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眼血》 (一)桃花运 1.被狗追到住院了 “这孩子命中桃花朵朵开,要走一辈子桃花运。”十六年前,算命的这样对我妈说道。 六天前。 “你这个月再不找个女朋友,就和舅姥爷他表弟的儿子的表姐的堂叔的侄子的女儿的同学的姐姐相亲去!”六天前,老妈这样对我吼道。 找不到女朋友怪我喽!现在那些个女孩,一个个打扮得花枝招展,都千篇一律的网红脸,锅锅我是真的看不上啊! 好吧,是她们看不上我...... 在这个房价涨到月球上的年代,人人要么富二代,要么负二贷。劳资还抱着青花大碗和老李家大黑蹲门口你看我我看你:“兄弟,这块鸡腿是从锅锅我碗里掉下来的,锅锅我不想欺负你,咱讲道理行不?” “汪!” “行,锅锅我赏你了,我知道你很感激我,但不用一直跟我后面......” 躺在医院里看着天花板,思绪万千,这个社会究竟是怎么了?人们丢失艰苦年代的淳朴,沦陷在物欲横流的社会,只知道享受物欲的快感,忘记人情冷暖,可笑他们从未真正的快乐过,真正的快乐不是金钱能买来的。 “考虑到您被狗追得摔倒后可能会出现骨裂骨折脑震荡,医生建议您住院观察几天,另外防犬疫苗要打一个疗程五针,所以费用一共加起来是xxxx元,请您今天下午到缴费处缴费,逾期我们会停药的甚至停止提供床位。”漂亮的护士小姐姐很是认真细心,说话贼拉拉的温柔可爱。总结起来就是一句话:赶紧交钱,没钱滚蛋! 另外,我被狗追到摔倒可能骨折这件事貌似不需要加上去吧!!! 哎!金钱至上的社会里金钱终究是统治了所有人——包括我。 “喂,老爸,医生说下午要交xxxx这么多钱。” “哦……” …… “你过来?” “唔……” …… “医生说不交钱就不给治了。” “儿子,在你爸还小的时候,村里人摔到骨折了的啥的,都是咬咬牙在床上躺上个把月就自个儿好了……” 我含着泪水挂掉电话,听说二十年前就有充电话费送小孩的,那肯定就是我的组织。 “喂,儿子!” “老妈,别说了,我这就下床回家,搁床上躺两个月应该就能下地了。” “我的乖儿子你别乱动,刚才我狠狠地骂过你爸了,太不像话了!我下了班就到医院给你缴钱去。” 还好老妈是亲的,其实也不能怪老爸,乡下人像以前的时候,小病小灾的忍一忍就过去了,哪像现在这么讲究,打个喷嚏都怕是禽流感。 住在医院里的病人是不分白天黑夜的,困了就睡,饿了就吃,白天睡多了,夜里就睡不着,睡不着了怎么办?我不知道隔壁的病友们怎么度过睡不着的夜晚,反正我这个房间就对着护士站,不看看护士小姐姐养养眼简直对不起锅锅我1.0的视力。 那脸蛋,那小胸脯,那翘屁股,哇塞!不行,受过中高等教育的我怎么能对白衣天使产生这么邪恶的思想,不行!我要克制自己!要学会抵制诱惑,每一个成功人士都是自制力极强的人! 我!不!看!了! 卧槽这个死老刘打电话能不能换个地,好死不死地挡在门口。 “悦悦,我怎么会骗你呢?我现在真的在公司开会呢!老板真不是个东西,说什么现在各个地方都在弄拆迁,楼市竞争激烈,所以要常常开会,想办法把房价抬上去又不至于吓走顾客。结果自己跑回去睡觉让助理给我们开会……” 这老刘又在欺骗纯情少女了,有个年轻漂亮的老婆还不知足,还四处养小三,现在有许许多多的大龄男青年找不到老婆跟这群人脱不了干系。他却说这都是古人教的,古人说:女人如衣服。难道春夏秋冬一年四季就穿一件衣服?他和我讲,小时候有算命先生给他算过命,说他命犯桃花,会有桃花劫。现在果真应验了,桃花不断,简直泛滥。 我就想问问当年给锅锅我算命的那先生您下山之前可曾拿到毕业证书了?人家算命先生算的那么准,说桃花就是桃花,你却水得不像话。 “欣欣,等我拿下这个客户,我就陪你去巴厘岛度假,乖乖的啊!”