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蓄谋勾惹,清冷权臣被她撩晕了》 第1章 蓄意勾惹 盛京西湖,水光浮动,潋滟生色。 画舫在湖上拨开长长的水痕,慢慢抵岸。 不同湖上其他热闹的画舫,这艘没有歌姬,亦没有舞姬,安静得与湖上的热闹格格不入。 片刻后,一人从画舫里走了出来,长身立于船板上,一身精致白袍,微风拂动,衣角飞扬。 挂在檐角上的灯笼在风中轻轻摇晃着,摇曳的烛光映衬在男子周身,亦是压不住他周身冷肃的气息。 那双幽深至极的黑眸,流转间,还藏着让人捉摸不透的幽光。 可即便是透着生人勿近的寒意,也掩盖不住他俊逸的容貌,矜贵的气度。 没一会儿,画舫里跌跌撞撞跑出一名掩面哭泣的女人,她跑的时候,双脚虚浮,仿佛随时都会娇软跌倒在地,她匆匆瞥了一眼站在船板上的男人,便哭着登岸急急离去。 那女子刚离开,两名身着曳撒的锦衣卫便行至岸边,朝船板上的白衣男子拱了拱手,“大都督。” 两人行了礼,便忍不住偷偷抬眸瞄了一眼男人,之后又瞄了一眼女人离开的方向。 看样子,他家主子今晚的相亲,又失败了。 只是那女人,好像被欺负了一般,两人又不由地地看了一眼自家主子。 “里面的人,押回卫厂,好好侍候。”男人淡淡开口,根本就没有理会岸上两个属下的八卦眼神。 两名锦衣卫对看了一眼,先是诧异,随即反应过来,马上便跨上了画舫。 不一会儿,两人就拽着一个满身是血,奄奄一息的黑衣人出来。 今晚是中秋之夜,谢宴礼出奇配合,竟然答应了姨夫人给他安排的相亲,现在看来,相亲是假,做局是真。 想要他主子命的人不少,只是他们没想到,这些人这么明目张胆,今晚这种热闹的场景都敢玩刺杀? 架着黑衣人的两名锦衣卫后背都被冷汗浸湿了,他们守在岸边,竟然没有发觉船上的异常。 若不是他家主子武功好,他们都不敢想今晚会发生什么。 谢宴礼见人被扣押出来了,也就没有再做逗留,跨上岸,便朝他停在不远处的马车走去。 两名锦衣卫,一人押着黑衣人回卫厂,一人则是跟在谢宴礼身后。 只是未等他们走到马车前,熙攘的街道中突然传来几声突兀的叫喊声,“站住,别跑,抓住她……” 随着那叫喊声起伏不断,街上的人都被吸引了注意力,自然也包括谢宴礼,他顿下脚步,眉眼沉沉,似乎不喜这样的喧哗。 忽地一道娇小的身影拨开人群跌跌撞撞地朝着他这边跑来,未等他有所反应,人便直直撞入他的怀中。 女孩身子虽娇小,但撞过来的力道并不轻,可谢宴礼依旧站得笔直,纹丝不动。 随之是几个壮汉接踵而至。 女子见状,直接抬手抱住了谢宴礼坚实有力的劲腰,脸也紧紧地埋进了他的胸膛。 跟在谢宴礼身后的锦衣卫名唤疾风,是谢宴礼的随身侍卫,他见自家主子被抱住,本能地握住了腰间的剑柄,将剑拔出。 而他拔剑的动作也让那些追过来的壮汉定住在几步之外,警惕地看着他们。 特别是疾风还穿着曳撒,几个壮汉不敢直接造次。 他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终有一个胆子较大些的颤颤巍巍地朝谢宴礼拱了拱手。 继而开口道:“大人,小妹神志不清,乱跑出来,冒犯了大人,请大人恕罪。” 说着就要去扒拉谢宴礼怀里的人。 女子紧紧抱着谢宴礼,一脸惊恐状,“大人,救我,他们要把我卖去百花楼,求大人救救我。” 谢宴礼垂眸睨着他怀中的人,好看的眉峰轻轻拢起,眼眸里透着被侵犯的不悦。 他讨厌别人近他的身,更不喜女子靠近他。 沉冷的黑眸渐渐凝上寒霜,但他并未立即抬手将怀里的人推开,反而是抬眸看向那几名壮汉。 他的眸光如碎玉寒冰,冷得渗人,几名壮汉冷不丁地被他盯着,顿时浑身一颤,气势都不自觉地弱了下去。 疾风似乎也接收到了主子的意思,将手中的长剑一指,沉声道:“锦衣卫指挥使在此,胆敢造次?” 几人一听,哪里还敢要人?说了几声‘大人误会,大人饶命,小妹送给大人’之类的话,便落荒而逃了。 沈青骄用眼角的余光偷偷往那些壮汉逃的方向看了一眼,心里忍不住吐槽:真是不中用,拔把剑就被吓倒了,真是窝囊废。 她都还没开始演呢? 但现在,人不走也走了,她吐槽也无济于事,只好将全部注意力集中在面前的男人身上。 男人身上淡淡的冷檀香开始一点点钻入鼻尖,竟让她有几分迷醉,她体内的媚药忽地窜了一下,心尖忍不住跟着颤了颤。 浑身不自觉地燥热了起来。 箍在他腰间的手忍不住收紧几分,隔着衣物,感受着他坚实的体魄,喷薄的力量。 此刻,这个男人在她眼中就仿佛尤物一般,勾引着她犯罪。 她下意识舒展开十指,隔着衣物覆在他的脊背处,轻轻摩挲着他的肌肉纹理。 脱了衣物,手感定然会更好,沈青骄如是想着。 就在她准备动一动十指好好再摸一把,一道幽冷的声音从头顶处传来,“摸够了吗?” 沈青骄蓦地回神,脸上本来还带着几分调戏意味,瞬息间便换成楚楚可怜。 她没有立即撤开身子,而是微微仰头,看向他。 掐着嗓子,用她认为最娇媚的声线轻轻喊道:“求大人救救小女子。” 谢宴礼不语,只是保持着垂眸睨着她的动作,眼神里的冷意并未褪去。 沈青骄被他肃冷的眼神这么一直盯着,多少还是有些犯怵。 但还是壮着胆子,“他们给我喂了药,我……我……” 为了接近他,她特意给自己下了那魅惑人的药物,就是为了让这戏真一些。 她得到的资料里显示,谢宴礼这个人的性子让人捉摸不透,阴晴不定。 虽长了一副人畜无害的面孔,但人不是个善茬,且性子多疑,想要博得他的信任,不下点真功夫,他不一定会上钩。 她也是做了一番思想斗争,才决定舍弃自身的清白。 不过现在这样近距离接触到他,不得不说,她的这个决定不亏,这男人,比画像上还要美上几分。 她凝视着他的同时,谢宴礼也睨着她,寸寸打量着她。 月下佳人,玉面红润,娇羞欲滴,宛若天仙。 确实是长了一张很是勾人的面容。 特别是那双妖媚的狐狸眼,风情万种,配上鼻尖上的一颗小小的痣,又藏着几分俏皮可爱。 这样一个女子,卖入香楼,妥妥的头牌人选,定能让香楼赚个盆满钵满。 可今晚街上这么多人,她却目标明确,独独撞进他怀中。 他从来就不相信什么巧合。 他更相信,蓄意为之。 “你想让本督如何救你?”他的嗓音轻淡,不辨喜怒。 但声线却是好听得紧,如潺潺溪流,一点点润入人心间儿。 沈青骄完全沉醉于他的美貌和动听的声音中,人也开始有些恍惚。 她朱唇轻启,娇羞微嗔,“自是……自是共赴人间喜乐。” “呵!”谢宴礼的喉中滑出一个短促的笑,连带着胸腔也跟着颤了颤,近在咫尺的喉结也因为这一笑,轻轻地滑动了几下。 沈青骄藏在皮囊之下的那颗心忍不住疯狂地颤动着。 她第一次领略到一个男人的魅力,性感到让人心跳如狂,找不到北。 沈青骄紧了紧手臂,想要用此来麻痹下自己发颤狂跳的心尖尖。 但好似压不住,这个男人,好像还挺对她的胃口。 第2章 那就……玩玩 就在她沉溺于他的美色之时,她白皙的后颈忽地被他一只手掌覆住。 他带着些许粗粝的拇指在她肌肤上轻轻地摩挲了起来,药效使然,躁意升腾,她被他撩拨地开始全身战栗,双脚发软。 “大人~”沈青骄忍不住娇娇地喊了一声。 同时心里冷哼,“果然男人都是禁不住诱惑的。” 就在她得意,以为他上钩之时,他忽地收紧五指。 剧痛从后颈处传来,他捏着她的后颈,将她的脸拉离了他,迫使她仰着头看着他。 “本督可不信什么可怜女子,但却是知道,越是好看的东西,越是淬了毒,说吧,接近本督,是想杀本督呢?还是想从本督这里得到什么?在画舫上没能得逞,换策略了?美人计?” 他的嗓音冷淡地如浸了寒冰,入耳让人不禁生出寒意。 突如其来的转变,让沈青骄怔愣了一瞬。 但她很快回过神来,谢宴礼可不是普通人,要是那么容易就上钩,那就不是他了,也不配她花那么多心思,不惜给自己下药也要攻略他。 不过越是这样,她越兴奋,她就喜欢挑战有难度的。 “大人……我没有……”沈青骄挤出几滴泪,哭腔即现。 男人居高临下地看着她,唇边勾出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他的五指从他的后颈来到了她的喉咙处,再次收紧。 呼吸在瞬息间被夺走,沈青骄本能地身子往后仰,本来紧抱着他腰身的手被迫放开,她的身子也随之离开了他的怀抱。 “大……大人……”她装出害怕的样子,一脸惊恐地看着他。 男子眼底一片阴鹜,五指继续收紧。 本因着药物关系,她双颊是潮红一片的,但此刻,已然变得青紫,额上的青筋也因为窒息而暴涨。 他来真的?沈青骄暗暗啐道。 窒息感袭来,她知晓他不是吓唬自己的,出于求生本能,她双手攀上他掐着自己脖子的那只手,开始去抓扯,想要将他的手从自己脖颈处扯开。 但他的手如铁钳一般,死死地缠在她的脖子上。 他脸上的神情亦是淡漠无比,冷冷地睥睨着她,仿佛他手中掐着的不是人,不过是一只小小的蝼蚁。 即便她此刻想要反抗了,她知道,她逃不掉,因为她已经错过了最佳逃脱的机会。 周遭的人看到这一幕都不敢上前,纷纷绕道而行。 锦衣卫办事,他们老百姓哪里敢随便置喙? 胸腔里的空气一点点被掠夺干净,沈青骄能感觉自己身上的力气在一点点消失,就连脑子都变得混沌。 但她要赌,赌这个男人不会杀她。 果然,就在她以为要窒息而死了,谢宴礼的手松了。 她身子一软,直接跌倒在地。 她趴在地上,如死物一般,片刻后,才猛然吸进一口气,空气从口鼻处涌入,将她胸腔扩张,她才感觉自己死过翻生。 她猛地大喘起气来,而后才开始忍不住剧烈的咳嗽了起来,喉咙因为他手掌的压迫,仿若被砂砾刮过一般,生疼,咳嗽一下,就能尝到一股腥甜。 她在心里将他祖宗十八代都咒骂了一遍,才凛了神色,换上那副楚楚可怜的模样,抬眸害怕地看着他。 但谢宴礼睨着她的眼眸一如既往的冷漠。 旁边的疾风这时也反应过来,忙开口道:“爷,属下这就将人带走。” 说着就去拉扯地上的沈青骄。 沈青骄还未彻底缓过劲儿来,但她脑子还算清楚,知晓自己若是被这锦衣卫带走,再想要接近谢宴礼就没有机会了。 而且,进了卫厂,不死也要脱层皮,她可不是来受虐的。 她忙甩掉锦衣卫的手,爬过去抱住谢宴礼的一只脚,用着沙哑的嗓音哀求,顺道挤出更多泪,“大人,别,别让人带走我。” 女人长了一副姣好的面容,此时梨花带雨的模样,最是惹人心疼,也最是能激起男人的保护欲,但……谢宴礼例外。 而且,他向来都没有保护欲,只有杀欲。 他动了动脚,想将人甩开,但女人死死地抱着,就是不撒手。 “怎地,本督饶你不死,不乐意了?上杆子找死?” 沈青骄却仿若听不到一般,抱在他脚上的手收得更紧。 谢宴礼有些不耐地蹲下身子,紧紧捏住她的下巴,迫使她抬眸看着自己。 冷嗤道:“就这么想让本督带你走?说说,你凭什么?” “凭我……我长得貌美,我身姿也曼妙,而且,我还未开苞,大人难道就不想……要我吗?” 其他的她不敢自傲,但外在条件这块,她很有信心,堪称尤物也不为过。 “呵!天下美人何其多,你觉得本督缺你一个?” 沈青骄咬了咬唇,微微往前一凑,更加靠近了谢宴礼,用两人才能听到的声音说道:“我……他们给我看了不少……那种话本,我愿意同大人一起……体验。” 话本她确实是看过,还是盛京出了名的百香楼出品。 里面的内容也确实是很……嗯……很炸裂,随便看一眼都能让人脸红心跳那种。 她这次可谓是诚意满满。 “是吗?那本督不体会一下,好像辜负了姑娘一片苦心?”谢宴礼轻据唇角,勾出一抹淡笑,饶有兴致地睥着沈青骄。 明明看着温煦如风,可是沈青骄总觉得他这笑,让人浑身森然。 但她顾不上其他,即便此人是毒蛇,她也要攀上。 “大人……您带我走,好吗?”又是娇媚的嗓音,能把人骨头酥脆的那种。 谢宴礼捏着她的下巴,细细地端详了好一会儿,忽地将人从地上提了起来,拽着就转身折返回刚才的那艘画舫。 疾风不知自家主子要做什么,忙跟上劝道:“爷,不可。” 跟在谢宴礼身边这么多年,见惯了多少权贵还有死对头想要给他家大人身边塞女人的,可从未有人能成功。 今晚这女子,看似柔弱无害,但其实明眼人一看便知是有意为之。 他家主子不可能看不出来,可明明看出来了,为何还要顺她的意?直接交给他们带回卫厂,严刑拷问,不是更好? “无妨,本督陪她玩玩。”谢宴礼薄唇微动,人已经拽着沈青骄上了画舫。 今夜,有太多不识趣的人了,他不好好配合一下,岂不辜负。 既然她也想玩,那就……玩玩! 画舫从外面看着,跟湖上的其他画舫无异,但一进到里面,铺天的血腥气顿时充斥着整个鼻腔,刺鼻得很。 而这血腥气正是地上残留的一大滩鲜红的血液散发出来的。 沈青骄闻到这味,下意识地蹙了下眉。 即便在司密局待了这么多年,她的手上也不干净,沾过不少人血,但她依旧不喜欢这血腥气,会让她犯恶心,甚至还会让她头疼。 偏偏谢宴礼还不做人,直接就将她往那一滩血中推了过去。 她一个踉跄,脚步不稳,人直接就扑倒在那滩血上,顿时她整个上半身都沾满了血,脸上也被溅上去不少。 她这次是真的惊叫出声,差点没管住嘴巴就问候谢宴礼全族祖宗了,好在她及时反应过来,控制住自己。 她顾不上其他,忙支起身子,坐在地上开始往后撤退,待身子抵在船舱的墙板之后,双手才嫌恶地往地上擦去,试图将手上沾着的血液给擦掉。 直到她感觉到手上和手臂上都传来摩擦后火辣辣的疼痛感,她才停止动作。 而后抱着两只膝盖,缩在角落处开始簌簌发抖起来。 谢宴礼全程都盯着她,并未在她脸上找到破绽,因为沈青骄不喜血液是真的,所以脸上呈现出来的害怕自然看着也真。 他在她面前蹲下身子,捏住她的下巴,睨着她,“怕?” 第3章 不是你能惹的人 沈青骄没有回应他,只是一个劲儿地挤着眼泪,那副模样,妥妥就是一只被吓坏的小白兔。 “这就怕了?那接下来的,可比这有趣多了。” 下一刻,谢宴礼再次将人拽起,往一扇屏风后走去。 那里面放着一张罗汉榻。 谢宴礼直接将人推到榻上,下一刻就俯身将人禁锢在自己身前和榻之间。 沈青骄半躺在榻上,有些紧张地凝视着近在咫尺的男人。 属于他身上的冷檀香,不断地侵蚀她的呼吸,这一次,周身除了药物窜走带来的异样,还有男人近距离俯视的压迫感。 “你……”她紧张张了张口,只是话还未出口,她便感觉到肩膀处传来一阵凉意。 她肩膀处的衣服已经被他拉了下来,露出她圆润白皙的秀肩。 沈青骄本能地瑟缩了下。 从未有男人敢对她做这样的举动,所以,谢宴礼突然这般行为,心理上多多少少让她觉得有些排斥。 但为了不让他起疑,她没有任何动作,依旧是睁着那双害怕又带着无辜的眼眸看着他。 只是接下来,谢宴礼并没有再去褪她的衣物,反而是一直审视着她。 四目相对,两人心思各异。 忽地一阵冰凉的触感贴上了她裸露的肩膀,长年在刀口上舔血的敏锐让她马上就意识到了那是什么。 很快,匕首的刀身便开始贴着她的肌肤慢慢往下滑,她本能地僵直身子,屏住呼吸。 “既然想服侍本督,那我们就来玩点不一样的。” 匕首继续下移,刀尖落在她的腰腹上。 “想做本督的人,是不是该留下本督的记号?” 沈青骄并不明白他所说的记号是什么,但下一刻,腰腹处传来皮肉被划破的疼痛感,她马上便意识到他所说的记号是怎么做了。 “你说该刺个什么字,既能表明你对本督的爱慕,又能告诉别人,你是本督的人?”谢宴礼掀起眼皮,黑眸笑意盈盈地看着她。 手上的匕首却是轻轻地滑动着,所到之处,留下一道浅浅的血痕。 见她眉眼紧蹙,脸上的神情不断变幻,他心情变得更加好了。 也更加坚定了自己猜测,若真是寻常女子,别说用刀划自己了,就是看见这匕首,就已经吓得七魂不见了六魄。 比如,他今晚的相亲对象,那个什么刘还是王姑娘,他不过是才拿出匕首,就已经躲在角落处,哭得稀里哗啦了,当看着他在刺客身上划下了一刀又一刀的时候,直接就晕死了过去。 而眼前的人,虽然脸上有几分害怕,但却不是一个弱女子正常的表现。 “怎样?想好了刻什么字了吗?”他轻扯唇角,竟是满满的嘲弄。 沈青骄不答,只是垂眸警惕地盯着那刀尖。 “别怕,我刀法还不错,动作也很快,肯定不会让你很痛苦的。” 他话毕,沈青骄明显就感觉到刀尖上的力道重了一点,疼痛感也更加清晰了几分。 沈青骄终是绷不住,抬手抓住他握住匕首那只手的手腕。 这人是变态吗?她这么一个娇滴滴的女子,他怎么能下得去手? 谢宴礼掀眸睨着她,“怎么?不愿意?” “我……我怕疼。”沈青骄继续摆出一副害怕可怜的模样。 谢宴礼轻挑眉眼,“是吗?那我试试。” 沈青骄怎么可能再给他试,就刚刚划破皮的疼痛她都是强忍着,要是真让他试,指不定肚子都要给他划开。 她可不认为,这个男人真的会有菩萨心肠,刚才没有掐死她,可能就是单纯地不屑杀她罢了。 再一次,他绝对不会心慈手软。 她这次不敢再赌。 另外一只手也抬起,紧紧地握住他的手腕。 她决定了,若是他敢强来,她就不装了,定要和他拼个你死我活。 她可不是什么由着别人揉圆搓扁的人。 就在两人暗暗想要较劲儿的时候,一个声音从岸边那处传来,“姨夫人,您怎么来了……都督啊……他……他在……在……” 是疾风支支吾吾的声音,还是特意提高声量的。 “姨夫人,都督他……他没在画舫上,您别……别上去……”疾风的声音继续传来。 谢宴礼眉头一拧,看着身下的女人,终是厌恶地将其甩开。 “既然怕,那就趁早收起不该有的心思,本督不是你能惹的人。” 他丢下一句,人也站起身来,没有任何眷顾地跨步出了船舱。 只是他从画舫上跨出去,未来得及登岸,忽地身后的湖面上传来‘咚’的一声。 是重物落水的声音。 他剑眉微蹙了下,很快站在岸边的疾风便喊道,“大都督,那女人……投湖了。” 这一声,顿时引来了不少人。 今晚是中秋夜,街上的人很多,一听有人投湖了,大家的好奇心顿时都被勾起,纷纷聚到了岸边看热闹。 不过并没有人跳下去救人,毕竟锦衣卫在此,就算是救人,也轮不到他们。 但谢宴礼无动于衷,依旧信步跨上岸。 投湖,不过是那女人的苦肉计。 即便不是,淹死也无妨。 就在他冷漠地跨上岸之时,岸上的看客中传来了一声,“沉下去了,人快要沉下去了……” 而随着这一声,众人的目光都不由自主地落在他和疾风身上。 疾风有些顶不住压力,小声问道:“爷,要不要救人?” “人没力气了,真的沉下去了。”人群中再度传来一声。 “锦衣卫怎么不救人?” “蹬腿了,怕是真的要死了。” “……” 岸上议论声不断,众人看向他们两人的目光更加炙热,仿佛他们不下去救人,就能将他们盯死一般。 谢宴礼终是不耐地朝疾风说了一声,“你下去把人拎上来。” 疾风却是一脸为难,“大都督,我……我不会凫水。” 说完,悄悄抬眸看了一眼谢宴礼,而后又迅速低下头。 卫厂这么多锦衣卫,几乎都会凫水,唯独他这个跟在谢宴礼身旁侍候的不会水。 “其他人呢?” 疾风这才反应过来,但他转头去寻找其他兄弟之时,却没有在人群里看到任何一个锦衣卫。 谢宴礼今晚出行,是带了不少人,但大部分都是隐在人群里。 可此刻关键时刻,却找不着人。 “别找了,谢宴礼,你马上给老娘下去救人!”一直站在岸边叉着腰看着他们,风韵犹存的美妇人终是忍不住怒喝。 谢宴礼抬眸看去,忍不住抬手捏了捏眉心,人也没来由地烦躁了起来。 手从眉心处移开之后,对上的便是一双愠怒的美眸,美妇人一脸凶相地瞪着他。 “您怎么来了?” 美妇人却是不答他,见他还是不动,她着急地再次吼道,“你是想让别人毁了人姑娘的清白吗?” 那他下去救,就不毁人清白? 当然这句话谢宴礼只在心里暗忖,实在是怕说出来,又有几百句反驳等着自己。 “立刻,马上,给我下水救人。” 第4章 唯有……以身相许 “这事您就别瞎掺和了,疾风,送姨夫人回去。” 疾风抬脚刚跨出一步,美妇人就瞪了过来,他硬生生止住脚步,有些不知所措地看向谢宴礼。 但谢宴礼却也是目光沉沉,见他看过来,沉声道,“要我教你怎么做?” 疾风忙摇头,但视线转到美妇人这边,他又有些怂了,但还是硬着头皮上前,“姨夫人,属下先送您回去?” “怎地?你现在想做我的主?” “属下不敢。” “哼!谅你也不敢。一边去吧,别挡着我。”说着已经抬手去扒拉疾风。 疾风无奈,只能退到一旁,垂眸不敢再看向谢宴礼,心里暗暗吐槽:你们两姨侄斗法,为何受伤的都是他? 美妇人扒开疾风,便走到谢宴礼面前,抬手就想去揪他耳朵。 不过被他提前预判,及时抓住了她的手。 “小姨!别闹!”言语中夹杂着无奈。 “你下不下去救人?是不是要我亲自去救?” 谢宴礼面色难看,两人对视了片刻,终是他迫于美妇人的威仪,只好转身跳入湖中。 其实谢宴礼猜对了,沈青骄并非真的投湖。 她跳下湖,一是想平复一下,刚才被谢宴礼那么一搞,说不怕是假的,毕竟这人狠厉的‘美名’在外,什么都做得出来; 二则是,她身体里的药物让她浑身难耐得紧,她就是想跳进这冰冷的湖水里,让身上那如蚂蚁啃咬的酥痒能缓解一些。 当然还有一个原因,她衣服上的血,味道实在是太大了。 所以,她跳下水后,直接沉入水中,想在水底下好好去去味,好好消消燥。 只是泡入水中的一瞬,腰腹上的伤口,还是传来隐隐的疼痛。 但她完全没想到,谢宴礼也会跳下来,难道说,他想在水里灭她的口? 沈青骄微眯着的眼睛,看着属于谢宴礼的黑影缓缓朝着自己游来,心里盘算着,若是他真在水里杀她,那她该怎么逃? 她扑腾了下双脚,往相反的方向退去,下意识想离他远些。 可这狗男人,手脚还挺快,没一会儿,就已经游到了她这边,没给她任何反应的机会,直接沉到她脚下面,而后拽住了她的一只脚。 沈青骄睁着眼瞪着底下的人,但因为夜晚,水里能见度低,谢宴礼并没有看到她的表情。 反而是抓着她的脚,用力一拉,她扑腾了一下,身子就往后倒去,片刻时间,她就呈头朝下,脚朝上的姿势。 出于本能,沈青骄用另外一只脚去蹬他,但水里阻力大,加上谢宴礼早有防备,她的脚根本就踢不到他一点。 而且这厮力气不是一般地大,很快沈青骄处于下风,没一会儿就被呛得满嘴满鼻都是水。 最可恨的是,他拽着她的腿,在水里游了起来,还是绕着圈子游,很明显就是在溜她。 她愤恨不已,但又没有办法摆脱他。 直到她已然奄奄一息,谢狗才拽着人慢悠悠地往上游去。 沈青骄被拖上岸的时候,已然被呛得喘不上气,甚至都开始翻白眼了。 相比于她,谢宴礼除了全身湿了之外,依旧保持着他那副冷漠矜贵的模样。 甚至在他小姨见他如此不懂怜香惜玉瞪过来的时候,他脸上冷漠的神情依旧没有半分变化。 他本就是故意这样做的,他不想救这个居心不轨的女人,但又不能忤逆自己的小姨。 而且不把人救上去,他小姨绝对不会善罢甘休,未来,他安宁的日子,恐怕是真的到头了。 而想要在他手里,三番四次都不死的人,总要吃点苦头吧?不然哪来的福分消受他的‘好意’。 不过这个女人是真的命大,这样都呛不死她。 但就算她现在命大,也不见得是一件好事。 今天不死,也不过是换一个地方死罢了。 而且她肯定会后悔,在这里死,可比卫厂死要轻松多了。 美妇人在沈青骄身旁蹲下,见其面色惨白,心疼不已。 不由地喃喃骂道:“你个天杀的,怎么将人姑娘折腾成这样了?赶快救人啊!” 美妇人说着,起身将谢宴礼拽了过来,而后开始指挥他如何施救,还特别着重让他嘴对嘴渡气什么的。 谢宴礼自然是不会按她所说的那样做,只是在她的胸口上随意按了几下,可就是这几下差点没将沈青骄送走。 她不得不闷哼一声,睁开双眸。 待对上谢宴礼的视线之后,她强压下心中的愤恨,楚楚可怜地唤了一声,“大人……” 嗓音婉转动人又带着些许破碎感,美妇人听着既心疼,又欢喜,嘴角都不由地弯了起来。 “姑娘,你感觉怎么样?还好吗?” 沈青骄看着美妇人, 有些懵,主要是不知眼前的人是谁? 看着她片刻之后,视线重新移到谢宴礼的脸上。 当看到他脸上那臭得跟茅坑里的石头一样的脸之后,心情顿时又不好了。 不过也就一会儿,她忽地心生一计。 他在水里那般对待自己,不就是不想要自己再接近他。 那她偏不如他的意,她赖定他了。 “大人舍身相救,小女子无以为报,唯有……以身相许。” 她一个未出阁的小姑娘,被他在众目睽睽之下救上来,不嫁他嫁谁啊? 这理由,沈青骄觉得甚好,甚得她心。 想弄死她,那她偏要赖上他。 美妇人也附和着沈青骄,嘴角的笑快咧到了太阳穴了,“对对对,以身相许,快,快把人小姑娘抱起来,回府!” “想得挺美!”谢宴礼丢下一句,人便已经站起身子。 以身相许?倒是会给自己想理由,要他带回去,那就带回卫厂,他陪她好好玩玩。 沈青骄转眸看着美妇人,虽不清楚她的身份,但她看得出来,这人能拿捏谢宴礼。 她眸子一转,随即吃力地撑坐起身子,眼泪滴滴答答地便掉了下来,“大人既然嫌弃小女子,为何要救我?” 说着,起身作势又要投湖。 美妇人哪里能任她再次寻死,忙将人死死抱住,随即凶狠狠地命令谢宴礼,“你若是不将这姑娘抱起,今日我便和她一起跳下去。” 谢宴礼眉心突突直跳,这世上能命令他的人只有两个,一个是当今圣上,另外一个就是眼前的这个美妇人,他小姨。 但他小姨也是最让他头疼的那个。 虽说是小姨,但他是她拉扯长大,不是亲娘,胜似亲娘。 他发过誓,这辈子都不会忤逆她小姨,尊重她,孝敬她。 但他从未想过,有一天,会在这样的事情上,栽在他小姨的身上。 果然,下一秒,他小姨就将怀里的女人推到了他的怀里。 “不想气死我,就乖乖把人给我带回家去。” 他忍住怒意,捏住她的肩膀,随即连拖带拽地将人带着朝马车那边走去。 边走还边低声在她耳边道:“你会后悔你今天的决定,想玩,本督就让你知道,什么叫玩火自焚。” 既然她千方百计要赖上他,那他就奉陪到底,他倒是想看看,她能坚持多久。 沈青骄又怎么可能会怕,会后悔?她还没有接到过这么刺激,这么有挑战性的任务呢,如果能攻略他,顺利完成任务,在她的职业生涯中,将会又添一笔辉煌。 她抬手紧紧地拉住他衣物的一角,亦步亦趋地跟上他的脚步。 第5章 有的东西,不是你想玩便能玩的 很快,两人就到了马车前。 谢宴礼没有给她任何思考或者犹豫的机会,将人一提溜,就把人拎上了马车,而他紧跟其后。 沈青骄在靠着车窗的位置坐下,谢宴礼则是坐到了马车的正中间主位上,而后目光灼灼地盯着她。 夜色笼罩下的马车里,能见度并不是很好,但随着马车走动起来,秋风有一下没一下地掀起车帘,街上的灯火也抓着这缝隙,争先恐后地照了进来。 男子端坐在软垫上,背靠着车厢,两只手随意的搭在双膝上。 他白色的衣袍因为被水泡湿了,此刻正紧紧地贴在他身上,清晰地勾勒出他颀长有力的身躯。 而他的脚边,就这么一小会儿的功夫,就已见一小滩水渍积累。 忽地一阵风袭来,穿过掀开的门帘,吹进狭小的车厢里,席卷了一圈。 沈青骄也被这风一吹,激起一层鸡皮疙瘩。 很快,车帘重新归位。 狭小的空间,也因为这一阵风席卷一圈,晕出了一道薄薄的香气。 是谢宴礼身上那股淡淡的冷檀香,刚才在街上,扑倒他身上时,闻到的就是这股味道。 她闻过不少香,像他身上用的香并不属什么稀奇的香,但不知为何,用在他身上,这股香气闻起来就是很不一样。 雅致悠长,甚至让人有种迷醉的感觉。 但这香,于现在的她而言,却算不上好东西。 因为她闻着,便想起在街上靠近他怀里,手覆在他胸膛的感觉。 那被她跳入冰冷的湖中强压下来的躁意,此刻又窜了起来。 她在心底暗暗啐了一口,她竟然对这个男人反应这么大?还真是色令智昏。 她有理由怀疑,这个味道,是不是用来催动她体内药物的引子? 沈青骄垂着眸子,不自觉挪了挪屁股,离他远一点。 她怕自己一个没忍住,又扑了他,毕竟此刻,他看着自己的眼神,并不友好,万一再让他丢下马车,那自己今晚的一切努力就白费了。 她现在要控制,她要顺利跟着他进了都督府,只要进了他的府邸,还怕没机会? 只是忍得有些难受。 沈青骄放在身侧的双手不由自主地掐住自己的大腿,试图用疼痛来缓解和转移她体内的燥热。 要是知道,这个谢狗根本就不吃勾引这套,她何苦给自己下药?现在苦的是她自己。 而随着时间一点点消逝,沈青骄越发难耐,而谢宴礼依旧死死地睇着她,这让她不但燥热,还如坐针毡。 “喜欢本督,想要以身相许?”谢宴礼淡漠的嗓音响起。 明明该是一句淡淡的话语,甚至应该是一句缱绻的话语,但配上他那双想要吃人的眸子,味道却变了。 见她不答,他继续,“那你知,上一个试图勾引本督的,现在死哪里去了?” 她哪知道?爱死哪死哪去! “过来!本督告诉你。”男人抬手朝她勾了勾手指,这一次他的嗓音是夹杂着不容置喙的威压。 沈青骄犹豫了片刻,终是起身,猫着身子挪动着脚步往他那边走去。 忽地马车一个颠簸,她脚下一个不稳,直直地朝他扑过去。 她轻呼一声,人已经扑跪在车厢的地毯上,而她的双手直接按在了谢宴礼搭在膝盖的双手上,脸也磕了下去。 她没忍住发出‘唔’了一声。 未等她将头抬起,她的后颈就被某人捏住,将她的头给拉了起来。 视线和某人垂下来的黑眸撞了个正着,他的脸色是铁青的,眸光也是冷沉的。 特别是他的额间,青筋突兀,似乎在忍受着痛楚。 但即便是这样,也丝毫不影响这个男人的美貌。 沈青骄还跪在他身前仰头看着他。 近距离,即便是昏暗的视线,也已经将他丰神俊朗的面容勾勒出来,冷白的肌肤胜过无数千雕万琢的无瑕翡玉。 眉峰修长有型,半阖着的眼弧仿若水墨画一撇,神韵斐然。 车窗处,月华蔓延而入,覆盖在他半边面容之上,线条分明的下颌,往下是明显凸起的喉结,随着他无意识地滑动,沈青骄甚至清晰地看到了那上面点缀着一颗小小的红痣,煞是性感诱人。 喉结往下,是他交叠整齐的衣襟,即便被水浸湿了,依旧是不见分毫松散凌乱。 这个男人浑身都透着禁欲感,但却勾人得紧。 而她此刻浑身正燥热得紧,加上双手又搭在他冰凉的手背上,一热一冷,形成鲜明的对比,也让她燥热的欲望找到了一个出口,身体的本能,想要贴近这股冷意。 这无疑就是在勾引她。 什么不能扑了他会惹了他生气被丢出去的话,顿时都被她抛诸脑后,她现在脑子里,只有一个想法,便是在他身上汲取更多冰凉,来缓解她周身的炽热。 于是,她收拢五指,紧紧抓着他的手。 “放手!”他的声音冷硬,带着愠怒。 “大人,我……我好热……”沈青骄非但不放手,反而像是鼓足了勇气一般,更加用力抓着谢宴礼的手。 而她的声音也像小猫儿撒娇地喵呜声,轻轻地在人的心尖上拂过,让人酥痒难耐。 两人四目相对着,心中所想各异。 一个想的是怎么扑倒他,缓解身上的燥热;一个想的是,怎么掐死她,让她离自己远一点。 也就是这片刻的功夫,让沈青骄忽地大了胆。 她趁着他未有所动作之前,忽地跪直身来,尽量让自己的脸与他的脸相对,四目相视。 她呼吸灼热,却如幽兰吐香,一寸寸地喷薄在他的脸上。 “大人,求您帮帮我。”她朱唇微启,带着几分引诱的意味。 见他没有任何要推开自己的动作,女人大了胆,放在他手腕上的其中一只手,挪了挪。 只是未等她的手有进一步动作,就被他的大手给紧紧地箍住了,“有的东西,不是你想碰便能碰的。” 他的目光幽幽,嗓音如寒冰落地,让她浑身发颤。 但她知道她现在不能退缩,不然就没机会了,她的另外一只手快速抚上他的胸膛。 只是未等她接下来的动作,天旋地转,她已经被压倒在马车座位上,男人的手也攀上她的脖颈,收紧五指。 “想要死,很容易,本督马上便可以成全你!” 她第一次扑他,他忍了,还想故技重施,那便是找死。 他再度收紧五指,想要将她胸腔里的空气挤走。 就在这时,马车停了,随即是车帘被打开。 第6章 不鸣则已,一鸣这么生猛 “爷,到……”‘了’字卡在了喉咙里。 疾风震惊地看着马车里的一幕:他家主子强势地将那柔弱的姑娘压在了软塌上,两人的身子紧紧地贴着,暧昧至极。 他太惊讶了,以致于他一直掀开车帘看着,完全忘了,非礼勿视。 待车里两人的目光齐齐朝他看来,一个是懵逼无辜的状态,一个则是怒气冲天的状态,疾风才意识到,自己闯祸了,打扰了自家主子的好事。 他忙将车帘放下,“爷,您继续,属下在外面守着。” 飞快跳下马车,走到离马车一丈远的地方,背对着马车站定。 即便是不看着马车这边,他脑子里也一直都在播放刚才的画面。 他是真没想到,他家主子不鸣则已,一鸣这么生猛。 竟然在马车上就要生扑了,不愧是他们锦衣卫的头头,就是勇猛,疾风忍不住抿嘴嘿嘿地笑了两声。 而紧跟他们其后的美妇人,他们的马车也停了下来,美妇人并没有在马车上多耽搁,很快便下了马车。 只是下车后,没有看到谢宴礼,便径直朝他们的马车走去。 站在一旁的疾风见状,忙迎过去,想要让她等等,自己主子还在里面办事呢。 但美妇人不给他开口的机会,用眼神狠狠地警告了他,而后走到马车旁,抬手直接掀开了车帘。 然而,她也被车厢里的‘生艳’画面惊住。 美妇人眼睛瞪得大大的,一脸地不可思议。 不过很快便反应了过来,慌忙放下了车帘。 可只有车里的人知晓,他们此刻的姿势是:谢宴礼掐着沈青骄的脖子,沈青骄拼命抵抗,推搡着谢宴礼。 而此刻因为一而再被打扰,谢宴礼手上的力道松了几分。 沈青骄也刚好借机推开他,滚到了车厢的地毯上,捂着脖子咳嗽着。 这狗男人,怎么就那么喜欢掐人脖子? 见人脱离了自己的钳制,谢宴礼也坐直了身子,理了理身前的衣襟,才目光幽幽地看着地毯上趴着的女人。 只是越看她,那股想要掐死她的念头便会再度生起,只是没等他故技重施,车厢外边就传来了那个让他头疼的声音:“阿宴……” 美妇人还站在马车旁,嘴角的笑怎么压都压不下来。 没有听到谢宴礼的回答,外面的声音再度响起,“阿宴,还在外面呢,要不回家里去……再搞?” 这一声回家里去……再搞,差点没噎住谢宴礼。 他终是将想要伸出去的手,暗暗收回。 沈青骄也识趣地赶紧从地上爬起,但她又不甘心刚才被谢宴礼掐,便假装崴了一下脚,惊呼了一声,人便直接坐到了谢宴礼的腿上。 车帘再次被打开,她坐在谢宴礼的腿上,搂着他的脖子,姿势暧昧。 六目相对,一双是惊喜,一双是无辜,一双则是冷沉中夹杂着愠怒。 “猴急什么?真是……成何体统,赶紧进去。”美妇人强压着嘴角的弧度,嗔道。 说完,就放下了车帘,先转身往府里走了。 谢宴礼推了推沈青骄,她才从他身上起来。 “下车。”谢宴礼冷冷地对她说道。 沈青骄虽然不是很喜他这样的语气,但柔弱娇怜的人设不能崩,所以,有些委屈和害怕地应了一声‘嗯’,便赶紧下了马车。 谢宴礼也紧随其后。 不过谢宴礼下了马车就往都督府里走去,顺便吩咐跟上来的疾风,“将人带到柴房,明日带回卫厂。” “是,爷。”疾风虽是不明白自家主子为何前一刻还在马车里压着人姑娘,下一刻就翻身不认人,要关进卫厂里去。 但他不敢质疑主子的决定。 可疾风还未碰到沈青骄,美妇人的声音就传来,“谁敢关她去柴房?” 疾风忙收回手,甚至不自觉后退两步,离沈青骄远点,生怕自家姨夫人的怒火波及到自己。 美妇人先是瞪了疾风一眼,再看向谢宴礼,怒道:“混账,一起去宴客厅。” 说完,转身,怒气冲冲地往宴客厅而去。 谢宴礼转眸睨着沈青骄好一会儿,才甩袖往宴客厅而去。 府里的邹管家也适时朝沈青骄做了一个‘请’的姿势,“姑娘,这边请。” 沈青骄朝他点了点头,看了疾风一眼,笑了笑,随即快步跟上谢宴礼的脚步。 待两人一前一后进了宴厅,美妇人已然坐在主位上,端着茶杯,用茶盖有一下没一下的拨弄着茶杯里的茶水。 两人进来,她都不曾抬眸。 谢宴礼一进去就走到下首的一个位置坐下,也端起了小桌上的茶水抿了一口。 沈青骄看了上首那美妇人一眼,又看了谢宴礼一眼,一时间也不知道该不该坐?但秉持着她的人设,她还是站到了谢宴礼的身旁,垂首低眉。 美妇人的身份,她也已然猜到,是抚养谢宴礼长大的小姨徐婉竹。 她摸过谢宴礼的底。 只是她并不知,他的这个小姨在这里的地位,竟是这般地高,谢宴礼对她颇为敬重,且有求必应。 她忍不住抬眸看向徐婉竹,此刻才能清晰地看清她的面容。 芙蓉如面柳如眉,秋水为神玉为骨,形容的便是她吧? 即便眼角处已然有了不容忽视的岁月沉淀,也依旧掩盖不了她的美。 而且她眉宇间,和谢宴礼竟有几分神似。 若不是查到的资料上显示,谢宴礼的母亲已故,她都要怀疑,这个女人就是谢宴礼的母亲。 就在沈青骄想得出神之际,一件披风从她身后披了过来。 她一怔,回头看到的是一个四五十岁的嬷嬷,她微笑着将披风给沈青骄披好,“姑娘衣服都湿了,小心着凉。” 沈青骄朝她点了点头,弯弯嘴角,“谢谢。” 嬷嬷也只是笑笑,便已经退到了美妇人的位置旁边站好。 之后,整个宴会厅便开始陷入一片安静之中,除了茶杯盖摩擦着杯沿的声音,便只剩下大家的呼吸声了。 忽地,一个茶杯从上首扫落到地上,噼里啪啦,茶杯碎了一地。 “跪下!”徐婉竹的声音不算很大,但是却是带着愠怒的,也颇有几分威严。 厅内一阵寂静,没人说话,也没人跪下。 沈青骄眼珠子提溜转了一圈,双腿便一软,就跪在了地上。 应该是让她跪的吧? 却不想,她这一跪,众人皆是一愣,包括谢宴礼在内。 站在徐婉竹身旁,刚刚给她披风的嬷嬷忙走过来,将沈青骄扶了起来。 “姑娘您这是做什么?是吓到了吗?腿软了?” 沈青骄更加懵了,几个意思?不是让她跪? 很快,美人便给出了答案。 只见她忙起身走过来,拉住沈青骄的手,将她人拉着走到上首的位置,而后将她按坐在她刚才坐的那个位置旁边。 “我是让那个不孝子跪,可不是让你这么个娇滴滴的姑娘家跪。”美人对她开口,声音是娇娇软软,好听得紧,和刚才的声音仿佛不是一个人。 她向来对美人没有抵抗力,特别是美丽的女子更甚,所以,此刻她只是一脸无辜地看着眼前的美人,至于她话里的内容,她听得并不是很认真。 徐婉竹执着她的手,轻轻拍了拍,似在安抚她,然后转头看向谢宴礼。 刚才温柔的眼神顿时变得锋利。 “谢宴礼,你现在翅膀是硬了?我也管不了你是吗?” 第7章 你把人家娶了吧 “小姨您莫要胡说?”谢宴礼的声音依旧是冷的,但没有对着沈青骄那般冰冷。 “我胡说?那你说说,你今天办的叫什么事?” 谢宴礼不吭声。 “我让你去相亲,你倒好,直接把人吓跑。” 若不是她今晚也偷偷去了那湖边等着,她还不知道那伯府的姑娘都被他吓得脚软,浑身发抖,估计回去,还得病一回。 能不被吓到吗?好好的相亲,他直接就在人姑娘面前虐待刺客,一刀刀地割人家的肉,人姑娘能不被吓坏吗? 好好的一个美男子,搞得像是个变态。 这也就算了,最多她事后去给人赔礼道歉,多送些补品,这事也就压下来了。 但他转头又轻薄眼前的这个姑娘,还不想负责,惹得人姑娘投湖轻生。 他可知当时她看到他拽着人姑娘往画舫而去,她快高兴死了,没想到又是一个大反转,他要做大渣男,不对人姑娘负责,人投湖,还不想救。 若不是她在场,他今晚这负心汉,逼死人姑娘的臭名就要传遍整个盛京了,到时还有哪个姑娘敢嫁他? 他难道不知道,他的名声在盛京姑娘里已经臭了吗? 且他还是高龄剩男,又素有断袖的传言在身,说亲本就困难,他现在是直接想将路堵死不成? 本以为逼着他将人带回来,事情也就好办了,他倒好,在车上对人动手动脚,下了车就马上翻脸不认人,还敢让人将这姑娘关到柴房,明日带回卫厂。 卫厂那是什么地方,这人竖着进去,出来的时候就是横着出来的。 这么一个娇滴滴的姑娘家,他想将她虐待至死? 她怎么就不知道他有这样变态的癖好? “赵姑娘,你不喜欢也无妨了,但这姑娘,你又是几个意思?”徐婉竹指的是沈青骄,“你这是打算吃了,抹抹嘴,就掀桌子吗?” “小姨,莫要再胡说。”谢宴礼剑眉蹙起,很是不高兴被自家小姨这样的误解。 “我怎么胡说了?你刚才在马车上是不是……对人姑娘动手动脚?下了马车是不是又想关人进柴房,还想明日带回卫厂折磨?”徐婉竹都不好意思说,只觉得自己怎养了一个负心汉? “我何时对她动手动脚?” “反正我亲眼所见,容不得你狡辩?” 说着,美人捂着胸口做出一副痛心的模样,接着数落,“谢宴礼,我何时教你这般对待姑娘家的?你是想气死我?好让我早点去见你娘吗?” 旁边的嬷嬷忙上前去给顺背,“姨夫人,您莫要生气,公子许是没有那个意思,不妨听听公子怎么说?” “哼!”美人冷哼,“那好,我就听听他要怎么狡辩?” 谢宴礼本想说什么,听自家小姨这般说,嘴巴马上便抿得直直的,不打算开口了。 而且这女人跳湖本不是他逼的,不过是她的诡计。 至于关到柴房里,完全是因为她就是个有图谋的,对这样的心机女难道他还要将她奉为上宾?让她住上等的客房不成? 良久没有听到谢宴礼开口辩解,徐婉竹更气了,她捂着胸口,啜泣声随之响起,随即便是一阵疯狂输出。 “姐姐啊,阿宴现在是长大了,翅膀硬了,我也管不了他了,我是一把屎一把尿将他拉扯大,可不是一把屎一把尿喂他长大,可他现在脑子就是被屎糊了,竟敢去做那负心汉,他现在也不待见我了,也不听我的话,姐姐啊,你带我走吧,我没脸活了。” 这一顿输出,一旁的沈青骄差点没绷住笑出来,还好她的控制情绪能力比较强。 她也终于理解了,为何人家说唯有小人和女子难养也。 别说谢宴礼,就是她沈青骄,可能都招架不住美人这一架势。 果然,谢宴礼的脸黑如锅底,但又不能发怒。 “孩儿敬您重您,我怎会不待见您?” “那你说,这位姑娘,你要如何安置?” 谢宴礼不答,他还能怎么安置,他就想将人带回卫厂,好好审讯一番,若是没有图谋,倒是好说,放了便是,若是心怀不轨,死不足惜。 徐婉竹见他不答,抬了抬下巴,道:“既然你不说,那我便给你们做主了,你把人家娶了吧。” 这些年,她是为他的终身大事操碎了心。 她已经不讲究什么门当户对,只要是个女的,能让他产生兴趣,那她就可以帮他娶回来。 不然由着他的性子,估计就真的是孤寡一人了。 这还不是最可怕的,他身边总是一堆男人,万一他真的喜男,那她百年后,如何到地下和她姐姐交代? “不可能!” 谢宴礼直接拒绝。 “不可能?”美人眯眼,“你不娶人家,你在马车里抱着人作甚?耍流氓吗?你毁了人清白,你还不想娶人家?你这是想逼死人姑娘,也想逼死我吗?” 谢宴礼:“……” “姑娘你说,你愿不愿意嫁给这个臭小子?”徐婉竹干脆都不征求他的意见了,直接问旁边的沈青骄。 沈青骄本就是要接近他,从他这里拿到皇宫的布防图,嫁给他,更便于她行事,她是无所谓的。 反正等东西到手,她就离开。 至于他,娶了她,反正也会得到她的身体,一点也不亏。 所以,她娇羞地垂眸点头,“大人救了我,我便是大人的人了。” 徐婉竹握着她的手轻拍了下,“好好好,真是个好姑娘。” 两人虽然之前没有见过,但徐婉竹觉得眼前这个女孩还挺合她心意。 容貌姿色自是不用多说,最重要的是,她那侄儿对她有反应啊,不然也不会心急难耐在马车上就想把人给办了。 而沈青骄却是没想到,攻略谢宴礼的这个亲如母亲的小姨比攻略谢宴礼还有用,早知道如此,她也不必费劲儿吃那药勾这男人了,直接讨这美人的欢心,更容易些。 不过现在也不迟。 但现在最要紧的是,她得寻个机会让这美人给她找个大夫,给她配点解药解解身上的媚药。 若不是她有内力压制着那媚药的药性,估计此刻她都要在众人面前跳脱衣舞了。 “娶她,绝不可能。”冷冷的一声响起,是谢宴礼的再度反驳。 “这事已容不得你做主了。”徐婉竹根本就不听他的。 他眉眼紧蹙,同时双眸死死地盯着沈青骄,眼中也起了怒意,他如何也想不到,不过是片刻功夫,这个女人就已经迷惑住自家小姨了,他倒真的是小看了她。 “这女人来路不明,心怀不轨,小姨莫要给她蒙蔽了。” 徐婉竹却是没有理会他,而是转头温柔地询问沈青骄,“姑娘怎么称呼?家住在何处?父母亲是谁呀?” 来路不明,那她问明了,不就行了。 而且在盛京,还未有哪个姑娘敢在她面前撒谎,若是敢撒谎,她顺手查一查就知道她是真是假。 她这侄儿就更不用说了,他的手段比自己的还多,难道还怕一个小姑娘骗他? 她看,他是心虚,是怕这姑娘进门后拿捏他吧? 徐婉竹继续看着沈青骄,等着她的回答。 沈青骄则是理了理思绪,才将她早已经准备好的身份说了出来。 第8章 用手,也算的 “我叫孟春娇,我父亲叫孟怀书,家好像是住在盛京城南,我一直都住在乡下,是最近才从乡下来盛京的,只是刚到了盛京郊外,便被……歹人掳了,他们要把我卖去香楼。” 说着,眼中便露出一抹哀伤,随即垂眸,片刻后一滴泪珠滴落下来。 其实真正的孟家女春娇,已然在被歹人掳走后便遇害了。 孟家的主母何冰云授意歹人将她掳走的,目的是将她的清白毁了,再卖去香楼当妓子。 何冰云不待见春娇,全因她母亲是孟怀书的外室。 但事实是,孟怀书未和何冰云成婚之前,就已经和春娇的母亲简单地拜堂成了夫妻。 只是春娇母亲一直都不知道孟怀书的身份,只当他是个努力想要考取功名的书生,殊不知,两人虽然成亲了,但孟家没有人知道,孟怀书一直都将她当外室养着。 直到家里为他许了何家这门婚事,而他也想要青云直上,便答应了和何家的婚事。 他和何冰云成婚之后,便开始过上了家里红旗不倒,外面彩旗飘飘的日子,好不惬意。 但纸终究是包不住火的。 好日子不长久,很快何冰云便发现了春娇母亲的存在。 她便开始闹,最后,春娇的母亲被送走,当时还没有春娇,是她母亲离开后的一个月,才发现有了身孕,之后便生下了春娇。 只是安置春娇母亲的人是何冰云,她一直都不给孟怀书知道春娇母亲的落脚之地,更不让他知晓,那女人给他生了一个女儿。 所以,孟怀书并不知道春娇的存在。 只是没想到,她房里的丫鬟多嘴的时候被孟怀书听到了,他得知了自己还有个女儿,便无论如何都要将人接回家来。 何冰云怎么可能会愿意将春娇接回孟家,但她又不能明着反对,毕竟是孟家的骨肉,思来想去,便想到让人掳了她,再污了她的清白,送去香楼,到时即便是孟怀书知晓了,也断然不能接一个妓子回家当女儿的。 这些便是她得到的关于春娇的资料。 至于她为何要用孟春娇这个身份,一是巧合,二则是,她可怜那个姑娘。 她遇到孟春娇的时候,是在一个雨夜,她是进去破庙里避雨的,但她没想到,会在破庙里见到奄奄一息、破败不堪的她。 当时的她,周身不着片缕,下身满是血迹。 同为女子,这般情景,刺痛了她的心。 她甚至想要救她,可是她流血过多,且已经没有想活的念想。 当时沈青骄在想,要是自己早来一步,会不会就能救她?会不会可以杀了那些玷污她,且丢弃她在此的人? 孟春娇死之前,抓着她的手,告诉了她的名字还有孟怀书这个名字。 正是因为孟怀书这个名字,她才查到了孟春娇的身世,也才决定利用她的身份。 当然,她还想代替孟春娇回孟家,帮她讨回一个公道。 想到这,沈青骄心头被刺痛了几分,本来假意的悲伤,此刻变得真切了几分,眸中的泪意也更加汹涌了几分。 好一会儿,她擦了擦泪,继续说道:“我不愿屈服,便趁机逃了出来,刚好碰到了大人,是大人救了我……” 顺势将刚才在街上发生的全都跟徐婉竹说了一遍,看着沈青骄这副可怜样子,徐婉竹更加心疼了。 “你被人掳了,你家里也没人来寻你?” “我不知。”沈青骄摇摇头,随即又落了泪,那模样,就是要多可怜有多可怜。 徐婉竹脸色沉了下,“恐怕不是没人寻你,只怕是不想寻,真是天杀的。” 这么娇滴滴的小姑娘,舍得丢在乡下养,突然接回来,路上又没有好生照拂。 “若是我没记错的话,城南的孟怀书,就是当朝的户部左侍郎吧,明日我便要去问问这孟大人,既然要将人接回京,为何又不好生照拂?让一个女孩子遭此劫难。” 徐婉竹心疼得握住沈青骄的手,又继续安抚道:“娇娇,你放心,不管如何,我们谢家都要你,明日我带着聘礼一起,你父亲若非真心接你回家,那我便给你做主,以后你就是我谢家人,和孟家再无瓜葛。” 谢宴礼还想说什么拒绝的话,但都被徐婉竹堵了回去。 “这事就这么定了,你也别在这叽叽歪歪了,等到成婚那日,你来就行。” 谢宴礼:“……” 他的婚事,他还没有话语权了? 徐婉竹见他依旧是那副茅坑臭石头的脸,忍不住打发道:“去去去,回你的院里去。” 现在好不容易抓到一个女的跟他扯上关系,她怎么可能就这样放走? 说完,徐婉竹不再理会谢宴礼,起身牵起沈青骄的手,就带着人往自己住的小院而去。 沈青骄一步三回头看着谢宴礼,眼神中毫不掩饰对他的渴望。 她身上的媚药还未解,他于现在的她而言,就是一个香饽饽。 但现在美人小姨插手了这件事,她已经可以顺利留在都督府,她不必再着急着出卖色相,以后慢慢来也不迟。 打定了主意,沈青骄乖乖地任由着美人小姨牵着自己,去了她的小院。 一回到小院,美人小姨就让人带她去沐浴,“你身上还湿着,赶紧去沐浴,莫要着凉了。” 沈青骄乖巧点头,但在进去沐浴之前,拉了一下徐婉竹的手。 “夫人,有件事,我想求您帮帮忙。” “何事你尽管说,在我这,无须客气。” 沈青骄低头搅着手指,装出一副害羞不知所措的模样,才支支吾吾地开口。 “我身体里……有那种药,可否请夫人……” 徐婉竹马上便想到了,她被要被卖到香楼去的,那些人贩子自然不是什么好东西,她定是不从,所以便给她喂了……那药。 徐婉竹看着她,心疼不已。 本想马上吩咐人去寻府医来,但话到了嘴边又咽了回去,脑子里也动了其他心思。 “你是想和阿宴先圆房?”徐婉竹眼里放光。 沈青骄根本就没想到她会曲解她的意思,但她不知,哪里是曲解,徐婉竹就是故意的。 饶是她这般脸皮厚的,都被她这句给惊得满脸通红。 “不是的,夫人您误会了,我不是那个意思。”沈青骄忙摆手,努力装出矜持的模样。 “那阿宴可知你……” “知晓的……吧。”她在他那里都明示暗示这么多回了,能不知吗? “那臭小子可有碰你了?就是有没有嗯……那个?” 说完,又觉得漏了什么,马上补了一句,“用手,也算的。” 沈青骄没绷住,老脸爆红,身上那股燥热不但在周身流窜,都上脑了。 一时间,竟不知该如何作答。 徐婉竹见她不答,追问道:“啊?到底有没有?” “没……没有……” “没有吗?在马车上不会就只是抱抱?还是说,小姨打扰了你们,你们没来得及?” “咳……”沈青骄直接被呛住,她有些跟不上这美人的节奏。 她好歹是个黄花闺女,只见过猪跑,没吃过猪肉的,这美人小姨问得这么露骨,敢情是真不把她当外人啊。 且这么炸裂的话题,这样谈论,真的好吗? “夫人,我们没……没有……” 第9章 他不行? 看着沈青骄的窘态,徐婉竹才意识到自己好似问得有些过火了。 主要还是因为刚刚沈青骄跟她说他们今晚发生的事,马车里的那段她吞吞吐吐的,她还以为,怎么着,也该发生了一点什么了。 最后却是什么都没有发生。 徐婉竹越想,心越凉,也忍不住紧蹙起秀眉,心里又开始焦急了。 “真的什么都没有发生吗?”徐婉竹看起来很是着急。 沈青骄确定地摇了摇头。 徐婉竹脸彻底垮了下来,嘴里也不停地低喃着,“坏了坏了,这下怕是真的弯了。” 这么一位娇娘子扑到怀里,还是中了药的,他都无动于衷,这不是弯的还是什么? 不行,不行,坚决不行! 谢宴礼还未有后呢,弯了可不行!以后她怎么有脸去见她姐姐? 沈青骄见她突然不说话了,神色又凝重,只好试探开口,“夫人可否帮我请个大夫,给我开一剂解药?” 等了好一会儿,徐婉竹突然抬眸看着她,“娇娇,要不,咱别找什么大夫了,反正你和阿宴也是要成婚的,不如你们还是先洞房吧?” 徐婉竹将她大胆的想法说了出来,随即期盼地看着沈青骄。 沈青骄张了张嘴,却不知该怎么回复她。 现在有了这个美人靠山,她一点都不想便宜那谢狗。 但若是她不答应,这美人小姨会不会就不帮自己了? 没了美人当靠山,她会不会马上便被那谢狗丢进卫厂? 不行,美人的大腿要死死抱紧。 沈青骄露出视死如归的神情,“我……听夫人安排。” 徐婉竹听她这么一说,拍大腿高兴地笑了起来,很快便拉着沈青骄出了她的院子,直接朝谢宴礼的院子走去。 本来守在主院门口的疾风见徐婉竹一行人忽地出现在这,先是一脸懵,愣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忙迎了过去。 “姨夫人,您怎么来了?” “你家爷呢?”徐婉竹边问着,边往主院那边看去。 “爷刚进去沐浴,姨夫人要不要先去坐下,等等大人?” “不用,沐浴正好。”徐婉竹嘿嘿笑着,就拉着沈青骄往主院走去。 疾风根本就不知道自家姨夫人要干嘛,想要拦,又不敢拦,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她拉着沈青骄推开主院的门,大摇大摆地走了进去。 徐婉竹带着沈青骄直接来到了谢宴礼的寝室,而后指了指里面的净室。 低声和沈青骄说道:“阿宴就在里面,你进去吧,我在外面给你们守着,要是那小子敢不从,你就用强的,我保证守死这门,他是绝对出不去的。” 沈青骄汗颜:“……” 对谢宴礼用强的,她觉得并不可行。 但也不知道该怎么和徐婉竹说,只好硬着头皮点了点头。 徐婉竹拍了拍她的手,留下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才高高兴兴地出去,顺手将寝室的房门给轻轻关上,当然还不忘让自己的贴身嬷嬷找来两把锁,直接给房门上了锁。 待寝室彻底归于平静,沈青骄才惊觉自己心脏狂跳不已。 她缓了一下,才轻手轻脚往净室那边走去。 她知道,自己现在出现在这里,肯定不受谢宴礼待见,指不定他还会再掐自己一次。 但她现在不上他,不但身上的药解不了,可能也会失去徐婉竹那条大腿,她的任务任重道远,她需在这里打下稳固的基础,才能把事情办好。 她一鼓作气,到了净室外面也没有作任何停留,直接就跨了进去。 此时,那个冷漠又好看的男人正坐在浴桶里,靠着桶壁,闭着眼睛,双手也随意地搭在浴桶边缘,脸上和露出水面上的上半部胸膛都挂着水渍,正泛着勾人的光泽。 沈青骄忍不住咽了下口水。 没想到脱了衣服的他,更帅,更性感勾人。 她忽觉得浑身难耐,就连呼吸都忍不住重了几分。 浴桶里的男人忽地睁开了眼睛,四目相对,男人脸上马上便爬上怒意,低吼道:“滚出去!” 沈青骄仿佛没有听到他的这句话,一步一步地朝他走了过去,边走还边褪去遮蔽之物。 “大人,夫人让我来服侍您。” 她边解衣,边朝他走去。 谢宴礼有些不自在地别开视线,伸手便要去抓旁边架子上的衣服。 只是未等他抓到那衣服,沈青骄已然抓住他的手。 “大人……” 即便还隔着一层衣物,但还是冲击着他的感官,他身子不自觉间僵直。 一股陌生的情愫在周身游走,他愣了会神。 也正是这个愣神的瞬间,沈青骄微微俯身,直接将唇印在了他的唇上。 手上和唇上双重触感冲击,他的脸轰地一下,红到了耳根处,但也正是这股燥热直冲脑门让他的思绪彻底回笼。 他顾不上什么怜香惜玉,手上用力,将人推开。 趁着沈青骄踉跄跌倒在地上之际,他慌忙起身,快速抓过架子上的衣袍套在身上,随即跨出浴桶,快步绕过屏风,出了净房。 “我不屑碰你。”冷冷丢下一句,人就已经快步往寝房那边走去。 他逼迫自己冷静了好一会儿,走到衣柜处,拿了一套黑色衣衫套上,遮盖住他的尴尬,才走到寝房门口,只是他拉了半天,都没能将门拉开。 他顿时怒气上涨,朝门外吼道:“疾风,开门。” 门外哪还有什么疾风,此刻守在门口处的,正是徐婉竹。 听到谢宴礼的声音,她才从椅子上站起身来,“阿宴,你完事了?这么快吗?” 算算时间,也不过一盏茶的功夫。 那档子事前,总要来个亲亲摸摸的,刨除这些,那真正行事,不就只有一丁点儿时间?完了!彻底完了! 徐婉竹倒退了两步,差点没站稳。 难道不是她侄儿对女人不感兴趣,也不是对男人感兴趣,而是他……他不行? 想到这,徐婉竹痛心疾首,差点没忍住哭了出来。 第10章 真是个疯子 “什么完事?小姨,我说了我不会娶那个女人,更不会碰她,您把门开了。” “没碰?你没有碰娇娇?你这孩子,你……你……是想气死我!”徐婉竹松了一口气,但同时又提起一口气。“我不管,你今日不帮娇娇姑娘把药解了,休想走出这扇门。” 谢宴礼捏着眉心,头疼不已,但向来就没有人能逼自己做不喜欢的事,“你不开,我也不会碰她。” 谢宴礼没能让徐婉竹开门,只好转身回了寝室。 他没再踏入净室,而是走到罗汉榻上,抽了一份文书看了起来。 他向来是个自制力很强,并不会轻易被外界事物影响,即便明知净室里有一个湿美人,他也没任何心思。 而净室里,沈青骄眼睁睁看着谢宴礼出了净室,知道他不会再进来,当然她也不会再出去勾引他。 一而再,再而三的事,她也知道会适得其反。 她现在是待在了他的房间,不管结果怎样,美人小姨的大腿算是抱住了。 至于谢宴礼,攻略他只是迟早的事,不急于一时。 只是药物催化的反应,她此刻压都压不住了。 即便她用内力也已经无济于事,甚至还有反噬的趋向。 她环顾了一圈净室,看到在浴桶旁边正放着一桶水。 她伸手试了试水温,是冷的。 于她而言,正好。 只是将一桶水兜头浇下之后,她还是忍不住发颤。 初秋的夜,已经凉意渗人。 可即便如此,亦浇不熄她体内的热火。 到了最后,她只能蜷在浴桶边,想着等一会儿,总会好的。 可她低估了那药,她将嘴唇咬破,将两边手臂掐紫了,依旧是压不住,后来,她意识都变得模糊了,人也变得晕晕乎乎,意识不清。 在她彻底失去意识的时候,她恍恍惚惚看到了一个身影朝她走来。 谢宴礼从听了她浇水的声音之后,便开始有些走神。 但缓了一会儿,他又静下心来了。 直到他听到浴室里传来咚的一声,他才没忍住起身。 犹豫了一会儿,才抬脚往净室而去。 当看到躺在地上湿哒哒的人时,他还是怔愣了一下。 他站在净室入口处看了片刻,见她完全没动静,才抬脚走了进去,而后在她身旁蹲下身子,伸出一根手指在她手臂上推了一下。 毫无反应。 他这才将手放在她的额上,烫得惊人。 “真是个疯子!” 她身中媚药,她多次在自己面前明示,他其实并不相信。 但此刻,他信了。 只是他没想到这个女人这么狠,不但忍了那么久,现在还一桶冷水就这样兜头淋下,是个狠人。 他已经很久没有遇到过对自己这么狠,这么豁得出去的对手,而且还是个女人。 是有点意思。 她千方百计想要留在自己身边,到底是有什么目的? 既如此,那便留着她,看看她到底想要做什么? 他思忖了片刻,朝她伸出手,一只手穿过她的脖颈,一只手穿过她的腿弯,将人抱了起来。 出了净室,他直接将人放到床上,拉过被子把她裹住之后,才再度走到门口。 “小姨,那女人晕过去了,找府医来。” “晕过去了?”徐婉竹一惊,但随即想到了什么,“你说你就不能温柔点吗?人小姑娘,哪经得起你那般不要命的折腾。” 谢宴礼无语,也不辩解,“还是快去找府医来吧。” 徐婉竹怨他归怨他,但还是麻溜地差人去请府医。 没多久,府医就来了,徐婉竹也把房门给打开了。 谢宴礼则是趁着大家进去之后,悄无声息地离开了。 出了他的小院,才在外面看到疾风。 谢宴礼横了他一眼,才继续往外走去。 疾风忙跟上,解释,“爷,是姨夫人不给我进去,我……” “能耐,要你何用?” 疾风不敢反驳,垂首默默跟着。 直到两人出了都督府,疾风才再度开口,“爷,我们去哪?” “回卫厂。” 都督府还能待吗?他再待下去,只怕他小姨就要守在床边,看他和那个女人洞房了。 “派人去查下那个女人的底细,明的暗的都给我撬出来。”她自己所说的那些,他不信。 疾风愣了一会儿,才意识到他说的是谁。 查是肯定要查的,毕竟那女人是这么多年来,他家爷第一个主动亲近的。 是该好好的查。 “是,爷放心,保证查的清清楚楚。”就没有人的底细能躲过卫厂的眼线。 两人到了卫厂,就直接去了地牢,那里还关着今晚从画舫上押回来的刺客。 既然不能睡觉,就好好审审人。 而那个奄奄一息的刺客,此刻已经被绑在了邢架上,脑袋耷拉着,完全就是一副死人的模样。 牢房门被打开,看守的锦衣卫很有眼力见,马上便搬来一张太师椅放进了里面。 谢宴礼走进去,在太师椅上坐下,随即背靠椅背,双手搭在太师椅的把手上,一只脚轻轻抬起架在另外一只腿上,用手肘撑着把手,头微微靠到了那蜷缩的手指上。 他姿态恣意,冷冷抬眸看向邢架上的人。 只需一个眼神,一个锦衣卫就提了一桶水进来,走到邢架前,托住桶底,就将桶里的水泼到那邢架上人的身上。 冷意袭来,身上的伤口也被水泡疼,邢架上的人终于被疼醒。 只是当他微微抬眸,看到端坐在太师椅上的人,顿时倒抽了一口凉气。 在画舫上,他就见识了这人的狠,那一刀刀割在身上,疼得他嗷嗷叫,但就是不让他死。 这种是最磨人意志的,他要不是实在撑不住晕了过去,指不定现在都还在受着那虐待。 但此刻…… 好像又逃脱不掉了。 “说吧,谁派你来?”谢宴礼冷冷开口。 只见那人已经害怕地浑身颤抖,双眸紧紧地盯着谢宴礼,并没有要招供的意思。 谢宴礼闭上眼睛,淡然开口,“先上碟开胃菜吧。” 旁边的锦衣卫马上便领会,一人上前拿起一把铁钳走到邢架旁,没有给上面的人任何缓冲的机会,抬手就按住他绑在邢架上的手,而后用铁钳夹住他的一个指甲,一颗血淋淋的指甲伴随着撕心裂肺的叫喊声被拔下。 人直接被疼晕了过去,但接下来又是一盆冷水兜头浇下。 审讯进行了一个时辰,那人已经被折磨得已经出气多,进气少,但依旧是紧咬牙关,就是不招。 谢宴礼也乏了,放下搭在腿上的脚,起身,“不招就算了,丢到山里去喂狼吧。” “是,大都督。” “记得看着被啃干净了再回来。”企图要他命的人,他从来都不会心慈手软。 丢下最后一句,谢宴礼才抬脚出了牢房,回去卫厂这边的寝房睡觉。 第11章 于心不忍 而都督府这边,徐婉竹带了府医进了房间之后,一心只扑在床上的沈青骄身上,根本就没注意到谢宴礼已经悄然离开。 待看到沈青骄头发湿透被裹在被子里,脸蛋红扑扑,但嘴唇却是苍白的,她顿时心疼不已。 忙差人去拿了干净的棉巾,给她擦头发。 而府医也坐在了床边,给沈青骄把脉。 待府医把完脉之后,徐婉竹就忍不住追问道:“怎么样?” “这姑娘是中了大剂量的助兴药,没能纾解,郁结于体内导致的高热不退,小的开几副药给她服用,解了药效便好。” “没能纾解?”徐婉竹愣住,也意识到谢宴礼是根本就没碰,心里有气,但没有在面上表现出来,而是催促着府医,“你赶紧去开药。” 徐婉竹交代完府医之后,才在房间里搜寻谢宴礼的身影,但看了一圈都没看到人,意识到他偷偷跑了,心里便忍不住开始暗骂了起来。 只是她没想到,谢宴礼会那么狠心,人姑娘都这样了,他是真忍住没碰,到底是说他太冷静了,还是太无情了。 亦或,真是不行? 徐婉竹轻叹了一声,无奈地命婢女给沈青骄擦头发和换衣服,她则是起身走出内室,走到正在写药单的府医旁边。 “莫大夫,你开了娇娇的药后,顺便开一副壮阳的补药吧。” “啊?”府医一愣,“这壮阳的补药,夫人是想给……” “给那不争气的谢宴礼,我看他再不补补,都废了。” 府医汗颜,大都督平时气色很好,他日日都能看见他,并未发现他有何肾虚之状,何须壮阳? 只是见姨夫人脸色不好,也不好说什么,只好多开了一副温补的药膳。 徐婉竹拿了药单就吩咐下人去抓药熬药,很快就给沈青骄服了下去。 沈青骄睡了一晚,发了几回汗,待第二天醒来的时候,身体除了还有些虚,已经没什么大碍了。 她从床上坐起来,发现自己还在谢宴礼的寝室里。 她环顾了一圈,并没有看到谢宴礼,甚至连其他人都没有,整个寝室静悄悄的,就她一人。 她躺在床上,看着纱帐顶好一会儿,才忽地坐起身来。 她再次扫视一遍房间,心里起了一个念头。 这是谢宴礼的寝室,指不定他会把重要的东西放在这里。 她马上便掀开被子走下床去,她先是轻手轻脚走到寝室的门边侧耳听了一下,确定没人之后,才开始在可能会藏东西的地方开始翻找了起来。 只是沈青骄翻找了一圈,床板都被她翻起来找了,并未找到她要的东西。 “看来,寝室不是他藏东西的地方,那能藏在哪里?” 沈青骄嘀咕了一声,随即想到了书房。 除了寝室,那便只有书房是最有可能的地方,这样想着,沈青骄便决定,找机会,一探究竟。 而在这时,寝室外传来了脚步声,她忙将床铺复原,重新躺回了床上。 没多久,寝室的门被推开,片刻,徐婉竹的身影就出现在沈青骄的视线里。 她身后跟着一个婢女,端着一个托盘,托盘上放着一个瓷碗。 见床上的人眼睛睁着,徐婉竹忙快步走过来,“娇娇,你醒了?” 沈青骄装出一副虚弱的模样,作势要起身。 徐婉竹忙坐到床边去扶她,待她坐起之后,又拿了一个枕头放在她后背给她靠着。 “还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沈青骄摇头,“我好多了,谢谢夫人。” “和我客气什么,很快就是一家人了,一家人不讲两家话。” 抛开其他不说,这个美人小姨对她的好是没话说了。 不过才认识没多久的人,就能如此掏心掏肺。 这是一个很不错的品质,但也最是吃亏的。 这样的人,容易被骗。 沈青骄在这一刻,忽然觉得有些不忍心,不是很想骗她。 但她也并不是个感性的人,她尚且还有理智,没有什么比她的任务重要。 最多,在这期间,她也对她好点呗。 “等你养好了身体,我就带你去孟家。”徐婉竹摸着她的手,轻声细语说道。 “好,谢谢夫人。”沈青骄乖巧点头。 “真乖。”徐婉竹忍不住抬手摸了摸她的脸,一脸宠溺,“好了,先把药喝了。” 婢女上前,将药送上。 沈青骄看到那碗黑乎乎的药,不是很想喝。 昨晚她意识虽不是很清楚,但婢女喂她喝药的时候,她还是有感觉的。 那药不是一般的苦,且她又是最怕吃药的。 徐婉竹也看出了她对药的排斥,忙哄道:“不怕不怕,我准备了蜜饯,喝了含颗蜜饯就不苦了。” 她完全就是一副哄小孩子的口吻,弄得沈青骄都有些不好意思了。 但不得不承认,她的这个方法很有效,因为她心窝都软得一塌糊涂。 沈青骄端过药碗,闭气一口闷了。 她的碗刚拿离唇边,徐婉竹就把蜜饯放到了她唇边,她微微张嘴,就吃了进去。 当蜜饯在口中化成甜蜜,沈青骄竟然有片刻的恍惚。 一些似曾相似的画面突然在脑中晃过,眼眸一热,热泪便盈上眼眶,她怔愣了一下,不知为何会突然出现那些画面。 她怔怔地看着徐婉竹好一会儿,才意识到自己失态了,忙垂眸,隐去眼中的热意。 徐婉竹见她这般,马上便想到了她的身世,顿时心中的怜爱更甚。 “娇娇,不管孟家对你如何?以后小姨对你好。” 沈青骄已经恢复如常,抬眸朝她笑道:“谢谢夫人。” “就别叫什么夫人了,就随阿宴,叫小姨。” “小姨。”沈青骄也不别扭,马上就改了口。 徐婉竹高兴不已,摸着她的脸,一脸满足。 沈青骄养了三天,徐婉竹才带着她,拉着一车车的聘礼,往城南孟家而去。 本来是要叫上谢宴礼一起的,可谢宴礼自从那天离开都督府之后就没有回来过,一直都宿在卫厂,徐婉竹派人去请,谢宴礼则是以公务繁忙,没办法回来为由继续留宿那边。 她气愤,但又无可奈何,最后只好带着沈青骄,带上聘礼大队浩浩荡荡出发了。 当然这下聘队伍,她还特地让仆从举了都督府的旗。 她就是要让全城都知道,她谢家要娶媳妇了,谢宴礼不是断袖。 而这一举动,自然是惊动了全城百姓,大家都守在路边,看着下聘队伍议论纷纷。 只是这议论的话题,并非徐婉竹想的那样,不是羡慕哪家姑娘能嫁给了谢宴礼,而是可怜哪家姑娘嫁给了他。 “哪家姑娘这么倒霉嫁给那杀人不眨眼的?莫不是谢家为了掩盖大都督的龙阳之癖,特地找一个女子来做掩护吧?” “嗯,有可能,真是可怜了那姑娘。” “中秋那晚,在湖边我见到了,那姑娘好像是被大都督非礼了,一气之下跳湖了,后来被大都督救了上来,想来也是走投无路,无奈之举。” “那这是不是说明,那大都督没有龙阳之癖?” “这可不好说,有的男人,可是男女通吃,这可比单纯的龙阳之癖还可怕。” “唉……那姑娘可怜呐。” “……” 第12章 你是孟春娇? 沈青骄有内力,虽然人坐在马车里,但外面的那些议论声,她多少还是能听到一些。 她微不可察地弯了弯唇角。 对于这场婚事,她并不介意别人怎么看待,她的目的只是有一个,那就是有一个合理身份留在谢宴礼身边,取得他的信任,拿到了她要的东西。 所以,别人如何议论,都不会影响到她。 徐婉竹根本就不知道外面议论的竟然是这样。 她只道外面的人都是在羡慕和惊叹她大都督府的大方,下聘都这么大气。 不过还是要感谢她,要不是她名下的田产铺子众多,每年进项不错,单单靠她侄儿那点俸禄,能凑个四五箱聘礼都已经是很不错了,哪还会有此刻这体面? 浩浩荡荡的聘礼队穿街走巷,从城东到城南,走了一个多时辰,终于在孟家门口停下。 孟怀书当年娶了何冰云之后,仕途确实是平步青云,当然不可否认,他是有些官运在身上的。 现在的他,已经是户部正三品的左侍郎。 沈青骄和徐婉竹相继从马车上下来,沈青骄看着面前气派的宅子,眉头轻挑,唇角亦是露出一个讥讽的笑。 这么大一个家,竟连一个十七八岁的姑娘都容不下,若是让人知晓了,孟怀书这个户部侍郎的位置还能不能坐稳? 她忽然有些期盼见到这一大家子了。 跟随而来的邹管家上前去敲门,等了好一会儿,门才从里面打开一个缝隙,一个四五十岁的男子探头出来。 邹管家忙说明了来由,“我们是送贵府的千金姑娘回来的,顺便商榷下与贵府联姻事宜。” 那人上下打量了一下邹管家,才朝外面看了过来,看到外面浩浩荡荡的队伍后,转眸看向站在一旁的沈青骄和徐婉竹,好一会儿后才丢下一句,“稍等,我现在进去禀告。” 说着‘嘭’地一声把大门又关上。 邹管家看着被关上的大门,“这……” 别说邹管家想不到,跟随而来的众人都想不到。 这样的待客之道,实在是……难登大雅之堂。 也正是下人这样一个动作,便可以看出来,这主家素质几何? 徐婉竹侧眸看向沈青骄,而后拍了拍她挽在她手臂上的手,“还好你没有在这个家里长大,这素质,这教养,实在难以恭维。” 沈青骄知她在安慰自己,朝她弯唇笑了笑。 徐婉竹却以为她是在苦笑,对她的心疼更甚。 一行人站在门口处等了将近一刻钟,那大门才再次缓缓打开。 这一次,出来的人,除了刚才那个开门的男子,还有一个身着华丽衣裳,约莫四十多岁的妇人,她身旁还跟着一个嬷嬷,还有两个年纪较轻些的婢女。 从大门打开,看到她的面容,到她跨出门槛,她的下巴都是微微扬起,神色淡漠,且一副高高在上的模样,看向沈青骄她们的时候,眼神都是充满鄙夷的。 “到底是何人?竟敢妄称是我孟府的千金姑娘?” 徐婉竹看不惯她这副模样,欲上前和她理论一番,被沈青骄拉住了。 这一次,是沈青骄拍了拍她的手安抚,然后才上前一步,朝那扬着下巴的女人微微福了下身子。 “春娇……见过母亲。”她的声音不卑不亢,甚至在见完礼之后,也微微扬起下巴,看向那女人。 何冰云刚开始还没反应过来,正打算训斥她冒充孟家千金之时,一旁的嬷嬷忙拉了她一下,随即凑到她耳边嘀咕了几句。 沈青骄看着何冰云的脸色在嬷嬷的嘀咕之下一点点变了。 片刻之后,她声音才有些微的颤抖,但语气中却是包含质疑,“你……你是孟春娇?” “正是女儿,母亲该不会是忘了女儿吧?不是您让人来接女儿的吗?” 何冰云脸色一点点变得惨白,若不是嬷嬷在旁边搀扶着她,她估计都脚软跌坐在地了。 她派去的人回来禀告,孟春娇被他们玩得奄奄一息了,活不了了。 她正准备过两天就告诉孟怀书,孟春娇在回来的途中,遇到山匪,坠落山崖,不幸身亡了。 现在人怎么又突然冒出来了?这到底是怎么回事?难道她派去的人,骗了她?还是说,她根本就没死? 她稳了下心绪,才再度开口,“我确实是派人去接春娇,你说你是春娇,那我派去的人怎么不跟着你一起回来?” “女儿途中遇到了山匪,母亲派去接我的人,为了保护女儿,都被山匪给杀了,要不是……要不是大都督刚好路过,女儿可能也要命丧黄泉了。” “大都督?”何冰云喃道,秀眉又再一次蹙起。 在盛京,谁人不知大都督?还有那臭名昭着,人人都怕的卫厂。 只是这女人口中的大都督,是她知道的那个大都督谢宴礼吗? “是的,就是我侄儿,当今圣上跟前的大红人,锦衣卫总指挥使,谢宴礼。”徐婉竹也扬起下巴,傲娇地解答了她的疑惑。 何冰云对孟春娇的身份有质疑,却是不敢质疑谢宴礼的身份。 至于面前的这个,称谢宴礼为侄儿的,恐怕就是谢宴礼敬着重着的姨母了。 只是,谢宴礼怎么会掺和到他们家的事情里来? 还是说,孟怀书最近在朝中得罪了谢宴礼? 一想到这,何冰云后背冷汗涔涔如雨下,脸上的那些趾高气昂的神色也敛去不少。 若真是如此,那此刻不管这个女人是不是孟春娇,她都不能直接否认。 她变脸的速度很快,态度马上便缓和了下来,忙道:“原来是都督府的姨夫人啊,我有眼不识泰山,夫人见谅。” 徐婉竹对她的这副讨好的嘴脸,很是嫌恶,但为了自家侄儿的亲事,她忍了。 “那孟夫人不请我们进去?还是说要在这门口聊?” “那怎么能?夫人快请。”何冰云侧身让出一条道。 徐婉竹上前挽住沈青骄的手,这一次,她也高高扬着下巴,摆出一副盛气凌人的模样越过何冰云,跨进了孟家大门。 何冰云跟在后面,同时也忙吩咐身旁的婢女,去准备待客的好茶和茶点。 抬着聘礼的那些人,则是和邹管家一起留在了门外,等待着自家夫人之后的吩咐。 第13章 提亲 一行人进了孟府,沈青骄一路上都在观察着这府里的一草一木,一砖一瓦。 只是越看,就越替死去的孟春娇不值。 看似低调的孟府,实则奢华。 可惜,真正的孟春娇别说享受这里的一切,恐怕见都没有见过。 很快,一行人被请到宴客厅,婢女也很快就将茶水端了上来。 徐婉竹端起茶杯,轻轻拨开茶盖,轻轻地闻了一下,茶香四溢,倒是上等好茶。 她这才将茶杯放下,面上的神色也稍稍好转一点。 过了片刻,茶果子也端上来了不少。 徐婉竹一一看过去,玉露枣花酥、清椰海棠糕、蜜浮酥柰花、御花蜜香饼等,竟都是盛京有名且名贵的糕点。 还算她孟夫人有眼力见,不敢怠慢了她。 她也就不藏着掖着,直截了当开口,“孟夫人,我今日上门,是有两件事,一是送娇娇回来,让她认认家门,也让孟夫人和孟大人知晓,你们的闺女是到了盛京;二则是,我那侄儿救了娇娇,两孩子一见钟情,互生情愫,我便做主,同意了她们的亲事,此番过来,也是告知你们一声。” 何冰云陪着笑脸,忙附和,“能被大都督看上,是春娇的福气,只是春娇刚回来,就着急成亲,是否太快了?不若待孩子他爹回来,我们商量一下,再决定可否?” 眼前这个自称孟春娇的,身份还有待查证。 即便真的是,她要嫁给锦衣卫大都督,她也是坚决不允许的。 她那死鬼娘亲,即便死了,都还勾着孟怀书念念不忘,若是她嫁给了谢宴礼,那孟春娇不就踩在了她头上。 她怎么能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 她就该和她的死鬼娘亲一样,永远都见不得光,永远都被她踩在脚底板处,所以,这门婚事,不管如何,坚决不能成。 “我只是来通知你们的,又不是来和你们商量的,娇娇这个侄儿媳,我谢家是要定了的,今日来孟家,不过是走一个过场。” 徐婉竹不耐和她周旋,在她看来,这孟夫人也不过是一趋炎附势的小人。 若不是想让娇娇体面一些,她现在就想走。 这婚事,即便没有孟家,她也能办得风风光光。 何冰云没想到徐婉竹会一点面子都不给,但又不敢反驳,正当她不知该如何是好的时候,孟怀书带着小厮从外面进来了。 孟怀书刚下值回来,看到门口浩浩荡荡的聘礼队,懵了好一瞬,最后还是门房将大致的事情经过告知他,他才匆匆地赶了进来。 何冰云没想到孟怀书会回来得这么早,孟春娇的事,她本就心虚,此刻见到孟怀书,更是慌得从椅子站起身来。 “官人,您……回来啦?” 孟怀书没看她,而是在厅中众人中扫巡而过,最后定在了沈青骄的身上。 他朝她走去,步履有些不稳。 当人站定在面前之后,沈青骄才抬眸与他对视,片刻后,才从椅子上起身。 “你……你就是我女儿,春娇?” 此刻的孟怀书一脸慈父之相,眼神中流露而出的都是疼惜之情。 但沈青骄清楚,这些不过是鳄鱼的眼泪,孟怀书并非真的心疼孟春娇,不过是惺惺作态罢了。 若真心疼,当年也不会让孟春娇的母亲顶着外室的名声,最后还被何冰云针对,被赶出盛京。 沈青骄很想替孟春娇给他一巴掌,但相比于孟春娇的惨死,一巴掌太便宜他了。 她既然选择了这个身份来到了这里,那就不能让他们一家好好地过。 沈青骄微微弯了下唇角,朝他福了福身,“春娇见过父亲。” 孟怀书忙伸手将她扶起,随后细细地端详起她来,片刻后,他才颇有感慨地说道:“真是我的春娇,我的女儿,你和你娘亲长得一模一样。” 沈青骄很想戳瞎他的眼,她根本就不是孟春娇,又怎么可能和孟春娇的娘亲长得像? 不过真正的孟春娇应该就是更像她娘亲,因为她和眼前的孟怀书相似之处只有那双眼睛。 而真正的孟春娇模样确实不错,长得很是娇俏,不然那些歹人也不会那么丧心病狂。 此刻孟怀书这般说,要么,就是他故意这样说,试探她的;要么就是,他连春娇亲娘的模样可能都忘了。 不管是哪种,只要他认下了,她在出嫁前,便可以在这里住下,孟春娇的债,她也能和他们一点点慢慢算。 然何冰云听到孟怀书的话,脸都白了。 她不相信这个女子就是孟春娇,但孟怀书若是信了,那她再说什么,都是徒劳。 可不管她是真的孟春娇,还是假的,只要她被孟怀书承认,做了孟家的女儿,那她这些年来的谋划,就功亏一篑了,她辛苦操持的这个家,是绝不可能让一个来路不明的女子夺走。 最重要的是,她今天还带着谢家的姨夫人来提亲,若是她真嫁给了谢宴礼,那她半生为自己女儿谋划的,岂不是要彻底输给那个死去的女人? 盛京新贵当中,还有谁有谢宴礼那般的地位? 她不能输给一个死人,以前不能,以后她的女儿也不能输给她的女儿。 何冰云此刻已经魔怔了,双眸因为愤恨已经变得猩红。 也完全忘了,要核实孟春娇的身份是否属实。 一旁的徐婉竹不喜欢何冰云,亦不喜欢这个孟怀书。 看着一脸慈父模样,但她就是觉得他就是装的。 她伸手拉了一下沈青骄的手,“娇娇,坐下来说。” 沈青骄侧眸感激地看了她一眼,真的听了她的话,坐了下来。 孟怀书前一刻还沉溺在找到女儿的‘欢喜’中,下一刻沈青骄的举动就让他有些不满。 在孟家,他的儿女向来都是对他恭恭敬敬的,在孟家,尊卑礼仪很重要。 但他也不好刚相认就发难,只好走到何冰云旁边的交椅上坐下。 才看向沈青骄旁边的徐婉竹,“不知这位夫人是?” “我是谢宴礼的姨母。”徐婉竹废话不多说。 孟怀书听到谢宴礼的名字,先是震惊,随即忙起身,“原来是谢家的姨夫人,下官失礼失礼。” 他虽官居正三品,但谢宴礼是锦衣卫大都督,官居正二品,最重要的是,当今圣上非常器重谢宴礼,若是被谢宴礼盯上的人,不死都要脱层皮。 平时在朝堂上,他兢兢业业,私底下见到谢宴礼更是低头哈腰,从不敢在他面前找任何存在感。 他没想到,他的姨母竟然会上门来。 第14章 商定婚事 “客套话就不必多说了,我今日来,就是来通知你们,我家阿宴和娇娇情投意合,准备择日完婚。” 徐婉竹说着,还拉住沈青骄的手,侧眸一脸慈爱地看着她。 孟怀书一时间反应不过来,愣了好半晌才回过神来。 忙战战兢兢地问道:“夫人的意思是,大都督看上了小女?” “错,是我家阿宴有福气,让娇娇看上了。” 意思反正是一个,孟怀书高兴不已,嘴角都越咧越大。 若是他能成为谢宴礼的老丈人,那是多大的荣光?以后他的仕途之路,只怕更加平步青云,户部尚书迟早就是他的了。 “能得大都督青睐,小女的福气啊,那婚期,夫人您们可有定了?” “还未,正想着今日来通知你们之后,再寻人看看黄道吉日,尽快完婚。” “好,甚好,甚好。”孟怀书脸都要笑烂了。 何冰云则是怎么也高兴不起来,但又不敢摆臭脸,只好强扯着嘴角,配合着孟怀书。 “既然如此,聘礼我也已经带来,今日下了聘,我选了黄道吉日,便让人来通知你们。” “好好,一切都听夫人的安排。” 徐婉竹不想继续和他寒暄,但想到沈青骄的遭遇,不由地又多说了几句。 “娇娇在回京的路上,被人掳了,卖去了香楼,这事,不知孟大人是否知晓?” 徐婉竹话音落下,孟怀书脸上的笑僵住了,不过他很快便反应了过来,随即转眸看向何冰云。 “这是怎么回事?不是派了人去接娇儿的吗?这事你没好好安排?”孟怀书的目光沉沉的,看得何冰云心尖一颤。 她忙起身回道:“官人,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我是好好安排了人去接春娇的,我也是刚刚见到春娇才知晓发生这种事。” 孟府专门派去接孟春娇的人,其实已经被她后面派去的人都解决了。 若是孟春娇没有回来,她都已经想好了说辞,该怎么去告诉孟怀书,怎么让他相信,孟春娇已经坠崖身亡了。 可现在,孟春娇活着回来,还带着谢宴礼的姨母上门。 她的一切计划都被打乱。 现在谢宴礼的这个姨母又多嘴问了这事,何冰云的心都要提到嗓子眼了。 她不敢想象,若是孟怀书知晓了一切都是她主导的,会怎样对待她?会不会真的休了她? 毕竟现在的他,已经不同往日,他现在官运亨通,已经用不上自己娘家的资源,加上她父亲前年已然归天,她娘家更加没有他需要顾忌的人。 不然这次他也不可能这么强硬地,非要把孟春娇接回孟家。 她现在就希望,孟怀书相信了那只是土匪而为,不要怀疑到她身上来。 孟怀书看向沈青骄,柔声问道:“娇儿,路上发生了何事?跟爹爹说说?” 徐婉竹也看向沈青骄,见她脸上的神色并不是很好,以为她是不想回忆那些不愉快的回忆,忙捏捏她的手,用眼神安抚了她一会儿,才接上孟怀书的话。 “娇娇在回京的路上遇到了土匪,被抓了,之后被卖到了香楼,她是逃出来,遇到我家阿宴,才得救的。”徐婉竹简单地叙述了一遍。 孟怀书听后,震惊地看着沈青骄。 “娇儿,那你可有被……” 说完之后,才意识到自己的话不对,忙改口,“我的意思是,那些人有没有打你?你有没有事?” 沈青骄摇头,“我没事,多亏都督大人相救。” 嘴上虽这样说着,但沈青骄心里却忍不住嗤笑,刚才他那句话还未说完,但她很清楚他想问的是什么? 果然,孟怀书并非真心实意想要将孟春娇接回孟家。 恐怕,孟春娇于他而言,是真有用处,他才会如此大费周章。 “大都督的大恩大德,孟某没齿难忘,改日定当上门好好致谢。” “谢就免了,反正两个孩子也是要成亲的,只希望孟大人以后,对娇娇好些,她吃的苦够多了,我不容许任何人再惹她伤心。” “自然自然的,以后孟某定当好好补偿娇儿。” 徐婉竹这才满意地转眸看向沈青骄,随即拉住她的手,一起从椅子上起身。 “娇娇,那我们便回去了。” 不想沈青骄却拉住她,“小姨,我还是在这里住下吧,等成亲那日,大人再过来接我。” 徐婉竹对于这个提议,并不赞成。 一是她看不惯着孟家夫妇的德行,二则是,她生怕人在孟家住下了,会不会反悔,不愿意嫁给她那不开窍的侄儿了? 若是这样,那她再上哪去找一个这么称心如意的侄儿媳? 沈青骄像是看穿了徐婉竹的想法,安慰道:“都说成婚之前新郎和新娘见面不吉利,况且到时我也还是要从家里出嫁的,您放心,我不会反悔的,能嫁给大人,我求之不得。” 徐婉竹想了片刻,终是点了点头。 虽说她不喜欢着孟家的每一个人,但这里是娇娇的家,这是改变不了的事实。 而且她相信,经过今日,孟家不会敢有人慢怠了她。 “既然你想留在家里,那聘礼清单你收好,到出嫁之时,再带过来,这些以后都是你一个人的,谢家不会动。”说着,徐婉竹又看向孟怀书,“孟大人,娇娇的聘礼,你们孟家也不会动的,是吧?” “自然不会,都是娇儿的,我们孟家自然是全数让娇儿带过去的。” 聘礼是沈青骄和徐婉竹商量好的,不能白白便宜了孟家。 沈青骄本来是想走一个过场,过后还是还给徐婉竹,但徐婉竹坚持,说是给她的,就是她的了。 徐婉竹坚持,她自然就不好再推辞,毕竟谁会嫌钱多? 这些个聘礼,换算成银钱,可得不少。 她也不傻,不要白不要。 很快,邹管家带着聘礼队进来,将那些聘礼箱子一一摆放在庭院,才将聘礼单递给沈青骄,“孟姑娘,您收好。” 沈青骄愉快地收起聘礼单。 但何冰云却红了眼。 刚才在外面没有细看,现在这样摆在庭院,才发觉,这聘礼不是一般地多,要是能入了她的私库,日后等她的儿女成亲,聘礼和嫁妆,那都可添不少。 但刚刚孟怀书已经答应了,不动她的聘礼,她要找个什么合理的理由,将这些聘礼都拿到她的手里呢? 何冰云视线移到沈青骄身上,细细打量了起来。 孟怀书刚刚说她和她那死鬼娘亲长得像,可她怎么看都觉得不像。 她是见过孟春娇的母亲的,那个女人,长了一副狐媚子的样子,确实有几分姿色。 眼前的这个孟春娇姿色也是不错,但却是和那个狐媚子的姿色不相同。 甚至她觉得样貌和气质都不一样,她怎么看都不能将两人混为一谈。 看来她要好好查一下,如果她根本就不是孟春娇,那她是不是就可以拿这个来威胁她? 聘礼和嫁入都督府,想必她会衡量轻重。 如此想着,何冰云的面色缓和了不少,同时心里也已经开始在盘算着她的小九九。 反而是孟怀书,他对这聘礼不感兴趣,不过是些小钱,他要的是日后长久的荣华富贵,这点聘礼与之相较,不值一提。 只是他并未知道,自己的那位夫人已经惦记上了这聘礼。 徐婉竹离开之后,特地给沈青骄留了两个侍候的侍女,还留了几个侍卫。 对于徐婉竹的安排,沈青骄无异议,能让徐婉竹安心的事,她乐意做,毕竟这大腿她还得抱。 孟怀书虽对留下侍卫,心里颇有微词,但不敢明言,倒是讨好般应下了。 待徐婉竹带着余下的人走了之后,孟怀书才再度走到沈青骄面前,端出他的慈父的形象。 “我的女儿啊,你受苦了,你现在终于回到父亲身边,以后,就无需再过苦日子了。” 沈青骄不说话,只是弯着唇,摆着一副端庄得体的模样。 “你是不是生爹爹的气?都是爹爹不好,娇儿你打爹爹。” 说着,就要去拉沈青骄的手来打自己。 他的话已经够让自己恶心,起鸡皮疙瘩了,又怎么愿意让他碰自己。 她避开他伸过来的手,退后几步,拉开两人的距离。 孟怀书被她的动作弄得怔愣了片刻,脸色也变得有些难看。 在家里,他和何冰云的儿女,没有哪个敢给他脸色看的,哪个对他不是恭恭敬敬的? 不过他理智尚在,现在他不能和这个女儿撕破脸,以后他的前程都得靠她,很快脸上又挂上了笑。 “娇儿生爹爹的气,爹爹理解,爹爹不逼你。” 说完,转身对何冰云说道:“你让人去把雨竹轩收拾出来,让娇儿去住。” “雨竹轩?”何冰云蹙眉,以为自己听错了。 雨竹轩,是未成婚之前孟怀书住的地方,那个院子后面是一片竹林,环境是相当幽静,且那个院子大,住起来是最舒服的,但自从和她成婚之后,他便搬出了雨竹轩,却也不准府里任何人住进里面。 当初她的郦儿想住进去,她好说歹说,郦儿也求了好几次,他就是不松口,现在这个贱蹄子才回来,他直接就批了雨竹轩给她住? “不是,官人,那个地方你不是不给……” “废什么话,让你去收拾就收拾。” 何冰云没想到孟怀书会反驳她,口气还如此不耐。 她嫁给他这么多年,他什么时候这般对自己说过话? 即便是当时知道孟春娇这个妖女的存在,都没有这般态度恶劣。 何冰云憋了一肚子的火气,应了一声‘是’,就吩咐了一声身旁的嬷嬷,嬷嬷领命去找人干活,何冰云才气鼓鼓地带着人回了自己的院子。 “你母亲没别的意思,可能是你刚回来,她一时间还没适应,你们且相处几天,她这人不坏。” 嗯!不坏…… 沈青骄心里冷笑,不坏,又怎么可能会对一个十几岁的小姑娘下死手? “嗯,春娇明白,父亲要是没什么事,春娇就下去休息了。” “好,去吧。”孟怀书应了一声,随即转身对一旁的一个婢女说道,“你带着二姑娘去雨竹轩。” “是,主君。” 沈青骄朝孟怀书福了福身,在转身准备走的时候,又对孟怀书说道:“父亲,可否请人帮忙将我的这些聘礼都送到我的院里去?” “啊?哦,自然是可以的,你放心。” 第15章 徐徐图之,慢慢毁之 沈青骄这才转身离开。 只是她刚走了两步,孟怀书忽地又叫住了她。 “娇儿,那个……就是你被土匪劫了之后,有没有被……”孟怀书没有明说出来,但眼神已经明白地告知了沈青骄,他想问的是什么。 沈青骄在心里冷哼了一声,才缓缓转身面对着他,“父亲放心,女儿还是清白之身。” “那就好,那就好。”孟怀书松了一口气,但注意到沈青骄脸色并不是很好看,他忙陪笑解释,“爹爹不是嫌弃娇儿,爹爹只是担心,若是你被土匪……大都督可能会介意。” 没有一个男人会不介意这种事的,若是因为这个,错过了大都督的这个好姻缘,那他再想去抱大都督的大腿,那就难于登天了。 而且还有可能因为这事得罪大都督也不一定,所以,他必须得将这些事全部都搞清楚了,他才安心。 沈青骄心里却是对他的鄙夷又多了几分。 “父亲若是没什么事,那女儿便退下了。” “去吧,好好休息去。”孟怀书得到了自己想要知道的,脸上的笑也都灿烂了几分。 沈青骄转过身去之后,才冷下脸来,而后带着徐婉竹留给她的婢女和侍卫一起回了雨竹轩。 那里已经有侍女和仆从在打扫卫生,她进去之后,便开始一间一间房屋看了起来,心里也对这里的布局有了一个大概的了解。 没多久,她的那些聘礼也被人给一件一件地抬到了这里,她专门用一间房当库房,将这些聘礼全都放进了里面,顺便让徐婉竹留给她的侍卫去买了一把大锁回来,直接将库房的大门给锁了,钥匙自然是她自己拿着。 院子收拾完毕,沈青骄便将那些侍女仆从都打发了,就留下徐婉竹给她留的两个婢女,还有几个侍卫守在院子外面。 她坐在太师椅上,悠闲地喝起茶来,顺道问了一下两个侍女的基本信息。 两个侍女,一个叫如兰,一个叫如梅,都是跟在徐婉竹身边不短时间了,为人稳重得体,知进退,倒是很不错。 不用沈青骄吩咐,两人便自发去干活,一个去孟府厨房拿吃食,一个则是进去寝室里铺床。 沈青骄则是坐在院子里,顺道想想,该怎么利用未和谢宴礼成婚有限的时间内,和孟家这一群人玩玩。 至于孟家的信息,她也是自然打探地清清楚楚了。 孟怀书,伪君子一个,一辈子只在乎升官,只要能助他升官,他可以一直捧着,何冰云就是例子。 当年,他便是靠着何冰云的父亲帮助,一步步上升,最后入了户部,虽然一开始只是户部主事,但这些年,他也慢慢地爬到了户部侍郎的位置。 但如果阻碍了他仕途发展,他可以马上弃之敝履,例如孟春娇的娘亲。 当年,孟春娇的娘亲和孟怀书在一起的时候,也是恩爱有加的,但孟春娇娘亲出身低微,对他的仕途是毫无帮助的,他才会一直将其养在外面,不让其知道自己的真实身份。 后来娶了何冰云,在何冰云得知了她的存在之后,何冰云闹了起来,当时他的官路刚刚有起色,还需要何家的帮衬,他没有多想,便舍弃了孟春娇的娘亲。 而何冰云,是个心眼小,且善妒的,特别是对孟怀书。 可能就是因为孟春娇娘亲的事,她对孟怀书防得很紧,不许他纳妾,甚至为了防止他偷吃,府里的丫鬟一概不许装扮,皆素面朝天,所穿衣物也不得鲜艳,姿色上乘的,皆不得入她孟府。 这些年,孟怀书倒也挺安分,一心一意扑在了官场,在家和何冰云倒也琴瑟和鸣,两人的日子算是过得不错。 沈青骄想,这一次,何冰云对孟春娇下狠手,估计就是怕她回到孟家,会让孟怀书想起她娘亲,会影响到他们夫妻的感情。 说到底,还是她将孟怀书这个男人看得太重要,已经活得没有自我了。 只是可惜了孟春娇,出生在一个小山村,从小便吃不饱穿不暖,母亲也在她小的时候就生病过世了,她能顽强地活下来,已经是尽了自己最大的努力。 本以为自己亲爹派人来接自己,以后不用再吃苦,不用再一个人了,谁曾想,会孤身死在了破庙里,还是以那种屈辱的方式死去。 沈青骄也是孤儿,但她比孟春娇幸运一些,她入了司密局。 虽然从小到大,局里优胜劣汰的规则,她也吃了不少的苦,但到底是学了一身的自保本领,也有饱饭吃。 得知孟春娇的身世,加上看到她临死前的惨状,她没有办法视而不见。 不单单因为她们都是孤儿,也因为,她们同为女子。 她也曾想过,要不直接杀了何冰云给孟春娇报仇得了。 但直接杀了她,只会让她死得太痛快。 孟春娇死前遭遇的那些,即使她没有亲眼看到其过程,也知道,当时的她该有多绝望。 既然要报仇,就不能让她太痛快,这种事,还是得徐徐图之,慢慢毁之。 沈青骄嘴角慢慢弯起,露出一抹嗤笑。 当天晚上,她趁着大家都睡下之后,穿上夜行衣悄无声息地出了孟府,来到了盛京最出名的百花楼,进了后院,去了以往常去的那间房。 里面的人似乎早就料到她会来,坐在梳妆台上,继续摆弄着她的脸蛋,也不回头看她一眼。 沈青骄也不介意,走到榻上斜靠下,戏道:“怎地?花魁娘子不欢迎我?” 被称花魁娘子的女子,叫觅嫣。 她回头,嗔了沈青骄一眼,才慢慢走到她旁边坐下。 沈青骄则是拉起她的手,轻轻地捏了起来。 “说吧,今晚迫不及待就来找我,有何事?” 沈青骄唇边马上勾起笑,抬手勾了勾她白皙小巧的下巴,“还是花魁娘子了解我。” 觅嫣拍开她的手,嗔道:“说吧,少贫。” 沈青骄手被拍开,但很快重新又回到她那双柔软,且惹无数男人为之着迷的双手上,“你们楼里有没有想要赎身的姑娘?” 觅嫣秀眉微挑,倒是很意外她突然这样问。 她便半开玩笑地说道:“我啊!我就想赎身。” “你啊?还是算了吧,你太贵了,赎不起,再说,你这么一个美娇娘,可不能便宜了别人。” “哟,所以,骄骄这是想要做什么?听起来,像是一件不错的事,不如还是赎我?我算你便宜些。” “不跟你开玩笑,我是真的想找一个想赎身出去,且有意嫁人,当然容貌也不能差的。” 觅嫣见沈青骄神色变得认真,也就收起唇边的笑。 “有自然是有,但你能不能告诉我,你想要做什么?” “保密。”沈青骄在唇边竖起一根手指,做出嘘的动作,“以后你就知道了。” 觅嫣见她真不打算说,也就兴致阑珊站起身来。 “不说就算了,那你可还有其他条件?最近楼里有好几个都想赎身的。” “你看着办吧,我相信你的眼光。” 第16章 任务 “行,那我就按我自己的要求来。” 说着,觅嫣就起身准备出去给她觅合适的人选,但刚走几步,就被沈青骄叫住。 她根据真正的孟春娇的长相,描述了一遍,让觅嫣照着这个,找个有点儿相似的,即便容貌找不到完全一样,但长相须得妖媚一些。 觅嫣应下,很快便出去,过了好一会儿才回来,随后递给了沈青骄一张画像。 沈青骄接过来,看了一眼,满意点头,“嗯,不错,就她了。” 而后拿出几张银票塞给了觅嫣,觅嫣也不推辞,接了过来,还意思意思地数了下,沈青骄嗔了她一眼,她才笑着收住数钱的动作。 之后,沈青骄又跟她交代了几句,才准备离开。 不过她准备走的时候,觅嫣叫住了她。 “最近局里下了几个任务,我还未派出去,你有没有兴趣?” 沈青骄准备跳窗的身子停住,回头看着她。 觅嫣笑笑走到她身边,抖了抖手中的银票,“这不是看你今晚花了不少,让你再去多赚几笔。” 沈青骄捏了捏她的脸颊,“还是你最好,说吧,什么任务,我看看要不要接?” 觅嫣附到她耳边嘀咕了几句,将任务简明扼要地说了一遍。 “你要决定干,我便把详细资料给你,你今晚就可以先干一票,怎么样?” “敢情好啊。” 觅嫣这才笑笑地折身走回床榻前,将床上的被褥都掀开,才蹲下身子,在床底板处摸索了一下,很快床上出现了一个小小的暗格,里面放着一个木盒子。 她将木盒拿起,打开,从里面抽出了两张纸,再将木盒放回原处,关上暗格,将床铺整理好,才拿着那两张纸走到沈青骄身边。 “呐,这两个给你,一个价钱不怎么高,但任务简单,今晚就能完成,另外一个价格最高,但有一定的危险,你看要不要做?” 沈青骄接过来,粗略地看了一眼,便应道:“就这两个了,完成任务了,找你拿钱。” 觅嫣拍了拍她的肩膀,“去吧,小心点。” 沈青骄笑笑,朝她抛了一个媚眼,才从窗台处跳下,随即消失在夜色里。 出了百花楼,沈青骄便按照第一个任务的路线,飞檐走壁到了目的地——盛京首富杜家。 这个任务是偷一本账本。 这对沈青骄来说,不是什么难事。 况且觅嫣给她的纸条里,已经帮她锁定了账本可能在的地方。 一是杜家家主杜富贵的寝室,二是他的库房,如果两个地方都不在。 那还有一个地方有可能,就是杜富贵的专属恭房里。 可沈青骄觉得,账本这么重要的东西,他应该不会放在那么晦气的地方吧? 所以她第一个就排除了恭房,选择先去他的库房。 不愧是首富,库房处光是看守的人,粗略估计,也有十几二十个,分成两排站定,守在库房门口,俨然就是一支小小的防守队。 更夸张的是,不光看守的人多,就连门上都挂着四五把锁。 这么看来,这库房里应该有不少宝贝。 要不是局里有规定,她高低得把里面的宝贝弄出来一些。 不过现在,想要进去,就得先解决门口的人。 于沈青骄而言,解决这么些人,不是什么大问题。 只见她猫着身子,如一只和夜色融为一体的黑猫一般,一个纵身就落了地,脚步轻得一丝声响都无。 她绕到库房的侧边,先观察了一会儿那门口守着的人,才一个极速闪身,出现在他们的面前。 而那两排人,就只看到一个黑影在他们之间穿梭而过,顿时觉得脖子一痛,未等他们反应,那些人就已经接连悄无声息倒下。 沈青骄这才双手交叉环胸站在门口,看着门上的几把锁。 从司密局出来的,这几把锁她倒是不放在眼里。 只是她想不明白,这杜富贵那么富,为何不买一把先进些的锁?这几把,原理不都一样吗?锁一把跟锁十把,区别并不大。 遇上她这种会开锁的,也就是动动手指头的事。 只见她从怀里摸出一根银针,不一会儿,那几把锁都应声落在了地上。 沈青骄大摇大摆地进了库房。 只是等她站到了里面之后,才惊觉,这库房一眼望不到头,不是一般地大。 果然是首富,这库房,堪比国库了吧,不光银子,金子多,珠宝首饰,名画都不在少数。 只是沈青骄在里面扒拉了半天,都没有找到她要的东西。 “东西还真不在这里?难道真的在恭房?不至于吧?” 沈青骄嘟囔着,下意识抬手摸了摸鼻子,脸上浮现一抹嫌弃的表情。 确定了东西真的不在这了,沈青骄也没有过多逗留,抬脚便往门外走去。 不过当她走到门口时,忽地停下了脚步,倒退了回去,在一箱装玉石的箱子前停了下来。 她转头看着那箱玉石,伸手将上面的一只玉佩拿了起来。 那是一只通体莹白如羊脂的玉佩,上面雕刻着一只向天翱翔的凤凰,周围还雕着一些花卉作为陪衬装饰。 是一只很特别的玉佩,但这只玉佩放在这满是玉石的箱子里,并不显眼,也不出众,不过拿在手中,确实清凉润泽,摸着很是舒服。 她明明是第一次见到这个玉佩,可是不知怎地却觉得有些眼熟,好像见过,但在脑子里搜寻一圈,又找不到与之相关的记忆。 她第一次生出私心,想要将其占为己有。 她也这么做了。 她将那玉佩塞进了怀里,才离开了库房,而后去了杜富贵的寝室。 寝室里,杜富贵睡得鼾声连天,沈青骄进来他毫无知觉,就连她在他床上翻找了一圈,他都没有醒来。 不过在寝室翻了一圈,也是没有找到。 沈青骄基本可以肯定,东西大概率就是在恭房。 她没有在寝室再做停留,马上就转移了战地,果然在恭房搜了一圈,东西找到了。 只是那账本,估计放在恭房的时间不短,味有点大。 她在夜行衣的衣摆下面撕下来一块,包了几层才把那味盖了。 随即将其揣进怀里,悄声摸出了恭房。 按照来时的路线,她再度摸到了进来时的那个墙头,只是她刚准备跳上墙头,就被一个起夜的丫鬟看见了。 那丫鬟怔了片刻,才大声叫喊道:“来人啊,抓贼啊。” 不过片刻的功夫,整个府邸就已经火光通明。 沈青骄忙跳上墙头,随即纵身跳下,往附近黑漆漆的小巷里窜去。 杜府的人举着火把也追了出来,还大声叫喊着抓贼,不一会儿,就把街上巡防的锦衣卫给引了过来。 好巧不巧,谢宴礼刚好也在,他是刚从皇宫出来,正准备回都督府。 好几日没有回去了,今日刚好听说,那个女人离开了都督府。 前段时间,他派去查探的人也回禀了,那女人确实是孟家的私生女,目前并未查到任何可疑的证据,但他就是觉得这个女人有问题。 本来想趁着她不在,回去说服他小姨,别乱点鸳鸯谱,他和那个女人不可能。 却不想刚走到盛京城中街就听到人喊捉贼。 这些年来,盛京城中的巡防都是他的人,已经很久没有小贼胆子这么大了。 谢宴礼忽地来了兴致,他倒是要看看,这小贼是不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他的地盘也敢偷? 有了锦衣卫的参与,不一会儿,人就分了几条路线开始追击。 沈青骄接连窜入了几条暗巷,本以为可以摆脱杜府的人,她不知道锦衣卫也参与了进来。 最倒霉的是,她入了一条死巷,她是到了尽头,被一堵高墙拦了去路,才知道自己入穷巷,她没忍住啐了一口。 而这时,杂乱的脚步声也越来越近了。 沈青骄知道,现在掉头已经不可能了,那就只有翻过这座高墙。 她本就有轻功,爬墙于她而言不是什么难事,但这墙比杜府的院墙都要高,足足有一丈高。 若是平常的她,这点高度倒是难不住她,但前几天她身中媚药,损了她不少内力,加上刚才的杜府又用了内力解决了那些看门的人,现在想要用内力催动轻功翻过这面墙,并不容易。 但她并不是一个轻易认输的人,且若是被杜府的人围堵了过来,虽说她可以解决,但不必要的打斗,她又何必浪费力气。 只见她倒退了一段距离,才憋足内力脚尖轻点在高墙之上,虽然吃力,但终是跃上了那堵墙头。 只是她刚在墙头站定脚步,还未稳住身子,火光就已经照亮了整个巷子。 伴随着火光的出现,一艘冷箭也在瞬息间破空而出,直直地就朝她射来。 第17章 贱丕子 她一慌,闪身躲避,但箭头还是擦着她的右手臂膀而过,下一刻,她重心不稳,眼看着就要跌回原地,她强行催动内力,让自己转了一个方向,朝高墙的外边倒了下去。 但内息紊乱,没能撑到她掉到地上,所以她砸到地上之时力度并不小,全身都被砸得快要散架了。 沈青骄忍着剧痛爬起来,简单地检查了下,知道没有大伤,才撑着快步融入夜色中。 有了高墙的阻挡,锦衣卫到底没有抓到人。 但拎着弓弩的谢宴礼,看着已经空荡了的高墙,若有所思。 那个身影,有些眼熟。 沈青骄没有立刻回去孟家,而是折返重新回了百花楼。 当她一身狼狈出现在觅嫣的面前,还是把觅嫣吓了一跳。 “不是,你怎么搞成这样?你去执行价高那个任务了?” 说完,觅嫣眼眸微眯,开始打量着她。 沈青骄从她这里离开,也不过一个时辰左右,若是她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完成了价高的那个任务,那她的实力,是越来越高了。 她正想开口夸她,却不想沈青骄从怀里拿出了那本用布包着的账本丢给她。 觅嫣接过,疑惑地将那布包一层层打开,待账本完全暴露在她面前,她没忍住掩鼻。 “这是账本?怎么这么臭?” “放在茅房,能不臭吗?”沈青骄身上疼得龇牙咧嘴,说着就走到罗汉榻上趴了下来。 觅嫣嫌弃地将那账本丢在桌面上,转眸看着沈青骄,“所以说,你刚才去做的任务是拿账本?那怎么把自己搞成这副鬼样子?你的实力,不至于啊。” 沈青骄撇撇嘴,“遇到个狠茬。” 谢宴礼能不狠吗? 要不是她掉下去的前一刻回头看了一眼,都不知那狗男人来了,还那么狠。 不就是抓个小贼吗?至于上箭置她于死地?要不是她躲得快,现在她就是他的箭下亡魂。 觅嫣去拿了药箱,才走到沈青骄身旁坐下。 “什么样的狠茬能把你弄成这样?”觅嫣边说边去剥她身上的衣服。 沈青骄也不阻止她,任由着她折腾自己。 她也不回觅嫣的话,今晚实在是有些丢人,不说也罢。 觅嫣见她不想详细说,也不再逼问,默默地开始给她处理臂膀上的箭伤。 那箭头只是擦着她的臂膀而过,不过皮外伤,最重的还是她从上面摔下来,虽然她用内力缓冲了一半,但后背还是被砸疼了。 不用看,她也知晓,后背处肯定是不少淤青。 果然,当觅嫣查看到她的后背时,轻叹了一声,随即拿了药油倒在掌心,搓热后,才使劲在她后背揉搓。 她疼得紧咬着嘴唇,愣是不发出一点声音来。 好半晌了,觅嫣才将她的衣服拉上,“好了,回去好好休息几天,另外一个任务你就算了,把纸条还我吧,我给别人去。” “给了我,哪还有拿回去的道理?”沈青骄坐起身来,边整理衣服,边说,“况且进了我口袋的东西,你见我何时吐出来过?” “可你现在这样……” “不过一点小伤,我是那种矫情的人?” “那倒不是。”觅嫣走到博古架旁,将手放进水盆里清洗着,“那你小心些,这任务还有几天时间,你可以养养再去做,不必逞能。” “行,那我走了,今晚谢谢你。” “跟我你还客气什么?”觅嫣用棉巾擦了擦手,重新走到她面前,随后拿起刚才给她用的药递给她,“这药你拿着,每天按时用。” 沈青骄却摆摆手,“我不要,这药味大,等下我回去,还需洗个澡才敢回房。” “洗什么澡,你手臂上的伤不管了?” “无妨,你别管我,走了。” 沈青骄走到窗边,不给觅嫣再唠叨的机会,纵身一跃,消失在夜色里。 —— 沈青骄当晚悄无声息又回到孟家,当然她并没有真的回去就洗澡,这样不就白白浪费了觅嫣的药。 她钻回房间,换下夜行衣,就窝进了被窝里呼呼大睡了。 徐婉竹派给她的两个丫鬟,她都没让她们睡在她屋里,而是安排在外面的偏房住。 自然她们也就没有发现沈青骄出去过。 她这一觉睡到日上竿头,才悠悠转醒。 两个丫头早就把饭菜准备好,只是见她睡得香,没打扰她。 此刻听到床上动静,知是她醒了,如梅马上便掀开帐子。 “姑娘,您终于醒了?饿了没有?” 沈青骄伸了一个懒腰,才道,“还好,只是昨夜睡得不是很好,做了个噩梦,出了不少汗,想沐浴。” “好,那奴婢去给您备水。” 如梅很快便出去外面吩咐守门的侍卫帮忙提水过来,自己则是再度折返回到床边。 “姑娘,下次做梦,一定记得拉铃,让奴婢过来陪您,奴婢晚上睡得轻。”如梅眼里都是心疼。 沈青骄用了孟春娇的身份,她在谢家说的那些,她们都是知道的,在她们的眼中,孟春娇的那些遭遇都很可怜。 可能就是以为她梦到了自己那些糟糕的境遇。 沈青骄笑笑,并未应答。 本来就是说谎,她想沐浴,不过是身上的药味还未全部散掉而已。 很快沐浴的水就打好了,沈青骄说什么都不要如梅和如兰侍候,将她们打发出去了之后,才从床上起身,走到净室。 她脱了衣服,在里面泡洗了好一会儿,又用皂角清洗了几次,确定没味了才起身。 擦干身子,穿上衣衫。 她便把她换下来的衣服全都丢进了浴桶里,顺便走回房里,将床上的被褥都扯了下来,一块丢到了浴桶里。 这才坐到梳妆台前擦头发,顺便用布条包扎了一下手臂上的伤,怕味大,她没有再上药。 做好一切之后,她才过去开门。 “如梅,你再去要一床新被褥来,我那床盖得不舒服,总觉得有些味,我丢进浴桶里了,你直接让人处理了就好。” 如梅没有多想,应了下来,很快便出了院子,去找孟府的管事嬷嬷去了。 只是没多久,如梅就抹着眼泪,两手空空回来。 沈青骄刚好在吃着饭,见她这副模样,不用问,也知道是怎么个回事? “被子他们不给?”沈青骄问。 如梅点头,“她们说,姑娘就是个乡下来的……贱丕子,不配盖好的被子,就该盖有味的。” 其实还有好多难听的话,如梅说不出口。 加上她以前在徐婉竹的身边,并未遇到过这样蛮横的嬷嬷,吵架自是吵不赢,回来的路上,气愤不已,才忍不住落了泪。 沈青骄听了,秀眉微挑,倒是没生气。 昨天孟怀书对自己的态度和顺,有眼力的下人,都会知道,她不是他们能惹的。 但才隔了一夜就这样,那就只有一个原因,那就是何冰云。 若没何冰云的授意,这些下人不敢如此。 第18章 你……何故打老奴? “好了,别哭了,坐下吃饭,吃饱了,我亲自去要。” 她来孟府,都还没找他们算账呢,何冰云倒是先给她来了个下马威。 一个管事嬷嬷都敢欺到她的头上,看来是真不把她放在眼里。 那她就好好陪她们玩玩。 如梅在她旁边坐下,又抹了抹眼泪,才端起碗。 昨天在这里住下之后,沈青骄就跟她们两个说过了,在她这里,没有什么尊卑之说,想待在她身边,就得遵守她的规矩。 坐在一起吃饭便是其中一条。 一开始如梅和如兰都不习惯,但拗不过沈青骄,加上沈青骄本人比较随和,没什么架子,她们也就不再拘束。 三人吃了饭,才一起出了院子。 沈青骄目标明确,直接带着如梅如兰一起来到管事嬷嬷这边。 管事嬷嬷见到她亲自来,有些诧异,但很快便摆出了一副看似客气,实则颐指气使的模样。 “二姑娘怎么来这了?” 沈青骄堆起笑,“我来要被褥啊。” “二姑娘说笑了,这种事怎么能麻烦姑娘亲自来。” “对啊,我也觉得,我现在好歹也是这孟府的千金,怎么就沦落到亲自来找一个下人要被褥的地步?” 沈青骄故意将‘下人’二字咬重,看着管事嬷嬷的脸色变的不怎么好看。 继续道:“可嬷嬷不愿意把被褥给我的婢女,不就是想让我亲自来要” “老奴怎敢?二姑娘莫不是被那贱蹄子诓骗了?她从未来找过老奴要被子。” ‘啪’一声响,谁都没想到,沈青骄会在管事嬷嬷说完这句话,就直接给了她一巴掌。 管事嬷嬷亦是没有反应过来,捂着被打的脸,一脸懵逼地看着沈青骄。 其他婢女看到这边的情况,都躲得远远的,生怕波及到自己。 片刻后才反应过来,管事嬷嬷眼中马上便涌上了愤恨,哆嗦着嘴唇,“你……何故打老奴?” 沈青骄依旧保持着脸上温和的笑容,仿佛刚才动手打人的人根本就不是她。 “何故?自然是因为嬷嬷嘴臭啊,我的人,我不喜欢听到别人叫什么贱蹄子,我听到一次,我就打一次。” 说着沈青骄还往前走一步,微微弓下身子,与管事嬷嬷的视线齐平,低声说道:“我也不喜欢人家叫我贱丕子,若是被我亲耳听到,我非撕烂她的嘴不可。” 管事嬷嬷抬眸看着她近在咫尺的脸,明明是带着笑,看起来一副温婉柔和的模样,但她这样近距离盯着自己,她却觉得有种毛骨悚然的感觉。 她脚步不由地退后了几步,却是不敢出声辩解什么。 沈青骄看了她好一会儿,才站直身子,继续说道:“嬷嬷,我要的新被褥,请问现在可否给我了?” 管事嬷嬷心里很是不爽,但又不敢和她叫板,最后有些不情不愿地让婢女进去库房拿了一床新被褥出来,递给如梅。 待如梅接过被褥之后,沈青骄才又开口,“劳烦嬷嬷了,嬷嬷有时间,来我院里喝茶啊。” 说完,带着人趾高气昂地离开了。 几人回到雨竹轩,如梅刚把床铺弄好。 没多久,院外的侍卫就来报,前院差人来传唤沈青骄,说是何冰云有事让她去一趟前厅。 沈青骄早就猜到了,只是没想到会来得这么快。 不过她就喜欢这样,不拖泥带水,她好速战速决。 如梅如兰听到,则是一脸担忧,“姑娘,孟夫人找您,会不会是那管事嬷嬷去告状了?她会不会为难您?” “怕什么?她为难我,我也可以为难她啊。” 如梅如兰对看了一眼,刚刚沈青骄那样直接教训了管事嬷嬷,她们好似也懂了沈青骄是什么意思。 只是这管事嬷嬷说到底是一个下人,孟夫人毕竟是这孟府的主人,自家主子总不能像对管事嬷嬷那样对孟夫人吧? 沈青骄没有给她们过多时间猜测,很快便带着人往前厅而去。 几人到的时候,何冰云已经坐在上首,面色沉沉地看向她这边。 而那个管事嬷嬷果然也站在一旁,见沈青骄进来的时候,微微挺直了下腰脊,有种狗仗人势的模样。 沈青骄微微挑眉,随即视线落在何冰云身上,弯唇露出一个笑,走到下首一个位置就坐了下来。 “不知孟夫人找我何事?” 何冰云看到她这般傲慢无礼,面色更加难看了。 “目无尊长,没半点规矩,粗鄙不堪。” 昨夜因为这个贱蹄子,她和孟怀书在房里又起了争执,最后孟怀书竟然撇下她,去书房睡了。 最让她无法接受的是,今早孟怀书上朝前都没有进她的房。 两人成婚这么多年,除了当时她发现孟春娇她娘那个贱人存在之时,两人闹过几天,和好之后,两人便没有分床睡过,且每日只要孟怀书在家,都是一起用餐的。 现在孟春娇才刚回到这个家,两人的关系就受到了冲击,她能不气吗? 所以,她把在孟怀书那里受的气,全都想发泄在沈青骄身上。 管事嬷嬷敢那样对待如梅,正是因为有了何冰云的授意。 她一大早就让贴身嬷嬷告知府里的下人,沈青骄就是个乡下来的,不必真的把她当成真的孟家千金,更不必对她客气。 下人都是见风使舵的,即便不明白何冰云为什么要那样做,但不管怎样,何冰云才是这个家的主人,而沈青骄,终归是要嫁出去的。 他们做下人的,自然是以讨好主人为重。 加上管事嬷嬷本就是何冰云这边陪嫁过来的人,自然是向着何冰云的。 沈青骄抬手,长指捏起摆桌上碟子里的一块糕点,轻咬了一口,轻描淡写,“没办法,我就是个乡野来的,自然是粗鄙的,哪像孟夫人这般养尊处优,规矩森严。” “哼,你倒是有自知之明,但这也不是你能动手打人的理由?” “打人?我何时打人了?”沈青骄一脸无辜。 “你莫要装傻充愣,你说,你是不是打了孙嬷嬷?” “孙嬷嬷?哪个孙嬷嬷?府里那么多嬷嬷,我记不住。” 何冰云这才看向站在她身旁的管事嬷嬷,管事嬷嬷心领神会,马上站了出来。 “二姑娘,夫人说的是老奴。” “哦,是你啊!”沈青骄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样,“孟夫人是不是弄错了,我可没打她啊。” “你怎么没打?我脸上还有巴掌印呢。”孙嬷嬷将脸抬了抬,将脸上的巴掌印露了出来,“夫人,您要给我老奴做主啊。” 沈青骄唇边的笑意更深,放下手中的糕点,起身朝孙嬷嬷走过去。 第19章 绝不赖账 孙嬷嬷看着她朝自己走来,下意识地便后退了两步,心里也不自觉生出一股惧意。 但想到自家主子现在就在这,沈青骄肯定不敢造次,所以,她又挺直身板,强迫自己摆出一副从容不迫的样子。 沈青骄走到她面前还有两步之遥的地方站好,微微弓下身子。 “嬷嬷,你说我打了你?打哪里了?我看看。” 孙嬷嬷不知道她要干嘛,见她靠得自己那么近,因为害怕,她忍不住咽了下口水。 但沈青骄的话,还是让她又扬了扬下巴,将脸上清晰的那个巴掌印展露出来。 人证物证俱在,众目睽睽之下,她定然不敢赖账。 “二姑娘……别……别想赖账。”孙嬷嬷磕磕巴巴地说了一句。 但这副磕巴的模样落在何冰云眼中,她觉得怄气不已。 不过是个乡下野丫头,怕成这样? 沈青骄笑笑,“我向来敢做敢当,做过的事,自然是认的,绝不赖账,所以……” 说着,她脸上的笑忽地变得柔和,但落在孙嬷嬷眼中,却让她不自觉生出一股寒意。 果然,没等她反应过来,沈青骄的巴掌已经落在了她的那个巴掌印上。 ‘啪’的一声巨响,让整个前厅的人都怔了怔。 就连何冰云都忍不住缩了缩身子,秀眉紧紧蹙起。 “孙嬷嬷,我现在承认我打了你了,大家可以作证。” “你……”孙嬷嬷捂着脸,疼得眼泪都在眼眶里打转,但是却不敢对沈青骄怎么样,只能求助地看向何冰云。 随即在地上跪下,“夫人,您要给老奴做主啊。” 听到孙嬷嬷哭诉的声音,何冰云才反应过来,随即一掌拍在桌几上,“孟春娇,你放肆。” 沈青骄用另外一只手揉了揉打人的那只手掌,刚才力气用大了,此刻她娇嫩的掌心通红一片。 她揉了好一会儿,才抬眸看着何冰云,“母亲,孙嬷嬷污蔑我打她,这样的哑巴亏我自然是不吃的,所以我只好做实了,难道我做错了吗?” “二姑娘,在库房那处,你明明打了老奴,大家都看到了,你不认账,还说老奴冤枉你,你……你还如此狷狂,再次殴打老奴,夫人,你要替老奴做主啊。” 孙嬷嬷头磕在地上,痛哭流涕。 沈青骄微微挑眉,在厅中扫视了一圈,“是吗?你说在库房处大家都看到了,谁看到了?出来说说。” 厅中自然没有库房那边的丫鬟,但即便有,沈青骄也相信,不敢有人出来给她作证。 她为何如此笃定,全因她打孙嬷嬷的时候,没有人敢靠近,大家都躲着。 虽然何冰云下了令,不用对她这个乡下来的客气,但府里的下人也并非全都是脓包,躲着走的那些,就是聪明人。 就只有孙嬷嬷这个出头鸟,以为有何冰云撑腰,就能耀武扬威,作威作福。 她是忘了,这个家是姓孟,可不是姓何,而这个家真正当家做主的人,是孟怀书。 厅中静谧了一阵,何冰云也扫视了一圈,见果然没有出来作证的人,不由气愤。 “孟春娇,我孟府不是什么乡野地方,我这规矩最大,你打了人大家都看到了,容不得你狡辩。” 沈青骄点点头,一副非常赞成她说的模样,“刚才我是打了人,这我并未狡辩。” “我说的不是刚刚,是在库房里,你是不是打了孙嬷嬷?” “母亲还要我说几次,我说没有,便是没有,不信,你问我的两个婢女。”说着转头看向如梅如兰,“如梅如兰,我打了孙嬷嬷了吗?” 两人齐齐摇头,如梅接上话:“没有,我们姑娘没有打孙嬷嬷,倒是孙嬷嬷,出言不逊,辱骂我们姑娘。” “呐,这就是真相,我没打孙嬷嬷,但孙嬷嬷骂了我,骂我什么来着?” “贱丕子,贱蹄子。”如梅如兰又齐齐应道。 “嗯,就是这两个,母亲,你规矩森严,像这种嘴巴不干净,辱骂主子的下人,该如何处置?” 何冰云看向孙嬷嬷,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 孙嬷嬷硬着头皮继续辩解,“这两个丫鬟是你的人,自然你说什么就是什么?不可信,夫人,您莫要听信她们的片面之词。” “母亲听不听,恐怕由不得孙嬷嬷你做主吧?还是说,孙嬷嬷想做母亲的主?也是,在库房那里,孙嬷嬷就说是母亲授意她不给我被褥,就连辱骂我,都说是母亲授意的。” 孙嬷嬷吓得连连摆手,“我没有,夫人,我没有,您莫要听信她。” 何冰云这次是气得恶狠狠地瞪着孙嬷嬷,沈青骄的话,她并不全信,但她也没办法反驳,毕竟授意府里的下人不必待见她,确实是她。 只是怒孙嬷嬷不争气,竟给这个贱蹄子拿着把柄,让她无从责难。 沈青骄见她面色难看,唇边的笑意更深了些。 “母亲,像这样败坏母亲名义的刁奴,难道母亲要姑息?若是让盛京城人知晓,怕是母亲的名声都要毁了。” 像他们这种名门出身的妇人,最是注重名声。 何冰云就更甚了。 本来就想教训沈青骄,刚好有了孙嬷嬷这件事作伐子,她以为是十拿九稳了,没想到会被沈青骄反将一军,若是真被她在外面唱衰自己,那她以后还怎么在盛京夫人圈里立足?何况,她的一双儿女都还未说亲。 此刻她只恨孙嬷嬷成事不足败事有余,最后无奈下令,“孙嬷嬷口无遮拦,掌嘴二十下,罚俸一月,以儆效尤,如有下次,发卖出府。” 孙嬷嬷没想到最后的走向会是这样啊,一脸颓然地跌坐在地,但很快便有丫鬟来将她压下去掌嘴。 巴掌声夹杂着哭喊声,何冰云只觉得脑袋突突地疼,好不容易等到孙嬷嬷掌完嘴,她才敛起神思,看向沈青骄。 “孙嬷嬷我已罚,春娇你今天所做的,也有错,你刚回来可能不知,我们孟家的规矩是不允许苛待下人,你刚刚当着众人的面,不该打孙嬷嬷一巴掌,但不打也打了,你得为你的冲动负责,秋月,请家法吧。” 站在她身旁的婢女赶紧应是,随即转身出去,没一会儿便折返,双手捧着一根藤条编织而成的长棍过来。 沈青骄看着那长棍,哼笑了一声,“母亲,孙嬷嬷诋毁我在先,我作为主子,教训她一下,难道不行?” “不论如何,你打人就是不对。” “呵!原来孟家的规矩是这般,那我可得好好问下父亲,是不是这个家,容不下我。” 何冰云听她搬出了孟怀书,气更是不打一处来,加上孟怀书昨晚和今日对她的冷待,让她此刻的怒气更是直接到顶点。 “你以为搬出你父亲我就不敢用家法了?即便是他现在回来,这家法该用还是要用,来人,将二姑娘压到案板上。” 第20章 骂谁贱呢? 何冰云话音落下,下人就已经搬来一张长凳。 两个壮硕的婆子也从外面进来,在何冰云的示意下,走到沈青骄的面前。 沈青骄没动,只是居高临下睨着面前的两个刚到她下巴的壮婆子,眼神冰冷锐利。 两个婆子虽然长得壮硕魁梧,但接触到她的眼神时,都没来由地缩了缩身子。 何冰云见几人不动,气愤吼道,“愣着作甚?是要我亲自动手吗?” 被掌了巴掌的孙嬷嬷此刻还跪在地上,见何冰云是真的想要教训沈青骄,加上两个壮婆子在,瞬间大了胆,忙从地上爬起,首当其冲就去抓住沈青骄的手臂。 沈青骄没想到二十巴掌都没能让她老实,冷哼一声,抬手就捏住了她的手腕,没一会儿,孙嬷嬷就发出了杀猪般的痛呼声。 其他两个婆子见状,都有些警惕地退开了两步。 沈青骄冷冷地将孙嬷嬷的手甩开,孙嬷嬷很快便跌倒在地,捂着手腕,哎呀呀地叫了起来。 何冰云没想到会是这般情景,气急,吼道:“造反了,给我按住她,一个小丫头片子你们还抓不住?” 两个婆子对看一眼,随即一拥而上,开始去压制沈青骄。 如梅如兰早在那两个婆子进来之时就已经站到了沈青骄身后不远处,此刻见两个婆子一拥而上,两人也加入其中,开始去拉扯那两个婆子。 跌倒在地的孙嬷嬷接连被沈青骄收拾,根本就不服气,从地上爬起之后,便也加入了混战中,想趁乱收拾几下沈青骄。 孙嬷嬷的加入,两边的人数拉平,没一会儿,场面就开始变得混乱,沈青骄因为要隐藏身份,不敢使用功夫,但对付几个女人,她也不需要功夫,只需拿出女人打架常用的招式——薅头发,即可。 如梅如兰看着文文弱弱的,没想到打起架来,一点都不含糊。 那两个婆子虽然壮,但混战之下,加上身材并不灵活,而如梅如兰对她们又无差别攻击,没多一会儿,两人就各薅住一个婆子的头发,将其发髻全都扯乱了。 沈青骄见孙嬷嬷加入战斗,更是直接对准她,扯住她的头发,拽着人就将其推撞到那两个婆子身上。 而后用眼神示意如梅如兰,三人很有默契,扯着两个婆子和孙嬷嬷的头发搭在一起。 开始胡乱绕了几圈,让三人的头发都混在了一起了之后,沈青骄才摸到孙嬷嬷的外衣下面,将其裤腰条扯下来,直接将三人缠在一起的头发绑了起来,而后三人再度默契地一推,三人倒做一堆,你压着我,我压着你。 三人拍拍手,相视一笑,如梅如兰才默契地站到沈青骄身后。 两个婆子和孙嬷嬷头发被缠绕,头皮也被扯得疼痛不已,又解不开,只能头挨头,倒在地上哎哟叫着。 何冰云看着这混乱的一幕,顿时气得发抖,指着沈青骄就骂,“你个贱蹄子,你和你娘一样,都是贱骨头……” 在何冰云骂得起劲儿的时候,一个冷沉的声音响起,“骂谁贱呢?” 随着声音落下,一个高大的身影出现在厅门前。 孟怀书神色冷沉地走了进来,那双平时都是温和的眸子,此刻变得阴鸷不已,盯着何冰云的时候,更是恨不得要将她剐了。 何冰云在见到他的时候,也闭了嘴。 待接触到他这样的眼神时,身子控制不住抖了一下。 “骂谁贱蹄子呢?”孟怀书走到她面前,双眸死死地盯着她。 两夫妻平时其实也很和谐的,孟怀书几乎没有在她面前摆过这样的脸色,何冰云一时间也被他唬住了,脸也被吓得苍白了几许。 孟怀书瞪着她好一会儿,才将视线转移到地上那一团人上。 “这是怎么回事?成何体统!” 何冰云这下终于缓过劲儿来了,恶人先告状:“都是你的好女儿孟春娇干的。” 说着,还挤出了几滴泪,“她虐待下人,下人不堪凌辱,找我主持公道,我不过是让她道个歉,她不乐意,将人又打了一顿,然后就这样……绑在一起。” 孟怀书脸色很是难看,他心里很清楚,自己是可以靠着这个女儿攀上锦衣卫指挥使这棵大树,但他却也是不容人挑衅他的威严。 在这个家里,他才是一家之主,沈青骄于他而言,也不过是于他有点用的女儿,本来这次接她回来,便是想多一个女儿嫁给盛京权贵,好助他平步青云。 既是他的女儿,无论如何,都须得以他为尊,在家里这般胡闹,终究是在打他的脸。 所以,此刻他看沈青骄的眼神并不是很友善。 沈青骄也不惧他,大大方方和他对视。 好一会儿孟怀书才开口,“你难道不同为父解释下?” 沈青骄冷嗤了一声,“解释什么?我的解释父亲会信吗?” “你不解释,何以知为父不信?” 沈青骄却是将脸一扭,摆出一副委屈,又不愿屈服的模样。 “我本不属于这个家,我在这里,也只会让母亲厌烦,让父亲难做,既如此,便趁今日这事,父亲放我离开,就当我没有回过这个家,反正我娘亲也不曾踏进过这个家一步。” “你胡说什么?为父接你回来,这就是你的家。” “可我在这个家里,就连一个下人都可以欺辱我,我还不能教训,父亲回来什么都没问清楚,便也责备女儿,若是这般,这个家,我不要也罢。”说着,还吸了吸鼻子,挤出几滴泪。 本来还带着愠怒的孟怀书看到她这般模样,不禁想起了当年和孟春娇娘亲的点点滴滴。 两人是相爱走到一起的,虽然没能善终,但他心里到底是装着对方的,加上当年是自己辜负了人,此刻见沈青骄流泪,如梨花带雨,心也不由地就软了。 他走到沈青骄面前,抬手将她脸上的眼泪擦掉。 “是父亲不对,别哭了。” 沈青骄趁势哭得更凶了,那眼泪就像不要钱一般,哗啦啦地掉,直接将孟怀书整个心都给淹得软成一滩水。 何冰云本来也挤出了眼泪,但比起沈青骄,她那点泪却显得不值钱了。 她愤愤得瞪着沈青骄,恨不得将她千刀万剐。 但下一刻,让她更加愤恨。 第21章 妇人短见 只见沈青骄朱唇微启,看似可怜兮兮的倾诉,实则就是对她无声的讨伐。 “爹爹,我真的只是想让母亲喜欢我,可是……我什么都做不好。” 随后抬手指向孙嬷嬷,啜泣声更重,“我不过是想要一床新被褥,可孙嬷嬷说我是乡下来的贱丕子,只配盖旧的,我和她理论,她还污蔑母亲。” 沈青骄吸吸鼻子,继续,“她还说是母亲示意她这么做的,我自然是不信的,为了维护母亲的名声,我说了她几句,不想她污蔑我打她,还同母亲告状。” 说到这,沈青骄眼眸微微一转,看向何冰云,“母亲刚开始被她蒙蔽,我才出手打了她一巴掌,好在母亲后面明察秋毫,并没有被她的巧言令语迷惑,惩罚了她,她不服,上来厮打我,我和婢女才不得已把她捆成这般。” 沈青骄看着何冰云脸色一阵青一阵白,欲开口反驳,但又无从去反驳。 然,和两个婆子捆绑在一起的孙嬷嬷听到沈青骄的话,激动地喊道:“不是这样,主君,不是这样的,她说谎。” 孟怀书听着孙嬷嬷的叫喊声,一脸嫌恶。 跟在孟怀书身边的随从很有眼力见,见自家主君不高兴,马上就走过去堵住了孙嬷嬷的嘴。 孙嬷嬷还是很不服气地呜呜喊道,但结果就是嘴巴被堵得更加严实。 没了孙嬷嬷的声音,孟怀书这才指着另外两个婆子问道,“那这两个又是怎么回事?” “这……”沈青骄支吾着,随即看向何冰云,之后,便什么都没说了。 孟怀书怎么会看不懂这个眼神?很快也将目光移到了何冰云这边。 何冰云见两人都看着自己,顿时语塞,不知该如何开口。 还是孟怀书再次询问,“这两个婆子是怎么回事?总不能无缘无故,娇儿就捆了她们吧?” “她们是……”何冰云也支吾着,不知道该如何应答。 如果没有沈青骄刚才的那一通演戏,想必何冰云可以很理直气壮地说沈青骄违反家规,两个婆子就是按住她实施家规的。 但现在,她怕说了,孟怀书不但不会站在她这边,两人之间的嫌隙可能会越来越大。 就在纠结之际,沈青骄开口了,“其实两个婆子是来拉架的,我以为她们和孙嬷嬷是一伙的,所以将她们绑在了一起,现在看来,他们应是母亲的人,是我误会了,对吧?母亲。” 沈青骄说完的时候,还特地无辜地看着何冰云。 此刻的何冰云心里无比愤恨,但又不能摆在面上,只好附和着沈青骄,“嗯,春娇说的对,都是误会。” 孟怀书各看了两人一眼,才道:“是误会就好,娇儿回到孟家来,就是你我的女儿,你不可薄待了她,要像对待郦儿那般对待她,可知?” 何冰云强颜欢笑,“自然,春娇和郦儿一样,我会一视同仁的。” “嗯,那便好,若是没什么事,便让娇儿回院里去,折腾了半天了,她怕也累了。” “是是是,官人说的是,春娇,你回去歇着吧,以后房中缺什么,同母亲说便是,母亲给你安排。” 沈青骄弯唇微笑,“谢母亲体恤,那春娇告退了。” 朝两人都福了福身,沈青骄才带着如梅如兰出了前厅。 等沈青骄离开之后,何冰云马上便走到孟怀书面前,“官人,我给你准备了你最爱吃的乳饼,不如我们……” 却不想孟怀书的脸冷了下来,看向她的眸光都是审视。 刚刚明明还好好的,何冰云根本没想到他说变脸马上就变脸,顿时就被吓得噤了声。 “刚才,你骂娇儿贱蹄子?” “我……我没有……”何冰云以为这茬已经过去,没想到孟怀书还记着。 而她的狡辩,让孟怀书脸色更加难看,开口的嗓音都带着寒冰。 “没有?我还没老糊涂,你不待见娇儿,我还看不出来?” 何冰云低头垂眸也不辩解了,她确实不待见沈青骄,一个外室所生的私生女,她为何要待见?只是她不敢反驳孟怀书。 孟怀书见她低头垂眸,以为她认识到了自己的错误,语气也缓和了几分。 “我不要求你对她多好,但这样的话,你如何能说得出口?她是我的女儿,你骂她,不等于在骂我?难道在你眼中,我也是个贱人?” “不……不是这样的,官人,我不是这个意思,我真的没……”何冰云这下真的着急了。 若是知晓孟怀书这个时辰会回来,她是决不会让这样的话从自己的嘴里说出来的,刚才那下,她也是气急了。 “娇儿懂事,还会维护你,你这般对她,实属不该。” “我……”何冰云语塞,但心里却是对沈青骄的恨更多了几分。 维护她?那个贱蹄子什么时候维护了她? 许是洞察了何冰云的心思,孟怀书继续说道,“我不眼瞎,从进到这个门之后,这里发生的事,我已经能猜个大概了,秋月拿着家法棍子,那两个婆子又是你的人,不用问,也知道你想干什么,若是我没有及时回来,你那棍子一旦打到了她身上,你可知,你会闯下塌天大祸?” 何冰云:“……” “她现在被大都督看中,是大都督的人,你同她作对,就是同大都督作对,你是嫌命长吗?还是说,你在这个家里过得太安逸了?想要毁了它?” “我没有,夫君,我怎么可能会想要毁了我们的家。” “那就聪明点,和她好好相处,在她这里博个母亲的好名声,以后在大都督面前,亦或是贵人圈子里,大家都会高看你几眼。” “可是……” “可是什么?我说这么多,你还是不懂吗?” “不是,夫君,我是觉得这个孟春娇身份可疑,万一她是冒充的……” “闭嘴!”孟怀书横了她一眼,随即看向厅里的婢女,“都下去吧。” 很快,厅里的婢女仆从都一一退下,就连被绑在一起的两个婆子和孙嬷嬷都被拖了出去。 待厅里只剩两人时,孟怀书才冷冷开口,“妇人短见!你怎么就认不清情势?现在娇儿的身份重要吗?她是不是真正的孟春娇,重要吗?” 何冰云不懂,不解地看着孟怀书。 孟怀书看着她一副傻愣愣的模样,气不打一处来,“她是谁不重要,重要的是,她现在是大都督看上的人,更重要的是,她现在是我的女儿。” 说着,孟怀书嘴角都忍不住噙上一抹笑。 何冰云再傻也听懂了孟怀书的意思了。 孟怀书他根本就不在乎她是不是真的孟春娇,他只是看中了她现在的价值。 她在孟怀书身边生活了那么多年,怎么会不懂他?他一向都是以自身的利益为重,其他的,于他而言,都无所谓。 只要不触犯到他的利益,他可以很宽容,若是触犯了,他会毫不犹豫舍弃。 可她做不到他这般,不管这个是不是真的孟春娇,只要她顶着那个女人的名头,那她就不能用平常心去对待她。 更不能允许她踩到自己的头上,超越她的地位,甚至比她的女儿过得更好。 她不允许,也做不到。 既然她能被大都督看中,她相信她的女儿也可以。 论姿色,也许她女儿不如那个贱蹄子,但论才华,她女儿决计是在她之上。 而且,她相信,只要大都督见过她女儿,必定会喜欢。 这般想着,何冰云心中的气也稍稍消了不少,她忙堆起笑脸,“夫君教训的是,是我短见了。” 第22章 本督碰到了一个人,很是像娇娇 沈青骄带着如梅如兰回了雨竹轩没多久,府里就有下人送来了好些东西,全都是全新的被褥,还有一些布料,新衣。 不用猜想,也知道肯定是孟怀书授意的。 沈青骄也很乐意收下,还特意在新衣服里面挑了两套给如梅和如兰。 两人一开始还不好意思,但在沈青骄的坚持之下,都高高兴兴地收了下来。 当天的吃食也比平时的要好了不少,应该也是孟怀书授意的。 只是当天晚上,当三人高高兴兴地坐在院子里吃饭时,外面的侍卫忽地又匆匆跑进来。 “姑娘,前厅又来人了。” “又来人了?”沈青骄秀眉微微一挑,“可有说是何事?” “没说,只说让姑娘速速到前厅。” 沈青骄秀眉这才不悦地拧起,难道又有什么幺蛾子?这是想一刻都不歇地磋磨她吗? 但还是放下筷子,起身。 如梅和如兰也跟着放下筷子,跟上沈青骄的脚步。 三人再次到了前厅,只是这次,坐在上座上的人,不是何冰云,而是孟怀书,还有一个不速之客——谢宴礼。 只见他此刻背靠着太师椅的椅背,一只手撑在椅子把手上,轻轻地摸着他好看的下巴,另外一只手则是放在太师椅把手上,轻轻地敲击着,那姿态恣意,眼神慵懒,俨然像个来这串门度假的大爷一般。 沈青骄没想到他会来,有些意外,意外到她都愣神了好一会儿。 直到那个男人看向她时,眼神中浮现了几分玩味,她才反应过来,忙快步走了过去。 待走到离两人还有几步之遥的地方,她才朝两人福了福身,“见过父亲,见过大都督。” 见过礼之后,她才端起黏腻的眼神看向谢宴礼,而后娇娇地嗔道,“大都督,你怎么来了也不提前告诉我一声?” 谢宴礼饶有兴致地看着她的表演,好一会儿才开口,“这不是想给你个惊喜吗?喜欢吗?” 喜欢你个大头鬼! 而且这算哪门子的惊喜?惊吓还差不多? 突然来孟家,指定是没好事,该不会又憋了什么坏招,想要对付自己? 现在小姨不在,他要是故意使坏,故意在孟怀书面前说些什么,指不定会扰乱她给孟春娇报仇的计划。 不过此刻看着孟怀书那副舔狗的模样,两人应是没有说什么。 沈青骄这才稍稍地松了口气,随即也垂眸装出一抹娇羞的模样,“自然是喜欢的。” 谢宴礼看着她,嘴角微微弯起,露出一抹微不可察的嗤笑。 而孟怀书此刻脸都笑烂了,要知道,大都督以往是从来不会去任何一位官员家中,今天却借了这个女儿的光,让他亲临他家中。 这是何等荣幸的事。 他也想要好好巴结一番,若是能让他在圣上面前说上几句好话,升官也就是指日可待的事了。 只是当他笑哈哈地想要和谢宴礼聊一聊之时,谢宴礼却在他刚开口之时,抬手阻止了他。 “孟大人,本督今日是来特地来找娇娇的。”他还特意将‘娇娇’两个咬重,听得沈青骄浑身都起了鸡皮疙瘩。 明明徐婉竹叫她的时候,她并不觉得有什么,到了这厮嘴里,却觉得怎么听怎么别扭。 而孟怀书则是愣了一下,不过很快便反应过来。 “是是是,你们年轻人肯定有很多话要说,那下官就先退下了。”说着站起身来。 “不用,我同娇娇一起去她的院子便好。” 谢宴礼的视线一直都在沈青骄身上,唇角也一直挂着浅笑,那模样仿佛他有多想沈青骄一般。 只有沈青骄知晓,这个眼神,来者不善,但她又不能拒绝,只好也保持着微笑,看着他。 “这……”孟怀书装作有些为难地看向沈青骄。 他是恨不得两人的关系更加亲密些,这样,自己的女儿便可稳坐都督夫人的位置。 但他到底是父亲,样子还是要做一下的。 “父亲,无妨,我带大都督去转转。”沈青骄也怕再待下去,谢狗指不定会在孟怀书面前说些不该说的。 既然这样,还不如赶紧将他带走,反正,谢狗也不会对她做什么,至于杀她,在孟府,他应该不会这么猖狂。 “好好好,那娇儿带着大都督去走走。”孟怀书乐意至极,只要这个女儿抱紧了谢宴礼的大腿,怎样都行。 谢宴礼这才笑着从椅子上起身,信步朝沈青骄走来。 随着他越走越近,沈青骄微微侧了下身子,给他让出一条道,但谢宴礼走到她面前的时候,便停下了脚步,侧眸居高临下地睨着她。 两人的距离很近,他的那股熟悉的气息顿时将沈青骄包围,还有属于他的压迫感也朝她袭来,她觉得有些喘不上气,但又不能远离他,只好微微挺直身子,告诉自己要镇定。 谢宴礼就这样站着端详她好一会儿,才噙着笑意开口,“娇娇不带路吗?” ‘娇’你个大头鬼! 沈青骄在心里暗骂了几句,才抬眸娇羞地看了他一眼,“不好意思,我……走神了。” 那模样就是‘我被你迷得七荤八素了,脑袋都不灵光了’。 “无妨,娇娇,那我们现在走吧。” 谢宴礼一口一个‘娇娇’,叫得那叫一个顺嘴,态度也是那一个充满暧昧,俨然他们真的是一对恩爱有加的爱侣。 可沈青骄听得却是浑身不自在,只是强忍着不适在前面带路。 很快,两人并肩出了前厅,往她的雨竹轩走去。 一路上,两人都没有说话,如梅如兰因为就是都督府的人,对于自家都督来访很是高兴,自然也很有眼力见,早就悄悄落后了他们许多,给两人留出了足够多的相处空间。 然,这一路走来,却是让沈青骄觉得别扭又尴尬。 之前有药物的作用,她面对他的时候,胆子大,无所顾忌。 但现在,自己脑子非常清醒,加上他本身的气场让她很是压迫,她对他已然没有了那些被药物所控的心悸感觉,两人独处,自然就不自在了。 再加上两人心思各异,一路上气氛更是冷得厉害。 她以为这样尴尬的气氛要一直在两人之间延续下去的时候,谢宴礼突然开口了。 “娇娇昨天晚上……一直都在孟府?” 沈青骄心里咯噔了一下,难道他认出了昨晚那个人是她? 但细想了下,觉得不可能。 昨晚他也不过是在那个暗巷的高墙上匆匆瞥见了她一眼,虽然朝她射了一箭,她不相信就是这么一瞬间,他会认出自己来,况且她还穿着夜行衣,蒙着脸,即便他有千里眼,也不可能认出自己来。 这样想着,沈青骄才定下神来。 弯唇,抬眸看向他,“嗯,大人为何这般问?” “昨晚,本督碰到了一个人,很是像娇娇。” 第23章 培养感情 说着,谢宴礼还特地停下脚步,微微转身,低眸打量起沈青骄来。 沈青骄被他突然这样毫无顾忌地看着, 身子不自然地往旁边退开几步。 但脸上依旧保持着得体的笑。 而谢宴礼忽地移动脚步,围绕着她慢慢地走了起来,最后在她背对的位置停了下来。 “这样看,更像了,那个人身量也如娇娇这般高,肩膀也是这般宽,腰肢亦是这般细……” 沈青骄咽了下口水,缓了缓心绪,才笑着转身重新面对着他,“大人真会开玩笑,这一样身量的人并不少,怎会像我?况且我一直都在孟府,未曾出过门,大人若是不信,不妨问问如梅如兰?” 反正那天晚上,她出去,如梅如兰并不知晓,就连徐婉竹留在她守在雨竹轩院子外的侍卫都未发现她曾出去过。 谢宴礼睨着她,唇边依旧怪着笑意,但落在沈青骄的眼中,却是别有深意。 她努力保持镇定,与他对视着。 良久后,谢宴礼才悠悠开口,“问是自然要问的,不过,娇娇的话……我也是信的。” 呕!沈青骄强压着想要吐的冲动,抬头朝他浅浅笑。 今晚的谢宴礼不同往常,之前她那样撩拨他,他恨不得撕了自己,但现在,她不撩拨他了,他反倒来恶心自己。 ‘娇娇’这么肉麻的称呼,他是怎么说得出口的?而且他叫得不膈应吗? 没等沈青骄有所回应,谢宴礼忽地上前几步,抬手揽住她的肩膀,而他的掌心刚好就压在了昨晚被箭所伤之处。 “我们都要成亲了,不如培养一下感情,就从此刻开始吧。” 说着,手上加了几分力道,正好死死地按在了她伤口的位置,强烈的痛感袭来,沈青骄差点没忍住,就想出手揍他了。 还好在司密局,早就有过这样的训练,她才能做到面不改色,从容面对他的挑衅。 而此刻,沈青骄也彻底明白,今晚他为何会突然来孟府,原来在这等着她。 他这是已经怀疑昨晚的人是她了,来这,就是来刺探的。 现在沈青骄庆幸昨晚受了伤没有直接回孟府,而是去找觅嫣。 觅嫣给她用的药,对于愈合伤口的疗效不错,此刻她手臂上的箭伤虽未完全好,但至少是结了一层薄薄的痂,暂时是不会出血。 不然让谢宴礼这么一按,指不定就露馅了。 可谢狗根本就不做人,手上的力道一直都在加大,沈青骄也怕继续由着他这般下去,即便愈合的伤口,可能也非让他给弄开了不可,届时想瞒,估计也瞒不住了。 就在她一筹莫展之时,忽地想起了那晚在净室里,他对她的反应。 这个男人,平时看着冷冰冰,对人狠厉,但内里却是个不谙情事的。 想到这,沈青骄心生一计,随即马上便付诸行动。 只见她忽地微微侧身,抬手就抱住了他劲瘦却结实的腰肢。 果然,谢宴礼浑身一僵,下一刻就像是避瘟疫一般将其推开。 沈青骄被他推得踉跄了几步才站定了脚步,随即抬起那双无辜的狐狸眼看着他。 “大人,你怎么了?不是说要培养感情吗?” 谢宴礼睨着她,脸很红,同时也很臭。 沈青骄却在心底笑开了,她是真没想到,堂堂锦衣卫总指挥使,大都督谢宴礼,竟然会是一个纯情小伙,和女子亲近一点,都不好意思。 她更是起了逗弄他的心思,又朝他走了过去,直接在他面前一步之遥之地站定。 “大人,你是怕给人看到吗?你放心,这条路是通我的雨竹轩,平时是没有其他人会过来的。” 说着抬手又想去抱他,但马上就被谢宴礼给避开了。 这个女人不要脸起来,他有些招架不住,特别是他家兄弟,非常不争气。 他不想在孟府,将自己弄到尴尬之地。 “大人,你怎么了?”沈青骄抬起无辜的狐狸眼看着谢宴礼,露出一副不解的神情,“要不我们走快些,到了我院里,就没其他人了,我们可以……” 说着,还故意伸手快速捏住他的衣襟,垂眸摆出一副娇羞的模样。 谢宴礼看着她,血气上涌,终是败下了阵。 “不了,我想起卫厂还有点事,就不留了。” 说完,快速拍开她捻着自己衣物的手,快步转身,往孟府大门的方向走去。 沈青骄看着匆匆离去的背影,抬手掩唇,差点没笑出来。 跟她斗,还嫩了点。 不过今天这一趟过后,沈青骄也算是彻底拿捏了谢宴礼的软肋了。 她吹着口哨高高兴兴地回了雨竹轩。 没多久,如梅如兰也回来了,只是两人没有在雨竹轩看到谢宴礼,不解地问道,“姑娘,怎么不见大都督?” 沈青骄坐在院中的摇摇椅上,笑道:“你们家大都督害羞,提前离开了。” 如梅如兰对视了一眼,先是不解,随即明白了过来,皆掩唇笑了起来。 好一会儿,如兰才嗔道:“姑娘莫要嫌弃我们都督,都督他这么多年来都没有过女人,可能不是很会同女孩子相处,姑娘你可莫要欺负我们都督。” “哪会?我疼他都来不及,又怎会欺负他?” 说完,三人皆默契地笑了起来。 而在几人高兴之时,雨竹轩忽地来了一个不速之客。 还是硬闯进来的。 院子外的侍卫抬手拦着,但来人却是一副趾高气昂的模样。 没有沈青骄的命令,侍卫不敢随便伤人,便一直抬着手拦着,一步步随着其往前的脚步往后退,一直退到了院子里面,沈青骄看到了,几人才停下了脚步。 来人是一个十四五岁的小姑娘,打扮得花枝招展,身后还跟着四个婢女。 小姑娘先是在扫视了一圈整个院子,才出声,趾高气昂地问道:“不是说大都督来了吗?人呢?” 沈青骄躺在躺椅上,也不动,就这样看着她。 今天还真是热闹,这人折腾她一波又一波,她看起来那么好磋磨? 看着来人良久,她才悠悠开口,“你来迟了,大都督走了。” “走了?不是才来没多久,为何这么快走了?是不是你故意让他走的,就怕大都督见到我,喜欢上我?” 沈青骄没忍住扑哧一声笑出来,好似听到一个天大的笑话一般。 且不说她这等姿色的,谢宴礼都没上钩,她这个乳臭未干的,身材平平,相貌也平平的小丫头,怎么有自信谢宴礼会喜欢她? “你笑什么?” “笑你可爱,天真烂漫啊。” 小姑娘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沈青骄的意思,顿时气鼓鼓地朝沈青骄吼道:“不对,你是在取笑我。” “还不算太蠢嘛!” “你敢骂我蠢?你不过就是个乡下来贱人生的贱人,你骂我蠢?我撕了你的嘴。” 说完,就想要冲过来,但却被侍卫给拦住了。 “你们是哪里来的狗奴才,敢拦我的路?滚开!”说着就挥手去打那拦路的侍卫。 侍卫也没有避让,任由她打。 而沈青骄在她说贱人的那一刻,脸就冷了下来,此刻见她在自己这里这般嚣张,眸光也顿时变得冷锐了起来。 只是她并未立即从躺椅上起身,而是端着冷锐的眼神看着那小丫头。 不用猜,她也知晓其身份,就是何冰云和孟怀书的女儿孟郦。 果然是有什么样的父母,就有什么样的儿女,看来,这孟府的姑娘素质还真的不怎么样,还不如乡下长大的孟春娇。 孟郦见侍卫依旧不让,沈青骄还一脸冷然地看着自己,更加气愤了。 “你有本事叫你的狗奴才滚开,看我撕不撕烂你的嘴?” 沈青骄冷哼,随即摆摆手,示意侍卫别拦她。 侍卫领命,马上就让开了。 见侍卫让开了,孟郦马上气势昂昂地朝沈青骄冲过来。 只是她还未冲到沈青骄面前,就被沈青骄抬起的脚给抵在了她的腿上,压住了她的冲势。 孟郦气急,开始挥手想要打沈青骄,不想沈青骄脚尖稍稍用力,她便感觉自己被一股力量逼得开始连连后退,最后跌坐在地。 第24章 未断奶的大人 孟郦懵了一瞬,好一会儿都没反应过来刚才到底是怎么回事?为何这个乡下女人不过就是用脚抵了一下自己,就有一个不明的力量让自己控制不住就摔倒了。 她狐疑地看向沈青骄,直到她的婢女上前去搀扶她,她才回神来。 她站起身后,拍了拍身上的衣物,马上便质疑道:“刚才到底怎么回事?为何我会摔跤?你是不是用了什么妖术?” 沈青骄微微扬眉,忍不住哼笑了一声,妖术,难为她想得出来。 但她一个深闺里养的女孩子,没有见识过内力,也不稀奇。 当然,她也不可能会让她知晓,刚刚自己就是用了一点点内力,将她弄摔倒的。 她从躺椅上起身,慢慢走到她面前。 孟郦已经被婢女扶着站起来了,但沈青骄站到她面前,她也不过才到沈青骄的下巴处,足足矮了沈青骄一个头。 在气势上,顿时就输了沈青骄一截。 沈青骄居高临下地看着她,揶揄道:“你猜对了,我用的就是妖术,你若是惹我不开心了,我指不定还会吃人呢。” 说着,沈青骄还故意躬下身子,将脸凑到她的面前,与她视线持平,眼神幽幽地盯着她。 孟郦没忍住,后退了两步,“你……少吓唬我,我可不怕。” “是吗?”说着,沈青骄朝她‘嗷呜’地吼了一声。 孟郦顿时吓得闭上了眼睛,‘啊’地叫了一声。 沈青骄呵呵地笑出声来。 真是人菜又爱玩。 良久后,她才收起玩笑的神情,正经道:“我不屑欺负一个丫头片子,以后嘴巴放干净些,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你作为一个名门闺阁女子,想必不需我来教吧?不然,吃你是迟早的事。” “你……你粗鄙不堪,我要告诉爹爹,你欺负我,让爹爹把你赶回乡下去。” “呵!”沈青骄没好气地哼笑了一声,话题一转,“你几岁了?” 孟郦不解她为何突然问这个,但还是微微扬了扬下巴,有些傲娇回答道:“我及笄了!可以嫁人了。” 沈青骄嗤笑一声,“哦,原来是十五岁了啊,我还以为你五岁呢,动不动就告诉爹爹,你不觉得幼稚吗?找爹爹这种事情,只有小屁孩才干,还想让大都督看上你?你怕不是想让大都督陪你戒奶?” “你……你胡说八道什么?谁说我是小屁孩?我及笄了,就是大人了。” “嗯,爱告状,未断奶的大人。” 沈青骄故意嘲讽,惹得孟郦怒目圆睁。 最后气不过,甩开扶着她的婢女,抬手就想打沈青骄,当手刚挥下来,就被沈青骄捏住了。 沈青骄睨着她的眼神顿时也变得凌厉,孟郦马上就被唬得身子一颤。 