你们一个大不敬之罪。” 蔺云筝转而说道,“我当你们只是权宜之计,不曾想是来真的。” “蔺大人见笑了。”隋瑜立刻接话,让她确定这个事实。 顾沉舟是正夫,他管不着。 可是他总觉得,蔺澜傻归傻,虎视眈眈的在一旁盯着。 卫颜心思深沉,不择手段,可蔺澜傻得单纯,生得又漂亮,让人生不出防备的意念。 他自己清楚自己的事,性格扭曲,即便是再假装阳光开朗,也做不出蔺澜傻而甜的那味儿。 蔺家四处替他相亲的事,京城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蔺澜之前和卫颜颇有渊源,当初他说卫颜是他的真命天女,若是和他在一起,一定能金榜题名。 那时候,大家只当做笑话。 可现在卫颜当真金榜题名,蔺澜陷入困境,最好的妻主莫过于卫颜,怕蔺家起心思。 他要是入府,指不定卫颜的心里,就没了别人的位置。 再说,蔺家现在陷入风波,能躲多远就躲多远。 不如就当卫颜只喜欢女人,即便是蔺澜入府,也是独守空房的命,蔺家是出了名的护着儿郎,多半不会再考虑此事了。 蔺云筝闻言,笑着扫了他一眼,“隋二小姐有勇气。” 隋瑜的目的,她要是都想不出来,这些年都白干了。 也是怪护着卫颜的。 替卫颜高兴。 好歹是她半个徒弟。 至于姻亲的事,全看缘分,该来的挡不住,不该来的要不了。 她略过这个话题,低声说道,“今日两位皇女都来了,皇太女以及二公主,以及皇郡主。若是席间二人犯病争锋相对,莫要参与。” 她说着看了眼隋瑜,“要是点名为难于你,将隋瑜推出去。” 卫颜还想问清楚,可宴会厅已经到了,蔺云筝便好似从来没说过话,面色如常的指了指位置,又出去接引了。 琼林宴倒是随意些,没有立牌子,也就是意味着,想坐在哪里都行。 可又不能随意乱坐,逾越了或者是甘于落后都不行。 卫颜扫了一圈,决定和隋瑜坐一个折中的位置,毕竟隋瑜是隋家唯二的嫡系,又是学子,坐中间也就差不多了。 至于她,两人都那种关系了,坐一起有什么关系呢。 最多就是风流。 隋瑜也没意见,和低声交谈,看着上方有点胖的浅黄色头冠的女人,“这位应该是皇太女了,而那个……” 卫颜一个个的看,二公主比皇太女小了不止十岁,应该是陛下的老来女了。 她知道皇太女的年龄,却不知二公主的,便问道,“二公主多大啊?” “十七岁。” 卫颜忍不住嚯了一声,多亏清月生产无碍,要不然,这可是高龄中的高龄产妇。 谁敢生呢。 陛下六十有五,可有个十七岁的女儿,难怪皇太女怨气比鬼还重,妹妹比她的女儿都小了,还没能继位。 若非世家虎视眈眈的,皇族不能出现任何岔子,指不定皇太女想弄死陛下的心都有了。 第157章 司天监也太水了 “那个是安平郡主,皇太女的独女,今年二十一岁,她身边的是她的夫郎谢思崖,谢明月的哥哥,颇受郡主宠爱。甚至能影响郡主的决定。” 卫颜盯着那个谢思崖,生得很不错,她陷入沉思。 一个娘生的,和谢明月生得差距也太大了吧。 而且,一个男人能影响安平郡主的决定? 要知道,这是皇太女的独生女,要是她不学陛下一样,四十多岁快五十岁整个别的女儿出来,那安平郡主就是板上钉钉的未来皇太女。 谢家和皇族就是对立的,可是儿子还能影响郡主的决定,这是要上天啊? 隋瑜看着她,脸色凝重地点点头,“你想得没错,恐怕陛下也很为难。若是传位给皇太女,恐怕皇族的所有优势,会在安平郡主的手里还回去。要是……” 他后面的话都没说,可卫颜都懂,要是现在换十七岁的二公主当皇太女,那大公主的怨气就不止是怨气了。 试想一下,等着继承家产,摩拳擦掌,等待了将近三十年,完事临门一脚,跟她说你别玩了。 换作是谁,都会掀桌子。 那大家都别玩了。 皇室阋墙,怎么都会有损耗,此消彼长,世家还不得欢喜得嗷嗷叫? 谢家真的是太毒了,好歹是第一家族,嘴上说是不屑和皇族联姻,这都打入内部了。 卫颜叹气,“那个谢什么玩意的,生得也不是惊为天人。颜值和你也就差不离吧,给郡主多找几个身家清白的美男。” 隋瑜瘫在椅子上,“你以为这办法没用过?” 皇太女其实心里清楚,她现在基本上不可能再生了,也就这么一个不争气的女儿。 所以,她是明白陛下迟迟不禅让的原因的,等着她把女儿教导好,掰正过来。 可是安宁郡主偏偏不随她有些好色的性子,怎么勾搭引诱都没用,就是喜欢谢思崖,雨露均沾都欠奉。 说人家谢思崖霸占吧,那是安平郡主自己跑到谢家,各种手段用尽,才把人搞进府的。 谢家本来就表示不愿意的,现在皇族要是嫌他祸主,想打想杀想责备,都是欺人太甚。 动也动不得,敲打多了安平郡主也不愿意。 当然,摸黑打闷棍弄死也不是没能力,可是真弄死了,就安平那痴迷的劲儿,会不会等继位了搞事情还未可知。 要说皇帝换个人做,皇太女能愿意吗?她必然不能愿意的。 要不把安平弄死? 皇太女也舍不得,再说没有继承人,按照规矩,她也不能继承皇位,死结。 成亲四年了,清月这种独特的环境,她竟然真的守着谢思崖一个人过,走哪里带到哪里,恨不得拴在裤腰带上了。 卫颜只觉得,可怕极了。 就不说心意的问题了,就是这身体里的欲火,绝不是一个男的就能解决掉的。 有这种忍耐的毅力,干点啥不行,非要倒霉在一个男人身上。 不孝不悌,让整个家族都为难,安平郡主恋爱脑得简直不像是皇家能教出来的。 可以算得上和世界为敌了。 也就是没个姐妹,不然皇太女怕是能拿她的头当球踢。 卫颜喝着茶想,也是陛下舍不得,要是她,直接把人解决掉,解决皇太女。 省得她觉得最后皇位没她的份,酿酿酱酱的,把她搞没了,安平就不是事儿,直接让二公主上位。 搞到现在,还得和皇太女搞来搞去,皇太女怕是还防着亲娘弄死自己的女儿。 当然,卫颜就是以旁观者的视角想想,毕竟不是每个人都跟隋母似的,能把孩子当做权势踏脚石。 就算是她,明知道得死的那个孩子,她都不想多看。 而皇太女,在陛下的前几十年里,唯一的女儿,曾膝下承欢,多年情分,舍不得也正常。 卫颜看着被云遮挡的明月,恍惚间,都觉得怕是选错了路,看似越来越风光的皇室,底下一堆事。 而世家这边,好像也不过是暂时落入下风,一个处理不好,皇室的权利就会被打回原形。 她看看隋瑜,终究没问出现在退还来不来得及的话。 一旦入场,身不由己。 她的传胪是怎么来的,她心里门儿清,不就是抱对大腿了,陛下和隋阁老怕是没少掰头才把传胪这个显眼包的名次给她。 在别人的眼里,她就是绝对的皇族党。 加上只有她使用炭笔,肯定所有人心里都在想:“卫颜这货,从一开始就是陛下要培养的新生代。” 哦豁……没了退路的。 和蔺家和皇族保持距离,也没用。 要是现在和京城卫家说,咱一起干吧,那皇族党肯定她在耍人,反手就能把她弄死。 选择站队,已经不是谋虑就能找到退路的了,一条路走到黑吧。 再说,她一开始就没得选,除非愿意在京城卫家面前摇尾乞怜。 那她不愿意。 有句话说得好,选择不对,努力白费,目前没有白费,那就继续走。 看陛下的寿命……嗯,就算是皇太女继位,想要让安平郡主继位,怎么也得十几二十年。 到时候,半辈子都过去了,该爽的也爽了,值得。 再说了,还不一定的事呢,万一人家皇太女有格局,就不抢皇位了呢,还不是顺顺当当的。 卫颜想明白了,语气轻松了好多,瞎胡聊,“隋瑜,你说司天监这么厉害,让他们算算呗,怎么破局。” 隋瑜沉思片刻,“这应该不能算吧?有道是人心难测,卦象并非万能的。” “那司天监就只会做个天气预报,然后算个黄辰吉日?” “还能算大灾祸,比如地龙翻身。\" 卫颜略感失望,清月光怪陆离的,大家也都神神叨叨,她还以为易学那边能有高人呢。 不说能御剑飞行,最起码也得特别厉害吧。 隋家祖上不是还有个能人异士么。 没想到,司天监就这? 张衡老祖宗也可以的好吧。 隋瑜见她兴致缺缺,想了想说道,\"有些许传闻,用特殊手段破局的事,是神宫来算的,所以神宫的地位很高。\" 卫颜来了兴趣,立刻问道,“怎么算的?” 第158章 有人给卫雪撑腰 虽然隋瑜很想显得自己什么都懂,给她解答的时候,莫名觉得爽。 可这个问题,他不知道。 甚至祖母也不知道。 他只能摇摇头,\"不清楚。\" 卫颜也不问了,她觉得她会知道的,毕竟那个什么易郇不是搁她身边晃悠了一圈么。 不可能就是闲得无聊,对方肯定还会再来的。 一开始没动手,以后动手的概率也不大,何况,她可是陛下的人呢,都是自己人。 皇太女代表陛下说了几句话就开席了,非常有皇家特色,主打的就不是吃不饱,而且都是凉菜,食之无味,弃了也不可惜。 琼林宴,本来就是施展才华的地方,避免不了论道。 卫颜本来就不擅长,干脆就不参与,假装埋头苦吃,吃来吃去也没吃出什么味道。 她静静地听,从话里去分析阵营,还有恶补了知识的隋瑜在一边讲解,马马虎虎的知道了谁是谁是的人。 卫禾给她说过大局势,蔺云筝和她说过关键人物的关系脾性,而隋瑜则是给她对上名号。 有资源就是不一样,那些大官的画像,卫颜搞不到手,而隋家就能随便搞得到,隋瑜记住了,最后也算是便宜她了。 这一场琼林宴,她觉得对朝廷的印象清明了许多,也是不虚此行。 也没有人点她的名。 皇太女和二公主看起来一团和气。 就算那些官员针对,也是榜眼和探花,都是和她差不多身份出身的,想必是皇族党。 两人在上面顶着,她这个传胪也不显眼。 她和隋瑜也老实,觥筹交错下,也没起身结交。 正想感叹有惊无险,却看到安平郡主走了过来,身边还带着她那绝爱的夫郎。 在两人身边的席位上坐下。 卫颜连忙起身行礼,“拜见郡主殿下。” 安平郡主温和地点点头,说话却单刀直入,“怎么想起用的炭笔?听闻只有你一人用了。” “回郡主话,下官年幼贪玩,没有母亲督促教导,基础差了些。家中夫郎擅炭笔写字,跟着胡闹了些许日子,竟觉得的比挥毫来得雅观。恰好今年将炭笔纳入教具,恐污了大人们的眼,便用了炭笔。” “据我所知,你毕业考用的便是炭笔。那时候,炭笔未曾纳入科考教具。” 说话的是谢思崖,他语气里含着质问。 卫颜看了他一眼,直接站起来,“大胆,郡主说话,岂能有你插嘴的份?你是哪家的儿郎,端的没有任何规矩。” 他不是皇帝的后宫,只是皇帝孙女的郎君,即便是正夫,没有请封,也是没有任何品级的。 人们可以畏惧他告状,怕他利用安平郡主的势力打压,但是,从身份上讲,他就是没有资格说话。 这一点,安平也不敢反驳。 谁让卫颜已经是传胪了,还没正式授官,可现在也不是白身了,就是指着谢思崖的鼻子骂,那也是很合理的。 她就是敢。 毕竟她抱的大腿是陛下,既不是皇太女,也不是郡主。 安平却听不得这话,脸色瞬间沉了下来,冷冷地说道,“卫颜,你可知他是我的夫君?” “郡主此言差矣。”隋瑜立刻帮腔,“按照规定,除二品以上的,皆不可称为夫君。我要是没记错的话,这位公子没有品级,只能为夫。” 陛下的正宫为主君,其次就是一品的次君,然后二品的平君,其余的便没有了。 谢思崖再得宠爱,那也不能肆无忌惮。 安平的脸更黑了,甚至偷偷看谢思崖的脸色,一副怕他生气的模样,可她却反驳不了。 谢思崖扫了眼卫颜,眼里露出阴鸷,他没再说话,反而是搂住了安平郡主的肩膀,低语了两句。 安平郡主的脸色红了红,看向卫颜,“思崖说的话,便是本郡主的意思,你想以下犯上?” 卫颜觉得甚是别扭,她来清月的时间也不短了,从来没看过会脸红的女子。 除非天性内向。 而安平郡主的身份,以及她拉着谢思崖出席活动,也不可能是内向腼腆的性子。 她觉得……安平真的不对劲,好像被谢思崖“男”化了。 不是性别,而是一种意识形态,如果用性张力来表示,把这种感觉用传统固有的思维清晰化。 那就是两人的“性别”产生了置换,这点在卫雪身上也有一丁点体现,但是不多。 而安平郡主很严重…… 她终究没说什么,若无其事说道,“既然郡主是这意思,也早说啊,我也不会说没用的。” 她看向谢思崖,嘴里却道, “回郡主的话,毕业考允许炭笔,下官便用了,不犯律法吧?” “你方才说过,你挥毫并不灵巧,是没有任何考中的希望的,可你还是参加科考了。就在科考的前三日,才颁布的炭笔一事。” “敢问郡主,下官已经得到考试的资格,莫非要因为可能考不中。便要放弃科考?” “好巧的事。” “回郡主话,下官也觉得运气上佳,承蒙皇恩光辉笼罩,才给了下官机会。” 谢思崖被她一口一个“回郡主话”气得眉目更加阴冷,冷笑道,“伶牙俐齿啊。” “回郡主话……” “行了。”安平郡主听不下去了,呵斥道,“这是他对你说的,不必再提本宫。” 卫颜哦了一声,“好的,那郡主的意思是,是命令下官和谢公子聊会儿,给他答疑解惑?” 安平郡主沉默了会儿,最后甩了袖子,“不必。” 她看了谢思崖一眼,想了想说道,\"你家有个旁支卫雪?\" 卫颜眼神一凝,\"是的。\" \"听说你们有个赌约,一定是玩笑话吧?\" \"回郡主,不是。\" 安宁郡主脸色难看了几分,一字一句道,\"本宫说是玩笑话。\" 卫颜微微一笑,\"真不是的呢。\" 谢思崖冷冷盯着她,\"她和郡主是故交,此事作罢。\" \"君子以自强不息,既然是她定下的赌约,莫非还要以权压人?\"卫颜的声音突然拔高,\"到底是郡主要行此事,还是你要如此?\" 周围的低声交谈,都停了一瞬。 谢思崖方才的桀骜,陡然消散,露出温和的笑,\"是在下逾矩了。\" 安平郡主立刻出声,\"卫颜,她是我的好友,此事莫要再提。\" 第159章 别废话,跑还是不跑? 卫颜微笑,不卑不亢,\"这是我和她之间的事,也是家事。此人乃族中不仁不德之人,郡主莫要受她蒙骗。\" 她现在是官身,想对付她,可不是容易的事儿。 就是郡主又如何? 陛下能允许她为非作歹? 这个裸奔,卫雪奔定了。 她说的。 她拒绝得明确,安平郡主也不能真的插手旁人的家务事,她或许是真的嘴笨,竟不知说什么。 只看向谢思崖。 谢思崖嘴角带笑,看了卫颜许久,才说道,\"郡主,走吧。\" 他率先离开,而安平瞪了卫颜一眼,疾步跟上。 卫颜眯了眯眼,这个男人无时无刻不在宣告,他在安平郡主的面前,就是高高在上。 而安平郡主,并没有任何察觉。 一个在权势里泡大的女郎,怎么可能变得如此? “你有没有看出不妥?” 隋瑜听到她询问,才收回目光,轻轻点头,“怪异,莫非是恃宠而骄?” 卫颜摇摇头,\"未必。\" 下次找机会试试看。 绝不是恃宠而骄。 观念和思维模式的灌输,尤其还是大环境如此,那是一辈辈子都无法纠正的。 就算是隋瑜,男女之间的上下位都没有得到灌输,没有经过洗脑,只有家族式奉献的洗脑。 按理说,他的最不惧怕女人的。 可他对于女人,是有天然的尊敬的。 当然,地位比他低的不算,俯视地位比自己更低的人,这是一种心理,哪怕是不表现出来,就是会有,不分性别。 而隋瑜和她在一起的时候,地位平等,他是闹腾是性格扭曲,但是绝对是把自己放在下位。 这一点,毋庸置疑。 这证明了什么? 这是环境造成的结果,甚至刻进了基因里,再厉害的男人,在清月王朝这种环境下,在妻主面前,会不自觉的低头。 而女人在夫郎的面前,有绝对的话语权,在同身份人的男人面前,也会不自觉俯视。 她没有这习惯,那是因为平等的观念没有完全改过来。 所以,谢思崖再如何得宠,也不敢这么对待安平郡主,恃宠而骄,体现的是宠。 宠爱是什么? 是别人赋予的,是从上而下的。 谢思崖已经不是处于下位者在思考了。 而安平郡主能对其低头,甚至谨小慎微,这不只是恋爱脑的问题,是挑战了她的基因和血脉。 她自己都不觉得有什么不对。 这就是最大的问题。 卫颜想起追一个男人,要死要活的原主,还有行为举止怪异的卫雪,以及安平,总觉得不安心。 除了几个人,她从来没有在其他人身上看到过这种情况,大家争得你死我活,都是金钱的地位名声权势,甚至抢美人,或者是气不顺,出一口气呢。 而原主和安平,放弃骨子里的骄傲和尊严,为的只是男人的感情,在清月这种思想观念里长大的,大多数女郎脑子里怕是只有一句话“堂堂女郎何患无夫?” 比如张懿珊,她就是喜欢男人,也可以不择手段,也可以高调追求,但是绝不会委曲求全。 在她的眼里,男人更像是战利品。 所以,卫颜其实没发现原主的没对劲,对松衍的追求,她归结于是为了抚平自己的不甘心。 可是安平也这样,甚至想拉卫雪一把。 当然,也不能否认,天地之大无奇不有,人不一样,想要的不一样也是正常的。 可是……有点频繁了吧。 两人的关联是为了男人没尊严,而卫雪和她是姐妹,卫雪目前没看出恋爱脑苗头,可是她的思维模式出现了些许的偏差。 可是,安平要救她。 这明显是谢思崖的意思。 卫颜用手指沾了茶水,在桌上写写画画。 隋瑜不解,“在做什么。” “玩连连看。” 卫颜想了想,“帮我做件事,偷偷调查一下……算了,你家不适合,盯着的人太多,我再想办法。” 要是有机会见到陛下,她肯定得让她秘密调查谢思崖。 这个男的肯定有问题。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本身就是穿越的,心思太敏感,她总觉得,有前世的封建余孽在捣乱。 她不会觉得,只有她是天选者,既然她能阴差阳错的穿越,是不是也有别人? 也许,她或者他,来自更早的朝代。 卫雪已经初露端倪,毕竟她试探过自己,还念出了不该存在的诗,而她的表现,并不像是和她同一时间同一空间的人。 尤其这个凌安平,身份太高,要是什么封建时期的孽畜,管她什么身份,她一定要搞死她。 偏偏这事,她还没想到合适的理由和借口去搜罗证据,来证明她的猜测和推断。 谢思崖是安平的入幕之宾,又是谢家人,地位太高了。 哪怕是男子,也不是她可以伸手的。 此事慢慢来。 眼下的事情最重要。 或许是方才她和安平郡主的吵闹,引起大家的注意,皇太女要提一杯,她哪里敢不端酒杯。 鉴于上次喝了一杯就断片,她就装装样子,应付事儿。 琼林宴结束,接下来就等任命了。 不过,在此之前,她还得去找卫雪。 择日不如撞日。 今夜也挺热闹的,该跑的赶紧跑,省得夜长梦多。 琼林宴都参加了的。 卫雪仗着安平郡主的青睐,今夜也来了。 她守株待兔,反正琼林苑就只有一个出口,等着卫雪出来就是了。 原本以为,卫雪会和谢思崖一起出来,还有场硬仗要打。 没想到就只有她自己。 看到卫颜的瞬间,她没敢动。 \"过来。\" 卫雪迟疑了片刻,咬牙走出来,先声夺人,\"卫颜,你别逼人太甚。若是这事就此作罢,我还是卫家的旁支,依旧听你差遣。若是一意孤行,安平郡主……\" \"你觉得我会同意吗?\"卫颜面无表情,\"别废话,需要我让当天在场的人出来做作证?\" 安平郡主本人都没能让她妥协,卫雪的威胁又算得了什么? 她要是敢不跑,这种言而无信的小人,再把她要谋夺家产的事说出来,即便是出族,也得流放三十里。 功名也没了。 跑了也一样,随她怎么选。 第160章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月光掠过树梢,阴影打在卫雪的脸上,好看的脸上几乎扭曲。 卫颜往后退了半步,她怕卫雪鱼死网破,到了安全距离,才说道,\"我给你十息的时间,你要是不自己动手,别怪我让人给你宽衣了。\" 她也不等卫雪做反应,\"一!\" 略作停顿,才道,\"二!\" \"三!\" …… \"十!\" \"来人,帮她一把。要是腿软走不动,也得抬着她去跑一圈,若是她喊不出口,帮她喊一喊。\" 不是要学齐丹吗? 这世间有几人有她的勇气? 她今日特地带了个女侍,就是为了琼林宴后把她解决掉。 同样是奴仆,不过女奴的地位要高很多。 卫雪好歹是官身了,也不能侮辱太过。 她要的,就是她履行赌约。 膀大腰圆的婢女也没犹豫,直接走出去,按住卫雪就要扒衣裳。 卫雪眼里含泪,语气怨毒,\"卫颜,我此生和你不共戴天。\" 卫颜都懒得搭理,推了推隋瑜,\"还不回去,打算看她的身子?\" 隋瑜抬手覆盖眼翼,\"不看,就听听。\" 卫颜:\"……\" 还有点可爱的勒。 卫雪发现她的怨恨,对卫颜没有任何作用,开始疯狂挣扎。 婢女有点茫然地看卫颜,不知道应不应该采用极端手段。 卫颜也不让她为难,\"阿富,不配合就打,若是打不过,别怪我让男仆上了。\" \"你敢!\" \"住手!\" 卫颜没看卫雪,敢不敢的,她不是很清楚么。 她只看向让她住手的人。 看到是卫家的马车。 挑了挑眉,果然是来了。 卫雪对于谢思崖而言,还挺重要的。 和她说完话,谢思崖和安平郡主就走了,往卫青鸾她们方向走的。 想来她们没愿意做说客。 去搬了个辈分高的来。 卫颜见过这个人。 卫家嫡长女的母亲,卫焕。 就是按着她拜堂的人。 传闻十分重规矩。 也不过如此。 欺软怕硬罢了。 她站着不动,\"族姨怎么来了?你也觉得我管教不得卫雪?\" 卫焕皱了眉,神色清冷,\"卫颜,都是一家人,纵然是犯了错,也是自家人的事,莫要让人看笑话。\" 卫颜嗤笑一声,\"赌约在,本家主只是教她信守承诺。她的赌注是学齐丹,关起门来怎么学?\" 方才便有好事者在门口探看。 闻言都明白了。 卫颜为何要扒卫雪的衣裳。 齐丹实在是太出名了,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一片哗然。 \"这是要出族啊。\" \"怎么会立下如此赌约?\" \"问得好!\"卫颜扭头看围观的人,\"她的赌注是学齐丹,而她逼迫我立下的赌注是……\" \"卫颜!\"卫焕冷喝一声,\"我说到此为止了。她年少无知,取得功名不容易,你当真要胁迫于她?\" \"我胁迫?\" 卫颜往她的方向走了两步,掷地有声,\"是她上门逼迫,赌约也是她亲口所提,族姨若是还重规矩,便不要再管此事。\" \"此事如何,还不明确。待查清楚后再说吧。你是家主,我的确无法插手你管旁支,可事情真相如何不可知。你是家主,她不过是旁支,何必赶尽杀绝?\" 卫焕言辞凿凿,言语皆是偏袒。 甚至有卫颜容不下卫雪,利用家主位置欺负她的意味。 \"赶尽杀绝?你仔细说说,什么时候的事?我不过是让她履行诺言。\" \"卫雪身为旁支,寒窗苦读十几载,你如此行事,让她一朝名声尽毁,进不得庙堂,还不算杀人诛心?\" \"她弱她有理?何况,她本就不是弱势。\"卫颜冷冷一笑,看向所有人,指着卫雪道,\"她要我将家主之位传给她,以下犯上。如今输了,却不肯履行诺言。又是找了谢家公子谢思崖威逼利诱,又找了宗族长辈逼迫,哪家旁支能做到如此地步?\" 她说完,似乎想到什么,看向卫焕,\"族姨,莫非这事,是你京城卫家一族在背后捣鬼?否则你如此重规矩,她分明德行有亏,你反而袒护她做甚?\" 卫雪闻言,立刻爬了起来,跌跌撞撞地跑到门口,声嘶力竭,\"我没有觊觎家主之位,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现在卫焕来了,她肯定能代表着卫家的态度。 那么,卫青鸾她们肯定不会作证。 至于卫禾家的奴仆,那都是卫颜的人,说话没有可信度。 卫颜啧啧两声,心平气和,\"那就让卫青鸾她们过来,我倒是要看看,堂堂卫家教出来的女儿,是否会因畏惧谢家的权势,而睁眼说瞎话。\" 这话说出来,她已经立于不败之地了。 琼林宴她指责谢思崖的那一嗓子,必定有许多人听到了。 就算卫青鸾她们做伪证,那也不会影响她的名声。 最多就是谢家强势保卫雪,卫家和谢家勾结咯。 这两个世家名声臭大街,陛下还能不给她点好处吗? 用卫雪的\"齐丹之约\"来换,划算的。 本来想韬光养晦的,但是这也许是能面见陛下的机会。 反正都得罪谢思崖了,都得罪了算了。 可惜没成功。 谢家人来了。 还带来了谢思崖。 谢思崖和在宴会时威胁她的模样完全不同,神色温和,主动澄清,\"卫大人为何如此说?我居于内宅,从未和这位卫雪有过交集,只怕是误会了。\" 若非卫颜见过他的嘴脸,只怕是会被他骗过去。 也感到奇怪,既然他不是不会演的人,为何那么情绪外露? 她压下心底的疑惑,指着卫雪道,\"她方才还报了你的名讳威胁我,众人都听到了。\" 那肯定是没听到的。 都什么时辰了,琼林苑都落锁了。 卫雪的声音并不高,当时除了她和隋瑜以及奴仆,无人在场。 可是这种场合,不会有人否认,随便她怎么说咯。 谢思崖闻言,看着卫雪问,\"我从未见过你,为何如此陷害?\" 卫雪嗫嚅着唇,垂着头,好半晌才说道,\"在琼林宴时,听到你和卫颜起了争执,才想……\" 她没说完,但是足够大家明白。 她认罪了。 卫颜把玩着隋瑜的手,漫不经心道,\"我且当你是有野心,想和我赌,便不追究你觊觎家主之位的事了,赌约是否履行?\" 第161章 履行诺言吧 卫雪没说话,站在原地沉默,一副不分辩的模样。 或许是当众承诺了,即便是不跑,名声也毁的差不多了,她反而没有了害怕的神色。 而卫焕还在努力,皱眉道,“上天有好生之德,卫雪是你旁支一脉,十年寒窗,难得有此成就。既无大恨,何苦毁了她一生?赌约之事……” “卫焕。”卫颜直呼其名,没了半分对长辈的尊敬,冷淡地说道,“同宗不是你说这话的理由。我卫家以信活于世,卫雪既立下赌约,愿赌服输才是正道。” “你要逐她出族?你可知盛阳卫家唯你们二人入仕,独木难支的道理你可明白?既没有大罪,何不高抬贵手,往后她也能洗心革面。” 卫颜冷冷一笑,“即便卫家败落,家族也不需要她这种人来支撑。失信、妄断、以下犯上。她今日必须出族。” 卫焕面无表情,“既然已经出族,那以后便是我族的人了。请你看在盛阳卫家的面上,饶她一回。” 只要是不裸奔,昭告天下,就还有做官的机会。 卫颜明白,所以更不能让。 她看着衣袖,淡淡地说道,“京城卫家要将品德败坏之人接回去,我不阻拦。可目前还是我盛阳卫家之人,且赌约已成。” 她看着卫雪,“请吧,履行你的赌约,做你在盛阳卫家的最后一件事。” 卫焕闻言,甩了袖子,“好,那便依你。往后京城卫家与你盛阳卫家,再无关系。” 卫颜拱手行礼,没有言语,态度已然明确。 卫焕看了眼卫雪,怒而转身离开。 她已经放弃了。 其他人自然无话可说。 卫雪咬咬牙,眼神盯着卫颜,脱下官服,随即是里衣,赤身裸体,拔腿便跑。 惹得一众男儿捂眼。 “卫雪!”卫颜叫住她,“莫要忘记,齐丹是如何出族的。不仁不德,喊起来。” 卫雪没有理会,嘴里还是喊了起来,“盛阳卫家卫雪,不仁不德,不敬祖宗,不受家族之命,特此赎罪。” “盛阳卫家卫雪,不仁不德,不敬祖宗,不受家族之命。特此赎罪。” 卫颜并没有跟上去,今日闹得够多了,原委一清二楚,无人敢用此事构陷于她。 她刚准备离开,便听到谢思崖的声音,“卫家主正直守诺,倒是个品行高洁之人。” “谢公子谬赞了。”卫颜语气轻松,“不过是惩治家中不肖女,希望没污了诸位的眼睛。” 谢思崖笑了笑,微微俯身,对她行了个世家的礼。 卫颜也抱拳颔首,回了一礼,便拉着隋瑜离开,在他耳边低语,“请你帮个忙,你回家找个暗卫,盯一盯卫雪,看看谁出面将她捡走。” “好。”隋瑜点点头,便随隋家的人离开了。 谢思崖行事无常,让人琢磨不透他想做什么。 晚宴之时借安平郡主的势,威逼利诱保卫雪,可在卫焕强势要保卫雪后,他又改了说辞。 卫雪因他的态度,直接认罪。 他那边不好查,只能从卫雪入手了。 卫颜也想不通,他分明是要保卫雪的,甚至寻了卫家之人,又突然改了主意,这其中有何变故? 她想了想,对阿富道,“你带几个人去盯着卫雪,待她跑完。将她带过来吧。除族一事,还需收尾。” 本来只想盯着,可她实在是想不通卫雪身上的秘密,不如直接拉过来严刑拷打来得爽快。 趁没出族,对家族之人刑罚,算不得动用私刑。 …… “伊主,今日之事,没能保下卫雪,恐还会遭人诟病。卫家的名声……” 卫焕睁开眼,对心腹摆手,“卫家有何名声?不必理会。” 卫家立场不明,姻亲连结京城各家,也有皇族之人。 在旁人的心里,定然是小人行径,不过是百姓议论罢了。 这场戏,她可是应了安平的请求而为,也是谢家主导,她们总没话说了吧? 盛阳和京城的卫家,从此分崩离析,该放心的人也都该放心了。 她吩咐道,“盯着卫雪,再派人查查,安平郡主以及谢思崖同卫雪,何时有过交集,小心些。” 高高在上的皇储之女,而卫颜是落魄家族的小小旁支,能是至交好友,简直是无稽之谈。 且谢思崖此人,她见过几次,礼数颇为周全,可听参加琼林宴的知情人说起,他对卫颜的态度,有些奇怪。 事出反常必有妖,小心为上。 卫颜清晨起床,才叫了阿富过来询问,“卫雪呢?” 阿富脸色凝重,“她只跑了半程,突然投入河中,我等沿着护城河搜寻了一夜,也了无音讯。” 卫颜挥挥手,“知道了,下去吧。” 卫雪定然还会想出现在世人面前的,要不然,昨夜也不会垂死挣扎。 宁愿效仿齐丹,也不愿和她去公堂掰扯,她是怕功名被褫夺。 毕竟,虽然效仿了齐丹,名声尽毁,也不过是没有入仕的可能,可她预备官的功名还是在的。 来日方长,她倒是要看看,卫雪有何独到之处。 平时不显山不露水,真出了事儿,这么多人在背后给她撑腰,真有意思。 卫禾也颇为惊讶,“若是她有如此深厚的人脉,为何还要觊觎家产?甚至步步紧逼?” “是啊,为什么呢。” 卫颜也想不明白。 她之前觉得,卫雪就是单纯眼皮子浅,或者只是嫉妒她,想过一把家主的瘾。 可现在看来,她搭上了谢家和安平郡主,以她的性子,应当会直接碾死自己才是。 用得着汲汲营营? 所作所为,竟然都是为了盛阳卫家都祖产。 从卫父到卓清然,这两人的目标都很一致,那就是帮助卫雪得到家主的位置,只是方式方法不同。 这家主的位置就那么诱人? 卫禾语气凝重,“你这次是把安平得罪死了,得小心些。” 卫颜点点头,“我知道了。” 她知道,翰林院可能没去了。 得罪了那么多人,别人岂会愿意她留在京城做学士? 要暗杀怕是都不好动手。 徽江的缺,她怕是也等不到了。 第162章 任命下来 寻觅了几日,还是没有卫雪的下落,隋家那边派人告诉她,卫雪去了安平郡主府。 卫雪跑了,隋家直接去的郡主府蹲守,人进去了。 可卫雪只是声名狼藉,并不是罪犯,谁也没有权利去搜查她的下落,何况郡主府也不是可以造次的地方。 几日的功夫,卫雪家喻户晓。 本来大好的前程,现在毁于一旦,而说书人也将她昨夜的抵赖否认演得惟妙惟肖。 而卫颜也成了那个不惧京城卫家权势,不怕安平郡主威胁,哪怕她的家族除了卫雪,便只剩她踽踽独行,也要让她信守承诺的人。 盛阳卫家出名了。 托卫雪的福,不再是籍籍无名之辈,有着几分虚名。 蔺云筝来寻过卫颜,提醒她当心些,安平郡主把卫雪带走的事,有头有脸的人家都知道。 名声如此差的人,她还是收为己用,陛下十分不满。 而皇太女又被责备,现在安平郡主被卸了朝中的差事,禁足在家反省,甚至不允许见谢思崖。 恐怕安平会把一切都怪在卫颜的头上。 她虽然糊涂,毕竟是皇储的女儿,也有几分势力,效忠皇族的人,不乏她的拥趸。 蔺云筝笑言,“你惹事的功夫是一流的,把世家得罪光了,本家也不往来,现在皇族的部分人都对你心怀敌意,怕不怕?” “怕。”卫颜点点头,“那也没法,欺人太甚了。” 蔺云筝摇头失笑,“你的任命快太下来了。” “去哪里?” “届时你便知道了。” 卫颜哦了一声,“好吧,那我就等着了。” 距离殿试,不过十天的时间,她的任命就下来了。 得知消息的时候,隋瑜正好在卫家。 隋静过来寻他。 他的任命也下来了。 蔺云筝也来了。 加上卫禾,五人的脸色都不算好看。 卫颜的上任的地点是青州氓南,最偏僻的城池,也是青州那边最乱的一个城池。 卫颜知道,这是安平郡主和世家的报复。 没想到啊,她抱了半天陛下的大腿,人家都没搭理她一下。 两个月后就得走马上任。 而隋瑜去了盛阳。 或许是卫颜毕业考试在文学里的举报信有了效果,也可能是政绩太差,更可能是先前的城主是世家党,盛阳书院也是世家党,所以证据确凿。 盛阳城主被一撸到底,甚至还得流放一年。 现在换了个彻底的皇族嫡系过去搞政绩。 隋瑜确实合适,在盛阳书院待了几年,恰好盛阳书院今年惨遭滑卢铁,正是怀柔的好时候。 当然,要是不听劝,旁边还守着个锦阳城,那可是隋瑜科考挂名的书院,都是保皇派。 盛阳城那边遗留的人要是捣乱,他直接搬救兵。 卫颜分析得头头是道,“啧,真是算计得好啊,陛下对隋家还挺不错的。” 话音刚落,卫禾、隋静、隋瑜、蔺云筝四人齐齐看过来。 蔺云筝微笑,“耀祖,该想谋略的时候你想,不该想的时候,或许可以想想别处呢。” 卫颜啊了一声,“难道不是陛下神机妙算吗?” 相对比蔺云筝的谨慎委婉,隋静就直白得多,“闻拓和连若云已经去了最关键的地方,你觉得隋瑜还能是陛下的安排?他受你连累,被针对了。” “盛阳没有大世家,但是个个都自诩高贵,背靠的谢家,且先前的城主盘踞多年,现在怕是反弹得厉害。” 卫颜觉得相比她,简直是好得不能再好了。 她多倒霉,氓南呢,简直给她套索命符呢。 青州那么大,偏偏让她去氓南。 还没去就得罪了人的,别说展开工作,就是能活着回来就不错了。 她要是没记错,之前那位抱陛下大腿特别激进的勇士,就是去的氓南,治理匪患死翘翘的。 见大家还挺担忧的,她摆摆手,“放心吧,我!天选之女!绝不会重蹈覆辙。等我治理好了,最起码也得连升三级,等着恭喜我吧。” 不管怎么说,她一上任就是城主呢。 要不是得罪了人,就算是外放,也得从太丞干起啊,反正充其量做城主的助理。 要不然呢,就得在翰林院熬几年。 也算是省了几年的时间了。 众人:“……” 也行,还挺乐观的。 大家说了会儿话,也就散了。 隋瑜还想留下来说会儿话的。 隋静直接把他拉走,\"她怎么得先回盛阳,你们一路同行,多少辞别的话说不完?都快长在卫家了,该回去了。\" 隋瑜也只能和卫颜约好,后期一同出发去盛阳,也算是同来同归。 蔺云筝离开前,给她留了个人,“山高路远,一路艰险。槐序跟着你吧。” 卫颜眼睛一亮,“好,谢谢筝姐,你是我亲姐。看看隋家,隋静还表达关心,幽灵侍卫那么多,毛都没一根。” “你什么都没学会,就学会拍马屁了。”隋静的声音从她身后传来,“本想予你经验丰厚的幕僚。既然你亲姐有能力,那就算了。” 卫颜有点尴尬,还没想好怎么解释,隋静就转身走了。 不给就算了,还有两个月的时间,可以慢慢寻摸。 真的没想到这么快赴任,搞了个猝不及防,根本就没有准备幕僚。 蔺云筝看了眼隋静的背影,语气揶揄,“隋家都抠搜,她能折返回来,肯定有你小情人的功劳。找个机会好好犒劳人家。” 卫颜一脸无语,假装没听懂。 这话不就是骂她吃软饭。 蔺云筝拍拍她的肩,“过两日我没空,便不送你了,我很快也要外放了。” \"去哪里?\" \"你会知道的。\" 蔺云筝翻身上马,顶着一片夕阳,马儿慢悠悠地踱步,马上的人一派恣意。 卫颜:\"……\" 多余说话。 装逼第一人,蔺云筝。 站了会儿,看着她消失不见,转身回了院子,才试探性地唤了声,“槐序?” “是。”突然有个人翻身下来,直接跪在她面前,全身包裹的严严实实,都看不清模样。 卫颜愣了下,“藏哪里了?” “不能说。”槐序一动不动,拒绝回答问题。 卫颜也不问了,摆摆手,“以后麻烦你了。” “卑臣的本份。” 话刚说完,他就站起来走了,只走到光影处,人就不见了。 卫颜眨眨眼,再眨眨眼,真的看不到了。 不愧是皇家出品,比隋家的,是强了很多。 第171章 你到底会不会说话? 虽然槐序蔺云筝送来的,可他不是自称奴,而是臣,这就说明,是有官职的。 清月也并非完全不让男子为官,职位只有三个地方。 司天监占卜司、神宫、以及龙骑营,都属于是不能露于人前的职位,前两个就不说了,占卜司的就是纯打工的,神宫都目前不清楚。 龙骑营不过是暗卫营,首领也是女子,不过底下的人,有出色的会授予小小的官职,但是只是听起来好听,没有实权。 而能藏起来的,肯定是暗卫营的,只有皇帝才能调动。 她拔凉拔凉的心又温热了。 还以为只关心上面那两个门生,她也是天子门生啊,还是给唱念过名字的呢。 陛下这个老太太,还挺讲人情世故的,她肯定好好干。 虽然可能也是顺带监视她的,那她不在乎,她也没有背叛老板的心,爱监视就监视,实实在在的好就能拿到就行。 卫禾虽然担心她的安危,不过也没唠叨,任命都下来了,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 她关心的是…… 万一有危险,能不能先留个后。 所以,卫颜在没回盛阳之前,得先见见那个康氏。 卫禾怕她又推脱,也不另外约地方了,直接就把人叫到家里来了,搞了个霸王硬上弓。 摆在卫颜面前的只有两条路,要么娶了人家,要么破坏了人家的名节,卫禾挨骂。 卫颜也不在乎,娶呗。 顾沉舟都答应了,还真送了一车东西过来,表达了欢迎,她还别扭什么。 不过,没啥期待了。 不是长得越丑的越容易配种么。 她有时候挺有原则,太丑的,就是断女绝孙,她也下不去手。 反正要滚蛋了,也不用怕大姨逼她造人,耳朵都起茧子。 见不见都一样,直接领着人,然后回盛阳,衣锦还乡。 阿富再三催促,她这才去见人。 看到童瑶远远小幅度晃着手指,算作和她打招呼,卫颜扯扯嘴角,扭头看向易郇,\"康四郎?\" 这都几个名字了。 易郇一言不发,也没了散漫的笑意,跟换了个人似的。 卫颜微微一笑,和卫禾说道,\"大姨,我不娶哑巴。\" 卫禾斥道,\"莫要胡言乱语,四郎并非哑巴,只是生性不爱说话。不影响的。\" 这还有得挑? 容貌身段都不差的,主要是方便绵延子嗣。 卫颜继续找茬,\"他还天生内向?相看都得带着人,以后总不能带着这位小姐嫁进来吧?\" \"说笑了,左右也不是真的嫁。\"童谣笑嘻嘻地说道,\"你不知道康家规矩?\" \"我们康家的儿郎,只嫁三个月,若是未能孕育出子嗣,便代表着无缘。只有三个月内令主家有后,方才会一辈子留下来。卫小姐,你是第一任哦,我自然是要跟着的,届时若是没成,也好将人接回来。\" 童谣说话间,手里还磨损着手里的令牌。 以手指的遮掩,只让卫颜一人看清了上面的字。 皇室的令牌。 卫颜还能说什么呢。 本来就是没打算将人赶出去,就是为难一二。 她即将去氓南,有两位神宫的人一起,也能安全些,不要白不要。 再者,她也想掏点关于神宫的秘密,也算是瞌睡遇到枕头。 手一挥,收了。 卫禾可算是松了口气。 她还真怕自家侄女一门心思的倒在隋瑜身上。 又不免提醒她,早点开枝散叶。 卫颜只能木着脸点头,寻思着,虽然易郇这会儿是她的人,生得也还行,不过她哪里敢睡啊? 这是神宫的,神宫的人别说睡了,都得断情绝爱,连亲情都要断绝的,别到时候让她祭天。 所以,她和易郇坐在床边,一人坐一头,离得远远的,一个死鱼眼,一个死鱼脸。 还是翻着死鱼眼的卫颜先开口,“你名字太多了,我应该叫你哪个?还有,你到底会不会说话?” 易郇抬了抬眼,死鱼脸好像解冻了下,也没冲她笑,只是点点头。 卫颜琢磨了下,这是会说话? 会说话那不说? 嘴巴长来看着好看? 她也只敢在心里吐槽,勉强露出笑容,“都是自己人,有啥话我们不能直说的?” 易郇看着她,不动。 也不说话。 卫颜耐着性子,“你要是真不爱说话,我问你,你点头或者摇头,怎么样?” 对方依旧不动。 脸上没什么表情。 目光好像落在了她身上,又好像没有,有种世人都不在他眼里的错觉。 卫颜皱了眉,她见过易郇的,前两次,对方都不是这个样子。 虽然有点神神叨叨,带了几分桀骜和散漫,也不是这副德行的。 她眯了眯眼,“你要是再不说话,就别怪我行妻主之权了。康、四、郎。” 易郇仿佛才回过神,点了点头。 “行,我问了。” 易郇摇头。 卫颜咬牙,“你点头的意思,是可以圆房?” 易郇略作迟疑,随后扬眉,点点头。 卫颜倏地站起身,易郇眼珠子动了动,顺从地躺下。 卫颜翻了个白眼,冲着外面喊,“阿福,去把康四郎他妹妹叫过来,我现在就要退货!” 童谣的身份,是郎四郎的七妹。 既然不会说话,那她就找个能解说的来。 童谣来得很快。 她无奈摇摇头,“卫颜,你应该知道,我们是奉命而来。该你知道的,你会知道的。不该你知道的,别问,对你也有好处。” 卫颜面无表情,该不该她知道,对她有没有好处,那都是她的事。 现在需要她做点什么,还什么都不说,直接替她做选择,那她就不乐意了。 “不行,要是不说。现在就退货。” 偷偷摸摸的过来,肯定是不想让人知道的。 她要退个侍夫回去,谁能说出什么不是来? 就是陛下来了,那也没用。 童谣沉默片刻,“你就当,这是白宋上门的夫郎,他长得也不错,体力应该也还行。何必想那么多?” 卫颜看了眼躺在床上,像条等着被人捡走的死鱼的易郇,呵呵了两声。 “抱歉啊,我这个人呢,来路不明的从来不睡的。再说,他生得真的很一般。” 童谣张了张嘴,半晌才说道,“你要求太高了。” 不等卫颜说话,她就摆摆手,“我们要秘密去一趟青州,这是陛下的旨意,你就当做什么都不知道,把我们带过去就是了。” 说完,背着小手就走了。 走到门口,又回过头来,\"当然,你要是有兴趣,最好还是收了,做戏逼真。\" 她一阵挤眉弄眼,撺掇卫颜下手,这才施施然离开。 活脱脱就是拉皮条的老鸨。 第172章 陛下只会保护我 卫颜看了眼易郇,拧了眉想了下,终究没继续纠缠。 把被子掀起来,躺下下去,自己睡自己的。 她没说假话。 没啥基础感情的,她睡不了。 除非特别饿。 不然都没啥反应。 昨儿才和隋瑜睡了一晚上,现在没什么兴趣。 何况是躺着都不会动的易郇。 她隔着被子,踢了踢横躺着的易郇,“起开,挡我地方了。” 易郇从善如流地坐起来,见她没有要睡他的意思,暼了一眼,心平气和地去吹了灯。 往软榻上一躺,就没了别的声音。 卫颜翻了个白眼,还挺随遇而安的。 她睁眼看床顶,有点怅然。 虽然得到的信息很少,也确实是有点用处的。 神宫的人,是由陛下直接统领的,虽然目前不知道他们的工作是什么,但总归是大事。 现在偷偷摸摸的离开,甚至不敢大张旗鼓的,那就说明,他们要去办的事,很棘手,被人掣肘。 而目的地,是青州——她要赴任的地方。 是不是证明,那边不同寻常,甚至可能有大事发生。 这会影响她的工作,影响她的升迁,甚至是性命。 毕竟,陛下给她送了个看起来很牛的侍卫,是保护她的安全,估摸着也是让她配合童谣二人行事。 她能不听吗? 这绝对是不行的。 可是,连神宫的人,都得小心谨慎,遑论是她呢。 夜里做梦,她梦到之前死在青州的同僚面目全非的脸。 卫颜醒来还心有余悸,连夜爬起来各种查青州的资料。 不论怎么看,青州那边就是民风彪悍点,没有任何奇异之处。 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对于带给焦虑的神宫二人组,她选择了无视。 她选择和隋瑜一辆马车,把自家的马车让给了易郇和童谣。 隋瑜挺不满的,“都三个了,怎么还有?你吃得消?” 卫颜无语,“只有两个好吧?严格意义上来说,你都不能算,我也算是一股清流了,只有正夫一人。” 隋瑜冷笑,“蔺澜呢。” “行了,你打住吧。我和他一个铜板的关系都没有。”卫颜颇为头疼。 一天到晚正事不干,光琢磨他排第几了。 有什么好琢磨的。 睡过的男人,都并列。 隋瑜这次倒是没继续纠缠,而是问道,“易郇什么目的?” “我上哪知道去。”卫颜靠着车厢,手脚一瘫,“人微言轻的,人家要怎么样就怎么样,我管不着。” “和你去青州?” “对啊,都去青州。” 隋瑜敛了眉,喃喃自语,“青州和神宫有何关系?” 神宫的人,具体是做什么的,目前还不太清楚。 但是,和易学那群人,是有异曲同工之妙的。 青州并非什么怪异现象频发地啊。 卫颜也在想,青州确实没有什么特别的,她学地理的时候,免不了学习了历史。 可历史记载语焉不详,大多数的东西,都已经湮没在尘埃里,她没得到有用的信息。 她摆摆手,“算了,不会害我的,随便做什么吧,反正陛下只会保护我。” 隋瑜无语,提醒道:\"陛下不缺你一个臣子,别把她当做太好的人,否则容易吃亏。\" 卫颜没搭理他,闭眼睡觉。 不是她高看自己,也不是觉得自己人见人爱花见花开,而是衡量利弊,以及利益使然。 易郇能来到她的身边,足以证明,陛下对青州很看重。 按照殿试的排名来看,她只得了第四,表面上,陛下垂青的应该是连若云她们。 今年的任命很是特别,除了谢明月被钦点进了翰林院之外,大家族的女儿都钦点进去了。 而她们这些草根,包括榜眼探花在内,统统外放了。 按理说,都还年轻,应该在翰林院继续读几年的书,学学怎么做官,再下放出去的。 可闻拓和连若云,都下放了,出发的时间和她差不多。 闻拓去的是太昌平巩,那里掌控着最多的铁矿,而连若云去的是衢州繁烩,煤矿盛产地。 可以说,这是把握了民生大计。 至于盐矿…… 清月不需要。 因为早几百年前,清月就已经有海盐了,这玩意在清月根本就不是朝廷把控的。 很是不巧…… 她去的青州,连山带海的,且人烟稀少,出了名的贫瘠且民风彪悍。 她去的氓南,更是高危地区,虽然不至于对官员动手,不过大家都是无视的。 那里甚至没有什么大家族,甚至读书的都不多。 可问题就是乱拳能打死了老师傅。 所有去赴任的官员,都是去当几年的泥菩萨,然后找个关系,毫不犹豫的调走。 她也可以这么做,但是她得罪的人太多,去了容易,但是调回来,就没那么容易了。 之所以还能轻轻松松的,那就是因为陛下的态度。 给她送人,还让她打掩护,顺水推舟的把她送到这么个看起来最差的地方。 她觉得吧,其实闻拓和连若云虽然都是去的重要位置,归根究底,都是给她打掩护的。 她表面是陛下抛弃的,实际上才是亲生的学生。 没有任何证据,但她就是这么觉得。 毕竟啊,大家争夺权势,肯定着重去打压对方处于关键位置上的人,也就是占据重要位置的两个人。 而她虽然得罪的人多,在仇人看来,她赴任氓南,实际上,等同于流放。 虽然会阻止她舒舒服服的调回来,应该也不会费太多的功夫在她身上,只要小心一些即可。 相反,连若云她们去的地方,势力盘根错节,一不留神就会死无葬身之地。 表面风光,得了天大的恩宠,这下面的腌臜事,还不知道有多少。 不过卫颜也不会掉以轻心,谁让她有前辈死的凄惨的。 打听了那位前辈的生平,对方也是得罪世家太过了。 去了氓南,大刀阔斧的干,甚至和隔壁的井游城城主干起来了,她还很有本事,把人送上了断头台,最后才死无葬身之地的。 因为对方是谢家的人,世家拿她开刀,杀鸡儆猴。 卫颜只想先苟住,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苟命与天齐。 第173章 衣锦还乡 马车晃晃悠悠的回盛阳。 衣锦还乡的排场,和离去时,自然大不相同。 况且,盛阳现在的城主已经是隋瑜,虽然还没有正式上任,且是代城主,距离转正也不过是时间的问题,几乎是板上钉钉的事。 城主并非自主自立,在吏部有册子,也不是所有的城主,官阶品级都一样的。 盛阳城的城主是正四品官员,但是隋瑜是暂代,也就是副城主的位置,类同正五品的官,和盛阳书院的山长严湘君以及太守同等级。 算是相互制衡,相互帮助。 相对来说,山长就没什么权限了,只负责书院的事。 而管着守城的兵马是经城都尉,城主只负责政事,盛阳留任的都尉,并不是皇族一派,隋瑜的工作难度不算低。 不过好处是,盛阳的读书人多,世家也多,属于律法普及完善的城池。 没有什么动乱,隋瑜就不需要请求都尉调兵遣将,在格局没有太大变化的情况下,自然可以表面一团和气。 而卫颜要去的氓南,因为人稀地广,管辖的地区比较大,且她会兼任都尉,她是正式入册官员,吏部给的官等级以及待遇,是正四品。 如果不是偏远之地,她也算得上是起点很高的大官了。 当然,也容易出岔子,要是出了问题,她的官就会降。 不过卫颜很满足了,毕竟到时候她会把城里的兵权捏手里呢,自主性比较强。 话说回来,盛阳一团和气,知道隋瑜今天到,经城都尉带着大大小小的官来迎接。 就算是严湘君,也带着几个书院的夫子,前来候着。 哪怕政治立场不和,也不会脸红脖子粗的,该讲的体面和排场,都得有。 卫颜和她们打了个照面,如今她已经不需要行礼了,只抬着下巴,从严湘君的身边走过。 路过李夫子身边时,特地多看了她一眼,打了个招呼,“好久不见,夫子老了啊。” 这低眉垂眼的样子,再没有半年前,对她指指点点,厉声责骂的模样。 当真是风水轮流转。 李夫子没敢抬头,她虽然是教谕,也是有品级的,不过是个六品的虚职,而卫颜可是四品了。 如果忽略事实情况,只谈品级,卫颜是在场的所有人里,官阶是最大的,她当然可以横着走。 李夫子虽依旧讨厌她,也只得低低应是。 卫颜颔首,也没同其他人寒暄,直接走向顾沉舟。 明明也没有离开多久,大概是身份的变化,总觉得恍然如梦。 秋风撩起他的头发,时不时落在他脸颊,他也没理会,只静静地看着她。 仿佛只是迎接平时下学后归家的她,不见喜极而泣的欢喜,大家正夫的风度,他已经具备了。 他也带是带着卫家的人来迎接的,身后是顾清淮,以及卫父都来了。 没办法,她的家属太少了,把顾清淮加进去,满打满算,也只有三个人,还得包括卫父在内。 卫颜冲几人点点头,把手放入顾沉舟恭敬带起来的手掌上,任由他扶着上了马车。 \"启程回家!\"这是林书意的声音。 她现在是顾家的人,还在给卫颜打工还债,今天她是特地求着过来的。 之前家里不乐意她给卫颜干活。 毕竟家里有个小吏,觉得她的行为给家族丢脸。 几乎闹翻了,才成功给她大哥添了嫁妆,送他出嫁。 她就很少回家了。 加上之前的城主对卫颜不满,碍于京城卫家,不敢明目张胆地打压卫家,就对她这个当街承诺给卫颜当牛做马的人颜色看看。 当然——这是林母那个小吏揣测出来的大人心思。 先来为难她。 两人的关系,近乎割席。 她还是遵守了承诺,就做她的收债好手,也不肯回去。 名声和亲情算什么? 一文钱难倒她的时候,也没见能有什么用处。 她从来没想过做官,没有读书的天赋。 家里靠不上,那就靠自己。 就打算把钱还完,然后继续干,存点钱,娶几个不太丑的夫郎,然后过日子。 卫颜官拜四品以及隋瑜做城主的的消息传来,她从狗腿子,突然升级成了卫颜的门客。 母亲都亲自来找她了。 希望能把大姐调到县里去做校书。 她当然了回绝了。 母亲也没敢发脾气,客客气气寒暄,然后走了,还让她回头有空了,回去吃饭。 这就是抱对大腿的重要性。 今天这么重要的日子,怎能不来? 