打了四通电话,老刘终于是把手机收了起来,满面红光的走进卫生间,也不知道是我1.0的视力看花了还是怎的,老刘蓝白相间的病服上沾上了一朵粉红桃花,等他走出来的时候却没有了。 看来我是想桃花运想得魔怔了。 “儿子,是老爸不对,老爸给你赔罪,来张嘴把饭吃了。” 老妈为了让老爸弥补我心灵上的创伤,特意每天都让老爸给我送饭,都说孩子在父母眼中永远都是宝宝,但这是在医院,在旁边两个病友和家属加上时不时进来看看的护士小姐姐面前,让咱自己吃饭行不? “来,乖老公,把嘴张开,小心烫,这是我特意为你熬的猪肚汤,炖了好久的呢!” 住院这几天来,已经有四个不同的漂亮女孩过来给老刘送饭了,今天来的貌似是个女白领,穿着女士西装加短裙,一对白色大长腿套在黑色丝袜内,像磁石一样把病房内所有男性的目光死死吸住。 “老婆炖的汤就是好喝!我也就是有点小感冒,不要紧。你工作那么忙,还从t市回来看我,老板肯定要说你了。” 老刘似乎确实没有什么大病,就是一直流鼻涕加上轻微的发烧,头偶尔会晕乎乎的。医生建议他住院观察几天,几天观察下来,心肝脾肺肾加那个用专业术语来说叫啥来着,哦!泌尿系统,一切正常。老刘整个人都懵逼了,流点鼻涕发点烧给他来个全身上下大检查,检查完了啥事没有,这不扯淡吗?不过总比真的检查出了什么事要好吧。 那边是美女喂饭,吃起来都更香。这时我看到老爸脸上沧桑的皱纹和微微谢了的头顶,鼻子一酸,老爸喂饭怎么了?丢脸了吗?我大口吃进嘴里,那饭里满满的父爱的味道——还有盐巴的味道。 “今天隔壁钱大爷家里有些事,你妈帮忙去了。我烧的饭,味道可还行?” 我:“……” 到了晚上,老刘床边又坐上了一个年轻漂亮的女大学生,老刘喊她蔚蔚,扎着马尾背着小包,充满着青春活力。她眼眶红红的,一会端盆给他洗脚,一会倒水帮他喝药,临走时还拿出一个香包放到老刘枕头下,说道:“你总说你晚上睡不着觉,这个香包有安神助眠的效果,希望能有效果。”老刘摸着她的头安慰她:“放心我没事的,等我出了院,立马帮你哥哥找份工作。” 老刘告诉我蔚蔚今年读大三,明年才毕业,可是有个哥哥已经毕业一年多了,却还是没有工作。年前他哥哥学人家炒房,又是借钱又是贷款在城西买了一套房,可谁知前脚刚买房,后脚政府就宣布建设新文明城市,未来十几年逐步将市中心从西部转移到东部。市中心要转移了,城西房价立马从南天门跌倒十八层地狱,他哥也就欠下了一屁股债。又没有工作去赚钱还债,家里人急得要死。 蔚蔚走了,老刘美滋滋地睡了,而我酸溜溜地养着眼,谁知道夜里出事了...... (一)桃花运 2.桃花 虽然护士小姐姐长得很好看,但是看到十二点了,整个人还是有点困乏了,哈欠止不住,迷迷糊糊地就睡着了,然后不知道几点的时候,又迷迷糊糊的醒了。灯早已经关了,只有冰冷的月光从窗外照进来。 “一朵,两朵,三朵……” 窗台前一个熟悉的背影,老刘在数数。 大晚上睡不着你数饺子绵羊去啊!数什么花儿? “五十,五十一,五十二。呵呵。” 数到五十二的时候老刘傻笑了一下,又回过头来重新数。 “一朵,两朵,三朵……” 病房里静悄悄的,只有老刘数花的声音。 “四十九,五十,五十一。呵呵。” 老刘又傻笑了一下,再次回过头重新数。 “一朵,两朵,三朵……” “四十八,四十九,五十。呵呵。” …… “一朵。” “呵呵。” 他转过头来,目光呆滞,似乎知道我在看他,冲着我诡异的笑了一笑,就好像有人硬生生把他嘴角给扒起来一样。 他往嘴里塞进一片桃花。 他爬上窗台,跳了下去,那窗台上摆着一个香包,瘪了,里面没有花。 我傻眼了,哆嗦着喊着救命,然后护士来了,医生来了,警察来了。警察盘问完情况之后心里肯定在说,妈蛋!这人真他么无聊,听人数了一个小时的花。 