下一刻,沈青骄手上也用了些许劲儿,马上便传来了孟郦的痛呼声。 她感觉她的手腕都要被沈青骄捏断了。 她哭喊着让沈青骄放手,而沈青骄捏了好一会儿,才冷笑着甩开了她。 被甩开的孟郦忙用另外一只手去扶被捏的那只手,当看到手腕处红了一片,她眼泪便压不住了,呜呜地哭了起来。 沈青骄这才冷声道:“我不是你能惹的人,你若是识相些,我在孟府的这段时间,你躲着我点,不然,今天的这些,只是开胃菜。” 孟郦也不过是个小女孩,害孟春娇的人,是何冰云,她并非是非不分, 祸及无辜,只要孟郦安安分分的,不来招惹她,她是绝对不会找她的麻烦。 “你……你就不怕我告诉娘亲和爹爹吗?你这样做,他们肯定不会放过你的。” “怕?你可以去试试,看他们会不会动我?”沈青骄鄙夷地看着她,“小丫头,天真是好事,若是蠢,那就不见得是好事,走吧,今天你擅闯我院子的事,我可以不同你计较。” 说完,沈青骄重新回到躺椅上躺下,又开始摇了起来。 孟郦并不服气,见她此刻这般无视她的样子,更是气愤,但她并不傻,刚刚那一脚和捏她手腕的那一下告诉她,这个乡下来的,她并不是其对手。 她自然也不会傻傻地在这里吃亏。 她冷哼了一声,带着婢女气鼓鼓地离开了。 没了孟郦的吵闹,雨竹轩清静了不少,沈青骄这才吹着凉凉的秋风,赏了一会儿月,而后回房安寝。 而孟郦从雨竹轩离开之后,很是不服气,本来想去找自家娘亲和爹爹告状的,但想起沈青骄的那句‘找爹爹告状这种事,只有小屁孩才干’,到底是忍住了。 但辗转了一夜,她心情并未好转,第二日连饭都没去何冰云那里吃。 最后还是何冰云不放心来到她院子里,见她窝在被窝里,一脸不快,追问下才得知了她昨晚去找了沈青骄。 见识过沈青骄的蛮横,何冰云马上便担心地问道:“她有没有欺负你?” 孟郦想说,沈青骄踢了她一脚,还捏了她手腕,差点就捏断了,但话到嘴边,又生生地咽了回去,而后摇摇头。 到底是自己女儿,加上孟郦本就是个藏不住事的主,何冰云只需看她一眼,就知道她有事瞒着自己。 不过何冰云并没再继续问她,而是转眸看向服侍她的婢女。 几个婢女见自家夫人看过来,马上便为难地看向孟郦。 “你们都下去吧。”孟郦直接下了命令。 何冰云不解,嗔道,“你这丫头,到底怎么回事?有事你不说,还不让她们说,到底是怎么了?” “娘,我没事,我的事,你别管了,我长大了,不是小孩子了。” 何冰云摸了摸她的脸,笑开了,“难得,娘亲的心肝宝贝会觉得自己长大了。” 却不想何冰云的这句,让孟郦的脸都垮了下来。 何冰云不解,“又怎么了?是娘说错了什么?” 孟郦无精打采地靠到何冰云的肩上,“娘,我是不是真的很幼稚?一点都不像大人?” “郦儿本就还小,幼稚点又何妨?” “可我已经及笄了,及笄了就是大人了。” “好好好,郦儿及笄了,是大人了。”何冰云揽着她,笑着抚着她的背脊,“也该是时候给郦儿议亲了,我看相府的大公子就不错,还有南安王也不错,虽年龄比你大了些,但他地位不低,也是个不错的选择,还有……” “娘!”孟郦有些不耐地开口打断她,“你怎么扯到这上面?再说你说这些人我都不喜欢。” “都不喜欢?那郦儿喜欢什么样的?同娘亲说说。” 第25章 非他不嫁 自孟郦及笄之后,她是带她出去参加过一些宴会,她刚才所说的那些人,孟郦自然也是见过的。 在她看来,这些人都挺优秀的,不管是家世,还是身份地位,都足以跟谢宴礼相比。 她之前还想着,要不想办法让谢宴礼见见自己女儿,指不定会喜欢上自己的女儿,但冷静过后,又想到沈青骄那副狐媚子模样,终是打消了这个念头。 自己女儿样貌并不差,但比起沈青骄,还是差了一大截,虽说才华定是比那女人高,可谢宴礼未必会有耐心看到自家女儿才华。 加上这些年,谢宴礼在贵夫人小姐们圈中的名声算不得很好,甚至还有断袖之癖这样的传闻,要知道,传闻并非空穴来风。 他会不会是用娶亲来掩护自己的那些缺陷? 想到这个,何冰云是彻底熄了让自己女儿嫁给大都督的念头。 却不想这时孟郦羞赧地垂眸,支支吾吾地说道:“其实……大都督那样的,就挺好。” “大都督?”何冰云震惊不已,好一会儿,才不可置信地说道:“你该不会是喜欢大都督吧?” 若是她没有记错的话,孟郦是没有见过谢宴礼,她怎么会喜欢上一个素未谋面的人? 现在她好不容易打消了让她嫁给谢宴礼的念头,没想到,自家女儿竟然会喜欢上谢宴礼,这是她如何也想不到的。 她不知是该高兴,还是该伤心。 孟郦见她一脸愁容,以为她是不喜自己喜欢谢宴礼,顿时急了。 “娘,你该不会是不同意我嫁给大都督吧?” “郦儿,大都督,可能并非良配,你嫁给他,怕是要吃苦的。” “我不管,我就是喜欢他,我就要嫁给他,凭什么那个乡下来的可以嫁给他,我不可以?我才是孟家真正的嫡长女,她一个外室所生,有什么资格?” 何冰云看着孟郦俨然就是一副完全被谢宴礼迷住的模样,一时间竟不知如何是好? 而孟郦见她依旧是那副犹豫的模样,更是直接拉着她的手臂,不停地晃道:“娘,你说过的,我是孟家的嫡女,是当今户部侍郎的千金女儿,我要什么,都可以,我就是要嫁给谢宴礼嘛,你帮帮我,求您了。” “你让娘想想。” 何冰云再次在心里将那些利弊关系过了一遍。 谢宴礼外貌条件在盛京是属上品,但他嗜血残忍,狠厉决绝,还有那出了名吃人不吐骨头的卫厂,哪个人说起来,不发怵的? 她的郦儿是个娇滴滴的小姑娘,她怕嫁给谢宴礼,万一哪天不小心惹了他不快,他会不会将人丢进卫厂去? 但谢宴礼的地位摆在那,加上现在又是圣上跟前的红人,若是嫁给他,就相当于开辟了一条康庄大道,孟怀书的仕途肯定更是一路平坦。 若是这般,孟怀书对她,肯定又会多了几分疼惜,至于孟春娇和她的死鬼娘亲,指不定孟怀书马上就会将她们抛之脑后了。 这样想来,这婚事,也并非完全是弊。 “郦儿,你真的喜欢谢宴礼?” “嗯,我就只喜欢他,非他不嫁。” “好,娘亲知晓了。” “那娘亲,你会帮我的哦?” 何冰云点了点头,孟郦这才露出了笑容。 同时思绪回到上次母亲带着她去参加陈夫人举办的马球会,那时只是惊鸿一瞥,整颗心便沦陷了。 只是当时的谢宴礼在马场上待不到一刻钟便走了,她是之后,问了好几个千金小姐,才得知他是谢宴礼。 自那之后,她便对他芳心暗许。 她本想寻一个机会,让自家娘亲去都督府问问,她本来以为定是十拿九稳的事了。 毕竟谢宴礼一直都未娶妻,他的那个姨母到处托人给他说亲都未成,她便想着,她好歹也是户部侍郎的千金,家世地位自是不用多说,只要自己愿意嫁,那就是板上钉钉的事了。 但她如何也想不到,会被那个乡下女人给截胡了,而那个乡下女人还是自己的姐姐,为此她闷闷不乐了两天。 直到听说谢宴礼来了她孟家,她再也没忍住,打扮了一番,便匆匆出来,想着只要谢宴礼见到,肯定会喜欢她的,毕竟乡下来的女人,能有什么姿色?定是个粗野村妇。 她自信满满地去了宴客厅,却没有见到谢宴礼,问了一圈,才知道,谢宴礼跟着那个乡下女人去了她的院里。 她便气势冲冲地去了雨竹轩,没想到在那里还是没有见到谢宴礼。 她这才彻底压不住火气,加上那个乡下女人又一副不把她放在眼里的模样,最重要的是,她以为的乡野村妇是粗鄙不堪,容貌丑陋,但她见到的那个女人,完全出乎她的意料。 一直以来,她都对自己的容貌特别有自信,加上自己琴棋书画都通,又有身份的加持,她是特别自信的。 可见到那个女人的容貌之后,她忍不住怀疑自己了。 不是说她们是姐妹吗?为何那个女人那么好看? 极大的落差感,让她心中的愤恨又多了一分,她自然是想教训她一番。 只是,没想到后面,被教训的人,反而会是自己。 但她不会因此对谢宴礼死心,反而越是这样,她越想要和那孟春娇争一争。 “娘,你有没有办法,不要让那个乡下女人嫁给谢宴礼?若是她也嫁给谢宴礼,即便是做妾,我也是不愿的,她一个乡下来的,有什么资格和我共侍一夫?” 何冰云拍拍她的手安慰,“郦儿放心,我女儿的夫君,是要同你父亲一样的,决不能纳妾,他谢宴礼娶妻,就只能娶你一个,那孟春娇算什么东西?” 当天何冰云离开孟郦的院子之后,便着人去寻了一个画师来,然后同他描述了几遍沈青骄的容貌,很快画师就在画纸上画下一个窈窕女子。 何冰云将画好的画拿起来细细端详了一番,才满意地让人把钱给了画师,而她则是将这画像给身边的容嬷嬷,让她拿着画像去询问当时她派出去掳孟春娇的人。 “问清楚了,当时他们掳到的人,可是画像上的人。” “是,夫人。” 容嬷嬷拿着画像,很快就出了府。 第26章 栗子糕 接下来的几日,雨竹轩都安静得很。 沈青骄得到消息,觅嫣为她挑选的赎身人选,已然按照她的要求安排好了。 于是她特地选在孟怀书休沐的一天,早早就来了春风阁找他。 此时孟怀书正好和何冰云在用着早膳,下人进来禀报的时候,孟怀书还愣了一下。 虽说这个女儿回来孟府也有一段时间了,但她极少会来主动找自己。 即便是自己偶尔下值了去她院里走走,她都是一副客客气气,毫不亲近的模样。 孟怀书自然是不怎么满意她对自己的态度,但自己目前还需靠着她,便也不会给她甩什么脸色。 今日她这么早就亲自来访,倒是让孟怀书有些意外。 还有何冰云,听说是她来了,脸上的笑马上就敛了,忙看向孟怀书,见他脸上露出有些欣喜地神色,她心里又骂起了沈青骄来了。 “让他在凉亭处等一会儿,我马上就来。”孟怀书吩咐进来禀报的下人。 下人应了声‘是’,忙退了下去。 孟怀书这才急急地将手中瓷碗里的肉糜羹喝了,拿起旁边的净帕擦了擦嘴,便起身。 “夫君,要不再吃个肉饼?” “不了,稍后娇儿该等急了。” 待孟怀书出了房门,何冰云的脸马上便冷了下来。 随即把手中的筷子‘啪’得拍在了餐桌上,“不知道的,还以为他要去会哪个狐狸精呢?” 旁边伺候的容嬷嬷忙提醒,“夫人小声些,要是给主君听到,又该和夫人吵了。” “吵就吵,我还怕他不成?况且我也没说错?以往他见谁这般积极过?” “夫人理解下,毕竟现在那个女人是要和大都督联姻,主君上心些,也是正常。” 何冰云并未因为她的话而气消,反倒也没有再吃下去的胃口。 她让人将桌上的膳食都撤走了之后,才问容嬷嬷,“让你查的事怎么样?” 之前让画师画了那个贱蹄子的画像,特地去寻了那批亡命之徒,只是都寻了这么些天了,一点消息都没。 “夫人恕罪,奴婢已经着人在加紧查了,就是不知为何,那帮人就仿佛销声匿迹了一般,寻不到半点踪迹。” “废物!之前找的时候,不是挺好找的吗?怎地现在又寻不着人了,都已经多少天了?” 容嬷嬷垂首,不敢再应答。 何冰云撑着脑袋,愁容不展,好一会儿,才又开口道:“实在不行,就先去那贱人之前生活的村子,随便寻一个村民给他看看画像,我敢肯定,那个贱蹄子,绝对不是孟春娇。” 她的怀疑不是空穴来风,虽说现在这个孟春娇模样和当年那个贱蹄子一样都是容貌绝色的那种,但两人的长相完全不同,且也不像孟怀书。 而且她以前接触过孟春娇她娘那个贱人,虽然只是短暂的接触,但她能看得出来,那个女人并没有什么脑子,不是聪明的那一类,而且没主见,胆子小,不然当年她也不能那么容易将人送走。 一个这样的女人,能生出多聪明的孩子? 像现在这个孟春娇这般的胆子大,嚣张跋扈的,她更是不信。 而且,当时她派去的人,明明说,那个贱蹄子已经被玩得奄奄一息,也就只有死路一条。 她不相信她这样都能好好地回来,还被谢宴礼看中? 谢宴礼可不是冤大头,会看上一只破鞋? “夫人,我昨日便已让人去那村子寻人了,若是没有意外,应该再过两日,便能到那边。” 何冰云终于有些满意地点头了,“这次你办得不错,有什么消息,立马回禀我。” “是,夫人。” 这边,孟怀书急急出来,看到沈青骄站在春风阁院子的凉亭中,背对着他。 今天沈青骄特地穿了一件杏色襦裙,搭配一件粉色褙子。 其实她本人是不会穿这么娇嫩的颜色,但孟春娇她娘以前爱穿这么粉嫩的颜色,而孟怀书之前差人送到她院里的布料和新衣,也有不少是这些粉嫩的颜色。 所以,她是特意这般打扮的。 那一刻,他有些恍惚,仿若见到了当年的旧人。 他站在亭子外,怔愣了好一会儿,直到沈青骄转身,发现了他来了,出声向他问安之后,他才回过神来。 他笑着朝沈青骄走去,“娇儿,今日怎么想起来找爹爹?” “听说父亲今日休沐,我便想着来求父亲一件事。” “何事?你说,咱们父女俩,没有什么求不求的。” 沈青骄微微一笑。 “我以前听娘亲说,盛京有家茶楼的栗子糕很好吃,我一直都很想吃,只是没有机会,现在我终于回到了盛京,我便想起了娘亲,我也想去尝尝娘亲喜欢吃的东西到底是什么味道?不知父亲,可否陪我一起去?” 孟怀书听她这么一说,顿时也想起了当年和她娘亲一起时的光景。 那时他还未和何冰云联姻,他们虽是在外面置了一个家,但却是很幸福的一段时光。 他还记得,他每次回孟家之后,再回去他们的小家时,都会到秋水斋买一盒栗子糕带回去。 那时她娘亲不知多高兴,吃的时候,都是眉眼弯弯,好看极了。 沈青骄一直都观察着孟怀书的表情,见他嘴角弯弯,眼神游离,便知道他已陷入了回忆中。 而沈青骄之所以会知道这一些,还是得益于她是司密局的。 他们想查的信息,就没有查不到的。 沈青骄看着他好一会儿,才开口继续问道:“父亲,可以吗?” 孟怀书回神,马上点头,“自然是可以的,以前是我亏待了你娘亲,现在爹爹会一一补偿给娇儿的。” 沈青骄弯唇笑,“谢谢父亲。” “娇儿无需如此客气,走吧。” 说着,先一步转身,朝孟府大门方向走去,沈青骄也忙跟上。 府门口已经备好了马车,两人同乘一辆马车,沿着城中街道走了将近半个时辰,马车才停下来。 孟怀书率先下了马车,站在马车旁看着面前没什么变化的茶楼,当年的那些回忆又再度侵蚀着他的记忆。 沈青骄下了马车,便朝他看了过去,见他又是一副陷入回忆中的模样,扯了扯嘴角,露出嘲讽一笑。 不过她很快便收敛了那笑,高兴地开口问道:“父亲,就是这家茶楼吗?” 孟怀书转头看向她,“嗯,就是这家茶楼,和当年没什么变化,只是自从你娘亲离开之后,我便没有再来过。” “那父亲,我们进去吧,我已经迫不及待想要尝尝娘亲爱吃的栗子糕了。”说着,沈青骄还故作亲昵地挽住他的手臂。 然沈青骄突然的热情,让孟怀书怔忪了好一瞬,他看着沈青骄挽在自己臂弯上的手,感慨万千。 最后拍拍她的手,“走,爹爹带你去吃世上最好吃的栗子糕。” 第27章 模样妖冶的女人 孟怀书带着沈青骄一起走进秋水斋,在大堂处选了一个位置坐下。 两人不但点了栗子糕,还点了其他的糕点,还有秋水斋招牌的茶水。 沈青骄捻了一块栗子糕咬了一口,口感绵密,入口即化,确实是上品,难怪孟春娇的娘亲会对这念念不忘。 “父亲,这栗子糕真好吃。” “好吃,娇儿便多吃些,若你爱吃,以后爹爹每日都给娇儿买。” 沈青骄露出娇嗔的一面,笑着点头,脸上的神情亦是很满足。 她接连吃了两块,才停下来。 “娇儿,不吃了吗?再吃一块。”孟怀书捻了一块,递了过来。 沈青骄却摇头,“不了,两块便够了。” 说着,垂眸,脸上的笑也敛了去,露出了一抹哀伤。 孟怀书很快便注意到她的神情,忙问道:“娇儿这是怎么了?” 沈青骄这才挤下一滴泪,“父亲,这么好吃的栗子糕,可惜我娘亲再也吃不到了。” 孟怀书被她的这句惹得心尖一紧,脸上也露出了几分哀伤。 “父亲,娘亲走之前,生了一场很严重的病,可是我们没钱看,娘亲为了不让我担心,硬挺着,可是我每次半夜醒来,都能看到娘亲伏在床边咳个不停,她临死前,还惦念着父亲,一直说,父亲会来接她的,会给她带栗子糕,可她再也等不到父亲了。” 沈青骄说着,眼中的泪掉得更凶了,孟怀书却是一脸无措。 他再度想起了以前,眼中流露出满满的愧疚之色。 就在两人都沉浸在悲伤之后,一个茶杯朝他们这边摔了过来,茶杯砸在地上,碎片飞溅,差点就飞到沈青骄的脸上,是孟怀书先反应过来,眼明手快地抬手替她挡了一下。 待确定了没事之后,才放下手臂,急急问道:“娇儿,你没事吧?” 沈青骄这才假装回过神来,眼中马上露出了一抹惊恐。 “父亲,您没事吧?” 孟怀书拍了拍袖子,欣慰道:“爹爹没事。” 而后两人同时朝茶杯摔过来的地方看了过去,是不远处的两桌客人起了争执,都要动起手来了,那茶杯便是混乱之中摔到了这边来的。 店里的伙计已经在劝架了,但无济于事。 没多久,一个长相妖艳,身材婀娜的女人从内堂里面走了出来。 她匆忙走到争执的两帮人中间劝解,“客官们都冷静些,有事咱们好好说,犯不上动手。” 但两边的客人都吵红了眼,你不让我,我也不让你,即便有这个女人在中间当说客,大家都无视,依旧吵得欢。 最后越吵越凶,而后开始动起手来了,女人见状,忙躲避,但还是被波及。 只见她踉跄了几步,便直接朝沈青骄他们这边倒退了过来。 眼看着就要站稳脚步了,却被地上的茶杯碎硌了一下脚,她一个不稳,就朝后面倒了过去。 沈青骄马上便露出一抹惊恐,朝孟怀书喊道:“爹爹!” 而孟怀书也在她喊出声的同时,已经站起身子,眼明手快将那女子从后面给抱住了。 女人以为自己铁定是要摔到那满地都是瓷片的地上了,闭着眼睛,却不想跌入了一个温暖的怀抱里。 女人缓缓睁开眼,孟怀书与她的视线便对上了。 女人不但模样长得妖艳,那双眼睛更是勾人的紧。 孟怀书就这样抱着人,愣神了好一会儿。 而旁边的沈青骄看着这一幕,唇边露出了一抹得逞的笑。 这就是觅嫣给她选的人,好像叫白荷。 好一会儿后,她才假装叫了一声,“父亲。” 孟怀书猛然回神,忙将怀中的女人放开,“冒犯了。” 白荷站直了身子,才露出羞赧的一笑,“郎君说笑了,若不是郎君仗义出手,小女子怕是要跌到这地上,扎成刺猬了,是小女子该谢谢郎君才是。” 孟怀书今年也四十几了,早就不是毛头小子,加上这些年都是浸淫在官场,和男人打交道,风花雪月这种事几乎没,加上何冰云看得紧,他是连年轻好看的女子都不曾见过几个,当然除了家中的女儿。 如今被一个年轻貌美的女子称作郎君,他脸上也不由地露出了几分羞涩,顿时便有一股潮热爬上脸颊,他竟然有了几分毛头小子时的那种激动。 加上女人离的近,身上的气息若有若无地萦绕在鼻息间,很是好闻。 他和何冰云做夫妻这么多年了,从来没有在她身上闻到过像这般让人冲动的香。 思绪被冲破,他忽地记起了,上一次闻到这样的香,还是和孟春娇她娘一起时。 当然孟春娇她娘那香并非用熏香熏出来的,而是身上自带着那样好闻的味道。 眼前女子的味道虽和春娇她娘身上的味道不尽相同,但却有异曲同工之妙。 他忍不住抬眸多打量了几分眼前的女子。 模样妖冶,身姿婀娜,是个很有资本让男人心动的女人,许是这样,自己才会被迷惑了吧。 孟怀书如此想着,马上便垂了眼眸,“姑娘客气了。” 说完之后便回到座位上坐了下来。 沈青骄一直都在暗暗地观察着他,从一开始见到面前女人的神情到此刻坐下之后的神情,沈青骄一点都没有错过。 她敢肯定,孟怀书对这个白荷,是有动心的,但他到底是在官场浸淫了那么长时间,不会一下子就被勾上的。 这种事急不得,但她有信心,觅嫣选的人,不会差。 特别是在勾男人这方面。 “郎君,我是这家店的东家,今天的茶水钱,我请了,您和这位……” “我是他女儿。” “哦,您和令嫒多点些糕点,吃不完,可以外带,全都我请客,以报答郎君的救命之恩。” “姑娘言重了,你既是东家,那便赶紧去处理店里的事吧,实在不得,报官吧。”孟怀书此时的语气已经恢复了正常,眼神也淡了许多。 但白荷并不介意,“郎君说的是,不过我早已差人去报了官,相信很快,官差就会到。” 果然,她话音才落下没一会儿,外面就进来了一群穿着曳撒的官差。 本来争执的两群人见状,都齐齐闭了嘴。 白荷却是嘀咕道:“这天杀的,这伙计怎地去叫了锦衣卫来?” 沈青骄的注意力一直都在孟怀书和白荷身上,根本就没有去注意外面进来的人。 此刻听锦衣卫三个字,她马上就转头看向刚才两群人争执那处。 搜寻了一会儿,没有看到某人,她才暗暗吐出一口气。 只是这口气还未吐完,就看到那抹熟悉的身影从门外走了进来。 “不会吧?这么倒霉吗?怎么上哪都能遇到这厮?他不是锦衣卫指挥使吗?这种小虾小鱼吵架的事情也要他来管?”沈青骄忍不住在心里吐槽道。 第28章 被夺舍了? 锦衣卫的到来,让吵架的两拨人马上就停了下来。 加上谢宴礼也来了,那就更加不敢造次了,且个个都将头垂得低低的,好似这样,谢宴礼就看不到他们一般。 不怪他们会怕,实在是卫厂那个地方名声实在是不怎么好,他们都不想因为吵个架,就进去里面没了半条命。 要命的是,他们今天的吵架,本就是别人出钱高价让他们在这里做戏而已。 若是真的被提溜去了卫厂,不死也脱层皮。 带头的那人下意识看向白荷,白荷自然也是接收到他求救的目光,但她也怵这个锦衣卫指挥使,可又不得不硬着头皮上前。 “大都督,怎地把您惊扰来了?不过是些小事,交给京都衙门处理便好,怎能劳烦您大驾光临?” 白荷本是想让戏真一些,才让小厮去衙门报案的。 而这种吵架,有一些肢体接触的冲突,即便京都衙门来了,也只是调解一番,情节严重些,也就带回衙门教育一顿,最多也就关个一天半日。 谁承想,会把这厮给招来了。 若是被带回卫厂,那性质就不一样了,指不定会出人命的。 谢宴礼垂眸睨了白荷一眼,并未开腔回应她,而是走到两拨吵架人中间的桌子前坐下,手放在桌面上,手指则是轻轻地敲击着桌面。 众人皆屏息,不敢出声。 白荷很有眼力见,很快就吩咐伙计拿上来了一壶上等的好茶和店里出名的糕点。 谢宴礼却是不动,依旧保持着刚才的姿势。 可即便只是这样,他周身的气息也冷得吓人,还有他今天是穿着曳撒的,官威更是迫人得很。 有些胆小的,甚至都没忍住悄悄地往后移动着脚步,缩在别个的身后。 一时间,整个大堂都安静地可闻针落。 站在谢宴礼身旁的疾风垂眸看了一下自家爷,又看了下四周的人。 像这种吵架斗殴的事,他们还是第一次处理。 以往最小的案子,多少都是要死个人的。 一时间他也不知道该如何走程序,可他作为自家爷的左膀右臂,又不可能这样光站着。 无奈只好清了清嗓子,才拿起官威开口道:“到底是怎么回事?还不速速禀报上来?当我们大都督很有空闲啊!” 其实他家爷今天是在茶楼对面的酒楼约了人谈事,正好就坐在酒楼二楼临窗的位置,而那里正好正对着茶楼,可以将这茶楼门口的情况看得一清二楚。 那个孟姑娘和孟大人出现在茶楼之时,他就注意到,还特地在他家爷耳边提醒了一句。 可他家爷似乎并不感兴趣,连看那边一眼都不曾,他还以为,他家爷对那孟姑娘已经不感兴趣了。 没想到,当他远远看到衙门的捕快匆匆赶来之时,报告给他家爷后,他家爷起身了。 还说了一句,“去看看发生了何事?” 而后直接下了楼,就径直往茶楼那边而去,直接就给他干懵逼了。 不是不关心吗?怎地又上心了?疾风发现,他是越来越看不懂他家爷了。 两人到了茶楼门口,刚好衙门的捕快也到了,他出面问了一嘴,得到是打架斗殴,便想着禀告他家爷不是什么大事,用不着他们锦衣卫出马。 却不想,他家爷直接下令,让那几个捕快守在门口,然后吩咐他将藏在暗处的锦衣卫叫出来,进去里面办案。 衙门的捕快不知道他要干嘛,但官大一级压死人,何况谢宴礼比他们的官不知道大多少级。 几个捕快不敢有异议,直愣愣地在门口处站定。 疾风也不清楚他要干嘛?反正最近,他家爷很反常,常常不按套路出牌,他看不懂,也猜不透。 就在疾风默默哀叹之时,白荷上前,“大都督,就是茶客们斗斗嘴而已,并不是什么大事,小女子本是想让衙门带他们回去好好说教一番,无意惊动锦衣卫,让你们受累了。” “是的,大都督,我们就是拌了几句嘴,并没什么大事的。”胆大些的也忙附和。 意思很明白,疾风也听懂了,想着他家爷总该让他们撤了吧,他们锦衣卫,是为圣上办事的,这些鸡毛蒜皮的事,办了,说出去也不好听。 可谢宴礼却是抬眸在众人中扫视了一圈,开口,“只是拌嘴吗?” “只是拌嘴。”众人竟齐齐答道。 谢宴礼微微挑了下眉,才抬了抬下巴,指了下地上的碎瓷片,“那这些打碎的茶杯茶盏又是怎么一回事?” “这是……” 白荷刚想解释,谁知谢宴礼却不给她继续说下去,而是直接打断了她。 “还有那里……”谢宴礼朝沈青骄所在的方向指了过去,“那里也有。” 众人狐疑,这碎瓷片满地都是,虽然不是很多,但四周基本都能找到。 沈青骄所在的位置离他们这里算不上很远,有也不奇怪啊! 但谢宴礼忽地站起身来,朝沈青骄慢慢地走了过去。 孟怀书见状,忙站起身来,准备向谢宴礼行礼,但谢宴礼抬手,阻止了他。 他也只好重新坐回座位。 而谢宴礼则是在沈青骄面前站定,开口道,“她脚边也有。” 说着蹲下身子,将碎瓷片捡了起来,看着沈青骄。 沈青骄本来还想当透明人,趁着他和他的人不注意,赶紧溜了,却不想,他会突然走到她面前。 接触到他那饶有兴致的目光之后,沈青骄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他恐怕是冲着她来的吧? 难道上次抱他,还没把他吓够?今天还想来找抱? 沈青骄狐疑之际,谢宴礼忽地在她旁边的凳子上坐下,转眸继续盯着她,“可有伤着你?” 他的声线轻柔缱绻,脸上的神情亦是温柔得不像话。 沈青骄蹙眉,这厮是想搞哪出? 谢宴礼见她蹙眉,唇边的笑意忽地加深,竟伸出手在她脑袋处揉了一下,“别怕,我来了。” 惹得沈青骄缩了缩脖子,随即惊起一身鸡皮疙瘩。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这厮,怕是真的藏着什么坏招。 一旁的疾风也惊得下巴都合不拢了。 他家爷是怎么了?被夺舍了?怎么这么惊恐油腻的举动会出现在他身上?还是鬼上身? 第29章 各怀心思的拉扯 就在疾风不得其解之时,谢宴礼的视线转回到众人这边,脸上也恢复了平常一贯的神情。 终于正常了。 “本督的未婚妻差点就被这瓷片伤着了,你们还说,只是拌拌嘴吗?” 众人听后,面面相觑,顿时都惊恐地看向白荷。 白荷比他们还慌,这本就一场戏,若是让谢宴礼识破,恐怕不好交代,最重要的是,这些人,指不定会被抓进卫厂。 这都什么事,她可不能将人害惨了。 她紧张又无助地看向沈青骄。 沈青骄忙用眼神示意她冷静。 其实不用白荷多说什么,沈青骄也清楚,不能让谢宴礼识破这场戏。 而谢宴礼突然出现在这,肯定不是什么好事,还是说自己和白荷的计划被他识破了? 但很快这个想法便被她否决了。 她和白荷在今天之前,从未见过面,不可能会露馅。 但为了安全起见,她清楚,得让谢宴礼不要参与到今天的事情里来,然后让他快快离开。 无奈,她只好故技重施,只见她往谢宴礼那边倾了倾身子,直接抬手挽住了他的一边手臂。 果然,谢宴礼浑身又僵了僵,但这一次,他竟然没有立刻推开她。 沈青骄狐疑抬眸,偷偷地打量了他一下,只见他下颌绷得紧紧地,明显就是在紧张,在排斥她的接近,但就是强忍着。 她眉毛轻挑,直接将半边身子紧紧地挨到他身上,然后掐着娇柔的声线。 道:“阿宴,老板娘他们没有说谎,他们确实只是拌拌嘴而已,我可以作证的,至于这些碎瓷片,是拌嘴期间,不小心碰掉在地,并非故意,况且我也没有伤到,你真的不用心疼我的。” “可怎么说你也算是被冒犯到,即便没有伤到,本督也不能轻飘飘就此作罢啊。” 意思很显然,就是这事,我管定了。 “算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反正我也没事,不如,阿宴你先送我回家?” 谢宴礼垂眸,两人视线交汇,沈青骄适时微微嘟起嘴巴,娇嗔道:“好不好嘛,阿宴。” 她的撒娇,让谢宴礼身子又僵了几分,沈青骄知晓,这招有用,只要自己再下一剂猛药,他肯定招架不住,铁定就马上离开了。 她的一只手,从他的臂弯处移开轻轻覆在他的胸口处,只是未等她有下一步动作,谢宴礼捉住了她的手。 他的手很大,只是这样一握,就将她的手腕收得严实,甚至还有一股力量在不断收紧。 想到他掐自己脖子时的狠劲儿,沈青骄忽地有些担心,他会不会把自己的手给折断? 两人对峙着好一会儿,最终,谢宴礼先开口,他的嗓音十分低沉,且惑人,“好啊。” 说着手上的劲儿也松了下来,沈青骄忙将手从他手中抽走。 而后顾不上其他,先一步起身,顺势将人从凳子上拉了起来。 谢宴礼也不反抗,很自然就随着她的动作站起身来。 一旁的孟怀书也忙站起来。 今天两人的互动,让他有些看不懂。 特别是沈青骄,地上的那些茶杯茶盏,明明是那些人故意摔的,她为何要在大都督面前说谎? 但他不会现在便问,不然惹得大都督不快,最后遭殃的也会是他孟家。 毕竟现在两人还未成婚,不能有任何变数。 孟怀书配合道:“那就劳烦大都督送送娇儿了,下官还有点事,要晚些再回府。” “嗯,父亲,您去忙吧。”虽不知道孟怀书是不是真的有事,但此刻的他,是有眼力见的。 谢宴礼则是微微点了下头,并不回应他的话。 沈青骄挽着谢宴礼的手臂,拉着人就往外走。 现在最重要的事,就是把人带离这里。 只要谢宴礼离开了,这些锦衣卫自然也就离开了。 只是未等他们走到门口,谢宴礼忽地停下了脚步,沈青骄也被迫停了下来。 她抬眸看向他,正想问他怎么了,就见他抄起身旁桌子上的茶杯朝左侧扔了过去。 伴随着一声闷哼声,一个人扑倒在地。 本来围着吵架众人周围的锦衣卫,瞬间有几个转移战地,将那个被谢宴礼击倒的人从地上拽起来,直接丢到了谢宴礼的面前。 谢宴礼睨了一眼地上趴伏着痛苦哼着的人,嗤笑一声,随即转眸看向沈青骄。 “恐怕要娇娇等一会儿了。” 沈青骄还没反应过来到底是怎么回事,只是愣愣地点了下头。 但很快便反应过来,马上有些紧张地看着趴在地上的人。 这人不会也是白荷请来的人吧?那他刚才是在干什么?是想逃吗? 她马上就要把谢宴礼带走了,他是疯了吗?这个时候暴露! 沈青骄不解地看向白荷。 白荷蹙眉,同时也紧张地看着她。 沈青骄心下咯噔一下,这是要玩脱了? 但不管怎样,只要这个人不说,只要不给孟怀书知道他们的计划,那一切都还有回转的余地。 她只好再次用眼神示意白荷,冷静,别自乱阵脚。 白荷到底是百花楼出来的人,很快神情就恢复如常。 但她心里依旧是担心,被抓的这个人,她其实也不清楚是不是她请的人,因为她是跟带头的那人交接的,至于其他人,则是由那带头人找的。 她想着,骗个男人而已,不需要很严谨,可她没想到,会招来锦衣卫。 她也紧张地盯着那个男人,只希望,他不要乱说。 若是被孟怀书知晓她们的计划,只怕觅嫣姐要生气了。 她在百花楼也待了不短时间了,现在也是半老徐娘了,虽风韵犹存,但不想再继续接客了,只想赎身出去,找个人家嫁了,或者寻个别的活计,能谋生便可。 但赎身的费用不低,她虽有一些积蓄,但真要赎身,须得拿出一大笔来,若是这样,那剩下给她生活的便不多了。 在百花楼过惯了奢华的生活,若是不能保障出去之后生活能维持不变,她是不敢冲动赎身的。 刚好觅嫣姐说有人愿意给她赎身,但需要她完成一个任务。 而这个任务便是勾引孟怀书。 这并不是什么难事,而且于她而言,那就是天上掉馅饼的好事。 不但解决了她嫁人的烦恼,还可以嫁给一个官位不低的,她乐意至极。 可如果这件事搞砸了,指不定,她的赎身契也要作废了。 就在大家各怀心思的时候,谢宴礼用脚勾了一张凳子坐下,随即伸脚踩在地上趴着的人身上。 “说说吧,跑什么?” 那人哎哟哟地叫着,就是不答话。 谢宴礼唇角微扬,嗤笑一声,“还是个硬骨头,不吃点苦头,是不说真话了。” 疾风马上便领会,挥挥手,两名锦衣卫就上前,再度将其拎起。 “带回卫厂,好好招待下。”谢宴礼冷冷下令。 没多会儿,那人就被拖着往秋水斋外而去。 许是意识到谢宴礼并不是开玩笑,他才后怕起来,忙大喊大叫起来,“我说我说,大都督饶命,饶命……” 可谢宴礼仿若听不到一般,起身重新走到沈青骄面前。 沈青骄则是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勾着唇,笑看着他。 但心里已经要裂开了。 这人带回了卫厂,供出她们的计划是迟早的事了。 那要怎样才能让谢宴礼不在孟怀书面前揭穿她呢? 然短时间内,她根本就想不出对策。 而这时,谢宴礼开口了,“娇娇,本督带你去一处好玩的地方吧。” “什么好玩的地方?”沈青骄狐疑,同时警戒心立即竖起。 “去了,你就知,怎样?不敢?” 沈青骄观察着他的神情,并未从中看出任何有用的信息,但若是拒绝了他,他会不会知晓了她们的计划,马上就告诉孟怀书? 这种事,完全像是谢宴礼能做出来的事。 无奈,她只好硬着头皮答道:“有何不敢?” “那便走吧。” 说着谢宴礼就带着人往门外而去。 一旁的疾风忙急道,“爷,那这里的事怎么处理?” “自然是交给衙门处理,怎地,这些鸡毛蒜皮的事,你也想掺和?” 疾风:“……” 不是!这些鸡毛蒜皮的事,不是您老先掺和的吗? 第30章 好玩的地方 待谢宴礼和沈青骄走后,疾风便也带着一众锦衣卫撤退,顺道吩咐了门口的捕快进去处理里面的事。 几名捕快看着疾风带着锦衣卫消失在街道后,才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全都一副丈二摸不着头的模样进了秋水斋。 了解了一番事情的始末之后,几个捕快将几个吵架的人都带回了衙门,教育了一番之后,就放了人。 而孟怀书也在捕快带着人离开之后,便也朝门外而去。 不过他刚走到门口就被白荷叫住。 只见白荷拿着一个食盒走到他面前。 “郎君,您和令嫒都喜欢我们秋水斋的栗子糕,这些您拿回去,以后我每日都差人给您们送到府上去。” 孟怀书也不客气,接过食盒,便道:“那行,我回府跟账房说一声,每日你差人送到我府上之后,让账房给你拿钱。” “拿钱就客气了,若不是郎君出手相救,恐怕我现在也不能好好地站在这里了,一点栗子糕,本就不值什么钱。” “一码归一码,你做生意的,总不能做亏本生意。” “那好吧,我算您便宜些。”白荷没有继续坚持,拉扯一下就差不多了,过犹不及。 孟怀书这才朝她微微点头,“那先告辞了。” “好,郎君慢走。” 孟怀书转身往门外而去,白荷站在原地,一直微笑着看着他离开。 就在孟怀书出去之后,刚准备上马车,再度被追出来的白荷叫住。 他拧眉疑惑地回头看向白荷。 白荷忙跑到他面前,“刚才忘了问了,郎君如何称呼,家住何处?” 说完又怕孟怀书误会,忙解释,“我不是想要探听您家的意思,只是我不知您住何处,这栗子糕不知送去何处?” 孟怀书张嘴,正想告诉她,自己的名字和孟府的地址,可话刚到嘴边,忽地改变了主意。 “你送到柳南巷二十号便可,我姓孟。” 白荷很快便反应过来,这个住址并非孟府的地址,但她并没有觉得惊讶。 从孟怀书抱住她的那一刻,看着她发愣起,她就知道,这个男人她绝对能拿下。 但他后面的表现,又让她觉得,拿下他,并非易事。 可此刻,他将这个不是孟府的地址告诉自己,白荷就知道,这局她们赢定了。 “好,我记住了,明日起,我便差人将栗子糕送到孟郎所说的这个地址。” 然白荷的那句‘孟郎’让孟怀书怔了一下。 这个称呼,还是当年和孟春娇她娘亲在一起时,她这般称呼自己的。 而何冰云一直都是称呼自己为官人,亲密些时候,也就只唤夫君。 ‘孟郎’这个称呼,他已然很久没有听到了。 他看向白荷的眸光,不由地深了几分。 白荷见他看着自己,不由扬起一个甜甜的笑。 白荷的长相放在百花楼,算不上顶尖好看的,最多算中等,毕竟百花楼里,最不缺的就是美女。 但若是放在普通人群里,她又是非常出众的。 此刻一个如花美女对着自己这般笑,孟怀书心顿时忍不住漏了半拍,好一会儿,才匆匆敛下眼眸,上了马车离开。 这边谢宴礼带着沈青骄出了秋水斋,便上了谢宴礼的马车。 这是沈青骄第二次坐谢宴礼的马车,依旧还是上次那辆,但这次的情景却是不同了,只是两人依旧是各怀心思。 不过这一次,谢宴礼全程都是带着微笑,看着她的眼神都是带着柔情的,但却看得沈青骄心里直犯嘀咕。 这样的谢宴礼,更让人琢磨不透。 沈青骄也不得不全程保持着微笑,这样的气氛,使整个车厢都充满了诡异。 还好,马车没有多久便停了下来。 谢宴礼先出了马车,只是让沈青骄没想到的是,他会在马车旁等着她,她下来的时候,他还朝她伸出手来。 沈青骄看着递到她面前宽大的手掌,心里立马警惕,同时也在心里吐槽,明明就不待见自己,在人前做做样子她能理解,可这也没什么其他人啊,他这么反常,着实让她有些心惊胆跳。 怔愣了半瞬,她才迟疑地将手放到他的掌心。 他五指轻轻收拢,将她的手指握住。 待沈青骄下了马车后,他松开她的手,而后自然地背到了身后。 沈青骄这才注意到,他们来的地方,竟然是那个臭名昭着,吃人不吐骨头的卫厂。 她有些震惊,谢宴礼怎么会带她来这里? 她看着那块烫金的牌匾,久久没有移动脚步。 谢宴礼侧眸看着她,“怎么?怕了?” 沈青骄很想说,她并不怕,反而,她很有兴趣参观下这个让人竖着进去横着出来的地方。 但她不能将自己的兴趣表露太多。 作为一个乡下女子,应该是胆小的,这样的地方,她更应该是怕的。 况且,谢宴礼这么有心机,突然带她来这里,指定不是什么好事。 莫不是真的想要对她严刑逼供? 难道他还对自己的身份有所怀疑? 她相信他肯定早就查过她了,若是没有出意外的话,他查到的信息,她就是孟春娇,这点除了司密局,不会有任何人能将她真实身份查出来。 但她不能轻易就跟着他进去,一旦进去了,想要出来,恐怕不易。 所以,她颤着嗓音问道:“我听说过卫厂,据说里面很恐怖,大都督,你确定你说的好玩的地方就是这里吗?你真的要带我进去吗?” “自然是真的,本督从不食言,况且这地方确实好玩,娇娇不妨跟着我进去体会一番?” 谢宴礼言笑晏晏,看起来也是一副春风和睦的模样,但沈青骄却觉得他这笑,笑得她浑身骨缝都生寒。 “我看算了吧,这里面……我害怕。” “害怕是正常的,但有我在,你无需害怕,走吧,娇娇,我已经迫不及待想要带着你进去感受一番。” 说着,谢宴礼没有再给她任何挣扎辩解的机会,拽住她的手腕,就拉着人往里面而去。 沈青骄很想啐他一口,正因为有你在,才可怕。 她想要挣脱他,但他的手掌缠得她手腕死死的,根本就不给她挣扎的机会。 且他脚步极快,几乎是连拖带拽将她拉着往里去。 第31章 诏狱 沈青骄试图用身子拖住他的走势,但发现无济于事。 若不是怕被他识破,她高低亮出内力跟他拼上一拼。 但显然是不能。 最后,她索性放弃抵抗了。 若是他真敢在里面用刑虐待她,只要她不死,她必定是要先去和他小姨告一状,再趁哪天夜黑风高之时,麻袋套头,狠狠地收拾他一顿,绝对不会白白受这一顿。 谢宴礼见她放弃了抵抗,唇边的笑意加深,拽着她更是加快了脚步,直接往卫厂里的诏狱而去。 一进诏狱,沈青骄明显就能感觉到一阵腐败难闻的气味,还有一种绝望的气息。 这样的感觉让她很想逃离,但谢狗紧紧拉着她,每经过一个地方,或者牢房,都饶有兴致地给她介绍。 若是真的是单纯的参观,她倒是觉得这是一次不错的体验,但此刻,沈青骄根本不清楚他带自己来这里,到底是为了什么? 反正绝对不是简单的只是带她来看看。 沈青骄紧绷着神经,用手捂着口鼻,有些心不在焉地听着谢宴礼的介绍。 期间,还有锦衣卫从里面将一个个受了刑耷拉着脑袋的人拖着往外走,也不知道是死是活。 沈青骄并非害怕,只是这样的情景,并不会让人觉得舒服。 特别是每个被拖着出去的人,都充斥着浓重的血腥气。 她不喜这味道。 所以,她有意无意地往谢宴礼身上挨去,这刚好也让她的人设不崩。 终于在最里面的一间牢房里,谢宴礼停住了脚步。 沈青骄也顺势朝那牢房里面看去,只见里面暗无天日,唯一的一点光源,是东边那道墙上方的一个小小的窗口上。 黑暗让鼠辈横行,即便是他们的出现,都没让那些老鼠们有半点胆怯,依旧兴奋穿梭其中。 而牢房的角落处,一个人形身影蜷缩着,头发散乱,浑身的衣服肮脏破败,不难看出,那破败的痕迹,是用刑所导致。 最让沈青骄拧眉的是,那人的琵琶骨上穿着两个大大的弯钩,光是这样看着,她便觉得她的肩窝隐隐作痛。 都说卫厂的诏狱是吃人不吐骨头的,刑罚更是世间齐全多样,进来这里的人,别想全头全尾出去。 之前只是听说,现在是亲眼所见,才懂,为什么大家谈之色变。 这样一个地方,别说普通人,就是她这个常年执行任务,在刀尖上舔血的来说,都过于震撼了。 而里面的那个人听到他们的脚步声时,动了动,随即便是一阵铁链拉动的哗啦啦之声。 沈青骄这才注意到,这人手上和脚上全都被钉在墙上粗大的铁链拴着。 “开门。”随着谢宴礼淡冷的一声,很快便有锦衣卫举着火把上前将牢房门打开。 火把将整个牢室照亮,本来穿梭在那人身边和身上的鼠辈们,瞬间如受了惊吓一般,慌乱朝四面八方逃窜,不一会儿,就没了踪影。 “娇娇,我们进去吧。” 沈青骄并不想进去,谢宴礼轻轻拽了她一下,没拽动。 不由嗤笑,“来都来了,不进去感受一下?” 沈青骄瞳孔微怔,进去感受下?你丫的,你要不要听听你在说什么? 这种事,正常人都不想感受吧? 她猛地一个转身,就想撒丫子跑路,但才跑出去几步,衣服领子就被揪住,谢宴礼轻而易举地就将她拖着往牢房里走去。 沈青骄见逃跑无望,伸出双手,在经过牢房门口的时候,紧紧地拽住门边的木头柱子,主打一个就是不进去。 谢宴礼拽不动了,回头发现她的举动,伸手过来,去掰她的手指。 沈青骄受不了,闭着眼睛吼道,“我不进去,就是不进去,你丫的别想给我用刑,我要告诉你小姨,你放开我,我要回家。” 她已经急得口不择言了,甚至差点就用上了内力了。 好在尚有一丝理智在。 然谢宴礼在听到她骂的那句‘你丫的’,忍不住勾唇笑了。 这是忍不住要暴露本性了? 看来今天这一趟,确实来得值。 不过他也不跟她拉扯了,直接一个躬身,就将人扛到了肩上。 忽然的失重感,她惊呼了一声,抓在木头柱子上的手也无意识给松开了。 下一刻,就被谢宴礼扛着走进了牢房里,那股霉味,恶臭味夹杂着血腥气顿时更加浓烈。 沈青骄被他扛在肩上,本就压着胃,她呕的一声,差点就吐了出来。 谢宴礼自然也听到了她干呕的声音,剑眉微蹙,马上就将人给放了下来。 他可受不了她吐在他身上。 得了自由的沈青骄,第一个念头就是逃离,所以,她一个转身,就想往外跑。 但脚刚跨出去,就被谢宴礼捏住了后颈。 沈青骄那一刻,有种被命运扼住了脖颈的错觉。 “都进来了,还想逃。”说着,捏着她后颈的手微微用力,就将人拽到了自己的身前,让她背靠着自己的怀抱,看着前面。 沈青骄才看见了,这牢房里,竟然还有一座刑架。 恶心的是,那刑架上似乎还有未干的血迹,此刻正滴滴答答地往下滴。 当然也有已经干枯了的血迹,正发出浓烈的恶臭味。 沈青骄捂着嘴巴,差点又吐了出来。 生理反应,她眼角也湿了几分。 谢宴礼看着她的反应,眉头轻挑,很是满意。 而且还在瞬间生出几分恶趣味,他捏着她的后颈,提溜着她就往刑架上上走去。 沈青骄这下不淡定了,这谢狗要把她绑在刑架上? 且不说,这受刑她怕不怕,光是想到那上面干的没干的血迹都会沾到她身上,还有那股难闻的恶臭味也会充斥她全身,她就受不了。 不行,她不要,坚决不能让这些晦气之物沾到自己身上。 她一个旋转,直接扑进了谢宴礼的怀里,抬手紧紧地环抱住他的腰身。 谢宴礼一怔,没想到她会突然来这招。 待反应过来之后,便想将她推开。 但沈青骄怕把自己弄到邢架上,死都不肯放。 “放手。” “不放!” 两人僵持了好一会儿,终是谢宴礼无奈,朝牢房门口守着的锦衣卫招了招手。 第32章 你耍流氓! 沈青骄见状,以为他是想让那几名锦衣卫来帮忙,把她拽到刑架上。 她一个着急,把抱在他腰身的手,转移到他的脖子处,紧紧勾住,而后双脚一跳,竟然用脚死死地缠在谢宴礼的腰上。 一整个熊抱,主打一个坚决不给他对自己动刑的机会。 相较于沈青骄荒唐的行为,更可怕的是谢宴礼的神情。 他先是一整个呆住,然后感觉一股火从心底窜起,而后迅速在周身游走,脸颊,包括耳朵,脖子,在肉眼可见的速度爆红。 他根本就想不到,沈青骄会整这死出。 他有些惊慌地去扒拉她,想要将人从自己身上扒下来。 但沈青骄此刻求生欲望非常强烈,不但手上紧紧地抱着他的脖子,缠在他腰间上的双脚,更是直接在他背后的位置直接相互勾住,任凭谢宴礼怎么扒拉,她就是纹丝不动。 本来收到谢宴礼命令的锦衣卫,正准备去将嫌犯押进来,忽见此番情景,差点都惊掉了下巴。 因为他们从未见过哪个女子敢和他们大都督这般亲密接触?还是以这么暧昧的姿势,最可怕的是,大都督竟然没有直接将人掀飞,任由其这般造次。 几人面面相觑,都了然,此女不简单,且动不得。 “下来。”这边,谢宴礼和沈青骄还在缠绕着。 “不下,打死不下。” “我再说一遍,不下来,后果自负!”他说这话的时候,语气都夹杂了几分凶狠狠的意味。 但沈青骄根本就不在乎。 “就不下。”最坏的结果不就是死,但她死,也要拉着他垫背,黄泉路她绝对不会自己一个走。 只是她未想到,谢宴礼这么狠厉的一个人,对付她的招式,竟然会是挠痒痒。 别说她惊讶,那几个锦衣卫都一副见了鬼的模样,看着谢宴礼双手放在沈青骄的胳肢窝下面,不停地动着手指。 一个禁欲系的美男子,怎么能想出挠痒痒这样的‘损招’? 但即便沈青骄再不服气,谢宴礼确实是拿捏了她的软肋。 刀子喇肉,她都不怕,唯独就怕挠痒痒。 而且她长这么大,从未被人这样挠过她的痒痒,她控制不住,咯咯笑了起来,但双手双脚依旧做最后的倔强,还是不想放? 谢宴礼发现她害怕挠痒痒后,以为拿捏到了她的软肋,心情大好,却没想到,她在自己身上扭来扭去,这样一来,他某个不争气的东西,越发不争气了。 这也促使他想要快些将人从他身上弄下来,所以,他挠她的动作,更加放肆了。 沈青骄终是被他挠得浑身瘫软,咯咯笑着喊道:“别挠了,受不了了,快住手,我下来,我下来……” 缠在他腰间的脚也因为受不住先一步脱离了他的腰,身子不受控制往下滑,但因为她还想顽固抵抗一番,所以她的手还勾着他的脖子。 只是让沈青骄没想到的是,当她滑到一半之时…… 她立马定住身子不敢动,而谢宴礼挠她痒痒的手,也停了下来。 沈青骄抬眸看向他,谢宴礼也正好垂眸看着她。 当触及到他有些难看又有些不自在的脸色之时,沈青骄脸上还未来得及敛去的笑,瞬间收得干干净净。 虽没吃过猪肉,但见过猪跑,何况她在决定接近他的时候,看过了不少的小人人话本,她再傻也知道那是什么。 她一个激灵就从他身上跳了下来。 但站定在地之后,她先是条件反射般后退了几步,而后眼睛不受控制往某处看去,她双颊‘唰’地红了个透。 或许是为了缓解尴尬,又或者是,她想要压下脸上的潮热,她竟口不择言喊了一句,“你耍流氓。” 而她的这一句,彻底让某人尴尬的脸色瞬间沉了下来。 什么叫他耍流氓?明明是她不要脸蹦到他身上。 他是男人,这是正常的反应,怎么就叫耍流氓了? 他还未说是她不要脸勾引他呢。 不过他也好懊恼,活了二十几载,从未被哪个女子弄得自己这般尴尬过,却因为这个满口谎言的女人,屡次狼狈不堪。 难道,他也成了那以貌取人的人了? 然,沈青骄的这一句声音并不小,在牢房的都听到了。 那几名锦衣卫,包括被锦衣卫押着的嫌犯,都忍不住好奇地看着两人,甚至还有两名锦衣卫不要命地看向谢宴礼的某处。 谢宴礼很快就发现了几人异样的目光,顿时一个眼刀过去。 几个锦衣卫立马站直身子,眼睛也直直地看着前方,目不敢再斜视。 谢宴礼这才理了理身上的衣裳,沉着嗓子吩咐道:“将人押上来吧。” 几个锦衣卫得令,马上就把押着的嫌犯押上刑架上,绑了起来。 沈青骄愣愣地看着那嫌犯被绑上刑架,突然意识到,原来谢宴礼并非要绑自己。 但同时也注意到了,这个被绑的人,正是从秋水斋抓过来的那个。 悬着的心本来落了下来,这些又提了起来。 若是这个人是白荷找的人,他若是供出了白荷的计谋,那谢宴礼会不会查到自己的头上? 若是知道了白荷是她指使勾引孟怀书的,他这么精明的一人,肯定会怀疑到她的身份这里来。 孟春娇这个身份,她们司密局是做了不少功夫,才没有被谢宴礼查到,不然凭他的德性,若是知晓了自己接近他是有所图,绝对不会放过她。 届时别说拿到皇宫布防图,想要活命,估计都难。 如是想着,沈青骄紧张地看着那被绑在邢架上的人。 犹豫了一番,她终是转身看向谢宴礼,此刻的他,已然坐在了锦衣卫搬来的太师椅上了。 见她看过来,他本来已经褪去红晕得脸颊,再度爬上一抹红。 但他并没有失态多久,也就一小会儿的功夫,他的神色便已经恢复如常,变得无比臭脸。 沈青骄移动脚步,走到他面前,眼睛还是控制不住看了一眼某处。 某人横了她一眼,随即翘起二郎腿,挡住了作乱的某小爷。 沈青骄也只好收回视线,强压着心里的紧张,用平静且好奇的声音问道:“大都督,这个人不是……秋水斋抓的那个吗?他就吵个架,也要受刑?” 第33章 杀鸡儆猴 “吵个架,倒不至于受刑,不过是杀鸡儆猴。” 杀鸡儆猴?几个意思? 杀刑架上那只‘鸡’,儆她这只‘猴’吗? “杀鸡儆猴我倒是觉得没必要,毕竟大都督你抓了他,那群吵架的,肯定也怕了,我看这人身子骨也不怎样,万一打死了,不好吧?” “有何不好?” “嗯……自然是于你的名声不好啊!别让人误会你是个冷血无情,草菅人命的狗官。” 没想到她这句话说完,谢宴礼却是忍不住轻笑了一声,随即漫不经心道:“本督名声本就不好,何况他们也没误会啊,本督就是个冷血无情,草菅人命的狗官。” 沈青骄:“……” 你要这么骂自己,我也是无可奈何! 但她还是想要争取下,“我觉得他们肯定是误会了,大都督人这么好,对我这个素不相识的人,都能相救,绝非冷血无情之人。” 没想到她这话说出,谢宴礼眉眼微微一挑,睁眼说瞎话,她不是第一人,但是在他面前睁眼说瞎话的,她却是是第一人。 “嗯,那本督是不是该谢谢娇娇的肯定?” “那倒不用谢,就是这人,还是别用刑了。” 谢宴礼眼眸微眯,看了沈青骄片刻,才幽幽接话:“娇娇看起来,好像很紧张本督对他用刑?怎么?娇娇认识他?” 沈青骄呵呵笑了两声,“怎么会?我怎么会认识他,大都督真会开玩笑,我就是害怕,害怕看到用刑那种皮开肉绽,血流成河的景象。” “放心,本督的人用刑手段一绝,完全可以避免皮开肉绽,血流成河,这也是我今天想要带娇娇来这的原因,就是让你见识下,我们锦衣卫精湛的用刑手法。” 呵呵!我还真是谢谢你。沈青骄心里暗暗啐道。 她现在有理由怀疑他,是不是故意让她看,然后吓唬她?难道这狗还没有放松对她的警惕?还未相信她? 不过沈青骄也不觉得奇怪,他本就是多疑的人,要是能那么容易就相信了,也不是他了。 而这次,未等沈青骄再说什么,谢宴礼便已经开始下令,“动手吧。” “是。”伴随着一声震耳欲聋的应答声,几个锦衣卫进来,走到刑架前。 沈青骄知晓,此刻再说什么,都不能打消谢宴礼想要用刑的念头,她现在只希望这个人,能硬气些,不要乱说话。 若是他敢乱说,必要的时候,她便不能不出手了。 她抬手摩挲着左手腕上的那只金镯子。 这是一只特制的金镯子,表面看,和普通装饰用的金镯子无甚区别,但里面却暗藏玄机。 只需轻轻地按动上面镶嵌的珍珠,便可催动机关,射出肉眼都见不到的银针。 那银针可一招封喉。 只是她没想到,谢宴礼让人上的第一个刑罚,便是用银针行刑。 当然,她的银针和他们用的银针自是不同。 只见其中一个锦衣卫端来一个托盘,上面铺着一张黑布,黑布上面,整整齐齐地摆满了各种大小不一的银针。 刑架上绑着的人,看到那一盘银针之时,眼神稍稍有些闪烁,但很快便摆出了不惧的模样,微微仰头,用眸子睨着谢宴礼这边。 谢宴礼则是用手撑着脑袋,饶有兴致地看着他。 很快,一名锦衣卫将刑架上的人的手指一根根掰开,然后将其死死地按在绑在他手臂的那根木头之上。 另外一名锦衣卫才拿起银针,而后直接从他的中指指尖处狠狠扎下。 “啊!”凄厉的叫喊声顿时响彻整个诏狱。 本来缩在角落处对一切都无动于衷的那个人也被这一声凄厉的叫声惊得抬起了头。 但他的头发散乱,已经遮住了大半张面容了,唯有一只眼睛让人看得清楚。 而这一声叫声,也让他那双浑浊的眼眸,露出了惊骇之色。 他缩了缩身子,将自己埋得更紧些,好似这样,就能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但接下来,又是一根银针入指腹,凄厉的叫声再度响起。 要命的是,施针的锦衣卫接下来完全不给受刑的人喘息的机会,一根接着一根,直到十根手指头全都被扎上了泛着幽光的银针,才停了下来。 而那个受刑的人,从一开始中气十足的叫喊,到了最后已然是奄奄一息。 第十根银针入指腹,他已经彻底疼晕了过去。 沈青骄全程都是紧蹙着眉眼,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整个行刑的过程。 果真如谢宴礼所说,没有皮开肉绽,没有血流成河,但即便没有亲自体会,也知道,这不比皮开肉绽,不比血流成河好过半分。 都说十指连心,即便是她,都未必能挨过这十针。 她突然有些佩服受刑这人,十根手指头都扎了,都不曾求饶过一声。 他真的是白荷找来吵架的人吗? 她还以为白荷找的就是一些街坊百姓,所以她刚才才担心,会不会还没开始受刑,这人就招了。 但现在看来,这人是个汉子,还是个硬骨头。 不过她也有些怀疑,这人很有可能不是白荷找来的,而谢宴礼抓他,未必就是因为识破了她们的计谋,很有可能,谢宴礼根本就不知道她和白荷的交易。 这般想,沈青骄绷着的心弦松了几根,同时按在手镯上的手也收了回来。 锦衣卫提来一桶水给刑架上的人兜头浇下,那人终是被浇醒。 此时谢宴礼也从太师椅上起身,走到那人面前,抬手捏住他的下巴,将他的头抬起。 “说吧,跟了本督一天了,有何收获?” 那人闭上眼睛,完全就是一副不理会谢宴礼的意思。 “呵!”谢宴礼哼笑一声,“不错,骨头够硬,不愧是能被派来跟踪本督的人。” 他没有继续再问,将他的下巴甩开,接过锦衣卫递过来的锦帕,仔仔细细地将刚才摸过那人的手指一根根擦干净之后,才重新回到太师椅上坐下。 “上点强度,相爷的人,几根银针,他还不放在眼里。” 随着谢宴礼的声音落下,很快锦衣卫就端上来另外一个托盘,这次,上面放着十根约莫有手指粗的针,不,不是针,而是钉子。 后面紧接着的另外一名锦衣卫,则是提着一大桶冰。 此时正咕咕地冒着寒气。 沈青骄看不懂这刑罚的使用方法,但却是很好奇。 不能怪她,在她确定了这人可能不是白荷请的人之后,她便已是一个局外人,但她这个局外人,就喜欢看热闹。 自然她眼眸中的那股兴奋,还是被谢宴礼捕捉到,他唇角勾了勾,才漫不经心开口道:“孟姑娘不喜欢看到血,你们要做得漂亮些。” 第34章 想和本督谈情说爱? 几名锦衣卫齐齐应了声‘是’,便开始动刑。 只见他们先将刑架上的人上衣全部褪去,而后从冰桶里拿出一大块冰块,按压在其一边肩胛骨处,约莫一炷香的功夫,待那处的皮肤变得惨白之后,才拿起准备好的铁钉。 此刻沈青骄才注意到,那铁钉,竟然也冒着寒气,她稍稍往前了一步,发现那铁钉不止冒着寒气,上面还附着一层透明的冰,想来是一直放在冰窖里冻着的。 这谢狗的刑具还真是别出心裁。 像这样冻得起冰层的铁钉,钉入肉中,确实是不会有任何血液能流出来。 何况他们还特地在皮肉上用冰块又镇了一遍。 很快,两名锦衣卫负责按压,两名锦衣卫则负责钉钉子。 当锤子砸落在钉子头上,又是一声凄厉的叫声响彻整个诏狱,同时伴随着哗啦啦的水声。 很快一股尿骚味传来,沈青骄这才注意到,那人已然疼到失禁。 不过随着一声接着一声的敲击声落下,那人已然耷拉下头,完全没有半点声音了。 沈青骄拧着眉,一直注视着那颗钉子,看着它一点点地没入那人的皮肉里。 不多会儿,那附着冰层的铁钉被全部敲进了皮肉里,只余一指节的长度露在外面。 全程,果真没有一丝血迹渗出来。 沈青骄不由地浑身颤栗了下。 这铁钉并非钉在她身上,可是她却能预知,若是谢宴礼发现了自己的预谋,恐怕这钉子也会钉入她的皮肉里。 这人今日的下场,便是明日,她沈青骄的下场。 今天这场邀约,明晃晃的,就是他的警告。 余下的几颗钉子还是继续钉入其皮肉,但沈青骄却没了想要继续看下来的欲望。 即便没有半点血腥气,即便那人已经如死人一般,不会喊不会叫了,但她仿佛看到了自己,她无法容忍自己像这般。 特别是失禁那种屈辱,她无法接受,在这一刻,她忽地觉得恶心反胃。 她终是没忍住,转身,跑到牢房门口,扶着牢房的木柱子干呕了起来。 但胃里空空的,什么都没有吐出来。 “娇娇,怎么样?喜不喜欢本督为你准备的这场视觉盛宴?”不知何时,谢宴礼已然站到了她身后。 他突然的开腔,吓得沈青骄一个激灵,她本能地缩了缩身子。 此刻她并不想理会这个变态,只想出了这诏狱,回去好好睡一觉,忘掉今天看到这糟糕的一幕幕。 见沈青骄不答,谢宴礼接着道:“不喜欢?可本督这还有很多好玩的。” 说着,便抬手揽住沈青骄的肩膀,想要将人拖到她刚才站着的位置。 却不想,沈青骄却扭动着身子摆脱他的手掌,而后拉开两人的距离。 “我不想看了,我想回家。”她的脸色有些许惨白。 “害怕?” 沈青骄毕竟是在刀尖上舔过血的,虽然没有见识过这么变态的折磨人手段,但说真话,她谈不上害怕。 只是不自在,不舒服。 人在没有办法控制自己丑态的时候,才是最磨人心智的。 “嗯,害怕。”沈青骄不得不用害怕这个借口,以得顺利离开。 谢宴礼唇边噙着笑,睨着她好半晌,才松了口,“那本督送你回去。” 沈青骄怕他反悔,不给自己走,只好点头答应,“好,有劳大都督了。” 谢宴礼也没多做耽搁,很快就和沈青骄并肩出了牢房。 不过在出去之前,还特地吩咐道:“人就别折磨了,送回去吧,事情做得漂亮些,别给拿着把柄了。” “是,大都督。”锦衣卫齐应答。 两人很快就出了卫厂。 当站在外面之后,沈青骄才感觉周遭的气味清新了些,心也平静了些许。 再度上了谢宴礼的马车,这一次,她比来时更加安静了。 同时脸色也较来时差了不少。 谢宴礼从上车就一直盯着她看,见她不但脸色不好,还心不在焉。 这也彻底地认证了,刚才在诏狱里的一切,她是害怕的,最起码他看到的,是这样的。 除非她演技非常好。 不过他也不担心,即便她真的演技好,今天也算是彻底见识了他的手段,他从来就不会对任何一个人心慈手软,若是她敢在他眼皮子底下做出什么不利他的事,她的下场,只会比今天那个惨。 他相信,她是识时务的。 而这样的认知,也让他心情好了不少。 沈青骄从上车,就一直看着外面不说话,快要到孟府的时候,她才回眸看向谢宴礼。 她的心情已经平复许多,不再沉浸在诏狱里的那些让人难受的画面里了。 “今天带我去卫厂,是故意的吧?” 谢宴礼轻笑,片刻才答,“不算太傻。” “所以,你一直都还在怀疑我?” 谢宴礼不语,但他的态度给出了答案。 “那你还要娶我吗?” 谢宴礼却打断了她,“自然是娶的。” 沈青骄一愣,这一刻,她更加看不懂他了。 但下一刻,谢宴礼给出了答案。 “本督向来喜欢把危险的东西捏在自己的手里,自己操控。” “当然,你若是想要借着嫁给我的名头,算计我,后果,你清楚的,我向来不会怜香惜玉,你也知道的。” 她当然知道。 但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才是她的性子。 在这一刻,她忽地改变主意。 “大都督,你有没有喜欢过人?或者说,你有没有爱上过一个人?” 谢宴礼嗤笑,“怎么?想和本督谈情说爱?” 沈青骄点头,“大都督风光霁月,是我喜欢的类型,就是不知道,大都督愿不愿意和我谈情说爱?” 他唇边的笑意加深,忽地俯身靠近她,“本督怕你无福消受本督的爱。” “不试试怎知?”沈青骄轻挑秀眉,微微扬起下巴,更加拉近两人的距离。 此刻,两人的距离很近,近到彼此的呼吸都喷洒在对方的脸上。 就这样僵持了须臾,沈青骄才垂眸,将视线落在他的唇上。 一个大胆的想法在脑子里闪过,她便付诸行动了。 只见她微微往前一凑,她的唇便碰上了他的唇。 但到底是没有接吻的经验,沈青骄也只会这蜻蜓点水。 可就是这么一个简单的动作,让谢宴礼的身子再一次僵住。 他长睫扑闪了下,剑眉微微拢起,有些不可置信地睨着近在咫尺的女人。 第35章 你是属狗的吗? 两人这个姿势保持了将近半炷香,就在沈青骄想要将两人的唇再压紧些时,谢宴礼抬手将她推开了。 而后重新坐正身子,抬手擦了擦嘴唇,眸子冷冷地睥着她。 只是不出意料,他的脸、脖子、耳朵再度红了个透。 即便他强装着镇定,沈青骄还是看出来,这个吻,让他凌乱了。 沈青骄看着他,忍不住勾唇笑了。 随即问出了早就想问的问题,“大都督,你是不是真的没有接过吻?” 上一次在他的净室里,他也是这般,她的唇才碰到他的,他就将她推开了。 虽然这次,略有进步,时间稍稍长了点,但还是那副纯情模样。 谢宴礼横了她一眼,反唇相讥,“龌龊不堪。” 沈青骄却忍不住笑了。 “龌龊不堪?哈哈哈……看来大都督是真的如传闻一般,并未体会过男女之间的快乐,妥妥的纯情大少年啊!” 这一句‘纯情的大少年’让谢宴礼彻底破防,他冷冷地盯着她,忽地在沈青骄都预料不到之下,伸手扣住她的后颈,而后用力一拉,沈青骄就被拽到了他的面前,没等沈青骄有任何反应,就见他的头低下。 沈青骄看着他的脸在自己眼前一点点放大,瞬间把眼睛瞪得大大的。 就在她以为,他要反击,也要亲自己之时,他却咬住了她的下巴。 沈青骄彻底愣住了,完全搞不清楚,他这是在干嘛? 直到下巴传来微微的疼痛感,她才彻底回神,抬手推搡他。 谢宴礼咬得并不重,且她推他的时候,他就放开了她。 两人重新坐好后,沈青骄才抬手摸了摸下巴。 他咬得虽不重,但还是在她娇嫩的皮肤上留下了浅浅的牙印,她抚摸之时,能摸到些许轮廓。 她瞪着,嗔道:“你是属狗的吗?” “别随便质疑一个男人,后果,你不一定能承受,刚才,不过是给你点教训,下次,本督便不会再客气。” 沈青骄撇撇嘴,虽没开口反驳他,但心里却是在反击:不客气,你倒是不客气给我看看啊。 她是认定了,他在别的地方,是只大老虎,但在男女之事上,他绝对是只纸老虎。 之后的一路,两人都没有再开口说话。 不过马车在孟府门口停下之时,谢宴礼还是先一步下了马车,站在旁边,待沈青骄下马车的时候,他再度朝她伸出手。 这次沈青骄看着他的手掌,秀眉微微上挑,弯了弯唇,才将手放到他的掌心之上。 同一天,同一个动作,但心境却完全不同。 沈青骄忍不住感慨这奇妙的感觉。 看来,让谢宴礼爱上她,好似也不是什么难事。 待沈青骄从马车上下来,将手从他掌心中收回,他也将手收回,置于身后。 “大都督要不要进去吃杯茶呀?”沈青骄眉眼弯弯,歪着头看着他。 模样娇俏可爱。 谢宴礼也忍不住弯起唇角,哼笑了一声,“茶就不喝,本督还有事要忙。” “那大都督慢走,我就不留你了。” “安分些,好好待在孟家,别搞什么幺蛾子。” 沈青骄秀眉轻挑,微微嘟囔起嘴巴,“大都督是什么意思?觉得我不是个安分的?” “安不安分,你自己再清楚不过,不过,今晚本督可不会闲着。” 警告意味分明。 沈青骄还有什么不明白的,那晚,他射出那一箭之后,便怀疑她了。 第二日特地来查证,只是被自己用美色打发了。 但他心里肯定已经确定是她了,只是苦于没有证据。 不过,沈青骄觉得他是真的通仙,他怎么就知道,自己今晚要出任务? 觅嫣给她的另外一个任务,她还未动手。 前几天一直都在养着身子,加上谢宴礼的试探,让她不敢这么快动手,一拖再拖,时间也就只剩两天了。 而今晚行动,是最好的时机。 完成了,刚好可以留一天给觅嫣和上面汇报。 所以,不能再耽搁,即便面对谢宴礼的警告,她今晚也是要行动的。 她依旧保持言笑晏晏的模样,回道:“大都督放心,我保证好好待着,好好睡觉,不过我这么听话,不知大都督有没有奖励?亦或是明日可否和我约会?” “回去垫高些枕头。”谢宴礼冷冷丢下一句,转身头也不回地上了马车。 沈青骄撇撇嘴,看着他的马车离开,嘟囔道:“扫兴。” 但她很快也转身,朝孟府里面走去,只是刚跨进大门,就迎面碰到了一脸幽怨,且双眸恶狠狠地盯着她的孟郦。 “狐狸精,不要脸!” 沈青骄停下脚步,双手交叉,环于胸前,眉眼轻挑,“嗯,不错,还记得我是个妖精,不过,你说不要脸,我怎么不要脸了?说说看。” “你和谢宴礼还未成婚,你就大庭广众之下,对他眉来眼去,你这不是不要脸,是什么?” 沈青骄摆出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样,“嗯,我觉得你说的很对耶,可,那又怎样?大都督就喜欢我的眉来眼去,怎么办呢?” “你……你,你怎么能这么……这么……” 孟郦支吾了半天,都找不出一个合适的词来骂沈青骄,最后,还是又骂了一句‘不要脸’。 沈青骄也不耐和她周旋,“我不要脸,我已经知道,可以让道了吗?” “就不让。”说着还往前一步,直接挡在了沈青骄的面前,而后微微仰头看着沈青骄。 而沈青骄下巴那被谢宴礼咬的那处,牙印还未完全消了去。 此刻被孟郦看得一清二楚。 她虽未出阁,也未经历过男女之事,但男女之间的爱情小话本她是看过的。 也知道,有情的男女在一起,会做一些亲密的举动。 这个牙印,明显不可能是这个狐狸精自己咬的,而她刚刚又是和谢宴礼在一起,那就十有八九就是谢宴礼咬的。 一想到谢宴礼也喜欢这个狐狸精,孟郦气得眼眶都红了,最后差点没压住眼眶的泪。 她只好丢下一句‘不堪入目’便转身快步离开。 沈青骄一头雾水,不明白她一下子趾高气昂,一下子又落荒而逃。 待反应过来时,忍不住冲着她的背影,恶作剧地喊了一声,“不堪入目,那你便自掘双目吧,以后不堪入目的还多着呢!” 孟郦本来已经转身离开了,眼底的眼泪也被逼了回去,但就因为这一句,眼泪再也控制不住,哗啦啦地往下掉。 最后她没忍住,哭着往何冰云的院子跑去。 第36章 月黑风高夜 月黑风高夜,杀人放火天。 沈青骄身着夜行服,从寝室的后窗跳出,一个纵身,上了孟府的屋顶,而后猫着身子,踏着轻盈的步伐,在屋顶穿梭而过,最后悄无声息落在孟府外面。 她趁着夜色,一路疾行。 今晚的目标是刺杀当朝丞相的二子,周贺然。 据说,这个相府二公子,是个纨绔公子,奸淫掳掠,无恶不作。 最恶心的是,他男女通吃,荤素不忌,是妥妥的人渣一枚。 这一次出钱要他命的,估计就是哪个看不惯他作为的人。 毕竟除了司密局,敢动当朝宰相之子的人不多,甚至可以说是没有。 本来这样的任务也落不到她头上。 同样是司密局的,但他们分工明确,她的主要任务,更多是窃取机密,杀人这种,她干得比较少。 并非她能力不行,只是因为她对血腥气比较敏感,每每完成一个刺杀任务,她都会吐上好几天。 是慢慢训练之后,现在才好一些。 虽然现在不至于会吐了,但心里对血,还是很排斥。 所以,只有偶尔局里任务多,人手不足的情况下,她才会被分配到刺杀这种任务。 觅嫣这次会给她这个任务,可能完全就是因为这个任务来钱多。 想着她最近是不是缺钱了。 但觅嫣不知道,光谢家小姨给的聘礼,折算成银钱,也够她在盛京无忧无虑吃上几年了。 不过谁会嫌钱多? 且她很久没有接过这么刺激的任务,自然是不愿意放弃这么一个机会。 况且,刺杀一个纨绔,无需见血。 很快,沈青骄就根据觅嫣给她的消息,来到落仙馆附近的一条小巷。 她望着灯红酒绿,奢靡不已的落仙馆,轻勾下唇角。 这个落仙馆,在盛京也是顶顶有名的妓馆,只不过这里面的妓子都是些小倌,并非姑娘。 很快她便化作一个无声无息的夜猫,一个眨眼的功夫,她便上了落仙馆的屋顶。 不一会儿,她便选定了目标,从屋顶处攀爬而下,在其中一间屋子的窗子里钻了进去。 里面正好有一个小倌在换衣,见到她的时候,瞳孔微怔,正准备出声呼救,但他刚张嘴,就被快速闪到他面前的沈青骄捂住了嘴巴。 而后便见沈青骄在他的脖颈处一个手刀,人便昏死了过去。 沈青骄将人放倒在地,才细细地端详其容貌。 难怪周贺然连男的都吃,就这小倌的长相,瘦弱的身姿,还有养得如水一般娇嫩的肌肤,谁看了不迷糊? 不过也得赖于这些小倌长得娇俏,不然,她一个真正娇俏的女子,还不好扮作这小倌呢。 沈青骄很快便褪下身上的夜行衣,换上了这个小倌的白色长衫。 顺道按着小倌的发型,也将高马尾给盘起来,而后在上面插上一朵娇艳的红牡丹。 这是落仙馆小倌的惯常打扮。 沈青骄站在镜子前,看着自己的打扮,娇俏是很娇俏,就是这模样,怎么看都不像是小倌,亏得她还特地束了胸。 没办法,她的容貌出色,在女子里面都是数一数二的,这样一个娇艳美人,想要扮作男子,确实是有些难度。 无奈,她也只好先将眉描粗了些,然后再找来一条面纱戴上。 好在落仙馆里有一小部分的小倌也会这样打扮,所以,沈青骄戴上面纱出去之后,并不显得突兀。 觅嫣给她的资料里显示,这个周贺然最近这一两个月都是落仙馆的常客。 而且像他这样级别的客户,自然是有他专属的客房。 沈青骄并没有费什么功夫就找到他所在的房间。 此刻那房门口站着一个端着托盘的女子,年龄不过十二三岁,从穿衣打扮上可以看出,应是落仙馆的打杂丫头。 她学着那些小倌扭着身子走到那个女子面前。 只是还未来得及开口,就已经听到里面不堪入耳的声音。 难怪这丫头端着东西不进去,在这候着,敢情里面在进行着某种不堪入目的‘游戏’。 沈青骄看着这丫头脸上不自然的神色,勾唇笑了笑,才模仿着小倌的声音说道:“二爷点了我,这个就给我吧,我拿进去。” 小丫头如蒙大赦,哪里还去思考沈青骄是不是这馆里的小倌,将托盘递给沈青骄,便说了声,“那有劳小哥了。” 沈青骄接过托盘,小丫头一溜烟就跑了。 她微微扬了下秀眉,才转身敲门。 很快里面就有人打开了门,是周贺然的两名护卫,每回周贺然来这寻欢作乐,都会将他们带上,让他们守在寝室外间。 两人上下打量了下沈青骄,问道:“你是何人?为何没有见过你?” “小的是新来的,奎哥让我来服侍二爷的。” 这个奎哥是落仙馆的管事大爷,相当于春楼的老鸨妈妈,平时就是他管束着馆里的小倌们。 而周贺然是馆里的常客,也是大客户,每回馆里来了鲜嫩的,都是先给他开苞尝鲜。 这些当然也是司密局查到的信息。 果然,两名护卫并没有起疑,很快便放行。 沈青骄端着托盘,朝两人道了声谢,才举步朝里间走去。 里面还在继续,即便沈青骄想忽略,也很难做到。 但她不能被怀疑,也就只能硬着头皮继续往里走。 很快,她就站在里间寝室,离床不到五步之处。 梨木床榻上,帷幔倾泄,但随着声音起伏,依稀可以看到里面影影绰绰的身影。 沈青骄对这种事并不感兴趣,但人总是有好奇心。 她抬眸毫不顾忌地看向帷幔里,依稀能看到,人是站着的…… 她看了好一会儿,终是垂下了眸子。 好吧,好奇归好奇,她还是没办法接受和想象里面是一种什么样的情形。 没多久,木床咯吱的声音停下。 完事了?沈青骄抬眸再度往那处看去。 没多久,从里面伸出一只白皙纤瘦的手臂掀开了帷幔,沈青骄便和一长相十分清秀的男子视线撞了个正着。 那男子似乎见怪不怪,就这样水灵灵地从床上下来。 即便和沈青骄面对面,他也丝毫不见半分尴尬,倒是沈青骄,眼睛有些无从安放,因为她实在是不想看到什么污秽之物。 第37章 暗杀 沈青骄暗暗倒抽一口凉气。 她对这么‘旖旎’的画面,兴趣并不大,但又不能转身,只好垂眸,尽量不去看他。 可那男子却是认定了沈青骄就是进来和他争宠的。 进了落仙馆这种地方,他们这些小倌已经没有了自由,也没有话语权。 唯一能让自己在这里过得更好,那便是攀上大客户。 周贺然,是他们所有小倌都想要攀上的对象,虽说他在那事上变态了些,但给钱大方,跟了他,起码是日子好过了些。 而沈青骄的出现,加上她又是生面孔,那男子自然就把她视为了竞争对手。 他不着急穿衣服,而是踉跄着脚步围着沈青骄转起圈来。 沈青骄本就没有兴趣看他,但他在自己面前装转来转去,她想不看都不行。 不过他也肯定了一件事,刚才在床上,他定是受。 他转了两圈后,终于在沈青骄面前站定了身子,叉起腰,用那娘了吧唧的声音说道:“你是新来的?” 沈青骄点头。 “为何围着面纱,可是丑陋不堪,不敢给二爷看见真容?” 随着他的这一声落下,帷幔再度被掀开。 一道玩味的嗓音伴随着帷幔掀开的同时,一并传来,“瑜宝,怎么啦?” 沈青骄视线不由看向床那边,只见一个约莫二三十岁的男子斜躺在床上,身材劲瘦,可见微微分明的肌肉,但面容疲惫,眼底泛青,一看便是纵欲过度。 想来他便是那纨绔周贺然了吧? 只是他和那被他称为瑜宝的男子一样不要脸,都是赤着身子。 沈青骄不由地在心底暗暗啐了一声,这任务,接得她都要长针眼了。 而周贺然也注意到了沈青骄,那眼睛便开始不断在她身上打量,一点点放光。 沈青骄很清楚这种眼神,就是掠食者看见猎物时才会有的眼神。 沈青骄对此很是不喜,但也说明了,周贺然,对她感兴趣。 只要他感兴趣,那就好办。 但她现在须得将这个娘了吧唧的瑜宝给打发了,才方便行事。 她快步端着托盘走到床边,而后屈膝半蹲下身子。 也用那娘了吧唧的嗓音说道:“二爷,这是专门给您准备的。” 周贺然看都不看托盘上的东西,视线一直都在沈青骄的脸上,虽然她带着面纱,但她都能感觉到这细狗都恨不得将她的面纱盯穿了。 最后他终是忍不住,伸手过来,隔着面纱,勾住她的下巴。 “美人,给爷瞧瞧你的真容。” 沈青骄很是厌恶他的触碰,但也只能假装害羞地扭了下头,脱离他的手,“爷,这里还有别人呢,我害羞。” 周贺然此刻眼里全都是沈青骄,哪里还有那个瑜宝? 他甚至看都不看那瑜宝一眼,就下逐客令,“瑜宝,你先出去。” “二爷……”瑜宝明显不甘心。 “乖!明天再来陪爷。”周贺然依旧是正眼都没有瞧一下他。 瑜宝愤愤不平,但也清楚周贺然的性子,若是继续纠缠,指定讨不到好,说不定以后在落仙馆都会混不下去。 他也只好拿起衣服,委屈地出了寝室。 待寝室内只剩两人之时,周贺然才端起沈青骄端着的托盘里的酒杯一饮而尽。 这酒是落仙馆特制的,专门给他们这些寻欢作乐的公子哥饮用,有壮阳助兴的作用,这也是周贺然每日必饮的。 沈青骄正是知道这一点,才一直端着这酒。 助兴的药固然好,但也能让人神经出现麻痹,让人迷迷糊糊。 她要的便是这样的效果。 周贺然将酒饮了之后,便把杯子直接扔到地上,随手一扫,也将沈青骄手上的托盘全部掀倒到地。 而后就被人从地上拉了起来,一个翻身,就将沈青骄压在了身下。 沈青骄强忍着恶心,没有推开他。 “让爷看看你的真面目。” 说着,就去掀沈青骄的面纱。 沈青骄也没阻止他,反正一个将死之人,看到她的真面目又如何? 而当他将沈青骄的面纱褪下之后,不由惊叹一声。 随即就上手抚摸沈青骄的脸颊。 “美人,你的脸怎么如此嫩滑?可一点都不像小倌,倒像是个娇软的小美女。” 于周贺然而言,男女都无所谓,好看才是最重要的。 沈青骄假意捶了他胸口一下,娇嗔道:“二爷真会说笑,人家可不是什么小美女。” 说完还顺势搂住他的脖子。 她的主动,让周贺然飘飘然,马上便在其颈窝隔着衣衫领子开始不停地蹭,“小美人……” 沈青骄强忍着想要吐的冲动,用手沿着他的耳廓,一路往脖子,后背处扫去…… 他很兴奋,可惜药未奏效,他还不得施展。 然就在他享受着的时候,忽地感觉后脑处传来一阵刺痛,没等他反应过来,他浑身便开始抽搐。 沈青骄的手还停留在他的脑后,而在她的手下,一根长长的银针,已然没入了周贺然的脑子里。 她脸上本来娇俏的笑,此刻也变得阴森,随即用另外一只手轻轻一推,周贺然便倒到了她旁边的床上。 沈青骄翻身起床,站在床边睨着床上的周贺然,他此刻还未完全断气,还在不断地抽搐着,眼睛也睁得大大的,很是不可置信地看着沈青骄。 嘴巴也动了动,但终是一句话都没说出来。 沈青骄则是看着他的抽搐一点点消失,瞳孔一点点涣散,才理了理身上的衣衫,抓起一旁的面纱重新戴上。 她并未急着走,而是先把帷幔全部放下,而后站在床角处,摇晃着床角,然后嘴里发出一些让人难以为情的声音。 约莫一炷香的时候,她才停了下来。 一炷香,应该算是久了吧?看周贺然这细狗模样,一柱香是真太看得起他了。 沈青骄这才转身朝寝室外走去。 两名护卫还守在外间,见沈青骄出来,都不由地抬眸看向她。 沈青骄也不惧,朝他们点了点头,才开口道:“二爷累了,在休息,吩咐了,莫要打扰他。” 两人应了一声‘嗯’,并未起疑。 因为两人一直跟在周贺然的身边,他的身体状况自然是了解的,今晚连着两场,恐怕早就透支了。 而且刚才的那一场,还足足有一炷香时间,两人在外面听着的时候,都忍不住面面相觑,暗暗感叹,落仙馆的药酒可真是厉害。 第38章 出来消遣消遣 沈青骄顺利出了周贺然的厢房,气定神闲地沿着回廊走着,正打算回到她进来的那间房间,换回夜行衣,重新上屋顶,再悄无声息离开。 但令她没想到的是,她前脚刚出周贺然的房间,那个瑜宝后脚就又进去了。 瑜宝是周贺然常点的小倌,守在外间的护卫和他已经无比熟悉,对于他的去而复返啊,并未加以阻拦。 只是瑜宝进去没多久,就发出一记凄厉的叫声。 两名护卫听到叫声,忙进去查看。 此刻的瑜宝已然跌坐在地,一脸惊恐地看着床上。 见两名护卫进来,他便哆嗦着手指指着床,“二……二爷他……他……” 他说了半天,都没有说出一句完整的。 但两名护卫从其惊恐的面色中也猜到了大事不妙,没做耽搁,慌忙走到床边,掀开帷幔。 当看到床上仰躺着,大睁着眼睛一动不动的周贺然时,两人皆是一惊,对视一眼,慌忙上前去探其脉搏。 摸到其脉搏气息全无,两人脸色‘唰’地变得惨白。 但其中一个很快便反应过来了,“是那个新来的小倌,追!” 两人迅速丢下帷幔,疾步冲出房间,朝刚才沈青骄离开的方向追了过去。 而沈青骄在听到瑜宝的叫声之后,便已知晓,周贺然的死暴露了。 她并未自乱阵脚,而是淡定穿过回廊,按着来时的路线,快步走着。 在两名护卫还未追过来之时,她已经闪身进了来时的那间房。 只是她刚将门关上,身后便传来了一个迷糊的声音,“你是谁?” 沈青骄转身,与说话之人四目相对。 是她打晕的那个小倌。 沈青骄不假思索,一个箭步,就到他面前,又是一个手刀,小倌再度晕了过去。 将人拖到一开始的那个地方放下,她才开始脱身上的衣服。 只是她穿好夜行衣之后,就已经听到外面响起了一阵又一阵的喧哗声。 她走到来时钻进来的那扇窗户,先是打开一条小缝,朝外望去。 这个窗户正对着的方向是落仙馆后面的一条小巷,正常情况下,夜晚这边是没有人的,这也是她选择从这里进入落仙馆的原因。 但此时此刻,这窗子下面,已然灯火通明,一排排官兵守在下面。 “动作还真快。”沈青骄忍不住嘟囔了一句。 她是没想到,周贺然那个脓包的护卫会在这么短时间内,召集了官兵过来。 但转念一想,到底是当今相爷的儿子,这个速度,也算是正常。 爬窗逃已然不可能了,沈青骄只好关好窗户,再度走到这个房间主人的衣橱前,再一次翻箱倒柜,终于找出了一件不是这里小倌统一穿的服饰。 一件大红色的襕袍,款式看起来却好似喜服。 沈青骄也顾不上了,再度将身上的夜行衣剥了下来,将那衣服套上。 而后将高高扎起的马尾解开,重新梳了一个半束半披的发型,额前还特地弄了几缕,照了照镜子,有公子哥的味道了,但总觉得缺了点什么。 最后视线落在梳妆台上的那一排扇子上,这些扇子大部分都是团扇,只有两三把折扇。 沈青骄没有多想,抓起其中一把折扇,一甩打开,另外一只手置于身后,这样一看,寻欢作乐公子哥的模样倒是颇有几分了。 满意之后,她将她的夜行衣团起,一股脑塞到了床底下,才踏着四方步,朝门口处走去。 刚打开门,就被门口处经过的官兵拦住了去路。 几名官兵上下打量了她一番,随即将刀架到她的脖子上。 沈青骄心里咯噔了下,难道被认出来了? 但她清楚是不可能的。 很快便冷静了下来,而后做出一副惊恐模样,“官爷,这是怎么了?小的没有犯事啊。” “闭嘴,官府查案,下去大厅集合。” 这一句‘下去大厅集合’也让沈青骄彻底明白了,他们并非是认出她了,而是还在搜捕她。 她微不可察地勾下唇,而后很是配合地举着双手,跟着人一起来到一楼的大厅上。 此刻大厅处,已经聚集了大部分的嫖客和小倌,嫖客当中还有不少富态夫人。 几十名官兵将他们团团围住,不给任何人造次或者溜走的机会。 沈青骄并不担心自己会被认出,所以她拉了一张凳子,坐了下来,优哉悠哉地扇着扇子。 觉得无聊之际,她还用扇子逗弄了下旁边的小倌。 那些小倌见她模样好看,都争着挨到她身边坐下。 她只是做戏,并不是很喜欢这些小倌挨着自己,但为了把纨绔公子哥的形象做实了,她不得不强忍着,还和他们咬起耳朵来,说一些荤素不忌的骚话,然后齐齐捂嘴咯咯地笑着。 一旁的官兵斜眼看了好几次他们,见他们只是调笑,并未有其他举动,也没过多理会。 谢宴礼进来落仙馆时,看到的便是她和一众小倌调笑的画面。 他淡然无波的神色,在看到这一幕时,周身的气息在瞬间便冷了下来。 他明明警告过她,安分些,她还真是‘听话’,转头就出现在这个不干不净的地方。 沈青骄是被揪着耳朵,从凳子上拉起来的。 她火气噌的一下上来,正想骂人之时,却对上了一副熟悉,但冰冷无比的眸子。 她身子一僵,顿时所有的火气都消散了。 她的第一反应,便是躲,但耳朵还被某人揪着,想躲也躲不了。 只好赔笑道:“大都督,你怎么在这?” “这不是该本督问你吗?你怎么在这?”谢宴礼睨着她,嗓音如浸了寒冰一样冰冷。 这一刻,沈青骄有种小孩子做错事,被大人抓包的感觉。 “嘿嘿!就是无聊,出来消遣消遣。” “无聊?消遣消遣?” 沈青骄嘴巴都要笑僵了。 她要是知道,这狗爷会来凑这个热闹,她早就应该找机会逃之夭夭了。 “身为本督的未婚妻,你来这里消遣?” “呵呵!我什么都没做,就是好奇,来见下世面而已。” “见世面?和这帮小白脸调笑?” 她那不是为了别人不怀疑到她头上,假装纨绔公子哥,故意制造的假象吗? 她要是知晓,他也会出现在这,她才不会勾搭这帮娘了吧唧的小白脸。 “呵呵,就是开开玩笑吗?我也没做什么,真的,什么都没做。” 就是摸了几把那些娘了吧唧的小白脸几下而已。 第39章 既然记得,为何要犯? 谢宴礼冷哼一声,明显是不相信她的说辞。 “本督今天同你说过什么?” 沈青骄嘿嘿笑着,装死。 她不答,谢宴礼的脸色又黑了几分,“怎么?需要本督帮你回忆?” 沈青骄没来由就怵他这模样,最后只得答道:“不用,怎敢再劳烦大都督?我记得,全都记得,下次不会了,我保证乖乖待在孟家,等着你来娶我回都督府。” 然她的那句‘等你来娶我回都督府’,听得谢宴礼耳根又是一红。 为了不给她看出自己失态的模样,他冷声回了一句,“既然记得,为何要犯?” “我不是说了吗?我就是好奇,我以前在乡下,没见过这些,就想过来看看而已。” 谢宴礼忽地盯着她,好一会儿才俯身在她耳边轻声道:“本督不蠢,今晚你出现在这,这里又发生了命案,你别告诉我这跟你没关系?” 本来这里就算死个人,也用不着他们锦衣卫来管。 但他听探子来报,死的人是相府的二公子,那他怎么能不来凑这个热闹? 周槐安和他斗了这么久,现在他儿子被暗杀了,他不来落井下石,可不像他的性格。 只是他没想到,会在这里见到沈青骄。 而见到她的那一刻开始,一个念头就在他脑中闪过。 平时他接触的沈青骄,都是柔柔弱弱的,但他也清楚,很有可能她是装的。 可即便如此,即便他一直都对她的身份持怀疑的态度,但他从未想过,她能够暗杀一个人?还是一个比她力气还要大的男子。 而且一旦怀疑的种子种下,便会一直滋长。 然沈青骄却是现出一抹懵懂且惊讶的神情,“大都督,什么命案?难道不是官府例行查访吗?” 说完之后,马上便露出害怕的神情,“你是说,这里死了人?哪里?在哪里?” 说着还不忘看向四周,随即一副受到惊吓的模样,紧紧挨到谢宴礼的身上。 “大都督,除了我娘亲,我还未见过其他死人,我害怕。” 她的手甚至紧紧揪住他的衣袖。 谢宴礼蹙眉看着她的一举一动,这次的演技不怎么样,拙劣,满满的破绽。 但目前没有证据,他也不揭穿她。 不过今晚死的是周贺然,他是乐见其成的,且很是满意。 若真是她杀的,他倒是可以给她竖个大拇指。 且有点可以肯定,她并非周槐安的人。 敌人的敌人,那便是朋友。 谢宴礼睨了她片刻,终是没有再继续追问,反而是勾起笑,“娇娇害怕,那我们等下去看看,多看看就不怕了。” 如果人真是她杀的,他相信,她再度看的时候,定然是会露出一些破绽的。 说着,就拽着她往楼上而去。 沈青骄一点都不想去看,死人有什么好看的? 何况还是她杀的,还是不着片缕,四仰八叉的。 再看,她怕她真长针眼。 她扭着手臂,用害怕嗓音求道:“我不想看,大都督,你饶了我吧。” “你以后是要成为锦衣卫指挥使夫人,死人可是会经常看到的,今日就当提前适应下吧!” 谢宴礼根本就不给她任何反抗的机会,死死拽着她就上了楼。 周贺然死的那个房间门口守着好几个官兵,谢宴礼不用问,就已经知晓人死在了哪里,拽着沈青骄就往那房间而去。 只是到了那,守在门口的官兵却拦住了他们。 “大都督,这是我们相府的事,不劳烦您插手了。” 谢宴礼冷眼一扫,“本督奉的是圣上的旨意来协助相爷查找真凶。” 几个官兵对看了一眼,终是不敢再拦。 不过沈青骄也肯定了,这些官兵,恐怕都是那个相爷的人。 很快两人都到了寝室里面,里面也守着两个官兵,床上的帷帽已然被掀开了,尸体还未收敛,一如死去时那般横躺在床上,不着片缕。 谢宴礼是走在前面的,待他看到床上的情形之时,他忽地转身挡在了沈青骄的面前。 沈青骄脸上还故意摆着害怕的神情,但谢宴礼突然转过身来,让她有点懵。 她仰着头呆呆地看着他,不解问道:“大都督,你也害怕死人?还是说,那人死得太惨了?” 谢宴礼不语,只是垂眸看着她,眸中的情绪让人捉摸不透。 好一会儿后,他才道:“算了,你怕便不看了,你到下面去等我。” 说着,又拽着沈青骄往寝室外走。 沈青骄蹙眉,心里嘀咕,谢宴礼不可能会怕死人,难道过去这么点时间,周贺然的尸体发生尸变,变恐怖了? 好奇心驱使,沈青骄想转头看一眼。 但她的头刚刚转动一下,就被谢宴礼双手给捧住,制止了她的行为。 沈青骄:“……” 你丫的一会儿让她去看,一会儿又不让她看,几个意思? “去下面等着。”谢宴礼再度下令,拽着人就快速出了房间。 下了楼,谢宴礼让两名锦衣卫看住沈青骄,自己则再度上楼,去了刚才那个房间。 他一进去,就直接走到床边。 刚刚和沈青骄进来的时候,他便注意到,床榻上以及床榻周围都没有血迹,且没有任何打斗过的痕迹,所以他很好奇,他的死因是什么。 靠近了看,除了他脸色已然变得青紫,谢宴礼也并未发现其他异样。 口鼻周亦没有呕吐物,证明不是毒杀。 脸色虽青紫,但不符合窒息而亡的特征。 那人到底是怎么死的? 这不禁勾起了谢宴礼的兴趣,若人还真的是沈青骄杀的,那他不得不佩服她的杀招,竟然能做到密不透风,光是这样看,都看不出来人是被如何杀死的? 就在谢宴礼伸出手,想要将周贺然翻个身查看下,两名守在床边的官兵忙阻止。 “大都督不可,相爷还未来,您不可移动二公子。” 谢宴礼冷嗤一声,“本督奉的是圣上的旨意,怎地?你们相爷是比圣上大?” “当然不是。”其中一名官兵忙解释,而后拽住另外一名官兵退后几步。 他们虽是相爷的人,但谢宴礼得罪不得,他们也是清楚的。 加上他都端出了圣上,他们再没有眼力见也不能上赶子送死吧。 没有官兵的阻拦,谢宴礼这才下手将周贺然的尸体翻转了一面,可在背面也查看了一圈,也并未找到任何可疑伤口之类。 直到他的手在他的头部摸索了一会儿,摸到了微微凸出一点,他剑眉才微微一挑。 他正了正身子,挡住了两名官兵的视线,他才伸手拨开其头发,才看见了那露出头皮一丁点儿的银针。 他睨着那细如发丝的一丁点儿银针头,他不由勾唇一笑。 这玩意不仔细瞧,根本就瞧不见。 这杀招,果然是高明。 若非有经验的仵作,估计都找不出这死因。 而周贺然此刻的死状,又是不着片缕横尸床榻之上,指不定最后会被定性为纵欲过度而亡。 第40章 儿子尸骨未寒,老子又活活气死掉 谢宴礼将手从他头发处拿开,才站直身子。 不过他刚准备转身的时候,忽地看见周贺然大腿内侧有一些红斑,他凑近了看了一眼,随即眯起双眸。 而后拿出随身携带的帕子使劲擦了擦手,才重新站直身子。 这次他一转身,便见一个佝偻的身影从外面踉跄着跑进来,他一进来就直接往床上扑去,抱住周贺然的尸体,嚎啕大哭。 “我的儿啊,儿啊……” 此人正是当朝丞相,周槐安。 而在这期间,一名身着朝服的青年也急匆匆跑进来,他是周槐安的大儿子,周世然。 他先是看到匍匐在床上痛哭的老人,而后才注意到站在床边的谢宴礼。 他脸色一沉,快步走了过去,质问道:“你为何在此?” “这又不是相府,本督为何不能在此?” “你……”周世然被他这么一怼,竟找不到词来反驳。 而本来匍匐周贺然尸体上哭的周槐安,这时也抬起了头,看向谢宴礼,顿时勃然大怒,起身就朝他扑了过去。 谢宴礼微微侧了下身,避开了。 周槐安扑了一个狗吃屎,趴倒在地。 但他很快便又爬起来,走到谢宴礼面前,扬手就想打人。 谢宴礼抬手轻而易举就捏住了他的手腕,冷声道:“相爷想打本督,可得想清楚了,怕不怕本督在圣上面前参你一本?” “你……”他又气又恼,扭动着手想要挣脱谢宴礼。 谢宴礼轻轻一甩,他便被甩得踉跄了几步,还是周世然上前扶着他,才避免再次摔倒在地。 “大都督,你莫要过分,我父亲年岁已高,若有个好歹,你也不好同圣上交代。” 谢宴礼呵呵笑了两声,“年岁已高?呵!倚老卖老这一套,在本督这,向来行不通,还有,相爷先动手打的本督,本督自卫,圣上自会裁断。” 周槐安被气得捂着胸口,做出一副胸闷气短的模样。 而后哆嗦着手,指着谢宴礼,“你说,我儿可是你派人杀的?你杀不了本相,便拿我儿开刀。” “相爷可真会张口就来,难怪本督的名声那么臭,恐怕就是相爷这张臭嘴污染的。” “你……”周槐安气得差点撅了过去。 眼看着白眼都要翻了,谢宴礼又补了一句,“相爷可得保重啊,可别真的撅了过去,儿子尸骨未寒,老子又活活气死掉。” 谢宴礼主打一个,不气死一个不罢休的架势。 周槐安这一次是真的被气到了,谢宴礼的话刚说完,白眼一翻,彻底闭眼,软倒在周世然的怀里。 谢宴礼也不知道他是真晕还是假晕,不过他一点都不关心。 只见他轻挑剑眉,理了理衣服下摆,便踏着四方步,朝门口方向走去。 “谢宴礼。”周世然叫住了他。 谢宴礼停下了脚步,但并未转身。 周世然看着他的背影,开口问道:“你说实话,我二弟可是你杀的?” “周世然,你爹老眼昏花也就算了,你也装傻充愣?本督若是想杀他,你觉得他还能活到今日才死?” “还有,这么脏的人,本督不屑下手,免得脏了本督的手。” 周贺然的那些不堪入目的事迹,盛京城没有几人不知。 如此脏乱的人,他还真不屑动手。 只是想到,这人很有可能就是她杀的,他忽然觉得特别不舒服。 他背在身后的那只手,食指和拇指轻轻地捻了捻,心里想着,稍后下去之后,定然要好好给她做下清洁,免得染上一些莫名其妙的病。 然周世然听到他说这些诋毁自己二弟的话,并未生气,只是淡淡回道:“希望你说的是真话。” 谢宴礼冷笑一声脚步继续移动。 不过在即将走出寝室之时,他顿了一下,而后丢下一句:“若为人不知,除非己莫为,周大公子,世上是没有不透风的墙的,做过的事,终是会留下痕迹。” 周世然面色微微一变,但依旧淡定,“谢大都督忠告,但我想,我是没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就不劳大都督记挂了。” 谢宴礼笑着,出了房间。 而在谢宴礼走了之后没多久,周槐安便睁开了眼睛,他那副模样,确实像是刚刚清醒过来的,但只有他自己清楚,刚才不过是他假装的。 谢宴礼最后和周世然说的话,他也听得一清二楚。 他看着周世然,心里起了疑云。 反倒是周世然还特地安抚他,“父亲,现在不是伤心的时候,得查清楚二弟是因何而死。” 周槐安轻轻地应了一声‘嗯’,才看向那两个守在房间的官兵,假装有气无力地问道:“二公子今日出来,是谁跟着的?” 两个官兵马上跪倒在地,支支吾吾说道:“是……是严家两兄弟。” “人呢?死哪里去了?” “已经扣押在楼下了,属下这就是将人押上来。” 说完,两人从地上爬起,快速退出房间。 周世然拉了一张凳子给周槐安坐下,安抚道:“父亲放心,儿子定会找出杀害二弟的凶手,就是父亲,要保重身体。” 周槐安假装欣慰地点点头,而后拍了拍周世然的手,感慨道:“你们兄弟俩,自小感情甚笃,父亲相信,你定会为你二弟找出真凶,以慰他在天之灵。” 周世然不自然地弯了下唇角,心虚道:“父亲放心,我会的。” 很快,两名跟着周贺然来落仙馆的护卫就被带了上来。 而两人一上来就扑跪在周槐安面前,头磕在地上,浑身发抖,不敢言语。 “二公子是怎么遇害的?何人所为?他遇害的时候,你们又在何处?” 两名护卫还是发抖,谁都不敢开口回答。 最后还是周槐安撑着身子站起来,一人踢了一脚,吼道:“哑巴了吗?” 其中一名护卫才颤颤巍巍地重新跪好,回答道:“二爷应是被……被一个新来的小倌杀……杀的,二爷遇害的时候,我们……我们守在外间。” 周槐安又是气急踹了他一脚,“应是新来的小倌杀的?一个小倌能杀了他?你怕不是眼瞎,刺客混进来了都不知道?” “相爷饶命,是小的疏忽,小的该死。” “确实该死。”周槐安冷冷啐了一句。 两名护卫马上便明白了什么意思,顿时吓得颜色惨白,忙磕头求饶,“相爷饶命,相爷饶命……” 周槐安却是摆摆手,“拉下去吧,送他们去陪二公子。” “是,相爷。”很快,外面就进来了好几名官兵押着两名护卫出去。 而两名护卫被拖出去的时候,还不忘大声求饶。 周槐安闭了闭眼睛,咬牙切齿道:“废物,一群废物。” 第41章 除了手,你还有哪里碰过他? 谢宴礼从楼上下来,便径直朝沈青骄走去。 而沈青骄自从被谢宴礼强制送下楼来之后,便被谢宴礼安排的锦衣卫死死盯着,她即便想偷偷溜,都找不到机会,更别说和那些小倌说一句话。 她便是一个眼神瞟到那些小倌身上,那两名锦衣卫都会开口警告:“孟姑娘请自重。” 沈青骄只能翻着白眼,心里暗啐:自重,她自重个蛋蛋? 最后便是,她坐在楼下,简直就是百无聊赖。 好不容易等到谢宴礼下来了,她便想着借着他的官威,带自己离开。 她现在困得很,就想回去睡觉。 可谢宴礼一走到她面前,就拽住她的手腕,拉着她往落仙馆的后院而去。 边走边吩咐看着沈青骄的那两名锦衣卫跟上。 谢宴礼走得很快,沈青骄几乎是小跑才跟上她的脚步。 她实在忍不住问道:“大都督,我们要去哪?不回去吗?” 谢宴礼并未回应她,直接拽着她到了落仙馆厨房处。 到了门口,他特意吩咐两名锦衣卫守在门口处,不要让任何人进来,才拽着沈青骄走进去。 这就更加勾起了沈青骄的好奇心,无缘无故拉她来厨房这里,他是饿了?想来这里找吃的? 但谢宴礼拉着她,径直就来到一个大水缸前。 沈青骄看着这满满的一大缸水,先是不明所以,随即心里咯噔了下。 心里暗啐:这狗是想干嘛?要淹死她吗?所以,他是笃定了自己是杀了周贺然的人?他要为周贺然报仇? 就在沈青骄胡思乱想之际,谢宴礼开口,语气不容置喙,“把外袍脱了。” 沈青骄以为听错,错愕地抬眸看着他,“啊?” “本督说,把外袍脱了。” 这次沈青骄确定自己没听错了,她本能地捂住领口,后退了两步。 “大都督,你要做什么?” 随即又环顾了下四周。 整个落仙馆的人都被叫到了前厅去集合了,这厨房里,此刻,就只有他们两人,当然,还有门外的两名锦衣卫。 但这种地方,随时都可能会有人来。 “大都督,你莫不是想……呃……可这里,不好吧?” 之前她那般勾搭他,他都无动于衷,今天是吃错了药了?还是哪根筋搭错了? 可即便他真的心急,难道不应该找个厢房吗?在这里算是几个意思? 她可不想在厨房这种油腻腻的地方,把自己的第一次交付出去。 “收起你脑子里的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只需按本督说的做便可。” 沈青骄依旧是紧抓着领口,不为所动。 在不清楚他的意图是什么,她坚决不脱。 谢宴礼见她还是不动,神情有了几分不耐,“你是想让本督帮你脱?” 说着,往前两步,两人的距离再度靠近,他的手也伸向了她衣领处。 “等……等一下,我可以知道,大都督你是想要做什么吗?” “脱了便知,反正你放心,本督是不会占你的便宜的。” 最后沈青骄在他无情的注视下,把身上的那件顺过来的红色外袍给脱了下来。 而她里面只穿了一套白色中衣,没有外袍的遮挡,她浑身都不自在。 特别是想到,外面还有两名锦衣卫。 谢宴礼似乎看穿了她的心思,“无需担心,他们不敢进来。” “哦。”沈青骄无奈应了一声。 “把手给我。”谢宴礼下令。 沈青骄照做,伸出双手。 谢宴礼抓着她的手,一把将她中衣的袖子推上去,而后拽着她的手就直接放进那大水缸里。 随即用手使劲在她手上搓。 沈青骄蹙眉,看着他奇怪的举动。 他将自己带到这里,大费周章的,就是要给她洗手吗? 但很快沈青骄便感觉不对劲儿。 怎么他搓自己的手的力气越来越大? 不但手掌,还有手背,最要命的是,还有手臂。 而且他的力道又大,仿佛她手上的皮都是脏的,要一整片搓掉才罢休。 最后,沈青骄实在忍不住了,将手从他手中抽回。 “大都督,你这是干嘛?我手上的皮都要搓下来了。” “不用些力,那些脏东西洗不掉。” “我的手又不脏。” “怎么不脏?只是你自己看不到而已。” 刚才他看到周贺然那处周边有一些不明红斑,他怀疑是脏病。 而人很有可能就是眼前的这个女人杀的。 根据周贺然的死亡情况,他死的时候是没有过任何打斗挣扎的,所以,她若想将银针插入他头颅里,就必定要接触他,让他对她放松警惕才能行动。 而接触到他必定就先是她的手。 所以,他才会忍不住想要让她洗手。 但她自己洗,他又不放心,那就只能是他勉为其难亲自动手给她洗。 毕竟以后这个女人还是要接近自己,他可不能让那种脏东西染到他身上。 但此刻洗着,他忽地又想到了,或许她不止手脏。 然后,他便开始盘问,“除了手,你还有哪里碰过他?” “啊?”沈青骄根本就跟不上他的思路,一个整个就是懵的。 好一会儿,才忽然想到,他刚进来落仙馆的时候,是看到自己和那些小倌在调笑。 所以,他说的是那些小倌碰过她哪里吗? 可她全程接触那些小倌就只有那把折扇。 哦,那些小倌还挨着她坐了,但也隔着衣物,也脏不到她身上啊。 所以,她摇了摇头,“没有了。” 但还是忍不住解释,“其实我就只用了折扇碰了那些小倌,并未用手的,所以,我手……不脏。” “本督说的不是这个。”谢宴礼抬眸盯着她,而后一字一顿说道:“本督说的是周贺然,死的那个。” 沈青骄一怔,随即有些尴尬地呵呵笑道:“大都督你在开玩笑吗?死的那个人,我见都没有见到,怎么会碰过他?” “孟春娇,本督不同你开玩笑,周贺然可能有脏病,你若是碰过他,难保不会被脏病感染到。” 虽然他听说那种病,只有亲密接触才会有,但保险起见,他是不容许任何可能性发生的。 特别是这个脏病可能还会威胁到他。 这下沈青骄彻底怔住了,一时间,她竟不知道如何反应。 若谢宴礼说的是事实,那她确实应该好好洗一下自己,不但是手,应该是全身。 因为周贺然抱了她。 还有脖子,他还在她脖子处蹭过。 想到这,沈青骄就恨不得把自己全身的皮都给剥了。 可她又只能强装镇定,不敢在谢宴礼面前承认。 最后还是谢宴礼不耐烦了,“你若是想死,本督不会拦着你,但你和本督的婚约,至此解除,本督是绝不会要一个可能感染脏病的人。” 第42章 别对本督用那些勾栏里学来的东西 沈青骄看着他好一会儿,终是摇摇头,“大都督,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我已经说过了,我没有见过你说的那个死了的人,更不可能接触过他,你若是还要怀疑,那我也没办法。” 她很清楚,她一旦承认了周贺然是她杀的,那她的身份也瞒不住了。 那她想要接近他,拿到皇宫布防图,更加是不可能。 她不会那么傻,为了一个可能根本就没有感染到的脏病,将自己的一切和盘托出。 谢宴礼微微眯了下眸子,睨着沈青骄,在她脸上一寸寸扫视而过。 终是冷笑一声,“看来是本督多管闲事了。” 说完,冷着脸越过她,朝门口走去。 沈青骄愣了好一瞬,才反应过来,某人生气了。 但她今天想要顺利出了这落仙馆,还得靠他。 她不假思索便追了过去。 而从她移动脚步追来,谢宴礼就已经知晓,但他不想理会她。 直到将要跨出厨房门,他才停下了脚步。 随即转身,那双黑眸中仿佛淬了寒冰,一瞬不瞬地盯着她。 沈青骄被他盯得也停了脚步,咬着唇,搅着手指,有点像是做错事的孩子一般,站在离他只有几步之遥之处。 终是谢宴礼忍不住,肃声道:“你就打算这样出去?” “嗯?”沈青骄不明所以,抬起那双狐狸眼,无辜地看着他。 她现在要靠着他顺利出落仙馆,他现在走,她肯定也要现在走啊。 此刻她是要抱紧他的大腿的。 见她还是一脸懵的状态,他终是无奈丢下一句,“衣服。” 沈青骄这才恍然大悟,她忘了把外衣穿回来了。 可若不是他突然生气,她又怎么可能会忘?不过也算他有良心,知道提醒她一下,不然她这样穿出去,不得便宜了那群娘了吧唧的小倌和那些五大三粗,粗鲁不堪的官兵。 她转身匆匆跑回去,将那件红色襕袍重新套上,然后边系着腰带边往外追去。 而谢宴礼在她转身回去拿衣服的时候,就已经出了厨房走了。 沈青骄追出来门口时,已然不见他的身影,就连看门的锦衣卫都带走了。 沈青骄撇撇嘴,跨过门槛,不过她一只脚刚跨出去又缩了回去。 而后快速转身,重新回到那水缸前。 用随身携带的帕子打湿,在脖子上搓了几下,才再度快步出了厨房,往大厅而去。 好在她回到大厅之时,谢宴礼还在。 他坐在大厅一四方桌前,脸臭得不行。 可即便这样,他那出色的容貌还是引来不少小倌的注目,甚至还有一些来寻欢的贵妇人也忍不住对他频频送秋波。 “招蜂引蝶。”沈青骄忍不住低低呢喃了一句,才抬起脚步继续朝他那边走去。 她直接走到他的身旁才停住脚步。 但谢宴礼连一个眼神都不给她。 她很清楚,若是不能把他哄好,这狗是绝对不会将自己带离落仙馆的。 指不定还故意指认她,让那什么相爷怀疑她呢。 她只好伸手拉了拉他手臂上的衣衫,“大都督,我错了。” 谢宴礼抬手将她的手拍开,还是连一个眼神都不给她。 沈青骄不依不饶,再度捏住他的衣衫,“大都督,别生气了好吗?我真的知道错了。” “哼!”谢宴礼终是冷哼了一声,“你何错之有,不过是本督多管闲事罢了。” “怎会?大都督好心,也是心疼我,我不知好歹,胡乱说话了,您大人有大量,就莫跟我一个小女子计较了。” “本督可以不计较,但本督想知道,你这是承认了?” “承认什么?”沈青骄开始装傻充愣。 谢宴礼抬眸睨了她一眼,再度不出声了。 沈青骄无奈只好躬下身子,眨着可怜巴巴的眼睛看着他,“大都督,不要生气了,好不好嘛?” 既然正常的行不通,那便只能试下特殊的。 果然,她一撒娇,谢宴礼的脸色有了几分不自在。 沈青骄乘胜追击,直接伸手拉住他的手臂,轻轻晃着,“大都督,原谅人家好不好嘛?” 可这次,谢宴礼却是蹙起剑眉,“别对本督用那些勾栏里学来的东西。” 沈青骄唇边的笑僵住,对他也是很无语。 什么叫勾栏里学来的?她这是正常撒娇。 好吧,她指望一个直男懂这些,真是难为了他。 沈青骄放开了他的手臂,站直身子,干脆叉着腰,撅起嘴,居高临下睨着他。 片刻后,谢宴礼才抬眸看向她。 见她一副气鼓鼓,又想要打他的模样,忍不住勾唇嗤笑一声,“怎么?还想打本督不成?” “那我打你一顿,你愿不愿意理我?” “那要看你打不打得过本督?” “那就试试不就知道了,走,这里不够宽敞,我们去外面打。” 谢宴礼唇角的讥笑更深,冷冷道:“你的如意算盘都崩我脸上了。” “那……那不然,你在这打,要是误伤无辜,多不好。” “误伤无辜,这么说来,娇娇是会武功了?” 沈青骄一怔,随即忙打哈哈,“大都督真会说笑,我哪里会什么武功,不过是乡下人,会点你抓我挠的打架招式而已,我是怕大都督误伤无辜,毕竟您老,武术精进,无人能敌。” “老?本督很老吗?” 沈青骄:“……” 不是,你的重点怎么都是稀奇古怪的?她话里的重点是这个吗? 但现在谁让她有求于他,只得哄着。 “我嘴笨,我乱说,大都督怎么会老?大都督年轻貌美,身强体壮,正值壮年。” 谢宴礼淡淡扫了她一眼,终是不再开口。 沈青骄松了一口气,才再度躬下身子,小心翼翼问道:“那大都督现在,还生我的气吗?或者是说,要不你打我一顿,就当出气?” “本督不屑打女人。” 沈青骄看着他半晌,才明白他话里的意思,忽地咧开嘴笑了。 “谢谢大都督。” 而后高高兴兴地拉过一张凳子,挨着他身边坐下。 “得意忘形。”某人横了她一眼,又冷冷丢下一句。 但沈青骄知晓,他已经不生自己的气,更加肆无忌惮挨近了他一些。 好一会儿后,才小声问道:“大都督,那我们什么时候离开?” 第43章 这位公子让我觉得好生眼熟啊! “你很着急?” 沈青骄忙赔笑,“不急不急,我一点都不急,大都督什么时候走,我便什么时候走。” 而她这句话落下之后,便见楼上下来了一行人。 正是刚刚谢宴礼还在楼上,急匆匆跑进来,而后直奔楼上的一老和一青年。 而他们身后跟着一群官兵,正用担架抬着一盖着白布的人下来。 担架上不用猜也知是周贺然,那这一老一青年,想必就是当朝丞相周槐安和他的另外一个儿子周世然了。 周槐安是被周世然搀扶着下来的,到了一楼,便开口道:“我儿死在落仙馆,据他的两名贴身护卫所说,是新来的小倌所杀。” 他这句话落下,如在人群里扔下一颗响雷。 特别是那些小倌,顿时都面面相觑,交头接耳起来。 而落仙馆的管事奎爷一听是新来的小倌所为,吓得脚软,忙站出来,招呼最近新来的小倌出来集合。 才朝周槐安跪下,“相爷,小馆最近新来的小倌都在此了,相爷您可好好盘问,但小的觉得,他们没有胆敢杀二公子啊。” 周槐安并未多废话,反而是周世然命令官兵押来一人,正是那个发现周贺然死亡的瑜宝。 而那瑜宝似乎是被吓坏了,被押出来的时候,依旧是一脸惊恐的模样,嘴里还念叨着‘死人了,死人了’。 官兵将他按跪在地上,周世然才上前,蹲在他面前,轻声安抚道:“清醒下,冷静。” 周世然和周贺然乃同父异母的兄弟,但两人长相皆随周槐安,所以两人长得有七八分相似。 瑜宝看着他的脸,忽地抬手抱住了他的脖子。 “二爷,你没死,你没死,吓死瑜宝了。” 瑜宝突如其来的动作,让周世然身子一僵,他本能就抬手想要将其推开,但忽然想到他此刻的精神状态,还有自己若是马上将其推开,也定然会惹得他父亲不快。 毕竟他们现在还需要这个人帮忙将凶手找出来。 虽然他心里已然有了几分猜测,杀周贺然的人,估计是那个人找的。 但他不确定,若是能找出凶手来,他也好确认这事到底是不是那人做的。 他强压着心底的恶心,抬手轻轻抚着瑜宝的脊背,待他情绪基本稳定了,才问道:“你可还记得进二爷……我房间的那个新来的小倌是谁吗?” 却不想瑜宝摇摇头,“那个狐狸精戴着面纱,我看不到她的长相,二爷还把人家赶出去,我不高兴。” “是二爷的错。”周世然继续哄着人,然后接着问:“那你可还记得她身形怎样?身高几尺?” “嗯,身形……纤瘦,身高嘛,约莫五尺左右吧。” “那除了这些,可还记得她有什么特别之处?” 瑜宝摇头,“没有,我不喜欢那个狐狸精,所以我才不会多看她一眼。” “那你可以在这些人中看一看,看那个狐狸精是否还在这?”周世然并没有单指那几个被奎爷叫出来的小倌,反而是指着全场人。 说着,周世然就扶着他站起身来,而后让他转过身来,面对这众人。 瑜宝还是有些害怕,并未移动脚步。 “你若是乖乖听话,我奖励你。” 瑜宝这才眼睛一亮,随即高兴道:“二爷可要说话算话。” “说话算话,你放心。” 瑜宝这才高高兴兴地在众人当中一个一个地看了起来。 约莫一炷香的时间后,他站在了谢宴礼和沈青骄面前。 他先是端详着谢宴礼,摇摇头,而后看向沈青骄。 沈青骄虽然知道他未必能认出自己,但到底还是有些心虚,并不是很敢和他对视。 “噫!这位公子让我觉得好生眼熟啊!” 沈青骄被他这一句吓了心尖颤了颤。 她进周贺然的房时,包得那么严实了,这都认得出是她?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沈青骄在心里迅速否定,这才抬眸与他对视。 “是吗?小哥哥莫不是认错人了,我不记得我今日点过你啊。”沈青骄摆出一副自己是来这里消遣的客人,同时说话的声音也没有刻意去改变,只是维持她原本的声音。 她在周贺然的房中,都是刻意压低了声线,与她原本的声线是相差十万八千里的。 若是这他都能听出来,那她敬她是一条好汉。 可瑜宝并未打消余虑,继续道:“公子,您能站起来给我看看吗?” 沈青骄不动,用很是不高兴的眼神看着他。 就在瑜宝被她看得有些发怵,准备放弃之时,周世然来到了她面前。 “请这位公子配合一下。” 沈青骄只好看向谢宴礼,但谢宴礼却是一副看戏的模样,完全没有要帮她解围的意思。 “这位公子,请配合一下。”周世然的声音再度响起,这一次,是带着几分不容抗拒的威严。 沈青骄知晓若是自己不配合,周世然定然会让人强制将自己拉起来。 而一旁的谢宴礼甚至都将手撑在四方桌上,支着脑袋,饶有兴致地看着他们。 沈青骄心里暗暗啐了一口。 不帮她是吧,那她就拉他下水。 只见沈青骄从凳子上慢慢直起身来,但她并未完全站起来,而是站到一半,就直接扑到谢宴礼的怀里,抱住他的腰。 “大都督,是你让我扮成男子来这里等你帮你打掩护的,你不能任由这个小倌污蔑我啊,不然,我就将你喜欢男子这件事告诉姨夫人。” 沈青骄说着还紧了紧手上的力道。 如她所料,谢宴礼的脸在瞬时间变得铁青,而后开始去掰她的手。 “我不放,就是不放,你不能过河拆桥,利用完我了,就想让这小倌污蔑我,好让这位大人抓走我,可你别忘了,若是没有我给你打掩护,你休想再来这和你的情郎幽会。” “闭嘴!”谢宴礼实在是听不下去了。 他知道这个女人不会乖乖就擒,他本想看看她会用什么招式消除自己的嫌疑,却不想她还扯上自己,还是张嘴就来,胡说八道一通。 他怕再不阻止她,什么鬼话都能给她扯上一通,届时别说什么喜男,会情郎,恐怕他会的对象,连畜生都不放过。 届时,盛京人茶余饭后的笑料就是他了。 沈青骄很识时务,在谢宴礼喊出闭嘴,她便乖乖闭嘴了。 但她并未放开,依旧是紧紧地抱着他,窝在他怀里。 “放手。” “不放!” …… 而后便是两人你掰我,我死死不放的场景,来来往往,乐此不疲。 但周世然却没有兴趣看这些,只见他冷声道:“大都督,可否先别打情骂俏,请让这位公……姑娘起身,给这位小倌辨认一下?” 第44章 你……叫个毛? 而谢宴礼却像没听到他的话一般,依旧在和沈青骄进行你拉我,我不放的戏码。 “大都督……”周世然有些不耐烦了,再度出声,这次他的声音大了一些。 然,他的这一声落下,谢宴礼和沈青骄果真停住了手上的动作。 只是谢宴礼抬眸看向他的眼神却是冰冷无比。 “周大公子明知本督在打情骂俏,那你……叫个毛?” “你……”周世然被谢宴礼一怼,不知是气的,还是羞的,整张脸都红了个透。 而和谢宴礼‘打情骂俏’的沈青骄也被他的这句话给逗得差点笑出声来。 她没想到,平时看起来矜贵无比的谢宴礼,怼起人来,也这么丝滑,丝毫不顾及自身的形象,但不得不承认,这怼得甚合她心意。 而周世然好一会儿才强压下心里的怒火,逼迫自己心平气和地对谢宴礼说道:“大都督,事关我二弟的死因,还烦请大都督能够配合一下。” “配合一下?你要本督配合你?你凭什么?何况,你二弟的死因,指不定是纵欲过度而亡。” “谢宴礼,你胡说八道什么?无凭无据,你怎能信口雌黄,说出如此具有引导性的话污蔑我二弟?” “周大公子,你也无凭无据,那又为何说你二弟是被杀的?你这难道没具有引导性?” “我们有人证。” “嗯,所以,他们是亲眼看到了周二公子被杀的过程?” 说着谢宴礼看向那个叫瑜宝的。 瑜宝这下又非常清醒,忙朝大家摆手,“我……我没有看到二爷被杀,我没看到……” 谢宴礼眼眸又扫向其他人,而那些被谢宴礼扫视而过的人,都纷纷低下头来。 “这就是你所谓的人证?”谢宴礼不由地嗤笑一声,“周大公子,你连尸体都不曾检查过吧?就在这下定论,难怪你到现在了都未能继承你爹的衣钵,坐上丞相之位。” “你……你怎么知道我们没检查过尸体。” “那你说说,你二弟是如何死的?” 其实周世然哪里检查过周贺然的尸体,他这个二弟生前,他便怒其不争,每天除了寻欢作乐,一事无成。 他和父亲每日谋划,他倒好,一点忙帮不上也就算了,还总是拖后腿。 盛京还有谁不知道,丞相府里有一个纨绔公子哥,男女通吃,那名声是臭到不能再臭了。 最让他恨的是,即便是这样了,他父亲还是依旧纵容他,就因为他才是嫡出的,而他这个庶出的,做再多,在父亲眼里,也是应该的,从来就不会有一句夸奖。 刚才谢宴礼的那句,其实也刺痛了他的心。 如果丞相之位能继承,想必他父亲宁愿给那个纨绔,也不会给他。 他永远都是活在周贺然的阴影之下,他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给周贺然铺路,他如何甘心?所以对周贺然可以说是恨之入骨,恨不得他早点死。 现在他终于死了,他又怎么可能还会去看他那肮脏的尸体? 若不是要做给他父亲看,他又怎么可能会来这里,让谢宴礼如此羞辱于他。 谢宴礼见其久久不答,反倒是看向周槐安,随即提高了些音量,“相爷,本督建议您老去找个仵作,好好给你儿子开膛破肚看看,找找死因,别在这里胡乱诬赖人。” “大都督慎言。”周槐安被他那句开膛破肚给气到了,喘着粗气朝他喊道。 谢宴礼笑笑,“人死不能复生,相爷节哀,若是您来求本督,本督倒是可以将卫厂的刽子手借给你,他刀工一流,保证一刀就可以从喉咙到肚子,不带走弯的那种。” 周槐安这下气到直接站起身,哆嗦着手指,对着其骂道:“士可忍,孰不可忍,竖子休得狂妄!” 谢宴礼轻挑剑眉,唇边的笑并未消失,不见半分不悦,“本督的好心被当做驴肝肺,罢了,看在大家都是同僚的份上,本督勉为其难为你们好好解答下这周二公子的死因。” 说着拉开沈青骄,站起身来,走到周贺然尸体旁,在周槐安和周世然都没反应过来之下,就拉开了盖在周贺然尸体上的白布。 有胆小之人轻哗了几声,捂住眼睛。 当然也有大胆之人,伸长脖子看了过去。 这大胆之人也包括沈青骄,但她心里却是在打突突。 他不知道谢宴礼是否真的知晓周贺然的真正死因?若是真的知晓,他是否会老实地告知周槐安和周世然? 虽然她的那根插入周贺然脑子的针并未有什么特殊的标志,但若是被他们知晓,定然会下令搜身。 而她手腕上的手镯上,还藏有几枚一样的银针。 这一刻,她忽然有些看不懂谢宴礼,不知道他到底是站在哪边的? 她提着心,看着谢宴礼在周贺然的尸体旁边蹲下身子。 “周二公子死后,双目圆睁,瞳孔涣散,说明,死亡是突发的;还有手脚呈鸡爪样,可见死前曾发生过痉挛,嘴唇青紫,证明死者生前发生过短促性痉挛呼吸,还有,本督在死者死的床上发现了粪便和黏液,证明死者死前曾失禁。” “最重要的是,死者身上并未发现明显致命性的伤口,甚至可以说,就连小刀剌伤的伤口都没有,哦,还有一个,那就是现场除了房事造成的床上混乱,并未有其他打斗的痕迹。” “更重要的一点,根本本督看到的情况,死者死前可能食用了不少禁忌之药。” “综上所述,再结合死者的私生活,完全可以推断,死者极大可能就是服药过量,未能纾解,导致心血堵塞,脉搏骤停,从而引发呼吸痉挛,最后窒息而亡。” (注:上述死因症状所言,皆为作者胡言,莫考究!) 谢宴礼作为锦衣卫的指挥使,平时接触的死人案并不少。 他懂仵作的这些专业,也并不稀奇。 最主要的是他说得头头是道,大家都无从反驳,自然也就觉得他说得非常在理。 就连沈青骄都不得不佩服他,怎么就能将她所杀之人,颠倒黑白,全部归结于,死于纵欲过度? 在场的人都恨不得给他鼓掌了,当然除了周槐安和周世然。 两人的脸色都非常难看。 特别是周槐安,他怎么可能会接受自己的儿子是死于这个原因?这么丢脸的死法,打死他都不会接受。 “谢宴礼,你这竖子,胡说八道,别以为你见过几个死人,就能在这里信口开河?” “相爷若是不信本督所说的,大可去找仵作来验。” 第45章 回家 周贺然脑子里的那根银针早就被他全部推进了脑子里,寻常仵作来,未必能发现其脑子里会有一根银针。 唯一能发现这个的仵作,除了裴玄再无第二个人。 而裴玄虽在大理寺任职,但周槐安知晓,裴玄和他是好朋友。 所以,周槐安不会找裴玄。 那么谢宴礼完全不用担心自己刚才所说的一切会被推翻,反而,来验尸的仵作,指不定会照抄他给出的结论。 果然,周槐安不信谢宴礼所说的,应该说是不愿相信。 很快就派人去寻仵作来。 仵作来得很快,不到一炷香时间,就已经出现在落仙馆。 众人虽然都相信了谢宴礼所说的,但都好奇,仵作和他得出的结论会不会是一致的? 约莫一盏茶功夫,仵作脱下了手上的布棉套,朝周槐安和谢宴礼拱了拱手才缓缓道来。 而等他说完之后,众人都发现他的验尸结词竟同谢宴礼所说相差无几。 而周槐安听后,白眼一翻,竟直直往后栽去。 谢宴礼唇角忍不住再度上扬,转身朝沈青骄走去。 待走到她面前之后,才开口道:“回家。” “好咧。”沈青骄笑颜逐开,微微扬起下巴,很是嚣张地跟在谢宴礼的身后。 周世然还想阻止,却找不到理由,只能眼睁睁看着他们朝门口处走去。 而就在两人经过那群小倌身边之时,一个靠在别的小倌身上的小倌忽地悠悠睁开眼睛,好死不死,他的视线正好和沈青骄对上了。 他还处于懵圈的状态,但沈青骄却浑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 因为这个刚睁眼的小倌,正是她打晕的那个小倌。 她明明出来之前就把他塞到衣柜里了,他什么时候出来的?还在这?刚才他看着自己的时候,有没有认出自己了? 沈青骄不由地放慢脚步,视线在盯着他的同时,顺手从经过的桌子上抓起几颗花生米,随即将手垂在身侧,趁大家不注意之时,指尖往后,一颗花生米在她指尖处轻轻弹出,刚好便落在那小倌的后颈处。 刚转醒的小倌,在花生米砸中后颈之后,马上又晕了过去。 而扶着他的小倌不禁奇怪嘟囔道:“你躲懒就算了,睡在衣柜里,害我找半天,不醒也算了,这刚醒又睡?你是猪吗?” 沈青骄耳尖,将其嘟囔的话语听了去,不由莞尔一笑,而后加快脚步,跟上谢宴礼。 待两人齐齐出了落仙馆,坐上谢宴礼的马车之后,谢宴礼才朝她伸出手。 沈青骄不知他要干嘛,只是无辜地看着他。 “手。”谢宴礼不得不开口。 沈青骄犹豫了一瞬,才将右手递给他。 但谢宴礼并未握住,而后接着道:“不是这只。” 沈青骄收回右手,递出左手。 谢宴礼这才垂眸看着她左手手腕处的那只金镯子。 可当谢宴礼伸手要碰到它之时,沈青骄抬起右手捂住了手镯。 “大都督,你要做什么?” “娇娇的手镯有些特别,本督要看看。”他甚至都不打算征询她的意见,直接就说要看,何其霸道。 “不过是只普通不值钱的镯子,是我娘亲留给我的唯一的念想。” 意思很明显了,我娘亲的遗物,你就别打主意了。 当然,沈青骄知晓他并不是觊觎她的这只镯子,而是,他很有可能猜到了,她的这只镯子另有乾坤。 “既是丈母娘留下来,本督更要看了。”说着,谢宴礼攥住她的手腕。 而后将她另外一只手从镯子上面掰开来,才用手捏住她的镯子。 沈青骄见争不过他,索性也不动了,任由着他攥着自己的手腕,摆弄她的镯子。 这镯子装银针处设计得很隐秘,而镯面上的珠子有好几颗,但只有两颗是和机关相关的。 一颗是打开装银针的开关,而后可以直接将银针拿出。 还有一颗则是,只需一按,银针便会直接射出,只要距离不是很远,可当利箭使用。 只是当利箭使用时,若是银针未淬毒,杀伤力几乎为零,因为那样即便被刺中,最多就感觉有丁点儿疼,拔了并无大碍。 只要谢宴礼没发现开关的秘密,并不能从这手镯中看出什么来。 当然,若是他不慎真的猜到了开关的秘密,那他就有两个选择,若是按到的时候打开装银针的开关,那他并不会有什么事,还能发现她的秘密; 可若是他按的是另外一个开关,那他便只有死路一条了。 因为她里面的银针,除了已然给了周贺然的那一颗,其他的,都淬了剧毒。 她有些紧张地盯着谢宴礼在她手镯上游走的手指,只希望他什么都不要发现。 因为她并不想杀他。 司密局有规定,若是任务途中不慎暴露身份,要么,是执行任务的人死,要么,就是任务对象死。 她是不可能为了他死,那便只有他死。 所以不管是哪样,他都必死无疑。 她在司密局执行了那么多任务,还从未有失败过的,她不能在他这里破例。 就在沈青骄想着要找什么方法打消他继续查看的念头之时,忽闻外面驭位上传来一声‘吁’,随即是马的嘶鸣声,紧接着,他们的马车也往后倒去。 沈青骄惊呼一声,同时也生出了一个念头。 她没有多想,顺着马车倾斜之际,跪倒到车厢地毯之上,而后直接将头用力磕到了马车座位的木头边缘上。 待马车恢复平稳之时,果然,她的额上已经血流如注。 血液蜿蜒而下,她装作不知情,抬手一摸,满手满脸都是血。 她顿时露出惊恐的神情,哆嗦着声音,“血……” 而谢宴礼的注意力也被转移,看着她满脸的血,脸色顿时沉了下来,开口朝外面冷声问道:“发生何事?” “回大都督,街上忽然窜出一只狗,属下避让不及,差点撞上去了,不得不急急勒停马,惊扰到大都督,求都督降罪。” “回去领二十军棍。” “是,大都督。” “打道回都督府。”谢宴礼拿出随身手帕捂住沈青骄额上的伤口,而后沉声吩咐道。 第46章 看着像个鬼 血腥气已然让沈青骄脑子有些恍惚,她强撑着抬手接替谢宴礼按着她伤口的手。 才缓缓开口道:“大都督,我是悄悄出来的,还是送我回去孟府吧?” “你在本督这受的伤,自然该让本督负责,你放心,若是孟大人问起,本督会替你解释。” 谢宴礼意图很明显,就是不放她走。 他今晚是非要弄清楚她的身份不可了? 那怎么行?她只有回孟府,快些将这镯子销毁了,不给这厮任何再惦挂的机会才行。 “大都督,若是你出面解释,那我在孟家就更加抬不起头来了,我那嫡母本就瞧不上我,若是知晓我不顾廉耻夜会男人,即便这个男人是大都督你,恐怕也会被她捏住把柄使劲嘲讽,那我在孟家还有何颜面?。” 谢宴礼了然地点了点头,“既如此,那你为何还要半夜偷跑出来,去落仙馆那种不干不净的地方?” 沈青骄:“……” 此刻她竟无言以对。 她以为拿名声做文章,他怕会应承了她。 却不想被他拿着这个来反将自己一军。 “夜会本督,总比夜逛落仙馆听起来好听些吧?何况,你和本督幽会,那孟夫人若是胆敢多舌一句,本督完全可以拔了她的长舌,娇娇大可放心。” 沈青骄:“……” 他都这样说,她还能说什么?她还有什么可以说? 最后无奈,她也只好不情不愿地应道:“那便听大都督的吧。” 谢宴礼这才露出意味深长的笑。 约莫一刻钟后,马车在都督府门口停下。 谢宴礼先一步下马车,而在沈青骄跨出车厢,站在驭位上准备往下跳之时,谢宴礼却抬手,双手直接掐住她的翅根,一提,就将人提了下来。 沈青骄:“……” 嘎吱窝处,被他掐得隐隐发疼。 她是发现了,若是跟谢宴礼谈情说爱,还真别想有什么风花雪月可言。 人家男子要么扶女子下马车,要么公主抱下来。 他这样,算哪样? 然,于谢宴礼而言,这就是最快速,且无比正常的方式。 而他在将沈青骄弄下来之后,就转身往府里走去。 只是走了几步都未听到身后传来脚步声,才不得不停下脚步,转身看向沈青骄。 “娇娇,别琢磨了,进去吧。”他以为沈青骄是心虚,不愿跟他回都督府。 “哦。”沈青骄应了一声,才轻移莲步,朝他走过去。 待沈青骄即将走到他面前,他才再度转身继续往前走。 而沈青骄跟在他身后走了一会儿,才将心思重新回到她的手镯处。 今晚可能没有办法避开谢宴礼了,那便只能让这手镯消失,只有其消失了,谢宴礼无从查证,就不会再继续纠结于她是不是杀周贺然的人。 她双眸提溜转着,不停地朝四周查看,看是否能有可藏这手镯的地方。 但走了一炷香的时间,都没能找到合适的地方。 眼看着两人就来到了谢宴礼的院子,沈青骄心中一阵哀叹,已经在心里盘算着,若是今晚真的暴露,自己应该怎么做? 是杀谢宴礼?还是想办法先逃走? 就在她思绪凌乱之际,忽地看到谢宴礼院子中间放着一个大大的水缸,里面种满了水莲。 她并非第一次来这里,甚至在谢宴礼这里住过几天,但她从未好好注意过他这里的布局。 据说,院中放水缸,有聚财的作用,她是没想到,谢宴礼还会信这个? 但此刻她已然管不着这水缸是聚财还是什么,于她而言,这水缸就是救命的,不但救她的命,也救他的命。 她悄悄将手镯从手腕处褪下,在经过水缸之时,不经意抬手拂过其边缘,而手镯在其指尖悄无声息地滑落,没有一点儿声响,便缓缓落入水中。 没了手镯,她的心也放下来一截,唇角也忍不住扬起一个弧度。 终于,谢宴礼带着她进了他寝室的外间,让她坐下,才道:“本督已然让人去请府医了,你且忍一下。” “嗯。”其实她头上的伤,她并未觉得痛,只是可能因为血流得比较多,血腥气有些重,她有些反胃。 不过让她想不到的是,谢宴礼让她坐下之后,便进了内室,再次出来的时候,他手上多了一张打湿了的手帕。 “擦擦脸上的血吧,看着像个鬼。” 她脸上有血,她知晓,但她并不知晓此刻她的模样是怎样? 但看谢宴礼嫌弃的模样,指定是不怎么好看。 她接过手帕,道了声谢。 才拿着手帕开始擦脸,但她并不知晓血流成什么样,只能胡乱擦一通。 谢宴礼一直都在看着她,终是没忍住,走到她面前,朝她伸出手。 沈青骄看着他伸过来的手,不解抬眸。 见他脸上神色严肃,以为他又想到她的那个镯子了。 这一次,她不再像在马车上那般犹豫了,马上就将左手放到了他的掌心处。 但谢宴礼却是无语地轻颦剑眉,终是无奈说道:“手帕。” “啊?哦。”沈青骄反应过来,尴尬地将手收回,而后将另外一只手上已然带着不少血迹的手帕递给他。 谢宴礼接过手帕,有些嫌弃地看着上面的血迹,而后转身又进了内室。 再度出来,手帕已经被他洗干净了。 这倒是有些出乎沈青骄地意料,她微微挑了下眉,弯起唇角,看向他。 谢宴礼却完全忽视她的注视,走到她面前。 沈青骄朝他伸出手,她以为他要手帕,只是为了帮她去洗干净。 可谢宴礼却不给她,而是躬下身子,拿着手帕在她脸上擦了起来。 沈青骄根本就想不到他会亲自给她擦,身子顿时僵住,一动也不敢动。 可怕的是,他的动作很轻柔,仿佛她是只易碎的瓷器一般,小心翼翼的。 这样的谢宴礼,让沈青骄无从适应,也很害怕。 他明明就不该是会做出这么温柔举动的人,可偏偏做了。 最要命的是,两人的距离很近,近到她都能感受到他清冽的气息,近到她一抬眸就能清晰看到他长长的眼睫,细腻的肤质。 她一直都知道,谢宴礼长得美,美得如天上的谪仙。 远看的时候,倒是习惯了,并不会因为见到他而脸红心跳。 但她却是受不了他与自己如此之近,会让她压制不住心脏狂跳的节奏。 终是沈青骄忍不住,屏住呼吸,小心翼翼地说道:“大都督,要不还是我自己来吧。” 第47章 她是脑子受伤 谢宴礼睫毛微微颤动一下,轻轻抬起,四目相对,沈青骄能清晰地感觉到自己的心脏疯狂地漏了半拍。 而他此刻的眼神如水,同平时他冷漠犀利的眼神截然不同。 就是这样的眼神才要人命。 所以,沈青骄的身子直接就软成一摊水,差点就坐不住。 而下一刻,谢宴礼的唇角微微勾起,露出一抹浅笑,沉声道:“口水蹚出来了,控制下。” 沈青骄垂下视线,有些慌张地抬手擦了擦嘴角,并没有擦到口水。 脸上马上爬上了红晕,尴尬掩盖不住。 “还有,别用那如狼似虎的眼神看着本督,本督的身体,你得不到。” 沈青骄脸上的红晕马上褪去。很是无语地翻了下白眼,撇嘴说道:“谁稀罕你的身体,少自恋。” “是吗?也不知道谁之前不要脸,倒贴本督。” 沈青骄:“……” 男人,你要不要看看你说什么?你这样很容易会没媳妇的。 “但本督大度,不与你计较。毕竟爱美之心,人皆有之,本督的容貌,娇娇为之沉迷,并不稀奇。” 说完,谢宴礼一脸傲娇地站直身子,而后将手中的帕子塞到她手中。 “洗干净了还本督,莫想要私藏本督的物件。” 自恋狂,不要脸!谁要私藏你的东西! 她是鬼迷心窍了,才会被他的皮囊给勾住了,做出那般痴女的模样。 都说越好看的菌子毒性越强,而谢宴礼就是那朵好看的红伞伞白杆杆,毒性强得很。 她在他这迷失本心,那样可是会死得很惨。 她一把拿过谢宴礼递过来的帕子,回击道:“大都督放心,我没有收藏别人东西的癖好。” 谢宴礼这次只是笑笑,并未回怼她,而是在旁边的座位上坐了下来。 下人在他们进来之时,就已经备了热茶放在小桌几上了。 谢宴礼端起茶杯,用杯盖轻刮了下茶水,才放在唇边,轻轻抿了一口。 这时,府医也来了。 还跟来了一个谢宴礼最不想见到,且头疼不已的人——徐婉竹。 徐婉竹是被她身边的贴身许嬷嬷扶着跟在府医身后进来的。 她神色着急,在见到沈青骄的那一刻,直接越过府医,扑到她身边,拉住她的手,瞧着她额上的伤口,一脸心疼。 “娇娇,这是怎么搞的?怎么会弄成这样?若是留疤了,可怎么是好啊?” 于沈青骄而言,一个小小的疤,即便真的留了,她也无所谓。 但她知晓,若是寻常闺阁女子,定然是不允许自己脸上留下疤痕的。 若是不幸留了疤,即便美貌再甚,也是要大打折扣的。 在选夫婿这一关中,就会被降一个档次。 但沈青骄认为,女子也是人,并不是一件供人选择的物件,活在世上,本就该和男子一视同仁。 凭何男子可以有疤,女子却不能有? 她安抚徐婉竹,“没事,就是一点小伤,就算留疤也无妨,我不在乎的。” “怎能不在乎,女子的容貌何其重要?虽然,你已经有了阿宴,他也不敢嫌弃你,但,我们女子的容貌,不单单是给男子看,更是要给自己看,每天看着自己美美的脸蛋,我们自己的心情都会好,所以,我们要爱惜我们的容颜,不可随意破坏了它,特别是像娇娇这般,娇艳欲滴的。” 沈青骄无奈笑笑,“小姨说得对,是该好好对待。” “这才对嘛。” 说着,忙招呼府医上前给沈青骄包扎。 她这才放开沈青骄的手,而后走到谢宴礼面前。 待对上谢宴礼的眸子之后,刚才对着沈青骄那副温柔的面孔马上便变了。 她叉起腰,凶神恶煞般盯着谢宴礼。 谢宴礼有些无奈地抬手撑着眉心,垂眸不去看她。 但该来的,一样没少。 “谢宴礼,你是怎么照顾你自己的女人的?为何她同你一起,不是这里伤,就是那里伤?你到底有没有将我的话放在心上,好好对待娇娇?” 谢宴礼无奈抿唇,并不打算作答。 反正,不管他怎样说,都是错,闭嘴最好。 徐婉竹清楚他的德性,并不指望他会回答。 但她的‘攻击’并未因此停歇。 “你说说你,上辈子是修了多大的福分,这辈子才碰到娇娇这般娇嫩的,你别生在福中不知福,若是下次还让她受伤,我定然是饶不了你的。” “还有,你每天就拉着一张臭脸,除了娇娇,还有哪个愿意跟着你?你就知足吧。” “娇娇以后就是你的妻,若是她额上留了疤,有你后悔的一天。” “也不知道,你一个锦衣卫的头头,连保护一个弱女子都保护不好,说出去,也不怕损了你锦衣卫的名声……” “……” 谢宴礼在此刻,忽然后悔了,就该听沈青骄的,送她回孟府。 至少,他的耳根能清净些。 但现在说什么都迟了,他哪里会知道,他家小姨会大半夜的不睡觉,来管他。 府医在帮沈青骄处理伤口,但沈青骄的视线一直都看向谢宴礼这边,也听着徐婉竹对他的数落。 说实话,徐婉竹的输出,让她觉得很爽,但见谢宴礼无奈的神情,莫名又有些可怜他。 最后,她还是忍不住开口替他说话,“小姨,其实我的伤不关大都督的事,是我自己不小心磕到,大都督是好心带我回来上药的,他其实……是心疼我的。” 而在她说完‘心疼我’这句时,谢宴礼抬眸,有些奇怪地看着她,仿佛在问,你眼神是不是不好,本督何时心疼你了? 但却被沈青骄一个警告的眼神回敬:本姑娘在给你解围,你别不知好歹。 然他们的眼神交流,很快就被徐婉竹发现,她顿时眉开眼笑。 “真如娇娇所说,那我就放心了,那娇娇今晚便在阿宴房中歇下吧,你受伤了,不方便,就让阿宴侍候你吧。” “她是脑子受伤,不是手脚受伤,不至于不方便吧?”谢宴礼实在是忍不住反驳道。 但马上便收到了徐婉竹的一个眼神刀,“你到底懂不懂什么叫怜香惜玉?给你机会照顾娇娇,是你的福分,别不知好歹。” 谢宴礼闭嘴,捏着眉心,闭上眼,装哑巴比较好。 沈青骄自然也是瞪着他,并非因为他不愿照顾她,而是他说的那句‘她是脑子受伤’,她何时脑子受伤?她那是额头,额头懂吗? 他到底会不会说话? 只是她瞪他的眼神,谢宴礼并未接收到,沈青骄气急,对徐婉竹道:“小姨,还是算了,我在这,会麻烦到大都督的。” “麻烦什么?这样的麻烦,别人想求都求不来,娇娇你莫要担心,他要是不好好照顾你,我剥了他的皮。” 第48章 本督不喜欢和猪一起共食 府医给沈青骄包扎好伤口后,徐婉竹又和府医确认了一遍,确定了伤口并不是特别深,养几天就好,她才放心离开。 在离开前,还特意安排好,让沈青骄就在谢宴礼的院里休息,不准离开。 当夜,沈青骄确实没有离开谢宴礼的院子,只不过,谢宴礼将寝室让了出来,他自己去睡书房。 然沈青骄一听书房,心思微动。 但没找到理由跟着他去书房,只好安寝在他房中。 可她心中有事,整夜都未睡好,第二日,天未露白,她便起了床。 从寝室出来,便看到了已经在忙碌的婢女们,她拦了一个询问道:“你们大都督是几时起床?” “回孟姑娘,大都督已经起了,此刻正准备用早膳。” 难怪,天还未亮,这婢女就忙起来了。 不过也正常,他是当官的,须得上早朝。 看来她自己起得还算晚了,但她不想放弃。 “大都督在哪用早膳?可否带我去找他?” “这……”婢女有些为难,但随即想到此女以后可能就是都督夫人,便也就不再犹豫,“孟姑娘跟我来吧。” “有劳了。” “姑娘客气了。” 说着,那婢女便在前面带路,带着沈青骄去了谢宴礼这院子的用餐处。 沈青骄一进去,刚好看到谢宴礼拿着一张帕子在擦手,而他此刻身上穿着竟不是她常见的曳撒,而是一身黑色窄袖劲装。 腰间束着绣金纹腰带,勾勒出其青松似的窄腰,隐隐还能隔着衣服感觉到他喷薄的肌肉力量。 平时他的衣着都是比较宽松的襕袍,她第一次见他这般打扮,竟别有一番风味,甚至还多了几分禁欲又勾人的意味。 沈青骄不由加快脚步,朝他而去。 许是觉察到是她来了,他忽地抬眸朝她这边看了过来。 他眉眼清冷,但对于她的出现,没有半分意外。 他的视线甚至都没在她身上停留多一刻,便重新回到手上。 他将手中的帕子随意丢到一旁婢女端着的盆子里,而后轻抬衣摆,在餐桌前坐下。 他的每个动作都透着优雅从容,和他的穿着,一点都不相符。 沈青骄见他不理会自己,撇撇嘴,有些不快地走到他身旁,而后像是一根木头一般杵着不动。 她这情绪来得太快了,以至于她意识到她这般做之后,就有些后悔了。 但某人不给台阶下,她就只能杵着。 直到某人端起碗,夹了一块肉送进嘴里之后,才幽幽开口,“怎地?要本督亲自喂你吃?” 虽然她觉得他应该郑重邀请自己的,但她清楚,谢宴礼根本就不是那种人,能开口,就已经不错。 她也不纠结了,一屁股在他身旁的位置坐了下来。 婢女很快便给她送上筷子和碗,她接过之后,也不客气,每道菜都夹了一大筷,而后开始狼吞虎咽起来。 相较于她‘残暴’的吸入式席卷,谢宴礼则是慢悠悠,从容有度。 但最后谢宴礼实在是受不了她这般暴风式吸入,特别是每道被她席卷过的菜,都以一种惨不忍睹的方式躺在盘子里,让他无从下筷。 他还从未见过哪个人像她这般吃东西的?即便是锦衣卫,也不会像她这般粗鲁。 扒拉完了碗里的沈青骄,正准备抬筷再度夹菜之时,才发现谢宴礼举着筷子,一脸凝重地看着桌子的菜肴。 沈青骄不解问道:“大都督怎么不吃了?” 说着,沈青骄还‘好心’地夹了一大筷肉丝炒粉丝放到他的碗里,“大都督你吃吃这个,这个特别好吃。” 然谢宴礼看着自己碗里的那一大筷粉丝,脸色越发凝重。 沈青骄则是给他夹完之后,也给自己夹了一大筷,而后又是一顿狼吞虎咽。 终是谢宴礼忍无可忍,“孟春娇,没有人教过你饭桌礼仪吗?” “啊?”沈青骄嘴里塞着一嘴的粉丝,含糊不清地应道。 “本督说,你回来孟府也不短时间了,就一点饭桌礼仪都没学吗?” 平时看她也不像这般粗鲁,怎地吃个早膳,就如此这般不堪入目? 沈青骄使劲将嘴里的粉丝咽了下去之后,又端起一旁的茶水灌了一口,才看着他,开口:“大都督刚刚说什么饭桌礼仪?” 谢宴礼已经很无语了,甚至都不想和她多说一句话,但看她额上包扎着的纱布,终是很无奈地再度说道:“饭桌礼仪,你可否学过?” 沈青骄摇头。 什么饭桌礼仪,像干他们这一行的,时间紧得很,吃饭就是咔咔一顿干。 这一次为了接近他,她才勉为其难去学了一些小女儿家的娇态。 哦,好像觅嫣教过她,吃饭要细嚼慢咽。 可她本就不是那种人,学也学不来,索性也就敷衍了事,过后更是抛之脑后。 加上回来孟府虽然不短时间,但这段时间里,她并未和他们孟家人一起共餐过,除了和孟怀书去吃了栗子糕之外。 而之前在都督府,因为她身体的缘故,徐婉竹很是娇纵她,餐餐都是直接让下人端到房里给她。 而她吃的时候,不习惯有人在旁侍候,也就没有人看不惯她的吃饭方式。 这也导致了她一直都觉得,她这样,是很正常的。 见谢宴礼蹙眉看着她,她也只好装可怜,“以前在乡下,都是吃糠咽菜,吃完之后还得忙着去干活,没有时间和心思去细嚼慢咽,我这般……是不是吓到大都督了?” 谢宴礼摇头,不过是粗鲁些,还不至于吓到他。 只是女子这般,到底是不文雅。 “我以后会改的。”沈青骄垂眸,整个人都作出一副蔫吧的状态,完全没有了刚才狼吞虎咽的熊劲儿。 谢宴礼终是妥协,“算了,你无需改,喜欢怎样便怎样。” “真的吗?”沈青骄抬头,双眸亮晶晶地看着他。 “嗯。”谢宴礼点头,但他下一句,永远出乎人意料,“就是以后别跟本督一同进餐,本督不喜欢和猪一起共食。” 说着,还意有所指地用筷子敲了敲被她‘拱’得如猪食的饭菜。 沈青骄:“……” 第49章 本督是正经人 谢宴礼终是放下筷子。 沈青骄见他不吃,也不好再吃。 “本督要出去,你什么时候想回去,吩咐婢女安排马车便可。” 谢宴礼知晓,即便她不找婢女安排,到时徐婉竹也会来找她,若是真想回去,徐婉竹也会安排。 “大都督,现下还早,我还不想回去,但我有个不情之请,不知,你可否答应?” 说完,沈青骄仰着脖子,一脸期待地看着他。 但谢宴礼却只是看着她,并未开口询问她何事。 沈青骄忍不住,“你就不问下我求你何事吗?” “既是不情之请,本督不听也罢。” 沈青骄:“……” 沈青骄忍住翻白眼的冲动,她怎么就忘了,这人,就不是个按常理出牌的人。 他根本就不喜欢拐弯抹角。 “我想找你借几本书。”她怕他直接不理自己,马上走,只好直截了当说了自己的借口。 谢宴礼准备走的脚步顿住,剑眉微挑,像是看笑话一样看着她。 而后才淡淡开口,“本督是正经人,没有那些动作小人书。” 沈青骄一脸问号,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顿时气恼不已。 谁不是正经人?就他是? “大都督,我又没说是要借那种书。” “不是吗?不然你要看什么书?” 说的她如此肤浅。 难道她就只配看那种书? 虽然她不得不承认,相较于其他书,她确实觉得,动作小人书,更加有趣些。 但她此刻借书本就是借口,不过就是想找个理由去他的书房看看,熟悉熟悉下环境,为日后偷皇宫布防图打下坚实的基础。 “我不过就想借几本……嗯……诗词歌赋之类的书籍,回去好好学习一番。” “诗词歌赋?你确定你能看得懂?” “就是因为看不懂,才要学。”她好歹也是司密局出来,区区诗词歌赋,怎么可能看不懂? 只是她不喜欢这些东西,不屑研究罢了。 而现在,她要维持她作为乡下女子的人设,不能懂罢了。 “如此,本督劝你,还不如找个学堂,好好去学习识字认字再说。” “大都督的意思,是不愿意借了?” “确实不是很想借。”毕竟他也没那种文绉绉的东西。 沈青骄:“……” 她是真发现,和他聊天,能气死人。 就在她气馁之时,他忽地又接着开口:“不过本督觉得有些东西,你可能比诗词歌赋更感兴趣。” “什么东西?” “想看?” 沈青骄狂点头。 谢宴礼笑笑,转身走了。 沈青骄愣了一瞬,反应过来,忙跟上。 谢宴礼带着她穿过几处回廊,才在一间房口停下,将门推开。 待沈青骄跟着他的脚步,走进去了之后,才发现这是一个小型武器库。 里面什么长枪长矛,长剑短刀不计其数,但可以看得出来,每一件都是精品,而且都有其专属的座架。 可见,谢宴礼对这些武器的珍爱。 但她不明白,既然是他如此珍爱的东西,为何要带自己来这里? 而且还特别强调,她会喜欢。 事实上,她确实喜欢,只是,他如此笃定,分明就是还在怀疑她。 她以为经过昨晚一晚,他该是忘了。 此刻看来,不是他忘了,而是她天真了。 下一刻,谢宴礼就在房间的一个架子上拿下来一个木盒子,打开,从里面拿出了一样东西递给沈青骄。 沈青骄见到那东西,神色一变。 因为谢宴礼递给她的东西不是其他什么东西,正是一个金镯子,要命的是,和她丢到他院里那个聚财盆里的那只一模一样。 所以,谢宴礼是发现了她把镯子丢在聚财盆里了?还特地捞了起来? 一切回到原点,她浑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 若是这手镯真的是她的那只,想必,谢宴礼已然知晓了其中的秘密。 她此刻再说什么,只怕,也只是狡辩罢了。 她抬眸看向他的目光多了几分警惕,垂在身侧的双手也忍不住握紧。 然,下一刻,谢宴礼的话,又让她提着的心放下了一点。 “这个镯子,和娇娇手上的那个一模一样,本督看着,像是一对。” 沈青骄盯着他,品着他话里的意思。 这么说,这镯子不是她的那一只? 沈青骄松了一口气,伸手将其拿了过来,可是越端详,越觉得眼熟。 有一些陌生,又有些熟悉的记忆忽地在脑子里闪过。 两个稚嫩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青儿妹妹,这个你拿着,以后就作为我迎娶你的凭证,你要收好。” “祈哥哥放心,我肯定会收好的。” 那个被唤作青儿妹妹的人,她觉得很熟悉,但那个什么祈哥哥,她却是看不清楚,只是模模糊糊的一个影像。 她为什么会有这么一段不属于自己的记忆?而且,这些记忆会让她觉得很难过。 还有为何这个镯子会跟自己的那只那么像?甚至可以说是一模一样。 唯一不同的是,她现在手上的这只,确确实实只是一只镯子,并无什么能装暗器的地方。 而她的那只,是她自己画图设计,然后让工匠打造而成的。 当初在画图的时候,脑子里就突然出现这个镯子的形状,她便画了下来。 那时她只以为自己是突然灵光乍现,但此刻看来,并非灵光乍现,而是她根据脑子深处的记忆画出来的。 所以她和这镯子到底有什么关系?为何她会对它有那么深刻的记忆? “大都督,我能知道,这镯子,你是如何得来的?” “捡的。” 当年那个大案,他有参与去清理现场,就是在那捡到的。 当时只是觉得精致,便偷偷收了起来。 昨日见到她手上也戴了一只镯子,细看之后,发现很是眼熟,再细想,才想起来,和这一只镯子长得很像。 他不相信什么巧合之说。 两只镯子之间必定是有联系的。 若真如此,那她和当年的那个大案又有何关系? “捡的?”沈青骄喃喃低语,语气中似乎有几分失望。 “你的那只镯子,拿出来对比下吧,本督也有些好奇,这是不是一对的?” 沈青骄知晓不是一对的,而且她的镯子,她此刻也拿不出来。 “我的镯子不见了,可能是昨天在马车上磕到,不知是不是断了,掉路上了。” 说着,沈青骄伸出她的左手,手腕处确实空空如也。 然,谢宴礼并不相信她的说辞。 “孟春娇,你是不是心虚?把镯子藏起来了?昨晚本督查看你的镯子,你害怕了?” “怎么可能?大都督多虑了。” “是吗?” 昨夜他便发现了,他要看她的镯子之时,她是紧张的。 虽然她强装镇定,但他并不是那么容易就被忽悠的人。 而她的紧张,说明,她的那只镯子肯定是藏着什么秘密,且不会是个小秘密,她怕被他发现。 第50章 下次按这个标准来 然,沈青骄久久不再答谢宴礼,反而是盯着手中的那个手镯,有些出神。 好半晌后,她才抬眸看向谢宴礼,“大都督,这手镯可否送给我了?刚好我的那只不见了。” 这手镯,她看着看着,便生出了几分亲切感。 当然这亲切感并非是因为和她的那只手镯像,而是,她总觉得,这手镯就该是她的。 她眼眸澄澈,但看得出,她似乎很是钟意这手镯。 谢宴礼与她对视了半晌,才道:“送你,当然可以,但……你的那一只,本督要了。” “我的那只丢了。”沈青骄也装傻充愣,眼神无辜地看着他。 谢宴礼伸手拿走她手中的手镯:“本督向来不做赔本买卖,既如此,这只本督也不能给你。” 