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越之公主领兵战天下》 第1章 异世重生 扑通...... 水面上炸起一片巨大的水花,洛锦婳的身体重重的砸进墨色的大海,她只觉自己的身体不受控制的下坠,下坠,直到再也不见一丝阳光...... 就在不久前,洛锦婳作为祁山古武第七十一代传人,受邀前来参加武学交流大会。 不过这次大会与前些年倒是有所不同了,选在了一艘巨大的邮轮上。 虽说是武学交流大会,可如今真正醉心于武学之人是少之又少,昔日的盛会也沦为了权势的附庸。 比试交锋是假,觥筹交错才是真。 她师傅最是厌烦这样的场合,这才推了她出来应付。 不过她也是不喜这些的。 就当她放下酒杯准备回房间时,身后的船舱里突然传来一阵骚乱。 饶是她不欲多掺和,也不禁被这声音吸引。 接着船舱里走出一个人,在看清来人的面容后,锦婳万年不变的表情终究还是破裂了。 那人正是她曾经的大师兄,也是多年来第一个被逐出师门的人——夜峰。 只见夜峰在一众人的簇拥下,慢条斯理的朝她走了过来。 “我亲爱的师妹,近来过的可好啊?” 他嘴角噙着一抹坏笑,但眼底却满是不加掩饰的杀意。 锦婳心底咯噔一声,能看得出他今日八成是冲着她来的。 她是被师傅养大的,他天赋极佳又肯吃苦耐劳,一直都是大家心里默认的下一任接班人。 曾经这位师兄对她也是百般疼惜,可自从师傅亲口说出要将衣钵传给锦婳起,她的这位大师兄的态度就发生了改变,行事也越来越叫人看不懂。 直到有一次,锦婳无意间撞见他竟然在给她和师傅的饭菜里下药,这才明白他的心思。 也正是因此,他被师傅逐出了师门,想必此次他大费周章的出现在她面前,也是为了报复。 多年不见,锦婳无从揣摩他的心思,也只能顺着他的话来。 “山上日子乏味,依旧如往日无二。” 却不成想,夜峰听了这话突然暴起。 “无二!也是,那老不死的,从头到尾想的都是你,我在与不在与你有何干系。” 夜峰脸色狰狞,猛地伸手抓向洛锦婳的咽喉。 锦婳则是侧身躲开,同时挥拳打向夜峰的肚子。 夜峰向后退了几步,眼中闪过一丝惊讶,但很快又恢复了凶狠的神色。 他冷笑道:“没想到你这些年武功倒是长进不少,不过今天你休想活着离开这里!” 说罢,他再次扑向洛锦婳,出手更加狠辣。 夜黑风高,月光被乌云遮蔽,只剩下微弱的星光。 锦婳和夜峰相对而立,他们的身影在黑暗中若隐若现。 锦婳身形娇小,动作敏捷,她顺手抽出腰间佩戴的匕首,闪烁着寒光的刀刃在黑暗中划出一道道诡异的弧线。 然而,夜峰却如同鬼魅一般,轻松地避开了锦婳的攻击。 他的身手矫健,每一次出手都带着雷霆之势,让锦婳渐渐感到压力。 他们二人打的胶着,直到锦婳被打退半步,她才发现原来周围看热闹的人竟都被他的人控制了起来,一时间偌大的甲板上她几乎是被包围了。 洛锦婳心中暗自叫苦,若是单打独斗,她自然不会怕他,就算打不赢也不至于跑不脱,可眼下,她独自一人面对如此之多的敌人,就算她再厉害,双拳也难敌四手。 她一边抵挡夜峰的攻击,一边寻找机会逃脱。 忽然,她看到夜峰露出了一个破绽,立刻一脚踢向他的胸口。 夜峰被踢得飞了出去,撞到了墙上。 锦婳趁机转身跑向船舷边,准备跳海。 这样大的邮轮,都是有救生艇保驾护航的,她就不信了,这整个船上还能都是夜峰的人不成。 就在她以为自己得以逃脱之时,被打出老远的夜峰挣扎着站了起来,露出一抹嗜血的笑意。 “呵呵,不愧是被那老头看重的人,果然有两下子,不过,今天这一切都将在此处终结。” 听闻此话锦婳心下一紧,总觉得有什么事要发生,那已经靠近船边的身形硬生生的顿住了。 她低头一看,原来最坏的想法竟然成了真,邮轮下方的几艘救援艇逐渐驶离,直至成为远处天边的一点。 她,彻底被困在了船上。 与锦婳的孤立无援相反,夜峰的动作倒是显得慢条斯理起来,他抬手抚平自己袖口的褶皱。 “我的好师妹啊,你猜今年的大会为何要在海上举办呢,又是谁,提出的这个主意呢?哈哈哈哈” 只见他眼中满是癫狂,一步步朝着锦婳靠近。 锦婳浑身肌肉紧绷,仿佛下一秒便能够冲出去,一拳将他打飞。 她是这么想的,也是这么做的。 事到如今她非常清楚,只怕自己无法活着离开这里了,她死了不要紧,但夜峰可不是那么良善的人,如今他权势滔天,只怕今日不除,日后必定会伤及师门。 锦婳这一拳带着无法忽视的力量,朝着夜峰的方向而去,夜峰轻易地躲过了这一击,他反手抓住了洛锦婳的手腕,用力一扭,剧痛使洛锦婳松开了手。 匕首落地,发出清脆的响声。 “啧啧啧,真是不自量力。”夜峰嘲笑道,“你以为我还是当年的我吗?” 洛锦婳咬着牙,冒着拧断胳膊的风险以一个极其刁钻的角度从他手里挣脱出来,不过也正是因此,她的身体被惯性推向了船头。 她还没来得及稳住身形,只听一声枪响,一颗子弹正中胸膛。 她被子弹带来的冲击力攒着向身后的汪洋大海砸去。 此刻,她清晰的感觉到生命的流逝,也正是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一根银针从她手中飞出,精确的扎进了夜峰的肩膀。 接着,便是海里泛起巨大的水花,她的身体直直的朝那最深处落下。 夜峰见她终究是死了,脸上癫狂的神色再也不做掩饰,可就在他跑到船头,想亲眼见证她的死亡时,他只觉得眼前一黑,亦是直挺挺的栽了下去。 旁人可能不知道,自从她差点被夜峰毒死以后,她便跟随师伯学习了医毒之术,如今更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成为一代圣手,这银针能救人也能杀人,上头涂了剧毒的粉末,只要入血,半分钟内必死无疑。 可饶是如此,她还是不甘心。 但在不甘心也无济于事了,越来越沉的眼皮和越发微弱的光都在昭示着她将死的事实。 她只觉得身上一阵轻松,像是被什么人托了一把,还未想清楚是什么,就失去了知觉。 第2章 异世重生(2) 突然,一阵眩晕感袭来,一段不属于她的记忆在眼前闪过,洛锦婳,跟她倒是同名同姓,只不过比自己惨太多了。 大梁国不受宠的六公主,前些日子母妃被奸人陷害,中毒身亡,皇帝也只是按照礼制简单将其母妃草草下葬,并未追究些什么。 只是可怜了锦婳,有人怕她挡路,也要除了她,把她推进了冷宫旁边的湖里,导致她含恨而亡,这才让她得以穿越过来。 没错,她穿越了…… 这个消息饶是见过不少大世面的她也有点难以接受,但总归是没死成,还算的是好事。 见她突然愣在原地一动不动可是把青槐吓坏了,豆大的眼泪马上就要掉下来。 “公主啊,你这又是怎么了,不要吓青槐啊,”说着就像是突然想起什么来似的,“我再去找太医,公主等我。” 锦婳看她拔腿就要往外跑,也顾不得愣神了,赶紧把人喊住。 这是从小就服侍她的贴身侍女,脾气好性子直,因此也没少受欺负,看她略显凌乱的发丝和明显红肿的脸颊,就知道她肯定又受欺负了。 “青槐,我没事,就是睡多了,还没清醒过来。” 青槐这个小哭包这才终于破涕为笑,“没事就好没事就好,您落水受了风寒,赶紧先趁热把药给喝了。” 锦婳强撑着坐起来,暗自腹诽这具身子可真是弱,看来得好好调养调养了。 转头看清青槐端的那一碗黑乎乎的药汤,她是真喝不下去,她都不用喝,但看这颜色就知道药效肯定好不了哪儿去。 高品质的药汤会因着药材而呈现出不同的颜色,且汤色清亮无杂质,决然不会是这样黑乎乎的样子。 但是,对上青槐可怜兮兮的眼神,实在于心不忍,只好接过药碗,闭眼一口闷。 苦涩的药液下肚,眉头微皱,确实是祛寒除湿的药方不错,只是药材不够好,后续的煎制过程也出了问题,这要是搁她以前,那肯定是要挨师傅骂的。 青槐看她皱起眉头,小心翼翼的从怀里掏出几块糖渍杏干,“来公主,吃一颗就不苦了。” 锦婳接过一颗含进嘴里,果真是甜的,跟着心里也甜。 她刚刚呛了水染了风寒,脑袋还是昏昏沉沉的,哪怕有心想要多了解一些关于这个世界的信息,也实在架不住这身体实在太弱。 青槐扶着她躺下,看她睡着,这才安心的离开。 她这一觉睡了足足两个时辰,再次醒来看着眼前的雕梁画栋,对于自己穿越这件事还是有些迷茫。 不过当下最重要的就是养好身子,才能给真正的六公主和含冤而去的靖妃报仇,好在她本就精通医理,想要调养身子还不是一件难事。 她寻来青槐,见她正在院里洗衣服,她这才了解到自己究竟有多不受宠,且不说皇室子弟,就是一般家族里头的姑娘,身边都有好几个丫头婆子伺候着。 她堂堂一个公主,身边竟然只有青槐一个,连做粗活的粗使丫头小厮都没有。 当然,原本也应该是有的,只不过这些人大都捧高踩低,觉得跟着她们捞不到油水,渐渐的就走没了。 她从床下的暗格里摸索半天才找出一块有些年岁的帕子和一张写好的纸交给青槐,让她去太医院沈如林沈太医,帮忙把这些药抓回来。 青槐虽然不明白公主要这些药材有啥用,但还是乖乖去了。 要是她没记错的话,这位沈太医在多年前曾受过受过母妃的恩惠,救过他一命,母妃还在世时也一直对她们颇有关照,这点小忙他应该会帮忙。 还不带青槐回来,倒是先来了位不速之客,一向以欺辱她为乐的五公主洛芸芸。 她生的倒是漂亮,但眼中的戾气却生生破坏了这份美感,显得有些疯癫。 “哟,我的好妹妹,你倒是命大,这么深的湖都没能把你淹死。” 宫中趣事本就少得可怜,她整日清闲,便总是喜欢来欺负她,如今她被人推入湖中,她不来落井下石一番才真是对不起她的性子。 六公主兴许会怕这个姐姐,但她可不怕,不过是个跋扈的小丫头罢了。 她眉眼低垂,表现出一副有气无力的样子,一边装作无事般将什么东西往身后掖了掖。 “多谢皇姐来看我,我染了风寒怕寒气度给皇姐,您还是离开吧。” 她这刻意的动作自然是没躲过洛芸芸的眼睛,根本不搭理她的话,而是直接上去就要抢夺。 “小贱人,是不是父皇又赏你什么好东西了,还藏着掖着,那些东西也是你配拥有的?” 她这样子反倒遂了她的意。 就在洛芸芸刚刚碰到她的时候,一根绣花针泛着寒光扎进了她的皮肤。 “啊,好痛,你对我做了什么!” 这绣花针极细,再加上她动作迅速,浑身上下根本找不出任何伤口,但就是觉得有好几处都火辣辣的疼。 锦婳依旧眨巴着无辜的大眼睛,一脸懵懂。 “怎么啦皇姐,你可是有哪里不舒服,快让我看看。” 说着就又要上手拉她。 洛芸芸猝不及防被她拉了一把,直接倒在了锦婳身上,而锦婳也没错过这个机会,迅速在她身上几个穴位扎了两针。 她堂堂国医圣手,想不动声色的整治个人还不简单。 不过这可就苦了洛芸芸,猛的被拉了一把,接着就觉得浑身密密麻麻的疼,甚至还流了鼻血,可是把她吓坏了。 “你个妖女,你到底对我做了什么!” 这下她再也掩盖不住眼底的恐慌,在看眼前这个相貌与此前无异的女人,只觉得有什么不一样了。 “呀,皇姐怎么流鼻血了,是不是最近补的太多了。” 这句话更是点燃了洛芸芸的怒火,她这几日吃的多了点,也因此长胖了些,但她最忌讳别人说她胖了,她可是自称京城第一美人。 但饶是在生气,她也不敢再上前半步,她太古怪了,再加上她屋里不进什么阳光,更给人一种毛骨悚然的感觉。 看锦婳还想挣扎着接近她,那样子像极了索命的厉鬼,洛芸芸只觉得脚底生寒。 “你,你别过来 离我远点 别过来!”她一刻也不敢再多待,慌忙带着侍女离开了。 见她这么容易就被吓唬住了,锦婳只觉得没意思,不过跟她闹了这么阵子还真是累得慌,索性又回了床上继续躺着。 “见过六公主。” 沈太医果然未忘记母妃当年的情谊,在得知她落水的消息后立马跟了过来,除此之外他也很是好奇她要这些药材作何。 锦婳本就没什么架子,虚虚扶起沈太医。 “微臣听闻公主殿下感了风寒,不知现下觉得如何了,让微臣为您把下脉吧。” 见她脸色依旧不怎么好,他委实担心,救命恩人没能救下,她的女儿,无论如何他也要让她安康。 锦婳伸出消瘦的手腕,看的人直心疼,知道的这是十四岁的皇室公主,不知道的,还以为这是哪里跑出来的穷苦人家的孩子。 不过好在她的身子并无大碍,这也让沈如林松了一口气。 “还好没什么大问题,不过您的身体太弱了,需要好好养一养,”说着从随身的药箱里拿出她要的药材,“这是您要的药材,我也给您带来了。” 其实他还想问她要这么多看起来毫无关联的药干什么,但是看她并没有要说的意思,也就没有开口。 宫里的人都是人精,最会的就是察言观色,知道不该问的就不问。 沈如林走后,锦婳摩挲着桌上的上等药材,暗自思忖,看起来这沈如林确实是个重情义的,如果可以,也是个不错的合作伙伴,毕竟,半个皇帝的御用太医,这分量可不轻。 锦婳将桌上的药材分成几份,都交给青槐保存。 她不信害她落水的那位会这么轻易放过她,况且这宫里最怕的就是一张嘴,黑的能说成白的,死的也能说成活的,这些药材有一些是有毒性的,所以还是好好藏着,青槐那里可要比她这儿安全得多。 锦婳蹲在小厨房里,守着眼前的小火炉,时不时的查看药液的成色。 青槐没什么事干,也跟着锦婳蹲在小厨房,两个瘦瘦小小的背影挤在一起,又好笑又心酸。 终于药熬好了,棕褐色的药液装在白瓷碗里,隐约还能看见碗底的花色。 青槐看着澄澈的汤药还有点好奇,毕竟她见到的汤药都是黑乎乎的,从未见过如此纯净的中药。 药液入喉,流经身体各处,汇聚成一股热流养护着她破败的身体。 “我自己熬药的事情可不能让旁人知道了去,人心难测,咱们处境艰难,敌在暗我们在明,还是小心点好。” 青槐坚定的点点头,公主说得对,她就知道公主才不是自己掉进水里的,她可得好好保护公主。 接下来的日子里,她过的还算不错,预想之中要来找她麻烦的那群人竟然没来。 她可能觉得这是件多好的事,照那群人的性子,肯定又不知道在憋什么坏。 第3章 珍妃的污蔑 御膳房也是看人下菜碟,青槐去要餐食,拿回来的从来都是别人剩下的,根本撑不起她这么大的运动量。 锦婳躺在床上听着肚子咕噜咕噜叫,话说前世的她虽然被父母抛弃,但有师傅在从小也没尝过饿肚子的苦,这滋味当真让人,受不了。 她猛地从床上坐起来,“青槐~” 青槐急匆匆推门进来,“怎么啦公主?” 她一下子跳下床,满脸气愤,“我好饿啊,走,去御膳房要吃的。” 说着就要出门,青槐却是站在旁边嘴唇微动,欲言又止。 锦婳转头看她,“怎么啦,走呀。” 青槐咬咬牙跟上,一边小声跟她说话。 “公主,要不还是奴婢去吧,御膳房的人都不是好相处的,恐怕会为难公主,还是让青槐去吧,青槐不怕。” 锦婳闻言一顿,随后语重心长的跟青槐说,“第一,你跟我一起长大,普通场合不必自称奴婢。” “第二,敌人不会因为你的忍让和退缩就怜悯你,只有变得强大,他们才不会欺负你。” 青槐愣了愣,她自小生活在宫中,陪伴在她这个不受宠的公主身边,早就习惯了忍让服软,不给自己找麻烦更不能给主子惹麻烦,忍气吞声好歹还能好过些,所以从来没想过要硬气起来。 “再说了,我再怎么不受宠也是个公主,就算父皇不喜欢我,真舞到父皇面前,我们定然不会怎样,反倒是他们,苛责皇室公主,那可是要送命是,这叫蔑视天威,这群欺软怕硬的小人可是不敢闹大。” 青槐有点理解不过来,一边走一边想,突然觉得公主说的好像很有道理哎,她以前怎么就想不到呢。 哪怕是深秋时节,这后宫也有不少奇珍花草还在争奇斗艳,看着惹人喜欢的紧。 不过这偌大的后宫,向来都不是什么能安稳度日的地方,看似美好的背后,不知道隐藏了多少人心险恶。 不一会两人就到了御膳房,这掌管整个皇宫吃食的地方,看着比她住的明祥宫都要豪华上几分。 锦婳带着青槐大摇大摆的走进御膳房,果不其然,大家看向她们俩的眼神并不友好,甚至是恶毒。 这些人就是这样,哪怕你从未跟他们有过过节,他们也会仇视你。 “哟,这不是我们六公主吗,您怎么屈尊降贵来我们这御膳房了,这可不是您该来的地呢。” 说话的人应该是御膳房的管事,脑袋都要抬到天上去了,只拿眼角斜着瞥她。 这一句话让原本冷清的御膳房瞬间火热,哈哈哈笑成一片。 锦婳不语,更不恼,就这么站着看着他们笑。 他们笑了一会,发现这人竟然没有恼羞成怒,突然就收了声,但领头的那人依旧没打算那么轻易饶过她们。 “二位来这儿所为何事啊。” 这下轮到锦婳笑了,“呵呵,你们这儿是干什么的,我就为了什么来啊。” “哟,真不巧,现在可不是饭点,我们这儿可没什么吃食,您还是哪来的回哪去吧,等大家都吃完了有剩余您再来吧,哈哈哈。” 紧接着就又是一阵哄笑。 锦婳知道会是如此,也不多言,只是走到案板旁边,看着那寒光凛凛的菜刀,一把抄了起来,仍在半空转了几个圈然后稳稳的接住。 “嗷,没有啊,没事,要不我自己来,”然后一一扫过眼前的各色名贵食材,“就是不知道你这些东西够不够我霍霍的呢。” 这下大厨彻底恼了,这些食材可都是伶贵妃娘娘钦点,哪怕出一点差错都是能要了他们命的。 “哼,小翠,给公主拿点午膳剩的吃食。” 那看着笨重无比的菜刀在她手里仿佛轻盈无比,上下翻飞,让人不寒而栗,总给人一种不知道什么时候就飞到他们脖子上的感觉。 那名叫小翠的宫女忙不迭端出来几碟凉了的吃食,放在案子上就缩了回去。 锦婳抬眼扫了一眼,手里的菜刀一松手,“砰”的一声就深深的嵌入案板,吓了所有人一跳。 “那我还是自己做吧,这个小羊排不错哈,好久没吃过了,哎青槐,这个虾仁也挺好,就这俩吧。” 她知道伶妃酷爱香煎小羊排和龙井虾仁,这食材八成就是为她准备的,她就是故意的,这些人不怕她,总有怕的人。 “行啊,您厉害,给六公主上菜。” 见她当真是要祸祸那小羊排,管事恨得牙根痒痒,恨不得吞了她。 “这不就对了嘛,我就在这儿等着,快点哈。” 说完便拉着清槐找了个不碍事的地儿坐了下来,只不过刚刚嵌入菜板的菜刀再次回到了她的手里。 不过片刻,几道美味菜肴就已经做好了,所以说,根本不是食材不够,就是她们捧高踩低罢了。 锦婳满意的点点头,“那以后就按这标准来哈,不然我可就自己来挑食材自己做了。” 她吩咐青槐拿着东西走,刚走到门口突然又回头,对着那眼睛冒火的御厨说,“我也没苛待过谁,没必要如此仇恨我。” “损人不利己的事少做,反正要真闹大了我就往这御膳房门口一躺,反正我总归不会过得再差了,到时你们,我可真想看看你们的脑袋还能不能保得住。” 话落,御膳房静可闻针。 所有人都在思考这话的分量,他们只是眼高于顶,但不至于分不清是非。 果然经过这一吓唬,她们明祥宫的伙食才算是好了些,不能说好,但起码不差,这可把青槐高兴坏了。 果然那句话说的不错,人是铁饭是钢啊,吃饱了饭锦婳只感觉浑身使不完的精力。 虽然每天晚上都累到倒头就睡,但第二天还是元气满满,整个人都散发着光芒,一两个月下来,就连个子仿佛都长高了几分。 不过锦婳虽然忙着休养生息,也没忘了当初暗害自己的那群人,她可不觉得那群人会如此善罢甘休。 这不,该来的总会来的。 这一天早晨,一大帮人哄哄泱泱的涌进了她们这偏僻的明祥宫。 为首的正是前些时日害了她母妃的珍嫔,嗷不,现在已经是珍妃了。 当初说母妃企图害她性命,不料自己吃了那有毒的点心死了,却也害得她受到惊吓而小产。 为了安抚她这个“受害者”,皇帝当时就下旨封她为妃,还当真是......“眼明心亮”啊。 珍妃来的时候她还在吃早膳,刚刚跑了三千米回来,饿得很呢。 见一直没人出来,珍妃身边的大宫女青玉就开始嚷嚷。 “真是好大的架子啊,珍妃娘娘亲临,都不知道出来迎接的嘛,果真是没教养。” 要在平时青玉还真不敢这么跟她说话,毕竟尊卑有别,但现在她的主子可是这后宫数一数二的宠妃,谁不知道在这后宫,恩宠就是权力。 锦婳慢条斯理的将最后一口咸粥咽下肚,这才踱步出来。 她穿着一件简单的襦裙,但也掩盖不了她那令人艳羡的绝色容貌。 明眸皓齿,肤若凝脂,盈盈一拜,颇有几分我见犹怜的滋味。 “见过珍妃娘娘,不知娘娘大驾光临有何贵干啊。” 说完这句话她心底就忍不住犯嘀咕。 想她前世宫斗剧还真没少看,倒是从来没想过,有一天这句名言会从她嘴里说出来,真是惭愧惭愧啊。 珍妃并没有开口,只是给青玉使了一个眼色,青玉接着就心领神会的从怀里掏出一包药渣。 “哼,就知道你们母女俩不老实,看着是什么,当时我们娘娘小产没来得及找证据,现在不就有了吗,看你还怎么狡辩。” 锦婳心下冷笑,好家伙,就这么给她母妃定了罪,合着是连证据都没有啊 ,若非是有外人在场她真是白眼都要翻到天上去啊。 不过她面上不显,伸手捻起一小撮药渣放到鼻子下闻了闻。 的确是她的药渣,竟不知道是怎么被她们得了去的,她倒要看这人还能整出什么幺蛾子。 看她不说话,青玉更激动了,“无话可说了吧,那还不如实招了。” 珍妃从来到现在一句话都没有说过,输出全是青玉,肯定有问题,照她这莽撞狠辣的性子,怎么会这么简单呢。 果然不出片刻,门外又是一阵脚步声越来越近,只见珍妃那微笑的嘴角瞬间垮了下来,眼里还噙满了泪水。 “你们为什么要害我的孩子啊,他还没出生,怎么招你们了,你们母女就非得这么恶毒嘛。” 锦婳都要看呆了,这演技,放在现代不拿小金人都是埋没人才了,这泫然欲泣的表情,那个男人看了不迷糊啊。 正巧就在这时她那许久未曾谋面的父皇也来了,看着哭的梨花带雨的珍妃,那是心疼不已。 “儿臣见过父皇。” 这种时候当然是要先下手为强了,她这响亮的一声请安,再配上扑通一声直挺挺的跪下去,瞬间就把珍妃那要说出口的控诉堵在了嗓子里。 “父皇要为儿臣做主啊。”说着豆大的眼泪就滚了下来。 要说演技,还得是她啊。 想当年皇帝对她母妃也是真爱,如今她顶着一张与母妃七分相似的脸哭的悲戚,大眼睛里满是悲伤和希冀,让他几乎是瞬间就想起了曾经与她母妃如胶似漆的时候,心下很不是滋味。 “都先起来,屋里去说。” 一众人哗啦哗啦往屋里去,倒是她和清槐这启祥宫的主人落在了最后。 她们这明祥宫可好久没这么热闹过了。 第4章 帝王心事 “都说说吧,怎么回事。” 一身威严的天子坐在上首,珍妃坐在下首,而她则规规矩矩的站在一旁没有说话,眼中泪水要掉不掉,好不可怜。 “参见陛下,奴婢是珍妃娘娘身边的丫鬟,昨天晚上,奴婢去找娘娘落在御花园的簪子时路过此处,见青槐正鬼鬼祟祟的往墙角埋什么东西。 “奴婢挖出来一看竟然是一些药渣和烧过的纸灰,奴婢心里存疑,就把它挖出来给太医看了,太医说正是当初害娘娘小产的那毒药。” 青玉说完就跪在那里,看起来倒也很是悲戚,另一边的珍妃也是眼泪又要往下掉。 “小六,你说说这是怎么回事。” 锦婳走上前来,冲皇上行礼。 “回父皇,前些时日儿臣失足落水感了风寒,这是儿臣自己喝的汤药,绝非什么毒药啊。” 她说的委屈,珍妃倒看起来更委屈。 “这宫中的药都是太医熬好了送来的,你为何要自己偷偷摸摸的熬,还要把药渣埋了,再说了,你这药渣分明就是有毒之物,怎么可能是治疗风寒的。” 锦婳像是被问住了似的,嗫嚅了一会才开口。 “儿臣也不想啊,可是太医院连为儿臣诊治都不愿,更别说熬药了,最近一些时日太医院都在为各位娘娘熬安神之药,根本无法分身为我这么一个不受宠的公主熬药,多亏青槐苦苦哀求这才求来的药材我们自己熬的。” 此话一出皇帝更是无话可说了,宫里下人的脾性大都如此欺软怕硬,他自己做下的孽,也难怪她只能自己熬药。 就在这时,苏公公进来说太医院院首沈太医求见。 锦婳仿佛没有听到,依旧自顾自的抹眼泪,只是在众人看不见的地方勾了勾嘴角,她果然没看错沈如林。 “微臣见过陛下,见过娘娘、公主。” 皇上眉头微皱,“沈太医为何来此啊。” 这是皇帝御用的太医,一般不会为其他人诊治,因此看到他来这儿有些诧异之余也稍稍安心了几分。 他还是相信沈如林的医术和为人的,到底孰是孰非,让他看一下那药渣就知道了。 “回皇上,微臣来为公主殿下看诊。前些时日公主殿下落水感了风寒久久不见好。” “微臣也是好奇,才发现公主体内竟有某种慢性毒素,只好开了个以毒攻毒的方子,药效不仅在药液里,更要让熬药的药气扩散到整个房间以驱散中和空中的毒性。” 这一番解释可谓是滴水不漏,作为太医院的院首,他这一句话就仿佛定死了这件事与锦婳无关。 一旁的小太监将那药渣递给沈如林。 沈如林捻起一小撮仔细分辨,半晌后才回答。 “回陛下,正是此方。” 这下子可算是彻底将珍妃撒谎的事实钉死了,她万万没想到啊,这六公主竟然能把皇帝最信任的沈如林找来。 她跟太医院里不少太医都通了气,唯独没料到这个沈如林,竟被他坏了好事。 这场闹剧最终以沈如林的到来而草草收场,原是六公主平白蒙冤,皇帝看着破败的宫殿,又想起曾经花容月貌的佳人,心下好生难受。 当即下旨,让锦婳搬去瑜妃的安和宫,暂时由瑜妃抚育,而珍妃,念在她刚刚失去孩子,也只是象征性的扣了一个月的月俸。 锦婳闻言连忙答谢。 瑜妃娘娘是她母妃的好朋友,这些年来也是不少帮照她们。 只是这后宫女子大都被别人当成眼中钉肉中刺,再加上前两年刚刚诞下一个皇子,过得也不怎么顺心。 “多谢父皇体恤,只是母妃薨逝不足二月,此处虽破败,但都是儿臣与母妃的回忆,恳请父皇应允儿臣在此多呆些时日,以慰母妃在天之灵。” 说着就是一个叩首。 到底皇帝还是爱着她的母妃,两人之间的隔阂也不是一两句便能说得清楚,听闻此言面上也有了片刻动容,随后便应允了。 珍妃被人识破,肯定也不好再多待,找了个借口便匆忙离开了,这偏僻的小院只余父女二人。 皇帝稍坐片刻,深深的看了四周一眼,也起身离开。 就在他走出宫门的瞬间,萧瑟的秋风裹挟着墙角散落的残枝落叶呼啸而过,将那人的身影衬得格外孤寂。 好生送走了皇帝和珍妃,锦婳这才放下心,长呼出一口气。 都说这伴君如伴虎,稍有不慎便是人头落地。 不过看起来她这父皇好像......并非如此武断之人啊,说起来,她并不了解这位帝王。 青槐一直守在旁边,自然是听到了父皇要她们搬去安和宫的旨意,打心底为公主感到高兴。 瑜妃娘娘与自家娘娘交好,自是不会亏待了她们公主,只是她实在是搞不明白公主为何要拒绝。 锦婳坐在破旧的桌子前,看着青槐欲言又止的模样,忍不住笑了起来。 轻轻点了点清槐的鼻尖,“有什么话就说,在我这儿不必畏手畏脚的,在外人面前做做样子就好了。” 清槐嘿嘿一笑,摸摸自己的脑袋。 “公主,我们为什么不搬去瑜妃娘娘那儿呀?这样我们的日子会好过很多的,青槐不明白。” “傻青槐,咱们就算不搬过去日子也不会过的太差,相反还会落得一个忠孝的美名,何乐而不为啊。” 青槐似懂非懂的点点头,“可是公主,我们搬去瑜妃娘娘那边就相当于有了依靠啊,您马上就要及笄了,也能有人帮您寻个好驸马呀。” “哈哈哈,驸马什么的不重要,重要的是经营好自身,只有你自己足够强大才没有人敢欺负你,不然就算是有了驸马也不过是困在另一个宅院里罢了。” “没有什么人能是你一直的依靠,除了你自己。” 这番言论可让青槐怔愣了好一会。 在她的认知里,女子就是只有嫁一个好人家这一条出路,在家从父,出嫁从夫,深宅大院已是顶好的结果,这是自古以来的道理啊。 青槐不懂,锦婳也没过多解释,从小就收到严格等级制度的影响,有些观念是没那么容易被改变的。 “我身体并不算好,需要独立的空间锻炼,这儿不更方便嘛。” 青槐点点头,她还是不理解,但她知道公主自从落水以后就变得格外有主见,她们的生活也越来越好,公主说什么她就听什么就好啦。 想通这一点,青槐就蹦跶着去忙了,仿佛她只要跟着公主就好了,不知不觉间在青槐的心里她已经成了一个可以依靠的人。 见她不再纠结,锦婳也开始了一天的锻炼。 ...... “呼~” 她感受着自己身体的变化心下激动不已,三个月的时间,她的各项身体机能竟能够恢复到当初的一半,也算的上是个不小的惊喜。 这倒也是托了她打小就没锦衣玉食过的福,不然与那些官家小姐一般手无缚鸡之力,还真的未必能经得住这等训练。 既然这条路不能一蹴而就,那接下来的事也该提上日程了。 话说大梁地处西北,商贸不及东南富庶,良田不及东北肥厚,兵力更是不及北地强悍。 大梁能安稳多年,多亏墨氏宗族的辅佐,虽说如今墨氏凋零,只余当今摄政王墨渊一人,墨渊战王之名也是世人皆知。 想当年墨老家主携夫人南鸢辅佐先帝,为大梁百年基业打下坚实的基础。 不料再一次与北齐交战之中双双亡故,那场战役大梁损失惨重,除了二位将军外,战死沙场的还有当时名盛一时的太子洛菁。 先皇子嗣薄弱,只有太子洛菁与当今圣上两个皇子,先帝对太子赋予众望,一来是因为他的确有治世之才,另一方面便是当时还是大皇子的圣上醉心诗赋,完全无意于皇位。 但遭此变故,先帝一病不起,为了稳固朝堂政权,也为了震慑那些心存歹念的乱臣贼子,他也只能被迫接过这烂摊子,一点一点从头学起。 两位将军战死沙场,但战事仍未平定,当时年仅十三的墨渊披挂上阵,带领其父旧部反败为胜,这才堪堪保全了大梁,凯旋而归不久。 先帝驾崩,传位于当今圣上,并留下遗诏,封墨渊为摄政王,辅佐圣上,守护大梁。 自此墨渊名震天下,所有人都第一次真正看到了这个小男孩的才华能力,也第一次觉得只要有他在,就能保大梁无忧。 但大梁文胜武衰的现状依旧。 再过几日便是九月十八,皇帝寿辰,届时百官来贺,好不热闹。 不过这上位者的宴席,吃吃喝喝从来都不是正事,大家争相拍马争取上位者的好感,才是大家真正的目的。 各位皇室子嗣也是牟足了劲搜寻各路珍宝,但是她没那功夫,更没有钱,只得另辟蹊径,以剑作舞,一展皇室子嗣的风范。 当然,这剑,也并非是要舞给皇帝看的,她要离开这深宫,总得有个名头,总得有人相助。 既已想好计策,那便早做准备。 月上眉梢,树影绰绰,她趁着夜色去了皇家演武场,这演武场在宫里的西南角,常年没有几个人会来,也就只有墨渊进宫的时候会偶尔来两趟,平时就是个摆设。 她从兵器库挑了两把看起来就花里胡哨但是没有开刃的软剑,握在手里刷了刷,感觉竟然还不错。 她将软剑缠在腰间,悄悄摸摸的回到了明祥宫,拿出两把桃花剑舞了起来。 青槐看着公主不过出去一会儿,竟不知从哪儿弄回来一对剑,对公主越发的崇拜。 “哇,公主好厉害啊,竟能将这桃花剑舞的如此美妙。” 青槐也是第一次见舞剑,看着两柄长剑在她手里宛若有灵,上下翻飞,腕间翻起凛凛剑花,青槐虽不懂剑道法意,但看着就足够赏心悦目。 锦婳嘴角勾起,对这两把剑很是满意。 接下来,就是要等九月十八皇帝寿辰了。 第5章 寿礼风波 终于到了皇帝寿辰,早在两天前就已经有宫人开始布置,场面恢宏大气,饶是她见过无数大场面也不免要为这盛大的排场震撼。 皇室宗族,果真是富贵的紧啊。 太和大殿上,各位大臣皇子嫔妃都已按位就坐,交好的友人在轻声交谈,一片祥和安乐。 天色渐晚,时辰已到,殿外传来庄重的钟声,众人一下子安静了下来,目光放在大殿正前方。 “皇上驾到。” 随着一声尖细的传诵,今天的主角出现在大殿。 他龙袍加身,将原本略显文质的相貌衬得多了些威严。 皇帝右手边是皇后独孤氏,两人虽为结发夫妻,看似亲和实则疏离。 在他左手边,是一位身着玄衣的男子。 本是多情的桃花眼里满是漠然的看着眼前众人,仿佛无人能激起其中情绪。 在看剑眉星目,薄唇微抿,负手而立,就像九天之上掌管生杀予夺的神王,贵气中又带着几分凌冽,端的是冷漠疏离,让人不敢靠近。 此人正是大梁摄政王墨渊。 就算是她前世见过无数帅哥,也不禁感叹老天真是偏心于他。 且不说周身气质,但这张脸,怪不得平日甚少出现在京城也挡不住各家女子的喜欢。 “祝愿吾皇福泽万代,万寿无疆,祝我大梁基业永世昌盛,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锦婳随着众人一同行礼道贺,在震耳欲聋的恭祝下也只来得及看了他一眼,不过只这一眼就足以惊艳。 “众爱卿平身,今日既是朕的寿辰,也非什么严肃的场合,各位不必拘谨,入座吧。” 众人入座,紧接着一众宫女鱼贯而入,各色美味菜肴被端上桌,看的锦婳口水疯狂分泌。 这还是她第一次见到货真价实的宫廷御膳,光是看着就能想象它的美味。 她可是许久没吃过这等美食了。 这样的宴会能让她期待的估计也只有眼前的酒菜了,看着场上舞女翩然起舞,绫罗绸缎在眼前飘过。 嗯,她直呼欣赏不来,实在是太无聊了。 在场的皇子妃嫔们都是按位分就坐,各位皇子公主也都跟在母妃身边,像她这样向来不受待见的小可怜儿,自己在角落里倒也乐得清静。 “锦婳!” 正当她沉迷于美食之时,突然有人自背后拍了她一巴掌,她回头看见那张明艳的笑脸,喜从中来。 “末儿,你也来了!我们可是好久不见了呢。” 此人名叫南宫末,是平南王的遗孤,比锦婳大三个月,被皇帝亲封为南阳郡主。 南宫末从小跟着父亲混迹在军营中,也随了平南王的性格,性子泼辣。 平南王离世后便被接进宫里养着,对经常受欺负的她很好,会帮她捉弄那些欺负她的人,一来二去两人也就成了好朋友。 只不过三年前她离开京城回了平南王的封地,自此两人便没再见过,再次相见,两人都万分欣喜。 一个是不受宠爱活的艰难的公主,一个是失去双亲的功臣遗孤,两个实在算不上幸福的孩子相依相伴,成了那段并不美好的岁月里彼此的依靠。 南宫末大大咧咧的跟她挤在一张桌子上,伸手捏了捏她的胳膊。 “三年不见你怎么还这么瘦,我进工地时候听说有人找你麻烦了?是不是又是那个洛芸芸,不用怕你告诉我我帮你收拾她。” 她生的漂亮,不是那种小家碧玉的温婉,而是热烈如火的大气明艳,发起脾气来也别有一番风味。 见她又要冲动,锦婳赶紧一把把她拉住。 “等等等等,不是她,而且我已经解决了,放心吧,我现在也学会了反击,不再是那个任人欺凌的小姑娘了。” 南宫末眉头微皱,将她从头到脚扫视一遍,像是在思考她这话的可信度。 不过看着现在的她身上摸着确实有点肉了,眼睛里也总是带着笑的模样,才算是将信将疑的坐下来。 “这样才对,不能叫别人平白欺负了去,就算两败俱伤也要跟她们斗上一斗。” 锦婳眼里晕开笑意,心底涌上一阵暖意,这是真心对她好的朋友,用小小的身躯护了她多年的朋友啊。 “放心吧,我知道的,倒是你,自己一个人去了平州,过得还好吗?” 听了这话,她眼里闪过一抹转瞬即逝的失落,转头却又挂上了明朗的笑。 “害,挺好的,在那边又没宫里这么多规矩,自在着呢,你又不是不知道,我最烦这些琐碎的规矩礼节了。” 她语调轻快,但她却是清清楚楚的看到了那抹苦涩。 一个孤女,哪怕父辈有着再高的功绩,在这样男权至上的时代,守住一块封地有多难。 恐怕她身为南疆四州的郡王,实际上却也是被那些心术不正之人架空了,不过是个吉祥物罢了。 她握着南宫末的手不自觉的攥紧了些。 “你不用担心我,他们暂时还不敢动我,这皇宫也是个豺狼虎豹窝,你也保护好自己。” 锦婳用力点点头,她会好好的,她还要亲眼看那些恶人下地狱,她也希望她能好好的。 毕竟是皇帝的寿宴,人多眼杂,两人总不好一直在一块,又聊了几句南宫末便回去了。 她是第一次真正见到这个姑娘,但在她的记忆深处她的笑脸却是那么清晰。 哪怕是寄人篱下,哪怕所有人都在背后嘲笑她,她也总是用最明艳的笑容去面对,仿佛流言蜚语伤不了她分毫。 她总是那么坚强不屈,可如今看着她离去的背影,却是平白生出几分落寞,她好像没变,又好像变了很多。 南宫末离开后,她盯着她离开的方向看了很久,大殿很大,两人之间隔了数不清的人,一瞬间,她觉得好像就要失去她了…… 半晌,她收回视线,收拢了思绪,有些事情是她改变不了了,最起码现在改变不了,既如此,那便抓紧眼前的事吧。 没了人跟她聊天,她又变回了最开始那无聊的状态。 无聊怎么办呢,那就看看坐在高位的那人吧。 墨渊坐在皇帝的左下,自古礼法以左为尊,他这位子,可是要比皇后还尊贵些,足以见得皇帝对他的重视,不过,他担得起,也没人敢说一个不字。 这人大抵也是对这歌舞升平不感兴趣的,只是自顾自的喝酒,他浑身上下都透露着久居沙场的凌冽。 但行事容貌又都不似寻常武将,反倒是儒雅矜贵的,着实是养眼,她看着也不禁有些入迷。 这人生的可真好看呐。 就在她犯花痴的时候,突然那人抬眼,视线直直的向她看过来,眼见偷看被发现。 她倒没有半点被发现的窘迫,冲他扬了扬手里的酒杯,然后一饮而尽,转头看向别处。 这点小插曲自然是无人知晓的,毕竟谁也不会想到她一个向来不参加这种宴席的小透明能跟高高在上的摄政王有什么交集。 酒过三巡,最激动人心的时刻就要来了。 既然是贺寿嘛,那肯定少不了要有贺礼啊。 丝毫不出意外,最先站出来的果然是她三皇兄。 “恭祝父皇寿与天齐,福如东海,前些时日儿臣特地派人从东洲寻回一件深海明珠,经常佩戴有安神助眠之效,父皇忧心国事,也要注意身体,愿父皇龙体康健,万寿无疆。” 说着从身后的小厮手里接过一个红木宝盒,打开一看,赫然是一颗浑圆的珍珠,还散发着幽幽的微光,这让众人惊叹不已。 相传这深海明珠是东洲海底的宝物,可遇不可求,大家纷纷附和三皇子能寻得此等宝物实在是有心了。 皇帝自然也是开心的,“好啊好啊,吾儿有心了,朕心甚慰啊。” 三皇子得了夸奖,脸上是藏不住的兴奋,只要父皇能喜欢,也不枉他耗费那么大的心力寻得此物。 眼看几位皇子都要成年,立储之事不日便要被提上日程,此时若能在父皇面前博得几分好感,那可是巨大的助力啊。 皇帝又夸赞了他几句,他便激动的脸色泛红,锦婳看着这一幕不禁摇头,就这心性还想争皇位呢,早晚得死在自己的无知之下。 下一个登场的是洛芸芸,她与二皇子为一母同胞,皆是后宫第一宠妃伶贵妃所出,与她这个不受宠的公主可不一样,人家从出生就宠爱盈身,更是有着京城第一美人的称号。 她扭着纤细的腰肢来到殿中,朝高位上那人盈盈一拜,还状似无意的瞥了墨渊一眼,瞬间羞红了脸,也是,这样强大又俊美无比的男人,谁能不爱呢。 不过那人却并没有看到她的眼神,更没有分给她一个眼神。 “儿臣潜心礼佛三月,抄写佛经数册为父皇祈福,愿父皇笑口常开,龙体安康,儿臣还准备了一支舞蹈献上,还望能让父皇开心。” 说完便微微一笑,退下场做准备去了。 不过片刻便有宫人开始弹奏,传言四公主舞姿动人名满京城,但可惜并无几人有幸见得,今天借此机会可算是一饱眼福了。 洛芸芸弱柳扶风的身姿让她的动作看起来轻盈柔美,步步生莲,烛火摇曳间就让众人沉沦其中,美不胜收。 一舞毕,她额间的碎发贴在额角,比平日里更添了几分柔媚,在场不少男子眼睛都看直了。 她又不动声色向墨渊投去目光,不过那人依旧没有理会,这让她有些失落,但还是掩盖的很好,美美的向皇帝行礼然后乖乖退下。 二皇子是个有心计的人,特地将贺礼放在这两个各怀鬼胎的人之后,反倒更能彰显他对皇帝的孝意和忠心。 “父皇,儿臣前些日子一直在工事部研究一款可用于耕种的器械,此器械能够帮助百姓提高耕种效率,让我国贫瘠的国土也能得到利用,使我国农业生产更进一步。” 说完他又面露难色,朝皇帝行礼,“因此错过了为父皇准备贺礼,还望父皇海涵。” 这话说的就很有水平了,说自己发明了有助大梁发展的器具,因此耽误了准备贺礼。 一语双关,即说了自己的功劳,又把自己塑造成了一个一心为国、勤勤恳恳的皇室子弟,简直妙啊。 这番话说的巧妙,自然也是反响强烈。 不仅是皇帝和各位大臣难掩激动的神色,就连一直不闻不问的墨渊都难得的抬起眸子看了他两眼,不过并未说些什么便又低下了头,这其中到底是何意味那就无人可知了。 接着五皇子洛尘也送上了两本诗集,就这么过去了。 洛尘与皇帝的关系一直不怎么亲密,不是皇帝不喜欢他,而是他本就冷心冷情一心向佛,并不想理会此等凡俗之事,更不想费力去争抢些什么,在这一点上倒是颇有皇帝年轻时的样子。 加上他母妃去的早,母家又不是什么显贵世家,他这等不问世事倒也算是一种明哲保身的法子。 第6章 一舞动京城 以往锦婳都不来参加此等宴会,于是大家也都习惯性的忽略了她,不过总有那么些个不老实的想要看她出丑,就比如说那珍妃和洛芸芸。 “哎,好不容易今年六妹身子大好能来参加父皇寿宴,想必定是精心为父皇准备了贺礼吧,不如也拿出来让大家见识一番。” 洛芸芸话落,大家这才发现今年好像是多了一个人,之前六公主从不出席各种宴会,因此很多大臣都未曾见过她,竟都不知这人就是六公主,此时洛芸芸的话一出,瞬间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了她身上。 她今天没有穿着繁杂的礼服,一身轻便朴素的罗衫外罩一件披风,头上也并无甚珠宝,只是简单挽了一个发髻,让她在一众珠光宝气的贵人之间显得着实不起眼。 不过咱锦婳哪能怕这些人的目光,在大家探究的眼神中大大方方的站起身走到殿中。 她本是生的极美的,只是之前营养跟不上面黄肌瘦掩盖了她的美貌,如今她虽看着还是瘦弱了些,但她绝美的容貌还是令众人都愣了一瞬,哪怕是未施粉黛都足够惊艳,不愧是曾经大梁第一美人的女儿,果然是倾国倾城。 她朝皇帝一拜,“儿臣曾疾病缠身,多年来都未曾为父皇贺寿,实在有愧于心,有心想为父皇寻一件珍宝,奈何心有余而力不足,未能觅得宝物,只好献上一舞,还望父皇莫要嫌弃。” 皇帝还有些愣怔,沉吟片刻也便答应了,只是无人知道方才他究竟在想什么。 伶贵妃确是注意到了皇帝片刻的异样,此时所有人都被她所吸引,在无人注意的地方,她看着这张与她母妃有八分相似的脸,恨不得上去把它撕烂,当年就是这张脸,夺了她的荣宠,若非如此她也不会被父亲咒骂没用,一想起来她就恨得牙痒痒。 没想到好不容易除了一个老的,竟然又来了个小的,果然有什么样的娘就有什么样的女儿,都是一样的狐媚子。 锦婳走到青槐跟前,将披风交给青槐并从她手中接过两把长剑。 众人听她说要跳舞本还在偷偷嗤笑,谁人不知四公主舞姿无人能敌,也不掂量掂量自己几斤几两竟然敢在四公主面前班门弄斧,如今又见她竟然拿出两把剑,眼中的嘲讽更甚,难不成她还想舞剑不成。 “我大梁虽文胜武衰,但我等年轻一辈自当有年轻人的精力与气魄,儿臣特此以剑为舞,恭祝父皇松鹤长春,福寿绵绵,愿我大梁兴旺昌盛,经久不衰。” 不就是说好听的嘛,谁还不会了,锦婳暗搓搓的想着,然后朝上位抱拳一礼,手里的软剑便开始翻飞。 手腕轻转,一个漂亮的剑花流转,足尖微点,她的身影便如翩然翻飞的彩蝶腾空而起,倏尔又稳稳落地,剑光闪烁,柔美中夹杂着几分浑厚的剑势,梦幻中裹挟几分刚硬,隐有游龙之姿。 短短片刻,便将原本对此嗤之以鼻的人惊得合不拢嘴,这还是那个一直称病的六公主吗,疾病缠身之人,能有如此飘逸灵动的剑法,那他们大抵都已是病入膏肓了吧。 不过唯一美中不足的就是没有能与之相合的曲子。 就当大家叹惜之时,一到袅袅的笛声从不远方传来,锦婳抬头一看,竟然是五皇子洛尘,她眉间晕开一抹笑意,就着笛声翩然起舞,瞬间让这段表演升华了不止一个层次。 舞弊,高座上那位久久没能回神,他仿佛从她身上看到了当年梨花树下那个娇俏可人的女子,眼底竟多了几分湿意。 倒是墨渊,从她开始跳舞,那双眸子就没从她身上移开,反倒是她视若无睹,因为这一切都在她的预料之中,作为前世古武传人,她自然知道这段看似柔美的剑舞之中蕴含着多少剑道气势,能将一双观赏剑耍到这种程度又需要怎样坚实的底子。 没错,这剑并非完全是舞给她父皇看的,更多是给墨渊看,这偌大的皇宫,能够助她出宫的也就只有这位了,旁人的话皇帝不一定会听,但他的话皇帝一定会考虑。 而要他帮忙首先就得引起他的注意,作为大梁战神,他怎么可能看不出来她的剑意和功底,他又怎么会不好奇呢。 见皇帝没有动作,锦婳行礼后便退到了一边。 接下来的时间里,她能明显的感觉到不止一道目光有意无意的落在她身上,除了探究的好奇的,还有一道格外有存在感的愤恨的目光--是洛芸芸。 无他,她本意是想通过洛锦婳来衬托自己的用心良苦,让墨渊发现自己的贤良淑德,却不想偷鸡不成蚀把米,反倒让她出尽了风头,就连墨渊都多看她几眼,这怎么能不让她气愤呢。 一旁的伶贵妃早已经收敛了心神,不过是一个小丫头罢了,还能斗得过她?转眼就见女儿一脸怒色,丝毫不顾及场合,一个眼神甩了过去,眼中警告的意味不明觉厉。 “你这是作甚,露出此等神色,是不满于你父皇的寿辰吗?不过是一个不受重视的公主罢了,还能挡了你的路?” 姜还是老的辣,虽然洛芸芸是真心爱慕墨渊,但让她嫁给墨渊又何尝不是伶贵妃的想法。 伶贵妃出身商贾,按理说是万不能坐到贵妃之位的,但近年来皇商朱氏子弟有不少人入朝为官,更有伶贵妃的嫡亲舅父乃当朝左尚书,掌管吏部选举,加之朱家做大做强,手中掌握了大梁近半数的私产,手中财富不容小觑,皇族又岂能不忌惮。 但墨渊的势力更甚,手握重兵,是哪怕掌握大梁商业命脉的朱家也畏惧的,朱家野心勃勃,自是不愿与墨渊为敌,而化解敌人最简单的办法就是结为姻亲,因此朱家和伶贵妃都非常想让洛芸芸嫁给墨渊,当然,如果能顺带让墨渊纳了朱家其他几位小姐为妾更是好的。 比起洛芸芸的喜怒于色,伶贵妃显然就精明沉稳的多了,这洛锦婳能入得了墨渊的眼又如何,就算真的皇上赐婚了又如何,前提是她得能活到成婚的那天。 洛芸芸也算是多少继承了母妃的城府,只一句便明白了其中道理,面上的怒气收敛,看向洛锦婳的眼神里尽是轻蔑。 不过这些她可都不在意,她当然也感受到了洛芸芸的情绪变化,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她一个加起来比伶贵妃活的都长的人,还怕她这点小把戏。 真正值得认真对待的,也就只有上座的那位了,那位身经百战,经历过的尔虞我诈怕是比她听过见过的都多,恐怕一丁点小破绽都难逃他的法眼。 酒足饭饱,这咿咿呀呀的歌曲着实有些哄睡的意味,又或许是两杯过酒下肚有了些醉意,锦婳觉得脑袋有些不清醒,起身去殿外吹风,恰好遇上了同样出来吹风的洛尘。 “五皇兄也觉得歌舞无聊,出来躲个清净了?” 其实他俩实在算不上相熟,不过那又如何,她现在就是想找个人说说话。 “是啊,属实无聊。” 洛尘也没想到她竟会主动找自己说话,他也不是个多言之人,此时倒也难得愿意陪她聊两句。 三两句话落,锦婳抬头看着天边云遮秋月,突然开口。 “皇兄啊,这夜色真美,我想吃桂花糕了。” 洛尘愣了愣,随即笑了开来,他生的秀气,常年礼佛身上又带了一种超然脱俗的意味,总给人一种清冷之感,但这一笑,却美的不可方物。 “殿上就有桂花糕,天色虽美,但夜凉风寒,还是回去吧。” 锦婳笑着答应了一声,却并没有真的回去。 他俩不熟是真的,相熟更是真的,她小时候经常吃不饱,有一次去御花园玩,偷吃了凉亭里的两块桂花糕,被嬷嬷发现后差点招来一顿毒打,自此便对桂花糕的滋味念念不忘。 后来偶然一次她发现御花园靠近明祥宫的一座假山上有人放了两块桂花糕,她实在忍不住拿走了,放了好久才舍得吃,后来每过一段时间假山上都会出现两块桂花糕,也成了她冰冷童年里为数不多的美好。 那桂花糕,正是洛尘放的。 第7章 珍妃再搞事情 宫宴过后,南宫末托人给她带了一封信便回平州了,作为大梁唯一一个郡王,尤其还是个孤女,不知多少人对她的位子虎视眈眈,群狼环伺之下,她不能与任何人过分交好。 这权力内外,从来没人能真正的轻松。 锦婳看完信,呼出一口浊气,望着看不见尽头的朱红宫墙出神,也许她该谋划的更多些,哪怕只是能让她过的安稳一点点。 终究还是要从眼前的事做起,起码还是要先离开这深宫。 锦婳在为自身谋划的同时自然也少不了端详这宫中的人和事,发现她那父皇虽然能力有限,但在墨渊的辅佐下,倒也能担得起明君二字,只是当年鹣鲽情深的二人为何突生嫌隙相看两厌,始终也是毫无头绪,只能肯定的是,皇帝定然还是念着她母妃的。 锦婳依旧每日不停的锻炼,她要出宫,她主宰着自己的命运,没有一副好身体是万万不可的。 可惜总有人不想让她好过,这不,她早上才刚起来就听青槐说珍妃娘娘宫里来人了。 青槐将人带进来,没想到竟然是青玉。 “见过公主殿下。”青玉这次倒是没了那副趾高气昂的表情,甚至话里话外还带着些小心翼翼的讨好倒是让她觉得有趣。 “可是有何要事,平白扰我清梦。” 不过锦婳也不惯着她,直接一句话甩过去,有事说,没事滚。 青玉没想到从前任人宰割的六公主如今竟敢如此对她说话,好不容易攒起的笑意就快要挂不住了。 “我家娘娘派我前来传话,请公主今晚到怡景宫用膳,娘娘有要事相商,还请公主届时前往,奴婢告退。” 青玉说完就要往外走,锦婳也懒得理她,不过对于珍妃的转变她倒是好奇的很。 请她吃饭,只怕是没安好心呐。 不过到了晚上,她还是去了,别无其它,实在是这宫里太无聊了,难得有人送上门来,哪有不去的道理啊。 傍晚时分,锦婳带着青槐绕了大半个后宫来到珍妃的怡景宫,青槐却被拦在了门外,锦婳让她先回去,这里她能应付的了,不过青槐哪敢留公主一个人进着虎狼窝,觉得在附近等她。 锦婳一进门就见桌上饭菜已经摆好了,还放着两壶酒,珍妃已经在等她了,除了珍妃以外还有一个男子,眉眼间与珍妃倒是有几分相似,如果没猜错的话,这应该是珍妃那一母同胞的亲弟弟李文瑞。 不过这后宫又怎会让一个外男随意进出,怕也不是正当进来的,想到这里,她不禁多留了个心眼。 见她进来,李文瑞的眼睛都放光了,目不转睛的盯着锦婳,被珍妃捣了一下这才回过神来。 他前些日子便听到宫外有传言,说六公主出落得比京城第一美人四公主还要美,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啊,美,实在是太美了。 “锦婳来了,快入座,青玉倒酒。” 珍妃难得殷勤,其中肯定有诈。 “珍妃娘娘客气了,不知找锦婳来有何事相商。” 珍妃脸上挂起职业性的假笑,但眼底的阴狠却没能掩饰。 “害,先给你介绍一下,这是我本家的弟弟,李文瑞,他呀自从那日陛下寿宴上一见,便十分仰慕公主,这不特意请我做东邀请公主一起吃顿饭嘛。” 话都说到这儿了,再听不明白他们打的什么主意那她这二十几年可算是白活了,这是要牵线拉郎啊,想让她嫁给一个昏庸无能之辈,门都没有。 锦婳都要呵呵了,还那日一见,他这弟弟不过是个闲散小官,那日宫宴他压根都没参加的资格,这家伙,还说的有鼻子有眼的呢,既然他们要演,那就陪他们演到底好了。 “多谢公子垂爱。” 锦婳像是什么也不明白似的,说完这句话就自顾自的吃起了饭,留李文瑞和珍妃两人尴尬。 “哈哈,那个别只是吃菜呀,这是文瑞从家里带来的长安城的桃花酿,快来尝尝。” 珍妃赶紧把酒杯往锦婳跟前推了推,好不殷勤。 “酒就不喝了,我才刚及笄,还不会饮酒,还望娘娘莫怪,锦婳以茶代酒敬娘娘一杯吧。”说完就端起杯里的茶水一饮而尽,丝毫不给她拒绝的机会。 锦婳实在难糊弄,但她仍然不愿意放弃,“这桃花酿说是酒,但度数极低,正适合不胜酒力的女子,快尝尝吧。” 如此殷切的态度,很难不让人怀疑酒里有问题啊,不过下毒这种事碰上锦婳,这不就是往枪口上撞吗。 “既然如此,那我就尝一下吧,正好我也好奇这人人称颂的桃花酿是什么味道呢。” 既然做戏就要做全套嘛,锦婳摆出一副十分好奇的样子,小心翼翼的端起酒杯,还不忘羞涩的瞥了珍妃一眼,在得到珍妃的准许后才轻轻的抿了一口杯子里的酒。 “哇,真的好好喝啊,甜甜的哎。” 锦婳眼睛一亮,扬起一抹明媚的笑容,看的一旁的李文瑞眼睛都直了。 “好喝吧,好喝就多喝点,咱们在宫中也是难得尝到几回宫外的稀罕玩意。” 锦婳点头如捣蒜,一口气将杯中的酒都喝光了,青玉见此连忙上前帮忙倒酒。 锦婳表面上笑颜如花,实则内心不断吐槽,她就知道,叫她来肯定没好事,果然是酒无好酒宴无好宴,这酒里掺了乱人心神的催 情 药,这是要坏她名声啊,好狠毒的女人,不过她胆子也真是大,这可是皇帝的后宫,就不怕送了自己弟弟的命吗? 还好她早就吃了百毒丹,可保百毒不侵,去去迷情散还不足为惧,不过她还是想看看她究竟想耍什么花招。 见她终于肯喝酒,珍妃这才放下心,找了个借口带着青玉离开了,独留她和李文瑞在此处。 锦婳面不改色的喝酒,并不打算拆穿他们的把戏。 三杯桃花酿下毒肚,她突然放下酒杯,一手扶额,好像很不舒服的样子。 “我怎么那么晕呀,不会是喝醉了吧,青槐,青槐呢?” 她强撑起身体,一边晃悠一边四处找青槐,突然一个胳膊揽上了她的腰。 “你醉了,青槐不在,我先送你去休息好不好。” 是李文瑞,他强硬的带着锦婳往偏房走去,一边还不忘给珍妃递去一个得逞的眼神,那令人恶心的笑越发放纵。 锦婳一来就发现了,这角落里停了一辆宫里拉菜的板车,没想到,这人竟然是想如此给她弄出宫去,怪不得这么大胆呢。 不过很快他就笑不出来了。 连续三四个月的魔鬼训练让锦婳有了超乎常人的力气与敏锐,李文瑞这纵欲过度的小身板根本不可能是她的对手。 在所有人都以为事成了的时候,锦婳开始耍酒疯了,一把推开了揽着她的李文瑞往院外跑去,“青槐,青槐救我,有坏人,有刺客啊,青槐快来救我,我好害怕啊。” 听见她大喊大叫珍妃和李文瑞都慌了,这毕竟是皇帝的后宫,李文瑞一个外男又岂能这个时间出现在后宫,这事要是传到皇帝的耳朵里,不只是他李文瑞,恐怕整个李家都要覆灭。 珍妃宫里的人赶紧去拦,可她就像是一只狡猾的兔子,根本抓不住。 一边跑还一边打人,看着清瘦的人,下手是真狠,还专门往往李文瑞和珍妃两人身上招呼,一顿输出下来两人身上都挂了彩,好不容易才被控制住。 谁知锦婳刚刚停下手,嘴一扁就要哭,“我要青槐,青槐在哪儿啊,有坏人欺负我。” 青槐不愧是最强助攻,在院外也是拼了命的砸门大喊,恨不得让整个后宫都听见这边的动静。 这下俩人彻底慌了,赶紧给锦婳嘴里塞了一颗药丸把人推了出去。 一开门,青莲就看见自家公主被两个宫女按着退了出来,接着就急了,“你们干什么呢,快放开我们公主。” 青槐冲过来抱住锦婳,锦婳也紧紧的抱住青槐,“青槐,他们欺负我,我们快跑。” 青槐见自家公主并无大碍,反倒是另一边的珍妃娘娘蓬头垢面的,仿佛被人打了似的,这才放下心来,她就说嘛,自家公主剑花耍的那么厉害,怎么会被这群人欺负了去。 “哎呀,你可算来了,你家小姐喝醉了,净说些胡话,快把她带回去休息吧。” 一边说着一边挥手赶紧的把她俩打发走了。 第8章 小十一 青槐扶着锦婳离开,李文瑞这才一身狼狈的从屋里出来,心里还是不禁有些担心,他可不想把命交代在这儿。 “姐姐,她不会把我进宫的事说出去吧。” 珍妃嫌恶的看了他一眼,“放心吧,那人不会让你出事的,我刚刚给她喂的药足够让她忘了今天的事,真是的,连个女人都搞不定。”说完就拂袖进屋了。 对于今天这件事她敢做自然是早就想好了退路,无论怎么说她都是当前最得宠的妃子之一,再加上她注定不能有孩子,正是那人最重要的助力,那人也不会让她出事。 这边锦婳一出门就察觉有人跟着她们,因此一路都在装醉,赖在青槐身上哼哼唧唧,直到回了明祥宫,关上门,锦婳这才控制不住笑起来,混不见丝毫醉意。 “笑死我了,就这还想毁我清白,也不看看自己几斤几两。” 锦婳觉得爽极了,哼,一群跳梁小丑,不知道她自带金手指的嘛。 “公......公主?您没醉?” 青槐惊呆了,公主竟然不是真的喝醉了耍酒疯,而是在戏耍珍妃娘娘,不禁有些崇拜,她们家公主真是越来越厉害了,那些人再也别想欺负她们。 但她很快就抓住了话中的重点。 “不对,您刚刚说毁您清白,怎么回事啊。” 青莲可是急坏了,这世道女子若是被人毁了清白,别说找个好人家了,哪怕她是皇家公主也要被唾沫星子淹死,这珍妃娘娘竟如此心肠歹毒。 “害,还不是珍妃和他那庶弟李文瑞,想要坏我清白,最好呢还是能主动要求下嫁给他,这样我这个眼中钉肉中刺就更逃不出他们的手心了,真是好生歹毒啊。” 青槐被气的眼睛都红了,她们竟然想出如此下作的手段来对付公主,明明他们公主深居简出,从不曾招惹过她们啊。 锦婳安抚着被气坏了的青槐,“我这不是没事嘛,我还把他们打得不轻呢,这事吃亏的是他们,他们就算受伤了也只能受着不敢声张,否则让别人知道了整个李家都别想好过了,这叫借力打力。” 说着还不忘冲青槐做个鬼脸,青槐这才放心下来,嗯,还是她家公主更厉害些。 青槐出去打水为她洗漱,锦婳坐在梳妆台前暗自思忖这件事伶贵妃也掺和进来的可能性。 她和珍妃的恩怨远远没有上升到要置她于死地,而要说真正想让母妃死的,那无疑伶贵妃嫌疑最大,现在又如此处心积虑要除了她,联想到那日宫宴上洛芸芸恶毒的眼神,估计是觉得自己当了洛芸芸的路,而这个珍妃八成只是个枪罢了。 然而这一切都不过是她的猜测,这个伶贵妃把自己摘的干净,她拿不到证据也只能忍着,此事多少年的恩恩怨怨在里边,也不是一时半会就能了结的。 月上枝头时辰渐晚,破败的小院一片寂静,她和衣睡下,一觉睡到大天亮。 第二天一大早她就醒了,醒来后到难的赖了会床,躺在床上发呆,现在该做的准备也都差不多了,宫里还有几个对她虎视眈眈的人,虽然没什么杀伤力,但一直被人惦记的滋味也怪让人烦躁的,这首先到就是珍妃,伶贵妃那边藏的足够深,一时半会难以拿捏,那就先折她一个左膀右臂,让她动手也要掂量掂量。 然后,就是最重要的了,出宫。 她可不想在这深宫庭院之中待一辈子。 要说出宫其实也不难,只要拿母妃和皇帝的旧情做文章不怕他不答应,但这还不够,得先为母妃报仇才是,彻底洗白母妃的罪名才能彻底激起皇帝对母妃的愧疚。 她昨晚一进珍妃的院子就觉得其中一间屋子很实奇怪,窗子都关的死死的,还未入冬,那屋子里竟然已经燃起了炭火,而她的院子里还若有若无的飘着一丝血腥气,更让她对那间屋子好奇不已,后来借着耍酒疯的劲闯进去才发现,这里头竟然养的都是些难伺候的奇异植物,不过其中一株更是一眼便引起了他的注意,思及此处,她心下有了打算。 她如往常一般起床出门溜达,躲过众人的视线偷偷溜进了冷宫,没错,冷宫,这个后宫人人忌讳的地方。 无它,冷宫冷宫,阴冷潮湿,常年不见多少阳光,而且阴气重,是阴光草最爱的环境,阴光草乃剧毒之物,其中毒之症与只生活在南方的毒草龙舍子极其相似,恰巧,珍妃宫里那株被仔细养着的花草,就是龙舍子。 她小心翼翼的将阴光草收好,然后又晃晃悠悠的回了住处。 她将要阴光草洗净晾干,取最后的干草研磨成粉,这样的药粉毒性最弱最可控,都说要想求生得先求死,她要把这毒用在自己身上,必然要控制好用量。 经过七日的暴晒,她终于得到了阴光草药粉,只需等待一个时机。 这日,瑜妃宫里来人了,说是瑜妃娘娘新得了几匹缎子,要给她做几身新衣服。 瑜妃虽不爱争宠,但有小十一洛熙在她也不缺宠爱,一进安和宫就是一片轻松欢娱的景象,就连侍奉的小宫女脸上也都是笑意盈盈的,不似怡景宫人心惶惶唯唯诺诺。 锦婳来的时候大家正在逗弄刚睡醒的小洛熙,两三岁的奶娃娃粉雕玉砌的,乌黑的大眼睛滴溜溜的转,挥舞着小手边跑边笑,活泼可爱,简直要把人萌化了。 他年纪小,每次她过来小小的娃娃不是睡着就是睡着,小孩子长得飞快,不过几月不来便长高了一大截。 小孩子很认生,但小时候第一次锦婳就乐的呵呵直笑,现下大了些更是喜欢粘着她,一见她来就跑过去抱着她的腿,用那软软糯糯的嗓音质问她。 “姐姐姐姐,你怎么都不来找我玩了呀,熙熙好想你嗷。” 锦婳蹲下摸摸他的脑袋然后匠人抱起来往屋里去,十月份的天已经不暖和了,这小孩子不怕冷,还是喜欢在院子里疯,任谁也叫不回来。 瑜妃笑着接过儿子,拉她坐下。 “这些都是你父皇赏赐的,这等鲜艳明亮的颜色,正适合你们这些小姑娘,我不喜欢这些颜色你父皇是知道的,特地送过来就是为了给你的,快来挑挑。” 锦婳只是笑笑并没有回话,她不知道该以什么样的心态去面对她那陌生的父皇,看似真的很爱她母妃,但十几年了都对母妃不闻不问,最终母妃惨死歹人之手,也不过三言两语就揭了过去,她怎么能不怨呢。 不过瑜妃娘娘的心意还是要受的,这是个真心怜惜她的人。 量好尺寸,瑜妃便差人把布料送去了内务府。 锦婳本想离开,但奈何小皇子一直吵着不让她走,瑜妃直接发话让她留下吃饭。 这顿饭吃的就舒心多了,没有算计和试探,满满都是温情与爱意。 “锦婳,搬来苏姨这边吧,前些日子我偶然听见四公主对下人发火,说是你挡了她的路,恐怕要对你不利,我这儿起码要安全一些,你要是再出点什么事,可让我如何面对你母妃啊。”一提及母妃,瑜妃的眼里就蓄起了泪花,她那苦命的姐姐啊。 她此时还不知道的是珍妃已经对她出手了,但这份心意她心领了,既知危险未除,更不能牵连到瑜妃好人小十一的身上。 她刚想开口拒绝,看到一旁的洛熙,心下有了打算,便一口应下了。 晚饭后,锦婳带着青槐溜达着回明祥宫。 大抵是因为皇上没什么兄弟,故而十分看着皇嗣,她出了什么事也许皇上不会理会,但若是洛熙出了事,这事可就大了。 她当然不会为了一己私利伤害瑜妃的孩子,作为曾经的国医圣手,耍个小把戏让他安稳睡上两个时辰还是能做到的。 第二天一早,她要搬去安和宫的消息就传遍了整个后宫,这当然是她故意散播出去的啦,毕竟若她真的住进安和宫,就相当于她有了一个稳固的靠山,而有了锦婳和小十一,瑜妃在后宫的地位无疑也会扶摇直上,那人怎会容忍再有人爬到她头上呢,她这就是催促着那群人赶紧动手呢。 这不当天晚上,珍妃宫里又来人了,送了一碟点心,说是那日太执着于自己未能出世的孩子而污蔑了她,很是不好意思,所以特意送来御膳房新研究出来的点心,以表歉意。 锦婳自然不会错过那小宫女眼中一闪而过的心虚,一眼便看出了其中的问题,不过为了稳住那边的人,她还是一脸惊喜的当着那小宫女的面捻起一块放进了嘴里,还不忘夸赞好吃。 看着小宫女临走时眼里藏不住的精光就知道这点心肯定不是普通点心。 第9章 自食苦果 这糕点里加了一种名叫七日醉的毒药,此毒是一种慢性 毒药,服下后并不会立刻出现什么症状,只是毒素会在人体内堆积,在第七日爆发致人无端暴毙,这种毒十分罕见且恶毒,她还真不觉得珍妃能搞到这种好东西。 锦婳赶紧掏出自己配好的百毒丹,她千辛万苦制作的百毒丹用在这种罕见的毒药上倒也不算是浪费。 她让青槐去把这糕点处理了,然后摸黑去了一趟御膳房,偷出来了一盘新的糕点,将其中一个单独做了记号,在其他糕点里边都撒了毒粉,然后装在食盒里,带着去了启祥宫。 洛熙最是喜爱这个姐姐,一见她就开心,扑上来就是抱着她不撒手。 锦婳打开食盒把里边的糕点端出来,花花绿绿的糕点最吸引小孩子了,洛熙拿起一个就要往嘴里塞,却被锦婳拦住了。 “等等再吃,今天太晚了,熙熙太小不能吃那么多甜食,会牙齿疼的,我们只吃一小块好不好,剩下的明天再吃。” 锦婳温声细语的哄着小十一,小十一还算是听她的话,接过锦婳掰下的一小块,笑得牙不眼见。 “姐姐也吃。” 锦婳笑着也拿起一块吃起来。 谁在这温馨的一幕看着一旁的瑜妃娘娘心里暖呼呼的,两个孩子都好好的就是她最大的福气了,要是早能如此该有多好啊。 不过这温情在下一刻就变了样,锦婳突然眼前一黑就晕了过去,一头栽到了地上,嘴唇肉眼可见的变成了灰紫色,而坐在她怀里的洛熙也晕了过去,不过被锦婳搂的死死 的,也不曾摔伤。 这突如其来的一幕可是吓坏了在场的所有人。 顿时安和宫上下鸡飞狗跳,青槐去太医院找来沈如林,由于实在找不出到底是什么中毒,只能用最基础的解药暂时压制,好在洛熙并无大碍,只是中了简单的迷药,而且因为摄入量很少,睡一会就没事了。 墨渊自从皇帝寿辰就一直住在宫里,此时正与皇帝商量北地事宜,突然皇上身边的福公公慌慌张张的跑进来,一下子跪在了地上。 “皇上,刚刚安和宫来人,说六公主和十一殿下中毒晕倒了。” 一石激起千层浪,十一皇子是他最小的孩子,他也是疼爱的紧,听闻此事立马就急了。 “太医呢,太医到了吗?” 皇帝火急火燎的往安和宫赶,墨渊也不着声色的跟着去了,他倒是很好奇那六公主,那日宴会上一见,总觉得她不是个那么容易被人拿捏的人。 等他们赶到的时候,太医已经在了,只见锦婳躺在床上脸色煞白,像一只破布娃娃,毫无生机,一旁的太医手指搭在她纤细的腕子上,眉头紧皱,毫无办法。 见皇帝到了,本就不大的屋子里呼呼啦啦跪了一地,更显得拥挤。 “别多礼了,小十一和小六怎么样了?” 沈如林战战兢兢的抬起头,擦了擦额头上并不存在的虚汗这才开口。 “回陛下,目前十一殿下已无大碍,只是中了普通的安睡散,睡两个时辰便能清醒。” 听到这儿,皇上紧绷的心才算是稍稍放松,老十一是他老来得子,金贵的很。 “那公主怎么样了?” 锦婳毫无生气,比起呼吸绵长的洛熙可是要差的太多。 他直觉到锦婳的状态可能不太好,但没想到竟是如此凶险。 沈如林微微一顿,斟酌着开口,“微臣才疏学浅,无法确认公主殿下所中为何毒,只是觉得像是南边特产的一种植物毒素,事关公主安危,微臣不敢妄下结论啊。” 这下皇帝的眉头又皱了起来,这沈如林可算得上是整个大梁最厉害的医者,连他都无法判断是何种毒素,可见下毒者心思歹毒啊。 青槐真不愧是最强助攻,哪怕是亲眼目睹自家公主放了药粉进去,心里早已有了准备,这下也是泪眼婆娑,连身子都在颤抖。 “皇上,苏十七正在我府上,可以派人叫他来看看。” 就在众人一筹莫展之时,墨渊开口了。 要说这苏十七可不是一般人,出身隐世家族苏氏,是神医苏千的孙子,得苏老真传,一身医术了的。 听到锦婳垂危的消息,刚刚松了一口气的瑜妃心下又凉了半截,这可是婉儿姐姐唯一的孩子,她都没能守好,现下听闻苏十七在京,仿佛又看到了希望。 在得到皇帝准许的下一秒,一个黑影悄无声息的消失在宫里。 而摄政王府里正在喝茶赏月的苏十七被人一下子揪了起来往皇宫的方向疾驰而去。 “哇啊啊,你是什么人,为什么抓我,有话好好说行吗,咱可不兴动粗的啊,我就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小男儿,你有什么直说,我一定照做啊啊啊啊。” 不多时,苏十七的身影就出现在了安和宫,被人一下子扔在了地上,给他摔了个七荤八素。 他狼狈的从地上爬起来,嘴里还不忘咋咋唬唬的,“谁,是谁胆敢从摄政王府抓人。” 苏十七还没从被抓的恐惧中回过神来,看起来确实很不着调,疯疯癫癫毫无神医风范。 “是本王,快去看看六公主如何了。” 听到墨渊的声音,苏十七下意识的就想跟他顶嘴,转过头来才发现自己竟然已经置身皇宫,简直不可思议。 再一抬头便看见一身明黄的男人坐在上首,眉头紧皱,看起来气氛不太美妙的样子呢。 苏十七弯腰行礼,然后看向床上躺着的姑娘。 不愧是神医世家出来的人,只是一眼便看出事情的严重性,同时也看出了其中端倪。 “哎呀,这可不是一般的毒啊,”苏十七这人就有个臭毛病,话说一半留一半,吊人胃口。 他把几根银针迅速刺进几个穴位,片刻,她那煞白的脸色便肉眼可见的红润起来了。 他刚想故弄玄虚吓他们一下呢,就看见墨渊一个眼神甩了过来,他立马老实了,赶紧接着说“不过暂时不用担心啊,我已经将毒素压制住了,但想要彻底解毒,还需施针引导,辅以清除之药方能大好啊。” 众人纷纷吐出一口浊气,只要有能解之法便好啊,安和宫压抑的气氛总算是回升了。 “不过我很好奇啊,大梁地处北方,气候干冷,常年少雨,怎么会有龙舍子这等狠毒之物呢。” 苏十七溜达到屋子中央,双手背后神神叨叨的,他虽然看着不着调,但这厮也是个人精,怕是早就猜到了这里边的门门道道,定是有人故意而为。 “陛下,这龙舍子,毒性极强,若医治不及,片刻便会夺了人的性命,这六公主生的这般漂亮,怕不是得罪什么人了吧。” 真别说,这小子是有点门道在身上的,四舍五入也算是让他猜对了。 “且这龙舍子喜湿热,非水分充足气候温暖之地不生,且不易保存,肯定不会来的太远,陛下,敢问这宫中可否有温室花房等地方?” 说实话,皇帝虽为一宫之主,但并不一定能有宫中的宫女小厮更了解后宫的构造,因此思忖片刻也没有给出答案。 就在大家一筹莫展之时,皇上身边的福公公突然开口,“陛下,这宫中除了总务处的花房,便只有珍妃宫里前些时日新建了一个温室,说是要养些娇贵的花,不知......” 福公公是万不敢说下去的,但此事在场的都是明白人,无需言明便也能明白个七七八八了,桌上的点心是珍妃宫里送来的,珍妃当初又跟婉贵妃不对付,恐怕这事她是脱不了干系的,只是没想到竟然会连累到十一皇子,只能说多行不义必自毙啊。 皇帝心中自然也有思量,听到这话脸色铁青。 “去把珍妃叫来,”皇帝又转向一旁正准备施针的苏十七,“苏神医,还请随宫人前往,确认这毒是否出自珍妃的花房。” 第10章 珍妃下线 “先救人。” 听到这话,墨渊微不可察的皱了皱眉头,直接开口打断了皇帝的话。 放眼整个大梁,估摸着也找不出第二个人敢如此对皇帝说话了。 正在气头上的皇帝也丝毫不在意他的冲撞,反应过来脸上一阵懊恼,“对对对,先施针。” 苏十七本来就没打算把人扔着不管去找什么真相,他只是个医者,治病救人才是第一位,什么真相假象与他何干。他只是有一瞬间惊诧于皇帝的态度,真相真的就有自己女儿的死活重要吗? 他不理解,连一个眼神都没给皇帝就朝锦婳走去。只见他熟练的从针袋里拿出一根根长短不一的银针,每一根都泛着令人心悸的银光,然后在电光火石之间刺入女孩细嫩的皮肤。 不过一会,锦婳的背上就扎满了针,活像一只刺猬,看的瑜妃胆战心惊的。 这边治病救人,那边早就有人去了怡景宫搜查,谋害皇嗣,这可是要杀头的大罪,可是不敢耽搁。 珍妃本正在梳妆打扮,想着今晚皇上会不会翻她的牌子呢,就见福公公带着一群侍卫冲进了怡景宫,心下大惊,面上却还是一副疑惑的模样。 “福公公,这大晚上的带这么些人来本宫这儿,可是有何要事?” 福公公也懒得跟她搭话,使了个眼色身后的两人就直奔那间暖房去了。 这房里有什么东西她是最熟悉不过的,不过她是从来未用过这东西的,无论如何也找不到她身上。 “福公公,你这……本宫要面见圣上,你最好给本宫一个交代。” 福公公仿佛没听见她说话一般,直到见人从屋里头拿出了一株翠绿的植物,这才开口,“巧了,陛下也正有一事想请珍妃娘娘解释呢,请娘娘跟咱家一道去吧。” 在看见那株龙舍子的时候,她就知道事情败露了,不过当初她做的滴水不漏,没有留下任何证据,她只要咬死不认,没有证据谁也定不了她的罪,想到此处她微微松了一口气,跟着福公公往安和宫去了。 苏十七刚刚施完针,珍妃也恰好到了。 “臣妾参见皇上,不知陛下寻臣妾来此是为何意?” 她面上不显,实际内心早已经慌死了,在来的路上,见这路越走越不对,竟然是来到了安和宫,她彻底搞不明白了,什么事又关乎到了安和宫,直到来了,看见床上昏睡到洛熙和锦婳还有桌上那一盘糕点,她只觉得天塌了下来,自己的日子,只怕是要到头了。 不过越到这时候越不能慌,一旦慌了神这锅就必定落在她身上。 “哼,你当真不知么?” 帝王就是这样,即使前一刻还与你情意绵绵,下一秒可能就要了你的性命。 “臣妾不知,是出了什么事吗?” 其实她都不是没有退路,她下的毒不会如此之快的发作,就说明此事不一定就与她有关,更何况她只在其中一块上动了手脚,而那一块是青玉眼看着她吃下去的,按理不会被怀疑才对。 就在此时,苏十七开口了,“对对对,就是这东西,龙舍子,恶毒的很,不如给我吧,我拿着安全些。” 苏十七还是一样的不着调,不过说出的话在珍妃听来却宛如晴天霹雳。 她 从未想到在这里竟然还有人认识龙舍子。 一石激起千层浪,龙舍子,这一点是珍妃万万没想到的。 她建花房养了那么多珍奇花卉,就是为了隐藏这两株龙舍子,为的是有机会能够弄死伶贵妃和皇后以求上位的,没想到还没派上用场就被扒了出来。 “你还有何话说,朕还当你是真心悔过愿意补偿锦婳,没想到你竟如此心思歹毒,还差点害死小十一,你这毒妇,自今日起,你就去冷宫度日吧。” 此话一出,珍妃整个人宛若被抽了魂魄,瘫在地上,她虽然不知道自己是如何失败的,甚至无言辩驳,君王的一句话就足以决定她的一生,只能在暗无天日的冷宫里度过,恐再无见天日的可能了。 想到这里,她再也忍不了了。 “我不知道你们在说什么,不是我,我没有给她下龙舍子,我没有,不是我。” 她神态癫狂,硬是挣脱了上来托她的宫人,一路爬到皇上跟前想要去抱皇帝的腿,却被侍卫眼疾手快的拉开了,“皇上,你要相信臣妾啊,真的不是臣妾,真的不是臣妾,臣妾没有做过啊。” 她的声音越来越远,却依旧凄厉,整个西宫都能听见她的叫喊。 次日,所有人都知道,一个风头正盛的娘娘就这么沦为阶下囚,从此再无翻身之日。 其实这些锦婳都听到了,没错,她早就醒了,准确来说苏十七的针刚下去不久她就醒了,不得不说苏十七的医术果然高明。 但她一直没睁眼,这时候,既然有足够的证据给珍妃定罪,那她歇着就好了,多说多错,说不定就被某些人发现什么端倪呢。 但就在苏十七把她身上的银针去除的时候,他突然趴在她耳边说了一句话,冷不丁的还吓了她一跳。 “我知道你醒啦,可记得记得我帮过你嗷。” 听着声音里满满的傲娇,哪怕不睁眼去看她都能猜到这人现在是什么表情,不过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他为何要帮自己呢,明明两人之前从未见过。 不过很快她就释怀了,有目的就有目的吧,这样还能保证自己目前不会在他这里露馅,只余其他的,等她出宫有的是时间摆平。 估摸着差不多了该她上场了,锦婳才悠悠转醒,继而就是一阵剧烈的咳嗽,听着像是要把肺都咳出来,让人心里怪不是滋味。 见她醒了,瑜妃第一个冲上来抱住她,还在泛红的眼眶又开始落泪。 “别起来了,醒了就好醒了就好啊。” 看着瑜妃眼里溢出来的心疼,锦婳觉得有些对不住她了,应该事先跟她说一声的,让她不要那么伤心,前几日风寒刚好利索,再伤心过度那可就是她的罪过了。 她挣扎的爬起来,就这简单的动作就让她大汗淋漓。 “咳咳咳,多谢娘娘关心,我没事的。” 皇帝也终是放心不下这个女儿,坐到床前握住她的手,“锦婳啊,让你受苦了,放心,父皇一定会替你讨回公道的。” 听着这话她心里直嘀咕:你这话还是对你死去的女儿说吧,但凡能早点关心她,她也不至于孤零零的死在冰冷的湖水里。 不过这话也只能是心里想想,面上还得装出一副即难过又委屈的表情,甚至还适时的挤出了两滴眼泪,楚楚惹人怜。 “多谢父皇,儿臣不苦,只是连累了十一弟。” 话虽这么说的,但她那要落不落的泪水着实让人好好心疼了一把,同时也让皇帝的愧疚心达到了最高点。 她刚刚苏醒,一大堆人围在这儿也不像话,皇帝离开后也就都散了,只留瑜妃一人守着她,眼底满满的自责。 锦婳安慰了她几句便又睡了,睡着之前她还在想,苏十七离开之前冲她抛的那个媚眼是什么意思。 本以为此事就这么过去了,没想到真正让合宫震怒的还在后头。 第二天一早,太医院首沈如林就面见了皇上。 “沈太医这么早进宫,所为何事啊?” 沈如林砰的一声跪了下去。 “回陛下,微臣昨日回去以后,就觉得六公主这中毒之症似曾相识,突然想起来前些时日婉贵妃之死......” 提起此事,皇上腾的一下站了起来。 “你这话是何意,你是说婉儿的死也有蹊跷?” 其实他一直都不相信他的婉儿会做出那样的事情,奈何婉贵妃已逝,死无对证,他虽有心想查但探查了半月都没有一点头绪,也是无可奈何,如今竟然阴差阳错找到了证据证明她真的是被冤枉甚至是加害的,怎么能让他不痛心。 “没错,微臣连夜校验了封存的物证与龙舍子,发现二者实为同一种毒素,都怪微臣能力不足,未能及时发现,害贵妃娘娘蒙冤。” 皇帝得到了确切的消息,整个人如雷轰顶。 立刻下旨处死李氏,并追封婉贵妃为贤德皇贵妃。 皇帝心如死灰,沈如林也识相的退了出去,离开的路上,他朝明祥宫的方向深深看了一眼,皇帝信他,但他这话里究竟有几分真几分假,就无人可知了。 第11章 墨渊的试探 锦婳是傍晚才得知珍妃已死的消息,她差青槐找来了沈如林,不管怎样,他都算是帮了她一个大忙。 待到沈如林过来,她已经简单洗漱好了。 锦婳屏退了左右,“多谢沈太医,母妃在天之灵也能得到些许安慰。” 听闻此话,沈如林却是第一次冲她深深拜下。 “当年若非娘娘救我一命,我早已不知死在哪片乱葬岗里了,是我对不住娘娘,她们做的缜密,找不到确凿的证据,今日之事已是最好的结局,待她们去了那边,再由娘娘亲自报仇血恨,公主也请莫要再纠结于此,好好保重自己才是最重要的。” 锦婳没有说话,或者说,她从一开始就没想着要安安稳稳的过活,她虽未亲眼见过这位福薄的母亲,但记忆中的片段也足以温暖她这颗冰冷的心,这个仇她一定要抱,伶贵妃必须死,但她也知道,伶贵妃身为朱毅的小女儿,前朝后宫的牵涉颇深,此事急不得半分,还需好好谋划,来日方长。 沈如林走后,她就没再见过外人,她身子还不大好,整日里窝在床上,惹得瑜妃和青莲担心的不行。 北地的冬季来的凶,不过十月,就已经下起了雪,一眼望去白茫茫的一片。 锦婳还是很喜欢雪的,纯白的背景板上,无论什么色彩都显得格外扎眼,这雪一下,她也总算提起点精神来了,恰巧内务府给她新做的冬衣也送来了,就想着出门看看。 按照大梁礼法,正红色是只有皇后才能穿的,但锦婳也喜欢红色,在皑皑白雪里多么明艳动人,于是便带着青槐来到梅园,折了两支红梅带回去。 一路上听闻小宫女说些各宫的八卦倒也乐得自在。 她好像好久没过过这么舒心的日子了。 锦婳活动活动筋骨,不得不说这阴光草是真毒,她已经严格控制过用量,却也还是伤了身子。 她现在身子倒是好了,但出了宫还不知道是何光景呢,还是得养好些。 回到宫里,她便又觉得无所事事了。 当初在明祥宫,宫里没人她还可以耍耍剑练练武,如今住在安和宫,到处都是人,连晚上都有人值夜,她也不好舞刀弄剑的,总感觉懈怠了几天,武功都有些退步了。 锦婳窝在房里看着窗外发呆。 这雪下了一天了,丝毫没有要停的架势,不知还要下到何时,现下夜色已晚灯火熹微,只能看见白茫茫的一片。 又看了好一会,实在是无聊,便也睡下了。 窗外的雪一直下着,在漆黑的夜里给处处都裹上了一层银白毯子。 夜半时分,锦婳突然睁开双眼,紧紧的盯着房顶,屏息凝神。 她绝不会听错的,房顶上有人,能在这重兵把守的皇宫来去自如之人,定不是一般人。 锦婳不敢有别的动作,在不知对面那人身手的情况下,自然是能躲就躲。 但外面的人显然就是冲她来的,不过片刻便撬开了窗子翻身进了屋。 这下锦婳彻底蒙圈了,她才来这个世界不过三月,自认为应该没有招惹到如此厉害的人,那此人夜闯她的闺房难不成只是巧合吗? 那人进了屋却并未再有什么动作,不过停留了片刻便消失在房间里。 见人已经走了,锦婳这才敢起身,却发现那人竟留了一张纸条在桌上,看来这人确实是冲着她来的。 她打开纸条,上面只有几个字:启祥宫见。 下笔虬劲有力,笔走龙蛇,不难看出此人身上的傲气,霎时间一袭墨色身影从脑海里闪过,她大概知到刚刚那人是谁了。 简单披了两件衣服,她便避过所有人出去了。 启祥宫。 如今的启祥宫已经无人居住,更显得荒凉破败一些,此时的雪已经停了,院子里铺了厚厚一层,踩上去咯吱咯吱的。 雪地里没有脚印,但院子里却有一个人。 “不知皇叔深夜约我前来,有何贵干。” 没错,留下字条的人正是摄政王墨渊。 听见她的声音,墨渊缓缓转过身来,他今天穿了一身银色的常服,没有了官袍加身时的压迫感,但浑身上下的矜贵之气却没被遮掩。 “好奇,你不像六公主。” 锦婳轻笑两声,缓步上前,心里却是丝毫不敢大意。 “那像谁,我还能是谁,只不过为了母妃明哲保身罢了,如今十几年的隐忍换来的还是母妃惨死他人之手,在这世上我已经没有至亲之人了,不过是一缕孤魂野鬼一般,在装下去又有什么必要呢。” 她这么一句话,相当于承认了先前她的小动作。 在这种人面前,掩盖是没用的,他能轻而易举的看破所有的把戏,所以真诚才是永远的必杀技。 “这么说,是你给洛熙下毒的?” 锦婳没想到他会这么问,微微挑眉,兀自走进凉亭坐了下来。 “我只是给自己下了毒罢了,洛熙只是个无辜的孩子。” 墨渊也坐下来,两人面对面。 锦婳这才得以仔细看他的样子,剑眉星目,婉若天神,群众的眼睛果然是雪亮的,这容貌,真不像是个已经戎马数十载的将军,高雅矜贵,一举一动都显得格外勾人。 “你倒是狠心。” 锦婳捉摸不透他的心思,也就只好顺着他的话说下去。 “得先对自己狠,才能对别人狠,不然就只能落得我母妃那样的下场。” 墨渊沉吟片刻,不置可否。 “你自幼习武?” 原来是在这儿等她呢。 她微微一笑,倒是也没直接回答这句话,“皇叔,人人都有秘密不是吗,何必多问呢。” 墨渊发现眼前这瘦瘦小小的姑娘竟如此有意思,说出的话竟让他无可反驳,全然不像深宫宅院里长大的不谙世事的姑娘。 “说的有理,那日见你功力不薄,不若你我切磋一番?” 面对墨渊提出的建议,她真的很难拒绝。 当初在华夏,她的武功可谓是无人能敌,也就只有师傅能勉勉强强跟她打成平手,不过实在是乏味,久而久之竟也生出几分孤独感。 虽然现在他的武力值并未回到从前,但面对墨渊,她并不是完全没有信心,眼底的战意熊熊燃烧。 “好啊。” 荒废的宅院里寂静无声,不知哪里来的猫儿从房顶掠过,留下细碎的几声。 枯死的梨花树下,两人相对而立。 锦婳本就是个闲不住的,现下只觉得浑身都血液都在沸腾。 天凉风寒,锦婳无意流连,率先出手,以手为刃,迅速向墨渊靠近。 墨渊却是站在原地未动,直到掌风到了眼前这才开始动作。 只见他身形微转,轻而易举便躲过了她的攻势,接连出招,直奔锦婳面门。 锦婳身体里的好斗因子算是彻底被他激发,立刻化劈为挡,脚下发力,巧妙的化解了他的攻击。 高手过招便是如此,不消片刻,数招已过。 墨渊不愧是被称为战神的人物,一身武功深不可测,她使出浑身解数,也不过是刚能近他身而已,根本不能伤其要害。 墨渊也是惊诧不已,他原本以为自己用三五成的力便能轻松打败她,但真正动起手来才发现他小看了她,招招凌厉,思路清奇,看似杂乱无章实则井然有序,能逼得他认真对待的对手当真是不多了。 他对她越来越感兴趣了。 最终,锦婳飞身一脚被他抓住了破绽,侧身闪过然后出其不意的出手抓住了她的胳膊,一气呵成将她的胳膊反剪在身后,动弹不得。 墨渊松开手,他们不过是切磋罢了,犯不着非得弄得个一身伤。 锦婳也被他的武功折服,朝他抱拳一拜。 “皇叔好功夫,锦婳佩服。” 第12章 夜话愁思 墨渊气息未乱,仿佛刚刚跟她对战的另有其人一般,平静的伸手抚了抚自己的衣摆,脸上不带什么表情。 “你这身手,我手下几个副将怕都不会是你的对手,若在军中,也定当会有不少人拥戴。” 大梁武将稀缺,军中将领大多崇尚武艺高强之人,这也是他即使手中没有兵符,也能在军中立足的原因之一。 他这话可不只是简单的赞许,她在宫中遭人迫害多年,但就这次中毒一事就足以见得她心智过人且深藏不露,若这样的人对大梁存有二心,大梁必将迎来一场巨大的灾难。 她听到这话,嘴角泛起一抹苦笑,转过身去,望着身前的枯树出神。 过了许久,直到墨渊都要以为她是心虚了,这才听到她的声音,苦涩中夹杂着无可奈何。 “皇叔说笑了,我从未有过任何别的想法,我想要的,只不过是自由罢了。” 伸手接住一片雪花,就这么一会,雪就又下起来了,她素白的衣裳在漫天飞雪里显得有些落寞孤寂。 聪明人之间的交流就是如此,无需明说便懂得话中深意。 “爱情,大抵是多数女子一生所追求的,我母妃也曾如此,认为嫁予了一个真心爱她的人,可高门大户深宫别院,到头来,我也只能眼睁睁的看着母妃惨死。” 她吐出一口浊气,在冬日的夜晚结成细细密密的水雾,有些朦胧。 “大姐远嫁塞北,元贞表姐下嫁佞臣,我大抵也是逃脱不了这样的命运,但我却不想,莫要说这是我的使命,在这世上我不欠谁的。这天大地大,总归有我一个去处吧。” 不知为何,墨渊看着眼前一幕竟有些动容。 他自幼看着母妃与父王一同上阵杀敌,同生共死,熏陶之下并不认为女子必须相夫教子、大门不出 二门不迈,他的手下也有女子为将。 但世道向来如此,尤其是皇家,鲜少有人真正在意一个女子的心意,皇家儿女,无论生逢盛世还战乱,仿佛从一出生就注定沦为稳固政权的工具,何其悲哀。 他张了张嘴,可终究没有说出些什么。 她还在说,仿佛不是说给他听,而是喃喃自语。 “我空有一身本领,却囿于深宫报国无门,我不愿接受这样的命运,却也无计可施,我从来都无心参与谁和谁的争斗,更不愿成为什么人的工具,若终其一生无法实现,那我便只求自由。” 她的声音很轻,其中却有着不可忽视的气魄,很难相信这是一个生于封建王朝的女子能说出的话,有一瞬间,他仿佛在她的身上看到了当年母妃坚定的奔向父王,一同倒在那冰冷的血泊里…… “夜深了,回去吧。” 锦婳没有应答,也没有回头,就这么踏着来时的脚印离开了,独留墨渊一人。 雪还在簌簌的下,他好像突然间看透了故去的母妃,她也是如此特殊的女子,豆蔻年华披挂上阵,成了世人口中最不着调的女子,她奋力挣脱世俗的束缚,顶天立地于尘世间,她要怎么活,只能自己做主。 这一刻,他忽然想要帮她,帮她离开皇宫,帮她获取她想要的自由,他想看看她会活成什么样子。 每个女子都应有傲然世间的权力。 墨渊转头就去了皇帝那里,皇帝今日被气的不轻,从未想过自己的枕边人竟是如此的恶毒,直到月上枝头了还没有入睡。 “陛下,摄政王求见。” 福公公进来通传,其实这个点了不应该再让人来打扰陛下了,但福公公觉得此时皇上应当是想见一见他的。 果不其然,皇帝茫然的眼神有了燃起了希望,他理了理自己的衣裳,才叫墨渊进来。 “见过陛下。” 虽然墨渊权势滔天,但该有的礼数却从未省过。 “坐,这么晚了,还不休息?” 福公公端来安神茶,墨渊端起一杯递到嘴边,外边天寒地冻,委实是冷,半杯茶水下肚这才觉得暖和了不少。 “陛下不也没睡,可是有何心事。” 虽是问句,却无半分疑问。他总能看穿他的伪装。 “子息,朕不是个合格的皇帝,也不是个合格的父亲。” 皇帝的神色一下子就低落下去,没有了平日的光彩,只剩下深深的自卑。 他本就不善此道,被逼上位实乃无奈之举,他总觉得自己不是个好皇帝。 “陛下多虑了,朝中势力盘根错节,岂是一朝一夕便能瓦解的,更何况大梁的财政命脉还把握在朱家手里,本就难以制衡,如今之势已是最好的状态。” 皇帝的情绪还是那样,此时的他更像是个无措的孩子。 “朝堂之事错综复杂,陛下是个好皇帝,无需自责。” 他总算从那种情绪里抽身出来,他知到自己不应该自怨自艾,这是他的责任,是他应当背负的,至于被自己冷落了的孩子,他自己犯下的罪孽,活该他来承担。 “哎,你这么晚来找朕,又是所为何事?” 墨渊端茶的手顿了顿,面上却是不显。 过了片刻,直到杯中茶水见底,这才开口,“刚刚遇到了锦婳,她也未曾入睡。” 这句话让这个君王一下子红了眼眶,一时间他又想起了那个含冤而亡的女子,心下很不是滋味。 “她......可还好?” “嗯,她得知了婉贵妃薨逝的真相,整个人消瘦了很多。” 这句话更让皇帝触动,终究是他负了她们娘俩。 他本是想开口让皇帝允她出宫的,但转念一想,无名无份,如何出宫?出宫以后又如何生活?这些都是问题,是他方才冲动了,回味过来,到了嘴边的话硬生生的又咽了回去。 “她是个重情义的,莫要再让她再寒了心。” 墨渊不再理会失神的皇帝,丢下一句话便离开了。 他心里也很不是滋味,不知是出于对母妃的思念还是什么其他,他不想看这样艳丽明亮的女子一生困于世俗之中,他依旧想让她安安稳稳光明正大的离开。 锦婳回到安和宫后,久久不能入睡。 她对墨渊说的话虽大部分是故意的,但同时也是真的为那个死去的女子惋惜,同时又很悲伤,前世她虽然有个待她很好的师傅和好多师兄师姐,过的还算如意,但她从来没有见过自己的父母,总是会对此时耿耿于怀,因此她格外珍惜记忆里那些哪怕并不属于她的亲情和美好。 她看着花瓶里的红梅,那是母妃最爱的花,她模糊间还能从记忆里找到那个女人温和的笑容,虚幻而美好。 她就那么看了许久,才沉沉睡去。 这天晚上她做了一个梦,这还是她来到这个世界第一次做梦。 梦里有一个女人在向她招手,怀里还抱着两支盛开的红梅,锦婳感受到了她的呼唤,跌跌撞撞的向她跑去,却怎么也到不了她的身边。 只见那个女子不再向她招手,就这么隔着厚厚的雾气遥相对望。 “乖乖,娘亲只能护你到这儿了,未来的路,要你自己走了,世界很大,还有很多值得你去爱的人和事,不要为我停留,大步走下去吧,走一条属于自己的路。” 说罢,她的身影竟开始变得飘渺起来,逐渐消失在朦胧雾气里。 她快要急疯了,拼了命的向女人消失的方向奔跑,但都无济于事,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她离开。 锦婳忽地睁开了眼睛,才发现自己竟然泪流满面。 她不知道梦里那个自称她娘亲的人究竟是不是她的母亲,但那股钻心的痛却久久不能消散。 青槐一进来看见的便是她手捂胸口泪流满面的样子,还以为是有余毒未清,出现什么情况了,吓得她赶紧往外跑要去找太医。 她这一闹倒是唤回了锦婳的神智,那股情绪也才被压了下去。 她赶紧叫住青槐。 “青槐,我没事,就是做噩梦了,吓了一跳。” 听她这么说,再看她的脸色的确不像有事的,却也还是不敢大意,小心的伺候她起床。 “公主,听说老太妃进宫了,在不久就是年节了,老太妃回宫祭奠先帝。” 青槐一边给她梳妆一边将她今天早上打探到的消息告诉锦婳。 这位老太妃也是大梁国的传奇人物。 大梁有一支军队名京卫军,不受朝廷控制,只听命于老太妃,前朝兵变,叛军直冲皇城,是老太妃携京卫军拼死御敌才得以保全皇城,从此一战成名,与墨氏手中的镇北军一同,被大梁子民奉为护国之根。 京卫军是十分特别的存在,不属于国家甚至不属于皇帝,平日隐而不发,只为守护皇城,是大梁最后一道防线,也是平衡朝中势力的关键一步。 经过数十年的发展,如今的京卫军已不可同日而语,因此老太妃也是大梁国人人敬仰的人物。 第13章 终是离开了 听到老太妃进宫,锦婳摩挲着玉簪的动作顿了顿,她并不喜爱这些东西,但瑜妃娘娘总觉得女孩子怎么能没有首饰呢,隔三岔五就会给她送来一些。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先帝驾崩后,老太妃就一直居于静山行宫为先帝诵经祈福对吧。” 青槐手上动作不停,不一会就给她梳好了发髻。 “是的,太妃只有每年祭祀先帝时才回宫,平日里都在行宫。公主,今日戴哪个簪子呀,奴婢给您戴上,公主稍微打扮一下就不知道比那五公主好看了多少倍。” 锦婳没有接话,思虑片刻,从手边的木匣子里拿出来了一支纯白色的流云簪,这是母妃留给她的。 “就簪这个吧,另外把那套月白色襦裙拿出来,今天穿那件。” 青槐万分不解,公主天人之姿,稍加点缀便能艳压京中一众贵女,为何要穿的如此简单。 不过纵使万般不解,青槐也还是照她说的做了。 锦婳收拾好后,换上一袭素净的广袖长裙,简单簪了一支白玉簪子就出门了。 清槐跟在她身后,顿时觉得自己肤浅了,就算公主殿下如此简单的装束,也难掩那惊为天人的容貌,反倒显得娇弱无比,惹人怜爱。 福公公对昨晚墨渊与皇帝的交谈了然于心,见她来了态度也是十分亲近。 “哟,公主殿下可是要求见陛下?真不巧,陛下正与老太妃谈心,您看......” 听这意思就知道,估计现在皇帝正在忙,没空见她。 不过她也不恼,温温柔柔的同福公公搭话。 “多谢公公,不知父皇何时能有时间,我是否能在此等候?” 福公公可是皇帝身边的老人了,自浅邸时便跟在皇上身边,在皇上跟前还是有些话语权的,是万万不能得罪的人。 福公公正想说些什么回绝了她,就听屋里叫他,他没来得及说什么就赶忙进了屋。 等皇帝都吩咐完了,福公公没急着离开,倒是试探性的开口。 “陛下,六公主在殿外,不知......” 墨渊也在屋里,不知怎得他觉得还挺想知道她想干什么的,他抿了一口茶,见皇帝没有开口,这才提醒道。 “这天寒地冻的,要不让她进来?” 老太妃是先帝的娴贵妃,陪了先帝几十年,奈何膝下无子,当年也是十分喜爱她母妃,对这个小丫头自然也是喜欢的紧。 “是小六?哀家已经许久没见过那孩子了,还怪想念的,快叫进来给哀家瞧瞧。” 皇帝对她是有愧疚的,听见这话,赶忙让福公公唤人进来。 “殿下,老太妃说想见您,叫您进去呢,快去吧。” 福公公看她脸色白的不像话,赶紧把人迎进屋。 锦婳向他浅浅一拜,“多谢公公进言。” 皇帝的勤政殿里不知是点了什么香料,温温热热的萦绕在屋里,让人顿感心旷神怡,她没想到墨渊也在,一时间有些犹豫,不过既然已经到了这一步,也容不得她后退了。 “儿臣见过父皇,见过皇祖母,见过皇叔。” 老太妃并非皇上的生母,但对皇帝还是极好的,因此锦婳等人也是直接以皇祖母相称。 见她一副病弱的模样,老太妃是心疼不已,她回宫回的少,也有个几年没见过这孩子了,怎的先前还好好的孩子,就成这样了呢。 墨渊自是知到她这模样有一半是装出来的,但他并没有戳穿,反倒是心情很好的想要看她想干什么,若是需要,帮她一把也不是不行。 她很会审时度势,看得出皇帝和老太妃的心疼,也看出墨渊并未有插手的意思,便顺竿上爬又咳了两声,好生惹人疼。 “身子还未大好吗?不是说已经解毒了吗?” “回父皇,儿臣已无大碍,只是一路走来有些疲乏罢了。” 皇帝点点头,这才放心下来。 老太妃曾经非常喜爱母妃,连带着也很喜爱她,但关于下毒之事她却并未过多提及,仿佛并不知情。 几人交谈片刻,她这才说起她的来意。 “小六来找陛下所为何事啊?” 都说时间从不败美人,确实如此,它虽带走了老太妃曾盛极一时的容貌,却也给她增添了几分岁月沉淀的从容。 这一开口便是绵润悠长的韵味。 皇帝也跟着开口询问,他当然没忘记昨夜墨渊最后的那句嘱托。 反倒是墨渊,从她进来开始他就只顾喝茶,偶尔应两句老太妃的提问,别无其他动作。 锦婳也是看出他没有要为难她的意思,她表演起来便更加无所顾忌了。 “回父皇,儿臣的母妃无辜蒙冤,想起与母妃互相依偎的日子,儿臣便夜夜难眠。” 两行清盈的泪从眼眶滑落,梨花带水,可怜至极。 “昨夜,儿臣做了个梦,母妃一人孤苦伶仃的,身旁连个陪伴的人都没有,儿臣心疼极了,因此儿臣想要向父皇讨要个旨意,让儿臣随皇祖母出宫,去行宫待些时日,为母妃诵经祈福,还望父皇应允。”说着扑通一声跪在了皇帝面前,楚楚可怜的模样,更让皇帝痛心。 听到这话,墨渊总算是抬起眼看了看她,神色未变,眼底却流露出几丝笑意,好个伶俐的小丫头,倒是怪会拿捏人心。 此时的皇帝看着眼前的人儿,恍然间觉得是他的婉儿在怪罪自己,怪自己没能照料好她们的孩子,这才托梦回来,想让她安安稳稳的生活。 老太妃看了锦婳一眼,昔日的景象浮上心头,这样好的孩子,在宫里无依无靠,倒不如跟她离开,起码她身边要安全些。 老太妃长叹了一口气。 “哀家允了,陛下,就让她随哀家走吧,也当是陪陪哀家了。” 按理说,皇家女未出嫁便久居行宫,是不合规矩的,正当他思忖之时,一直默不作声的墨渊倒是说话了。 “臣倒是觉得这是个不错的主意,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都说祖宗礼法,孝字当先,公主一片赤诚之心,怎么会是不合礼法呢。” 皇帝闻言豁然开朗,礼法本是人为,又有何不能打破呢,更何况本就是他对不起锦婳,这后宫自古便不是什么安生之地,她在宫里指不定还会受什么委屈,到不如让她离开这是非之地,还能过的逍遥自在些。 “既如此,那便去吧。” “锦婳,谢父皇应允,谢皇祖母成全。” 随着她沉沉拜下,这沉重的宫门总算是在她身后缓缓关闭。 锦婳离开后,勤政殿里是长久的寂静,在场的人都明白,婉贵妃哪怕曾经荣宠至极,终究是成为了这王朝这深宫的牺牲品,令人唏嘘,令人感叹啊。 回到安和宫,她跟瑜妃说了此事,瑜妃虽是不舍,但也深知与老太妃相比,自己的力量终究薄弱,如此也是最好的选择。 到这时候青槐才明白过来为何今天公主要穿的如此素净,也才反应过来她们就要离开这吃人不眨眼的皇宫了。 瑜妃是真心把她当自己的孩子来看,得知她要离开,为她准备了丰厚的盘缠,虽然说不一定用得上,但以防万一嘛。 皇帝也为她准备了不少东西,所以在她们离开的时候,几辆马车浩浩荡荡的驶出紫禁城,也引得前朝后宫一阵猜忌。 不过这些闲言碎语锦婳并不在意,或者说这世界上真正能让她在意的东西并不多。 第14章 初到行宫 随着马车晃晃悠悠的驶出皇城,鳞次栉比的房屋瓦舍逐渐被延绵的群山所取代,锦婳本就在山间长大,宫中繁琐的规矩礼节实在是让人头疼,在宫里待了三个多月,再见这秀丽山色,让她心旷神怡。 青槐作为她的贴身侍女,也跟着她出宫了,自打清槐七岁入宫,如今已有六年不曾看过外面的光景,这一出宫,看啥都新奇,一路上叽叽喳喳倒也不觉乏味。 “公主公主,快看那只鸟,好漂亮啊。” 青槐看着停在马车窗棱上的青鸾鸟,惊呼出声。 锦婳也是好奇的紧,在民间,这种鸟被视作难得一遇的祥瑞,一身七彩的羽毛在阳光下熠熠生辉,美轮美奂。 她伸出手想要触摸,却不承想这青鸾鸟不仅不躲,反倒主动向她靠近,扑棱着翅膀落在了她的指尖,小巧的脑袋在她温暖的掌心亲昵的蹭了蹭,然后才展翅离去。 随着市井嘈杂渐远,一座青砖绿瓦的行宫出现在半山腰,这便是静山行宫了。 静山行宫并非一般皇帝避暑或围猎时所居住的行宫,最先时此处不过是一座皇家寺庙,供奉着一尊通天神佛,先帝去后,老太妃久居于此,与青灯古佛为伴,后来皇室另外开辟了一座山寺,将原本于此的青灵寺搬走,但老太妃不愿离开,便将此处更名静山行宫。 因此此处格外寂静,前山保留了最原始的地貌,后山被当作训练场,几千士兵隐居于此,不问世事。 她们走得慢,中途又在几个镇子上停留休息了片刻,走了两个多时辰,直到夕阳伏西山之时,她们才终于到了静山行宫。 老太妃亲自领她进去,吩咐人给她准备好房间。 “宫里形势复杂,前朝后宫从来都是无可分割的,此处虽然寂寥了些,但好歹要安全一些,你就放心在这里住下,不要担心其他,有皇祖母在呢,没人能把你怎么样。” 老太妃拉着她的手坐下来,亲切的跟她说着体己话。 她独自在这行宫住了二十余年,孤独惯了,好不容易来了个小丫头,还是她最喜欢的小丫头,心底自是稀罕得紧。 “谢谢祖母,锦婳知道的。” 老太妃摸摸她的头,“这山上没什么人,也没那么多规矩,想做什么就去做,人活一世,不过三五十载,可不能委屈了自己。” 风风雨雨几十载,她早已看透了人间,此番不顾那些繁文缛节带她出来,也只是希望她能过得好一点。 看着眼前的妇人,她不禁想起了前世那个鹤发童颜的老人,总是在她耳边唠叨,让她遇事别委屈着自己,就算是出了事也有他担着。 那是她的师傅,亦是她的亲人,重活一世,能得三两知己或亲朋,已是大幸。 两人聊了几句锦婳便带着青槐回屋了,老太妃年纪大了,一路舟车劳顿,需要休息,她却是个闲不住了,吃过晚饭便独自出门了。 这静山土壤贫瘠,山间却有松树疯长,傍晚的风吹过,惊起层层松浪,站在山巅眺望,满眼翠绿摇曳,万分震撼。 就在这时,身后传来一道熟悉的声音。 “如今你已离开皇宫,接下来的路要如何走呢?” 她回过头,见来人是墨渊,他好像格外钟情黑色,暗沉的颜色穿在他身上却别有一番风味,衬得他挺拔如松,气质傲然,与身后的松柏遥相呼应,仿若天神下凡。 “还不知道呢,如果有需要,上个战场也不是不可以。” 她没问他为何会来,只是模糊又肯定的给了一个答复。 “你想从军?” 他早就知道她的目的远不至于隐居于此,以为她会想要游历人间或者行侠仗义,却没想到她一个女子竟然要从军。 “对呀,怎么,很奇怪吗?” 听到她的反问,再看她一脸理所当然的神色,他心底那一丝诧异也消失不见。 说的也是,谁规定女子不能从军的,像当年的老太妃,不就统领十万京卫军护大梁皇城周全的吗,像自己的副将乐萤,不也是能当大任的名将吗。 他勾了勾嘴角,当起一抹笑意,“放在你身上,好像也不奇怪。” 锦婳也笑了,这次的笑是发自内心的,那从眼底溢出的自信和坦然,竟让他有一瞬的失神。 好美,怎会有人拥有如此美貌。 这一刻,他只觉得天地失色,仿佛世间光彩悉数聚于她一人身上,明艳的让人移不开眼。 “自古女子便是相夫教子,但又有谁规定女子只能守在后宅的,我偏要做不一样的那个,天大地大,我还有很多要做的事呢,没有什么能困得住我。” 这番言论可谓是大不敬了,若是被那群整日只知弹劾这个弹劾那个的酸儒听去了,定要治她个不尊不孝的罪名,但在他听来却意外的让人感到舒坦,好像她本来就应该是这样的。 月色如水,更深露重,两人并没聊的太久便各自回去休息了,回到房间,嗅着暖融融的沉香味,她总算放松下来,结结实实的睡了一觉。 宫里的女人尔虞我诈,且心狠手辣,比起兵战商战还要过分几分,她在宫中这三月,就连睡觉也都不敢大意,须得时刻保持警惕。 她这一觉便睡到日上三竿,老太妃知她身子还没大好,也不许人去扰,这含饴弄孙的生活,她想想都觉得惬意。 锦婳睡醒起来,一时间竟有些茫然,不知今夕何夕,直到青槐来叫她,这才反应过来她已经离开了皇宫。 简单收拾过后,她便去给老太妃请安,虽说老太妃并不在意这些虚礼,但她还是想去陪陪她的。 “祖母,昨晚睡得可还好吗?” 今日的她精神明显好了许多,人也更活泼了,老太妃看了也是高兴的紧。 “有你在身边陪着,祖母开心的很,自然是睡得极好,你呢,可还住的惯吗?” 锦婳点点头,绕到老太妃身后为她捏肩,她年轻时曾经受过不少伤病,到现在阴天下雨就疼痛难忍,整夜整夜的睡不着。 作为国医圣手,对于这种陈年旧伤有自己的一套治疗体系,当即便在心底裁定了治疗方案,无论怎样,也要让她过的舒服些。 “祖母,最近几天天气都不算好,听岁和姑姑说您的肩膀一直在疼,可否让我看看。” 对于她这提议,老太妃本是不想答应的,毕竟往日刀剑无眼,她这肩膀上满是丑陋的疤痕,她怕吓到孩子。 锦婳看出她的担忧,将脑袋放在老太妃肩头,轻声呢喃,“祖母,我也心疼您呐,而且我在宫里时闲来无事,自己看了不少医书呢,如今也算是半个医者,我实在不忍心看您疼痛难忍,就让我给您看看吧。” 见她半是撒娇半是心疼的语气,老太妃哪还能忍心拒绝。 寝殿内,看着老人背后密密麻麻的伤痕,她心里止不住的抽痛,这个女人究竟是经历过什么,哪怕是她这样见惯了伤疤的医者也不禁心头一紧。 “放心吧祖母,我一定医好您的肩膀,绝对不让您再受这病痛的折磨。” 虽然现在她的旧伤三天两头扰得她不得安宁,但其实她早已经习惯了这些伤痛,无论是对是错,曾经犯下的杀戒总归是要还的,近些年来,她总觉自己大限将之,身体上的疼痛早已不再奢求能医好,她最放心不下的,就是那十万京卫军。她怕若有一天她撒手人寰,这十万大军无人指挥,怕是会引来灾祸。 如今听到她说要医好她的伤痛,也是并没有放在心上,只当是一句玩笑话。 第15章 久违的热闹 让老太妃没想到的是,第二天一早,锦婳还当真背了个小背篓进山采药去了。 过了小半天,锦婳才背着满满一筐的草药回来了。 要说还得是这种没怎么遭受过人为干预的原始山林,若是放在现代,哪有这么多上好的草药让她摘啊。 还没等歇歇呢,她就马不停蹄的开始清洗晾晒这些草药。 老太妃在屋里,看着她一颗颗去除黄叶杂土,清洗干净晾在架子,忙的像个小陀螺,心底竟也暗暗的生出了几分希望,看她如此认真,说不定上天愿意再给她一次机会呢。 等她收拾完手里的草药,天色也暗了下来,厨房也飘出了诱人的香味,引得她肚子咕咕直叫。 “锦婳啊,先别弄了,快来吃饭了。” 听见老太妃温柔的声音,一抬头,屋里是暖黄的灯光,饭菜的香气顺着打开的门缝飘出来,而屋里,是等着她一起吃饭的家人,这一刻,她第一次切切实实的感受到了家的温暖。 看着她熟练的动作,一旁的墨渊没有说话,倒是想起了那日苏十七的话。 在医术这一方面,苏十七可谓是天之骄子,他们认识这么些年,还是第一次听他如此佩服一个人的医术。 他说,这个六公主当真是不简单,绝对能称得上是最最顶尖的医者,哪怕是他爷爷来了,恐怕都得自愧不如。 当时他还觉得苏十七是在开玩笑,如今看来,他的话怕不是玩笑话这么简单。 药浴连着泡了几天,这天起来,老太妃竟觉得陈年旧伤好像竟然真的好了许多,晚上睡觉轻快了不少,至少是能安稳睡个好觉了,这睡眠好了自然精气神就好起来了,仿佛之前那个日暮西山的耄耋老人并不是她一般。 “哈哈哈,我昨天晚上睡得可好了,看外边这雪下的,可我的肩膀一点感觉都没有啊,咱锦婳真厉害。” 一大早就听见里屋传来老太妃爽朗的笑声,上过战场的人身上总是会多一股不拘小节的气势,哪怕已经是七八十岁的老人也是如此。 “嘿嘿,我就说了嘛,一定能治好的,您还不相信我。” 锦婳一脸傲娇,语气里尽是小女子的娇嗔。 她很喜欢这个老人,每天变着花的逗她开心,自从她来了以后,这荒凉寂寞的静山行宫多出了许多的欢声笑语。 “像您这么好的祖母,定然是能长命百岁的,但是您得高高兴兴的,好好吃饭才行呀。” 岁和姑姑也笑着附和,“公主说的对呀,您可得听公主的,好好吃饭。” 这阵子老太妃食欲一直不好,甚至生出一种不久于世的感觉,可是急坏了大家,六公主不仅医好了老太妃的旧疾,更让老太妃找到了生活的乐趣,她们看着都觉得开心。 “哈哈哈,好好好,听你的。” 老太妃伸出手指点了点她冻红了的鼻头,笑着答应。 墨渊一进门就看见这其乐融融的一幕,老太妃可好久没这么开心过了. “蓉姨,怎么啦这么开心,也让我开心开心呗。” 老太妃名叫百里苏蓉,出自前朝武将世家,要说起来墨渊和老太妃的关系一两句还说不清楚,总之就是老太妃与墨渊的母妃是挚友,她母妃与父王常年在外征战,也算是老来得子,因此作为挚友的老太妃对墨渊也是极好的。 见墨渊也来了,一时间老太妃更高兴了,人老了就是喜欢热闹,可这静山行宫已经许久没有这么热闹过了。 这两天锦婳来了,墨渊也过来了,可是把她高兴坏了。 “看您今日气色不错呀,我把苏十七带过来了,让他给您把把脉。” 墨渊这几日并没有住在行宫,只是偶尔来一下,想起这几日她一直给老太妃泡的药浴,就带着苏十七过来一道看看。 “你是不知道啊,我们锦婳可厉害了,我这两天身上可轻快了,昨夜睡得可好呢。” 墨渊并未告诉苏十七锦婳在给老太妃医治一事,他甚至都不知道锦婳在行宫,一进山便被周遭的景色吸引了,此时正在外面逗弄行宫里养的小猫呢。 墨渊还是把他叫进来了,倒不是他不相信锦婳的医术,只是多一重保障罢了。 苏十七进屋就看见了锦婳,眼睛都亮了几分。 谁让他就是个妥妥的颜控,而锦婳又长得太好看了呢。 “咳咳,苏十七。” 墨渊见他一进门就盯着人家小姑娘看脸都黑了,说出来的话像是刀子一样嗖嗖的往苏十七身上扎。 苏十七也跟着墨渊很久了,对他那臭脾气还是很了解的,见他黑了脸立马就收回了视线,摇身一变便成了一副翩翩公子的模样,仿佛刚刚那个两眼放光的人不是他。 “嘿嘿,见过老太妃。” 苏十七乖乖行礼,但依然不死心的偷偷向锦婳抛媚眼。 她本来就没弄明白当初在宫里他为何那样看她,现在被他这么一看更是摸不着头脑了,只觉得这人是不是有点毛病,看向墨渊的眼神里都带了几分质疑。 “哎,好孩子,许久没来了啊。” 墨渊常来行宫,苏十七也没少跟着往这儿跑,因此跟老太妃还是很相熟的。 “嘿嘿,还不都怪他,把我一个人丢在北边,不说他了,还是让我来帮您看看吧。” 老太妃有种很容易就让人卸下防备的魔力,不过几句话便让苏十七彻底放飞自我。 不过接着他就笑不出来了,因为他可以明显的感觉到老太妃的脉象平稳有力,完全不似之前那般虚弱。 “太妃,从您的脉象上来看您的身体很不错啊,比很多老年人都强劲有力。” 闻言老太妃笑得更开心了,倒是墨渊,看向锦婳的眼神更加好奇了,她好像还有很多是自己不知道的呢,有意思。 “是吗,这可多亏了锦婳呢,前些日子太医还说老身时日不多了,现在看来啊,那人简直就是个庸医。” 她看向锦婳笑的开心极了,那语气简直像是在跟别人炫耀自家孩子的优秀。 苏十七一直都在为老太妃医治,对老太妃的身体状况更是了解颇深,但如今看来老太妃的旧伤已虽未恢复,但筋脉确是畅通了不少,而且那淤滞之气也明显减轻,足以见的医治之人医术之高深,但没想到的是,这人竟然是锦婳。 “什么,是六公主!六公主竟然有如此深厚的医术造诣,实在是让人佩服啊。” 虽说他早就知道她厉害,但这还是第一次如此直观的感受到她医术之精湛,一时间他看向锦婳的眼神更加炽热了。 墨渊眉梢一挑,毕竟苏十七是个眼高于顶的家伙,能得到他的认可足以说明锦婳的实力了然。 老太妃终究是老了,不比年轻人精力旺盛,跟着他们几个小辈笑闹了一会也累了,就由着他们自己去玩了。 刚出了房门,苏十七就贴过来了,看向锦婳的眼神里除了惊艳还多了几分崇拜。 “六公主六公主,交个朋友呗,我叫苏十七,你应该已经知道了哈,今年二十一,是隐世苏家的长孙,尚未婚配......” 听着他说的越来越离谱,都快赶上花孔雀转着圈的展示自己了,脸上的神色都快绷不住了,还好前边的墨渊听不下去了,直接上手就把他揪到一边,眼神伶俐,仿佛他再多说一句就让他好看。 苏十七本来还意犹未尽,但看到墨渊的眼神也只能屈服在他的淫威之下,能怎么办呢,这人发起脾气来是真的要命啊。 “他就那样,别搭理他。” 锦婳自然是知道他的身世,但没想到这人竟然如此跳脱,不禁有些想笑。 见她眉眼弯弯,墨渊脸上的不爽竟然一点也维持不住,但转念一想她是因为苏十七这么开心的,顿时又觉得不爽极了,想把苏十七丢出去。 三人来到山顶的小凉亭,此时风雪并不是很大,锦婳抱着一个暖暖的汤婆子,倒也不觉得冷。 其实说起来她和他们俩真的不怎么熟,就这么坐在一起难免有些尴尬,于是便主动提议要不煮点茶水喝喝,也算是看着雪景陶冶情操了。 第16章 街边偶遇 青槐去取了一套茶具,便候在了一旁,锦婳熟练的洗茶泡茶,雾气氤氲间竟生出些暖意。 “来,喝杯茶暖暖身子,这可是祖母压箱底的好茶叶。” 她给两人分别倒了一杯,茶香四溢。 苏十七看着她煮茶的样子就心神荡漾,见她给自己倒茶更是迫不及待的端起来尝了一口。 “呀,果真是好茶,入口清香绵软,更有清心静气之效,不愧是上好的白茶啊。” 面对美人他可是从不吝啬自己的赞扬,面对锦婳更是,他甚至觉得她就在那里一动不动的坐着都得是一幅绝美的景色。 墨渊也尝了一口,“东明白茶果然名不虚传,公主煎茶的手艺更是妙哉。” 锦婳也拿起茶盏浅尝一口,茶汤入喉,驱散了几分冬日里的寒气。 中途墨渊接到下属来信,便带着苏十七急匆匆的离开了。 离开之前苏十七还依依不舍的询问墨渊自己能不能留在山上,预料之中的被果断拒绝,最终还是一脸幽怨的跟着墨渊下山了。 这样的天气里,锦婳也犯懒,窝在房里就不愿出门,大雪纷纷扬扬,静山行宫仿佛又变回了往日那个寂静的行宫。 入夜,墨渊和苏十七坐在院子里喝茶,对于墨渊非要拉他走这件事,苏十七一直都还耿耿于怀。 “哼,你这茶就是不行,没有小婳婳煮得好喝。” 苏十七一脸嫌弃的看着手里的茶,一边拿冒火的小眼神瞟着墨渊,哼哼,又用不着他,干嘛非得让他下山。 墨渊冷冷的看了他一眼,脱口而出的话更是冷的瘆人,“你叫她什么?再叫一遍试试?” 哪想到苏十七这货还沉浸在锦婳的美貌和被墨渊硬拉下山的愤怒中,竟然都没注意到墨渊的脸色,还自顾自的嘟囔着,怕不是要气死墨渊。 “你实话告诉我,最近你隔三岔五就往静山行宫跑,是不是背着我偷偷去见小婳婳了。” 听了这话墨渊瞥了他一眼,接着垂下眼睑,难得没开口呛回去,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那边苏十七也不知道是饭桌上酒喝多了还是怎么,茶也不喝了,就在那里叨叨叨个没完。 墨渊微微愣神,偷偷去见她吗?也没有吧,但最近的确去的有些频繁了,好像......的确是想去见她...... 想到这里,他心里竟有些微微发热,这是他二十多年来从未体会过的感觉,他十二岁上战场,十四挂帅出征,好像过去所有记忆都是莽荒大漠和漫天战火,最近,他好像真的对她太上心了些。 他不确定这究竟是种什么东西,但总归感觉不错,还隐隐有些甜蜜。 就这么随心的想着,竟然不自觉的勾起了嘴角 苏十七总算是说累了,扭头一看发现这人竟然笑得一脸荡漾,压根没有听他说话,瞬间感觉不好了。 “喂喂喂,你在想什么,怎么笑得这么荡漾。” 听见他说话,墨渊瞬间收起脸上的笑意,恢复了那一副冷冰冰的模样,“哪有,你看错了。” 他丢下这么一句话就回房了,丝毫不理会苏十七在后边张牙舞爪。 但不得不承认,他现在心情的确不错。 不过此时的锦婳就不太好了。 她的十六岁生辰在婉贵妃过世前几天刚过,算起来已经成年,可以许配人家了,她自己从来没把这件事放在心上,但老太妃却上心了。 这些时日她的身子舒坦多了,闲来无事也就开始盘算此事,虽说不着急把锦婳嫁出去 但好人家还是要提早相看的。 晚饭的时候,老太妃就提起了此事。 “锦婳呀,过几日你就要及笄了吧,咱锦婳长大啦,也是时候该把婚事定一下喽,这京中儿郎可有喜欢的呀,你只管说,祖母给你做主。” 老太妃笑得开心,但她却高兴不起来,果然婚姻嫁娶是这个时代的女子都逃不过的事情。 “哎呀祖母,我这才刚刚过来陪您,您就想着给我找夫婿,是不是嫌弃锦婳了,不想让锦婳多陪陪您嘛?” 若是面对她父皇,她还能硬气的起来,用个什么理由也就搪塞过去了,但对真心疼爱她的老太妃她只能委婉的撒娇推脱。 老太妃自然是想她多陪自己几日的,但婚姻大事怎么能不上心呢,再说了,又不是定下来接着就要嫁,先物色着嘛。 她点点她的额头,看着她大快朵颐的样子甚是宠溺。 “你这孩子,又不是要你现在就嫁,若有合适的先定下来嘛,祖母还没给你置办嫁妆呢,怎么能让你现在就嫁。” 如此锦婳也不好在推脱,只能先不咸不淡的答应着,倒是老太妃和岁和姑姑,对此事甚是上心,甚至已经物色好了几个不错的男子,要她过几日上元节上去见见。 上一世都没经历过被催婚的锦婳在此时表现的格外无奈,只能想办法赶紧搪塞过去。 “祖母,过几日就要过年了,我们还要入宫吗?” 这倒是个问题,按理说锦婳是未出嫁的公主,如此隆重的节日定是要进宫过节的,但老太妃不必进宫,她又不想让锦婳一个人进那虎狼窝,一时间也犹豫起来。 “哎,宫里规矩那么多,一天下来累都累的够呛,岁和,给宫里去封信,说六公主忧思过度身体虚弱,就不进宫了。” 锦婳也正有此意,好不容易出来了,她才不想进宫面对那一群人的虚与委蛇呢,那无聊的宴会实在让人犯困。 “嘿嘿,好,那咱们一起在山上过年,等明天我带青槐下山去买年货,我们热热闹闹的过年。” 听她这么说,一向对过节没什么感觉的老太妃都有点期待过年了,山上冷清,多少年没有年味了,想必有她在,今年过年定会很热闹吧。 第二日一早,她就带着青槐下山了,好在山下不远处就是一个小镇,她们不必走太远。 而且镇子虽小,但还挺热闹,尤其是年关将近,街上小商贩越发的多了,各色窗花对联,红红火火的,让人看了就开心。 “姑娘姑娘,自家做的冻柿子要不要来点啊,可甜啦,保准您喜欢。” “来看看咱家的窗花吧,多好看呐,回去往那窗户上一贴,别提多喜庆啦!” 周遭此起彼伏的叫卖声好不热闹。 锦婳还是第一次在古代逛街,跟青槐俩人看着啥都觉得新鲜,但好在没有忘了此行的目的,俩人大包小包买了好多年货,还买了不少新鲜的红果,想着回去自己蘸糖葫芦,那才叫过年嘛。 两人一边逛一边买,不一会手里就满了,但集市还很长,正在纠结的时候,突然手里一轻,东西被一双修长的大手接了过去。 锦婳回头一看,才发现竟然是墨渊。 “皇......皇叔?你怎么在这儿。” 见周围没什么人,她这才敢小声唤他,毕竟这一声叫出来,俩人都得暴露,那就不好玩了。 墨渊见她眼睛亮亮的,兴奋的意味都要溢出来了,心底也不自觉的跟着开心。 “这不要过年了吗,想着你们也不会进宫过年,便来给你们买点年货送上去,正巧碰上你了,东西我拿着,去吧,看看还有什么要买的,一道都买着吧。” 这话算是说到她心坎里了,这么些时日的相处,她跟墨渊多少也算是相熟了,把东西交给他便带着青槐蹦蹦跳跳往前去了。 看着她蹦蹦跳跳看啥都新鲜的模样,墨渊也不由自主的跟着开心,看她喜欢什么就直接付钱买下,毕竟咱不缺钱,开心最重要。 第17章 入宫赴宴 锦婳终于逛够了,手上又多了几袋小点心,这才心满意足的往回走。 和墨渊一起坐在暖绒绒的马车里,燃烧的火炉隔绝了寒意,慢悠悠的往行宫的方向而去。 到了地方,锦婳第一个跳下车,她到现在还是很兴奋,毕竟在前世,快速的生活节奏早已经将年味冲的寡淡无味,对于这种年味浓浓的活动,怎么能不兴奋呢。 “祖母,我回来啦,我们买了好多年货呢。” 她就像是个小开心果,只要有她在,就总能逗得大家都开开心心的。 老太妃也跟着笑,“好好好,今年过年总算不冷清了,”在看见跟着过来的墨渊忍不住打趣,“可惜啊,你皇叔还要进宫,不能跟咱一起过年,真是惨嗷。” 是啊,作为摄政王,除非人不在皇城,这样的场合他是一定要到场的。 “蓉姨,你就知道打趣我,我也想跟你们一起过年啊。” 锦婳也哈哈大笑,在她的认知里墨渊一直都是冷峻的人,还是第一次见他如此放松的跟别人聊天说笑呢。 “哈哈哈,皇叔,来跟我一起蘸糖葫芦啊,我听说坊间过年都会蘸糖葫芦,我还没吃过呢。” 墨渊当然得应下,锦婳风风火火的就冲进小厨房,墨渊在身后不紧不慢的跟着,不一会一缕炊烟袅袅升起,给被白雪覆盖的大山平添了些烟火气。 话虽然是这么说的,但她怎么会真的没吃过糖葫芦呢,只不过她觉得这些民间的小吃,老太妃和墨渊可能是没吃过的,像青槐她们几个小丫头应当也是喜爱的,正好,让他们也都尝尝过年的乐趣。 雪白的糖粒入锅,加水慢熬,不一会变成了晶莹剔透的琥珀色,另一边青槐也在锦婳的指导下把红果洗净去籽,用提前做好的小木签一个个串起来,锦婳拿着在糖液里滚一圈,顿时红果上便裹满了亮晶晶的糖,待糖液凉透后,一串串糖葫芦就做好了,红彤彤的,格外喜庆。 “祖母祖母,快尝尝看好不好吃。” 锦婳拿着一串跑着去找老太妃,她今日穿了一件玫红色的袄子,在雪地里像一只活泼的小兔子,可爱的紧。 墨渊跟在后面慢悠悠的走着,心情更好了。 锦婳把剩下的糖葫芦都给其他人分了,让大家都沾沾过年的喜气,行宫瞬间热闹起来了。 可惜墨渊不能久留,日子过得飞快,眨眼已经腊月二十七了,他得进宫了,可是,真的不想走呢。 别无他法,墨渊还是走了,听着身后清脆的笑声,他头一回觉得做这个摄政王真是一件麻烦事。 除夕夜如约而至,大梁的习俗过年是要吃饺子的,但锦婳想着反正也没别人,何必那么麻烦呢,直接照着川渝火锅的样子热腾腾的弄了一个热锅。 忙活了一年,此时大家围坐在一起,也没有什么主仆之分,热热闹闹的让人开心极了,就连老太妃都忍不住要跟他们一起守岁,被锦婳赶紧劝住了。 老太妃毕竟上了年岁,还是要好好休息才是。 他们住在山上,附近没什么人家,她们也不需要出门拜年什么的,但锦婳还是早早就起来给老太妃拜年了,还是要讨个好彩头的。 “祖母祖母,锦婳给您拜年啦,祝愿祖母笑口常开,岁岁常青,长命百岁。” 自打这锦婳来了行宫,老太妃脸上的笑意就未曾衰减过,日子过的都有盼头了些。 “好好好,哈哈,快来,祖母给咱们锦婳准备了大红封。” 说罢便拿出了两个厚厚的红封塞到了她手里,锦婳看着手里沉甸甸的两个红封有些疑惑,这怎么还给两个呢? “这是你皇叔留给你的,怎么说他也算个长辈嘛。” 锦婳愣了一下,脑子里却是那日他们一起蘸糖葫芦对画面,墨渊堂堂大梁的摄政王,被她使唤来使唤去的,不禁没有半句怨言反而还颇有些乐在其中的意味,哪怕是做着些灰头土脸的活计,也难掩他的俊朗,任谁来了都得夸一声帅气。 过了年关,锦婳便开始着手为老太妃医治旧疾,有了先前的成效大家也是愈发的信任她了,每隔一人施针一次,伴着她提前配好的汤药,老太妃的状态是一天比一天好起来。 这种惬意的日子好像过的格外快些似的,不知不觉,竟然都快到上元节了,山下的镇子上也开始卖起了各色花灯,星星点点的照亮 了漆黑的夜。 上元节当天,一大早岁和姑姑就来叫她起床,早早的便出发了,毕竟今天上元灯会,宫里也会设宴,届时各大家族的公子小姐都会进宫,用锦婳的话来说,就是一场大型相亲晚会。 今个倒是个难得的好天气,虽说还是冷了些,但金灿灿的阳光洒下来总会让人觉得暖和了些。 进了宫她们自然是要先去见皇帝的,才不过一个多月未见,皇帝竟觉得锦婳变了样子,似是变得更加明朗了,只不过锦婳就显得冷淡的多了,寒暄片刻就带着青槐去了瑜妃宫里,要说宫里还有人是值得她留恋的,那非瑜妃和小十一莫属了。 不过瑜妃也是收到了老太妃的信,知道今天是想要帮着锦婳物色个好夫婿,见了她没说两句就开始给她一顿捯饬。 不过咱锦婳本就天生丽质,稍微一捯饬就美的不可方物,绝对艳压群芳的存在。 “娘娘,咱不戴这些簪子了行吗,好沉的。” 锦婳看着面前满满当当的首饰,头都要大了,这些要都插在头上得多沉啊。 瑜妃实在是磨不过她,也就随她去了。 晚上,御花园灯火通明,这宴会说白了就是为了让各家的公子小姐和皇室子女熟悉一下培养感情的,自然也随便的多。 刚一进来就看见好几个打扮的花枝招展的女子聚在一起言笑晏晏,话里还在讨论哪位皇子更英俊一些,热闹极了。 锦婳的出现瞬间就吸引了不少男子的注意,她本就气质清冷,在家族女子那种温婉的气质中脱颖而出,出落的又漂亮,即使不加装点都能瞬间吸引人们的视线。 墨渊自从年前入宫后就一直住在宫里,方才锦婳过来他也不在,所以并不知道她也来参加上元宴会了,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正在陪皇帝喝酒呢。 “什么,六公主也进宫了?” 听到这个消息他心里咯噔一下,她才多大,这就要挑选夫婿了? 福公公听到他问,赶紧回复,“是啊,这会子正在御花园呢,不少男子都很爱慕公主呢。” 听了这话墨渊心里更不高兴了,不过刚刚见面就说爱慕,这种人的爱慕恐怕也长久不了。 他正想说些什么呢,就听一边的皇帝说话了。 “对了阿渊,你说说你也老大不小的了,怎么还不操心自己的婚事,正好今天各家小姐都在,你也去看看,朕也要去找皇后了。” 若是以往,他肯定是要拒绝的,但今天知道锦婳也在,还被一群男人惦记他就坐不住了,假装勉强的答应,然后接着就去了御花园。 进了御花园,倒是没看到让他更生气的事,他直接就没看见锦婳,不是说不少男子都倾心于她嘛,人怎么还不见了呢。 墨渊不愧是全大梁所有女子最想嫁的人,他的到来也吸引了不少少女,不过大家都碍于他冷冽的气质不敢上前。 唯独洛芸芸,她本就心系与他,只是苦于相思无门,从未向他表露过自己的爱意,今日见他竟然也来了宴会,不禁春心萌动,再看这所有女人身份容貌都不及她,便更加自信,款款上前。 “皇叔怎么来了,此处人声嘈杂,不如我陪皇叔去品茶赏月吧。” 见洛芸芸上前了,其他蠢蠢欲动的女子也都歇了心思,四公主私下里脾气可不怎么样,谁也不愿意去触那个霉头。 倒是墨渊见她贴上来,身上还带着甜腻的脂粉味,瞬间就皱起了眉头,不着痕迹的躲开了。 “不必了,我来找人,公主自便。” 他的态度冷淡疏离,让洛芸芸愣在了原地,全京城都知道她倾心于他,就是她从未直言表露,但她不相信他一点不知道,现在在这么多人面前他竟如此下自己的面子,这让她怎么在一众贵女面前抬头啊。 瞬间洛芸芸的眼眶就红了,不过墨渊一直在找锦婳,根本就没注意她,直到在角落的凉亭里看见那个熟悉的身影,这才大步流星的离开,丝毫没有在意洛芸芸。 第18章 晨间景色 锦婳一过来就有人上来搭讪,无他,只因她长得实在太好看,哪怕是有着第一美人之称的洛芸芸也不及她半分,不过她实在不想去应付这些,随便打发了那几个人,便找了个角落里的亭子躲着,没想到竟然被墨渊找过来了。 “皇叔?你怎么也来了?看上哪家的姑娘了,我去给你叫来啊?” 锦婳还以为墨渊也是来选妃的呢,也来打趣他,毕竟他也二十四岁了,别人家的儿郎这个年纪都妻妾成群,孩子都会叫爹爹了,也不难理解。 墨渊一看便知这满园男子她是一个也看不上,顿时舒坦了不少,没回答她的问题,反倒饶有兴致的问她。 “六公主来了许久了吧,本王在勤政殿都听说有不少男子倾心于你呢,可有哪个能入你的眼啊?” 说到这她就皱起了眉头,这些人真是烦死了,一个个的凑上来,还那么奇葩,不禁叹了口气。 “您就别打趣我了,要不是祖母非得让我来我才不来呢。” 见她如此抗拒这些人,他倒是来了兴致。 “怎么呢,这么多青年才俊都入不得你的眼啊,那边那个,司礼郎家的独子,据说文采斐然,今年科举还拔了头筹呢,还有那个穿白袍子的,是永安王家的世子,也不错呀。” 锦婳算是被折磨的够够的了,赶紧开口阻止他继续说。 “皇叔,我还小,我眼高于顶,这些就是入不了我的眼,求求了,别说了。” 倒是墨渊看起来心情很不错的样子,让锦婳忍不住想八卦回去。 “别只问我啊,您还没回答我呢,可有心仪的女子啊。” 墨渊悠闲地喝茶,状似随意的扫过御花园里几个叽叽喳喳的女子,然后最后将视线落到她身上。 “没有,你觉得她们能配得上我?” 这话说的可算得上是狂妄了,不过好像这话换他来说并不违和。 锦婳呵呵的笑着,一边腹诽他的臭屁,之前也没发现他还有这样的一面啊,不过还蛮好玩的。 “也是,她们这等凡俗姿色,哪儿能配得上皇叔啊。” 墨渊眸色暗了暗,凡俗姿色配不上他,那她这等天人之姿可看得上他啊。 不过这话也只能想想,是万万不敢说出口,他能感觉的出来,她现在并不在意感情,如此直言诉说,恐会适得其反。 两人聊得开心,让一旁的洛芸芸妒红了眼,洛锦婳,怎么哪里都有她,上一次她那什么剑舞,就是一脸狐媚子相,却偏偏能引得墨渊侧目,现在又躲在一处故作深沉引墨他注意,果然是狐狸精生出来的下贱坯子,跟她母妃一样的货色,等着吧,她不会让她得逞的。 洛芸芸看着他俩有说有笑的,恨不得上去吃她的肉喝她的血。 两人并没有注意到洛芸芸冒火的视线,事实上,他俩就算是看见了也不会在乎,不过是跳梁小丑罢了,多看两眼都怕跌了份。 另一边锦云宫伶贵妃自然也收到了消息。 宫人传消息来的时候她正守着暖炉悠闲地嗑着瓜子。 “贵妃娘娘,奴婢方才看到摄政王去御花园了,跟......跟六公主聊的极好。” 伶贵妃动作顿了顿,眼神晦暗不明,“六公主?” 一旁的宫人跪在地上大气都不敢出,生怕贵妃娘娘一个不开心就拿自己撒气,这位主子可从来不是好脾气的。 整个皇城都知道五公主爱慕摄政王,贵妃娘娘也有将洛芸芸嫁给摄政王以拉拢他的意思,现下摄政王竟然与六公主走的很近,绝对不是件好事啊。 伶贵妃没有说话,只是眼神里那股悠闲不复存在,透露出一丝阴狠。 伶贵妃,本就不是那心思纯善之辈,后宫多少无辜枉死的人身上都少不了有她的身影。 “洛锦婳,哼,以为离开了这皇宫就能高枕无忧,真是天真。” 锦婳当然不知道自己已经被伶贵妃惦记上了,一直在跟墨渊喝茶聊天,她不喜欢在宫里住,待宴会结束就跟着墨渊出宫了。 至于是去了哪儿,那就不足为外人道了,因为她去了摄政王府。 虽然不合规矩,但他俩就不是那么讲规矩的人,更何况,又有谁知道呢。 苏十七自己在摄政王府憋憋屈屈的呆了半个多月,墨渊要进宫,非得把他也弄过来,把他弄过来以后就把他丢在王府,还让侍卫看着他不让他出门,他都快要发霉长毛了。 半个多月,王府里除了他、老管家和看着他的两个侍卫,就没别人了,连过年都是他们几个一起,这会子听见门口传来的动静瞬间就忍不住了,这王府就不会来人,肯定是墨渊回来了,他非得跟他掰扯掰扯,为啥要关他。 刚跑到门口,就看见墨渊伸手从马车上接下来一个女子,等看清了那女子的容貌,苏十七彻底不平静了,竟然是六公主,墨渊竟然把六公主带回来了,刚刚聚起来的怒气登时就散了。 “啊,小婳婳,你怎么来啦。” 苏十七见了她立马就迎了上去,脸上笑得跟花一样,看的墨渊浑身鸡皮疙瘩都起来了,直接一个移步就挡在了锦婳前边。 “干什么,看来你是还没待够是吧。” 听见墨渊的威胁他这才泄了气,哼,这个人就知道威胁他,看他再受伤的时候他还管不管他。 他跟苏十七直言冷对的,不过转身对她可就温柔多了,连声音都柔和了几分,“进去吧,天凉。” 见锦婳这是要在摄政王府留宿,苏十七那委屈的小脸再次舒展开来。 “嘿嘿,小婳婳要住王府吗,要不住我旁边的院子吧,这宅子里没几个人,晚上可是寂静的很,若是怕了刚好我可以保护你。”说罢还不忘抛个媚眼过去,可给锦婳恶心个够呛,心想这孩子到底啥毛病。 这下墨渊的脸彻底黑了,他甚至开始怀疑自己带她回来究竟是不是个正确的选择了。 墨渊直接越过苏十七,带着锦婳去了自己隔壁的院子,并让管家把苏十七的东西都搬到了最西边的小院子里,离锦婳要多远有多远。 直接给苏十七整破防了,眼瞅着要发疯,就被墨渊一个眼神制止了,这个男人,太可怕了,是不会有人爱的。 锦婳看着他一脸欲哭无泪的委屈模样,噗嗤笑出声来,他也太好玩了。 第二天一早,锦婳刚起来就听见隔壁院子里传来了长枪破空的声音,没想到墨渊竟已经起来了。 刚进院门,就见墨渊一身干练的衣裳,更加衬得他腰细腿长,再加上若隐若现的肌肉线条,简直不要太诱人。 以他的耳力怎会不知道她过来,自然也没放过她眼里的赞许,心下会意而手上的动作也没停,直到一套身法练完,额间的碎发被薄汗湿透这才收了长枪。 锦婳暗暗咽了口口水,不得不说,她皇叔这样简直就是行走的荷尔蒙,叫人移不开眼呐。 “咳咳,早啊皇叔,这么早就起来练功啦。” 墨渊当没看出她脸上的不自然,还是一副没什么表情的样子,实际上心里早已经乐开花了。 “嗯,一日之计在于晨,习惯了早起练功。” 这句话一下子便打破了锦婳的遐想,说起来可太惭愧了,自打她去了行宫,就没怎么正儿八经的练过功,不行不行,在这么下去可就废了。 就在她自我检讨的时候,墨渊突然上前来,抬手摘掉了落在她发丝上的一片枯叶,让她那刚刚平复下去的心再一次狂跳不止。 “那个皇叔,我就不多留了,一会就回行宫了哈,回见回见。” 话落便带着青槐匆匆离开了,天知道刚刚墨渊突然靠过来是有多大的冲击力,她皇叔是真不知道自己有多好看是吧,她都怕待久了要把持不住自己啊。 见她匆匆离开,耳边还带着一抹红晕,墨渊的心情那是相当美妙。 他怎么会不知道呢,都故意的罢了。 一起用过早膳,她们就启程回行宫了,她毕竟是个未出阁的姑娘,留宿在男子家里终究是不好的,况且她实在不想待在皇城了。 马车晃晃悠悠的出了城,“公主,昨晚的宴会怎么样啊,可有心仪的男子?” 岁和姑姑作为跟了老太妃几十年的老人,自然是明白老太妃关心什么的,因此对锦婳择婿之事格外上心,昨日王爷也在不好开口,这下没有别人了,自然是要问一问的。 “姑姑,我才刚刚及笄,不着急找夫婿,那些男子才第一次见我就说心悦于我,我哪能这么容易就相信啊对吧,不得好好考验考验他们。” 这话说的倒是没错,“公主说得对,得好好考验,毕竟是一辈子的大事,得家世人品都足够好才行。” 锦婳笑笑没说话,她虽然已经接受自己在这个世界的一切,但骨子里仍然是一个现代人,她不觉得自己一定要嫁得好才能过得好,更不觉得自己一定要嫁人。 这上元一过,春天就来的格外快,小风一吹,就吹绿了山间垂柳,吹化了湖面薄冰,马车咕噜咕噜的驶过乡间的小路,留下两道不甚明显的车辙。 不远处的树荫下,一道黑色的身影注视着缓缓驶过的马车,眼神阴狠不定,眨眼间便消失在了原地。 马车驶离京郊,进入静山所在的松源县,在经过一片竹林时,突然几个黑衣蒙面人从天而降,将她们一行人包围。 第19章 半路遇袭 锦婳本来在马车内跟青槐和岁和姑姑聊天,突如其来的变故让她差点从车上跌坐下去,随即便察觉到事情不对。 她们这一趟不过是来参加上元宫宴 ,并未带什么护卫,毕竟在天子脚下,任谁也不会料到一趟普通的行程竟会遇到拦路打劫的。 岁和姑姑自觉事情不妙,将锦婳按在车里,然后自己出了马车。 才一出来就被眼前的景象,心中大惊,他们带的几个随从竟都被杀害了。 “你们是什么人,为何要拦我们的去路?” 岁和姑姑曾经跟随老太妃征战多年,只一眼便看出来这些人来者不善,周身满是杀气,绝非是打劫钱财的山野草寇,而是冲着杀人来的。 还不清楚外边的人有什么目的,锦婳也不敢随意行动,只能屏息凝神,时刻注意着外边的动静。 “我们是谁不重要,重要的是你、和你车里的那个人,都要死。” 话音一落,黑衣人瞬间就围了上来。 这下锦婳彻底坐不住了,哪有敌人都打到眼前了还按兵不动之理,一个飞身就出了车厢,岁和姑姑并不会武功,真打动起手来第一个被害的就是她。 锦婳飞身而出,直接踢飞了离岁和姑姑最近的一个,惊呆了一众杀手,也让岁和大吃一惊。 “姑姑,你先进去,看好青槐别让她乱跑,这里交给我,一会就回来。” 岁和看到她利落的动作,也看出来了她的功夫不弱,虽还是担心,但也明白此时自己在这儿只会拖她的后腿,叮嘱了一声小心便退回去了。 “你们是冲我来的吧,不知道我是挡了谁的路?” 锦婳暗中观察着这些人,他们出手果决狠辣,一看便是干惯了杀人越货的勾当,看来是有人花了大价钱要买她的命呢。 不过他们虽强,但于锦婳来说还不足为惧。 杀手见她竟如此有恃无恐,一时间对这个传说中不受宠的文弱公主多了几分探究,随后几人互相交换了一个眼神,然后一起朝她进攻。 “想知道的话,还是到了下面自己去问阎王爷吧。” 见他们动手,锦婳也不多费口舌,这种杀手训练有素,一般是不会招出雇主的,多说无益。 只见锦婳周身的气势一下子就变了,身轻如燕,轻轻一跃便跳出了他们的包围圈,几个杀手也只能追着她离开此地。 虽然说他们不足为惧,但真正打起来,说不定就会伤到其他人,岁和姑姑和青槐都不曾会功夫,届时逃都来不及。 一旦离开了马车的范围,锦婳也不拘着了,直接大打出手。 只见她速度极快,一个闪身就扭断了领头那人的脖子。 其他杀手见状不妙就要跑,谁说这就是个柔弱的公主的,他们老大的武功是他们里头最强的,在她手上竟也过不了两招,这分明就是索命阎王啊。 锦婳见他们要跑,那肯定不能让他们离开,是谁雇佣了他们来杀她还没问出来呢。 锦婳直接上前拦住了他们的去路,不出片刻四下便躺满了尸体,只余一人哆哆嗦嗦的跪在地上不断的求饶。 “求求你了,不要杀我,我说,我什么都说。” 那人一边说一边磕头,在他眼里锦婳仿佛不是个貌美如花的姑娘,而是来自地狱的恶鬼,随时都能要了他的命。 这倒是出乎她的意料,没想到这杀手里边竟还有一个这样的软蛋,她还没问呢就全招了。 “是......是宫里边的人找的我们,说今日会有一辆马车从宫里出来,让我们一个不留全部做掉,并且伪装成附近的山匪袭击,其他......其他的我真的不知道了啊,他们有活都是找我们老大,我就是个刚入门来打酱油的,求求你饶了我吧。” 一听是宫里的人,锦婳眯了眯眼,思索着这人会是谁,她这都出宫了,珍妃也已经死了,还能有谁想要她的命。 “是个什么样的人找的你们?” 她实在想不起什么,也就只能期待从这人嘴里问出点什么了。 “我真的不知道了,那人是找的我们老大,我们只负责跟着干活,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啊,放过我吧。” 那人哭的一把鼻涕一把泪的,一看就是问不出什么了,瞬间手起刀落,那人就这么直挺挺的倒在了地上。 要杀人,就得做好被杀的准备。 锦婳回到车上,发现青槐已经被刚刚的架势吓懵了,岁和姑姑也焦急万分,见她回来青槐直接扑进了她的怀里。 锦婳赶紧安抚好青槐和岁和姑姑,亲自驾车快速往行宫赶去,她们不知道是否还会有人埋伏,总之,此处不宜久留。 出了这片林子,她们在临近的镇子上找了一个车夫,马不停蹄的往回走。 过了好一会子,被吓坏了的青槐才堪堪安定下来。 “公主,他们是谁啊,为什么要杀我们。” 锦婳眉头紧皱,微微摇头,“不知道是谁,他们说是宫里的人要他们杀我,我也摸不准到底是谁想要我的命。” 她的声音很沉,完全没有往日那般活泼随性,身上散发的淡淡的血腥味也在提醒着他们刚刚经历的事情。 回到行宫,老太妃听说了此事心疼之余更是勃然大怒,竟然有人敢把主意打到她头上,这是活的不耐烦了。 锦婳敛起一身戾气,又恢复了那一副淡然的模样。 “祖母,既然是宫里的人,终究是跑不了的,若那人真心想杀我,总归会再次行动,我们只需要等他露出马脚,才能捉到幕后之人。” 这话说的不无道理,她们现在没有别的信息,若想要彻底解决问题,就一定得让她们自己现身才行。 “这段时间你不要下山,若非要下山,一定要带好人手。” 锦婳点点头,也只能如此。 沉默了片刻,她突然抬起头, “祖母,我想去后山。” 闻言,老太妃动作一顿,并没有说话。 这静山后山,隐藏着一支神秘的军队--京卫军,从某种程度上来说,京卫军更像是老太妃的私人军队,不属于朝廷也不属于皇帝,前朝朝堂局势混乱,为了牵制某些人组建了这么一支队伍,便如今老太妃年事已高,身体更是一日不如一日,京卫军的归属确实需要深思熟虑。 经过这段时间的相处,她能看出来她是一个有大才大德之人,只不过,她对皇帝和大梁好像并没有深厚的情感。 京卫军,自诞生以来唯一的使命便是护卫皇城,是大梁国最后一道防线,它可以是守卫大梁的一把利刃,同时,若为首者失去了对家国的归属,为乱臣贼子所用,它也会给大梁带来致命一击。 老太妃终究是没有立刻答应下来,这也在锦婳的意料之中,毕竟据她所知,京卫军的势力可远不止眼前三营,其中牵涉,又岂是三言两语能够道得清的。 锦婳回去后,老太妃却未动,岁和也明白她的思虑,却也是无能为力。 过了许久,久到眼前仿佛闪过了她的戎马半生,老太妃终是长吐出一口气,“罢了罢了,这未来之事,岂是我一个老婆子能左右的了的,老婆子我啊,老了。” 岁和姑姑看着自己陪伴了数十载的女人,一滴清泪悄然滑落,她为大梁奉献了太多,大好的年华、强健的体魄、甚至是未出生的孩子,如今,她也该歇歇了。 往日峥嵘还历历在目,人却已经垂垂老矣,怎能让人不唏嘘。 第二日一早,岁和姑姑便来叫走了锦婳。 一进正厅,就见老太妃端坐于上首,神情尽是她未曾见过的郑重。 “锦婳,既然你已决定,那便去吧。”说出这句话,这个老人仿佛一下子苍老了几分,“皇祖母相信,对于未来之路你定然已有思量,只是祖母要叮嘱你几句。” 锦婳也明白,这是老太妃一生的心血,同时又关系着大梁的江山稳固,对于她这样性情淡漠之人,自然要多些思量。 “这京卫军,除却你见到的八千三百一十九名将士外,还有八万大军隐于西南,这些,陛下皆是知晓的,今日告诉你,便是想你明白,京卫军关系到的不止是皇城的生死,更是整个大梁的安危,其间重担,你可明白?” 锦婳起身走至堂前,抬头直对上老太妃的目光,“祖母,锦婳明白,锦婳虽凉薄,但也懂得要守护所护之人、所爱之人,纵然对父皇没有深厚的情谊,但家国故土,生我养我,万万不会辜负。” 听到此话,老太妃也算是得到了想要的答案,眼中露出几分笑意,“不过这从军之人,向来军心难收,至于能不能得到他们的认可,就要看你自己的了。” 锦婳脸上也绽开一抹明艳的笑,“放心吧祖母,锦婳定不会辜负您的期许。” 待用过早膳,岁和姑姑就带锦婳去了后山营地。 第20章 拿下一局 送到营地外头,岁和姑姑就回去了,接下来的路就要她自己走了。 “哟,咱这男人窝怎么还来了个如此漂亮的女子,真是稀奇啊。” 锦婳刚到大营就听见几个士兵对她指指点点,她并未放在心上,他们有这样的反应也无可厚非,毕竟老太妃那样的实在少数,自古军营里向来没有女子,他们也并不认可女子从军。 另一个也跟着开口,“可不嘛,听傅将军说是当今六公主,身份尊贵的很呢,也不知道非得来我们这地方干什么。” 锦婳目视前方,只管朝里走去,仿佛这些阴阳怪气的话从未入她的耳,这却让这群汉子多了几分好感。 从他们的话里不难听出傅将军昨日便已经得知她要来的消息,但并未对下属有任何约束,看来也是不怎么喜欢自己的,想来也是,他不好亲自说的话总要有人替他说。 可若她真能被这几句流言蜚语就打败了,那她也就不用来这后山了。 “洛锦婳,见过傅将军。” 正所谓伸手不打笑脸人,傅将军一出来就见锦婳向他行礼,结结实实给他吓了一跳。 虽说他不理解老太妃此番做法,也多多少的有些看不上金尊玉贵的皇家子弟,更何况还是个娇滴滴的公主,但不论如何这也是天家人,向他行礼可是万万使不得的呀,就算他再不待见,也是不能怠慢的。 “属下不知六公主大驾光临,多有怠慢还望公主莫要怪罪啊。” 他不可能不知道她是来军中历练的,如此这般只当是对她的小小试探,若连这都受不了,那这军营可是盛不下这尊大佛。 锦婳心中跟明镜似的,上前几步脸上挂起一抹淡淡都笑意,“傅将军说笑了,我突然前来,还要劳烦各位照料呢。” 傅雨争也笑吟吟的,不过这笑意并未达眼底,他自然是知道的,也明白老太妃虽未明说,但是有意要让六公主接手京卫军。 说到底,初次见面,他并不认可这个小女孩。 “这是自然,就是不知是为何而来呢,末将也好为公主安排妥帖。” 两人的交流看起来还挺和谐的,但细品却不是这么个意思了,无非是想让它知难而退罢了。 锦婳眼里闪过一抹隐晦的光,这傅雨争果真是个厉害的,不枉老太妃多年的教导。 “将军不必迁就我什么,只需与大家相同便可,我也曾习武几载,此番只为历练一番,好有个自保的能力。” 她的到来吸引了不少将士前来围观,出于震慑的目的,傅雨争并未遣散他们,此时众人听说她竟然习过功夫,登时间哄堂大笑。 京卫军的选拔格外严格,人人身上都有点功夫在,一个黄毛丫头竟然也敢在他们面前大放厥词,真是不知好歹。 傅将军并不阻止他们笑闹,锦婳也不在乎,只是安静的站着,仿佛这世间就没有什么能动摇她的。 “公主,末将劝您还是回去吧,末将可以派一队人专门保护您,毕竟军营里刀剑无眼,万一伤了人就不好了。” 听了这话,她不退反进,上前一步直直的盯着傅将军。 “我敢来,自然是做好了准备,也知我们京卫军的儿郎都是实打实的真功夫,若都是些花架子,那我还不来了呢,您的人我也没必要带着了。” 说着还状似不经意的朝周围扫了一眼,那眼神仿佛再说:若当真不让她留下,就相当于承认了他们都是花架子。 顿时周遭一片叫骂,他们还从未被人这般看轻过,就算她是公主,也不能这样折辱他们。 “哼,一个女子也敢在此大放厥词,我一只手就能把你这胳膊掰断。” 看着周遭哄哄泱泱的,锦婳竟然还笑了笑,“怎么,小瞧人这种事可是要不得的噢。” 她这话说的轻松,微微弯起的眼睛甚至有一种撒娇的意味,但下一秒她的身影就消失在原地,纤纤玉手搭在那个男人的肩膀上,只听咔嚓一声,那人的肩膀就被卸掉了。 她本就功夫不错,而且精通医理,这点小把戏对她来说再简单不过,但这简单的一招,在旁人看来可就大不一样来,引得周围众人倒吸一口冷气,就连傅雨争都不得不好好打量打量眼前这个瘦弱的女子了。 “看不出来,公主功夫了的啊,不过这军营也不是我一个人说了算,大家进入京卫军都是经过了层层选拔的,若公主真心想要留下来,恐怕得让我们所有兄弟都服气才行啊。” 军营本就是个排外的地方,就算有老太妃压着让她留下了,他们也不会真的信服于她,要想真正收服人心,实力永远是第一位,这也算是老太妃给她的第一个考验。 “哦,那依将军看,该如何呢?” 傅雨争思量片刻,一副难以抉择的模样,“不若这样,有谁想要挑战六公主便上前一战,若公主能获胜,那我们便服您。” 他这话说的就有些意思了,若是所有人都想上呢,车轮战,她终究会输,这傅雨争倒还是个会挖坑的呢。 只见锦婳勾唇一笑,魅惑丛生,“将军,您这可不厚道啊,你们这么多人,我可只有一个,您这是诚心了要为难我啊。” 话谁还不会说了,都是千年的狐狸,玩什么聊斋呢,锦婳一句话就把局势扳了回来,你要是再不正经面对这件事,那可就是存心不敬了。 天下士族,还是皇族最大。 傅雨争没想到一个小小的公主竟然如此难缠,自己给她挖的坑是一个也不跳,果然能得老太妃赏识的都有点东西。 “既如此,那我们便推举一人出来与公主对战,可否。” 见他终于肯好好解决问题,锦婳也终于正色以对,她不惧怕对战,因为她对自己有足够的信心。 “那便听将军的。” …… 这下子轮到他们烦恼了,要选个足够强大还得足够有分寸的人,不然万一真伤了她他们也不会好过。 终于,经过激烈的讨论,傅雨争被推举了出来。 “公主,经过大家的推举呢,将由我来与您对战,点到即止,不会伤到您的,您可愿意应战?” 刚刚她出手快准狠,是个练家子,不过他并不认为她能打得赢自己。 “好。” 锦婳答应的干脆,倒是让在场各位刮目相看,他们将军的功夫是所有人中最强的,在整个大梁也没多少人能赢过他,真不知道她是狂妄自大还是不知者无谓啊。 当下,大家便将眼前的场地空了出来。 对战一触即发,只见傅将军庞大的身躯却意外的矫健,发起力来像一只凶猛的豹子,在气势上就能给对手不小的压力。 眼看他就要冲到跟前,锦婳终于动了,他快,可她的速度更快,而且因为她身形瘦小,所以也更加灵活,如此狠厉的一击就这么轻松的被躲了过去。 若正面对决,她这身子的底子并不扎实,单是力量她就不是傅雨争的对手,所以她不急着出手,一边躲避一边寻找他的纰漏。 见她一眨眼就躲到了他的攻击死角,傅雨争眼神微眯,也意识到自己只凭借蛮力是很难伤到她的,于是他转身出拳,这一拳裹挟着巨大的力量扑面而来,却在即将到达的时候向左偏了一些,正好挡在了锦婳躲避的方向上,逼得她不得不出手抵抗。 不愧是京卫军中的主将,在武功上确实颇有造诣,锦婳赞叹之余也被强大的力量逼得后退了两步,不过还未等她彻底站稳,傅雨争的攻击就接连而来。 众人见锦婳明显不是傅将军的对手,一个个脸上都挂上了看戏的神色,仿佛已经预料到她被傅将军打倒在地的场景。 角落里的墨渊却并不这么认为。 他昨晚便接到她遇刺的消息,今日一早就赶了过来,在此处看了也有一会了,见她如此轻松的躲开了傅雨争挖的陷阱,竟然毫不意外,他就知道她可以应对的。 “她会赢。”一边老太妃也在注视着这一幕,见墨渊下此结论,并没有反驳,是的傅雨争会输,从刚刚他调转拳头攻击她的那一刻开始就注定会输,因为他已经把自己进攻里的的漏洞完全的暴露在锦婳的视线里,那就是他的右腿,利落的转身加上凌厉的攻势,这一下子对自身也会产生不小的冲击,但他的重心却全然都在与之相反的左腿上。 果然,不出片刻,锦婳以一个极其刁钻的角度一脚踢到他的右腿上,一阵剧痛袭来,瞬间感觉自的腿不动了。 接下来就简单多了,只见锦婳趁他吃痛失神的片刻,鬼魅般出现在他身后,瞬间将他的双臂反剪,按倒在地,任他死死挣扎也无济于事,这可惊呆了在场的所有人,他们将军如此强大,竟然真的败在了一个小女子手中,当真是难以致信。 第21章 上药 锦婳松开钳制着傅将军的手,施施然的站起身来,拂拂袖子,像是什么都没发生过一般。 被打败的傅雨争终于从战败的事实中回过神来,正色朝锦婳一拜,眼神里再也没有之前那副轻蔑,而是崇敬和愧疚,自古以来,虽然女子入行伍者甚少,但也不乏有十分出色的女子,就像老太妃,他不应该以男女之别来看待她的才能。 “公主殿下,恕末将无礼,冲撞了殿下。” 虽然只是短短片刻的交锋,但他可以明显的感觉道这位看起来柔弱的公主并非是平庸之辈,在一众士兵的言语压迫下,她能够游刃有余的拆解自己挖下的陷阱,还能在短时间内找到自己的破绽,一击致命。 智勇双全,不骄不躁,此人绝非池中物啊。 锦婳上前虚扶起傅将军,他在军中的威信甚重是老太妃一手培养起来的将领,他对于京卫军的重要性堪比老太妃,能得到他的信服,也就相当于赢得了在场大半人的信服。 “傅将军说的什么话,我生的娇小,又三番五次的病着,谁能看出我偷偷藏了后手呢,是吧。” 军中人不拘小节,对于她这种毫不做作的女子自然是更有好感,尤其是在听了她这句半是玩笑半是解围的话,众人对她的印象不禁更好了一些。 “嘿嘿,对不起啊公主,我也不是故意的,您看,能给我把胳膊接上吗,这也太疼了。” 最先被锦婳卸了胳膊的那人,方才为了看锦婳出丑,硬是拖着不愿去找医师治疗,此时却完全被锦婳强大的功夫收买了,哭丧着脸来找她。 锦婳眼中带笑,朝他招手,“过来,我给你接上。” 只听咔嚓一声,那人的胳膊就被接了回去。 “哎,真的好了哎,可以动了,多谢公主,对了,我叫李荀,以后有什么事您开口,我一定义不容辞。” 看着如此耿直的将士,锦婳脸上的笑意渐浓,有这样忠心的将士,京卫军何愁不强大。 随着比试落下帷幕,大家也都刷新了对这个看似柔弱的公主的看法,对她强劲的功夫更是无比崇拜。 傅雨争引她进了竹屋,他并非是有意要为难她,这些虽是他安排的,但也是老太妃的意思,想要收复军心,只能靠她自己,谁都帮不了她。 老太妃知道她的本事,但军中将士不知道啊,想要接手京卫军,就必须让所有将士都看到她的才智和能力,不过她也是真的厉害,本来想着他放放水,两人勉强平手也就足以见的她的本事,没成想自己竟完全不是她的对手。 “公主殿下果然厉害,末将来为公主介绍一下,这几位分别是军中的副将,何苏,徐元宁,木姚。” 一旁站着的三个人闻言纷纷抱拳行礼,“末将见过殿下。” 此三人也是多年的老将了,都是京卫军中不可或缺的人才。 他们能坐到如今的位子,自然要比其他人看到的多些,能不陷于恶言蜚语,乃是心性沉稳,能游刃有余的应对他们的刁难,乃是眼明心亮才智过人,能打败他们的主将,更是武功高强,他们,佩服。 锦婳本想一步一步慢慢打入京卫军,但如今看来,老太妃对她倒也有些别的想法,竟是想从此刻开始培养她接手京卫军,这无疑是对她最大的信任也是最好的保护,一时间心情有些复杂。 她,对老太妃说不上利用,但也确实做不到心意澄明。 傍晚,锦婳从后山回到行宫,老太妃和墨渊正在等她开饭,春寒料峭,屋里燃着暖暖的烟,乍一看去无比温馨。 “祖母,我回来啦。” 墨渊是在她走后来的,所以锦婳并不知道他在。 “哎,皇叔也来啦?什么时候来的。”经过昨日摄政王府之事,她总觉得在看墨渊多少有些不自在。 墨渊看出来她的窘迫,倒是也没逗她。 “怎么样呀,军中可不算好玩吧。” 老太妃见过了她的心性与能力,对于这个接班人甚是满意,同时又有些心疼这个不过十六岁的姑娘。 一来军中苦寒,她之前本就过的太苦,二来京卫军向来是某些人的心病,接任京卫军,以后的迫害只会有过之而无不及。 老太妃亲切的拉起她的胳膊,轻轻的摩挲,她在与傅雨争的比试中完胜,但胳膊上手腕处还是被他伤到了,直到此时还是红肿的。 “哎,是啊,太佩服祖母了,军中事务繁杂,祖母都能打理的井井有条,我就差远了,好多事情都不明白呢,还要祖母多帮帮锦婳呀。” 面对锦婳的撒娇,老太妃笑得开心,墨渊也笑着看她,锦婳一抬头才发现她这个皇叔笑起来真的好好看嗷,弯弯的桃花眼冲淡了他身上的冷冽,看多了竟觉得多了几分若有若无的魅惑。 见她出神的模样,墨渊眼底的笑意更浓,第一次觉得自己一身皮囊也非全然没有用武之地,“京卫军的存在不同于其他军队,要关心的事情也更多,有什么棘手的问题也可以来找我。” 锦婳收回视线,点头应好,也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她最近老觉得墨渊一直盯着她,看得她更不自在了。 吃过晚饭,锦婳回到自己的屋里,卷起袖子才发现自己的小臂已经整个肿了起来,看着多少有点惨兮兮的,正想找点药膏擦一下,就听见一阵敲门声。 “可以进来吗?” 来人竟然是墨渊,听着他的声音让她莫名的就想起了他眉眼带笑的模样,脸颊有些发烫。 她赶紧放下袖子,晃晃不甚清醒的脑袋去给他开门。 “皇叔?这么晚了,有什么事吗?” 他又笑了,锦婳也觉得自己的脸也烧了起来,真是奇怪,她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墨渊看着她微微泛红的脸颊,心底开心的冒泡,所以脸上的笑意更甚,“来给你送点东西,怎么,不让我进去坐坐吗?” 还没等她脑子反应过来,她就已经很自觉的侧身让开了门口,让他进屋了。等她反应过来那人已经大摇大摆的进了她的闺房,还光明正大的四处打量。 呸,这可是她的闺房,他一个大男人大晚上的要进人家闺房,这合适吗,关键是她还让他进来了!也不能再把他赶出去不是,只想着他能有什么事赶紧说完赶紧走。 “啊哈哈,皇叔给我送了啥呀。” 锦婳离他三步远,一边暗自腹诽这人还真把这儿当自己家了,她总觉得这人最近很不对劲,此时这种私密的环境让这种感觉更加明显,见他坐在桌边看着她,她也只能尬笑着打哈哈。 她那拘谨的模样,反而让墨渊心情更好了,嘴角勾起一抹坏笑,眉尾轻轻一挑,带上了些引诱的意味,“过来,我拿给你。” 锦婳看他这样心里有些怀疑他究竟是来干啥的,不过眼下也只能乖乖过去,给他倒茶。 他也没阻拦,就在她把茶杯推到他跟前的时候,墨渊突然伸手抓住了她的胳膊。 突然被抓住了胳膊,她下意识的就要挣脱,却发现墨渊的力气大得很,她竟然完全挣脱不开。 他稍微一用力,就将她拽到了自己跟前。 锦婳一个不备被他拽了过去,差点就要撞进他怀里,整个人都是懵的,愣愣的看着他的动作。 墨渊把她按在离自己最近的椅子上,仔细的挽起她的袖子,这才从怀里掏出一瓶药膏,轻柔均匀的涂抹到她受伤的地方,药膏冰冰凉凉很是舒服,但她觉得自己被他握住的手腕却火热的灼人。 “这是苏十七祖传的药方,对跌打损伤有奇效,不然你这伤且要疼上几天呢,记得最近几天最好不要碰水。” 锦婳依旧是懵的,她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声,砰砰砰的几乎要盖过墨渊的声音,模糊中似乎听到是他在叮嘱自己。 看她这副呆愣的模样,墨渊忍不住想要使坏,竟然用拇指指腹轻轻的摩挲她的手背,惊得她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就当她忍不住要挣开的时候他倒松开了手,像是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转身就出了门。 “我先回去了,早点休息吧。” 第22章 落荒而逃 锦婳反应过来,一整个脸色爆红。 他,他竟然摸自己的手,这要是别的男人如此轻薄她,她肯定一巴掌就给他拍出去,可那人是墨渊啊,是她皇叔啊,是那个冷若冰霜拒人千里之外加母胎单身二十四年的摄政王啊,他怕不是被旁旁人夺了魂吧。 锦婳坐在床上,感觉他们之间好像有什么东西不一样了,虽然她也说不出到底哪里不一样,但她现在整个人都不对劲,很不对劲。 墨渊从锦婳回来就一直心情很好,那愉快的气息隔着大老远都能感觉到。 与他的愉悦不同,刚刚被整上山来的苏十七现在正一脸怨气的在院子里来回踱步,满脸不忿。 “好你个墨渊啊,大老远的一句话就给我弄过来了,来就来吧,还不告诉我来干啥,还抢我东西,你等着的,看我不给你的吃食里下泻药,让你也尝尝被人戏耍的滋味,哼!实在太可恶啦!” 他本就愤愤不平,又见他满面春风的回来,苏十七的怒火简直是到了顶峰,似是一点也不惧他了,冲上去就是一顿输出。 “好你个墨渊啊,大晚上的把我弄上来,拿我的东西,还把我关在院子里,不让我去找小锦婳,你到底想干嘛,折腾我有意思嘛,真是个十足的恶人。” 墨渊心情好极了,懒得跟他一般见识,跟看不着他似的连个眼神都没舍得给,直接略过他向屋里去了。 苏十七见这人竟然还敢无视自己,瞬间觉得自己更生气了,说什么今天都得让他给个交代。 刚冲进屋里就发现这人竟然在笑,还笑得如此放荡,苏十七觉得自己上辈子肯定是捅破了大天,这辈子才会让墨渊来折磨自己。 “你还笑,快说你刚刚干嘛去了,我祖传的药膏呢?那可是我爷爷亲手调配的,很珍贵的好吧。” 墨渊悠哉悠哉的给自己倒了杯茶,面对苏十七的指控丝毫不慌。 “送人了。” 苏十七真的快要被气晕过去,他拿自己的东西送人,怎么还敢这么的理直气壮的,真想把他抓起来揍一顿。 “你送人了?送谁了,这药我也就只有这一瓶,你竟然背着我送人了,气死我了,真是气死我了,你,你赔我。” 墨渊瞥一眼他上蹿下跳的样子,不疾不徐的吐出几个字,“给锦婳了。” 简简单单四个字,就把苏十七的怒火扑灭了,转而紧张起来。 “小锦婳受伤了,快让我去看看啊,她都受伤了你还拦着我,有没有天理了啊。” 他这副模样让墨渊觉得很不爽,眉眼间的笑意都淡了几分,真是烦人,早知道就不带他来了,直接去拿了东西不更省心。 “她还用得着你去看?” 这句倒是让苏十七无可反驳,也是,锦婳的医术他还是了解的,不比自己差,甚至很有可能超过自己,若真的出了什么她自己解决不了的事,恐怕他也无能为力。 想到这儿他不禁有些泄气,连自己最引以为傲的东西都被她轻易胜过,他第一次觉得自己有点没用。 墨渊根本没注意他的异样,见他终于消停,墨渊的心情才堪堪放晴,自己正愁如何才能将人追到手呢,身边还有这么个虎视眈眈的玩意儿,实在是闹心。 锦婳一夜无眠,天微微亮就跑去后山了,她实在是不知道该怎么面对墨渊,总觉得昨天晚上发生的事太让人尴尬了,起码她很尴尬,现在她一点也不想看见墨渊。 锦婳匆匆忙忙赶到后山大营,正巧赶上大家吃早饭。 “殿下?怎么来这么早,还没吃早饭吧,来刘师傅,快去给殿下做点好吃的。” 李荀现在可是锦婳的小迷弟了,着公主身份高贵但没有一点王公贵族的架子,不仅人长得极美,功夫还那么高强,谁能不爱呢,见她一大早就来了,赶紧喊掌勺师傅给她做饭。 “刘师傅,不用做了,有啥吃啥就行。” 锦婳挥挥手,端着饭碗坐到木姚边上,两人边吃边聊。 木姚等人都是老太妃捡回来的孤儿,对老太妃忠心耿耿,因此不会质疑老太妃的任何决定,再加上昨日惊鸿一瞥,对锦婳还是很友好的。 “殿下怎么这么早就来了,山间雾气浓,可别受了风寒。” 说起这个锦婳可就不知道该怎么说了,只能就着早饭随口糊弄过去,她现在满脑子都是昨夜墨渊突然靠近的模样,就跟魔怔了似的。 “无妨无妨,对了,我看将士们好像都没什么精神的样子啊,怎么回事?” 其实她大抵也是能猜到一些的,京卫军处境尴尬,随着老太妃年岁增长,不知有多少人虎视眈眈的盯着这块肥肉呢,这也导致了京卫军处处受限,士兵气势低迷。 “害,您可能不知道,大梁看似平和,实则并不消停,尤其是西北,不时就有外敌骚扰,但我们这些将士却是已经有些年头没有上过战场了,虽说没有战乱是最好的,但没见过血的军队终究像是少了气焰的纸老虎,哎......” 是啊,终归是没有气焰的纸老虎,因此将士士气低迷,没有经历过战争的将士大有人在,边关战事用不着他们,番地叛乱也用不着他们,他们甚至不知到终日的训练为的是什么。 锦婳点点头,这确实是京卫军所面临的是在问题,也是最大的问题,但一时半刻也无可行之法...... 果然忙碌是清空记忆最好的方式,京卫军看似平和,实际上烂摊子也不少,想要彻底整顿,还需得一段时间呢。 日薄西山,锦婳独自一人沿着山间的小路往回走,她终究是一个未出阁的女子,整日混迹军营就算了,实在是不好再住在这边的。 她其实挺喜欢这感觉的,有点像她上辈子还在师傅身边的时候,天也是这么青,水也是这么绿,空气也是这么清快,就是不知道师傅他们还好吗。 她溜达的不快,等回到行宫时屋里已经点起了烛火,透过虚掩的门缝,从影影绰绰的灯火中窥见满头银发的祖母还在等她吃饭,落寞的心瞬间被填满,大概这就是亲情吧。 “祖母,我回来啦。” 岁和姑姑闻言探出半个身子招呼她,隔得远有些她看不太清屋里的情况,但好像,墨渊不在? 等到进了屋她才确定墨渊真的不在,老太妃招呼她坐下吃饭,然后拿出来一个小盒子。 “宫里来信叫阿渊回去呢,这是他给你留的东西,让我转交给你。” 老太妃笑意吟吟的,把手里的盒子推给她,“这孩子竟也懂得疼人了,不怕没人要咯哈哈哈。” 锦婳打开盒子,发现竟是一副做工精致的护腕。 她收下礼物,心里有些乱糟糟的,想着是不是也要送些什么东西回去才好呢。 但接下来的日子墨渊都没怎么来,她也就把这事搁置下了。 也是了,作为大梁手握重兵的两个人,哪怕只是单纯的探望,也总不好常见面的,若非皇帝完全的信任墨渊和老太妃,恐怕早是要起疑心了。 墨渊不来,锦婳也慢慢不再去想那日的事情,仿佛从来没有发生过,只不过是她的一场错觉罢了。 眨眼就是半月,锦婳在治军方面也展现出了非同一般的才能,京卫军在她的带领下逐渐适应了新的作训方式,她亲自参与到京卫军的日常作训中,还要抽时间来来处理军务。 各位将士看在眼里,心底是十分敬佩,他们知道她功夫了得,但高强度的训练让他们这群汉子都疲惫不堪,更何况她还要额外做其他事情,怎能不敬佩呢。 也正因为如此,京卫军都将士更多了几分干劲,他们可不想被这么个女娃娃看扁了,故而不过半月,京卫军整体的精气神有了很大的变化,一切都在向着好的方向发展。 当然她在大放异彩的同时,也不免会被另一些人惦记上,毕竟这天子脚下群臣聚集,不同政派明争暗斗,京城从来没有秘密。 这天锦婳正在演武场跟大家一起训练,李荀突然跑来找她,说是岁和姑姑来了。 第23章 朱家的试探 锦婳一边往回赶一边琢磨,近些日子老太妃逐渐将京卫军的更多事务交给了锦婳,也没刻意瞒着谁,这么大的动作明眼人都能看的出来,不出意外的话,这京卫军未来就是要交给她了。 不过几月,她便从一个任人欺辱的落魄公主到如今的大权在握,她多年来隐于深宫任人欺凌,韬光养晦隐而不发,究竟又是为了什么,她的此番变化确确实实引的不少人猜忌。 这不趁着最近老太妃去南阳悼念老友,便有人要趁机出手了。 “姑姑,你怎么过来了,是出什么事了吗?” 老太妃此次离京,却把一直带在身边的岁和留下了,岁和跟了她几十年,是她的心腹,留她在京中也会让旁人行事忌惮三分。 “殿下,木将军,京中来人了。” 此话一出,锦婳和木姚对视一眼,心里也都有了计较,趁着老太妃不在来行宫,怕不是什么好来头啊。 不过既然人家都来了,也没有不见的道理,再者说,敢第一个来打探虚实的,定然不会是什么随随便便之人。 “那就去见见吧。” 锦婳跟着烟和姑姑回到行宫,就见院里停着一辆马车,楠木做车,雕梁画栋,还缀着些金银松石,不可谓不华贵,能有如此家底,敢这么大张旗鼓的,怕是只有大梁第一商贾,同时也把控着一半朝政的朱家了吧。 “哟,这不是小朱大人吗,什么风把您给吹来了。” 这小朱大人是左相朱毅的二儿子朱文达,位居兵部司马,本是位高权重之职,只可惜大梁兵马不在皇帝手里,更不在兵部,所以他这个兵部司马说起来好听,也不过是个空有虚名的光杆司令罢了。 “微臣见过六公主。”朱文达本就是个跋扈性子,虽脸上笑嘻嘻的跟锦婳见礼,实则眼神乱瞟,不知在思索什么。 锦婳也跟他打哈哈“哎,您是朝廷重臣,哪用得着这么多礼节,快坐快坐,青槐,看茶。” 岁和姑姑和木姚立在一旁,摆明了一副护着的意思。 锦婳亲自给朱文达倒了茶递到手边,一边直截了当的问,“不知小朱大人此次前来所为何事啊?” 锦婳也端着一杯茶细细的品着,不愧是东明来的顶级绿茶,可惜啊,便宜了这朱文达。 朱文达本是不想来见她的,让他一个大男人来给一个小丫头片子做低伏小,传出去他脸往哪儿搁啊,要不是父亲非要他来,他才懒得跑这一趟,大老远的,可累死他了。 不过眼下见她姿态放的还挺低,似乎并不像父亲说的那般精明,眼里的不屑更是毫不遮掩。 “是这样的,最近与京都比邻的文州山匪肆虐,恐危及京城安危,不知公主可有听闻此事啊。” 锦婳不紧不慢的又给自己倒了一杯茶,氤氲出一抹雾气,茶香四溢,这才不紧不慢的回道,“却有耳闻。” “最近山匪日渐猖狂,经朝堂商议决定由左相主理彻底剿灭这伙匪徒,奈何我们手里并没有多少可调动的兵力,所以才来请公主带京卫军与家父一起清剿匪徒,这是家父亲手书写的文书,还请公主签好字,我好拿回去跟家父交差啊。” 这番可谓是毫不遮掩自己的来意了,朱文达的确实是个纨绔,没什么脑子,但他爹不是啊,这文书她一旦接了,答应了跟他一起出兵,在旁人看来就相当于她变相承认,她和将来所要接手的京卫军是要跟朱家站在一边了,但若是不接,就是不尊皇命,这要是往朝堂上参一本,本就难做的京卫军恐怕是要更难立足了。 不得不说,这一招高啊。 锦婳就这么不甚规矩的坐着,白瓷茶盏被她捏在指尖左右转动,她眼色微敛,仿佛沉浸在茶香之中,却不见眼底闪过的精光。 又许是在军中待了个把月,不似平常姑娘那般温婉,身上多多少少沾了几分匪气,她就这么不做声,竟让朱文达觉得脊背发凉,额头隐隐冒出几滴冷汗。 就在他觉得额头的冷汗快要落下来的时候,她终于动了。 只见一只芊芊素手从他手里接过那张薄薄的文书,然后绽出了一个大大的笑容,全然不似方才那副要吃人的模样。 “小朱大人说的哪里话啊,这京卫军可不就是为了保护京城安危吗,有此等匪徒作乱,甚至危及京城,我京卫军岂能坐视不理,哪还用得着左相大人写这文书,难不成朱大人是觉得我京卫军失职未能及时剿灭匪徒,有意怪罪不是?” 说着,竟将手里的薄纸撕成了碎片。 直到纸片落了一地,朱文达才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这也不能怪他啊,主要是这六公主实在是太美了,之前怎么没发现宫里还有这般国色天香的美人,抛开方才冷冰冰的样子,这笑起来实在是让人移不开眼啊。 不过他这趟过来,父亲交给他的任务就是把这文书送到她手上,然后说服她带兵帮助父亲剿匪,如今虽说文书被她撕了,可好歹她也是答应了要参与剿匪一事,也算是完成了父亲交给他的任务了吧。 “哈哈哈,家父怎会是这般想法呢,家父也只是为了大梁的安危着想,公主说得对,用不着这文书,用不着。” 要不怎么说美人计最是好用,这不只一个笑脸就让朱文达换上了一脸的殷勤,本就圆润的脸颊一笑起来满脸褶子,属实是有些倒人胃口了。 “既如此,那便不留小朱大人了,还是早些回城吧,不然晚了进城都麻烦呢,另外还请小朱大人回去告知左相大人,七日,不,五日后,我必将亲自带领将士于清风镇外与大人会面,势必剿灭那群穷凶极恶的匪徒。” 她这话说的激昂澎湃,显得她整个人都鲜活了起来,本就极美的人儿更是让人移不开眼,还没等他反应过来就已经乖乖的出门上了马车。 朱文达一走,屋里的气氛就显得有些凝重了。 “殿下,不能答应啊,这可是朱家人,若是让其他人觉得我们跟朱家人一队,京卫军的处境可就更为艰难了啊。” 木姚对于朱家的人可谓是厌恶至极,当初朱毅就曾暗中设计陷害他们,若不是老太妃及时发觉,恐怕京卫军近半数的人都要折在他手里,他怎么能不恨呢。 岁和姑姑也跟着着急,“是啊公主,怎么能答应呢,朱毅这人心胸狭隘,私底下不知道还搞了什么小动作呢,可不能答应他啊。” 看他俩着急,锦婳倒是一点也不急,还心情很好的让青槐再去添些茶水来。 “哎呀殿下,你怎么还有心情喝茶啊,现在我们要怎么办,真的要跟朱毅为伍吗?” 锦婳放下手里的茶杯,勾唇瞥了木姚一眼,“谁说我答应了,我答应什么了?谁有证据吗?” 这句话可是将两人满肚子的话都噎了回去,嘶,好像也是哈,文书被毁,好像确实没什么证据,“可是,只要我们去了,这就是铁打的证据啊。” 听了这话,锦婳眼里闪过一抹精光,“那不能,我只说五日后见,又没说要跟他一起去剿匪。” 说到这儿木姚和岁和姑姑还没反应过来,两人面面相觑,不一起去? “木将军,请立刻清点二百将士,今日入夜,随我一起前往文州,捉拿作乱的匪徒。” 话到这里,两人才反应过来,原来公主殿下这是摆了朱毅一道啊,可不,我只是答应了要去剿匪去剿匪,只是说了五日后跟你见面,可没说是要五日后跟你一起去剿匪啊,文州离京城不算远,五日,足够了。 “末将领命!” 第24章 初到文州 朱毅能坐到今天的位置确实有本事,虽然对她有所忌惮,但终究是没有把她放在眼里,不过锦婳可不是吃素的,这一招暗渡陈仓玩的属实漂亮。 说起来京卫军虽然步履维艰,但真正敢闹上门来的是少之又少,毕竟如今这相对稳定却又万分脆弱的局势,牵一发而动全身,对于锦婳的计策终于能出一口恶气的木姚还是有些小激动的,难得有这么好玩的事情啊。 傅将军和老太妃都不在山上,京卫军的管辖权暂时就交到了锦婳和木姚手上,木姚当即回去召集了三百士兵,不过一炷香的时间便已收拾妥当整装待发。 锦婳骑着高头大马,身披银甲,乌黑的发丝迎风飞扬,好一个英姿飒爽的儿郎。 “将士们,我们此行当万分谨慎,需得在朱毅等人发现之前凯旋而归,现在,所有人按照我说的分为五队,依次下山,切莫被人察觉,好,出发!” “是!” 经过这一段时间的相处,大家对锦婳越来越佩服,不知不觉中早已经接受了她,虽还没有真正拿到兵符,但在大家心里也都认可了她。 此番将士们也都是格外激动,能把朱毅耍的团团转的机会可不多,他们可得好好把握,气死那贼人才好。 月上林梢,银光笼罩山林,一队人马从斑驳的树影间掠过,不留声响。 这事不仅要瞒住京城的朱毅,更要在控制住文州的州府长官,毕竟朱毅家大业大,朱家商行遍布整个大梁,所以不仅要动作小心,更要速战速决才好。 第二日,天才蒙蒙亮文州知府闻之与就被下人急匆匆的叫醒,说京中来人了,他脸上闪过几分诧异,他虽然向京中递了折子,都过去半月也不见消息,怎的如此突然就来人了?不过能来人总归是好的,他的亲妹妹还在那些贼人手上,早日除了那群山匪,他的妹妹也能少受些伤害。 等他步履匆匆跑到正厅的时候,却是愣了一下,更是琢磨不透上边的想法,来人竟然是个乳臭未干的小女娃娃,再看她身后站着的男子,腰间佩剑,身姿挺拔,绝非常人,他更摸不着头脑了,这女娃娃到底什么来头,既是京中来人,那派一个女娃娃来,真的是来剿匪的吗? 闻之与顶着满头问号,小心翼翼的开口,“敢问这位小姐是......” 没办法呀,他不过是一个地方官员,既然这位来自京都,左右又有厉害人物作伴,必然来自高门大户,他还指望着人家帮忙呢,可是不能怠慢了。 “闻大人是吧,坐坐坐,我来就是跟大人商量一下剿匪的各项事宜。” 锦婳倒没挑明自己的身份,开口就是剿匪之事,为的就是试探。 如若这人是朱毅党羽,那必然知道剿匪之事是朱毅在主办。没说不是那就是,先入为主嘛,她玩的还是挺溜的。 听到她说剿匪之事,闻之与的心不禁没放下,相反更紧了紧,他给朱毅送了折子请求帮忙,能许的好处都许了,他倒好,弄个小姑娘来是什么意思。 不过恼火归恼火,他还是亲自给锦婳倒了杯茶,试探着问,“原来是朱大人派来的,不知该如何称呼啊。” 锦婳心下有了算计,此人果真与朱毅有所勾结,这才掀了掀眼皮瞥了他一眼,不紧不慢的吐出三个字,“洛锦婳。” 这三个字一出,直接把闻一与惊出一身冷汗,啪的一声就跪下了。 凡大梁境内,姓洛的只有一家,那便是皇家。 更何况虽说这些年岁六公主逐渐不受宠了,但当年她的生母圣恩独眷,连带着她一出生就备受关注,文州作为婉贵妃的娘家,自然是人人皆知这个昔日备受宠爱的小公主。 “不知公主大驾光临,未能远迎实乃卑职失职,还望公主殿下开恩。” 锦婳倒是不在意,随意的挥了挥手叫他起来。 “闻大人不必多礼,这不是听闻朱大人说文州近日山匪猖獗,所以我等连夜赶过来,为的就是能早期肃清山匪盗贼,还百姓一个安宁。” 对于她的随意,闻之与可是随意不起来,伸手摸了一把额头冒出来的虚汗,内心直犯嘀咕,虽说剿匪算不上什么大战,但让一个娇滴滴的公主过来,就算她再不受宠那也是皇家的子弟,这到底是要闹哪样啊? 闻一与心下直犯嘀咕,额头的虚汗都没下去过,“那个,公主啊,一大早的还没吃早饭呢吧,要不先去吃点东西?” 锦婳点点头,“你这么一说我还真是饿了,从小就听我母妃说文州的素面十分味美,还真挺想尝尝呢。” 这话都说到这儿了,闻之与也只得赶紧吩咐下人去做饭,然后引着锦婳往后堂去。 却没想到锦婳一站起来,反手就抄起了一旁放着的大刀,没错,她一个娇小可人的女孩子,用的兵器竟然是一把比她都要高出半头的大刀! 随着大刀在她手里被耍出一个个好看又吓人的弧度,闻之与总算是明白过来为啥要一个小女娃来剿匪了,果然传言不可信,看来这位公主殿下也不是什么好惹的主啊。 一碗素面下肚,足以慰藉一路被寒风肆虐的肢体。 “不愧是母妃时常念叨的味道,果真是美味啊。这饭也吃完了,不知道闻大人手下的人都到了没啊。” 闻之与也意识到了她说来剿匪是真的来剿匪的,一点也没耽搁,连忙把人都聚集了起来。 不管为什么是她来,又是谁让她来的,只要能救出妹妹,他才不在意那些。 不多时人就都到齐了,厅堂之上,一个十六岁的女子端坐高堂,下边跪了一众老老少少。 “微臣见过公主殿下。” “各位请起,我们此次前来目的就是剿灭山匪以还百姓安乐,大家不必多礼,都来说说现在已经掌握的有关信息吧,不要再浪费时间了。” 这些人是没见过她把那大刀当玩具耍的样子,因此虽然敬畏她的身份,对于她参与剿匪之事还是有些犹疑,几人视线交错,然后一个身形壮硕的男子站了出来,“公主殿下,微臣文州司马赵元,小人斗胆,请问来的是哪位将军带兵剿匪啊?” 锦婳眉梢一扬,语气有些戏谑,“嗯,我身边这个,是京卫军副将木姚。” 听到木姚的名字,几个人都松了一口气,这位木小将军的威名他们也是略有耳闻,要是由他来领兵作战那是再好不过的了。 不过比他们早些见到她的闻一与总觉得好像不太对劲,果不其然,下一刻她就扔下一句吓死人的话。 “不过呢,这次行动的统领不是他,而是我。” 这一番话引得下面众人交头接耳,一个个眼里都透露出怀疑,一番交流后还得是那位赵司马被推出来询问。 “那个公主殿下,虽说只是一群上不了台面的山匪,但也不是完全没有危险的,您身份金贵,恐怕不太合适吧。” 锦婳倒是不接这句话,反而是笑眯眯的转头看向一旁的闻大人,“你觉得呢,闻大人?” “我觉得没什么不合适的,很合适,很合适哈哈。” “既然闻大人都觉得合适,那各位还有什么意见吗?” 其他人见闻一与没有反对,自然也不好再有什么意见,不过心里却是一千个一万个不愿意,奈何人家可是公主,人家决定了的事情谁敢多嘴啊,就是可苦了他们,万一出了什么岔子,那他们可都得交代在这儿。 “既然各位没什么意见,那就说说吧,你们都掌握了什么?” 第25章 夜探七星帮 这群山匪之所以能够发展到如今这等规模,还真不是偶然所致,据赵元得到的消息,这群土匪倒是有个文雅的名,叫七星帮,为首的叫胡七,是个身高八尺的彪形大汉,此人手段极其歹毒,一把大刀,刀刀要人性命。 这胡七可不是什么善茬,他曾经在南边一家大户人家做护院,因为那家的小儿子在玩闹时贬低了他几句,便从此怀恨在心,后来他掳走了那个小少爷,向那家敲诈了三百两白银,随后当着那家人的面一刀砍下了小少爷的头,从此便潜逃了。 没想到几年过去了,这人竟然勾结了一伙无良之徒,打架劫舍为非作歹,如今更是目中无人,越发过分,甚至都明目张胆的在京城周边作恶了,此等歹人,又怎能继续容忍下去。 “据我们了解到的情况,这个七星帮目前有大约百十人,皆是流民匪寇,穷凶极恶之徒,前后几年间被胡七所招纳加入七星帮,才有了如今的阵势。” 锦婳若有所思等点点头,“看来要想彻底清剿七星帮还不是件简单的事,他们现在都在山上,易守难攻,最好能够引他们下山。” 又是一阵窃窃私语,最后还是赵元开口,“殿下,他们曾经也被围剿过几次,虽然没有造成多大伤害,但因此也变得警惕了不少,若是要引他们下山的话,恐怕不是那么容易啊。” “既如此,那我们就没必要想这么多了,终归是一群乌合之众,直接杀上山去也并非不可,只是我不想让我的将士冒险,还是要做好准备的,最好,要晚上行动。” 木姚也频频点头,夜晚行动的确是最好的动手时机。 “还有什么其他的信息吗?” 一群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然后灰溜溜的低下头,最近他们好像是收敛了一点,但与此同时对寨子的安防也加强了不少,他们实在是打探不出什么消息。 锦婳知到他们难做,也没再多问什么,摆摆手就让他们走了。 一时间屋里寂静无声,只有窗外不知名的鸟儿还在不知疲倦的啼叫,听着更让人不是滋味。 “木姚,今天晚上咱俩去山上走一趟,探探他们的虚实。” 入夜,阴沉的天幕是最好的掩护,两个黑影如同鬼魅一般穿梭在林间繁木之中,悄无声息。 不过片刻,两人就已经来到了寨子后方。 这是个规模比较大的寨子,但结构并不复杂,尤其是主寨修建的格外出众,一眼就能认得出,锦婳看完都要笑出声了,哈,这简直是......妙啊。 锦婳的功夫要比木姚还好上些许,因此留下木姚再次出望风,一个人悄摸摸的翻墙进了寨子。 讲真这寨子的安防做的倒真挺不错的,也难怪赵元的人混不进来,基本上十米一人百米一岗,约摸着一个时辰换一班岗,不过这个点了,再好的安防也防不住有人打瞌睡,对她来说想要混进来并不难。 进了寨子她才明白为什么最近七星帮的活动没那么频繁了,原来是他们老大要娶亲了,而且就定在明天晚上,这时候寨子里到处都贴着大红喜字,挂满了红灯笼,看着竟平白生出几分热闹。 锦婳猫着身子,神不知鬼不觉的,基本上把整个寨子逛了一圈,这要是让那什么胡七知道了怕不是得气死吧,就在她把寨子的基本分布记忘准备撤的时候,一个不起眼的小楼引起了她的注意。 那座小楼在寨子的东北角,明明不是什么重要的地方,守卫却是其他地方的两倍,这等此地无银三百两的做派,真的很难让人不怀疑好吧。 哎,她就是个好奇心重的人,这等掩耳盗铃的举动,说明这地方肯定不简单,她一定要去看看,这可是为了将士们的安危着想,绝对不是因为她好奇,绝对不是。 她蹑手蹑脚的走近门口,闪身躲进旁边的阴影里,屏气凝神,等待着他们换岗的间隙。 直到她觉得腿都要蹲麻了,终于等到了他们换岗,锦婳趁机翻窗进了那栋小楼。 里边倒是看不出什么不一样,好像就是一间在普通不过的房子,再往里走,才发现房间里竟然堆满了酒,甚至连酒坛子上都贴着喜字,一看就是明天晚上要喝的喜酒。 这不巧了吗,她是谁,她可是医毒双绝的国医圣手啊,这种情况下想要不动声色的放倒一群人还有比下药更好的吗? 她脸上闪过一丝戏谑的笑,随后从怀里掏出几包药粉,然后混进了所有酒里,看着自己的战绩,她已经能够预见明天晚上美好的场景了,不是要热闹嘛,那就更热闹一把咯。 她转身要走,却觉得这事不应该那么简单,一大堆喜酒罢了,用得着这么多人守着?肯定有猫腻,她又仔细的在屋里搜罗了一圈,终于还是让她发现了墙上的暗门,找了大半天才把门撬开,竟是一个地道。 顺着地道走下去,锦婳笑了。 这谁能不爱啊,满满的金银财宝哎,就说谁能不爱吧。 她终于满意了,这一趟真是,不虚此行啊,还发现了这么些财宝,她差点都要开心的哼个小曲了。 顺着原路返回,跟在外面放风的木姚碰面后两人就离开了。 “真的?殿下给他们下药了?” 锦婳此时跟个骄奢淫逸的纨绔子弟一样,往摇椅上一躺,喝着茶听着曲,就差左拥右抱美人在卧了。 “那可不,你们公主我啊,保准让他们明天晚上天塌下来都醒不了。而且啊,我还发现了他们的小金库,”突然她就坐起来,冲木姚勾勾手指头,“过来来来。” 她长得美见过她的人都知道,木姚也觉得她美极了,尤其是现在她这副......娇纵的小女儿姿态,让他看着有点失神。 “明天晚上行动的时候,你带一队人偷偷的去把他们那小金库给我搬了,我们可是很缺钱的,记住嗷,一两银子都不要给他们留下,懂?” 还是那句话,金银财宝谁不爱啊,木姚听完这话眼睛都要冒光了,他们是真不算富裕,这小金库哎,不搬白不搬好吧。 “嘿嘿,放心吧殿下,保证一根毛都不给他们留。” 锦婳端起茶杯轻抿了一口,随后闭上眼睛,安心享受这美妙的......早晨...... 她和木姚一晚上没睡,是得浅浅眯一会,不过想到一会还要跟闻之与他们商量对策,又不能多睡,实在是疲惫啊。 “什么!胡七要娶压寨夫人!” 一大早她就把大家聚在一起,跟他们说了昨天晚上的事,在听到胡七要娶亲的消息后,闻之与突然变得激动起来,满眼都是不可置信。 第26章 闻兰获救 其实,七星帮在别处横行霸道也不是一天两天了,但各地州府从来没动过要彻底清剿的念头,毕竟这群人无非就是打着劫富济贫的名头抢劫过路商贩罢了,虽偶有闹出人命的时候,但大都会被压下去,官匪勾结,从来都不稀奇。 闻之与倒不算是贪官污吏,甚至一路走来不难听到文州百姓对他的称赞,上任文州知府三年,他也曾动过清剿七星帮的念头,奈何手中兵力不足,上报的文书也不见任何回应,渐渐的就歇了这个心思。 这次七星帮的案子被捅到京都,除了朱毅要用此事来试探她的态度外,还有就是闻之与极力促成。 也亏了他运气好,遇上朱毅要试探她,否则这折子八成又要不知道被堆到哪里落灰了。 “闻大人这是怎么了?” 锦婳还不知道这档子事,因此对于闻之与突然的情绪有点摸不着头脑。 只见闻之与砰的一声跪在了她面前,“公主殿下可有见的他要娶得那女子长什么模样。” 闻之与有一个妹妹闻兰,年方二八,是个不可多得的美人胚子,本应嫁个好人家和和美美的过日子,却不想被那胡七看上了。 前些日子他收到胡七的口信,说他势必要把闻兰娶回去做压寨夫人,让他做好准备。自此闻之与便不再让妹妹出门,生怕她被那贼人祸害,却不成想就这样妹妹还是被掳走了。 闻之与眼眶通红,他妹妹跟着他没享过什么福,而是颠沛流离,好不容易日子好起来了又遭这么一劫,是他这个当哥哥的做的不够格。 他本想与他们拼个鱼死网破也要把妹妹救出来,出乎所有人意料的是,第三天他竟然再次见到了自己的妹妹,只不过是一具面目全非的尸体。 所以他才生出了要为妹妹报仇的打算,拼了命的也要把这档子事捅到京城,今日得知胡七要娶亲,他们封山这么久都不见七星帮的人有任何行动,这娶亲娶得又是谁,是不是他妹妹还活着。 “我不相信我妹妹会寻死,求公主殿下救救我妹妹啊。” 闻之与一个大男人哭的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她们才弄明白了事情的经过,不过对于闻之与的这番说辞她也心存疑惑。 如果娶的真是闻兰,那么为什么他们要弄一具假尸体说闻兰已经死了呢,这也不更会激怒闻之与吗,他们就不怕闻之与一气之下对他们动手吗? 不过现在已经来不及想那么多了,究竟是不是闻兰,又究竟为何这么做,等他们被抓真相自会浮出水面。 入夜时分,以锦婳木姚为首的京卫军和闻之与带来的人都已经埋伏在了寨子外围,与浓浓的夜色融为一体,天空中雷声滚滚,仿佛在预示着今夜的不太平。 此时寨子里正热闹着呢,隔老远都能听见里面喝酒叫闹的声音,闻之与的拳头攥的死死的,他不敢想象若是妹妹还活着,这大半个月她都经历了什么,唯一的哥哥竟然也没有来救她,她得多么绝望啊。 锦婳轻轻拍了拍闻之与的肩膀,“别急,不管那人是不是你妹妹,我们都会把她安全的救出来。” 闻之与红着眼睛点点头,此时的他并没有意识到自己竟然完全的相信了眼前这个还没有妹妹大的女子。 渐渐的风声大了起来,黑云压得更低,轰隆隆的雷声从天边滚滚而来,仿佛下一刻大雨就要落下,相反寨子里的声音却比先前弱了很多,看来,是她的毒起效了。 她振臂一挥,无数黑影自低矮的灌木丛里涌出,从四面八方包围了寨子。 寨子的守卫发现了他们,但为时已晚。 大战一触即发,锦婳的药起了大作用,此时他们才发现那些他们以为醉酒倒地的人竟是被迷晕了,顿时所有人都慌了,面对气势汹汹的兵马,他们根本没有招架之力,不过半个时辰,寨子里已是尸横遍野。 当最后一个人人头落地,酝酿了半天的大雨终于下了起来,浮尸遍野,血流成河,不过他们一点也不值得可惜,他们罪孽深重,本就该死。 闻之与满身是血,从房间里带出了一个晕过去的女子,竟真的是闻兰。 这下他彻彻底底的被这个女子折服,若非是她,就算是能灭了七星帮,恐怕自己的妹妹也不会落得好下场,于他们兄妹而言,锦婳就是天大的恩人。 眼看他又要跪,吓得锦婳赶紧叫人把他俩带下去休息,天天跪来跪去的,她一个现代人的灵魂,就是说她真的很怕折寿啊。 他们火速把战场清理完后便下山了,在这个漆黑的夜里,一个横行多年的山匪团体就这么消失了。 第二天一早,附近的百姓发现山下那条小河里的水竟被血水染成了红色,有大胆的人上山查看这才发现七星帮被灭了,他们终于能睡个安稳觉了。 这场行动出奇的顺利,他们留了几个活口押在了文州大牢里,另外,她还在寨子里发现了一些很有趣的东西啊。 “殿下,我们的人已经将东西清点完毕押运回京了,另外我们还在胡七的卧房里找到了这个。” 木姚递来一沓厚厚的文书,上面的内容着实令人胆寒,怪不得七星帮能在文州横行霸道,怪不得胡七丝毫不惧怕闻之与的打击报复,原因竟是他们背后有着更强大的靠山——朱毅。 没错,这一沓书信全部都是胡七与朱毅的往来交流,原来胡七一直都是朱毅的人,只不过最近胡七仗着自己逐渐壮大的帮派,竟妄图脱离朱毅的控制。 像朱毅这般真正黑心之人,本就是把他们当作一颗棋子罢了,如今这颗棋子竟妄图跳出这盘棋局,他又怎能任由他们存在下去呢,只不过朱毅没想到的是,每次他叮嘱一定要毁掉的书信,竟都被胡七保留了下来,成为他勾结匪徒的铁证,也算是恶人自有恶人磨吧。 锦婳摩挲着手里的书信,眼底一片冰冷,朱毅为了维持朱家在大梁经贸中的垄断地位,竟然暗中扶持一个如此罪大恶极的山匪集团用来打压各地商贾,简直可恨至极。 “殿下,这东西,要不要交给皇上,这可是官匪勾结,危害我大梁安危啊。” 锦婳勾起一抹冷笑,“先不用,朱家家大业大,如今在朝堂上更是占了半壁江山,就这么点东西还不足以扳倒他们,先留着吧,朱毅犯下的滔天大罪,终有一天会让他加倍偿还。” 她算不得什么好人,更没有什么渡人之心,更何况是对朱毅这种恶毒之人,只不过时候未到罢了。 第27章 朱毅吃瘪 结结实实熬了好几个大夜,再厉害的人也撑不住啊,锦婳听手下的人汇报完整体进程后倒头大睡,直接从中午头睡到了第二天早晨。 刚下过雨的天就是好,空气中混合着淡淡的泥土气息,总能让人一下子安静下来,她揉着惺忪的睡眼走出房间,迎面就碰上了来给她送早饭的闻兰。 要说这闻兰的确生的漂亮,虽不是那种国色天香一眼惊艳的长相,但温温柔柔的性格和那张毫无攻击力的小脸,配上清清泠泠的嗓音,别说是男人了,就她瞧着都觉得心疼。 “臣女见过公主殿下。” 这么个大美人,上来就要给她跪下,她这么怜香惜玉的人可怎么舍得呀,两步冲上去把人扶起来,“闻小姐身子还没大好,不必如此多礼。” 闻兰倒是比她哥哥来的有趣多了,听她这么说也就不再强求。 “听哥哥说您喜欢我们这儿的素面,这是我亲手做的,您来尝尝合不合胃口。” 大美人洗手做羹汤,这可不能辜负,正好她睡了一天,从昨天中午就没吃饭,这时候馋虫还真被这一碗朴实无华的素面勾起来了。 “哈哈,我还真饿了,那我就不客气了哈。” 闻兰的手艺是好的,甚至丝毫不逊色于宫里的厨子,这一餐算是吃的饱饱的。 吃完饭她就跟着闻兰去了闻之与房间,大抵那胡七是真的喜欢闻兰,虽然掳走了她,到真没让她吃什么苦头,只是许久没有好好吃饭,外加积郁成疾罢了,倒是闻之与,受了不轻的伤,还在没伤及要害,好生休养也无大碍。 见她过来,闻之与又要挣扎着给她行礼,锦婳实在是头大,都这样了,还拘那么多虚礼。 “好啦好啦,别起来了,你这浑身是伤的,万一再扯开了伤口,还得我给你治。本公主可是很累的啊,休想赖着我。” 这一番打趣再加这几天的相处,也让闻之与彻底打破了对这位公主的固有印象,她好像跟其他女子都不一样,她那样洒脱,那样自由,那样耀眼,又那样鲜活。 “对了,既然我救了你妹妹是吧,那我可要挟恩图报一把了哈。” 闻之与一愣,还从未见有人能把挟恩图报这种事说的这么理直气壮的,不过这感觉好像也不错。 “您说,有什么能够帮上忙的我一定帮。” 锦婳坐下冲他摆摆手,“不是什么大事,我就是想问问你,你跟左相朱毅可有联系?” 闻之与苦笑一声,“我跟朱大人能有什么交集,若能有的话,也不至于小兰被掳走那么久我都没能把她救出来。” 她其实早就想到了这一层,此话也只是要确认一下罢了。 “不过文州作为商贸重镇,城中有不少朱家的产业,他们暗中欺压其他商贾,也曾明里暗里跟我透露过朱大人想要拉拢我的意思,让我不要插手此事,但被我回绝了。” 说到这儿她来精神了,“嗷?为什么拒绝?朱大人那可是当朝左相,权势滔天啊,若有朱大人的相助那你的仕途岂不是平步青云啊。” “话虽如此,但京中势力错综复杂,我只想跟妹妹安安稳稳的过日子,无意掺和进贵人门的争斗,而且文州百姓的日子好不容易好过了点,岂能任由朱家人打压欺凌。” 这一番话让锦婳对他刮目相看,从旁人的眼里嘴里不难看出,闻一与是个合格的父母官,自己住的宅子普普通通,打眼看去没有任何精贵的装潢,倒是城中的百姓,生活是实打实的好起来了,若每个官员都能如此,大梁何愁不兴盛啊。 “嗯,这样也蛮好的啊,朱毅那人可不是什么善茬,是个惯会利用人的,能不与他接触是最好的,不过你官居于此,难免会因他注意,还是要小心为上,若真出了什么事,可以跟我说,”说到这儿她突然停下了,然后靠近他俩很小声的说了句,“我也看不惯他很久了。” 她的突然靠近让闻一与有些无措,只觉得半边身子都僵住了,煞白的脸上都浮起了一抹绯色。 “对了,我这次来啊,是背着他偷偷来的,文州这边我可就交给你了哈,在我回去之前要是有什么风声传到朱毅耳朵里,哼哼。” 她这一番没有任何威慑力的威胁让闻之与觉得有些好笑,不过这脾性确实有意思。 “您放心,这点小事我还是能做好的。” 锦婳站起身来,拍拍手上沾着的点心沫,“那我们就不多留了,入夜我们便动身回京,你好好养伤,对了,那个缴获的钱财我可就全带走了啊,我很穷的,哈哈哈。” 说完她的身影就消失在了两人的视线里。 闻之与和妹妹相视一笑,虽相处时日不多,但短暂的共事也不难看出她心性坚韧,将来定会有一番更大的成就,能结识这样的人,他们的未来会也多几分保障。 跟她们一同回去的将士没有来时那么多了,一行人走的不紧不慢,只要再明日一早到达清风镇就好,月明星稀,微风习习,路上景色倒也不错,全当是春游了。 其实他们还是很早就到了的,因着还有好戏没开场呢,大家也就都在不远处稍作休整,只等朱毅来了好唱戏。 他们约的是辰时,约摸这还差一刻钟,就听见远处传来了辘辘的马车声,是朱毅来了。 她是一点也不着急的,让他稍等片刻,多做一会美梦也不是不行。 又过了一会,一匹骏马也疾驰而来,竟然是墨渊,说起来他们也有快一个月没见面了,看见他在心底还有点小雀跃。 已经到了辰时,朱文达正眼巴巴的瞅着山庄的方向,心里不停的打鼓,这怎么不见一点动静,不是说好了一起去剿匪嘛,她要是不来,他爹真的会扒他一层皮啊。 看着那边已经等的有些不耐烦了,锦婳这才起身拍拍身上沾的土,“算啦算啦,不等了,走,我们去见朱大人。” 锦婳翻身上马,带着百十号人从另一边奔驰而来,朱毅听见身后的声音眉头紧皱,总觉得事情走向有点不太对劲。 接着他就明白了那人畜无害的六公主在玩什么把戏了,顿时脸色就黑了下来,不愧是老太妃看中的人,这招玩的妙啊。 锦婳一拉缰绳,枣红色的大马稳稳的停在了朱毅面前。 她立马换上一副惊讶的表情,翻身从马背上下来。 “朱大人,没想到您竟然亲自来接我,还带了那么多人,整的我怪不好意思的呢,还好我们顺利把土匪清剿殆尽,不然多丢人啊。” 在场的都是些人精,朱毅哪怕是心里的火气已经憋不住了,脸上也得装出一副笑模样,顺着她的话说下去。 “公主说的哪里话,这不都是老臣应该的嘛,既然公主凯旋而归,不如一起去吃个便饭,全当是庆功宴了。” 锦婳摆摆手,“朱大人能来迎我已经很好啦,吃饭什么的就不了吧,皇祖母还在山上等我呢,我这一趟跑出去皇祖母得担心坏了。” 人人都知道这场较量朱毅输了,被一个小丫头耍了,于是也都不愿意上前去触那个霉头,一个个躲得老远。 只有一个老者笑眯眯的凑到朱毅跟前,“哎,你看看,带这么多人来,可真够热闹呢,你说是吧朱大人。” 第28章 逛庙会 这时候的锦婳简直是贡献出了影帝般的演技,化身无知少女,把懵懂单纯发挥到极致,她大半夜的跑这么一遭,仿佛真的就单纯的为了剿灭土匪,不懂官场那些弯弯绕绕。 甚至见有人跟朱毅说话直接越过朱毅去找他旁边的墨渊,像极了邀功的孩子。 “皇叔,我把他们打的落花流水,可是大获全胜呢,我厉不厉害。” 看着他邀功似的娇俏模样,墨渊又怎么不知道这丫头心里在想什么,不过他乐意配合她,哪怕这是她故意演给朱毅看的,那他也觉得怪可爱的。 他伸手摸摸他的头,“那是,我们锦婳多厉害,一群土匪罢了,怎么可能打得过我们锦婳。” 此时的朱毅是最想一走了之的,见大家都不搭理他,随便找了个借口就灰溜溜的离开了。 锦婳还没演够,见朱毅要走还故作可惜,“要不朱大人随我去皇祖母那里吃个便饭吧,行宫里的厨子还是挺不错的。” 她这副样子摆明了就是装出来的,气的朱毅差点没把后槽牙咬碎,丢下一句还有事就走了。 其余那些朱毅的随党见他离开也直到不能在待下去了,一个个脚底抹油,跑得比兔子都快。 只有右相白城秋还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冲朱毅喊,“害,这就走了啊,不再玩会。” 白城秋算是为数不多能在朝堂上牵制朱毅的人,也是被朱毅当作眼中钉肉中刺的家伙,但奈何白城秋和墨渊是一伙的,自己不但动不了他还得处处受制于他,要不是因为朱家把控着大梁半数的商贸交易,那朱毅左相的位子怕是早就坐不稳了。 等人都走没影了,白城秋还一副意犹未尽的模样,毕竟能让朱毅吃瘪的事情,谁会不喜欢呢。 这位右相大人倒是不怎么喜欢出席各种宴会,所以久居后宫的她还真不怎么认识他。 “这位是右相白城秋。” 墨渊看他还不走,只好极不情愿的开口介绍,说起来两人虽年岁相差很多,但也算得上是忘年交,更何况白城秋除了干正事的时候都不像是个能干正事的人。 “见过白大人,早就听闻您的大名,只是未得相见,今日一见,果然......不同凡响?” 这跳脱的性子,真的能够跟苏十七相提并论了吧,怪不得墨渊一脸嫌弃。 “哈哈哈,六公主客气了,不过公主这招可真是妙,看着真解气。” 见白城秋一脸心满意足的得意劲,丝毫没有要走的自觉,墨渊脸都黑了,他跟小锦婳都一个月没见面了,这货怎么这么没眼力见,还在这儿磨叽什么。 “白大人还不走,可是有什么事?” 白城秋还沉浸在恶心了朱毅的快乐中,冷不丁的听见墨渊阴恻恻的声音还吓了一跳,再加上这人话里赶人的意思不要太明显,他真害怕自己要是再不走会不会被这家伙灭口啊。 “啊哈哈,没事没事,对了,我还有朋友等我喝酒呢,就先走了哈哈哈,走了走了。” 锦婳算是被白城秋这性子弄得没脾气,转头问身边的墨渊,“他这样子,真的能与朱毅分庭抗礼吗?” “他这人就这样,不过干起正事来倒是绝不含糊。累了吗,要不先找个地方休息休息,今晚清风镇有庙会,去逛逛?” 虽说连夜奔波,但锦婳倒是并不累,在听说今天有庙会更是来了精神。 前世她就不曾去过这种活动,来到这里以后更是为了以后苦心经营,难得碰上一次哪有错过的道理啊,可是要逛逛。 都不用她回答,只看她亮晶晶的眼睛就知道她是想去的。 她的眼睛真的很好看,没什么情绪时古井无波给人一种深不可测的神秘感,一旦笑起来,弯弯的眸子里就盛满了细碎的光,灼灼惹人怜爱。 “那木姚,你先带大家回去休息,大家一路奔波辛苦了啊,回去让厨房多做点好吃的,我就跟皇叔去玩了哈。” 木姚带着大家回山了,锦婳跟墨渊骑着马慢慢的走在城郊的小路上,竟生出几分惬意。 “皇叔啊,听祖母说你去北地了?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呀。” 他半个月前被叫回京城,是因为北地出了点岔子要他去处理,所以他第二天就去了北地大营,本来这一趟不应该这么早回来,但他收到了岁和姑姑的来信,说她带人剿匪去了。 虽说他知道以她的实力,区区匪徒根本伤不了她,但他还是迅速处理完了北地之事赶了回来。 别看他现在人模人样的,其实他也是一夜奔袭今天早上才到京城。 “哦,北地的事情都处理完了,一点小摩擦罢了。” 两人进了城,直接去了酒楼,虽然还没到饭点,耐不住这两个都是熬了大夜还没来得及吃东西的人啊,闻着饭菜的香味只觉得肚子咕噜咕噜叫。 “两位客官吃点什么?” 见来了客人,小二殷切的迎了上来。 “你看看想吃什么。” 锦婳简单点了两个家常小菜,没别的,大家都饿了,别整那些花里胡哨的,赶紧吃到肚子里才是最好的。 墨渊也是这么想的,只不过又多要了一份芙蓉糕。 “他们家的芙蓉糕很不错,等我们回去给蓉姨也带一份。” 难得见他夸什么东西好吃,锦婳也来了兴趣,等糕点上桌,当真是香气四溢。 “真的很好吃哎,等会要多打包两份,给青槐和岁和姑姑也尝尝。” 吃饱喝足两人就在城里溜达,清风镇不算大,但耐不住锦婳对啥都好奇,竟然沿街逛了一下午都没逛完。 华灯初上,街上的人逐渐多了起来,大都是些青年男女,手里拿着莲花状的河灯往城西的河岸去。 “这清风镇还有放河灯的习俗呢,求的是什么呀。” 锦婳不太了解这边的风俗,看大家都去放河灯格外的好奇。 还是路边一个卖河灯的老爷爷给她解了惑。 “这位小姐不是本地人吧,我们这里供奉着花神娘娘,掌管人间姻缘,这些年轻人都是祈求姻缘美满的。” 锦婳恍然大悟,怪不得都是些青年男女呢,原来是求姻缘呀。 “两位郎才女貌好生般配,公子不给这位小姐买盏河灯,花神娘娘可是很灵验的哦。” 听到这儿锦婳脸色爆红,这是哪跟哪儿啊,她俩......她俩又不是那种关系。 反驳的话还没说出口,她就发现自己手里被塞了一盏莲花灯,接着手就被人牵了起来往河堤走去。 锦婳觉得自己的脑子迷迷糊糊的,好像刚刚吃的那一碗酒酿让她有些醉了,不然她怎么会听到墨渊说了一句,谢谢老板...... 第29章 前尘往事 锦婳就这么被他牵着,迷迷糊糊的走到河边,看着他将手里的河灯点燃,然后拉着她的手一起放进波光粼粼的河里。 莲花灯在河面上摇曳,随着水波飘向更远的地方,锦婳觉得她一定是醉了,抬头看向始终牵着自己的那个人,却不小心跌进了那一双深不见底的眸子,不断沉溺。 见她这副懵懵的样子,好像跟那个运筹帷幄的她不是同一个人,但却是同样的可爱。 墨渊一把把她揽进怀里,“天凉了,冷不冷。” 锦婳摇摇头,她一点也不觉得冷,甚至觉得在他怀抱里很温暖。 甚至,她都忘记了要挣开他的怀抱。 原来这个男人的怀抱是这样的。 直到河灯渐渐飘远,河面上星光点点再也分不清哪是她们放的,两人才转身往回走。 墨渊很是自然的牵着她的手,两人就这么走在灯影绰绰中,甚是般配。 直到两人回到行宫,锦婳才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他......好像是喜欢自己呢。 无怪她反应慢,只因无论是前世还是今生,她都没有经历过爱情,少时身边人只把她当孩子,出了山便一直踽踽独行,没有家人没有朋友,像一颗无根的浮萍,只知道用忙碌堆满空乏的心。 如今这番,也算是头一遭了。 只不过她生性迟钝,并不明白自己对墨渊究竟是何种感情,她只知道自己并不讨厌这种感觉,应该也是有些喜欢的吧。 既然他不说破,那她便可以慢慢体会。 墨渊可是拿捏人心的高手,他知道锦婳注定不似寻常女子,若逼得紧了只怕会适得其反,想要终成眷侣,还需得两情相悦,他能做的不过是推波助澜罢了。 她是个冷淡性子,看似随和实则与谁都保持着距离,此番看来她并不抗拒自己的亲近,也算是好事。终究他会把她看的牢牢地,只需他全心待她,温水煮青蛙,不怕捂不热她的心。 两人默契的没有多说什么,只待时间会给出最好的答案。 “哟,我们锦婳回来啦,可想死祖母咯。” 老太妃知到他俩出去玩倒是并不担心,只是锦婳才十几岁便要面对这些豺狼虎豹,她这个当祖母的终究心疼的紧。 “祖母,我回来啦。” 锦婳抛下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扑进老太妃怀里,这一刻她又可以做一个不谙世事的小孩子了。 老太妃走了不过十几天,才发现自己竟然这么想念这丫头,果然人老了就是这样,总想着孩子能时刻留在身边,但又不得不放他们自己去闯荡。 这几日不见锦婳,总觉得心里空落落的。 “蓉姨,我也刚从北地回来,您都不说想我啊。” 墨渊见她俩亲的,也跟着打趣。 老太妃剜了她一眼,像是气恼他打断了自己和锦婳的亲近,不过嘴上却还是担心的,“这次着急忙慌的去了北地,可是出了什么事?” 毕竟是自己看着长大的孩子,老太妃不可能不担心墨渊,尤其北地之事一有不慎便会牵涉到大梁的安危,她更是忧心。 墨渊倒是没什么表情,仿佛已经是家常便饭了。 “不是什么大事,去年北方大旱收成不好,最近正值春麦播种季节,恐怕北部众族会闹饥荒,此次前去便是加强北部兵防,防止他们南下抢掠。” 大梁与北部众族关系紧张,这种小打小闹的事情年年都得发生几回,谈不上伤亡,但又不得不防,一旦大梁防守松懈他们就敢得寸进尺进犯边境,因此,自古边防就是个长久的差事。 “哎,北部众族一向对中原各国怨念颇深,也是个难事。” 墨渊点点头,他镇守北疆这些年,见惯了两国百姓的仇恨,他也不是没有想过与北部众族通商,既能解决北部众族粮食短缺的现状,又能促进双方友好往来,奈何北部众族始终带着仇视的眼光看待他们,一直不同意此事,所以这个想法也只能被搁置。 “为何北部众族会如此仇视大梁?双方并未见什么大规模的战役啊。” 老太妃和墨渊目光相对,同时叹了一口气。 “此事还要从先帝时期说起,”老太妃望着窗外缓缓开口,声音里夹杂着一些莫名的情感,仿佛透过浓浓夜色再看另一个人,“先帝年少时,大梁与北部匈奴部族的关系还不算紧张,双方也有小规模的商贸往来,甚至匈奴还曾嫁过居次,也就是匈奴的公主,来我大梁。” 老太妃收回视线,“不过也正是这位遥乐公主,改变了两国的关系。” “乐遥公主?” 她父皇登基之时乐遥公主早已离世,因此她们对此等辛秘之事更是所知甚少,她还是第一次听到这个名字。 “对,她是现任大汉的亲姑姑,当年嫁给先帝为妃,先帝对她极尽宠爱,甚至刚进宫就被封了妃位,这原本是一件好事,但却引起了当时身为皇后的上官谨的忌惮。” 说到这儿她大抵也能从老太妃的语气里感觉到些什么,后宫辛秘,有时候远比前朝斗争更为肮脏。 “后来她顺利的怀上了先帝的孩子,上官谨侍奉先帝多年都未有子嗣,因此更是嫉妒乐瑶荣宠一身,竟暗中设计想要对腹中胎儿不利,没成想瑶乐与胎儿性命相连竟也随着去了。” “匈奴知晓了此事,便对大梁怀恨在心?” 老太妃点点头,“乐遥是匈奴唯一的公主,集万千宠爱与一身,更是被匈奴百姓奉为圣女,在百姓心中的地位甚至超过了当时的大汉,因此乐遥逝世后虽先帝从重处置了上官谨,但匈奴百姓还是不领情,甚至扬言迟早有一天要大梁皇族为乐遥公主陪葬。” 说到此处,老太妃深深的叹了口气,“乐遥是个很不一样的女子,她坚定而执着,主动远嫁大梁为的就是两族能够交好,能让匈奴百姓得到大梁的帮扶,奈何红颜薄命,落得如此下场。” 锦婳也叹了口气,她虽没见过那个女子,但从老太妃的描述中也不难看出那是个多么有魅力的女子,一生为民为国,甘愿离开生长的土地,只身来到大梁,却命陨于此,实在是可悲,可叹啊。 聊完这个沉重的话题,一切旖旎的氛围都被冲淡,锦婳闷闷的回房,把自己蒙在被子里,她有点心疼那位遥乐公主,她若是还活着,定然会是位受人景仰的圣人,可惜如今匈奴与大梁反目成仇,与她本意背道而驰,如若她泉下有知,怕是也会感到难过吧。 第30章 苏十七归来 第二天一大早,锦婳就爬起来去了后山,这次剿匪她可是搜刮到了不少好东西呢,她可是好奇很久了。 “早呀殿下,吃了吗?” “殿下早。” 一路走来锦婳收到了大家亲切的问好,俨然已经是大家眼中的自己人,还得是备受崇拜的那种。 这些当然少不了她的小迷弟李荀的功劳了,前天刚回来,李荀就添油加醋的把他们打土匪的事迹跟其他人说了,要说李荀不去当说书先生都可惜了,一顿描述下来,那些没有去的将士都快眼馋死了,非常懊恼为什么自己没被选中。 锦婳来到屋里,见傅雨争也回来了,他是个苦命人,自小与家人走散,若不是被老太妃捡回来,怕是要冻死在冰天雪地里,这一遭是发现了疑似他的亲人,前去认亲的。 “傅将军回来了,情况怎么样?” 京卫军里的将领,不少都是老太妃从民间救回来的孤儿,大家对于亲情都很渴望,因此很多人都在自发的为他们寻找家人。 傅雨争勉强挤出一抹笑意,然后摇摇头。 看来并不是了。 也是,寻亲这事哪有那么容易,如今世道虽不至于战火连天遍地饿殍,但路有冻死骨的场景也的确还在上演,能活下来都不容易,又谈何寻亲。 锦婳上前拍拍傅将军的肩膀,“别担心了,有时候没有消息便是最好的消息。” 傅雨争好歹点了点头,算是承了这份好意。 “先说正事吧,木姚,带回来的东西在哪?” 木姚冲外边喊了一声,便有几个将士抬着几个大箱子进了营帐。 “殿下,都在这儿了。” 傅雨争刚回来,还没来得及听到李荀同学激昂的演讲,因此对他们缴获大批钱财之事并不清楚,眼看着几个大箱子被打开,一锭锭金银元宝整齐的排列在箱子里,少说有几百两。 这无论放在哪儿都不是一笔小钱,又怎会落到一群乡野贼寇手中呢,其中怕是有很多见不得人的交易。 “这么多银子!都是从那什么七星帮缴获的?” 傅雨争彻底惊呆了,说实话,他还真没见过这么多白花花金灿灿的金银,一下子真有点移不开眼。 “对,除了这些,这些钱从恐怕是来路不正,最好先不要动用。” 木姚也在旁边跟着附和,确实太蹊跷了。 锦婳仔细检查了这些银两,发现这些竟不是一般的银两,而是官府所制的官银。 只是这些银子恐怕来的不简单,倘若这群山匪草寇当真有本事劫来如此大量的官银,又怎会这么轻易就被他们连根拔起。 官银丢失,数量还如此之大,竟然无人上报,可见此事牵涉太深非同小可。 锦婳的眉头紧紧皱起,她也发愁,这么多钱摆在面前不仅不能用,怕弄不好还是块烫手山芋,实在是难搞。 “木姚,把这些东西运到前边山庄,拿给老太妃定夺,另外叮嘱所有将士,此事绝对不可外泄,若发现有人将消息走漏了出去,绝不姑息。” 锦婳赶回山庄,刚好墨渊也在,此事牵扯出来的拍远不止眼前这些,还是需要跟大家商议。 “出什么事了?” 见她急匆匆的赶回来,墨渊就知道肯定是出什么事了,不然依着她的性子现在怕是并不怎么想见到他的。 “把东西抬过来。” 墨渊是见过大世面的人,比起他们来也的确是波澜不惊,总能给人一种运筹帷幄之感。 “这是官银?你们从文州带回来的?” 锦婳点点头,“当时我还没注意,以为就是七星帮的人打家劫舍攒下的家底,今日一瞧才发现竟然是官银。” “如此多的官银落入贼人手里朝廷竟然没有收到半分消息,看来大梁真是被这群蛀虫啃噬坏了啊。” 锦婳也很是赞同这句话,从文州的状况就不难看出来,文州州府除了闻之与和赵元有几分为百姓的真心,其他官员怕都是金玉其外败絮其中,没什么真本事不说还净会阿谀奉承,这官僚体制简直坏透了。 “皇叔,那这些银两该怎么办?” “先收起来吧,官匪勾结是必然,就是不知道这银两到底是从哪里流出来的,还需细细查验。” 锦婳找人把这些银两清点好入库保存,然后拿出了他们找到的那些文书。 “对了皇叔,还有这个呢,我们的朱大人与七星帮官匪勾结的证据。” 到这儿墨渊才算是打起点精神,仿佛刚刚的钱财还没这几张纸来到有吸引力。 锦婳心底暗讽,果然有钱人就是牛啊,根本不把这点小钱放在眼里,不像她,穷的嘞,从来没见过这么多钱嘞。 “给我看看,朱大人竟也屈尊降贵跟这些流民有交集。” 随意翻看两眼便又交还给了锦婳,“这东西可得好好留着,万一以后再查出七星帮的其他内幕,按死朱毅可就靠这个了。” 不得不说他生的真好看,银甲加身就是威风凛凛的将军,现在这边一身墨色常服坐在刚刚抽条的柳树下,闲来无事的样子又是一副不问世事的轻佻模样,竟是无端的有些勾人,她竟也看入了迷。 锦婳发现自己竟然再犯花痴,一下子觉得脸上烧了起来,刚想走就遇到了苏十七。 说起来也是好久不见苏十七了,这还多亏了墨渊呢,看见苏十七在她面前张牙舞爪搔首弄姿的样子就牙痒痒,前段时间直接把苏十七丢到北地大营当军医去了,这不,到现在才苦哈哈的跑回来。 果然他招人烦是有原因的,苏十七看见锦婳眼睛都在放光,若不是男女授受不亲,他都快要扑上去了,嗯,绝对不是因为有墨渊在场他不敢,绝对不是。 “小婳婳,你可回来了,我告诉你嗷,这个人真不是个东西,竟然把我丢在西北那寸草不生的地儿,他不管我的死活啊。” 他这嚎的全是感情,毫无技巧,看的锦婳是满头黑线,拜托,他们俩很熟吗? “那个,你怎么惹皇叔了?” 见他竟然敢公然抹黑自己,墨渊一个眼神过去苏十七就不敢说话了,委屈巴巴的看了墨渊一眼,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锦婳彻底被这人折服了,一整个大无语。 “好了好了别哭了,这不回来了吗,走走走吃饭去。” 三人来到山下酒肆,点了一壶酒边喝边聊,终于等到苏十七吃饱喝足才拍拍肚子冲着墨渊哼哼。 “哼,你就是这样对我的是吧,我告诉你,你还得谢谢我呢。” 第31章 预兆 墨渊慢条斯理的咽下一口清酒,才不情不愿的瞥了他一眼。 “谢你什么。” 苏十七可算是找到什么出气口了似的,得意洋洋的冲着墨渊叫嚣。 “你知道吗,我最近在那个北地大营啊,发现竟然有不少老鼠,你知不知道老鼠可是很可怕的,若是爆发了瘟疫,那可是要死很多人的,你知不知道啊。” 接着他竟难得的正色起来,“而且营地的老鼠都很奇怪,一个个膘肥体壮的,绝非野生老鼠的样子,怕是有什么心怀不轨之人,你最好还是好好探查一番。” 这话说的不错,瘟疫,无论放在什么时候都是最可怕的疾病,极强的传染性以及极高的致死率,几乎不会放过任何一个活着的人。 “知道了,过两天我会再回去一趟,仔细筛查营地里的人。” 酒足饭饱,几人坐着马车慢慢悠悠的往回去,这春天的风啊,凉中带了些暖意,所到之处,是新的生命在悄然孕育。 七日后,墨渊骑上高头大马,乘着呼啸的风向着西北疾驰而去。 不知怎的,她很不想让他去,他这一走总觉得心里有一块地方变得空落落的,怪不是个滋味。 但事关重大,他必须得去。 墨渊走了以后日子还是得照常过,她躺在后山山坡上,一边晒太阳一边看着将士们训练,手里摩挲着一块白玉,触手升温,细腻温润,由上等的好料子雕刻而成经,上头是些她没见过的花纹,是墨渊临走前塞给她的。 经过系统的改进和精细的分工,现在的京卫军通过变化莫测的阵法已经初具以一敌三之势,但她始终觉得放心不下。 “殿下在想什么呢,这么入神?” 木姚见她躺在这里一动不动许久了,以为她睡着了,走近才发现她一直在望着远方出神。 “木姚呀,今天是什么日子了?” 木姚也坐下来,跟她并排,“今天是三月初十啊,怎么殿下过的日子都记不得了吗?” 锦婳摸摸手底下新生出来的小草,是啊,三月多了,他已经走了快二十天了,他走的时候这草还没冒芽呢,现在竟也长得这么高了。 不知怎的,他突然觉到心下一阵慌乱,像是有什么不好的事情发生了。 “没事,我有点累了,就先回去了哈,要是有什么事去前院叫我就好。” 木姚还想再说些什么,就见她已经拍拍身上的土往回走了。自从王爷走后他就觉得殿下跟变了个人似的,没事总喜欢望着北边发呆,还有些魂不守舍的,怕是......与王爷有关吧。 锦婳回到山庄时天还大亮着,往常她都是待到太阳快落山了才回来,见她这么一反常态岁和姑姑还以为她身子不舒服,吓得她赶紧跑过来看情况。 “公主怎么这时候回来了,可是有哪里不舒服,要不要叫医师过来看看啊。” 锦婳回过神来,看着岁禾姑姑关切的眼神才发觉自己最近的确很不对劲,赶紧宽慰岁禾姑姑,“嗷,没事,就是昨晚没睡好有点累了,想早点回来休息。” 岁禾姑姑见她当真没什么事才放心,赶紧去小厨房张罗着早些准备晚饭。 锦婳进到屋里,见老太妃在看信件,便以为是墨渊来信了,“祖母,是有皇叔的消息吗?” 自从墨渊去了北地到现在已经有二十天了,她们竟然一次都没有收到墨渊的来信,锦婳总感觉有哪里不对劲,但又不知道具体是怎么不对劲。 “没有,这孩子,那么多天了也不知道给来个信,让我们锦婳也跟着着急。”老太妃也是担心,但还是半开玩笑的宽慰着她,这么久了,还是第一次见她这么焦躁不安的。 锦婳也不知是听没听进去,反而胡乱点了点头,眉头紧锁。 绝对是出什么事了,墨渊不给她写信就算啦,总不能一点消息都不传回来,而且中途她给墨渊写的信也没有人回,甚至跟苏十七写的信也没有回音,这怎么能让她安心啊。 一顿饭吃的是味同嚼蜡,她心里感觉很不好,那种不安的感觉越来越强烈,仿佛有什么东西就要离自己而去了。 入夜,她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的睡不着,莫名其妙的又想起那天晚上墨渊突然闯进自己房间只为了给自己受伤的胳膊上药,后知后觉的她才发现好像墨渊从很早之前就对自己很好很好了,她,好像有点想他了,他究竟怎么了,为什么不回自己的信呢。 一直到半夜她才迷迷糊糊的睡着,她做了个梦,梦里是一座孤零零的城池,城门处没有人把守,却没有一个人敢靠近。 她挣扎着走近,一股冲天的腐朽的恶臭味扑面而来,她觉得自己心跳的非常快,有无数双手阻拦着她不让她上前,她拼了命的挣开所有人,一把推开城门。 入目是遍地尸殍,整个城池仿佛一座死城,没有半点生气,她害怕极了,但总觉得有什么人在等她,她越过一具具已经开始腐烂的尸体,跌跌撞撞的走到一座破落的小屋门前,她抬手想要推开那扇残破不堪的门,却发现自己的手竟一直在抖。 吱呀~ 残破的木门发出一阵响声,像是饱受摧残的人死前最后一声哀嚎,她终于看见了那个人,那个本应该风光霁月的人此刻却宛如一具尸体,脸上没有半分血色。 随着一声鸡鸣,锦婳猛地坐了起来,久久不能回神。 那个人,那个苍白颓败的人,是墨渊。 此刻她心里的不安达到了顶峰,她一刻也等不下去了,墨渊不可能一走了之没有任何消息的,一定是出什么事了让他不能脱身。 在想想昨晚那个梦,那么真实的梦境,她甚至还清楚的记得梦里墨渊看向她时眼神里流露出的哀伤与无力。 她突然想到了什么,飞快地爬起来冲出门去,差点与迎面走来的青槐撞在一起。 锦婳扶住打晃的青槐,丢下一句我要进宫就离开了。 没错,进宫。 山庄虽并不闭塞,但若真的想要隐瞒什么,消息是万万传不进山庄的,但宫里不一样,无论墨渊出了什么事,她父皇肯定知道。 作为大梁的顶梁柱,皇帝定然不会让墨渊出事,所以他一定知道墨渊怎么了。 锦婳骑着骏马一路疾驰,不多时便到了宫门,她来得早,皇帝还没下朝,看门的小公公在询问后直接将她引到了勤政殿,说稍等片刻,退了朝陛下便会过来。 锦婳坐立不安的,感觉过去了许久,终于等到皇帝退朝回来。 第32章 北地事发 龙袍加身的皇帝黑着一张脸回到勤政殿,身后跟着唠唠叨叨的福公公。 “陛下,如今事态已经好转,就不要太担心了,还是身子要紧啊。” 要说他可能真不是一个有天赋的皇帝,但他却当之无愧是个兢兢业业的好皇帝,无论什么时候都心系着大梁的百姓。 皇帝进门看见锦婳,黑着的一张脸瞬间晴朗了起来。 待到他终于明白自己这些时日有多么亏待了她们娘俩,他的孩子却离开了他,这是他身为父亲最大的失败。 因此在得知锦婳进宫之后,下了朝便迫不及待的赶回来了。 “锦婳回来了,怎么也不提前说一声,好准备些你爱吃的吃食,在行宫怎么样,还习惯吗?” 锦婳一心都在墨渊身上,实在是没心情挨个回答他的问题,简单答复了几句就绕到了正事上。 “父皇,皇叔去北地也有些日子了,怎么一点消息也没有,可是出了什么事端?” 听她提起墨渊,皇帝的神情有那么一瞬的不自然,不过片刻便被他掩饰过去,但还是没能逃过锦婳的眼睛。 这下子她心里的不安更甚,肯定是出了什么大事,不然父皇不会瞒着她的。 “哈哈,怎么会呢,阿渊好的很,可能是最近比较忙才没传消息回来,不用担心哈。” 这话一听就不对劲啊,要真没事哪会是这种态度。 锦婳扑通一下子就跪到皇帝面前,“父皇,他到底出什么事了,您就告诉儿臣吧,这几天儿臣心慌的紧,要是您都不跟我说,那儿臣只好亲自跑趟北地一探究竟了。” 皇帝本就对她有愧,如今见她这般哀求,精神也的确不怎么好,更是心疼不已,但……墨渊特意叮嘱了他不能跟锦婳和老太妃说。 见皇帝似乎有所松动,他趁热打铁又卖了一波惨。 “父皇,求您告诉儿臣吧,不然儿臣只会茶饭不思。” 皇帝好歹还是动容了,“这……阿渊不让朕告诉你和太妃。” “父皇,您就告诉我吧,我绝对不跟祖母说,我只是太担心皇叔了。” 锦婳实在是太着急了,好不容易快要知道发生了什么,唯一知情的人还吞吞吐吐的不肯说,急得她甚至都忘记了称呼里的尊卑。 皇帝看她的样子实在是心疼极了,那么好的孩子不应该这么苦啊,“好吧,不过你不要告诉太妃,让她也跟着担心。” 锦婳疯狂点头,保证自己绝对不会告诉老太妃。 “北地大营,发生了瘟疫,墨渊好像也被感染了,不过你不要担心,有苏十七在呢,瘟疫已经被控制住了。” 锦婳整个人都像是被浸在冰冷的水里,瘟疫!她满脑子都是这两个字。 北地地寒,怎么会有瘟疫呢。 突然间,一段记忆在脑子里炸开。 “要说你还得谢谢我呢” “我在营地发现了不少老鼠” “恐怕是有心之人为之” 她脑子里突然冒出那日苏十七说过的话,肯定是有人故意为之。 墨渊真的是个很好的将领,若是他知道北地发生了鼠疫,定然是不会让将士们独自面对,这是有人要他死啊。 想到这些她只觉得自己心脏都要跳出来了,现在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要去救他,他不能死。 皇帝见她脸色更白了,万分后悔把这个消息告诉她,只能赶紧安抚。 “苏十七是神医世家的后辈,医术了得,有他在不会有问题的,你不要太担心了,我们现在能做的只有相信苏十七和墨渊。” 锦婳胡乱点点头,接着又摇头。 仿佛过了好久,久到她能把他们相遇的整个过程都在脑子里过了一遍,又仿佛只是过了几秒钟。 锦婳回过神来,目光坚定的看向皇帝。 “父皇,我要去北地,苏十七理论知识确实丰富,但不见得真正见过几场大疫,况且北地医师人手不足,一时半会恐怕难以控制。” 锦婳一顿,悄么声的观察着皇帝的脸色。 “更何况,北地众将士是我大梁最重要的驻军,皇叔更是大梁的顶梁柱,若是当真出了什么事,恐会影响到我国安危啊。” “皇叔他之所以瞒着,无非是不想让百姓人人自危,但也不能真的不管不顾他们呀。” 皇帝沉默了,因为她说的对。 墨渊的来信里也说了,恐怕是有人故意制造了这场疫情,若消息再被人大肆传播,只会导致民心不稳,让他务必压下消息。 但北地的情况真的被控制住了吗?还真不好说,当务之急还是要保护镇北军。 “你说的有理,但你不能去。朕会派太医前往支援北地,你就安心吧。” 锦婳知道皇帝是不可能让她去的,这怕也是墨渊交代好的,她不能光明正大的去,但不代表她就不能偷偷摸摸的去了。 “好吧,儿臣知晓了,要派人前往北地刻不容缓,但不能让人知道,需得暗中行事,儿臣只护送医师过去,绝对不靠近大营,好不好。” 皇帝明白其中道理,也明白若不让她去她只会更加忧心,便答应了她的请求立刻下旨派人暗中前往北地。 锦婳从宫里回来,点了几个身手利索的人,简单交代几句就去找了老太妃。 虽然她答应了皇帝不告诉老太妃,但无论从哪一方面考虑,此事都得让她知晓。 见到老太妃,锦婳一颗悬着的心才稍稍放下,“祖母,我明日便要带人去北地,您……大抵也猜到了吧,北地出事了,是瘟疫,我得去看看。” 老太妃被这消息吓了一跳,她风风雨雨几十载,见惯了各种腌臜手段,自然明白其中的弯弯绕绕。 瘟疫对于一个国家来说可是毁灭性的打击,若不能及时制止,那么迎接大梁的将会是灭国的威胁。 老太妃慢慢点头,看向锦婳的眼神总是那么悲悯。 “去吧孩子,答应祖母,照顾好你皇叔,更要照顾好自己。” 锦婳知道她在想什么,她真的把自己当做亲孙女,她是多么爱护自己,又怎么愿意看到自家孩子以身犯险。 不过孩子大了,终究有自己的路要走,她再多的担心也只能化作一声叮嘱,盼望着他们能够平安而归。 第33章 出发北地 在跟老太妃告别后,锦婳带着三个护卫与皇帝派来的四名医者一同趁着月色出发了。 走在路上,锦婳盯着头顶高悬的明月心里不禁感叹,她可能真的跟夜晚有缘吧,自从来了这里,已经不知道第几次走夜路了,想她从前是很怕走夜路的,但现在好像不怕了,她只想快点见到墨渊。 医者的身体素质与她们这些在军营里摸爬滚打的人相比起来还是要弱上不少,所以带着这几个人她们也走不快,再加上这四个人都是太医院里养尊处优的太医,平时连走动都很少,更别说不分日夜的赶路了,走不了多远一个个就直喊累。 锦婳看着他们的样子心里就来气,她不是不知道这几个人在闹什么幺蛾子。 北地苦寒不说,瘟疫这种不认人的大病,并不是所有医者都有那份为国为民的抱负愿意前往的,所以他们吵着喊累并不是真的走不了了,只是不愿意去罢了。 锦婳瞥了他们一眼,“你们若是不愿意去,只消得跟我说一句,我大可以给陛下去一封信送你们回去,但你们若不愿跟我说那便给我老实的走,都知道这一趟凶险,你们几个就算真的有来无回了,也是在正常不过,到底要如何你们自己看着办。” 一番话彻底唬住了四个磨磨蹭蹭的人,为什么害怕,因为她说的有道理啊。 她现在可是深得陛下宠爱,就算抛开陛下这层关系,就凭她在京卫军中的威信,不声不响的做了他们四个也不会有人发现。 他们可丝毫不怀疑锦婳这话只是说出来吓唬他们的,毕竟谁不知道前些日子她把左相朱大人都耍的团团转,这样的胆识可不是一般人能有的,他们不过区区几条贱命,她又怎会放在眼里呢。 四个人对视一眼,纷纷从彼此的眼睛里看到了绝望,看来这一趟是必须要走了。 第二天一早天才蒙蒙亮,李荀起来给马儿喂草,发现锦婳竟然一夜未眠,眼底一片乌青。 “殿下,您怎么一夜没睡,身子怎么能扛得住啊。” 锦婳的眉头皱的紧紧的,经过她的一番恐吓四个人都老实了不少,他们行进的速度也快了不少,但她还是觉得慢,照这样的速度走下去,等他们到达北地大营,少说也得七八天,若墨渊真的染了瘟疫,不知道他还能不能撑到那时候。 “李荀,我先行一步,他们几个人就交给你了,北地那边最近气温回升的厉害,我怕瘟疫恶化的太快将士们会遭不住。” 李荀作为京卫军的战士,自然明白她的担心所在。 军营中人员密集,外加瘟疫本身传染性就极强,若万一没能控制住只怕几天的时间被堵大营就会沦为一座死城,到时候,恐怕又要重现多年前那可怖的场景了。 “您就放心吧殿下,我定会把他们几个安全的护送到北地,您更要一路小心啊。” 锦婳点点头,翻身上马朝着西北疾驰而去。 没有了另外几人的牵绊,锦婳的速度要快得多,不过半天的时间,山间的景色已经与京城完全不同了。 西北本就常年少雨,土地更是沙化的严重,哪怕是一阵微风,都能掀起漫天黄沙扑面而来。此处的山体也多是一片苍莽浑厚的土黄,没有了植被的覆盖,让整片大地尽显荒凉,疾行在浩浩渺渺一望无际的山岭当中,让她有种即将消散于世间的渺小之感,恍惚间觉的很不真实。 不过她是没什么时间欣赏周遭这些并不算美好的异域景观了,她现在一心都在墨渊和北地将士的身上,不说别的,她对自己的医术还是完全信的过的,能早到一天,那将士们就多一份希望,墨渊的安全也能多一分保障。 从潺潺流水春意盎然,到千里黄沙了无生机,她觉得短短三日间仿佛走过了万水千山,跨过了无数莽莽苍苍的岁月。 北部大营就建立在山间与大漠交界地带,背靠贺兰山缺,凝望着西北部族的蠢蠢欲动,沉默而又坚决的保卫着身后的家国。 策马而上,梦中的场景逐渐与眼前重合,紧闭的城门,萧索而又空洞的城池,无一不昭示着它身上所发生的一切。 锦婳刚刚靠近城门,就有人从城楼上冲她大喊。 “来者何人?不知道凌风城遭了瘟疫吗?姑娘还是离远一些吧。” 城楼上的士兵均用布条遮挡住了口鼻,看起来有些吓人,但说的话却是实打实的为了她好。 看起来,凌风城的情况并不像来信中那么好。 “我是从京都来的医师,奉陛下旨意前来救援凌风城。” 楼上的士兵听说京中来人了,一个个都激动万分,但在看到她只身一人后心一下子就沉了底,凌风城遭遇的可是瘟疫啊,京都派不了多少人来就算了,总不至于找个十几岁的小丫头来打发他们吧,大梁是真的要放弃他们了吗? “我当真是奉旨前来,这里便是皇上手谕,后续还会有其他医师到达,我只是来的早些罢了,还请中郎将帮忙开下城门。” 这下城楼上的将士们又振作了起来,原是如此,既然有皇上的手谕就好说了,毕竟假传圣旨无论放在哪里都是要掉脑袋的大罪。 “还请姑娘将手谕放在城门前然后后退几步,我们不知道自己究竟有没有染上瘟疫,再传染了姑娘就不好了。” 听了这句话,锦婳深深的看了那位将领一眼,感到无比动容,他们才是真正为国为民的大义儿郎,哪怕自身身陷囹圄也不忘为其他人着想。 见她退后,城门缓缓打开,一个士兵出来拿走了手谕,然后大门又被关上了。 “望姑娘见谅,我先去通传一下王爷,姑娘稍等片刻。” 锦婳点点头,既然是要去找墨渊的,那就说明墨渊现下应当没有大碍,这也让她的心放下了不少,只要他没事就好,他可是整个北地大营的主心骨,若是连他都倒下了,那整个凌风城又将陷入何等的危机呢。 第34章 遭遇阻拦 “咳咳咳,咳咳~”还未走进就能听见阁楼里传来的咳嗽声,一声高过一声的咳嗽,让外人听着万分揪心,像是要把肺都给咳出来一般,整个角楼都弥漫着一股阴沉之气,让人不敢靠近。 当然这里除了苏十七以外也没人能靠近,因为墨渊不许。 从城楼赶过来的中郎将王洛冉手里拿着从锦婳那儿的来的手谕,将它交给苏十七。 “苏大夫,城门外有一位女子,自称是来自京城的医师,说是奉陛下旨意来救助凌风城的,王爷不让我们靠近他,还麻烦您将这封手谕转交给王爷。” 王洛冉此时是激动的,凌风城已经苦苦支撑了快一个月了,别人不知道他还是多少明白一些的,此事不能让京城里的一些人知道,但许许多多将士们深受瘟疫的折磨,却迟迟等不到京中派医者前来,因此将士中焦虑绝望的气息疯涨,说实话,就连他们都感觉到了绝望。 这时候锦婳的出现就如同雪中送炭,重新鼓舞了将士们的士气。 “王将军您还是稍微往远一点吧,现在我们可是经不起任何一个人再倒下了,东西我这就拿给王爷看。” 苏十七也是激动的,这二十多天,城里总共就他们十几个医者,面对越来越多倒下去的士兵实在是分身乏术,他已经十几天没怎么睡觉了,他甚至觉得再不来人的话自己说不定哪一会就能猝死了。 “墨渊,京中派了医者过来,人已经到了城门口,让他们进来吗?要是再不来人,我们几个人也快撑不住了。” 墨渊半倚在床上,他也被感染了瘟疫,而且情况越来越糟糕,但作为镇北军的主帅,这种时候万不能没有他坐镇于此,因此他拖着日渐憔悴的身子也要打着精神处理各种事务,为了不传染给其他人,他把自己关在了阁楼上,不允许任何人靠近。 现在听说有人来了,他反倒是皱起了眉头。 “来了多少人?我不是让皇上不要声张此事的吗,怎么还会有人从京城而来?” 其实苏十七也好奇,这等水深火热的地方,真的有人愿意来吗。 “不知道,听王洛冉将军说好像有一个女子?” “女子!咳咳咳......” 墨渊猛地从床上坐了起来,他几乎已经猜到那个女子是谁了,除了她还能有谁愿意不远千里的来这里,他千叮咛万嘱意不让人告诉她的,可她还是来了。 说不高兴是假的,但他真心不希望她来。 “怎么了,你别激动啊,你可别小看女子的医术,你看锦婳......” 苏十七这个神经大条的人还以为墨渊在嫌弃来人是个女子,一句话脱口而出才后知后觉的明白他为什么那么激动。 是啊,你看看锦婳,你看看锦婳,他长这么大还从未见过那个女子有像锦婳这般高明的医术和如此心胸,那么来的人究竟是谁呢,又能是谁呢! “你去告诉王洛冉,不能让她进来,千万不能让她进来。” 墨渊的身子其实已经快到极限了,如今这般瞠目结舌的模样竟平白生出几分恐怖。 “你别激动,我这就去我这就去。” 其实想明白其中缘由,都不用墨渊吩咐了,他也不愿意让锦婳趟这趟浑水。 “王将军,守住城门,不要让她进来,千万守住了。” 王洛冉被他这说辞搞得一头雾水,京中来人了这难道不是件好事吗,为什么不让人进来。 “为什么?” “你别管为什么了,拦着点就完了,这人可是当朝六公主,万一出点岔子谁能负的了责任。” 一听是六公主,王洛冉有些恼火,急急忙忙的冲回了城门。 笑话,那肯定是不能放人进来啊,一个被皇室娇生惯养的小女娃娃,来这种地方不是捣乱呢吗。 “王爷有令,闲杂人等不得入城,您还是请回吧,或者等其他医者到了再说吧。” 锦婳知道这肯定是墨渊的意思,不让她进城,那也得看这些人拦不拦得住她。 “将军,墨渊是不是染了疫病。” 听她竟敢直呼王爷的名讳,城楼上的将士们一个个都有些不乐意了,他们王爷可是大梁的摄政王,说句大不敬的话,那是权势滔天的人物,究竟是什么人敢这么称呼王爷。 “是他让你们拦着我的吧,没关系,你们听他的话,但拦不拦得住可就不是你们说了算了。” 话落,锦婳一个翻身飞上了墙头,不过片刻便已经出现在王洛冉身边,一根银针紧紧的贴着他的脖颈,只要她稍微一用力就能顷刻间要了他的命。 这突如其来的举动可吓坏了所有人,这人功夫了的,速度也太快了些,就连他们的将军都没能防住她,不过镇北军训练有素是出了名的,紧接着所有人都一扫之前的疲态,迅速调整进入作战状态,一个个严阵以待的看着她,生怕她有什么动作。 “你究竟是什么人,快放开我们将军,不然我们可对你不客气了,你孤身一人,哪怕功夫再高在我们手里也讨不到好的。” 在场只有王洛冉大概知道她的身份,不过他并没有出言制止自己的士兵,看起来这位公主倒不像是他想象的那般娇弱,他倒想看看她能做到什么样。 “这位将军,就凭你这态度我都能知道墨渊肯定是感染了瘟疫,他也肯定知道来的人是我,我就问你城中有多少医师,又有多少病人,还有墨渊的状态好吗?” 不过两句话,王洛冉便不知如何应答,不好,真的不好,最近王爷咳嗽的越来越厉害了,城中的将士也一个个倒下,凌风城真的很不好。 “现在的当务之急是要救人,苏十七是厉害,但那也不能一个人应对如此大规模的瘟疫,墨渊只是担心我,可那些将士们呢,他自己呢,就不该得到应有的救治吗,我是医者,自会做好完全的防护,倒是他,都染了病还再操心别人。他是当朝摄政王,若他真的出了岔子,关乎的可是大梁的安危,我又算得了什么。” 王洛冉被她的话说服了,看得出来王爷真的很在意这位公主,可万一她真的有能力力挽狂澜呢,她们不能放过任何一个机会,如果王爷怪罪下来,他愿意承担所有责任。 第35章 再见墨渊 王洛冉盯着她看了半晌终于开口。 “您说的对,公主殿下,这边请。” 刚刚还剑拔弩张的气氛早就被一股难言的压抑冲散,同时大家也明白过来这人是真心想要帮助他们,只是不知为何王爷不让她进城,现下得知此人竟然是大梁的公主,顿时心情有些微妙。 他们刚刚那样的态度对待他们大梁的公主,皇帝知道了不会怪罪他们吧。 锦婳见他终于松口,也算是松了一口气,收起手里的银针,连带着语气也软了下来,“刚刚我实在是气急了,多有得罪还请将军见谅。” “无碍无碍,公主请随我来。” 王洛冉不是没见过皇室贵族,不过他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见到这样的公主,素面朝天,甚至是灰头土脸,没有丝毫凌驾人上的架子,反倒真像是一个行走江湖的郎中,带着些江湖人的洒脱,还会为了举动的唐突向他一个普通将领道歉,不管怎样,他对这位公主的看法已经有了很大的改变。 锦婳终是进了城,随着王洛冉走在空空荡荡的城中,心里有些不是滋味儿,一场瘟疫真的可以顷刻间冲散一座城,原本应当叫卖不绝的街道如今却是死气沉沉,着实可怕。 一路上她也从王将军处将城中的情况了解了个大概,也明白恐怕墨渊并没有将实情告知皇帝,哎,这个人啊,总是那么要强,什么事都往自己身上担,他得多累啊。 “自从王爷发觉自己染上了瘟疫,就把自己关进了这阁楼里,除了苏大夫不让任何人接近。” 锦婳点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但脚下却是丝毫没停,直冲着门口就去了。 还没走到门口,便有两个人突然从暗处闪出,拦住了她的去路。 “王爷有令,任何人不得靠近。” 锦婳看着长相七分相似的人,都快要气笑了,她上赶着给人家看病,还第一次见有人变着法的拦着她的,但凡这要是换个人,她扭头就走,爱治不治。 “咳咳~咳~” 就在这时屋里又传来了墨渊撕心裂肺的咳嗽,她一听这声音也没心情再跟他们绕弯子,他的身子已经非常差了,若是在不能得到及时的治疗,恐怕真就命不久矣了。 再看揽在前面丝毫不为所动的两人,她可是气红了眼,“你们就算不通医术,也该明白他现在咳成这样子是有多危险吧,我不想跟你们动手,可你们若再拦着我,我可真不跟你们客气了。” 她眼里杀气骤起,仿佛能化为实质一般穿透他们的心脏。 “让开!” 乐枫和乐萤被她一嗓子吓退了,他们是要听令于王爷的,可王爷现在的状态真的太差了,若是真能治好王爷,他们,甘愿受罚。 锦婳一股脑的冲进阁楼,就见那人半卧在床上,形容枯槁,再不见往日的风光,她的眼眶一下子就红了,眼泪忍不住蓄满了眼眶。 墨渊也看到了她,挣扎着从床上起来,满眼不可置信。 “你怎么进来了,快出去。” 锦婳真是快要气死了,知道他现在这样子根本不能奈何自己,根本不把他的话放在心上,不退反进直接坐到他床边,一把薅过他的手腕为他把脉,同时还不忘威胁他。 “现在里里外外的人可都听我的了,你要是敢动一个试试,你看我能不能把你直接弄晕。” 墨渊知道她是为自己好,既然她已经来了,照她的性子是绝对赶不走的,那他还折腾什么呢,他不是一直都想见她的嘛。 “好,我不动。” 见总算配合自己,锦婳还是忍不住想瞪他,什么人啊真是。 “苏十七呢,他给你吃的什么药怎么会弄成这副样子,还有,你这些文书都给我放下,不准在看了。” 她的声音里带着难掩的怒气,旁边偷看的苏十七也藏不下去了,他可是见识过她的武功,要是再不出来他怕她能揍死他啊。 “哈哈,我在呢在呢,我给他吃的是我们家祖传的治疗瘟疫的方子,是我爷爷的方子,很有用的。” 她真想给他一脚,你看这叫有用啊,有用墨渊能是现在这样子。 “你把方子拿给我看看。” 苏十七不敢有半分耽搁,立马从怀里掏出一张泛黄的纸页交给她。 “几十年前,南阳曾经遭受过一场重大瘟疫,持续了将近三年,最后就是靠着我爷爷的这张方子,南阳才得以熬过那场灾难。” 锦婳并不想听他唠叨,专心的看着手里的药方。 这方子的确是好方子,但是瘟疫只是现在的人们对流行性传染病的一个统称,并不是每一场瘟疫都是完全相同的,这个药方对眼下的状况并不能完全适用,只能在一定程度上减缓病情的加剧,不过也好在有这张药方,墨渊才能撑到现在。 “你这方子不能再用了,拿纸笔给我,用我写的这个先给他喝了,其他将士我得先看看再说。” 苏十七看着她没有丝毫停顿,大笔一挥一张药方就写好了不禁有些吃惊,就算是他爷爷,被称为在世神医的苏时,也不能做到这样吧,她脑子里该是装了多少医学知识啊。 “苏十七,不是所有瘟疫都是一样的,你这方子只能延缓病情发作却不能治本,需要改进的,具体我们以后再说,你先去把药煎了。” 他现在对于锦婳的崇拜已经到了盲目的地步,屁颠屁颠的拿着方子煎药去了。 锦婳回过头见墨渊一直在盯着她看,后知后觉的有点不好意思。 “看什么看,你得好好休息,赶紧给我把那文书放下。” 她一把夺过他手里的文书,哼,还是很生气。 “好,听你的,不看了,你还是离我远点吧,别传染了你。” “哎,我来就是做好了万全的准备的,不然祖母和父皇也不可能让我来,倒是你,不是很厉害吗,怎么还把自己弄成这副模样。” 他当真觉得就这么看着她,他就有精神了许多,他想要抱抱她,但奈何自己恶疾缠身,只能这么一瞬不瞬的盯着她。 “没事,这不是有你呢吗。” 不得不说上天垂怜,他现在就算是一副病怏怏的模样,笑起来还是那么好看那么勾人,少了那一身凛然的气质,他仿佛一只修炼成精的狐狸化身成一个受伤的青年,等人给他治疗,看着你的眼神都能拉丝的那种,怪不得京中那么多贵女都想要嫁给他呢,果然是个妖精一般的人。 锦婳叫他这直勾勾的眼神看的浑身不自在。 第36章 情况危机 “少跟我嬉皮笑脸的,一会吃了药赶紧睡,我还要去看看其他人,恐怕他们的情况并不比你好。” 说起这个他才收起那副不正经的样子,一张略显苍白的俊脸染上几分愁绪。 “好了,你就不要担心了,这不还有我和苏十七呢吗,再过两天还会有四个太医赶到,一切都会好起来的,那暗中动手脚的人还需要你去收拾呢。” 知道她是在安慰自己,也知道自己这样子的确是帮不上什么忙,便听话的闭上眼睛休息。 锦婳在他身上的几个穴位扎了针,不过片刻墨渊就沉沉睡去。 她出门来竟然发现刚刚遇见的所有人都在原地等她,正好还省的她一个个去找了。 “乐枫乐萤,平时王爷不在的时候军中事务都是谁在处理。”乐枫也是军中的中郎将,跟王洛冉平级,只不过平时一直跟着墨渊往返于京都,因此锦婳也在这么多人里唯一认得的也就是他了。 当然另外一个长得与他八分相似的女生自然就是他的孪生妹妹了。 “回殿下,之前一直是白易将军和舍妹掌管军中之事,不过前几日白易将军也染上了瘟疫,现在是属下跟舍妹一起打理。” 锦婳点点头,总之有人处理就好,“那从今天开始,道皇叔彻底痊愈之前,所有需要他批复的文书都送到我屋里,所有需要他抉择的大事小情都去找我,明白吗?” 乐枫乐萤虽然都很认可她的能力,但设计镇北军的军务,两人还是有些犹豫的。 “出了任何事情我担着,皇叔那边我已经说好了,他会听我的,你又不是不知道。” 乐枫一直跟着墨渊,也算是唯一知晓他的感情的人,锦婳这样说无非是把两人的暧昧关系挑到了明面上,也算是大大方方的回应了他的爱慕。 “属下遵命。” 乐萤还有些摸不清头脑,不过看哥哥应下自己也只好应下了,哥哥应当是更了解这位公主的,说不定她真有什么过人之处。 “现在城中的情况怎么样,感染源找到了吗,我看城中应该没有多少百姓了吧。” 乐萤点点头,“是,最初瘟疫是从军中发现的,感染源也已经被确认,为了百姓的安全我们在发现瘟疫的第一时间就将百姓和其他没有接触过感染源的士兵撤离出城了集中安置了,目前城中只剩了不到千人。” “嗯,看来苏十七还是有点本事的,感染源是那些老鼠吗?” “是,还好苏先生早就带着我们清理了一遍城里的老鼠,不然这场瘟疫的爆发只会更加突然更加难以控制。” 苏十七的确是出了大力的,等事情结束了一定得请他喝酒。 “我听这位将军说现在有症状的人都集中在城西对吧,大概有多少人。” “目前已经确认染上瘟疫的有二百五十八人,都在西城,有苏先生带着其他几位医师照顾医治,其他人都分散在东区。” 将病人与其他人分散隔离的确实个很好的举措,否则所有人都混在一起,只会传染更多的人。 “从今天开始你们组织一下所有在东城的人,以十到二十人为一组隔离在一起,不许任何人外出,另外我需要挑选出百人左右,其中五十留在东区,负责保障东区所有人的生活,另外五十需要完全自愿,因为他们要进入西区负责照顾病患,明白了吗?” 军人的执行力就是在线,两人虽不明白为何没有感染的也要隔离,但还是领命去办了,到第二天就办的差不多了。 “那我们就先初步定下这个药方了,具体等过两天看看效果再做调整。” 一整个下午锦婳都在跟苏十七讨论眼下的瘟疫要如何解决,否定了十几种方案,终于找出一种目前看来还算可行的药方。 “对了,你为什么要没有感染的人也隔离啊,这不是浪费人力物力吗?” 苏十七还是问出了自己心里的疑惑,现在正是春耕的时节,本来就需要大量人力参与耕种,否则接下来一年百姓的温饱都成了问题。 “粮食不够可以从其他地方调用,现在最重要的是要保障没有感染的人不被感染,自我隔离是最好的防护措施,瘟疫的潜伏期一般在二到五天,集中隔离十天后若没有出现症状就可以让他们出城了,这样我们的注意力就可以集中在已经感染的病人身上了。” 苏十七真心佩服她,从隔离未感染人员入手,彻底切断接触传染的途径,确实是最行之有效的方法,尤其是像现在,简直是神来之笔。 “走吧,我们去西城看看。” 她这话说的斩钉截铁,但苏十七却犹豫了,吞吞吐吐的。 “那个,西城大家的症状也是如墨渊一样,感染的皆是一种疫病,那边太危险,你就别去了,墨渊还得靠你呢。” 她自然明白这些人都是为了她的安危着想,但还是忍不住气恼,眼下的情况,难道不是救人最重要吗。 锦婳回过头,漆黑疲倦的眸子紧紧的盯着苏十七,片刻后吐出几个字,兀自朝前走去。 她说:医者,不畏死。 简简单单五个字,却宛如一道惊天巨雷砸进苏十七的心里,他留在此处尽力救人,是因为墨渊和城中将士于他有恩,而且这是他的指责,那她从千里之外而来,面对这些从未谋面的人,究竟怀着一颗怎样博爱的心才能说出这一的话。 他不知道,但他为她折服。 锦婳跟着苏十七来到西城,与东城的恐慌不同,西城更多的是弥漫着一股绝望的死气,刚走进安置染病的将士及百姓的屋舍,妇人的哀嚎,孩童的啼哭,男子的悲叹,让人听着就格外揪心。 无论是那个年代,瘟疫都是能要人性命的病,尤其是这医疗条件落后的时代,一旦染了病基本上只有死路一条,现在还有医者愿意来给他们医治,他们已经觉得很欣慰了。 锦婳迈步走进屋舍,偌大的空地上安置这几十位病人,其中不乏有原来城中的普通百姓,他们居住的地方离大营太近,没能在第一时间撤离,因此有的人不幸也感染了瘟疫,只能拖着日渐衰弱的身子留在此处无望的挣扎,大家样貌各异,但相同的是脸上的绝望和悲哀,看向锦婳的眼神里甚至没有丝毫波动,仿佛只剩麻木。 锦婳将这些都看在眼里,才明白墨渊真正面对的到底是什么,是瞒着京城的巨大压力,是所有病患眼中的失望,还是对百姓的怜惜,这些都要他一个人扛。 锦婳仔细的检查每一个人的情况,大家的状态并不算好,好在有苏老爷子的药方,整体的境况倒是比她想象的那要好一些,不过也仅仅是好一些而已,轻度症状的患者倒还不错,但那几个明显已经能看出灰败之气的病患,俨然是活不过今天了。 心怀善念和对生命的敬畏是医者最基本的职业素养,看着那个已经哭不出声的孩子,她整颗心都揪了起来。 第37章 痛心 那是一个不过七八岁的男孩儿,此时正窝在母亲的怀里,整个人都在抽搐,若是看仔细些,孩子的瞳孔已经开始溃散,明显进气少出气多,命不久矣。 锦婳快步过去将孩子从妇人的怀里抢过来,掏出怀里的瓷瓶倒了一粒药丸塞进男孩口中,这药可是她用了不少名贵的药材才调配出来的,关键时候能够保命的东西,就算是她也没有几颗。 但孩子的母亲却是不知,只见突然冲出来一个人就抢走了自己的孩子,还给孩子喂了什么不知道什么东西,那妇人瞬间慌了神,冲上前一把把她推了个趔趄。 “你要干什么,你给我孩子吃了什么东西,你为什么要害我的孩子,我跟你拼了。” 苏十七本来在另一间屋子,听见外面的声音这才匆匆忙忙跑过来,一进门就看见锦婳被人推倒在地上,那人还一副不依不饶的样子,顿时他就急了。 “干什么呢,”他扒拉开拦着路的人们,跑过来把锦婳扶了起来,“没事吧没摔着吧。” 锦婳也是被这一下子摔的有点懵,不过还是摇摇头,都是女人,她理解这位母亲的心情。 那位妇人见苏十七来了,也上来拉他,眼泪流了满脸,“苏大夫你快来看看我儿子,这女人不知道给我儿子吃了什么东西,你快看看他啊,她还那么小。” 女人哭的声泪俱下,着实让人心酸。 苏十七狐疑的看了锦婳一眼,然后上前查看,见孩子的脸色明显有了好转,这才松了一口气。 “放心吧,孩子没事,你自己看是不是脸色都好了一点。” 妇人转过头才发现自己的孩子好像确实好了些,这才明白她给孩子吃的是保命的药丸,顿时对自己刚刚的举动感到无比羞愧,“对不起对不起这位姑娘,我,我就是太担心孩子了。” 她怎么会看不出来,自己的孩子俨然已经无力回天,只是她不愿相信,如今看孩子脸色红润起来,呼吸也肉眼可见的平稳绵长,在看向锦婳只觉得她宛如天神下凡。 锦婳上前扶起妇人,还贴心的掏出帕子替她擦掉眼泪,“无碍,快去看看孩子吧,他情况很不好,我刚给他吃了续命的药,还需要后续配合治疗才行,切莫让孩子受了风寒。” 女人连连点头,抱起自己的孩子缩回角落里,低声唱起她听不懂的儿歌。 一圈下来已经是半夜了,房间里一声声咳嗽和呻吟此起彼伏,几乎所有人都睡不着,只能眼睁睁的感觉着自己生命的流逝,这是最可怕的。 锦婳定定的望着天边的月,大漠的天像是比京中更清朗些,月亮也格外的圆。 这时,那低低的吟唱又传了出来,她回头望去,还是白日那个妇人,轻轻拍着孩子的后背,低声哼唱。 塞北的儿歌不同于中原的温婉,却也细腻柔和,一时间,大家痛苦的呻吟仿佛都轻了几分。 几位医者聚集在一起,敲定了方子就去熬药了,早一刻喝上药,他们就能多一份活下去的希望,希望是现在人们心中最难能可贵的东西。 “各位将士们,我是大梁的六公主洛锦婳,我带了京中的太医前来帮助大家,我也会一直跟大家在一起,还请各位不要放弃活下去的希望。” 锦婳的出现真的给大家带来了很大的鼓舞,本来他们都以为自己已经被国家抛弃了,颓废沮丧的气氛一直在他们身边迷茫,但这一刻他们发现自己用生命保护的国家并没有放弃自己,心下的激动不言而喻。 大概皇子御驾亲征对士兵来说也是这样的鼓舞吧,一个身居高位的人愿意跟他们一起留在这满是腐臭的地方,还亲自为他们检查,给他们治病,她不过是一个十几岁的姑娘,她都不怕,他们一群自诩为铁血的汉子,怎么能被这瘟疫打败呢,顿时空气中阴沉的死气仿佛消散了不少,取而代之的是对未来的希望。 没过两天另外几名太医也来到了凌风城,这些人别的不说,经过锦婳这么一番敲打那可是绝对的听话,让他们往东他们不敢往西的那种,有了他们的加入,凌风城的医疗队伍总算初具规模,苏十七的压力也减小了不少。 “小婳婳,你这药方当真厉害,那些症状较轻的已经有人差不多痊愈了,就连墨渊都看着好了很多,不过啊,怎么你来了以后他变得那么能睡啊,文书都叫给你处理了不说,我刚刚在屋里研磨煮药,那么大的动静都没吵醒他。” 锦婳从一堆文书里抬起头来,她这好几天算是彻底体会到了皇叔的痛,这凌风城看起来不大,但需要他操心的地方倒是不少,再加上无论他走到哪里都要时刻关注京城的动向,每天要处理的事情实在是太多太多,她这才代他批复了几天的折子就觉得快要受不了了,浑身上下就没有那个地方不累不痛。 “啊,嗷,我给他喂药了。” 她这话说的云淡风轻,可是把苏十七下巴都要惊掉了。 “什么,下药,这么好的主意我怎么就没想到呢。”咳咳咳,虽然说就算是想到了他也不敢,但这并不妨碍他无比的佩服锦婳,毕竟她可能是第一个敢明目张胆给他下药的人吧。 锦婳起来活动一下僵硬的手脚,“他那性子你又不是不知道,出了这么大的事他能睡得安稳了才怪呢,他这段时间本就身子亏损的厉害,睡眠再不能得到保证那还得了啊。” 苏十七彻底成为她的小迷弟,无论她说什么都是一脸崇拜的直点头,锦婳看他这样子甚至都怀疑,是不是现在她说让他去打墨渊一顿他也敢。 “西城那边怎么样了,你们先辛苦一下多加照看着,我这边实在是抽不开身,晚点我在过去。” 苏十七一把把她按住,“说什么辛苦啊,你就别操那么多心了,也好好歇歇吧,那边情况已经有了很大的好转,而且你把大家都隔离起来的措施也非常有效,这几天已经没那么多新增加的感染者了,整体都在好转,没有感染的人也已经转移出城,大家压力都小了很多。” 她抬手按了按发紧的眼角,她确实是累了,已经记不清自己连轴转几天了。 她用手撑着脑袋,冲他点点头,细嫩的脸上满是疲态。 “我知道了,我一会去看看皇叔就去睡,太累了。” 等到苏十七走远了,她才慢吞吞的站起来,活动活动已经快没有知觉的手脚,跑去用冷水洗了把脸这才往阁楼去。 正巧这一阵墨渊醒着,见她来了就招手让她过去。 经过这几天的调养,他的身体已经好多了,基本上没什么大碍了,只是一直嗜睡让他绝对很烦,他不想让锦婳这么累,奈何自己总会在不经意间就沉沉睡去,根本无暇抽出时间处理政务。 直到刚才他才知道,原来是这小丫头给自己下药了,看她浑身透露着疲乏还要强装出一副什么事都没有的样子,他就心疼的紧。 “那让我嗜睡的药可不许再放了听到了没,天天睡觉睡得我骨头都要散了,我现在已经好多了,倒是你,你看看自己都熬成什么样子了,那些琐碎的事及交给我来就好,你专心为大家治疗,就是帮了我们最大的忙了。” 第38章 短暂的温存 锦婳坐在他身边,冰凉的手指被他握在温暖的掌心,仔细的把每一寸都捂热。 虽说早已入春,但北地的春天依旧是寒风凛冽,夹杂着沙砾的冷风就像是刀子割在脸上,不一会便会又红又粗糙,她为了让自己精神好点,时不时就要用冷水洗把脸,几天下来原本细腻的肌肤都快要生出冻疮了。 “好吧,但是你不能熬夜,到点必须睡觉,不然我就给你两针直接扎晕。” 她知道自己的状态很不好,需要充足的睡眠来调整,若是她再倒下,那可就得不偿失了。 “知道了。”墨渊伸出手指宠溺的在她鼻子上刮了一下,“你也得好好休息才行,不然我可是会心疼的,当然大家都会心疼的。” 锦婳倚在他的肩头,嘴里含糊的答应着,不自觉的用脑袋在他手心蹭了蹭,下一刻便沉沉睡去。 第二天一早,她刚睁眼就发现这不是她平日里睡的屋子,再一看在发现自己竟然睡在墨渊的怀里,还死死的抓着人家的衣裳,立马脸色爆红。 她悄咪咪的想要下床溜走,却被墨渊一把拽了回去。 “还早呢,再睡会。” 这她哪还睡的下去啊,挣开他就跑了。 过了一会儿,她又进来了,端了些简单的饭食,让他赶紧吃。 墨渊却是半躺在床上不起来,直勾勾的盯着她,“你陪我吃,看着你才能吃得下。” 锦婳只觉得刚退下去的红晕又爬上了脸颊,丢下一句爱吃不吃就又出去了。 他笑得眉眼弯弯的,整个人那是精神的不得了,丝毫没有前些日子那病怏怏的模样,都有那闲情逸致来调笑她了,看来真是闲的。 锦婳转身就把自己桌上的文书全抱了进来,一股脑的堆在他面前,“呐,都在这儿了,慢慢看哈,我先走了。” 看着她假装潇洒实则连耳朵都红了的样子,墨渊别提多舒坦了,哎,现在瘟疫已经开始好转,心爱的女子也陪在身边,简直是美哉妙哉啊,连带着平日里看着都心烦的文书都顺眼了不少。 这边锦婳直接跑到了西城,躲得他远远的,这人真是的,都什么时候了还说这种话。 她揉了揉通红的脸,这才走进住满病患的房间。 这几天她不仅不嫌弃他们身染瘟疫,还跟其他医者一起不眠不休的照顾他们,单凭这一点就足以让大家感动。 “公主殿下来了,殿下还好吗,没有不舒服吧。” “殿下要多注意休息啊,我们能照顾好自己。” “对对对,我们可以照顾好自己的。” 一路走过锦婳收获了不少关心,毕竟她的付出大家都看在眼里,她一天天憔悴大家也都看在眼里,自从她来到了凌风城,城里的一切都在变好,他们不再那么痛苦,王爷也好了起来,六公主简直就是凌风城的大福星啊。 “好,我知道了,大家也要照顾好自己,好好吃药好好休息,争取早一点痊愈啊。” 得到锦婳的鼓励大家一个个跟打了鸡血一样,之前那个奄奄一息的小男如今也好了许多,甚至都能自己吃药了,他端起桌上的汤药当着锦婳的一口气就喝了下去,哪怕是苦到眉头紧皱也没有停下,不喝完还不忘跟锦婳展示。 “公主殿下,您看我都把药喝完了,我一定能很快好起来的,到时候我就能给您帮忙了。” 锦婳伸手摸摸他的脑袋,“好,大家都会很快好起来的,到时候凌风城就会恢复到以前那样平和美好了。” 见大家的状态都很好,她却放心不下来,按理说只要不出意外,这波瘟疫很快就能度过了,但是看最近的天气,她总觉得有种不好的预感。 锦婳抬起头,望着愈发阴沉的天,心情十分糟糕。 西北的天本应比京城一带更加高渺,但现今的天却压得极低,看起来将是一场声势浩大的大雨。 鼠疫,之所以被称之为鼠疫,是因为最初由啮齿类动物所携带传播,其中最典型的就是老鼠,而老鼠最喜欢的就是潮湿阴暗的环境,如今天气干燥还好,若是大雨一旦下起来,恐怕那些没被彻底消灭的老鼠又会出来频繁活动,届时恐怕...... 见他看着空无一物的天空发呆,苏十七也跟她并肩站在一起,抬头看着暗淡无光的天空。 “你也在担心?” 她点点头,眼里是掩盖不住的担忧,“为什么这雨偏偏赶在这时候,真是屋漏偏逢连阴雨啊。” “是啊,而且一下雨天就更凉了,那些还未完全脱离危险的老弱妇孺,怕是很难熬过去,还是要提前做好准备。” 北地的春天依旧寒冷,刺骨的寒风依旧呼啸,两人的忧思就这么被西风裹挟着,回荡在整个凌风城的上空,经久不散。 墨渊的病情相比较来说要好很多,在锦婳的精心照料下逐渐好起来,现在已经是活蹦乱跳,完全看不出病态,但锦婳和苏十七两人都不同意他不去,坚持让他隔离,这一点让他很不爽。 “苏十七,我什么时候才能出去,我不是都好了吗。” 见这人一脸要吃人的样子,苏十七实在是头疼,这是又哪根筋不对了,怎么脾气这么差,以后保准讨不到老婆,哼! “你现在虽然没症状了,但是不确保身上还有没有传染性,万一要是还有,那你这出去不活脱脱的移动大老鼠嘛,锦婳说了,起码还得隔离七天才行。” 这话不好听但就是这么个意思,墨渊也是没办法,只能自顾自的生闷气,觉得今天下边拿过来的文书格外让人火大,这都是些什么东西。 其实他无非是被关在小阁楼里都快一个月了,好不容易锦婳来了又从早到晚的忙的脚不沾地,一天天都不见个人影,就算是好不容易见一面,她还得记挂着西城,眼看着一天比一天憔悴,他怎么能不着急。 “好了好了,你就老实在这儿待着吧,再过几天你就能出去了。” 听他这么说墨渊的心情才算是稍微好了点,起码是有盼头了呀。 “你俩在聊什么呢。” 正聊着锦婳也来了,西城的情况还不是很理想,病情的传染性依然很强,为了不让东城也受到瘟疫的污染,她最近一直住在西城,不怎么往东城来。 “没什么,就问问我什么时候能出去。” 她也给出了同样的答案,七天吧,这才让他彻底放心,整个人都明媚了许多,看的苏十七那叫一个咬牙切齿啊,怎么着,有了小婳婳他的话就不可信了是吧,好歹自己也是神医世家的后代啊,出了这院子,别人要想找他看病那都是得求爷爷告奶奶的好吧。 锦婳在阁楼只待了一小会就离开了,没办法,现在整个西城百十多个感染了瘟疫的病人,她是治疗的主力人员,而且大雨将至,城中已然又见老鼠的动静,她可万分不敢松懈。 墨渊分明是万分不舍,但大事当前,他也只能放人走。 第39章 生命的脆弱 这已经不知道是她熬的第几个夜了,一抬头,还是那样阴沉沉的天,没有一颗星子,也不见月亮的影子,现在的夜晚相比她刚来的时候已经算是寂静了,没有了病人痛苦的哀嚎和啼哭,却又似一种骤雨疾风前的宁静,让人有些喘不过气。 轰隆隆~ 一道闪电过后,雷声从远处天边传来,震耳欲聋,紧接着豆大的雨点就劈头盖脸的砸了下来,打在手上甚至有些生疼。 苏十七递来一把油纸伞,“很晚了,你先回去睡吧,今晚我在这边看着。” 她摇摇头拒绝了苏十七的提议,她实在是放心不下。 “不用了,今天我也留下,这天太不对劲了。” 这回苏十七没有再劝,他也有种不好的感觉,两人对视一眼,均从对方的眼里看到了深深的忧虑。 大雨一下就是一晚上,到了第二天早上都没有半分减小的意思,这在常年干旱的西北内陆属实旱见。 “苏十七,乐枫在哪儿?” 锦婳看着院里的积水逐渐上涨,甚至都快要没进屋里了,心里的不安感更加突出。 乐枫冒着大雨赶来,他们也意识到了事情的不妙,正带着士兵们布置防水沙袋,这在他们凌风城可还是头一次,大家都没什么经验,所以动作慢了很多。 “殿下,出什么事了吗?” “这雨势实在太大了,很容易造成雨水倒灌,还辛苦你找几个士兵帮忙加固一下西城的防水,当然东城万万不敢放松,相反还要更加注意。” 乐枫领命出去,接着就动作起来。 “我刚刚去看了,又发现了老鼠的踪迹,雨水倒灌入老鼠洞,让不少本来躲在暗处的老鼠都窜了出来,现如今正各个角落里安家呢。” 怕就怕在这儿,这些老鼠身上怕不少都是携带了瘟疫的,这一下子刚刚稳定下来的局面又不知会变成什么样子。 果不其然,大雨下到第二天凌晨才堪堪停住,城中排水系统本就薄弱,导致城中不少地方都被雨水淹了,本就奄奄一息的城池一夜间变得更加了无生机。 第三天一早,乐萤着急忙慌的跑来找她。 “殿下不好了,东城大家的隔离区也出现了老鼠,未被转移的人里又出现了感染病例。” 锦婳俊秀的眉头死死的皱着,“把出现症状的人全部转移至西城,苏十七已经安排好了,切记一定不能与最初感染的病人混在一起。” 乐萤答应着便跑了出去,她与哥哥乐枫都是话少的性子,但行动力却是没得说,怪不得墨渊愿意把乐枫带在身边,若是苏十七那样的脾气,墨渊怕是会被吵死吧。 锦婳也跟着来到西城,之前已经渐好的人如今被这突如其来的湿冷气息摧残,境况也不算很好。 刚走近屋舍,就听见里面有妇人崩溃的痛哭,她一听顿觉不妙,这是那个小男孩的母亲,哭的这样凄厉,怕是又出了什么事。 她快步冲进屋里,就见那个小男孩躺在母亲的怀里,脸上毫无血色,嘴唇也白的吓人,苏十七正和两个医师全力抢救,孩子身上已经被扎慢了银针,但还是制不住孩子的生气一丝丝微弱下去。 “怎么回事,他不是之前都好好的吗?” 那妇人见着她来了,仿佛见到了主心骨,一抹满脸的泪水,声音里满是悲伤。 “我也不知道他这是怎么了,突然就上吐下泻,眼看着就变成了这副样子,求您了公主,求求您救救他,救救我儿子吧。” 锦婳也顾不得这些,拨开围着的人上前为小男孩把脉。 结果却是让她心凉。 苏十七也回过头来给了她一个晦涩的眼神, 她看懂了,孩子没救了。 锦婳再一次掏出了自己救命的药给小男孩服下,但他现在已经没有了吞咽的意识,整个人只剩了一口气,离真正的死亡不过只差一步了。 其实她也知道人救不回来了,但作为医生,她依旧不愿意就这么看着一个生命从眼前流逝。 但,现实总是残酷的,哪怕所有人都没有放弃,使出浑身解数也是没能留住这个年轻的生命。 孩子断气后,那妇人抱着他痛哭不止,锦婳从地上爬起来,踉跄了一下眼神还有些恍惚。 她从进门到孩子离开的半个时辰里,一直跪在地上没有移动过半分,此时猛地站起来眼前一阵发黑,差点一头栽下去。 她失神的往外走,脑子里情不自禁的浮现出小男孩端起黑乎乎的汤药一饮而尽,然后跟自己许诺一定会很快好起来时的样子,明明是那么鲜活的生命,怎么,怎么说没就没了呢。 她失魂落魄的走在空旷的街道,哪怕她见证过很多人的离世,也曾亲手收割过很多恶人的性命,但无论多少次看到这样的场景,她依旧会难过,他们不过都是无辜的百姓啊。 墨渊也听闻了这件事,他没有那么广博的怜悯之心,但他会担心锦婳。 从阁楼上远远的见她魂不守舍的样子,他竟也会跟着钻心的疼,终于锦婳走进了院子,他再也忍不住纵身跃下阁楼,一把将她揽进怀里。 感受着颇为熟悉的怀抱,她终于卸下防备,泪水滚滚而下,她永远不认为这自己是错的,但永远会为自己能力的不足而感到悲哀。 其实那个孩子的病并非真的无解,只是在这个医疗技术极度落后的时代注定无法挽回,作为一个来自未来的人,更是受不了这样的事情。 墨渊将她抱回屋里,就这么静静的等着她心情平复下来,她哭了好久好久,脑子里闪过无数光景,到最后甚至都有些分不清到底是为了什么,为了谁在哭,是为那个死去的小男孩,为曾经入梦而来的母亲,还是孤身一人来到这个世界的自己。 墨渊抬手擦掉她脸上的泪水,仿佛自己怀里抱着的只是个了无生机的布娃娃,更是让他慌了神,“你已经做的很好了,若不是你来了,凌风城怕是根本撑不到今天,不要为此自责。” 又过了好大一会儿,她从他的怀里爬出来,胡乱一抹脸上的泪水,除了依旧泛红的眼眶,仿佛已经变回了那个沉稳冷静的她。 “我知道的,我只是觉得难过,他还那么小,他都没来得及看看外面的世界。” 墨渊掏出帕子细心的为她拭去眼角的泪,然后将一杯温热的茶水推到她的面前。 “他不会怪你的,因为你照亮了他短暂的一生,我想,他会感谢你。” 锦婳知道他这是在安慰她,也知让这么个不善言辞的人安慰自己属实是有些为难他了,看他这副小心翼翼的模样,竟不觉有些发笑。 虽然还是有些难过,可现实并不允许她沉浸在徒劳的感情之中,因为还有很多人正在被病痛折磨,他们还有活下去的希望。 第40章 守得云开见月明 又是接连的几日的不眠不休,在大雨后的几日里,染上了瘟疫的士兵百姓增加了数十人,甚至赶上了最初发现瘟疫时的传播速度,也让几位医师的工作难度急速上升。 “有机会一定要去拜访一下你爷爷,他当真是个了不起的医者,若不是有他的这方子,恐怕这些刚刚感染的人要痛苦百倍。” 看着她熬的通红的双眼,苏十七很是心疼,“你要不还是去睡会吧,你熬太久了。” 此时的墨渊也已经成功被“放出来”了,这会子也赶过来,看见她这副模样属实难受的紧。 她本应该无忧无虑的做个备受宠爱的小公主,就像洛芸芸那样,养尊处优甚至嚣张跋扈,在他看来都好,当然依着她的性子定然也不会嚣张跋扈,但总归不应该是这样如此嚣瘦,如此忙碌。 “去休息,听话。” 见她还要拒绝,墨渊心里有些生气,她怎么能这么不爱惜自己的身体。 锦婳是放心不下这里的,但看墨渊明显不悦的脸色这句拒绝硬是说不出口,鬼使神差的点头答应,心底莫名还暖暖的。 一觉睡醒锦婳觉得自己整个人都活过来了,其实她这一觉也没睡很久,才一个时辰多点罢了,不过对于她来说已经很好了。 “皇叔,皇叔?” 她从榻上爬起来,探着脑袋找墨渊,发现这人竟然不在。 “这是干嘛去了。” 正想着就见墨渊推门进来了,手里还端着一碗热气腾腾的素面。 “起了就来吃饭,你都多久没好好吃饭了,不吃完不准出这个门。” 锦婳自是知道墨渊是为了她好,不过这副强硬的态度,莫名有点爱怎么回事。 她揉了揉自己有些发烫的脸,循着素面的香味就过来了。 “啊,好香啊皇叔,这凌风城竟然有人会做这素面,我在文州的时候就好喜欢。” 墨渊的表情瞬间就亮了,甚至锦婳隐隐从这个人的脸上看到了一丝......骄傲? “吃吧,喜欢以后在给你做。” 锦婳埋头苦吃,这面甚至比当初在文州吃过的还要好吃,汤鲜味美,在这西北荒凉之地还能品尝到如此美味也是难得,以至于她根本没听出墨渊话外的意思。 这可是他亲手做的呢。 吃过饭,锦婳转身便投入了接下来的工作当中,毕竟大疫未过,任重道远呐。 再次回到西城,锦婳在人群中搜寻那个孩子的母亲,却不见其踪影,后来才得知她那时亲手焚烧了自己孩子的尸体,灼热的火舌顷刻间便将孩子小小的身体吞没,也吞没了一位母亲的心。 又过了快两个月,直到来自西北的冷风都吹不散太阳的热浪,这场无声的战役才算是彻底落下了帷幕,所有病人痊愈,凌风城再次回到最初的热闹模样,活下来的人都在庆幸。 当然在这个过程中也有不少人不幸离世,大家在缅怀他们的同时也会带着他们的使命和愿望努力的生活下去,逝者已逝,生者还要继续前行。 在这段时间里锦婳凭借一身高超的医术和无限的悲悯之心成功的走进了每一个凌风城百姓的心里,成了墨渊之外大家最为信赖的人。 “皇叔你别打扰我睡觉,我好困啊。” 她实在是太困了,一个多月来她没有一天睡得安稳,现在好不容易能安安稳稳的睡个好觉了,墨渊竟然又来吵她,她非常非常生气。 不过这声音在墨渊听来却是软软糯糯,可爱的不得了。 “听话,先起来吃东西,吃完东西再睡哈。” 她听见了,但是并不想动,所以就假装没听见继续窝在床上睡觉,谁成想墨渊竟然直接上手把她从被子里捞了出来。 “皇叔!你放开我!” 随便她怎么喊墨渊也当没听到似的,拿起一件披风裹在她身上就把人抱去了饭堂。 锦婳羞得脖子耳朵都红了,却又不敢过分挣扎,生怕不小心被别人看了去,那她俩可就彻底说不清楚了。 吃过饭她倒是精神了,其实她本来就睡得够多了,只是单纯的不想起罢了,这下起来了也就不困了。 她来到这凌风城快两个月了,现在就算是北地天也足够暖和,这时候的凌风城是一年里最漂亮的时候,雨水渐渐多了起来,枝头的花儿也都争相开放,在烈日骄阳下也别有一番风趣。 “皇叔,我们出去逛逛吧,我还没好好欣赏这北地的风光呢。” “好啊,我带你去看看。” 凌风城靠近大梁的边界,与北部众族只隔了一片戈壁滩,因此多多少少也收到北部游牧民族的影响,民风开放,一些习俗也多带有异域风情,这到让她倍感新奇。 她一路逛下来怀里多了不少东西,都是城里百姓送给她的,这凌风城里除了镇北军外就是当地土生土长的居民,凌风城虽算不上多好,那也是他们祖祖辈辈世代生活的地方,若不是她那他们可就无家可归了。 当然,民风开放嘛,她这一路走来收到的可不止是礼物,还有不少男子的表白示爱,这可把墨渊气坏了,从出门开始他的脸色就没好过。 “哼,我明天就随你回京,不能在这儿了。” 锦婳当然知道他在为什么不开心,但她就是不挑明,还有恃无恐的问,“为什么呀,这里挺好的呀,我还想多待两天呢。” 墨渊又能怎么样呢,自己看上的小丫头,打也打不得骂也骂不得,只能是宠着呗。 锦婳从怀里掏出一个帕子,这是那个失去了孩子的妇人留下的,是当初她给她擦眼泪的那一条,只不过此时的帕子上写满了歪歪扭扭的字,是那个小男孩写的。 他说,谢谢姐姐救了我,姐姐是仙女。 这帕子是最后那日,他们将所有可能携带瘟疫的物品全部焚毁之时,那个妇人交给她的,她还是那么悲伤,但眼睛里有了活下去的希望,她说所有人都会感谢她,她的孩子也会,她也会。 说完,那妇人便离开了凌风城,她的丈夫和孩子都死在了这场瘟疫里,但她还要活下去,她不会辜负公主的救命之恩,但她不愿再留在这伤心地了。 第二天一早他们还是踏上了回京的路途,他们本就计划着回去的,出来快两个月了,老太妃肯定是不放心了,再者,这场瘟疫恐怕也跟京城有联系,还是早些弄明白的好。 回去的路途可就比来时悠闲的多了,他们几个人在路上慢悠悠的走了整整十天才回到京城,一走两月,再见远处京都的城楼竟还有些想念。 两人到了京城就一道进了宫,不管怎么说自己都是骗了她父皇,还好人是好好的回来了,但总归是要有个交代的嘛。 皇帝听说他俩进宫了也就急匆匆的就来见他们,尤其是锦婳,这孩子说走就走一声不吭的消失了俩月,都快要急死他了。 “儿臣见过父皇。” “臣见过陛下。” 面对两人的行礼皇帝只觉得心里的大石头终于落地了,还好两个人都平平安安的回来了。 第41章 洛芸芸的诡计 皇帝亲自扶起两个已经明显瘦削的人,眼底满是心疼。 “看看你俩,都瘦成什么样子了。” 锦婳此时只想知道这件事到底是什么人在背后捣鬼,至于来自皇帝的那份迟到的父爱,她并不怎么想承。 “陛下,最近我们都不在京城,京中可有什么蹊跷?” 说到这儿皇帝也敛了神色,这事怪就怪在这儿,无论是京城还是敌国,都没有任何异常举措。 若是朝中有人忌惮墨渊的势力,那这事既然已经做下了,哪有不利用的道理;若是敌国奸细所为,那为何镇北军全员静默的大好时机不发动战争呢,其中桩桩件件都值得深思。 不过没有人动手,此事也只好搁置,事出突然又过分蹊跷,他在凌风城查了三个多月都没查到什么头绪,实在是让人头疼。 听说锦婳进了宫,瑜妃早早就派人等在勤政殿外了,自打过年那阵子她进宫赴宴她们得见一面,到如今已有小半年未见,小十一都已经长高半头了,天天吵嚷着要找皇姐。 她一出门就看到了瑜妃身边的宫女青莲。 “奴婢见过王爷,见过六公主,瑜妃娘娘甚是想念公主,听闻公主进宫特派奴婢来请您呢。” 青莲也是打小跟着瑜妃的,身上带着跟瑜妃类似的温良气质,说起话来也是眼带笑意的。 “瑜妃娘娘这是怕你跑了呀。” 面对墨渊的打趣锦婳睨了他一眼不打算理他,不过许久未见瑜妃和小十一,她也甚是想念呢。 “皇叔,那我就去瑜妃娘娘那边啦。” 她带着青莲往启祥宫的方向走,她不想惹麻烦,也不想见到那些让她恶心的人,所以故意带着青槐往人少的地方绕。 路过御花园时,她突然听到假山后面有什么人悉悉索索说话的声音。 她下意识的放慢脚步,却听见了些好玩的东西。 “王爷今日要留宿宫中,待会把这个放进刚刚我吩咐小厨房做的汤里,小心点别被发现了,知道吗。” 这声儿她熟啊,是洛芸芸身边的大宫女兰心,之前也没少明里暗里帮着洛芸芸刁难她,这怕是没安什么好心啊。 她让青莲在一旁等她,神不知鬼不觉的摸到刚刚那跟兰心交谈的小宫女身后,用了点小手段悄无声息的迷晕了她,从她怀里掏出那一小包药。 好家伙,竟然是具有催 情作用的美人梦。洛芸芸那点小心思在宫里几乎是人尽皆知,想着她也到了许配人家的年纪,这是等不及了?想跟墨渊......生米煮成熟饭? 锦婳不禁被这个推测惊到了,洛芸芸这么大胆的吗,为了嫁给墨渊这是连脸面都不要了? 她实在是不理解,但这玩意实在是太厉害,若是不能得到及时的疏解,怕是能要了人的性命,不管洛芸芸怎么想的,反正她是不能让墨渊冒着风险。 麻利的把里边的药粉换成另一种增强免疫力的药,这才在小宫女的身上扎了两针,随后悠悠离去。 “公主,刚刚是发生什么了吗?” 由于这一切都是在角落里做的,因此青莲并没看到到底发生了什么,只见六公主过去不一会就又回来了,明显心情好像......没有刚刚好了? “没事,刚刚看见了一只小黑猫,还怪可爱的。” 青莲还是有些怀疑的,不过主子们的事,少打听就是了。 一进启祥宫,洛熙就扑了过来。 “皇姐,你都不来看熙熙,熙熙好想皇姐呀。” 这孩子生的伶俐,乌溜溜的大眼睛格外有神,像是蓄了满满一汪泉水。 “呀,是皇姐不好,皇姐来晚啦。” 锦婳抱起小小的娃娃,心里欢喜的紧,这么可爱的小娃娃谁能不爱。 “锦婳来了,快来给苏姨看看。” 锦婳抱着洛熙坐下,照着他的喜好给他喂吃的,瑜妃早已经准备好了一大桌子餐食,就等着她来了。 “我听你父皇说你去北地了,北地还闹了瘟疫,你可还好啊。” 她点点头,并不想细说凌风城发生的事情,瘟疫是场灾难,她不想把这些悲伤的情绪带给任何一个对她好的人。 “还好有苏十七在,我一切都好,您不必担心。” 看着她平安无事,她悬着的心总算落了地,自从知道她去了北地,她就一直担心。 洛熙还是年岁小,吃了一会就吃饱了吵着要去院子里玩,瑜妃也就随他去了。 “锦婳,你最近还是要小心一点,最近我们也听到了一些风声,朱家有意拉拢摄政王,意欲将洛芸芸嫁给墨渊为妻,你现在跟他走的太近了,怕是会惹他们不痛快。” 锦婳心下暖暖的,从瑜妃的身上她真的能够感受到母亲般的爱护,她是真的将她当作自己的孩子。 “我知道了苏姨,我明天就要回行宫了,回去就没事了,那边可是要比宫里安全,你现在带着小十一,怕也会成为有些人的眼中钉肉中刺,你们更要小心才是。” 说着她从怀里掏出一个药瓶,正是当初在凌风城第一次救了那个小男孩的药。 “这个药您一定小心放好,是我跟苏十七要来的,关键时刻能保命的,你们在宫里行事不便,小十一还小,留着以防万一。” 瑜妃没想到这孩子自己都还身处水深火热之中,竟还惦记着自己和洛熙,一下子就红了眼眶。 锦婳一顿安慰,好歹安抚下了瑜妃,她还要赶去墨渊那边呢,这小丫头心思不正,怕不知道还藏了什么东西就不好了。 她一路赶到墨渊常住的宫殿,意外的发现竟然与自己原先居住的明祥宫很近。 也不知道是不是墨渊提前跟宫人打了招呼,她这一路竟然没有一个人拦她,就这么畅通无阻的到了前厅,刚好撞见洛芸芸扭捏着身子从食盒里端出那一碗被加了料的汤。 “皇叔,您这一趟辛苦了,我特地给您煲了汤。” 洛芸芸穿了一件鹅黄色薄纱襦裙,在朦胧的灯火下倒是衬得她娇小可人,古灵精怪,脸上还画着精细的妆容,隐隐还能闻到她身上散发的幽香,看起来是下了大功夫呢,但她来了又怎么能让她得逞。 看着她脸颊微红,眼神时不时的瞟向墨渊,一副少女怀春的样子,她就觉得心里有一股火气,实在是看不下去。 她直接大大方方的走进去,仿佛看不见洛芸芸一样。 第42章 一碗素面 她还是不喜欢宫中这么多繁文缛节的约束,住了两天就回了行宫。 果不其然,她在宫里住着的这两天里,再也没见洛芸芸出来晃过,倒是伶贵妃那边,听说那日夜里伶贵妃发了好大的火,直接叫人将洛芸芸关了起来,没她的允许不准出门。 这洛芸芸,果然还是太嫩了些。 她一走两三个月,不知道祖母还好吗。 一路快马加鞭的上了山,只见山上已是一片花红柳绿,一阵微风拂面都能带来花的香气和初夏的热情。 “祖母,我回来啦。” 还是熟悉的吆喝,还是熟悉的小老太太,一晃两个月,好像什么都变了又好像什么都没变。 老太妃听见动静就赶紧迎了出来,这俩孩子一走那么久,她都快担心死了。 “我的锦婳回来咯,怎么样啊,没伤着自己吧。” 锦婳拉着她的手走进屋里,一脸骄傲的炫耀,“您还不放心我吗,我不仅没受伤,还把皇叔和凌风城都救回来了呢。” 看着熠熠闪光的小丫头,老太妃心里却是苦的。 别人家的孩子还在跟长辈撒娇呢,自己家的姑娘就要扛起这么重的担子。 “没事就好没事就好啊,过来。” 锦婳见她笑眯眯的拿出一个小盒子招呼她,赶紧过去跟前,才发现是一个平安符。 “你说说你,整天不在跟前,做的还都是些打打杀杀的活,我可是担心的紧呢,这是我从大师那里求来的平安符,一定要贴身带着噢。” 锦婳看着被塞进手里的平安符,心底暖暖的,有家人挂念的感觉真好。 吃饱喝足,她倒头就睡啊,虽然瘟疫结束后她的休息都得到了保证,但在家里跟外边的感觉哪能一样啊,就是自在,就是舒服。 一连躺了好几天,她这才整理好情绪去了后山准备大干一场。 大家伙都知道她回来了,也都很担心她,在她休息的这几天没有一个人去打扰,在他们的心里早已经把锦婳当成了自己的家人,知道她这一躺肯定受了不少苦,巴不得她多休息几天才好。 锦婳在路上随手扎了一颗狗尾草放在嘴里叼着,这要是让那些大家闺秀见了保准会说她粗鲁没有教养,但放在她身上却没有丝毫违和感,仿佛她就应该如此自由。 一到后山大营,大家就都围了过来。 “殿下,您这一趟出去没遇见什么难事吧,怎么那么久也不给个消息呢。”李荀几人是见到了凌风城的惨状的,锦婳不允许他们留在那儿,他们也只得听命回来,但他们却始终担心着凌风城和她的安危。 傅雨争也闻讯而来,见她好端端的站在这里才像是松了一口气。 “您回来了就好啊,凌风城的事情这么快就解决了?” 锦婳点点头,她就是个闲不住的命,刚刚回来就又操心起了京卫军的事情,拉着傅将军和木姚就去了军帐。 她这一遭不仅解决了凌风城的燃眉之急,更从镇北军处学到了很多实用的治兵之道,刚好能够解决京卫军所面临的一些问题。 几人一商量就是一下午,她总是这样,忙碌起来就不记得时间,还是墨渊来叫她,这才发现太阳已经落山了,天空中只剩了点点星子,有些寂寥。 “你这是不打算让大家吃饭了吗?” 锦婳这段时间算是适应了墨渊这别扭的性子,但其他人可就接受无能了,什么情况,以冷血无情着称的摄政王竟然也会关心他们了? 哦,一定是他们听错了,一定是。 但下一刻这份自我麻痹就彻底失效了,只见他走过来亲昵的摸了摸锦婳的脑袋,然后强硬却温柔的牵起她的手。 “先回去吃饭,剩下的明天再说。” 锦婳被他拉走了,留下木姚等人面面相觑,眼里尽是不可思议。 这当真是他们那个杀人不眨眼生人不近身的冷面阎王吗!真的是吗? 不过他们的腹诽墨渊并不知道,或者就算是知道了也不会放在心上。 锦婳看着眼前桌上的一碗素面陷入了沉思。 虽然山庄不比宫里富贵荣华,但好歹是皇室行宫,条件不至于差到只吃得起一碗素面的地步吧。 就算她挺喜欢吃素面的,那也架不住天天吃啊,她都连续吃了三天了,现在看见这一碗素面就难受。 “哈哈,皇叔,还有别的吃的吗?” 墨渊抬起头,眼神里带着一丝疑惑,“怎么了?不喜欢吗?” 她挠挠鼻子,眼神有些躲闪,“喜欢,那也不能天天吃啊。” 墨渊一愣,在看他那张俊脸上好像有一种名为尴尬的表情一闪而过。 “咳咳,那明天不做这个了。” 锦婳这次才算是品过味来,感情这几天都素面都是她皇叔亲自下厨做的呀。 想通了这一点,在看那一碗素面好像也没有那么不好接受。 “嘿嘿,不过皇叔做的面就是比其他人做的好吃。” 说着就端过那碗面大口大口吃了起来。 墨渊看她吃的香,再听她的话,竟然觉得有些不好意思。 锦婳吃的正欢,好像今天的面格外好吃一样,不一会一大碗面就见了底。 吃完面她瘫在椅子上,摸着肚子几乎撑得慌。 “撑你还吃那么多,晚上睡觉会不舒服,”说着就要过来拉她,“别躺着了,我们出去走走。” 她刚刚吃饱并不想动弹,但是作为一个医者,她也知道积食对身体的危害,所以也只好跟着他出去溜达。 不过走了一段路她也就有了精神,她觉得今天的夜色好像也格外的美。 两人一边闲逛一边随意的聊着些有的没的。 走到一片空地上,锦婳不想走路,拉着他一屁股坐在柔软的草地上,抬头盯着满天繁星出神。 墨渊也学着她抬头看天,今晚的月亮很圆,星星也很亮,两人就这么肩并肩坐着,竟也生出一种岁月静好的感觉。 “你说,天上这么多星星,星星上会不会有另一个世界呢?” 她冷不丁的来了这么一句,像是疑问,又像是肯定。 墨渊转过头来看她,“为什么这么说。” 锦婳躺了下来,这样能够将整个天空尽收眼底。 她其实就是想起小时候跟师傅他们一起看星星的日子,有点想那个小老头了,不知道他过得好不好。 “还是觉得有些不真实。” “你本就是独一无二的,没必要为了自己的特立独行而感到不真实,这样的你就是最好的。” 锦婳没想到墨渊会这么安慰她,心里暖暖的,在这样男权至上的时代,他作为权利至高的皇室男子,竟会有这样的想法。 “不,我从不觉得自己的行为有什么不对,让我感到不真实的是,遇见你。” 墨渊眼底的淡然逐渐被笑意取代,那抹笑意越来越浓,直直撞进她的心里。 他没有说话,只是笑,笑的很开心很开心。 锦婳不再看他,她总觉得这人笑的有些……荡漾,反正她不想看他,但又不想离开,于是两人就这么安安静静的躺着,没有人再说一句话。 翌日,锦婳收到了闻一与寄来的书信,信中提及闻兰与心上人将于四月二八成亲,并附赠了请帖,想请她去喝杯喜酒。 左右闲来无事,她自然乐得去凑这个热闹。 第43章 北齐前来求亲 次日一早,锦婳骑着自己的红鬃烈马便朝文州府而去。 想着她们上次去还是寒冬腊月里,且是夜里来去,行事匆忙,都不曾仔细欣赏文州美景,这文州虽临近京城,但却有着与京都颇为不同的景色,一条名为临川的河道穿城而过,河道两侧房屋伊水而建,这个季节杨柳依依波光粼粼,颇有几分江南水乡的意味。 此番出来玩,倒是要好好逛逛。 一路溜达着到了文州,已然是日伏西山。 她把马儿交给门口的小斯便径直入了府。 这厢闻一与正在给闻兰打理嫁妆呢,就听外边传来了熟悉的声音,赶忙迎出来,他以为她晚些时日才会来呢。 “闻大人,恭喜恭喜啊。” “见过公主殿下,殿下来的挺早嘛。” 自打有了上回的交情,两人更像是许久未见的朋友,没那么多礼节也让锦婳自在了不少。 要说这个时代什么是她最不习惯的,那当属动不动就跪来跪去的各种礼节,作为拥有新时代灵魂的她,总觉得被跪多了会折寿啊哈哈。 她来的早,距闻兰大婚还有几日呢,她直接住到了闻一与府上,平日里跟闻兰聊聊天逛逛街,过的好不惬意。 不过有的人过的就不那么轻松了。 她走的第三天,就有人找上门了,不过这回不是什么别人,而是她那皇帝老爹。 皇帝并不知道她去了文州,本来要与锦婳商量的事情也只好先从老太妃商这里过一遭。 屋里,老太妃听完皇帝的话,盯着手上的毛绒护腕没有搭话,一时间气氛有些凝重。 过了会子老太妃才抬头看向皇帝,“皇帝,你想要把锦婳外嫁北齐?” 老太妃不愧是真正掌权多年的人,一句话不怒自威,平静的眼底泛起丝丝怒火,让天子都感觉到了无形的压力。 “太妃,并非是朕想要将锦婳嫁去北齐,是北齐使太子亲自前来求娶大梁的嫡亲公主,您也知道,唯有锦婳一出生朕就将她抬为嫡系,这……也是没有办法,北齐国富民强,若是两国交恶,对大梁实在不利啊。” 老太妃冷哼一声,仿佛是听到了什么笑话。 “皇帝,不过是个嫡亲公主罢了,你想提哪位公主哪位就是,你怎么就只盯着锦婳看呢,那位四公主比锦婳还要大些,正是该婚配的年纪了吧。” 听老太妃提起洛芸芸,皇帝不自觉的眼神飘忽。 “太妃,芸芸身子弱……” 老太妃直接出言打断了皇帝的话,“皇帝,别以为我在此颐养天年就真的什么都不知道了,那小丫头和她母妃暗中做了多少对锦婳母子不利的事亲,你不知道我可都知道,你说那小丫头身子弱,你怎么不看看我们锦婳呢,从宫里出来大半年了,那身上还没几两肉呢,你说到底是谁身子弱。” 老太妃实在是气急了,说话难免激动了些,“咳咳,哀家不管是哪个人给你吹了什么枕边风,但身为皇帝你要想清楚,你究竟是想要一个嚣张跋扈的娇弱公主,还是要一个能保护大梁安全的将军。” “更何况,你做出这样的决定,可有跟墨渊商量过?” 墨渊对她的心思从来没有刻意隐瞒过,作为过来人的老太妃自然早就看出了他对锦婳有意,她实在不明白皇帝怎么能糊涂到这种地步。 老太妃扔下这一句话就愤怒的离开了,只留皇帝独自陷入了深思。 老太妃这话说的已经很明确了,她知道这件事少不了伶贵妃的撺掇,也明确的告诉他,以后京卫军就是要交给锦婳的,让他自己看着办。 这就是明晃晃的警告,同时也一下子敲醒了皇帝的糊涂脑袋。 是啊,远嫁异国他乡,哪怕是嫁与太子为妃,也不见得就能得到真心相待,他本就亏欠锦婳颇多,她好不容易走出那水深火热,他又怎能亲手将她推回去。 皇帝走了,整个人都有些恍惚,他是着了朱家人的道了。 这件事锦婳并不知道,老太妃也无意让锦婳知道这些胡乱八糟的事情。 这边锦婳在文州玩的可开心,大方的拿了好些东西为闻兰添妆,还亲自送她出嫁,她并未声张自己的身份,但明眼人都能看出来她身份不一般,有这样一位大人物亲自送嫁,也是狠狠抬了闻兰的面子。 看着一对新人拜堂成亲,看向彼此的眼里满满的情意。 倒是闻一与,好像不怎么开心的样子啊。 “公主,你就别打趣我了,哪有妹子成亲哥哥高兴的起来的,更何况还是我一手养大的妹妹,哼,那小子要是敢对小兰不好,我定要扒了他的皮。” 他之于闻兰是唯一的亲人,闻兰之于他又何尝不是,如今妹妹成婚了,就只剩他孤身一人了。 锦婳明白他心里不舒服,也不再打趣他,只是安安静静的陪着他喝酒,听他唠叨了半天。 两天后,锦婳便动身回京了,这一趟她在文州待了八九天,不仅看到了闻兰出嫁,更多的是看到了文州百姓富足的生活以及对闻一与这个知州长官的爱戴,作为一州长官,闻一与无疑做的很好,百姓富足安居乐业,每个人的脸上都是幸福的神色。 不过这好心情也就持续到她进京,刚一回来就听闻了一个消息,四公主洛芸芸被抬为嫡系公主,将于六月初五外嫁北齐。 对于这个消息她还是挺意外的,洛芸芸不是一心想要嫁给墨渊的嘛,朱家好像也很乐意促进这件事情,怎么会同意让洛芸芸远嫁北齐呢? 洛芸芸可是她的老对手了,从小就欺负她,这下子可是走的远远的了。 不过北齐好生生的怎么会来求娶大梁的公主呢? 想不明白,也就不想了。 当然,她能不想这些事情,但有的人却不得不为了这件事而发愁。 皇宫,洛芸芸正在发脾气,地上到处都是被砸碎的瓷片,婢女侍卫呜啦啦跪了一片,一个个大气都不敢出,生怕一个不小心又触了霉头。 “啊啊啊,凭什么,凭什么让我嫁去北齐,我不要,我不去。” 说着又是一片瓷片破碎的声音。 “你身为一国公主,如此稳不住性子成何体统。 就在她发疯的时候,伶贵妃来了,出声呵斥住了还要打砸东西的洛芸芸。 伶贵妃不愧是一路宫斗走来的女人,心性可是比洛芸芸这个小丫头沉稳了不是一星半点。 她挥退了众人,独自一人走到洛芸芸旁边。 “还有时间,一切都未成定论,不要如此发疯。” 洛芸芸像是见到了救星,一下子扑过去抓住伶贵妃的衣袖,眼里的泪水倏的落了下来,倒也颇惹人怜惜。 “母妃,我不要嫁给北齐太子,我不喜欢他。” 伶贵妃还是心疼自己的孩子的,“放心吧,母妃不会让你嫁去北齐的,那等虎狼之地,只怕是有去无回,母妃会帮你的,你外祖父也会向你父皇施压,定然不会让你远嫁。” 北齐与大梁的关系并不密切,相反边境甚至偶有冲突,前不久刚刚结束了一场小型的斗争,此时却派使者前来向大梁求亲,其中不知有什么样的辛秘,让洛芸芸嫁过去,无异于送死。 “现在唯一的办法就是想办法与墨渊生米煮成熟饭,这样虽会败坏你的名声,但至少不会丢了性命,北齐的国力要比大梁强盛的多,自然不可能娶一个失了贞洁的公主为太子妃,只是委屈了你,你可想好了。” 现在对于洛芸芸来说,没有什么比能嫁给墨渊更重要的事情了,无论让她付出任何代价她都愿意。 “我想好了,我不要嫁去北齐,死都不要。” 看着女儿泪眼朦胧,伶贵妃也于心不忍,轻轻将她揽进怀里。 “我苦命的孩子,母妃绝对不会让你步我的后尘,母妃一定会让你嫁给你爱的人。” 洛芸芸狠狠的点了点头,眼里尽是疯狂。 墨渊本来去了南疆协商兵事,听闻此事后也察觉到了其中阴谋的味道,连夜从南疆赶了回来。 此时墨渊正在厅外,等着皇帝与北齐使者周旋。 “子息你来了,这件事你怎么看?” “他们来的时候是怎么说的?” 墨渊倒是淡定的多,这人总是能用最平淡的表情处理任何棘手的事情,让人感到无比安心。 皇帝眉头拧的死死的,这些日子他独自面对北齐使臣,着实心力交瘁,“那使者只说,北齐皇帝有心与大梁交好,故想要求娶大梁嫡亲公主。” 这下子墨渊的表情变得有些不大好看,“嫡亲公主?大梁不是只有锦婳一个嫡亲公主吗,他们想娶的人是锦婳?” 皇帝点点头,眉宇间的愁思不断,自从那日他从行宫回来,便也明白过来此事绝非这么简单,加之老太妃的态度,也让他明白锦婳绝对不可能外嫁他族,而北齐那边又是个难缠的,直到昨日才堪堪松口。 不过在墨渊看来,其中最值得深思的,是北齐皇室为何指明要求娶锦婳呢。 第44章 手段一脉相承 墨渊眉头微皱,两国不和已有几十年,怎得突然主动前来求和,实在是耐人寻味。 入夜,微凉的月色倾泻而下,皇帝站在廊下望着树影摇曳出神,平日里尽显繁华富贵的皇宫此时竟显得有些凄凉,他明明是整个大梁最尊贵的人,却也总是不顺意。 “陛下,伶贵妃来了。” 皇帝的伤春悲秋被打断,再听来人是谁只觉得心中更是烦闷。 他是对伶贵妃多有喜欢,可她毕竟是朱家人,而且多方看来也并非素日里他看到的那般纯良无害,此时前来只怕又是为了洛芸芸之事,他怜她身为人母,但此事别无他法。 沉思片刻,皇帝还是叹了口气,“让她进来吧。” 伶贵妃生的本是极美,一双凤眸勾魂夺魄,也难怪皇帝会喜欢,只怕天底下没几个男子会不喜欢吧。 她娉婷袅袅的走上前来,盈盈一拜,眸子里是万种风情。 “臣妾见过陛下。” “平身吧,这个时辰了,你怎么过来了。” 伶贵妃起身,从宫女手上接过食盒,走到桌跟前,把里边的吃食一一摆出来。 “臣妾听御膳房的说陛下今个没怎么吃东西,心下挂念的紧,特地过来送些陛下爱吃的糕点,国务繁忙,陛下也要照顾好自己的身子才是啊。” 任谁都想身边有个知心人儿,虽然知道她来所为何事,但听闻此话皇帝心里还是宽慰不少,拉着伶贵妃一同落座。 “一起吃点吧,这糕点一看就是你的手艺。” 说着便拿起一块莲子糕放进嘴里,满口香甜。 伶贵妃给他倒了杯茶水,然后起身走到皇帝身后,纤纤玉指搭上他的肩膀,不急不慢的按摩。 看皇帝吃的差不多了,伶贵妃这才试探着开口。 “陛下,这和亲一事,当真是没有办法了吗?臣妾就这么一个女儿,实在不忍心看她嫁的那么远,到时候母女之间想见一面都难上加难啊。” 说着说着声音里便已然带上了哭腔,泪水在眼眶里要落不落的样子,着实惹人心疼。 皇帝拉人在身边坐下,柔声安慰。 “此事,确实没有转圜的余地了,近些年来北齐国力渐强,已不是我大梁可以比拟的,若芸芸不嫁,就相当于两国彻底交恶,届时只怕又是一场大战啊,爱妃就算是为了我大梁的百姓着想吧。” 如此简单的道理她怎会不明白,只是明明北齐求娶的是洛锦婳,怎得到头了却要自己的女儿嫁。 “陛下,您也知晓芸芸幼时落下了病,北齐天气干冷,臣妾为人母,实在是担心自己的女儿啊。” 皇帝将她揽在怀里,“爱妃放心吧,芸芸怎么说都是我大梁的掌上明珠,就算北齐比我国更为强大,也不敢对芸芸怎样的,更何况芸芸嫁过去便是太子妃,将来更是贵为一国主母,定然不会过的凄惨。” 见皇帝始终不松口,伶贵妃实在是着急,大颗大颗的泪水扑簌簌的往下掉。 “可小六不本就是嫡亲公主吗,北齐求娶的也本是小六啊,为何要臣妾的女儿嫁呢,陛下是不是嫌弃臣妾和芸芸,不要芸芸了。” 要说这伶贵妃能在宫中过的顺风顺水不是没有原因的,这三两句话就把自己说的跟受了天大的委屈似的,惯会惹人心疼。 皇帝明白她身为人母爱女心切,但事关国家安危又岂容她拒绝。 “外嫁芸芸和留下锦婳,皆是出于对大梁安危的考量,此事不必再提,你回去吧,也多安抚一下芸芸,朕必定会为芸芸准备丰厚的嫁妆,让她哪怕远嫁北齐也绝不会遭人欺负。” 眼见皇帝就要生气,伶贵妃也明白此事想要皇帝转变心意是绝不可能了,要想留下洛芸芸只能另想他法,便只好拜别皇帝离开了。 皇帝看着桌上的吃食心里就烦,就算没有对锦婳的愧疚,此事也断不可能让她嫁去北齐,她所展现出来的出色才能绝非一般人可以比拟,大梁不能没有锦婳。 伶贵妃回到自己宫里,看着萎靡不振的女儿,再想到皇帝强硬的态度,心下也是焦急万分。 “母妃,怎么样了母妃,父皇同意了吗?” 她摸摸女儿的冰凉的手,然后轻轻摇了摇头。 平日里嚣张跋扈的洛芸芸,此时竟活像是被人吸走了精魄,整个人都没什么活力了。 伶贵妃看着这样的女儿,眼里闪过一丝决绝。 她屏退了身边的人,只留自己的心腹在场。 “芸芸,你听母妃说,此事并非全然没有转圜的余地,只是要看你豁不豁的出去了。” 听到这里洛芸芸的眼里突然迸发出一抹亮光,此时的她,只要能不外嫁,怎么着她都愿意。 伶贵妃将女儿拉进怀里,低声在她耳边说了些什么,然后略显担忧的看向她。 她这一招,可谓是险中求胜,绝非好招。 洛芸芸只是思考片刻,继而眼神坚定起来,“母妃,我愿意,我什么都愿意。” 伶贵妃送女儿回了房间,把要做的事情都吩咐下去,然后看着外边的天发呆,她也不知道这样做到底对不对,只是现在别无他法了。 这一夜,注定很多人都难以入眠。 远在行宫的锦婳这一晚也睡得格外不好,像是陷入了一个无休止的噩梦,在梦里她仿佛又回到了最初那个冰冷的水潭,身体不断下沉,任她怎么挣扎都逃不掉坠入深渊的命运,当一切光亮都被黑暗吞噬,周围就只剩下了恐惧。 她拼了命的挣扎,总算在被黑暗彻底吞噬前醒了过来,她猛地坐起来,只觉得浑身都是冷汗。 她起床出来,外头已是天光大亮,这段时日一直在外头,有段日子没去后山了,吃过早饭边慢悠悠的去了后山。 一进后山一群汉子就围了上来,他们可是听说了,近日北齐使者入京,说是要两国议和,求娶公主为太子妃。 “殿下殿下,你听说了吗,北齐来人了。” 锦婳是没想到的,原来吃瓜这事不分性别,而是人类的天性啊。 “听说了,父皇的意思是要将五公主洛芸芸嫁过去。” 听到要嫁过去的不是锦婳,他们才算是放下心来,只要不是他们六公主殿下就行啊。 “都在这儿围着干啥呢,还不赶紧训练去,是任务还不够多是吧。” 正当大家还想打听点啥呢,木姚就过来把人赶走了,带着锦婳去了屋里。 锦婳不在家时,木姚挂念着老太妃,便山前山后跑的勤了些,因此知道的也比旁人多,那日皇帝亲自前来,他也在现场,如今想起直觉事情不对,想着她还是要知到的好。 “想必殿下肯定知道了北齐一事。” 锦婳闻言点头,最近京中关于此事传的沸沸扬扬的,她自然知晓的。 “但有一事您可能不知道,太妃也无意跟您说,但我总觉得事出蹊跷,想着还是要告诉您。” 听到还有她不知道的,锦婳也来了精神,“你说,祖母还有啥瞒着我的。” 木姚沉吟片刻,将那日皇帝来时发生的事尽数跟她说了。 一时间锦婳有些摸不着头脑。 要不是木姚提起她都忘记了自己是大梁唯一的嫡亲公主这件事,虽说此时北齐知晓并不为奇,但只要北齐稍微打听打听便可得知她究竟有多不受宠,如今就算事态有所改变,但真正了解此事的人也是少之又少,或者说,在旁人看来她如今的身份依旧是不尴不尬,实在算不得荣宠,就算是才情初露锋芒,也不至于传到北齐去了。 北齐想要求娶嫡亲公主为太子妃并无不妥,因此抬洛芸芸为嫡出也合情合理。最不妥的就在于北齐来人就差指名道姓要娶她了。 一国太子,竟然要娶一个不受宠爱的他国公主,这合理吗?一点都不合理啊。 第45章 疯狂的洛芸芸 锦婳也咂摸出里面的不对劲,立马进了宫。 没想到还没等见着皇帝呢,就先碰上了墨渊。 见她进宫墨渊也是丝毫不觉得奇怪,虽然洛芸芸远嫁北齐之事几乎已成定局,但关系到她本身她不可能坐视不理。 两人少说也有半月没见了,虽然没有明言,但也算是互通了心意,此时见面,竟觉有些思念。 两人没急着去找皇帝,找了处凉亭坐下聊天。 墨渊也跟她说了些别的细节,一开始宴会上北齐使者只是说求娶嫡亲公主,并不不妥,只是双方商议将年龄稍长的五公主抬为嫡出嫁往北齐时,北齐使者却不同意了,私下表明他们要求娶的是六公主锦婳。 故而此事虽有蹊跷,但知道的人并不多,外界只知五公主不日便会被抬为嫡亲公主,外嫁北齐。 “皇叔,我不明白,他们为何偏要我嫁呢?难道不是洛芸芸嫁过去对他们来说更好吗?” “旁人是不知道的,但你我皆知你的才情是五公主无法比拟的,更何况你今日以来所做种种,更说明了你的能力是一般人所不能及的。也唯有站在这个角度我才能想通北齐为何执意娶你。” 她知道自己还是蛮厉害的,但头一遭被人这么直白的夸赞,还是让她有些许的不好意思。 “咳咳,也就是说北齐可能是知道了我今日的举动,觉得我对他们来说更有价值?” 墨渊皱了皱眉头,思忖许久也没开口,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可我做的这些实在算不得张扬吧,北齐又是怎么得知的呢?” 捋到这儿,两人算是发现了不对劲的地方,对啊,北齐都城与大梁相隔千里,他们是怎么知道的呢,除非...... 两人抬头,皆从彼此的眼中看到了一丝凝重。 若真是他们想的那样,那北齐此举背后的用意可就细思极恐了。 又往皇帝那儿走了一遭,天色也晚了,锦婳干脆住在宫里。 入夜,月伏柳梢头,四下一片寂静,只余灯影绰绰。 月光下,几道小心翼翼的身影正悄咪咪的朝着墨渊寝殿的方向靠近。 随即,一人在窗户上戳了个洞,拿出一支迷烟吹了进去。 又过了半盏茶的功夫,就听见里头传来了略显沉重的绵长呼吸,显然是中了迷药昏睡过去了。 伶贵妃看了一眼已然瘦弱的女儿,拍了拍她的肩膀示意她进去。 “你只管与他睡在一起便可,稍后母妃会带人前来搜查,届时你便一味哭泣,莫要多言,明白了吗?” 此时的洛芸芸满脑子都是自己即将得到墨渊的喜悦和疯狂,对伶贵妃重重点头,便悄悄打开房门钻了进去。 洛芸芸蹑手蹑脚的走到床边,只见黑夜里她的眼睛闪着异样的光,有些激动、有些疯魔。 “皇叔,我爱你,我好爱你皇叔,我不要嫁去北齐,我要嫁给你。” 说着便一下子扑了上去,却不料这一扑竟然直愣愣的栽倒在硬邦邦的床板上。 没有人! 她心下警铃大作,此番作为本就是冒着巨大的风险,一旦失败,她面临的将是身败名裂。 接着一道幽幽的声音便从她头顶传来。 “四公主,这大半夜的你在本王寝殿里,是要干什么。” 洛芸芸骤然抬头,循着声音来处看去,只见墨渊正跟没事人一样坐在房梁上,冷眼看着她的作为。 正在她惊魂未定之时,墨渊从房梁上跳下来,一把就掐住了她的脖子,瞬间的惊恐让她瞳孔急剧放大,她丝毫不怀疑这个人会一下将她掐死。 “皇叔,我......我只是喜欢你啊,你为什么不看看我呢,你为什么只看得到洛锦婳那个小贱人,为什么,明明我才是最爱你的人啊,只有我配嫁给你,她不配,她不配。” 被墨渊控制住的洛芸芸看着眼前冷若冰霜的男人彻底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毫无理智的大喊出声。 墨渊略微嫌弃的看了她一眼,继而把她扔在一边。 “乐枫,将人带下去,待明日一早送去勤政殿等候发落,还有外面那几个。” 以墨渊的耳力,早早便听到了外头的动静,看见飘进来的一缕薄烟才便已然明白她们又要闹什么幺蛾子。 不过既然她们敢这么做,那就要做好准备付出代价。 不过还好自上次出了发生了那件事情后,锦婳就给他吃了能够解百毒的药丸,现在这点小小的毒气根本不会对他产生任何影响。 要说伶贵妃也是有点本事的,竟然能够支开他寝宫里的值守人员,这么熟练的往他屋里吹迷烟,一看就是没少这等腌臜事。 果然有其母必有其女,这点子下三滥的手段倒是让洛芸芸学了个十成十。 天刚蒙蒙亮,皇帝的勤政殿就挤了一屋子人。 皇帝坐在上首一脸暴怒,看着跪在厅中的母女二人心中怒意更甚。 他实在想不明白,自己锦衣玉食娇生惯养,怎得就养出这么个东西,还有那温柔小意的贵妃,竟然敢给大梁摄政王下药,企图通过这种下作的招数留下洛芸芸,气的他血压都上来了。 另一边的墨渊则是慢条斯理的喝着茶,仿佛这一切都与他毫无关系。 对比伶贵妃一脸颓色满眼恐惧,洛芸芸就表现的有些癫狂了,哪怕是被侍卫按着,都按不住她的挣扎和嘶吼。 锦婳来的时候看见的就是这一幕。 “你们知不知道你自己在做什么,啊?给墨渊下药,你们怎么敢的,你身为一国公主竟然做出如此不知廉耻的事情,传出去你让别人怎么看待我们大梁,还有,你想不嫁就不嫁吗,此事事关大梁国运,岂是你能左右的,从今天开始,你就在自己的寝宫不要出来了,直到去北齐的那天,好好反思吧。” 接着又转头冲着伶贵妃,“还有你,朕竟然不知道你有这样的本事,自即日起降为伶妃,你也好好待在寝宫,少出来走动吧。” 伶贵妃自始至终都没有说一句话,她明白,此计只有一次机会,若成了便可将所有过错都安在墨渊头上,不仅可以保住自己的女儿,还能趁机离间皇帝和墨渊,但若是失败,结局只会是万劫不复。 洛芸芸还在挣扎,她不想嫁去北齐,她那么爱墨渊,凭什么他不爱她,凭什么! 她挣扎着被人拉了下去,伶贵妃看见自己的女儿被如此对待也明白皇帝是真的生气了,虽然他有时看着并不像一个君王,但终究是一国之君,君无戏言,这件事就再无转圜之地了。 “父皇息怒,别气坏了身子。” 她对于这件事并没有什么感觉,她对皇帝也没什么太亲切的感情,能问候出这句话已经很好了。 “哎。”看看那个近乎癫狂的女儿,再看看跟前这个冷静睿智的女儿,他当真明白自己错了。 不过对于洛芸芸对墨渊下手这件事她还是觉得很生气,哼,就她那点伎俩,还想在墨渊身上讨到好处,简直开玩笑。 墨渊看出了她的不开心,刚从勤政殿出来就悄咪咪的牵住了她的手,的亏衣袖足够宽大,不会被别人发现,但锦婳的脸还是泛起了红晕,好现,心里那些小不开心顿时就消散不见了。 这个人呀,看着这么冷漠,实际上怎么那么温柔呢。 第46章 洛芸芸出嫁 时间晃晃而逝,转眼距洛芸芸作死已经过去了半月,离两国约定的大婚之日越来越近,京都的街道上经常可以见到来自北齐的车马,将一车车聘礼送进宫门。 这边洛芸芸挣扎无果,一连三日不吃不喝,但日子终究还是到了这一天。 六月初五,太和大殿。 红绸灯笼高挂,偌大的喜字贴满了整个宫殿,宫人来回穿梭在大殿之中,纷忙异常。 伶贵妃的祥福宫也是张灯结彩,只不过气氛就很是压抑了。 眼看梳妆嬷嬷就要过来给她换婚服了,洛芸芸一把拿起桌上的剪刀对准自己的脖子,双目赤红,发了疯一般大吼。 “你们别过来,都别过来,我可是大梁公主,你们敢过来我就死给你们看,凭什么要我嫁,凭什么,就应该让洛锦婳那个小贱人嫁才对,我不要,我不要......” 见她疯疯癫癫满嘴胡言,说着那锋利的剪刀就要往自己脖子上戳,一群人也不敢轻举妄动。 就在她稍稍放松之际,一道寒光闪过,洛芸芸手上吃痛,手里的剪刀也应声而落,接着她就被两个暗卫控制住压着坐在梳妆镜前,任由两个嬷嬷给她上妆打扮。 这两人都是墨渊派来的,为的就是防止洛芸芸自杀,北齐的婚约不能拒,必须要有人嫁过去,若是在这节骨眼上洛芸芸死了,那岂不真的要锦婳嫁过去,怎么可能。 洛芸芸终究还是被按着上完了妆,换上了一身喜庆的婚服,盖上盖头被带到了太和殿。 太和殿上,齐砚初已经在等着了。 他本就生的惊才绝逸,一双桃花眼勾人心神,是北齐女子的钦慕对象,如今一袭大红喜服倒也衬得他格外俊朗。 此时他站在那里,神色淡淡,仿佛这场大婚他并非主角一般,冷漠而疏离。 “吉时到,请新妇入华堂。” 随着礼官高唱,喧闹的大殿顿时安静下来,所有人的目光都望向门口,准备一睹新妇风采。 洛芸芸被人拉着从偏殿出来,立在齐砚初身边,身形瘦削,摇摇欲坠。 “新人拜礼——” “新婿新妇转身,共拜天地!一拜赐良缘,二拜喜联姻,三拜结同心。” 两人朝着殿外的天光三拜行礼,拜谢天赐姻缘。 “正身,同拜高堂!一拜知春恩,二拜寄安捷,三拜报春晖。” 二人回身,朝上首端坐的大量皇帝和皇后三拜行礼,谢过父母养育之恩。 “新人正身,夫妻对拜!一拜结连理,二拜永同心,三拜敬如宾。三拜之礼,礼成——” 三拜而过,齐砚初负手而立,安安稳稳的过完了繁杂的礼节,面上依旧没什么颜色,而洛芸芸早就如同被抽干了灵魂的布偶,只得在嬷嬷的搀扶下方才算是完成了大典。 毕竟大梁是公主外嫁,在大梁国都只是简单拜过天地父母,新人便要离去了,只待到了北齐后,再行举办大典,因此礼成后,一行人便目送洛芸芸上了北齐的马车,悠悠的朝着宫外驶去。 锦婳不喜这些繁文缛节,再加上这种场合完全不需要她在场,也就没去,但她还是站在京都最高的城墙上,看着北齐的迎亲队伍远去。 她看到齐砚初骑着高头大马走在队伍最前边,脸上无悲无喜,看不出情绪。 早些日子锦婳就在宫宴上见过这位太子了,齐砚初看似一副玩世不恭的姿态,给人一种游戏人间不着调的感觉,但她总觉得这人不简单,而且那似有若无的落在身上的目光也让她很不舒。 忽而那人回头看了一眼,不过片刻便回过头去,驾马离去了。 虽然那一眼匆忙,但锦婳很肯定,齐砚初在看她,但他们二人从未有过交集,他为何要在离开之际留下这样耐人寻味的眼神。 洛芸芸坐在马车里,她们自是看不到的,但无须多想也能知道,现在的她有多不好。 要说生在皇家,本就是不如意居多,洛芸芸能得伶贵妃多年庇护已经难得,皇室公主,往往难逃和亲的命运,也是悲哀。 锦婳站在城门,望着渐行渐远的迎亲队伍,有些感慨,又很平静。 她是这场政治婚姻中被保护的那个,不是因为所有人都爱她,而是因为她对大梁有用,又何尝不悲哀呢。 “皇叔,你说这北齐太子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呢,看起来不简单啊。” 墨渊接上她的话,“的却不简单,表面上无心朝政玩世不恭,事实上,北齐朝堂上大半都是他的人,若是他想,不消半日,北齐便可易主。” 听完这话她对齐砚初更加好奇了,“既如此,他并不情愿娶洛芸芸为何不拒绝呢,北齐此番作为实在让人琢磨不透啊,只怕我们还是要多当心些,留意着点北齐的动静。” 闻言墨渊深深看了她一眼。 她眺最后看了一眼天边连绵的群山,转头下了城楼。 她并不是多愁善感之人,对于这个朝代这个国家也并没有特别多的热爱,更多的还是一种局外人的角度去窥探这个世界的故事。 拜别了皇帝,她便动身赶回了行宫,她总觉得着偌大的皇宫看似金碧辉煌光彩照人,实则是个吃人不吐骨头的无底洞,总有一些人用蛇蝎般的眼光仇视着她,明明她什么都没有做过。 与墨渊在酒楼吃过午饭坐了一会儿,再回到宫里已经是傍晚,她无意在宫中多留,拜别了皇帝便乘着晚风夕阳离开了。 锦婳一路奔驰,路过静山下的庄子时天已然黑下来了,方才一路走马观花的赏景倒没觉得怎得,此番才发觉晌午随便吃的那几口早已经消化完了,闻着路边馄饨铺子传出来的咸香味道,肚子咕噜噜直叫。 想着这个时辰老太妃应当已经用过膳了,索性便将马儿拴在一边,要了一碗馄饨慢悠悠的吃起来。 吃着正香呢,突然不知从哪里跑出来一个约莫三四岁的小娃娃,说话还有些不清楚,看见锦婳一个人,便歪歪扭扭跑过来一头扎进了她怀里。 上一世她是师傅门下年纪最小的孩子,她很少遇见这等粉雕玉砌的小娃娃,这一世身边也就小十一一个孩子,看着扑过来要抱抱的娃娃只觉得心软软,弯腰把人抱了起来。 “囡囡,你爹爹娘亲呢,怎么一个人跑出来了呀。” 那娃娃也不怕生,坐在她腿上看着她咯咯的笑,嘴里还含含糊糊的念叨着漂亮姐姐,仙女姐姐,她心头那点子郁闷瞬间就被冲散了。 又过了片刻,旁边铺子里匆忙跑出一个女人,面上焦急万分,直到看见锦婳怀里的女娃娃这才放下心来。 “这位姑娘,实在不好意思,娃娃到处乱跑叨扰您吃饭了,实在不好意思。” 锦婳对这娃娃喜欢的紧,从怀里掏出两块皇叔塞给她的牛乳糖递给小姑娘,便将小女孩抱还给了女人。 随后付过钱便回了山。 她不是多愁善感之人,回到行宫时已然与平日无异了。 第47章 女儿心思 进了六月,天儿渐渐热起来了,锦婳跟着军营里的汉子一天跑下来,浑身都被汗水湿透了,回到院子里麻利的洗了个澡这才觉得身上舒坦了些。 她这几日天天泡在后山大营,原本白嫩的小脸都晒红了,看的老太妃那叫一个心疼哟。 她收拾完自己个儿就去了小厨房,民间有言冬病夏医,是由一定道理的,这部入了夏,天气越发干燥闷热,锦婳也针对老太妃冬日里常犯的毛病开了几个方子出来,现下每日从后山回来还要亲自盯着青槐熬汤药。 看药熬的差不多了,称出一碗亲自端去了老太妃那儿。 “祖母,我来啦。” 听见她的动静,老太妃在屋里头笑意盈盈的回应。 “快来,这大热天的,给祖母看看没给我小锦婳晒黑了吧。” “哪有啊,我皮肤白可是天生的,怎会晒黑呢。” 锦婳将汤药放在一旁晾着,坐到跟前跟老太妃说话,语气满是讨巧。 其实这些日子她确实晒黑了些许,只是她本身生的白净,黑了一点也看不出什么。 老太妃刮了刮她的鼻头,笑得宠溺,“那是,咱锦婳天生好看,谁敢说我们锦婳黑了。” 这自打她从宫里回来,一连小半个月都没见墨渊了,不知怎得,突然想起他了,还有些不好意思。 “祖母,皇叔好久没来看您了啊,一天天也不知道忙啥呢。” 老太妃眼明心亮的,哪里看不出小姑娘的心思啊,只是揣着明白装糊涂,不想拆穿罢了,刚想说些什么呢,就听外边来人了。 “最近太忙没抽空来看您,是我不对了,让锦婳都数落我了。” 边说着还边从乐枫手上拿来两个袋子,上边明晃晃写着祥和斋的字样。 “路过祥和斋,给你带了最爱吃的杏仁糕,还有他们家新出的莲蓬酥,尝尝看好不好吃。” 要非说这山上有啥不好的地儿,就是厨子了,老太妃年岁高了,吃不得这些甜腻腻的点心,故而这儿的厨子也大都比较擅长清淡的饮食,偏生她还就很爱这糕点啥的,回回进京都少不得带些回来。 这会子看见墨渊给她带了最爱的糕点,眼睛都笑成了一弯月牙。 两人又陪老太妃坐了会,就被老太妃轰出去玩了。 无他,只因着北地大患虽除,但幕后真凶尚未查清,此事一日不明,所有人便一日放心不下,如今与北齐联姻一事已过,墨渊也要动身回北地查询真相。 这一走啊,少说又是小一个月。 俩孩子本就许久未见,如今又要分别,老太妃也乐意让他们多相处片刻。 这六月里的天,哪怕是到了夜里还是有些许闷热,好在山上树木繁茂,才显得略微凉快些。 两人并肩走在山路上,耳畔传来蛐蛐的动静,倒是难得惬意。 “皇叔,此番急着离京,可是北地之事有了眉目?” 墨渊点点头,眉目间泛起一抹狠厉。 “对,乐萤传回消息,说是在城中一处院子里发现了些许蛛丝马迹,种种证据均指向军中出了奸细,此番回去,便是要好生彻查。” 镇北军作为大梁最为重要的一支军队,却遭遇此等灭顶之灾,如今查出是有人故意而为,定是要他这个将领亲自回去主持大局。 “最近,确实不太平啊,北齐虽说意在求和,但实际上有探子来报,北齐正在暗中屯兵,也要多加小心。” 两人来到一处亭子,墨渊突然握住她的手腕使劲一拉,便将人拽进了怀里紧紧抱住。 锦婳也不是那种矫情之人,见四下无人也就由他去了,想前些时日在北地,他仗着自己终日忙碌疲惫不堪,可没少借机搂搂抱抱,时间长了她竟也习惯了。 如今又要分离,难得温存一会子。 墨渊从怀里掏出一只玉佩递到她手上,这玉佩通体润白,触手生温,乃上好的羊脂白玉所作,可遇而不可求,其上又细细密密的刻着繁复的并蒂莲花纹样,精细又精致。 她平日里素来不爱打扮,这羊脂白玉做的玉佩贵气而不张扬,刚好合她的气质。 再加上这并蒂莲,本就寓意着两情相悦,她看着更加欢喜。 “今个本王出宫前还听见皇后向陛下进言,说你也已经及笄,是时候相看着寻下个好驸马,还向皇上举荐了几位呢。” 听着他话里满满的拈酸吃醋,锦婳眼底盛满了笑意,轻笑出声,任谁能想到向来高高在上薄情淡漠的摄政王,竟也有这样为了莫须有的男人争风吃醋的一天呢。 “本王可告诉你,收了本王的信物就是本王的人了,要是本王听到你与别的男子相与,当心本王回来收拾你。” 他一边说着一边不老实的挠她腰侧的软肉,闹得她咯咯直笑,连连求饶这才作罢。 瞧着天色越来越暗,两人也慢悠悠的回了行宫。 到了行宫难免仆从多了起来,两人跟老太妃打了招呼便各自回房休息了。 第二日用过午膳,墨渊就带着乐枫离开了,北地之事经不起耽搁,还是早些日子启程的好。 锦婳难得没去后山,与老太妃一同送他们下了山,便把自己个关进屋子不知道在鼓捣些啥,直到晚膳才出来。 她想着墨渊隔三岔五便送她些小玩意,如今两人互通心意,他又送了自己玉佩做信物,便也想着送些什么东西给他。 她思索许久,便照着上一世她见过的一对对戒的样子画了两张图稿,想着抽空寻个厉害的师傅给做出来。 这个世界自然也有戒子,只不过大都是男子所佩戴的,多为玉石材质,女子甚少带戒子,更遑论是男女同款的对戒。 她便想着可以打一对金属质地的戒指,再在上头做几个精巧的机关暗器,关键时候说不定还能派上用场,毕竟他们俩在有些人那里可是眼中钉肉中刺啊,三天两头就要搞点事情。 只是这东西这个本就精密,时代更是没有人做过,因此图案画起来也格外费劲,画了老半天才算是画了个大概出来,只待寻人打造时在细细交代清楚。 晚间用膳时,老太妃瞅见她腰间挂着的玉佩,眼里闪过一丝惊诧,她看得出二人的情谊,只是没想到墨渊竟然已经将这家传玉佩给了锦婳,在想起她也听说了宫里传来的消息,皇帝正准备给锦婳选驸马,心下了然,这孩子是搁这儿宣示主权呢。 年轻人的事,老太妃懒得管,尤其是这感情一事,就如同穿着脚上的鞋子,日子过的舒不舒心只有自己知道,旁人再怎么说也不过是旁观者,便让他们自己去摸索吧。 第48章 毕鸿才 又过了几日,锦婳让人找到了民间极为有名的铸造大师毕鸿才,便带着图样子上了门。 她近些日子一直在托人打听这位大师,皇天不负有心人,过了小半月总算让她打听到了。 等到了李荀给的地址时,瞧着眼前这远郊破烂的房屋,她有些吃惊。 这位大师的铸造技术放眼整个大梁乃至整个中原都是鼎鼎有名的,早在年少时便为南阳皇帝铸造了一把旷世神剑,那把剑通体漆黑,唯有剑柄处有一抹鲜艳的红,剑身由他所炼出的某种特殊金属所制,比之其他常用的材料不知结实多少倍,且比同等的宝剑轻得多,当年南阳皇帝正是靠着把剑在战场上厮杀,取得了那场战役的胜利。 也正因为此,毕鸿才名声大噪,受到不少王公贵族的追捧。 只是此人消失已久,许久不曾出山了。 按理说这样的人就算隐姓埋名过日子,也不该过的如此潦草才对。 锦婳之所以找他,也是对于那种特殊的金属颇感兴趣,毕竟机关戒指小巧精密又是戴在手指上,对于制作工艺和材料要求颇高,故而才找上门来。 敛下心中思绪,锦婳上前敲响了房门。 说是房门,其实是有些不恰当的,因为这是一处许久无人居住的宅院,如今只是堪堪能够遮风挡雨,只余房门,早已经破烂不堪,半挂在门框上罢了。 她敲了两下门,见屋里没人答应,便上前两步进了屋,这才瞧见屋里茅草堆里一个不修边幅的男子抱着一个身形瘦削的女子,神情麻木。 “请问,这位可是铸造大师毕大师?” 男子听见动静,也只是掀了掀眼皮瞧了她一眼,依旧保持那样的姿势,没动也没说话。 锦婳也不恼,耐着性子走近了才发现,他怀里抱着的女子已然脸色灰白,奄奄一息,若在不救治只怕命不久矣。 锦婳并不怀疑李荀等人的消息有假,再加上民间流传的些许闲话,她也大致是明白了。 看来这位毕大师也是个痴情的人儿啊。 锦婳上前一步,刚想触碰那女子,就见那男子猛地抬起头,一脸警惕的盯着她。 “你要做甚,不要碰她!” 见他如此紧张,她也只好后退半步,保持一个让他感到安全的距离。 “如果我没看错的话,这位姑娘应当是中毒了吧,若在不救治,只怕......” 她没有把话说绝,只是表达了意思,毕竟如今的情形他应当是明白的,有些话说出口不过徒增悲伤罢了。 “不如让我试试,就算不能帮她解毒,我也有法子可以为她续命些许时日。” 直到听到这话,那男子脸上才算有了些许的表情,有些激动又有些怀疑。 “你......咳咳,你是何人,如何能救得了我的夫人。” 锦婳慢慢上前一步,确定他不再如此激动才慢慢靠近。 “你可能并不认得我,我是苏神医的亲传弟子,罗岚,您若信得过我,便让我为夫人诊治吧。” 说着还掏出一块写有“苏”字的令牌。 她曾听苏十七说过,他爷爷有一个亲传弟子名为罗岚,在外头也颇负盛名,只是这世道对女子终究算不得宽宏,为此这位医术高超的大师姐在外行医多年一直头戴帏帽,从不曾有人见过她的真容。 眼下女子生命垂危,而男人又很是抗拒她,只怕是求医多年,心灰意冷了,所以只得寻个让他好接受些的名头,这才顶用了罗岚的名字。 果不其然,男人听闻她是苏神医的弟子罗岚,又看到了苏家的令牌,顿时红了眼眶,眼泪倾泻而下。 天知道他这些年带着中毒的夫人寻遍了中原各国也未曾寻得苏神医的踪迹,甚至是苏神医悬壶济世的弟子都未曾遇到过,也不知究竟是他们运气太差还是老天爷故意捉弄他。 他们来到大梁,也是因为得知苏十七前些时日在大梁国都出现过,只是等他们赶到,却听闻苏十七去了北地,而北地严寒,他的夫人再也熬不住了...... 此时见到苏神医的亲传大弟子,只觉得是老天开了眼,终于看到了他们这对可怜人。 “神医,求求您救救我夫人吧,她已经被病痛折磨多年,求您救救她,只要您能救她,我必定当牛做马报答您,求求您了。” 堂堂七尺二郎,如今涕泗纵横的跪在地上,抱着自己心爱的女人苦苦哀求,看的锦婳心里不是个滋味,赶紧上前把人扶起来。 “您放心吧,只要有一线生机,我必定救回您的夫人,现下还是先让夫人平躺下,我来为夫人把下脉。” 如今再听她的话,男人只当是神谕,连忙照做。 锦婳也不嫌弃,跪坐在满是灰尘的竹席上为女人把脉。 早在方才观察到女子面容灰败,眼下乌青,嘴唇却是鲜红无比,与整张脸形成极其鲜明的对比,那是她便怀疑女人是中了一种名为点绛唇的毒药,现下经过把脉也确定下来,正是此毒。 接着她询问了些许关于女人中毒的事项,才得知女人中毒已有七年之久,若是平常人中了这种毒药,多则三五月,少则十几日便会痛苦而亡,看女人的状态,想必这些年也求医问药,寻到了缓解的法子。 但毒根未除,只是压制终究不过是延缓些时日罢了,能撑到现在,定也是吃了不少苦头。 锦婳先掏出了一粒续命的药丸给女人服下,接着用银针连刺几个大穴,促进药效的吸收。 过了半炷香的功夫,女子虽看上去依旧了无生机,但面上却没那么灰败了,若是细看也能看出一丝红润。 “我现在带着的药材不多,好在已经将夫人的性命吊住,你且先随我将夫人安排到稍好些的环境,我立刻回去配药。” 男人见自家娘子确实看起来好了些,自然对她的话言听计从,抱起女人就要往外走。 锦婳见他如此鲁莽,想来大抵是救妻心切罢,赶紧把人叫住。 “你且慢着,夫人情况尚未稳定,你这样抱着怕是不好,上我的车罢,让小斯带你们先去我在城里的院子,我稍后便来。” 听了这话男子心下感激,顾不得其他的,谢过了锦婳便小心翼翼的抱着娘子上了车。 看着马车朝城里驶去,锦婳也不再耽搁,立马去了城里的医馆采买药材。 第49章 救人 要说这点绛唇的解药,说易也易说难也难,所需的药材中只有一味叫做珍珠兰的比较珍贵,其余倒是寻常,只是解药的制作颇为讲究,一旦出现失误,不能解毒倒是好说,只怕还会激发毒性。 好在锦婳自打与苏十七相熟,便托他找人帮忙收集各种名贵的药材,她刚好收到了那珍珠兰,也刚好熟知解药的制作。 才卖完药材去小院的路上她便找人回山告知老太妃今晚不回去了,这药炼制起来比较繁琐,服下解药后又须得有人盯着,今夜她怕是要熬个大通宵了。 到了小院,看了下女人的情况后又给她服下了两粒补气血的药丸,她便开始着手准备制作解药。 她将一株株药材整齐有序的摆放在桌上,分别称重后研磨成粉,接着按照一定的重量和顺序,使用熬了两个时辰的浓稠药汁和特殊的蜜露将其混合成丸,在经过文火蒸制激发药材的效用,解药方才制好。 这过程看起来不难,但每种药材的分量和添加的时间都有极为严苛的要求,若非她熟知各种药材的药性和性情,怕很难一次成功。 待药丸制好,已经是夜里快要子时了。 女人身子太弱,她一刻不敢耽搁便给女人喂服了解药。 