她的声音洪亮,高喝一声,“请诸位让让,卫大人还家,还道!” 今日不止官员们来了,围观的百姓也很多,倒是没有把路挡了的。 她喊的这一声,不是针对活人。 而是盛阳的风俗,离去和归家,都需要吓退不知名的东西,以免带了邪祟归家。 毕竟是神神叨叨的地方,这种神叨叨的操作,自然是不可少的。 卫颜听她中气十足,掀开帘子夸赞,“我就知道你嗓门大,来我这里做事,是最适合不过的。” 林书意颇为意外,受宠若惊道,“大人谬赞,我会努力的。” 她现在可不敢以卫颜的同窗自居了。 接下来,她的声音更大了。 一路上开道回府,她的声音有序,从未停歇。 卫颜坐在马车里,倒是没有对顾沉舟动手动脚,因为卫父也在,他整个人好像更阴沉了。 目光一直看着她,眼珠子都没转动过,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卫颜扬眉,也没有搭理他。 不知道他这会儿是不是得了消息,知道自己把他最看好的卫雪搞得狼狈不堪,这会儿像只阴沟里的老鼠一样,不敢见人呢。 反正她可是四品大员,哪怕前途未卜,也是光耀门楣的。 小小卫父,哪怕他发疯撒泼,也不足挂齿。 不过卫父倒是很老实,就只是看着她,全程一言不发,更没有指手画脚的倾向。 顾沉舟倒是开口了,“妻主,听说那位康公子也来了,可是在后面的马车?” 他自然看得分明,妻主是从隋家的马车上下来的,并没有看到她新娶的夫郎。 娶夫郎什么的,他也没那么在意,这是早晚的事,且也是天经地义的。 他最放心不下的,就是她和隋瑜的事了。 盛阳落榜的学子,已经早早归家,将她和隋瑜的轰轰烈烈,描绘得淋漓尽致。 就这会儿…… 茶楼的说书先生,还在说着二人的风流韵事。 比当初母亲和王家小姐的事,轰动多了。 卫颜握住他的手,“康四郎不用管,随便安排个住处,过几日离开的时候,他随我赴任。” 顾沉舟笑了笑,“好。” 每个回家住的,都说\"不用管,随便就行\"。 现在是真怕她说这句话。 第174章 你和我一起走 第一个说不用管的是蔺澜。 结果两人蔺澜为了她拒绝京城风华绝代的才女的事,这会儿正在轮番出现在说书人的口中。 那叫一个情意绵绵无绝期。 若非对方身份高,这会儿怕是已经进门了。 第二个说不用管的隋瑜,这会儿和她携手而归。 方才隋瑜和旁人寒暄,眼睛都没从妻主身上挪开过,若非有正事,怕不是得跟着进府了。 这不用管的康四郎,名正言顺的进了府,还不知道什么光景。 虽然知道会有人进府,可单纯的传宗接代,又或者是解个腻,和真心喜欢,又大不相同。 卫颜盯着他长长的睫毛,“怎么了,我回来你不高兴?” “高兴。”顾沉舟立刻抬眸,眼里都是她的倒影,“妻主打算留几日?” “十日吧。此去路途甚远,不能耽搁上任的时间,得早些出发,留些富余时间。” “好。” 顾沉舟点点头,犹豫了好一会儿,才斟酌道,“那妻主……这几日同陪我可好?那康四郎,日后且有许多的时间。” 卫颜诧异道,“你不打算同我赴任?” 这次进京赶考,一则是不远算,不管是否能考上,回来得也快。 二则,碳笔一事,都是他在处理的,家里的事情需要他把关。 现在已经考完了,碳笔的生意,交给别人去做就行。 卫家家大业大,自然也有能干的管事。 而她这一去,少则三年都不能回来,顾沉舟理所当然是要跟着她离开的呀。 “我也去吗?” \"这是自然,阿舟不想同我在一起?\" 顾沉舟见她不似作伪,确定她是真的想带他一起去,不免怔了下。 正夫是应该留在家里,主持中馈,看着家的所有事。 若是已经有了孩子,又是男丁的话,妻主没空养,也得送回来给他教养。 尤其是卫家这样的情况,卫父不是一条心的,也没有旁的姐妹打理庶务,他应该留下的。 没想到,妻主是打算带他一起走。 顾沉舟嘴角忍不住扬起来,“我还以为,妻主会将我留在家中,带着康氏过去伺候就行了呢。” 卫颜捏着他的下巴,亲了一下,“几年不能见你,可是想把我想死?” 顾沉舟一向害羞,加上还有卫父在场,简直羞涩得不敢抬头。 妻主还是很少说这肉麻的情话的。 卫颜倒是没觉得有什么,有些话,说着说着就顺嘴了。 隋瑜爱听,她也不觉得是什么要紧的事,几句话而已,也就说了。 这会儿说起来,也没什么别扭的地方。 和顾沉舟聊着家里的事,知道了个大概,让他自己到时候安排人接替工作。 “对了,这次去赴任。人生地不熟的,还得多给我找些人手,最好是有点身手的。不拘着是男是女。” 因为现在的环境,即便是男的力气大些,很多世家,也不会重用男的奴隶。 就算是贴身的侍卫,也都是女子。 可女子本身就不多,哪怕再贫穷的人家,为奴为婢的女子都很少,家家都是好好养着的。 还得要会武功,是很难找得到的。 顶多是会点花拳绣腿。 即便是要用男的干活,领头的,也必须是女子。 卫颜倒不觉得有什么,只是觉得,有种矫枉过正的怪异感,其实不必打压得如此严重的。 她只想顺顺利利的,在用人方面,没那么多讲究。 再说,她也讲究不起来啊。 为奴为婢的女子,大多数都是犯了事儿的,又或者是家里人犯了大错的,才会贬为奴籍。 清月还算宽容,也就那么多奴隶可以用了。 只要听话,身手好,能用就行。 至于身份排场,都往后靠一靠。 顾沉舟自然点头,“正好有的,原先是镖局的一支走镖的,龙头得了贵人的青睐。现在进了兵马司做教头,也就荒废了,要是妻主不介意,便都收了?” 龙头自然是女的,还带走了两个女镖师。 都离开了镖局,镖局就只剩下了男人了,男人是没有资格去登记新的镖局的,没了活做,正是青黄不接的时候。 若是随意找个女子帮忙登记,也得龙头有点实力,否则根本完不成对镖局登记的考核。 因为这种规定,本来还算是有门手艺能活,也不算低贱的男人们,这会儿僵住了。 这支镖局,和顾沉舟也颇有渊源,之前曾救过他一次,甚至他防身的功夫,都是里头的大哥们教授的。 当然,当初也是给了银子的。 可故人落难,他也不能坐视不理,正好卫家算是他当家做主,就把人招来做工了。 正好能派得上用场。 卫颜听得开怀,又亲了他一口,“还是你最聪明了,咱也别想旁的,只要是有手艺的,都能留一留。总有用得上的时候,那这事交给你吧。” 她身为四品官,按照品级待遇,可以有十个亲卫。 这就是她的自己人。 当然,俸禄什么的,也是她自己出。 不过啥不多,就是钱多。 嘱咐顾沉舟,会武功的人,最好找到二十个人,不过,另外十个人,这就需要卖身的了。 毕竟,她还可以用伺候的人的身份,再找十个。 清月也不是有钱就能安排一堆人前倨后恭的伺候着的,按照规定,赴任的官员,奴仆也不能超过十个。 这是控制父母官身边的人数,也是防止人太多了,加上有点权利,山高皇帝远的搞事情。 这是用来制衡世家的,可是皇族一党,也得遵守这个规则。 打个擦边球,也没人管的着。 区区二十人,加上家眷,顶天了三十个人,又能做什么呢。 对于卫颜来说,多一些准备,也多一些底牌,毕竟她就是想平平安安的。 至少,路上都得平安,其余的,到了地方再说。 到时候陛下让她做的事是什么,她就能明白了。 顾沉舟一向稳重,也没多问,立刻就同意了。 都快到卫家了,他后知后觉的想起来,“那阿父呢,让他留在家里,还是一起去?” 问出这话的意思,就是想带他一起了。 要是卫家没人在家,岂不是卫父的天下? 他毕竟顶着卫颜父亲的头衔,搞点什么小动作,也会让卫家很难受的。 还不如带到身边看着。 卫父第一次张口,声音有些哑,还有些执拗,“我不去,就留在家里。” 第175章 正好,我也不想见你 卫颜侧目,打量着他。 卫父瘦了很多,因为瘦得太快,脸上的褶子也多,和之前的模样,大相径庭。 他也不过不惑之年,本身就长得不错,不过是多了些岁月的风情,加上卫家有钱,没少保养,其实还是能看的。 现在看起来,倒像是不知天命之年,苍老得多。 卫颜猜测,他是知道卫雪凉了,受到了打击,才变成这样。 她真的很纳闷,可以肯定,她就是卫父的亲生女儿,怎么对方就是对卫雪死心塌地了。 至于什么卫雪也是他的女儿戏剧性说法,更是无稽之谈。 卫雪的父亲,也是测试过的。 虽然女人生的孩子,一定是自己的,可是除了皇家之外,所有人都是要测试亲生父亲的。 没别的原因,清月是不允许近亲通婚的,但是联姻这事,本来就是亲上加亲。 很多家族在通婚,实际上并没有那么多的家族,百个家族都没有。 且婚姻都是交错着进行的。 测试真正的父亲是谁,也是为了结亲的时候考虑,虽然生孩子并不艰难,也没什么苦难。 可是易学那群人说了,每个女人能生几个孩子,都是有定数的,真让傻的畸形的占了名额,这还怎么搞? 而且,之前这种事还挺多的。 因为实在是很穷,没法找很多侍夫的女儿家,也会有官府品相还算好的奴隶来给个种。 事实证明,好生养男人,就是好生养,能让一个女子怀孕,就能让第二个。 且地方离得近,尤其是一个村的,真有许多同父异母的结亲的,都不太健康,且生下不健康的孩子后,都基本没再有别的孩子。 对此,司天监的解释是,不顾纲常,天谴。 所以,朝廷就把纲常都给拉顺了,关于这一点,世家的也没意见。 虽然世家的可以有很多的夫郎,就是因为人多,亲缘关系又变得复杂,谁知道会不会天谴。 就算测试了孩子的生父,也不存在为了争宠迫害子嗣的事,他们不敢,而且没用。 大家的思维很直白,没有女人会因为自己生的孩子是那个男人的,就会多宠爱。 该多宠爱的,还是宠爱,该不喜欢的,还是不喜欢。 所以,她和卫雪的生父,都是记录在册的,完全不一样,甚至八竿子打不着。 卫父是她的父亲,毋庸置疑。 就算她不是从他的肚子里钻出来的,至少有一半血脉是他的,而且自己是他后半生的依靠,他怎么会那么糊涂。 就是给卫颜两个枕头,她也是想不明白的。 远近亲疏都分不清的废物,不值得她浪费口水,也不值得她花心思去对付。 她没有理会卫父的要求,只说道,“家里的事,都给阿舟处理了,阿父,你听他的就好。” 卫父怔怔地看着她,“你莫不是觉得,我在家里,会故意使绊子?” 卫颜不置可否。 “耀祖,过去的事,我知你不肯原谅,也是我糊涂了。我留在家里也没别的意思,只是守着你娘。我都一把年纪了,不想奔波。” 卫颜有些惊讶,他能心平气和的说话,真是挺难见的。 换做以前,卫父得口口声声说他是父亲,如何如何的。 还会仗着以前的情分,大发雷霆。 今儿个,倒是不一样。 没打亲情牌,也没提过去的情分,也没有做戏的哀求,只是平静的叙述想法。 这怎么能令她不震惊? 卫父避开她的目光,垂下头说道,“最重要的是,我不想见到你。” 卫颜扯扯嘴角,也没问缘故,“行吧,我也不想见到你。你要留下,那就留下好了,我会安排人盯着你。” “随你。”卫父似乎松了口气,扭开头看着车壁发呆,再也不肯看她。 卫家到了。 卫颜率先进去,留了顾沉舟接待一下神宫二人组。 这没什么可介绍的。 信里说过了,是康家的,娶进来的目的是为了传宗接代。 顾沉舟都知道的。 把这两人当做普通的侍夫,以及侍夫的娘家人对待即可。 而顾沉舟也没认出来,这是在神女节见过的人。 毕竟之前两人都紫衣服,且易郇紫纱遮面,现在是普通的青色衣裳,布料都算不上好。 而童谣,已经改头换面,换了一张别的面孔。 顾沉舟客气,两人也不是来闹事的,也就安然住下来,几日都没碰头。 卫颜既然衣锦还乡,也没有宴请大小官员,不过是开了几桌席面,把盛阳的卫家人都叫来吃饭。 听了场戏,也就算庆祝过了。 卫家人其实生活还不错,毕竟盛阳卫家人少,对旁支也不苛刻。 若说多好的生活,那是没有的。 不过,也没让人饥寒交迫,再说有能力的,都能到卫家的产业下干活贴补家用,也算是平平顺顺。 要是生了女儿,还会给点银子。 养到四五岁,若是伶俐聪慧的,也会给钱读书。 啥都好,就是卫家人肚子不争气,就是生不了女儿。 总体来说,也算安居乐业,对于卫颜这个家主,还是很尊敬的。 尤其是,她现在靠着自己,得了官身,刚下放,就得了一个很大很大的官。 自然更有威信了。 一切都平顺。 卫颜自己没开宴会,还是得参加了隋瑜的接风宴的。 她自然是座上宾。 在场的宾客都得低她一头。 谁敬的酒,她都拒绝了,也没人敢甩脸色。 盛阳书院的都得夹着尾巴做人。 背后势力再强,可规则就是如此,谁让她地位高,还有个即将上任且已经搬进了城主府的人和她站在一起。 在她无视了几次严湘君后,对方也没有同她搭话,只和李夫子窃窃私语。 卫颜也不肯放过她,“严山长,有什么事说我们不能听的呢,不如说出来,一起探讨。” 严湘君皮笑肉不笑,“这世间的事情啊,总是说不清的。还记得当初,你在盛阳书院的时候,总是考个丁等的成绩,却不想,一转眼,卫大人已经是我等仰望的人了。” 卫颜点点头,“那倒是,山不转水转嘛。多谢你当初的不留之恩,否则今天我也不能坐在这里。怕是大门都进不来。” 严湘君倒也没有气恼,将酒杯中的酒一饮而尽,冷淡地笑笑,“各有各的缘法。卫大人赴任青州,山高路远,还请珍重啊。” 第176章 一起也不是不行 她气恼的事只有盛阳书院被锦阳书院比下去了。 从此书院的名声一落千丈。 至于卫颜…… 小小年纪身居高位,四品官也算朝廷肱骨,可也不过是时事造人罢了。 萤火之光,什么时候灭掉,那都是说不准的。 昙花令人惊叹,却只能一现。 这个位置,可不是那么好坐的。 倒是隋瑜…… 当初过来的时候,书院本没有想派系的争斗,毕竟隋家的面子,表面还是要给的。 现在倒好,因为他的转学,盛阳书院不再是她就读的书院,可以堂而皇之的就任。 又是隋家的人,这以后的盛阳,怕是没以前那么轻松了。 不过,他也轻松不了。 二人年少气盛,一时得名而张狂,自觉天高海阔任鱼飞,官场这条路,才刚刚踏足,路可是远的很呢。 且让卫颜嚣张一二。 盛阳卫家和京城卫家彻底分崩离析,她要是死了,还不是随便让人揉捏。 小小四品官,这么快就得意了。 卫颜还有更得意的,看向盛阳教学署的人,微笑道,“教学署是否也管教谕的品行?” 她话音刚落,李夫子的面色就是一僵。 盛阳城主落马,但是始终没有承认在马场要射杀卫颜一事,更没牵扯过盛阳书院。 他的落马,是别的案子导致。 这件事,本以为已经过去了。 今日卫颜趁着宴会,旧事重提,恐怕她当时不是阴差阳错地躲过去的,而是从一开始就明白。 她现在是大官了,要计较,要算账,她怕是躲不过。 忍不住去看严湘君,希望她能站出来说话。 当初的那些事,可都是为了书院着想,也是以她马首是瞻的。 严湘君把玩着酒杯,眼观鼻鼻观心,似乎没听到卫颜说话,也没看到她的求救。 她并非是惧怕卫颜,抛弃李夫子。 因为,她是真的对李夫子不满。 城主的事儿事发之后,她派人探听过,卫颜曾当着众人的面,求她给一个做题测试的机会。 却被她拒绝了。 如果她能理智点,卫颜都提出了这种要求,也许是有点水平的,给她安排一二。 如今就不会如此棘手了。 书院因为她的缘故,彻底跌出前十书院不说了,还让锦阳书院得了利益。 两个书院离得很近,许多人没有派系的认知,自然都是挑的锦阳书院就读。 听闻,锦阳书院现在都挑挑拣拣上了,入学测试的题,难度不知道提升了多少。 这意味着,锦阳书院的学子,从入学开始,就是比盛阳书院的学子聪慧。 往后,她都斗不过蔺微玉了,会一直被她踩在脚底下。 她恼恨李夫子办事不利,竟然没给卫颜机会,也没同她知会一声,又不好拿她如何,不然显得她心胸狭窄,容不得一点错处。 至于马场的事,要是有人查,不如让李夫子扛了。 若是没查到,也没什么严重的罪,不值得出手。 借卫颜的手,顺其自然的办了李夫子,这是最好的。 李夫子知道,这是不会管她了,心沉到了谷底。 可悲的是,因为严湘君迟迟没追究她的失职之罪,她依旧相信严湘君。 只想着不能攀咬,更不能把山长拖下水。 她家本来就不是什么有势力的,要是把严湘君咬住了,不但不能脱罪,只怕是下场凄惨。 马场的事儿,反正最后没有出箭,未必能查得到。 关键是没有任何证据。 卫颜能状告她的,只有辱骂学生,教学不认真,尸位素餐,一个渎职的罪名罢了。 无非就是革职。 但是还有严湘君,她也不是没有平反的可能。 她都想清楚了怎么认罪,但是卫颜却没了下文。 没有在教学署的人面前说她的坏话。 也没提盛阳书院的问题。 面对教学署的询问,她只轻飘飘的一句,“没事,刚做官。看什么职位都新鲜,随便问问罢了。” 李夫子不知道她葫芦里卖的什么药,无限忐忑,屁股都坐不实。 卫颜要的就是这种效果,马场的事没有证据的了,她当初写到毕业考的文学里,是直接牵扯的盛阳城主。 给朝廷一个查的由头罢了。 水至清则无鱼,没有一个官的手里是干净的,只要愿意查,有理由查,一查就是一个准。 毕业考的文学,就是给朝廷查的理由,都是铲除异己。 若不然,每年哪有那么多的缺?许多都是毕业考被检举后落马的。 她之前没提盛阳书院参与了,今天也不会提。 书院其实也不是什么核心争斗的地方,有李夫子这样的害群之马,就不必担心盛阳书院会发展得好。 不给严湘君给李夫子弄下去的理由,而大家又都知道,盛阳书院如今的惨淡光景,都有李夫子的功劳,又会怎么想呢。 一个很差劲的人,因为抱住了山长的大腿,哪怕做了错事,也可以风风光光的。 而严湘君要以正视听? 可她和李夫子的关系很好,对方是她的狗腿子,也是人尽皆知的。 现在严厉处罚她,显得她以前的努力,也没啥用,谁还替严湘君鞍前马后的啊? 要知道,书院的编制都是朝廷的,不听她的话,她也不能强求。 这种头疼的问题,让严湘君自己去解决吧,不给她拎刀。 至于以前的那点恩怨,卫颜都没放心里,反正不用她出手,李夫子也是注定过不好的。 大家都知道,她和盛阳书院闹得不可开交,街头还流传着盛阳书院为了把她赶走,和锦阳书院干架的传言,那叫一个绘声绘色。 本以为她今天会发难,没想到高高举起,就直接放下了。 一直到宴会结束,都没生事端。 不过…… 大家都在看好戏。 隋瑜喝了酒,当众拉着她,让她留宿城主府。 这心思,昭然若揭。 而卫大人的正夫却不同意了。 卫大人家这出\"一夫一妻\"的戏码,让人伸长了脖子都想看。 卫颜脸皮再厚,都觉得不好意思了,代隋瑜发话,\"诸位若是无事,便先离开吧。\" 大家深觉遗憾。 可也只得离开。 宴会厅安静了。 卫颜才轻轻拍了拍顾沉舟的手,\"你也先回去,嗯?\" 顾沉舟本想点头,可看着隋瑜那副得意的模样,咬咬牙道,\"妻主,我很少对你提什么要求,今夜陪我可好?\" \"乖,先回去吧。\"卫颜哄道。 毕竟要离开了,三年五载见不着隋瑜,宠他一晚上,就当道别了。 隋瑜转着酒杯,慵懒道,\"他若是不想回去,也就罢了。一起也不是不行。\" 第177章 没人阴得过你 顾沉舟眼神一冷,语气不善,\"你也是世家大族的,如此不知廉耻。\" 若是别的男人,他不会争风吃醋。 宽容大度是本分, 可隋瑜是女的。 那就不行。 他拉着卫颜的手,方才的冷漠如冰雪消融,语气带着哀求,\"妻主,我们回家吧。\" \"卫耀祖!\"隋瑜站起来,拽住卫颜的另外一只手,\"几日不见了,是不是该陪我了?\" \"你以什么身份说这话?\" \"和你有什么关系。\" 顾沉舟淡淡道,\"我是她的夫,而你……什么都不是。\" \"不是又如何?\"隋瑜拽过卫颜,亲了她一口,\"她和你一样的想法吗?也觉得我不配留她?\" 别以为他不知道,卫颜不可能那么忙,分开七八日了,住得不远,硬是没见过面。 这其中,肯定有顾沉舟耍了手段。 他就知道,顾沉舟有手段,是最难缠的。 现在来都来了。 还想把人带回去? 痴人说梦。 卫颜见两人吵吵,实在是头疼,\"要不,你们俩打一架吧,遇到事情直接动手,别吵了。\" 顾沉舟看向隋瑜,语气随意,侮辱性不低,“就她?” 他是没胆子打女人的,不过……隋瑜嘛,可以试试。 想打她很久了。 隋瑜自然不惧他,他虽然没练过,但是他力气天生就大。 他也想试试这个顾沉舟,索性把卫颜拉到一边,“耀祖,等我赢了的。” “呵。”顾沉舟没说话,不过嗓子里哼出来的音节,表达了他的不同意。 以前怎么着,他管不着,也没资格管。 现在妻主说了,打赢了,就能带她回家,那他就有资格争了。 卫颜还没见过他这么不乖的样子,仔细想想,也能想明白,毕竟他有那么一个娘。 反感隋瑜,也是正常的事。 这两人……一个练过,一个力气大,打起来的都得吃亏。 这都是她的夫郎啊。 “行了,别打。”卫颜见两人剑拔弩张,只差一个契机就能打起来,连忙出声制止,“你们什么意思?我是什么东西吗?打赢了就能确定归属?” 顾沉舟回头看她,认真地说道,“不是确定归属,是你让我们打的。打赢了,你把今夜的归属作为嘉奖。” 卫颜:“……” 好的,她无言以对。 不愧是替她打理这么大的家业,没有出过岔子的顾沉舟。 真和她较真,竟然连她也说不过。 头疼得很。 难道她要告诉顾沉舟,隋瑜其实不是女的? 算了,还是打吧。 她就不看了。 索性唤了阿福,“备车,回家。” 顾沉舟闻言,眼里一亮,立刻跟上。 这说明什么? 在妻主的心里,他还是重要的。 那就不打了。 隋瑜眉眼沉了沉,“来人,备车,去卫府。” “今晚不待客。”顾沉舟回头,语气冷淡,“城主大人,还是别去了。” 隋瑜不理会他,径直走到卫颜身边,垂眸看她,“这一别,便是几载,你当真如此狠心?” 卫颜张了张嘴,刚想说话,便见顾沉舟拉住她的袖子,长长的睫毛,在脸上映出一片阴影,一脸落寞,“妻主……跟我回去就好不好?” 这仿佛,陷入了一个怪圈。 卫颜从来没觉得,选择有那么困难。 她长长的呼出一口气,“阿舟,往后山水难相逢,不如……让他一次?我永远也不会抛家舍业,这一点,你应该相信我。” 顾沉舟的手微微发抖,慢慢松开她的手,嗯了一声。 这意思是,妻主已经知道了,顾家有多么不堪。 她终究还是知道了。 卫颜于心不忍,“别多想,就是告个别。” 顾沉舟摇摇头,苦笑道,“是我不该管的,妻主愿意做什么,都是应该的。你没嫌弃我赃,是我的福气。那我……先回去了。” 卫颜怔了怔,什么情况? 不就是顾母荒唐了点,和他有什么关系? 这状态,不太对啊。 她拉住顾沉舟,“怎么个事?我教过你的,有话要直说。” 顾沉舟看了眼隋瑜,“没事。” 隋瑜是真想打人了,他怎么这么能耐? 硬的不行来软的,软的不行,开始卖惨了? 这还是他用剩下的。 “耀祖……我好难受,你都要离开了,难道还不能分一点时间陪我吗?呵……” 他失魂落魄地摇摇头,“果然,是我不配,我这样的人,连活着都是偷来的,我就是……” 卫颜一把捂住隋瑜的嘴,额头突突直跳,“把嘴闭上!” 不要命了? 虽然这会儿屋里都是伺候的人,算不得有外人,可也不是个个都可靠的。 再说下去,就得把身份透露出来了。 这些个男人,单独在一起的时候,一个比一个乖,这会儿都好像犟种附身了。 就缺这一晚上吗? 最后卫颜决定,三个人一起,把日子过好比什么都强。 碍于隋瑜的身份不能暴露,自然是睡个素的了。 哪怕是这样……还挺惊心动魄的。 没体验过的感觉。 无论哪边侧躺,都得被亲一口,甚至火药味都没断过。 哪怕她瞪眼看房梁,目不斜视,手脚规规正正,两人都有得吵。 就为了手放的位置。 真的……巨烦人。 “闭嘴吧,谁要是再说一句话,再敢动一下,就滚下去。” 见她真的生气了,隋瑜和顾沉舟这才安静下来。 事实证明…… 隋瑜就是棋高一招。 顾沉舟太正派了,大概没想过,隋瑜会玩阴的。 谁家正经城主能半夜放迷药的,他自己先吃了解药,然后把卫颜弄到别的屋,才喂她吃解药。 只留下一无所觉的顾沉舟。 卫颜有点别扭,“你这是做什么?” 跟偷情似的。 隋瑜不以为耻反以为荣,得意地抬抬下巴,“跟我斗,他还嫩着呢,本来你明日离开,今儿就该陪我。他非要横插一杠子,逼得我不得不出此下策。” 卫颜磨牙,“行,你厉害,没人能阴得过你。” 隋瑜也不生气,人生在世,怎样的有一些手段才能达成自己的目的。 不管什么手段,成了就行。 卫颜见他没有睡一觉的意思,无语道,“我还以为你很饥渴,就是把我弄过来单独陪你聊个天?” “也不是。”隋瑜捧着她的脸,语气虔诚且认真,“生个我们的孩子,怎么样?” 第178章 有没有不同的感觉? 卫颜愣了下,生孩子…… 这是她从来没有想过的事情。 大概是还没转过弯来。 哪怕知道,生孩子的不会耽误她做官,也没有痛楚。 但是她还是挺难理解的,毕竟没有经历过。 在她心里,生孩子和职场生涯无望划等号,确实没想过这些事。 其实……也不是不行的。 都是要生的,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不如就生。 她思考得有点久,久到隋瑜觉得她不愿意,只能叹了口气,“不愿意就算了。我就是想着,一别经年,身边的男人会越来越多,你会把我忘记,所以……” 他又长长地叹了口气,“要是我能生孩子,肯定不指望你了,我自己来好了。” 卫颜扯扯嘴角,“可惜了,上天没有赋予你这种能力。再说,怎么在你嘴里,我见一个爱一个?” “你自己说的,我没说。”隋瑜用手指梳理她的头发,“今夜就陪我说说话吧?” 卫颜懂了,还真是找她纯聊天来的。 也行…… 毕竟这段时间,和顾沉舟小别胜新欢,吃得还挺饱的。 就算是他扛不住了,也努力用别的办法给她新奇的体验,也不是非要睡一睡隋瑜的。 她想了想,“孩子的事,我没有意见。不过你也明白,这可不是许愿就能成的。” 隋瑜乖巧一笑,“无妨,顺道的事。” 卫颜:“……” 顺道…… 顺的哪条道? 要不是隋瑜都准备好了仪式,她只怕是要相信他说的生孩子,就是随口一提了。 要生孩子,得有个祷告仪式,得有强烈生孩子意愿。 据说是这需要沟通天地,要祈福,上天才能够赐予。 至于是不是真的,没人知道。 反正都是这么过来的。 卫颜觉得……其实也挺麻烦的,想要生孩子的时候,那啥之前,都得祷告祷告,真的不别扭么。 她觉得麻烦,隋瑜却不想她打退堂鼓。 明月高悬,隋瑜偷偷摸摸的准备了香案,伺候她沐浴更衣,然后按着她焚香祈祷。 卫颜一板一眼,对着明月拜了半天,跟祈求送子娘娘一般,默默的许愿。 当然,她的祈祷里,最好是女孩子。 也不是说男孩就一定不喜欢,只是现在这种环境,并非她可以改变的,也没有改变的心思。 如果是个女孩,人生会过得顺遂很多。 她是认真对上苍祈求了的。 不光是满足隋瑜的要求,也是应大姨的心愿,赶紧生个孩子,她自己也想要。 在这里跟孤家寡人差不多,不说生个血脉相连的孩子吧,也给自己生个亲近的。 毕竟血脉这种东西…… 这身血脉,和她八竿子打不着。 祷告结束,隋瑜迫不及待地问道,“怎么样,和平时相比,有没有感觉到什么不同。” “有啊。” “哪里不同?” 卫颜翻了个白眼,“天更冷了,头发也都快干了,冷风再吹下去,我明日可能会生病。” 问得奇怪。 种子还没撒呢。 就准备好了出苗破土的反应? “哦。”隋瑜也不恼,笑着抱起她,往屋里走去。 香案里的香,静静的冒着烟,云儿欢快地遮了月光。 槐序从树上跳下来,看了眼屋子,又看看香案,面无表情地把象征多子多福的百婴果拿走了。 挺不省心的。 生怕别人不会怀疑城主和卫大人两个女人求子的行为么。 平时挺谨慎的。 这会儿就那么急。 …… 顾沉舟醒来的时候,发现身边空无一人,头也发沉,他就明白,昨晚就没人了。 也没叫人。 静静地坐了很久。 只叹息了一声。 罢了。 至少隋瑜没有那么蛮横,真要动手段,她是城主,身后又有势力,别说玩这种花招了,就是真弄死他,又能如何呢。 他的态度,就是妻主的态度。 妻主还是在意他的。 否则隋瑜就不会这么客气了。 如此情况,以后大概也不会像母亲一样,予给予求,就连自己的孩子孩子也能送给别人逗乐子吧。 他想明白了,也没去找卫颜,自行梳洗,穿戴整齐,让人和隋瑜说一声,留了阿福和马车,自行先回家了。 卫颜祈祷到了半夜,又折腾到天亮,睡得日上三竿,脑子还是有点昏沉。 倒也不是纵欲过度,就是睡得太晚了,睡眠不足。 她看清床上的情况,只有隋瑜,静静的捻着她的头发玩,突然反应过来,“早上怎么不提醒我回去?” 太累了,就忘记了。 而且,不管在哪里,快乐完之后的事,她都没管过。 习惯了结束之后倒头就睡。 把顾沉舟一人,忘记在了客房。 他又是多思多想的性格,还不知道得多难过。 她立刻爬起来,被隋瑜按了回去,“慌什么?我派人和他说过了,夜里再启程,我晚些送你到城门口。” 卫颜狐疑地看着他,“你没欺负他吧?” 顾沉舟不是没脑子的,不过他的思想还是被束缚住的,论玩阴的,肯定干不过隋瑜这匹野马。 隋瑜也没生气,扬眉笑问,“我要是欺负他了,你要替他报仇?” 随即凑到她的耳边,语气暧昧,“怎么报仇啊?像个横行霸道的螃蟹?夹死我?” 卫颜一把推开他的头,“行了,别说这些没用的。” “行,那就做点有用的。”隋瑜没给她穿衣裳的机会,就开始了下一轮。 不是要生孩子么。 孩子那么难要。 下次等待时机,还不知道什么时候。 多来几次,概率也许会大一些。 卫颜还是愿意宠着他的,要分别了,她的耐心还算充足。 即便如此,到了下午也是烦了。 她只是从小泡了药浴,不是真的铁打的。 再这样下去,隋瑜都得死她身上不可,她也好受不到哪里去。 简直就是互相折磨。 终于劝退了隋瑜,任由他帮她穿着衣裳,忍不住问道,“你真的不觉得疼啊?” 这频率,不疼也是天赋异禀。 隋瑜呵了一声,“放心吧,我强得很,可不是顾沉舟能比的。就是再加个蔺澜,都不如我。” 卫颜没说话,反手捏了他一把,见他冷汗直流,还死死咬牙不吭声,这才翻了白眼。 真不知道图什么。 就这么争强好胜? 从来不服输。 她嘱咐了一句,“记得擦药,我们只是生离,不是死别。别落病根,以后用不了就可惜了。” “放心吧,我好得很。”隋瑜咬牙微笑。 第179章 总觉得亏欠 是挺疼的,但是为了这最后的道别,他特地吃了药,就为了能多捡点损失回来。 好几年见不着呢。 药都吃了,就是再疼,也得忍下去。 卫颜揉了酸涨的腰,“你就不用送我了,我直接走吧。别又是一轮废话,挺不爱听的。” “好。”隋瑜倒是也没坚持,只随便套了衣裳,将她送到门口,目送她坐马车离开。 愿她平平顺顺,能够平安归来。 她一日未归,这盛阳卫家的产业,他会看着。 哪怕是卫家没有主事人,有他这个城主在,谁也动不得。 卫颜回到卫家的时候,都已经准备就绪,吃穿用的,装了两辆马车,所有的人都准备好好了。 浩浩荡荡的,把街口都堵了。 一共四辆马车。 就等她了。 还有相送的卫家族人。 卫颜不想话别了,只让大家都回去,该做什么做什么。 至于站在门口的卫父,她只是点点头,“保重吧。” 过去的账,她不想算,也没有什么可算的。 卫父是有心碍着她,不过没有那种能力,不过是些小心思,她要是把时间和精力都用来计较这种事,别的也别做了。 现在……他老老实实的,就像是死了心的树,更不会妨碍他,家里也不缺那几口吃的,愿意活着那就活着吧。 卫父嘴唇动了动,最终什么都没说出来,拱手弯腰,对她行了个礼。 这是普通的人对上位者的行礼,也是族里的人,对族长的礼仪。 卫颜神色微怔,这是确定她不是原身了,但是可以认她为家主,不和她作对的意思。 如此也好…… 不作妖,安安静静的过日子,就是最好的结果了,她也不想赶尽杀绝。 反正他就是活着也威胁不到她,毕竟……知道她不是原本的卫颜的人,应该也不在少数吧。 至少,神宫的人,肯定是知道的。 她连家门都没进,扭头看顾沉舟,“都准备妥当了?” “嗯。” “那就走吧。” 卫颜还是和顾沉舟一辆马车,她摸着鼻子,多少有点尴尬,想解释,又不知道应该从哪里开始解释。 虽然是隋瑜下的手,可是她也妥协了。 顾沉舟倒是没问她,只是给她拿了糕点和茶水,“妻主没吃饭吧?现在出发的话,可能得三个时辰后才有打尖的地方,垫垫肚子。” 卫颜更尴尬了,轻咳一声,“那个……” “我明白。”顾沉舟阻止了她继续说,“妻主,我信你。” 卫颜叹了口气,伸出手,轻轻摩挲他的侧脸,“你放心吧,我说过,不论是谁都不会动摇你的地位。” 其实清月的律法没有正夫的说法的,每一个,都可以明媒正娶,其实是平等的。 只是默认,处理人情往来和家事的夫,身份地位会高很多,下人们也会称为夫主。 但是实际上,夫郎们的地位,都是一样低的。 法律并不会支持并且保护正夫的权益,或者说……保护任何男人的地位。 当然,在公序良俗里,正夫会比较有面子,也会导致正夫的娘家有面子,这是大家都认可的。 卫颜能承诺给他的,就是正夫的位置,永远不会动摇。 顾沉舟笑了笑,眼睛弯成月牙,主动用脸蹭了蹭她的手,“好,我信妻主的。” 妻主很优秀,她喜欢的,也都没有差的。 或许别人都不会在乎这个位置。 他好像……也无所谓。 只要能在她的身边,足矣。 “妻主,咱们的行程,是明日在锦阳住一夜。毕竟卓夫子是你正经拜过门的老师,要远行,自当要去拜别。” “其余的夫子,也准备了礼,妻主要不要过目?” 卫颜接过他递过来的茶水,将糕点彻底吞下去,这才说道,“不必,你准备好了就行。” 她抓抓头发,有些话不吐不快,“我总觉得,亏欠了你。” 她在外面风流快活,完事顾沉舟还给她打理家事,把一切都准备的妥妥当当。 顾沉舟摇摇头,“没有,妻主对我很好。” 他有的家,本来也不算家。 是妻主给他一个家。 现在,也让清淮有安身立命的地方,没有因被休弃,而经历乱七八糟的事。 这都是因为有她。 若不然,他们的未来,还不知道有多艰难。 卫颜觉得自己就是渣女,在外面玩的时候,一点都没想着愧疚,回到家就觉得不安了。 她也不知道能做点什么补偿,只说道,“行,你高兴就好。若是有什么需要,别客气,尽管提出来。能做的我尽量去做。” 顾沉舟只是笑,如清风朗月,“好。” …… 前往锦阳,她也没去卓家下榻,只在客栈停留。 如今的她,不需要上门拜访任何人。 毕竟她不过双十年华,就已经是四品官了,哪怕这其中有许许多多的水份,可她身居高位,也是更改不了的事实。 不过,名声还是要的,不可废了礼数? 不管卓清然为什么收她为徒,在世人的眼里,她是卓清然的弟子。 过家门而不入,功成名就却不去见老师,难免落个薄恩寡义的名头。 为了偷懒,得不偿失。 她出发前,特地去问了易郇,“故地重游,见不见故人?” 知道他们神宫有规定,不能见亲属。 可是他现在不是康四郎么。 再说了,偷偷见一面,也没有关系的。 很多女人不在乎儿子,不过锦阳的风气,倒是没有把儿子当草芥的,多少有点感情。 尤其卓清然,似乎对他的感情十分深厚。 要是愿意的话。她可以带着他一起去卓府,并且帮他遮掩。 易郇面上并无波澜,只是淡淡地摇摇头。 童谣恢复了她的解说工作,“大人说,既然已经断了亲缘,这一生,不相见才是最好的。” 卫颜哦了一声,“随便他,那我就先走了。” 谁也没带,只是让下人带着礼物跟在后面,去了卓家。 许是卓家知道她今日会来,早已经扫榻相迎,在她进门时,还点了两串鞭炮。 只听着,还挺热闹的。 卓清然穿戴整齐,头发梳得一丝不苟,不再是随意的模样。 因梳得端正,耳鬓偶有的银丝,也暴露了出来。 面对卫颜,她已经不是对待弟子的随意自在了。 如此隆重,是把她当做一个四品官来迎接的。 想来,她也是明白的,两人的关系比普通的师徒多了几分芥蒂,才会如此正式。 第180章 总觉得中了巫蛊之术 卫颜也不倨傲,微笑着行了一礼,“多日不见,老师近来可好?” “好,一切都好。”卓清然似乎无言以对,颇为尴尬。 卫颜也没了寒暄的话,让人送了礼物,说些场面话,“我能有今日,多亏了老师的栽培。此去青州,不知何时能归,还望老师保重身体。” 卓清然点点头,叹息道,“当初收你为徒的时候,从未想过,你会有今日。倒是蔺山长眼光毒辣。” 虽然她不知道卫颜走了什么狗屎运,去的也是偏远的青州,看起来没多少含金量。 可她才二十岁啊,二十岁的四品官,一共也找不出几人来。 多少人一辈子都爬不到这个位置。 起点高于常人。 可想而知,是多么受器重。 若是能平安回来,假以时日,朝廷必有她的一席之地。 真应了蔺微玉的话,有些人适合朝堂,一旦入局,便能如鱼得水。 卫颜不正是如此吗? 虽然隋瑜的官也不低,可她背景深厚,又是隋家唯一能够继承家业的人,起点高也是理所当然的。 而卫颜呢,凭借一己之力,一跃到了众人的眼里。 多少如同她一般的学子,这会儿怕是还在打点等着补官,又或者是下放到地方,从一个小吏或者是县令做起。 就比如她…… 当年不过是城主的校书,虽只是暂时的,那也只是实打实的八品,最后也没能继续下去。 差得不只是一星半点。 自卫颜的任命消息传回锦阳,不知多少人夸赞她名师出高徒,收了大家都不好看的卫颜为徒,如今飞黄腾达。 连带着她在锦阳地位,也水涨船高。 可她受之有愧。 卓清然轻轻摩挲着茶杯,“你是个有本事的。我没想过,你路过锦阳,当真会过来走一遭。以前的事,你别放在心上。” “怎会不来?”卫颜笑了笑,“一日为师终生为母,既然拜入老师的门下,便是自家人。” 现在的她,不用和她们争那一分的偏心和资源。 再者,她对卓清然,也没什么感情。 那一丁点知遇之恩,也在知道她收自己为徒的真实目的时,已然烟消云散。 回想起她之前还想过让老师看清卫雪的真面目,只觉啼笑皆非。 所幸,尚未来得及,做些无聊的事。 这一切都变换的太快了。 熟悉的人觉得恍惚,她也深感恍然。 屋里一时静悄悄的。 卓清然沉吟了许久,斟酌着问道,“听闻卫雪……” “没错,传闻都是真的。”卫颜含笑应道,“她带着人到我家里逼位,同我打赌,若是我能考上,她做一回齐丹之事。若我没能考上,便将家主之位让给她。” “她,输了。” 卫颜抬眼看卓清然,“老师不会怪我吧?” 卓清然忙摇头,“不是你的错,是她罪有应得。觊觎家主的位置,不尊不敬,都是应该的。” 她说完,看到卫颜勾起的嘴角,更是不自在了几分。 当初她可是试图帮助卫雪的。 虽然只是言语上的劝导,并未做下作的举止,如今回想起来,也觉得羞愧。 她叹了口气,“卫颜,当初是我糊涂了。你可知,我为何要帮她?” “学生洗耳恭听。”卫颜的回答极其敷衍。 意思也很明确。 想说就说咯。 不想说也懒得听。 都是过去的事了,听不听的,也就那么回事吧。 卓清然颇为尴尬,露出几分难为情之色,半掩了面道,“其实我也不知道,自卫雪的到来,我便将她视作亲女一般。不见面时还好,若是见面,便想为她倾尽所有。后来想想,到像是被下了巫蛊之术。” 卓清然苦笑,似是为她之前执拗的心而感到荒唐,“我还寻了巫师,替我看了看,倒是没看出什么来。” 卫颜蓦然抬头,目光灼灼,“老师可否细说?” 这不就是卫父的模样吗? 自家的女儿不管,话里话外,都是别人家的女儿更好。 然而这次回来,卫父安静得不像话,不见她,也不见人,只在家中,每日起清晨会去卫母上香。 她原以为,她此番满身殊荣,卫父没了办法,只是以此表达他的抗拒和不在乎。 她对卫父,从没有什么亲情,自然不在意。 可卓清然也如此说,加上卫雪身上的诡异,她不得不问清楚,问个明白。 卓清然见她感兴趣,虽觉别扭,还是娓娓道来。 “卫雪同你,其实还是很像的,她初来锦阳书院的时候,学业也十分平常……” 卫雪是十一岁的时候来的锦阳,其原因,是在盛阳书院,卫颜阻拦她报名读书。 甚至不惜威胁卫雪的父母,要是执意让卫雪读书,便要把她的家人都除族。 没有家族的人,哪怕只是生活在村里中,也是会受人欺凌的,何况是被除族的。 卫雪差点没能读书。 后来,因为卫父的劝说,卫颜松了口,不想看到卫雪,但是她可以去别的书院考。 书院有书院的规定,若是从入学开始,就在同一个书院,就可以一直读下去。 若是转学,入学考的难度,远远大学九岁时考试的难度。 卫雪不畏艰险,独身一人来了锦阳。 卓清然说到此处,不由得问道,“当初真是你不肯让她继续读书?” 卫颜用手指摩挲着下巴,思索了好一会儿,诚实地点点头,“应该……是有的吧。” 她哪里记得…… 关于卫雪的记忆,多少有点模糊。 大概只记得,原主不知为何,很讨厌卫雪,打压羞辱,都是常有的事儿。 哪怕是她接替了身体,对于卫雪地厌恶和防备,就像是与生俱来的。 打压了也不是不可能的。 具体怎么打压的,她不记得。 这种事,应该是人尽皆知的,卫雪也不至于无中生有。 第181章 看不出来啊,是个冤大头 卓清然听她承认,倒是没觉得诧异,卫颜的性格本身就是霸道的,真打压旁支,也不是稀奇的。 她的目光幽深,带着追忆道,“那时候,恰好被我的马车撞了,伤得不轻。听闻她在锦阳独身一人,我便把她带回了府里。” 后来,一切都顺其自然了。 卫雪暂时住下了。 然后在她安排下,参加了锦阳书院的转学考试,资质还差一点点。 是看在她的面子上,破格将卫雪招了进去。 学子们皆是年少气盛,听得卫雪本不该成为锦阳的学子的,加上她又是盛阳的人,便诸多刁难。 是卓乾出了头,而卫雪的学业也越来越出色了。 此后,两人越来越近。 卓清然回忆了下,“我当时想,她也算是无家可归,还算上进。若是两人走得近,以后不失为一段好姻缘。” 卫颜奇怪地问道,“卓家也算是有底蕴的,老师也是官身,难道就没想过,要是卫雪考不上,又没有家底,不过就是泯然众人。你希望你的儿子,嫁个这样的人?” 卓家和蔺家很像,可又是完全不一样的。 蔺家虽然看起来门第不高,但是有个陛下宠爱的后宫之君,且旁支都还不错。 就算蔺澜随便嫁个人,其实也不用愁的。 而卓家江河日下,也没有女儿,这种时候,就得有有些本事的上门女儿改了族谱和姓继承家业。 否则,很容易家道中落的。 当时的卫雪也就十几岁,加上成绩也不是一骑绝尘,卓清然怎么能把宝压在她的身上? 最好的选择,最多就是以师徒的名义培养,要是考中了,自然而然的让卫雪进门。 若是没考中,再重新去寻一个。 这简直是不清醒。 卓清然也唏嘘,“当时没想那么多,只觉得她挺好的。莫名觉得她就是能考上,且和乾儿情深义重。” 她说完,又挽尊道,“其实我的眼光也不算错,她是考上了的。” 卫颜扯扯嘴角,“形同没考上。” 她最有资格说这话了。 同一批学子,年岁相当,她现在贵为四品大员,而卫雪在郡主府不敢出门。 卓清然看了她一眼,虽觉得她过于骄傲,可也知道她说的是事实,也没有反驳。 “也是,反正后来也没用上。乾儿十八岁时,神宫忽然来了人,将他带走了。这段姻缘,也就不了了之。” “后来呢?” “后来啊……” 入了神宫,也就跟死了没有太大区别,不同的,只是知道他可能还活着,甚至不确定是否活着。 卓清然自然是悲痛万分,卫雪便日夜陪着,当真像是亲女儿。 由于家里有了神宫的人,地位也算是水涨船高。 当然,也仅仅是锦阳而已。 毕竟大家都知道神宫的人位高权重,只是断绝亲缘,也不是真正的断绝关系。 比之以前,属实的客客气气的。 而卫雪和卓乾以前往来密切的事,也被大家知道了,大家对她颇为客气。 可卫雪却说放不下卓乾,宁愿不要这份疏冷的客气,假意的尊重。 卓清然完全认同她的话,这种感觉就像是,有个懂她的人,知音一般。 因为卓乾去了神宫后,很多人都在恭喜她。 用一个儿子,换卓家百年无忧,还有丰厚的赏赐,这是多么划算的买卖啊。 她并不想卖子求荣。 可说出去也没人信,也不想说。 只有和卫雪互相理解。 渐渐的,她眼里只有卫雪了,把她收为了义女,就是卓家的其他人,都得往后靠。 不过认亲一事,没有几个人知道,因为卫雪不想人尽皆知,所以也只有私底下认了。 既然有了这层关系,理所当然的,卓家所有的资源都是卫雪的。 卫雪出去历练,她出钱,找人保驾护航,把认识的人都介绍给她。 想尽一切办法替她谋划。 甚至觉得还不够。 只要要有可能给她想要的,都想试一试。 包括收卫颜为徒,也是一样的,想帮助卫雪得到卫家,洗刷她曾经被卫颜阻挠欺压的委屈。 卫颜听得嘴角直抽抽,“你怎么会觉得,我父亲都劝不了我的事。你可以?” 难道,就凭一句,一日为师终身为母? 这也太天真了。 难道明明考中了,但是在官场上待不下去,只能回老家教书。 这真是有原因的 。 卓清然愣了下, “你父亲,也劝你把家产给她?” 卫颜点点头。 还不止呢。 在整天说她努力也没用。 这的那的。 倒是没怎么提卫雪,只一门心思的打击。 不过,就不和卓清然说了。 她提出最关心的问题,“和卫雪相处的过程中,她有什么比较不符合常理的行为?” 在卓清然的叙述里。 就是单纯的对卫雪有感情而已。 且这种感情来得不算突兀。 不管是她把陌生人带回家也好,还是打算把自己的孩子许配给她,一切只能说明她的想法简单,头脑不清楚。 毕竟她和卫雪的感情不是假的,也能说是层层递进。 甚至听不出卫雪的任何破绽,以及她异于常人的能力。 希望能得到更多的信息。 卓清然仔细的想想,摇摇头,“也没什么。大概就是很喜欢出去游学吧。每次去一到三个月不等,哦.....她花钱挺没有节制的。” 钱? 卫颜觉得,卫雪是挺喜欢钱的。 毕竟她都笃定自己可以做官了,目标还瞄准她家主的位置,为的不就是钱吗? “你每年给她多少?” 卓清然轻咳了下,眼神飘忽,“不记得了。但是因为乾儿去神宫,上面给的赏赐,以及每年给的节礼,都给她了。” “多少?” “十万两。” 卫颜张大了嘴巴,是被震惊的。 半晌都不知道应该说什么。 一 是觉得,眼前这位,人傻钱多。 二是觉得,神宫那么有钱吗? 卓乾如今,也不过在神宫的第四年,将近五年吧。 给家里带来了十万两银子。 这是什么概念? 卫颜家在盛阳,可是有小半个城的产业的,五年的时间,都赚不到这么多钱啊。 卫父那么经营卫家那么多年,也不过挪了一万多两给卫雪而已。 这还是因为他管家,他的胆子也足够大,才能搞那么多钱给卫雪。 要知道,卓家的家底,差远了。 看不出来啊,卓清然这么冤大头。 第182章 抵达 卓清然被她看得老脸涨红,支支吾吾的,“所以,我觉得是中了巫蛊术法。” 从前竟然没觉得,钱还挺多的。 卫颜觉得有点好笑,问道:“所以,你是后悔了?” 卓清然没说话。 后悔的不是钱。 而是觉得,像一个傻子。 卫颜摆摆手,“老师,我得回去了。毕竟回了锦阳。怕是会有同窗寻我喝酒。劳烦你问问之前送卫雪游学的下人,问一问她游学的路线图,这对我很是重要。” 卓清然也没问为什么。只是点头。 就算和卫颜关系不好,可两人的关系,在别人的眼里,就是密不可分的。 她需要,那就查就是了。 卫颜过得好,卓家也能得利。 没什么好拒绝的。 卫颜也没多留,就回了客栈。 万一有人来拜访,也不会显得她很孤傲。 确实来了不少人。 有以前的同窗,也有夫子,都一块见了,喝了盏茶,听闻锦阳城主请她过府一叙,便都散了。 锦阳城的城主请她吃饭,卫颜自然欣然应允。 这种感觉还是挺微妙的,毕竟在不久之前,城主大人还亲自去了锦阳鼓励大家好好考。 那时还仰望着她,想着得干多少年,才能到城主的位置。 而现在,她们平级。 咳咳,当然,她这个城主的含金量,肯定是不如锦阳城现任城主的。 再一个,锦阳城主因为锦阳书院今年大放异彩,考的不错,加上其他的政绩考核成绩不错,预计明年就会调走。 现在已经在走流程了。 最重要的是,对方是调去濮州的太仓郡做郡守,直接变成三品官,而这个郡,一向是等着接替州牧的位置的。 也就是说,不出意外的话,过几年她会成为濮州的州牧。 濮州的州牧,是很特别的官职。 京城的地理位置就属于濮州境内,有句不成文的规定,想进内阁,就必须做过濮州的州牧。 同样的,做了濮州州牧,就是要进入中书省的前奏。 进入中书省,这是下放的每个官员都梦寐以求的。 濮州州牧是二品官,结束之后,不管平调还是升官进入中书省,那就是京城掌权的大官了。 别看卫颜看起来四品挺高的,但是她没有任何议事的权利,而京城的四品官就可以参加议政。 而她,不过是执行者。 说白了,就是人家说啥政策,她跟着走就完了。 所以蔺云筝被外放,她是很吃惊的,她可是翰林院大学士之一,留任京城,妥妥的在中央机构。 要是下放了,运气不好,一辈子都爬不回去。 锦阳城主是自己人,她能爬到濮州州牧预备役的位置,距离调任京城,不过是两步之遥。 自然是值得庆贺的。 不过这老不正经的,还给她送了几个所谓的美男。 没一个她能欣赏的。 转手送给了蔺微玉。 气得蔺微玉微笑都挂不住了。 出门的时候和她并肩而行,咬牙切齿道,“我都多大年纪了,不好这一口,还是你们年轻人带走吧。” 卫颜耸耸肩,“不行啊,家有悍夫,带了些脂粉回去,回头该不让我上床了。” 蔺微玉摇头失笑,刚想说话,看到蔺澜站在不远处,突然就没了调笑的兴趣。 知子莫若母,她怎么会不明白,蔺澜想嫁的是卫颜。 不说卫颜有没有正夫,她也不会让蔺澜和她搅和的。 表面看着位高权重的,可她的官来得如同空中楼阁,都是被时事架起来的,随时都有可能坍塌。 虽然是一个阵营的,还没到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份上。 蔺澜嫁给卫颜,绝对不是明智的选择。 卫颜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蔺澜提着灯笼,微弱的光只照亮了他精致的下颌,看不清神情。 她也没再说什么,只和蔺微玉告别,“先回去了,明日就得出发,告辞。” “山高路险,望君珍重。”蔺微玉郑重的和她对行了同僚的礼,便先她一步把蔺澜拽进了马车。 卫颜等她的马车先走,幽幽叹了口气,这才挥挥手,“走吧。” 有点惆怅,但也不知道惆怅从何而来。 回到客栈的时候,恰好遇到从客栈出来的卓清然,她眼尾微红,神色恍惚。 卫颜明白,这是见到了易郇。 不过根据那死哑巴的绝情德行,怕是没和卓清然说话,对方才会是这副失魂落魄的模样。 她行了个晚辈礼,没说话。 卓清然收敛了神色,也行了一礼,“多谢。” 不管怎么说,也算是见了一面,知道儿子还活着。 卫颜让她整理卫雪的路线,然后送过来,不就是给她和儿子见面的机会么。 行至这一步,方知这个徒弟,也算是没白收。 卫颜目送她远走。 虽卓清然待她目的不纯,从没有对她有过坏的心思,就是教导的时候,也是尽心尽力的。 举手之劳,顺水人情,送出去就送出去了。 故人们,也算是告别完了,接下来,就是要赶路了。 不止一人告诉她,山高路陡。 不管是好友的提醒或者和敌人的威胁,她向来都是听劝的。 一路上快马加鞭,但是从不掉以轻心。 青州偏远,一路不耽搁,也用了整整一个月的时间,她没去拜访青州州牧,也没去拜访氓南城隶属的回溪郡郡守。 只一心奔赴氓南城。 这边比她想的,还要空旷许多。 