沈青骄:“……” 还真是小气鬼,不给就不给,总有一天,她偷都要把它偷到手。 “那好吧,大都督不想割爱,我也不强人所难,那我回去了。” 说着,沈青骄便转身往门口而去。 直到她走到门口,谢宴礼都没有开口留她。 她撇撇嘴,气鼓鼓转身,站在门口处看着谢宴礼。 谢宴礼此刻正好将那放手镯的木盒子放回架子上,抬眸看过来的时候,见她看着自己,唇角微勾。 “后悔了?想换了。” “我都说我的丢了,大都督怎地如此小气,不就一个镯子吗?若是不想送我,我同你买总可以了吧?” “本督不缺钱。” “那你缺什么?” “你知道的。” “……” 沈青骄气更加不顺了,叉着腰看着他好一瞬,才抬脚,快步重新走向他。 谢宴礼就站在架子前,饶有兴致地看着她,就想看看她,到底准备怎么做? 然,沈青骄走到他面前只有一步之遥处才停下来,仰头看着他,“镯子,我是给不了你了,但……” 她顿了下,当即抬手抓住谢宴礼的衣领,将他往下一拉,而她也快速踮起脚,精准地在他唇上印下一吻。 果真,谢宴礼根本没料到沈青骄会亲他,他微微一滞,耳根处开始泛起红晕。 但他并没有像前几次那般马上将人推开,或许是因为这不是沈青骄第一次这般放肆了。 他垂眸,睨着她,想看看,她接下来想要怎么做? 沈青骄以为他会和之前一样,可能马上就把自己推开了,但他没有,反倒是让沈青骄一愣。 微微抬眸看向他,顿时和他垂下来的眼眸撞在了一起。 两人的唇瓣还贴在一起,彼此的鼻息糅杂在一起,每呼吸一下,都是对方的气味。 气氛变得暧昧,沈青骄马上便感觉一股燥热从脑子一路往下,烧得浑身都滚烫。 她忽然害怕了,将唇从他唇上撤离,揪在他衣领处的手也正准备放开。 但她刚松开,腰肢就被一股强劲的力量给箍住。 没等她有所反应,后脑勺又被他另外一只手扣住。 刚得自由的樱唇,再度被他的薄唇覆住。 只是,于她的蜻蜓点水不同,他压住她的唇之后,便咬住了她的唇瓣。 微微的刺痛,让她的脑子顿时清醒,她放在他衣领处还未来得及撤去的手,开始推搡着他。 嘴巴也下意识想要开口骂人,但下一刻,他的咬变成了吮吸。 她那想要骂人的话,瞬息间也被淹没在两人的唇瓣之中。 突如其来的转变,再度让沈青骄身子僵住,一股陌生的感觉在她周身快速游弋,她感觉她脑子都在霎时间变得混沌,不懂思考了。 都说男人在亲密这种事情上,都是无师自通的。 谢宴礼便是一个很好例子,且是一个非常优秀的自学者。 从未有过的体验,让沈青骄整个人彻底陷入迷雾之中,脑子也变得一片空白。 她只能遵循着本能,闭上眼睛,任由其索取。 直到她胸口发窒,身子发软,只能无力地攀附在他身上之时,他才放开了她。 然他也只是离开她的唇,手还依旧停留在原地。 她揪着他的衣领,檀口微张,细细地喘息着。 相比于她的狼狈,谢宴礼便从容多了。 他的呼吸并未有半分凌乱,唯有那双向来清冷的眸子,此刻染上了几分欲色。 他垂眸看着她,唇角也染了几分春色。 待她呼吸于喘匀了,他才悠悠开口,“这才叫做吻,你那顶多叫肉贴肉。” 沈青骄脸上的红晕和燥热还未褪尽,听到他的话时,有些气恼地嗔着他。 谢宴礼唇角的弧度扬得更加大了些,抬手在她的肿胀的唇瓣上碾了一下,“下次若是想要勾引本督,按这个标准来。” 沈青骄:“你想得倒美。” 虽然不得不承认,接吻的感觉,还不错。 但,后面,她差点就被他吻窒息了。 这般算来,接吻,她也在吃亏。 “难道不是娇娇想得美,想要玷污本督,本督只是勉为其难,教教你罢了,真是不知好歹。” 沈青骄秀眉一拧,用力推了他一下。 谢宴礼顺势松开了箍在她腰间的手,但沈青骄双脚竟还发软,一个踉跄差点就软倒在地了。 到底还是谢宴礼伸手,重新扣住她的腰身,将人拉回自己身上。 “娇娇真不要脸,总想占本督的便宜。” 沈青骄双手撑在他的胸膛之上,很是气恼,“什么叫占你的便宜,我这样,还不是你害的。” “娇娇可真会倒打一耙,不是你想要亲的吗?本督满足你还错了?你脚软,本督好心扶你,你顺势紧紧贴着本督,不是占本督便宜,是什么?” 沈青骄:“……” 狡辩,你老人家是无人能敌了! 沈青骄终是推开他,但为了再度脚软摔跤,她一只手紧紧地抓住旁边的架子。 缓了好一会儿,才气鼓鼓转身,快步出了这房间,而后直接往都督府的大门而去。 谢宴礼看着她离开的背影,唇边的笑加深了几分,随即抬手,指尖落在唇上。 上面还残留着她的气息,还有一股酥酥麻麻的感觉。 片刻后,他才将手指收回,落在那被她揪得皱巴巴的衣领之上。 他低头,慢条斯理地将其理好,而后用手掌轻轻抚过,将上面的褶皱尽量抚平一些。 第51章 发情期的母老虎 沈青骄出了都督府大门,外面竟然已经有马车在候着了。 驾驶马车的锦衣卫见到她的时候,便上前,“孟姑娘,大都督吩咐属下送您回去。” 沈青骄也没有多说什么,点点头,便坐上了马车。 直到马车驶离了都督府,她才记起,自己之所以主动去亲他,是为了和他要那一只镯子。 用一个吻,交换一个镯子,不过分吧。 但现在呢,镯子没要到不说,还被他欺负了一通。 典型的赔了夫人又折兵。 以后谁还敢说谢宴礼不近女色,不谙情事,她就跟谁拼。 他刚才吻自己的时候,那么娴熟,若不是练过,怎么可能会让自己连气都喘不上来? 她再差劲儿,再不会接吻,也是有个有武功内力傍身的,怎么可能就会被一个吻,弄得气喘吁吁,还软了脚? 但…… 她抬手摩挲着还肿胀,且带着酥酥麻麻感觉的唇瓣。 她第一次体会接吻的感觉,原来是这样的。 整体感觉,还不错。 只是,今天这谢宴礼是怎么回事?平时她若是这般,他马上便避她如蛇蝎。 今天不但不推开她,还主动吻她。 难道他对她,已然动情了? 想到这,沈青骄本来还气愤郁闷的心情顿时豁然开朗。 如果真是如此,那她想要迷倒他,让他臣服于她的裙摆之下,顺利拿到她要的东西,感觉是指日可待的事了。 沈青骄最后是高高兴兴回到孟府的。 当她出现在孟府门口的时候,守门的仆从一脸惊诧,毕竟他一直都在这守着门,并未见沈青骄出去,怎地突然就从外面回来了? 不过,主子的事,他做下人的,不敢过问,加上人又是被锦衣卫送回来的,他就更不敢比比。 而沈青骄回到雨竹轩,就被如梅如兰紧紧地抱住。 两人一把鼻涕一把泪,哭得好不凄惨。 特别是看到沈青骄额头上还抱着纱布,哭得更是伤心了。 终是如兰没忍住,边哭边说:“姑娘,你吓死我们了,一早醒来便不见您,你是不是又被那个孟夫人叫去训斥了?” “是啊,姑娘,你额上是怎么了?是不是那个孟夫人打的,我马上回去禀报大都督,让他来给姑娘做主。”如梅也附和着。 沈青骄抱着两人,轻轻抚着她们的背脊,安慰,“我没事,昨晚是大都督差人来找我,我是和他出去的,至于这个伤,是不小心磕在马车上,不是什么大伤,无碍。” “怎会无碍?你伤在脸上,可是会影响容貌的。” “没事,不会影响的,放心。”一点小伤,沈青骄并不放在心里。 况且她觉得,这么小的一点伤,能留下什么疤? “不行,等伤口结痂了,我得去问问姨夫人,可有好的祛疤膏,须得涂涂才行。” 沈青骄也不反驳她,知道自己说再多也是无济于事。 无伤大雅的事,她们想要怎么做便怎么做。 她现在最想要做的事,便是好好去睡一觉,昨晚一晚都没睡好,现在她困得很。 很快,沈青骄就在如梅如兰的服侍下,躺在了床上,没多久便沉沉睡去了。 再度醒来之时,看到的却是徐婉竹坐在她床边,弄得她恍惚了好一会儿,以为自己还在都督府。 直到看到熟悉的房间装饰,才记起,自己已经回了孟府。 而这时,徐婉竹也笑着开口,“娇娇醒了?感觉如何?睡得可好?” 沈青骄撑着身子,坐起来,“小姨,您怎么来了?” “小姨已让人合好了你和阿宴的八字,也让国师大人帮忙选好了黄道吉日,小姨此次过来,便是告知娇娇,你和阿宴的婚期。” 沈青骄这记起,她和谢宴礼的婚事,虽然已经下聘了,但婚期一直都还未定。 她在孟府还有事没完成,所以也并不着急去催徐婉竹。 没想到,这才没过几日,这婚期就定了下来。 “小姨,那我们的婚期是在几时?” 然她一问,徐婉竹的脸便垮了几分,“你们的婚期定在十月初十。” 说着,拉住沈青骄的手,脸上满是愧疚之色,“娇娇,真是不好意思,还得让你等一段时间,我和国师大人合计了好几天,选来选去,也就只有这个日期是最近比较好的黄道吉日。” 沈青骄垂眸算了算,距离成婚之日,还有接近一个月的时间。 这个时间于她而言,正好。 一个月,够她收拾孟家了。 把孟家这边的事了结了,她刚好可以安心去都督府,继续完成她的任务。 刺杀太子这件事,本就不是一件小事,局里给的时间也比较充足,她这边只需在半年内拿到布防图,便可以。 而她有信心,无需半年。 只要她顺利嫁入都督府,一个月内,她定能顺利完成任务。 不是她自大,是她本就有这个信心。 加上今日谢宴礼的表现,她相信可能更快。 想到这,沈青骄的心情又好了几分。 她反过来安慰徐婉竹,“小姨,成婚是大事,选好日子也是很重要的一环,只要能嫁给大都督,让我再多等一下,我也是心甘情愿的。” “如此便好,只是,我更想早早让你嫁进我们谢家,这样小姨我也有伴了,最重要的是,阿宴也能……” 说到这里,徐婉竹还特地停了下来,意味深长地看着沈青骄。 她还有什么不明白的,从她第一天认识徐婉竹,就已经很清楚地知道,徐婉竹是在担心谢宴礼,担心他真是个断袖的,担心他真不娶媳妇,断了香火。 而她早一日嫁入都督府,这些担心,便能早一日消除。 沈青骄笑着垂眸,做出一副娇羞的模样,配合着徐婉竹。 徐婉竹自然是高兴不已,两人又说了会儿话,沈青骄才起床梳洗一番,而后和徐婉竹一起去孟府的宴客厅。 到了宴客厅,沈青骄才发现,原来徐婉竹今日并非一个人来的,谢宴礼也来了。 此刻,他正和孟怀书,还有何冰云一起坐在宴客厅处。 沈青骄和徐婉竹出现在宴客厅门口时,他便看了过来。 两人视线在空中交汇,沈青骄马上便觉得有一股潮热,在瞬息间窜满全身。 那个吻再度在脑海中不断回放,而她的视线也不自觉落在谢宴礼的薄唇之上。 直到谢宴礼唇角勾起一抹轻笑,她才恍然回神。 意识到自己在做什么之后,她顿时满脸变得通红,有那么一瞬,她觉得觉得自己仿若那发情期的母老虎一般,见到公老虎,就想生扑。 第52章 这大都督的位置也让给你坐? 她垂眸将脑子里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甩掉。 男色误人,她怎么能沉迷于谢宴礼的美色之中?这是大忌。 很快,沈青骄便调整好了情绪,换上了得体的笑,由着徐婉竹拉着她进去。 徐婉竹还特地将她安排在谢宴礼身旁坐下,自己才寻了一个位置也坐下。 而他们刚坐下,都还未来得及说什么,外面便传来了一阵喧哗声。 随之便是孟郦不顾家中婢女的阻拦,直接闯进了宴客厅。 孟怀书在见到她的时候,第一时间脸色便沉了下来,何冰云也没好到哪里去。 她清楚自家女儿想要做什么,但此刻并不是时机。 她慌忙站起身来,快步朝孟郦走过去,拦住她继续想要走过来的脚步。 而后低声着急道:“郦儿,你做什么?赶快出去,回房去。” “母亲,我不回,凭什么那个乡下女人可以在这,我不可以?” 孟郦的声音并不小,且带着几分倨傲,厅上众人皆听得一清二楚。 除了沈青骄外,厅上几人脸上的神色都变得不怎么好看。 特别是徐婉竹,马上便开口嘲讽孟怀书,“孟大人,你们孟府的规矩便是如此?真真是让人大开眼界啊。” 孟怀书嘴角抽了抽,不敢反驳,只好赔礼道:“让大都督和姨夫人见笑了,小女不懂事,我这就让她出去。” 说完忙从太师椅上起身,快步走到何冰云和孟郦面前,而后训斥道:“成何体统?没见到有客人在吗?胡闹什么?” 本来被沈青骄抢了谢宴礼,孟郦她就已经很不开心,她母亲说了,要帮她,可是都过去好几天了,什么动静都没。 现在人好不容易来到了家里,还不让她出来相见,此刻又先后被父母训斥,孟郦心里更加不快,顿时一赌气,推开孟怀书和何冰云,快步走向谢宴礼。 孟怀书和何冰云都没想到孟郦会做出如此不雅的举动,两人皆没有防备,都被孟郦推得踉跄了几步,还是一旁的丫鬟们眼明手快扶住了两人,才避免了在客人面前出丑。 然孟郦走到谢宴礼面前,便露出一抹娇羞的笑,随即微微福身,“郦儿见过大都督。” 谢宴礼全程都是手肘撑着太师椅的把手,脑袋微微歪着,靠在手指上,饶有兴致地看着站在自己面前的孟郦。 沈青骄本就坐在谢宴礼旁边,她看着孟郦的时候,眼眸也是含笑的,完全一副看戏的模样。 当然,孟郦的心思全都在谢宴礼这里,完全忽视一旁的沈青骄。 她见谢宴礼并未排斥她,甚至唇角还含着笑看着自己,之前被沈青骄打击的那些信心瞬间全部回笼,马上也摆出一副自认为最美的笑容,含情脉脉地回看着他。 孟怀书和何冰云缓过神来,忙走上前去,何冰云先是将孟郦拉到身旁,孟怀书则是挡在她们和谢宴礼之间,才开口道歉。 “小女不懂事,惊扰了大都督,还望大都督莫要怪罪。” 谢宴礼笑道:“不要脸想要勾搭本督的女子,本督见得多了,多一个也无妨。” 前一刻,孟郦对谢宴礼还芳心乱蹦,但谢宴礼这一句,却让她神色一僵,脸上本因娇羞而爬上的红晕在顷刻间消失殆尽,代替的是满脸的苍白。 谢宴礼唇边一直挂着笑,她以为他并不排斥她,甚至对她还有些许好感。 但这一句话,她再笨也听懂是什么意思。 但她很快就将目光定到沈青骄身上,定是这个女人在谢宴礼面前说了她什么,不然,谢宴礼怎么会说那么难听的话来羞辱她? 孟郦对沈青骄的恨,又多了几分。 沈青骄在孟郦看过来的时候,就已经与她的视线对上,见她愤恨不已,她勾了勾唇角,轻挑了下眉眼,也回了一个挑衅的眼神给她。 孟郦垂在身侧的双手紧紧握住,脸上的气愤之色更甚,特别是眼底的怒火,都恨不得烧到沈青骄脸上来。 孟怀书脸色也不怎么好看,谢宴礼的话让他无比难堪,但他不敢给谢宴礼脸色看,只好回头,瞪向孟郦。 待看到孟郦那充满怒火的脸色,他顿时气急,骂道:“丢人现眼,赶紧给我滚回屋里去。” 何冰云也拉扯着孟郦,想要将她拉出去。 虽然她很恨谢宴礼贬低自己的女儿,但她还是明白,胳膊拗不过大腿,若是谢宴礼对她的郦儿无意,让她继续留在这,也只会更加惹得谢宴礼不快。 情这种事急不得,须得慢慢图之。 她的郦儿就是太心急了。 “郦儿,跟娘亲回房去,听话。” 然孟郦却不肯离去,使劲儿想要挣脱何冰云的钳制,还朝谢宴礼喊道:“大都督,我和那个乡下来的女人不同,你看看我,定能发现我比她出色。” 谢宴礼并未回答她,甚至都没再多看她一眼,反而是将视线移到旁边的沈青骄身上。 沈青骄正处于吃瓜的最佳状态,谢宴礼看过来的时候,她唇角的笑都还未来得及敛去。 “看来娇娇对今天令妹的这一出戏很是满意啊,还是说,娇娇想要和令妹共侍一夫?” 沈青骄恨不得翻个白眼给他瞧瞧,共侍一夫,你算盘蹦我脸上了! 不过,没等沈青骄反驳什么,孟郦先不乐意上了。 “谁要和这个粗鲁不堪,胸无点墨的女人共侍一夫?” 沈青骄秀眉微微一挑,笑道:“嗯,我确实胸无点墨,但也好过一马平川。” 孟郦愣了好一瞬,才反应过来,指着沈青骄,气急败坏道:“你……你粗俗,不知廉耻。” 她的身材平平,一直都是她的痛处,但身材是与生俱来的,又不能改变,她也很无奈。 不过她的容貌并不算差,甚至可以算得上出挑。 当然这是没有见过沈青骄之前。 自从见了沈青骄之后,她唯一能在她面前找到优越感的,就只有自己出身和才华。 但她如何也想不到,沈青骄会当着谢宴礼的面,直接指出她的短板。 她顿时委屈地嘴巴一瘪,眨眼间,眼梢就挂上晶莹欲滴的泪珠,一副楚楚可怜,惹人怜爱的模样。 只可惜,她的委屈,只有何冰云看到。 谢宴礼此刻,连眼梢都没给她一个,又怎么可能会来怜香惜玉? 最后,孟郦也就只能泪眼涟涟地看着自己母亲,希望自己母亲能帮自己在谢宴礼这里挽救下形象。 只是何冰云欲开口之时,就被孟怀书用眼神制止了。 而后孟怀书对着谢宴礼点头哈腰,“大都督您大人有大量,小女不懂事,下官让她给您赔罪,你莫与她计较。” 说着,转头示意孟郦,“郦儿,快点和大都督赔罪,大都督宽宏大量,定然不会与你计较的。” 哪知谢宴礼却是幽幽开口,“孟大人好似很喜欢替人做主啊,不如,本督同陛下提议,这大都督的位置也让给你坐?” 第53章 本督也不是那种爱计较的人 “下官不敢,大都督言重了。”孟怀书被他这句吓得冷汗涔涔。 谢宴礼在朝中的人品作风如何,他清楚得很。 惹他不快,被他盯上,那就是找死。 他慌忙将孟郦拉了过来,逼迫她跪下,“孽障,快跪下,你今日冲撞了大都督,快给大都督跪下赔礼道歉。” 孟郦哪里情愿,她是心悦谢宴礼,怎么伏地跪拜他?何况他旁边还坐着那个死女人,她跪下了,不就也跪了那个女人? “不要,我不跪。” “由不得你。”说着孟怀书也顾不上会不会弄痛她,按住她的肩膀就将人往地上按。 只是孟郦是个倔性子,加上这些年来,孟怀书和何冰云其实都是宠着她长大的,何时孟怀书这般对待过自己? 顿时觉得委屈不已,更是曲直了双腿,不论孟怀书怎么按她,她就是不跪。 最后还是徐婉竹看不过去,上前冷声说道:“孟大人有这闲工夫,不如带着你的好闺女回房好好教导一番,在这做什么戏?” 谢宴礼也难得附和道:“对啊,孟大人,你这么搞,弄得本督好像个奸佞一般,强迫人这种事,本督不爱做,你也莫在本督面前做戏,若是你没办法教令嫒,本督可上奏圣上,让陛下派个教习嬷嬷给你。” 孟怀书一听要上奏圣上,顿时脸唰地一下白了,腿也软了。 他爬到这个位置上,付出了多少心血?若是谢宴礼将这事上禀给圣上,虽不至于会影响他现官位,但以后想要升迁,估计很难了。 他怎么可能甘心只到户部侍郎这个位置? 而且让陛下派教习嬷嬷来教自己女儿,那不是昭告全天下,他孟怀书连女儿都教不好。 以后还有谁敢要他这个女儿? 还有他儿,如今还在参军,还未功成名就,还未娶妻生子,怎能因为一人,让全家都受了累。 他慌忙跪倒在地,何冰云见状,也忙拉着孟郦跪下。 沈青骄也不好再坐着,有些不情不愿地起身,也在一旁跪下。 孟怀书这才战战兢兢开口求道:“大都督言重了,这等小事怎能惊扰圣上,是下官教养之过,以后下官定当严加管教,还望大都督……看在春娇的面子上网开一面。” 孟怀书不得不将沈青骄拉出来,想着两人现在正是浓情蜜意的时候,谢宴礼看在她的面子上,也不会过多计较。 说着孟怀书还看向沈青骄。 沈青骄就跪在他身边,见孟怀书看向自己,有些不情愿地朝谢宴礼开口,“还望大都督开恩。” 谢宴礼睨着沈青骄,终是起身,走到她面前,朝她伸出手。 沈青骄盯着递到自己面前的手,犹豫了一瞬,终是将手放在他手心。 谢宴礼捏住她的手,将人拉起来。 而后搂住她的腰肢,低头附在她耳边低语道:“想要我放过你们一家,很简单,拿你的手镯来换,不然,本督现在便可进宫面见陛下。” 沈青骄本就不愿陪这一家子疯,一个孟郦发癫不够,孟怀书并没有及时让人将其拖出去,只是假模假样地责令其回房,他心里打的什么主意,不用明说,她也能看得懂。 想必在他心里,若是谢宴礼同时看上他两个女儿,他也会屁颠屁颠将人送给谢宴礼吧? 既如此,她为何要用自己来和谢宴礼讲条件? 反正她也是要收拾孟家一家的,若是圣上能出手,那她也乐得轻松。 她微勾唇角,也低声回道:“那大都督去吧,反正我和这一家子也没什么感情,索性就让圣上都处置了吧。” 谢宴礼眉眼微挑,微微拉开了一点两人的距离,而后饶有兴致地看着她。 良久后,他才噙着笑,再度低声回道:“看来娇娇对孟家的怨恨不浅呀,既如此……” 谢宴礼拖着尾音,终是没有将后面的话继续说下去,而是站直身子,放开了她。 而后对孟怀书道:“娇娇心善,本督就看在娇娇的份上,今日之事就此揭过吧,本督也不是那种爱计较的人。” 说完,还不忘看着沈青骄。 沈青骄唇边也噙着笑,心里暗暗吐槽,不爱计较,恐怕整个盛京城,就没有你大都督这么锱铢必较的人了吧? 说这种话,也不怕闪着舌头。 然对于谢宴礼的决定,她也早已料到了。 这厮就爱和自己作对。 孟怀书则如蒙大赦,高兴不已,“谢大都督不计较之恩,下官日后定当好好管教这逆女。” 谢宴礼不耐再与他周旋,拉住沈青骄的手腕,走到徐婉竹面前。 “小姨,回家。” 徐婉竹也不想继续待下去,这一家子的德行,她看得够够的了。 当然,主要还是谢宴礼拉着沈青骄的手,这意思是要将人带回去,她自然是乐意不已。 走之前,徐婉竹还不忘将两人的婚期告知孟怀书。 孟怀书点头哈腰应下,还承诺届时定会好好操办,让沈青骄风光大嫁。 徐婉竹并不在乎他大不大办,反正他们是要风光迎娶。 待几人出了宴会厅后,孟怀书才在下人的搀扶之下,从地上起来。 他缓了好一会儿,直到膝盖上的疼痛减缓了一点,才看向孟郦。 此刻的孟郦,也已经从地上站起来了,但眼睛一直都盯着谢宴礼离开的方向,眼眸里还盈着要滴未滴的泪水,且还充满怨恨和不甘。 孟怀书一想到自己差点就被这个女儿毁了前途,怒火再也压不住,上前就往孟郦脸上扇了一巴掌。 大家都未料到孟怀书会打孟郦,包括下人在内,都缩了缩脖子,吓得浑身发抖。 何冰云更是,瞪大着双眼,不可置信地看着孟怀书。 孟郦则是被打得懵了一瞬,直到脸颊处传来火辣辣的痛,她才反应过来,不敢相信地看着孟怀书,同时眼中的泪水也哗啦啦地往下掉。 孟怀书面容扭曲,怒极喝道:“还看看看,你有什么脸看?你可知你差点就害了我整个孟家?” 一旁的何冰云终于忍不住,扑上去就要厮打孟怀书。 “你个杀千刀,她是你女儿,你竟然打她,孟怀书,你忘恩负义,我跟你拼了。” 孟怀书以往都是君子作风,对儿女即便再严厉也不会动手。 对何冰云更加不会,两夫妻即便闹别扭,也就不理会对方而已。 而他今天竟然打了孟郦,平时何冰云是最疼这个小女儿,现下哪里还能罢休? 但孟怀书到底是男人,不一会儿,他就已经将何冰云推倒在地,骂了一声‘慈母多败儿’,便甩袖而去。 第54章 一个姿势睡了二十几年 何冰云伏在地上痛哭,直到孟郦哭着上前扶她,她才慢慢收了眼泪。 两人分别回到各自的房后,何冰云便开始打砸房里的东西。 容嬷嬷在一旁劝,但效果甚微。 一直到何冰云砸够了,容嬷嬷才上前宽慰:“夫人,您消消气,小心伤着身子。” 然容嬷嬷的声音响起,何冰云便一脸恶狠狠地看向她,“让你办的事,办得怎么样了?现在都未找到人吗?” “找到了找到了,夫人莫要再气了,已经在回京的路上,相信过不了几日,人就到盛京了。” 何冰云脸色这才稍稍好些,走到床边坐下。 容嬷嬷忙招呼人进来收拾,而她则是走到她身旁,抬手放在她额角处替她轻轻地揉了起来。 “夫人当年生姑娘的时候便伤了身子,大夫说过不宜大动肝火,身子受不住,你今日这般发脾气,这头疾恐怕又要折腾几日了。” 何冰云闭着眼睛,享受着容嬷嬷的服侍,但她眉心却不曾舒展。 此刻头疼不说,其中的气火也还未完全消散。 “孟怀书那个瘪犊子,现在用不着我何家了,就开始这般对待我娘俩,你说我能不气吗?” “夫人还是小点声,这话给人听了去,恐怕大人又要生气了。” “我还怕他生气?你没看到他今天那狠劲儿,郦儿脸上的巴掌印只怕几天都不得消。”说着,眉心处的褶皱又深了几分。 同时还不忘吩咐,“你吩咐好她那边的下人,好生服侍,这几日都要给她用冰块敷敷。” “夫人放心,老奴已经交代好了,姑娘那边的下人都是有眼力见的。” “有眼力见?”何冰云哼了一声,“要有眼力见,今日也不会由着郦儿跑出来胡闹。” 今日谢宴礼突然到访,她就担心孟郦会不理智,所以,还特地让下人不要告知她。 可千防万防,还是防不住。 但让她万万想不到的是孟怀书,他竟能下狠手打自己的女儿。 现在想到当时的情景,她心口都忍不住发疼。 而这一切都归结于那个孟春娇,自从她回来了,孟府就不得安宁了,孟怀书也彻底变了。 何冰云睁开眼眸,眼底藏着狠戾。 “孟春娇,你莫要给我抓着你的把柄,不然,我弄死你。” 此刻,何冰云对沈青骄的恨,已经不单单来自于孟春娇的母亲,还有她回来之后发生的种种,她都归结给沈青骄。 而这边,孟怀书离开宴会厅之后,回到书房里坐了好久,但心中的郁闷久久不得疏解。 直到他的贴身管事将一盒栗子糕端过来,他吃了一块,心中郁结才纾解了一点。 “阿福,这栗子糕可是秋水斋的?” “是的,老爷,这栗子糕是秋水斋送到柳南巷那边的,昨日的老奴让人都送到雨竹轩,今日老奴见送来不少,便自作主张,分成了两份,一份送去雨竹轩,一份留给老爷您。” 孟怀书又捏了一块,但没有立即放到嘴边,而是看着它,陷入了回忆之中。 好一会儿后,他放下栗子糕,起身,朝门外走去。 阿福忙跟上。 两人出了孟府,坐上马车,便去了柳南巷。 当再次推开那道门,当年的那些记忆便疯狂涌入了脑海里。 孟怀书走进去,用手抚着里面的每一件物什,感慨良多。 “阿福,若是当年我勇敢些,将春娇她娘八抬大轿娶进门,如今的光景是不是就不一样了?” 虽然娶了何冰云,他仕途确实一路平坦,但感情上,他的心一直都是很孤寂的。 何冰云不是不好,但她人太过于守规矩,刻板,很多时候都是很无趣。 特别是在房事上,都是循规蹈矩,一个姿势睡了二十几年。 哪像孟春娇她娘亲,不管他想要怎样,都愿意配合他,愿意和他一起去探索。 此刻站在这个无比熟悉的地方,那些记忆更是不断侵蚀着他。 越是回忆,就越觉得,何冰云和孟春娇她娘根本就无法比拟。 当天晚上,他便在此处住下了。 第二日,正好是他的休沐日,他睡到了巳时才悠悠转醒。 阿福已经吩咐下人准备好了吃食,他醒来之后,梳洗了一番,便让下人在院子置了一张桌子,将吃食都放在桌子,自己则是坐在院子进食。 以往,他和春娇她娘亲便是如此。 就在他刚吃了一会儿之时,院子的大门被敲响。 阿福去开门,见站在门口的人竟然是白荷,不由一愣。 “白老板,怎地是您亲自来送?” 未等白荷开口,坐在院子里的孟怀书便开口问道:“阿福,何人?” 阿福忙侧身,让孟怀书看到门口的人,“老爷,是秋水斋的白老板。” 孟怀书朝这边看了过来,待和白荷的眼眸对上之时,他愣了一下。 还是白荷先开口,“孟郎,是我,我来送栗子糕的。” 说着,将手上提着的食盒提高,朝他扬起一个灿烂的笑。 这座房子坐西朝东,此刻朝阳正好照在门口处,白荷逆光而站,日光追在她身后,为她镀上一层柔软的金光。 这一刻,孟怀书仿若看到了仙子下凡来,心不由地狠狠漏了一拍。 他目光灼灼,完全忘了反应。 还是阿福将白荷请了进来,走到了他面前,白荷再度开口,他才回过神来。 “没想到孟郎今日会在家。”白荷依旧是言笑晏晏,一双眸子笑起来,弯成一道月儿。 昨天也是她亲自来送,她本就想勾引孟怀书,自然是得亲力亲为,虽然并不知道,他是否会来这,但她相信,他既然给她这里的住址,她终会在这再见到他的。 她以为,可能得花不少时间,却没想到这么快。 孟怀书放下筷子,起身,示意她坐。 “白老板,怎地亲自来送?这等差事让店里的伙计送便是。” “孟郎是我的救命恩人,又不要我报答,这等小事,我若是还假手于人,那就太没诚意了。” 说着,白荷将放在桌子上的食盒打开了来,将里面的栗子糕端出来一盘。 “孟郎,栗子糕刚出炉没多久,你快趁热尝尝。” 第55章 心神荡漾 白荷边说着,还顺手捏起一块,递到孟怀书的嘴边。 孟怀书一怔,垂眸看着递到自己唇边的栗子糕,犹豫了一瞬,终是微微张嘴,就着白荷的手,轻咬了一口。 白荷见他并没有抗拒自己的投喂,顿时脸上爬上一抹红晕,有些羞涩地垂下眼眸。 佳人在前,杏脸柳眉,目剪秋水,唇夺夏樱,艳丽惊人。 这一刻,周围万物都失了颜色。 孟怀书眼中只剩眼前俏佳人。 而白荷再度抬眸看向他的时候,两人视线便撞在了一起,一股莫名的情愫在两人间流转。 孟怀书是就着白荷的手,将整块栗子糕吃完的。 而在吃最后一口时,她的指尖还不小心触碰到他的唇。 白荷如被雷击一般,慌张将手缩回。 而后两人都垂眸,久久没有说话,但心里却都是千回百转。 特别是孟怀书,年轻时的那股冲动的燥热感布满周身,让他的心砰砰直跳,不得停歇。 然白荷深谙男女之间的那些破事,她知晓,孟怀书心动了。 这个时候,不能再进了,得退。 所以她有些慌张地起身,朝孟怀书福了福身子,“孟郎,栗子糕已送到,我……我该是时候回去了。” 孟怀书听她要走了,心头处忽地涌上一股失落。 但自己又找不到任何理由挽留,也只好起身,“那白老板……慢走。” “嗯。”白荷轻轻应了一声,转身朝门外走去。 孟怀书控制不住自己的脚,也跟了上去,将她送到了门口,才停下脚步,而后看着她上了马车。 车夫‘驾’了一声,马儿便踏着哒哒的声音,走了起来。 就在孟怀书看着马车恋恋不舍之时,车窗帘被掀开,白荷那张娇艳的脸儿再度出现在孟怀书的视线里。 “孟郎,下次你莫要再叫我白老板了,叫我小荷吧。” 白荷说完,垂眸莞尔一笑,而后快速放下车帘,人也重新钻回了车里。 孟怀书愣愣地看着马车走远了,才垂眸弯唇笑了。 往回走的时候,嘴里还低喃了一声‘小荷’。 一旁的阿福看着自家主子的模样,心里了然。 他跟在孟怀书身边几十年了,除了当年的念雪夫人,也就是孟春娇的娘亲之外,他从未在孟怀书脸上看到过此般神情。 孟怀书重新在饭桌前坐下,唇边却一直含着笑。 好一会儿,才对阿福说道:“阿福,你觉得这白荷姑娘如何?” “白老板长得漂亮,还懂经营之道,是个不错的女子,老爷是不是想……” 孟怀书不语,但唇边未褪去的笑,已然泄露了他的心思。 不过片刻后,他又接着道:“阿福,若是我和这白荷姑娘……你会不会觉得我对不起夫人?” “自然不会。”阿福答得很快,“老爷对夫人专情几十年了,这盛京城怕无人不晓,但男人三妻四妾,本就人之常情,老爷遵循夫人的意愿这么多年,即便现在有些个人的想法,也属正常。” “是啊,我这些年,事事听她的,事事以她的意愿为主,我都快忘了,男人本就该三妻四妾。” 说着,孟怀书抬眸看着阿福,“阿福,你是不是也纳了妾?纳了几房?” 阿福老脸一红,有些不好意思开口,“老奴纳了三房妾室。” “三房。”孟怀书微微叹气,“连你都有三房妾室,我却……唉……” “老爷,若是您想,老奴可去问问那白老板的意思,若是她愿意,老奴为你张罗。” 孟怀书却摆手,“别,别吓着人家姑娘。” 说着,脑海里再度浮现刚才白荷言笑晏晏的模样,心神荡漾不已。 他这把年纪了,经不起什么折腾,他也没想像阿福那般,纳几房妻妾,他一个便足矣。 既如此,便不能心急,须得慢慢图之,让其心甘情愿跟着他。 自这天之后,孟怀书每日下值都会到这宅子来一趟。 但运气并不好,自那天之后,他就没有再碰到过白荷。 原因则是白荷几乎都是早上来送栗子糕,而他下值后,最早也到了午时,两人又怎么可能会碰得到? 阿福也提醒过他了,但他固执,觉得若是有缘分,定会相遇。 可接连几日都落空,他终是坐不住。 在某一天,傍晚才下值的他,直接去了秋水斋。 白荷见到他的时候,很意外。 但意外过后,便扬起了灿烂的笑。 也正是这笑,再度将孟怀书的魂勾走了。 白荷特地给他在二楼安排了一个包厢,让店小厮给他上了栗子糕之后,她便在店里忙了好一会儿,才上去招待孟怀书。 而白荷一进来,阿福就很识趣地退出包厢,关上门,守在外面。 白荷走到他旁边坐下之后,才笑盈盈地问道:“孟郎怎地今日有空过来?” “正好路过,就进来看看。” 孟怀书哪里好意思说,他是太久没见她,想念得紧,才来的。 “我这几日去给孟郎送栗子糕,都没能看到孟郎,我还以为,孟郎很忙,以后都看不到您了。” “怎么会?我就白日比较忙,不常在家。” “哦,那我下次,若是晚些时间,嗯,酉时过后再送,是不是就可以看到孟郎了?” 孟怀书看着她歪着头,弯着唇一脸期待看着她,心顿时软得一塌糊涂。 “嗯,酉时之后,我基本没什么事了,就在家。” “好,我记住了。” 两人又天南地北地聊了好些时候,其实大部分时间都是孟怀书在讲,而白荷歪着脑袋不厌其烦地听着。 当然这也是白荷撩男人的一些计策。 像孟怀书这样的男人,需要的是倾听他,崇拜他的女人,那她白荷就做这样的女人。 果然,孟怀书离开的时候意犹未尽,恋恋不舍。 第二日,不到酉时就在柳南巷的那个宅子里等着了。 白荷果然就在酉时左右,送来了栗子糕。 两人又坐在院子里聊到了半夜,白荷才离开。 接连的几日,都是如此。 两人也越来越熟悉,举止也越来越亲密。 就在一个月圆之夜,两人坐在院子里晒着月光,不知不觉,两人就抱在了一起,忘情地亲吻了起来。 孟怀书在白荷这里彻底找回了年轻时的感觉,食髓知味。 第56章 蜻蜓点水?还是狼吞虎咽? 沈青骄那日被谢宴礼从孟家宴会厅拉出来之后,她便已觉察,谢宴礼这是要将她带回都督府。 而他的目的很简单,那便是她的镯子。 沈青骄自然是不愿回去和他继续玩那种八百个心眼子的拉扯,何况这人最近有些反常,谁知道他会不会再逮着她来啃? 虽然,啃起来还不错。 但那玩意啃多了,容易迷失心智。 最后,她用她的撒娇功夫,成功将徐婉竹拉到了她这边,然后由徐婉竹下令让她呆在孟家。 接下来的日子倒是过得平静,许是谢宴礼的羞辱,又或许是孟怀书的责令,让孟郦消停了,再也没有来过雨竹轩找她的麻烦。 她悠哉悠哉过了几天好日子之后,一天,孟怀书身边的阿福突然又往她院子里送来了栗子糕。 这栗子糕之前送过一次,好像是她和孟怀书去秋水斋回来的第二日,之后便没有再送了。 她也没有在意,毕竟那东西,她也不是特别喜欢吃。 但今日又突然送来,沈青骄忽然就想到了什么。 马上便吩咐如梅将栗子糕全部拿到她的寝室,而后她将如梅打发去做别的事,关上房门,才从食盒里将栗子糕拿出来。 她先是在食盒上检查了一遍,并未发现有什么异样,才一个一个栗子糕掰开来。 果然,在其中一个栗子糕里掰出了一张小纸条。 沈青骄唇边溢出一抹笑,将那小纸条展开,果然不出她所料,是白荷送过来的。 而纸上的内容正是白荷已然攻略下孟怀书的消息。 沈青骄笑意加深,低喃道:“速度挺快的嘛,不愧是从百花楼出来的,果然有点东西。” 她将纸条烧毁,才拿起栗子糕吃了起来。 当天晚上,再度身着夜行衣,去了百花楼。 她本该在刺杀周贺然的第二日就该去找觅嫣了,但谢宴礼对她起疑,她也只得乖乖几天,不然,谁知他会不会暗中派人监视她? 但现在,距离周贺然被杀,已然过去了好几天,她也未发现她周围有监视她的痕迹,这才敢大着胆子,去找觅嫣。 见到觅嫣的那一刻,她先是给了她一个大大的熊抱,才高兴道:“我的觅姐姐,你真是我的宝。” 觅嫣抖落一身的鸡皮疙瘩,才嗔道:“正经点,我受不了。” “你给我找的那个白荷,也是个宝,这才多少天的功夫,就已经将人给我拿下了,不愧是你百花楼出来的,厉害!”沈青骄由衷给觅嫣竖起了大拇指。 不像她的谢宴礼……啊!呸!什么她的,晦气。 是谢宴礼那狗,不是一般地难啃。 一想到攻略谢宴礼可能还需要不短时间,她脑壳又嗡嗡作疼,特别是他最近总是记挂着她的镯子,难缠得很。 若是那天他来孟家,徐婉竹没来,估计她又难逃一劫了。 觅嫣看着她脸上的神情变化多端,一会儿喜颜笑开,一会儿又愁眉不展,调侃道:“欲求不满啊?这个苦瓜样?” 沈青骄嗔了她一眼,“本姑娘我还是个雏儿,哪来的欲?哪来的不满?” 觅嫣柳眉微挑,“你竟然还没吃到啊?” 沈青骄被她看得老脸一红,“什么吃没吃到,说得我多饥渴一样。” “你那晚不是吃了那药吗?你没有得逞?生生挨过那药效吗?” 不说这个还好,一说这个,沈青骄就气。 谢宴礼就是一个坐怀不乱的柳下惠,用这招对付他,简直就是让她自己白受罪。 想到那晚,她几乎都要脱光了,他也都摸到了她,可即便是那样,他都生生地忍住了。 其实现在想想,谢宴礼那厮到底行不行,还是个未知数。 她没忍住,拉着觅嫣在床边坐下,才小声问道:“觅嫣,你见过的男人多,你跟我说说,你都差不多脱光扑倒在男人的身上了,他竟然推开你,落荒而逃,你说,这种情况,是不是……不行?” 觅嫣掩唇笑了起来,“你说的这个人,不会就是谢宴礼吧?” 沈青骄叹了一声,在她的床上躺下,一脸愁容,“不然还能有谁。” 觅嫣掩唇笑了好一会儿,才收住笑,安慰道:“你说的这种情况,确实是有可能,但我有幸见过几次谢都督,看起来并不像那不举之相。” “不像?这都能看得出来吗?”沈青骄眯眼看向她,忽地来了兴致。 “多少还是能看出来一点的,但我也只是猜测,并不能说全准;一个男人不碰一个女人,除了自身不行之外,也有可能是对这个女人无感,并不想和她发生亲密关系;还有一个可能,他也许单纯就是自制力比较强,你同我说说,你和他认识这么久,他对你态度如何?有没有很排斥你的接触?” 沈青骄马上便想到了他们之间的那个深吻。 是他主动的,且将她吻得差点窒息,应是不排斥她的接触吧。 “他对我态度不怎么样?但似乎并不排斥我的接触。” “那你得说说,你说的接触是什么程度的接触?” “亲吻,算什么程度?” 觅嫣眼眸一亮,“什么样的吻?蜻蜓点水,还是狼吞虎咽?” 沈青骄被觅嫣这形容弄得忍俊不禁,“什么叫狼吞虎咽?这什么形容?” “你别管,你就说哪种?” “那,应该算是……狼吞虎咽吧。”说完,沈青骄脸上还闪过一抹不自在。 觅嫣看着她的反应,又是噗嗤一笑。 “不是都给你看过那书了?怎地亲吻一下就害羞了?” “害羞?哈!怎么可能?我有什么好害羞的。” 觅嫣也不继续拆穿她,接着分析道:“按你所说,我觉得这谢都督,可能就单纯的自制力比较强,当然这也只是我的猜测,下次,他再亲吻你的时候,你记得趁机摸一把,一探究竟。” 觅嫣一脸的意味深长,似在说‘你懂的’。 到底是百花楼的,说起荤话来,简直没羞没臊。 只有沈青骄,老脸红了又红。 其实上次在马车上,她便想过一探究竟,只是当时被他阻止了。 之后便没有机会了。 再加上,她也曾想过,若是他真的不行,那就打感情牌,只要让他爱上她,其实肉体的关系有没有都无所谓。 只要他爱上她,信任她,她便能顺利进入他的地盘,届时想要找什么图没有?区区皇宫布防图,也就手拿把掐的事儿。 但现在听觅嫣这样一说,她忽地又生出了探寻的欲望。 像谢宴礼这样长得好看,身材又棒的男人,估计以后也难遇到了,若是能和他享受下鱼水之欢,好像也是一件乐事。 第57章 那些关于美的词形容他,太肤浅了 觅嫣看着她若有所思的模样,唇边笑意加深,而后调侃道:“是不是心猿意马了?想马上去见人家?” “去你的!别拿我开涮。” 沈青骄嗔了她一下,才继续说道:“我今晚来,是有正经事的,你给我的任务……” “我知晓,完成得很漂亮,酬劳已经准备好了。” 说着,觅嫣起身,走到她专门放钱财珠宝的柜子前,用钥匙打开门上的锁,拿出一个沉甸甸的箱子。 待沈青骄接过那箱子之时,眼眸不由地一亮。 顺手掂了掂,笑道:“似乎不少。” “嗯,不少,你这次任务完成得不错,局里额外又给了奖励。” 沈青骄秀眉微微一扬,心情变得更加好了。 “那得谢谢觅姐姐的抬爱,若不是你,我还赚不到这些钱呢。” 说着,还不吝啬在觅嫣的脸上亲了一口,而后搂住她,心头处涌上和觅嫣在司密局的点点滴滴。 她和觅嫣,是在局里关系最好,从她进入司密局开始,觅嫣就像个大姐姐一般,总是照顾她。 以前训练的时候,觅嫣帮了她很多,可以说是,没有觅嫣,就没有现在的沈青骄。 第一次出任务的时候,也是觅嫣带着她。 也就是这些年,她能独当一面之后,觅嫣才慢慢地转到了幕后,开始落根联络点,在盛京的百花楼这里。 这次接近谢宴礼的任务,本来不是给她的。 觅嫣在百花楼待的时间不短,对于盛京的一些事也了如指掌,谢宴礼是什么人,她再清楚不过。 就是怕有危险,觅嫣故意压着这个任务,不给她知道。 不过最后还是让她知道,便求着觅嫣给她。 当时吸引她的,的的确确是因为谢宴礼的美貌,她从未见过一个男子,能长得那般好看,光是看着画像,就让人有种想要犯罪的欲望。 她当时想,长成这样的男子,身边女子必定不少,若是她出马,凭她的美貌,定能击败那些女子,得到他的青睐。 这也就是她制定美人计接近他的原因。 本来这个任务就是直接从谢宴礼这里拿到皇宫布防图,局里并没有给出什么方案,只给了半年的时间。 因为局里明白,谢宴礼是个难啃的主,半年时间,并不算长。 反之,若是能在半年内完成任务,不但酬劳丰厚,在司密局的地位也会水涨船高。 兴许她做完这一单,就能如觅嫣一般,无需再到处去执行任务了。 最后她接了这个任务,也得到了更多谢宴礼的资料,才知道,这人,并非如他外貌那般,是个流连花丛的主,反之,他身边一个女人都没有。 这不但没有让沈青骄打退堂鼓,反之,越发勾起了她的兴趣。 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美男子,有这么好的条件,还如此洁身自好? 在真正见到谢宴礼的时候,她发现他比画像上有过之而无不及,她没有办法用任何词来形容他,当时只恨自己肚子里的墨水实在太少,又觉得,那些关于美的词形容他,太肤浅了。 彼时,她才觉得这个任务是真值,即便失身于他,她都觉得不亏。 当然,和他接触得越来越多了,也并不会对他的美貌感到疲乏,反而每一次,都会有不一样的感觉。 这也是,谢宴礼亲她的时候,她会落荒而逃的原因。 那人有的时候,真的很妖孽,就像那会摄人精魄的精怪一般。 被沈青骄抱着好一会儿后,觅嫣才拍了拍她的手,“好了,别撒娇了,钱拿了就赶紧回去。” “你赶我!”沈青骄撅起嘴巴,假意不悦道。 “嗯,赶你,再不走,小心你的大都督发现了你的行踪,届时别说完成任务,可能还吃不了兜着走呢。” “不怕,他没派人盯我。” 觅嫣垂眸笑着看她,“那这么说,是不是离攻略大都督的日子不远了。” “那当然!”沈青骄理直气壮回道。 不过只有她自己心里明白,这还是个未知数,谢宴礼那家伙,有些让人琢磨不透,她还未完全掌握他的性子。 “不管如何,这次的任务不同以往,谢宴礼是什么样的人,你已经和他接触过了,恐怕比我清楚,你只需记得,守住本心,任务为重。” “放心,我什么样的人,你还不了解,谢宴礼确实是有几分姿色,但我还不至于会被他迷得失了心智。” “嗯,你明白就好,不早了,赶紧回去吧。” 沈青骄这次也没有再赖,放开抱着她的手,随后打开那个木箱子,从里面拿出了一部分金子递给觅嫣。 “你给一个白荷,剩下的你收着。” 觅嫣却只接了一个,“白荷的,我可以替你转交,但我不要,我又不缺钱。” “你不缺是你不缺,我给的是我给的,拿好,别跟我来那一套拉扯的客套活。” 说着,将手上捧着的金子一股脑塞到觅嫣的怀里,才抱着木箱子起身,快步走到窗子前! 但她刚爬上窗子,就被觅嫣快步过来拉住了。 “还有一件事,孟家的那个女人,最近派人在查孟春娇,我已经给你打点好了,你无需担心。” 沈青骄倾身过来,又在她脸上啄了一口,“真是我的好姐姐,谢谢啦。” 说完,一个纵身,就消失在夜色里。 觅嫣看着怀里的金子,无奈地笑了,但也只好重新拿来一个箱子,将金子全部装进去,而后写了一个纸条放在了里面。 沈青骄这次顺利回到孟府,第二日,何冰云派人来传唤她。 她想起了觅嫣的话,也猜到了大概是什么事了。 她并不着急过去,而是让如梅梳妆,换衣,而后又在院子里浇浇花,磨蹭了好一会儿,才慢悠悠地往前厅而去。 何冰云见到她的时候,脸色并不悦,下巴还扬得高高的,眼神则是以一种蔑视的姿态看着她。 沈青骄也不甘示弱,微微扬起下巴,唇角微微一扯,而后用一种冷漠的眼神,睨着她。 何冰云虽坐在主位处,沈青骄只是站着,但沈青骄身上的那股傲慢,骄纵的气势十分强势,何冰云根本压不住。 她顿时大怒,便大声朝其喝道:“你到底是何人?为何要冒充我孟家之女?你胆子好大!” 第58章 桃花婶子 “孟夫人今日莫不是吃醉了酒?我是谁,都认不出来了。” 何冰云嗤笑一声,“你也别装了,今天我找你来,不是听你狡辩的,容妈,把人带上来吧。” 容嬷嬷应了一声,转身出去,很快就带了一个四五十岁的妇人进来。 那妇人一副胆怯的模样,一直都低着头,紧紧地跟在容嬷嬷的身后。 待走到何冰云面前,容嬷嬷才示意她见礼。 那妇人才战战兢兢地跪下,“见过夫人。” 容嬷嬷拉了一下她,她才起身,但始终是双手插在袖中,低着头。 “抬起头,我们夫人要问你话,你老实说来,不可有任何隐瞒,否则……” 那妇人忙点头,才慢慢将头抬起,看了一眼主位的何冰云之后,又有些害怕地垂下眼眸,不敢直视。 何冰云看着那妇人,一脸鄙夷。 终究是乡下来的,上不得台面。 但她唇边很快就勾出一抹笑。 虽说这妇人,很不讨人喜欢,但,这样的才该是乡下人的模样。 反之,旁边的这个孟春娇,一点乡下人的姿态都没,就连刚刚来到孟家之时,都没有一点乡下人的气质,还说她不是冒充的? 何冰云心里越发得意,开口询问那妇人的声音都拔高了几度,“你说说你是打哪里来的?” 那妇人藏在袖子里的手攥了攥,才抖着声线道:“我是从云河村来的。” “那你看看,你身边的人,你可认识?”何冰云指着她右手边的沈青骄。 沈青骄从始至终都是一副看戏的表情,并未有任何紧张的神态。 然何冰云见她如此神态,唇角勾出一个讥讽的弧度,心里在想着,看她还能装到几时。 那妇人小心翼翼转头,有些怯懦地看向沈青骄。 但看了一会儿,她眼睛忽地一亮,因为紧张而紧紧抿着的唇也弯出一个弧度。 “阿娇?可是你?” 沈青骄转眸看向身旁的人,竟没想到会是熟面孔。 这个妇人从进来到现在,沈青骄都未曾转头看过她。 她知晓,能被何冰云请来这里的人,必定就是觅嫣安排好的人。 只是没想到,会是她认识的人。 “桃花婶子?您怎么来了?”沈青骄有些激动地转身握住她的手。 这个桃花婶子,曾经在沈青骄执行任务受伤之时救过她。 后来每一年,沈青骄都会在过年之时给她送一些粮食和银两,时间久了,双方都默认对方是家人,只是桃花婶子这人极有分寸,从来都不会询问沈青骄的身份,更不会问她做什么的。 这也正是沈青骄一直和她保持着联系的关系。 当然,沈青骄也有私心,每年送东西过去的时候,都能短暂地在那里得到一点来自于家的温暖。 她没想到,觅嫣会把她找来。 两人见到对方,都很激动。 沈青骄竟都忍不住红了眼眶。 距离上次见面,已然过去了有大半年了。 “阿娇,这些日子,你在城里过得可好?可习惯?”这些话,其实都是觅嫣提前交代好的。 桃花婶子并不知道她们要做什么,但她知晓,沈青骄是个好姑娘,她肯定不会干什么伤天害理的事。 所以,觅嫣找到她的时候,跟她大致了说了一下沈青骄目前在孟家的情况,还教了一些话术给她。 桃花婶子是个聪明人,不该问的不问,该记的,也清楚地记了下来。 沈青骄自然也是知晓,桃花婶子是在配合她演戏,遂她点头,“婶子,我好着呢!您别操心。” 然坐在主位上的何冰云看着亲密无间的两人,黑着脸看向容嬷嬷。 可容嬷嬷亦一副不明所以的表情。 她派去找人的人,是拿了沈青骄的画像去的。 当时传回来的消息是,画像上的人,不是孟春娇。 怎地,来到了这,就变了? 她忙过去将桃花婶子从沈青骄那里拉了过来,质问道:“你这妇人,你不是说,画像上的人不是孟春娇吗?你现在又在演哪出?” 桃花婶子被容嬷嬷拉着踉跄了两步,有些不悦,但没有表现出来,而是依旧维持刚才那副怯懦的模样。 回道:“画像上的人确实不是阿娇,但眼前这是啊。” 容嬷嬷被她说得一头雾水,不由地看向何冰云。 何冰云此刻已经气炸了,脸黑得像包公。 她朝容嬷嬷吼道:“去将画像拿过来。” 容嬷嬷这才反应过来,忙出了宴客厅,朝何冰云的院子跑去。 约莫半刻钟,她才气喘吁吁地再次出现在宴客厅,手里也多了一卷画轴。 她快步走到何冰云面前,将画轴递给她。 何冰云接过之后,便快速抖开。 可这画像上的人,画的分明就是眼前的这个孟春娇,这个老妇怎地能睁眼说瞎话? 她一怒之下,将画像直接扔到桃花婶子的脚边,“你个瞎了眼的老妇,你给我好好看看,这画像上的人,分明就站在这里的这个女人,你竟敢说不是?你这不是睁眼说瞎话?” 桃花婶子蹲下身子,将画轴捡起来,而后展开。 沈青骄也顺势看向那画像。 画像上的人确实是她,画工也不错。 然,桃花婶子的话却让沈青骄都一愣,“我并没有说错啊,这画像上的人,并非阿娇。” “到此刻你竟还敢戏弄我?来人啊,将这老妇拖下去掌嘴。” 沈青骄一听何冰云要打桃花婶子,她怎么可能同意,她立马将桃花婶子拉到身后,冷声道:“我看谁敢!” 只是被沈青骄拉到身后护着的桃花婶子依旧在看那画像,同时也自言自语道:“这画像上的人,确实有几分阿娇的模样,但阿娇鼻子上是有一颗小痣,画像上的人并没有,所以我并没有说错,这画像并非阿娇的。” 然她的这句自言自语声音并不低,在座的所有人都听得到。 当然也包括何冰云。 只是她听到这句,胸口一窒,差点连老血都要呕出一口。 她将茶杯从矮几上扫落在地,怒声朝容嬷嬷吼道:“你看看,你找的什么人?是想气死我吗?” 本来以为找到了一个可以证明这个孟春娇并非真正的孟春娇,以为就此能抓住她的把柄,还不任由自己搓扁揉圆,却不想结果会是这样? 第59章 一个不怎么行的男人,是不会再去偷吃的 沈青骄没忍住笑出声来,“我说孟夫人,你若是这么不认可我,大可告诉父亲,让父亲赶我回乡下便可,何必如此大费周章,弄出这么些动静来。” 何冰云愤恨地看着沈青骄,但却是一句反驳的话语都说不出来,只有那胸口被气得不断起伏。 不过这还不是最气的,接下来沈青骄的话,更是让她心口直接呕上一口老血。 只见沈青骄眨巴着眼睛,一脸无辜地说道:“哦,我听说最近父亲很忙,已经好些时日都不曾回来过了,更别说去母亲房中找母亲了,母亲这耳旁风,怕是想吹都没地吹。” “你……你个贱蹄子,我撕了你的嘴。” 说着,从主位上起身,就想冲过来厮打沈青骄。 但因为太心急,站起来的时候又过于匆忙,并未注意到,她百褶裙的裙摆正被自己踩着,而她一抬脚想要走,就被绊倒了。 众人是眼睁睁看着她扑倒在地的,那模样,要多狼狈有多狼狈。 沈青骄实在没忍住,哈哈大笑了出来。 何冰云摔了个狗吃屎,疼得好一会儿都说不出话,直到容嬷嬷慌忙上来扶她起来,她才捂住胸口,指着沈青骄继续骂。 “你个贱人,我要杀了你,杀了你。” 沈青骄止了笑,“你有这闲工夫和我在这斗来斗去,还不如去看看你的夫君在做什么,傻子!” 说完,沈青骄就不理会她了,拉着桃花婶子的手,就往外走。 “你站住,你个贱蹄子,你什么意思?你父亲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我,你别走,你给我说清楚。” 何冰云边喊着,边朝沈青骄这边追了过去。 但她刚摔了一跤,脚程又如何能跟上沈青骄? 等她追出去,沈青骄的影子都不见了。 她只能扶着门框,捂着胸口,愤恨地看着沈青骄离开的方向。 好一会儿,她才气急败坏地转头朝容嬷嬷吼道:“容妈,那个贱蹄子刚才是什么意思?孟怀书那个瘪犊子,最近都在干嘛?” “夫人,阿福回来说,最近户部事情多,主君为了不耽搁时间,都宿在了官署里,之前老奴同夫人说过的。” 然不想何冰云却是一巴掌打在容嬷嬷脸上,继续吼道:“我要知道不是这些,什么官署里?恐怕都是掩人耳目的,那瘪犊子,恐怕是被哪个狐狸精勾了去,去查,立刻马上去给我查!” 容嬷嬷捂着已然肿了起来的脸,有些委屈,又无可奈何答道,“是,夫人,老奴马上就让人去查。” 何冰云这才抬手捂着额角,一脸痛苦状,“扶我回房。” 容嬷嬷不敢耽搁,忙抬手搀扶着她往春风阁而去。 待将人安置在床之后,容嬷嬷才急急吩咐平时办事的丫鬟派人去查孟怀书的行踪。 那丫鬟领命走了之后,容嬷嬷才再度抬手摸了摸脸上的巴掌印,眼眶不自觉红了。 她是看着何冰云长大的,之后何冰云出嫁,她又陪嫁过来,大半辈子的心思都放在何冰云身上。 以往,何冰云再生气,都不曾动手打过她,今日当着众人的面,动手打了她。 说不心寒是假的。 但到底是自己的主子,她也就难过了一下,就擦了擦眼泪,转身回到寝室。 何冰云头疾再度犯了,此刻疼得躺在床上怎么也睡不着。 听到脚步声,眼睛都不睁,便吩咐道:“容妈快过来给我按按,疼死我了。” 容嬷嬷到底是心疼何冰云的,虽然不是亲生的,但看着长大,已胜似亲生的了。 此刻见她喊疼,刚才的那股委屈顿时也烟消云散,忙上前,坐在床边,将手放在她太阳穴处,就开始给她按起来。 按的时候还不忘宽慰道:“夫人以后莫要再大动肝火了,不值当,最后还是损了自个儿的身子。” 却不想,何冰云眼角忽地落下了泪来。 她满腹委屈,“容妈,你说我上辈子是不是做了什么伤天害理的事,为何偏偏就遇到孟怀书这个瘪犊子?” 容嬷嬷不知该如何回答她。 何冰云又继续叨叨,“你说我是哪里做得不好吗?我嫁给他,勤勤恳恳地为这个家操持,给他生儿育女,他倒好,瞒着我在外养了外室,我好不容易给他打发了,他又将那贱人的女儿接回来,现在可能又在外面养了狐狸精。” 说着,何冰云哭得更加厉害了,“你说他到底要做什么?为何要如此对待我?” “夫人,还没实证的事,您还是别乱猜了,免得伤心神,指不定主君真的只是在官署。” “那那个贱蹄子为何说那种话?她不可能无缘无故同我那样说的,铁定是孟怀书做了什么对不起我的事。” “主君这些年,对夫人一心一意,大家都看在眼里的,主君未必就真的会辜负夫人的,您莫要多想。” 何冰云抽抽噎噎,终是睁开眼看着容嬷嬷:“真的吗?他真的不会那般对我。” 容嬷嬷被她看得一时间竟也不敢给她肯定的回答。 但何冰云目光恳切,她也就只好哄道:“老奴觉得主君不是那种人。” 何冰云这才松了一口气,“我也觉得,这么多年了,他都不曾生过异心,现在黄土都埋半截身子,他还有那精力吗?肯定是那贱蹄子见不得我好,故意挑拨离间,是的,肯定是这样。” 她安慰着自己,同时心底也在想。 自从生了孟郦之后,他们的房事就不频繁。 即便两人一直都是同床共枕,很多时候都基本是一月才一次,每次,孟怀书都是草草了事。 她还年轻时,会觉得不满足,也曾偷偷咨询过大夫,大夫也开过一些药方给她,她有偷偷给孟怀书服用过,但效果甚微。 所以她一直以为,在房事上,孟怀书是不怎么行的。 而一个不怎么行的男人,是不会再去偷吃的。 这也是这么多年来,除了孟春娇她娘之外,她都很放心孟怀书,从不会担心他会辜负自己。 但这一次,虽然心里也在不断说服自己,但她还是害怕了。 第60章 孟郎,她是谁啊? 何冰云浑浑噩噩睡着了,但这一觉睡得并不安稳,即便容嬷嬷在她睡着之后,给她点了安神香。 最后她还是被噩梦惊醒,惊叫着从床上坐起来,大口喘着粗气。 容嬷嬷一直都守在床边,见她惊醒,也吓了一跳。 “夫人,怎么了?可是梦魇了?” 何冰云缓了好一会儿,才颤抖着声音问道:“去查的人可有回来?” 容嬷嬷知晓她说的是去查孟怀书行踪的人,忙答道:“回了,夫人还在睡,老奴便让他在外面候着。” “让他进来。” “是,夫人,你莫着急,先喝口水缓和一下。” 说着,端来一杯水递到何冰云的嘴边。 何冰云就着她的手,快速将其喝干净。 容嬷嬷将杯子放好之后,才出去把候在外面的小厮叫了进来。 当然,容嬷嬷只是将那小厮领到外室,何冰云也在她出去的时候,就穿戴整齐,也来到了外间。 她坐在罗汉榻上,撑着额角,闭着眼睛,“说吧,主君这些日子都去了哪里?” 那小厮看了一眼容嬷嬷,才战战兢兢地回道:“主君最近这段时间,都歇在柳南巷的一处宅子里。” “柳南巷?”何冰云还闭着眼睛轻喃了一句,但片刻后,她忽地睁开双眸,目光狠厉地瞪着那小厮,“你说孟怀书最近都在哪里?” “在……在柳南巷的一处宅子”何冰云狠厉的目光和失控的声音让小厮抖了抖,其实他的话还未说完,他们主君不但歇在柳南巷,在那里进出还有一女子。 只是见何冰云脸色难看,他不敢再多说。 主要是他也不确定,那女子的身份是什么?到底是不是和他们主君有什么? “柳南巷,柳南巷……”何冰云又是念叨着这个名字,忽地抬手将榻上小几上的茶杯全部扫落在地。 “好你个孟怀书?人都死了,你还念着她,情愿歇在一个死人住过的地方,都不愿回家来?还满口谎话,孟怀书啊孟怀书!” 何冰云说着,从罗汉榻上站起身来,踉踉跄跄地往门外走去。 容嬷嬷见状,忙上前扶着她,“夫人这是要做什么?” “做什么?自然是去看看孟怀书,我倒是要看看,那里有什么东西那么值得他留恋,宁愿歇在那处都不回来?” “夫人,你头疾还未好,就不要去了,老奴差人去把主君叫回来吧。” “不用,我亲自去叫。”何冰云此刻无比固执,她就是要去看看那个地方,到底有什么魔力,人死了,还能勾的活人留恋不已。 容嬷嬷见劝不住何冰云,只好说道:“那夫人等老奴一会儿,老奴去拿件披风来,外面凉。” 何冰云点了点头,这倒是听了容嬷嬷的。 她站在春风阁主院的回廊处,看着院中以往一片盎然的花草树木,此刻皆枯黄落败,一片萧瑟。 她鼻头一酸,差点就落了泪。 这满院的萧瑟,何尝不是现在的她? 所以孟怀书,是嫌弃她了吗? 容嬷嬷拿了披风回到她身边,唤了她好几声,何冰云才回神。 “夫人莫要再伤心神了,见到主君后,您好好和他聊聊,夫妻之间,哪有什么仇怨。”容嬷嬷以为她又是为孟怀书伤身,遂劝道。 何冰云轻叹了一声,意外地没有歇斯底里了。 “走吧。”她轻声道。 容嬷嬷将披风给她披上,才转头吩咐刚才那个小厮,“马上去准备马车,带夫人去找主君。” 那小厮抬眸看了她们一眼,欲言又止,终是没有再说什么,领命快步出了春风阁,去外面准备马车了。 即便已经披着披风,也将披风上的帽子给戴上了,出门的那一刻,何冰云还是被风吹得头隐隐作痛。 她紧蹙着眉,忍着疼痛上了马车。 马车上倒是准备地齐全,软垫,盖毯,手炉皆有。 容嬷嬷一上来,就将盖毯盖在她膝盖上,又拿过手炉塞到她冰冷的手上,才安心地在旁边坐下。 马车走了约莫半个时辰,才停了下来。 而此刻天色也已经黑了下来,何冰云掀开车帘下来,看着面前的一处挂着一对灯笼的宅子。 宅子并不奢华,甚至可以说,很是寒碜。 但门口上挂着的那对红灯笼,还有从门缝处倾泄出来的点点灯火,何冰云莫名就觉得刺眼不已,甚至心里憋得慌。 容嬷嬷见她下了马车,却站在马车旁,紧蹙着柳眉,不再进一步,于是提醒道:“夫人,需要老奴去敲门吗?” 良久后,何冰云终于开口,“去吧。” 然当容嬷嬷走到门口敲门的时候,她忽地感觉寒从脚底生,这一刻,她突然害怕了。 但她并不知道自己害怕什么。 正想出声阻止容嬷嬷,门从里面被打开。 开门的人,是阿福。 阿福见到她们的时候,先是震惊,随即是惊慌。 一直看着这边何冰云并未错过阿福脸上的表情,那一刻,忽地有一种预感。 她快步走了过去,在阿福还未来得及说什么之时,就抬手将整个大门给推开了来。 而当她看到院子里的一幕时,震惊,不知所措,最后才是愤怒。 而愤怒支配着她,快步走到孟怀书的面前。 此刻的孟怀书,正和白荷坐在院中用着餐,但两人是紧挨着坐的。 一直到何冰云走到孟怀书面前,他脸上的笑都还未完全收敛。 直到何冰云愤怒地瞪着他,他的笑容才慢慢地收了起来,同时脸上出现了心虚。 这副心虚的表情,落在何冰云眼中无比地熟悉。 当年,她发现孟春娇她娘的存在时,他便是这样的表情。 但当时的他,很快便跪在她面前求她原谅,声泪俱下,最后求得她的原谅。 但今天,他脸上有了心虚的表情,但久久都未像以前一般,跪倒在她面前。 而孟怀书之所以露出那样的表情,完全是因为下意识,但他很快便意识到,自己为何要怕何冰云?难道不该是她怕他? 随即冷声道:“你来这做什么?” 他的话,让何冰云心口一窒,同时也意识到了,他已经不是以前的那个孟怀书了。 以前,他需要何家,可以低声下气求自己。 现在,他已经不需要何家了,何家也于他无用了,他又怎么可能会低声下气求自己。 何冰云看着他,忽地冷笑出声,那模样,癫狂不已。 坐在孟怀书身旁的白荷早就猜到了何冰云的身份,但她假装不知,放下碗筷揪着孟怀书的袖子。 而后害怕地说道:“孟郎,她是谁啊?” 第61章 厮打 孟怀书低眸看向白荷,见她那双潋滟的眸子里满是惊恐之色,忙抬手覆在她的手上,安慰道:“小荷不怕,先回屋去好吗?这里我来处理。” 何冰云何时见过孟怀书这般温柔的一面? 即便两人当年最浓情蜜意的时候,他都不曾这般对待过自己? 可现在,却对着别的女人,露出这柔情似水的一面。 她如何受得了?又如何忍得了? 她怒吼一声,抓起桌面上的一碟菜就朝两人砸去。 孟怀书反应及时,将白荷护在了怀里,整碟菜还有瓷碟全都砸在了孟怀书的身上。 孟怀书到底是一介文官,身子骨算不上很硬朗,加上年龄也摆在了那,那瓷碟砸在身上,还是让他闷哼了一声。 白荷先是被吓到,但听到孟怀书的闷哼声,立刻便紧张地从他怀里出来,操着哭腔询问,“孟郎,你怎么样?有没有受伤?” 白荷一声声孟郎叫得孟怀书心里舒畅,但却听得何冰云一阵阵恶心。 她嫁给孟怀书二三十年,她都不曾这般唤过孟怀书,凭什么这个妖精可以这般唤他? 妒忌让何冰云整张脸变得无比扭曲,眼睛变得猩红。 “狗男女,我撕了你们。” 她再也忍不住,过去就揪住孟怀书的衣裳,开始拳打脚踢。 孟怀书一开始并未还击,只是将白荷紧紧地护着,生怕疯了的何冰云会伤到她。 然何冰云又怎么受得了他此般对自己? 他越是想护白荷,她便越要去挠白荷。 混战之下,确实给她挠到了几下白荷,听着白荷叫喊的声音,她无比痛快。 但她没想到,在白荷叫了三声之后,孟怀书竟然还手了。 他先是一把掀开她的手,而后抬手就给了她一巴掌。 何冰云被他打得连连后退,最后还是一旁担心不已,但又不知该不该帮何冰云的容嬷嬷接住了她。 只是何冰云站稳了脚步后,双眸变得更红了。 她无法接受孟怀书将所有的温柔给了别的女人;无法接受,在她发难之时,他竟拼命护着别的女人;更无法接受,他竟为了别的女人,出手打了她。 这一刻,她早也顾不上其他,如发了疯的狗,推开搀扶着她的容嬷嬷,再次冲到孟怀书的面前,抬手就是一顿乱挠。 即便孟怀书早有准备,还是被何冰云在他脸上,还有脖子上挠了好几道血印子。 孟怀书终是怒了,将白荷护在身后,而后一把抓住何冰云作乱的手,将其狠狠一推。 何冰云这次被他推着直接跌倒在地,摔得浑身生疼。 她头疾本就未好,加上来之前做了一场噩梦,身子骨本就有点虚,此刻扑在地上缓了好一会儿,容嬷嬷来扶她,她都起不来。 最后只能趴在地上,一脸愤恨地瞪着孟怀书。 “孟怀书,你个狗男人,你对得起我?对得起我们何家吗?” 孟怀书却只是睨了她一眼,就去查看白荷的伤势。 白荷手臂上被何冰云挠了几条道,不过并未破皮,只是留下一道道红痕而已。 但白荷皮肤白皙,加上她皮肤保养的十分娇嫩,即便只是几道红痕,落在她白皙的皮肤上都是触目惊心的。 孟怀书心疼不已,抚摸着,还不停地问着,“是不是很痛?让你受罪了,是我的错。” 白荷眼眸里还盈着泪珠,那模样十分惹人怜爱。 但她并未只是展示自己的可怜,而是泪眼涟涟地看着孟怀书,抬手轻触着他脸上还有脖子上的印子,心疼道:“孟郎,你也受伤了,你疼不疼?” 孟怀书一直都在关心她的伤势,并未将注意力集中在自己身上,此刻被她这么一说,才再度觉得脸上和脖子上火辣辣的。 但望着她对自己那关切的眼神,顿时觉得心窝处暖暖的,疼痛感也就减轻了几分。 “孟郎,我们进去,我给你擦药。” “好,进去。”孟怀书对白荷有求必应。 这段时间,两人如胶似漆,若不是孟怀书白日要上朝,他都恨不得一天十二个时辰都和白荷腻歪在一起。 而在和白荷相携转身进屋之前,他特地吩咐一声阿福,“阿福,将人送回去。” 他并未明指谁,但阿福清楚,他说的便是何冰云。 而白荷也在走进去之前,回头看了一眼何冰云。 两人的视线交汇了片刻,白荷毫不掩饰眼中的得意,惹得何冰云更是捶胸顿足。 最后,阿福等两人进了屋,关上了门,才走到何冰云面前,而后示意容嬷嬷先把何冰云扶起来。 他出声劝道,“夫人,还是先回去吧。” “阿福,我待你不薄,为何你要帮着孟怀书如此对待我?” 阿福脸上依旧保持着惯有的神情,恭恭敬敬,但无半点惧意。 在孟家这么多年,阿福对何冰云其实是客气的,但却不卑微,因为他是贴身侍候孟怀书的,何冰云并不会与他计较这些。 可此刻看着他的神情,何冰云却觉得无比刺眼。 孟怀书不把她放在眼里,连他的仆从也不会将自己放在眼里。 她有些癫狂地大笑了几声,才继续道:“阿福,你告诉我,他们是什么时候开始的?你们瞒了我多久?” 阿福叹气,“夫人又是何必呢?问的越多,只会越难受,不管主君如何,夫人的地位是永远不会动摇的,我若是夫人,现在就赶紧离开,离开之后便将这里的事忘了,有些事情,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才是最好的解决方法。” “凭什么?”何冰云不服气,歇斯底里地朝他吼道。 阿福始终保持着淡定从容,“凭什么想必夫人心里明白得很,大公子和三姑娘还未议亲,若是此时传出什么不好听的,恐怕夫人也并不乐见。” 何冰云震惊地看着阿福,苦笑着后退了几步,“孟怀书啊孟怀书,你真是养一个好奴才啊!哈哈哈……” 容嬷嬷扶着何冰云,看着她笑得如此癫狂,不由担心,“夫人,你别吓老奴,不如,我们先回去。” 何冰云终于止了笑,恨恨地看着那紧闭的屋门,抬手抹了一把眼泪,终是转身出了这座宅子,重新坐上了马车。 第62章 不熟悉的表哥 第二日,白荷便让人给沈青骄送了消息,将何冰云来闹的事情一五一十地告诉了她。 沈青骄将纸条烧毁了之后,心情大好。 而何冰云从柳南巷的宅子回来之后,就病了,整个人的精神气一下子就被抽走。 直到她表哥来访,她才撑着从床上起来。 “容妈,表哥怎地突然来访?可是他家中发生了什么事?”何冰云边由着容嬷嬷给她梳妆,边问道。 “表公子并未说明,老奴也不知。” 何冰云却是紧蹙起眉眼,她这表哥平时也不常和她联系,为何突然到访? 梳完发髻之后,何冰云还是吩咐道,“还是上点妆吧,最近气色太差了,别让表哥看了笑话。” 容嬷嬷应了声是,便给她上了一层胭脂,又涂了一下显气色的口脂。 何冰云看着镜子里的人,气色提升了不少,才满意地由着容嬷嬷搀扶着她起身,出门,往宴客厅而去。 直到到了宴客厅,看到那坐在位置上,端着茶,优雅地喝着的人时,她有些怔愣。 而坐在宴客厅里的杨奕,觉察到她的出现,转头看了过来。 那一刻,何冰云彻底愣住了。 她怎么不记得,她哪个表哥是长这样的? 温文尔雅,气度非凡,且看起来,完全和她不是一个年龄段的,反而更像是她的表弟,不,更像是侄子。 然而这样的认知,又让何冰云蹙了下眉眼,她几乎是下意识地抬手抚了下鬓角,作出整理仪容的动作。 当她意识到的时候,脸上顿时出现窘态。 她这是在做什么? 然那杨奕此刻忽地弯起唇角,从座位上站起身来,惊喜道:“冰云表妹?” 何冰云被他这一声‘冰云表妹’叫得颇有难为情,总觉得是一个毛头小子在调侃自己。 她理了理头绪,才端正身子,朝他走过去。 在他面前几步之遥处站定才道:“你是我哪位表哥?为何我对你没有任何印象?” 她还以为是她那常见的表哥杨斯,却不想是个陌生人。 “我是杨奕啊,表妹不记得我了?就是小时候,同表妹一起爬梨树,摘梨吃的那个杨奕。” 杨奕说话的时候,眼睛一直看着何冰云,弄得她很不自在,只好走到主位处坐下,借此来掩盖自己的不适。 但她同时也在回忆杨奕所说的事情。 可毕竟是小时候的事,她现在都四十多岁了,小时候的事,哪里还记得清楚? 杨奕见她依旧在想,只好再度提醒,“表妹右手臂处是不是有个疤,那便是我从梨树上掉下来,你为了救我,同我一起摔下来,被树枝扎到留下的,表妹可还记得?” 何冰云右手臂处确实是有一处伤疤,只是她早已经忘了是怎么弄的了。 但此刻,杨奕说出来后,她隐约想起来了一点。 她好像确实是从树上摔下来过。 “原来小时候我是和你一起从树上摔下来的呀?”何冰云脸上的神情也自然了些许,对这个称是自己表哥的人,也没有那么排斥了。 “嗯,就是我,我还记得,表妹当时哭得可厉害了,把我吓坏了,我赶紧跑回去叫大人,只是,我叫了人来,却不见了表妹,后来才知,是表妹家人带你回去了。” 说着还垂眸露出一抹惋惜之色,“只是那一别之后,杨奕便没再见过表妹了。” 何冰云对他并没有印象,所以,对于他的这些话语,她不知如何接话。 但杨奕并未因为她不接话而尴尬,反而是继续道:“我这次刚好来上京做买卖,听说表妹现在是在盛京,便托人打听,冒昧前往,还望表妹莫要怪罪。” “无妨,既是自家人,何来怪罪一说,只是,此次表哥来……是为何事?” “什么都逃不过表妹的法眼,此次来,确实是有事要拜托表妹。” 然何冰云听他确实是有事,第一时间便是想到,会不会是做什么违法的生意,需要用到孟怀书打点? 本就不是很熟,她几乎就要脱口而出拒绝,但下一刻,杨奕身旁的一个仆从打扮的人上前,将手中端着的一个盒子呈了上来。 杨奕也在此时开口,“小小心意,还请表妹笑纳。” 那仆从将盒子打开,里面赫然躺着一颗晶莹剔透的珠子,足有一个鸡蛋大小。 何冰云并不认识这珠子,但从其色泽上来看,并不是俗物。 杨奕见她看着那珠子久久没让下人来接,便继续介绍道:“这是夜明珠,之前有幸去了南海一趟,在那里得了这么一颗,我一个大男人,也没什么用,送给表妹赏玩。” 何冰云自然是听过夜明珠的,但却是没有见过。 此刻听闻此物便是夜明珠,也难免起了几分好奇心,微微扬长脖子看过去。 那仆从很上道,上前了几步,直接将夜明珠呈到何冰云面前。 何冰云忍不住上手摸了一下,冰凉润泽,触感是真的舒服。 但她没有立即收,而是抬眸看向杨奕,“不知表哥有何事要我帮忙?” 杨奕明显感觉到她的态度松动了,忙说,“也不是什么大事,就是我准备在盛京置办一座宅子,顺道想让表妹为我寻一门亲事,我刚来盛京人生地不熟的,有些无从下手,表妹毕竟扎根于此,想必是能帮上一二。” 何冰云见并不是什么大事,找宅子也就是自己动动嘴皮子就能帮忙的事,至于亲事,就找几个看着合适的人给他相看一下,看不看得上,就是他自己的事了。 这么好办的事,就能换得一颗夜明珠,她自然是乐意至极的。 马上便高兴地应承了下来。 多日来的阴霾,也在此刻消散了些许。 “那表哥来盛京住何处?” “我刚来这里人生地不熟,就只能住在客栈。” “若是表哥不介意,可来我孟府上住下,空闲的院子是有的。” 只是这句话说完之后,何冰云马上便意识到,这杨奕到底是外男,让他住在家里,恐是不妥。 但话已出口,又不好再改口,就只希望杨奕能识大体,拒绝她。 果然,杨奕真的拒绝了她。 “怎敢叨扰表妹?麻烦表妹已是不好意思了,就不住下了,表妹若是帮忙找到宅子,或者有合适的姑娘,可派人去云来客栈找我。” “嗯,也好,那留下来吃了饭再走。” 第63章 天雷勾地火 这杨奕倒没有推辞,留下来吃了一顿饭。 饭桌上也是儒雅有礼,毫无越矩举动,一顿饭两人倒是吃得还算愉快。 待杨奕走后,何冰云便吩咐容嬷嬷去办他的事,自己则是拿着那颗夜明珠回房欣赏去了。 宅子倒是找得很快,何冰云让人去通知杨奕,他去看了,也满意,就定下了。 至于和他相亲的姑娘,倒是难找一些。 虽然他容貌英俊,但年龄摆在那了,想要找到年龄相仿,又合适的人,也不易。 但还是让她的人找来了几个,让人去通知杨奕,约好了时间地点,她便带着容嬷嬷,还有那几个相看的女子一起去了盛京最奢华的天和饭店。 杨奕定了包厢,但何冰云觉得几个女子一起进去和他相看,始终是有些不好,遂做主在旁边定了一个小包厢,将几个女子安置在那,自己先过去和杨奕打招呼,再让那些女子一个个轮流进来。 和杨奕碰面交代好了事宜,何冰云便想退出包厢,却被杨奕拦下。 “表妹,我常年在外走南闯北,也没有什么时间去接触女子,实在不是很懂怎么挑,表妹若是不介意的话,可否帮我在此掌掌眼?” 何冰云露出了为难的表情。 他找媳妇,她掌什么眼? 到时她是该说还是不该说?毕竟那几个女子,她也就是粗略地看了一眼,并未多做了解。 杨奕见她为难,又忙道:“有劳表妹了,就麻烦你一次。” 他的表情恳切,还带有几分哀求的意味。 加上他本身模样就长得俊俏,此刻求着自己的语气让她想到了孟怀书,只是孟怀书的模样,和面前男人对比,却是天差地别。 孟怀书长得是周正,模样并不丑,但眼前的杨奕却是俊逸非凡,即便岁月沉淀了,依旧风华卓逸。 何冰云到底是心软了,留了下来,但她要求坐在屏风后,不直接出面,避免杨奕和那些女子的尴尬。 杨奕也同意了。 相亲很快就开始了,杨奕和每个女子聊天的时候,何冰云都有认真地去听,也有在心底去分析其优缺点。 但隔着屏风,他看不出来杨奕对哪个比较热心?好似每个都是恭敬有礼,进退有度。 以至于最后一个女子出去之后,何冰云从屏风后出来,问道:“表哥,怎么样?你看上了哪个?” 却不想杨奕摇了摇头。 何冰云有些诧异,这些女子虽说只是她让容嬷嬷安排人去找的,但刚才在屏风后她都细细观察了,倒是都不算很差,除了有一个是寡妇,带着一个五岁孩子,但她的模样不错。 其余的,有和离的,也有未成过婚的,但模样皆不算太差,当然比起杨奕,确实是差了点,但都有意想和杨奕好好过日子的,细细挑一下,还是能挑出一两个可以成亲的。 “表哥可是有什么要求,你不妨和我说说,我再差人去找找。” “这些女子都不错,只是,比起表妹,却是差了一大截。” 何冰云没想到杨奕竟会拿她和那些女子作比较,倒是让她惊诧不已。 杨奕见她神情不对,才恍然回神,“表妹莫生气,我并非……并非觊觎表妹,实在是表妹容貌出众,加上又持家有道,我不自觉就……望表妹莫生气。” 何冰云自从嫁给孟怀书之后,就再也没有得到男人的夸赞了。 此刻听到一个容貌比她一个女子都还要出众的男子如此夸她,说心里没波动是假的。 但她也是努力维持着脸上的淡定,“没事,我怎会生气?只是我一把年纪了,容貌早已不复当年。” 特别是这段时间,因为孟怀书的事,她整个人都憔悴了一圈。 “谁说的,表妹在我心里,一直都是……那么美。”杨奕夸赞着,还小心翼翼地看着何冰云,生怕她不悦。 但何冰云只是垂眸,唇边挂着笑,并未说其他。 杨奕也大了胆,“当年曾想过去求娶表妹,但一直都怕表妹看不上我,一耽搁,表妹便出嫁了,为此,我还懊悔了好多年,但现在看到表妹过得好,我也就没什么遗憾了。” 没想何冰云唇边的笑却变成了苦笑。 表面上她是风光无限的户部侍郎夫人,但实际上,也就只有她自己知道,这些年来,她过得如何? 虽然自孟春娇她娘之后,孟怀书没有再拈花惹草过,但两人之间的关系一直都是相敬如宾,并不会像别的夫妻一般,会亲密无间,两人更不会像别的夫妻一样,会谈心,会互相交换彼此的秘密。 很多时候,两人客气得不像夫妻,倒像是搭伙过日子的人。 杨奕没有错过她脸上的神情,但他没有追问,而是继续道:“我现在没有别的愿望,就希望能娶一个像表妹这般的女子,就心满意足了。” 何冰云也只是笑笑,没有再继续和他聊了。 但回到孟府后,晚上一个人躺在床上时,忽地又想起杨奕的话,甚至在睡着之后,竟然做起了春梦。 而梦里的对象不是孟怀书,而是杨奕。 惊醒之后,她一阵后怕。 而自那天之后,杨奕会时不时往她这里送些小玩意,都是一些小女孩用的东西。 但何冰云并未拒绝,甚至有些享受被人这样如珍如宝对待的日子。 当然,杨奕偶尔也会亲自来,两人会一起吃饭,一起喝茶,聊天。 时间长了,两人之间有些东西在慢慢变化。 终于在杨奕新买的宅子修葺好之后,邀请她去参观之时,不经意的肢体接触,天雷勾地火,两人到底是越了雷池。 然继那之后,何冰云并未收敛,反而食髓知味。 加上孟怀书也不常回来,两人要么就在孟府幽会,要么就去杨奕的新宅子去。 何冰云也终于体会到孟怀书的快乐,原来,换了一个人,体验感会如此不同。 只是这样颠鸾倒凤的日子并未维持多久,杨奕就消失了。 是真的消失得无影无踪,何冰云从一开始愤怒,到后面的思念,再而是憔悴。 最让她无法接受的是,她在杨奕消失了几天后,发现自己那处不舒服,忍了两天,忍不住了,找了女医来瞧,才发现,她竟然被传染了脏病。 她躺在床上一副生无可恋,甚至都想一条白绫悬梁,自尽算了。 但一想到孟怀书出去逍遥快活却什么事都没,自己生了一次异心,就把自己丢入了万劫不复之地。 她不甘心! 最后,她做了一个决定。 第64章 夫君,我想你了 当天她让容嬷嬷给她化了一个她之前从未有过的妆容,妖艳无比。 她年龄虽上了,但模样并不丑。 加上和杨奕鬼混了些日子,倒是也滋润,回春不少。 而后又准备了饭菜,才让容嬷嬷去请孟怀书回来。 还特地吩咐了容嬷嬷和孟怀书说,她愿意接纳那个白荷,准他纳她入门,为良妾,唯一的要求便是,回来和她吃一顿饭,像从前一般。 容嬷嬷找到孟怀书,将何冰云的话转告之后,孟怀书并未完全相信,最后还是容嬷嬷哭着说:“主君,夫人是真的想要同主君和好,您不在的这些时日,她每日都唉声叹气,饭也吃不好,觉也睡不好,现在她也想通了,男人三妻四妾,那都是正常的,以前,她管得主君太过了,现在知晓后悔了,还望主君给她一次机会。” 孟怀书和何冰云到底是做了几十年的夫妻,虽然两人一直都是相敬如宾,但到底还是有点感情在的,加上两人又有两个儿女。 若是何冰云真的同意她纳白荷入府,那便是最好不过了,他也不用一直住在这个小宅子里。 不管怎样,孟府住着还是比在这里要舒爽得多。 最终孟怀书有所松动,进去和白荷说了一声,便跟着容嬷嬷一起回了孟府。 当见到打扮得花枝招展的何冰云时,孟怀书还是愣了一下。 说实话,不管何冰云怎么打扮,都是及不上孟春娇她娘亲,更及不上白荷。 不过,容嬷嬷在他旁边低声了说了一句‘夫人这是特地为了主君打扮的,她是想要和好’,孟怀书才忍住没有露出嫌恶的表情,朝何冰云走过去。 何冰云见到他的时候愣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人是她让请回来的。 强忍着心中的愤恨,她堆起一抹笑,“夫君,你回来了。” 孟怀书点了点头,在她对面的位置坐下。 下人很快便上来递上湿帕子,孟怀书接过净了手。 何冰云这才拿起筷子,夹了一块平时孟怀书爱吃的水晶肘子放到他碗里。 “夫君,你尝尝,最近府里新请了个厨子,做这道菜拿手,味道还不错。” 孟怀书自从和白荷一起之后,其实吃得就比较清淡了。 白荷说,不能总是吃油腻的,对身子不好,加上白荷手艺不错,做的菜都挺好吃,他也就慢慢地习惯了白荷做的饭菜。 但他并没有拒绝何冰云的示好。 若是这般能顺利让白荷入府,他配合一下又何妨? 何冰云见他并不拒绝,也就更加殷勤了,给他夹了好几道菜,还给他倒了杯酒。 孟怀书照单全收,全都吃了,酒也喝了。 放下筷子之后,他才道:“同意白荷入府,你是说真的吗?” 何冰云吃饭的动作滞了一下,好一会儿才强压着心中的恶心,抬头看向他,唇边也挂起一抹笑。 “夫君想要纳妾,并不是错事,之前是冰云小心眼了,这段时间我也想清楚了,男人三妻四妾本就是纲常伦理,我不能总拘着夫君,而且,白姑娘入了府,也能同我一起照顾夫君,何乐而不为?” 孟怀书这下才彻底放下了心,“夫人能这般想,为夫深感欣慰。” “那夫君今夜便在家里歇下吧,明日我着人去接白荷姑娘入府?” 孟怀书有些犹豫。 这些时日,他都习惯了白荷的服侍。 不过他到底不是年轻小伙了,体力不如从前,这段时间几乎夜夜被她缠着,说真的,身体有些吃不消。 但因为两人年龄相差有些大,他又不愿在白荷面前服老,所以偷偷让阿福给他备了一些振夫纲的药物,但那种东西吃多了,始终是损精气,既然何冰云留他,又愿意服软,那就顺便给双方一个台阶下,他刚好也可以趁此休息一下。 “好吧,今晚为夫就在家中歇下。” 说着,他唤来阿福,让他去柳南巷宅子处告知白荷,他今晚不回宅子那边了,让她早点安歇,不用等他了。 阿福领命,很快便下去了。 何冰云见他答应了,也露出笑脸上前给他端漱口水,还亲自给他净手。 孟怀书对于何冰云的做小伏低很是满意,自然也就享受着她的服侍。 待下人将饭食撤下去之后,何冰云才再度开口,“夫君,和冰云对弈一局,可好?” 以往年轻时,两人也经常会在饭后摆上棋局,对弈一两个回合,才洗漱休息。 但时间长了,很多激情褪去,两人也就没有这个闲情雅致了。 今日何冰云主动要求,他也不拒绝。 他并非怀念和何冰云的以往,只是不想扫她的兴,省得她等下又变卦。 他年纪不小了,不喜欢折腾,能顺利办好的事,只要不是过分的要求,他都很乐意配合。 他点头,何冰云便高兴地让人摆上了棋局。 两人是杀了三盘,他才累的揉揉腰,叫停了。 何冰云也没说什么,马上便让人去准备洗澡水。 待孟怀书泡在浴桶里,闭着眼睛正享受着小厮给他搓背之时,何冰云进来了,但她示意小厮不要出声,而后代替了小厮,拿着澡巾给他搓背。 孟怀书觉察力道不对,“用力些。” 何冰云有求必应,加大了力度,孟怀书才舒服地靠着桶壁。 只是越泡越觉得浑身燥热,一开始他还以为是水的关系,直到感觉到身体的异样,他才猛地睁开眼睛,正想质问搓澡的小厮,一回头看到的便是何冰云。 他一愣,而她朝他弯唇一笑。 “夫君,今晚就让冰云服侍你吧。” 孟怀书想要将她的手拿开,但发现那种燥热越来越明显。 这段时间他常用那药,很快便反应过来,是药物的作用。 但他今天还未来得及服用药物,为何…… 想到这,他猛地看着何冰云,眼里是不悦的眸光。 何冰云却是笑着抚摸着他,眼神暧昧,“夫君,我想你了。” 勾引的意味很明显。 但孟怀书却不高兴,他抓住她作乱的手,质问,“你给我下了催情的?” 第65章 一出好戏 “不过是燃了点助兴的香,于身体无害,夫君放心。” 其实不止燃了催情香,他的吃食里,亦下了药,两厢作用才能发挥极致的作用。 而拉着他对弈,就是要让他充分地吸入足够多的香,才能发挥饭食里的药效。 今晚她是要定了他,让他和她一起坠入九层阎罗地狱。 死,她也要绑着他一起死。 孟怀书很愤怒,本想着今晚,能好好休息一下,却不想回来还是要服侍这个黄脸婆。 还是给他下药的,他更是不情愿。 但何冰云似乎打定了主意要他,扯着他的,就是不放手。 他感觉水温越来越高,加上药物的作用,他难耐不已,终是将何冰云扯下了浴桶。 …… 再度醒来,他是躺在床上的,但浑身没有一丝力气,完全透支了。 何冰云则是坐在梳妆台前,拿着梳子在不断地梳着她的头发。 觉察到床上的人醒来,她便回头看了过来。 而她的脸上早就没有了今晚对他的那种柔情蜜意,而是阴恻恻地看着他,那眼神仿佛要剐了他。 他身子一颤,竟不自觉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何冰云忽地唇边勾出一抹笑,配上她散落在肩的长发,他竟觉得如阎罗殿里爬上来的恶鬼。 他挣扎着无力的身子,好不容易从床上撑起来一点,却见何冰云从梳妆台前起身,一步一步地朝他这边走来。 她是赤着脚的,但他却觉得她的每一步都发出了沉重的响声,一下又一下地踩在他的心尖之上。 终于,何冰云走到床边,居高临下地睇着他。 忽地发出一声声恐怖的笑声,那笑声很大,几乎从春风阁传了出去。 此刻雨竹轩里,沈青骄还坐在院子里的摇摇椅上,看着圆圆的月,露出了一抹开怀的笑。 在旁边一直劝她去屋里睡的如梅,见她笑得开心,不解地跟随着她的视线看向天上的月亮。 “姑娘,你在看什么?那么开心?” “看一出好戏。” “一出好戏?月亮上的吗?” 沈青骄唇边的笑意更深,“月亮上能有什么好戏?自然是地狱的好戏,更吸引人。” 如梅不解,拧着秀眉,不明所以地看着她。 片刻后,沈青骄才将视线移到她的脸上,笑道:“今天是个好日子,明日一早,你去秋水斋给我买点那里的招牌糕点吧,早点我想吃那的糕点。” 如梅跟在沈青骄身边这么久,她几乎没有挑剔过什么吃食,这还是第一次她亲自提要求的,如梅自然是高兴应下。 沈青骄从怀中拿出一张银票递给如梅,“用这个买。” 如梅没接,“姑娘,姨夫人有给我们银两,不用姑娘再给了。” “姨夫人的是姨夫人的,我要吃,便花我的钱,拿着。” 如梅见她坚持,怕自己不接,她会不高兴,便接了下来。 但沈青骄看穿了她的心思,“别想着明日给我带着这银票回来,秋水斋的老板我可是认识的,要是让我知道你没用这银票,等我嫁入都督府,便不要你跟我身边了。” 如梅这才应道:“姑娘放心,我定会用的。” “嗯,这才乖嘛,记得,找秋水斋的老板娘亲自买,就说是我要买的,她就知道我的喜好了。” “好的,姑娘放心,我记下了。” —— 第二日,如梅按照沈青骄交代的,一大早就出了门,去了秋水斋。 孟怀书没回宅子里,白荷也就回了秋水斋,所以,如梅来到的时候,她正好在。 因为沈青骄交代过,要找老板娘买,所以,她询问了店里的伙计,找到了白荷。 白荷一听是孟府的二小姐要买糕点,马上就意识到是沈青骄,当如梅递给她银票,她接过来扫了一眼,便知晓,是沈青骄特地交代的。 她拿了几款糕点,然后找了银两给如梅,看着如梅离开之后,她才拿着那张银票进了她在秋水斋的房间。 她折腾了好一会儿,才在银票上找到沈青骄留给她的消息。 她将其全部记下之后,才拿出火折子将那银票给烧了。 而孟府这边,昨晚何冰云发癫在孟怀书床边狂笑之后,便将自己得了脏病的事告知了孟怀书。 看着孟怀书脸一点点变绿,而后变得惨白,她无比痛快。 她对着孟怀书吼道:“孟怀书,你想摆脱我?你做梦,即便是死,我也要拉住你一起下地狱。” 孟怀书脑子空白了好一瞬,才渐渐意识她话里的意思,他第一时间便是疯狂叫喊阿福,然阿福去了宅子之后回来,便一直歇在下人房,并未来候夜,所以,那一刻,不管孟怀书怎么叫,都没人理会他。 后来他歇斯底里,将何冰云按在床上,死死地掐着她的脖子。 但此刻的何冰云已然无惧死亡了,加上知道有了孟怀书给她作伴,她黄泉路上也不孤单。 所以她并不反抗,任由着孟怀书用尽全力死死地掐着她。 但在她即将失去呼吸之时,孟怀书却放开了她。 他喃喃自道:“不可能,你肯定是骗我的,你个疯子,疯子!” 他清楚,在未确定何冰云的话真假,他不可以杀人,他是朝廷命官。 所以,他跌跌撞撞出了何冰云的房间,第一时间便是去找府医。 只是当他将府医从被窝里喊出来,将何冰云的那些话说给他听,却不想府医却是一脸惊恐,甚至还下意识远离他。 最后是他怒吼一声,府医才战战兢兢给他检查。 但府医检查一番之后,并未检查出来什么,只好道:“那……那种病,只怕一时半会还诊断不出来,须得等几日。” 孟怀书踹了府医一脚,骂了一声‘无用’,而后才让他滚。 府医慌忙退出去,孟怀书跌坐在地,最后伏在地上嚎啕大哭起来。 他躺在地上,睁眼到天亮,待阿福第二日找到他时,他已然冻得浑身僵硬。 阿福让人将他抬回春风阁,才差人去宫里告了假。 而孟怀书在床上躺了两日,终于在第三日后,府医确诊了,他和何冰云一样,都感染了脏病。 他得知的那一刻,一口气没上来,晕死了过去。 第66章 定然会让大都督爱惜不已 自那之后,孟怀书整个人便开始萎靡不振,他一开始还想不通,何冰云到底是如何感染了脏病。 但他的脑子也就糊涂了一下,便也明白,这种病,只有通过亲密接触才会传染,这样便证明了,何冰云背着他偷人了。 这样的认知,让他顿时愤怒不已。 他挣扎着从床上起来,让阿福搀扶着他去了何冰云的房中。 比起他的萎靡不振,何冰云这几天气色倒是好了不少。 她刚得知自己有这个脏病的时候,也同孟怀书一般,如遭晴天霹雳。 可自从将这病过给孟怀书之后,她心情便舒畅了不少。 而心情一舒畅,饭都能多吃一碗,觉自然也能睡好了。 孟怀书见到她的时候,满眼都是愤怒和憎恨,但何冰云无所谓,依旧将他视若无睹,照常做着她的事。 这自然就更加刺激到孟怀书了,他本来还虚弱的身子,在这一刻,忽地充满了力量,他一个箭步就冲了过去,直接给了何冰云一巴掌。 这一巴掌打得相当实在,何冰云本来站着的人,直接就被他扇倒在地,嘴角处还见了红。 然何冰云只是抬手摸了摸唇角,随即看向孟怀书,露出一抹诡异的笑。 这样的何冰云让孟怀书觉得陌生,可怕。 更让他怒气上涌,他几乎丧失了思考能力,再度冲上去,按着何冰云就是左右开弓。 连续打了两三巴掌后,何冰云竟也开始反抗了。 孟怀书虽是男人,但他这几日得知自己感染了脏病之后,就不怎么吃东西,整个人都已经蔫吧了。 若是何冰云不反抗,他倒是能打她,但何冰云一反抗,就直接把他掀倒了,两人在瞬时间就调换了位置。 何冰云也不手软,左右开弓,打得啪啪响。 在这一刻,两人的几十年的那些夫妻情分,已然消耗得干干净净了,双方都恨不得对方去死。 最后还是阿福冒着可能被波及的危险,冲过来,硬是将何冰云从孟怀书身上拉了下来。 可即便是这样,何冰云的嘴里也一直骂着,“孟怀书,你个孬种,王八羔子,瘪犊子,你那点上不得台面的功夫,也敢给老娘戴绿帽?那老娘就让你从根上烂了,让你一辈子抬不起头,让你一辈子都没有办法再和女人寻欢作乐。” “你个疯婆子,我要休了你,休了你!”孟怀书气得朝她吼道。 “休啊!你有本事你就休,反正你休了我,你这孟府也别想再迎进别的女人。” “疯妇,阿福,将她关到柴房,谁都不可以给她送吃的,老子还弄不死她了。” 何冰云毫无畏惧,哈哈笑着,由着阿福押着她往柴房而去。 春风阁这边一片闹剧,但雨竹轩却是一片喜气洋洋。 距离沈青骄嫁入都督府就只有三天了,所以,这两天,如梅如兰拉着沈青骄在布置雨竹轩。 春风阁的事,如梅如兰并不知晓,但两人都知晓孟怀书和何冰云对沈青骄并不是那么上心,所以也并未指望他们会张灯结彩,大张旗鼓送沈青骄出嫁。 正是因为知晓是这样,两人才早早地就在雨竹轩布置上了,就是为了让沈青骄有被人重视的感觉。 没有孟府送嫁,还有她们两人。 而在她们两人的努力之下,在出嫁的前一天,雨竹轩已然到处都贴上了喜字,挂上了红绸。 虽然这场婚礼于沈青骄而言,就是一场戏,但看着如梅如兰这么看重,这么高兴,她也就不忍心去扫她们的兴,自然也配合着她们,同她们一起剪了不少喜字。 不过最让沈青骄想不到的事,两人还神神秘秘的,说有礼物要送给她。 “姑娘,你闭好眼睛,我不让你睁,你便不能睁啊。”如兰扶着她,引导着她往前走。 “嗯,都听你的。”沈青骄出奇地配合。 很快,如兰带着她进了房间,才停下脚步,但依旧叮嘱她不可以睁眼。 沈青骄笑着点头,同时也听到了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不多会儿,如梅的声音才响起。 “姑娘,可以睁开眼了。” 沈青骄眼皮底下的眼珠儿滑动了下,才缓缓睁开。 此时此刻,如梅如兰站在她面前,手里一起拿着一张四方红盖头,上面绣着精美的鸳鸯戏水图案。 “姑娘,这是我和如兰亲手绣的,送给你的新婚礼物。”如梅笑着说道。 并不是什么特别贵重的礼物,但沈青骄很高兴。 这种被人重视的感觉太美好了,让人沉沦,无法自拔。 她上前一步,将红盖头接了过来,捧在手里,抚摸着上面栩栩如生的绣图,“绣得真美,我很喜欢。” 如梅如兰听她说喜欢,顿时相视一笑。 下一刻,她们转身,又拿出来一样东西递给沈青骄。 沈青骄接过,才发现,是一套同样绣着鸳鸯戏水的中衣,还有一件又短又小的肚兜儿。 “这是给姑娘新婚夜穿的,定然会让大都督爱惜不已。” 中衣倒没什么,就是这肚兜儿,沈青骄忍不住拿着在身前比了一下,随即无奈地看向如梅如兰。 “你们确定是按照我的尺寸做的?” “自然是的,姑娘的尺寸,我们可是都清楚着些。”如兰接话,还狡黠地朝她眨了眨眼。 “那恐怕你们这眼睛不好使了,这么小一件,我如何穿?” 没想到如梅如兰笑着上前,将她拉进内室,就开始剥她的衣服。 沈青骄平时其实很少让她们服侍的,此刻被她们这样脱衣服,脸上马上便爬上了红晕。 “别脱了,我信了,信了还不得?” 但如梅如兰却不答应,“不亲自给姑娘试试,姑娘是不相信我们了。” 最后,在两人的‘强烈要求下’,沈青骄穿上了那件肚兜儿。 确实能穿,只是……这腹部遮不住,这也就算了,为何上面……也只是堪堪遮了一半。 这…… 她遮上面也不是,遮下面也不是。 顿时瞪向如梅如兰,“这就是你们说的按我的尺寸来的?这都什么东西,还不如不穿。” 如梅如兰掩唇笑了起来,“我的好姑娘啊,要的就是这效果。” 说罢,两人还给了她意味深长一眼。 第67章 出嫁 沈青骄半信半疑,若是别人,她倒是相信如梅如兰所说,但谢宴礼,他会吗? 不过多一件‘武器’也是好事,她也就没说什么,换下来,让如梅如兰替她收好。 很快便到了出嫁之日,但这段时间,孟怀书被脏病这事折磨得够呛,根本就记不起这回事来。 所以,成亲当日,他还在应付孟郦的哀求。 自然是替何冰云求情的,但孟怀书对何冰云已然恨之入骨,又怎么可能会理会孟郦的求情? 加上那日他和何冰云打完架后,不甘心何冰云说那句不会有任何女人会再嫁给他,他去了柳南巷。 只是宅子里并没有白荷的身影,他又去了秋水斋,依旧没有找到白荷。 拉了一名秋水斋的小厮询问,才得知,在他回家的第二日,白荷就没在当秋水斋的掌柜,而且消失得一干二净,是真的连影子都寻不着的那种。 这对孟怀书的打击特别大。 何冰云那般对待他,他能理解,毕竟何冰云恨他。 但白荷为何?他们不是如胶似漆的吗?而且他也承诺了会接她入府,给她良妾的名分,她为何会消失不见? 白荷的消失,让孟怀书彻底没了精神气。 当然他并不知道,白荷出现在他身边,一切都是计谋,就是为了离间他和何冰云的。 现在目的达到了,白荷自然不会继续留在这,而是由觅嫣重新安排,给她找了一门亲事,嫁给一个农村的鳏夫。 虽是鳏夫,但这人老实,做事也勤快,最主要的是,相貌长得端正,做夫君,是良配。 白荷也乐意,也就高高兴兴地嫁人,过她的小日子去了。 孟怀书浑浑噩噩,每日都是靠着酒度日,才能安生一些,而孟郦的吵闹,让他是烦扰不已,他便直接让人将孟郦关回她的院子里,没有他的命令,不准踏出院子一步。 所以,当迎亲队伍到了孟府门口,孟府一片寂静,门房开门看到门口的景象,愣了好半晌,才反应过来,连滚带爬地去找孟怀书。 只是此时的孟怀书已经喝得不认人了,哪里能听懂门房在说什么? 门房无奈,只能求助旁边守着的阿福。 阿福虽然是孟怀书身边服侍已久的老人,但此刻的他也急得没了主意。 迎亲队伍都到了门口,他们孟府却没有一个人记得这事,甚至都没贴喜挂红绸。 更别提什么准备嫁妆了。 好一会儿,他才不得不急匆匆地往雨竹轩里赶。 只是没想到,到了雨竹轩却是一愣。 这里和孟府其他地方格格不入,因为这里挂满了红绸,贴满了喜字。 他站在院门口怔愣了好一会儿,直到守在院门口处的侍卫过来询问,“你是何人?有何事?” 都督府给的侍卫,根本就没有去记孟府的任何一个人。 所以即便阿福一直都跟在孟怀书的身边,这些侍卫也是见过他的,却依旧记不住。 “我是孟大人身边的管事,我来,是因为……因为都督府的迎亲队伍来了。” 说完,阿福都忍不住出了一身冷汗。 这叫什么事?孟府嫁女,主人家却根本不记得喜日。 但现在即便去安排,也是来不及了,就希望,这个院里的主不要埋怨,不然,她嫁入都督府后,会不会报复孟家? 在阿福冷汗涔涔之时,院子里面的主院门开了,一火红嫁衣出现在门口。 阿福站在院门口远远看着,才不由地松了一口气。 孟府没人记得这个刚回来的孟家女出嫁日,好在她自己记得。 但转念一想,又觉得可怜。 他从怀里摸出几张银票,这些钱,是孟怀书放在他这边保管的,算是私房钱。 现在他已然没有时间去准备什么了,想必这钱拿出来,主君也是不会怪罪的。 所以在沈青骄被如梅如兰搀扶着走到院门口时,他把那些银票递了过去。 “二姑娘,最近府里发生了很多事,主君抽不出身来筹办姑娘的婚事,还望姑娘莫要怪罪主君,这些银票是主君为姑娘准备的,姑娘收好了。” 沈青骄本就没有指望孟怀书会给自己操办婚事,更不指望他会出半分嫁妆。 但此刻看着他递到她红盖头下的银票,她弯起唇笑了,随即示意如梅收下。 银票这种东西,她一点都不嫌多。 “有劳阿福管家了,我院里的那些嫁妆,还烦请阿福管家帮忙安排几个人帮忙抬出去,感谢了。” “二姑娘言重了,老奴马上就去安排。” 很快,阿福就匆匆离开,沈青骄留下两名侍卫在此等着阿福带人来,再和他们一起把之前徐婉竹提亲带过来的那些东西,此刻是作为她的嫁妆,一起跟着她重新回到都督府。 她则是由如梅如兰扶着,慢慢地朝孟府大门口而去。 当她差不多到大门口之时,那些抬着她嫁妆的队伍也跟上了她。 一长条队伍,由她这个身穿大红嫁衣的新娘子带头,一起出现在孟府大门口。 此刻坐在高马上的谢宴礼,也在瞥见那抹红的时候,缓缓转眸看向她。 女子身着绣花红袍,凤冠霞帔,红盖头上栩栩如生的鸳鸯戏水,此时甚是动人。 这是一场戏,沈青骄心知,谢宴礼心也知。 他今日本可以不亲自来,但鬼使神差地就来了。 但此时此刻,看着她一身如火的嫁衣,他忽然觉得这一趟,好似也并不是那么无聊。 他翻身下马,踏着四方步朝她走了过去。 明明红盖头遮住了视线,但沈青骄却是能清楚感觉到他朝自己走来,听着他踩在地板上结实有力的脚步声,她忽地控制不住心,开始咚咚作乱。 没想到,不过一场做戏的婚礼,她也会从中体会到嫁人的那种忐忑。 很快,一只修长有力的手递到他眼前。 她交叠置于身前的双手不由得紧紧捏了捏,犹豫了一瞬,才将一只手轻轻置于他的掌心之中。 他马上便收拢五指,握住了她的手。 明明不是第一次这般牵,可是她此刻却觉得他的手心无比滚烫,烫得她掌心不断冒着汗。 她动了动手指,有股想要将手撤回来的冲动。 但换来却是谢宴礼握得更紧了些。 “别动,好好走路,摔了本督可不扶你。” 沈青骄这才安分了下来,同时也在心里嘟囔道:谁要你扶! 第68章 没有后悔的机会 谢宴礼扶着沈青骄跨过孟府门槛,带着人来到了花轿旁,才凑到她耳边,两人的模样像是在耳鬓厮磨,外人看来俨然一副恩爱模样。 但只有沈青骄知晓,他开口的话,警告意味十足。 “娇娇上了这花轿,可就没有后悔的机会了,可想好了?” 沈青骄唇角微微勾起,“能嫁给大都督,是我的福气,怎会后悔?” 谢宴礼并未答她,沈青骄盖着红盖头也看不到他,但她能猜到,此刻,他脸上的神情必定是耐人寻味的。 他亲自来接亲,本就很不符合他的作风。 虽说也有可能是徐婉竹逼着他来的,但她猜测并不是。 所以,他还在怀疑她?惦记她的那个手镯? 谢宴礼掀开花轿的门帘,将她扶了进去。 她在花轿的座位上坐好之后,谢宴礼也未放下门帘,甚至半只身子还弓着藏在花轿里。 沈青骄是看不见,但她能感觉到。 他忽地拉住她的手,没等沈青骄反应过来,她的手腕处就被戴上一只镯子。 看着那熟悉不已的镯子,沈青骄一窒,但很快便反应过来,这是谢宴礼收藏的那只,并非她画图特制的那只。 但下一刻,她如坠冰窖。 因为谢宴礼又拿出了一只和她手腕上的那只一模一样的。 沈青骄几乎是本能反应,抬手就将头上的红盖头给掀了。 下一刻就伸手要去抢谢宴礼手中的那只镯子,但谢宴礼手一收,堪堪避开沈青骄。 看着她反应如此大,谢宴礼唇角勾起一抹饶有兴致的笑。 “本督没想到娇娇会如此调皮,竟将这镯子放在本督的聚宝盆里,这是想考下本督的能力?” 沈青骄努力让自己的情绪不外露,语气平淡,“既然大都督找到了,那便还给我吧,反正你一个大男人,也不适合戴这镯子不是?” “本督自然是不适合戴,但,本督素来有收藏的癖好,对于新奇的东西,总是想收归己有,我看这镯子……” “这镯子并没有什么特别,没有收藏价值,大都督还是还我吧。” 沈青骄不清楚他到底有没有发现手镯的秘密,但不管怎样,手镯拿到自己的手里,她才能安心。 然谢宴礼将手镯勾在手指上,用拇指轻轻地摩挲着上面的珠子。 沈青骄的目光一直盯着他的手,心也跟着提了起来。 因为他摸的那颗珠子,就是其中一个机关,只要按下,手镯里便会射出银针,而此刻,那手镯就正对着自己。 届时,她是躲还是不躲? 谢宴礼眼睛似也在看着手中的镯子,但眼睛余光却是在观察着沈青骄。 他忽地一笑,而后,手指一动,朝那珠子上按了下去。 很小的机廓声响起,沈青骄眉眼一蹙,几乎是本能地抬手挡在脸上。 预料中的疼痛没有传来,倒是传来谢宴礼的闷笑声。 沈青骄将手臂放下,看着他的笑脸,藏在宽大袖口下的手掌紧紧握成拳头,后槽牙都磨得咯吱响。 她现在想揍他。 但谢宴礼轻挑了眉眼,轻声道:“关于娇娇的秘密,我们回都督府,拜完堂,我们再慢-慢-聊。” 第69章 流言 他笑着将身子退出花轿,放下门帘。 沈青骄被隔绝在花轿里,想着谢宴礼后面的那句话。 他现在发现了她手镯的秘密,那必定就能想得到周贺然的死,就是她杀的。 至于她的身份,他未必知晓。 毕竟司密局能存在这么多年,这点本事还是有的。 只是,他知晓她是杀人凶手,他会怎么处置她? 在此刻,沈青骄终于明白了他一开始为何会说,没有后悔的机会,看来是在这等着她。 所以,她现在是逃?还是继续和他完成这场婚礼? 衡量一二,她到底是遵循了内心。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 想明白了,沈青骄恢复如常的神情,拿起旁边的盖头重新盖到头上。 外面的谢宴礼,也跨上了马。 就在喜婆准备喊起轿子,一个身影从孟府跑出来,叫喊着:“大都督,你不能娶孟春娇,你不能娶她。” 随即就是嚎啕哭声。 在谢宴礼的迎亲队伍到达孟府之时,孟府门口就慢慢地围上来不少百姓了,此时一听到这叫喊声,顿时引起了大家的兴趣,所有人都伸长脖子朝孟府门口看过来。 只见跑出来的,正是孟郦。 她本来是被孟怀书下令关在自己的小院里的,但她听说了今天是谢宴礼和沈青骄的成婚之日,在院子里拍门砸东西闹了好一阵,是跟在她身边的嬷嬷看不下去,收买了守门的家丁,她才得以出来。 但她着急出来阻止谢宴礼迎娶沈青骄,故而她并未特意打扮,此刻因为匆忙跑出来,发髻已然有些凌乱,身上的衣服也因为早些时候为何冰云求情时,跪在地上的时间不短,此刻也已然有些褶皱。 对于一个名门的闺阁女子来说,此般是特别不体面。 但孟郦这个时候又怎么会顾得上这些。 她直接就冲出孟府,跑到谢宴礼的马旁边,仰着头,一副可怜兮兮地模样看着谢宴礼,“大都督,你不能娶她!她……不过是乡下的,怎能配得上你?” 看热闹的众人听她这么说,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都忍不住交头接耳,议论纷纷。 “这孟家两女争一郎,没想到这谢都督在孟家竟会是香饽饽。” “难道说,这谢都督并非传闻中喜男子?恐不是他瞒着孟家两女,悄悄去勾搭对方吧?才弄得如今如此场面?” “我看是那孟家三姑娘去勾搭自己姐夫吧?” “这怎么说?” 随即旁边几人齐齐八卦地看向旁边的一个五十多岁的妇人,“你如此说,怕是知道什么?” 那妇人看了谢宴礼他们那边一眼,才抬手挡在唇边,低声道:“孟府的恶心事,你们都没听说吗?” 众人齐摇头,但眼神中的八卦之魂,都呼之欲出。 “你们不知道吗?这孟家夫妇,都染了脏病,若不是不检点,又怎么得那病?” “脏病?难道那孟大人也逛窑子?朝廷不是明令禁止官员去窑子寻欢作乐吗?为何……” “明令禁止,但也耐不住人偷吃啊!” “我听说,孟家的老夫人,就是现在去青台寺修行的那个,据说,以前也乱过一阵,偷偷和身边的家丁苟且,被孟大人发现了,但顾忌着是自己的亲娘,最后不得不送到寺庙去,说是清修,恐是遮丑。” “啧啧啧!没想到这孟府还挺乱的,这也难怪这孟家三姑娘会想要和自家姐姐争夫君。” “一家子都是不安分的,也难怪。” “好在那出嫁的二姑娘一直都是养在乡下的,不然,恐也染上这孟家之人的陋习。” “……” 众人七嘴八舌的,坐在轿子里沈青骄难免也听到一些。 刚才被谢宴礼弄得糟糕的心情,此刻也稍稍好转了些。 刚才那些妇人的话,定是白荷安排的人,就是特地在这一天散播出去。 今日人多,密集,想要快速将这些流言传播出来,是最快的方式。 而今天过后,想必这些流言也就传到了宫中,当今圣上自然也会知晓。 届时,孟怀书的地位不保不说,整个孟家估计也不会好过。 而她虽是假冒的孟家之女,但她今日嫁出去了,那就不再是孟家人。 孟家的任何责罚也不会到她的头上。 第70章 乖乖待在轿子里 谢宴礼垂眸睨了一眼旁边的女人,眼眸里难掩厌恶。 旁边同样刚跨上马背上的疾风,一直都在观察着自家主子的神情,见他不悦,马上便领会,再度从马背上跳下来。 直接上前将孟郦拉离谢宴礼的马旁边,“姑娘请自重,莫要妨碍我们大都督娶亲。” 孟郦上下打量了一眼疾风,顿时尖声吼道:“你一个狗奴才,你有什么资格管我?” 谢宴礼剑眉紧蹙,冷声道:“口出狂言,带回卫厂吧!” 其他本是充当接亲队伍的锦衣卫马上便出来了两名,直接就反手压制住孟郦,带着她就走。 没了孟郦的阻挠,迎亲队伍顺利出发。 一路上看热闹的并不少,但大多数都是暗自咬耳朵,偷偷议论,这大都督也算是娶上亲了,但都好奇,到底哪位姑娘嫁给了他?这辈子也算是完了。 沈青骄坐在花轿里,偶尔会聚神去听一会儿那议论声,倒是扬唇轻笑。 这谢宴礼的风评在盛京是真的不怎么好。 不然像他这种姿色,地位又高,别人只怕会说她高攀。 此刻这般,反倒像是谢宴礼高攀了她。 如此,她心里也稍稍平衡了些。 就在她暗暗窃喜之时,忽地听到了一声不寻常的声音,她几乎是本能就猫下了身子。 果然,她的身子刚低下,一艘冷箭就穿过花轿的木壁板,从她头顶处穿过,钉在另外一边的壁板上。 同时她的轿子也晃动了下,被放在了地上,随即便是剑出鞘的声音。 “不是吧?成亲都要玩暗杀?”沈青骄无语嘟囔了一句。 而此刻外面也开始出现了混乱。 尖叫声,还有混乱的脚步声。 看来,不止射到她轿子里的一艘冷箭。 她不假思索,再度将头上的盖头掀开,抬手就将轿子门帘掀开,只是她还未来得及钻出来,一艘冷箭再度朝她这边射来,她本能地想抬手去接住那冷箭,被疾步朝她这边走来的谢宴礼按了回去,而那根冷箭被他徒手捏住了。 “乖乖待在轿子里。”他的声音肃冷又带着几分威严。 沈青骄轻挑了下秀眉,她还没见识过谢宴礼真正的身手,但能徒手接箭,看来,他的武功不在她之下。 这亲成的,好像也不亏,沈青骄微微勾着唇角,放下门帘,重新在轿子里坐好。 见沈青骄坐回了轿子里,谢宴礼才冷声下令,“你们几个护好轿子,其他人疏散百姓。” 外面齐齐应了一声‘是’,听声音,人数不少于百人。 看来,他也不是没有防备。 果然是谢宴礼,性子多疑,成个亲,都不忘布置好锦衣卫在暗处。 沈青骄这下也不担心了,直接便好整以暇地靠着轿子,闭上眼睛休憩。 而站在轿子外的谢宴礼,松开手上握着的冷箭,箭应声掉在地,他手掌心处赫然一条深深的血痕。 他好看的瑞凤眼微微眯了眯,露出一抹嗜杀的光,随即便握住了手掌,将其置于身后。 疾风这时也走到他身边,低声问道:“大都督,属下已安排人去抓暗处的刺客,只是抓到要如何处置?” “杀!” 谢宴礼只是冷冷地给了一个字。 敢在今日动手,还把箭射到轿子上,就是故意在挑衅他。 疾风微微一愣,但很快便领命下去安排。 第71章 顺利拜堂 约莫一刻钟,迎亲的唢呐声再度响起,轿子也被再次抬起。 沈青骄睁开有些惺忪地眉眼,低喃道:“这么快就搞定了?大都督就是大都督,效率真高。” 她重新拿起红盖头盖到头上,才坐端正身子。 迎亲队吹吹打打,轿子摇摇晃晃,终于在摇得沈青骄快要睡着的时候,停了下来。 此刻都督府门前也早已聚了不少人,有参加婚礼的宾客,也有看热闹的百姓路人。 当然还有徐婉竹,此刻她正站在都督府大门前翘首以盼。 喜婆走到花轿前,掀开轿帘。 谢宴礼也从马上下来了,被喜婆指引着来到花轿前,朝沈青骄伸出手。 沈青骄看着那只熟悉的手掌再度递到自己的面前,她这次没有犹豫,很快便握住了他的手。 谢宴礼牵着她出了花轿,两人齐齐踩在铺着红毯子的地上朝都督府大门走去。 站在门口处的徐婉竹,看着两人一步步朝自己走来,没忍住红了眼眶。 她的侄儿一袭红袍,韶光流转,出尘逸朗的俊颜上倒也没有出现不乐意的神情. 她的侄儿媳亦是一身华袍红装,即便被盖头遮住了动人的容颜,但看着那婀娜多姿的身段,便可想象,华袍之下的人儿该是多么动人。 到了此刻,她都还有些恍惚。 她盼了这么久,她家阿宴终于要成家了。 她抬手,用绢帕拭了拭眼角的泪珠,才扬起大大的笑容,由着婢女扶着她先一步进了喜堂。 她在喜堂的主座上坐下之后,谢宴礼也牵着沈青骄一起进来。 在喜婆的吆喝声下,两人倒是顺利的拜了堂,期间并没有什么幺蛾子出现。 这倒是让徐婉竹悬着的心彻底松了下来。 虽说,谢宴礼今日同意亲自去迎亲,但她就怕他突然不愿意拜堂,现下看着如梅如兰搀扶着沈青骄入了新房,她也就彻底放心了。 剩下的便是今晚了,若两人顺利圆了房,她的心愿也算是了却了一大半。 夜幕落下,宴席开启。 觥筹交错,谢宴礼难得办一次宴,不少文官武将都想要借此来巴结巴结下这个圣上面前的红人。 只是当大家端着酒上前,看到他斜靠在交椅上,似笑非笑的模样之后,没人真敢灌他酒。 一些稍稍大些胆子的武将,也只是道了一声,“大都督喜结良缘,恭喜恭喜,下官干了,大都督随意。” 有了一个做榜样,个个有样学样,都学着这位武将,自己干了,大都督随意。 一群人敬酒下来,谢宴礼连一杯酒都未曾进肚。 自然在宴席毕后,也没有一个人敢胆大妄为来闹他谢宴礼的洞房,于是,宾客们酒足饭饱后,都陆陆续续地离开。 都督府重新归于静谧,谢宴礼才背着手,向新房处走去。 刚走进院子,便看到了徐婉竹身边伺候的嬷嬷。 “嬷嬷怎地在这?” “是姨夫人让老奴在这候着的,将这交给公子的。”说着,嬷嬷将手中的一本书递给谢宴礼。 谢宴礼抬手接了过来,正欲翻开,被嬷嬷阻止了。 “这是给公子和少夫人一起看的。” 谢宴礼还有什么不明白,他此刻无需翻开,也知道这是一本什么书。 “嬷嬷回去告诉小姨,我这边的事,她就别操心了,今日也累了,服侍她早些歇下。” 第72章 大都督,今晚洞房吗? 被送进新房的沈青骄,由如梅如兰陪着,端正地坐在喜床上。 但她的性子,坐一会儿倒还好,时间稍稍一长,就坐不住了,特别是还顶着一张红盖头。 她动了动屁股,实在忍不住,抬头就把盖头给掀开了。 如梅见状,如临大敌,忙将盖头重新给她盖上。 “姑娘忍忍,这盖头须得大都督来掀,你自己可掀不得,不吉利。” 这场婚礼本就是一场戏,于沈青骄而言,没什么吉不吉利的,况且在花轿里,她都掀了好几次,不在乎多一次。 她再度将如梅给她盖好的盖头给掀掉。 “无妨,反正你们的大都督现在也还没来,我这样盖着实在是无聊得紧,就当给我喘口气,可好?” 说着,沈青骄也已经从喜床上起身,开始甩手踢脚活动着筋骨。 今天坐的时间,可太长了,她屁股都坐麻了。 如梅如兰相视一眼,皆是无奈地摇了摇头。 两人跟在沈青骄身边这么些时日,也了然她的性子,知道再多说,她也未必听。 “如兰,那你到门口处那里听着些,若是大都督来了,你赶忙禀报。”如梅吩咐道。 “好,梅姐姐。”如兰点头,高兴地走到门口处候着。 沈青骄这厢活动完筋骨,便在新房处走了起来,这看看,那摸摸。 这是之前谢宴礼住的房间,只是做了改造。 不但她刚才坐的喜床铺上了红寝被,其他地方,如罗汉榻,各种椅子凳子的坐垫,地毯,还有纱帐,垂帘,一应皆是是红,真的不是一般的喜庆。 不用猜,也知道是徐婉竹的杰作。 沈青骄走到烛台前,看着那火苗跳跃的红烛,本能反应,凑近就想吹,被如梅拉住了。 “姑娘,不可,这红烛要燃到天亮的,吹灭了不吉利。” 沈青骄轻挑下秀眉,作罢,只好伸手抓了一把红烛旁边摆放着的花生红枣桂圆,剥了一个丢进嘴里。 如梅想要提醒她,大都督来了吃东西可要斯文些,但想想作罢,说了也白说。 但也正是沈青骄率真的性子,让她更加平易近人,才会对她和如兰这般好。 沈青骄几乎将整个新房都看了遍,摸了个遍,都未等来谢宴礼。 “如梅,你们大都督该不会是被灌醉了吧?这都多久了,还不来?” “姑娘放心,今晚是您和大都督的大喜之日,没人敢灌大都督,阻碍大都督和姑娘你洞房的。” 如梅说着,还用暧昧的眼神看着沈青骄。 沈青骄笑笑,并未作答。 结合之前的经验,谢宴礼今晚未必会碰她,即便这是他们的新婚之夜。 就在她百无聊赖之际,守在门口处的如兰跑了过来,低声着急道:“大都督来了,姑娘快快盖好盖头。” 如梅一听,急得忙拽着沈青骄坐回喜床上,拿起红盖头重新给她盖上。 而后又去帮她整理她的裙摆,见沈青骄的手没放好,又去摆弄她的手。 将将弄好,几人就听到了外面的廊道上传来脚步声,没多会儿,房间门就被从外面推开。 谢宴礼一身宽袖红袍,腰间以腰封束腰,勾勒出他劲瘦有力的腰身,整个人看起来丰神俊朗,无可挑剔。 特别是他进来之后,在一室的火红映衬下,容貌更是美艳惊人。 即便是平常见惯了他美艳容貌的如梅如兰,都忍不住多看他几眼。 他停留在内室垂帘前,静静地看了半晌喜床上坐着的女子,直到身后跟着进来的喜婆催促他了,他才抬脚朝沈青骄走去。 但他在床边停下之后,便下令,“都退下吧,这里不用你们侍候了。” 喜婆一听他的话,忙上前几步,“大都督,这喜话还未说呢……” “不必说了,出去吧。” “那大都督可知接下来要怎么做?”喜婆不死心。 “本督看起来脑子不好使吗?”谢宴礼垂眸睨着她,冷声问道。 “当……当然不是。” 喜婆有些无措地看向如梅如兰,但如梅如兰又哪敢管自家大都督的事,先一步退了出去。 她无奈只好也跟着退了出去。 但徐婉竹身边的嬷嬷并未离去,还站在院子里,见谢宴礼才进来一会儿,喜婆婆和如梅如兰都出来,忙快步走了过去,跨进新房,而后急匆匆走到谢宴礼身边。 “公子,这喜婆还未说喜话,这不吉利。” “本督这,没那么多规矩,吉不吉利,不都本督说了算?难道本督还指望老天保佑?” 嬷嬷一噎,竟找不到词来反驳。 见没办法说服谢宴礼,也就只好作罢,但出去前,还是没忍住低声嘱咐谢宴礼,“公子,少夫人身子嫩,你悠着点,可鲁莽不得,最好两人先观赏下姨夫人给您的书,学习学习再行事。” 嬷嬷的话说得小声,但奈何沈青骄耳力好,竟一字不差地听了去。 她忽地觉得有些头皮发麻,虽说,今晚谢宴礼肯定不会碰她,但想到,嬷嬷让他们一起看那种书,她就浑身不自在。 那种私密的书,一个人偷偷地看还好,两个人一起看,那得多尴尬? 只是谢宴礼并未回应嬷嬷,但沈青骄已经能想得到,此刻他的脸色肯定臭到不行。 很快关门声传来,室内归于静谧。 静得只听得到两人的呼吸声,还有她狂跳不止的心跳声。 她竟然紧张了。 只是她等了好一会儿,都未等到谢宴礼上前给她掀开盖头。 她终于忍不住抬手掀起一点点盖头,却见谢宴礼坐在不远处的圆桌前,手肘撑在桌子上,脑袋靠着微蜷的手指,有些好整以暇地看着她。 沈青骄秀眉一拧,刚才的那些紧张顿时烟消云散,这厮是不打算来给她掀盖头? 不掀就不掀,她也有手。 她将手一抬,盖头直接被她掀掉。 谢宴礼唇角含笑看着她,“娇娇还挺急。” 沈青骄并不理会他的调侃,从喜床上起来,径直朝他走去。 “没办法,春宵一刻值千金,既然大都督不着急,那就只得我主动。” 说着,她竟直接在谢宴礼的腿上坐下,而后抬手勾住他的脖子。 “大都督,今晚洞房吗?” 第73章 不如我们一起? 说着,沈青骄的手还不安分地在他脖颈处轻轻摩挲,澄澈无辜的眼眸还不忘观察着他。 果然,他耳根处连同耳朵都透着不正常的红。 只是他竟没有任何要推开她的动作,脸上的神情依旧是淡定无波,那双好看的眸子还似笑非笑地看着她。 视线相接,她甚至能看到他眸中的沉醉和柔情,宛若春江之水,波光粼粼,映照着满天星辰的璀璨。 她的心忽地狠狠地漏了一拍。 她才发现,他的这双眼睛勾起人来,威力如此之大。 这让沈青骄有些无从适应。 但不认输的个性,让她也不移开眸子,就这般与他对视着,两人之间的气氛,顿时变得有些暗潮涌动。 但很明显,沈青骄是处于下风的。 因为在他的注视下,她的眼神有些闪烁。 这也不能怪她,之前她这般勾他的时候,他是恨不得将自己丢几丈远。 现在却是坐怀不乱。 难道接过一次吻,他的‘功力’见长了? 就在沈青骄走神之际,他本来放在脚上的那只手忽地顺着她的坐姿,揽上了她的腰肢,还加重了力道,将她的身子更加紧密地贴合到自己的身上。 即便是隔着两人的几层衣物,沈青骄都能感觉到他身上源源不断传来的热源,滚烫不已。 本来是她要勾谢宴礼,此刻她却恨不得从他身上弹跳下来。 “自然是……要的。”谢宴礼脑袋微微前倾,凑到她的耳边轻声道。 他的气息喷洒在她的耳廓上,她忽地感觉一股气血冲上了脑门,不但耳朵,连脸颊都感觉烧得慌。 即便她很不想承认,但是她是真的怂了。 这人是妖精吗?不撩则已,一撩简直就是要人老命。 沈青骄咽了咽口水,动了动身子,想要从他身上起来。 但他扣在她腰间上的手却如铁钳,她竟动弹不得半分。 “娇娇这是要做什么?不是要勾本督洞房吗?怎地?害怕了?” 沈青骄嘿嘿笑了两声,“怎么会?我……不过是想起我们合衾酒还未喝,所以……” “盖头都是娇娇自己挑的,这酒喝不喝,又有什么区别,不如我们现在就……” 说着,谢宴礼的脑袋微微一压,薄唇就碰到了沈青骄脖子。 那一下,仿若被雷电击中一般,她一个激灵,身子就不自觉僵直了。 “等……等一下,我今日流了不少汗,不如大都督让我先去洗漱一下。” 不按套路出牌的谢宴礼,让她有些招架不住。 虽然已经磨好枪,也做好了上阵的准备,但真的到了上战场的那一刻,她是真的怂了。 特别是此刻,她的脑海里不断地放大那‘小人动作图’的某些细节,一想到,她很有可能容不下他,她就慌了。 而且,她问过了觅嫣,她说有些男人过大,女人在第一次会很痛苦。 当时她还特地问了,“可有刀剑划伤皮肉那种痛?” 觅嫣答:“因人而异,有人没感觉,但有人比刀剑划伤皮肉那种痛还甚。” 她不知自己是哪种,但她在这一刻突然就害怕了。 她用期盼的眸光看着谢宴礼,希望他冷静,让自己去洗一下,至少让自己缓和一下。 然,谢宴礼却勾着唇笑道:“本督好像也出汗了,不如我们一起?” 第74章 足够你我折腾了 沈青骄一脸惊恐地看着他。 谢大都督,你要不要听听你在说什么? 上次她闯入他的净室时,他可是慌忙择路而逃,这也没过多久啊,就要和她共浴? 转变这么快的吗?您老人家难道不需要做下心理准备吗? 谢宴礼看着沈青骄惊恐的神情,唇边的笑意更深了。 “娇娇不愿意吗?春宵一刻值千金,我们难道不该抓紧时间?反正都是要洗,一起还更省事。” “呵呵,那……那好吧。” 沈青骄扯着唇苦笑着,但她感觉她的唇角都要笑僵了,可心里一点都不高兴。 “那大都督可否先放开我,我去将头上的珠钗拆了,大都督可先到净室等我。” 不过是她的缓兵之计,能拖得了一下是一下。 总要再给她时间做做心理准备吧。 只是谢宴礼并未如她的愿,不但不放开她,反而另外一只手也穿过她的腿弯,将她整个人打横抱着站了起来。 “本督帮你拆。” 说着,就抱着人往净室而去。 沈青骄顿时慌了,扭着身子,想要挣脱他的怀抱。 谢宴礼却是越抱越紧,就连脚步都加快了。 没走几步,两人就置身于净室里。 只是让沈青骄没想到的是,这净室也做了改造。 看起来像是直接将旁边的一个耳房给打通了,扩大了净室,最离谱的是,竟然还在里面挖了一个大大的浴池。 此刻浴池里水雾氤氲,即便两人还未走到那池边,亦能感受到水池里传来的热意。 更离谱的是,那池里竟然还飘满了花瓣。 啊这……谢宴礼如何能容忍这样改造?还是说,是他的授意? 沈青骄抬眸看向他,“这里怎么……变成了这样?” “娇娇可还满意,这么大的地方,足够你我折腾了。” 所以,真是他授意的? 不过她反应过来他刚刚那句话的意思之后,脸煞地红得像是被火烧一般。 他什么意思?什么叫够他们折腾了,他是想在这洞房? 脑海里适时又想起觅嫣的话,“若是你怕的话,可选择在水中。” 同时还浮现相应的小人图。 真是造孽! 所以,短短几日,谢宴礼已经深谙闺房之乐的巅峰之道了? 沈青骄不可置信地看着谢宴礼,男人,果然是下半身思考的动物,在这方面,果然是天赋异禀的。 然谢宴礼却对着沈青骄弯起唇角,露出一抹好看的笑。 “娇娇,可有准备好了?” 沈青骄很快说,没有准备好,今晚是否能缓缓? 只是她的话还未来得及出口,谢宴礼就加快脚步,三步做两步就走到池边,而他的下一个动作,竟然是直接将怀中的沈青骄朝水池中抛去。 沈青骄的身体脱离他的手那一刻,他还不忘一掌朝她袭击而去。 一切都太突然,沈青骄在谢宴礼将她抛出去的那一刻,身体的本能反应,就已经运转了内力,用轻功稳住身子。 只是未等她稳住,谢宴礼的掌风就袭来,她再度出于身体本能,身子在空中一转,避开了。 但谢宴礼并未打算就此作罢,一个飞身上前,直接就勾住了她的腰腹,而后用力往下一压,沈青骄就直接被他压着砸进了水池里。 第75章 娇娇想试试吗? 扑通一声,沈青骄几乎是平躺着被砸入水中,不但整个后背都被水拍得生疼,还呛了几口水。 “淦!”沈青骄暗啐了一口。 好不容易缓过劲儿来,头才钻出水面不到半寸,就感觉强劲的掌风从头顶处朝自己袭来。 她来不及思考,再度将头沉入水中,然后快速退离那个位置。 而谢宴礼也钻入了水中,手快速地朝她的脖子处袭来。 即便有了水的阻力,沈青骄依旧能感觉到,极其深厚的内力。 她一直都知晓,谢宴礼的武功肯定是不差的,但没想到他如此强。 而且他今晚如此配合她,就是在这等着她的。 她根本就来不及反应,就已经暴露了。 此刻若是她不反击,他铁定是不会心慈手软的。 到了此刻,沈青骄都不敢赌,因为谢宴礼这个人,她至今都琢磨不透。 她不敢作任何耽搁,抬手交叉置于身前,挡住了谢宴礼的袭击。 只是和他相击,她才更加感受到他内力的雄厚。 她被击着连连后退,直到她的脊背贴上了浴池边,他才收了些劲儿。 但下一刻,他的手就用力地扣住她的腰肢,带着她直接冒出了水面。 但她的身子依旧被他死死地压制着贴在池壁上。 他唇边勾出一抹邪肆的笑,紧紧搂着她的腰。 “娇娇藏得真深,本督差点就被你骗了。” 沈青骄依旧顽固抵抗,用手抵在他胸前,想要将人推开。 “我不知道大都督在说什么?” “是吗?那娇娇我们来聊下你的那个手镯吧。” “娇娇真是个大聪明,把手镯设计成装暗器的容器,利用一根银针就将当朝丞相之子悄无声息地杀了,所以,娇娇是不是也想用这招杀本督?” 他唇边挂着笑,说的话也像是在谈笑风生,但沈青骄却清楚,他一个不高兴,指不定自己的腰肢都要被他折断。 “大都督真会说笑,我怎么会想杀大都督?” 只是她的话刚落下,谢宴礼唇边的笑便敛去了。 事实上,她也确实没有动过杀他的念头。 “本督不喜欢猜谜,你若是老实,本督可饶你一命,不然,你是知道,诏狱里,有的是折磨人的手段,又或者,本督把你交给丞相大人,这丞相大人折磨人的手段,可是出了名的变态。” “娇娇想试试吗?” 沈青骄咬牙瞪着他,终是开口,“好,我承认,周贺然是我杀的,但我从未想过要杀大都督。” “哦?是吗?为何?本督倒是想听听。” “周贺然是个人渣败类,即便我不杀他,也多的是人想杀他,我也不过是为民除害罢了,至于大都督,你又不烂杀无辜,我为何要杀你?况且,现在你可是我夫君,我是要大都督给我当靠山的,我怎么舍得杀你。” “要本督当靠山,你胃口挺大啊!” “没办法,谁让这盛京城,你是圣上面前唯一的大红人,我自然是想要好好巴结你,指不定以后我还能靠着你得个诰命,那我祖坟不得冒青烟了。” 第76章 她会死的 谢宴礼哼笑了一声,“可本督这个靠山这不是那么好靠的,一个不小心,可能就粉身碎骨。” “那我也要试试,而且我相信,大都督定然舍不得。” 说着,沈青骄直接勾住他的脖子,在他唇上亲了一口,而后目光灼灼地看着他。 她就不信了,现在他还能坐怀不乱。 只要他碰了她,她就不怕他真舍得将她送到周槐安那里? 自然也舍不得让她去诏狱受折磨。 果然,谢宴礼的眸光变得幽暗,看着她的那个眼神,都恨不得将人拆卸入腹。 沈青骄见有效果,更是不要命地紧紧勾着他的脖子,露出含羞带怯的表情来。 衣物湿透,即便是大红的嫁衣,也变得隐隐若现,而她此刻紧紧贴上他。 加上她掉入水中之后头上的钗环全部散掉,此刻的她长发披肩,还有几缕盘踞在娇嫩的脸颊之上,竟有几分动人的妩媚。 两人眸光相对,好半晌后,在沈青骄真的怀疑他真要坐怀不乱之时,他忽地捏住她的下巴,没等她反应过来,就狠狠的攫住她柔嫩的双唇。 不同于上次的亲吻,这一次他的侵略性极强,似乎真的要将她整个人都揉碎了,与之融为一体。 沈青骄睁大着眼睛,带着几分惶恐,也下意识地紧紧咬紧牙关。 谢宴礼亦是睁着眼,将她的一切慌乱收入眼中,但她并未因此放过她。 勾了,就得受着。 他压在她的唇上一寸寸辗转,钳着她的唇瓣,强势,反复研磨。 沈青骄还未学会如何在亲吻中自由呼吸,所以此刻,她的秉着呼吸的,加上本能咬紧牙关,让她更是一口气上不来,差点就撅了过去。 还是谢宴礼捏住她的下颌,稍稍用力,逼迫她张嘴,才含着她的唇,道:“喘气。” 她这才反应过来,憋着的一口气,重重地呼了出来。 只是她才喘上两口,就被谢宴礼再度堵得严严实实,这一次,他勾着她的气息,与她缠绵共舞。 期间,他捏着她下颌的手上移,覆在她的眼睑之上。 沈青骄这才后知后觉地闭上眼睛。 只是眼睛一闭上,其他感官就会被无限放大,且变得无比敏锐。 特别是唇舌相战,发出一些暧昧的声响,让她怎么忽略都忽略不掉。 她很想推开他,但自己此刻浑身绵软,一点力气都使不上。 若不是知晓谢宴礼不是妖精,她都要怀疑,他是不是给自己下了什么迷药?怎么每次一亲吻,她就会浑身没劲儿。 就在她再一次感觉要撅过去之时,谢宴礼的唇终于离开她的。 她抓着机会,大口大口地喘着气。 然,她气还未喘匀,她就一怔。 她呼吸忽地一窒,不敢再喘了。 她有些不可思议地瞪大着眼睛,死死地盯着他。 他怎么…… 她又不傻,当然清楚此刻是什么情况。 只是她想不到,她以为他真的能做到坐怀不乱,毕竟之前自己不论怎么做,他都是无动于衷。 现在忽然这般,她一下不知如何反应。 但内心更多的感受是害怕,加上如此宏观,她无法忽略。 她浑身发颤,忙用力去推他。 不行!她不要。 她会死的。 第77章 那你的眼神不大好 谢宴礼眉眼含着笑,不但没给她挣扎的机会,反而是越发扣紧她的腰身。 “怎么?现在知道怕了?” 沈青骄紧张地咽了咽口水,本能地勾紧他的脖子,脚也在水中借力往上蹬,就是让自己离危险远些。 却不想,谢宴礼眸色暗了暗,低头再度凑近她。 她忙撇开头,焦急道:“大都督,今天你也累了一天,要不我们早些歇息,就别……别折腾一些有的没的了。” “有的没的?哪种有的没的?” “就是……”她说话间,谢宴礼扣在她腰间的手故意松了松,她的身子毫无防备,又往下坠了几分。 再次触及到危险,她终于没忍住,苦着脸哀求道:“大都督,饶命。” “本督又没要你的命。”谢宴礼唇角的笑意加深,饶有兴致地看着近在咫尺的她。 也差不多要了。 她还想活着出这净房呢。 不行,得稳住他,今晚绝对不能让他乱来,等她找机会去找觅嫣取取经在,至少弄点药来,让她少受罪些也好啊! “我……我有些不舒服,不如这……我们改日再进行?可好?” “可不是娇娇说,春宵一刻值千金,要抓紧时间的吗?” “呵呵,我就是开玩笑,开玩笑,大都督忙了一天,我怎么能这么自私呢,大都督休息要紧,明日您还得上朝呢。” 谢宴礼一只手忽地就抚上她的脸,拇指落在她的红唇上,轻轻一辗。 “本督明日休沐,有的是时间。” “可……可您今日也接待了一天的客人了,肯定累了,我听说那种事比较耗费精力,不如今晚就休息一晚,养足精神,明日我们再……” “可本督就喜欢今晚,况且,本督今晚精神得很!” 沈青骄终于秀眉一拧,心一横,也就不求他了,“谢宴礼,所以你到底想要怎样?” “同本督说说,你真正接近本督的目的是什么?” “我不是说了嘛,想要大都督给我当靠山。” “是吗?可本督不信。” 沈青骄叹了一声,“你也知晓,我的身份从小就不被孟家承认,好不容易得以回来,又在半道被劫,还差点入了风月场所,那晚我确实是故意接近大都督的,但我并不知晓你的身份,只是见你身旁跟着锦衣卫,且气质不凡,我一时鬼迷心窍,才抱住你的。” “我真的不是有意的。”她边说着,便眨巴着眼睛,露出一副可怜的模样。 “之后我也就是想要在盛京城里有个倚靠,毕竟孟家接我回来,也不是单纯地心疼我,我也不过是想为自己谋一个好去处罢了,我有什么错。” 说完,还眨了下眼睛,拼命挤出一滴泪。 “那你怎知本督就会是好去处?” “大都督长得风光霁月,我一看便知您不是坏人,所以……” “呵!”谢宴礼嗤笑一声,“那你的眼神不大好。” “我相信我的感觉,大都督就是好人。” “是吗?可是今晚这个好人可是要把你拆卸入腹。” 沈青骄:“……” “不用给本督挂好人牌,不如好好交代下你会武功这件事吧,若是本督满意,或许可以……” 第78章 大都督,别…… 沈青骄一听今晚也许能免于一‘难’,顿时来了精神,连草稿都不打,就开始胡编乱造起来。 “我在乡下生活,一个女孩子总是不便的,不学点防身的,我也活不到现在。” “师承何处?内力如此深厚?” 该来的都要来,沈青骄也就只好继续编了。 “其实我也没有什么正经师傅,不过是小时候遇到了一位云游的高手,他教了一些招式,之后又给了我一本练习心法的书,我就看着书学的。” “看着书学的?那看来,娇娇的悟性很高啊。”谢宴礼说这句的时候,唇边噙着的笑看得沈青骄觉得刺眼不已。 “大都督若是不信,改日我回去把这书拿来给你看看。” “好啊!”谢宴礼根本就不拒绝,“不过在看之前,本督再来试试娇娇的本事。” 说完,不等沈青骄反应,谢宴礼的手便紧紧地覆在了她的肩膀之上。 她翦水清眸怔得大大的,还没彻底反应过来。 待谢宴礼吻落下,她才堪堪回神。 勾在他脖子上的手,马上变成抵在他肩膀上,开始奋力去推搡他。 但谢宴礼今晚是真的不打算放过她,他变得无比强势,让沈青骄无从招架。 她没有办法将此刻的谢宴礼和那个清风霁月,清冷禁欲的谢宴礼联系在一起。 且她越推他,他搂得她更紧。 无奈,沈青骄咬牙叫了他的名字,但让她想不到的是,她出口的声音变得不像自己,竟带着几分娇嗔。 吓得她赶紧闭嘴。 而且她的这句‘娇嗔’也仿佛一道催化剂,让场面变得失控。 空气中的冷气和他身上的人气交替着不断地侵蚀着她的肌肤,沈青骄本能地瑟缩了下。 最让她觉得不可思议的是,他竟然会咬住他手中的那根细绳。 他似乎是故意的,当然也惹得沈青骄一阵心慌,她想用手去和他争夺,但马上便被他钳制住。 璞面如玉,优雅又妖冶,漆眸幽深,斯文又邪魅。 艳丽的系绳,与他清冷的面容形成鲜明的对比,割裂感十足,沈青骄不由地心一悸。 她的脸滚烫不已,她的手也本能地想要推开他,颤声道:“大都督,别……” 谢宴礼漆眸微抬,与她视线相接。 他唇角微微勾了一下,露出一抹邪笑,似在告诉她,她完了。 沈青骄如遭雷击,瞳孔睁得大大的,似不能接受他的行为。 谢宴礼疯了,他肯定是疯了,不然他怎么会,怎么能做出这样的举动来? 他就该是清风霁月,冷情冷性,为何会突然转变了? 沈青骄不可思议地看着他,声音也抖得更加厉害了。 “大都督,你……你怎么能?” “为何不能?”他声音有些含糊,但却带着蛊惑。 “本督也不过是正常人,一次两次,本督或许任由你放肆,但你现在既然选择嫁给本督,那便由不得你放肆了,而且,你不是也想成为本督的人?那本督成全你,不高兴?” 说罢,开始他的掠夺。 第79章 这就觉得本督混蛋了? 谢宴礼出格的举动,很快便让沈青骄意识到危险,也清楚他这次是动真格了。 她顾不上其他,抬脚就想袭击他,但很快就被谢宴礼给按住。 他抬起他那双幽深的黑眸,定定地审视她。 “本督此刻兴致不错,娇娇可莫要扫兴。” “可……大都督你不是说,我如实交代,你就不……不这样了吗?你言而无信。” “本督何时说过?”某人耍赖,他的声音含糊,但唇角却是勾出一抹好看的弧度。 沈青骄这才完全惊醒,有些气急败坏地在他肩上捶了一下。 “你混蛋?” “是吗?这就觉得本督混蛋了?” 谢宴礼唇边勾着一抹妖冶的笑,让沈青骄不自觉颤了颤,同时也开始运转内力,她有预感,若是今晚从了他,她必定不会好过。 他明明发现了她会武功的事情,也猜到了,周贺然就是她杀的。 按着他的性子,必定不会就此罢休,即便不把她送到周槐安那,也会送她入诏狱,绝对不会和她在这卿卿我我! 除非,他是故意的。 那今晚不管他是真办她,还是假办她,她都不会好受。 既如此,那先躲过今晚这一劫再说,只要出了这湢室,出了他的院子,她便有办法躲避。 只是,当她运转内力朝他打过去之时,他竟轻松避开了。 而她不敢有半点松懈,在他躲避的这一片刻,马上沉入水中,朝别处游去。 只是他低估了谢宴礼这厮的恶劣行径,他竟再一次如中秋夜那晚在湖中那般,也沉入水中,再度抓住她的脚踝,拽着她继续往水下而去。 在水中被拽住了脚踝,不管是谁,都会本能觉得惊恐。 即便是现在沈青骄,有武功内力护着,也是心惊的。 特别是她用另外一只脚去踢他的时候,竟踢不掉。 她不得不回身,用手去掰他的手。 可男女力量本就悬殊,加上谢宴礼又是故意的,不管她怎么掰扯,捶打他的手,他都不放。 随着时间流逝,她也感觉胸口愈发发窒,她知晓,她该上去换气了。 但谢宴礼似乎故意不给她换气的机会,拽着她脚踝的力气更大了些,就在她憋不住的时候,他的手忽地揽上她的腰肢。 脚踝处的钳制没了,但却被他扣在怀里,下一刻,她的唇就被他压住。 沈青骄几乎是本能反抗,抵着他的肩膀,不断地捶打他。 但下一刻便察觉到他是在给自己渡气,才渐渐停下手中捶打的动作。 只是当她感觉呼吸顺畅了几分,胸口处发疼的感觉刚消失,他竟直接将渡气变为索吻。 结果便是,胸口再度因为窒息而发紧,她再度推搡他。 但她反抗的后果便是,他掠夺地更加厉害,直到她感觉脑子变得混沌不堪,他才放开她,而后紧箍着她的腰身,带着人轻松就钻出了水面。 双重窒息感在这一瞬间得到释放,沈青骄本能地大口喘着气,纾解着胸口的窒息感。 谢宴礼比她好太多了,神情依旧如平常一般。 只是垂眸看着自己怀中的人儿,粉黛柳眉,鼻腻鹅脂,如翦秋眸,莹莹润润,迷迷离离,此刻檀口微微张着,细细喘息,无一让人看了不心热。 加上,她周身包括脸颊上,带着未干的水珠,在烛光映照之下,泛着勾人的光泽。 第80章 还勉勉强强吗? 他抬手捧着她的脸,拇指轻轻地摩挲着她水润微肿的红唇。 哑声道:“还闹吗?” 沈青骄脑子刚刚从混沌中清醒几分,抬眸有些无辜地看着他,好似听不懂他的话一般。 谢宴礼如何受得了她这般模样,声线更哑了几分,语气中带着几分威胁,“嗯?” 沈青骄脑子终于清明,抵着他的肩,“不闹了,我……我想去休息,好不好?” 她的声音轻轻柔柔,带着几分小儿女的娇态。 来硬的不行,那便来软的。 总有一套,谢宴礼是吃的。 但她却不知,这般样子的她,于某人来说杀伤力更甚。 放在她唇边的拇指不但没有撤去,又加了几分力道。 “自然是可以的,只要娇娇让本督满意,什么都可依你。” “满意什……”沈青骄刚张嘴,就被某人再度堵住,余下的话,直接被淹没在唇齿之间。 而她微张的双唇也正好给了某人趁虚而入的机会。 …… 月儿从云层中爬出,暖暖的月华倾泄而下,斜斜地照在湢室顶部的小窗上,洒在池边飘荡的薄纱之上,映照着池中的一双影儿,交颈缠绵。 水波荡漾,浪潮蔓延至池边,一浪接着一浪。 直到下半夜,潮声渐落。 沈青骄靠在谢宴礼怀中,如池中之水一般,软得使不上半分气力。 曾经她引以为傲的体力,在此时此刻,已经完全拿不出手来了。 她也从未想过,这世上竟有比练功还累的事。 她是被谢宴礼抱着出浴池的。 最后她是靠在他胸前,任由他给自己擦干身子,穿上中衣。 她实在是没有精力和气力去做这些事了,她只想好好睡一觉。 但某人似乎不着急,扶着她站在池边,垂眸盯着她红透了的小脸和充血的耳尖尖。 “满意吗?”他的嗓音低沉,带着未消的愉悦。 但沈青骄哪里还有空去理会他?靠在他怀里,昏昏欲睡,完全自动隔绝了他的询问。 某人很是不满她这般不理睬,抬手捏了捏她的耳珠,直到她有些生气地睁开眼,他再度问道:“刚才不是逞能骂本督不通技巧吗?现在可满意了?” 沈青骄瞪了他一眼,得了便宜还卖乖,问什么问?狗男人!一点都不懂怜香惜玉。 最后忍不住气鼓鼓地回道:“也就那样,勉勉强强。” 她并不知道,她的这句评价,是在挑衅一个男人。 何况还是谢宴礼这种,具有无敌胜负心的男人。 很快沈青骄就后悔自己胡言乱语了。 只见谢宴礼将她抱起,快步回了寝室。 他将她放在床上,快速挥手将床上的那些桂圆莲子花生都扫落在地。 沈青骄抵着他的胸膛,惊恐道:“你……要做什么?” 然她的那点软绵的气力,于谢宴礼而言,完全没用,他一只手便扣住她双手,不知从哪摸索来一根绸带直接就把她双手给捆绑了,举到了她的头顶之上。 “做什么?娇娇不是说勉勉强强吗?本督可不接受勉勉强强这样的评价。” “你……你别乱来,我……刚才不过是胡言乱语,你别当真,你……” 没等她话说完,谢宴礼的唇就抵了下来。 接下来,便是她一声声的求饶声和恭维声。 她怎么就嘴贱,去挑衅一个胜负心这么重的男人?这不是找死吗? 终于在她即将昏死过去的霎那,某人再度问道:“还勉勉强强吗?” 第81章 这男人是魔鬼吗? 余韵未消的沈青骄,因他的轻咬再度轻颤了下,她下意识地挪动了下身子,想要离他远点。 这男人是魔鬼吗?精力无限? 刚才那般折磨她还不够,现在就因为自己的一句话,再度将她置于水深火热之中? 所以,他是怕她死不了吗? 最可怕的是,他竟还拿出嬷嬷给他的书。 那书是什么样的,他是心里没数吗? 她现在这般,适合他这般不要的折磨吗? 若不是她不争气,期间好几次差点晕了过去,她敢说,他能从第一页玩到最后一页。 可恶的是,他竟然还说,“剩下的,以后一样样来。” 问过她了吗?她同意了吗? 但某人明显是不打算征求她的意见,仿佛她就是一个玩偶,随他拿捏。 现在她也不敢说不满意,她实在是受不住了,她怕她身先士卒。 再者,现在的她,连一根手指头都懒得动,更是无气再去理会他。 她好累,她只想睡觉。 她轻嗯哼一声,翻了个身,不回应,也不理会他。 也算是承认了她认输的意思了。 果然,谢宴礼很满意,唇角都扬起舒爽的笑。 他起身,去净室打了一盆热水回来,将绵巾打湿拧干,才去扒拉沈青骄。 沈青骄本就迷迷糊糊,此刻正会着周公,他一扒拉,她有些不满地哼唧了一声,嘟囔道:“谢宴礼,你饶了我吧,我累死了,我想睡觉。” 谢宴礼难得没有不高兴,反而心情更加舒畅,他隔着被褥,轻轻捏了一下她的脸蛋。 “本督伺候你洗漱,别不知好歹。”话是威胁的,但语气却是温柔的。 说完,也不理会沈青骄是否同意,就将绵巾先覆在她小脸上,给她擦拭上面已然半干的汗渍。 沈青骄难得配合,任由他搓圆揉扁。 而谢宴礼也出奇地在给她擦脸的时候,盯着她的脸看了好一会儿。 他清楚,这个女人长得好看。 但此时此刻的她,好似又和从前有一些不一样,具体是哪里不一样,他说不出来。 可能是气质上有了些许改变吧? 特别是那红扑扑的脸蛋儿,带着欢愉过后的暧昧,确实很招人喜爱。 难怪自己会被她勾上瘾,她确实有这资本。 脸上擦完后,他又洗了下绵巾,再给她擦拭身体。 向来都是别人服侍他,他从未这样主动服侍过一个人,但不知为何,此刻,他却是情愿去服侍她。 他的动作出奇地轻柔,每一处都擦得很认真,很仔细。 但这样的结局便是,他再一次血气上涌。 特别是看到她身上的红痕,脑子里不自觉回放那些情景。 只是他不记得他的手有多用力,为何会在她的肌肤上留下那么多红痕? 细细端详之后,发现她肌肤出奇地白皙娇嫩,即便他只是用了三成力度,都会在上面留下清晰的印子,久久散不去。 她不是习武之人吗?肌肤竟然能娇嫩到这个程度? 这个时候,他才发现,原来女人和那些习武的糙汉子是真的不一样。 她就像那豆腐一般,好似轻轻一碰就会碎一般。 第82章 擦药 好不容易给她擦拭完,他整张脸也绷得通红,最后他还是去净室洗了个冰冷的澡,才将火气压下。 擦干身子,穿上一件中衣,他没有马上去床上躺下,而是走到门口,打开房门。 门口处,如梅和如兰,还有疾风都守在外面。 见他开门出来,本来困意席卷的三人立马清醒,站直身子。 谢宴礼清了清嗓子才道:“去找府医开一些外用的药膏来。” “爷受伤了?”疾风立马紧张了起来,还上下打量了一圈谢宴礼,那模样好似他看到了伤口后,就要立马进去里面捉拿人一般。 谢宴礼眉眼轻蹙,脸上也浮上一抹不自然之色,“不是我用的。” 疾风还想问,被如梅阻止了。 “大都督,奴婢知道是什么药,马上就去拿。”说着,快步离开。 疾风和如兰都好奇地看着如梅离开的背影。 这就知道大都督要什么药了?真是厉害。 谢宴礼睨了两人一眼,留了一句‘废物’便重新关上门。 果然没多久,如梅回来,她轻敲了下门,才推门进去。 但她全程都是低着头,直到将装着药膏的瓷瓶交到谢宴礼的手上,都不曾抬头多看一眼。 谢宴礼接过瓷瓶,看了一眼上面的名字——玉露膏。 “你做得不错,回头去账房领赏。” “谢大都督,奴婢应该的。”如梅很高兴。 不过在出去之前,她还特地问了一声,“需要奴婢为夫人上药吗?” “无需。” 但她还是将府医交代的说了一遍,“府医有交代,这药……里外都要用,一天最好能用两三次,效果最好。” “本督知晓,你退下吧。” 如梅应了声‘是’,低头快步后退,待到了内室门口,才转身快步走了出去。 谢宴礼拿着那瓷瓶,耳根发热。 他在掀开沈青骄的被子之前,还特地呢喃了一句,“本督的好,你可得给本督牢牢记住了。” “真是娇贵。”他轻哼了一声,才垂眸打开手中的瓷瓶盖子。 用手指轻刮了一点膏体,轻轻地给她涂抹了起来。 期间,沈青骄嘤咛了几声,但药膏凉凉的,又让她觉得舒服,她也就很配合。 只是苦了某人。 终于擦完,他慌忙将被子拉好,将她整个人盖住,才起身,再度进了净室。 这一次,他在里面待了将近半个时辰才出来。 吃荤和吃素的区别,这一刻,他已经深刻体会到了。 以往,从来不会在这种事上费心力,但现在,不过是刚开荤,就已经要这么费力了。 他不敢想象,以后,他会不会因为这事被这女人给拿捏了? 他回到寝室,看着床上躺着早已经睡着了沈青骄,本想在她身边躺下,但理智让他折步走到窗边的罗汉榻上躺了下来。 只是不知为何,平时都是自己一个人就寝,此刻却不习惯,总觉少了点什么。 翻来覆去,他还是从罗汉榻上起来,来到床榻前,最终还是掀开被子一脚,躺了进去。 而本来因为冷而蜷缩着睡的沈青骄,此刻好似感受到他这股热源,不自觉地就滚进了他的怀里,双腿还不要命地搭上他的腰身,紧紧贴着他睡。 第83章 你叫本督什么? 这一刻,谢宴礼后悔了。 他还真是会找罪受。 他握着沈青骄纤细的小腿,将其重新放回床上。 “不想再来一次,就给本督乖乖睡好,否则,后果自负。” 他低声警告,然某人早就会周公去了,哪里还听得到他说什么? 不但听不到,还‘死性不改’,那脚刚被拿下去,再度搭了过来。 她还动了动身子,在他怀里找了一个最舒服位置,嘴里还无意识地低喃道,“别动,冷!” 他不自觉定住了身子,也没有再着急去把她的脚重新拿下来。 此时已是深秋,晚上确实是凉意袭人。 但于谢宴礼而言正好,晚上即便不盖被,他也不会觉得有多冷。 此刻更甚,浑身燥热难耐,那刚压下去的火气,现在又在体内乱窜。 他闭上眼,想要去忽略旁边的人,但,没用。 而沈青骄不但窝进他怀里,嘴唇还贴着他的颈部,细小的呼吸不断地喷洒在他的肌肤之上。 他终是睁开眼,眸光晦暗地睨着某人。 片刻后,才捏住她的下巴,将她的小脸抬起,盯着那已然被他吻得还红肿的双唇。 “你招惹的,那就给本督受着。” 说着,低头攫住她的双唇,抵死索取。 沈青骄是被憋醒的。 她眼睛迷迷糊糊睁开了一条细缝,但因为实在太困了,加上被谢宴礼堵得她整个脑子都是一片迷惘,她眼睫颤了颤,终是没有完全睁开来。 但被某人含在嘴里双唇还是动了动,含糊地嘟囔了一句,“阿宝,别闹。” 本来在认真索取的某人,忽地睁开了眼,唇上的动作也停了下来。 他垂眸看着被自己紧紧拢在怀里的女人,神情冷了几分,“你叫本督什么?” “……”回应他是一室安静。 他也意识到,这女人根本就不是在叫他。 而沈青骄没了谢宴礼的折腾,她又睡了过去。 根本就没发现谢宴礼越来越臭脸色。 谢宴礼也因为她这么含糊的一句,彻底没了兴致。 心头处更是窝着一股无名火。 在他的床上,喊别人的名字,恐怕这世上也就这死女人胆子这么大了。 一想到,两人刚才在共赴云雨之时,她想的可能也是别人,他就想掐死她。 捏着她下巴的手也忍不住加了力度,沈青骄被他捏得蹙眉嘤咛了一声。 “孟春娇,给本督醒来。” 沈青骄终是被他捏得迷迷糊糊睁开了眼,还没有完全清醒,他就劈头盖脸来了一句,“嫁给了本督,还惦记着别的野男人?你胆儿肥了?” “嗯?”沈青骄揉了揉迷瞪的双眸,无辜地看着他。 她的模样迷糊又带着可爱,肿胀的双唇上泛着暧昧的光泽,又添了几分狐媚。 他一直都承认,她是个容貌不错的女子,可从不知,会有一天,光是这般看着,就能惹得他浑身气血上涌,只想蹂躏她。 他也这么做,他再度压下身子,堵住她的樱唇。 他吻得很重,带着几分惩罚的意味。 本来迷糊的沈青骄也被他这么一吻彻底清醒了。 