待女人吃下解药后,她又开始施针,伴随着银针入体,药效得以充分激发吸收,女人的唇色几乎是肉眼可见的淡下去,不过片刻,就变得惨淡了。 看到这一幕锦婳松了一口气,这就说明解药没问题,已经开始起作用了,接下来只要女人能熬过今晚的痛楚便能慢慢痊愈了。 毕鸿才不懂医理,对于此事也插不上手,只得在一旁焦急的看着。 又过了半炷香的功夫,那些银针刺入的地方开始流出质地粘稠的乌黑色液体,而随着浊液的排出,女人的身体也在疯狂的扭动,五脏六腑都遭受着巨大的痛楚。 看着妻子如此痛苦,毕鸿才又红了眼眶,从一开始解毒神医就跟他说了这个过程中他的夫人会很痛苦,如今真真切切的看到,哪怕是有心理准备还是无法接受,一咬牙转身出了屋子。 锦婳见女人开始有反应,便立刻又给女人喂了粒药丸,用银针疏通浑身经脉来减轻女人的痛苦,只是这些作用甚微,女人依旧很是痛苦。 一晚上,他们这处院子断断续续的一直传出女人痛苦的喊叫,直到晨光熹微时,才算是安静下来。 一个时辰后,锦婳推开房门走了出来,满脸疲态。 见她出来毕鸿才立马迎了上来,“神医,我夫人......怎么样了。” 他声音哽咽,眼睛红肿不堪,看样子是哭了一夜。 锦婳扶住他摇摇欲坠的身子,“幸不辱命,夫人已经无碍了,只是这么多年被毒药侵蚀了身子,需得好生将养些时日才能彻底恢复。” 听到夫人终于解毒,他一个大男人再也忍不住情绪,失声痛哭。 七年前他受一位富豪的邀约为其炼制暗器,被那富豪用来暗杀一位大臣,他也因此被迫卷入了这场皇室纷争,后来那位大臣追杀,是他的夫人替他挡了一回追杀,也因此被下了药。 此后他便隐姓埋名,带着妻子四处求医,事到如今终于得救,这么多年的艰辛终于得到救赎。 锦婳也乏了,把这处留给毕鸿才便去休息了。 三日后,昏迷多日的女人悠悠转醒。 锦婳又为她诊了次脉,确认无误后开了新的方子给她。 见自家娘子终于苏醒,毕鸿才一颗心总算是落了地,安顿好夫人,他来到锦婳的院子。 一进屋,他扑通一声就跪在了锦婳跟前。 “我曾说过,若您能救活我夫人,便当牛做马报答您,如今我身无长物,还希望您不要嫌弃。” 锦婳赶紧上前把人扶起来,“您言重了,治病救人本就是医者的职责,况且......是我骗您在先且有求于您的。” 听到这里毕鸿才也愣了愣,而后才回想起来那日他们遇见时她好像是问过他是否的炼制大师来着,不过何谈骗了他呢? “实不相瞒,我并非苏神医的弟子罗岚姑娘,只是当时怕您不信任我,才出此下策,望大师见谅。” 到这儿他才明白,只不过不管她是不是苏神医的弟子,她确实是救了他的夫人,那他就是要报答的,只是到如今他还不知道眼前这位医术高明的女子到底是什么人呢。 “您也是出于救人心切,怎能说欺骗呢,那,您到底是......?” “我是大梁六公主,洛锦婳,之前来找您,是想让您帮忙做样东西的,不知大师可否同意。” 知晓他们的大恩人竟是大梁公主,他着实是有些震惊的,一国公主竟有如此高明的医术,不过人人都有秘密,更何况她是他的恩人,她不解释那他便不问,至于做东西,既然她都救了他夫人的命了,又有什么是不能答应的呢。 “您救了我的夫人,那从今往后我便是您的人了,只听命于您一人,您有事只管开口,只要我能做到,定当竭尽全力。” 得到他如此承诺也是锦婳没有想到的,她本意只是想找他打一对戒子,如今竟阴差阳错成了自己的属下,实属意外之喜,毕鸿才作为天才炼制大师,若是能与她合作打造一批更为先进的武器装备,那真的与北齐开战也能多几分把握。 “既如此,那我便不跟大师客气了,我确实需要像您这样的人才。” 有了这件事情,两人一拍即合,锦婳为其提供住所和保护,毕竟他现在已然在被追杀,而毕鸿才则负责为其研制武器。 商定了此事,她将画好的图纸交给了毕鸿才,并留了一枚令牌给他,告诉他有事可以去静山行宫找她,嘱咐他们这段日子且在此处养着,并留了一枚令牌给她,告诉他有事可以去静山行宫找她,等夫人身子好些便派人来接他们进山,山上不会有外人进来,也更为安全。 毕鸿才点着头答应,说等夫人身子好些便开始着手打造这对戒指。 事到如此,两人算是彻彻底底绑定到了一起。 此时的众人谁也没有想到此次相识似的他们的未来产生了巨大的改变,毕鸿才在锦婳这里得到了真正赏识,一身本领尽数释放,锦婳也因为毕鸿才制作的新式武器在未来的某场战争中得以脱身,这些都是后话了。 第50章 江州来信 她这一遭出去,不仅给墨渊准备的礼物有了着落,还结识了毕鸿才这样一位炼制大师,可谓收获颇丰,连心情都轻快了许多。 回到行宫的第二日,她收到了墨渊的来信,至此,墨渊离京已经有二十日了。 墨渊在信里跟她说了北地的情况,说那个奸细已经查出来了,只是这人身后还有更大的鱼,所以暂时没有动他,除此之外他们还发现这人与京城也有联系,至于他在京城的线人是谁还未曾得知。 看着这一字一句,锦婳好看的眉头皱成了一个结,究竟是什么人不仅把手伸到了镇北军身上,甚至在京中也有他们的人,若这幕后之人本就来自京都还稍好些,若不是...... 看来,她也要小心探查一下京卫军了,毕竟事关重大,宁可耗费些人力物力,也好过真的混入什么不干净的人。 本想着找几个将军副将来商议下此事该如何进行才不至于打草惊蛇,还没来得及呢便听青槐进来说外头宫里来人了,而且还是找她的。 听到时宫里来人,锦婳还没放下的心又悬了起来,近日大梁上下处处不太平,她总感觉这背后还有更大的阴谋在等着她们。 ...... 锦婳来到前头正厅,发现来的人竟然是皇上跟前的福公公,要知道福公公侍奉皇帝多年,向来都是皇帝在哪儿他在哪儿,此番独自前来,想必一定是发生了什么大事。 见锦婳过来,福公公赶忙起身行礼。 “奴才见过殿下。” 锦婳总觉得心里头麻烦,也懒得跟他搞这些虚礼,直截了当的问了他的来意。 “殿下,此番陛下让奴才来召您进宫,确实是出事了。” 听到出事了,老太妃脸色也不太好看,有什么事是朝堂上的王公大臣处理不好的,竟然找来了这里。 “今日南边传来消息,说有一伙商人大肆贩卖私盐,当地官员屡禁不止,甚至中伤朝廷命官,此事在南边闹得沸沸扬扬的,陛下想请您进宫一叙。” 闻言锦婳心中的疑惑更甚。 地处大梁东南的江州有着整个大梁为数不多的几块大型盐田,盐田产业一直都是掌握在朝廷手里。 但江州距京城八百余里,天高皇帝远,平日里便有不少小商小贩暗中贩卖私盐,但皆是藏着掖着数量不大,故而传到京中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便过去了,如今竟都闹到了京都,说来也太过古怪。 她扭头看了一眼老太妃,也从她略带疲惫的眼中看到了凝重。 “此事事出蹊跷,锦婳你且进宫看看吧。” 锦婳点头,辞别了太妃便马不停蹄带着福公公往宫里赶。 一进宫门,就见皇帝在勤政殿门口等着呢,年逾四十的皇帝日夜操劳,如今已初见老态,锦婳瞧着总觉得他身上带着一股子病气。 “见过父皇。” 虽说她不喜礼节,但生于这个时代,该做的还是得做。 皇帝看起来是真的着急了,直接迎了出来把她拉起来,“无须多礼,进来说。” 福公公打发了周遭侍奉的宫女太监,一时间整个勤政殿只余他们三人。 皇帝从暗格里拿出一封密信,这是他们安插在东南江州的密探送来的消息,“你且先看看这密报吧。” 锦婳接过信纸,快速过完了信上的内容,大致与福公公路上所说无二。 “依照信上所说,这群人长时间以来一直在暗中收购盐产,只是最近收购的数量陡然增加,这才引起暗探的注意,他们不但大肆贩卖私盐,甚至胆敢伤人,此事来的蹊跷,只怕其中另有隐情啊。” 皇帝眉头紧锁,“不但如此,朕至今都未接到过江州知州姜成递上来的折子,只怕姜成也与此事不无干系。” 若只是商人逐利也就罢了,如今看来只怕是官商勾结,他们才敢如此胆大妄为。 锦婳低头不语,心下仔细盘算着这事,总觉得不太对劲,就算是有姜成的包庇,他们就敢如此嚣张了吗?就不怕事情传出去被皇帝知道派兵前来绞杀? 这一桩桩一件件,处处都透露着阴谋的味道。 “此事究竟作何,还需我们的人亲自探查才行,儿臣信不过那姜成,也不敢全然相信这千里传书。” 她并没有将话说的太满,各地的暗探大都是皇帝皇帝的亲信,一般来说是可信的,但毕竟探子在当地多年,中途露出马脚或是与当地官员勾结有意瞒报也不是没有可能。 想必皇帝也是想到了这一点,所以才瞒着旁人偷偷昭她进宫。 皇帝看着眼前这个已经出落得大方得体的姑娘,心里怪不是滋味。 自己没有怎么疼爱过她,就连她能活到今天都全凭她命大,如今国家有难,竟还要这样一个女娃娃去应对。 锦婳一抬头瞧见的就是皇帝哀伤的眼神,也知晓他为何会如此,不过她并不想承这份怜爱,终究真正的六公主早已经死在了后宫冰冷的湖水里头,她没资格替她原谅。 还不等皇帝说话,她便抢在前头开了口,“儿臣知晓父皇叫儿臣前来所为何事,待儿臣回去点兵修正片刻便亲自带人前往江州探查,只是如今皇叔也不在京中,您身边得多放几个武功高强的侍卫,儿臣待会命傅将军暗中守城。” “不必了,朕在宫里还是安全的,宫里几位大内侍卫的功夫不在阿渊之下,你且放心吧。” 锦婳摇了摇头,暗想不仅不能放心,她还得多派点人过来才行。 “父皇,您就听儿臣的吧,如此儿臣在外头也能安心些,更何况皇宫确实固若金汤,可这贼人并不一定是从外边来的啊。” 她这句话成功说服力皇帝,如今他身子骨弱了,太子之位却一直空悬,实在是因为他这几个儿子在他眼里都有不足之处,如今几个儿子对他这个位子虎视眈眈,他不愿恶意揣摩自己的孩子,但生于皇家,在至高的权力面前,血脉亲情从来都不够看。 看着皇帝点头,锦婳才稍稍放心一点。 自打听闻这个消息,她便觉得心里不舒坦,像是有什么不好的事要发生,但如今这境况她又不得不去,只盼着墨渊那头能早日查清内鬼背后之人,早日回京坐镇。 锦婳拜别了皇帝,拉起斗篷上的帽子,匆匆往外走。 才走到门口时却又突兀的停了下来。 “父皇,您是一国之君,大梁的顶梁柱,保重身体为大。” 说完便头也不回的离开了,独留皇帝一人望着她的背影出神。 她确实做不到替死去的六公主原谅皇帝的冷落,但想自她来到这个世界的这些时日,皇帝的悔恨不似作假,她不愿接受这份情谊,但也不愿看着他重病缠身。 若是墨渊此刻也在,定然会说她,嘴上一直说着自己冷漠无情,事实上,骨子里比谁都良善。 第51章 邵生 锦婳借着夜色的遮掩回了山,将此事告知老太妃便去后山点兵了。 她还是放心不下这里,就算是抛去家国大义不谈,这里还有太多她挂念着的人,她得早去早回。 安排好副将何苏带领五百将士扮作普通百姓混入京城,分散守在皇宫的几个入口处,另外让傅雨争进宫守在皇帝身边,虽说大内侍卫武功确实高强,但她从未跟那些人打过交道,她自然是信不过那些人的。 送走了傅雨争和何苏等人,她才点了木姚与李荀,随她先行前往江州,其余三百将士分三批隔日出发。 一切都安排妥当后,将士们都回去收拾行囊,锦婳也回去收拾了,毕竟不同于文州在京畿腹地,江州位于大梁与南阳边界,距京城有上千里远,比起北地都远了许多,就算是马不停蹄也得走个五六天。 回到自己屋里头,她拿出笔墨写了封信告知墨渊京城的情况以及自己要前往江州一事,如今京中局势瞬息万变,只能走一步看一步。 寥寥数字,是化不开的忧思。 她朝窗外吹了声口哨,不多时便有一只通体雪白的鸽子落在窗柩上。 锦婳将小小的纸条塞进信鸽腿上的竹筒里,看着它扑腾着翅膀朝北边飞去,乱糟糟的心里才觉得好受了些许。 一个时辰后,锦婳、木姚、李荀等人便沿着山路出发了。 好在静山位于城外远郊,他们沿着后山的小路一路向东便可出京,否则很难躲过有心人的视线。 除了京城几人快马加鞭朝江州而去。 五日后,几人终于到了江州地界。 锦婳换了一身男装,其余几人本就是沙场出身,身上的那股子煞气都不用去演,装扮成行走江湖的侠客不要太简单。 几人随便找了一家驿站旁边的小酒肆准备歇歇脚,茶楼酒肆,是打探消息最好的地方,尤其是小馆子,迎来送往不知道多少过路人,什么消息都有可能听到。 三人找了一张角落里的桌子坐下,简单点了几个小菜一壶酒,一边吃一边竖着耳朵分辨乱哄哄的大堂里传来的只言片语。 隔壁桌坐着两个衣着朴素的当地人,操着一口方言聊的热火朝天,就是苦了锦婳等人,听着实在费劲。 “你听说了没啊,最近咱们这边可不太平,以后出门还得多加小心呐。” 另一个汉子拿起桌上的酒坛仰头灌了一口,打了个满足酒嗝。 “害,不就是一群盐贩子吗,有什么好怕的,再厉害见了官兵不也跟耗子见了猫似的,跑的比谁都快。” “欸,你还不知道呢吧,最近这群人也不知道抽了什么风,根本不把官兵放在眼里,大张旗鼓的连官家的船都敢劫。” 三人交换了个眼神,都从彼此眼中看到了怀疑。 是啊,他们怎么敢的呢? 三人吃饱喝足又休息了一会,没在听到其他有用的信息便离开了酒肆。 “少爷,咱们现在要去哪儿,去江州城吗?” 他们三人扮作男装在外头行事,木姚和李荀便充当侍卫叫他少爷。 思索片刻,锦婳看向另一条不起眼的小路,“不,我们先去青石郡看看。” 这青石郡便是暗探密信中所提及的遭到盐商重创的郡县,据探子的消息,贩卖私盐的盐商找上青石郡郡守邵生时,邵生死活不肯出售所出产的卧盐,因此被那群人打成重伤,至今卧病在床。 如果消息属实,那起码可以说明这个邵生应当是个可信的。 青石郡是江州西南一个不起眼的郡县,距离江州城只有五十里左右,但地处偏僻又靠近岭南山地,京畿并不发达,百姓常年生活困苦,因着五年前发现了一个不大不小的盐矿,百姓的日子也才好过了些。 半个时辰后,三人来到了青石郡的盐矿附近。 几人隐藏在半人高的草丛里,悄无声的盯着前头的动静。 “木姚,你看那边那几人,他们身上的配饰,是不是西疆苗巫部族的打扮。” 木姚当初四处游历时曾到过苗巫部族,是三人中最熟悉苗巫部族之人,早在几人刚从矿洞出来时便发现了其中的问题。 “是,虽说他们身上穿的是大梁人贯穿的衣裳,但腰间的佩刀以及额间的印记均是苗巫部族特有的,应当是苗巫部族之人。” 锦婳点点头,她没想到此事竟然与外族还有联系,此间因果更加扑朔迷离了。 “看起来这处盐矿已经被这伙人掌控了,我们先去郡守府衙看看吧。” 这处盐矿在青石城外十几里的地方,他们总算是赶在城门关闭之前赶到了城门。 他们三人寻了一间酒楼简单吃过晚饭收拾一下,换上一身夜行衣,这才摸黑来到郡守府上,锦婳冲两人使了个眼色便飞身上了房顶,打算先暗中探查一番,看看这个邵生是否是个可信的。 锦婳寻到院子里唯一亮着灯的屋子,矮身躲在窗棱下边,在窗户上戳了个洞查看屋里的情况。 此处应当是邵生的卧房,房间不大,装饰也很普通,一点也看不出是郡县长官的卧房。 一人躺在床上脸色苍白,想必便是前些时日受伤的郡守邵生,旁边坐着一个面容俊朗的男子,两人正在说些什么。 锦婳屏住呼吸,仔细辨别两人的对话。 只听床榻上那人强忍着咳嗽问一旁坐着的男人“齐先生,咳咳,盐矿那边怎样了?” 旁边人连忙上前扶住邵生,“回大人,盐矿......已经被那伙人控制了,我们奋力抵抗,但奈何兵力匮乏,终还是叫他们占了去,而且现在我们府衙也被人监视着,无法传消息出去。” 邵生一脸愁容,原本就没什么血色的脸上这下子更白了,“那,那我们派去江州城求助的人呢,有回音了吗?” 男人脸色难看的摇摇头,“不但没见到援兵,连我们去送信的人都被扣下了,这姜知州摆明了就是与那群人狼狈为奸,就是光明正大的包庇他们。” 听了这话,邵生吐出一口鲜血,接着就晕了过去。 男人见状赶紧扶他躺下,便跑出去叫大夫了。 从两人的只言片语和这一贫如洗的府邸就不难看出,这邵生为官清廉,百姓也都颇为信任,如今为了盐矿一事急火攻心以致晕厥,她也有些看不下去。 趁这男人跑出去叫大夫的功夫快速翻身进到房间里,拿出一颗治内伤的药丸塞进邵生嘴里,又飞快的离开。 出了郡守府,锦婳与放风的两人汇合,一同回了客栈。 第52章 初现端倪 回到客栈两人就迫不及待的询问,“殿下,怎么样?” 锦婳摘下蒙面的黑布,先给自己倒了一杯茶水,一入夏,这南方的天热的燥人,哪怕是夜里都热气腾腾的,她在房顶上趴这一会子便嗓子干的不行。 “这邵生应该可以相信,我看了一会,他确实伤的不轻,应当是刚醒不久,方才在手下口中得知盐矿被夺,府衙也被人监视,一急之下又晕了过去。” 锦婳顿了一下,“除此之外我还听到了另一个消息,就在那群人将邵生打伤后,他们便派人去江州知州求救了,但姜成并未派兵前来,他们也在怀疑姜成与那伙人私下勾结。” 身为一州知州,姜成在江州地界上的可谓是权势滔天,如今他们别无线索,想要速速解决此事还需得从姜成下手。 “我们今日在城门见有告示说盐矿在招工,李荀,你明日且去看看,我明日再去见见邵生。” 两人应下便各自回了屋,锦婳也洗漱一番合一躺下,一路匆匆,几日来都没睡个囫囵觉了,这会子躺在床上,没过多久屋里便传出了锦婳绵长的呼吸。 第二日一早,迎着初升的骄阳,锦婳轻车熟路的来到郡守府的后院,留木姚在外头望风,自己个翻了进去。 她昨个进来的时候便看好了道路,她又是功夫高强的,避开几个侍卫还是轻而易举的。 她一路躲过旁人,没一会儿便摸到了邵生的卧房。 透过半掩的窗户往里看,发现屋里只有邵生还躺在床上,便闪身进了屋里,顺带关上了窗户。 她先是四下观察了下,确保屋里没有其他人,这才放下心走到床前给邵生诊脉。 果然是急火攻心,还有着不轻的内伤,好在昨日给他吃了疗愈的药丸,如今倒也没什么大碍,好生休养月余便可痊愈。 这边锦婳刚为邵生把完脉,房门就被人从外头推开了。 来人还是昨晚那个男人,进来见屋里竟然有个生人,当下就要叫侍卫,被锦婳眼疾手快捂住嘴将人拽了进来。 锦婳冲他比了个噤声的手势,那人意识到自己打不过眼前这人,便也识趣的不再叫喊。 “你......你是什么人,怎得会出现在我们邵郡守的卧房里。” 锦婳安安稳稳的坐在桌旁,将皇帝给的玉牌丢给他,这玉牌乃皇帝亲卫监察使司的令牌,全国官员皆受监察司监察。 “本宫乃当朝六公主,陛下接到江州密报,说此地出现商人大量贩卖私盐,特派我等前来探查,你且不必着急。” 听到他们是京中来人,男子瞬间红了眼眶,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压抑着激动的心情和声音,哽咽的回话。 “下官乃青石郡官员杨文敏,床上躺着的正是我青石郡郡守邵生邵大人,前些日子被那伙贩卖私盐之人打伤,我等向江州府衙求救却没有回音,求公主殿下,为邵大人做主啊。” 锦婳暗暗听完,明白此人所言与自己得知的消息大抵相同,约莫也是个可信的,这才叫了起。 “你且放心吧,本宫奉皇命前来查案,你等若含冤,本宫必定还尔等清白,你先把青石郡的消息与本宫说说。” 杨文敏站在下头,视线落在尚在昏迷中的邵生身上,眉头不自觉的紧锁。 “回殿下的话,半个多月前,下官与邵大人正在衙中核查账目时,突然有一群自称是北边来的商队,有笔大生意要与邵大人谈谈。我们不知实情便将人请了进来,却不料他们要谈的竟是贩卖私盐的生意,说什么只要邵大人将盐矿三成的产盐交给他们售卖,便许给大人五成的分成,大人刚正不阿,一口回绝了他们的要求。” 锦婳不急不慢的抿了一口茶水,打断了他的话。 “说起来,本宫看过江州各地盐矿盐田的产量,青石郡的盐矿只能算是较小的一个,产量也不及附近的林原郡,若是我当真存了靠贩卖私盐大肆捞钱的心思,何不直接去林原郡呢,再者,林原郡的郡守是个软弱性子,岂不更好拿捏些?” 这一番话让杨文敏愣了下,他们只顾及眼前的困境,倒是当真没想这么多。 “下官......也想不明白。” 锦婳点点头,她只是提出自己的疑问,也没想着真能得到什么回复。 “你接着说。” “邵大人回绝了他们的提议后,那群人竟都从怀里掏出了武器,我们青石郡是个小郡县,兵力不足,其中大部分又都调到了盐矿处,根本不是他们的对手,他们逼迫邵大人在合约上签字,邵大人不从他们便打伤了大人,还拿出了一封盖有江州知州姜大人私印的文书,警告我等,说他们与姜大人有所合作,让我们切莫不知好歹。” “如此说来,那姜成也跟他们是一伙的?” 杨文敏摇摇头又点点头,“下官一开始并不相信此事,他们走后便悄悄差人前往江州城报信,却至今未见踪影。他们将大人打伤后,抢走了大人的令牌,强行霸占了整座盐矿。” “你可知道外头有人在招矿工一事?” 杨文敏摇摇头,他们被困在这郡守府里头已经半个多月了,他连自家娘子是否平安生产都不得而知,更别说别的消息了,两头都急得他团团转。 锦婳表示知晓,扔给杨文敏一个瓷瓶。 “这里头是治疗内伤的药物,本宫方才探查了邵大人的病情,确实伤的不轻,你且每日让他服用一颗,不出三日邵大人便可醒来,本宫需要亲自去会会着姜成,介时等邵大人醒了本宫再来与你等商谈,对了,本宫来江州一事,记得保密。” 杨文敏看着手里的瓷瓶连连称是,走到床边给昏迷中的邵生喂了一颗药丸,等在回过头来,却发现屋里空无一人,方才的人早已不知所踪。 他本以为这位公主殿下就算是奉命前来,也不过是走走过场,办事全靠手底下的人,没成想这被那群人严加看守的郡守府,这位公主竟然能够来去自如,对于案件处理起来也冷静沉着,说不定真的可以为他们报仇雪恨。 锦婳照着原路出了郡守府,与木姚对视一眼后闪身离开了。 第53章 血养虫 回到客栈,他们整理了手上现有的信息,除了青石郡以外,其他几个拥有盐产的郡县并未传出情形恶劣的私贩食盐案件,当然并不能排除有些官员屈服于这伙人的威胁或是诱惑主动合作。 既然青石郡暂时有李荀混迹在矿工之中打探消息,他们也不能闲着,两人分头去了附近几个郡县,先摸清这群人的分布。 锦婳驾马直接去了江州城,那里有整个大梁国最大的盐田,仅徐岩盐田的产量就占据了总产量的四成,况且江州城是姜成直接管辖之地,若姜成当真与那些人有所勾结,那徐岩盐田必然也有问题。 她们约好了七日后在青石郡客栈汇合,所以她可以在江州城多待几日,多收集些有用的信息,届时她们的后援部队也该陆续到达,再拖下去她们的行踪也必定瞒不住了。 她进城之前就去了徐岩盐田,只是那处戒备森严,一般人难以靠近,大晚上的依旧灯火通明,锦婳不想冒这个风险,因而也没有靠近,只是可以确定,这处盐田八成也有问题。 进了城她没有浪费时间,打算直接去江州知州的府邸,想着看能不能偷偷溜进去探听点消息什么的。 还没等她到近知州府,就看见城中广场上张贴着一张告示,上头写着江州知州唯一的儿子身患重病,寻求可以医治的大夫,若有医者可以救治,必有重谢。 锦婳上前一把揭下了那张告示,转身牵着马就往城中走去,要说治病这方面,她还真就没在怕的。 刚到知州府邸门口,还没等靠近就被人拦了下来。 “你是什么人,此地乃江州知府的府邸,闲杂人等速速离去。” 锦婳懒得跟他们计较这些,抬手抖了抖手里的布告,“我看了你们的告示,是来给你家少爷治病的。” 值守的门卫看着她如此年轻,却口出狂言说出此等大话,心里的不屑都摆在脸上了。 “小孩,我劝你还是哪里来的回哪去吧,我们家少爷的病可是连州里的名医张文张大夫都束手无策,就你还想给我家少爷治病。” 她也知道自己的年龄的确不占优势,在这个年代十几岁的孩子聪明的也不过是当个师傅的药童罢了,谁会相信她能有通天的本事呢。 “你不让我进去看看怎么知道我没本事,我可是师从神医苏鹤山罗岚,哪是那些乱七八糟的医者能比的。” 这个时候苏十七爷爷的名头是最好使不过的了,她谎话说的脸不红心不跳,心底却是暗自跟苏老爷子道不是,平白借用他的名头,实在是冒犯了。 那人一听他是神医的门徒,当即有些不确定,别说大梁了,整个中原谁人不知苏神医的大名,若这人真是他的弟子,想必也是医术了的。 那小斯拿不定主意了,跟另一人交换了个眼神便跑进了院里。 不一会一个大腹便便的中年男子就急匆匆的跑了出来,嘴里还喊着“在哪里,哪位是苏神医的徒弟。” 正午的太阳正是毒辣的时候,在太阳底下待一会就晒的人皮肤生疼,锦婳才不会委屈了自己,等了一会便自顾自的躲到树荫下乘凉了,姜成出来的时候她正懒洋洋的靠在树干上拿着片树叶给自己扇风呢。 “我就是。” 听见她的声音,那本来着急的人也有些犹豫了,倒不是他不相信苏神医,只是这位小先生未免也太年轻了些吧。 “请问,您真的是苏神医的徒弟?” 锦婳点点头,有些鄙夷的瞥了他一眼,“当然是真的,谁敢冒充苏神医的徒弟啊。” 姜成一想也是,毕竟苏家虽然隐退,但苏老爷子的名头可是如雷贯耳的,不少皇室贵族都曾受过他的恩惠,还真是没什么人胆敢冒充他的徒弟。 想明白了这一层,他也顾不得她年纪大小了,赶忙把人迎进院里,他儿子如今已是奄奄一息了,就算她看起来并不怎么可信,也只得死马当活马医了。 他带着锦婳来到东院厢房,一路上她都在不着痕迹的打量着这间院子,这知府的院子倒是修的挺不错嘛,可比闻之与那厮的府邸好多了,一路上花红柳绿的倒是让人赏心悦目。 “神医啊,我那儿子今年才二十岁啊,前几日不知怎的突然呕吐不止,到后来就开始大口大口的吐血,止都止不住,我们找了好些大夫来瞧,都瞧不出是什么毛病,求您救救我儿子吧。” 她并没有搭理他的话,毕竟只有病人自己才知道自己究竟怎么了,别人的转述再怎么精准也总不能代表病人本身,不过从这症状里她倒也听出了几分蹊跷。 进门看见床上躺着的那个面无血色的男子,她更觉得奇怪,这不是生病,而是中毒了啊。 其实说是中毒也不妥当,称之为蛊更为妥当。 西疆有一种虫子,名为血养虫,它若是进入人体,便会慢慢侵蚀人体的各项器官,直至衰竭而亡,更毒的是这种虫子还能在人体内存活,以血液为养料,不断释放毒素,直到榨干每一寸精血。 这种虫子有一种最为喜爱的东西,便是一种名叫万香散的花,倘若有人身上沾染有万香散的花粉,在出现在血养虫存在之地,那血养虫闻到味道便会神不知鬼不觉的钻入人的身体,以人的肉身做温床,一边疯狂成长一边繁衍后代,直至这人爆体而亡。 这姜成的儿子看起来已经被血养虫寄生有一段时间了,若在不及时救治,等那虫子在体内开始繁殖之时,便是大罗神仙来了也回天无力。 好在是遇上了她,旁人可不见得收拾得了这虫子。 既然要做戏当然就要做全套,既然来了就没人放任不管的道理,她立马掏出银针飞快的封住几个大穴,以免毒素继续加深。 有血养虫在他体内,要想彻底治好,不仅要解毒,还必须抓出那条虫子才行。 “大人,麻烦帮我准备几样东西和几种药材,令郎是中了毒,我现在要为他解毒。” 说到这儿管家已经自觉的便去准备东西了,她要的都不是什么名贵药材,只是些普通的止血补血的药材,很轻易就能搞到。 听见自己儿子是中了毒,姜成的脸上闪过几丝异样的神色,转而对锦婳躬身一拜,“神医,求您一定要救救我儿子,只要能够治好他,必当重金酬谢。” 锦婳自然没有错过他的变化,心下多有计较,虚扶了一把姜成,“必当全力以赴。” 不一会管家就端着东西进来了。 锦婳叫人撤走了屋里的,从怀里掏出几个小瓷瓶就开始鼓捣起来,不一会就弄出来了一小瓶绿油油的液体,看的人直觉的瘆得慌。 她飞快的将瓶盖扣死,但瓶子里那液体浓郁的幽香还是散播了出来。 于此同时,本来床上躺着的毫无生机的少爷身体突然抽动了一下,像是有什么东西感受到了致命的吸引想要冲破他的身体一样,然后整个人都以一种怪异的姿势扭动起来,吓得姜成不敢往前。 第54章 西疆来者 锦婳封好那个小瓶子,随着屋里的香味散尽,他的身体也平静下来。 “这......这是怎么回事,我儿子怎么会这样啊,到底是什么东西。” 她现在正仔细观察那虫子的动向,根本没空搭理他,见他终于平静下来,她也松了口气,看来那虫子还很活跃,如此最好,才能更快的将那虫子引出来。 她又将止血的工具和药物准备好,让管家立刻去熬一碗补血汤药,然后这才准备开始对付那个虫子。 姜成见她不搭理自己,都快急死了,但又不敢打扰她,生怕一个不小心打乱了她的动作,自己儿子的小命就交待了。 锦婳拿起桌上的刀,在火焰上方燎了几下,算是简单的杀菌消毒,随后眼疾手快的在姜宇的手腕上划下一道,接着猩红的血液便涌了出来。 好在她治病救人的经验丰富,杀人夺命的经验也够丰富,不然一般人还真不敢划这一刀,一不小心毒还没解命就先没了。 “你干什么,竟敢伤我儿子!” 见自己唯一的独苗苗被人放了血,姜成快被气坏了,冲过来就要拉开锦婳,却被她冷冰冰的语气和眼神吓住了。 “你要是再来打扰我他下一刻就会死。” 姜成能混到一州知府,也是见过大世面的,但还是被她的气场震慑住了,他甚至丝毫不怀疑她要是想真的立马就能要了姜宇的命,吓得他大气不敢出,立刻捂住自己的嘴不让自己发出一点声音。 见他老实了,锦婳这才收回那要吃人般的视线,打开小瓶子蘸了一小点液体涂抹在伤口下面,顿时姜宇的身体又开始扭曲,额头上也有豆大的汗滴滚落,仿佛正在经历什么巨大的痛苦。 接着他的身体好像不那么难受了,仿佛有一条极细的线顺着胳膊快速向手腕的伤口处滑动,锦婳当然没有错过这一变化,或者说她早就等着呢。 不过片刻,就有一条血红色的细线般的东西顺着他的伤口钻了出来,被她眼疾手快的收入小瓶里,与此同时,姜宇也彻底安静下来,只是看起来脸色更苍白了。 做完这些她立马给他的伤口上药包扎,本来就被这虫子弄得气血两亏,要再失血过多恐怕就真难救回来了。 刚好她提前让人准备的补血药也熬好了,锦婳让人给他喂下去,过了一小会他的脸上就有了血色,不再那样白的没有一点生气。 看着这么快就有了好转的儿子姜成真是激动的说不出话,再想想自己刚才竟然想对神医动手,简直是该死啊。 “您真是神医在世啊,多谢神医多谢神医。” 看他这样她恍惚感觉回到了前世,前世也曾有很多人这样称呼她。 “令郎中的可不是一般的毒,”她将那个装有血养虫的琉璃瓶拿给他看,“这个虫子名叫血养虫,是西疆特有的毒虫,在我们中原可不多见,令郎可是去过西疆?” 此话一出姜成的神色有些躲闪,“没,没有。” 锦婳看出了他的躲闪,知道姜宇的毒恐怕另有来头,“那真是奇了怪了。” 姜县令像是怕她再追问些什么似的,连忙让人请她下去休息。 这是也急不来,想要从这种老狐狸嘴里套出消息怕是不现实,想要找到什么证据还得靠她自己,左右这知州府已经进来了,以她的功夫想要悄么省的搜查点什么还是不成问题的。 傍晚时候,她出来花园里溜达,一边闲逛一边把府邸的构造和侍卫的分布都牢牢记在了心里。 “哟,这不是罗神医嘛,您不在屋里歇着怎得到这边来了。” 刚从后花园出来,迎面就碰上了管家。 “哎哟,这不是想着出来逛逛消消食......就迷路了嘛,我瞧着这花园里的花草长得都一个样,从那头出来就走反了。” 姜成把后花园打理的郁郁葱葱,头一回来的话还真容易迷糊,她这番说辞倒也合理,管家也没说什么便叫人把她送回去了。 入夜,锦婳躺在侧厢房的榻上,脑子里盘算着这一路来查到的事情。 她们先是去了青石郡,在青石郡的盐矿见到了几个西疆打扮的人,后来又去了邵生府上,得知那群人曾经给他们看过印有姜成私印的文书,再到如今,姜成的儿子姜宇又八成去过西疆,一来一回看似是圆上了,像是姜成勾结西疆打起了盐产的主意。 但仔细想想却又多有疑点,江州在大梁最南端,与南阳接壤而与西疆之间还有另一个平州相隔,就算是想要倒腾私盐,与南阳商人勾结贩卖到南阳不比卖到西疆方便吗,而且,姜成作为大梁官员,拿着朝廷俸禄,官商勾结贩卖私盐,这可是死罪,他怎么敢如此大张旗鼓的? 锦婳翻来覆去也没想出个头绪,但她本也没打算就这么睡觉。 子时,外头传来打更的动静。 待打更人走远了,锦婳翻身从床上爬起来,换上一身夜行衣悄悄的出了门。 白日里她大致把整个州府逛了一遍,姜成的书房卧房都在东边,离她住的院子并不算远。 她悄无声息的躲过各处的看守,不过片刻便到了姜成的书房。 翻身进了书房,锦婳没敢点灯,只能借着月亮微弱的光四处翻找,上上下下翻了一遍也没找到什么有用的东西,就在她打算离开的时候,突然发觉身后这书架看起来有些不对劲,伸手轻轻敲了敲书柜的后隔板,发现这书架后头竟然是空的。 她在书架旁几经摸索,终于让她找到了开门的机关。 正当她打开机关仔细探查一番时,外头传来了轻微的脚步声,这事不急于一时,锦婳利落的从后窗翻出去,接着翻身上了房顶。 也就在锦婳安安稳稳落在房顶上的时候,外头的人也进了书房。 锦婳寻了个不怎么明显的地方,揭开一片青瓦往下看,只见姜成领了个身穿黑袍的人进了屋。 那人进屋后便摘下了头上戴着的帽子,接着姜成点燃了房间里的油灯,这也让锦婳能看的更清楚些。 锦婳并没有见过这人,不过从他的衣着打扮不难看出此人来自西疆。 如此看来,此次传的沸沸扬扬的私盐案,确实与姜成脱不开干系。 第55章 反目 “你们什么意思,上头来信跟我说让我派个信得过的人去西疆带你们过来,本官让唯一的儿子去接你们,你们竟然给他下蛊,若非今日本官寻到了苏神医的亲传弟子,本官的儿子就要命丧于此了,这便是你们西疆的诚意?你们若不能给本官一个交代,那休怪本官跟上边那位言明此事,让那位好好认识认识你们西疆的做派!” 姜成一脸怒气的与那人对峙,哪怕是夜里刻意压低了声音,也不难听出他声音里的愤怒。 他姜成就这么一个宝贝儿子,从小到大锦衣玉食养的跟个娇娃娃一样,谁曾想去了一趟西疆竟然被人暗算,也难怪姜成如此气愤。 比起姜成的暴怒,那西疆人却是面不改色心不跳,连说出的话都没有丝毫波动。 “姜大人此言何以,两方交易最讲究的便是诚信,姜大人说话可是要讲证据的。” 听到那人还敢跟他要证据,姜成更急了。 “本官今日亲眼看见神医从我儿的身体里引出了好几条那什么血养虫,原本本官还不相信,直到今晚,本官派人去查,这血养虫只有你们西疆秘境才有,离开秘境便只能存活于人的体内,这你有作何解释!” 见姜成把血养虫一事都说了出来,那人眼底闪过一抹阴狠,不过转瞬便被他很好的掩盖过去了,转而摆出一副伏低的姿态。 “请姜大人切莫着急,此事定有蹊跷,待我传信回去命人仔细调查,定会给姜大人一个满意的答复,如若令郎当真是在西疆地界上出的事,那本王一定亲自赔罪。” 锦婳趴在屋顶把两人的对话听了个清清楚楚,看来她想的不错,姜成并不是这条线上最大的那条鱼,至于他所说的上面那位究竟是谁还需好好查查,况且这个西疆人以本王自称,想来也是个身居高位的人物,能惊动这样的人物,那那条最大的鱼身份也不会简单了。 想到这里,她猛地觉得心里一突,转头看向京城的方向,总觉得还有什么事情要发生。 下头两人离开后锦婳也没了再待下去的想法,照着原路溜回了自己的小院。 锦婳懒洋洋的走出房门,跟着管家往清风院去,看得出来姜成很在意这个儿子,所有最好的东西都在清风院,而这院子除了姜宇就没有别人居住了。 见她来了,姜成还是很激动的,毕竟是自己儿子的救命恩人,又是神医苏先生的门徒,这等身份无论放到哪里都会被奉为座上宾的。 “神医啊,您看看,宇儿怎么一直咳嗽呢。” 锦婳将手指搭在姜宇的手腕上,脸上并没有什么多余的神色。 “大人放心,如今少爷已没什么大碍,只是昏睡的久了身子虚弱,容易受风寒,平日里要注意保暖不要贪凉,还有按时吃药再配合扎针,很快就能好起来的。” 姜成这才彻底放心,叫人照着锦婳的嘱托安顿好儿子,便着她去了前厅。 “多谢神医救了我儿啊,区区薄礼不成敬意,还请神医不要嫌弃。” 看着管家拿来的金银珠宝,她装出一副十分震惊的样子,接着像是下定了决心忍痛割爱,冲姜县令摆摆手。 “大人,我自幼接受师傅教导,治病救人乃医者仁心,我......我不能要这钱财。” 要说人有所图有所求才是最好把控的,她如今这样子倒是正中他的下怀。 “这是说的哪里话,您就收着吧,医者仁心怎得就不能收受钱财了呢,这不过是我的一番心意,更何况,我还想多留您几日为我儿好好调理调理身体呢。” 他自从知道了自己儿子所中的毒如此狠辣后,便一直不敢放心下来,他算是看出来了,这群西疆人可不是什么讲诚信的主,他昨个听手下一位略通些苗巫辛秘之人说,巫蛊一族的秘境向来只有本族人能进,其余进过秘境之人全都在不久后暴毙而亡。 他生怕那人还会给自己儿子下什么不三不四的东西,这神医医术高明,看起来对巫蛊一事颇为了解,留她在也多一份保障。 锦婳听了这话,面上一副纠结之色。 “可我这趟下山本是谨遵师傅教诲,游历四方治病救人的,如此留在大人府上......怕是不妥,不妥。” 姜成见她仍旧不愿意可是急死了,咬咬牙对一旁的管家说了句什么,管家看了她一眼然后转身离开了。 “神医啊,你看,你游历四方也是治病救人,留在我府上也是治病救人,更何况,我儿身体还未痊愈,万一再有个什么三长两短,您就眼睁睁的看着我儿殒命吗?那还怎么担得起医者仁心四个字啊。” 要说姜成能坐上这个位置也是有原因的,单是这张嘴便能哄得人一愣一愣的。 恰好此时刚刚离开的管家也回来了,手上还捧着一个红木盒子。 “此乃不久前我无意间得到的南海夜明珠,据说入药能够延年益寿,此物在我这里也是无用,倒不如赠与神医,也算是为百姓做贡献了。” 他一边说着一边打开了那个盒子,顿时温润的荧光从盒子里散发,只见一枚拳头大的夜明珠静静的躺在里头,锦婳打眼一看,确实是好东西,既然都拿出来了,那断然没有不要的道理,毕竟都知道,她可是很穷的。 锦婳假意思索,片刻后像是下了什么决心,“您此话有理,既如此,那我便在此多留几日吧,至于这夜明珠确实有这功效,既然您都如此说了,那我便将其炼化入药,拿来给少爷温补身子吧。” 见她终于肯留下,姜成那直淌血的心也总算好受了点,这夜明珠虽然贵重,但也不及他儿子的性命来的珍贵不是,更何况是用在自己儿子身上,值得。 这边锦婳收下夜明珠,心情也总算是难得的放晴,一路上哼着小曲回了自己的院子。 就这样,锦婳名正言顺的留在了县令府,每天吃香的喝辣的,过得好不快活,一边用些温良的药物给姜宇补身子,一边不动声色的搜集证据,希望能够找到些关于上头那位的蛛丝马迹。 第56章 暗中勾结 又过了两三天,姜宇的身子肉眼可见的好了起来,姜成对这个苏神医的弟子也越发的信赖。 这几天晚上,锦婳总会去姜成的院里看看能否找到什么线索,奈何姜成一直没有出门,她也没能找到机会。 恰好今晚姜成的故人来访,二人出去喝酒了,她这才得空想着再去那间密室瞧瞧。 这活也得亏皇帝让她来了,要是其他大臣可是干不了这种上树爬墙的活。 她心里腹诽,但动作依旧丝滑,就像是行走于黑暗中的精灵,来去自如,悄无声息。 她摸到姜成的书房,轻而易举的打开了那间密室,闪身溜了进去。 要说这姜成家里好东西是真不少,什么南红玛瑙,玉石翡翠,数不胜数,这么多好东西她一个公主都还没见过呢。 在一堆明晃晃的宝贝里边,有一个黑色的匣子显得格格不入,她上一次来就看见了这个匣子,不过走得匆忙没能拿到手,这次说什么也要好好看看。 拿到手里她才发现这个看起来平平无奇的匣子竟然是个布满机关的精巧物件,好在她前些日子闲来无聊看了几本老太妃珍藏的机关术孤本,不然她还真解决不了这玩意。 好歹也废了一番功夫,她总算打开了黑匣子,入目是一叠书信,眼看天就要亮了,她只能粗略的浏览一遍,然后将东西放回原位后悄悄的离开。 信里的内容让她大为吃惊,只因其中几份密信的出处竟然是千里之外的京城。 但她并不知道究竟是何人与姜成有如此多的书信往来,但想必就是姜成所说“上边的人”,密信上没有落款,只有一个形状怪异的印章,她总觉得这印章瞧着眼熟,好像在哪里见过。 而更让她觉得蹊跷的是,从信里的内容来看,真正与西疆有勾结的,竟然是京中之人,而姜成只不过是一个工具人罢了。 锦婳回到房里,暗自思忖这件事,从他们已知的消息来看,这个明目张胆的私盐案,是京中某个人有意做出来的,只是为何如此他们还没找出证据和原因。 虽然她现在被姜成奉为座上宾,但该干的事还是得干,用过早膳她就去了东院,听下人说姜宇已经醒了,正好她也很好奇他究竟是怎么招惹上的血养虫。 还没进厢房,就听见屋里姜宇略显虚弱的声音。 “我自然知到西疆人善巫蛊之术,所以去到西疆后我听您的话没有吃过喝过任何东西,我哪知道到底怎么被人下了蛊啊。” 姜成还在踱步,一时间也想不出其他。 “这血养虫可不需要经过吃喝,”锦婳进了厢房,朝一旁的姜成弯腰行礼,“少爷,你可曾去过西疆秘境?在去之前可否闻到过什么特殊的香味?” 这几天在她的治疗下姜宇好了不少,也把他去过西疆之事跟她说了。 姜宇听了这话恍然间好像想起来什么。 “还真有,在我去见他们大长老之前,有个十分怪异的仪式,会从天上飘下一种香粉,他们说这是他们的习俗我便没太在意,如此说来就是这香粉有问题?” 姜成父子虽说把她奉为座上宾,但终究还不是自己人,许多重要之处依旧是瞒着她的,不过她也不指望着能从这俩人嘴里得到什么有用的信息,想要弄清事情原委,还得靠自己啊。 “大概就是了,有一种名叫万香散的毒花,生于西疆阴湿之地,此花的味道最易吸引血养虫。” 锦婳并未点明,但姜成也不是什么年少不知深浅之人,自然能品出其中意思,接着就黑了脸。 锦婳瞧着火也拱的差不多了,给姜宇把完脉就离开了。 从这几天的只言片语里其实不难看出,姜成对那西疆人并不热络,甚至是多有抱怨的,若不是上头那人有令,他定然不会主动与这群人打交道,所以她只需要递个引线便可,剩下的事就让他们自己闹去,她只管坐收渔利。 刚回到她居住的院子,就见窗口处站着一只通体雪白的信鸽,应当是木姚有消息了。 果不其然,消息是木姚传来的,说她们的将士已经陆续到达江州,安顿在青石郡外二十里处的密林中了,另外他这几天探查了附近几个州县,并未发现有强占盐矿盐田之事。 锦婳将纸条放在火苗上销毁,心里却盘算着昨个在密室里发现的那几封信件。 依着上头那位的意思,他与西疆的计划正在紧锣密鼓的实施,在事成之前姜成务必要尽量满足西疆的要求,配合彼此将事情闹大。 可整件事情最为蹊跷的就是这儿了,为何一定要将事情闹大呢? 明显她们还欠缺了些关键性的线索来将所有事情串联起来,眼看出来都有小半月了,京中形势瞬息万变,也不知道墨渊是否已经回京,她这心里总是感觉不踏实。 正当她一筹莫展之际,一道黑色的影子落进了知州府的东南角,而那里正是姜成的院子。 看来是又有消息了呢。 入夜,锦婳再一次潜入了姜成的密室,从那黑匣子里头翻出来今日信鹰送来的书信,上头的内容着实让她大惊失色。 只见那信上赫然写着几个大字:三日后江山易主,届时铁骑踏破西疆,报仇雪恨! 没想到,姜成上边之人竟是想要夺权篡位,一时间脑子里闪过许多人的身影,但都不能确定。 信上明确写了三日后江山易主,留给她的时间已经不多了。 思及此锦婳也不再多做流连,将黑匣子里的信件全部揣进怀里,神不知鬼不觉的往后院的吃水井里下了点料,就径直循着后院的空档出了府,连夜赶往青石郡。 待天光大亮,锦婳已经出现在青石郡的客栈里,等待着木姚和李荀等人的到来。 她刚到青石郡时便给二人传了书信,让二人速来青石郡碰面。 不等锦婳一口气喘匀,两人便到了。 锦婳不动声色的扫了一眼大厅里来来往往的客人,眼神示意两人回房说。 “殿下,如此紧急将我二人召回,可是有了什么发现?” 锦婳点点头,她现在倒是并不过分担心京城,毕竟有傅将军和两万京卫军坐镇,应当不会出事,但那写信之人实在信誓旦旦,让她很是难受,还是得早些赶回去才好。 “这些是我从姜成暗室里找出来的书信,你二人先看看吧。” 锦婳从怀里掏出一沓子信件,递给二人,二人看后也是一脸震惊。 究竟是何人胆大包天,竟敢筹谋夺权篡位! 第57章 准备动手 只凭借几张没有来由的信,并不能够断定此事的幕后主使究竟是何人,想要彻底确定,还得速速回京。 “现在能确定的是,京中有人意图篡位,但目前我们不能确定到底是谁,朱毅的势力遍布朝堂,我那几个哥哥也都不是省油的灯,哪个都有可能。” 锦婳一脸凝重的表情,另外两人面上也是不见晴朗。 “当务之急便是要肃清潜入我国的西疆兵卒,速速回京。” 木姚跟着点头,他们远在千里之外,对京城的消息知之甚少,就算能够及时得知朝堂动向,也是鞭长莫及,不过还好京城有傅将军坐镇,还能为他们争取些时间。 “李荀,你说说你这两日打探到的消息吧。” 他们要动手,自然要先了解敌情,正所谓知己知彼百战不殆。 “好,那我说说矿洞下头的情况吧。” 李荀从怀里掏出一份地形图,上头详细的记录了矿洞下的地形以及各处的守卫情况,这可是李荀独一份的本事,也是锦婳出来愿意带着他的原因之一。 “你们看这儿,这里便是那矿洞的入口,门口是守卫最多的地方,总共有三班人马轮番看守,总共有三十人,每两个时辰换一班岗,里头的守卫相对比较少,主要是当地百姓被招募来采矿的,主要是在这几个地方各有两人站岗。” 李荀的地图记录十分详细,连每个地方有几个贼人都记录的清清楚楚,他指着地图一一讲解,也让锦婳对下头的情况多了几分了解。 “那下头的百姓都如何了?可有伤患?” 李荀摇摇头,“不曾有人受伤,他们对待矿工倒是还算不错,并没有强迫大家过分劳作,因此所产出的食盐量也不过比之前多了两到三成左右,只是对这些人看管的很是严格,大家吃住都在矿井里头,不让离开。” 锦婳表示了解,他们真正的目的并不在食盐,贩卖食盐只不过是其中一环罢了,他们如此大费周章,估计也只是为了引起暗探的注意。 “最重要的地方在这里,这个地方原本是矿内搭建起来的安全防哨,如今被他们拿来做了临时的议事堂,几个比较重要的人物大都集中在此处。” 李荀三言两语将下头的情况说了个大概,锦婳听完心里也有了大致的计划。 “那我们要不要去趟郡守府找那位邵大人商议一下?” 木姚也听了个大概,心里头盘算着他们带来的人马,顺便给锦婳提了个醒。 要不说她都忘了,之前离开青石郡时答应了杨文敏待他们查清后再回来与他们汇合,这时候估计邵生已经可以活动了,也是时候去跟那邵生见一面了。 不再多做停留,他们立马出发去了邵生府上。 郡守府门口仍旧有人把守着,看来得先想办法把邵生等人救出去才行。 三人皆是功夫高强之人,区区几个侍卫根本拦不住他们,尤其是锦婳,对于这已经来了两次的郡守府更是来去自如。 他们悄无声息的潜入郡守府,不过片刻就已经到了邵生的卧房。 进来的时候锦婳随手给后门的守卫下了点药,让他安安稳稳的睡上一个时辰,也好方便他们带着邵生和杨文敏离开。 锦婳照旧将窗户撑开一条缝,见里头依旧只有邵生和杨文敏,这才带着两人翻窗进了屋。 这些人里头只有锦婳和杨文敏是相互见过的,因此椅子上坐着的邵生见到他们反窗而入之时眼底是藏不住的震惊。 杨文敏来不及多礼,小声的跟邵生介绍锦婳。 “大人莫急,这位是京都来的六公主,奉命前来彻查贩卖私盐一案的,是来帮我们的。” 其实早在三四日前邵生便已经醒了,杨文敏也跟他说了锦婳来过之事,在焦急惆怅之际也不禁对这个公主多了几分好奇。 大梁自古没有女子插手前朝之事的先例,哪怕是当年的老太妃也不过是在危难之际保卫皇城,从不参与任何朝堂事件,这六公主不过及笄之岁,竟能让皇帝抛却前朝律例,让一女子代表朝廷前来查案,定是有什么过人之处。 不过此时真正见到一袭黑袍惊才绝艳的锦婳,他还是愣了愣,继而才挣扎着爬起来行礼。 “微臣邵生,见过公主殿下。” 锦婳叫了起,把他们此次前来的意图以及这段时日的发现与他讲清楚。 听到那姜成竟是与外邦勾结,他还是不免有些吃惊的,怪不得当日他们派出去的人一去不返,原来真的是姜成在其中捣鬼,他和自己最得力的副官杨文敏被困在郡守府已经有大半月了,终于等到有人来救他们了。 锦婳安抚好情绪激动的邵生,将自己的计划全盘托出,“我们打算今夜突袭城外盐矿,里头有一少部分的守卫是邵大人的手下,那群贼人拿着盖了官印的文书,里头的人应当并不清楚他们的来路,我们贸然进攻只怕会误伤百姓,所以还需邵大人与我们一同前往,带领里头的官兵一起保护做工的百姓。” 能等到朝廷派来的救援已经实属不易,在锦婳说出怕误伤其中百姓的时候被打到昏迷都没有生出半分惧意的邵生倏的红了眼眶。 都说天家无情,连血脉手足都能说杀就杀,更不会真心实意的在意他们这些平民百姓,如今这位不远千里前来查案的公主,事成之际关心的第一件事竟然是百姓的安危,怎能让他不动容呢。 他这番心里活动锦婳自然是不知晓的,就算是知道了也不会理解,她不是圣母,却向来信奉在其位谋其职,既然做了这片江山的掌权人,自然就要护着这片土地上的百姓。 邵生虽身体没有痊愈,但在锦婳给的药物的疗愈下正常走动已经不在话下,下矿救人虽说还是牵强了些,但也是没有办法。 “我们来时瞧见门口依旧有人看守,你们且先随我们离开此处,待天色暗下来我们便行动。” 邵生派杨文敏交代下去,让府里的管家晚些时候点了屋里的灯,再照常送些吃食进来,装作他们仍在府中的假象,这才随他们离开。 第58章 捉拿姜成 出了郡守府,邵生和杨文敏也住进了锦婳他们所在的客栈,安顿好两人,锦婳这才抽出功夫来小憩一会儿,自打昨天夜里她从江州城出来,到现在一天一夜没合眼了。 随着窗外蝉鸣渐歇,天色也黑了下来,锦婳站在窗边往外瞧,街道上已经亮起了点点烛火。 咚咚咚。 门外传来一阵敲门声,锦婳整理好衣裳出去,是李荀等人在门口等候。 “走吧。” 当华灯初上,大批的人从城外而归时,锦婳几人逆着人流出了城。 不多时,几人便来到了城郊一片密林,这里驻扎着京卫军二百余人,皆整装待发,宛如来自地狱的索命使者,随时可以出其不意要人性命。 见锦婳到来,众人的视线皆落在她身上。 “属下见过殿下,神虎卫二百七十名将士皆整顿完毕,谨听殿下调遣。” 锦婳点点头,冲大家打了个手势,不过片刻几百人的队伍便完美的隐藏在草木之间,消失不见。 邵生和杨文敏在一旁看的傻了眼,这神虎卫是京卫军中最为厉害的存在,个个单拎出来都是以一敌百的存在,但最让人闻风丧胆的还是他们之间天衣无缝的默契配合,他们从未想过这位公主带来的竟是大名鼎鼎的神虎卫,更没想到的是神虎卫竟然全然听从她的号令! 在锦婳的安排下,近乎半数的士兵分散在盐矿周边的树林里,死死守着这一处,保证不让任何一个贼人逃脱。 薄云掩月,让本就昏暗的夜色更加黯淡,锦婳朝一旁的李荀打了个手势,李荀会以带着几个人闪身进了矿洞,消失在黑暗里。 半盏茶的功夫,李荀几人便将洞口处的守卫放倒,示意他们可以行动了。 锦婳掏出一支哨子放在嘴边轻吹,一道酷似鸢鸟啼叫的明亮哨声响彻整片林子。 顷刻间,数百将士迅速向矿洞入口靠近,行动敏捷却又悄然无声。 下一秒锦婳便闪身冲了出去,近百人有序的分成几支小队,飞快的进了矿洞。 此时正是半夜,矿洞中的人大都睡着,有几个站岗放哨的也被李荀等人解决,因此他们十分顺利的便潜入了矿洞。 李荀刚刚为锦婳指明那群贼人歇息的方位,突然不知从哪儿冒出来个人,见着他们扭头就跑,一边跑一边还用那他们听不懂的话叽里咕噜的大喊。 坏了! 锦婳心下一惊,本想若是能够出其不意直接捉拿那贼人的首领是最好,如今被人发现了便只能硬闯了。 她和一旁的李荀交换了个眼神,直接飞身上前咔吧一声拧断了那人的脖子。 “所有人听令,全部活捉!” 这边刚有所动作,那边正在休息的贼人就闻声赶来了,一个个抄起家伙就冲了出来,顿时双方人马便纠缠在一起。 至于那些被吵醒的工人则是一脸惊恐的不敢上前。 这倒正好方便他们了。 毕竟我强敌弱,几乎是开战的瞬间,贼人便已经落了下风,而在邵生和杨文敏到场后,更是有一部分本来与他们敌对的官兵对那伙贼人倒戈相向,不过一盏茶的功夫,那伙贼人便已经被全部活捉。 锦婳拍拍身上沾上的土,扫视了一圈周围的人。 “李荀,这人可是都在这儿了?” 李荀早就开始在人群中辨认那几个西疆人了,此时听见锦婳问他眉头微皱。 “回殿下,还缺一个叫贡佩的管事,他才是这群人的首领。” 锦婳嘴角扯出一抹嗜血的微笑,敢跑,还能跑得了他! 待他们收拾好战场,将事情的原委尽数告知在此处的工人,锦婳才随着大家出了矿洞。 刚回到密林营地,就见木姚正压着一个人在等他。 李荀跟着过来瞧了一眼那蓬头垢面的人,扯出一抹冷笑。 “殿下,此人便是贡佩。” 锦婳点点头,吩咐将人带下去好生看管。 现在她没空审他,只等着把这群人一网打尽,有的是时间好好审问。 “大家抓紧时间休息,待明日一早我们便前往江州城,争取将那贼人一网打尽。” 安排好一切事宜,锦婳也找了处树干坐下休息,明日一早便又有一场硬仗要打,此时已经深更半夜,要抓紧时间养精蓄锐。 第二天一早,温热的阳光洒满大地之时,三百余人已经来到了江州城外,兵分两路,一路由木姚带队突袭城外盐田,另一路则由李荀带队,前往知州府捉拿姜成等人归案。 她前天夜里走的时候下了一记猛药,算算时辰估计这时候知州府的人应当还未清醒。 锦婳跟着大部队一同去了城郊盐田,根据木姚的情报,那伙西疆人的大本营就安扎在城郊盐田的不远处,而那日她在姜成书房见到的那个被称作王爷的人也在其中。 锦婳亲自带人将那处不起眼的小院围了个水泄不通。 锦婳一声令下,四面八方有人同时往校园里扔了几枚烟弹,顿时安静的小院里头乱了套,不多时便有人大叫着冲了出来。 他们在外头早已经做好了迎敌的准备,已有人跑出来便落入了他们的圈套,叫人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京卫军前来捉拿反贼,还不束手就擒!” 一些当地士兵不知实情还以为是有人来打劫盐田,一听京卫军的大名,当即就吓破了胆,京卫军谁人不知谁人不晓,当初它们可是踏着森森白骨才保住了大梁,当真的虎狼之师啊,岂是他们这等平民百姓可以对抗的。 当然,并不是所有人都老老实实的停止反抗。 一看事情不妙,为首的人便想要逃跑,他们的任务本就是将她从京城引到千里之外的江州,现在目的已经达成,没必要搭上自己的性命。 锦婳慢悠悠的走上前,此时为数不多几个依旧反抗的人也已经被制服了,她的手下也在第一时间就将在场的所有人都抓了起来,此次行动一切都太过顺利,这种感觉在这个时候并不算好的预兆。 她草草的扫了一眼被押解的人,却并没有发现那日见到的那人,看来这也是个老狐狸啊,不过都是千年的狐狸,谁又能比谁高明,今日且放他离开,他们还有更重要的事要做。 刚带着捉拿归案的犯人回到江州府衙,李荀那边也抓完人回来了。 他们去到知州府的时候姜成等人还在昏睡,直到被人绑了带出来这才悠悠转醒,一睁眼就是全家被人五花大绑,他大喊着询问为何抓他,接过所有人都对他视若无睹,搞得他更加恼火。 李荀将人押解至此,“殿下,姜成一族已经带到,该作何处置?” 此时见到抓他的人朝前头站着的人行礼,他抬头一看发现竟然是熟人。 “你不是苏神医的徒弟,你到底是谁,为何要抓我们?” 听见姜成怒不可遏的嘶吼,锦婳慢条斯理的转过头瞥了他一眼。 “本宫乃本朝六公主,奉皇命前来捉拿勾结外族的反贼,如今你等勾结外族夺取盐田一案证据确凿,你可还有什么话要说。” 一句话,把姜成嚣张的气焰打压了下去。 从一开始他就知到,此事没有回头路,若计划成功京中那位顺利登基则一切都好说,如若不然,迎接他的只有死罪一条,只是他没想到的是,京中派来调查此事的竟然是一个公主,而他还当真栽在了这个女娃娃手里。 看他瞬间蔫了的样子,锦婳不再多费口舌,叫人把所有犯人皆押解入狱等候发落。 第59章 京城急报!危机来临 收押了这些人,锦婳又一次带人彻底搜查了姜成的府邸以及城郊那处小院,终于发现了些许蛛丝马迹。 首先便是逃走的那人,是如今西疆部族首领的大儿子喀西多。 他们确实与京都中的某人签订了什么契约,请求喀西多派人前往江州作乱,将京卫军的主力调离京城,助他荣登大位,作为交换条件便是江州城郊的那块盐田。 要知道,那块盐田的产量占据整个大梁盐产量的十分之三,可是十分珍贵的资源。 那人竟如此胆大妄为! 就在锦婳愤怒不已时,天空突然传来一声鹰啼,叫声尖锐又凄厉,听的人心里一颤。 锦婳刚一抬头,就见一只信鹰落在了她面前的桌子上,信鹰的脚上还绑着一张字条。 她伸手拿下那张字条,锦婳瞳孔震颤,几个大字赫然闯入眼帘。 三皇子挟持皇帝意图篡位,速归! 在得知这个消息的当时她便将京中几位皇子都想了一遍,她以为会是心机深沉的二皇兄,没想到竟然是那个没脑子的老三。 不过更让她不解的是,她明明留了傅雨争在宫里陪伴皇帝左右,而且宫中大内高手武功不在傅雨争之下,如此严密的保护不应该叫人如此轻易的将皇帝劫持了去啊。 不过此时明显不是考虑这些的时候,当务之急还是要尽早赶回去。 “来人,传令下去,即刻出发回京救驾!” 虽说她并不在意这个国家究竟是谁做皇帝,可她知道,如果皇位上的那位当真换了人,恐怕第一个就要拿她和墨渊开刀。 毕竟不是每一个皇帝都能像她父皇那样全心全意的相信身边的人,更何况老太妃还在京城,那些丧心病狂的人,怕是也不会放过老太妃。 想到这儿她就一刻也等不了了,冲出门去翻身上马直飞驰而去,京中武将本就没几个能拿得出手的,墨渊又不在京城,这时候京中怕是已经大乱。 老天总是不开眼的,越是这样紧急的时刻越是想要来添把火,锦婳刚出去江州城不久,大雨倾盆而至,直接把她浇成了个落汤鸡。 可就算是这样她也不敢停下来,她好不容易遇见几个真心待她的人,怎么能眼睁睁的看着他们陷入泥沼困境,现在,就算是天上下刀子也不能阻止她回京的路。 她抛开众人一路疾驰,这一瞬仿佛又回到了当初北上去寻墨渊的时候,路上夕阳正好,可她却赶时间来不及欣赏,这世间最遗憾的,莫过于不合时宜的风景…… 回到京城的时候,一切早已经物是人非。 现今京中人人自危,京卫军将整个皇宫包围,看似占尽天时地利,但实际宫中才是真正的修罗场。 三皇子洛威只怕是早已经控制住了皇帝,只待他要的时机到来,便可以杀了皇帝自己上位。 此番局面,无论官员还是百姓全部闭门不出,生怕一不小心就被当成叛军处置了。 锦婳来的时候,傅雨争正与几位副将在炎炎烈日下死死守着紧闭的宫门,不知如何是好。 “殿下,您总算回来了!” 见到锦婳,他们一个个眼神都放了光,仿佛看到了主心骨一般。 锦婳看着眼前的境况眉头拧成了一个疙瘩。 “摄政王呢,墨渊也不在京城吗,他还没回去?” 早在她离京之日便传信给他让他处理完北地之事速速回京,如今墨渊也不在京中吗? “回殿下,王爷不在京城,前几日北地传来战报,突厥来犯,王爷带兵在北地作战,没能及时回京。” 果真是有预谋的行动,而他们竟然都没有注意到。 “那傅将军呢?这几日洛威挟持了陛下,你们可曾联系过傅将军?” “回殿下,我们联系过傅将军,但一直联系不上。” 说起傅雨争,徐元宁脸色有些古怪。 他是知到殿下走之前的安排的,所以在得知出事的那一刻便立刻联系了在宫中保护皇帝的傅将军,但发出的消息宛如石沉大海,说什么都联系不上。 锦婳这下子也懵了,难道洛威如此胆大包天的夺权篡位,当真是找了什么绝世高手来不成? 不过眼下也不顾上那么多了,只想着如何能够快些救出皇帝,捉拿洛威。 锦婳朝身后的士兵看去,大家在此处备战也多有疲惫,想着鼓舞一下士气,却不料正是这一眼,让她发现了其中的问题。 京卫军除去常驻后山的七千余人,还有城外大营的驻军,共计一万七千八百余人。 如今叛军当前,围在宫墙外的竟然只有一万左右,这也是为什么他们久久没有进一步动作的原因。 锦婳的火蹭一下就冒上来了。 “我们的士兵呢,为什么只有这么多人,其余的都去哪儿了!” 她这一句话声色俱厉,成功的让所有人都沉默了。 他们自是明白造成如今这副进退两难的局面,是京卫军的失职,是他们的失职,只是如今被明晃晃的问出来,谁都不愿意开口。 锦婳更是被他们的态度气的七窍生烟,都已到了如今这副境地,他们竟还如此推脱。 “说话,人呢!” 她总是性子很好,哪怕是大敌当前也向来从容不迫,没有过分外泄的情绪,像这般发火还是第一次见,身上爆发出一股让人不自觉臣服的力量。 徐元宁也只得硬着头皮开口,“回殿下,七日前傅将军传来密信,说北地战事吃紧,要我们暗中带一部分人前往北地支援。” 锦婳气的一口银牙都要咬碎了,京卫军的职责所在就是保护京城以及皇帝的安全,虽说奉命支援战事不无道理,但兹事体大,仅凭傅雨争的一则密信就调了大半将士离京,这不是给有心之人留下空子吗。 “老太妃呢?此时可得了老太妃的首肯?” 此话一出,她明显感到周遭的气氛有些不对劲,顿时心里咯噔一下。 “说话呀,老太妃呢?” 徐元宁抬头瞧了她一眼,随后低下头去,支支吾吾的说了一句话,“老太妃病了。” 第60章 隐藏多年的恨意 简简单单的几个字,却在锦婳的心上落下了重重一击,一时间身形恍惚了一下,连声音都带上了哭腔。 “怎么回事?我走的时候不是还好好的吗,怎么会病的?” 徐元宁知道她们祖孙间的感情很好,连忙上前扶住她。 “就在您走后几天,太妃突然就病倒了,一日里大部分时间都迷糊着,我们叫了大夫,大夫说大抵是年龄大了,并无大碍。” 听到并无大碍她这才稍稍松了一口气,整理好情绪强打起精神来。 前世她也遇到过不少老年人忽然间脑子就不怎么清醒了,算是并不少见的老年疾病,倒也不足为奇,但她总觉得此事有蹊跷。 她这些日子一直都在给老太妃调理身体,从脉象上看一切都好,并不像是会生这种毛病的样子。 “既然无碍便好,先跟我仔细说说这里的情况吧。” “如今宫里的叛军应当并不算多,据可靠消息,洛威之所以迟迟未有进一步的动作,是因为他手中暂时没有足够的兵卒,而他的舅舅江良平是岳州知州,手下有三万多私兵,正在赶来的路上。” 闻言锦婳心下略有疑虑,既然江良平仍在路上,为何洛威要这么早动手。 一旦京卫军或是镇北军提前赶到,那岂不是太将自己置于危险之中,这明显与整个计划的缜密相悖。 不过眼下顾不得这些,先将人救出来才是正事。 锦婳将已知的消息简单整合,迅速而果决的做出了决定,立刻准备强攻。 另外派出一队人马从皇宫的密道秘密潜入,以最快的速度救出皇帝控制住洛威。 毕竟现在时间不等人,谁也不知道洛威那个丧心病狂的人究竟会做出什么样的事。 几个副将分别带领五百将士守住四方宫门。 李荀带兵从正门佯攻,实则由木姚和徐元宁各自带领三千将士从东西两方发起攻击。 由于皇宫的构造东西两个宫门相隔最远,因而不易在短时间内集中兵力反抗。 军人的行动力自然是毋庸置疑,不过片刻各方准备就都已做好,随时可以准备出发。 夜色能够隐藏所有阴暗,黑暗永远是最好的掩护。 他们的行动不能被宫里的人察觉,所以只能在夜里悄悄动手。 所有人都到了既定的位置埋伏,锦婳也带着十几个精挑细选出的人手摸到了护城河外的一间土地庙。 在这固若金汤的皇宫里,实则存在着一条不为人知的密道。 也许是早在当初修建皇宫时便已然建造的,又或许是曾经后宫的什么人出于什么样的目的挖了这条出宫的密道,但真相都已被埋没在历史的洪流中了。 她能知道还多亏了当初刚来到这里的时候,为了避开大家的视线进行一些高强度的锻炼,整天往那些犄角旮旯的地方钻,才在梅园后边一个废弃的水井中发现了这条密道。 现在想来她真是立了大功了。 天边泛起鱼肚白,正是人们睡得最熟的时候,此时的宫里也是一片寂静,只不过怕是没多少人能有心思睡觉。 也正是这个时候,她带着人通过密道进了宫,一群人并不敢轻举妄动,只是安静的待在井底,由最熟悉皇宫的锦婳出去先探路。 锦婳从井口弹出一个脑袋,环顾四周在确定没人后才一跃出了井口,随后猫着身子贴着宫墙往前走。 她现在首先要确定的是皇帝的安全,其次便是找到皇帝以及洛威的所在位置,摸清叛军的守卫。 多亏了那些时日她在这后宫里摸爬滚打,对后宫比一般人熟悉的多,不多时便摸到了勤政殿后面的小花园,发现勤政殿的灯还亮着。 而此处平日里只有皇帝,如今这勤政殿四周侍卫明显比别处更多,皇帝就被软禁于此也不无可能。 这一路上她明显的发现宫中的守卫的确比以往多了很多,大部分平时隐匿在暗处的暗卫和禁卫军都出来了,尤其是这勤政殿附近。 她观察了一阵子,发现每隔一刻钟就有一队全副武装的锦衣卫从门口经过。 看守勤政殿正门的也都是些大内高手,一般人绝对进不了身,看样子皇帝大概率就是被软禁在此处。 而且,看起来皇宫的暗卫,禁卫军乃至东厂锦衣卫都有洛威的爪牙,当真是人不可貌相啊,平时不声不响大大咧咧的人,竟然也能有这么深的城府。 她抓住两队人马交错的时机,借着立柱的遮掩迅速向大殿靠近,同时悄无声息的躲进墙角的视野盲区。 整套动作下来不过瞬息,没有丝毫的拖泥带水,而且悄无声息,就连守在门口的那两个大内侍卫都没有察觉半分。 待两队巡逻的人马全部离开后,她才慢慢的往正殿方向移动,还未到正殿附近就听见里面传出一阵剧烈的咳嗽声,那声音她还算熟悉,就是她那便宜老爹没错了。 她将窗户戳破一个洞往里看,却也只是发现了皇帝和福公公。 皇帝的脸色很不好,整个人像是一下子老了十岁,头上的丝丝白发在幽幽灯火里更加明显,看的她心下一阵发紧,有种说不出的滋味。 但是勤政殿没有发现洛威的身影,他的目的就是要逼宫上位,为什么囚禁了皇帝却不着急杀他,他在等什么,他就不怕自己和墨渊从边疆回来,破坏了他的计划吗? 还没等她想明白,就见洛威竟然过来了。 此时已经是卯时初,天光大亮,他一把推开勤政殿的大门,明亮的光线一下子照亮了皇帝那张苍白的脸,只是他好像并没有非常激动,看向洛威的视线也并没有仇恨,反而是一些愧疚和自责。 “威儿,你......” “住口,你没资格这么叫我!” 反倒是洛威在听到了这两个字后变得格外激动,不等皇帝说完就打断了他,抬起手死死的指着榻上气息奄奄的皇帝,仿佛是有什么天大的仇恨一般,双目赤红。 “你知道我为什么不急着杀了你吗,我在等,等今夜子时,就送你下地狱。” 他的精神极度亢奋,甚至癫狂,根本不像是正常人能爆发出来的情绪,就连皇帝也被他这副模样吓住了,不敢再多说话。 “你还记得我母妃吗,三年前的八月初九,她就那么被你用一张草席扔到了乱坟岗,她有什么错,她不过是爱你罢了,而你,不配,你不配这么叫我!” 皇帝的眼底一片灰败,脸上划过一道泪痕,他竟不知道自己的儿子早在三年前便恨上了自己,他不仅不是一个合格的皇帝,更不是一个好父亲。 “她那么好,她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你,凭什么你还能这么滋润的活着,你才是最恶贯满盈的那个,你才是最该去死的那个,你就应该下地狱。” 他已经彻底癫狂,形状恐怖,仿佛下一刻就要发疯吃了皇帝,但很快他就平静了下来,眼睛却依旧通红,泛着狠辣的光。 “哼,不过你也没多久活头了,既然她那么爱你,那我就送你下去陪她。” 他留下这么句话,留下像是被人抽走了精气神的皇帝,甩袖离开了勤政殿。 第61章 深夜潜入,营救开始 锦婳悄么声的跟上,一路竟然来到了永宁轩。 那是三皇子生母凝嫔曾经居住的寝殿,后来因为发现了凝嫔竟然偷偷扎小人,恶毒的诅咒后宫所有女子,甚至还给瑜妃的餐食里下了药,意图堕掉她那尚未出世的孩子。 桩桩件件,皆是死罪,因此被皇帝赐了鸩酒,让她自我了解,也算是留了个全尸。 自打凝嫔死后,这永宁轩就成了宫里人人忌讳的地方,渐渐也就荒废了。 如今倒是被他收拾出来又住了回去,看来,这洛威对他母妃倒真是情真意切。 她翻身一跃,便出现在永宁轩的偏殿里,隔着一层薄薄的窗棂偷看正殿里的人。 只见屋里除了洛威还有另一个男人,这人叫苗宏放,曾经是二皇子洛宇的幕僚,竟不知什么时候跟洛威勾搭到了一起。 “殿下,宫外传来消息,镇北军和京卫军都在赶回京城的路上,早些动手吧,以防夜长梦多。” 洛威却并不以为意,“哼,就算他们真的来了又能怎样,那老头子还在我们手里,他们不敢轻举妄动,” “更何况老头子还不能死,得用他逼墨渊和洛锦婳交出兵符,这老头子就是太软弱,兵政大权,怎么能交之他人,真是可笑。” 苗宏放看起来并不赞同,眉头微皱,不过到底也没再说什么,看起来,这就是洛威在宫里的大本营了。 摸清楚了这些,锦婳抄近路返回了梅园,她带进来的人还在井下等着她呢。 估摸了一下对方的实力,首先要弄死勤政殿门口那俩大内侍卫。 那俩人实力不可小觑,算是叛军中实力最强的两人,只能交给她来解决,剩下的人要数锦衣卫比较难搞。 分配了一下任务,几人迅速向勤政殿的方向掠去,一路上倒是也没遇见多少侍卫,大抵都是在勤政殿和城门口。 毕竟京卫军围城也不能掉以轻心,否则真被他们闯了进来,就算真杀了老皇帝他也活不了。 等所有人都分散到勤政殿周围隐秘之处,锦婳从怀里掏出一个小瓶子。 这是她从贡佩身上发现的小玩意,往某个人身上洒下独特的香粉,就算相隔千里,这小虫子也能找到,常用于追踪使用。 这时候它到成了给徐元宁他们传信的好东西了。 不久后,城南方向的上空绽开了一朵巨大的烟花,这是他们约定好动手的信号。 由卫源收到信号后点燃烟火发出信号,随即由正南门发动佯攻。 南门声势好大,带队的李荀的演技倒是蛮好的,攻势也足够猛烈,不到一刻钟正南门便隐隐有了被冲破的形势。 得知消息的洛威大惊,他万万没想到寂静了这么久的京卫军竟然还有这么强的实力。 他立刻跑去勤政殿,确保老皇帝没有出事,只要有人质在手他就不怕他们。 “禁卫军统领何在?” 自己辛苦谋划这么多天,他又怎能甘心就此失败呢,哪怕心底是害怕的,也得装出一副运筹帷幄之姿。 “末将在。” 禁卫军的总领是个五大三粗孔武有力的男人,嗓门更是大的离谱,这般突然的声音还真把他吓了一跳,不过他也没工夫计较这些。 “你现在从东西城门各调八百人手,守住正南门,放心,据我们的可靠消息,外边京卫军的兵力中有几千人,宫门易守难攻,只要等到舅父带人从岳州赶来,就算是京卫军也难逃一死,到时候我登上皇位,就封你为镇国将军。” 这禁军统领明显是被他给出的承诺冲昏了头,立刻就带人前往正南门增援了。 锦婳把这话都听在耳朵里,这也是她一直忌惮的事。 洛威的舅父江良平,也就是凝嫔的亲哥哥,是京都西邻岳州的知州,与凝嫔感情甚笃。 同时岳州又是大梁十几个州县中兵力最为强盛的一个,所以在凝嫔离世后,皇帝不但没有牵连到洛威,反而对他更加亲信,怕的就是岳州生出二心。 没想到,生出二心的竟然是他这个万般宠爱的儿子。 岳州的实力不容小觑,所以必须要在江良平到达京都之前救出皇帝。 东西城门。 禁军统领接到命令后立刻便叫人从东西城门调兵来支援,而早早就守在附近的徐元宁和明子真也发现了他们的动作。 几乎是在他们调动的人刚刚到达正南门的同时,徐元宁和明子真也发起了攻击。 相比较正南门的恶战,东西城门各自少了八百战斗力后更像是一场单方面的屠杀,京卫军在守卫都放松警惕的时候发起致命一击,不过片刻东西城门便已然沦陷。 这下子洛威彻底坐不住了,不是说京卫军大部队都去西疆了吗,怎么还能如此轻而易举的攻破皇城的防线呢。 洛威急得满屋子转悠,忽然像是想起来什么。 “对了,来人,来人,给我去绑了那老头子带去城门,要是他们不停止进攻,就当着他们的面杀了他。” 锦婳早就躲在一边偷听着他们的对话,听到这里也不再隐藏了,直接闪身出现在勤政殿门前,不过瞬间便吸引了那两个大内侍卫的注意。 对于突然出现的锦婳,洛威更是大吃一惊。 他没想到自己苦心经营许久,好不容易才将她调离京城,如今她不但这么快就回来了,还不声不响的混进了宫里! “二位,杀了她。” 他的眼神里闪过一丝阴桀,他本不想杀她的,奈何她上赶着来送死,那就一起下地狱好了。 两个大内侍卫闻言也不再停留,立刻飞身上前与她纠缠在一起。 于此同时,埋伏在各处的京卫军悉数现身,与此处的护卫打成一团,还有几个被委以重任的直接翻窗进了内屋,誓死护住皇帝。 洛威先的的境地可谓是内忧外患,只能寄希望于两位大内侍卫能够尽早诛杀锦婳,好解了他的后顾之忧。 但事实却并不如他想象的那样,两个大内侍卫确实是大梁皇城最厉害的人物,但要说整个大梁谁最厉害,那非墨渊莫属了。 锦婳又是谁,那可是几乎能跟墨渊打成平手的人。 二对一虽然能够给她造成一定的阻碍,但真想要杀了她那也要掂量掂量自己有没有那本事。 两人被她绕来绕去的惹恼了,对视一眼同时朝着她使出了杀招。 下一秒,两人的身影裹挟着巨大的气浪朝她飞来,将精心照拂的花木连根拔起,颇有摧枯拉朽之势。 这俩人全力出手,实在不容小觑,这下锦婳也不得不全力应对。 在两人的攻势下,锦婳也只能节节败退,不一会就从院中间退到了墙角处,这下可是前无出路后无退路,大凶之象啊。 第62章 洛威被捕,谜底未明 见她终是落入下风,洛威就摇着他那骚包的扇子往前走了两步。 奚落的话说出口,还不忘了撩拨一下自己那风骚的刘海。 “孤的好妹妹啊,真以为自己那三脚猫的功夫能敌得过大内高手吗?哈哈哈。” “你说说你,要是不回来这一趟,天高路远孤也懒得杀你,可你偏偏要回来送死,那孤就成全你。” 见锦婳吃力的应对着两个人的攻击,根本分不出精力来理会他,洛威也不气,眼底的得意和讥讽反而更甚。 就在这时,锦婳一个闪身不及,胳膊上被其中一人的长剑划伤,刹那间鲜血四溅,落在地上仿若是来自地狱的曼陀罗。 她手上的动作有一瞬间凝滞,疼痛蔓延至整个胳膊,每一次动作都将这疼痛无限放大。 不过片刻,仿佛她的脸色都随之白了几分。 就在洛威见此,以为她必死无疑的时候,接下来的一幕直接让他如堕冰窖,整个人仿佛被抽干了生气。 只见两个大内高手,正打算趁虚而入直取她性命。 在长剑到她眼前的那一刻却硬生生停了下来,两人的脸上一阵青白翻涌,接着吐出一口乌黑的毒血,直挺挺的倒了下去。 那俩人躺在地上浑身抽搐,嘴里还在不停的吐着黑血,像是要把全身的血都吐出来一般。 若是细看还能发现,那乌黑的一摊血里,还掺杂着些细碎的脏器组织。 两人的身体以一种令人恐惧的速度衰败下去,须臾间便失去了生机,活生生的变成了一具瘦骨嶙峋的尸骨,场面实在骇人。 其实别说这俩人,就算再来俩她也丝毫不慌,谁让她不仅有功夫傍身,更有那能杀人于无形的毒药,哪怕再厉害的人为来了也得给我趴下。 早在两人刚飞身上前的时候她就已经悄无声息的将毒粉撒在了空气里。 现如今两人吸入了足够的毒粉,三五十招下来,毒粉早已经随着血液散播到全身各处,也差不多该发作了。 她这时间掐的刚刚好,两人的杀招还没落到她身上,就双双陨落。 洛威看着眼前的一幕是彻底被吓坏了,再看眼前的女子,就像是地狱里的恶鬼,整个人抖如糠筛,脸色煞白。 直到此时洛威才意识到眼前人早已经不是当初那个任人欺凌的小丫头了,那杀人于无形的功夫,让他感到一阵寒意直上心头。 “你......你个妖女,你做了什么!来人呐,快来人把这妖女杀了。” 不过他注定不能如愿了,他身边除了两个已经死的透透的大内侍卫,剩下的都不够看的,不过眨眼间就被锦婳杀光了。 洛威看着眼前遍地的尸骸,眼底一片灰败。 他从没料到,自己竟然会折在一个女人手里。 明明就差一点了,就差一点他就能成功了,就能成为这天下最尊贵的人,为什么她要回来,为什么! 锦婳将所有近身的人全部格杀,身上脸上都溅满了鲜血。 她眼神冰冷的可怕,更显得她像是从地狱里爬出来招人索命的恶鬼,让其他人都不敢靠近。 她压根就没把洛威放在眼里,一个在千娇万宠下长大的皇子罢了。 “杀了她,快上啊给我杀了她。” 事到如今,也就只有洛威还在苦苦挣,不过在锦婳眼里不过是跳梁小丑罢了。 也就是在此时,远在西疆的京卫军大部队也赶了回来,这下子更是呈现一边倒的局势。 顷刻间叛军所有的防守都被瓦解,终究是没能等到岳州援军的到来,他,彻底败了。 洛威被人控制了起来,眼神空洞,他不相信! 为什么自己的计划如此严密,之前的桩桩件件也都按着他的计划进行,怎么结果会是这样呢,他的舅父又为何没能赶过来呢。 锦婳也很是好奇。 按理说大部队行军远比不上她们日夜兼程不眠不休来的迅速,调去北地的队伍少说也得走了有一半的路程了,怎么可能在三日内便赶回来? 一旁的何苏接到了她询问的眼神,开口解释。 “回殿下,末将早在三天前便收到了二皇子的传信,说是京中有变动,我们不敢掉以轻心便立即启程往回赶,果不其然在半路又收到了徐将军的来信,说三皇子逼宫,要我们速归。” 是洛宇吗?她不禁想起了在永宁轩见到的洛宇之前的那个幕僚苗宏放。 所以洛威逼宫这件事,他到底知道多少呢,这里面真的没有他的手笔吗? 再多的疑问也要留到以后来审问了,如今最重要的是肃清叛军,不过既然大家都回来了,也就不用她亲自动手了。 这时候,皇帝也在福公公的搀扶下走了出来。 看着眼前遍地尸骸和已经被羁押的儿子,再看看浑身血污神情疲惫的女儿,一时间竟有些恍惚。 想他最为疼爱的两个孩子,一个直到出嫁的前一刻都还在咒骂他的无情,甚至险些致大梁于危难。 而另一个受尽了他的宠爱,却结结实实的恨了自己三年,以至于到了逼宫要他死的地步。 反倒是自己从未放进过心里的小女儿,在众叛亲离的时候救了他。 锦婳提着长枪朝他走来,身后是一串暗红的脚印,触目惊心。 接着她单膝跪地,声音疲惫却掷地有声。 “儿臣救驾来迟,还望父皇恕罪。” 如今的皇帝对锦婳疼爱还来不及呢,又怎能降罪于她,见她如此赶紧上前亲自扶起她,“快起来快起来,孩子,你的伤……” 皇帝浑浊的眼睛已经蓄满了泪水,安慰的话说出口也只剩了只言片语。 锦婳摇摇头,也未说一字,像是累极了。 锦婳将现场打理完后,已经是日伏西山了,她留下足够的将士镇守皇宫,便向皇帝道了别准备回山。 毕竟大事已经解决,但京卫军内部的问题还没有处理,虽然皇帝不会因此怪罪他们,但他们必须要给朝堂给百姓一个交代,否则京卫军将永远受人诟病。 锦婳一步步远离这断壁残垣,这么久了,她也渐渐的爱上了这个不完美的国家,面对战乱后无数死伤,她的心情也无比沉痛。 第63章 暗潮汹涌 她就这么低着头往外走,却在宫门口遇到了从北地回来的墨渊。 看见墨渊她其实是有些动容的,刚想开口说些什么就听到了他冷若冰霜的声音。 “此番劫难还得多亏了公主,不过,如今公主既已接手了京卫军,以后做任何抉择都要三思而后行。” “您身上背负着大梁一半的命运,做好自己分内之事,如此差错,希望不要再有第二次。” 听了这话她心底那一丝暖意登时便消失殆尽。 这话说的可是够直白了,明摆着是敲打她呢。 说京卫军擅离职守是她的失职,还明里暗里的告诫她不要站错了队,可谓是明晃晃的刺探了。 本就难受的她硬是被这一句话气得红了眼。 她这些天来蒙袂辑屦拼死拼活,到他嘴里就成了如此差错。 想来她的所有付出他都看不到是吧,这锅到最后还得她来背是吧 。 面对如此挑衅,咱锦婳也不是吃素的,立马就怼了回去。 “这次的事情我自会严肃处理,不过我怎样选择就不劳您费心了,毕竟大梁江山是我洛家的,我自是要比外人更加看重,您还是管好您自己吧,真不知道一个小小的突厥竟打了这么久。” 她本来对墨渊很有好感的,觉得他是个能分辨是非的人,却不曾想他这般片面,还是说他早就看她不顺眼了。 想到这儿她刚压下去的情绪又上来了,顿时眼眶通红,丢下一句话就闷头往外走。 一时间压在心底的记忆又被她翻了出来。 早在几个月前,洛芸芸远嫁北齐那阵,她就曾见到朱家的闺女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的去了摄政王府,好大一会子才出来,出来时那眼神温柔的都能掐出水。 如今想想,两人怕是早已经暗度陈仓了,这会子是拿自己当幌子呢。 再说,一个小小突厥来犯,本是几天便能解决的问题,硬生生拖了一个多月,她承认洛威逼宫一事有她的原因,但他就能择的干净嘛。 怕是背后有多少弯弯绕绕呢。 看着她甩袖离开,想来他也没料到锦婳竟能对他如此恶语相向,反应过来也不禁有些气恼。 他说的本就没有错,京卫军擅离职守是事实,她没能安排好后续也是事实,他不过是提醒一下,怕被人钻了空子罢了,她就这么不能接受别人的批评吗? 锦婳走后其余众人面面相觑,这两位的关系……应该没有这么不好吧,现在这是……吵架了? 她们虽好奇,但也是没有那个胆子敢议论的,毕竟这两位可都是生杀不忌的主。 刚出门就听见有人喊她,回头才看见宫门外站着一个男子,竟然是她五皇兄,也是她所有兄弟姐妹中唯一对她表露出善意的人。 见她看过来,洛尘朝她招了招手,示意她过去。 洛尘本就生的白净文雅,平日里诵经拜佛更是平添了几分神性,他就站在那里,与这血流成河尸横遍野格格不入。 她这个五皇兄向来不参与任何前朝后宫的争斗,如今主动来找她,难道是有什么事? “皇兄,你还好吧,你怎么在这儿?” 即使心下难过,她还是硬生生挤出了一抹笑容,她不想让在意她的人不开心。 她走近了这才发现洛尘的手腕处有明显被绳子勒过的痕迹,看来哪怕他不争不斗在这种政治动乱中也难逃被迫害的命运啊。 他摇摇头,从袖子里掏出一块洁白的手帕,温柔的替她擦拭脸颊上沾染的血渍。 “我没事,反倒是你有没有受伤?” 锦婳没想到他会是这般动作,一时间有些呆愣,“嗷,我、我没事,没受伤。” 他动作很轻,仿佛在擦拭什么珍宝,“那就好,多亏你救了我,谢谢。” 他的眼睛是一种纯粹的黑,里边并没有多余的情绪,只是虔诚和悲悯,仿佛误入凡尘的佛子,平等的怜悯每一个世人。 锦婳看的出神,没有说话。 “去我那里坐坐吧,换身衣裳歇歇再走,不急这一时。” 不得不说,这是个很诱人的提议。 她现在心神不宁,哪怕回了山也没法冷静的处理事情,再者她这一身血污的出去,恐会惊着城中百姓。 锦婳点点头,便跟着洛尘离开了。 到了洛尘的住处,才发现这个富丽堂皇的宫殿里竟也有这样一方清净之地。 不似其他宫殿燃烧的各种香料,洛尘的寝殿里是一股很好闻的香火的味道,像是深山老林里一座不被打扰的寺庙,幽幽的萦绕身旁,让人不自觉间卸下疲惫。 待锦婳收拾好回来,只觉得自己又重新活了过来。 “五哥,谢谢你啊。” 其实他俩真算不上多熟,这么坐在一起吃饭还让她觉得有点不自在。 “没事没事,其实不想打扰你的,但还是得跟你说一声,小十一好像情况不太好,你......要不要去看看。” 听到洛熙状况不好,她连吃饭的心思都没有了,好在已经大概填饱了肚子,跟洛尘道了声谢就往启祥宫的方向跑去。 锦婳心里念着洛熙,三步并作两步跑到启祥宫,如今宫里的人都在关心皇帝的情况,并没有什么人注意到被吓坏了的洛熙。 她到启祥宫的时候,瑜妃正抱着洛熙边哄边哭,宛如一个泪人。 周围的人也都万分忧心,反倒是小洛熙,脸色惨白,不哭不闹,仿佛是个没有灵魂的假人娃娃。 这样的状态远比哭闹不止更让人束手无策,她见状赶紧跑上前。 这么小的孩子,怕是被吓坏了,生在天家真不知道是他的福祉还是磨难。 好在小洛熙看见她后也有了反应,哇的一声哭了出来,在瑜妃怀里挣扎着要她抱。 锦婳接过小洛熙抱在怀里哄,小洛熙紧紧的抓着她的胳膊,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哭的上气不接下气。 “六姐姐,六姐姐......” 他还太小了,根本无法清楚的表述自己的诉求,缩在她怀里不断的重复的喊着她,让人看着一阵揪心。 “姐姐在,我在啊,洛熙不怕,姐姐把坏人都打跑了。” 她也就这么重复着这句话,安抚着被吓坏的孩子,直到洛熙哭累了在她怀里沉沉睡去。 瑜妃见此总算是放下心,她的儿子才不到四岁啊,为何要遭受这些肮脏的事情。 她看着锦婳,总觉得眼前这个小姑娘跟以前那个瘦瘦小小的丫头不一样了,她长大了,强大到可以保护别人了。 之前她缠绵病榻的样子还犹在眼前,怎么才一年不到,她就变成这般了呢,成熟的让人心疼。 安抚好洛熙和瑜妃,天已经完全暗了下来,到今日为止,她已经不眠不休四五天了,身体早已经透支到了极限。 如今一切都安定下来,只觉得头昏脑胀,四肢像灌了千斤重,抬都抬不起来。 第64章 老太妃中毒 她揉了揉眉心,决定今天不回山了,她需要足够的休息,还要打起精神来面对即将到来的唇枪舌战呢。 朝堂上为官的人便是如此,你的功绩他们不一定能看得到,但若是沾染了什么瑕疵,那必然会有人揪住不放。 更何况京卫军本就不尴不尬,这下恐怕有更多人想打它的主意了。 她拖着疲惫的身子回了明祥宫,许是今日看了洛威对他母妃那样疯魔的执念,她也有些想念那未曾谋面的母妃了。 回到明祥宫,这里早已被皇帝下令重新修缮过,全新的装潢让她觉得有些不真实,好像曾在这里发生过的一切都未曾发生过一般。 她把自己缩在被子里沉沉睡去,这一觉便是睡了将近十个时辰。 她好像又做梦了,梦境像是走马灯一样,把她和墨渊之间的一切都过了一遍。 从两人初相识时的雪夜交谈,到共同度过的第一个新年,再到对上朱毅时他下明目张胆的维护,还有北地时两人同舟共济。 她从未爱过人,她不知道好好的怎么就走到了这样的地步。 她从梦境中挣扎着醒来,梦里朱毅的小女儿朱茵茵挽着墨渊的胳膊笑得灿烂,灿烂到刺得人眼睛生疼,心也生疼。 她坐在床上发呆,脑子里全是墨渊那张冷若冰霜的脸。 刚把情绪从梦境里抽离,就听外面有小宫女来敲门,说是福公公等了好久了。 她用力搓了搓自己的脸让自己快速清醒过来,然后换了一身干净的装束才推门出去。 看起来福公公确实已经等了很久了,连桌上的茶水都已经凉透了。 见她出来,福公公立马就迎了上去。 “殿下,休息的可还好?陛下让咱家来看看殿下,给殿下送些补品伤药,殿下辛苦了。” 想起昨夜看到的面容憔悴的皇帝,她竟第一次感到有些许动容,面对他的示好也不再拒绝,便是收下了他送来的东西。 她顺便让福公公给皇帝捎了信,说还有事要处理不再多留了,便立刻出宫了。 这皇宫她本就不喜欢,再加上墨渊也在宫里,难免会碰上,这皇宫她是一刻也待不下去了。 回到后山,她第一件事先去看了老太妃,她见到老太妃时,那个原本还算硬朗的小老太太正卧床不起。 侍奉身边的岁禾姑姑也是一脸愁云惨淡,锦婳心里咯噔一下,一股不好的预感涌上心头。 她连忙上前小声的呼喊,却不见榻上的老人有任何回应。 她伸出手搭在老太妃的腕子上,当日徐元宁说他找过镇子上颇有名望的医者,那医者说老太妃并无大碍只是年龄大了,她是不信的,果不其然这一把脉便发现了其中的问题。 老太妃这并不是什么老年疾病,而是被人下了毒! 不过还好时间不算太晚,还好遇上的是她,这点小毒完全不在话下。 只不过老太妃的身子已经被毒性侵蚀,想要回到以前的状态恐怕是不可能了。 思及此处,她的眼泪就忍不住的往下掉。 恰好这时候迷糊着的老太妃恢复了清明,听见动静也睁开了紧闭的双眼。 看见她落泪的样子,又是心疼又是无奈,果然还是个孩子啊。 “祖母没事,不哭不哭啊。” 听见她自己都缠绵病榻了还如此安慰她,她就更觉得难受,是她疏忽大意了,才让宵小之辈有了可乘之机,都是她不好。 锦婳面上不答,倔强的一边掉眼泪一边给她扎针祛毒,老太妃知道她心里不好受,也知道唯有自己好起来才能稍稍抚慰她的心情,就随她去了。 她已经老了,这些时日总会回想起当年自己策马扬鞭肆意妄为的日子,是多么的意气风发啊。 那时候的她觉得自己就是这世间最自由的女子,而现在却也只能在病榻上,日暮穷途。 锦婳为她祛除了体内的毒素,但毒素深入躯壳,总有些余毒一时半会清除不了,只能后续用汤药慢慢来排,另外亏空的身子也需慢慢的补。 做完这一切她才胡乱抹了一把脸上的泪水,红着眼眶跟老太妃说话,声音软软的,竟平白生出些迷茫无措之感。 “祖母,你可一定要好起来啊,我们说好要一起去北地看雪呢,您可不能失约啊。” 她这话像是说给老太妃,又像是说给自己的,经过此事,她真的怕了,怕自己最亲近的人受伤,怕自己身边的人离去。 看着老太妃沉沉睡去,锦婳给她盖好凉被,又把要注意的事情都跟岁禾姑姑交代清楚了,这才离开。 走出老太妃的寝室,她叫了岁禾姑姑来问话,岁禾姑姑是贴身照顾太妃多年的老人了,还是可信的。 “姑姑,我离开的这些日子,都是什么人负责太妃的饮食?” 早在锦婳说出中毒二字之时,岁禾姑姑便已经在心底思忖此事了。 只是这行宫里头的都是跟随太妃多年的老人了,一时间还真想不出到底是何人对老太妃下此毒手。 在岁禾姑姑这儿得不到什么有用的信息,也只能慢慢从别处下手查起了,现下还是要先调养好老太妃的身体。 别了岁禾姑姑她便去了后山。 哪怕她心情再悲痛,也必须得打起精神来,如今还有许多事等着她去处理呢。 他来到后山,先来见了另一个病患,傅雨争。 在她们突入皇宫救下皇帝的时候,也在一间重兵把守的柴房里找到了傅雨争,彼时他正被反绑着双手,昏迷着仍在柴房里头。 “傅将军,感觉如何了?可还有哪里不舒服的,我来给你看看。” 傅雨争见她,立马羞愧的低下了头,公主临走之前对他委以重任,他却中了贼人的奸计,不仅让陛下陷入危难,还差点让整个大梁政权覆灭,他这脸上实在是臊得慌。 “回公主,我好多了,末将没能完成您交给我的任务,请公主责罚。” 锦婳勾起一抹浅笑,只是若细看的话便会发现这笑意冷冷的,不达眼底。 “傅将军说的哪里的话,我们防守的密实,也难防奸人的诡计,傅将军不必自责,要好生教养才是。” 听了这话傅雨争脸上的愧色这才消了些,连番道谢。 “你且躺着吧,我为你把个脉瞧瞧,如今京中尚不太平,你可得早日好起来。” 说着便搭上了傅雨争的手腕。 “内伤还是比较严重的,不过也不必担心,我待会叫人熬了药端过来,不出几日便可好起来。” 想着方才这手底下起伏的脉搏,锦婳嘴上这样说,心底下却是过了好几个弯。 从脉象上来看,是外力所致的内伤,从而导致他的昏迷,要说是那两个大内高手联合起来对他动手到勉强也能说得过去。 但傅雨争被救时是怎么说的呢? 他说,他应当是被人下了药,喝过一杯水后便失去了知觉,等在醒过来的时候已经被人绑了。 可是,早在她从北地回来的时候,便已经在所有将士的饭菜里放了能解百毒提高免疫力的药丸,一般的毒药对他们皆起不了作用,而且他的脉象里并无中毒的痕迹。 是他在撒谎。 所以他到底为何会被抓呢? “对了,我回京那日听徐副将说他曾收到你的密信,命他暗中带人前往北地协助镇北军抗敌,可有此事?” 第65章 怀疑的种子 听了这话傅雨争本就不好的脸色一下子变得更加苍白,着急忙慌的开口。 “殿下,此事我并不知晓啊,更是从未传过这样的命令,您知到的,京卫军不得擅自离京,更何况北地战事并未到需要我等前往支援的境地,我怎么可能调兵离京呢。” 锦婳看他神色慌张不似作假,连忙按住他想要起身的动作。 “我想也是如此,傅将军统领京卫军这么多年,定然不会做出这样的决定,想必此事是有心人从中作梗,你且好生修养,我定会查个水落石出,还您一个清白。” 见她并没有怪罪的意思,傅雨争总算是松了口气,只是语气里的愧疚更深了。 “多谢公主,咳咳咳。” 锦婳扶他躺下,又安慰了几句便离开了。 关于此事还有太多谜团尚未解开,譬如二皇子的幕僚苗宏放,又譬如傅雨争被抓的内幕,都需要去查,这其中必然还有隐情。 思及此,她不禁想到了前些日子收到的一封密信,意味深长的看了一眼傅雨争的房间,眼底一片凉意,若当真是如此...... 从傅雨争处出来,她便去找了徐元宁。 那日他说收到了密信,当时情况紧急来不及细问,此时有了时间她倒要看看这密信到底是哪里来的。 “殿下,这便是那密信了。” 徐元宁从腰间掏出一张纸条,上头确实写着皇上有令,命他带人前往北地支援。 “当时收到这封密信,我便觉得此事不妥,您离开京城前特地嘱咐了我们要紧密关注京城的风声,恐会生出事端。” “可末将认识傅将军的字迹,又怕确实是北地事态紧急,便留了个心眼,派了半数人前去。” 锦婳瞧着手里的纸条眉头皱的死死的,这字条确实是傅雨争的字迹,可京城不乏有能够模仿旁人字迹的能人异士,只凭一张字条无法判定写信之人到底是谁。 锦婳心中有些烦躁,如今各种线索看似相互之间存在不小的联系,实则总是缺乏关键性的东西来将这些乱七八糟的线索连接起来。 就像是一幅画被蒙上了一层薄纱,叫人看不清真相。 虽说洛威被抓入狱,京城暂且回归了平静,但真正棘手的还没有解决。 那便是岳州余孽,据得到的消息,江良平等人驻扎在京城远郊,恰好遇到了折返而归的京卫军,而这发生了火拼,双方皆有不小的伤亡。 还是墨渊带着人及时赶到,才算是彻底消灭了那伙人,只不过为首的江良平确是在众人的保护下逃进了附近的深山里。 若不能及时将人捉拿归案,只怕此人贼心不死,他日又会卷土重来。 锦婳将视线投向一旁的何苏,他带人与江良平有过正面交锋,对于此事知道的也最多。 “如今正是个什么情况?” 何苏上前一步,在地图上指出一块位置,邳山。 “此处便是我们遭遇岳州叛军的地方,就在我们占了上风之时,江良平便在众人的掩护下逃进了邳山之中,待战事落定,我们立刻派人封锁了邳山的几个出入口,江良平等人应当还被围困在山里。” 这邳山绵延数十里,确实是个藏身的好去处。 尤其此时正值盛夏,山上草木茂盛,便于隐蔽,给他们的行动带来了极大的困难。 为今之计,只有搜山了。 好在墨渊及时打退了北地骚扰边境的游牧民族带兵赶了回来,她们暂时不必担心皇城的安危,便可以将人都派出去捉拿江良平。 她认真观察了邳山的地形图,发现这邳山中有一条天然的狭长山谷,是个包围埋伏的好地方。 “此次我们损失了多少将士?” “回殿下,我们伤亡并不算多,总共有二十九人死亡,三百余人受伤。” 听到这个数字锦婳算是松了一口气,虽说不是什么大的战役,但双方作战怎么会没有伤亡。 二十九条鲜活的生命就此消逝,那是令人心底一沉。 “将所有受伤的将士安顿好后,你们几人各带五百人,分别从这几处上山展开搜索,务必将人抓捕归案。” 锦婳指了指那处山谷,“看到这里了吗,你等若是发现江良平的踪迹,便尽力将人赶到此处,合而围之,争取抓活的,我们可是还有很多谜团需要他开口解答呢。” 几人领了命便下去准备了,只留锦婳一个人在屋里头。 不知不觉间天已经有些暗了,借着窗外红艳的落日晚霞,她也回了行宫。 老太妃依旧还在昏睡,只是吃了锦婳的方子,睡得安稳多了。 她又在老太妃屋子里点了一些安神的香料这才回房。 她刚回屋,就见窗台上落了一只纯白色的鸽子,脚上依旧缠着一个小巧的竹筒。 锦婳看着这鸽子有些怔愣,不是因为别的,而是最近她见这鸽子实在是有点频繁了,而且每次都不是什么好事,以至于现在看到这鸽子总觉得又又要出什么事了。 不过想归想,信还是要看的。 她拿下信鸽带来的信,顺带从旁边的小食篓里抓了一小把谷子洒在窗台上,叫小家伙补充一下体力,一会好接着干活。 锦婳快速的浏览完上头的内容,便将纸条放在燃着的烛火上销毁了。 转头唤来青槐备好笔墨,写了一封回信塞进了信鸽的竹筒里。 可爱的小家伙伸着脑袋在她手心蹭了蹭,这才依依不舍的飞走了。 木姚来找她有事,刚到她院里便看到一只信鸽扑腾着翅膀消失在了夜色里。 这段时间他和李荀一直跟随在她身边,因此对于锦婳暗中在调查的事情也知道一些,待所有事情都汇报完毕后,他才仔细确定了四下无人,才小声询问。 “殿下,可是有消息了?” 锦婳点点头,“那边确实有了眉目,京卫军中也确实有几个人不太对劲,不过目前还不能确定,切记不要轻举妄动,一切如常便可。” 木姚眼底一片凝重,悄悄将几张纸片塞进锦婳手里便离开了。 锦婳将手中的东西放进随身的布兜里,想着方才信上的内容神色晦暗,这样的话,当初那件事便能够解释的通了。 第66章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第二天一早,锦婳就带着人去了邳山围剿江良平。 这次围剿声势浩大,他们一连在山里搜索了三日,才总算在邳山深处一个极其隐秘的山洞里发现了贼人的踪迹。 终于在大家的围攻下,江良平被木姚一剑斩落,沦为阶下囚,余下的叛军死的死逃得逃,再难成气候。 再次回到行宫,老太妃的身子已经好了很多,不再中日昏迷,正在岁禾姑姑的搀扶下在院子里溜达呢。 见锦婳他们回来,老太妃也是高兴,这孩子自打出了宫也没一日消停过,不是这个就是那个三天两头闹事,扰得她的锦婳也不得安宁。 锦婳赶忙迎上去,扶着老太妃回屋。 “祖母,这两天可感觉好些了?” 老太妃拍了拍她的手,眼底一片慈爱,“祖母没事,你不必如此惦记着,祖母活了六七十年,自认为看过了无数大好河山,过了这世间女子都不曾设想过的戎马一生,已经足够了,倘若有一日祖母走了,你可莫要过分忧心,听到了吗?” 听了这话,锦婳的泪一下子就掉了下来,她不愿让老太妃看到她这样,连忙扭过头去偷偷抹掉了眼泪。 “祖母可不兴您这么说,您还要陪锦婳好久好久呢,锦婳舍不得您。” 老太妃眉眼弯弯,每一道褶皱中都都透露出对她的怜惜。 如今这一遭,让她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感到生命的流逝,其实她的话没有说完,要说这世上还有什么让她放不下的,那就只有锦婳了。 锦婳又陪老太妃坐了一会儿,这才离开。 锦婳独自提着一壶酒去了山顶处的小亭子,对着眼前延绵的群山,压抑许久的情绪再也压抑不住,任凭豆大的泪水打湿了衣襟。 烈酒入喉,只觉一片辛辣,接着便是更加汹涌的情绪倾泻而出。 她来到这个世界快要一年了,这个老人一直都是把自己放在心尖尖上疼惜,给了她此生都未曾感受过的温情,她虽是见惯了生死,但至亲之人的离世,单是想想都让人喘不过气。 直到日薄西山,锦婳才总算收拾好了情绪,回去倒头便睡,一觉到了大天亮。 她已经许久没有睡过好觉了,只是宿醉的结果就是一大早起来脑袋有些晕乎。 她叫青槐煮了一碗醒酒汤过来,喝下又过了一会才觉得好些。 放纵一下固然是舒心多了,但眼前还有太多事要做,可不能一直放纵下去啊。 眼下许多事情尚未明了,还得抓紧时间探查才是。 收拾好自己,她便骑上她那匹枣红色的骏马,趁这日头还没那么盛直奔京城。 眼下此事的几个主谋都被捕归案,即使她再不想来,也是躲不过的。 再说了,她是那种遇事就躲的人吗?当然不,有问题就要解决。 进了京城,她没有进宫,而是直接去了刑部,这会子所有犯人贼子都被押解在大理寺大牢,等候审问呢。 刑部侍郎怀廊正在门口等着她呢,此人是个清正廉洁的官员,也正因着此等正直的性子,在官场上并不算好过,熬了多年才混到如今五品侍郎的官职,锦婳对此人倒是颇有好感。 如今朝堂官员相互掣肘,任何一边都轻易动不得,正是需要像怀廊这样中立之人稳固政权。 “公主殿下,樊大人已经等候多时了。” “既如此,那我们便快些过去吧。” 锦婳是头一次来这刑部,怀廊在前头领路,她便在后头不动声色的打量这人。 他乃是当年科举探花郎,本应该官运亨通青云直上,如今却被分配到这吃力不讨好的刑部,想来定是有人从中作梗,此等人才被埋没实在是大梁的不幸,得想个法子把他弄出去尽其所能才行。 这么想着,两人来到了刑部大牢。 刑部大牢向来关押的都是朝廷重犯,洛威和江良平等胆敢谋权篡位之辈更是被严加看管。 穿过重重铁门,她总算是看见了一脸颓败的江良平和疯疯癫癫的洛威。 洛威本就智谋不足,在锦婳看来此番谋反也不像是他能干出来的事,想必背后定是有旁人指点,若是这洛威被其他兄弟当了枪使也就罢了。 无非是夺嫡之争,洛威技不如人死的不冤,但若是旁的什么人,竟敢胆大妄为到将主意打到皇位上,那就要小心了,还是尽早解决为好。 “殿下来的还挺快,下官还寻思着得等一会子呢,既然您来了,那我们便开始了。” 锦婳点点头走到一旁的座位上坐下,她本以为今日墨渊应当也在,但没想到他竟然没来,不过也好,她也乐的自在。 负责主审的是刑部尚书樊咸杰,属于朱毅一党,这也是她为何必须要亲自来看着审讯的原因之一。 此番对她冷嘲热讽,她也全当听不见,。 朱家党羽一直以来支持的都是二皇子洛宇,此番三皇子落难,为了钉死洛威恐怕会生出些许莫须有的事端。 再者其中若是真有朱家的手笔,只怕也会被尽力抹了去,锦婳是不可能允许此等事件发生的。 她查了那么久,还搭进去了不少将士,必须得查清楚才行。 不一会洛威便被人带了上来。 只不过洛威像是受了什么刺激,一直疯疯癫癫的问也问不出什么,嘴里一直嘟囔着要杀了皇帝给母妃报仇,听的锦婳头疼。 倒是那江良平看大势已去,一股脑把知道的都吐了出来。 “依你所言,是你们暗中勾结西疆一族,在江州作乱,若只是想要引我前去,大可让姜成将那盐产全部克扣便是,为何要勾结西疆?” 虽然看似所有案犯全部被抓,但其间弯弯绕绕仍旧不明不白,很多谜团始终没有解开,就像这参与其中的西疆亲王,让锦婳很是不明白。 听她提起西疆,江良平明显有些愣怔。 “什么西疆人,我......我不知道什么西疆人啊,三皇子与我商议之时,只说江州知州是他的人,已经接了他的命令在江州作乱,只待引你前去便可动手。” 锦婳好看的眉头死死的拧成了一团,看江良平这样子不像是在撒谎,是当真不知道洛威与西疆的勾结,那洛威又是为何会与西疆有联系呢。 “那我再问你,北地部族你们是否有联系?” 江良平长叹一口气,如今他们已经是必死无疑,这些事情藏着也是带进土里,没什么不能说的。 “有,我年轻时候曾经追随墨老王爷在北地作战,偶然间结识了匈奴部族的一位郡主,此番便是我与匈奴部族联合,故意在这个时候引走了摄政王,毕竟你们两个太过厉害,谁在京中我们都不敢动手。” 锦婳点点头,这倒是与他们猜测的无异,平州之事是他们有意为之,北地亦是如此。 “最后一个问题,是谁传信给了京卫军,让他们离京的?” 第67章 洛威的秘密 到这里江良平有明显有些愣怔。 “这我就不知了,我手下有四万余人,对付二万京卫军绰绰有余,就算我们打成平手,墨渊从北地调人回来也需要时间,只要威儿手里有皇帝这个人质,我们就不会输。” 从洛威嘴里得不到什么有用的消息,江良平也是个一问三不知的,实在是让人恼火。 眼见是问不出什么了,锦婳也就打算离开。 就在她路过关押洛威的牢房时,余光瞥见了洛威的脖颈,一下子愣住了。 她凑近了仔细一看,后背惊出了一身冷汗。 方才他披头散发的未曾发觉,如今他的头发被撩到身后,露出来的脖子上有一条不明显的血线,正在以一种极其缓慢的速度向上爬升。 锦婳叫人打开牢门,一个箭步冲过去扯开了洛威的衣服。 只见原本光滑细嫩的皮肤此刻已经变成了青灰色,尤其是靠近心脏的部分更是呈现出一种灰败的死气。 “来两个人,把他手脚按住,按紧了千万别让他挣开。” 两个守卫虽不明白为何,但也只好照做,使出了吃奶的力气才堪堪把洛威按在地上。 锦婳掏出一个布袋,里头是她随身携带的银针等工具。 她抽出里头最粗最长的一根,狠狠的朝着洛威心口处扎了下去。 顿时间乌黑的血液便顺着银针流了出来,那根银针都被染成了黑色,这血液竟然是剧毒之物。 锦婳已经顾不上其他,一边快速将银针刺入他周身的几处大穴封住穴道,另一边将一大把药丸塞进他的嘴里。 直到脖子上的血线不再爬升这才收了手,叫人把洛威带下去好生看着。 从她看到那条血线开始她心底便有了猜测,直到看见心口乌青的皮肤才敢确认,他这是中了绝命蛊。 绝命蛊,顾名思义中此蛊者命绝于此,蛊虫种于心脏,吸食心头血而生。 待到蛊虫被唤醒,便会沿着经脉向脑袋移动,等蛊虫到达脑部便会疯狂啃噬,直到宿主死亡。 此虫方可被养成西疆蛊虫中最毒的一种,傀儡蛊。 对于绝命蛊她也只是听说过,并没有百分百的把握,只是洛威还不能死,她只能尽力一试。 她本不欲进宫的,但此事既出,就必须要到皇帝跟前走一遭了。 早晨出门的时候天气还很好,此时却已经聚起了大朵大朵的乌云,仿佛瓢泼大雨顷刻便至。 锦婳瞧了瞧黑压压的云层,快马加鞭的进了宫。 “儿臣见过父皇。” 皇帝子嗣本就不算多,如今洛威被废,洛芸芸远嫁,跟前的孩子越来越少,皇帝也就愈发重视锦婳,见她过来自然是欢喜的。 “你不喜欢这些礼数,就不必多礼了,快来,叫父皇看看你的伤可好些了。” 她那日的确受了些伤,只不过都是些皮外伤不打紧,她也就没吭声,没想到皇帝竟然还挂念着,一时间也有些心软。 “回父皇,都是些皮外伤罢了,儿臣无碍,儿臣此次进宫是想向父皇请一道旨意。” 皇帝信任锦婳,她既有所求自然是尽力满足。 “你且说罢,朕这就叫人去准备。” “儿臣想要带洛威回山庄。” 皇帝微微皱眉,他以为她是想讨些什么封赏,再不济也是为京卫军讨些什么,没想到竟是为了这般。 如今洛威已沦为阶下囚,结党营私作乱犯上本是死罪,他并不觉得锦婳与他有什么恩情,要保他一条性命的。 “你,想要保住威儿?” 锦婳摇了摇头,知道皇帝这是误会了。 “父皇,儿臣并非是要保谁,只是事情还未查清,却有人急着要他的性命,哪怕所犯是死罪,皇家血脉也不是他人随意践踏的。” “况且儿臣并不认为此事是洛威一人便能做到的,如今有人要灭他的口也正印证了这一点,就算洛威要死,也不能放过那背后之人。” 皇帝虽心有力,但终究才情有余智谋尚浅,如今听她这么一说也明白了其中的道理,当即叫来福公公拟了圣旨随锦婳去刑部提人了。 这边锦婳刚走,墨渊就来了。 瞧着锦婳匆匆离开,眼中闪过一丝灵光,随后转身进了勤政殿。 “子息来了,方才锦婳来过了,请了旨要带威儿回山,此事,你怎么看?” 墨渊面上神色淡淡,“洛威生性不坏,此事却有蹊跷,我也听闻今日刑部之事了,叫锦婳带他回山也并非坏事。” 听到墨渊的话,皇帝的神色总算松快了些,叫他亲自下旨杀了他的儿子,他实在是于心不忍。 “还有一事,我想要向陛下讨个封赏......” 锦婳带着圣旨到了刑部,哪怕刑部尚书再不想放人也只得乖乖叫她把人再走。 看着锦婳的马车悠悠的出了刑部,樊咸杰叫来亲信,不一会便有人从后门出去,去了朱毅府上。 看在洛威伤势过重的份上,锦婳带着人慢悠悠的往回赶,好在这会子天倒是放晴了些许,总算是趁这天黑之前回到了山上。 安顿好洛威,锦婳找来了木姚,叫他派人多加看管,闲杂人等一律不准靠近洛威的院子。 老太妃身子好了不少,这时候正眼巴巴的等着锦婳回来呢。 