崇山峻岭,河溪蜿蜒,就连官道都比别处狭窄许多。 路途的村落稀稀拉拉的,比之盛阳锦阳之流,显得人烟罕至。 好在接近城池后,人变得多了些,她也没有入城。 因为还没到氓南城,这里是隶属氓南治下的县,距离氓南有四十里的路程。 清月的地理环境算很大的,一共十四州,十四州统管了大大小小三十个郡,每个郡有三到四个城池不等。 而城池的治下,又会有两到三个县。 这点和她前世熟知的东西,还是有所区别的,多出一个城池的划分,县令还是七品,而她则是四品了。 话说回来,也有的城池治下没有县,比如徽江城,老金的那块地上,就是光杆司令的城池。 那是因为地理位置特殊,本该是县的,直接成了城池,倒是不好再划些县给他管理。 而氓南不一样,就是地方大。 从县城到属于她的城池,还是马车前行,也花了两个半时辰,除了地方大之外,也是路难走。 不过也算是顺利到达了。 拿了章印,便去了城主府。 由于上一任城主刚调走半年,府邸还有余温,也是干干净净的,随便收拾就能住下。 第183章 这是来玩围围看吗 旁人都去收拾,顾沉舟去安排衣食住行,而卫颜则钻进了城主府的架阁库。 其实在来的路上,也了解了一些情况。 毕竟有两个镖师,曾经来过氓南,路线很熟悉,且对人文风情也算有所了解。 她也能从对方的口中,初步了解了情况。 氓南这边和别处大家族多的地方,并不一样,这里不流通官话,各个族群又有不一样的风俗,因为语言不通,打起来的时候居多。 对于官府的人,也没有那么敬畏。 而卫颜从中分析出来的东西就是……被教化得不够。 虽然也是男尊女卑,不过在这边,体现得不足,礼法也不够严苛。 所以过来的城主,最重要的工作,就是普法。 可是,也就是最难的。 各个城主都铩羽而归。 都知道混日子,等到了时候就离开。 卫颜看了关于这边上辈们的卷宗,也觉得很是头疼。 果然……没有一个便宜是好占的。 要是动用武力,这边的百姓是真敢和官府对着干,极有可能发生暴乱。 这是曾经发生过的事。 要是手段温和,人家根本就不听。 直到现在,官府的威信也不咋滴,除了城池中的事,其他的村落,都是在按照自己的规则做事。 但是不行啊。 既然是划进了清月版图的,就该天下大同。 而且,放任自如没有统一,形成了自己的文化,就有可能独立出一个小国,这个偏远且土地辽阔的州,就很可能引发战乱。 清月的人,不管怎么折腾算计,不约而同的,都在避免战乱。 原因很简单,女尊统治,但是体力不变的情况下,最好不要让男人醒悟,让他们察觉,他们的力量其实很强大。 足以改变世界,甚至是重新统治世界。 对于女尊王朝来说,这是毁灭性的打击。 从开创以来,便致力于教化和洗脑,不停地打压,用一切社会规则,让男人们从根里害怕反抗,不敢反抗。 所以,要把一切的可能导致反叛的因素,扼制在土壤中。 卫颜其实思考了下,这种行为对还是不对,这和封建的时候,各种给女性洗脑又有什么区别呢。 不过这个念头,也只是存在了一瞬间。 这样的社会,就像是充满气的气球,随便戳一下,也许就会破了。 而气球里,装的不是空气,而是女尊的未来和万千女人的性命,达不到守恒。 只能说,人不为己天诛地灭,也许会偶尔别扭同情,但不会忘记、也不会放弃自己的立场。 她看着顾沉舟帮忙送来的卷宗,不自觉的想,要是他们知道,很多事都是刻意的打压和教化,是不是还可以心平气和? 他要是知道,实际上男人不是被神明遗弃的。 也不是因为女人的存在,才有他的一条生路。 如果有一个自己做主的机会,他会不会先捅死她这个朝三暮四的妻主呢。 顾沉舟见她思绪恍惚,奇怪地问道,“妻主,你怎么了?” “没事,想到一些事。”卫颜摇摇头。 这种事,不敢想,也不能想下去。 想多了对身心不利。 她看了一眼外面,“你去和阿福说一声,让她带几个人去买些东西,今儿刚到,好好吃一顿,休整休整。然后叫桓先生过来一趟。” 桓翩是隋静送给她的幕僚,是以前隋静自己用的,也算是隋家的门客。 关于她的才学,卫颜没有考较过,不过她和隋家是一根线上的蚂蚱,隋静怎么也不能给她一个太次的人。 顾沉舟闻言就去了。 他来这边也没事做。 关于卫家那边的事,都安排好了,而且不得不承认,有隋瑜做城主,胆子再大的人,也不敢做些什么。 到时候一年看两回账就行了。 他只需要陪着卫颜,照顾好她,办些力所能及的事即可。 可他依然很高兴。 因为他陪着卫颜穿过了半个清月,也领略了不同的风光。 对于卫颜的话奉为圭臬,没有多余的废话,就立刻执行。 卫颜品鉴着墙上的画走神,顾沉舟这么干脆利落的执行力,更像是一个得力下属。 “城主。” 卫颜听到桓翩来了,便转过身来,指了指椅子,“先生请坐。” 桓翩也没推辞,她是在锦阳附近追到卫颜的,一路上也很熟了,自然不需要客气。 “城主找我来,所为何事啊?” 卫颜把之前的卷宗给她,“氓南治下三个小县,可是除了我这个城主,其他的都是世家之人,其他的……不提也罢。” 青州两个郡,一共五个大城。 回溪郡就占了三个城池,氓南、井游、回溪。 回溪的城因为是郡守的官邸所在地,便由郡守率领属下管理。 而卫颜将要面对的,是她治下的县城县令,都不是她的人。 就连青州的州牧,包括回溪的郡守,都是敌方阵营的人。 难怪大家都不羡慕她一上来就这么高的官,那些卷宗,看得凉气直抽。 她这哪里是来做官的,这是来围围看的,一堆人都能把她困死。 这种情况,别说是搞出政绩了,没被欺压死就不错了。 桓翩倒是淡定,“各管各的,再怎么嚣张,你也是顶头上司。” “那回溪太守,还是我的顶头上司呢。” “按律法行事,只要没有错处,就是青州州牧亲自来了,也拿你没有办法。” 卫颜咧嘴微笑,“桓先生,有你真是我的福气。” 这种道理她不懂吗? 真是听君一席话,如听一席话。 问题是,她就是不出手,那些人难道不会搞她么。 她要的是能避免的锦囊妙计,或者是有建设性意义的话题,而不是废话。 碍于这是隋静送来的,她决定再尊重尊重,提醒道,“桓先生,你先看卷宗吧,这都是前辈们留给我的。你再斟酌斟酌,再谈谈看法。” 她本以为,都是待够了三年,找了关系跑路的。 没想到,换了十届了,没有一个是笑着来笑着走的。 都是被排挤得不行,好不容易熬了三年,连滚带爬的走的。 第184章 今夜让他们都陪你说说话 被排挤的不完全表现形式为: 下不配合,上来叱责,同级的添堵,其中,也不乏几个县令不停的故意使绊子。 而她的氓南,事故最为频繁。 根据前辈们暗示都只言片语,那就是被挑唆的,每天的事都处理不过来,别说开拓政绩了。 这是身边一个同盟都找不到。 桓翩没看卷宗,站起来说道,“要是不能置身事外,那就同流合污。” 卫颜:“……” 这就是让她装孙子了。 真的心塞。 她可是一方大员,初来乍到就装孙子。 这可真的是……棒棒哒。 而且她是陛下的人,就是装孙子,人家怕是也不要。 就先试试看吧。 所有前辈被搞得屁滚尿流,都是根基不稳。 这些个城主,哪个都是干了十年八年的,有点东道主的实力,也是正常的。 慢慢来…… 她也不是没有优势的。 毕竟年轻,熬年龄都能熬到那些老登退休或者死了装棺。 大家初来乍到,城主府也大,顾沉舟寻了几个当地的厨娘,做了一桌饭菜,问她是单独吃,还是和大家一起。 卫颜的回复是,“不吃了,装孙子去。” 因为她上任,其他的县令即便是看她不顺眼,可按照规矩,就该来拜见她。 这是刚到的第一天,人家都齐聚一堂了,要给她下马威。 一天的时间,各位同僚能赶过来,这是告诉她,她的行踪和一举一动,都被盯着呢。 她也不能不去啊。 要是不去,架子是摆足了,也显得心虚。 对方迫不及待来摸她的底,那她也得去探探虚实。 还没出门,就在门口遇到神宫二人组,两人已经等着了。 童谣提出要同去的要求,卫颜直接点头同意,都懒得问缘由。 这两人要做什么就做什么,她管不着,也懒得管。 而且童谣的身手很好,来的路上已经见识过了,带她一起,也是好事。 至于易郇,目前没看出什么特殊的,就是不说话,死不说话,好歹大家熟了,没再用令人毛骨悚然的眼神盯她。 …… 不得不说,鸿腾酒楼就是牛,氓南这种偏远的地方,竟然也有他们的分店。 每一个城池,他们总能把自己做成最高端,也最赚钱的那一家。 雅间里,几位县令都已到场了。 卫颜看过画像,自然能一一对得上人。 左手边穿着银色袍子,正闭目养神,好似在修道的女人是西护县的县令曾春生。 她是天盛十九年的考生,如今是元顺二十七年,怎么也算是两朝元老了。 她表面上也是草根,但是实际上,和世家是沆瀣一气的。 早些年的时候,投靠世家的学子居多,一投就是多年。 她是在氓南呆得最久的,从下放的那一天开始,就一直在西护,官职从未变动过。 整整二十八年,她没挪过窝,在西护安了家,连孙女都有了。 而她右边的那位,胖墩墩的,坐在椅子上好像是一坨肉的女人,叫做阿林,是固北的县令。 她的身份比较特殊,是当地的土着,原先是阿依部落首领的女儿,在十几年前的一次冲突中,她为平息官民的争端,立下了汗马功劳。 所以,她就在县里任职了县丞,算是两方人马的纽带。 后来固北的县令因为暴乱,去调节的时候身死,凶手至今没抓到。 上任县令死得匆忙,由阿林这个县丞暂时主事,奇异的是,再没有发生任何问题。 经过回溪太守的提议上书,由中书省破格将她变成县令,不过……是暂代。 哪怕过去了十几年,依旧是暂代的。 虽说县令这个官,卡得不是特别严格,只要操作得好,有胆子,不用考也是有可能得到的。 可阿林是不一样的,因为她就是本地人,且家族部落在本地也算强大,所以她只能暂代。 官员的更替,自有流程,并非想要摘了乌纱帽就能摘除的,哪怕是陛下,也还得有合适的理由,还是挺麻烦的。 而暂代的就容易踢开多了,平时有权限管理,可要是朝廷派人来接手,也是名正言顺的。 而中间的人,是巢会县的县令,王少华,王家的人,元顺二十年考生,且是第十名。 原先是在衢州繁烩,也就是现在连若云呆的县城做县令,同是县令,品级待遇是是完全不一样的。 王少华是被贬过来的,有了七个年头。 只知道在她的治下,繁烩煤窑的开采死了一名监官,二十名矿工。 所以,被贬谪到了这边做县令。 这就是有背景和没背景的区别。 那种程度的事故,没有大背景的,怎么也得被判一个徒刑二年吧,人家不但没事,还换了个地方继续做官。 看三人聊天的架势,两人说话身体不由得往王少华的方向倾斜,由此可以看出,她才是中心。 卫颜不动声色的打量完,浮夸的哎呀一声,“各位来得真早,莫不是天不亮就开始出发了吧?不必这么客气。” 王少华没说话,漫不经心地搂着旁边俊秀孱弱的男人,专心地吃着对方喂来的葡萄。 似乎没听到卫颜说话一般。 倒是曾春生站起来,语气沉静,“城主大人果然如同我想的一般年轻有为,请坐。” 卫颜就坡下驴,走过去坐下,而易郇也坐在她的旁边,童谣就站在两人身后,冷着的脸,好似护卫。 阿林笑了笑,轻轻拍了拍手,“给城主大人助助兴。” 小少年们鱼贯而入,装扮裸露,全身上下,只有腰间系着几片叶子,脚踝上还有铃铛。 芦笙起,灵动起舞。 而中间的,似乎是个十二三岁的少女。 卫颜捏着酒杯,看得有几分心烦,倒不是不愿意看人跳舞,只是这些孩子太小了。 一颦一笑都沾着媚态,还有隐藏在笑容下的恐惧。 阿林声音洪亮,毫不避讳地说道,\"听闻城主是卫大人,便给你准备了这些个好东西。都是些干净的,卫大人荤素不忌,不如今夜都陪你聊聊天。毕竟刚来我们这穷乡僻野,还是得多了解情况呢。\" 她胖墩墩的手指一点桌子,挑衅道,\"卫大人,总不会怕吧?\" 卫颜扬眉:\"我怕什么?怎么,你在他们身上撒毒了?\" 阿林笑容僵了僵,\"怎么会。\" 卫颜哼了一声,不说话了。 无非就是那点手段,小阴招,让人吃点苦头而已。 朝廷命官的命,逼不得已,没人敢沾。 所以当初那位死无全尸的前辈,到底知道到了什么? 第185章 先找个无脑的捏一捏 青州死过城主,也死过县令,都是无头案。 卫颜怀疑是这些人动的手,才会带那么多人过来。 反正这种事,也不敢大张旗鼓的做,有防身的人手,比什么都强。 至于阿林的好意,她就不接受了,也不敢接受。 被她拒绝,阿林眼睛一立,厉声得呵斥道,“一定是你们跳得不好,所以卫大人不喜欢,拖下去,脚砍了。” “大人饶命。” 孩子们呼呼啦啦的跪了一地。 有麻木面无表情的。 有恐惧发抖的。 卫颜第一次看到这种场景。 她从来没见过强买强卖的事。 不管是出生地,还是途经的地方,都是繁荣安定的,从上到下,都以礼法治国。 就算是接风或是庆贺,也会有人助兴。 但是一切都发乎情止乎礼。 她还没见过这么残忍又裸露的作风。 看着阿林笑着的脸,不可遏制的对这肥肉感到恶心。 欺压是一回事,谋夺利益是一回事,仗着自己手里的那一丁点权利,像个土皇帝一样欣赏人们对生死的恐惧,恶劣又低俗。 她面无表情的摆摆手,“阿大人的意思是,只要我不喜欢,就把他们的手脚都剁了?” 问得如此直白,就连王少华都忍不住看了过来。 事情是那么回事。 问出来,给她的下马威,就大打折扣了。 毕竟打算让这个初出茅庐的学子见见血腥,又或者是体会无力的感觉的。 被她点出来之后,便觉得怪怪的。 她对阿林使了个眼色。 阿林立刻点头,对卫颜道,“这些下贱人,连舞都跳不好,留着脚也没什么用。” 说罢,挥了挥手。 “来人,都拖下去。别碍城主大人的眼。也别脏了这块地。” 孩子们抖得更厉害了。 只拿眼睛看卫颜,似是期待她救人。 虽然都年纪小,可还是能知道,谁才能救他们。 卫颜看着孩子们磕头,面无表情地喝着茶。 直到拖拽的人前来,她都未置一词。 又是一片压抑的哭声。 阿林看看她,又看看王少华,似乎不知道应不应该继续。 要是城主本来就不在乎这些人命。 死了也没有任何意义啊。 王少华一挥手,阿林就明白了,不耐烦道,“都拖下去,砍了没有用的双腿。” 难免又是一顿哭天抢地。 阿林似乎很享受这样的声音,面上还带着笑。 卫颜叹了口气,“等一下。” 阿林转过头看她,“怎么,城主大人改变主意了?打算把人收下?其实不必勉强的。” 卫颜笑了笑,“也没有勉强,就是想问问,这些孩子,都有卖身契吗?” 这边虽然偏远,但是并非荒凉之地,算不上富饶,好歹也能算是地大物博。 虽不繁荣。 但是这种全貌地形的地方,很难让人吃不起饭。 没有功名利禄以及生存的威胁下,人口的买卖还是很少的。 再说,清月的人口买卖,还真不是只要家里人同意就可以的,还得当地的官府审核。 尤其是,这边男子的地位不算低。 七八个生得好看的男孩。 其中还有个眉清目秀的女孩,这得从多少奴隶里头挑出来的? 就是卫颜找了些身体强壮,会点把式的男人,都是顾沉舟花了高价才在别人家里挖来转让奴隶。 其余的,还有依附着卫家的奴隶。 比如阿福,她就是做祖上就是罪奴,要不然,她肯定是不符合买卖奴隶的制度的。 阿林找了这么多,能合规? 果然,她问出口之后,阿林的胖脸抖了下,干巴巴地说道,“这是自然的。” “我看看卖身契?”卫颜好整以暇地对她伸出手,“毕竟看见了,身为城主,是该问一问的。” 要是有卖身契,她倒立洗头。 今天这一出,重点不是砍手砍脚,也不是她收不收。 重点是这些孩子,都是来给她献艺的,最后不管是被她收走了,还是找了理由处罚了。 总是要牵扯到她的头上的。 有卖身契的,哪怕就是打残废了,也无非是百姓说一句新来的城主脾气暴戾,算不得什么。 毕竟,奴隶是不算人的。 可要是没有卖身契呢。 她收了,就是逼良为娼,刚来的一天就是以权谋私的渎职重罪。 当然,人是阿林她们送的,可以不揭发她,把柄就被她们捏在手里了,往后束手束脚。 要是打残废了呢。 七八个人良民,因为她的残暴不仁受伤,甚至是死亡,郡守能直接把她丢入大狱。 哪怕漏洞百出又如何,周围能说得上话的,都是世家党。 等消息传到京城,然后援兵再来查案,那得一年半载了,时间模糊掉,也许救护变成她刚来,就利用职权之便,搜罗了好看的童男童女。 娈童……可不是轻的案子。 就算是阶级分明,可清月治国逃不出仁德法礼,且上天有好生之德,这种事可不提倡的。 要是她们再大胆一点,在将她押送的途中,出现了民愤,被这些孩子的亲人愤慨之下,失手打死呢。 到时候,随便丢个男人出来顶罪,她也是白死。 岂不是步了前辈的后尘。 她知道得罪了安平郡主以及谢家,日子不会太好过。 但是来得速度也太快了。 甚至不给她虚与委蛇的机会。 那就算了。 大家混个日子不行,非要逼她出手,她也不是不会杀鸡儆猴的。 她站起来,咄咄逼人,“阿林大人,你不是要送给本官?卖身契拿出来。” 阿林本身就没有读过多少书,能做这个县令,只不过是因为环境的问题罢了。 她也沉不住气,立刻慌张说道,“你不是不要么?不要就算了,下官自己处置。” 王少华皱了眉,真是浪费那么大的块头了,脑子要是有一层肉那么多,也不至于这么蠢。 卫颜只是有所猜测,不过是在打探虚实,又不会真的如何,何必慌慌张张。 她拢了拢袖子,轻咳一声,沉声道,“不过是和城主开个玩笑罢了,现在非要卖身契,莫不是真动了收进府里的念头?” 话落,暧昧地挑挑眉,“既然城主喜欢,我们这就去帮你把卖身契弄过来。” 这个\"帮\"字,就是把卫颜当冤大头了。 第186章 谁都别想走 卫颜哪能接受? 冷冷地睨了她一眼,“开玩笑?原来王大人喜欢用人命来开玩笑?” 王少华老神在在,神色都没变,淡淡地说道,“恕在下直言,下官在氓南七年了,虽然只是下县的,也将这里视为下官的故土,感情颇深。如此一般,也不过是我们几个同僚对城主大人的试探。” 她顿了下,深深看了卫颜一眼,“城主大人宅心仁厚,且行事谨慎。小小年纪,甚是难得。” 口口声声说是下官。 句句字字都在摆前辈的架子。 口吻猖狂,完全没把卫颜这个顶头上司放在眼里。 卫颜也没生气,勾唇笑了笑,“这是自然,毕竟人微言轻,没有家族势力坐镇,不像王大人,治下出了那么大的岔子,还能稳坐官位。” “不过啊……”卫颜停了话语,举起酒杯,缓缓说道,“氓南的城主,对下县的属下有豁免权。王大人要小心了,要是再出七年前那样的事情,我这个人不怕得罪人,也不会给王家面子的呢。” 旧事重提,王少华被踩了痛脚,还被威胁了,依旧沉得住气。 她遥遥端起酒杯,“那就和城主大人共勉。人年轻,总会犯许许多多的错,卫大人也要当心了。” 有豁免权,那也是不是能平白无故发威的,哪怕她是氓南城城主,也没用。 卫颜没再理会她,而是调转了枪口,对准了阿林,“这些孩子……是哪个戏团的?” 随口推脱就算了? 还真把她当做没有二十岁的小毛孩了。 这三个人亢瀣一气,王少华冷傲阴沉,曾春生看着无欲无求,像是淡漠点的老人,实际上不动声色。 她既不出头,也不出手,只静静的看着,在隔岸观火。 相比于这两人,读书不多的阿林,就是最好突破的人。 她是当地土着,脾气大且猖狂,或许是这么久没有得到转正,依旧是随时可以被取代的暂代县令,她迫不及待想要立功,以此能得到转正的资格。 这样的人,不管是打压还是拉拢,都比旁人来的容易。 再者,在青州,土着的势力,未必比世家的差。 今天这一出戏,她既然选择把一台戏都掀了,势必要有人被扯下水,哪怕只是被露水打湿呢。 先拽一个下来再说。 阿林听她这么问,突然就懵了。 因为这些年,三个县令绑一起,几乎是把外来的城主架空了。 她做事情,根本就不想后果的。 这些孩子,也是她一手主导来的。 也都是附近的村庄搜罗的,甚至不是她所属县的治下的村庄,还属于氓南城周边的。 目的就是给卫颜挖坑。 哪有正经戏院做遮掩? 看她的如豆般的汗水从脸颊滑落,卫颜就知道自己猜对了。 她们胜利得太多了,失去了应该有的谨慎,或者是没把她当对手,不屑于多加防备。 她对被拖到门口的女孩招招手,“你过来一下。” 男孩和女孩相比,无疑是女孩子的胆子更大,想要从这群害怕的孩子嘴里得到真相,自然找准了目标。 女孩子有些迟疑,并不敢动,目光扫了一圈在座的所有人,头垂了下去。 “童谣,你去。” 童谣点点头,抱着剑走到了女孩的身边,对她伸出手,“城主大人问话,你放心说,若是有冤屈,一定不会置之不理。” 女孩身体瑟缩了下,缓慢抬头看她,在她鼓励的笑容中,把手搭在她的手上。 她跪在了卫颜的身前,迟迟没开口。 卫颜伸手把她拽起来,“孩子,别怕,如实说来。” 王少华扫了女孩一眼,吓得对方瑟缩了下,才冷漠道,“卫大人,今儿个这饭,是不打算吃了吗?既然如此,大人把人带去城主府审吧,我等还有公务,就不奉陪了。” “留一留。”卫颜冷声道,“今日之事,都是见证者。免得回头牵扯了谁,还道是我有故意刻薄,新官上任三把火。” 阿林能害怕,一定是扫尾有问题。 今儿个来的,谁都别想先离开。 想去做扫尾工作,也得看她同不同意。 王少华嗤了一声,“怎么,大人也是没有任何证据,就要禁锢我等?想审我们,得有文书。” “言重了啊。”卫颜淡淡地说道。“这不是来都来了,既然事有蹊跷,也好叫你们参谋参谋,并非审问。王大人是不敢帮忙,还是不肯?” 她可是刚来的第一天,屁股都没坐热,就算是有什么问题,也赖不到她的身上。 而在她抵达之前,氓南的政务,是由三位县令分工合作,加上郡守的监督运转的。 今日既然到了,这三位,给她汇报工作,就是应该的。 要是不愿意,晚会儿要是发生什么事,这罪名,就得扣在这三人的脑袋上。 就算没发生任何事,一个不敬长官的罪,还是得扣在她头上。 哪怕是被围了,城主高出几头的官职,还是能让她有可操作的空间。 王少华并不理会她的威胁,搂着她身旁男人的腰,径直往外走,“还有事儿,大人若是有何不清楚的,明日下官自会整理好了卷宗,亲自送过来交接。” 卫颜哪能让她走了。 好歹氓南城名义上还是她的地盘。 今日若是让王少华扬长而去,那她也不用立威了。 再说,谁也别想通风报信。 她轻轻拍手,“来人,王大人恐怕是喝多了,天色又晚,去县里的路不好走,扶她回来歇会儿。” 每一场宴会,她都当鸿门宴来赴的,不带人怎么行? 单刀赴会,那可不是她的风格。 只不过……区别在于,她让亲卫队的,稍微晚点来。 要是陪她一起过来,乌泱乌泱的,岂不是影响了大家唱戏? 戏也唱完了,茶也喝了,什么都没谈就想走,那她就不同意了。 王少华看着推门进来的七八个人,手里都拿着佩刀,冷冷地看着卫颜,“城主大人,敢问下官犯了何事?要带刀围堵?法理何在!我定要和郡守好好说道说道,这氓南莫不是没了王法?” 第187章 留下来,对大家都好嘛 哟,搬出郡守压她呢。 事儿都干了,卫颜还能怕? 她站起来,围绕王少华的身边,转了一圈,这才拍了拍她的肩,“瞧你说的,都是来保护我们的。看看这宴会厅,除了咱我们几个官,还有些来历不明的孩子,也不知道是不是刺客,也是为了你的安全着想。” \"再说,人是你们带来的,万一本官出点什么意外,恐怕小人拿此事做文章,诬陷了王大人去。所以啊,还是耐心些,留一留,对大家都好。\" 此时门雅间的大开,城主府的人也没有关门的想法。 哪怕是这是鸿腾酒楼的贵宾雅间,处于二楼,不管楼上楼下,都安静了下来。 都在观察这场闹剧。 什么样的好戏都看过,城主和县令这样的父母官,直接在外面掐起来,没有任何风度的戏码,还真是没见过。 都忍不住支起耳朵听。 想看看王少华这个名为县令,权势比城主还大的人,能否和卫颜这个真城主打起来。 王少华看看把门堵得严实的城主亲卫,她心里明白,今天是出不去了。 除非喊人来,暴力打出去。 可是众目睽睽之下,她也不能如此行事。 官官相护,又或者是百般龌龊,那也是能放在台面上说的。 说一千道一万,她不过是县令,卫颜让她配合调查事情,她也没有推脱太过的理由。 难不成真喊人和城主府的人打起来? 怎么打! 她是县令,表面上能出现的亲卫,最多三个,怎么和她的十个人打? 再说,不管谁输谁赢,都得落一个以下犯上之罪,得不偿失。 她回头看了一眼卫颜,皮笑肉不笑的咧咧嘴,“那就看看城主大人需要我配合什么了。不过,今日禁锢之事,还请大人事后给个说法,下官也是官,怎能任尔辱之。” 还真是小看她了,本以为会夹着尾巴做人。 没想到,她反其道而行之,直接武力镇压,倒是让人猝不及防。 那就看看,她有什么本事。 竟然敢把她们这些官都给关起来,事后给不出交代,必让她寸步难行。 卫颜见大家都老实安分了,才看向低眉顺眼的女孩,声音冷厉,“你来说,哪家戏团的?” 清月可不是什么人都能靠卖艺吃饭的。 众人青楼楚馆合理合法,那也得走正常的手续,才能开下去。 这种幼小的孩子过府载歌载舞,自然也得有所依托,没有东家,那就是不合法的。 清月没有不知者无罪的说法,更没有因为年幼,就能网开一面的道理。 小女孩有冤屈也得说,没有冤屈,也得说! 见女孩还不肯开口,她声音又冷了几分,\"你等来历不明,又说不清是从何处而来,怕不是真的刺客?\" 或者她的态度变得强硬,小女孩抖了下身体,张了张嘴,“我们……我们是大福戏园子的。” 她话音落下,阿林肉眼可见的松了口气,满意地看了一眼小丫头。 还算有眼力见,没说实话,知道抬了个戏园子的名头出来,这事糊弄过去就算了。 卫颜怎么可能算了,既然翻脸了,那就得刨根问底。 她扬眉,“那就不是卖身的咯?” 小丫头迟疑了下,点点头,“家中贫寒,到大福戏园子当学徒,学门手艺,并没有卖身。” 啪啪啪! 卫颜拍拍手,“氓南风土人情果然不同,卖艺的青天白日衣不蔽体啊。” 所有的孩子都缩了缩,没人敢说话,皆默认了。 \"各地有各地的风俗,戏园子自然也有不同的。\"阿林立刻说道。 卫颜把玩着酒杯,看向阿林,“既然不是卖身的,你要将人的拖下去打断腿,是打算用私刑吗?” 她把杯子往地上一扔,怒道,“谁给你的胆子!” 阿林瞠目结舌,怎么又转到这事身上了? 戏园子的人,自然没有卖身的道理。 除了士族,其他人,没有买卖奴隶的资格。 大福戏园子也没有把这些孩子转送给阿林,生死由她做主的资格,阿林自然也不能喊打喊杀。 她刚要开口辩解,曾春生说话了,“城主大人,欲加之罪何患无辞?我们是请了戏园子的人来助兴。大人可曾看到我们动用私刑了?” 卫颜不理会她,只盯着阿林,“是不是你要将人拖下去打断腿的?” 阿林有些犹豫,她拿不准,是不是要否认。 又怕卫颜还有后招。 求助般的看向王少华。 王少华也没让她失望,淡淡地出声,“大人这是什么意思?这是在审问阿林大人?方才也说过了,阿林大人不过是同你开个玩笑话,怎还上纲上线了?” 她笃定,卫颜刚来。 这一切都是虚张声势,不可能拿住任何人的把柄。 至于这些个孩子的出处,女孩子也说了,事端倒是好平息。 她的姿态散漫了许多。 卫颜睨了她一眼,“哦?只是说着玩的?你们的爱好真是小众。每日用打打杀杀开玩笑,本官都差点被吓到了。” 阿林想了想,没真的出事,即便是纠缠下去,也没事的。 她胆子又大了起来,说话便不过脑子,鄙夷道,\"那是你胆子小。\" 卫颜也没生气,“胆子是不如你。不过,本官今日到氓南时,有人举报,上任固北的官员是食死于流民之手一事为虚,实则是和阿依部落有关。不知阿林大人有何见解?” 阿林厚厚的手掌,拍打在桌子上 :“一派胡言乱语!是谁说的,你把人叫出来。” 卫颜不慌不忙,“本官也觉得有蹊跷,现在将人收监了。待查清楚后再说,咱还是来说说,这些孩子身上的伤吧?” “同我有何关系?”阿林已经不耐烦了,不想继续掰扯,暴跳如雷道,“你没听到?这是大福戏园子的人,人家调教学徒,你来问我作甚?” 她说完,用力拱了手,“若是你有证据,就把我抓起来。若是没有,下官便要回去了。好心好意放下公务,赶过来给城主接风洗尘,却惹来一身骚。你们的中原的人,都不识好歹?” 第188章 你是不是没教养 她大步离开,城主府的侍卫想拦,见卫颜轻轻摇头,这才站开了些,让她离开了。 卫颜这才说道,“去传大福戏园子的主事人来,本官倒是要问问看,她的戏园子,里面的业务是包含了把角儿送给本官的吗?” 这属于别的业务了。 没太大的罪名,就是经营不规范。 可她是城主,就爱狗拿耗子,管管怎么了? 阿林的脚步顿了顿,想要说话,被卫颜语气飞快的堵了回来,“怎么,你也说这是开玩笑的?你这么喜欢开玩笑,一而再再而三的拿本官消遣?” 阿林没了话,。 问就问。 最多就是产业不规范,大不了关了整顿就是了。 但是她也不放心,自己退了回来,找了张椅子坐下等。 卫颜奇怪的问道,“你不是着急走?” “突然发现黑了,反正都得明日再回去,再听听也无妨。下官也想学学大人审案。”阿林冷笑着说道,“大人也知道,下官和你们不同。没有正式参加过科考。要学的地方还很多。” 她这是威胁卫颜。 她是本地人。 是很容易煽动家族的,闹出点什么事来的,谁都好不了。 而卫颜就跟没听懂一般,面色如常地点点头,“那你是该好好学,固北上任县令的命案,已经悬了十几年。你接手固城十几年,别说找到凶手了,就是线索也没找到。既然你知道不足颇多,想要历练......那这事你尽快,三个月的时间,本官要看到进展。” 阿林瞪大眼睛,因为肥胖凹进去的眼球有些凸出。 这事给她办? 那就是让她找个替罪羊。 这不是瞌睡遇到枕头么。 只要是找个人顶罪,就可以结案了。 以后也不用提心吊胆。 以前来的城主,都是想用此事要挟她,不肯让她自导自演,这卫颜是傻还是不傻? “怎么,很为难?” “多谢城主信任,下官自当尽力。” 阿林说完,又迫不及待的说道,“大人不是说有人证线索?同我阿依部落的人有关?不如交给我吧。” 她自然不信卫颜手里会有这样的人。 不过是步步紧逼,想让卫颜下不来台,也好扳回一城。 卫颜笑了笑,“是的。这人虽然说是有线索,可毕竟是指认的阿依部落,其心可诛。毕竟我是信你的,也觉得这事和阿依部落的关系不大,可按照规矩,这人不能和你接触,你得避嫌。总而言之,你尽管去查就是了,别被这条线索误导了。” 想逼迫她? 她可是城主。 她说怎么处理,那就怎么处理。 除非去喊郡守过来撑腰,才能名正言顺地拒绝她安排的任务。 阿林自然不能拒绝,她应得也爽快,“多谢城主信任,下官定会好好查。” 还是那句话,卫颜不就是虚张声势么,到时候,她能查出什么结果,那真相就是什么样子的。 至于什么证人? 无稽之谈。 她觉得轻松了许多,觉得卫颜不过如此,便自顾自的倒酒喝了起来。 王少华看了眼阿林,里闪过一抹阴狠,也有几分鄙夷不屑。 没有经过教导的不开化民族,果然就是没脑子。 哪怕做了十几年的县令,也依旧脱离不了没脑子的德行。 卫颜已经说了,有关于旧案的人证和线索,她要么就逼着她把线索交出来,她才能接手查案。 要么……就以避嫌为理由借口,直接不接手。 现在接手了,要是依旧说没查到东西,拖来拖去,也会被卫颜钉上一个失职的罪名。 她可是暂代的,只要有合适的理由借口,卫颜身为顶头上司,不需要朝廷审核,是可以先斩后奏,罢免她的职位的。 要是为了脱罪,制造一个杀人犯出来,卫颜这个时候又因为莫须有的人证,“查”到不一样的东西呢? 阿林的嫌疑就会更大了! 如今的情况,什么差事都不接,半罢工,才是最好的选择。 太蠢了,实在是太蠢了。 王少华捏紧了酒杯,没脑子的阿林还挺好用的,她不想失去这把刀,寻思晚点和她谈谈。 虽然她接了活,哪怕是大庭广众之下,也毕竟没有正式的文书,还有后撤的机会。 卫颜接下来,就没找她们说话,而是和大福戏院的女孩子聊天。 得知她叫做琼花,是氓南城外十几里处村户人家的女儿,今年十二岁。 卫颜哦了一声,不经意的问道,“十二岁啊?那你,进大福戏院几年了?” 琼花愣了下,下意识去看阿林,却发现她好像已经喝多了,便嗫嗫嚅嚅的不敢吭声。 “怎么了,不能说吗?”卫颜逼问道。 王少华觉得大事不妙,立刻说道,“城主大人,何必同一个……” “闭嘴!”卫颜拍了桌,眼神冷冷地扫过去,“你也知道我是城主?同我的子民说说话。你三番五次插嘴,是什么意思?” 所有人都沉默了。 不论是雅间里的人,还是雅间外看戏的人。 尤其是能来鸿腾酒楼吃饭的,非富即以贵,对于氓南的情况,还是知道的。 都忍不住揣测,这位新来的城主,又是动武,又是当众呵斥王大人,难道是不知道她的底细吗? 卫颜就是故意的,这些人积威甚重,给个县令能摁着城主的脑门摩擦,多嚣张啊。 那她就得更嚣张。 她唯一能利用的,就是目前官职上的差距。 得告诉大家,这氓南城,是她的! 这些官,可不只是有县令,她的城主府,还有五品的副城主,以及各个司的官员。 真唯唯诺诺的,明日上了衙,谁能听她的? 不如趁现在,大家都在,先把王少华的头强硬按下去。 有意见? 有意见就去问朝廷,怎么不给她一个四品官当当。 王少华差点绷不住,她可是王家的人,就是郡守那个三品大员来了,也得对她礼贤下士,客客气气的。 一个没有根基,只凭借狗屎运,且还是谢家出力把她弄来青州弄死的泥腿子,竟然敢当众喝骂她。 她真的以为,四品官就是大官了? 王少华咽不下这口气,自然不会忍气吞声,“大人好霸气,这私底下,竟是连我说话的资格都没了?” “你可以说。”卫颜嗤笑一声,“但是,你是不是没有教养。旁人说话你就打断,是哪门子规矩?” 众人倒吸一口凉气。 这一个“没有教养”,是把王家都骂进去了。 真是不怕死啊。 刚来的第一天,就得罪得死死的。 这个卫大人……怕是干不久了。 第189章 各司其职,你懂不懂? 得罪了王县令,好一点的情况是灰溜溜的卷包袱走人。 若是不好,怕是得横着离开了。 就像是上上上任初生牛犊不怕虎的城主一般,死无全尸啊。 王少华眼神阴冷,“好好好,那大人……就好好说吧。也许,指不定哪天就没了开口的机会。” 卫颜微微一笑,“你说得对。你就是怕哪天没了开口的机会,才会故意抢话吧?” 把王少华气了个半死,再不给她开口的机会,目光重新落在琼花头上,“来,我们继续刚刚的话题。你进大福戏院多久了?” 琼花摇摇头,“我……我记得不清楚。” “哦……” 卫颜点点头,招呼童谣,“你去吧,这么多孩子,总有记得清楚的。都问问,分别是什么时间来的。” 琼花未必是和这些人串通好的,她眼神里带着惧怕,恐怕是被人用非常手段弄来的。 早就已经吓破胆了。 且氓南城主在氓南城没有任何话语权这种事,在百姓的眼里,基本是人尽皆知的。 她不敢说实话,也不怪她。 但是她可以自己查。 这是她打的第一仗,总得漂亮些,才会有翻身的机会。 今天能搞出这么多事,也是被人低估了而已。 王少华不是省油的灯,等有了防备,行事周全了,以后可不好拿谁的把柄了。 童谣好似就是她的手下,她指哪打哪,耐心地问了每个孩子到大福戏院的时间,全部记录了下来。 卫颜看了一眼,好家伙…… 时间很是统一。 都是一个月前进的大福戏院。 完全就是给她准备的坑。 明晃晃的,不带任何掩饰。 这是把她当草包了? 大福戏院的老板很快过来了,是个穿着直琚的中年人…… 重点是,男的。 这就是青州。 清月无论任何地方,走卒小贩,多数是男的。 除了世家,没人要求男的不能抛头露面。 但是这么大的生意,肯定是官府登记在册的,不可能给一个男子为东家的男子审批通过。 卫颜提出了质疑,“你是东家?” “回城主,不是。”男人行了个大礼,恭恭敬敬的说道,“是我家妻主,她这会儿病了,不能前来,还请城主恕罪。” 他不等卫颜开口,便急不可耐道,“可是今日的表演出了什么岔子?大人勿怪,勿怪。” “大福戏院给你们一口饭吃,教你们技艺,头一次给贵人表演就出了岔子。还不快赶紧磕头求地大人的原谅。” 他恶声恶气的吼着孩子们,吓得一个个伏地颤抖,话都说不出来。 他这才满意了,点头哈腰的看着卫颜,“大人,这些孩子都是苦孩子,还请别太怪罪,小人带回去一定好好调教。” 这一通连消带打的。 若是不知情的,还以为他以退为进,目地是要保这些孩子。 卫颜淡淡的将酒杯扣在桌上,从头到尾都没喝过的酒液,顺着桌子流到地上。 嘀嗒嘀嗒的声音,异常清晰。 她随手指了个孩子,“既然你说我都是苦孩子,证明你很了解他们的身世。这个孩子……是哪家的?” 男人愣了下,竟是支支吾吾起来。 “今年几岁?” “何时进的大福戏院!” 一连三个问题,男人都没能答上来。 他是真的不知道。 虽然这些孩子的确是进了大福戏院的调教的,不是他经手的。 具体姓甚名谁,他一概不知。 他被带过来太匆忙了,城主府的人严防死守,他现在都未曾能和阿林的人接触过。 他迟疑了好一会儿,这才推脱道,“我只是负责别的事,关于调教和教授技艺,都是别的师傅在管,确实对孩子们不熟悉。要不,我去叫人?” 没有名册又如何,新来的孩子,还没登记在册,最多是不合手续,也不是真的犯罪。 大不了让她一家一家的去查咯。 那些人谁敢吭声? “不必了。”卫颜自然知道这些,她没想过第一步就去追究孩子的来源。 她淡淡地说道,“阿林大人说,这些孩子可以伺候我,你们戏园子的表演内容,也包括这些吗?” 这把男人难住了。 他看了眼喝得迷迷糊糊的阿林,终究是不敢否认。 若是否认了,那就是阿林自作主张逼良为娼,罪名可大了。 他只能捏着鼻子认下,噗通一声跪在地上,“大人,是小的鬼迷心窍,现在看戏的人少,才出了这么个馊主意,回头就一定改过自新。” 大不了,就是关门整顿。 只要靠山还在,这些都是不怕的。 卫颜要的就是他这句话,冷笑一声,“赵方赵圆,去给我搜。这么小的孩子,大福戏院都敢让他们接客,怕是没少做这些事。我就看看,大福戏院里有多少藏污纳垢的事儿?” 男人的瞳孔一缩,连忙阻拦,“大人,这是行商司的事……” “怎么,身为城主,你觉得我管不得?”卫颜一脚踹在他腿上,“童谣,去把行商司的人叫上,我倒是要看看,这么大的事,她们是怎么做到视而不见的。” 王少华看大福戏院的主事人如此害怕,也明白过来,绝不能让卫颜带人去搜查。 她佯怒地踢了椅子,义愤填膺,\"城主大人,各司其职,你没听过这话?你事事都管,要行商司做什么?不如都取缔了?\" 这是威胁卫颜了。 要是她插手太过,可别怪各司罢工。 卫颜岂会怕这些个? 既然闹了,就没有留情的可能。 罢工就罢工! 那她就找合同工。 重赏重利之下,还能真没人用? 大不了自掏腰包发俸禄。 她啥都不多,就是钱多。 绕了这么一大圈,终于得了能搜查的由头,她自然不会放过的。 她冷冷地看向王少华,\"别让本官说第二遍,记清楚你的身份,本官做事用不着你指手画脚。若是觉得本官做事不公正,便向郡守检举。我不管你是谁家的,你现在的身份是我的下属,听明白了吗?\" 王少华第一次感受到官大一级压死人的无助。 卫颜就是个混不吝的。 不顾一切后果。 为官者,都会凡事留一线,至少面子上过得去。 是真不怕死。 卫颜明白,她要是愿意伏低做小,也许能苟住性命。 仅仅是有可能而已。 这群人欺人太甚。 第一天就要挖坑给她跳。 她觉得,她和这群人的关系,不是你死就是我亡,没什么可说的。 还不如置之死地而后生。 用官职压住手底下的人,逼着郡守跳出来,再周旋。 若是让几个七品官拿捏住了,还干什么干? 唯唯诺诺,畏首畏尾,只会让别人更嚣张。 第190章 大获全胜 事到如今,她也不怕王少华的人去通风报信了。 稀稀拉拉的,和她们扯了老半天,不就是拖延时间,把大福戏院给围了么。 在听小女孩报出大福戏院的时候,她就想好了,肯定得搜查这个地方。 大福戏院挂着戏园子的名声,做了皮肉生意的事,不算隐秘。 不是正规的生意,背后肯定有肮脏手段,而和大福戏院交易的人是阿林,这点她刚刚已经引诱她说了出来。 众目睽睽之下,只要大福戏院查出问题,阿林就跑不了,多少得给她头上扣个同流合污的罪名。 罪名不能坐实没关系,可以有理由带回府里喝几天茶。 目标坚定,又何惧威胁? 城主府的完全人听命于她,得了命令,拿着她的手信,由童谣领头,一群人呼呼啦啦的去搜查戏园子。 阿林的酒被这动作吓得醒了些。 等辨别清楚发生了什么,卫颜的人都已经去搜查了。 她的反应无比大。 闹着不合规矩,戏园子归行商司管的。 卫颜找人按住她,这才老实了些。 至于大福戏院的东家,早就面色如土,几乎晕厥。 卫颜老神在在,已经搜查了,除非郡守现在过来,否则非得把戏园子掀个底朝天才行。 不过郡守不可能过来。 隔了一座城呢,插上翅膀,也飞不过来阻止她。 只希望能查到点有用的东西。 别到时候大张旗鼓的去了,毛都没一根,那她才是真的难官了。 毕竟她没有实质性的证据,是强行诡辩去搜查的。 查到点东西还好,那是她明察秋毫。 要是什么都没查到,她这番动作,肯定要被弹劾的,罚俸问责是跑不了的。 不过,看这群人的表现,怎么可能没问题? 雅间里,谁都没再说话。 人人面色凝重。 直到月上中天,城主府全员才归,见领头的童谣带着笑,卫颜这口气才松了下来。 她就说嘛,大福戏院都帮阿林做腌臜事了,不该是太干净的。 不但不干净,还很嚣张。 在大福戏院里面的枯井里,挖出了十一具骸骨。 王少华差点把酒杯捏碎,冷冷地看着阿林。 这是猪脑子? 贪心又没脑子,后事都处理不了? 哪怕是挖坑把人埋远点呢。 她知道有问题,没想到是这么容易暴露的问题。 让卫颜得了先机,今日的事,谁也没法拿她问罪,她就没再开口。 大福戏院的东家自然也被抓来了,拒不招供,仗着清月没有侮辱尸体罪,死都不肯承认。 只说是意外身亡的,毕竟大福戏院不只是唱戏,还有各类的杂耍,危险程度很高。 卫颜也没打算让她立刻承认,把大福戏院的有关人员,统统关到了氓南城的牢房,让自己人去轮流守着。 至于阿林,自然是被她请去喝茶了。 她不承认知情也没用。 配合调查嘛。 不由得她反抗。 可笑的是,氓南城的牢房,没有犯人。 虽然上任城主只离开了半年,难道就半年的时间,氓南城的时间是静止了的吗? 有副城主,有各司官员,还有县令以及郡守协助,各司各部都能运转起来,居然一个犯法的都没有? 还真是有意思。 而且……连看守监牢的人也没有。 卫颜都不用想,怕是衙差也没有。 要不是她带了二十多个身强力壮的过来,指不定是谁给谁下马威。 晚上根本睡不着,连夜去了都尉大营。 都尉大营一般配置驻军三百人,负责城里的巡守,城门的开关,以及若是有敌袭临时守卫城池。 好家伙,看着几个老弱病残,她都觉得眼晕。 领头的老太太,怕是今年得过了古来稀之年,要么就是看起来像流氓子一样的青年女性。 当然,清月的女子少些,军队的配置,一向都是三个女子管一个小队。 这是氓南的都尉大营,这里完全就不像是随便准备待命的,老的睡大觉,年轻的已经和手底下的兵搞起来了。 卫颜看得恍惚,一时间觉得,她来的不是什么女尊世界,而是什么崩坏的淫乱世界。 看都懒得看了,一声令下,全部打了十几板子,统统革职开除。 没巡逻的? 城主府的自己人加班上,城门也自己把着。 至于兵,慢慢招。 这样的人,就是留着,也不顶用。 亏得她可以自己管理经城都尉营高兴了半天,原来就是这么个浑浑噩噩的地方。 难怪世家那么大方,连争都没多争,就直接给她了。 这种场景,晦气晦气。 …… 这场宴会,从傍晚吃到了关城门,几个县令都被困在了城中,也就在鸿腾酒楼住下了。 卫颜十分大方,把房钱都付了。 这对于王少华来说,更是侮辱。 是卫颜赢了第一仗的挑衅。 王少华在屋里大发雷霆,\"她就是个蠢货,把这事交给她办,有这么多的破绽!还把自己送进去了。\" 要是只是喝茶,她还不怕。 可大福戏院以及那些孩子,都被带走了。 阿林威胁过那些孩子,教他们怎么说话的。 让他们只要进了城主府,就指认卫颜逼良为娼。 目前他们没敢说实话,保不齐进城主府两天,就会把实情说出来。 到时候…… 逼良为娼,又试图构陷同僚,就等证据确凿,呈到州牧那边批示,阿林这个合同工,就可以下岗了。 曾春兰垂着松垮的眼皮,\"也不能怪阿林,谁能想到,卫颜的胆子这么大,无凭无据,只拿了个由头,就强行带人搜查,被打了个措手不及。\" 这种打法,是完全不留后路。 赢了就把阿林扯进去。 要是输了,她明天就得离开氓南,是最大的笑话。 这些年氓南松散,大福戏院靠着阿林的关系,恶事不绝,从来没有被清查过,失了谨慎也是正常的。 没准备好,才落了下风罢了。 还没到值得生气的地步。 再说,阿林也没完全搭进去。 不过是些毛孩子的口供,有的是办法逼她们改。 王少华自然也是清楚的,此事还有转圜的余地,只是气不过罢了。 卫颜不过是个刚科考结束的毛头,空降氓南,成为城主,直接凌驾在她的头上,她哪里能咽得下这口气? 虽然七年前她犯了错,但是也做了几年的县令,治下再无任何问题,也该往上走走了。 她做县令六年多了,氓南的新城主也迟迟没定人选,就连郡守都隐诺过,会尽量把城主的位置给她。 结果,快到任命结束的时候,换成了卫颜,她哪里能高兴的了? 第191章 还能胡说的? 虽说卫颜过来,是因为世家打算让她死的,可给她这个身份,要弄死还不容易。 想要弄死她,给她安排县令的缺不行吗? 只要她为城主,弄死卫颜轻而易举。 偏偏卫颜是城主,口口声声以品级压人,她还不能说什么。 其实她也明白,朝堂不是世家的一言堂,自己人把卫颜弄来青州,皇族党也不会袖手旁观,自然会给她抬了身份。 这是博弈后的结果。 明白归明白,能不能甘心又另外一回事。 虽说都知道她是王家人,氓南私底下由她做主,可今日一事,众目睽睽之下,脸面一扫而光。 回想起卫颜三番五次的叱责,便恨不得将她千刀万剐,吊在树曝尸三日,方能解心头之恨。 她好半晌才稳住情绪,\"给各司带个信,卫颜既然喜欢带着城主府的那点人查案,那就让她慢慢查个够。\" 几十个人,对于偌大的氓南城而言,杯水车薪。 她要让卫颜围绕着氓南城打转。 曾春生点点头,\"甚好,且西护县令被抓起来了,无人主事,阿依部落的人寻不到她,也实属正常。\" \"嗯,先让她焦头烂额。再寻个机会,不动声色的结果了她。\" 提到要杀卫颜,曾春生便迟疑了起来。 杀朝廷命官可是重罪,而这边已经死了两个朝廷命官了,现在派了卫颜过来。 或许,早有防备。 故伎重施的话,风险太大了。 她已经老了。 没几年就该告老辞官,只想稳稳当当的。 原先还想着,王家的势力大,若是女儿走仕途,或可得到一些助力。 而如今,曾家没有延续官家的那个命,已是尘埃落定的事实。 绑在一条船上,不过是下不了船。 她倒是不太想继续下去了,可王少华容不得她不干。 最终点了点头。 …… 卫颜睡了一觉,听闻阿林放了狠话。 说什么等她出去了,一定要上书郡守,要治她的罪。 卫颜把洗脸的锦帛丢在盆里,“还真是沉不住气。” 现在抓了阿林,哪怕大福戏院落网了,估计最后也牵扯不到她的身上。 查来查去也不会有确凿的证据。 阿林怎么看不明白呢。 可她压根就没打算用此事将阿林打倒。 不过是个没什么脑子的实习官员,把她弄下去,收益不大,还会得罪她身后的阿依部落。 阿林能这么慌,也实属罕见,比她想的还要没脑子。 她能坐这个位置那么久,必然是王家保驾护航,她值得吗? 就因为阿依部落? 此中有隐情,必有文章。 …… 今日算是第一天开衙,先不接案子,这是一直以来的惯例。 各司各部的没打算了到她跟前来报道,甚至也不如别的城池那般热情。 分明都是背后有主人的。 那她得打狗惊主人啊。 一封盖了城主印信,送入了各司各部。 私底下的交情可以不管,也可以对她不热情,城主召集议事,看看谁敢不来。 卫颜看着到了正午,议事堂稀稀拉拉的几个人,忍不住扯了扯嘴角,不但有敢不来的,甚至还很多。 着人登记了,除了行商司的主事过来了,其余的各司各部,来的都是二把手。 这是摆明了要跟她对着干。 氓南配备的衣食住行,皆有部门管辖,分五个司,其中行商司是大部门。 另有户籍部,主管户籍的登记以及路引的核实发放,以及外来行商者的初步登记。 媒司,管婚嫁,以及养不起男人的家庭分配的男人配对,还有其他的流程。 巡戒堂,这就是城主府的衙差,主管任务缉拿。 最后一个,便是督查司分部,不过不是朝廷的那种,而是属于城主府的。 负责查看其他司的行为是否合理规范,以及对下治县的督查约束。 这几个部门,都是朝廷命官,且都是从五品到六品不等。 城池的五品官,是都尉,氓南暂缺,由卫颜一同领导,督尉底下的百夫长,在氓南也有六品的官职。 就在昨夜,三位百夫长,被卫颜全部打了板子,这会儿估计是卧床休息呢,也没人来。 估摸着心里有气。 不过卫颜也不需要她们来了,由于朝廷对武力的不重视,这些官职听起来比较高的行武人员,隶属于城主府。 任免不必通过朝廷吏部,她可以先斩后奏,算是给她的小小权利。 不过其他几个司的倒是难办,都是正经的上了吏部典籍的官员,她一时间还动不得。 这就是那些人不来的底气。 当然,她们手底下的人也给出了敷衍解释,公务繁忙,没空来,有什么交代让她直接说,会代为转达。 客气有余,尊敬不足。 卫颜并不在意,看向行商司的主事刘敏,“刘大人,你怎么看?大家都公务繁忙,就你闲了点。” 刘敏也不见慌乱,语气颇为寻常,“别的主事或是有别的事,下官自知办事不力,竟让大福戏院浑水摸鱼,该将功赎罪。也好配合大人将此事妥当解决。” 话说的好听,其实也没多少客气的意思。 这是告诉卫颜,若非你昨日逮住了我的小辫子,我今天也不会来的。 就当给你个面子,别给脸不要脸了,都将功折罪了,最好别逮着不放。 卫颜又怎么会是肯吃哑巴亏的人呢。 脸色一板,便是质问:“你还知道你办事不利?” 刘敏脸上的笑,瞬间消失,抬了抬眉毛,“大人还想如何?” “如何?”卫颜直接抄起桌上的卷宗,直接砸在了她的脸上,骂道,“大福戏院开业于十一年前,而昨日找到的枯骨,最早的一具尸体便是十一年前。也就是说,在刘大人的监管之下,大福戏院违规营业,草菅人命了十一年,你竟一无所知?” “刘大人!听闻你也是正经科考入仕的考生,如此酒囊饭袋?还是说没有用心办差。” 刘敏被砸得脸上挂了红痕,挨骂也不敢还嘴,嚣张的气焰沉下去了一些。 她是真没想到,卫颜的脸皮是真的厚。 身为城主,朝廷堂堂四品官员,居然一本正经的顺嘴胡说。 第192章 干不了一点 来城主府之前,便打听了,她昨夜除了抄了督尉营,再没有别的动作,那些查出来的尸体,看都未曾看一眼。 也没有差人去提审,氓南更是没有仵作。 她怎么就敢笃定那些尸体有十一年前的呢? 这不就是胡说八道么。 偏偏她还不敢反驳。 若是同卫颜争辩,道那些尸体没有十一年,那到底是几年的呢? 明知大福戏院如此,却放纵自如,这个罪名不是更大吗? 只可惜,卫颜大概是准备工作没做好,怕是不知道,她来的时间可没那么久。 