老刘没死,因为楼层不高,又是在医院,抢救十分及时。但是被调到了别的病房。第二天我这病房里另外一个病友兴高采烈地和我说了拜拜,我望着空荡荡的病房心里难免有些着急,我安慰着自己说道:“不要急,我也快了,很快就能出院的。” “你脚部拍的片子出来了,确实被狗追到骨折,需要打石膏,建议继续在医院里休养观察。” 你不是女的,再加我被狗追的前缀我就用绑了石膏的脚踹你。 老刘老婆过来了,脸上浓浓的忧色,收拾老刘的用品,准备带到新病房里去。我问了问老刘的情况,她说老刘已经醒过来了,手和脚有些骨折,打了绷带,也不知道体内有没有内伤,需要检查。问她老刘为什么要跳楼,她摇了摇头然后就走了。 走之前还问我借了下手机,她说来得匆忙,手机忘记带了,想用我手机点个外卖。看在那双黑丝大长腿的面子上,锅锅我勉为其难地借了,哎,就是这么的乐于助人。 她看到我手机上的时间,“咦?”了一下,说我手机日历快了一天,今天是十七号,上面显示的是十八号。我只好尴尬得把时间改到十七号。迫切出院的我心里一苦,时间怎么过得这么慢?锅锅我还要去找大黑算账呢! 我想着毕竟是一个房间里的病友,老刘平时也挺爱和我聊天的,就拄着拐杖一跳一跳地跑到老刘那里看看。走到病房前,看到那个叫蔚蔚的女孩,也不进去,躲在门外往里看,眼神很奇怪,一会深深的爱意,一会充满着怨恨。我想到昨晚窗台上的香包。 她看到我过来,慌张地收起眼中的情绪,逃也似的跑了。 锅锅我虽然长得不帅,也没有丑到这么高的境界吧! 房间里就只有老刘一个病人。他躺在床上,他老婆坐在旁边和他说着话,他笑着听。我走过去问候几句,他轻轻的点点头,笑得很祥和。我很想问他一句“你为什么想跳楼?”但是忍住了。 他似乎很正常,但是正常得又不太正常。我也不知道他到底怎么了,就和他聊些开心的事,尽量让他心情好点。 “你看我的腿,原本以为明天就能出院了,结果医生给我打了石膏,现在又得在这鬼地方多待两天了。”他哈哈大笑。 这个时候手机响了,是老刘的,老刘是真的有钱,肾x。我让他别动了,拿起他的手机,点了接听然后放到他耳边,我突然发现老刘的手机时间也快了一天,真是巧了。 老刘笑着听电话,没到一分钟,他的笑容僵硬了。 老刘命是真的大,而且真的硬,不仅没死,这么快就还能说话了,还是能吼的那种。 “滚!滚开!给我滚!滚得远远的!” 我和他老婆被吓了一跳,他胡乱挥动绑着石膏的手脚,桌子上的水杯什么的都被他扔到地上去了。 他的眼睛充满了恐惧、绝望。 最后,他缩进被子里,缩成一团,瑟瑟发抖,隐隐能听到哭泣的声音。 我茫然失措,不知道老刘在发什么神经,只好按了铃叫来护士。他老婆收拾着水杯碎片,默默地流着泪。收拾好了,坐在旁边静静地望着他,眼泪止不住。 最后医生给老刘打了麻醉药,重新绑上石膏,才让他安静下来。 手机又响了,不过这次是我的。原来老刘老婆点的外卖到了,虽然不是我点的外卖,但电话是我接的,而且人家是女的,老公又刚刚跳楼,虽然没有死…… 电梯这个时候坏了你敢信?拄着拐杖来到楼梯口,里面有些昏暗,一个年轻漂亮的女孩坐在楼梯上,呆呆地看着手机,她的脸在手机光的照射下,显得很白,苍白,在留着泪,很伤心。 也不知道是锅锅我轻功厉害,还是蔚蔚看得太入神,我走到旁边她才惊觉,慌忙收起手机,鄙视地瞥了我一眼然后跑掉了。 我只是路过,为什么给我鄙视中带着厌恶的目光?不就是偷瞄两眼你的手机吗?不就是看见你和老刘搂搂抱抱的照片吗?还有一张和另一个男子勾肩搭背的照片吗…… 呃…… 我貌似发现了什么…… 她劈腿了…… 老刘绿了…… 难怪那种眼神…… 我哼哧哼哧地爬下楼,穿过三栋楼到医院大门口,外卖员心肠真好,看见我拄着拐杖还下来拿外卖,义正言辞地批评了医院一点都不人性化,然后带着余怒跑送下一家了。