一想到等下他可能还会来一次,不,可能两次,三次都不一定,她全身竟不自觉颤抖了起来。 抵在他胸口处的手也不自觉加大力度,想要将人推开。 第84章 谢宴礼,你吃味了? 可这推搡在谢宴礼看来,就是拒绝,抗拒的意思。 所以,她后悔了?嫁给他就后悔了?还惦记着别的男人? 他气急,发狠啃咬她的双唇,双手也被他紧紧扣住,分别压制在她脑袋两侧。 最后是沈青骄被亲急了,害怕起来,也发狠咬了一下他的舌头,直到两人都尝到了铁锈般的血腥气之后,他才松开她的唇。 但依旧保持着强势压制她的姿势,用幽深晦暗的眼眸死死地盯着她。 而沈青骄趁机忙喘气。 只是她气息刚刚平稳一点,就被他的一句话弄得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呛死。 “既然你有了你的阿宝,为何要嫁给本督?既选择嫁给本督,又为何还要惦记着他?” 沈青骄刚开始还没有很注意听,可片刻后,彻底反应过来他话里的意思,正想笑,突然就被口水呛了一下。 她咳得眼泪都出来,才缓过劲儿来。 某人没忍住,松开她一只手,而后用拇指替她拭去眼角的泪,但又开始阴阳怪气,“怎么?被本督知道心虚了?还要为他流泪吗?本督委屈你了?” 沈青骄看着他阴沉的俊脸,终是没忍住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谢宴礼,你吃味了?” “呵!”谢宴礼马上便反唇相讥,“吃味?无名小卒,也值得本督吃味?孟春娇,你未免太看得起自己了?” “大都督就是吃味了。”沈青骄笑得更加开心了,“那是不是说明,大都督心里,有了我的一席之地?” 谢宴礼耳根泛红,但依旧嘴硬,“别给本督转移话题,先回答本督的问题。” 这下沈青骄忍不住哈哈笑出声来。 谢宴礼剑眉紧蹙,沈青骄的笑,在他看来,就是在讽刺他。 她凭什么?能被他谢宴礼看上的女人,她该感到幸运,她还敢三心二意? 可眼前的女人就是不识好歹。 那他还怜什么香?惜什么玉? 女人不老实,那就把她办老实了。 进了他谢家大门,就别想再出去,更别想去肖想别的男人。 他再度堵住她的唇,将她的笑声全部堙灭在两人的唇舌之中。 而这一次,他也不再怜惜她,开始不管不顾。 她紧紧地抓着他的肩背,伸出如小猫般的利爪,很是生气地在上面挠了一道又一道的血印。 ………… 天微微泛着鱼肚白,晨曦的微光透出窗牖散进来,他才起身,而后躺在她身旁。 沈青骄有些生气地侧眸瞪着他。 “你是禽兽吗?你若是想弄死我,直接给我一刀,来个痛快,又何苦这样折磨我?” 说着说着,沈青骄竟不自觉感觉鼻子有些发酸,这一刻,她仿佛受了极大的委屈。 可她并不是那种娇滴滴的闺阁女子,她是不会动不动就哭鼻子的。 而且,自从入了司密局,除了必要的演戏需要落泪,她已经很久不曾因为委屈而落泪了。 但此刻,她也不知怎地了,她越是想忍,那眼泪便越控制不住,最后,竟从眼尾滑落。 谢宴礼心情本来特别好,并未因为她的话而有什么不悦,但见她眼角滑出了泪,他才微微一怔。 第85章 那个……本督错了 谢宴礼的手指动了动,本想给她擦泪,但随即想到,她心里可能有别人,此刻落泪,委屈,是不是因为此刻在她身边的人不是那个人而是他? 一想到这个,谢宴礼的好心情顿时消失。 脸上的神情也顿时变回惯常的冷漠。 沈青骄本就委屈,见他如此如此之快便恢复了冷漠的表情,更是直接忍不住了,竟不自觉低低啜泣了起来。 谢宴礼不由紧紧那双好看的剑眉,薄唇也不自觉抿成了一条直线。 他不会哄人,更不会哄她,但她低低的啜泣声又让他有些烦躁。 两人就这样僵持着,沈青骄不但没有要歇的意思,反而好像是越哭越凶。 这女人,怎么这么能哭?这泪水哪来的,源源不断? 终是他放下身段,侧过身,看着她,有些别扭地说道:“你能不能收起你的眼泪?别哭了?” 沈青骄抬眸看向他,眸子盈满泪,看起来我见犹怜。 明明不是第一次见她哭,之前,她哭,他一点感觉都没有,甚至还会觉得烦。 但此时此刻,看着她眼眸里的晶莹剔透的泪水,还有她因为委屈而瘪着的双唇,心口忽地觉得闷闷的。 他手不自觉抬起,用拇指轻轻地给她拭去脸上的泪水,低声轻哄道:“那个……本督错了,别哭了,好吗?” 而他的这句低哄不但没起到效果,反而好像成了沈青骄眼泪冲破河堤的助力,她哭得更凶了。 这下彻底给他整不会了! 他不哄也哭,现在他放下身段来哄了,还哭? 他开始手忙脚乱给她擦眼泪,嘴上也说着最强硬的软话。 “明明是你自己心思不纯,和本督成婚了,还惦记着别人,本督质问下又怎么了?难道你同本督解释下,都委屈了你?” “本督承认,刚才是冲动了些,粗鲁了些,但本督弄下的伤,本督会负责。” “但你刚刚的话,也不对,什么叫本督是禽兽?你这是在毁坏本督的名声,本督都还未惩罚你呢?你倒还哭上了?” 明明就不是哄人的话,沈青骄觉得自己应该更加委屈才对,但不知怎地,忽地心情就好了,眼泪也收住了。 她自己也抬手抹了一把眼泪,才抽抽噎噎道:“阿宝是我以前养的狗。” 一句话如平地起惊雷。 本来还有些慌在给她擦眼泪的谢宴礼,忽地就停住了手中的动作,双眸沉沉地看着她。 “你刚说什么?”他的语气都沉了几分,完全没有刚才的温柔。 沈青骄接触到他阴沉的眸光,不自觉地缩了缩脖子。 但又忍不住再度重申,“阿宝真的是我的狗,我没有惦记别的男人,以前阿宝喜欢和我一起睡,它总是爱舔我的脸,它……” “孟春娇,闭嘴!” 沈青骄闭上了嘴,双眸水盈盈地盯着他。 但谢宴礼感觉,若是他还说一句重话,她那双眸子绝对还能源源不断地掉眼泪。 “本督没有……要凶你的意思,本督只是非常不悦,你睡在本督怀里,想的是一条狗,难道本督不如一条狗?” 若要沈青骄说真话,她真的觉得谢宴礼不如阿宝,因为阿宝她养了好几年了,只是,现在它已经不在了。 想到阿宝的惨死,沈青骄的情绪变得低落。 谢宴礼也注意到了,但他不知道沈青骄情绪低落的原因,还以为她还在生自己的气。 “以前那条狗在你心里有多重要我不管,但以后,你心里,就只能想着本督,你我已是夫妻,本督才是你以后该心心挂念的人。”某人霸道下令。 第86章 唇角的笑有多宠溺 沈青骄垂眸,轻轻回了一句,“阿宝已经死了。” 本来已经收住的眼泪,在说出这一句的时候,再度从眼中滚落而下。 谢宴礼现在是怕了她的眼泪,忙说道:“不是一条狗吗?本督明日给你寻来一只。” “我不要。”谁都替代不了阿宝。 自从阿宝死了之后,觅嫣不是没有说过给她再寻一只,但她坚持不要。 有的东西没了,就是没了,后面即便找到一模一样的,那也不是原来的那一只。 谢宴礼却只当她是在耍脾气,也不反驳她,“好,不要便不要。” 而后微微挪了下身子,靠近她,才有些不自然地伸手将人揽入怀中。 沈青骄并未抗拒,窝在他怀里哭了好一会儿,最后也不知是哭累了,还是被他折腾坏了,竟睡着了。 谢宴礼是没听到哭声,才动了下身子,将人从怀里拉开一点,垂眸发现,人已经睡着了。 看着她带着泪痕的睡相,他忍不住弯了下唇角,抬手在她脸上摩挲了几下。 低喃道:“本督还以为你多厉害?连周贺然都敢杀的人,竟也会哭鼻子?幼稚!” 只是他自己并未发现,他在说这句话的时候,唇角的笑有多宠溺。 —— 翌日,沈青骄还窝在被窝里睡大觉,但孟家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昨日,迎亲之时,在孟府门口百姓讨论的话题,在第二日早朝时便传到了当今圣上裴恒的耳朵里。 自裴恒当政之后,便命令规定过,在朝官员私生活需检点,不得出现嫖妓嫖娼的行为,一经发现者,轻则罚俸一年,重则革职查办。 虽没有孟怀书流连风月场所的证据,但他感染了脏病的消息,裴恒是知晓了的。 加上孟怀书这些天都不上朝,便也更加坐实了传言。 但裴恒并没有直接下定论,而是命太医到孟家去诊断。 太医是领了圣上的命令,自然办事也快,不到一个时辰并拿着诊断书回宫禀报。 裴恒看着诊断书,大发雷霆,当即便下令查办孟怀书。 孟府大势在一夜之间,如东流水般消逝,孟怀书奋斗了半辈子得来的荣光,此刻烟消云散。 他被带走的时候,已然陷入了疯癫状态,哈哈地大笑不止。 同样高兴的,还有何冰云,她这一辈子完了,但孟怀书也完了,有他陪着自己下地狱,她不孤单。 而被锦衣卫带走的孟郦,被关在卫厂,挨饿受冻一夜之后,也被放了回去。 但她回去的时候,朝廷已经下令封了孟府,而她回去见到的,正是自家母亲带着少得可怜的行李细软,被人从孟府赶了出来。 “娘,发生了什么事?怎么会这样?” 何冰云看到孟郦的时候,脑子才有那么一刻清醒一下。 她报复了孟怀书,她和孟怀书是活不成了,但孟郦还小,还有她的儿…… 这下她终于忍不住嚎啕大哭了起来,“郦儿,娘亲对不住你,对不住你啊……” 然孟郦却根本就听不懂她的话,她没办法接受,自己不过是在卫厂待了一夜,一切都变了。 她双手抓着何冰云的肩膀,拼命摇晃着,歇斯底里地吼道:“我不要你的对不起,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为何我们家会变成这样?是不是那个乡下来的孟春娇,她让大都督弄的?是不是?” 第87章 墙倒众人推 “郦儿,娘也恨那个女人,但这次不是她,你爹不是给锦衣卫带走的,是……” 只是未等何冰云说完,孟郦再度朝她吼道:“不,不是,就是那个孟春娇和谢宴礼,肯定是孟春娇妒忌我,所以报复我,故意陷害我们家,肯定是这样。” 孟郦也已经完全陷入疯癫的状态。 她不停地摇着头,嘴里也嘀咕着,“她嫉妒我出身比她好,她嫉妒我,她就是嫉妒我……” 何冰云抱着她,失声痛哭。 而裴恒派来的官兵清理了整个孟府之后,便在大门处贴上了封条。 见两人还杵在门口处吵闹,马上便开始驱赶。 “赶紧走,圣上仁慈,不降罪于家属,你们速速离去,不然,莫怪我们禀明圣上,将你们也关入大牢。” 何冰云是很恨孟怀书,但对自己的女儿很是心疼,她倒是无所谓进不进大牢,但她的女儿不能进。 她忙扯着孟郦,带着她离开孟府这边。 但离开了之后,才不知该何去何从,思前想后,最后还是选择回娘家。 她用身上偷偷藏下来的银钱雇了一辆马车,走了一个多小时,才回到了何家。 只是当她站在何家大门时,那扇门却避而不开,她才真正意识到,什么叫做,墙倒众人推,即便是她最亲的亲人,也不例外。 但她怎么也不相信,自己的娘家会如此对待自己? 她跪在何家门口,大声吼道:“娘,你不要云儿了吗?也不要郦儿了吗?我是您女儿啊,郦儿是您的亲孙女,你平时最疼的便是我俩,您怎么也这般对我?” 何冰云哭得撕心裂肺,声音也喊得震耳欲聋。 没多久,何府门口便聚集了不少看热闹的人。 孟家的事,是圣上亲自下令查办的,自然是轰动了全京城。 此刻,已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了。 所以,那些看热闹的人,最多的便是指指点点,还有一些胆子大些的,朝何冰云喊道,“孟夫人,你和你家郎君染了脏病,现在被圣上查办,你怎么有脸回来祸害娘家?” “是啊?莫不是要将这娘家也拉下水去?造孽了。” “这何家也是倒霉了,行善积德多年,却还是败在了一个出嫁女身上。” “造孽啊!” “……” 大家七嘴八舌,说得何冰云是又恼又羞愧。 她爹还在世的时候,何家何其辉煌? 在朝中,她爹是三朝元老,当今圣上都敬重几分。 平时为人也低调,虽总做善事,但从不宣扬。 教导他们这些儿女的时候,也是要求,与善同行,不可肆意妄为。 百姓尊敬他,以他为榜样。 孟怀书本是不入她爹的眼,是孟家让人来求娶她,当时孟怀书也来了,她躲在屏风后看了一眼,便被他翩翩有礼的公子模样吸引了。 她是养在深闺里的女子,自满十岁之后,她便不能擅自出门了,更是没有再见过家里以外的男子。 孟怀书是她见过为数不多的男子,加上孟怀书年轻时,也颇为俊朗,她便这样沦陷了。 她爹疼爱她,见孟怀书人也算端正,便允下了亲事,两人成亲后,他爹更是不遗余力地帮助他平步青云。 若不是他爹,孟怀书怎么可能这么顺利就入朝为官了? 第88章 你们不能如此无情啊 但孟怀书,并不是个很聪明的,即便有了她爹的举荐,他也是平平庸庸,在朝中并无突出的作为,但贵在他人在朝中也算踏实肯干,违规循矩的事,他也不敢干。 就这样摸爬滚打大半辈子,慢慢地就混到户部侍郎这个位置。 而她爹走后,他的仕途就几乎停滞不前了。 他也渐渐与何家生疏,因为他的关系,她也慢慢地开始疏远娘家。 说到底,是她有错在先,且是她忘恩负义在先,怨不得现在娘家这般对待她。 可她不甘心啊! 这里是她从小长大的地方,为何她连回来都不能回来? 即便她不能回来,那她的郦儿为何不能? 在她想不通之际,何家的门打开了一小缝,里面出来一个与她年纪相当的夫人。 那是何冰云她大嫂许如玉。 许如玉看了何冰云一眼,才抬脚跨出大门门槛,走到她面前。 何冰云忙抱着她的脚,求道:“大嫂,你们不能如此无情啊。” 被抱着脚的许如玉秀眉紧蹙了下,脸上闪过一抹嫌恶,但很快便敛了去。 她蹲下身子,将何冰云拉了起来,才道:“小妹,不是嫂子不愿帮你,你也知,你大哥现在在军中刚站稳脚跟,没有爹的护佑,我们何家走得很是艰难,你这些年也是看在眼里的。” “是,我知道,大哥是凭着真本事走到这一步,可这也不能成为你们拒绝我回家的理由啊?若大哥在,他定然不会这么做的。” “确实,你大哥若是在,定然不会将你拒之于门外,但你今日因何事而回来,你心里很清楚,若是何家大门为你开了,我们何家要如何去向陛下交代?妹夫的事,正是当今圣上最痛恨的事,也是圣上亲自下令查办的,你让我们如何接纳你们?何况……” 许如玉没有继续往下说,但她看何冰云的眼神,一切便不言而喻了。 一个染了脏病的,又怎么可能不讨人嫌? 何冰云自然也是发现了许如玉那嫌恶的眼神,她正想反驳什么,被许如玉再度开口堵住了。 “小妹,你今日跪在这,母亲也是知晓的,若是何家能收留你,母亲定然是会发话的,但……” 她还是欲言又止,但何冰云这次是彻底地跌坐在地上。 许如玉的意思再明显不过,她母亲也不欢迎她回来。 两横清泪自眼中流出,她有些癫狂地笑了起来。 许如玉并不想在这里多待,平白惹闲话。 但就在她转身准备进去之时,何冰云再度抱住她的脚,“大嫂,你们可以不要我,但郦儿是无辜的,你们就看在她也是何家的骨血,收留她,好不好?” 许如玉蹙眉深吸了一口气,再度转身。 她先是看了一眼孟郦,但孟郦此刻整个人都是呆呆的,好像失了魂一般。 “小妹,我们何家也还有未出嫁的姑娘,请恕嫂子不能答应你。” 意思再明显不过,就是怕孟郦留在何家,会坏了其他姑娘的名声。 第89章 不复存在 何冰云没想到,连郦儿,何家都不愿收留。 这一刻,她彻底明白了,何家与她,算是彻底断绝关系了。 许如玉不再理会她们,转身入了何府,但在关上门之前,让人丢了一袋银钱给何冰云,之后便彻底关上了大门。 周围的议论声越来越大,特别是对何冰云和孟怀书的一些不堪言论,大家是越讲越来劲儿。 孟郦本来还沉溺在这事是沈青骄和谢宴礼搞的鬼上,此刻,那些言论也不断充斥在她耳边,她也就慢慢地清醒了过来。 她见自己母亲跌坐在地,又看了看何家大门,也才意识,他们母女俩,是彻底被拒之门外了。 孟郦到底是娇宠着长大的,即便是到了这个时候,她身上的那股傲气依旧在。 她有些气愤地去拉何冰云,“你起来,他们说的是不是真的,我们家变成这样,全都因为父亲?还有你?” 孟郦的语气有些差。 她本应是天之骄女,但现在却跌落泥潭,她如何能接受? 特别是想到,同为孟家女的孟春娇,此刻在都督府吃香的喝辣的,她就更加气愤了。 甚至都有些不顾形象地捶打起何冰云来。 “都是你,都是你们,你们害我现在无家可归,连外祖母也不收留我们了,我恨你们,我恨你们……” 何冰云也不阻拦孟郦,任由她打骂。 说到底,罪魁祸首确实是她和孟怀书,怪不得任何人。 孟郦的埋怨声还在继续,“我们现在变成了这样,你让我以后如何在孟春娇面前抬起头来?她现在嫁入都督府,享福去,而我们,就要流落街头了,娘,你怎么能这样?害我?” 何冰云这才将神思聚拢,看着孟郦,随即低喃道:“对,还有孟春娇,说到底,她也是孟家人,和你是有血缘关系的姐妹,她怎么能对我们置之不理?” 说着何冰云从地上爬起,抓住孟郦的手,“走,我们去找孟春娇。” 孟郦却甩开她的手,“我才不要,去让她笑话我吗?你还嫌我不够丢人?” 何冰云也不恼,再度抓住她的手安抚道:“现在面子已经顾不上了,若是我们能顺利在都督府住下,你不是喜欢谢宴礼吗?住进去了,你还怕没机会?” 孟郦抬眸看着她,脑子也在飞快的运转。 昨晚她被锦衣卫带走,虽然他们没有对自己实施刑罚,但那个抓她的锦衣卫警告过她,不准打谢宴礼的主意。 她本不甘心,但在阴暗潮湿,又臭又脏的卫厂待了一晚,她其实已经打消了不少对谢宴礼的念头。 可此刻…… 她似乎又看到了希望。 “娘,你说真的,我真的能入谢宴礼的眼?他会为了我休了孟春娇吗?” “休不休孟春娇,我们暂且不论,若是你能得谢宴礼的青睐,即便是做妾,也是值得。” “我不要做妾,我打死也不做妾,我怎么能去做妾?”孟郦拒绝地很干脆,甚至觉得做妾就是耻辱。 “我的傻闺女,娘亲也不希望你做妾,但今时不比往日,我们要适当地低头,先在都督府站稳了脚跟,一个孟春娇,娘亲还弄不死她吗?” 这个时候,何冰云眼眸里迸发出来的是狠戾。 当年何老爷子教导出来的那个大家闺秀,此刻已经不复存在了。 第90章 都怪你 孟郦重拾希望,拉着何冰云的手就要走。 但何冰云却是重新蹲下身子,将地上许如玉给她的那袋银钱捡了起来。 若是以前,她还看不上这点银钱,但现在,她身无分文了,不要不行。 孟郦显然是很不悦何冰云这样的行为,她扯了下何冰云,“娘亲,你在干嘛?外祖母和大舅妈都这样对我们了,你还要她们的钱干嘛?” 何冰云不想和她解释,他们家的财产现在全部都被圣上下旨封了,她手头上连一点余钱都来不及藏出来。 若是知晓,结局会是这样,她定然不会那么快就和孟怀书闹翻的。 但现在说什么都为时已晚了。 “你别管,我们走。”何冰云拉着孟郦快步离开。 围观的众人见没了热闹看,也就都渐渐散了。 何冰云用许如玉给的钱,又雇了一辆马车,不过这次,要比刚刚的小很多。 孟郦有些不情愿上车,但还是被何冰云拽了上去。 “现在不是计较这些的时候,只要我们顺利进了都督府,还怕没有大马车坐?” 许如玉给的钱不是很多,何冰云不敢一下去就花完了。 毕竟说是要去都督府,但她和孟春娇的关系并不好,也不知道,能不能顺利留在都督府。 —— 都督府这边,已到了日上三竿,但沈青骄还躺在床上刚睡着大觉。 谢宴礼倒是早就醒了,但他难得并未急着起床,而是坐在床榻边,正拿着一本书正看得入迷。 沈青骄是翻了一个身,不小心扯到了昨晚激战后留下的伤口,轻嘶一声,才悠悠转醒。 谢宴礼听到她的声音,回头看向她,“醒了?” 沈青骄还未从两人已经成亲了,且成了真夫妻中回神,看着他愣神了好一会儿,才意识到,这里是他们的新房,她和谢宴礼真的成亲了,她现在是顺利成为了都督府的女主人。 谢宴礼弹了一下她光洁的额头,“睡傻了吗?” 他的语气带着几分宠溺,脸上的神情亦是温柔如水,这让沈青骄一时间有些不适应。 她动了下身子,想要起来,但不小心又扯到了某处,她咬牙蹙了下眉,才别扭地坐起身来。 身上已然穿了中衣,不用想,也知是谢宴礼给她穿的。 只是一想到他给她穿衣服,还有昨晚两人之间…… 她竟不自觉红了脸。 为了缓解尴尬,她转眸看向窗外,发现天光已大亮,一惊,“现在是几时了?” “快要未时了。” “糟了,我今日还要去给小姨敬茶,我怎么把这给忘了。” 说着就要掀被子下床。 虽然她和谢宴礼成亲,于她而言,只是做戏,但这戏要做足了,才能让谢宴礼对她得的警惕彻底放松。 不想谢宴礼拦住她下床的动作,“无妨,小姨能理解。” 一句话再度让沈青骄的脸烧了起来。 她忍不住嗔道:“都怪你。” “嗯,怪我。” 沈青骄没想到他会顺着自己的话,就承认了,顿时有些诧异地看着他。 谢宴礼看着她呆呆的模样,心情更加好了。 “别这样看本督,我怕我忍不住。” 沈青骄马上便理解了他的意思,顿时吓得将被子重新拉起,将自己裹了个严实。 “你这眼神,敢情本督真是禽兽?” “你难道不是?” 谢宴礼:“……” “你先出去,我想换衣服。” 第91章 传家之宝 “你身上我还有何处没有见过的?” “啊!你闭嘴,不准说。”沈青骄是真的觉得羞,她下意识抬手就捂住了谢宴礼的嘴。 虽然两人已经坦诚相见了,但她还是无法做到,在他面前毫无顾忌地换衣服。 只是她没想到,她一个无意识的动作,某人却扣着她的手腕,在她手心处亲了下。 她如被雷击一般,猛地缩回了手。 “你……”只是她话还未说完,就看到谢宴礼另外一只手上的书。 那不是昨晚嬷嬷给他的那本吗?期间他还拿出来参考的那本。 所以,他刚才在认真研读的书,是这书? 不是,这人怎么突然就这么不要脸了? 看这种书,根本就不符合他的作风啊。 他清冷禁欲的人设,在她这,算是彻底打破了。 也是,昨晚他那股‘凶劲儿’,哪像是什么禁欲人设? 以前都是坊间对他有误解。 谢宴礼也注意到她在看着他手中的书,顿时唇角一扬,将书摊到她面前。 “想看?” “谁要看!赶紧拿走!” 说着,沈青骄就想去抢那书,准备一把火就给它烧了。 但谢宴礼将书举高,避开了她的手。 而后一本正经地说道:“以前本督不知这书如此多奥妙,刚仔细研读了一番,觉得……” “你闭嘴!”沈青骄再度扑过去捂住他的嘴,同时另外一只手也是够他手上的书。 “你快别看了,小心脑子看坏,还是给我一把火烧了了事。” “那可不行。”谢宴礼的唇在她的掌心处蠕动,她受不住,终是放下了捂着他嘴的手。 谢宴礼扯了扯唇角,笑道:“这可是小姨精心为我们精心准备的,指不定是传家之宝,怎么能烧?” 传家之宝?谁家好人把这种书当成传家之宝? “不烧也行,那你把她还给小姨。” 这书在他手里,她迟早就被他弄死在床上。 “小姨既然给了我们,便不会再要回去了,你放心,我会好好收着,仔细研读,努力实施。” 啊!沈青骄现在就想给他一掌。 这什么鬼任务?要是这样下去,别说拿皇宫布防图,她怎么死都不知道。 不行,得想办法先和他分房睡。 就算要勾他,也不能一蹴而就,不然,她会死得很难看。 沈青骄脑子转动了,突然说道:“我饿了。” 谢宴礼笑着将书收进怀里,才道:“好,本督让他们布菜。” “不用了,我想去找小姨一起吃。” 谢宴礼看着她片刻,才道:“也好。” “那你先出去,我要换衣服。” 谢宴礼这次倒是没有继续纠缠,很爽快就转身出去了。 待沈青骄将衣物穿戴整齐,如梅如兰也从外面进来了。 两人端了洗漱的水进来,给她洗了脸,漱了口,才帮她盘了一个新婚妇的发髻。 沈青骄看着镜子里娇媚动人的人儿,还有陌生的发髻,明明很熟悉,但却有一种不一样的感觉。 “夫人今日面色红润,看起来招人疼极了。”如兰到底是跳脱些,看着镜中的可人儿,她便忍不住调侃道。 就连一向稳重的如梅亦是忍不住接话,“确实是,看来夫人和大都督感情甚笃。” 沈青骄嗔了她们一眼,“你们好啊,都会拿我打趣了。” “不敢夫人,我们说的都是心里话。” 第92章 辛苦我们娇娇了 沈青骄出来的时候,谢宴礼盯着她看了片刻,唇角露出一个微不可察的笑,才道:“走吧。” 说罢,先一步跨出房门,沈青骄紧跟其后。 在沈青骄换衣梳妆期间,谢宴礼已然安排人去通知厨房那边,将饭菜送到徐婉竹的院子里。 两人到的时候,布菜的下人们刚好端着托盘一一退出来。 沈青骄也注意到,餐桌上已然摆满了菜肴,目测二三十道是有的。 走近了些看,道道菜精致,大部分都是按着她的喜好来布置的。 沈青骄虽在司密局长大,但小时候吃的苦比较多,长大能接任务之后,她便不曾亏待过自己的肚子,山珍海味她也是吃过的。 但此刻看到这么多的菜肴,她心里还是升起了一股微妙的感觉。 她想了好一会儿,才悟通,这是一种被人重视、无私疼爱的感觉。 她没有亲人,也不知自己从何来,在进司密局之前的记忆她全都没有,所以,她一直都如浮萍一般飘零,她没有想到,自己有一天,也会这般被人重视。 而这种感觉,很好。 好到,她有些想要贪恋。 可她清楚,这不属于她,这不过是她偷来的,等任务完成了,她就得还。 一直在里面等着的徐婉竹,见他们站在门口处不进来,便赶忙迎出来。 在看到沈青骄的瞬间,她整个脸上边堆起了笑,连眸子都是亮晶晶的。 沈青骄也忙学着人家新妇,朝她见礼,“见过小姨。” 徐婉竹忙上前扶着她双手,“无需多礼,无需多礼,辛苦我们娇娇了,你受罪了。” 一句话成功让沈青骄和谢宴礼一同红了脸。 她垂眸低声应道:“不辛苦,大都督比较辛苦。” 其实她也就是顺嘴回答的,并未多想,但话说出口之后,她才慢慢反应过来。 张嘴想要解释,才发现无从解释起。 还是徐婉竹拍着她的手笑道:“他辛苦什么?男人卖点力,那不是很正常吗?要是这样他就觉得辛苦,那就别做男人了,倒是你,身子娇嫩,肯定伤着了吧?” 这句话再次将沈青骄的脸整个烧红,她是发现,谢宴礼这个小姨,还真的是有点……与众不同,怎么什么话都能张口就来?一点都不觉得不好意思。 只是为何,这样一个与众不同的人,怎么就教出谢宴礼这么一个清冷矜持的人? 哦!不!谢宴礼根本就不矜持。 昨晚他……哪里和矜持扯上半点关系?她是脑子被睡糊涂了吧。 从本质上来看,谢宴礼还是和徐婉竹有些像的。 徐婉竹是嘴上不矜持,而谢宴礼是行动上不矜持。 徐婉竹见沈青骄害羞,也就只好将注意力转移到谢宴礼身上。 “阿宴,你说,昨晚是不是没有怜香惜玉?伤着娇娇了?” 谢宴礼本来并不想参与这个话题的,但自家小姨偏偏要点他,还问这么……露骨的问题,还是在大庭广众之下,要他如何回答? 不管回答是与否,都有损他大都督威严的形象。 但他还是选择绷着脸,不答。 沈青骄也臊得慌,只好赶紧转移话题,“小姨,我饿了,不如我们先吃饭吧。” 却不想,徐婉竹接下来的一句,再度让人尴尬不已。 第93章 是该好好补一下 “好好好,去吃饭,昨晚你们那么卖力,肯定消耗不少体力,是该好好补一下的。” 沈青骄:“……” 谢宴礼:“……” 两人皆是红着脸,尴尬地无言以对。 但徐婉竹不觉得,笑兮兮地就拉着沈青骄先一步进了用餐厅,将她牵到自己身旁的座位坐下。 而后用眼神示意旁边的嬷嬷,嬷嬷马上便领会,朝门外招了招手,很快门外又进来了两个婢女,每人都端着一个托盘,托盘上面各自放着一个炖盅。 一碗放在沈青骄的面前,一碗则是放到谢宴礼的面前。 待婢女退下之后,徐婉竹才开口。 “娇娇,这是小姨专门为你们准备的汤,都是对你们身体多有裨益的。” 说着还神秘兮兮地指着沈青骄这盅,“你的这碗是滋阴养颜的,对我们女人是最好不过了,特别是你昨晚劳累一夜,最适合喝。” 沈青骄:“……” 她看着那盅有些褐色的药汤,突然有些无从下口了。 自然谢宴礼也没逃过徐婉竹的嚯嚯。 “阿宴,你也喝,你那个是壮阳补肾的,你卖力了一整晚,好好补补,不然肾元亏虚,就不好办了。” 谢宴礼满脸黑线,有些无奈地道:“我身体好得很,无需吃这些。” “那不行,身体好也要吃,你们年轻人就是这样不懂得爱护自己的身体,就仗着年轻,以为自己多厉害,要是真到了亏虚那日,再补就来不及了,喝喝喝,赶紧都喝了。” 最后,不但谢宴礼,还有沈青骄,在徐婉竹特别‘关切’的催促下,不得不把那药汤都喝了。 本来以为就这样结束,可以好好地吃一顿饭了。 没想到,用餐期间,两人还被逼着吃了不少这类食物,特别是谢宴礼,什么生蚝,韭菜,一筷子接着一筷子夹进他的碗里。 他想拒绝,徐婉竹直接一句,“不想吃?怎么,你是不想让小姨抱大孙子了?想让你老谢家断子绝孙吗?” 谢宴礼蹙眉,怎么就能扯到断子绝孙那里去? 而且他谢家除了他,又不是没人。 然徐婉竹似乎洞察他的心思,“你别想给我把责任推到那边去,那边的谢家跟我们徐家没有任何关系,你的种是延续你娘亲的香火,不是你那个哎呀便宜爹。” 这下谢宴礼没再答话,虽无奈,也很不情愿,但最终还是将碗里的一一吃完。 一顿饭下来,徐婉竹没吃几口,倒是全都进了谢宴礼和沈青骄的肚子里。 沈青骄放下筷子,悄悄地摸了摸胀得圆鼓鼓的肚子。 “娇娇,可有吃饱?” 沈青骄生怕她再逼自己吃,忙点头,“饱了饱了。” 徐婉竹这才高高兴兴地让人将剩余的饭菜都收了去。 沈青骄这时也才想起来,刚才进来的时候,被徐婉竹那些话弄得她只顾害羞了,忘了要给徐婉竹敬茶。 她忙让如梅去准备茶水,让徐婉竹坐好,自己则是跪在地上,把如梅递过来的茶水接过,递到徐婉竹的面前。 “小姨,儿媳给您敬茶,请您喝茶。” 徐婉竹忙接过她的茶,但却红了眼。 “阿宴他娘亲去得早,这杯儿媳妇茶,我替她喝了,谢谢我的好娇娇。” 第94章 我们老谢家就靠你了 徐婉竹将茶接起,一饮而尽,而后从嬷嬷手中接过一个红封塞到沈青骄的手中,“以后,我们老谢家就靠你了。” 然,这句话却让沈青骄心虚得很。 这杯儿媳妇茶,说到底不过是她演戏的一部分。 虽然确实是她诚心诚意敬的,但到底算不得真正的儿媳妇茶,而且自己以后是要离开的,她甚至都不敢想,若是她离开之后,徐婉竹是伤心还是气愤? 她那么善良,可能真的伤心比较多吧。 此刻,她忽然有些后悔敬这杯茶了。 就连手中的那红封都觉得无比烫手。 但她也只能弯起唇角,以作回应。 徐婉竹将她拉起来,才去接谢宴礼递过来的茶,低头饮了一口放下,道:“争取早日为我们大都督府开枝散叶。” 谢宴礼没有立即回答,而是将视线移到沈青骄脸上。 沈青骄见他看过来,俏脸忍不住爬上一抹不自然,秀眉也不自觉拧起,就连语气中都带着几分她都未曾察觉的娇嗔,“你看我作甚?” 谢宴礼唇角微弯,移开视线。 才对徐婉竹道:“饭也吃了,茶也敬了,那便不打扰小姨消息了。” 徐婉竹马上便领会他的意思,且她恨不得自家侄儿和侄儿媳时时刻刻黏在一起,这样,她也能早日抱上孙儿。 “罢了,那我这老太婆就不妨碍你们了,去吧去吧。” 说罢,便吩咐嬷嬷扶她去内室休息。 沈青骄反应过来时,就只看到徐婉竹的一片衣角,她忙想追上去,但很快便被谢宴礼拉住。 “小姨要休息了,我们也回去休息吧。” 沈青骄现在只要听到跟睡觉、休息有关的词,都会不自觉往那方面想。 她有些惊恐地后退了一步,本能地扭动手臂,想要挣开他的手。 “我还有事要和小姨聊,不如你先回去,我聊完了,再回去……找你。” 一夜的折腾已经让她够呛了,若是现在跟谢宴礼回去,指不定这厮会做什么?她可不想,还没完成任务,就交代在他的床上。 “小姨要休息了,有什么事,明日再来。” 某人打定了主意不让她留下,拽着她转身便走。 沈青骄虽有功夫在身,但经过昨晚一晚的折腾,她体力早已透支,且那处还隐隐作痛。 真动起手来,她此刻未必是谢宴礼的对手。 无奈,她只好另想办法,“那大都督今日有空,不如带我出去逛逛,我顺便给小姨买点礼物。” 谢宴礼拉着她,脚步并不停,但有刻意慢下脚步迁就她,“逛可以,但这之前,本督还有事需和娇娇好好探讨一下。” 说罢,还回眸看了她一眼。 就是这一眼,让沈青骄不由自主瑟缩一下。 这厮不会是真想白日也宣淫吧? 真不顾她的死活了? 沈青骄秀眉拧得紧紧的,心里也开始在衡量,终是在走到都督府的花园时,她再也没忍住,用另外一只没被他拉住的手,运转起内力。 趁他们还离徐婉竹的院子比较近,和他动手,即便是打不过他,也能寻得机会往回跑。 只要进了徐婉竹的院子,他便不敢再对她怎么样,她也可以寻得机会留在徐婉竹的院子,至少今晚,她得留在徐婉竹那里,不然,她真的会被他弄死。 第95章 想要本督抱……一抱? 只是沈青骄刚运转内力,就被谢宴礼识破了,他假装不知,弯着唇,继续往前走,还特地加快了几分脚步。 就在沈青骄将内力聚集,抬起掌心,准备先将他拉着自己的那只手打掉。 但她刚一出击,某人就拉着她的手轻轻一扯,成功避开了她的攻击。 沈青骄看着他的背影,见他并没有回头看,除了那轻轻一扯,并无其他异样。 难道是凑巧? 沈青骄再度出击,只是没等她击打到他,他竟然直接就放开了她的手,将身子往一旁偏了一下。 她根本就没想到她会来这一出,不但没打到他,她还没稳住身子,直接就往前栽了去。 她正准备运转内力稳住身子,不想脚却忽然踩到地上的一个不大不小的石头,这下冲势是真没稳住,眼看就要栽到地上了,腰身忽地一紧。 她被某人拦腰揽住,一个旋转,她的脊背就被抵到了花园的假山上。 “在本督后面搞那么多小动作,是不是就为了想要本督抱……一抱?”某人带着几分调笑意味的嗓音从她头顶处传来。 沈青骄被他扣在怀里,脑袋正好靠在他的胸膛处,此刻听着他胸腔处发出的闷闷笑声,顿时气得牙痒痒。 敢情这小丑是自己。 他明知道自己想偷袭,故意逗她的? 想要他抱?鬼才想要他抱。 沈青骄双手抵上他的胸口,“谁想要你抱,少自作多情了。” “不是么?那你在本督后面蹦来蹦去,想做什么?难道不就是为了引起本督的注意?” 什么蹦来蹦去?谁蹦来蹦去?她是猴吗?她蹦来蹦去? 她发现,谢宴礼这嘴,说出来的话,是真没一句是好听的。 “你放开我。” 谢宴礼仿若没听到一般,垂眸打量着她。 此刻的她拧着眉,双颊鼓鼓的,还带着几分不知道是羞的,还是气的粉红,和昨晚的她又完全不一样,少了昨晚的风情,但多了几分俏皮可爱。 原来女人,这么多面。 他倒是对她又多了几分兴趣。 “那你……亲亲本督。” 沈青骄秀眉拧得更加紧了,眉心处,苍蝇都能夹死一只。 ‘亲亲’这样肉麻的词,他怎么能说得出口的? 难道他不会觉得恶心吗? 这种话,该是那些孟浪的登徒子才能张口就来,他一个清冷权臣,就该保持少言寡语的特性,不要什么肉麻的话都随便往外蹦。 “怎么?不愿意?那不如我们回去……” 沈青骄飞快踮起脚尖,在他嘴角处亲了一下。 但也就一下,马上便撤离。 比起回去,不过是亲一下,她愿意。 某人的嘴角弯起,“本督是说,回去……” “闭嘴!”沈青骄的手不自觉捂上他的嘴,“我不可能跟你回去……回去……睡觉的,我受不了了。” 某人终于忍不住发出沉闷的轻笑,“本督又没说要回去睡觉,本督不过是想回去和娇娇研究研究娇娇武功秘籍罢了,还是说娇娇其实是想……都说女人口是心非,难道娇娇也是?” 第96章 你似乎……很喜欢本督的书房? “谁想?”沈青骄有些气急败坏地放下覆在他唇上的手,而后再度用力推搡他,“你先放开我,好吗?” 见识过他的毫无节制之后,她现在是闻到他的味儿,都会忍不住心悸。 她此时此刻是真的怕急了。 总之无论如何,不能和他回房。 可某人却没有要放开她的意思,依旧紧紧地将她困在他和假山之间。 她终是妥协,“大都督不愿,那我便不找小姨了,那……我们去别处逛逛吧,你不是要看我的那本武功秘籍吗?我们一起去你的书房看,可好?” 既然无法避免和他待在一起,那便找一个最有利的地方。 他的书房,她至今都未曾进去过,或许那皇宫布防图就藏在书房里。 不想,谢宴礼微眯起双眸,在她脸上一寸寸审视。 沈青骄被他看得无比心虚,但还是努力维持着脸上的笑容和期盼。 “你似乎……很喜欢本督的书房?” “不过是好奇,人家都说,认真处理公务的男子最好看,我不过是想看看是不是真的。”沈青骄胡乱扯着,他好不好看,她还不清楚。 像他这种容貌绝尘的男子,不管是什么时候,都是好看的。 “哦,是吗?本督还以为,在娇娇心里,昨夜的我,最是好看。” 沈青骄:“……” 她是真发现,这厮解锁了男人的那点技能之后,是越发不正经,越发与他的人设背道而驰。 要是有谁说大都督谢宴礼清冷禁欲,她非得撕烂他们的嘴不可? 现在的谢宴礼,和清冷禁欲沾不上半点关系! 特别是那张嘴,仿佛解除了封印一般。 不!或许谢宴礼本来的真面目便是如此?世人不过是被他骗了罢了。 就在沈青骄无言以对之时,某人忽然低头逼近她,薄唇凑到她耳边,“看本督可以,但若是被本督知晓,你想看的是别的东西……” 他没有继续往下说,但沈青骄却觉得他喷洒在自己耳廓上的气息,是冰冷瘆人的。 他松开了钳制在她腰间上的手,直起身子,睨着她微微一笑,才转身,先一步往前走去。 沈青骄站直身子,看着他的背影,忽地背脊发凉。 她怎么总觉得,在他面前,她好像无处遁形? 难道他已经猜到了自己的目的? 怀着忐忑的心情跟上他的脚步。 她没想到,谢宴礼真的带着她来了她的书房。 不过在门口处他停了下来,转身看着她,“娇娇不用去拿你的武功秘籍吗?不是要和本督探讨?” “哦,要的,要的,你稍等我一会儿,我马上回来。”终于有机会进去他的书房一探究竟,她现在是高兴盖过了一切。 她转身,飞快地朝同在一个院子的寝室跑去,不多会儿,就再次出现在书房门口。 而谢宴礼早已进去了,但书房门并未关,她从门口探出小脑袋,很是兴奋地敲了敲房门。 待坐在案台前的谢宴礼将视线从折子上抬起,她便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大都督,我来了,我能进来吗?” 第97章 娇娇是在找什么吗? 谢宴礼剑眉微挑,抬手朝她勾了勾手指。 她马上便如欢快的雀儿一般,蹦蹦跳跳便直奔他面前,而后将手中的一本早已准备好的武功秘籍递给他。 待谢宴礼接过去翻开来看之时,她才小心翼翼环顾了一圈整个书房,待视线来到一座书架上,看到那书架上方放着不少四四方方的木盒子,她忽地弯起了唇角。 “我的武功秘籍给大都督看了,不知大都督可否也借我几本书看看?” 谢宴礼抬眸看她,唇角挂着浅笑,但却不回应她,只是看着她。 这种被审视的感觉又来了,她竟又心虚了。 “娇娇想看什么书?不如同本督说说?” 沈青骄哪里是想看什么书,不过就是想借机会探寻一番,看看布防图会不会在这书房里。 她只好假意地环顾一片书房,道:“大都督这的书实在是太多,我一时间也不知道要看什么书,不如,我自己去找找?” 说罢,睁着水润无辜的双眸期盼地看着谢宴礼。 谢宴礼将他手中的武功秘籍放下,一只手撑着脑袋,一只手则是放在案台上,五指轻轻敲击着台面,视线自然是落在沈青骄脸上。 沈青骄被他这样特意地看着,不由地紧张了,手心都出了汗。 谢宴礼疑心病重,这点她敢说,是真的。 即便两人已经那般亲密了,她在他这,依旧是可疑的。 就在她以为他不会答应,甚至可能会把自己轰出书房之时,他轻启薄唇,“好啊,娇娇想看什么,便去找什么。” 可这句话听在沈青骄的耳朵里,她总觉有其他意思。 他是不是真的发现了什么? 谢宴礼见她不应答,也不动,又道:“怎么?本督答应了,娇娇又不看了?” “看,当然要看。” 管他是不是发现什么,好不容易有机会来这,她不好好找找,岂不可惜? 下一次,还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来,何不趁此刻,先探寻一番,若是真的在这,她再找机会偷偷来。 在谢宴礼的注视下,她快步走到了那座书架前。 她先是假意在那一排排书卷前慢慢地寻找,不时拿起那挂在书卷上的竹片,看上面写的目录。 终于感觉不到后背灼灼的目光之后,她才转到书架的另外一边,透过层层的书卷缝隙朝谢宴礼那边看过去,见他垂首低眉看着手中的书,她才快速抬手拿下一个木盒子打开。 里面放着几卷小竹简,她轻轻翻了下,没发现异常,便快速将木盒子放回原处。 在拿第二个盒子之前,她再度透过缝隙看向谢宴礼,见他还是没有往这边看,便松了口气,再拿下一个盒子。 接连拿了四五个盒子,都没有任何异常。 而就在她抬手去够最后一个盒子之时,一只手从她身后伸出,先她一步,将那盒子拿了下来。 沈青骄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吓得僵直了身子。 她不用回头,也知道自己身上站着的人,就是谢宴礼。 因为那股熟悉的淡淡的冷檀香,此刻不断地侵蚀着她的呼吸。 她在拿这个盒子之前,明明看了他一眼,他明明很认真在看她的那本武功秘籍,为何会出现在她身后? 可怕的是,她竟在他伸手拿盒子之前,毫无察觉。 “娇娇是在找什么吗?不如本督给你找找?”谢宴礼轻淡,但却充满压迫感的嗓音从她头顶处传来。 第98章 你吓到我了 沈青骄后背浸出冷汗,将抬起来准备拿盒子的手放下,握成拳头后又松开了来,才转过身来。 待与谢宴礼面对面站着时,她才惊觉,两人的距离很近,谢宴礼只需一步,她便会被困在他与书架之间,不得进退。 她强压着心里的紧张,扬起小脸,笑着对谢宴礼道,“大都督,你怎么过来了?” 谢宴礼手中捏着那盒子,唇边也依旧挂着浅笑,神情却是高深叵测,“娇娇想在本督这找到什么东西,不妨同本督说说,本督亲自给你找。” “找书呀,我刚刚不是说了吗?”沈青骄脸上的笑有些僵硬。 “是吗?那娇娇可有找到?” “书太多了,我不知看哪本。” “所以,这匣子,娇娇很感兴趣?” “呵呵!我就是看这匣子做得精致,想看看,正好我准备做几个镜匣,想借鉴下上面的雕刻,大都督不会介意的哈?” “自然是不会介意。”谢宴礼转动着手中的匣子,但完全没有要给沈青骄意思。 沈青骄也随着他手中的盒子转动着眼眸。 这个盒子较前面几个盒子更为精致,更像是会装贵重物品的样子,她前面几个都看了,这个不看,她总觉心挠一般。 谢宴礼一直注视着她,见她眼眸一直在盒子上,唇角的笑意更深。 他竟当着沈青骄的面,重新将盒子放回架子上,“娇娇还是先和本督聊聊你的武功秘籍吧。” 然他的这个举动,让沈青骄更加肯定,这里面肯定是藏着东西,指不定还真是皇宫布防图。 她几乎是下意识拉住谢宴礼的一边袖子,捏着声线求道:“我就看一眼,大都督不如先给我看看,我们再……” 不等她的话说完,谢宴礼被她拉着袖子的那只手忽地反手一转,瞬息间,就落在了她的脖子处,她的身子也被他逼近不得不抵在书架上。 他手上并未用劲儿,但沈青骄却能感觉到他身上散发出来的那股杀气。 “本督最近是不是太宠娇娇了?让你越发不知天高地厚了?” 沈青骄压着心下的紧张,扯着有些僵硬的笑,“大都督什么意思,我不明白。” 谢宴礼睨着他,唇边的笑依旧没散,可脸上的神情却在顷刻间变得诡谲狠厉,“娇娇,别以为做了本督的人,便可为所欲为,肆无忌惮,在本督这里,碰不得的东西,你最好别动半点心思,不然……本督可宠你,亦可……杀了你。” 说罢,他落在她脖子上的手加了劲儿。 沈青骄没想到他会变脸变得如此之快。 这几天,他对自己的态度和以往截然不同,她便大意了,怎么就以为,谢宴礼不会动她了。 她也只好露出惊恐的模样,手颤抖着放到他掐着自己脖子上的那只手上,泫然欲滴,“大都督,我没有,我真的只是想看看上面的雕刻,你别这样,你……你吓到我了。” “是吗?可本督看娇娇是一点都不怕啊。” 说罢,竟直接紧紧掐住了她的脖子。 “本督不知你是怀着何目的来到本督身边,但不该动的心思,本督劝你趁早收了,本督可以既往不咎,依旧可以……好好宠你。” 第99章 你是在怪本督? 窒息感让沈青骄本能地紧紧扒着谢宴礼的手,一双无辜的眸子,很是可怜地看着他,同时眼角也滑下了一滴泪,砸在谢宴礼的手背处。 有了第一滴,便有无数滴。 那泪扑簌簌滚落着,砸在他手背上,顺着手臂,打湿了他的袖口。 谢宴礼眸子微眯了下,闪过一抹微不可察的异样,但手上的劲儿并未卸去。 他对眼前的这个女人有着肉体上拒绝不了的欲望,但不代表,她可以拿捏他,可以在他面前为所欲为。 他可以把他的柔情给她,但前提是,她要乖。 如若不然,他不会心慈手软。 今天这个女人,有太多小动作了,很明显,来他的书房,是来找什么东西的。 “本督的手段,你在诏狱已经见识过了,想必不用本督再细说,你也明白,你若想继续待在本督身边,便好好交代,你今天来书房的目的是什么?” 沈青骄喉咙被扼住,窒息感让她喉咙里面一片火辣,根本就没办法说话。 但她很清楚,谢宴礼既然怀疑了,若是不给出一个正当的理由,他真的会杀她,不会因为贪恋她的身体而放过她。 她拉着他掐着自己喉咙的那只手,努力从喉间挤出两个字,“手……镯。” 谢宴礼审视着她,好一会儿,才渐渐松了手。 没了钳制,沈青骄沿着书架,滑坐在地,抬手覆上他刚才掐住的位置,咳嗽着。 然眼中的泪却没有因为少了他的制约而收敛,反而是越掉越凶,她不知道是因为被掐后的生理原因,还是心中委屈。 谢宴礼依旧长身而立,高高在上地睥睨着地上坐着的人儿。 许久后,才出声问道:“所以,你刚才动那些盒子,是在找镯子?” 沈青骄轻点了下头。 谢宴礼这才蹲下身子。 女子薄薄的肩膀依旧颤抖着,似乎是受了极大的委屈。 本来梳得整齐的发髻,因为他刚才的举动,已经松散了不少,其中几缕散落出来,挂在她的脸颊两旁,平添了几分楚楚可怜的意味。 看着她这般模样,还有她低低的啜泣声,他忽地被弄得有些心烦意乱,心里有种说不出的异样滋味,但语气依旧是冷若冰霜,“你要镯子,为何不亲自问本督要?” 沈青骄抽抽噎噎,用委屈极了的声音说道:“我问了,大都督便会给吗?” 语气中很明显的意思,就是因为你不愿给,她才不得不自己悄悄找。 “即便本督不给,也不是你做出这般小偷行径的理由。” “我不过是拿回我的东西,若不是大都督不愿给,我又怎么可能会做出这样的行为?” “所以,你是在怪本督?” “不敢。”沈青骄撇开脸,那眼泪再一次滴滴答答地往下掉。 他终是拧着眉,语气还带着几分冷硬,但比之刚才,好了许多,“好了,别哭了。” 然,他的这一句,像是打开了沈青骄泪腺的闸门,她的泪如关不住的洪水,哗啦啦地往下掉。 第100章 让她们且等着 他抬手捏住她的下巴,迫使她抬头对着他,但沈青骄桀骜,低着头,就是不肯看他。 下一瞬,他又放低了几分身子,从怀中拿出一张绢帕,轻轻地为她擦拭脸上的泪水,他的动作很轻柔,且极有耐心。 “本督错怪了你,别哭了,可以吗?” 影青色滚着同色边的绢帕,带着他的体温和那淡淡的冷檀香气,侵蚀着她脸上的肌肤,她微微一怔,抬眸看向他,他拧着眉,神色说不清是生气还是无奈。 可不知怎地,她觉得这个时候,她是该收起那些眼泪了,可眼泪却不受她控制,不但收不住,掉得更凶了,很快他手中的帕子就湿了一大半。 即便是前一刻,她说出了她今天的目的,他都还觉得她是个狡诈的,觉得她的话,信一半都多,但此时此刻,看着她源源不断的泪水,有什么情绪无声无息蔓延着。 他终是轻拥住她,让她靠在自己的胸膛前,低声安慰道:“本督刚才是武断了些,伤了你,本督同你道歉,但你今日的行为,若是换成别人,此刻早已身首异处了。你现在还能在这哭,本督已经是对你很仁慈了,若是你下次再犯,本督依旧不会手软。” 沈青骄依旧抽噎着,但心里明白,今天这一关,她算是险过了。 她动了动身子,紧紧地挨靠在他胸膛前。 抽噎声慢慢变小,泪也渐渐止住。 而她也适时推了推他的胸膛,而后退出他的包围,挪到旁边,低头理着有些凌乱的发丝。 但有一缕还散在她脸颊边,他抬手想要将其别到她耳后,她却好似知晓一般,先他一步将其别到耳后。 伸出一半的手落了空,他讪讪收了回来。 他心中有几分恼怒,但又有几分不明的滋味,两相交织,让他的脸又沉了几分。 忽地外面传来敲门声,随即便是疾风的声音,“大都督,孟夫人和孟三姑娘求见。” 两人相视一眼,皆是拧着眉。 “打发了。”谢宴礼从地上站起身来,先一步开口。 但很快,疾风的声音再度传来,带着几分怯意,“属下赶了,赶不走。” “我去见她们吧!”沈青骄轻声开口。 她料到了何冰云和孟郦会来找她,但没想到她们胆子这么大,敢来都督府找她。 不过就算她们不来找她,她也是要去找她们的。 沈青骄也从地上站起身来,才抬眸看向谢宴礼,询问他的意见。 她的眼睛哭得有些红肿,脸上的脂粉也被泪水弄花了,还有脖子上,清晰可见的掐痕。 他明知她肌肤娇嫩,轻轻一捏,便会留下印记。 刚才他掐她的时候,力度并不小。 只是当时,一心想着,她狡诈,别有目的,下手失了分寸。 此刻看着她这般狼狈又楚楚可怜的模样,心中不由地再度涌上那股不明的滋味,酸酸涩涩的,很是让人烦躁。 特别是脖子上的掐痕,很是刺目。 沈青骄见他不说话,以为他答应了,便准备转身出去。 但被他拉住了手臂,而后对外面说道:“让她们且等着。” 言罢,微微俯身,将沈青骄拦腰抱起。 突如其来的失重感,让沈青骄本能地抬手圈住他的脖子,但那双如小鹿般的眸子,不安地看着他。 第101章 静不下心 谢宴礼垂眸睨了她一眼,随即抱着她走到书案屏风后面,那处置了一张小榻,有枕头,薄被,一看便知是谢宴礼平时在书房办公累了歇息的地方。 他将她放到小榻上,才开口道:“别乱动,等着。” 经过刚才的一遭,虽然不知道他要干嘛,但她自然是不敢再轻举妄动,她朝他点了点头,他才直起身子,转身绕过屏风。 他的脚步声朝门外走去,不多时便听到他与外面人交谈的声音,但声音不大,她听不清楚他们谈话的内容。 不多会儿,他再度折返回来,不过手中却多了一个小木箱。 他在她身边坐下,将木箱打开,里面放着各种各样的瓷瓶,瓷罐。 他拿起一瓷罐,打开盖子,里面是一层蜜色的膏体,他用手指挖出一点,便直接朝沈青骄的脖子处抹去。 沈青骄本能地瑟缩了下,身子也不自觉往后仰去,躲开了他的触碰。 谢宴礼剑眉微拧,抬起黑眸看着她,“擦点药,乖。” 他的语气带着几分生硬,但又确实是在哄她。 很明显的就是打一巴掌给一颗枣,若不是任务还未完成,沈青骄是绝不会受着窝囊气的。 而且,她也不会因此感激他,这么变态的行为,她无福消受。 只是此刻,只能强压着心里的不适,微微坐直身子,头也轻轻仰起,露出脖子上那触目惊心的掐痕。 谢宴礼剑眉拧得更紧了,他看着那掐痕,很是烦躁,明明那是他弄下来的痕迹,可他却对自己生出几分不齿,这般娇嫩的人儿,他怎么就下这么重的手? 指腹轻轻将药抹在上面,尽力控制着力度,缓慢地按摩着,直到那蜜色膏体全部没入皮肤之中,他才收回手。 恰时,门外也响起了敲门声。 他回了一声‘进’,门被推开,院中的阳光抓住这一缝隙,争先恐后钻进来,室内瞬时明亮不少。 即便隔着屏风,碎光也偷得机会,穿过屏风薄薄的纱穿透进来。 镀着光,她肌肤更加白皙,精致如雕刻而成的白玉,但脖上的伤痕也被映衬着愈发明显。 他动了动嘴唇,道歉的话都到了唇边,但终是被他咽了回去。 屏风外响起了如梅的声音,“大都督,已按您的吩咐,拿来了夫人的衣物。” 谢宴礼起身,径直走出去,“你进去服侍夫人更衣。” 留下一句,他便折身走到书案前坐下,拿起桌上的折子翻开。 平时就没有什么事能左右他办公的,但此时此刻,他看着折子上密密麻麻的字,却是一个都看不进去,脑子里,一直浮现那白皙的脖子上触目惊心的掐痕,还有她那双盈满泪水的眸子,楚楚可怜。 不过是在她这里破了戒,自己竟能被她影响如此之深,这是他如何也想不到的。 他强迫自己静下心来,但没用,不一会儿,他的心思再度去到了屏风后面。 此时,如梅已经进去了。 透过屏风,可以看到影影绰绰的身影,还有两人低声交谈的细碎声音。 但她似乎是故意压低声线,好似并不想让他听到她们在聊什么。 第102章 是大都督欺负你了吗? 屏风后,如梅捧着衣服进去之后,一眼便看到了沈青骄脖子上的掐痕,还有一双红肿的眸子。 她心下一惊,便顾不上礼仪,快步走了过去。 她正想开口询问沈青骄发生了什么事,但话都到了嘴边又咽了回去。 因为她想到了谢宴礼还在外面,她如果大呼小叫,定然会惹了大都督不快,而且看此刻的情形,两人似乎是闹了别扭,还是很大的别扭。 所以她也只能担忧地看着沈青骄。 沈青骄自然知晓她在担心什么,朝她露出一个在如梅看来比哭还难看的笑,轻声道:“我没事,别担心。” 但如梅却是蹙起了眉,眼眶也红了。 难怪疾风来吩咐的时候,特地交代,要找一件高领的绫袄,她还纳闷呢,怎么还特地要求? 后来想想,可能是夫人的要求,她也就没有多想了,此刻看到这般情形,马上便明了。 她忍不住压着声线,带着几分哭腔着急询问道,“是大都督欺负你了吗?” 沈青骄摇摇头,其实也谈不上欺负,是她心急,暴露在先,按谢宴礼这性子,不杀她,也算仁慈了。 不过是掐一下,反正他也不是第一次。 但她也不是什么大度的人,现在她有任务在身,不得计较。 但如若她完成了任务,她便不会对他手软。 他一共掐了自己三次了,她会记着,届时他是要双倍奉还的。 如梅见她只是摇头,心下更急了。 虽然她在都督的时间不短,也很清楚谢宴礼在外的名声如何,但在家里,谢宴礼从来都不曾苛待下人,更不会对他们下人动粗。 如今,娶了夫人,却对夫人…… 明明今天起床的时候,两人还是一脸甜蜜幸福,为何才过了一会儿,就这样子了? 如梅百思不得其解,心里也暗暗记下,这事是定要禀报给姨夫人的。 但她能想到,谢宴礼也能想到。 如梅服侍沈青骄换好衣服,梳好妆发,涂上脂粉才出来。 见到谢宴礼后,沈青骄便开口,“我想自己去见她们,不知大都督可允?” “嗯,去吧。”谢宴礼并没有多说什么,便放行了。 只是当如梅想要跟着沈青骄一起出去之时,被谢宴礼叫住了。 沈青骄回头看了一眼谢宴礼,又看了一眼一脸愁容的如梅,抬手拍了拍她的手,“我去去就回,你留下来服侍大都督吧。” 如梅点头应是。 待沈青骄出了房门,穿过回廊出了院子,坐在交椅上的谢宴礼才开口:“今天你看到的,我不希望姨夫人知晓。” 如梅抬眸有一瞬震惊地看着他,但很快便低下了头,“是,大都督,如梅明白。” 嘴里虽应着‘是’,但如梅心里却难过极了。 她印象中的大都督,不是这样的,他虽然少言寡语,但不冷血,他也不会对女人动手。 为何他要对夫人动手? 这么好看,性子又这般好的妻子,他是如何下得去手的?还不准她告知姨夫人。 若是以后,他还要这般欺负夫人,那要怎么办? 她不知便罢,但现在她知晓了,她真的要视若不见吗?真的不能告诉姨夫人吗? 第103章 我便是独善其身了,你又能拿我怎么样? 沈青骄出了谢宴礼的院子,心中压着的那股烦闷才慢慢消散。 她加快脚步往前厅而去。 疾风告诉她,人已经被请进前厅那里候着了。 只是让她想不到的是,当她一出现在前厅,何冰云两母女一见到她,何冰云就直接扑跪到她面前。 “春娇,你要帮帮母亲,帮帮你妹妹啊。” 沈青骄又不是真正的孟春娇,她对这两母女,不但没有感觉,还厌恶至极。 而且她也很清楚,何冰云此刻的屈尊降贵,不过是她的缓兵之计。 或许此刻,她的肚子里又在生出什么恶毒的计谋来。 她挪了挪脚步,离她远一点,才绕过她,走向前厅的主位上坐下。 “何冰云,现在这里没有外人,你也不必惺惺作态,何况我也不吃这一套。” 何冰云没想到沈青骄会一点面子都不给她,脸上那本来就装出来的可怜也装不住了。 “孟春娇,你也是孟家的一份子,现在孟家逢难,你总不能独善其身吧?” 沈青骄轻笑一声,“我便是独善其身了,你又能拿我怎么样?” “你休想,你若是今日不管我娘俩,我有的是办法把你拖下水,你是孟家人,逃不掉。” 沈青骄看着她歇斯底里的模样,忍不住笑出了声。 一旁的孟郦看她笑得如此狂,气不打一处来。 明明她才是那个出身高贵的孟家女,凭什么,她现在要流落街头,而这个女人可以待在都督府享福? “孟春娇,你别得意,你以为你有几分姿色,就能永远稳坐大都督夫人这个位置,我告诉你,你这样的,大都督总会一天会厌倦了你。” “那便等到那天再说,反正我现在就是在享福,你们羡慕也是羡慕不来的。” “孟春娇,你……去死。”说着,孟郦就想扑过去。 但被何冰云拉住了。 “郦儿,别冲动。” “娘,你现在难道还想着巴结这个女人吗?” 何冰云自然是不想巴结沈青骄的,但现在除了她,没有人可以帮她们了。 她怎样无所谓,但她的郦儿不能跟着她受罪。 只有留在都督府,才有机会。 她扯着孟郦,低声斥责,“忘了娘亲来时怎么和你说了吗?忍!” 孟郦咬牙切齿,终是冷哼了一声,扭过身子立在一旁,不再出声。 何冰云再度看向沈青骄。 “孟春娇,你提条件吧,只要你让郦儿留在都督府,我什么都可以答应你,而且,我绝对不会让孟家的事波及到你。” 沈青骄笑着从主位上起身,慢慢走到她面前站定。 “孟夫人可能不知道,我这个人,最讨厌就是别人威胁我。” “那你到底要怎样?你才愿意收留郦儿。” 沈青骄睨着她好一会儿,才微微俯身,凑到她耳边轻声说道:“孟夫人可知道城郊的那间白水破庙?还有……那十一名壮汉。” 何冰云紧张地咽了下口水,侧眸警惕地斜视着沈青骄。 “我……不知道你说的什么破庙,我没有去过,也不知道。”那件事除了她身边的容嬷嬷,没有人知晓。 即便是她孟春娇,也未必知晓那是她派人做的。 然沈青骄唇边的笑加深,继续道:“那你可知,孟春娇当时躺在破庙里,衣衫破烂,浑身伤痕,最后屈辱而死又是一种什么滋味?” 第104章 孟夫人慎言啊 这下何冰云彻底睁大了眼睛,转头不可思议地看着沈青骄。 “你……你不是……” “孟夫人慎言啊。”沈青骄笑着警告,随即站直了身子。 何冰云看着她,满眼震惊,却是一句话都不敢说。 她早就怀疑面前的人根本就不是孟春娇,苦于她寻来的人,却说她就是孟春娇。 看来,她早就有预谋,而那个被她寻来的人,想必也是她早已安排好的。 如果真是这样,那孟家出事…… 想到这,她再也忍不住。 “所以,孟家出事,是否也是你的主导?” “我都说了,孟夫人要慎言,孟家的事,全盛京皆知,是圣上亲自下令彻查的,怎么能说是我的主导,我又怎么可能有这么大的能耐?” “不对,不对……”何冰云喃喃自语,身子也不自觉往后退。 很快她便想到了什么,只是还未来得及说出口,就被沈青骄的话堵住了嘴巴。 “我要是孟夫人,我就现在好好地闭上嘴,或许,你的宝贝女儿,我会可怜一下。” 何冰云一听她可能愿意收留孟郦,果然没有再继续开口。 沈青骄不得不承认,何冰云在爱孟郦这件事上,确实是无可厚非。 然孟郦还气鼓鼓的,想要逞强不用沈青骄可怜她。 不过还是何冰云拉住。 她朝沈青骄说道:“只要你愿意让郦儿留在都督府,你尽管提条件,我全都答应。” “提条件?”沈青骄不由嗤笑一声,“你现在这般,还有什么资格让我提条件?” “那你到底想怎样?” “我想怎样?我不想怎样?毕竟你对不起的人,又不是我,若是你有诚意,是不是也该去一趟白水庙,好好告慰一下那可怜的人?” 何冰云脸色瞬间变得煞白,连嘴唇都哆嗦了起来。 她虽然没有亲眼看到孟春娇是怎么被侵犯,怎么死去的。 但只要稍稍想象一下,便能猜到一二。 “当然,你也可以拒绝,但,你的郦儿,我也是不会管,你该知道的,一个娇生惯养,又没有家族护着的小姑娘,生活该是何等艰难?” 何冰云又怎会不懂? 即便这个女人不动她,让她带着她的郦儿,她也未必护得住郦儿,若是自己的郦儿,如那孟春娇一般,她不敢想象。 “好,我答应你。” “孟夫人是个识时务的,那你现在便可以走了。” 何冰云转身抓住孟郦的双手,眼泪忍不住滑落下来。 “我的好郦儿,要照顾好自己。” 孟郦根本就不懂自己娘亲和这个乡下女人在说些什么,每一句她听着都是云里雾里。 现在听到自己娘亲要走,她马上便急了,“娘,你去哪?不是说好的吗?我们一起留在这,你不能丢下我一个人。” “郦儿听话,娘有娘的事要做,暂时陪不了你,你先乖乖待在这,听话。” 何冰云抬手恋恋不舍地抚摸着孟郦的脸颊,此去一别,或许就是永别了。 只是她远在边疆的儿,她见不到最后一面了。 她只能抱住孟郦,随即低声在她耳边嘱咐道:“郦儿,忍辱负重,好好活着,若是能得大都督青睐,找机会去寻你哥哥,孟家能否重整旗鼓,靠你了。” 孟郦不过是个养在深闺里的女子,又如何能担得起这般重任? 何冰云的叮嘱只让她觉得不知所措,惶恐不安。 但很快,沈青骄就催促何冰云离开,两母女抱着哭,最后还是沈青骄让人进来将人拉开。 第105章 本督陪你去 待何冰云走后,沈青骄便让人将孟郦送走。 孟郦自然是反抗的,但没用,很快她就被五花大绑,直接送往乡下,那个孟春娇曾经生活过的地方。 虽她不曾有错,但父母之过,她也总要分担一二。 而且,她以孟春娇的身份回到孟家,孟郦对她并不友善。 也就她不是真正的孟春娇,若真正的孟春娇回到孟家,只怕日子也不会好过,孟郦必定也会给她使不少绊子。 所以,有的苦,她也该去吃吃了。 而何冰云还以为孟郦在沈青骄手里,也不敢食言,独身朝那个白水破庙而去。 她不知道那里等着她会是什么,但她知道,进去了那里,可能就没命出来了。 一路上她都忐忑不安,当然也惧怕,中途甚至还生出过逃走的念头,但一想到,她逃了,那就会将孟郦陷于囹圄之中,她是母亲,怎能坑害自己的孩子? 为了她的郦儿,即便是龙潭虎穴,她都要去。 这边,沈青骄处置了孟郦之后,便重新回到书房找谢宴礼。 她也没和他兜圈子,直接将自己的目的说出,“大都督,我想去净月庵一趟,将我娘亲牌位安置在那边,可以吗?” 去往净月庵的路上,会途经白水庙。 且净月庵离白水破庙并不远,站在净月庵后面的那片竹林上,也可以遥望到白水庙,虽不能清晰窥得那边的情形,但大概还是看得见。 谢宴礼坐在书案前,看着她,即便是用脂粉掩盖了,她眼上的浮肿依旧清晰,此刻,眸子带着润泽,无辜又带着几分期盼看着他。 他视线下移,忍不住朝她脖子处看去,高领绫袄遮住了那掐痕,可他却如有透视眼一般,好似又看到那狰狞的伤痕。 许是自己做错了事,觉得理亏,他并未拒绝她的请求。 “可以,本督陪你去。” 沈青骄并不意外,她在准备询问他的时候,便已想过,他可能也会去。 毕竟他们刚成婚,她要去安置孟春娇母亲的灵位,他这个做女婿的,自然也是应该去的。 他很快从交椅上起身,走到她面前,“孟家母女,打发了?” “嗯,打发了。”沈青骄并不想与他去详说其中的过程。 当然也不希望他追问。 不过即便他追问,她也已经想好了一套说辞了。 加上她在孟家的种种的待遇,他肯定也不会怀疑。 却不想,他并没有再继续问,这倒是让沈青骄有些意外。 其实前厅的事,疾风已经来禀告了谢宴礼。 何冰云离开了,留下了孟郦。 但何冰云前脚刚走,孟郦就被她命他都督府的人直接从后面送走了。 她孟家的事,他不参与,对于她今天对孟家母女的做法,他也不会过问。 毕竟那是她的事,她还不至于连这点事都干涉。 很快谢宴礼就命人套了马车,两人一起出了门,坐上了马车。 只是,沈青骄习惯性地靠边坐,离他远一些。 可这在谢宴礼看来,却是她还在生气,生他的气。 第106章 她能用的资本,只有她自己 毕竟他对她确实做了过分的行为,虽然他觉得,他并未有错,可心里就是不得劲儿。 特别是看她坐得离自己远远的,胸口处更是烦闷得很,仿佛有一口浊气堵在心口,没法纾解。 马车摇摇晃晃,车马粼粼,他也想过,要不直接命令她坐到自己身边来。 可张了张嘴,话终是没能说出口。 而沈青骄一路上心思都不在他身上,她想的更多的是何冰云,她现在是不是已经去到了白水庙了?觅嫣帮忙安排的人,是否已经全都送到了那里? 当然她更好奇,何冰云到了那里,看到里面等着她的人是她当初找的那些壮汉,会不会害怕?会不会有那么一点愧疚和懊悔? 她会不会痛恨自己,当初不该那般对待孟春娇? 很快,马车便出了城,开始沿着山路开始走。 沈青骄计算着时间,提前趴到窗边,借故看风景。 在途经白水庙的时候,她特地凝神侧耳倾听,即便是很快便经过了,但她还是听到了里面依稀传来一些不堪入耳的声音,当然还夹杂着何冰云求饶的声音。 她忽地闭上眼睛,眼前一幕幕都是孟春娇躺在白水庙里的情形。 她们不过萍水相逢,但却仿若命运指引一般。 她是最后一个见她的人,也是替她收拾,给了她最后体面的人。 现在更是替她讨回公道的那个人。 可,那个命苦的姑娘,再也不会回来了。 老天不曾厚待过她,母亲去世得早,很小就被迫成长,不曾得到过父亲的爱,却在以为终于能见父亲的时候,又遭遇那种事,死于非命。 连死,都那般不堪,这一刻,她忽然很想哭,仿若她真的是孟春娇。 但她终是控制了,闭着眼,让山风将眼梢的热意吹散,心里也在默默祈祷:“愿你下辈子投胎投个好人家,做个幸福的小姑娘。” 谢宴礼一直都注意着沈青骄的一举一动,她趴在车窗上,他看不到她的脸颊,但却能从她周身感受到她低落的情绪。 他盯着她看了许久,终是没忍住,微微起身,抬手直接掐住她腰身,直接就将人抱了过来,放在他腿上。 沈青骄本还沉浸在对孟春娇的悲伤中,腰身被他掐住,到突然悬空不过是一瞬息的事,她是本能地惊呼了一声,直到自己被侧放坐在他腿上,才反应过来。 他搂着她的腰肢,下巴抵在她的肩上。 这样的姿势暧昧极了,在她看来,这应是你侬我侬的情人之间才会这般,而他们,虽行了成婚礼,也行了周公礼,但他们的关系,不过是算计,她觉得别扭。 低沉又带着几分蛊惑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还在生本督的气?” 沈青骄瑟缩了下脖子,轻声应了一句,“没有。” “没有?那你为何不开心?还故意坐得离本督远远的,不是生气,是什么?” 沈青骄确实没有,但她又不能和他说,她是在为孟春娇难过,毕竟现在在他这里,她才是孟春娇。 “我真的没有生气,不过是想起娘亲,有些难受。” 果然,谢宴礼马上便信了。 “等本督有时间,陪你回去一趟,把你娘亲的墓迁到这边,你想她了,也能去拜祭拜祭。” 沈青骄没想到谢宴礼会突然想到迁坟,她又不是真的孟春娇,怎么能去随便动人家的坟? 她连忙解释,“别,娘亲不喜欢盛京这里的繁华,她在那处安安静静的,不会被人打扰。” 说罢又怕谢宴礼再提出什么奇奇怪怪的提议来,只好抬手搂住他的脖子。 而后靠在他宽阔的肩膀上,还装作不小心用唇蹭了蹭他的脖子。 果然,谢宴礼呼吸一窒,垂眸看向她的眼神都变得幽深。 今天书房的变故,虽然她找了理由打消他的疑虑,但她很清楚,谢宴礼这个,疑心重,表面上看似相信了她,实际上是不是真的相信她,还未可知。 她还需在他身上多下些功夫,让他对她彻底放下戒心。 而她能用的资本,便只有她自己。 第107章 她的仇,她来报 谢宴礼垂眸盯着那粉嫩的唇,喉结轻轻滚动。 就在他低头准备一亲芳泽之时,沈青骄抬手轻轻捂住他的唇。 “别,等会儿要拜谒娘亲呢。” 她唇上涂着淡淡的口脂,亲吻会弄花了,这样去拜见亡人,总是不合适。 谢宴礼自然也明白,并未强求,只是搂在她腰上的手紧了紧。 “回去娇娇可得补偿我。” 沈青骄咬着唇,娇羞地‘嗯’了一声。 两人的关系也算是彻底缓解了,沈青骄也暗自松了一口气。 这次的鲁莽行事,谢宴礼也定然有了更重的防备心,以后她再想进他的书房,可能不易,即便能进,机密的东西,他也定然不会再放在那。 虽然是坏了事,但也不完全是一件坏事,至少,她清楚了,即便已经和她水乳交融,成为了最亲密的情人,谢宴礼都不曾放下他的警惕。 那么以后,她须得更加用心,完全取得他的信任,才有可能成功完成任务。 一路上,沈青骄都在心里盘算着,到底要怎样,才能让他在她面前彻底卸掉防备,完完全全将她当做自己人,信任她,就像信任徐婉竹一般。 是了,徐婉竹,在他这,短时间内,可能很难找到突破口,但徐婉竹从小抚养他长大,对他想必是最了解的。 若是她对他的喜好,各个方面都一一通透,再慢慢,逐一慢慢攻破。 都说润物细无声,滴水能石穿。 像谢宴礼这种人,就得慢慢图之,不可操之过急。 今日,她便是急了。 想通了一切,沈青骄唇角微微弯起,心情也好了大半。 到了净月庵,那里的住持师太带着他们来到长生殿,那里便是供奉灵位的地方,她把事先就准备好的灵牌交给住持,让她帮忙将其摆到供台上。 她和谢宴礼一起上了香后,便以她想单独和她娘亲说说话为由,将谢宴礼支了出去。 谢宴礼也没多想,说了一句‘我在正殿那边等你’,便走了。 待殿内只剩下沈青骄一人之后,她才从带来的包袱中拿出了另外一个灵位,只是这个灵位上没有刻字。 她将其和孟春娇母亲的那个灵位并排放在一处。 “孟姑娘,我能做的只有这些了,希望你们母女俩能在此受到供奉,早登极乐,下辈子投个好人家。” 她再度上了三炷香,才从长生殿的后门出去,来到了那片竹林。 她运转内力,脚尖点地,跃上一棵竹子上,朝白水庙的方向望去。 离得远,并不能看清楚什么,但她看了一小会儿,便看到一行人从里面出来。 即便不能看到样貌,沈青骄也知,是那十一个壮汉。 沈青骄唇角微微勾起,飞身而起,不过片刻功夫,她便站在了那十一名壮汉面前。 收拾他们,本不用她出手,因为觅嫣已经安排了人。 但,她才是那个亲眼看到孟春娇受了屈辱而死的人,而这段时间,她以孟春娇的身份入孟家,嫁给谢宴礼,早就和她紧紧地联系在一起了。 她的仇,那便让她来报吧。 第108章 姑奶奶我不喜欢被人记住 十一名壮汉被迫与何冰云发生关系,本以为完事后便可以走了,此刻看到沈青骄,几人面面相觑间,竟都生出了几分恐惧。 明明眼前的女子,生得美艳,看起来毫无攻击性,可看着她唇角扬起的笑,他们没来由就觉得害怕。 就在他们准备询问她是谁之时,迫使他们来这里的人出现了。 是两名和这女子一样年纪的女子,但他们清楚,这两名女子看似年轻,柔若无骨,动起手来,却是要人命的。 从落到她们手中起,虽没有杀他们,但却是受尽了折磨。 只是最近几天,才没有再折磨他们,让他们的伤得以好转一些。 却不想是被迫来这破庙行这种事。 即便他们已经不是第一次在这里做这种事,但上一次大家都尽了兴,也很欢乐,加上那个娘们长得水灵灵,还是个雏。 今天这个,不但老,没滋没味不说,还被人在旁边监督着,体验感自是不能比拟。 两名女子走到沈青骄面前,沈青骄才开口,“有劳两位姐姐了,这里的事就交给我吧,你们先回去。” 两名女子朝她拱了拱手,一个飞身便消失在众人视线里。 那是一名壮汉见那两名女子走了,都不由地松了一口气。 虽然面前这个美艳的女子似乎也不好惹,但,大家并未见识过她的实力,总归是没有那么惧怕的。 加上沈青骄面对他们的时候,一直都是挂着笑,此刻还客气同他们寒暄,“今天这差事辛苦你们了,等会儿,我好好犒劳下你们。” 几名壮汉面面相觑,都不可置信地看着沈青骄。 其中一个像是他们领头的忙道:“不辛苦,不辛苦,犒劳就不必了,若是姑娘能……能放了我们,那便是最好的。” 沈青骄抬手摸了摸下巴,面露遗憾道:“不要犒劳啊,那还真是有点可惜了。” “不可惜,不可惜,放我们走就好,姑娘大义,我们必定会铭记于心。” “铭记于心?”沈青骄低喃道,“可姑奶奶我不喜欢被人记住,特别是像你们这样的臭男人。” 说着,唇上的弧度越来越大。 那几名壮汉还未反应过来,就只看到沈青骄整个人化作一道残影,而后以极快的动作,穿梭在几人之间。 不过瞬息功夫,连叫喊声都不曾有,在沈青骄重新回到原地站定,那十一名壮汉纷纷倒地,眼睛都睁得大大的,喉咙处都留下了一道血印,鲜血不断涌出来,而他们抽搐着,不一会儿,便彻底没了气息。 沈青骄这才收起笑容,抬手掩住口鼻,露出嫌弃的表情。 她没有多做逗留,一个瞬息,来到了破庙里面门口。 她没有进去,只是站在门口处往里面看去。 和孟春娇被侵犯时同一个位置,何冰云奄奄一息躺在那,衣衫不整。 沈青骄没有过多停留,转身一个飞身,再度回到了那个竹林。 她低头检查了下身上,并未留下什么可疑的痕迹,她才轻移莲步,回到长生殿。 她离开时点上的香,此时只是燃了不到一半,她离开不到一刻钟,这个时间,刚好。 但她还是暗暗地掐了下大腿,将眼泪逼出来,而后任由其流了一会儿,才擦掉脸上的泪水,从容地出了长生殿,朝正殿而去。 第109章 他从来都不会看错 沈青骄到了正殿时,谢宴礼正站在殿门口东南方位的一角,似乎在和什么人说话,但沈青骄靠近后又没看到他身旁有其他人。 她有些好奇地朝他四周张望了下。 “看什么?”谢宴礼走到她面前。 沈青骄也没打算隐瞒自己的意图,“刚才是有人在和大都督说话?是卫厂有事找你?” “一点小事。” “那大都督要回卫厂吗?若是你忙,我自己回去便可。” “不用,本督送你回去。” 说着,抬手,拇指落在她的脸颊上,轻轻地摩挲了一下。 离得近,很容易便发现她微微泛红的眼梢,还有带着水雾的眸子。 刚才他派出去的人来回禀,她离开了长生殿,去了附近的白水庙,还杀了十一名壮汉。 而且还都是一招毙命。 她的武功比他想象中要高。 他怀疑她根本就不是真正的孟春娇,但他的人又查不到她别的信息。 不管他派出去多少波人,查到的皆是她就是孟春娇的信息。 不过也正是因为这点,让他更加确信,她不是孟春娇,同时也说明,她背后必定是有一个非常强大的幕后。 只是有一点他不明白,她既不是孟春娇,为什么会对孟家恨之入骨? 就连圣上都被她利用了,先是让孟家倒台,孟怀书被抓,而后又让何冰云心甘情愿受尽屈辱。 这是他百思不得其解的。 她为何要这么做? 而这其中唯一能解释得通的,又只有她就是孟春娇,才能成立。 可这又和他的推断相悖。 他一时间,竟然完全看不透她。 但谢宴礼并不会一直在事上纠结,因为孟家如何,与他无关。 他要做的是,弄清她接近自己的目的。 不惜嫁给他,舍弃清白也要接近他,必定是想从他身上得到更重要的东西。 只是那东西会是什么? 谢宴礼的拇指从脸颊上,来到她还微微泛红的眼梢,再次轻轻摩挲,“是想你娘亲,哭过?” 沈青骄垂眸,露出一个不好意思的表情,“没控制住情绪,让大都督见笑了。” “有空,本督随你回去拜祭下你娘亲。” “啊?哦,好……好啊。” 可不能回,她连孟春娇母亲的坟朝哪个方向都不知晓,去哪拜祭? 但如果拒绝,就会显得刻意,他肯定会疑心。 反正他这种大忙人,怎么可能会有时间陪她去拜祭?不过是说说而已,指不定过两天便忘了,她也无畏拒绝,平白惹他怀疑。 回到都督府后,沈青骄在心里找了好几个借口,准备一一施展,让他答应自己去找徐婉竹。 没想到她才说了第一个借口,他便松口了。 “去吧,本督还有点事,就不陪你一起了,你去陪小姨吃晚饭。” 沈青骄自然是求之不得,“好,我现在便去,大都督你忙去。” 说完,人就跑没影了。 谢宴礼看着她背影,若有所思。 她对他小姨的态度,并不像是装的,她刚才高兴的那个劲儿,也不像是装的。 难道她只是觊觎他的美色,只是喜欢他的小姨?并无其他目的? 但很快便被谢宴礼否决了。 绝不可能,他从来都不会看错。 第110章 你是在笑本督? 沈青骄还没到徐婉竹的院子,下人就已经禀告给徐婉竹了。 所以,当她到了的时候,徐婉竹已经站在廊下迎着她了。 四目相对,两人皆默契扬起一抹灿烂的笑,而后,沈青骄飞奔过去,直接就抱住了徐婉竹。 “小姨,我好想你啊。” 抛开其他的不说,她是真心喜欢徐婉竹,也真心想让她当自己的小姨。 而徐婉竹对她的好,也皆是出自真心,并非是看在谢宴礼的面子上。 “才多久没见,就想我啦。”徐婉竹回抱着她,抬手慈爱地抚摸着她的肩背。 “一刻不见小姨,我就想得慌。” “油嘴滑舌。”徐婉竹嗔道,但唇边的笑却是怎么都收不回来。 沈青骄追捧了好一会儿徐婉竹,两人才手挽手进了屋里。 饭菜已经准备好,两人落座后,婢女们就将饭菜一一摆上。 沈青骄自然也不忘今天的任务,她是要将谢宴礼的所有事都一一打探清楚。 虽然司密局有给她谢宴礼的资料,但有些细节,一些比较生活的额细节,司密局还是查不到的。 而徐婉竹作为谢宴礼最亲近的亲人,自然是知道很多他们都不会知道的细节。 边吃着,沈青骄就边问,“小姨,平时大都督最喜欢的菜是什么?” 徐婉竹看着装作状似不经意,其实就是特意来问她的沈青骄,不由掩唇轻笑。 但笑过之后,还是很高兴一一告知沈青骄。 一顿饭下来,沈青骄也就差不多了解了谢宴礼对吃食的喜好,当然也还有一些他小时候的糗事。 譬如,六岁之前的谢宴礼,其实是一个小胖墩,爱吃,还贪玩。 有一次他为了跑出去玩,偷偷钻狗洞出去。 平时那个狗洞他经常钻,可那一天,他刚吃了饭,又去厨房偷吃了一根肘子,以至于他爬狗洞的时候,因为肚子太饱了撑大了不少,所以那一次,他是整个人卡在狗洞里,进退不得。 当时还是徐婉竹出现,拉着他的脚,拽了好久,才把他从狗洞中拽出来。 沈青骄是完全想象不出来,被卡在狗洞里的谢宴礼到底是什么样的? 看他现在的模样,怎么看都不像是会去钻狗洞的人,他那么高冷,那么矜持,这么糗的事,他怎么会去做呢? 最让她想象不出来的是,小胖墩的谢宴礼,到底是什么样的? 他生得那般好看,想必也是一个英俊,可爱的小胖墩。 沈青骄越想越觉得好笑,以至于,她在徐婉竹那吃了晚饭,回到了谢宴礼的院子,唇边的笑都未能收敛。 谢宴礼见到她的时候,她浑身都散发着喜悦,整个人看起来光芒万丈。 看来,她和小姨这顿饭吃得很开心,他也被感染不由弯起唇角,“什么事这么高兴?说来给本督听听?” 沈青骄本来还没注意到谢宴礼的,听到他这句话的时候,才抬眸看向他。 但反应过来,他问的问题是什么之后,没忍住哈哈笑出了声。 谢宴礼见她仿佛是看见了自己才如此大声笑,剑眉不由微拧,“你是在笑本督?” 第111章 认证一下她的成果 得了徐婉竹的真传,接下来的日子,沈青骄都致力于厨房当中,向都督府的厨娘学习谢宴礼爱吃的菜。 只是她这方面天赋实在不高,即便旁边有厨娘看着,她都差点将厨房点了。 接连几次之后,厨房里的人见到她都害怕,但没有人敢制止她,都只盼着她赶快没了兴致,好别来祸害他们了。 可沈青骄的性子是,不到黄河心不死,不学会不罢休那种。 终于在她的不懈努力之下,总算是做出一些看起来稍稍像样的菜。 只是比起厨娘做的,差远了。 布菜的丫鬟看着她做的菜,都面面相觑,不知道该不该端去给谢宴礼。 “愣着作甚?菜都端起,跟我来。” 沈青骄先端起一盘红烧肉,打头阵。 布菜的丫鬟也不敢忤逆,只好将其余的菜也端起,跟在她身后。 谢宴礼自新婚休假一日之后,便一直在忙,几乎都是早出晚归,两人已经好些时日不曾一起吃饭,一起聊天了。 就连晚上,谢宴礼好似都没有回寝房来睡。 至于她是怎么知道的?完全是因为她睡下之前他没回,第二日她醒来时又没看到他。 不过她这几日醉心在厨艺之上,倒也没什么时间去管他。 今日是疾风特地回来告知,他会早回来,同她一起吃晚饭。 这么好的机会,那她怎么能不认证一下她的成果呢? 指不定一次就把他的胃俘获了,从此让他离开她做的饭菜,这关过了之后,再在其他方面继续加把劲儿,让他在生活方面,处处离不开她,这样,他还能不信任她? 她就说,拿捏他不就是手拿把掐的事? 沈青骄带着一众婢女端着菜过来的时候,谢宴礼刚回来一会儿,此刻正好就着婢女端着的水盆在净手。 见到她的时候,拿起盆边的棉巾擦了擦手,才上前直接接过她手中的菜,放到餐桌上。 “这种事让下人做便行,你不必事事亲为?” 这段时间,她每日都有去厨房的事,他也知晓,加上她几乎没有再出门过,这也让他对她稍稍改观了一点。 努力参与家中的事,看来也确实是想做都督府的女主人。 “知道大都督今日会回来,我高兴,你赶紧坐下,尝尝今日的菜。” 说着,沈青骄推着他在座位上坐下,而她也在他旁边坐了下来。 布菜的丫鬟也很快就将菜都上齐。 谢宴礼看着满桌的菜肴,这菜和平常有什么不一样吗? 都是他经常吃的菜,只是看起来好似没有之前那么赏心悦目,换厨娘了? 不过外观不重要,好吃才是主要的,他向来都不以外表评判一件事物。 沈青骄很快就将筷子塞到他的手上,“赶紧尝尝。” 那模样,急得不行。 谢宴礼不知道她葫芦里卖什么药,但还是依着她,拿着筷子,看了一圈,最终将筷子放进他面前一道红烧鲫鱼。 这鱼卖相是差了点,但也许味道不错呢。 沈青骄坐在他身旁,目光一直追随着他的筷子,见他夹了鱼,两眼都放光了。 这道红烧鲫鱼,她学了两天了,除了煎鱼的技术不咋地,她敢保证,味道绝对不错。 毕竟她是严格按照厨娘教给她的步骤,一步都没错,这鱼也铁定好吃。 第112章 以后还是别做了 谢宴礼见她双眸紧紧地盯着自己,不禁好奇,正想开口问她怎么了?却被沈青骄催促他快吃。 无奈,他只好先夹起一小块鱼肉放进嘴里,只是他刚嚼了一下,双眉便紧紧地蹙了起来。 “府里的厨娘换了?” “没换啊。” “那这鱼……” “是不是味道很不错?我告诉你啊,这鱼我是严格按照厨娘教给我的步骤执行的,不过你也知,我这人天资聪颖,向来知一通三,我在厨娘教给我基础上,稍稍做了些许改良,味道是不是更好了?” 沈青骄滔滔不绝,那微微扬起,且带着傲娇的下巴,仿佛在说:快夸我,夸我。 然谢宴礼并不是一个会贡献情绪价值的人。 “这鱼,很难吃。” 他的一句话,彻底让某人脸上那明媚灿烂的笑,直接收住。 她甚至是不可置信地看着谢宴礼,仿佛他刚才是在放屁。 谢宴礼见她一副便秘不高兴的模样,也并未打算安慰,而是继续打击。 “说实话,这鱼是我吃过最难吃的。” 沈青骄:“……”你不会说话就别说,你这张嘴就配吃难吃的,不然堵不住你的毒语往外冒。 谢宴礼见她脸色更加不好看了,心情却莫名好得不行。 他再度去夹其他菜,全部都是放进嘴巴咀嚼一下,便撇嘴摇摇头。 十几道菜,除了一道厨娘做的小炒肉,他多吃了几口,其他的,一概被他摇头否决。 “娇娇,这些都是你做的?那说话,你没有做菜的天赋,以后还是别做了,术业有专攻,你还是做点你擅长的。” 沈青骄的脸都要垮到地上了,好心情也被全部破坏。 她将筷子一放,就从椅子上起身。 你不让我做我便不做了?做梦,我就要天天做。 她现在就回厨房,再找厨娘教她。 然,某人以为她饭都不吃要走,忙拉住她的手,将人重新按坐在椅子上。 “难吃是难吃些,但在我这,没有浪费食物一说,你总不能全都祸害本督一人吧,你总得分担一些。” 守在一旁的婢女们,终是没忍住,都掩唇低低笑了起来。 沈青骄气愤地瞪了他一眼,嘟囔道:“不解风情,你难道就没看过那些爱情话本吗?人家丈夫都是不管妻子做的饭菜多难吃,都一一说好吃,然后全部吃完。” “本督不看那种坏脑子的东西,你也别看了,看多了脑子不好使。” “你……” 得,她怎么就指望谢宴礼这个直男会懂风情? 她现在要再跟他多说一句话,指定会气吐血。 她重新拿起筷子,狠狠地夹起一道小青菜就往自己嘴里塞,可嚼了两下就想吐。 她明明就按照厨娘给的步骤做的,为何是甜的? 难道她把白糖当做盐了? 这下她终于后悔了,做菜的时候,厨娘本来是想帮着她打下手的,她不让,让她们站一边,也不准她们多嘴。 后果便是她糖盐不分。 她犹记得,在炒这道菜的时候,她手忙脚乱,想必是那时将糖当做了盐,她记得当时厨娘抬手想阻止,但被她犀利的眼神给阻止了。 可菜是她做的,她总不能吐出来打自己的脸吧? 强忍着恶心,她艰难地嚼着嘴里的菜,想要将其咽下去,但每次想咽,就忍不住反胃。 就在她不上不下之时,一只手伸到了她下巴处,“吃不下就别勉强自己。” 第113章 本督吃过比这还难吃的 沈青骄垂眸看着谢宴礼递过来的手,怔了好一瞬。 他这动作,是打算徒手接她嘴里的东西,这一点都不像他的风格? 难道他不嫌脏? “吐出来。”他清淡的嗓音再度响起。 沈青骄抬眸看向他,竟下意识地就顺着他的话,将嘴里的菜给吐到他的手心处。 很快婢女就将痰盂递了过来,那菜在他手心待了不到一瞬,就落入了痰盂中,另外一个婢女也将洗手盆端到他面前,他很快便净了手。 可即便是这般,沈青骄两颊都觉得微微发热。 刚才那虽只是一个小动作,可在沈青骄的认知里,要么是对待小孩的父母,要么是孩子对待年迈的父母,其次便是最亲密的夫妻或者情人之间。 她和谢宴礼,在表面上确实是拜了堂,也圆了房的夫妻,可实际上,她心里清楚得很,他们不是。 她也知,谢宴礼可能也不会真的将她当妻子。 可他此刻的行为,又仿若他们真的是夫妻,还是很恩爱的夫妻。 有那么一瞬间,她看着他有些恍惚。 然,谢宴礼却不以为然,擦了手之后,再度拿起筷子,慢条斯理地又开始吃起了菜来。 如果刚才沈青骄没有亲自尝了一个菜,她也不知道会那么难吃,其他菜就更加不用想了,肯定不会好到哪里去。 可看谢宴礼面无表情,每个菜都吃了进去,她一度怀疑,是不是就只有她刚刚吃的那个菜比较难吃,其他的,都还好? 她捏着筷子不由地伸向其他菜,当她夹起谢宴礼最开始吃的那盘红烧鱼放进嘴里,齁咸,她马上便吐了出来。 谢宴礼转眸看向她,唇角勾着意味不明的笑。 她眉眼轻蹙,将其他菜也一一尝试了一遍,可谓是酸甜苦辣,一应俱全。 这一刻,她是彻底死心了,她确实没有做菜的天赋,这条路是行不通了。 只是,谢宴礼还依旧在吃,仿若那些菜并不难吃。 她不得不去拉住他拿筷子的那只手,“别吃了,真的很难吃。” “无妨,本督吃过比这还难吃的。” 以前他也曾带兵出征过,最难过的时候,横跨雪山,什么粮食都没了,他们吃的是树根草皮,喝的是血水。 而这些菜,不过是味道差点,到底都是好菜好饭,没什么好挑剔的。 见谢宴礼挣脱她的手,还想吃,她直接夺了他的筷子。 “好了,我以后不做了便是,你别吃了,会吃坏肚子的。” 身体里有另外一个声音,一直在告诉她,让谢宴礼吃,他吃坏肚子了,你不是正好有机会照顾他,这样不是更容易取得他的信任? 可她不知怎地,看着他一筷子一筷子的菜往嘴里夹,她就受不了。 谢宴礼也没和她抢筷子,只是看着她,神情让人分不清是不高兴还是不高兴。 沈青骄也管不了那么多,赶紧让婢女将菜给撤下去。 那些婢女行动之前,还特地看了一眼谢宴礼,见他没有说什么,便听令将菜都撤走了。 随后沈青骄又吩咐道:“让厨娘抓紧时间,做几个菜出来吧。” 待婢女们都退了出去,餐厅处只剩他们两人之时,谢宴礼才伸手勾住她的腰身,将人抱到他的腿上坐下。 第114章 这些时日,可有想本督? “你心疼本督?” 沈青骄并不习惯被他这样抱着坐在他的腿上,加上这里是餐厅,随时会有人进来。 她下意识就去掰他放在她腰上的手,“别这样,别人会看见。” “你我是夫妻,看到又何妨?还是说,在娇娇这里,你觉得我们并不是夫妻。” “当然不是,我们怎么能不是夫妻,都拜过堂,圆了房,怎能不是夫妻。” “所以,娇娇在害羞什么?” “我没有……” “是吗?”某人喉间溢出一抹低笑,随即捏住她的下巴。 下一刻,某人凑了过来,含住她的唇瓣。 一开始还是轻轻的啃咬,最后变成疯狂地掠夺,好似要把这些时日不曾来得及亲热的份全都亲回来。 唇舌辗转研磨之际,他还特地问了一句,“这些时日,可有想本督?” 算算,两人差不多七八日不曾好好亲近了。 这段时间,相爷党在背地里搞了不少小动作,他的人被弄了不少,可没有拿到其把柄,他不能轻举妄动,加上圣上明里暗里都在暗示他,让他同相爷别起争执。 可那些遇害了的手下,他也不能不管。 也就只好瞒着陛下,偷偷派人去查,目的是抓住周槐安一些把柄,弄不死他,也总得让他脱层皮。 是以,这几日他一直在卫厂忙着,也不得空回来,即便是回来了,她也早睡下了。 知晓她每日都在家里忙着,见她睡着了,他便也不想打扰她。 虽同在一个屋檐之下,但两人却好似好几日没有见过面一般。 特别是两人有过肌肤之亲之后,他即便是在办公期间,稍稍有一点儿空隙,都会不自觉想到她。 今日终于能早些回来,见到她的那一刻,心情莫名就变得很好,便忍不住逗逗她。 而她刚刚不允许自己再吃菜的模样更是可爱的紧,勾得他心痒难耐。 那些被压抑几日的欲望,在顷刻间便也隐藏不住了,他这才没忍住,抱着她亲吻一番,以解相思之渴。 可突然之间,他也很想知晓,他没空理会她的这些时日,她是否也想自己? 这才问出了刚刚那句。 说实话,沈青骄这几日都在厨房忙活,也没有什么时间去想他。 白天累了一天,躺床上就想睡觉,更是想不起他来。 可她也不能真的说不想他,不然,想要攻略他,让他信任她,那便遥遥无期了。 “想的。”她挨着他的唇,娇喘着回答道。 然这一句却撩起了某人更多的欲念,他箍着她,再度堵住她的唇,这一次,他吻了许久,直到她感觉到他身子的僵硬,才慌忙推了推他的胸膛,趁着他松开的空隙,忙羞赧道:“别,稍后来人了。” “那我们回房。”说着某人就直接将她抱起,从椅子上起身。 沈青骄忙拍他肩膀,“还没吃饭呢。” “你先喂饱本督,本督再喂你吃,可好?” 然某人那句询问也只是询问,根本就不等她的答案,就抱着人快步往寝房而去。 第115章 你很想本督陪你去? 再度从寝室出来,沈青骄是被谢宴礼抱着出来的,不过他特地吩咐饭菜端到寝房外间,而他真的喂她吃。 几日没有亲近,谢宴礼是发狠得折腾她,一次不够,三番四次,弄得她动都不想再动。 他给她清洗完之后,她便窝进了被窝,闭着眼睛昏昏欲睡。 谢宴礼却还像个烦人精,一直让她起来。 “大都督,别闹了好不好?我真的不行了。” “吃饭,不能饿着肚子睡。” “不吃,我要睡觉。” 最后的结果便是,他真的抱着她起来,就连坐到了餐桌前,他都还抱着她,让她坐在他的腿上。 沈青骄靠着他的肩膀,闭着眼睛,谢宴礼夹了菜放到她唇边,她抵抗,嘤咛几声,扭开了头。 “不吃,本督有的是办法让你吃,你可别后悔。” 然沈青骄此刻哪有心思去听他的威胁,直到谢宴礼再度含住她的唇,将那菜用舌尖抵到她嘴里之时,她才猛然睁大眼睛,很是不可置信地看着他。 这人怎么能如此恶心?哪有这般喂人吃东西的? “吃不吃?”某人看着她有些气恼的模样,心情好得很。 沈青骄现在哪里还敢说不吃?要是她真不吃,还不知道他会做出什么变态的举动来。 她麻溜从他腿上下来,坐到旁边的座位上,端起碗,就开始哗啦啦地扒饭。 “慢点,没人跟你抢。”谢宴礼难得心情好,动手给她夹起菜来,直到把她的小碗堆得高高的才端起自己的碗,也吃了起来。 这一顿饭,吃得沈青骄郁闷不已,但谢宴礼却浑身舒畅。 但他也发现,现在跟她吃饭,好似没有第一次那般嫌弃了。 他犹记得,第一次同她共桌,她就像那猪拱食一般,当时他是很嫌弃她的吃相。 现在她也如此,可他看着,却觉得有几分可爱。 难道是因为和她有了肌肤之亲,很多想法都被改变了? 或许真的是吧。 待沈青骄将碗筷放下,他抬手将她唇边的一颗饭粒拿掉,才道:“过几日有场马球会,你想不想去?” “马球会?” “嗯,盛京勋贵人家开的局,就是让各家走动走动联络下感情,你若是想去,届时我让小姨带你去。” “那你呢?你不去吗?” “本督有事,未必能去得了。” 往年这些节目,即便他有时间,也未必会去。 就算是去了,也只是走一下过场,便离开了。 在他看来,这些东西不过都是在消遣度日,毫无意义可言。 但这一次,请帖送到他手中之时,他便想到了她,她虽是孟家女,但到底是在乡下长大的,可能并未见过盛京勋贵举办的这些活动,他便想着,要不让她出去见见世面? 而且她会武功,指不定会喜欢这活动。 “你不去,那我就不去了,我又不认识其他人,去了也无趣。” 沈青骄本来是想着,若是他去,她肯定是要去的,毕竟自己是要攻略他,让他全身心信任自己,若是他不去,自己去了有什么意义? 现在不是她贪图享乐之时。 但她的话听在谢宴礼的耳中,他莫名觉得舒服极了,仿若她在全身心地依赖自己,这种感觉很奇妙,让人心里有种说不清道不明感觉,酥酥痒痒的,但又觉得很是舒坦。 “你很想本督陪你去?” 第116章 我在家等你 “自然,若是大都督在,乐趣肯定不少。” 谢宴礼看着她,再度忍不住将人抱坐到怀中,“那本督尽量,若是能忙完,便亲自带你去。” “那好,我在家等你。” 这一句‘我在家等你’听得谢宴礼唇角微微扬起。 原来这就是有家的感觉,还不错。 “那现在,我们去找点别的乐趣。” 说罢,他便抱着人再度起身,朝寝室里间而去。 沈青骄一惊,忙推他,“别,我受不了了。” “吃饱了饭,不消消食,对身体不好,放心,本督知道分寸。” 沈青骄心里哀嚎:你要是知道分寸,她也就不用这般怕了。 现在他是技艺娴熟了,开始变着花样折磨她,她那小身板,哪里经得住这般折腾,最要命的是,他不但花样繁复,还久久不歇。 这哪里是人能经受得住的。 奈何,不管她怎么说,怎么反抗,都是无用。 看来这任务须得尽快完成,她得逃了,这样的日子,谁爱过谁过去,她是过得够够的了。 —— 转眼便到马球会那天。 当天天气晴朗,虽入了冬,但天公作美,出了太阳,倒是一点都不冷。 谢宴礼早早就出去了,但不到巳时又回来了。 沈青骄早就猜到他肯定会回来,虽然她那‘抓住一个人的心就要抓住他的胃’这个计划失败了,但这段时日,两人几乎天天晚上都在床上腻歪,她能感觉得到,他对她的感情有了不少的变化。 即便早上谢宴礼出门的时候还说,还不确定能不能回来带她去,但她笃定了,谢宴礼一定会回来,果然,她刚起床,梳妆,换好了衣服,他就回来了。 她迎了出去,直接便跑到他面前,勾住他的脖子,嗓音娇软地不行:“你回来了。” 这一招,对谢宴礼很受用,他搂住她的腰,就恨不得将人揉进自己的身体里。 但终是没忍住,低头在她唇上轻啄了下,“看来你很想本督同你一起去。” “嗯嗯,我就想和大都督在一块。” 他忍不住抬手捏了捏她那挺俏的鼻子,唇边挂满了笑,“粘人精。” “那大都督喜不喜欢娇娇这般粘你?” 谢宴礼笑笑不答,但沈青骄已经从他脸上和那满是宠溺的眼神中得到了答案。 英雄难过美人关,即便是谢宴礼,她这样的娇软美人,他也抗拒不了。 他抱着她一会儿,才放开她,上下打量了下她身上的衣物。 今日她特地穿了一件男装的束袖劲服,长长的乌发高高扎起,扎成一个马尾垂在脑后,整个人看起来精神又靓丽,还多了几分公子哥的意味。 谢宴礼没想到这般打扮的她,倒是别有一番滋味。 不过也弄得他心痒痒的。 “大都督,我这般好看吗?”沈青骄见他在打量自己,便撒娇问道。 “嗯,不错,下次在家,再穿一次给本督看。” 本是很稀疏平常的一句,但沈青骄抬眸接触到他的那意有所指的目光之后,便彻底明白了他话里的意思。 她没控制住,脸唰地红了个遍。 谢宴礼见她娇羞的模样,心情更加好,拉住她的手,就往外走。” 很快,两人便坐上了马车。 走了好一段路,她脸上的热意才褪了下去,她这才缠着谢宴礼给她讲打马球的规则,她没有打过,但她是想和他一起下场。 谢宴礼也难得没有不耐烦,倒是很仔细给她讲解,期间还顺带简单介绍了下马场那边的情况。 原来马场是设在城郊,占地接近一百亩,里面不但有马球场,还有酒楼客栈,甚至还有天然温泉池。 沈青骄一听还有温泉池,顿时兴致更浓了,如此好的培养感情之地,她怎么能错过? “大都督,那我们能在那住一晚吗?” “你想住?为何?”在谢宴礼看来,何处都不如家里舒服。 “我没泡过温泉,想去泡一下,可以吗?” “只要你乖乖待在本督身边,什么都可允你。” “大都督待我这般好,我自然是要待在大都督身边的。”说着,沈青骄凑过去,在他脸上亲了一嘴,“谢谢。” 第117章 你惹本督的,稍后不得喊停 沈青骄算是彻底找到了拿捏谢宴礼的面门,不管她用多少花招,都不如在他面前示弱撒娇一下。 如此刻一般,谢宴礼虽没有再说什么,但唇边的笑是骗不了人的。 沈青骄顺势挽住他的胳膊,将头靠在他的肩膀上,“大都督,稍后到了马球场,可否亲自教教我?” “马球场有安排教习先生,你想学,我可以给你安排。” “我不嘛,我就想你教我,好不好?” 说着,微微嘟起小嘴,仰着头,哀求般看着他。 谢宴礼垂眸便对上她那双无辜,又带着几分恳切的眼神,心顿时软得一塌糊涂。 这女人生得美,一颦一笑,一举一动好似都能很快牵动自己的情绪。 其实并非他不想教,而是他已许久没有打过了,技艺必定是生疏了的。 教习先生会比他更为适合教习。 可此刻看着她,他鬼使神差地就点头了。 沈青骄马上便搂住他的腰身,脸颊在他胸口处轻蹭,“大都督真好,娇娇最爱大都督了。” 话不过是沈青骄随口而出的,但听在谢宴礼的耳中,却如一颗轻雷炸响。 两人成婚接近一月了,可即便是在床榻之上,最亲密的时候,她都不曾当着他的面,如此直白地表达过爱意。 此时此刻,不经意间便说了出来,想必是真的爱惨了他,才会脱口而出。 但不得不承认,这句话他很受用。 作为他的妻子,就该如此这般深爱着他。 他并非一个吝啬之人,她的真心,他不会辜负,也会尽自己之能对她好。 他抬手搂住她的腰身,将人往怀中按了按,才哑着嗓子道:“好了,别闹了,否则本督可不保证不会对你做点什么。” 经过与他的这段时间相处,沈青骄很清楚他这话里的意思,也知晓他清冷寡淡的外表下,其实多么火热多么疯狂,他能说出来,必定就能做得出。 但今天,沈青骄打算主动一回,趁热打铁,得让他对自己,更加迷恋,也得让他知晓,她真的很‘爱’他。 沈青骄不但不退,而是从他怀中抬起头,在他喉结处落下一吻。 果然,谢宴礼喉结轻滑了几下,强压着紧绷的身子和压抑不住的欲望,垂眸定定地看着她。 沈青骄将唇从他的喉结处离开,也抬眸与他四目相对。 她的眼眸如秋水般润泽,眼尾处晕开着一抹娇艳春色,为配合今日着装,不涂任何口脂却依旧粉嫩的樱唇噙着浅笑,似有似无地勾人心魄。 她的下颌终是被他轻轻捏住,指腹带着几分克制轻轻碾压着她的下唇,“你惹本督的,稍后不得喊停。” 说完,低头便将唇覆了下来。 属于他清冽又热烈的气息将她完全裹挟住,他呼吸沉沉,吻得又急又凶,不断汲取她口中的甘甜。 她的后颈同时被他温热的掌心覆住,扣着她不断往他身上靠。 沈青骄被迫仰着头,折着颈,承受着来自他的肆意霸道。 终于在她双唇感觉到又酥又麻之际,他停了下来,但额依旧抵着她的额。 两人都不由自主地喘息着,呼吸糅杂在一起,竟让她有些面红耳赤。 即便已经更加亲密了,但此刻是在马车上,想到稍后可能会……她是真的觉得有些躁得慌。 第118章 别想耍赖,你欠本督的 谢宴礼垂眸盯着她那被自己蹂躏地粉嫩红肿的红唇,唇角勾起,很满意。 扣在她后颈处的手,也轻移过来,轻轻捧住她微微泛红的脸颊,拇指压在她的嘴角上,眼眸中是意犹未尽的欲望。 待两人的气息渐渐平稳了下来之后,他才凑到她耳边沉沉说道:“先拿点利息,今晚,你来伺候本督。” 沈青骄双睫眨了眨,还带着几分迷离的眼眸轻抬,有些迷惘地看着他。 然她的这副不经意的模样,更是将他勾得心痒难耐。 “你在上面。”他又抛下了一句。 沈青骄一时间还未完全反应过来,轻轻地‘啊?’了一声。 待彻底反应过来,沈青骄顿时觉得脸烧得慌。 其实,两人并非没有过那般,只是她明明很好的身体,在那时候,却觉得体力不济,特别是他要求她上面之时。 每每撑不到一盏茶的功夫,她便彻底垮了。 那个时候,她总觉得自己像是被人放了气一般,绵软无力。 现在他突然提出这般要求,必定是之前一直都不满意,而且很有可能,她这次得全程操控,她如何行?打架她都还在行一些。 “别想耍赖,你欠本督的。” “我没有想耍赖,只是我怕……” 怕她中途熄火了,届时,两人都不好过。 “本督可助你。”他又抛下了暧昧的一句。 当然无需他多言,她也知晓是如何助。 但青天白日,还是在外面,虽然是在马车里,这里只有他们两人,但她还是会觉得,这样的言语,属实有些过于大胆露骨了。 她咬着唇,轻蹙眉眼,而后捶了下他的肩膀,“孟浪!” “那娇娇的意思是,无需本督的相助?你自己能行?” 沈青骄抬手捂住他的嘴,“好了,别说了。” 见她双颊真的红的滴血,谢宴礼这才不再逗她,只是搂着她,轻笑了起来。 很快,马车便到马球场,谢宴礼先一步下马车。 沈青骄出来的时候,他站在马车旁,没等她反应过来,便直接揽住她的腰身,将人抱了下来。 待将人放到地上之后,又接过疾风递过来的黑色斗篷给她披上,“披着,小心着凉。” 沈青骄自然不拒绝他的呵护,由着他把斗篷给自己披上,又帮着将前面的系绳给系好。 而此刻,马球场上已然来了不少人,大部分盛京勋贵人家都来了,年轻男女不在少数。 向来在男女之事上没有任何波澜的谢大都督突然携新婚妻子出席,两人看着还恩爱非常,顿时羡煞了不少年轻新贵,当然也有不少姑娘芳心暗碎。 虽说谢宴礼在盛京城中风评不算好,加上还有断袖的传言,但并不妨碍有些女子会觊觎他的美色。 毕竟全盛京城,能找到他这般容貌气质都出众的男子并不多。 以前他身边没有女子,那些暗自爱慕他的女子也就觉得没什么,但突然有了女人在他身边,便会觉得怎么看都不顺眼,特别是此刻沈青骄作为孟春娇,这个身份并不算出众。 若是孟府没倒台,倒还勉强,现在孟府因为那种事被圣上下令查封,这是极其不光彩的事。 这也致使,那些贵女们,越看沈青骄就越觉得她的身份实在是配不上谢宴礼。 第119章 不共乘一骑,如何教? 职业的关系,沈青骄对那些不友好的目光很是敏感。 她抬眸扫了一圈,很快便知晓了哪一边的人,对她这个大都督夫人是嫉妒恨,自然她也是不惧这些目光的。 但强大如谢宴礼,他需要的是一个事事都能依赖他的小妻子。 所以,沈青骄故意往他身后挪了挪,紧抓着他的手臂,“大都督,我觉得这里有很多人好似都不欢迎我。” 谢宴礼抬眸往马球场高高的坐席上一扫,确实有些不怎么友好的目光,但他的人,岂容他人置喙? “有本督在,无人敢对你怎样,何况,你不是会武功的吗?你怕她们?” “怕倒不是怕,只是这毕竟是盛京勋贵组的局,我总不能动拳脚吧,这样只怕大家更加看我不顺眼了。” “无妨,即便你真的动手了,本督也可保你。” 说着,谢宴礼放在她腰间上的手再度紧了紧,分明就是告诉大家,他的人,别动歪心思。 沈青骄对于他的这番举动很是满意,她要的便是,让谢宴礼在众人面前都承认她,那就证明,在他心里,已然开始慢慢将她当做他最亲密的人了。 “还是不要动手的好,今日我就一直跟在大都督身边,你别丢下我,好不好?” 谢宴礼垂眸看着她的那双澄澈扑闪的眼眸,很是满意,“都随你。” 他真的说到做到。 他极少会来这种场合,以往即便给面子来了,也就是待一小会儿就离开,如今陪着娇妻出席,那些想要巴结他的人,自然是看准了时机想要和他聊上一聊,但都被谢宴礼无情打发了。 他带着沈青骄直接去了马厩。 “先给你选一匹马,你会骑马吧?” 沈青骄点头,“会的,只是……” “只是什么?” “我……我想和大都督共乘一骑,可否?” 谢宴礼剑眉轻挑,“为何?” “说好了你今日教我打马球的,我想你手把手教我,不共乘一骑,如何教?” 谢宴礼清楚得很,教她打马球根本就无需手把手,若是这般,那马场的那些教习师傅教人时如何教? 可她期盼的目光又让他舍不得拒绝,终是轻捏了捏她的鼻子,“就你鬼主意多。” 沈青骄知晓他这是答应了,马上便搂住他的脖子,在他的脸上亲了一口,“大都督你真好。” 谢宴礼对着非常受用,马上便选了一匹高头大马,抱着她就跃上了马背,‘驾’了一声,马儿就撒开了腿儿朝马场的草原上奔去。 沈青骄是被他圈在怀里,因为骑马的动作,他的身子是微微前倾的,和她的后背贴的紧密无缝,她甚至都能感觉到他块状分明的肌肉和他惊人的体温,随着马儿每奔跑一步,都熨烫着她的后背。 其实这样根本就无法学,但她非要这样,就是要彻彻底底地拿捏住谢宴礼。 马儿很快便奔到了马场上,谢宴礼驱使着它朝放置马球棍的地方而去,在即将到的时候,他在她耳边道:“稍后拿马球棍,但马儿不会停,你可以吗?” 第120章 大都督,你太厉害了 “当然可以。”沈青骄兴奋地回了声。 抛开其他不说,这样疾驰之下,顺利拿起那放在架子上的马球棍,确实刺激,而她就喜欢刺激的。 两人在即将到达那处之时,都下意识朝那边倾泄身子,待马儿一冲而过之时,两人的手同时伸出,一扫,不过瞬息,两人手上都拿了一根马球棍。 待两人直起身子后,谢宴礼忍不住夸道:“身手不错。” “大都督也不逊色。” 而他们这般出色的默契,很快便惹得看场上一片燥热。 先是两人共乘一骑出场,大家还没震惊过来,现在两人又突然来这么一下,默契不说,还无比精彩,大家的注意力自然是全部被吸引了。 有钦佩的,那便自然有嫉妒的。 特别是看场最中央,也是最为尊贵的看座上的妙仪公主。 她倾慕谢宴礼已久,奈何她三番四次暗示过他,他都无动于衷。 她自然也去找过她父王,三番四次想让她父王为两人赐婚,但都被他父王驳回了。 她当然清楚,父王驳回的原因,不过是因为,她是公主,而他只是锦衣卫指挥使,身份上便不相配。 即便父王不看重身份是否相配,可他一旦成了驸马,指挥使这一职可能都要交出去,而他作为父王最为亲近和信任的近臣,父王是绝不可能让他卸去职任,让其他人来接手锦衣卫的。 正是因为这样,她即便再喜欢谢宴礼,他父王却从不松口。 以往,谢宴礼身边不曾有别的女人,她倒也能忍受,可忽然他就成亲了,对方还是一个名不经传的村姑。 现在谢宴礼竟还带着她出现在这,高调示爱。 她自然是恼怒的。 此时此刻,她便想找人去挫挫他们的锐气。 她转眸看向旁边的周世然,“表哥,我也想下去打。” “公主,你金枝玉叶,怎能……” “我说了,我要下场,你立马给我找一个技艺高超的。”妙仪瞪着周世然,本来就不悦的脸色更加难看了。 周世然也不好再反驳她,只好起身,去给她找人。 而场上的沈青骄和谢宴礼已经开始了手把手的教学。 谢宴礼先是示范一遍给沈青骄看。 他一只手高举着马球棍,一只手拉着缰绳,瞄准了地上的马球,微微倾斜身子,马球棍一甩,地上的马球便被带着飞了起来,直直朝前方的球门飞去,直接击中球门后靶儿。 沈青骄在来这之前,曾想象过谢宴礼的马球技术,但亲眼所见,且近距离看着他将球打中了靶儿,这种感觉很奇妙,也让人很兴奋,很热血。 她没忍住,回眸朝谢宴礼喊道,“大都督,你太厉害了,这球打得真漂亮。” 谢宴礼微微勾起唇角,显然对她的夸奖很是受用。 “下面,你来示范一次?” “好啊,但大都督得拿着我的手,先教我一次。” “可以。”说着,谢宴礼将手中的马球棍一抛,丢回场边,而后握住沈青骄拿着马球棍的那只手。 “跟着我的动作,准备开始了。” 说罢,他双脚夹了下马肚,马儿飞奔而起之时,他带着她的身子再度倾斜,他低沉的嗓音也在她耳边响起,“眼睛紧盯着地上的马球,即将靠近之时,便要挥杆了。” 第121章 他也不过是一庸人,俗不可耐 “好。”沈青骄兴奋地应着,被他握着的那只手也跟随着他的动作一起挥动着马球棍。 马球再度被打得飞起,在空中滑出一个好看的弧度,径直朝球门处飞去,钻进球门,击中球靶。 与此同时,两人在马上倾斜的身子也坐正,驾着马沿着马场绕了一圈。 “懂了吗?要不你自己试一下?” “好啊,但你得陪着我。”沈青骄转过头,撒娇地看着他。 谢宴礼弯唇,没有直接回答,但圈住她腰身的手紧了紧,拉着缰绳转头,选中了一个马球,而后带着她往那边而去。 马儿被他控制着,慢慢地走着,他的嗓音在她耳边响起,“刚才说给你的,都记住了吗?” “嗯,记住了。” 得到她的回应,谢宴礼才抬起马球棍指向场上其中一个马球,“那个球看到了吗?看你表现了。” 沈青骄盯着那球,下巴微微扬起,“那我给大都督展示下我的学习成果,绝对不会让你失望。” 她以前并未学过打马球,今日是第一次。 但见识了谢宴礼的技术和经过他手把手教学,她觉得并不难,中靶,十拿九稳。 她从谢宴礼手中拿过缰绳,“大都督,坐好了,我要开始了。” 语罢,她双腿狠狠地夹了马肚,嘴里也大喊了一声‘驾’。 马儿如脱弦的箭儿,朝她的目标那处冲了出去,而她伏低身子,紧紧盯着那个马球,在即将到达之际,她猛地挥动手中的球棍,朝那马球狠狠地击了过去。 同谢宴礼前面两个球击出去的弧度几乎差不多,就在沈青骄以为稳了,那球却是撞上球门,被弹了出去。 沈青骄几乎是在同时急急勒停马,拉住缰绳,动作极快地调转马头,再度瞄准另外一个马球,她几乎没有任何犹豫,就驱使马儿冲了出去。 坐在后面的谢宴礼一点都不意外她的动作,他们认识的时间算不上长,他对她也算不上完全了解,但这些时日的耳鬓厮磨,他多少还是摸得透她的性子。 在那事上,几乎是自己掌握主动权,但有的时候,她也会倔强反制压倒他,即便中途就没了力,但她每一次都会来这么一次。 他便知,她并不像表面上看起来那么温软乖顺,她骨子里,是带着一股叛逆的劲儿。 刚才那个球,她没能进,他便知晓,她绝不会轻易就放弃,或者抱怨什么。 果然,她几乎不给自己找任何借口,便再度出发。 他手揽在她腰间,身子也配合着她的动作,微微往前伏低,像是将她整个人都搂在自己怀中护着,但只有他知晓,他只是在配合她,整个动作几乎都是她在主导。 但谢宴礼不得不承认,他很喜欢这样的她,生机勃勃,有拼劲儿,并不像平时压抑着努力讨好他的她。 这时,沈青骄再度挥动着球棍,这一次,她吸取了第一次的经验,劲儿稍稍收了些,待球飞出去,直直射入球门,撞上球靶正中心时,她脸上才恢复那发自内心明媚的笑。 但她并没有因此停歇,又接着打了几个球,几乎球球正中球靶。 就在玩得兴奋之际,妙仪公主下场了。 周世然给她找了个往年的‘球王’给她搭档。 她从见到沈青骄那一刻开始,便不爽,此刻见她几乎球球都进,心里更是不得劲,刚下场便吩咐那‘球王’,“我不想她进球了。” ‘球王’马上便听懂了,“公主放心,小的定然不负重托。” 说罢,骑着马儿就奔了出去。 而这时,沈青骄正打得起劲儿,眼看着又一个球要进了,却不知从哪里飞来一个球,硬生生砸上她的球,直接将她的球给打飞了出去。 她勒停了马,才朝那不明来球的方向看去,正好看到一个骑着马的男子从那处绕圈而过,随后在一个女子旁边停了下来。 而那个女子此刻也正看着她,下巴微微扬起,一副傲娇骄矜的模样。 沈青骄马上便明了,刚刚那个球,是那个男子打出来的,而他为何这么做,很可能便是那女子的示意。 “大都督,那女孩子是谁?你认识吗?” 谢宴礼在那球击中沈青骄的球之时,便已经发现了那男子,此刻也看到了妙仪公主。 “认识。” “她仰慕你?” 谢宴礼垂眸看她,并未从她脸上看到吃醋的样子,反而是她唇角一直都挂着笑,仿若是在看热闹。 他突然就不高兴了。 知道别人心悦他,她怎么还笑得出来? 他脸上的柔情褪去,恢复了惯常的冷然,嗓音冷淡,“那是妙仪公主,当今圣上的掌上明珠。” “原来是公主啊!难怪她眼光与我一般好。”沈青骄眸子亮晶晶的,一脸兴奋。 但也正是因为这句,本来已经沉下脸来的谢宴礼再度恢复了微笑。 “所以,别人觊觎你夫君,你不生气?” 沈青骄转头抬眸,看着他笑道:“我夫君优秀,别人喜欢,那不是很正常吗?何况,她要喜欢,我们也阻止不了,何必庸人自扰?” 而她的一句‘我夫君’彻底将谢宴礼脸上的阴霾消除。 同她成亲已一月有余,但他不曾有为人夫的那种感觉,可此刻,这一句‘我夫君’,他好似突然越级了,真的成为了人夫,还是她的夫君。 这种感觉很奇妙,但他很喜欢。 看来回去之后,有必要让她改口了。 “大都督,有没有兴趣来一场。”妙仪公主带着她的‘球王’主动过来了。 她话是问谢宴礼,但她的目光一直都在沈青骄的身上。 刚才远远看着,不觉得这个女人有什么特别,此时近看才发现,姿色确实不错,难怪会被谢宴礼看上。 但她不明白,以往谢宴礼从不近女色,她以为他和那些庸俗的男人不同,他不会耽于美色,他久久不娶妻,定然是想找一个与之灵魂匹配的,容貌其次。 可此刻看着他怀中的女子,她才知,她一直都错看了他。 他也不过是一庸人,俗不可耐。 但多年的暗恋又让她此刻心里特别不服气,凭什么她喜欢了他这么多年,他不曾看她一眼就算了,转头竟然娶了一个花瓶? 第122章 夫君,要不我们陪公主玩一局 这是对她的侮辱,难道在他眼中,她不够美? 越想,妙仪心中的火气便越盛,那股想要通过马球挫挫他锐气的欲望也越来越强烈。 然谢宴礼今日之所以出现在这,完全是因为他怀中的小妻子,他并没有兴致和他们比什么赛。 “本督没兴趣,公主想玩,多的是人陪您。” “可本公主就想同大都督打。” “恕本督不能奉陪,公主另找其他人吧。” 说罢,接过沈青骄手中的缰绳,便调转了马头,连一丝犹豫不曾有。 “大都督是要违抗本公主的命令不成?”身后响起妙仪公主有些气急的声音。 “属下不敢,公主言重了,今日公主出现在这,已是不合规矩,若是招摇,只怕陛下怪罪。” 妙仪气急,打马直接上前拦在谢宴礼的马前,举着手中的马鞭指着谢宴礼,“你……好你个谢宴礼,你竟敢拿父王来威胁我?” “属下不敢,公主言重了。” “你还有什么不敢的?公然顶撞本公主,你便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你别以为父王看重你,你便可以目中无人,惹恼了本公主,本公主随时可让你人头落地,届时,你看父王会不会怪罪我杀了他的忠臣?” “属下的命,公主想要随时来拿,但今日,本督没有兴趣陪公主玩。” 此刻,他脸上的柔情早已褪去,除了惯常的冷淡,还夹杂几分不悦。 就在他拉着缰绳想要转个方向离开,沈青骄拉住他的手,仰头看着他,眼中带着几分恳切,“夫君,要不我们陪公主玩一局,好不好?” 刚才公主身旁的那个男人故意用球击掉她的球,她心里便不爽了,若不是谢宴礼还在场,她可能当时就反击回去了。 现在公主主动提出比赛,她怎么能放过这个报仇的机会? 而且,这公主看着,像是吃不到葡萄便要将其踩烂的模样,完全是不达目的不罢休的状态,若是他们今日不比这赛,估计连走都走不了。 “你想要玩?”谢宴礼并未马上应承,而是垂眸,柔声询问。 “嗯,我也想玩。” 若是一些文绉绉的活动,她倒是没兴趣,但这打马球,她很喜欢,加上刚刚学会,正技痒,自然是想来一场酣畅淋漓的比赛,好好检验一下自己的技术。 “好,你想玩,那我们便玩。” 然他的这一句,成功将妙仪给气到了。 她让他打,他不乐意,这个花瓶一开口,他便应了下来。 一想到刚刚那花瓶那矫揉造作的模样和声音,她就浑身不自在。 心里也暗暗骂道:妖精,不要脸的妖精! 而沈青骄见谢宴礼应承了下来,马上眉开眼笑,转头看向妙仪,“公主,可否请你稍等一会儿,我和我夫君再去选一匹马。” 沈青骄故意捏着娇柔的声线和她说话,果然,妙仪公主脸都绿了。 她果然没有看错,这妙仪公主就是个被娇宠着长大的,她的性子是骄矜野蛮的,也是大大咧咧,然而这样性子的人,最看不惯便是娇柔做作。 可她偏就这样,让她看看,同她一起看上一个男人,但未必会是她的对手。 “好,你们去吧,别故意找借口溜了就成。”妙仪咬牙切齿。 “好,那劳烦公主等一会儿,夫君,我们去选马吧。” 前一句夫君,后一句夫君,谢宴礼的脸色肉眼可见,再度挂上了柔和的笑。 两人调转马头,再度朝马厩而去。 待到了马厩,谢宴礼才再度开口,“妙仪公主被陛下宠坏了,做事骄纵了些,你不必强行应下的。” “我没有强行应下呀,我看妙仪公主也是个性情直爽的,刚好我也想验证一下你今日的教学成果,就同她打一局,是赢是输都无妨的。” 说到这,沈青骄还特地凑到他耳边,“其实我觉得我们肯定能赢的,妙仪公主身旁的那个男人未必有你厉害。” “那是往年的‘球王’,也就是说,他是在众多打马球中最为突出的一个,你觉得他的技术会差?” “球王又如何?可我就是觉得你比他厉害。” 果然,谢宴礼被这么一夸,弯唇笑了。 沈青骄仰头看着他唇角的弧度,也开心笑了。 谢宴礼到底是男人,既是男人,便没有不喜欢被别人夸的,特别是被自己的女人夸,会让他的那种自信心更加爆棚。 他也不可免俗。 很快,谢宴礼跳下马,重新挑选了一匹马。 他让沈青骄直接还是骑他们之前骑的那一匹,自己则是骑新挑的。 刚才那匹两人已经骑过了,他也知晓其性子算不上很烈,加上它适应了沈青骄的气味,会更加温顺和服从。 这边妙仪公主等了好一会儿没见谢宴礼和沈青骄出现,以为他们偷偷跑了,正准备让人去寻,谢宴礼便和沈青骄并驾齐驱,一同出现在马场。 两人选的马都是黑色,在配上他们英姿飒爽的骑姿,一出场便都将众人的目光吸引了去。 之前沈青骄和谢宴礼共骑一马时,虽然沈青骄后面打进去了好几个马球,但大家都认为,是谢宴礼在帮她,同时也以为,她不过是一个娇娇妻子。 但此刻,看着她熟练且风姿绰绰的模样,大家顿时对她大改观,同时也无比期待这场比赛。 当然,也有一部分人,是想再次一睹谢宴礼的风采。 谢宴礼曾在这马场上留下非常精彩的表演,只是那都是好几年前了。 这些年来,他都不曾再打过马球。 如今借着他新婚娇妻的福气,竟能再度看到他驰骋马球,为他们再来一场精彩绝伦的比赛。 不过也有人认为,沈青骄可能技术青涩,也许会拖谢宴礼的后腿。 是以看台处甚至都支起了赌局,有人赌沈青骄和谢宴礼赢,有人赌公主和‘球王’赢。 有意思的是,两人的支持者几乎持平。 然,在比赛开始之前,在大家都将目光聚集到球场之时,场边的周世然拉着‘球王’,在他耳边嘀咕,“我说的,你都明白了吗?” 球王:“明白,周大公子放心,定然会让你满意。” 第123章 马球比赛 比赛即将开始,看台上已经聚满了人。 本来那些勋贵公子哥们,姑娘们都是规规矩矩地坐在座位上看的,但今日的这场比赛,勾足了大家的兴致,大家便都坐不住,纷纷起身站到了看台边上。 有一些挤不到前面位置的,都直接从看台上下来,直接到马场边看。 当朝公主对战圣上跟前红人,锦衣卫指挥使,这级别的比赛,平生可能也就这么一次机会看得到。 所有人都无比兴奋,议论声不断。 而这边,谢宴礼和沈青骄一起赶马到了妙仪公主面前,才拉停马儿。 “我第一次比赛,技艺生疏,还望公主殿下手下留情。”沈青骄率先开口,语气谦卑。 妙仪公主再度抬了抬下巴,语气傲慢,“赛场上可没有手下留情这一说,你若是怕了,现在认输也行,本公主可以大发慈悲,不同你们打了。” “那还是打吧,早就听闻公主马球打得漂亮,我也想领略下公主的威仪。” “那你今日还真是有眼福了,那就给你看看,本公主的球技,好好学习下。” “是,公主。” 论恭维讨好,沈青骄最是擅长。 这妙仪公主看似难相处,其实心思确实最简单,爱憎分明,这样的人,最好攻略。 “好话就不必多说,开始吧,等下你输了别哭就行。” 说罢,妙仪便先一步调转马头,和沈青骄他们这边拉开距离。 ‘球王’自然是紧跟在妙仪身边。 待两方都准备就绪,赛场旁边的裁判席上便敲了一记编钟,随即便是发球员将球抛出。 沈青骄和谢宴礼这边早就合计好了,先发,让沈青骄来,不管输赢,第一发不能太冒尖。 随着发球员手中的马球抛出,到降落到马场上,沈青骄都紧紧盯着,在马球着地的第一瞬间,便‘驾’的一声,朝那马球飞奔而去。 与此同时,妙仪公主也在同一时间出发,两人几乎是并驾齐驱,你不让我,我不让你,一同朝那马球而去。 妙仪公主到底经验比沈青骄的要足,第一棍果然被她抢先。 马球随着她杆起杆落,在空中高高抛起,随即朝着妙仪想要的方向落去,而那边,‘球王’也早已准备好,球刚落地,他的杆子也很快挥起。 第一球,毫无例外,妙仪公主这边顺利拿下。 裁判席马上报:“妙仪公主胜一旗。” 一棵代表妙仪这边黄色的旗帜被竖起。 第二球发之前,妙仪特地傲娇地看了一眼沈青骄,那模样仿佛在说:本公主的球技,你永远都追不上。 沈青骄只是弯唇笑着回应她。 很快第二球发出,沈青骄依旧第一个往前冲,但她却是故意控制着马的速度,直接让妙仪的马超越自己。 不出所料,第二球,依旧是妙仪公主拿下。 沈青骄也不急,直到第三球发出,她直接就不去抢球了,而是瞄准了‘球王’的方向,待妙仪挥起杆子的那一刻,狠狠夹了下马肚,朝‘球王’的方向而去,竟然真的在‘球王’挥下杆子之时,直接用她的杆子去阻挡他。 ‘球王’根本就没想到沈青骄会突然来和他争抢,没有防备的情况下,成功让沈青骄将球给勾走,而后朝谢宴礼那边打去。 “夫君,看球。” 沈青骄将球打出之后,便朝谢宴礼那边喊道。 谢宴礼的视线本就一直在她身上,即便她不喊他,他也会接球,但不得不说,她的这句‘夫君’听得他心情很是舒畅。 他朝那飞过来的马球那处疾马而去,竟在马球还在空中之时,他便挥动杆子,朝那马球击去。 看台上众人顿时都屏住了呼吸。 要知道,当年谢宴礼便是凭借这一技能,捕获不少少女芳心,当然也让不少爱好马球的公子哥对其崇拜不已。 只是这些年,谢宴礼几乎不参加这些活动,大家更是没有机会再见这‘凌空飞球’。 此刻再度见到,大家难免激动,但又不敢出声哗然,生怕惊扰了谢宴礼,让这球失了准头。 但他们的顾虑是多余的。 那球在谢宴礼的重击下,在空中旋转着,以极快的速度直接便飞向了球门,‘嘣’的一声,是球撞击球靶发出的声响。 那靶本是布条夹杂着稻草制成,在最中间会夹进去一块铁板,但有了布条和稻草的缓冲,即便球击中了,铁板也不会发出什么声音,但此刻,大家都能清晰地听到铁板沉闷的声音。 可想而知,他这一击,力道多大。 看台上静谧了片刻后,才爆发出震耳的欢呼声。 谢大都督的技艺未曾退步半分,看得大家热血沸腾。 特别是那些押了谢宴礼和沈青骄赢的人,前面两局,他们心都凉了半截了,但这一球,直接便把他们那凉了心给拉了回来。 他们甚至都忍不住高喊道,“大都督威武,大都督威武……” 声音此起彼伏,震耳欲聋。 在谢宴礼教沈青骄的时候,她便知晓,他的球技很好,但这一招,他在教她的时候却是没有说,此刻亲眼见了,说实话,她也很震惊,当然,她也很高兴。 她没忍住驱马到他身旁,“夫君,你太厉害了。” 这一句‘夫君’是顺口就说出来了。 之前的,包括刚刚将球传给他时,都不过是故意说给妙仪公主听的。 但此刻的这一句,是她开口便不自觉说了出来的,而妙仪离他们也并不近。 一开始她还未意识到自己叫错了,直到谢宴礼接触到谢宴礼沉沉又带着几分情欲的眼神,她才后知后觉,她刚才竟然直接叫了他‘夫君’。 她脸上也爬上几分不自然的红晕,为了缓解尴尬,她忙道:“下一球,我们还要赢吗?还是让给公主?” “你想赢吗?” 竞技,谁不想赢。 对于她这种性子的人来说,更是想赢。 但今日对手是当朝最受宠的公主,若是赢了,她会不会让圣上为难谢宴礼? 她并非关心谢宴礼,而是她的任务还未完成,她还需要谢宴礼稳坐锦衣卫总指挥使这个位置,不然,她怎么知晓后续她若是偷到了皇宫布防图,会不会也是老的,没有用的。 ——以下新增一章(两千字) 第123章 (加更章)暗算 “想赢,那我们便赢她,本督在,你无需顾虑其他.” “那公主以后会不会借机为难你?” 谢宴礼望着她眼眸中的担忧,真真切切,她对自己,是真的情真意切,就连赢个比赛都担心会影响到他。 她如此浓烈的爱,自己又怎能让她忧心? “放心,公主她身份再尊贵,也不能乱来,尽情去打,本督为你兜底。” 沈青骄弯唇笑开,“那我就放开了打了。” 第四个球发出,有了谢宴礼的保证,沈青骄是真的彻底放开了玩。 她已经知晓了谢宴礼强项,抢球的活就基本她来包揽,然后将球传给谢宴礼,由他负责入球。 而开始全力以赴的沈青骄,妙仪全然不是她的对手,即便妙仪有比赛经验,但在本就有功夫在身的沈青骄,她一个养尊处优的公主,到底不是她的对手。 几盘打下来,妙仪的球棍几乎连马球都碰不到,更别想说传球给‘球王’。 期间,她和‘球王’也调换过,由‘球王’和沈青骄抢球,她来入球。 可即便是经验丰富的球王,在沈青骄如泥鳅般的走球姿势前,半点便宜没占到,即便侥幸抢到了几次球,但还未来得及打走,就被沈青骄再度抢走。 而她和谢宴礼两人打定了主意要赢,便配合得无比默契,不到两刻钟的时间,裁判席旁已经竖满了属于她和谢宴礼的橙色旗帜。 妙仪公主气愤不已,但碍于面子,她也不好当场发作,加上本就是竞技,输了便输了,她自然也是不会拿这来乱发火,这样不但她没面子,还会让皇家威仪受损,她还不至于那般糊涂。 但心中的怒气和不甘有的,无奈她也只好将怒火转移到‘球王’这里,她小声狠狠地给‘球王’下令,“你不是往年的球王吗?向来都是打遍无敌手,今日你是偷懒不成?故意坑害本公主是吗?” ‘球王’其实比妙仪公主还不想输,但今日频频失利,连他都要怀疑自己了。 此刻公主埋怨,他脸色也并不好看,可又不能反驳,只好同妙仪道歉,“是小的无能,连累了公主。” “你也知连累了本公主?废物,下一局,我要赢,听懂了吗?” “听懂了,公主。” 嘴里应着是,但他心里清楚,下一局想要赢,很难。 他抬眸朝沈青骄和谢宴礼那处看去,本来就狭长的眼眸微微眯了眯,露出一抹狠厉的光。 屡次战败让他好不容易打不出来的名声,在瞬息间,烟消云散,此刻又被公主责备,骂废物,他如何不气? 周世然交代给他的任务,在这一刻,忽然在他心底叫嚣着。 本来刚才两方激烈交战之际,他完全陷入比赛之中,对于周世然交代的,已经抛诸脑后,若不是公主的指责,他可能还没有那么强烈的欲望想要完成任务。 但此时此刻,他想要报复的欲望爆棚。 所以,在下一局开启,他便一直在寻找机会。 终于在沈青骄从妙仪公主的球棍之下抢到球朝谢宴礼那边打了过去之时,他便暗暗启动了隐藏在袖子里手腕处的袖箭小弩。 在谢宴礼全副身心放在马球之上,正准备挥棍击球的瞬间,他轻抬手臂,一刻小箭以极快的速度朝谢宴礼身后飞去。 本来将球击出去给谢宴礼之后,沈青骄是很兴奋的。 但在兴奋之余,她眼角余光瞄了一眼正在谢宴礼身后不远处的‘球王’,按照往局,此刻‘球王’应该是会出击,去阻止谢宴礼,但他却意外没有动。 她正疑惑之际,忽地见他轻抬了下右手。 她忽然有股不好的预感,几乎同时,她便驱马往谢宴礼那处而去。 因着她的身份,加上她自己使用的武器便是细小的机关,所以她对这类暗器相当敏感,‘球王’的反常,加上他怪异的动作,她不得不怀疑,他是想对谢宴礼下黑手。 果然,她没有猜错,在她即便奔到‘球王’所在之处,她已经看到一枚小小的袖箭朝谢宴礼的后背而去。 她狠狠地拍了一下马屁股,马儿飞奔出去,眼看着离谢宴礼越来越近,若是按着马儿的速度,她是快不过那箭的。 但此时此刻,她有股强烈的欲望,她不能让谢宴礼受伤,她需要保护他。 这股强烈又奇怪的欲望,她不知是下意识,还是,想要通过此,让谢宴礼更加信任她。 她不假思索,身子从马上站起身,脚尖借助马腹一点,整个身子直接从马背上飞扑出去,朝谢宴礼后背扑去。 但她到底是没有快过箭,她抱住谢宴礼,从马上摔下来之前,那袖箭已然狠狠地扎进了她后背中间。 剧烈的疼痛感让她忍不住哼了一声,但因为摔下去的冲力,又抱着谢宴礼,她没能马上稳住身子,抱着谢宴礼在草地上滚了好几圈,才稳住身子。 但后果便是,后背上的袖箭本就短,射入她后背时,已经只剩小半截,这么一滚,直接就将整根袖箭压入脊背里。 事情发生的突然,但沈青骄抱住他的那一刻闷哼了一声,他便有股不好的预感,可从她抱住他到滚落在地,到此刻停下来,也不过瞬息之间的事。 待他转身抱住沈青骄的时候,已然发现她脸色苍白。 随之触到她后背处的黏腻感,他马上便知晓不对劲。 果然,他抱在她脊背上的手从她身上离开,马上便看到满手的殷红。 他看着手上的血,满脸惊骇,同时心脏那处也像是被狠狠揪住,他第一次,觉得这血可怕。 他是什么人,他是锦衣卫指挥使,他见过多少血,不计其数。 但他从未惧怕过血,甚至在诏狱审判那些死囚时,看着他们身上流出来的血,他会热血沸腾,会兴奋不已。 但此时此刻,他却对这血产生了强烈的惧怕心理。 “娇娇,我马上带你找大夫,撑着。” 第124章 真是傻子,本督何须你来救? ps:上一章新增了两千字,追更的宝,记得返回去刷新一下上一章,看完了再看这一章哦。 他甚至都不问发生了什么事,她到底怎么伤的,他只知道,她的血不能再流了,必须马上止血。 沈青骄本就是在刀口上舔血的人,这么多年来,受伤乃家常便饭,有时轻伤,有时重伤,但她都没觉得害怕,也不会觉得有多疼,忍忍就好了。 可此时此刻,看着男人脸上焦急的神态,和感受到他抱起自己控制不住颤抖的双手,她忽地觉得后背的伤口真的很痛,痛的五脏六腑后仿佛被那箭扎伤了,呼吸不上来。 但她还是抬手轻抚他的脸,用虚弱无比的嗓音道:“是‘球王’,他袖子里藏着袖箭,他想暗算你,我来不及通知你了。” “所以,你便以身为我挡了这箭?”此时他双眸猩红,似愤怒,又似心疼。 “我只是觉得,你不能受伤,我没想其他的。” 知晓了‘球王’的企图那一刻,她确实没想其他的,身体几乎是本能就做出了反应。 当那箭扎入她皮肉那一刻,她都还是不明白,她为何不顾自己性命去给他挡箭? 但此刻,看着他焦急又心疼的神情,她忽地明白了。 她就是为取得他的信任啊! 不惜以命相救,即便他再铁石心肠的人,也会被暖化了吧? 何况,在他看来,他并非铁石心肠之人,他不过是心思比较敏感,不轻易相信他人罢了。 但经过这一遭,她知晓,他必定不会再对自己设防备。 “真是傻子,本督何须你来救?”明明是强硬的一句话,话里的意思也多少有些不知好歹。 但沈青骄就是咧开嘴笑了。 谢宴礼看着她唇边的笑,心中的火气更甚,但却没有办法对她发火,只好加快脚步朝看台那处快步走去,边走边喊,“大夫在何处?” 打马球本就是一项有危险的运动,所以每一次举办马球会,都会备好大夫在场外候着的。 看台上的人本来对场上的变故还一头雾水。 毕竟马场大,看台离得场地又不是特别近,大家就只能看到沈青骄突然飞扑到谢宴礼身上,两人之后双双滚落在地,之后便是谢宴礼抱着他的娇妻急匆匆朝他们这边跑来。 直到这一刻,他高喊‘大夫在何处’,也有人发现了他手上的血,才反应过来,可能是受伤了。 但大家并不知晓,沈青骄是被暗箭所伤,只以为是摔下马,弄伤了哪里。 有的人甚至开始窃窃私语,以为是沈青骄故意作,才弄伤了自己。 但谢宴礼大夫出现的那一刻,便朝已经奔到他身边的疾风吩咐道:“把那‘球王’给本督抓来。” 疾风也没多问,应了一声‘是’,便快步朝马场中疾跑而去。 而围过来的观众也开始猜测,大都督夫人受伤这事和‘球王’有关,顿时更加勾起他们的兴趣,都恨不得将两人团团围住,好得到第一手信息。 但很快便被大夫提醒,“病人需要通风,请大家莫要围住。” 大夫的话音刚落,谢宴礼便抬眸朝众人看去。 他根本就无需多说一句话,众人接触到他那阴沉的目光,自觉散开了来。 而后谢宴礼才对大夫说道:“她伤在后背,先止血。” 但大夫见他还紧紧地抱着人,只好说道:“请大都督马上找地方将夫人放下来,老夫才能治疗。” 谢宴礼没有多说一句,抱着人就快步往马场供大家休息的别院走去。 他在这里,也有一处房子。 待他将人抱着来到他的房子里,怀里的人儿已经昏昏欲睡了。 他将人放在榻上趴着,才轻拍沈青骄的脸,“娇娇,醒醒,别睡,大夫马上给你看诊,不要睡,好不好?” 他的语气出奇的温柔,带着几分缱绻。 沈青骄很想看看,此刻的他到底是什么神情?但眼皮很重,怎么睁都睁不开。 她尝试了几次,都没能成功。 或许是太困了吧,睡一觉是不是就会好点了? 嗯,睡一觉就好,现在后背上的伤,好似也觉得不怎么疼了。 然,她想睡,但谢宴礼却是急坏了,因为不管他怎么叫,她都不曾睁眼。 一旁的大夫此刻已经跪在榻前把着脉了,见他一脸焦急,只好出声安慰道:“大都督莫急,夫人只是疼晕了过去。” “疼晕?那她会不会有危险?为何本督叫她,她没有任何反应?” “夫人晕过去了,自然是不会回应大都督的,您莫要心急,老夫先看看夫人的伤口,若只是寻常伤口,老夫为她止血,不用多时她便会醒来。” 大夫说着,从药箱里拿过一把剪刀,便准备去剪沈青骄后背的衣服。 但马上被谢宴礼拦住,“本督来。” 她后背已经被血浸湿了,他并不清楚她的伤口何样,会否已经和衣物粘连在一起了,他不相信大夫会好好给她剪,万一再次扯到她伤口,她如何受得了? 然大夫以为他是不愿自己看到他夫人的脊背,只好道:“老夫是医者,在医者眼中,没有男女之分,只有病人和正常人的区别,大都督这时不能过多介怀。” “本督并非介怀,而是本督怕你弄疼了她。” 他并不是什么迂腐之人,在性命攸关之际,男女大防不值一提。 大夫汗颜,但也知晓,大都督定然是爱惨了这夫人,他也不反驳他,在旁指挥着他怎么剪。 很快,谢宴礼将沈青骄后背的衣服剪开了一大块,但她整个后背都被血染红了,一块白皙之地都找不着,更令他头疼的是,他并未发现她后背有箭矢。 然那大夫一看那血肉模糊的伤口,便已断定,“大都督,夫人可是中了箭?” “嗯,你如何得知?” 她后背平整,除了那不断冒血的伤口,他连一点箭矢的痕迹都没发现。 若不是她刚在马场时告知他,是‘球王’用箭想要暗算他,他估计到此刻,都不知晓她到底是怎么伤的? “箭已然没入了她身体里,须得尽快取出来,箭矢留在体内的时间越长,她便多一分危险。” 听大夫这么一说,谢宴礼才盯着那伤口,忽地觉得呼吸有些困难,心口也隐隐发疼,仿佛那箭是扎在他的身体里。 箭射中她的那一刻,应当是没有全部进入她的身体的,而是她抱着自己从马上滚下来,因为冲力,在地上滚了几圈,将那箭全部压进了她的身体里。 平时他只是稍稍用力些,便会在她身上留下淤紫,现在却是整颗箭没入她的身体,她该有多疼? 第125章 这一刻,谢宴礼竟然恨透了自己 大夫见他呆呆看着那伤口,眼神里满是忧伤,只好安慰道:“这箭只要取出来,便无大碍了,大都督也莫要过于忧心。” “只是取箭的过程有些难,须得大都督在旁协助老夫。” “好,你告诉本督如何做?” 大夫递过来一块折叠成厚厚四方的棉布,“你将此布塞到她嘴里,然后压住她的肩膀,不得让她动弹。” 说着,大夫便拿出了一把锋利的匕首,而后拿出一瓶酒淋在刀身处。 “她现在血流不止,已经等不及用麻沸散了,所以,我行刀取箭之时,她必定疼痛不已,届时定然是会剧烈挣扎,请大都督务必压住她。。 “好,大夫您尽管动手,我会压住她配合你。” 说罢,谢宴礼便坐到沈青骄脑袋旁边,此刻沈青骄正双手枕在枕头上,头则是斜靠着枕头,即便已经昏迷了,也因为疼痛,双眉紧紧地蹙着。 谢宴礼先是小心翼翼地将棉布放到她唇边,让她的牙齿将其咬住了,才将双手落在她的后肩膀处,忍住心疼, 加了力度,直到感觉她不能再动弹了,才抬眸看向大夫。 “大夫,开始吧。” 大夫点点头,便没有再犹豫,将已经用酒消杀过的匕首落在她的伤口,手起刀落,匕首便在她伤口处划开了一道。 而伴随她皮肉被划开,她也惊得哼叫了一声,但因为有棉布在嘴里,声音有些闷闷的,而后她的身子也本能地开始扭开挣扎,想要让那让她疼痛不已的刀子离开她的身体。 “大都督,莫要心软,压住。”沈青骄的挣扎,让大夫没有办法再继续,只好出声提醒谢宴礼。 而谢宴礼看着她痛苦挣扎的模样,心脏像是被针扎一般,也正是因为这样,他手上的劲儿松了几分。 此刻被大夫一提醒,但又加了力度。 但他双手竟抑制不住,微微地颤抖了起来,但他手上的力道不敢再有半分松弛,双眸更是紧紧地盯着大夫手中的匕首。 他第一次希望大夫的动作能快些,这样她便能少受些痛苦。 但那箭矢本就小巧现在没皮肉处,根本就不好取。 而大夫每划一刀,沈青骄便呜咽着开始颤抖,但因为被谢宴礼双手按压着,她不得动弹,最后到底是疼醒了。 她双眸噙满泪水,抬眸很是可怜地看向他。 那一刻,谢宴礼竟然恨透了自己,为何受伤的不是自己? 而在大夫又一刀落下,她疼得喊了出来,嘴里的棉布也应声掉落,最后沈青骄抬手紧紧抓住他的大腿,而后张嘴便是咬在他大腿处。 她咬的力道并不小,很痛,可却正是因为这股疼痛,让他心里好受一点。 她的疼,他无法分担,那便和她一起痛吧。 终于在大夫划下第四刀之时,谢宴礼终于在那血肉模糊的伤口处,看到了那箭矢。 然大夫却并不急着将箭矢拔出,而是用酒精将手消杀了一片,而后在她的伤口处摸索,“老夫须得确定这箭矢有无伤到要害处,夫人须得再忍忍。” “嗯。”沈青骄气若游丝应了一声。 “大都督也不可放松。” “嗯。”谢宴礼也蹙眉轻应了一声。 匕首划开皮肉的疼痛她忍了过来,但她没想到,大夫在她伤口处摸索之时,也会这般痛? 她没忍住,再度咬在谢宴礼的腿上,浑身也控制不住颤抖着。 约莫一盏茶的功夫,大夫的手终于离开了她的伤口,“这箭刚好卡在肋骨之间,万幸啊,没有伤到重要的脏腑,下面老夫将箭拔出,在帮夫人止血,敷上金疮药便可。” 终于到了最后一步,谢宴礼紧绷的神经也稍稍松了一点。 以往,他从不觉得时间如此难捱,今日他算是彻底体会了一遍,什么叫做度日如年。 “夫人,拔箭可能会更疼些,你须得忍住,可别动啊。” “嗯,好。”沈青骄实在是没有力气回话,也就只能回这么简单的。 待大夫将消杀后的钳子夹住那箭矢之时,谢宴礼整颗心都提了起来,双眸一眨不眨,一刻都不敢错过。 随着大夫的使力,沈青骄咬住谢宴礼的大腿闷哼出声,随即因为疼痛再一次晕了过去。 而箭矢被拔出的那一瞬间,一股血柱喷涌而出,溅到了谢宴礼的脸上。 大夫忙将一块厚厚的纱布按压在伤口处,不一会儿,纱布便被全部染红。 “大都督,快快来给老夫帮忙,将止血的金疮药倒到她伤口处。” 谢宴礼忙去抓金疮药,拉开布塞子便一股脑地往沈青骄伤口那处倒去。 “大都督,不是这样,待老夫将这纱布拿开些,你再倒。” “哦。”他这才恍恍惚惚地将倾泄的瓶口摆正。 他向来都是冷静自持的,从未像此刻这般,手忙脚乱,害怕得要命。 他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才配合着大夫,将那止血的金疮药倒到了沈青骄的伤口处。 只是完全止住血,足足用了三瓶金疮药。 大夫松了一口气,站直身子,“这血应是止住了,稍后大都督给她包扎好,老夫给她开一些内服的药,和一些止痛的药物,大都督让人熬煮了之后,务必让她服下。” “好,今天有劳您了,届时本督会让人将银两送到您府上。” “好说好说,能为大都督效劳,也是老夫的荣幸。” 说着,又从药箱里拿出一个瓷瓶,“这药是退热的,夫人这两天可能都会发热,到时你给她吃一颗,一天可吃四次,但须得隔两个时辰才能喂一次,不可过量,若是未到时辰,再度烧起来,可用热水给她擦擦身子。” “好,有劳您了。”谢宴礼接过瓷瓶,又改口道:“大夫可否先在这院里住下,有什么事,本督找您也比较方便。” “自然可以。”大夫倒是很爽快应承了下来。 以往听闻谢大都督不近女色,更没有哪个女子能得他青睐。 最近听说了他成婚的事,他也和其他人想的一般,觉得可能这个女子只是谢家姨夫人逼迫谢大都督娶的,谢大都督对其未必有感情。 但今日他竟携妻出席以往都不怎么参加的活动,两人更是在马场亲密无间。 可他都认为,可能就是逢场作戏。 直到刚刚,他算是彻底见识到了谢大都督的痴情。 爱一个人,是没有办法骗人的。 他在离开房间之前,还特地叮嘱了一声,“大都督照顾夫人固然要紧,但您腿上的伤也须得处理。” 谢宴礼垂眸看了一眼自己的大腿,刚才她咬着自己大腿之时,力度不小,隔着衣物,并未能看到什么,但他自己清楚,确实留下了伤口。 但他这点伤口比起他的娇娇,又算得了什么? “本督会处理,您先去休息会吧,有事本督唤您。” 第126章 哥哥…… 大夫很快便退下了,谢宴礼这重新将目光定在床上人的身上。 他的娇娇安静地趴在榻上,脸颊上的肌肤白皙如冷瓷,苍白不已,唇上更是没有半点血色,呼吸轻得仿若下一刻便要消散一般。 本就深色的长衫,仅剩的一半都能看出斑驳一片,还有本来瓷白的背脊,此刻血迹斑斑,有干的亦有未干的,完全看不出之前的模样是如何? 谢宴礼紧紧握住双拳,强忍住心口那处的抽疼,在榻前蹲下身子,抬手将她已经有些凌乱的发丝轻轻拨到耳朵后。 没了发丝的遮挡,他才发现,她眼角处还有如鸦羽的睫毛上都还残留着未干的泪水。 “都怪本督,没能护住你。”他拇指轻轻摩挲,将那未干的泪擦去。 他浸淫官场多年,对很多手段都了如指掌,也从未在外放松过警惕,不然,这么些年,想要杀他的人何其多?他又如何能活到现在。 今日他大意了,不曾想,那号称‘球王’的小喽啰都敢对他下杀手。 但他心里很清楚,这场如此张狂的刺杀,定是有人在背后操控。 他也无需多审问,也知晓那背后之人是谁,只是,他需要有人指证,敢动他的人,那便是在他的刀口下找死。 他起身重新拿来一把剪刀,轻轻将她背后的衣服全部剪开,才用大夫给他的纱布给她仔仔细细地包扎了一遍。 他替当今圣上办事,多的是人想要取他的性命,受伤乃家常便饭。 大多时候,只要能动,他基本都是自己包扎。 所以,在包扎上,他算是经验丰富了,可就是如此经验丰富的一件小事上,他做完之后,却是满头大汗。 主要是他生怕不小心扯到她伤口,还怕包扎得不好,会让她不舒服。 期间,他就是一会儿担心包得松了,可一会儿又担心紧了。 反正来来回回折腾了半天才给她包扎好。 看她趴在榻上,紧蹙的眉眼稍稍松了下,他也才松了一口气,去打了一盆热水来,帮她把身上的血迹都擦干净,才在床边的小凳上坐下,守着她。 不多时,门外响起了敲门声,很快便传来了疾风的声音,“大都督,人已经押回卫厂了,如何处置?” “满汉全席都上了吧,留一口气,本督有用。” 门外凝滞了片刻,才回了一句,“是,大都督,属下这就去办。” 疾风跟在谢宴礼身边多年,也早已习惯了他的做事风格,但如此这般,直接上‘满汉全席’的,还是少见。 这‘球王’动到了不该动的人,恐怕这条小命也不久矣。 到了此刻,疾风才彻底明白,他们都督娶的这个夫人,是真的宝贝得紧,惹不得。 疾风离开没多久,谢宴礼吩咐去煎药的小厮也将药端了来。 只是谢宴礼端着药回到榻边,犯起了难,伤在背上,如果强行将她扶起来喝药,指不定会扯到伤口,届时定会再度血流不止。 她今日都流了那般多,怎能再流? 琢磨了好一会儿,他才将药碗递到自己的唇边,先是抿了一小口,而后俯身,贴上她的唇,抵开她的贝齿,将药一点点渡进她的嘴里。 但药本就苦,待沈青骄的舌尖接触到药汁时,即便昏迷的状态,她都本能地抵抗,哼唧了好一会儿,都不愿将药咽下去。 不过是一小点的药汁,几乎都从她嘴角处流了出来。 谢宴礼无奈,只好在她耳边轻声哄道:“娇娇乖,药喝了伤口才能好,你乖乖喝完,我给你甜甜的蜜饯好不好?” “不要蜜饯,要饴糖。” 沈青骄意识还是模糊的,但她似乎记得,她以前吃药,是要用饴糖去苦味的。 但给她饴糖的人到底是谁?她怎么记不得了? “好,给饴糖,我现在便让人去买。” 说着,他站直身子,转身快步走到门口处,打开门,从怀中拿出一个小哨轻轻一吹。 小哨并未发出什么声音来,但瞬间的功夫,两名身着夜行衣的男子便站在了他面前。 “大都督,有何吩咐?” “去买饴糖,越快越好。” 两名黑衣人面面相觑,随即疑惑地看着谢宴礼。 两人都在确认,自己有没有听错。 “你们没有听错,买饴糖,马上。” 两人终于确认了,不是听错,马上拱手回应,“是,大都督。” 只是两人转身离开之前,都忍不住对看一眼。 他们这支暗卫,只有在紧急任务的时候才会被启用,平时没什么大事,几乎就是隐迹于百姓当中。 却不想大都督忽然启动,竟只是为了买饴糖。 两人虽有疑虑,但不敢质疑,也只好照做。 到底是暗卫,办事效率确实高,没多久,饴糖便被送到谢宴礼的门口。 谢宴礼从其手中接过,连一句让他们退下的话都来不及多说,便直接将门关上。 站在门口处的暗卫再度面面相觑,这…… “算了,大都督要办的事,或许是什么机密,我们别想那么多,走吧。” 说罢两人脚尖点地,转瞬便消失了。 谢宴礼拿着饴糖重新回到床边,才再度蹲下身子。 “娇娇,饴糖买来了,要吃药了,你乖乖的,好不好?” 他再度将药碗放在唇边,喝了一口,像刚才那般,嘴对嘴,将药送进她的嘴里。 沈青骄依旧如第一次那般抗拒,但谢宴礼有了第一次的经验,知晓她不会乖乖喝,只好轻捏着她的下颌,迫使她张口,而后用舌尖抵着她,不给她吐出来的机会。 如法炮制,他一连喂了好几口,直到药碗见底了,才松开她,而后快速捏起一颗饴糖塞到她嘴里。 本来被药苦得蹙眉的沈青骄,在含入饴糖之后,眉眼竟慢慢地舒展开来。 “哥哥……”睡梦中迷迷糊糊的她,恍恍惚惚地唤了一句。 谢宴礼本就离她离得近,她虽是轻喃,但他却是听得一清二楚。 哥哥?她在叫谁?是孟怀书的那个儿子吗? 可不对,她一直都养在乡下,也是这次才回京来,而孟怀书的儿子,至今还在边境军队中,不曾回家来,她并不认识那个所谓的哥哥? 那么她叫谁? 在乡下认识的哥哥? 第127章 这一声‘哥哥\’,指不定就是唤他的 然,他得不到答案。 此刻的沈青骄并不能告诉他,她口中的哥哥到底是谁? 而又是谁这般命好,在她昏迷之际都念念不忘,可想,其在她心中位置之重。 念念不忘,位置之重? 谢宴礼黑眸微微一亮,这人……会不会是他? 这段时间,她确实很黏他,从她对自己的所作所为,再加上今日的舍身相救,难道这都不能说明,在她心中,他才是那个很重要的人。 而这一声‘哥哥’,指不定就是唤他的。 是啊,他比她可是大了足足八岁,她喊他哥哥,不很正常吗? 想通了,谢宴礼心中舒畅不少。 彻底将自己哄好,谢宴礼在小凳上坐下,将沈青骄的手捧在手心处,低低喃道:“你若是喜欢,我以后不但可做你的夫君,亦可当你哥哥。” 只是这话,沈青骄并未听到。 到了晚上,果然如大夫所说,她发起了高热。 当看到她满脸通红,不断哼唧之时,谢宴礼心疼不已,很快便给她喂了大夫给的退热药丸。 但药吃下一刻钟了,热依旧没有褪去,谢宴礼慌了。 只好去把大夫叫来。 大夫便给沈青骄把脉,边问道:“大都督可有给她喂了退热的药丸?” “喂了。” “约莫多久了?” “大概,一刻钟吧。” 大夫看了他一眼,而后无奈地叹了一声,“这热烧起来,不是吃了药丸便能马上退的,需要等等,大都督莫急。” “本督知晓,但也不能一点都不退呀?她现下和没吃药前是一样的烫。” 都说谢大都督为人冷静果敢,看来不尽是。 现下他夫人的情况是再正常不过,但凡一个成年人,都明白的道理,他却不懂? 