她叹了口气,“城主,氓南不同于别的地方,事务繁杂,而且民族各异,倒是不如旁的地方好管理。且,微臣来此地,也不过八年的时间,便没有多想。” 幸亏她没来十一年。 说不然,怕到最后还得给她扣一个同流合污的帽子。 来的晚了,那是上一任主事的问题,最多就是没查清楚,不算大罪。 卫颜冷冷一笑,“怎么,交接都不管的吗?” “下官交接的只有商户。”刘敏振振有词,冷淡地说道,“欲加之罪,何患无辞?大人若是非要找茬,下官辩无可辩。” 没察觉这种阴私的交易,总不能是她一个人的错。 反正她最多就是没规范清楚经营范围,那死人的事情,还想扣在她的头上,那是做梦。 她好歹还给面子来了议事堂,卫颜不想着拉拢,竟然是拿她开刀,有病吧。 卫颜高高举起,又轻轻落下,“说的也是,倒是我的不是了,大人就早些回去吧,莫要让别处再发生这样的事儿。关于你失职一事,大人应该是认的吧?” 刘敏冷冷一笑,“大福戏院经营范围有问题,是下官监管不力,自然是认的。” 就算因为监管不力,导致大福戏院的枯井死了那么多人,那也不是她的事。 说来说去,最多就是罚三个月俸禄的事。 哪个当官的靠着俸禄过活? 无所谓。 还以为卫颜有多厉害,昨日刚到,便雷厉风行。 雷声大雨点小。 不过尔尔。 刘敏不自觉放松了许多。 卫颜点了点头,“既然如此,便罚俸三月,俸禄充公,此事本官自会向郡守陈情。” “下官知道了。”刘敏随意拱手,满不在乎道,“下官还有事,若是大人没有旁的吩咐,这就走了。” 卫颜点点头,又似乎想起什么,“刘大人,本官刚来的第一天,便有此事发生。也不知是来的巧了,还是这种事遍地皆是。你可要当心了,此类事件若是太过繁多,不论是谁,也保不住你头上的这顶帽子了。” “谢大人指点,下官自当铭记。” 刘敏有些不屑。 这种事儿也能算作威胁吗? 难道她不知道,回去之后让大家收敛一些吗? 昨日是被打了猝不及防,下次想查,可就没那么容易了。 卫颜没理她,看向各部门的二把手。 这些人算不得多恭敬,也还算客气,因为这些人,并没有上了吏部的典籍。 只是隶属于城主府。 开销和俸禄,都是从城主府经费里面出。 按理说呢,都算是她的人。 不过初来乍到,城主已经是被架空的状态。 就算拥有对人员录用的豁免权,也还是要报给郡守的,她们抱的大腿一直都是郡守。 就是要换人,那也换不掉,都是自取其辱罢了。 再说也没有必要换,就算换了一批,也不会为她所用。 她并不责难,摆摆手,“把要汇报的卷宗留下,各位请回吧。” 这些人也没客气,说了几句场面话便离开了。 挤眉弄眼中,也能看出对她的轻蔑和不屑。 昨日大刀阔斧,这会儿反倒是怂了,一句苛责都没有,也不挑任何事,轻而易举的让人回去了。 倒像是走个流程。 卫颜就是走流程,对行商司发难敲打,不过是让其他的部门也老实点。 该自省自查的,都赶紧去做。 只要忙起来,防备着她,也就没空给她添乱了。 自己防备有什么用,还是得让别人怕她。 众人走后,童谣走了进来,笑嘻嘻的说道,“这四品官不好做吧?” 下属不像下属,说不得动不得,倒是挺惨的。 她在一边看着,都替卫颜感到悲凉。 卫颜叹气,眼睛都没从卷宗上移开,“这世间就没有什么好做的事儿。” 她似乎想到什么,转过头,好奇的问道:“昨日事多,我都忘了问你,我们去见那些人,你跟四郎一块去做什么?” 虽然帮了忙,不过去的时候,童谣还不知道她的计划,目的肯定不是帮她。 童谣扶额,“你别问了,这事知道的人多不太好,总之我们也会保护你的。” “保护我……” 卫颜沉吟了下,“是保护我没有性命之忧,还是保驾护航。” 童谣翻了个白眼,“当然是尽量保护你的性命啦。至于保驾护航,就是陛下来了这个地方,也得束手无策。” 法律和政策是保护任何人的,同时也是掣肘。 即便是权势滔天的人,也不能说杀谁就杀谁的,更不能因为身份地位高,就可以把这一串官员全部撸掉。 凡事都得找名头。 都靠卫颜了。 只要有本事把这些人都牵连上,陛下自然会出手把她们都打掉。 只是何其困难呢? 证据才是唯一。 她拍了拍卫颜的肩,深表同情:“路漫漫其修远兮,卫大人还得多多努力呀。” 卫颜听她贱嗖嗖的语气,深感不爽,却是顾影自怜,顺便自我嘲讽,“天崩开局,让我怎么搞?上头的我都够不着,下头的有上面护着。别说拿证据了,查都不会让我查到,治不了罪,也没法立威,我这个城主啊,就是一只纸老虎。” 都是朝廷命官,想要把人抓起来,得费多大的功夫。 就是昨日把阿林抓起来,那还是因为打了这些人措手不及,加上强行给她扣罪名。 哪怕是这样,她都没敢把人关起来,只能请在屋里喝茶。 小小的县令,还不是个正式编制,都这么费劲。 何况这些五品的六品的官呢? 她往椅子上一瘫,语气越发怅然,“干不了,干不了一点儿。” 第193章 保护你也不是陛下的意思 童谣打量她的神色,狐疑道,“你这就想放弃了?我认识的卫颜,那可是打不倒的。” “别套近乎了,咱俩根本不熟。”卫颜都懒得接这话。 她当然是打不倒的。 好不容易做了官,哪能随便倒下。 她想了想,也不兜圈子了,直接问道,“童谣,你说……这边处境这么困难,陛下让我过来,总不至于是送人头来的吧。就没打算给我一个破局的好东西?” 童谣无语,连连摇头,“这你问不到我,我是神宫的,此行的目的和你的或许不太相同。你们朝堂的那些事儿,我也不懂。而且保护你也不是陛下的意思,是我们神宫大祭师的意思。” 这些日子熟了,卫颜对神宫的了解也多了许多。 虽然目前不知道神宫录用的标准是什么,但是绝不会只是像人们说的,只是代表子民祈福的人。 好像跟外貌和家世无关,应该是有别的独到之处。 神宫的神俪,并非只有男子。 甚至还要分等级。 从易郇和童谣的相处来看,童谣确实是下属。 不过再多的,童谣一点儿风声都不给透露,再多的,她也不知道了。 至今也就知道,神宫还有个大祭师,统管神宫的一切。 卫颜没能在童谣这里得到任何好处,也就不再想了,不耐烦地让她滚蛋。 至少有她的保证,小命暂时无忧,那就干吧。 反正在哪里做官,做什么样的官,都是一样的。 都尉营被她拔掉了,现在空无一人,最重要的事情,就是赶紧招募人员。 陛下也不是没给她好处。 至少没有任何一座城池,是由城主一并担任都尉的。 在别人看来,权势和地位,以及家族的名声,才是胜负的关键。 因为那是没有大规模战争,几百年来的安逸生活带来的观念。 军队基本上没有用。 但是在卫颜看来,武力,才是权力的核心本身。 但是在女尊世界,需要谨慎使用,这就得掌握一个度了。 可她真的不擅长这种事,她不知道怎么让一个拥有力量的人,打从心里去认为自己卑微无能,只能依附别人而活。 ——她打算打造一支很强的氓南城都尉军。 其实不算难,因为她现在也算有权势也有钱。 最难的问题在于……如何让他们强而不自知,然后完全为她所用。 她和桓翩说了想法,“我想要一支以一抵十的军队。” 即便是只有三百人,也足以护住她在氓南城驰骋。 桓翩皱眉,“我明白你的意思,可这不太好。武力值高的女子,不太好找。” 朝廷虽然只能科考,那也仅限于文官,但若是武力天赋高的,是可以直接录用的。 要凑三百人,何谈容易。 她见卫颜迟迟没说话,怔了下,“你不会是想训练男子吧?那可使不得。” 军队的人本身就很少,而且,基本上就是配备来震慑的作用,甚至不会让人出营。 换句话来理解,虽然名义上是军队的,但是那些男子,跟看家护院的狗没有什么区别。 卫颜带来的那些人,是迫于生计,还算有点本事,但是从言谈举止来看,已经很出格了。 昨日去抓人,那是因为没有反抗,若是这些男人,明白了武力带来的好处,恐怕会抛弃骨子低入尘埃的思想。 一个两个如此又或者是十个八个如此也无妨。 可卫颜是要斗起来的,想要建立这样的军队,就是想要作为底牌,必然委以重用。 后果会是什么呢? 他们会知道他们也是有用的,且能有大用,而不是这个世界的附属品,会引来很多麻烦。 打压男人,是每个女人第一课要学的,轻蔑鄙夷男人。 但是从骨子里,只要会思考的,有点学识的女子都知道,没有人天生轻贱,只有别人轻贱,或者自我轻贱。 一旦消除了这种思想,谁又能轻易的服谁呢? 这事肯定是不行的。 狗就是狗,如果让狗站起来,岂不是天下大乱。 卫颜揉了揉眉心,尽量心平气和,“先生说的我都知道,可是如今的情况,不破不立。如果没有别的手段,你也该知道,我寸步难行。” 昨天为什么能把阿林抓起来,以迅雷不及掩耳之速解决事情,靠的是什么? 不就是城主府多于县令府兵的人? 也就是武力比她们强。 这点人,在县令的面前够用了,可要是在亲卫能够到达五十人的郡守面前呢。 虽然武力不是第一要素,至少能在危机的关头,能够争取时间,扭转乾坤。 主要是她现在有拥兵权三百人的资格,若是荒废,她也实在是不甘心。 就算是以后天下大乱,那又有什么关系呢,那得是几十上百年了。 觉醒从来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 眼前的事儿才是最重要的。 六七品官都敢给她眼色看,这个官做的有什么意思。 都做官了,还得前怕狼后怕虎,憋憋屈屈的,简直就是白走一遭。 桓翩还是极力反对,语气激动了些许,“切勿动摇根基,虽说青州的男子地位并不算特别低下,可这种思想跟观念传达出去,不说事关天下人,就是到了朝堂之上,大人也绝不好过的。” “我知道啊。”卫颜不耐烦地啧了一声,“所以我问你,有没有什么办法。给我一支强壮的军队,但是,又很听话。” 桓翩沉默片刻,“很难,想要这样的人,除非是从小训练的。” 想要速成,风险很高的。 指不定就会反噬。 卫颜烦死了。 索性不和她说了。 这不是军师,这是找了个活妈。 这是来给她搞道德约束的吧? 道理她都很明白,可问题是,明明给了她权力和军队的资格,最后只能要一群酒囊饭袋。 甚至,还只能养着,让别人知道她有这么多人,最后的结果就是,不让她用。 这不搞笑的吗? 跟饿了的人眼前放了一盆饭一样,只能看不能吃,不饿死也得馋死。 不过冷静下来,埋怨就少了,因为她一直明白,桓翩说的是对的。 第194章 一锅端了 人的能力是在使用中的时候开发,且有清晰的认知,大家不发动战争为的是什么? 如果使用女子,本身女子就难能可贵,大规模的死亡,对于谁来说都不是好事。 如果使用男子呢,在清晰认知自己的能力之后,还会屈居人下吗? 能力之后伴随的是野心,除非从一开始,并不是打压,也不是轻贱,而是服从和忠诚呢。 虽然都是附属品的意思,本质上还是有区别的。 生来轻贱,和生来就需要忠诚和服从,是不一样的。 因为一直告诉他,他是没用的,是废物,是轻贱的,总有一些契机,有的人会发现这不是真的。 还不如告诉真的,换一种灌输的思维模式呢。 其实这一点,世家在用作自家男儿的身上,做的就很好。 没有一个是家告诉自己的儿子,他是低贱的,但是这些男人都可以为家族去奉献一切。 因为从小灌输的是家族使命,而不是他没有能力。 可是普通的民众就很粗暴简单,千言万语就只有一个思想,那就是不配。 卫颜不想打开这种潘多拉的魔盒,也只能叹而又叹了。 努力压下这种蠢蠢欲动的思想。 ……压不住! 有权利,但是碍于这种大局的原因不能用。 受不了。 还得想个办法才行。 她勉强把这些事抛出脑后,亲自查看了户籍。 让人记录了昨日那些孩子的户籍,并且连哄带骗的,得知这些孩子并没有上户籍。 甚至,并没有带到户籍处去登记,卫颜瞬间就高兴了。 查到户籍部错处了。 就是不知道私底下有没有登记上。 不过根据大福戏院做事嚣张的性格,连死人都埋在枯井里,懒得上山挖个坑的,怎么可能做事小心翼翼。 宜早不宜迟,先拿人是问再说。 省得晚了,户籍部主事反应过来,伪造的登记记录。 她亲自带人,直接去了户籍部。 一定要搅和得这些部门鸡犬不宁,氓南城人仰马翻,方能浑水摸鱼。 声称公务繁忙的户籍主事,下午了都还没到办事处。 倒是二把手赵大人在。 看到她过来,连忙拱了手:“城主大人怎么来了?卷宗可还是有什么遗漏的?若是有什么吩咐,派人过来说一声就是了。” 卫颜微微一笑,“本官怀疑,户籍部参与人口买卖,所有人跟本官走一趟吧。” 赵大人愣了下,神色还算平静,“大人从哪里听来的谣言,绝无此事。” “不是谣言,都带走。私自贩卖人口乃是重罪,若是遭遇抵抗,格杀勿论。” 卫颜给了童谣一个眼色,她立刻带人冲进去。 这次过来,自然是要拿卷宗的。 不管是明面上的卷宗,还是私底下有别的,她都要掏干净了。 谁也别想脱身,都请去喝茶。 赵大人也没继续阻拦,虚伪的笑容收了起来,冷着脸道,“卫大人,当真是目无法纪。随便寻一个由头,便要喊打喊杀。真当氓南是你一个人的天下?” 卫颜面无表情,“不是谁的天下,是百姓的天下。本官既然来了,就不允许这个地方藏污纳垢。赵大人有什么话,去了城主府再说吧。” 城主府的人进进出出,把最近几年的户籍卷宗,全部带走。 甚至把相关人员也全部打包,户籍部的大门上,虽然没有贴了封条,也是黄叶飘零,异常萧瑟。 卫颜回头看了一眼,嗤笑了一声,反正也没用,暂时关了也行。 虽然没有证据,把人都抓走,也能叫百姓知道,这氓南城,是她的。 她可以当众,抓了整个户籍部的人。 第二点,王少华现在都没有入局,也不知道阿林值不值得她出手。 那就再加点筹码。 没有凭证,就抓了这么多人,够她喝一壶的了。 王少华要是再不出手,应当不是她王家的行事风格。 事儿,不做不错。 只有她出手了,这戏才能继续唱。 见识见识王家的手段。 王少华今日还没回县里,不就是等着捉她的把柄么。 给她就是了。 …… 户籍部主事周维还在家中,听闻户籍部被一锅端了,气得踢翻了桌子。 紫色的葡萄滚了一地。 “真是反了天了,昨日抓了县令,今日行商司的麻烦,到了本官头上,竟然一个不留。” 王少华神色冷静,“慌什么,不就是想要立威吗?爬的越高,摔得越狠。别说大人没有贩卖人口,即便是有,是她能查得到的东西吗?” 她也算是摸清了卫颜的路数,没有大的智慧,只会耍些小聪明。 有的时候,聪明反被聪明误。 没有证据,随便找个理由抓人,这关的时间要是长了,耽误了差事,谁承担得起呢。 她真的怀疑,卫颜是打算在这里扎根吗? 还是只想犯错被弹劾,降了职位去别的地方。 她的行事风格,只能说没多少脑子。 别人一击即中,她听风就是雨,仗着手里的那点人,可劲的折腾。 周维知道道理,可还是气不过:“让她把人都抓走了,哪怕什么都没查出来。再随口赔礼道歉,最多不过是罚俸的事情,可本官哪能也能下这口气。” 虽然隶属于城主府,可也是各管各的。 他的人,全部都被带走,打的是谁的脸? “周大人。”王少华语气冷然,“稍安勿躁,她不是喜欢抓人吗?那就让她抓好了。听说你们户籍部,有个员外郎,年事已高,身体不太好呢。” 把人抓过去配合调查,即便最后冤枉了人,那也没什么大事。 可要是有人死了呢。 这就有意思了。 卫颜想不干,那就快一点。 争取三天让她灰溜溜的滚蛋。 她王少华的地盘,容不得她放肆。 周维闻言,怒气消散了,推脱道,“不好动手吧,现在都是她的人,肯定会严加看守的。” 王少华成竹在胸,“昨日她抓了阿林,证据又不足够。阿依部落的人护短,算算时间,晚上就该过来要人了。到时候,兵荒马乱,自然有可趁之机。” 第195章 王大人是没能力吗 周维皱眉,王少华还是一如既往的自负,这是没听懂她的意思? 她这不是拒绝么。 杀朝廷命官,还是她的部下,这事若是走漏了风声,谁还肯为她卖命? 就算是成功了,扣在卫颜的头上,其他人也不是傻子。 同室操戈,不仁不义,这个名声她不想担。 若是无关紧要的事,配合一下王少华也无妨。 此事……她不会动手的。 再生气,这种事她也不能做。 她是和王少华同气连枝,但不是走狗,如此大的把柄给王少华,除了能出口气,也没别的收益了。 卫颜查了又如何,总归所有的手段,都在可控范围,何必冒风险呢。 “周大人,这是不想做?”王少华眼神锐利,“还是说,对你而言,很难?” 周维心中不喜,她的官职,比王少华高了五级,即便她身后的势力再大,也不该如此傲慢。 其实也忍她很久了。 可碍于权势,也不好发脾气,只是淡淡地说道,“我只是户籍部主事,并无能人异士。还请王大人出手。” 她可以配合王少华,架空城主,毕竟没了顶头上司,是舒坦的日子。 但是要付出再多的。 那是不可能了。 王少华被拒绝,勃然大怒,“你这是被卫颜这个乳臭未干的小丫头吓破胆了?” “有点。”周维不吃激将法,反过来将她一军,“不如王大人出个手?不是没这能力吧?” 七年了,也没见她自己动手。 要去就自己去。 正好,拿个把柄。 想让她做马前卒,杀自己人,背负坏名声,想都不要想。 激将法什么的,没用。 她是脾气不好,不是没脑子。 王少华铩羽而归,怒气滔天,却也无可奈何。 家里的权势再大,她也不是很重要的人物,只不过是替家中办事,狐假虎威。 真论起来,她不过七品官,又能指使得动谁? 这便是她对卫颜不满的缘故了,若非她,这城主的位置,就是她的了。 官位太低,是她意难平的痛。 现在周维都怀疑了她的能力,令她更加难堪。 若是她提出的建议,因为没有人执行,最后不了了之,往后怕是谁也不会听她的。 王少华脸色阴晴不定,看着身边飘零的落叶,眼神阴狠了许多。 还是得把卫颜斩落下马。 扬威之外,城主的位置,指日可待。 至于被周维知道的把柄,谅她也不敢吱声。 她立刻着手安排人。 晚上阿依部落的人过来闹,就城主府的那点人手,还不够镇压人的。 当务之急,还是得探听清楚,人关在了哪里。 务必一击即中。 …… 卫颜把人关起来,慢慢的查户籍登记,同时审问了大福戏院的人,逼问枯骨的来源。 氓南城没有仵作,卫颜也不需要,她现在做的事情不是找死亡真相,更不是要记住死者的忌日。 只是要利用这个事情去打击活人。 反正凶手已经在眼前了,其他的也不重要了。 大福戏院的当家的,以及她的男人,嘴巴都很硬,熬鹰熬了一夜,还是坚称,那些都是意外死亡的人。 她继续问,死于何年何月,是什么地方的人。 两人虽然不在一个刑房,口径完全一致,直接说不记得了。 其实问不问都一样,尸体是在大福戏院,这两个人肯定跑不掉,死咬着不肯说,无非就是拖,等着别人来救呢。 倒是有些棘手。 顾沉舟给她送来了卷宗,“已经打听清楚了,大福戏院的老板,是阿依部落的人。” “好。”卫颜点点头,“辛苦了。” “是我的荣幸。” 卫颜看了他一眼,“嗯,有件事情交给你去办。督尉营那边的事情,你来负责。” 就算没有用,该养起来还是得养。 反正也不是她出钱。 多少也是个威慑。 她是真的很可惜,不会军队训练那一套。 最重要的是,如何去训练一些自我轻贱的人,让他们忠君爱国。 不论是这个国度还是君王,并没有带给他们优渥的生活,只有无尽的打压和欺凌。 但是……她是不会放弃的。 让顾沉舟去做,也有考量,毕竟他是对妻主忠诚的典范。 换个思路想嘛,也许他教出来的,能有意想不到的可能性。 毕竟,就算是前世,也有洗脑得厉害的几句话,流传千古。 女为悦己者容。 士为知己者死。 哪句不是洗脑? 顾沉舟对这事还挺有兴趣的,不过还是有些迟疑,“妻主,我是后宅之人,打理生意已经有些出格了。这些事……” “别想那么多了。我手里头没人用,你又会武功,也是我最相信的人,交给你最适合了。” 卫颜没空和他磨叽,事儿还多着呢。 顾沉舟听了这话,也就不说什么了。 自从出来之后,他觉得自己的胆子大了很多,很多越矩的事情,他都去做了。 竟然不似当初那般不自在。 卫颜想了想,“你就先办这件事,至于章程,就同桓先生商议,有了结果再告诉我。她那边……你解决,算是对你能力的考验。” 桓翩那个老古板,估计是不会愿意让顾沉舟管这事的,得让他自己去说服。 顾沉舟其实也明白,毕竟桓先生已经提醒过他多次,只负责衣食住行即可。 可妻主的吩咐,他自然是要做到的。 事情交给他了,卫颜就不管了,能不能真的负责,得靠他自己。 连个桓翩都说服不了,怎么给几百个人洗脑? 卫颜的当务之急,还是得针对大福戏院。 戏院的人不肯招供,也不肯说那些尸体的死亡日期,更不说家住何处。 虽然可以顺藤摸瓜,或者是发布榜单,慢慢的去查询。 可那些孩子的家人未必敢来认领,而且时间也不够。 大福戏院的人关多久都没关系,可是阿林关不了多久,最多几日的时间就得放出去。 想要抓回来就很难了。 在此之前,必须得有利的证据,把她关死。 这就必须大福戏院的人,有供词把她牵扯进来。 否则的话,仅仅是同一个戏院的人,再加上她只是客户,一样能推诿过去。 阿依部落的护短,这是大家都知道的,要是来的快,怕是今晚就会来要人,难免会起冲突。 若是来的晚,也不会超过明天去。 在此之前,她必须拿出最有力的证据,让那些人不敢闹,甚至可以做一桩交易。 第196章 小恩小惠收买人心 另,户籍部的人都已经抓起来了。 现在只能证明,昨日带回城主府的那几个孩子没有到户籍部登记,这也不能说明问题。 只能说明户籍部的人没有查。 也是很小很小的罪。 甚至到不了能定罪的地步。 所以,她必须在今夜,知道死去的那些孩子的户籍,以及来到氓南城里的日期。 只有这样,才能名正言顺的把人关起来。 不管最后能不能定大罪,也能算是立威成功。 以后那些各司各部做事,都得给她小心点,也能避免她们故意制造麻烦。 人只有闲下来的时候,才会使绊子,大家都忙起来,腾不出手,她也能先扎根。 其余的,慢慢来。 这里虽然是世家的一言堂。 可人又不是麻绳,总会有自己的思想的,哪能真的会吊在一棵树上。 不过都是衡量利弊罢了。 只要开门红,不可能所有人都依旧拧着她来。 这两件事,都需要大福戏院的人配合。 偏偏都是硬骨头。 卫颜不想拖,把赵方叫了过来,“你们走南闯北,应该也经过折磨人的法子吧?” 赵方愣了下,“大人,您说的是……” 动用私刑? 根据这些天,因为工作需要,恶补的办案知识来看,应该是不可以动用大刑的。 这…… 卫颜点点头,“别管那么多了,别弄死,表面看不出伤痕。明天之前我要得到所有的证词。你能不能做到?” 赵方还是不太敢。 虽然知道很多那种办法,可是他也不是公职人员啊,只不过是城主府的府兵罢了。 卫颜皱眉,“有什么可犹豫的,天塌下来,有我扛着呢。这事如果办得好,过几日直接去巡戒堂!” 反正巡戒堂那些人,不配合她得工作,那她就要把人搞走。 赵方……也算是有勇有谋,派过去也挺好的。 至于合不合规矩的,再说吧。 反正她没说过去做官,当个普通的衙差,或者看情况,给个小队长的职位,也是可以的。 没办法,手边没有人可以用,众敌环伺,重赏之下才能有勇夫啊。 给了赵方这样的体面,短时间内肯定是要好好帮她办事的。 至于那种会不会觉醒的思维,嗯,那还早着呢。 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没有什么事情是一蹴而成的,也没有什么观念和信念是瞬间崩塌的。 就算被打压的人,那也是人。 不管以后怎么说,至少现在得对她死心塌地。 因为她卫颜,是他们能够得着的,权势地位最高的天花板。 也是目前氓南唯一一个,不拘一格用人才的人。 除了她,没人再会给他们这样的待遇。 养点小野心,其实也没有那么大逆不道吧。 赵方呼吸急促,虽然都是帮城主做事,可要是去了巡戒堂,那就是进了官家的地方。 身为社会地底层的劳力,纵然也有几分见识,也从来没有奢望过,以低贱的身份登大雅之堂。 即便只是门槛,那也是穷极一生摸不到的地方。 虽说都各地都有衙差是男人,可都是有关系的,而且城主的意思,可能不仅仅是个衙差。 虽然,男人做了衙差或是低等军人,都是没人要的。 可他也不在意了? 他噗通一声跪下了,“多谢城主,小的自当竭尽全力,替城主分忧。” 卫颜摇头,“起来吧,好好干。” 小恩小惠收买人心,哪里需要考虑那么多。 户籍部那些人,她也没敢送进大牢,全部都是用请来配合调查的名义。 万一,什么都没查出来,也能给自己留条后路。 别人有后路,犯了一点错,也可以调任到别的地方。 但是她没有退路。 陛下把她放到这个地方,还给了很高的位置,就是让她解决事情来的。 如果没能解决,那就是无能。 无能的人,怎么还会有人看中且投资呢? 陛下对她的第一波投资,已经很到位了,能不能争取第二波投资,且得努力。 童瑶说的没错,来了这个地方,她能靠的只能是自己。 所以,她需要不惜一切代价养一批听她的话的人。 暂时听话的也可以。 最好用的工具,成本最低的,莫过于身份很低的男人。 因为他们的身份低,更容易收买人心,也容易被他们误认为是伯乐。 换做身份本来就高的女人,那就比较困难了。 至于会不会生出别的心思,反正眼前的这批人不会,观念已经固定了。 或许在百年后,会因为这点小小的蝴蝶的翅膀,给以后的世界带来麻烦。 那跟她有什么关系? 现在都在逼她,干什么还要去管未来人的死活。 爽得一日是一日,莫管身后事。 夕阳没入苍茫的大山,户籍部的主事都没有过来,城主府静悄悄的,好似抓的这些人,都是一些无关紧要的。 卫颜觉得不对劲。 都是心高气傲的,户籍部的家都被她偷了。 主事周维现在还能稳如泰山,连句狠话都不过来放。 事出反常必有妖。 她看着缓缓越过树梢的月亮,吹着微凉的风,思索了很久。 月上天明,转身找了阿林。 昨日把她抓回来,已经过了十二个时辰,任凭阿林传话叫嚣,她从来没有过来看过。 原本是不想理会的,可是现在不理会也不行了。 阿林看到她,肥胖的脸上都是怒气,“卫大人,查清楚了吗?现在知道本官和那些枯骨没有任何关系了?” 卫颜淡淡地说道,“当然有关系,你我心知肚明。缺的,不过是你族人的一个供词。” 阿林是心虚的。 要不然也不会如此坐不住。 大福戏院,虽然是族里的人的生意,可一切都是她在背后撑腰的。 甚至,进来的“货”偶尔经过她过目。 要是那两个族人扛不住,把她给供出来,那就不是丢官那么简单的事情了。 因为害怕,所以才会不停的叫嚣。 而此时她继续虚张声势,“我只是请错了人。老板是不是杀人放火,跟我没有关系。若是在你眼里都犯罪了,岂不是和大福戏院有来往的,都有嫌疑?这不是笑话么。” “你说得对。”卫颜点点头,“可是你们之间的关系,他们已经说了。” 阿林嗤笑一声,“那你过来干什么,拿证据出来啊。就按照你们的流程,审问,然后杀头。用得着和我废话吗?” 第197章 你出不去了 阿林说着说着,突然豁然开朗,有点底气了。 她觉得,那两个族人应该不会说的。 因为他们还有别的家人。 要是把她给供出来,只不过是多一个人死而已,不会有任何好处。 而且只要她活着,把卫颜给弄走,或者弄死,有的是办法把她们从这个城主府里给捞出去。 如此想来,确实没有必要害怕了。 阿林翘起二郎腿,可是她太胖,这个姿势不舒服,只能将一条腿搭在桌子上,悠哉的说道,“你没有证据,只能关我三天的时间,等我出去了,一定要你好看。” “你出不去了。” 卫颜笃定道。 又摇头叹息,“我觉得你这个人吧,还挺讲义气的,就是可惜了。与虎谋皮……” “别说这些没用的,什么皮不皮的我不知道。也别想拍我马屁,等我出去了,一定要在郡守的面前好好的告你一状。” 阿林不屑得很。 现在知道说好话了。 那之前干什么去了? 早点好好讲话,表示表示,不管是谁派来的人,只要听话,也不是不能留下的。 反正这边都这样,你好我好大家好。 上来就把她抓起来,关在这个屋里,说好听点是喝茶,说难听点,那真的只是喝茶。 不送吃的,也不让去茅房。 这些仇,她记得一清二楚。 卫颜深深地看了她一眼,“我和你说一下流程吧,只要大福戏院的人招供,把你牵扯进来。我会直接把你下大狱,然后审问……” “行了,老娘是没怎么读过书,好歹也做了十来年的县令,这些流程我比你清楚。别说没用的废话了。” “好吧,那我就说点有用的。” 卫颜伸出手,替她倒了一杯茶,“现在呢,朝堂那边,世家已经垮掉了。距离彻底倒台,就差一些契机。你被抓起来审问,一定会送到京城。你身后的阿依部落再厉害,也保不住你的。你身后的王家,更不会保你。” 阿林自然是知道的,之前的那些事情,除了和本地的官员沆瀣一气之外。 也是因为身后的部落。 更加是因为没有任何的证据。 如果有证据,押送京城,不管是什么结果,都不是她可以掌控的。 正因为如此,不听话的城主,都不能留在这里。 她想到这些,就不耐烦起来,“有话快说,有屁快放,没话说就滚蛋。” 卫颜笑了下,“大福戏院的人已经招供了。” “休得诈我。”阿林眼皮子都没抬。 要是已经招供了,卫颜还能和她废话? 肯定马上公布证据,然后,开始走流程,至少也得关进大牢里来审问。 怎么可能会让她坐在城主府的屋子里? 卫颜耸耸肩,“我知道你不信,但这是一个事实。我想把你留下来,也是想和你做一桩交易。” 阿林皱眉,“什么交易?” 她觉得卫颜有病,竟然不是一个清官,也想着同流合污,从一开始的时候就听话不就行了吗? 绕这么大一个圈子,抓过来抓过去的,结果还不是一样。 卫颜十分镇定,“也没什么,我只需要你活着出去,好好的管着你的县。然后……在我需要的时候,帮我做点事。” 阿林翻了个白眼,嗤笑道,“你什么身份?想让我给你当狗,你也不看你配不配。” 听王少华的话,那是因为她身后有王家,而且郡守是王家派系的人。 而这个新来的城主大人,光杆司令一个,权势不够大,孤立无援。 跟着她一起干,那是脑子出了大问题。 卫颜啧啧两声,“别说得那么难听嘛,什么当狗不当狗的,你是当狗习惯了?我需要的是一个盟友,互相帮助的那种。” “再说了,你倒是想给王家当狗,人家也不想要啊。” 砰! 阿林拍了桌子,身上的肉都在抖,“你什么意思,你骂谁是狗。” “这不是你先说的吗?”卫颜依旧平静,“我想问你个事情,你到底知道王少华的什么秘密?” 阿林不说话。 一句话都不想和卫颜说。 说不过。 骂她两句,她跟没听到一样。 卫颜也不在乎,继续说道,“供词是刚刚出的,但是根据我的眼线来报。王少华的人,溜进了城主府,想要杀人灭口。” 阿林眼珠子转了转,还是一眼不发,只是嗓子里发出了一声冷笑。 还想诈她。 不就是昨天吃了个小亏。 就真的当她是个彻头彻尾的蠢货了。 卫颜站起来,“不说算了,那你就死呗。反正我是城主,我身边侍卫多的是,又杀不了我。我就慢慢查呗。” “倒是你啊,想尽办法的当了这个县令,让你们阿依部落,打压住了阿奇部落。” “你说你死了,两个部落还得打呢,你说能打个平分秋色吗?” 卫颜嘶了一声,“应该不能打平手,既然王少华要杀你,你不但知道她得秘密,还利用族人帮她办事了。啧啧…… “那可不好办了,新来的县令肯定会打压阿依部落的,到时候别怪我袖手旁观,毕竟我也没什么本事,只能明哲保身了。” 阿林眉头紧皱,厚厚的肉,几乎能夹死苍蝇。 下意识看了一眼卫颜。 似乎在辨认她说的是真话还是假话。 她是刚来一天吗? 怎么会知道这么多。 还是说瞎蒙的,就是要挑拨离间。 她们这些经过考场出来的人,城府都深的很。 卫颜观察她的神色,就知道猜对了,继续火上浇油,“别再想我是不是瞎猜的,已经有那么多城主吃了亏,陛下会派我过来,自然已经给我做好了万全的准备。虽然我现在看起来势弱,但是别人也好不到哪里去,只需要一个引子,什么郡守啊,县令啊,还有各自各部的主事啊,谁也活不了。” 卫颜看着阿林更加焦虑的神色,下了一剂猛药,“你现在被抓了,要是审问,你就是那个引子。所以,王少华要杀你。” 阿林已经没底了,可依旧嘴硬,话语里也带了几分试探,“既然你说你那么厉害,要我合作干什么。” 第198章 我们打个赌吧 她实在是不懂这些人的弯弯绕绕,她的想法很简单,大家可以是一伙人。 互相帮助,互相遮掩。 把这偏僻之地变成大家的地盘,然后一起分享。 之前一直都是这样的。 所以互相牵扯很多。 在她想来,遇了难,王少华肯定是先救她啊。 怎么会冒险来杀她呢? 这怎么也说不过去。 而且……卫颜真的厉害的话,确实也不需要她一个县令的帮助吧。 卫颜给了她答案,“只要你死了,在我没有公布证据之前,你是清白的。你死在了我这里,以你们族人的性格,若是有人煽动,可能会直接把我打死。到时候死无对证,你的族人还得砍头,王家的秘密彻底守住了。” “不可能!”阿林拍案而起,肥胖的双手撑着桌子,瞪着她,“你别以为我会怕,要是想灭口,就不会等到今天了。” 卫颜不动声色地挑挑眉。 王家在这边果然是有大秘密。 难怪呢。 偏僻的青州,更加偏僻的氓南,值得陛下大费周章吗? 所以这才是她过来的使命。 她淡淡一笑,“那是以前没人查,现在其实证据也差不多了,只需要你的口供就行。再说杀了你,就不说能污蔑我吧,杀人总比救人容易啊。” 阿林肩膀垮了下来,不过依旧没有松口。 好歹做了那么多年的官,即便是不聪明,耳濡目染之下,也不是那么好被蛊惑的。 卫颜也不在意她是否回应,笑道:“既然你不信的话,我们打个赌。” “赌什么。”阿林的态度软了许多。 因为她也不确定了。 多一条路也是好的。 “我赌王少华会派人杀你,要是你输了,就跟我合作,把你知道的都告诉我,我保证能够保住你,还有你过往的一切罪行,我通通都会给你抹除掉。” “要是你输了呢。” 卫颜信心满满,眉宇间都是底气,“我不会输。” 她当然不会输了。 话都说出来了,要是王少华不派人,那他就找槐序出个手呗,反正他从来没有在人前露过面。 只是效果嘛,大打折扣。 甚至还可能露馅。 但是管他的呢,不会输就是不会输。 阿林白了她一眼,“没有人不会输,要是你输了,就保住我的命。但是我可以答应你,以后尽量不为难你。” 好听的话,谁不会说。 而且说的是尽量。 到时候再有矛盾冲突,那也不能怪她。 本来立场就不相同。 卫颜也没计较,反正她又不会输,信誓旦旦道,“举头三尺有神明,谁要是违背了诺言,就不得好死。” “好,违反诺言者,死入地狱,千刀万剐。”阿林也毫不犹豫的发了誓。 其实发誓这种东西她不信,但是清月肯定有人信。 尤其是阿林这种土着,生可以肆意杀活人,但是惧怕鬼神。 再说了,即便是不信守承诺,也没有任何损失。 至少还从她的反应里得出了王家的不同寻常。 做戏做逼真,卫颜严肃地说道,“既然打了赌,不管怎么样都要保住你的性命。不如你现在换个屋子吧。” 阿林愣了下,“为什么。” “刀剑无眼,我怕王少华派来的是个武功高强的,我怕我的人不一定能护得住你。你这几日又吵又闹,怕是所有人都知道你住这间房了。换个屋子,你存活的可能性大一些。” 阿林思索了下,“我看到对面有一间屋子,我想去那里。” 她也有她的心眼,如果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离得又远,卫颜非得搞出一点动静。 然后说她赢了。 她不知道真假,也不知道要不要遵守诺言。 卫颜点点头,“可。” 她亲自把阿林扶过去,叮嘱她,“不要发出任何声音。” 危及性命,阿林自然点头,“不用多言,我知道怎么做。” 卫离开后,便唤道,“槐序,今晚的事麻烦你了。至于卢大人,不用救了。” 槐序没现身,但是卫颜知道他能听到。 做出这个决定,也是槐序根据槐序的反馈,得出来的。 傍晚送饭的男人,打探了一位卢大人的住处。 那是个年过花甲的人,户籍部的校书官,登记的东西,誊抄之事,多半是出于她的手。 王少华来了这地方,有保护伞,就没吃过什么亏。 昨日被她威胁,连连喝骂,岂会善罢甘休。 今日胡乱抓人,王少华肯定会利用这件事情把她打入谷底。 最好的办法就是死一个朝廷命官。 而死的人,自然是不能有明显伤痕的,比如惊吓而死,晕厥而死,年纪大的更说得过去。 这件事就成了她的罪过。 玩这么大,自然要奉陪到底。 至于那位卢大人,也并非是好东西,死了也就死了。 哪有不死人的呢? 把她救了,她也不会感恩戴德,对于卫颜来说没有什么意义。 费心费力,牺牲自己的利益,去救一个本就不好的人,除非她吃多了。 她听到阿依部落的人来了,也没出去,只吩咐了大半的府兵,前去镇压。 然后让人把今日送饭的男仆给抓起来审问。 她带过来的府兵,包括以奴隶的名义带过来的人,都是有点本事,用来烧火做饭不划算。 这些打杂的人,都是之前的城主留下来的。 本来就是留给人钻空子的,早就盯着了,没想到来得这么快。 审问的一刻钟以后,就让人“小心”一些,把人换了个屋子,送进了阿林的搬走的屋子。 然后让人好好巡视,务必要保护卢大人的安全。 奈何赵圆和阿依部落的人打起来了,这边的兄弟都去支援了,只留了一个人看守。 卫颜躺在床上,看着从窗户洒进来,铺在地上的月光,希望王少华派来的人别太次了。 那就真的没有意思了。 她有些无聊,偏偏顾沉舟比她还忙,现在还在书房和桓翩谈论都尉军的事,试图说服她同意。 桓翩怒骂的声音,隔了两个屋,还能听个大概。 就是她无聊了,连个聊天的人都没有。 想着努力睡觉吧,听到敲门声,随口问道,“谁啊?” 肯定不是顾沉舟,因为这是卧室,他进来是不用敲门的。 大半夜,该忙活的人都忙活去了,怎么还有闲人。 没人说话,她反应过来是易郇。 觉得更无聊了。 第199章 玩个问答游戏 一个长了嘴只会吃饭不会说话的人,就别提聊天了。 百无聊赖的说道,“进来吧。” 易郇这才推门进来,今日穿了件月白色衣服,看起来风度翩翩的。 “都这么晚了,还这么隆重,是打算献身吗?” 卫颜依旧躺在床上,翘着二郎腿问道。 易郇没有任何迟疑,点了头,顺手点了灯。 卫颜翻了个白眼,“最近累得很,没精神。也不想陪你玩,你还是回去吧。” 说起来,献身这种事情,易郇做了两次了。 当然,手都没有摸到,就无疾而终了。 但是他兴致来的时候,总会整这一出 卫颜总觉得,他不是来献身的,像是定期在举行什么仪式,总之……很一言而尽。 比如现在。 他只是坐在椅子上,甚至翘起二郎腿,眼神温和而又坚定的盯着她,一寸一寸地扫描。 卫颜:“……” 每次这种时候,她总觉得,大概是被他眼神做了一回。 而且还是被动的。 若非他的目光够清明的话。 这点视线,她都习惯了。 毕竟神宫的人嘛。 神神叨叨也是正常的。 主要是也不难接受,他眼神清明,也没有什么压迫感,就像是倾向而来的月光,柔和明亮。 也不知道是不是心理的作用,只要他不用幽深的目光盯她,易郇这么看的时候,他内心很宁静。 就像做了心理疏导。 见他眼睫动了动,卫颜才说道,“结束了吗?要是结束了,咱俩就聊聊天。” 易郇收回目光,扬了扬嘴角,随即嘴角又压了下去,拒绝的意思十分明显。 卫颜:“……” 不行就不行呗。 摇头就完了。 犯得上搞这套么。 她不耐烦地挥挥手,“大师,献身完了就走吧。” 易郇没动,反而往她身边走了两步,对她伸出手。 手指甲修剪得很圆润,修长的手指,在微红的烛光下泛起光泽。 卫颜瞥了一眼,也没搭手上去,手臂依旧压在后脑勺下面,“今日肌肤之亲,再过几天一起睡?” 她觉得,好像正在被什么东西循序渐进了。 先盯着看,算是培养感情,然后再…… 咳咳。 什么奇奇怪怪的玩意。 易郇沉思了会儿,对她挑了挑眉。 虽然没说话,但是卫颜却看懂了,他说也不是不行。 卫颜没啥兴趣,太过莫名其妙,她还挺怕的。 哪怕童谣告诉她,不会对她下手,她还是不太敢相信。 看着易郇温和且固执地伸出的手,她啧啧了一声,“我觉得你好像拿我做什么任务。这样吧,你回答我三个问题,我就可以配合你,不然……免谈。” 易郇盯着她,似笑非笑,直勾勾的眼神又恢复了。 卫颜没琢磨明白,也懒得猜测他的想法,“行不行的,给句准话。行就点头,不行就摇头。虽然听说你不是哑巴,我也不那么想听你说话。我就问问题,你觉得可以回答的,再点头或者是摇头。若是不想回答,可以沉默。” 易郇沉默。 “这意思是,你需要考虑考虑对吗?” 易郇点头。 “行,那你先考虑吧。把你的手收回去,这种仪式下次再来。” 易郇看了她一眼,收回了手。 似乎想转身离开,顿了一下,又退了回来,直接坐在她床边,带着几分不耐地颔首。 这种姿态,其实卫颜已经得到了一个答案了。 那就是……她是否帮易郇刷“亲密”任务,对他来说还是很重要的。 这就有意思了嘛。 她琢磨着,三个问题,得挑点有意义的。 这可是易郇第一次同意回答她的问题。 但是易郇伸出一根手指,催促她快点。 卫颜不慌不忙,“急什么呀,长夜漫漫,无心睡眠,你又无所事事。” 易郇没理她,执意晃了晃手指,大有一种不问交易就取消的架势。 卫颜只能随便问,“你为什么不说话?” 关于他会不会说话,童颜回答过,是会说话的。 具体为什么不说话,童谣没回答。 她有时候看起来嘴巴不把门,可有的时候,嘴巴太紧了,撬都撬不开。 易郇没有迟疑,摇了摇头。 “这个问题不算,你这个根本不算回答。” 易郇点头,斜了她一眼,算是认可她耍赖,不太平静地接受了。 “嗯……”卫颜好像也没有什么特别想问的,突然想起了卫雪,随口问道,“听说你跟卫雪有过一段,真的假的?” 易郇眼神微动,皱眉沉默了片刻,似乎在思索。 最后摇了摇头。 但随后又点了点头。 卫颜明白了,又好像没有明白,继续耍赖,“你这个答案不清晰,不算啊。我接下来问题跟刚刚的问题是系列问题,是为了明确答案,所以不能算这三个问题里头。” 易郇眼睛微微睁大了一点,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弧度。 这个表情,完全不用人翻译,卫颜也明白了。 他说,没见过你这么不要脸的人。 卫颜老神在在,说她不要脸的人多了去了,早就麻木了,只问道:“同意还是不同意。” 易郇偏了偏头,刻意让眼神斜了她,表达了他的不满和不情不愿,但也算是同意了。 卫颜这才满意了,“系列问题开始,卫雪和你是相识,曾经的确走得很近。” 易郇几乎没有犹豫,直接点头。 “那你刚刚摇头的意思是,你和她之间没有感情。” 易郇邹了眉,点头后,却又摇头。 卫颜明白了,继续问,“有几分感情,但无关风月?” 易郇迅速点头,干脆利落,果断得很。 他竖起两根手指,提醒她可以开始第二个问题了。 卫颜也没犹豫,“你主动接近她,还是她接近的你?” 易郇又迟疑了。 在她催促的目光中,垂了眼睛, 手指屈了屈,指向了他自己。 卫颜觉得,这没什么可犹豫的吧? 她思考了会儿,试探性地问道,“让我猜猜,你刚才的犹豫,是你觉得你先接近的她。可是后来你又觉得,也许是她处心积虑的接近你?” 看着易郇眼里平静的情绪,沾染了上一丝讶然,还有几分被人瞬间理解的痛快与释然,卫颜就知道自己猜对了。 拧眉问出了第三个问题:“接近她,和接近我的目的一样吗?” 第200章 可愿赌服输? 大概是这个问题对于易郇来说,有些复杂,或者是说不想回答,他沉默了好久。 卫颜也不为难他,换了个问题,“接近她,是因为她身上的异常和我的差不多?” 时至今日,她已经确定,神宫的人就是知道她的不同寻常了。 虽然双方都没有点破,继续平淡的相处,心照不宣而已。 她就想知道,神宫的人,想在她身上获得什么。 易郇对于她这个问题,没有任何的思考,果断的点了头。 然后对她伸出手掌,告诉她可以履行诺言了。 卫颜也没纠结,将手指附在他的手指上。 虽然也是和三个男人有过亲密接触的人了。 确实很少认真仔细的去感受一个男人手掌的温度,好像也没有做过类似牵手的事情。 此时,竟然有几分莫名的尴尬。 易郇神色如常,动作很轻,只是将手指屈过来,覆盖在她的手背上,再没有多余的动作。 不让她觉得束缚,却能感受到他手指的温度。 卫颜盯着他,“什么感觉?” 易郇眼皮都没动,片刻后,松开了她的手,然后压了压嘴角。 卫颜:“……” 从来没有见过一个人,用很细微的表情就可以攻击别人。 他说她很一般! “我劝你别惹我不高兴,不然下次再找我的时候,那就不是三个问题那么简单的了。” “你退下吧……” “大人!有刺客!” 听到门外传来的声音,卫颜立刻坐起来,因为兴奋,脸都红了。 虽然算计过了,但是变化总会比计划快。 没有人可以算无遗策。 她不确定给卢大人换了地方,王少华还会不会出手。 毕竟这个计划有很大的漏洞。 阿林的住处,并不难打听。 只要多问上一句,王少华可能都会怀疑她挑拨离间,终止这个计划。 当然,她在察觉之后,安排人看守,目的就是为了激起王少华的胜负欲。 昨夜被她骂了那么多次,她赌王少华故意要和她较劲,重重的打击她。 想故意在她的眼皮底下杀人,还要栽赃嫁祸,想看她无能为力的表情。 要是手里没人,王少华是有可能成功的。 可她肯定想不到,卫颜一个寒门出身的人,身边竟然有暗卫,还是那种神出鬼没的高手。 知道了大概的结果,卫颜还是忙不迭的问道,“情况如何。” 赵圆满脸都是泥灰,眼里带着敬畏,“抓到了,手脚都打断了,正绑着呢。” 他没想到,城主府居然还有高人。 他觉得,他和兄弟们常年走镖,身手算得上不错的,同刺客交手,不过一击就被打倒了。 也就是对方的目标不在他,根本没想对他动手。 他装晕之后,对方就去杀人了。 要是以命相搏,也就两招的功夫,他就会死翘翘。 可大人身边的高人,一击即中,那个刺客被打的毫无还手之力,被绑起来的时候都还是懵的。 大人身边果然能人众多。 卫颜哪里知道他的心思,兴冲冲的过去了,都忘了易郇还在屋里。 刺客长得很平凡,一张脸丢到人群里都找不出来的那种。 赵圆做事很周到,岂止是捆了手脚,那叫一个五花大绑,全身上下除了脑袋能转动,怕是也没别的地方能动了。 赵圆还说道,“大人放心,嘴巴里都检查过了,肯定没有任何毒药。” 卫颜:“……” 清月的药确实很多,制药的功夫也是一流。 但是市面上能找到的药,大多数都是和床第之事有关系的,若是其他的药物,还真是难寻。 哪里来的那么多见血封喉的毒药啊。 她随口问了一句,“你懂的也太多了。” 赵圆赧然,“走南闯北,听说书先生说的。” 卫颜:“……” 她打量了一眼刺客,“看起来是个硬骨头,送去给你哥。让他一起收拾了,让刺客招供。” 刺客被布条勒住的嘴巴,发出呜呜的声音。 仔细听的话,还能听到他说要“招”。 卫颜冷笑一声,招个屁啊。 先吃一套酷刑再说吧。 “赵圆,把他拖下去。” 阿林从屋外进来,看了一眼刺客,又看看躺在床上的卢大人,她胸口还有还在流血。 吓得双腿都在发软,硕大的身体扶着门框,半晌都没说出话来,眼里的震惊和愚蠢的天真几乎溢出眼眶。 原本是不信的,没想到王少华真的派人来杀她了。 这个人她认识,替王少华办事的,见过两回。 刺客看到她,挣扎的更厉害了,似乎在向她求救。 阿林这会儿脑子乱糟糟的,满脑子都是幸亏信了卫颜的话,要不然,胸口冒血的就是她了。 卫颜抬脚就踹刺客,“还想杀人,也不看看什么地方。” 她给了赵圆一个眼神,赵圆立刻把人拖走了。 开什么玩笑,哪能让他说话。 卢大人胸口那一刀,肯定是槐序干的,王少华派来的刺客,多半是会让死人见血的。 不能让刺客开口,更不能给阿林反应的时间。 要不然,这么简单的挑拨离间,说不准阿林过会儿就回过味来了。 犹豫就会败北,果断才能白给。 直接趁热打铁,卢大人的尸体都没收拾,就问道,“可愿赌服输?” 阿林回过神,缓缓点头,又有些不信的说道,“我们结盟的时候,是经过了月神大人的见证的,她怎么能杀我,背叛神明是会遭受反噬的。” “什么月神大人?”卫颜还是第一次听到这个词。 阿林疑惑地看了她一眼,好像不明白她怎么不知道谁是月神大人,理所当然地说道,“月神大人就是月神啊,就是赋予所有人生命的神明。” 卫颜:“……” 算了。 能看出来她更迷信。 讨论这些没有意义。 虽说她现在也有点相信,举头三尺有神明,但终归是没有那么相信。 也不想和她讨论图腾和精神信仰的问题。 愿意履行承诺即可。 卫颜拍拍阿林的肩膀,“既然你输了,那就把你知道的告诉我吧。王少华一招没中,指不定还会有别的手段。现在能帮你的只有我。” 第201章 最大的秘密是什么? 阿林盯着卫颜看了好久。 她还在想,这些事情是不是卫颜自导自演? 那么多年的风风雨雨,王少华也算是半个朋友,怎么能说杀她就杀她呢。 还没到那种地步啊。 可……被拖出去的刺客,的确是王少华的人,且是她的入幕之宾,床帏之客。 这总归不会是假的。 她吐出一口浊气,“不知该从哪里说起。” “那我问,你回答。” “好,你说吧。关于王少华的事,只要你问,我肯定都说。” 事到如今,阿林还是想留一手。 她自己的事肯定是不会说的。 有些东西证据都没有了,她干嘛还要说出来。 王少华都能违背在月神见证下的誓言,何况是卫颜。 毕竟,和她诅咒发的誓只是很普通的誓言。 对于这些读书人的承诺,她已经有点不敢相信了。 卫颜听得出她玩的浅显的文字游戏,倒是也不在意,懒得拆穿。 她对于把阿林绳之以法,没有太大的兴趣。 就算是要为民做主,如今夹缝中求生存的处境,也容不得她做再多的事情。 一件事一件事做好,也是难能可贵。 先把这边的世家都扳倒,再考虑别的问题。 即便要算账,也得等事了了再说。 她直接问道,“王少华让你们部落帮忙做的事情是什么?” 阿林的脑子并不好,甚至称不上是因为合格的盟友,但是王少华三番五次出言相助,足以见得,她很看重阿林。 没有特殊之处的阿林,唯一的优势就是土着,背后有很多本地人。 卫颜琢磨过,人多,又能做什么呢? 她还真的没能想出来。 毕竟王家什么都不缺,这边的势力也大,不管是贪污受贿还是欺压百姓,根本就不需要阿林的帮助。 这件事只能问知情人。 阿林也没犹豫,“王少华来的七年,其实也没有做什么过分的事,她没有什么嗜好,除了喜欢发号施令外,就没别的了。六年前的时候,她找到了我,说……” “说什么?” “说拿到了我犯罪的证据,这点你知道的,那个县令……” 卫颜无语,“我知道,这些就别说了,你长话短说。” 她不知道一会儿王少华会不会过来验收成果。 在最短的时间内,要获得最有用也最重要的信息。 看多了那种电视剧播一半,完事刚要说出真相,要么来个人打断,要么来个人杀人灭口。 哪怕是有万分之一的可能,也不愿意有这种事情发生。 阿林说那些,本来也是想试探她到底有没有手握证据,见她连听都不想听,反而觉得,卫颜一切都知道的。 她也就没了顾虑,“王少华在找一处地方,她管这个地方叫做,万人帐。” “万人帐?” 卫颜低喃了一句,仔细咀嚼这三个字,“是万人账还是……万人葬?” 