我又哼哧哼哧地爬上楼,老刘老婆很不好意思,又说抱歉又说谢谢的,搞得我也有些不好意思了。 老刘出了这样的事,我还哪有心情看护士小姐姐看到十二点,养眼养到十一点半的时候我就睡了。 迷迷糊糊的做了一个噩梦,那个蔚蔚趁我睡觉的时候拿着刀过来,对着我就是一阵乱捅,血溅到她苍白的脸上,一边捅一边狰狞地笑:“让你偷看我手机,知道我秘密的人都得死!” 我猛然惊醒,后背全是汗。只剩我一个病人,房间里很安静,月光如霜,蔚蔚面无表情地站在我床边,苍白的月光照在她毫无血色的脸上,隐隐有几滴血迹。 (一)桃花运 3.545352 正所谓日有所思夜有所梦。梦里梦见了什么,那是因为你白天思绪太多,到了夜里心中还有牵挂,所以梦里的场景未必就只是假的。 甚至能梦见一些未来的事。 蔚蔚站在我旁边,面无表情地看着我,甚至有些冷酷,双手别在背后,就这么看着我。 她后面是不是拿着刀,在思考从我身上哪一处部位下手好,是脑袋,是喉咙,还是肚子?我猜我现在的脸色肯定是苍白的和纸一样,冷汗直流。 她的手慢慢从后面拿了出来,修长雪白,跟好看。什么东西都没有,我长舒了一口气。 那她来干什么?我和她仅仅只有几面之缘,话都没有说过一句,我所知道关于她的事还都是老刘告诉我的。 我万万没想到她接下来做的事情竟然是脱衣服。她将自己剥个精光,白花花的身体在月光下散发着朦朦的光辉。 她把床帘拉起来,然后脱掉我的衣服,钻进被窝里来。我能感受到她柔软温暖的身躯和沉重的呼吸。 她身上有股很好闻的香味,桃花的香味。 她还是个处,我也是。 我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睡着的,迷迷糊糊之中,她好像把什么东西塞到我手中,然后在我耳边说道:“小心警察……” 醒来的时候已经是中午,蔚蔚已经不见了,床帘也是拉开着的,窗外下着雨。 一个夜里做了两个梦,一个噩梦,一个春梦。 愣愣的发了好半天呆,我沉醉于昨晚女孩的温柔中。最终摇了摇头,自嘲到还是单身太久,见到个青春美丽的女孩就想入非非。 当我掀开被子的时候,我震惊地发现床单上有几块血迹。再看我枕头旁边,多了一部手机,肾x,老刘的那部。 昨天夜里不是梦,是真的! 我自认长得远离帅哥这两个字,而且那个蔚蔚,昨天中午看我的时候明明还是一脸鄙夷的…… 还有,她把老刘的手机给我干嘛?是老刘让她给我的还是她从老刘那里偷的? 还是把它还给老刘吧! 但是怎么和老刘说?总不能直说昨天夜里蔚蔚和我睡了一觉,然后顺便把你手机给我了。那老刘非得从病床上跳起来揍我一顿。算了,还是找个时间悄悄地放他抽屉里吧。 过了好几天,这天外面有两个警察在护士站那里好像在问着些什么。我盯着其中一个白白的看了老半天,这才认出来他。 “周大屁!”我拄着拐杖走出来,对他喊到。他整个人一愣,转过头来,看了一会才认出我来。 周大屁原名叫周达币,是我高三室友,当时宿舍里八个人,咱俩玩的最好。在那个艰苦卓绝的高三年代,面对凶神恶煞的宿管主任,我们建立下了深厚的革命友谊。 但自从上了大学之后就没怎么见面了,一是分的远,二者他上的军校,管理严格,假又少。 一番寒暄之后,他说他大学毕业后分到了t市警察局工作,这次和同事到这里来出差,我问他怎么到医院里来了,他讲t市出了一场车祸,司机撞死了人,死者只有一个家属在这边而且在住院,便被派到这里来慰问一下死者家属并且做一些简单的记录。 他的同事个子不是很高,皮肤很黑,不是非洲哥们那种黑,而是农民工大哥那样的黑,人很精瘦,警服套在他身上总觉得很别扭。他一言不发,四处打量着医院。 我和他打了打招呼,他没理我,反而拿着一本本子走掉了,看都没看我一眼,周大屁不好意思,小声地对我说到:“我这个同事性格有点古怪,在警局里对同事也是这样。