是真不懂吗? 大夫觉得不尽然。 纯属就是自己把自己吓坏了。 “药丸需要时效,大都督须得耐心些,夫人这种情况,今夜恐怕会是反反复复的,大都督若是一直这般……关心则乱,不如,还是让老夫派一丫头来伺候?” “无需,本督能伺候。”笑话,他的夫人,干嘛让别人伺候。 但大夫话里另外一层意思,他也听出来了。 这是嫌弃他大惊小怪。 床上躺着的人是他的夫人,他大惊小怪些,不也正常吗? 可即便是这般想,他还是觉得有些丢脸。 大夫看着他这模样,唇角微微勾起,“大都督对夫人爱得深沉,老夫能理解的,但越是爱的深,越发要在这个时候沉得住性子,不然,如何能照顾得好夫人?” 然谢宴礼被他这么一说,脸不自觉红了一片。 他对她爱得深沉?这老头哪只眼睛看出来的? 明明就是她爱他爱得更为浓烈,他对她,今日之前就是可怜她,今日之后,最多也就是多了几分感恩。 大夫却是轻摇了下头,“那大都督便按老夫给你说的做便行,这药丸喂了之后,可以适当用热水泡一下棉巾,拧干后,给她身子擦一遍,能协助退热的。” “好,本督知晓了,您退下吧。” 大夫再次退下之后,谢宴礼马上便按他的说法,去打热水。 擦了几遍过后,果然,热退了不少。 只是并未维持多久,这热又反复烧起来,如此反反复复,折腾了接近一天一夜,沈青骄身上的热意才渐渐褪了下去。 谢宴礼这才让人去都督府将如梅如兰接来照顾沈青骄,而他则是抽空去了一趟卫厂。 此时‘球王’已然被折磨得只吊着一口气。 谢宴礼来到关押他的地牢,并未过多废话,“说吧,可是相爷派你来的?” 被绑在邢架上,浑身衣服破败不堪,身上也没几块好肉的球王听到他的声音,艰难地抬了抬眼皮,随即唇边溢出一抹嗤笑,并未回答谢宴礼。 “去拿桶盐巴水来吧,嘴还硬着,看来是还不够要命。” “是。”旁边的锦衣卫应声下去准备。 不多会儿,一木桶的盐巴水便送到了谢宴礼面前。 他起身,接过锦衣卫递过来的木勺,舀了一瓢,慢慢走到‘球王’面前。 “本督不知你为何嘴这般硬,但即便你不说,本督亦知晓,今日,周世然也来了马场,他周家人如此恨本督,个个都恨不得弄死本督,是他收买了你,让你对我下黑手的吧?” 这些年,他作为陛下党,忠于陛下,万事以陛下为主。 但周槐安不一样,他表面上对陛下恭敬唯命是从,但谁人不知,暗地里他们周家一直都在暗暗为太子培养势力。 他的野心已经不甘心只做宰相,想必是想将太子扶上位,再由他来把持朝政。 但这些就因为他谢宴礼的存在,让他始终不敢轻举妄动举兵造反,所以,周槐安想除掉自己,已经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了。 只是他没想到,周世然竟然敢蠢到正大光明地让人暗算他,这不是摆明了找死。 既如此,他不成全他,是不是对不住他的蠢。 ‘球王’依旧不出声,只是艰难地掀着满是血污的眼皮死死地盯着谢宴礼,片刻后,才含糊不清道:“一切都是我自己做,跟任何人都无关。” “是吗?既是你做的,那本督是不是应该好好感谢下你?” 说着,手中的木勺举到他的肩膀处,而后慢慢倾斜,勺里加了浓厚盐巴的水缓缓流下,全部浇到了他皮肉翻飞的肩膀上。 “啊……”剧烈的疼痛让‘球王’没忍住,哀嚎出声。 一木勺浇完,他又舀了一勺,但他并未急着接着浇,而是缓缓道:“你曾大宝,被周世然用家人性命威胁,逼迫你在和谢宴礼打马球之际,暗中刺杀。” 话完,木勺的盐水浇在了另外了一边肩膀上。 惨厉的叫喊声响彻整个卫厂。 “若是曾大宝成功刺杀了谢宴礼,允千两黄金,家人也安全送回其身边,再安排一家人远走高飞。” “曾大宝迫于威胁,又无法抵抗千两黄金的诱惑,遂答应了下来。” “只是不曾想,刺杀的过程中,被大都督夫人觉察,替大都督挡下一箭。” 随着谢宴礼一字一句落下,那桶盐水也全部浇到了‘球王’的身上,而他也已经被盐水腐蚀得无法再痛呼出声。 “本督刚刚说的可对?全都是你和周世然的计谋,对吧?” ‘球王’看着他,因为疼痛,浑身的肌肉都在颤抖,包括眼皮,许久他才艰难地吐出一句,“不对,你……别妄想栽赃嫁祸。” 第128章 大都督你生气了吗? “哦?是吗?本督栽赃嫁祸你?呵……你觉得你够格让本督栽赃嫁祸你?” 说罢,不给‘球王’再辩解的机会,转身便朝牢房外走去。 边走还不忘吩咐道:“刚才的笔录都做好了吧,记得让他签字画押,然后送一份到丞相府。” “是,大都督。” “至于他,也没什么用处了,既然敢来动本督,便不打算活了,成全他吧。” 他的声音冰冷如深潭里的寒冰,冷漠无情。 ‘球王’即便早已做好了赴死的准备,但听到他的‘判决’,身子还是忍不住剧烈抖动起来,那双本来如死物的眼睛,此刻也睁得大大的,死死地盯着谢宴礼离开的方向。 但嘴里却像是被塞了棉花,他即便很努力想张口,可却怎么也发不出声音来了。 —— 等谢宴礼回到马场这边的房子时,沈青骄已经醒来了,此刻正趴在床上,由如梅给她一勺一勺地喂着粥。 谢宴礼进来的时候,她便如感应一般,抬眸就看向了他。 两人视线交汇,谢宴礼加快脚步走进来,但沈青骄眼眶却是一红,不过瞬息间,她那双动人的眸子里便盈满了泪水。 谢宴礼心口一窒,急急走了过去,在她面前蹲下身子。 “怎么了?是不是哪里不舒服?”他的声音极其温柔,且夹杂着满满的心疼,和刚才在卫厂对待那个‘球王’之时,完全不同,仿若变了一个人。 “痛。”她的嗓音娇娇软软,还带着几分委屈。 其实她已经不怎么痛了,箭拔出来,也用了差不多两天的药,已经好很多了,且这点痛于她而言,实在是不值一提。 以往执行任务的时候,受得伤不比这轻。 但她见到谢宴礼的那一刻,便下意识摆出此刻这副模样。 也许这样,能让他更加愧疚,对自己更好,也更加信任自己吧。 “还很痛?”谢宴礼剑眉紧蹙,随即转头看向如梅,“把止痛散拿来,给夫人服下。” “夫人已然服过一次了,间隔时间还未到,不能再吃了。” “那便去找大夫,让他想办法。” 如梅为难地看向沈青骄,明明刚刚大都督还没回来之时,夫人和她们有说有笑的,她也问过了,夫人说不通了,怎么这下突然又疼了? 她眸子在沈青骄和谢宴礼身上来回转了一圈,忽地就明白了,忙道:“是,大都督,那奴婢现在便去找大夫。” 说罢,拽着如兰便退出了寝室。 待室内只剩两人时,沈青骄才拉着谢宴礼的手垫在自己的一边脸下面,轻轻地蹭了蹭,就如那黏人的小猫儿一般,可爱得紧。 “大都督陪着我,我便不痛了,不用寻大夫的。” “好,我陪着你,一直陪着你。” 此刻他忽地有些懊悔,刚刚他怎么就去了那么长时间?那‘球王’,还有相爷一党,怎值得他花费时间去与他们啰嗦? “我还想吃一点粥,大都督可以喂我吗?” “自然可以。” 语罢,谢宴礼在床边的小凳上坐下,重新端起刚才如梅喂她吃的那碗粥,开始一勺一勺地喂她。 他的动作轻柔,仿若她是易碎的珍宝,怜爱无比。 沈青骄抬眸一瞬不瞬地看着他,心里开心不已,谢宴礼到底是栽在她手心上了。 最后一勺喂完,谢宴礼开口,“可吃饱了?还要吃一点吗?” 沈青骄摇头,“不要了,饱了。” 谢宴礼这才将碗放下,而后站起身来。 只是他刚移动脚步,就被沈青骄拉住了衣摆,“不要走。” 谢宴礼垂眸看着她拽着自己衣摆处的小手,还有她抬着的那双楚楚可怜的眸子看着他,他的心软成了一边。 他从不知,原来被一个满身满心都爱着人这般依赖,感觉这般好。 他再度坐了下来,“我不走,只是想去拿个帕子给你擦擦嘴。” “不用了,用这个擦便好。” 说着,将他的手拉了过来,直接把嘴放在他的袖子上擦了几下。 而后抬眸,眉眼笑得弯弯地道:“这样,就干净了。” 谢宴礼眼睛一直盯着被她嘴擦过的那片袖子,其实上面便没有留下什么痕迹。 若是以往,谁敢在他衣物上留下什么,他定然会恶心不已,可能连衣服都不要了。 但此刻,他却不嫌弃,甚至还觉得心口那处有些涨涨,一种很怪异的感觉蔓延全身,很是舒畅。 沈青骄擦完之后,便一直抬眸看着他。 见他只是盯着那被自己擦过的衣袖,一言不发。 顿时心里有些摸不准,难道她做得过了?他并不能接受这样? 和他在一处也有这么一段时间了,其实她多少还是有些了解他的。 他平常的衣物都是弄得干干净净的,叠的整整齐齐,即便是穿在身上,也容不得有半点褶皱,更不能允许有一点污渍。 所以他是嫌弃自己刚才的举动,生气了吗? 沈青骄小心翼翼开口,“大都督你生气了吗?是不是嫌我……脏?” 谢宴礼这才将视线从那衣袖处收回,有些无奈地揉了揉她的脑袋,一脸宠溺道:“没有,我怎会嫌你脏?而且,娇娇记住,我以后都不会生娇娇的气。” “真的吗?” “真的。” 沈青骄此刻才发现,好似从他回来,和自己说话,好似便变了,不但变得温柔了,而且也不自称本督了,都是用‘我’。 这是不是证明,在他心里,他不再是高高在上的大都督,而是与她平等的谢宴礼? 这样的发现,让她心里雀跃不已,同时也开始有些得寸进尺。 “那以后我若是做了什么让大都督不开心的事,你是不是也会像现在这般,不生我气?” “嗯,我在你这不会有不开心的事,只要你一直留在我身边。” 一直留在他身边,这是不可能的。 “若是我……我是说,人都会有老去,死去的那天,若是我……” 谢宴礼抬手捂住她的嘴,“不许乱说话。” “我没有乱说话,生老病死,这不是很正常的吗?每个人都会有这么一天,若是我真的……死了,你也不要生我的气,可以吗?” 谢宴礼并未答她。 他未曾想过和她白头到老。 或许说,他们能否白头到老,未可知,毕竟,在他这个位置上,想要取他性命的不少,他能活到与她白头偕老的那天吗? ——以下为新增的两千字: 第128章 (加更章) 转眼,沈青骄在马场这边的房子待了五六日,谢宴礼才带着她回都督府,说是担心她的伤口,不宜过早移动。 而那天的谈话,以谢宴礼的沉默收尾,至今,沈青骄也没能从他口中得到他的答案。 但沈青骄觉得并不重要,等她完成任务后离开,他们这辈子都不会再有交集,他也不会再找到她。 回到都督府后,谢宴礼除了上朝和去卫厂处理必要的事务之外,几乎都陪在她身边,即便是带回家来的折子,他都直接搬到了寝房这边来了。 然寝房这边本就没有书案,他也就只能在罗汉榻上,放在小桌子上批阅。 沈青骄每次都趴在床上看他,最后没忍住,开口:“大都督,要不你还是去书房吧,这里,你坐得也不舒服。” “无妨,我在这,能看到你。” “去书房也可以看到的。”说罢,沈青骄动了动身子,想要从床榻上起身。 谢宴礼忙放下下折子,快步走过来,制止了她的行为,“别乱动,小心扯到伤口。” “我已经好很多了,伤口也愈合了不少,你要是担心我,我可以到书房去陪你的。” “不用,我在这边便行。” “可你天天窝在这小榻上坐着,我看着便不舒服。” 他长手长脚,那小榻平时坐着喝喝茶倒还好,长时间伏案工作,并不适合,时间长了,定然是不舒服的。 而且,他不去书房,她怎么有借口再度进他的书房? “本督没觉得不舒服。” 沈青骄忽地抓住他的手,抬眸看着他,眼中流露出几分委屈,“大都督,你是不是还在防备我?不想让我去你的书房,所以……” 说着,她便垂下眸子,一颗晶莹剔透的泪珠便已经砸落在谢宴礼的手背上。 她接着道:“我知道,我会武功这件事,已经是大都督心中的芥蒂,你不相信我,我也能理解的,不去便不去吧!” 沈青骄重新趴回枕头上,但情绪明显低落了不少。 “我都并没有不相信你,之前的事,是我多疑了,让你觉得难受,抱歉。” 谢宴礼会道歉,这点沈青骄却是有点意外。 她抬眸有些不可置信地看着他。 其实她很明白谢宴礼之前对她的怀疑,若换成她,她也会怀疑,而且不管怎样,她都不会轻易相信。 但她有点不明白,谢宴礼这样一个多疑的人,自己仅仅只是救他一次,他便完完全全信任了她。 他并不像脑子这么简单的人,所以到底是为什么? 还是说……他真的爱上了她?不然以他的性子,即便自己救了他,他也未必会如此? 这么说来,他也算是一个纯情的恋爱脑了。 想着想着,沈青骄没忍住笑了出来。 谢宴礼是个恋爱脑,这是她今年想到最好笑的事情。 然谢宴礼被她的笑弄得一头雾水,蹙眉询问:“你笑什么?” “没什么,只是觉得大都督同我道歉,让我很意外。” “意外?为何?” “就是意外,哪有那么多为何。” 之后沈青骄笑着直接将话题转移,“你窝在这小小的榻上做事,我会心疼,既你不介意我去书房,那我们便一起去,行不行?” “便随你吧。”这次谢宴礼竟没有再拒绝。 很快他便让人进来将小榻上的折子全都搬到了书房,而她,则由他亲自搬。 不多会儿,她便趴在了书房的小榻上,而他则是坐在了书案前,已然认真地看起了折子来。 而她趴的小榻上,还多了几本‘动画书’。 她仿佛还能看到他将书拿过来时那个暧昧的眼神,“你不是爱看这书吗?我让人搜罗了一些,你看看,喜欢不?” 沈青骄汗颜。 她哪里喜欢这种书了? 然谢宴礼见她拧着秀眉,微嘟着唇,又接着道:“我后来仔细想想,之前娇娇来我书房翻书架上的盒子,想必就是找这种书吧?” 沈青骄:“……” 她能说不是吗?可又没有更好的理由反驳了。 最后便是,他坐回了书案前认真批折子,而她趴在小榻上,看着那‘动画书’,却无从下手,连翻开都没有勇气。 但所幸没多久,她便困意来袭,直接趴着睡着了。 接下来的日子,几乎天天如此。 但好在她的伤口在一天天好转,而谢宴礼对她的信任也在一天天增加。 即便她随意在书房处走动,谢宴礼都不会提防她,更不会阻止她。 她自然趁机将整个书房都翻了个遍,只是并未找到她想要的东西。 自此,她便开始在言语间开始一点点试探谢宴礼,自然是希望能在他这里得到一些有用的信息。 只是,只要涉及到公事,谢宴礼从不会多说,没说两句便转移了话题,她也不好太明目张胆再问。 任务再度毫无进展。 为此她烦扰了好多天,但在谢宴礼面前又不敢表现出来。 而她自从伤好了之后,谢宴礼又变回了那个夜夜郎,夜夜都将她折腾得沾床就睡。 不仅如此,白天他得空回来的时候,也会拉着她,一整天待在床上。 这样的日子,她是真的一天都不想过了。 就在任务无进展焦虑和他索取无度的双重煎熬下,她终于想到了一个办法。 但在这之前,她还特地去找了徐婉竹来帮忙当说客。 当然,一开始徐婉竹也是不同意的,最后经不住她一点点磨,终是应了下来。 谢宴礼下值回来,一进门就被两个女人围住。 沈青骄直接挽住他的手臂,将人拉着按坐在太师椅上。 而后两人并排站在他面前。 这样的阵仗还从未有过,他眉心跳了跳,忽地生出一股不好的预感。 他拧眉先开口,“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 两人齐齐摇头。 这下更是将他的好奇心勾起,“那你们这样,是什么意思?” 沈青骄和徐婉竹对看了一眼,徐婉竹朝她点了点头,沈青骄才看向谢宴礼,而后开口,“大都督,如果我有求于你,你是不是都会答应我?” 谢宴礼盯着她看了一会儿,才点了点头,“嗯,你想要的,我都会想办法满足。” 沈青骄马上便看向徐婉竹,随即露出一个大大的笑。 第129章 男人就吃这一套 ps:上一章新增了两千字,宝宝们回头去刷新看完再来看这一章哦。 两人的怪异互动,忽地让谢宴礼心里发毛,他马上又补充一句,“也要我能满足的才行。” “大都督放心,这件事,就是你说了算。” “我说了算?”谢宴礼紧锁的眉心舒展了几分。 既是他说了算的事,应不是什么难事。 “那你说吧,有何事要我帮忙?” “小事,就是我每天在家里待着挺无聊的,我以前在乡下,每日都忙忙碌碌,实在是过不惯这样悠闲的日子,所以我就想,要不我就出去找点事做,而我思来想去,不管我去哪里,我始终是一个女子,总归是不方便的,所以,我便想,要不我跟着大都督一起去卫厂,跟在大都督身边是最安全的,你觉得怎样?” “不怎样!”某人冷冷拒绝,“你若是闲不住,可让小姨带你去田庄铺子上看看,收收租,看看账本什么,卫厂,不适合你待,何况,卫厂不要女子当差。” 然,沈青骄早就料到他会拒绝,也早就将说辞想好了。 “我识字不多,而且你也知道,我看书就头疼,就想睡,看账本就更加不可能了,我就适合干粗活,所以,你就让我跟着你,好不好?” “不好!” 沈青骄只好看向徐婉竹,让她出马。 徐婉竹接受到她的目光,点了点头,随后才看向谢宴礼,“阿宴,这件事娇娇已和我商量过了,我原本的建议是同你一样,但我给过账本她,她是真的没有理账的天赋。” “当然小姨也是不想让她跟着你一天到晚打打杀杀,可小姨想了想,你们卫厂也不只有打打杀杀的事啊,照顾你不也要有人做吗?与其别人做,不如就让娇娇做,你们白天黑夜都在一起,那我抱孙子的愿望,是不是更快实现?” 沈青骄便是用这招来唬得徐婉竹和她站在同一战线的。 只是徐婉竹不会知晓,她永远都不会给她生下孙子。 她和谢宴礼虽然在那事上确实很频繁,但她早就在接近谢宴礼之前,就已经备好了避嗣的药,吃了之后,一年内,她都不会怀孕。 “对啊,平时大都督出去,我在家都想你想得紧,如果我能在你身边做事,就能天天看见你,还是说,大都督并不想天天看到我,是不是已经腻烦了我?” “怎么可能?在我身边做事不安全。” 每天多少人盼着他死,不知什么时候,他身边就会有危险,她跟在身边,他哪能放心。 “我有武功啊,大都督难道忘了?我能保护好我自己的,这点你完全不用担心。” “是啊,娇娇有武功,你也有武功,难道你还保护不好她?”徐婉竹也帮腔道。 当然徐婉竹并不知晓,他的好大侄儿经常被人暗杀。 这些事,谢宴礼从来都是瞒他瞒得紧紧的,就怕她操心。 不然,她此刻定然不会让娇娇跟在他身边的。 但他又不能说,说了,即便现在成功劝下娇娇,她以后也会日夜担心他的安危,可能会吃不好睡不好,他并不希望这样。 “总之,这件事没得谈,你们就别白费口水。”谢宴礼起身,朝他院子的方向而去,直接就不给她们再争取的机会。 沈青骄气得狠跺了下脚,心里也暗骂了一声‘狗男人’。 徐婉竹见她气鼓鼓的,忙上前安慰,“别气馁,小姨有办法让他答应。” 沈青骄眼睛一亮,“什么办法?” 徐婉竹附到她耳边,嘀咕几句,沈青骄脸却红了,但脸上的阴霾也散了不少。 “真的管用?”她有些怀疑徐婉竹出的是馊主意。 “管用,男人就吃这一套,你就按小姨给你说的做,他绝对乖乖服从。” “那好吧,我回去试试。” “加油!”徐婉竹举起一只手,握成拳,朝她做了一个加油的动作。 沈青骄这才将信将疑地迈开腿,也朝谢宴礼的院子而去。 她回到之时,谢宴礼已经进入湢室洗漱了,她在床边坐了一会儿,忽地起身走到衣柜前,打开衣柜门,开始翻找起来。 在外间守着的如梅听见了动静进来,见她在衣柜里不知翻找什么,忙上前问道:“夫人这是找什么?要不奴婢帮你找?” “就是成亲前,你们给我准备的……那套小衣服,你们放哪了?” 那套遮不住肉的肚兜儿和小短裤,就只有在成婚前如梅如兰非得让她试,她穿过一次,自此之后,便被她遗忘在犄角旮旯了。 若不是刚刚徐婉竹给她出了那个馊主意,让她勾引谢宴礼,然后不让他得逞,再谈条件,她是不会想起她还有这样的衣物的。 如梅抿嘴轻笑了起来,“夫人我来找吧。” 沈青骄也不逞强,让开了位置给如梅,果然,没一会儿人,如梅找了出来。 “夫人是想现在穿吗?” “不是,我只是拿出来看看,你先下去吧。” 她才不告诉她,她想勾引谢宴礼。 “是,夫人,那奴婢下去了,你有什么事再唤我。”如梅是笑着出了内室的。 而沈青骄等如梅出去了,才拿着那小肚兜走到镜子前比划了起来。 说真的,这么少布料的衣物,她是真不愿意穿。 但为了任务,为了被谢宴礼迷得七荤八素,便只能这样了。 在换上衣物之前,她还特地又去找了几根衣带出来,而后趁着谢宴礼还未从湢室出来,就将小衣服换上,而后在外面披上一件纱衫。 准备好之后,她才回到床上躺下,竖着耳朵听着湢室那边的动静。 待听到谢宴礼要出来的脚步声之后,她才忙将身子侧向外面,而后用一只手撑着脑袋,盯着湢室的方向。 果然,谢宴礼一出来看到她这般模样,身子顿时一滞,脚步也停了下来。 但也就片刻,他重新抬脚,直接朝她走了过来,沈青骄也适时朝他抛了一个媚眼。 “大都督,你洗好了呀?”明知故问的一句废话,但她掐着娇软的嗓子,搭配此刻妖娆的姿势,和清凉的穿着,效果便不一般了。 第130章 美人计 只是谢宴礼并未如沈青骄预期一般,直接就扑上来。 按照他以往的作风,她都这样了,他哪里还能矜持得住? 然谢宴礼只是走到床边,居高临下地看着她,“美人计也没用,不答应就是不答应,别想着用这招,本督就会被你哄骗了。” “大都督,你在说什么呢?我都听不懂,我就是新做了一件衣服,就想穿给你看看而已,你不爱便罢了,我现在就去换。” 沈青骄装模做样从床上坐起来,还故意将外面那件纱衫拨了拨,露出香艳白皙的肩头,而后又假装不经意抬眸看了他一眼。 随后嘟囔了一句,“这都什么衣服呀?遮都遮不住,下次再也不穿了。” 抬手去拉的时候,忽地惊呼一声,随即矫揉造作地抬手捂住身前半露的柔软。 而后抬眸咬唇看着谢宴礼,“你是不是都看到了?” 此刻的谢宴礼就差没流鼻血了。 这女人对自己的杀伤力之大,他都没办法控制,即便心里已经叫嚣着,她就是故意的,但不得不承认,他还是被她这副欲拒还迎的模样勾得浑身燥热。 而此刻她的动作更是矫揉造作,明明是捂,但却又特意将五指张得开开,实际上就是什么都遮不住。 最要命的是,她还特地往前弓着身子,双腿更是交叠在一起,故意让纱衫滑落在大腿两侧。 这还是想对他使美人计? 可他偏就不争气,已经被她撩拨快要控制不住了。 但他知道,不能让她的诡计得逞,他强忍着欲望,不去看她。 可沈青骄怎么可能就这样结束?只见她抬手捏住他的中衣一角,轻轻摇晃,“大都督,你去帮人家寻一件衣衫嘛!” 谢宴礼看着她那只白皙柔软的小手,喉结毫无预兆轻轻滑动了几下,欲望在叫嚣着。 “大都督?”见谢宴礼不出声,她再度撒娇。 谢宴礼闭上眼深吸了一口气,抬手捉住她那捏住他衣角的手。 伴随着他双眸睁开,他将其一把从床上拉了起来,另外一只手也紧紧地扣住她的腰肢,将人往自己的怀里按,让她紧紧地贴住自己的胸膛。 “娇娇可真是会拿捏本督,那不成全你,岂不辜负你的精心准备?” 说罢,那件纱衫也被他直接整件扯掉,而后抬手搂住她的后脑勺,狠狠地吻了下去。 他这个吻带着强势,还带着几分惩罚的意味,汹涌又澎湃,扣在她腰肢的那只手还越收越紧,仿若要将她揉进他的身体里。 沈青骄紧紧揪着他身前的衣服,被迫仰头承受着。 直到她觉得心口发窒,觉得呼吸不畅,他才转移战地,开始吻她的下巴,她的脖颈、锁骨…… …… 沈青骄不知道两人是何时转移到了床上,谢宴礼在撩拨这一方面开窍之后,便似会施魔法一般,每次都能将她吻得晕头转向,不知今夕是何夕。 直到他咬着她的小衣边缘,她才彻彻底底从恍惚中回神。 差点她的计划就泡汤。 她忙抬手捧住他的脸,阻止他继续的动作,用那娇软又带着几分喘息的嗓音道:“大都督,你最近给我看的那几本书,我学到了一招,我想试试。” 谢宴礼被她捧住脸的时候,还摇晃着,想要挣开其束缚,继续开疆扩土。 但这一句,让他的动作霎时停了下来,他抬眸看向她,带着满满情欲的眸子里,有了几分期待。 书是给了她好多天了,但每每翻云覆雨之时,他问起,她都是搪塞过去,从来不愿主动与他去尝试。 每次都是他主导,此刻她忽地提出,他眼中便藏不住惊喜。 “什么招?说来本督听听?” “说了就不惊喜了,反正,今晚我伺候你,好不好?” “自然是求之不得。” “那……你别压着我。”说罢,抱着他一个翻身,两人便换了一个位置。 “我可是事先声明,我都是按照书里所说来实施,你可不许笑我,也不许反抗,不然我再也不主动了。” “好,都依你。” 得到他这句保证,沈青骄坐在他身上,咧开嘴笑了。 下一刻,她的手里便多了一腰带,她直接将其盖在谢宴礼的眼睛上,“我要蒙住你的脸,你不能拿掉。” “好。” 眼睛被盖住,其他感官便会放大。 就连她不经意蹭到他,都会让他兴奋不已。 然就在他兴奋之际,他感觉到她握住他的手腕,不一会儿,他便感觉她拿着一根软软的类似于绳子的物件在他手腕上绕,绕完后,直接绑到了床架上。 这样的情趣,他也确实在那书上看到过,所以,他并未挣扎,任由她如法炮制,将另外一只手,还有两只脚都绑了起来。 而沈青骄在绑到脚的时候,生怕他识破自己的诡计,只好安抚道:“这书上便是这样的,主要便是限制你发力,由我一个人来好好服侍你,你别动哈。” “好,我不动,我期待娇娇今晚的表现。” 很快,双手双脚都被绑在床架上,沈青骄还特地扯了扯,确定了他没有办法自己挣脱开来,才弯唇笑着再度爬到他身上。 做戏得做全套,现在若是马上逼他答应,估计不行。 所以,她直接学着他平时对待自己的方式,也给他来一遍,当然,都是前面的那一套,进入主题的,得吊着。 果然,经过她的一顿撩拨,他的呼吸渐渐变得粗重,急促。 但沈青骄就是不进行最后一步。 就在他控制不住,不断催促她之时,甚至还口头教起她来之时,她直接就在他身边躺了下来,不来了。 一开始谢宴礼还没发现不对劲,直到她躺在他身边好一会儿,他才意识到有些不对? 但他一开始并未怀疑沈青骄,而是柔声询问道:“娇娇可是累?不然先帮我解开,我来?” 第131章 计谋得逞,捉弄 却不想,沈青骄‘咯咯’笑出声来。 笑了好一会儿,她才抬手碰了一下他的,看着其弹了一下,才开口道:“书上就教这么多,结束了。” “娇娇,莫要开玩笑。” “我没开玩笑啊,我就只看到这里,后面的我还没看完呢,不如,我再去书房看看,等全部学完了,我再回来服侍大都督?” 到了此刻,谢宴礼哪里还不知道自己上当了。 但此时此刻,他双手双脚都被绑着,根本就动弹不得。 能怪谁?怪自己色令智昏,让她给骗了。 沈青骄说罢,作势要起身。 谢宴礼忙叫住她,“回来,别学了,把我手脚上的绳子解开。” “那可不行,说好了,今晚我服侍大都督,怎么能解?” “娇娇,别闹!”他现在要爆了,她怎么能?怎么就这么狠心? “我没有闹啊!不然,大都督答应我,我便帮你纾解,如何?” “不可能!”谢宴礼咬牙切齿。 “那便如此耗着吧,反正,我是有办法让大都督整夜不得安眠的。” 谢宴礼知晓她说到定会做到。 可让他去卫厂当差,坚决不行! “卫厂没有女子当差,从未有过先例,你又是何必,你实在想找事情做,我可以去别的官署看看有没有合适你的。” “我不要,我就要跟着你,没有女子,那我可以扮作男子的,在你身边,又没人敢真的扒我的衣服印证我的性别。” “反正就是不行!” “那我们便如此耗着吧,反正我就是要进去,你自己衡量吧。” 说罢,沈青骄哼了一声,转身背对着他。 谢宴礼也不是轻易能妥协的人,最多熬一熬,指不定等下就好了。 可她低估了沈青骄的无赖,就在他即将熄火之时,她竟然又给他来了一套刚才的流程,而后,他又起来了。 如此反复折腾了两三次,他终于抵不住了。 哑着声线低吼道:“孟春娇,你是不是以后都不想享受了?” “享受啥?我听不懂!” 她哪里听不懂,但也就只有他觉得这是享受,于她而言,一次两次还好,多了,便是煎熬。 而他又毫无节制,这哪里还是享受?简直就是受刑! “孟春娇,我认输,我答应你,行了吧?可以放开我了吗?” 反正现在答应了,事后他可以反悔。 却不想,身边的女人忽地跳下床去,而后咚咚地跑开了,等她再度回来,她直接便将他眼睛上的腰带拿开。 “大都督,你看看,这是聘请通知书,我已经帮你写好,上面还有你的签名哦。”其实这个签名是沈青骄在想要进入卫厂之前,便以练字的理由让他写下的。 “等盖上你的官印,按上你的指纹,便生效了,就算你明日想反悔,也无用了。” 谢宴礼哭笑不得,没想到她这回倒是聪明。 “说吧,你的官印在哪?你别想藏着掖着,反正你是知晓我的手段的。” 谢宴礼无奈,只好将官印放置的地方告诉她。 沈青骄将其找出来,在那聘请通知书上盖下,而后又让他按下了指纹,才小心翼翼地将其收好,又出了外室偷偷藏好了之后,才重新回到床上。 但她并未马上去给谢宴礼纾解,而是直接在他身旁躺下,盖上被子。 “大都督,我有些累了,我先睡一觉,养足了精神,再好好服侍你哈。” 谢宴礼哭笑不得,他没想到自己有一天会栽在一个女人的手里。 不过沈青骄也没有食言,她是真的睡了一觉,醒来的时候,是半夜。 屋里的烛火已经燃尽了,到处都是黑漆漆的,她以为,这个时候,谢宴礼恐怕也已经睡了吧,不想她转头,便对上了他那双在黑夜里却发着幽光的眼睛。 她差点被吓到,但想到是他,才生生忍住。 “大都督,你还没睡啊?” “你觉得我这样能睡得着吗?”谢宴礼带着几分愤怒低吼着。 这个女人是真的没心没肺,说睡就睡一点不带含糊的。 这也就罢了,她睡相本就不好,不过是才睡一个多时辰,就不止把脚搭到他身上几次了?要命的是,她那双手抱着他,还不安分。 他又被绑着,无可奈何。 像这样,他能睡着才怪? “呵呵!抱歉,我是不是睡太久了?你是不是还难受?”说罢,手就摸了过去。 果然,生龙活虎。 沈青骄抽回手时,准备给他解开绳子,但想想了,还是作罢。 他一解放,必定会狠狠折腾自己,那明日她指不定就起不来了,而她的聘请通知书他肯定会找到,然后销毁,绝对不能让他这么做。 于是乎,沈青骄选择靠自己,反正不是没有试过,虽然之前都是有他帮助,但这么一点小事,她相信,没有他的帮助,她也定然能完成。 打定主意,沈青骄翻身而上。 …… …… …… 半个时辰后,沈青骄彻底软倒,可某人已经依旧……生龙活虎。 “谢宴礼,你……你几个意思?你是想要累死我不成?你就不能管管它吗?告诉它,要睡觉了。” “抱歉,这本督可控制不了,你自己不是很了解它的嘛,这点时间很正常,而且,你磨磨蹭蹭的,要它怎么睡觉?” “我不管,它不睡,我要睡,你再这样,我就不管了。” “你敢!你要再像刚才那样,不顾我自己睡,你自己知道,我会双倍,不,三倍,四倍,五倍要回来!” 谢宴礼开没开玩笑,沈青骄自然知道! “真是祖宗,烦人!” …… …… ……(此无数点点代表我们家娇娇正在卖力种田!!只是效果甚微。) 沈青骄是趴在谢宴礼身上睡着的。 某人气得七窍冒烟,但却拿她没有办法,只能睁眼到天亮。 而沈青骄是被撑醒的。 她睁开惺忪的眼眸,意识到不对劲之时,双眸瞪得如牛眼,抬眸正想骂人之时,对上了谢宴礼那双挂着浓重黑眼圈且怨气十足的眼睛。 她骂人的话生生堵在了喉咙里,“早啊,大都督。” 而后马不停蹄从他身上滚下来。 而后开始手忙脚乱地去给他解手上和脚上的绳子。 而某人一直等她将最后一根绳子解开之后,一个反扑,就将人扑倒在床。 “你欠本督,现在还!” “不是,大都督,你冷静,你马上就要上值了,可不能……” 只是她接下来的话,还未来得及说出口,唇就被某人堵得严严实实了。 第132章 不能让牛把地给犁坏了 沈青骄终于体会到了,惹怒一个男人,后果多严重。 这一日,谢宴礼竟直接告假,在家里折腾她一天。 她这才知晓,以前,谢宴礼都是留了实力的,并没有折腾得她太狠,今日,这才叫狠。 直到第二日,她起床,脚都是打摆子的。 更别说去入职卫厂,简直就是不可能。 而且,她辛辛苦苦弄到的聘请通知书也被谢宴礼找到,然后撕毁了。 她气愤啊,可有什么用,谁让她抽了,绑了他,绑了也就算了,她还折腾他,这下好了,他就是个睚眦必报的。 知道他会这样,她就该一直绑着他。 可现在说什么都为时已晚。 谢宴礼站在床边慢条斯理地穿着曳撒,精神爽利,丝毫没有纵欲过度的疲惫,和她完全就是两个世界。 她愤恨地瞪着他,“你个王八蛋,你这下满意了,你是不是真的想往死里折腾我?” “本督心里有数,死不了。” “你有个屁的数,我……我都快疼死了。” 火辣辣的滋味,一点都不好受。 这人就是魔鬼。 “我已经给你擦了药了,你在家好好睡觉,等我回来了,再给你擦一回。” “滚,谁还要你擦。” 他那是擦药吗?谁用那啥给人擦药的? 这摆明了就是以公谋私,狗男人。 谢宴礼也不生气,嘴角的弧度就一直没有压下去过。 “你不要我擦也不行,你自己能行吗?乖,本督回来好好服侍你。” 谢宴礼俯身在她唇上亲了一下,而后一脸春风得意地出门去了,留下沈青骄在床上捶胸顿足。 计划失败,沈青骄也就只好赶紧想下一个对策,不能再继续待在他身边了,这样下去,她不死也就只剩半条命了。 最后思前想后,她决定每天去卫厂给谢宴礼送饭。 这他总阻止不了吧。 只要能进去,她再找机会查探一番,铁定能找到她想要的东西。 她一想到,就想马上付诸行动,奈何自己连路都走不了。 无奈,她只好趁着谢宴礼不在,躲到了徐婉竹那里,等他回来后,她也躲着不见他。 徐婉竹自然是帮着沈青骄的,也知晓了谢宴礼告假了一天,在房里一直不出来,她便知晓了,是发生了何事,加上沈青骄来找她的时候,走路都是一拐一拐的,她便更加确定了。 她着急结果,但也不能让牛把地给犁坏了,那可得不偿失。 不过谢宴礼知晓了她在徐婉竹那边,也并没有让她回来。 他自己也清楚,昨天自己过分了,确实应该让她好好休息一下,但若她在自己身边,自己可能又会忍不住。 所以,让她在徐婉竹那里,是最合适的。 这一夜,沈青骄是睡得舒服了,但谢宴礼并未睡好,习惯了她在身边,她不在,他浑身不自在。 辗转了半宿,才睡了一个囫囵觉。 第二日,沈青骄直接睡到了日上三竿,才醒来,但也终于恢复了活力。 她也开始付诸行动,让厨娘准备了饭菜,她拎着就坐上了马车,光明正大地去了卫厂。 卫厂有些人并不认识沈青骄,但却认得都督府的马车,还有车夫。 所以,她说她是大都督夫人,没有人怀疑,直接便放行了。 她以为要废一番口舌,都已经准备好说辞,却一点没用上。 最让她意想不到的是,大门她轻而易举就进来,谢宴礼在卫厂的休息和办公用的地方,她也轻而易举就进来了,最重要的是,谢宴礼还不在。 这是什么天赐良机? 她此刻不把握,更待何时? 所以在锦衣卫将她领进去,退下之后,她便马上放下了食盒,开始进行地毯式搜索。 她甚至都做好了,这东西肯定很难找,或者,就是根本就不放在这里。 偏偏是这样,越有意外惊喜。 她竟然直接在谢宴礼办公的桌案上便看到了那布防图。 一开始,她以为是假的,可看了好几次,确定是并非假的。 只是他为何摆在这么显眼的地方?这会不会一个圈套?但她顾不上那么多,拿起布防图便开始记忆。 她有过目不忘的本领,当然这是训练出来,并非天生的。 没用多久,整张布防图都已经记在了她脑中,她将其放回原位,恢复其一开始摆放的模样,才快步走向门口,拉开门出去。 路上碰到了刚刚引她到这边的那个锦衣卫。 “夫人,大都督马上就过来了,您这是要去哪?” “饭菜送到了,我就先回去了,你记得让你们大都督都吃了。” 那名锦衣卫并没有察觉出什么来,只是点点头,应下了。 沈青骄须得马上回去,将布防图给画下来,不然时间长了,她怕她的记忆会出岔子,到时可能就不完整了。 一路上都很顺利,她回到了都督府,便马上拿了纸笔躲在寝室里画了起来,忙活了将近一个时辰才将其全部完整地画了下来。 她看着布防图,终于笑了。 她终于要走了。 但在这之前,须得将这图送出去给觅嫣,让她派人去印证其真假,若是真的,那她就可以彻底离开了这个魔鬼之地,离开谢宴礼这个不足餍足的家伙。 她把图先收进了衣柜里她平时穿的贴身衣物里,谢宴礼从来不会去翻她的这些东西,所以那是最安全的地方。 而卫厂这边,谢宴礼回到房里后,发现了放在地上的食盒,询问之下,得知了沈青骄来过。 只是被询问的那个锦衣卫有些发怵,因为谢宴礼忽地不说话了,神情也有几分凝重。 “夫人在这待了多久?” “没有多久,约莫一盏茶的功夫吧,几乎就是进去没一会儿就出来了,属下问她为何不等大都督回来,她说不打扰您,让你把饭好好地吃了。” 谢宴礼这才松了一口气。 一盏茶的功夫,不足以让她做什么。 然他并不知晓,他相信的某人,此刻正在计划着,如何逃走。 第二日,沈青骄依旧去给谢宴礼送饭,只是途中经过一家糕点店时,她特意下去了一趟,买了几款糕点。 出来的时候,一个小乞丐直接拉住她的衣裙,“夫人行行好,赏点吃的吧。” 第133章 因为吃过了细糠,粗粮便也看不上了。 一旁的如梅见状,忙上去将小乞丐的手拍开。 “无妨,都是可怜人,给他一点糕点吧。” 如梅知晓自家夫人心善,并未怀疑,正准备打开糕点盒子,拿一些糕点给她。 沈青骄忽地将她手中的食盒拿了过来,“这盒都给他吧,我们再去买一份。” 说罢,直接将糕点连带食盒都给了小乞丐。 小乞丐忙道谢,“谢谢夫人,谢谢夫人。” 之后,便提着食盒,一溜烟就没影了。 “夫人,你给的太多,下次若是再碰到您,指定还会要求更多,你不能这般惯着。” “看着年龄不大,也是个孩子,无妨,多给些也没事。” 如梅并未起疑,转身重新回了糕点店,按着刚才的品种又买了一份。 两人这才再次坐上马车,往卫厂而去。 而那个小乞丐提着食盒,转过一个小巷,就将食盒递给了一个女人。 那女人接过,从食盒的底层撬开,拿出了沈青骄提前便放入食盒的布防图。 而这边,沈青骄这一次进去的时候,谢宴礼正好坐在桌案前,见到她的时候,马上便起身迎了过来。 “这里有饭吃,你不必如此劳累跑来跑去的。” “我乐意,反正我也无事,关心关心我夫君,那不是很正常吗?还是说大都督不想我来送饭?” “怎会?” “那你赶紧坐好,先把饭吃了,再办公。” 谢宴礼也不反驳,当真听她的话,坐了下来。 沈青骄这才将饭菜都端了出来,顺带也将路上买的糕点也端了出来。 然谢宴礼看着那糕点,剑眉微蹙,“我不喜欢吃甜食,你不记得了?” “当然记得,我这又不是给你买我,不过是我嘴馋想吃了,便买了几款,怎地,大都督不给我吃啊?” “怎么会不给。”说罢,直接捏起一块就递到她唇边,“小馋猫。” 沈青骄就着他的手咬了一口,而后闭上眼睛,嘴巴轻动着,做出享受的模样。 然她不知,她此刻的动作,却直接将某人的魂给勾了。 谢宴礼直接抬手扣住她的后脑勺,便吻了下来。 而她嘴里那还未来得及吃完的糕点,在亲吻中,也被某人给卷到了自己的嘴里。 良久后,他终于餍足了,才放开了她。 而后当着她的面,轻舔了下嘴唇,“嗯,甜,味道还不错。” 沈青骄实在是受不了他这般模样,暧昧又带着几分色情,加上脑中一直在回放他刚才卷走自己的口中食物的画面,顿时脸滚烫。 “不正经,这是你办公的地方,你别这样。” 谢宴礼知道她是害羞,笑笑,便开始拿起筷子吃饭了。 吃饭期间,他倒是安分了,没有再做什么过分的举动。 但吃完饭后,她刚把东西收进食盒后,就被他从后面抱住了。 他脸埋在她后颈处,滚烫的气息不断喷洒在她的肌肤上,“娇娇,我想你了。” 沈青骄太清楚他这句话的意思了。 他只要说这句话,再抱着她,十有八九就是想那啥了。 “你知道我昨日为何来了马上便走?” “为何?” “就是因为你这样啊,不正经,这是什么地方,你可别乱来。” “怕什么?我的地盘,没有人敢进来,而且,我们还未在这里试过……” 沈青骄都要怀疑他脑子里装的是不是全都是这些东西,怎么能随时随地都发情呢? 但想到自己马上就要离开了,沈青骄便想着,再满足他一次吧,就当是她偷布防图,给他的补偿吧。 她转身勾住他的脖子,“你真想在这里试吗?” “嗯,你可愿意?” 沈青骄点了点头。 谢宴礼根本就没想到沈青骄会答应,他是很想,但若她不愿,他也是不会勉强她的。 实在是没想到她真的会点头答应。 “你没有哄骗我?” “自然是没有。”说着,她踮起脚尖,在她唇上轻吻了一下。 她的主动让他几乎疯狂,他直接将人抱起放坐在桌案上,而后便低头狠狠地吻住她。 沈青骄这次也难得主动,也学着他的动作,不断回应着他。 就当这是最后的放纵吧,以后,也许也遇不到身材这么好,容貌如此英俊,活这般好的男人了吧。 …… 因为沈青骄的主动迎合,让这场‘合作’变得更为和谐和美好。 以往,沈青骄大多数的时间都只是觉得疼,煎熬,其他感觉也有,但少。 可这一次不一样,她竟然体会上飘飘然的感觉,甚至一次过后,她还有些意犹未尽。 她也从来不是会委屈自己的人,既然意犹未尽,那便继续。 就这样,两人在他办公的地方,厮混了将近一个时辰,她才被他抱着出来,送上马车。 回到都督府,她回房睡了一觉,醒来时,谢宴礼已经下值回来了。 可能是在卫厂,她的主动,让他的心情很好,当天晚上,他竟念在她白天辛苦的份上,没有再那啥,而是真的单纯地抱着她睡。 两人几乎没有过这样,这般纯情,盖被子纯睡觉。 但不得不承认,她窝在他怀里的那一刻,忽地有些舍不得。 抛开谢宴礼不知节制这点,其他的都还不错。 也不知道以后,还能不能有这种可以抱着男人睡觉的好日子? 她想,应该也是没有了。 因为吃过了细糠,粗粮便也看不上了。 她的第一个男人如此优秀,以后,除非有比谢宴礼还优秀的男人,不然,她可能真的要无欲无求一辈子了,这般想想,她忽地觉得自己有些可怜。 她忍不住抬手搂住他的腰身,紧紧地窝进他的怀里。 今夜过后,如果布防图没有问题,她就真的要离开了,这个怀抱是抱一次少一次了。 次日,沈青骄依旧还是去给谢宴礼送饭菜,只是这一次,她没有再带如梅,而是自己一个人去,途中经过一处茶棚之时,她假意掀开车窗帘吹风,就在这一刹那,一个女子从车旁经过。 等沈青骄将车帘放下之后,她手中便多了一张纸条。 她唇角微微勾起,忙将手中的纸条摊开。 第134章 撤退 打开纸条,上面赫然写着一个‘退’字。 这是沈青骄和觅嫣约定好的暗语,意思便是她可以功成身退了。 任务总算是完成了,以后她再也不用天天被谢宴礼那狗男人折磨了。 她心情愉悦,到了卫厂门口,甚至都不想进去了。 但想着这是见他最后的一面了,就让他多看自己的一眼吧。 谢宴礼见到她的时候,她笑得很开心,他也被感染,忍不住弯唇。 “今天遇到了什么好事吗?怎么这么开心?” “是遇见一件好事。” “可否说给我听听?” 这怎么能说给他听呢?但沈青骄还是乱编了一个。 “我在路上碰见一个小女孩,长得好漂亮,她一直叫我漂亮姐姐。” “小女孩?”谢宴礼若有所思,随即接着问道:“你喜欢小孩子?” “还好吧,谈不上很喜欢,但也不讨厌,你呢?喜欢小孩子吗?” 她觉得他应该不喜欢,他平时总是冷着一张脸,估计小孩被他多看一眼,都会被吓哭。 “我不喜欢,但也不讨厌。” “哦。” 沈青骄只是敷衍地应了一句,其实他喜不喜欢,都与她无关,她也不关心,问她,也不过是随口问罢了。 “但若是你生的,我想我会喜欢的。”谢宴礼又补充了一句。 但把沈青骄弄呆愣了,什么意思?什么叫她生的? 她又不打算给他生猴子。 谢宴礼拉住她的手腕,将人拉到他腿上坐下,“娇娇,不如我们生个属于我们的孩子?” “啊?”沈青骄是真被吓住了。 之前徐婉竹总是催生,但她见他好似也并不是很上心,加上每次那啥的时候,他都是在外面。 证明他并不想生孩子,怎么她今天提了下孩子,他就想生了? 但无所谓啦,反正她也要走了。 等她走了之后,他再娶一位娘子来生吧。 只是不知为何,一想到他身边以后可能是别的女人,她心里就闷闷的,有些不得劲儿。 她没忍住,终是问了出来,“大都督,若是我们不得不分开,你会不会再娶妻?娶别的女人?” “说什么傻话?有什么不得不分开?这一辈子,你都别想逃出我的手掌心。” 明知问不出答案,她也不再继续追问了。 她窝在他怀里,享受着最后一刻的温存。 谢宴礼,再见了。 沈青骄在心里默默同他道别。 两人温存了一会儿,直到谢宴礼需要去处理公务了,沈青骄才同他告别。 “大都督,记得要好好吃饭,好好睡觉,别太想我,知道吗?” “傻丫头,饭不是才吃完吗?还是你送的,至于睡觉……”他俯身到我耳边,“回去抱着你睡,自然会好好睡,想你嘛,肯定是会想你。” 沈青骄弯唇笑了笑,抬手抱了一下他的腰。 “那我走了。” “嗯,去吧,回家等着我。”他也回抱了她一下,才将她送上马车。 车夫赶着马车调头了,她依旧伏在车窗上,掀着帘子,一直看着谢宴礼。 谢宴礼并未察觉出异样,只是挥挥手,让她回去。 他不知道,此一别,他们将再也不见了。 直到谢宴礼的身影消失在卫厂大门里,沈青骄才放下车帘,到了这一刻,她心里才生出了几分伤感。 两人相处的时间不算短,谢宴礼对她也很不错,若说内心毫无波澜,确实不可能。 但她还不算糊涂,知晓此刻要做的是什么。 待马车驶出了一段距离之后,沈青骄才吩咐车夫,“去一趟净月庵,我想去拜祭下我娘亲,顺便给大都督求个平安符。” 车夫对她的吩咐并未多想,这几日,夫人每日都去给大都督送饭菜,每次大都督都会亲自送其出来,夫妻二人,看起来感情甚笃。 或许是夫人担心大都督在卫厂比较危险,去求个平安符也是很正常的。 马车摇摇晃晃,她的心也跟着摇摇晃晃,感觉从此又要开始无依无靠了。 这种感觉一点都不好。 在谢家,她的的确确感受到了家的感觉,说真的,她还挺舍不得,挺眷恋的,特别是徐婉竹对她。 即便是亲生母亲,也不过如此。 但她们今生缘浅,若有来世,她倒是想要乞求,能成为她真正的女儿。 一个时辰后,马车在净月庵停下,沈青骄吩咐车夫在外面等着,自己进去。 她确实是去给孟春娇的娘亲,还有孟春娇上了一炷香,然后又去主殿里真的求了一个平安符。 但她出了主殿后,并未直接出净月庵,而是朝相反的方向而去。 上次她来这里,已经将这里的地形探了个大概,知道这净月庵后面有一片竹林,而竹林附近有一座悬崖。 不能让谢宴礼起疑,不能让他再去追查她的下落,唯一的办法便是,让他以为自己死了。 沈青骄站在悬崖边上,感受着那从崖底吹上来的冷风,轻喃,“谢宴礼,保重。” 而后她才在自己裙摆上撕下一块布,挂到悬崖边的一根枯树枝上,而后将求来的平安符丢在了崖边,才转身离去。 她从竹林那处利用轻功飞到了白水庙,而后在白水庙里找到觅嫣给她留下的衣服,将其换上。 觅嫣不但给她放了衣服,还留了一具尸体,一具和她身形几乎差不多的尸体。 她把自己换下来的衣服给那尸体穿上,才带着那具尸体来到那悬崖下的河流可能连通的大河里,将那尸体抛了下去。 这是双重保障,谢宴礼疑心重,只是悬崖上的破布和平安符,他不一定会信她死了。 但若是看到了她的‘尸体’,那便由不得他不信了。 做好一切,沈青骄直接回了司密局总部。 图给了觅嫣,觅嫣会负责交给上级,而她现在,需要先回总部避避风头。 只有回了总部,谢宴礼才不会找到她,甚至查到她。 司密局总部是设在江南,离盛京城并不近。 谢宴礼用起脑子来时,非常可怕,即便她已经做得天衣无缝了,但她还是不能掉以轻心,所以她为了避开盘查,走的都是小道、山林。 —————— 沈青骄坐在树梢上,啃着有些绷硬地馒头,看着黑沉沉的天空。 山中阴晴多变,前一刻还是晴空万里,下一刻,可能就是狂风暴雨。 而此刻的天色,大雨将至。 但她还未寻到可以避雨的地方。 若是冒雨赶路,恐会生病,思前想后,沈青骄决定到附近的小镇上,找个客栈,好好睡一觉。 这些天为了能离谢宴礼越来越远,她是铆足了劲儿赶路的,一天也就睡个一两个时辰,剩余的时间都是在赶路。 她现在离盛京也远了,离江南更是近了。 即便是谢宴礼知晓了自己逃,要追查,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 单是排查她是不是真的死了,也是需要不少时间。 所以,她不必担心,他会来到小镇这边。 她将最后一口馒头塞进嘴里,就着水囊喝了一口水,快速将嘴里的馒头咽了下去,才从树梢上飞身而下。 她的马儿正拴在树干上,她上前摸了摸它的鬓毛,“好马儿,跟着我受罪了,跟姐去镇上住一宿,赏你好吃的。” 马儿哼哧了一声,似听懂一般。 沈青骄高兴地摸了摸它,才将缰绳解开,而后翻身上马。 马儿与她走了这么多日,好似已经和她心灵相通,它跑得很卖力,丝毫没有因为疲累而偷懒。 约莫两刻钟,一人一马终于赶在大雨降下来之时,赶到了镇上的客栈。 许是这镇上外人罕至,店小二见到她的时候,很是热情。 “公子,吃饭还是住店?” “住店。”沈青骄压着声线回道。 她这一路都是做男子扮妆,加上一路上风餐露宿,一张娇俏的脸蛋儿早就脏兮兮了,也看不出原本的模样。 “住店客人一位。”店小二高兴地朝店里喊道,而后忙要将她迎进去。 沈青骄拿出一个银锭子给他,“我的马儿帮我弄点好的饲料给它,再弄个舒服的窝给它睡。” “好咧,公子,你放心,保证把你的马儿侍候得舒舒服服。” 待店小二将马儿牵走之后,沈青骄才迈着大步朝店里走去。 掌柜的也已经迎了过来。 “公子来得真的巧,本店正好还剩一间上等客房。” 沈青骄抬眸环顾了一圈四周,店里的人零零星星的,并不多。 这客房这么少的吗?就都住上了人? 沈青骄留了一个心。 她指着楼上的客房问道:“这么多客房都住上人?你这生意不错嘛。” “凑巧凑巧,刚好今日在您之前来了一位公子,带了一群仆人,那公子病恹恹的,说是不喜人吵他,所以他房间旁边的几个房间他都给包了,不让我再租出去。” 沈青骄点头,“原来如此。” 跟着老板上了楼,去了仅剩的一间房。 沈青骄这才掏出一块金子丢给他,“住一晚,剩余的钱,给我弄些好吃的来。” “好咧。”掌柜接过金子,放在牙边咬了一下,才高兴回道。 今日他是走了狗屎运了,遇到的都是大方的主。 “肉多些。”掌柜转身离开时,沈青骄还不忘吩咐。 掌柜嘿嘿应着离开。 沈青骄这才关上房门,走到床边随意躺倒在床上。 风餐露宿了将近半个月,终于是睡上了床,舒服得她想尖叫。 或许是太累,又或许是床太舒服了,她躺着躺着竟睡了过去。 再度醒来时,是被一阵嘈杂声给吵醒的。 她几乎是本能地床上坐起,而后摸了摸藏在袖口的袖箭,确定其准备就绪了,才从床上起来,轻脚快步走到门边,倾耳贴在门上,听着外面的动静。 在她听到官兵盘查几个字之时,她心里马上便咯噔了一下,谢宴礼这么快就查到了这? 怎么可能? 但她又不敢掉以轻心,只好快步走到后窗前,打开一条小缝朝外望去,确定外面是真的没人,她才将窗子打开一半,而后闪身钻了出去,一个飞身,便跳到了下面。 她顾不上其他,摸着夜色就拼命逃。 直到逃到看不见那客栈,她才停了下来,但身上的衣服也被雨全部打湿了。 “谢宴礼这狗男人动作是不是太快了?这么快就确定了我没有死?还追到了这边来?” 然就在沈青骄头疼不已的时候,一辆马车忽地出现在雨中。 沈青骄是真的怕极了,本能地就想躲。 但在准备躲的时候,忽地看到那马车后面还跟着两串人,都是撑着伞,边走边跟着马车。 若是谢宴礼,他定然不会是这个阵仗。 他的阵仗,是他骑在高头大马上,后面跟着一群骑马的锦衣卫。 而不是带着一群有男有女的仆人。 我耳边忽地响起了刚才掌柜的话。 掌柜说他店里来了一个怪异的公子,带着一群仆人,还病恹恹的。 难道说,这马车上的就是那个病恹恹的公子? 沈青骄忽地眼睛一亮,她的马还在客栈那里,回去拿是不可能了,但若是靠着她双脚走,要走到什么时候? 她虽是会轻功,但这玩意也不能时时刻刻用,会累死她的。 她悄悄地在旁边暗处跟随着马车走了一段路,仔细观察了马车车窗的位置,也估算了下,她若是跳进去,什么时机最合适? 不到一盏茶的功夫,她也估算好,跟着马车小跑了一小截后,一个纵身便朝那车窗处钻了进去。 她知道马车里定是坐了人的,也在跳进来之前,预算了主位在哪?这病恹恹的公子会坐在哪处?她跳进来,定是不会撞到他。 可她的估算却是出错了。 这病恹恹的公子,他是躺在马车上的。 她跳进来,正好就压在他身上。 可怕的是,这人被压了,竟然一声不吭。 难道被她压死了?不可能吧?她是用了巧劲儿跳进来的,即便压到他身上,也不可能会将人压死。 但这人,脸色苍白,是个病恹恹的公子。 不是真压死了吧? 沈青骄吓坏了,手忙脚乱从他身上下来,才抬手去探他的鼻息。 鼻息微弱,没死。 没死就好,没死就好。 沈青骄这才松了一口气,而后去摇他,低声在他耳边说道:“喂,你醒醒啊!我刚才有没有压坏你?你醒来告诉我一声,可以吗?” 第135章 怪异公子 只是那公子毫无反应。 沈青骄不死心又摇了一下,还是没反应。 有呼吸,没反应,难道是传说中的活死人? 她还未见过活死人呢?现在竟然这么幸运给她碰到了,那不好好研究下,岂不可惜? 沈青骄重新俯下身子,凑近他的脸开始观察。 脸色苍白,唇上毫无血色,不过这五官长得倒还挺不错,皮肤也挺白皙细腻。 沈青骄忍不住抬手摸了一把,嫩嫩滑滑的,比她的都还好。 继续往下,是他瘦弱的小身板白色的长衫套在他身上,竟觉得有些空荡荡的。 沈青骄好奇,还是没忍住,用手在他的身上摸了一把。 是真的瘦,没什么肉。 也正常,这般躺着的人,吃喝都不行,能不瘦吗? 沈青骄看着他,觉得他有些可怜。 但也不妨碍她继续往下看,视线忽地定格在他的下半身。 这样的人,哪里是怎样的?还会有功能吗? 她忽地想起了谢宴礼。 其他男人,她没见过,不知道。 但谢宴礼是真的天赋异禀,非常宏观。 这也是她为什么惧怕他那啥,正常人都很难受得了,何况他还毫无节制。 啊呸!她怎么就想到谢宴礼那里去了?她现在研究的是,眼前这位病弱美人,不是谢宴礼那头夜夜只知耕耘的牛。 就在沈青骄想要一探究竟之时,男子的手忽地动了动,随即便是他艰难的呼吸声。 沈青骄这下是真的被吓傻了,缩在车厢角落,一脸惊恐地看着那男子。 忽地一声咳嗽,男子猛地从榻上坐了起来。 什么情况?活死人活过来了? 男子坐起之后,还拼命的咳嗽了几下,才转眸看向她,眼神中带着几分幽怨。 “姑娘是何人?为何要进我马车?又有何目的?” 雨拍打在马车顶上,啪嗒啪嗒作响,将车内的声音与外面彻底隔绝。 沈青骄倾耳听着外面的动静,确定了外面的人并未听到这里的动静,才放下心来看着他。 这人一开口,就直接问了三个问题,她要先回答哪个? 而且他现在这个样子也不像是活死人啊! “姑娘若是不如实交代,我马上可以把你扭送官府。” 扭送官府?那怎么行?这不是把她送到谢宴礼面前。 好汉不吃眼前亏。 “我叫沈青骄,我只是想借公子的马车一路同行罢了,没有目的。” 病美人上下打量了她一番,她身上的衣服都湿了,而且还脏兮兮的。 “看你的样子,倒不像是什么不轨之人,那姑娘是想去哪里?” “江南,公子可是也要去江南。” 病美人倒是点头了。 “那公子可允我一同了?”说罢,沈青骄拿出了一张银票递过去,“我可以给路费的。” 病美人倒是没接,“我不缺钱,若你并非不轨之人,我顺带你一程也无妨,只是下次想要让我带,可否不要从窗子里跳进来?” “肯定肯定,刚才实在是冒犯了,我不知公子……” 说到这,她忽然好奇了,所以刚刚的他,到底是怎么回事? 她就不是个能忍住的。 “刚刚公子是怎么了?为何……您是睡着了吗?” 她不好意思真问他是不是传说中的活死人,然后被她砸了一下,醒了。 “我刚才是被姑娘砸晕的。”病美人委屈地来了一句。 “啊?”沈青骄一脸震惊。 真是被她砸晕的?她竟还以为他是活死人。 真是丢脸丢大。 “呵呵!真是抱歉,我不是故意的,不然你这钱还是拿着,就当是我给你的补偿。” 沈青骄将钱塞到他手里。 病美人不肯收,沈青骄硬是塞给了他,他也就只好收了起来。 “是了,我还没问公子怎么称呼?” “我姓殷,名华,字芳菲。” 殷华?樱花?殷芳菲? 这名字,怎么听着这么娘了吧唧? 但她不能取笑人家,只好硬夸,“这名真好听。” “谢谢,我也觉得好听,这字还是我最好的朋友给我取的。” 最好的朋友给你取的,看来你这朋友也不怎么好嘛。 “可惜,我们永远都不能见面了。” “为何?” “她死了。” “啊?哦,对不起,我不是,不是故意的……” “无妨,这么多年,我也想通了,人死不能复生,我会努力带着她的那一份,好好活着。” 说到这时,他眼神有些飘忽,像是想起了什么一般,唇角微微勾着,应是一些高兴的事。 可不知为何,有那么一瞬间,沈青骄看着他的侧脸,竟觉得有几分熟悉。 可那熟悉感也就在她脑中一闪而过,她还未来得及抓住,又消失得一干二净了。 她晃了晃脑袋,心里喃道:什么乱七八糟的。 为了让他不那么伤感,自己脑子里也不会想一些奇奇怪怪的东西,她转移了话题。 “殷公子,你怎么看出来我是女的?” 她做的是男子打扮,客栈掌柜都没看出来。 他怎么一眼就看出来了?是不是她哪里不够像?得改善一下。 “你刚才压我了。”病美人丢下一句,没有血色的脸,竟变成了粉红的。 她一时间还没反应过来,看着他好一会儿,才懂他这句话的意思。 刚才自己直接趴砸到他身上,虽是用了绷带束胸,但男女到底不一样,她再束,也是软的。 她这次觉得有些尴尬,忙呵呵笑着,再度转移话题。 “殷公子是江南人吗?还是去江南探亲。” 病美人说话的口音,她听不出是哪里的。 江南一带,五湖四海的人都有,什么口音都有。 “我祖父祖母是江南人,我这次去江南,是去拜祭他们的,沈姑娘呢?” “我去找我朋友。” “那等我拜祭完祖父母,我可以约姑娘出来喝茶吗?江南的茶颇有名气,我们一起去尝尝?” 殷华看着沈青骄,总觉的这姑娘给自己的感觉有些不一样。 这也是自己在被她砸晕了醒来之后,没有怪她,还三言两语就相信了她的原因。 他不喜交际,平时更是不会和女子单独这样聊天,今天却是破天荒。 “好啊!”沈青骄也答应地很爽快。 她对这个病美人的印象还不错,不过是喝杯茶,她乐意至极,而且这病美人长得不赖。 她一向都喜好看的男子。 ——(以下新增两千字) 第135章 洞察(加更章) 盛京,大都督府。 书房内,谢宴礼坐在桌案前,一只手支着脑袋,正闭着眼睛。 梦里全都是娇娇的容颜,哭的笑的,高兴的,难过的,痛苦的全都有,可当他想要去抱她时,她便如泡影一般,消失得无影无踪。 好不容易这一次她又出现了,他抱住了她,将她扣在怀里,狠狠地亲吻,用力倾注他的思念。 他想她,很想。 不止是拥抱,不止是亲吻,他想她将自己按在床上,撕开他的衣袍,咬他的脖颈,肩膀,喉结……用力咬,在他身上留下属于她的痕迹。 如那天在卫厂,她出奇热情,平时明明不甚喜爱那事的她,却主动在上。 他的大掌覆在她盈盈一握的细腰上,紧紧地将她扣向自己。 她伏低身子,一口便咬在他的喉结上,她的劲儿并不小,尖尖的小虎牙摩挲着肌肤,有些刺痛,但这种感觉却让他疯狂。 就在他想要让她多咬几口之时,他猛然惊醒。 一双本应黑亮有神的眸子,此刻布满红丝,眼底也是青黑一片。 他已经几日几夜不曾合眼了,刚才是抵不住困意和疲惫,才眯了一会儿,却不想,在梦里,他都被她折磨着。 他怔怔地看着桌面上,属于她的画像。 所有的人都在告诉他,她坠崖死了,可他不信。 可当看到河里打捞上来的尸体时,他绷着的那根弦,顷刻间,好似断了。 他其实并不相信那尸首会是她,即便衣服,即便有些模糊的特征都在指向她。 但尸首已经腐败,完全辨认不出真实面目,所以他选择不信。 可不信,他却寻不到她的踪迹。 甚至可以说,他无从寻起。 因为关于她的信息,简单到不能再简单。 她从小生活的乡下,他去了,她根本就没有回去。 被封了的孟府他也去了,更是不可能有她的踪迹。 他几乎找遍了所有她可能回去的地方,但一无所获。 而刚才的那个梦,此刻一直萦绕在他脑海里,挥之不去。 他揉了揉眉心,正准备将画收起来,忽地怔住。 那个梦,那个梦其实并不是梦,而是那天他和她真实发生的。 那天她说了什么? 她说:夫君你抱抱我。 她说:夫君亲亲我。 她说:夫君我还要。 她说:她喜欢孩子。 她说:生一个属于我们的孩子。 她还说了什么? 她说:你要好好吃饭,好好睡觉,别太想她…… 好好吃饭,好好睡觉。 他霍地从太师椅上站了起来。 她没死,她不可能死。 那天这些话,是她在同他告别,她是预谋离开的。 所有指向她死了的证据都是她弄的,她在故意引导他,让他误以为她死了。 只是这是为什么?她明明答应了要和他生一个属于他们的孩子,她为什么要走? 而且这个念头不是突发的,而是有预谋的。 谢宴礼想不明白,他对她不好吗?小姨对她不好吗?她为何要离开? 而且做他的妻子,不管是身份还是地位,于她而言,那都是一个质的飞跃,她竟舍弃这一切。 他忽地想起,她好几次在他书房里怪异的行为,还有第一次去卫厂给他送饭,那是唯一的一次,她单独在他卫厂的书房待过一会儿,还有她想方设法要进卫厂任职。 这一桩桩一件件,在此刻看来,全都不寻常。 所以,她,是带着目的接近他,甚至不惜舍弃自身清白嫁给他。 若她是孟春娇,这一切都说不通。 可若她,不是孟春娇呢? 这个荒唐的想法在他脑海中形成,他竟觉得可笑。 她不是孟春娇,那她是谁?她接近自己的目的又是什么? 她竟能避开他的人的查探,完美隐藏了身份,可见,她的身份并不简单。 或许说,她背后的势力,不简单。 想通一切,谢宴礼忍不住笑出声,“好啊!本督竟被你玩弄于鼓掌当中,可笑,实在是可笑。” 可谁人不知,他谢宴礼向来都是记仇,睚眦必报的。 “疾风。”他朝门外喊了一声。 疾风很快便推门进来,“大都督,有何吩咐?” 他将桌上的那幅画像拿起,看了一眼,随即丢给疾风。 “拿着这画像去发海捕文书,通缉此女人。” 疾风拾起了画像,也看到了上面画的人正是他们的都督夫人,但听到谢宴礼说通缉时,他还是愣了一下。 “爷,这……夫人不是已经……死了吗?再通缉,怕……”也没什么作用了吧? 难道阎王爷还能看到人间的通缉令,将夫人的魂魄送回来不成。 “呵!她最好是死了,不然,落在本督手里……”他手中刚拿起的茶杯在此刻应声而碎。 疾风蹙眉,他从未见过他家爷如此生气。 还是说,都督夫人的离世,他难以接受,脑子出现问题了? 不!不可能!他们家大都督是什么人,怎么可能这么容易就被一个女人给影响了? 可不禁想到平时自家爷和夫人的相处日常,很明显,他家爷是陷进去了。 疾风忙看向谢宴礼,小心翼翼道:“爷,你还好吗?要不要我让府医过来看看。” 谢宴礼摊开手,看着手心处被茶杯碎扎破的地方,已经渗血了。 他将手握住,紧紧捏住,就是要痛,才会记得,他何其愚蠢,竟被一个女人玩弄鼓掌。 “去发通缉令吧。” “可……都督夫人她……” “谁是都督夫人?记住,从今往后,你们没有都督夫人。” 谢宴礼脸色非常难看,看向他的那双眸子都冷得吓人。 疾风不敢再说什么,应了声‘是’便赶紧退下了。 刚出了院子,正好碰上来找谢宴礼的徐婉竹。 徐婉竹也知晓了自己的侄儿媳‘坠崖死亡’的消息,哭了好几日,也消沉了几日,今天才从房中出来,也是想着来安慰下谢宴礼。 她了解自己这个侄儿的性子,面上不显,心里可能比她还难过。 毕竟两小夫妻才成婚不久,两人正是蜜里调油的时候,而且,这么多年,娇娇还是他唯一上心的女人。 忽然一方不在了,留下的那个人,定然是无法接受的。 在见到从谢宴礼书房出来一脸苦相的疾风时,她便问了一句,“疾风,是不是你们大都督又骂你了?你多担待些,娇娇刚去,他没办法接受,心里难免难过,脾气肯定也是收不住的。” 说完,忽地看到疾风手里拿的画像。 “这画像……” 第136章 海捕文书 ps:上一章增加了两千字,大家刷新看了再来看这章哈,爱你们哟! “是都督夫人,爷画的。” 徐婉竹叹了一口气,“这孩子,这画你拿走也好,免得他睹物思人,更是走不出来。” “不是的,姨夫人,这画……是爷让我拿去发通缉令的。” “发通缉令?这孩子,是糊涂了吗?人都不在了,发什么通缉令,这不是毁娇娇的名声吗?” “是啊!我看爷好似……有些不正常,姨夫人,你说爷会不会因为夫人的去世,想不开?” 徐婉竹一听,更急了,忙快步朝书房而去。 一进书房就直接冲到谢宴礼面前,抓住他的手,一脸痛心,“我的好阿宴啊,人死不能复生,活着的人要坚强,你可不能垮了,我们都督府还要靠你的,小姨也还要靠你的。” “小姨,你在说什么?” “我说什么你听不懂吗?小姨知道你心里难过,知道伤心过度,脑子便会不清楚,小姨都能理解,但脑子再不清楚,也不能毁了娇娇的名声。” “呵!”谢宴礼将手从徐婉竹手里抽回,嗤笑一声,“她的名声?我的名声马上就要被她毁了。” 要是让别人知晓,他被一个女人玩弄,最后那女人还利用了金蝉脱壳一招成功骗过了他,他的面子往何处搁? 徐婉竹并不理解他为何会说出这样的话,娇娇的意外,难道还会让他脸上蒙羞? 他从来都不是在意这些东西的人,为何会突然这般觉得? 难道疾风说对了,他是不是因为娇娇的去世想不开,脑子糊涂了? “阿宴啊,你别吓小姨啊。”徐婉竹再度拉上他的手,脸上尽是担忧和害怕。 谢宴礼根本就不知道徐婉竹已经在脑子里脑补了这么多,只是觉得,她看他的眼神,有些像是在看……智障。 “小姨,你又在胡乱想什么?,我的意思是,你的那个好侄儿媳根本就没死。” “没死?你怎么知道?不是都已经找到了尸首了吗?” “那不是她。” “不是她?那是谁?” “我怎知?” “那你如何知就不是娇娇。” “呵!我们都被那个女人给骗了,她一招金蝉脱壳,成功瞒天过海,让我们都上了她的当。” “金蝉脱壳?瞒天过海?”徐婉竹低低呢喃道,但片刻后,她却惊叫了一声,“你的意思是,娇娇利用金蝉脱壳逃了?所以说,娇娇真的没死?” 谢宴礼看着自家小姨高兴的模样,气堵在胸口处,不上不下。 “阿宴,你说真的,娇娇真的没死。” “没死!”谢宴礼咬牙切齿。 他现在是百分百肯定,这女人没死,根本就死不了。 “谢天谢地,谢佛祖谢观音,我的娇娇没死,哈哈,我的娇娇没死。” “小姨,她骗了你,你这么高兴?”谢宴礼只要想到她是带着目的接近自己,将自己骗得团团转,他就恨,恨不得直接掐死她。 “只要没死,骗不骗无所谓,小姨不在乎那些,何况一个小姑娘,为何要骗我们?肯定是有她的苦衷,要不就是……在咱家生活得不如意。” 不如意?在他这,她还有什么不如意的? 就连他谢宴礼都可供她使唤了,她还有什么不如意? “不对,我们家生活也不差啊!那就只有一个原因。”说着,徐婉竹看向谢宴礼,而后上下打量着他。 谢宴礼被她看得心里发毛,“什么原因?” “阿宴,你老实同小姨说,你们的房事如何?” 谢宴礼没想到她会问这么私密的问题,没忍住红了脸。 “小姨,你这问的什么问题?” “你害羞什么劲儿,我是你小姨,从小拉扯你长大的小姨,跟你娘没甚区别的小姨,你在我这害羞什么?” 谢宴礼暗叹一声,可人家即便是亲娘,也没你这样问问题的。 “说啊,如何?可和谐?” 谢宴礼无奈点了点头。 “和谐?那不应该啊,若是和谐,娇娇为什么要走?” “我也想知道。”谢宴礼冷冷回了一句。 “哦,我知晓了,定是你不知节制,又粗鲁不堪,她受不了了,才不得已离开。” 徐婉竹就宛若发现新大陆一般,看着谢宴礼的目光都不友善了。 “我说阿宴啊,小姨不是都给你那书了吗?里面除了教你如何行事,也教你如何取悦女子啊,你怎地就只学一半?” “小姨。”谢宴礼很是无奈喊了她一声,“你觉得你说的这个理由成立吗?若真如此,她完全可以说啊,又怎么会走?而且我已经知晓了,她就是带着目的接近我的,定是想从我这得到什么东西。” “什么东西?她想得到什么东西?”徐婉竹忙追问。 他也想知道,他撑着额,闭上眼,指尖的额间轻轻敲打,她到底要得到什么? 这段时间,他并没有什么东西不见。 想了好一会儿,他都没有想到她想要得到的到底是什么? “想到了吗?”徐婉竹催促。 谢宴礼只好睁开眼,摇头。 “你就尽会胡说,我觉得还是我说的那个靠谱,你赶紧去将人寻回来,好好同她说说,哄哄她,女人最好哄了。” 哄她?他不杀她,就已经够仁慈了。 可此时此刻,他脑中竟出现的全是她撒娇哀求自己的画面,好看又可爱,让人忍不住压倒,狠狠蹂躏。 她若是求他,他可以考虑不杀她。 “小姨走了,你赶紧去找人,快些将人找回来,指不定现在娇娇的肚子里,已经有了你的骨肉。” “有了我的骨肉?” “对啊!你们都成亲那么久了,有很奇怪吗?还是说你们一直都在避子?” 他之前没想过要孩子,所以都是在外面释放比较多,但也有偶尔控制不住的时候在里面。 这般,那她确实有可能会怀孕。 既有这个可能,他就更加不可能让她逃,带着他的孩子逃,门都没有。 第137章 这次破例 海捕文书是谢宴礼亲自写的,然后让疾风下达全国,小至各地小镇都被张贴上沈青骄的海捕文书。 即便文书上,没有写名字,但得益于谢宴礼,画像那是几乎和真人无甚区别。 沈青骄是在回到江南的第十天,在大街上看到了通缉自己的海捕文书的。 一开始她还以为是自己眼花,或者是不是有一个和自己长得比较像的通缉犯。 直到她凑近了看,才发现,这画上的人不是自己还是谁? 最可怕的是,海捕公文最后面还夹杂了一句警告:娇娇,你逃啊!本督看你如何逃出我的手掌心。 这狗,识破了! 真是日了个狗了!没事长个这么聪明的脑子作甚,她才逍遥几日?现在要做过街老鼠了。 趁着没人认出她,她撕下那海捕文字,便低头快步离开。 绕了几圈才回到了司密局总部。 只是她没想到,她刚回到,宗主就在她房中等着她。 而她平时吃饭的桌上,同样也放着一张通缉她的海捕文书。 “宗主,你都知晓了?” 沈青骄看着站在她面前,身着黑袍,戴着银色面具的高大身影,竟不自觉紧张地咽了下口水。 “你这次任务虽完成得不错,但现在看来,你似乎暴露了?” “没有,不可能!宗主,他不可能知晓我的身份的,更不会知晓我接近他的目的,我并没有留下痕迹。” “可你忘了,谢宴礼是什么人?他向来心思缜密,即便现在还不知道,但相信过不了多久,便会知晓,你不该留他的。” 局里确实有规定,若是没有把握接近之人不会识破自己,任务完成后,可以了结其性命。 沈青骄并非没有怀疑过谢宴礼终有一天可能会查出自己的身份,但,她还是存了私心。 也许,她也是舍不得杀他的吧。 毕竟像他这般长得不错,又有一颗好脑子的人不多。 “宗主,是我的错,请宗主责罚。” “罚你又有何用?刺杀任务需提前,在谢宴礼还未发觉你盗走的是布防图之前,必须将任务完成,你也跟着去吧。” “我?不是规定……” “这次破例。” 局里有规定,像她这般负责任务前半部的人,是不能再参与后半部分的任务,这样是避免她暴露。 但这次,宗主为何? 她也不敢问,在司密局,宗主下令,就只能遵守。 “觅嫣今晚就会到,到时会找你汇合,你跟着她一起去。” “觅嫣也去吗?” 觅嫣自从接替了百花楼那个据点之后,便只负责传递情报,刺杀的任务,她不用参与。 没想到这一次,她被破例派去了,觅嫣也被派去了。 “这次的任务出现这样的大纰漏,错失了这次机会,下次再想得到新的布防图,不可能了,所以,这次不容有失,觅嫣会作为任务领头,你听她的安排。” “是,宗主。” 当晚,觅嫣真的回来了。 刺杀任务安排在明晚。 “阿骄,明日你紧跟着我,不可掉队,听到了吗?” 沈青骄挽着她的手臂,头靠在她肩上,“放心啦,我又不是第一次出任务,我现在也是一个成熟的杀手了,你放心吧。” 觅嫣却依旧愁眉不展。 “好了,我知道你担心什么,你是不是担心我会被谢宴礼发现?放心啦!我不会给他认出我的机会的。” 进宫刺杀太子,和谢宴礼碰上的机会非常大。 但他们清一色夜行服,即便是碰上了,他也未必会认出她来。 觅嫣只是扯唇笑了一下,却是僵硬不已。 她抚摸着沈青骄的脑袋,于心不忍。 她被派做这次任务的领头,她也很意外,直到宗主交给了她一个任务。 宗主说:必要的时候,杀了沈青骄。 沈青骄可以说是她带大的。 她比沈青骄大了整整十岁,沈青骄进司密局的时候,高热不退,昏迷不醒,是她一直照顾的她。 后来她好,便只愿意跟在她身边,宗主便让她带着她。 之后的训练两人也是总是一起。 沈青骄的第一次出任务,也是她带的。 于她而言,沈青骄就是她的妹妹,不是亲的,却胜似亲的。 让她杀自己的妹妹,她如何能下手? 但宗主既然给她下了这个命令,必定也会给同行的其他人下了,那便只有让沈青骄一直待在她身边,她才能保护她。 “阿骄,如果中途有什么变故,你不要管其他的,逃命就是,听到了吗?” “听到了,你今晚有点啰嗦啊!” 沈青骄将头从她肩上移开,不解地看着她,见她眉头始终紧锁,只好抬手摸了摸她的眉心。 “我的好姐姐,别担心了,我在呢,你虽然许久未执行任务了,但有我啊,我已经不是当年那个小姑娘了,我现在是大姑娘了,这次我保证完成任务,不让你操心。” 觅嫣笑笑揉了揉她的脑袋,“这次任务不比其他任务,刺杀当今太子,不是小事,一旦惊动锦衣卫,我们能不能走得了还未知,所以你不可掉以轻心,反正,不管怎样,你都得跟着我,不可擅自掉队,清楚了吗?” “清楚,清楚,你说了几遍了。” 沈青骄有些不耐烦,拉着她的手臂,将人从门前的台阶上拉了起来。 “回去睡觉,养好精神,明日打一漂亮仗。” 这一夜,沈青骄是和觅嫣一起睡的。 沈青骄根本就不知道宗主秘密派给觅嫣的任务,所以她睡得特别香。 觅嫣却是无法入眠,一整晚都辗转反侧,她甚至想过了,要不将沈青骄迷晕了,不让她出这个任务。 但是宗主下的命令,即便沈青骄不出这个任务,她可能也难逃这一劫。 这样还不如将她安排在自己身边,起码自己还能看到她。 一夜很快便过去了,第二日,被安排执行这次任务的人都在紧锣密鼓地准备自己的称手的武器,沈青骄也不例外,她除常用的袖箭之外,这次还特地带了一把伸缩的长枪。 收起来,就如一柄短刀,别在腰间正正好,打开便是一把无比漂亮又锋利的长枪,一丈之外的敌人都可刺杀。 这枪还是觅嫣去了百花楼后给她寻的,她喜欢得紧,只是她能用的时候不多,这次能派上用场,她自然是要带着。 若是在宫中不幸碰上谢宴礼,她可以用它和他较量一番,上次在他浴池里,她还未打够呢。 这一次,她定要让他看看她真正的实力,让他知晓,上次,她是让他了,不然他能得逞,近她的身? 还有让他尝尝她的厉害,竟敢发海捕文书抓她! 第138章 刺杀(1) 黑夜如帷,月影难觅,唯有夜风在无声地游走。 今夜是注定不寻常。 此刻,沈青骄和觅嫣带着这次参与刺杀的人,已经到达了皇城附近。 根据沈青骄提供的布防图,知晓了每一面城墙处有四个哨岗,每个哨岗都有将近二十名的哨兵驻守,每两个时辰便换一次岗,夜间则是每一个时辰便要换一次。 换岗时间,是一盏茶的功夫。 他们要做的,便是利用这换岗的间隙,哨兵可以说是最松懈的时间,成功潜入里面。 但东宫这边,因为涉及到储君,玄武门处分别还设了锦衣卫。 这也是他们最头疼的,若是还未进入皇城,便与锦衣卫撞上,他们的人必定折损,而且任务可能还会受到影响。 所以,他们要做的,是要避开锦衣卫,最好能不动一兵一卒就进入东宫。 可那谈何容易? “夜莺,你带十个人,埋伏在西城处,负责听哨转移注意。” 夜莺等十人并未有异议,应了声‘是’,别齐齐消失在夜色中。 “剩余的人跟随我从东边第一街入,暗影,你留守兴安门,做后撤部队,不管任务成功与否,你们都得负责将逃出来的人护送离开。” “是,觅姐。” “阿骄,你好好跟着我,听我的指令行事。” “好,姐姐。” 百号人,分为三股,埋伏的都已经去了西城处,后撤部队也已经隐入了夜色中。 剩余的跟着沈青骄和觅嫣,由她们两人打头,趁着换岗之际,一个个与夜融为一体,分散开来,眨眼的功夫便都攀上了城墙。 刚换好岗的值守侍卫还未反应过来,便被全部割喉放倒。 但大家并未急着下城墙,而是全部隐蔽等觅嫣的信号。 东宫到底是储君殿,到处都是巡逻的侍卫,觅嫣举起擦着磷光粉的那只手,朝大家隐蔽的地方打了一个手势,很快分散在各点的众人立马便分成好几个小队。 这是在出发前,大家便定下的策略。 东宫守卫众多,只能分散逐一吸引注意力,让刺杀主力顺便潜入主殿内。 而沈青骄、觅嫣还有另外三个女孩恨云、听雪、逐风作为主力,负责刺杀太子。 一切准备就绪,几个小队很快便从城墙处飞身而下,在东宫殿各处角落制造出动静将巡逻侍卫吸引过去。 沈青骄几人瞅准时机,便快步从城墙飞身而下,直接就朝主殿而去。 觅嫣怕殿内有埋伏,所以她打头阵,这也是在出发前便商量好的。 沈青骄本不同意,但觅嫣是这次任务的领头,她的命令,沈青骄不能违抗。 觅嫣拿出别在腰间的那把削铁如泥的玄铁匕首,在窗子处轻轻一划,便将窗木齐齐割断。 不一会儿,一半的窗棂就被觅嫣整块拆了下来。 她钻进去,环顾了一圈,里面静悄悄的,但依稀有几盏微弱的烛火,足以让她看清楚里面的景象。 整个大殿迷乱不堪,果子,酒瓶酒杯满地都是,甚至还有衣物散落在地,男的女的都有。 觅嫣勾唇露出一抹嘲讽。 难怪会有人找他们司密局刺杀太子,感情是个废物。 确定了大殿这里没有人,觅嫣才朝窗外的几人招了招手。 沈青骄早就等不及了,觅嫣手刚抬起,她就跳了进去,快步走到觅嫣身边。 觅嫣瞪了她一眼。 沈青骄知晓,她是在怪自己太心急了。 沈青骄只好朝她眨了眨眼睛,意思是她心里有数,让觅嫣别担心。 几人汇集,这才朝寝殿而去。 寝殿这里也不比大殿那边好到哪里去,随地散落的衣物,酒瓶酒杯不算,还弥漫着一股怪异的味道。 常年在百花楼待的觅嫣,最清楚这是什么味。 她即便不去掀开那大床榻的纱帐,都能猜到里面是什么样一种情景。 沈青骄虽和谢宴礼有过了亲密接触,但对于这样的味道,她并不熟悉,所以,她在闻到的时候,便蹙了下眉,还凑到觅嫣的耳边嘀咕了一句,“这里好臭啊。” 觅嫣横了他一眼,而后示意另外三人去将纱帐掀开。 谁知,沈青骄却抢先一步,用她那折叠的长枪将其挑开了。 果然如觅嫣所料,床榻上横七竖八地躺着几个人,只是几人走近了看,才发现,这几人都是女人,赤身裸体,身上就连寝被都没盖。 很快觅嫣便发现不对劲,她俯下身子凑近看了一眼其中一个,才伸手在其脖颈处的脉搏处摸了摸。 片刻后,她才抬眸和几人交换眼神。 到底是训练有素的,沈青骄和另外三个女孩马上便懂了觅嫣的意思,也纷纷去检查床上的几个女孩,都死了。 而床上,并没有太子的踪影。 “我们可能中套了。”觅嫣意识到不对,正准备让他们撤离。 但三个女孩当中的那个听雪却是拦住了她们,她低声说道:“凭我的经验,不可能是暴露了,这寝殿里,可能有密室。” 听雪是她们几个当中,一直都在执行刺杀任务的,她杀过的人,没有上千,也有几百。 她算是司密局里业绩比较突出的。 而且,她的敏锐力和洞察力也是最突出的。 几人面面相觑后,都看向她。 但觅嫣不敢拿大家的性命做赌,“现在马上撤,若是真的是圈套,我们可能全部要葬送在这。” 但听雪却是不听觅嫣的,她转身便快速在寝殿内寻了起来,不一会儿,她站在一衣柜前朝她们招手。 几人快步走到她身旁,才看到那衣柜里,另有玄机。 这衣柜根本不是衣柜,而是一个通往地下室的通道。 听雪没有犹豫,直接便跨了进去,觅嫣想阻止已然来不及。 无奈,只好也跟上她的脚步,也跨了进去,沈青骄还有另外两个女孩也跟了进去。 里面是一条往下蜿蜒的通道,里面静悄悄,但通道壁上都点着微弱的烛火,几人秉着呼吸,脚步极轻继续往下。 约莫走了半盏茶的时间,通道才慢慢变得平坦宽阔。 很快,几人便看到了前方布置得奢靡华丽,同上面的那个寝殿无甚区别。 同样的床榻,纱幔倾泄,但能看到里面影影绰绰躺着人。 听雪一喜,加快脚步就想冲上去杀那床榻上的人,但未等她靠近那床,一声声细小的机扩声响起,沈青骄和觅嫣想要去拉她,已然来不及。 第139章 刺杀(2) 一颗颗冷箭从四面八方朝她们这边射了过来。 觅嫣第一时间便拽着沈青骄往后退,她们后面的恨云,逐风也跟着后撤。 只有听雪来不及撤退,还好她身手不错,避开了好几根致命的利箭,但身上还是被擦中了好几处。 觅嫣作为领头的,不能置同伴不顾。 “阿骄,好好待着,别轻举妄动。” 交代完了,她便想冲过去救听雪。 沈青骄早就知道她不会置听雪不顾,但听雪冲动,不听指令就行动,这点,她很看不惯。 她不想觅嫣去冒险。 觅嫣是负了重伤才退下来去据点传递情报的,她的身手已经大不如前。 沈青骄拽住觅嫣,“我去。” 说罢,没等觅嫣同意,便将手中的长枪一甩,长枪恢复其模样,她将其在手中一转,而后朝听雪那边抛了出去。 ‘哐当’几声,是冷箭砸在长枪上的声音。 沈青骄也飞身而上,朝听雪那边而去,重新将空中的长枪抓于手中,又是几个挥洒,冷箭被她扫开,她才拽住听雪的胳膊,带着人飞回觅嫣身旁。 “下次能否听觅姐的指令在动手?你这般冲动,是想害死大家吗?” 听雪看了沈青骄一眼,而后脸一扭,并不服气沈青骄教训她。 “阿骄闭嘴,任务重要,现在不是责怪谁的时候,我们触动了机关,肯定是惊动了人,我们必须马上了结。” 觅嫣的视线落在不远处的床榻之上,沈青骄也同样看向那。 “姐姐,我去开路,助你们过去。” 觅嫣看了她一眼,终是点头,“好,你小心些。” 大家的武器都没有她长枪来得实用,对付那机扩里的冷箭,她的长枪最是适合。 很快,沈青骄再度飞身而上,重新落在听雪刚才的位置。 那机扩是有感应,马上便从四周朝她射出冷箭,她抬枪飞快转动,接踵而来的冷箭皆被她扫落,但那冷箭似源源不断,扫掉一些,又来一些。 觅嫣这边也抓准了时机,带着几人在沈青骄的掩护下快速穿过机扩阵。 沈青骄见大家都过去,才飞身而上,快速旋转一圈,将冷箭再度扫落一圈,才赶紧撤。 而觅嫣他们也来到了床榻之前,正当她们准备掀开纱帐之时,一股杀气自帐内倾泄而出。 待几人感应到,一个身影已从帐中飞身而出,一掌带着极大的掌风便朝她们袭来。 觅嫣和听雪是站在最前面的,千钧一发之际,听雪的第一反应,便是拽过身旁的觅嫣挡在她前面,而她则是后撤躲开了。 而觅嫣因为她的关系,躲避不及,那一掌直直打在她的肩膀上。 她被打地连连后退了几步,最后抵挡不住,单膝跪在地上,一股极强的内力在她身体乱窜,她终是压不住,喷出一口血。 刚飞身过来的沈青骄看到的便是这一幕,她脸色大变,落在觅嫣身旁。 “姐姐,你如何?” 觅嫣本就因旧伤内力受损了很多,若是她有内力护体,这一掌未必能伤她,但现在,她只觉浑身难受,仅剩的那内力也似要破体而出一般。 她抬眸看向那已经从床榻中出来的人。 竟是那太子。 执行任务之前,他们所有人都看过太子的画像,而眼前的人,不是他,还能是谁? 只是,她们得到的资料里,并没有说太子他会武功。 是他们司密局得到的资料有误?还是说,这个太子,平时隐藏得太深了,竟没人知晓他会武? 觅嫣抓住沈青骄的手,“我们不能再逗留了,你和听雪她们,速速解决了他。” “好,姐姐,你撑住,等我。” 沈青骄放开觅嫣,站起身来,和听雪、恨云、逐风对看了一眼,随即四人齐齐朝太子攻去。 她先发制人,先用长枪朝他刺去。 “一群乌合之众,也妄想刺杀本宫,真是活腻了。” 太子一个闪身,避开了沈青骄的长枪,而后长臂一伸,竟抓住了她的枪头,她马上便感觉到一股强大的震动,她持枪的手竟感觉微微发麻。 他的内力不浅。 沈青骄也只好运转内力,将长枪用力一转,顺利脱离了他的手掌。 但她却没有将长枪撤回,而是直接再度朝他攻去。 不管他内力如何,武功如何,到底是一个对战她们四个。 他渐渐落于下风,听雪和恨云她们的软剑也在他身上划了不少口子。 沈青骄则是看准了时机,长枪直指他心口,眼看就要穿了进去,不知从何处飞来的一把铁扇,直接将她的枪头打偏,她也被震了一下,不得不后退了几步。 未等身子站定,那铁扇竟调转了方向,朝她攻击而来。 她顾不上其他,抓住长枪横在身前一挡,‘咣当’一声巨响,铁扇和长枪碰撞在一起,发出巨大的声响,她再度控制不住身子往后退去,同时也震得她两只虎口发麻,比刚才太子抓她的长枪时更甚。 不,刚才太子抓她长枪的那一震比之这个,根本不值一提。 铁扇被撤回,她也站定了身子,这才看向那使用铁扇之人。 不看还看,一看差点吓一跳。 竟是谢宴礼。 他此刻正站在那通道口,两人之间也就隔着那个机扩阵。 他手中捏着那把铁扇,神情淡漠,黑眸微敛,那模样高高在上,仿若在睥睨着她们一般。 而他的身后,是鱼贯而入的锦衣卫。 沈青骄知晓,若是和锦衣卫纠缠上,再想要杀太子,那便是难如登天了。 所以,今晚的任务不能失败。 “听雪,你负责杀太子,我来挡住他们。” 听雪显然没想到她会提出这样的建议,但她求之不得。 对付太子一人,好过对付那群难缠的锦衣卫。 她转身便直接再度朝太子攻击而去,而沈青骄也提起长枪,与谢宴礼那边对峙着。 她现在要感谢太子的这个机扩阵,能挡她们,也能挡谢宴礼他们。 可那太子很快便反应过来,边应付着听雪她们的攻击,便朝谢宴礼那边喊道,“大都督,机关在你旁边的墙壁上。” 第140章 他是不是认出了她来? 谢宴礼侧眸看了一眼身旁疾风,疾风马上领会,带着人便开始在旁边的墙壁上找了起来。 人多势众,不一会儿便找到了。 机关被按下,箭阵被关。 沈青骄清楚,她再厉害也拦不住这么多的锦衣卫,何况还有一个谢宴礼。 他若是下狠手,自己在他手中都讨不到好处。 出任务之前,她还在想,若是不巧碰到他,定要和他好好较量一番,让他知晓自己的厉害。 现在还真的是不巧碰到了他,但她却没了与他比试切磋的欲望。 她很清楚,两人现下这般情景,打起来,那便是你死我活。 若是再让他认出自己,可能就是千刀万剐也不足以让他泄愤。 沈青骄没有任何犹豫,在他还未下令让锦衣卫进攻之时,她便先发制人,长枪一挑,挑起一旁的四方木桌便直接朝他那边掷去。 谢宴礼黑眸微眯,脸上闪过一抹阴鸷,手中的铁扇再度飞出,直接将那迎面飞来的木桌一劈为二。 而沈青骄也在他劈开木桌的同时,就已飞身而上,长枪直指他面门攻击而去。 她一个人,没有办法对付所有人,那便对付谢宴礼,都说擒贼先擒王,她能将谢宴礼制服,锦衣卫便拿捏在她的手上了。 但想擒谢宴礼,是件狠活。 所以,她并未因为谢宴礼曾经是她的枕边人便对他仁慈,手中的长枪攒足了劲儿,带着势如破竹的气势,势要将他制服于她长枪之下的决心。 谢宴礼也如此,铁扇回到手边,便直接接下她的长枪,而后手腕一转,带着铁扇的手在她的枪头上绕了几圈,不过瞬息,他的铁扇便绕着长枪,来到她的面前。 眼看那扇子要攻击到自己,沈青骄一个侧身避开了他的攻击,另外一只手快速在掌心凝起一股劲儿,朝长枪的手柄头处一击,长枪被打得从他手臂间飞出。 沈青骄身子后仰,脚尖压着地面,一个旋转,等她再度站直身子,已避开谢宴礼的攻击,同时也抓住了打飞出去的长枪。 长枪在她手中转了一圈,再度朝谢宴礼攻去。 谢宴礼并不退让,迎着她的长枪并与她再度缠斗在一起。 而其他锦衣卫也分成了两股,一股攻击听雪他们去,剩余的则是加入了她和谢宴礼的缠斗中。 对付谢宴礼一个,她还能游刃有余,但现在差不多是十几个人对付她一个,她很快便有些吃力。 加上谢宴礼招招往她要害处攻击,她大部分的精力也就只能用来对付谢宴礼,这样又无法避免将命门暴露给其他锦衣卫。 她也只能在躲避谢宴礼的攻击之时长枪一扫,让其他锦衣卫不能近她的身。 可时间长了,她便有些力不从心。 而且锦衣卫很聪明,并未激进,很快沈青骄也就明白了,他们是在消耗她的体力,一旦她有半刻松懈,他们便会一拥而上,届时自己便真的就只有死路一条。 她并不想死。 她甚至都想要放弃刺杀了,而在这时,觅嫣竟也加入他们的缠斗中。 觅嫣是来助她的。 当两人脊背抵在一块之时,沈青骄压着声线焦急低吼道:“姐姐,你不躲好,你来作甚?” 她们攻击太子之时,她是看到了觅嫣挪到了旁边的柱子后的,才如此放心这般和谢宴礼打斗,现在她不好好躲着,竟也跑出来了。 “你们都如此境地了,我作为领头,又怎能干看着。” “可是你的伤……” “无碍。” 沈青骄清楚她的身体,她的这句‘无碍’不过是在宽她的心。 “姐姐,我们撤退,不然都要死在这。” 觅嫣没有立马回应她,而是看向听雪那边。 有了锦衣卫的加入,太子已然脱困,退到一边,由锦衣卫护着。 觅嫣清楚,继续下去,她们确实会如沈青骄所说,全部都要交代在这。 可他们司密局有规定,刺杀任务一旦失败,回去之后也是要受罚的,而且这罚很重。 熬得过的,能捡回一条命,熬不过的,也就死路一条。 她的这把身子死不死都无所谓了,在哪死也无所谓。 但她不忍心让沈青骄死。 逃!不止在这逃,更是要逃离司密局,让沈青骄逃离司密局,不然她离开了皇宫,也回不去司密局。 她们的人中,定有人也接了要杀沈青骄的命令。 “好,姐姐掩护你,你先逃,不要管任何人,但记住,出了皇宫,不能回司密局。” 沈青骄有些诧异,但未来得及问觅嫣,谢宴礼和锦衣卫就再度攻了过来。 两人分身乏术,除了打,便找不到机会再说一句话。 而有了觅嫣的加入,沈青骄顾及到她的身体,便控制不住处处护着她,这样的后果,便是,她身上被谢宴礼的铁扇留下好几处伤。 觅嫣也意识到,自己没帮到她,可能还拖累了她。 她在谢宴礼的铁扇朝沈青骄攻击之时,抬剑先一步接住他铁扇的袭击,另外一只手凝起最后一点内力,将沈青骄直接推向通道口。 “走,赶快走。”觅嫣朝沈青骄喊了一声,嘴里再度吐出一口血。 沈青骄根本就没想到她会来助她先走,强行催动身体里那仅剩的内力。 她好不容易稳住身子,回头,看到的便是觅嫣跪倒在地,嘴边还不断冒着血,而锦衣卫也趁机举剑朝她砍了下去。 沈青骄大喊一声:“姐姐,不要。” 话音未落,她手中的长枪便飞了出去,将那些锦衣卫手中的长剑击落。 而她也再度飞身回去,抓住长剑落在觅嫣身边,而后单手揽住她,将其拉起,护在自己身后。 而她不知,正是刚才她紧张心急之际喊出的那一声,毫不掩饰,让谢宴礼冷厉的眉眼微微蹙了一下。 也正是因为如此,他才没有在她飞身回来之时立马再攻击她。 两人之间隔着差不多三丈的距离,但谢宴礼眸中的冷意和审视,沈青骄能清楚的感觉到。 就在锦衣卫再度出手朝沈青骄攻击而来之时,谢宴礼才飞身而上,只是他的动作,不是同他们一起攻击沈青骄,而是抬起铁扇将攻击沈青骄的那些长剑挡住。 锦衣卫错愕不已,沈青骄也很是惊诧,但惊诧过后,她的第一反应便是,他是不是认出了她来? 第141章 可曾有过半分真心? “退下!”谢宴礼冷冷朝被他当挡下长剑的锦衣卫下令。 几名锦衣卫虽不解,但还是听令撤了长剑,退后几步。 谢宴礼这才看向沈青骄,“你到底是何人?” 眼前的人,身着一身夜行衣,面上戴着特制的黑色面具,唯一能看到的,便只有眼睛那处。 但眼睛在面具之下,看得并不真切。 可谢宴礼忽地生出一股熟悉的感觉。 从她主动对自己出击的那一刻,他就觉得熟悉,包括和她过招之时,他都会有这种感觉。 但他并未在意,觉得可能是太久没有碰到过这么能打的对手,自己多想了。 可刚才她的那一声,他仿若听到了那个女人的声音。 也正是因为此,他越看她,便越觉得眼前的人和那个女人很像。 沈青骄被他这般盯着时,不但心虚,竟也控制不住紧张。 但她强迫自己冷静,压低声线,再度用那雌雄难辨的浑浊嗓音回道:“自然是来去取你性命的人。” 说罢,她不给他再度探究的机会,举起长枪,便朝他攻击而来。 刚才她的回答,嗓音明显不是那个熟悉的嗓音,但谢宴礼这个人,一旦有了怀疑,便不会轻易再度相信。 他势必是要看看她的真面目。 若真是她,那可好极了,他们之前的账,现在的账,那就一起清算。 他倒是要看看她,能有几条命? 这一次,谢宴礼改变了策略,他不准锦衣卫再度插手他们之间,而他的招招致命,也变成了招招要取她面上的面具。 一开始沈青骄还未察觉,差点就被得逞。 连着这般三两次,沈青骄也就识破了他的意图,身子开始避着不靠太近他。 而且她和谢宴礼不同,在这种生死较量的时刻,她不会心软。 这是她在司密局学会的。 一旦心软,就是给敌人杀死自己的机会。 她不想死,而且她要逃。 面具下的眸子一敛,她出招的招式也开始招招致命,加上她用的是长枪,很快谢宴礼便被击得连连后退,好几次她的长枪都差点刺入他的身体。 而被锦衣卫护住的太子也发现了这边的不对劲,特别是沈青骄招招致命之时,谢宴礼竟还只是避让,根本不回击,他便看不下去了。 他下令,让护着自己的锦衣卫出去几个去帮助谢宴礼,却不想那几个锦衣卫并不听他的。 “大都督只让我们护住太子殿下,余下的有大都督在,太子殿下无需忧心。” 太子气得牙痒痒,但又不好发作。 锦衣卫隶属于他父王,只听命于他父王。 而除了他父王,便只听谢宴礼的命令,他这个东宫太子想要使唤,根本不可能。 但他又不可能再亲自上阵,显得丢份。 可如此看着,心里又实在窝火不已,最后,他抢过一锦衣卫手中的长剑,运转内力,便将那长剑朝沈青骄那处掷去。 他的内力并不低,虽受了伤,但大多都是皮外伤,并不是很严重,不足以影响他的内力。 所以,这一剑,势不可挡,是直指沈青骄要害而去的。 而沈青骄一心都在对付谢宴礼,根本就没想到太子会突然出手。 即便她也察觉到强烈的剑气夹杂着浓浓的杀气朝自己而来,她已来不及抵挡,因为她的长枪此刻已经朝谢宴礼袭击而去,想要收,已然是收不住。 若是她强行收了长枪去挡那剑,未必来得及,这样,她便是损了夫人又折兵。 可她没想到的是,那剑竟被谢宴礼给徒手接住了。 但也正是因为此,谢宴礼另外一只手上的铁扇被她得了空隙给击落在地,同时她的长枪也朝他的脖子而去。 若是谢宴礼不躲,那长枪必定是会穿破他的喉咙。 沈青骄只能硬生生撤掉一部分的力,才使得长枪偏离了一点,最后擦着他喉结而过,最后停在他侧边的脖颈处。 锋利的枪刃上染上了一抹血,正压在他的侧脖颈之上,只要再稍稍一用力,也能切断他脖上的血脉。 可沈青骄看着枪刃上的那一抹血迹,握枪的手竟控制不住微微抖了一下。 她以为她能够做到心狠,实则,她高估了自己。 她到底是对谢宴礼心软了。 而谢宴礼捏着太子的那把剑的手也在滴滴答答流着血,但他却是看着沈青骄,唇角勾起一抹意味不明的笑。 他将拿剑的那只手垂下,调整了一下手的位置,将剑柄握在手中。 “你说我该如何称呼你?”他那双黑眸似笑非笑,紧紧地盯着她,仿若已经透过了面具,看穿了她的伪装。 沈青骄的心跟着颤抖了一下,明明这句话,模棱两可,但她却觉得,他认出了自己来。 不,不可能!她不可能认出自己来。 沈青骄在心里告诫自己,不可乱了方寸。 “你不说,本督也猜到了你到底是谁?本督不管你今晚是谁授意你做这些,但本督告诉你,你输了。” 沈青骄不言,双眸只是透过面具,死死地盯着他,握着长枪的手掌也微微收紧。 “既然输了,那便同本督聊聊其他的吧?” “你接近本督,就是为了今晚了刺杀?而你从本督那得到的东西,便是这皇宫的布防图,本督可说对?” 沈青骄咽了下口水,自己到底还是被他给认了出来,即便他未曾揭开她的面具,即便此刻自己依旧不回应他一句。 也改变不了,他就是认出了自己的结局。 “那你说说,你接近本督,可曾有过半分真心?” 沈青骄没想到他话锋一转,竟会问这样的问题。 难道不是应该和她算账?真心?他到了现在,竟还在纠结这样的问题,可笑至极。 “不曾!”沈青骄迎着他的目光,也不回避了,冷冷回道,“你我本就不是一路人,何来真心?大都督莫不是迷了心智,疯了不成?” “不曾?呵!”他唇边的笑加深,也变得诡异,那双本还带着几分莫测的笑的眸子,此刻一片阴鸷。 他手中的长剑轻轻翻转,剑尖被指在沈青骄的心窝处。 “很好,本督便是疯了,但你今日休得活着从这里走出去。” 第142章 放我们离开 谢宴礼是真的气极了。 这个女人将自己玩弄于股掌当中,而后潇洒离去,留他一人在欲海中沉沦,无法自拔。 她竟然敢说,对他不曾有过半分真心? 与他一起的一切竟皆是她在做戏,真是可笑至极。 手中的长剑直指她心窝,听到她那句话时,他是真的想一剑刺下去,将她的心剖开看看,到底是什么做的? 为何能如此冷漠?为何能假装出那么多的虚情假意? 可只有他自己清楚,他对她,从来都下不去手。 从遇到她的那一刻开始,他便注定要栽在她的手里。 不然以他的性子,只怕她靠近自己半分,早就命丧当场。 他对她生了仁慈之心,最后皆反噬在自己的身上。 可笑,荒唐! 然沈青骄依旧一副倨傲的模样,即便隔着面具,无法窥得她的真容,但她身上的那股傲劲儿却是藏也藏不住。 这才是真实的她,胆大,不要命,即便他的长剑只需用力一点点,便能扎入她的心口,但她依旧没有半分惧色。 她是不是笃定了他的真的不会杀她?还是说,她本性便是如此狂妄? “我今日来了这里,便已做好了,可能走不出去的打算,但黄泉路上,有大都督作陪,我也不亏。” 她动了动手中的长枪,抵在他脖颈处的枪刃又压下去了几分。 “那便试试,谁的手快?” “试试便试试。” 可两人嘴再硬,心却皆是是软的。 话是一个比一个说得咬牙切齿,可两人的手,一个比一个稳,谁也没有再动。 就这般对峙了好一会儿,太子那边实在是看不惯,暗自扯下衣服上的一颗宝石扣子,捏在手中,才朝谢宴礼那边喊道: “大都督,你同她啰嗦什么?给本宫杀了她。” 这几个杀手中,他最看不惯的便是这个用长枪的,就是她差点就杀了自己,若非谢宴礼及时赶到,他现在估计已经去见阎王了。 而此刻,只要谢宴礼动动手指头,他手中的长剑便能刺穿她的身体。 可偏偏谢宴礼却是一副根本就不想杀她的模样。 他倒是从未见过谢宴礼对哪个敌人手软过,现在矫情起来了? 莫不是故意和他作对? 谢宴礼作为只听令于他父王的权臣,对他这个太子虽也恭敬有礼,但对他的命令向来都是阳奉阴违,偏偏他又不能拿他怎么样。 这一次他及时赶到救了自己,他还以为,他开窍了,知晓要奉承讨好他这个储君了。 可现下,他摆明不想结果了这刺客,又想要同他作对了? 他怎么可能会允许? 他朝谢宴礼喊话,趁谢宴礼朝他这边瞪过来一眼时,悄悄将手中的宝石扣子给弹了出去。 那扣子凝聚了他不少内力,直接就弹在了谢宴礼握剑的那只手的后背处。 待谢宴礼察觉到之时,他已经被这股内力‘推波助澜’,手已控制不住往前而去。 剑尖在顷刻间便扎入了沈青骄的心口。 事情发生也不过瞬息间,沈青骄也根本就没想到他真的会将剑扎入自己的身体。 她抬眸震惊地看向谢宴礼,面具下的秀眉蹙得紧紧。 但她手中的长枪依旧没有因此划破他的脖颈。 而谢宴礼在觉察被算计之后,也就马上运转了内力,强行停住了手往前的动作。 可即便如此,他的剑尖还是没进去一小截,即便她穿着黑色的夜行衣,也能看到血濡湿了她胸口一片,而她嘴角也跟着溢出了血来。 他心一慌,猛然将剑拔出。 伴随着一注血喷出,沈青骄的身子也被带着往后快速倒退了几步。 她手中的长枪被她带着,在谢宴礼的脖颈处划破了一道口子,但并不深。 她好不容易稳住了身子,才抬眸再度看向谢宴礼,刚才她颇为受伤眼眸瞬间变得凌厉。 她对谢宴礼仁慈,但他却不曾对自己仁慈。 她忽地觉得可笑至极的那个人就是她自己。 她一只手捂住胸口处的伤口,一只手紧紧地握住长枪。 而谢宴礼在拔出长剑之后,便将其丢开,人便快步朝沈青骄而去。 只是他刚走出几步,就被沈青骄的长枪一指,生生抵住他继续往前的脚步。 “谢宴礼,刚才那剑,算我还你的了。” 话音落下,她强忍着心口处的剧痛,握紧长枪,狠狠朝谢宴礼刺去。 只是她没想到,谢宴礼竟然会不躲,也不回击,眼看着长枪也扎入了他身体里,她忽地一滞,竟生生收回攻势,后果便是,她伤口被她这般一牵扯,更多的血不断渗出。 她很清楚,谢宴礼的这一剑虽没有刺得很深,但已伤到她的心脉,若她继续强撑,恐怕迟早交代在这。 她要抓紧时间离开这里。 她紧紧盯着谢宴礼,思考着他刚才的行为,她不知道他是什么意思? 但他眼中的担忧却是藏不住的。 所以,他是在担心自己的伤吗?此刻若是拿捏他,正是好时机。 沈青骄不再犹豫,她将长枪一转,置于身后,而后运功,闪身直接到了谢宴礼的跟前,只是未等谢宴礼有所反应,她本捂在胸口的那只手抬起,便卡在他的脖颈处。 也就瞬息间,站在谢宴礼身后的几名锦衣卫也举起了剑,做出了要攻击的状态。 沈青骄扫了周围一圈,道:“我现在这般,也就半条命了,也是不怕死的,若大都督不想陪我上路,便乖乖让他们都停下来,让我们走。” 听雪和恨云、逐风还在和其他锦衣卫缠斗。 她清楚,这里,是谢宴礼说了算,那个太子并没什么用处,只是这次未能杀他,实在是可惜。 没想到谢宴礼真的抬手摆了摆。 本来还在打斗的锦衣卫,竟开始撤出厮杀,齐齐聚到他身后不远处。 听雪、恨云和逐风也过来了,将觅嫣扶起,站到了沈青骄身后不远处。 刚才还在打斗的那些锦衣卫过来看到此番情景,都有些吃惊,他们都有些不敢相信谢宴礼会被挟制? 他们跟在谢宴礼身边那么久了,自然是清楚他的身手,他是不可能那么容易就被挟制的。 他们看不明白,自然也想不明白。 “放我们离开。”沈青骄继续开口。 只是谢宴礼那双黑眸却一直紧紧地盯着她,仿若要透过她的面具,将她看个彻底。 她有些受不住他这种眼神,卡在他脖子上的手加了几分力道。 “谢宴礼,放我们离开,否则我马上便可掐断你的脖子。” 第143章 你是不是同这刺客是一伙的? 可谢宴礼却从她加了力道的手上感觉到她在颤抖,他的视线才下移,落在她一直在渗血的伤口处。 他现在很后悔,为何刚才那剑指她的时候,要指她心口? 若非如此,也不会被算计。 刚才那股强劲的内力,他清楚是谁。 这笔账,他会清算。 但现在她要紧,再这样下去,她会死。 他和她的账还未算,他怎能让她死? 而且她这样掐着自己,一直在扯着她的伤口,她不痛吗? 她不是最怕痛的吗? 打马球那次,那小箭扎在她背脊时,后面箭取出来,好长一段时间,她都在同他喊疼,现在这般,她为何不知疼了? 他抬手便抓住了她掐住自己的那只手,紧紧地扣在手心。 沈青骄一怔,下意识加大了手上劲儿。 却不想谢宴礼低声开口,“你挟持我。” 她一愣,像是听不明白他在说什么。 “还愣着做什么?你血再不止,你是真想死在这?没有本督的允许,你没有资格死。” 果然,他还未和自己算自己骗了他的账,怎么可能轻易让她死,她是想多了。 而且她很清楚,挟持他,即便出了这皇宫,他也不会让自己逃。 但他谢宴礼有时也高估了自己,只要出了这皇宫,天高任她飞,他以为还能抓得到她? 而且,刚才他的那一剑,已经将她骗她的那一些全都还了。 从此,他们便恩断义绝,再也没有任何干系。 不知谢宴礼从哪里弄出来了一只匕首,硬是塞到了她的手上。 她也不客气,拿着匕首,便压在他脖颈处,而后指挥听雪他们带着觅嫣先走前面,她则拽着谢宴礼的胳膊往后退,向她们靠拢,一步一步往密室外走去。 谢宴礼担心她拽着自己会扯到伤口,尽量去配合她的脚步,不让她的胳膊用力。 跟在谢宴礼身边多年的锦衣卫,包括疾风在内,都很是看不懂谢宴礼的行为。 他们又不蠢,只要有眼的都能看出来,他们大都督这是故意将刺客放走,这是为什么?难道说,他们大都督又有什么新计划了? 故意将他们放出去这个密室,然后将他们的同伙都引出来,一网打尽? 如此想着,众锦衣卫面面相觑,随即都一副了然的模样。 唯独太子一脸不悦。 他也不蠢,他也看出来了,谢宴礼在故意将刺客放走。 不管他想要做什么,放走刺杀储君的刺客便是大罪。 届时他在父王面前参他一本,看他还敢不敢如此嚣张,不将他放在眼中? 很快,沈青骄便‘挟持’着谢宴礼出来到东宫的大殿外。 而这里,也已经聚集了东宫的侍卫和其他锦衣卫,已经将整个大殿都围了起来。 谢宴礼能约束锦衣卫,却无法约束东宫的侍卫。 且太子摆明了不会善罢甘休。 果然,太子一出了大殿,看到了自己的人,连下巴都扬得高高的了。 他今夜并未想到会有刺客回来刺杀,平时他也是歇在密室里的,但平时他都会安排了侍卫在下面守着。 今夜确实玩得疯了些,加上睡之前,弄死了几个小宫女,他实在是乏得很,丢下那几个死了的小宫女,便自己回了密室去睡了,忘了吩咐侍卫进来收拾残局,也忘了让他们进来守夜。 而没有他的命令,侍卫是不敢冒然闯入他的大殿和寝殿的。 这才让刺客有了机会伤到他。 若不是他在密室设置了机关箭阵,他恐怕在梦中就去见了阎王。 好在她们触动了箭阵,惊醒了他,加上他本身偷偷学了武功,他才没给她们直接结果了自己的机会。 现在,有了他自己的人在,他还怕刺客跑得掉? 谢宴礼那厮与他作对,那他便要让他看看,没有他锦衣卫,他照样能将这刺客了结了。 他朝他宫中的侍卫摆了摆手,“将这些胆大妄为的刺客都给本宫抓起来。” “是!”那些侍卫齐齐上前,将沈青骄他们给团团围住。 当然也包括被‘挟持’的谢宴礼。 但锦衣卫生怕侍卫没方寸,刺激到刺客伤了谢宴礼,虽然他们知晓,可能并不能伤到。 但他们的大都督做事,向来都有自己的道理,他们不能让太子的人坏了他们大都督的事,所以,他们也围了上前,直接将太子的人给围住了。 这般便形成了一圈围着一圈的包围。 沈青骄看着这一圈又一圈的人,将匕首往谢宴礼脖子上压了压,“你这般是什么意思?” 谢宴礼抬眸看向人群中的疾风,疾风马上领会。 他马上带领锦衣卫将剑指向东宫侍卫。 “我们大都督还被挟持着,太子殿下不可让刺客伤了我们大都督。” 锦衣卫的人本就比东宫的侍卫要多,马上太子的侍卫便有些害怕地看向太子。 太子如何也想不到,谢宴礼竟敢让他的人将剑指向他的人。 这一刻,他感觉他的面子已经被谢宴礼踩在脚底摩擦,他如何能忍? “谢宴礼,你竟敢任由你们的人把剑指向本宫的人?你未免太不把本宫放在眼中?” “太子殿下误会了,本督的人不过是担心本督而已,无意和太子殿下的人起冲突。” “这般还无意?谢宴礼,你说,你是不是同这刺客是一伙的?” “太子慎言!疾风,太子受伤,脑子不清楚了,你送他回殿内,传太医给他医治。” “是,大都督!”疾风马上应下,马上走到太子面前,“太子殿下,您请!” “狗奴才,滚。”太子不但不走,还抬脚踹了疾风一脚。 疾风也不躲,只是不急不躁地道:“太子恕罪,我们大都督若是有什么闪失,我们都无法同陛下交代。” 第144章 娇娇,跟我回家 “狗奴才,竟敢拿陛下来威胁本宫?” “小的并非拿陛下威胁太子殿下,只是陛下明日若是见不到我们大都督,定然会怪罪,还望太子殿下能救救我们大都督。” 疾风说着,还朝太子跪了下来。 明明是求,但太子却感觉到前所未有的威胁。 他怒视着疾风,满腔的怒火却没办法发出来。 明明就是拿他父王来威胁自己,可他却无可奈何。 谢宴礼在他父王面前,甚至比他的这个亲儿子都要管用。 他有时都要会怀疑,是不是谢宴礼才是他的儿子,而他不过是捡来的。 他愤愤甩袖,再度一脚踹在疾风的肩膀上,而后一脸怒容朝大殿里面走去。 疾风这才从地上起来,也跟着进去了。 而外面的东宫侍卫没有太子这个主心骨在,顿时面面相觑,一下子都耸了,本来举着的剑,也放了下来,而后在锦衣卫的注视下,默默撤出了包围圈。 谢宴礼这才轻声道:“走玄德门。” “为何?”沈青骄反问。 接应她们的后撤部队在兴安门,只是不知他们现在如何? 谢宴礼能带着锦衣卫入东宫,甚至来到地下密室,肯定是知晓了她们的行动,那么最大的可能,便是留守西城那边的人没能成功转移注意力,可能已然全部折损。 不过这也正常,谢宴礼这个人,可能除了在她这里栽过跟头,估计还没有人能逃过他那双锐利的双眸,还有他那观察细致,且无比聪明的脑子。 若是他是通过西城留守那些人知晓她们的行动,那很有可能后撤部队也给他端了。 但她们制定好的计划,便是从兴安门走,那里出去便有一条大道,从那大道上翻过一道宫墙,便能成功到了外面。 只要出了这皇宫,就是他谢宴礼也别想抓住她。 “玄德门那边都是我的人,你想出去,更快些。” 确实,她挟持着他,他的人看到了,自然会放她出去,但也正是因为都是他的人,才更加危险,谁知晓他的人会不会突然就将她们团团围住? 她和觅嫣都受了伤,不能再继续打下去了,听雪又不服她的命令,再打,吃亏的也只是她们。 届时再将自己弄到大都督府,或者弄到卫厂里去,那她便得不偿失,她不傻。 “那便多谢谢大都督了。” 沈青骄嘴上说着谢谢,可却没有按照他指的路走,而是朝兴安门而去。 谢宴礼知晓他是不信任自己,也没有再说什么,任由她再度拽着自己,朝兴华门而去。 反正没有他的人,他自己也能将她弄回家去,到时再好好同她清算下骗他的账。 得让知晓,惹了他谢宴礼敢逃,他会成倍要回来。 有了谢宴礼在手,沈青骄她们很快便顺利出了兴华门。 只是留守在这的后撤部队并未出现,不用猜,也知是谢宴礼将她们解决了? 她气愤,很想用匕首划破他的脖颈。 但终是没有这么做。 她看着听雪她们将觅嫣架着一起翻过宫墙,她才将匕首从他脖子上移开。 顺势将长枪收好,缩成手臂长短,而后别在腰间。 谢宴礼知晓她也是要翻过宫墙,他第一时间便是拉住她。 他正想告诉她,跟着他,无需翻这宫墙,他可带着他直接从宫门而出。 但他的手刚拉到她的手,便被她反手捏住手腕,“怎地,谢大都督现在还想抓我回去?” 谢宴礼清楚,自那剑扎入她皮肉之后,她对自己已经不可能有信任,他也不想同她再争辩什么,况且这里不是争辩的地方。 他也只好快步欺身靠近,另外一只手快速扣上她的腰身,不给她反抗的机会,带着人便直接飞上了宫墙。 当他们降落在听雪她们面前,几人都有些讶异地看着他们。 当然,讶异的不止她们几个,还有另一边宫墙处跟着过来的锦衣卫。 他们揉了揉眼睛,而后两两对看一眼,确定自己没有看错。 他们大都督竟抱着那刺客从这里逃出去? 什么情况? 故意被挟持,他们都以为是诱敌之计,但此刻,他们才明白,纯粹是他们多想了。 他们大都督,就是单纯想要将刺客放走。 为什么?他们自然想不明白为什么? 这边,沈青骄是对上听雪奇怪的目光之后,在猛然回过神来,想要将谢宴礼推开,但某人却扣得死死的,丝毫没有要放开她的意思。 他什么目的,她清楚,只好冷声朝听雪吩咐道:“你带姐姐先离开,我稍后去找你们汇合。” 听雪审视的目光在她身上转了一圈,没有说什么,带着觅嫣便快速离开,不一会儿便消失在沈青骄眼前。 沈青骄这才抬眸瞪着谢宴礼,“谢大都督是几个意思?想要杀我?还是舍不得我?” 谢宴礼不语,但那薄唇轻抿着,眼眸更是沉沉地看着她。 片刻后,才抱着她再度飞身而起,直到远离了宫墙后,他才带着她落地。 只是扣在她腰上的手未曾松开,他抬手便直接将她脸上的面具摘下扔了。 那张让他疯狂,折磨了他无数个日夜的面容终于露了出来。 一股失而复得的感觉在心底萦绕不消。 他忽地发现,他竟比想象中,更要想她。 此刻看着她熟悉的面容,他只想将人狠狠地扣在怀里,再也不让她离开自己的视线半分。 他也这么做了,将人压进怀里,紧紧地抱着。 “娇娇,跟我回家。” 沈青骄被他抱着,压到了伤口,正要推开他,便听到了这句。 她抬起的手僵在了半空。 回家? 她有家吗? 不!她没有家,司密局不是她的家,都督府更不是她的家。 她从来就没有家,她是那随风漂泊,没有根的落叶。 可这一刻,她的心口处却酸涩得很,伴随着伤口的疼痛,浑身竟像被泄了力一般。 她抬到了半空的手终是落回身侧,任由着他紧紧地抱着自己。 片刻后,他才松开自己,开口道,“我先带你去处理伤口。” 沈青骄这才回神。 脸上本有些呆滞的眼神,忽地也变得清明冷厉。 她推开他,退离了几步,“无需劳烦大都督,我自己会处理。” 伤是他伤的,现在这般,是打算打一巴掌给颗甜枣? 可惜她沈青骄不是什么小娇娘,她最不屑便是这种,更不吃这一套。 他选择刺下那剑,便已将两人之间那一点点情义都给彻底斩断了。 第145章 别叫我娇娇 “娇娇,别任性,你伤口需要马上处理。”谢宴礼再度靠近,还想抱住她,但被她抬手阻止了。 “别叫我娇娇,我不叫娇娇。” 她不是孟春娇,所以娇娇这个称呼亦不属于她。 “好,那你告诉我,你叫什么名字?”谢宴礼的声音出奇地温柔,和当时她脊背被小箭伤了之后,他对待自己时的态度一模一样。 沈青骄差点以为自己还是那个时候扮作娇柔的孟春娇。 好在她脑子还算清楚。 “谢宴礼,我们结束了,我接近你,不过是为了窃取皇宫布防图,我们现在是敌对关系,你认为,我会告诉你,我的名字?” “结束?”谢宴礼那本温柔的神情顿时冷了下来,“本督未说结束,便不算数。” “你是本督的妻子,这是你改变不了的事实。” “谢宴礼,你是有大病吗?你回去好好看看你的婚书,上面成亲的人,是谢宴礼和孟春娇,不是我,我不是你的妻子!” “和本督拜堂成亲的人是你,那你便赖不掉,婚书而已,本督可以重新写。” “疯子,不可理喻。” 沈青骄不欲再和他争辩,她转身就想走。 却被他强行抵到了一处院墙处,他一只手捏住她的下颌,便低头狠狠地吻住了她。 他像是发了疯的兽,已经不是吻她了,而是用了狠力啃咬她。 她能感觉到他的愤怒,甚至让她意想不到的崩溃。 两人的唇齿间都是浓重的血腥气,但他还是不打算放过她,依旧死死地堵着她。 直到她呼吸不上来,胸口发窒,牵扯到心口上的伤口,她才下意识地闷哼几声。 他许是听出了不一样,才放开了她。 待看到她苍白不已的脸色,他才后悔了自己刚才的冲动。 她还受着伤,他怎么就这般不知分寸? 他抬手轻抹了下她唇边的血迹,才低声哄道:“对不起,我现在便带你去处理伤口。” 他打横抱起她,快步在附近转了几圈,而后进了一间小院。 那院里的人听到了动静,从房中出来,是一位约摸六十来岁的老人家,看到他们时,愣了一下。 但很快便反应了过来,忙道,“大公子,您怎么来了?” 谢宴礼没空与他寒暄,只是点了点头,而后道,“我要在这住几日,给我收拾一间房。” “大公子的房间一直都留着,老奴每日都有打扫的。” 谢宴礼听后,也不与他啰嗦,快步往其中一间房间走去,边走边吩咐,“去弄些金疮药来。” “是,大公子。”老人家不敢多问什么,忙转身进屋去拿药。 谢宴礼将沈青骄抱去屋里之后,便将她放在了床榻上。 但沈青骄刚被他放下,就站起身来要走。 他也只好拦在她面前,“先处理伤口,我会让你走的。” 沈青骄抬眸看着他,并未完全相信他。 “我说话算话,你放心,你不愿意,我不会强行拘着你。” 沈青骄依旧定定地盯着他,似乎在分辨他话里的真伪。 可她太了解谢宴礼了,他是不可能会放自己走的,这话不过是他想要稳住她的说辞罢了。 只是谢宴礼可能忘了,她在他身边待那么长时间,想要拿捏他,也不过就是手拿把掐的事儿。 她没有再反抗。 “好,希望大都督说话算数。” 她转身,重新走回床边坐下。 很快,门外便传来了敲门声,谢宴礼看着她片刻,才转身走到门口。 是那个老人家将药拿了过来,谢宴礼接拉过来,才道:“福伯,你去睡吧,这里无需你侍候。” “好,大公子,你若是有事,再叫老奴。” 福伯退下之后,谢宴礼才将房门关上,走回床边,在沈青骄身旁坐下。 “把衣服脱了。” 沈青骄却是直接将他手中的药拿了过来,“你去外间,我自己来。” “你身上我何处没见过?不过是分离几日,你便要如此避讳我了吗?” 分离几日?从她离开盛京,到现在回到这里,已然三个月了,他管这叫几日? 罢了,和他争辩这些也是没有意义。 爱看便看,又不是没看过。 沈青骄也不矫情,直接便将上衣给解了开来,而后脱了丢到地上,待上身只剩一件肚兜儿,她才停了下来。 只是她的伤口在胸脯下方,那剑连肚兜儿都刺穿了,血也早已将她淡粉色的肚兜儿给染成了血红色。 她正犹豫着要不要脱之时,却见谢宴礼的手伸了过来。 她一怔,本能抬手护在身前。 她都这样了,他还起色心?还是不是人? 她抬眸正欲骂他之时,却见他黑眸里满满地都是心疼,就连那伸过来的手都是微微颤抖的。 沈青骄这才知晓自己误会了他。 可他心疼个什么劲儿?这伤是他刺的,刺的时候,他怎么就没有心疼? 沈青骄心中忽地涌起一股气儿。 假惺惺!她在心里暗忖。 她直接转身背对着他,才掀开肚兜儿,将药撒在伤口处。 只是待她欲将地上的衣服捡起来重新穿之时,他忽地从后面握住她的肩膀。 “先包扎。”随即不管她是否愿意,便将她的身子转了回来面对着他。 而后便抬手放到她的脖子上,便要去解她的系带。 她忙拉住他的手,“你要做什么?” “不脱了,不好包扎,放心,我不会做什么。” “谁知道。” “在你眼里,我便是如此禽兽之人。” 沈青骄甚至在他眼中看到了受伤的神情。 若不是她在他的禽兽行为中苦苦哀求过,她还真信了他。 “我自己来,你先出去。”她不相信他。 可她忘了,某人倔起来的时候,便是不达目的不罢休。 两人僵持,最后沈青骄妥协了。 手一放,脸一扭,眼不见为净。 某人这才满意地弯了下唇角。 只是当他将肚兜儿解开之后,看到那个血肉翻飞伤口之时,眸光一暗,心尖处马上便传来密密麻麻的疼痛。 他拿着包扎的布条的手握紧,手背的青筋隆起,似在强忍着某种怒意。 好一会儿后,他才在床边蹲下身子,将布条给她仔仔细细地给她缠绕上。 沈青骄感觉包扎好了,正准备拿起衣服穿之时,他却掐住她的腰,低头将唇落在那伤口旁边。 第146章 闹够了没? 沈青骄顿时僵住,她怎么就信了他的鬼话? 就在沈青骄以为他要造次之时,一个闷闷的声音从她的胸口处传来,“对不起。” 紧接着竟是是一颗滚烫的泪砸落在她胸口处。 她彻底怔愣住,身子也在瞬间无法动弹。 谢宴礼,他……哭了? 沈青骄脑子有那么一瞬是空白的,根本无法思考。 谢宴礼和哭这个字,她是无法联系在一起的。 在她的印象中,他一开始是冷情冷性的,后来相处时间长了些,倒是也发现他也不尽是冷情冷性,更像是个外冷内热。 可即便如此,他在她面前,从未有过脆弱的一面,哭,更是不可能在他脸上看到。 现在他却哭了,她是不敢相信的。 她想用手去试探下,可抬起,又放下了。 最后才小心翼翼开口:“你……” “别动,就让我抱一会儿,好吗?”他的嗓音艰涩压抑,但沈青骄还是从中听出了几分哽噎。 所以,他真的哭了。 沈青骄忽地觉得胸口那处的酸涩感越来越重,眼底也有股热意熏着。 她仰头,将那热意压下。 而后冷冷开口:“谢宴礼,我不是孟春娇,我不会因为你的假惺惺而心软,你收起你那一套吧。” 其实心里明白,他这一滴泪,或许并非假惺惺,可沈青骄就是接受不了,她是骗了他,可她从始至终,都未曾想过要取他的性命。 可他那一剑,却是狠了心。 他剑指的位置,他清楚得很,只需扎下去,想要取她的性命,轻而易举,但他还是扎下去了,那一刻,他心里定是想要杀了她的。 前一刻还狠心想要她的命,现在想要用一滴泪就抹杀掉这些,在她这不可能。 说罢,沈青骄便去掰他扣在她腰间的手。 只是,他丝毫不动,而她的动作起不到任何作用。 “谢宴礼,差不多得了,放开我。” “放开你?然后你马上离开吗?”他的脸依旧埋在她胸口,声音也是闷闷的。 “我们说好的,我同意跟你来这上药,现在药也上完了,你是要说话不算数吗?” 早就料到他会反悔,但她还是选择相信,没想到,他当真如此无赖。 那些因为他的眼泪生出的晦涩,此刻都消失殆尽,她抬手直接去推搡他的肩膀。 他忽地抬起了头,那双黑眸没有预想当中的泪眼涟涟,反而是一片清明,丝毫没有哭过的痕迹。 但却带着几分受伤的情绪。 “你便如此想要远离我?可是你先招惹了我,你一声不吭就消失不见,你有无想过我的感受?还是在你眼中,我也不过是你任务里的一个工具罢了?” 沈青骄扭头不吭声? 是她先招惹了他,是她将他当成了一个完成任务的工具,也是她一声不吭就离开了。 她承认,若是从情感上来讲,她确实是亏欠了他的。 可她欠他的这些,在那一剑刺下之时,就已经扯平了。 也在那剑刺下之时,她之前对他生出的那一些愧疚也随之消失。 而且他们本就不是同类人,他难道以为她还能用孟春娇的身份继续留在他身边?继续和他扮演着那些恩爱的戏码? “你说的对,在我这里,你只是一个任务工具,于我而言,毫无其他意义,你现在可以放开我了吗?” 她受着伤,和他硬来,她明白,她不会是他的对手。 他唇边忽地勾起一抹自嘲的笑,而后轻喃:“毫无其他意义,呵呵!” 只是他轻笑几声后,眼神却突然变得凌厉,同时也咬牙切齿道:“你当真是好狠的心。” “从未有人敢如此戏弄本督,你是第一个,你将本督的真心放在地上践踏,你真是好大的胆子,你怎么敢?” 没等沈青骄反应,他已经扣着她,将她直接压倒在床。 而后便是铺天盖地的吻朝沈青骄袭来。 从得知她消失的那一刻开始, 他焦急,第一次乱了分寸,之后以为她死了,心也跟着被掏空,整个人浑浑噩噩。 再后来,得知她可能根本没死,还意识到她骗了自己,所有情绪都转化为愤怒,恨不得将她抓到面前,撕碎了作罢。 可真的见到她的那一刻,所有的愤怒都烟消云散,只化为思念。 他便如此轻而易举就原谅了她。 他只想带她回家,他们还如从前一般。 可这个女人的心是石头做的吗?朝夕相处,她当真是一点点都没有对他动过心? 他将那些愤怒和委屈全部倾注在这个吻上,缠咬着她,让她也感受一下,她自己对他是多狠心。 他既如此糟践自己的真心,那他为何要轻易放她走?再度留自己一人在这没有她的欲海里浮沉? 不!绝不可能。 他的唇从她的唇上辗转到了脖子,肩膀,他甚至张开嘴,咬在她的肩上,想要再那里狠狠地咬下一口,让她也尝尝痛苦的滋味。 可当真要使力时,他再度心软了。 而沈青骄在他将自己压倒,吻住自己的时候,便已经开始挣扎,但谢宴礼是铁了心不给她逃脱,她却没法撼动他。 主要是她一用力,便会扯到胸口的伤,窒息的疼痛,让她落了下风。 但又不甘被他如此羞辱,她也只能凭着本能,开始对他拳打脚踢,反正能动的地方,全都用上。 只是一个愤怒的男人,力气是她想象不到地大,再加上,谢宴礼本就是有武功在身,她此刻的反抗,于他而言,不过就是浪费力气。 最后她双手被他扣在头顶,双脚则是被他的双脚紧紧钳制。 他放开了她的唇,但那双猩红的眸子却是愤愤地盯着她,“闹够了没?” 第147章 这个任务,觅姐也接了 闹够了没?沈青骄只觉得可笑。 他竟以为她在和他闹? 她唇边溢出一抹嗤笑,“谁和你闹?谢宴礼,你要还是个男人,你就信守你的承诺,放我走。” “我是不是男人,你不是很清楚吗?还是说,这么久了,你忘了,那是不是要本督让你重新感受一下?” 沈青骄忽地轻笑出声来,他还真是无时无刻都在想着那档子事。 “谢宴礼,你就这么缺女人吗?这么饥渴难耐?我一个伤患你都不放过?还是说,在你这,我不过是一个你可以随意狎玩的娼妓?” 她说出来的每一句话都往谢宴礼的心窝子里戳。 他瞳孔微微一缩,眸底有道凌厉的光芒闪过。 然这一句‘娼妓’确实戳中了他的心窝子,他心脏那处仿若被针扎了一下,疼得很。 压在她手腕上的手不自觉收紧,似要将她的手腕捏碎一般。 他无法理解,她为何能说出这两个字? 他把所有的耐心和柔情都给了她一个人,他从未对任何一个女人这般过。 她怎么就能生出这样的想法,觉得在他这,是一个娼妓? 甚至他想叫她的名字狠狠地呵斥她,才发现,他连她叫什么名都不知。 他挫败地闭了闭眼睛,张了张嘴,只是话到了嘴边,却什么都说不出来。 她就是个没良心的。 沈青骄自己也不知怎么就蹦出了那两个字,但细想之后,她便觉得自己在他这,便是这般。 忽然就从心底里涌上一股酸涩和委屈。 眼底的那股热意也随之涌了上来。 “你从来便是这般,之前你也从不管我是否愿意,只要你想,我便只能配合,只能承受,你可问过我?我是否喜欢?我舒不舒服?我疼不疼?你从未,你只顾着你自己的感受,你说说,这样的我,和娼妓又有何区别?” 控诉开了闸,便也停不下来。 沈青骄越说越觉得委屈,眼角已不自觉滑落一滴泪。 “你还想让我同你回去,回去继续过那些被你安排,时刻须得满足你欲望的生活吗?你问过我愿意吗?我喜欢吗?” “现在也是,我都这样了,你还是不顾我的意味,想要怎样便怎样?谢宴礼,我是个人,不是什么物件,随意你摆弄便摆弄。” 谢宴礼并不知晓她心中会是这般想的,在他看来,他们在情事上,是融洽的,是快乐的。 原来那都只是他的感受。 所以,她以前在榻上的那些开心的表情,都是为了配合他,麻痹他不得已摆出来? 所以,她并不快乐! 这于谢宴礼而来,如五雷轰顶。 她接近他是带着目的的,那他可以接受,她是不爱他的,一切不过是为了完成任务,他可以不怪她。 但他一直都觉得,在情事上,她至少是喜欢他的。 只要有这一点,他觉得,她迟早会爱上自己的。 但现在,她告诉他,在情事上,她也是讨厌他的。 他望着她眼角的那抹泪痕,所有的精神都在这一刻被耗尽。 他放开钳制着她的手,而后被她一推,他翻身直接躺倒在她身旁。 但他不动,只是静静地望着帐顶。 沈青骄没了他的钳制,则是快速翻身起身,抓起一旁的衣服就开始往身上套。 待穿戴好后,她头也不回地往门外走。 谢宴礼自始至终都不曾动一下,甚至她开门离开,他都没反应。 直到外面‘轰隆’一声闷雷响起,随即是倾盆大雨。 他这才猛地从床上坐起,透过敞开的门看着外面噼里啪啦下着的雨,他怔愣了好一瞬,才从床上起身,快步往门外而去。 可外面哪里还有人?那个没有心的女人早已没了踪影。 理智告诉他,回屋好好睡一觉,明日起,就该将那没心没肺的女人彻底忘记。 但身子却不受控制,直接冲进了雨中,快步往外面走去? 本来已经歇下的福伯听到了雨声,披衣开门出来,正好看到谢宴礼走进雨中,他慌忙转身进屋拿了一把油伞快步追了出去。 “大公子,雨大,撑把伞。” 但谢宴礼仿若没有听见一般,很快就消失在雨幕中了。 福伯只能轻叹一声,转身关了大门,回屋去了。 谢宴礼出了那院子,在外面转了好几圈,都没看到沈青骄的身影。 他站在雨中许久,才捏拳朝旁边的一堵院墙上懊恼地砸了一下。 那女人都这般没良心了,他却还惦念着她,怕她伤口会淋到雨,担心她的伤口会恶化。 可人家只怕躲他都来不及了,哪里还会给他找到。 沈青骄离开那处院子后,大雨倾盆,她确实没有来得及躲,身子被淋了个透焦。 但她心系觅嫣,也不知道她的伤如何?听雪有没有送她回司密局? 可想到回司密局又免不了责罚,她便更加担心觅嫣,遂冒雨抄了小道往司密局赶。 她记得觅嫣同她说的,让她不要回司密局,她清楚,觅嫣是担心任务失败,她回去受罚可能熬不住。 但她从不是贪生怕死之人,任务失败,她甘愿受罚,若熬不过,那便是她的命。 但她更担心觅嫣熬不过,所以她须得尽快回去,觅嫣那份,她得替她受。 可沈青骄并不知道,在她着急赶回去的路上,早已有人等着她。 她被听雪拦住去路的时候,有些诧异。 “听雪,觅姐呢?你送她回去了吗?” 听雪却只是隔着雨幕朝她冷笑一声,“自身都难保了,你竟还顾得上别人?” 沈青骄一听便觉不对劲,也顿时冷下脸,“你把觅姐弄去哪了?” “弄去哪了?哈哈……自然是见阎王了,你别着急,我马上便送你去和她团聚。” 说罢,听雪将手放到唇边,吹了一个响哨,不一会儿,从雨中出来了好几个人,顿时将沈青骄团团围住。 “沈青骄,我们的任务失败了,回去也只是死路一条,但,你可能不知道,宗主还给我们布置了其他任务,只要我们完成了,便可将功补过,你猜猜,我们接了什么任务?” “我不管你接了其他什么任务,我只问你,觅姐去哪了?”沈青骄凌厉的眸子死死地瞪着她,并不相信她刚才所说。 然听雪却不答她,而是向沈青骄四周几人挥了挥手,大家顿时一拥而上。 而听雪在朝她挥下长剑之时,也再度开口道:“沈青骄,你应该想不到吧,宗主下给我们的另外一个任务,便是杀了你,当然,这个命令,不光我接了,觅姐也接了,哈哈哈……” 第148章 围剿 沈青骄侧身避开听雪的长剑,同时心里也忽地想起了觅嫣和她说的。 难怪她让自己不要回司密局,并非她怕自己受罚熬不住,很有可能就是她接到了要杀她的任务,也猜到了,除了她自己,肯定还有其他司密局的杀手也接到了这个任务。 觅嫣是担心她会被围剿,才让她不要回司密局。 她也想起了那日宗主看到她的通缉令责备她的语气,还破例让她参与刺杀太子的任务,这是之前就没有过的。 觅嫣也被破例派去,想来宗主在那个时候,就已经起了杀她的心。 她还利用觅嫣和她的关系,知晓她信任觅嫣,所以才给觅嫣下达了杀她的命令。 若是他不给觅嫣下达这个命令,给任何人下达这个命令,沈青骄都觉得是她该受的。 但他千不该万不该利用觅嫣,现在觅嫣还不知被听雪弄到了什么地方,也许真如听雪所说,被她杀了。 她能容忍司密局容不下她,要杀她,但不能容忍司密局伤害觅嫣。 觅嫣比她早进司密局好几年,除了对她很好之外,对于司密局的任务,觅嫣向来都是兢兢业业,从不懈怠。 她也是因为出任务受了伤才退居二线的。 这么多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 司密局现在竟然由着一个听雪去伤害她?她如何能忍? 而且自她进了司密局,是觅嫣陪着她一同成长的,觅嫣可以说是她这个世上唯一的亲人了。 她的亲人,她又怎能允许别人伤害? 现在,她们竟还妄想杀她?她又怎么可能任由其揉捏? 沈青骄忍着胸口处伤口的疼痛,将别在腰间的长枪拔出,一甩,长枪恢复原状。 而后抬枪挡住听雪和其他几人的攻击,再度转动长枪,将几人逼退了几步。 雨越下越大,她脸上被雨水冲刷着,眼前的几人,她看得并不是很清楚,但还是依稀能分辨,是平时经常和听雪一同执行任务的。 “沈青骄,你别抵抗了,你的武功虽不错,但我们几人联手,你并不是我们的对手,你若乖乖受死,我可留你个全尸。” 隔着雨幕,沈青骄神情冷厉,“少废话,想取我的命,那就让我看看你们的真本事。” 这一次,她提枪先出手,银色的长枪在黑暗的雨夜中挥舞而来,宛若一条灵巧的灵蛇,朝听雪几人扫去。 几人抬剑急急抵挡,但皆被一股强劲的力量震得握剑的虎口发麻。 但几人到底是经验老道的杀手,且都知晓沈青骄身上有伤,她现在如此强劲,也不过是强撑。 她们几人,即便用车轮战,也用不了多久就能把她的精力给耗尽。 几人很有默契,很快便变换了战术,先是两人上来和沈青骄对战,而其他几人则是退后,先观战。 沈青骄自然清楚她们想做什么,她也明白,若是耗下去,自己讨不到半点好处可能真的会把命搭上。 她怎么可能甘心死在听雪的剑下? 她飞身而上,直接将先上来的两人横扫出去,再将长枪直击听雪面门。 杀她的这个任务是听雪主导,那她先拿听雪开刀。 她的长枪破空而来,带着如山之势直逼听雪,听雪本就想杀她,即便已经感觉到强劲的内力朝自己面门扑面而来,她也没避。 她将长剑横于身前,硬是接下沈青骄的长枪头。 但她低估了沈青骄的实力,她没想到沈青骄受伤了,内力还一点不减。 很快她就被长枪抵着连连后退,沈青骄趁机用另外一只手再度凝起一股力,而后直直击到枪柄上。 听雪直接被击了出去,重重砸在一棵树上,落地之后,压不住胸口上涌的血水,喷了一口出来。 但她却只是抬手抹了一把嘴角,便再度举剑朝沈青骄攻来。 司密局训练出来专门杀人的杀手,从来就是如此不要命。 听雪便是其中一个。 而其他人见她实力强劲,也不再想着动用刚才的车轮战,而是齐齐朝她围攻而来。 这一次,大家的招式都变得更加狠厉了。 若是刚才她们只是想杀了她,那现在,可能便是想要将她碎尸万段。 沈青骄再厉害,也是双拳难敌四手。 加上这几人,都是杀惯了人的,招招都致命不留情,很快她便落了下风,身上也被挂上了不同程度的剑伤。 她得想办法脱离包围圈离开。 她还不能死。 只见她手中长枪一转,而后横扫一圈,将几人击得退出了几步,她才趁着空隙,飞身而上,出了包围圈,她也不恋战,直接便选了一个方向,快速跑了起来。 听雪她们知道她要逃,不一会儿便已追了上来。 很快,沈青骄又再度被包围,这一次,她们是带着必杀她的决心,没多久,她身上不止是剑划下的伤,还有一剑听雪刺中她小腹的伤。 “沈青骄,你别顽抗了,你今日是逃不了的。” 沈青骄握着长枪杵在地上,一只手捂住腹部被刺伤的位置,那里的血在不断地流着。 而听雪和其他人依旧是呈包围状,将她困于其中。 难道天真的要绝她? 可她的命向来都是由她,不由天。 既然天都不帮她,那她自己拼出一条血路,即便是豁出去半条命,她今日也不能死在听雪的手里。 即便要死,她也要拉着听雪她们垫背。 她忍着腹部和胸口的剧痛,闭上眼睛,将气息全部沉于丹田。 可因为身上的伤缘故,她气息有些紊乱,她强行聚了几次,才将全部气息归于丹田,而后凝结,一点点地传递到握枪的那只手。 她这一招,是抱着同归于尽的心态的。 待听雪意识到她要做什么之时,她已经全部内力聚于枪上,而后随着她的一声巨吼,一股强劲的内力从枪身横扫而出,直接将听雪和其他人震得全部飞了出去,而后重重地砸在地上。 几人皆感觉五脏六腑像是被震裂了一般,都不同程度地呕了几口血,一时半会,竟都无法起身。 而沈青骄也趁机提起长枪,便快步朝一处飞跑出去。 她的内力几乎全部泄出去了,此刻她也只是提着一口气撑着。 她不能死,她一直都在心里告诉自己。 也正是这个信念,撑着她走了不知道多久,直到她扑倒在地,怎么也爬不起来,她才认命地闭上眼睛,彻底晕死了过去。 第149章 青儿妹妹 今年盛京的寒冬来得格外迟,临近年关了,才下起了第一场大雪。 漫天飞雪汹汹如鹅毛,不多会儿,整个盛京城都如被裹上一层厚厚的银装。 积雪压在屋檐上,堆积在街道边,久久不得消融。 但冬日的阳光格外暖和,映在窗棂上,看上去鎏金轻暖。 房里燃烧着上等的银丝碳,暖意融融,同外面银装素裹的天地仿若不是一个世界。 梨木床榻旁的桌案上点着香炉,炉烟袅袅飘散。 沈青骄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但梦里皆是哭喊声,还有刀剑的挥舞声。 一个小女孩躲在地窖里,捂着嘴不敢让自己发出一点点声音,但泪水已然爬满了整张脸。 那些哭喊着救命的声音,还有刀起刀落的声音,即便她没有看到那惨烈的斩杀场面,她也能想象得到,那场面何等恐怖。 时间过去了很久很久,直到四周都黑了下来,伸手不见五指,周围也都安静了下来,她才从地窖出来。 只是迎接她的是满地的血水,和尸横遍野的庭院。 她在满是尸身的庭院里翻来找去,终于找到那个她最熟悉的人,只是那人躺在地上,不管她怎么摇,怎么叫,都不理她。 “娘亲,你醒醒,你醒醒,你看看青儿,娘亲……” *** “娘亲!”沈青骄猛然惊醒,她大口大口地喘息着,似惊魂未定。 “姑娘,你终于醒了!” 一陌生的声音传来,沈青骄循声转头,便看到一个做丫鬟打扮的小姑娘。 “姑娘可是梦魇着了,别怕,这里很安全。”小姑娘手执帕子小心翼翼地给她擦额上的汗珠。 沈青骄看着她好一会儿,脑子才慢慢清醒过来,也记起了自己昏倒之前的事。 她这才打量起自己所在之处。 是一间装潢豪奢雅致的房间,不管是床,还是桌椅板凳,亦或是其他的用品,皆能看出是昂贵奢华。 所以,是这个小姑娘的主人救了自己? 那她的主人是谁? “这是哪?” 小姑娘微微一笑,露出唇边可爱的虎牙,“这是殷府,你是被我们五公子救回来的。” “殷府?五公子?”沈青骄低喃着,随即想到了殷华。 她认识姓殷的,便只有这个殷华,殷芳菲公子了。 “你们五公子可是叫殷华?” “正是,姑娘你等着,我马上便去通知五公子,说你醒来了。” 说着,小姑娘便欢快地转身跑出了房间。 待房中再度归于静谧,沈青骄脑海里才再度想起了刚才的梦。 那个梦在她昏迷的时候,一直出现,不止刚刚。 可是她为什么会做那样的梦? 而且她一想到梦中的场景,她心口那处便觉得疼,窒息地疼,无法呼吸的那种疼。 还有,看到那个小女孩哭,她为何也想哭? 这个小女孩和自己是不是有什么关系?可她对这个女孩却没有半点印象。 她进司密局之前的那些记忆她都没有,她其实并不知晓自己是谁,更不知自己从何而来。 她脑子里唯一有印象的便是,在宗主给她赐名的时候,她非要名字里有个‘青’字,所以,她的名字才叫沈青骄,姓是随阁主的。 等等,那个小女孩叫什么?好像叫……‘青儿’,她记得的这个‘青’字,是否和梦里这个小姑娘有关?难道那个小女孩是她自己? 可她脑子为何一点这些印象都没? 还是说她彻底忘了,而这次做梦梦见,是不是这些记忆一直都在她的身体深处藏着,这次她受伤,才被唤醒了? 沈青骄想不明白,越想,便觉得脑袋都突突地疼。 最后是殷华来了,才打断了她。 “青儿妹妹,你终于醒了。”殷华人未进,声先到。 很快他便被刚才那个小姑娘搀扶着走了进来。 他笑得很开心,那嘴角都快要咧到耳朵根了。 他一进来便直接坐到了她的床边,而后便拉住她的手,“青儿妹妹,你终于肯醒了,你睡了那么长时间,都要吓死我了。” “我睡了多久?” “两个月零十二日。” 两个月?她竟昏睡了这么长时间? 不对!她忽地抬眸紧盯着殷华,“殷公子,你刚才叫我什么?” “青儿妹妹啊。” 青儿妹妹?沈青骄在心里低喃了一句这个称呼。 梦里的那个小姑娘叫青儿,而这个殷华又叫自己青儿妹妹,是巧合?还是她真的就是那个小姑娘? 主要是她听着殷华这般叫她时,总觉很熟悉,好似很久以前,她也曾有人这般叫过这个称呼。 可想要去想,脑子里又是一片空白。 而这时,殷华从怀中掏出了两枚玉佩递到她面前。 一枚是她从那个杜富贵家里顺手牵羊的那一只,雕着凤凰翱翔的;另外一只和她那只很像,材质一样,只是上面的图案是蛟龙。 “这玉佩,青儿妹妹可还记得?” 沈青骄不明所以地看着他,她该记得什么? 她的那只都是她偷的。 她一直都带在身上,想来是他救了她之后,在她这里发现的。 还是说,这玉佩本来是他的,那个杜富贵不知从哪里偷了他的? 她也只好小心翼翼地开口询问,“这两只玉佩,都是你的?” “自然不是,这只是我的。”殷华拎起雕着蛟龙的那只,而后又拎起雕着凤凰的那只,“这只是你的,你不会连这个都忘了吧?” 殷华蹙眉看着她。 但沈青骄除了知道这玉佩是她从杜富贵家顺手拿的,其他的都没有印象,但这玉佩,她见到的第一眼,便觉得熟悉,难道真的是她的? “这对玉佩是太后给你我赐婚时,一同赐下的,你也知,我身子骨一直都不好,太后觉得这蛟龙或许能护佑我,才赐给我的,而你的那一只,和我这一只正好是一对,太后便将其赐给了你,你可还记得?” 沈青骄摇摇头。 她什么都不记得,但他说赐婚,她和他,这才是重点。 “你说的这些,我都没有印象,或许是你搞错了,我并非你的青儿妹妹,而且这个玉佩,也不是我的。” 第150章 身世之谜 “玉佩不是你的?怎么可能?”殷华剑眉微蹙,“可我真的没有弄错,你肩上明明就有一个像梅花一样的胎记,和青儿妹妹的一模一样。” 沈青骄肩上确实是有一个梅花胎记,她下意识抬手摸了摸胎记所在的位置。 也就瞬息,她马上便抬眸警惕地看向殷华。 她的这个胎记除了觅嫣知道,就只有谢宴礼看见过。 他如何知晓? “你趁我昏迷,脱我衣服了?” “啊?”殷华被她问得愣了一下,但很快便反应过来,忙摆手,“没没没,我没有,你的衣服是小玫帮你换的,胎记也是她看见的,我没有冒犯青儿妹妹。” 沈青骄看着他那副孱弱的身子骨,量他也不敢。 她这才重新思考殷华所说的,然后结合她梦到的,她难道真的是那个叫‘青儿’的小女孩? 只是她为何一点印象都没有? 但她很快便想起觅嫣以前和她说过,她刚来司密局的时候,整个人是昏迷的,发着高热,足足烧了七日,才慢慢好起来。 苏醒后,她便将所有的事都忘了,包括她自己的名字。 长大之后,她也去问过宗主是在哪里捡到她的,宗主就只说了一句:在死人堆。 她一直都以为,死人堆是乱葬岗,或者是战场上,此刻想来,梦里的小女孩也是在死人堆里,她很有可能真的是那个小女孩,。 那她到底是谁?她叫什么名字?他们全家为何会被杀? 沈青骄将这些在脑子里捋了一遍之后,才再度看向殷华,“我十岁之前的事,都不记得了,你说我是你的那个什么‘青儿妹妹’,那你可否和我说说,关于……青儿的事?” “自然可以。”殷华甚至有些激动,“我就说青儿妹妹怎么不记得我了,原来是不记得了,但别怕,以后有我在,我会保护你的。” 沈青骄忍住没笑,保护她?就凭他那副病恹恹的身子? 但她不打击他,只是笑着点了点头。 殷华这才和她说起以前的事。 他的青儿妹妹,姓宋,名青琬。 倒是一个宁静柔美的名字。 沈青骄忍不住想,若是她真的是这个小女孩,用这个名字长大,想来和现在的她会很不一样吧。 而宋家,和殷家本是世家,宋父在朝中任职,当时已然官拜正二品,任职兵部,只是不知什么原因,突然有一天就被下旨,说他通敌卖国。 圣旨下达的那天,宋府全家就被判了满门抄斩,连辩驳的机会都没给,全府几百口人便全部命丧黄泉。 殷华说,当时他也不过才十二三岁,也只是个半大的孩子,知道宋家出事之后,他便吵着要去找他的青儿妹妹,但却被家人关进了房中,不允许出来。 不过给宋家几百口人收尸入殓的却是他们殷家。 是殷华他父亲去求了圣旨,得了圣上允许的。 殷华也是听他父亲说,收尸的时候,并未看到宋家小女儿宋青琬。 他知晓后,才从悲伤中拾回几分快乐,但殷家派出去不少人寻找这个宋青琬的下落,只是一直都未曾找到。 时间长了,大家便也都默认她也死了。 即便没有死在被抄斩那一天,一个不过才十岁的孩子,在外面也活不成。 而她沈青骄昏倒在路边那日,殷华正好赶路回盛京,车夫抄了小道,才遇上了昏迷在路边的她。 当仆人发现她没死,将她拖上车之时,殷华才认出是她。 之前沈青骄为了躲避谢宴礼时,跳进过他的车,两人本还约着到了江南出来一起喝茶的。 但沈青骄不肯告诉他她的住处,只是她来找他,可他等了好些时日,沈青骄都未来找他。 而他在江南那边拜祭的事宜也完毕,他便只好启程回京。 没想到会在路边捡到奄奄一息的她。 当时看到是她时,还有她满身的伤痕之时,他差点就吓岔气了。 他长这么大,从未见过一个人受了这么多,这么重的伤。 后来他在途中找了一家农户,将房子租了下来,才让他的随行大夫给她治疗。 也正是这样,他才发现她身上携带的玉佩。 之后他又让他的丫鬟小玫帮忙查看她身上的胎记,这才确定了,她便是自己找了这么多年想了那么多年,以为已经死的青儿妹妹。 只是她伤势重,在农户那里养了将近半月,都不见有苏醒的迹象,他才不得不将她带回盛京,又请了名医给她看诊。 但疗效并不显着,她便这样躺在床上睡了两个多月才醒来。 沈青骄自己清楚,她为何会这么久才醒来,因为她除了身上的伤,她的内力也被她泄掉了大半,直接伤了根本,才会这样。 她抬手看着掌心,悄悄地凝了下气,发现内息紊乱且绵软,看来,她多年苦练的武功,要废掉大半了。 若是被司密局找到她,恐怕就只有等死的份了。 不过她被殷华所救,竟然能安然无恙在他这睡了两个多月都没人来杀她,凭司密局的本事,不可能查不到她死没死,若没死,谁救了她,恐怕早就被查到了。 但她却安然无恙,是不是也证明了,殷家是安全的,而且,这般看来,殷家恐怕是司密局不敢动的。 那这殷家到底什么来头?竟然连司密局都忌惮? 沈青骄不由地看向殷华。 他脸色苍白,身子瘦弱,但那双眸子却是黑黝黝亮晶晶的,毫无杂质,很好看。 接收到她的目光时,他唇角微微弯起,露出一抹青涩的笑。 这样的一个男子,无需多去了解,光是这般看着,便能看透了他,心思单纯得很。 殷华不是司密局忌惮的人,那便是殷家其他人。 也无妨,只要司密局不敢来这造次,她便可以借着养伤的缘由,多在这里待一段时间,顺便利用这段时间,查下觅嫣的下落。 听雪的话,她并未完全相信。 生要见人,死要见尸。 没见到觅嫣的尸体,她都不会相信她死了。 不过除了觅嫣,还有她的身世。 虽那么多证据都指向,她便是宋青琬,但她想不起来,她不会冒然下定论。 但她会去查,也会想办法,看能不能将十岁之前的记忆恢复。 另外,她根据梦中的场景,她总觉得,那场屠杀,另有隐情。 而且根据殷华的描述,圣旨下达的当天便满门抄斩了,连审理上诉的过程都没有,这并不符合办案规章。 这就证明了,那场屠杀,定然不简单。 而这背后操纵的人,是谁? 第151章 以后是要同我成亲的 沈青骄又在床上躺了两三日,才说服殷华带她出去走走。 她现在武功不济,若是出了殷府,定然马上就被司密局给盯上,所以,他只能让殷华给自己做掩护。 她的目的自然不是出去走走,而是找机会联系觅嫣手下给她办事的人。 她首先想到的便是百花楼。 百花楼作为觅嫣的二线据点,她培养了不少得力的部下,其中有一些并不隶属于司密局,而是只为觅嫣一人办事的。 这些人,觅嫣当时也给了她一个名单。 只是在说服殷华去百花楼这个过程,有些费口舌。 她能想到,殷华这副身子骨,是不可能去百花楼那种地方消遣的,但她没想到,他一听要去百花楼,一听百花楼里面会有很多姑娘,他就闹了个满脸通红,而后说什么都不愿意去。 她口水都说干了,他就是不愿。 无奈,沈青骄只好撒谎,说她的一个小姐妹被卖到了百花楼,她去,就是想将人偷出来。 “你真的没骗我?”殷华那无辜的小表情看着她,让沈青骄无端地生出罪恶感。 她见过不少男子,真的极少会有像殷华这般天真单纯的。 一看他,便知他被殷家保护得有多好。 这也是她很羡慕的一点。 不谙世事,天真纯良,一辈子几乎都没见过什么人性丑恶,这样的人,是快乐无忧的。 “没骗你,不然我一个女孩子,干嘛要去那种烟花之地?” 殷华了然点头,“也对,你一个女孩子去那种地方,总归是不好的,那我便陪你去吧。” 殷华勉强应承了下来。 沈青骄拍了拍他的肩膀,“好兄弟,感谢。” 却不想殷华的脸顿时垮了下来,“青儿妹妹又忘了,我不是你的兄弟,我和你,是定了亲的。” “嗐!我是不是你的青儿妹妹还不好说呢,什么亲不亲的,那都是以后的事了。” “怎么不是?你就是,我不会认错的,我第一眼见到你的时候,便觉得你很熟悉,只是当时并未往这方面想罢了,现在在你身上找到了定亲玉佩,也确定了你身上是有梅花胎记的,怎会错?错不了。” “你就是我的青儿妹妹,以后是要同我成亲的。还是说……你嫌弃我身子骨弱?” 说罢,殷华脸上马上便出现一抹气馁的神情,整个人也在瞬息间蔫吧了。 他什么都可以给他的青儿妹妹,唯独他这把身子,他没有办法控制其好坏。 