阿林的官话说得不太好,得确认一下。 阿林有些无语,“都一样,反正就是……听说几百年前,这个地方死过特别多的人。她要找到这个地方,根据她的说辞,应该就在固北县内。” 卫颜听懵了,找这种地方干什么。 她难免质疑,“这也不是什么大事,都算不得坏事,也算不上王少华的秘密吧。” “我也觉得。”阿林深以为然,随即皱眉说道,“可是她多次让保守秘密,不可让外人得知。” 久而久之,就算不觉得是秘密,便也觉得是秘密了。 卫颜来回踱了两步,拧眉问道,“这个事情,郡守大人知道吗?曾春生知道吗?” 阿林思索了会儿,“郡守知道,曾大人不知道。” 曾经她还觉得,氓南的三个县令,以王少华马首是瞻,而她和王少华有共同的秘密,也有郡守做靠山,曾春生那个老古板的女人被排除在外。 所以她和王少华的关系最亲近了,也把这个秘密当做了天大的秘密。 曾几何时沾沾自喜过。 卫颜盯着她看了半晌,“说,是不是还有别的,你并没有完全告诉我,王少华最大的秘密到底是什么。” “没……” “想想你发下的誓言,愿赌服输,要是违背诺言,你会死无葬身之地。你再想想王少华是怎么对你的,还要替她保守秘密?” 阿林面带挣扎之色,看了一眼门外,“若是我告诉你,你保证不将我牵连进去吗?” “我保证,在这件事情上面,一定会把你摘出去。”卫颜眼睛都不眨,就许下了诺言。 她只保证这件事情,别的,以后再说了。 阿林蠢笨,可贪心不足,从大福戏院上的事情来说,她一定是一个心狠手辣之辈。 死在她手底下的人命,绝对不在少数。 卫颜不是什么为民请命的好官,但是处于这个位置,该做的事情肯定是要做的。 不说帮助百姓,最起码要维护律法。 目前拥有的一切,都是因为律法所得,维护律法就是保护自己,怎么可能一直放任阿林如此。 只不过,事有轻重缓急,其他的先放一放。 阿林误以为她知道她对在她之前的县令动手的事,怕是都有证据了,还保证不动她。 这算是保住她性命和官职的承诺。 也没有深究卫颜话里的漏洞。 她压低了声音,“除此之外,王少华在鼓动男人……” 卫颜听得心惊肉跳,久久没能回神。 这些余孽,是已经渗入到了世家的各个角落了吗? 难怪这边的男人,比繁华城池的要胆子大很多。 还以为是教化不成功,没想到是背后有人搞鬼。 所以这才是,世家不想要皇族党过来任职的原因? 之前的死无葬身之地的城主,是发现了什么秘密? 从那么早的时候就已经开始了。 因为阿林告诉她。 王少华在私底下鼓动传教。 流传于这边底层男人的另一个历史版本。 那就是——月神大人并非神女,没有任何性别,世上的人,皆是平等的。 之所以后来不平等,便是有人偷天换日,拿走了本该属于男人的繁衍权利。 谁能生育,月神大人就会偏向谁,除此之外,男女之间并无高低贵贱之分。 鼓动大家,争取自己的权益,不要一直被践踏。 而根据阿林所说,这些底层男人私底下的传教,除了她所在的固北县之外,王少华的巢会县,也有私底下传教的。 根据阿林所知,巢会县,月神教的教徒更加猖獗,甚至有的女子也信了这个说辞。 第202章 这是疯了吧 阿林还举了例子,六年前,她曾去过巢会,头一次看到男子敢和女子打架。 她当时觉得不成体统,想要出手,但是被王少华拦住了,因为好奇,偷偷打探了一番,知道了这些事。 觉得荒唐又离奇。 月神大人肯定是女子,赐予女人一切,而男人不过是附属品。 这些人怎么能歪曲月神大人的旨意? 可打探的事被王少华给察觉了。 对方没有生气,只是让她保密,给了很多好处。 她被王少华说服了。 甚至固北有了月神教的教徒,也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只要没闹得人尽皆知,她就没管。 况且,氓南的人皆是月神的信徒,月神教也不过是把信仰具体化,偏激了轨道,总归还是相信月神大人的。 所以,她是知道这件事的,也很好奇王少华的目的,不过一直没有得到答案。 目前来说,曾春生的西护县,还没有苗头,大概是王少华没有让曾春生去做这件事情。 其原因,卫颜大概能知道,曾春生老谋深算,见识比阿林不知道广了多少。 这种事,她大概也不会参与的。 清月一贯如此。 普通的百姓,是可以随便议论朝政,就算是陛下做错了,要是够胆,也可以指着她的鼻子骂。 唯独在女人和男人的尊卑之间,是绝对禁止说这种离经叛道的话的。 这一点,无论是世家还是皇族,哪怕就是普通的女子,若是知道自己的夫或者是儿,说起这种话题,绝不会手软。 王家明目张胆的这么做。 对她们有什么好处呢。 来一个谢家以及安平郡主还不够,居然还有一个王家。 别看只是两个县,这可是在所有女人眼皮子底下进行的活动,且已经潜移默化了些许女子的思维。 这得付出多大的努力。 汲汲营营,最少得有天大的好处吧。 可卫颜无论如何也想不到,王家能从中得到什么好处。 如此高的地位,哪怕权力倾轧,若是不出意外,王家不说辉煌百年,再来个几十年也可以啊。 再者说了,这件事对于任何女子来说都没有好处。 这是疯了吗? 这件事情没有透露出去,能够隐瞒至今,只能说明一件事情,回溪郡守,甚至是青州州牧,都是知道的。 她有种预感,这里像是一个围城,围的不是皇族的官员,而是围住了这个消息。 而阿依部落寻找的万人帐,肯定有必要的联系。 只是其中的关联,一时之间她还想不到。 只是这样的事情,已经不是她可以左右的,若是敢透露一二,只怕会像前辈一样,迎来疯狂的报复。 在这种地界,已经不是手里的几个人能保住她的了。 卫颜也不敢继续顺藤摸瓜的查,当机立断,写了封信,打算让顾沉舟夹在家书里。 到时候再让人转交给隋瑜。 再由他找人送到陛下的面前。 如今这里的情况,必须把相干的人全部干掉,这种时候就别管动不动用武力的事情了。 再任由发展下去,依旧会找不到证据,把她们全部送上断头台,也查不到她们到底想要的是什么。 再拖下去,对谁都不是好事。 况且皇室中,还有安平郡主这个定时炸弹。 卫颜怀疑,青州的异常,和那个谢思涯,以及安平郡主都有关系。 其中的种种,不是她能抽丝剥茧的,只有换身份地位更高的人来重视。 她想把信交给顾沉舟,可又迟疑了,信里说明的内容,她不知道应不应该让隋瑜知道。 换句话说,隋瑜会不会乐见其成? 他恨极了男儿的身份,厌恶因为男儿的身份低贱,所以才会遭受一切不公。 如果说,王家所做的事情,真的是打算要平权,隋瑜还会帮她把信给陛下吗? 卫颜没底气了。 可若是不这么送出去,她应该把信给谁呢。 光明正大的送,她丝毫不怀疑,信根本出不了青州,一切都是徒劳无功的,只会暴露她自己。 信鸽更用不了。 卫颜在脑子里想了很久,青州应该不会所有人都赞同这种事发生,别的同僚要是知道了,会不会对她提供帮助呢? 良久后…… 她摇摇头,大概是不会的,这件事事发,未必就一定能牵连到王家。 毕竟不知道青州州牧的态度。 将这件事闹得人尽皆知,对于她来说只是催命符。 她也不能让槐序送信。 不是担心他的性别,他大概就是那种用忠诚喂养大的人,不关男女尊卑的问题了,大概是不会反叛的。 可是他得留在自己身边啊。 刺客被抓,阿林也会被放出去,只要她见到了王少华,就她头脑简单,四肢发达的样儿,肯定骗不了王少华。 王少华一定会知道,被她挑拨离间了。 大概也能猜出,阿林给她透露了消息。 这是砍头的重罪,真的是你死我活了,接下来的刀光剑影,绝不会少。 当然,她可以把王少华先抓起来,可是她身后的郡守,甚至是州牧呢。 救人先救己。 要是连她都死了,还管什么格局啊。 她信不过青州的所有人,也信不过隋瑜,只能选择相信蔺微玉。 蔺微玉是蔺次君的姐姐,她也是坚定的皇族党,只要她愿意,肯想得到办法把信给陛下的。 她重新写了一封信。 给蔺澜的。 毕竟两人之间有私情,写点情话什么的,也是正常的。 蔺微玉对蔺澜很看重,定然会将信过目的。 她写完信后,又去把惊魂未定,刚睡下的阿林叫起来。 仔仔细细的盘问她,王少华还做过什么事,就算是没有别的嗜好,她做的恶事肯定不会少。 阿林吞吞吐吐,就是不肯说。 卫颜实在是烦,直接给了她一巴掌,“赶紧说吧,你都把她的秘密告诉我,你觉得她会猜不出来?要是知道你背叛了她,我可保不住你。” “是她先背叛我。”阿林嘀咕了一句。 卫颜烦躁又无语,“你就先别管这些了,她不是讲义气的人,你最好假装什么都不知道。也从来没有对我说过那些话,否则你活不了三天。毕竟你才是证人。” 阿林一晚上都没睡,浑浑噩噩的,被她一吓,什么都交代了。 第203章 一抓一放 王少华做过的恶事不少,毕竟要掩盖传教的事情,杀的人,没有一百也有八十。 卫颜问了个干净,就立刻回去写册子,细数了王少华的罪名,杀人放火呀,欺压百姓之类的。 有的没的全部都加上去,只为了混淆视听。 她现在已经明白了,不论她写什么罪名,只要是对王家不利的,根本到不了京城。 但她也无所谓,本来就是用来吸引视线的。 能拖一天算一天。 公函从官道出发, 给蔺澜的信,以及礼物,等采买完这边的特产,就会出发。 卫颜一夜没睡,安排人做事,还得看望一下伤员。 阿依部落的人确实彪悍,和她的府兵打起来了,还各有伤亡。 安抚了几句,承诺给点营养费,来不及睡觉了,就先去找了桓翩。 桓翩不是隋瑜给的,而是隋静给的,她的立场很明确,肯定不会允许离经叛道的事情出现。 现在倒是算得上彻底信得过的人。 桓翩本来还有朦胧的睡意,听到还有这种胆大包天的事,立刻就清醒了过来。 她的怒气,差点把房顶掀翻。 引经据典的骂了一炷香,这才冷静下来,“你说的不错,这边已经不是我们能解决的了。必要时候还是得动用武力,信也必须要送到陛下的手中。” “有没有更稳妥的办法?” 面对卫颜的询问,桓翩沉吟了会儿,“就算是家书,你现在也未必送得出去,按照逻辑推断,郡守一定是知情的。我早年间和她打过交道,对方是个小心谨慎的人,宁可错杀不可放过。王少华未必有能力或是有头脑拦截你的家信,但是昨夜王少华的刺客失手,你立刻就要往家里寄家书,岂不是无银三百两?” 卫颜抓抓头发,一夜未眠,思维都有些混乱了,直愣愣的问道,“那怎么办?” 放任不管,那也得死。 桓翩想了想,“先别急,现在她们还没有确定,暂时不会对你动手,以后寻机会再送出去。还是先把督尉营的人置办齐了吧。” 卫颜想了想,也觉得她实在是没见过世面,遇到这种事就慌了,赶紧找靠山来。 只要她的信没送出去,这边的情况没有暴露,性命应该能稳一稳。 那就找机会吧。 …… 赵方是有本事的。 当真让大福戏院的人招供了。 不过依旧没有供出阿林。 大概讲义气是他们部落的特色。 死去的那些孩子,户籍的地址都已经找到了。 全部都来自氓南城外的村庄,时间和名字,都没有在户籍部备过案,对于氓南城来说,通通都是黑户。 既然已经严刑拷打了,也不怕什么屈打成招了。 顺手拿了一份,大福戏院和户籍部卢大人官商勾结,买卖人口的证词出来。 真相其实是,阿林和周维有往来,所以对方对于大福戏院的事情,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之所以把罪名扣在卢大人的头上,那便是因为卢大人已经死了,还是死在王少华派来的人手里。 这点抵赖不了,就算阿林不指认也没用,供词已经拿到了。 卫颜是真的没想到,这个刺客的骨头,也太软了。 甚至没有大福戏院的两人能扛,听说只是掀了一只脚的指甲盖,就招了,就连怎么跟的王少华都说的一清二楚。 把王少华的老底掀了个底朝天。 大概…… 王少华不想让身边的男人有反叛的心,他居然对于王少华私底下授意那些传教一概不知。 连只言片语都没有提到。 他做的最多的事情,就是杀人,接到命令就杀,不问任何缘由。 王少华不想出城,这下是彻底没能出城了。 卫颜把她抓了起来,周维也被她抓了。 抓完了,给象征性阿林罚了半年的俸禄,把她放回固北,就睡觉了。 早就困得不行了,审问的事情不着急。 现在不需要阿林的证词,也省得两人碰面了。 虽然证据确凿,她也没有原地杀人的权利,只能让桓翩代写了折子,送去给郡守大人。 一觉睡到了傍晚,才慢悠悠的起来吃饭。 难得顾沉舟没在。 应该是招募都尉军去了。 也是,谁不想成为在众人眼中是个有用的人呢? 童谣陪她吃饭,恭贺道,“大获全胜啊,才三天的时间,就把王少华给下狱了。” 卫颜啧了一声,“别提了,都是暂时的。” 她就不信,郡守会出来捞人。 就算是不救王少华,也会按下不发。 只要她不同意,卫颜上奏的折子递不出去,王少华就死不了。 但是也不是没有好处的。 卢大人死了,可是关于她的证据还在,这可不是替罪羊就能解决的事情,周维得老实跪下。 其他的人,群龙无首,得收敛很长一段时间。 当初抓人的目的也算达到了。 这不,昨天让人过来议事,谁都不来,就连隶属于她城主府衙门的巡戒堂主事都没来。 今天倒好,刚把王少华和周维抓了,这会儿各个主事都在候着呢。 她迟迟没见,也没谁敢发了脾气。 不打两下,还真的不知道乖,就是欠收拾。 自己屁股底下有烂账,那就老老实实的待着,还非要觉得她没能力查。 等到杀鸡儆猴了,才知道屁股底下着火了,巴巴的过来拜访,晚饭都不吃了。 敬酒不吃吃罚酒,说的就是她们这类人。 卫颜看着童谣,想起月神的事,迟疑了下,问道,“昨夜听闻了新鲜事,我觉得和你们神宫有点关系,你要不要听啊?” 虽然只是传教,可还有一个万人帐的事作为背景,这就变得扑朔迷离了。 甚至还有些迷信。 这种事情,神宫也算是术业有专攻。 况且…… 卫颜觉得,王少华不太像封建余孽。 她很倨傲,不管是从家世背景的身份上,还是女性的身份上,她的行为举止…… 完全符合女尊培养出来性格。 和卫雪、安平郡主,都完全不一样。 这真的很难让人猜到她真实的目的。 卫颜不想放过一点,探知真相的可能性,也许童谣能知道呢。 第204章 过往 童谣果然对她说的有兴趣,忙不迭的问道,“什么事?” 卫颜笑了下,“我问你一个问题,你要如实回答,我才会把这个秘密告诉你。” “那不听了。”童谣往嘴里塞了一口菜,本就显小的脸鼓得像松鼠,含糊道,“反正早晚都会知道的。” 卫颜摸摸鼻子,童谣看着不谙世事,可是她不想说的,连哄带骗也打听不出来。 她想了想,“你知道万人帐吗?” “咳咳咳……” 童谣被花生米给卡住了脖子,使劲捏着脖子捶打。 卫颜扯扯嘴角,连忙抱住她,用拳头顶着她的气管,锤了两下,才让她把花生米给吐出来。 看着咳嗽得脸红的童谣,她无语道,“那么大反应啊?看来,你们此行的目的就是万人帐,那到底是什么东西。” 童谣想了好一会儿,“这个无关紧要,告诉你也无妨。” 她坐回去,翘着二郎腿,捏了颗花生米,想着刚刚被卡了,又放了回去。 转而往肚子里灌了一口茶水。 这才慢悠悠的说道,“我就告诉你一个秘密吧,这个世界一开始不是这样的。神宫记载的朝代里,曾有女子地位很低的时代。” “转折……大概是第一任女皇的诞生,她帮助女子提升地位,那时候也不过是差不多吧。皇朝大概经历了两百年的时间,勉强让大家的地位平等了。” “但是,那个皇朝最后的一任皇帝,是个男的。女子的地位逐渐势微,所以发起了抗争。” “那时候的争斗,十分残酷,已经无关权势了……后果,我想你应该明白的。” 卫颜点点头,无非就是力量上的差距,在冷冰器的时代,怎么可能打得过呢? 且这一点,隋瑜家的记载,也不过是历史的重演,又或者是记载的不够详细,也许他家的记载,也是被更改过的。 并非是什么反叛,而是争斗。 童谣继续说道,“我们神宫的大祭司,我说的是初代,就是清月易学世家的鼻祖。据说她有知天地,移山填海的能力,以一己之力镇压,可畏惧总是暂时的……” 接下来的事情,还是得靠当权者的决断。 争斗那么多年,那些男人都等着大祭司死去,或者说离开这个世界。 所以,大祭司曾经努力过,遮天蔽日,想要从根本去解决力量悬殊的问题。 也想过无数的办法,改变女子的体质,拥有不亚于男人的力量。 可天地万物皆有自己的规则,即便是能移山填海的大祭司,也做不到。 所以有了神宫的出现。 神宫,就是修道之人。 沟通天地之灵,能有少许人,获得福祉,以别的方式,力量能够碾压别人。 可终究都是少数。 不过短时间内,靠着神宫的庇护,勉强能够维持平衡。 神宫便是掌管清月的神,拥有生杀大权,监督规则的运行。 很遗憾的是,也没能坚持多久,神宫出现了叛徒,不能够清心寡欲,反而对权势有极大的欲望。 是一个男人。 神宫几乎覆灭,才平息了祸端。 可是,几乎毁掉了与天地沟通灵力的桥梁,再无修道者。 这个秘密没能守住多久,又开始了斗争。 神宫最后的修道者,以万人帐为引,天地为炉,彻底改变了规则。 代价是,与天地沟通的能力,尽数消散,繁衍困难,且多灾多难,山川倾倒,洪流奔腾。 毫不客气的讲,比斗争牺牲的人更多。 即便如此,也没有停止过斗争,后来都发现,再斗下去,真的要灭绝了。 最有手腕的女皇上任了,潜移默化的打压,神明的树立,到了如今这种地步。 卫颜愣了下,“万人帐,是死人吗?” “不是死人,是愿意为了和平,自愿牺牲的人。”童谣叹息了一声。 从那个时候,其实没想过把男人打压至此,但是经历过斗争的人实在太怕了。 渴望的只是和平。 可是势均力敌,又怎么会有真正的和平? 现在和平吗? 除去男女之争,争斗,又何曾停止过呢? 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 只是相比于男人的残忍,女人当柔和了些,对于清月来说,只有女子一直当政,才能维持这个岌岌可危的世界。 童谣有些唏嘘,“可是总有人不懂,当初祭司大人的意思,不是让谁打压过谁。男人跟女人本来就不是对立的,构造的不同,本身就是为了互帮互助。可谁都想压过谁,就造成了今天的局面。” 卫颜默然,“所以,所谓的改变规则,其实就是遮云蔽日,遮挡了本该有的秩序。现在……是遮不住了吗?” 童谣诧异地看了她一眼,突然笑了起来,“不愧是大祭司选中的人,你想的真多。” 不等卫颜询问,她看着月色,淡淡地说道,“放心吧,即便是斗转星移,规则也不会变了。除非……有人故意掀开这一切。” 而神宫的存在,就是为了阻止这一切。 卫颜皱眉,“易郇,也是男人……” “没听过吗?神俪既不是男人,也并非女人,是神的在人世间的化身。有的人生来只为活着等死,有的人要争权夺利,然后等死。而有的人,守着宿命,然后等死。” 童谣伸了个懒腰,“吃饱了,别多想,王少华不是那个想要先开帷幕的人,而是另有其人,她为什么这样,我也不清楚。都会水落石出的。 “既然你已经知道万人帐了,就要继续努力呀。我们全靠你,卫大人。” “哎?都说到这儿了,还不继续说?” “不说了,再说下去,对你而言不是什么好事。” 卫颜:“……” 好好好好。 又是这一句,好不容易愿意说点了,还是以这句话收尾,天知道她有多烦这句话。 有什么不能说的? 何至于故弄玄虚。 她看着桌上的菜,突然觉得没了胃口,静静思考童谣的话。 到底,她是属于争权夺利等死的呢,还是守着宿命等死的? 卫颜宁愿是前者。 ——宿命这种东西,是很容易送命的。 第205章 我陪着他和你培养感情 卫颜揉揉额头,神宫这么看中她,就因为她穿越者的身份比较特殊吗? 其实,她也不是没有想过这些事,哪有那么多莫名其妙的穿越。 穿越这种特殊的事例,要是她和清月,本身没有任何渊源,怎么会落到她的头上呢。 可是…… 她还是没能完全接受这个世界的设定啊。 童谣刚刚说的那些话,还有那些模模糊糊的历史,对于她来说,就好像是听了一些奇谈志异。 但是……她也动摇了,分不清楚前世经历的,是人类应该有的文明进程,还是这个世界的才是正统。 又或者说,都是? 不同的人文,衍生出了不同的思想? 卫颜决定,还是不要继续想这个问题了。 脑袋疼。 什么事儿都不如眼前的事情最重要。 人生三大乐事,吃饱喝足训孙子。 昨天这些人爱搭不理,今天得让她们高攀不起。 她从来都是一个锱铢必较的人,当官的威风,自然是要耍起来的。 今晚的议事堂格外热闹,大大的小小的官员,把还算大的殿堂,堵得水泄不通。 卫颜施施然地坐在了首位,还让赵方跟在身边,派头倒是挺足的。 她扫过这些官员,居然有种自己做了土皇帝的错觉。 吓得她赶紧把这个念头给晃出脑子去,这可是大逆不道的事情。 “诸位的公务忙完了?” 底下的人大气都不敢喘。 虽说各司管自己的事情,可也有很多业务是交叉进行的,有一司出了问题,扯来扯去,火会到处烧。 户籍部出事,这是板上钉钉的了。 谁也没有想到,一个小小的戏院,能把户籍部给折腾进去,死了一个官员,连主事都下狱了。 谁还能有不怕的? 卫颜见这情况,多少松了口气。 看来这些人,只是碍于王少华的身份,替她做一些不轻不重的事,应该是不知月神教的事的。 这还好一些…… 要是青州所有人都知道,那就很可怕了。 既然不知道那么大的秘密,自然也不会笃定郡守一定会保她们,以后会老实许多。 只要能够把王少华绳之以法,这些人的心就会一边倒。 无论在哪里,强者,才会引来依附者。 她突然不想耍威风了,有点像吃饱了撑的,“都回去吧,关于户籍部人口买卖一案,现在还在查。各位回去紧闭门户吧,也好好清查清查自己手底下,有没有像卢大人这样吃里扒外的人。免得到时候,引火烧身。” 她决定,放周维一马。 暂时不打算把她牵连进去。 只是敲打敲打,其他人还有几分惧怕。 要是咬死不松口,显得小气了些,也给这些部下,呈现出一定要查个清明的印象。 这些人屁股底下都不干净,要是她表现出这种态度,只怕是只会想把她赶紧弄走。 有的时候得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表达出水至清则无鱼,只要尊敬她,拥护她,以前的行事作风可以一成不变。 脑子没有大病的,都知道应该怎么做。 她现在这个情况,已经不适合大棒子打人了,容易遭到反噬。 众人原本以为,她会大发雷霆,借此机会,先烧了那三把火。 没想到事情举起来,就这么落下了。 和昨日是同一样的态度,这些官员都不敢轻视了。 毕竟她早日也是这样,扭头就把人给抓了起来,三天的时间,县令被抓又放。 另外一个县令现在被抓,且人证物证俱全。 一个六品的户籍部校书死亡,卫颜一点腥没沾,又有个五品的主事,还在牢里面关着。 就算是和风细雨的说话,谁又敢轻视她,觉得她没有能力? 什么事情都没有做出来,怀仁的政策,叫做软弱无能。 可要是真能做出大事,怀柔的政策,又变得不可琢磨和胸襟宽广了。 因为王家搞出来的事,卫颜不想把精力放在和这些小喽啰身上,也懒得和她们斗了。 赶紧回去,该洗心革面的,努力改就行。 哪怕只是做样子给她看,百姓就能过得好。 高台端坐,让人敬畏,目的也能达成,也没必要亲自下场撕。 最重要的事,是把信送出去,建立都尉军,等着郡守的反应。 送信的事,还是宜早不宜迟。 她手里边没人。 要合理利用资源。 神宫的两人,总不能没有任何依仗吧。 不然也不敢放话说尽量保护她。 卫颜特意去堵住准备出门的童谣,开门见山,“身为神宫的人,你总有点特殊的传递信息的渠道吧。比如说,施个法什么的。” 童谣无语凝噎,丢给她一个大大的白眼,“早跟你说了,现在没有道法了。现在神宫的也就跟司天监的那点东西差不多。” “废物,你能做点什么?” “哼,神宫肯定还是有独特之处的,易学的那群人,最多就是后爹养的孩子,哪能和我们比。就算没有道法,道统根基还是在的。” 童谣傲娇地哼了一声,见卫颜蠢蠢欲动,又想刨根问底的样子,连忙说道,“别的别问我,我真不知道能不能说。” “那谁知道?” “你问问易郇,他要是愿意告诉你,那就是能说了。” 卫颜翻了白眼。 这两人搁这踢皮球呢。 “好了,不说了。我还有事,信的事,你别纠结怎么传了,陛下肯定是知道的。率土之滨,这边小动作那么多年了,她们自以为瞒得好罢了。” 卫颜想想也是,她传信,还容易打草惊蛇。 可她越发担忧。 陛下都知道这些,什么都不说,还派她过来的目的是什么? 难不成,让她找点证据,名正言顺的把这一串人都撸了? 她试探性地问道,“那陛下总得给我留后手吧。” “我不知道,都说你们朝堂的事情我不懂的。” “那你到底来干什么的。” 童谣深深地看了她一眼,揶揄道,“易郇内敛,陪他一起,让他和你培养培养感情。” “滚吧,嘴里没有一句正经话。”卫颜听都懒得听。 她和易郇,能培养个屁的感情。 谁能和一天到晚发不出一个音节的人培养感情啊。 第206章 有本事就告诉大家 把周维和王少华抓了,氓南城突然变得平静又有秩序。 至少,怠慢的各部门已经开始运转,报给她的各种事务,也变得多了起来。 一部分她处理,另外一部分,直接让桓翩处理了。 幕僚这个职位,不就是秘书么,小事她处理就行了。 巡戒堂的主事,也规矩多了,听说她要把赵方塞过去,屁话都没有,立刻就同意了。 不用卫颜安排,她就给赵方一个小队长的职位。 巡戒堂只有十五个衙差,五人为一队。 隶属于城主府,别看巡戒堂的主事听起来和其他的主事差不多,实际上不过是个八品的小官,根本不入流。 万般皆下品,唯有读书高,尤其是干苦力的,哪有什么高的地位。 不管是之前的城主,都被搞得焦头烂额,这些主事又沆瀣一气,显得有几分地位。 这会儿,哪里敢和她叫板。 都老实下来了,卫颜整理好了所有的证据链,就准备当着所有人的面,开始升堂。 她要在郡守赶来之前,把王少华的罪给坐实了。 即便是不能将她依法处理,也能无限期的关押她。 这样一来,巢会没了县令,朝廷还得派人过来,再派遣的过程中,得由她一手把控。 巢会县那么大的秘密,也好叫郡守投鼠忌器。 王少华被押上公堂,却不见丝毫恐慌之色,站在原地,仿佛她才是坐上高台的人。 脊背挺的笔直,负手而立,满脸桀骜不驯。 站在两旁的,除去衙差之外,便是记录此次审问的文书官员,都静静的看着她。 卫颜偷偷翻了个白眼,也不让桓翩问话了,也懒得搞那些流程,“王少华,刺杀朝廷命官,无故坑杀百姓一百二十七人,认还是不认?” 她把这几日整理出来的资料,交给了督查司的文书。 督查司的官员看了一眼,故作惊讶地倒吸一口凉气,一页一页的念。 “巢会县,红山镇于家,满门七人,分别是……” 是的,有时候是灭人满门,有时是二三人,可又有的时候,却又只有孤身一人。 一百二十七人,一共八十六页,每一页都是血案,简直是罄竹难书。 这是王少华派出来的刺客,招供的。 这还是他记得的,还有些不记得的,不知道有多少。 七年的时间,杀了这么多人,还是明目张胆杀掉的,而旁人却没有听到任何的消息。 莫说百姓,即便是现在假装忠诚的氓南下属官员,纷纷震惊。 清月仁德,杀人乃是大案,死了这么多人,也就是说,王少华都是按照意外处理的。 这才会让大家不知道任何消息。 即便是政务上懈怠的官员,也觉不可置信。 若非有天大的仇恨和利益纠葛,谁会杀这么多人? 众人议论纷纷。 王少华也没有半分表情,不徐不疾地分辩,“这些人都是意外死亡,关于人口死亡的卷宗,之前都是报到城主府的。督查司的官员也经过核实,这才在县里销了户籍,卫大人如今把典籍翻了出来,要往本官的头上扣?” 杀了又如何? 没有任何的证据。 人都已经死了,户籍该销的也销,一切尘埃落定,翻出来,又有什么意义? 卫颜知道,她不会承认,而翻供一事,也没那么容易。 毕竟之前因为她的权势大,再加上城主也不会想到, 她恶意杀人,在这种事情只是随意审核。 便给了意外亡故的盖棺定论。 说实在的,若非王少华行差踏错,抓住了她的心腹刺客,而这个刺客又扛不住酷刑,把一切都说了出来。 即便是卫颜,打死也想不到,竟会有如此丧心病狂的人。 毕竟身为一个县令,没有什么利益可言,又何苦去杀那些无权无势的百姓。 从表面上来看,这些百姓之间,没有任何的关联。 甚至没有一个事件能将她们挂钩的。 今日能够审问王少华,还真的只是阴差阳错罢了。 卫颜也不和她吵,看了一眼赵方,“带人证。” 身为城主府的私兵,公堂之上,自然是没有他行动的余地的,可他现在去了巡戒堂。 让他提出犯人来,合情合理合法。 刺客名为石原,是个扛不住揍的,能让他把这么多东西想起来,那是赵方花了功夫的。 石原到了公堂,若是没了酷刑的威逼,也许会当众改口供。 但愿他对施刑者赵方,能够有所恐惧,维持原来的证词。 即便是改了证词也无妨,不过是走流程,也不是一定要定罪的。 把王少华继续关着就好。 王少华眼观鼻鼻观心,依旧没动,连个表情都欠奉,镇定得很。 等待提审的时候,卫颜挑眉问道,“王少华,这些东西呢,是从你的手下石原那里得来的,人证可是有了,一会儿可容不得你抵赖。你总不会告诉我,不认识石原吧?难道还需要本官给你找更多的人证明你们俩的关系?” 王少华面色不变,眸色沉了沉,“不必,的确是下官的夫郎,这是大家都知道的事。我问心无愧,又何必否认?” “如此最好。那你倒是说说,你的夫郎,昨夜为何偷偷潜入城主府,且杀了卢大人?” 王少华嗤笑了一声:“我怎么知道?虽然是我的夫郎,可我也没有限制他自由的权利。也许,得了失心疯呢?” 卫颜早就猜到了,王少华嚣张跋扈惯了,怎么可能会承认? 不过如此抵赖,如同无赖般的说辞,亏她能说得出口。 谁说世家都要脸的,王少华不就不要脸吗? 她也懒得说了,浪费口水。 只要她承认石原是她的人就行。 再如何抵赖。 也洗脱不了罪名。 先关她个三五个月的再说。 她不再询问,可王少华却是问道,“卫大人,你怀疑是我想杀卢大人,也得说出个理由来啊。我们近日无冤,远日无仇,我何必要杀她?” 她放慢了语调,嗓子里发出一声低笑,“这不是无稽之谈吗?就如同,你说我指使人杀了县里的民众,我又为何要杀她们?这天下的事情,总得有个由头吧。” 王少华的眼里,都是挑衅。 卫颜迎着她无所顾忌的目光,瞳孔微缩,拳头握紧了一些。 因为,王少华的表情似乎在说,“你说啊,告诉大家,我做的那些事,你别不敢说。” 第207章 怕是得无罪释放 卫颜茫然了。 她分不清王少华是否在试探她有没有从阿林那里得到有用的信息,然后拼凑出真相。 可王少华挑衅的意图太过明显,颇有想让她说出来的架势。 所以,卫颜迷茫了。 这是故作姿态,让她投鼠忌器不敢提呢,还是激她,让她说出来。 卫颜很明白,要是把王少华杀人的原由说出来,会引起讨论,甚至是慌乱。 也许会有无数人,嚷着让王少华死无葬身之地。 王少华真是想死,还是置之死地而后生? 有没有后手,若是人尽皆知,对她来说,又能做出什么样的局出来。 她又能如何? 太不对劲了。 把这件事情公诸于众,对于她,又或者是王家的所有人来说,并无什么好处。 这件事没有捅出来,她们还可以控制知道的人数,也能杀人灭口。 可若是今日当众说了出来,即便是州牧过来了,也不可能将氓南城的人,全部灭口。 依旧会有风声传出去。 对于王家来说,这是灭门之灾。 不对…… 王少华是报复王家? 这不可能。 有没有可能,阿林……隐瞒了信息,看似无所不言,最关键的信息没有透露出来。 王家搞出这么多事,王少华以命相搏,为的到底是什么? 卫颜一时间没能想明白,迟迟没说话。 可王少华步步紧逼,“卫大人,既然要拿我是问,你倒是把前因后果阐述清楚。” “大胆罪人!”桓翩高喝一声,“待提审了犯人,一切自会明了,肃静!” 王少华咧咧嘴,也不再继续逼问,只是再次向卫颜投去一个挑衅的表情。 桓翩和卫颜对视一眼,都觉此事在预料之外。 王少华似乎并不担心所有人知道她做的那些事。 可是按照逻辑来讲,私底下传教,试图离经叛道,无论放在哪里都是重罪。 她为何不怕? 可现如今,甚至都不知道王家试图搅浑水的目的是什么。 让男子站起来,对于王家来说,没有任何好处。 而她之前的行为,分明也是怕别人知道,所以才会杀人掩盖真相,故意做出天灾,怕也是为了震慑别人。 今日又为何如此。 是试探? 卫颜在走神,试图用获得的利益来推过程。 可问题是,她不知道王家能得到什么利益。 即便是想用结果来推,她也只能推出,要是把月神教一事说出来,王少华未必能见得到明年的太阳。 这对于她来说,根本就不是好事。 王少华今日的话,逼问她要因果,让卫颜的思维走入了一个怪圈,她想不到对方的目的。 甚至摸不着一点头绪。 不敢轻举妄动,只能说道,“你不必狡辩,只等人证。” 王少华淡淡地扫了她一眼,卫颜真是谨慎,也能忍气吞声。 手里握了她那么大的把柄,明眼一看,就能把她踩在脚底下,如此机会都不肯用,和缩头乌龟也没区别了。 就是有些可惜。 她安排了月神教的教众,只等着卫颜和她掰扯关于男女地位伊始的不同,等着在场旁听的人斥责辱骂男人,激起那些胆小的月神教教众的在血性。 用氓南城众官员的血,开启混乱的篇章。 没想到,没成功。 要是由她主动说,效果便大打折扣了。 卫颜没错过她一闪而过的失望,连这次审问,都变得提心吊胆起来。 石原被提上了公堂,除了相比几日前瘦了很多,脸色的苍白外,面上倒是没有什么伤。 他垂着头,没有看王少华,只是机械般地任由赵方押着他跪在地上。 卫颜看了眼神色毫无波澜的王少华,现在已经开堂了,无论如何,这个案子也要审下去。 她砸了惊堂木,“石原,你前几日为何出现在城主府?又为何要杀了卢大人?是不是有人指使你这么做。” “卫大人!”王少华突然插话,语气冰冷,“你这是审案吗?你最后一句话,是诱导证人。还是收回去的为好。” 她看向石原,语气不善,“那日你不在家中,去城主府做什么?” 石原飞快地看了她一眼,又迅速垂下头,脸色更白了几分,“对不住,我和卢大人之间有情,听闻她被抓了,实在是担心。这才进了城主府。” 众人倒吸一口凉气。 这不是睁眼胡说八道吗? 卢大人六十有五,即便是老当益壮,也不会有如此大的魅力吧。 还能引得王大人的夫郎,冒着浸猪笼的风险,还要和她偷情,甚至都跑到城主府来了。 卫颜当真从未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人,冷笑了一声,“既然是偷情,你为何要杀了她?” “我没有杀她!”石原情绪激动,“我没有杀人,那些所谓的证词,都是屈打成招的。” 他说完,对王少华磕了头,“奴家知道错了,是奴家对不起大人。” 卫颜深感不妙,高喝一声,“赵方!” 话还没说完,石原嘴里就冒出来血,身体微微抽搐,倒地不起。 …… “赵方,你是怎么做事的?能让一个全俱残的人在你眼皮子底下,服毒自尽。” 石原在公堂上服毒,送到医馆也没有抢救过来。 审案的事,不了了之。 最离谱的是,也不是什么毒物,只是毒蘑菇。 之前,都没有任何的征兆,甚至受不住酷刑招供了。 可是在公堂之上,又哪里来的毒? 目前没有让巡戒堂的人介入看守,唯一接触的就是提审,是赵方带人去的。 居然让人在眼皮底下,服毒了! 要知道,石原经脉经断的,手脚都不能用力。 这是被人喂了毒啊。 这么大的动作。 赵方没看到? 赵方头一件差事就办砸了,神色中带着懊悔、惊骇,还有止不住的愧疚。 非他所愿,非他所想。 可是他也不知道,到底是哪里出了岔子。 就怕出问题,提审的路上,他寸步不离的守着。 “仔细给我想想,异常之处。” 赵方努力回想,似乎想起什么,瞳孔睁大了一些,“来的路上,他大喊大叫,就把他的嘴给堵上了,是那块布。是林三!” 他变得更懊恼了,埋怨自己的不小心。 卫颜想了想,林三? 她不记得有这个人。 应该就是普通的衙差。 “去拿人!” “是。” “赵方。”卫颜叫住他,“算了,怕是已经来不及了。死了就死了吧。” 第208章 晚上不吃饭行不行 竟然下了毒手,对方肯定不会再给她留余地。 现在去,只不过就是收拾个残局,捡了尸体回来。 城主府的尸体已经够多了。 不必做没有意义的事。 她沉吟了下,“你现在带着督察司的人,前往固北县,把阿依部落的人给抓过来。把赵圆也叫上,抓阿林县令的堂兄。就说,他们到城主府闹事,打伤了我们的人,按故意伤人罪缉拿归案。若是阿林阻挠,无论用什么手段,都把她先给我弄过来。” 她在想,这是看走眼了。 莫非阿林不是笨蛋,和她演了一场戏? 王少华这边,关不了多久。 石原死了。 死前给她泼了脏水。 卢大人的死,人证物证都没了,即便是谁都知道,就是王少华动手的,也拿她没办法。 最多再关几天的时间,那都得拼命找理由借口拖延。 在这几天的时间内,必须把月神教的事,摸出一些苗头来。 什么都不知道,让她很被动。 就算抓阿林,不符合法律规定,也必须把她重新带回来。 在这种都罔顾法律的地方,一切行为合规合法,那是最吃亏的。 那就看看谁不择手段了。 赵方领命而去,想着这一次绝对不能再把差事给办砸了。 这就是大人宽厚,才让他将功折罪,不好再让人失望。 卫颜看向虚无的地方,“槐序,你也去。趁乱去县衙找阿林,阿林不好带回来,你就帮我逼问她,这件事情的真相,事无巨细。她要是不肯说,让她吃点苦头也无妨。” 她倒是要看看,阿林是真的不怕死,还是知道的东西有限。 石原的死亡,让她很被动,本以为能和郡守交锋,不曾想王少华轻而易举就解决了这件事。 再不采用一些极端的手段,昨日刚占的上风,如同镜花水月。 要疯就大家一起疯吧。 槐序没有出现,可周围气流微微变化,卫颜就知道他已经去了。 突然觉得疲惫。 熬夜整理出来东西,被人瞬间破开,一切付之东流。 等王少华回去,还不知道如何折腾。 “妻主,这是关于招募的章程。” 顾沉舟把最后确定的章程给她,伸手按压她的头,给她舒缓,“别太累了,事不可一就而成。” “无妨。”卫颜看了一眼章程,“没问题,你去做吧。大胆一些,有能力的忠心的,即便是男子,也可做百夫长,俸禄十两。另外,再制一些奖罚制度。” 山雨欲来风满楼,只有武力才能让她安心。 至于未来怎么样,不是眼下该考虑的事情。 只要是忠心给她干活,管他男的女的,通通有赏,给最高规格的待遇。 顾沉舟皱眉,“妻主,怎么了?发生了什么。” 哪怕卫颜的神色很平静,他也能听出她的焦躁不安,还有急迫。 她向来是稳打稳扎的人,怎会突然如此行事? 卫颜长出了一口气,“我怕变天。” “变天?” “嗯,说不上来。你去吧,用最快的时间,把人招募到手。要身家清白的。” “好,明白。” “嗯……去把桓先生叫来,我有些事同她商议。” …… 桓翩对于要放王少华的事,也感到烦躁,“她本就该死,做的那些事,死不足惜。若是不行,派人去巢会走访。” 若非她是朝廷命官,直接找人把她弄死算了。 可惜,在这个地方,卫颜死了未必有人申冤,但是换做王少华,那就不一定了。 都等着拿大人的错处。 卫颜叹了口气,“别说气话了,明知不可为。终究是根基浅薄,四处都是筛子。走访调查已经来不及了,我怕会有大事发生。” 没了人证,根本斗不过王少华。 她让人杀的那些人,手段都很巧妙,不管是水还是火,又或者是大石压身,都以意外盖棺定论。 再怎么查,也查不出来了。 何必费那个力气。 桓翩想了很久,“你指的大事,是说……王少华敢当众说出来,不怕人知道她在庇护月神教的事,这是已经肆无忌惮了?” “但愿我的猜测是错的。”卫颜眉心的愁绪,浓得散不开。 谢家、王家、安平郡主,还有怨愤不满的皇太女。 朝廷中的不稳定因素太多了。 她怕会有变故。 就怕没有时间让她一步一步的爬上去。 本就风雨飘摇,王少华的肆无忌惮,更让她觉得不安。 可是她什么也做不了,远在青州不说,连自己都自身难保。 眼下能做的事情,就只能是查清真相,多一道护身符,也不知能不能从困境中脱身。 桓翩拱手,“大人,你希望我做什么?” “氓南的事别管了,挑几个眼生的,或者花钱砸几个眼线出来,去看看月神教,到底传的是什么。不入虎穴,焉得虎子。” 卫颜能用的人太少,一举一动都在别人的视线之中。 大概,需要做一段时间泥菩萨了。 桓翩点点头,“谨遵大人吩咐,我这就去办。” 卫颜背着手,看着沉沉的天色,去找了童谣。 但是没找到她。 她来了这么些日子,神出鬼没的,四处蹦哒,也不知道在忙些什么。 想了想,去寻了易郇。 易郇还是老样子,不爱出门,没事就在屋里看书晒太阳,别人忙得热火朝天,他就像是来度假的。 今日没有太阳,秋风瑟瑟,大有要将树枝刮秃的意思,他就坐在门口,不言不语。 就像是一个瘸子兼哑巴。 任凭风吹乱头发和衣角,宛如老僧入定,静止的如同一幅画。 看到她来,只掀了掀眼皮,便不予理会了。 好像什么人都不放在眼里。 简直骄傲的找不到东南西北。 卫颜站在旁边,“别装死了,现在局势不太乐观,我问你话,你如实回答。” 易郇侧目,又收回目光,表达了他的拒绝。 卫颜烦了,一巴掌扣在他头上,“别一直这副死样子,怎么的,你修道成仙了?晚上不吃饭行不行?” 第209章 怎么不算外来人? 易郇不急不躁,平静地拿开了她的手,他犹豫了下,又握在了手心里。 和她表示,可以让她问三个问题。 卫颜也不计较他的死样子了,立刻问道,“童谣告诉我,王少华和那些神神叨叨的事,没有任何关系。那我现在问你,想要搅乱大局的,是谢思涯和安平郡主?” 易郇想了想,“是。” “那……” 卫颜突然反应过来,“怎么突然说话了?” 易郇睨了她一眼,又不说话了,对她比了一个二的手势。 这是告诉她,如果回答了这个问题,那就算第二个了。 卫颜突然觉得,她也没那么好奇,梳理了一下语言,接着问道,“这两人跟我一样,都是异世之魂吗?” 易郇抬眼看她,似有若无的叹息声响起,他摇摇头,“不是。” 这个回答,完全出乎卫颜预料。 怎么会不是? 两人的行为举止,跟这个时代完全不符,还有诗…… 如果这都不算外来人。 还有谁是外来人? 她苦恼了起来。 甚至不知道接下来应该问什么问题。 总不能问易郇,这两人是怎么谋划的,又打算怎么覆灭清月。 要是神宫知道的话,那陛下多半也会知道了。 怎么还会把她派到这个地方来? 她纠结了很久,这才问道,“最后一个问题,在你们眼中,我能为这件事情付出什么。” 易郇移开目光,看着院中飘落的枫叶,没有回答。 沉默,这就是拒绝回答。 卫颜的心,沉了沉。 这是不知道,还是不敢告诉她? 童谣一直都说,知道得多了,对她没有任何好处。 即便到了现在,还是不肯说。 卫颜隐隐觉得,让她过来这边,也许不只是让她查真相那么简单,还有别的目的。 她思索了很久,“我需要付出的代价,是性命?” 易郇突然笑了。 很正常的那种效果,似乎在说孺子可教。 “真的?” 易郇笑得更夸张了,居然还笑出来气音,有些沙哑,更增添了几分姿色和魅惑。 卫颜火冒三丈,一脚踹在他腿上,“笑个鬼啊,是还是不是,你回答不上来吗?” 易郇收敛了笑容,目光澄澈,很认真的说道,“我不知道。” 卫颜几乎没有犹豫,就相信了他的说辞。 相信——他不知道。 可是,怎么会不知道? 神宫的人,把持大局。 怎么能不知道呢。 她心生烦躁,“那你怎么才能知道?” 问完才反应过来,三个问题已经问完了。 按照易郇的风格,应该是不会继续搭理她了。 正欲转身离开,就见易郇伸手指了指她。 卫颜怔了下,“你是说,我知道?还是说,什么样的结果,得看我自己。” 易郇没再说话了,站起来,转身回了屋里,还把门锁上了。 卫颜:“……” 一群神经病。 真是急病乱投医。 神棍的话就不要信。 一天到晚神神叨叨,做事情也是奇奇怪怪的。 她知道,她知道个der。 前世就是个普通人,家庭还不和睦,学业也不平顺,就连工作了也多半都是背锅侠。 整天风里来雨里去,脸没时间洗,头发也没空打理。 普通的再不能普通了。 即便到了现在,也不过是有几分运气,连个天选之女都算不上,还危机重重。 甚至随便就被人算计了。 她能知道个啥? 又能改变什么东西。 爱死不死吧。 不管大局了,把小命保住最要紧。 不过卫颜难得做了个噩梦,梦到月神教叫暴乱,然后要把她祭天,才能平息事端。 吓得半夜起来灌了两壶茶,还是觉得心烦意乱,只能到门外去吹吹风。 顾沉舟都看懵了。 连忙趿了鞋子下床,拿了披风,给她披上,陪着她看几乎没有的月光。 他没有说话,静悄悄的。 可卫颜只要侧头,就能看到他的脸,还有充满担忧的神色。 卫颜冷静了很多,伸手捏了捏他的脸,“不用担心,我没事。大抵只是累了。” 做官是她的梦,可到了这会儿,确实觉得很累。 不是不想做官了。 只是什么都不知道,也查不出来,让她觉得自己在逆流而上,在无边的冷水里挣扎。 随便一个翻涌过来的浪花,都能把她打翻,再也爬不起来。 分明没有到那个地步,却好像受到了四面八方压力的挤压,偶尔会觉得喘不过气来。 不可和她说真相的盟友,虎视眈眈的敌人,动乱不堪的局势,很难自保的她。 难免会生出几分茫然。 以前想做官,甚至生出了执念。 大概是不想随便被人欺压。 可她现在可是很大的官了,四品官哎。 清月有多少个四品以上的官? 不超过二百个。 如果这么想的话,那她的地位真的很高了。 而现在却是身不由己,拳头软绵绵的。 就是真的很烦。 到底要到什么样的地位,才能不被掣肘,才能不被人随便打压。 纵然是陛下,也有许多的不得已。 从决定入仕开始,到现在也不过七个月的时间,好像从未停歇过,每天都在算计。 就怕到头来还是一场空。 她随便歪在顾沉舟的身上,突然发现,其实很少和他聊天。 和他一起的时候,除了说家里的事情,然后就是床上的那点事,连关心都很少有。 “你的梦想是什么?” “梦想?”顾沉舟低喃了一声,大概明白她的意思,低头看了她的发顶,“一直在变吧。” 卫颜突然笑出声,“好像我也是。” 小的时候,大概就是妈妈多爱我一点,考个好名次,希望长辈们的眼里都是带着鼓励和希冀。 然而并没有,没人在乎。 高中的时候想要考一个好的大学,然后拥有灿烂的人生,希望在大学能够谈一场甜甜的恋爱。 到了大学之后呢,因为家里的缘故,才发现连活着都挺困难的,辗转于各种兼职和课业之间。 消耗了太多的精力,什么甜甜的恋爱,早就不存在了。 看多了尔虞我诈和勾心斗角,哪怕是一个馒头,都有人费尽心思的去抢。 然后,顺利读了研,刚开始的时候想着,要轰轰烈烈的,做出属于自己的课题。 可是一个很烂的导师,不太好的专业,并不友好的同门,熬了几年仓皇毕业,甚至觉得是解脱。 再然后,觉得做点有意义的吧,跟着人才引进的政策,去了一个很偏远的地方。 好歹是个官了,为国为民吧。 第210章 如此猖獗 啊,不好相遇的同事,蛮不讲理的村民,在寻思着要不往上爬吧,是不是能好点呢。 好像不行,三十五岁,一事无成,还和家里断绝了关系,死法简单又残暴。 暴雨,车祸,结束一生。 回想起来,竟然没有一个梦想是实现了的。 仔细的想一想,做官也许不是梦想,是一个执念。 其实很烦勾心斗角,可是在尘世里挣扎,总是要被洪流裹挟前进的,不进就得沉下去。 之前的那些苦闷,现在回想起来都像是一场梦。 觉得没意思透了。 “你说人为什么要活着? 意义是什么呢。” 顾沉舟想了想,“活着的意义本身就是活着。” 不知道为什么,卫颜就是很想笑,忍不住笑出了声。 感受到顾沉舟疑惑的目光,她摆摆手,“你说的对,我今天晚上脑子有问题,你别管。” “好,你高兴就好。”顾沉舟垂着眉眼,并不置喙她的任何行为何举动。 对于他来说,现在的梦想,就是留在她的身边。 最好是站在她抬眼就能看见的地方。 别的,也没什么了。 说起梦想。 小时候听祖母说,娘亲魔怔了,为了一个女人,做了很多很多的坏事。 那时候希望她可以快点好起来。 后来发现不可能。 她能让他去陪那个王家女,给她逗乐子,他不可能同意。 不能接受的他,做的最离经叛道的事,那就是离家出走,然后被人所救。 阴差阳错,救了卫颜,得了卫母的青睐,送入了学堂。 有她帮助,还定了亲,日子好过很多,那时候的想法,就是要努力,嫁到卫家。 卫家比顾家强,希望到时候,能得妻主喜欢,然后顾母看在卫家的面子上,对弟弟好点。 事与愿违,他没能得妻主喜欢,弟弟也没能找到好人家。 可最后的结果,都是好的,兜兜转转,也算是梦想达成了。 所以也没有什么遗憾。 现在的目标,就是一直在她的身边。 …… 风带着利刃,刮走了二十多日的光阴,也将许多树木的树枝刮秃了,不见半分绿色。 昨夜,氓南突然被风刮来了雪粒子,很少有人出门,卫颜勉强应付了官员议事,就回后院煮茶。 亭子的周围,琉璃上都被雾气掩盖,看不出外面的景色是何等模样。 卫颜不太喜欢桓翩的这种风雅,即便有琉璃盖住,还是觉得冷,氓南的风好像带着魔法攻击,让她有一种小小年纪就得了风湿的错觉。 她裹紧了兔毛的大氅,头上也盖了帽子,“我的先生啊,是书房的炭盆已经留不住你风雅的心了吗?咱下次换个地方说话,就当你家大人求你的。” 她真的很不想一边议事一边抖腿,这样真的很不像大人物。 有失肱骨大臣的风范。 桓翩穿了青色的交领棉服,一点被冻的迹象都没有,比她更像镇定的城主。 慢悠悠地给她盛了碗茶汤,不理会她的抱怨,脸色严肃,“月神教那边有消息了。” “什么情况?”卫颜连忙问道。 这些日子,她没有动作,氓南也安静,好像和她作对的人都不存在,一切井然有序的运行着。 之前让槐序去吓唬了阿林,且槐序还是用的装神弄鬼的法子,都没能让阿林说实话。 只能说明,她知道的就那么多。 阿林被吓破胆了,又怕王少华,也答应替她做事。 不过,她的固北县,月神教的人并不活跃,至今也没有得到特别有用的消息。 至于王少华,十日前放了出去,她也没有任何动作,更没有要报复的想法。 好像一切都已经蛰伏了。 对方没有动作,她反而很难抓到把柄,只能老老实实地处理日常公务。 看来,这是有消息了。 桓翩拧着眉头,“是这样的,现在月神教的人,更加猖獗了。毫不客气的讲,整个巢会县,约摸十五万人,其中至少八万人已经认可了月神教。不乏女性。” 桓翩喝了一口茶汤,才继续说道,“而现在,好像筹备举行一场什么活动,根据打探到的只言片语推断,月神教要祭祀。” “祭祀?” “对,而且是只有黄衣以上的教徒,才有资格参加。” 卫颜眉头紧皱,经过这些日子的打探,才知道月神教原来不只是私底下传教,传播谣言那么简单。 甚至还有严格的等级。 赤橙黄绿青蓝紫。 就因为之前的铺垫,凡是怀疑月神教的人,都死于非命,如同那一百二十七桩命案。 愚昧无知的人,都觉得不能反抗。 就算是女子,不想要加入,也不敢阻止亲属加入。 所以在这角落里,巢会县的教徒都很多。 不只是传谣言,更是洗脑,信月神能得好命,健康富贵应有尽有,已经到了令人发指的地步。 