你别往心里去啊。” 哪敢啊? 没想到的是,周大屁讲的那个死者家属居然就是老刘。老刘父母走的早,只有一个妹妹在t市上大学,周大屁说过死者只有一个家属,他妹妹还没有结婚,只有他哥这一个亲人。之前老刘正常的时候,还给我看过她的照片,不算很漂亮,但是五官精致,眼睛大大的,很可爱。 周大屁敲了敲病房的门,礼貌的问道:“你好,请问您是刘雯雯的家属吗?” 老刘的病似乎又严重了许多,脸上没有一丝的血色,眼睛里布满了血丝。听到周大屁的话,脸上布满了恐惧,直接拿起桌上的水杯砸过来,红着眼睛吼道:“滚!我不认识你!不认识刘雯雯!你们都给我滚!”然后又缩进被子里,哭了起来,“不要害我,我错了,不要害我,我以后不敢了,你饶了我……” 老刘这样是无法交流的了,周大屁只好先回去。临走时周大屁告诉我今天回去汇报,明天再来医院看我,我笑了笑,还好这人没忘了当年的友谊。 我送走了周大屁,回到老刘的病房,老刘还躲在被子里胡言乱语,她老婆在一旁抹着泪花,对老刘道:“你一定会好起来的,先睡一会。我去打点水,一会就回来。” 老刘老婆扭着小蛮腰出去了,不得不说,她人是真的漂亮,大眼睛瓜子脸,一双柳叶眉柔情似水,不像现在大多数女孩把自己眉毛画的直直的。人也是没话说,自从老刘跳楼后,她就一直守在旁边照顾着,不分日夜的。 有这么一个又漂亮又贤惠的老婆,还在外面寻花问柳,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我要能有这样一个老婆,年年都去灵隐寺烧香。 我叹了口气,拍拍老刘,安慰道:“放心,一切会好起来的。” 谁知老刘突然掀开被子,紧紧抓住我的手,把我吓了一大跳。 他睁大眼睛死死盯着我,说道:“545352!” 545352?什么意思? “545352!” 他又说了一遍,神情越发的激动起来,我有点怕了,想赶紧跑路,连忙说道:“545352!我记住了,你好好休息吧,我去吃饭了。” 我逃也似的跑离老刘的房间,说实话,老刘现在这个样子真的很吓人,时不时地就发神经拿东西砸人,还说一些莫名其妙的话,鬼知道他说的545352是什么意思。 晚上饭点的时候,老刘老婆过来了,说要请我吃饭。 我有点蒙,她说这些天我每天都去看望老刘,而且还帮忙,所以想请我出去吃顿饭感谢我一下。 我说这些都是应该的,不需要请我吃饭,而且我腿脚不方便,医生不让我出医院。她说那就等我好了之后再请我去饭店吃饭,现在就先请我去食堂随便吃点东西。 美女相陪共进晚餐,何乐而不为?虽然是个有夫之妇。 我没想到,在食堂里看到一个人,白天和周大屁一起来的那个精瘦警察,他坐在角落里,已经换了便装,一边吃饭一边看着手机,不时地抬起头来观察四周,贼猥琐。 这样的形象也能当警察? 我和老刘老婆随便点了些菜,吃到一半的时候,她忽然哭了起来,特别伤心,想想也是,老公这个样子,她一个柔弱女子真得是心力交瘁。我只好安慰她说老刘的病会好的,现在医术这么发达,什么病不能治?她哭得更凶了,告诉我她听见医生说,如果老刘还是这个样子的话,就要把他转移到精神病院去。我沉默了,老刘现在这个状况,确实是像精神有问题。 哭了许久,她才好一些,天已经黑了,我俩起身离开,那个精瘦警察已经不在了。走到病房楼,突然听见“砰!”的一声巨响,一个人从楼上摔下来,我们急忙跑过去,刚借着灯光勉强能看清那人的脸,老刘老婆顿时尖叫一声,晕了过去。 跳下来的那人,是老刘。 这次是脑袋先掉下来,红的白的流淌一地。我抬头,实在是太恶心,不忍直视。这时我看见老刘的病房的窗口出现一张女子的脸,那个女孩看着地上的老刘,然后又看到这边来,目光冷冷的,大眼睛里带着无尽的怨恨,好像要杀人一样。 