都说老小孩老小孩,这人上了年纪可不就变得像小孩子,再加上这会子身子不爽利,老太妃天天盼着锦婳回来陪她呢。 锦婳知道太妃这是担心她,安顿好洛威便去了。 “祖母,今天好好吃药了吗,感觉怎么样?” 老太妃见着她脸上的笑意更甚,“祖母好多啦,今天可得劲了呢。” 说着她皱起了眉头,眼里也泛起一丝责怪,“就是这阿渊,怎得这阵子都不来了呢,打他上回去北地,都个把多月了。” 她这几日忙,身边的人也大都知晓那日在勤政殿前发生的事,因着也没人敢触这个霉头。 如今乍听老太妃提起他,心里依旧怪不舒服,之事碍于老太妃不好表现,只能三言两语带过去。 “他忙,宫里出了这么大的事,上上下下都得靠着他呢。” 老太妃精神不太足了,也没觉得她这句话有什么不妥,也就没再追问。 锦婳回了自己的小院,在院里的石桌前坐定愣愣的出神,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就在这时,那只好几天不见的小鸽子又扑棱着翅膀飞来了,落在锦婳手边亲昵的蹭着。 锦婳被它蹭的发痒,这才回过神来,从信鸽脚上摘下纸条,眼底总算是泛起丝丝笑意。 第68章 意外受封,苏十七归来 第二天一早,还没等她陪老太妃用完早膳呢,老熟人福公公就来了。 见他大早上出现在行宫,锦婳还是有些吃惊的,要知道从宫里到行宫,就算是她快马加鞭也得走上小一个时辰,大早上的福公公就来了,可是又出了什么事不成? “咱家见过太妃,见过公主。” 锦婳虚扶了他一把,“公公一大早过来可是有何要事?” 福公公听了这话,本就笑盈盈的脸上笑意更甚,手里的拂尘一甩,从身后的小太监手里接过一卷圣旨。 “殿下无需担心,宫中一切安好,咱家此次前来是奉陛下旨意,前来传旨的。” 这下子锦婳更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了,就算是她救驾有功,可赏也赏了,实在想不出还有什么事值得皇帝身边的大太监亲自跑一趟的。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六公主慧质兰心、钟灵毓秀,有福泽天下之姿,故赐封号凤仪,尊称凤仪公主。” “另,凤仪公主护国救主有功,武功谋略皆为上乘,特封一品大将军,沿用封号凤仪,自即日起于京城开府,三日后入朝议政,钦此。” 此圣旨一出,顿时吓坏了在场所有人。 且不说这一品大将军,自古以来女子不得干政,哪怕是老太妃驰骋疆场多年也未曾得过任何功名封号。 单就这封号中的“凤”字,便是只有一国主母方才能用的。 她如今不过是个未出阁的公主,拿“凤”字来配实在是闻所未闻啊。 就算锦婳是接受过现代教育,并不觉得有什么配不配得上的,但也着实被这个消息雷了个外焦里嫩。 这咋?咋就又凤仪公主又一品将军了捏?这整的是不是有些太突然了。 面对众人的惊诧,福公公就平静多了,毕竟他在昨日听到这话的时候就已经震惊过一遍了。 “殿下,接旨吧。” 锦婳晕晕乎乎的接了旨,晕晕乎乎的成了什么大将军,晕晕乎乎的就要早起上朝了! 待到福公公走了,她才反应过来。 这大将军可是正一品官员,其在朝中的地位堪比左右丞相,而且京官都是要上朝的啊,天杀的,这不要她的命吗。 好在这边的事情都处理的差不多了,有木姚他们在倒也放心的下。 就是如今洛威尚未脱离危险,作为目前已知的最重要的人证,洛威万万不能在这时候丧命。 正当她为此事犯愁时,只见远处又来了个人,手里牵着一头精神矍铄的小毛驴,正扭着性子死活不肯往前走呢。 “小婳婳,你在家吗,快来帮帮我,这臭毛驴死活不肯载我上山,我都快累死了,有没有人啊啊啊。” 锦婳一开始只是瞥见一个人影,这下子听着这欠揍的动静总算是认出了来人,正是那有着神医名头的苏十七不是。 说来两人当真是好久没见了,自打他们从北地回来,苏十七就回了趟家,听说是自家的姐姐成亲,回去观礼了,到现在少说也有两个月未见了。 “哟,这不是苏神医吗,怎得有空来我这儿了呢。” 见着他锦婳还是开心的,一方面是两人许久未见,另一方面,这苏十七医术确实不错。 有他在的话,无论是老太妃还是洛威,又或者是重伤未愈的傅将军,都能得到很好的治疗,她入京也能安心些。 “哼,我这不是回家了嘛,刚回来就来看你啦,你说,你想我了没?” 苏十七见她出来,一屁股坐在地上大口大口喘气,另外还不忘跟她耍嘴皮子。 木姚对这一幕也是见怪不怪了,他跟着锦婳他们也跟这位传闻中不近人情的神医打过几次交道。 知道这人对外人确实不近人情,可一旦混熟了,这家伙就是个满嘴骚话的混不吝,要是当真了才真是着了他的道呢。 见他坐在地上呼哧呼哧的大喘气,木姚意思着喊了一句,便牵着他的小毛驴去了后院。 要说也怪,方才这倔驴他怎么拽都不走,这会子木姚轻轻松松就给牵走了,看的苏十七直冒火。 “你,你看见没,简直是没人性,连只毛驴都欺负我。” 锦婳看他这样子想笑又不敢笑,只能赶紧上前把他扶起来。 “你说说你吧,顶着神医的名头不知道给自己调理调理?这身子骨弱的哎,要不是这小毛驴你能来得了?还嫌弃人家呢。” 苏十七顺着她的力道爬起来,拍拍身上粘的土。 “害,医者不自医,你又不是不知道,再说了我身体好得很,就是不爱动弹罢了。” 两人就近坐在院里凉亭里头,喝着下头收上来的新茶,有一搭没一搭的聊天。 “瞧瞧瞧瞧,看哥给你带啥了。” 苏十七神神秘秘的不知道从哪里摸出一个点心盒子,上头明晃晃的写着祥和斋三个大字,正是她最爱的那家糕点铺子。 锦婳手上倒茶的动作不停,抬眼瞥了他一眼,“你不是说你刚回来吗,还顺路去祥和斋给我买了糕点?” 苏十七叫她这话一噎,接着就一脸揶揄的盯着她,“可不嘛,我是不顺路也没那个功夫,可有人有功夫啊。” 锦婳又瞥了他一眼没再说话,径直拆开盒子拿出一块杏仁酥放进嘴里细细品尝。 祥和斋的糕点在整个京城都是出了名的,好些人天不亮就去排队了,就算是如此也有不少人无缘一品呢。 这杏仁糕细腻绵软,奶香掺着淡淡的杏仁香气,冲淡了杏仁原有的苦涩,甜而不腻,入口拿舌头轻轻一顶就化了,她也是喜欢的紧。 倒是苏十七喋喋不休的说道起来了,要是没人打断他,这货能自顾自的叨叨个没完。 “对了,你这次来不着急走吧。” 苏十七还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呢,冷不丁听着这么一句还有点反应不过来,不过他向来脑子跟不上嘴快,张嘴就来。 “不走啊,你不是开府了吗,来回跑又不方便,要不他大老远给我整回来干啥。” 话说出口,锦婳的动作也顿了顿,苏十七也才意识到自己究竟都说了些啥,周遭顿时陷入了一片寂静。 “额,那个,我是说啊,我这不是挂念着你嘛,然后呢,我也没啥事哈,就不着急不着急,一点也不着急。” 还是锦婳轻咳一声,开口打破了这尴尬的局面。 “既然你不着急走那就在这儿帮我照顾着吧,等会我把他们的药方给你拿过来,有事随时联系我。” 苏十七自觉说错了话,再加上他本就是来帮忙的,老老实实的跟着锦婳去了洛威那边。 第69章 相见不相识 相比于行宫里的欣喜祥和,有些人就明显不那么高兴了。 朱毅听闻这个消息气的将手里的茶盏摔了个粉碎,皇帝这一招是真狠啊。 朝堂上有墨渊一个和他作对的就够让他头疼的了,如今又多了一个拥有实权的凤仪将军,这是要彻底逼死他啊。 若是锦婳不涉朝政,那她不过是个简单的将领,虽然难搞但也无甚大碍,只要朝中别的势力压不过他,那朱家便可坐收渔利。 但如今锦婳入朝为官,定然是站在墨渊一边,如今大梁两大武将全在朝中且地位颇高,他再想搞一言堂恐怕是难上加难了。 朱毅的火气还没完全消下去,另一个更让他难受的消息也传进了京城。 老太妃懿旨,自元丰九年七月十五起,京卫军将全权交予凤仪公主,仅听从凤仪公主一人调遣。 同样的寥寥几字,同样的重磅炸弹。 不过一年不到,六公主就从一个籍籍无名的透明人摇身一变成了当今大梁权势滔天的人,若是一年前,谁能想到会有今天。 圣旨已下,凤仪将军府也第一时间收拾了出来,就等着她搬过去了。 这凤仪将军府的地理位置可谓相当优越,地处京城最繁华的地段,离皇宫不过半刻钟的距离,甚至早起上朝都不用马车,溜达着就到了。 这一点她还是很满意的,原因无他,早朝实在是太早了,她早上真的很喜欢睡懒觉。 安顿好山上的事情,叫傅雨争带着李荀前往岳州捉拿残余叛军,她才算是闲下来。 想当初她初来这个世界时,一心只想着远离深宫别院,逍遥自在的过完这一生,可如今,她又要回到那里,却是换了个身份,换了种心绪。 第三日一早,锦婳就带着青槐进了城。 再过一日便要上朝了,她得提前进京准备准备啊,看看自己的府邸试试宫里送来的朝服啥的。 马车晃晃悠悠的下了山,朝着京城的繁华驶去。 锦婳乘着马车慢吞吞的往将军府的方向去,她头一回有自己的宅子,还是有点小激动的。 比她更激动的是一起回来的青槐,自从他们出宫后,青槐已经有将近一年的时间没有没有回来了。 想想她们也要有自己的宅子了,她前一天晚上就激动的一晚上没睡着,这可是天大的殊荣啊,从此以后再也没有人能够欺负她们了。 比起青槐的激动,锦婳就淡定的多了,一边看着手里的书信一边漫不经心的瞥着马车外的景色。 不过,当她的视线掠过摄政王府的大门时,她整个人都不淡定了。 她就说这路怎么越走越眼熟呢,她的将军府竟然就在墨渊的王府隔壁,两个院子就只隔了一条狭窄的巷子! 这这这,前不久才刚跟他在大庭广众之下吵完架,这会子又成了邻居,低头不见抬头见的,怕是会尴尬死的吧,真的很难不怀疑她父皇是故意的。 到了宅院门口,她跳下马车,三步并作两步跑进了府里,因为她看见墨渊了,那人正站在王府门口看着她呢,哼,反正她现在还不想跟他说话。 话说回来这座宅子果然样样都是极好的,院外红墙环护,绿柳低垂,三间垂花门楼,四面抄手游廊,让人单是看着就心旷神怡,想来倒也是下了一番功夫的。 院中甬路相衔,山石点缀,后院满架蔷薇、宝相,还有一方小小的湖水,在太阳的照耀下泛起粼粼波光,同时又映出院里所有的美景。 真的很难不爱。 走进屋门,她更是被眼前华贵的物件惊呆了,青瓷梅瓶,血玉雕件,红木屏风,一件件都是宫里出来的物件。 无论放到哪里都是顶好的,随便都能拿来奉送外邦使节了,她父皇还真是下了血本。 在院子里逛了一圈,没想到竟然在后院花团锦簇中发现了一架秋千,周遭还布置了很多风铃。 每有微风吹过便会带起引得银铃脆响,伴着幽幽的花香,宛若置身仙境。 入夜时分,一道身影从将军府上空掠过,与此同时正在院里喝茶的锦婳手里多了一张纸条。 她抬眼瞥了一眼那人消失的方向,摩挲着手里的纸条,片刻后若无其事的回了房间。 第二日一早,不知何处传来的鸡鸣声吵醒了睡梦中的锦婳。 半梦半醒间被青槐从床上扯起来梳洗打扮,未施粉黛的脸庞宛如上好的羊脂白玉,干净瓷白,朱唇不点自红,柳眉不描自黑,好一个美人胚子。 宫中早早便差人送来了为她量身定做的朝服,天青色的蟒袍穿在她的身上不仅没有显得怪异,反倒更为她添了几分威严,眉目间的气场全开,让人忍不住臣服。 唯一不好的一点就是这玩意太繁琐了,昨日夜里她自己鼓捣了半天,累的额头的汗都出来了也没穿好,看来术业有专攻一点不假,这事还是让青槐来吧。 看着穿戴整齐的公主,青槐的眼里露出类似小迷妹一般的神色,那眼神恨不得粘在她身上,扒都扒不下来。 “哇,殿下穿上这一身朝服好生俊朗啊,一点也不输城里那些公子哥呢。” 她这话倒是也不假,她眉眼间本就生的比一般女子更为凌厉,久经沙场更是给她添了几分男儿的野性。 如今官服加身更是雌雄莫辨的美,比起京中那些个文文弱弱的公子少爷,更招人喜欢呢。 锦婳伸手敲了敲青槐的额头,就坐着马车出门了。 虽说家离得近,但毕竟第一天正式上班,该有的排场还是得有的,省的让那些文邹邹的史官背后嚼她舌根子。 到了大明殿前,大家都三五一堆的聚在一起,等着上朝,唯独她一个人站在那儿,神色清明不卑不亢,倒是吸引了不少人的注意。 别说大梁了,放眼整个中原都未曾见过有哪个国家让女子干政的,如今她官居高位,堂而皇之的出现在庙堂之上,本身就是各方争论的焦点。 又过了没多会,墨渊也来了。 她还是头一次来这大明殿,也是头一次见墨渊身穿朝服的样子,少了几分武将的野性,多了几分文人的书卷气。 遥遥望去,身长八尺,风姿特秀,萧萧肃肃,倜傥出神,怪不得能让京中女子个个倾心呢。 墨渊也是独自一人,在大明殿前站定。 又过了片刻才见白城秋过来与他搭话,除此之外与旁人再无交流。 当然,两人之间更是连眼神都没给一个。 第70章 处处被针对 朱毅身边的几个文臣凑在一个,你瞧瞧我我看看你,都露出一副讳莫如深只可意会不可言传的神色,看来这两位的关系也没多好嘛,既如此,那朱大人的大计岂不是少了很多阻碍。 临近卯时,诸位大臣也陆陆续续到了自己的位置,等待皇帝的到来,紧接着,殿外传来一声声清脆的鞭声。 这是皇帝早朝必不可少的仪仗,称作静鞭,意在告知各位臣子,皇帝即将早朝,切勿喧哗,以示崇敬。 就在这一声声鞭子落地声中,形容消瘦的皇帝出现在大殿上。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除了墨渊外,群臣俯身高呼,象征着对帝王最崇高的尊敬,锦婳也随他们行礼,她也是没想到,这种向来只是在冗长的电视剧中才能看到的场面,她竟也有亲身经历的一天。 她作为大梁国唯一一个一品大将军,官居正一品,乃是所有武将中品阶最高的一位,同时又是皇帝亲封,地位更是不可小觑,因此她的站位也是十分靠前,几乎与墨渊并排而立。 两人分列左右,身后跟着一列大臣,竟颇有些郎才女貌的意味。 其实早朝并无多少事端值得商议,这朝堂官员早就被朱家人侵蚀了大半,真要议事大多时候都要被朱毅牵着鼻子走,实在让人不悦。 早朝第一件事,便又给在场的诸位大臣一记惊雷,皇帝当朝下旨,凤仪将军上朝可免行大礼! 要知道,自大梁开国以来,摄政王墨渊是唯一得此殊荣之人,而墨渊于大梁而言又是定海神针一般的存在,如今锦婳也得此厚爱,可见皇帝是有多么器重这个女儿。 对于此事她倒是很好接受,甚至觉得还挺好的,要真天天让她跪来跪去的,她还真心里不太舒坦,毕竟她骨子里的观念还在,还不能如此坦然的接受这个封建朝代的一切。 却不知这样一道圣旨在旁人眼里则是掀起了怎样的轩然大波。 锦婳接旨的声音还未落下,当即便有人跳出来反对了。 “启禀陛下,微臣觉得此事不妥啊。” 此人名叫范元德,是礼部的一名官员,亦是属于朱家一派,在说完这句话后便不着声色的看了朱毅一眼。 “陛下,臣也觉得此事不妥,固然公主骁勇善战救驾有功,但公主终究是个女子,自古以来便没有女子从政的先例啊。” “是啊是啊,怎得能让女子掺和国家大事呢,简直是荒唐,荒唐至极啊。” 有了人带头,更多反对的声音站了出来,一群人你一言我一语的表达着对此事的不赞同,更有甚者语言里对她尽是轻蔑,其中更是不乏有墨渊一派的官员。 皇帝将这些话听在心里,火气更是噌噌的往上冒,他不是没有想过这样做会遭到这些文人酸儒的反对,但没有料到这群人竟然当着他的面把话说的这么难听。 再看向锦婳,依旧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连眼皮都懒得掀一掀,仿佛这群人争论讨论的中心并不是她一样。 这倒是让皇帝稍微平静了些,她不在乎这些声音就好,他这次定是要护着她的。 “够了!你们到底还有没有把朕放在眼里!” 众人大抵是没有想到皇帝会发如此大的火气,顿时呼啦啦跪了一片,只剩墨渊和锦婳,还目不斜视的站在那里。 “你们一个个的,口口声声说女子如何如何,可你们呢!” “当初朕被困皇宫多日,怎不见你们其中任何一人前来救驾?想必各位对最近平州动乱都有所耳闻,她千里奔袭,带人镇压平州乱党,守我疆土护我百姓,怎得传言四起不见你们任何一人请命前去?” “你们看不起女子,可朕的女儿文韬武略哪样是你们能及的,朕承先帝之志,任人唯贤不问出身,你们却只盯着她女子的身份恶语相向,到底做何居心!” 皇帝这番话可谓是说到锦婳心坎里了,自古多少有才情本领的女子皆被湮没在这男尊女卑的封建王朝。 若是所有人都有这样的觉悟,便不会埋没了诸多人才,禁锢了女子的智慧。 下头的人更是听的胆战心惊,但还是有不死心不怕死的站出来。 “陛下,并非臣等居心叵测,实乃女子干政冒天下之大不韪啊。” 见自己都如此说了,竟还有人反对,皇帝更是气的火冒三丈,当即把桌上的砚台摔了一地,吓得一群人大气都不敢喘。 “这规矩都是人定的,此事无需再议,就这么定了。” 见皇上实在是铁了心要如此,下头的人才算是暂时歇了这心思,之时究竟有多少人是真的歇了这心思就未曾可知了。 这福公公属实是个人精,瞅准了皇上这是不愿再多说,赶紧上前。 “诸位大臣,有事启奏,无事退朝。” 今日这一遭,不少人都是战战兢兢的,哪还有人敢有什么事啊,都恨不得赶紧的离开这地方,生怕皇上一个不如意夺了他们的官职,甚至是要了他们的小命啊。 可偏偏就是有人对这一切恍若未闻。 就当大家打算退朝离开时,吏部尚书詹鸿轩站了出来。 “启禀陛下,臣有事要奏。” 这吏部尚书詹鸿轩也是朱毅的眼中钉肉中刺。 倒不是说这人与他有多大的利益冲突,而是因为这人太过正直,刚正不阿,致使至今吏部都没有什么他们的人。 而且此人油盐不进,很多他们一党的官员都是因他的弹劾而被撤职,可着实是叫人恨得牙痒痒。 不过皇帝对这人的印象还是挺不错的,虽说是固执了些,但终归是忠心为国,一般小事也就不与他计较。 他有什么意见也乐的一听,这会子也就是詹鸿轩,若是换了旁人皇帝还真不一定愿意听。 “詹爱卿有何事啊,说吧。” “回禀陛下,如今江良平等人已被捉拿归案,岳州因此州府长官之位空悬,时间久了恐会生出事端。” 要不是詹鸿轩提起此事,锦婳还真就把这一茬给忘了,可不是嘛,江良平没了,岳州城也就没了地方官,是得尽早安排人上任才是。 第71章 昔日好友,针锋相对 皇帝也稍按下心头的怒意,不得不正视这件事。 岳州位于京都西南,地广人稀,由于岳州三面临山,因此匪患频出,江良平在任时,虽不见得有多大能耐,但好歹能够镇得住,百姓不敢作乱。 如今江良平被抓,还带走了镇守岳州的兵力,若不能下派一位有能力的官员,恐怕会生出祸乱。 说起这事,锦婳突然想到被捕入狱的知州长官可不止江良平一个,远在千里之外的江州还有个姜成呢。 “启禀父皇,儿臣也有一事,前些日子儿臣奉命前往江州,发现江州知州姜成也与乱党有所勾结,已被捉拿下狱,如今江州知州的位置也空悬,亦需要有人填补空缺。” 一下子损失了两位地方长官,对大梁来说是一场不小的打击。 如今西疆蠢蠢欲动,北地大旱,北地部族时不时的便来作乱,更有北齐葫芦里不知卖的什么药,而国内又遭遇此等祸事,可谓是内忧外患啊。 “岳州乃京畿重地,而江州也是边境之城,二者的地方官员的酌选马虎不得,诸位爱卿可有什么合适的人选推荐啊。” 皇帝话落,原本一片寂静的朝堂登时热闹了起来,大臣们交头接耳的不知在说些什么,无非也就是想着自己小团体里有没有合适的人选罢了。 相比起江州,关于岳州知州人选的讨论明显更激烈一些,毕竟江州路远,不如岳州毗邻京城,这可是实打实的权力。 一阵商讨过后,礼部司马最先开口,推荐了一位去年刚考中的举人到岳州,不过并没有激起多大的浪花。 谁不知道齐才是朱毅的人,这下子竟举荐了个尚未入朝为官的后生,到底打的什么主意。 正当大家摸不着头脑的时候,齐才紧接着又举荐了一位,是他手底下的侍郎,也是朱家旁系的小少爷朱清正。 这下子大家可算是明白了,合着之前把那无名无份的后生推出来,就是为了衬托朱清正啊。 一旁的朱毅不动声色的给他递了个眼神,果然是狼子野心啊。 这下子反对的声音少了得有一半,岳州可是京畿重地,与京都唇齿相依,从这从洛威逼宫之事就能看出来岳州的重要性。 这要是能落到朱家手里,那朱毅在京中的势力可谓是只手遮天了。 有人赞同自然就有朱毅的对家反对,巧了,墨渊暗中支持的一脉就是朱毅的对家。 还没等这边有人出声反对,倒是墨渊第一个站了出来,给了另一个选择。 “回陛下,臣倒是有一人选。” 皇帝本就被朱家势力气的脑仁疼,就算他再不聪明,也知道岳州绝对不能交给朱家人,不然朱家会不会成为下一个洛威实在难以预料。 需得找一个足够忠心之人接管岳州,才能让他放心,这会子见墨渊竟也有合适的人选,他还是挺高兴的,毕竟墨渊是自己人,完全可以相信。 “摄政王要举荐何人?” 他躬身行礼,行事堪称一个悠闲。 “臣要举荐的是右相的门生,孙廉时。” 话落,朝堂上又是一阵悉悉索索,这个孙廉时出身低微,但无论是胆识还是谋略,皆是上上品,虽未在朝中挂职,但他的名头可是不少人都听说过。 “此人行性温良,尽忠尽善,虽出身不高但能力出众,曾为右相提出过很多颇有建设性的意见,实乃名人志士,可以一用。” 听了这话大家议论的声音更甚,有不少赞同的,也有颇多反对的声音,此人确实生性刚直,朱毅曾经软硬兼施为了招揽此人,但最终也未能如愿,如今看来是早已投靠了右相一派,他们自然不愿让他上位。 “启禀陛下,儿臣也有一个不错的人选。” 所有人都没有想到,她竟然在这时候出来掺和了一把,场上的局势瞬间变的晦暗不明了。 “文州知州闻之与,在职三年有余,儿臣曾到文州剿匪,亲眼所见文州一片繁荣之像,百姓对这个知州也是万般赞颂,是个克己奉公的正人君子,文州地域狭小,何不将二州合并,统交与闻之与管理,如此一来也省了要考察新官品性政绩一事。” 别说,这还倒真是个不错的提议,文州虽也属于京城周遭,但所辖区域狭小,很难有什么更好的发展,再加上文州与岳州紧邻,若能合并,不禁能解决岳州无人统领之事,还能给文州带来更好的发展,也不失为一件美事。 可如此一来,闻之与就从一个籍籍无名的地方官员,一跃成为京畿重臣,同时他又是锦婳提携上来的人,必然跟她更亲近些,这样的好事在别人看来无疑就成了她与朱家和墨渊三分大梁的第一步。 不出所料,她刚刚提出这个建议,就遭到了墨渊的反对。 “陛下,臣觉得不妥。” 墨渊这话一出,大殿上出现了片刻的安静,接着反对的人便接踵而至。 “启禀陛下,微臣以为此事不妥,闻之与不过一个小地方的知州,即使一时间政绩尚可,但加上岳州如此广博的辖区,实在令人放心不下啊。” “微臣复议。” ...... 她早就料到朱家党羽会反对,但没想跳出来反对的竟然都是墨渊的人。 面对众多反对者,皇帝哪怕是认可这个方案也不得不暂时搁置下这个提议。 倒是朱毅党羽,一个个对视一眼,眼底皆是戏谑,好家伙,一开始他们还以为这位凤仪公主入朝为官后必然是墨渊的同党,没想到这位殿下倒是个有魄力的,上来就想各自为政,自立门户啊,这下子他们就可以袖手旁观,看他们两人争就是了。 “肃静!” 见势头有点控制不住,福公公紧急控场,偌大的大殿这才安静下来。 “此事,稍后再议稍后再议,众位爱卿有事启奏无事退朝。” 皇帝按了按被吵的直发胀的脑袋,直接给福公公递了个眼神:赶紧让这群人回去吧,太烦人了。 福公公接到来自皇帝的求助,尖利的嗓音传遍了整个大殿。 “退朝~” 锦婳也觉得这样的早朝还是少来点吧,不仅一早上都得站着,还要看那些大臣八百个心眼子乱飞,真的会身心俱疲。 第72章 越州之争 接下来的几日关于二州知州的人选始终占据着朝堂争论的重点,墨渊极力举荐孙廉时,朱毅一党便大力推举朱清正,双方吵得不可开交,再加上锦婳推了个闻一与出来,更是把一潭水搅得更混了。 “陛下,微臣认为这孙廉时尚未入朝为官,空有一身学识还不知能不能真正物尽其用,不妥不妥,还是小朱大人合适一些。” “这小朱大人亦是身居要职,一朝调离仍需选新人来填补空缺,实在是麻烦,更何况朱家商队次与那些山匪起过冲突,若小朱大人上任,激怒了那些人再危及百姓就不好了,还是孙廉时更妥当些啊。” “儿臣觉得还是闻大人合适一些。” ...... 毕竟锦婳刚刚入朝,在朝中并无势力,这文州官员闻一与更是无人知晓,因此在这场争论中甚少听到闻一与的名字,只有当墨渊出来维护孙廉时时,锦婳才强硬的呛回去,叫大家看的心惊胆战。 这可是摄政王墨渊啊,就连朱毅都不敢如此明目张胆的跟他呛声,这位公主还真是初生牛犊不怕虎啊。 事情吵了整整三天,吵得皇帝头都大了,下头这些官员互相贬低的理由也都快用烂了。 双方皆筋疲力竭之时,锦婳又站了出来。 “启禀父皇,其实儿臣倒是有一个主意,不知可否恰当。” 见终于有人愿意给出个主意了,皇帝当然是高兴的紧。 “儿臣听了这么三天,也大概明白诸位大臣争论的焦点,莫过于孙廉时尚未为官恐难以管理岳州如此庞大的地域,而小朱大人亦是资历尚浅,且岳州匪患大都与朱家商路有过过节,若小朱大人到任恐会激怒了那些人,使百姓遭难。” 锦婳稍微停顿了下,像是再思索方案是否可行,半晌后才悠悠开口。 “双方的话确实都有道理,依儿臣的看法倒不如将岳州之地临近文州的一部分划入文州地域,再让孙廉时走马上任,如此更便于孙大人管辖,再者,如此一来,文、岳二州的关系更加密切,也能促进二者更好的发展。” 话落,皇帝思忖片刻微微点头,“确实是个不错的主意。” 眼瞅着皇帝就要答应,住家党羽可就坐不住了,不过锦婳可没给他们说话的机会。 “另外,各位大人均只关注岳州了,可是忘记了江州也缺人啊。” “江州作为商贸重地,更是与南阳通商的门户,小朱大人作为大梁第一商户的少东家,自然对商贸一事更为熟知。” “倒不如让小朱大人前往江州,加强南北沟通,方能更进一步促进我国商贸的发展啊。” 一番话说毕,朝堂上陷入了短暂的寂静。 皇帝在思考事情的可行性,朱毅也在思考此事对他们的助力到底有多大。 说到底,江州乃是整个大梁最富庶的州郡,更是有着大梁为数不多的盐田,就看那锒铛入狱的姜成从中捞了多少好处就知道了。 朱家富甲一方,倒是不缺那些银子,但盐田乃是国家生计,若是能够掌控盐田的开采,再控制南北通商的路权,对他们来说也不失一件好事。 若是再与他们争吵下去,竹篮打水一场空也不是没有可能,更何况岳州被分,本就削弱了岳州的势力,反倒是江州更有性价比了。 片刻后,还是朱毅站了出来,“回禀陛下,臣觉得,此计可行。” 墨渊也站出来认同了这个主意。 至此一场大戏落下了帷幕,朝堂之上难得的达成了一种诡异的和谐,谁的目的得到了一定程度的满足,同时又相互制衡,任谁都找不出毛病。 不过也正是因此,锦婳最初就岳州知州一事与墨渊吵得火花四溅,是人都能看出锦婳的野心,她与墨渊交恶的名声也被传了出去。 他们二人交恶,最高兴的莫过于朱毅了。 这不刚下朝朱毅就找过来了。 “公主留步,下官有几句话想与公主聊聊,不知公主可有时间啊?我叫人再翠芳楼定了一桌席面,还请公主赏脸光顾啊。” 对于朱毅的来意锦婳并非不明,不过朝堂之争,向来都是暗地里下死手,这明面上怎么着也得装出一副和平友善的模样。 “朱大人,我这不过是个闲散官职,自是比不上您日理万机,时间当然是有的,待我等回去收拾收拾便去。” 朱毅脸上堆起笑意,眼底却深藏算计,其中意味便无人可知了。 “如此甚好如此甚好啊,那下官便叫人先去准备着,恭候公主大驾了。” 瞧着朱毅离开的背影,她也在暗地里琢磨,着朱毅来找她无非是为了拉拢,先前朝中只有以他为首的一派和以墨渊为首的皇帝一派。 如今多了一个手握重兵实权的将军,且眼瞅着与墨渊有些纠葛,正是他拉拢人心的好时机啊,不过算盘打的倒是不错,就是最后鹿死谁手,尚未可知啊。 锦婳出了宫门,青槐已经在等她了。 “殿下殿下,我在这儿呢。” 青槐见她出来,高兴的蹦蹦跳跳的,要说女孩子果然是这个世界上最美好的生物,多可爱多漂亮啊,让人看着心情都变好了不少,一早上的疲惫一扫而光。 “唔,好累啊,不想上朝,一会还得去会会朱毅那个老狐狸,想想都心累,这朝堂之争真不是人干的事。” 上了马车,她整个人都垮了下来,仿佛刚刚在朝堂上大杀四方的人不是她一样。 青槐给她地上刚出炉的桂花糕,一边给她捏肩,简直是......骄奢淫逸啊,她总算能理解为什么总有人说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了。 回去换了身便装,锦婳便带着青槐出了门,如今她宅院里头小斯并不多,很多事都得青槐一人来做,锦婳看着也怪心疼,想着下午去趟伢市挑几个合适的回来。 来到翠芳楼,她打心底感叹有钱人的奢靡,翠芳楼占地不大,里头的装潢却属实造价不菲。 就连大堂里的木制桌椅,都是精雕细琢,散发着淡淡的木香,墙上更是挂着各种大家名作,笔墨淋漓,真不愧是皇亲国戚喜爱之地。 锦婳随着店小二上了二楼,心底的惊诧不减,这小二步履稳健,哪怕是可以隐藏一举一动之中也透露着习武之人的功力,绝非是普通人能够拥有的,定然也是实力不凡,这朱毅果然厉害。 第73章 虚与委蛇 进了三楼包房,朱毅已经在里头坐着了,身边还跟着他的侄子朱清正。 见她来了两人更是热络地不行,仿佛他们是什么多年未见的至交好友一般。 “哎哟哟,公主殿下大驾光临,我等可是恭候多时了啊哈哈,入座,入座。” 一旁的朱清正也跟着招呼,“可不是嘛,能与公主殿下同席而坐,实在是鄙人的荣幸啊。” 锦婳对这样的场景那是一点也不怯,虚与委蛇的跟两人绕圈子,对面说啥她都接着,就是不主动开口。 终究是朱清正坐不住了,在得到朱毅的首肯后起身给她倒了一杯酒水。 “今日还得多谢公主的赞誉啊,才能叫我得了这么个好职位,这一杯,下官敬您。” 锦婳不着痕迹的将面前的酒杯推远了些,“我不过是实话实说罢了,小朱大人本就是有真才实干之人吗,这酒我就不喝了,实在是不胜酒力啊。” 见她推脱朱清正也不强求,自顾自的喝下杯中酒,而后退到了一旁。 “公主,江州之地地属遥远,却不枉是个人杰地灵之处,正儿能得此好官职,您的美意我等怎会不知呢,那岳州虽临近京畿,终归是莽莽荒荒,加之又被割了一块出去,更是难成气候,倒是殿下,成了最大的赢家啊,再此,下官先行恭喜公主了。” 对于朱清正她自是可以推拒,但朱毅这个老家伙确实不行,闻言锦婳也端起一旁的茶水,笑着回敬。 “大人说的哪里话啊,朝堂之事皆为百姓,江山社稷皆属陛下,我等不过为陛下分忧。” 一番话冠冕堂皇,就是不知里头几分真心几分假意了,朱毅心里也又拐了几个弯,思量了片刻,那满是褶子的脸上笑意更深。 “还是公主殿下深明大义手段果决,下官佩服佩服。” 锦婳依旧不动声色,只是抬眉颇具深意的看了朱毅一眼。 “深明大义不敢当,手段果决也算不上,只好过大权旁落,千里江山落入他手不是?” 她这话看似疑问,实则肯定,其中意味更是足以叫人琢磨了。 大权旁落,墨渊是如此,可仔细想想,他又何尝不是呢,他于墨渊朝堂两相分立已久,墨渊打着辅佐皇帝的名号,实际上不知招揽了多少能人志士为他所用,难免不会生出二心。这位公主上来就给他们来了个下马威,看似三方皆得意,实际上她才是获利最丰的那个,偏生又叫他们无法反驳,是个有野心有手段的主。 而她这句话也算是表明了自己的立场,既不归于墨渊一党,也不打算与他们合谋,她只代表皇族。 不过如此也好,只要她不是墨渊的人,便有转圜的余地。 三人就在这种诡谲的气氛中吃完了这顿饭,饭后朱毅更是亲自送她离去。 看着她的马车晃晃悠悠的往街角而去,身后的朱毅总算收敛了笑意,露出了真实面目。 他叫来了身边的护卫,吩咐了几句,而后转身回了府上。 不多时,几个文人模样的青年从后门进了左相府。 这顿饭吃的着实不怎么舒坦,锦婳带着青槐一路上又买了不少特色小吃,边吃边往东边巷道里的伢市而去。 还未进到里头,大老远的就能听到里头传来的哭喊和弥漫而出的沉沉死气。 当今天下百姓困苦难熬,虽不至于易子而食,但为了家庭生计,还是有不少良家儿女被迫发卖为奴,尤其是乡下人家的女子,日子更是难过的紧,遇上饥荒年间,多半逃不过被卖的命运,瞧着一个个面黄肌瘦伤痕累累的小姑娘,锦婳心里很不是滋味。 她带着青槐瞧过了几个,视线落在角落里一个不吭声的少年人身上。 那少年看起来年岁不大,多也不过八九岁的样子,一整个瘦骨嶙峋的缩在最角落里,不同于旁边那些或是毫无生机或是竭力推销自己的孩子,他的眼睛里有一种锦婳很是熟悉的东西,像是一头受伤的狼崽,哪怕受制于人也无法磨灭其中生的希望,悄悄蜷缩在角落里舔舐伤口,只待合适的时机给敌人致命一击。 同时,她觉得他眼中还有些别的什么东西,不似愤怒,不似恨意,痛苦但麻木,坚韧但迷茫,叫她心口一揪。 “老板,最里头那个孩子,我要了。” 这个伢市位于东街一个幽深的巷道里,平时鲜少有阳光照进来,也就只有正午饭后的小半个时辰,太阳能从狭小的屋逢里投进些许光亮。 老板也趁这点阳光小憩片刻,直到听见锦婳的声音才猛地醒过来。 那老板抹了抹嘴边莫须有的口水,继而挤出一脸讨好的笑意,瞧着锦婳一身绫罗锦缎,一看就是大户人家的小姐,眼中更是精光尽显。 “哎哟,这位小姐,您要不看看旁的你,这个小崽子怕不是个哑的,自打到了我这儿就没说过一句话,”说着就从一边拽过来了两个长相八分相似的男孩,“您看看这俩,今年十一二岁,懂事听话,带回去都不用怎么调教就能用,这俩还是一对双生子,一块共事也更有默契一点,您看如何啊?” 方才她倒没怎么在意这两个男孩,稍小一点的虽然勉强站着,但面容灰白,已隐隐有衰败之象,另一个大一点的则是护在他前头,水灵灵的大眼睛里满是希冀。 许是瞧着锦婳没有点头的意思,那稍大一点的孩子扑通一声跪在了她面前,不要命似的砰砰磕头,“小姐,求求您收了我们兄弟俩吧,我......我什么都能干,我一定听话,脏活累活都能干的,求求您了。” 锦婳看他了兄弟情深,也难免触动,不过面上未显。 倒是一旁的青槐,眼圈都红了,她当年也是被家中发卖,不过她命好,被卖进了宫里,成了公主的贴身丫鬟,眼下看着这些孩子,又想起了昔日离家时的悲怆。 “小姐,总归咱们府上缺人,不如......” 锦婳安抚的拍拍青槐的手,转身问老板,“这个大的瞧着倒是不错,那个小的......” 那老板一听有戏,立马奉上笑脸,“害,不妨事的,那小的就是饿的,带回去多给吃两口饭就好了,要不这样吧,这个小的就收您一半的钱,两个总共一百五十文,您看怎么样?” 老板、青槐还有那两个男孩都眼巴巴的瞧着锦婳,锦婳佯装思索,过了一会才开口,“这样吧,一百五十文,除了他俩,里头那个小哑巴我也要了,如何?” 老板眼珠子滴溜溜转了几圈,好歹是一咬牙一拍手,“成交!” 第74章 何氏遗孤 锦婳给了钱,又留了地址给老板,而后又逛了会,买了几个看起来聪明老实的小姑娘,这才慢悠悠的往回走。 马车上,青槐想着伢市里头的场景,心里一阵低落,平日里咋咋呼呼的性子此时也难得安静下来。 锦婳看出来她的难过,主动开口询问。 “怎么了青槐?” 青槐一愣,抬起通红的眼睛看了她一眼,随即又低下了头,“没事的殿下,我就是......想起当初被家里人卖掉的时候......,不过那些都过去了,青槐现在有殿下,不知道多幸福呢,青槐要一辈子陪着殿下。” 听着青槐声音里都染上了哭腔,还在故作坚强讨她欢喜,锦婳心里暖了一下。 “青槐,你恨他们吗?” 许是没想到她会这么问,青槐一下子愣住了,豆大的眼泪啪的掉了下来。 锦婳将她搂进怀里安慰,在她心里,青槐早已不是侍奉她的奴仆,更像是姐妹朋友,是能够躺在一起谈天说地的闺蜜。 青槐哭了一会,擦擦眼泪,嘴角挤出一抹苦笑,“不恨,毕竟我是个女孩,既不能考取功名,也指望不上能嫁入高门接济娘家,若是换了钱能够叫弟弟好好读书考个一官半职,那也值了。” 瞧着青槐眼里难掩的落寞,千言万语只能化成一声轻叹。 总有一日,她要让天下女子拥有与男子一样的地位,一样可以考取功名,一样可以安身立命,一样可以自由的行走于世。 待两人回到将军府,人牙子已经将几个孩子送到了。 先是叫来何管家,将几个孩子带下去收拾收拾安排下住处,单是留下了那一对兄弟。 无他,那孩子已经有些精神涣散,再不救那小的怕是都撑不过今天。 锦婳指着那个个子高些的孩子问,“这你们俩叫什么名字?” 那孩子先前只以为是被哪家的小姐买了回去,直到人牙子把他们带到将军府才知道买他们回来的姐姐竟然就是大街小巷里竞相传颂的当朝第一位女将军,激动的同时又有些忧虑,“回殿下,奴没有名字,还望殿下赐名。” 一句话,虽忠心耿耿,但锦婳看得出这不是真话,当即便皱起了眉头。 “我只想听实话,若你不会,那便带着你弟弟离开吧。” 锦婳的话着实把那孩子吓坏了,扑通一声又跪在了地上,“殿下,奴不敢了,奴叫何丞,弟弟名叫何玉,求殿下不要赶奴走。” 锦婳给青槐使了个眼色,青槐赶紧上前把人扶了起来,她也明白了他不愿透露姓名的原因了。 五年前,曾发生过一件震惊朝野之事,户部侍郎何力德勾结外族泄露大梁辛密而被抄家,其家眷子女也均被贬为贱籍,而眼前这对双生子,正是当年何力德的儿子。 此事锦婳多少听说过,也明白其间怕是少不了朱毅的阴谋诡计,早些时候墨渊在外征战鲜少回京,京中势力几乎被朱毅蚕食,不少正直的大臣成了朱毅党派之争中的冤魂,皇帝有意阻止却是有心无力。 锦婳瞧着眼前两个衣衫褴褛的孩子,想当年他们也曾天真无忧,实在是叫人心疼。 “先把你弟弟抱到屋里,我给他瞧瞧,他病的太重了。” 闻言,何丞眼中爆发出惊喜的光,在顾不得劳什子礼数,抱起弟弟就跟着青槐进了屋。 锦婳跟在后头,心底有些烦躁,朱毅等人犯下的罪过太重太重,就算一朝平反,那死去的忠臣、放逐的亲眷、失掉的民心,哪个是能够弥补的...... 何丞将弟弟小心翼翼的放在床上,自己则站到一旁,即使满眼焦急也依旧安安静静的等着,只是落在锦婳身上的目光着实叫人心疼。 锦婳将素白的手指搭在男孩瘦削的腕子上,微弱的脉搏透过毫无血色的皮肤被锦婳感知,传递着孩童苦难的过往。 片刻后,锦婳拿了纸笔,写下一张药方便叫人买药熬药去了。 “你弟弟可是自幼体弱?” 何丞从锦婳走到桌前写方子时便一直目光追随着她,此时听她询问,立马给出了答复。 “回殿下,正是如此,玉儿自小便体弱多病,比平常孩子都瘦小,而且每年冬天都会犯咳嗽,去年冬天,我们被原本的主家发卖,玉儿病了更是无药可医,自那时便一日不如一日了。” 锦婳点了点头,确实与她诊脉所得无异。 “你且放心吧,他这病不是什么要命的病,只需好生将养几日便可好起来。” 听到自己弟弟不会有生命危险,提心吊胆大半年的何丞总算是松了一口气,又一次跪在了锦婳面前。 “多谢殿下救命之恩,我与弟弟本是罪臣之子,只要您愿意收留,我等必当肝脑涂地死而后已。”说着就又要砰砰砰的磕头。 锦婳实在受不了这种动不动就磕头的,赶紧叫人扶了起来。 “什么罪臣之子,以后莫要再提了,你父亲之事......若当真是另有隐情,本宫自会想法子还他一个清白,你们兄弟就好生待在我这儿吧,还有,在我身边无须那些个虚礼,记得了?” 何丞一下子有些愣怔,他本以为公主知道了他们的身份后还肯给他弟弟治病已经是天大的恩赐了,至于为父亲平反一事,他们从未奢求能够成真,如今得了公主的承诺,顿时泪如雨下。 他相信父亲是无辜的,五年的苦难,终于换来了上天垂怜,值了。 锦婳没给他们安排什么活计,只是叫他照顾好弟弟便离开了。 想这些日子,因着皇子夺嫡京城百姓痛失其所,如今就算是反贼被拿,朝廷减免了城中百姓的赋税,但百姓的生活在短时间内仍旧难以恢复以前的模样。 再说这些何其无辜的孩子,因为朝臣党争,各路大臣贪污受贿无所作为而如此困苦,不知明日何死亡哪个会先来临,每一天都活在水深火热的绝望之中。 何其不幸。 第75章 误会再添一筹 刚好碰上休沐日,第二日一早,锦婳瞧过何玉,便骑上高头大马奔向城外行宫。 虽说苏十七在山上看着应当不会出什么差错,可毕竟内鬼未除,她还是放心不下。 夏末的微风吹不散思念的愁绪,随乡间的犬吠鹰啼,洒满整片绿水青山。 刚走到半山腰,就瞧见苏十七正坐在路边,无聊的在地上写写画画,时不时抬头看看前边。 见锦婳的身影出现,苏十七一下子从地上蹦起来,还差点因此一头栽进泥潭里。 “呀,小婳婳你真的回来啦,我还以为太妃跟我闹着玩呢。” 锦婳见他在这儿等着自然也是开心的,翻身下马两人并肩往山上走,竟也有些莫名的般配。 “祖母这两日都挺好的吧,她年纪大了,我实在是放心不下。” 苏十七伸手撩了撩眼前的刘海,一副傲娇模样,“没事,好着呢,老太妃身子骨还是挺硬实的,再加上你的调理,根本不像是七八十岁的样子。” “就是你们家那老三......一直都没醒,情况不算太好啊。” 闻言锦婳也心下一沉,洛威所中之蛊,她也没有完全的把握,若是当真救不回来,有些事注定要更加困难。 到了山上,老太妃依旧笑眯眯的坐在屋檐下等她,就像过去的每一次。 但锦婳却在看见老人家的一瞬间红了眼眶,不过她不愿让祖母看到她这副样子,快速收拾好情绪,扑进老人的怀里。 “您怎么知道我今日会回来呀,好几天没回来了,您想我了没。” 老太妃抚摸着怀里毛茸茸的脑袋,脸上是止不住的笑意,“可不是嘛,祖母咳嗽日日都在念着你呢,怎么样,当朝议政好玩吗?” 锦婳的脸一下子垮了下来,“一点也不好玩,那几个老顽固天天吵啊吵的,还说我是女子,上不得朝堂。” “呵呵,那群人一天到晚不就是那点事吗,不打紧,叫他们说去吧,浑身上下的迂腐,恐怕也就只有男人的身份能拿出来说说了。” 听了这话她噗的一声笑了出来,没想到啊,她祖母当真是透过现象看到本质了捏。 “叫我看看您身子好些了吗,这几天有没有听我的话好好吃药啊。我可是不相信苏十七那家伙的。” 这句话被路过的苏十七听进了耳朵里,立马就不乐意了。 “小婳婳,你背地里竟然这么说我,本少爷可是英俊潇洒风流倜傥,医术更是了的,出去这里,旁人重金找我都不一定能找到呢,你就是这么看待本少爷的嘛,本少爷伤心了,快来哄我。” 他这跳脱的性子,倒是让这片山上热闹了不少,前些日子的阴霾也被冲散了。 锦婳白了他一眼,“那你倒是说说,你比的过我?” 只一句话,就让苏十七彻底熄了火,谁让他技不如人呢。 锦婳看过老太妃后就去了洛威那里,他已经昏迷十来天了,身形一天比一天瘦削,如今更是瘦的没了人样。 把过脉,锦婳又给他施了针,算是堪堪控制住了又想要苏醒的蛊虫,如今她也只能压制,却无法将其引出,因为缺乏一味只存在于传说中的药材作引,而这药材......世间是否真的存在还尚未可知呢。 草草看过,又陪老太妃吃了顿饭,锦婳就准备回去了,别无他事,明日还要上朝,天还未亮便要起,实在是太难熬了。 踏着月色,她终于赶着晚饭的点回了将军府。 只是还没进自家大门,就瞥见隔壁院子里出来了个女子,七月底的晚风已经有些许凉了。 那女子却依旧一袭薄纱做成的鹅黄色襦裙,明眸皓齿望穿秋水,深情款款的看着身后送出来的男人,哪怕是在月光下也分外晃眼,此人正是朱毅的侄女,朱清正的亲妹妹朱思薇。 瞧着两人有说有笑,那人还亲自送出来,锦婳心底气就不打一处来,转身进了院子。 “殿下,您回来啦,小厨房刚做好晚饭,有您最爱吃的桃花羹,快来尝尝吧。” 此时锦婳心里像是打碎了调味瓶一般五味杂陈,哪还有心情吃饭,不过她又不想拂了大家的好意,勉强吃了几口就钻进了房里。 青槐看出她心情不好,却也不知是因为啥,想劝也不好劝。 锦婳躺在床上,盯着外头的月色不知道在想什么。 片刻后,那只任劳任怨的信鸽又扑腾着翅膀来了,锦婳仿佛能从一只鸽子眼睛里看到一丝无奈。 锦婳伸手招呼小鸽子过来,那鸽子也是个通人性的,一蹦一蹦的就过来了。 伸手拿下它腿上的纸条,上头写着几个蝇头小字印:卧底已经上钩。 这字虽小,但一撇一捺间皆是风骨气度,不难看出执笔之人的矜贵与傲然。 不错,这人正是隔壁的墨渊。 其实两人从未闹掰,如今所做之事均是为了引蛇出洞。 前段时间的鼠疫一案,让他们无意间发现了有暗探藏于军中的可能,再加上洛威之事显然是有人在背后操持,可见大梁上到朝堂,下到行伍,均存在很大的问题。 锦婳和墨渊对此也是感到十分棘手,一番商议之下才出此下策,两人借洛威逼宫篡位一事假意离心,做出二者政见不和的假象。 一方面可以使那些人稍稍放松警惕,另一方面,更能彻底将朝廷这摊浑水搅浑,好神不知鬼不觉的培养一批忠臣,斩断朱毅等人的野心。 计划制定的不错,实施的也不错,就说那日勤政殿前的不欢而散,两人确实将高超的演技发挥到了极致,虽说事出突然,有心之人难免怀疑,但收效依旧在意料之中。 不过如此一来可就苦了墨渊,好不容易两人互通了心意,正欲趁热打铁好叫她答应了自己,如今这一闹,两人都不好见面,就算见了面也不敢有何交流,只能暗搓搓的靠着那只勤劳的信鸽来回传信,搞得最近墨渊身边的气压肉眼可见的变低了。 现在墨渊传信来说钉子已经上钩了,看来是拿到了关键性的证据,只待她这边顺藤摸瓜找到混迹在京卫军奸细,便可叫真相大白于天下。 第76章 再次震惊众人 收到墨渊的来信,锦婳总算是能够松一口气了,镇北军的奸细已被发现,而京卫军里,她也早有了怀疑之人,她虽不在山上,但有木姚在她也算是放心,毕竟木姚一直跟在她身边,倒是个可信的。 第二日天不亮锦婳就起了床,早早的便候在了大明殿外。 果然心里轻松了连睡眠都好了不少呢。 墨渊依旧是来的不早不晚,独自在一旁站着,只是如此都能感受到他身上散发出来的,冷然的气度。 两人周围依旧没有什么人,或者说的更直白一点,所有人都默默的远离了他俩。 连续半个月,锦婳的脾气是越来越大,在朝堂上与墨渊的争论也是愈演愈烈,火药味十足,以至于每天上朝都是人心惶惶,毕竟这两位战斗力爆棚,真打起来可没人能拦得住,万一误伤了他们可没处说理去。 一群人暗地里瑟瑟发抖,锦婳却是背着他们悄咪咪的打量着墨渊,哪怕是看了这么久还是忍不住赞叹他这张脸,尤其是身披官服,更显得挺阔高挑,温润儒雅。 随着几声清脆的鞭声,又是一日尔虞我诈开始了。 对于这几日锦婳所展现出来的能力,朝堂之上各位老狐狸,大都还在观望,实在是不好琢磨这个有些门道的女子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 对于这样的处境锦婳自然心知肚明,这不,还未等到两拨人开始吵吵,锦婳先站了出来。 “启禀父皇,儿臣有本要奏。” 经过数日的折磨,现在皇帝一听见俩人的声音就发颤,不过她俩大多时候提出的又都是很有远见的看法,就算是身心俱疲也得咬着牙听。 “锦婳有何事啊。” “回父皇,傅将军已经率人将岳州军余孽尽数羁押,约摸着已经到了京郊,这岳州叛军该如何处置?” 她微微一顿,抬起头目光灼灼一瞬不瞬的看着皇帝,明明是冒天下大不韪的行径,不过放在她身上好像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军人以服从命令为天职,纵使江良平罪孽深重,但他手下的将士不过是普通士兵,只是听令行事,对所犯之罪一无所知,若如此便要诛其九族,岂不有些过分苛刻了,再者,我大梁本就兵力不足,如果能够将这些不知情的士兵充入其他军队,为我所用,又何尝不是一件美事呢。” 这话说的倒是不假,站在为国为民的角度上这确实是个不错的提议,不过这事放在朱毅党羽的眼里,可就不是那么回事了,这不就是明摆着要吸纳岳州残部以充盈京卫军嘛,如此一来他们但是在朝中的势力就更加不值一提了。 “陛下,臣觉得此事不妥。” 朱毅自从锦婳上朝以来就一直稳如老狗,一句话没有说过,所有他的意图都是由他的同党间接表达出来的,他自己只是在一旁坐享渔利,如今眼看要真正损害到自身利益,这才漫不经心的站出来。 “殿下还是太年轻了,不知杀鸡儆猴所为何意,若你饶的了他们第一次,就势必会有人钻这个空子,起兵谋反不成,不仅没受到牵连,还一跃到了天子脚下,让那些怀有异心之人看了,恐怕会效仿此事,扰得京城难以安宁啊。” 朱毅不愧是稳坐朝堂十数载的老狐狸,单单是气势就足以压人一头,好在她也是见过大场面的人,如若不然还真扛不住这般质问。 “朱大人此言差矣,怀有异心之人哪怕是千难万挡,也总能找到漏洞,若为了一个防患未然而疏江山大计,那才是后悔莫及,不过朱大人说的也有道理,让那些叛军入京是万万不可的,北地苦寒,倒也是个好去处。” 这话一出大家算是都明白了,这也是想要人啊,一股叛军而已,如今倒成了人人争抢的香饽饽。 “父皇,镇北军兵力尚且算是充足,倒是京卫军,兵力衰微,好些年岁不曾招募过新人,若再有一次这样的事情,只怕是遭不住了。” 几人你一言我一语,话里话外全是为了自己着想,丝毫不顾及大梁江山是否稳固。 “此事确实需要好生斟酌,诸位爱卿可还有什么别的想法,畅所欲言。” 皇帝这是打算破罐子破摔了,他倒要看看还能闹成什么样,同时他也的确纠结,几人的建议都各有各的理由各有各的长处,只是如今局势他不能偏袒任何一方。 既然皇帝都发话了,底下的人就又开始窃窃私语起来,好像讨论的有多激烈一样,不过到头来也没什么人提出更好的想法。 倒是一直像个透明人一样的洛宇提了个不错的建议,“回禀父皇,儿臣有一想法,不知合不合适。” “但说无妨。” 自从锦婳上朝以后,早朝几乎成了她和墨渊的修罗场,之前这朝堂上还有他几分说话的余地,如今以来,他的存在感一下子就降低了不少,若不是他这时候蹦出来,估计有些人都已经忘了还有二皇子这么一号人了。 “其实将岳州军收编的确是 利大于弊,如何安排才是最主要的,儿臣想,既然他们不能以普通士兵的身份存在,倒不如统一划编成一支队伍,以代罪之身强制其守卫皇城,算是将功折罪,诸位觉得如何?” 这个提议倒是完美解决了以上所有的问题,确实是个好主意。 “诸位爱卿还有什么异议吗?没有的话那就这么办吧,既然是老二提出来的建议,那此事就交给你来处理。” 那边墨渊神情微变,锦婳的脸色更是难看到了极点,费了这么多的口舌,最后竟然让洛宇捡了便宜。 二皇子乃伶贵妃所出,背后自然是朱毅等人,此番下来高兴的大约只有老狐狸朱毅了。 正当他想说些什么恭维一下皇帝,一个平时没什么存在感的人开口了。 这人乃工部尚书郎束文华,是个极为低调之人,若非他此时站出来说话,恐怕有不少新上任的官员对他都没什么印象。 对于此举皇帝也颇为感兴趣,要知道除了天灾之时,每次束文华上奏都是造出了什么厉害的农具兵器,请命扩大生产,因此 皇帝对这的印象倒是很不错。 第77章 朝堂之上瞬息万变 “嗷,爱卿有何事要奏,可是有设计出了什么厉害的工具?” 束文华也是没想到皇帝会这么问,不过片刻也就回了神,恭恭敬敬的向上位行了一礼。 “回陛下,今日工部确实造出了几个新的农具,经过微臣等人的长达三月的实验,此农具确实可以大大提高耕作效率,其中更是有一款器具,可以更为便利的开垦荒地,辅以特质的肥料,足以叫荒原变为农田啊。” 这一番言论倒是没激起多大的水花,毕竟人人都知道,这工部尚书一年到头都泡在田里,甚是没有个朝廷官员该有的样子,时不时便能造出点新鲜玩意,当宝一样进献,大抵也就只有皇帝才会真正关心。 私底下,这些朝堂官员不乏有看不起他的,偶尔讥讽嘲笑也不是没有,只当是说书先生的文章,听听也就罢了。 不过下一句就叫这些人笑不出来了,因为束文华说,这次的农具皆是凤仪将军提供的图纸,除此之外更是有精良的武器正在加紧生产,想来威力十足。 这下很多人看向锦婳的眼神又变了,一改当初的窥探,而是惊诧。 这位公主一朝入朝堂,便先是凭一己之力将小半个江州并入文州收为己用,更是早在几个月前就将工部收入囊中,、 先前诸位可能还觉的她羽翼未丰,就算是有野心有能力,短时间内也难以掀起什么风浪,可如今在看,朝堂上的局势早已经变了。 吏、户、礼、兵、刑、工,六部之中兵部空悬,工部一直存在感极低,不常过问朝中诸事。 刑部、户部大都是朱毅党羽,礼部、户部为大都为墨渊等人所使,本是两相抗衡分庭抗礼之势,现下工部明显与锦婳亲近,朝堂局势在一瞬间便发生了改变。 皇帝也来了兴致,转头看向下首的锦婳,眼中闪过一丝惊喜。 “哦?竟然是锦婳的主意?” 锦婳依旧是那副神色淡淡的样子,颇有几分不以物喜不以己悲的坦然。 “回父皇,其中却有几分为儿臣所提,不过这些农具能够发挥此等用途,还要多亏了工部的各位大人。” 此事一出,皇帝更是龙心大悦,无他,只因大梁良田实在匮乏,不少百姓为此饱受困苦,这些农具若是当真能够像束文华所说一般发挥作用,大梁的国富民强可谓指日可待啊。 皇帝当场下旨,拨款白银两万两,大力推广新型农具在民间的使用,争取早日看到成果。 锦婳听着皇帝的话,终于松了一口气,这正是她想要的结果。 民间善锻造者少之又少,虽也有像毕鸿才这样的天才,但想要实现量产,只靠几个小作坊是不可能的,只能依赖于朝廷,她虽不过十七八岁,但却比这朝中大部分官员更了解民间疾苦,老早便想利用自己的所学为百姓做些什么。 所以她便将主意打到了束文华的头上,这人在别人眼里就是个书呆子,做官都做到这个位置了,还整天泡在田间地头,与农民耕具为伍,可在锦婳看来,这样的才是真正为国为民的好官。 束文华在看到锦婳拿来的图纸时,整个人都陷入了一瞬间的癫狂,过了好一会子才缓过神来,对上头的工具十分感兴趣,但对于所说效果还是有些怀疑。 锦婳知到想要说服这样的人,单靠几张纸是不够的,好在她前些时日寻得了毕鸿才,叫他先做了几个出来拿到民间去试。 直到亲眼看到那些器具的确是上手简单且省时省力,这才彻彻底底被锦婳所折服。 二人一拍即合,准备上书奏明皇帝,进一步扩大生产,以解百姓之忧。 下了朝,锦婳难得心情不错,哼着小曲朝宫门而去。 还未走出多远,就听身后有人叫她,竟是皇帝身边的福公公。 “殿下,殿下留步。” 锦婳心情好,脚步也觉得轻盈,可是苦了一路小跑追过来的福公公,此时他只觉得上气不接下气。 锦婳赶紧折返回去,迎上福公公急切的视线。 “公公,这是怎么了?” 福公公好容易喘匀乎了这口气,才开口。 “殿下,陛下在勤政殿等您,说有事与您一叙。” 锦婳点头,跟着福公公往回走。 到了勤政殿,她径直走了进去,直到进了门才发现,勤政殿里除了皇帝还有一人。 竟然是墨渊。 一时间她还有些恍惚,话说自从两人商定了那个计划,为了计划能够顺利进行就再没私下里见过面,算起来也有小一个月的日子了。 “儿臣见过父皇,见过皇叔。” 既然他也在此处,那便说明了不论先前如何,起码此时皇帝是知晓了其中隐情的。 既如此,那便也没什么好藏着掖着的了,大大方方的问了好便坐在了墨渊旁边的椅子上。 墨渊见了她眼底也泛起丝丝笑意,要不是碍着皇帝在这儿,他真想好好抱抱她。 皇帝见她坐下,总算是长出了一口气。 “你们俩这一计可是害惨了朕啊,最开始那几日为了你俩提心吊胆的,直到子息深夜来找朕,为你讨这大将军的封赏朕才放心下来。” 说罢还不忘剜了他俩一眼。 “你俩上朝的时候吵得也是真凶,朕还得陪你们演戏,生怕一个不小心被他们看出来。” 此时的皇帝全然不似一国之君,仿佛只是他们自己不慎聪明的朋友。 锦婳和墨渊瞧着也是笑意盈盈,一段日子的紧张兮兮,也是好久没有如此放松了。 三人屏退了周围的人,才算是进入正题。 “前些日子信里不好细说,我便叫陛下约了你过来,我们锁定了镇北军中的奸细,乐萤等人一直在暗中跟踪监视,目前几乎可以确定,此人并不是大梁人,而是来自北齐。” 话到此处,北齐二字一出,就叫在场三人不得不多想一层了。 想半年前北齐突然前来求娶锦婳,再到现状军营中发现了疑似北齐的奸细,要说其中没有任何关联恐怕是没人会信,只是两国虽一直不算友好,但也相安无事二十余年,如今北齐动作频繁,只怕又是一场恶战。 锦婳微微扭头,也从墨渊的眼里看见了几分凝重。 奸细事大,还是要早日解决才好。 “从我们截获的密信来看,京卫军中的奸细应当也来自北齐,或者说与北齐有着密不可分的联系,锦婳,你可有什么眉目了?” 想到她在山中的发现,锦婳当即坐不住了,“有一些,如此说来只怕山上也不安全,我得赶紧回去。” 说完便匆匆离开了。 先前她只知军中有奸细,却不知此事与北齐有关,眼下看来,行宫怕是也不安全。 皇帝瞧着她离去的背影,突然觉得鼻子一酸。 别人家的女娃娃,这么大的年纪尚在父母膝下撒娇呢,他的女儿竟然要为了他的无能买单,每日操劳奔波于波诡云谲之中。 墨渊看着也是心疼,但他相信她,“陛下不必过于忧心,锦婳不是普通女子,她有大智谋大抱负,困于身边才当真是埋没了她。” 第78章 怀疑 锦婳快马加鞭,不出一个时辰便到了行宫。 刚到山口,就碰上傅将军和李荀他们也回来了,锦婳便与他们一道去了后山。 屋里,锦婳亲自为他俩倒了水,一路舟车劳顿,虽是一群不成气候的家伙,但藏匿于乡野山间,想要全部捉拿也着实费了一番功夫。 “二位辛苦了,这一遭如何?没遇上什么事吧?” “回公主,一切顺利,就是经此一遭,岳州百姓的日子实在是难过,江良平强行征兵,导致不少耕地荒芜,百姓无米可食,甚是凄惨。” 锦婳点点头,心下微沉,无论何时,无论大小战乱,受苦的永远是百姓。 “眼下文州与岳州重新分划,新的知州马上到任,也带去了朝廷的赈灾粮,相信不久后便会好转起来。” 两人点头,傅雨争刚想说些什么,却被接连而来的咳嗽打断了。 “咳咳,咳咳咳。” 从一见到他人,锦婳就觉得不太对劲,他脸色发灰,感觉说话也有气无力的,如今一连串的咳嗽更是叫人忧心。 锦婳并未多说,只是上前握住了他的手腕。 “公主,末将只是染了风寒,无碍。” 要说傅雨争在京卫军中能有如今的威望除了凭借一身真本事外,更重要的是为人亲和,严于律己,像如今这般顶着高烧依旧忙碌的时候不在少数。 见他实在烧得厉害,额头上冷汗直流,且伴随着眼红面白,明显不只是风寒这么简单,倒像是——瘟疫。 见识过凌风城的惨烈,她绝对不能容忍同样的事情再次上演,几乎是立刻就做出了反应,将所有与他接触过的人都隔离了。 她自己也做好防护,才敢进到傅雨争的房间为其诊治,现在是非常时期,她若是出了什么岔子可就坏了,不过还好她前日回来就把老太妃和洛威送去文州清灵山静养了,不然还得让她老人家跟着遭这个罪,她真是有先见之明。 不过真正诊治后她才发现,傅雨争并不是感染了鼠疫,而是被瘴气侵袭,这着实让她松了口气,快速给他施了针暂时封锁住瘴气的扩散,这才放心的离开。 众人见她神色匆匆的将不少人都关了起来不准被人接近,一个个也都提心吊胆的,尤其是李荀那几个跟她去过北地的人,更是怕的不得了,见她出来立刻就围了上去。 “殿下,傅将军到底怎么了,难道真的是......” 锦婳眉头紧锁,甚至还往后退了两步刻意与他们隔开距离,这些举动更是加深了李荀心中的不安。 “不不不不......不是吧,真的是......瘟疫?” 这话一出不仅是李荀,其他人也都被吓坏了,虽说他们殿下曾经成功阻止过一场瘟疫的爆发,但在此之前凌风城也损失惨重啊,他们可不想经历这么一遭。 见他们一个个脸色刷的变得惨白,她终于憋不住笑出了声。 “哈哈哈,看你们一个个吓得,放心吧,傅将军只是染了风寒一直没好利索,好生调养几日就好了。” 大家这才长长的呼出一口气,看向她的眼神无比幽怨,真是的,殿下竟然故意吓唬他们。 她并没有跟大家说实话,也没跟傅雨争说实话,只是告诉他好好休息,吃几副药就好了,因为她总觉的这件事没那么简单。 她回了房间为傅雨争调配解药,瘴气本质上是一种扩散在空气中的毒素,毒素入体便会慢慢侵蚀人体的器官,从而导致各种症状,结合之前他的症状来看,着瘴气入体绝对不是一天两天了。 她一边配药一边思索着这件事,总觉的有哪里不对劲,仔细想想他出去的次数也不算多,去的地方也都不应该有瘴气才对,更何况他每次任务都是与其他人一起,若真是在这途中染上了瘴气,那没理由别人都好好的只有他自己中了招啊。 她仔细将药材依次放入药罐,用文火慢煎,不过片刻屋子里就被浓郁的药香充斥。 正巧何苏和李荀路过被这浓郁的味道吸引,她一抬头就看见这人在门口探头探脑的往屋里瞧。 “你俩在门口干啥呢,进来呀。” 俩人性子差不多,大大咧咧直来直去的,听锦婳叫他们也就嘿嘿一笑进了屋。 “你俩刚刚那是瞧啥呢,又不是没见过,放心吧,傅将军真的没事,对了,我刚好有些事要问你们。”看他俩傻不愣登的样子,锦婳就觉得好笑,同时又旁敲侧击的打听傅将军的情况,毕竟何苏一直是跟着傅雨争的,无论是在外还是在山上,他也算得上是十分了解他的人了。 “殿下您说。” 何苏的眼睛圆圆的,笑起来像是小兔子一样可爱,倒衬得他身上多了几分书卷气,再配上婴儿肥的小脸,更想让人捏捏了。 “最近天气凉了不少,正是风寒的高发期,一定要叮嘱好将士添衣,近日来可有将士身体出现问题?” 她这话说的含蓄,其实她就是想知道是不是也有人中了瘴毒,出现了与傅雨争相同的症状,若是有,那还需得早日治疗,若是没有,那这瘴毒的由来可就值得深思了。 不是她小题大做,实在是自打听墨渊京卫军中出了奸细,她就一直在找那个人,此事她还不敢同别人说起,生怕内奸不止一个,现在没有一个人值得相信。 何苏眨巴着大眼睛仔细想了一会,“嗯......没进十月我们就已经把过冬的衣服给大家分发下去了,只是有两个感了风寒,不过已经无甚大碍了。” 她若无其事的点点头,淡淡的回了句那就好,就专心于手头的事情了,看似平静,实则内心已经风起云涌,没有人中毒,也就是说傅雨争独自去过有瘴气的地方,这不禁让她想到了一个地方。 兰峡谷,是位于西北大漠边境的一条天然峡谷,被当地人视为一大奇观,原因是在寸草难生的大漠地带,这幽兰峡谷中竟然生有无数参天巨木,谷底河水淙淙大雾弥漫,引得不少人对其好奇不已,也曾有人深入过谷底,不过大部分人都没能回来。 她在凌风城的时候曾经救治过一个当地有名的能人异士,人称吴先生,他身上也带着一些残存的瘴毒,与傅雨争的脉象一模一样,经过她的了解,那位吴先生就曾经下过幽兰峡谷,也是九死一生才逃回来,不过回来后不久就出现了反复发热畏寒的症状,幸得神医相助这才得以活下来。 要知道就算都是瘴气,不同地域环境下的瘴气也并不是完全相同的,同样的瘴毒只会出现在同一个地方。 难道说傅将军去过幽兰峡谷? 这个念头让她非常不安。 第79章 骇人真相 这幽兰峡谷,距凌风城不过十几里,而据苏十七的说法,当时他们在城中发现了不少专门用来吸引蛇鼠的香料药物,也发现了不少从城外峡谷方向爬过来的老鼠,当然,最后的事实证明这些老鼠大多数身上都携带着瘟疫。 鼠疫一般很少会自然发生在野外生存的老鼠身上,像幽兰峡谷这样人迹罕至的地方,发生这种情况的可能性更是极小,当时他们就有怀疑,很有可能峡谷内的老鼠是被人为感染了鼠疫,然后故意引导凌风城的。 在联系起墨渊信中说的凌风城的奸细与京卫军中的某些人关系密切,若是他真的去过幽兰峡谷,真的很难让她不怀疑这个人就是他。 凌风城出事是在今年四月份,而鼠疫的潜伏期平均在半个月左右,再往前推半个月大概是四月出头,那时候她在哪儿?傅雨争又在哪儿呢? 电光石火间她好像想起了来什么。 “傅将军回来了,有没有消息......” “没有消息就是最好的消息......” 是了,那时候傅雨争出门寻亲了,自己去的,说是去了东边,但没有人知道他到底去了哪里! 所以那个人真的是傅雨争吗? 她心底万分怀疑,但在没有找到证据之前哪怕所有推论都对的上也是无用,只有证据,才能最终确定一个人是否清白无辜。 想到这里,锦婳打发了其他医者,每天都亲自去给他熬药送药,同时她也在药中掺了一小点东西,不是什么厉害的东西,只不过能让他睡得更踏实些罢了。 这天,她去给他送药,特地留意了一下他的房间,并未发现什么特别之处,反倒他枕头下面露出的荷包穗子引起了她的注意。 入夜,一轮明月照亮了山间的松林,阵阵风过,松浪连天,寒气直入骨髓。 她越过数个营帐,悄无声息的到了傅雨争的屋子。 这时候,正是睡意最深的时候,再加上她的药,保准让他睡得死死的,雷打不动的那种。 她躲过所有人的视线,翻身从窗户进入傅雨争的房间,摸黑搜索起这个巴掌大的小屋。 他们住的屋子都是先前统一修建的,房间布局简单,不过一桌一椅,一床一柜,倒也省的还要担心有诸如密室此类的东西,找起东西来可就方便多了。 她上来就从他的枕头下面摸出了那个已经褪色的荷包,这荷包上的纹样不像是大梁这边常见的,她大前些日子就注意到了。 拿到荷包,就这月光打开后,发现里面竟然有一包药粉,她捻起一点仔细辨别,发现竟然就是前些时日老太妃所中之毒! 她带着满腔的怒火,仔仔细细将这房间都翻了个遍,还真让她找到了另外一些东西——是几封密信,信中所述的事实太过震撼,以至于让她一是间有些难以接受,不知是该生气还是怎的。 她借着微弱的月光快速将密信浏览一遍,然后放回原位,深深的看了一眼床上睡得安详的人,手指头却是忍不住的在颤抖。 她没有宿在后山,而是直接回了山庄,直到回到自己的屋里,她的手还在微微颤抖,一部分是气的,另一部分则是难以置信。 信中明确的讲述了他们的计划,傅雨争当初所谓的出门寻亲,实际上真的就是去了幽兰峡谷,将几只带有瘟疫的老鼠尸体分食给峡谷内的老鼠,使其全部染上瘟疫。 再由凌风城内的人接到信息后将对蛇鼠类有致命吸引的药粉撒满全城,那些带有瘟疫病毒的老鼠便会自己从幽兰峡谷爬出来,神不知鬼不觉的将瘟疫带到凌风城。 这计划可谓阴毒至极,竟是想要置镇北军数十万将士于死地,更是危及大梁江山社稷,若不是苏十七发现了端倪及早做出防护,后果真的不堪设想。 但她还是不能理解,一个尽心尽力守护大梁皇城数十载的将领,为何会做出这样的事。 布下这场大棋的人,远比洛威来的精明,她仔仔细细将那几封密信看了好几遍,也未从上面找到关于写信人的蛛丝马迹,所以他们的动机也无从谈起。 从她目前所掌握的线索来看,有二心的肯定不止傅雨争一人,更不是只存在于京卫军中,最起码在凌风城里还有一个内应。 现在几乎可以确定,这些人是冲着整个大梁来的,不像是出于私人恩怨对谁出手,这让整件事情变得更加扑朔迷离起来。 她和墨渊最初时还以为是朱家党羽所做,意在将墨渊拉下水,他们才故意在朱毅面前争论不休,营造出一种两人反目成仇的假象,但如今看来情况比想象的还要糟糕。 她拿出纸笔,给墨渊写了一封密信,将她的所见所闻跟他简单说了,让他暗中探查凌风城内的人,傅雨争藏的太深了,很难再有较大的突破,只能从凌风城下手了。 清晨第一缕阳光洒在大地上时,她推开窗,一只白鸽扑棱着翅膀从浓重的晨雾中向她飞来,仔细看的话,还能看见羽毛上的水珠。 是墨渊的小鸽子。 她冲小鸽子伸出手,它就稳稳的落在了她的掌心,还讨好般的用尖尖的小红嘴啄了啄她的手指,一副无比亲昵的样子。 “我已通知北地,万事小心” 还是寥寥几字,将墨渊的冰山形象凸显的淋漓尽致,锦婳却觉得分外安心。 事情尚未明朗,哪怕知道了傅雨争就是京卫军中的内奸,也不能立刻将其羁押,恐会打草惊蛇,傅雨争对京卫军了解太深,绝对不能让他讲消息传出去,只能严加防备。 又过了几天,在锦婳的精心调养下,傅雨争完全恢复了,就连脸色都比先前红润了不少。 “将军,您都好了嘛?这几天可担心死我们了。” 他爽朗一笑,拍了拍何苏的肩膀,毫不吝啬对锦婳的夸奖。 “是啊,多亏了公主呢,我的病已经全好了,连之前落下的伤病都好了不少呢。” 傅雨争在京卫军中还是很有威望的,见他没事了大家才放下心来。 第80章 夜话 一夜未眠,第二日天微微亮锦婳就起床了,心底思绪郁结,围着行宫跑了两圈才算是彻底平复下来。 虽然已经确定了傅雨争就是有人安插在京卫军中的奸细,但背后之人尚未浮出水面,一切还得小心行事。 她调整好心情,来到后山,这段时日抓捕回来的百余名岳州军一直被关押在大牢里,七八天了,也该商量一下他们的归宿了。 “傅将军,关于这些岳州叛军的去处,你可有什么好法子?” 毕竟是戴罪之身,若是就此纳入京卫军,难免有一天传出去会引得他人不满。 “依末将看,还是要将他们与我们的将士区分开,不妨让他们组成一支先遣部队,平日里除了训练外还要负责山庄以及京城的暗中值守,也算是将功赎罪吧。” 锦婳心念一动,倒也觉得是个可行之法,便交给他去办了。 昨夜太过震惊,以至于事情的真相尚未与木姚说,打发了傅雨争,她便去找了木姚。 作为京卫军中唯一一个知情者,木姚在得知这个消息后更是惊掉了下巴,愣在了那里。 可震惊过后,便是更大的颓败席卷而来。 木姚比傅雨争小了四五岁,从他被老太妃捡回来,十几年间一直跟着傅雨争读书习武,于他而言,傅雨争不仅是一个将领,更是如父兄般的存在,猛然间发现自己敬佩的人竟然想要置整个国家于死地,其中悲哀实在难以言喻。 锦婳明白他的情绪,就连她一时间都难以接受,更何况是木姚呢。 锦婳拍了拍木姚的肩膀,随即出了房间。 这样大的冲击,不是旁人两三句开导便能释怀接受的,还是要他自己消化。 她从木姚那里出来后,就悄无声息的消失在了树影婆娑间,她还是不放心,既然有了时间, 那她自然要亲自盯着。 傅雨争也是带兵征战多年,该有的敏锐那是一点也不比锦婳少,所以在锦婳和墨渊之事上始终有些怀疑,这些日子他可是亲眼看着他俩逐渐热络,见到过这个女孩因为墨渊是安危而红了眼眶,如此情谊,怎么可能一朝一夕间就变质,成了这副短兵相接的模样呢。 锦婳自然也不傻,既然对已经傅雨争有所防备,那么他的一举一动甚至每一分情绪波动都被她尽收眼底,只消他一个下意识的小动作就能明白,他这是在怀疑了。 她可不觉得这一切都是傅雨争自己而为,无论是有什么人还是有什么原因,都等着她去探索。 傅雨争背后的大鱼还没上钩,哪能容他怀疑呢,必须得让他把这场戏当真,才敢有所行动啊。 第二天傍晚,在锦婳的示意下,一堆篝火在空地上燃起,熊熊火焰冲天,映着每一张激动的面孔。 这场仗到如今才算是彻底落下帷幕,将士们奔走劳苦,是时候放松一下了。 锦婳端起一碗烈酒,清冷的嗓音游响云停,拂平半山躁动的心弦。 “今天的篝火宴会,一是为了犒劳各位奋力护国,敬各位!” “二是欢迎新成员的加入,军人以服从命令为天职,错在将领而不在士兵,因此我希望大家此后能够抛下偏见和平相处,共守我大梁江山。” 烈酒入喉,热辣直冲心底,被点燃的不仅是心肺,更是热血。 对一群大老爷们来说,烈酒和比试是快速增进将士们关系最好的方法,不过一会儿,两军之间消融了隔阂,大家的氛围明显融洽了很多。 锦婳跟大家一起笑闹了半天,也摩拳擦掌的上去打了两场,不过接着就被李荀拉下来了,因为没有人能打得过她,这不是单方面压制嘛,总得让大家有点参与感。 下了场,锦婳也没心思在看下去了,飞身上了旁边的一棵大树从怀里掏出一壶酒,靠在树干上独自喝酒赏月,今天是上弦月,月牙弯弯的挂在天幕,周围群星荟萃,甚是飘渺。 木姚和李荀注意到了她的动作,也跟着飞身上了树,足有几人合抱粗细的百年老榕树枝干错落,几人分散在树上也丝毫不显拥挤。 “殿下,那个......我有个事想问您,可以嘛?” 李荀见她今天心情格外悠闲,心底八卦的火苗也噌噌的往外冒,看着她的眼神透露着狡黠的精光。 “你说。” 锦婳的确心情不错,找到了军中那个卧底,虽幕后阴谋仍未浮出水面,但好能松一口气了,起码不会再是两眼一抹黑,一切信息只靠推测,怎么能不让她高兴呢。 “嘿嘿,那个,我们最近听到了些风言风语啊,说您跟王爷闹别扭了?” 他这话声音不大,但也没有刻意压低,像傅雨争这样注意着他们这边的人自然也能听到。 锦婳不着痕迹的瞥了人群一眼,在转眼,眼底已满是隐忍的怒火。 话说到一半,她像是想起什么似的,脸色更加难看,连眼尾也染上一抹红,扭过头去不再说话,只是一味的往口中灌酒。 “别跟我提他,说着不日便回,却拖拖拉拉硬是一月有余,才带着那几个人踏着我京卫军将士用血肉之躯打下的平坦大道回京,竟还指责我们擅离职守。” 她抬起手,将醇香的酒水倒进嘴里,辛辣上涌,在她脸颊绘出一抹薄红。 “他怀疑我就算了,但前个早朝,他竟向父皇上书,意图夺了我的兵权,届时他一个外姓王爷一家独大,谁知道他安的什么心思,明明……” 话说到一半,她像是想起什么似的,脸色更加难看,连眼尾也染上一抹红,扭过头去不再说话,只是一味的往口中灌酒。 木姚也调整好了心态,正与她一同小酌,此时也明白了锦婳话中之意,看出她怕不仅仅是生气,连忙眼神制止李荀让他不要再说了。 李荀满头雾水还不知她是咋了,却也听话的闭了嘴。 一时间,树影重重中只剩了不知叫什么的虫子还在不知疲倦的叫嚷。 第81章 暗中跟踪 锦婳仍是不敢大意,一连数十日小心谨慎的收集证据,总算发现了一丝端倪。 入夜,幽静的松林深处传来几声婉转的啼叫,像极了青鸾鸟的叫声,但若是仔细辨别,其中还是有轻微的差异。 听到这声音,正在浅眠的锦婳忽地睁开了眼。 北地之事解决后乐枫便随墨渊一道回了京城,只不过此次乐枫并未跟在墨渊身边,而是被锦婳借来,一直在暗中监视着傅雨争,有了先前的经验,乐枫轻而易举便察觉到了这啼叫的不同,早早的便告知了锦婳。 只是多日来她都未曾闻得这声音,因此也只能按兵不动,伺机而行。 终于,还是叫她等到了。 她麻利的翻身下床,换上一身夜行衣悄无声息的出了门,埋伏在暗中观察着傅雨争的动向。 果不其然,片刻后傅雨争的房门被打开了一条缝,接着便是一道身影快速掠过,朝着山间松林的方向而去,随即消失在了夜色中。 好在锦婳武功了的,远远的跟在后面。 要说傅雨争确实厉害,饶是锦婳也差一点跟丢,经过几番弯弯绕绕,她终于跟着他来到了山间的一处山洞。 远远的,只能看见洞里闪烁着微弱的灯火,一个黑衣人站在洞口,将傅雨争迎了进去。 这静山绵延数百里,大大小小的山洞不计其数,他们扎营在此数十载,却也只能是将大营所在的一方围起,叫人定期巡视。 锦婳对此地并不熟悉,又怕月色朦胧有其他人隐藏其中,因此也只敢躲在远处等待。 约莫着过了一炷香的时间,傅雨争的身影再次出现,接着山洞中的光亮也消失不见,只留周遭一片寂静。 锦婳并不急着有所行动,而是又在暗中等了一会,直到前方树影轻微摇晃,几只不知名的鸟儿扑腾着翅膀飞向天空,片刻后又落回,她才摸索着朝着那山洞而去。 幕后之人太过谨慎,就连书信上都没有任何能够表明身份的标记,更何况是见面呢。 锦婳正是熟知这一点,才如此小心翼翼,只待暗中断后之人离开才敢现身。 她借着树木的遮掩,三两下就闪身到了洞口处,为了确保安全,她依旧没有急着深入,而是从旁边捡了一颗石子扔进洞里,石子落地弹开,发出清脆的几声,确认其中无人后,她才放心的进了山洞。 外头尚且有几分月光照明,进了山洞当真才是伸手不见五指,锦婳打开随身带着的火折子,霎时间幽幽的烛火照亮了整片山洞。 方才她就怀疑,这山洞定然不止眼前一个出口,果不其然,这山洞虽不大,但却有一个狭长的通道通向山的另一边,堪堪容许一人通过。 经过简单的探查,着实叫人感到失望,那人什么线索都未留下,其中除了乱石杂草别无他物。 虽然早有预料,但依旧难掩失望。 就在她准备离开时,却突然闻到了一股淡淡的香味,那味道很淡,淡到几乎叫人以为是一种错觉,可是作为国医圣手的锦婳却能够肯定这不是错觉,从小被师傅训练依靠气味来判断草药,因此练就了极其敏锐的嗅觉,因此她并未错过这唯一可能算是线索的线索。 当然,之所以这样虚无缥缈的线索能被她察觉,还有另外一层原因,因为有一瞬间她觉得这个味道很熟悉,她一定闻到过。 带着满腹的疑虑,锦婳回了行宫。 此时东方已然泛起隐隐亮光,她索性也不睡了,而是兀自坐在院中树下,梳理着一团看似杂乱无章的线索。 想了半天,锦婳也没想起那若有似无的香气到底是在哪里遇到过,眼看天就大亮了,她也准备回去换身衣服去吃早饭。 刚回到卧房,就见屋里房梁上站着一只信鹰。 在见到那几封密信起,锦婳就派人出去打探傅雨争的身世了,信中所述内容实在荒谬,若傅雨争只是个被收买的京卫军将领,那他对于这个生长了二十载的地方不应抱有如此大的恨意。 再联系曾经老太妃讲起过,她是在东北一片捡到的这个孩子,并给他取名傅雨争,所以一个念头便悄然浮现。 有没有一种可能,傅雨争并不是大梁国人,而是北齐之人呢? 若当真如此,他一直都知道此处并非自己的家国,那么一切的动机都合理了,因此锦婳早早就派人去寻了,这只信鹰,正是派出去的人给的回信。 面对有可能的真相,锦婳心底有些发怵。 倘若傅雨争真的是北齐人,且始终都知到自己的身世,那他隐姓埋名二十余载,究竟是为了什么,其间意味叫人不敢深究。 不过真相终归要大白于天下,平复好心情,锦婳朝那信鹰伸出手,训练有素的信鹰立刻稳稳地落在了她的胳膊上。 她抬手解下信鹰腿上绑着的竹筒,掏出里头的纸条。 “约二十年前北齐曾有一护国将军名为曾元龙,一家男丁皆战死沙场,老夫人不久后因病离世,只留一个小儿子至今下落不明,生死未卜,结合您给的信息和我们的打探,我们怀疑傅雨争就是曾元龙的小儿子曾琪文。” 锦婳只以为傅雨争可能是北齐人,但万万没有想到,他极有可能是前护国将军的遗孤。 曾元龙的事迹在北齐广为流传,就连她也多少有所耳闻,当年北齐与大梁开战,本是大梁节节败退,好在有墨渊的父母挺身而出,带领大军破敌护国,曾家一脉哪怕出于劣势月不曾退缩半分,一家老小,尽数命丧沙场。 虽说他们立场不同,但锦婳依旧敬佩这位将军。 平心而论,哪个将领当真能够做到身先士卒马革裹尸,此等事迹怎能叫人不赞叹。 此时,她宁愿相信真的是傅雨争背叛了京卫军,也不愿相他是这样满门忠烈的世家的唯一遗孤。 因为战争的残酷就在于,无论败者亦或是胜者,从来没有真正胜利的一方。 作为外人,对于曾家遗孤,她能够理解他所做的任何事情,可作为京卫军的掌权者,她不能原谅。 怀着复杂而又矛盾的心情,锦婳进了京城。 她没有走的很快,而是骑着她的汗血宝马,慢慢悠悠的走在渐凉的秋风中。 看着秋风过境,吹落了满树黄叶,也吹熟了田里的庄稼,一边是无边的落寞,一边是丰收的喜悦,同样是秋天,同样是凉风,究竟是好是坏,是喜是悲呢。 第82章 身世之谜 进了京城才发现,路边多了很多小商贩,一问才知,最近几日为了让百姓能够快速从战乱的氛围中走出来,由朝廷牵头举办了一场盛大的晚市,哪怕此时仍是白天,街上也比往常热闹许多。 锦婳进了宫,找墨渊说了此事。 “儿臣见过父皇,见过皇叔。” 依旧是熟悉的地方熟悉的人,直到此刻,她竟在这曾经最为厌烦的地方感受到了一丝温暖。 墨渊看出她情绪低落,一时间也不知所为何事,只能试探着开口,“这几日在山上可还好?” 锦婳抬头望向他,突然有种想要抱抱他的冲动,前世今生,她一直都是如此强大且独自,可在这个人面前,她第一次觉得自己也可以委屈可以软弱。 “这几天天也凉了,要注意多添衣。” 心底柔软的情绪刚刚升起,就被皇帝这一句话给压了下去。 是了,她向来敢想敢做,为何没有抱上去,还不是因为她父皇也在场啊。 墨渊一直在瞧着她,自然没有错过她眼下一闪而过的热意,见她思绪一下子被拉回正轨,不禁有些好笑。 锦婳暗自剜了他一眼。 “放心吧父皇,儿臣这次进宫,是为了奸细一事。” 闻言三人都敛了笑容,坐直了身子。 “可是查出来了?” 锦婳点点头,心底的烦躁再次浮现。 “是傅雨争。” 此话一出,就连万年冰山的墨渊脸上都出现了一丝裂痕,别无其它,只因为他们怀疑了所有人都没有怀疑到傅雨争头上。 他自幼跟在老太妃身边,如今更是做到了京卫军副将之位,他所知道的大梁辛秘不在少数,若此人是敌国内奸,着实可怕。 “怎么会是他呢?他不是一直跟着太妃的吗,怎会对我大梁如此愤恨?” 皇帝还是问出了这一点,不过还未待锦婳开口,墨渊就道出了其中关窍。 “他是北齐人。” 不得不说,与聪明人讲话就是方便,只需点出一点,对方立刻就能明白。 “不错,而且,他身份还非同一般,”锦婳看了一眼坐在对面的墨渊,“据探子的消息,他很有可能是北齐前护国将军府的遗孤,曾琪文。” 一时间,勤政殿陷入了沉寂。 当年那一仗打的实在惨烈,曾氏一族尽数丧命,墨渊的父母也同样在两年后战死沙场,终是打到弹尽粮绝,二者才堪堪停手,自此两国元气大伤,一场持续数年的大战告一段落。 “如果是我,站在这样的立场上也很难不动摇。” 对于此事,皇帝更多的是担忧,而墨渊却敏锐的抓住了她这句话里透露出的情绪。 “立场不同罢了,人各有志,但所要守护的都是自己的家国。” 墨渊一句话,醍醐灌顶。 是非对错都是从不同的立场出发,这世上本没有真正的是与非,就像此事,无论是傅雨争也好,他们也罢,为的都是自己的国家,恪守本心便好。 “昨夜傅雨争与背后之人在静山之中的一处山洞见面了,待他们离开后我去探查了一番,之闻到了一股飘渺的香味,感觉很是熟悉,有些像父皇所用的龙涎香,又带着些许草木清香,父皇,皇叔,可否知到此为何香?” 她为了能够很好的辨别各种药材,房间很少点香薰,因此对这些东西并不算熟悉,倒是皇帝和墨渊,房间里经常会点一些安神或提神的熏香,可能知到的多些。 两人仔细想了片刻,皆是没什么印象,这个本就渺茫的线索也只能暂且搁下。 不过既然知道了傅雨争的身世,那背后之人自然也与北齐脱不开干系,只要朝着这个方向去查,应当很快就会有结果。 锦婳挂念着小十一,又去瑜妃那里走了一趟。 才一进门,小十一就欢欢喜喜的跑了出来,一把抱住了她的腿。 三四岁的孩子正是长身体的时候,几乎是一天一个样,才一个多月没见,就眼见的长高了,一双不灵不灵的大眼睛,笑起来像个月牙,叫人看了也跟着高兴。 “姐姐姐姐,你都好久不来看熙熙了,你是不是不喜欢我了。” 小小的娃娃此时委委屈屈的,平日里总是带笑的眸子噙满了泪水,要落不落的真叫人心疼。 锦婳赶紧抱起洛熙在怀里哄,“姐姐怎么会不不喜欢小十一呢,姐姐是出去打坏人了,是去保护小十一咯,看,姐姐还给你带了好吃的糕点呢。” 瞧见她手里的糕点,刚才还瘪嘴要哭的洛熙顿时喜笑颜开,拍着小手就要吃。 锦婳抱着人进了屋,叫人打开盒子跟瑜妃娘娘一起吃。 瑜妃见她来也是高兴的紧,她一直都很喜欢锦婳,现在看她更是心疼。 “你瞧瞧,这才几天啊,又瘦了,还有身上这衣服,袖口都破了也不知道换。” 她不说锦婳还真没发现,她这几日在行宫,害怕有危险就将老太妃他们全都送去文州了,青槐也没带在身边,故而身上的衣服也是摸到什么穿什么,一点也没注意到衣服破了。 “嘿嘿,这不是这几天忙嘛,就没有注意到。”说着还不忘做个鬼脸讨笑。 知到她是故意逗乐子,虽然她身在后宫,但外头的风声她也并非全然不知,前几日皇帝来她宫里,两人聊起锦婳时就多说了几句,皇帝没有具体说出了什么事,可只是看皇帝严肃的神色也能窥见其中险恶。 “我听你父皇说,老太妃出了些事,现状怎么样了?外头的事情我不太了解,你自己可一定要多加小心啊。” 听着瑜妃关心的话语,心底涌上一股暖意。 正聊着便有人来叫用膳了。 “方才就听说你进宫了,我这估摸着你就得来看熙儿,特地叫人做了一大桌子你爱吃的菜,待会可要多吃点,你太瘦了。” 饭桌上一瞧,果然都是她爱吃的,珍珠鱼丸、梅花蟹粉包、黄金角、莲子膳粥、酱青瓜、鸳鸯盏、桃花酥,满满登登摆了一大桌。 几人热热闹闹的吃了一顿午膳,她又陪小十一玩了一会,直到他犯困哄睡着了这才带着瑜妃给她的好些东西离开。 第83章 小哑巴 她是一个人来的,带着大包小包的回山也不方便,再者一大早就跑来了这会子也困着呢,索性就先回了将军府找青槐。 青槐还不知当她回了京城,正吃了饭无聊地发呆呢。 锦婳的府邸倒是不小,只是里边人手太少,再加上她也不在,总显得很是冷清。 青槐闲来无事就爱跟何玉聊天,“你说殿下一走就是大半月了,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好无聊啊。” 何玉是个温软性子,生的也是白白净净,刚被锦婳救醒那几日胆小的很,此时跟大家熟络起来倒也蛮可爱的,跟青槐并排趴在廊下的栏杆上,活脱脱两个白嫩嫩的小兔子。 “你俩啊,我这不是回来了,小玉身子好些了吗?” 听见她的声音,两个方才还软趴趴的人一下子蹦了起来,欢欢喜喜的朝她跑过来。 何丞和何玉是打心底感激锦婳,何丞身体好些个子也高些,被她带去了军营里历练,何玉身子弱又爱读书,便跟青槐留在了府里,没成想这黏糊劲也跟青槐学了个十成十。 “好多了,多谢殿下关心。” 他们锦婳倒是放心的,那个小哑巴她总觉得不简单,可忙起来就是大半月没回来,找他聊聊这事也就耽搁下了。 正好现在闲来无事,就想着去看看。 “青槐,那天我们带回来的那个小哑巴在哪儿呢?” 这虽是她的府邸,可十天半月不着家,实在是不如青槐了解到更多些。 “您说那个小孩子呀,他会说话,正跟着管家在后边菜园收菜呢。” 听青槐说他会说话,这倒是让她觉得有点意外,同时也对这个小男孩更加好奇了。 “走,我们去看看他。” 来到后院,就看见一个小男孩正卖力的搬着一筐萝卜往屋里去。 青槐见了赶紧拉着何玉上前帮忙,那小孩听见动静回头看她,锦婳站在一边刚好跟他对视,她这才发现这小男孩的眼睛竟然是绿色的,鼻梁也十分高挺,竟然还是个外族孩子。 锦婳招手叫他过来,却见他犹豫了片刻才挪了过来,低着头站在她面前。 “听青槐说你会说话,那你叫什么名字?” 小男孩抬头看了她一眼,这才艰难的开口,“我......我没有......名字。” 小男孩一开口,沙哑的声音吓了她一跳,同时也心里一揪,原来他不是不会说话,而是伤了嗓子说不出完整的话。 “那,暂时就叫你阿吉,图个吉祥如意的意头,怎么样?”说罢又接着问,“你是北地部族人?嗓子是怎么受伤的?” 小男孩认真的盯着她,仿佛在思考要不要告诉她,过了一会才缓慢的点了点头,而后又摇了摇头。 虽然他只字未说,但她确是看明白了,点头,是的,摇头,不知道。 眼看也是问不出什么,锦婳干脆直接拉起了他的胳膊,手指搭在腕子上,规律的律动透过皮肤传到指尖。 这一看,她的心直接凉了半截,这孩子不是伤了嗓子,而是中了毒! 这种毒素应当已经埋在他体内有些时日了,毒素聚集在喉头导致他无法发声,除此之外还会妨碍他长高,对于一个八九岁的孩子而言,不可谓不恶毒。 锦婳快速的做出了诊断,心下对于如何治疗也有了大致的判断,这才抬手摸了摸他的头。 “放心吧,不想说话就先不说,姐姐帮你治病,会好起来的。” 闻言小男孩再次抬起了头,此时午后的阳光透过层层秋叶洒在她的身上,仿佛为她镀上了一层圣光,在他的眼里,她就像是神女。 给阿吉吃了药,锦婳实在是熬不住了,回去睡了一觉,这一觉就睡到了天幕低垂。 她醒了坐在榻上,瞧着屋里屋外静悄悄的,一时间竟有些恍惚。 听见屋里的动静,青槐端着盆水进来了,简单梳洗之后,她突然很想出去逛逛。 说做就做,锦婳带上青槐就出门了。 到了大街上,才发现这晚市竟然已经发展到如此大的规模了,她吃穿不愁,倒是没啥特别稀罕的小物件,倒是青槐,东瞅瞅西看看买了不少东西。 今天是农历九月十六,月亮格外的明亮,看着天边皎皎的圆月,一时间竟有些愁思萦绕心头。 “青槐,我们去喝酒吧。” 她转头看向一脸欢喜的青槐,拉起她就往城中最大的酒楼跑。 京城最繁华的街道上有一栋宏辉大气的酒楼,名叫水云间,其内装潢精巧绝伦,有江南的雅韵,又不失京都的奢华。 菜色更是汇集各地特色,美轮美奂,是京中权贵都爱去的地方,当然,她的价格也很是好看。 不管她是谁,一国公主,还是新上任的一品大将军,还能缺钱了? 她俩找了个靠窗的角落,要了两壶清酒几碟小菜,一边听着楼下的人声鼎沸,一边对月小酌,好不悠闲。 不过她运气一向算不得多好,每次她心情不错的时候总有人喜欢来找麻烦。 酒菜还没上来,她正盯着楼下那变戏法的看的津津有味呢,余光就瞥见一个略显眼熟的身影经过,竟然是前不久她刚刚见过的朱家小小姐朱思薇。 其实她俩本身没有什么矛盾,甚么连接触都不多,但朱思薇跟洛芸芸关系极好,想当初洛芸芸处处找她的茬的时候,这朱思薇可没少在后边出馊主意。 不过要说这朱思薇的确比洛芸芸段位高,也足够能忍,明明自己也喜欢这墨渊,却甘愿为洛芸芸铺路。 那日洛芸芸企图给墨渊下药的时候,那包药粉就是朱思薇从宫外弄进去的,眼下洛芸芸被嫁去北齐了,她才得以追求墨渊。 而墨渊对锦婳的好是大家都知道的,毕竟那日上元节宫宴,大家可是亲眼见到墨渊越过人群直接去找了她的。 昔日洛芸芸与她为表兄妹,实则是一家人,所以不敢挡了她的路。 不过现在锦婳不仅是自家敌人,更不再受墨渊的待见,所以当朱思薇见到锦婳的时候还是忍不住想上前来踩她两脚。 “哟,这不是我们公主殿下嘛,想当初再中秋宫宴上如此美艳动人,让妹妹都嫉妒三分呢,如今怎落得如此不修边幅,跟个大男人似的呢,哈哈哈哈。” 第84章 找茬 朱思薇身边跟着一群莺莺燕燕,皆是朱家党羽家的公子小姐,他们的父兄在官场上努力讨好朱毅,他们就在平日里围着朱毅的孩子们转,当真是上梁不正下梁歪啊。 听了朱思薇的话,她的小跟班们也都哈哈的笑了起来,一时间酒楼里人们的视线都朝他们投了过来。 咱锦婳是谁啊,现在的她又岂是个吃亏的主,一想到这人竟然妄图勾引自己的人,还害的他们两个闹别扭,她这火气就不打一处来。 “是不比朱小姐您脸皮保养的厚,也不及您心肠好,能面不改色的把别人往自己喜欢的男人床上送。” 这话说完朱思薇的脸瞬间绿了,别人不知道她自己是知道的,她这是讽刺自己曾经为洛芸芸提供媚药让她去爬墨渊的床,这件事一直以来都是她不能触碰的心病,试问那个女人心甘情愿与别人一同分享自己的丈夫,更何况是亲手把别人送上喜欢的人的床,彻底的断了自己的念想,她怎么会没怨过。 不过那时候她没有办法,现在不用了,她自然不会放过墨渊,如今在听见有人提起这件事,当即便火冒三丈。 “你,那又怎么了,总比你这副男人婆的样子要好,看你这蓬头垢面邋里邋遢的样子,能嫁的出去才怪。” 说到这儿她可就不困了啊,她是谁啊,当朝公主哎,只要想嫁那不一个个上赶着来娶她嘛,还能嫁不出去,真是开玩笑。 “你说得对,我嫁不嫁得出去关您什么事,朱小姐还是先管好自己,争取把喜欢的人追到手吧。” 其实朱思薇对墨渊的感情远没有洛芸芸来的轰轰烈烈人尽皆知,又或许是洛芸芸表现的太过明显,以至于别人的爱恋都显得格外不起眼,因此就算是她身边的小跟班也都不知道她喜欢墨渊这件事,直到听了她的话才品出其中的滋味,一个个好奇的瞅着朱思薇,让她更加下不来台。 “我不管你是怎么知道的,但你最好别说出去,不然我要你好看。” 许是知道论打嘴仗自己不是她的对手,朱思薇留下这么一句话就带着人大摇大摆的走了。 这场交锋锦婳可谓是完胜,正美滋滋的等着酒菜上桌呢,就瞥见顶楼包厢里一抹熟悉的身影冲她挑了挑眉,接着就见一个小斯跑了过来。 “殿下,我们爷说好巧在此处遇见,还望殿下赏脸共饮一杯。” 锦婳本就心情不错,自然不会拒绝对方的邀请,爽快的跟着小斯上了三楼。 小斯为她推开门,入目是清新典雅的装潢,看似平常,但若是细瞧就会发现,这屋子里羊毛地毯、红木桌椅,就连桌上的餐具都是上好的白玉,实则处处都极尽奢华。 与此同时,里头伸出一只大手,一把将她拉了进去抱进怀里。 不错,此人就是墨渊,而这水云间背后的主人正是我们的摄政王殿下。 “这段时间累着了吧。” 锦婳抬手环上男人劲瘦的细腰,脑袋埋在他怀里,贪恋着此刻的温柔。 “可不嘛,祖母病了,你也不能去帮我,可是快累死了呢。” 见她软下声音来撒娇,墨渊面上不显,实则内心早已乱成一片,只是使劲抱紧了她,轻轻安抚。 “再过两天就是你的生辰了,打算怎么过?” 说起生辰,在她的记忆里是从未有经历过的事情,前世她是孤儿,无人知道她的出生日期,而这一世,她本就不受宠爱,更是无人在意生辰不生辰的,哪怕是内务府送来的东西,大半也都会被洛芸芸的人抢走。 “唔,不知道呢。” 说不期待是假的,没有哪个人会无缘无故不期待自己的生辰,但当真摆在面前了,她实在想不出要怎么度过这个特殊的日子。 她从墨渊怀里出来,转身坐在榻上,趴在窗台上发呆。 外头灯火通明,人群挤满了街道,吆喝声此起彼伏好不热闹。 墨渊也跟着走过来坐在她身边,温柔的牵起她的手,放在自己的掌心里摩挲,像是对待什么易碎的珍宝。 “既然如此,那就全凭我来安排了。” 锦婳转过身来,眼底带笑,“好啊,我还有生辰礼物,你要给我准备。” 看着她眉眼弯弯,墨渊也跟着开心。 门外小斯敲门,不一会十几道色香味俱全的菜肴被摆上了桌,与此同时还有两壶清酒。 墨渊拉着她坐下,亲自为她布菜。 “这是昨日南边进贡的鲜蟹,此时正是肥美的时候,想着你会喜欢,便叫人给截了下来,尝尝看怎么样。” 看着面前白玉盘里的大闸蟹,色泽橙红,定然是美味的,刚想动手拆了它,墨渊就又将它夹走了。 锦婳满脸疑惑,这是怎的,不让吃了? 墨渊轻咳了一声,眼神死死盯着那只螃蟹,“这东西不好剥,容易伤了手,还是我来吧。” 要说墨渊哪里最得她的心,那就是这种藏在平日里的小细节。 哪怕她经常舞刀弄棒,手上一层厚厚的茧子,可他还是怕小小的蟹壳会伤了她。 他从未喜欢过谁,也从未为谁做过这等精细的活,可能很多事情做的并不完美,可在她看来,这样的墨渊真的很可爱。 “好,那我就只等着吃了。” 一顿饭下来,墨渊几乎没吃多少,而是全程都在为她夹菜。 这样被照顾的感觉,也挺不赖的。 饭后两人又温存了一会,锦婳便带着青槐离开了,毕竟他俩明面上“很不合”,怎么可能一起吃饭喝酒呢。 不过听墨渊提起礼物,她突然想起了一件事。 前两个月她交给毕鸿才一张带有机关的戒子设计图,当时他的夫人大病未愈,又被她拉着做了半个多月的农耕工具,就把此事搁下了,这过了一个多月了,应该也做好了吧。 “青槐,我们先不回家了,去毕大师那儿看看。” 青槐应了声,到街口找了一辆马车便去了城西。 第85章 难以置信 马车晃晃悠悠的走,锦婳本就喝了几杯酒有些微醺,此时晃晃悠悠的,只觉得醉意更甚。 好在毕鸿才住的院子并不算很远,没一会就到了。 “毕大哥,在家呢嘛?” 毕鸿才本就是个好相与的,脾气并不怪,尤其是相处久了,十分不同意锦婳大师大师的叫他,那锦婳说要叫他大哥,他更是不愿意,一口一个当不得当不得,气的锦婳两天没跟他说话,好歹最后也没有拧过锦婳。 听见她的动静,毕鸿才赶紧从屋里迎了出来。 他是真的欣赏这个女娃娃,不仅有很多精明的鬼点子,还是他爱人的救命恩人,因此欣赏之中又加了几分敬佩。 “殿下,你怎么有空过来了,前几天我去召您还听青槐说您去行宫了。” 锦婳笑笑,“今天进宫了,顺道出来玩玩,”见他妻子也在门口迎她,锦婳赶紧上前把人扶进屋里,“嫂嫂的身体怎么样了,夜里可还咳嗽?” 毕鸿才的妻子名叫萧雨,是个顶温柔漂亮的女子,只是这么多年病痛的折磨,叫她失去了往日的风采,形容枯槁了些许。 不过经过这么两三个月的调养,气色已经好多了,剩下的就要慢慢养了。 她拉着锦婳坐到床边,任由锦婳为她把脉。 “放心吧,好多了,夜里能安安稳稳的睡好几个时辰呢。” 把过脉,锦婳也总算放心了,脉象稳健有力,不再像从前那般病怏怏的,一切都在向好的方向发展。 她们两个还在聊天,毕鸿才从一旁的柜子里掏出了一个木匣子。 打开来看,正是一对纹样极为相似的戒指。 “你要的戒指我做好了,前几天就想去给你送的,不巧你不在,就又带回来了,看看可还满意?” 别的不说,她对自己的手艺还是很信任的,虽说这东西精细了些,可对他来说不算难事。 锦婳拿起其中一枚仔细查看,寻到里头一个非常不起眼的按钮,只听咔哒一声,一个米粒大小的暗格出现在眼前,正是她想要的效果。 “毕大哥不愧是大师,做的果然精妙。” “你满意就好,就是不知道你要这东西做什么用,这么小的格子,能装什么?” 他虽是把东西做出来了,可他始终没想明白这东西能有什么用。 闻言锦婳狡黠一笑,“这格子虽小,但对我来说足够了。像我们这样的人,难免有些很难搞的仇家,打又打不过跑又跑不了的时候,这不就派上用场了,到时候里头装些剧毒的药粉什么的,保准叫他们有来无回。” 拿到戒指,锦婳美滋滋的回了府,毒药她早就配好了,只等戒指做好了实验一下。 回到家她便迫不及待的鼓捣起来,一番尝试下来,发现毕鸿才还在她的基础上进行了改进,使其极具实用价值的同时又兼具美观,更是叫她满意不已。 她的生辰在十月三十,墨渊的生辰却是在大年初一,看来是等不到留作生辰礼物了,趁还有时间,她也得想想给他准备什么礼物的好。 次日清晨,她收到了墨渊传来的消息,说北齐太子齐砚初已正式接管兵权,整顿兵马,若是再有过多的消息被泄露,只怕会对大梁不利。 因此不管背后之人是什么人都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先铲除军中内奸。 为此他们布了个局,利用凌风城内奸细与他的联系将他引出来,此举就是要让大家伙把傅雨争通敌叛国的举动真真切切的看在眼里,否则以其在军中的威名,直接抓捕怕是难以服众。 确认了计划的可行性,锦婳便匆匆回山了,此事关乎重大,她必须亲自在场。 回了行宫,锦婳先是支开了傅雨争,而后找来了另外几个副将,看着面前站了一排的几人,她仍是有些不知如何开口。 木姚看出了她的心思,作为在场除了锦婳以外唯一一位知情者,还是他率先开了口。 “殿下此番举措,可是要有所行动?” 见她开口,锦婳终于是长出了一口气,而后沉重的点了点头。 看着他俩像是打哑谜一般,直脾气的李荀先是坐不住了。 “殿下,木副将,你俩说啥呢,什么行动?” 其他几人也都是一头雾水,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同样的摸不着头脑。 “接下来我要说的话可能会让你们很难接受,但所言皆属实,我也会拿出证据,请各位无论多么震惊,在行动结束之前都务必保密。” 如此严肃认真的说辞,叫在场的人心里咯噔一下,只怕此事不会比三皇子逼宫时好搞,顿时脸上也都挂上了凝重。 接着,几人上前一步,抱拳行礼,“属下在此立誓,行动结束前绝不透露半分。” 锦婳叫他们起来,将事情的来龙去脉仔仔细细全盘托出。 果不其然,这几个人皆被这个消息震惊到说不出话。 “殿,殿下,你说真的?当真是......傅将军?没有弄错?” 面对李荀的质疑,锦婳并不感到意外,或者说他们就这么信了她才会感到意外,这也是为何她与墨渊要做这样一个局的原因。 “千真万确,傅将军,极有可能是北齐前镇国将军府的遗孤,他的父兄全部战死沙场,对大梁怀有恨意,说得过去。前些日子我曾半夜搜过他的卧房,找到了几封与镇北军中奸细的密信,虽不能确定幕后之人究竟是谁,但王爷那边已经求证到,奸细来自北齐。” 锦婳看着明显有些崩溃的李荀,虽很是不忍,但还是说出了那句残忍至极的话。 “李荀,你与我去过凌风城,而那场差点灭了镇北军的瘟疫,只怕也与他有关。” 李荀忽地抬起头,眼眶发红。 若傅雨争只是与北齐暗中联系,出卖京卫军的消息也就罢了,可镇北军是大梁的命脉,凌风城里更不止有士兵,还有无数在此安居乐业的平民百姓,他不能接受。 锦婳看着他,没有说话,其他人也没有说话。 他们都是孤儿,从十几岁便相识,至此十几载岁月,着实叫人心底生寒。 几人笑闹着前来,沉默着离开。 他们都是军人,哪怕心底是惊涛骇浪,但依旧将锦婳布置下的任务谨记在心,回去便马不停蹄的开始安排了。 第86章 行动开始 她这边安排好后,便给墨渊发了消息。 远在千里之外的乐萤早已将潜伏于镇北军中的奸细抓获,正在押往京城的路上。 两人一拍即合,怕夜长梦多,决定两天后便开始行动。 为了不让傅雨争起疑,锦婳谎称要去接老太妃,顺道帮助闻一与消灭原岳州地界上的山匪,要带着木姚、李荀以及二百将士出了门。 “傅将军,大梁遭此劫难,如今总算是太平了些,可京中形势依旧不容乐观,我们不在的这段时间,恐怕有些人会不安分,还望将军严加探查,照看好皇城。” 傅雨争直觉这件事有蹊跷,可无论是理由还是行为都有理有据,有迹可循,实在挑不出问题,他也只好安慰自己是自己太过谨慎了。 “公主殿下放心,我等一定严加探查,守护京城,您就放心去吧。” 锦婳上前两步,略含深意的拍了拍他的肩膀。 “如此便好,有劳将军了。” 和大家一同用过午饭,她便带着大家离开了静山。 这二百人,皆是木姚他们选出的心腹,其中不乏有被傅雨争救过性命的士兵,他们将会提前埋伏到他们计划让傅雨争与北齐奸细见面的坡子岭周围,叫他们亲眼看到,眼见为实。 她们浩浩荡荡出了门,一路策马,走出百余里后放弃了南下去文州的道路,转而取道西北,一天后重新回到了静山。 “殿下,我们不是要去文州接太妃吗,怎么又回来了?” 对于这一举动,这些将士很是疑惑,因此在到达坡子岭后便有人问出了这个问题。 锦婳喝了口水,从地上站起来,“我此次带大家出来,并不是要去文州,京卫军中出了个北齐的奸细,今晚我们将再次伏击,争取一举揪出那人,在山上时为了掩人耳目,只能采取这样的策略。” 众人听后皆是瞬间正色,他们都是京卫军中的老兵了,都很爱京卫军也很爱这个国家,因此对于这样的事情格外严肃。 “我们此番行动便是要将其一举拿下,大家的任务便是埋伏在周围,不能给那奸细留任何退路。” 大家皆知此事的严重性,一个个都收敛了心神,待夜色降临之时,迅速消失在周围的松林草木里,眼睛死死的盯着前头那处极不起眼的山洞。 而此时的山上,一声婉转的鸟叫传入傅雨争的耳朵。 他翻身下床,看着外头阴沉的天色,总觉得心烦意乱,像是有什么事情要发生。 可此时,对于身为曾家遗孤的他,只能算是孤军奋战,从选择了这条路的那天起,哪怕前方是龙潭虎穴,他也只能硬着头皮往前走。 终于,又过了一盏茶的功夫,他还是轻车熟路的换上一袭黑衣,转瞬便消失在了夜色之中。 看着他的身影离开后,徐元宁和何苏从黑暗中走出,他们对视一眼,皆从眼底看到了一抹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转而一同朝着坡子岭的方向而去。 哪怕此时已经几乎百分百确认傅将军就是北齐内奸,可他们还是坚持要看到最后的结果,哪怕还有一丝可能性,他们也不愿放弃。 随着不远处隐秘的洞口发出昏黄微弱的亮光,大家的心也都跟着提了起来,屏气凝神的看着那小小的一方。 锦婳独自一人站在高处,一袭黑衣完美的融入到这没有月光的夜里,唯有一双黝黑的眸子,此时正透出些许微光。 所有人都安安静静的藏在安排好的位置,静候着那人的到来。 又过了半炷香,西方密林中传出一阵轻微的响动,若是放在平时,这点动静并不会有人察觉,可在这全神贯注的此刻,这小小的动静却显得格外明显,甚至牵动着所有人的心弦。 接着,一个黑影近了,从茂密的林间一闪而过,出现在那处亮光附近。 傅雨争这次并未像往常那般绕一大圈后才赶来,而是径直朝着这边而来,感受着周围似乎比平时更甚的寂静,他心底反而平静下来。 他在洞口外站定,忽而一把拽下了蒙在面上的黑布,露出那张所有人都极为熟悉的脸,而后缓步走进了山洞。 洞内,也有一个身穿黑衣的男子靠着石壁而立,瞧见他进来,才缓缓直起身子。 “来了。” 傅雨争站在原地,盯着那人看了许久,才终于开口。 “你怎么来了,又有何事?” 早在他进来的时候,锦婳就悄没声的跟了进来,此时听到他的声音,只觉得短短一句话却透出无尽的疲惫。 “上头传来了密信,叫你想办法尽快拿到梁国布防图。” 对面的人说话同样简短,傅雨争却是皱紧了眉头。 又是良久后,传来一声轻叹,“我知道了,等我拿到后会设法送回北齐,你最近不要来了,我可能已经被怀疑了。” 说罢便转身要走。 可就在转身的一刹那,他硬生生的停在了原地。 因为他看见了一个人,一个他最不愿意面对的人,锦婳。 接着,一队将士蜂拥而入,霎时间小小的山洞便塞满了人,灯火照亮了狭小的空间,也叫所有人都看清了来人的脸。 “傅将军,或者说,我该叫你曾琪文。” 他就站在那里,并未回答,只是目光一一扫过在场每张熟悉的脸,终于在看到李荀通红的眼眶后,吐出了一口浊气。 “为什么,为什么是你。” 于李荀而言,傅雨争是亦兄亦友的存在,从他十岁那年被他救下,就一直将其视为必生追逐的对象,如今这样的形象在眼前轰然崩塌,哪怕早早便有了心理准备,在亲眼看到的那一刻还是无法接受。 墨渊从另一边走来,身后还押着潜藏在凌风城中的那个奸细。 再看一开始那个黑衣男子,才发现是乐枫。 墨渊并未停留,径直越过傅雨争,上前拉住了锦婳的手,她的手不知是因为夜里寒凉还是心里生冷,总之很是冰凉。 锦婳抬头看了他一眼,瞧见他眼中的温柔,心里总算觉得踏实了。 “来人,带走吧。” 事到如今,一切皆尘埃落定。 第87章 尘埃落尽 回到静山大营,傅雨争被押解入狱。 看着他们去而复返的身影,在看被绑了手脚的傅雨争,整个静山大营一下子炸了锅。 “这是怎么回事,傅将军怎么被关起来了,这是发生了什么?” “对呀,傅将军是犯什么事了吗?” “到底出什么事了啊?” 面对大家的躁动和疑问,锦婳只能将所有人召集到一起,大致说了事情的经过。 一开始,所有人都是不相信的,毕竟在他们眼里,傅将军不只是京卫军的将军,更是家人,家人怎么会背叛家呢。 可是当几位副将和参与到行动中,亲眼见到了结果的二百将士也站出来时,一股莫大的悲哀席卷了整个山坡。 过了半晌,人群中传出一个弱弱的声音。 “傅将军......会不会是被人胁迫的啊......” 但这声音越来越小,直至最后完全消散在凌冽的夜风里。 是了,他孑然一身,二十年来都与大家生活在一起,又武功高强,一般人难近其身,这样的说辞,说出来连他自己都不相信。 “请大家切莫因此消沉意志,至于事情的起因我们一定会查清楚,倘若他真的是受人所迫,我也必将还他一个清白。” 