毫不客气的讲,只要月神教的头领振臂一挥,要带领月神教的人造反,都会有人前赴后继。 那可是平时都很胆小的男的,只要涉及月神教,就会有无限的勇气。 当然,卫颜不觉得,王家会打算用这点人来造反。 因为不切实际。 听起来人很多,但是都是普通的民众,就算不怕死,清月再不重视武力,也不是七八万的老弱病残能够打下来的。 王家的目的,更加扑朔迷离。 那这场祭祀活动,就很有可能是关键。 毕竟王少华现在,都没空搭理她,一心想要办成这件事。 足以证明对她们多重要。 “我们的人,应该没有办法参与吧?” 桓翩点点头,“对,加入的时间太短,而且背景没有那么干净,现在月神教对于筛选教徒不算慎重,但是对于这场祭祀,很是严苛。我们的人应该不会有资格参加这场祭祀。” “别管这些了,人太多,已经不是我们能管的。陛下那边应该会有动作。” 卫颜想了想,又问道,“接下来,探知一下祭祀活动的准确日期?” 第211章 一切都太快了 “还早呢,目前只是在筹备中,时间应该会在明年的神女节。”桓翩笃定地说道。 因为现在还在筹备,甚至连祭祀的内容都没有公开。 根据月神教做事不疾不徐的方式,应该还得五个月的时间左右。 而五个月时间左右最大的日子,那就是神女节了。 神女节,其实也就是月神节。 只不过在月神教中,月神不是神女,没有任何性别,神的旨意也是被重新编造过的,但是日期肯定会是同一天。 卫颜算了算时间,松了口气,“如果朝廷知道这件事,一定会出手的。” 这种时候就别管仁义道德了,该放手干大事就干大事吧,难不成倾尽全力还对付不了一个青州吗? 五个月的时间,怎么都够了。 事实证明,在大事面前,确实是不拘一格。 没有人按照别人的想法行事,敌人更不会按照常理出牌。 不过十几日的时间,氓南平静的日子,在一夜之间崩塌,有朝廷的原因,也有月神教的原因。 这些日子。 氓南的雪不大,时停时下。 当积雪漫过脚踝时,青州发生了大事,青州州牧因为贪污受贿被罢官,回溪郡守也牵连其中,也被撤职了。 没有如同卫颜想的那般暴乱,更没有遭遇抵抗。 顺利把这两人给撸下去了。 不过没有动别的小官。 但是,出乎意料的是,安平郡主做了青州的州牧。 安平郡主也被外放了。 这事传达出一个信号。 被外放,多半不会成为皇太女,也就意味着,如果没有意外,现在的皇太女,可能会换人了。 卫颜明白,朝廷内部要乱了。 即将换皇太女之际,还费心拔除了青州的部分世家势力,一不留神,皇族就会跌入万丈深渊。 但是也说明,皇太女不得不换,而青州的事,也到了不得不处理的地步。 消息是通过传言传来的,卫颜现在根本收不到任何有关朝廷的消息,不知道生了什么变故,连吃饭睡觉都不安生。 派人打听新来的回溪的郡守是谁,目前还没有打探到消息。 卫颜更愁了,万人帐,月神教,安平又是封建余孽,让她来这个地方,还是最高长官,这怕不是有点疯? 虽然青州的高官换了人,但是卫颜依旧动不了王少华,她的保护伞没有消失,只是换了一把。 “我实在不理解的陛下是怎么想的,明知道这边有异动,直接把事情平了,一了百了。我就不信豁出去,还真能让月神教嚣张?” 气得卫颜都不觉得冷了。 现在令她最愁的不是官员。 而是看似没有任何能力的月神教。 月神教现在猖狂得很,都不偷偷摸摸的了。 甚至还敢示威,遇到不服的,都敢搞事情。 曾春生都受不住了,顾不得之前的恩怨,昨天派人来请求她派军镇压。 强行传教,管都管不过来,月神教的人太多了,辐射到了周边的县。 就连不属于氓南城,但是和巢会接壤的子凡县,都受到了波及,但是隔壁的城池,根本没打算管,折子也按住不发,人家县令都来求她一块平了。 子凡县令还是老熟人,是盛阳的祝无双,否则也不会求到她头上。 可是卫颜也没办法,她的都尉军,只有三百人,而且招募进来的时间不足一个月。 这怎么放出去打? 月神教的人猖狂,但是也不随便杀人,会抓住人强制传教,偶尔会有一些人顺水摸鱼,偷摸抢夺。 不重视武力的后果就是,这边乱了起来,月神教,比那些部落都像暴乱份子。 但是在这个节骨眼上,回溪郡守换人,卫颜请求了回溪郡的驻军支援,没有得到任何回信。 而安平郡主还没有上任,算一下日期,应该是刚出发。 就算她过来了,估计也会置之不理,坐享其成。 她们不就是想要清月乱起来吗? 现在氓南城倒是知道上下一心了。 好歹都是官员,正经读过书,谁会允许月神教这种道反天罡的教派存在。 可,现在别说上下一心了,就是拧成一股麻花都没用。 还没到那份上,没有人会发自内心的去阻止这件事情。 虽然暴乱,只是小范围的,而且伤亡率几乎没有,似乎只是在制造大家的恐慌,准备温水煮青蛙,想让大家都认可月神教。 氓南城原本人就不多,城外还挺荒凉的,现在站在城墙上,放眼望去,在没有任何行人。 被月神教搞怕了,谁都不敢出门,城里说不上人心惶惶,可每日都有人说这些事。 都有人来询问,朝廷什么时候才能把这个事情解决掉。 卫颜现在是没了性命之忧,可压力大的不行,但是也勉强能扛得住。 她是真想去把王少华抓来,可是她暴露出来的身份,是月神教的绿衣,月神教的人,把她护的结结实实。 她也不敢派槐序去暗杀,要是王少华这个明面上的主事人死了,谁也不会知道这些教徒会不会暴乱。 会把处境变得更艰难。 而且,出氓南的必经之路,已经被教徒给封锁,别说是送信的人,就是信鸽也出不去。 不过卫颜也没打算送信,上面肯定是知道的,她只需要带着她的人,守住氓南。 如此情况,又持续了一个月,风雪几乎消融,月神教的人,似乎安分了下来,可是依旧不许人进出氓南的地界。 这些安静的时间,更像是暴风雨来前的宁静。 阿林想办法给她传了信,她说:“王少华好像找到了万人帐,具体是哪里,还不知道。” 这一切的停止,都好像是有了解释一般。 难道之前的暴乱,都是为了更好的寻找万人帐吗? 根据卫颜的推测,这个地方,和之前的那些斗争,有莫大的关系,可解除秩序的封印,对于王家来说,并没有什么好处。 实在想不出她们这么干的理由是什么? 卫颜现在也没人可以询问,因为早在一个月之前,易郇和童谣就已经偷偷离开了,目前不知所踪。 一头雾水,密密麻麻的疑团,比天上连绵不绝的青丝还要令人看不清眼前的景色。 但是卫颜只知道一件事,必须把氓南城武装起来。 第212章 朝中大事 卫颜召集了所有官员议事。 打算把都尉军扩展起来,到时候实在不行,也能镇压一二,杀鸡儆猴。 关于这件事,已经吵了一个月了,仍然没有结果。 因为卫颜的决策,被不断的否定。 周维依旧强烈反对,“大人无论说多少次,我等也不会同意的。月神教的宗旨,是很恐怖的事。现在组建军队,若是以女人为主,怕是也打不过那些月神教的男人,无端耗费不多的资源。” “可若是男人……” 她没有继续说。 但是所有人都明白。 要是男人的话,还得防止反叛。 毕竟月神教要做什么? 打的旗帜又是什么? 他们说月神是公平的,男女应该平等,是女人夺走了他们生育的权利和资格,才会凌驾于他们头上。 也不要求还回来。 但是,必须得平等,以后大家一定要平起平坐。 看看,这种思想,对于男人来说,多么的有吸引力。 现在月神教的暴民还没到杀人的地步,甚至可能不太敢杀人,目前就是搞混乱,提出许许多多的条件。 可是身为官方,目前也不敢杀人,就怕见了血,就像是落入油锅里的一滴水,炸裂作响。 到时候,一发不可收拾。 这种情况,用男子,并不是明智的选择。 倘若有教徒混入军队,是不是能勾起他们的加入的心? 那岂不是培养了心腹大患? 卫颜承认,她的顾虑是对的。 可是现在要破局,最简单的事便是,杀一堆人。 让他们怕了。 就算是传教洗脑,这么多年,男人卑微的基因,依旧是刻在骨子里的,只要杀的人够多,自然可以让人惧怕。 她看这情况,局势不容乐观。 从祝无双给她最后一次传信来看,教徒,不仅仅是氓南存在。 隔壁的幽谷城,被教徒占领的,怕是城池里。 外敌不知道有多少,束手束脚的,什么都不干,难道坐着等死吗? “听我的,先筹建军队。” 卫颜已经有了安排。 既然王少华她们,能够伪造天灾,让人相信,月神的男女平等才是正确的神意,那她也可以。 材料虽然不充足,伪造一些神罚,不是太困难的事。 做这些事,她有人手了。 不过还是得做出,人为无能为力,只靠天道救出的假动作来,才会更加有说服力。 已经加入月神教的,她拉不回来了,这些人都可以为了月神教去死,她只能让其他的人相信。 且,她不信氓南干干净净。 甚至不信今天来参加仪式的官员都干干净净。 她不知道王家的目的,也不知道王家许诺了那些官员什么,但是愚昧的人终究是多数。 同样的手段,这都可以施展。 她的想法,自然是被大家否决。 卫颜直接发了脾气,摔了桌子,“我是城主,还是你们是城主?招募士兵,男的女的都行。” 她本来就是通知众人,反正她的手里现在有人。 之前招募的士兵,没有和外界接触,洗脑的时间太短。 但是卫颜让他们看见了“神迹”,不过是些小把戏,就让他们深信不疑,她才是正统的月神传道人。 既然有用,那就多招点人,再现神迹。 之所以把她自己树立成传道人,也是有私心的。 现在失去了朝廷的消息,安平即将抵达青州,就两人之前的恩怨,即便对方能平息事端,难保不会假公济私。 寄人篱下的日子,已经过够了。 不想任何事都等着朝廷的支援,更想有反抗的能力。 她需要属于她的军队。 一支没有被磋磨了锐气和血性的军队。 只忠于她的军队。 至于会不会被扣上叛军的帽子,那都是以后的事了。 现在青州乱成这个鬼样子,谁的拳头大,谁说了算的。 桓翩知道她的决策,也没有反对,只是问道,“现在看着平静,但是氓南似乎被围了,哪里都出不去,即便你想做的东西能做出来,怎么越过几十里,神不鬼不觉的炸了月神教的大本营?” 她也心力交瘁,茶也不煮了,酒也不喝了,每天愁眉苦脸的。 “再说……氓南城能找到的材料有限,时间也有限,根据你上次做出来的成品测试,看着杀伤力不够,很难平息事端。即便是勉强震慑,这一切都无法神不知鬼不觉。” 卫颜瞥了她一眼,“所以……你猜我为什么要组建军队?” 她就是知道啊。 毕竟,时间有限,她也不是专精人员,做出来的东西,短时间内,是不能真正的成为杀器的。 但是吓人肯定是足够了的。 要是真那么牛,她当什么传道者,直接遇神杀神了。 最终,还是得靠冷兵器的。 但是用得好,利用好清月的信仰,她可以试试。 桓翩想了想,“你真正的目的,是坐实你传道者的身份?” 这就形同于……背叛陛下和朝廷了,和月神教没了太大的区别。 她欲言又止,“若是成了,你打算招收的几万听话的精锐,你会怎么做?” 卫颜垂下眸子,没有回答,只是问道,“怎么,先生怕我造反?” 她怎么会做这种事? 信仰是短暂的,后续能不能维持住,需要耗费巨大的精神力,百般算计。 何况……清月的情况特殊,她也不会想着,一定要喂大男人的野心。 她只想保证,在她活着的时候,没人能随便威胁她。 只是,得看桓翩怎么想了。 信不信她。 桓翩没说话,只是从袖子里抽了信封出来,“这是隋静走了鸿腾酒楼的路子,费了很多功夫,辗转传来的信。” 卫颜点点头,打开了信。 里面的信息很多。 皇太女试图对陛下不利,现在已经被圈禁了,而陛下的确中了招,身体每况愈下。 算算时间,这件事发生在卫颜刚到氓南的时间。 可在这期间,又发生了很多事,一个月前,事情反转,凶手变成了二皇女,板上钉钉,并且意外得知,二皇女的父亲是蔺次君。 蔺次君认了此事,谋害陛下嫁祸给二皇子,承认是自己做的,二皇女并不知情。 陛下震怒,蔺次君赐死,二皇女被剥夺了参政权。 蔺家离得远,且没有能参与朝政的官职,只判了抄家流放,卫颜认识的人里,幸免于难的只有蔺澜和蔺云筝。 因为蔺云筝在送卫颜离开后,以谢家流落在外的长孙女的身份,回到了谢家,成了谢云筝。 而蔺澜,则是因为旨意传到盛阳的前一日,嫁给了盛阳城主隋瑜,出嫁之人,免除了流放的苦难。 第213章 你确定要继续下去吗 卫颜捏着传来的信,沉默了好久。 虽然知道时局不太乐观,可多少有点啼笑皆非。 没想到,隋瑜还挺大方的。 天天说蔺澜哪里都不好,紧要关头,还是先保住他。 虽说流放不是死人,可是蔺家是流放三十年啊,习惯了优渥生活的她们,还有多少人能活着,就不好说了。 她忍了笑,看向桓翩,“所以说,现在是皇太女监国?” “对外宣称,都是陛下的旨意,事实上你我都清楚。陛下没能保住二皇女,退而求其次,用蔺次君的死,换来她的性命得存,已经是输了的。” 卫颜又如何不明白呢。 二皇女没有下毒的必要,陛下这么多年不退位,肯定是对皇太女有意见。 只要安平郡主继续荒唐下去,这位置多半会落到她的手里,只需要等着就好。 她不如皇太女年长,在朝廷中的势力也不如她,陛下要是死了,她才是真的没机会了。 明摆着是被陷害的。 可是陛下无力回天。 能争取的,就是用蔺次君的命,换来蔺家只是流放,二皇女性命暂时无虞。 陛下那么厉害,还是落了被架空的结果。 只怕是皇太女实在着急,倒戈向了世家。 皇族党大势已去。 青州落到了安平郡主的手里,那郡守……想必也会是世家之人。 兜兜转转,对于卫颜来说,结果都是一样的,并没有得到好转。 桓翩提醒她,“大势已去,你同世家的恩怨颇多,你至青州暂时一事无成,互相没到不死不休的地步。若是你现在低头,即便是得不到重用,世家为表宽容,也会留你性命。要是继续组建军队,将自己作为图腾,恐怕会招了眼,惹来杀身之祸。而且是军队,也会成为你谋反的证据。” “你确定,还要继续这么做吗?” 卫颜看着窗外刚发出嫩芽的树枝,勾唇一笑,“我打算这么做,那先生呢?隋家看起来无事,可否要回去?” 她低头,结果也不过是自己犯错,被罢黜回家。 那努力的这些还有什么意义呢? 以后无论是阿猫阿狗,都能往她的头上踩一脚。 寻一处僻静之地,磕磕绊绊的苟活,绝非她所愿,更非她所求。 权力的核心,永远都是实力。 若是大军建成,想要给她扣一个帽子,也不是那么容易的。 青州已经被王家搅和乱了,有些事情,不是一开始的主导者想要收回这种场面,就能够收回去的。 她现在是被逼无奈,以后,同样是可以被逼无奈,诟病少一些。 既然现在得天独厚的优势,军队必须继续组建下去。 桓翩躬身一拜,“子泉,跟随大人。” 若不是想要做出一番事业,她也不会才来青州这穷乡僻壤之地。 按照现在的规定,加上她寒门出身的背景,此生再想走仕途已是无望。 可青州乱了起来,也就有了可趁之机。 皇太女目前可能暂时跟世家合作,但是,她都不肯屈居于亲生的母亲之下,又如何愿意做世家的傀儡皇帝? 朝廷,还会继续打下去。 卫颜要壮大自身,倒是可以跟着她继续搏。 再者,皇族党弱势,冒天下之大不韪,组建了军队,皇太女未必不会保她。 这条路,也不是不能走。 卫颜亲手将她扶起来,“我们之间,就不说那些了。先生继续盯着月神教的动作。” 她现在倒是不希望月神教的暴乱停止。 毕竟,需要他们作为借口,也需要他们作为掩护,把属于她的氓南大军建立起来。 将桓翩送出门,就去看了看顾沉舟。 他现在是氓南都尉军的首领,对于男子而言,绝对是大权在握。 目前手底下有三百人,未来还会持续增加。 他看到卫颜,眼里露出一抹欣喜,将手里的枪收了,三步并做两步走到她跟前。 “妻主怎么来了?” 这些日子,卫颜忙着和底下的那些官员吵架,而他,负责督促训练,顺便弘扬卫颜天命传道人的思想,两人都很忙。 尤其是顾沉舟,恨不得吃住都在大营里,卫颜不召见,他也很少回去。 当然,鉴于这种情况,没少给卫颜推荐身家干净,且身体强壮的儿郎。 不过卫颜都拒绝了。 却是头一次自己过来寻他。 哪能不惊喜? 卫颜把披风递给他,“虽已然若雪消融,新枝抽绿,还是冷,顾着点身体。” 顾沉舟接过,笑着摇头,“无妨。” 卫颜叹了口气,“还有些事情需要你去做。” 她能信任的,只有阿福和顾沉舟,至多还有桓翩。 制造所谓的神迹,不管是从筹划还是材料,都是偷偷摸摸的,光靠她自己必然不行。 有些事,还得信任的人去做。 顾沉舟猜测道,“筹建军队的事情已经敲定了吗?” 卫颜捏了捏他这个冬日饱经风霜,依旧天生丽质的脸,“你可真聪明。” 顾沉舟垂下睫毛,露出温和的笑容。 能寻他做的事,只能是和军队有关的事情了。 城主府里的事,有阿福大人,以及赵方赵圆两兄弟。 上个月,阿福大人娶了赵方赵圆两兄弟,也算是成为了可信任的一家人。 城主府的差事,自然不会落在他的头上。 卫颜和他说了计划,“按照之前制定的规则,继续招兵。其次,青州现在乱了,不知道后续还会发生什么事,差人去,多收点粮食。不必在大道和月神教的教徒起争执,翻了山去别的县城收。” 权力的核心,是实力。 而真正乱了之后,后续的粮草就得跟得上,正好她现在还挺有钱的,这边还没有天灾,人祸也不太明显,囤粮并不是很难的事。 大军将至,粮草为重。 当然,也许不会真的乱起来,都要有备无患,防止被人断了后路。 顾沉舟点点头,“好,我会亲自带人过去。” “安排人去做就行,目前来看,此事没有太大的风险,就是苦累一些。你还有更重要的事。” 卫颜替他拢了拢领口,“招募的军队,首先还是要震慑。之前给你的那份材料,想办法再弄了一些。” 顾沉舟想了想,“那军队的背景核查呢?” “不用核查了,这些等以后再梳理。凡是愿意参加都尉军的,都可以招进来。” “那要是月神教的人,打入我们的内部……” 卫颜挑挑眉,“就怕他们不来,若不然,震慑给谁看?” 第214章 有点飘了 竟然要降下神罚,竟然是拿与神背道而驰的“罪人”来开刀的。 若不然,怎么体现她才是传道人,怎么令这些人,不敢背叛呢。 仅仅是神迹是不够的。 有的时候,需要鲜血的洗礼。 顾沉舟沉默了好久,最终抱拳,“我明白了。” 卫颜看着他的眉眼,又离开视线,看着操场上努力操练的士兵,淡淡的问道,“你有什么想法吗?” 顾沉舟是唯一一个,知道她所有弄虚作假的神迹的男子。 也许,他也会在想,到底月神教的宗旨是对的呢? 还是……清月一贯的说辞。 毕竟在大家的想象里,如果月神叫大逆不道,是不是应该有神女去惩罚他们? 而不是卫颜作假,要大家不要相信月神教,伪造神罚。 顾沉舟只是看着她,“没有任何想法,你说什么,便是什么。” 卫颜回头看他,“你是唯一一个,知道真相的。愿意和我一起蒙蔽更多人?” 顾沉舟毫不犹豫地点点头,眼神坚定,“是。” 卫颜突然觉得,那些试探,是不应该的。 他确实怕顾沉舟得了权利,最后不听话,满盘棋子,因他一人而输。 她不是不信顾沉舟,只是性格使然,对谁都没有办法,全身心的信任。 纵然,他很坚定,卫颜还是忍不住问道,“为什么?你我之间……” 她终究是没说下去。 换了个问题,“我一直不明白,你想要的是什么?” 她和顾沉舟,更多的是因为见色起意,然后把人留在身边之后的责任感。 至于情分,甚至不如隋瑜。 之前两人便是聚少离多,这几个月一直在一起,又因为人手不足,各忙各的事。 平日里,说的最多的话就是家事和公事。 没有山盟海誓,更没有刻骨铭心,也没到相处久了成为亲情的地步。 不管是阿福还是桓翩,她们也忠心,不过,也是各有各的算计和想法。 唯有顾沉舟,十分听话,又得过一段时间权力的滋润,依旧还是那个样子,不争也不抢。 即便,半个月前,知道她有了身孕,都没有多问半句,也没有任何怨言。 卫颜难免好奇,他要的,到底是什么呢? “你开心,平安顺遂。”顾沉舟眼睛都没眨,躬身一拜,“这是我毕生所愿。” 卫颜看着他真挚的神色,愕然、惊讶、还有几分不信任,以及没有脚踏实地的不安感。 她确实想不到,会有一个人愿意把别人的人生,当做自己的事儿。 这种事情永远都不会在她身上发生。 “为何?” 卫颜听到自己的声音里,依旧带着几个不确定的试探。 她确实很一般。 就算自诩有几分聪明,会耍一点小手段,可是这些世家女们,随便拎一个出来也不会比她差。 也不值他如此吧。 顾沉舟没有生气,笑着说道,“其实知道你怀孕的那天,我一夜未眠,想过这个问题。” 他知道,卫颜肚子里已经有三个多月的孩子,不是他的。 因为两人行房之前,并没有提过要孩子的事情,也没有任何的祭祀流程。 她自从来了青州,便不太喜欢那些事,除非压力很大的时候,才会寻他排解排解情绪。 这样的她,怎么可能还有心思,想孩子的事情呢? 他甚至不知道孩子的父亲是谁。 可都不重要啊。 她高兴就好了。 大概是从前的世界里,从未被人坚定选择过,卫颜沉默且恍然。 甚至有几分不真实的感觉。 她忍不住想要刨根问底,“为什么你会觉得我高兴就好,这是爱的表现吗?” “也许是。” “那你爱我什么?” 顾沉舟摇摇头,认真地说道,“不知道,也许……是你送来的那把,用签子穿了的糖花。” 卫颜更无语了,“你的爱,这么草率吗?” “是。”顾沉舟眨眨眼,“其实我反复想过那个瞬间,也许不记得当时的激动了。但是……那个想法一直萦绕在我的脑海里。” “什么想法?”卫颜握住他的手,摸着他最近这些日子因为训练,指腹上变得更多的茧。 顾沉舟回握住她的手,垂下眸子,静静地看着她,“妻主不必多虑,我曾经质疑过妻主对我的感情,但是从未质疑过,自己对妻主的感情。也许有的人,生来就为了爱一个人,顺从她,服从她。” “我恰恰是这种人,而我选择的人是你。从有了选择开始,就一直是你。” 从接到她随手摘来的花开始,他藏在衣袖里,然后抽空,将这朵花制成了干花。 永远不会凋零。 虽然那些糖球做的花,已经融化,可当时脑海里的那句话,依旧还在。 既得垂怜,愿死效卿前。 所以,妻主不必彷徨,也不必怀疑。 纵然世间有更多比她好的女子,可他的世界里,女子只有两类。 她。 别的女子。 不,只能分为,她和别人。 其他人的想法和他有什么关系。 男女是否平等对他来说也不重要,这种奇怪的东西,和他的目标完全不一致。 既然妻主想要别人忠诚,他就竭尽全力让大家敬仰妻主,把她变成信仰,不就好了? 卫颜真不知道说什么了,小顾说起情话来,一套又一套的。 她那么厚的脸色,都有点脸红,调侃道,“你这样的,大家应该称之为我的信徒。” “有区别的。”顾沉舟扬眉,眼神看向训练场上的人,“他们才是信徒,但是永远不能得到妻主的垂怜。最多是恩赐资源。” 卫颜忍不住笑,“再这么说下去,我真的要飘了。会觉得自己真的成了神明,毫无缘由的自信。” 原来很多东西都是可以吹出来的,包括那种毫无缘由的自信。 顾沉舟突然笑了,“好,妻主只需要自信,我一定会努力的。毕竟……” “你一直就是我的神明,你之所愿,我之所向。” “那我肚子里的孩子呢。” “只要你愿意,也可以是。” 第215章 求仁得仁 卫颜抬起手,踮起脚,压了压他被风吹乱的头发,“你从未好奇过孩子是谁的吗?” 顾沉舟眼神动了动,很诚实的点点头,“好奇。” 卫颜突然没了时刻提防别人背叛的警惕,凑到他耳边,“隋瑜的。” 顾沉舟有些恍然,片刻后才说道,“嫉妒,但是能接受。” 他在意的,从来不是妻主有别的男人。 只是不太能接受女人。 但是后来也不得不接受。 自从想明白后,他清楚地认知到,信仰者没有资格左右她的想法和行为。 不问、不探究。 倒是没想到,隋瑜居然不是女人。 那更是心无芥蒂了。 卫颜从未见过一个人,能够如此大方宽容。 “我记得你之前还挺介意的。” “现在偶尔也会。可是陪在你身边的,是我啊。” 顾沉舟上扬的语气里多了几分得意,隋瑜又怎么样? 现在是一个女子的身份,身为高官,他以后也是这个身份。 永远都见不得光。 所以,又能如何呢。 可以正大光明的陪在妻主身边,还能替她做事,那是隋瑜永远都比不了的。 笑容肆意,意气风发的顾沉舟,卫颜从未见过。 忍不住弯了嘴角,抚弄了下他的眉眼,“这些事情就交给你去办,你的谨慎和能力我是放心的,若是我拿不准主意的,再来寻我。家里还有些事,我便先回去了,晚上腾点时间回家吧。” 卫颜觉得,这段时间失去了好多快乐,每天都在琢磨糟心的事情,倒是很少觉得高兴。 不曾想,最沉默寡言的顾沉舟,说起好听的话来,真的让她情绪价值拉满。 难得高兴,主动邀请。 顾沉舟眸色更亮,点头,“好。” 卫颜也有很多事,如果只是要制作军用的炸药,完全可以交给信任的人去做。 又或者说让人打下手,这样速度能快很多。 可是这个炸药的用途,是要创造神罚的,这样不能让别人知晓,这是人为的。 光是隐瞒消息,都得费尽周折。 其他的事情当然需要她亲力亲为。 万事开头难,忙忙碌碌,转眼间又是一月的光阴。 粮食已经运了回来,手底下的那些官员,对她更加不满。 尤其是,现在月神教的教徒,就好像人间蒸发一般,除了时不时传教之外,倒是也没再把所有的道路堵着。 表面危机得到了解除,氓南城的官员,人心蠢蠢欲动,不像之前那样指望着她想办法了。 不再将她当做主事人,又开始和她唱反调。 任谁都知道,粮食是用来养军队的,而所有人都反对这事。 运送那么多粮食回来,哪怕是绕道走了,依旧经过了城门,所有下属官员闻风而动,联名上书,且求见她。 尤其是周维,孜孜矻矻地劝她三思而后行。 养了超出氓南配置的兵,罪形谋逆,虽然青州看着挺乱的,可月神教教徒不过是一群乌合之众,只要朝廷愿意,下点功夫,很快就能平息事端。 就算人数多,在周维等人的眼里,不过是懒得搭理罢了。 男人如狗,一群疯狗固然可怕,可真要动起手来,她们这些“人”也是不惧的。 之前的退让,不过都是不想沾染血色。 月神教退去,便这都不担心了,纷纷指责卫颜借火打劫。 让她当心被秋后算账。 而她们身为氓南官员的一员,在这件事情里没有出一分力,若是没有劝解,怕是也得吃挂落。 尤其是周维,她的户籍司,附带典籍司的职责。 死活不肯让卫颜把多出来的五万人,变成氓南城的一员,一定要在户籍这方面卡着。 还每天哔哔赖赖的,那架势就只差在撞柱劝谏了。 “卫大人,下关从未听过一座城池可以有五万守城军的,即便是皇城,也只有你军队的十之二三,不觉得过分了吗?” 农司那边也帮腔,“正值春耕时,你招了五万人来训练,农活不都荒废了吗?氓南的赋税,在这边暴乱平息后,又该何去何从?” 卫颜脸色都不变,“赋税?这边常年发生斗殴,暴乱事件,往上数二十年年,曾几何时,赋税齐全过?” “那……那也不能养着这些人啊。” “不用你出钱,你发什么愁?还不如想想,月神教的暴徒,若是以后试图围城,该如何是好吧。” 卫颜不轻不重地怼了过去。 她把手里的银子,都换了粮食。 青州的粮食本就不多,且距离秋收已经过了半年,有三成的粮食都在她的手里。 有人有粮,谁同意不同意,都左右不了她的想法。 能好好的说话,都已经是她配合了。 这些人不就是做出劝不住她的架势来撇清关系么,给她们理由借口就是了。 “诸位要是不同意,便先卸了身上的职务,但一切尘埃落定,赏罚分明后,再做打算不迟。” 周维巴不得如此,还想假惺惺地说几句场面话,看到督尉军几十人冲了过来,请她离开城主府。 故作愤怒地甩了甩袖子,“卫大人,下官已是尽力阻拦,若你还要犯下大错。同我的没有任何干系。” “这是自然,周大人身体不舒服,不如在家养病吧。” 卫颜一句话,就暂时撤了她的职位。 以前的她的确没有这种资格,可现在,这里暂时是她的天下,不用和朝廷商量了。 那就都先回家吃灰吧。 各司各部的,就都先换上她的人,反正都能运转。 周维静静地看了她好久,愤慨离去。 她是除了卫颜之外,氓南城里官衔最高的,她铩羽而归,还要被禁足。 私建军队的罪,以后和周维没关系了。 她也算求仁得仁。 其余人互相对视了一眼,忙不迭地回去禁足。 氓南乱了,不过是一时间的,又不可能真的持续很久。 现在谁都知道,月神教的教徒和王家有关系,王家总是不会造反的吧? 既然不造反,也不会明目张胆的攻打城池,卫颜的想法,简直就是杞人忧天。 何况,卫颜分明就是看到世家党赢了,她靠的大树即将倒下,才搞出这些事来。 她是为了自保,试图跟世家抗争,她们就不掺和了。 周维脾气依旧暴躁,虽然达成了目的,可她是被丢出城主府的。 深觉丢人,故而不忿。 第216章 郡守人选 “不过是暴乱而已,至今都未曾见血,她利用短时间的暴乱,寻了理由借口,养了这么多人,也不怕遭受反噬。” “周大人何必生气?”刘敏摇摇头,“既然卫颜要自作主张,和我们一点关系都没有。总之我们的府里也不缺吃喝,就当她暂时将我们罢黜,事后追究起来,也没有我们的责任。” 反正是劝过了的,卫颜一意孤行找死,和谁都没有关系。 而她们……不过是卫颜仗着人多,被逼的暂时退位让贤,不肯同流合污而已。 无论发生多大的事,也都和她们没关系。 正好,现在焦头烂额的,那些烂摊子就让卫颜一个人处理吧。 想利用手里的这几万人,还是一字不识且常年被欺压的懦弱男丁,就想试图挑战朝廷的权威,那她真的想太多了。 “行,那我们所有人都在家面壁吧,过两个月,事情平息下来,看她和她这五万大军,会是什么下场。” “唉,周大人说笑了。这五万大军能撑到什么时候?男子本该在家老老实实的。哪怕是这种蝼蚁,更不应该出来见世面。” “而这些人,不就是冲着卫颜给的高额军饷来的吗?没有一个是安分的,到时候,恐怕暴民的都结束了,她这边还弄不清。” 周维深以为然地点点头,“男子力气大,好用是好用的。可是这么多人凑在一起,又有月神教时不时散发歪理邪说,可不是轻易能驾驭住的。” 她说完,又有些忧愁,“若是这些人造反,翻脸不认人,反噬卫颜,总不会波及到我们吧?” 刘敏想了想,“且看着吧,听说郡守即将抵达,看看她对卫颜的处置。至于这五万人,短暂时间内,应当没有胆子反噬。不过……” “卫颜这种行为,无疑是飞蛾扑火自取灭亡,各位把门户关好些。想办法,给太守传个信,先告她一状。反正我们的劝解,不就是为了开脱吗?” “好,那就如此。” “太守可是谢家人,够她喝一壶的。” 她们的声音并不低,有人听说后传到了卫颜的耳朵里,卫颜只当做是放屁。 月神教现在憋大招,表面的宁静能是宁静吗? 王家搞出了这么多事,什么好处都还没到,又怎么可能偃旗息鼓,就此沉寂下去。 等到暴乱重新来临的时候,她倒是要看看,这些两面三刀的官员,还如何能安心过下去? 真是安逸太久了,这些人一辈子都没见过血,把事情想得太简单了。 桓翩倒是有些担忧,“郡守是谢家的人,现在世家赢了,又怎么可能让我们发展增加更多的不确定性。” 这五万人,是刚刚到来的,甚至都还没有地方住,还在自己搭建军营房。 没有任何归属。 和之前那三百人可完全不同。 要是郡守发话,对方的官位又高,很容易军心涣散。 主要是现在军心还没有凝结,就怕是功亏一篑。 卫颜只是笑,把刚收到的信给她,“无妨,郡守是我们的人。” 桓翩接过官报看了一眼,“谢云筝?” 她当然知道这个人。 六年前科考的探花,一直是陛下的身边人,去年的时候,才知道是谢家遗落的明月。 归了家族。 在此之前,一直姓蔺。 也知道,这人曾经做过卫颜科考的老师,可是她已经是谢家人了,而她的立场…… 怕是不好明确。 卫颜低头看看鼓起来的肚子,淡声道,“我信她。” 蔺云筝不是容易被裹挟的人。 她如果真的是谢家流落在外的孩子,那其中的事,怕是文章大了去了。 孩子都是从母亲的肚子里出来的,也没有战乱流亡,谢家一直坐在高台,会有什么原因导致嫡长孙女流落在外呢? 除了内斗,也没有别的可能性了吧。 既然如此,谢家内部就不是一派和谐,蔺云筝又是恣意而为的人,对于害她流落在外,没有养育之恩的谢家,也不可能有感情。 而她……卫颜还是了解的,蔺云筝从不在意富贵。 所以,她不会替谢家做事,更不可能听谢家的指派,她愿意来青州,那就只能是——她想来。 卫颜想起临别前,蔺云筝和她说过,她很快也要外放了,还说她到时候会知道的。 是不是意味着,蔺云筝本来的目标,就是来青州? 只不过是因为暴乱,加上陛下突然出事,皇太女当权,和世家做了交易,蔺云筝的官位,才能得到如此高。 卫颜胡乱猜测着,终究也没有几分担忧的心情。 伸手摸着肚子。 说实话,非常非常奇妙。 并没有觉得任何不适,这个孕肚,更像是外面绑了一个大水球,甚至没有因为重量的增加,而影响她的行动。 除了遮挡视线之外,没有任何的不适之处,其实也没有那种母子连心的奇妙感觉。 这种感觉就像是别人的孩子,然后安在了她的身前。 更明确一点的表达,那就是她像是一棵树,而这个肚子就像树上面的马蜂窝,又或者是鸟窝一般。 甚至她能感觉得到,就连营养也没有需要她来提供,因为她的饭量没有任何增长,跟平时没有两样。 只是被迫的看着肚子越来越大,再没有别的反应。 她默默地想,据说,人性本就是自私的,掠夺是天性,而孩子在母体里成长的时候,其实是不断掠夺母亲的营养来成就自己的成长。 这个孩子没有这样,甚至一切都不靠她。 给她一种,反人类且反人性的错觉。 卫颜好奇得很,那这孩子应该怎么长大? 在肚子里长大靠的东西是什么呢? 不得而知。 如果说在前世,这种现象应该够开很多课题了。 而现在大家都习以为常,甚至不会觉得有哪里不对,也没有人深究,这是为什么。 卫颜也懒得研究,要做的事还很多。 第217章 接不接受把脸蒙上 卫颜依旧去做她的炸药,想要做出来不难,得有杀伤力,而且要想办法,在炸人的时候不能有任何的破绽。 还得研究研究。 顾沉舟夜里来寻她,可哪怕他可是大营的主事人,伺候人的手艺依旧没有变化。 小心地替卫颜洗去了身上的火药味,这才伸手摸了摸她的肚子,“听说快要落地的时候,孩子是会动的,按照时间来算,最迟还有三个月,会动了吗?” “还早,至少还有三个月。” 怀孕的时间一般是七到九个月,这是按照足月来算的,其实也不过过去了四个多月。 要是按照九个月来算,那还得有五个月呢。 没有预产期也没关系,反正也不影响日常生活。 对房事倒是有点影响,不过就是姿势少点而已。 卫颜懒得讨论这个话题,等顾沉舟替她擦干了头发,就把人给摁倒了。 顾沉舟也不反抗,只是托着她的腰,眼神幽深,“妻主,再给你找个人?” 以前男德课上学的都是有用的,妻主的瘾……越来越大了。 说实话,最近她好像有空,每天都要,已经有点吃不消了。 换做身体素质差点,现在都已经不行了。 “嗯……嗯,再说吧。”卫颜含糊其辞,“别想其他的,我得替你养身体。难道到时候你就不想亲自带这个孩子吗?” 虽然孩子得是她生的,到时候总得喂养吧。 怀孕的时候同房最多的,就得是孩子的父亲了,虽然不会是血缘上,可物理上就是。 因为……清月是男子喂养。 卫颜觉得顾沉舟的奶包,有点小,得多照顾照顾,以后才能给她带孩子啊。 这孩子给别人带她也不放心,非顾沉舟莫属。 顾沉舟自然是乐意的,孩子是隋瑜的又如何,还得他喂养,而且这孩子永远也不可能承认是隋瑜的。 四舍五入,也就是他的了。 卫颜最后也没能尽兴,有些恹恹的,有点想隋瑜了。 他比较凶残,符合她的胃口。 至于找别的男人…… 大概是接触过的,勉强算肌肤之亲过的,都生得好看,没有一处是不完美的。 而青州的男子,大多数体毛都比较重,她不太喜欢。 上次顾沉舟给她找了一个,生得也很漂亮,她寻思忍着不太喜欢试试。 但是脱了衣服之后一股味儿,什么兴趣都没有了,还有点反胃。 还是要赏心悦目,才能身心健康。 顾沉舟有些惭愧,把头埋到她的发间,“是我不好……” “嘘。”卫颜轻嘘了一下,让他别说了,“无伤大雅,也别自责,我还是喜欢看你意气风发的样子。” 整天跟个受气小相公一样的,那她就不爱了。 再说也不能怪顾沉舟,清月女子的体质本来就特殊,再加上从小泡了药浴改造。 最重要的是,怀孕之后,欲望更上一层楼。 就算在天赋异禀的男子,也没有能满足的。 他已经很厉害了。 顾沉舟没再说话,坦然道:“妻主,你接不接受把脸给蒙上?这样一来,我可以在军营里物色几个给你。” 军营里的男子,大多都比较丑。 除了少数女子是因为养家之外,不得不入伍。 其余的男子,几乎都是家里不喜欢,送出来赚点钱。 一个看脸的地方,为啥不喜欢,自然是因为长得不太好了。 想要挑也能挑得出来,问题是妻主要好看的,还等没有体味,还没有体毛的,还不能是嫁过人的处男。 种种条件相加,想要找到符合的,有些难度。 可是脸这个事情吧,关了灯反正都一样。 卫颜垮了脸,“不接受,看了就喜欢不起来。” 不喜欢的,真没欲望,就别浪费时间了。 顾沉舟想了想,“你看到槐序大人的脸了吗?他其实……” “不行。”槐序的声音从窗户外传来,冷冰冰的,好像要把顾沉舟凌迟。 顾沉舟颇为不爽,“大人能看上你是你的福分。” 遇到个个喜欢妻主的,他有点不爽。 但是拒绝妻主的,他更不爽。 卫颜乐不可支,捏了捏他的脸,“行了,别见到谁都看符不符合我的要求,你也不是拉皮条的。” 她对槐序也没那想法。 人各有志,也许强扭的瓜也能甜。 这种事情没必要。 她还没有到需要强扭的份上, 又不是用裤腰带思考问题。 见顾沉舟还没死心,她严肃道,“他是下属,别打他的主意。” 槐序是别人派来保护她的,虽然也是她的人,可关系毕竟不一样。 能作为一把好用的刀,干嘛要放到床榻上来? 顾沉舟叹了口气,询问道,“难道我不算是下属吗?还是身为下属做的不够好?” “你也算。”卫颜失笑,在他脸上亲了亲,“可是在我眼里,你先是夫郎,才是下属啊。怎么,现在只想当下属,不想做夫郎了?若是不愿,其实也可以……” 顾沉舟忙堵住她的嘴,“我什么都愿意。” 卫颜垂眸笑笑,大概没有一件事能够比拥有一个人的全心全意,更加快乐了吧。 …… 蔺云筝刚上任,就看到氓南众位官员告卫颜有不臣之心的折子,她只是笑笑,让人全都收走,丢到柴房。 回头厨房起灶,也好有个火引子。 手书了一封,送去给卫颜。 卫颜接到的信里,只有六个字——想怎样便怎样。 头一次体会到有人撑腰的感觉,卫颜心里暖融融的。 从未有人告诉过她,怎么做都可以,一切有她兜着。 她也没纠结,蔺云筝要怎么兜底。 毕竟青州也不是她说了算的,头上还顶着一个安平郡主。 但是,蔺云筝比她聪明,敢说这种话,自然心里有数的,也能能力帮她周旋。 第218章 等着看好戏 其实朝廷已经乱了,要是按照之前的调任规矩,蔺云筝现在姓谢,而谢思涯应该是她的弟弟,她和安平算是半个亲戚关系。 既然安平已经做了青州的州牧,回溪郡守,就不应该由她来做。 但是这种规矩已经被打破了。 更像是之前世家当政的模样,任人唯亲。 看来朝廷动乱,皇族党风雨飘摇,不仅仅是猜测里的事,更是一个事实。 世家已经开始伸手跃跃欲试,还是在陛下没有殡天之前。 也不知道过些年,皇太女是否会因为如今的引狼入室而感到后悔。 卫颜也管不着了。 只能管好自己的一亩三分地,把整个氓南城,都抓在了自己的手里。 小到城门的守门郎,都是她的人,进出城门都需要她的同意。 当然,她也没有关闭城门,只是盘查的严格了许多,从外县和外地来的,路引都看得十分仔细。 周维知道此事,只是冷笑,“她以为只有外县来的,才会是月神教的教徒吗?五万人,没有严格核实身家背景,在那种特殊的情况下,怎么可能没有月神教的奸细。” “当真是个蠢货,养着五万大军,且多为男子。这不是给月神教的教徒提供了一个顺利传教的好场地么。” 刘敏也点头,“终究是年纪小,异想天开。回头才想起来,派月神教的奸细入城。月神教的教徒不敢随意杀人,即便是传教成功,也掀不起大的波澜。这野火也不会蔓延到我们身上。” 传教罢了。 根据月神教之前的行为,不过就是示威而已,还真没有暴虐的举动,动作更像是吓唬人的。 即便就五万大军都成了教徒,最多就是把和王少华有仇的卫颜杀掉,其余的也不会如何。 到时候,朝廷也一定会派人平乱,左右和她们这些明哲保身的,也搭不上关系。 周维的气顺了一些,同时也有些疑惑,“这边的乱子这么大,朝廷不知道?” 刘敏瞥了她一眼,目光有些隐晦的不屑,虽然偏僻城池的小主事几乎没有上升的空间,这政治敏感度也太低了点。 朝中这会儿正斗得厉害,估计都忙着争权夺利,青州这边的事自然是不着急管的。 不过是小事罢了。 真要管起来,小小月神教,又能坚持多久? 能问出这种问题,聪明不到哪里去。 不过碍于目前大家抱团取暖,一起孤立卫颜,她倒是什么都没表现出来。 都等着看卫颜的笑话,也等郡守过来把她灭了。 鉴于卫颜搞出这么多事,众官员都觉得郡守一定会来处理她,这些日子更是闭门不出。 将自己打造成了受害者的形象,全部都是被卫颜胁迫的,很是过了一段时间的苦日子。 而蔺云筝上任一月有余,既不召见卫颜,也没有发出任何的指令,好像对氓南的情况并不知情。 月神教的事,也没有任何处理。 而卫颜从来不理会这些事。 她的天罚道具,已经准备就绪。 万事俱备,只欠东风。 顾沉舟将名单报给了她。 为了月神教的教徒,方便传教,便宜行事,经过这一个月的调整,他把人都聚在了一起。 这些人以为偷偷摸摸的,小心翼翼地行事,没有任何被发现的可能,甚至夜里都在传教。 殊不知,从进军营后的一举一动,都在卫颜的掌控之中。 别说刻意盯着,就是其中招进来的女子,都有好几个,偷偷的给顾沉舟打了报告,怀疑谁谁谁是月神教之人,让他重处理。 而顾沉舟的说法只有一个,不信神女者自有神罚。 且这里是卫颜的地盘,她才是神女的传道者,任何歪门邪说都逃不过神女的眼睛。 这种说辞,在大营里,私底下传的沸沸扬扬。 大多数人都将信将疑,即便是月神教的人听了,也没有任何惧怕。 因为他们坚信,月神不是神女,又哪来的传教人? 之前不信月神的人,可都已经自食恶果了。 仗着没被揪出来,依旧我行我素,传教的力度更大了一些。 这个谣言,甚至传进了王少华的耳朵里。 王少华只是嗤笑,神罚? 如果有神明,做了多端的人多了去了,从未有过报应。 如果有神明,有的人高官厚禄,日子过得花团锦簇,而有的人要用尽全力也未必能安稳一生。 对于神明来说,这一切不都应该是平等的吗? 她信宿命,但是不信神明。 所谓的神罚,她已经证明了,就是人力可以伪造的。 她杀的那么多人,不就是神明降下的惩罚吗? 王少华勾了勾嘴角,卫颜想要学她,那可有得学。 氓南的人心不齐,她并非一言堂,且以军队的形式聚拢了人,为朝廷所不容。 一旦她所谓的神罚,出现任何破绽,都将死无葬身之地。 所以,卫颜的神罚,她且看会儿。 等她演完这出戏,差不多也就该去死了。 之前是没空,现在腾出手来,卫颜的好日子,也将到头了。 死前,能让氓南城乱起来,也算是做了些贡献。 第219章 时机成熟 一切都准备就绪,只需要等待一个天气。 既然是神罚,且不能留下任何证据,必须是一个雷雨季节。 好在这边的天气,步入初夏后雷雨季并不少见,乌云密布,雷声从四面八方传来。 卫颜觉得,时机成熟了。 “阿舟,把消息散播给出去,我有感,神女今夜会降下神罚。我知晓大营有月神教教徒,但我认为罪不当诛,便求了情。凡是今夜莫要讨论神女为月神者,视为迷途知返,可活一命,神女仁德,愿给一次机会。望大家珍惜。” 顾沉舟点点头,“可炸药已经提前埋好了。若是月神教等人惧怕了,岂不是无用功?” 卫颜抿嘴笑笑,“月神教的人,能够因为信仰,生了胆气,又怎么可能因为这些话而放弃传教?” 最有可能的是,他们会迎难而上,故意挑衅,用以证明,他们的信仰为真。 这是教徒的宿命。 从因为一个信仰卖命开始,这一死,必须祭教。 她的这番话,是说给摇摆不定的人听的,只为了坐实她这个神女的传教者。 顾沉舟嗯了一声,“好,听妻主的。” 卫颜点点头,“务必把月神教的人聚集在一起,已经被传教,半同化的人,也让他们一起殉教。” 她不想让多余的人死。 也为了提高“神罚”的准确性。 毕竟神女是不会乱杀无辜的。 这一夜之后,她要氓南都流传着,她才是神女传道者的传说,成为神女的化身。 谁见了她,都得低头。 子不语,怪力乱神,而这个地方怪力乱神是最有用的。 那些读过书的有文化的官员信不信都无所谓,只要信的是多数人就可以了。 天下,始终是底层人得天下。 这场惊雷,弥漫酝酿了三个时辰,接近子时,才响彻云霄。 黑沉沉的天空不见,不见任何云彩,也透不出血光。 天雷乍响,大营的西南角,传出剧烈的爆炸声。 因为屋舍还没有修建完成,暂时用来栖居帐篷,也被火烧了起来,火光冲天。 照亮了大营的一角。 没有想象中的喧闹,也没有人救火,只有一片寂静,似乎震惊于神罚真的来临了。 偌大的军营,竟无一人敢讨论。 卫颜听着闷雷的声音,只是叹了口气。 这一切都在意料之中。 怪力乱神的底子打得太好了。 只要出现一些类似神迹的东西,都会让人深信不疑。 何况为了今夜,已经做过了太多的铺垫,能得这样的结果,虽然恍惚,又觉得理所当然。 她静静地看着,似乎听到了被炸伤,却没有死去的人痛苦哀嚎,其中夹杂着求神女宽恕的声音。 大概是天助,在这些声音响起后,憋了一天的大雨,瓢泼而至。 浇灭了营帐上的火,也缓解了受害者被灼伤的痛。 耳边是噼里啪啦的雨声,可也掩盖不住喊着神女威武的震天声,如数传到了卫颜的耳朵里。 卫颜没有继续听,今夜之后,之前那些所谓的谣言,便再也不是谣言了。 神罚至,象征宽容的雨水,来的恰到好处,天时地利人和皆有,比之王少华伪造的那些神罚,有过之而无不及。 且她之前说过,王少华杀人,接下来只需要推波助澜,证实那些人的死亡皆是人为。 月神教的风波能很快过去,这些民众将会信仰她。 即便是朝廷派人过来,也得掂量掂量,拥有无数信徒的她,是不是能够随便欺负的。 这一夜的事,震惊了无数人。 氓南其他的地方还好些,舆论还需要发酵,而都卫军,对于卫颜的身份深信不疑。 毕竟,昨夜死去的四十四人,几乎都是月神教的教徒。 其中有几个,是这一个半月以来,被月神教教徒传教成功的,也有几个是愿意听月神教教徒弘扬宗旨的。 这都是神女的背叛者。 在大家看来,死不足惜。 以至于对卫颜这个神女的代言人尊崇有加,只是提到她的名讳,便有了敬畏的神色。 对于被她统领,从以前听话,趋之若鹜起来。 五万多人的军营,因为都是卫颜的人,出奇的听话好管理。 顾沉舟只是告诉大家,昨夜神罚毁了几个营帐,需要大家共同修建,无数人都抢着要干活。 对于他们来说,能帮助神女的传人做事情,是莫大的荣耀。 周维等人听闻了此事,在家中坐不住了,纷纷要求见卫颜,也派人去打听昨夜军营发生的事。 她们对于神女的存在,本就抱着半信半疑的心态。 换做是神宫的人,不论说什么,她们都是相信的。 可换成了卫颜,便觉得不可信。 可是昨夜的事情说的有鼻子有眼的,这些官员虽然还是不信,可也控制不住心中的好奇,想要打探真相。 第220章 神女真的显灵了 卫颜没卡得太死,让顾沉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让这些官员的人进去打探。 反正也探听不出什么来。 从材料到工序,都很小心翼翼,只有几个心腹知道。 现在都是绑在一条船上的,她的地位更高,对于手底下的人来说,百利而无一害。 而普通的士兵,都是被蒙在鼓里的,这会儿估计正是相信神女存在的人。 昨夜的大雨,也将炸药残留,洗刷的一干二净。 不论怎么打听,她卫颜,没有做过任何手脚。 既然要打听,就随她们去了。 周维等没能见到卫颜,只得了手底下人探听的消息。 “是真的,神女显灵了!卫大人真的是神女的传人!” 周维看到家仆狂热的目光,气不打一处来,“你看到了吗?亲眼见到的?” “那倒是没有,不过人人都这么说。有亲眼见到的,看到惊雷从天而降,火光闪过。那些对神女不敬的人,都受了火的灼烧。” “而随后,有痴心悔改之人,神女便降下甘霖,宽恕他们的罪孽。这些都是军营的士兵亲眼所见。奴才问了很多人,这是一样的说辞,假不了的。” 军营的士兵早就得到了心理暗示,加上看到昨夜的爆炸,冲天的火光。 便自觉补充了如何惩罚的。 有一人说看到了火光从天而降,陆陆续续的就有很多人说也看见了,把神罚坐实的不能再实在了。 任谁都是信誓旦旦的说看见了。 一群相信的人,互相鼓励对方看见的“事实”,自然谁都是笃定的,深信不疑的。 只要是对神女带有一丝敬畏的,见听了这些人的说辞,看了这些人的表情,也会不自觉的被感染。 随后从心底里,深信不疑。 周维的家仆,就是这种情况。 就连周维看到他眼里的炙热,都不免有些动摇,难不成还能是真的吗? 当然,她是不信卫颜是神女传人的说辞的,也不免觉得,这些种种都是巧合。 忍不住问刘敏,“刘大人以为如何?” 刘敏自然也不信,有些不屑道,“历史往上数几百年,除了神宫之外,从未有人敢自称神女的传人。不过事先雕手小技,蛊惑人心的手段罢了。” 虽然,她也不知道,从天而降的火光是怎么来的。 但根据她的猜测,也许就是在箭上涂了油,趁着夜里无人,射了箭矢,烧了营帐。 本身又是天雷滚滚,而卫颜散播谣言很久了,才会叫那些愚昧无知的人相信,这是从天而降的惩罚。 至于什么求饶后的大雨,不过就是一些巧合罢了。 但是问题在于,现在不是她们这些有见识的人信不信,而是那五万大军已经相信了。 这就意味着,这些人,成为了卫颜爪牙。 甚至,就算是陛下来了,他们也不会听的。 毕竟听朝廷的话,那是日积月累的惧怕,和门第的观念。 而,听卫颜的话,那就等同于神女的近身信徒,这些人只怕是连选择都不会。 只会听卫颜的。 没想到她居然打的是这种主意。 让人听命于她,不背叛她,同时这些男子也不会反叛。 当然,会不会反叛就取决于卫颜,她用短短几个月的时间,给自己铸造了一道免死金牌。 从此以后,谁敢轻易动她? 那得看她背后的五万大军同不同意。 即便没有多少战斗力,可毕竟是五万个人,光是尸体都能压死人。 这种困难的事,居然让她轻而易举的做成了。 大家都小看了卫颜。 刘敏突然意识到,这大概才是权力真正的意义。 无论依附谁,都会有掣肘,有不得不做之事,说些违心之言。 而卫颜这么做,她身后的贱民,就成了别人的掣肘。 说她是叛徒吧,正义之师要把她弄死,可她的名号是神女的传人,清月不就是用神女作为立足之本吗? 当权者也不能自打嘴巴子。 难道要告诉众人,神女或许根本就不存在,只不过是为了好统治,制造出的莫须有的神? 又或者说神女真的存在,但是她的时代已经落幕了,不会再出现传人。 这些是能说的吗? 卫颜只要躲过明枪暗箭,没有人敢正面对她怎么样。 除非在她羽翼未丰之前,在她的名号响彻清月之前,出现反转,证明她只是虚假的传人。 刘敏叹了口气,不管是否困难,也不是她该操心的事。 