我心里一抖,冷汗涔涔地直流,整个人因为极度的恐惧而不停地发抖。 那个女孩,五官精致,眼睛大大的,我见过她的照片,老刘给我看的,那是他的妹妹。 (一)桃花运 4.恐怖短信 老刘这下是真的死了,就算命再大,脑袋摔碎了怎么能活下来? 警察来了,将老刘的病房封锁。后面的事我也就不知道了。过了几天,我的腿也好的差不多了,医生给我拆了绷带,告诉我应该可以出院。 最后一天夜里,医院一如既往的寂静,走廊里空无一人,屋子里也空无一人,除了我。 我躺在床上,睡不着,一闭上眼满脑子都是老刘那流了一地的脑浆和他妹妹怨毒的目光。他妹妹不是死了吗?还是我眼花了? 这时我又想到老刘和我说的那串数字,545352,是他发神经乱说的还是真的代表着别的什么呢? qq?微信?电话? 我心中一动,坐起身来,我貌似知道那数字是什么了。 我从枕头底下拿出一部手机,老刘的肾x,打开屏幕,显示输入六位密码。 5、4、5、3、5、2。 密码正确! 这数字果然和我想得一样,是老刘的手机密码!手机没有网络,我察看了各个软件,最后在短信邮箱发现一封奇怪的邮件。 那是个未发出去的信息草稿,收件人竟然写着我的名字!我打开来一看,瞳孔骤缩。 “房间里有鬼!!!!!” 苍白的显示屏上只有五个字,我顿时感觉后背凉嗖嗖的,手心里全是冷汗。我小心翼翼地看了看四周,没有月光,灯没开,走廊无力的灯光照进来,病房里昏暗得令人窒息。 没有人,也没看见鬼。 我咽了咽口水,想起老刘的妹妹,房间里的鬼莫非是她?我看到的是一个死去的人,还是活着的鬼?我想起老刘疯疯癫癫的样子,医生检查后,身体是没有问题的,是不是老刘的妹妹,那个鬼,在作祟? 地面上不知什么出现了一个人的影子,等我发现的时候,只感觉脑后一疼,然后晕了过去。 “醒醒,快醒醒!” 迷迷糊糊中,一个熟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我睁开眼睛,映入眼帘的是一张漂亮的女人的脸,是老刘的老婆。 我坐起来,后脑还是有点疼。还是在夜里,只不过月亮出来了,我看了一下周围,顿时脊背发凉,整个人吓得差点跳了起来。 这是在山上。 这里是一片坟地。 周围全是大大小小的坟墓。 我还没弄明白到底是怎么一回事,老刘老婆一把捂住我的嘴,睁大眼睛,惊恐地指了指山坡下面。我顺着她指的方向看去,月光下,一个穿白色衣裙的女孩在四处寻找着什么,她的脸上和衣裙上沾染了殷红的血迹。 老刘的妹妹! 她拿着一把染着血的刀,砍掉挡在前面的枝丫,快速地往山坡上爬来。 我想都没想就拉着老刘的老婆往另一边跑,荆棘划破我的皮肤,但是极度的恐惧使我暂时忘却了这些疼痛,我脑子里只有一个字——跑! 我们顺着山路跑下了山,又沿着马路一直跑,直到两个人都精疲力竭,躲到一棵大树后面休息,看了下后面,还好,老刘妹妹没有追上来。 我大口喘着气,问老刘老婆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她哭着告诉我说她也不知道,她被人打晕了,醒来之后发现自己躺在坟地里,我就躺在她旁边。 她听到山坡下面有什么动静,然后就看到了老刘妹妹拿着刀过来了,吓得赶紧把我喊醒。 “老刘是她杀得吗?”我问道。 “不知道,但是警察说我老公是被人从窗口扔下去的。但是监控录像里面那时候没有看到人进去我老公房间。”老刘老婆紧紧地抱着我的手臂,非常的害怕。 真的是老刘他妹妹,刘雯雯的鬼魂把老刘从窗子上面扔下去的吗?老刘一个大男人怎么说也有百来斤重,身上又打上了石膏,一个娇滴滴的小姑娘怎么可能挪得动?除非她是鬼。 “房间里有鬼!”老刘留下来的信息,这么久以来,刘雯雯的鬼魂一直都在他的房间里! 难怪他会疯。 