他从小就是泡在药罐子里长大的,以前不觉得有什么,可能吃药已然成为了一种习惯,他也早已接受了自己的身子和别人不一样。 可这一刻,他忽地有些讨厌他这副身子。 “怎么会?我怎么会嫌弃你?不过是我自己未确定自己是不是宋青琬,我这不是不想占你便宜吗?” “怎会是占我便宜?我的一切,我都愿意给青儿妹妹的。” 沈青骄有些尴尬地笑了笑,竟不知该如何接话。 抛开她是不是宋青琬不说,若是嫁给殷华这样的人,生活肯定会过得很好,他也肯定会对她很好。 但他这样好的,这样的纯良的人,她即便真是宋青琬,也早已不是当初的那个宋青琬了。 现在的她,是见不得光的人,她的性命随时都有可能会被别人取了。 这样的她,又如何嫁给他?怎么会嫁给他? 沈青骄沉默了一会儿,才转移话题,“稍后我们出去,我不想太招摇了,可否麻烦你给我也准备一套小厮的衣物?” 殷华看着她欲言又止,终是没有说什么,便点了点头。 很快他便吩咐人拿来一套新的小厮服,待她换上了,才一起出去。 不过出了殷府的大门,沈青骄便直接混到他出门那大群仆人堆里。 殷华看了她一眼,很想让她上马车同他一起,但想想,还是没有叫出声,最后他一人上了马车,而沈青骄则是跟着他的马车,一路步行跟着。 很快,一大行人就到了百花楼。 觅嫣不在,百花楼都是一个老鸨母在操持着,见到殷华被簇拥着下马车,又看到马车后面跟着的一大票仆人,老鸨母脸都笑烂了,忙迎了过来。 “公子好面生啊,可是第一次来?想要点哪位姑娘,我们这什么……” 殷华脸早已在老鸨母迎出来之时,就红了个透,那一刻他就想重新钻回马车了。 但被几步上前走到他身后的沈青骄给挡住了,而后沈青骄上前压着声线说道:“我们小爷今日来,是专程来捧苏柳姑娘的场的,妈妈快些去安排。” 说罢,沈青骄从钱袋里拿出一块金锭子给老鸨母,那老鸨母马上便笑得更加开心,忙道:“小爷快快请,小的马上便去安排。” 这个老鸨母并不是觅嫣用来传递消息的人,所以,她并不认识沈青骄。 但她的动作挺快,沈青骄和殷华才进去包厢里坐下,苏柳姑娘就来了。 见到沈青骄的时候,她微微愣了一下,但很快便恢复如常,扭着柳腰朝殷华走去。 而后用手上的丝帕甩了他一下,才在他身边坐下,挨到他身上,“爷,奴家给您倒杯酒。” 说罢,苏柳已经开始拿起酒壶倒酒了,但她却不知,被她挨着的殷华浑身已然僵硬,甚至都微微发抖,脸上也是一副生无可恋,马上要哭出来的表情。 沈青骄还未见过男子这般纯情,顿觉好笑,但又不忍心继续戏弄他,只好朝苏柳使了个眼色,随即道: “殷公子,我想和苏柳说几句话,不知我们可否到内室里去?” 殷华如蒙大赦,缩了缩被苏柳枕着的肩膀,忙道,“去吧,去吧。” 沈青骄忍不住轻笑,先一步站起身来,而后看了一眼苏柳,苏柳领会,也起身跟着沈青骄一同朝内室而去。 第152章 你的脸怎地这般红? 沈青骄和苏柳并未在内室待多久便出来了。 她该交代的都交代了,只是苏柳不是司密局的,让她去探听觅嫣的消息确实有些难度,但她是觅嫣暗中培养的那批人中,最擅长收集消息的,沈青骄相信她是有办法的。 加上觅嫣平时对苏柳不错,苏柳亦将觅嫣当做姐姐一般,这次她们这么久都没回来,苏柳也很担心,但没收到觅嫣的通知,她也不敢贸然去查。 此次听沈青骄说觅嫣可能有危险,她也很是着急,但沈青骄让她按捺住性子,不可乱了分寸,她们这批人,不能暴露,不然司密局铁定会斩草除根。 现在觅嫣生死不明,她也不能够再轻举妄动,乱了阵脚,更不能让觅嫣这么多年积攒下的心血付诸东流。 殷华见两人出来,眼睛便一直落在沈青骄身上。 直到苏柳直接出了包厢,他才反应过来,“青儿妹妹,不是说要将你这姐妹偷出去吗?她这是不愿意?” 沈青骄摇摇头,而后又编了一个谎言,“她遇到一位不错的恩客,那恩客想为她赎身,她就不跟我走了。” “哦。”殷华点了点头,也没起疑心。 不过他见沈青骄脸上的神色并没有很喜悦,又道:“她不跟你走,你是不是很不开心?不如我出钱给她赎身,让她跟你走。” 沈青骄忙摆手,“我没有不开心,她能遇到善待她的人我替她高兴,哪会不高兴,我不过是在想我忘掉的那些事。” “你也别着急,我已经同我二哥说了,让他帮忙请宫里的御医来给你看诊,定然能治好你的失忆症的。” “让你二哥帮忙?那样会不会太麻烦他了?” “自然不会。”殷华笑道,“我二哥在朝中任职,平时同太医院也说得上几句话,不过就是动动嘴皮子的事,无妨的。” “那你替我谢谢你二哥。” 沈青骄清楚,说是动动嘴皮子的事,但能将太医请来,也是要一个不小的人情。 但她现在是真的想要想起以前的事情来,她也想知晓,她到底是不是宋家女,宋青琬。 “本来我想让我大哥帮忙的,他是督察院的,官职更高些,他若是出马,那些太医们更加愿意,只是我大哥那人性子比较冷,我比较怕他。” 殷华说着,还凑近了沈青骄一些,低声道:“你可能也不记得我大哥了,从你在襁褓时,他便经常抱你呢。” “啊?襁褓时便抱过我?你大哥多大?”若她真是宋青琬,殷华也不过比她大二三岁,他大哥能多大? “我大哥比我大十二岁,你出生之时,他已然是志学之年。” 说完,殷华还朝她勾勾手指,示意她再靠近些。 沈青骄倒也不防备他,直接将耳朵凑到他唇边。 却不想,他的唇却不小心碰了一下她的耳朵,也只是轻轻的一下,沈青骄甚至都没有感觉到。 但殷华却是感觉到了,也亲眼看到了自己的唇碰到她的耳朵。 他的脸腾的一下,红了个彻底,人也忙坐直身子。 沈青骄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见他忽然坐直了身子,便不解地看向他,才发现他眼神闪烁,满脸通红。 “你怎么了?你的脸怎地这般红?很热吗?” 沈青骄说着不由地又看了一眼他单薄的身子骨。 现下已然是隆冬,即便是她这种习武之人,都已经感觉到冷了,他这般的,只怕更加怕冷。 忽地想到了什么,她忙抬起手覆到他的额上。 殷华根本就没想到她会有此动作,待意识到之时,她的手已经放在了他的额上。。 后果便是,他的脸更红了,还烧得慌。 年少时两人便定下了婚约,但许是小,对于成婚,以后会成为夫妻这种事并没有什么概念。 他以前对他的青儿妹妹更多感觉便是如家人般的存在。 现如今,两人都已经长大成人,且他的青儿妹妹也出落地亭亭玉立,明艳动人,有些感觉,在再度重逢之时,便已悄然变化。 对于她的触碰,他是惊喜的,但同时也是羞赧,不知所措的。 只是沈青骄并不如他这般,她将手从他额上撤回之后,便覆上自己的额头。 片刻后,才喃喃自道:“也不烫啊。” 她根本就没想到人是因为自己才变这样的。 她只好抬眸靠近了些殷华才道:“你可是有哪里不舒服?是不是出来的时间长了,你身子受不住?” 自第一次跳上他的马车将他压晕之后,在沈青骄的认知里,他是个脆弱的人,就像一只易碎的瓷杯一般,需要精心呵护。 她出来的时候没想那么多,现在想想,此刻大雪飞扬,天冷得很,让他同自己出来,确实是让他受罪了。 殷华忙摇头,却不知如何作答。 沈青骄只好起身,将他从座位上拉了起来,“我们还是回去吧,你身子骨弱,快些回去休息。” 殷华很想说,他的身子骨是弱,但并非弱不禁风,不过是出来一会儿,不会影响。 但想到自己第一次就被她压晕了,他到了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 同时也因为被她拉着手,脸更红了。 只是他却舍不得挣脱她,任由着她拉着自己往门外走。 出了包厢,沈青骄才放开他的手,退到他身后,而后示意他在前面走。 殷华虽然被她搅得心怦怦直跳,但还未失了魂,很快便知晓了她的意思,忙走在前面。 很快两人就出了百花楼,这一次,殷华直接让她和自己同乘马车。 沈青骄本想拒绝,生怕会被附近司密局盯梢的人察觉,但想到在百花楼包厢里,他好似有话同自己说,也就只好假装是他的贴身小厮,先扶着他上去之后,自己才跳上去。 外面大雪飞扬,但车厢里却暖得很。 沈青骄第一次领略到富贵人家原来是这般好。 殷华的马车不止豪适,四壁皆是用矜贵奢昂贵,但又低调的锦缎装潢,里面还放置了四五个暖融融的炉子,她搓了搓手,才轻声感叹,“你这马车可真是舒服。” 她这些年在司密局,确实也存了不少钱,但她从未如此奢华过,或许是吃过苦,即便有了钱,好似也不懂得怎么去享受。 她不禁想到宋青琬,若她是宋青琬,若宋家没有被满门抄斩,她是否和殷华过的是一样的生活?也会这般豪奢? 第153章 我好像看到了她 殷华看着她不停地搓着冻得通红的手,忙从小榻旁边拿出一个手炉递给她。 “赶快捂捂手。” 沈青骄却不接,“我不用,你用。” 她的手看着娇嫩矜贵,其实一点都不娇贵。 不过是之前为了接近谢宴礼,特地用了一段时间,好好娇养了它。 实际上,像她们这种人,一点都不怕冻。 她的手亦是,看着冻得通红,但她早已习惯。 殷华却不同,从小便娇生惯养,且身子骨又不好,这手炉也是特地为他备的,她可不能抢,免得他冻坏了。 不想殷华却将手炉直接塞到她手中,“你拿着。” “我不用,我习惯了,不冷。” 但当她准备将手炉塞回给他时,却见他垮着脸,一副要哭出来的模样,顿时收回了手。 “好吧,我拿着便是。” 殷华这才露出一抹浅笑。 沈青骄这才想起,刚才在百花楼时,他好像还有话跟自己说。 “刚才在百花楼,你是不是还有话想同我讲?” 殷华忙点头,经过刚才一段小插曲,他差点就忘了自己要说的话,现在沈青骄提醒,他便又想了起来。 “我刚才想告诉你,其实我大哥和你大姐姐已经议亲了,若是你们家没有出事,他们已经成亲了。” 沈青骄没有以前的记忆,其实对于殷华所说的,并没有太大的感触,但她却好奇。 她好奇他口中她的大姐姐是一个什么样的人?更好奇,他大哥又是什么样的人? 还有,她的梦里,和她以前脑子里总是闪过一个名字,就是祈哥哥。 这个祈哥哥,会不会就是殷华的大哥? “你大哥叫什么名字?可否告诉我?” “当然可以,我大哥叫殷珩,字美玉。” “殷珩?”沈青骄轻喃,竟没有祈字,“那你二哥呢?” “我二哥殷翔,字长风。” 竟都没有祈字。 “那你还有其他哥哥吗?” 殷华摇头,“没有了,不过有一个姐姐,叫殷素素。” 沈青骄点头应了下,很快便又陷入了沉思。 殷家没有一个人是有‘祈’字,那这个祈哥哥,又是谁? —— 百花楼对面的‘常来酒馆’里,谢宴礼正坐在二楼靠窗的一个位置,他一只手撑着额角,目光有些空洞地看着楼下街道上。 大雪纷纷扬扬,街上的行人少得可怜,只是偶尔有几辆华贵的马车经过。 而他面前的桌面上,已然摆了几个空酒壶,他手边的酒杯上,倒是还是满满一杯酒水。 一旁的疾风看着他,想出言相劝,但话到了嘴边,确实不知该如何开口。 他们大都督最近经常这般,下了值,或者是休沐,也不在家里好好休息,就喜欢到城中各个酒馆饭店里坐坐,顺便叫上几壶烈酒。 他之前从未如此,甚至可以说是滴酒不沾。 这段时间却是‘无酒不欢’。 他好几次想劝,可他们大都督酒品又极好,没有发狠地喝,一杯一杯慢条斯理地喝,若不是每次都喝了好几壶,他都要以为,他是来这些地方品酒的。 而且几乎每次都喝醉了。 但他喝醉了也不闹,依旧如他的性子一般沉稳,只是起身走路的时候,步伐不稳,他才觉察到他是喝醉了。 疾风清楚,他家大都督之所以这样,完全是因为他们的都督夫人。 自从都督夫人不在之后,他们大都督行为就开始时不时怪异。 就比如刚刚,人好好地坐在这里,猛地就站起身来的,快步下楼,往外面而去。 待他追出来的时候,他们大都督就站在大雪里,望着前面的街道。 那模样,他看到都忍不住蹙眉。 这样的大都督,真的会让他觉得他是不是脑子坏掉了。 他壮着胆子问,“爷,您怎么了?” 良久后,他们大都督才答非所问,“刚才这里是不是停着一辆马车?” 疾风从跟他进‘常来酒馆’后,全部的注意力都在他身上,生怕他喝多了,哪里还去注意着外面的马车? “爷,我没留意。” “我好像看到了她。” “啊?谁?爷您看到了谁?” 却不想他们大都督怔愣了片刻,却是摇了摇头,随即转身再度回到酒馆里,再度坐下,又是慢条斯理地喝着酒,看着外面。 —— 这边的沈青骄和殷华再度回到殷府,接下来的日子,沈青骄一边等着苏柳的消息,一边配合着殷华让他二哥找来的太医,努力去治疗她的失忆症。 但好几日过去了,药她也吃了好多副,但效果却是不明显,她甚至都没有想起一丁点之前的东西,就连那个经常做的梦,都不曾再出现过。 太医也被她弄得有些怀疑自己的医术了,最后只好说道:“姑娘不妨回去以前熟悉的地方看看,或许会想起一点。” 太医并不知沈青骄的身份,更不知他可能就是曾经轰动整个盛京城的那个宋家遗孤。 若是知晓,定然也不敢提出这样的建议。 待太医走后,沈青骄才同殷华说道:“我觉得太医说得可能有几分道理,或许我去了以前生活的地方,兴许就想起来了。” 殷华点头,“吃了这么多药都没效果,兴许真的要这样才行,只是宋家……” “宋家可是已经拆了?” 毕竟宋家满门被抄斩了,那里死了那么多人,想必别人也不敢去住,那最好的办法便是拆了重建。 殷华摇头,“拆倒是没拆,只是那里一直都被封着,且有官府的官兵把守着,我们轻易进不去。” 沈青骄明白,即便殷家好几人在朝中当官,但这宋府是皇帝下令封锁的,他们殷家也不敢轻易进去。 但她沈青骄有办法。 “我们可以不从门那里进去。” “不从门那里进去,那从哪里进去?” 第154章 狗洞 “狗洞。” “狗洞?”殷华显然有些震惊,并不是很能接受。 在他看来,爬狗洞有辱斯文,且那是粗鲁的人才干的事。 最关键的是,他的青儿妹妹是个女孩子,女孩子怎么能爬狗洞? 其实沈青骄比他还不想爬,奈何她的身体虽然是养得差不多了,身上的伤口也已经全部好,但内力却是难以恢复。 现在她的内力也就剩下以前的两成,她想飞檐走壁可能都有难度。 那她想要去宋家看看,便只有这个办法。 官府守着宋家,总不至于连狗洞都守着吧? “还是不要了吧,你是女孩子,爬狗洞多少有些不雅。” 殷华还试图说服沈青骄,“要不我去找我大哥帮帮忙,或许他有办法也不一定呢?” “别了,不能因为我的事,连累了你大哥。” 殷华救了她,她对他是很感激的。 宋家的事,不是小事,她也不想因为这个让殷家谁受到牵连,而且,告诉了他大哥,一旦动用了他大哥的关系,可能便会惊动更多人。 若她真的是宋青琬,而宋家的案子真的另有隐情,指不定就会打草惊蛇,她这个疑似宋家遗孤,肯定就会成为其斩草除根的对象。 她现在的实力,不允许她再张扬。 “你放心,狗洞我自己钻,你在远处等着我便好。” 她明白殷华的顾虑,毕竟是娇生惯养的公子哥,让他爬狗洞,始终是不妥的。 而她,这么多年,就像一棵无根漂泊的浮萍,什么苦,什么屈辱没有受过?不过就是爬狗洞,她一点都不觉得有什么。 “那怎么行?我们是未婚夫妻,本就该有苦一起吃的。” 沈青骄:“……” 在认定她是他未婚妻子这件事上,殷华是真的很执着。 “行吧,那我们今晚就出发。”他乐意,沈青骄自然也就不同他过分客气。 “今晚?会不会太快了?我们不需要先准备点什么?或者做下心理准备?” “爬狗洞需要准备什么?更不需要做什么心理准备,爬就对了。” 殷华并未爬过,说真的,他是真的紧张。 一会儿担心狗洞会不会太窄?一会儿又担心狗洞处会不会有狗屎?会不会太臭? 反正该担心的点,他是一点都没担心,全都是些无关紧要的。 沈青骄只好安慰他,“放心,狗洞我钻得多了去,经验足的很,你就别担心那些有的没的了。” 说完还不忘低声嘀咕了一句,“要担心,你还不如担心一下,我们爬的时候,会不会被官府发现。” 沈青骄说的小声,殷华并未听到,不过沈青骄也没打算让他听到,省得他一天又在担心。 —— 夜晚来得很快。 似乎是也有感应一般,今夜的月光藏在云层里,并不打算出来。 月黑风高,正是爬狗洞的好时机。 沈青骄为了提高隐秘性,特意让殷华找了夜行衣来,两人都换上了,才乘坐马车来到宋府几里远的一条街道上。 两人从马车上下来,踩在已然融化了雪水上,快步朝一个巷子里走去。 当然是沈青骄拉着殷华。 刚才在下马车前,沈青骄其实再度劝解了他一次,让他要不就留在这马车里等她,她自己去就好。 但殷华说什么都不愿意,就是要陪着她。 若是以前,沈青骄绝对会嫌弃他是个拖油瓶,死都不会带他的。 但他救过自己的性命,对她也很好,最重要的是,她的伤,她的衣食住行,都是他在负责。 先不管多少钱,这个人情,她是欠了他一个大的。 无奈,沈青骄也只好让他跟着一起,但又怕他走得太慢,也就只好拉住他,让他跟着自己的脚步,能走快些。 但她并不知晓,被她牵着手的殷华,心里仿若填了蜜儿一般,甜到了心坎里。 即便自己的身子很难跟上她的步伐,他也很努力去配合着她。 好在两人没有走多久,便到宋家附近。 这便要夸夸他的青儿妹妹,他不过是将宋家附近的地舆图给她看了一遍,她便将这里所有路线,小巷,暗巷都记住了。 刚才便是她带着自己七拐八拐,才这么快来到的。 若是换成是他,这样个拐法,恐怕他早已迷路了。 “青儿妹妹,你是真的好厉害啊!” 沈青骄只是朝她笑笑,并未多言。 两人站在宋家不远处的一个小巷口里,朝宋家那边望去。 大门处确实如殷华所说,有官兵把守着,后门那边也有。 “五哥,你知道宋家的狗洞在哪吗?” 五哥是殷华要求她这般叫的,她一开始不适应,多叫了几次,也就习惯了。 而他们出发来宋家之前,她是忘了问殷华了。 来到了这里,才记起,殷华和宋青琬是青梅竹马,两人关系很好,若是这般,殷华以前定是经常来这里玩的,那他经常来,应该也是知晓狗洞在哪的吧? 却不想殷华摇头,“我确实不知,我和青儿妹妹虽经常一起玩,但我们并未爬过狗洞。” 沈青骄了然,但是没有多说什么,而是默默地从怀中将殷华给她画的宋家大致的布局图出来,再度退回巷子里面,才打开火折子仔细地观察起来,随后在心里暗自分析。 片刻后,她才将图纸收起,而后朝殷华伸出手。 殷华却是看着她的手愣住了。 沈青骄秀眉轻拧,也不管他,直接抓起他的手便悄摸溜出巷子。 她的目的性很强,几个拐弯,就到了宋家后门附近。 她看着那后门处正在打瞌睡的官兵,拽着殷华便悄摸地来到宋家墙根一处杂草比较旺盛的地方。 殷华全程都是被她操控着,根本就不知道该做什么,只知道跟着她走就对了。 直到沈青骄放开他的手去扒拉那些差不多有一人高的杂草时,他才紧张地拽住沈青骄后背的衣服。 沈青骄躬着身子扒拉了好一会儿,才直起身子回头朝他露出一个笑,而后指着墙根处,示意他看。 狗洞还真被沈青骄找到了。 生怕惊动后门的官兵,两人也只是对看了一眼,不敢说话。 沈青骄先猫下身子,而后趴到地上便开始往里挪。 片刻后,她已然通过了狗洞,进入了宋家,但她并未着急走,而是透过洞口朝殷华招招手。 第155章 宋家 殷华这才照着她的模样,躬下身子,而后趴在地上,挪了进去。 待两人终于站在宋家里面之后,两人皆是一阵沉默。 此时的宋家,已然不是以前那个热闹繁荣的宋家了,十年的时间,这里杂草丛生,荒凉无比。 站在院中,都能感觉到丝丝的悲凉之气。 殷华身子本就不怎么好,此时自觉更冷了。 他下意识朝沈青骄身旁靠近了些。 沈青骄觉察到他的动作,只是弯了弯了,而后抓起他的手,放在自己的手臂上。 “怕的话,抓着我。” 沈青骄其实对这里不甚熟悉,除了梦见过几次,有个大概的印象之外,对这里,她更多的是陌生感。 但她也不知为何,她并不觉得这里害怕。 即便知晓,在这里,可能有几百缕孤魂。 而殷华没想到他的害怕会直接被沈青骄识破,脸上有些发烫。 说到底,自己才是男人,按理说,应是他来保护青儿妹妹。 现在倒好,反过来了。 而且,这里是宋家,这里死去的人,曾经都是对他很好的人,如亲人一般存在的人,他怎么能怕呢? 况且他小时候经常会来这里找他的青儿妹妹一起玩,这里也如他的家一般。 但到底是十年没有再进来过这了,而且因为没有人住的缘故,这里已经破败不堪了,早已和当年那个温馨的宋家无法联系到一起了。 他控制不住心里的害怕。 他纠结了一会儿,便紧紧地抓住沈青骄的手臂上的衣衫。 因为沈青骄已经打开火折子,边照着路边走着了。 他不知晓她要去哪?只能一路紧跟着。 很快沈青骄便七拐八拐,终于在一处庭院门前停了下来。 “五哥,这个院子……” “你以前住的,你是不是想起了什么来?” 殷华被沈青骄这么一问,才反应过来,这里便是以前青儿妹妹居住的院子。 他并未告诉过她,这里是她住的,她竟然直接就找到了。 “我住的?”沈青骄轻喃着,抬手推开了院门。 伴随着吱呀一声,庭院门被打开。 和外面一样,这里也破败不堪了,但沈青骄看着,却忽地生出一股奇怪的感觉。 她跟随这奇怪的感觉走了进去,一路走到主院,进了主院的寝房。 而她像是被指引一般,直接就走到那早已坍塌的梨木床旁,而后蹲下身子,在床底下摸索了起来。 不一会儿,一个木箱子就被她拉了出来。 殷华看着她轻车熟路的举动,眼睛亮晶晶的。 他是希望沈青骄能快些想起以前的事,这样,他便可和他父亲坦白她还活着的事,那他们的婚事,是不是也可以进行了。 但他很快便想到自己的身子。 他这把身子,青儿嫁给他,是不是要受苦? 可他并不愿他的青儿妹妹受苦。 殷华看着沈青骄打开那木箱子,眼神又一点点的黯淡了下来。 然沈青骄并不知晓,就短短的一点时间,他竟已想了这么多。 她只是觉得紧张,又有些激动,从她进来这里,便生出一股莫名的熟悉感,就连找到这个箱子,都好似有记忆一般。 若她不是在这里生活过,是不可能会有这些属于肢体上的本能记忆。 那是不是说明,她真的是宋青琬?她并非没爹没娘的孩子?她高兴之余,又不由生出几分悲伤。 若她真的是宋家女,那她是找到家,但这个家却没了。 她有爹娘,但现在又没了爹娘。 她找到了家人,但还是她孤身一人。 沈青骄深吸了一口气,缓了一下情绪,才看向已然被自己打开的木箱。 里面并不是什么贵重的东西,全都是一些零碎的小玩意。 有孩童的小玩具,还有一些小手帕,小发钗等,全都是一些不值钱的,但她看着却觉得熟悉,而且从心底里便觉得,这些东西很重要。 她从里面拿出一个小小的布娃娃,是一个小女孩的模样。 她拍了拍上面的灰尘,而后下意识地摸了摸那小女孩的小脑袋。 忽地,脑中闪过了一个画面:一个长得温婉静美的女人将一个生得粉雕玉琢的小女孩抱在怀中,而后将一个布娃娃拿出来给小女孩。 “娘亲,这是送我的吗?”小女孩看起来不过四五岁,说话奶声奶气的,模样更是可爱的紧。 但沈青骄却觉得这小女孩很是熟悉。 “是呀,这是娘亲亲手缝的,送给我们家小青儿。” “谢谢娘亲,青儿好喜欢。” “娘亲可是照着青儿的模样缝的?” “嗯,青儿看出来啦?真聪明。” “……” 欢声笑语,温馨极了。 但此刻的沈青骄全然不知自己脸上早已爬满了泪水,还是殷华发现的,“青儿妹妹,你怎么哭了?” 沈青骄这才回神,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脸颊,全都是泪水。 她愣了好一瞬,才再度回想刚才脑子闪过的那个画面。 好半晌后,她才抬眸看向殷华,将手中的布娃娃展示给他看,“五哥,你可有见过这个娃娃?” 殷华接着火折子微弱的光,看了一下她手中的布娃娃,随即弯唇笑了,“自然是见过的,这是青儿妹妹你最宝贝的,以前你拿着的时候,别人想碰一下你都不给,你说是你娘亲亲手缝了,是你的宝贝,别人不可以碰。” 殷华所述,和她脑海里出现的画面几乎是一致。 但她并没有马上去确认自己的身份,而是将布娃娃放回木箱里,抱着起身。 “五哥,我们再到别处去看看吧。” “好,青儿妹妹想去哪里?我带路。” “先随便走走吧!” 她并没有什么目的,但她也想知道,随便走走,会不会又去到哪个她熟悉的地方? 果然,下一个地方,她去到了宋家主院,也就是她娘亲和爹爹住的地方。 她目的很明确,进了这里,她还是再度奔向寝房。 好似知晓那里肯定有某一样东西可以更加证明自己的身世。 果不其然,一进寝房,沈青骄便被墙上挂着的一幅画给吸引了注意力。 ps:怎么没有宝贝想念我们家大嘟嘟的?大嘟嘟表示,他想出场了,想我们家小娇娇了。 第156章 锦衣卫盘查 那是一幅一家四口的画像。 画上已经落满了灰尘,且有些地上已然风化,有些破败。 但依稀能分辨出画里的画面。 一位漂亮温婉的妇人和一位俊朗的郎君并排而站,他们面前站着一位妙龄少女,歪着头笑得甜甜的。 还有一个四五岁的小女孩蹲在地上,拿着树枝在地上画着什么,定格在画面上时,她正好仰着头看向那对夫妇。 很温馨很幸福的一幅画。 沈青骄不由自主地走到那幅画前,伸手想去触碰,但又怕碰碎了去。 有一些零零碎碎的记忆也开始涌入她的脑海里。 她看着那画,泪水已经开始止不住地流。 殷华也走到她身旁,见她哭,想安慰,却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良久后,沈青骄才止了泪,她并没有完全记起以前的事,但一些零散的记忆已经足以证明,她就是宋青琬。 刚才的泪水,正是因为她那些零散的记忆里,有一些是和父母、姐姐的相处日常,再就是那梦里的内容,但和梦里又不尽相同。 她是和姐姐玩捉迷藏,躲到了地窖里的。 这一躲,他们一家人便是天人永隔了。 她无法抑制自己的情绪,才落了泪。 “青儿妹妹,你还好吗?” 沈青骄擦了擦脸上残余的泪水,才转头弯唇看向殷华。 “五哥,我没事,就是想起了一些事。” “你想起来了?”殷华很是惊喜。 “想起一点点。”沈青骄边说着边看向房中的那张罗汉榻,“阿娘以前喜欢坐在这绣花,还有姐姐,喜欢挨着娘亲坐,同娘亲一起学绣工。” “我不喜欢学,我就爱坐旁边捣乱,所以爹爹在的时候,娘亲总是让爹爹将我抱走。。” 沈青骄指了指不远处的一张桌案,“那是爹爹的办公桌案,我就坐爹爹旁边,看爹爹摆弄他的那些兵器。” 不过是一些很平常的日常,可她想起来了,却觉得那是她这辈子最幸福的时光。 她曾经以为她是被爹娘丢弃在乱葬岗的,没人疼没人爱。 在司密局虽然不至于饿着冷着,但吃的穿的,都是要靠自己努力去挣取的。 她总是很羡慕那些有爹娘疼的,和能在爹娘身边长大的人。 她也曾幻想过,有爹娘的感觉是什么样的,但她没办法想象出来。 直到遇到了徐婉竹,在她身上,她感受到了她对自己的爱,她想,这应该就是母亲的爱吧。 但始终没有很大的实感。 此时此刻,她才真正的体会到,原来被父母疼爱的感觉是这样的,很幸福,很满足。 只是,她以后都不能再感受到他们的爱了。 悲从中来,她眼眶再度红了,只是这次她没有再哭,而是暗暗决定,关于她父母的死,他们宋家百余口人的死,她要查清楚。 她不相信他爹爹会通敌卖国。 最重要的是,这场屠杀来得太快了,其中必定有蹊跷。 “五哥,我们回去吧!”沈青骄收拾了下心情,对殷华说道。 “不再去别处看看?” 沈青骄轻轻摇了下头,“不了,先回去吧。” 她不敢再看,生怕触动更多的记忆。 毕竟现在于她而言,以前的那些美好的记忆,此刻都如一把锋利的匕首,不断凌迟她的心。 “那好吧,我们先回去,改天我找我大哥,让他想想办法,看能不能向陛下奏请撤销这里的封条,届时你便能随时过来这边看看了。” “不用了,就这样吧。” 没查到他们家那场屠杀的真相,她可能都不会再回这里来。 两人再度回到狗洞的那面院墙前,这次依旧是沈青骄先爬出去,殷华紧跟其后。 两人顺利出来,沈青骄再度拉住殷华的手腕,带着人轻手轻脚快步往他们来时的路走去。 很快两人便到了他们的马车前,沈青骄让殷华先上去,自己才跳上去。 马车摇摇晃晃地开始走了起来,只是没走几步,就听到了车夫吁了一声,马车急急停了下来。 殷华马上出声询问何事,车夫隔着马车厚厚的帘子回道:“五公子,是锦衣卫盘查,好像在抓什么刺客。” “哦,让他们查吧。”殷华并不觉得有什么,有刺客,锦衣卫盘查很正常,他们配合便行。 但沈青骄却急急抓住他的袖子,低声道:“不行,不能让他们查。” “为何?”殷华不解,但片刻,他马上便领会,“青儿妹妹是不是担心刚才我们去……你家的暴露了,他们是在抓我们?” 沈青骄摇头,“不是,反正你不能让锦衣卫看你的马车。” 殷华蹙眉,更加不解,但还是点了点头。 只是不让锦衣卫查看,还真是有些难度。 实在没办法,只好搬出他大哥了,想必锦衣卫会给他大哥几分薄面吧? 但殷华天真了,锦衣卫除了给陛下面子,其余人,一概没有面子可给。 特别是,此刻的盘查,谢宴礼还在场。 “请打开马车车帘,我们需查看。”锦衣卫那边已经有人下马,走到了马车门前。 车夫不敢冒然掀开车帘,只好询问里面的殷华,“五公子,锦衣卫要查看里面,请公子示下。” 车厢里,殷华看了一眼沈青骄,才从怀里拿出了一张代表殷府的腰牌,从门帘缝中递了出去。 “我们是殷府的,车上有女眷,不方便给各位搜查,还望大人们通融下。” 坐在高头大马上的谢宴礼,手中正拿着一颗小珠子正轻轻地揉捻着,听到车上是殷府的人,顿时一双犀利的眸子便朝马车上看了过去。 他旁边的疾风马上便注意到了他神情的变化。 轻声问道:“爷,是否要带回卫厂?” 殷华并不知,自家大哥二哥和谢宴礼虽同朝为官,但谢宴礼最近在查朝中百官,殷珩也是了他的重点怀疑对象之一。 “先查,不配合再带回去,届时,让殷珩来领人。” “是,爷。” 疾风从马上跳下,直接走到马车前。 其余几位锦衣卫见状,全都退到了他背后。 疾风这才对着马车说道:“不好意思,今晚这刺客不是小刺客,为了公子的安全,麻烦配合。” 殷华没想到表明了他是殷府的,都不能免于搜查,加上他平时也没碰到过这样的情况,一时之间有些无措地看向沈青骄。 第157章 他好像见过这辆马车 疾风见车帘迟迟不开,也没了耐心。 “里面的殷公子,属下也是按章办事,得罪了。”说罢,抬起手中的长剑,便直接去挑车帘。 沈青骄在疾风说话的时候便听出了他的声音。 她不敢肯定,外面谢宴礼是否在,但即便他不在,她也不能让疾风看到自己。 疾风一旦看到了,不用多久,谢宴礼必定就知晓了自己在殷府。 虽她那晚已然说了那么难听的话,也许他已经不稀罕自己了,但她不敢赌。 万一他不甘心自己被她骗,再度想要将自己抓回他身边禁锢呢?她现在没有心情,更没有时间和他周旋。 所以在殷华无措地看向她时,她便抓起了一旁的披风迅速披上。 没等殷华反应过来,她已经靠近他,直接伸手搂住了他的脖子,将他整个人都拉进了自己的披风里,而后将头也直接靠在他的肩上,做出好似在与他亲热的模样。 疾风拉开车帘,看到便是他们像是在亲热的画面。 他蹙了下眉,快速地扫了一圈车厢里,没发现异常。 但他并未急着放下车帘,而是回头朝谢宴礼看了过去。 此刻谢宴礼也正看向这边,他的目光冷沉,脸上的神情淡漠,盯着车厢里的两抹纠缠的身影看了片刻,才抬手轻轻摆了下。 疾风收到指示,才对里面的人说道:“得罪了。” 说完后,将车帘放下。 待听到马蹄声渐渐远去,沈青骄才放开殷华,重新坐正身子。 “刚才情急,五哥不好意思,没吓到你吧。” “没……没……我没……没事……” 殷华嘴上说着没事,但整张脸,包括耳朵,脖子都红透了,心脏也扑通扑通地跳得激烈,仿若要从嗓子眼上跳出来一般,他甚至都不敢正眼瞧沈青骄。 两人虽有婚约在身,这样的举动也不算逾矩,但殷华从未和女子这般亲密过。 虽说他已然二十有二了,但因为他一直惦记着她,加上身子本就不好,这些年,他一直都是独身一人。 突然间就被搂住,她的身子还紧紧贴着自己的,鼻息间还全都是属于她身上的独特香气,他觉得他没晕过去,已然算是很厉害了。 他掀了掀眼帘,飞速看了沈青骄一眼,又快速低了下来。 沈青骄将披风折叠了起来放到了一旁,才抬眸朝他看了过去。 车厢里燃着风灯,能见度很好,她清楚地看到他红透了的脸,才意识到,自己刚才是不是太鲁莽了? 虽他总是将两人有婚约的事挂在嘴边,但她不会嫁给他,这婚事迟早也是要解除作罢的。 而且,根据她的观察,殷华可能从未和女子如此亲密接触过,不然他此刻也不会出现这般窘迫样。 自己刚才的行为会不会让他误会什么?此刻沈青骄才觉得很是不妥。 忙解释,“刚才我冒犯了,你别放在心上。” “无……无妨的,你我无需如此客气和见外的。” 殷华越说,脸越红,但唇边却是挂起了一抹娇羞的浅笑。 这模样,沈青骄以前或许领会不到,但她和谢宴礼相处过一段时间,对男女之间的那点事,多多少少还是有点儿开窍的,殷华这般模样,很明显的就是开春了。 沈青骄抬手抵住额头,忽地觉得有些头疼。 她感觉她要伤害一个纯良少年的心了,她很有罪恶感。 但她这个人,向来不想拖泥带水。 她对殷华并没有男女之情。 “五哥,那个,其实我们两个的婚约,不如就此作罢吧。” “啊?”殷华还沉浸在娇羞和喜悦当中,沈青骄的这句直接让他反应不过来。 “我说,你就当宋青琬死了,我们的婚约就此作罢,你也别再挂在心上了。” 宋青琬在宋家被屠杀的时候,便一起死了。 现在的她,是沈青骄。 以前的沈青骄听任务行事,现在沈青骄已然不再属于司密局,但她以后只为宋家的真相而活。 她这样的人,不值得殷华在她身上浪费时间。 殷华看着她,怔愣了好一瞬,才明白她话里的意思。 “青儿妹妹,你是不是嫌弃我?” “当然不是。”沈青骄忙摆手。 他是身子弱了些,但倒不至于成为自己嫌弃他的理由。 她对他没有男女之情,何况现在自己也没有要嫁人成家的欲望。 耽搁了他这么多年了,她也不好再让他一直守着自己不娶妻。 “那可是我做错了什么?你生气了?” “也没有。” “那你为何?你刚刚明明……” 果然,她刚才鲁莽的行为终是让他误会了。 “五哥,其实我……我只当你是哥哥。” “哥哥……”殷华本来嫣红的脸颊顿时变得煞白,“好,我知晓了。” 一段插曲,一路上两人没有再说过话。 殷华一直低着头,看得出来很受打击。 沈青骄看着他这般模样,也不知该说什么。 但此刻,什么都不要说,才是最好的。 —— 盘查完了沈青骄和殷华的马车后,谢宴礼便打算回卫厂,追查刺客的事,准备交给疾风负责。 这刺客是潜入卫厂想要杀人灭口的,虽被锦衣卫及时觉察了,但其武功高强,很快便突破卫厂的重围,遁走了。 谢宴礼这才带着人出来抓人。 只是追查了一个晚上,都没有抓到人,他心也烦躁,回卫厂,正是准备去好好招呼下那差点被刺客灭口的人犯。 可他都马上到了卫厂,脑子里忽地闪过了刚才在殷家马车上看到的情景。 两抹纠缠的身影在他脑子里怎么也挥之不去。 鬼使神差的,他调转马头,朝殷家而去。 一路上,他的心怦怦直跳,好似有什么牵引着自己一般,但他又怎么都理不清楚,到底是为什么? 一路疾驰,终于在殷府不远处勒停了马,他抬眸看向殷府大门口处的那辆豪华的马车。 他忽地记起,那日在‘常来酒馆’,他好像见过这辆马车。 第158章 为何会对自己有敌意? 马车上的人也正好在这个时候下来。 先下来的是,殷府的殷五公子殷华,谢宴礼见过他一次,他是殷家行五的公子哥,他上头除了殷珩,殷翔,殷素素,还有一个早逝的哥哥,殷祈。 小的时候,他倒是和殷祈玩得挺好的。 只是殷祈短命,刚到舞勺之年便已因病而逝。 自此,好似殷家便不允许别人再提起殷祈。 这个殷五公子倒是和殷祈有几分相似,就连身子骨也是一般凌弱,不过他的命比殷祈的要好些。 起码活到了现在,也还健在。 殷华从马车上下来之后,另外一个身影也从马车上下来,只是那人披着披风,还将披风上的盖帽盖在头上,他隔着远,并未能看到其容貌。 很快,两人便并肩快步朝殷府里面而去。 这时殷华踉跄了一下,那披着披风的人赶忙扶住他,而后两人姿势亲密地进了殷府,不一会儿,便消失在谢宴礼的视线里。 他这才缓缓回神,他这是怎么了? 怎么突然就跑到这里来? 难道还以为,那个和殷华亲密的人,是她? 怎么可能?她怎么可能在这么短时间就勾搭上殷家人? 即便要勾搭,也不应该是殷华这个病秧子,殷珩和殷翔随便一个都比这个殷华要强几百倍。 他垂眸轻笑一声,他真是魔怔了。 而后调转马头离开。 这边殷华不知是不是因为沈青骄的话,一时间接受不了,下了马车,走了几步便觉全身虚软。 当沈青骄扶住他的时候,他心里的那股自卑感更甚,他很想挣开她的手,可一想到以后可能再也没有机会与她这般亲近了,他又不舍。 终是任由自己贪心了一回,由着她搀扶着自己进去。 在回去他的院子途中,两人依旧是一言不发,气氛有些尴尬。 最后还是沈青骄先开口,“我明日便搬出去吧,在这叨扰了你这么长时间了,给你添麻烦了。” 她本想继续住在殷家,一是可以避开司密局的耳目,二则是,殷家始终是和她宋家有渊源,在这里,自己可能能够得到更多有用的信息,能更快找到真相。 但她已经和殷华提出解除婚约了,那自己再住在这,总是不妥。 “不麻烦的,你可以继续住在这,不要因为……因为婚约的事,便远离我,我……我好不容易才找到你,你可以将这里当成你家的。” “还是别了,我有地方住的,你放心。” 其实她哪有什么地方住,只怕她出了殷府,不出半个时辰,可能自己就被司密局围堵了。 但她想了想,自己总不能一辈子在殷家躲着,有些东西必须得自己去面对。 若是解决不了司密局这边的事,她想要查宋家的案子,可能也会受阻。 “你是不是住在这里觉得不舒服,我在郊外还有一处主宅,不如你去那?”殷华没想到沈青骄会突然提出离开,他也慌了。 “还有,你放心,我以后再也不提婚约的事了,你不想嫁予我,那我们便解除婚约,就……就如你所说一般,我就只当你的五哥哥,妹妹住在哥哥家,这不是很正常的吗?你真的不用离开。” “我现在便让下人去那边安排,明天我送你过去。” 说罢,殷华撑着虚软的身子起来,就要往外走。 沈青骄忙拉住他,“五哥哥,你别这样。” “青儿妹妹,可我不想让你离开,你一走,以后我可能又见不到你了,我这身子,可能……可能也没几年命可活。” “五哥你胡说什么,你会长命百岁的。” 虽然她已记不起太多与殷华的记忆,但这段时间相处,她很清楚,他是个至纯至善,且心思很单纯的男孩,他喜欢自己,可能也就是很单纯的喜欢,单纯想要自己留在自己身边,他能时刻看到。 这样一个好人,不该短命。 “那青儿妹妹,可以留下来吗?算我求你了。” 沈青骄终是不忍心,点了点头,“那我再住一段时间。” 见她终于点头了,殷华很高兴,拉着她的手,笑得跟个小孩子一般。 直到府医来给殷华看诊,确定真的没什么大事,沈青骄才回了自己的房里休息。 没想到,第二日,殷华的大哥、二哥都来了。 原来是殷华半夜请府医惊动了他们,第二日一得知,便都来了殷华的院里。 沈青骄也惦记着殷华的身体,一早起来,洗漱完,便直接来到他房中。 她并不知他大哥、二哥都来,一进门就很熟稔地说道:“五哥,你想不想喝粥,我给你煮啊。” 可当她抬眸看到房中的两个陌生面孔时,脚步才顿住,面露尴尬。 殷华半躺在床上,此刻也已坐直了身子,脸上也已经挂上了笑容。 “青儿妹妹过来,这是我大哥和二哥。” 沈青骄这才弯了弯唇,悄眯地打量下两人。 一个身着宝蓝色锦袍,腰束玉带,长发用玉冠高高束起,他负手而立,面容冷峻,神情淡漠,一双幽深的眸子,藏着让人看不透的情绪。 这应该是大哥殷珩。 另外一个便穿着随意些,一袭白色锦袍,腰间系着一条蓝色丝带,长发半束,面容俊美,眉似弯月,眼若星辰,此刻唇边挂着笑,看起来让人如沐春风。 这应该是二哥殷翔,性子比较活泼点的那个。 沈青骄朝两人福了福身,才道:“见过大哥,二哥。” “你就是青儿妹妹?”说罢,殷翔便走到她身旁,细细打量起她来,片刻后,才继续道:“倒是和小时候有几分相似,不过比小时候,更好看些。” 沈青骄并不习惯被人这样打量,但她也不好说什么,只好勉强地弯了弯唇,以作回应。 只是当她抬眸朝殷华那边看过去之时,却撞上了殷珩的眼神。 他的眼神很冷,且带着几分锐利的审视。 沈青骄在司密局待了这么多年,只需一看便知,他这个眼神,对自己并不友善。 殷华不是说,这个殷珩差点就和自己姐姐成婚了吗?还说她小时候,殷珩总爱抱她。 若是这般,他见到自己时,不该是更为亲切吗?为何会对自己有敌意? 还是说,他并不相信她是宋家子女,宋青琬? 第159章 那你怎么就确定你是宋青琬? 殷珩和殷翔见殷华并没有大碍,没有待多久便离开了。 等他们离开之后,殷华才忙道:“青儿妹妹,我也不知我大哥二哥会突然来,没有吓到你吧?” 沈青骄摇头。 “我大哥那个人就是这样,自从你家出事之后,大哥的性子便愈发冷了,你莫要见怪。” “不会,你们殷家于我宋家有大恩,我又怎么会见怪?不过我有些好奇,你大哥和我姐姐的感情到底如何?你可知?” 之前她也只是听殷华说殷珩的性子冷,但她想,再冷,可能也就是谢宴礼那般。 可谢宴礼那般,于她而言,她并不觉得很冷,很难相处。 直到今日见到了,她才知,怎么会有人的气场冷到人都想要打颤。 这样的人,和她姐姐能培养出什么感情来吗? 却不想得到殷华的答案会是肯定的。 “我大哥和你姐姐的感情很好,我想大哥应该是很爱你姐姐的。” “你如何得知?你大哥告诉你的?” “当然不是。”殷华笑道,“我大哥那性子怎么可能会告诉我,是我发现的。” “嗯?”沈青骄来了兴致,他一个没有和女孩子经历过情情爱爱的男孩,又是怎么发现他大哥深爱她姐姐的? “我大哥性子虽冷,但他从小就疼我,我其实挺喜欢去他院子里找他,好多次,我都见到大哥拿着你姐姐的画像发呆。” 这倒是让沈青骄挺意外的。 她并没有特别喜欢过一个人,所以不懂,是什么样的感情,能让一个如此冷情冷性的人对其念念不忘? “且我大哥年纪也不小了,一直都不肯娶妻,我想,应该是爱惨了你姐姐,所以才不愿意再娶别人。” “你大哥未曾娶妻?”这确实让沈青骄有些惊讶。 她以为殷珩即便再爱自己姐姐,这个年纪了,定然已经娶了妻。 “未曾,大哥其实挺可怜的,这些年,他可能都沉浸在失去你姐姐的痛苦中。” 沈青骄想到了他刚才看自己的那个目光。 她好似有一点懂他的那个眼神了。 或许真的是太爱姐姐了,他可能并不允许别人冒充姐姐的妹妹,对她有敌意,可能就是并没有马上相信她的身份。 也正常,毕竟十年不见,她从一个小女孩长大成一个亭亭玉立的大姑娘,骨骼,容貌都长开了,和小时候肯定是不大一样的,他怀疑,才是正常的。 也就只有殷华这般单纯,有些缺心眼的,才会那么快就相信她的身份。 想通了,沈青骄心中对殷珩的不好的初印象,也稍稍回缓了一点。 之后的一段时间,殷珩和殷翔倒是隔三岔五就会过来看殷华。 当然,他们也并非每次都是结伴而来,有时殷珩来了,那天殷翔就不会再过来,而有时,殷翔来了,殷珩就不会再过来。 沈青骄也明白,两人都在朝中任职,自然不会有那么多空闲的时间。 不过这样一来二去,她倒是和殷翔混得也熟了。 殷翔性子比较跳脱,熟稔之后,他的话便开始滔滔不绝,且他说话比较有趣,幽默,很多时候,都能逗的沈青骄和殷华哈哈大笑。 反之,殷珩来的时候,寝室里都是一片安静,死气沉沉。 沈青骄也不知是不是被殷华感染,她好似也有些怕殷珩,他在的时候,她总是很拘谨。 好在殷珩也只是坐一会儿便走了。 只是没想到有一天殷珩来了,临走前,竟然看了她一眼,说道:“你同我出来下。” 沈青骄何时遇到过这样情况,看了一眼殷华,眼中很明显的不知所措。 却不想殷华弯唇偷笑,而后凑近她说道:“别怕,我大哥不吃人。” 她也知他不吃人,但他突然让她出去,她就是忍不住觉得惊恐。 她磨磨蹭蹭地挪动脚步,还是跟在他身后出了殷华的寝室。 两人一前一后走到了殷华院中的一处凉亭里才停下脚步。 殷珩根本就不给她任何缓冲的机会,便开门见山,“我不知你的身份是否真实,但我告诉你,殷华是我们一家人捧在手心养着的,你若是想要通过他,达到什么目的,我劝你早日打消这个念头。” 沈青骄根本就反应不过来,看着他宽大的背脊,一脸懵。 殷珩听不到她回头,回头冷冷地看着她,“你说说你的条件。” “啊?什么条件?”沈青骄更懵了。 “你愿意离开殷华的条件。” 这下沈青骄还有什么不明白,他的意思很明显,摆明就是以为自己想利用宋青琬这个身份,故意接近殷华,而后达到嫁给他的目的。 他不允许任何人利用他这个弟弟。 她都要怀疑,殷华和她说的,他这个大哥以前对自己多好多好,全都是他添油加醋,美化了他大哥。 “我已经和殷华说过了,我们的婚约取消,殷大公子大可放心,我对殷华没有任何企图。” “是吗?没有企图,你会留在他身边?你能骗殷华那傻小子,却骗不到我,说吧,你进来殷家,留在殷家到底是为了什么?” “我不过是想让殷华能帮我早些想起以前的事罢了,他是我唯一认识,且知晓宋家的事之人,所以我才会留在这里,若是我的存在,让殷大公子不舒服,我可以离开。” 却不想殷珩答非所问,“你说你对以前的事,一点都不记得了?那你怎么就确定你是宋青琬?” “并非完全一点都不记得,还是有些零散的记忆,记得我是宋青琬。” “零散的记忆?哪一些?” 沈青骄没想到他会问这个,一时间也不知道该如何去回答他。 她记起来的那些都是很散的,她要如何串起来和他说? 殷珩见她久久不答话,只好换了一个方式,“那你可记起我来了?” 沈青骄忙摇头,“不曾,我都是从殷华那里关于你的信息,知道你小时候对我挺好的。” 殷珩微眯着眸子,看了她好一会儿后,才继续开口道: “殷华对宋家的事,算不得了解,且他身子本就不好,以后你若想知晓什么,还不如来问我。” 问他?沈青骄有些诧异地看着他。 他没有在开玩笑吧?他明明一直都看不上自己,更是怀疑她身份的真实性,为何现在又愿意和她说关于宋家的事? “听清楚了吗?” “清楚了。”沈青骄忙点头。 但看着殷珩转身离开之后,她便后悔了。 她怎么就答应了?可她一点都不想去找他。 且不说他对自己有敌意,就是他那张冷脸,她都不想和他单独相处。 第160章 我父亲,是真的通敌卖国吗? 沈青骄在殷珩那里犹豫了好些天,终是决定去找殷珩。 实在是殷华对当年宋家的事,确实知道的不多,而且大多数都是听他父亲或者殷珩说起。 这么说来,殷珩对宋家的事,应该可能全部知晓。 那找他了解,可能是最快的途径。 而且她这些天也捋了下,若她宋家真是冤枉的,那必定是有人想要害宋家。 但当年,她父亲官位并不低,不可能随便就被扳倒,铁定是有预谋的,而且呈上圣上跟前的证据也定是铁证,才会让陛下直接就下旨满门抄斩。 可她记起的那些记忆里,她父亲并不像是会背叛陛下的人。 她也知,她的记忆可能是片面,她看到的,未必就是父亲的全面。 但她必须要查,若她父亲真的通敌卖国了,她也认,甚至陛下如果要将她这个遗孽也斩首了,她也无怨言。 但若不是,她定要为他们宋家讨一个公道,绝不能让他们宋家百余口人白死。 她找殷华简单地了解了下他的喜好,亲自下厨做了一道点心。 只是她厨艺实在不佳,捣鼓了好半晌,才做出一款稍稍拿得出手的。 殷华看着托盘上的点心,“青儿妹妹,你真的要把这个给大哥吃吗?” “嗯,礼轻情意重,我亲手做的,这样才能显得有诚意不是?” 她也想过,要不直接去买,或者让殷府的厨娘做。 思来想去,还是自己做,比较有诚意。 毕竟殷珩不比殷华,殷华随便一点就可以哄得他开心了。 殷珩就不一定了,他若是知晓自己只是去买或者让厨娘做了让她借花献佛而已,他可能都不会将他知道的全部告诉她。 保险起见,难看点都无所谓,心意才是最重要的。 果然,点心端到殷珩面前时,他确实多看了几眼。 “这点心,可是厨娘练手丢弃的?你怎地去捡回来了?” 沈青骄没想到他的话比当初她给谢宴礼做点心时的评价还毒辣。 她一口老血堵在胸口,压了好一会儿,才压了下去。 而后挂起一抹笑,“大哥说笑了,这点心是我亲手做的,来孝敬大哥您。” “你做的?孝敬我?” “嗯嗯。”沈青骄忙点头。 “你是不是很不喜欢我,想要毒死我?” 沈青骄:“……” 她忍了好一会儿,才让唇边的笑没有消失。 “怎么会?大哥真会开玩笑,这点心虽其貌不扬,但味道还是可以的,我尝过了,没毒的。” 殷珩轻挑下眉眼,才道:“放下吧。” 沈青骄马上上前,将点心放到桌案上,他的面前。 “说吧,来找我何事?” “大哥,你不先尝尝?”沈青骄没有着急说出自己来找他所为何事。 殷珩看着那一盘点心,犹豫了好一瞬,才抬手捏起一块稍稍看得正常些的放到唇边,轻咬了一口。 味道实在是不敢恭维,但他也没有吐出来,而是连着吃了两口,才将其放下。 “好了,你找我为何事,现在可以说了吧?” “是这样,我想来同你了解一下当年宋家的事,不知大哥可否和我说说?” 殷珩将身子靠到太师椅背上,盯着她看了一会儿,才示意她在旁边的椅子上坐下,他才缓缓开口,“你想了解什么时候的?” “我们家被抄斩那天的,你是否知晓,当年为何圣旨一下,就满门抄斩?就连给我们宋家辩驳的机会都没,我父亲,是真的通敌卖国吗?” “你怀疑,你父亲是冤枉的?”殷珩手搭在椅子把手上,手指轻轻地摩挲着,问出这句话的时候,眸光忽地一敛,黑如点墨的深色中,有几分凌厉。 沈青骄被他这样的眼神看得有些发怵,也不知是自己的错觉,还是殷珩本就是这般,她总觉得,有时他看自己的眼神,带着很浓的不悦。 可再探究,那眼神又消失了。 也许是她想多了。 “我确实怀疑,但我没有证据,也不敢妄议,所以我想多了解下当年到底是怎么回事?” “圣旨是陛下亲自拟下的,若非有确凿证据,不会滥杀无辜的。” “可我印象中,父亲并非那种会通敌卖国之人,大哥您以前也经常去我们家,你和父亲定然也是很熟悉的,你觉得父亲是那种人吗?” 殷珩垂下眼眸,手指在椅子上再度摩挲了起来,好一会儿才道:“你父亲的为人,我不作评价,在证据面前,即便我们不承认,有些事实也是改变不了的。” “可是……” 沈青骄还想辩驳,却被殷珩打断了,“我允你来问我,并非让你问这些的,你若真心想要记起以前的事,那应该多问下平时的生活,或者,关于你姐姐的,我可以和你聊聊。” 沈青骄看着他,终是没有再在刚才的那个话题上继续纠结,她知晓,今天不管她再怎么问,关于他父亲通敌卖国这件事,殷珩都可能不会再说。 但除了他,她不知道还能找谁去问。 她强压着心中的愤懑,顺着殷珩的意思。 “那大哥就给我说说姐姐吧,你和姐姐,定然是很恩爱的吧。” 殷珩唇边终于弯起了一点弧度,眼睛终于在她脸上定了下来。 “你现在的模样倒是和你姐姐有几分相似,但你和她还是有些不同,她比较温柔娴静,性子也很温和,还很爱笑,笑起来的时候,眼睛弯弯,很好看。” 沈青骄想起了那挂在她父母房间的画,画里面的姐姐,确实和他描述的很像。 “你姐姐的厨艺也很不错,做的糕点……比你做的好吃。” 沈青骄有些羞愧地低下头,她的厨艺确实是不咋地。 “她的手很巧,不止厨艺好,绣工也好,她缝制的衣衫,好看,也很好穿。” 殷珩说着,唇角的弧度越来越大,眼神也有些空洞地望着前方,似乎陷入了以前的那些美好回忆中。 “可惜……可惜她……” 沈青骄看到他眼中闪过一抹悲痛,放在椅子把手上的双手也在此同时,紧紧地抓住椅子,不多会儿,他脸上便全都是痛苦之色。 就在沈青骄准备出声安慰他几句之时,他忽地握拳砸在桌案上,随即伏在案上,低吼道:“为什么?” “她为何要……为何……我不想……不想的,为什么会这样……为什么?” 他的话有些语无伦次,沈青骄根本就听不懂。 可见他如此痛苦,沈青骄心里也染上了悲伤。 殷华说得对,他确实对她姐姐用情至深。 第161章 我们成亲吧 沈青骄没有待多久便离开了殷珩的院子,在回去的时候,她一直都在想宋家的案子,也在想殷珩的那些话。 想着想着,她秀眉忽地微微拧起,脚步也停了下来。 在殷珩面前,她并未觉得他对姐姐的悲伤有什么。 但此时此刻想起,她总觉得他最后面那句话说的有些奇怪。 什么叫做他不想?他不想什么? 姐姐的死,是陛下的旨意,与他何干?他为何要说他不想? 越想,沈青骄就越觉得不对劲,但她又不能回去再问他。 若他这句话真有问题,她回去问,不就是将她的怀疑直接剖白在殷珩面前? 最后,她恍恍惚惚回到了殷华的院子。 但她一整晚都睡不着,一直在想,殷珩那句话到底是什么意思。 第二日,她实在没忍住,想要再去找殷珩,看能不能在他口中试探出那些话是什么意思。 她没有告知殷华她要去找殷珩,更没有提前通知殷珩她要过去。 所以她去殷珩的院子,并没有人知晓。 加上殷珩不喜婢女侍候,除了他身边的一个贴身小厮之外,他院中常年都是很冷清。 他也不喜别人去他院中叨扰,殷府里的人都知晓他的性子,遂也没人敢到他院子里看乱晃。 沈青骄到的时候,并没有在院中看到他的小厮。 她也没放在心上,提脚就往他的书房那边走去。 待靠近了他书房后,她便听到了里面传来说话声,也知晓了,他此刻是在的。 只是越靠近,里面的说话声便越清晰,她耳力本就好。 她本能地放轻脚步。 “安排人去将别院收拾下。” “公子是想去别院住?” “不是我,是住在五弟院里那位姑娘。” 沈青骄愣了一下,殷珩准备安排她去别院住? 这让她有些意外,但很快便也明白他的意思,毕竟她和殷华住在一个院子,总是不好。 她抬手准备敲门,却听里面又传来一句,“到时派人守着别院,别让她到处乱跑。” “是,公子,我这就去安排。”随后便是小厮走过来的脚步声。 沈青骄忙转身,快步走到一处回廊的转角处,利用廊柱挡住自己的身子。 待小厮开门又关门,而后离开了,她才从廊柱处出来,但她没有再去找殷珩,而是快步离开殷珩的院子,朝殷华那边而去。 殷珩让她住到别院里,并非考虑到她和殷华住在一个院里不合适,而是……他想软禁自己。 为何? 昨晚他的那些话再度在脑海中盘旋,但她想不出个所以然。 不过她也明白了过来,这个殷珩,肯定有问题。 她不能去别院,可她要找什么理由才能拒绝他? 她一路小跑,用了不到一盏茶的功夫回到了殷华的院子。 但她刚到没多久,甚至都还没想出应对之策,殷珩就来了。 他见到她和殷华时,甚至都不绕弯子,直接便将他的目的说了出来。 “青儿和五弟男女有别,住在五弟的院子,总归是不妥,我让下人收拾了别院那边,不如青儿就搬到那里去住吧。” 殷华看向沈青骄,眼神中有着不舍,但他清楚,沈青骄是不会嫁给他的,两人这般住着,确实不妥,传出去,只怕对他青儿妹妹的声誉不好。 可就在他准备开口答应时,沈青骄快步走到他身旁,拉住他的手,与他十指相扣。 “大哥,我和五哥两情相悦,而且我们本就有婚约,我想住在这,不想和五哥分开。” 说完,还转头看着殷华,“五哥,你是不是也不想和我分开?” 殷华整个人都呆住了。 单是沈青骄握住他的手,就已经让他心脏怦怦直跳,话都说不出来。 现在她还说与他两情相悦,不想和他分开。 这是什么情况? 她明明几天前才拒绝了自己的,怎么现在又突然说这样的话? 沈青骄见他呆呆的,只是看着自己,并未回答自己的话,握着他的那只手忍不住轻轻地捏了下,他才一点点回神。 “青儿妹妹,你刚才说……” “我说你是不是也不想和我分开?对不对?” 殷华忙点头,“嗯,我一点都不想和青儿妹妹分开。” “那我们成亲吧。” “啊?”殷华嘴巴张得大大,根本就不相信自己听到的。 “不如就下月初一吧,那天是个好日子,诸事皆宜,还有十天,我们成亲,好不好?” 殷华整个人都傻掉了,他求之不得沈青骄马上嫁给他,他以为这辈子都没机会,却不想她会主动提出来。 “你没开玩笑?”殷华还是有些不敢相信。 “没开玩笑。” “好,下个月我们便成亲。” 殷华看着沈青骄,笑得跟个小傻子一般。 “那我就不搬去别院了,我想和五哥在一起。” 沈青骄亦笑着,但只有她清楚,她此刻心里很是煎熬。 她对殷华没有男女之情,她并不想嫁给他,更愿意他以后找一个他爱的,和爱他的人共度一生。 但没想到,自己现在却不得已违背心意让他娶自己。 “好,不搬了,青儿妹妹就住在这。” 殷珩看着相视而笑的两人,脸色沉沉,很是不悦。 殷华并未发现他的不悦,甚至在沈青骄松开他的时候,便走到殷珩面前,抱住他。 “大哥,我终于可以成亲了。”他的声音有些哽咽。 “不多考虑一下,就这样成亲?你和青儿这么久都没见,要不要……” “大哥,你是知晓我的,我这辈子,非青儿不娶,她现在好不容易答应嫁给我,我不能再错过了。” 殷珩垂在身侧的手握起,紧紧地捏住,片刻后才松开,抬起一只手放在殷华的背上轻拍了下。 “好,那大哥给你们安排成亲事宜。” “好,谢谢大哥。” 殷华放开了殷珩,殷珩也终于要离开了。 只是他离开之前,看了沈青骄一眼。 两人的视线在空中交汇,本来就是稀疏平常的一眼,但沈青骄却莫名觉得后脊发凉。 第162章 娇娇,你不记得我了? 殷珩的办事效率很快,不过几日,便将成婚要用的一切物品都置办好了。 沈青骄还是有些好奇,如是她的直觉没错,殷珩身上有秘密,而且这个秘密和她姐姐有关。 最主要的是,他并不想自己留在殷府,确切地说,他好似不想她去查当年宋家的事。 这是她这几天冷静下来,得出来的结论。 那他为何轻易就答应了她和殷华的婚事? 她忍不住问殷华。 “我身子骨不好,常年都在药罐里泡着,早些年,大哥不是没有给我寻过亲事,但大家都嫌弃我身子弱,这是大哥的一块心病,他曾说过,只要哪个女子愿意嫁给我,他定会马上答应,然后给我们办一场风光大礼。” 原来如此。 难怪殷珩不反对。 但那天他看自己的眼神,现在沈青骄想起来都有些发怵。 “青儿妹妹,你我也要成亲了,我想,要不趁着这段时间没什么事,我办个赏花宴,邀请各大世家,让大家都认识下你,可好?” 沈青骄明白,像殷府这样的身份地位,她和殷华成亲之后,是要和各大世家夫人走动的。 殷华这也是想让她提前认识下人。 但她并不想和那些贵夫人交际,可随即一想,他们宋家的事,她没办法在殷家得到更多的信息,那是否可以尝试下,在其他人那里打听到? “好啊,那你安排。” 沈青骄最终还是应了下来。 殷华马上便高兴地让人着手去安排。 日子很快便定了下来,三日后,赏花宴在殷府举行,给各家的请帖也在一天内全部派了出去。 而在这之前,殷华让人紧急购买了不少衣服首饰给她。 沈青骄也不拒绝,一一试穿试戴了。 她以殷华未婚妻的身份出席这个赏花宴,自然是要打扮得得体些。 当然她也有私心,她想着,她穿得越是光鲜亮丽,那些贵夫人、小姐们才会多瞧她一眼,以后我想要结交她们也能快速些。 只有和那些夫人小姐们打成一片之后,她才有可能在她们那里得到有用的信息。 很快就到了赏花宴那天,殷华特地请了饰品楼的妆娘来给沈青骄梳妆打扮。 他说,要让她成为那天最耀眼的那个。 也确实,沈青骄本就长得好看,经过妆娘的稍稍修饰,更是挑不出任何瑕疵,再搭配殷华给她准备的衣裙,丝毫不输那些深闺里长大的世家千金。 殷华都看直了眼。 他也不吝啬他的夸奖,“今天青儿妹妹真美。” 沈青骄笑着逗他,“难道我平时不美?” “当然不是。”殷华顿时急了,忙解释,“平时青儿妹妹也很美,只是今日格外好看。” 沈青骄抿唇轻笑着,没有再继续逗他。 很快,下人也来禀报,宾客都来齐了,她和殷华才一同朝花园那边而去。 为了办起这次赏花宴,沈青骄知晓,殷华去请了他二哥帮忙。 他二哥平时就是个喜欢摆弄花草的,院中培育了不少名贵的品种,只是他二哥这人爱花草如命,根本就不愿意办什么赏花宴,让别人来看他辛苦伺候出来的花草。 但这次为了沈青骄,殷华在殷翔的房中央求了他整整一夜,实在将他烦得不行,才应了下来。 不过只肯拿出几颗名贵给他凑凑面子,其余的花,让他自己去外面买。 殷华知晓那是他的极限了,也不敢再多说什么,将他给的那几盆花搬走,而后让管家去外面也买了一些来凑数。 反正有他二哥那几棵坐镇,就已经够了。 而来的宾客中,也有人知晓殷家二公子爱花草如命,从不愿让别人窥探他那些名贵的品种,现在却愿意拿出一些来给自家弟弟办赏花宴,大家都在好奇,到底是什么样的女人,让殷五公子去求得殷二公子割爱? 当沈青骄跟在殷华身旁出现的时候,众人的目光便齐齐朝他们这边看了过来。 众人都暗暗惊叹了一声,难怪殷五公子会为其办这赏花宴,如此娇俏美人,恐怕要天上的月亮,都愿给她摘。 何况区区一场赏花宴。 殷华看到众人朝沈青骄投来的目光,特别是一些年轻的公子哥,眼神中的垂涎之色毫不掩饰。 他忍不住伸手握住沈青骄的手。 “我给大家介绍下,这是我的未婚妻沈青骄,不日我们便要成婚,届时还请大家赏光,来府上喝一杯薄酒。” 她是宋青琬这个身份不宜公开,所以,还是用的她现在的身份,沈青骄。 沈青骄也在他介绍完了之后,朝众人微微颔首,以示见过礼。 只是未想她刚抬眸,想去看看席间,有哪些贵夫人比较好相处的,却不想在那群贵夫人中,看到了一张熟悉的面孔,谢宴礼的小姨,徐婉竹。 徐婉竹许是没想到会在这里见到她,看着她的眼神充满期盼和激动。 沈青骄并不想让她认出自己来,淡淡地扫了一眼,便将目光移开了。 而后跟着殷华,一起和其他人开始赏花。 但她能感觉到,徐婉竹的目光一直都在她身上。 终于在众人围着殷翔的那些名贵花草欣赏之际,徐婉竹挤到了她身旁,将她拉到了一旁。 “娇娇,真的是你?” 沈青骄不想这个时候节外生枝,只好装作不认识她。 “这位夫人?你认识我?” “我是小姨啊!娇娇你不记得我了?” 沈青骄轻弯了下唇,“夫人,你是不是认错了人,我不记得我有一位你这么美的小姨。” 徐婉竹蹙眉,“你真的不记得我了,那谢宴礼你可还记得?你的夫君。” “夫人莫要乱说,我的未来夫婿是殷华,殷五公子,至于你说的这个什么谢什么,我并不认识,我是刚从外地来这的,对这边的人都不熟悉,今日这赏花宴,便是殷郎为了让我熟悉才办的。” “可我不会认错啊,你就是娇娇啊!你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忘记了我们,你别怕,小姨带你回家,回家了肯定就会记起来了。” 说罢,徐婉竹就要拉着她往外走。 但沈青骄又怎会跟她走。 只好狠下心来,朝殷华那边喊道:“五哥,救救我。” 第163章 我的人,我会来要回的 殷华本来还在给那些赏花的人介绍他二哥的花的,突然听到沈青骄的声音,他马上便转身挤出了人群,快步朝沈青骄这边走来。 他握住沈青骄另外一只没有被徐婉竹握着的手,想要将人拉到自己身后,奈何徐婉竹拉得紧,并不肯松手。 “这位夫人,请您放手,莫要伤了我的未婚妻。” “什么未婚妻,她是我侄儿媳。”徐婉竹根本就不让。 “侄儿媳?”殷华剑眉拧了起来,看向沈青骄。 沈青骄忙摇头,“我不认识她,肯定是她认错了人。” 她现在还需要留在殷家,不能让徐婉竹给破坏了她和殷华的关系。 “娇娇,你是不是在生阿宴的气,你连我也不认了?你跟我回去,我去收拾那个臭小子,你放心,我一直都是站在你这边的。” 沈青骄害怕她再说下去,自己真的会露馅,也就只好用力挣扎。 徐婉竹在用力到底只是一介普通妇人,而沈青骄即便功力失去了一大半,力气还是比徐婉竹大的。 很快她便挣开了徐婉竹的手,而后快步躲到殷华的身后。 “夫人,你真的认错了人,我叫沈青骄,不叫什么娇娇。” “可我不可能认错的,你是娇娇,你不承认,也改变不了。”徐婉竹显然不能接受。 而人群中,有人也开始窃窃私语。 “听说几个月前,谢大都督的新婚妻子坠崖身亡了,他这姨夫人不会是接受不了,脑子出问题了吧?” “不过看着殷五公子的未婚妻,好似真的和谢大都督那新婚妻子有几分相似。” “嗯,我也觉得,难怪我第一眼见到的时候,觉得有些熟悉,原来如此。” 当初和谢宴礼一起去打马球,那个时候想必有不少人见过她,但她几乎全程都是在马场上,后面受伤了就被谢宴礼带走了,那些人即便见过她,也并未近距离仔细瞧过她。 再说,世上容貌相似之人何其多,她并不怕。 只要谢宴礼不在,她就不会露馅。 她当初之所以答应殷华办这赏花宴,其中一部分原因也是因为,她了解谢宴礼,他是不会出席这种场合。 就是她没想到,徐婉竹会来。 她虽不怕,但众口铄金,大家你一句,我一句,她还是怕会横生枝节。 无奈,她只好凑到殷华耳边低声道:“五哥,我想先回屋歇一下,你让人将这夫人送回家吧。” 殷华明白她的意思,马上便牵着她,挤开人群,准备带她先回他院里,等他将这搅事的夫人送回去之后,再让她出来。 只是没想两人刚走几步,一管冷漠的声线便穿透人群直接传入两人的耳中。 “殷五公子这是急着去哪?” 沈青骄身子一颤,被殷华握着的那只手没忍住用力一捏。 殷华吃痛,蹙眉看向她。 见她面色不好,忙安慰,“别怕,有我在。” 而这时,那声音的主人也穿过人群,直接走到两人的身后。 “本督听说殷五公子携未婚妻共同举办了这赏花宴,怎地,这宴会才开始,怎就离席了?” 谢宴礼冷冷地盯着两人紧紧握在一起的手。 而徐婉竹见他来了,忙走到他身旁,低声道:“好侄儿,你这次的速度很不错,来得够快,小姨都怕拖不住娇娇呢。” 原来,徐婉竹在见到沈青骄出现的那一刻,便吩咐了身边的丫鬟去给谢宴礼通风报信了。 其实也谈不上通风报信,她只是让丫鬟告诉谢宴礼:务必要来殷家,你媳妇在这。 然沈青骄即便没有回头,也能感觉到身后来自于谢宴礼拿迫人的视线。 她只好低声对殷华说道:“我自己先回去,你先招呼客人吧。” 殷华见她面色不好,忙点头答应,“你去吧,这有我呢。” 说罢,松开了沈青骄的手,而沈青骄则是快步朝前走去。 徐婉竹见她走了,丢下谢宴礼就想跟上去。 不过被殷华拦住了。 “夫人已经吓到我未婚妻了,请您留步。” 徐婉竹又不能硬闯,只好看向谢宴礼。 殷华不知道徐婉竹,但知道谢宴礼。 也知道,他这个冷情冷性,心狠手辣。 特别是此刻,他一脸冷肃,盯着他的那双眸子阴沉锐利,就如那阴冷湿滑的毒蛇一般,仿若下一刻就会咬上他的脖颈。 “大都督,您这是……”他声音都忍不住颤抖,说出来的话都毫无威慑力。 好在,下一刻,他大哥就出现了。 殷珩挡在殷华面前,与谢宴礼对峙着。 “谢大都督,您这是什么意思?来我殷府赏花,带着这么重的戾气?不知道的,还以为你要来我殷府杀人呢。” “殷大人说笑,本督不过是听说贵府有一人酷似本督妻子,我不过是来看看罢了。” “哦?”殷珩摆出一副惊讶的模样,“谢大都督的妻子不是死了吗?又怎会出现在我殷家?我殷家阳气充足,可不会招惹那些脏……” 殷珩的话还未说完,就已经被谢宴礼直接闪身逼近他身前,直接掐住了他的脖子。 “本督的妻子还活生生的,谁敢诅咒她,我便让谁去见阎王。” 众人许是没想到谢宴礼会动手,都吓得退开几丈远。 而殷府的守卫,也在谢宴礼掐住殷珩脖子之时,都拔剑将他们团团围住。 就连殷华都已吓得脸色苍白。 唯有殷珩,一脸从容地看着谢宴礼,仿佛被掐脖子的人不是他一般。 “没想到谢大都督还是个情种,只是你演深情,用不着来我殷家演。” 一旁的徐婉竹也急了。 她是想让谢宴礼来带她的娇娇回家的,可不是让谢宴礼来这惹事的。 若是这殷大公子有什么三长两短,即便谢宴礼在陛下跟前是受宠的,恐怕也免不得一顿罚。 这可划不来。 她忙上前去拉谢宴礼的手臂。 “阿宴,莫冲动,我们先回去,只要娇娇还在盛京,还怕见不到她吗?听小姨话,别干蠢事。” 谢宴礼终是甩开殷珩,冷冷丢下一句,“我的人,我会来要回的。” 说罢,才带着徐婉竹离开。 第164章 你认识谢宴礼? 谢宴礼的出现,彻底搅散了这赏花宴。 他对殷珩的狠厉,吓到了殷华,也吓到了前来参宴的众人。 殷家得罪不起,谢宴礼更是得罪不起。 很快,大家便找了各种各样的理由离开了殷府。 殷华也被殷珩扶着回了殷华的院子。 而沈青骄,因为谢宴礼的出现,此刻也心绪不宁。 她千防万防,平时即便出去,都是带着帷帽或者面巾,她防司密局,同时也防谢宴礼,竟没想到,徐婉竹会来参加这赏花宴。 她太了解谢宴礼了,今天他既然来了,那往后,定然不会就此罢休。 她一直待在殷府,可能他还不能将自己怎样?可自己也不可能永远不出去。 她要查宋家的事,就不可能一直窝在殷家里。 只要她一出去,她敢肯定,谢宴礼必定就等着她了。 她倒也不是怕了他,只是,她和他曾经的那段关系,她并不想让殷华知晓。 殷珩和殷华回到院子之时,她正好在院中,但为了不让两人看出什么端倪,强压着心里的不安,挤出笑脸迎了过去。 见殷华脸色不对,才忙问,“五哥这是怎么了?是不是那夫人……” “我没事。”殷华拍了拍她的手安抚道。 但他自己清楚,他此刻还心有余悸。 他自小就被殷家护在羽翼之下,并未见识过太多世间险恶。 今天谢宴礼掐着自家大哥的脖子时,他差点就吓岔气了。 不过他还是庆幸他的青儿先一步离开了,不然,那个谢宴礼满脸的戾气,定然也会吓到她。 当然,他也庆幸青儿没有看到他自己当时的模样,不然自己在她面前又该抬不起头了。 哪个女子愿意见自己未来夫婿如此软弱? “青儿,我们到屋里去吧,你今日肯定也吓坏了吧?” 沈青骄轻摇了下头,“我还好,没有吓到。” 说着,她挽着殷华的手臂,想要将人带进屋里去。 却被殷珩叫住,“青儿妹妹,我想和你聊聊。” 怕的还是来了。 殷珩不比殷华,殷华单纯,今天发生的事,他可能并不会想太多。 但殷珩不一样,他那个人,本就心思深沉,让人猜不透。 今日谢宴礼的到来,他绝不会相信,只是意外或巧合。 他可能也猜到了,谢宴礼是冲着她来的。 可她要找什么借口打消他的疑虑,不让他怀疑自己。 但一时之间,她也想不到什么有力的理由,最后决定,死不承认。 不过殷华倒是先一步询问殷珩,“大哥,你要和青儿说什么?” “一点小事。” “那我能听吗?” “是一些成亲用的饰品衣物,我就问下了青儿妹妹的意见,你今天受惊了,就先进去休息,我又不会吃了你的青儿妹妹。” “那好吧。”殷华有些不情不愿自己一人走回房去。 待殷华进了房里之后,殷珩转身,朝院子外走去。 边走边对沈青骄道:“跟上,我们到外面去聊。” 沈青骄知晓,他是不想让殷华听到他们的谈话。 她也没拒绝,跟上他的脚步,一起出了殷华的院子。 不过他也未走多远,便停了下来。 他背对着她,良久都不开口。 沈青骄看不透他,更不知他是否是为了谢宴礼的事找她谈,但她也不急,静静地等着他。 约莫过去了一盏茶的功夫,他才转身看向她,目光依旧淡漠深沉。 “你认识谢宴礼?”殷珩开门见山,一点弯子都不绕。 果然,她猜中了,他是个聪明人。 但她已经决定了,死不承认。 “谢宴礼是谁?”她露出懵懂的神情,不解地看着他。 殷珩眸子微微眯,又开始审视着她。 他眼眶深邃,双眸更是黑亮,但却有一股凌厉之感,看着她时,仿佛要穿透她的脑袋,洞察她的话,到底是真是假。 “谢宴礼便是今日出现在赏花宴上搅局的人,你当真不认识?” 沈青骄摆出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你说的可是那一直拉扯我的夫人?我当真不认识她,也不知她为何一直扯着我,还说我是她的什么侄儿媳,我都不曾见过她,又怎会是她的侄儿媳?” 殷珩一直看着她,企图在她的言语中,或者神情里找出一丝破绽。 可他不知道,演戏,是她沈青骄的强项。 不然当初,又怎会骗过徐婉竹,骗过谢宴礼? 终于他的神情放松了几分,但还不忘警告她,“你不认识他最好,不日你就要成为我五弟的新娘,我不希望我五弟受到什么伤害,你该懂的。” “大哥放心,我喜欢五哥,又怎会让他受伤害。” “希望你说的是真的,不然,即便你宋家和我殷家是世交,我亦不会顾念旧情。” “我明白的,大哥。” 殷珩又看了她一会儿,才转身离开。 沈青骄也转身快步进了殷华的院子,她并没有再去找殷华,而是回了她住的那间房,关上房门,才靠在门板上,重重地松了一口气。 殷珩这个人,比谢宴礼还不好糊弄。 谢宴礼虽人清冷,不近人情,但她稍稍用点美人计,他就昏头转向了。 殷珩不一样,即便她和殷华没有婚约这层关系,她若是去勾引殷珩,未必能成功。 这个人太冷静,太深沉了,根本就不为色而动。 也不知他本就如此,还是当真爱她姐姐爱得入骨,对其他的女人,完全不感兴趣。 沈青骄放松之后,又忍不住开始烦恼,赏花宴失败告终,别说结交那些贵夫人,她连和她们说上话的机会都没有了。 又浪费了殷华的一番心意。 她也是太疏忽了,记得谢宴礼,却完全忘记了徐婉竹也是会在这盛京贵夫人的圈子里游走的。 也怪她大意,没有检查殷华要送出去的请帖,若是知晓有徐婉竹在内,她铁定就将她的那份请帖给撕了的。 可现在说什么都为时已晚,我现在要想的是,以后出去,要如何避开谢宴礼的耳目,不让他有机会靠近自己半分。 光这般想,就觉得难得很。 谢宴礼是什么人,盛京他都差不多可以横着走的人,要想避开他,何其难? 第165章 他抢,他偷,都要把人弄回去 沈青骄将自己摔进床里,脸埋在被窝里低吼了一声。 “谢宴礼,你还真是阴魂不散。” 而这个被她骂阴魂不散的某人,在夜深人静时分,真的阴魂不散。 殷华身体不适,勉强撑着身子陪沈青骄用过了晚餐之后,不得不服了一剂安神汤,早早便睡了。 沈青骄睡不着。 宋家的事一点眉目都还没,谢宴礼又发现了她的踪迹,这让她烦闷不已,躺在床上,辗转反侧,一直到三更天,她才迷迷瞪瞪地眯上眼睛。 只是她还未睡熟,迷迷糊糊之间,听到了一些细微的声响。 若非她耳力好,这声音都可以忽略不计了。 但她出于职业敏捷,她马上便睁开了眼睛,手也在同时悄无声息地摸向枕头底下。 自从失去了大部分内力之后,她便时常在枕下放一把匕首,就是为了预防万一。 她将匕首握在手里,藏在被窝里,而后屏住呼吸,仔细辨听着那声音移动的方位。 果然,人悄然进了她的房。 殷华的院子,可以说是整个殷府守卫最多的地方。 当然司密局想要进来,轻而易举的事,可自己在殷府这么长时间了,若真是司密局的人要来杀她,无需等到现在。 那其他人,想要进来,并不简单。 但她并未听到外面有任何的打斗声或者是偷袭声传来。 除非来人武功相当了得,能在悄无声息间,解决了所有守卫。 沈青骄一时之间能想到的人,便只有司密局的人。 但来人只有一人。 司密局能有如此了得功夫的,除了星辰之外,别无他人了。 可星辰向来都是只接最有难度的刺杀,杀她,可算不得最难。 毕竟现在的她,可能随便一个司密局的杀手拎出来,她都未必能赢。 杀鸡用牛刀,可不像司密局的作风。 那还有谁? 未等沈青骄想出来,那身影已然来到床边。 她紧紧握住匕首,闭上眼睛。 她现在武功不济,只能装睡,降低来人的警惕性,才能一击击中。 果然,那人轻轻地掀开床帐,只是接下来并未有其他的动作。 可她能感觉到一道锐利的目光在审视着自己。 难道是在确定自己是否睡着? 就在沈青骄头脑风暴之际,那人俯下了身子。 沈青骄清晰感觉到来人的气息朝自己袭近,她再也没有犹豫,握着匕首的那只手快速从被子抽出,便直接狠狠地朝那人扎去。 但还是落空了。 那人闪身一避,她最有利的一招失利了。 不过她紧接着便刺出第二招,可下一刻,她的手腕就被来人用力捏住。 没等她反应过来,她的手腕就觉得麻麻的,而后她的匕首从她手中脱落,直接落在了来人另外一只手上。 随后便是匕首被丢到地上的声音,正当她奇怪这人为何不用她这匕首直接了结她之时,她双手都被钳制住,而后被那人一压,直接压到了她的头顶上。 紧接着,人便直接压到了她的身上。 “你就这么想杀我?”低沉又熟悉的嗓音在她耳边响起,带着几分薄怒。 沈青骄瞳孔微怔,不可置信地看着压在自己身上的人。 可屋里此刻并未点灯,根本就看不清楚。 但已然知晓了谁,她便也闻到了那股熟悉好闻的冷檀香。 “谢宴礼?” 沈青骄不敢相信,来人会是他。 谁都有可能,唯独她不会想到他。 并非是觉得他武功不好,而是,她觉得他不会是那种爬墙来偷人的人。 呃……不是,什么偷人,她也没有和他怎样。 “不然你以为是谁?那个病秧子殷华吗?”他的声音依旧是冷沉,但能听到是咬牙切齿的。 他如何也想不到,他心心念念的人,就在他眼皮子底下,可他却不知道。 最让接受不了的是,她宁愿选一个病秧子,也不愿要他。 他是差在哪里? 他哪处不比那病秧子强? 越想越气。 而后又想到今日见到她的时候,她和殷华十指相扣,最后竟连看他一眼都不愿。 她当真是避自己如蛇蝎。 他如何甘心? 既如此,那他抢,他偷,都要将人弄回去,绝不能便宜了那个病秧子。 “你先放开我。”沈青骄扭着身子,想要挣脱他的束缚。 但她越动他压得便越紧实。 “放开你,让你去找那个病秧子?” “谢宴礼,你说什么混蛋话,什么病秧子?你非要说话如此难听?” 殷华身子骨羸弱,但他自己也不想,若是他是无关紧要的人,谢宴礼喜欢怎么骂都无所谓,但那是她的救命恩人,她视他如兄长,她不允许别人这样说他。 “呵!这就护上了?你不要我,背叛我就为了这么一个病秧子,本督哪里比不上他?” 谢宴礼几时见她如此护过一个人?何况还是个男人,一个哪看都比不上他的男人,他都气红了眼,恨不得将她的眼珠子挖出来,让她好好看看,是他好,还是那个病秧子好? “你哪都比不上他,你放开我。” 沈青骄也气急了,就没见过这么无赖又死缠烂打的人。 “是吗?本督不信。”他猩红的眸子死死地盯着她。 “你爱信不信,你就是比不上他。”沈青骄都意识不到自己,竟有几分赌气的成分。 谢宴礼被她气得忍不住俯身狠狠地咬住她的唇。 他想让她疼,让她承认,他才是最好的那个,可碰到她柔软的唇瓣之后,他又舍不得了。 舍不得咬她,也舍不得放开她。 啃咬变成了噬魂的夺取。 他用力吻着她的唇瓣,费劲撬开她的齿贝,汲取属于她的但让他又思念已久的芳甜。 他用这个吻宣誓他的主权,告诉她,她只能是他的。 可沈青骄的费力挣扎,让他的心又伤了几分。 他放开她的唇,将脸埋到她颈边,带着几分可怜兮兮,哀求道: “娇娇,我比他好,我身体好,体力强,他能给你的,不能给你的,我都能给,你看看我,疼疼我,可好?” 许是没想到他会如此卑微,沈青骄怔住了。 而她停下挣扎,于某人而言,便是默认。 他再度吻住她的唇,辗转研磨。 最后,沈青骄也禁不住沉沦在他的唇齿之间。 待她意识到时,她已经控制不住自己的本能在回应他了。 而她的回应,也让谢宴礼掠夺得更加凶猛。 或许是太久没有过这般亲密的接触,身体的欲望比她想象中要强烈。 到了最后,两人都变得有些疯狂。 第166章 勾引有夫之妇,也是犯罪的 特别是谢宴礼,沈青骄的回应让他似疯了一般,沉寂多年的火山在一夕间猛烈爆发,火焰喷薄。 扣着她双手的手忍不住松开,改捧在她的脸颊上,而箍在她腰间的手再度用力,将两人的身子贴合得更加严丝合缝,似要将两人融为一体。 他唇每掠过一处,那滚烫急促的呼吸便如细碎的火焰,溅落在沈青骄战栗的肌肤之上。 沈青骄忍不住哼了一声。 而这一声,激得谢宴礼再度将唇移回她的唇上,两人的喘息继绻缠绵,难舍难分。 直到沈青骄觉得胸口发闷,喘不上气儿来,她才不得不攀住他肩膀躲开他的唇,伏在他的肩窝处喘息着。 细密炙热的呼吸喷薄在他脖颈之上,两人曾经在床笫上的那些记忆一点点回归,他忍不住轻咬住她的耳垂。 本来扣在她腰间的手再也安分不了,隔着她薄薄的中衣,一点点的摩挲着。 “娇……” 他再也忍不住,再度唤着那属于两人缱绻缠绵之时的专属称呼。 但却是这一句,让沈青骄忽地清醒了过来。 她猛然抓住他造次的手,另外一只手也推搡着他。 觉察到她的抗拒,他也停下了动作,但那猩红带着满满情欲的眸子却是一瞬不瞬地盯着她。 明明是黑夜,明明伸手都难辨五指,但沈青骄却好似能清晰的看到他的神情。 许是暧昧的气氛,又许是刚才她自己也不受控,她开口的声音都忍不住软了几分。 “我不是孟春娇。” 不知为何,明明之前在他身边的孟春娇也是她,但她想到他还是将自己当做孟春娇,心里就没来由觉得不畅。 “我知道,你是沈青骄,也是骄骄。”若不是这一次他小姨来殷家参加赏花宴,他可能到现在都还查不到她到底是谁?叫什么名字? 虽然现在他还是不了解她的真实身份,但至少清楚,她不叫孟春娇,叫沈青骄。 他也想过,这个名字会不会也只是她的伪装?并未真实。 但他就是觉得,这个名字,和孟春娇不一样。 “我不喜欢。” 沈青骄扭头答道。 “不喜欢什么?不喜欢我叫你骄骄?” 是吗?不喜欢他叫自己骄骄? 不是,她应该不喜欢他现在这般对自己,毕竟现在两人没关系了,她也将要成为殷华的妻子,她怎么能在这,和他偷情? 而且,她不喜欢他,一点都不喜欢。 对,不喜欢,刚才不过是肉体的欲望,她是个正常人,有需求很正常。 他深夜闯入她房中,她该将他赶走的。 脑子的想法形成,她的手就再度推了他一下,这一次,她的力度大了些。 谢宴礼没防备,被她推翻躺到她身侧。 只是没等他反应过来,沈青骄就一骨碌从床上起来,站到了地上。 “你走吧,我就当你没来过,以后也不要来找我了,很快我就要嫁……” 可没等她说完,谢宴礼就翻身而上,直接拽住她的手,将人再度拉了过来。 沈青骄猝不及防,直接就跌到谢宴礼的身上。 他的手压在她的后腰上,不让她动弹。 “嫁?你早已嫁给了本督?你还想嫁谁?本朝可是有律法,犯重婚罪者,一律重罚。” 沈青骄用力抵着他的肩膀,奈何人不给她撤离。 她有些气急败坏地捶了一拳在他肩上。 “你放开我。” “不放,你是我的妻,我死都不放。” “你的妻是孟春娇,不是我。” “可我娶的就是你,彻夜纵欢的人也是你,我又不眼瞎,还能认错媳妇?” “可你的婚书上,是孟春娇不是我,我马上就要嫁给殷华了,你这样做,是勾引有夫之妇,也是犯罪的。” 却不想谢宴礼忽地轻笑出声,“那我便勾引了,你这个有夫之妇不也上钩了?” “谁上钩?就你那差劲儿技术,我才不稀罕。” 沈青骄也就是嘴快,顺嘴就答了。 可说完后,才觉得不对劲。 她身下的这个狗男人可是最记仇的,也是最不能说他那不行的。 她这是久不与他欢愉,竟忘了这茬。 曾经这般说过他,之后,她整个人差点就报废了,下床双脚都打摆子。 她慌忙挣扎,想要从他身上下来,却被他一个翻身,再度将她压在身下。 “看来本督还是太客气,让你忘了本督的能力。” 沈青骄终于意识到自己闯祸了。 她这张嘴在他面前就该缝起来,不然总是逞一时之能,又口不择言。 可为时已晚,她再度被谢宴礼堵住了唇舌,这一次,他吻得不容抗拒,带着不由分说的侵略性,吻着唇的力道也带着浓浓的攻击性,粗野至极。 双手更是直接紧紧的扣住她的双手,手指一点点扣进去,直至十指相扣。 很快她在唇齿再度染上他清冽的气息,而这股气息也像是浸了迷药一般。 她再度沉沦。 而他根本就不给她再反抗,再退缩的机会。 唇舌从她的唇边移开,给她喘息的机会,但同时下移,啃咬过她的耳垂,脖颈,锁骨,肩窝,最后落在她中衣领子上的衣扣之上。 牙齿咬住那晶莹剔透的白玉扣,用力一扯,扣子被他咬掉,嘣到了青石地板上,发出清脆的响声。 突来的凉意,让沈青骄忍不住战颤了下,本能动了动手指,想要去阻止他的行为,但双手被他扣得死死的,根本无法动弹。 …… 月儿越过云层,终于探出了头来,月华倾泄,洒在窗外的桃枝上,沉寂了许久的桃花蕊终于在枝头上悄然绽放。 冷寂的院子,顿时添了几分春色。 温暖的屋里亦迤逦满室春意。 吱呀声,轻吟声久久不歇。 五更声起,他终于餍足。 久干逢露。 愉悦是真的。 不想再动弹也是真的。 被他扣在怀里,脸埋在他怀中,即便沈青骄很想将人推开,但就连动一下手指头,她都觉得累。 直到她感觉手腕上传来一股凉意,随即是叮咚碰撞的声音,她才掀了掀眼皮,看向自己的手。 莹白纤细的手腕上多了两个细细的玉镯儿,在月色中发着淡淡的光。 “这是最近盛京最流行的,我觉得和你很配,便买一对。” 但沈青骄却抬手想摘下来。 谢宴礼压住她的动作,“不准脱。” “我不要。” 他们刚才的行为已经够荒唐了,她怎么可能还带他送的东西? 那样她如何有脸见殷华? 虽然和殷华的婚事是不得已的,是他想要留在殷家查宋家当年之事的筹码,但殷华对她极好,背着他这般,自己总觉得心中有愧。 “你可以脱掉,但我可以马上便可让殷家人知晓,我现在在你房中,躺在你床上。” 第167章 洞房得是我,每晚陪睡的人,也得是我 “谢宴礼,你能不能不要那么幼稚,那么无赖?”沈青骄又气,但又拿他没有办法。 因为他很清楚,他这个人,说得出就做得到。 若是被殷家人知晓,她和他在房中偷偷……苟且。 先别说,会伤到殷华。 殷珩能马上就将她赶出殷家。 她还不能离开殷家。 虽然现在未必还能在这得到关于宋家当年那件事的信息,但她须得查查殷珩。 经过最近的种种,她总觉得殷珩不简单。 而且,她也觉得,他身上那些让她疑惑的秘密,很有可能和她宋家有关。 “我幼稚?我无赖?我媳妇都要被拐走了,难道我还不能做点什么?” “我都说了,我不是你妻子,和你成婚,不过是我接近你的手段,你明知,为何还要纠缠不放?” “于你而言是手段,于我而言,那是我第一次成婚。” 沈青骄气结,发现跟他讲再多也是鸡同鸭讲,根本就无用,“我同你讲不通,你赶紧走。” 言罢,沈青骄滚出他的怀里,转身背对着他。 却不想,谢宴礼更加无赖,再度贴了上来。 “我不管,我所有第一次都给了你,你要是不负责,我就死赖在这,反正我也不怕别人知晓我在你的床上。” 什么叫所有第一次都给了她? 沈青骄现在是一个头两个大。 要是知晓惹上他,会如此难甩掉,她当初死都不接这个任务。 再说,就他第一次?她不也第一次。 半斤八两,他怎么就能如此死皮赖脸? 沈青骄知晓,这个狗男人吃软不吃硬,为了能顺利留在殷家,只好放软声线,轻哄道:“那你说,你到底想怎样?” “跟我回家。” “这个我不能答应,除了这个,你可以提别的要求。” “不准嫁给殷华。” “这个也不行!” “我就这两个要求,你都不答应,那我就不走了。” 沈青骄只觉得太阳穴突突地疼,“算我求你了,行不?” “不行,我这人有底线,什么都可以让,媳妇不能。” 什么都能让?呵!真能吹。 最终沈青骄无可奈何,只好坦白,“我在殷家还有事,嫁给殷华不过是留在殷家的筹码,我不会和他做真夫妻。” 谢宴礼眉眼轻轻一挑,唇边终于露出一抹得逞的笑。 “就他那身板子,想和你做真夫妻,恐怕也不行。” “你既已知,那能不能走了,等我这里的事结束后,我们再聊我们之间的事,可好?” 她现在要不是脚软,都想起身跪他了。 “不行。” “那你到底想怎样?”沈青骄彻底气急败坏,声线差点都压不住了。 “我可以同意你和他假成亲,但洞房得是我,每晚陪睡的人,也得是我。” “你……”沈青骄回头瞪着他。 这么不要脸的话,你怎么说得出口? 你是堂堂锦衣卫指挥使,不是地痞流氓,你怎么就这么不要脸? 她和殷华成亲,洞房和他,他是想逼疯她吗? “你不同意也行,我现在就带你回家。” “好,我同意,你赶紧走,立马走。” “那你先亲我一下,亲了我就走。” 沈青骄生无可恋地闭上眼睛,她到底是惹上了一个什么祖宗?为何她以前从不知,他可以这么不要脸? 清冷?禁欲?这是世人对他最大的误解。 无赖,不要脸,这才是他的真面目。 沈青骄知道自己不按照他说的做,他铁定就赖在这了。 再磨蹭下去,天都要亮了。 她不情不愿转身面对着他,飞快在他脸上亲了一下。 可就在她退回去之时,后颈被他掐住,随即便是他热烈急切的吻铺天盖地而下。 他就是狗! 可她这时又不能推开他,生怕她下一刻又耍无赖了。 只好任由着他造次。 良久后,他终于是松开了她。 但依旧恋恋不舍,又在她额头、眼睛、鼻尖一一轻轻一啄。 才彻底放开她,翻身起床,拾起地上七零八落的衣裳,慢慢往身上套。 以往和他欢愉过后,她都是累得沉沉睡去,极少会像这般,看着他一件件衣物套上的。 这个男人的外在条件出色,她一直都知晓。 甚至,那完美的身材,她掌心都一一摸过。 可此刻看着,手心还是会发痒。 特别是劲瘦有力,结实紧致的腰腹,手感特别好。 或许是她的眼神过于裸露,狗男人竟然停下了继续穿衣的动作,躬身再度爬上床。 而后抓起她的手,放在他的腰腹之上。 “想这个了?” 沈青骄慌忙挣脱他的手,“谁想了。” “不想吗?那是我会错意了?” 沈青骄将被子拉高,蒙住头。 都怪她自己,以前和他不知日夜颠倒之时,她虽烦他不知累,但每次,她总喜欢摸他腰腹。 激动忘情之时,也曾说过,很喜欢他腰腹上的肌肉。 这个狗男人记住了,次次都会拉住她的手在那流连。 当然今晚也没有例外。 刚才自己实在没收敛住自己,被他洞穿,也很正常。 但她清醒时刻,表露自己的欲望,还是极少的。 现在被他抓包,她只觉得自己没出息。 好在谢宴礼没有继续闹她,而是隔着被子揉了揉她的脑袋。 “那我走了,明晚见。” 沈青骄慌忙将被子拉下来,“你明晚还要来?” “自然,我媳妇在这里,我不来,我去哪?” “你没有家吗?” “媳妇在哪,哪里就是家。” “滚!!” 这狗男人是不是变异了?怎么能说出那么恶心的话? 谢宴礼勾勾唇,也不生气,将身上的衣服整理整齐,才道:“我滚了,记得想我。” 想你个大头鬼! “还有,手上的镯子,不准摘,要是给我发现你摘了,我明晚就在这住下。” 他唇边荡起笑意,刺眼极了。 不过他很快便转身轻声出了她的房间。 夜,再次归于安宁,沈青骄躺在床上却是懊恼极了! 她这身体也是不争气,若今晚没被谢宴礼得逞,态度强硬些,气势足些,不然和他打一架,赶他出去,现在她也不至于被他拿捏得死死的。 一想到他明晚还要来,或许是以后他夜夜都要来,她就抓狂。 第168章 殷珩身上的秘密很多 谢宴礼的横插一脚,让沈青骄心绪不宁。 何况他还说,以后每夜都会来。 一次两次或许不会被发现,但次数多,必然会被察觉的。 殷华还能糊弄下,但殷珩不同。 若是被他发现了谢宴礼能自由出入她的房中,那她的计划就要全部泡汤。 她不能让谢宴礼搅和了她的事。 谢宴礼走后,她便再也睡不着了,思来想去,决定主动出击。 若是殷珩有问题,必定就有破绽,或许在他那,能找到一些有用的信息。 她躺在床上,一直等到天亮了,才起来收拾干净,穿戴整齐。 然后去找殷华。 既然决定了要探殷珩的虚实,那就得了解他。 殷华是殷珩最疼爱的那个弟弟,殷华亦是对这个大哥最存敬畏之心,那必定会了解他的日常。 沈青骄旁敲侧击,殷华倒是没有怀疑什么,都很痛快地将殷珩平时喜欢做什么,一天会去哪里,会做些什么,都一一跟他说了。 只是没想到殷珩这人心思冷沉,却是个行为古板的。 他几乎每天的生活都差不多。 早起上朝,下朝后,先去殷家祠堂焚香礼佛,一般这个会进行大约一个多时辰,有时两个时辰,之后便是回院里吃饭,而后看书或者看折子,到了戊时会来殷华的院里同殷华一同经常吃晚餐,亥时之后,他便上床睡觉了。 一直以来,都是这般。 但沈青骄来了之后,和殷华一同进晚餐便稍稍变动了下。 因为殷华想要陪沈青骄一起,殷珩便极少回来和他一起吃。 只是有的时候,殷华过意不去,会去殷珩的院子去陪他吃。 这样一个自律的人,不该,也没时间会做什么。 可她的直觉告诉自己,殷珩并非大家看到那般简单。 或者说是,并非殷华看到的那般简单。 也许,殷珩只把简单的一面给殷华看。 只是殷华的纯善,让利用他的沈青骄多少有些愧疚感。 可她又不能在得知自己是宋家女之后,便什么都不做。 当年那个案子,必定是有蹊跷的。 沈青骄得到自己想知的之后,便找了借口回房。 过了一会儿,便差婢女去跟殷华说自己有些累,想睡下,今天就不陪他了。 殷华担心,还是来了她房中看了她,但没待多久,就被沈青骄找理由打发他回自己的房里去了。 沈青骄确定了他不会再来之后,而后又将婢女打发了,才悄然出门。 这个时间,刚好是殷珩礼佛的时间,她倒是想看看,他是不是真的在礼佛,还是借着礼佛的目的,做些别的事? 沈青骄悄然出了房间,直接跃上院墙。 她在殷家也有些时日了,对于殷家的大致布局,还是了然于心的。 更是知晓殷华院子这边守卫的布防。 虽然她现在功夫不如以前了,但想要避开这些守卫,成功到祠堂那边,也不过是手拿把掐的事。 她沿着院墙走了一段,在一处杂草丛生之处,才轻轻跳下去,而后沿着墙根绕到殷华院子围墙后方,直接穿过那处的一个竹林,再走一条小道,便到了殷家祠堂外围。 她寻了一个比较隐蔽的位置,再度纵身跃上高墙。 没想到祠堂里面,靠近围墙的位置,正好有一棵大树。 此刻虽已然是深冬,但那树依旧枝繁叶茂。 她跳到那树上,利用那繁茂的树叶遮挡住自己的身子,将自己隐蔽起来,才朝祠堂那里面望去。 依稀能听到里面有木鱼的声音传出,但她在这树上,并不能窥得祠堂里面的全貌,也就只能看到了一抹衣角,可以看出,衣角的主人正好跪在那处。 沈青骄也认得出,那衣角的颜色是殷珩惯常穿的衣物颜色,月牙白。 “还真是礼佛啊?”她有些意外地低喃了一声。 但她并没有马上就走,而是蹲在树干上,一直盯着那边。 现在才将将巳时过去一小会儿,按殷华的说法,他要在这祠堂待一到两个时辰,那便要差不多午时,他才会离开。 沈青骄窝在树上,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可时间长了,眼睛便受不住,加上四周都是安静的,除了那木鱼声,便无其他人,更无其他声,但她却被这木鱼声弄得开始有些昏昏欲睡。 就在她不自觉闭上眼睛,打了个小盹,差点就从树上扎了下去,她才猛地清醒了过来,同时脑子也忽地一转。 她马上从树干上站起身来,快速跃回围墙上,猫着身子快速移动脚步。 顷刻间,她便跃上了祠堂的屋顶。 她放轻脚步,快速到了合适的位置,才轻轻掀开一片瓦片。 祠堂的供桌前确实坐着一个人,正闭着眼睛在敲打着木鱼。 只是那人并非殷珩。 她大意了。 竟从一开始都没怀疑过,那跪着敲木鱼的人,自始至终都不是殷珩。 所以,殷珩礼佛是做给殷华看的?还是说,做给整个殷府看的? 可到底为什么? 那现在,殷珩又在哪里? 还是说,这祠堂里,别有洞天? 她现在是对这个殷珩越来越感兴趣了,他身上的秘密很多。 不行,她得进祠堂一探究竟。 可她要怎么进去? 这祠堂仅有一门,从那进,就要和那跪在灵位前敲木鱼的撞上。 他能跪在这假扮殷珩,必定是殷珩授意的。 而她这个外人,总不能无缘无故就进他们殷家的祠堂吧? 沈青骄思索了好一会儿,最终还是决定,晚上再来一探究竟。 殷珩晚上总不至于会来这吧? 打定了主意,她便不再在此耽搁。 大白天,若是有人来祠堂,很容易就会发现她。 她将瓦片放了回去,再度轻声跃下屋顶,沿着围墙走了一段,才跳了下去。 悄然回到殷华这边,并没有人发现她离开过。 而殷华也到了晚饭时间才来找她。 两人一起吃了晚饭,沈青骄便再度找了借口回了屋里。 她估算着时间,在确定殷家人都睡下之后,才换上夜行服,再度出了院子。 只是她刚跃上院墙,就和外面翻墙进来的一个身影撞了个正着。 她几乎是本能的便出手朝其攻击而去,但很快就被那人给拽住手腕,将她拉了过去。 第169章 你快去快回,我在床上等你 四目相对,两人皆是一愣。 沈青骄知晓谢宴礼今晚还会来,只是没想到他会来得这么早。 昨晚他可是三更天才来的。 此刻不过才将过亥时不久。 这狗,是真不放过一点时间,早早就要来折腾她,也不怕殷府的人发现。 谢宴礼更是没想到沈青骄会翻墙出来,他将她一拉,直接拉到怀里抱住。 隔着黑夜看着她时的双眸却是熠熠生辉。 沈青骄无需看清楚他的脸,也能猜到,此刻他的嘴估计都要笑裂了。 “骄骄是要去找我吗?” “想得真美,放开我,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 谢宴礼自然知道这不是说话的地方,但并未将人放开,而是搂着人重新落在院子里,而后抱着她再度回了她的房。 “你若是想我了,不必亲自冒险爬墙出去找我的,我来找你便可。” 谢宴礼依旧认为沈青骄爬墙是去找他的。 “谁想你,谁爬墙去找你?你以为我是你,堂堂锦衣卫指挥使,竟不要脸,干这爬墙的事,就只为了……” 沈青骄都不好意思说出来。 若是让人知晓,他爬墙只是为了‘偷人’,只怕这盛京城茶余饭后的笑谈该是他了。 自己什么身份不知?就非得要来折腾她? “你若是觉得我丢脸,那跟我回家,我保证以后再也不爬了。” 谢宴礼将人搂得更紧了些,忍不住抬手将沈青骄脸上的黑色面巾拉了下来,嘴巴一嘟就要亲上去。 沈青骄眼明手快,抬手直接捂住了他的嘴。 “我现在没空陪你卿卿我我,你放开我,我还有事要办。” 谢宴礼垂眸看着她,被她掌心捂住的唇,也忍不住在她掌心轻轻一啄。 一股酥酥痒痒的感觉顿时穿透沈青骄的掌心,流窜至全身。 她本能地缩回了手,忍不住嗔了他一眼。 谢宴礼很喜欢她这般反应,害羞的同时,又可爱。 自从她离开自己之后,在自己面前,她总像是一个刺猬一般,竖起浑身的刺,防备着所有人,也防备着他。 但此刻,她好似暂时收了自己的刺。 他将人扣紧了几分,而后快速低头攫住她的粉唇,含住辗转吮吸。 在她面前,他无法控制自己。 沈青骄没想到还是被他得逞,但自己现在是真没心思和他搞。 继续耽搁下去,她的大事就泡汤了。 可她怎么推,这人就像是铜墙铁壁一般,纹丝不动。 无奈,她只好逮着机会,咬住他的唇。 可不知为何,她咬住的那一刻,她其实只需用力些,他吃痛定然会放开她的。 但自己却下意识在用了三分力道之后,就收住了劲儿。 不过好在谢宴礼并未继续缠着她,很快就放开了他的唇。 只是他唇边挂着一抹意味不明的笑,还当着沈青骄的面,伸出舌尖轻舔了下刚才被她咬过的地方。 那处并未破皮,但却留下几颗属于她的牙印。 小小的牙印搭配上他的那个动作,竟让她觉得带着几分孟浪之色,她脸上顿时爬上红晕,眼神也开始闪躲,竟有些不敢看他。 然她的这些小动作更是让他心情舒畅。 以前,他不知他为何如此包容她,更是见到她,就想将人搂在怀里,而后永远沉溺在她的温柔乡里。 他以为,那不过是男人对欲望的本能反应。 但直到她离开之后,他才惊觉,那不止是男人的欲望。 若单单是欲望,他完全不必只需她,别的女人也可以。 可他发现,别的女人无法代替她。 他会日日夜夜,无时无刻都想她。 即便他用酒来模糊自己的意识,也改变不了,他躺在没有她的榻上,依旧彻夜难眠。 赏花宴那日,即便只是她的一个背影。 他便确定了是她。 那一刻,只有他自己清楚,他心里的雀跃早已盖过了所有。 以至于昨晚来见她的时候,他马上便只想和她好好的,连一句责备,质问的话,他都不忍同她说。 他也终于了解了自己的心,它被这个女人彻底占据了。 他喜欢她。 不,他爱她。 他的唇再度压下,但这一次只是在她额上落下一吻,而后双眸炙热地看着她。 轻声问道:“何事要这么晚去办?” “现在还不方便告诉你,你若是不想回去,便先在这等等我,我很快回来。” “我陪你去。” 她不愿说,但她着夜行衣,他也能猜到她肯定不是去做什么小事,定然是有一定危险的。 “不用,你不能去。” “为何?” “反正你不能去,你若不想我以后不再理你,你就乖乖待在这。” 她要去的是殷家祠堂,谢宴礼若是跟着她,先不说目标又多大了几分,他还会打乱自己的计划,她不容许任何人破坏她计划好的一切。 何况,谢宴礼现在还不能知晓她是宋家之女这个身份。 他在朝中是陛下眼前的红人,做事也是为陛下而做。 而她宋家当年就是被陛下下令满门抄斩的,且不管陛下是否是被蒙蔽了,误下了这圣旨还是如何,谢宴礼都不能知晓这些事。 若是他在陛下面前不小心提起,后果不堪设想。 为君者,是不会承认自己的犯下的错的。 而她这个漏网之鱼,指不定也会被斩首。 “可我不放心你。” 这倒是让沈青骄有些意外,他没想到他会直截了当说出他的担心。 “无碍,我去的那处没有危险,你尽管放心,约莫一刻钟,我便会回来。” 谢宴礼思索了一会儿,终是点点头。 他们两人的关系还很脆弱,此刻好不容易她愿意好好和自己相处,他不愿破坏,加上他知晓,她的武功不在他之下,她说没有危险,他可以试着相信她。 若是一刻钟她没回,他再去找她也无妨。 “那好,你快去快回,我在床上等你。” 沈青骄:“……” 她觉得她应该生气的,什么床上等她,好似两人就只会肉体上的交流一般。 可看着他的表情,她又生不起气来。 因为他看起来更像是那落仙馆里的小倌,等着她这个恩客下回来宠幸一般。 第170章 夜探祠堂 沈青骄轻瞪了他一眼,才再度推了推他。 谢宴礼顺势放开了他,而后踱步走到床榻前,当着她的面,便斜躺下,随即似笑非笑地看着她。 整一个就是一副浪荡子的模样。 这是根本不该出现在向来清冷肃然,克己复礼的谢宴礼身上,但最近的他,她实在是看不透。 简直就是变了一个人。 但她没有时间去深究,她现在有更重要的事要去做。 她将面巾拉上盖住自己的容颜,而后快速转身开门闪身出去。 越过高墙,重走了一遍白日的那条路。 没多久,她便到祠堂的院墙之外。 今夜无月,冷风呼呼,白日不觉,但此刻看着眼前漆黑高耸的院墙,她顿觉一股压迫感。 不过她向来就不是胆怯的人,寻常女子或许会觉得害怕,但在司密局出来的她,早就练出了铁胆。 她轻松跃上高墙,果然,祠堂里面一片黑暗,只有零星几点竹香的火星子。 想来是临睡前,府里的下人点上的。 沈青骄没多想,从高墙上轻轻跃下,而后快速移步向祠堂。 她就如一只隐秘在黑夜里的黑猫儿,无声无息间,就已经进了祠堂。 她先是拿出火折子吹出微弱的火光,才抬眸快速环顾了一圈。 殷家的祠堂并不大,不过几眼,便能将其窥视完整。 供台后贴着墙壁而建了一个大佛像,供台上则是整整齐齐摆着几个灵牌,剩余的便是两根大柱子,分别置于供台的两侧,随即就是旁边的一张供摆放平时需要供奉香烛的四方桌。 而后便是地上的几个蒲团。 之后便是四面墙,再无其他。 沈青骄看不出可疑之处。 难道真是她多想了? 这个祠堂并没有什么秘密。 那殷珩今日没在祠堂,又让人代替他在这礼佛,是什么意思? 他总不能自己偷懒,回去睡大觉,找了一个下人来代替自己做这些吧? 可这有什么意义? 做给谁看? 显然不可能,这并不符合殷珩的性子。 她虽不是很来了解他,但也知晓,他并非什么沽名钓誉之人。 沈青骄走到那供桌前轻敲了下桌子,并无异常。 她又蹲下身子,掀开盖在供桌上垂下的布,也没有发现不对劲。 之后是四周墙壁,然后是那依墙而建的大佛像,她都爬了上去找了一圈,皆无所获。 “不应该啊!”沈青骄轻轻喃道。 可她又确实找到什么破绽。 犹豫了一会儿,她才举步,准备离开。 或许真是她想多,殷珩或许就是想偷懒也不一定。 可就在她一只脚跨出了祠堂的门槛之时,她忽地顿住了脚步,而后回头看向地上放着的几个蒲团。 不知为何,她竟忽地心脏咚咚直跳,很快很快。 几乎是马上反应过来,她收回那已然跨出去的脚,快速走了几步,而后蹲下身子,看着今天那个敲木鱼的人坐的那个蒲团。 她深吸一口气,伸手将那蒲团拿开。 亮在她眼前的,是地上铺着的普通地砖,和旁边的地砖亦无区别,但沈青骄却是盯着那一块被蒲团盖着地砖。 她将手中的火折子放低,另外一只手开始沿着那地砖的边缘,轻轻地摩挲过去,而后在一处小小的缺口处,用手指轻轻地勾了一下,地砖竟被她勾了起来。 她唇边马上便荡出一抹笑。 她的直觉向来都很准,果然,殷珩在这藏着秘密。 沈青骄将那块地砖拿了起来,里面竟放着一个花瓶。 但沈青骄并不觉得奇怪,而后伸手握住了那花瓶的瓶颈,轻轻一扭。 随着一阵机扩响起,那佛像竟缓缓朝上升起来,不多时在佛像的下面,便出现了如门一般的洞口。 竟是这样,沈青骄不由感叹,难怪她刚才明明觉得这佛像有些古怪,可就是找不到其破绽在哪。 原来是这样设计的。 她顾不上其他,将蒲团丢回原处盖住,才起身快步朝那洞口跑去。 一进了那洞口,就是蜿蜒而下的楼梯,她借着火折子微弱的光,一路向下。 直到楼梯走尽,走势趋平,她才放慢脚步,继续沿着通道往前。 约莫走了快半盏茶的功夫,发现前方竟出现了一抹光亮,她忙将手上的火折子熄灭,重新揣回怀中,才朝着那抹光走去。 同时她也侧耳仔细地听着,但并未听到任何声音。 除了她细微的呼吸声,并无其他。 她这才大了点胆子,加快了脚步,但快要靠近亮光处后,她还是放慢了脚步,身子紧贴着墙根,定住脚步,屏息听了好一会儿,确定真的没有任何声音或者人在此,她才将身子微微探出去。 只见眼前一片宽敞,洞壁周围都点上了烛火,才将那处照得一片通明。 而那中间,放着一个大大的石头,长长,高高的。 石头旁边还放着一张小榻,上面铺着被褥,很整齐,亦很干净,看来是有人经常在这休息。 而在这休息的那个人,很有可能就是殷珩。 只是沈青骄不懂,这上面的房间不好睡吗?非要在这祠堂底下弄个房间睡? 这么怪异的吗? 但她现在没有时间去想殷珩为何这般怪。 此处没人,她须得好好探究一番。 最吸引她的还是那个大石头。 所以她没有多想,借力快跑了几步,而后轻松飞跃而上。 正当她想落在大石头上面之时,忽地被惊到了,身子一晃,好在她及时稳住了身子,才落在其边缘处。 她有些震惊地看着脚下的石头。 那石头中间竟然是空的,而那空了的里面,竟然躺着一个人,上面还盖着一块清透的白玉石,形成一个密闭的空间。 这是她才知晓,这哪是什么大石头,这分明是一口石棺。 而里面的人,是一个女人,一个长得很漂亮的女人。 她身着火红嫁衣,脸上化着精致的妆容,头戴着金丝凤冠,双眼紧闭着,神情很安详。 若不是整个石棺是紧闭,她都怀疑,这人只是在这睡着了而已。 所以,殷珩让别人代替他礼佛,他自己是来了这里,陪这石棺里的新娘子? 这是他的妻子吗? 可殷华不是说,殷珩只喜欢过她姐姐?从来都没有娶过妻?那这女子,又是怎么回事? 第171章 石棺里的女子 沈青骄疑惑不解之时,再度将目光聚到石棺里女子的脸上。 真的很美! 可看着看着,她忽地觉得有些不对劲。 她忍不住趴到那块清透的白玉石上,仔细地端详起里面的人。 她怎么觉得这个新娘子,有些眼熟,似乎在哪里见过。 但她搜刮了整个脑袋,却找不到关于这个人。 直到她瞧见了她鼻尖上的一颗小小的红痣之时,她心才一咯噔。 这颗痣,和她父亲母亲房中挂着的那幅画像上,姐姐的那颗痣很像。 姐姐也是鼻尖上长了一颗美人痣。 那天她看那画像时,她没有多少关于家人的记忆,即便想起来的,其实容貌都是很模糊,但姐姐鼻尖上的那颗美人痣,却是很清晰的。 所以,这石棺里的人,不是别人?是她姐姐? 意识到这点时,沈青骄眼尾便已然晕红,一颗泪已悄然砸落下来。 当年宋家逢难之时的情景,她虽然在梦中经历了好几回,但她并未看到姐姐,当时从地窖出来之后,她第一个找到的人是娘亲。 可面对死去的娘亲,当年年龄尚小的她,只知道害怕,也只顾着摇着娘亲的尸体,不停地叫着她。 其他人,她已然顾不上。 后来她是怎么出了宋家,怎么被送到司密局,她都没有印象了。 这般看来,当年殷家给宋家收的尸,想必姐姐便是被殷珩带了回来,但他并未将姐姐安葬,而是放在了这里。 此刻,她相信了殷珩是爱姐姐的。 但她不理解,既然是爱,为何不让姐姐入土为安,要放在这? 哭了一会儿之后,她才隐隐觉得有些不对劲。 她忙从白玉石棺盖上起身,再度环顾了四周。 她这才发现,洞壁上悬挂的七盏烛火。 看起来好似没什么,但沈青骄却觉得怎么看都不顺眼。 她站起身,飞身而下,而后快速脚尖踩上洞壁,飞檐而上,抓住一盏烛火才落地。 这才发现,放置烛火的灯笼外罩,那层纸竟是符纸。 沈青骄不懂道法上的这些东西,但她却觉得这符纸看着很是不对。 她将烛火罩子拿掉,而后看向那依旧燃着的烛火,火焰是并非常见的橙黄色,而是蓝色。 相传,尸油点出的火焰便是蓝色火焰,且经久不熄。 她忍不住凑近了些闻了闻,确实有一股刺鼻的味道。 她并不确定是不是她想的那般。 但七个方位,符纸做的烛火罩,还有这怪异的烛火。 这不得不让她想到曾经在一个话本里看到的一个七星镇魂术。 当时看的时候,她也并未放在心上,以为只是那写书人胡编乱造的,她也并未仔细去研读那阵法的描写,只是大致地看了一下。 但现在想起,此处的布置,和那阵法很是相似。 若真是镇魂术,殷珩为何要这么做? 他爱姐姐,却将姐姐的尸身放在此处,又用这么恶毒的阵法,要将姐姐的魂魄也困在此处。 不,这不是爱。 若爱,怎会忍心用如此恶毒的方式对待自己的爱人? 她浑身忍不住颤抖,眼泪也再度不受控,滴滴答答地掉了下来。 她没想到多年后,再度见到自己的姐姐,会是这般情景。 更没想到,姐姐连死后,都无法得到安宁。 而她竟然将关于宋家的所有记忆全都忘掉了,她怎么能? 沈青骄自责崩溃,恨不得马上将殷珩揪过来,问问他,为何要如此对待她姐姐?她姐姐做错了什么?他要用这么恶毒的阵法将姐姐困在这? 她再度飞身而上,开始用手去砸那白玉石棺盖。 可她又如何砸得开? 直到她的拳头都一片血肉模糊了,棺盖依旧纹丝不动,甚至于一片裂痕都没有。 她怒气上涌,再度飞身而上,直接将洞壁上的其余几盏烛火全部踢落在地。 没了那几盏烛火的照明,洞里顿时陷入一片黑暗。 与此同时,一阵机扩声响起,冷箭从四面八方射了出来。 沈青骄这才找回一点点理智,开始摸黑躲避着那冷箭。 但到底是看不见,很快她的手臂就被一颗冷箭划伤。 无奈她只好根据印象,躲进了石棺旁边的那张小榻底下。 待冷箭声都消失了她才爬出来。 但她也不敢继续耽搁。 殷珩在这设了箭阵,那这阵触发了,他肯定便知晓了。 用不了多久,他人便会来。 她快速拿出火折子,沿着来时路快步往洞口跑去。 待出了洞口,她也顾不上去还原什么,赶快出了祠堂,便跃上高墙。 果然等她跳下高墙,入了那片竹林之后,便听到一阵混乱的脚步声,急匆匆出现在祠堂那个方向。 她顾不上许多,连跑带爬赶紧回了殷华的院子。 而后快速来到她房间门口,推开她房门,闪身而入。 但下一秒,就被谢宴礼给抱了个满怀。 而她手臂上的伤口也被他触碰到,她本能地轻嘶了一声。 谢宴礼马上便觉察不对劲,赶紧将人放开,从怀中拿出火折子点燃,才发现她手臂上的夜行衣已然破了一个口子,上面黏黏糊糊的,还有血在冒出来。 虽然和她黑色的夜行衣融为了一体,看不出其颜色,但谢宴礼眸子还是一敛。 沉声道:“受伤了?” 沈青骄哪里还有空回答他,张嘴直接将他手中的火折子吹熄,才低声道:“现在没有时间和你解释,我先换衣服。” 殷珩只要去祠堂,便会发现有人闯进去了。 凭他那多疑的性子,指不定马上便会怀疑到她身上来,她可不能暴露。 她根据印象,快速走到衣柜旁,从里面胡乱扯了一件衣服出来,而后快步将身上的夜行衣扯了下来。 谢宴礼此刻也走到了她身旁。 明明是伸手不见五指,也知晓他看不见自己,但沈青骄还是觉得有些别扭,毕竟她现在身上只着小衣小裤。 她快速将从衣柜里拿出来的衣服套上。 才将夜行衣塞到谢宴礼的手中,“这个你帮我带走。” 谢宴礼倒没拒绝,团了一下,直接塞进了怀里。 “我可以带走,但我现在还不能走,你的伤口还没处理。” “我的伤口无碍,小伤而已,不过你现在确实还不能走,再等等。” 第172章 做戏 殷珩疑心重,一旦怀疑到她头上,必定就会马上来这。 她还需要用谢宴礼来帮她洗脱嫌疑。 她再度快步走到床边,从枕头底下摸出那把匕首,而后塞到跟在她身后的谢宴礼手中。 “稍后如果殷珩来了,你假装和我打斗,然后用这匕首再在我手臂那伤口处划一刀。” “不可能。”谢宴礼马上便拒绝,她现在的伤口他看着都心疼了,还要他划一刀。 她是真当他冷心冷肺? 还是她自己真当自己铜墙铁壁,不疼吗? “算我求你,行吗?” “不行!我是不会再做伤害你的事。” 上一次那一剑,他至今仍后悔,悔得肠子都青了。 现在好不容易两人的关系缓和,她也没有再提起那一剑。 他如何能再伤她? 即便是她要求的也不行。 见谢宴礼不为所动,只好将殷珩可能马上就要来的事说了出来。 “我刚才是去查殷珩,但不小心暴露了,他很有可能怀疑到我头上,你若是不当着他的面伤了我,我铁定要在他面前暴露的。” “殷珩?你查他作甚?” 即便不能看到谢宴礼脸上的神情,沈青骄也能感觉到他探究的目光。 “现在不是解释的时候,你先帮我,我不能暴露。” “暴露便暴露,你怕他作甚?我在,我保你,我谢宴礼的人,我看谁敢动?” 沈青骄头疼,“我知道你的势力大,你保我,他肯定是不敢动我的,但我现在还不能离开殷家。” “为何不能离开?你到底想在他身上得到什么?不妨说出来,我帮你。” 殷珩是什么样的人,谢宴礼再清楚不过。 他狠起来,不输他谢宴礼。 沈青骄查他,那就是将身家性命别在裤腰带上,他不知也就罢,现在知晓了,他怎能再让她涉险? “你跟我回去,不准再查他。” “不行,我现在和你说不清楚,你今晚先帮我。” “帮你可以,但伤你,不可能。” 沈青骄急得已经团团转,这狗男人怎么就这么轴呢?怎么就是说不通? 最后沈青骄无奈,只好和他讲条件,“只要你答应我,按我说的做,等我完成了这里的事,我跟你回都督府。” “就只是跟我回去?” “不然?”她已经妥协了,他还要怎样? “回去了不准再离开。”说着,他便上前几步,将她搂住,“不准再离开我。” 他的嗓音很霸道,动作也很强势,很有他谢奸佞的风格。 但沈青骄还是听出到他嗓音中微微有一丝颤抖,像是在害怕什么。 他是在害怕自己离开? 可他们本就不是一个世界的人,以前不是,现在更不是。 即便她现在答应了,她知晓她还是会反悔。 但眼下已经由不得她再耽搁了。 “好,我答应你。” 谢宴礼果然抱着她的手紧了几分,“不准反悔。” “好。” “那……我们拉钩。” 沈青骄:“……” 她神情有一瞬间凝滞,随即唇角忍不住勾起一抹无奈的笑。 拉钩?这是什么稀奇玩意?竟然会让堂堂锦衣卫指挥使用这个。 这只是骗小孩子的把戏。 没等她反应,谢宴礼已经拉起她的手,勾住她的小指。 “拉过钩,便不准再反悔,你以后就只能待在我身边,一辈子。” 沈青骄只觉得他幼稚,但很难得,谢宴礼如此幼稚的一面会被她看到。 只是她很心虚。 好在,没多久,就听到了外面传来脚步声。 殷珩果然来了,她忙拉开他的手,简要地说一下等下该如何做。 随即将自己刚才用的面巾盖住他脸,“带上,等下你看着差不多了,就逃。” 谢宴礼一点都不想逃,他又不怕殷珩。 但又怕自己不答应,沈青骄会反悔, 谢宴礼只好不情不愿地‘嗯’了一声,下一刻就被沈青骄推着了门。 只是一出门,没等谢宴礼有所动作,沈青骄就已经拿起招式朝他攻击而来。 为了逼真些,沈青骄使出了她仅剩的三成功力。 谢宴礼自然不会与她对抗,只是本能地避着她的招式。 殷珩带着人进来的时候,看到的便是‘缠斗’在一起的两人。 他自然也认出了其中一人是沈青骄。 至于谢宴礼,今日他虽没有穿夜行衣,但却是穿着一身深色直裰,加上戴着沈青骄给他戴上的面巾,夜又黑,殷珩自然是不能分辨出就是谢宴礼。 这边沈青骄边与谢宴礼‘缠斗’着,但眼角的余光一直都注意着殷珩这边。 他虽是进来了,也看到了缠斗在一起的他们,但他却是没有任何动作,似在审视着他们。 沈青骄知晓,若是耽搁下去,殷珩必定会看出破绽,必须速战速决。 她借着打斗的动作靠近谢宴礼,低声吩咐,“刺我,然后逃。” 只是她吩咐完了,谢宴礼却迟迟不动作,快要急死她了。 “再不行动,殷珩要看出破绽了。”沈青骄秀眉拧得紧紧的,也因为着急朝他使出的招式也越来越狠绝。 谢宴礼这才无奈将匕首朝她受伤的那只手刺去,不过他在即将刺中她手臂之时,轻轻翻转了一下匕首刀刃,只用刀身在她的伤口上压了一下,逼出一些血迹,让其染上匕首刀身。 沈青骄蹙眉,他不想伤自己,她清楚,但殷珩是什么人,她不敢冒险。 所以她借机抓住谢宴礼拿着匕首的那只手,假装要夺取他手中的匕首,而后借着他的劲儿,让他的匕首在自己受伤的那只手臂狠狠地划下一刀。 匕首本就锋利,沈青骄又是抱着必须让谢宴礼伤到她的决心,下手并不轻。 很快血就倾注而下,霎时间就染红了她整只手臂。 谢宴礼瞳孔微缩,几乎是本能反应就想要上前去抱她。 好在沈青骄觉察了他的意图,借机捂着手臂连连往后退,也装作刚看到殷珩。 “殷大哥,你来了,不知哪里来的小贼,凶猛得很,你小心。” 殷珩这才收起凌厉审视的眸光,假意吩咐身后的人,“还不快去将贼人拿下。” 第173章 宋家之事,是否与他有关? 月色深沉,寒风猎猎。 殷珩带来的人得了命令,这才一拥而上,朝谢宴礼那边攻击而去。 但他们又如何是谢宴礼的对手,没一会儿,几人就被逼得连连后退。 而后他抓准时机跃上高墙,不过在跳下去之前,朝沈青骄这边看了过来。 沈青骄庆幸是黑夜,不然他眼中的担忧必定是藏不住的。 她垂眸,故意不看他。 谢宴礼这才跃下高墙,消失在夜色中。 殷珩带来的人还想去追,殷珩却下令,“不用追了,去将府医叫来。” 几人齐齐应了声‘是’,很快便退出了院子。 这时,殷华房间的门也开了,他显然并未睡醒,整个人还是迷糊的。 殷华身子不好,夜里总是睡不安稳,所以他睡前都会喝了安神汤才入睡。 一般声音可能并不能吵醒他。 刚才的打斗声可能真的是大了些。 看到沈青骄和殷珩一起站在院子里,他蹙眉一脸疑惑。 “大哥,青儿妹妹,你们怎么还不睡?” 说罢,朝他们这边走了过来。 沈青骄手上的伤口还在流血,她其实并不想被殷华看到,怕吓到他。 她下意识偏了偏身子,想用殷珩来替她遮挡。 但常年缠绵病榻的人,对血的味道是很敏感的。 殷华还未靠近他们,就已经蹙眉动了动鼻子。 他本来因为困倦而有些恍惚的眸子,也顿时清明了许多。 他加快了几步走到沈青骄面前,即便是沈青骄将那只手藏到了背后,但她衣衫上的血迹还是瞒不住他。 “青儿,你受伤了?” 殷华急急上前,眼底是急切的担忧。 “没事,一点小伤。” “流了这么多血,怎么是小伤?大哥,怎么回事?为何青儿会受伤?” 沈青骄抢在殷珩开口前解释,“进了个小贼,打斗中不小心被他的匕首伤到,没什么事,上点药便好。” 可殷华却不这么想,他看着沈青骄手臂上的伤,眼梢都红了一片,拉着人就赶紧往屋里去。 边走还边喊道,“快去请府医。” 平时守在殷华床前的小厮忙道,“小的这就是去。” 殷珩这才开口,“我已经差人去请了。” 他话音落下没多久,果然见府医急匆匆赶来。 殷华见府医进来,忙上前去将人拉到沈青骄面前。 “赶紧给她看看,可伤得严重?” 殷华并非第一次见自己受伤,但上次他救她时,她全程都是昏迷的,并不知晓当时他是不是也这样? 但相较于上次,她现在的伤,确实是小伤,殷华却还是如此紧张。 可见,他是真心待自己的。 只是她却无法去回应他这份真情,就连和他成亲,也不过是她利用他留在殷家的权宜之计。 心中的愧疚又多了几分。 同时她又忍不住看向殷珩。 此时他也已进了殷华的房间,她被殷华安置在他的小榻上,殷珩则是坐在对面不远处的太师椅上。 他手拿着一只茶杯,指腹轻轻地摩挲着其杯壁,双眸低垂着,似在思考着什么。 沈青骄看着他,有些压抑不住心里的愤慨。 那地下室里的一切,无不在昭示着他的凶恶。 对待自己的未婚妻,他竟能用如此恶毒的咒术,让其死了都不得安生。 这该是多大的仇恨,他才会如此做? 可他和宋家有什么仇? 她没有多少记忆,但从殷华的言语当中可得知,他们宋家尚在之时,殷珩和姐姐的感情甚笃,他也常来宋家,想必他和宋家的关系也很好,否则也不可能会来得频繁。 再者,他本和姐姐马上就要成亲了,若是没有那场变故,他现在便是她的姐夫了。 那他为何要将姐姐的尸身留在那?还用那样的咒术捆住姐姐的魂魄? 沈青骄想不通,有那么一瞬间她很想揪住他的领子,质问他一声,到底为什么? 好在她尚且存了理智,知晓现在不能问他,不能打草惊蛇。 她清楚,如果他和姐姐没有任何过节,甚至是恩爱的,那促使他如此做的原因是什么? 她须得找到这个原因。 还有宋家的那场大难,是否也与他有关? 大夫已然用剪子剪开她手臂上的衣物,此刻正给她上金疮药。 伤口许是割得深了,金疮药倒上去的时候,刺痛不已,沈青骄本能地瑟缩了下,随即收回在殷珩身上的目光。 而就在她收回目光之时,殷珩正好抬眸,将目光落在她受伤的手臂上。 今晚闯入这里的那个小贼太过于蹊跷,偏偏有人闯入祠堂密室之时,小贼就出现了。 当然他不是没有怀疑过,这小贼就是闯入祠堂里的人,但他观察过了,那小贼身上没有伤。 而祠堂密室的机关触发,射出不少冷箭,其中一根带有血迹,还有他小榻旁的地上,也有血迹。 这便证明了,闯入者受了伤。 偏偏眼前这个声称是宋家宋青琬的她,手又恰巧让这小贼刺伤。 虽是在他眼皮底下刺中的,但他就是觉得蹊跷。 仿佛一切都是做给他看一般。 府医给沈青骄上好了药,此时已经拿起纱布在给她包扎了。 许是药不错,这会儿,疼痛已然缓解了不少,她抬起另外一只手擦了擦额上因为疼痛而冒出的薄汗,恰巧抬眸,就这样撞入殷珩那深邃不见底的眸子。 从他的眸中,沈青骄快速地就捕捉到了他对自己的审度。 她心下没来由咯噔了一下。 殷珩心思深沉,但同时,他心思灵巧,聪明得很。 他是怀疑了什么吗?难道她是哪里露了破绽? 心在一瞬间,有些慌乱。 但也不过片刻。 他怀疑又如何?只要他找不到证据,她便可死不承认。 而且再过两天,便是她和殷华成大礼的时候,届时她成了殷家媳妇,他便也没有理由驱赶自己。 只要还留在殷家,她必定能查出他这般对待姐姐的原因,也能知晓,当年宋家之事,是否与他有关? 但她知晓,须得速战速决。 耽搁越久,变故越多。 推算一下,当年宋家被满门抄斩之时,她不过十岁,那时的殷华十二岁,那么殷珩便有二十四。 他那个年纪,必定还未走到此时的位置,可能也就是一个名不经传的。 而他父亲当时在兵部任要职,他要害宋家,必然没有那个能耐。 能撼动她宋家,必然也是位高权重的,那会否是殷珩里应外合,当了帮凶? 毕竟当时的殷珩,是宋家未来的大女婿,父亲肯定是将他当做了亲人,他能自由出入殷家,想要和别人一起陷害父亲,并非难事。 第174章 还是说,青儿妹妹发现了我什么秘密? 沈青骄和殷珩的视线在空中交汇了一瞬,随即又各怀心事转开。 待大夫将她伤口包扎好之后,沈青骄便提出回房休息,也让殷华早些歇下,毕竟他的身子骨不好,又这样折腾了一番,他今夜可能也不好睡。 殷华不放心沈青骄,但两人还未成婚,他也总不能去她房里照顾,最后只好点了点头。 沈青骄起身,朝殷珩轻轻点了头,也算是和他打过招呼了。 只是殷珩面无表情,面对着她的点头示意,并未给予回应。 沈青骄假装没看到,转身便离开。 她脚刚跨出去一步,便被殷珩给叫住了。 “青儿妹妹,关于那个小贼的事,我有些问题想要问问你,你晚点再去休息。” 他甚至都不询问她的意见。 沈青骄想到祠堂密室里所看到的一切,怒火再度上升。 她一直强忍着不去询问他,他却如此理直气壮。 垂在身侧的双手,捏住腿上的衣衫。 手背因为她强忍着怒火,而微微隆起几根清晰可见的青色。 她缓了好一会儿,才强迫自己弯起唇角,转身看向殷珩。 “不知大哥想问什么?” 殷珩并未马上问,而是将视线移到殷华的脸上。 “五弟,你也累了,赶紧去休息,不然明日身子又该难受了。” 殷华这身子骨,熬不得夜。 殷华很不情愿,“大哥,青儿都受伤了,要不先让她去休息,有什么事,明日再问,可好?” 殷珩脸却沉了下来,但他并未冲殷华发脾气。 可殷华怕的就是他这副表情,很快便垂首,不敢再说什么。 “那小贼我怀疑不是普通的贼,青儿和他短暂交手过,想必也有些东西是比我们清楚,你就先去休息吧,我不会问多久的。” “好吧,那大哥你快些问完,让青儿回去休息。” 殷珩点头,殷华才看向沈青骄,脸上满是心疼,但他到底不敢说什么,只好朝沈青骄弯了弯唇。 “青儿,你别怕,把你知道的告诉大哥便好,我今晚让小陶去服侍你。” 小陶是这院里的大丫鬟,殷华白日的生活起居,是她在照顾。 “不用,不过是小伤,我并无大碍,就别折腾小陶了。” 这个时间,小陶已经睡下了。 今晚的事,并未惊动殷府其他人,除了她和殷珩,还有殷珩刚才带过来的人,就只有在这院里歇息的几个仆从和那府医。 殷华却固执己见,差人去唤小陶去了。 安排好了,他才有些不情不愿地转身回了内间。 确定了殷华进去了,殷珩才开口。 “我们就不要打扰五弟休息了,青儿妹妹,和大哥出去吧。” 殷珩起身,先一步朝门口走去。 沈青骄以为他就是带着她出去外面院子里说,她清楚,今晚的事,他并不想让殷华知道太多。 只是殷珩出了殷华的房间后,并未在院子里停留,而是径直往院子外走去。 沈青骄跟在他身后,在跨出院门的那一刻,踌躇了片刻,出声,“大哥,我们这是要去哪里说话?” 殷珩停下脚步,转身意味深长地看了她片刻,才回道:“去我的院里,今晚这事非同小可,我须得边听青儿妹妹说,边做笔录,日后若是需要报官,也有完整的证据可供府衙查看。” “我房中有纸笔,不如我去拿出来。” “我习惯了用我的纸笔,走吧,青儿妹妹。” 最后,那句‘青儿妹妹’听得沈青骄身子颤了颤。 若是真的随他去了他的院子,她还能不能回来这里都未可知。 若他真怀疑了自己就是今晚闯入祠堂的人,恐怕他不会留她。 即便她马上要嫁给殷华了,他也不会心慈手软。 她现在武功不济,加上又受了伤,去了他的院子,那就是自投罗网。 她还没那么傻。 “大哥,我马上要嫁给殷华,如此深夜,去您的院里,总归是不好的,传出去恐怕会有闲话,不如大哥告诉我,你想要知道的,我现在就回去用纸笔详细写下来,明日再呈给大哥,可否?” 殷珩看着她,目光沉沉,又带着几分侵略性,让沈青骄很是不舒服。 好半晌后,他才幽幽开口,“青儿是在怕我?还是心虚?今晚这小贼,莫不是青儿自导自演的一场戏?” “呵!”沈青骄轻笑一声,“大哥还真是多虑了,我怎么会与那小贼相识?又怎会和他自导自演?我图什么?” “你图什么,我倒不知,但那小贼,我看着不像寻常小贼。” “是吗?” “哪个小贼来偷东西,会穿如此华贵的服饰?而且,殷府的金银财宝都不在殷华的院里,他为何偏偏就来了这?” 沈青骄心下一惊,她别的都考虑到了,唯独没有考虑到谢宴礼的衣衫。 也怪那厮胆子太大了,夜爬高墙来‘偷人’,也不知道穿的低调些,好歹夜行衣穿一套,他倒好,穿那么富贵。 虽然是深色,但对殷珩这种本就是在富贵堆里长大的公子哥,又怎么能逃过他的眼睛? “还有,青儿妹妹这么晚不睡?难道是在特地等这小贼?” “大哥真会开玩笑,我不过是睡不着,正想出来解个手,才撞上这小贼,若我真和他认识,他伤我作甚?” 殷珩唇角的笑还未散去,竟也不反驳沈青骄的话了。 但他一直看着沈青骄,那表情让沈青骄浑身都控制不住,起了一层细细密密的鸡皮疙瘩。 就在沈青骄以为他不会说话之时,他又开口了,只是这次的话题,跟刚才说的,毫不相干。 “几年不见,青儿妹妹是真的长大了,和从前,一点都不一样了。” “人长大了,总是会变,大哥不也一样。” 她对殷珩并没有什么印象。 但根据她从殷华那里得知的,他和以前,就是不一样了。 只是殷华不知道罢了。 “是吗?青儿妹妹这是想起了我?我和从前哪里不一样了?” 沈青骄笑笑不答。 “还是说,青儿妹妹发现了我什么秘密?” 第175章 从殷珩那里下手 灯火葳蕤,寒风凛冽。 两人的衣摆被吹得猎猎作响。 沈青骄浑身已冻得僵硬,加上身上有伤,更是觉得冷入骨髓。 殷珩的目光,更加冷。 而他这一句,很明显的,就是在试探她,还是毫不掩饰地试探。 她扯了扯嘴角,“大哥真会说笑,您能有什么秘密?” “那未可知,不如青儿妹妹同我一起,去我那看看,兴许还真能发现什么不一样了。” “时间不早了,我就不去打扰大哥休息了,我这伤也有些不舒服,就先回去睡了,明日我将今晚所发生的写下来,送到大哥那。” 沈青骄并不想再与他周旋,这样下去,不说会不会在他眼前露出破绽,但她怕自己忍不住,忍不住揍他。 从谢宴礼离开,从他们进了殷华的房间,从他探究的目光落在她身上。 再就是现在,想方设法让她到他院里。 每一样,加上在密室看到的一切,她都想将他痛打一顿。 沈青骄甚至都没等他出声,已径直转身,朝自己住的那间房走去。 她以为殷珩会阻拦他,但直到她走到了房间门口,殷珩都没有出声。 她也顾不上其他,推开门进去,而后关上房门。 殷珩在院门口站了一会儿,勾起唇角笑了笑,才转身离开。 第二日,沈青骄见到殷华的时候,便同他提出,能不能陪自己出去一趟。 殷华自然不会拒绝她。 “青儿想去哪里?” “百花楼,我们就要成亲了,我也没有其他亲人,苏柳是我朋友,我想请她来喝杯我们的喜酒。” “是该给她送张请帖的,我疏忽了。” 虽然上次殷华和沈青骄一同去过百花楼,也见过苏柳,但筹备婚事的人是他大哥,他也一时间想不起来,沈青骄的朋友,也是该宴请的。 “无碍,我们今日去请也是可以的。” “那苏姑娘的恩客,可有给她赎身了?” “应该还未吧,我也不大清楚,先去百花楼看看。” 觅嫣的消息,苏柳至今都未曾给她,也不知道觅嫣如何? 昨晚她又发现了殷珩的秘密,她想着去见见苏柳,询问觅嫣消息的同时,还想让苏柳帮忙想想办法,看能不能将她姐姐的尸体偷出来,好好下葬。 两人很快就到了百花楼,这一次,殷华说什么都不肯进去了。 许是上次,那些热情的姑娘,让他有些不适应。 不过这正中沈青骄下怀,殷华不在,她和苏柳说话也方便些。 只是进了百花楼,问了鸨母才知,苏柳已经离开了一段时间了。 “离开了?何时离开的?都未回来过吗?” 鸨母想了一下,“好似是你上次来了之后,第二日,我便没找到她了,之后也没有再回来过。” 沈青骄眉心一跳。 难道苏柳被司密局抓了? 难怪,这么长时间了,苏柳一直都不曾联系她。 她这段时间又一直在查宋家的事,也是大意了。 沈青骄忽地有些后悔,她不该将苏柳拖进来的。 她太冲动了,明知司密局的实力,还让苏柳去冒险。 若她真的是被司密局擒了,也不知,牵连了多少人?觅嫣培养的这些人,是不是都全军覆没了? 沈青骄有些颓丧地出了百花楼,上了殷华的马车。 殷华很快便注意了她凝重的神情,忙问道:“怎么了?苏柳姑娘不愿意来吗?” “不是。”沈青骄摇头,“她离开了百花楼。” “离开了?她的恩客把她赎走了?” 沈青骄不能如实告诉殷华,只好点头。 “那你可知她恩客住哪?我们直接去他们家找她。” 沈青骄再度摇头,“不知,好似不是盛京的,应是外地的。” “啊!这样啊!那还真的可惜,没能请到她,但青儿你也别气馁,以后有缘,定然还会相见。届时我们再请她吃一顿饭。” 沈青骄恍惚点头,心思已全然不在殷华的话上。 突然的变故让她有些措手不及。 本想着,苏柳应该会有办法帮帮她将姐姐‘救’出来,但现在,全都落空了,一时间,她竟没有人可再找。 凭她现在的实力,别说将姐姐‘救’出来,就是再想进祠堂那个密室,可能都难。 殷珩起了疑心,必定会加重防守。 之前是想着,让苏柳带些人来,一些引开殷珩的注意力,一些负责将姐姐‘救’出来。 可现在,都落空了。 现在姐姐,必定又再次被殷珩的镇魂术锁在那里了。 再次想到姐姐死都不得安生,她心里便乱做一团麻。 到底要怎样,才能不费一兵一卒,就能‘救’出姐姐? 思索许久,唯一的办法便是,从殷珩那里下手。 只有查出来他为什么这么做?或者说,他是受什么人指使的? 知道这些,她才能破局。 她想过要不要问殷华,殷珩平时都跟哪些人来往,但想了想,殷华也未必知晓。 苦恼之际,想到了谢宴礼。 但她要怎么去见谢宴礼?或者说,要怎样才能让谢宴礼来见她? 那晚暴露之后,殷珩已然加强了府中的守卫,夜晚更甚,殷华的院子也更甚。 沈青骄知道他是在防她。 有了这些守卫,谢宴礼还敢不敢来殷府? 或许敢,毕竟他是谢宴礼,他说过又不怕殷珩。 可之后的几天,谢宴礼确实没有再来过,她的计划再度落空。 而转眼间,她和殷华的婚期也如期而至。 她思来想去,他们婚礼那日,谢宴礼必定会来。 那她是否可以借那日,再好好问问他,关于他了解的殷珩是什么样的人?还有,平时殷珩和朝堂上的哪些人走得近?特别是有权有势的人。 只有全面了解了殷珩,或许便能找出了他如此对待姐姐的原因,可能也能找出,宋家当年的事,是否与他有关。 成亲的前三天,按照习俗,新郎新娘是不能见面的。 但宋家覆灭,沈青骄现在的身份也不宜公布,所以这个习俗便省略了。 不过前一天,沈青骄还是被安置到殷家在城中的另一处别院,接亲的时候,殷华再去接。 只是沈青骄没想到,成亲当天,她以为要被殷华接回殷府,才会有机会见到谢宴礼,却不想在迎亲的半路,就见到了他。 第176章 就像你嫁给我一般,也是做戏? 迎亲队伍走到了一半忽地停了下来,敲锣打鼓声也停了下来,不一会儿,便传来喧哗声。 没等沈青骄询问是何事,跟在花车旁边的小陶就已经掀开窗帘,低声安抚她。 “姑娘莫急,前面是十字路口,今日正好也有别家姑娘出嫁,两边的人正在协调,到底先让哪边过去。” 按道理来说,殷家在盛京城里也算是权势名望的,若对面是普通百姓,定然不会跟殷家争道。 这般想来,那边应该可能也是有头有脸之人。 “好,我不急,你去告诉五公子,让他也莫急,实在不行,咱们就让一让。” 她的这场婚礼,不过是一场戏,并不重要,别起了冲突,耽误了她的事就行,让一让也无妨。 “好,那我去同五公子说一声。” 小陶很快便朝迎亲队伍的前方跑去。 只是小陶刚走没多久,她的花车旁边也传来了争执吵闹声。 沈青骄蹙眉,没忍住,掀开了一点车窗帘朝外看去。 前方已经是一片混乱,好似打了起来,一时间竟分不清楚那些是殷家的人,哪边是对面迎亲的人。 而此处,又正好是街道中心,除了两支迎亲队,还有围观的百姓。 凑热闹也正是人性本能。 一些百姓也开始忍不住往队伍这边挤了过来,就想要看看前面的‘战况’。 渐渐地,她的花车旁都挤满了人,赶花车的两名车夫不得不从花车上下来,开始去驱赶拢近而来的百姓。 就在此时有人趁乱掀开了花车的门帘。 沈青骄正想出声呵斥,一高大的身影挤了进来,带着她熟悉的冷檀香。 待发现来人是谁时,沈青骄差点惊呼出声。 但很快就被来人挤到她身旁,捂住她的唇。 沈青骄瞪着惊恐的大眼睛看着他,来人却是勾唇一笑,低沉的嗓音在她耳边拂过。 “见到本督这么高兴?” 高兴?你眼瞎不?要不再看看,她这是高兴吗? 沈青骄抬手拍掉他的手,才低声道:“你怎么来了?” 然谢宴礼并不答她,而是伸手就将人掐抱起来,放到自己的腿上。 沈青骄低呼一声,便开始挣扎要下来。 但某人双手却是紧紧搂住她的腰肢,垂眸看着她身上那火红的嫁衣。 嫁衣铺在他的腿上,与他今日特意穿的一件暗红大氅倒是相得益彰。 但想到,这嫁衣并未是为他而穿,便有些不得劲儿。 他手指碾着她的衣襟,有股想要将其脱下来的冲动,但到底是忍住了。 目光落在她白瓷一般的脸上,薄妆桃面,眉眼如画,朱唇绝艳,繁复的头面,上面的珠帘还在乱颤,更是衬得她花容月貌。 沈青骄还未从他钻入车里回神过来,现在又被他扣坐在他的腿上,此刻更是近距离毫无忌惮地睨着她,她一颗心都要跳到嗓子眼了。 她推搡着他的肩膀,想要让他放开自己。 “谢宴礼,你赶紧放开我,下车去。” “本督大费周章才上来,又怎会下去?” 沈青骄一愣,大费周章?他几个意思? “你可知要弄出一支迎亲队伍可费劲儿。” 这场混乱,竟是他弄出来的? “你简直胡闹。” 还真是他,她看那根本就不是什么迎亲队伍,恐怕大部分都是他手下的锦衣卫。 他怎能如此儿戏?若是被圣上知晓,他竟拿锦衣卫做如此用途,恐怕弹劾他的奏折要如雪片般堆砌在陛下的桌案上。 “为了你,不算胡闹,但你若是现在答应跟我回家,我可以将你弄到我准备的迎亲队里去。” “别胡闹,今日对我很重要。”沈青骄忍不住嗔了他一眼,再度去掰他放在自己腰间上的手。 “今日对你很重要?”某人双眸微眯,“所以,你嫁给那个病秧子,你很高兴?” “不过是做戏,你别闹。” “做戏?”某人轻喃,“就像你嫁给我一般,也是做戏?” “那不一样。”沈青骄几乎是马上便反驳。 她和殷华婚礼,不会有什么实质性的进展,她不会让殷华碰她。 “怎么不一样?”某人却还是装疯卖傻。 怎么不一样,你自己不清楚吗?沈青骄暗暗吐槽道。 她转头不愿搭理他。 谢宴礼却抬手捏住她的下巴,将她的脸转了回来,面对着自己。 “虽然知晓那个病秧子不能把你怎么样,但你为别人穿上嫁衣,我就是不乐意,别嫁了好吗?跟我回家。” “你别闹,我还有事,短时间内必须留在殷家,你答应过不闹的,你若是敢……你知道后果的。” 沈青骄板起脸威胁。 谢宴礼便是拿她没办法,他很清楚,若是自己不顺着她的意思,日后他想见她,估计都难。 他已经尝试过一次被她丢下,却无处可寻的滋味,现在好不容易人回来了,他如何还敢逆她的意? 不然,他今日安排的这搅事的‘迎亲队’怕就不是搅事,而是直接抢亲了。 只是,看着她穿着嫁衣嫁给别人,于他而言也是一种折磨。 他将下巴压到她的肩膀上,闻着独属于她的香气,幽怨道:“你明知我不敢,可看着你嫁人,于我多残忍,你当真是一点都不怜惜我。” 他炙热的呼吸洒在她的脖子上,惹得她忍不住缩了缩脖子,但他的话,又烫着她的心窝,一时间,想要推开的动作忍不住停了下来。 她不得不承认,这样的谢宴礼,她有点无从招架。 片刻后,她才哑着声线道:“不是说过了吗?等我在殷家的事完成之后,我便跟你……回去。” 心里明白是哄他的,所以,沈青骄有些心虚。 “嗯,我知道。” “那你先放开我,赶紧趁乱下车去。” “我陪你去殷府。” 沈青骄一惊,推了推他,“你别胡闹,要是被殷……殷家发现,我……没办法交代。” “发现不了。”某人嗓音慵懒,完全没有要下去的意思,甚至说着,还在她脖子上蹭了几下,跟那粘人的小狗一般。 怎么可能发现不了? 等到了殷家,按照习俗殷华是要来掀车帘的。 他这个大个人坐在新年的马车里,他真当别人眼瞎不成? “谢宴礼,我要生气了,你赶紧给我下去,等拜了堂,我再想办法去找你, 我有事同你说。” 沈青骄抬手将他的脸拉离自己的颈窝,但马上便接触到谢宴礼幽怨的眼神。 不说还好,听到她说要跟别人拜堂,他如何能忍? 她是他的妻。 沈青骄见他神色不悦,还想说什么,但未等她开口,就被他扣住脑袋。 下一刻,他便含住她的唇。 “唔……” 沈青骄没想到他会这么胆大,吓得赶忙捶打他的肩膀,但某人就是不放,反而带着浓重的侵略性,越吻越用力。 第177章 你口脂花了 不知是谢宴礼很懂怎么撩拨她,还是因为她没办法抵抗身体本能的欲望,渐渐,她便有些无法招架,无从抵抗。 抵在他肩膀上的手,从用力推搡到慢慢变得绵软,最后只是堪堪抓着他肩上的衣。 她发现自从离开他又再度相见之后,他便如燎原的火,触碰到,便会生出欲火,无法扑灭。 她甚至不自觉回应起他来。 而她的回应很快便将两人的理智都烧毁。 外面的吵闹声还在继续,但车内的两人仿若置身于只有两人的世界,那些嘈杂全然被自动摒弃,剩下的只有两人浓重、暧昧的呼吸声。 直到谢宴礼的手摩挲到她的衣领时,欲解她嫁衣上的扣子,她才猛然回神,死死按住他作乱的手。 她真是疯了!他们真是疯了! 这个时候竟还能被欲望唆使。 她用力将谢宴礼推开,他没有防备,就这般离开了她的唇,两人呼吸都凌乱不堪,沈青骄唇上还夹杂着几分轻颤。 他抵着她的额,垂眸盯着她那润泽如秋水般的眸子,还有因为亲吻而潋滟的唇色,黑眸中堆队簇的情潮不但没有散去,反而促使他再度往前凑了凑,想要再度攫取她的唇。 沈青骄觉察到他的想法,适时偏了偏头,没让他得逞。 但他的唇还是落在她的脸颊上。 “别闹了,好不好?”沈青骄带着微喘,求饶道。 她的嗓音因为亲吻而带着几分娇软,听在耳中,仿若她在撒娇。 但这招对谢宴礼很管用,他唇角弯了弯,“好。” 沈青骄没想到他如此轻易就应下了,推了推他,示意他放开自己。 但他却是又紧了紧箍在她腰间的手臂,偏头,再度攫取住她的唇,这一次,他霸道地不容她退缩。 腰上的手也往上压上她的脊背,迫使她与自己的身子紧紧相贴。 唇齿再度相碰,他步步侵占掠夺,吻得渐深渐烈,仿若要将她纳入他的身体里,占为己有。 沈青骄哪里经得住他如此凶猛的撩拨,她只觉得心头的那股滚烫的悸热都要涌出来了,淌遍她的四肢百骸,她浑身的骨头都要酥掉了。 好在谢宴礼还没失去理智,终是放开了她。 沈青骄浑身瘫软,靠着他的肩窝,不定地喘息着,手里亦揪着他胸前的衣服。 这狗男人吻技越来越厉害了,她已经不是他的对手。 气息稍稍匀了些,她才再度催促,“现在可以下去了吗?” “嗯。”谢宴礼轻哼了一声。 但沈青骄怕他又是诈自己,慌忙掰开他的手,从他腿上下来。 这一次倒是很顺利,他并没有不放。 沈青骄稍稍挪了挪,离他远一点才坐定下来。 而后抬手掀开一点点车帘,外面的吵闹声还在,显然是你不让我,我也不让你。 但此刻,沈青骄明白了,只要谢宴礼这狗不下车,这吵闹便不会停止。 她赶忙再度催促,“你快点下去,叫你的人让开,再这样耽搁下去,这道路就要堵塞了。” 谢宴礼这才抬手用拇指摸了摸自己的唇,很快他的拇指上便染上了一抹红口脂,他勾唇笑了笑,才看向沈青骄。 “今晚在新房等我。”他笑得邪肆,竟让沈青骄生出一股他是妖精的感觉。 但意识到他话里的意思,她急了,“你不能来新房,我会去找你。” “可由不得你。”谢宴礼笑着抬手弹了一下她的额头,才躬身掀开车帘。 不过在跳下车之前,他回头丢下一句,“你口脂花了。” 他的口气带着几分戏谑,甚至在转身的那一刻,沈青骄分明看到他脸上的得意。 车帘垂下,谢宴礼的身影彻底消失在眼前。 沈青骄这才慌忙去找镜子。 还好马车上背着随身带的小铜镜。 她拿起照了一下,何止是花了,都已经糊得整张嘴周围都是。 她现在的模样哪里还有什么美艳新娘子的形象,简直就仿若长了一张血盆大口。 谢宴礼那狗是故意的,肯定是故意的。 她用帕子擦了好一会儿,才擦掉一些,但看起来还是难看的很。 无奈,她只好举起团扇遮住。 希望等下殷华不要发现才好,不然她还不知道要怎么解释。 谢宴礼下去之后,没多久吵闹声便停了下来。 而她的车窗帘也再度被小陶掀开,她气喘吁吁,满脸歉意地看着沈青骄。 “姑娘,对不起,刚才人太多,奴婢挤了半天都没挤出来,没吓到你吧?” “我没事,前面怎么样了?”沈青骄用团扇遮着自己的下半张脸,只露出一双眸子,假装镇定地问道。 小陶也是刚从人群里挤出来,并不知晓前面的情况。 沈青骄询问之际,她才踮脚朝前方再度看了过去。 “好似已经好了。” 果然,不一会儿,唢呐的声音便再度响了起来。 不过在队伍重新出发之前,殷华调转了马头走到她花车旁。 “青儿,刚才可有惊吓到你?” “我没事,五哥别担心。”沈青骄隔着帘子回答道,但想到刚才车里发生的事,她不免心虚。 “青儿没事便好,那我们现在出发回家。” “好。” 伴随着唢呐声,锣鼓声,迎亲队伍再度浩浩荡荡出发。 这一次倒是顺利了,没多久,队伍就在殷府门口停了下来。 依礼,殷华在喜婆喊吉祥话的同时,掀开车帘,将沈青骄从花车上迎了下来。 其实按照礼仪,应当是殷华背她下来的,但殷华体弱,加上这场婚礼在沈青骄这里,本就是做戏,她没有那么多讲究。 所以,殷华只是牵着她的手,将她扶下了马车。 而后在大家的簇拥之下,两人缓缓朝殷家大堂走去。 接下来的时间,便是拜堂时间。 只是令大家想不到的是,在拜堂一切准备就绪之时,殷华忽地哎哟一声,随即便在众目睽睽之下,晕了过去。 第178章 克夫 突然的变故,让堂上众人都吓得惊呼了一声。 沈青骄本就用蒲扇遮着脸,殷华刚晕倒下去的瞬间,她并不知道。 直到众人惊呼,有几个眼明手快的来扶殷华,她才后知后觉将扇子放下几分。 待她看到殷华时,也惊了一下,而后忙蹲下身子,用手去摇晃殷华。 “五哥,你怎么了?” 但殷华早已不省人事,哪里还会回答她。 这时,殷珩也急匆匆回挤了进来,直接拨开沈青骄,抱起殷华就喊道:“快去找府医。” 沈青骄并未料到殷珩的动作,差点就被他给拨坐在地。 她稳了稳身子,才站了起来。 只是刚站稳脚上又踩了什么,差点又要摔了。 她抬脚,才发现,是一颗花生米。 她像是要出气一般,将那花生米踢了一脚踢开了。 殷府下人这时也反应了过来,着急忙慌往外跑,去寻府医。 新郎出了意外,沈青骄她这个新娘也不能待在这什么都不做,便也好跟上殷珩的脚步,一起往房间而去。 然背后却响起了议论声,饶是沈青骄不想听,那些不好听还是闯入了她耳中。 “这堂都没拜,新郎就晕倒了,这不吉利啊。” “是啊,是不是这新娘八字和新郎的不合?克夫不成?” “嘶……我看是了,才进门就这样,这是大忌啊。” “这殷五公子也是命苦,自小便体弱多病,好不容易讨个媳妇,又是这般厉害的角色……” “殷五公子,性命恐忧啊,唉……” 不少人倒抽一口凉气,都用怪异的目光看向沈青骄。 沈青骄即便不回头,也如芒在背。 特别是本来走在前方抱着殷华着急的殷珩也回过头来,看了她一眼。 只是匆匆的一瞥,但沈青骄却觉得他那个眼神,充满敌意。 沈青骄本不在乎别人怎么说的,什么克夫不克夫,不过是众口铄金,无中生有的事。 但被殷珩这么一看,她不得不将这放在心上。 她不得不防,万一殷珩用这个理由阻止她和殷华成婚,不再让她住在殷家,如何破局? 但目前最重要的便是,让殷华醒过来,只要殷华没事,他们拜了堂,一切便会回到正轨。 好在府医来得很快,马上便给殷华号脉。 因为殷珩在,且他周身的气息阴沉地可怕,沈青骄不大敢靠太近,只能站在离床不远处,伸长脖子仔细倾听着,希望能从那府医口中得到殷华无碍的消息。。 而大堂外面,宾客都还在,大家还在交头接耳刚才发生的事。 并没有人注意坐在前面的酒桌上的谢宴礼,此时他手中还捏了几颗花生米。 只是他并不是拿来吃的,而是放在手中把玩着,唇边更是勾着一抹意味深长的笑。 而房间内,府医也号完了脉。 