已经得罪了卫颜,现在就看卫颜心胸是否狭隘,要不要报复她们。 不管是什么情况,都只能受着了。 只能希望郡守大人,能早些过来,将这些事情处理掉。 要是再过些日子,神女传人的名声越传越远,人云亦云,只怕卫颜真的会成为精神图腾。 到时候要对付她,可就更难了。 卫颜压根没想过报复,不论是周维还是刘敏之流,在她的眼里,不过就是小角色罢了。 如同虱子一般,之前上蹿下跳的,就是恶心点,对她也造不成任何实质性的伤害。 哪里值得费功夫? 愿意如何就如何。 她还得把神女传人的名声坐实了。 第221章 速成军队 为了更好的用这种办法管理军队,她颁布了一系列神女的精神,给军队制定了规则。 首先,就是给予军队无限的勇气。 她从来没想过,如同那些官员想的一般,只是招收一些百姓,用来恐吓。 她要的,是能打仗的军队,至少在清月所向披靡。 这些男子虽然力气大,但是因为被欺压多年,不过胆子都不大,根本就不懂得力量能够带来的好处。 身为神女,她赐下的第一步,就是勇气和智慧。 从教大家打造兵器开始,也是最简单的木箭。 毕竟这边铁矿并不丰富,而且开采起的比较困难,学习冶铁技术,并非一朝一夕之事。 有把弓箭防身就不错了。 因为没有战事,所以清月的武器很少,普通百姓,见过箭羽的并不多。 就算是顾沉舟,在此之前都没有用过弓箭,就连枪法,都是当了都尉军统领之后自学的。 不过槐序懂得,便由他蒙面传授。 然后,进山伐树,每个人都制作自己的弓箭。 这一措施,也是实属无奈,毕竟卫颜没那么多钱,不可能重新养一批打造兵器的人。 这样既能让大家觉得,跟着神女有好处,也能解决日常所需。 氓南什么都不多,就是树多。 把这些人全部都放到山里,做属于自己的兵器,不过三日的时间,全都配备了弓箭。 有质量好的,也有质量差的,更有不合规的。 这种情况也很好解释,并非每个人都能得到神女赐下的智慧,但是总会有一面的。 比如,有一支小队打了只野猪,由于没有打猎经验,差点全军覆没,可最后的结果还是胜利了。 因为,这是赐予的勇气。 卫颜没有把猎物收回,而是赐给了这只小队加餐。 但是这只小队,把认为最好的一块肉,送到了她的桌案前。 这种时候,又大肆嘉奖,给大家制造了雨后彩虹,弘扬忠诚和神女的赏罚分明。 哪怕没有实际的好处,只是精神上的嘉奖,可这支小队还是收获了许多人羡慕的目光。 如此一来,军营里十分热烈,要不是卫颜禁止时常打猎,怕是大山都要荡平。 都想赶紧给她做点事,用来表达对神女的忠诚。 卫颜趁此机会,颁布了一系列的规矩,套用了军事化的管理,做得最好的,最忠诚的,可以离神女越来越近。 也就是……升职加薪。 而做的不好的,就会代表神女处罚,甚至逐出军营。 不过是一场炸药的事,从之前需要花高额的军饷引诱来的兵,到了现在,每天都有无数人想要加入都尉军。 有的是因为真的信仰神女,想要离神女更近一些。 而有的人,单纯就是好奇。 因为都尉营的地方小,有时候的负重训练,需要从城里跑到城外,在长街道穿行而过。 经过一个多月训练,虽然军队素质还不够强大,但是最起码的列队还是可以的。 清月从不在乎军队,养着的寥寥几人,都当做看门狗一样,别提让他家出去见人了。 就是列队这些都是没有的。 从前成为军队的人,那都是很下等的,而现在,明显地位有了提升,可以抬头挺胸的奔跑。 而这些都因为,他们,是神女的人。 自然有很多人想要加入。 卫颜这里,成了另类的月神教,只不过她代表的是官方,不需要偷偷摸摸,更给人一种,站在光明之下的错觉。 别说男子,就是女子,也有很多人想要加入。 卫颜现在有人了,自然开始挑三拣四,想要加入也可以,必须得有拿得出手的。 所有的一切一视同仁,只看有没有用。 规则由她制定,反正最后都推给神女,神女看不中,那也没有办法不是吗? 同时,也给现有的五万大军营造出了,能继续留下,那就是神女院中的信徒之类的感觉。 个个都与有荣焉,为加入神女营,而觉得庆幸。 凝聚力也算是有了。 卫颜承认,所做的一切,都是在利用别人。 但是她也没有亏待,初始加入她军队的人,要么在家中被苛待,要么就是因为很多原因吃不上饭,三餐不继的。 进入了军营,虽然她每时每刻都在想着如何用神女的借口,给所有人洗脑,听从她的调令。 但是某种意义上来说,同样给了这些人尊重与安定。 难道他们以前盲目的生活,就一定是好的吗? 她只是……给大家做了一个选择,让大家终其一生,打从心底里效忠神女。 ——效忠于她。 这是唯一的精神枷锁。 可是花钱养这么多人,又不是来做慈善的。 有付出才会有回报,天上总不会掉馅饼的。 她的动作,在明眼人眼里,简直就是直白的,不能再直白了。 也有的人觉得自己有见识,要揭穿卫颜的真面目,顾沉舟当场就让大家拿出神女赐的勇气。 不过就是普通人赐予的富贵身份,有什么可怕的? 一声令下,从未打过架的人们,带着接收到的勇气,以多欺少,把对卫颜不敬的人,打了个半死。 他们终究还是怕的,怕惹来麻烦和报复。 可事实证明,在拳头和拳力的叠加下,卫颜背后威胁一通,被打的躺在床上起不来的小小员外郎,屁都不敢放。 更别提报复了。 刷新了这些常年生活在底层人的认知。 更加认定,只要跟着神女,一切听从神女的吩咐,不管做出什么样的事,都会得到庇佑。 一支速成的信仰军,由此而诞生。 第222章 你速度挺快啊 卫颜这边蒸蒸日上,王少华焦头烂额,没少在家里辱骂卫颜。 本来还想看好戏,然后把卫颜弄死,没想到,会成了如今这样。 明明月神教的主意,是她想出来的,被卫颜学了去,搞得有声有色,甚至青出于蓝胜于蓝。 她是真的很生气,可也没有任何办法。 从家中调来的刺客,不管多厉害的,都铩羽而归。 甚至有两个刺客,派出去杀卫颜,最后尸体丢在了月神教的大本营附近。 还附带了一张血书,内容极其恶毒。 说什么弑神传人者,自由天收,还称她的月神教的教徒为背叛者,当心受到神罚。 若非月神教的教徒,被洗脑的时间很长,坚信自己相信的月神才是正统,怕是已经做鸟兽散了。 即便如此,后来发展的教徒,都开始悄悄退出。 偏偏王少华现在也不敢做出所谓的神罚来。 她知道卫颜在盯着她,一旦有任何人为的痕迹,都会被找出来,成为打散月神教的最后一根稻草。 现在只能稳住。 虽然她的目的不是靠月神教统治天下,也难免夜不能寐。 王家花了这么多年,才做成的事情,到了卫颜的手里,不过是四个月的时间,就有至少五万人对她心不二。 可她的做派,分明就是抄的她家的法子。 好在目的并不相同,不然真的能怄死。 索性,放弃了杀卫颜了,免得节外生枝。 到时候赔了夫人又折兵。 在卫颜不间断的,见缝插针给士兵打鸡血,和灌心灵鸡汤之下,算是有了忠诚的人。 经过试探,目前为止,这些士兵基本上是指哪打哪,除了偶尔还有胆怯之外,从来不追究为什么这么做。 听话得卫颜都觉得惊奇。 虽然知道洗脑不困难,但是能洗脑这么快,速度非凡。 王家洗脑那些月神教的人,用那么长时间,只能说太废物了。 表面更加安静了,王少华那边派来刺杀她的人,也停止了,更像是井水不犯河水。 可卫颜从来没有忘记,王家搞出月神教的目的,还没有显现,事情也不会结束的。 夏风和煦,正式步入夏天,枝头蝉鸣声声,卫颜的肚子,也越来越大了。 不过依旧没有太多的迹象,也就是说,这个孩子可能得等到七月份,才会真正出生。 虽然没有血脉的奇妙联系,她还是有些期待的。 顾沉舟也有了些变化,那是身为哺乳者的变化,卫颜觉得自己多少有点变态。 更喜欢顾沉舟了,没事就喜欢捏着孩子的储备粮,直到把他弄得面红耳赤才罢休。 没办法,男性为哺乳者,这种视觉效果太新奇了。 顾沉舟低喘了一声,“妻主,你不能这样。若是实在无聊,我给你找个男人。实在不行……女人也可以。” 这对他来说,多少有点羞耻了。 要谈事情就好好谈,怎么能一边谈事情,一边弄这些。 卫颜不但没有适可而止的打算,还兴致勃勃的磨了墨,要在他身上做画。 目标,自然是她亲手带大的胸了。 白皙的枝头,粉红的梅花盛放,应该缺一些枝叶的衬托。 顾沉舟只能闭眼,随便她了。 想象是美好的,现实很骨感,泼了他一身的墨,卫颜也没能把绿茶画成功。 也许是她和顾沉舟都不太会研墨,墨太稀了,顺着胸口流了下去。 日益坚硬的腹肌,被墨色晕染,一块一块的很明显,浅色的墨迹蜿蜒而下,流入草中消失不见。 卫颜盯着他,垂涎欲滴,“正事商量累了,应该活动活动。” “好。”顾沉舟十分乖顺,起身抱着她,用了她最喜欢的姿势,满足她一切要求。 仰脸看她的时候,宛如敬视神明,偏生眼尾的红,粗重的呼吸声,都昭示着,不止视线图那么简单。 卫颜很满足效率,工作也谈完了,生理需求也解决了。 难怪很多大人喜欢带着男的一块儿办事,真能节省很多时间。 还是有些欲求不满,但是也没办法,听说蔺云筝过来了。 蔺云筝看到她的肚子,惊讶地挑挑眉,“你速度挺快啊?” 还真是有福气,运气也不差。 有的人穷尽一生也没能怀孕。 而卫颜,大事干了,孩子也有了,还这么年轻。 卫颜轻轻拍了拍肚子,“你也不用羡慕,孩子生出来也有你一份。” 蔺云筝差点被茶汤呛死,“什么要我一份。” “叫你一声师祖啊,还不算有你一份吗?” “那你最好说清楚,不然人家还以为,你要孩子的时候我在场呢,你不要名声我得要。” 蔺云筝调侃了两句,便言归正传,“听说神女大人的传人,建造的神女营,是一支有勇气的军队?” “那是自然,我从来不需要绣花枕头。老师要不要看看?” “我这次来就是想见识见识。” 卫颜带着她前往大营,嘴里也没几句正经话,“不是我说你啊,你那些喜欢麻杆的审美,是时候变一下了。让你见识见识,我们神女的信徒,个个都身强力壮。” 蔺云筝面色不变,“瘦归瘦,还是有能耐的。不像你,夜里欲求不满吗?白天也弄到一脸潮红。” 第223章 一个故事 她就是喜欢瘦的。 床榻之间,找个人高马大的,想想就没什么胃口。 卫颜的喜好,敬谢不敏。 蔺云筝和她走了一圈,看着训练得热火朝天的军队,只是叹气,“终究不是长久之计。看看那边摔跤的,争强斗狠。争抢得多了,欲壑难填,怕是不好掌控。” 卫颜懂她的意思,却没有说话,也没有狡辩。 以神女传人的名头,获得短时间的敬仰和忠诚,确实不是长久之计。 但今日她能建立起军队,来日,亦能将这些人的脑子里,都灌满迷魂汤。 绝不会给他们醍醐灌顶的机会。 但是这种承诺,就不说出来了。 这种做法自然会给清月带来危机,但是她可以保证,只要她活着,就不会有这种问题。 甚至,只要有机会,这种思想也不是不可以代代相传。 至于其他人是否难做,和她有什么关系呢? 她看向蔺云筝绝美的侧脸,“老师,既然你觉得危害太大,为何还要同意?” 蔺云筝收回看士兵的视线,“为了抗衡王家。有的人是疯狗,疯起来不管不顾的。” “王家到底想做什么?” “你不妨想想。” 卫颜调侃,“这么严肃,不至于谋朝篡位吧。” 蔺云筝静静地看着她,一言不发。 卫颜有些惊讶,“真谋朝篡位?王家……打算就靠这些人?” 别开玩笑了好吗? 即便她现在的五万人都是训练有素的,有朝一日可以以一当十,她都没有想过谋朝篡位的事情。 清月的土地何其辽阔,想要依靠这点人手,夺取权势,无疑是痴人说梦。 除非一边打,一边抢夺资源,收编人员,要不然就靠这点人和手里的这点资源,还没离开青州的地界,就会饿死。 况且这些信徒,都是当地的,家人尚在,只是守着这块地方还行,若是出行,那就不成了。 王家凭什么? 就凭是现有的三大家族之一? 做什么春秋大梦。 蔺云筝叹了口气,“那我同你,说一个故事,你就知道这种没有来由的自信是什么了。” 这个故事是一场梦境。 根据掌握的消息来看,这场梦境,是一个三大世家家主,都做过的梦境。 故事,要追溯到很久之前,凌氏成为皇族之前。 众所周知,凌氏皇族,在登上皇位之前,不过是一个普通的二流家族。 此前有叛军,战火四起,平平无奇的凌氏,最后成了赢家,世家们选择凌氏帮扶。 皇族和世家的平和,持续的时间不过几十年,皇族就开始对世家事事插手的姿态不满。 培养羽翼,悄悄的剪除世家党羽,曾一度差点换了皇族。 每当这种时候,忠于皇族的,总会人才频出,而世家会出一些昏招,给皇族喘息的机会。 直到现在,世家看起来强大,实际上所有的家族联合,才能与皇族分庭抗礼。 要知道最初伊始,随便一个世家,都能对皇族呼来喝去。 哪能像现在,世家竭尽全力的博弈,也只不过是平分秋色,甚至屡屡占下风。 如此发展下去,用不了几年,世家就会彻底没落。 谁不想让自己的家族功垂千秋,永远凌驾世人之上,被所有人惧怕和记住呢。 而这个梦境,是一个预言,也是对皇族越来越强盛的解答。 这个梦境预言,在十五年前出现。 让当时的众位家主看到了,二十年后的世家,会没落。 举族灭亡,在历史上也没有任何音讯。 而凌氏能够脱颖而出,甚至固权的原因,就是因为,凌氏曾经做过一场神祭。 这场祭祀,形同让神女认可凌家,将气运施加于皇族,凌氏才能一统江山,功垂千秋。 如果不将气运破坏,按照皇族的发展势头,真的有可能,让世家全部消失。 这样的梦境,如果只有一个人梦到了,只能说日有所思夜有所梦,都是无稽之谈。 可问题在于,世家当真从预言梦境过后就开始走下坡路,在陛下的手里屡战屡败。 然后就有人以传闻的方式,将此事说了出来。 结果,梦境就对上了。 于是由王家来做这件事,谢家和其余的世家牵制皇族,打破皇族的气运。 毕竟,这是代价最小的。 哪怕到了这种程度,谁都不想大规模的发动战争。 发动战争,对于整个清月来说,并非什么好事。 以万人殉葬,这是最小的代价。 而地址,便是当初皇族祭祀之地,青州的万人帐。 世家找了很久,这才能确定,万人帐,就在氓南境内。 卫颜不知做出什么表情,她不知道应该是觉得可笑还是可悲。 叱咤庙堂几百年的世家,居然会听信这些东西,花了十来年的时间布局。 而目的,只是通过迷信的方式,兵不血刃的打败皇族。 第224章 皇太女有病啊? 可若是不信,梦境又该如何解释呢? 确实没有这么巧的事情,几个世家的首领都做了同一个梦,不好让人不信。 卫颜有个疑问,“距离世家做梦预言败落的时间,还有五年。月神教现在提前作乱,又是什么原因?” 着急,也不用这么着急吧。 何不如等到五年之后,真的无力回天,到时候再祭祀也不迟。 蔺云筝拿出扇子,久违的敲了敲卫颜的头,“青州的官员,除了你之外,凡是四品官以上的官员都被换了。这是陛下的手笔,而世家无力阻拦。如果等到官员全部换人,月神教的教徒很可能就没有祭祀的机会了。” 所以,在这个时候,世家做了两手准备。 一是让月神教的教徒发生暴乱,甚至堵住了来青州的路,目的就是为了拖延时间。 根据消息来看,月神教那边应该还没有找到具体的祭祀地点。 想要靠着这些东西,确定地点,将具体的地点据为己有,方便以后行事。 而世家的第二步棋,就是利用安平郡主,给陛下下了药,最终栽到了二皇女的头上。 卫颜愣了下,“给陛下下毒的不是皇太女吗?” “自然不是。”蔺云筝摇摇头,“目前中书省已经被控制了,就算是隋家也得不到太多消息。皇太女虽然肖想皇位,不过她对世家的仇恨,大于这些。是不会愿意主动和世家合作的。” 她忍不住摇头叹气,皇太女的缺点太明显了。 或许是一生只有安平郡主一个孩子,她对感情又看得很重,宁愿背了这个锅。 安平郡主之所以被外放,也是皇太女不忍心杀她,可也不想再相信她,将她放逐到偏远之地,留她一命罢了。 但是,她既然保住了安平郡主,那这个皇位她必须要坐,二皇女的命,自然不会留的。 现在二皇女还活着,无非是陛下还没殡天,可已经瘫痪在床了,应当时日无多。 皇太女,同样不忍心让陛下难过。 只要陛下一死,现在没了靠山的二皇女,后脚就会跟上去。 蔺云筝目光清冷,“我出发时,陛下的已经接近生命的尽头,只怕是这会儿已经没了。只不过是消息还没有传到。可以想象得到,二皇女应该也没了。” 卫颜听得来气,“皇太女有病啊?既然知道是安平郡主做的,就该大义灭亲,把人抓起来审问。一定得把谢家攀咬出来,她还同流合污?” 同时,居然又觉得愧疚,把人弄到偏远之地来。 而她又只有安平郡主一个孩子,兜兜转转,皇位还要给她吗? 那做这些的意义又是什么? 陛下不传位给皇太女,多半不是因为子嗣有问题,而是觉得她脑子有问题。 “非也。”蔺云筝摇摇扇子,“安平郡主有孕了,来青州的时候,带了许多人马保护。皇太女怕是想解决了世家,再把皇太孙女接回去。” 卫颜神色微缓,“她有能力解决世家?” 再说…… 也不一定就是皇太孙女,要是孙子呢。 这怎么搞? 不过,想到皇族肯定有手段辨别男女,这就没问出口了。 蔺云筝目光悠远,“陛下走了和你一样路,暗卫营都不是绣花枕头。只不过是不想靠武力解决,事到如今,皇太女一旦登基,就会用这张底牌。” 世家群龙无首,一切都好解决了。 把人杀到怕了,也就好了。 只不过会留下很多后患,以仁德着称的清月,往后只怕都会养一些有能力的私兵。 有朝一日,战争恐怕纷沓而至。 这也就是陛下不愿意动用武力的原因。 但是皇太女不一样,她讨厌世家,能力又不太足够,很有可能做出极端的事情。 而世家因为梦境的事,害怕一切发生,只要确定了地方,恐怕就会提前祭祀,破坏皇族气运。 而卫颜,建立了一支军队,首要的目的就是阻止祭祀。 卫颜挑眉,“你也信这些?” “信。”蔺云筝转了转手里的扇子,漫不经心道:“因为这个梦境,是神宫的大祭司,运用了特殊的手段,从几位家主的脑子里里挖出来的。这一切的一切不得不信。” 卫颜垂了眉眼,她总觉得,不会这么简单的。 童谣告诉她,神宫是希望人间和平,如果王家非要祭祀,现在自己用武力解决,一样是开启了潘多拉魔盒。 所以……大祭司不应该会参与皇族和世家的斗争。 可偏偏这么做了。 若是忽略大祭司的身份,这分明就是在挑拨两个党派,开启武力。 “你的这些士兵,打月神教足够了。既然地方偏僻,尽量将事情在这边解决掉,减少影响。这件事情对你来说难度不大。” 卫颜没应下,只是目光灼灼的盯着她,“听说你是谢家的人,为何不帮助世家?” 提到谢家,蔺云筝嗤笑了一声,“我从来都是蔺家的人。” 她不认谢家。 血脉对她来说,什么都不是。 第225章 不如炸了吧 当初愿意认回谢家,只是因为陛下承诺她,若是能把世家打下去,会传位给二皇女。 她曾是蔺家养大的,又因为蔺微玉没有女儿,直接就是在嫡支长大的。 而她小的时候,蔺次君没有进宫,他也是对她很好的长辈。 至于二皇女是蔺次君女儿的事,从进宫伴读的时候,她已经知道了。 说起来,二皇女算是她的表妹,陛下也是疼爱她的长辈,她能做的,就是做陛下所希望的。 卫颜没有忽略她眼里的一闪而过的恨,也大概知道,蔺云筝要给她做保护伞,是存了要利用她的心思的。 不过卫颜并不在意,有时候就是要互帮互助,不管在哪段关系里,也不能一味的索取。 她答应了蔺云筝,“我会尽力阻拦祭祀,但是,祭祀的内容是什么?杀人放血?” 蔺云悠悠道,“自愿赴死。” 若非条件苛刻,怎么可能布局多年? 卫颜哦了一声,也对,万人帐嘛,在童谣的嘴里,本身就是自愿殉死的人。 现在用万人自愿死,来破坏气运,好像也没什么不对。 这也不难,先把人杀了,让月神教的教徒没法自愿在万人坑自杀就完了呗。 也不用杀那么多,杀一部分就好了。 蔺云筝来得匆忙,和她说完话,就要离开了。 守在城主府,想要见她,准备叙述卫颜的罪孽的官员,呼呼呼啦啦的跪了一地。 蔺云筝只看了一眼,微笑道,“不必行此大礼。” 周维站起来,“郡守大人,卫颜胆大包天,冒充神女传人,蛊惑民心。私设军队,简直是……” “周大人,我也当然本就是神女传人,何来冒充一说?”蔺云筝轻笑了一声,“倒是你,不认神女传人,背叛神女,当心受到神罚。” 她说完,也不顾所有人的反应,绝尘而去。 身为郡守,这番话掀起轩然大波。 更加坐实了卫颜的身份。 这可是有大官认证过的。 在百姓的心里,绝不会有假。 周维脸色惨白,本来想讨好卖乖的,不曾想,新来的郡守大人,明明是世家之人,却当众胡说八道,给卫颜撑台面。 她还说了神罚一事,不论卫颜用的什么办法装神弄鬼杀人,她岂不是小命休矣? 卫颜听闻,也只是冷笑,她对周维很仁慈,放过她很多次了。 既然这么不听话,那就炸了吧。 三日后的雨夜。 周维被炸伤,四肢皆断,全身烧伤,没撑过天明便死了。 偏偏这一日,刘敏等人在她府上,周围不过是去出恭,就死了。 刘敏的火箭燃烧的理论,被打乱的七零八落,缄口不语,再没敢质疑卫颜传教者的身份。 整个氓南,没有人再敢说,卫颜是弄虚作假的。 即便还有不信的人,也不敢妄言,卫颜出行,都能迎来百姓的跪拜。 童谣回来了,第一件事就是调侃她,“神者好威风啊,怕是陛下来了,百姓也没这么诚心的跪拜。” 卫颜无语得很,“别说这些没用的,这段时间,你们是去要饭了吗?” 童谣和易郇,两人的衣裳,就没一块完整的。 好好的神宫之人,一掷千金的主儿,好像刚从流民堆里爬出来一样的。 童谣摆摆手,“别提了,回来的路上遇到月神教的了,要不是我武功高强,带着易郇东躲西藏,翻山越岭的,只怕是都见不着我了。” 卫颜凝了眉,“月神教又开始骚扰了?” “我不知道,路上到处都是月神教的人。也不知道发生了何事,算了,我想沐浴,再吃顿好的。你和易郇大人接着培养感情吧。” 她说完,就闷头走了,把易郇留在了卫颜的书房。 卫颜看着他脏兮兮但是依旧好看的脸,扯了扯嘴角,随口问道,“吃了没?” 易郇盯着她的肚子,怔怔出神,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卫颜下意识摸了摸肚子,“收起你的视线,孩子可不能吃。” 易郇这才回神,淡淡地瞥了她一眼,转身走了。 卫颜嘿了一声,这人,越来越奇怪了。 刚刚那眼神,似乎想要看穿她的肚子。 突然想起来,神宫的人,是不是能看出肚子里的孩子是男是女? 要不请他看看? 这个念头只在脑海里浮现了一瞬间,又消散了。 反正不管是男是女,清月可没有打胎药,都得生下来,这算是唯一的平等了。 还不如到时候再看,说不定还能有个惊喜。 不管是蜂窝还是鸟窝,终究是挂在她身上的长起来的,日积月累的陪伴,竟然也能觉出几分亲情来。 第226章 你不会撒谎? 易郇回来,当真是和卫颜培养感情来了。 跟在她身边,颇有寸步不离的架势,也不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她。 卫颜处理氓南城的事到深夜,他就陪到深夜。 卫颜吃饭,他也一起。 哪怕就是去看看信徒们,他也不歇息。 好像多了个挂件。 卫颜无语得很,“我叫你一声哥,我怕了你了,你走行不行?” 跟了三天了。 顾沉舟回来,见她有人陪,撒丫子就跑了,生怕搅了她的好事。 叫都叫不回来。 她也得有点私人的空间啊。 易郇一言不发,也没任何表示,跟着她进了屋。 卫颜无奈,“我要睡觉了,你今晚是打算跟我睡吗?” 易郇沉默了会儿,肯定地点点头。 卫颜上下打量他,姿容姣好,这会儿没了张扬,倒是有几分清冷禁欲。 她扯扯嘴角,“算了,你走吧。” 虽然有点饿。 但也不至于饥不择食。 如果易郇真是康四郎,也许她就下手了。 神宫的人“粮食”,可轻易吃不得。 易郇没动,反而挑了挑眉,挑衅的意思很明显。 卫颜呵呵两声,“从来不吃激将法。” 她想了想,又偏头说道,“陪你睡一觉也不是不行,但是你需要回答我三个问题。” 易郇勾起嘴角,却没有几分笑意,“好。” “第一个问题,和我睡,对于神宫而言,很重要?” 易郇犹豫了下,点了点头。 “我会死吗?” 易郇扯扯嘴角,眼神透着几分奇怪,“你想事情,总想得很多吗?” 卫颜第一次听到他说这么长的句子,勉强听出了他的音色,也许是不经常说话,低沉而有些沙哑。 对于她这个饿了几天的人来说,称得上是性感的。 她心神放松了许多,“你不说话,是有什么讲究?” 易郇的脸上突然泛起了胭脂色,他移开目光,“等阴阳交合后,再告诉你。” 卫颜哦了一声,直接往床上一躺,“来吧。” 她就是这样的。 基本上不主动。 那肯定是和矜持无关的,也不是有特别的癖好,只是因为懒。 易郇没动,站在原地,眼神飘飘忽忽,好像很忙的样子,视线就是不肯落在她的身上。 像是七分尴尬,以及三分羞涩。 卫颜瞥了他一眼,“不会?” 易郇盯着她,在她揶揄的目光中,挤出一个字,“嗯。” 这个嗯,端的是咬牙切齿。 卫颜挑挑眉,“既然不会,那我让顾沉舟来,给你培训培训。今晚,你先离开吧。别打扰我睡觉。” 一点都不会,还没培训过的,不一定体验感多好。 再说…… 还没心理准备。 这一切都来得太突然了。 没什么感情基础就睡,不是她的风格。 除非很饿,不然做不出来。 更没有耐心去教他。 易郇睨了她一眼,摆了摆袖子,从里头掏出一本小册子,淡然地看了起来。 见他的脸,越来越红。 卫颜有些好奇,撑着床沿爬起来,凑过去看了一眼。 半遮半掩的图画,赫然就是教导床帷之事的。 她没有害羞的情绪,只是指指点点,“翻来覆去,就这一个姿势。嗯,大家都喜欢在上面吗?” 她就不喜欢。 很累的。 除非精力充沛,有力气没地方花,否则,能躺着绝不站着,更别提自己出力了。 “你要真心想学,明日顾都尉回来,你在一旁观看。学学怎么……” 易郇一把捂住了她的嘴,听不出什么情绪,只说,“你别说话了。” 声音平稳。 若非他的脸几乎红透,像是白里透红的桃子,抛开这些,声音里还真听不出丝毫恼羞成怒。 卫颜转了转眼珠子,伸出舌头,轻轻擦过他的手掌。 易郇立刻松开手,终于是破防了,瞪了她一眼。 卫颜笑了笑,“要不然,我大发慈悲,教教你?” 易郇转身就走。 “也就今夜,我突然来了兴致,到了明日,我就不一定好为人师了。” 易郇拉开门的动作顿住了,反手插上了门,回到她的身边,避开她挺着的高高的肚子,握住她的双腿,竖直地把她抱到了床上。 这些动作,一气呵成。 卫颜撑着手臂,手掌托着下巴,“你说,卫老师请教我。” 易郇:“……” “说不说,不说不教了。” 易郇喉结动了动,酝酿了好久,闭上眼睛,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请卫老师教我。” 原本卫颜只是逗他的。 可他一副良家子被迫下海的模样,真有了几分想欺负的欲望。 想起他目下无尘的样子。 卫颜伸手拽了他腰带,“我检查检查。” 她发誓,就是随便拽的。 没想到能这么松。 直接拽开了。 没想到易郇的腿,还挺长的。 她看看易郇,又看看他腰下,实在是没能理解,他怎么发情的。 明明都很冷静。 也没有任何感情。 甚至他还是一副清冷的模样,怎么做到身体和表情不同步的。 卫颜寻思了下,挑眉,“吃了助兴的东西?” 易郇不敢看她,却是诚实地点点头,可红了的脸,也能感觉他的难堪。 卫颜乐了,“你不会撒谎?” 易郇沉吟了半晌,有些无奈的叹气,对她伸出手,用眼神询问她—— 睡不睡? 卫颜从来没有因为这种事,陷入到尴尬的境地过。 这会儿当真是有点尴尬。 意乱情迷……一点都没有。 甚至也没多少感觉。 因为他这副表情,真的让人没啥欲望。 总不能硬睡吧? 不过,她确实好奇,易郇接近她的目的,到底是什么。 不睡一觉,他不说。 卫颜闭上眼睛,“你试试主动吧。” 她这辈子就没主动过。 对待顾沉舟,一向就是勾勾手指就可以了。 至于隋瑜,那是个瘾大的,不用她给眼神,就能直接压过来。 遇到易郇这种,她不知道怎么搞,也懒得搞。 谁有需求谁努力,这是亘古不变的道理。 易郇倒是没有特别矜持,大概是真的不好意思,拿了块带着紫藤萝香气的手帕,覆盖在她的眼睛上。 卫颜也没理会,居然还有种莫名的刺激感。 眼睛看不到,触觉感官被无限放大,想着他挺漂亮的手,突然就有了点感觉。 果然,氛围很重要。 能感受到易郇的小心翼翼和认真,她确实嘴贱,“还以为你目下无尘,什么都不会。这不是挺懂的吗?” 在她腰上的手,顿住了。 半晌都没有动作。 第227章 兑现承诺 过了一会儿,手的主人好像才下定了决心,继续游动起来。 一切都顺理成章了。 哪怕多少有点荒唐。 毕竟,这是卫颜睡过的,最清醒的觉。 没培训过,又不懂得无师自通的男人,确实……比较无趣。 一板一眼的,连一声都不会吭。 卫颜还以为,所谓的阴阳调和,最起码要有一点特殊的感觉吧。 没感觉到。 和普通的睡觉,也没多大区别。 唯一的区别就是,木头的花样有点少,不过还算持久。 勉强能满足需求,心理上的愉悦,稍微少点。 她薅着易郇的墨发,“睡也睡了,咱来个彻夜长谈吧。该兑现你的承诺了。” 易郇把她的手拿开,语气低沉,“回头再说。” 说完,利落翻身下床,套上衣服就走了。 卫颜:“……” 说出去,恐怕没有人相信。 身为女人的她,好像被男人白嫖了。 她也没追。 翻个身继续睡觉。 也没什么能生气的,在清月,她属于占便宜的一方。 况且过程爽了,也没出任何力,懒得追究。 主要是易郇好像不说假话,他说回头说,肯定会说的。 明天再问也一样。 易郇出了门,眼神沉得更加厉害,比浓厚的夜色还要严重几分。 童谣跳了出来,眼神里带着八卦,“看大人这样,还是没培养好感情?” 易郇面无表情,“你不觉得你话太多了吗?” “大家都这么说的。” 童谣撇撇嘴,她哪天话不多? 怕是自己没本事,勾引到卫颜,冲她撒什么气啊。 咋不继续做哑巴了,烦人。 她转念一想,都深更半夜了,不应该没成事吧? 她从小就在神宫长大,和世俗的女人都不太一样,而且跟了易郇几年。 两人之间更像是师兄妹,不太像上下级。 她被怼了一句,也不往心里去,跟在他身后,“注意修身养性,生气影响修行。莫非,不用修身了?” 易郇:“……” “我猜对了?”童谣眨眨眼,“那你怎么还是这个表情?” 她似乎想到什么,脸色瞬间变得惊恐,“我们找错人了?” 易郇没说话,皱眉沉思,顺便推门,想把她关在外面。 童谣伸手抵住门,自己进了屋里,“到底什么情况啊?卫颜不是有缘人?” 易郇沉吟了下,“不清楚。” “怎么不清楚?你们不是都……算了,总之,你应该能探知到的,到底是不是?” 童谣真是无语了。 虽然神宫没了道法,不过留下了一些道法的边边角角,一些常人想不到的能力。 易郇本身觉醒的,就是一眼看尘缘的能力,追溯前世今生,有所感应。 好吧,没有那么强。 毕竟不是在神宫长大的,很多东西没有修炼到家,但是他偶尔能听到有过特殊际遇过的人的心声。 听说修炼到极致,可以只凭双眼,就能看穿未来和过去。 他能够觉醒,就是第一次觉醒能力,听到了卫雪的心声。 当时他还不懂这种能力,只觉好奇,便接近了她。 后来,被神宫的人找到,他回到神宫前,几乎又听不到卫雪的想法了。 说明她身上的独特的能力,正在逐渐消退,根据她之前给出的消息,顺藤摸瓜,找到了谢思涯。 明明是一个最怪异的人,却听不到他的任何想法。 只能说修行不到位。 请了大祭司清正明台,再想去探听时,谢思涯已经和安平郡主在一起了,沾染了皇家的气息。 皇族裹挟了世上的运道之力,不是能轻易看清的。 至今也不知道,谢思涯是个什么东西,只知道他居心叵测,恐怕对社稷不利。 神宫有云,难之,有解之。 没有无法解除的困境,解难之人会应运而生。 童谣和易郇走过了很多地方,明里暗里接触了不少人,多是听闻际遇不同的人。 有如卫雪一般,行事风格突然改变的,也有性格大变的。 无一例外,听不出任何特别,甚至没有沾染到特别的气运。 只有卫颜,初见,便觉得她格外不同。 看着没什么特别的,也不是智多近妖之人,不过是有些小聪明,甚至性格一言难尽。 无论怎么看,都是平庸且有野心的人,甚至有时候特别识时务,不管是尘世之外的高人,又或者是看透俗世的慧者,半点都不搭边。 普通得不能再普通了。 优点挺多,缺点也一堆。 贪权好色,一样都不落,心眼也不大。 可是她身后,隐隐萦绕着气运,事实也证明,她的运气,一向都不错。 从夹缝中也能逢凶化吉。 故此,两人接近了些。 再近的距离,也听不到任何独特之处。 易郇感受不到特别的,甚至听不到她内心想法的,基本上就是芸芸众生的一份子。 和谢思涯不同,他是分明能感觉到不对劲,可身上似乎是有什么东西掩盖住了。 而卫颜身上没有。 似乎就是普通人。 偏偏易郇的第六感,就是觉得她身上有奇异之处。 他不说话,只是因为,探知别人的想法,也是需要代价的。 探知别人心里的想法,是获取真实的信息,同理而言,在此人面前他也不能撒谎。 不可以说任何谎话。 神宫的秘密太多,易郇和童谣只能决定,不说话就行了。 只要不说话,就算不得撒谎,没有谁规定不说话就是说的假话。 本来还想慢慢的磨,相处得久了,兴许卫颜身上的异常,能够被看破。 可是没办法,王家提前搞事情。 她和易郇偷偷去看过安平郡主和谢思涯,两人身上的那股邪气,越来越盛了。 再没有解决的办法,千年前的事,会重蹈覆辙。 所以……最直接的办法,就是依靠神宫的秘术,在阴阳交合的过程中完成信息的融合。 对于卫颜的心声没有办法读取,大祭司认为,也许是因为,卫颜本身就没有任何道法。 又或者说,她从心底里认为,她就是普通人,并不知晓自己身上的独特之处。 这种情况,已经很难唤醒她独特的灵魂了。 第228章 找错了人? 最简单直接的办法,那就是盗取她灵魂里封存的信息。 可看易郇这样子,是失败了的。 所以童谣很急。 做任何事情都是需要付出代价的,何况是盗取别人灵魂里封存的信息,又或者是因果这种事情。 易郇要付出的代价也不低,他以灵魂交换的,不管结果如何,就真的是卫颜的人了。 据说有人使用过这种秘术,灵魂卖给了别人,若是主人亡故,施展禁术的人也得付出灵魂沉睡的代价。 如果卫颜真的是天命之人,其实也无妨。 毕竟神宫要做的,就是追随天命,易郇也算是灵魂安于其所,这是命定。 可……施展了禁术,都没有得到任何的反馈,没有消息,未能唤醒对方的能力。 他以后也会失去这种能力,并且付出的代价不可收回,正所谓是赔了郎君又折兵。 童谣哪能不着急? 她脸色苍白,“你确定,卫颜真的没有特别的反应?按照大祭司的推算来说,现在进行到这一步。宫主的转世,是一定会出现的。难道我们从头到尾就找错了人?” 当初,没能让女人以武力统治世界,男人的力量没有改变,神宫的宫主,早就想到会有一日,也许会变成这样。 月神教能够崛起,甚至不畏生死,就能够说明,只要男性的力量还存在,以后这种事,会变得越来越多。 有第一个月神教,就会有一百个一千个月神教。 只要他们的力量还存在,反叛,只会是时间的问题,即便对方只可能想要一个公平。 而问题在于,哪怕是女子高高在上太久了,谁也不会允许平时踩在脚底下的人站起来的。 如同一千多年前的战乱一样,不过是身份颠倒。 这件事情必须彻底解决。 谢思涯想要做什么,神宫自然不会一无所知,不过是放任自如,借他的力量,将后患平息。 可是他身上有未知的力量,而神宫现在没了道法相衡,宫主的转世者,尤为重要。 神宫的人几乎死绝,现在的这些人,只有道法的细枝末节,即便是大祭司出手,估计也斗不过谢思涯背后的那股力量。 能够给三大家族族长这种身怀大气运之人制造梦境,又能小范围呼风唤雨。 实在是,在这没有道法的世界里独树一帜。 陛下不是没试过派人杀他,通通铩羽而归。 大祭司费尽心血,占卜过,会有天命之人归来,可居然不是卫颜? “易郇大人,你不是说她身后气运,跟你的气场很有亲和力,就是我们神宫之人?” “你已经施展秘术,这也是第一任宫主留下的办法,怎么能没有唤醒她?” “难道真的是弄错了,我们找错了人。” 易郇被她吵得头疼,“好歹你也算修道的,能不能稳重点,我要被你吵死了。” “稳重不了一点!”童谣情绪激动,“神宫初始,有无数人,做了献祭。因天道断层,献祭者,带着前世的十分之二三能力转世或者寄生,这一百二十九代弟子,不间断的修复蒙蔽天道的结界,早已不剩几人。我们是最后的神者了,再找不到宫主的转世,这结界被人里应外合,就要碎裂了。” 结界碎裂之后,那点保护将不存在,被有心人煽动。 也许不需要百年,也许十年,也许五年,就会重新血色蔓延。 这一次,没有了道法的崛起,女人无法再从别的地方获取力量,维持平衡。 而这些男人又做了这么久的奴隶,一朝得势,大家会是什么下场呢? 而现在的女子已经高傲,这世上百分之九十的女子都不会选择苟且偷生。 清月的大好河山,都将会是尸体,白色袅袅的雾气,都将化为血雾。 神宫的使命,不就是守护着和平,不管男女,是谁得了势,最少得有平衡的支点。 而现在,谢思涯的想法,明显不是为了和平相处,而是为了报复,一定会煽动世人,裹挟着仇恨,把清月搞得满目疮痍。 明知道最后的结果,却没有办法去阻止,完不成使命,童谣哪能冷静? 易郇看着窗外的夜色,淡淡道,“神宫努力了很久,依然是这个结果。虽然是道法末代,没了真正的道法,你也是修道之人,天命不可违,便不违吧。” 何必有那么深的执念? 清月已经这样了,没有任何办法可以和平相处。 要么维持着如今的情况,弹压住所有的人。 要么,毁灭吧。 非人力可阻,不必庸人自扰。 没错,现在的神宫,也不过是一群庸人。 童谣不以为然,“顺应天意,本就不是修道人应该做的。清月能有现在的结果,就是逆天改命。” 谁不想顺应天道? 可天道,从一开始,赐予了男人力量,赐予了女子繁衍的权利。 这种时候就没想过,当力量到达一定的程度,女子繁衍的权利,会变成一种拖累和负担。 甚至是受苦受难的源泉。 当初宫主自行悟道,引领了时代,算是让女子获得了力量的途径,男子也同样获得。 勉强进入了谁强谁有理的时代。 可是道法突然终结,进入道法末期,又变成了凡胎力量控制世界的时代。 谁不怀疑,这是天道要更正它的设定的? 实在没有办法,才会逆天改命,靠着杀了只唯我独醉的那些男人,又献祭了无数的生命,山川颠倒,才获得了一点点保护。 发展到如今的地步,也是女人们有能力。 现在又有人要破坏,并且,在这种时代有超出不同寻常的力量,凭什么? 神宫作为守护者,经历了这么多年,已经不能呼风唤雨了,而谢思涯背后的力量却可以做到。 并且能够保护他,几乎到能起死回生的地步。 这是谁从中作梗? 第229章 你背叛了神宫 其实到了最后,依旧保留了男性的力量,女子的繁衍的权利,只是让她们有自主权。 且,默认不轻易杀生。 这已经是一种平衡了。 按道理来讲,离世之外的代表性力量,应该平衡在一个点上,可有人强太多,试图破坏这种和平。 真的挺让人疑惑的,道法时代的时候,莫名其妙断层了,现在却有这么强力量到达清月。 天道也已经被蒙蔽,按照以前布置的结界,谢思涯这种力量,不应该存在的。 现在却存在了。 童谣怀疑,就是那种所谓的天道,什么天理循环之类的东西,默许这种东西存在。 这和她要守护的和平相悖论,凭什么要顺应天道啊? 她头一次指责易郇,“你这一世觉醒,从小没在神宫长大,莫非,沾染了世俗后,也觉得这种世道,对男人不公?” 她不管是否公平,只管现在是不是和平。 不想这个世界上存在血腥和杀戮。 易郇沉默,“卫颜就是天命之人,虽然没有觉醒,但是我感觉到了她灵魂的波动。或许,她醒不过来了的。将一切,都回归正道吧。” 世间万物,都有其发展的轨迹。 如果当初,没有执着于和平,而是将那些磨难当做发展的必要路径,也许今日已经换了一种方式,和平了。 打了几千年。 各种手段层出不穷。 就没有想过,也许自然而然的发展,最终会走向和平呢。 从一开始,这个世界分男女,本意就不是让人互相争斗的。 强求,不得,一向都是真理。 就如同千年前,以为高枕无忧,可难免还是修修补补,现在想要破而后立,又不够入局的资格。 不如别插手了,静静地看着吧。 花开花谢,都是常情。 哪怕用花匠的手,延缓了花期,终究也会凋谢的。 而神宫,就如同那双花匠的手,修修补补,勉强维持花期,已经是强弩之末了。 童谣拔剑,冷笑道,“说出这种话,你已经背叛了神宫,背叛神宫者,死。” 易郇摊手,漫不经心地摇头,“随你。” 做不到的事情就别做。 就像无头苍蝇一样,并不能解决任何事情。 童谣盯着他,最终还是把剑放下了。 她知道,斗不过的。 可是不甘心啊。 每一个神宫觉醒的,都会看之前斗争过得影像。 那么惨烈,又好不容易,获得了今日的和平。 又怎么可能肯眼睁睁看着,先辈们守护过的山河,重新变得破碎。 她拎着剑,“她不觉醒也没关系。只要我杀了谢思涯,他身体里那股力量没了容身之处。这一切,就都好解决了。” 他金刚不坏之身又如何,哪怕只有一口气,能起死回生又如何? 虽然经过了一百二十九代才觉醒,她还是道法末期的剑修,虽然神力尽失。 她就不信,她的力量,也不能伤谢思涯半分。 易郇没有阻拦她。 每个人都有自己想做的事情。 哪怕是死在路上,她也应该是开心的,也是殉她的道。 何必阻拦? 他闭上眼睛,叹了口气。 卫颜是宫主的转世,他能感觉得到,可她不是宫主…… 就像自己,虽然重新叫回易郇,可他也不是宫主的弟子那个易郇了,除了能寻找转世者,没了任何的能力。 不过是普普通通的人。 即便装得脱离世俗,今生的一切,也无法完全忘却。 当初誓死追随神宫的誓言,如今看来更像是一场梦境,再也没办法感同身受。 他照着宿命,做自己该做的事情,可宿命本身就是天道轮回,强求不了。 卫颜睡了一觉,还算神清气爽,就把易郇叫过来。 说好的,睡一觉就把所有的事情告诉她。 易郇也没推脱。 他的话语,简单又直白,不像童谣那样弯弯绕绕。 “神宫的宫主,也是献祭的一部分,她其实轮回过很多次。这次,是你罢了。” 卫颜从他的嘴里,得到了猜测的验证。 隋家记载的东西,有年代的偏差,那场叛乱,是真实存在的。 不过女子自愿生育选择权,是千年前就已经得到的,那是进入道法末期的时候了。 隋家的人,发起的这场叛乱,解决的办法,是天降刑罚,一座山压死了无数叛军。 这里,用尽了神宫转世者所有的力量。 也让男人更加敬畏神女。 易郇猜测,神女其实即使轮回,也成为了普通人,后来的十几代里,没有觉醒过,平平无奇。 所以即便是众人寻找,也没有找出来。 这一世,她的不同,大概是因为谢思涯的背后,力量太过强大,激起了她灵魂的波动。 就显得她有些与众不同,但实际上还是没有力量。 找到了也没有用,没有人可以阻止。 卫颜听得撇嘴,“不要给我神神叨叨的,我就是我,不是谁的转世,也不是谁的灵魂。” 只是……人家用的是道法。 而她,可以用炸药。 虽然威力不太足够,但是只要摸索下去,炸了前面那座山,也不是什么特别困难的事情。 而她,好像无意识的走了这条路。 其实她有点相信的。 也许,当初那位宫主知道,即便有下一次的觉醒,也没有阻挡这个世界变化的能力。 就把自己的灵魂送走了。 学一些,和道法相媲美,而清月又没有的东西。 不过,卫颜庆幸,那个宫主什么的,没有在她身上觉醒。 她承认,对方很厉害,能够做到那么多常人做不到的事情。 对她的敬仰也犹如滔滔之水。 但是……她不愿意把自己的命的灵魂都送给她。 即便真的是转世,人的记忆和情感才是组成这个人灵魂的主要东西,她不是宫主。 她是卫颜。 落魄也好,被欺凌也罢,那都是她真真切切拥有过的生活,是她存在过的证据。 因为是转世,就要把这些都抹除,把自己的灵魂和躯壳都让给别人,这没道理的。 她也不可能愿意。 第230章 为啥不劝? 当然,也许宫主想过,只要转世了,就是别人的人生,兴许人家从来没想过要在谁的身上觉醒。 所以这一次,力量已经用尽的她,没有留下任何觉醒机缘。 总体来讲,卫颜谢谢她。 不提前世的苦难,今生的环境,她喜欢的环境,都来自这个心怀大意的宫主。 纵然没有觉醒,她也愿意守护清月这来之不易的环境。 她问易郇,“按照你的说法,陛下也知道谢思涯的不寻常,甚至配了暗卫营的人去谋杀。不过失败了。也知道三位家主的梦境,为什么不劝说她们同心协力?都是女人。” 关于这一点,她很难理解。 还算是这些人利益熏心,在压制男人和压制皇权,也该知道怎么选吧? 要争要抢,等危险过去以后再说。 非要这个时候搞这种不三不四的东西吗? 易郇皱眉,“陛下不愿意,或许想借这个机会,把世家一起铲除。” 为首世家搞出这些事,只要坐实了,那些二三流的家族,可不是所有人都愿意跟着她们干的。 很容易就把三大家族给弄下去。 如果劝得放弃了,谢思涯凭借它出乎常人的能力,一样还可以搞出一个月神教出来。 还不如放任这边的月神教发展,地处偏僻,能很快的解决掉,不至于影响太大,又算是在眼皮子底下的。 又能把三大家族,给打下去。 可谓是一箭三鸟。 神宫不管这些争斗,但是陛下已经决定了,且谢思涯似乎用了什么办法,能够阻止神宫的人开口说梦境的事。 只能静观其变。 陛下也算是胜券在握,一切都在可控范围之内,却没想到,她严防死守,快要收网的时候,性命攸关。 而现在……已经死去了。 可谓是人算不如天算。 月神教的事没有解决,现在朝廷被世家把持,一步错之,后便步步错。 卫颜沉思了会儿,“月神教的人并不多,直接杀了会怎么样?” 她记得,蔺云筝让她做的事,就是阻止月神教的人自愿献祭。 她想的办法也简单粗暴,杀死一部分人。 易郇的回答出乎她的意料,“杀不得,你当真觉得,不使用武力,当真只是不想让男人知道自己力量的好处吗?” 卫颜眨眨眼,“不然呢?” 易郇无语,“清月那么多年,能人辈出。你以为,只有你能想出训练军队忠诚的方式么。” 卫颜讪讪地摸摸鼻子,可不是么,大家都是这么劝她的。 她还以为,就她比较聪明机智呢。 易郇摇摇头,“清月不好见血的,当初蒙蔽天道,本身用的就是血。只不过那些人都是自愿献祭的,你可以视为和天道做了一个交易,所以睁只眼闭只眼。” 如果大范围的杀人,收割人命,也许会适得其反。 所以,清月不需要战争。 尽量避免军队的存在。 就连律法,也很少有砍头的大罪。 即便连累九族,都尽量抄家流放,只杀了主谋。 卫颜哦了一声,“既然是这样,月神教虽然是几个世家搞出来的,也就是说,出自谢思涯的算计,他直接杀人不好吗?为啥费尽心思的让人主动献祭生命?” 绕来绕去都快把她绕懵了。 为什么这些人做事,都是绕过来绕过去的,明明提起菜刀就能干的事情,得兜800个圈子。 易郇奇怪的看了她一眼,“谢思涯的奇怪之处,虽然没能和世家说明白。但是世家也不傻吧。” 世家不傻,也不会让男人掌权。 别看谢思涯挺厉害的,能蒙蔽三大家族家主的思想,还能制造出虚假的梦境。 甚至会让别人开不了口。 还能小范围的呼风唤雨。 但是,有一件事情是事实。 他是个男的,即便再得宠,再能迷惑别人的心智,那也不是万能的。 根据神宫的调查,他可以迷惑别人的心智,也是要分人的。 像卫雪,以及安平这种心智不坚定的,也许就能被他的那点东西迷惑的团团转。 三大家族的家主是什么人啊? 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 或许小事上,会被迷惑。 在大是大非面前,绝不会任他予求予给。 力量强如他,其实成长的轨迹,也就是比别的男子多了几分自由,从十几岁开始就能游历河山。 除此之外,他的手里没有一分半分的权利。 很明显,想要杀那么多人,是做不到的,他身后的力量,好像跟道法有所不同。 不能够毁天灭地,更像是只能在他周围小范围的为他所用,能让他备受宠爱。 而直接杀人献祭,这对于三大家族来讲,也是不能够接受的。 虽然梦境一致,梦里的内容,别的符合她们的想法,身份地位高的都知道献祭,是如今女子生育有选择权重要的一环。 如果说凌家的皇位,是依靠杀人献祭得来的,她们可能下意识的就不相信了。 但如果变成献祭呢,就变得很真实了,再加上梦境相同,三大家族自然深信不疑。 再加上旁人也没有办法对三大家族吐露出谢思涯的问题,这事就没法揭穿。 在三大家族看来,这些人必须是自愿献祭的。 而谢思涯的眼里,只要是冲天的血气就可以。 卫颜也无语了,这不是死结吗? 只要死人,谢思涯这逼崽子就能成功。 想要不死人,这群被洗脑的人肯定会自愿献祭。 要想戳破他的计划,就得让三大家族主动放弃,但是三大家族的人都听不到谢思涯的奇怪现象,甚至,没有人能说那个梦境的真假。 三大家族肯定不会放弃。 这还怎么搞? 第231章 你一定是她转世 卫颜思虑再三,“献祭的地点是有特定的地方吧?比如就是当初的万人帐。” “是的,那个地点,沧海变幻,至今具体在哪里,我们也不清楚。让根据我跟童瑶的推测,就在氓南城附近。” 之前只是听说,可能在氓南的境内,现在已经精确到氓南城附近了。 卫颜想了想,“他们寻找地方是靠的什么?” “寻龙尺,三大家族有些能人异士,找到这个地方只是时间问题,而且快了。” 卫颜撇嘴,“你让我捋捋。” 她又开始找不同。 没有什么谜题是不能破解的。 也没有什么事情是万全之策。 她把必要的条件,都罗列在纸上。 谢思涯要的,就是死人,冲天的血气,打破万人帐献祭的屏障,无所谓,是不是自愿。 最好是在万人帐的地点,但是可以不是,只要靠近就行。 而三大家族,要的是这些普通百姓的献祭,冲破所谓的皇族的气运,必须自愿,这个地点必须在万人帐。 卫颜扬眉,“你说,如果献祭的地方,距离万人帐很远,一万人的性命,能否打破结界?” 易郇摇摇头,“不得而知,但是……谢思涯不会那么傻,他也许知道正确的地址。” “怕什么,他不敢直接说出来。三大家族也不会信他的,这一切都是谎言,那就这样吧。” 卫颜下了决策:“你是神宫的人,这件事交给你来处理。对于你们来说,避开三大世家的眼睛,伪造一个万人帐,这是基本的能力吧?” 要献祭,那就献祭好了。 她就不信了,离开了万人帐的献祭,还能算血气。 没有杀戮,没有暴虐,那样的血气能为邪魔歪道所用吗? 这些人蠢蠢欲动,那就让他们好好瞧瞧,即便是献祭了,神女还是神女,永远不会变成月神。 易郇看了她一眼,“你一定是神宫宫主转世。” “怎么这么说?” “虽然什么都不知道,却能精准的找到漏洞,打这个擦边的主意。方法不同,形式风格一模一样。” 别看宫主听起来仙气飘飘,集聪慧果敢于一身,实际上,她一路的修行,都在夹缝里偷道。 卡着天道各种不完善的规则而行,楞是让她偷道成功了。 这算是神宫,不外传的秘密。 因为宫主的发家史,多少有一点无赖。 卫颜的缺点比她多多了,但是就这一点,还是挺像的。 