对了,老刘的手机呢?我摸一摸口袋,只有一个手机,我自己的。 “呜呜,现在怎么办?”老刘老婆的头发都跑散了,披在肩膀上,很好看。 怎么办? 沿着公路跑吧,只要离刘雯雯远远的就行。 正准备走,老刘老婆拉着我的手小声地说道:“等一会行吗?” “怎么了?待会那个女鬼就要追上来了!”我奇怪地问道。 她扭扭捏捏,红着脸说道:“那个……我憋不住了……” 呃…… “那你快去吧。”我尴尬地说道。 “你不要走啊,我很快就回来,千万不要扔下我一个人。” 我再三保证不会扔下她一个人先跑了,她才放心的去了,但是也没有走远,淅沥沥的声音离得很近…… 周围静悄悄的,隐藏在树林中的黑暗弥漫的森冷的气息。 这时我的手机抖了一下,我拿出手机一看,原来是周大屁发信息来了,我有点奇怪,他怎么这个时候发信息给我。点开了信息: “有鬼!!!快跑!!!” 我心中一颤,往马路上望去,空无一人,刘雯雯没有跟上来。 手机闪了一下,又一封信息: “刘雯雯来了!!!赶紧跑!!!” 刘雯雯快来了吗?我吓得赶忙四周看看,马路上仍然是空荡荡的,周围的大树老枝交错,仿佛人影一样。 又来了一封信息,只有一个字: “跑!!!” 下面还附了一张图,那是一张身份证,是刘雯雯的,右边的头像是一个特别漂亮的女人,瓜子脸大眼睛,一对柳烟眉,不像现在大多数女孩子把眉毛画的直直的。 我从头凉到脚,心脏像是被狠狠地锤了一下。这时后面淅沥沥的水声停了,脚步声响了起来,轻轻的,一顿一顿的脚步声。 我头也不回,拼命地往前跑。 身份证上是老刘老婆的头像。 老刘的妹妹不叫刘雯雯,老刘的老婆叫刘雯雯! 然而我的大脑已经没时间去思考为什么了,我不要命的跑,也不管前面通往什么地方,我不管谁叫做刘雯雯,反正只要离刘雯雯远远的就行! 两边漆黑的树影飞快地后退着,我不敢回头看,我也不知道跑了多久,直到跑到肺部发疼,呼吸困难,我终于是看到了一辆警车停在了前面。 “周大屁!救我!” 我用尽全力喊出来,周大屁也是看见了我,脸上愁云立刻散开,大步走了过来:“我终于找到你了!” 我扑到他身上,如释重负,腹部却突然一阵剧烈的刺痛,一把刀子捅进了我的身体,周大屁脸上的笑容也是变得狰狞。 我忽然想起那晚蔚蔚在我耳旁说的话:“小心警察......” (一)桃花运 5.奇怪的警察 迷迷糊糊中,我做了一个梦,周雯雯披头散发,浑身是血,直勾勾地盯着我,声音冰冷:“你不是说过要等我的吗?为什么不守信用先跑了?”然后伸出双手掐住我的喉咙,手指甲慢慢变长,刺进我的喉咙。 我猛然惊醒,发现自己躺在医院里,老爸在病房里面着急地走来走去,老妈在我床前坐着抹眼泪。 怎么回事?我怎么在医院里?那个该死的周大屁呢?刘雯雯呢? 我想要坐起来,一用力,肚子传来巨疼。我真的被周大屁捅了一刀。他为什么要这样做?我和他有着高中三年深厚的友谊,许久不见即便是生分了许多但是又没有什么深仇大恨,他捅我刀子我实在是想不通。 爸妈见我醒了过来高兴地哭了,我也庆幸自己能活下来。我问他们发生了什么事,他们反而一脸困惑地问我到底怎么了。是医院打电话告诉他们我被人刺伤了的。 哎,又得在医院待几天了。 躺在医院里,我想明白了不少事。我记得老刘跳楼之后,第二天我去看了他,一开始他还好好的,能笑,但是来了一个电话,我帮他接的,然后他就疯癫了。如果没有猜错的话,那应该警察打给他的,告诉他他刘雯雯意外死亡了。 可是刘雯雯就在他面前,坐在床前的他的老婆,就叫做刘雯雯。 一个已经死了的人一天二十四小时地坐在你床前,是你你也得疯。 我还记得那一天刘雯雯借我手机点外卖的时候和我说我手机时间快了一天,她说那天是十七号,我手机显示是十八号,后来我发现老刘手机时间和我一样也快了一天,可是哪有那么巧?两个人的手机时间都快了一天。 