话虽如此,可所有人都知道,这几乎是不可能的了。 锦婳叫他们都各自去忙,看着一个个耷拉着脑袋离开的背影,心里依旧很不是滋味。 “别想那么多了,等明日问过,说不定没有我们想的那般糟糕。” 锦婳转身,一把抱住他,脑袋埋在肩头一声不吭。 过了一会,她的肩膀微微颤抖,泪水泅湿了他的衣裳,墨渊才发觉她哭了,将人往怀里带了带,用自己的身躯挡住呼啸而过的风,无声安抚。 他是个冷心冷清的人,只有面对锦婳时冷硬的心才会变得柔软,但她不一样,看起来心如磐石,可实际上却是个最博爱的人。 又一阵冷风吹过,吹的她哪怕是躲在墨渊怀里也忍不住打了个寒战。 墨渊见状二话不说,抱起锦婳便回了山庄。 李荀还没从巨大的打击中回过神来,正神情恍惚的跟木姚坐在一边发呆,突然发觉原本大友老死不相往来之势的两人此刻又如胶似漆了。 “木姚,他们俩不是在吵架吗?” 瞧着他呆头呆脑的样子,木姚实在忍不住把人拉走了。 “人家好着呢,做给外人看罢了,怎么还看不明白。” ...... 回了行宫,天已经快亮了,可锦婳依旧毫无睡意。 墨渊送她回了屋,转身便拿了一把锄头去了院里的那棵桂花树下。 锦婳不明所以,趴在窗户上看着他的动作。 只见他抡起锄头,三五下就挖开了一个大坑,紧接着从里头抱出来一个坛子,又将土埋了回去。 锦婳好奇,“这是什么?怎的还埋起来了?” 墨渊抱着坛子进了屋,一打开盖子,浓烈的酒香一下子便充满了整个屋子。 “这是我母妃上战场前托蓉姨埋下的陈年桂花酿,说是要等我成亲时再挖出来。” “那为何现在要挖出来?” 这句话说出口,她才觉得好像有点不妥,立马把视线转向了一边,既然都说了要成亲时再挖出来,她这么一问倒显得在逼他娶自己一样。 瞧她这模样,墨渊便知道她想到哪里去了,不禁轻笑出声。 “想喝酒了,这酒烈。” 听到他说这酒烈,锦婳也有些馋了,抛开那点小别扭,期待的看着他拿出两个碗倒了两碗。 这酒在酿造时便掺了足足两斤的桂花,还有不少稀罕的水果,再加上深埋地底十几年的发酵,更是带了几分特有的芬芳。 她迫不及待的端起一碗,咕咚咕咚喝了两口。 清冽的酒液顺着喉管流到胃里,带来一阵灼热,而后是满口香气久久不散,果然是好酒。 “这酒太烈,别喝那么急,慢慢喝。” 怕她喝的太急会难受,墨渊赶紧劝道,并叫人送了些糕点来。 锦婳点点头,整个人都沉浸在浓郁的辛香里。 她突然想起前世背过的一句诗。 何以解忧,唯有杜康。 “皇叔,你等我一会,我有东西要送给你,你等等嗷。” 许是喝的快了些,又或许是她本身酒量就不怎么好,才喝了两碗就已经有点迷糊了。 此时正摇头晃脑的在桌上的首饰盒里陶着什么东西,连说话都是黏黏糊糊的。 终于,再将所有匣子都翻了一遍后,终于从最底下一层掏出了一个小小的盒子。 “嘿嘿,找到了。” 打开盒子,两枚极其相似的戒指出现在眼前,只是一枚大些,一枚小些。 她取出其中稍大的那个,另一只手拉过他的手指,将那戒指套在他的无名指上,“这个,送给你啦。” 在这个朝代只有男子戴的玉制扳指,是没有戒指这个东西的,更没有戴在无名指上这一说,看着无名指上泛着金属光泽的戒圈,有些好奇。 “这是什么东西?还挺好看。” 锦婳将另一个也拿起来,一边摆弄一边说,“这是戒指,象征着忠贞不渝的爱情与承诺,你戴上我送的戒指,可就是我等人啦。” 他还是第一次听到她如此直白的表达自己的感情,只觉得心头滚烫,想把人揉进身体里。 “还有嗷,我这戒指还是个暗器呢,你看,”只听咔哒一声,小小的戒指里弹出一个更小的暗格,里面藏着一些细微的粉末。 “这是毒药,我自己配的,很厉害的嗷,以后要是有人要害你,你就按一下这个按钮,毒死他。” 锦婳醉的迷迷糊糊的,还不忘夸赞自己的杰作,奶呼呼的一整个可爱住了。 墨渊也乐意哄着她,“好,有了你送的戒指,我一定会平安无事的。” 见他赞同自己的想法,她笑得眼睛都眯起来了,而后一头倒在桌子上睡了过去。 还好墨渊眼疾手快接住了她的脑袋,不然这砸一下可不得了,明天起来非得脑袋上顶个大包不可。 将锦婳抱上床,又给她掖好了被子,墨渊坐在床边,视线仔细描摹着她的面容,最终停留在她粉嫩的唇瓣上,而后俯下身,轻轻烙下一个吻。 第88章 重归于好 第二日,锦婳一觉睡到快晌午,回想起前天晚上喝多了说的那些话她就觉得臊得慌,怎的喝多了就变了性子呢。 不过现在可没空容她想这些情啊爱啊的,眼下还有正事没干呢。 虽然她仍旧不想面对一夜之间沦为阶下囚的傅雨争,但此事终究要给所有人一个交代。 简单洗漱一下,将一头青丝挽起,随意拿了个木簪子插在头上便出了门。 打开门,墨渊正在她院儿里悠闲的喝茶。 “起来了,昨晚喝了不少酒,头疼不疼。” 锦婳走过去,拿起桌上已经倒好的茶水润了润喉。 “唔......不疼,还好,没喝多。” “要先吃点东西吗?” 面对他的温柔,再想想昨天晚上两个人的相处,锦婳就觉得脸上烧的慌,她还是头一次这么喜欢一个人。 “不用了,昨晚吃了不少糕点,这会子还不饿,还是先去后山吧,将士们得不到消息也不会心安。” 墨渊点点头,也就顺着她的意思去了。 他虽然在旁人面前强势惯了,可在锦婳面前却从不这样,他一直都把这个女孩放在与自己同等乃至高于自己的位置上,悉心照顾的同时更是给了满满的尊重。 这一点也深得她的心。 毕竟在这个时代,这样的男子当真难寻。 当下边的人将傅雨争带到堂前时,锦婳和墨渊已经在等待了。 出于更多的考虑,这次的询问只有她、墨渊和几个副将在场。 进到屋里时,傅雨争的手脚还被绑着,在锦婳的示意下,李荀上前为他解开了身上的束缚。 李荀刚刚退回站定,就听傅雨争扑通一声跪了下来。 “我确实做了很多愧对于京卫军之事,你们想问什么便问吧,只要我知道的,一定如实相告。” 李荀本就心里难受的紧,听了这句话忍不住又红了眼眶。 锦婳轻叹一声,“所以你真的是曾氏遗孤?” 这次他没有任何犹豫的点了点头,不等锦婳再次开口便主动讲了。 “我确实就是曾元龙的小儿子,曾琪文,只不过我也是一年前才知道的。去年八月十五,北齐太子齐砚初的人找到我,说我是曾将军的遗孤,当时我是不信的。”说着他从身上掏出了一块玉佩,说是玉,不如说是石头,质地粗糙,工艺却是一等一的精细。 “这是我流落街头时身上留下的唯一的物件,它本是两块,我身上只有一半,而齐砚初拿出了另一半,我便确认,我竟然真的是他要找的人。” 他顿了顿,许是从昨天晚上到现在都没有喝水的缘故,嗓子有一些沙哑,“我离家时才五岁,中途又生了场大病导致我对之前的记忆有些混乱,但对于我的父母,我还是有些许模糊的印象,得知这个消息后,我一度陷入了自我怀疑。” “我不知道自己该何去何从,更不知道该如何面对太妃,她就像母亲一般将我抚养长大,但同时,她也是导致我流浪在外的原因之一,我一边对这个国家有着浓厚的归属感,另一边又压不下心底泛起的恨意。” 他转过头,看向外面漫山的苍松劲柳,看向这片他生活了十几年的土地,一滴泪水无声落下。 “就当我快要崩溃的时候,他又来了,他给我带来了父亲母亲的遗物,他对我说,他们死的很惨,连完整的实体都没能找到,只有这些遗物,和我,证明着他们在这世上存在过,他说他想要为那些死在战场上,魂魄都难归故里的将士们报仇,希望我可以帮助他。” 他嗓子干哑的厉害,锦婳叫人送了杯水进来,喝了水,他没有停留继续说道,“我动摇了。” “看着一件件发黄泛旧的东西,那些沉睡的记忆仿佛被唤醒,我看清了记忆中父亲母亲的脸,记起了父亲出征时决绝的背影,所以,我答应了他的请求。” “我一直很忐忑,他要我暗中帮他削弱京卫军对京城的防守,我照做了,将一部分兵力调离京城,并以各种理由拒绝招揽新兵,除此之外,他还叫我尽力夺得京卫军的管辖权,若出现出色的竞争对手,便想办法解决了。” 说到这里,他不禁抬头看了锦婳一眼。 正是这一眼,叫墨渊抓住了些什么。 “所以,锦婳的消息是你透露出去的?齐砚初强势求娶锦婳的目的也是为此?” “是我,我对殿下是真的敬佩,所以当老太妃表现出对她的赞赏时,我没能对她起杀心,但我将她的事迹告知了齐砚初,他虽忌惮,但同样赞赏殿下的能力,因此比起杀了她,他更想要她能为效忠北齐,所以才起了求娶的念头。” 锦婳没想到齐砚初竟是起了这样的心思,可他也不想想,就算真的娶走了她,像她这样的性子岂会任他摆布对他唯命是从。 “凌风城的鼠疫,也与你有关?” 他依旧是点头,“没错,也是我,我借寻亲之名离开京城,去了幽兰峡谷,将瘟疫的感染源放在老鼠身上,而后你们抓住的那个人,用一种特殊的香料将老鼠吸引进城,我很好奇,此事您是怎么知到的。” 听到这里李荀彻底坐不住了,若不是木姚紧紧拉着他,只怕他都要贴上傅雨争的脸。 “可那里的百姓做错了什么,你知不知道短短几天死了多少人,你恨王爷也好,恨那些将士也罢,可那里的百姓呢,他们做错了什么。” 原本坦诚的傅雨争被李荀这么一句话堵得哑口无言,他也不想的,可既然选择了,他就没有退路。 “因为你中了毒,瘴毒,此毒留于人体不易消散,且当时不会有明显的症状,但却会随着时间的推移慢慢侵蚀呼吸系统,导致严重的肺部疾病,虽然瘴气之毒大同小异,但细微的区别还是有的,恰好,你身上表现出来的特异之处,非常典型。” 傅雨争苦笑一声,“所以您从那时候就开始怀疑我了?” 对于他的问题,锦婳却是摇了摇头,“不,比那还早,在洛威逼宫而你将驻扎城郊的一万士兵调离京城时,我便有所怀疑了。” 傅雨争愣了愣,仿佛是没有料到自己这么早就已经暴露了,“我自诩做的够隐秘,就连字迹都是特意改变了十之一二,您又是为何会怀疑我?” “初看那封密信,我确实没有发现什么,你的确做的很好,可你有一个自己都不曾察觉的习惯,那就是在每句话结束的最后一个字的右下角点一个点,我从未见过第二个有这样习惯的人。” 第89章 多少心酸无人知 听到这里,傅雨争仰天大笑,像是压抑许久的人总算得到解脱,虽是笑着,但悲从中来。 “这一年来我一直备受煎熬,看着身边并肩作战的朋友家人,我无比唾弃自己,这下,终于不用藏着掖着了。我早就料到自己会有这么一天,也不指望这齐砚初会来救我,殿下,我对不起您,更对不起太妃,我没脸再见她,待她回来,帮我跟她道个歉。” 说罢,便不知从哪儿摸出一颗药丸塞进了嘴里。 锦婳千防万防,却没防住这一招。 墨渊也是,哪怕在他拿出药丸的那一刻便有了动作,但依旧没能阻止他服毒的动作。 锦婳一个箭步冲上前,不管三七二十一先掏出银针封住心口几个大穴,保证毒素不会流经心脏,而后又给他塞了一颗她自己制作的保命药丸,这才堪堪救回他的性命。 “你这是干什么,留下有大堆烂摊子自己死了想一了百了?我告诉你,只要有我在,你甭想死。” 见他还想说什么,锦婳直接封了他的嘴,叫人把他送回卧房严加看管。 在他离开之前,看向锦婳的眼神神色复杂,一大颗泪水顺着脸颊滑落,砸在地上,也砸在在场每个人心上。 说实话,锦婳对他动不了杀心,为今之计也只能是关起来好生看着了。 终于解决了这最危急的事情,没了这个潜在的隐患,山上也就安全了,锦婳告别了墨渊,正式踏上前往文州的旅程。 一路上,大家的情绪都不怎么高涨,锦婳也是无可奈何。 终于,在离京整整一日后,三人终于到了文州城外一处幽静的别院。 苏十七昨日便接到了他们今天回来的消息,早早便在门口等着了。 “小婳婳,你们终于来啦。” 苏十七最是怕冷,此时才刚进十月,就已经将狐裘大衣披在身上了,领口一圈雪白的皮毛,倒是衬得他肤白如雪,模样也怪怪的。 “辛苦你了,这几日太妃和洛威可都还好?” 苏十七的帮助,对锦婳来说当真是雪中送炭,这样严峻的形势下,什么人都变得不那么可信了,若是没有苏十七这个墨渊的死党,她真的不知道还能找谁来照看着这两个病人。 “唉,小婳婳这是说的哪里话,你的事还不就是我的事嘛。”话说的倒是挺正常,当然要是能够抛开他那一脸猥琐的笑容才是这样的。 果然,他还是那个苏十七,古灵精怪,简直是个活宝。 “小婳婳,这么久没见,你有没有想人家啊,人家可是很想你呢。” 有了苏十七这番插科打诨,萦绕在三人心头的阴霾总算消散了些许,连李荀脸上都有了几分笑意。 “苏神医,你这么跟我们殿下说话,王爷知道吗?” 提到墨渊,苏十七脸上谄媚的神色一滞,“什么,墨渊也来了?”说着还朝四周瞧了一圈,见确实没有墨渊的身影,这才放下心来,砰的一声给了李荀一个脑瓜嘣。 “好你个小李荀啊,竟然敢框我,小心一会吃饭我偷偷给你下泻药啊,保准叫你拉个三天三夜。” 几人说说笑笑的进了屋,老太妃正在午睡,便先去看了洛威。 “他这几天怎么样?身体可有什么变化?” 对于洛威的病症,他更是听都没听说过,更别说会医了,也只能照着锦婳给的方子每日煎了药灌下去,虽说没有见好,但好歹也没有变坏。 “没有,还是老样子,我前些天也给爷爷传了信询问,他也只是年轻在外游历偶然听到过,但由于外界谣传太过离奇,只当一个传言听了,如今当真碰上了,也是束手无策,不过他对此很感兴趣,也在来的路上了。” 自打凌风城中见到苏老爷子留下的方子,就对这位传闻中的神医深感敬佩。 她能够拿出更为有效的药方和治疗措施,很大一部分依赖于前世科技手段的帮助,但苏老爷子却是实打实的,冒着丢掉性命的风险在诸多病例身上实验研制出来的,当真是有大智慧,有大爱之人。 她老早便想见见这位神医了,奈何他老人家上了年纪隐居山林不愿出世,而她又一直被这些琐事困扰,直到现在也没能上门拜访。 如今听到老爷子要来,自然是欢喜的。 “当真!仰慕苏老这么久,都没能亲自上门拜访,还让老人家亲自跑一趟,是我的不是,要不你告诉我个方向,我叫人去接一下吧。” “不用不用,我爷爷虽然上了年纪,可身子骨还是挺硬朗的,况且他也不是一个人出门的,你就放心吧,他们大概再过两三日就能到了。” 仔细想想,她这样贸然叫人前去的确不是太好,也就作罢了。 “也好,不过我们明日就要启程回京了,还要劳烦你给老爷子传个消息,叫他们直接去京城吧。” 苏十七应了声好就立马跑去写信了,刚好这时老太妃也午睡醒了。 “哟,小锦婳来了,什么时候到的,怎么不叫醒祖母呢。” 见老太妃面色红润,走路也有了力气,她心里的一块大石头才算是落了地。 “我才刚来没一会呢,瞧您睡得香,想让您多睡会。” 老太妃牵起锦婳的手,慈爱的抚摸着,感觉到指腹传来的略显粗糙的触感,心底还是心疼。 “呵呵呵,这两日身子好多了,就算不爱动弹,用过午膳就想睡一会,这人啊,真的是老了啊。” 锦婳最是听不得这个,立马小嘴一撅,一脸就要生气的样子。 “可不准您这么说,您一点都不老。” 见她这副模样,老太妃也是心里软乎乎的。 “哈哈哈,好,不老不老,祖母还年轻着呢,还要看着你嫁人生子呢。” 锦婳娇俏的瞪了她一眼,“才不要,我要一直陪着您的。” 老太妃抬起手指点了点她的额头,语气里满是戏谑。 “是嘛,祖母当然是愿意了,就是不知道你皇叔愿不愿意咯。” 听她提起墨渊脸上一热,不过再想想他们之前的一举一动,也并未刻意瞒着谁,老太妃能看出来也不足为奇。 第90章 出征 “您净说笑了,对了祖母,我这次来是来接您回去了,山上已经安全了。” 说到这里,她就不免会想起之前她从江州回来时老太妃奄奄一息的样子,心里泛起酸涩。 “都是我不好,叫您受伤害了。” 老太妃慈爱的摸摸她的脑袋,“此事与你有什么关系,我日日待在山中,二十余载了不也没发现其中的蹊跷,锦婳,我们都是普通人,不必自责。” 明明是安慰的话,可锦婳听着却是难受的紧,也许这就是家人吧,简单的安慰就能瞬间击溃坚强这道防线。 “那人,是谁?” 老太妃一直与京卫军待在一处,虽是上了年纪身子大不如前,但隔三岔五总是会去看一看的,下头几位副将也会定时汇报军中的情况,但饶是如此她也不能确认这里头谁有问题,甚至,她都无法怀疑。 锦婳为老太妃倒了杯热茶,看着她喝下这才斟酌着开口。 “我跟您说,但您答应我,千万不能激动。” 她的这副身子经历过刀光剑影,小人迫害和时间的磋磨,哪怕看起来很好,可已经禁不住过大的情绪波动了。 老太妃还是那样,笑得温柔,说出的话语却是铿锵有力,“祖母答应,见惯了生离死别明争暗斗,人心难测这件事更是比谁都清楚,你且说罢,我受得住。” 终于,锦婳还是说出了那个名字。 “竟然是他,我当真没有想过会是他。” 锦婳将事情原委都细细与她说了一遍,她只是静静的听着,只是眼睛里,流露出几分说不明的情绪。 “既然他是曾元龙的儿子,那,我会原谅他。” 看老太妃从始至终都是平静且怜惜,她突然对这个老人肃然起敬。 哪怕曾身处深渊,曾被人暗害,但依旧温柔而坚韧。 既然这文州来都来了,怎么能不去看看咱们的闻大人呢。 祖孙俩聊完此事,锦婳就骑着马进了城。 她已经来过两次了,对于她这位皇室的公主,知州府上上下下已经没人不认识她了。 大老远的,就瞧见知州府大门前看门的小斯一边喊着一边进了府。 锦婳将马交给一旁的小斯,自己迈着悠闲的步调进了院子。 “这什么风把您给吹来了啊,最近不忙了?” 两个多月前,他正在家里睡懒觉呢,突然就叫一道圣旨砸晕了头,一觉醒来,他竟然升官了!? 虽说在官职上并没有迁升,但所辖地域变大了一倍不止,而他在官场上的地位更是因此水涨船高,哪怕是一些京官也难以企及。 他们虽只见过几次面,但事实上两人性格相投,一见如故。 “怎么的,忙里偷闲还不行吗,你又不是不知道,我那一大堆的事,哪能真闲得下来啊。” 闻一与爽朗一笑,“也是,您可是个大忙人。” “最近京城不太平,你可要多加小心啊。” 锦婳点点头算是认同了这个说法,“的确不太平,不过不只是京城也不只是大梁,而是整个中原。” 说到这里锦婳显得有些疲倦,闻一与也皱起了眉头,“此话怎讲?” 他久居文州,对外面的信息掌握的并不多,京城之事能传过来的也大都不知传了多少个版本,真真假假实在难以信服。 “近日,我们在镇北军和京卫军中皆发现了北齐的奸细,据交代,他们都是北齐太子齐砚初安插进来的,目的在于窃取大梁军事机密与兵力部署,只怕,两国之间早晚都要再次开战。” 闻一与是个有大智谋的,饶是锦婳只说了简单几句,但他依旧能够联系起先前之事,从中提炼出关键的信息。 “照你这么说,想必此前北齐态度强硬要你嫁过去,也是与此有关了?” 锦婳点点头,“是啊,这齐宴初是个厉害角色,不容小觑。” 说来也巧,锦婳前脚刚来,闻兰后脚便到了,只不过这次见面闻兰竟是与之前大不相同了。 她在丈夫卓修远的搀扶下下了马车,巴掌大的小脸是肉眼可见的圆了,肉嘟嘟粉嫩嫩的。 见锦婳也在,闻兰的眼睛一下子亮了起来,眉眼弯弯的就要往里跑,却被卓修远一把拽了回来。 “别这么着急,慢点。” 先前见闻兰时,只觉得她温柔极了,是个不折不扣的似水般柔软的性子,可如今再见,却是多了几分小孩子脾气,见男子拽住她,秀气的眉头皱起,狠狠的剜了他一眼。 面色虽然不虞,不过眼睛里却是满满的笑意,看起来她过的还不错。 “哎呀,没事的。” 直到近了,锦婳才发现,原来她不仅仅是脸上有了肉肉,连小腹也微微隆起,竟然是有了身孕! 锦婳还是挺喜欢小孩子的,作为一名医生,她更加明白生命孕育的过程是多么的神圣而艰辛,当一个新生命降临,必然伴随着一个伟大的母亲的诞生。 她欢欣雀跃的迎过去牵起闻兰的手,丝毫没有身为公主该有的架子。 “呀,你这是有啦?” 闻言,闻兰更是笑的眉眼弯弯,手掌抚上微微凸起的肚子,一脸幸福的神色。 “嗯,已经四个多月了。” 见她俩站着聊的欢,闻一与也是心疼妹妹,赶紧拉着两人进屋坐下。 “你俩坐下慢慢聊,我去叫人拿点点心过来。” 卓修远也是一直笑着,时刻关注着闻兰的情况。 “就是嘛,你这还怀着儿子,千万要当心,莫要累着了。” 瞧他俩恩爱的样子,锦婳莫名的想起来墨渊。 他其实也挺温柔的,而且只对她温柔。 锦婳伸手轻轻的抚摸着她的肚子,依然觉得神奇。 “宝宝还乖嘛,三四个月正是孕期反应厉害的时候,你感觉可还好?” 闻兰笑的温柔,连说话的声音都是温温软软的,“还好,前几日吐的厉害,不过现在好多了,就是觉得身子明显沉了,不太愿意动弹。” 锦婳又给她把了脉,确认没事之后也跟着开心,她虽然理论知识丰富,但无论是遇到的患者还是身边的朋友,都没有谁怀过孕,她还是第一次如此近距离的接触到一个正在慢慢长大的小生命,一瞬间心底升起一股温热的感觉。 第91章 新篇章 几人一边聊天一边吃了午膳,好不欢乐。 饭后,锦婳没有多待,毕竟洛威现在还在昏迷,想要把他安安稳稳的带回京城还有很多需要准备的东西。 她们策马而来只用了一日,可回去的路途可是满打满算要走三天的,为此她在回去的路上顺带买了不少当地的小吃,好叫老太妃路上不至于太无聊。 收拾好行李物品,马车也都准备妥当,第二日一早,她们便踏上了回京的旅程。 进了十月,又下了两场小雨,天气也就明显凉了下来,路过一片平原时,一眼望去天地远阔,想起闻兰成亲那次她路过此处,绿油油的秧苗连成一片,铺到天边,而此刻却连天空都是灰扑扑的,竟凭空生出几分荒凉之意。 时光流逝岁月轮转,当年驰骋疆场英姿飒爽的老太妃如今也已迟暮,不禁要感叹一句,时间这把刀,谁都逃不掉。 回到行宫,所有人都默契的没有提起傅雨争一事,除了木姚格外的忙了些,仿佛一切都与从前无异。 锦婳告假已久,朝堂之上已经有不少人明里暗里拐弯抹角的抹黑她,若再不去上朝,指不定她就成了那下人嘴里多么大逆不道之人了。 又回到熟悉的大明殿外,只不过这次她和墨渊就不用再演那出你看不惯我我看不惯你,两人恨不得离开八里地的戏码了。 墨渊一过来,就自然而然的站到了锦婳身边,虽然没有任何言语,但却结结实实叫在场所有人大惊失色,尤其是朱毅,脸色黑的,活像吞了苍蝇一般。 想当初,他们两个闹的如此难看,他一开始也是不相信的,可他叫伶贵妃从皇上那里打探了,对此皇帝也是一脸无奈,甚至都自我怀疑封赏锦婳的举动是对是错了。 可如今看来,他还是着了这两人的道。 大殿之上,墨渊将两军之中皆存在有北齐奸细一事如实相告,一方面是为了提醒各位身处高位的官员自查,另一方面也是为了看看大家的意见,毕竟如今天下不太平,据探子来报,东南一代的几个国家也在暗中屯兵,只怕天下要大变。 所以无论输赢与否,率先发动战争在此时都是大忌。 不过他们这么想,可有些人并不这么想。 “启禀陛下,微臣认为我们应当率先出兵讨伐北齐,既然他们已然存在要打仗的心思,何不趁他们尚未准备妥当打他们个措手不及呢,北齐近年来发展势头正盛,若坐等北齐发兵,只怕我们胜算极低啊。” 锦婳以为,至少得叫这些人吵上一番朱毅才会出声,却不曾想一上来他就表明了自己主战的态度。 话毕,有不少人都出声附和,毕竟这番说辞也不无道理。 可有人赞同就有人反对,为首的便是右相白城秋。 “此话差矣,前些日子东南一带传来消息,东明国正在积极屯兵,东明地广物丰,人数众多,如今又广招新兵扩大军力,其野心不容小觑,倘若有朝一日东明掀起战争打破天下太平,皆是我大梁怕也会被卷入这场纷争之中,以臣看,只要北齐无意发兵,为今之计还是要尽量避免战争,保存国力为上。” 还不等皇帝有何表示,朱毅又一次接上了话茬。 “可若是我等连北齐都抵御不过,又何谈对抗东明呢。” 这话说的也不无道理,一时间,朝堂之上众说纷纭。 朱毅的想法倒是不难猜,这十几年间,北齐在发展可大梁也在发展,再加上她与墨渊,两军交战不无胜算,同时又能名正言顺的叫两人离开京城远赴边关,如此一来,那京城可不就是他的天下了吗。 此事事关重大,一群人商议了半天也没能得出结论,只能暂且整顿兵力,以备不时之需。 如此一来,锦婳才刚上了一天的班,就又放假了。 下朝以后,墨渊在大殿门口等着锦婳,她刚走过来还没说上句话呢,朱毅就过来了。 哪怕这人心底下恨不得把这俩人凌迟八百遍,可面上却还得维持着虚假的笑意。 “王爷公主好计谋啊,把朝堂上下都蒙在鼓里,在下实在是佩服啊。” 这话好说好听,可不好好说,就是另外一层意思了,在场的都是聪明人,谁也不会听不出来其中的意味,可谁又都不会挑明。 “哎,朱大人这是说的什么话呀,我等这样还不是为了大梁的江山社稷,相信各位大人肯定能够理解,说不定还得夸赞我俩呢,您说是吧。” 锦婳也不是个吃气的人,当即温声细语笑意盈盈的怼了回去。 朱毅脸上更不好看了,怪不得那日思薇那孩子哭着来找她说自己被洛锦婳欺负了,如今看来,倒当真是个油嘴滑舌的。 送走了朱毅,两人也并肩离开了,反正他俩府邸紧挨着,回家也顺路,谁见了也不能说啥。 不过锦婳却没回自己的将军府,而是去了墨渊的摄政王府。 两人的关系这才刚刚有了些进展就又要分别,说实话,两个人都怪舍不得的。 墨渊拉着她进了自己的书房,熟练的在身后的书架上摸索了片刻,只听咔哒一声,墙上便弹出来了一个小匣子。 他从匣子里头拿出一套盘丝珍珠首饰,还有一对做工精细的护腕,只需一眼就能看出均非凡品。 “我这明日就要先行前往北地整顿兵马,可能无法陪你过生辰了,这是给你准备的生辰贺礼。” 对于这两样礼物,她自然是很喜欢的,但比起那套首饰,她更喜欢那对护腕。 可当墨渊说完接下来的这番话,再看那套首饰,却觉得有想要落泪的冲动。 “这套首饰上头嵌的是东海产的百年珍珠,我特地命人去寻来的,分别做了这笄、簪和钗,这三样是女子及笄之时行三加发钗之礼所需要的,象征着女子成年,去年时你的及笄礼无人为你准备这些,今年,我给你补上。” 她本来注意力还都在那对护腕上,听了这话却是愣住了。 她作为异世来魂,意识里是没有十六岁及笄这个观念的,所以即使一年前错过了生辰,自己从来不觉得有什么,但对于这个时代的女子,及笄礼是件不容错过的大事,对于高门大户人家的女儿更是隆重,“三加”“三拜”一点马虎不得,可她身为一国公主,竟然只有他记得自己的笄礼...... 她扑进他的怀里,鼻头微酸。 第92章 离别 墨渊也享受着此刻的亲昵,温香软玉在怀,只觉得气血下涌,整个人都燥热起来。 不过作为人尽皆知的冰山美男,墨渊的自制力可是杠杠的,将锦婳从自己怀里拽出来,亲自为她盘发,将三支首饰依次插进三千青丝,也算是了一场只为她的及笄礼。 “好了,还有这个呢。” 他温柔的将这对护腕戴在她的腕子上,仔细调整好松紧。 “这是当年我父亲为我母亲打造的护腕,里头也是加了许多机关暗器,必要时刻是能保命的东西,你送了我一枚戒指,我也想把这个护腕送给你,我也希望你能平安。” 要不说这个男人能走进她的心里,一举一动都是在为她考虑。 两人对彼此的关心在此刻体现的淋漓尽致。 告别了墨渊,锦婳回到了自己府上,告知青槐和几个孩子收拾好自己的东西,明日随她一起出京。 她刚从行宫回来,没什么好收拾的,便独自坐在廊下看天发呆。 没过一会儿,天空中下起了蒙蒙细雨,不同于春雨的沁人心脾,这秋末的雨总裹挟着一丝悲凉之感。 第二日一早,墨渊骑着高头大马带着乐枫朝着西北而去,这一去,就又要许久不见了。 目送两人渐行渐远,直至消失在天际,锦婳也带着几个人离开了京城。 消息一出,京卫军立刻进入了战备状态,一众将士每日都在认真操练,整齐划一的口号响彻云天,叫山下几个村庄的村民都人心惶惶。 这天难得天气放晴,太阳也漏了头,照在人身上暖洋洋的,锦婳扶着老太妃在院子里溜达。 “看来,我国与北齐这一战怕是不可避免了。” 锦婳闻言点点头,心绪飘远不知道在想写什么。 “我本以为我这一辈子,前半生风雨飘摇,后半生总该能安享晚年,可如今看来,不好说咯。” 说实话,虽然傅雨争将北齐的状况大体说了一些,可他毕竟从未亲眼见到过,是真是假仍未可知,可仅仅从这只言片语里也能推断出,两国实力还是有些差距的,这一仗是赢是输,当真无法预料。 “放心吧祖母,不会有事的,我们一定会赢。” 话虽这么说,但他们都知道,这只是最好的期望罢了。 就在祖孙俩往回走时,一只信鹰稳稳当当的落在了她的肩头。 这是宫中眷养的信鹰,专送急报,在看到它的瞬间,锦婳的心就揪了起来。 果不其然,拆开密信一看:东北急报,北齐大军开拔,不日即将到达两国边境! 锦婳顾不得其他,叫人送老太妃回了屋就朝后山飞奔而去。 老太妃站在屋檐下看着离去的锦婳,心里一紧,直觉这次不会是一番太平。 嘱咐好何苏和徐元宁留五千将士镇守京城,锦婳便带着剩下的三千余人下了山,刚到山口,就遇见了前来宣旨的福公公。 福公公见状也明白她定然是收到了密信,当即不再磨蹭,直接掏出随身携带的圣旨。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北齐大军压境,命凤仪将军即刻领京卫军出征迎战,钦此。” 关于圣旨的内容,不用猜也能知道,因此她连马都没下,收下圣旨便准备出发。 “殿下,陛下叫奴才给您捎句话,请您务必平安而归。” 望平安,当真是最平凡又最贵重的期盼。 在京城郊外与其余大军汇合后,两万余人的队伍便浩浩荡荡的向东北而去。 行出数里路后,锦婳叫人拿来了那张圣旨,拆开来看,果真中间还夹杂着另外的一封书信,那是皇帝亲笔写给她的,叫她注意安全,叫她一定要平安。 她认真将这封家书读完,仔细折好塞进怀里,虽然她一直说着自己没有资格替谁去原谅,但如此细密的叮嘱,她替自己收下了。 与此同时,北地传来消息,匈奴突厥等部族尽数出动,两邦积怨已久,大战一触即发。 原本的和平被打破,全国上下陷入无尽的恐慌。 第三日夜,大军行至袁州城外,至此距目的地还有不到一半的路程。 锦婳席地而坐,看着天边云遮半月,心里直发慌。 就在她准备进帐篷休息时,一只信鹰从西北处的天际飞来,在驻扎地上空盘旋不去。 木姚看出来这只信鹰的来历,翅尖一点白,是镇北军饲养的信鹰。 他手指放在嘴边吹了个响亮的口哨,那信鹰竟直直的冲他飞过来,停在了他的肩头。 “殿下,是王爷来信。” 锦婳快速看完了信中的话,眉头紧紧皱起。 信中说到,北地部族联合发起进攻,攻势凶猛。 锦婳倒是不担心墨渊那边,就算北地众部族合力而攻之,也不会是镇北军的对手,镇北军拥兵二十万,战力可想而知。她担心的是他们此时来犯,明显是有预谋的,只怕是北齐从中作梗,目的就是拖住镇北军。 京卫军加上西大营总共十万人,就算再加上东北边境镇守官兵,满打满算也不过十二万,可据探子来报,北齐出征的战队足足有二十余万人,如果镇北军无法及时赶到,哪怕锦婳再用兵如神,在正面战场上也很难取胜。 木姚显然也想到了这一层,脸上一片郁色。 “如此看来,北齐联合了北部众族,利用他们对我大梁的积怨两方同时出兵分散我们的兵力,只怕,又是一场恶战。” 锦婳闻言只是沉重的点头,她不怕单打独斗,因为她有的是方法保命,但这样的战争,她总无法护住每一个人,而这每一个人,又都是一个家庭。 可忧虑归忧虑,发动战争的人却不会因此而退兵,这场恶战,势在必行。 锦婳回到军帐内,拿出纸笔给镇北军回了信,只求他们能够早日击退北部众族前来支援。 虽然他们不是第一次分离了,但如此这般直接面对庞大的战场还是头一次经历,毕竟战场上刀剑无眼,无论是再厉害的人投身在沙场人海里也不过渺小一粟,谁都有可能有去无回。 锦婳压下心头的思念,逼迫自己快速入睡,以保证次日的精神和体力,他们的路程足足有一千多里路,就算不眠不休也要走上五六日,而北齐大军已然压境,时间不等人,他们只能全力行军。 第93章 定源城 又过了五日时间,大军终于到了东北边界一处重要的关隘,定源城。 定源城的守城将军名叫文飞沉,是个孔武有力的汉子,他虽远在千里之外,但早早便收到了锦婳会带着京卫军前来的消息,此刻看见这个身高不足他肩膀的女娃,心里有些犯嘀咕。 他们这可是离北齐最近的地方,更有可能是不久后两国交战的主战场,就算传言中将这个公主说的多么神乎其神,他也是不太相信的,但眼下却也没有别的办法。 因为就在他们尚未到达的时候,北齐的先遣部队已经到达,并在二十里开外安营扎寨屯备粮草,而他们急需支援。 锦婳倒是没有任何以貌取人的毛病,毕竟能被她仔细端详的大都不会太好,而这些人里边有数半死不活的居多。 见到文飞沉迎过来,她更是丝毫没有身为皇室子弟的架子,在战争面前,她只是个将领,不等他们行礼就先开了口,“这位就是文将军吧,大敌在前无须多礼,先说说情况吧。” 面对她如此直爽的性子,文飞沉也是一时没反应过来,他是个妥妥的武将,镇守定源城七八年了,整日里就跟这里的百姓无甚两样,在他的认知里皇族应该都是高高在上的,可眼下瞧着,好像并不都是如此。 反应过来的他赶紧抱拳回话,“回殿下,正是在下,我们到里头说吧。” 锦婳带着木姚和李荀进了屋,木姚生的白净,李荀又是开朗的性子,从老远处看一点也看不出是三个即将上战场的武将,倒像是两个兄长带着个不谙世事的妹妹逛集市。 文飞沉在后头看着,忍不住沉沉叹了口气。 锦婳并没有注意到他的小情绪,不过就算是注意到了也不会放在心上,如今的情势,只要不会妨碍排兵布阵出战御敌的,她都不会在意。 “殿下您看,这里就是我们所在的定源城了,而这里就是北齐大军的驻扎地,如今此处只有大约两万的先遣部队,至于大军何时压境,又会从何处发起进攻,我们暂时没有得到消息。” 锦婳的视线随他手指掠过面前的沙盘,虽然在来的路上,她已经将整个两个交界的地方研究了一遍,可如今在沙盘上却能看到一些地图上看不出的细节。 定源城东部与北齐边关燕城隔着一片平原遥相对望,无论是与北齐还是与南部靖国通商都需经过定源城,此处又是一个重要的商贾重镇,百姓多以两国通商为生,自身粮草供应不足,还需与其后城池保持密切联系,而其西部接壤的岱州地势平坦。 西部与产粮为主岱州相邻,地势平坦易攻难守,一旦攻破则可长驱直入,直达京畿腹地,因而常年有一万余将士驻扎于此,各种军事防御措施完善,可谓是军辎重地。 除了定源城外,边境线上还有一个不大的城池关隘,名月牙关,月牙关与定源城则全然相反,易守难攻。它依山而建,背靠数座大山,与任何城镇都不相邻,可谓是孤城一座,可就算是一举攻破了月牙关,与京畿一带还隔着连绵数千里的山脉,故而文飞沉早在几日前就将月牙关的兵力调了一半过来。 锦婳却是看着那处插着月牙关的小城陷入沉思。 的确,如此分析下来,北齐拿着二十多万的大军,攻打定源城是最好的选择,只要在镇北军到达之前以近乎两倍的兵力全力进攻定源城,那定源城一定会破,介时大军在想破岱州几个城镇简直易如反掌,不出一月便可攻至京城。 放任何一个将领,怕都会选择这样保险的方法。 可锦婳并不这么觉得。 此次带兵出战的是北齐太子齐砚初,她不敢说自己多么了解他,但仅凭那一面之缘也能对及性格分析一二,那人心思阴沉,如此明光的打法总觉不像他的风格,倒是月牙关,虽背后十万大山会严重拖慢他们行军的速度,可同样的道理,也会致使镇北军支援的速度减慢,如此看来也不失为一个不错的方法。 锦婳将自己的见解与在场几人说了,不出意外的,除了木姚和李荀并没有人赞同。 “殿下,恕微臣直言,您说的确实有可能,但山林崎岖,粮草兵马皆不好行路,他们为何要选这样一条道路呢?” 文飞沉的话倒是引起了身后几位副官的认可,“对啊对啊,他们兵力充足,没道理会因为定源城城防充分而放弃攻城。” 面对几人的质问,锦婳也是低眉盯着沙盘不说话,她虽第一次真真正正的站在战场上,面对数以万计的敌人,但也正是因此她才能纵观全局,不会像常年驰骋疆场的将领一样只分析眼前的形势。 她承认她在赌,可战争来临之前的一切猜测,都是在赌。 也正是在这两厢僵持之下,镇北军的信鹰又一次出现了。 “镇北军急报,匈奴突厥等部几乎倾巢而出,双方战事胶着,恐无法即刻出兵前往定源,望周知。” 这样的消息无非更是加剧了双方在此事上的分歧,没了镇北军这个后顾之忧,文飞沉等人更加觉得北齐会选择定源城作为突破口。 对此锦婳也无可反驳,毕竟眼前的情形看起来确实如此,也只好作罢。 不过虽是如此,但她的一颗心始终悬着。 回到文飞沉为他们安排的住处,李荀先坐不住了。 “他们这是什态度,难不成殿下还会害他们不成?” 木姚将气的直跳脚的李荀按在椅子上,“你先别着急,文将军也是为了大梁着想。” 锦婳也跟着点头,“他们守城多年,对边疆的情感自然不是我们能够比拟的,况且他们说的也没错,你仔细想想。要是今天是你带兵攻打梁国,你会选择打哪里呢?” 李荀虽性子暴躁了些,但脑子确是灵光的,安静下来这么一想,也觉得他们说的有些道理。 “那您为什么觉得他们会从月牙关进攻呢?” 第94章 分歧 他想明白了文飞沉的想法,一时间也对锦婳的看法产生了疑问。 这话问出来,就连木姚都伸直了耳朵。 瞧着他俩这稀里糊涂就觉得她说得对的样子,锦婳心里也是又气又笑。 “这定源城身后的岱州可是大梁的‘粮仓’啊,每年产出的粮食占全国的一半左右,都知道兵马未动粮草先行的道理,只要有足够的粮草,当真打到家门口了,地里的农民都是扛起长枪上战场的。” “岱州不仅粮食多,壮丁也多啊,虽说没有很多兵卒驻守,可一旦百姓揭竿而起,也很难说成败归于谁手,再者就算北地部族倾巢而出,最多只是多托镇北军一段时间罢了,镇北军终究会来的。” 说到这里,木姚的眼里闪过一丝了然,木姚却还是懵懵懂懂的样子。 “但月牙关就不同了。” “月牙关背后皆是深山,一旦破关而入便可直接深入大山,一来大山本就是天然的屏障,我们人手不足地形也没那么收悉的情况下很难取胜,二来他们的粮草供给就在燕城,离月牙关并不算远,而我们要想从定源城往月牙关运输粮草,却要绕过几座山。” “而且就算镇北军来了,粮草一样很难运进来,大山里的羊肠小道,只要利用好了想赢不容易,想输也难,更何况齐砚初是只无比精明的狐狸,一定会留后手防着东明的。” 听了锦婳的解释,李荀也明白过来了,如果他站在齐砚初的位置上,他们毕竟是在别人的土地上打仗,又有东明虎视眈眈,他们走到这一步也是为了抢占先手,不想叫大梁拿到好处罢了,并不见得真要攻城掠地打败大梁,还是保全实力为上计。 经过一夜的深思熟虑,锦婳还是觉得月牙关不能不防,一大早便去找了文飞沉。 坐在文飞沉的屋里,她才对这个守城将领有了更多的认识,只见他屋里的陈列十分简洁,偌大的屋子却只有寥寥几件家具,桌上甚至连个像样的茶杯都没有,想来也是性子豪爽的。 “将军,我想,还是要分一些兵力去守月牙关的。” 听了她的来意,文飞沉粗狂的眉毛又拧在了一起。 “殿下,我明白您是想求万全之策,可对方有二十多万,我们只有十几万,本就兵力悬殊,再调走一部分只会叫我们胜算更小,我们赌不起。” 锦婳耐心听他把话说完,还贴心的给他倒了一碗水来润喉。 “可对北齐来说,攻打月牙关却能节省兵力,哪怕是输了也能保持自己国家不至于被一场战争拖垮。” 文飞沉仔细想着她的话,可眉眼间还是能看出他的不赞成。 “你家里有几口人啊?” 面对这突如其来的,完全前言不搭后语的问题,文飞沉一下子被问懵了,只能本能的回答除了家里还有爹娘妻子。 锦婳点点头,“那我们举个例子,如果现在你家有两个潜在的敌人,一个与你积怨已久但力气不如你,另一个却有可能会打败你,你会怎么做?会为了打败那个弱小的敌人而使浪费自己的力气吗?” 这样一个简单而又直白的例子,却叫文飞沉陷入了沉思。 “您说的这个力气大的敌人是谁?” 他久居边塞,对天下之事了解并不多,更何况是来自南边的消息了。 “东明,如今东明也在屯兵备战,不知是何居心,可不可否认东明是中原最强大的国家,想必谁都不愿与之为敌,可一旦东明起兵,我等不是想避战就能避的开的,北齐也不会不明白这一点。” 对这一点,文飞沉思索着表示了认同。 “北齐之所以选择在此时发兵,完全是因为傅雨争被抓,他们的计谋被我们识破,北齐与梁国势力相差并没有那么悬殊,而燕城平原广袤无垠,若留给大梁抢先发动战争,输赢难料,倒不如就此将战场放到梁国境内,能一路将大梁收入囊中自然最好,但就算输了也不会过多损伤本国利益,只需认输投降便可,齐砚初很明白,在这个节骨眼上,大梁不可能抓住此事不放,如果不能一击必中,休养生息才是上策。” 锦婳这番话说完,文飞沉明显动摇了,起先他并不知晓东明一事,只觉得是北齐有意吞并大梁,可如今看来却是是他思虑不周了。 但他并没有立马答应下来,而是去找了几个副官商量。 锦婳也知道此事事关重大,他们需要好好商量好好想想,便也由他们去了。 从文飞沉那里离开,锦婳头一次爬上来定源城的城墙。 从城墙上望出去,寒风凛冽,所过之处草木尽枯,一片衰败。 再往远了看,是几十里开外的燕城,隔着大老远像是一堆积木堆起的城池,那么渺小,那么不起眼,又那么有存在感。 又待了一会,就听李荀在下边喊她,说文飞沉要见她。 她转身下了城楼,决绝而又坚定。因为她知道,文飞沉这是答应了。 她料想的不错,文飞沉答应了,当事实摆在面前时,当设身处地的存在于时代的巨大洪流中时,他只是一颗细小如尘埃般的存在,他也赌不起。 “殿下,我们去屋里说吧。” 同样的屋子,同样的人,只不过再见时众人的脸上更多了几分凝重。 “殿下,我等商讨了您的提议,觉得此事在理,的确不能忽视了月牙关。” 话落,他身后几人也跟着点头,同时看向她的眼神里还多了几分庆幸和敬佩。 锦婳也不欲多说,“既然如此,那便由我带领五千京卫军前往月牙关,即使最终无法守住月牙关,也能为镇北军多争取些时日。” 只此寥寥几字,却再次刷新了在场所有人对她的认知。 依旧是李荀,最先跳了出来,眼圈红红的,连声音都带了哭腔,“不行,您不能去,我去。您答应过王爷和太妃的,要平安回去。” 然后是木姚,他拉开挡在身前的李荀,声音坚定,“我去吧,您都说了,那边只是可能,这边才是可能性最大的战场,您得留在这儿指挥啊,您是京卫军的统领,京卫军不能没有您。” 文飞沉几人没有说话,只是看向锦婳的眼神更加复杂了。 第95章 月牙关 木姚虽说的含蓄,可她又怎会不明白他的意思。 文飞沉等人自然也是明白的,可他不明白,她贵为皇室公主,如此险境怎会愿意亲自奔赴,这一刻在他的心底,锦婳的形象变得无比伟岸。 锦婳笑着抹了一把李荀炸毛的头发,“你们都得留下,无论他们是否选择进攻月牙关,这里都必将成为战场之一,而这里又关系着我国粮食产区的安危,断然丢不得。” 李荀也明白劝是劝不动的,只好改变策略,“您非要去也行,但五千将士哪够啊,他们那么多人,随便分出一支队伍就不是五千人能抵挡的。” 这下不止是木姚,连文飞沉等人都出言附和。 锦婳无奈的叹了口气,“月牙关地势险峻,易守难攻,实在不行我们还可以退居大山打伏击战,我们去守并不是一定要拼个你死我活才行,而是为了给墨渊他们争取时间。” 她透过窗户看向西北的天际,眼神里流露出她自己都未曾发觉的悲伤。 “北部众族不会是镇北军的对手,败下阵来只不过是时间问题,只要能够拖到镇北军赶来,那这一仗就不愁打不赢。” 话毕她不再留给这些人说话的机会,直接出门去了营地。 如此像是托孤一般的叮嘱,叫在场所有人都红了眼眶,话虽如此,但其中险恶大家皆心知肚明,这分明就是拿命去拖时间啊。 京卫军大营,锦婳召集所有将士,将她的计划悉数告知。 她决绝的声音刺破长空,重重的敲在每个人心上。 她并未对他们有任何隐瞒,所有可能发生之事,可能遭遇的危难,可能面临的死亡。 一时间,一片寂静。 片刻后,有一个站了出来,紧接着就是无数人站了出来。 “我愿追随殿下,誓死守护月牙关!” “我等愿追随殿下。” ...... 看着眼前一个个昂首挺胸,傲然立于天地间的将士,这里面有跟随老太妃征战多年的老将,也有今年方才入行伍的新兵,但此刻他们都是一伍的,一样都是愿意为了国家安危抛头颅洒热血的英雄。 锦婳也忍不住湿了眼眶,但她的话语依旧理智而清晰。 “各位对大梁一片赤诚,锦婳在此谢过各位,但此行,有可能我们所有人都将永远留在月牙关,所以,请所有家中父母妻儿健在,且无兄弟者,驻守定源城,万一我等无缘再见,还请各位替我等照顾好家中老小。” 这一番说辞,更是令在场所有人为之动容,在战场上出生入死多年的汉子们,一个个潸然泪下。 作为将领,她无力护住追随她的士兵已然心痛,如今还要他们坦然奔赴伤亡更大的战场,叫她怎么能释然。 锦婳极力忍耐着将落未落的泪水,抬首遥望远方,那里有她最敬爱的祖母,有她年少时的伙伴,有无数盼望她凯旋而归的黎民百姓,更有远方忧心挂念着她的爱人。 在几位将领的帮助下,五千人的队伍很快便组织完毕,大家抱着必胜的决心整装待发,而剩下的人却纷纷红了眼眶。 锦婳振臂高呼,五千人的队伍以最快的速度朝着月牙关的方向而去。 身后,文飞沉和木姚带着其余将士对着他们远去的背影弯腰行礼,久久不愿起身。 锦婳带着一众人翻山越岭北上月牙关,这一路怎么也要走两三天。 第一天,众人的志气高昂,仿佛前方等待他们的并非龙潭虎穴,而是什么无比美好的东西,可到了第二天,当理智归拢,心绪上涌,大家的精神便逐渐低迷了下去。 这当然是在她的预料之中的,毕竟就算是天神下凡,恐怕也难以做到平静而坦然的面对死亡的威胁,更何况他们也不过是一群普通人罢了。 入夜,大家在一处平坦的山谷安营扎寨,月色笼罩大地,也笼罩在所有人的心上。 锦婳裹紧了身上的棉衣,十月底的东北,早已寒风彻骨,她依在一棵粗壮的树干上,突然想起了刚刚来到这个世界时做过的梦,梦里那个未曾谋面的女人亲切的唤着她的名字,叫她往前走,不要怕,那便是母亲,她两世都未曾见过的人,但这一刻,在朦胧的回忆里,她却第一次感受到了母亲带来的温暖于勇气。 到了月牙关,城门外又是另外的一番景色。 此处群山环绕,寒风倒是鲜少能够吹进来,但冬天的寒冷并不会因此削减,反而因着水汽颇足,早晨起来,甚至能看到无比壮观的雾凇。 若是平日里,遇见这样难得的景观自然是要好好欣赏一番的,但眼下,任谁也提不起这兴趣。 锦婳站在城墙上,外头一片寂寥,城中百姓早在三日前便被迁走,如今再看也是一番萧条。 回了屋里,她叫来了此处的驻守长官关诚,两人将月牙关的军备物资仔细清点了一番,结果倒是比她预想的还要好些。 “殿下,这就是月牙关全部的物资了。” 看着眼前不大的库房里存放着的一架架重型弓弩,饶是她也不禁为之惊叹,这完全不像是月牙关这样一个边塞小城应该配备的武力装备。 见锦婳面露诧异,关诚不好意思的那挠了挠头,“我们这里地方小,人手也少,虽说二十年来都没经历过什么战乱,但我这心里总觉得没底,正巧我年幼时曾学习过一些机关铸造之术,平时闲了就带着人一起鼓捣,而且月牙关背靠大山,还有一座不大的铁矿,原材料也多,就有了这些。” 一开始锦婳确实没怎么注意过这个老实甚至是有些木讷的守城官,但现在在看,直觉的越看越满意了。 “这么说这些都是你设计的,太好了?” 他带人摸索着做这些东西已经好几年了,但很多人都觉得他是脑子有病闲的没事干,乍一听到有人夸奖,还有些不好意思。 有了这些重型弓弩和如此多的利箭,再利用月牙关本身的地势差,就算她们来五万人,撑上个七八天还是不成问题的,更何况如此一来便能够将近战拉成远战,对他们保存兵力也十分有利。 第96章 战前准备 他们人数太少,况且对方究竟会不会攻打月牙关,又究竟会派多少人他们谁都不知道,为今之计只能是尽力将城防做到最好。 在看到那满满一仓库的机弩后,锦婳和关诚对着沙盘研究了好久才确定下最为保险的防御办法,事不宜迟,当即就吩咐下去争取三日内将防御工事全部建好。 月牙关地处山谷地带,刚好有一条河流穿城而过,孕育了广袤的燕郊平原,而关诚也是个聪明的,利用这条河道在月牙关外挖出了一条护城河,更是为他们的防守增添了几分胜算。 他们利用这一护城河做天然的防御工事,在护城河内部做了第一道防线。 沿河岸布置二十架重型机弩,以防敌军突破护城河。 另外在城墙上设置第二道防线,将剩余所有机弩全部安装在城墙上,利用高度差对敌军进行攻击。 如此一来,我军在高处,敌军在低处,哪怕他们同样拥有可以远程攻击的武器,也很难发挥作用。 将士们领命都在忙碌,锦婳自然也没闲着,她前世极其热爱读书,尤其是那些猎奇的书籍,她更是看的如痴如醉,因而也学来了不少旁门歪道的小巧思。 她在仓库里发现了一些火箭,只不过这个时代的火箭大都造价高昂,工艺也更为复杂,因而一般很少使用,一旦使用就是威力巨大的存在。 但这些显然难不倒锦婳,作为来自高科技时代的她,自然更加了解如何改造,只不过受制于原材料的储备,只能制造出约五百支火箭,不过这对于此时的月牙关来说也是弥足珍贵的了。 两天时间眨眼而过,城墙上下的机弩都已备好,但锦婳却还是不太放心,总觉得还少些什么。 苦思冥想之际,她忽然想到,自己可是有着国医圣手之称的,而医毒自古不分家。 如果在箭头上涂抹毒药,哪怕只是普通的箭,也能发挥出更为强大的作用。 说干就干,锦婳立即带着一队士兵前往附近的山林寻找合适的草药。 北地多严寒,在此等环境下孕育出一种植物,名为雪参草。 别看它名字听着名贵,实则是个能够见血封喉的毒物。 返回营地后,锦婳一刻也不敢耽搁,立刻着手制作毒箭。 她全神贯注地将各种珍稀草药放在石臼里细细研磨,直到它们变成细腻的粉末。 接着,她用手指轻轻蘸取一些药粉,仔细地均匀涂抹在早已准备好的火箭箭头处。 当夜幕悄然降临时,劳累了一整天的将士们却难以入睡,但锦婳心中满是忧虑,更是夜不能寐。 于是,她悄无声息地爬上高高的城楼,静静地凝视着远方漆黑的夜色。 就在这时,她敏锐的目光捕捉到了远处地平线上闪烁的点点火光。 那微弱的光芒在黑暗中显得格外醒目,仿佛是敌人来袭的信号。 还没等锦婳来得及思考,一阵低沉而急促的马蹄声响彻夜空。 那声音越来越近,如同惊雷般震撼着她的耳膜,锦婳的心跳陡然加速,她紧紧握住手中的弓箭,神经紧绷起来。 敌袭! 锦婳的心中涌起一股强烈的战意。 登时间,城内外一片灯火通明,不过半炷香的功夫,所有人都各自归位,严阵以待。 而北齐的军队也几乎是在同一时间,兵临城下。 锦婳站在城墙上,看着城外黑压压的北齐军队,心下一沉。 就算只是大致估摸,也知道此处少说有万数之众,而这些,万不可能是全部! 锦婳高声喊道:“放箭!” 无数的箭矢如雨点般射向敌军,其中还夹杂着火箭。 北方的冬日少雨干燥,风带着火一点即燃。 数千支带着火星的箭矢破空而出,不过片刻,火光便连了天,敌军顿时乱作一团,哭喊声、咒骂声不绝于耳。 然而,饶是如此,北齐的将领仍旧没有退兵的打算,仿佛打定了主意要一举拿下月牙关。 与此同时,远在百里之外的定源城也迎来了第一场恶战。 北齐军队于同一时间对定源城发起进攻,文飞沉亲自带兵出城迎战。 对于定源城这一战略要塞,北齐更是派出了两万将士作为先锋部队,文飞沉作为久经沙场的将领,自然也是丝毫不惧。 相比于北齐的人数优势,大梁的骑兵和锦婳所研制出的阵形则是制胜的关键。 文飞沉身着铠甲,英姿飒爽,手持长枪,策马立于阵前。 他的眼神坚定而果敢,身后是严阵以待的士兵们。 城外,敌军旌旗飘扬,声势浩大,随着敌军将领一声令下,北齐众将士闻声而动,不多时便冲到了跟前。 “众将士听令,杀!” 文飞沉也同时下令,双方士兵顿时纠结在一起。 飞沙走石,狼烟四起。 ...... 短兵相接,几乎每个人身上都挂了彩。 就在这时,远处传来一道低沉雄浑的号角声,几乎在号角声响起的同时,原本与他们厮杀在一起的北齐士兵动了。 不过片刻,一个巨大的锥形阵便初见雏形。 这样的阵法前窄后宽,厚厚的盾牌抵在前头,形成了一个坚固而又锐利的锥形,能够快速突破防线。 站在城墙上的木姚冷静地观察着敌军的阵势,心中迅速拟定了作战计划。 一声嘹亮的号角响彻长空,紧接着他手中令旗飞舞,一套专属于他们的信号发出了。 正在场上厮杀的将领看到信号,心下了然,顿时,大梁的阵形也变了。 士兵们如潮水般涌动,远远看去,大梁将士不多时便成了个类似圆阵的阵形。 只不过略有不同的是,除了一个硕大的战阵立于战场上,另有两支精锐队伍悄无声息的脱离了大部队,直捣敌人腹部。 真正的战斗才刚刚开始,双方激烈地交锋,刀光剑影交错。 文飞沉身先士卒,冲锋在前,他的长枪如蛟龙出海,势不可挡。 士兵们紧密配合,阵法变化莫测,让敌军陷入了困境。 然而,敌军在人数优势的状况下自然也不甘示弱,顽强抵抗。 战况胶着,双方都不肯退缩。 文飞沉额头渗出汗水,但她的眼神依然坚定。 他不断配合着后方的木姚调整战术,指挥着士兵们抵挡住敌军的一次次进攻。 战场上尘土飞扬,喊杀声震耳欲聋。 第97章 战争起 而锦婳这边就没那么轻松了。 双方兵力过于悬殊,锦婳更是从最初就直接放弃了打平原战。 她们的重点就在守城。 锦婳站在了望塔上,看着黑压压的一片敌军直直压过来,不过片刻便兵临城下。 锦婳眼神冷静,大喊道:“弓箭手准备!” 城墙上的士兵们立即拉满弓弦,瞄准了越来越近的敌军。 随着锦婳一声令下,箭雨如蝗虫般飞向敌军,瞬间造成了大片大片的伤亡。 然而,敌军人数众多,这点损失对他们来说微不足道。 城外,不断有人倒下,也不断有其他人补上来...... 由于地形的优势,敌军一时间无法突破层层箭雨攻下月牙关,他们暂时占了上风。 可胜势只是眼前,一旦时间拖得长了,她们弹尽粮绝,敌军数万将士就算一人一口唾沫也能把他们淹死。 锦婳秀气的眉头从一开始就没有放松过,眼看普通弓箭带来的攻击很难维持当前的局面,她心下一沉,看来此处北齐带兵的将领远比她们想象的更难缠,而月牙关的处境也比预料中更艰难。 锦婳吐出一口浊气,不那么肃穆却足够有穿透力的声音落下。 “火箭准备!” 随着这一声令下,将士迅速用带着火药的箭矢替换下普通的箭,一人点火一人放箭,两人一组配合十分默契,不过片刻,火光便连了天。 星星点点的火箭划破长空,仿佛流星坠落人间,一时间寂静的夜被各种哭喊声,叫嚷声打破,宛若人间炼狱。 锦婳站在高处,她看见冲在最前面的一个士兵,冲天火光照亮了他稚嫩的面孔,让其中的恐惧无所遁形,只见他的胳膊中了一箭,星星火光顿时便顺着粗布制成的衣裳烧到了全身。 他的表情不再只是恐惧,隔着老远,锦婳仿佛感受到了绝望,无比的绝望...... 锦婳只是望着,面上似乎毫无波澜,但一双锐利的眸子仿佛穿过了眼前的火海直达每个痛苦挣扎的人心里,里头的悲恸做不了假。 她不是圣母,但也并不冷血,面对如此景象无法做到绝对的冷漠。 可她又能如何呢? 战火一起,那便不是一个两个的人能够阻止的了。 敌军或许是没有料到如今的月牙关竟然还有这么多人负隅顽抗,竟然还有这样巨大杀伤力的武器,面对难以扑灭的火光,敌军顿时乱了阵脚。 对于这样的场景,锦婳早早便做了预测,也早就做好了准备。 就在敌军只顾躲避大火之时,纷纷攘攘中传来一阵有力的鼓点,激昂、热烈,叫人热血沸腾。 接着,箭雨停歇,城门大开,无数士兵从月牙关涌出,投入水深火热的战场。 此刻,便是一场单方面的屠杀。 锦婳早就将将士的铠甲衣物浸泡过防火的药水,一腔热血的青年人丝毫不畏惧眼前的大火,直直冲进火海,将来犯者斩杀于刀剑之下。 “杀!” “兄弟们,杀啊!” ...... 一开始,敌军不乏还有奋起反抗者,可随着时间的推移,他们发现眼前这些梁国士兵竟都不惧怕灼人的火焰,独留他们一边遭受烈火焚身,一边还要提防敌人的刀剑,实在是分身乏术。 所以,敌军开始溃败,哪怕是最勇猛的将士也不再往前冲锋,而是转头而逃。 两军交锋第一战,便从午夜打到了天亮。 锦婳看着敌军撤回几十里外的营地,便立刻收了兵。 她玩不起乘胜追击那一套,这只是区区第一战,对方大营里不一定还藏了多少士兵,对他们而言,保存实力才是最重要的。 其实在这几天里,大家虽听从她的安排紧锣密鼓的准备各种防御工事,但他们仍旧是没有信心的,甚至空气中都隐隐浮动着丝丝缕缕的悲壮。 直到这一刻,他们真实的打退了北齐的第一波进攻,且伤亡微乎其微,不禁让所有人都为之振奋,连多日以来的颓靡之态都消失殆尽。 关城眼里透着兴奋的光芒三步并作两步跑到她跟前。 “殿下,我们胜了!” 锦婳也不禁被他这样炽热的情绪感染,心底压抑的思绪得以喘息。 “虽是敌众我寡,但只要我们能够善用地理优势,这一战不见得打不过。” 话虽这么说,但锦婳却并不像所表现出来的这般乐观。 先遣部队遭受重创,北齐势必不会善罢甘休,况且他们背后是数十万之多的大军压阵,而她们,却是妥妥的坐吃山空。 “眼下还不是乐观的时候,北齐这次被我们强势的击溃,但一定还会有第二次第三次,直至将我们全都耗尽在此,我们还得仔细应对。” 关城也从方才的兴奋中回过神来,一脸严肃的点了点头。 回到城里,锦婳立刻便找了几个人过来。 “你们且出去打探一番,尽可能多的收集北齐营地的消息,最好是能够将他们的人数弄清楚,我们不能一直被动接受攻击,注意,一定要小心。” 几人领了命,下一秒便消失在眼前。 这几个人,是锦婳在一众将士中千挑万选出来的,并辅以专门严苛的训练,如今不仅腿上功夫了得,更重要的是那一手隐匿功法,叫他们能够很好的胜任刺探之职。 锦婳则是盯着眼前的沙盘,久久的出神。 她前些日子送出去的书信按说应当已经到了北地,但奈何一直没有收到回信,叫她心里总是惴惴不安的。 就在她为此事烦忧时,一只眼神锐利的信鹰落到了她的肩头,正是她心心念念的回信。 收到回信,锦婳眼里总算染上几分笑意,哪怕还未看到字迹,她的脑子里都已经浮现出了墨渊的样子。 世人都说见字如面,但此刻她觉得这话说的还是含蓄了些。 她伸手解下那封来自千里之外的信件,寥寥几字,却叫人格外安心。 “北部众族攻势凶猛不肯退兵,恐要迟几日才能启程前往,务必平安。” 平安,说起来容易做起来却实困难。 其实从她离开京城的那一刻,她心里就暗暗有了感觉,她,可能要食言了。 第98章 夜袭 另一边的定源城战况并不算激烈,许是北齐只是试探,总之不到半日就已经结束了第一场交战,双方算是难分伯仲。 日头正盛时,锦婳派出去的几个探子回来了。 “如何?” 其中叫叶凡的那个开了口,他是这几人中的头领。 “回禀殿下,我们都没能混入北齐大营,只能在外头探查。” 锦婳点点头,她并不感到意外,北齐此次出兵,必定是做好了充足的准备,若是当真被他们如此轻易混进去那才有问题。 “我们大致观察了一下,情况不容乐观,”他的声音随着这句话沉了下来,屋里顿时被低气压包围。 “他们有多少人,这是最关键的。” 锦婳还是问出了这最叫她揪心的问题。 却只见那人抬头看了她一眼,只一眼,锦婳心底就浮起一片冷意,“足足五万不止。” 此话一出,更是叫在场的人都陷入了沉默,接着便是巨大的绝望笼罩在每个人的心头。 五万不止,而他们却只有五千余人,就算他们有锦婳抢时间做出来的杀伤力巨大的武器,十倍之差,那也是杀都杀不完呐。 这下子就连锦婳都罕见的弯了脊背,北地战事同样吃紧,镇北军无法如约到来,而镇北军晚到一日,他们就要多撑一日,饶是她天神下凡,这月牙关只怕也难逃城破的宿命。 其他人并不知道此事,只期望着镇北军能早些来到。 锦婳挥退了众人,只留下关城一人。 面对锦婳一瞬间的失态,他并没有错过,心里暗道只怕事态还要更糟,对于锦婳主动将他留下来的做法,也正好合了他的意。 他倒是也不绕弯子,直截了当的问出心底的问题,“殿下,是不是镇北军出事了?” 面对五万的敌军,他并不畏惧,他相信像锦婳这样面对大战临危不乱的将领也不会畏惧,那么究竟是什么让她有了那一瞬间的失态,他能想到的,便只有镇北军了。 锦婳既把他留下,就没打算瞒着,当即点了点头。 得到肯定的答复,关城的心更沉了,他狠狠的闭了闭眼,这里不只是他驻守的地方,更是他的家啊。 等他再次看向锦婳之时,才发现她的眼里同样盛满了哀伤。 “就在今天早上,我收到了墨渊的来信,北部众族合力来犯,镇北军一时间难以脱身,只怕支援会更晚才能到了,这也就意味着......” 锦婳的声音不自觉的染上了丝丝哽咽,最后的话无论如何都说不下去了。 关城不傻,他怎会不明白呢。 以少胜多本就难,如今身后相当于全无援军,更是难上加难,只怕他们,都要永远的留在月牙关了。 他们谁都没说话,锦婳望着西北方向暗自出神,关城则是盯着她,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片刻后,锦婳收拾好心情,再开口依旧是那个令人安心的声音。 “此事先不要与大家说,我们只顾守城,若当真到了守不住的那日,我们便撤进大山里去,万不能叫敌人穿过无望山脉。” 关城点头,此时他们还不算全无胜算,保持军心最重要。 待关城离开后,锦婳再也忍不住,眼泪决堤而下。 她还没来得及答应墨渊的示爱,他们还没有好好的在一起,如今两地分别,甚至要面临生离死别。 她不怕死,但她怕活着的人会伤心。 老太妃会伤心、瑜妃小十一会伤心、青槐会伤心、墨渊......他们又该如何接受呢? 入夜,锦婳再次叫来了关城。 “我们不能坐以待毙,以少胜多,必须主动出击,今夜,我们便带人去突袭北齐大营。” 关城也正有此意,所谓兵马未动粮草先行,粮草在战争中的作用至关重要且无可替代。 人,终究是不能不吃饭的。 只要能够烧掉他们的粮草,就算是能够快速调动,也能为镇北军的到来争取了更多的时间。 两人对着沙盘商量了一会,一拍即合。 “我们不能带太多人去,目标太大容易暴露。” 沉吟片刻后,“我带叶凡他们去,他们皆轻功了的,是整个京卫军最厉害的,也颇懂得一些隐匿之法,是最合适不过的人选。” 此番动作不可谓不危险,关城万万没有料到她竟会选择亲自前去,当即表示不赞成。 “您不能去,要去也是我去,月牙关不能没有您。” 锦婳笑了,笑得异常明艳妖冶,在黑夜里显出几分妖异。 “关城将军,你莫非是忘了,你才是这月牙关的守将,我们都来自千里之外的京城,这里没有人比你更加熟悉。” 关城还想再说些什么,却被锦婳抬手打断,“就这么决定了,我们的作战计划早已经制定好了,你们只需按照计划行事。” 见此,关城也只好应下。 月黑风高夜,杀人放火天。 锦婳一行人一袭黑衣,如鬼魅一般悄无声息的出现在北齐大营外。 黑夜是最好的掩护,比起青天白日里,黑夜显然更有机会。 锦婳带人慢慢接近营地,观察片刻后,确定了粮草存放的位置。 在摸清了他们的换岗规律后,待新一轮值守的士兵到位,锦婳掐准时间,三两步上前,动作干净利落的做掉了其中一个看守,接着一个翻身进了营地。 他们在穿梭在北齐的营帐之间。 他们按照此前计划好的,一进了营地便兵分两路。 叶凡带着一队人去放火烧粮草,锦婳则带着另一队人吸引注意,为叶凡创造机会。 然而,事情进展得并不顺利,北齐显然有所防备。 还未等叶凡等人摸到存放粮草的仓库跟前就被早早埋伏在这里的北齐将士发现了。 叶凡见状不妙当即决定撤退,一边朝来时的方向狂奔,一边将手指放在嘴边吹了个口哨,这是他们约定好的撤退的信号。 锦婳几人听到声音也不再停留,转身就撤,但还是让敌人缠上了。 单打独斗,她从来都是不怕的。 锦婳且战且退,不断有士兵倒下,但很快后面的人补上缺口,没有一个人退缩。 突然,一支箭射向锦婳,她侧身躲避,却还是被擦伤了手臂。 她看清了那人,竟然是齐砚初! 鲜血瞬间染红了衣袖,锦婳捂住伤口,继续战斗。 与此同时,叶凡等人成功引开了部分敌人,但他们也陷入了困境。 第99章 再见齐宴初 两小队人马终于碰了头,同时也被敌军紧紧的包围了。 双方不再动手,他们被包围在里头,却也丝毫不敢松懈。 这时,敌军左右分出一条道路,齐砚初从最后走了上来,他脸上依旧没有什么神色,与当初迎娶洛芸芸时别无他样,仿佛没有什么事值得他变换表情。 “好久不见,公主殿下。” 见他如此,锦婳倒是放松了下来,甚至嘴角还带上了一抹似有若无的笑,这让她在这剑拔弩张的气氛中显得格格不入。 “确实好久不见,话说回来,本宫合该唤你一声姐夫,你倒是心狠手辣。” 说罢便抬起自己受伤的胳膊,那被利箭划破的皮肉在惨白的月光下显得格外瘆人。 “如此说来倒是我的不是了,不如公主随我到帐中一叙,喝杯热茶暖暖身子。” 无论是叶凡还是北齐将士,大家本以为两人交锋一定是针锋相对,没想到两人在这样的情境下竟然还有心思唠嗑。 锦婳才不相信这人有这么好心,当然,她自己也没安什么好心。 “啊,喝茶就不必了,家里还有人等着呢,你若当真觉得不好意思,撤了这些人叫我们走了便是。” 直到此刻,齐砚初的脸上方才有了些不一样的神色,仿佛是看到了什么极有意思的事。 “来者是客,哪有就这么走了的道理,来人呐,请几位下去喝杯茶水,好好招待。” 话到这里,众人才觉得对味,一时间刚刚有所缓和的气氛更加紧张。 唯独锦婳,依旧不紧不慢。 “哎,何必呢。” 话落,一颗小小的丸子从她手里落地,在接触地面的一瞬间炸开,顿时烟尘弥漫,四周陡然一片迷茫。 这便是锦婳敢于前来的底气。 她早早便炼制了几颗这样的丸子,只需摔到地上便能瞬间释放烟雾,扰乱敌人的视线。 趁着这个空档,锦婳几人腾空而起,三两下便翻出了营地,扬长而去。 北齐众人这才发现,他们所在的地方竟然就在营地边缘。 原以为他们被围困是败局已定,却不料都是人家计算好了的。 就在众人懊恼之时,远处一道火光划过,精准的落到粮仓附近。 四周堆放有不少干草,一遇到明火立刻便燃了起来,迅速而剧烈,再加上西北风一吹,一下子就蔓延开来。 众人见状立马去扑,但火苗却顽固异常,怎样都扑不灭。 齐砚初自觉不妙,拨开人群上前仔细检查,这才发现这些干草上竟被泼上了煤油!! 齐砚初脸色巨变,他意识自己的计谋被人轻易破解,到就算这是一场精心策划的阴谋。 火焰越来越大,无法控制,整个粮仓都被熊熊大火吞噬。 好在他们的粮草并不全部在此,但饶是如此也足够叫他头疼。 他望向远去的锦婳等人,心中充满了愤怒和挫败感。 \"好一个调虎离山之计!\"他语气晦暗,听不出其中的情绪。 此时,火势已经蔓延到了其他营帐,士兵们惊慌失措地四处逃窜,齐砚初深知形势严峻,他必须尽快采取行动,否则整个军营将化为灰烬。 他果断下令:\"全体听命!立即组织灭火,抢救物资!同时派人警戒,防止敌军趁机偷袭!\"在他的指挥下,士兵们纷纷投入到灭火工作中。 直至夜半三分,火势才堪堪被扑灭。 反观锦婳几人,功成身退,迎着微风回了月牙关。 齐砚初望着满地狼藉,脸色阴沉得吓人。 他转身走进主帐,召集将领们商议对策。 “此次敌军来袭,显然是有备而来。我们不仅损失了大量粮草,更暴露了营地的防御弱点。”齐砚初分析道。 将领们纷纷附和,提出加强防守、整顿军纪等建议。 齐砚初沉思片刻,眼中闪过一丝决绝。 “传令下去,全军休整,明日一早进攻月牙关!” 另一边,锦婳几人回到月牙关后,一直等在城门的关城总算松了一口气,而后,便是欢呼。 她微笑着接受了大家的夸赞,但心中却明白,这场战争才刚刚开始… 关城走上前,对着锦婳行了个礼,笑着说道:“这次多亏了公主殿下智勇双全,才能成功突袭敌营,挫了他们的锐气!” 锦婳摆了摆手,“这都是大家的功劳,若不是各位齐心协力,我们也不可能如此顺利。” 众人纷纷点头,表示赞同。 这时,一位将领走了过来,“公主殿下,接下来我们该如何应对?” 锦婳看向远方,眼神坚定,“敌军不会善罢甘休,我们要做好准备,加强防守。同时,也要想办法打探敌军的情报,找出他们的弱点。” 将领们齐声应道:“是!” 锦婳微微点头,“只要我们团结一心,定能战胜敌军!” 次日一早,初升的阳光铺满大地之时,城墙上再次响起那熟悉的号角,敌军来犯! 有了昨夜的胜利,此时的士兵正是士气高涨,不用谁说什么,便自觉有序的快速到达自己的位置,做好了迎战的准备。 锦婳站在城楼上,观察着敌军的动向。 昨夜的举动无疑让北齐气愤无比,就算是齐砚初那样隐忍的角色也忍不下去了,此次更是派出了一半的将士前来攻城。 锦婳面上不带分毫惧意,仿照前日的攻击,同样是带着火星的箭矢,随着一声令下整齐的从城墙上飞出,带着摄人的威力直冲北齐大军而去。 但这一招显然已经不那么管用了。 有了前车之鉴,齐砚初也学会了让士兵在衣服上喷洒防火药粉的招数,火星落下,虽仍旧对他们的进攻造成了不小的影响,但整体上已经无法阻挡他们进攻的脚步。 锦婳对此早有预料,毕竟一个优秀的将领不会让同样的失误发生第二次,倘若齐砚初不做任何措施就敢贸然前来,那她真的太失望了。 对此,锦婳丝毫不慌,毕竟她的后手还多着呢,打可能是打不过,但这个时候,守还是能守得住的。 第100章 再战 “毒箭准备,放箭!!” 随着锦婳一声令下,又是一阵密集的箭雨落下。 只不过这次的箭矢就显得杂乱无章了些,不再紧紧瞄着人,而是大半都落在了地上。 这一幕也使正在进攻的北齐士兵有些摸不着头脑,愣了一下后只以为是他们抵抗不过慌了神,顿时冲的更加勇猛了。 “冲啊!攻进月牙关!” “冲!” ...... 锦婳看着已经到了近前的敌军,嘴角勾起一抹嗜血的笑。 就当冲在最前头的士兵刚刚到达城墙脚下,准备将攻城所用的藤梯挂上城墙时,他突然感觉脚下一软,转瞬间便失去了知觉,一头栽倒在地上。 这一幕落身后的同僚眼中不可谓不骇人,只见他上一秒还好好的,突然就摔倒在地上口吐白沫,浑身抽搐不止。 简直......简直像是中邪了一般。 “有......有鬼,有鬼啊。” 看清状况的士兵再也顾不上方才的热血,巨大的恐惧萦绕心头,只想离这破地方远一点才好。 可是,还没等他们有所行动,便一个个的如最开始那人一般倒在了地上。 开始,后头的士兵还不知道前头发生了什么,直到前边呼呼啦啦倒了一地,驻守后方的将领才发现不对劲。 “撤退,快撤退!” 金属碰撞的声音透过漫天尘沙传到每个士兵耳中,片刻后,大部队开始后撤。 可那能叫人瞬间不省人事的力量仿若跗骨之蛆,挥之不去。 他们一直在退,但身边一直有人倒下。 不过片刻,城外的战场上已经没有能站起来的士兵,所见之处全是七倒八歪不省人事,甚至死活不知。 锦婳站在高处,拿着一支细长的望远镜看着逐渐退回营地的北齐士兵,心下总算松了一口气。 如今他们粮草不足,从国内调运少说需要七八日,而且经过这一战,他们的兵力折损过万,他带来的五万士兵如今只余三万多了,一时半会间是不会轻易在发动进攻了。 而另一边的齐砚初,看着溃败的部队,眼底一片冰冷,看来,他当真是小看这个女人了。 锦婳转身走进关内,吩咐士兵们收拾残局,并将城外所有昏迷不醒的士兵带回城中好生看管。 她在箭尖上安装了一个小小的毒囊,当箭头扎到物体上时,巨大的冲击力会将毒囊挤破,藏在其中的毒粉便会扩散出来。 再加上人群跑过激起尘土,这毒粉便会散播到空气中,吸入的多了就会出现中毒反应,也就是像外头那些人一样,倒地不起不省人事。 但实际上这些毒粉并不能要人命,就算是没有解药,也只是叫人陷入昏睡罢了。 与此同时,她也在思考接下来的对策。 毕竟,这场战争远远没有结束。 齐砚初肯定不会善罢甘休,下一次的攻势势必不会比这次弱,他们也一定会想出应对这一计谋的方法。 届时,他们又该如何呢? 锦婳决定加强城防,同时派人侦查北齐军队的动向。 她相信,只要团结一心,一定能够守住月牙关。 千里之外的北地,墨渊也收到了锦婳送来的信。 “月牙关易守难攻,一时半会不会有事,敌军人数不少于五万,是我们十倍之数,时间久了恐怕要失守,速速支援。” 简单几句话,墨渊却是看了许久,仿佛能透过这些文字看见执笔之人。 乐枫一进门,看见的就是这样的景象。 向来冷静果决的王爷此时正在对着一封信出神,甚至连他进门都未曾察觉。 一下子,他便知道这是谁来的信了。 “王爷,是殿下的信吗?那边怎样了?” 他跟随墨渊十多年了,也算是亲眼看着他是如何变成如今冷心冷情的喋血战神,他独自一人久了,总会生出一种不属于此间的感觉。 有时候,乐枫看着他孤寂的背影,总觉得若不是有当初对先帝的诺言,他随时都会离开,至于是离开大梁还是离开人世,他无从得知,但始终提心吊胆。 直到锦婳的出现,他才觉得眼前的人虽还是此前的模样,但灵魂已然活了过来。 当然,他仰慕锦婳远不仅因此。 他同样亲眼见过她不分昼夜赶路,硬闯凌风城,亲身接触染病的病人,只为给他们带去生的希望。 这样好的人,他怎会不敬仰。 墨渊听见声音才从对她的思念中抽离出来,但乐枫依旧从他的眼睛里看到了化不开的担忧。 “不错,那边情况不容乐观,我们务必尽早结束战斗前往支援。” 乐枫的表情一下子严肃了起来,以他对锦婳的了解,她也如王爷一般是个报喜不报忧的主,既然传来这样的书信,想来定是情况危急。 “前线是又出什么事了吗?” 听墨渊问起,他才恍然想起自己来找他的目的。 “是我们弄清楚匈奴为何频繁来犯的原因了。” 到此墨渊才算是来了精神,这北部游牧民族共有五个部族,此次像是达成了某种协议一般合力来犯,而其中又属匈奴攻势最凶,但其中原由却一直不得而知。 “说。” “我们派出去的探子得到的消息,他们族中最小的王子失踪了,有证据称是我们掠走了他。” 闻言墨渊的眉头皱了起来,他从未听说过有什么小王子被抓之事,可他并不认为这是空穴来风。 “此事交给乐萤去查,其中定有蹊跷,你且先去调动五万将士,明日便随我前往月牙关。” 乐枫领命离开,室内恢复一片寂静。 墨渊望着远方的天空久久不能回神,他在害怕,这是他人生中第一次因战争而感到害怕。 本来,收到她的信是一件叫人高兴的事,事实上在最初拿到信的时候他也是如此的,可此时,再看向那娟秀的小字,只觉得心里一阵发冷,直觉会有不好的事情要发生。 其实北地的纷乱远还没有结束,也只是暂时得到了控制,此时他本不应该带兵离开的,但心底的直觉告诉他,若他再迟些,一定会抱憾终身。 第101章 令人心碎的密信 次日一早,墨渊一行人便踏上了前往月牙关的路。 五万之数的镇北军精英部队,在墨渊的带领下昼夜奔驰,一刻也不敢停歇。 五日后,大军终于越过祁连山缺,距离月牙关仅剩两日的路程。 乐枫作为墨渊的得力助手,自然也在随队的行列之中。 三日的奔波足以叫人身心俱疲,身后的将士也都变得无精打采起来,看着墨渊依旧没有停下来休整的打算,乐枫上前拦住了人。 “殿下,我们已经行军五日,一直都没能好好休整,将士们也都乏了,如今天色已晚,不如就在此安营扎寨,休整一番,明日再快马加鞭前往月牙关?” 苏十七本就是懒散性子,连日奔波更是经受不住,听乐枫这么说脑袋像小鸡啄米一样点个不停。 “对呀对呀,锦婳的本事你还不知道吗?她那一手毒术,可不是什么人都能动的了她的。” 一连五日都没有睡超过两个时辰,说不困不累那是假的,他看了一眼满眼希冀的将士,终究还是点了点头。 乐枫大喜,立刻下令在此扎营。 大家都在忙着扎帐篷,唯独墨渊独自站在山巅一棵松树下,望着远方眉头紧锁。 “王爷,您也歇歇吧,月牙关易守难攻,定不会有事的。” 回应他的依旧是沉默,就当乐枫以为自己不会等到回复准备离开时,墨渊终于说话了。 “你且与大部队在此休整,我带着五百精兵先行赶路。” 说着就要点兵离开。 乐枫实在担忧他的身体,也顾不得什么尊卑,直接拦在了他前边。 “王爷,属下知道您担心殿下,可您也总得为自己的身体着想啊,况且大家也都疲惫不堪,何必如此着急赶路呢?” 听完这话,一向沉稳寡言的墨渊终于爆发了,甩手掏出一张纸条丢在他脸上。 “那她呢!我不去,谁来替她着想!北齐五万大军围城,那可是五万,十倍之数,你叫她怎么办!” 墨渊双目赤红,眼中甚至隐有泪花泛泛,转身便带着自己的亲兵离开了。 墨渊的样子,一时间把乐枫吓得愣在了原地。 不远处的将士听到这一声也不由得一愣,他们还是头一次见这样的王爷。 片刻后,乐枫突然反应过来,朝着还在愣怔的士兵跑去,边跑还边喊着,“立即出发,全速赶往月牙关!” 五万啊,放在战场上这或许并不算是多大的数字,但她们只有五千人,十倍之数,怎么守?拿什么来守? 周围的将士还没来得及休息就又要赶路,多少也有些怨言,乐枫刚说完便有人开始嘀咕。 苏十七屁股还没坐热乎呢就又被拎了起来,嘴上更是不饶人。 “他这又是哪根筋搭错了,到底怎么了?” “怎么了?你们知不知道有多少人围攻月牙关吗?五万,足足五万,我们赶不到,殿下她们便只能拿命来守,如今已经过去十天了,你们觉得她们是怎么过来的!” 一句话,震惊了在场所有人。 他们自诩是大梁最精锐的部队,但若是叫他们以一敌十,他们也是无能为力的。 再也没人抱怨半句,再也没人在意身上的疲惫,众人立刻收好行囊,朝着月牙关的方向前进。 他们都曾受过锦婳的恩惠,若不是那个看起来瘦弱的女孩,他们可能早就死在了那场瘟疫里,如今她以身守城,他们又岂能袖手旁观。 对于这些锦婳一无所知,就当前的情况也由不得她将精力放在这些儿女情长之上。 接下来的五六日,北齐果然没再有动作,双方达到了暂时的稳定。 但锦婳却没敢有丝毫松懈,虽说比起敌军,他们的伤亡几乎可以忽略不计,但总也有人受伤,锦婳整日不是在研究如何对敌,就是奔波在伤员之中。 她给一个左肩中箭的士兵换完药,抬头看着阴沉的天空,心里闪过一丝慌乱。 “关城将军,仔细清点我们现存的武器,只怕这两日又是一场硬仗。” 关城的脸色也不太好看,月牙关一战,他们以少敌多,能赢下两场已实属不易,接下来更是希望渺茫。 “我等早已清点完毕,现在我们的弓箭储备只剩三成,若是此前那等规模的战斗倒是勉强还可以撑一撑,但若是......” 锦婳很明白他未说完的话究竟是何意,但她还是摇了摇头。 “此前两战我们能赢,多半是由于我们采取的战术出其不意,无论是火攻还是毒药,都只是一时之计,总会被破,而我们已经没有再一次的克敌之计了。” 话落,又是良久的沉默。 锦婳抬头透过半开的窗,看见外头阴沉了几日的天终于还是下起了雪,她的心也跟着凉了下来。 “下雪了。” 听她这么说,关城也回头望向漫天飘舞的雪花。 “下雪了。” 这场雪于他们而言无疑是起到了很大一点雪上加霜的作用。 以他们原本的计划,若是有朝一日实在无力抵抗北齐的进攻,便一整个撤进月牙关后的大山里,凭借对地形的了解与他们打游击战,只要能拖慢北齐进攻的速度便可。为此他们还早早的寻好了能够藏身的山洞。 可眼下,大雪纷纷,不过两句话的功夫地上已经铺满了浅浅一层白。 大雪封山,他们若贸然进山,结局不是冻死便是饿死。 两人相视一眼,皆从对方眼中看到了绝望。 这同样也是锦婳第一次真正感到绝望。 “只能背水一战了。”锦婳眼神坚定地看向关城。 关城咬咬牙,重重地点了点头。 锦婳转身走向营帐外,看着正在清理积雪的士兵们,心中百感交集。 “将士们!” 随着她的呼唤,众人纷纷聚集到她的身边,将她围在了最中间。 “事到如今,有件事不得不大大家说了。” 这句话里透露出了太多的无奈,叫在场的人都有些摸不清头脑。 “我们的军备物资,储备只剩三成。” 片刻的沉默后,人群中开始传出了三三两两的低语,而后变成了席卷全城的恐慌。 就在她还想说再些什么的时候,城墙上再次传来了熟悉的声音:敌军来袭! 来不及说什么了,锦婳大踏步上了城墙,通过望远镜她看到了天地相接处激起滚滚烟尘,接着便是数以万计的士兵向着月牙关方向奔袭而来。 这下,锦婳的心彻底凉了下来。 目测,他们此次是全军出击了。 第102章 殊死一战 想来也是,若大雪继续下,他们快速攻破月牙关的计划也不得不停滞,如此一来他们要面临的危机就要成倍的增长,换做是她,也必然会选择果断出击。 距离尚远,身后的士兵虽看的不真切,但只是脚下的土地所传来的震动他们也能感知的到,北齐派出的人不在少数。 她深吸一口气,转身朝身后的士兵大声喊道:“兄弟们,我们已经没有退路了!这一战,要么生,要么死!我们不能让北齐那帮畜生踏进月牙关一步!” 士兵们纷纷停下手中的动作,看向锦婳,他们的眼神中有恐惧,有迷茫,但更多的是坚定。 锦婳看着眼前的这一幕,眼眶不禁湿润了。 她知道,这一战将会无比艰难,但她也相信,她的士兵们不会退缩。 敌人眨眼间便到了跟前,这次不用锦婳言语,大家便齐心协力,一口气将手中仅剩的弓箭尽数砸到了敌军的身上。 当最后一支弓箭用尽,他们,就真的弹尽粮绝了,唯剩一身血肉之躯。 锦婳不再说话,只是转身,利落的抽出自己的佩剑,率先站到了城门口。 “开城门!诸位随我出城迎战!誓死守卫大梁!” 这句话感染了在场的众人,大家不约而同的湿了眼眶,一股悲壮的情绪自每个人心底升起,而后汇成必死的决心。 “誓死守卫大梁!” 城门大开,锦婳一马当先冲了出去,她挥舞着长剑,砍杀着冲过来的敌人。 士兵们紧紧跟随,与北齐军队展开了惨烈的厮杀。 战场上,鲜血四溅,哀嚎声此起彼伏。 锦婳身先士卒,奋勇杀敌,但敌人如潮水般涌来,让她渐渐感到力不从心。 然而,她毫不退缩,心中只有一个信念:一定要守住月牙关! 虽然北齐兵力已被他们削弱了很多,但仍旧有三万之众,这一战,任谁来都打不过了。 许是早已接受了为国捐躯的结果,又或许是已经没有退路可言,他们不过五千人但个个狠厉,哪怕是死也誓要拉上一个来陪葬。 这一战,天昏地暗,一直从正午时分打到夕阳西下。 长时间的战斗让锦婳疲惫不堪,身上多处受伤。 周围熟悉的人一个个倒下,原本震耳欲聋的厮杀声渐渐消失,她只觉得手中的的剑越来越沉重,手臂也越来越酸痛。 直到,一只箭破空而来,精准的射中她的小腿,她满身血污双腿脱力,再也站不起来。 她知道,此刻,在这片土地上,或许只剩了她自己。 前方传来清脆的马蹄声,她艰难的抬起头与来人对视,哪怕狼狈不堪,眼中凌厉却不减半分。 来人正是齐砚初,至此,这场战争胜负已定,齐砚初作为赢家自然要来看看这个叫他多次吃瘪的对手。 “曾琪文说的不错,你确实厉害。” 他这句话说的随意,叫人听不出其中的情绪。 锦婳已经快到极限,任何话听到她耳朵里都只剩了一串伴随着嗡鸣的字符。 过了好久她仿佛才听明白他的话,嘴角费力的扯出一个略带嘲讽的笑。 “多谢夸奖,你也不赖。” 哪怕狼狈,落在齐砚初眼里却依旧意气风发。 “你应当知到,孤当初前去大梁,原本是要娶你的,直到现在孤依旧觉得你比你姐姐更有意思。” 锦婳没在说话,只是死死的盯着他,当然,此时的她连呼吸都费力,更何况说话了。 齐砚初倒也不在意,“你皇姐早在几个月前就因为意图谋杀孤而下狱,只要你肯答应,孤愿意以太子妃之礼迎娶你,并承诺立刻撤兵,如何?” 这个提议对现在的她无疑是个巨大的诱惑,她拼死抵抗求的不就是不叫北齐踏破国土吗,如今明晃晃的机会就摆在了面前。 她单膝跪在地上,身上的伤口还在不断的渗血,生命正在消逝。 “呵呵,好,好啊。” 她的每一个字都仿佛混着血气,疯狂的燃烧着她的生命。 或许是没料到她竟然会答应的如此干脆,一时间齐砚初有些愣怔,上前半步的动作硬生生停在了原地。 “哈哈哈,这不是你想要的吗,怎么,又不敢了吗?” 这可谓是明晃晃的嘲讽了,更由不得他不多想。 不过锦婳却没有在与他纠缠下去的想法了,就在众目睽睽之下,她从身上摸出一个瓷瓶。 “这,剧毒,我死,你也别想活。” 一句话将所有人都吓了个半死,毕竟他们可是见识过的,她的药粉叫他们的士兵一个个陷入昏迷,至今未醒,她是有这个能力的。 就在她即将打开盖子,要与这些人同归于尽时,耳畔一道破空之声划过,下一秒,原本站在前面的齐砚初就倒了下去。 紧接着是更多的箭,更多的人。 锦婳忍着剧痛想要回头看,却直愣愣的落入一个熟悉的怀抱,下一刻,她便陷入了昏迷。 意识消散的前一刻,她从未觉得如此安心,因为,墨渊来了。 墨渊抱着锦婳,脸色阴沉得可怕。他看着满地的尸体和重伤的锦婳,心中充满了愤怒。 \"锦婳,你醒醒......\"墨渊轻轻呼唤着锦婳的名字,声音中带着一丝颤抖。 他低下头,亲吻着锦婳的额头,眼中满是心疼和自责。 \"对不起,我来晚了......\" 墨渊抱起锦婳,转身向着城内走去。 “一个不留,给我杀!” 他的步伐坚定而沉稳,仿佛在向所有人宣告,他会守护好锦婳。 墨渊带着锦婳回了军营,此刻月牙关已经成了一座空城,上到守城将领下到刚入行伍的新兵,全部都死在了这里。 好在他带了苏十七过来,能及时给她最好的治疗。 墨渊守在锦婳的床边,一刻也不肯离开,他紧握着锦婳的手,默默地传递着力量。 时间一天天过去,锦婳的伤势逐渐好转,墨渊也松了一口气,但他知道,战争还没有结束。 他决定带领剩下的士兵,继续对抗北齐的入侵。 在墨渊的带领下,大梁的士兵们士气高昂,他们坚信,只要团结一心,就一定能够战胜敌人。 而另一边,北齐的军营中,齐砚初从昏迷中醒来。 得知自己被救回后,他的心中充满了懊恼和不甘,就差一点了,他明明给墨渊制造了足够多的麻烦,他怎会这么快就赶到了。 第103章 险胜 锦婳的预料丝毫不错,定源城那边攻势虽猛烈,但想攻破月牙关才是他们的本意,眼下有了墨渊的支援,月牙关以及不可能在被攻破,北齐所发动的这场战争,注定以失败告终。 有了镇北军的支援,月牙关外不足两万的敌军根本不够看。 乐枫亲眼看着锦婳陷入昏迷,内心自是愤恨不已,当然,不止是他,还有他身后的将士们,他们全都看到了那个奄奄一息甚至是命悬一线的女子。 他们最好的公主殿下,岂容他们伤害。 他们要为她报仇! 五万对两万,短兵相接的战争中人数优势始终是最强劲的优势,不久前的北齐如此,眼下的镇北军更是如此。 虽说接连几日匆忙赶路足够叫人身心俱疲,但到了这一刻,他们仿佛感觉不到任何一点疲惫,心中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杀,就是要为锦婳和月牙关所有的将士报仇! 镇北军杀气凛然,气势磅礴,压根不是北齐能对付得了的。 加之齐砚初被墨渊重伤,不过半个时辰北齐便火速退了兵。 另一边的定源城双方本就势均力敌,当齐砚初重伤昏迷的消息传到后,北齐一方顿时乱了阵脚,叫木姚等人抓住机会狠狠打压了一番。 最终北齐不敌,火速退了兵。 不过这些都是锦婳不知道的了。 她只觉得自己迷迷糊糊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 梦里,她见到了许久未见的师傅,小老头还是和当年一样,总是笑眯眯的看着她唠叨个没完,但是,两人之间仿佛隔着一层厚厚的玻璃,哪怕她再怎么聚精会神,也始终无法听清小老头到底在说些什么。 那边的老人仿佛终于意识到这一点,一直没停过的嘴皮子突然停了下来,他依旧在笑着,只是眼睛里多了些她看不懂的东西,好像心疼,又像是悲痛。 而后,她又见到了祖母,她也是如此,满眼的心疼,甚至在无声的哭泣,看的锦婳也跟着难受,只想快步跑过去替她擦干眼角的泪水,但她跑的越快,那道熟悉的身影离得就越远,她始终追不上,直到她被不知什么的东西绊了一跤摔在地上,再抬头,那人早已不见。 她站起身来,才发现周围一片漆黑,朝四周看去是无边的黑夜与寂静,只有她站的地方,不知道从哪里来的光始终落在她身上,将她姣好的面容照的惨白一片。 她突然感到一阵后怕,也不管什么方向拔腿就跑,仿佛有什么东西在追她。 她只觉得自己跑了很久很久,久到她觉得自己的双腿已经失去了知觉,久到嘴唇开始干裂,终于,她又看到了一束光,和那束光里站着的人,是墨渊。 她拼尽全力跑过去,此刻她的心里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要狠狠的抱住他。 仿佛他就是这片寂寥无声的黑夜里唯一的光亮。 可凑近了她才发现,他也在流泪! 堂堂大梁国的摄政王殿下,最为冰冷无情的人,竟然也在哭! 这下她更慌了,她不知道他为什么哭,走近了,她伸出双手才发现,自己那双原本青葱白玉般的双手竟然满是血迹,这早已干涸的血渍下面是无数道狰狞的伤口。 她害怕极了,下一刻,她从他的眼睛里看到了自己的样子。 浑身血污!满身伤痕!说是千疮百孔也不为过! 突然,周身的光芒消失,只剩远处某个方向渐渐亮起微弱的光。 她的脑子已经无法思考了,只能机械的,凭借身体的本能朝着那个方向走去。 近了,她发现那竟然是一道发着光的屏障,在那道屏障里头,站着一个她无比陌生却又分外熟悉的女人。 她在说谎,这一次,她听到了。 “宝贝,你可曾怪过娘丢下你一人,这些年你受苦了,但娘并非故意要把你藏起来,不怕,娘来接你了。” 说着,那人伸出了手,眼睛里也满是殷切。 看着看着,突然她心里对眼前这道光幕产生了莫大的恐慌,但对里头的人却万分亲近,锦婳有些不知所措的后退了一步。 女人看到她后退的动作,片刻后收回了手,“是娘不好,娘不该来带你走的,你应该回去,看,他们都在等你。” 听她说完这句话,锦婳下意识回头看,这次,她不仅看到了墨渊、老太妃、她的师傅,她还看到了青槐、苏十七、小哑巴、木姚、李荀、闻一与等等等等,他们都站在她的身后,眼神热切而悲痛,仿佛在无声的召唤。 终于,她仿佛意识到了什么,转身往回跑去。 下一刻,她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再次睁开眼,她看到了一张熟悉的脸,是墨渊。 他趴在自己的身边,已经睡着了,却始终紧紧握着她的手。 直到这一刻,她才恍然觉得一切是真实的。 她动了动手指,不知怎得扯到了某处的伤口,饶是她也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凉气。 听见动静的墨渊立刻便醒了过来,双目赤红,紧紧盯着她,仿佛下一刻她就会离他而去。 “你终于醒了,苏十七,苏十七......”墨渊声音沙哑,眼眶通红,满脸都是胡茬。 锦婳心中一软,“我没事,你别担心......” 话还没说完,便被墨渊打断,“有没有哪里不舒服?伤口疼不疼?饿不饿?渴不渴?” 锦婳轻轻摇了摇头,“我真的没事,就是有点累......” 苏十七听见动静赶忙推门进来,见她醒了也是万分激动,先给她检查了一遍确定已经情况已经稳定下来这才松了口气。 “醒了就好醒了就好,你知不知道,你可吓死我们了。” 看着眼前激动的两人,她也跟着笑起来,只不过声音里还是透露着无法掩饰的疲惫。 “我饿了......” “你睡了三天三夜,一定饿坏了,我去给你端粥。”说着,便脚步匆匆地走了出去。 没过多久,墨渊便端着一碗热气腾腾的粥进来了。 苏十七又仔仔细细的给她检查了一遍,这才放心的出去通知大家这个好消息。 锦婳心中感动,“谢谢......” “跟我还这么客气......”墨渊无奈地笑了笑,开始喂锦婳喝粥。 喝完粥,锦婳觉得精神好多了,“这几天,辛苦你了......” 墨渊握住她的手,“只要你能平安醒来,再多的辛苦都值得......” 第104章 苏醒 这场战争堪堪持续了十多日,但给大梁造成的影响却并不算小。 尤其是京卫军,不说定源城的战役里死伤的战士,但是随她去往月牙关的五千将士,无一例外,全部葬身于茫茫雪原...... 捷报早早便传入了京城,但她们却迟迟没有动身回京。 别无其它,她伤的实在太重了,寒冬腊月天寒地冻的,墨渊不愿她再受疲累,便执意等她身子好些了再回去。 这一拖,就拖到了腊月里。 她们没有启程,镇北军也没有开拔,锦婳在屋里待着实在无聊,就自己滑动轮椅出门来看墨渊练兵,不得不说,无论在什么时候这个男人的魅力都依然十足。 她趴在栏杆上,眼睛一瞬不瞬的盯着那个身影。 她发现,或许是经历了生离死别,这些天哪怕只是两个时辰不见她也想他想的紧。 乐萤也随后续的大军来到了这里,作为这里为数不多的女孩子,对锦婳的感情自然看到更清楚。 此时见她看着王爷发呆,一时间起了想捉弄她的心思。 “殿下,看什么呢看的这么出神?” 听见她的声音,锦婳脸上一红,才发现自己竟然在犯花痴,不过她也不恼,人都是自己的了,还不能看吗? “看你们王爷啊。” 乐萤倒没想到她回答的这么干脆,一下子有些不知道说啥。 锦婳瞥了她一眼,眼底的笑意倾泻而出,竟是无限的温柔,难得的也生出了想要沟通感情的欲望。 “乐萤,你可有心仪的男子?” 乐萤并没有丝毫迟疑的回复,“没有。” 不过锦婳却是不打算放过她,“那你喜欢什么样子的男子?” 这倒是把乐萤问住了,她自幼就入了军营,自此心里便只有练兵打仗,感情之事,她确实没考虑过。 “我不知道,但我想,他应当也要是个上的疆场的汉子。” 听到这话,锦婳便知道今天是聊不出什么了,这孩子与她上一世何其相似,在一个纯白的环境里长大,脑子里根本就没有这根弦,也就不再继续问了。 这时,天空飘起了雪花,墨渊回头就看见她一头青丝上已经覆盖了一层冰晶,下令解散后就大步走了过来。 “怎么出来了,不冷吗?” 他面色冷淡如冰,说出来的话确实温柔,听的锦婳心里痒痒的,像有一支柔软的羽毛拂过心头,激起一阵涟漪。 “不怎么冷,屋里太闷了,想出来看看你。” 乐萤实在受不了两人之间那粉红色的气氛,早早的就开溜了。 墨渊拉起她的手,只觉一片冰凉,便二话不说一把将人抱起,大踏步进了屋。 身后还未来得及离开的众人看到这一幕,也是一个个传递着名为“只可意会不可言传”的眼神。 回到屋里,她就死死的抱住墨渊的胳膊,开始施展她的撒娇大法,她也是偶然间发现墨渊对这招几乎是毫无抵抗力。 “皇叔,我们回京吧。” 有苏十七这个神医在,她的身体恢复的还算快,进了腊月,身上大大小小的内伤外伤就已经好的差不多了,只剩了被整个贯穿的小腿还无法下地走路。 她是个闲不住的,在这里墨渊又不许她出门,早就憋得受不了了,逮住机会就撒娇要回去。 “你的腿还没好,这一路上风餐露宿的,你是非要落下什么毛病不可是吗?” 面对锦婳他一向是没什么原则的,但这次却是态度坚决,说什么都不同意。 锦婳还是不死心,给自己调了个个,脑袋枕在墨渊的腿上,“哪有那么娇贵嘛,再说了我想祖母了,咱们这都出来快两个月了,马上就要过年了,我可不想在这里过年。” 墨渊无奈地叹了口气,想着她的伤确实好了不少,便无奈答应了。 “你呀,就是太任性了。罢了罢了,那就明日启程吧。” 得到墨渊的许可,锦婳开心不已,开始计划着回京要给大家带些什么礼物。 墨渊心里是想让她彻底将伤养好后再走的,可他也知道,别看锦婳平日里总是一副冷心冷情事不关己的样子,实际上这些人里没人比她更恋家。 第二日,大军开拔。 因为锦婳的腿伤尚未痊愈,所以墨渊特意寻了辆舒适的马车供她乘坐。 一路上,虽有些颠簸,但有墨渊的陪伴,锦婳倒也不觉得无聊。 偶尔遇到风景不错的地方,墨渊还会停车让她欣赏一番。 没有敌人随时来犯,这冰天雪地也别有一番风味了。 “皇叔,你知道嘛,我以前特别讨厌下雪,因为大雪封山后感觉整个世界都只剩了自己,叫人觉得寂寞。” 她想到什么便说什么,墨渊也随着她漫无目的的聊。 “那现在呢?” 锦婳扭头看了他一眼,眼里满满都是藏不住的爱意。 “现在嘛,倒是不讨厌了,我有了祖母、青槐、有了何苏何玉还有捡回来的小哑巴,对,还有苏十七这个活宝,哪怕大雪封了山脉也不觉得孤独了。” 墨渊听她一个个数着身边亲近的人,一直到她连苏十七都数过来了,就是没听到自己的名字,顿时心里有点酸溜溜的。 “怎么,没有我嘛?” 锦婳也是傲娇的很,瞥了他一眼就收回了视线。 墨渊没有得到想要的答案更加憋闷,接着他不知道想到了什么,下一刻便不知道从哪里掏出了一封信。 锦婳看到顿时脸色一僵,伸手就要去抢,却被墨渊轻而易举的躲了过去。 “你说没有就没有?我不管,你可是留了字据的,若是能平安归来便嫁与我,这封信可是有不少人都看见了,你可别想抵赖。” 这封信确实是她亲笔所写,只不过当时她做的是战死的准备,没想到两人还有相聚的一天,便写的煽情了些。 此时叫他拿出来念,臊的她耳朵都红了。 锦婳嗔怪道:“你这人,怎还将这信随身带着。” 墨渊嘴角微扬,故意逗她:“这要是叫那些文人墨客来说,可是你写给我的定情书,自然要好好保存。” 锦婳的脸更红了,小声嘟囔着:“谁说是定情书了……” 墨渊轻轻一笑,不再打趣她,而是认真地说道:“锦婳,此次回京后,我便奏请太妃,为我们证婚可好。” 锦婳心中一喜,却又有些担忧,片刻后也懂了他话里的意思,便不再犹豫“好。” 第105章 回京 他们谁都清楚,这段感情会有多么艰难。 一个是手握实权重兵的摄政王,另一个是大梁自开国以来第一个女将军。 同样手握重兵,两人结亲必定会使朝堂上下大乱,各种阴谋诡计定会铺天盖地席卷而来,他们自然不怕,但不能不不怕。 他们不只是他们,更是大梁的顶梁柱。 他们的情谊终究无法摆到明面上来,别说成婚了,怕是走的亲近了都会引来猜忌。 但此刻,在他们二人的心里,他们已然比夫妻更为亲密了。 她们路上经过了一家开在官道边上的客栈,众人准备在此过夜,顺便买些吃食。 这种路边野店做的食物,通常都不那么精细,但由于是猛火爆炒,香味是实打实的足。 锦婳由于伤口还未愈合,所以被墨渊勒令只能吃清淡的食物,此时闻到后厨飘出来的香味,实在是忍不住啊。 趁着墨渊出门的功夫,她悄悄的叫来店里的小厮,低声耳语了些什么,而后就一脸紧张的焦急等待,生怕墨渊提前回来。 没错,她要偷吃! 她紧紧盯着店门的方向,一边将朝向后院的窗户打开了一道缝,好方便小二悄无声息的将东西送进来。 但她是左等右等,也不见小二送吃的过来,直到她实在等不了了,滑动轮椅去开了门,想问问到底怎么回事。 这一开门,才发现墨渊竟然就守在门口,手里还端着她方才向小二要的油爆大虾! 锦婳心下直呼不好,立马就要关门,但她一个坐轮椅的,终究比不上墨渊这个活蹦乱跳的身手敏捷,轻而易举的就被挡了回去。 墨渊一手稳稳的端着盘子,另一只手拉开门,一个闪身就进了屋。 他慢条斯理的将盘子放在桌上,然后把她抱到床上,全程一句话不说,更叫她心慌了。 “皇叔,我错了,我不吃了。” 面对她的求饶,墨渊恍若未闻,只一个眼神就成功的制止了她想要逃离的动作,然后开始不紧不慢的剥虾壳。 然后,锦婳亲眼看着盘里仅有的几只大虾全都进了墨渊的肚子,那可真是后悔莫及啊。 “皇叔,你不带这样的。” 她真的快要委屈死了,不给吃就算了,还故意馋她,生气! 终于,墨渊开口了,“你的伤还没好利索呢,真这么想吃?” 他语气温柔,但锦婳却觉得莫名的背后发凉,一时间摸不清楚他的心思,便只能顺从的点点头。 却不料下一刻,这人直接将她压倒在身下,而后深深的吻了上来。 他们俩一直都处于相敬如宾的程度,如此亲密的事情还从未做过,结结实实把锦婳吓了一跳。 倒是墨渊,仿佛早就想这么做一般,吻得疯狂而深入,直到锦婳因缺氧而感到一阵头晕目眩才堪堪放开。 “味道怎么样?”他眼底带笑,且笑得无比邪魅,无比诱人。 锦婳脑袋晕乎乎的,只觉得眼前这人长得真好看,平日里仅显凉薄的薄唇此时也显得那么好亲。 见她发呆,墨渊也不恼,反而心情不错的将人紧紧抱进怀里,下巴搭在她的肩头,语气温柔的威胁到,“要是再让我抓到你吃些不该吃的,抓住一次亲一次。” 到这时候锦婳也反应过来了,一瞬间脸色爆红,任他说什么也不搭话了,老老实实的躺在床上装死。 几天后,一行人顺利抵达京城。 京中早在一个月前便收到了战胜的捷报,与此同时也收到了锦婳重伤的消息,京城上下为胜利而举城欢庆的同时,也有一股悲痛弥漫在每个人的心头。 他们到达京城时,皇帝早早就带着一众大臣等在城门处了。 周遭更是围满了目光殷切的百姓,起初他们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面对天子之尊也无人胆敢上前询问,直到人群中有人说出那句:公主殿下什么时候能到?大家的一颗心便紧紧的揪了起来。 所有人都在焦急的等待着。 京城只得到了锦婳受伤的消息,但究竟伤到什么样子却没有再多了描述了,她们的归期一推就是一个多月,叫人心慌无比。 终于,远处出现了一支队伍,人们欢呼起来,天子带领众臣向前迎接。 锦婳的腿依旧无法独自行走,幸而墨渊早在边关就叫人打造了一张轮椅,才好歹没让她被抱着出现在众人眼前。 见她出现,众人总算松了一口气,但在看到她略显苍白的面容和坐着轮椅的身影,还是忍不住眼眶湿润。 皇帝亲自上前抚摸着锦婳的额头,眼里的心疼仿佛化作实质,百姓纷纷行礼,表达对她的敬意和祝福。 虽然这位公主殿下不常出现在大家的视线里,但京城中的百姓却无一人不认识她。 半年前的京城巨变,若不是她力挽狂澜,他们都将沦为战争的牺牲品,如今她又以弱小的身躯抵挡数万大军,他们作为被保护的人,怎能不为之心疼呢。 锦婳也没什么架子,微笑着向大家示意,墨渊静静地跟在她身旁,守护着她。 “你,瘦了......” 皇帝看着更加瘦弱的女儿,心底酸涩不止,眼中泪水盈眶,无数想要说出的话到了嘴边却只剩了一句,瘦了。 锦婳对自己父皇的感情依旧复杂,眼下面对如此亲昵的举动难免有些手足无措,下意识的想要扭头看墨渊。 墨渊也感受到了她的僵硬,对她的心思也知晓,便不动声色的靠前一步,主动打破这份尴尬。 “陛下,殿下伤口尚未痊愈,不如先回去吧。” 皇帝爱女心切,一时乱了方寸,此时墨渊提起来,才觉得确实不妥。 “对对对,我们先回宫。” 在众人的拥簇下,锦婳被皇帝亲自推着往回走。 直到这一刻,在所有人的心里,锦婳都已经变成了真正的英雄,大梁真正不可或缺的将领。 哪怕是一直对她抱有敌意的朱毅等人,在此等国恨家仇面前也不禁为她所倾倒。 尽管他一直以自身利益为最高,但他也明白,若是国家都没了,又何论个人利益。 尽管此时正值深冬,但这一路锦婳硬是走出了一路繁花的感觉。 无他,大家实在太热情了,足以抵挡呼啸的寒风。 第106章 接风宴 进了宫,宫中早已准备好了各色餐食,一场盛大的接风宴即将举行。 宴会上,锦婳成为了众人瞩目的焦点。 人们纷纷向她举杯,表达对她的敬意和赞美,但并不会有人真的敢上去敬酒,笑话,人家还是伤员呢,另有皇帝一顺不顺的盯着,谁也不会在这样喜庆的日子里去触霉头。 作为后宫位分最高的伶贵妃何瑜妃,两人也是出席了现场,只不过两个人的状态可谓是天壤之别。 瑜妃作为锦婳的半个母妃,看见自己的孩子受苦自然心里难受的紧,哪怕见到她尚且算是平安而归,依旧心疼万分。 反观伶贵妃,看向她的眼神里仿佛淬了毒一般,若不是她,当初自己的女儿就不会被迫远嫁,而现在两国交恶,北齐作为战败方又岂会善待自己的女儿。 她倒是荣誉加身了,而她的芸芸早就被所有人忘记了。 锦婳不经意间瞥到伶贵妃的神色,一时间愣了片刻,是啊,洛芸芸呢,她的下场又会如何呢? 锦婳的心情却颇为复杂。 她也想起了战场上的血腥和残酷,以及失去的战友们。 他们在战场上厮杀,而被他们护在身后的京都却依旧如往常一般,贪官污吏依旧是酒池肉林,丝毫不顾以命相搏的他们和远嫁他国的公主。 在热闹的氛围中,她感到一丝孤独和迷茫。 锦婳转过头,避开伶贵妃的目光,她不想在这样的场合与伶贵妃发生冲突。 她收回视线的时候,偶然间发现墨渊在看她,就这么一瞬间,她心里的低迷一扫而空。 这世道总是这样的,她们只要问心无愧便可,锦婳微微点头,示意自己没事。 宴会继续进行着,人们欢声笑语,庆祝着胜利。 夜深了,宴会也进入了尾声,众人散去,皇宫又回归了此前的宁静。 皇帝有意要留锦婳,但她心里别扭,不愿如此直接的面对皇帝的感情,所以宴会还没结束她就去了瑜妃宫里。 瑜妃眼圈红红的,其中的爱意不言而喻。 “锦婳......” 人就是如此,一旦情感过于强烈,那便没有什么语言能够用以表达。 瑜妃亦是如此。 看着她的样子,锦婳也不好受。 “我这不是好好的嘛,都是小伤,不要担心啦。” 她不说这话还不要紧,瑜妃听完眼泪一下子就掉了下来,伸手哆哆嗦嗦的想要摸一摸她被纱布缠的严严实实的腿,却又生怕弄疼了她。 “这还是小伤,你看看这胳膊上,都没一块好地方了,你不疼我看着都疼。” 锦婳赶紧安慰,但很不幸,她并不擅长安慰人。 “苏姨,你不相信我还不信苏十七嘛,他可是神医苏老爷子的亲孙子,你也是见识过他的本事的,他都说了肯定保我恢复如初,一定会好起来的。” 她眼泪啪嗒啪嗒的掉,一旁的洛熙看过她胳膊上自背后延伸而来的一道长长的疤痕,小小的人儿也红了眼眶,但却硬气的没掉眼泪。 “姐姐,你教我武功好不好,熙儿要保护姐姐。” 锦婳看着这个不过四五岁的小男子汉,哪怕眼泛泪光依旧脆生生的说着要保护她,叫她怎么能不心软软呢。 她伸手想要抱过小洛熙,却不料被他躲了过去,紧紧的抱住了她的胳膊。 “不抱,熙儿已经长大了。” 方才那微妙的氛围被他这一本正经的样子打破,锦婳不禁被他可爱到,伸出指头刮了刮洛熙的鼻子。 “好,那叫皇叔教你好不好啊,他可是比姐姐还厉害呢。” 其实皇宫里这几位皇子公主,也包括之前的她,就没有不怕墨渊的,哪怕像洛芸芸那样对他爱的死去活来的,也不敢招惹他分毫。 她本是想逗逗他,叫他知难而退也是好的,毕竟身为皇室子弟,想要活命要么能力出众,要么平凡普通,他还小,前面尚有一个心狠手辣的哥哥,她更希望他能够平凡安稳的度过一生。 不成想,洛熙只是思考了一瞬,“皇叔当真比姐姐厉害吗?那熙儿愿意。” 看着如此认真的洛熙,锦婳有了一瞬间的愣怔,只因在那一瞬间,她在这个只有五岁的孩子身上看到了这个国家的希望,一种难能可贵的气质。 他想变强,并不是因为什么不好的情绪,相反是为了保护。 锦婳压下心头的悸动,“熙儿,你知道吗,并不是所有事都必须要通过战争来实现,相反,战争是一件很残酷的事情,你看到的是姐姐受了严重的伤,但你没看到的,是无数将士命丧战场,他们也有家人,你看到姐姐受伤尚且心疼,那那些永远留在边疆的将士他们的家人呢?熙儿,有时候,文事比武功更能煽动人心。” 这样的大道理小孩子自然是无法懂得的,聪明如洛熙也逃不过年龄的限制,陷入了深思。 锦婳倒是有些后悔跟他说这么多了,小孩子,本就应该自由自在。 “姐姐,如果不打仗的话,我该怎样保护你保护大家呢?” 