殷珩急急问道,“我五弟如何?可有大碍?” “五公子脉象虽浮弱,但依着五公子平时的脉象而言,这并无大碍。” “无大碍?”殷珩眸光冷冷地盯着那府医,“无大碍怎会昏迷?他身子虽羸弱,但这段时间不曾晕倒过。” 府医接触到殷珩阴冷可怖的眼神,瑟缩了下身子,声音也忍不住颤抖几分。 “老夫确实没有看出五公子有大碍,兴许是五公子要成婚了,兴奋过了头,一时间承受不住,才会晕倒的。” ——以下为新增字数,约三千字。 第178章(加更):新娘子,本督帮你抱着你夫君,可好? 殷珩剑眉紧蹙,显然并不是很相信府医所说。 府医也是战战兢兢地看着他,后又忍不住道:“不若老夫给五公子施一针,可让五公子马上醒来。” 但殷珩却摆手,“算了,让他休息,强行让他醒,只怕会伤其根本。” 府医抹抹额上的薄汗,也算是松了一口气,“那老夫给五公子开一些温补身子的。” 殷珩点头,府医马上便如赦免一般,挎起药箱就赶忙出去了。 屋内顿时只剩下沈青骄、殷珩,还有昏迷的殷华。 殷珩周身的冷意并未褪去,看着床上的殷华,眉眼更是蹙得紧紧的。 还是沈青骄开口,他才转头看过来。 “大哥,五哥不醒,那拜堂……” 不拜堂,她和殷华就不算完婚,不完婚,那殷珩随时可以不承认她这个弟媳妇的身份。 “拜堂自然是要拜的,但五弟如今恐怕完成不了。” “无妨,我可以等五哥醒来的。” 却不想殷珩摇了摇头,“误了吉时不好,这样吧,我现在让人去寻一只公鸡来,就用其代替五弟吧。” “公鸡?”沈青骄震惊之余,忍不住拧起秀眉。 她要和一只公鸡拜堂? 这不是配阴婚才用公鸡拜堂吗?这殷珩是几个意思? “青儿妹妹不乐意?” “不……不是,只是觉得用公鸡是不是不大妥当?” “有何不妥当?还是说,青儿妹妹非要现在将五弟弄醒?” “我当然不是这个意思?只是……” 她确实是想将殷华弄醒,但面对着殷珩此刻阴沉的嘴脸,她想也无用。 “那就用公鸡吧。”她只好妥协。 就当见见世面吧,不就是一只公鸡吗?拜就拜,只要殷珩承认了,她和殷华算是成礼了,便行。 很快殷珩就出去吩咐下人,没多久,下人就抱来了一只大公鸡,还给其挂上了一朵红花,随即就被塞到了沈青骄的怀里。 沈青骄一手拿着蒲扇,一手抱着大公鸡。 而公鸡适时咯咯叫了一声,吓得沈青骄差点就将其丢了出去。 “青儿妹妹可得抱紧了,现在它代表的可是五弟?” 要将鸡扔出去的动作生生顿住,她强忍不适,将鸡抱紧了些。 最后不得不抱着公鸡跟在殷珩后面,重新回到大堂前。 众人的目光在看到她怀里的大公鸡之时,都变得有些怪异。 但因为殷珩在,没人敢胡言乱语。 可沈青骄还是觉得别扭,这叫什么事?新郎官还活生生的,她竟要和一只公鸡拜堂,简直就是荒了个大谬。 “让各位久等了,舍弟身子不适需要休养,但吉时在即,耽搁不得,只好委屈新娘子……”说罢,看向沈青骄怀中的大公鸡。 沈青骄也适时出声,“不委屈,五哥哥身子不适,用它拜堂也是可以的。” “扑哧——” 沈青骄话音刚落下,就从人群中传来了一声轻笑,笑声不大不小,刚好在场的人都能听到。 顿时众人都忍不住朝笑声发出来的方向看去。 沈青骄和殷珩也不例外。 却见谢宴礼坐在圆凳上,翘着二郎腿,手肘撑在酒桌上,脸上是一副饶有兴致的模样,唇边更是挂着压都压不下去的弧度。 见众人看过来,他轻挑了剑眉,随即把玩起手中的花生米。 沈青骄本来还因为怀里的大公鸡烦闷不已,见谢宴礼手中的动作,她顿时站直身子,盯着他那手中把玩的花生米。 刚才殷华晕倒的时候,她说地上哪来的花生米? 敢情……是这厮丢的? 所以,殷华晕倒并非意外?是他弄的。 沈青骄视线上移,有些愤恨地瞪向谢宴礼。 他也不避,就迎着沈青骄的视线,唇边的笑意更深。 这落在殷珩的眼中,便是一种挑衅。 两人在朝堂上本就不对付,殷珩以为他不会出席今日的宴席,不想他竟然来了,可现在这副表情,是什么意思? “大都督,不知您为何发笑?”殷珩到底还是问了出来。 “抱歉,没忍住,实在是未见过,新郎没死,但却要用大公鸡代替拜堂的,新奇得很。” 殷珩脸色难看,却不知该如何反驳。 这场婚礼,本非他意,若不是以前向殷华许过诺,这婚礼,他是,不会同意办的。 加上在拜堂前,殷华又晕倒了,他心里多多少少会认为,沈青骄是不是真的克夫? 最重要的是,他还怀疑沈青骄就是那晚闯入祠堂的人,奈何自己没有证据, 一时气愤,便想用大公鸡和她拜堂,也算是羞辱她一番,好解解气。 却不想,本是羞辱沈青骄的,此刻被谢宴礼一说,倒成了羞辱他们殷家了。 他又不好将人撵出去,毕竟是位高权重的锦衣卫指挥使,他还不能公然得罪人。 只得由着脸色,青一阵白一阵。 沈青骄嘴角也是一抽,不过之前因为要跟大公鸡拜堂的郁闷心情却因为谢宴礼的话,倒是好转了不少。 谢宴礼这张嘴有时挺讨厌,但有时……又挺可爱。 “好了,本督也不笑话你们了,该拜堂拜堂,不然,我担心这鸡……稍后该不配合了。” 本来因为殷珩阴沉的神情强忍着的众人,有些忍不住,掩唇无声笑了起来。 殷珩也就只好黑着脸吩咐,“准备拜堂。” 一旁的喜婆忙上前,高声喊道:“吉时到,请新娘新……” 喊到了‘郎’字时,喜婆忍不住看了一眼沈青骄怀中的大公鸡,清清嗓子,才又继续道:“请新娘新郎拜堂。” 沈青骄不得不抱着大公鸡先面向大堂外,但正好又对着谢宴礼那个方向。 她忍不住再次望向谢宴礼,他脸上的神情不变,但沈青骄却觉得,他的神情意味深长,好似很期待。 果然,在喜婆喊出‘一拜天地’之时,他脸上的笑意再度加上,沈青骄好似都能感觉到,她只要一鞠躬,他就要喊出‘不必多礼’。 两人隔空对峙了一会儿,最后在喜婆的催促下,沈青骄不得不朝他那个方向鞠了一躬。 为了不看他那副‘丑恶’嘴脸,沈青骄在直起身来时,便赶紧转身背向他。 “二拜高堂。”喜婆的声音再度响起。 两人皆无高堂,只有两副灵牌放在高堂位置上。 沈青骄没有犹豫,抱着大公鸡再度鞠了一躬。 “夫妻对……” ‘拜’字还未出口,喜婆再度愣住,又看向那大公鸡,而后又看向殷珩。 只是未等殷珩开口,本来一直坐着的谢宴礼直接站起身来。 “本督今日心情不错,不如本督来帮新娘子抱着这大公鸡,哦,不,抱着殷五公子。” 众人中好些人再也忍不住,扑哧笑出声来。 谢宴礼也在那笑声中,信步走到沈青骄面前。 “新娘子,本督帮你抱着你夫君,可好?”他的语气温顺,听在众人耳中,仿若他就是大好人一般。 但盛京谁人不知,这谢大都督,哪有这般好心? 只怕又藏着什么坏心思了。 殷珩亦是这般认为,正要谢绝他的‘好意’之时,沈青骄怀中的大公鸡已经被他‘抢’了过来。 谢宴礼抱着大公鸡,用手揪了一下它的大冠子,惹得大公鸡咯咯叫了几声,他唇边才荡开了笑。 “本督第一次抱鸡,就抱着你了,你还真是有福气。” 大公鸡再度咯咯叫了两声,他唇边的笑再度荡开。 这个笑,并非刚才的那般浅笑,而是真正的开怀笑。 谁人不知谢大都督乃盛京城中数一数二的美男子,但这个美男子从来都是沉着脸,即便像刚才那般怪上浅笑,都让人觉得后背瘆人,但此刻这笑,却灿如烈阳,真真是好看极了。 顿时惹得在座的一些女郎芳心乱颤,不少女子脸上都挂上了红晕。 唯独沈青骄唇边的笑无比僵硬,她是没想到谢宴礼能大胆到这个地步。 弄晕殷华不说,竟来和她‘夫妻对拜’。 当然也还有殷珩,脸上的神情难看到极致,但又不好在这个场合说什么。 这时谢宴礼也将视线从大公鸡上移开,抬眸,先是看了一眼沈青骄,随即转头看向早已目瞪口呆的喜婆。 “好了,这位口水要掉出来的喜婆婆,再不喊,吉时要过了。” 喜婆婆这才慌忙闭上嘴巴,抬手擦了擦嘴,没擦到口水,才赶紧高声喊了一声‘夫妻对拜’。 她甚至都忘了要请示殷珩了。 而谢宴礼也在那一声‘夫妻对拜’声中抱着公鸡缓缓地朝沈青骄那边鞠了一躬。 沈青骄站在对面有些无措,特别是大家的目光都聚到她身上。 就在她犹豫要不要拜之时,谢宴礼的声音传来,“本督亲自抱鸡助新娘子和殷五公子拜堂,新娘子莫不是不乐意?” 随即沈青骄马上便感觉到几道不善的目光,都是那些名门贵女的。 其中还有一道是殷珩的。 但殷珩只是看着她,并未出声制止,最后她也只好硬着头皮,朝谢宴礼鞠了一躬。 “礼成,送入洞房。”喜婆高亢的嗓音再度响起。 沈青骄直起身来,却不想谢宴礼直接来了一句,“要不要本督帮新娘子把鸡抱进新房?” 第179章 我人都送到你面前了,你是想玩哪个招式? ps:上一章新增了三千字,大家刷新下看了再来看这章哦,么么~~ “不劳烦大都督了。”沈青骄眼明手快,直接上手将谢宴礼怀里的大公鸡抢了过来。 但她一时着急抢鸡,却忘了用团扇遮挡自己的脸。 鸡倒是给她抢了过来,但谢宴礼却是‘咦’了一声。 随即好似好奇一般开口,“这新娘子长得挺好看,就是这嘴,怎么回事?” 本来大家可能没有太注意,经谢宴礼这么一提醒,顿时都好奇地看了过来。 沈青骄想要再度遮挡已然来不及,她那被口脂弄花仿若血盆大口的嘴巴早已暴露在众人的眼中。 但她还是慌忙抬起团扇挡住。 “莫不是新娘子和新郎心急,还未拜堂,便……” “大都督,请慎言!”沈青骄生怕他说出什么惊人骇闻,马上开口阻止他。 “本督只是想说,新娘子和新郎莫不是心急……吃上了,弄花了口脂,这不能说?” 然沈青骄并未因为他这句而松懈,反而是秀眉越拧越紧。 心思单纯的人,或许只理解表面意思,只道他们是真的吃上了东西,但心思不单纯的人,马上就会往不单纯那方面去想。 别人即便这般想,沈青骄倒是不怕,毕竟新郎新娘年轻气盛,拜堂前做点出格的事,并不奇怪。 但她担心的是殷珩。 殷华是什么样的人,想必没有人比殷珩更为清楚。 自家弟弟会不会做出这般出格的事,他恐怕清楚得很。 果然,殷珩看向她的眼神不但冷,还带着几分审视。 沈青骄只好垂下眸子,假装,看不到他的眼神。 随即轻声道:“五哥生怕我肚子饿,在迎亲的路上,偷偷给了我个猪蹄子,我可能是吃得太急了。” 众人脸上神情各异,但没有人出声揭穿什么。 而她也趁着机会,朝殷珩福了福身,“大哥,我先带着大公鸡进去了。” 殷珩即便心里再多疑问,再多怀疑,也不宜在众人面前指出,毕竟这是家丑,他还不至于这般没理智。 压着心中的怒火‘嗯’了一声。 沈青骄这才抱着大公鸡赶紧逃离现场。 待回到新房,她才松了一口气。 但目光接触到床上的殷华时,她又不免愧疚。 她现在庆幸刚才和她拜堂的人是大公鸡,而不是殷华,不然刚才她还不知该如何解释她的口脂为何会花。 她更没有信心,在这样的事情上,殷华是否会给她掩护? 她将大公鸡交给跟着她一起回到新房的小陶,将她打发了出去,才走到床边,替殷华掖了掖被子,而后走到一旁的圆桌旁坐下。 新房离大堂那边并不近,但依稀能听到那边传来的喧哗声。 也不知谢宴礼那家伙现在是否还在那边?还是离开了?在花车上,她说过回去找他,现下这般,她有些犹豫了。 殷珩今天的脸色不好看,指不定会派人盯着她。 算了,先过了今晚再说,到时等殷华醒来了,她再寻机会出去,看能不能联系上谢宴礼。 她坐了一会儿,实在无聊得紧,也就只好开始拿起桌面上放着的瓜果吃了起来。 待填饱肚子后,外面的天也渐渐暗了下来。 床上的人没有要醒来的迹象,而她也开始有些昏昏欲睡。 不知不觉间,她趴在桌子上,睡了过去。 再度醒来,是被窗边的响声惊醒的。 她睁开眼睛,四周已经静悄悄,外面也没有了喧哗声,就连新房里的红烛都燃了大半。 她赶紧站起身来,盯着窗子那边。 果然又响起了一声轻轻的敲击声。 她放轻脚步,悄悄移到窗边。 刚才的敲击声再度响起,沈青骄拧起秀眉,等了一瞬,才低声开口:“谁?” “我。”很是低沉的一句。 但沈青骄已经辨认出是谁了,她顿时浑身汗毛炸起。 这狗,怎么敢来? 这是她和殷华的新房,他就不怕殷华醒来了? 他在花车上说的话,她还以为他只是在吓唬他,不会真敢闯新房。 但她低估了谢宴礼这人的叛逆心,她越不想让他做的,他越要做。 可他堂堂锦衣卫指挥使,翻别人的窗子,是不是有失身份? 沈青骄不敢开窗,隔着窗棂低声道:“你赶紧走,明日我去找你。” “走不了。” “怎么可能?你能来,谁又能挡得住你?” “太高了,我下不去,害怕。” 沈青骄:“……” 害怕?大哥你找借口也找个有说服力的借口啊,你都能在墙上飞的人,会下不去?会怕高?会害怕? “你别闹,赶紧走,要是殷华醒来了,我没法交代。” “呵!所以你跟别人洞房,就能跟我交代了?”某人阴阳怪气,醋意是压也压不住。 “你还好意思说,你自己做了什么,你不清楚吗?洞房,要洞得了才行啊。” “所以,你是在怪我?怪我让你们洞不了房?”某人语气冷了下来。 “我没有这个意思,反正你赶紧走,明日若是我能出去,在如云饭馆碰面。” “不走,再给你一个机会,开不开?” 沈青骄不应,但也不动。 她可不傻,这窗怎么可能开? 但下一刻,她便感觉到窗棂震动了一下,下一刻,整扇窗子就被某人给拆了下来,而他也翻身进来,而后将那窗棂,重新按了上去。 沈青骄不可思议地看着他。 作为锦衣卫的指挥使,你能不能要点脸? 显然,某人这脸面已经不打算要了。 谢宴礼朝她逼近,霎时间就将她困于墙壁与他之间。 她的下巴被他捏住,轻轻抬起,语气幽怨,“你现在是越来越放肆了,心里全然没有本督。” 沈青骄忍不住瞪了他一眼,“到底是谁放肆?你今天做的那些,我都还未同你算账。” “那你现在便算,我人都送到你面前了,你是想玩哪个招式?” 沈青骄蹙眉:“……” “你上,还我上?还是说你喜欢站着?我都配合?” “滚!”沈青骄忍不住低吼一声。 “不滚。”某人直接扣住她的腰,“今天同你夫妻对拜的人可是我,我才算真正的新郎,这洞房没有新郎,那怎么行?” 第180章 让他走 说罢,他俯身低头想要亲她。 但马上被沈青骄侧头避开了。 “你别闹,殷华还在床上躺着,随时可能醒来,你别乱来。” “不怕,他今晚都醒不来。” “什么叫‘今晚他都醒不来’?你对他做了什么?” 利用殷华,她本就愧疚。 要是他对殷华做了什么,她就更加没脸面对殷华了。 毕竟,殷华是少有的,从小到大,对她始终如一的人。 并没有因为这些年两人没有见面而对她疏远,反而是更加对她好。 即便两人有婚约在身,他也从不逾矩,尊重她,爱护他。 “骄骄,你在本督面前如此着急关心别的男人,是否不太合适?”某人冷了脸。 沈青骄也意识到他不悦,生怕他做出什么过分的事来,只好道:“他于我有恩。” “有什么恩?需要你以身相许吗?” “我并未以身相许?” 她虽和殷华成婚,但她不会和他越过界。 这场婚礼,到底是有名无实。 “是吗?若是我今夜不来,指不定你就和他躺在一张床上了。”谢宴礼也是气愤了,有些口不择言。 沈青骄莫名被他如此栽赃,也生气了。 “是,你不来,我已经和他同床共枕了,所以,你为何要来破坏我们?” “沈青骄,我是不是太过于惯着你了。” “那你可以不惯,你走,现在就走。” “你休想。”谢宴礼掐住她的后颈,将人一提。 谢宴礼的吻落在她的唇上,带着烫意,密密麻麻扑面而来 沈青骄一怔,而后下意识想要后退,避开他的唇,但她的后颈被他紧扣着,后面又是墙壁,她退无可退,下一刻就被他圈进怀里。 屋外月儿忽地透过云层,钻了出来。月光皎洁,透过刚才被谢宴礼拆开的窗棂,倾泻而入。 夜风也争先恐后,钻了进来,吹得桌上的红烛左右摇曳。 沈青骄惊恐不已,揪着他胸前的衣裳,用力推搡着。 然而面对发了狠的谢宴礼,她又如何是其对手? 她不得不故技重施,咬了下他的唇,才微微侧过头。 “谢宴礼,能不闹了吗?” 谢宴礼抵着她的额,低哑道:“为何你总是觉得我在闹,沈青骄,本督的心都给了你,可你不曾心疼过我半分,为何?” 沈青骄哑然。 他这般直白,她反倒是无从适应。 虽然她已经察觉了,他可能对自己,不单单是占有欲,可能真的是心悦。 但自己明白,和他亲口说出来,到底是不一样? 只要是自己无法回应他。 “我……我没有。”她到底心虚。 “没有吗?那你刚才为何心疼别的男人,为何不知心疼下我?” “你又没事,何须我……心疼?” “我冒险爬窗来见你,难道不值得你心疼?” 沈青骄:“……” 搞得好像是她逼的一般。 “我刚才拆窗子的时候,划到手了,你又可曾发现?” 沈青骄:“……” 可也不是她让拆的啊?再说你手受伤了,也没给她看啊,她如何得知? “你就知道心疼那个病秧子?他到底给你灌了什么迷魂汤?” 沈青骄摇头,“迷魂汤倒是没有灌,只是救过我的命而已。” “我也救过。” “何时?” 他救过她的命,她怎么不知? “第一次遇到,你掉水里,是不是我救的?” 沈青骄:“……” 他那叫救吗?拽着她的腿在水里拖了半天才将她拖上岸,那叫救?她没死,是她命大。 “还有上回,你进宫刺杀,若非我救你,你也已经没命了。” 沈青骄:“可我记得,那一剑是你刺我的。” “我……不是故意的。” “哼!”沈青骄冷哼一声。 “好,不算那次,那我也算救过你一次,而且肯定是在他救你之前,你要以身相许,难道不该先是我?” “无赖。” 沈青骄懒得跟他啰嗦。 “你先回去,你在这里,随时都可能会被发现的。” 哪想,她这话刚落下,敲门声便响起了。 “谁?”沈青骄心都要提到嗓子眼了,满脸惊恐地推着谢宴礼,示意他从窗子出去。 但谢宴礼紧紧抱着她,并没有要走的意思。 “是我,我来看下五弟。” 是殷珩。 沈青骄满脸惊恐,忙朝谢宴礼示意,让他走。 谢宴礼却直接俯到她耳边,咬着她的耳珠道:“我不走,你让他走。” 让殷珩走,他是觉得她很有本事吗? “唔……”下一刻,谢宴礼竟张嘴含住她耳朵,轻轻啃咬了起来,酥酥麻麻的触感让她忍不住哼了出来。 但她马上便捂住嘴,蹙眉抬手捂住他的嘴。 却不想,谢宴礼直接舔了一下她的掌心,命令道:“让他走。” 一个殷华,他已忍无可忍了。 殷珩他是什么东西,大半夜想要来他骄骄房间,是找死吗? “青儿妹妹,请开下门。”殷珩的声音也在外面催促了。 无奈,沈青骄只好撒谎,“大哥,我和五哥已然歇下了,他没什么事,你要不明日再来?” 可殷珩却不依不饶,“我就看一眼,确定了五弟没事,我便会走。” “可我现在不方便,望大哥理解。” “不方便,五弟未醒,你有何不方便?” 沈青骄没想到殷珩会如此锲而不舍,怎么说这也是她和殷华的新婚之夜,他这个做大哥的,这般不好吧。 “青儿妹妹,麻烦开门,不然,我便只能直接破门而入了。” 沈青骄没想到他竟会想破门而入,顿时心中警惕。 难道他是发现了谢宴礼在这里?逼她开门,便是想要验证? 如果真是这样,那就更不能开了。 “大哥,我真的不方便,我已经梳洗睡下,实在是不能给你开门,你见谅。” 这一次,殷珩的声音没有再传来,但沈青骄知晓,他还在门外。 她只好再度推搡谢宴礼,低声道:“你先走好不好?不能被殷珩发现。” “为何不能?你很怕他?” “现在不是讨论这个的时候,我明日去找你,可好?” “不好。” 随着谢宴礼的这句‘不好’落下,门外也传来了撞门声。 殷珩是打算破门而入。 沈青骄直接被吓得浑身僵直,脑袋都空白了。 却不想,谢宴礼不但不逃,还直接拉着她往床那边而去。 第181章 能不能瞒过殷珩,就看你咯 沈青骄惊慌无措地拽住他,但并未能拽动他,反而被他拽着走得更快了。 “谢宴礼,你疯了吗?你要做什么?殷珩马上就要进来了。” 谢宴礼只是回头看着她笑了笑,可沈青骄觉得这笑诡异地很,让她有种不好的预感。 果然,谢宴礼将她拽到床边之后,便放开她的手。 他竟上前掀开殷华的被子,而后将人抬起,直接就往床底下塞了进去。 沈青骄被他的一系列操作惊得目瞪口呆,正想开口说什么之时,就被他拽着翻上了床。 他将被子一拉,把两人盖住,才抱着沈青骄一翻,她便直接压在了他身上。 “能不能瞒过殷珩,就看你咯。” 沈青骄都被他弄懵了,看她?怎么看?她怎能瞒得过殷珩? 而这时,门口那边也传来‘嘭’的一声,门被殷珩强制打开了。 沈青骄垂眸看着自己身下的谢宴礼,脑子嗡嗡的,但也就一会儿,她便反应过来。 她将被子拉高,顺势将自己肩上的衣服拉下来,露出莹白软滑的香肩。 殷珩急匆匆进来,正好就看到她裸露在外的肩头,脚步一顿,生生止住了要继续往前的脚步。 沈青骄也适时回头,下巴抵在白皙的肩膀上朝他看了过来,随即假装惊呼一声,将被子拉上来直接盖住肩膀,才颤着嗓音说道: “大哥,你……你怎么进来了?” 殷珩低垂着视线,但脸上神情阴沉,明显很不高兴,“你这是做什么?” “我……”沈青骄支支吾吾。 “你到底在做什么?”殷珩的声音再度响起,夹杂着怒火。 “我……大哥,今夜是我和五哥的洞房花烛夜,我们……” 沈青骄没有继续往下说,但殷珩再傻也能听懂。 可他并未因此消气,反而,怒火更甚。 “五弟身子抱恙,你怎可……” “大哥,我……我一时没忍住,对不起……” 殷珩很生气,但这种时候,他也不好上前去将两人分开,只好转身。 “你穿戴整齐,我要让府医进来给五弟瞧瞧。” “好,那劳烦大哥到外面等等。” 殷珩拂袖气愤往门外走,顺手将自己暴力弄开的门关上。 沈青骄这才慌忙从床上下来,将谢宴礼拽起来。 “你赶紧走。” 这一次谢宴礼倒是没有和她作对了,顺着她的力气就从床上起来。 但他并没有马上走,而是将床底下的殷华弄出来,重新放回床上。 “我就在外面,要是殷珩敢对你做什么,你唤我。” “不用,你赶紧离开殷府,他不会对我怎样。” “我不放心,你别管我。” 谢宴礼再度从窗口翻了出去,将窗子恢复原状后,他才闪身贴着墙边站定。 殷珩今晚明显来者不善。 他太清楚殷珩这个人了,阴鸷又有些癫狂,并非什么善茬。 沈青骄整理好衣服,又检查了一遍殷华,确定他好好的,才长长呼出一口气,而后朝门口走去。 她将房门打开,殷珩听到动静马上便转过身来。 看向她的目光带着强势的审夺。 片刻后,才收回目光,径直朝房中走去,紧跟其后,是府医。 竟不是托词,真的带了府医来。 难道是她多想了,殷珩根本就没有发现谢宴礼进来这里了? 可他破门而入这点,还是让沈青骄不敢放松警惕。 若他真的没有怀疑任何东西,真的只是来看殷华,不该在她声明了已然歇下了,他还要闯进来。 沈青骄猜不透他,便只好藏起心思,跟着他们的脚步一同进去。 府医已然在床边为殷华号脉,殷珩依旧一副冷肃的模样,站在床边看着殷华。 见沈青骄进来,乜了她一眼,视线再度回到殷华身上。 片刻后,府医诊完了脉。 殷珩忙问,“可有什么事?” “大公子安心,五公子并无大碍,明日便会醒来。” “那……”殷珩想再度说什么,但话到嘴边,又不知如何开口,便有些不悦地看向沈青骄,但话依旧没能说出口。 府医见他欲言又止,以为他是担心什么。 “大公子有话不妨直说,老夫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你说。” 殷珩直接将难题抛给沈青骄。 可沈青骄根本就不知他要她回答什么? 她一脸茫然地看着殷珩,“大哥是要我说什么?” “还能有什么,就你刚才……和五弟……”他实在是难以启齿。 刚才?和殷华? 沈青骄顿时恍然大悟。 但让她说,她也觉得难为情。 可面对着殷珩冷沉的眸光,她又不得不开口,“大哥可是问我和五哥刚才……同房的事?” 殷珩不吭声,但他盯着她的目光又冷得瘆人。 她缩了缩脖子,也明白了,他想要她问什么。 她朝府医看去,露出一抹笑,才有些难为情道,“大夫,我今晚想和夫君……圆房,他身子骨弱,不知…… 府医没想到沈青骄会直截了当问出来,老脸也不禁一红。 但到底是医者,见过不少世面。 清了清嗓子,开口道:“五公子虽身子骨羸弱,但并不代表他不能行人道。” “但五公子身子这般,切记轻揉着,倒也无妨。” 沈青骄脸一红,想反驳,话到了嘴边又却不知如何开口。 明明她和殷华什么都没? 殷珩也忍不住了,终于开口,“刚才我破门而入之时,看到青儿妹妹正压着我五弟,不知……这会不会影响身体? 大夫有些惊讶。 “刚刚五公子和五夫人已经同房了?” 沈青骄不能否认,毕竟刚才殷珩可是看见了。 她只好硬着头皮撒谎,“嗯,同房了,不过就一小会,大哥便……来了。” 大夫再度给殷华检查,就连裤衩子都检查了一遍。 才再度笃定道,“大公子尽管放心,五公子真无大碍,但房事且忍忍,莫着急。” 殷珩随着府医的话,视线移到她脸上。 “可听清楚了,以后莫要再做那荒唐的事。” “……听清楚了。” ——以下为新增字数: 殷珩这才满意将府医遣退。 而他却在一旁坐下,完全没有要离开的意思。 沈青骄等了好一下,见他真的没有要走的意思,忍不住开口,“夜已深,大哥不去休息吗?” “我不放心五弟。” 虽然没有再多的言语,但沈青骄已经听出他话里的意思。 他今夜是不打算走了。 可,他一个大伯哥,深夜在弟弟和弟媳的房中,不妥吧? 但她又不好说什么,那是人家弟弟,他不放心守在这,她能反对吗? 一时间,沈青骄竟觉站也不是,坐也不是。 而殷珩在与她说明之后,便开始四处看了起来。 忽地他站起身子,走到窗边。 沈青骄心一颤,瞬时间提到了嗓子眼。 她不清楚谢宴礼是否已经离开,若是他真躲在窗外,难保不会被殷珩发现。 她欲上前阻止殷珩开窗之时,殷珩忽地碰了碰那窗棂。 “这窗何时坏的?” “我……我也不知。”沈青骄到底心虚,说话的语气都忍不住弱下了几分。 好在殷珩并未问太多,“明日着人来修缮,夜里冷,可不能冻了五弟。” “好。”沈青骄忙应下。 殷珩又在房间其他地方看了看,才将视线移回到沈青骄的脸上。 “你若是累了,便回你之前的房中去睡吧,今晚我守着五弟便好。” “啊?哦。”沈青骄有些意外,可又有些担心。 她倒是不想留在这房里,只是谢宴礼要是还在窗子外面,等下会不会被殷珩察觉? 可她又不好说她也留下照顾殷华,毕竟她并不是很想留下。 “那我先去休息了,今夜就劳烦大哥了。” “嗯。” 沈青骄这才忙转身,三步做两步离开了新房,快速回到她之前的住的房间。 房间里她之前的用具还都原封不动放着这,看着熟悉的环境,沈青骄这才松了一口气。 果然,还是自己熟悉的地方舒服。 只是新房设在殷华的房中,大家包括她自己,都以为她今夜不会回这间房。 所以,这里并未提前燃好取暖的火炭。 她不得不先将炭火燃上,才走到梳妆台前,将头上那些繁复的珠钗全都拆了下来,还有身上的嫁衣也给脱了,只留一身中单。 房间温度还未上来,她忍不住抖了抖,但还是走到洗漱盆前,将脸上的脂粉洗掉,才心满意足上床。 盖上暖和的被子,冰冷的手脚才缓和过来。 只是她刚闭上眼睛,准备美美地去面见下周公之时,她房间的窗子处也传来一阵阵敲击声。 她几乎是条件反射一般,一个骨碌就坐了起来。 谢宴礼那狗不会追到这来了吧? ‘笃笃’声再度响起,她不得不起身汲着鞋子走到窗边。 这次没等她开口,某人的嗓音就传来,“是我。” 沈青骄很是无语的双手交叉环胸,并未立即给他开窗。 “你大半夜不回去睡,你又来这干嘛?” “骄骄乖,开窗。”某人鸡同鸭讲。 “你回去,我累了,我想睡觉。” “我也累了。” “那你就回去。” “开窗。” “不要。” “那我现在变喊人,想来殷珩很乐意在这见到我。” 窗子果然呼啦一下就被沈青骄开了。 “真是无赖。” 谢宴礼很是愉悦地翻了进来,而后将窗子又严严实实的关上。 沈青骄没办法赶走他,索性不理会他,径直走到床边,脱了鞋就翻身上床,盖上被子准备睡觉。 只是她没想到某人也如同回到自己房中一般,边朝她这边走来,边扒自己身上的衣服。 待扒得如同沈青骄一般,只剩一身中单,才住手,而后掀开沈青骄的被子,也钻了进来。 沈青骄睁眼瞪了过来。 “你不准上我床。”说着,手也抓着被子,将其掖了过来,不给他盖。 “你这又没有第二张床,不睡你床,我睡哪?” “爱睡哪睡哪。” “可我就爱睡骄骄旁边。” 说罢,也开始和沈青骄抢被子。 奈何沈青骄完全不想让他,他也就只好将人连带被子一起抱入怀中,再趁着沈青骄没能使力之时,钻入被子,将她整个人抱了个满怀。 “你放开我,你没沐浴,脏,我不要你抱。” “我来时洗过了,你难道没发现我今日穿着和平日不同?” “没发现。” “没良心。” “反正我不要你抱,臭。” “哪里臭?明明香得很,你闻下。” 某人不要脸,将沈青骄的脸按到他的胸膛上。 然他身上的中单经过两人一番‘争斗’,早已乱了。 沈青骄的脸贴上其胸膛之时,已然没了他衣物的遮挡,直接便贴在了他坚实的胸肌之上。 谢宴礼的身材很好,这也是每次沈青骄无法抗拒他的其中一个原因。 此刻贴着他的胸肌,那些乱七八糟的画面便不断在脑中盘旋。 她竟贴着,也不想动了。 感觉到她的温顺,谢宴礼唇角扬起一抹笑,抬手轻轻抚着她的背脊。 “骄骄,我们可是说好的,今夜洞房花烛夜,得跟我,你莫不是忘了?” 沈青骄:“……” 她不想应他。 她和别人成婚,却要和他洞房,什么道理? 但她现在是了解了谢宴礼,他这个人根本就不讲理,无赖一个。 他自己决定的事,她说再多,也是徒劳。 “当然,若是骄骄不乐意,我也不会勉强你的。” 呵呵!沈青骄冷笑一声。 她早就在他身上体会过了,男人的嘴,骗人的鬼。 而且他这副模样,真的很像一个绿茶精。 “骄骄,你怎地不理我?” “……” “你若是不说话,那我便当你也是同意的?” 话音刚落下,某人的手就已经从她衣摆下钻入。 她能说不吗? 显然不能。 因为某人已经开始在她周身点火。 他的掌心滚烫,不但烫着她的身,还烫着她的意识,任由其带领着自己一点点沦陷。 窗外的风一扫方才的温吞,盘旋窣窣的摩擦声。 沈青骄在谢宴礼的轻磨慢捻中,呼吸渐渐气促了起来,细密的汗珠交混落下。 她眼中朦胧,如水般的眸色,随着起伏荡漾开来。 纱帐拖拽在地,帐中的湿热与室内的暖融气息交融,仿佛交混着无限的春光。 第182章 叫阿宴 今夜两人出奇地合拍,自然也感受到无比的快乐。 不过让沈青骄意外的是,一次过后,他便不再闹她。 可一次,她也就累得慌。 上下眼皮不断打架,她很想睡。 但想到,今夜过后,明日,或者是明晚她能不能见到谢宴礼还不一定。 查殷珩的事,也容不得再耽搁了,所以,她强撑着困意,窝在谢宴礼的怀里,开口道: “谢大都督,可否请你帮个忙?” “叫阿宴。”他没回答她的问题,反倒是来纠正她的称呼。 可‘阿宴’这个称呼是他小姨这般叫的,虽然之前接近他时,也曾叫过,但到底是为了取得他的信任不得不叫得亲密些。 现在让她叫,她着实叫不出口。 她抬眸,想说能不能换一个,却猝不及防撞上他刚好垂着的眼眸。 他眸色清亮,似在期盼。 鬼使神差地,沈青骄轻轻地唤了一声,“阿宴。” 谢宴礼唇边马上便荡开了笑,胸膛震颤,“嗯,骄骄乖。” 他揉着她的发顶,心情好到了极致。 “那你能帮我个忙吗?” “嗯,说来听听。” “可否帮我查下殷珩?我想知晓他平时都是和哪些人接触比较多?” 谢宴礼倒是没有急着应下,而是看着她好一会儿,才道:“我一直都想问你,你为何要查殷珩?你是不是又有什么任务,需要接近殷珩的?” “并没有,查他,是因为一些私事。” “什么私事,你同我说说,或许我可以帮你?” 两人再度相视。 沈青骄很清楚,谢宴礼在盛京的势力有多大,他若是帮自己,可能很快便能查到了他们宋家当年的事,但,他偏生是锦衣卫,是陛下跟前最信任的人。 她不能冒险。 “现在我还不便告知你。”她垂下眸子。 “为何?你是不是还是信不过我?” “并非。” 她并非信不过他,经过这些时日与他的相处,她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谢宴礼对她,不单纯只有占有欲,还有他眼中那藏都藏不住情意。 但他的身份始终特殊,他不说,但不能保证,别人会不知,若是他帮她查宋家当年的事,被陛下知晓了,他会怎样? 或许有两种可能。 一种是,他和盘托出,他依旧站在陛下那边。 再一种便是,他坚决和她站一个阵线上,那面临的后果,无需她多说也知,他会被革职查办,甚至会被论为宋家同党,可能项上人头也不保。 他或许不怕,但她却不愿他为自己冒这么大的险。 这种恩情,她会还不清。 “那是为何?你只需告知我,你为何要查殷珩,还有你瞒着我的事,我会帮你,不需你再冒险留在殷家。” 沈青骄不语。 这个时候,她不欲和谢宴礼争辩。 因为那是个没结果的,争辩了也无意义。 好一会儿后,感觉谢宴礼心中的气没那么甚之后,她才再度开口: “那你可愿意帮我查?” 谢宴礼无奈叹了一口气,“你的要求,我向来都拒绝不了。” 沈青骄唇边马上便扬起了笑,“谢谢。” 说罢,动了动身子,在他下巴处印下一吻。 “谢宴礼,待我这次要查的事情尘埃落定之后,我同你回都督府。” 这一次,沈青骄是真心。 她前半辈子都是在漂泊,从未安定下来过,更没有家。 都督府,是这么多年来,第一个让她有了家的感觉的地方。 谢宴礼喜欢她,徐婉竹也喜欢她,或许她是否能奢望一次? 她和谢宴礼不是一个世界的人,但她忽然也想,让自己变成他那个世界的人。 或许她这辈子也能够拥抱幸福一次。 谢宴礼捏住她的下巴,定定地盯着她的眼眸,想要从中探究出,她这话,到底是哄他的?还是真心话? 沈青骄自然也明白他眼中的含义,伸手抱住他的腰,将身子贴近了他几分。 “我并非开玩笑,是真心的。”我再度保证。 谢宴礼眼眸一点点变得清明,唇边的笑也压都压不下。 他低头,在她唇下印下一吻。 沈青骄在他准备撤回之时,含住他的唇,学着他平时模样,亲吻起他来。 谢宴礼浑身一颤,压在她腰窝上的手加了力度,将人压向自己。 —— 谢宴礼是在第二日天未亮之时便离开了。 之后的好几日,他都没有再来找过沈青骄。 沈青骄虽然也着急,但又不能去找他,只好在殷府干等着。 好在他虽和殷华成婚了,但殷华自成婚那日起,身子便更加不得劲儿。 时常卧于病榻,这也使得殷珩对她的意见更加大,除了白日殷华醒着的时候,她得见他一下。 但凡是殷华睡着的时候,殷珩都不允她在旁照顾,要么,他亲自照顾,要么,就让丫鬟小厮照顾。 晚上自然也是如此。 沈青骄也乐得轻松,更不用担心殷华醒着的时候,面临两人同房的事。 只是这样轻松的日子没维持多久,殷华突然吐血了,病情也在一夜之间,变得严重。 请了不少大夫,就连宫中的太医都来了,皆是无奈地摇摇头。 殷珩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憔悴,还有殷华那不经常来的二哥,也没了平时嬉皮笑脸,皆是一脸凝重。 殷府在短短的时间内,便陷入灰蒙间。 府中也陆陆续续传出一些谣言,说沈青骄克夫,她一嫁给殷华,殷华便病重,不省人事。 一开始,沈青骄只觉得那些嚼舌根的人荒唐至极,这种迷信的东西也信? 但时间长,殷华没有好转,加上说的人也越来越多,大家看她的目光也变得怪异,她不由地也怀疑起自己来了。 好似真的是自己嫁给殷华之后,他的身子也每况日下,到现在的昏迷不醒。 而怀疑的人,也包括殷珩。 他看向她的目光,也越来越阴沉,越来越可怖。 终于在某一天,殷府来了一名道士。 沈青骄刚见到那道士的时候,心中便涌起了一股不祥的预感。 即便她不问,好似也知晓,这道士是冲着谁来的。 第183章 作法除邪祟 果然,道士在殷府布下道坛,她就被殷珩叫了去观礼。 即便知道是冲着自己来,沈青骄也没办法拒绝,只能硬着头皮跟着殷珩去了。 不知是为配合那道士还是怎地,今日的天气也不巧地很不好。 已入隆冬,盛京其实是个多雪的地方,但今年的雪并不多。 今日更是,不但没雪,天气还阴沉得可怕,浓重的乌云压在天空上,仿若随时都会垂到屋顶一般,让人平白添了几分压抑。 沈青骄眉眼跳个不停,她很清楚,今日于她而言,必定不是什么好日子。 最糟糕的是,她一时半会,也想不出什么破局方法。 若是那道士真的说出一些邪乎的东西按在她身上,她还真没有办法说服大家。 最重要的是,她没有办法说服殷珩。 沈青骄强迫自己冷静,先别自乱阵脚。 跟着殷珩到了道坛旁边,殷珩示意她坐。 她看了一眼那道坛前的道士,才缓缓坐了下来。 殷珩的声音也在她旁边轻声响起,“这个是京城有名的太虚道长,他有洞察邪物的本领。” 沈青骄抬眸再度朝那道长看了过去。 此人穿着一身金黄色道袍,带着一同色道帽,年龄约莫五十来岁,模样周正,眉宇间,倒是十分正气。 这样一个相貌堂堂,且饱含正气的道长,怎会不迷惑京城大家的眼睛? “是吗?所以,大哥请他来,是因为五哥吗?” “嗯。” “大哥怀疑五哥被邪祟侵扰?” 殷珩这时却不答了,只是幽幽地看着她。 沈青骄定了定神,继续道,“所以大哥觉得五哥身边的邪祟是我?” 殷珩默了好一会儿,才将视线从沈青骄这边移到那道长那边。 “求个心安,若是青儿妹妹没有问题,我会同你道歉。” 沈青骄冷笑一声,道歉,还真是可笑。 然她已经有预感,今日她必定是要入了这个殷珩和这道长的局。 殷珩已经不想留她了。 道长的法坛开启,他拿着剑和符在那里表演了好一阵,后面才闭上眼睛开始念念有词。 在他将一把糯米撒向烛火,烛火瞬间拖出一条火舌,消失之后,他手中的长剑也指向了沈青骄这边的方向。 “急急如律令,邪祟速速现身来。” 说罢,他已然绕过法坛,朝着沈青骄这边走来。 目标不要太明确,沈青骄在心中冷笑。 果然,太虚道长在沈青骄面前停下,面色凝重。 “这位夫人,可否恕贫道直言?” “道长有什么便直说,我洗耳恭听。” “夫人印堂发黑,身上亦是萦绕浑浊之气,夫人恐被邪祟侵蚀。” 道长振振有词,将长剑收于身后,而后拿出一个铃铛,闭上眼,在沈青骄面前摇了起来,边摇还边念念有词。 片刻后,他睁开眼看着沈青骄。 “夫人杀欲太重,邪肆在你身上不得施展,故而开始祸害你身边之人,夫人身边之人,最近可是病体缠身?” 沈青骄还未说什么,一旁的殷珩就替她开了口。 “确实是,我五弟,也就是她的新婚夫婿最近缠绵病榻,昏昏沉沉,终日不得醒。” 道长了然地捋了捋下巴的短须,“贵府五公子可是常年体弱?” “正是。” “那便对了,五公子体弱,本就阳气不足,再接近一邪肆缠体之人,自然是受不住的。” “那道长可有破解之法?” 道长却在此时露出了为难的表情。 殷珩也马上摆出一副心焦之态。 这么明显的唱双簧,沈青骄也不瞎,心也不盲。 或许从她闯入祠堂的那一刻开始,殷珩就笃定了那人是她。 今日之事,不过是他找了一个光明正大除掉她的理由。 这一刻,沈青骄也已经完笃定,宋家灭门之案,和殷珩脱不了干系。 若非如此,她想不通,即便他那样对姐姐,即便被她发现了,但他不至于弄死她。 “并非没有破解之法,只是这方法有些……” 道长欲言又止,殷珩急切求知。 “什么方法,道长不妨直说,我相信,若是能帮到我五弟,我五弟妹定然乐意至极,是不是啊?青儿妹妹?” 殷珩看向我,唇角带着一抹阴戾。 沈青骄只是弯了弯嘴角,并未作答。 道长看了她一眼,随即支支吾吾地说道:“若想赶走邪祟,只有一个方法,那便是,让带着邪祟之人封入黑棺七七四十九日,配合贫道画的符纸,定能让那邪祟消融而亡,届时五夫人便可出来了。” 沈青骄心中冷笑,终于说出了除掉她的方法了。 关在黑棺七七四十九日,别说活,她的尸骨都要腐烂了。 “除了这个方法,便无其他法子了吗?”殷珩摆出一副为难的模样。 道长摇头,“这是唯一的法子,施主可好好想想。” 殷珩垂眸,沈青骄看着他,竟见他眼中落下了一滴泪,旋即,他抬眸看向她。 “青儿妹妹,我想救五弟,你也一样想救他的,对不对?” 沈青骄不语,只是冷冷地看着他。 “我知道青儿妹妹向来心善,定然不忍心五弟受苦,谢谢你。” 说罢,唇边露出一抹诡异的笑。 那笑只维持片刻,他便转过头去,站直身子,开始吩咐道:“去将外面的黑棺抬进来,给五夫人安歇吧。” 连黑棺都提前准备好了,这么明显冲着她来的,还做这么一出戏,真有必要吗? 沈青骄唇边勾起一抹嗤笑。 随着殷府众护卫齐齐应下,一部分去外面抬棺,一部分则是齐齐围在了沈青骄周围。 “五夫人,得罪了。” 说罢,围住她的众人上前一步,准备押扣住她。 可沈青骄又怎么可能会坐以待毙? 她马上便矮下身子,避开几人的钳制,随即便和那几人打了起来。 她功夫虽没了不少,但殷家护卫并未什么高手,一时间,也没人能近到沈青骄身。 一旁的殷珩,脸色阴沉,一直都盯着她这边。 而就在她只顾着攻击那围攻她的那些人之时,殷珩提气朝她攻击而来。 待沈青骄发现,已然闪躲不过。 殷珩一掌打在她的后背之上,她立马吐了一口血,身子也摇摇欲坠。 而那些围攻她的护卫,也趁此机会将她团团围住,不一会儿,她就被反扣着双手,押着往那黑棺而去。 第184章 分明就是想我死 沈青骄扭着身子想要挣脱钳制,只是她被殷珩伤了,又如何是押着她的人的对手? 她忍不住怒目瞪向殷珩,“殷珩,你这般做,是彻底不伪装的吗?” 殷珩唇角勾起,露出一抹阴恻恻的笑。 “我听不懂青儿妹妹在说什么,这般做,不过是为了救五弟,还是说,你恨不得五弟去死?” “殷珩,你分明就是偷换概念,我何时想五哥死?但你今日的行为,分明就是想我死。” 殷珩唇边笑彻底隐去,冷冷开口,“青儿妹妹想多了,你是五弟的媳妇,我又怎么会要你死?” “那你便让他们放开我。” 殷珩信步走到她面前,居高临下看着她,“你且忍忍,很快就能出来了。” 说罢,朝那几个押着她的护卫递了个眼神。 随后那几个人再度强制押着她往黑棺那边拖。 沈青骄知道,今天他是不打算放过自己了,但她现在也没有自救能力。 可她还未查清楚宋家当年的事,也未弄清楚他为何要将姐姐困在祠堂的密室里? 即便是今日要死,她也要死个明白! “殷珩,我今日不求你留我一命,但我只想知道,当年宋家的事,你是否有参与?” 殷珩的目光依旧是冷的,但在她说完这句话后,更冷了。 “宋家之事,是陛下亲自下的旨,与我何干?” “好,那姐姐,你为何要将她困在密室里,还用那么恶毒的咒术,你意欲何为?” 殷珩看向她的眸光变得更加阴鸷,他抬手示意护卫停下拖拽她的动作。 而后一步一步走向她,在她面前站定之后,才俯下身子捏住她的下巴,四目相对,他才轻声道:“所以那晚闯入祠堂的人,真是你?” “若非我,我又如何得知,你不过是一个人面兽心伪君子。” 捏住她下巴的手因为她这句话收紧,她能感觉到她下颌骨都要碎了。 但依旧不服输地瞪着他,“枉费姐姐如此喜欢你,你竟这般对她,你如何对得起她?” 沈青骄对她姐姐的印象并不多,但她能猜到,姐姐定然是喜欢他的,不然爹娘也不会让他们定下婚事。 “你惊扰了我族人,也惊扰了你姐姐,该知错的人是你。”殷珩的冷冷地嗓音一点点闯入沈青骄耳中,加上他脸上冷漠肃然的神情,让沈青骄忍不住颤了颤。 “今日,我便替你姐姐,惩罚下你。” 说罢,直起身子,看向那太虚道长。 太虚道长马上领会,扬着脖子喊道:“时辰已到,快快入棺,莫要误了封棺的时辰。” 护卫马上领命,将沈青骄拽着,就推进了黑棺里。 两人负责压制她,不让她起身,另外一些人则是将棺盖抬起,一点点盖上。 沈青骄挣扎看着那棺盖在自己眼前一点点盖上,她叫喊,挣扎,但无济于事。 最后一点光线消失在眼前,黑棺彻底被盖上了棺盖。 她拳打脚踢,想要将那棺盖踢掉,但很快,外面就传来了敲击的声音。 是殷珩下令用钉子钉死棺木。 是要彻底绝了她的活路! 他站在黑棺旁,抬手摸了摸那黑棺。 “青儿,要怪就怪你查了不该查的,这点你和你姐姐倒是真像。” 说罢,他唇角露出一抹讥笑,眼眸也看着远方。 “明明我们马上便可以成亲了,只要成了亲,她就是殷家人,即便宋家抄斩,她亦可以保住性命,可她偏偏那么倔强?有些东西知道了,往肚里咽就好了,为何就是要回去和你爹说?” “她明知,说了,性命就不保,我想护也护不了。” “施儿,我不想出卖宋家的,但我不这么做,殷家也不保,我们是姻亲,宋家出事,那些人也不会放过殷家的。” “可那都怪你,施儿都怪你,若不是你将那秘密泄露出去,又怎会引来杀身之祸?” “可你到死都不知错,我便只好关着你,让你好好反省,等你认错的那日,才能出来。” 殷珩嘀嘀咕咕地说着,说到了最后,人都变得有些癫狂,双目也变得赤红。 可惜,他的字字句句,被封在棺材里的沈青骄一句都听不见。 不然,以沈青骄性子,只怕拼死也要与他同归于尽。 殷珩抬脚走回刚才的座位上坐下,才拿出手帕拭了拭眼角的湿意。 他闭了闭眼睛,抬头看着天,“施儿,我给你送来了个礼物,想必你会很喜欢的,终于有人要来陪你了,你是不是很高兴?” “嗯,你肯定很高兴,既然高兴,那今夜便来入我的梦吧,我想你了,很想很想。” “这么多年了,你恨我,也该结束了,是时候该来梦里看看我了。” 而就在这时,外面忽然传来一阵凌乱的脚步声,殷珩刚觉察,但还未等他起身,人就已经闯了进来。 “殷大人府里很热闹啊!” 伴随着脚步声,一管冷肃威严的嗓音传来。 殷珩起身转过身子,才发现来人不是别人,正是最近在朝堂上处处与他作对的谢宴礼。 “大都督怎地来我府上了?” 而他这句话落下,守门的门童也急匆匆跑到殷珩面前,“大公子恕罪,奴才拦不住。” 殷珩倒是没有出言责怪,而是示意他退下,才抬眸再度看向谢宴礼。 “大都督,带着如此多人闯我殷府,意欲何为?” 谢宴礼笑笑,随即边转动着手中的铁扇,边朝殷珩走了过来。 而后在他身旁的座位坐了下来。 才缓缓开口,“本督最近在查一个刺客,不巧,听说这刺客来了殷府附近就不见了,本督将殷府四周邻里都查了,愣是没找着人,便想着,这刺客会不会进了殷府?” “我殷府并无什么刺客,大都督找错地方了。” “那不得查了才知?何况那刺客狡猾得很,最善于伪装,本督是怕其伤了贵府上的人,这不,才急匆匆赶了进来,殷大人莫怪啊。” 说罢,谢宴礼抬起手中的铁扇,朝跟来的锦衣卫那边摆了摆手。 锦衣卫马上领会,很快便有条不紊地四散开来,准备对殷府进行一个地毯式搜索。 第185章 殷大人,你家死人了? 但殷珩马上便出声阻止,“我看谁敢搜我殷府?” 锦衣卫倒是停了下来,都看向谢宴礼。 殷珩亦看向谢宴礼,“大都督,好歹本官也是朝廷命官,你要搜我府,是不是该拿出搜捕令?如此肆意妄为,置我殷珩于何处?置陛下于何处?” 谢宴礼却是一点都不着急,而是抬起一只脚搭在另外一只脚上。 才慢悠悠地道:“殷大人可能是当官当傻了,本督向来都是奉陛下的旨意直接行事,要何搜捕令?若是殷大人不乐意,不如你现在进宫去,找陛下要搜捕令?如何?” “你……”殷珩一噎,竟无言以对。 锦衣卫向来都是只听命于陛下,所行之事亦是陛下亲自批下。 但,今日之事,定然是谢宴礼自作主张,可他也不敢去质问陛下,问陛下要搜捕令啊。 谢宴礼见他说不出话来了,也就勾勾唇。 “殷大人,你放心,我的人做事向来是妥帖的,只抓人犯,不毁财物,殷大人不妨坐下来陪谢某喝口茶?” 殷珩自是不愿搭理他,但目前又无可奈何他,也就只好气愤地重新坐回座位上。 但他刚坐下,谢宴礼便又开始叨叨,“呀,殷大人最近是不是过得有些清贫,怎么本督坐下来这么久了,一口茶都舍不得奉上?需要本督同陛下说说,给殷大人涨涨俸禄吗?” 殷珩脸一阵黑一阵白,但还是示意下了去奉茶。 而谢宴礼趁着下人去奉茶之际,又抬眸四处搜寻。 待见到不远处站着的道长,他又是‘呀’的一声。 “这道长……殷大人学的不是儒学吗?这般看来,学的是道学啊,今日可是在学道,本督扰了您了?” 说罢转头看了一眼殷珩,接着道:“不过看殷大人这身子骨,学道挺好,以后不当官,去给人算算命,或者做做法倒是挺合适。” 殷珩想反驳,但还未说出口,谢宴礼的声音再度响起,“但我建议殷大人平时还得多多锻炼身子,特别是腿脚,练练跑步,不然被人识破后,追着打就不好了。” “大都督,扯远了。”殷珩气急,但却无话可反驳谢宴礼。 谢宴礼轻挑了下眉眼,视线再度四周搜寻。 待看到一排护卫齐齐站着之时,他起了好奇心,特别是他们好像在遮挡什么东西。 他起身,竟朝那些护卫那处踱步而去。 殷珩也忙起身。 谢宴礼定住脚步,回头看了一眼殷珩。 “殷大人怎么了?本督走一下,不行?” “不是,只是那里没什么好看的。” “是吗?那……本督就想看。”谢宴礼再度移动脚步,直接就朝那些护卫处而去。 殷珩想去阻止,奈何他三两步就走到了,还已经拨开了护卫。 待看到那口黑棺之时,他忽地一愣。 殷珩这个时候也走到他身旁,正欲开口解释些什么,又被谢宴礼抢先了。 “本督好似误会了殷大人。” 说罢看向他,“殷大人不是在学道法,是你家死人了?你怎么不早说?本督也没备丧金啊,这……搞得多尴尬,下回,下回本督给殷大人补上。” 殷珩气得心口发闷,他很想回谢宴礼一句‘你家才死人’,但到底忍住了。 可谢宴礼就没有他那么能忍了,他又指着那黑棺道,“倒是这口棺,看起来挺气派的,不知殷大人在哪里定的,本督也去定一口,好百年之后用。” 然殷珩再次还未来得及开口,黑棺里面忽地传来几声‘砰砰’的敲击声。 谢宴礼马上便看向殷珩,“殷大人,这……诈尸了?” “大都督听错了,不如过去坐一下喝口茶吧,这棺还是别看了,免得冲撞了大都督。” “茶是要喝的,但黑棺,本督甚是感兴趣,再参观参观。” 但谢宴礼并不知,此时里面的沈青骄已经被闷得满头大汗,而且呼吸也不畅了。 这棺做得很密实,她听不到外面的声音,只是凭着仅剩的意识,不断敲击着棺木。 这可能只是她不想死的本能求生。 谢宴礼再度听到敲击声,便再也忍不住了。 “殷大人,你里面的家人,是不是还没死?不如开棺看看,本督也想参观下里面躺着舒不舒服?” 殷珩:“……” 殷珩很是无语,但他清楚,这棺是不能开的。 “已封棺,确实不宜再打开,望大都督见谅。” 说着伸手朝谢宴礼做了一个请的姿势,“大都督还是去喝口茶吧,这棺我马上让人抬下去,莫冲撞了大都督。” 可他根本就不了解谢宴礼。 谢宴礼天生一身反骨,他不愿意干的,他偏要干。 特别是殷珩还是相爷党,本就和他不是一个阵营的。 他就乐意给殷珩添堵。 而且他今日来的目的是把他的骄骄带走,只不过带走之前,他得膈应一下殷珩,殷珩不得劲儿,他就越舒服。 而且这棺里面的人摆明了就是没死,只是不知道谁得罪了殷珩,他要用如此狠辣的手段,将人活活憋死。 他倒也很好奇这人是谁,怎么这么有本事,逼得殷珩用这么狠毒的招。 他抬手朝没去搜查,站在一旁候着的锦衣卫招招手。 那几个锦衣卫很快就到了他面前,“大都督有何吩咐?” “本督今天对这棺木很感兴趣,打开了给本督瞧瞧。” “是,大都督。” 几名锦衣卫得令,撸起袖子就准备干。 殷珩急了,“大都督莫要得寸进尺。” 殷珩的声音落下,殷府的那几名护卫也忙上前,再度站在黑棺前。 谢宴礼抬手摸了摸下巴,旋即开口,“本督怀疑我要找的刺客是不是藏在这里面了?” “如何可能?”殷珩马上便反驳。 “如何不可能?你看本督的人都搜了这么久了,也没见把人搜出来,所以本督不得不怀疑,这人就在这里面,动手吧。” “你敢!”殷珩也不淡定了,更是直接朝谢宴礼低吼道。 而殷府的几名护卫也在殷珩声音落下之际,抽出武器。 谢宴礼脸色顿时沉了下来,几名准备开棺的锦衣卫也马上抽出长剑与殷府几名护卫对峙。 谢宴礼这才冷声道:“殷大人,你府中的护卫可未必是我锦衣卫的对手,乖乖配合,莫伤了性命,伤了和气。” 第186章 大都督,是……都督夫人 即便谢宴礼已然‘好言相劝’了,殷珩依旧是不让半步,甚至上前,和殷府的护卫一同挡住那黑棺。 而黑棺里还时不时传来一声声微弱的敲击声。 谢宴礼眉眼轻蹙,很是不悦殷珩此番行为。 “看来殷大人是打算跟本督作对到底了?” “我不欲与大都督作对,只是这是我殷府的事,还望大人莫要过多插手。” 谢宴礼手中的铁扇在手心处不停地转着扇花,唇边勾着淡笑,但眼神却是阴鸷的。 “殷大人的家事,本督自是不会过多插手,但这黑棺可疑,本督怀疑这刺客便是在这里面,若殷大人执意不配合,本督有理由怀疑你和那刺客是一伙的,想要害本督。” “大都督说话要讲证据,殷某何时想要害你?” “不然,殷大人在怕什么?这里面的人,莫不是你想杀人灭口,毁灭证据?”谢宴礼神情高倨,目光沉冷。 殷珩亦是冷笑道:“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谢宴礼却闭了闭眼,神情明显不耐,他将手中的挽着扇花的铁扇一甩,那铁扇顿时飞了出去,竟直接朝殷珩那边而去。 殷珩慌忙闪身躲避,其他护卫也在同时害怕地向一旁撤开。 那铁扇却是没有要停的意思,直直便朝那黑棺而去,而后在众人的眼前,生生将那黑棺的盖子劈下了一角。 殷府众护卫看到这番情景,都忍不住倒抽一口凉气。 若是他们刚才都不躲,可想而知,这铁扇便是要将他们的身体劈成两半。 想想,个个都后怕不已。 殷珩亦不例外,他暗暗咽了下口水,隐在袖子里双手也控制不住微微颤抖了起来。 他是有练了一些防身的功夫在身,但算不上精湛。 他自己也清楚,即便真的和谢宴礼对抗上,他未必能落着好处,但他却没想到,谢宴礼就是随手丢了那扇子过来,威力竟如此之大。 想要掩盖黑棺秘密的想法也在此时烟消云散。 他很清楚,此刻再也不宜和谢宴礼起任何冲突。 而就在他后怕之际,谢宴礼的铁扇也重新回到了他的手里,他抬起轻摆了下,他身旁的几名锦衣卫马上领会,立马就上前去将那已经被劈了一角的棺盖给卸了下来。 那几名锦衣卫中有一名有幸在当初沈青骄去给谢宴礼送饭之时见过她,此刻看清了棺中之人,忽地倒抽了一口气。 当初大都督夫人遇难的事,他们锦衣卫都知晓,也被谢宴礼派出去寻找了好些时日,但始终没有线索。 最后在连通那断崖的河流处找到了一具高度肿胀的尸体。 他们大都督虽然没有明说,甚至没有明确指认那就是大都督夫人,但大家从他的神情中也猜到了一二。 之后,没有人敢在大都督面前再提起大都督夫人,自然众锦衣卫也就默认大都督夫人是遇难了。 此刻看着棺中的女子和大都督夫人面容相似,自然是吓了一跳。 不过该女子浑身汗湿,且闭着眼睛,他也不敢确定人是死是活,只得忙看向谢宴礼。 “大都督,里面的人……” 他脸上的神情是惊恐和紧张,谢宴礼自然没有错过。 然就在他准备上前查看之时,眉心忽地跳了跳。 他加快脚步,三步做两步就走到了黑棺前。 当他看到里面之人,先是一怔,随即浑身血液倒流,手脚在瞬息间变得冰冷。 他如何也想不到,里面的人会是沈青骄。 而她此刻双眸紧阖,汗湿了头发凌乱不堪,丝丝屡屡粘在脸上,双脸惨白,但嘴唇却是乌紫。 随意搭在身上的双手,十指血迹斑斑,指甲处还残留着木屑,完全可以想象得到,当时的她,被封入这棺中之时,多么害怕无助,但又想要自救。 谢宴礼甚至有那么一刻是呼吸不上来,整个人都木了。 最后还是那个见过沈青骄锦衣卫轻轻开口道:“大都督,是……都督夫人。” 谢宴礼这才彻底回神,而后慌张俯身将棺内的人给捞了起来,颤着手去轻拍了下沈青骄的脸。 “骄骄,醒醒,我来了,我来了,醒醒。”他的声音饱含颤音,可想他此刻多么害怕。 然,沈青骄却毫无反应。 他顾不上许多,将人从黑棺里抱了出来,脱掉身上的袍子裹在她身上,才将她放平在地。 他强迫自己冷静,才去仔细想,窒息的人该怎么施救? 想了一瞬,他脑子里才有了个大概的流程,他顾不上再多想,俯下身子便赶紧给沈青骄渡气。 根据他劈开黑棺之前所听到的敲击声,他清楚,沈青骄是在刚刚才彻底晕过去,只要施救及时,她定然会没事的。 果然,在他给她渡了五口气之后,她轻咳了一声。 谢宴礼这才将人搂抱起来,轻声唤道:“骄骄,醒醒,睁开眼睛好不好?” 沈青骄眼睫轻颤,但似睁不动。 但这次谢宴礼却也不急着再唤她,他俯身凑到她口鼻处,已经能感觉到她微弱的呼吸,证明人已经缓过来了。 他这才抬眸冷冷地看向殷珩。 “谁准你动她的?”他的嗓音并不大,但带着极强的威压。 殷珩此刻都还是有些发愣。 从谢宴礼有些失控地将沈青骄从棺中抱出来,他便觉得不对劲。 随即见谢宴礼不顾众人直接给沈青骄渡气,而且,谢宴礼的神情也在告诉她,他并非在救一个素不相识之人,或者是刚认识不久的人。 他们两个早就已经认识了。 而且谢宴礼对待沈青骄亲昵程度,可看出两人关系匪浅。 所以沈青骄借着殷华进来殷府,是谢宴礼的授意? 他脑子顿时有一阵的混乱,可谢宴礼却并不给他再去思考的时间。 在他说出那句‘谁准你动她的’时,殷珩不回应,他便冷冷下令,“我要殷珩的项上人头。” 两人历来在朝中都是对头,但不管怎样,双方都有顾忌的东西,轻易不会取对方的性命。 当然,相爷是派过人来暗杀谢宴礼的,但那都是暗地里,明面上,还没有谁有胆子胡作非为。 此刻谢宴礼竟直接下令,要取他的项上人头,着实让他怔了片刻。 待接触到谢宴礼阴冷的眸子之时,他知晓,他并非开玩笑,他这才后怕了起来。 第187章 我在,别怕 殷珩禁不住浑身颤了颤。 谢宴礼若真的对他起了杀心,他今日是必定逃不掉的。 但他也只能强装镇定,“谢宴礼,即便你有再大的权力,也不能滥杀朝廷命官。” “是吗?那本督今日便让你知道,我敢不敢?”谢宴礼面无表情,冰冷的脸与那阴沉沉的天一样迫人。 他将沈青骄抱起,一步一步朝外走,而锦衣卫已然接收了他的命令,开始朝殷珩攻击而去。 其余搜查的锦衣卫也都得了命令重新聚集。 那太虚道长早就吓傻了,缩着身子想要借机逃走,但才走出两步,就被锦衣卫给一刀毙命。 他捂着脖子上的伤口,但掩盖不住不断喷涌而出的血,最后抽搐着,睁着大眼睛彻底噎了气。 而殷珩这边,也早已被锦衣卫团团围住,根本没有能逃的机会,不多时,身上便被砍了不少伤口。 抱着沈青骄一直往外走的谢宴礼,周身的气息依旧是冷的,但他并未去看后面打斗的情形。 敢动他的人,那就只有死路一条。 可就在这时,他怀中的人忽地抓住他胸前的衣襟,但因为还未缓过来,力度并不大。 “谢宴礼……”沈青骄嗓音虚弱。 谢宴礼忙停下脚步,垂眸看她,身上的冷冽之气也全部隐去,取而代之是无比的温柔。 “我在,别怕,我在。” 沈青骄艰难地睁开眼睛,看着他,才再次开口,“不要杀殷珩……” 她刚才昏迷之际,虽没能睁开眼睛,但却听到了谢宴礼下的命令。 他要杀殷珩。 但殷珩还不能死,她并非心软,而是她还未从殷珩口中得知关于宋家当年的事,而且,他为何要将姐姐的尸首放在殷家祠堂的密室,她也还未知道理由,所以,殷珩不能死。 至少他不能这般轻易就死了。 可她的话刚落,谢宴礼脸就沉了下来了。 “他都要杀你了,你还护着他?” “我并非护着他,只是他现在真的还不能死。” 谢宴礼更气了,但他也知,沈青骄对殷珩并没有什么,但对殷华却是不同的。 难免她不会因为殷华,而舍不得取殷珩的性命。 一想到殷华在她心里也占有一席之地,他就不痛快,恨不得亲自给殷珩千刀万剐。 可沈青骄现在和他说不清楚,也说不了,她浑身无力,就这几句话都觉得累。 “求你了,别杀他,先把他关起来,好不好?”她清楚,再任由锦衣卫打下去,殷珩很快就没命了。 宋家当年的事,她能最快查到的途径,便是殷珩这里。 “阿宴,求你了。” 可谢宴礼依旧绷着脸,她没时间了,挣扎着想要下来,想要自己去阻止锦衣卫的厮杀。 谢宴礼又哪里经得住她这般的哀求?特别是她此时身子根本就不适宜下地。 无奈,他只好将沈青骄放下来,让她靠在一旁拱石门边,才朝围攻殷珩的包围圈飞去。 待他落到包围圈里后,锦衣卫见状,都齐齐住了手。 可此刻的殷珩早已浑身是血,奄奄一息。 他之所以没有马上被取了项上人头,完全是因为见过沈青骄的锦衣卫为了泄愤,想要折磨他一番,再要他的命,不然,此刻,他恐怕早已身首异处了。 “将他带回卫厂,等候发落。” 锦衣卫虽不知谢宴礼为何改变主意,但没人敢质疑他的决定,应了声是,便有几个锦衣卫上前,将趴在地上的殷珩拖了起来。 谢宴礼看了殷珩一眼,冷哼一声,才重新朝沈青骄走去。 待走到沈青骄面前,她便开口,“谢谢。” “在我这,你无需说谢谢。” 沈青骄弯唇笑了笑,又接着道,“另外,这件事殷华并不知晓,且殷华他是无辜的,你别迁怒于他。” 只要殷华不参与今日之事,他自己不会将他怎么样,但沈青骄维护他,还是让谢宴礼有些不舒服。 他并未马上出声答应。 沈青骄以为他不答应,又忙道,“殷华现在卧病在床,还未醒来,殷珩做的事,他真的不知道。” “我像是那种不分青红皂白的人吗?”某人很是不高兴。 “不像。”沈青骄再度扯出一抹笑。 其实在她对他收集的信息中,他其实就是不怎么分青红皂白的人,他心情不佳时,看不惯的人可能都要被带回卫厂。 谁人都知,卫厂那就是个人间炼狱进去了,哪有好皮出来? 但现在不是深究这些的时候,重要的是,不要让他迁怒于殷华。 殷珩再坏,但都不关殷华的事,而且他现在生死未卜,今日过后,也不知殷府会如何? 殷珩被锦衣卫带走,殷府的主事人没有了那些下人可会尽心照顾殷华? 想了想,还是再度朝谢宴礼开口,“还想麻烦你一件事。” 谢宴礼却是上前,将她再度打横抱起。 他没有应她,但沈青骄清楚,他没有黑脸,便是允许她说了。 “可否让你的人去通知下殷翔?让他回来照顾下殷华,我不放心。” 她也是住进了殷家之后才知,殷翔和殷华殷珩并非同母,殷翔平时更多是住在官舍。 沈青骄并不清楚是什么原因,说他们不和,可殷翔性子活泼,和殷珩殷华相处时也没看出什么矛盾。 她自然也问过殷华,殷华只说,他二哥喜欢纯属住在官舍。 沈青骄也就没有过多询问了。 然她这句不放心某人脸却沉了。 沈青骄知道他又不高兴了,生怕他不答应,只好哀求道,“好不好嘛?殷华于我有恩,我不能看着他自生自灭。” 谢宴礼虽还是不高兴,但她软着性子求自己的模样,他到底无法拒绝,最后‘嗯’了一声。 沈青骄这才露出一抹浅笑,“谢宴礼,谢谢你,你真好。” 说罢,将脸窝到他的颈窝处蹭了蹭。 谢宴礼这才心满意足抱着她离开殷府。 第188章 哪有什么为何?不恨便是不恨。 沈青骄被谢宴礼带回了都督府,得知了自己侄儿带回来了一个女子,徐婉竹气势汹汹就‘杀’了过来。 待见到是沈青骄,抱着她就哭得眼泪鼻涕横流。 “我就说,我不会认错,你就是我的娇娇,你受苦了,现在回家了,就不要再离开了。” 沈青骄周身的力气还未完全恢复,脑袋也还有些昏昏沉沉,但被徐婉竹抱着的那一刻,她的心从未有过的安定。 她也忍不住抬手抱住徐婉竹,“小姨,我骗了你,你不生我的气吗?” “傻孩子,每个人都有身不由己的时候,小姨不怪你。” 沈青骄眼眸酸涩,这世上,能如此包容她的人,除了父母,便只有她。 “对不起,小姨。” “回来就好,回来就好,一家人不说那些话。” 徐婉竹抚着她的脊背,满脸都是心疼。 沈青骄却心情复杂。 最后还是谢宴礼开口,“小姨,你先让骄骄好好休息下,以后她都会住在家里了,不会再走。” 沈青骄有些无奈地看向谢宴礼,她并未同意不会走。 宋家的事还未有结果,她一刻都不能停。 而且以后会如何,她还不得而知。 但若是宋家真是冤枉的,她必定是要翻案的。 可一旦翻案,涉及的就多了,包括当今陛下,会不会允许这件案子重翻,还是个未知数,毕竟当年是他亲自下令,灭了宋家满门。 要一个九五之尊承认自己的错,何其难? 而谢宴礼又是当今陛下最信任的人,届时,他们也许会站在对立面。 这段时间,他对自己的好,她不能视若无睹,今日他又救了她,所以,她不想让他为难。 必要的时候,她可能还是得离开。 但此刻,沈青骄并不反驳他。 这样的时刻,她还是贪恋,舍不得破坏。 接下来的几日,谢宴礼都不允沈青骄出门,徐婉竹更是吩咐厨房,给她做各种各样的补品,还有好吃的。 一脸心疼地说她离开的这段时间瘦了。 其实沈青骄并未觉得,感觉和以前无甚区别,但面对徐婉竹爱的投喂,她也不忍拒绝,全都照单全收。 如此几日之后,她也坐不住了,让谢宴礼带着她去见殷珩。 本来回来的第二日,她就要去的,可谢宴礼说她身子弱,不允。 就这样拖了好几日。 好在过了几日之后,谢宴礼也不再拦她,带着她直接去了卫厂。 来到这个熟悉的地方,沈青骄又不免想起当时在这里骗取他的信任,而后窃取了那皇宫布防图,最后假死逃脱。 她心底生出丝丝愧疚,被他握着的手忍不住用力弯了弯,握紧了他几分。 感觉到她的动作,谢宴礼垂眸看她,“怎么了?是不是不舒服?” 沈青骄摇头,“我就是在想,当初我在这里窃取了你的皇宫布防图,而后假死逃脱,你恨我吗?” 谢宴礼略略思索了一下,最后摇摇头。 “为何?” 沈青骄现在很后悔,她当初如此卖命为司密局窃取情报,可要舍弃她的时候,司密局没有任何犹豫。 反倒是谢宴礼,不但不怪她,还多次护她。 还有逃出皇宫的那晚,她其实心里清楚,谢宴礼想救她,但她还是伤了他,而后离开。 现在想想,她有些好歹不分。 而且这几日,她也在疾风那里得知,当初皇宫刺杀案发生之后,东宫发怒,联合群臣中支持东宫的一起弹劾谢宴礼。 虽陛下有意维护谢宴礼,但弹劾的奏折如雪花一般,每日都堆积龙案,陛下无奈,还是下令打了谢宴礼五十鞭,罚俸一年。 疾风说行鞭刑时,他跪得直直的,一声不吭。 直到行完刑,疾风去扶他时,他强撑着的意识才彻底昏过去。 养伤才养了不到十日,他又开始处理卫厂的事,一刻不让自己停。 好不容易有一点休沐的时间,都是窝在酒馆,不停地喝酒。 喝醉之后,又总是叫唤着她的名字。 得知了这些,沈青骄只觉得更加愧对他。 她并不知,谢宴礼对她会用情至深。 后来想想,他虽然在平常的处事上冷漠无情,但在情事上到底是个单纯的。 且他这人固执,认定的东西,就不会改变。 “哪有什么为何?不恨便是不恨。” 沈青骄侧眸看着他,心里暗叹他就是个傻瓜。 她垂下眸子,唇角弯了下,也不再深究,若以后有机会,她再报答他吧。 将思绪拉回到殷珩这边。 谢宴礼带着她来到一间牢房前。 借着微弱的灯火,沈青骄隐约可以看到殷珩的轮廓。 他靠坐在角落里,整个人隐入阴影里。 血迹斑斑的身体靠着墙壁,头发凌乱披散在肩,裸露在外的皮肤上可以看到斑驳的鞭痕烙痕,还有翻飞的血肉,可见这些日子,他在卫厂并不好过。 此刻的他整个人看起来狼狈不堪,毫无往日的光风霁月。 许是感觉到来人,他眼帘微掀,朝沈青骄他们这边看了过来。 那双无华的眸子在顷刻间变得阴戾,沈青骄甚至能在里面感觉到,他恨不得杀了自己。 可他现在不过是一阶下囚,还有何能耐杀她? 谢宴礼命人将牢房门打开,才牵着沈青骄进去。 但沈青骄要问的东西并不想被谢宴礼知晓,只好拉了拉他的手,让他停下脚步,“阿宴,我想单独和他聊一下,可以吗?” 谢宴礼侧眸看着她,剑眉微蹙,好半晌后,才点了点头。 “我在外面等你,不过你别靠他太近。” 虽然有锁链锁着,加上殷珩满身都是伤,并不能兴风作浪,更不能伤到沈青骄。 但他还是不放心,狗急都会跳墙,何况,人急了,也是会咬人的。 “嗯,放心,我会护好自己的。” 谢宴礼握着她的手轻捏了下,才不舍放开,带着旁边看守的锦衣卫出去。 待牢房只剩沈青骄和殷珩两人之后,沈青骄才又移动几步,在他面前几步之处蹲了下来。 “没想到我们会走到这一步。”沈青骄轻声感慨。 在殷家初见殷珩的时候,他虽冷了点,看着她的目光也并非和善,但因为殷华提前和她提过殷珩,也知道她小时候,殷珩经常抱她,又是姐姐的未婚夫婿。 所以,当时见到他的时候,她心里还是有些觉得,他是亲人。 她其实愿意将他和殷华一般看待的。 可谁又想得到,他们会走到如今这个地步? 第189章 宋家之事 殷珩没应,只是盯着她,眼神里满是不掩饰的恨意。 沈青骄其实不大明白,他这个恨意从何而来。 她除了发现了殷家祠堂的秘密之外,并未做过任何一件伤害他的事,反倒是他,将自己活活钉在棺木里,想要置她于死地。 该恨,也是她恨他。 但她现在没有心思和他去掰扯其他的,她只想知道,当年宋家之祸,与他是否有关? “今日来找你,我便是想问问你,当年宋家之祸,你是否参与了?” 殷珩却只是冷笑一声,干脆闭上了眼睛。 摆明了就是不想答沈青骄。 但沈青骄也不急,再度缓缓开口,“这几日你在这,想必并不好过吧,卫厂的刑罚,名不虚传,你若不想再受罪,我可以保你。” 殷珩身子瑟缩了下,或许是想到了卫厂这几日对他的刑罚,身体的本能反应。 他眼睫颤了颤,却是依旧闭着眼。 “好,你不在乎你自己如何?那殷华呢?你当真也不在乎了吗?” 果然,殷珩陡然睁开眼睛,愤怒地看着她。 不愿开的口,也在这时,凶狠狠地开了,“不关他的事,你动他试试?” “你若是不配合,我动他了,你又能如何?你现在自身都难保,你以为还能保得住他吗?” “宋青琬,殷华对你如何,你比我都清楚?” “他确实对我很好,我亦很感激,但你可能不知,在我失去家人的这些年,我过的是什么日子,我又成为了什么人?我手上的人命数不胜数,而我在那学会的第一课,便是要冷漠无情,多他一条人命,我并不会在乎。” 殷珩却忽地笑了起来,“你不会的,你不会杀他。” 沈青骄站起身来,“那你便试试,在这个世上,除了你,不会有人在乎他,包括我。” 她说完,转身欲出去。 但走了几步,身后便传来铁链摩挲的声音。 沈青骄强忍着不回头。 殷华是殷珩在这个世上最亲的亲人了,而且他向来都疼这个弟弟。 沈青骄就赌他舍不得殷华。 果然,殷珩的嗓音传来,“所以,你接近殷华,是不是谢宴礼的授意?你和他早就勾搭了在一起?” “你可以这么理解。” 她和殷华的相遇到相认,都是天意。 天意让她来弄清当年宋家之事。 “你当真对殷华一点感情都无?可你们那夜……” 沈青骄停住脚步,冷笑一声,才缓缓转身,“殷珩,你真是天真,我说什么你都信。” “那我告诉你,那夜,睡在我身下的人并非殷华,而是谢宴礼,彼时殷华已经被我们塞到了床底下,那晚,你若是大胆些,或许就能发现我们了,可惜你没有。” 殷珩显然没想到会是这般,那晚撞见了那般情形,他脑子当时是一片空白的。 而且他根本就想不到,沈青骄会如此大胆,敢在新婚之夜,当着殷华和他面,行胆大妄为之事。 他一想到,殷华如此爱她,她却如此辜负殷华,胸口翻涌一番,压抑不住,呕出了一口血。 “你这个荡妇,我杀了你。” 他撑着残败的身子,想要起来攻击沈青骄,但他那满是伤的身子,又如何能起来?何况还有铁链锁着。 沈青骄冷眼看着他发狂,待他筋疲力尽了才道:“只要你告诉我我想知道的,我可以跟你保证,只要殷华活着,我可以护他一辈子。” 殷珩匍匐在地,他清楚,这一次落在了谢宴礼的手中,他不会放过他,他想要从这里出去,很难,甚至,不可能了。 他不在,他指望不了殷翔会一直护着殷华,毕竟,别人不知,他和殷翔都知,他们表面是和睦的兄弟,实则,他们政见不同,殷翔一直抵触他。 而且,他们的母亲还在世时,殷翔的母亲就是小心翼翼生活在他母亲的阴影下,过得不如一个奴才。 他知晓,殷翔是恨他母亲,也恨他和殷华。 平时对殷华的关心,也不过是做做样子罢了。 他若是离开了,便没有人再护着殷华了。 虽然说沈青骄也未必信得过,但,有一点希望,他都愿意尝试一下。 况且沈青骄得到她想知道的,他死了,沈青骄也就没有理由再为难殷华。 “宋家当年之事,因你姐姐而起。”殷珩终于松口了。 但这一句也震撼到了沈青骄,她想过很多可能,却想不到,这事会因姐姐而起。 算算,那时的姐姐,好似也不过刚及笄不久。 这么大的事,如何能因她而起? 殷珩也看出了她的疑惑,继续道:“你姐姐看到了不该看的,听到了不该听的。” “所以呢?就为了灭口,将我宋家百来口都杀了?” “我劝过她的,我让她闭紧嘴巴,什么都不要说,就当没听到,没看见,可她不听我的。” 殷珩说到这,伏在地上,忍不住落了泪。 思绪也回到了当年。 他和宋施琬自小就定了娃娃亲,两家是世家。 所以,两人也是青梅竹马。 他爱宋施琬,宋施琬也很爱他。 本以为,过了中秋,他便可迎娶她入门,可谁曾想到,中秋夜那晚,她竟会来殷府找他。 只因为她得了一幅画,想要和他一起品鉴,顺道赏月,当然她是想给他一个惊喜,却不想,撞到了相爷的人刚好来找他。 彼时,他正值补官之际,为了到时能得到一不错的官职,只好攀上相爷一党。 而当时相爷的人来找他,正值朝廷在查一科举舞弊案,但那案件却与相爷一党有千丝万缕的关系,相爷便是让他寻人去杀那得了证据的官员。 其中紧要的信息正好被宋施琬听了去,她慌张之际,被相爷的人发现了。 第190章 宋家之祸 是殷珩拉住相爷的人,跟他们再三保证宋施琬真的不会说出去,相爷的人才暂时放过了她。 宋施琬回到家后,躲在房间里,害怕不已。 当夜就发起高热,烧了一整夜,到第二日才清醒过来。 只是当她醒来之后,第一眼便看到了殷珩,她吓得直接从床上坐了起来,而后一脸惊恐地看着他。 殷珩也没想到宋施琬会对自己露出这样惊恐的表情,他愣了好一会儿,才上前轻声哄道:“施儿,别害怕,是我,别怕。” 但宋施琬依旧躲在床角,不愿靠近他。 殷珩无奈,只好坐在床边,轻声说道:“我知道昨晚吓到你了,但我同你保证,只要你不说,当做什么都没看到,没听到,不会有事的。” 只是他刚说完,宋施琬就抬眸震惊地看着他,显然不敢相信,他怎么会说出这样的话? 她虽是一介女子,根本就不懂朝堂上的事,但她却知,科举,是那些寒门子弟唯一能改变命运的,出现科举舞弊,那不但断了那些寒门学子的路,更是触犯律法的。 若是她不知,她可以照常过她的小日子,可偏偏她听到了,她真的做得到,当做什么事都没发生吗? 她是女子,没有资格参加科考,但她喜读书,她懂那些有学之士多么珍惜证明自己机会。 殷珩虽不是科举出身,但他平时读的书也不少,他怎么能不懂这个道理? 他现在帮着那些不说,还想要帮他们去杀人。 她忽地觉得眼前这个男人,很陌生。 他们明明在一起长大的,虽他长她几岁,但,两人相识了也十几年了,在她心里,殷珩一直都是温润善良的,可现在的他,陌生得让她害怕。 宋施琬看着他好一会儿,才颤着声音问道:“所以,你要帮他们……帮他们杀人?” 殷珩哑然,他不知该如何回答她。 这次机会难得,若是他成功取得相爷的信任,他以后的官道会一路亨通,以后即便要入内阁都不成问题。 可若是失去这次机会,他的官途到此为止不说,还可能会连累殷家。 知道了相爷的秘密,却不上他的船,如何能活着? 殷珩没有正面回答宋施琬的问题,而是继续叮嘱,“施儿,别的你不用管,只需记得我说的,别说,当做什么事都没发生,知道了吗?” 宋施琬没有点头,但她也从殷珩郑重的神情里猜出了什么来。 昨晚,相爷的人已经发现了她偷听到他们的谈话,他们没有当场追来,拦住她灭她的口,定是殷珩向他们保证了什么。 若是她不听殷珩的,是不是马上就会招来杀身之祸? 可她不想死,她害怕。 “施儿,听清楚了没有?”殷珩再度出声,他嗓音里都是紧张。 最后,宋施琬只好点了点头。 殷珩这才松了一口气,挪了挪身子,伸手将人拉了过来,搂在怀里。 “施儿,别想那么多,好好养身体,再过十日便是我们成亲之日,待你嫁入殷家,我们便会越过越好,宋家也会。” 宋施琬靠在他怀里,但整个人却是恍惚的。 直到殷珩离开了,她还是浑浑噩噩。 之后又在床上躺了两三日,身子才渐渐好转。 但这一病,她瘦了一大圈,宋母宋父都心疼不已,变着法弄各种补身子的给她吃。 可她却吃不下,每天都蔫蔫的,晚上睡觉又总是噩梦缠身。 如此又过了两三日,她实在撑不住了,才去找了宋父。 一开始她支支吾吾,最后在宋父一再询问下,她才将那晚她听到的如数告诉了父亲。 “爹爹,我害怕。”宋施琬伏在父亲的怀里,无声垂泪。 “施儿不怕,有爹爹在,这一次,殷珩做错了,爹爹会将他拉回头,施儿别担心。” “那我们家会不会有危险?相爷会不会……” 宋父确实轻抚她的脊背,安抚道:“不会,为父明日便去禀明圣上,相信圣上必定会公正处置,绝对不会让他们嚣张的。” “可圣上会相信我说的吗?” “会的,施儿别担心,一切有爹爹。” 宋父为人刚正不阿,又是武将,心思并没有那么细腻,他以为只要将这禀明给圣上,即便是相爷再大的权力,也总管不到圣上那里去。 可他如何知,他前脚刚秘密上了折子给圣上,后脚弹劾他通敌卖国的折子就也到了陛下的龙案。 再之后,便是圣上下旨,查抄宋家。 宋家在糊里糊涂之下,被官兵从家中搜出宋父与敌国通信的信件。 当下,整个宋家就被控制,之后,那信件就被快速呈到陛下的面前。 陛下看着那一沓信件,怒火中烧。 那段时间,正值敌国频繁骚扰边境,陛下正头疼得很,此刻,看到那些信件哪还去细思什么? 加上又有相爷的拱火,“陛下,臣便是查到了宋将军通敌卖国的证据,被他知晓了,如果我没猜错,他必定已经给陛下上呈了折子,给臣安了什么罪名?” 相爷故意没有说明宋父呈上去的折子是告发他参与科举舞弊案,果然,陛下火气直接被撩了上来,将那沓信件全部甩到了地上。 而后就下令,“宋凛之真是好啊,竟妄想将朕玩弄于股掌之中,来人。” 一声令下,曹公公便马上上前,“陛下,奴才在。” “立即拟旨,宋凛之通敌卖国,罪该万死,立即判斩立决。” “是,陛下。” “那宋家其余人等?如何处置?”相爷小心翼翼问道。 圣上双手撑在桌案上,垂着头,双目怒红,浑身震颤。 “满门抄斩。” 轻易地四个字便将宋家百余口人命运定下。 那晚,宋家血光冲天,哭嚎声响彻了整个正通街。 附近知晓了宋家之事的人家都早早关了门,不敢出来。 哭喊声持续了半宿,才歇了下来。 后半夜,京城下起了瓢泼大雨,似在为宋家的百余口人哭泣,第二日,京城的护城河一片血红,那都是宋家人的血,混着雨水,全部流入了护城河里。 殷珩父亲并不知发生了何事,一夜之间宋家竟会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当他得知整件事,宋家已经哀嚎声不断,他尝试过去求见陛下,但陛下谁都不见。 明显不准有人替宋家求情。 殷父在宫门口跪了一整夜,第二日,才得见圣上,可宋家已无人生还。 ——以下为新增字数: 殷父也只好求陛下,让他替宋家人收尸。 陛下允了。 收尸那日,殷珩也去了。 当看到满院横陈的尸首,他的第一反应是冲出门外,蹲在地上吐了个天昏地暗,直至肚里再也吐不出东西了,才再度进了宋家。 但依旧止不住浑身抖个不停。 害怕和愧疚充斥着他整个人,让他连路都走不稳。 殷父当时以为他也是接受不了,还劝他回去。 他没回,还悄悄交代了收尸的,把宋施琬的尸体,悄悄运到郊外的庄子里,后来又找了人,给她的尸体做了特殊处理。 就这样,宋施琬的尸体被他放在庄子里好些年,直到殷父殷母去世之后,他才着人悄悄将其运到殷家来。 当时还请了太虚道长来作法。 太虚道长说,宋施琬的魂魄要走了,要去投胎了。 其实也不过是诓骗殷珩的说辞,只是想要多赚些钱。 果然,殷珩马上就让他作法,让他将宋施琬留下来。 便有了密室下的锁魂阵。 他或许是出于对宋施琬的愧疚,又或许是别的原因,他每日以礼佛的借口去祠堂,实则是待在密室里。 若是沈青骄没有撞破这一些,一切可能会继续这样下去。 但偏偏沈青骄出现在了殷家,还撞破了这一切。 当初得知当年宋家侥幸逃过一劫的宋青琬还未死时,他和相爷都派了人去查,目的是斩草除根。 因为没有人知道,宋家的这个幼女是否也知晓那晚的事。 可惜他们追查了好久,都没有找到她。 最后也就放弃了。 并非他们不想杀人灭口,而是他们都相信了,一个孩子,没了家人,即便逃过一劫,也活不成。 日子倒是平顺得过了十几年,他的官途也一路亨通,殷家也越来越好。 他如何也想不到,宋家幼女会再度出现。 特别是人还是自家疼爱的弟弟所救。 一开始知道殷华救回了一个女子,他不甚在意。 毕竟殷华善良,即便是只小动物,他都愿意救,何况是人。 后来又听殷华说,所救之人,好像是宋家失踪十几年的幼女宋青琬。 他心下咯噔了一下,但殷华的一句话才让他的心落下去一点。 “青儿妹妹好像已经不记得我们了,以前的事,她全都忘了。” 正是因为这个,他才没有急着去见她,或者说没有急着去杀她灭口。 一直到她身体好转,他也正好得空了,才去见了她。 第一眼见到她的时候,他还怔愣了好一瞬。 宋青琬和宋施琬到底是姐妹,容貌多少还是有些相似。 所以当时,他是吓了一跳,他以为他的施儿活过来了。 后来细看,才发觉,眼前人不是施儿。 也就一瞬,他的神情就冷了一下,只是审视着眼前的人。 这也是为什么沈青骄第一次见他的时候,觉得他眼神并不善。 之后,他便开始试探沈青骄,想要看看她是不是真的不记得以前的事了? 在殷华提出娶沈青骄的时候,他不反对,除了不想让殷华难过之外,他还想将人控制在自己的范围内,以便随时可控。 只是他没想到,她会闯入祠堂那。 当然当时他并未找到可以证明就是她闯进去的证据,可他心里隐隐觉得就是她。 他想过杀她的,但那时殷华和她相处的很开心。 殷华常年泡在药罐子里,性子其实很安静,更不会去交什么朋友。 沈青骄来到殷家的这段时间,殷华脸上的笑,明显多了不少。 他完全是心疼殷华,才迟迟没有对沈青骄下手。 可成婚当天,殷华突然晕倒,加上又听到那些克夫的说法,他才重新燃起要杀了沈青骄的念头。 不过,后面殷华又醒了,可身子的状况却忽地急剧下降,最后昏迷不醒。 他这才打算借着她克夫的名头,让太虚道长来作一场法事,用一个正大光明的方式,将她置于死地。 只是他千算万算,却没想到她和谢宴礼会勾搭在一起。 后来想想,赏花宴的时候,他就应该猜到了。 先是谢宴礼的小姨拉着沈青骄,后来又是谢宴礼出现在他殷家。 要知道,谢宴礼和他不对付,应该说,谢宴礼和相爷不对付,所以,他们这些与相爷有关的任何官员办什么宴会,谢宴礼从不会出席。 那时他就该怀疑他们的关系了。 但他当时只以为,谢宴礼就是故意来破坏宴会,膈应他的。 并未将他和沈青骄想到一处。 也正是他的疏忽,才让两人抓了空隙,逃过一劫。 但自己却自此陷入囹圄,再无翻身机会。 而他虽是相爷那边的人,可他太明白相爷了,他不会为了一颗已经没用的棋子,和谢宴礼公然作对。 而且那日,看谢宴礼对沈青骄的举动,他便已知晓,他是捅到了谢宴礼的软肋。 被关在卫厂这几日,各种刑罚上身,但却又恰到好处,不会要了他的命,他便很清楚,再无逃脱的可能。 沈青骄出现在牢房里,他也不意外。 他本想死就死了,宋家的一切,沈青骄都不会从他口中知晓。 可到底,他舍不下殷华。 即便殷华已经躺在床上奄奄一息了。 他也不忍让他受罪。 而沈青骄也很懂得拿殷华作为筹码,让他不得不妥协。 一切说了出来,他抬眸看向面前站着的沈青骄。 “该说我的,我都已经说了,也请你务必守住你的承诺,善待殷华。” “我会的。” 用殷华做筹码,也不过是不得已。 即便殷珩今日真的什么都不肯说,她亦不会怎么对待殷华,毕竟,殷华并未参与这些,也不是殷珩这种人。 “谢谢。”殷珩吐出两字,才从地上爬起,拖着厚重的铁链艰难重新回到角落里,再度将整个隐入角落里。 沈青骄看着他,喉咙轻滚,她极力压制的悲痛和想要将眼前撕碎了去的欲望,转身,缓步离开牢房。 第191章 真相大白 ps:上一章增加了两千字,大家刷新下看了再看这章哈~ 谢宴礼在牢房外等着,远远见到她出来,便快步迎了过来。 沈青骄看着向她逆光走来的男人,今日的他,身着灰色劲装,高高束起的黑发,显得身姿越发挺拔。 她看不清他的容貌,但能感觉到,此刻的他定是将唇紧紧抿成一条线,眼神里也定是压抑不住的急切,但急急向她走来时,步履却无比稳健,忽地让她生出了想要依靠他的感觉。 她强撑着的意志,也在顷刻间涣散,浑身也不由发软。 就在她身子摇晃,快要往前扑倒之时,他及时到了她面前,稳稳地抱住了她。 刚才在牢房里强忍着的悲恸在霎那间倾泄而出,眼泪已经不受控地滑落下来,砸进谢宴礼身前的衣襟里。 当谢宴礼意识到的时候,沈青骄的泪已经将他身前整片衣襟打湿,他这才急急问道:“怎么了?是不是殷珩伤了你?” 沈青骄摇头,伏在他胸前低低地啜泣起来。 谢宴礼还想问什么,马上便被她出声打断,“我没事,让我靠一会儿,可好?” 说罢,沈青骄揪着他的衣襟,哭得更加难过。 谢宴礼有些无措,他从未见过沈青骄哭成这般。 可她不愿说,他亦不能逼她,只好将人揽住,抬手轻轻地安抚。 好在沈青骄并未哭多久,便歇了,但她精神却是不济,身子也仿若被抽干了气力一般。 出卫厂,还是谢宴礼抱着她出来的,回去的路上,她整个人都是蔫蔫的。 即便已经做好准备迎接真相,可当确确实实知晓,宋家是被冤枉的,她还是没有办法去接受。 就因为一封弹劾信,几封伪造通敌书信,他们宋家连辩白的机会都无。 此时此刻,她不但想杀周槐安,更想杀了那个不分青红皂白的狗皇帝。 若非他昏庸,她宋家何至于蒙冤惨死? 可,现在的她,却没有能力真的去杀那狗皇帝。 想想,她就恨自己,苟且偷生了这么多年,却不能为她宋家做些什么。 她恨杀她宋家的人,亦恨她自己。 而那天回去之后,她病了几天,躺在床上浑浑噩噩,梦中一直都是宋家被抄斩那晚的惨状。 哭喊声,刀剑摩挲声,还有瓢泼大雨,被染红了护城河。 那些被她丢失的记忆,也在这病中,一点点苏醒。 那晚悲惨的情形更加清晰了。 她躲在地窖里,一开始是睡着了,是那些凄厉的哭喊声惊醒了她,她想要从地窖出去。 但当时,正好一个被杀了的婢女尸体压在地窖口的木板上,她没能出去,才避免了这祸事。 可在地窖里的她透过那木板的缝隙,却是依稀看到几个提刀的官兵。 他们面容狠辣,手里拿着的刀都沾满了血迹。 她吓的紧紧地捂住嘴,不让她的哭声溢出。 可即便她已经很努力压抑自己的哭声,还是有医生压抑不住,当时那几个官兵回头,相互看了一眼。 “你们可有听到哭声?” 几个官兵都点了点头,便开始寻找了起来,但找了一圈没找到人,便又开始对地上的尸首补刀。 那个刚好压在地窖口的婢女被连续补了好几刀,血不断沿着木板的缝隙流入地窖,滴到沈青骄的身上。 她害怕地浑身发抖,死死地咬住手掌,才控制了哭声。 可即便是这样,其中一个官兵还是发现了地窖的木板,他正欲上前将木板上婢女踢开之时,另外一个声音传来: “穆大哥,指挥使让你带人过去后院,这边就交给我吧。” 那被称为‘穆大哥’的男人好一会儿才开口,“我现在便过去,你小子好好给我检查清楚。” “是,穆大哥,我定会检查清楚的,绝不会放过任何一个逆贼。” 之后,便是几个杂乱的脚步声离去的声音。 这处终于安静了下来。 但沈青骄当时还是抑制不住浑身发抖,只是哭声没有了,只有无声的流泪。 就在她以为她要逃过一劫之后,那个压在地窖口的婢女被人拉开了一点,透过缝隙,她看到了那张脸。 是一名少年,面容却是冷肃,即便年龄不大,沈青骄亦从他身上感受到那种压迫感。 她直接便吓得浑身爬满冷汗,她甚至都能感受那冰冷的刀刃抹在她脖子上的感觉。 可越怕什么,越来什么,只见那少年蹲在那木板旁,正好透过木板的缝隙和她的目光撞到了一起。 她倒抽一口凉气,身子死死地抵着地窖的墙壁,浑身抖个不停。 那少年却只是这样看着她一会儿,随即轻喃了一句,“躲好,再等一个时辰。” 这句话并不大声,但躲在里面的沈青骄听得清清楚楚。 而那少年丢下这句话之后,本来有着缝隙的木板,下一刻就消失了。 是那少年拿了衣物遮盖了缝隙。 随即又是离开的脚步声。 沈青骄躲在地窖里,不敢再出去。 她掰着手指头数着时间,直到外面哭喊声消失了好久之后,她才尝试推开那地窖门。 外面一片死寂,但弥漫着浓重的血腥味。 沈青骄艰难地爬了出去,可面对的是满院的尸体。 她不过是一个孩子,哪里见过这般情形?她还未走一步,双脚便已软倒在地,她是爬着找到她娘亲的。 可那时,娘亲已经是一具冰冷的尸体,不管她怎么摇,怎么叫,都得不到一声回应。 之后便是下起了瓢泼大雨,大雨冲刷着宋家满院的尸体,也冲刷着弱小无助的她。 一个响雷落下,她也彻底地晕了过去。 而此刻躺在谢家床上的沈青骄却是愣愣地看着帐顶。 那个少年,此刻的面容在她脑海中无比的清晰。 他是放过了她,可他却也是参与屠宋家满门的刽子手。 就在沈青骄恍惚不知所措之际,谢宴礼进来了。 当看到已经睁开眼睛的沈青骄,他一喜,忙走到床边坐了下来。 “骄骄,你终于醒了?身子可还难受?头还疼不?” 沈青骄将视线从帐顶移到他脸上,就这般看着他,却是不答话。 谢宴礼有些急了,“是不是还不舒服,我马上去找府医来。” 第192章 谢宴礼,听话! 沈青骄这才伸手抓住他的手,“不用了,我没事。” 谢宴礼却还是提着一颗心,抬手摸了摸她的额头,确定了是真的不烫了,才去倒了杯温水,回到床边,扶起她,喂了她喝完,才握住她的手。 轻声道:“好些了吗?” “嗯。”沈青骄声音还带着刚病愈的虚弱。 谢宴礼摸着她还是苍白的脸色,不放心道:“不然我还是让府医过来看看。” 他不知道那里她和殷珩在牢房里说了什么,沈青骄病着的这几日,他又去审问殷珩,但他不管如何用刑,却是闭口不提那里的事。 而沈青骄那日回来之后,便病倒了,之后的几日都是昏昏沉沉,几乎都是昏睡的,也就是今日,足足三天三夜了,她才清醒。 他如何能不担心。 “真的不用,我现在已经好很多了。” 谢宴礼见她真的不想看到大夫,便也作罢。 随后便吩咐厨房给她做了吃的来。 因为她病了几日,厨房那边也不敢做太多油腻的,只是煮了肉糜粥送了过来。 谢宴礼喂她吃了之后,又督促了她喝了药,才让他再度躺下。 许是睡了几日,此刻沈青骄并无困意。 想了一下,还是开口道:“之前我和你成亲之时那些嫁妆可还在?” 当时她离开地匆忙,加上那些嫁妆其实都是徐婉竹给她的田庄,而她本就对徐婉竹有愧意,便也没有换成银钱带走。 但现在,她需要那笔钱。 而谢宴礼显然没想到她会突然问这个,但很快也就反应过来,“骄骄的嫁妆一直都在库房放着,府中无人动,可是缺钱花了?我那有,我拿给你。” 说罢,谢宴礼又想起身,再度被沈青骄拉住。 “不是,我不是缺钱花,只是那些嫁妆,我有些用处。” 谢宴礼想问她有用何处,但想了想,若是自己打破砂锅问到底,会不会让她觉得自己不想动那些嫁妆。 最后改口道:“那好,等你身体好些之后,我让库房把钥匙给你。” 沈青骄也不用言,说了声谢谢。 随后想了想,又道:“这嫁妆是小姨给的添妆,我以后……再还给她。” “给了你,便是你的,一家人不计较这些。” 沈青骄扯了扯唇角,心里五味杂陈。 她没有再继续说,而是拉了拉身前的被子。 “我想再休息下。” “嗯,好,睡吧。” 谢宴礼俯身亲了亲她的额头,又替她掖了掖被子。 沈青骄见他没有要走的意思,只好再度开口,“我没事的,你去忙你的事,莫要因为我耽搁了。” “我无事,可以陪陪你。” 这几日,他是煎熬着过的,而且她这几日睡着后,总是睡不安稳,他就想陪着她。 可沈青骄现在更多想静静,好好捋下,以后该如何是好? “这几日,你恐怕也没有休息好吧?若是卫厂无事,你也去休息下。” 他下颌处,可以看到微微冒出的青色胡渣,眼下也是青色一片,可见她病着的时候,他也并没有好好休息。 “我无碍,你睡吧,我守着你。” 沈青骄深深地看着他,欲言又止。 谢宴礼看着她,心里隐隐觉得她好似有些不对劲,但一时间也说不出哪里不对,最后便当她是大病初愈,可能情绪还不高。 沈青骄被他这般看着,也不可能睡得着,更不可能能静下心来想什么。 可她也知晓,他肯定是不会离开去休息的,无奈只好挪了挪身子,让出一个人的位置。 “那你也上来睡一会儿吧。” “不用,我坐着便好。” “谢宴礼,听话。” 果然,谢宴礼弯起唇角,听了她的话,脱了鞋袜,何衣躺在她身侧。 沈青骄拉过被子,将一半盖到他身上。 谢宴礼忍不住侧身,将手轻轻搭在她腰间。 “骄骄睡吧,我陪着你。” 沈青骄也没再说什么,闭上了眼睛。 她睡不着,不过是在等谢宴礼睡着罢了。 果然,不多会儿,身侧便传来了均匀绵长的呼吸。 沈青骄这才睁眼,侧头看着谢宴礼。 许是太累了,一放松便抵挡不住困意,但可能是还担心着她,睡着了的他,眉心还是微微蹙着,薄唇亦轻轻抿着。 沈青骄忍不住侧身面对着他,抬手轻轻地抚在他的眉心处,将那褶皱轻轻抚平。 或许是有了沈青骄的安抚,他眉心逐渐舒展,轻轻抿着的唇,也放松了。 停在他眉心的手,却没有立即离开,而是顺着眉心往下,滑过他高挺的鼻梁,落在他的薄唇之上。 可她此刻心中却无半点旖旎之心,反倒是眉心处有淡淡化不开的忧愁。 良久后,她才收回手,躺平身子,闭上眼睛。 宋家当年之所以逢难,是因为当年的科举舞弊之案,之后便是那通敌的书信。 若想找出证据洗刷宋家的清白,就必须要找出证据证明那些通敌的书信是假的,可如何找证据,怎么证明? 她连那些书信都不曾看过,又该从何查起? 去相府查,她很清楚,凭她的一己之力,并不可能完成。 若是谢宴礼不是锦衣卫指挥使,不是替陛下办事的人,她或许能让他帮忙。 但现在,且不论他和陛下的关系如何,她也不可能会找他帮忙了。 那唯一能帮她的,便只有司密局。 只是司密局现在是要她的命,她很清楚,只要她出现在司密局,可能不会有命出来。 所以,唯一的办法,便是她成为司密局的雇主,只有这样,她的性命或许能保住一阵子,至少得等她报了仇再死。 但她也很清楚,想要成为司密局的雇主,钱财方面,必定是要准备充足。 而且,这一单,她并不打算寻找翻案的证据,她很清楚,当年陛下如此昏庸,连辩解的机会都不给宋家,那便足以证明,即便她找到了证据,也未必能替宋家翻案。 如此,那她便去司密局买凶杀了每个与宋家惨案有关的人,首当其冲,便是当朝宰相,周槐安。 第193章 婚书 谢宴礼很守信,沈青骄身子好转一些后,便让人将库房钥匙送了来。 沈青骄接过钥匙,待库房管家离去之后,才对谢宴礼道:“你不好奇我要用这些嫁妆做什么吗?” “这是骄骄的东西,你想怎么处置,我都不会干涉。” “那如果我要将其全部变卖成银钱呢?你也不好奇?” 谢宴礼倒是确实愣了一下,他没想过沈青骄会想要变卖这些嫁妆。 但人好不容易回到他身边,不过是变卖嫁妆而已,他亦不会阻拦。 “自然好奇,但若骄骄不愿说,我不会强迫。” 沈青骄唇边牵起一抹笑,但却有几分强颜欢笑。 她垂下眼眸低声道:“谢谢你,谢宴礼。” “你我之间何须言谢?” 沈青骄轻点下头,最后还是找了一个理由,“你也知,我本是孤儿,这些年,也在资助一些孤儿,让他们能有读书的机会,这些嫁妆,我想换成银钱,给他们送一些去。” 她了解谢宴礼,他不会对自己打破砂锅问到底,但不代表他不会暗地里去查。 她不能让他破坏了她的计划,那便只有找一个理由让他相信。 只有打消了他的疑虑,他便不会去查她了。 谢宴礼抬手揉了揉她的发顶,随即去拿来了一个箱子,递到她的手上。 “这是我这些年的俸禄,还有一些房产田产的地契,你都拿着,想如何处置都行。” 换成沈青骄愣了一下,但她很快便反应过来了。 用徐婉竹给她添妆的嫁妆,本就很不应该,她若不是无奈,她也不会这么做。 虽说这些年在司密局,她也赚了一点财富,但比起她要做的事所需要的钱财,那就差远了,她这才打起了嫁妆的主意。 谢宴礼现在给她的这些,却是他这些年一点一点攒起来的俸禄,她如何能要? 而且,她清楚,谢宴礼虽说在盛京城名声并不好,甚至被称为奸佞。 可他为官清白,从未私吞或者贪墨过半点钱财。 虽说徐婉竹家底稍稍丰厚,但自己嫁给谢宴礼的时候,她便已经添了足足六十四台嫁妆,日后她离开之后,谢宴礼总不能不娶妻了吧,届时,被新娘知晓,大都督囊中羞涩,便也不好。 她将箱子递了回去,“不用了,这些你放好。” 谢宴礼却不接,“哪有男子娶妻之后,还自己掌管着钱财不给妻子的?这本就该你来管。” 沈青骄了解他,他若坚持,不管自己怎么推辞都是推辞不掉的。 她将箱子收了回来,那便帮他放着,反正到时她离开了都督府,也不会带走,在他府中的东西,总归他也是会知晓的。 过了一会儿,谢宴礼好似想起了什么,出了房间,好一会儿才回来。 他手里拿着一本红皮折子,随后递给她。 沈青骄不解,但还是接了过来,打开了来。 她如何也想不到,会是婚书。 上面的字迹还是好看的簪花小楷,她见过谢宴礼的字迹,并非小楷,而是比较随他性子的行书。 她没想到他也会这么秀气的簪花小楷,但细看还是不同于女子写的秀气,反而感觉苍劲有力。 上面的内容,亦同之前的婚书不同: 两姓联婚,缔结一堂。 良缘永结,卜他年,比翼连枝,白首永偕。 看此日,桃花灼灼,宜家宜室,瓜瓞绵绵,尔昌尔炽。 谨以,白头之约,书向鸿笺,好将红叶之盟,载明鸳谱。 谢氏宴礼,立书为证,伏愿娘子沈氏青骄,喜乐千秋。? 沈青骄鼻头酸涩,心中翻滚着难言的情绪,眼中很快便蓄上泪珠,差点就忍不住滚落下来。 谢宴礼靠近,从她后方将人揽入怀中。 轻声道:“骄骄不是说,我和你之前的婚书不作数吗?我重新写了一张,这张是属于你和我的。” 说罢,他指着上面的名字,低声说道:“现在名字可没错了。” 沈青骄视线落在那名字之上,唇边微微露出一抹苦笑,若是他知晓,‘沈青骄’这个名字也并非她真正的名字,估计真的恨死她了吧。 但这般也好,他们本就不该结缔为婚。 “骄骄觉得这婚书如何?” 沈青骄点头,“甚好。” 她肚中墨水不多,以前爹娘还在之时,她便不甚喜爱读书,更是不懂那些文绉绉的诗文。 但谢宴礼这婚书,她确实觉得甚好,写得优美,但她也能读懂。 “那骄骄收好,以后可不能再说,我们的婚书不作数了。” “嗯。”沈青骄轻应了一声,真的将那婚事收起,捂在胸口处。 “我以着钦天监帮忙查看黄道吉日,待选好日子,我正式迎娶吾妻青骄入门可好?” 沈青骄又是一愣。 婚书重写倒也罢,重新迎娶入门是何意?再成一次亲? 若是两人当真能白头偕老,她却是不介意这般。 可,他们到底是不可能了。 “别了,太麻烦了。” “怎会麻烦?只要是和骄骄有关的任何事,都不麻烦。” 沈青骄是真的怕他来真的,转身郑重其事道:“我知晓你的心意便好,就别弄那些了,日子总归是我们在过,不必太过铺张。” 谢宴礼本还想再说,但触及到沈青骄的眼眸,终是软了下心来。 “骄骄真的不愿再办一次礼。” 沈青骄点头,“礼数不过都是做给外面看罢了,我知道阿宴的心便好,而且,我不喜太过热闹。” 谢宴礼总觉得这次从殷家回来之后,她的性子便变得淡了很多。 以前那股古灵精怪的一面不再有了,更多的是安静。 可他怀疑归怀疑,但人现在是回来了,也并未有打算要走的意思,他也就没有再多想。 只道她可能就是身体不适,才会这般,等身子好些之后,慢慢就会好了。 “骄骄不喜,那便不办了。” 两人相拥,但心思各异。 谢宴礼如何也想不到,他以为两人终于修成了正果,却在没多久,两人再次分道扬镳。 他依旧是被‘抛弃’的那个。 彼时他知晓之后,自是很气愤,但更多的便是难过。 注:?婚书取材网络,有稍稍改动,如有雷同,纯属巧合。 第194章 殷祈 沈青骄找了一天谢宴礼上值时,才差人去将嫁妆兑换成银钱。 但嫁妆不少,本就是一个大工程,自然也惊动了徐婉竹。 一番询问之下,知道了是沈青骄的主意,她也并未生气,只是有些奇怪,便去问了她。 沈青骄将和谢宴礼说的那套说辞和她再讲一遍。 “小姨,我想帮助下那些孩子,剩余的我也兑成银钱放在身旁,比较有安全感。” 这点徐婉竹倒没什么异议,只是说,有些房产田产可以留着,日后可以升值。 若是以前,她肯定会听徐婉竹的,毕竟在做生意方面,徐婉竹是一把好手。 但她现在急需现钱。 她也没有反驳徐婉竹,反而顺着她的意思道:“小姨想得周全,那便按小姨说的做。” 那些田产房产她还是会背着徐婉竹去置换了的,只是对不起了她的一番良苦用心。 若有机会,她再报答她吧。 若是这辈子都没机会,那她就乞求苍天,让她下辈子当她的女儿,偿还今世所欠的债。 嫁妆太多,一两天根本就办不好,沈青骄也知急不得,她刚好也趁此机会去了一趟殷家。 殷珩被关入了卫厂,其实她也不知,他现在是死是活,她并未问谢宴礼。 只知卫厂放出消息,说殷珩窝藏刺客,现收押卫厂,等候发落。 而现在的殷家,是殷翔在操持着,那个只在殷华口中的听到过的殷素素倒也在殷珩出事后回了一趟家,但到底不是和他们一母同胞的,殷素素也就只在殷家待了半日,便回了自己夫家。 殷珩的出事,到底是影响到殷家。 沈青骄到的时候,明显感觉到殷家比以往更冷清了几分,就连仆从都少了不少。 殷翔知晓了她来之后,亲自迎了出来。 “青儿,你来了。” 沈青骄记起了从前往事,宋家和殷家是世家,但其实她并未怎么见过殷翔。 只有偶尔几次来殷家做客,匆匆见过几眼。 但也正是因为她想起了以前的事,她才知,小时候,她其实和殷祈玩得更好一些。 而殷华是后来才和她一起玩的,是在殷祈去世之后. 殷祈和殷素素是一母同胞,是妾室所生,殷翔也是妾室所生,但和他们也不是一个母亲。 殷祈比她要大些,而且他样貌因为更多随他母亲,很是好看,谦谦君子,温润如玉,如切如磋,如琢如磨,形容的便是他。 她记得,她很喜欢跟在他身后,一声声祈哥哥的叫着。 她还记得,她将一个镯子给了他,也就是在谢宴礼书房里无意看到的那个,和她制作成装暗器镯子一样的那个。 她当时将镯子塞给他,扬着下巴说道:“祈哥哥,这个镯子是给你的定情信物,你可要拿好,以后可是要凭这个来娶我的。” 那时的她不过才五六岁,而他也不过是十二三岁。 她也并不懂什么定情信物,不过是姐姐和殷珩互换定情物时被她看到了。 她好奇,等姐姐回房后,便没忍住回去问姐姐,何为定情物? 那时姐姐摸着她的头,笑道:“青儿还小,等青儿长大了便知道了。” 但她不依不饶,非要问个明白,姐姐无奈,只好解释,“定情信物便是青儿将自己最喜爱的东西给未来夫婿的礼物当礼物,而青儿的未来夫婿也会回给青儿他最喜爱的礼物,这就是交换定情信物,以后,你们互相便可凭此作为信物,成为一家人。” “未来夫婿?就像殷大哥是姐姐的未来夫婿?” 姐姐羞红了脸点点头。 她明白地点了点头,“我知道了,谢谢姐姐。” 之后她便回了房中,翻箱倒柜才找出了这个比较满意的镯子。 待殷祈来她家时,便将这镯子塞给了他,便有了那番对殷祈说的‘豪言壮语’。 那时的殷祈虽也才十二三岁,但已处于春心萌动的年纪,对于她的‘告白’很是无措。 想要将镯子塞回给她,她却死活不肯要,只说,“本姑娘送出去的东西,就没有收回的道理,你若想给回我,便也送我一样你最喜爱之物,届时你我成为一家人之后,你便可还给我了。” 殷祈无可奈何,只好收了那镯子,但心里却想着,找机会还给她。 但一直都未寻着机会。 而少年的心,也随着这个镯子慢慢变化,从前只当是妹妹的人,忽地真的想要娶为妻。 但他很清楚自己的身份,他虽是殷家之子,到底是庶出,配不上宋家嫡出之女。 可他并未因此气馁,想着若他能考取功名,成功入仕,届时便能配得上他的青儿妹妹了。 但天总不遂人愿,在他舞勺之年便长辞于世。 而他离世的原因是他的旧疾复发,没能救过来。 沈青骄并不知他有何疾病,只道他平时安安静静,只爱读书,不爱练功。 突然听到他因旧疾而去,她还有些不能接受。 但问了父母,问了殷家伯父伯母,得到的答案皆是一样。 她这才死心,但想到以后都见不到祈哥哥了,她也因此伤心了好久。 直到殷华的出现。 殷华虽和殷祈不是一母同胞,但到底是同父,倒是有几分神似。 后来沈青骄才知,完全是因为殷华和殷祈一般,都是身子不好,殷华也不爱练功,也总喜欢一个人静静地坐着。 只是殷华并没有殷祈那般爱读书,而且他来她家时,总是一群仆从跟着。 殷祈便不会如此。 不过殷华性子倒是和殷祈一般,都是温润有礼,待她也是极好。 她比殷祈更喜欢给自己带礼物,什么好吃的,好玩的,他都会带给她。 时间长了,他便代替了殷祈存在于她的生命中,在她十岁的那年,也就是她宋家遇难的那一年。 宋家之祸未来临之前,她得幸跟着爹爹娘亲入了一次宫,殷家人也在,殷华自然也在。 也就是那次,太后一时兴起,为两人赐了婚,信物便是那对玉佩。 只是之后宋家逢难,她哪里还记得那玉佩。 至于为何在杜富贵家的库房找到,她想,应是宋家逢难之后,家中财物皆被查封,也有可能是有人趁此机会顺藤摸瓜偷了,然后变卖了。 杜富贵可能也只是机缘巧合之下买了而已。 沈青骄看着殷家,和当年的殷家变化并不是特别大。 但物是人非,曾经的世家,最终却是走向了敌对。 第195章 带着你的人撤退 沈青骄回过神来,看向殷翔,“我来看看五哥,他最近怎么样了?” “还是老样子。” 殷翔扯了扯唇角,之前见到他的那副开朗的模样不复存在。 或许之前的模样,不过是他的保护色。 “大夫最近可有来看过?” “看过了,都没什么办法,只能这般养着,能不能醒来,还不一定。” 殷翔说完,眼底闪过一抹落寞。 “辛苦你了。” “说什么辛苦,他也是我弟弟,虽然,大哥平时和我不甚好,但殷华是个良善的孩子。” 是啊!殷华是个良善的孩子,殷祈亦是个良善的,可奈何两人都…… 沈青骄心中说不清的悲戚。 “青儿妹妹,你先去看五哥吧,我还有些公务要忙。” “嗯,好,你去忙吧。” 殷珩被锦衣卫扣押了,但殷翔并未受他影响,所以,他平时都是趁着空闲之际才回殷家。 沈青骄也正好想和殷华单独待一会儿。 殷翔离开,便有婢女上前带着沈青骄去了殷华的房间。 房中新婚的那些装饰都被撤了去,恢复了以往殷华房间的模样。 沈青骄走到床边,坐了下来,替他掖了掖被子。 殷华此刻除了脸色更苍白了些,和平时睡着了并无两样。 可沈青骄看着他,眼底却酸涩得厉害。 她坐了一会儿,便起身了。 出了门才问了一下平时贴身照顾殷华的小厮和婢女,了解了些他的情况,也得知,这些仆从并未因为殷珩的出事而薄待殷华,依旧好好地照顾着他。 她也放心了。 而后她去了她之前住的房间,将里面一些贴身用的物品收拾了一下,才准备离开殷华的院子。 只是还未走,婢女小陶便追了过来。 她眼眶有些红红地,低声问沈青骄,“五夫人,你真的要离开了?” “还是叫我姑娘吧,我和你们五公子并未正式拜过堂,算不上夫妻。” 小陶想说什么,最后没有说出来,半晌才再度问道:“姑娘,你真的要走了?” “嗯,我还有事要做,不便留在殷家。” “那……姑娘保重。” “嗯,你也保重,照顾好你们五公子。” “嗯,我们会的。” 沈青骄弯了弯唇,拍了拍她的肩膀,“那我便放心了。” 即便再不舍,也终是要离别的。 沈青骄出了殷华的院子,便又去找了殷翔,而后将她姐姐被殷珩放在他们殷家祠堂下面密室的秘密告诉了他。 殷翔有些震惊,但震惊过后,又觉得并不奇怪。 很快他便吩咐人,帮忙将宋施琬的尸首运出了密室。 沈青骄来时便去订了一口棺,这个时候,也送到殷家后门处。 将姐姐安置在内后,便让人帮着抬着上了山。 之前殷华同她说过,宋家百余口人的墓穴都在山上。 她想过要去祭拜的,但想到自己什么都不记得了,又苟活了这么多年,便也没脸去拜祭他们。 但现在,她找到了姐姐,需要将姐姐送过去和爹娘团聚。 而且她相信不久,她会杀了那罪魁祸首周槐安。 也算是为宋家报仇了。 只是,不能杀了那个狗皇帝,多少还是有些遗憾。 沈青骄请了人帮忙,倒是很快便将姐姐的尸首运到山上。 只是她看着宋家整片墓地都是一片荒芜,杂草丛生,不免还是落了泪。 十多年,她不曾来祭拜过他们一回,让他们死了之后,都不能有个清秀的地方。 她出钱让那些抬棺的人帮忙下葬了姐姐,又帮忙清理了坟地,才让他们手下山去。 而她一个人蹲在父母的墓前,一言不发地烧着纸钱。 山上的风寒冷,猎猎吹着,但比之身子的冷,心更加悲凉。 她从在司密局醒来之后,她便感觉自己是无根的人,随风飘零,无依无靠。 现在她找到了家人,可还是像无根的,依旧是在飘零,无处着落。 她默默垂泪,低声喃喃:“爹爹,娘亲,姐姐,再等等我,很快我就来同你们团聚了。” 等杀了周槐安,她的命就该由司密局来处置了。 而今天,她脱离殷家,脱离谢宴礼独自出行,恐怕也已经进入了司密局的梢眼中,相信很快,杀她的人便会来。 她也不急着走,慢慢烧完纸钱,又在父母的墓碑前坐了一会儿,才起身走到山崖边站定身子,等着要来的人。 果然,一盏茶的功夫,山峰的四面都涌上了无数人。 无需辨认,沈青骄也知来人都是谁。 她不急不慌转身,看向为首的听雪,扯了扯唇角,弯起一个弧度,“好久不见。” 听雪冷哼一声,“给你多活了这几月,该知足了,今日,没有人再能护得住你了。” 刺杀太子的任务失败,秘密结果沈青骄的任务也失败。 她回到司密局后,她几乎丢了半条命,若不是她不甘心,熬过来那刑罚,今日便不能再一次站在沈青骄面前,亲手手刃她。 “确实,今日不会有人护我,但今日,你亦杀不了我。” “狂妄自大,那你便试试,今日,你必死于我剑下。” 说罢,举剑便朝她攻击而来。 沈青骄并不动,就这样看着他们的剑朝自己攻击而来。 但就在众人的剑快要触到她身子之时,几道凌厉剑气扫了过来,直接将众人的剑给扫开。 听雪及其和她一同来杀沈青骄的众人齐齐被击得后退了几步,才稳住了身子。 而他们刚站定,他们面前便落下了一人。 正是司密局跟在宗主身边的主事。 听雪以及众人看到他的时候,都愣了一下。 还是听雪先出了声,“主事大人,你为何阻挡我们?” “今日还不能杀她。” “为何?这是宗主给我们下达的命令,你难道要为了这个女人违抗宗主。” ——以下为新增字数: “我奉的便是宗主的命令。” 听雪显然不信,“宗主的命令?怎么可能?宗主明明说了要杀了她,怎么可能会突然改变主意?主事莫不是诓骗我?是你想要保这个女人?” 以前沈青骄在司密局的时候,这个主事就颇多关照她。 现在竟敢假传宗主的命令,要保这个女人。 难怪沈青骄说,她今日还不能杀她,敢情她已经和主事串通好了。 听雪越想越气,因为沈青骄,她回司密局受了那么重的刑,怎能白受?她不死,这口气她是绝对咽不下去。 “主事大人,若是你执意要救她,就别怪我们不客气了。” 说罢,提剑就攻了过来。 其余人见听雪继续攻击,相视一眼,也齐齐攻了上来。 沈青骄退了几步,将战场让出给他们。 她相信主事,今日她必定是能保下自己的。 比起自己的命,司密局更想要的是银钱。 早在她今日出门的时候,就在路上给了路边的乞丐丢了肉包子。 那肉包子里也藏着她要给司密局宗主的信。 当然她接济的那些乞丐可不是普通的乞丐,全都是司密局的梢眼,任何消息不出一个时辰,便会去到了宗主那里。 便是如此,她今日才敢如此明目张胆地出行。 主事也不过是来传达宗主的命令,奈何听雪太自负了,没等人将话说完,就开打,看来没能杀她,她回去受的刑还不够重。 这一次,攻击主事,想必还得吃一顿苦头。 而打斗中的人群中,主事很快便擒住了听雪。 只见他右手拇指和食指卡在听雪的喉咙上。 司密局谁人不知,主事大人的一招掐喉断骨术炉火纯青,几乎是一招便可毙命。 听雪自然也是怕的,忙抬手示意其他人停下来。 主事这才冷冷开口,“听雪,你这个鲁莽的性子,我希望你经过此次之后能好好改改,我话都还未说完,你就胆敢对我动手?怕是上次的刑还未受够?” 听雪心里还依旧愤愤不平,但性命捏在了他的手上,她也就只好闭嘴不敢反驳。 主事这才拿出宗主的令牌,展示给大家。 这是紧急令牌,一般情况下宗主不会给到任何人,只有特别紧急的时候,此令才会出。 听雪此刻即便再不服,见到令牌,她也不敢再说什么。 其他人更是齐齐单膝跪下,垂首听令。 主事这才撤回掐在听雪脖子上的手,而后开口: “宗主有令,沈青骄现在是我们的雇主,暂停追杀令,待其所雇任务完成之后,再恢复。” 听雪不可置信地看向沈青骄,她怎么会成了司密局的雇主? 她要雇司密局做什么?保护她自己吗? 真是可笑,以为这样就真的能改变她要死的结局?不过是苟延残喘罢了。 她就不信,她还能有钱财买她一辈子的安全? 主事这时看向听雪,“带着你的人撤退。” 听雪很不服气,但也只能照做。 不过一息之间,人就消失得一干二净。 山恢复了一开始的平静,只剩下风依旧在呼啸。 沈青骄站在崖边,任由风将她的衣摆卷起,吹得噼啪作响。 她抬手捋了捋被风吹乱了秀发,才朝主事大人弯了弯唇角。 “多谢主事大人。” “言谢倒不必,司密局有义务保护好雇主,只是我差点来迟,希望你没受惊。” “那倒没,主事来得很及时。” 主事浅笑点头,也不再寒暄,直奔主题,“宗主问你何时回去?具体任务还需你亲自和宗主说。” “还得等两日,劳烦主事和宗主说一声。” “好,两日后,我在城外等你。” 沈青骄点头,默了片刻,接着道:“出城那日,可能还需主事帮帮忙。” “你说。” “那日若是有锦衣卫,还烦请主事大人能派人帮忙拖上一二,让我能顺利离开。” “这没问题。” “那就先谢过主事大人了。” 主事却只是笑笑,“帮司密局的雇主,是我们应分的。” 沈青骄也浅笑一下,“这部分银钱,我也会给宗主的。” 主事轻点了下头,随后便拱手离开了。 山上这下彻底恢复了安静,沈青骄走到父母的墓碑前,抬手摸了摸那无字碑。 宋家之人以通敌卖国的罪名被满门斩杀,是不能在碑上留下姓名。 她也不过是根据其碑不同于其他碑而确定是父母的墓碑。 姐姐现在也葬在了父母身边,碑依旧是无字碑。 她也不知,以后还有没有机会为父母亲,还有姐姐立上有字碑? 或许这一辈子都不可能了。 但也无所谓了,只要周槐安死,那些参与了宋家之祸的人死了,她想,即便无人知晓这里是宋家之墓,也无妨。 她摸了好一会儿,才道:“女儿要离开一段时间,也不知还有没有机会来这里见爹爹和娘亲,还有姐姐了。” “不过,若是没机会来这,你们记得要找我,来接我。” 风忽地从崖底呼啸而上,呜呜作响,仿若是在回应着沈青骄的话。 沈青骄垂眸低笑了一声,似释怀了一般,才转身,一个人慢慢朝山下而去。 待她到了山下,等着她的马车还在那,她走过去,对车夫说了一声,“辛苦您在这等了这么长时间。” “少夫人言重了,这本就是老夫的分内之事。” 车夫是都督府的,她是特意让他在这里等,没让他上去。 她本想另外雇车夫和马车的,但都督府有给她安排马车,她若是拒绝,另雇,谢宴礼必定会多想! 这个时候,不能让他察觉什么。 当然她也知道,他可能会盘问车夫,问她今日的行踪。 但也无妨,他即便查到了山上去,也不知那里葬的到底是何人? “少夫人现在可是要回都督府了?” “嗯,回都督府。” 说罢,钻入了马车,车夫也很快便催马朝城中而去。 只是刚进城,就迎面看到了谢宴礼骑着快马朝这边奔了过来。 车夫急急勒停马车,朝车里的沈青骄说道:“少夫人,大都督来了。” 沈青骄并不意外,这个时间已经是他下值了的时间,他回到家没看到自己,铁定是会出来寻的。 她掀开车帘,朝前望去。 谢宴礼刚好勒停马,到了她马车前,见她掀开车帘,便翻身下了马。 而后直接就跳上马车,钻了进来。 第196章 别,还在外面 ps:上一章增加了两千字,大家刷新下~ 而他没有第一时间坐下,反而是将她抱起,自己才坐下,将她放在自己的腿上。 沈青骄被他一系列毫无预兆的动作惊得紧紧搂住他的脖子。 他自然也很满意沈青骄的这般举动。 他先是朝外面说了一声,“本督要和夫人共乘马车,把我的马骑回府里。” 外面很快便应了声‘是’。 他这才又吩咐车夫赶车。 当马车哒哒地走了起来之后,他才垂眸看着怀里的人。 随口便问道:“今日去了哪里?” “去了殷家。”沈青骄没打算瞒他。 谢宴礼却是一愣,神色也变了变,但很快便恢复自然。 “怎么突然想去殷家。” 殷珩如此对她,他以为她这一辈子都不会再踏入殷家一步。 但随即想到殷华,他脸色再度沉了沉。 沈青骄抬眸,正好就看到他微微变了的脸色,笑道:“我确实去看殷华。” 某人彻底绷不住了,“你还对他念念不忘?殷珩那般对你,也没见他出来维护你。” 谢宴礼并不知晓殷华昏迷不醒,之前他来殷家把她救走,她虽提出让她找殷翔回来照看殷华,但他以为她是担心殷华一个病秧子照顾不好自己。 沈青骄忍不住伸出手指戳了戳他的嘴角,示意他笑一笑。 但谢宴礼头一扭,是真生气了。 沈青骄这才低声哄道:“殷华已经昏迷了一段时间了,现在都还未醒,我只是去看一下他罢了,毕竟他于我有救命之恩,你莫要多想。” 谢宴礼听到殷华昏迷有一段时间,倒是有些诧异。 不过随之一想,也正常。 常年泡在药罐子里的人,那身子能好到哪里去? 只是虽是这样,他还是觉得沈青骄去看他,自己有些不爽。 他神情缓了好多,但嘴角依旧抿得直直的,摆明就是要沈青骄哄的意思。 沈青骄与他相处了这么些时日,倒也是摸懂了他的性子。 别看他平时处理公事时果断狠厉,但在感情上,却如同那孩童一般,爱耍些小性子。 但只要她稍稍哄一下,他马上就会好了。 沈青骄弯着唇,往前凑了凑身子,轻轻在他嘴角处落下了一吻。 “好了,别生气了,我对殷华没什么,你别多想了。” 果然,他抿着的嘴角有些绷不住,浅弯了下。 但他却有些想要得寸进尺,再度抿直薄唇,就是告诉沈青骄,他没那么好哄,还要。 沈青骄明白他的心思,但也很无奈,有时,他真的很像那三岁的孩童。 她再度凑近,这一次直接对准了他的唇亲了一下。 “这样可以了吗?可以不生我的气了吗?” 某人却是盯着她,眼前人两腮带着薄粉,柔柔的唇瓣可能因为刚才亲他的动作,微微抿着,但唇上依旧泛着诱人的光泽,惑人至极。 他喉结滑动:“我是这般好哄的?” 说罢,还未等沈青骄反应过来,便抬手扣住她的后脑,炙热的双唇便已然覆住了她的那娇艳的唇。 在山上吹了不短时间,她的唇还带着些许凉意,但在他触及之后,便如雪花触到了滚烫,一点点化开,最终变得湿润炙热。 起初他只是轻含着她的唇珠,柔柔的,只是不知何时,他的手掌移到了她的耳后,手指轻轻地拨弄着她粉嫩的耳珠。 沈青骄被他拨得身子轻轻一颤,一声低吟从相贴的唇瓣中轻轻溢出。 而他的掌心又顺势来到她的下颌,虎口轻轻钳着她,将她的下巴托抬了起来。 沈青骄不得不仰着头,承受着他更加激烈的吻,他撬开贝齿,舌尖轻轻试探。 燥热顿时充斥着整个车厢,沈青骄脑子开始迷瞪,只能随着他索取。 直到他另外一只微凉的手指拉下她肩头上的外衣,触及了她的温热的肩头时,她才微微回神。 伸手推了推他的胸膛,动了动依旧被他缠着的双唇,含糊道:“别,还在外面。” 谢宴礼再不理智,也知不能在这乱来。 他深深地又吻了一会儿,才放开她,替她拉上肩头上滑落下的外衣,才抵着她的额,盯着她因为被吻而有些湿红地眼梢,还有微肿的双唇。 双手放在她腰间,不自觉收紧。 他发觉,他已经不能没有她了,一刻不见,都想得慌。 以前恨不得日日泡在卫厂,现在却早早盼着下值,若没有特殊情况,一刻都不想多待,就想早早回去,早早见到她。 而见她的时候,又就只想和她贴贴,不想做别的。 他觉得每日这般,他都不会厌烦。 “骄骄以后可别离开我了,没有你,我已经无法活下去了。” 沈青骄身子僵了僵,有些心虚地垂下了眼眸。 谢宴礼只道她是害羞。 “我现在才体会到,从此君王不早朝是真的,骄骄你可得答应我,好好在我身边,我们一辈子都不分开,好不好?” 沈青骄喉咙哽了哽,却是无法开口应承他。 谢宴礼等了一会儿,不见她开口,忍不住抬手勾了勾她的下巴,让她抬眸看向自己。 “骄骄莫不是还不愿意?你还想着那殷华?刚才是敷衍我的?” “没有,我……没有想要离开大都督,更没有想着殷华。” 谢宴礼这才满意的牵唇笑开,“好骄骄,我以后会对你好的,不会再让你受半点委屈。” “嗯。”沈青骄轻应了一声,但心虚让她推了推谢宴礼。 “你先放我下来吧,有些热。” 其实现在真是的倒春寒时节,并不会热。 她只是怕继续坐在谢宴礼身上,可能会因为心虚被他察觉了什么。 谢宴礼看她双颊红扑扑,心想会不会是因为刚才的吻? 想到可能真的是因为吻,他心情又好了不少,倒是顺了她的意,将她放置旁边的座位上。 但手却紧牵着她的一只手,不打算放。 沈青骄这倒是由着他。 索性两人相处的时间也不多了,就随着自己的心,让自己自私一回吧。 第197章 主动 两日时间,足够沈青骄将能兑换成了银钱的嫁妆都兑换,有一些没办法兑换的,她也就放回了库房。 她也趁此机会,去钱庄将自己以前存的银钱都支取了出来。 全部凑在一起,足有百万两之多。 这不是一笔小数目,若是做别的,都够她花销一辈子了。 但她清楚司密局的价格,光是取周槐安一个人的性命,可能就要花去半数,剩余的,可能也只是能买几个当年参与到科举舞弊案的小官员。 可这已经是她能力之上,再多,她也没有了。 还有她撒下的谎,她也须得去圆。 所以她又拿了一小部分出去,捐给了孤儿馆。 而后才将全部钱财收好,等待时机出城。 白日她虽有时间出去,但并不保险,若是被察觉,谢宴礼只要已知晓,必定就会追上来,她想再走,很难。 所以只能等晚上。 晚上,谢宴礼下值了会一直和她在一起。 也正是因为这样,她更方便下手。 当天,她便让厨房准备了一壶酒,提前在酒里下了迷药。 晚上,她忽地很热情,谢宴礼有些意外。 因为回来了这些时间,她病了好些天,他怜惜她的身子,不曾碰她。 好不容易等她好转了之后,两人虽有过,但他仍旧担心她身子骨受不住,不忍心要太狠。 每次都是一次完事,便让她歇下,而他则是洗了半宿的冷水,平息了,才回榻上抱着她入眠。 且他也不敢要的太勤,几乎是三四天才会来一次。 可即便如此,他也很满足。 只要人在他身边,他可以去忍受这些。 可她今晚的热情让他紧绷的欲望再也压不住。 她穿着几乎透明的里衣,里面的竟然还不穿肚兜儿,就这般站在他面前,垂眸羞涩。 那一刻,他能感觉自己身体就像是被塞进了火药,只要那导火索一点,便会炸开漫天火花。 但他并不着急,而是看着她举步开始一步一步朝自己走来。 她双手抬起,轻轻覆在他的胸膛之上,而后一点点往上移,直至勾住他的脖颈,她轻轻垫脚,将唇落在他的嘴角。 她没有立即撤开,而是贴着他的唇角轻轻说道:“阿宴,我想……要你。” 即便是从前,她拼命勾引自己,都不曾有过这样,更不会说出这样的话。 他只道她真的很会拿捏他。 一句话,差点就让他泄了底。 喉结轻滚,好不容易才压下想要立刻将她压倒的欲望,等着她的下一步。 她从不曾这般主动,他很想知晓她会如何做? 沈青骄则是将唇从他嘴角移开,印在他的脸颊上,往上,最后落在他的耳垂处,微张齿贝,轻轻咬了一下。 果然,谢宴礼浑身颤了一下。 下一刻,她带着温热的气息的话语在他耳廓处厮磨,“阿宴,抱紧我好吗?” 谢宴礼不过是强撑着,此刻听到她的请求,手就已经比脑子还快,紧紧就扣上她的腰肢,将人抱紧。 但他也只是抱紧,依旧继续强忍,他今日想要让他的骄骄努力。 果然,沈青骄的唇很快便离开他的耳垂,再度辗转回到他的唇上。 两人虽亲过无数回,但于沈青骄而言,吻技依旧是生疏青涩。 因为更多的时候,都是他在带领着自己。 而自己平时也只是随着本能回应他,并无章法。 此刻,她很清楚,他是不打算主动,全程都想要交给她,她了解他的心思。 所以便也根据记忆,学着他的模样。 但很多时候接吻时,她都被他吻得脑袋一塌糊涂,很多细节根本就记不得。 此刻也只好硬着头皮,先是轻轻含住他的上唇珠,轻轻吮吸,而后换下唇。 只是她的动作有些生硬和公式化,让谢宴礼不由地轻轻牵唇笑了出来。 沈青骄不得不停下来,有些懊恼地瞪着他。 “不许笑我。” “好,不笑骄骄,骄骄继续。” 这下可真把她的旖旎心思削了一大半,可任务在,她不得不再度垫脚,再度含住他的唇。 这一次,她不弄那么多花样了,而是直接轻伸舌尖,舔了一下他的唇。 这下谢宴礼彻底绷不住了,扣在腰上的手不自觉往上移,扣住她的后脑勺,反客为主。 有了谢宴礼的主动,这吻顺利点燃了两人之间的火。 不一会儿,沈青骄就被带着来到了床边,但正当他准备将她放到床上之时,沈青骄出声: “阿宴,等一下。” 谢宴礼倒是放开了她,但那双满是情欲的眸子却是紧紧盯着她。 沈青骄被他盯得脸有些热,但还是指了指房间里那张被他搬进来办公的桌案。 “我们今日换一个地方,去那里好不好?” 谢宴礼随着她的手指看向那桌案,一想到一会儿的情形,他身子一热。 还未开口回答,就将人打横抱起,朝那桌案走去。 “好,骄骄想如何,都行。” 三两步就已经到了桌案前,他垂眸看着沈青骄,“骄骄想要如何来?” 沈青骄被他问的脸更加热了,若不是为了能顺利出城离开,她绝对不会搞这些花样。 “阿宴先放我下来。” 谢宴礼依言照做,将她放了下来。 而沈青骄双脚触到底,便牵住他的手。 “阿宴在太师椅上坐下可好?” 谢宴礼眸子一亮,哪有不应的。 他马上便撩袍坐了下去。 而沈青骄则往他那靠近几步,双手搭在他肩上,才跨坐上。 她看着他,低头再度吻住了他的唇,而在两人唇齿难分难舍之际,她却推了推他。 “阿宴,等等。” 谢宴礼今晚很是高兴,她的任何要求都满足,即便此刻只想汲取她口中香甜,亦老实放开她的唇。 沈青骄则是反身抓起桌案上提前准备好的酒壶。 她朝谢宴礼露出一抹羞涩的笑,“阿宴,我们玩些不一样的。” 说罢,她将酒壶靠近唇边,仰头,喝了一口。 就在谢宴礼以为,她要给自己也喝一口时,她却用另外一只手,轻轻捏住他的下巴,俯身就将唇印在自己的唇上。 一股浓郁的酒香,带着她的香甜从唇边一点点渡入他的口中。 谢宴礼心脏因为她的这个举动,咚咚直跳,都要跳到嗓子眼了。 他眼梢泛红,忍着翻滚的情欲,喉结再度轻轻一滚,将那酒尽数咽了下去。 第198章 离开 沈青骄还想要再喝一口,再喂他。 她怕药效不够。 可她的唇才将将离开他,就被他扳住脑袋,狂热的吻便已扑面而来。 他箍着她极力往下压,她不得不用一只手抵着他的肩,以寻平衡。 带着酒香的唇,灼热癫狂。 沈青骄微微闭着眼,看着谢宴礼仰着头,却低垂的眼睫,他吻得如痴如醉,间隙时还不停地唤着她‘骄骄’。 仿若怎样都亲不够,唤不够。 手也隔着她薄薄的里面轻轻摩挲着她腰间的软肉。 攀爬。 点火。 衣物也在他的手指上轻轻滑落肩头。 埋首于身前,沈青骄忍不住轻颤。 他抱着她站起身来,将人放在桌案上,抬手将上面碍人的物什一扫而落,才轻撩衣袍。 沈青骄坐在桌案上双手往后撑在桌面上,瞪着迷离的眼眸看着他。 怎么还不晕?难道她那药过期了? 谢宴礼也眯着眼看着他,那模样完全没有一点要昏迷的模样,反而有些肆无忌惮的欣赏着她。 她身前衣带早就被解,此刻这般被他看着,她忍不住口干舌燥起来。 反正都要走了,那就再满足他一次,也满足自己一次。 她抬脚轻勾住他要身,而后轻轻一带。 谢宴礼头皮骤然一紧,沉沉地吐着气。 他的手重新回到她的腰身上,也扣着她往自己身前一带。 沈青骄忍不住轻口端出声,撑在桌案上的手指也控制不住微微蜷缩了下,纤长的脖颈向后仰, 谢宴礼低头,再度落入那满满的清香。 沈青骄终是抵不住,抬起一只手,压在他的发顶上。 一个高高的浪头扑来,放在他发顶上的手忍不住一抓,将他完好的发髻抓乱了些。 “阿宴……坐……坐下,好不好?” 谢宴礼哪有不依的。 “好,都听骄骄的。” 谢宴礼重新坐回太师椅上,沈青骄却忍不住倒抽一口凉气,轻哼了一声。 某人勾唇轻笑,手扶着她的腰。 她伏到他的肩上,气息凌乱,但还是开口,“阿宴,我还想喝酒。” “好,都依骄骄。” 说罢,他身子前倾,抓住了桌案上的酒壶。 待他重新坐好,沈青骄就夺了他手中的酒壶,“还是我来喂。” 谢宴礼很是喜欢这般主动的沈青骄,头马上就靠上太师椅的椅背。 沈青骄娇娇地看了他一眼,抬起酒壶,仰头将酒倒入口中。 只是还未等沈青骄将酒喂给他,他已然捏住了她的下巴,将唇贴了上去。 如数的酒香从她口中再度蔓延到他口中。 酒香带着她的温热丝滑入喉,热意袭来,她却再度放开他,又喝了一口。 这一回,她直接将酒壶丢了,抓着他的肩,俯身亲自喂。 她轻摇着,一口酒再度全数进了他的喉。 谢宴礼感受着双重刺激,扣住她的脑袋就不让她的唇再离开。 他如疾风骤雨,而她如那被疾风不断击打的枝木,摇摇晃晃,毫无着落点。 她数着时间,渐渐他的眼皮耷了下来,箍着她的手也一点点垂了下去。 暴雨骤停。 沈青骄伏在她肩上,还未从那风浪中缓过劲儿来。 好一瞬后,她才坐直身子,抬手拍了拍谢宴礼的脸颊,“阿宴……” 谢宴礼已经被强烈的倦意席卷着,迷迷糊糊听到她呼唤的声音,却是无法睁开眼。 片刻便彻底陷入了混沌之中。 沈青骄又叫了几遍,再三确认,他真的昏了过去,才小心翼翼的下来。 先是帮他将身上的衣物整理好,才跑去衣柜里,拿出自己早已准备好的黑色劲服换上。 走之前,她还是走到他身前,抬手俯身轻摸了下他的脸颊。 “谢宴礼,我走了,保重。” 可说完之后,她鼻头忽地酸了一下,伤感的情绪上涌,热意泛滥,她差点落了泪。 “若有来世,你早早来寻我吧,我们一起长大,长大后我嫁给你,好不好?” 可惜眼前的人已然回答不了她了。 沈青骄吸了吸鼻子,在他唇上轻轻印下一吻,利落起身。 而后从怀中拿出一封信放在桌案上,才带着装着她银票的包袱打开了门。 今晚院子里的仆从婢女都被她提前打发了到别院,就连疾风都被她使唤去了别处。 此刻整个院子都静悄悄的,根本就没有人知道她今晚会走。 她轻松打开院门出去,而后来到一处狗洞前。 都督府守卫森严,她不可能明目张胆地出去,更不能翻墙出去。 能避开守卫眼睛的,就只有后院那处不起眼的狗洞。 没有人能想到她会爬狗洞离开。 而且还很顺利。 出了都督府,疾跑出一里地,才看到她让人准备好的马匹。 她翻身上马,而后反手拍了下马屁,马儿扬蹄就奔了起来。 谢宴礼这关是过了,但还有城门那关,现下,城门已关,她出不去。 但她也早做了准备。 城门会在丑时一刻便开,那时天还未亮,而她给谢宴礼的药,也可维持到天亮,待城门开了,她出了城,谢宴礼都还不会醒来。 时间是充足的。 没多久,她就到了城门附近。 司密局主事带着人也已经等在了不远处。 双方会合,便坐在离城门不远的茶棚里。 沈青骄抬头看了看天上的月,距离丑时还有半个时辰。 ——以下为新增字数: 只是她右眼跳了几下,心下总是不安。 她明知道,给谢宴礼下的药,他不会那么快醒来,更不会追来。 但,她就是觉得有种说不清楚的烦躁。 好在等了将近了一个时辰,城门处要出城的人也开始陆陆续续聚在了城门口,她这才稍稍松了一口气。 她也坐不住,索性便起身,也走到了城门口处,混在那些出城的百姓中。 司密局的主事则是带着他带过来的人也分散走到人群的后面。 丑时一到,守城的士兵也不耽搁,很快就将城门给打开了。 虽说时辰还早,但这是京都,出城的,还有进城的人都不少。 沈青骄牵着马,也不能纵马快跑,只能跟随着人群,一点点往外挪。 她心里其实是急的,但,也只能压着性子。 可即便是这样,她还是忍不住时不时回头朝街道那处看去。 长长的街道上,有行人和马车行走,但一切都风平浪静,并无异常。 就这样看了四五回,眼看着城门口越来越近了,她的心也才彻底放了下来。 然,就在此刻,一声声疾驰的马蹄声传来,在长长的街道上卷起了滚滚尘土。 沈青骄几乎是本能发应,直接便翻身上马。 而马蹄声越来越近,也传来了一声高呼,“中郎将有令,立即关闭城门。” 这一声,直接就将沈青骄放下的心再度高高提起。 那守门的士兵也在这一声中回过神来,虽还未见到其来人的面目,但听到是中郎将的命令,也不敢违抗,马上便推着又大又厚重城门缓缓往前。 沈青骄看着那守门士兵推着城门缓缓而行,她心下一急。 不行,她得出城。 她顾不上许多,抬手狠狠地拍了下马屁,马儿受惊,马上便扬起蹄子,本来站在马儿周围的人们都被吓了一跳,而后纷纷退开。 沈青骄也趁着这个空隙,催马快跑,直往要关上的城门处冲了出去。 眼看着城门要关上了,她紧紧夹着马腹,马儿一个飞跃,倒真的给她冲出了城门。 而长街上卷着尘土而来的一队人马来到城门口,便只见到一人一马冲出城门。 “立即开城门,逃犯逃了。” 本来城门都关上了,此刻又不得不因为这一声令下,重新打开了来。 那队人马马上便夹着马追出了城门,而司密局主事带领着人也赶紧追了出去,跟随着那队人马而去。 沈青骄根本就没有看清追来之人到底是谁,她只是下意识以为就是谢宴礼派人追来了。 她只能凭着本能赶紧逃。 不能让谢宴礼追上自己,他若是知晓自己想要做什么,必定会阻止。 可那是她一定要做的事,她不容许有任何事,任何人阻挡她。 而且,她怕他阻拦她时,她真的会冲动杀了他。 毕竟宋家百余口人惨死,他手上也沾了血。 她说服了自己好久,才决定了,当做不记得当年的事了。 她对他,终是下不去手,即便知晓,以后见到父母亲和姐姐时,会无颜面对他们。 可她冲出城门不过一会儿,那队人马就追了出来,很快,她便已经听到了嘈杂的马蹄声从身后方传来,也不过是一会儿,整队人马就分散开来,直接就将她围在了中间,彻底切断了她逃走的路线。 沈青骄不得不勒停马。 那队人马很快便点燃了火把。 丑时天还未亮,月光微弱,并不能看清人。 沈青骄也顺势借着火光,环顾了一圈,可并未在其中看到熟悉的面孔。 不是谢宴礼?她不禁蹙眉。 还是说,谢宴礼吩咐了他的人追来的? 她给他吃的药,剂量不小,即便他有内力护体,也未必能在这么短时间内醒来,更别说骑马追来。 可这些人当中,也并没有她见过的锦衣卫。 他们甚至都没有穿曳撒! 难道不是锦衣卫?不是谢宴礼? 那他们为何要追自己? 而那队人马也借着火把看着沈青骄,个个面露凶相,让沈青骄有种他们要杀自己的感觉。 若是这些人是谢宴礼派来,他绝对不会动自己一根寒毛,更不会对自己露出这般表情。 沈青骄更加确定了,这些人不是谢宴礼的人。 她冷静了下,看着那些人,冷冷开口:“你们是何人?为何要拦我?” 此时司密局的人也跟着来了,但主事却带着他们在不远处停了下来,没有靠近。 这边沈青骄问了之后,那群人中为首的那人便开口,“我们奉的是相爷之令,捉拿逃犯的。” 相爷之令?也就是周槐安。 可他抓人,围她做什么? 难道他知晓了她是宋家之后,要来斩草除根? 沈青骄眉眼微微拧了起来,虽是疑惑,但还是淡定开口,“那我想你们找错人了,我并非你们要抓的人。” “不是我们要抓的人,你为何趁着城门关闭的瞬间冲出去?” 今日相爷突然下令,让他们抓人,说府里有重要的东西丢了。 他们也毫无目标,只能在城中到处去查。 查到城门口这处时,刚好远远见到城门打开,便想着,若是开了城门,那小贼必定就跑了,才远远地勒令关城门,没想到就看到了沈青骄抢在城门关上的那一刻冲出了城。 他们这才起了疑心,也完全将沈青骄当做是那小贼,不然不会心虚要跑。 奈何他们也不知那小贼的模样,那就只能将这心虚之人抓回去交差。 “我不过是急着出城去找人,怎么可能会是你们说的逃犯?” 沈青骄在听到他们是相爷的人时,心中的仇恨就已经涌了上来,若不是她还有正经事要办,她现在没有时间和他们周旋,她必定不会放过任何一个跟周槐安有关的人。 “总之,我们看到你逃,那你便就是那逃犯。” 沈青骄也明白了,原来是打算随便弄个人回去交差。 可她又如何是那任人拿捏的。 看来,她不打算取他们的命,他们却上赶着要送命给她。 那她就收下吧。 在她眼神变冷的同时,那队人马也攻了上来。 沈青骄身上的功力虽没有以前那么好,但对付这几个人,还是绰绰有余的。 加上站在不远处的主事见这边打了起来,也不好冷眼旁观。 毕竟现在沈青骄是他们的雇主,宗主有令,是要安全将她带去和他洽谈。 很快他便也带着人上前助沈青骄。 有了主事和他带来的人加入,这场斗争,无需费时,便已轻松结束。 沈青骄看着地上横七竖八躺着的人,个个都已被毙命。 “多谢主事大人了,我们走吧。” 因为这些人已经耽搁了一会儿,不能再耽搁下去了,不然,她也保不住,谢宴礼会不会就也追来了。 以沈青骄为首的一队人马很快消失在夜色中。 司密局宗主此刻并未在江南总部,而是在京郊不远处的分局。 第199章 世上唯一个她觉得和亲人是一般存在的人都没了 沈青骄跟随着主事,来到了那分局。 而宗主早已等候多时,见到她的时候,很是热情,态度和之前完全不同。 即便是她在司密局待了这么多年,也未见过他对司密局的任何人有过这般态度。 看来雇主和雇员的区别就在此。 看来银钱是个好东西,当真能使鬼推磨。 “我的好青骄,来来来,坐。” 他很是热情的将她请了屋,还让她先坐了下来,自己才坐。 只是沈青骄不习惯他这般,也没心思和他寒暄什么。 她将一直挎着的包袱解下来,放到桌面上打开,里面都是她这些天筹备出来的银票。 “宗主,我也不想废话,这些是买周槐安和当年参与了科举舞弊案的官员的性命。” 宗主低头看着桌面上的银票,即便隔着面具,她也能感觉到,他在见到这些银钱的时候,是愉悦的。 他没有马上回答沈青骄,而是笑道:“没想到我们小青骄在司密局这么多年,攒下了这么多财富,我当真是小看了你。” 沈青骄笑笑也不解释。 他自己心里很明白,这些年她赚了多少钱,他心里有数呢。 很快,宗主就让人进来数银票,待确定了数目之后,才道:“参与当年科举舞弊案的官员,我还需差人去查,你的这些钱,够不够,还未知。” “无妨,能买几条命是几条,但首当其冲,是周槐安必须死。” “这倒是可以。”宗主很爽快地应了下来。 但沈青骄还是不放心,“我要万无一失,我希望你能让司密局能力最好的杀手出手。” “这倒是没有问题,但司密局的规矩,你也懂的,不同级别的杀手,价钱都是不一样的。” “我清楚,我的主要目的是杀周槐安,其他的人,若是银钱不够了,我只需要那些官员的资料便行。” “既然小青骄都已经想好,那我也没什么好说,合作愉快吧。” 说罢,朝她伸出了手。 沈青骄却只是垂眸看了一眼他的手,并未打算和他握。 反而是问了一句,“宗主,我还有另外一件事。” “何事,你说。” “觅嫣呢?她现在在哪里?” 宗主却是透过面具看了她一会儿,才道:“你不知吗?” “不知什么?” “觅嫣任务失败,自然是回来受罚了。” 沈青骄听到她回来受罚了,眼睛亮了一下,但随即又想到了什么,忙问:“那她现在在何处?” “小青骄,你也不过才离开司密局几个月便已经对我们局如此陌生了吗?” 沈青骄不知他这话何意?但隐隐猜到了什么。 “凡是任务失败,都要受到惩罚,而这惩罚你自己也懂,觅嫣回来的时候已经受了伤,你觉得她能熬过司密局的刑罚?” “所以……所以她……” 沈青骄没有办法说出那个字。 “她死了,受完刑的第三日,便撑不住了。” 即便已经猜到了答案,但她脚下还是踉跄了下,身子轻晃了下,差点就没站住。 一直没有得到觅嫣的消息,她便一直当做是什么都没有发生。 因为没有消息,就是最好的消息。 可没想到,觅嫣还是…… 可以说,世上唯一个她觉得和亲人是一般存在的人都没了。 她将手紧紧握成拳,努力压制心里翻涌的情绪。 她不能哭,害死觅嫣的人都没死,她怎么能哭? “哦,另外还有一件事,我觉得还是要告知你一声。”宗主再度开口。 沈青骄抬眸看向他。 “觅嫣以前瞒着司密局豢养了不少暗哨,都被我司密局给破了。” 沈青骄不可思议地看着他,眉眼紧紧蹙着,终是没忍住问道:“那那些人现在在哪?” 宗主见沈青骄一脸着急,却是不悦。 “觅嫣私养暗哨,是司密局的大忌,何况那些人,并没有要为我司密局所用的意思,我自然是不能留着的。” 她早该猜到的。 司密局是什么样的存在,她待了这么多年,还不清楚吗? 恐怕他就已经察觉了觅嫣所做的一切,只是觅嫣一直都效命于司密局,那她养的人,也就是司密局的人。 如今觅嫣不在了,若是那些人继续为司密局做事,应该不会有什么事。 奈何那些人都是忠心于觅嫣,觅嫣却是死在司密局,他们怎么可能会臣服? 她早该猜到的。 或许,她不让苏柳去查,是不是就不会那么快被司密局都杀了? 可一切都晚了。 她强压下心中的愤恨,轻吐出一口浊气,才恢复平静。 “那我先回我之前的房里住着,你查到了消息后,告知我一声,另外何时动手,告诉我。” 这里虽是分局,但和总局一般,几乎每个司密局的成员都会有住的地方。 布局也几乎和总局一般。 而她自从接了谢宴礼那个任务之后,在接近谢宴礼之前,她几乎都是住在这边。 “好,你去吧。” 沈青骄这才转身离去。 只是她回了她的院子,拿了几样东西,便再度出了院子,朝听雪住的地方而去。 觅嫣为何会死,听雪推卸不了责任。 若不是刺杀太子的时候,她将觅嫣拉过去替她挡了太子那一掌,觅嫣也不会带伤受罚。 若是她没伤,司密局的刑罚虽重,但想留住一条命,倒是也有可能。 只是活下来,以后身子会差许多,但那也无妨,她可以照顾觅嫣,一辈子照顾她都行。 总好过现在两人阴阳相隔。 所以,听雪必须得给觅嫣陪葬。 而这边听雪的院子,她从山顶处下来之后,便回了这里。 因为刺杀太子和暗杀沈青骄失败的事,她已经好几个月没有被派任务了。 这是宗主对她的惩罚。 本来这惩罚马上便要结束了,却不想还是杀不了沈青骄。 她气得肺都炸了,这几天,只能待在院子无处可去,她也就开始对院子里花草出气,用剑将其砍得都不像样了。 沈青骄出现在她院门口的时候,她正好又在拿花草出气。 见到沈青骄的那一刻,她愣了一下,以为是自己恨极了沈青骄,出现了幻觉。 但看了一会儿,才知是真的,沈青骄竟然自己送上门来了。 她看着沈青骄,勾起唇角,提剑就朝她这边击来。 第200章 你该去给她道歉了 沈青骄冷眼看着她朝自己攻来,眼看着剑就要到了她面前,她才轻轻侧开身子,避开她的攻击。 但显然,听雪也是想要取她性命的。 她的长剑一转再度朝她而来。 然她并不知,沈青骄要的便是这样。 她下腰再度避开她的攻击,可也正是这个动作,她在下,听雪在上,听雪的面门全部暴露在她面前。 她几乎是在下腰避开的同时,便已经将手中紧紧抓着的粉末朝听雪的面门上撒了过去。 听雪没想到她会用这上不得台面的东西暗算自己,加上她一心只想杀了沈青骄,根本就防备不过来。 那辣椒粉扑得她满面都是。 眼睛,鼻子,嘴巴里都是。 鼻子和嘴巴还好,只觉得很辣之外,并没有什么,唯独眼睛,不止是辣,已经是疼得不行。 更别说是视物了。 她怪叫着往后退了几步,下意识就是抬手去揩眼睛上的辣椒。 可她更没想到,沈青骄会在这时,拔出匕首,直接就上前,捅入她的身体里。 沈青骄脸上都是狠绝的神情,这一刻,她对听雪的恨意达到了顶峰。 即便在她想要杀自己的时候,她都不曾这般憎恨过她,这般想要她死。 她这辈子,最渴望的东西便是亲情。 可在司密局又何来的亲情? 唯独觅嫣,是给了她很多温暖的人,不是亲人,却如亲人般照顾她的。 而她这辈子最害怕的,也是失去亲人。 她在小的时候便失去过一次亲人,那样的伤痛让她的身体痛苦到将其全部忘掉。 可身体深处,却始终是记得的,始终是渴望亲人的。 听雪不该为了保全自己,而用觅嫣来替她挡那一掌。 不该剥夺掉她最后一点点亲情。 既如此,她便不能再对她手软。 就如害她宋家百余口人的凶手,她也不会放过。 匕首在她手中辗转,不断在其伤口处研磨,直至听雪紧扒着她手臂的手渐渐无力,而后整个人跪倒在地。 她拔出匕首,再度扎进去一刀。 “去陪觅姐吧!你该去给她道歉了。” 听雪抬眸看着沈青骄,嘴巴动着了,但嘴里是不断涌出来的鲜血,她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待她彻底闭上了眼睛,整个身子全部软倒,毫无生机之后,沈青骄才闭上眼睛,抬起另外一只手,将她往前一推。 听雪的尸首往后倒去,匕首也从她身上拔了出来。 沈青骄眼角这才流下了泪,而后缓缓起身,抬手擦了擦脸上的泪水,转身,毅然决然朝门口而去。 和听雪住一个院子的人,恰好在此时回来,看到倒在地上的听雪,还有满身是血,神情却无比冷漠的沈青骄,一脸诧异。 沈青骄只是侧眸冷冷地看了她一眼,那人便马上闭了嘴。 在司密局,其实是忌讳自相残杀,除非宗主有令。 但此刻,沈青骄的神情骇人得紧,那人也害怕,加上之前和听雪去杀沈青骄的时候,宗主命主事来阻拦,说还不能杀沈青骄,她现在自然也不敢动沈青骄。 在沈青骄走后,才匆匆去报告了宗主。 宗主听到,没什么反应。 好半晌后,才道:“好好安葬了吧,给她多烧些纸钱。” 那人愣了一下,有些不敢相信,但又不敢忤逆宗主的命令。 就这样,听雪的死没在司密局引起任何波澜,她就仿若一只无关紧要的蝼蚁,死了也不会影响到任何人。 唯独影响到的人,只有沈青骄。 听雪也是孤儿,听说她在两三岁便被抛弃了,但进司密局是在她十岁。 听说没进司密局之前,她过得很苦,乞讨过,被人侵犯过,还被卖入青楼,做过童妓。 她是杀了一个恩客,逃出来,才进了司密局的。 本来也是苦的人,若是她能对自己人良善些,不要太过功利了,或许她不会杀她。 可沈青骄也明白,这般苦过来的人,最害怕就是再度失去现在这样看似很好,很安稳的生活。 她也不过是随风逐流的一只鱼儿,命运不公,终究是无法做一个良善的人。 沈青骄换了一身衣服,带上了觅嫣最爱吃的东西,去了后山的墓林。 在司密局每个分局,都会有墓林,全都是为了就近安葬牺牲的司密局成员。 觅嫣是在京城这里去世的,自然就安葬在这边。 她将瓜果食物在她墓碑前摆好,才在旁边坐了下来。 风吹着周边的竹叶,沙沙作响。 她拿起酒壶,先倒了一杯酒轻倾倒到了地上,然后再倒一杯,仰头喝下。 “觅姐,我们多久没有坐在一起喝酒了?” “从你去了百花楼,我们便很少聚在一起了,我还想着,等刺杀太子的任务完成之后,定要和你不醉不归一回,可你也不等等我,丢下我一个人就走了。” “你怎么就这么狠心呢?” 沈青骄又倒了一杯酒,再度仰头喝下。 酒滑入喉,辛辣无比,但她毫无知觉。 “你和我爹爹,娘亲还有姐姐一般狠心,都丢下我一个人,都不要我了。” “你们都不要我了。” 终是忍不住,她伏在觅嫣的墓碑处,低声啜泣。 除了刚来司密局,醒来的那一会儿,因为不记得任何事情,那个时候很依赖觅嫣,晚上睡觉,总要觅嫣陪着,夜晚睡着之后,又总是做噩梦,那时梦魇醒来之后,就会抱着觅嫣哭。 