回想她之前的路,还真不好说是运气,毕竟她一直都在卡着规则,介于合规则和不合规则之间。 抓漏洞的时间还挺多的。 真的太像了。 卫颜撇撇嘴,“别说这些没用的,我是我,她是她。如果非得让我承认和她有渊源,也不必把我当做他的替代品。实在不行,我因她而存在,算是她的传承人,不是不能叫她一声娘的。” 相像的不一定是本人,还有可能是母女啊。 反正她的母亲都两个了,也不在乎再多一个。 易郇沉默无言,“我先出去处理,不过你得借我点人。” 谢思涯没人用,他也同样没人用。 想要骗过那些人,该有的东西不能少,一些污秽之物还是得有的,比如尸体一类的。 他一个人,可没法布置。 卫颜点点头,“行啊,我让顾统领和你去。正好,你们俩交流交流,你的技术实在太烂了。边干活边请教前辈。” 易郇的脸,刷地红了,转瞬间又变得铁青,“我和你,昨夜的事,不过是想要唤回她的记忆。往后……” “没道理的。”卫颜打断了他的话,“我们昨晚睡了,我就要负责,你已经是我的人了。我不管你是因为什么,做任何事情都要付出代价。你以后就跟着我。” 易郇怔了下,深深地看了她一眼,转身走了。 卫颜……并非没有觉醒,她或许昨夜也知道了些许东西,只不过不像别人那样纯粹。 至少,她应该知道禁术的代价的。 如果不能留在她的身边,也会死的很快,这是变相的保护他的性命。 否则,强行留一个男人在身边,不是卫颜的性格。 她只是,和自己一样,虽然选择完成转世之前的心愿,但是绝不愿意承认,自己只是另外一个人。 也挺好。 卫颜并非不想承认,她是真的不知道,也许她的觉醒格外不同,只是做了一场梦。 甚至没有过去的事情,梦里朦朦胧胧的女子,说愿意回答她三个问题。 而她最好奇的问题就是,为什么会来到清月,卫雪是个什么情况,安平郡主和谢思涯又是什么东西。 因为这几个人都神神叨叨的,怎么打探都打探不出结果。 而其他的事情,都可以慢慢查,可是这点东西弄不清楚,能有问问题的机会就直接问了。 对方回答的很模糊,她自己整理了下。 卫雪并非穿越者,只是获得系统,不过这个系统的能量很小,能帮她的也有限。 靠系统获得积分的方式,要么是成就,要么是别人的信仰。 很可惜,卫雪没有那种能力,在系统的指引下,她把信仰,错理解为了宠爱。 一开始的卫颜讨厌她,就是因为她想要获得卫母的宠爱,无所不用及其。 惹得卫颜的厌恶,甚至想要置她于死地。 身为家主的卫颜,虽然不学无术,想要弄死一个旁支,是很容易的事情。 卫雪又想利用系统,想要获取她的认可,从而先得到家族人的认可,可她的系统有点差,只能模糊掉了卫颜的恨意。 可卫颜依旧很不喜欢她,虽然不至于想要弄死她了,每次都会挤兑,要阻碍她的前程。 第232章 谁还不会法术了 卫雪的任务做得太差,根本没有积分,只能蛊惑了卫父,让他作为跳板,出钱出力送他去上学。 到了锦阳之后,她又很绝望的发现,没有背景寸步难行,所以又开始蛊惑卓清然。 当然,这些东西本身就和被蛊惑的人性格有关,心智坚定一点的都不会听她胡说八道。 不过卫雪也算清醒了很多,突然发现,还是得自己努力,才会让人敬仰。 但是她也不想放过积分,这么多年要那么多钱,每年都出去游学,实际上是去接济平民。 可靠接济获得信仰,其实是很难的事,能获得感激,未必就会成为信仰。 得到了微薄的积分。 而这些积分,她打算用在刀刃上,不想再兑换一些蛊惑人心的术法了。 其实考场的时候,卫颜会抽到那么破的砚台,还有许多好学识的人,抽到了残破的考棚。 都是她从中捣鬼。 是卫雪利用系统查了一遍,这才搞出了一场风雨,风雨飘斜的方向,都是冲着那些学识好的去的。 这些自然都是经过精密的计算,能让她能考上。 卫颜猜测,如果她不是没有了积分,可能会兑换一些,比如透视眼之类的,抄抄别人的卷子,也不至于考九十多名了。 但是梦里的人告诉她,所谓的这些东西,不过是很简单的道法,比如呼风唤雨术,比如蛊惑人心的,还有那些换了别人抽取到的道具,最多就是道法里小法术。 可要是隔空透视,那是不一样的法术了,卫雪得不到。 她能够拥有系统,就是因为谢思涯。 因为这不是真正的系统,谢思涯也不是外来者,他其实是道法末期时代的人。 当时不能沟通天地之力,道法没有了前路,甚至会慢慢消除掉。 神宫的人选择,散尽神力,保护后世安宁。 但是有的人不愿意这么做,碍于对宫主的惧怕,又不敢不散掉,有的人把灵力存于后代,借助一些宝贝作为容器,存在后代的灵魂中。 一旦觉醒,这边是另外一种方式的永生,神力又得以保存,可以拥有超出常人的力量。 但是,后代嘛,从来都不是一脉单传。 这种神力有可能被分散,并不一定会都在他占用的躯壳里。 谢思涯觉醒得快,他得到了神力的大头,而一些比较小的,在蔺云筝的体内。 所以,蔺云筝身为谢家的嫡长孙女,才会流落在外。 她本来是要死的,被蔺家人,误打误撞的救了起来。 不过,她体内的神力,被剥夺了。 可当时的谢思涯,根本没法吸收,也无法存放。 所以,随机抓住了一个路过的女孩,也就是卫雪,把这些神力,塞进了她的体内。 即便是谢思涯用容器——也就是也许不知道什么时候获得的系统,帮助封存了,但是卫雪并没有道法,神力无法长久贮存。 为了能更让神力维持不散,利用这些神力,蛊惑卫雪做事,有神力的波动,他也能慢慢把神力收回。 其实所谓的奖励或者是积分扣除,都是谢思涯操控的。 他顺便利用卫雪,去吸引神宫觉醒之魄的注意力。 至于给卫雪洗脑,那都是下意识的,因为他本身就是男子,且是封建余孽。 在他看来,女子要活得好一点,就必须得到宠爱。 至于现在,应该是已经把卫雪的神力,给吸收掉了。 不过,已经轮回那么多次,现在是不可能增长神力的,任何的修行办法都不可以。 应该会有一些折损,但是没有办法补充。 哪怕他之前是呼风唤雨的大能,也不会牛逼到没人治得住他。 不然,也不至于缩头缩脑的。 至于安平郡主,卫颜至今不知道是什么情况,甚至是梦里的人也给不出解释。 因为她不记得,还有这么一位人。 只能说,大家的轮回,也影响到了普通人,安平郡主,也许前世的时候是谢思涯的爱慕者。 毕竟宫主只剩了影像,她只能根据卫颜给的信息,推断一下用的什么法术。 她甚至不知道,谢思涯是哪个叛徒转世的,又怎么知道安平郡主的身份呢? 就是这些东西,全部都是卫颜猜的,她觉得自己这一次,肯定是没有猜错的。 咳咳……虽然之前总是容易猜错。 觉醒,那是没有的。 神力,也没有。 不过第六感好像提升了一点点。 不管是什么样的,那个谢思涯的神力,肯定是不多的,消耗完了不就没了吗? 都到了这种份上了,身为神女的传承者,她必须给他神罚。 谢思涯是背叛者,难怪讨厌她。 卫颜也不可能亲自上。 索性给了槐序一堆炸药,反正他隐身很强,有事没事先去炸谢思涯一顿。 现在也是凡胎肉身,不可能不会受伤,这就是神宫的人,走进的误区。 他们坚信,神是真实存在,又觉得能排山倒海的力量,很吓人。 卫颜却不觉得,别说就是转世轮回的凡胎肉身,就算是真的修道者,只要炸药包的威力足够大,一样给他炸下来。 修道,前世的世界,大家学习的,普通人接触不到的,不一样也是修道吗? 哪个时候没有降雨术? 人工降雨算不算? 移山填海? 多少山炸不开。 隧道那种东西不也是炸开来的。 就是表现的形式不同而已。 虽然不专精,但是谢思涯不也一样是没那么强的了。 真有那么强的本事,还用得着在背后挑拨离间,甚至靠着安平郡主,躲在她的身后鬼鬼祟祟的吗? 一个当初不想散尽神力,却又不敢正面对抗的臭男人,有什么可怕的? 一个打不过,那就上十个。 一包大药炸不赢,那就再做十包。 怕的是兵不血刃,笑里藏刀,真干起来,谁赢谁输还不知道呢。 清月的人就是想的太多了,怕这个事情影响观念,怕那个事情影响民心。 有什么可怕的,她要把神女的位置,坐得牢固。 第233章 孩子会不会死? 槐序难得多说了几句话,“这件事情不好办,他天赋异禀,恐怕会察觉。即便第一次没察觉,怕以后不好动手,大人别抱太多希望。” 他也参加过杀谢思涯的任务。 这个人特别邪门。 有时候还没动手,自己人的刀都能落在自己人的头上。 偷袭一次也许可以,想要一直炸,怕是有点困难。 卫颜思索了下,“还是去炸,你先炸他一回。留点炸药,炸一下安平郡主。” 她想看看,安平郡主,在谢思涯的心里,是怎么个地位。 况且,谢思涯这个玩意,是利用子孙后代完成的保留神力的轮回,安平郡主对他死心塌地,肚子里的孩子只能是他的。 看看他救不救。 想办法耗尽他的神力不就完了吗? 祭祀,虽然说血光冲天,以前有人沟通天地之力,才完成了最终的祭祀。 到了现在想要掀开,也必须有人有神力做接引,也不用把他的神力完全消耗殆尽,让他没有能力,把距离万人帐的遥远的血气化为己用,不就可以了。 距离万人帐越远,与天地沟通的神力消耗就越大。 人不能那么死脑筋,明明有这么多人,可以分散他的神力,那就另一种形式的车轮战好了。 同时,也给蔺云筝写了一封信。 让她那边也制造麻烦。 她现在是郡守,以前和陛下的关系挺好,知道的秘密也不少,既然来了这个地方,肯定握着一些底牌。 多制造一些混乱,总是不吃亏的。 而且,她身为之前的神力寄存者,也许会有一些意想不到的能力。 能够寄存神力,说明神力也是认可她的,能不能想想办法,吸引一些神力到自己身上呢。 虽然这很天方夜谭,只要能想到的办法,那就是办法。 所有人都动起来了。 两个月的时间匆匆而过。 易郇和顾沉舟的行动也很快,明显,月神教的人,开始转移了。 而桓翩那边,也传来了消息,月神教的人,已经准备开始祭祀了。 而转移的方向,在氓南城境内,但是在氓南最远的固北。 卫颜没动,只是让顾沉舟带了一百人过去,做出假意阻拦的姿态。 她的肚子太大了,总觉得好像是要生了,而且,真正的万人帐在氓南城附近,需要就近支援。 因为她不确定,谢思涯会不会出现。 距离神女节,还有五日的时间,槐序已经炸过了谢思涯和安平郡主无数次了。 蔺云筝那边,也制造了混乱,把谢思涯拖延住。 只是没想到,谢家会突然出手,导致谢思涯和安平郡主逃脱,失去了踪迹。 他要是不想让人找到,肯定是没有办法轻易找到的。 距离神女节,还有四日的时间,陈中已经开始布置神女节的花灯,以及一系列过节的事宜。 这边的鸿腾酒楼,又开始了新一年的神女节活动。 不过这边读书风气不盛行,比赛的是各个部落的项目,有摔跤的,也有吹芦笛的…… 城中一片热闹。 卫颜在这个关键的时候,居然生孩子了。 确实不疼,但是有点难受,能感受到孩子从肚子里出来,某些地方还有点胀。 并没有用人接生,只是调整了姿势,等待着孩子出生。 桓翩闯了进来,“大人,王少华死了。月神教的领导换人了,正在带领着人,往氓南城赶来。” 卫颜深吸了一口气,谢思涯这是想自己上场了,还挺疯狂的,看来这是势在必得了。 杀了王少华,冒充月神教身份最高的教徒,靠着神力洗脑,然后把这些人带回来。 这是他破局的方式。 而且这么多人,除非,她真刀真枪的干。 虽然她有很多兵,杀了这些人没有任何问题。 可是,这里距离万人帐太近了,她也不敢见血。 啧,可真是进退两难。 “派一万人,前往路途中,竭尽全力阻拦,但是不要杀人,最好把女神节拖过去。如果对方动手,大家就以保住性命为上。” 桓翩点点头,“好。” 心中难免苦笑,只想阻拦,但是不想杀人。 又哪里拦得住呢? 还要保住自身性命,这就更加拦不住了。 卫颜根本动不了,虽然不痛,但也不能一边走一边生孩子吧,回头要是没接住,直接掉地上摔死了,那不得心疼? 她只能在家躺着。 不过这个孩子特别磨叽,想出来又不敢出来的样子,烦得她想伸手掏出来算了。 不过她怀疑,真不会憋死么。 她瞪着肚子,研究半天的时间,有种特别想拉屎的感觉,然后…… 孩子就出来了。 阿福给抱起来,让她瞅了一眼,卫颜确定,没有剪脐带的动作,也不敢问。 只是看了看孩子,只能说是丑,没法形容的丑,手是分开的,腿还黏在一起,像一块有鼻子眼睛的黄色岩石。 眼睛也没睁开,甚至没哭。 她伸出手,戳了戳孩子干树皮一般的手——不会动。 卫颜吓了一跳,“死了?” 阿福抽抽嘴角,“没有,都这样的,过几天就长大了,才喜欢动。” “哦,都这么丑吗?” 阿福仔细看了看,认真地点点头,“是的,都很丑。” 和她生的那个,也没多大区别,看上去都一样。 她之前就生过孩子了,看起来,和大人生的这个,还是挺像的,放一起都估计都不知道是谁的。 卫颜也不在意,总算是出来了。 不过没流血,啥情况都没有,确实像是拉了一坨大的。 她收拾了收拾,肚子突然扁下去,轻松得不行。 至于孩子,新出生的孩子,都要放在特殊的药草里泡一泡,泡个几天,看着长大了点,然后才能捞出来。 这些都准备好了,也不用她管。 更不用她喂孩子。 等顾沉舟过几天回来再管就行了。 反正还得泡几天呢。 也许,那些皱皱巴巴的皮肤,可能是天生原皮,等泡一泡,就能长出新的来了。 不都不说,丑是真的丑啊。 看了第一眼,不想看第二眼那种。 等收拾干净,已经天黑了,才又看了一眼孩子。 就泡在属于小婴儿的盆里,眼睛闭着,依旧没有哭,好像也没什么呼吸。 她突发奇想,“要是过几天呼吸也很微弱怎么办?” 第234章 你要皇位也可以的 阿福回答道,“孩子没蜕变,那就没了。不过大人放心,咱家的药汁都是最好的,一定能蜕变成功的。而且早夭的几率都不大。” 偶尔也会有概率发生,孩子没动,泡着泡着就死了的现象。 不过这种事例并不常见。 甚至有的孩子,不用泡着药草也可以蜕变成功的。 这点倒是不用担心。 总不能那么倒霉的事情,会出现在在自家身上吧。 而且早夭的孩子,一般在肚子里的时候就有异象,不会这么足月出生的。 大多数不到六个月就出生了,大人的孩子,八个月左右出生,已经很大了。 成活的机率,是很大很大的,完全不用担心。 卫颜之前太忙,根本没考虑过这个问题,现在听说都已经生出来了,还有可能活不了,多少有一点担心。 不过不是她能左右的,这玩意儿得看天命。 她吃完饭,又看了一眼丑孩子,就去了城楼上。 谢思涯已经到了,虽然戴了个面具,卫颜还是能知道是他。 安平郡主的孩子还没生,骑在马上,肚子搭在马背上,看着圆溜溜的一个。 再多的,卫颜也看不清了,毕竟距离不太近。 谢思涯看着她,“卫颜,把城门打开。” 他分明只是说了句普通的话,声音响彻整个氓南,旁边的士兵们,眼神都充满震惊。 大概是没听过一个人的声音,能传的这么远,而且不是用了很大的力气吼出来的。 卫颜在心里吐槽,有什么了不起的,就这种小法术,不就是几个喇叭和音响的事情吗? 难道广播体操的声音没这么远吗? 看把他能耐的。 从心底里鄙视他,从战术上还是不能鄙视他。 卫颜没敢站城门边厉害,就怕这个妖道施个法术,让她跌下城墙,那可就完犊子了。 她也不说话,就默默地看着。 有本事就攻打城门。 别的不说,城墙还是修建的挺高的。 有本事就让这一万人翻城墙进来。 不是正规的打仗,也不用讲那些乱七八糟的。 拦不住他们自杀,让他们换个地点自杀还是挺容易的。 要是在别处还怕拦不住,万人帐就在城中,刚好有围墙拦住,谁也别想进来。 城外乌泱泱的教徒,都在那里叫嚣,要把真正的月神给请出来。 卫颜充耳不闻,压根不搭理。 楼下的这群月神教教徒,好像被迷惑的心智,迫不及待的想要送死。 在他们的心里,只要献祭,搭上这一条命就能把真正的月神给请出来,不但能复活他们,还能赐予他们至高无上的权利。 甚至附带来的是健康富贵。 已经开始轮流喊叫。 说卫颜是假的神女传承者,因为这世上没有神女,只有月神。 试图动摇军心。 他们信奉的月神教,是精心编织的谎言。 卫颜这边的士兵,又何尝不是深陷谎言呢? 而且还亲眼看到过降下神罚,虽然进入军营的时间并不久,可大多数人本身就相信神女的存在。 那些小动作不过是锦上添花。 根本就不会动摇军心。 甚至有暴脾气的,都开始骂月神教的妖言惑众了。 骂来骂去好像变了味道,非要神女降下神法给月神教的教徒看看,让他们吃点苦头。 卫颜无奈得很,要是没有必要,她并不想血流成河。 而且……也没那么多炸药啊,一万多人还是挺多的,丢下去的炸药肯定还会有很多碎片。 这不就在大众面前穿帮了吗? 这几日天气晴朗,不太适合用这种手段,得再缓缓。 她不出去,谢思涯的人也进不来,只能在外面待着。 卫颜待在城主府,看着孩子的变化,小孩子真是一天一个样,才一日的功夫,脚已经变了。 虽然变成了红红的,老树皮一样的,皮肤已经脱落了,脚底到脚踝的地方更像是人的皮肤。 卫颜觉得有点渗人。 她相信孩子是上天赐予的了。 这种成长的模式,在她看来更像是妖怪,哪有出生的时候,双腿是黏在一起的? 甚至看不出男孩女孩。 需要过几天内层老皮脱落,才能知晓性别。 可是在清月,大家的孩子都是一样的。 她选择不看了,有点闹心。 谢思涯手段百出,大概是万人帐的地点,距离城门口有点远,他怕失败。 也没让人直接在城门闹,就这么僵持着。 距离神女节还有一天的时候,城外有了变化。 谢思涯把顾沉舟抓了,甚至连易郇也没能幸免,还有蔺云筝,和卫颜有关系的三个人,都挂在城门外的树上。 “你说神女有仁德之心,而你是神女的传承者,这些人都是你的亲友,不打算管?” “你的两位郎君,还有你的恩师,都不要了吗?” 话语清晰的传到她的耳朵里,如同耳语,周围的人没有能听见的。 可卫颜甚至能听到,对方的呼吸声,又似乎能感觉到对方的气息喷洒在自己的耳边,觉得有点恶心。 她轻而易举的感觉到了对方恶劣的用意,仗着就他现在有神力,调戏自己这个宫主的转世。 满足他那种以前被踩在脚底,现在似乎要翻身做主人的心理。 她搓了搓耳朵,小声嘀咕,“你去死吧,不就是夫郎。只要我挥挥手,立马就有成千上万的人奔过来,不缺这一个两个的。” 谢思涯听到了,语气冷了不少,“你以为如此我就没办法吗?” “对啊,就知道你没办法。” “呵呵。” 谢思涯的笑声响起,“不得不说,你现在天真得可爱。” 嗓音里带着诱惑,“我给你一个机会,把城门打开,只要我成了事,你要什么我就给你什么。即便是皇位,也是可以的。” “你看看现在的你,被一个小小的郡主逼迫到这个份上。远走青州,在偏僻的地方,被人逼得差点活不下去。” “即便你帮朝廷平息了这次事端,没有人会感激你。就像你之前做了那么多的事情,在百姓的眼里,你又算得了什么呢?” “跟我合作,权势地位都是你的,万人之上。也不必像现在一样,一步一步往上爬……” 第235章 没听过这种要求 “你快拉倒吧,你好牛逼啊?”卫颜听得很烦,直接打断他。 “你真有能耐你躲在一个女人的背后活这么多年,像只阴沟里的老鼠。即使到了现在,还是得依靠你手无寸铁的百姓,你算老几啊?” “老娘如果像你一样觉醒得早,早就按照这个世界的规则封侯拜相了。不像,又白活二十几年,像个小白脸一样,处处讨好人。” “少拿你那点比江湖把式强点的神力忽悠人了,屁都不是。” 说这些没用的,给她洗脑? 想要的她自己会去拿。 而且要名正言顺的拿。 好歹是入过党的,整三两下的封建迷信就能吓唬到她吗? 谢思涯大概被气到了,再次传来的声音都有点破音,“你懂什么,我韬光养晦。纵然你当初神力无边,不也成了手无缚鸡之力的凡人,只有活到最后的才是赢家。” 卫颜撇撇嘴,也没个深沉,都是最后一个拥有神力的人了,没想到吵起架来这么不值钱。 难怪,虚幻里的宫主影子说不确定是谁,也不知道是谁,也许只是一个漏掉的小杂鱼。 看来还真是这个样子,没点深沉的玩意。 自己充其量就是转世,一分神力都没有,为了得到自己的认可,真的面红耳赤还破音的模样,一点世外高人的风范都没有。 看来,放在当初,不过就是一个小喽啰。 卫颜放松了些,嘴巴自然不客气,“也是,像你这种人,放在当初什么也不是,才会现在找个存在感。要真是有能力,早就抬手间覆河山了,用得着做这种偷鸡摸狗的事情吗?” 或许是真踩了谢思涯的痛脚,他生气了。 哪怕隔了这么远的距离,卫颜隔空挨了一巴掌。 卫颜没理会脸上的疼痛,不屑地翻了个白眼,“就这么点力气,还想让我跟你合作?你也不如何。我还以为是个有能耐的,小瘪三儿一个。” 挨了一巴掌,说实话,还挺疼的。 能隔空甩这一巴掌,多少是有点本事的。 不过,她一生能屈能伸,受了这巴掌也就受了。 她相信,隔空给巴掌这种事,对于谢思涯来说,也不是特别容易的事情。 说不准,又消耗了对方一些神力。 卫颜抬起下巴,“有本事,你再试试看?没吃饭吗?” “没听过这种要求。”谢思涯冷冷一笑,随即,卫颜的脸上,又挨了一巴掌,打得她一个趔趄。 这次用的力气大,旁边的人都听到了响声。 都忍不住看过来,视线里充满探究和疑惑。 卫颜扶着阿福的手,站稳了,轻声解释道,“刚和那个叛徒隔空斗法了,本神使给了他一拳,却也挨了他一巴掌。” 她的信徒们,压根不会想为什么还要挨一巴掌? 只想着,不能挨这一巴掌。 无数人搭起了木箭,“我们杀了他,辱神者,必死。” 卫颜颔首,“其实无妨,我只是神使,而他却是叛神的本体。等待神女降临,他将死无葬身之地。不过既然你们要展现信徒的力量,也是好的。” “放箭的时候注意,杀叛徒就好,这些月神教的教徒,是被蒙蔽的。回头自有神女处罚,我们不可动用私刑,亏了德行。” 虽然只是木做的弓箭,可是这些日子经过改良和加重,这么远的距离是过去的冲击力,真有可能打死人的。 何况这些教徒本身就力气大。 她现在还不想见血。 只想……消耗谢思涯。 众人听命,青色的箭雨,倾泻而下。 冲着谢思涯和安平郡主就去了。 当然,哪怕是沉木做的箭,也没有那么重的。 不是每个人都能够,精确无误地把箭射到谢思涯的身上,也有很多刚射出去就掉地上的。 对此,大家也没有被打击信心。 总归是有人能射到他的跟前的。 谢思涯还想等着这些人献祭,自然要装得特别有能力。 确实挺能装的,一道白色的屏障挡在他面前,箭雨不能近身半分,就这么隔空立着,保持着冲向他的方向,但是却无法寸进。 其实箭射出去之后,已经不是大家可以管理的了,这些东西,无非就是谢思涯故弄玄虚。 显得他十分有神,让月神教的人更加死心塌地。 月神教的人果然欢呼一声,“大人神力无边。” 谢思涯得意地甩开箭,随后,将收集的箭全部甩了回来,冲着卫颜就开了。 卫颜也不是没有准备,看到他准备放大招的时候,直接让她身边的人趴下。 她的猜测没错,谢思涯的神力,其实也就比普通人的武力强一些。 这种程度的力道,如果只是单单一两支箭,就是槐序来了都能做得到。 一般般而已了。 她只是趴下,谢思涯的声音,传遍了四面八方,“这就是你们信仰的神女使徒吗?也不过如此,没有任何神力,你们也相信?” 明晃晃的挑拨离间。 卫颜重新冒出头来,“别人说这些没用,我只是神女使徒,自然不会拥有神力。你今日所做的一切,我会如实禀告给神女,她一定会好好处罚你的。” “花言巧语。”谢思涯冷笑一声,他不知做了什么法,周围的景色开始变化,因为身后的树叶全部脱落。 在他的身边盘旋,随后,就像是碧绿的气团,冲向城楼,随后化为十余个小小的绿色气团。 城墙上的士兵来不及反应,竟被扎了下去。 谢思涯的声音,响彻四面八方,“月神是公平的,世间总有小人讲月神之说,更改为神女之言。为满足自己的一己之私,刻意将男人踩在脚底下。今日,我们要请真正的月神降临。” “投降者,不杀!” “开城门者,月神必有厚报!” “顽固不化者,杀之!” 如此浑厚的声调,且能响彻云霄,这是卫颜做不到的。 信徒倒是没有倒戈,不过氓南城里已经快打起来了,吵吵闹闹的声音,从城里传出来。 女人们知道月神教的理念,自然不愿意把人放进来做什么所谓的祭祀。 不过有一些男人蠢蠢欲动,犹犹豫豫。 目前倒是没有到动手的阶段,但是这种对峙的时间,可能坚持不了多久。 无法拖到神女节的时间结束,打开城门,是早晚的事。 谢思涯很满意,传到卫颜耳边的声音,多了几分得意,“如何,现在可要合作了?晚些时候,城里打起来见了血,就不只是万人的血那么简单的了。我也曾是修道者,我见众生多怜悯,不想无端添那么多杀孽,你现在放我们进去,我保证不伤别人。” 第236章 你太能装了 卫颜白眼都快翻出火花了。 不想添杀孽,却想尽一切办法让所有人去送死。 还要欺骗三大家族的家主。 还要想办法来忽悠自己。 真有本事就自己进来啊。 还不是没有那种能力,才在那叨叨叨叨的。 她呸了一声,“谢思涯,我知道了,所谓的只要血气就可以,是你放出来的假消息。用来迷惑神宫众人的,你想要打破结界,就必须得让所有人在万人帐自尽。或者说,血撒在附近是没用的,必须在特定的地点,对吗?” 如果把万人帐比喻成一个出口,离得太远,怎么能打开那一道门呢? 卫颜胸有成竹,“而且你这种没本事的,不挑结界最薄弱的时间,你也根本做不到打破结界。我只要守住,过了月神节,你的想法都会破灭的。” “别跟我说还有下一个月神节,今年的月神节,适合千年前的那一场献祭,最接近的气场。过了今年,你将再没有任何把握。” “哦……你这点神力,应该不足以抵挡万人追杀吧?” 谢思涯的声音冷淡,“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过了今年,三大世家就会发现,即使没有任何祭祀,皇族该灭绝还是会灭绝,她们不会再允许月神教的存在。” “而你,嘿嘿……我要是没猜错的话,你依旧打着月神教祭祀,然后夺取龙运的幌子,来主持的这场祭祀。” “三大家族一旦发现不需要人祭祀了,你的存在没有任何价值,月神教的存在也没有任何意义。会想尽一切办法,把月神教的人打怕,直到没有人敢传教为止。” “你再没有任何机会了。” 谢思涯那边,迟迟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过了很久,他才发出声音,“多谢你提醒,看来今年我是非要成功不可了。” 他说着,随手挥了挥,蔺云筝他们就被高高托起。 “卫颜,你说我先杀哪一个好呢?没关系,你可以随便选,你的亲友都死光之后,就轮到城里的人了。杀光所有人再祭祀也行。” 他私底下和卫颜说了,随后,声音又传遍四面八方,“这几个人,都是神女最好的信徒,如果说,你们的神女是正统。在这种时候,该现身救一下她的信徒。” 卫颜才彻底看清,蔺云筝的脸上都是伤,嘴角的血狂吐。 看来,被折磨过了。 即便是这样,她依旧抬起头,漫不经心地说道,“我是你的老师,你很少听我的话,现在听我的吧。” 卫颜叹了口气,“你是真的很能装,这种时候了,丝毫没脱离你的装逼风格。” 蔺云筝没搭理她,自顾自道,“按照原计划进行吧,成大事者不拘小节,性命罢了,我们愿为神女付出生命……” 她的话还没说完,就被谢思涯高高抛起,狠狠砸到地上。 在碰到地面之前,卫颜高声喊道,“行了!” 那么好看的一张脸,举手投足皆风华绝代,真要是砸成肉饼,她可舍不得。 谢思涯这才住手,嘴角带着玩味的笑,“想明白了?” 卫颜轻咳一声,用尽所有的力气喊道,“大家别信他的,他就是神女的叛徒。即便是你们用性命祭祀,也召唤不出什么月神,因为那本来就是假话。清月没有月神,只有神女。” “找死!”谢思涯抬起手,一团凝结的空气,在缓慢逼近。 卫颜能感受得到,却不知道应该怎么办。 这种东西就像鬼一样,能感受得着,却摸不着。 也不知道应该怎么抵挡。 感受到这股浓烈攻击的空气过来的,很有可能下一秒就会砸到她的胸口。 偏偏动弹不得。 只能眼睁睁的看着。 千钧一发之际,安平郡主突然动了,她抓住谢思涯的手臂,用头枕在他的肩上。 在这一瞬间,那种由空气带来的压迫感,瞬间消失的无影无踪。 卫颜这个时候还有功夫分心,难道这种气压不就是,利用特殊的手段,将一块固定的区域变成高压区。 然后利用这些高压过的空气,对人进行攻击么。 同时,她也想到,谢思涯好像不能不结印。 都快打到她了,因为安平郡主虽突然挪动了他的手,谢思涯的攻击就没能继续。 也不知道这种时候,突然把他的手炸断了,是不是能让他的一身神力释放不出来呢? 没试过,有机会的话可以试试看。 不过可能没机会了。 这玩意儿的手快狠准,可能炸药的引线还没点燃,他应该就能隔空抛出炸药。 炸药就变得伤人伤己了。 数理化没学的太好,炸药也比较低级,干不过他这种道法。 她正胡思乱想,远远的就看到安平郡主不知道啥情况,直接依偎到谢思涯的怀里了。 死死抓住他的胳膊,好像十分痛苦。 所有的人都懵了。 没见过这种情况。 尤其是,身边还盘腿坐着一万多名你月神教教徒,穿的五颜六色的。 城楼上还有密密麻麻的士兵。 谁见过这种阵仗? 卫颜不确定,看了又看。 这种时候后悔没弄个望远镜出来,只能依稀看到,安平郡主好像真的很痛苦。 她隐隐有个猜测…… 不会是在生孩子吧? 她刚生过啊。 没有这么痛苦,除了就是有点便秘的难受感之外,哪里就这么恐怖了? 而谢思涯,似乎很紧张这个孩子,都忘记了要干的活。 卫颜乐得拖延时间,就是心疼蔺云筝和顾沉舟他们,这么热的天,就那么挂在树上。 或许所有人的想法跟她一样,都很好奇安平郡主为什么生孩子这么痛苦。 没有人动,所有人都盯着她的方向。 时间慢慢过去,她的痛呼声传来,一声比一声高。 卫颜无语,就不能下了马再生吗? 而且…… 她直接扯着嗓子喊,“谢思涯,你不是传神者吗?安平郡主生孩子,你应该用神力来护住她。毕竟,我们信仰神女的人,是不需要经受这种苦难的。” 第237章 打开城门 所有人都知道了。 城里的女人都听到了。 安平郡主生孩子了,而且很痛苦。 一时间无数的人想要上城墙,观摩一下生孩子痛苦的女人是什么样子。 毕竟闻所未闻,见所未见。 卫颜也很大方,目前打不起来,要是士兵没有用。 或者说,从她知道月神教的存在,是为了赴死开始,就大概知道,士兵在这个事情上没有多少用处。 还不如都让大家来看看,活生生的生孩子痛苦的典型。 一时间特别热闹。 “真的是在生孩子,怎么她生孩子这么痛苦?” “肯定是因为没有相信神女,反而去信仰什么月神。” “看着也太难受了。” 在叽叽喳喳的讨论声中,卫颜叹了口气,“知道信仰神女的好处了吗?” 被她拍了肩膀的士兵,一脸懵的问她,“大人,生孩子是女人才有的能力,我是男人,跟我的关系也不大啊。而且我信仰神女,这辈子都信仰神女。” “怎么跟你没关系?神女确实是平等的,想当初,还是你们男人生孩子。就是这么痛苦的,而且十个男人生孩子有九个都会死,是神女大发慈悲,将这个苦难的差事移交给了女人。” 小士兵沉默了半晌,“其实,可以把生孩子的差事给我的,我不怕死。” 卫颜啧啧两声,“你还年轻,你不懂的,生孩子的这个事情,如果给男人,痛苦就是成千上万倍的。但是神女也给你们保留了权利,比如给孩子喂奶。” “你想想,让你生孩子,还没生完你就死了。这孩子以后落在谁的手里啊?” “所以我说神女是公平的,把生孩子这种苦难的事儿给女人,地位也给女人。可是也给你们留下了喂养的权力,还有良好的体魄,可以看着孩子走完一生,多幸福的事啊?” 士兵一愣一愣的,“可是……” “没有可是,要知道,在更早之前,男人都不配跟女人生孩子的,更不配哺乳孩子。只能做牛马一样的活,而且不可以直立行走,你就说神女对你们好吗?” 周围的几个士兵,听懵了的,半晌都没反应。 总觉得哪里好像不太对,可是这是神女的使徒说的,不至于有错啊。 而且经过了这么些年的洗脑,已经自动脑补为,因为当初的地位太低了,所以女人们才会这么对待他们。 要是这么想的话,也就说的通了。 且神女确实,已经很公平公正了。 大家低声讨论起来。 卫颜也不管这些。 或许大家都不信,又觉得月神教的说辞很有吸引力。 但是只要谢思涯失败,她今日的一番话,可信度就会到达顶峰。 也许哪天还会有反叛,还有所谓的思想觉醒,那也是以后的事情了。 每次的事情的产生,都会伴随着有可解决的办法,大不了就是陷入争斗,然后再平静。 最后再和平的解决掉事情。 到时候是哪些人摊上这种事情,那都是命了。 安平郡主生孩子生了一天一夜,大概是全清月都没有这种经验,哪怕是谢思涯给了点灵力,依旧生得很艰难。 谢思涯等待着孩子的出生,他也很紧张,和平了一天一夜。 氓南城,没有人过神女节,都在看安平郡主生孩子。 不过后来的人没有看见。 大概是谢思涯的思想不同,找了东西把安平郡主给遮起来了。 要是清月的女人,爱看就看去吧,生孩子还是光宗耀祖的事情呢,有什么不能看的。 孩子的啼哭声,传遍了城门内外。 小孩子的哭声,怎么可能那么远,用脚想也知道,是谢思涯从中作梗。 他高高举起孩子,“看到了吗?这原本就是女人生的孩子,现在生的……” “这生的是个妖孽吧?” 他的话都没说完,就立刻有女人质问道。 “我觉得也是妖怪!哪有刚出生的孩子就会哭的,要经过神女的祝福才能睁开眼!” “肯定是妖孽,月神教的教徒都是妖孽。” 虽说看不清楚怎么生的孩子,但是来的早的人,还是听到了安平郡主生孩子时的叫声,凄惨,穿透力又强。 没有任何一个女人想要用这种方式生孩子。 至于男人,也不能接受。 大家都习惯了生出来的孩子皱皱巴巴,像岩石又像老树根,然后慢慢的变成一个真正的孩子。 这种刚生下来就滑溜溜的,身上带血,还会哇哇大哭的孩子,谁都没有见过。 当然也不会相信,这才是所谓的真正的孩子。 “都住嘴!” 这三个字,谢思涯用了百分百的力量,震的所有能听到声音的人耳膜生疼。 他高喝一声,“男人们,你们该看看。女人就应该在家生孩子,而不是庙堂高坐,高高在上。那些荣耀,还有当家作主的权利,一切的一切都是你们的。打开城门,让我们进去,唤醒月神,夺回我们的地位。” 声音回荡,一遍又一遍。 卫颜都懒得反驳了。 倒是刚刚和卫颜聊天的小兵皱眉,“他脑子有问题吧,我也不想当家作主。我脑子不好使,我娘每天都得操心下一顿有没有饭吃,我只需要她说什么,我做什么就行。她会管我长大的。” 卫颜赫然发现,其实有的时候不必刻意去洗脑,不用再做些什么,与其使劲的打压,还不如规范女子的行为。 尊而不横,贵而不跋扈。 有着前面教条的打底,如果别的母亲能像这个士兵的母亲一样,在家庭里发挥责任心,谁会想着要反叛? 说不得,那些月神教的教徒,不会是没有被打压,而是被打压的太过分了。 甚至活不下去,才会听起莫名其妙的传教,因为这可能是他们活下去的勇气和一束光。 就好像这么多将士都是男的,每天在军营里乖得很,只要给饭吃,不打不骂,就能其乐融融。 已经打压都在份上了,堵不如疏。 她似乎有些明悟,看看时间也不早了,“你们几个去把城门打开吧,传令下去。不要阻拦,让月神教的人进城。大家都去看看,相信月神存在的人,是不是真的有未来。” 第238章 说说吧,何必死心塌地? 她这么大方,相信神女存在的人,更加相信,士兵们立刻去做。 不过在城楼上的女人们,很是反对。 她们可不要变成安平郡主那样,生孩子痛苦的人。 “不行!” “坚决不行。” 卫颜直接下令,“把闹事的人都给我绑起来。” 城里的女人都不愿意放月神教的人来祭祀,但是士兵听卫颜的话。 虽然力气大,但也不愿意伤人。 一时间城楼上打成了一片,竟然有势均力敌之势。 加上黄昏光影重重,谢思涯只能看到,城楼上的人打起来了,而且是女人跟男人的混战。 以为挑拨离间的戏码成了。 在打开城门之后,也没过多犹豫,带着所有人跨进了城门,一万多人的队伍挺壮观的。 女人们自然不愿意月神唤醒的仪式进行,疯狂阻拦。 和士兵们打成一片。 再怎么打也打不过,毕竟卫颜是让剩下的十万大军去阻拦的。 月神教众人畅通无阻,而他们要去的地点,是氓南城的神女祭祀台。 这些人,乌泱泱的一片,神色肃穆。 谢思涯抬头挺胸,走进了祭祀台,又是摆阵,又是结印,然后是祈祷。 嘴里的咒语不断,念念有词。 大片大片的光晕从他身上散发出来,几乎笼罩了祭祀台。 场面还挺唬人。 卫颜把蔺云筝几人都救了,压根就没去看祭祀台的表演。 这场闹剧,即将以闹剧的形式落下帷幕。 谢思涯这种边缘人物的小杂碎,真没必要费心。 需要费心的,是那些蠢蠢欲动的世家。 她们到现在都还觉得,祭祀就是为了打垮龙运,而现在皇太女已经没了。 根据蔺云筝之前送来的消息,皇族的女人,几乎都死了。 皇室的人死光,唯一剩下的安平郡主,根本没有办法回到皇室。 安平郡主没有去祭祀,在她生完孩子之后,孩子被谢思涯给大家看了一眼后,就没再搭理她。 只是这个孩子,被谢思涯带走了,看来也命不久矣。 谢思涯想要打开结界,除了万人自愿献祭的生命还不稳妥,有一个带着皇族气运的孩子,才能板上钉钉。 这个孩子没有人能从她手里抢回来。 卫颜看着脸色灰败的安平,她几乎没有血色,身下一直在流血,“有没有想过这一天?为什么会死心塌地的跟他?” 安平郡主喘着气,眼神冷漠,“我也是倒霉,你问我,我怎么知道?” 卫颜:“???” 安平郡主嘴角讥讽,又自嘲,“这很荒唐,没想到我安平的一生,如此收场。” 她简直无辜至极。 十二岁的时候,被一个不知道哪里来的女人给占了身体。 她每天自怨自艾,眉宇间的忧愁都化不开,偏偏牢牢控制着她的身体。 无论如何也挣扎不了。 后来认识谢思涯,更是离谱至极,跟在一个男人身后当牛做马,任打任骂也不肯离开。 比她最低贱的奴隶还要像一个奴隶。 只可惜控制不了,眼睁睁的看着这些事情发生。 谢思涯发现她的灵魂还在,动用了力量,试图将她杀死,幸亏身为皇族,有一丝龙脉护体,才能苟延残喘。 卫颜从她这里知道,原来谢思涯在上一次神宫宫主觉醒的时候,已经觉醒了。 他是真的怕宫主,龟缩着没动,也没有动用封存的灵力,而是趁宫主的灵魂离开这个世界的时候,跟了出去。 两人身处一个世界,但是是不同的时空。 谢思涯的靠着神力,抓住了一个系统,就是靠这个系统封存神力的能力,才又把他带回来轮回。 但是里面有一个灵魂,也跟了过来,就是举止怪异的安平郡主。 而她的身份,是异世界谢思涯的妻子,以夫为天惯了。 就算位高权重,她也没有办法改变。 即使任由谢思涯改变她的身体,经历产子之痛,哪怕这个孩子最终会作为引子,打开这个结界。 谢思涯不在乎皇权,他要的是凌驾众生的能力。 道法不存,他要重新进入道法时代,而他身为一个还记得完整道法修行的人,一定能一飞冲天。 因为他想要的是长生。 而他的神力经过轮回再轮回,已经变得很低了。 再继续轮回下去,可能再也没有办法觉醒。 安平郡主咳嗽了两声,“你敢打开城门让他进来,万人帐的地点是假的吧?” 卫颜叹息一声,“可惜了。如果没有谢思涯,皇太女即位,再由你上位,应该能和平很多年。” 咋就这么聪明呢。 这是谢思涯都没发现的事情。 之前听说谢思涯能够知道大概的位置,可毕竟他没有亲自来过,又在不断的轮回。 沧海桑田,山川移位,即便是他也只能按照灵力和尸骨的感应,寻找到最准确的位置。 布置这些东西,对于神宫的人来说,其实不算难。 神宫还有残存的灵力,足够欺骗谢思涯了。 但是为了避免他过来之后发现真正的位置。 所以,在固北那边真正的万人帐,布置了遮盖气息的法阵,虽然不能完全遮盖,但是她只派出了一万多人去阻止。 留了三万多人在氓南这个气息最强烈的地方。 不论谁来看,这边都才是真正的地点。 而她又阻挠,不许进城,更让谢思涯深信不疑。 至于打开城门的太快,那是因为已经没有时间了,且她不断的暗示谢思涯,过了今天,他再没有任何的机会。 如果是别人说的话,谢思涯大概是不信的。 可是她可是神宫宫主的转世,谢思涯不来才怪了。 也许在进城之前他还有疑虑,可是已经没有时间了,只能闷头继续走下去。 现在,祭祀应该要结束了。 找错了地方,别说一万个人,即便是十万人献祭,也不会有天地异象的产生。 谢思涯的神力,也会在因为打开结界,故弄玄虚中耗的一干二净,到时候,杀他十拿九稳。 而且神宫的大祭司来了。 怎么也能把他打死。 结局看都不用看了。 倒是朝中的事,还烦得很呢。 第239章 祈祷是个女孩吧 世家明摆着要造反,要是推一个皇帝上位就算了,就怕这些年皇权独大,能够抵抗好多世家,众世家看在眼里,恐怕对这个位置动了心思。 现在齐心协力,过些日子,只怕是会抢起来。 这是要动真刀子的,过去了这么多代,不杀人,只是因为得讲仁德。 过去这么多代,只怕是已经忘记了清月刚开始不杀人的初衷,就是不想太多血气的产生。 到时候可能真的会打起来。 小范围的打,其实也没什么,卫颜坐拥五万大兵,不管怎么打都得拉拢她。 况且,今日之后,她神女使徒的身份,会成为板上钉钉的,没人再敢质疑。 声望会达到前所未有的高度。 没有人敢动她分毫。 就怕打得太厉害,结界真的破碎,到时候大家都得凉凉。 她的身份可以忽悠天下百姓,却忽悠不了狼子野心的世家,即便她告诉大家不要再打了。 估计也没什么用。 安平郡主气若游丝,“你刚生了孩子是吗?男孩女孩?” “不知道啊,我生的孩子跟你的不一样。在蜕变成功之前不知道男女。” “不管了,用我的心头血泡,如果是个女孩,用你的五万大军护送她回京城。能够躲过血脉石的检测。” 卫颜愣了下,这是打算李代桃僵? 倒也不失为好办法。 现在还没开始打,她领着五万大军回到京城,又带着安平郡主的孩子,这可是真正的皇女皇太孙。 不管是哪个世家,都没有办法说不行。 就能把局势稳定下来。 再把月神教的事情抬抬起来,几个世家想要以天下为敌的狼子野心,就可见一斑。 毕竟,氓南城都知道,月神教的事情出自王少华之手。 到那时候,王家必亡。 失去了一大世家,又是因为这种罪名,王家的拥趸想要活着,只能依附皇室。 此消彼长,在很长的一段时间内,世家都得老老实实的。 也算是太平了。 她虽然没势力,可是有五万大军,还有隋家帮忙,朝廷可稳固。 而月神教献祭,也没能召唤出月神,前车之鉴,也让男人们死了反叛的心。 再规范一下女子的行为,平平顺顺的过一百年没任何问题。 卫颜毫不犹豫的答应了,问道,“你确定真的可以?” “放心吧,我被神力镇压过。能融为一体的。不过,你还是祈祷你生的是女儿吧。” 卫颜沉默了好久,“凌氏的江山,你舍得送人?” 安平郡主已经快喘不上气了,缓了缓才道,“动手吧,我要是死了,心头血就没用了。” 凌家女都死光了。 不舍得又如何? 即便还有一两个旁支,也斗不过世家。 除非卫颜用尽全力相帮。 可她从来都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不论皇族还是世家,都不敢动她。 卫颜绝对会无动于衷,偏安一隅。 唯有卫颜的女儿坐在那个位置,她的军队,以及明日之后传遍大江南北的真神女真使徒名声,皇族一定会大过世家。 那些家族,逼得凌氏死伤殆尽,绝不能继续繁荣昌盛。 皇位可以旁落,但是世家休想继续觊觎。 卫颜见她闭着眼睛,神色却坚定,只是叹息一声。 趁安平还活着,取了她的心头血,生怕不够,几乎给她放干了。 安平虽然可怜,可她这样,已经救不回来了。 且能陷入如今的境地,也是陛下决断失策,守护和平是皇族的责任和担当。 只能祈祷,长得丑巴巴的那个孩子是个女儿吧。 …… 氓南城轰轰烈烈的献祭,最终成为了一场笑话。 所有看到的人,永远不会忘记这个场景。 谢思涯贡献了所有的灵力,要开启结界之路,力量化为白光利刃,声势浩大。 散发着危险气息的白光,在祭台的中央,凡是碰一下就会尸首分离。 月神教的教徒却无所畏惧,好似飞蛾扑火,哪怕前面的人血花飞溅,毫不犹豫的上前送死。 这些穿着黄橙红绿的教徒,只留下了满地的尸体。 几乎死亡殆尽,没有引来他们想要的月神。 更没有月神的庇护,起死回生,也没有他们要的富贵安康。 谢思涯几乎疯了,可他微薄的神力,连逃都没逃。 死前嘴唇蠕动,谁也没听清楚他说了什么。 而这一夜的传说,在氓南城经久不衰。 ——神女使徒说过的,没有月神,无论怎么召唤也召唤不出来,哪怕是万人献祭。 ——神女使徒说,神女已经很体谅苍生了。 ——神女使徒说,信神女,一心向善,才能福禄安康。 卫颜的名声,在氓南流传。 谁说过的每句话,都有人奉为圭臬。 卫颜没有牵连月神教信徒的家人,反而查了查。 她的猜测正确,月神教的家人,并没有把月神教的教徒当做人来对待。 颁布了法令,男子非低人一等,也不可随意轻贱谩骂打杀,违者按律处置。 身为神女的使徒,她的话,莫敢不从。 甚至寥寥无几说她装神弄鬼的,第二日就被炸得体无完肤。 即便她已经带着大军离开了,神罚依旧时不时落下。 童谣刚炸了一家不听话的官吏家,叹了口气,“剩下的三家,槐序,你去炸吧,我累了。” 这些家族,总是觉得自己学识不浅,竟然敢说神女使徒是假的。 该死该死。 不过有点累。 槐序嗯了一声,“那你别乱跑,等我回来给你做饭。” 感谢卫颜,他自由了。 还得相爱之人。 而童谣,是这世间为数不多的,不需要多余的夫郎,也不会产生太多渴求的女人。 且她尊重任何人。 就是有点性格直,还特别迷信神女,而神女提倡人心向善,不可随意苛责人。 其中,包括男人。 他感恩卫颜。 但是童谣的感激,是不是有点歪? 当初要不是恰好去炸谢思涯,把她救起来,她就死了。 可她一直都说,感恩神女使徒。 不是该感恩他吗? 算了算了,都一样的,他也……感恩神女吧,所以先去弄几个神罚。 第240章 愁啊愁啊(结局) 卫颜带着大军,离开了青州,她带着女儿……不,带着凌氏唯一的皇女凌无尘,一路畅通无阻。 在有心的安排下,她神女使徒的名声比她还提早进京,不管从哪一方面来说,没有人敢对她动手。 有安平郡主的手书,托孤令,接手了皇家的所有资源。 本身忠于皇室者,自然向她靠拢。 其余的势力,依附王家的,也纷纷撇清关系。 在大军的威胁下,又有月神教一事,萧谢二家,表面上低下了高贵的头颅。 她把蔺家人的流放解除。 皇族党因为前段时间风波里带牵扯的人,通通都放了出来。 世家没有意见,也不敢有意见,稀里糊涂的带过。 卫颜也不着急,她还年轻,升为清月最年轻的阁老,特立丞相之位,百官之首。 她的未来,路还很长。 且占据上风,有的是时间和她们斗。 要是全部解决掉,未来的几十年该多无聊呀。 闲着也是闲着,没事把她们遛着玩,老鹰捉小鸡的游戏也很有意思。 耀祖之名,实至名归。 可回到家,也免不了被大姨按着磕头。 “真是祖宗保佑,你可要好好的感谢祖宗。” 卫颜叹气,认命磕头。 走完了流程,卫禾继续催生,“我就说,四郎是合适的夫郎吧?只是跟你上任一年,孩子就带回来了。好好努力,最少生十几个。” 卫颜无语,“不是已经有一个了吗?差不多就行了。” 安平郡主的孩子没死,是个男孩,或许当时天色昏暗,也或许是因为谢思涯用了障眼法。 大家都没发现这是个男孩,甚至没有人注意,谢思涯把孩子带到了祭祀台。 本以为死定了的孩子,居然在那样血腥的场景下,还剩一口气。 谢思涯没有进行到最后一步,也没把他杀死,卫颜就把他捡回来了。 毕竟她生了个孩子,也不能没有说辞。 就当做,是对安平大义的报答。 而且,这个孩子被卫颜称为妈生子,其他的孩子更像是天生的。 至于别人质疑还在吃奶的现任陛下是不是妖怪,这都是由卫颜说了算的。 她是神使,说这个孩子是妖怪,那一定是妖怪。非得说这个孩子出类拔萃,天生的帝王,那就一定是这样的。 所以,这娃现在和她姓,至于喂奶……顾沉舟不愿意,他只愿意喂养凌无尘,不愿意喂养卫平安。 都随他去,反正奶夫还是能找到的。 卫禾就知道,现在权势滔天,盛阳卫家,是门客投奔的最多的地方。 而卫家,已经成为新的第一家族,权势已经有了,必须得有女儿继承才行。 所以卫颜很苦恼,她有这种秘密,却没有办法分享。 该如何告诉别人,她的女儿,已经继承了整个天下呢。 愁啊愁啊愁。 不过还有更愁的。 隋瑜回京述职,还把他的小娇夫带来了。 蔺澜长大了,也变得深沉了一些,倒是不怎么叽叽喳喳的了,只是不肯走了。 “让我和我的妻主一起伺候你吧?以后他不在,我陪着你也是一样的。” 卫颜看向隋瑜,“玩这么大?你都这么大方了?” 隋瑜面无表情,“还行,来看看我新练的腹肌,绝对不比顾沉舟的差。” “算了,他现在胸肌更大。这会儿正在宫里喂奶,有本事你也比一下?” “哦,孩子肯定是我的吧?他也比不了。就一句话,你来还是不来?蔺澜可是第一次,不心动?” 卫颜沉默好久,“昨晚吃得有点撑,下次一定吧。” “就凭顾沉舟?再说一个人,哪有两个人伺候得好。” “还有我啊。”易郇逆着光走进来,还是那副目下无尘的模样。 见隋瑜脸色不善。 卫颜拔腿溜了。 之前很多时候身边连个男的都没有,现在随时都有两个在身边,以后怕是有三个在身边了。 再强悍也没有这么能打的。 还有许多别人送来的美人,她简直躲都来不及,看到男人就有点怕。 愁啊,还是进宫看看女儿去。 …… 无尘从小就是被卫颜教大的,连喂养她的也是顾沉舟,自然经常会去卫家。 当初,安平郡主选择让她代替,就是因为知道,卫颜的名声,一定会水涨船高。 再加上有军队,还有隋家和卫家,只要她肯尽心扶持,当皇帝的就不会太难。 而且,永远也不用担心世家上位。 毕竟,皇族和世家,那是死也解不开的结。 就像世家不惜搞出月神教,信梦境,也要搞掉皇族一般。 无尘确实没有天赋异禀,只有兢兢业业,每次最喜欢的事情,就是学完所有的功课,然后去丞相家。 因为平安哥哥很可爱,一捏耳朵就会红。 所以,她和平安哥哥说,“等我十五岁,我就把你娶进宫。” 平安问她,“你知道什么是娶吗?” “知道,就是我们要一起玩,永远在一起,我还可以一直捏你的耳朵。” “无尘姐姐,我也要嫁给你,我们要永远在一起。” 卫翡从屋里探出头来,被卫大姨一把揪住后脖子,“玩玩玩,跟你娘学的乱七八糟的,三个夫郎还不够,姓隋的那女的都快搬家里来了,她也宠着。你比她还不争气,居然是想嫁?” 卫颜听到这话,转身就跑,她可不想被揪着耳朵说。 都这么多年了,大姨也太迟钝了。 居然没发现,那个新调到吏部的侍郎隋大人,是个男的。 在这个家里,只有她被蒙在鼓里。 不说了,先进宫睡一宿吧,最近隋瑜也回来了,人太多了,压根就扛不住。 感谢女儿,好歹有个能躲的地方。 小小年纪就主宰朝廷,也是挺累的。 愿她一切都好。 身为神使,祈愿必然成真。 (正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