锦婳摸摸他的头,“你还太小,要跟太傅好好学习,将来才能懂得,知道了嘛?” 听了她的话,洛熙郑重其事的点点头,大大的眼睛里满是坚定。 “我一定会好好学习的,将来也一定能够保护好姐姐。” 夜深了,瑜妃有意想让她多多休息,便带走了小洛熙。 夜深人静之时,她躺在床上,第一次仔细的思考起了未来,她的、墨渊的,还有小十一的。 凭心而论,她是不愿意爱意一生不得光明正大的,那就意味着她与墨渊至少其中一方将会放弃现在所拥有的一切,但以当前的世道,怕是难以做到。 他们倒是愿意将兵权交出,坏就坏在没人能当大任,他们两个无论是谁放了手,只怕大梁就要乱成一锅粥。 另一方面,她的父皇身体并不算健朗,终有一日政权要交到他们这一辈的手上,洛宇虽看起来是个有些能力的,但能不能撑得起国家是一回事,能不能容得下哪怕平庸的兄弟就是另一回事了。 她与墨渊之事暂且无解,但想要保住小十一还是可以的。 就在这些杂七杂八的忧愁中,她渐渐陷入了沉睡。 第107章 梦 她又做梦了。 在梦里,她从第三视角看完了她父皇与母妃从相识相知再到冷漠疏离的全过程。 她看见母妃因第一次的相识而悸动,因互通心意而雀跃,因终成眷侣而快乐。然后,她也看见母妃因父皇的背弃而痛苦。 她总觉得事情并不如此简单,梦里的母妃明明爱极了她的父皇,却执意要远离,她梦里看不清,就如同现实中她也不得真相一般。 第二日,她早早的醒来,心里一直盘算着这个梦,还有她濒死之时见到的母妃所说的,不是故意将她藏起来,究竟是何种意思。 这心思要是叫旁人知道了,恐怕会以为她是中邪了,毕竟不会有人真的把梦境当作现实,还因此产生怀疑。 但她总觉得,这梦不单单是梦,更像是一种暗示。 毕竟连穿越这样的事都在她身上发生了,还有什么是不可能的呢? 更何况,她的每个梦境出现的时机以及其中的内容都显得那么......刻意,很难叫人不怀疑。 起床后,她先是向瑜妃询问了当年的经过。 “当年之事.....我也不是很清楚。” 瑜妃的思绪飘远,仿佛回到了当初她们刚入王府之时。料想那段时光一定是快乐的,仅仅是回忆,都叫瑜妃忍不住泛起笑意。 “我入府比婉姐姐晚两年,我与婉姐姐一见如故,甚至比亲姐妹还要亲近,那是你父皇对婉姐姐也是真的很好,说是万千宠爱集于一身都不为过。” “我入府的时候婉姐姐已经有了身子,也就是你,你父皇对她更是倍加呵护,可是,婉姐姐似乎总是心不在焉。” 说到这里,瑜妃的神情里也带了些疑惑。 锦婳心里暗自在想,“或许是产前抑郁,这在现代不算少见,但在古代可没这种说法。” 但瑜妃接下来的话却有力的反驳了这个想法。 “一开始我只以为是婉姐姐并没有做好当母亲的准备,可后来我发现,没人的时候她嘴里总是念叨着’命中带煞‘、’大劫‘之类的话,具体我也没听清过,每次我走近了她就不说了,问也问不出来。” 这下锦婳更迷茫了, 命中带煞?说她? “后来婉姐姐生你的时候难产,出了很多血,差点救不回来,后来婉姐姐醒了说的第一句话就是问你是不是个女孩,也是从那时候,婉姐姐开始处处顶撞你父皇,再加上当时的伶贵妃暗中捣鬼,哪怕爱意再深,也经不住折腾,慢慢的你父皇去看婉姐姐的次数就越来越少了,直到陛下登基,婉姐姐作为最先入王府的老人竟被分到了最偏僻的宫殿,你父皇也再没去过了。” 从瑜妃的话里不难听出,当年她母妃是有意远离她父皇的,可是为什么呢?仅仅因为她是个女孩吗? 可仅存的记忆里,母妃也并未因为她是个并不聪慧的女孩而苛待她分毫,甚至最后她生了病,意识时常不慎清醒了也依旧疼爱她。 那,还能是为了什么呢? 线索到这里也就断了,当初与母妃相熟的人早已寥寥无几,而她在那场梦之后又更不想面对她父皇,也就只好暂时搁置下了。 用过早膳,她便出宫回了行宫。 毕竟她回来了还没见到祖母和青槐她们呢,要说这世上还有谁是真心待她,那非行宫里的诸位莫属了。 这次是不能再骑马回去了,她又不想麻烦别人,便叫青槐驾了马车慢悠悠的往回走。 这天倒是冬日里难得的晴天,太阳高高挂在半空,照的人身上暖洋洋的。 沿途覆盖了薄薄一层的积雪,看惯了边境动辄半米深的积雪,不,应当说是雪灾了,再看着绵绵雪花,倒也别有一番风味,锦婳靠在车窗上欣赏着外面的风景。 忽然,她看到前方不远处围了一群人,出于好奇,她叫停了马车让青槐上前查看情况。 原来是一位老人无故晕倒在了路边,而周围的人都束手无策。 锦婳远远的瞧见老妇人的脸色透露出一股将死之气,立刻瘸着一条腿从马车上跳下来,眼疾手快的将几根银针刺入老妇人身上的几处大穴,这才堪堪止住病气。 接着,她又拿出一枚药丸塞进老妇人嘴里,然后用一根最粗的银针刺入了她的心口。 下一秒,血水便顺着银针流了出来,而老妇人的胸膛也肉眼可见的瘪了下去。 等处理完这一切,她才从地上爬起来,也就是这时候大家才发现这位小姐竟然是拖着一条受伤的腿跪在地上救人的。 青槐也反应过来,赶紧上前将她扶起。 “殿下,您还好吧。” 锦婳摆摆手表示自己无碍,环视四周,“可有谁认识这位老妇人?” 话落,只见远处匆匆赶来一位年轻的书生,嘴里还焦急的询问着他娘在哪里。 众人赶紧让出一条路叫他进来,年轻人看见自己老母亲昏迷不醒,顿时泪如雨下。 锦婳只等着他情绪稳定了些,才再次开口。 “小兄弟,你先别顾着伤心,你老母亲是气血瘀滞造成了晕厥,眼下已经没什么大碍了,回去好生休养便可,只是有一点,以后万不可再受劳累了。” 那年轻人这才注意到眼前的女子,闻言更是连连道谢。 “在下沐云舟,是进京赶考的书生,敢问小姐名讳,待来日母亲身子好些必当上门道谢。” 锦婳摆摆手,只留下一句好好考,便离开了此处。 而沐云舟则是望着她离开的背影久久不能忘怀。 马车继续慢悠悠的朝着行宫而去,直到中午时分才堪堪赶到。 回到山上,还没进门老太妃就先迎了出来。 天知道她收到锦婳受伤的消息时有多么无助,她这一生风雨飘摇也算是见惯了生生死死,但这一刻她感觉到了一股巨大的悔意。 她是不是不应该把她拉进这趟浑水里。 这一个月来她的心无时无刻不在揪着,直到真正看到她活生生的出现在自己眼前这才算是松了一口气。 第108章 久别不见思念浓 一个多月不见,老太妃竟是肉眼可见的瘦弱了。 老太妃步履已有些蹒跚,却也挡不住她对锦婳的思念,迎上去都是用小跑的。 “锦婳,哀家的小锦婳,你受苦了啊。” 其实锦婳最是应付不了这样的场景,但面对真心疼爱她的老太妃,自然也愿意温声细语的安慰。 “祖母,孙儿不孝,让您担心了。”锦婳扶住老太妃,轻拍她的手背以示安抚。 老太妃拉着锦婳左看右看,确定她真的没事后,这才说道:“回来就好,回来就好。以后可不许再这么莽撞了,这,你可是我老太婆唯一的牵挂呀。” 锦婳微微颔首,应道:“孙女知道了,定不会再让祖母担忧。” 祖孙俩叙话间,已走进屋内。 锦婳看着老太妃满是疲态的面容,不禁有些心疼,于是关切地问道:“祖母可是近日没有休息好?怎的如此憔悴。” 老太妃叹了口气,说:“自从得知你受伤后,我这颗心就一直悬着,夜里也总是辗转反侧,难以入眠。” 锦婳听闻,心中感动不已。 祖母于她而言,早已如同亲人一般。 她暗自下定决心,日后一定要更加小心谨慎,决不能再让祖母为她忧心。 锦婳赶紧扶着老太妃坐下,说:“祖母,您不必过于忧虑,孙女的身体已无大碍。您年纪大了,务必要保重自己的身体。” 老太妃点点头,说:“你放心,祖母会照顾好自己的。只是你这次外出遇到危险,让祖母很是担心。以后切不可再如此冒险了。” 祖孙俩又聊了许久。 “祖母,这段时日傅雨争没再闹吧?” 提起这个话题,老太妃不可抑制的叹了口气,明明是自己看着长大的孩子,并且对他委以重任,怎就到了这副田地? “没有,一直都有人看着他,每日便是看看书写写字,也没再寻死。” 锦婳心下了然,无疑傅雨争是矛盾的,如今大概也是看开了吧。 聊着聊着就到了饭点,小厨房也是早早的备好了饭菜。 看着桌上清一色寡淡无味的饭食,锦婳实在是没什么胃口,这都一个多月了,自从她醒过来,墨渊就特意交代了厨房,日日都是清淡的菜色,如今到了家还是这些,锦婳简直叫苦不迭。 “哈哈,祖母,就这些吗?” 锦婳心里还是抱有一丝侥幸,试探着询问老太妃。 老太妃也看出了她内心的希冀,但还是笑眯眯的说出冰冷的话,打碎了她的这份希望。 “对啊,就这些了,你皇叔说了,你伤口还未痊愈,饮食要清淡。” 锦婳一下子泄气了,整个人有气无力的趴在桌上。 “哪有这么娇贵啊,我都清汤寡水一个多月了,谁懂我有多馋?” 老太妃看着她的半是撒娇的模样,脸上笑意更深,这样子才是十六七岁的女娃娃该有的样子。 “再过几日,等你的伤都好了,祖母叫你父皇把蜀地来的厨子送过来,给你解解馋,好不好。” 锦婳心里不爽,但还是嘀嘀咕咕的答应了下来,认命的开始吃饭。 没办法,她是真玩不过墨渊啊。 她不是没有想办法搞些别的东西来解馋,只是每次还没弄到手就被墨渊发现了,然后就被他按在床上吻到喘不上气。 次数多了,她都快被他亲出阴影来了。 虽说已经见够了这些饭菜,但御厨的水平依然在线,味道那是没得说。 酒足饭饱后,她也没闲着,而是叫青槐推他去了洛威那里。 洛威已经昏迷两个多月了,现在再看,已经瘦的只剩一把骨头,完全看不出当初意气风发的皇子模样。 她将手指搭到他的手腕上,越看越胆战心惊。 原来他身体竟然已经到了此等地步吗?若是再不能找到救治的法子,只怕时日无多了。 她在边疆的这一个月里也没闲着,既然没法出门,那正好趁这机会好好钻研一下洛威身上的蛊虫。 她翻阅了不少古籍,也只是看到过寥寥数言,有的甚至连这东西到底是什么都说不清楚,这也让她无比烦闷。 若是有人能给她提供些思路就好了。 想到这里,她突然记起来,早在一个多月前,她出兵边境时苏十七的爷爷,大名鼎鼎的苏神医就已经快到京城了,就是不知道过去了这么久,他还在不在。 正想派人去打听打听呢,就听见外头传来了苏十七那无比前奏的声音。 “小婳婳,小婳婳你在嘛,一日不见,有没有想本少爷啊。” 要不是看在他帮着墨样给自己做了这个轮椅的份上,锦婳真想出去给他一脚啊,她与墨渊的关系苏十七再熟悉不过了,还整日在这儿胡说八道。 “你也知道才一天没见啊。” 在平时的苏十七面前,锦婳总觉得自己的耐心都变少了,当然,也有可能是苏十七太烦人了。 不过苏十七可是没这份觉悟,整日便是以作死为乐趣。 “哎,俗话说的好,一日不见如隔三秋嘛,小婳婳真的没想本公子嘛,本公子风流倜傥英俊潇洒,真的不考虑考虑吗?” 锦婳也算是摸清了他这脾气,你越是搭理他他越是没完,直接忽略就好了。 见她真的不搭理自己,苏十七这才收敛了一身孔雀开屏的放浪气息,主动走过来替他推轮椅。 “我是有事来找你的,我爷爷就在山下的镇子上,他叫我来问问你什么时候有空,他想见见你。” “太好了!”锦婳闻言喜出望外,她终于可以向苏神医请教关于洛威病情的事了。 “我随时都有时间,现在就可以去见你爷爷。”锦婳急切地说道。 苏十七看着她兴奋的样子,忍不住调侃道:“别着急,我爷爷说了,你腿脚不方便,只要有时间,他亲自来找你。” 锦婳简直受宠若惊,那可是真正的神医啊,“这不合适,还是我跟你去吧,哪能让老人家来看我的。” 苏十七拧不过她,也只好遂了她的意,推着轮椅往山下走去。 一路上,两人有说有笑,气氛轻松愉快。 不久后,他们来到了苏神医的住处。 第109章 苏神医 锦婳对苏老爷子十分尊敬,老早就想要结识了,现在马上就要见到了,心里还有一丝丝的紧张。 轮椅的轱辘撵在地上传来一阵咕噜噜的声响,在这杂乱的声音里,她见到了这位名满天下的神医,苏千。 苏千身着一袭白色长袍,须发皆白,面色却很红润,看起来精神矍铄,颇有几分仙风道骨的意味。 他微笑着看着锦婳,眼中透露出睿智和善意。 锦婳行走不便,只好坐在轮椅上恭恭敬敬行了个礼,说道:“晚辈锦婳,拜见苏老先生。” 苏千哈哈一笑,道:“不必多礼,我早就听十七念叨过你,今日一见,果然不凡。” 锦婳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道:“苏老先生过奖了,晚辈不过是略通医理罢了。” 苏千摆了摆手,道:“年轻人谦虚是好事,但过分谦虚就不可取了。凌风城之事我也有所耳闻,见过你所开的方子,便知你一定是有真才实学,要不然啊,我这心气颇高的孙子也不可能那么夸你,” 两人虽年岁上相差几十,但却出乎意料的相处和谐,颇有些一见如故相见恨晚的意思。 “你说的这个东西我确实见过,但还没来得及找到治疗的法子那人就去世了......” 苏老爷子是个有大爱的人,否则也不会成为人人敬仰的一代神医,说起此事眼底难掩悲痛。 “你们不在京城的这些日子我曾去看过那孩子,状况倒是比我见到的那例要好些。” 苏老爷子叫自己的弟子拿来了一本......额......看起来就很古老的医书,熟练的翻到其中的一页递给锦婳。 “我也查阅了一些古籍,最终只在这一本残本上找到了较为完整的记载,不过这本古籍年代久远,且是孤本,其中的一些字句已经不得而知了,你先看看吧。” 锦婳心下一沉,能被称为孤本的书籍,恐怕找遍整个天下也找不出第二本了,那洛威还能得救吗...... 锦婳接过古书,小心翼翼地翻开,只见上面密密麻麻地写满了小字,许多字迹已经模糊不清。她仔细研读着每一行文字,试图从中寻找关于解蛊的线索。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锦婳的眉头越皱越深。这本古籍的确包含了一些有关蛊术的珍贵知识,但其中关键部分的缺失让她感到无从下手。 正当她陷入困境时,苏千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鼓励道:“别急,我们慢慢来。古时许多技艺都是通过口口相传,也许我们可以从其他渠道获取更多信息。” 锦婳抬起头,眼中闪过一丝坚定:“苏老先生说得对,既然有了方向,总能找到办法的。我先将现有的资料整理一下,再想办法寻找其他可能的线索。” 苏千点点头,表示赞同:“甚好。若有需要,随时告知于我。我虽年事已高,但在这方面还能帮得上些许忙。” 锦婳感激地看了苏千一眼,心中暗下决心,一定要不负所望,解开洛威身上的蛊毒。 两人再加上苏十七,这一琢磨就是一下午,眼看天要黑下来了,人还没回来,老太妃先坐不住了,直接叫青槐带人找了去。 几个人都没注意到天色,刚琢磨出了点门路青槐就来了。 锦婳告别了苏老爷子,跟着青槐回了山,在路上还不忘琢磨这事。 日子一天天过的飞快,眼看又到了年关,再加上前线大获全胜,这个年关格外热闹。 锦婳腿上的伤总算好的差不多了,也不耽误行动了,在获得墨渊的批准后,她这个闲不住的便一刻也不想在山上待着,麻利的跟墨渊一起下山采购了。 被留在山上的青槐一脸幽怨,“哎,去年还是我跟殿下去买的东西呢,今年殿下都不叫我了。” 大家对他俩的关系心知肚明,也都十分默契的没有挑明,但也不耽误大家磕的起劲。 山下的小镇上,两人慢悠悠的在集市上闲逛,哪怕他俩穿的朴素,也依旧遮不住绝色的容颜。 夜色降临,道路两旁红色灯笼高高挂起,五彩斑斓的烟花在空中绽放。两人手牵手漫步其中,感受着浓浓的节日氛围。他们的目光不时交汇,眼神中透露出一丝暧昧。 一阵风吹过,吹乱了锦婳的发丝,墨渊见状轻轻地替她将头发拨到耳后,轻声说道:“京中果真要比边疆热闹,还是有挺多有趣的东西,看看有没有喜欢的。” 女孩微笑着点点头,就算早已经习惯了这样的生活,但还是会为人间烟火去而动容,“是啊,而去有你在身边,一切都变得更加美好了。” 他们走过一个卖糖葫芦的小摊,墨渊停下脚步买了一串,他记得去年她们在山上自己摘的红果,她很爱吃的。 锦婳真的很爱这种酸酸甜甜的果子,轻轻咬下一颗,甜甜的味道便在口中化开。 集市的喧嚣声渐渐远去,但他们的心中却充满了温暖和甜蜜。 突然,前方不远处传来一阵喧闹声。锦婳和墨渊好奇地走上前去,发现是一群人正在围着一个摊位,摊位上摆放着各种稀奇古怪的物品,吸引了众多人的目光。 锦婳好久没见过这么热闹的景象了,硬是拉着墨渊挤进人群中,墨渊知道她憋坏了,也就由着她去。 人群簇拥中,一个小贩正在叫卖一种名为“姻缘绳”的东西,据说,这绳子乃是月老红线所化,有着神奇的魔力,能够保佑爱情美满。 他们俩都是不信这些的,但此时此刻也愿意讨个好彩头。 墨渊笑着拿起一根红绳,仔细的戴在锦婳的手上:“说不定这块石头真的能带给我们好运呢。” 锦婳心下了然,也从摊位上拿起一根系在了他的手腕上。 那小贩也是个会说话的,见两人氛围正浓,连忙送上祝福,“看二位应当是新婚燕尔吧,在这里祝二位白头偕老。” 两人相视一眼,眼底是数不尽的笑意。 就在这时,天空中绽放出一朵绚丽的烟花,寂静深空,瞬间绚烂。 第110章 去年此刻 两人大包小包的提着东西往回走,恍然间仿佛回到了去年此刻。 她们也是如此,走在烟花璀璨下,身后人群纷扰,身边是最爱之人,温馨而美好。 照例,墨渊还是要进宫过年的,但眼看着都腊月二十九了,墨渊还没有要走的意思。 锦婳好奇,坐在他旁边伸手戳他的腰,却被他温柔的抓住,放在手里暖着。 “皇叔,你咋还不走啊?” 墨渊最喜欢盯着她的眼睛,总觉得里头盛满了碧波秋月,美得不可方物。 “怎么,不想我陪你过年,还是不想为我庆生了?” 她怎么会不想呢,这不是没办法嘛。 “今年不去了,打了胜仗,也携功邀宠一回。” 听见这话,锦婳眼睛刷的亮了,她是真不想放他走,虽然说生辰礼已经送出去了,但她想陪着他。 可他们俩是决定了,宫里那位还不知情呢,见人迟迟不到,都快急成热锅上的蚂蚁了。 “阿福啊,你赶紧去行宫走一趟,把摄政王请回来,明日还要祭天呢。” 福公公也是着急,领了旨马马不停蹄的出宫了。 福公公赶到的时候,锦婳正带着一群人写对联呢。 “小姐小姐,你看我写的这个怎么样?” 何丞拿着自己写的对子过来,本意是想求夸赞的,却遭到了青槐的无情嘲笑。 “哈哈哈,你这字写得,还不如小落呢哈哈。” 何丞虽然也习过书文,只是这字确实不太能拿得出手,好不容易写了一副自认为不错的对子,叫青槐一笑更不敢拿出来了。 锦婳嗔了青槐一眼,从他手里拿过对子。 “福气满满迎天下,热气腾腾照万家,写的不错呀,为啥要藏着掖着,我都写不了这么好的对子呢。” 有了锦婳的鼓励,这孩子像是打了鸡血一样,脸都红了一层。 “殿下,殿下,这是在做什么,好生热闹哇。” 听见声音,锦婳才发现福公公来了,心里大概也明白他是为何而来。 “公公怎么来了,我们在写对子,公公要不要一起?” 宫里可是鲜少有这样热闹的时候,心里也是痒痒,但毕竟公务在身,不好耽误。 “咱家就不了,这次啊,是奉陛下旨意,来接王爷回宫的,不知王爷此时在何处啊?” 刚好墨渊出来找锦婳,看见福公公倒也不觉得奇怪。 “公公且回吧,今年严寒,本王旧疾复发行动不便,就不回宫里过年了。” 福公公也算是看着墨渊长大的,他既然说了不去那就没人劝的动,索性也不劝,转而将话题引到了锦婳身上。 “方才殿下说在写对子,不知殿下可愿替咱家写一副,叫咱家也沾沾喜气?” 福公公这一辈子,在皇帝身边照顾了四十多年,根本没有家,那这对子是给谁要的,大家也都心知肚明。 锦婳犹豫了片刻,还是走到桌前,提笔在大红色的宣纸上写下:人寿康宁添百福,国运兴旺乐千秋。 也算是她这个不甚孝顺的女儿为自己的父亲送上一份新年祝福吧。 福公公看后也明白了其中心意,笑吟吟的带着东西回去了。 墨渊也没有错过她眼中的情谊,伸出手从后边环上他的腰,无声的安慰。 除夕夜,屋内红烛高烧,将整个房间都映照得红彤彤的一片,充满了喜庆祥和的气氛。 大家也不再在乎什么尊卑,团团圆圆地围坐在温暖的炉火边,每个人的脸上都洋溢着幸福和满足的笑容。 此时此刻,摆在众人面前的是一张大圆桌子,上面摆满了各种各样色香味俱佳的美食佳肴。 这些菜都是全家人齐心协力共同完成的杰作,凝聚着家人们对新年美好生活的期盼与祝福。 大家一边品尝着这满桌的美味,一边谈笑风生、相互敬酒,欢乐的氛围弥漫在空气之中,让人感受到无尽的温馨与融洽。 老太妃身着新衣,面带笑意:“真好,今年阿渊也在,还有外头那几个孩子,热热闹闹的过个年真好。” 何丞带着弟弟和小落在院子里放烟花,兴奋地跑来跑去,手中的烟花闪烁着五彩的光芒,映照着他们欢乐的脸庞,丝毫看不出几个月前瘦弱病痛的模样。 “看,我的烟花比你的更漂亮!”“我的才是最好看的!”他们互相争吵着,嬉闹着。 在这热闹的氛围中,一家人共同迎接新年的到来,充满了对未来的美好期待。 锦婳对烟花也挺感兴趣的,但显然跟几个小孩子一起玩总觉得不太合适。 墨渊看出了她的心思,便主动提出带她去山上看星星。 锦婳哪还能不明白呢,乐呵呵的跟着他去了。 夜晚的山上很安静,只有风声和偶尔的鸟鸣声。 墨渊牵着锦婳的手,慢慢地走着。 “这里的星星真美。”锦婳仰望着星空,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笑容。 墨渊看着她,心中充满了爱意,“你更美。” 锦婳羞涩地低下头,“讨厌。” 两人静静地欣赏着美丽的夜空,享受着这难得的宁静时光。 突然,天空中绽放出一朵绚丽的烟花,照亮了整个山谷。 “哇!”锦婳惊喜地叫出声来。 “这是我特意为你准备的。”墨渊微笑着说。 锦婳感动不已,扑进墨渊的怀里,“谢谢你皇叔。” 锦婳像一只害羞的小猫一样,将头埋进墨渊宽颈窝,轻柔而温暖的气息如春风般拂过他敏感的肌肤,此刻墨渊只感觉到与锦婳肌肤相亲之处仿佛燃烧着一团炽热的火焰,让他浑身燥热难耐。 锦婳缓缓抬头,目光交汇的瞬间,她生平第一次如此真切地从那深邃的眼眸中捕捉到了一种被称为“熊熊欲火”的东西。 面对这样热烈的情感,尽管锦婳的灵魂早已饱经风霜,但她的身体毕竟还只是个刚满十八岁的少女,实在难以承受。 于是,她暗自思忖着还是保持一点距离比较好,以免一时冲动而陷入无法收拾的局面。 墨渊敏锐地觉察到了锦婳的意图,毫不犹豫地伸手用力一拉,再次将她紧紧拥入怀中。 他的双臂如同铁钳一般牢牢锁住她娇小的身躯,让她无处可逃。 紧接着,他俯下身去,轻启双唇,在锦婳那如樱花般娇嫩的嘴唇上轻轻落下一吻。这一吻轻盈得宛如羽毛飘落,却又带着无尽的柔情蜜意。 在绚烂多彩的烟花映照下,两人紧紧相拥,仿佛整个世界都只剩下他们彼此。此时此刻,他们的心灵愈发贴近,仿佛融为一体。时间似乎在这一刻静止,唯有那份真挚的爱情在心中流淌。 第111章 生辰 次日一早,天还没大亮锦婳就已经悄悄起床了。 她轻手轻脚的钻进厨房,以她的厨艺山珍海味满汉全席是做不出来,但想要做碗长寿面还是绰绰有余。 只是这个时代完全没有现成的面条,想要做出哪怕一碗清汤面都要从最难的和面开始。 所以,她一直从天蒙蒙亮做到大家都起床,这才算是做好了这碗长寿面。 就在做饭的时间里,她突然想起了去年开春在凌风城的那段日子,只是因为她说了一句想吃文州的素面了,墨渊就甘愿每日的亲手为她做面。 一碗简单的素面,却饱含爱意。 按照习俗,今天她们都是要给老太妃拜年的,墨渊这么多年都没能赶上,今年自然不想错过,因而也早早的起床了。 她本想去叫锦婳一起的,路过厨房却发现这人竟然在厨房不知道捣鼓什么。 刚好锦婳做好的面,一转身就看见墨渊在门口,突然就觉得有点害羞。 她端着面出来,眼睛亮亮的,“我给你做了长寿面,讨个好彩头,你尝尝?” 这下墨渊也顾不上去给老太妃拜年了,只想赶紧把这人揉进怀里。 还没等他俩柔情蜜意完,山门处就传来了一道格外破坏氛围的声音。 “小婳婳,起床了嘛,我们来拜年啦。” 苏十七一路吵吵闹闹,也唤醒了沉寂中的一方天地。 大过年的,来者是客,锦婳还是迎了出去,这才发现苏老爷子竟然也来了。 “苏爷爷,您怎么还亲自过来了,应当是我们这些做小辈的去看您才是啊。” 墨渊吃完最后一口面也跟了出来。 “苏老,新年好。” 老爷子显然是见过墨渊的,也没客气什么,跟她们进了屋。 刚好老太妃也起来了,大家坐在一起喝茶聊天,倒也自在。 “哎,老了老了,这身子骨也不行了,要不是锦婳这丫头,握着一把老骨头怕早就撒手人寰了。” 同龄人之间总是要话题多些,老太妃也不例外,再加上两个耄耋之年的老人此前就见过面,聊起天来也是颇多感慨。 “锦婳确实是个好孩子,在医术上的造诣比起我这个老头子都有过之而无不及,有她在,您且活着呢。” “哈哈哈,那就借苏老吉言了。”老太妃笑得很开心。 “对了,苏老,您今日来可是还有别的事?”墨渊看得出来,苏老爷子此番前来怕是不止拜年这么简单。 果然,就听苏老爷子说道:“我这次来呢,一是拜年,这二来么……是想替我那家混小子求个亲。” “噗——”刚喝进去的茶差点喷出来,锦婳一脸惊愕地看看苏老爷子在看看墨渊,心想这又是唱得哪一出? 墨渊的脸色刷的沉了下来,看向苏十七的眼神冷的仿佛要吃人。 苏十七也是被自己爷爷这话吓了一跳,再加上墨渊那极富侵略性的眼神,连说话都不利索了。 “爷爷,不......不是,不是爷爷,我跟小婳婳它不是那种关系啊,她不喜欢我我也只是欣赏,对欣赏、敬佩她啊,完全没有这回事。” 说完扫了周围一遭,又扯扯苏老的袖子小声补充,“她跟墨渊是一对啊,爷爷,您可别瞎掺和了。” 苏老爷子头一次在自己孙子嘴里如此频繁的听到一个女娃的名字,便下意识的以为是动了感情,没想到大过年的闹了这么个笑话。 “咳咳,那个什么,这事是老朽擅作主张,实在是不好意思不好意思。” 话都说开了,墨渊的脸色才堪堪好看些,前有那什么齐砚初,后又有苏十七,他真想把锦婳藏起来谁不不给看。 闹了这么个乌龙,一时间氛围多少有些尴尬,苏老爷子也坐不住了,一把薅起还在瑟瑟发抖的苏十七就走了。 见苏老爷子走了,老太妃也不继续在这碍眼了,还是把空间留给俩孩子叫他们自己说去吧。 锦婳送走苏家祖孙后,回头看了眼默不作声的墨渊,不禁觉得有些好笑。 “好啦,你别生气了,苏爷爷他也是误会了。” 墨渊抬头看向她,眼中满是委屈,“我没有生气,我只是有些担心。” 锦婳走到他身边,拉起他的手,“担心什么?” “我担心你会被别人抢走。”墨渊将她紧紧拥入怀中,“你是我的,只能是我的。” 锦婳被他这突如其来的告白弄得脸颊绯红,心跳加速。 “我不会离开你的。”她轻声说道。 墨渊听了这句话,心情才稍稍平复,两人相拥而立,享受着这片刻的宁静。 年后,各方使臣来贺,墨渊再不露面就不合适了,刚刚过了正月十五就赶回宫里了。 至于为何要过了十五,还不是因为上元节那天宫里照例会举行宴会,专门为皇室子女联系姻缘的。 前不久刚出了这么个事,他可得把人看紧了才行。 墨渊这一走就又是小半月,这半个月里,锦婳先是叫人统计了牺牲在前线的士兵的信息,而后亲自监督木姚他们将抚恤金送至这些将士的家里。 他们不仅是一国的士兵,更有很多都是一家的顶梁柱,顶梁柱倒了,这个家以后的日子一定不好过,若是国家在不拿出些诚意善待其家人子女,那谁又愿意再来爱这个国家呢。 于此同时,她也和苏老爷子探讨了各种药材的功效,期望能够找出古籍中缺失的那味药材。 终于,皇天不负有心人,在他们实验失败了五十多次后,总算找到了一种看起来能够与这个方子相契合的药材,勿忘草。 只是这勿忘草同样是西疆特有的药材,想要弄到也不容易。 但有了方向总比漫无目的强多了,锦婳立刻派人前往西疆寻找,同时也在继续钻研不同的药方来维持洛威的生命。 “这个给你,每七天给他喂一颗,可保他性命无虞,只是这蛊虫暂时处于沉睡状态还好说,若是蛊虫苏醒,怕是这药也没用了,还是尽快找到勿忘草,将那蛊虫引出来的好啊。” 锦婳点点头,心里也是这么想。 第112章 往事 锦婳回去后立刻给洛威喂了一颗,药丸入口即化,很快便见了效果。 洛威的脸色在肉眼可见的变的红润,虽然还是那样瘦骨嶙峋,但起码看起来不再是一副将死之相了。 她从洛威那里出来,迎面碰上了来找她的青槐。 “小姐,王爷来了,在前厅等您呢。” 听到墨渊来了,锦婳就忍不住的嘴角上扬,连脚步都不自觉的快了几分。 到了前厅,她才发现除了老太妃和墨渊,竟还有一个人。但由距离也比较远,她并未看出来人是谁。 直到进了屋,她才发现这个人她好像看着有些眼熟。 “微臣唐景逸,见过公主殿下,殿下万安。” 那人见她回来,先是起身规规矩矩的行了礼,这倒是把锦婳弄的怪不自在的,因为听到名字她才反应过来,这唐景逸并不是别人,而是她的小舅舅。 “小舅舅?” 虽说从名字里她已经可以确定这人的身份,但她从未见过他,此时出现在这里,她心里还是存了些许疑惑。 一礼过后,唐景逸也不再拘泥于礼数,当即就答应了下来。 “不错,我就是你母妃的弟弟,你的小舅舅。” 还是墨渊看出来她眼底的疑问,主动开口解释。 “唐小公子在你小的时候就随军去了西边,你应当是见过的,只是不记得了。” 她了然的点点头,却也就不明白他为何突然出现,而眼下的氛围又如此......诡异? “我这次来,是有一件东西要还给你,是你母亲留下来的。” 说到这里,锦婳的心突然间揪了起来,仿佛有些沉寂许久的真相终于要浮出水面。 她没有说话,只是直勾勾的看着唐景逸从怀里掏出一封泛黄的书信,郑重的交到她手上。 “当年你母亲进宫前曾回家省亲,离开前留了这封信给我,并嘱咐我,若是有朝一日你光芒大盛,才能够将这东西交给你,若等不到那样的一日,便只当这封信不存在过。” 一句话,激起千层浪,她伸手接过那封泛黄的信,只觉得心跳的厉害,连手指头都在发抖。 “这封信我并没有看过,你先看看吧。” 锦婳看了墨渊一眼,仿佛这样便能获得足够多的力量。 她终于还是颤抖着双手打开了那封信,娟秀的小楷整齐的排列在纸上,没有一个字不秀气不工整,一撇一捺中足以看出写下这封信的人有多有温柔。 “吾儿,见字如面。” 只此几字,却叫她有种想要流泪的冲动。 “当你看到这封信的时候,娘亲必然已经不在你身边了,叫你苦苦忍耐这么多年,你可曾怨过娘亲?应当是怨的吧,旁人都有母妃护着,过着富足的生活,你却只能跟着娘亲过苦日子,是娘亲不好。” “但娘亲别无他法,你未出生之时,曾有一位道长主动找到王府,他算出你是个女孩,同时也给了一则预言:异世来魂,天下归一,魂灵两失,各于一世,魂灵不归,灾祸永随。” “他对娘说,夫人,您这一胎是个命格特殊的孩子,乃是天命之子,奈何灵魂不全,有另外一半散于另外的世界,若不能找回失散的魂灵,便会灾祸永随。” “娘亲虽不甚笃信命数一说,也不期盼你能多么厉害,但娘只愿你能平安长大,不想叫你冒半分风险,便只能向其寻求解决之法。” “那道长在你身上留了一道符箓,以我的生命为祭,只要不将你显露于人前,此符箓便能护你到成年,若成年之后魂灵未归,那也能平安做个普通人,若魂灵两全,额间便会生出一颗红痣,日后必成大器。” “为了你的安危,娘不得不信,只能故意冷落你父皇,将你藏起来,只为你能平安度过一生。” “娘亲不能看你长大了,不要怨恨你父皇,他是爱你的,一切都怪我,孩子,愿你一世平安。” 落款:爱你的娘亲。 看着手中薄薄的几张纸,却仿佛有千斤重,压得她喘不过气。 墨渊赶紧过来扶她坐下,实现也不可避免的撇过魂灵两失,各于一世,魂灵不归,灾祸永随几个字,心里疑问翻涌。 锦婳只觉得如遭五雷轰顶,抛开别的不提,她一直坚定的认为自己是由于某种机缘巧合才来到这个平行世界,但当看到异世来魂这几个字的那一刻,她曾经笃信的一切科学全部倒塌。 如果一切都如他所说的那般,那她与之前那个懦弱的洛锦婳本是就是同一个人,那她到底是谁?她还是她吗? 唐景逸也不知道信里写了什么,此时看她的神色也不免好奇,但眼下她的情绪明显不对,实在不是发问的好时机。 “锦婳,看着我锦婳。” 墨渊的声音仿佛穿越了时空,穿透了层层迷雾,将她从那无尽的无力深渊中硬生生地拽了回来。这声音如同一阵清风,吹散了她心头的阴霾,让她原本混沌不清的思绪逐渐清晰起来。 是啊!无论自己究竟是谁,又身处何种境地,只要能做到问心无愧,认真对待所爱之人不就已经足够了吗? 想到这里,她的心情似乎轻松了一些,但脸色依旧苍白,她还是努力地挤出了一丝笑容,并轻轻摇了摇头说道:“我没事。” 其实,她的内心深处仍然充满了无数的疑惑和不解。这些问题犹如乱麻一般交织在一起,让她感到无比困惑。然而,此时此刻的她却无从问起,因为她知道,有些事情注定是无法找到答案的…… 见她如此,唐景逸又坐了一会就走了,他此次本是应召回京述职,也是听了有关她的消息才想起姐姐十几年前的嘱托,顺道来了一趟,眼下还有公务在身,不能久留。 他走后,锦婳依旧久久不能回神,她也分不清自己在到底是种什么样的情绪,也不知道自己究竟在想什么。 她没让墨渊跟着,自己去了山崖边,暮冬寒风里坐在早崖边的凉亭里,望着无边天色发呆。 锦婳静静地躺在那里,思绪万千。 她想到了梦中母妃亲昵的呼唤,想到了她泪湿的面庞和和煦的笑。风吹动着她的发丝,她却浑然不觉。 不知过了多久,太阳渐渐西沉,空中繁星闪烁,空洞而美丽。 第113章 前世 她在这里坐了多久,墨渊就在她身后站了多久,直到感受到她情绪的转变,这才拎着一壶酒走了过来,坐到她身旁。 还未待他开口,锦婳倒是先出了声。 “皇叔,你说天上这么多星星,上面会不会也有人啊。” 墨渊对她这八竿子打不着的问题有些摸不着头脑,但还是本能的顺着她的话抬头看向漫天星辰。 “可能会有吧,谁知道呢。” 其实锦婳也没有想从他这里得到什么答案,她扭头看他,然后将那几张泛黄的纸递了过去。 墨渊看这封信,其实本是没有太大的感触,他亦是不信神佛的,更不相信什么轮回转世命数天定这一回事,但看锦婳的神色,只怕其中有些东西可能真的发生过。 “我给你讲个故事吧。” 她声音轻轻的,仿佛陷入某种回忆。 “在某颗星星上面,有着另外的一个世界,那里也有很多人,有国家,还有很多很厉害的科学技术,叫人能够飞上天,也能够下到海里。” 对这些听起来像是天方夜谭的东西,墨渊却有一种直觉,这些可能都是真的。 他没有说话,只是静静的听着。 “在那个世界里,有一个小女孩,她是个孤儿,没有爸妈也没有家人,后来有一位古武传承者收养了她,她才得以活活下来,并且习得了一身武功和精湛的医术。” 说到这里,她停顿了好久,她已经离开一年多了,不知道她的师父还会不会想她。 “有一天,那个女孩被人刺杀,死在了汪洋大海里,但她好像又没死,因为,她来到的另外一个世界,有点类似于他们那个世界的古代。” 忽然,她扭过头来紧紧的盯着他的眼睛,“来到另一个世界后,女孩有了家人,有了朋友,甚至还有了亲密的爱人。” 说到这里,墨渊才反应过来,原来她所说的那个女孩就是她自己。 对于这等荒诞的事,墨渊却是轻轻松松就接受了,或者说他并不在意。 他伸手将人揽进怀里轻声安抚,“无论你是谁,你都是我的爱人,我此生唯一的爱人。” 锦婳也是想明白了这一点,回抱住他,轻轻点头。 他带来的酒好歹没有喝到,怎么拿来的便怎么拿回去了。 她们回到院子里的时候,天已经完全暗下来了,老太妃正在等他们吃饭。 昏黄的灯光在此刻仿佛有一种魔力,将她心底最后一丝阴霾也照亮。 她跑过去,扑进了老太妃的怀里撒娇。 “祖母。” 老太妃也不问发生了什么,只是温柔的抚摸着她的背,给了她莫大的安慰,心里也奇迹般的平静了下来。 第二日一早,锦婳便跟着墨渊回宫了。 这封信虽然是母妃留给她的,但她的父皇,作为这件事情的另一位受害者,他自责了十几年,理应知晓真相。 当福公公进来通传说锦婳来了的时候,皇帝还有点不相信,他知道女儿怨他,这段时间来更是一次都没有主动亲近过他,如今一切相安无事,她又怎么回来看他呢。 一旁的福公公见皇帝还在发呆,并没有要叫人进来的意思那叫一个着急,生怕时间长了人就走了。 “陛下,陛下,这外头天怪冷的,要不先叫公主殿下进来?” 听见福公公的声音,皇帝才恍然意识到锦婳是真的来了。 “快,快叫人进来。” 锦婳走进宫殿,向皇帝行礼。 “儿臣见过父皇。” 皇帝连忙扶起她,眼中满是慈爱和愧疚,对这个女儿,他是无论如何也弥补不过来的。 “锦婳,你来探望朕,真是令朕感到意外……”皇帝声音略带哽咽。 锦婳轻轻摇头,“父皇,过去的事就让它过去吧。今天我来,是有一事相告,母妃多年前曾留了一封信给我。” 皇帝没想到她竟然如此轻易的将过去的事翻了篇,还有些不可置信,再听到婉儿竟然留了书信,心里的震惊更甚。 “婉儿......她说了什么?” 锦婳看着红了眼眶的皇帝,心里也怪不是滋味。 她将信件递给皇帝,“里头有些话您看看就好了,母妃,都是为了保护我。” 她并没有选择将自己来自异世的事情告诉皇帝,并不是不信任,而是觉得没有必要。 这件事太过离奇,那预言又过于骇人,若被有心之人听去了,只怕会招致灾祸。 皇帝读完信件后,震惊不已,他泪流满面,半天后总算是哆哆嗦嗦的找回了自己的声音。 “原来如此……朕一直以为是自己害得你们母女分离,却不知其中竟有这般缘由。” 锦婳也跟着红了眼眶,“是我害的您与母妃离心,您,可否怪我?” 皇帝没有想到她竟会说出这样的话,稍稍平复的心情再次爆发。 “怎么会,你可是我与婉儿的孩子,保护孩子是父母的本能,没有人会怪你,你更不可自责。” 锦婳抬手抹掉眼底的泪痕,安慰道:“如今已知晓真相,逝者已逝,我们都当往前看。” 皇帝握住锦婳的手,“你说得对。今后,我们都要更加珍惜眼前人。” 仿佛是一切真相都已大白,锦婳只觉得浑身都轻快了许多,连一直以来都压抑在胸膛的那口浊气都消散了。 就好像......她的灵魂彻彻底底的与这具身体融为了一体。 解除了隔阂,两人终于坐在了同一张桌上吃了一顿并不算团圆的家宴。 皇帝本就有意弥补锦婳,此时更是恨不得把最好的都给她。 皇帝这边已然释怀,瑜妃那边却仍旧对当年之事耿耿于怀。用过午膳后,锦婳赶忙前往瑜妃宫中,将事情的来龙去脉委婉地告知了瑜妃。 得知真相的瑜妃,第一时间并未表现得过于激动,反而更多的是担忧。在皇氏宗族中,无论是哪一国的皇室,都对神佛天命之说笃信不疑。若是他们知晓了这样的预言,必定会抱着“宁可错杀,不可放过”的态度将威胁扼杀在襁褓之中。 第114章 温柔小意 锦婳倒是显得镇定自若,并无半分慌张之色。俗话说得好:只有千日做贼的,哪有千日防贼的道理呢?毕竟这世上就不存在密不透风的墙啊! 只要这个秘密不再是仅有一人知晓之事,那么迟早都会有一天被别有用心之人给探知到。“放心吧,肯定不会出事的啦。” 瑜妃仍然忧心忡忡,她实在无法忍受眼睁睁看着一个无辜的孩子身处如此凶险之地而无动于衷。离开了瑜妃所居住的安和宫后,锦婳原本轻松的心情瞬间沉重起来。 她心里很清楚,瑜妃所言极是。 有时候,哪怕仅仅只是一个子虚乌有的谣言或者传闻,都足以取人性命。然而,锦婳却从来都不是那种甘愿向命运低头认输之人。此番,她并未像往常那般急于踏出宫门离去。 毕竟如今两国之间的战争虽已告一段落,但接踵而来的各种善后事宜以及双方间的外交斡旋等等工作,可谓纷繁复杂、千头万绪。 此时此刻,灯火昏暗的勤政殿内弥漫着一种沉重而紧张的氛围。锦婳神情肃穆地站在那里,眼中闪烁着坚定的光芒,紧紧地盯着眼前那位备受尊敬的皇叔。 \"皇叔,北地那边现在情况如何?他们到底有什么企图?\" 锦婳语气急切地问道,声音中透露出一丝焦虑和担忧。匈奴一族与大梁之间从来就不存在和平可言,双方一直处于敌对状态。目前所获得的信息都来自于潜伏在敌人内部的暗探传递回来的情报。 皇叔微微皱起眉头,深思熟虑后回答道:\"根据我们掌握的情报,北齐的确在其中捣鬼,这也在意料之中。\" 锦婳点了点头,表示对此早有心理准备。然而,她对墨渊的态度感到十分诧异,心中暗自思忖着是否还有其他未曾揭露的内情。 \"那么,除此之外呢?还有其他情况吗?\" 锦婳追问道,目光锐利地审视着皇叔,似乎想要从他的表情中察觉出任何细微的变化。墨渊虽然对事情的来龙去脉并不清楚,但他感觉到其中可能隐藏着更多的秘密。 面对锦婳的追问,墨渊犹豫了一下,然后缓缓说道:“是这样,早在当初我们的探子就传回消息,说匈奴部族的小王子失踪了,是被我们的人掳走的,这一点十分可疑。” 锦婳也发觉其中有问题,人肯定不会是他们掳走的,那匈奴又是如何确认的呢,那位小王子现在又在哪儿呢? “此事定有蹊跷。”锦婳若有所思地说道。 “不仅如此,近日匈奴使节前来,态度十分强硬,要求我们交出小王子。”墨渊眉头紧锁。 锦婳心中一沉,北地游牧民族,最是英勇好战,若是交不出小王子,恐怕战争又将燃起。 “不管怎样,还是先派人出去寻找吧。” 锦婳还是不喜留宿宫中的,况且不远处就是自己的宅子,来去也自由,便与墨渊一道出了宫。 “去我那儿呗。” 摄政王府的门口,两人就锦婳今晚的归宿展开了激烈的讨论。 她想回去看看那几个孩子,墨渊却是一股脑的想要把他拐回家。 “不去,我都跟他们几个说好了今晚回去的,不能食言。” “嗯,那好吧,”正当锦婳以为他妥协的时候,墨渊却语不惊人死不休,“那我去你那儿。” 看着他透着精光的眸子,锦婳心想这当真是那个大家嘴里说的高冷冰山摄政王吗?不妥妥无赖嘛。 她索性抬腿踢了他一脚。 “想什么呢,别以为我刚刚痊愈就打不过你哈,明天就又见了,腻歪。” 其实他倒没真的想干什么,只是不舍与她分离,哪怕只是一晚,被拒绝后立刻耷拉了眉眼,简直像只受伤的大狗狗。 锦婳当真是拿他没办法,这副样子谁能拒绝的了嘛。 “好吧好吧,乐枫,去将军府。” 外头赶车的乐枫简直要嗑疯了,这俩人平日里高冷的嘞,还得是他们王爷不要脸的时候啊。 果真是,人不要脸天下无敌! 两人的府邸离得极近,马车走几步就到了,而青槐和阿吉几个早就在门口等着了。 “殿下殿下,你可算回来了,这几个孩子非要等你回来才睡。” 还没等她迎上去,墨渊先从里头拨开了帘子,接着将人牵了出来。 作为亲眼见证两人爱情的人,青槐自然识趣的站到旁边去了,只是眼里那八卦的精光是怎么都掩饰不住啊。 锦婳笑着摸了摸孩子们的脑袋,让他们赶紧去睡觉。看着他们离开后,锦婳转身看向墨渊,“我叫青槐给你准备了客房,你也早点回去休息吧。” 墨渊抓住锦婳的手,轻轻捏了捏,“我不,你受伤的时候可都是我抱着睡得。” 锦婳无奈地笑了笑,“你啊,堂堂摄政王,这么公私不分。” “在你这里,本王无需分清。”墨渊一脸认真地说道。 锦婳心中一动,脸上泛起一丝红晕,“好啦,随你吧。” “遵命。”墨渊嘴角扬起一抹笑意,跟随着锦婳进了屋。 进屋后,墨渊很自然地坐到了桌前,为自己斟了一杯茶。锦婳则走到床边,整理起了被褥。 “伤口还疼吗?”墨渊关切地问道。 “真的真的不疼啦,已经完全好啦。”锦婳微笑着回答道。 墨渊放下手中的茶杯,起身走到锦婳身边,轻轻地握住了她的手,“以后不许再这样拼命了,知道吗?” 想起当日他见到她满身血污的样子,墨渊的心脏就直抽痛,他真的不能再失去她了。 锦婳感受到了墨渊掌心的温暖,微微点头,“知道了。” 墨渊看着锦婳,眼神中充满了温柔,“早点休息吧。” 锦婳躺到床上,墨渊也在一旁躺下,轻轻地揽过锦婳的身子,让她靠在自己的怀里。 “这样会不会不舒服?”锦婳小声地问道。 “不会。”墨渊低声回答道,“这样我才能安心。” 锦婳闻着墨渊身上的气息,渐渐地闭上了眼睛,进入了梦乡。墨渊看着怀中的锦婳,也慢慢地合上了双眼。 第115章 洛宇的邀请 次日清晨,阳光透过窗户洒在书桌上,墨渊正专注地阅读着一封来自北地的信件。信中的内容让他皱起眉头,但他知道自己无法逃避,必须立刻动身前往北方。 尽管心中万般不舍,但责任所在,墨渊不得不收拾行囊准备启程。临行前,他紧紧握着锦婳的手,千叮万嘱:“你独自留在京城,务必要加倍小心。宫中宫外事务繁忙,来回奔波定会疲惫不堪。你的伤势才刚刚痊愈,一定要听从苏十七的安排,好好休养。若有何事需要处理,只管吩咐下去让旁人去办,明白吗?” 对于墨渊这般喋喋不休的模样,锦婳早已习以为常。事实上,自从她受伤之后,墨渊便变得如此婆婆妈妈。不过,这种变化反倒让锦婳觉得他十分可爱。她轻轻回握着墨渊的手,柔声安慰道:“放心吧,皇叔。身在京城,又怎会轻易遭遇不测呢?我会照顾好自己的。” 然而,墨渊始终难以完全放下心来。他叹息一声,无奈地道:“也罢,那我便先行一步了。切记保重自身,我会尽快归来。”说完,他转身离去,步伐坚定而决绝。 锦婳静静地站在原地,目送着墨渊渐行渐远。直至他的身影消失在视线尽头,锦婳心中依然洋溢着满满的温暖。拥有这样一个全心全意关爱着她的人,实在是一种莫大的幸福。 回到屋里,青槐正领着阿吉清扫整理房间。阿吉这个小家伙,半年前刚来时还只是个瘦小羸弱、营养不良的样子;如今生活条件改善了,可以吃得饱穿得暖,整个人就像春天里抽出新芽的柳树一样,眼看着个头长高了不少。 “阿吉,快到姐姐这儿来。”她打心底里喜欢小孩,尤其觉得阿吉长得特别讨人喜爱。虽然不如小十一那样肌肤白皙娇嫩、五官精致可爱,但阿吉高高的鼻梁和深邃的眼窝却让他增添了几分独特的异域魅力,别具一格。看到锦婳呼唤自己,阿吉也很听话地走了过去,那乖巧懂事的模样让锦婳心生怜爱之情。 “最近有按时吃药吗?嗓子感觉好点没呀?”锦婳温柔地抚摸着阿吉的头发,关切地问道。 也许对于阿吉来说,这是生平第一次享受到他人给予自己的关怀与呵护吧!毕竟在此之前,从未有人像锦婳这般对待过他。正因如此,即使明知自己嗓音不佳,但为了回应这份关爱,他依然鼓起勇气,尝试着开口说道:“回……回殿下,有……好好……吃药的。” 听到阿吉那沙哑而又稚嫩的声音,锦婳不禁心生怜悯之情,她下意识地伸出手去轻轻抚摸着阿吉的头顶。指尖传来的触感如丝般柔顺,令锦婳有些舍不得移开手掌。 “那就好,你的嗓子需要时间来恢复,不要着急,一切都会慢慢好起来的。”锦婳温柔地安慰道。一旁的阿吉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表示明白。 就在这时,锦婳脑海里突然闪过一个念头——既然他来自北方地区,那么他是否有可能听闻过那位失踪已久的小王子的消息呢? 于是乎,锦婳连忙追问道:“对了阿吉,我一直都不太清楚,你具体属于北地的哪个部落呀?”言语间满怀着期待之意。 实际上,锦婳并没有对这件事情抱太大期望,只是突然间想起,姑且当作最后一丝尝试吧。然而,阿吉的反应却完全出乎她意料之外。 当他听到那句话时,身躯明显地僵硬了一下,结结巴巴地说:“我…...我…...” 看到他如此明显的抵触情绪,锦婳便不再追问下去。心想,既然他不愿提及,那就不必勉强,毕竟他还是个年幼的孩子。于是,锦婳轻轻地拍了拍他的肩膀,柔声安慰道:“没关系,如果不想说,就不要说了。” 阿吉默默地低下头,声音细微得几乎听不见:“谢......谢谢殿下。”锦婳微微一笑,表示不在意:“不用跟我这般客气,从今往后,这里就是你的家。哦,对了!等会儿叫青槐带你去选几套新衣裳,老是穿着这些破旧不堪的衣物可不好。” 阿吉抬起头,眼里闪烁着惊喜的光芒,用力地点了点头。 待阿吉和青槐出去后,锦婳若有所思地坐了一会儿。 她总觉得小阿吉的身份不简单,而且他对北地的事情似乎很敏感。 看来,要弄清楚他的身世,还需要一些时间和机缘。 转眼春天已经过去了大半,锦婳一直在养伤,后来又因为洛威的病情忙碌,许久没有出去逛逛了。 恰逢花朝节,京郊有举办的游湖活动,她便想着带青槐出去玩玩。 阳光明媚,湖光潋滟,锦婳和青槐身着华美的衣裙,一同踏上了名门贵女间的游湖之旅。 湖面上波光粼粼,游船如织,笑语声和丝竹声交织在一起,好不热闹。岸边垂柳依依,轻风拂过,柳丝摇曳生姿,仿佛在为这欢乐的场景助兴。 锦婳和青槐登上了一艘装饰精美的画舫,一同欣赏着湖中的美景。 周围不乏有京中其他世家贵女的画舫,她们三五聚在一起或轻声交谈,或吟咏诗词,或品尝精致的点心,欢声笑语不断。湖面上的荷花盛开,微风吹来,送来阵阵荷香,令人心旷神怡。 在一番热闹的氛围中,她一个人倒显得有些格格不入。 正当她漫无目的的赏景时,有一艘画舫在朝着她们的方向靠近。 靠近了,船舱里出来一个小斯模样的人,站在船头朝他们喊话。 “公主殿下,二殿下想请您一叙。” 一听是她二哥的船,锦婳心里大致也有了底。 今日外忧已除,梁国暂时安宁,经过这一场恶战,立储一事再次被抬上朝堂。 其实如今局势并不难看,皇帝只有两个儿子,而小十一又不过五岁的年纪,太子之位八成是要落在眼前这位的头上,但眼下看来,他好像还是不怎么放心啊。 稍加思索,锦婳便答应了他的邀请。 “青槐,叫船家靠过去。” 两船相接,经验老道的船家将船停稳,锦婳才从船舱出来。 “二哥,好久不见。” 第116章 试探 洛宇和她之间其实并没有多熟悉,但此时听到她的声音却毫不犹豫地走了出去,不禁让人感到有些诧异。果然不出所料,他们两个人本就是京城里备受瞩目的人物,现在一同出现在这里,自然吸引了众多人的目光。 \"朱姐姐,你瞧那边,好像是二皇子呢!你不是一直跟二皇子关系很好吗?难道殿下不清楚你和这位六公主不和吗?\" 开口说话的正是户部某位侍郎家的千金小姐,她向来与朱思薇不合,而且朱思薇还总是把自己和二皇子的亲密关系挂在嘴边,不停炫耀二皇子对她这个表妹有多好多好。如今碰到这么好的机会,怎能不在言语上讥讽她一番呢? 只见朱思薇的脸色瞬间变得阴沉至极,她一言不发地转过身去,径直走进了船舱内,留下身后的几个人面面相觑。 而这边,锦婳并不知道旁边船上发生的小插曲,随着洛宇的脚步进了船舱。 “哎呀,你前些日子病着,本王在外头事务繁忙脱不开身,未能及时回来探望,我这心里实在难受啊!真没想到能在这儿遇到你,如今身子可是大好了?” 锦婳心中暗自嘀咕,对于这种虚伪的场面话她实在提不起兴致,尤其是眼前这个名叫洛宇的男子。表面上看起来豁达开朗、不拘小节,但不知为何,锦婳总觉得他心怀叵测、心机深沉。 “谢皇兄挂念,经过这些天的调养,身体已无大恙,不必太过担忧。” 洛宇见状,连忙亲自起身为她斟满了一杯热气腾腾的茶水。“这是本王特意让下人准备的上等好茶,你尝尝味道如何。” “多谢皇兄美意。”锦婳礼貌性地接过茶杯,轻抿一口后放下,嘴角微微上扬,表示谢意。然而对于洛宇明显的讨好和亲近之举,她既不迎合也不抗拒,只是保持着适当的距离和冷淡态度。 似乎察觉到了锦婳的疏离,洛宇并未气馁,反而继续热络地说道:“咱们毕竟是血脉相连的兄妹,关心也是理所应当之事。若有任何需要帮忙之处,尽管开口便是。” 面对他如此亲昵的话语以及刻意拉近关系的举动,锦婳心中警铃大作,但脸上却依旧不动声色。 她淡淡地回应道:“皇兄厚爱,感激不尽。只是不知皇兄今日找我,所为何事呢?” 话音刚落,只见洛宇手上的动作略微一滞,不过很快便恢复如初,并且脸上的笑容愈发灿烂。 “皇妹果真看的清明,如今天下局势不明,随时都有可能发生更大的战争,战场上有你跟皇叔在是不必忧心的,可这朝堂之上,储君未定却是叫人忧心忡忡啊。” 锦婳也懒得跟他周旋,直截了当的把话摊到明面上来说。 “皇兄,如今您还看不明白嘛?父皇总共三个皇子,如今洛威下狱,洛熙又还小,你还在怕什么?” 洛宇也是没想到她竟然把话说的这么通透,简直直白的叫人无力招架。 “话虽如此,但是父皇年纪大了难免糊涂,有些时候做出些史无前例的决定也不无可能,你说是吧。” 锦婳这下算是看明白了,合着他找自己来不是单纯想让她跟皇帝吹风,还是在试探她啊。 当初皇帝力排万难,破例为她一个女子在宫外开府,更是不顾宗法让她入朝为官,甚至官居高位,若是在做出些什么更为过分的事,比如立她为太子这样的事,听起来好像也没那么不能接受了。 锦婳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皇兄,我可是要嫁人的,父皇就算再糊涂,洛家的江山也不可能拱手让人不是。” 可洛宇似乎并不吃她这一套,眼底精光乍现,不复方才那般温和之色。 “话不能这么说,毕竟无论是父皇还是先帝,都十分仰仗信任墨家。” 听他这么说,锦婳总算抬头给了他一个眼神,其中意味叫人难以琢磨。 “咱们谁都不是傻子,不必绕圈子,我于那至高位无意,你大可不必将我当作眼中钉,我可以去跟父皇讲,虽然,我并不认为我比你差。” 留下这句话,锦婳就离开了。 洛宇望着对方离开的背影,虽说得到了她直白的答复,可他心中的不安不但没有减弱分毫,反倒更甚。 经了这么一遭,锦婳也没了继续逛下去的心思,便带着青槐回家了。 却没想到回到家阿吉正在门口等她,见她回来更是直接迎了上来。 锦婳还是心疼这孩子,见如此赶紧下车。 “大晚上的在这儿做什么,等我嘛?” 阿吉点点头,眼睛里似有什么情绪在流动。 “怎么了?有事要跟我说吗?” 她惦念着小落的嗓子,便只问他些简单的问题。 “夜里还是凉,我们回去说。” 阿吉依旧是点头,只不过这次,他紧紧攥住锦婳的手,亦步亦趋的跟在她身边。 到了屋里,他才堪堪松手,接着两句磕磕巴巴的话却是着实把锦婳都整懵了。 “殿下,我......我其实......有名字的,我叫......呼延寂。” 呼延寂这个名字她最近听到的可不少,正是匈奴失踪的那位小王子的名字。 锦婳稳了稳心神,她是怎么也没想到找了这么久的人竟然真的在大梁,而且还就在她身边。 “你是说,你是匈奴的王子,呼延寂?” 小孩子仿佛是害怕自己这样的身份会引得锦婳的厌恶,虽不太愿意承认,但还是用力的点了点头。 锦婳对他好,他不愿意骗她。 锦婳呼出一口浊气,摸了摸他的脑袋。 “他们都说你失踪了,你是怎么来到大梁,又来到京城的?” 呼延寂看了她一眼,确定她并没有嫌弃自己后才磕磕巴巴的开口。 “我......我吃了大哥送来的糕点......然后......然后就晕过去了,等再醒来......就是在不认识的地方了,还有......其他人,我都不认识,有人要卖我们......” 只言片语里,锦婳倒是能猜个大概。 都知道匈奴部族几个兄弟不和,如今小王子失踪更是只剩了大王子一个,他这一说也不难猜测,是他大哥为了巩固自己的地位对他出手了。 而后他落到了人牙子手里,辗转来了大梁。 第117章 呼延寂 尽管已经知晓了他的身世背景,然而对于他接下来该何去何从却着实让人感到左右为难。目前虽无法确凿地认定幕后黑手便是其兄长,但以他这般软弱温顺的性情回到故乡之后恐怕也难以落得善终。 然而如若选择不归去,则会致使两国之间的仇怨愈发深沉。 \"殿下,我真的不愿返回……\"察觉出锦婳内心的纠结与挣扎,他其实并不愚笨,甚至相较于自己那几位兄长还要更为聪慧机敏些。 他深知自身所处之境犹如一颗随时可能引爆的定时炸弹,只是这段日子以来在异国他乡度过的半年岁月,却是他过往十几载人生当中最为惬意愉悦、无拘无束的美好时光,实在不舍离去。 锦婳轻柔地将他揽入怀中,许久都未发一言。这般情感流露对她而言尚属首次,毕竟此事牵涉甚广且意义非凡,绝非她一人所能擅自作主。 \"阿寂,不知这样称呼你是否乐意呢?\" 他摇摇头,显然不想与过去再有什么联系。 锦婳轻轻地叹息一声,心中暗自思忖着:恐怕这个孩子的往昔经历,比自己还要坎坷艰辛。她轻声说道:“好吧,阿吉。其实我内心非常渴望能够留住你,因为我真的十分喜爱你。” 当听到锦婳说出“喜欢”二字时,孩子的眼眸中顿时闪过一丝明亮的光芒,然而仅仅一瞬间,那丝光芒便再度黯淡无光,仿佛重新堕入无尽的黑暗深渊。 “可是,你终究是匈奴的王子啊。由于你的失踪,致使两国之间纷争不断,战火连连,迄今仍未平息。关于你的去留问题,实在不是我所能决定的……” 尽管她实在不忍心将这般残酷血腥的现实赤裸裸地展现在他眼前,但眼下时局动荡不安,北方地区的民众已无力承受更多的战乱之苦。当然,她定会竭尽全力守护好他。 呼延寂默默地低下头去,心情沉重至极,仿佛跌落到了万丈深渊的底部。一时间,两人都沉默无语。对于呼延寂而言,此时此刻,他已然陷入了一个无解的困局之中。 又过了会,他才艰难开口。 “殿下,我都听你的,我想......我想你送我走。” 一句话,可实实在在把锦婳的心堵了个结实。 呼延寂不想让她为难。 “好,相信姐姐,姐姐会保护你的,如果可以,我会把你接回来。” 虽然说这样的承诺想要真正实现难度非常大,但对于呼延寂而言,这已经成为了他未来生活中唯一的精神支柱和希望所在。 在成功安抚好阿吉之后,锦婳不敢有丝毫耽搁,立刻提笔给身在遥远北地的墨渊写信,把关于阿吉真实身份的所有情况都一五一十地告诉了他,同时也满心期待着墨渊能给出一些有用的意见或建议。 锦婳特意将呼延寂暂时安排住在了自己的别院里,并专门指派了可靠的人负责照看守护。就这样,时间一天天过去,终于在几天之后,锦婳日思夜盼的来自墨渊的回信送到了她的手中。 她心情急切地拆开信封,然而当看清信中的内容时,脸上的笑容却瞬间消失不见了。 原来,信里提到当前匈奴仍然不断地对梁国边境发动侵扰袭击,局势十分紧张危急。在这种情况下,必须要有一个人挺身而出勇敢地去面对并承担起这一切,而呼延寂身为匈奴的王子,无疑正是解决这个棘手问题的关键人物。 锦婳明白,这意味着呼延寂必须回到匈奴,面对他未知的命运。 锦婳紧紧握着信纸,心中满是矛盾和痛苦。她知道这是无奈之举,但她也决心一定要保护好呼延寂。 半个月后,在锦婳的陪伴下,呼延寂再次回到了熟悉的故土。 “阿吉,记得有事情可以给我传信,这个给你,若有人要害你,便只管动手,我回来救你。” 锦婳叫毕鸿才紧赶慢赶制作了件趁手的暗器,锦婳还额外给她做了许多毒药,只求能够保他平安。 “姐姐,你会来接我的,对吗?” 见他眼睛里希冀的神色,锦婳心里更加不舍。 “对,姐姐一定会来接你。” 呼延寂吸吸鼻子,暗自挺直了脊背,最后看了锦婳一眼,而后转身离去。 锦婳心里还是难受,墨渊知道她是个重感情的人,没有说什么,只是坚定的站在她的身边。 待小小的人影消失在视线中,他们才离开。 “放心吧,佛家有言一切皆是缘法,这孩子不会沉溺下去的。” 随着呼延寂被锦婳和墨渊亲自送回,人丢了一遭,不仅没受苦反倒胖了一圈,先前那些关于大梁的阴谋论不攻自破。 送走了呼延寂,与匈奴的战争总算告一段落。 一行人回到京城,又回到了最初的清闲。 锦婳心情依旧不怎么好,她是个极重感情的人,也是个心思重的,墨渊想着她好不容易轻松一些,便想带她出去转转。 “锦婳,你想不想去见一见我的父母?” 斟酌片刻,墨渊还是问出了这句话,他心里早就将这个女子视为了自己的妻子,自然是想带给父母看看的,只是不知道锦婳愿不愿意。 这番心思若是叫锦婳知道了,定然会笑话他多虑。 毕竟动心的人可不止他一个,虽说眼下不能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但他们彼此的心里只有对方。 “真的吗?我当然愿意。” 墨渊心里的石头落了地,将人抱进怀里。 “见了家长,可就算是我的人了,再有什么不长眼的人敢来打你的主意我可不客气了。” 锦婳被他的话逗笑,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怎么,不见家长你还不认我了咋的,还有,这之前也没见你对谁手软过啊。” 两人禀明了皇帝,又告别了老太妃,便踏上了锦婳来到这个世界的第一次真正意义上的游山玩水。 他们打算先去一趟平州找南宫末玩玩,顺便帮她清理清理那些不知好歹的东西。 接着再去大梁与南阳交界地的桃花岛,那里埋葬着墨渊的父母,是当年他们定情之地。 最后再去南阳看看墨渊的舅舅,也就是南阳皇帝,也算是见过墨渊所有的亲人。 第118章 再见闻兰 两人行事低调,并没有搞出太大动静,只带了几个信得过的随从便悄然离开了京城。车轮滚滚向前,马车缓缓行驶于南下的官道之上。 此时正是春夏之交,阳光明媚宜人,沿途风景如画。放眼望去,满目都是郁郁葱葱、生机盎然的墨绿色调,令人心旷神怡。坐在车内的二人心情愉悦无比。 \"皇叔,我们要不要先到文州走走啊?前几天闻一与写信过来,说闻兰生了一个女儿,让我有空过去看看呢!\"提起闻一与这个名字,虽然他们已经有一段时间未见,但一直保持着密切的书信联系。不过自从她前往月牙关之后,通信频率稍有降低,但每月仍能收到来自远方的问候。 信中的内容颇为简洁明了,大多是关于文州地界扩张后实施的各项政策及其成效;当然,提及最多的当属闻兰无疑。对于锦婳来说,拥有这样一位知心好友自是欣喜万分;然而墨渊却并不那么乐意,常常因闻一与而暗自吃醋不已。 眼下又听她提起,心里那股酸味瞬间涌了上来,仿佛整个胸腔都被浸泡在醋缸里一般。他皱起眉头,语气生硬地说道:“不去!他倒是殷勤得很,整日整夜地盼着你过去。” 锦婳又岂能听不出他话语中的醋意?她心中暗自觉得好笑,平日里在外威风凛凛、说一不二的男人,此刻实在是有趣得紧。 不过,她也知道墨渊并不会真正动怒,于是故意继续挑逗他道:“去嘛去嘛,我可是早就答应过闻兰要去看望孩子们的,这都已经拖延了许久啦。而且,人家闻大人如此盛情难却,三番五次地发出邀请,咱们怎能不去呢?况且,我也确实有些想念他们了呢。” 墨渊紧紧地盯着锦婳,脸色愈发阴沉,他压低声音问道:“难道你就这么迫不及待地想要见到他吗?”言语之中,带着一丝难以掩饰的嫉妒与不满。 “哎呀,吃醋啦~”锦婳眉眼弯弯地笑着,拉起墨渊的手轻轻晃了几下,“嘿嘿,我只是想去看小娃娃啦,我都有你啦,其他人还能入得了我的法眼?就这么不自信嘛皇叔?” 看着她嬉笑打闹的样子,墨渊心中那一丝不快也渐渐散去。既然如此,那就由着她去吧,毕竟只要有自己在,任何人都休想打她的主意。“好,那就去吧。” 一路上欢声笑语不断,时间过得飞快,不到两天便已抵达文州地界。提及文州,锦婳依然对那碗素面记忆犹新、难以忘怀:“乐枫,我们别急着赶往州府,先找个地方吃顿饭吧,我想吃素面。” “好嘞!要不咱们就去前面那家酒楼怎么样?”乐枫自出游以来变得十分机灵,甚至会下意识地直接跳过或者忽视掉墨渊的意见——反正自家王爷肯定会听从公主殿下的安排,又何必多此一举问他呢? 锦婳探出小半个身子张望了一下,这家店她倒是从未光顾过,但单从外观来看,这座酒楼气势磅礴,想必菜肴应该也差不到哪里去。于是她点头道:“嗯,就选这家吧。” 马车停下,墨渊先下了车,接着伸手将锦婳接下来。 走进酒楼,锦婳目光环视四周,最终选择了一个靠近窗户的位置坐下来。没过多久,店小二就迅速地端上来了几样精致的小菜和一碗热气腾腾的素面。 锦婳轻轻拿起筷子,夹起一些面条送进嘴里。仔细品尝之后,她满意地点点头:“嗯,味道确实挺不错呢!”脸上不由得浮现出心满意足的笑容来。 “好吃就多吃点。”坐在一旁的墨渊微笑着看着锦婳说道,他最喜欢看到锦婳开心满足的样子,尤其是看着她享受美食的时候,心里总会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幸福感,这种感觉甚至比自己亲自品尝还要来得强烈些。 再看看眼前这碗素面,虽然外表看起来普普通通,但却散发出一种迷人的香气,让人闻了就忍不住垂涎三尺。面条根根分明、粗细匀称,吃起来十分有劲道;搭配的蔬菜也是既新鲜又脆嫩多汁,和面条的口感完美结合在一起。至于那汤汁,则是清淡中带着丝丝鲜美的滋味,喝起来一点也不觉得油腻,反而越品越香,令人回味无穷。 吃完面后,两人走出了酒楼。一路上,墨渊依旧像往常一样沉默寡言,只是偶尔会简短地评价一句:“嗯,还不错。”然而,他那双深邃的眼眸里始终闪烁着温柔的光芒,默默地注视着身边的锦婳,仿佛在告诉她——只要有你陪伴在身旁,便是世间最大的幸福。 锦婳在墨渊面前,实实在在是个能够把情绪价值拉满的存在,闻言又想起了当初在凌风城时,墨渊亲自下厨给她做的面。 “嘿嘿,没有皇叔做的好吃。” 墨渊嘴角微微上扬,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温柔。他轻声说道:“若是喜欢,日后闲了,我再做给你吃。” 锦婳心中一喜,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笑容。她点点头,“好啊,那我可就等着皇叔的手艺了。” 吃完饭,一行人继续前往州府。 路上,锦婳好奇地打量着周围的景象。文州比起京城,更多了几分繁华与热闹。 不久,他们抵达了州府。 闻一与早已在门口等候多时。见到锦婳,他快步上前,行礼道:“见过公主殿下,王爷。” 锦婳扶起他,笑着说道:“闻大哥,不必多礼。快带我们去看看小侄女吧。” 闻一与领着众人来到内室。 只见闻兰正抱着一个粉雕玉琢的小女娃,而小姑娘在娘亲的怀里正睡的安稳。 锦婳轻轻走上前,低头凝视着小女娃,眼神中充满了喜爱。 她忍不住伸出手,轻轻触摸了一下女娃的脸颊。 “”好可爱啊。” 她是真的喜欢孩子,更别说是生的如此可爱的小女娃了。 第119章 为天下女子鸣不平 看着她那副小心翼翼的样子,闻一与不禁轻声笑了起来。谁能想到这位平日里雷厉风行、手段强硬之人,在面对一个全新的小生命时竟也流露出如此细腻的柔情呢? 而一旁的闻兰自然对她和墨渊之间的事有所了解,此刻见到二人一同外出游玩,心中的好奇心愈发强烈,仿佛有一团八卦之火正在熊熊燃烧。 她面带微笑,特别是当目光落在自己女儿身上时,眼神更显温柔无比:“殿下,您是否喜爱小孩呢?” 锦婳又怎会不喜欢呢?若不是顾虑到孩子此刻正熟睡,恐怕早已将其紧紧拥入怀中亲吻一番了。她满心欢喜地回答道:“当然喜欢啦!你看看这小家伙多讨人喜欢啊,她已经起好名字了吗?叫什么呀?” 果然,人看到美好的事物都会变得善谈,锦婳也不例外,看着小小一只的孩子,有好多问题想问。 听到这里闻兰的眼神不自觉的暗了暗,说话的声音也变得不那么欢乐了。 \"取了,叫招娣。\" 当锦婳听到这个消息时,心中不禁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诧异和震惊。她从未想过,这样一个名字竟然真的会出现在自己的生活之中。 然而,转念一想,她又深深地叹了口气。毕竟,身处这个重男轻女的时代,女性的命运往往充满了艰辛与无奈。虽然她暂时无法改变整个社会的观念,但既然这件事已经摆在眼前,她绝不能坐视不理。 锦婳那双秀丽的眉毛微微皱起,流露出明显的不悦之色。\"什么嘛,这名字实在不好听,我一点也不喜欢。想必我们的小囡囡也不会喜欢的。依我看,不如叫做乐怡吧!寓意着快乐愉悦、心神舒畅,也算是我这位公主对孩子的一份美好祝福。希望她将来能够过上幸福美满的生活。\" 在场的众人都是心思敏锐之人,自然听得懂锦婳话中的深意。他们纷纷交换眼神,暗自点头,表示赞同。这个新名字不仅赋予了孩子更多的吉祥寓意,更体现了锦婳作为公主对于下一代的关怀与期许。 她身为皇家公主,赐名乃是天大的福分,哪管闻兰的夫家如何厉害,也断然不能违抗。 闻一与眼眶一红,就要给她行李,叫她赶忙拦下了。 “闻兰可是我送出嫁的女子,哪轮得到旁人欺负,她的女儿也是。” 要说闻兰,孩子没出生之前过的倒也算是不错,夫妻和睦,婆媳之间也算和谐,孕期对她更是百般呵护。可自打她生了这么个女儿,婆家的态度那是一百八十度大转弯,还没出月子就要她下地干活,还给孩子取了这么个名字。 若非如此,她一个外嫁女,孩子不过两个月大也断然不会回娘家住。 如今有了锦婳为她撑腰,当即眼泪就下来了。 闻兰感动得涕泪横流,拉着锦婳的手连声道谢。 待情绪平复后,锦婳让人找来纸笔,亲自将“乐怡”二字写了下来,并嘱咐下人将其制成牌匾,挂在婴儿房中。 之后,锦婳又逗留了片刻,与闻兰聊了些家常,这才离去。 出了闻兰的房间,锦婳叫住了闻一与,神色不渝。 “她那夫家到底怎么回事?方才我看闻兰身子虚弱得很,绝不是月子里没修养好这么简单。” 说到这里闻一与眼底也是一片心疼,那可是自己从小到大万般呵护的妹妹,怎能忍心叫别人欺负呢。 “她那夫君,一开始还以为是个吃苦肯上进的,可就在闻兰还怀着孕的时候,便被人发现流连青楼,还欠了一大笔赌债,闻兰想着日子总还要过,咬咬牙等孩子出生了也就过去了,知到被人家追债的找到了我府上我这才知到。” 说着他忍不住红了眼眶,万般责怪自己当日怎么没有看透他的为人。 “后来闻兰生了,是个女儿,那家人更是连装都不装了,对她处处贬低,我实在气急,这才把人接了回来。” “那以后呢?” 闻一与难得磕巴了一下,“以后......我会找人专门盯着那家,绝对不会再让他们欺负闻兰,在此之前绝对不会让她回那家去。” 锦婳本就生气,听完更是上了头。 “还回去?回去干嘛?那样的人是你找人看着就能改的吗?你看的了一时,看的了她一辈子吗?和离!必须和离!” 和离两个字一出,不单是闻一与,就连墨渊都吓了一大跳。 在这个时代,虽说官家令法里有女子和离这一条,可从古至今只有男子休妻的份,是断然没有女子提和离的啊。 “这......这怎么能行?和离了,兰儿怎么活,还有孩子......” 锦婳深知他的顾虑,但此事绝不可妥协。 “怎么活?堂堂正正的活,光明正大的活!这偌大的梁国,还能没有她个容身之所了吗,没了男人,女人自己就不能活了吗?你看看外头那些人,哪个活得容易,可又有谁真的活不下去了吗?” “可和离以后,要她如何再嫁人啊。” 锦婳顺了一口气,竭力将那股子愤怒压下去。 “真正爱她的,又怎会在乎她是否嫁过人?”接着她转头看向一旁的墨渊,“如果是我昔日遇人不淑,你还愿意娶我吗?” 墨渊一直在认真听她的话,也颇有感触,这个朝代对女子确实太不公平。突然又听到锦婳这么问他,更是没有片刻犹豫。 “当然愿意,你说得对,这不是她的错。” 第120章 当街状告 屋内的闻兰静静地坐在床边,将门外之人说的每一句话都听得清清楚楚。泪水像决堤的洪水一般从她美丽的眼眸中涌出,顺着脸颊滑落。在此之前,她曾经无数次地期待能与自己的丈夫过上相敬如宾、举案齐眉般美好和谐的生活;也曾经无数次地设想,如果有一天夫妻之间感情破裂,她要如何度过那艰难痛苦的时光。 然而,她从来没有想过,如果婚姻不幸福,还有离婚这条路可走。一直以来,她都默默地接受命运的安排,以为这就是女人一生的宿命。可是现在,仿佛一道曙光照亮了她黑暗的世界,让她看到了一丝希望。即使只是为了年幼的女儿,她也愿意去尝试一下改变现状。 她深情地凝视着怀中正在安睡的宝贝女儿,眼中闪烁着坚定而温柔的光芒。然后,她轻轻地站起身来,走到门前,毫不犹豫地推开了那扇紧闭的门扉。在门外灿烂的阳光和阴影交织之中,闻兰的身影显得格外挺拔坚强。 “哥,我要和离。”闻一闻言,如遭雷击般呆愣当场。他简直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要知道,自家妹子向来都是个性格温婉、善解人意之人,可以说是毫无主见。然而今日,她居然如此坚定地说出这般话来,着实令闻一大吃一惊。 此时此刻,只见那位母亲双眼微红,泪水在眼眶里打转,看上去无比柔弱可怜。但众人却能从她那瘦弱的身躯上感受到一股前所未有的坚毅力量。正所谓“女子本弱,为母则刚”,古人之言果然不假啊! “二位殿下,你们说得没错,那家子根本就是个虎狼之窝!我个人倒是无所畏惧,可我绝不能拿我宝贝女儿的性命去冒险赌博呀!”说到此处,她不禁声音哽咽,泣不成声。 接着,这位母亲又继续哭诉道:“他们对我的女儿不管不顾,冷漠至极也就罢了,更可恶的是,他们心肠狠毒得竟想将她活活淹死!即便将来我会遭受千夫所指,被世人唾弃辱骂,我也绝对不会让我的女儿再回到那个可怕的地方一步!” 目睹着眼前发生的一切,锦婳心中满是感慨与欣慰。她深知,女子本该有顶天立地的气概,而非仅仅依附于男人的庇佑或束缚之中。若要真正改变这种局面,只有依靠女性自身勇敢地站出来才行。 “你既已下定决心,那本公主就随你一同前往衙门走上一遭。”她从未在他们面前如此自称为公主,而这句话所代表的不仅仅是皇室的姿态,更是一种沉甸甸的分量,让闻兰和闻一与都不禁暗自松了口气。 锦婳将闻兰带到另一间房内,亲自为她检查伤势。当看到被衣物遮盖住的肌肤上布满青紫交错的伤痕时,心中的愤怒瞬间升腾而起,恨不得立刻将那个施暴者碎尸万段。许久之后,锦婳才用沙哑低沉的嗓音说道:“我带来了上等的膏药,等会儿让青槐拿给你使用,保证不会留下任何痕迹。” 此时此刻,一直强行忍耐、故作坚强的闻兰终于无法抑制内心的酸楚与委屈,猛地扑进锦婳怀中,嚎啕大哭起来。“殿下啊!他以前明明对我很好的,怎么会突然间变得如此残暴无情呢?为什么这样悲惨的遭遇偏偏降临到我身上呢?难道真的是因为我命中不祥吗?” 这下不仅是锦婳,就连等在外头的闻一与和墨渊内心也是百感交集、感慨万千。这世间对女子实在太过苛刻,强加给她们的束缚和限制犹如沉重的枷锁,让人喘不过气来。尽管这些女子并未犯下任何罪过,但却承受着世人最多的指责和谩骂。 锦婳强忍着泪水,努力不让它们溢出眼眶。她轻轻地将怀中之人拥入怀中,温柔地安慰道:“这并不是你的错,所谓的吉祥与否,只不过是那些人为了掩盖自身错误而找的借口罢了。真正应该受到谴责的是那个忘恩负义、薄情寡义的男人,所有的过错都应由他承担。” 锦婳安排闻兰先行去歇息,然后毫不迟疑地提起笔,给皇帝写信。她言辞恳切地请求皇帝降下一道圣旨,传召大理寺少卿怀廊前来处理此事。遥想当年,怀廊还只是大理寺中一个备受冷落、不受重视的小小侍郎。 因其顶头上司作恶多端,被锦婳揪住了把柄,这位正直善良且才华横溢的年轻人方才得以崭露头角,逐渐被众人所认可。而今看来,一切付出皆有回报,怀廊终究还是没有埋没自己的才能。 其实这件事闻一与作为文州的父母官足以处理,但此事牵涉到的是他的亲妹妹,为了闻兰也为了他的名誉,还是找个外人来处理比较好。 不出三日,怀廊便带着皇帝的圣旨来到文州,以“巡查”之名处理这件事。 怀廊来到文州这件事,锦婳特意叫人大肆宣扬了一番,故而连街道上的百姓都知道京城有个大官要来巡访。 次日一早,怀廊的马车抵达文州州府,还未等他下车呢,闻一与便带着闻兰当街跪了下去。 “下官文州知州闻一与,见过大人。” 跪在他身边的闻兰也适时开了口,“民女闻兰见过大人,民女去年嫁入城西王家,却遭丈夫毒打欺压,甚至要溺死民女的女儿,请大人替民女做主啊。” 说着便砰的一声磕在地上。 州府衙门,正是坐落在文州城最繁华的一条街道上,他这一出可是叫来来往往的人都看了去,一时间不少人都围到了府衙外头,想要一探究竟。 闻一与特地没有叫人拦着,一来好叫大家瞧瞧,这事本身便是那王胜的错,二来也是锦婳的意思,只有越多人看见了这样的处理方法和结果,才会有更多人敢于追求属于自己的权益。 第121章 脱离苦海 怀廊心中其实跟明镜儿似的,对此事早就有所预料,并提前做足了应对的准备。然而,由于长期处于卑微姿态,突然面临如此浩大的场面,他不禁心生怯意。 他深吸一口气,定了定神,然后迈步向前,小心翼翼地将哭得梨花带雨的闻兰搀扶起来。 稍微平复了一下情绪后,他清了清喉咙,语气严肃地说道:“哦?竟有此事?你可知晓,根据我大梁律法,若无确凿证据而胡乱告状,可是会被打入大牢的!” 闻兰紧紧握着手中充足的确凿证据,又想到背后有锦婳作为坚实后盾支持自己,自然毫无畏惧之感。 于是,她立刻举起手指向天,信誓旦旦地发誓道:“民女在此对着上天起誓,所言句句属实,绝无半分虚假之言!” 眼看着四周聚集的民众越来越多,他们想要达成的目的已经初步实现,怀廊连忙示意众人先进府内详谈,同时还派人速速前往城西将那个名叫王胜之人带回公堂审讯。 “你且详细道来,你那丈夫究竟对你做了何等恶事?”闻兰泣不成声地向众人哭诉着王胜的桩桩罪行。 “自从得知我身怀有孕之后,他竟然沉溺于赌博之中无法自拔!不仅将我们辛辛苦苦积攒下来的钱财输得精光,而且还时常对我拳脚相加。更有甚者……更有甚者,仅仅因为我生下的是一个女孩,他就狠心地企图将其淹死在河中!” 提及自己的女儿,闻兰情不自禁地再次痛哭流涕。 怀廊全神贯注地倾听着闻兰的诉说,同时认真审视着闻一所呈上的证据,脸色变得愈发沉重。 没过多久,前往城西抓捕王胜的侍卫们赶回大堂,而被告之人王胜也随之被押解到堂前。此时此刻,一脸茫然的王胜尚处于云里雾里的状态。 原来,他前晚外出参与赌博,直到黎明时分方才归家,刚刚入睡不久便被强行拽起,心中自然也是憋了满肚子的怨气。 好不容易喘匀了气,转头就看见一旁跪着的闻兰,心中顿时涌起一股无名之火。他瞪大眼睛,怒声呵斥道:“你这个小贱人怎么会在这里?还有你们这些人究竟是什么来头,为何无缘无故将我带到此处?” 听到他如此狂妄无礼的话语,闻一与气得浑身发抖,差一点就按捺不住想要出手教训一番。然而,想到怀中还抱着昏迷不醒的廊儿,他强压下心头的怒火,紧握着拳头,死死地盯着眼前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男子。 怀廊冷眼看着这一切,心中对事情的来龙去脉已大致了然。尽管如此,该走的程序仍然不可或缺。他微微皱起眉头,沉声道:“堂下之人可是闻兰的丈夫王胜?” 此时此刻,王胜终于意识到坐在上方的人身穿官服,显然地位尊崇。再加上一旁气势汹汹的闻一与,即便是再愚钝之人也能明白此人必定是非同小可的大人物。刹那间,王胜吓得脸色苍白,双腿发软,不由自主地跪倒在地,连说话都变得结结巴巴起来。 “回......回大人的话,小的正是王胜,不知大人叫我前来所为何事啊?” 他是真不知道,也是万万没有想到有朝一日会被闻兰状告。 怀廊本就是带着任务来的,才不管他知不知情呢,上来就给来了一个下马威。 “好你个无赖,竟敢顶撞朝廷重臣!来人,先将这王胜重重打上二十大板!” 差役们得令,立刻将王胜拖出去行刑。 一时间,堂上只剩下痛苦呻吟的王胜和默默流泪的闻兰,和外头传来的王胜痛苦的哭喊。 可这一局就是为专他设的,饶是他喊破了嗓子也不会有人来救他。 好歹是挨过了二十大板,王胜又被带了进来,只是这回他可就没了方才那嚣张的气焰。 “王胜,你的妻子当街状告你对她无端殴打,还意图溺死刚出生的孩子,可有此事?” 王胜一听竟然是自己老婆状告的他,害他平白无故挨了一顿板子,顿时就又想动手。 “你个小贱人,你竟然敢告我,”说完又换上一副殷勤的神色转向上头坐着的人,“大人,这女人不听话不就该打嘛,再说了,谁让她这个不争气的生了个丫头片子赔钱货,不都说嘛,不孝有三无后为大,她就是家里的罪人,罪人还不能打了吗?而且,这都是草民的家事,没必要闹这么大吧。” 没错,这人到现在了还有恃无恐呢。 怀廊可是不吃他这一套,“本官收到了这位姑娘的状告,自然是要管一管的,所以,这位姑娘说的你都认了,是吗?” 直到此刻王胜才意识到,这下是要动真格的了,当即换了说法。 “怎么会呢,肯定没有啊,草民只不过是喝了酒一时没控制好力道,您说说她就觉得是草民打她,哪能她说什么就是什么呀,您说是吧。” 这话说的倒是在理,不过在证据面前都是妄言。 “是吗?本官可是收到了闻姑娘的证据呢,来人呐,把证据呈上来给他看看,看他认还是不认!” 有人将医师开具的伤情证明摆在他面前,与此一起的还有闻兰在王家时照顾她的小丫鬟。 “草民银儿,是......是伺候夫人的丫鬟,草民愿以自己的性命起誓,少爷......少爷的确打过夫人,还与老妇人商议要把小小姐溺死,草民所言绝无半分虚假,望大人明鉴。” 其实早在怀廊叫人拿出证据的时候王胜就已经慌了,他确确实实动手打了闻兰,也确实想要溺死那赔钱货,但他没想过会走到今天这一步啊。 “王胜,人证物证俱在,你还有什么可说的。” 王胜一下子乱了方寸,但还是不死心的想要为自己辩驳。 “她是我的老婆,我的家事哪轮得到别人管啊,就算是我打死她也不过是我们自己家的事罢了,大梁哪条律法规定不能打老婆了?” 第122章 闻兰的新生活 怀廊这个人本来就忠厚老实,再加上前妻曾拼死救过自己一命,所以对这种随意动手打人之人最为反感。 只见他一脸严肃地质问道:“大梁律法之中哪条规定你可以肆意殴打他人了?而我们大梁的确有这么一条法律,凡是故意挑起事端、恶意伤害别人的,要处以杖刑五十下,并判处服劳役五年之久,那么对于你来说该当何罪呢?” 听完这番话后,王胜顿时惊慌失措起来。尽管众人皆知女子婚后应听从父亲和丈夫,但如果真将此事公开处理,女子同样也属于人,蓄意伤人可是一项重罪! “可是……向来不都是如此吗?很多男人都会打骂自家妻子呀,为何偏偏到了我这里就行不通了呢?”一边说着,王胜的目光突然转向站在旁边的闻一与身上。 他终于恍然大悟,心中暗自思忖道:“肯定就是那家伙没错!绝对是闻一闻与此人狼狈为奸、相互包庇!必定如此无疑!” 想到此处,王胜怒不可遏,忍不住破口大骂起来:“哈哈哈哈哈,好一个闻兰啊!你竟敢依仗着自家兄长乃堂堂一州知州的身份,大行官官相护之道,着实令本大爷刮目相看呐!不过,你也休要得意太早,有能耐你从今往后就甭踏出家门半步试试看,否则只要让本大爷碰见你一次,定打得你满地找牙!” 此时此刻,王胜气得双眼通红,仿佛随时都能喷出火来一般,那模样活脱脱像一头被激怒的雄狮,恨不得立刻将闻兰生吞活剥。对他来说,挨板子也好,和离也罢,这些都算不得什么大事儿。 要知道,早些时候他便已在诗会上结识了京城某位达官显贵家的千金小姐,并私下约定好等日后时机成熟便将其迎娶进门,从此尽享荣华富贵。 然而事到如今,情况却发生了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变——不仅被迫和离,还得承受长达五年之久的劳役之苦。如此一来,他曾经心心念念的美好愿景瞬间化为泡影,这无异于给他当头浇下一盆冰水,彻底粉碎了他的黄粱美梦。 一旁的怀廊气得浑身发抖,脸上涨得通红,他怎么也想不到世界上竟然还有如此厚颜无耻之徒。 只见他怒目圆睁,义正言辞地说道:“本官奉旨出巡路过此地,路见不平自然要拔刀相助,遇见这样的事情又岂能坐视不理?而你这个恶徒不仅不知悔改反而还血口喷人,诬陷本官以权谋私,真是罪大恶极!” 说罢,怀廊手臂用力一挥,身后的几个侍卫立刻心领神会地冲上前去,三下五除二就把王胜死死地按压在了地上。 “大胆刁民王胜,竟敢恶意伤害他人,妄图谋害无辜幼子性命,此外更是蓄意诋毁朝廷命官清誉,数罪并罚,罪不可赦!按照我大梁律法,当处以重刑——杖责八十,发配边疆充作奴役,苦役劳作八年不得归家!”怀廊声色俱厉地宣判道。 紧接着,他缓缓抬头环顾四周,目光如炬地审视着每一个围观群众,朗声问道:“现如今证据确凿,人犯也已经俯首认罪,诸位若是对此案判决结果存有疑虑,可以当堂提出。” 话音刚落,周围顿时响起一片欢呼声和叫好声,众百姓纷纷称赞这位青天大人断案如神、明察秋毫。 闻兰满含感激之情,对着怀廊深深一拜。 待衙役们将王胜带走后,怀廊看向闻兰,语重心长地说道:“本官如今处理了此事,你们二人便就此和离,日后不再有瓜葛,至于你的孩子,既然她的父亲妄图加害与她,那便跟着你吧。” “若是此后你们中的任何一人再遇到类似的麻烦,可直接来衙门状告,夫妻若是能同心自是最好,可若不能,和离也是女子应有的权力。” 在这个男权至上的时代,敢于说出这样的话,也是足以让人刮目相看。 锦婳和墨渊站在屏风后,听着这话也是心里波涛翻涌。 无论这一举动在众人心里埋下了怎样的种子,但于闻兰而言,实在算是一桩幸事。 待众人走后,锦婳牵起闻兰的手。 “关于以后的日子,你可有什么打算?” 闻言,闻兰的眼睛里迸发出光泽,全然不似之前的模样。 “我想好了,我要去教女子读书识字,叫她们都能知到,女子不是只能依靠着男子才能过活。” 闻兰能有这样的转变,锦婳也是十分欣慰,女子的觉醒向来不容易,但只要有人肯做,就一定会有成功的那天。 “好,我支持你,不过我觉得,光是会读书识字还不够,还要教一些维生的本事才好。” “没错,我也是这么想的。”闻兰连连点头,“不过我现在没有那么多钱去租铺子,买书本,我也不好意思跟我哥要。” “我可以资助你呀。”锦婳笑道,“就当是我投资了。” 闻兰有些惊讶地看着锦婳,“这……真的可以吗?可是我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还给你。” 锦婳摇摇头,“这钱不用还,就当是同为女子的我,为天下女子出份力吧。” “谢谢你。”闻兰感激涕零,“我一定会努力的,不会辜负你的期望。” 不久之后,闻兰的女子学堂开业了,不少女子都前来报名学习。闻兰不仅教她们读书识字,还教她们刺绣、烹饪等生活技能。女子们在这里学到了很多东西,也变得更加自信和独立。 不过这些都是后话了,安排好了这边的事,锦婳和墨渊也要离开了。 下一站,她们要去平州,看看她儿时最好的伙伴,南宫末。 第123章 奄奄一息的南宫末 初夏的阳光如同碎金般透过树叶的缝隙,斑驳地洒落在地面上,仿佛一片片闪耀的光斑。锦婳与墨渊再度踏上了朝南前行的路途。一路走来,两人谈笑风生,欢声笑语不断。 锦婳时不时侧过脸去,凝视着墨渊那英俊的面庞,眼眸之中流露出无尽的柔情蜜意。而墨渊亦会投以深情的目光作为回应,嘴角含笑,眼神中蕴含着深深的爱恋之情。他们之间的对话简约而真挚,字里行间皆充盈着对彼此无微不至的关怀与宠溺。 路旁的田野一望无垠,麦穗在微风的吹拂下轻柔地摇曳着,发出细微悦耳的沙沙声响。田边的小溪潺潺流淌,水波潋滟,溪水清可见底。锦婳与墨渊不由自主地停下脚步,屏气凝神,沉醉于眼前这幅初夏的美丽画卷之中。 锦婳缓缓合上双眸,尽情享受着微风轻拂肌肤带来的惬意触感。墨渊则动作轻柔地将她额前凌乱的发丝捋至耳畔,生怕惊扰到她此时此刻的宁静心境。 继续前行,他们穿过一片绚烂多彩的花海。各种颜色的花朵争奇斗艳地盛开着,微风拂过,送来阵阵沁人心脾的芳香。锦婳兴奋地奔跑过去,小心翼翼地摘下一朵最为艳丽夺目的鲜花,轻轻地插在墨渊的鬓角旁。 墨渊嘴角微扬,温柔地凝视着锦婳,眼眸中的爱意愈发深沉浓郁。在这段南下的旅途中,锦婳和墨渊之间的爱情宛如初夏时节的美丽景致一般,恬静而温馨。他们并肩漫步,步伐缓慢,尽情享受着这与京城截然不同的自然风光,心境格外愉悦畅快。 数日时光在欢声笑语中悄然流逝,不知不觉间,他们终于抵达了目的地——平州。 平州位于西南部,与周围四座州府共同组成了昔日平南王,亦即南宫末之父的封地——南川郡。多年以前,平南王在守卫大梁的战火硝烟中英勇捐躯,仅遗留下南宫末这根独苗。身为平南王府的唯一传人,南宫末在众多觊觎者的环伺下,历经重重艰难险阻,最终成功登上了郡王的宝座。 然而,她毕竟只是一名弱女子,生活之艰辛可想而知。当她们踏入城门之际,已是夕阳西斜,余晖如轻纱般洒落在山巅之上,那慵懒的阳光仿佛也将人们笼罩其中,使人倍感疲倦与懈怠。 \"小姐啊,眼看太阳就要落山啦!依我看呢,咱们还是先寻一处客栈歇歇脚吧,明早再前往平南王府也不迟呀!\" 这个提议着实明智合理,可自从踏进平州这块土地起,她内心深处便始终无法平静安宁下来。如今距离平南王府越来越近,心中的那份不安愈发强烈起来。 \"不必如此麻烦了,还是先去探望一下末儿要紧些。偌大一座平南王府,难道还容不下我们几个人不成?\" 墨渊向来对她言听计从,并无任何反对意见。于是乎,乐枫便毫不犹豫地挥动马鞭,驱使着马车径直朝着平南王府的方向驶去。 平南王府静静地矗立在平州城最热闹繁华的街道尽头处,远远望去便能感受到一股宏伟壮观之气扑面而来。 待马车缓缓停下后,锦婳轻盈地跃下马车,但她刚走到王府门前,就被门口站岗的侍卫拦住了去路。 \"你们是做什么的?难道不清楚这里乃是平南王府吗?\"侍卫一脸严肃地说道,并示意他们尽快离去,不要在此逗留。 锦婳并未生气,反而觉得这位侍卫尽忠职守值得称赞。于是她微笑着解释道:\"我们与贵府的郡王乃是好友,请您代为通报一下可好?\" 原本以为说出身份和来意之后便能够顺利进入王府,然而令人意外的是,当侍卫听到她们是来寻找南宫末时,脸色瞬间变得阴沉下来。 \"我告诉你们,这里住着的可是我们尊敬的李无言李大人!至于你口中所说的那个什么郡王,根本就不存在于此!\"侍卫语气生硬地回答道。 锦婳一听,心中顿时生起一丝疑虑,连忙追问:“那南宫末呢?她如今身在何处?”那侍卫眼见锦婳情绪如此激动,脸上愈发显得不耐烦起来,语气也越发恶劣:“我怎知她在哪里!快些滚开!待会儿李大人便要归来,休要在此自讨苦吃。李大人最厌烦他人提及她,快快离去罢!” 此时此刻,锦婳心头怒火骤燃。显然,这座王府已遭他人侵占,而南宫末这位主人竟不知去向何方。锦婳向来秉持着先以理服人、后动武解决问题的原则,但如今讲理已然无用,唯有采取强硬手段。 未待那侍卫回过神来,锦婳猛地飞起一脚,直将其踹飞出两三米开外。这边的动静自然引起了另外两名侍卫的注意,他们见状,当即挥拳朝锦婳等人扑来。然而尚未及身,便被一旁的乐枫轻易制服。 锦婳的脸色阴沉得仿佛能滴出水来,她紧紧地攥住那人的衣领,双眼喷火般地盯着他,声音冷若冰霜:“快说!她究竟在哪里?如果你再敢有半句隐瞒,休怪我将你们直接送至平南王面前,让他亲自来惩治你们这些胆敢欺凌他女儿的恶徒!” 仅仅只是这么一句话,便已吓得那侍卫冷汗涔涔而下。平南王?那位已经离世十几载的人物,如今却被提及,显然是想要取他性命啊! “我……我说,我说!”此人着实被吓到了,说话也变得结结巴巴起来,“就在……就在那边,沿着这条街道一直往前走,到头后有一条朝北的小径,往里再走上两、三百米左右,里头有个小院,她……她就在那儿。” 锦婳顺着那侍卫所指的方向望去,眼眸中的怒火似乎即将喷涌而出,凝聚成实质性的火焰。她猛地将那侍卫摔到地上,懒得再多看一眼,紧接着拉住墨渊的手,毫不犹豫地朝着街尾狂奔而去。 第124章 怒上心头 到了那侍卫说的地方,几人这才发现这院子实在是破烂不堪。 东倒西歪的院墙仿佛随时都会倒塌,而那漏雨漏风的房屋更是显得破败不堪。 然而与这破落景象形成鲜明对比的是,院门口却站着几个身强力壮、神情肃穆的侍卫,他们紧紧地看守着这个院子。 锦婳本来就不是一个能够容忍不公和欺凌的人,更何况这次是自己的好朋友受到了这样的待遇,她心中的怒火瞬间被点燃。 当下,她便准备动手,好好教训一下这些欺负人的家伙。但就在这时,追上来的乐枫看出了她的意图,抢先一步走上前去。 只见乐枫身形一闪,如同鬼魅一般迅速出手。那几个侍卫甚至还来不及反应,就已经被乐枫打得落花流水。 他们倒在地上,痛苦呻吟着,恐怕一时半会儿都无法再起身。 “你们……你们是什么人?竟然敢对我们动手!我们可是李大人的亲卫,你们难道不怕得罪李大人吗?”其中一个侍卫强忍着疼痛,色厉内荏地质问道。 饶是他再怎么撕心裂肺地哭喊,那几个人也完全不搭理他,直接从他身边走过去进入了院子里。 锦婳首当其冲地冲进屋子里面,一眼就看到了往日里生龙活虎、活蹦乱跳的南宫末,此刻却像是一个被丢弃的破旧布娃娃一样,软绵绵地躺在那张已经破烂不堪的床上,远远望去仿佛没有一丝一毫的生机与活力。 实际上,锦婳刚才之所以会如此愤怒,并不仅仅只是因为看到了这座残破不堪的院子,更多的则是因为她在很远的地方就听见了从房间里面传出来的那种有气无力的咳嗽声。 要知道,她可是一名医师啊!仅仅凭借着这阵咳嗽声,她就能判断出屋子里的人生病得非常严重。 于是,锦婳加快脚步向前走去,迅速伸出自己的手指搭在南宫末的手腕处,仔细感受着脉象。随着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她的脸色变得越来越沉重和严肃起来。 “情况究竟如何了?”立于一侧的乐枫,其面庞之上满是焦虑之色,他再也按捺不住内心的焦灼,开口急切地询问道。锦婳深深地吸了口气,然后语气低沉地回应道:“她的病情比我预估的更为严重,脉象异常微弱,体内似乎还潜藏着多重毒素。” 当听闻“多种毒素”这四个字时,在场的数人心情愈发沉重起来,他们意识到她所面临的困境远远超出了自身的想象,而之前,只是她过于乐观罢了。这些人本就对南川郡王的宝座觊觎已久,更遑论她还是一个女子,那些人又怎会轻易放过她呢? “末儿,我来迟了。”南宫末身中剧毒已深,但值得庆幸的是,她们来得尚且不晚,只要有锦婳在,总归能够将她从鬼门关前拉回来。 “青槐,准备银针。” 随着时间的推移,与锦婳相处久了之后,连青槐也不知不觉地掌握了许多医疗技巧和方法,并深知此刻保护心脉至关重要。锦婳强忍着内心的愤怒,迅速接过青槐递过来的银针。 \"你们先出去吧,青槐留下来,我需要给她施针。\" 墨渊清楚自己在这里无法提供太多帮助,但在其他方面他还是能够发挥作用的,于是他带着乐枫走出了房间。 锦婳小心翼翼地为南宫末脱去那件已经洗得发白的衣裳,当看到她瘦弱得只剩下皮包骨,身上甚至连二两肉都没有时,心中的愤恨让她几乎想要将那些人活生生吞下肚去。 然而,现在并不是感情用事的时候,那些人自然有墨渊去处理,她当前的首要任务是确保南宫末的生命安全。 在昏黄的灯光下,那细细的银针如蝴蝶般上下翻飞,没过多长时间,便准确地封住了她身上的几个重要穴位。 紧接着,锦婳又在她的十根手指上各自扎入一根银针。 仅仅过了一会儿,乌黑的毒血就沿着指尖流淌而下。直到流出的血液逐渐变得鲜红,锦婳才终于完全松了一口气。 随后,锦婳取出一个小巧的瓷瓶,倒出几粒丹药,小心翼翼地送入南宫末口中。吞下解药后,南宫末的脸色明显好了许多,但仍然显得非常虚弱。 当锦婳完成这一系列动作时,大半个月牙早已悄然爬上了枝头。而此时,墨渊和另一人也回到了这里。 \"此地不宜久留,我们还是尽快寻找一个可以安身的地方吧。\" 墨渊环顾四周,目光凝重地说道。 锦婳的脸色黑的吓人,唯有看向床上躺着的人时,眼中的心疼仿佛要溢出来。 乐枫把人轻轻的抱上马车,朝着平州城最大的酒楼而去。 墨渊和锦婳走在后台,紧紧握住锦婳的手。 “放心吧,胆敢伤害她的人,一个都跑不了。” 方才趁锦婳给她解毒的时候,墨渊便带着乐枫翻进了平南王府,也将那位李大人的情况摸了个一清二楚。 “那人叫李无言,原是平南王在战场上救下来的孤儿,后来跟着平南王南征北战也曾立下过不少功劳,在军中威望颇高,自平南王离世,这郡王的头衔落到南宫末的头上,他心里是万分不服。” 锦婳是越听越来气,果然这世上从不缺小人。“就算他再不服气,就算没有末儿,这郡王的头衔也不会落到他的头上。” 墨渊轻轻捏了捏她的手以示安抚。“他以前也是这么想的,便只是将南宫末软禁起来,夺了她的权力罢了,可最近,许是不满足于此,才想要对她痛下杀手。” 直到此时,锦婳才堪堪冷静下来,人只要有所图,就是最好拿捏的。 第125章 罗刹 平南王府。 李无言可实在算不得什么好人,自从南宫末承袭郡王之位后,便一直暗中蚕食平南王的剩余势力,直到如今大半个南川四周,都已经掌握在他的手里。 如此一来,李无言自然也不会闲着,毕竟想要阿谀奉承从中牟利之人向来不在少数。 直到夜半时分,李无言才从不知道那座酒楼回来。 一进门,他就感觉到了气氛有些不对劲。 “一个个的,唯唯诺诺,出什么事了?” 听他问起,周围的侍卫也只能硬着头皮回话。 “回大人,今儿个傍晚来了两个人,说是要找……找南宫末,值守的兄弟说她不在王府,接着就被打了。” 刘管家一边说着,一边小心翼翼地观察着李无言的脸色。 他深知在这位大人面前提及老平南王一家绝对不是明智之举,特别是那个占据了郡王之位的南宫末。 果然不出所料,当听到有人来寻找南宫末时,李无言的脸色瞬间变得阴沉无比。 平州城内,无人不知晓李无言对老平南王一家的厌恶之情,尤其是对于南宫末更是如此。 如今,整个王府几乎已被他彻底掌控,而那些曾经效忠于老平南王的旧部也都被他逐一清除干净。 在这样的情况下,他实在想不通究竟还有谁会如此关心一个无依无靠的孤女。 “那两个是什么人?从哪里来的?”李无言皱起眉头,声音中透露出一丝不满和疑惑。 他暗自思索着,试图找出这两人与南宫末之间可能存在的关联。然而,无论怎样思考,他始终无法得出一个合理的答案。 一众侍卫们纷纷摇头,脸上露出无奈和困惑的神情,他们表示,当听到外面传来声响并赶出去时,那神秘的人物早已消失得无影无踪,只留下两名被打倒在地、昏迷不醒的兄弟。 这让李无言愈发愤怒,他原本心情就不佳,那些无耻的商人居然还企图从他手中分一杯羹。 好不容易把这些麻烦解决掉,却又冒出两个身份不明且与南宫末有关联的人。 \"你们这群没用的东西!十几个人居然连两个人都挡不住!立刻去调查清楚,我倒要看看究竟是谁如此大胆,敢在我的地盘上放肆!\"李无言怒声呵斥道。 紧接着,他将目光再次投向那群侍卫,追问:\"那么现在呢?那个小丫头到底怎么样了?\" 此时此刻,侍卫们更加惶恐不安,他们低头不语。 自从那几个人离开后,他们便立即派遣人手跟踪前往小院,但还未接近那里,就发现守候在那里的兄弟们也已被击昏过去。面对这种情况,他们根本不敢轻易靠近,自然也就无从知晓目前的具体状况。 就在李无言即将爆发之时,派出去监视他们行动的人匆匆返回。 \"大人,不好了!南宫末……她被敌人劫持走了!\" 这句话犹如一道晴天霹雳,在李无言耳边炸响。 他深知自己此次行事不够缜密,所用之毒亦非无法可解。原本他盘算着只需将人置于死地,再放一把火,便能让一切销声匿迹,无人能够查证。 然而此刻,人竟然被掳走了,如果她有幸得救,那么他之前所做的一切努力都可能功亏一篑。李无言的青筋瞬间暴起,垂在身旁的双手紧紧握拳,甚至指甲深深嵌入掌心也浑然不觉。 眼看着胜利在望,他决不容忍任何人破坏他的大好前程。 “他们现在人在何处?” 前去盯梢的那人见李无言并无为难之意,心中悬起的那块石头终于落了地,悄悄松了口气。他低头恭敬地回复道:“回大人,他们已前往逍遥居。” 听到答复后,李无言眼中闪过一丝狠厉,但转瞬即逝。接着,他转身迈向书房,仿佛什么事都未曾发生过一般。然而,站在一旁的刘管家却愣住了片刻,随即便趁着夜色匆匆离开了平南王府。 事实上,这看似平静的局面背后隐藏着一个秘密——表面上看,只有他们四个人离京出游,但在暗处,还潜伏着一支直属于墨渊的神秘暗卫队伍。这支暗卫部队的任务便是时刻守护他们的安全,并将所有情况一一汇报给墨渊。 此时,锦婳也已经完全冷静下来,她与墨渊一同商议着该如何对付这个难缠的李无言。而这一切,都被那些藏匿于黑暗中的暗卫尽收眼底,随后传入了墨渊的耳中。 “罗刹,是什么人?听起来很厉害的样子呢。” 她话是这么说的,但眼神却没有丝毫波动,仿佛根本不把对方放在眼里一般。 要知道,她可是一代古武传人,身份尊崇无比,而且身边还有墨渊这样实力超群之人相伴左右,再加上一群隐藏在暗处的护卫保护着他们,又有谁能够伤到他们分毫呢? “我倒是略有耳闻。”墨渊恰到好处地开口说道,声音低沉而富有磁性,给人一种沉稳可靠的感觉。他顿了顿,接着说道:“这人似乎是某个杀手组织的头目,传闻他的暗杀技艺非常高超。” 听到这里,锦婳的眼睛顿时亮了起来,暗杀这种事情对她来说并不陌生,甚至可以说是她所擅长的领域之一。 她心中暗自想道:“哼,暗杀功夫了得又如何?我倒要看看他到底有多厉害!”一股无形的斗志在她心中涌起,让她整个人都变得兴奋起来。 第126章 李无言的罪行 “放心吧,有暗影他们在,不会有事的。”锦婳轻轻点了点头,表示赞同,但其实内心深处并未感到担忧。她根本不觉得那个被称为罗刹的人会给他们带来任何实质性的威胁。然而,真正让她牵挂和忧虑的,始终只有南宫末一个人。 “那么,南宫末现在的状况如何呢?今天是否能够苏醒过来呢?”每当提及南宫末,锦婳的眼神便充满了深深的忧虑与不安。 “很难说啊,她的身体实在太过虚弱了,甚至比我当年还要脆弱不堪。”墨渊倾听着锦婳描述当初的自己时,心中不禁涌起一阵刺痛。是啊!曾经的她和现在的南宫末多么相似啊!身处深宅大院之中,孤独无助,四面楚歌。 就在此时此刻,一直悉心照料着南宫末的青槐,轻轻地敲响了他们的房门:“小姐,末儿小姐醒了!” 锦婳对此深感意外,她原本以为南宫末会需要更多时间才能醒来呢,如果可以的话,锦婳宁可让她再多睡上几天,等到她们把这边所有事情都处理妥当之后再行转醒也不算迟啊。 然而现在,人既然已经醒过来了,那锦婳也就放心不少。 于是,她大步流星地走到了南宫末的床前,凝视着眼前这位面容憔悴、形销骨立的挚友,心中不由得一阵酸楚。 锦婳紧紧地握住了她的手,并轻声说道:“末儿,真对不起啊,我来晚了……”话音刚落,锦婳眼眸底部的泪水便如决堤般奔涌而出,一滴滴重重地砸落在柔软的锦被之上,虽然没有发出任何声响,但却深深地刺痛了她自己的心扉。 南宫末缓缓地睁开眼睛,映入眼帘的并不是那间破旧不堪、四处漏风的屋子。一瞬间,她甚至怀疑自己已经死去,但随即一个突然冒出来的小丫头引起了她的注意,虽然有些眼熟,但一时之间却想不起来究竟是谁。 就在这时,她看到了自己唯一的挚友——锦婳。看到锦婳眼中毫不掩饰的心疼之情,一直以来深埋在心底的委屈和痛苦如决堤的洪水般汹涌而出。 她用尽全身力气,挣扎着坐起身来,然后猛地扑进锦婳温暖的怀抱中,紧紧地抱住她,泪水像断了线的珠子一般不断滚落,传出低低的呜咽声。 锦婳也不禁潸然泪下,轻轻拍打着南宫末的后背,安慰道:\"不哭不哭,我来了,那些曾经伤害过你的人一定会付出代价的!我来帮你报仇了。\" 然而,此时此刻,南宫末的身体状况已经糟糕到了极点。她的身躯无比虚弱,仿佛风中的残烛一般,随时都可能熄灭。尽管如此艰难地苏醒过来,但仅仅过了短暂的半炷香时间,甚至连和锦婳多聊几句的机会都没有,她便又一次陷入了晕厥之中。 锦婳心急如焚,急忙伸手扶住南宫末,小心翼翼地将她重新安置在床榻之上。紧接着,锦婳再次伸出手,轻轻搭在她的脉搏处,仔细诊断起来。当感受到她的脉象渐渐平稳下来,虽然仍有些虚弱,但体内的毒素正在缓慢排出时,锦婳心中悬着的巨石终于落地。她长长地松了一口气,眼中满是欣慰之色。 \"青槐,接下来的这几天恐怕要辛苦你了。请你多多费心照料她,经常帮她擦拭身体。\"锦婳转头看向一旁的青槐,语气诚恳地说道。 青槐毫不犹豫地点点头,表示愿意承担起这个责任。她深知,接下来的日子恐怕并不平静。她们的殿下平日里脾气温和善良,但一旦有人触及到她的底线,尤其是胆敢伤害她朋友的人,绝对不会轻易罢休。那些人必然会为自己的所作所为付出代价。 安排好这些,锦婳也没闲着,她倒要看看那个李无言还有什么花招。月色朦胧,如薄纱轻掩,两道身影如同鬼魅般迅速地从平州城上空掠过,没有发出一丝声响,悄然降落在平南王府的书房顶上。 恰巧此时,刘管家领着一个身披黑袍的神秘人朝这边走来。房顶上的锦婳与墨渊默契地对视一眼,紧接着敏捷地翻身而下,轻盈地落在窗户下方,然后小心翼翼地在窗纸上戳出一个小孔,透过洞口窥视着书房内的动静。 “见过大人,不知这深更半夜的,大人找我来有何要事?”李无言倒是直爽,毫不掩饰自己的目的。 锦婳原本以为这位罗刹是李无言的手下,但罗刹接下来的话语却让人大感意外。 “哦,几个?大人好大的口气啊!哼,我可是已经替大人杀过好几个了呢,大人之前答应过的,又打算什么时候才兑现承诺呢?”锦婳躲在窗下,透过洞口清晰地看到李无言的脸色变得难看了几分。 “你也知道那楚风把那菘蓝草看得有多宝贝吧,本大人跟他要了很多次都不愿松口呢。现在好不容易让他的态度有所松动,你要是着急的话,那就自己去偷啊!”听到菘蓝草三个字,锦婳的眼睛瞬间亮了起来。 要知道,这菘蓝草本身就含有剧毒,可以在短时间内致人死命。但若是能和其他药材搭配得当,又会成为一种极为难得的解毒良药。洛威体内的蛊虫虽然已经被引出,但余毒尚未清除干净,她也一直在寻找这种草药。 第127章 交易 想来那罗刹自己的确是没有能力得到菘蓝草的,所以在经过半晌的沉默之后,最终还是答应了李无言的请求。 “要我去杀谁?” 罗刹如此回应着,而这个回答显然超出了李无言的意料之外。 根据他所掌握到的信息,罗刹有一个双胞胎妹妹,就在不久之前不幸身中剧毒,四处求医问药却始终未能找到解药,最后才得知只有菘蓝草才能解除此毒,不然的话,她又怎么可能会被李无言所利用呢? 听到罗刹的回答,李无言脸上的表情瞬间变得明朗起来,就连眼角的皱纹都舒展开了。 “这就对了嘛!虽然我并不清楚她们到底是什么身份,但可以肯定的是,她们绝对算不上什么重要人物。目前她们暂住在逍遥居里头,那里还有个侍卫,似乎身手不凡哦。” 罗刹并没有再多说什么,仅仅是瞥了李无言一眼,然后便悄无声息地消失在了原地。 客栈那边有的是人护着,他们根本没放在心上,不过他们既然来了这平南王府,自然没有就这么离开的道理。 锦婳悄悄地走到窗边,小心翼翼地戳开一个小洞,然后从怀中掏出一根迷烟。 她轻轻地将迷烟点燃,那根细细的管子里冒出一缕缕无色无味的烟雾,仿佛幽灵一般在空气中飘荡。随着夏日微风的吹拂,这些毒烟迅速弥漫开来,很快便充斥了整个房间。 锦婳和墨渊静静地站在房间外面,一动不动,宛如两尊雕塑。