可后面慢慢长大之后,她便很少很少哭了。 在觅嫣面前,几乎就是一个活泼的小太阳。 因为她清楚,她哭,觅嫣会担心。 在司密局这么多年,只有觅嫣真正将她当做亲妹妹来对待。 没想到,再次在她面前哭,竟会是对着她的墓碑,她如何能释怀?这一辈子都无法释怀。 好在,用不了多久,她们便可以重逢。 “觅姐,你先帮我去找我爹爹,娘亲,和姐姐,你们一起等我,可好?” “等我宋家之仇报了,我们一家人就团聚,永远都不分离了。” 风忽地从四面八方卷了过来,将她的脸刮得生疼。 有那么一刻,她好像看到了觅嫣,她板起脸在骂她。 是啊,觅姐是最疼她,最害怕她有事的,她又怎么准许自己死? 可她在这个世上已经没有亲人了,苟活到现在,也是老天让她给宋家报仇,待仇报了,她还有活下去的意义吗? 她飘零半生,她就想有个家,和家人在一起。 第201章 你对当年宋家之祸,就一点愧疚都没吗? 盛京,都督府。 沈青骄离开之后,第二日巳时谢宴礼才被疾风来叫醒的。 因为当天是谢宴礼的休沐日,加上都督夫人又回来了,所以疾风自然是认为他家爷和都督夫人不想被打扰,所以也不敢早早来叫他。 府中其他人自然也是这般认为。 而疾风之所以在巳时过来寻他,是正好他们派出去安插在相府里的人回来了,是拿着重要的文件回来的,那人也受了重伤,奄奄一息,但显然是有事要和谢宴礼说,他才不得不前来禀报。 只是敲了好一会儿门,谢宴礼在悠悠转醒。 而他醒来的时候,头疼欲裂,缓了好一下,才起身去开门。 疾风看到他不好的脸色,以为是自己打扰了他的好事,自家爷生气了。 在谢宴礼还未开口,他就忙解释,“爷,我不是故意来打扰你和夫人的,只是派去相府的人回来了,受了重伤,要见您。” 谢宴礼精神这才稍稍有了点。 但太阳穴突突地疼,他还是忍不住抬手揉了揉,才道:“人在何处?” “在那处小院里。” 谢宴礼用别人名义在京中安置了一座小院,平时用来联络这些线人的。 “好,你带大夫去给他医治,我换了身衣物便来。” “是,爷。” 疾风得令马上就下去了。 谢宴礼这才重新关上房门,转身再度走进房中。 当看到冷清清的房间之时,他眉心忽地跳了下。 刚才他醒来时,是睡在太师椅上的,那沈青骄呢? 他抬脚朝床榻处走去,撩开纱帐。 可里面却是没人。 他不由地蹙了下眉,可随即想到,她会不会是去陪自家小姨了? 想到这,他也就松了口气,而后走到衣柜旁,打开衣柜,他和她的衣物都整整齐齐叠放在里面。 他心口的那股烦闷之气彻底消散。 或许是之前的阴影,他很害怕她离开,但现在,他们都已经解开了所有的心结了,而且,他看得出来,她对自己并非一点感觉都没。 特别是昨夜,她那般对自己,若非喜欢,又怎么会? 可想着想着,又觉得哪里不对? 他再度抬手揉了揉太阳穴,才发现,他为何一点两人何时结束的印象都没有? 平时不管两人玩得再疯狂,他都清楚记得其中的细节。 而昨晚是她难得的主动,他是不可能会忘了细节的。 反而是应该更为清楚地记得。 难道是因为那壶酒的关系? 可他的酒量并不差,想到这,谢宴礼才觉得不对劲。 他转身重新回到桌案前,才发现,桌案上面笔架下压着一封信。 一股不好的预感顿时盈满他心头,拿起信的那只手都控制不住颤抖了起来。 他强压着心底翻涌的情绪,将那信封撕开,快速拿出里面的信,展开。 上面只有寥寥几字:我走了,勿寻,珍重。 落款处只有一个‘青’字。 若不是认得她的笔迹,他甚至都要怀疑,这根本就不是她写的。 他将其反复看了无数遍,不敢相信,她竟然会再度离开。 而且还只是留给他这么几个字。 所以,昨夜突如其来的热情,不是一时兴起,而是蓄谋已久。 她一直都想离开,她根本就没想过要留在他身边。 只是他傻傻以为,她对自己也有几分动心;只是他傻傻以为,他们可以相守到老。 最后,却都是他一个人的奢望。 可笑,真是可笑至极啊。 他将那信一撕为二,还想继续撕的时候,却终是舍不得。 即便她如此决绝,自己还是舍不得。 罢了罢了,她要走便走吧。 谢宴礼闭了闭眼,滚动的喉结看得出他在努力压抑着心中的酸涩。 他将信收了起来,而后换衣出门。 待到了那小院之后,疾风已经带着好几个大夫在给那派去相府的人治疗,奈何他伤得太重了,已然药石无灵。 几个大夫只是用药吊着他最后一口气,等着谢宴礼。 待谢宴礼来了之后,疾风就带着几名大夫出去了,将空间留给谢宴礼。 谢宴礼也知道,此时不能耽搁什么,赶紧就将耳朵附到男人嘴巴前。 那人嘴巴动了动,艰难地说了一句话,便彻底咽了气。 疾风也在外面等了一会儿才进来,而后将那人带回来的文书交给了谢宴礼。 谢宴礼接过,翻开快速看了一遍。 只是将那文书合上之后,他脸上的神色已经沉了下来。 “疾风,将人好好安葬。” “是,爷。” 谢宴礼离开了那处小院,便直接去了卫厂,到了最深处的地牢。 殷珩还被关在那,他本想杀了他的,但此人还有用处,便一直吊着他的命关在此处。 他进来的时候,殷珩也只是抬眸看了他一眼,随即又闭上了眼睛。 谢宴礼倒是不着急,让人抬了一张太师椅进来,在他面前不远处坐了下来。 而后看着他好一会儿,才开口:“相爷通敌的证据本督已拿到手,你若是想活,随我一起揭发他,本督可保你一命。” 没想到殷珩却是轻笑一声,“谢宴礼,若是你有证据了,你直接去陛下那告发他就好,又何须用到我?” 确实,今日那人偷出来的文件并不齐全。 想要定死周槐安的罪,还做不到,可若是殷珩与他联手,他相信可以。 因为他很清楚,殷珩手中必定有不少相爷的秘密。 只是之前不管他怎么对他用刑,他一概不说。 对周槐安倒是挺忠心的。 “自然是要用到你,难道这么多年了,你对当年宋家之祸,就一点愧疚都没吗?” 殷珩没想到他会搬出宋家当年的事,顿时睁眼看着他,他知道了什么? 谢宴礼很满意他的反应,勾了勾唇角,继续道:“当年宋家逢难之后,你便平步青云,你当真觉得一切都做得滴水不漏吗?” “你和宋家嫡长女的关系,相信当时盛京城无人不知吧?可宋家逢难之后,你这个宋家准女婿却一路升官,难道就一点猫腻都没?殷珩,你或许能瞒得过世人,你瞒得过你自己的心吗?你夜半睡觉之时,不会做噩梦吗?” 第202章 沈青骄是宋青琬? 殷珩本来还毫无波澜的眼眸,因为他的这一句,变得猩红了几分。 那是心虚和害怕,绝非愧疚。 作恶的人,是不会心存善念的。 谢宴礼接着道: “这些日子在这里,是不是很不好过,恐怕你每日都在害怕死去,害怕再次见到惨死的宋家人,你当年做的事,你当真对他们就没有一点点愧疚?或者说,临死前,就不想赎下罪?” “赎罪?”殷珩忽地呵呵笑了起来,“若要赎罪,难道谢大都督您不需要吗?” 谢宴礼眼眸微眯,似在消化他这句话的意思。 殷珩却是继续说道:“若是我没有记错,当年宋家满门抄斩之时,锦衣卫也出动了吧?” “而当年的谢大都督还是个名不经传的小锦衣卫,恐怕也被派去了宋家了吧?” 当年谢宴礼确实还只是一个小小的锦衣卫,宋家那场祸事发生之时,他确实是到过了宋家。 “你千方百计安排宋青琬接近殷华,进我殷家查当年宋家之事,你如此假惺惺地帮她,那她可知,你的手上也沾了宋家之人的血?” “宋青琬?”谢宴礼剑眉微微蹙起。 这个名字他记得,那是宋家幼女的名字。 那个经常爱跟在殷祈身后,长得很可爱的小女孩。 当年,殷祈和他都是青山书院的学生。 他是谢家长子,但他母亲生下他之后,便难产而死。 而后父亲在他母亲去世还未满一个月,就将外室刘氏领回了家,抬为了主母。 那外室不喜他,时常虐待尚在襁褓里的他。 是他的奶娘实在看不过,悄悄出去找了他小姨徐婉竹,将他在谢家的情况一一告知了她。 他小姨年轻时本就是个风风火火的性子,一听自己侄儿被虐待,如何能忍?直接便冒了火,抓起一把斧头就去了谢家。 一进门看到刘氏,沉着脸,扛起那斧头就不管不顾开始追她,更是扬言要砍死她。 在外人眼中,刘氏向来端的都是娇柔不能自理的人设,此刻虽怕了,但也吓得脚软了,哪里经得住这般追逐,很快便累得气喘吁吁,跌趴到了地上。 他小姨上前就踩着她的背,一斧头便砍在了她脑袋边上的地面上。 虽没有砍中,但刘氏也被吓晕了。 他父亲回来之后,得知了此事,气得七窍冒烟。 奈何徐婉竹当时一副‘你敢动我,我也砍死你’的模样,他父亲好歹是男子,也不便与她计较,加上人又是亡妻之妹,他就更加不好说什么。 只好去了寝室陪着刘氏。 而刘氏醒来之后,便马上端上她那副柔弱的模样,哭得梨花带雨,好不凄凉。 他小姨也趁机在院中高喊,说刘氏虐待婴孩,恶毒至极,更是骂了不少难听的话。 别说刘氏受不了,他父亲也是头疼得很。 后来徐婉竹提出要将他带走之时,才没有那么多阻拦。 自此他便和他小姨相依为命。 后来她小姨也曾带着他嫁过人,那男人很好,对小姨好,也对他好,只是命短了些,和小姨成亲不过三年,就出意外,去世了。 小姨便再也没有嫁过人了,努力将他养大。 而青山书院作为京都出名的书院,他这个养在他小姨名下的孩子,虽不是什么贵族,但也得益于她小姨,给书院捐了不少书,他也有了资格进了那读书。 之后,便在那认识了殷祈。 殷祈性子温润有礼,和殷珩给人的感觉完全不同。 而且殷祈很喜欢读书,常常会在下学后,一个人在书院里多留半个或者一个时辰。 两人后来熟络过后,他便发现两人兴致相投,性格也有些相似,很快便成了最好的朋友。 而殷祈几乎每两三日便会去一趟宋家,雷打不动,他也有幸跟着他去过一两次。 也正是因为这一两次,他才见到了那个爱跟着殷祈的小女孩。 他并非第一次见小孩子,但却是第一次好好看一个小孩子。 可能也是因为她长得好看又可爱吧。 小脸圆圆,粉唇嘟嘟,一双眸子更是大大的,眼睫翘翘,就像那年画里走出来的娃娃一般,好看得很。 也正是因为殷祈,认识了她,只是她可能并不记得自己。 那个时候,她的注意力都在殷祈身上,总是祈哥哥,祈哥哥地叫,奶声奶气,很是讨人喜。 那晚,天色很暗,但他却透过地窖木板看到了那双眼睛。 距离他最后一次见她,已经过去好几年,可他记得那双眼睛。 也正是因为这,他才将那些锦衣卫支开,留了她一命。 但殷珩现在这是什么意思?什么叫他安排宋青琬进去殷家,为何他不知? 另外,宋青琬没死? 当年他发现了她藏在地窖里,借机引开了其他锦衣卫,才让她得以幸免。 可之后便没有她的消息,他以为,那个可爱的小女孩可能已经也被杀了。 不对,谢宴礼忽地有一个荒唐的想法从脑子里一晃而过,他再度眯着眼眸审视着殷珩。 而殷珩也从他有些疑惑的神情中,好似猜到了什么。 他忍不住轻笑了起来。 原来他刚才说了那么多,谢宴礼根本就不知道他在说谁? 所以,他并不知道沈青骄就是宋青琬。 真是有趣,难怪他敢和沈青骄厮混在一起。 可宋家的事,凭何就让他一个难受?他一个受折磨? 谢宴礼也该和他一样。 从那日在黑棺里将沈青骄弄出来之时,他便已经看出了,谢宴礼对沈青骄,早已情根深种。 既如此,那这刀割下去的时候,才会痛入骨髓。 “没想到聪明绝顶的谢宴礼,有无数暗哨,情报员的谢大都督,竟然不知身边的女子,沈青骄便是当年失踪的宋家幼女,宋青琬。” 谢宴礼心中已经隐隐猜到了什么,但从殷珩口中说出的时候,他还是忍不住紧紧蹙起眉眼。 沈青骄是宋青琬?她竟是宋青琬。 “当年屠戮宋家,你也在,你说她要是知晓了,会如何对待你?” 殷珩嘿嘿笑了两声,随即立马敛了笑容,“不对,她一个孤女,又能将你谢大都督,当今圣上跟前的红人怎么样?” “都说斩草要除根,我想,谢大都督现在心中对她的那点旖旎心思已经消失殆尽了吧?我看,是她死期要到了,哈哈哈……” 第203章 她对他,也动情了 谢宴礼的脸色变得无比难看,特别是殷珩此刻的笑声让他的脑子一阵嗡鸣。 好一会儿,他才压下心下那股翻涌的情绪,努力维持着表面上的肃冷。 他从太师椅上起身,抬手轻摆了下,马上便有锦衣卫进来。 “去殷府将殷五公子请来,若他依旧不愿说,那便送他们一起上路。” 笑声戛然而止,殷珩像是听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事一般。 “谢宴礼,你敢!你敢动我五弟试试。” 谢宴礼嗤笑一声:“还未有什么人是本督不敢动的,殷珩,这段时间我对你太过于仁慈了,以至于你以为本督是个良善的?” 那日沈青骄来找,亦是用殷华来威胁,但之后,她是答应了要护着殷华的。 她和谢宴礼关系匪浅,也看得出谢宴礼很是在乎她,她肯定不会言而无信的。 可谢宴礼根本就不给他任何再细想的机会,他人已经径直出了牢房,等他反应过来,想要再度叫住人之时,谢宴礼已经出了牢房,消失在他的视线里。 而这边谢宴礼一出卫厂,便立马召来锦衣卫吩咐下去,立马去查沈青骄的行踪。 看到她的信时,他心底其实是有几分赌气的成分在的。 两人明明说好,她也明明答应了留在他身边,他甚至都不去过问她以前的事,也没再让人去查。 他是真心想和她好好过日子,不想去在乎她过去到底是什么人,做什么的? 于他而言,这些都不重要,他只是想要她这个人。 可她还是想离开,且这离开,还是蓄谋的。 为了蒙蔽他,她甚至都愿意在情事上主动,还不惜那般讨好他。 得知她真的离开了,他一股郁郁之气压在心底,也让他不想再第一时间去找她。 凭什么她要如此作贱他的感情? 可他自己心里也明白,即便再赌气,他可能也挨不到今晚,他定然就会派人去找她。 而这期间的时间,就是想让她也知道,他不是随意给她拿捏的。 可现下,不过才申时,他也等不了了。 她若真的是宋青琬,那很多事便还是解释得通了。 她会在殷家,她和殷华会成亲。 她不肯离开殷家,说还有事要做。 这都是因为她要查当年宋家之事,而殷家是当年和宋家来往最密切的。 而她被殷珩活活钉入黑棺里,也有可能是她发现了,宋家之祸,可能与殷珩有关。 当时他并未多想,只以为她是有什么任务要留在殷家,而殷珩那般对她,可能是任务失败,身份败露了。 当然他没有去查她的身份,但多多少少还是猜到些什么,所以,他才没有想着去多问她什么。 若是当时,他多想一些,多问几句,或许现在是不是又是另外一番光景? 她想查当年宋家之事,他可以帮她。 可谢宴礼随即又想,是不是她已经认出了他是那晚的那个人? 他虽然没有杀她,甚至还救了她。 可在当时,他的身份,她肯定也会将他屠戮她宋家的一份子。 她怎么会让他帮忙? 想必她心里可能恨不得要杀了他为宋家人报仇。 她没有杀他,而是选择离去,还特地留了信,让他不要去寻她。 如此想来,她对自己,已然是仁慈了。 他又如何能怨她?如何能与她赌气? 谢宴礼抬手捏了捏眉心,忽地,有什么东西忽然敲开了他脑子一般。 她若是认出了自己是那晚救她的人,以她的性子,是不会放过他的,即便杀不了他,也会想办法和他同归于尽,绝对不可能就这般离去。 可她却选择这般离开他,而不是杀了他,显然可见,她对自己,并非无情。 而且她离去的那晚,还和他…… 那晚也许是精心设计的,但人动情时的反应是无法设计的。 他们欢愉时刻,是契合的。 所以,她对他,也动情了。 想到这,那颗焦急的心,多了几分熨帖。 他立马吩咐人将他的马牵来,跨上马后便飞奔出去。 他现在只想找到她,他有很多话要和她说。 可当马儿奔驰在路上之时,他才后知后觉,他该去何处找她? 之前想着不去查她的过去,是想要尊重她,想让知晓,自己是真心想和她在一处的,不想让她多想。 可现在,他却后悔了。 他不了解她的过去,便不知她过去的那些年到底是如何过的? 她过得是苦是累是酸是甜,他都无从知晓。 更不知,该去何处寻她。 他不得不勒停马儿,调转马头重新回了卫厂,开启漫长煎熬身心的等待。 好在在夜幕降临之后,派出去查的人回来了。 “大都督,查到了,夫人是今早丑时出的城,当时有一队人马追着她出去的。” “一队人马追着?” “嗯,据当时出城的百姓所述,那队人马本是要城门的,夫人在千钧一发之际,冲出了城门,那队人马便也追了出去,还说捉拿逃犯什么的。” 谢宴礼剑眉紧紧地拧了起来。 回禀的锦衣卫也感觉到他神色的变化,又接着道:“不过大都督放心,他们没有伤到夫人。” 谢宴礼继续看着他,等待着他继续说,紧拧的眉眼也舒展了几分。 “据后面跟着出城的百姓描述,那队人马追上了夫人,也打了起来,但后面又来了一队人马帮夫人,然后追出去的那队人马全部被杀了,夫人带着那帮她的那队人马就纵马离去了。” “去了何处?可查到?” “还未查到,只知往东边去了。” 谢宴礼眉眼沉了沉,随即起身,再度吩咐,“备马,出城。” 只是刚出了房门,疾风就着急忙慌跑了进来。 “爷。”他一见到谢宴礼,便忙叫道,神色有些慌张。 谢宴礼停下脚步,“何事?” “相爷刚进了宫,暗哨给来的消息,他今晚去见陛下,好似是有什么重要的事,爷要不要也进宫一趟?” 今天他们才从相府弄出来一些机密资料,今晚周槐安便等不及进宫面圣。 谢宴礼其实无需多猜测,也知他这一趟是要去做什么的。 他自己也清楚,此刻他应当也赶紧入宫,最好能赶在周槐安前面,到陛下面前。 第204章 交锋 谢宴礼闭了闭眼,深吸了一口气,才开口:“疾风,你带人出城查找夫人的下落,若是查到立刻回禀。” 疾风松了一口气,“是,爷,您放心,属下定会将夫人找回来。” 疾风带着人退下之后,谢宴礼才带着两名锦衣卫,马不停蹄往宫里赶。 但还是迟了周槐安一步。 此刻的周槐安已经在和陛下弹劾谢宴礼,说他因为私人恩怨,私自囚禁殷珩。 殷珩被押入卫厂,其实谢宴礼是有和陛下通过气的,陛下没说什么,是默认了谢宴礼的做法。 周槐安作为陛下的舅舅,却是不和陛下一条心。 只因陛下并非他周家的血脉。 陛下是先帝和一个不得宠妃子生的孩子,先帝驾崩后,当时的皇后,即现在的太后,她并无所出,便将那时的陛下过继到她名下,而后他顺理成章坐上了皇位。 但刚登基的前几年,朝政几乎都把持在周家人的手里。 是后来陛下重用了谢宴礼,得益于谢宴礼的帮助,这几年,才慢慢架空周家之权,得以还政于他。 但这两年,相爷一党,包括太后都开始蠢蠢欲动。 陛下又怎会不懂,他们肯定是想重新立一个傀儡皇帝,继续由他们周家之人把持着朝政。 他不便与周家人和太后撕破脸,所以这个‘坏人’一直是谢宴礼在做。 这也是,为什么周槐安屡次想要弄死谢宴礼。 明面上抓不到可以杀他的把柄,便暗地里买凶杀他。 奈何次次都失败。 这一次,谢宴礼还直接将殷珩弄进了卫厂,周槐安不是不急,但他了解殷珩,他不是个软骨头,不会轻易说出什么。 当然他也做好了准备,若是有任何一点不利于他的言语传出来,殷珩是必死无疑的。 果然他没有看错殷珩,在卫厂这么些时日了,都未曾招出什么来。 可近日府里重要的文件被盗,他这才不得不紧张起来。 虽说那份文件无法将他定罪,但若是谢宴礼利用那文件,误导殷珩,很难保证,殷珩不会将他们这些年所做的事情供出来。 他这才不得不先下手为强,先一步到陛下那,将谢宴礼囚禁殷珩的事彻底捅破。 当然,周槐安也不是个傻子,他自然是清楚陛下是知晓殷珩被谢宴礼关着,不过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他不说破,殷珩就这样被关着,也无妨,反正他也不会说出什么。 但现在自己说破了,殷珩好歹是朝廷命官,无缘无故被关,不合规矩。 这也侧面弹劾了谢宴礼,罔顾律法,私自关押朝廷命官。 除非谢宴礼能拿出殷珩犯事的证据。 周槐安便是笃定了谢宴礼拿不出证据来,才敢铤而走险先来陛下前状告谢宴礼。 即便这次陛下还是有意护着谢宴礼也无妨,起码殷珩,他不能再继续关押了。 人还是要弄回自己的手里,才是安全的。 谢宴礼到了御书房门口之时,周槐安已经在里面了。 谢宴礼朝门口守着的李大伴使了个眼色,那李大伴领会马上便进去通传。 不一会儿便出来,示意谢宴礼可以进去了。 而谢宴礼一进去便朝上首之人回禀,“陛下,臣妻前些日子被人用巫蛊禁术谋害性命,幸而臣及时赶到,臣妻才险险捡回一命。” “何人如此胆大妄为?竟敢谋杀朝廷命妇?” 一旁的周槐安听着他的禀报,眉头轻蹙。 他难道不是来阻止自己将殷珩弄出来的吗?将他那什么夫人扯出来,又是要做什么? 不想谢宴礼朝他看了一眼,周槐安能感觉到他唇角勾起一抹嗤笑,但很快便恢复了恭敬神色。 “回禀陛下,此人正是工部侍郎殷珩。” 此话一出,周槐安身子一滞,蹙眉看向谢宴礼。 他道谢宴礼怎么一进来就说一些无关紧要的事,原来在这等着他。 “大都督是不是和殷大人有什么过节?这殷大人好歹是朝廷命官,又怎么会用什么巫蛊禁术?而且大都督夫人不过是一深闺后宅之人,又如何能惹得殷大人不顾官身去害她?” 谢宴礼笑笑,“所以,丞相大人是不相信谢某所言?觉得我冤枉了殷大人?” “本相倒没有这般说,只是我听说,殷大人被大都督关进卫厂好些时日了,若他真的谋害贵夫人的性命,大都督为何不将其送去刑部?这等小事,刑部处理即可,大都督却将人强留在卫厂,又是几个意思?” “那相爷可能不懂谢某,我这个人啊,向来睚眦必报,何况他动的人是我内人,我看得比我命还重的人,这不是故意拿剑戳我心窝,何况,内人到现在都还未醒来,相爷你说说,我如何能忍?我没将人弄死,已然是对他最大宽恕了。” “相爷如此紧张殷大人,难道说你和殷大人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哦,我听说,相爷今日急急入宫,便是为了殷大人的事而来的。” 言罢,谢宴礼转头面向陛下,才再度开口:“陛下,现在我有理由怀疑,臣妻之祸,指不定是相爷指使殷大人干的。” 陛下嘴角轻抽了下,谢宴礼这理由倒是荒唐,但他还是顺着他的意思道:“哦?谢卿何出此言?” “整个大周都知晓,丞相大人和我不对付,都恨不得对方死,相爷没办法拿到我的把柄,治我的罪,便想拿我最爱之人开刀,杀了我最爱之人,相当于要了我半条命,这很像相爷所为啊!” 谢宴礼说着,还似笑非笑地看着周槐安。 周槐安气结,但又不能对他做什么,只好忙解释: “你……简直就是胡说八道?本相何时要你夫人的命?何况我和殷珩私下并不熟稔,我能和他有什么秘密,不过是同朝为官,大家互相帮衬着,我作为一国宰相,自然是不能随意看着其他官员被无故冤枉。” “所以,相爷还是觉得殷珩是被冤枉的?” “本相没有这么说。” “那便好。”谢宴礼笑着转头,再度朝陛下说道:“陛下,殷珩企图谋害朝廷命妇,恳请陛下让臣继续关押他,直到臣妻醒来之后,再行处置。” 第205章 受了多少伤,吃了多少苦,才走到了今日 “准了。”陛下马上应允。 谢宴礼也立马跪地谢恩,只有周槐安一脸愤然,却又不敢表现出来。 “好了,朕也乏了,谢爱卿和周爱卿都退下吧。” “是,陛下。” 两人倒是齐齐拱手。 周槐安先一步退了出去,谢宴礼才紧随其后。 但他退下之前特意抬眸看陛下一眼,陛下朝他眨了眨眼,随即悄悄竖起了一个大拇指。 谢宴礼也勾唇笑了笑。 待退出了御书房,周槐安才冷哼一声,“大都督真是巧舌如簧,白的都能给你说成黑的。” “过奖过奖,谢某如何能及得上相爷?谢某不过是占了年轻这一点,若是相爷再年轻个二十岁,恐怕谢某这舌头都比不上你的,还有这腿脚,相爷一把年纪了,腿脚倒是没退化,利索得很,谢某快马加鞭,差点就没赶上了。” “你……”周槐安气得脸色一阵青黑。 “相爷莫气,保重好身子,不然如何斗得过谢某?如何扶持你的傀儡上位,继续把持朝纲?” “你……谢宴礼睨胡言乱语什么?” “谢某是不是胡言乱语,相爷清楚得很,若我是你,就趁着年纪大,赶紧告老还乡,免得最后落得个身败名裂,最后还不得好死。” “你……竖子休得妄言。” 谢宴礼哼笑一声,快步往前,还不忘摆手,“相爷慢走啊,别扭了腿脚,跌个狗吃屎,谢某告辞了。” “竖子,莽夫,气死老夫也!” 谢宴礼自然是听不到他这些话了,他此刻已然快速出了午门,骑上高马,一路朝城外狂奔而去。 疾风带着人先出了城,但也给他留了记号,让他知晓他们是往哪个方向而去。 待谢宴礼与疾风他们汇合,却还是没有任何关于沈青骄去向的消息。 一众人在城外耗到了晚上,才不得不回城。 而这一耽搁,就是五天后,派出去的人,经过了多方查探,各种手段都用上了,才终于查到了沈青骄这些年来的身份。 谢宴礼看着那情报里写的信息,眉头紧蹙。 其实情报中只是说沈青骄是一江湖神秘组织司密局的成员,至于她在司密局如何过来的,并未提及,但里面却是提及了一个得以存活下来的成员需要经过哪些训练,甚至经过哪些考验。 谢宴礼只是看着,便能够想象,她瘦弱的身躯,倔强的神情,如何在那众多成员中拼杀下来。 又是受了多少伤,吃了多少苦,才走到了今日。 谢宴礼继续往下看,忽地看到了一则关于司密局秘密发布的通报,是下令狙杀沈青骄的,虽然是几个月之前发布的,但他心口还是不由的一窒。 有的东西忽地明朗。 她说殷华于她有救命之恩,当时他并未太放在心上,更多以为,她是有什么任务要留在殷华,而编出来搪塞自己的。 现下细想,那个时候,她必定是遭了司密局的阻杀,而后身负重伤,所幸被殷华所救,然后她便住在了殷家。 这般说来,好像一切都说得通了。 只是,她当时到底是受了多重的伤?可此刻没有人能给他答案。 他捏着情报的双手禁不住握紧,最后一拳砸在桌案上,眼中也同时溢满懊悔之意。 那几个月,自己一直都沉溺在失去她的痛苦和不甘中,他心底一直都认为,她狠心,他被她卷入情海中无法自拔,她定然在何处潇洒。 却不想,那段时间,可能正是她最煎熬,甚至可能一脚都踏入了鬼门关的时候。 他后悔那晚为何没有强行留下她,即便她说再难听的话,自己都不该让她一个人离去。 可现在,一切都迟了。 她的过去自己不曾参与,即便是未来,她也不让自己参与。 她不但对自己狠心,对他亦是狠绝不已。 “可查到现在她在何处?” 他不敢去想别的,没有得到这份情报之前,他的心还未有那般煎熬,可现在,她彻底没有踪影。 是还好好地活着,还是已经被司密局……他不敢往下想。 “还未,司密局最近好像有什么大动作,消息封得死死的,我们人根本就得不到任何一点最近内部的消息。” 谢宴礼眉眼更加冷沉,收集情报之人站在一旁都忍不住有些发怵。 但还是没忍住安慰道:“大都督,现在夫人的消息没有,或许便是好消息,指不定夫人现在就在司密局,我们的人也在尽力寻找他们的巢穴,说不定很快便会有消息。” 谢宴礼清楚这不过是安慰之言,可他也不能拿这些兄弟来出气,只好缓了下口气。 “嗯,你下去吧!” 那人得了令,马上便出去了。 本来站在门口的疾风进来,“爷,您已经好几日不曾闭眼了,不如先回去休息一下。” 谢宴礼将情报收起,放入怀中。 可那情报却如滚烫的火球一般,不断熨烫着他的心,让他的心口隐隐抽痛着。 “去地牢吧。” “爷,您这样身子受不住的,夫人若是回来,必定会心疼的。” 心疼?她真的会心疼吗? 可那都不重要了,他现在只想她好好的。 “你若是累了,便回去歇着。”谢宴礼冷冷丢下一句,转身就出了门。 他都不休息,疾风哪敢休息,忙跟上他的脚步。 谢宴礼觉察到他跟上来了,才开口,“殷华是不是也在地牢?” “是的,兄弟们已经按照爷的指令将人请到了地牢。” “那殷珩可有招了?” “暂时还未,这段时间,兄弟们都在忙找夫人,还未有时间去审问他。” “嗯。”谢宴礼淡淡应了一句,不再说话。 很快,两人便到了地牢,殷华被带来和殷珩关在一处。 但殷华依旧昏迷着,丝毫没有醒来的迹象,加上这几日在这环境恶劣,没有一丝暖气的地牢里,他的病情好似又加重了几分。 见到谢宴礼那一刻,殷珩是跪着爬到他的脚边,哀求道:“大都督,我求您了,求您了,我什么都招,你把我五弟带出去,他不能留在这里了,他会死的。” 第206章 你……可是喜欢她? 谢宴礼垂眸看了一眼那躺在草堆中,脸色苍白不已,呼吸更是微弱如死人一般。 于他而言,这个人是死是活,他都不关心。 但想到他于沈青骄有救命之恩,而且,他想知道,沈青骄为何会在殷家,是否是因为她受了重伤? 他便没有和殷珩多说什么,摆手就让人将殷华抬了出去。 “找个好大夫来,务必让他醒过来。” 殷珩心下一喜,朝谢宴礼狠狠磕着头,“谢谢大都督,谢谢大都督。” 谢宴礼看着他这副模样,倒是有些意外。 殷珩这样一个帮着周槐安坏事做尽的人,竟然会这般在乎他的弟弟。 只有这一刻,他的人性似乎还未泯灭。 “你无需对本督叩首,你知道本督要的不是这些。” 殷珩停下了磕头的动作,但身子已经伏在地上。 谢宴礼在他面前蹲下身子,继续开口,“我现在能让你五弟出去,自然也能让他再进来,若是你还想继续顽抗,我保证,你前脚刚走,你五弟也会跟着来。” 经过这些时日,殷珩还能不相信吗? 谢宴礼的手段狠辣,丝毫不会顾及殷华还是一个病人。 他闭了闭眼,一颗泪从眼角缓缓流出。 他筹谋了十几年,舍弃了爱人,放弃了原则,最后却还只是这般下场。 如果当初,他没有攀上相爷一党这条船,现下会完全不一样。 他会和宋施琬生活得很幸福,他们可能会有属于他们两人的孩子,即便他的官位可能不高,即便生活可能会过得平淡一些,但一定是快乐的。 他提心吊胆,战战兢兢活了这十几年,在此刻,他才悟了,一点都不值。 “好,我都说,我全都说,但我只有一个条件。” “说。” “护我五弟周全,这是我唯一的心愿了,求大都督成全。” “可以。”即便殷珩不求他,他也不会杀殷华,他是于沈青骄有恩的,那便是于他也有恩。 但他若活着,他可以护他。 可若是他自己不争气,死了,那也怪不得他。 得到了谢宴礼的允诺,殷珩这才放下心来,直起身子,缩到墙角处坐好,才将这些年替周槐安所做过的事一一道来。 当然也包括了宋家之祸,还有当年的科举舞弊案。 “我这些年做过的事,我都一一记了下来,这些证据,我全都存放在宋家荒废的宅子里,就埋在那棵杏树下。” 当年宋家逢难,一百多口人全部死于非命。 待他们殷家替其收完尸后,这座宅邸便被封了。 之后京城更是有传闻,宋家之人阴魂不散,夜半常常有凄凉的哭声传出。 周槐安做贼心虚,加上又对鬼神之说有那么一点迷信。 自宋家之祸之后,他便极其忌讳宋家。 所以殷珩才会想到将证据藏在宋家。 当初他记下这些事,留下证据,本是想着,若是有一天自己这颗棋子被周槐安弃了,他能够有威胁他的资本,不至于让自己或者整个殷家搭进去。 可没想到,最后却是因为一个宋青琬进了这卫厂,这些证据又不得不给了谢宴礼。 但此刻他已经很清楚,自己死期已到。 他这颗棋子,周槐安终是弃了。 既如此,那大家便黄泉路上见,也有个伴。 谢宴礼的效率也很高,殷珩刚将证据交代了,他就已经让人去宋家找。 不到两刻钟,证据就已经被呈到了谢宴礼的手中。 而殷珩也在谢宴礼离开地牢没多久,便已自尽身亡。 锦衣卫来报之时,谢宴礼并没有意外,只是淡淡地说了一句,“买副好棺,将他送回殷家吧。” 这是他最后对他的仁慈,他向来都不会薄待好好招供之人。 谢宴礼将殷珩的那些证据收好之后,才来到了安置殷华的房间。 此刻里面有三四名大夫,都是城中比较有名的大夫。 但几名大夫脸色都很沉重,额上也是满满的细汗。 看来,殷华的病情让他们很棘手。 谢宴礼坐在一旁,也不打扰,直到其中一名大夫走到他身前回禀。 “回禀大都督,这殷公子身子本就弱,又昏迷了这些时日,加上这几日未能妥善照顾,恐怕已经回天乏力了。” 谢宴礼的目光移到床上之人脸上,即便隔着一段距离,他亦能看到他形容枯槁,苍白如白纸的脸庞。 “可能让其回光返照?本督有话要问他。” 几名大夫面面相觑,最终为首的那个大夫点了点头,“能是能,老夫可有银针强行打开他的筋脉,他可醒来一会儿,但这样也会加快他的死亡。” 都已经是半死的人了,早死晚死都是死,还不如死得有价值些。 “施针吧。” 并非他不遵守对殷珩的承诺,实在是殷华这副身子不争气,他也无可奈何。 几名大夫很快便开始将殷华身上的衣服脱下,开始在他身上找着各个穴位下针。 不到一刻钟,本来已经形容死人一般的殷华忽地慢慢睁开了眼。 大夫这才齐齐退到谢宴礼身旁,还是为首的那名大夫开口,“大都督,最多只能维持一炷香,您有什么话,须得快些问。” 谢宴礼点头,几名大夫这才退了出去。 待房中只剩两人之后,谢宴礼才起身走到床边,居高临下地看着殷华。 他也没有绕弯子,开门见山,“我是谢宴礼,想必你还记得我吧,我现在有些关于沈青骄的事要问你,希望你如实回答。” 殷华看了他片刻,好似也知晓了,自己寿数将近,轻轻地点了点头。 “沈青骄会住进你殷家,可是因为你救了她?” 殷华点头。 “她当时是受了很重的伤?” 殷华再度点头,但这次他却艰难开口,他的声音带着几分艰涩,“她当时受了很重的伤,身上好多剑伤,更有几道扎入腹中的,流了很多血,在我府上睡了两月才醒来。” 谢宴礼想过她受了很重的伤,却不想,她竟然昏迷了两月才醒来,可想当时,她可能都已经去游了一趟地府了。 若是她那时醒不过来,那他这一辈子岂不是再也见不到她了。 谢宴礼后怕不已,同时更加憎恨那晚的自己,为何要赌气,为何要放走她? 殷华看着他眼中的悲伤和懊悔,动了动嘴唇,“你……可是喜欢她?” 第207章 谢宴礼查到司密局的巢穴 谢宴礼收了眼中的情绪,看向他,“她是我妻子,在嫁给你之前,她便已嫁给了我。” 殷华弯唇笑了下,“原来如此,这般看来,大都督好似很爱青儿,这般我也放心了。” 而这一次,没等谢宴礼再继续问,他再度说道:“青儿最近在查宋家当年的事,她是宋家幺女,你应是知道了吧,当年的事恐怕不简单,奈何我帮不了青儿了,就劳烦大都督多看护住她,别让她再陷入危险了。” “无需你多言,她是我妻子,我自然是会护好她的。” 但只有他自己知晓,这句话,他说得心虚。 此刻她人在何处,他都不得而知。 “那你可让青儿过来下吗?我能见见她吗?” 谢宴礼有些哑然,但还是开口,“她最近身子不适,在家中休养。” “这样啊!那便也罢了,我这身子骨这样了,她身子不适,来这,恐怕会被过了病气。” 谢宴礼没有再答话。 殷华的目光移到了帐顶,视线渐渐开始有些模糊起来了,他似乎已经猜到了什么。 可眼中又是很多不舍,嘴里也低低呢喃道。 “青儿性子有些倔强,可是她很好哄的,只需给她带着好吃的好玩的,她便会开心一整天,她心思也很单纯,开心或者不开心的都会挂在脸上,你要时刻注意看她的脸色……” 可说着说着,他眼角便落了泪。 “可自从我们再度重逢之后,她便和以前不一样的,她现在不喜欢吃,也不喜欢玩了,开心或者不开心都不会挂在脸上了,我有时看着她,都猜不透她在想什么……” “这些年,她定然是过得很苦,很难……” “我很想像小时候那般疼她,可惜我……已经没有机会了,我没有机会……” 谢宴礼转身背对着他,听着他的一字一句,虽有嫉妒,但更多是对沈青骄的心疼。 他和小时候的宋青琬接触并不多,仅有的一两次见面,也是跟在殷祈身边。 他们甚至都不曾说过几句话。 可他却觉得她是个温暖的小太阳,或许,是因为她活得恣意轻松,不像他,无母又被父亲厌弃。 本应该自由自在灿烂快活一辈子的人,却因为一个变故,毁了一切,现在,在她身上已然看不到小时候宋青琬的影子的。 她早已不是当年的那个开心的小女孩了。 他突然在想,若他再长她几岁,若他在当年他们宋家逢难之时,他便已成了这锦衣卫指挥使,成了当今圣上的心腹,或许宋家这一场祸事不会发生。 可世上本就没有如果。 但好在,在多年后,他们再度相遇了。 现在他有能力,也有证据给他们宋家翻案了。 他现在最主要就是找到她,告诉她,他可以帮她。 —— 殷华咽了气,谢宴礼安排了人将他送回了殷家。 一日之内,殷家两兄弟双双离世,殷府笼罩着一片阴霾。 但殷翔也只是简单地办了丧礼,之后便遣散了大部分的家奴,留了几个看守殷府的,自己便也离开了殷家,重新回了他的官舍。 谢宴礼这边也在殷华死后当天晚上得到了消息,司密局的在京都附近的巢穴找到了。 只是当他们带着人马赶到那处,里面却早已人去楼空。 他们并不知晓,在他们得到消息赶来的前一刻,司密局宗主正好带着在这个根据点的成员都撤出去了。 而今晚,也是他们计划刺杀周槐安的时间。 前几日,宗主派出去查探当年科举舞弊案参与官员名单的人收集了消息回来,宗主也交了一份名单给沈青骄。 但也告知了她,他已然通知了司密局两名最强杀手加入刺杀周槐安的任务中,但这样,她给的钱,便不能够帮她将全部参与那舞弊案的官员。 “无妨,宗主只需给我两名杀手,那些人我来杀。” 宗主沉默了半晌,才应了下来,“看在你这些年为我司密局也立了不少功的份上,这算我送你的。” “多谢宗主。” 在去刺杀周槐安的前一晚,沈青骄便带着那两名杀手,一一去了那些官员家中,全都将他们秘密灭了口,就连尸体都被他们直接扛到了城郊的乱葬岗。 本不必多此一举,但沈青骄还是生怕这些官员的死会惊动周槐安,让他有所准备。 杀周槐安,她要万无一失,所以,一点点会被他察觉的动静都不能有。 而到了当夜子时,司密局的两名最强杀手,带上十几名刺杀技能也是上乘的杀手,便披着黑夜出发了。 沈青骄也跟在其间。 她要亲手手刃杀了她全家的凶手,即便不能亲手杀,她也要亲眼看到他死。 等到了周槐安府邸不远处,那带头的两名杀手便开始分配任务。 他们并不像觅嫣那般分得细致,几乎都是直接蛮干。 沈青骄清楚,一般自信的杀手是不讲究那些细节的。 她直接选择跟在两名杀手身边,他们也没有异议,由着她。 很快,十几名杀手分成了四股,分别从宅院的四面齐齐攻进去。 这边的谢宴礼在司密局分局扑了个空后,却不急着走,而是让人将这里宅院都看了一遍,终于在众多宅院中找到属于沈青骄的那一间。 他一个人进去,在里面看了好一会儿,直到坐到了她的床边,闻到了属于她的那股淡淡的香味萦绕其间,他才确定,她这段时间一直都是住在这的。 他心下一喜,这样便说明,他的骄骄还活得好好的。 只是她现在在哪?司密局突然撤离,是不是觉察到他的人在查,才带着她离开了这? 然就在这时,他放在她床上轻轻的抚摸的手忽地在她枕下摸到了一块布,他不由地抽了出来。 上面血红一片,他心下一紧,直到摊开了,才发现,原来是一块用血写下血书的布。 上面只有几个字:杀我宋家者,死。 即便那笔法潦草,但谢宴礼却能认出,是沈青骄的字。 他能想象得到,当时她写下这几个字时,心中该是多恨。 而她每夜都枕着这血书睡,是不是又在告诫自己,不要忘记宋家的仇恨? 可她又是不是枕着这血书,夜夜不能寐? 他心口一阵锥痛,他又恨自己怎么就没早点发现她的身份?若是他早知道她是宋青琬,这些他都可以帮她,她不必一个人承担这一些。 第208章 你们周家可还真都是些废物孬种 他默默将血书收起,放入怀中,又在房中到处都看了一遍,也彻底确定了,她这段时间是住在这的,并非被囚禁。 既没被囚禁,那便肯定是她和司密局达成了什么交易,才让司密局愿意停下对她的追杀。 那又是什么交易? 谢宴礼垂眸细细想着,很快他想起了她将嫁妆兑换成银钱的事。 之前他对此并未多想,完全是因为他觉得她可能是觉得钱拿在手里才踏实,当然他甚至也想过,她会不会是想将这兑换的银钱卷起,一走了之。 但这念头也就只在他脑海过了一遍,他不认为她是这样的人。 若是她贪财,早在第一次蓄谋离开的时候,便将这些都带走了。 加上他之前完全不知她就是宋青琬,更加不会不会往这方面去想。 此刻,一切才都串联了起来。 她是司密局的,虽然司密局这几月都在追杀她,但司密局是用钱财便能让其推磨的,这是不是说明了,沈青骄是将嫁妆兑换成了银钱,然后重新回了司密局,用钱和他们做交易? 她要买凶杀当年害死她宋家的人。 突然理清了,谢宴礼却是心一惊,眼皮也忽地突突跳了几下。 若他没有猜错,沈青骄要买凶杀的人是周槐安。 而今晚,他们在这扑了一个空,很有可能,是他们出任务去了。 所以,今晚很有可能就是刺杀周槐安的日子。 谢宴礼不敢在耽搁半分,匆匆便出了房间,对外面的锦衣卫一声令下:“立刻回城,去丞相府。” 不到片刻,以谢宴礼为首,一大群锦衣卫纵马急急往城里赶。 可即便他们已经快马加鞭了,当他们的人马赶到相府门口之时,还是闻到了一股浓重的血腥气。 谢宴礼心下一个咯噔,顾不上其他,跳下马便往相府大门而去。 只是到了大门口,推了好几下,才发现,大门紧闭,根本打不开。 他只好退了出来,走到一旁的高墙下,三两步便踩着院墙上飞身而上,不一会儿,人就落在相府里面。 其他锦衣卫也紧跟其后,进来后,便忙去开大门,让其他锦衣卫也进来。 谢宴礼这时也观察起相府的情况,门房早已经被杀,一路往里,都是横陈的尸体。 每经过一具尸体,谢宴礼都会低头看一眼,发现皆是府兵,他也稍稍松了一口气。 周槐安做了那么多伤天害理的事,他死一百次都不足惜,但他并不想,骄骄也变成那般是嗜杀的人,他就是怕她也会像周槐安一般,连妇孺都不放过。 好在,一路看到的尸体,皆无妇孺,他提着的心才放了下来。 而越往里,刀剑相碰的声音,还是惊恐的呼喊声才传了过来。 谢宴礼忙加快脚步,不多会儿,便到了内院。 这一次,是主要的战场,刺客,身着黑衣的十几号人和相府的剩余的府兵大正打得热火朝天。 虽说,前来刺杀的刺客都是高手,但周槐安府中也有不少府兵身手是不错的。 谢宴礼顾不上其他,只在打斗的人群中努力搜寻那抹熟悉的身体。 只是看了一圈,都不曾看见她。 反倒是本被几重府兵包围着保护的周槐安先发现了他。 他心下一喜,忙朝谢宴礼这边喊道:“大都督,你来了,赶快把这群逆贼杀了。” 周槐安心里明白,谢宴礼,即便跟他再不对付,可这个时候,他们同为朝廷命官,而他谢宴礼又是有责保护皇城百姓安全的锦衣卫指挥使,他是不可能看着歹人置他于死地的。 谁知谢宴礼连个眼神都不曾给他,仿若没有听到他的话,只是到处张望,像是寻找着什么。 他身后跟来的锦衣卫,没有谢宴礼的命令,也只是冷眼旁观,并没有要出手的意思。 谢宴礼终于搜寻了几圈确定没有看到沈青骄,才将目光移到周槐安那边。 勾唇轻笑,“相爷这是得罪了什么人?被人杀上了门来?” “大都督,这个时候,你问这些有何意义?你赶快帮老夫将这些贼人都灭了,简直胆大包天,朝廷命官都敢杀。” 谢宴礼却并未因为他的话而出手,反倒双手交叉环胸,摆出一副看好戏的模样,“这是相爷求人的态度?” 周槐安没想到都这样时候,谢宴礼还和他讲条件。 他身居高位多年,早已忘了如何求人,此刻让他求一个比他低辈的谢宴礼,他更是不会。 他冷哼一声,他府中高手并不少,即便没有谢宴礼,这群刺客也未必能杀得了他。 他噤了声,但也在心下暗暗记下了。 谢宴礼作为都城防卫官之一,枉顾朝廷命官之命,这是玩忽职守,这一条,他就不信,陛下还会偏袒他? 却不想这时,一阵哀嚎声响起,一名黑衣刺客用匕首抵着一名男子从一条回廊处慢慢朝这边走来。 那男子已经吓得瑟瑟发抖,嘴里还不忘叫喊着,“父亲救命,父亲救命……” 他的声音也引来了周槐安的注意,同时也引来了谢宴礼的注意。 周槐安身子先是一踉跄吗,随即紧紧蹙了眉。 被挟持的人正是他的儿子周世然。 他这辈子就两个儿子,另外一个儿子周贺然已死,周世然虽是庶出,但却是周家唯一的血脉了。 若是周世然也死了,他周家就绝种了。 他此刻才露出了惧怕的眼神。 周世然接收到他的眼神,心也才定了下。 从小到大,他父亲更为喜欢周贺然那个废物,明明他比周贺然更为出色,却得不到他半分夸奖和青睐。 他所做的一切,都只是为周贺然铺路。 他如何甘心? 后来他买凶杀了周贺然,自此,父亲的眼里终于看到了他。 而他也觉得丞相之位,以后必定也是他的了。 却不想,自己也会有一天被刺客抵着脖子。 他很清楚,这些人是冲着他父亲来的。 所以,他在那刺客要杀他之时,快速跟其谈了条件。 他可以作为人质,帮助其靠近他父亲,让他们顺利杀了他父亲。 当时那个刺客还冷嗤了一声,开了口,他才知,竟是一个女人。 “你们周家可还真都是些废物孬种。” 第209章 第一眼就认出了她 沈青骄不但是要杀周槐安,更是要杀周世然的。 当年宋家逢难之时,他虽然年岁还小,但这些年来,他跟在周槐安的身边也是做了不少坏事。 这样的人留在世上,也是个祸害。 谁知,以后会不会有谁家像她宋家一般,断送在周世然这样的人手上。 何况,周槐安是他父亲,他竟如此狼心狗肺,还助她杀了周槐安。 果然,有其父便有其子,两人都不是什么好东西。 沈青骄将人往前推了推,继续往周槐安那边走去。 而这边的谢宴礼,在沈青骄出现的那一刻便已经认出了她。 即便她全副武装,夜行衣,面具一一都戴着,但他却还是能第一眼就认出了她。 本来松下去的那颗心,此刻又提了起来。 他本以为她不在这边,那他便坐山观虎斗,等斗得差不多了,再出手。 可她却也在这,他便不能再袖手旁观。 他急急上前了几步,想要出声唤一下她,只是话头刚滚过喉咙就被他压了下去。 他换了话头,“别冲动,有什么话,我们可以好好谈。” 这话依旧是对沈青骄说的,但落在周槐安和周世然耳中,便是他想要救人。 但只有谢宴礼自己知晓,他这话不单单是说给周家父子的,还是说给沈青骄的。 果然,他话音刚落,她身形便一顿。 即便是隔着面具,沈青骄也能感觉到她的目光朝他这里看了过来。 他便是想要让她知晓,他来了,她并非孤军奋战。 可此刻,沈青骄面具下的秀眉却是紧紧蹙起。 这一次的刺杀布置很周全,锦衣卫是不是不可能这么快就收到消息的。 沈青骄看向他的眉眼蹙得更加紧了。 她告诫自己,不要乱猜。 随即转开眸子,再度落到周槐安那边去。 不愧是出动了司密局的高级杀手,片刻时间,那两名杀手就已经迅速解决了缠着他们的护卫,转而开始往保护周槐安那边的护卫攻去。 周槐安自然也不是吃素的,他做了那么多亏心事,又怎么会不在身边放几个高手? 刚刚齐齐保护他的,正是他府中的顶级高手,此刻即便是司密局的杀手和他们缠斗在一起,也并未马上就占得了便宜。 这也是沈青骄没有直接杀了周世然,而是将想要逃跑的他挟持而来。 周槐安是个心狠手辣的,他未必会心疼自己儿子的性命,可若这个儿子是他周家的独苗苗呢,那就未必了。 据司密局查到资料显示,周槐安这个人极其自负和虚荣,最紧要的是,他很注重传承。 若不是这世上无长生药,他也不会这般注重。 他现在的辉煌得来不易,他是定然不会拱手让人的。 更不是想自己百年后落到了别家人的手里,所以,在他看来,他的儿子是要继任他的位置,继续将他的一切发扬光大。 最主要的是,他的野心也很大,他可以做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丞相,可却不允许,那个在他之上人,脱离他的掌控。 可他又避免不了会有老去死去的那一天,所以,他想将这些都紧紧攥在他们周家的手中。 这样即便他死去,这些东西也还都是属于他周家的。 不然他也不会如此紧张周世然。 也正是这一点,可以成为他的致命点。 “父亲,救我……” 周世然被沈青骄再度用刀抵了一下他的脖子,不得不开口朝周槐安喊道。 周槐安看着那匕首之下蜿蜒而下的血迹,若是这匕首再往下压一寸,指不定就割破了周世然的血管。 他不能眼睁睁看着自己好不容易培养出来的人接班人就这样被杀了。 忙道:“有话好说,有话好说,别伤了我儿。” 沈青骄冷哼了一声,并未与他对话,反而又在匕首上加了一分力道。 周槐安和周世然同时冷汗涔涔。 周槐安:“我知晓,你要杀的人是我,用我的命换他的。” 若是换作其他人,这会是一场父子情深的戏码,但放在周家父子身上,便有几分虚伪和做作。 且沈青骄要的根本就不是交换人质,而是她要突破周槐安身边那些高手的重围,顺利击杀周槐安。 “可以,你让你的人撤开。” 周槐安马上摆手,本来围着他的那一群人立刻让出了一条通道,但依旧没有撤离周槐安的身边。 沈青骄又如何看不出他的意图,只要她入了这一条道,相信她很快便会被这一群高手围攻。 她现在的实力,别说对付一众高手,单拎出一个,她未必是其对手。 而司密局其他杀手,包括那两名比较厉害的杀手一时半会,未必能快速脱身来相助她。 但她今日跟着来,本就不打算活着出去。 只要杀了周槐安,她并不怕死。 她推着周世然继续向来,就想要从那让出来的通道而去。 这时,谢宴礼忽地出招。 沈青骄根本就没有想到他会来攻击自己,所以并未对他有所防备。 当她感觉到他凌厉的掌风朝自己袭来之时,沈青骄只来得及出于身体的本能躲避。 也正是她这一躲避,使得她握住匕首的那只手擦着周世然的脖子一划而过,竟直接就划破了周世然脖颈处的血管。 匕首是无比锋利的,刚才她抵着周世然的脖子,全然是因为她控制着手劲儿,然这一变故,手上的力道便会失了分寸。 顷刻间,鲜血喷涌而出。 沈青骄、周世然,包括周槐安都想不到会突然变故。 周世然捂着自己的脖子,本能想要将那喷涌而出的血压回去,但于事无补,没一会儿,他便倒地抽搐了几下,而后,便睁着眼睛,死不瞑目。 “我的儿啊……” 周槐安哀嚎一声,那双浑浊的眼眸流出了泪。 而这边的谢宴礼及时收住了掌风,只是逼得沈青骄退后了几步。 而后两人面对面站着,似在对峙着。 周槐安哀嚎一声后,也反应了过来,朝着谢宴礼的背影吼道:“谢宴礼,你这个竖子,你是故意的,你害死我儿。” 谢宴礼隔着沈青骄面上的面具与她对视了片刻,才堪堪开口道:“相爷你可真会倒打一耙,本督是想救周公子的,奈何……周公子脓包了些,竟然不会趁机躲避,这如何能怪本督?” 第210章 你若决意和他站一条线上,那你也得死 “你……”周槐安就差当场撅过去了,他捂着胸口,强行压下胸口那股怒意和悲痛,厉声道,“我儿被你害死了,你若想将功折过,便把这一群逆贼给本相都杀了。” 谢宴礼又怎么会听他的? 他并未有任何动作,只是一瞬不瞬地看着面前离他不远的沈青骄。 时隔多日不见,他只觉得她身形越发单薄了。 他心口那处一阵抽疼,若非场合不允许,他现在便想上前将她抱入怀中。 沈青骄却没有他那般旖旎心思,双眸只是冷冷地看着他。 她不知道谢宴礼今夜到此来的目的是什么? 是阻止她杀周槐安吗? 她已经说服自己把那段在地窖被他的救了的记忆忘掉,所有和宋家有关的人,她都想杀。 唯独他,她放过他了。 他现在是想怎样?和周槐安狼狈为奸? 谢宴礼终是忍不住抬脚往她这边走了过来,沈青骄却是有种想要退后的冲动。 最后还是生生止住了步子,抬起手中的匕首,做出防御的状态。 谢宴礼眸光闪烁,停下了脚步。 她现在连自己都防备了吗? 而就在这时,那边勃然大怒的周槐安见谢宴礼迟迟没有动作,便开口对身边保护他的人说道:“你们去两个人,把那个杀了大公子的贼人给本相杀了。” 他话音落毕,便有两个高手出来,提剑就直朝沈青骄攻去。 谢宴礼又怎么可能会让他们伤到他的人,他一个抬手,打开手中的铁扇,便将来人给挡了回去。 “谢宴礼,你是何意?” “相爷不是让谢某将功折过吗?你让你的人出手是几个意思?小看本督了?” 周槐安眸光微眯,似在思考他话中的意思,好半晌才道:“好,本相给你机会,给我杀了那个杀我儿的。” 谢宴礼侧眸看了一眼他那处,嘴角微微牵起,露出一抹嗤笑,但那笑很快便消失了。 他抬眸看向沈青骄的时候,眸光也变得温柔了几分。 而后才闪身快速朝她那边攻击而去,沈青骄也立马抬起手中的匕首,准备防御。 但谢宴礼手中的铁扇撞上她的匕首之时,她便感觉到了,他收住了所有的内力。 随之谢宴礼的手微微一转,铁扇擦着她的匕首轻轻滑过,他的身子也在同时擦着她的身子而过。 他如轻风一般的嗓音在她耳边响起,“带你的人离开。” 沈青骄错愕一瞬,他已经擦着她的身子过去。 但许是迷惑周槐安,他很快又转身朝自己而来。 沈青骄不得不配合着他。 他的嗓音再度响起:“我知道你想做什么,但今日还不是时候。” 沈青骄又怎么可能会放弃今晚这个机会? 错过了这一次,她就再也没有机会报仇了。 等两人兵刃相接之时,沈青骄冷声道:“不可能。” “我可以帮你。”谢宴礼再度开口。 “无需你帮。” “骄骄……” 谢宴礼很是无奈。 可沈青骄似乎来了气,竟来真的了,谢宴礼不得不避让着她的攻击。 两人打着打着,其他司密局的人,有的脱了手,竟直接过来帮沈青骄。 两人打的时候,沈青骄知晓不管自己怎样耍狠,谢宴礼必定不会真的对自己出招,她便是看准了这样,想要借此逼退他,让他不要多管闲事。 现在司密局其他杀手加进来,两人就变得被动了。 沈青骄清楚谢宴礼的实力,若是他真的出招,来帮她的这几个未必会是他的对手。 他不想谢宴礼伤了他们,当然,她心里也还是不想别人伤着谢宴礼。 可她又不能说什么,更不能控制那个帮她的人。 眼看着他们招招凌厉朝谢宴礼而去,而谢宴礼似乎顾及着她,始终只守不攻。 这样下去,必定不是沈青骄想要看到的结局。 她今日的主要目的是杀周槐安。 所以她只能也假装攻击谢宴礼,得以与他们几个杀手近身的机会,才道:“完成任务要紧,他我来对付。” 几名杀手自然也知晓孰轻孰重。 很快便由攻击谢宴礼朝攻击周槐安而去。 而周槐安这边本就被司密局那两个实力最好的杀手纠缠着,保护他的人也以肉眼可见变少。 而又有杀手加入,不多会儿,周槐安就只剩两名高手护着一步步往后退。 他现在后悔没在府里挖多几个逃生的秘密通道,现在这个地方,离他那个逃生的秘密通道相隔甚远,要去那,根本就不可能。 周槐安惊恐万分,只好将希望寄托在谢宴礼身上。 “大都督,快来救本相,让你的人快些动手啊。” 谢宴礼带来了不少锦衣卫,但没有谢宴礼的命令,这些锦衣卫不会轻易动手,即便看到谢宴礼已经加入在打斗当中,没有命令,即便他们紧张谢宴礼,亦是按兵不动。 谢宴礼被沈青骄缠得紧,他只能一步步避让着她,加上他本就不想让她涉险,所以他并未去注意周槐安那边。 此刻听到周槐安的声音,才侧眸看了那边一眼。 他清楚不能再拖了。 他这次主动出击,直接就拽住了沈青骄的手,将她拉入怀中,才道:“信我,你带人离开,周槐安交给我,我会帮你的。” “呵!你以为我会信你?在这世上,我不会相信任何人,我只信我,和银钱,今日周槐安必死无疑,你莫要拦我们,否则,你手上也沾了我宋家的血,这仇我连你也要算进去。” 谢宴礼身子一滞,有那么一刻,他是害怕的。 但他依旧紧紧抱住她,“好,这笔账,我一直都记得,你可以和我清算,我任你处置,但周槐安的命,还需留着。” “做梦!周槐安必死,你若决意和他站一条线上,那你也得死。” 沈青骄抬眸看向他的满是恨意。 但许是过于气愤,热意不断上涌至眼眶,浅浅的眼湖终是盛不住那泪,滑落了下来。 谢宴礼眸光穿透她的面具,定定地看着她眼中的泪,终是下令。 “护丞相离开。” 一众锦衣卫听到命令,马上便拔剑上前,和司密局的杀手缠斗在一起。 第211章 谢宴礼,我恨你…… 沈青骄看着谢宴礼,眼中此刻全是震惊和不可置信。 他今晚来了这,便已经猜得出她为何要杀周槐安。 他知道了自己是宋家女,竟还要拦她,不让她报仇。 她还以为,他对自己是有真心,但此刻,那些真心似乎连狗屁都不如。 亏她还舍不得杀他,甚至为自己偷偷离开对他心怀愧疚。 此刻,这一切都仿若笑话一般。 她早就该明白的,于权势而言,爱一个人根本不值得一提,在权势面前讲感情的人,才是那个小丑。 她被他紧紧抱着,任凭她怎么挣脱,都无济于事。 眸光只能穿过他的肩头看向那缠斗在一起的众人。 本来就快要被斩杀了的周槐安,此刻被锦衣卫护着。 他怎么能?怎么能如此对待她?她已经苟活了这么多年了,好不容易得来的一次可以击杀周槐安的机会,他为何连这都要剥夺?他怎么能对她如此狠心? 沈青骄气急,双眸猩红,只能张口狠狠地咬在谢宴礼的臂膀上,她用了死力,就如那想要将猎物筋脉都咬断的猎豹一般,死死咬着谢宴礼,她甚至都感觉到血腥气在自己口中翻涌,可她就是不松口。 谢宴礼疼得肌肉抽搐,但他没动,任凭她咬着。 这样也好,只要她出了气,过后,他会和她好好说的。 沈青骄咬着谢宴礼,泪眼朦胧的视线一直盯着周槐安,她亲眼看着他被锦衣卫保护着一步步往外撤。 司密局再厉害,也抵不过锦衣卫人数多,一轮轮战下来,不多会儿,也都落于下风。 他们知晓抵不过锦衣卫,便也都有了要撤退的意图。 沈青骄松开咬住谢宴礼的嘴,张嘴朝司密局剩余的几个杀手喊道:“不可以,你们不可以撤退,任务还未完成,不可以……” 可处于打斗中的几人,又有谁有心思去听她的话。 况且这任务下达后,并无人知晓她便是这个任务的雇主,大家都以为她和他们一样,都是只是被派遣任务而来的。 沈青骄自己也执行过任务,知晓若无胜算,便不能强撑,须得找机会撤离。 虽然任务失败,回到司密局也要受罚,但他们都知,和受罚相比,落入敌人手中更惨。 落了敌手,那便只有死路一条,可若回去,受罚尚且有一线生机。 几名杀手根本就不顾及她的叫喊,很快便都找机会,纷纷撤离,消失在夜色中。 任凭沈青骄喊哑了嗓子,都无人应她。 谢宴礼自是心疼她此般,正想出声劝慰她几句,却不想,沈青骄忽地就急火攻心,直接抓着他的一只臂膀,嘴里就喷出了一口血。 血喷在她的面具上,谢宴礼并未看到,但面具盛不住她的血,已经沿着她的脖子蜿蜒而下。 血红色在她白皙的脖子上刺眼不已,谢宴礼马上便看到了。 沈青骄这时身子也软了下来,他赶紧抱着人,而后抬手去摘她脸上的面具。 当面具打开,看到她满脸的猩红,他感觉呼吸都停滞了,惊恐不已。 “骄骄……” 沈青骄眼神有些涣散,但随着他的这一声骄骄,聚焦了一点,她扯着唇,冷声道:“谢宴礼,我恨你……” 而后彻底昏死了过去。 谢宴礼急得六神无主,直到一名锦衣卫上前提醒,他才将人抱起,快步往外走。 这边的本被锦衣卫护着出了后院的周槐安,见谢宴礼竟抱着一名刺客出来,却神色匆匆,他顿时明白了。 刺客和谢宴礼认识的。 所以,今晚的刺杀是谢宴礼所为? 周槐安气急攻心,双手抖着指谢宴礼。 “谢宴礼,你……你算计老夫,今晚这刺杀是你的安排?竖子,你偿还我儿命来。” 说罢,便要朝谢宴礼而去。 但很快便被锦衣卫给拦住。 谢宴礼也只是冷冷看他一眼,随即下令,“将丞相大人带回卫厂,好好看管。” 锦衣卫得令,马上便架着周槐安往外走。 周槐安哪里敢依,立马便大喊道:“我乃当朝宰相,我看谁敢动本相?” 可锦衣卫仿若听不到他的话一般,已经死死地钳制着他。 见锦衣卫无动于衷,他只好朝着谢宴礼气急败坏地吼道:“谢宴礼,你个竖子,你没权利将本相带去卫厂,快让你们的这些莽夫放了本相,本相可既往不咎。” 谢宴礼剑眉紧蹙,因为沈青骄,自己现在一团乱,他的声音,此刻就如那讨厌的苍蝇一般,嗡嗡的,实在是烦人得紧。 “让他闭嘴。”他再度冷冷下了一道令。 锦衣卫动作很快,不知从哪弄了一块布直接就塞进他嘴里,还拿另外一条布从他嘴上绕脑后,打了一个死结。 这下终于安静了。 他们也到了相府门口。 因为来得急,他们都是骑马而来,再让人去套马车来,不知要耽搁多少时间。 谢宴礼没多想,抱着沈青骄便翻身上马,而后将他的披风解下,将人严严实实包裹住了,才紧紧圈住,打马往都督府而去。 许是有锦衣卫提前回到府中,谢宴礼到的时候,府医已经在他的院里等着了。 待谢宴礼将沈青骄放到床上之后,府医马上便过来号脉。 一开始府医脸上的神情都是紧张的,直到号了一会儿脉之后,他神色才渐渐放松了下来。 待号完脉后,他才起身,朝一旁紧绷着双脸的谢宴礼拱了拱手,“大都督不必忧心,夫人没什么事,只是一时气急攻心,好好休息,吃几副药便没事了。” 谢宴礼却没有因此放松,而是紧张道:“她吐血了,那也不要紧吗?” “那只是她近日忧思,一时淤堵于心,吐出来也是好事,无碍的,只是以后……” 府医欲言又止。 “有话你直说,无妨。” 府医这才再度开口:“以后大都督要尽量顺着些夫人,不可再让她生气,生闷气也不可,尽量每日保持愉快的心情。” 谢宴礼点头。 府医却又再道:“妇人不同于男人,筋脉很容易会因为心情而淤堵,一旦不疏通,时间长久了,便会生出许多毛病。” 谢宴礼再度点头。 那模样完全就是一个认真又好学的学生。 府医顿了顿,终是没有再继续说下去。 “那老夫下去给夫人开药了。” “去吧。” 第212章 太后娘娘要见你 待俯医退了下去,谢宴礼才去打了一盆水,坐到床边,洗了棉巾,将她脸上的血迹一点点擦干净。 他的动作很轻很柔,仿若稍稍重一点,便会揉碎了她。 但只有他自己心里清楚,他是在害怕。 他期盼她能快些醒来,但同时又害怕她醒来。 她醒来之后肯定又要闹,而且是绝对不会留在这。 周槐安不死,她恐怕一刻都不能安宁。 可一刀直接杀了周槐安实在是便宜了他。 他罪孽深重,该千刀万剐。 而且,他并不想,她手上沾上那种人的血。 她这辈子已经活得够苦了,报仇的事,就让他来帮她,她只需好好的,即便以后她不要他,也无妨。 只要她好好的,便行。 —— 当夜沈青骄并未醒来。 然周槐安在朝中的同党便已登门找来。 听到锦衣卫禀报,谢宴礼冷哼了一声,“告诉他们,本督已然歇下,有何事明日朝堂上说。” 锦衣卫很快便出去了。 但没多久便又回来了。 “大都督,那李大人说,是太后娘娘要见您。” “太后娘娘?呵!没想到在深宫里,这么快就收到消息,看来相爷的爪牙不少。” 只是爪牙多又如何,在周槐安被刺杀之时,还不是没有人敢出来支援。 若非他赶来,周槐安此刻恐怕已经身首异处了。 他不让沈青骄现在杀周槐安,也正是知晓了他背后牵扯的人不少,想要将这些人一网打尽,周槐安还有他的用处。 “让人来这边守着,若是夫人醒来了,务必看住她,不能让她离了都督府。” “属下遵命。” 他并非要软禁沈青骄,只是她现在出去,他不知道司密局会不会对她做什么。 他不能再让任何人伤她分毫。 谢宴礼出了都督府,一个时辰后,人便已经站在寿安宫里面。 此刻,寿安宫里,除了他,便只有太后和她的贴身侍候嬷嬷。 只见太后坐在美人榻上,手肘撑着引枕,脑袋斜斜靠在蜷缩的手背上,双眸轻阖。 贴身嬷嬷站在一旁,躬着身子,用手轻轻地给她揉按着太阳穴。 好一幅怡然自得的画面。 他已然这般站在这有一刻钟,太后不曾开口,也不曾让他退下。 便是故意这般晾着他。 谢宴礼知晓她是在拿自己出气。 无妨,他今天将周槐安,也就是眼前这个女人的亲哥哥弄到了卫厂,她生气也是正常。 但她到底还是沉得住气,没有直接就拿自己开刀。 能坐到太后这个位置,本就不是什么简单的人。 谢宴礼并不心急,站得端正,等着她。 终于在又一个一刻钟过去之后,她才悠悠掀开眼帘。 那双看着好似慈悲的眉眼一瞬不瞬地盯着谢宴礼看了一会儿,才道:“谢大人累了吧?赐座吧。” 说罢,轻抬下手。 只是下人还未有所动作,谢宴礼便已开口:“谢太后娘娘怜惜,但微臣不累,赐座就免了。” 太后的手轻轻放下,唇角也轻轻地勾了下。 “谢大人还是如此拒人于千里之外,你这样,让哀家都不知如何跟大人聊天了。” “太后娘娘有何事直说便是,微臣定会好好听着。” 太后这才挥了挥嬷嬷的手,身子也坐正了来。 “哀家今夜急诏大人而来,想必大人也知晓了哀家的目的。” 谢宴礼却是装傻充愣,“微臣实在不知,还请太后娘娘示下。” 太后见他插科打诨,也就没了好脾气了。 “丞相可是你让人带去了卫厂?” 谢宴礼这才假装‘哦’了一声,“丞相确实是在卫厂,不过是因为丞相大人今晚被刺杀,微臣为了他的安全,才不得已将他安置在卫厂。” “可那卫厂是什么地方?肮脏不堪,你怎能将他安置在那里?” 谢宴礼却是抬眸看着太后,好半晌才开口:“卫厂是微臣常年待的地方,微臣并未觉得那处有何肮脏。” 太后才惊觉自己一句话让眼前的人不高兴了。 她虽贵为太后,却也还是有几分忌惮谢宴礼的。 他毕竟是自己儿子跟前的红人,自己儿子很是器重他。 而且,现在自己哥哥的性命还握在他手上,自己还不能和他撕破了脸。 “哀家不是那个意思,不如你将他送到宫中来,就不要放在你那卫厂里,省得你还要安排人顾着他的安全。” “请恕微臣不能,我朝有规定,外男在宫门落钥之后便不能入宫,微臣若不是锦衣卫,定也是不敢在这个时候来面见太后的。” 太后抿了抿唇,有些不高兴。 但也很快反驳道:“正就是因为你是锦衣卫,哀家才让你做这件事,不然,你以为哀家让你来,是为何事?” “可若是陛下怪罪下来,微臣担待不起。” “无需你担待,哀家自会和陛下解释。” “那好,微臣马上便让人送丞相入宫。” 谢宴礼退出寿康宫,出了皇宫之后,便去了卫厂。 周槐安虽然没有被安排在牢房里,但给他安排的地方也不是多好的,是卫所里最逼仄的一间小屋。 里面虽床铺一应俱全,但都是又臭又脏的。 周槐安养尊处优几十年,如何能忍受? 他想让锦衣卫给他重新安排,奈何没有人理会他。 谢宴礼来到时,他嘴里还骂骂咧咧。 当见到谢宴礼,骂人的话直接一转,攻击起谢宴礼来了。 谢宴礼权当听不到,冷冷说道:“想不想出去?” “什么叫想不想出去?你本就是非法囚禁本相,你最好马上放了我,我还能少参你一本。” 谢宴礼只是勾唇笑笑,并未回答他的话,而是抬手示意锦衣卫都退下。 他才向周槐安做了一个‘请’的姿势,“丞相大人,出来吧。” 周槐安蹙眉看着他,这般轻易放过了他? “你又在打什么主意?” “丞相大人现在可真是惊弓之鸟,我还能做什么,自然是放了丞相大人啊!” 周槐安却是忐忑不安,连一步都挪不动。 “丞相大人,不走了?” 周槐安思索了一会儿,他自然是想走的。 先不说谢宴礼是不是真的想放了他,若是他真想,这并不符合他的性子。 那他为何要这么做? 想了一会儿,他心头忽地涌上了一个可怕的想法。 谢宴礼这是想送他出去送死? 外面是不是还有杀手在等着他? 不,他不能出去。 他转身走回到那个小榻上坐了下来,“大都督,本相今晚就在这将就一晚,你走吧。” 第213章 你怎么不去死? 谢宴礼却是不想留他。 他抬了抬手,刚离开的锦衣卫再度回来,而后在谢宴礼的令下,朝他走了过去,而后将人重新架了起来,拽着就往外拖。 周槐安拼命抵抗,可不是锦衣卫的对手,不一会儿他就被拽出了房间,而后被拽着跟上了谢宴礼的脚步。 “谢宴礼,你不可以将本相送出去,你想让我死,不可能,太后绝对不会饶过你的。” “太吵了。”谢宴礼又是冷冷的一句。 锦衣卫很快故技重施,再度将他的嘴封了起来,还将他的手脚都捆了。 没了周槐安的聒噪,他很快便让人将他扔上马车,而他则是骑着马在前面带路。 马车跟着谢宴礼一路往皇宫而去。 约莫一个时辰,在寿康宫停了下来。 谢宴礼亲自上前,将他从马车上拽了下来,拆了他手脚的绳索,还有嘴巴里的破布,才将人推进寿康宫。 “丞相大人,趁现在还有命,好好同太后娘娘团聚下。” 周槐安却是蹙眉,“谢宴礼你什么意思?” “本督什么意思,你不懂吗?”谢宴礼唇角的笑意加深,竟让周槐安不自觉升腾起一股冷意。 他重新上了马,但在离去之前,他特地留下了一句,“殷珩已经死了,你应该已经知晓了吧。” 周槐安自然是知晓的,但谢宴礼为什么要突然跟他说一次? 谢宴礼没等他理出头绪,就已经驾马离开了。 周槐安浑浑噩噩进了寿康宫,太后已经在等着他了。 见他一副没了魂的模样,忙让身边的嬷嬷扶着快步走向他。 “哥哥,你这是怎么了?可是那谢宴礼让你在卫厂吃了苦头?” 周槐安依旧蹙眉没有理会她,仿若是在想着什么。 太后娘娘连叫了他几声,他才回过神来。 但马上便有些如惊弓之鸟,瞪大眼睛看着太后喃喃道:“谢宴礼定是知道了什么,他定是知道了什么……” “哥哥,你到底在说什么?谢宴礼他知道了什么?” “殷珩肯定说了什么给他,完了,我要完了,要完了。” 今晚的刺杀本就让他如惊弓之鸟,加上又被带去了卫厂,锦衣卫还故意带着他在地牢那里晃了一圈,才带他去房间休息。 之后又是连惊带怕被谢宴礼弄到这里来,最后他还特地强调了一遍,殷珩死了。 所以谢宴礼是在暗示他什么。 是在暗示他,谢宴礼已经从殷珩那里得到了他的罪证。 所以,谢宴礼要揭发他? 不行,他不能让谢宴礼这般做,他得出宫,他得去安排人,今晚就刺杀谢宴礼。 他低头喃喃自语,又转身往外走。 最后还是太后拉住了他,给了他一巴掌,才把他打醒了来。 “哥哥,你是疯了吗?” 周槐安终于回过神来,看着太后说道:“妹妹,殷珩死了,他可能把我们的罪证给了谢宴礼。” 却不想太后只是嗤笑一声,“就这,你就怕成了这样?你还是我那个杀伐果断的哥哥吗?” “可……” “可什么可?我这边已经安排好了,你就按原计划点兵就行。” “可是谢宴礼那边……” “怕他作甚?”太后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模样,“他想告发你,那也得要有告发的地才行啊。” 周槐安这才慢慢冷静了下来,随即惊喜道:“太子那边下手了?” “估计是今晚。” 周槐安那边马上拍手叫绝,“好啊,太子可真是我们的神助攻,好极了,好极了。” “你别高兴太早,还得等明日才知事可有成,若是不成,还需从长计议。” “定是能成的,太子那个脓包,恐怕早就想坐那个座位了,可他也不看看,你自己有没有那个才能坐?” —— 谢宴礼从宫中回到都督府,在进门的时候,眉眼却跳了跳。 他忙快步进去,直接就朝他的院子而去。 待到了院子,门口站着几个守着的锦衣卫。 见到他时,都恭恭敬敬地行礼,谢宴礼却是摆了摆手。 “夫人如何?” 一个锦衣卫马上禀告,“夫人还未醒来,如梅在里面侍候着。” 谢宴礼这才松了一口气,轻声推门进去。 如梅见到他,也忙起身准备行礼,被谢宴礼制止了。 “你先下去吧,这里我看着。” 如梅点了点头,便退了出去。 谢宴礼这才走到床边坐下,轻轻握住沈青骄的手。 她此刻睡得安静,但谢宴礼知晓,她醒来后定然是会闹得很厉害的。 而且她肯定想要离开,他要怎样才能留住她? 用强制的手段吗? 可那样留住了她,她定然会恨透了自己。 那不留她,她出去了,司密局指不定还会再度追杀她。 思来想去,他还是觉得,她恨便恨吧,只要她好好的就行。 待闹上一段时间,待他替她宋家洗清了冤屈,她或许就不会闹了,也会心甘情愿留下来了。 翌日,沈青骄醒来的时候,还恍惚了一下。 待意识到自己的手被握着,她转头才看到伏在床边睡着了的谢宴礼。 关于昨晚的那些记忆瞬间如洪水般,涌入她脑海中。 她不知道她是怎么被他带回来这里的,但她记得,他让他的人护住了周槐安。 所以,他放走了她的仇人,竟还想要霸占着她的人。 沈青骄气急,一把抽出了被他握着的手。 谢宴礼被惊醒,只是刚抬起头,就迎来了沈青骄的一巴掌。 他缓了好一会儿,才意识到发生了什么。 他转回头看向沈青骄,他没有生气,这巴掌他该受的。 “谢宴礼,你怎么不去死?” 可谢宴礼却没有任何动作,甚至只是温柔地看着她。 这让她更加来气。 她直接抓住他胸前的衣裳,再度逼问,“你怎么不去死。” 随后,便是像发了疯一般拼命地捶打他,“你不死,那你让我去死,我宋家的仇人已经被你护下了,我再也没有机会杀他了,你让我如何继续苟活在这个世上?我该杀了你的,该杀了你的……” 或许是打得累,又或许是没办法复仇,已经抽干了她所有的力气。 最后她伏在谢宴礼身上哭得撕心裂肺。 谢宴礼抱着她,眼眶染上红,“对不起,对不起……” 第214章 竟敢弑君弑父 大悲过后,沈青骄伏在谢宴礼身上再度昏睡了过去。 经过昨晚,谢宴礼知晓,接下来,他需要打一场硬仗。 届时可能抽不出来身来时刻顾着她,索性吩咐了府医开了一些安神的汤药,让如梅每日都让沈青骄服用。 她现在精神状态不佳,他不在,她怕她会做出什么不利于自己的事。 只有让她好好休息,等他事办好了之后,一切就会好起来了。 —— 太子果然下手了,买通了陛下身边的大太监,在陛下的吃食里下了一种西域之毒。 一大早便宣了整个太医院的太医入宫。 只是无一人知晓陛下是中了毒。 一一诊断之后,都紧蹙眉眼摇了摇头。 守在龙榻旁的太子,强压着唇角的笑意,眼睛用力挤出两滴泪。 “父王,你醒醒,你不能丢下儿臣啊。”他伏倒在陛下的身旁,做出一副痛哭流涕的模样。 巳时,丧钟响遍整个皇宫。 天子驾崩的消息霎时间传遍了整个京都。 不到一个时辰,整个京城都挂起了白幡。 卫厂。 谢宴礼接过疾风递过来的折子。 他翻开看了一眼,合上,道:“我们的人都安排好了吗?” “都安排好了。” “余神医呢?” “也接来了,随时候命。” “嗯,好,今晚动作快些,我们时间不多。” “爷放心,必定不会延误时机的。” 谢宴礼点头,走到长案后的太师椅上坐了下来。 捏了捏眉心,“城外现在是什么情况?” “一切都在爷的意料之中,想必今晚便会有所行动。” “好,你现在先去和谭将军汇合。” 疾风领命退下,谢宴礼这才拿起长案的折子,心无旁骛批阅了起来。 与此刻的宁静相比,皇城内,陛下驾崩,金銮殿上,朝臣却吵得不可开交。 有人说,国不可一日无君,提议明日便举行太子登基大典。 有人却驳斥,国有礼法,太子须得遵循礼法,守孝二十七日方可登基。 为此,两方不同意见的吵得面红耳赤。 太子坐在龙椅上,一脸不悦。 他自是想明日便登基的,免得夜长梦多。 而支持明日登基的那帮朝臣,自然也是拥护他的。 但还有一部分,平时就与他不对付的,此刻自是拼命反对。 还有一部分是两边都不站队的,其中便包括了丞相周槐安。 “丞相大人,您的想法是什么?不如您给孤一个主意?” 周槐安却是笑笑,“这微臣也做不了主,一切还是以太子的意见为重。” 太子哪好意思说他想马上就登基,这样不就被大家知晓了自己的心思,他不能失态,得稳重。 而就在他为难之际,太后来了。 太子一见太后,顿时喜笑颜开。 平日太后也是很疼爱他的,若是有了太后的懿旨,即便他马上登基,也不会有人说什么。 可他还未来得及出口迎接太后,就听太后厉声朝他这边吼道:“太子胆大妄为,竟敢弑君弑父。” 太子欲说出口的话被生生地掐在喉咙里,好半晌没反应过来,直到大殿之下的朝臣中一片哗然,他才回过神来。 “皇祖母,你在胡说些什么?” 太后却是冷哼一声,一双犀利的眸子死死地盯着他,“哀家有无胡说,太子心知肚明,来人啊,将陛下身边的大太监李大胖押进来。” 随着太后的这一声令下,李大胖被押了进来,随后就被推着跪倒在地。 “李公公,你说说,陛下到底是怎么死的?” 李大胖跪在地上瑟瑟发抖,随即支支吾吾地说道:“是……是太子,太子用奴才宫外的家人做要挟,要我给陛下下了毒。” 朝臣哗然,都不可思议地看向太子。 “孤没有,他说谎,你们莫要被他蒙骗了。” 但很快李大胖就拿出了一枚玉佩,“这是太子给奴才的,说成事之后,继续让我做大总管。” 没人不认识这个玉佩,这是太子的随身之物。 “太子,你还有什么可说?你怎地如此狼子野心?你已经贵为太子,你为何还要害你父王?这个位置,迟早不都是你的吗?你为何要如此狠心啊?” 太后适时指控,而后哭得撕心裂肺。 “枉哀家器重你,以为你日后也会是以为明君,不想你,竟会做出如此天理不容之事,你竟还想明日就登基?你对得起你父王,对得起这大周的黎民百姓吗?” “不是,不是这样的,你们故意的,故意污蔑孤……” “你到现在都还不知悔改?哀家真是看错了你。”又是一把鼻涕一把泪。 “来人呐,太子无德,弑君弑父,押入牢中,听候发落。” 随着太后的一声令下,金銮殿外马上便涌入一大群穿着铠甲的士兵。 若一开始还处于一片迷茫的太子,还有一些朝臣,此刻便全都明了。 可朝臣不敢说什么,毕竟刀尖无眼,若是说错了话,可能就身首异处了。 太子却是‘哈哈’大笑了起来。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皇祖母,丞相大人,你们骗得我好苦啊!” 一直以来,他皇祖母都对他很好,他一直都以为,皇祖母是站在他这边的,和身为皇祖母哥哥的丞相大人,自然也是拥护他的。 却不想,最后那个小丑竟是自己。 他是为他人做了嫁衣。 可他知晓已然晚矣。 他连反抗都不能,就被士兵给押了下去。 前后不到一个时辰,又是一场变故。 而太后也在这时站上了金銮殿,“皇帝驾崩,太子无德,可国不可一日无君,但陛下子嗣凋零,一时半会也找不出合适的人选,那便由丞相暂时监国,待选出合适的人选后,再行商议。” 朝臣即便心里有微词,也不敢多说什么。 很快,周槐安便作为监国站上了那个他梦寐以求的地方。 当他居高临下之时,便忍不住勾唇露出了笑,看着下面的众臣,他竟生出了一种,他们就该匍匐于他脚下的感觉。 他甚至都能幻想出,他们朝他喊出‘万万岁’时的那种令人心潮澎湃的时刻。 第215章 将孩子交出来 若不是师出无名,这个位置本该是他的。 不过也无所谓,这皇城已经被他的人包围了,城外还有拥护他的军队,即便他不能坐在那个位置上,这大周的江山也是他的。 周槐安此刻气势更加昂扬,心情也无比地舒畅,被刺杀的阴霾,现在也全都消散了去。 谢宴礼还想和他斗,等他把皇城里的一切稳定了下来之时,那就是谢宴礼死期到来之时。 想到谢宴礼死后,就再也无人能威胁到自己,他那颗飘飘然的心,就升腾得更高。 而这边的谢宴礼也早已得了他已然将太子弄下台的消息,但他却只是等到了夜间,才带着一众锦衣卫,悄然进了皇宫。 在一处荒废的冷宫中等了没多久,就等来他派出去的。 此刻其中一人背上背着一人在其他人的掩护下,出现在谢宴礼眼前。 他也忙迎了过去,护着背人之人急急入了那冷宫。 此刻里面早已点了灯火,生了火炭。 他找来的余神医也在此候着了,等那被人背着之人放到了榻上,他立刻便拿出了准备好的银针,在各个穴位上扎了起来。 待该行针之穴都落了针,他才拿出一颗药丸。 谢宴礼马上便上前去帮着他将那药丸送入躺着之人的嘴里。 “余大夫,这要多久才能醒来?” 余神医抹了抹额上的汗,才道:“大都督莫急,还须得等上一两刻钟,须让这穴位打通,血液在全身血脉流转一遍才行。” 谢宴礼见他脸上神情依旧松懈,想必也是没有大事了,这才狠狠地松了一口气。 这计策很是危险,他当初并不同意,但陛下坚持。 说不这样做,引不出那帮狼子野心的。 早在一月前,他这边就查到了周槐安在秘密屯兵,还私造了不少兵器。 只是他的人一直都查不到他们屯兵和造兵器的地点。 周槐安在朝中汲汲营营多年,势力遍布,且私自屯兵,造兵器是死罪,所以,在这点上,他很是谨慎。 这次他和陛下想出这铤而走险的计策,完全也是无奈之举。 因为从殷珩那里得知,周槐安想要造反,可能就不久后的事。 看确切的时间殷珩并不知道,至于他屯兵和造兵器之处,殷珩更是不知道在何处。 谢宴礼本想找个时机逼一逼周槐安,让他早些露出马脚。 却不想,沈青骄先一步带人杀进了周家。 他也正是因为此,才想着,不如就趁此机会,吓一吓周槐安。 不想一场刺杀,死一个周世然,便让他慌了神。 而在太后宣他深夜入宫之时,陛下那边也同时来了消息。 太子动手了。 太子一直以为他是买通了陛下身边的大太监李大胖,却不想,李大胖能被他‘买通’,完全是陛下的授意。 李大胖自然不会给陛下下毒,而是趁此机会,用了假死药替代了那毒药。 只是让谢宴礼想不到的是,他一直都以为,周槐安是属于太子坐上那个位置,而后通过控制太子来掌控整个朝堂。 却不想太子也只是他的一把刀。 所以,他到底是属意谁坐那个位置?他是不可能坐得上那个位置,名不正言不顺,大周子民的口水都能将他淹死。 那以后,朝堂必定动荡,周槐安不会不知这些。 所以,他定是有了属意的人选。 可陛下除了太子殿下之外,便只是有几位公主。 不过,谢宴礼很快便想到了安宁王的儿子。 安宁王是陛下同父异母的弟弟,只是这位弟弟庸碌,一直都是在藩地做一个闲散的王爷,且多年,一直无所出,直到前年才得了一子。 那孩子现在也不过才两岁左右,若是周槐安将此子弄到皇位上,那他就有了监国和辅政的由头。 可一个两岁的孩子,也不过是一个傀儡,说到底,这江山就落在了周槐安的手中。 只是一个两岁孩童坐上皇位,必定是会有一些反对的声音的。 谢宴礼猜测,周槐安屯兵造武器,便是想要用此来镇压朝中那些反对的声音。 也好让他的计划顺利进行。 可他的如意算盘打得太响了。 谢宴礼一直在冷宫这处等到了陛下醒来,他又将他的一些想法告知了陛下,而后留下了大部分的锦衣卫在此保护他,才离了宫。 出宫后,他先是让人去联络城外的大军,看信号入城,进宫营救陛下,诛杀乱党。 而城门处,还有皇宫的西门,他已经安排好了人接应,只要见到他们大军的军旗,便会开城门和宫门迎接。 谢宴礼带了一小部分的锦衣卫骑着马穿街走巷,终于在离周槐安府邸不远处的一条小巷里停了下来。 夜很黑,雨很大。 雨水冰冷,可被他们拦下的那辆马车上,驾车的车夫却是冷汗涔涔。 他盯着不远处雨幕里的来人,为首之人,眉眼冰冷。 很快他便认出了来人是谁,抓着缰绳的手忍不住抖了起来。 谢宴礼拨马一步一步朝他走去。 在谢宴礼的马勒停之际,他也扑通一下从马车上滚了下来。 只是谢宴礼并未看他,锐利的眸子只是紧紧地盯着那垂着两只帘子的马车上。 “本督不欲杀人,不想死,便将马车里的孩子交出来。” 而他身后的锦衣卫此刻已然抽出了配剑,冰冷的剑刃在雨夜里泛着寒光。 很快,其中一名锦衣卫上前,用剑挑开了车帘。 忽地一道闪电劈开了天际,坐在马车里抱着孩子的妇人刚好借着这寒光看清了车外高头大马上那张清肃的脸,她吓得瑟缩了下,下意识退到车厢角落处,更是紧紧地抱着怀中的孩子。 孩子本来已然睡着,但不知是不是感应到抱着他的人的恐惧,他眼睫颤了颤,有些迷茫地睁开了眼睛。 但睁眼触及黑暗,那孩子便不安的嚎哭了起来。 那妇人显然也被吓到了,抱着孩子就在车厢里跪了下来。 “大人饶命,我……我现在便带人离开,你别杀我们。” 谢宴礼却只是冷冷道:“将孩子交出来。” 第216章 能为相爷效劳,是本督的荣幸 妇人瑟缩着,双手紧紧地抱住孩子。 可孩子还在哭,她甚至都想要伸手去捂住孩子的嘴。 因为她发现那高马上的人,身上的煞气越发逼人了。 可不过是两岁的孩子,又哪里会懂?只知害怕便哭。 妇人只好再度求饶,“大人,我现在便带着人出城,你放过我们。” “将他交出来,可饶你不死。”谢宴礼的嗓音依旧是冷的。 妇人仿若听到阎王的声音,她浑身抖得更加厉害了。 可怀中的孩子是她的孩子,她怎么能交出来? 她就该听她夫君的,不要答应丞相。 可她也是一时鬼迷心窍,在那隔着京城十万八千里的小封地,她实在是待够了。 她夫君虽说是王爷,可却连那乡野村夫都不如,天天就只惦记庄子里的那几亩三分田,一有空便只会往田里跑,她当年嫁给他,可不是为了和他一起种田。 这次丞相找来,说让她的儿子坐那个位置,她如何能不心动? 她儿子要是坐上了那个位置,那她的身份便是太后,贵不可言。 可她那夫君却是个轴的,怎么说都不愿。 她无奈只好悄悄给他下了迷药,才带着儿子上京来。 可要是知晓还要被半路截杀,她怎么也不会来这的。 她看着怀中嗷嗷大哭的孩童,跪倒在车厢内,哀求道:“我真的可以走,求你放过我孩子。” 谢宴礼也不欲与她多说,摆摆手,几名锦衣卫便钻入了车厢,不一会儿就把孩子给抢了出来。 孩子哭得更厉害,但很快就被其中一名锦衣卫抱着上了马。 谢宴礼这才调转马头,往雨幕中的黑夜里奔去。 不过一会儿,谢宴礼连带着锦衣卫都消失在小巷里。 妇人这才嚎啕大哭,“我的儿啊,儿啊……” 而这边的谢宴礼带着孩子直接便朝皇宫而去。 而皇宫里,太后和周槐安正高兴地等着他们的新帝王的到来。 只是还没将人等来,外面的人便来报,说谢宴礼进宫来了。 周槐安有些意外,但很快便哈哈大笑了起来。 “没想到本相还未去找他算账,他倒是来送死了,快啊,让本相去迎迎他。” 周槐安是笑着出来迎谢宴礼的,但当看到他旁边锦衣卫抱着的孩子之时,他唇边的笑容顿时僵住。 前段时间,是他亲自去寻了这孩子,为此他还特地陪了这孩子玩了两天,他自然是对这孩子熟悉到不能再熟悉。 他没有派他的人去接他来上京,便是不想打草惊蛇,不想还是被谢宴礼察觉了。 谢宴礼真的很聪明,比他众人幕僚都要聪明,若是他能为自己所用,那将是多么完美的事,奈何他对他那哎呀外侄子忠心得不行。 即便那人死了,他还破坏他的好事。 周槐安此刻对谢宴礼恨得牙痒痒,他恨不得一箭就射死他。 谢宴礼自然也是注意到他脸上那恨不得将自己千刀万剐的眼神,但他笑道:“相爷,别来无恙啊。” “谢宴礼,你到底想做什么?”周槐安咬牙切齿。 谢宴礼勾唇轻笑,“本督还能干什么?这不是为相爷效劳来了。” 周槐安却是双眸一眯,似在判断他是说笑,还是说真的。 “这是勤王殿下的孩子,不是相爷要接他入京吗?本督帮相爷接他来了。” 周槐安视线在那孩子的脸上定了一瞬,随即转到谢宴礼脸上。 “你真的是送人来的?不是来和本相作对的?” “自然不是,本督又不傻,此刻这皇城内无不是相爷的眼睛,本督哪敢造次。” 周槐安看着了他好一瞬,才呵呵笑了出来。 “识时务者为俊杰,难怪大都督你这路走得宽,本相就喜欢你这种人。” “相爷谬赞了,能为相爷效劳,是本督的荣幸。” 周槐安终于哈哈大笑了起来。 待笑完之后,他才道:“那大都督快快把那孩子抱给本相瞧瞧,一路上可有吓到了。” 可他话落下之后,谢宴礼只是保持着唇边的笑意,却未示意锦衣卫将孩子抱过去。 周槐安等了一会儿,见他没动作,脸顿时沉了下来。 “大都督这是何意?” “本督是觉得相爷日理万机,不如这孩子就由本督看着吧,反正本督最近也是闲得很。” “那怎么行?” “为何不行?难道相爷不相信本督,想把孩子带走,再杀了本督?” 周槐安却有此想法。 谢宴礼何其狡诈,他怎么可能会真心归顺自己? 他便是想着,只要他将孩子给了自己,今日他便出不了这皇宫。 只是他太精了。 “怎么会?孩子交给大都督,本相很放心。” “那好,相爷在宫中辟出一处给本督吧,本督带着孩子住进去,待相爷需要孩子了,本督再带着孩子来寻相爷。” 周槐安不想答应也只得答应。 但人在皇宫里,就是在自己控制的范围内,他并不怕谢宴礼敢弄出什么动作来。 很快,他便让人带着谢宴礼一行人去了隔壁的储秀宫,那处离寿康宫最近,也最便于他们监视。 谢宴礼倒是无妨,他进宫来,本就是打算和宫外的大军里应外合。 周槐安的兵有多少,武器如何,他不得而知。 只有进了这敌军内部,才能将其底细摸清楚。 当天夜里,他便避开了周槐安安排在储秀宫的哨岗,出了储秀宫,准备将各处的人马一一摸清楚。 许是周槐安以为控制了皇城便安枕无忧,连带他的兵也是如此。 谢宴礼查探的时候,并未费多大劲儿。 只是皇城不小,一晚并不能将整座皇宫查完。 他也不急,连着出去三四晚,才全部查探完。 待他将这些信息偷偷传出宫之后,周槐安也让人准备好了登基大典。 谢宴礼顺便让人去了那处偏僻的冷宫,将周槐安的计划告知,让那边也做好准备,登基那日,便是擒周贼的日子。 第217章 咱们京城变天了 登基的日子很快便到来了,周槐安满心欢喜,早早便让人通知谢宴礼,让他随时准备带着那小孩到金銮大殿。 谢宴礼让人接下了那特意为勤王的孩子定制的龙袍。 只是他并未让人给那孩子换上。 这龙袍不是什么好东西,这孩子一旦穿上了,即便非他本意,估计他也是不能活着出这皇城。 陛下经过此遭,是不会允许这世上有任何能威胁到他皇位的人存在。 即便只是个两岁的孩子。 此刻周槐安和太后都在为登基之事做准备,也正是大军入城之时了。 他出了储秀宫的大殿,朝空中放出一枚信号箭。 接下来将是一场腥风血雨。 但这场腥风血雨之后,一切都会都会好起来了。 他也为骄骄报了仇,他可以回去见她了。 算算时间,他已然有将近十日不曾回去都督府了,也不知道她现在如何? 身子是否已然好转?情绪是否也已经稳定了下来? 对他,是否还满怀怨恨? 但那都无妨,等这里的一切结束之后,他会回去好好和她解释,他以后会好好待她,捧她在手心,代替她家人,好好疼她。 想到两人的以后,谢宴礼心口涌过一股热流,他不自觉弯起唇角。 很快有锦衣卫来禀报,他才收起了唇角的浅笑。 “大都督,大军已然到城下,城墙上相爷的人也已被全部诛杀。” “嗯,好,大军入宫,约莫还要多久?” “约莫半个时辰。” “好。” 谢宴礼这才吩咐那抱着孩子的锦衣卫跟上,一行人步行往金銮大殿而去。 他算着时间,等他们一干人到了大殿,听周槐安宣布完登基诏书之后大军约莫也就到了。 —— 都督府 沈青骄在床榻上迷迷糊糊睡了三四日,人也越发纤瘦了下来。 守在她身旁的如梅还有如兰见她如此,都很是心疼。 只是大都督吩咐了,每日都要给夫人吃安神药。 她也大概能猜出什么来,一开始一直照做。 但人总这么睡,她们看着都于心不忍。 “如梅姐姐,不如就别给夫人吃那什么安神药了,别真把身子吃坏了。” 如梅不语,看着床上的人满眼心疼。 “我看夫人肯定不会再走了,大都督对她这般好,她肯定也是知晓的。” 如梅还是没动。 “姐姐,你就当可怜下夫人好不好?她这般,我看着心里难受。” 最终如梅到底不忍,之后便不再给她喂安神药。 断了安神药的第二日,沈青骄便如愿醒来了。 只是身上还不甚有力气,整个人都是软绵绵的。 看到如梅如兰的时候还有些恍惚,直到如兰扑到她身上哭了起来,她才慢慢找回一点神思。 也忆起自己是被谢宴礼带回了都督府,而他则是放了她宋家的仇人——周槐安。 那股愤怒再度凝聚心口,她挣扎了下身子,想要坐起来。 被如梅给拦住,“夫人,你再躺一会儿,你身子还未恢复。” “嗯嗯,夫人,好好躺着,如兰和如梅姐姐服侍你。” 沈青骄恨谢宴礼,但对如梅如兰却没有恨意,加上两人之前在孟家之时,对自己也很好,颇为照顾,她还不至于将怒火迁移到两人的身上。 她也听她们的,没有再动。 如梅这才端来一杯温水,喂她喝下。 沈青骄环顾下周围,并未看到谢宴礼。 如兰离得近,马上便发现了她游走的视线。 道:“夫人是找大都督吗?大都督这几日都不在家。” 沈青骄才不想找他,他最好不在,不然,她见到他,难保不会忍不住动手杀了他。 “我没找他。”沈青骄的嗓音淡淡的。 如梅如兰对视了一眼,如梅才道:“夫人肯定饿了吧,我去给夫人弄点吃的,如兰,你照顾好夫人。” 如兰点头,“姐姐你去吧,夫人有我照顾。” 待如梅退了出去,如兰便忍不住开口,“夫人,你睡了几日,肯定不知道,咱们京城变天了。” 如兰是个喜欢八卦的,且嘴里没把门。 “变天?发生了何事?” 如兰凑到她耳边,轻声道:“陛下驾崩了。” 沈青骄蹙眉,有些错愕地看着如兰。 那个昏君死了? 但她还是求证道:“真的假的?” “自然是真的,全京城都挂起了白幡,而且国丧的钟声响了三天三夜。” 沈青骄忽地轻笑出声,昏君真的死了? 只是他没死在自己的手中,倒是便宜了他。 如兰有些不解地看着沈青骄唇边的笑,“夫人你笑什么?” “昏君死了,我自然高兴。” 如兰一听她这话,心下一惊,急忙捂住她的嘴巴。 “夫人可不能乱说。” 她有乱说吗?但她并不想和如兰去解释这其中的因果,也就没有再出声。 如兰见她没有再乱说了,才松了一口气,继续道:“听说陛下是被太子害死的,现在太子也被太后娘娘下旨下狱了,陛下无其他子嗣,也不知这皇位要给谁坐?” 沈青骄并不关心这皇位是谁坐,她现在只想做的,便是等这身子能起来后,再度去丞相府杀了那个周槐安。 可下一刻,如兰的话又让她气得胸口起伏。 “这皇位没有合适的继承人,夫人你说太后会不会从她这一族里找一个合适的人来坐?毕竟现在朝堂上,除了太后,便是太后的哥哥周丞相独大,指不定真的可能会让周家人来坐这个皇位。” “周家人坐皇位?”沈青骄几乎是怒瞪着双眸,挣扎着坐了起来。 如兰被她吓了一跳,但还是赶忙拿一个枕头在她后背垫好,才道:“那都是我胡乱猜测的,当不得真,夫人莫要急。” 空穴不会来风。 连如兰如此大条的人都能猜到其中,恐怕是有几分真。 可他周家人凭何坐上那个位置? 如兰见她脸色不好,又忙安慰道:“或许我说的并不真,毕竟大都督和周家不甚对付,我想大都督定是不会让周家人坐上那个位置的。” 沈青骄却是冷笑,谢宴礼和周家人不对付?可她看,他和周家人,就是狼狈为奸。 指不定,这皇位会属于周家人,其中也有谢宴礼的一份功劳。 第218章 或许是天意 沈青骄醒来后好几天都不曾见到谢宴礼,知晓他必定是因为陛下驾崩,辅佐周家人上位,没有空回来。 她虽然很想去阻止,可她有自知之明,知晓她单枪匹马,连宫门都进不了。 但他不在,也正好让她可以不看到他,她也可以安心的养好身体,然后离开都督府。 她和谢宴礼,以前不可能在一起,现在更是不可能在一起了。 至于周槐安,她还是会找机会杀他。 只是,她身子刚好恢复得差不多的时候,如兰忽地给她带了一个消息来。 谢宴礼以清君侧的名义,将谋害陛下,意图谋朝篡位的周槐安拉下马,之后又以谋害多位朝廷命官,利用身份进行科举舞弊等诸多罪名,被直接下了死牢,明日便是午门斩首示众的日子。 沈青骄听到这个消息,怔忡了好一会儿。 后又听如兰说:“夫人你可知,被周槐安迫害的朝廷命官中有一位最惨,一家百余口人,全因为他,死于非命,现在终于查清楚了,那家人根本就没有通敌卖国,全都是周槐安陷害的,真是可怜。” 沈青骄怔怔地看着她,声音颤抖:“那家人姓什么?” “姓什么啊?我想想,哦,好像是姓宋。” 姓宋?沈青骄手中的茶杯嘭地砸落在桌面上。 如兰被她的反应吓了一跳,忙去扶那在桌面上滚了一圈的杯子。 可沈青骄这个时候忽地落了泪,如兰慌了,根本就不知道沈青骄怎么了。 “夫人,你怎么哭了?你没事吧?” 可沈青骄只是哭,而且是越哭越凶。 如兰也彻底手足无措了,可又不知她到底是怎么了?最后想了想,觉得她可能就是可怜那个宋家。 她忽然觉得他们这位夫人和姨夫人一样,都是心地柔软的女子,看不得世间苦难。 她也被惹得落了泪,但嘴里还是叨叨着,“夫人,若是那宋家之人在天有灵,看到你如此为他们难过,定然会感激夫人的,不过夫人也别太伤心,听说陛下并未死,之前说驾崩了,不过是骗周槐安的,现在陛下已经下旨给宋家正名了,也追封了宋家家主,好像封为什么安宁候,还要给他们宋家修建墓陵园。” 沈青骄却是哭得更凶了。 他们宋家终于沉冤得雪,可那又有什么用? 宋家百余口人,不会再回来了。 —— 沈青骄说服了如梅如兰,想办法将她带出了都督府。 她来到斩首周槐安的午门,那里已经围了很多百姓,都是来看一代佞臣行刑的。 午时,以周槐安为首的一众同党被架着枷锁,拖着脚链被押到了刑场。 有些义愤填膺的百姓甚至都忍不住等他们跪下,便拿起烂菜,臭鸡蛋朝他们扔了过去,嘴里也更是骂着难听的话。 沈青骄挤到前面,死死地盯着那个早已蓬头垢面的周槐安。 不管他变成什么样,她都能认出他。 周槐安死一百次都不足以偿还她宋家的债。 她甚至想要跨过这警戒的官兵,亲手拿起屠刀,砍下他的头颅。 而就在一众百姓的谩骂声中,一道身影出现在刑场上。 他身着深色曳撒,一脸清肃端正,步子更是稳稳地朝着那判桌前走去。 隔着一段不远不近的距离,沈青骄看着他越发清瘦的脸庞,眸光微微闪动下,最终移开了来。 她心里明白,这一场谋划,都是谢宴礼主导的。 或许他是在为她报仇,可,他手中也沾了宋家人的血,即便他帮了她报仇,那又如何? 他以为这样,他们就能毫无芥蒂地在一起了? 她做不到。 沈青骄甚至都没等那斩首的牌子落下,便已转身挤出了人群。 如兰和如梅是跟着她一起来的,见她挤了出去,便也赶紧跟上她的脚步。 三人朝着热闹的街道而去,不多会儿,身后便传来了一声‘午时到’。 随即是牌子落地的声响,可沈青骄并无心思再去听其他,她加快了脚步,涌入了热闹的人群里。 如梅如兰紧紧跟着。 可走了一段之后,被一直往午门而去的百姓挤了几下。 如梅如兰被冲散了,待她们好不容易挤出人群,可哪里还有沈青骄的身影? 两人在人群中看了又看,却始终看不到那抹熟悉的身影。 如兰不免担心了起来,“你说夫人会不会被挤迷路?找不到回都督府的路?” 如梅双眉紧蹙,和她担心的却不一样。 大都督出门前边已经交代过,要看好夫人,不能让夫人出门。 今日她看夫人脸色不甚好,又出言让她们带她出去走走,她一时心软,便应了。 此刻想想,似乎她家夫人好似是提前就计划好了,今日要离开。 如梅轻叹了一声,拉了拉如兰,“夫人可能是走了。” “走了?回都督府吗?” 如梅摇头,“不是,夫人可能并不想回都督府,她可能真的走了,以后都不会再回来了。” “啊?”如兰一脸惊诧。 之前,夫人她就‘死’过一回了,可后来大都督又将人找了回来。 后来她又离开了,这一次回来,她以为,夫人不会再走了。 毕竟他们从未见过大都督对哪个女人如此上心,她以为夫人早就察觉到大都督的心意了。 却不想,夫人还是走了。 “那要怎么办?大都督回来,定然会生气的。” 如梅看着涌动的人潮,夫人在都督府好似并不开心,或许,她有她想要去的地方吧? “我们回去吧!等大都督回来之后,我们便去请罪。” 如兰一脸颓丧,但还是跟上了如梅的脚步。 而和如梅如兰冲散了沈青骄,其实并未发觉两人没有跟着了。 她是走出了好长一段路,没有听到如兰叽叽喳喳的声音,才意识到,她和她们走散了。 可当她欲往回走去找她们之时,她忽地定住了脚步。 或许是天意。 她和谢宴礼这辈子都不再可能了,她对他下不去手,可也无法原谅他。 既然如此,她也不便再留在都督府,总是要离开的。 现下这般,不正是一个最好的契机? 可当她望着茫茫人海,却不知何去何从。 她没了家,没了亲人。 天大地大,却是没有一个属于她的地方。 第219章 她怎么这么傻? 沈青骄随着人流漫无目的地走着,天底下没有她的容身之处,她又能去哪里? 最后唯一能想到的地方,便是父母的坟地。 仿佛只有那里,才是她的家了。 可此刻她身上身无分文,之前存在钱庄里的银钱也都在雇司密局暗杀周槐安时,全部都用了进去。 现在的她是一穷二白。 没钱买纸钱,没钱雇马车,沈青骄也只好孑然一身去。 宋家坟地在城郊的清平山上,她就靠着双脚,到了那处,已然是傍晚了。 站在山顶处,看着天边火红的晚霞映照在父母和姐姐的无字墓碑上,沈青骄那颗惶惶不可终日的心也终于安定了下来。 仿若回到了小的时候,也是这样的傍晚,天边的晚霞如火,映照在宋府的小院里。 阿娘坐在院子里绣花,姐姐坐在房间里正对着院子的窗边小桌前开心地练字,而她则是骑在爹爹的肩上,让爹爹扛着她在院子跑来跑去。 那不过是很平凡的一日,可现在想起,却是她这辈子最快乐的时光。 沈青骄坐在地上,倚靠着父母的墓碑。 “爹爹,娘亲,姐姐,害我们宋家的人今日斩首了!我们宋家的污名也除了,你们可以安息了,可以好好去投胎了。” “只是下辈子还是做普通的老百姓吧,爹爹,你记得还要找到阿娘哦,等你和阿娘成亲了,我再来寻你们,我还想做你们的女儿,只是下辈子,别再抛下我了,好不好?” “青儿这辈子太累了,下辈子你们好好疼疼我,知道吗?” 沈青骄唇边挂着笑,可脸上却是爬满了泪。 她并不想哭,今日是宋家大仇得报的日子,该开心的,可是,她却觉得心里空落落的,她好想爹爹和阿娘。 她看着天边那一缕嫣红,一点点沉入地平线,最后她是靠在父母的墓碑前,蜷缩着身子沉沉睡去的。 —— 都督府 如梅如兰回到都督府没多久,谢宴礼就回来了。 他监斩完周槐安一干人等,本来是要回宫复命的,但他已然多日不曾回家了,他甚是想念她,就想回去看看,她安然无恙,他再回宫复命。 而且他不知为何,右眼皮一直跳个不停,他心里有些慌。 果然他回到了家,却没有看到她。 如梅如兰跪在他面前,求他责罚。 “她何时走的?” 如兰赶忙将今日发生的一五一十告知了谢宴礼。 “她去过刑场?” “去了,只是夫人并未看完斩首就走了。”如兰继续回道。 所以她在刑场看到了他?她走,是不是因为看到了他?她还在恨他? 可不管如何,他都要去将人找回来。 现在的她,还能去哪?宋家那个充满幸福和痛苦回忆的地方她不会回去,司密局她也更不可能回去了。 那她还能去哪? 她身上是否还有钱?有没有找到了住的地方?她有没有饿肚子? 他须得去寻她。 谢宴礼再度转身出了门,只是在准备上马的时候,身子晃了晃。 一旁的疾风忙抬手扶了扶他。 “爷,您没事吧?” 谢宴礼却是不回他,一步就跨上了马,夹了下马腹,马儿就跑了起来。 疾风忙跟上。 他很担心自家爷,这段时间他几乎是没怎么休息过,每日睡觉都只是睡一两个时辰,这般熬着,身体早就吃不消了。 可他清楚,夫人离开了,他家爷又如何能睡得着? 谢宴礼寻了一日,把她有可能去的地方都找了一遍,但都没有寻到人。 疾风不忍打击他,可看着他满眼红丝,又忍不住说,“爷,夫人会不会已经离开了盛京?我们这般找,恐一时半会也找不着。” 疾风其实是想劝他回去休息,让兄弟们去找,若是夫人离开了盛京,想要找到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 可谢宴礼根本就不听他的,在城里找完,又出城找。 盛京附近的小镇小村几乎都被他去翻一遍了。 直到他在一处村口的道路上看到了几座坟墓,他心口才忽地一跳。 他想过所有的地方,却唯独忘了一处。 今日是周槐安行刑之日,她肯定是要去告知她父母的。 他调转马头,便直奔宋家坟地所在的清平山。 在陛下下旨替宋家平反,追封她父亲为安宁侯,又下令重修宋家墓陵之后,他便让人去查了宋家人所葬之地。 一路打马飞奔,明明已经很快了,可他还是恨不得马儿再快些,好让他快点儿见到她。 终于在天幕降临之际,他到了山顶。 他跳下马儿,快步在山顶处寻找着,终于在一处平坦处看到了几个坟包,他忙快步往那个方向,在见到越来越多的坟包之后,他终于在一处坟包的墓碑前看到了一个小小的身影。 跟在后面的疾风和几名锦衣卫举着火把,橘红的火光照亮了黑暗,也照到了那团小小的身影。 谢宴礼终于松了一口气,才缓下脚步,慢慢朝她走了过去。 直到在她面前蹲下身子,他才发现,她抱着双腿,蜷缩在墓碑前竟睡着了。 她的眼睫处还挂着几分湿意,眼周也有几分肿胀,脸颊上甚至还有干了的泪痕。 他抬手,想要摸一摸她,可手伸到一半又停住了,生怕惊醒了她,又让她离自己远远的。 他收回手,剑眉微微蹙了下。 目光也不自觉在她身上打量,多日不见,她又瘦了,身子愈发单薄了。 他忍不住心疼,可当目光落在她的脚上之时,眸光敛了敛,心口顿时像被什么攥住了一般,疼得无法呼吸。 那本好好的绣花鞋,满是灰尘,好几处都被磨损了,脚踝处还有隐隐的红色血迹透出了白色的套袜。 他甚至都能够想象得到,她是如何到的这里。 从城中出来到清平山下都需要将近半个时辰,何况还要爬上这山。 她就这样从城中一步一步走到这里来的吗? 她怎么这么傻? 浓密的睫毛颤了一下,热意上涌,他眼梢红了。 他再也顾不上其他,伸手将人从地上抱了起来。 第220章 那你送我离开京都 沈青骄本来还沉浸在幸福的梦中,谢宴礼将她抱起来,突然失重,她倏地睁开了眼睛。 待发现眼前的人是谁后,她第一反应便是反抗。 可一天除了出都督府之前吃过一点饭之外,一天她都不曾进食,身子的气力早已软绵绵了。 可她还是挣扎着,想要让谢宴礼放下来。 “先回去再说好不好?你脚伤了。” 谢宴礼的嗓带着几分卑微,低低地哀求着她。 沈青骄怔忪了一瞬,但很快便冷声道:“不用,你放我下来。” “骄骄……”谢宴礼眼底满是受伤的神色,语气也满是无奈。 没能挣脱他,沈青骄脸撇向一边不看他,才继续说话,“你别以为你将周槐安拉下马,让他斩首示众了,便以为我就原谅了你,你自己清楚,那永远都不可能。” “我没有那个意思.” 即便没有宋家之事,他和周槐安亦是站在对立面的,他将他拉下马也是迟早的事。 帮她报仇,不过是顺带的事,他并没有打算以此来挟恩以报。 但他确实是有一点私心,想着她宋家的仇人死了,她便不用再想着复仇了,是不是可以尝试着留下来,留在他身边。 可此刻,这个希望似乎要破灭了。 但他还是想先带她回去,至少她想离开,他先为她准备了钱财也好。 她这般空手而去,要如何生活? 还有司密局,对她的追杀令是否还在?他都要弄清楚! 她想离开,起码是要安全的才行。 可沈青骄就没有他想得那么多。 于她而言,现在是死是活,已经没有什么区别了。 宋家的仇人已死,这个世上,已经没有什么值得她活下来了,死又何妨? “既没有那个意思,便把我放下。” “先回去再说,放心,你若不想留,我不强迫。” 说罢,谢宴礼更是紧紧了抱着她的手臂,抬脚就往山下而去。 沈青骄想要再度挣扎,他的嗓音再度低低传来,“我已经几日不曾睡好,此刻身子也是强撑着,你再动,我不敢保证,我们会不会就这样滚到山底下。” 抵在他胸前的双手滞一滞,视线也忍不住上移,落在他下巴处。 肉眼可见,青色的胡渣覆满了他整个愈发锋利的下颌线,往上移,面颊清瘦,眼底更是青黑一片。 他的模样很是憔悴。 心口处有一种说不出的感觉,她垂下眸子不再看他,也不再挣扎,可鼻头却微微泛酸,眼底那股肿胀的热意再度泛了上来,眼前顿时一片模糊。 她转头向外,想要将眼底那股酸胀的感觉压下来,可越想压,偏就越压不住。 一颗珠儿蓦地砸落了下来,有了一颗,便有了第二颗,第三颗,第四颗……源源不断,心中似乎有无数的委屈,她怎么止都止不住,渐渐地也发出了低低的啜泣声。 本来抱着她的谢宴礼忽地顿住了,垂眸朝她看了过来。 她身前有些褶皱的衣襟上,已然湿了一小块,可见他怀里的人儿已然哭了好一会儿了,若不是她压抑不住哭声,着急带他回去的谢宴礼定然不会发现。 比起她对自己冷言冷语,或者恶语相向,他都无所谓,唯独,见到她的泪,他心口泛起了窒息的疼。 他在旁边寻了一个石头,抱着她坐了下来,抬手将她的脑袋压在自己的肩膀上。 才轻声道:“我知道你恨我,我以后不会再强迫你任何事,你不想留在都督府,不想留在我身边,我都不强迫你,不哭了,好吗?” 可他这话一出,怀中的人不但没有歇,反而揪着他的衣襟,哭得更加凶了。 谢宴礼无奈只好用手捧住她双颊,轻轻用拇指指腹不停替她拭着那源源不断的泪珠,嘴里也一直道着歉,“对不起,不哭了,对不起,你不想回去,那便不回去,你想去哪?我送你去,你不想见我,那便不见,好不好?” 泪水早已模糊了视线,可透过模糊的视线,亦能看到他。 此刻两人面对面,他捧着她的脸,两人的距离很近,她甚至都能感觉到他的气息,也能看到他紧蹙的眉眼。 他们不该如此的,她该恨他,他也该有自知之明,离她远远的。 可,他为何偏偏就是要来招惹她?要让她,连离开都不能从容体面些。 她撇开头,不想看他,也想让他的手离开自己的脸颊,奈何他并不懂她的意思,依旧捧着她。 最后她也索性垂下眸,默默地垂泪。 若是她大声哭出来,谢宴礼心里还好受些,她这般,于谢宴礼而言,是在剜他的心。 他最后只好将人揽进怀里,一下一下抚着她的脊背安抚。 可身前的人儿并没有要停下的意思,他甚至从长靴外边抽出一把匕首,塞到她的手里。 沈青骄莫名让他塞进一把匕首,整个人有些懵,忙从他怀里抬起头,挂着泪珠的眼眸不解地看着他。 “你若是真的无法消气,想要杀了我,那便杀吧,一切都随你。” 可沈青骄听他说完,垂眸看了一下那匕首,却仿若其是什么毒蛇猛兽,直接就扔了出去。 她将头一扭,心里的那根弦绷得更加难受了。 她该杀他的,可她又怎么可能下得去手? 若能下得去手,她早就杀他了,又何须等到现在? 她再度将脸撇开,不想理会他。 可谢宴礼在她丢下匕首的时候,心中的那股郁郁之气就散了一半。 她可能还恨他,但她却不舍的杀他,这是不是证明,其实在她心里,自己还是占据了一个角落。 但他也清楚,这一点不足以让她放下对他的芥蒂和恨意。 他当然也想过,要不就告诉她,那一夜,他身为锦衣卫,确实去了宋家,只是他是最后一批进的宋家,那时宋家的屠杀几乎已经完毕,他并未亲手杀过任何一名宋家人。 就连他手中的那把剑,都是其他锦衣卫给他的。 可他清楚,现在告诉她,无疑就是在逃避责任。 而她此刻不想杀自己,也并非是想要和他在一起,他明白。 他不会强迫她,他愿意等。 “你不想回去便不回了,你想要去哪?我送你去,我就只有这一个要求,你之后不想见我,我便不会再出现在你的视线里,你放心。” 沈青骄泪慢慢止住了,只剩一吸一吸的。 好一会儿,她才开口,“好,希望你不要食言。” 她终于开口了,谢宴礼也松了一口气。 她不愿回去便罢,想要到别处也行,只要他知道她在哪,那就可以了。 在没她允许之前,他不会再出现在她的视线里,但并不代表,他不可以偷偷去看她。 即便只能这样,他也心满意足了。 —— 沈青骄哭完了,也收拾了情绪。 但下山的时候,谢宴礼非要将她禁锢在他的身前,同她共骑一匹马下山。 饿了一天,又哭了一天,她没什么力气再去和他争辩什么了,便也随了他。 两人下了山,谢宴礼先去带她到城郊路边的一家小面摊前坐下。 “你肚子肯定饿了,先吃点东西填下肚子,吃饱了,再好好同我说下,你想去哪里?” 沈青骄确实饿了,她也没反对,任由谢宴礼点了一碗牛肉面给她。 待一碗面下肚,她肚子和身子都暖了起来,她才抬眸看向他。 “你真愿意放我走。” “嗯,我从不食言,只要你高兴,怎样都行。” 沈青骄垂眸,唇边露出一抹苦笑。 “那你送我离开京都。” 第221章 离开京都 “好,我送你离开。”谢宴礼答应得很干脆。 沈青骄却是怔了怔,有些意外地看着他。 “我说到做到,只要你高兴,如何都行。” 谢宴礼生怕她不相信,再度保证。 可明明是如了她的意,可她却觉得心里闷闷的,有一股说不上来的烦躁感。 她顿时站起身来,有些别扭道:“好,现在就走。” 谢宴礼本想让她跟自己先回城,明日再走。 可话到了嘴边,又咽了回去。 她定然是不愿意的,又何必让她不高兴? “好,我让人去将银钱准备好。” 沈青骄想说不要,但她现在确实是身无分文,没有钱,不管去哪,都寸步难行。 她垂眸不语,当做默认了。 谢宴礼却好像能明白她的别扭,她定是不想和自己有瓜葛,他的钱,她定也是不愿要。 “你放心,给你准备的银钱不是我的,是陛下对错怪宋家做的补偿。” 沈青骄一听是陛下给宋家的补偿,眉头顿时蹙了起来。 她不愿要谢宴礼的银钱,可她更不愿要陛下给的。 她宋家百余口人的性命,又岂是钱财能买的? 她正欲开口说不要,谢宴礼先一步开了口,而且他很懂她。 “我知晓你定是不想要这钱,可这些都是你应得的,你父亲母亲他们已然不在了,这已经是不可改变的事实,可这钱是他们用血肉换来的,他们肯定想要它们在你的手上,也是希望你能过得好好的,有了这些银钱,你可以生活得更好,这又何尝不是另外一种报答你父母的方式?” 沈青骄扭头再度落了泪。 这银钱裹着她宋家的血肉,她如何花得下去? 谢宴礼走到她面前,抬手轻轻拭了下她脸颊上的泪。 “我以前有幸和殷祈去过你们家,也见过你父母,他们都是很和善之人,他们肯定是希望你过得更好的,不会怪你的。” 沈青骄的泪再度决了堤。 谢宴礼心疼地将人揽入怀中,让她伏在自己胸口处。 她今日哭太多了,恐伤了身子,他很想让她别哭了,可也知,那是她对亲人的思念和愧疚,哭出来她心里便会好受些。 至少会让她心里少几分愧疚。 —— 锦衣卫办事的效率很快,不过半个时辰,就已经带着钱财来到了两人面前,那银钱装了满满一马车。 沈青骄是没想过会有这么多,但随后想了想,这些钱财再多也比不上她宋家人的命,她不该感到惊讶。 跟着银钱一起来的还有一一辆空马车。 “这是给你准备的,你想离开京都,骑马并不舒服,你坐马车。” 沈青骄也不拒绝,点了点头,便上了马车。 她以为谢宴礼也会和她同乘,可等了好一会儿都不见人上来,忍不住掀开车帘朝外看去。 只见谢宴礼已经翻身上马,而后指挥车夫驾马。 他则是跟在马车一旁,跟着马车的速度慢慢行走着。 “谢宴礼。”她忍不住叫了他一声。 谢宴礼转头看了过来,用眼神询问她何事? “你不如回去吧,让你的人送我就行。” “我最近无事,还是我送你比较放心。” 沈青骄却是定定地看了他好一会儿。 谢宴礼以为她不愿,忙道:“你放心,即便我知道你在何处,只要你不想,我绝不会去打扰你的。” 沈青骄并不是这个意思。 又看了他一会儿,索性放下了车帘。 她还未想好要去哪里,只是跟谢宴礼说,先走着,或许她途中便想出来了。 现在她想好了,他都允诺了不会来打扰自己,那自己住远住近,又有何区别? 何况她本就孑然一身,没有任何亲朋好友,还能去到何处? 她又掀了车帘,谢宴礼这一次马上便转头看了过来。 “送我去城郊的陈家庄吧,我那里有个认识的人。” 桃花婶子她家便是在陈家庄,这个桃花婶子,曾经在沈青骄执行任务受伤之时救过她。 后来每一年,沈青骄都会在过年之时给她送一些粮食和银两,时间久了,双方都默认对方是家人。 今年因为要报仇的事,她也还未给他们送东西,正好她可以借此机会去看看他们一家,顺道在那里安置一间村舍,买几亩薄田,下半辈子便就这般过吧。 “好,去陈家庄。” 谢宴礼嗓音和平时一般,可没人知晓,他心里有多高兴。 他允了送她离开,可心里却还是担心她会为了离他远远的,会选择去更远的地方居住。 却不想,她会选择在京都城郊的陈家庄。 从城中到陈家庄,也不过两个时辰左右。 一路上,他唇角的弧度不曾下去过。 直到天天微微亮,一行人终于到了陈家庄外面。 马车停下,谢宴礼也从马上下来,正准备告知沈青骄到了。 不想拉开马车门,就看到她靠着车壁睡着了。 他掀开车帘时,冷风灌入,她环抱着臂膀的双手忍不住缩了缩。 谢宴礼只好上了马车,将身上的披风解了下来,盖在了她身上。 可她还是瑟缩着,显然还是冷。 虽已开春,但最近倒春寒,夜晚还是很冷。 谢宴礼看了一眼外面,天还灰灰的,可能还未到卯时,村庄里这时也还未有人醒来,那便让她再睡下吧,等天亮了再进村。 他坐到她旁边的位置上,用披风把她裹紧,又把人揽入怀中。 披风还带着他的体温和气息,加上沈青骄可能真的太累了,在他怀中也是动了动,并未醒来。 他给她调了一个舒服的位置,才揽着她靠着车壁。 连续几日的连轴转,其实谢宴礼也早已累得很,此刻看着怀中的人儿,倦意也一点点袭来。 第222章 你回去吧 沈青骄已经很久没有睡过这么舒服的一觉了,醒来后,才发现她被谢宴礼紧紧抱着。 她正想挣开他的怀抱,抬眸却见他头靠着车壁,闭着眼,好似也睡着了。 她秀眉轻轻拧了下,但却没有动作了。 她甚至抬头目不转睛的看着他。 抛开其他不说,这个男人对自己真的很好很好,若他不是锦衣卫该多好。若他不曾去过宋家该多好。如今他们是不是可以毫无顾忌地在一起了?余生和他一起过,好似也挺好。 可转念一想,他若不是锦衣卫,他们便不会认识,两人之间也不会发生那么多事。 一切都是天意。 可她还是觉得,他有时很傻,明知两人不可能,却还是要花心思在她身上。 值得吗? 沈青骄觉得一点都不值得。 “傻子。”沈青骄忍不住轻喃了一句,随即忍不住把贴在他胸口之处的手轻轻往上移,最后落在他满是胡渣的下巴。 胡渣有些扎手,可她却莫名有些怀恋这种感觉。 往上,是他带着些许温热的薄唇,她手指忍不住在上面轻点了下。 却不想谢宴礼眼睫颤了颤,便睁开了眼。 沈青骄被他突然醒来惊得忘了反应,而谢宴礼双眸满是红血丝,还带着几分迷茫,片刻后才反应了过来,垂眸朝她看了过来。 意识到自己的手还在他的唇上,沈青骄有些慌乱,在她想要收回之时,却被谢宴礼握住了手腕。 他的眼神从迷茫变得又几分幽暗,喉结也不自觉滚了滚。 “骄骄……”他轻唤了一声,嗓音还带着几分刚醒来的慵懒。 “我……”沈青骄想解释,却发现不知该如何解释。 明明要和他分开了,为何要做出如此轻浮又暧昧的动作? 可没等她想好要说什么,他头忽地低了下来。 沈青骄又如何不知他想做什么。 眼看着两人的呼吸要糅杂在一块,她慌忙转开脑袋。 谢宴礼这才回过神来,意识到自己刚才差点就情不自禁冒犯了她。 沈青骄挣开被他握住的手,而后推了推他,便退出了他的怀抱。 她垂着眸,脸色有几分不自在。 谢宴礼也彻底清醒了过来,忙道歉,“抱歉,我……” “我下车了。” 沈青骄没等他说完,便起身推开马车门钻了出去。 谢宴礼看着她消失的背影,抬手摸了摸嘴唇,才也跟着下了马车。 而沈青骄下了马车,便已经朝村子里走去了。 此刻天已大亮,村道上有不少人走动着,还有调皮的孩童结伴一起在村道上玩耍。 而各户村舍屋顶的烟囱里,炊烟袅袅。 沈青骄朝着桃花婶子住的地方而去,谢宴礼也让人驾着马车跟上,而他快步往前,很快便追上了她的脚步,只是他特地落后她几步,并未跟上去。 只是,他们这一队陌生的人马突然出现在一个村庄里,引来了很多好奇的目光。 特别有些胆小的孩童,纷纷躲回了自家家中。 有人认出了锦衣卫的服饰,便慌忙跑去村长家报告。 谢宴礼的心思全都在沈青骄身上,并未注意周围的情况。 直到沈青骄在一处院子前停下,抬手敲了敲门。 门倒是很快便开了,开门的人正是桃花婶子。 见来人是沈青骄,顿时高兴不已。 “姑娘,你怎么来了?” “我好久没来看您了,最近正好得空,便过来了,婶子欢迎我吗?” “欢迎欢迎,当然欢迎,说了,这里就是你家,你什么时候想要回来便回来,莫要跟婶子客气。” 说着,便去牵沈青骄的手。 只是刚牵起沈青骄的手才注意到她身后的谢宴礼。 桃花婶子不经常进城,对城中的人和事都不甚知晓,更是不认识谢宴礼。 “姑娘,这位是……” 沈青骄这才回头看向谢宴礼。 两人目光相接,刚才在马车上的情形再度浮现,沈青骄有些不自在的垂下眼眸。 “这是我的一位朋友,他顺道经过这里,我便搭了下他的顺风车。” “哦,既是姑娘的朋友,便也一起进来喝口茶再走吧。” 却不想沈青骄开口,“婶子,他比较忙,送我已经耽搁了时间。” “哦,这样啊,那下回,下回公子有空来,婶子给你做好吃的。” 谢宴礼本还想进去喝杯茶,顺道将沈青骄安顿好了再走,但沈青骄开口了,他也不好再说什么,毕竟是自己答应了,她不想见自己,自己便不打扰,总不能刚送她来这里,便言而无信。 “好,下次有机会我一定来。” 说罢,谢宴礼又看向沈青骄,想到以后都不能再光明正大的来看她,他心口一阵酸涩,千言万语想要说,却无法说出口。 还是沈青骄拍了拍桃花婶子的手,道:“婶子,我送送他。” “好,婶子先进去给你泡茶去。” 待桃花婶子走开之后,沈青骄才再度开口,只是她依旧垂着眸,不曾与他对视,“桃花婶子人挺好的,我以后就在陈家庄落脚了,你回去吧,若无事,便不要再来了。” 她也并非完全不想见到他,只不过,她心里很清楚,他越是出现在自己的面前,自己便越忘不掉他。 明知不可能,又何必徒增两人的烦恼? “……好。”谢宴礼嗓音有几分艰涩。 “那你回去吧,我也要进去了。” “要不,我先去庄子里找找,看看是否有合适的房屋,我给你买下来之后,让人给你收拾好,我再走吧。”他终是不放心。 “别了,这不过都是小事,我自己能行,何况有桃花婶子在,她也会帮我。” 谢宴礼看着她欲言又止,最后只好留下一句,“那好吧,你……若是有需要,可随时来找我。” “嗯,好。” 虽是应下了,但谢宴礼知晓,她定然是不会找自己的了。 他吩咐人将马车上的银钱都搬进桃花婶子家中,才一步三回头地离开了陈家庄,不过他留了一部分锦衣卫下来,让他们躲在暗处,保护沈青骄,亦或是她有需要帮忙的时候,亦可搭把手。 但也特地吩咐了,不是特别麻烦的事,都不可出手,免得沈青骄不高兴。 第223章 夜夜难眠 只是他自己回了一趟城,去将自己的公事办了,待到下值回到都督府,他心却忽地空荡荡的。 坐在书房的长案前,却如何也静不下心。 他从怀中拿出了一个锦囊,打开,拿出里面的云纹黄绢。 这是他将周槐安一干人等拉下马之后,特地向陛下求的赐婚诏书,他本想着,若是她愿意,他便昭告天下,真真正正再娶她一回,和她成为一家人。 奈何,他连这诏书拿出的机会都没有。 当然他也不会让她知晓这诏书的存在,他不想让她心里有疙瘩。 他摩挲着上面两人的名字,心里那一块更加空了。 夜半时分,终是没忍住,驱马再度来了陈家庄。 只是他不敢进去陈家庄里,只是下了马,站在陈家庄的村口处,远远遥望着桃花婶子那间院子。 被他留在这边的锦衣卫很快便发现了他,纷纷出来,其中一人开口,“大都督,您怎么来了?夫人这边没什么事,您别担心。” “嗯,本督知晓了,你们去吧,不用理会本督。” 几名锦衣卫面面相觑,但都不敢再多说什么。 一瞬间又纷纷隐入了黑夜里,再度剩谢宴礼一人一马孤零零站在村口处。 夜风袭人,可谢宴礼却是丝毫感觉不到寒冷,就这般定定地站着,连脚步都不曾挪动一步,如一座雕像,直到天露鱼肚白,他才动了动早已冻僵了的腿,而后翻身上马,朝城中方向而去。 被留下的锦衣卫以为自家大都督可能就是不放心自家夫人,守了一夜,知晓没事了,可能之后便不会这般了。 可到了第二夜,第三夜,第四夜……他竟都如此,一来就是一站,一站又是一夜。 没人敢劝他,便也只好在远处陪着他站着。 这样的日子持续了一个多月,直到了某一夜陛下忽地下急诏,他连夜赶回了城中,进了宫。 待他从宫中出来,回了都督府收拾了下行装,又命人送信去清潭寺。 自从沈青骄变卖了嫁妆再度离开了都督府,徐婉竹便找了谢宴礼,终于问出了关于沈青骄的事,当然也包括了她真正的身世。 徐婉竹得知了一切,并未怪沈青骄,反而痛哭了好久,最后决定去清潭寺斋戒念经,保佑沈青骄,也保佑他们宋家一家在天之灵也能安息。 而她一去便是几月,除了每月送回来一两封信,并没有要下山的意思。 谢宴礼也由着她。 但现在,边关鞑子蠢蠢欲动,朝中无良将能出征,陛下便找了他,问他是否愿意再度领兵? 在宋家灭门之后,谢宴礼便离开了卫厂,去参了军。 他在军中从小兵一路打到了将军,回朝之后,那时刚好上一任锦衣卫指挥使因为弄权被削职,陛下便让他顶了上去。 算算,他也有三四年不曾带兵征战了。 陛下既开了口,他也不好推拒,便应了下来。 此次写信给他小姨,便是告知了她这件事。 主要是他也不放心,此次一去,不知归期是何时? 他本来也想给沈青骄留一封信的,但想到了她定然不会愿意自己去打扰她,便也就作罢了。 —— 而这边的沈青骄,那日和桃花婶子叙完旧之后,便告诉了她此行的目的,桃花婶子自然是很高兴的,本是想让沈青骄住在她家,但沈青骄不愿,最后在村里买了一块地,出钱让人帮忙盖了一间小院。 她又买了几块地,平时无聊时种种菜打发下时间。 只是谢宴礼真的守诺没有再看打扰她,她忽地觉得少了点什么,心里空空的。 但她努力去忽略那感觉,让自己每日都过得充实开心。 可白天有多开心,夜晚躺在床上之时,便总是忍不住想到他。 一开始,她辗转反侧,夜夜难眠。 这样的情况维持了一个多月,才渐渐好转。 如此又过了三四个月,她跟着桃花婶子去城中卖菜,无意间听到关于谢宴礼的消息,才得知,他在自己去了陈家庄一个多月之时,便领命带兵出关,前往边关御敌。 她是有怔忡了一瞬的,她一直以为他在城中好好地当着他的锦衣卫指挥使,日子也定然是过得舒心舒服的。 她甚至想过,待过个几个月,他将自己彻底忘记了,便会重新迎娶他的都督夫人,他们会很恩爱,会有他们的孩子,他的日子会越过越好。 却不曾想,他会去了边关。 她不曾参加过战争,也不曾经历过战争的残酷。 但她知道打仗会死很多人,包括士兵将领都会有性命之忧。 那日之后,她再度辗转反侧,夜夜难眠。 白日更是无心打理她的那些菜蔬。 桃花婶子观察了她几日,见她总是一个人发呆走神,便忍不住开口问,“阿骄这是怎么了?婶子见你都魂不守舍了好些天了。” 沈青骄确实摇头,“婶子我没事。” “你这个样子可不像没事,让婶子猜猜?” 桃花婶子是个心细的,根据她发呆的天数推测一下,便知晓了她这症状是从何日开始的。 “之前送你来这的那个朋友,可是那日在街上听到的大都督?他领兵出征了,你担心?” 沈青骄没想到桃花婶子一语中的,她先是错愕地看向桃花婶子,随后又慌忙解释,“没有的事,婶子你想多了,我不过就是要来月信,身子有些不得劲儿。” 桃花婶子笑笑,却没有戳破她。 只道:“明日婶子还要进城卖菜,你陪婶子一起吧。” 第224章 吵架 沈青骄本来想拒绝,好掩盖自己的心思,但抬眸接触到桃花婶子似笑非笑的眼神,她只好应道:“好,我陪婶子一起。” 第二日到了城中,桃花婶子便以自己嘴馋为由,让沈青骄去给自己买酥饼,支开了她,让她好去打听她想知道的事。 而那日,沈青骄确实去打听了一下,只是这一次的消息,却不甚好。 据说,我军军营有内应,助敌军夜袭了我军粮仓,放火烧了粮仓,虽然发现及时,但也损了不少粮草。 战事本就吃紧,粮草也紧张,如此一来,这仗打得便特别吃力。 即便陛下已经下令筹备粮草了,但送到战场也不是一时半会的事。 而这大半个月来,战事艰难,听说我军死了不少将士。 这一天,沈青骄又是提着心回到了陈家庄。 桃花婶子也看出了她的焦虑,连着好几日都带着她入城。 可消息一天比一天糟糕,甚至都说,敌军已经包围了我军,我军弹尽粮绝,可能撑不到援军到了。 一想到他可能被万箭穿心,她便更加无法入眠。 只是自那日之后,她便再也不跟桃花婶子入城了。 没有消息,才是最好的消息。 她便是如此告知自己的。 只有她自己知晓,她几乎是夜夜从天黑坐到了天亮。 看着她日渐消瘦,桃花婶子也看不下去了,便去接了她弟弟那四岁的女儿来京住。 那个孩子聪明又贴心,有了她,才转移了沈青骄不少的注意力。 那孩子也喜欢沈青骄,总是粘着她,熟悉了之后,甚至还要和沈青骄睡一块! 沈青骄也很喜欢这个孩子,自然也就顺着她,不过也正是因为这样,她才分了不少心,夜晚也不再胡思乱想睡不着。 就这样又过了三四个月,眼看着又一年春节要到来了。 那孩子在京住了这么久,也要准备回去过年了。 桃花婶子生怕孩子走了,沈青骄又像之前一般,便想着要不带着她一起回淮南老家去过年。 沈青骄本想拒绝的,但想了想,自己在这里除了桃花婶子也没有其他亲人了,若是桃花婶子回了乡下,自己便是一个人了。 她现在有些害怕一个人。 最后也就应了下来。 就这般,两人带着孩子一路南下,回到了淮南老家,在那里过了一个热闹的新年,直到了元宵过后,两人才一同回了京。 只是没想到刚到她家门口,沈青骄便听到了里面传来了说话声,不,应该是争吵声。 她和桃花婶子对看了一眼,两人神色有些凝重。 桃花婶子下意识将沈青骄护在身后,准备踹开院门,可却被沈青骄拉住了。 她笑着将桃花婶子拉到她身后护着,才用力推开院门。 争吵声还在继续,只是两人在院子里看了一圈都不见有人,又进了屋看,也没人,再听,才发现,声音是从后院的菜园里传来的。 两人一起又往菜园里去。 只是沈青骄没想到会在那里看到她想都想象不到的一幕。 那个将近一年不曾见到的人忽然出现了,只是他此刻竟叉着腰,在和她隔壁院子的胖哥吵架。 两人你一句,我一句,吵得面红耳赤。 谢宴礼:“……你敢说你不是进这院里偷菜的?” 胖哥:“我这如何叫偷?我这叫借,何况这院里的沈妹妹对我向来热情,我吃她一点菜怎么地?” 谢宴礼:“她对你热情,你怕不是不知自己长何样?不如撒泡尿照照自己的尊容。” 胖哥:“那你以为你自己就很英俊吗?不也是个趁着沈妹妹不在,偷摸翻墙,你也不过如此,入不了我沈妹妹的眼。” 谢宴礼:“你……” 谢宴礼竟被他这句噎得不知如何回怼。 若是沈青骄在,他必定是不敢进来这里的,他也不过是个偷鸡摸狗的。 然沈青骄和桃花婶子看着后院的两人,不由好笑。 其实沈青骄的视线更多是在谢宴礼身上。 他今日竟然穿着一身白色长袍,墨发高高束起,远远看着颇有几分文人的模样,难怪那胖哥不怕他,还敢与他吵架。 只是她想不到,向来在外都是端方清冷的谢宴礼,竟然会吵架。 虽然没有吵赢,但确实让她开了眼界。 她不由地走上前去。 很快胖哥便发现了她,大声又喊了一声‘沈妹妹’。 谢宴礼以前都不曾这般喊过她,如何能叫别的男人这般喊? “你闭上你的狗嘴,谁是你沈妹妹?” “我就不,我就喊,就喊,沈妹妹,我的沈妹妹。” 谢宴礼还想回怼,沈青骄却抢先开了口。 “大胖,你闭嘴。” 忽地听到沈青骄的声音从身后传来,谢宴礼先是以为自己出现了幻听。 “你又来偷我的菜了?”沈青骄的声音再度响起。 谢宴礼这才知晓自己不是幻听,可他身子却是僵住了,不敢回头。 “大妹子,我这不是看你也吃不完这菜,怪浪费的,想着帮你吃一点。” “那就不劳烦你了,你赶紧滚吧!不然,不要怪我不客气。” 胖哥嘿嘿笑着,一个翻身上了后院的矮墙。 “还有以后不准再叫我沈妹妹,再让我听到你叫,我毒哑你。” 胖哥还是笑着,跳下矮墙,一溜烟就回了他家。 而谢宴礼见胖哥走了,也快步朝矮墙那里走去,准备也翻墙离开。 沈青骄说过不想让他再来,他现在不经她同意便来了,她指定会生气。 而且自己还在她家跟别人吵架,想想那情形被她看到了,他脸上烧得慌。 可没等他开始翻墙,沈青骄便叫住了他。 “你要去哪?” 谢宴礼身子定住,一时间是爬也不是,不爬也不是。 直到沈青骄走到他身旁,再度开口,“你也想学那大胖一样爬墙走?” “……不是。”谢宴礼转头看向她,忙否认。 “既不是,那便进屋去喝口茶吧,来都来了。” 谢宴礼黑眸中满是不敢相信。 沈青骄却是不等他回应,便先一步朝屋里走去了。 桃花婶子则是在沈青骄上前去的时候,便已经笑了进了屋烧水。 今日这茶可以泡了。 第225章 终章 沈青骄回到屋里,谢宴礼也紧跟着进来了。 只是他好似有些拘谨,沈青骄没有开口让他坐,他便就这样杵在门口处。 沈青骄有些无奈。 “大都督,进来坐。” 谢宴礼这才快步走到她对面的一张小椅子上坐了下来。 可他本身就又高又大,虽然现在看着瘦了些,但那双大长腿依旧,此刻坐在小凳上,不好摆放,倒是有几分滑稽。 沈青骄忍着笑,将桃花婶子刚端过来的茶壶里提起。 “我这里没有很名贵的茶叶,你将就喝喝。” “我可以喝的。” 沈青骄倒了一杯推到他面前,他端起杯子就往嘴里凑,吓得沈青骄忙伸手挡在杯子上,他的唇就这般落在沈青骄的手背上。 两人都愣了一下。 “茶还烫。”沈青骄先一步开口,说着,将手收了回来。 “……哦,谢谢。”他把杯子放下了,可闲下来的手,他又开始有些手足无措。 即便面对几十万的敌军,他都没有这般无措过。 沈青骄也看出了他窘迫,只好起了个话题。 “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嗯?” “你不是带兵去了边关吗?什么时候回来的?” “啊?哦,我昨日便回来了。” 昨日回来,今日就来她这里了? 沈青骄看着他,唇角又忍不住轻轻弯了下。 可谢宴礼却是没有注意到,他垂着眸好似又想到了什么,“我并非不遵守约定跑来这里的,我……我只是刚好有事要来这边办,就顺便过来看一眼。” “嗯,我相信。” 沈青骄又怎么会不知,他所谓的有事办,不过就是借口罢了,一个小村庄,他能来办什么事?不过是不想戳破他。 谢宴礼愣了一下,心里也明白,自己的谎言被她识破了。 他垂眸有些不好意思再看她。 “你瘦了很多,刚回来应该在家休息几日,多补补。” “小姨不在。” “嗯?”沈青骄一下子有些接不住他的脑回路,他小姨在,和他该在家休息有什么冲突吗? 还是说他习惯了小姨在家陪着? 可他也不是那种黏长辈的人。 “小姨去清潭寺还没回来。”谢宴礼又补充了一句。 所以呢?沈青骄还是不懂。 谢宴礼抬眸就对上她不解的黑眸,脸上浮上几分不自在。 但还是解释,“小姨不在,没人吩咐厨房炖补品。” 沈青骄忍不住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徐婉竹不在,可都督府婢女仆从不少,他不过就是吩咐一声的事,又怎会没人给他炖补品。 谢宴礼则被沈青骄这一笑弄得红了脸,脸上窘迫之情更是藏不住了。 最后沈青骄最好开口,“那你今晚留下来吃饭吧,我这里刚好有几只人参,都炖了给你。” 谢宴礼不可置信地看着她,“我……真的可以留下来……吃饭?” “你是打胜仗归来的英雄,我就当犒劳下英雄,这不是应该的吗?” 谢宴礼唇边的笑僵了僵,但她能留自己下来,已经是最大的让步,他怎么还想要奢求更多呢? “是你做吗?” 沈青骄又笑着摇头,“桃花婶子做,我厨艺实在不精进,还是说你想要试试我的手艺是不是进步了?” 以前她以孟春娇的身份在都督府时,给他做过饭菜,他肯定还记得有难吃吧? 虽然过去了这么久,她也在这小村庄生活了将近一年的时间,可厨艺,却依旧是不怎么精进。 除了会简单地煮个面条,炒个勉强能吃的蛋炒饭,其他的,她是真学不会了。 “不是,但你若愿意做,我愿意吃。” 看他现在这副呆愣的模样,她估计给他吃毒药,可能他都不会犹豫半分。 出去打了几个月的仗,怎么就没有以前精明了呢? 当天晚上,沈青骄贡献出她养的一只鸡,是谢宴礼帮着桃花婶子杀的。 用人参和其他药材一起炖了一锅汤,桃花婶子还炒了几个家常小菜。 虽算不上丰盛,可却是谢宴礼吃过最好吃的一顿。 以至于,他吃完了饭,还依旧恋恋不舍。 是沈青骄催促他,他才不得不一步步往门口处挪。 沈青骄看着他的背影,还有他那恨不得一步掰成两三步来走的模样,只觉好笑。 待他走到院子门口,拉开了院门,沈青骄才开口叫了他一声,“谢宴礼!” 谢宴礼立马停下脚步,马上转身看向沈青骄。 女孩站在小院的屋檐下,头顶上悬挂着一盏灯笼,随着夜风轻轻地摇晃着。 她白皙的脸颊在微弱烛火的映衬下,如那夜色里的荧光。 “若是小姨明日还没回来,你……还是可以过来这里吃饭的。” 谢宴礼本来抿直了的唇线,此刻一点点舒展,有了要上翘的趋势。 “但……” 一个转折,让他那还未来得及弯起的唇角再度抿直。 沈青骄忍住笑,“但你得自己带肉来,还有人参,我这里可没有了。” 那道抿直的唇线终于弯起了弧度。 “好,我明日让人全都送过来。” “那你可以走了。” “嗯,好。”谢宴礼点头,可站在院子门口却迟迟不转身。 沈青骄只好抬手又朝他摆了摆,“大都督赶紧回去,夜深,你一个男子可不适合待在我这个单身女子的家里。” “好,那我走了。”谢宴礼唇角的弧度越来越大。 他转身走出了院门,在替她关上门的时候,又忍不住说了一声,“明日见。” 沈青骄没有回应他,但她唇边灿烂的笑,已然说明了一切。 他终于又有了跨入她心门的机会。 回城的路变得很短,但他知晓,他和她以后的路会很长,很长…… (全文完) 番外 椒盐夫妇的甜蜜日常1 第二日,谢宴礼如约而至。 不过在来之前,还真差人往沈青骄的院里送来了不少东西,不光有食材,药材,还有许多锅碗瓢盆、布匹被褥,甚至马车马匹都送了来。 离谱的是,后面竟然还有猪牛羊,活的。 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搬家,要来这里长住。 沈青骄也不解,问送物什的锦衣卫,“这么多东西都是你们大都督让送来的?” “是的,夫人。” 沈青骄脸上浮上一抹尴尬之色,“我已经不是你们的夫人了,你们别……” “我们知道的,夫人。”那锦衣卫很是正色地回道。 这让沈青骄一下子还真不知道是该矫正还是随他们。 她也不傻,明知他们是故意的。 她索性也就不理会了,但这么些东西,她那小院可放不下。 “这么多东西,我这也放不下,食材放下,其他的,你们都带回去吧。” 却不想锦衣卫开口,“夫人放心,隔壁院子大都督已买下,我们几个今日收拾一番,这些东西可先放那边,夫人若是要用,便到那边去拿便可。” 说着,从怀中拿出一把钥匙朝沈青骄递了过去,“这是院子的钥匙,夫人您收好。” 沈青骄蹙眉,却是不接。 这谢宴礼是做什么?得寸进尺? 她不过是同意他来吃饭,他就打算住她隔壁来了? 锦衣卫见她不接,接着道:“大都督说了,隔壁那院子是给夫人的,所以这钥匙需夫人拿着,大都督还说,若是夫人觉得麻烦,可让属下帮忙将两院打通,夫人更方便些。” “不用了。”沈青骄伸手接过那钥匙。 她怎知谢宴礼是在打什么主意,这院墙要是打通了还得了。 这些锦衣卫也不过奉命行事,钥匙她可以先收了,等谢宴礼来了,再还他就是了。 锦衣卫得到了沈青骄的同意,办事更加利索了,不一会儿便将东西都归置进了院子,其他的暂时还用不到的东西则是放到隔壁院子。 夜幕降临,沈青骄还在厨房里忙活。 今日还是鸡汤,不过今天她用的是土罐慢慢煨着,其实,也不算是她做的,是桃花婶子给她弄好,她看火罢了。 不知谢宴礼几时会来,用慢火煨着正好,他来了就可以吃。 但她想着他定然不会特别早,毕竟现在的谢宴礼,好像不止是锦衣卫指挥使,还因为打了胜仗,成了皇城驻军统领。 身兼两职,他必定也是分身乏术。 却不想不到戊时,他人就出现在院门口。 沈青骄是在厨房里听到敲门声的,她几乎是一听到敲门声,就从灶前的凳子上起身,快步跑向门口。 开门,果然是谢宴礼。 她本能扬唇微笑,“你来了。” 似被她感染,谢宴礼也弯唇轻‘嗯’了一声,但目光很快便落在她身上。 沈青骄因为一直在厨房里,灶上又烧着火,她穿着很单薄。 虽已开春,但夜晚寒气还未散。 谢宴礼没多想,便解了身上的披风,直接罩在她身上。 他边系着披风的带子,边道:“更深露重,穿这么少小心着凉。” “我在厨房忙活,不冷,穿多了不方便。” “那下次便不要忙了,等我下值来做。” 沈青骄却笑,“那若是忙到深更半夜,那我岂不是不用吃饭,饿肚子了?” “那我给你请个厨娘吧,若是我实在抽不开身,让她给你做。”谢宴礼很认真。 沈青骄摇摇头,“我现在是乡野村妇,可不能像高门大户里的夫人小姐一般,坐着等吃,那可是会被村里人笑话的。” 她只是说笑,谢宴礼却是当了真,心里也在盘算着,若是自己公事真的繁忙,无暇顾及的时候,该如何让她轻松些? 沈青骄不知道他在想什么,拉下他替自己系衣带的手,便带着人往厨房而去。 然谢宴礼看似跟着她,全程目光却都只是在她握着自己手腕的那只手上。 不知怎地,他忽地觉得心口那处胀胀的,心跳也剧烈。 沈青骄一直拉着他,直到进了厨房,才放开他。 她走到煨鸡汤的灶前,揭开土罐的盖子,顿时,香浓的鸡汤飘满整个厨房。 沈青骄忍不住弯起唇角,闭眼深吸了一口,“今日的鸡汤指定更好喝。” 说罢,她拿来一个碗,便开始往碗里盛上那香浓的鸡汤。 盛好后,直接递给谢宴礼,“快尝尝,是不是很好喝。” 她双眸亮晶晶地看着谢宴礼接过碗,还一脸期待地等着他品尝。 谢宴礼用小勺舀了一勺放在唇边轻吹了几下,但他并未直接喝,反倒是将勺子递到了沈青骄的唇边。 “你先尝。”谢宴礼笑着开口。 沈青骄早就垂涎欲滴,在看火的途中,她就想尝尝了。 但答应了是给谢宴礼煲的,且食材都是他的,他还没来自己就先吃,好像对客人不大礼貌。 她本想谢宴礼喝了一口之后,她也就不客气了。 她给自己准备了一个大碗。 却不想,谢宴礼的第一口会直接递到她唇边。 她也不客气,笑着张了张嘴,勺子轻轻滑入口中,馥郁芳香的鸡汤在口中散开,惊艳了她的味蕾。 她忍不住眯了眯眼,做出一副享受状。 谢宴礼收回了勺子,继续舀第二勺,再度吹了吹,又递到她唇边。 她想说,她可以自己再去盛一碗的。 但谢宴礼却像哄孩子一般,轻启双唇,“啊。” 沈青骄忽地耳根泛红,但还是依言张开了唇。 就这样,一碗鸡汤,在他手中,一勺又一勺送入了她的口中。 最后一勺收回,沈青骄想要伸手接过他手中的碗,再去给他盛一碗。 不想,他的手先一步伸出,拇指轻轻落在她的唇角,替她轻轻擦拭掉唇边的汤汁。 他指腹温热,可沈青骄却觉得他那处仿若捏着火炭,烫得她唇角发疼。 她想退开,可脚步却像是被灌了铁铅一般,移也移不动。 她禁不住抬眸看向谢宴礼,而谢宴礼正好垂着眸专注地看着她,两人四目相接,似有燎原之火在两双眸子中燃烧。 这一刻,周围似乎都悄无声息,唯剩下两颗狂乱的心跳声,还有两人灼热的呼吸声。 沈青骄脑中有一个声音在告诉自己,退开两步,打消这暧昧的气氛,可她动弹不得半点。 反倒是谢宴礼,脚步轻轻移动,和她脚尖相贴,放在她脸侧的大手也轻轻收拢,覆上了她的脸颊。 他低头一点点在朝她靠近,眼看着他的唇近在咫尺,就要贴上了她的唇,沈青骄鸦睫轻颤,置于身前的双手忽地抵上了他的胸口。 “谢宴礼!” 番外 椒盐夫妇的甜蜜日常2 随着她的声音落下,她的手也轻轻地推了一下他。 她不知道自己为何要在这千钧一发之际推他,说她不想,那是骗人的。 身体的本能反应,或许能骗过别人,却是骗不了自己。 她的身体还为他而情动,她其实也期待这个亲吻,可却不知为何,她忽地有些怕。 可真的推了他,她又有点后悔。 谢宴礼却并未因为她的轻推而马上离开她,而是保持着两人极近的距离,掀睫看着她。 见她眼神有些慌张,他才慢慢直起身子,“抱歉,我……” 可当他撤回覆在她脸颊上的手,准备退开几步之时,沈青骄抵在他胸口处的双手,却无意识收紧,揪住了他的衣襟。 他刚往后退的身子却因为她的这个动作,再度往她身前靠了靠。 “骄骄……”他下意识轻唤了一声,嗓子却是喑哑不已,而看向她的眸子愈发灼热。 沈青骄被他看得极其不自在,可双手却是好似舍不得一般,不但没有松开她的衣襟,反而越收越紧。 在他的灼热的视线注视下,她深吸一口气,仿若做了什么决定一般,踮起脚尖,将唇在他唇角处印下了一吻。 他为她情动,同样,她也无可抗拒对他情动。 她以为她永远都不会原谅他,她以为他们可能这辈子都无法再重归于好。 可当她知晓,他在战场上生死不明时,她慌了。 她仿佛回到了那个血流成河的夜晚,目睹了所有的亲人离她而去。 她不得不承认,她并不愿意他死。 她甚至在每个睡不着的夜晚,隔着夜空默默祈祷,若是他能回来,她愿意放下以前的一切,试着和他重新开始。 她不愿最后一个爱她的人,再度离她而去。 那段浑浑噩噩的日子,她往返于城中,只为听到一星半点关于他的消息,可听到的几乎都是坏消息。 她不敢再去探听了,她告诉自己,只要没有消息,那便是最好的消息。 不过也正是因为那段时间,她在别处打听不到消息,阴差阳错去了卫厂。 他在卫厂的那些兄弟对她依旧很客气,只是他们也没有他在战场的消息。 但在卫厂,她意外得到另外一个消息。 那是一个当年和谢宴礼一同进入锦衣卫的兄弟告知她的。 原来当年宋家之祸,作为锦衣卫的谢宴礼是最后一批入的宋家,而他去的那个时候,宋家的屠杀几乎已经结束。 他并未参与宋家的屠杀。 反而她还因为他的出现,捡回了一条命。 得知一切,她笑了,但笑着笑着,又哭了。 他从未为自己辩解半句,任由自己误会他,任由自己舍弃他。 现在自己终于知道了真相,他却生死未卜。 当再次看到他的时候,她激动地差点忍不住上前抱住他,好在她忍住了。 看着他对自己依旧是那副小心翼翼的模样,她有些不是滋味,可心里却也觉得甜滋滋的。 她允了他来这吃饭。 可她也知,她是想再度靠近他。 她的唇只在他唇角停留一瞬,她便收了回来。 “谢宴礼,我没有……” 她想说,她没有不愿意,可未等她的话说完,他便将手中的碗往灶台上一放,双手也在顷刻间捧住了她的脸颊。 他的唇压了下来,犹如山峡倾倒之势,不给沈青骄任何犹豫和闪躲的机会。 他呼吸沉沉,碾着她唇的力道又重又野蛮,仿若要将那无数个日夜的思念倾注倒下,她无力招架,可也循着本能,用力的回应他。 张唇递舌,潺潺深入,唇齿间是两人久违的气息,更是糅杂着鸡汤的香气,让人更加欲罢不能。 炭火煨着的鸡汤还在汩汩翻滚,两人沉重的呼吸也在啧啧作响。 她揪着他衣襟的双手不知何时早已攀上他倾弯而下的脖颈,他的手也紧紧扣在她的腰肢和脑袋上将她压向自己。 两人的距离早已在不知不觉间变得严丝合缝。 直到传来一声不合时宜‘呀’的一声,两人才仿若惊醒,匆忙分开。 可转眼朝外望去,便只看到桃花婶子落荒而逃的身影。 两人转回目光,不约而同地看向对方,都忍不住红了脸。 但沈青骄片刻后却忍不住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谢宴礼眉眼间也被染上笑意,他不由地再度靠近,伸手揽住她的腰身,低头埋进她的颈窝。 “骄骄,谢谢你。” 沈青骄被他蹭着颈窝有些发痒,但还是忍着想要大声笑的欲望,轻声回道:“嗯,我接受你的谢意。” 谢宴礼眸子亮了又亮,脸从她颈窝处起来,再度捧住她的脸,想要再度一亲芳泽。 却不想这一次,沈青骄侧了侧头,避开了他的唇。 “鸡汤还没喝,不闹了。” 随着她话音落下,她的肚子也忍不住咕噜一声。 谢宴礼捧着她的脸,忍不住弯唇。 “嗯,先喝汤吃饭。” 沈青骄并不觉得糗,反而嗔怪道:“还不是因为等你,饿死我了。” 谢宴礼却在她唇角处飞快轻啄了下,道:“下次别等了,饿了先吃。” 说着,放开她,拿起碗去给她盛鸡汤。 沈青骄跟在他身旁,哼哼道:“嗯,下次我不给你做了,你还是回去都督府吃吧。” “下次我回来这,自己做。”谢宴礼吹着鸡汤,随即递到她唇边。 沈青骄张嘴就着他的手喝下了一口,“你会做?” “下次,你试试我的手艺。” “好啊!那我可以点菜吗?” 谢宴礼看着她想了一会儿,才道:“也可以,不会的我可以现学。” 以前他刚参军的时候,做过伙头兵,多少还是会做些菜的。 只是以前打仗时食材有限,几乎每日都是那么几个菜式。 但他学习天赋不错,即便没有做过的,应也是能学会的。 但心里还是想着回去都督府找厨娘学习一番,再来给她做。 却不想沈青骄忽地收起笑,看着他道:“谢宴礼,你真是个傻子。” 谢宴礼也抬眸看着她,但他的唇边噙着笑,“嗯,做你的傻子,我很乐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