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大约过了半炷香的光景,突然间,屋内传出“噗通”一声响,那是重物坠地的声音。 两人对视一眼,脸上都露出了得意的笑容。就凭这点微末伎俩,也敢在他们面前卖弄?简直就是班门弄斧! 此刻,夜色已深,周围万籁俱寂,只有偶尔传来的几声虫鸣,更显得清幽寂寥。 两人轻手轻脚地走进书房,只见李无言已经昏倒在地,不省人事。锦婳可不会心慈手软,她动作麻利地拿出绳索,三两下就将李无言捆得结结实实,让他无法动弹分毫。 墨渊夜没闲着,李无言霸占平南王府这么多年,不可能没留下任何一点把柄,而这书房作为密谋的好地方,证据自然少不了。 他左瞧瞧右看看,果不其然在一幅挂画的后面找到了一个小暗格。 打开来看,里头满满登登皆是李无言收受贿赂,结党营私,暗害忠良的罪证。 桩桩件件,足够他死个百八十回了。 墨渊收好证据,而后一把提起尚在昏迷中的李无言,飞身出了王府,整个过程无一人察觉。 两人回到下榻的客栈,墨渊把李无言像死猪一般扔在地上,然后取了一块干净的手帕仔细的擦拭,仿佛是碰到了什么恶心的脏东西。 相比起来锦婳倒是不拘小节多了,直接端了一杯凉水泼到了李无言的脸上。 方才还不省人事的李无言瞬间清醒,接着在看清自己的处境后就是无尽的惶恐。 放眼整个平州城,平南王府的安防说不上是最好的,但也绝对不差,这两人竟然不声不响的就将他劫了出来,绝非普通人。 “你们......你们究竟是什么人,为何要绑架我,你们知不知道我是谁。” 许是多年在南川四州作威作福无人反驳惯了,说到后边竟然无端生出几分傲气。 面对如此狂妄自大不知廉耻的,锦婳倒觉得有些好笑。 “我们自然知道你是谁,李无言李大人嘛,霸占平南王府,欺辱南川郡王,说的不就是你吗,那你知道我是谁吗?” 锦婳的话无疑是给了李无言致命一击,既然对方对他的身份都一清二楚了,还敢绑架他,那只能说明要么这两人身份不一般,要么功夫一般,足以叫他有来无回。 可他没想到的是,这两人两条全占了。 “我不管你们是谁,我可是朝廷命官,你们胆敢擅自绑架朝廷命官,就不怕被朝廷追杀吗?” 锦婳是越听越觉得好笑,还真当自己是朝廷命官了,也不想想自己背地里干的那些烂事,就算朝廷的追杀令下来了,先杀谁还不一定呢。 “呵呵,李大人啊,话说回来你应当还见过我们呢,怎么,这就不认识了?” 话落,一直站在阴影里的墨渊也走了过来,直到这时李无言才算是意识到自己究竟是招惹了什么人。 “摄政王......那......那你是......六公主?” 锦婳伸手拍了拍他那略显油腻的脸,力道之大叫他脸颊瞬间染上红晕。 “看来李大人记性还挺好的嘛,那你可还记得这南川四州的地界究竟是谁打回来的,这南川的郡王又究竟是谁!” 一句话,恍如一道惊雷劈醒了一直沉溺在美梦中的李无言。 是啊,这南川四州是平南王拿血肉性命换回来的,这南川的郡王也是平南王的女儿南宫末,而不是自己。 “你霸若只是占平南王府夺了这权势,但是能够好生对待末儿倒也罢了,左右天下不安,我只想叫末儿有个安稳的去处,可你千不该万不该,不该对她痛下杀手。” 锦婳言辞犀利,饶是久经沙场的李无言一时间也难以招架。 “这么多年看来你是忘了,真正的朝廷命官是南宫末,而你,当年被好心的平南王所救,如今竟然恩将仇报,就不怕平南王回魂来找你吗!” 第128章 初见罗刹 或许李无言本非善恶不分之人,只是利欲熏心蒙蔽双眼,才踏上这条无法回头的不归路。 如今再次听闻当年之事,内心的悔恨如潮水般汹涌澎湃,似雨后春笋般源源不断地涌现,根本无法抑制。 “我……我对不起王爷……”李无言悲痛欲绝,泣不成声,但一切都已太迟,他所犯下的罪孽注定要受到惩罚。 锦婳当机立断,命人先将李无言关押起来。毕竟,南宫末尚未苏醒,许多真相仍未浮出水面。当然,还有那个罗刹,她也还没找到机会与之会面。 第二日,锦婳洗漱完就来了南宫末房间,见她脸色明显好了不少,这才放下心去吃了些东西。 “那个罗刹,你打算怎么处理?”饭桌上,墨渊突然出声询问。一般来说,对于一个杀手组织,直接叫人去处理掉就行了。但很明显,锦婳有着不同的打算。 “我听说啊,这个杀手组织可不简单!他们不仅仅暗杀功夫了得,更厉害的是他们那无孔不入的消息网,可以说是遍布各个国家……”因为担心周围人多嘴杂,锦婳只说了一半话便停住了口。然而,墨渊却已经明白了她的意思。 “你是想……将他们收为己用?”如今的天下局势变幻莫测、动荡不安,特别是东南一带,东明国正在大规模地招兵买马,显然是要有所行动。大梁虽然距离东明国有千里之遥,但若是中原地区发生动乱,没有哪个国家能置身事外、独善其身。 而此时此刻,任何关于东明的信息对他们而言都是极其关键和重要的。锦婳颔首示意,表示认同,轻声说道:“从李无言透露出来的情况看,那个人之所以急着要找菘蓝草并且愿意与他合作,想必是因为有非常重要的人物中毒了。如果我能够治好那个人,或许我们就有机会成功。” 话到此处,锦婳的眼眸中闪烁出一丝坚定且自信的光芒。毕竟,对于自身精湛的医术,她向来都充满信心。 然而需要注意的是,尽管菘蓝草被誉为能解百毒的奇药,但并非所有毒素都可以依靠菘蓝草来消解。一旦处理不当,未能妥善处理好菘蓝草本身所含有的毒性,那么它反而可能成为最为致命的毒药。 墨渊当然对她深信不疑,对她提出的建议也表示赞成。早膳过后,锦婳便寸步不离地守护在南宫末身旁。在此期间,南宫末曾经苏醒过来两次,但精神状态仍旧欠佳,每次醒来后不久便又沉沉睡去。 这一切其实都在锦婳的意料之中,毕竟她体内的毒素太多了,如果想要彻底清除干净肯定还是需要花费一些时间才行的。 夜幕降临之后,锦婳并没有像往常一样进入梦乡休息,反而是静静地躺在床上,耳朵仔细聆听着房顶上所传出来的任何一点细微的响动声。 按照目前这个情况来看,应该就是罗刹准备开始动手了吧! 果不其然呢,几乎就在下一秒钟的时间里,一道黑影迅速破开窗户,直直地朝着她所在的方向快速摸索前进了过来。 然而,此时此刻的锦婳早已经等待多时了。只见她动作极其敏捷地从床上一跃而起,同时将自己手中紧握着的锋利匕首朝着那个人影的面门狠狠刺了过去。 或许是因为完全没有意料到眼前这个看似柔弱的女子竟然会拥有如此高超绝妙的武艺吧,那个身影根本来不及做出任何有效的躲避动作,就这样直接被锦婳迎面刺来的匕首给划伤了脸颊,甚至连她脸上原本蒙着用来遮挡面容的黑色布条也随着匕首一同掉落到了地面之上。 借着娇娇月光,锦婳才看清楚,眼前这人竟然是个女子。 不过锦婳自己也是个女子,自然是没有什么怜香惜玉的觉悟。 深夜,万籁俱寂,月光如水洒在地上。锦婳和罗刹相对而立,眼中都闪烁着坚定的光芒。 锦婳身形灵动,如鬼魅般穿梭在黑暗中,她手中的匕首如毒蛇出洞,每一次攻击都带着致命的威胁。那人面对她的攻势也只是愣了一瞬,接着闪身后撤半步,手上招式更加狠厉。 双方你来我往,剑与拳的撞击声在黑夜中回荡。锦婳心中暗自惊讶,这人的实力竟然如此强大,与自己不相上下。她集中精力,剑法越发凌厉,试图寻找她的破绽。 来杀她的人正是罗刹本人。 罗刹心中也对锦婳的实力感到钦佩,他没想到这个女子如此难缠。但她毫不退缩,反而越战越勇,拳法如暴风骤雨般越发凶猛。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两人的呼吸渐渐沉重,汗水湿透了他们的衣裳。他们都知道,这场战斗的胜负取决于谁能坚持到最后。 锦婳眼神一凝,她使出了自己的绝技,匕首如流星般划过,带着破风之声。罗刹侧身躲开,随即一拳轰出,与锦婳的剑相碰,发出清脆的响声。 在这一刻,他们都感受到了对方的决心和意志。这场战斗不仅是实力的较量,更是内心的考验。 最终,两人同时向后退了一步,结束了这场惊心动魄的交手。他们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的眼中看到了尊敬。 夜,依旧黑暗,但锦婳和罗刹的心中,却都燃起了对更强实力的追求。 而隔壁的墨渊显然就轻松了许多,没用多长时间就结束了战斗,不过在锦婳的要求下并没有人真的受伤。 “你就是罗刹?” 还是锦婳最先打破了僵局,经过交手她也猜出了眼前这人大概就是罗刹本人了。 没想到罗刹倒是大方的很,听见她开口,竟毫不客气的走到桌子前坐了下来,还不慌不忙的给自己倒了杯茶。 “没错,我就是罗刹,倒是不知道姑娘是何方神圣,功夫了得啊,在下佩服。” 见她如此坦率,锦婳对她的好感再加一,也跟着一起坐了下来。 第129章 坦白局 锦婳死死地盯着罗刹的眼睛,仿佛要透过她的瞳孔看穿她内心的真实想法一般。然而,仅仅过了一会儿,她的嘴角却突然微微上扬,绽放出一抹令人玩味的笑容。 “我叫洛锦婳。”她轻声说道,声音清脆悦耳,宛如黄莺出谷。这句话一出口,罗刹不禁微微一愣,脸上露出一丝惊讶之色。 “哟,竟然是公主殿下,真是失敬失敬啊。”罗刹嘴上说着客气的话语,但手上的动作却丝毫没有停顿,依旧若无其事地给自己倒着茶水。如果不看她说话时那副漫不经心的样子,或许这番话还能让人觉得有些可信。然而,正是这种满不在乎的态度,让锦婳对她越发感兴趣起来。 “我听李无言说了,你需要菘蓝草,是不是有人中毒了?也许我可以帮上忙呢。”锦婳眼中闪烁着灵动的光芒,微笑着将心中所想直接说了出来。她的语气真诚而坦率,没有丝毫掩饰或拐弯抹角。 可罗刹似乎并没有理解锦婳的好意,反而挑衅地回应道:“哦?难道就没有一种可能,我其实是想要用菘蓝草来毒死你呢?” 听到这句话,锦婳的笑容不仅没有消失,反而变得更加灿烂。她轻轻摇了摇头,叹了口气,仿佛对罗刹的回答感到有些失望。 话落,只见锦婳唇边笑意更深,“杀手组织夜游神,除了暗杀以外,最厉害的莫过于散布于各地的消息网,我们此行低调,或许你不知情,可我的医术从不背人,作为夜游神首领的你,不会不知道吧。” 兴许是锦婳的话打动了她,又或许只是觉得有意思,罗刹端着茶杯的手顿了一顿,而后也露出了一抹笑容。 “那看来公主殿下今天这一遭还是专门等着我来的咯。” 锦婳也不藏着掖着,她本就意欲与她合作,既如此那在这时候就不能有秘密。 “不错,不知姑娘意下如何?” 罗刹放下手里的茶杯,冲锦婳做了个请的手势,而后便率先翻窗出了酒楼。 锦婳不落气候,也紧跟着出了门。 不得不说,罗刹的轻功确实令人惊叹不已,即便是锦婳这种顶尖高手,也只能远远地跟随其后。锦婳竭尽全力施展轻功,方才勉强能够跟上罗刹的步伐。 没过多久,两人来到了距离平州城三十里之外的一个村庄之中。 锦婳对此深感意外,原本她认为,像夜游神这般神秘莫测的杀手组织,其大本营理应藏匿于荒无人烟的深山老林之中。 然而,事实却截然相反,这个杀手组织竟然堂而皇之地以一座平凡无奇的村落形态,公然矗立在这片乡间田野之上。 抵达村口之际,罗刹止住身形。 只见她面沉似水,眼神中透露出一丝复杂之色,缓声道:“殿下,我之所以相信您乃是正人君子,方会引领您至此。只不过,接下来的路途......” 言犹未尽,其意自明。 锦婳心领神会,深知自己能被允许亲眼见证此地已属不易,这无疑是对方展现出的最大诚意。于是,她毫不犹豫地接过罗刹递来的布条,动作利落地将其蒙住双眼,而后毅然向罗刹伸出手去。 “走吧。” 罗刹完全没有料到,她居然如此轻易地将手伸过来让自己牵着,微微一愣后,方才缓缓伸手握住她的手,引领着她朝里面走去。她难道丝毫不担心自己会对她不利吗? 毕竟,自己此次前来就是为了取她性命啊!再观锦婳,却是泰然自若,不仅没有丝毫戒心,反倒显得悠然自得,仿佛是来踏青游玩一般。就这样,两人一个在前,一个在后,漫步于村落之中。 大约过了一盏茶的时间,两人终于抵达了地下。尽管双眼被蒙上无法看清道路,但锦婳还是能清晰地感受到地势逐渐变低,周围的湿气也愈发浓重起来。显而易见,他们已经来到了地下世界。 “好了,我们到了。” 锦婳摘下布条,周遭环境很暗,倒也不必适应光亮。 眼前是一扇足有两三人高的石门,通体漆黑,上头还刻着些繁复晦涩的花纹,给人一种古朴厚重之感,这一点倒是蛮符合对杀手组织的刻板印象的。 “跟我来吧。” 在罗刹的指引下,两人来到一间屋子,里头装饰很是温馨,与这冷硬的地下石屋格格不入,就连此处的空气都要比外头干燥几分,想来是花了大力气的。 屋里,床上躺着一个容貌绝色的女子,只是这女子嘴唇发白,眼窝深陷,看上去毫无生机。 “这是我妹妹,年幼时就曾身中百劫散,好不容易算是捡回了一条命,只是那毒过于霸道,我找了很多人用了很多办法都无法将毒素彻底清除,长年累月她的身子更加不好,自打一个多月前再次毒发,就没能醒过来。多年前,我曾找到过苏神医,他说我妹妹这种情况唯有菘蓝草方能治愈。” 说这话的时候,锦婳能够清楚的感受到来自这个姐姐的心疼与自责,这也让锦婳无比动容。 “我先给她把个脉。” 感觉到指腹传来的脉象,锦婳心底升起一丝疑虑。 百劫散,之所以取了这么个名字,就是因为这毒药狠辣,并不会叫人立刻毙命,而是会反复毒发百余次,直到活生生将人折磨死为止,但中毒之人一般在半个月到一个月内就会毙命。 可从罗刹的话里不难得出,这姑娘中毒已经多年,按理说是不可能活到现在的。 但她如今虽昏迷不醒,可却是实打实活着的,而且单从脉象上来看实在算不上危急。 见锦婳眉头皱起,脸色一点点沉下去,罗刹的心也随之沉入谷底。 第130章 往日情谊 “当年你妹妹中毒后可有服用过什么解药吗?或者是有没有接触过其它药物?”锦婳皱着眉头,语气十分急切地问道,罗刹也随着她的话语陷入了深深的回忆之中。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罗刹始终一言不发,房间内安静得可怕,锦婳一颗心逐渐沉了下去。半晌后,罗刹才终于缓缓开口道:“当年我尚且年幼,很多细节确实记不太清了,但解药是肯定服用过的。” 听到这话,锦婳心中略微松了一口气,但紧接着又皱起眉头,她怀疑如今在她体内的毒素已经不再是最初的百劫散了,极有可能是在后续药物的作用下发生了某种变化,或是生成了另外一种全新的毒素。 想到此处,锦婳连忙追问道:“那解药里都有什么药材你可还记得吗?”然而,话音未落,罗刹却突然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转身风风火火地跑了出去。 锦婳不禁有些诧异,但也只能耐心等待。片刻后,罗刹气喘吁吁地拿着两张泛黄的纸张跑了回来。“这个,这是当年那医师留下来的方子,是最初解毒丹的药方,下面这张是妹妹一直在吃的调理身体、延缓毒发的方子,有什么问题吗?”罗刹一边说着,一边将手中的两张纸递给锦婳。 锦婳接过纸张,仔细端详起来。只见第一张药方上面密密麻麻写满了各种草药的名字,而第二张药方则相对简单一些,只有寥寥几种药材。她的目光在两张药方之间来回穿梭,似乎在寻找着什么线索…… 锦婳并没有回应她的疑问,只是将目光紧紧锁定在那两张药方之上,仔细地端详着每一个字、每一种草药。经过一番细致入微的观察之后,她终于发现了解决问题的关键所在。 原来,这解毒丹的配方本身并无大碍,真正出问题的地方在于那张用于延缓毒发的药方之中。 在这张药方里,有一味名为碧丝子的药材引起了锦婳的注意。单看这味药,它本身并没有任何不妥之处,反而具有养心护脉、补中益气等诸多益处。 然而,制作百劫散所需的药材当中,还有一味极为特殊的灵兰花。这灵兰花的功效主要是促进气血的循环,使人体内的气血运行更为通畅。 从表面上来看,碧丝子和灵兰花之间似乎并无明显的相生相克关系。但是,当灵兰花被制成百劫散之后,其药性便会发生微妙的变化。 这种变化会导致气血瘀滞不畅,进而引发中毒者多次毒发的不良后果。而此时,如果再加上碧丝子,情况就变得更加复杂了。 碧丝子的存在不仅会让已经变性的灵兰花进一步产生作用,一方面抑制住了百劫散的毒性,延长了毒发的周期,使人更容易陷入长时间的昏睡状态;另一方面又借助碧丝子自身的特性来滋养保护心脉,最终导致了目前所见到的这些症状。 “就是这样!”锦婳喃喃自语道,眼中闪烁着自信与坚定的光芒。 锦婳详细地向罗刹解释了一下其中的药理知识后,就开始着手准备解毒事宜。 “这么说来,即使没有菘蓝草,她也能够康复,对吧?” 罗刹的声音略微颤抖着,说到最后语调扬起一个微小的弧度,仿佛在寻求某种确认。她的眼角已经泛红,当再次凝视锦婳时,那眼神充满了无尽的期待和渴望。 锦婳轻轻拍了拍罗刹的肩膀,用坚定而温和的语气回应道:“确实如此,然而,要制作解药还需要几种相当珍贵稀有的药材,恐怕寻找起来会有些困难。” 得到这个肯定的答案,罗刹心中的阴霾稍稍散去,情绪逐渐明朗起来。“只要还有一线生机,我绝不会轻易放弃。请跟我来吧。”罗刹毫不犹豫地说道,并引领着锦婳走出房间。 锦婳虽然感到有些困惑,但还是顺从地跟随罗刹出门。 当她们来到一处地方时,锦婳瞪大了眼睛,满脸惊愕之色——展现在她面前的竟然是一座规模宏大、琳琅满目的药材室! 这座药材室内部宽敞无比,一排排货架整齐排列,上面摆满了各式各样的珍稀草药,数量之多令人咋舌。锦婳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她被眼前所见深深震撼到了。 这药材室的规模,甚至都能比得上皇宫里的太医署了,而且放眼望去全部都是上好的药材,甚至不乏很多难得一见的珍稀药材。 “这么多年,我一直期盼有人能够医好她,但又怕找到了能够医治她的医师却找不到需要的药材,便叫人四处搜集,把能找到的药材全都搜集了起来。” 这下子锦婳看她的眼神里,更多了一丝敬佩。 且不说这些药材光是搜集起来就多么不易,而且每种药材属性不同,最适合的储存方式也有所不同,但它们无一例外都被收藏的仔仔细细。 锦婳不再多言,一头扎进药材库,很快的便找到了自己需要的。 “就......就这些?” 看着锦婳手里少得可怜的两三味药材,罗刹刚刚放下的心又有些紧张起来。 锦婳笑笑,“她体内原本的百劫散已经被消磨的差不多了,眼下最主要的是解开灵兰花与碧丝子的克制链,才好叫她醒过来。况且制药在精不在多,毕竟是药三分毒不是。” 罗刹并不懂得医理,到了此时也只能选择相信锦婳。 锦婳悉心将药材分成小份,有的需要烟熏至干燥,有的需要用药酒炮制,有的需要同其他药材混合研磨。 总之,这个过程整整持续了三日有余,而在此期间,锦婳也一直没闲着,每天都按时给床上的女子施针排毒。 看着妹妹的脸色一天天红润起来,罗刹的心情也跟着好起来。 终于,三天时间一晃而过,当初锦婳拿来的几株药材成功的变成了如今她手里几颗小巧的药丸。 “只要吃了这个就可以吗?” 罗刹还是不放心,或者说经历过无数次的失望后,她已经习惯性的不敢再相信了。 “服下这个后还需要我在她心口上扎一针,将毒血引出来,她就能好起来了,只是这么多年了,她身子实在虚弱,往后还是得好生将养,多晒晒太阳。” 锦婳转身将药丸喂她服下,片刻后,观察到她心口开始发胀,立刻取了一根最细长的银针,精确的刺入了心口处的穴位。 第131章 阿阮 汩汩的鲜血顺着细长的银针流淌而出,在苍白如雪的肌肤上汇聚成一道涓涓细流。 那暗红色的血液仿佛有着生命一般,透出一种莫名的色彩,虽然难以辨别,但却给人留下了极深的印象。 时间在紧张的氛围中一分一秒地流逝,终于,当桌上的香薰即将燃尽之时,锦婳小心翼翼地拔出了插在她心口处的银针。 随着这一连串动作的完成,躺在床上的女子原本苍白的面容开始逐渐变得红润起来。 仅仅过了片刻,她那双迷茫的眼睛缓缓睁开,眼神中充满了对周围环境的疑惑和陌生。 见到妹妹终于苏醒过来,罗刹再也无法抑制内心的悲痛与喜悦之情,她猛地扑上前去,紧紧地将妹妹搂进怀中,泪水如决堤般顺着脸颊滑落,浸湿了彼此的衣裳。 目睹这一切,锦婳默默地退出房间,把这片空间留给了这对宛如久别重逢的姐妹俩。\"阿阮,你终于醒过来了……\"罗刹颤抖的声音中包含着无尽的欣慰与欢喜。 妹妹似乎仍然处于一种迷茫的状态之中,她的眼神中透露出一丝困惑和无助。 然而,出于本能的反应,她试图伸出手臂去拥抱姐姐,以表达内心的安慰之情。可是,当她刚刚想要抬起手时,却突然察觉到自己的胳膊变得异常软弱无力,甚至稍微用力一点,就会感到一阵强烈的酸痛袭来。 罗刹敏锐地注意到了妹妹的动作,并轻声安抚道:“你已经沉睡了两个多月,这段时间里,我一直都提心吊胆,生怕失去你。” 阿阮此时依然沉浸在昏迷的混沌之中,对于时间的流逝毫无感知。 在她的潜意识里,自己可能仅仅是睡了一觉而已。因此,当她听到姐姐这样说时,不禁流露出惊讶的神情。不过,紧接着,她的脑海中迅速闪过了昏迷之前所经历的一切。 那时候,她再次遭受了毒性的发作。这一次的痛苦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更为剧烈,仿佛有无尽的细针密密麻麻地扎进她的骨骼缝隙,穿透她的血肉身躯。 身体的每一个部位都被剧痛吞噬着,她清晰地记得自己曾经吐出鲜血,随后便陷入了一片无尽的黑暗之中,失去了所有的记忆。令人意想不到的是,她竟然一睡就是两个多月。 想到这里,她的眼底不禁泛起一丝心疼之意。在她昏睡不醒的那些日子里,姐姐肯定是彻夜未眠、心急如焚吧!她一定非常痛恨自己无能为力,无法拯救妹妹。 “姐姐,是你救了我吗?”她试图用这个问题来安慰姐姐,却又不知道该如何表达自己的感受,于是只好转移话题。 罗刹轻轻擦拭掉眼角的泪水,声音低沉地向她解释了事情的经过。然而,还没等罗刹把话说完,阿阮就再次沉沉睡去。 罗刹的心立刻又悬了起来,她急忙跑出房间,找来了锦婳。锦婳同样仔细地检查了一下阿阮的身体状况,并告诉罗刹要好好调养,相信阿阮一定会慢慢康复的。 两人不再打扰她休息,并肩走出房门。 锦婳在前头走着,就听身后噗通一声,回头看才发现外界传言嗜血如命的罗刹竟然跪倒了她的面前。 只见罗刹一脸虔诚地说道:“多谢殿下救命之恩,在下没齿难忘。”说罢,罗刹便要对着锦婳磕头谢恩。 饶是已经来到这个世界许久,对于这种动不动就跪拜磕头的礼节,锦婳还是有些难以接受,于是她连忙伸手,抢在罗刹跪下之前一把将其拽了起来。 “别别别,起来说起来说。” 罗刹倒也没有继续坚持,十分顺从地起了身,随后与锦婳一同在茶桌前落座。 “不瞒你说,我之所以愿意跟你回来,其实是另有所图的,所以你完全不必如此介怀。” 在光明磊落之人面前,就算是心胸狭隘之辈也会不自觉变得坦荡起来,更何况锦婳和罗刹都并非那种小人。 罗刹微微抬头,那双美丽动人的眼睛看向锦婳,嘴角轻轻上扬,勾勒出一抹似有若无的微笑。她缓缓起身,亲自拿起茶壶,为锦婳斟满一杯热气腾腾的茶水,动作优雅大方,仿佛在诉说着内心的愉悦之情。 “不过,你又如何知晓,我并非主动找上你呢?”罗刹的声音轻柔婉转,犹如夜莺般悦耳动听,却带着一丝让人难以捉摸的玩味。她的话语如同一把利剑,刺破了锦婳心中的疑惑,让她不禁愣住了。 锦婳原本以为自己此次行动虽然并未刻意隐瞒,但也算得上小心谨慎,没想到竟然没能逃脱夜游神那无孔不入的情报网络。她凝视着罗刹,眼中闪过一丝惊讶和钦佩。 “你竟然知道是我?”锦婳的语气中带着些许诧异。她暗自思索,究竟是哪里出现了破绽,让罗刹如此轻易地识破了自己的身份。 罗刹,这个名字听起来或许会让大多数人联想到一个面目狰狞、獠牙外露的男子形象,亦或是一个年过半百、诡谲神秘的老者形象。然而,谁能料到,在这样一个充满神秘感的名字和身份背后,隐藏的竟然是一个年纪不过二十多岁的绝美女子。 此刻,两个同样出众的女子相对而视,彼此的眼中都闪烁着聪明才智的光芒。她们的笑声交织在一起,为这原本阴暗沉闷的房间增添了几分明亮与生机。 “当然,殿下,若非知道是你,我又怎会亲自来杀你呢。” 话都说开了,两个人在某种程度上倒是很像,一时间多了些惺惺相惜的意味。 “所以您说有所求,是什么?只要是我能做到的,必然在所不辞。” 锦婳也稍稍正色,说出了自己的来意。“夜游神的信息网遍布各国,而如今天下纷乱,太平日子恐怕维持不了多久,想必东明国招兵买马一事你不会不知道,这样的情况下,我们必须提前进行部署。” 她并没有明说自己想要什么,但罗刹是个聪明人,自然明白其中的意思,嘴角勾起一抹耐人寻味的弧度。 “你是想......要我的信息网?” 锦婳摇摇头,这样庞大的信息网想要建立绝非一日之功,甚至要耗费数十年的光景,哪怕自己救了人家的妹妹,也没有张嘴就要的道理。 她刚想开口否认,表明自己只是想要她在这段时间为自己提供相应的信息并对外保密,却没想到罗刹竟然就这么答应了! “可以!” 第132章 恩情?还是…… 面对锦婳的疑惑与不解,罗刹眼里闪过一抹微光。“你不知道,在阿阮面前,任何东西都不重要。”锦婳有想过这个妹妹对她来说会很重要,但万万没想过会是这般重要。 “我和她并不是亲姐妹,我们都是孤儿,都是从贫民窟死人堆里爬出来的孩子,在街头流浪相依为命。记得那年冬天格外寒冷,漫天飞雪持续了整整七天,放眼望去,山被雪覆盖,水被冻成冰,房顶上积满厚厚的积雪,路面也被大雪掩埋,白茫茫的一片,街上连半个人影都看不到。” 说到这里,罗刹的视线逐渐模糊,思绪仿佛飘回了那年冬日。 “那时我们还年幼,力气也很小,根本无法与街上那些强壮的流浪汉竞争,甚至连一个能够安身的地方都找不到。无奈之下,我们只能蜷缩在别人家的柴火垛里,紧紧地依偎在一起,借着那微弱的温暖互相慰藉。那时的我们已经很久没有进食了,饥饿感如潮水般袭来,有那么一瞬间,我真的觉得自己就要饿死了。” 她的目光仿佛穿越了坚硬的岩石壁障,凝视着昔日那个脆弱无力的自己。 “后来,幸亏师傅碰巧经过并拯救了我们,我才明白为何我能够撑到师傅到来,原来是当时年幼的她毫不犹豫地咬破了自己的手指,将鲜血送进我的口中,才勉强避免饥饿致死。是她挽救了我的生命,但也正因如此,她留下了病根,身体状况一直不佳。” “随着时间的推移,我跟随师傅刻苦修炼武艺,日益强大起来。然而,这引起了某些心怀叵测之人的觊觎。就在那时,她不幸中了百劫散之毒,这是为了替我挡住这场劫难。师傅请来了苏神医为她解毒,但得到的却是无法完全根治的结论。自那以后,我离开了山门,踏上了寻求医疗救治的道路。在机缘巧合之下,我创立了夜游神组织,并建立起覆盖各个国家的情报网络,一切都是为了寻找菘蓝草。” 她深深地注视着锦婳一眼,眼眸深处似乎蕴含着一种浓厚而无法化解的情感,挥之不去。 “因此,就算我现在失去所有东西,只要她能活下去。” 听闻此言,锦婳不禁被他们之间深厚的情感打动,内心充满了无尽的同情与怜爱。尽管罗刹表示愿意付出任何代价来满足她的需求,但锦婳仍然坚定地选择了拒绝。毕竟这是别人辛勤努力的成果,她绝不会轻易索取。 锦婳心中虽有不舍,但仍忍不住向对方翻了个白眼,并说道:“不用了,这些全部都是属于你的心血结晶,哪怕你舍得给予,我也绝对不会接受的。我只是希望你能免费为我提供一段时间的情报而已,别把我想象成如此贪婪的人啊!” 罗刹听后略微一愣,随后也一同轻笑出声。“我并非认为你贪心,而是想要为自己寻找一条出路罢了。我可以像过街老鼠一样在黑暗中度过余生,但阿阮却做不到。倒不如趁此机会投靠于你,也好让自己有一次堂堂正正做人的机会。” 锦婳再一次被她的直白和赤诚所震撼到了。这样一个拥有如此炽热情感的人,怎么能不让人喜爱呢? 沉思了一会儿后,锦婳终于在她炯炯有神的目光注视下点了点头。 对于锦婳而言,这件事不仅毫无弊端,反而带来了诸多好处。夜游神一旦归入她的势力范围内,那就意味着从今往后,所有在暗处传播的消息,几乎都逃不过她的眼睛。这无疑为他们接下来的各种行动奠定了坚实的基础。 “但是,你可别指望着做个甩手掌柜哦!这么大一堆事情,我可是应付不来的,还需要你来照看。而且夜游神这个名号也不能再使用了。你稍等我几天,等我回到京城后,就会上书请求设立一个专门的情报组织。到那时,你们就是朝廷命官了,不再是什么刺客或杀手。” 不得不承认,锦婳考虑得非常周全,罗刹对此也表示没有任何意见。 锦婳心里想着,既然已经没什么事情可做了,而且家中还有一个生病的人需要照顾,于是决定先一步离开。然而,她才刚刚走出两步远,便又折返了回来。 “哦,对了,我竟然还不知道你的名字呢!以后总不能一直用‘罗刹’来称呼你吧?”尽管他们已经共同度过了四五天的时光,但这个至关重要的问题却从未被提及过。一时间,罗刹不禁感到有些尴尬和惭愧。 他清了清嗓子,然后说道:“嗯……我叫叶思元,我妹妹叫苏阮。” 锦婳微微点头,表示明白,同时轻声念叨着这两个名字,目光若有所思地凝视着眼前的人。叶思元被她这样盯着看,感觉浑身都不自在起来,于是急忙催促她离开。 锦婳离开后,她的心情久久不能平静。她慢慢地走回妹妹的床前,静静地凝视着妹妹那张苍白而安详的脸。眼中流露出深深的情意和无尽的担忧。 而另一边,成功解决了一个巨大隐患的锦婳如同一阵旋风般飞速赶回了客栈。 当她踏入房间时,发现南宫末已经苏醒过来。见到锦婳归来,南宫末的眼眶不禁湿润了,泪水不受控制地滚落下来。她原本以为自己注定要在这异乡客死他乡,孤独地离去,但就在她几乎绝望的时候,锦婳如同一束明亮的阳光出现在她面前,给予了她生的希望。 看到南宫末醒来,锦婳心中充满了无法言喻的喜悦。尤其是在听完罗刹与阿阮那动人心弦的故事之后,她内心深处更是涌起一股强烈的感动和感慨。这段故事让她对生命有了更深层次的理解,也让她更加珍惜眼前人。 第133章 洛宇的小动作 两人坐在一起聊了一会儿家常,南宫末的情绪逐渐稳定下来。锦婳紧握着她的手,犹豫良久,终于鼓起勇气,略显忐忑地开口道:“末儿,跟我回京城吧。过去一直都是你护着我,如今也轮到我来守护你了。” 听到这话,南宫末的眼眶再次泛红,但这回她强忍着泪水,没有让它们滑落。她深吸一口气,稳住心神,然后坚定地摇了摇头,回绝了锦婳的提议。 “不行,我不能离开这里。一旦我走了,南川四州的将士们必然会军心动摇。”锦婳未曾预料到她会如此干脆地拒绝,一时之间,千言万语都哽在喉间,难以吐出。 “虽说李无言在平州城里为虎作伥无恶不作,无论是官场还是商场都混的如鱼得水,但出了这城进了军营,他还是那个普普通通的副将罢了。”这一点锦婳同样没想到,看李无言的行径,都胆敢对她下毒手了,必然是大权在握才对啊,他怎么敢的呢? 南宫末看出了她的疑虑,勾起嘴角笑了笑,“我父王去世后,南川四州的兵符便被我藏在了一个旁人都找不到的地方,所以此前李无言虽有意将我囚于王府,却并不敢真的对我下手,我也是在半睡半醒间才得知,是京中有人给他撑腰。”说到这里,锦婳眉头微皱,眼中的神色也更加复杂。 不用多说,她们自然知道这人是谁。要么是朱毅,要么,就是她那低调谨慎的二哥哥了。 “是洛宇?”锦婳说出了自己的猜测,也得到了南宫末的默认。 锦婳心中一沉,如果真是洛宇,那事情就变得棘手起来了。毕竟,洛宇可是当今圣上最宠爱的儿子之一,而且他的手段和智谋也不容小觑。如果他想要插手南川四州的事务,那么他们将会面临巨大的压力。 锦婳暗自下定决心,一定要想办法弄清楚洛宇的真实意图,不能让他得逞,同时,她也要保护好自己和南宫末,以免成为他的棋子。 然而,此时的锦婳还不知道,一场更大的风暴正在等待着她…… “应该就是这样的情况,李无言可能觉得我已陷入昏迷状态,却不知我还保留着一丝清醒的意识,才有幸听到这件事情的真相。似乎二皇子承诺过他,只要能让我死掉,南川四州将会失去主人,那时他就会向朝廷推荐李无言接替这个位置。” 尽管南宫末此时仍然显得有些虚弱无力,但她说话时的语气却透露出一种沉稳果敢的气度。事实上,这也是可以理解的。 虽然目前朝中的皇子只有洛宇一人成年,但从理论上讲,太子之位不太可能旁落到他人身上。然而,从他们离开京城前洛宇的那些试探举动来看,不难发现他对自身并不是很有信心。 尽管他背靠整个朱家,在朝堂上具有一定的优势地位,但若抛开这些背景因素不谈,他实际上并没有掌握实际的兵权,甚至在这方面还不如被废掉的洛威。 此外,还有锦婳和墨渊这两个潜在的威胁存在,而皇帝却一直犹豫不决,未能做出明确的决策,这无疑让他感到更加心神不宁。对于墨渊和锦婳手中所握有的兵力,他绝对不敢轻易动手,因此只能将心思放在南川这边。 “如此一来,一切都说得通了。”锦婳分析道,“李无言有了二皇子的支持,自然有恃无恐。”她这个二哥,可从来都不是什么简单角色。 “所以我更不能走,如今李无言伏法,我得留在这儿稳固军心。”锦婳深知她说的不错,只是打心眼里还是希望她能够远离这些污秽和纷争。 “你当真不跟我们走吗?我会找人来替你打理好这里的。”话到此处,南宫末脸上已经没有刚才那种痛苦的神色,取而代之的是坚定与执着,这是属于南宫末的尊严,也是属于平南王的尊严。 “嗯,我不会走的,况且在此之前,我早已与父王的旧部取得了联系,并且已经开始暗中蚕食李无言的势力,如今也算是略有小成。”说到这里,她不禁叹了口气,“我只是没有料到二皇子会突然横插一脚,是我疏忽了。” 锦婳终于明白了这个女孩内心的坚毅和不屈,身为平南王之女,她可绝不会轻易被任何人欺凌。 “好啊!不过,我依然有些担忧你独自一人。等再过几日,我会让何苏前来相助于你。他不仅武艺高强,而且智谋过人,在京卫军中反而难以施展其才华。倒不如让他来协助你更为合适。” 锦婳考虑得十分周全,理由也相当充分,根本不给南宫末任何拒绝的余地。况且,如今二皇子已经涉足南川四州之事,确实需要一个值得信赖之人来维持与锦婳之间的联络。 二人又交谈了一会儿后,锦婳便护送她回到房间休息。之后,锦婳转过身去寻找墨渊。毕竟这件事关系到整个京都的安全稳定,绝对不能再发生类似洛威逼宫这样的事情了。 “洛宇......我竟然还是小看了他啊!”锦婳心里暗暗思索道。此刻,在房间里的墨渊微微皱起剑眉,眉眼之间流露出一丝忧郁神色,但并非其他原因,而是似乎因为自己游玩的兴致被打断而感到些许不快。毕竟对于墨渊来说,洛宇一直都处于严密监控之下,然而他却暗中勾结李无言这件事,居然能够瞒天过海,实在是让人意想不到。 第134章 当堂审理李无言 虽说锦婳从来没有觊觎过那个最高的位置,也不想卷入其中,但洛威实在不应该把坏主意打到她的朋友身上。无论如何,必须得让他尝点苦头才行。 于是锦婳立刻联系了京城里的好友。现在他风头正劲,但要给他使绊子却并不难。毕竟这个时候他最珍惜自己的名声,随便说几句话就能让他手忙脚乱。 信鸽展翅高飞,消失在烈日炎炎之下。就在这时,身在京城的洛威突然感到背后一阵发凉,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寒战。 又过了几天,南宫末的伤势终于基本痊愈了。为了不让锦婳担心,她主动提出要带他们俩去大军驻地转一转。这正好合了锦婳的心意。 别的暂且不论,光是他们俩的身份摆在这里,很多事情自然就不言自明了。到那时,如果还有人胆敢心怀不轨,也得先权衡一下自己的性命是否够硬。 几个人骑着马来到了距离平州城三十里之外的校场,这里曾经驻扎过平南王生前率领的五万大军。 想当年,这支军队可谓是风光无限,声名远扬。然而,随着时间的流逝,多年来的风平浪静已经渐渐掩盖了昔日的辉煌,使得整个校场看上去略显萧条。 远远地,锦婳便望见在校场门口站着两个人正在焦急地翘首以盼。当他们看到锦婳等人的身影时,情绪变得异常激动。 \"末将严飞、叶风拜见二位殿下!\" 两人齐声说道,并向锦婳和南宫末行了一个标准的军礼。 锦婳随意地伸手扶起他们二人,同时也在不动声色地观察着这两个人。 尽管他们口头上表现得毕恭毕敬,礼节方面也挑不出任何毛病,但锦婳注意到他们的目光自始至终都停留在一旁的南宫末身上,特别是眼底那毫不掩饰的担忧,让锦婳感到十分安心。 毕竟,南宫末身旁并没有那种专门负责贴身保护、形影不离的人。而且她还遭到了李无言的软禁,处境可谓是相当艰难啊!尽管锦婳对这些人未能妥善保护好南宫末感到十分恼怒,但她也深知,如果自己和他们交往过于紧密,恐怕会引起李无言的疯狂报复。所以说,目前这种状况已经算是最好的结果了。 还是那句话,是她太过相信这些人了,是她对洛威太过不设防备了,是她来得太迟了! 南宫末说得倒也没错,军中的情况确实要比外面好很多。想来也是,军中的大多数士兵都是平南王亲手培养出来的,他们也曾亲眼目睹过平南王是如何疼爱这个女儿的。所以,看在平南王的面子上,他们自然会对南宫末多加照顾。然而,外面的人就不好说了…… 那些商贾官吏们,一个个都是善于见风使舵、看人下菜碟的主儿!别看你顶着个郡王的头衔,可实际上你就是个无权无势的空壳子罢了,根本无法给他们带来任何实质性的好处或威胁。 因此,这些人自然不会把你放在眼里,纷纷跑去巴结讨好那个李无言,对他阿谀奉承、谄媚至极。 尽管如此,南宫末还是在校场上转了一圈。她不仅提出了一些关于南川军未来发展的建议,而且心里也踏实了许多。 现在好了,李无言已经被绳之以法,明天就会被押送到大堂之上,当着众人的面揭露他的罪行,还给南宫末一个清白和公正。与此同时,她们这次也无需再像以前那样小心翼翼地行事了。 相反,她要高调起来,让所有人都知道,南宫末并非孤立无援,她的背后还有一股强大的力量支持着她。 第二天清晨,一向冷清的周府衙门竟然变得异常热闹非凡。门口被汹涌的百姓们围得水泄不通,大家都想亲眼目睹李无言被正法的场景。当然,其中也有不少人是冲着传说中的摄政王和六公主而来,想要一睹他们的风采。 锦婳站在院子里,看着门前熙熙攘攘的百姓,嘴角勾起一抹笑意,这正是她想要的结果。 她就是要让所有人都看到,包括那些隐藏在暗处的老鼠和毒瘤们也要看到,她南宫末才是真正的郡王,才是真正掌握权力之人。 随着太阳逐渐升起,衙门门口变得越来越拥挤,人群涌动,人声鼎沸。 平州知州徐启文战战兢兢地从后堂走了出来,额头上满是虚汗,他一边小心翼翼的看着旁边两个叫人难以忽视的人,一边不停的抬手擦汗。 他竟然是最后一个得知这两位大佛来到平州的消息的人,而且一得到消息就要他开庭审理李无言欺压朝廷命官、南州郡王南宫末一案。 想当年,他可是经常与李无言狼狈为奸,借着南川郡王的名义四处招摇撞骗。如今李无言被捕,他着实担心下一个轮到的就是自己啊!更何况这次来的还是那两个杀人不眨眼的狠角色呢! 徐启文心中忐忑不安,双腿发软,几乎无法站立。他深知自己曾经犯下的罪过,生怕一旦被揭露,后果不堪设想。 然而,事已至此,他也只能硬着头皮面对现实。他深吸一口气,尽量让自己镇定下来,然后迈着颤抖的脚步走向公堂。 自从他得知这个消息以来,已经连续好几个夜晚都不敢闭上眼睛入睡,生怕那两个人会找上门来。然而,他左等右等,却发现那两人似乎对此事毫不知情,甚至还要求他来审理这个案件,这让他感到十分困惑和不解,心中不禁一遍遍地产生怀疑。 到了如今,他甚至都不敢正视他们。 徐启文坐在高位上,心情异常紧张。当他拿起惊堂木准备开拍时,手竟然有些颤抖,差点就把惊堂木拍到了地上。他手忙脚乱地将惊堂木放回原处,深吸一口气,然后才提高声音喊道:“带犯人上堂!” 第135章 分别 现在的李无言,全身穿着灰白色的囚服,独自一人跪在下堂,早已经失去了往日的风采。 面对曾经的上级,徐启文此刻感到有些茫然失措,他尴尬地看了锦婳一眼。 锦婳注意到了他的目光,抬起头来,给了他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但就是这样一个眼神,却让徐启文吓了一大跳。 他匆匆忙忙地坐直身体,清了清嗓子。 “堂下跪着的是什么人啊?” 与徐启文的惊慌失措相比,李无言要坦然得多。 “堂下罪臣李无言。” 对于他这种态度,锦婳倒是习以为常,并没有感到奇怪。毕竟,早在当初的时候,他就已经深刻地认识到了自己的错误,并且真心实意地想要改过自新。 然而,这世间并非所有的过错都能够轻易得到宽恕和改正。 “李无言,关于你私自关押南川郡王、企图篡夺权力的案件,你是否还有任何异议?”徐启文语气严厉地质问道。 “罪臣毫无异议,甘愿听从朝廷的处置。”李无言低着头,声音低沉地回答道。 “既然已知晓罪行,那就由你亲自陈述一下自己的罪状吧。”见到徐启文似乎不知道该说些什么,锦婳在一旁开口说道。 李无言缓缓抬起头,目光缓缓地投向了与锦婳并肩而立的南宫末,眼中闪过一丝深深的悔恨之情:“我身为平南王麾下的副将,本应忠心耿耿地追随王爷,更是因为王爷的拯救才得以保全性命。然而,我却做出如此大逆不道之事,企图将郡王软禁起来,取而代之。我不仅愧对郡王,更是愧对王爷对我的救命之恩啊!” 他的声音低沉而颤抖,充满了无尽的自责和懊悔之情,仿佛要将内心深处积累已久的痛苦与愧疚全部倾吐而出。每一个字都带着沉重的力量,让人感受到他内心的煎熬和折磨。 说完这些话后,李无言缓缓低下头去,默默地闭上双眼,静静地等待着审判的降临。 话毕,李无言深深地拜倒在地,久久没有起身。 这一拜,其中蕴含的悔恨之意无需多言。 他深知自己犯下的罪过无法轻易抹去,只能用这种方式表达内心的歉疚和自责。 周围的百姓们听闻此言,更是大为惊讶。他们原本只知道要对李无言进行审讯,但并不清楚具体缘由。 此刻听到他竟敢软禁皇上亲自册封的郡王,众人皆被他如此胆大妄为的行为所震惊。一时之间,人群中议论纷纷,对李无言的行为表示愤慨和谴责。 然而,锦婳的表情却显得十分平静,她微微颔首,表示认可地点了点头:“你虽然有罪在身,但还能够坦诚地承认错误并悔过自新,也算是良知尚未完全泯灭。不过,律法森严,罪责难逃。” 李无言的眼眶早已湿润,泪水不停地在眼中打转。他声音哽咽着说道:“罪臣自知罪孽深重,无论受到怎样的惩罚,都心甘情愿,绝无怨言。”他的话语中透露出一种决绝和坚定,似乎已经做好了承受一切后果的准备。 锦婳转头看向身旁的徐启文,并向他投去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徐启文立刻明白了她的意思,迅速回过神来,接过话头说道:“既然如此,那就按照律法惩处吧……” “既如此,依据大梁律法,你意图谋害当朝郡王,按律当斩,念在你尚未酿成大错,死罪可免活罪难逃,自今日起贬为庶人,发配北疆极寒之地,无令不得返,对此你有什么话说?” 李无言终于压下心头的回忆,“罪民认罪,无话可说。” 士兵们上前将李无言带走,他的身影渐渐消失在大堂之中。徐启文看着这一切,心中感慨万千。 与此同时,心底的忐忑愈发强烈起来,仿佛有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攥住了心脏一般,让人喘不过气来。生怕自己转眼间就变成下一个李无言,遭受同样的命运和待遇。 如今,南川郡王总算是重新夺回了原本属于自己的权势和声名。她从不愿意做活在他人庇护下的雏鸟,从这一刻开始,她要靠自己的力量展翅高飞,成为翱翔天际的雄鹰。 南宫末满怀感激地望向锦婳,两人的目光交汇在一起,彼此都能从对方的眼神中读懂那份深意。 锦婳嘴角微扬,露出一抹淡淡的笑容,然后转过身来,面对着众人说道:“此案已经了结,诸位也都可以散去了。” 随着她的话音落下,人群逐渐散去。南宫末慢慢地走到锦婳身旁,压低声音说道:“多谢你,锦婳。若不是有你相助,我恐怕难以如此顺利地讨回公道。” 锦婳轻轻摇了摇头,微笑着回应道:“你我之间无需这般客气。我所做的一切,不过是分内之事罢了。” 南宫末稍稍迟疑了片刻,终究还是按捺不住内心的疑惑,开口问道:“那么,李无言……他是否真的会痛改前非呢?” 锦婳叹了口气,“但愿如此吧。每个人都有犯错的时候,关键在于是否能够及时醒悟并改正。希望他在北疆之地能够好好反省自己的过错。” 南宫末点了点头,“嗯,我相信他会的。” 锦婳看了看南宫末,心中暗自感叹。这个曾经天真无邪的小姑娘,在经历了这么多事情之后,已经逐渐成长起来了。 “以后的日子还很长,我们都需要更加努力。”锦婳拍了拍南宫末的肩膀,“走吧,我们也该回去了。” 他们在平州待了半个多月,算算日子再不走就赶不上墨渊父母的祭日了,所以纵使万般不舍,他们还是要分别。 锦婳和墨渊坐在马车上,南宫末骑着高头大马立在管道旁,目送他们离开。 夕阳无限好,昔日的好友再次分别,只是不知下次再见,又会是什么样的光景。 第136章 桃花岛,两个人两座坟 桃花岛,正如其名所示,是一座被桃树环绕的迷人小岛。每到春天来临之际,整座岛屿都会被盛开的桃花所覆盖,形成一片绚烂的粉色花海,令人陶醉其中无法自拔。这座神秘的小岛位于大梁和南阳的交界处,恰好矗立在云溪江的中央地带。这里曾经见证过墨渊父母的浪漫爱情故事。 在战争尚未爆发之前,墨渊的父母曾在此地定居,并度过了一段幸福美满的时光。这段美好的爱情经历不仅加深了两国之间的友谊,更为这片土地增添了一抹浪漫色彩。因此,梁国皇帝慷慨地将原本属于大梁的这座小岛赠予了他们二人,成为了他们的私人领地。 然而,命运弄人,墨渊的父母最终双双为国捐躯。为了满足他们的遗愿,先帝将他们的遗体安葬在桃花岛上,让这座小岛成为了他们永恒的安息之所。尽管墨渊表面上并未流露出太多情感,但内心深处却是一个充满孝心的孩子。只要时间允许,他几乎每年都会来到桃花岛探望自己的爹娘,以表达对他们的深深思念之情。 这次,墨渊还特意带着锦婳一同前来。在他心中,锦婳早已成为他生命中不可或缺的一部分,他决心非她不娶。两人携手登上小船,向着桃花岛进发。不到半炷香的时间,他们便抵达了这座美丽的岛屿。 说来也怪,本应在春日盛开的桃花今年春天却沉寂的很,直到她们到达的前两天才竞相盛开,此刻更是开的异常鲜艳,大有一番笑脸相迎的意思。 “如今都要七月份了,这处的桃花竟然还开得这样好,往年也是如此吗?” 锦婳是第一次来这里,也是第一次见到这桃花盛开的景象,不禁被眼前的美景迷了眼,同时也十分震撼。 看着漫天粉色桃花,墨渊心底却浮起几分酸涩,他从不信神佛,但此刻他愿意相信,这是自己的父王母妃在欢迎他认定的女子。 他牵起锦婳的手,感觉到掌心里传来温润的触感,这才压下心里的思绪,转而深情的看向锦婳。 “不,我也是第一次见这桃花开,自我记事起,便随父王母妃在京中长大。他们离开之后,每年我都会来到这里,但每次都是这个时节,却从未见过桃花盛开之景。我想,这必定是父王母妃为了见你而特意准备的礼物,因为他们真的非常喜欢你。” 若是年年如此,锦婳或许还能用地理因素等原因来解释这一奇妙现象。然而,唯独今年出现这样的奇景,让她的内心不禁涌起几分感动。她抬头与墨渊对视,此时此刻,他们的眼中只剩下彼此,心中更是被一股巨大的温暖所填满。 “走吧,我带你去见见他们。”说实话,前些日子在路上的时候,锦婳的心中一直有些忐忑不安。倒不是担心墨渊的父母会不喜欢自己之类的事情,而是她深知墨渊对其父母的敬重之情,所以自己也变得愈发谨慎起来。 但此刻,或者说在远远看见桃花盛开的那一刻,她心里那一丝紧张神奇的消失了,就仿佛她与两位长眠于此的长辈在某种层面上建立起了一种神奇的联系,让她觉得无比亲昵。 两人穿过一片桃林,看见树影婆娑间一座小竹楼,门前还种着几株叫不上名字的野花,此刻也在恣意的盛开着,空气中尽是奇妙的花香。 而后,在竹楼的一旁有两个小小的墓碑,那里就长眠着墨渊的父王和母妃。 两人站定在墓碑前头,墨渊郑重其事的跟父母介绍自己心爱的女子。 “爹娘,儿子来看你们了,还带了锦婳过来,你们见过她的,还记得嘛?” “锦婳见过王爷王妃。” 锦婳也跟上和二老打招呼,两人两碑,有人问无人回,场面有些诡异却也有些温暖。 “你们应当还记得吧,虽然那时候锦婳还很小,但你们很喜欢她的,还说以后拐来给我当媳妇呢,这不,现在不用你们,我自己就拐来了,儿子厉害吧,而且啊,锦婳可厉害了,会医术还会带兵打仗,有了她,你们也不必再担心大梁的江山了。” 锦婳静静地聆听着他在自己的双亲跟前如此夸赞自己,那口吻之中竟还蕴含着一丝难以觉察的眷恋与对她深深的情意,锦婳不禁感到心中一阵酸楚与肿胀。这是她从未见识过的墨渊,仿佛在双亲面前永远都是一个天真无邪的孩童般纯真可爱。 或许是说得有些疲倦了,又或者是内心深处的思念太过浓烈,墨渊不再老老实实地站立着,而是索性拉着锦婳一同坐在了父母的坟茔之前。更令人意想不到的是,他不知从何处掏出了两壶美酒,与锦婳各执一壶,开始絮絮叨叨地聊起天来。 墨渊向父母详细叙述着他与锦婳的相遇、相识到相知,以及他们共同经历的每一个细节。当谈及动情感人之处时,即便是像墨渊这般坚毅刚强之人,也不禁眼眶泛红,泪水几欲夺眶而出。锦婳则轻柔地握住了他的手,表示安慰。 “阿渊,你的父母一定会为你感到骄傲的。”锦婳轻声说道。 墨渊抬起头,看着锦婳,眼中柔情肆意。 他伸手将锦婳抱进怀里,将脑袋埋在她的肩窝,过了一会才传出瓮声瓮气的声音,“谢谢你,锦婳。有你在我身边,我觉得很幸福。” 两人静静地坐在墓前,享受着这片刻的宁静。 恰逢此时,一阵微风吹过,卷起漫天纷飞的花瓣,这些花瓣像是有了灵魂一般,在微风的裹挟下轻轻拂过紧紧相拥的两人,像是虚空中有人借着微风与桃花,给了他们一个大大的拥抱。 第137章 爱意难平 借着酒意,两人之间的话题越来越多,不知不觉间,夜幕降临,月色如银洒下,仿佛给整个世界披上了一层轻纱。夜晚的风,少了些许盛夏的燥热,带着丝丝凉爽,轻轻拂过脸庞,让人感到舒适宜人。加之四周环水,湖面上泛起涟漪,更是增添了几分清爽的凉意。 万花丛中,星星点点的荧光闪烁着微弱的光芒,如同夜空中的繁星般璀璨夺目。它们轻盈地飞舞在空中,时而停留于花瓣之上,时而穿梭于草丛之间,形成了一幅美丽而神秘的画面。这奇妙的景象吸引了锦婳的注意,她的目光带着一丝好奇和惊叹,注视着那些萤火虫。 察觉到锦婳的目光,墨渊微微一笑,拉起她的手,朝着桃林深处走去。他温柔地解释道:“这就是萤火虫,京城确实很少见到这种生物呢。不过,南方的气候多温热潮湿,特别是在夏季,这样的小精灵会更多一些哦。” 锦婳心中已经有了猜测,但无论是前世还是今生,她都未曾亲眼目睹过这传闻中的神奇小虫子。此刻亲眼所见,不禁让她更加好奇。她紧紧盯着那些萤火虫,眼中闪烁着兴奋的光芒。 “这就是萤火虫啊,果然如梦似幻,怪不得古今多少文人骚客都爱写它呢。” 墨渊酒量很好,这小小一壶酒根本不会喝醉,如今被晚风一吹,那仅有的一点酒意也都被吹散了,此时看着锦婳满是无尽的温柔。 “嗯,这小东西,总能钩织出一幅梦幻的景象。” 两人在桃林深处的凉亭内坐下,谁都没有说话。 半晌后,突然响起一声微弱的咕噜声,不过即使如此也没能逃过墨渊的耳朵。 他笑着看向一脸羞怯的锦婳,眼神里除了温柔的笑意还有些许愧疚,天色已经这么晚了,他们俩还没吃晚饭呢。 “饿了?岛上也没什么东西,我去给你做碗素面,暂且将就一日。” 锦婳早些时候便已经饿了,只是看他沉溺于对父母的思念,便没有打扰,毕竟饥一顿饱一顿的日子也不是没过过,饿一顿罢了,不成问题,只是没想到这个肚子竟然不争气的咕咕叫。 “好,我最喜欢你做的素面啦,我帮你一起吧。” 此话一出,墨渊立刻如临大敌。 要知道,这位虽然熬药时火候把控的分毫不差,做一些稀奇古怪的小吃也倒是有模有样,但真要她进厨房,那还是算了吧,这可是个妥妥的厨房杀手啊。 他可能这辈子都忘不了,当他满怀憧憬想象锦婳为他洗手做羹汤的场景时,而她却差点将小厨房烧了的景象。 自此以后,墨渊可是不敢再叫她进厨房了。 “不用了,今天赶了一天的路,你先去歇着吧,我马上就好。” 他伸手想要摸摸锦婳的头,却被她一下挡了回去,还佯装生气的瞪着他,“怎么,是不是看不起我。” 墨渊也叫她这副模样逗笑了,立刻举手做投降状,“哪能啊,这不是怕你累着嘛,这种事情有我来就好了。” 锦婳知到自己的本事也不跟他犟,又调笑了几句便乖乖坐在院里等着他亲手做的素面。 不过一会的功夫,小厨房里飘出阵阵炊烟,素面特有的香气也随之而来,勾的锦婳馋虫直冒。 她噔噔噔的跑过去,趴在小厨房的门上往里边瞧,“皇叔,面好了嘛,好香啊。” 墨渊端着两碗素面走了出来,放到桌上,“过来吃吧。”锦婳小跑着过去坐下,拿起筷子大快朵颐起来。 “你慢点吃,又没人和你抢。”墨渊满眼宠溺地看着她。 “嗯嗯,好吃好吃。”锦婳嘴里塞得满满的,模糊不清地说道。 墨渊看着她的样子,嘴角微微上扬,也跟着吃了起来。 夜空中,繁星闪烁,微风轻拂,桃树下,两人吃得正欢。 酒足饭饱,两人也准备歇下了。 卧房内,锦婳趴在雕花大床上,秀气的脚丫在空中晃晃悠悠,好不惬意。 墨渊洗漱完过后看见的就是这一幕,白嫩嫩的脚丫和光洁的小腿,作为身在这个封建时代的男人,立刻便觉得周遭的空气都有些发烫。 不过作为一个正人君子,他还是按下心里那些杂念,走过去将人按进被子里。 “这岛上风凉,你又不肯关窗户,别着凉了。” 锦婳却好像是故意的一般,挣扎着从被子里钻出来,而后一个翻身滚进了他的怀里。 冰凉的小手贴上他滚烫的肌肤,墨渊只觉得身上热度不降范增,一股无名火在身体里横冲直撞。 他咬咬牙,伸手捉住那只在自己身上作乱的小手,紧紧的包在掌心里。 “不早了,别闹。” 锦婳依旧是那副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的表情,一双宛若秋水的眸子紧紧的盯着他,仿佛在无声的表达着什么。 墨渊怎么会看不明白呢,只是......他不想委屈了她。 墨渊将人搂进怀里紧紧抱住,声音里带着些压抑的嘶哑,“快睡觉,宝贝,我可不是柳下惠,别撩拨我。” 只此一句,却不知道触动了她的哪一条神经,不过一瞬间,就叫她红了眼眶。 看着自己心爱的人泫然欲泣的模样,墨渊的心宛如滴血,他明白锦婳爱他才愿意将自己交付于他,可是,他们之间想要圆满太过艰难,他不想叫她没了退路。“我......我不是说过嘛,等我们成亲的时候,我想给你最好的。” 这下子锦婳的眼泪成了断了线的珠子,啪嗒啪嗒的砸在墨渊的心上。 “我们又要到何时才能成亲呢?我不在乎,我只爱你,你不爱我吗?” 听着锦婳带着哭腔的质问,墨渊的心里更是难受,他怎会不爱她呢,可正是因为爱,有些事情他才不能做。 第138章 南阳 锦婳眼中带泪,扭头转向一边不理他,但其实她心里确是暖暖的,锦婳也知到墨渊完全是为了自己着想,如此也不过是为两人这见不得光的关系而发愁。 墨渊叹了一口气,从背后抱住她,无声的安慰。 没过多久,锦婳便在这无比熟悉的怀抱中沉沉睡去。 两人一连在桃花岛待了七八天,也仿照墨渊父母的样子在岛上种下两颗并蒂莲,祈求两人能够和和美美,永不分离。 而后两人下了岛,继续取道南下,进入了南阳境内。 墨渊的母妃本是如今南阳王的亲妹妹也是唯一的妹妹,南阳皇室一直子嗣凋零,比起大梁更是有过之而无不及,甚至到了如今,南阳王膝下只有便公主南清歌一个孩子。 为了南阳的未来着想,南阳王不得不从旁支中过继了一个孩子养在膝下。 要说这南阳王,当真是个传奇角色。 若说当今天下,帝王将相无不是三妻四妾莺莺燕燕环绕身旁,可这位帝王的身边竟然只有皇后萧馨儿一人,但皇后身子弱,并不好生养,这才导致身后只有清歌一个孩子。 锦婳和墨渊在一起久了,自然也知道墨渊的这位舅舅对他有多好,再加上这些传闻,叫她更想要见一见这位传说中的帝王。 马车驶入京城,南阳和大梁虽然相邻,但许多风俗习惯上还是有很大的不同,就好比这房屋的风格。 大梁更加偏向于追求对称美学,方方正正每一笔都在他固定的位置上,建筑的颜色也倾向于深沉的色彩,这样的风格也造就了一种庄严肃穆的美;而南阳则不同,放眼望去便给人一种水乡的清凉之感,房屋依水而建,层叠错落,凌乱中有透露着些不易发觉的秩序感,莫名的叫人放松。 两人没急着进宫,而是在城里逛了起来。 “这南阳果真是个人杰地灵的地方,百姓的生活慢条斯理不紧不慢,感觉生活在这里心情都能好很多。” 墨渊倒是不少来,对这些也没什么太大的感触,但他还是将锦婳的话一句不落的记在了心里。 “我母妃在城郊有一座宅院,也是个依山傍水的好地方,等天下太平的那一日,你若是喜欢我们也来住上一住。” “好啊好啊,我当真想要感受一下这边的风土人情,感觉会很有意思。”光是想到这样的生活,锦婳都觉得浑身充满了干劲,眼睛也是亮亮的。 两人漫无目的的走在街道上,入目皆是一片美好。 可偌大的京城又岂会都是这样,才刚走过一条街,街上的景象便截然不同了起来。 周遭百姓好像格外没有精神,就连沿街叫卖的小商小贩都像是累及了一般,不是依着就是靠着,叫卖的声音都带着些有气无力。 锦婳当即便觉得不太对劲。 还没等她想明白到底哪里不对劲时,突然一个年岁不大的小孩子就这么在他们面前两眼一翻,直挺挺的倒了下去。 锦婳跟墨渊对视一眼,赶忙跑上前,这才发现这孩子面色苍白满头冷汗,身上确是烫得厉害。 锦婳是有经验的,一眼便分辨出这是传染性风寒的典型症状。 她抬起头来扫视了一眼周围的人,发现他们对此并不为奇,再仔细看便能发现,他们的脸色也都不是很好,怪不得这条街如此萧条,看来八成是都染了风寒。 锦婳连忙从随身携带的锦囊中取出一颗退烧药,喂小孩服下。墨渊抱起小孩,准备将他送回家中。 “有人认识吗?这是谁家的孩子?” 墨渊也是着急了,冲着周围的人大喊,他实在不明白这些人怎么会对生命如此漠视呢。 就这么问了三遍,周遭依旧无人应答,墨渊更是气急却又无可奈何。 就在这时候,巷子里匆匆忙忙跑出一个面黄肌瘦的妇人,见孩子昏迷不醒立马扑了上来将孩子抱进怀里。 “小然,你怎么了小然,别吓我啊。”女子喊得悲切,连声音里都带着明显的颤抖。 墨渊的一腔怒火也被眼前一幕扑灭了,站在一旁沉默不语。 还是锦婳上前两步,将孩子的病情告诉了妇人,并建议立刻带孩子去医馆,否则孩子很难活下来。 听到这里,妇人的泪水更是止不住的往下流,声音哽咽道:“我们孩子太多......饭都吃不饱,拿什么去看大夫啊,我可怜的小然,娘带你回家。” 锦婳听了这话赶紧将人拦下,这可是会传染的。 与此同时她心里也多了几分疑惑。 这个时代女子嫁人生子很早,看妇人不过二十七八岁的样子,有几个孩子倒也不足为奇,但为何会贫穷到这种地步呢? “姐姐,你们家有几个孩子啊,这可是会传染的病,可不能回家去。” 妇人一听更是脸色惨白,一时间竟有些分不清到底是吓得还是病了。 “我们是一个慈幼院,里头住着三十多个孩子,小然不是第一个生病的,我们没有钱,小然的哥哥已经死了。” 妇人的话更是在锦婳的心上落下重重一击,孩子易生难养,更何况要养这么多孩子,怪不得病了也无处可医。 锦婳心里酸涩,作为一个医者她无法看着一个生命在眼前消逝而不管不顾,当即决定先带孩子去治病。 “别管了,跟我们走,我给他治。” 那妇人听了这话,原本一片绝望的眼睛里再次迸发出希望。 看得出来,她是真的很爱这些孩子,而这也更加让锦婳心疼。 路上,锦婳了解到城中爆发了严重的传染病,许多人因此遭殃,但官府却束手无策。 “这病来势汹汹,必须尽快找到病因,研制出解药。”锦婳一脸凝重。 墨渊看着她,心中涌起一股敬意,“我相信你一定能做到。” 两人安顿好孩子,决定先前进宫将此事告知南阳王。 第139章 南清歌 作为曾经亲眼目睹过鼠疫肆虐,并险些丧命其中的人,墨渊对此次事件非常重视,而锦婳同样如此。 尽管这次的病情可能不如鼠疫那么严重,但根据那位妇人的描述,早在几天前就有一名儿童因疾病去世,情况显然刻不容缓。 两人心急如焚地匆忙进宫。南阳王一直非常喜爱这个外甥,早年还曾有将南阳交给墨渊管理的想法。当得知墨渊到来的消息时,南阳王万分欣喜。 墨渊牵着锦婳的手走进大殿,按照南阳的礼仪向南阳王行礼。他恭敬地说道:“墨渊见过舅舅。” 锦婳也紧跟着行礼,声音温柔地说:“锦婳见过南阳王。” 说起来还是有些心塞,她现在只是大梁六公主,并不是墨渊的妻,到了这里,墨渊是回家,而她只是客人。 这让她心中不禁泛起一丝酸楚,但很快便被南阳王爽朗的笑声打断:“哈哈哈,不必多礼,快入座快入座,就拿这里当自己家就好,不要拘谨。” 南阳王笑眯眯地看着他们,那略显发福的身材更给他增添了几分和蔼可亲的感觉。 能登上皇位之人,其能力和智慧自然不可小觑。且不说别的,光是识人看物这一项,南阳王绝对是个中翘楚。所以当看到两人手牵着手一同出现时,他立刻明白了其中的深意。 这一刻,南阳王喜笑颜开,他深知自己这个外甥终于有了意中人,而且看起来两人关系十分亲密,想必也是两情相悦的。 他一直担心墨渊的婚姻大事,毕竟作为墨渊唯一的血亲长辈,他希望墨渊能够早日成家立业。 然而,墨渊却一直对婚事不上心,无论是多么优秀的女子,都无法打动他的心。如今见到外甥终于找到了自己的幸福,南阳王心中的大石头总算落了地。 现在看来,怕也只有锦婳这样的女子才能配得上墨渊,同样,也只有墨渊这样的男子才能配得上锦婳。 因而,他对锦婳的好感度直线上升,甚至都要超过墨渊了。 “哈哈哈哈哈,朕怎么会嫌弃呢?锦婳丫头有心了,你可真是个懂事的好孩子!”南阳王听了这话,顿时龙颜大悦,脸上满是笑容。 一旁的南阳王妃也是笑得合不拢嘴,对锦婳赞不绝口:“这孩子,不仅人长得漂亮,嘴巴还这么甜,真是让人喜欢得紧!” 锦婳被夸得有些不好意思,但心里却是美滋滋的。她觉得这位南阳王和王妃都十分和蔼可亲,没有一点架子。 接着,南阳王又问起了锦婳的一些情况,比如她的家庭背景、兴趣爱好等等。锦婳一一回答,表现得落落大方,让南阳王夫妇越发满意。 “好啊,真是不错!锦婳丫头,以后有时间就常来南阳玩,我们欢迎你随时来做客!”南阳王高兴地说道。 锦婳连忙点头应道:“多谢陛下厚爱,锦婳一定会常来的。” 就这样,锦婳与南阳王聊得十分投机,气氛融洽。而站在一旁的君渊则一直静静地看着他们,眼中闪过一丝欣慰之色。 几人正聊着天呢,就见一抹鹅黄色的身影,蹦蹦跳跳的朝这边而来。 “父皇父皇,我听说表哥来南阳了,人呢人呢?” 来人正是南阳王唯一的女儿,南清歌,按年纪要比锦婳还小两个月,也是个活泼可人的女孩子。 南阳王见自己的宝贝女儿来了,嘴上虽然责备着,但脸上也是笑开了花。 “咋咋呼呼的成何体统,你表哥这不在这儿呢嘛。” 女子跑进来,一眼就看见了墨渊身边的锦婳,瞬间眼睛就亮了。 “那这位一定就是大梁六公主了吧,我听过你的故事,真的真的好厉害,我好喜欢你嗷。” 南清歌说到最后一句声音逐渐小了下去,甚至还隐隐有些脸红。 这突如其来的表白着实吓了锦婳一跳,这南阳的民风……这么开放的嘛,不过这么可爱的女生谁能不爱呢。 “公主殿下谬赞。” 这直白的话成功叫被晾在一边的墨渊黑了脸,这咋得,以后不仅得防着那些臭男人,连女人都要防着了? “咳咳,你锦婳姐姐腼腆,安稳些。” 这话里的醋味在场的几位都闻到了,锦婳更是眉眼弯弯,忍得难受。 倒是南清歌,朝他吐吐舌头,“表哥,你这是吃醋了嘛哈哈。” 顿时大殿内一片笑声。 “好了好了,你们几个啊,时候也不早了,咱们先去吃饭,你舅母在等我们呢。” 锦婳两人是带着任务来的,着急回去自然也没有要留下吃饭的打算。 “我们就不在宫里用膳了,此次前来,是有一事要告知舅舅,还要回去。”墨渊面色严肃地看向南阳王。 “何事如此严重?”南阳王见他表情凝重,意识到事情非同小可。 “我们进京也有两三日了,发现京城西南出现一种广为传播病,已有不少百姓遭殃,且具有一定的传染性。”墨渊语气焦急地说道。“我们接触过病人,就先不去见舅母了,还请舅舅代我们向舅母问好,当务之急还是要解决病情。” 南阳王眉头紧锁,“此事的确不可轻视,若处理不当,恐怕会引发恐慌。你们可有应对之策?” 墨渊拱手道:“锦婳看了几个病人,倒是并不算棘手,但还需舅舅调配更多人力物力资源,共同研究治愈之法。” 第140章 街边义诊 盛夏酷暑蛇鼠蚊虫盛行,哪怕是如此繁华的京城,光鲜亮丽下同样藏污纳垢,滋养了无数病菌。 在京城的繁华街角,一排排临时搭建的帐篷下,锦婳与诸位太医的身影忙碌而坚定。他们皆是太医院中的佼佼者,处理起这些事情来也算是得心应手。 在这个酷热难耐的季节,他们听闻这个消息后主动请缨,来到京城的街头,为百姓们免费诊治。 一开始,他们的摊子前并没有什么人,倒不是说百姓不信任朝廷和太医,而是病的人多了,大家都不愿出门,根本不知道有人来救他们了。 看着眼前门可罗雀,锦婳急得不行。她一边跟其他太医商议着对策,一边想着如何能让更多的百姓知道他们在这里提供义诊服务。 终于,有一个小男孩路过他们的摊位时停住了脚步。他好奇地看着那些穿着官服的太医,眼中满是疑惑。锦婳看到了他,连忙迎上去,亲切地问道:“小朋友,你是不是身体不舒服呀?” 小男孩摇了摇头,但还是忍不住问:“你们真的会看病吗?我妈妈病了很久了,可是我们没有钱请大夫……” 锦婳温柔地笑了笑,安慰道:“当然啦,我们都是太医院的太医哦!而且今天是免费给大家看病的,你快带妈妈过来吧!” 小男孩犹豫了一下,然后转身跑开了。过了一会儿,他领着一个面色苍白、虚弱不堪的妇人走了过来。锦婳赶紧招呼其他太医帮忙诊断,并告诉小男孩可以去旁边的棚子里等待。 随着时间的推移,越来越多的百姓听说了这里有太医义诊,纷纷前来寻求帮助。有些病情较轻的病人当场得到了治疗;一些重病患者则被建议前往太医院接受进一步的诊治。 锦婳看着眼前忙碌而有序的景象,心中充满了成就感。她知道,这仅仅只是开始,还有很多需要做的工作等着她去完成。但只要能够帮助到更多的百姓,她愿意付出一切努力。 “王大人,麻烦叫几个嗓门大的官兵,敲着锣各个巷子走一遭,好叫大家知道此事。” 不一会儿,就有几位官兵拿着铜锣在各条街巷敲打宣传,又过了两炷香的功夫,才有几个听到声音的百姓们陆陆续续来到摊位前。 他们大都是些苦命人,得了重病便只能扛着,这宫里的太医来替他们治病,还真是头一遭,故而很多人依旧是不相信的。 可只要是有人来,就不怕没人信。 只要他们能够治好一个,其他人自然会来,毕竟,没有人不惜命。 锦婳对各种草药的特性了如指掌,对疾病的诊断更是准确无误。她的手法温柔而有力,每一次施针都能恰到好处地缓解病人的痛苦。 “婆婆,不要紧的,回家以后这个药每两天一副给孩子吃,另外多喝些水,药吃完就好了。” 这个老婆婆是最先过来的,她的老伴孩子都已经没了,只剩下祖孙俩相依为命,如今孙子得了病却无钱医治,本来都要放弃了,如今也只能死马当活马医。 眼看着小孙子在女孩的治疗下脸色逐渐红润,顿时看到了希望,涕泗横流的就要给锦婳跪下。 “多谢姑娘,多谢姑娘啊,要是我孙子没了,我老太太也不活了啊。” 锦婳赶紧将人扶起来,命人送回家去。 人间疾苦啊。 这一天,京城的天气阴沉,闷不透气。但锦婳和墨渊并没有因此退缩,他们知道,越是这样的天气,百姓们的病情就越是严重。 连续几日的时间摊子前都没什么人,但他们依旧每日早早地来。 又过了三日,终于,来的人越来越多,摊子前面也开始排起了长长的队伍。 “锦婳姑娘,这个孩子的风寒已经很严重了,你看怎么办?”在另一个摊位的太医抱着一个面色苍白的孩子匆匆忙忙跑来,身后还跟着一位妇人,眼中满是泪水。 锦婳轻轻地接过孩子,仔细地为他把脉,然后从随身携带的药箱中取出几味药材,熟练地配制成药丸。她温和地对孩子说:“小朋友,吃了这个药丸,你就会好起来的。” 孩子点了点头,乖巧地将药丸吞下。不久,他的脸色渐渐红润起来,呼吸也变得平稳。妇人见状,激动得连连道谢。 “大人,您的医术真是神乎其技啊!” 锦婳微微一笑,谦虚地说:“这是我们作为医者的职责,只要你们能康复,我们的努力就是值得的。” 随着时间的推移,越来越多的百姓得到了救治。锦婳和墨渊的名声也随之传遍了整个京城。他们的善举感动了无数人,甚至有人自发地为他们送来了食物和水。 然而,就在义诊即将结束的时候,一个突发的情况让所有人都紧张了起来。一个年轻女子突然晕倒在地,她的症状与其他人不同,似乎是一种更为严重的传染病。 锦婳和墨渊立刻上前查看,经过一番细致的检查,他们发现这是一种罕见的病毒性风寒。如果不及时治疗,后果将不堪设想。 锦婳冷静地分析了病情,然后与墨渊商讨治疗方案。他们决定采用一种新的治疗方法,结合中药和针灸,以最快的速度控制住病情。 在接下来的几天里,锦婳和墨渊几乎是不眠不休地工作着。他们不仅要照顾那位年轻女子,还要防止这种病毒性风寒扩散开来。他们的努力没有白费,女子的病情逐渐好转,而且没有其他人被感染。 最终,这场突如其来的疫情被成功控制住了。锦婳和墨渊的名字成为了京城中流传的英雄传说。他们用自己的医术和爱心,守护了这座城市的安宁。 第141章 苏薇儿的小心思 在锦婳和墨渊成功遏制了城中肆虐的疫情之后,他们再次一同踏入了南阳皇宫的金碧辉煌之中。 阳光透过琉璃瓦屋顶,洒落在青石路面上,闪烁着耀眼的光芒。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花香,似乎连风都带着些许甜意,与上次压抑沉闷的心情大不相同。 锦婳身着一袭淡雅的长裙,乌黑的发丝随风轻舞,她的眼眸清澈如水,透露出一股坚定与聪慧。 而墨渊则是一身深色锦袍,面容冷峻,目光深邃,仿佛能洞察人心。 作为大梁的摄政王,南阳长公主唯一的孩子,墨渊在南阳的名声丝毫不比在大梁国差,甚至因着当年墨渊的父母拼死守护,南阳上下对墨渊的态度更为热切,他们的到来在皇宫中引起了不小的轰动。 活泼可爱的公主南清歌得知锦婳进宫的消息后,迫不及待地跑向了会客厅。她对锦婳的崇拜之情溢于言表,一见面就拉着锦婳的手,眼中闪烁着星星般的光芒。 “锦婳姐姐,你好厉害啊!不仅骁勇善战,还医术高超,我好羡慕你啊,不像我,每日都不知道要干些什么,总觉得无所事事,我也想像你一般上阵杀敌,守卫家园。” 天真无邪的小公主在为无所事事烦恼,语气里满是落寞,殊不知这份闲散是很多人究其一生都追求不到的。 锦婳微笑着摇了摇头,“公主过奖了,我只是尽自己所能去帮助需要帮助的人罢了,更何况人生如旷野,想实现人生的抱负远不止上阵杀敌这一条。” 像这样生性纯良的公主,倒不失为南阳一大幸事,锦婳也乐的引导她去尝试些别的事物。 “我有一位朋友,她叫闻兰,曾经被丈夫婆家磋磨的不成样子,而如今,她在文州开办女子学堂,教授当地女子读书识字,好教一些养家糊口的本事,也不失为一桩美事啊。” 南清歌当真不是头一次说这样的话,早在最开始听到锦婳的故事时,她便动了这个心思,只是一直被疼爱她的父皇拦着,才没能得逞,可也苦了南阳王和皇后,耳边叽叽喳喳个没完。 现在听锦婳这么说,皇后也连忙跟上。 “锦婳说的对啊清歌,女子能做到事情多了,何必拘泥于此呢。” 南清歌这活泼的性子难得沉默下来,南阳王和皇后对视一眼,眼中满是笑意。 这孩子只要不是闹着要上战场,她想去搞别的就去搞吧。 …… 墨渊在南阳有着非同一般的影响,再加上一张叫女子都自愧不如的精致面容与出类拔萃的气度,自然也有不少爱慕者,南阳玉成郡主苏薇儿就是其中之一。 就在这时,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来,正是苏薇儿。她一听到墨渊进宫的消息,便立刻放下了手中的一切事务,急匆匆地赶了过来。苏薇儿一直对墨渊抱有好感,此刻更是毫不掩饰自己的殷勤之意。 “臣女苏薇儿见过墨王爷,王爷可还记得薇儿!” 苏薇儿的声音婉转动听,脸颊微红 她优雅地行了一礼,端的是大家闺秀温柔小意的做派,“臣女一直都在期待着您能来呢。” 墨渊不是傻子,自然看得出她的心思,再加上又是在锦婳面前,态度更是冷冰冰,微微点头致意,但他的目光却始终停留在锦婳的身上。 这一幕自然没有逃过苏薇儿的眼睛,她看向一旁的锦婳,心中涌起一股莫名的嫉妒之情。 一个战场上摸爬滚打的糙女人,整天跟一群男人混在一起,也好意思勾引墨渊,真是不要脸的贱人。 “王爷,臣女听闻您解决了城中肆虐的病疫,臣女佩服不已,竟不知王爷如此厉害,在医术上也有如此深厚的造诣,正巧臣女也曾研习过医术,不知……” 苏薇儿并不气馁,她认定像锦婳这样不知趣的女人定是比不过自己,是丝毫不把锦婳放在眼里,继续跟墨渊搭话。 却不成想还没等的话她说完,就被墨渊打断了,“精通医术的是锦婳,不是我。” 说完还不忘冷冷的看了苏薇儿一眼,看的她心里一颤,莫名的有些畏惧。 锦婳也看出这女人的心思,心里笑的花枝乱颤,就这点小把戏也想博得墨渊的芳心,开玩笑吧。 “郡主,本宫也很乐意跟你交流医术呢,郡主,随时欢迎来我们的宝月宫找我嗷。” 这还是锦婳头一次自称本宫,只一句话,不仅表明了自己的身份不是她能企及的,更是直白的告诉她,墨渊是自己的人。 苏薇儿也听明白了其中的意思,一时间一口银牙都快咬碎了,面上还得维持了得体的笑意。 那咬牙切齿的样子,都差点把心情低落的南清歌给逗笑。 “薇薇姐姐,我怎么不知道你也会医术啊,要不咱俩先切磋切磋?表哥和表嫂好不容易得空出来玩,就别去打扰人家俩人了哈。” 南清歌老早就看不惯这个苏薇儿了,明明私下玩的花着呢,却偏偏要扮小白花装清纯,还骗到了她表哥头上,她可不惯着。 听到这里,苏薇儿彻底绷不住了,什么表嫂,她们一没下聘二没成婚,怎么就是表嫂了。 可在皇帝皇后面前,她就算再生气也万不敢造次,只是一张巴掌大的小脸表情纷飞,很是好看。 不过这女人倒真不是个善茬,话都说到这份上了依旧没有要放弃的打算,使劲平复好心情后继续凑到墨渊跟前。 只不过在接下来的交谈中,苏薇儿改变了策略,不再刻意表现自己,而是明里暗里地挤兑锦婳,试图贬低她在众人眼中的形象。 然而锦婳却不为所动,她依旧保持着微笑,用平和的语气回应着苏薇儿的挑衅。 南清歌看不下去了,她撅着小嘴说道:“薇薇姐,你莫不是觉得锦婳姐姐解决了城里的病疫,没给你出手的机会,你吃醋了啊,怎么能这么说锦婳姐姐呢。” 苏薇儿脸色微微一变,但她很快恢复了镇定,“公主殿下说得没错,锦婳姑娘确实是功不可没。只是我担心有些人会因此而骄傲自满,忘记了谦逊之道。” 锦婳轻轻握住了南清歌的手,示意她稍安勿躁。然后她看向苏薇儿,淡淡地说道:“本宫的性情大家都知晓,就不劳郡主费心了。而且我也相信,真正的实力并不是靠嘴巴说出来的,而是要用行动去证明的,你说是吧。” 她的话语不卑不亢,既表达了自己的立场,又给了苏薇儿一个软钉子碰。苏薇儿虽然心有不甘,但在众目睽睽之下也不好发作,只能暂时咽下这口气。 而墨渊则始终站在锦婳的身边眉眼含笑,从始至终都没有分给苏薇儿一个眼神。 第142章 坚毅的女子 在夏日夕阳的照耀下,锦婳与墨渊住进了宫里,陪南阳王和皇后这两位长辈聊天叙旧倒也自在,跟在家里没什么两样。 但都是年轻人,比起整日在院子里喝茶赏花,自然是更喜欢热闹,南清歌同样也是个闲不住的,便毛遂自荐带他们俩出宫去玩了。 南清歌这个公主过得远比其他公主幸福的多,就像洛芸芸,也曾是倍受宠爱的,但直至出嫁也不曾出宫游玩过几回,与对京城十分熟稔的南清歌是没法比的。 南清歌自幼便爱热闹,时常出宫玩耍,因此对京中哪里有好吃的好玩的,那可是一清二楚。 为了尽地主之谊,南清歌亲自带领锦婳与墨渊游览南阳的每一处名胜古迹。 他们走过了古老的青石板路,欣赏了南阳特有的奇花异草,更品尝了南阳的地道美食。 “姐姐你尝尝这个,这可是南阳的特色米糕,香甜软糯可好吃啦。” 几人逛了半晌,便找了个酒楼坐下休息,顺便填饱肚子,南清歌亲自为锦婳夹了一块米糕,眼睛亮亮的向她介绍。 糯叽叽的美食大概很少有人不爱,再加上南清歌卖力的推荐,对它的味道更是好奇。 锦婳轻轻地拿起一块香甜的米糕,仔细地端详着它。米糕的香气扑鼻,引得她不禁垂涎欲滴。她小心翼翼地咬下一口,那绵软的口感和浓郁的甜味在口中化开,让她的眼睛瞬间亮了起来。 香甜软糯,还带着几分特殊的草木清香,果真好吃。 “果然不错呢,等我们走的时候也要带几份回去给祖母她们尝尝,她们也一定喜欢。” 锦婳的眼睛里闪烁着兴奋的光芒,她从未想过,在这遥远的国度里,竟然有着如此美味。 吃过饭又歇息了片刻,几人再次出了门,听闻城东近日有社戏,她们可不想错过。 阳光正好,微风不燥,南清歌带着锦婳和墨渊往城东方向去,半路上经过了一条残破的巷子,里头有一家慈幼院,正是当日她们遇见的那个孩子所在的地方。 “清歌,这里有家慈幼院我们进去看看吧,前些日子救治了一个孩子,刚好看看恢复的怎么样了。” 作为锦婳的小迷妹,南清歌自然没有异议。 几人虽然一身寻常装扮,但在这破败的院落里照样显得格格不入。 这里收留了许多无家可归的孤儿,孩子们虽然衣衫褴褛,但眼神里却充满了对生活的渴望。 恰好这时那位妇人听见动静出来看,一见到锦婳,接着就红了眼眶。 “多谢小姐的救命之恩啊,我,实在无以为报。” 锦婳笑着扶起她,亲切的拉起她的手,“顾姐姐不必说这些,孩子怎么样了?可好些了?” 顾雨擦掉眼角的泪,带着他们进了屋,“好多了,今天已经可以活动了。” 南清歌跟在他们后面,一边听顾雨聊孩子们的情况,一边观察着这破败的庙宇,看着孩子们瘦弱的身体,南清歌的眼眶不禁湿润了。 “这些孩子太可怜了,我想为他们做点什么。”南清歌的声音有些颤抖,她转头看向了锦婳和墨渊,眼中闪烁着坚定的光芒。 说干就干,南清歌当即自掏腰包,请来了最好的建筑师和工匠,开始着手重建慈幼院。 而锦婳和墨渊也没有闲着,他们帮忙搬运木材、搅拌泥浆,亲力亲为地参与到重建工作中。在大家的共同努力下,慈幼院焕然一新,变成了一个充满欢声笑语的温馨家园。 为了让孩子们的身体得到调养,南清歌又请来了名医,为孩子们配制了药膳。她和锦婳一起下厨,亲手为孩子们熬制了一锅又一锅香气扑鼻的药膳。孩子们吃得津津有味,脸上露出了幸福的笑容。 这段时间的相处让锦婳更加喜欢南清歌了。她发现南清歌不仅美丽善良,还有着一颗坚韧不拔的心,生性纯良的人,总是如此美好。 锦婳和墨渊看着忙碌的南清歌,相视一笑。 几日时光一晃而过,一座崭新的慈幼院初现雏形,南清歌虽然疲惫,但看着孩子们的笑脸,也跟着乐呵呵的。 而这次慈幼院的经历也让南清歌找到了自己的追求。她决定要成为一名救死扶伤的医生,用自己的医术去帮助更多的人。 这一天傍晚时分,夕阳洒满了大地,金色的余晖映照在南清歌和锦婳的脸庞上。两人相视一笑,携手走进了慈幼院的大门。 或许从这一刻开始,南清歌真正看清了自己的心,也真正走上了属于自己的成长道路。 第143章 贼心不死 有了南清歌的出资与监督,慈幼院的建设十分迅速,不过三五天的时间,几间足以这些孩子们遮风挡雨的房屋就已经像模像样了,孩子们的眼睛也都亮晶晶的,充满了希望。 当然,他们对南清歌这个大恩人更是喜爱。 这边南清歌正在跟锦婳一起分拣药材,一边聊着一个孩子的病情,这个孩子年岁太小,很多药都不好把握用量,叫南清歌这个理论知识丰富,实践经历匮乏的人有些头疼。 而在他们的周围,也不出意外的围了一圈小孩子。 “姐姐,这个是天青草吗?”其中一个小女孩有些腼腆的指着一株药材问她们,一对大眼睛里满是好奇。 锦婳有些惊讶,这药材晒干烘烤后与原来的样子相差甚大,她没想到一个五六岁的小姑娘竟然能认得。 她伸手摸摸她的头,笑得温柔,“是呀,你叫什么名字呀?你认识这些药材吗?” 小女孩点点头,一脸认真的表情,“我叫阿悦,我还认识这个麦冬,还有这个栀子,还有这些......” 阿悦是个不怎么爱说话的孩子,平日里总爱一个人待着,在一群疯跑的孩子中显得有些特立独行,但在说起这些药材时,眼睛亮亮的,也不见之前那怯懦的模样了。 而且,每天她和南清歌熬药时,她都是第一个过来的,在他们身边一待就是一天。 “哇,阿悦真厉害,认识好多药材呢,阿悦,你喜欢这些吗?” 阿悦听见她的话,这才将视线从一堆药材上移开,郑重其事的点点头,“喜欢。” 这时候,顾雨也眼含笑意的过来了。 “二位小姐,阿悦可厉害了呢,以前我们这儿穷,很多孩子生病了也没钱买药治病,都是阿悦带着我上山去挖草药,回来煎药给大家喝,还当真管用呢。” 听到这儿锦婳更来了兴趣,有些孩子真的是天才,阿悦不过六岁,已经可以熟练的分辨药材,熟知药理,甚至可以用一些药材治疗一些简单的疾病,当真是天资过人,只怕像苏十七那样骄傲到自负的人,也不过如此。 南清歌也被这话吸引,与锦婳相视一笑,一个大胆的想法萌生。 她作为娇生惯养的公主,此时却没有丝毫的架子,小脸被烟火熏得黢黑,手上也满是灰尘,但却笑意盎然。 她拉起阿悦的手,轻声询问,“阿悦,你愿意跟姐姐一起学习医术,以后一起治病救人吗?” 几乎没有任何停顿,阿悦一下子抬起了脑袋,满眼不可思议。 她是性格有些孤僻,但却十分聪明,她看得出来这两个姐姐都不是一般人,也知道能够跟着他们学习医术是多么难能可贵,因此十分震惊。 但震惊过后,对上两人含笑的眸子,阿悦的眼神逐渐变得坚定。 “我愿意!” 几人不约而同的露出了真诚的微笑。 又过了几日,慈幼院的工程竣工,他们一行人也带着阿悦回了宫,毕竟单凭他们的力量,救助一个两个的慈幼院还可以,可全国那么多无家可归的孩子,还是要靠朝廷。 她一回到皇宫,就迫不及待地同父皇说了此事,南阳王对于女儿的这种态度自然十分欣慰,忙不迭答应了她的请求,而后便派专人去做这件事了。 南清歌得到答复心情更好了,然后便带着阿悦一头钻进了太医院,跟着那些经验丰富的太医学习医术,每日早出晚归,叫她的父皇母后直呼不适应。 而墨渊和锦婳,则是每日陪伴在皇上和皇后身边,聊天、品茶、赏花,生活过得悠闲自在。 然而,皇宫中并非总是风平浪静。 苏薇儿,虽说前几日就被他们联手怼了一波,但依旧贼心不死,在他们回宫后也跟着留宿了宫中。 她生的倒是漂亮,只是一心挂在墨渊身上,总想着挤掉锦婳自己上位,难免叫大家喜欢不起来。 而苏薇儿还真是个执着的,几天里一直在寻找机会接近墨渊,希望能和他有更多的交集。这天夜晚,月上枝头,她特意准备了精美的糕点,想要以此为借口,和墨渊单独相处。 苏薇儿精心打扮后,提着装满糕点的篮子,来到了墨渊的寝宫前。她深吸一口气,调整了一下脸上的表情,尽量让自己看起来更加温柔可人。然后,她轻轻敲了敲门。 “王爷,臣女见您晚膳用的不多,便亲手做了些糕点送来。” 她声音如丝,温温柔柔的传入房内。 不一会儿,门开了。然而,出现在门口的并不是她期待中的墨渊,而是锦婳。锦婳穿着一件宽松的睡袍,头发随意地披在肩上,看起来慵懒而优雅。 “呀,是郡主啊,不知天色已晚,郡主所为何事啊?”锦婳懒懒散散的打了个哈欠问道。 苏薇儿愣了一下,但很快恢复了镇定。她举起手中的篮子,微笑着说:“我做了些糕点,想送给王爷尝尝,夜深了,公主怎的......在王爷房中?” 面对这样的锦婳,她很难不嫉妒,她万万没想到,两人无名无分竟然就这么住在一起,就不怕传出去坏了自己的名声吗? 锦婳哪能不知道她心里那点小九九,但她可不在意,况且,就算旁人知到了,又有谁敢在她面前说些什么,至于那些背后说三道四的,她听不到便权当没有。 她勾起一抹明艳的笑容,哪怕未施粉黛,在昏黄的灯光下也把精心打扮后一副小白花模样的苏薇儿衬托的黯然失色。 锦婳看了看篮子里的糕点,又看了看苏薇儿那充满期待的眼神,心中不禁感到一阵好笑。她知道苏薇儿的心思,但也明白墨渊对苏薇儿并无太多好感。于是,她决定逗逗这个自作多情的女子。 “哎呀,真是不好意思。墨渊他已经睡下了,本宫也准备歇息了。他最近啊,累得很呢,需要好好休息。不如这样吧,你把糕点放在这里,我明天一早一定转交给他。”锦婳说着,指了指旁边的桌子。 苏薇儿听了这话,神色一僵,脸上闪过一丝尴尬与失望。 他们每日不过是陪陛下皇后聊聊天喝喝茶,能有什么累的着的,她这么说,再加上两人住在一起,无非是跟她炫耀罢了。 苏薇儿强忍住心底的醋意,也只好顺着锦婳的话说下去。 “”既如此,那臣女就不多打扰了,还希望王爷好生休息,不要叫她过于劳累才是。” 锦婳笑意更甚,抬手随意的卷起自己的一缕头发,浑身上下都散发着魅力,“多谢郡主挂念,吧本宫会代为转达的,天也不早了,郡主请回吧。” 看着苏薇儿离去的背影,锦婳忍不住笑出声来。她心想:这个苏薇儿啊,真是不撞南墙不回头。 第144章 墨渊霸气护妻 锦婳发走了苏薇儿,心里却是不得劲的紧,一股莫名其妙的火气升起,空气中弥漫着一种微妙的醋意,那是她对墨渊独有的占有欲。 她轻盈地转身,她转身进到屋里,看着床上衣衫半敞,十足诱惑力的男人,坏心思冒泡似的钻了出来。 她一头钻进墨渊怀里,柔弱无骨的小手攀上他的脖子,朝他的耳边吹了一口气。 墨渊,这位平日里沉稳如山的男子,此刻却在锦婳面前显得有些手足无措。他看着锦婳那俏皮的模样,不禁笑出了声。 “你这又是闹哪出呢?” 锦婳媚眼如丝,勾的墨渊直冒火。 “这不是王爷出门一趟便是招蜂引蝶,人家郡主都主动投怀送抱了,我倒要看看,王爷是有多大的魅力。” 她这话说的娇俏,在配上那勾人的眼神,墨渊那叫一个难受啊,直接一个翻身将人压倒在榻上,眉眼带笑。 “哟,我的锦婳这是吃醋了呀。” 他的话音未落,锦婳便扑哧一笑,随即扑进了他的怀中。两人就这样腻腻歪歪地坐在榻上,享受着彼此的陪伴,偶尔的笑声穿透了宁静的夜空。 本以为有了这次之事,苏薇儿怎么着也该知难而退了,却不曾想这孩子当真是有毅力啊,真不知道该说她死脑筋还是爱的太深。 第二天,苏薇儿的身影再次出现在宫中,她的眼神中带着不甘和嫉妒。 原本,看在南阳王的份上,锦婳和墨渊还是有所顾忌,并不想把话说的太难听,可如今,人家的挑衅都摆到脸上了,自然也没有忍让的必要。 墨渊见状,没有丝毫犹豫,他借着与南阳王聊天的机会,直接而坦率地表明了自己的立场。 “我已经带锦婳已经拜过父母,她便是我认定的此生唯一的妻子,舅父是知到的,我墨家男子从无纳妾另娶一说,一生只认一人。” 墨渊的话语坚定而有力,仿佛在宣告着一段不可动摇的誓言。 这一刻,南阳王一个年过半百的男子眼眶微红,再看向眼前一对璧人,仿佛回到了二十多年前,自己的妹妹带着爱人来见他的时候。 见无人说话,锦婳也上前表态。 她紧紧拉住墨渊的手,语气认真而坚定。“我亦此生非他不嫁。” 看着两人眸间波光流转,是说不出的登对,在坐之人皆是满目温情,就连一向身子娇弱的皇后也激动了微微红了脸。 不过,唯独有一人,是怎么也开心不起来。 苏薇儿的脸色瞬间变得苍白,她难以置信地望着墨渊,眼中的悲痛与愤怒再也掩饰不住。 “墨王爷,她虽有公主身份,可她既不懂诗词歌赋,又没有才情雅致,怎能配得上您这样的天之骄子呢。更何况,她身在军营日日与一群男子混迹在一起,又如何说得上清白,若是放在寻常人家怕早就被浸猪笼了。” “够了!” 墨渊听闻此言,眼中闪过一抹冷冽,简单两个字便如同万年寒冰一般直直戳向苏薇儿,吓得她登时便不再敢说一句话。 墨渊最是见不得有人诋毁锦婳,旁人不知,他再她身边陪了这么久,怎会不知道她这一路走来多么不容易,他护妻心切,语气中带着不容置疑的霸气。 “你与锦婳,根本无法相提并论。她才是风光霁月般的人物,是我生命中的一抹亮色,是无可替代的存在,若是再让我听到你这般诋毁,可别怪我手下无情。” 墨渊的话语如同利剑,直击苏薇儿的心房。 这个她爱了这么久的人,此前对她不冷不热,她只当他是生性如此,可现在看来,只不过是他不爱自己罢了。 她看着紧紧将锦婳护在身后,对她怒目而视的墨渊,再也无法承受这份打击,当即落下两行清泪,草草行过礼后便转身离宫,只留下了一地的落寞与不甘。 南阳王,这位见证了整个过程的长辈,不禁摇头微笑。 “不愧是朕的亲外甥,有我当年的风范啊。”他的话语中充满了赞赏,在看向自己皇后的眼神里同样是不加掩饰的爱意,经年不变。 她们已经来南阳半个多月了,中途又因着城中病疫而耽搁,早便过了她们计划的要离开的时间了。 已经进七月了,再过一个多月便是她父皇的寿辰,她们两个可是万万不能缺席的。 “舅父,叨扰多日,我们也该回去了。” 作为大梁的亲家,南阳王自然知道他们不能再久留了,只是心里还是有些不舍。 皇后更是不想他们离开,她子嗣艰难,膝下只有清歌一个孩子,宫里也难免寂寥些,这俩孩子来了她最是开心。 “当真不能再多留几日了吗?” 皇后拉着锦婳的手,轻轻的摩挲。 经过着半个月的相处,锦婳也早就喜欢上了这个温和的女人,心里对她也是万分亲近,或许,是她与自己记忆中的娘亲很像吧。 “再过个把月便是父皇的寿辰,我等作为子女的,必然是要在场的,不过皇后娘娘放心,等我们有空了一定会再来看您的,到时候把您接到大梁去,也看看我们大梁的风景。” 锦婳与皇后十分投缘,三言两语便逗得皇后乐呵呵的。 不过分离总是难免,告别过后,他们还是踏上了回程的旅途。 第145章 神秘预言 两人之所以如此急着离开,一方面是因为皇帝寿辰将至,另一方面,则是由于最近一个沸沸扬扬的传闻。 传闻,在西域大漠之中,有一个神秘的国家名叫楼兰,这个国家坐落在滴水不下的沙漠腹地,人口与面积皆少的可怜,也鲜少与外界往来。 但这还算不得神秘。 要说这神秘国度之名传出,还要归咎于传言中的楼兰圣女。楼兰虽人口较少,但却有着同样的信仰,她们信奉天母,认为真神天母能够庇佑苍生,而楼兰一族每隔百年便会诞下一个眉间有着一抹血红印记的女婴,这个女婴被称为楼兰圣女,自成年之日起便可以沟通神明,以求得天母庇护。 楼兰圣女,最为神奇的能力便是能够预知未来,相传早在几百年前,楼兰圣女就曾精准的预言过天下七分的局势,也正是因此,楼兰圣女一度影响到了整个中原地区。 然而楼兰国与外界几乎没有任何联系,就连当初的预言也不过是路过的商队无意间传出来的,待其他人再想探寻圣女预言时,无一不离奇的死在了探寻的路上。 如此一来,更是为圣女这一身份蒙上了一层神秘的面纱。 而最近,中原地区流言四起,说是楼兰圣女再次的预言。 预言中说到,天下之势,合久必分分久必合,三载年前,天显异象,乃神人降世,一统人间。 如此一则预言,在中原掀起了一场轩然大波,几乎各个国家的国主都在派人打探三年前有何奇异之事发生。 墨渊和锦婳也同样听到了这个传闻。 别人不知道,他们两个又怎会不知呢。 正是三年前的这个时候,大梁皇宫里闪过一道并不起眼的金光,而后一个灵魂自异世而来,成为这个世界的一份子,而这个人,正是锦婳。 虽说他们并不信神仙鬼怪一说,但流言是能够杀死人的。 帝王心,最是多疑多虑,他们既知预言之中所说的天命之人不是自己,那便绝对不能允许那个所谓的“天命神人”安稳的活在世上。 恰逢其时,楼兰国又传出消息,说楼兰圣女即将出世,亲自前往为大梁皇帝贺寿。 这一下子,无疑是将梁国架在火上烤。 这不摆明了,这所谓的天命神人就是出在大梁吗,如此,只怕整个中原的视线都会聚集在大梁。 两人自知其中险恶,为此不论这传言是否属实,无论这圣女来此究竟为何,他们都要回去守着京城。 两人一路快马加鞭,来时走了小一个月的路,此时只用了五六日便走完了。 一回到京城,二人便直接进了宫。 “陛下,他们怎么说。” 他们远在南阳,也只是听说了圣女要来,其中细节并不知道,怕也只有眼前的皇帝才知道那封信笺上究竟写了什么。 皇帝眉间也是一片愁云惨淡,“他们放出的消息只是要前来祝寿,但他们除了拜帖外还送来了楼兰圣女的亲笔信。” 说着,皇帝从袖间拿出一张牛皮信封,极具西域特色。 墨渊接过信封,与锦婳一起打开来看。 入目倒是清雅娟秀的蝇头小楷,只是信中所言到底叫人毛骨悚然。 信中,楼兰圣女自称三年前便观此变故,然天道有道,她不能说,而就在半月前,她接到神谕,要将此预言传至天下。 而其中的预言也远比他们一路上听到的详细的多。 “十八数前,天象突变,东方气运之星冉冉升起,然升至半空一分为二,一则暗淡无光隐于之众,二则光芒正盛消失无踪,三年之前,灾祸横生,而后二相相合,天命神人命格异世所归,主大祸大福,乃为天下共主。” 看完这简单两行字,锦婳只觉得浑身血液凝固,手脚都在微微打颤。 照这个说法,十八年前这人降生,然而魂灵两分,一半留于眼前世界泯然众人,另一半则消失无踪去了另一个世界,直到三年前,另一半灵魂自异世而归,二者合二为一,才成为真正的天下共主。 十八年前,三年前,异世来魂...... 这几个词,无一不精确的踩在她的神经上。 难不成,这世界上真的有鬼神一说? 一旁的墨渊看出她的变化,趁皇帝望天出神的功夫拉住她的手。 “别怕,有我在。” 一句话,拉回了锦婳的思绪,叫她瞬间意识回笼,同时也唤回了皇帝的注意。 “朕自然不会怕,你们是担心那圣女来大梁会给我们带来灾祸?” 要不是说皇帝总是慢半拍呢,只怕就连皇帝身边的福公公都多少看出他们俩之间关系不一般,也就皇帝还迷迷糊糊的以为俩人单纯就是在担心国事呢。 不过也好,两人便能顺着他的话说下去。 “不错,虽说外界所知传言不全为真,但只言片语也足以激起那些人的疑心。” 锦婳也跟着附和,“眼下各国君主都在搜寻那所谓的天命之人,只怕找到便要置之死地,而圣女选择在这个节骨眼上来大梁,要么这人当真在大梁,要么便是故意引人注意,不过是一个巨大的阴谋。” ...... 三人详谈到夜半时分,也只能得出走一步看一步的结论。 毕竟不管是此前的哪种猜测,无疑都将是一场巨大的变故,不仅是对大梁,更是对整个中原。 第146章 楼兰圣女到来 传言四起,再过几日又会有各国使者前来贺寿,如此宏大的场面,锦婳和墨渊不得不防。 两人千里迢赶回来,还没来得及歇息便飞速投入了护城安排中。 也恰逢这时,静山行宫传来消息,说洛威醒了。 时至今日,洛威昏迷已有近一年,终于在锦婳和苏老爷子的不懈努力下醒了过来。 在晨曦初露的静谧中,静山行宫被一层薄雾轻轻笼罩,宛如世外桃源。 洛威的苏醒如同冬日后的第一缕阳光,穿透了漫长的沉睡,让整个行宫都为之振奋。 锦婳听闻消息后,不顾一切地从远方急驰而来。 再次醒来的洛威显然还没有从沉睡的迷乱中清醒起来,就连眼神都带着几分呆滞。 但是,就在他看到锦婳的那一刻,仿佛一切混沌隐去,他又看见了当日锦婳亲手将自己拉下神坛,押入大狱的场景。 一时间,洛威只觉得浑身血液一滞,连周遭的空气都稀薄了几分。 “醒了,你可知,你这一觉睡了多久。” 锦婳对他的态度倒不奇怪,毕竟,在他昏迷之前,是自己一枪刺破了他的黄粱美梦,自己于他,可不就如洪水猛兽嘛。 许是太久没有说话,洛威开口的声音有些许嘶哑。 “我……听他们说,我昏迷了数月,是你救了我。” 锦婳点点头,上前一步替他诊脉。 “你不必在意是谁救了你,而我只在意是谁害了你,你还记得你都接触过什么人吗?” 锦婳轻声细语,试图从他口中探知那场意图篡位的往事,然而,沉睡的岁月似乎在洛威的记忆中留下了深深的空白。 他努力回想,却只能给出支离破碎的片段,如同夜空中零散的星光,难以连成完整的画面。 “我……不知道,当初那些人,明明都是我的幕僚。” 锦婳摇摇头,“你可知道你为何会昏迷。” 这个问题问出口,洛威便知道他的昏迷肯定不简单,也是,他是个罪大致死的人,锦婳费尽心思救下他,必然另有隐情。 “不知道。” “是蛊,南疆苗族最毒的蛊,到你昏迷那天,这蛊虫应当被种在你体内至少三个月了。” 这下子洛威的脸色更白了一层,嘴唇哆哆嗦嗦的说不出话。 “所以,你身边那个苗疆人……” 洛威摇了摇头,他也是我的幕僚之一,应当是跟了我很久了,至于我们是怎么结识的,我记不得了。 锦婳也没想这能这么快查清楚,虽说难免失落,但也总归算是有了些许眉目。 无奈之下,锦婳只能将他继续安置在这片静谧的山林之中,等待着时间或许能唤醒他更多的记忆。 许久未归,锦婳也想多陪陪老太妃,便给墨渊去了信,叫他待楼兰圣女进京时通知她她再进宫。 未曾想,那圣女竟来的如此之早。 三日后,距皇帝寿辰还有十日,宫中便传来了消息。 楼兰圣女,那位传说中的神秘女子,已经抵达皇宫。 她带着异域的风情,如同沙漠中的绿洲,吸引着无数目光。 锦婳心中一紧,她知道,这位圣女的到来,或许会改变许多事情,包括她与墨渊的命运。 骑上马背,锦婳再次踏上了前往皇宫的道路。 宫墙之内,楼兰圣女正与皇帝交谈,她以轻纱遮面,神秘莫测。 随着福公公一声通传,锦婳的身影出现在勤政殿内。 “儿臣见过父皇。” 在外人面前,该有的礼数还是要有的。 “想必这位就是楼兰来的圣女了吧。” 锦婳的到来并未引起这位圣女的重视,面对锦婳的疑问也只是神色淡淡的回应,连眼神都未曾施舍她一个。 “正是,久闻殿下大名。” 对她这种不冷不热的态度,锦婳倒是觉得好奇了。 如果他们的猜测没错,她的预言里那个天命之人不出意外应该就是她了,但眼下看来,这圣女……好像也没传闻中那么神嘛。 不过事情尚未明了,锦婳还是耐得住性子与她虚与委蛇。 “哪能与圣女相提并论,圣女殿下才是闻名中原啊。” 可能是这话多少取悦了她,圣女也总算是给了她一个眼神,只是这一眼,却叫她心底一沉,方才提起来的一点好兴致再次烟消云散。 “公主殿下带兵征战四方,说是男子都不为过,又岂是我等深闺女子比得了的。” 若是说先前的两句只是不咸不淡,那么这一句可就是夹了火药了,这是暗示她是个粗人像个男人,不如她温柔小意咯? 锦婳心中暗自揣测,这种莫名的敌意与审视,让她心中泛起了一丝怪异。 就在两人交谈之际,墨渊也来了,墨渊仍旧是那样,一进门视线就没离开过锦婳。 楼兰圣女那双古井无波的眼睛,在看到墨渊的那一刻亮了起来。 锦婳自然没错过她的这一转变,心下对她方才的敌意好像也有了些许了解。 感情……又是一个觊觎她男人的啊。 那边楼兰圣女一颗心系在墨渊身上,并未注意到锦婳对她的打量。 她抬手摘下面纱,露出了一张精致绝伦的脸庞,对墨渊行礼时,顺便秋波暗送,一点都不背人。 看着她这样子,在看看一旁不动如松,眼神一直黏在她身上的墨渊,脸上露出一抹邪恶的笑。 楼兰圣女,有意思。 第147章 将计就计 “楼兰族第六十七代圣女楼娅,见过王爷。” 直至此时,这位楼兰圣女才第一次揭开自己的真面目,也是第一次介绍自己。 这番做法就连一向对人情冷暖颇为不敏感的皇帝都察觉到了不对劲。 他可是皇帝,更是此次寿辰的主角,可这圣女对他不见丝毫客气,反倒对墨渊青睐有加。 墨渊将这一切看在眼里,在配上锦婳那略显冷硬的表情,顿觉大事不妙,直接上前一步错过宁雨昕站到了锦婳身边。 “圣女不必客气。” 见墨渊同样神色淡淡,锦婳这才心情好了点。 只能说这男人长得实在妖孽,刚走了一个苏薇儿,又来了一个楼兰圣女,魅力不减当年啊。 面对墨渊的淡漠,楼娅倒是丝毫不放在心上,一改方才的惜字如金,开始侃侃而谈。 “想来殿下应当见过臣女给陛下的信笺了吧,上头的预言乃我师父所做,万不会有假。” 听她这么说,墨渊先是转头看了一眼锦婳,而后心下了然。 看来这位圣女是把那人当成他了啊。 不过如此也好,那就直接将这一滩水搅得再浑些。 “看了,不过……”墨渊抬头与她对视,久经沙场的人身上总有一种肃杀之气,尤其现在,他刻意放出这气势,顿时便叫那圣女有些招架不住。 “不过什么?” 楼娅强忍住心中的惧意,硬着头皮问道。 只见墨渊下一刻便收起了周身的气势,转而换上一副儒雅和煦的笑,一时间叫宁羽馨看傻了眼。 “不过圣女为何会认为那人是我呢?。” 他这话说起来没毛病,听起来也没毛病,但有心之人仔细品品就能发现,这里头全是坑。 一来,楼娅只不过是问了一句,并未表明她认为墨渊便是那人;二来,墨渊这句话便是先入为主的叫楼娅觉得自己想的不错,他就是那人。 果然,楼娅的回答丝毫不出他们所料。 “神谕有言,十八年前天降异象,二项分离,三年之前天降灾祸,二项相合。” 她微微一顿,在抬头看向墨渊时脸上竟染上了几分不易察觉的绯红。 “臣女早先便有关注到殿下,因此得知十八年前天降异象之时,您无故大病一场,而后就变得少言寡语,而三年前,您又在北地遭遇大疫,九死一生,不知臣女所言可对?” 墨渊顺从的做出一副思索的样子,半晌后才点点头,“好像确实如此。” 锦婳看着正在开屏的某人,心底直蛐蛐,盘算着等会怎么收拾他。 墨渊仿佛感应到了身边人的低气压,趁无人在意悄悄握住了锦婳的手,以示安慰。 “据我母妃所说,那场大病生的蹊跷,好了以后我也忘记了很多以前之事,而两三年前疫病好了以后,便恍恍惚惚间又记起了些许当年之事。” 墨渊这话纯属胡说八道,当年生病是因为他想学画本子上的人给母妃捞鱼炖汤,结果一个不小心掉进了冰冷的湖里,而鼠疫更是人为。 可那圣女并不知晓这些真相,反倒被墨渊唬的一愣一愣的。 “那便是了,先前臣女还不敢确认,此番更是确认了臣女的怀疑。” 听到这里,楼娅是肉眼可见的开朗起来,但皇帝却是结结实实的被绕在了里头。 不过直觉告诉他,听着就是了,当个背景板就对了。 好在此时福公公来拯救了云里雾里的皇帝。 “陛下,接风宴已准备妥当,诸位大臣也已经候着了。” 这就是来催了。 皇帝见锦婳和墨渊都没有再聊的意思了,便招呼着去前头接风宴。 楼娅作为楼兰使者,自然应当与楼兰使臣队伍一同入场,便只好先行离开。 这也给了皇帝提问的空闲。 “你俩这又是搞哪一出啊?朕怎么有点看不懂啊?” 锦婳与墨渊相视一笑,而后开口解释。 “今日只不过是试探罢了,经过这简单的聊天,不难看出这位圣女并不知道所谓天命之人到底是谁,那预言里也并未言明。” 墨渊接着锦婳的话接着往下说,“既然她这个源头也是猜测,那我们便可以通过引导来控制舆论,把局面控制在我们手里。” 锦婳点头,“她说是就是喽,反正我们自己可没承认。” 这下子皇帝算是听明白了。 其实自从这预言出世,他心里也多少有了猜测。 他的这个女儿,如今正是十八岁,而三年前,她在自己的寿辰上大放异彩,而后便一发不可收拾,完全像是变了一个人。 若是当真有那劳什子天命之人,他倒觉得会是自己的女儿。 如此一来,也算是在保护锦婳了。 第148章 圣女现世 朱墙绿瓦的尽头,神武门开,一辆素白马车缓缓驶入,身后跟着数十名身着白衣,白纱覆面对女子。 只见这车架前头四马并进,整个车身不知有何种材料制作,通体莹白,又泛着细细微光,唯有四角悬挂着五彩细绳和火红色的铃铛是其中异色,格外引人瞩目,寒风扰动铜铃,铃声宛如来自天边般悠扬,更为它添了几分神秘之色。 这马车里坐的,正是那楼兰神女。 铜铃一路响到明和殿,这可谓是前所未有的荣宠,而殿中一众大臣早已到齐,纵使其心各异,此刻却是如出一辙的静默。 “叮铃~叮铃~” 车帘掀起,端坐其中的女子终于露出真容。 她缓步而下,每一步都透着与生俱来的优雅从容。 楼娅行至大殿正中,双手叠于额前,郑重一拜。 “楼兰圣女楼娅,谨代表吾皇向尊贵的大梁王进献贺礼,以示楼兰国最诚挚的敬意。” 话毕,一众楼兰使臣鱼贯而入,手中无一不捧着大小各异的盒子。 盒子打开,更是惊呆了在场的众人。 各色天材地宝倾世白玉不计其数,更有被楼兰皇室视为传世珍宝的玉楼神花,就如此活生生的摆在了众人眼前。 “此花名为玉楼神花,历经千年方的一朵,而整个楼兰皇室也不过两朵,此番前来,吾皇特地以此宝做贺礼,恭祝大梁王福寿永安。” 就连锦婳在看到那朵月白色的小花时也不禁愣了片刻。 这可是传说中能肉白骨活死人的神物,楼兰王倒是真舍得。 不过众人虽震惊,但面上却是不显,毕竟都是见过大场面的人,表情管理那都是一顶一的好。 皇上见此也是小小的吃惊了一下,不过此物虽珍贵,于他而言确实没多大的吸引力,客套几句后便叫人收下了。 “还请圣女代朕谢过楼兰王,圣女殿下请上座。” 面对皇帝的邀请,楼娅却并没有动作。 她依旧傲然立于殿中,周身随从退去,竟生出几分遗世独立之感。 然而她开口却是再次震惊了众人。 “臣女此番前来,还有另外一事,便是遵从天意指引前来追随那天命之人。” 此话一出,大殿上便彻底炸开了锅。 “这……难道真的有天命之人?” “难不成那能一统天下之人竟是出在我大梁,那我大梁何愁不兴啊。” …… 不只是在座的诸位大臣,就连一向沉稳的墨渊和锦婳也不禁皱起了眉头。 这人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大庭广众之下将预言昭告于世,这可不是疯传的流言能比拟的,更何况是在如此场合,更是值得人深思。 只见她从随身携带的金丝锦囊中取出一枚月白色莲纹玉佩,仔细一看却发现这玉佩竟是只有半块。 月白色的玉石在辉煌的大殿中泛着幽幽萤光,七彩斑斓,仿佛被一层缥缈的佛光笼罩着。上头雕刻的花纹繁复无比,哪怕是世间最厉害的工匠只怕也做不出它千分之一的精巧。 “此物乃我楼兰上一任圣女窥探天命所得,乃天神指引,唯有在神子身边方能大放异彩,显现神通。臣女谨遵天意,携带信物前来大梁,果然在此刻绽出光芒。” 话落,楼娅缓步上前,将这半枚玉佩恭恭敬敬的呈到墨渊面前,并附身长拜。 “臣女谨遵天命指引,拜见神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