后来我得知,刘雯雯在t市意外死亡的那一天,是十七号。 她的手机不是忘记带了,而是在她死的时候就和她的尸体一起留在了t市。 我突然注意起在医院里,只有我和刘雯雯说过话,医生、护士例行检查的时候,貌似都没有与刘雯雯讲过话! 我以前听人说过,人死之后刚变成鬼的时候,有些鬼会“失忆”,忘记自己已经死了,以为自己仍旧是个人,照样上班,照样回家生活,只到他发现自己已经死了。刘雯雯貌似就是这一种。 越想越是后怕,那些天一直和老刘老婆在一起,一直和一只鬼在一起! 老刘手机里的信息“房间里有鬼”,那个鬼不是他妹妹,是老刘老婆。 我居然撞鬼了! 我赶紧让我爸妈给我弄些护身符佛珠啊什么的戴在身上,要是老刘老婆哪一天回来找我了怎么办? 过了几天,来了一个人,我看到他的时候人都有点傻了,是之前和周大屁一起的那个精瘦警察,穿着警服,说是要问我一些问题。他叫做孙三斗,看上去和我差不多大,个子不高,但是给人一种短小精悍的感觉。 他问我周大屁为什么要拿刀捅我,老刘死的那一天有没有看到周大屁进去老刘的房间,老刘的手机是不是在我身上。 我哪知道周大屁为什么要捅我,老刘死的时候我正和一只鬼从食堂吃完饭回来,老刘的手机之前是给了我,但是那一天被打晕带到坟山上去的时候就已经不见了。 他听完叹一口气道:“你知道那一天是谁打晕你把你带到坟山上去的吗?” 我摇摇头,我原本以为是老刘的妹妹,那时候我还以为老刘妹妹叫刘雯雯,但现在看来应该不是她,但是那天夜里她为什么拿着刀一身是血地在找我?我想到老刘老婆那时候吓得不轻,难道她还是个胆小鬼? 孙三斗告诉我那一天是周大屁把我打晕的,他打算把我带到坟山上杀了我,然后毁尸灭迹。可是老刘的妹妹发现了并偷偷跟上去,把周大屁引开了,等她回来找我的时候,却没有发现我。其实那一天孙三斗也一直跟着周大屁,我被周大屁捅了的时候,他出来救了我。 是周大屁!他到底怎么了?居然想要杀我! “刘某是被人从窗子上面扔下去的,凶手就是周达币。他似乎知道刘某的手机在你这里,他觉得老刘的手机在你这里很奇怪,可能有某些线索指向他,所以要杀你。”他点了一根烟,慢悠悠地抽起来,“我很早就在注意周达币了,他最近的举动很奇怪,这次来这边出差,原本是打算让我一个人来的,但是他说曾经在这边上过高中,想回来看看,就和上头申请一起过来。” 可是他为什么要杀老刘,孙三斗说他是警察,案情不便透露,可以去隔壁问问。当我告诉他有鬼的时候,他扔掉手中的烟头,哼笑了一下:“这世界上怎么可能有鬼,都是人的心理在作祟。” 孙三斗走了之后,我去了隔壁的病房,居然看到了老刘的妹妹。她看到我友好地笑了笑,不像第一次见到她那样,满眼怨恨,我有点奇怪但也是微笑地问候着。她也受了伤,被周大屁砍伤的,那天夜里看见她衣服上的血,是她自己的。孙三斗说那天夜里是她引开周大屁的,要不然我已经被周大屁杀了埋在坟山上了。 “那天夜里被那个混蛋刺了几刀,还好山上树多,天又黑,我才捡回一条命。”她庆幸地说道。 她告诉我她的名字叫做刘雅静,老刘是她的哥哥。 “对了,那天夜里我回去找你的时候,你怎么不见了?”她瞪大着眼睛问我。 我想着那天夜里她满身是血还拿着刀的样子,总不能说“还不是被您吓得呗!”我只好告诉她我撞鬼了,撞见了刘雯雯的鬼魂了。 谁知道她脸色顿时冷了下来,眼睛里又出现了那天在窗子里的怨恨。 “哪里有鬼!刘雯雯,那个贱人比鬼更可恶!”她咬牙切齿地说道。 (一)桃花运 6.天生的演员 和刘雅静聊完之后我回到病房,看着窗外淅沥沥的雨,人有点懵。 刘雯雯不是鬼,她没有死,她很会演,是个天生的演员,骗了老刘也骗了我。 老刘在外面风流犯桃花的事,刘雯雯早就知道了,可是老刘却不知道刘雯雯在外面出轨的事。老刘只是个做销售的,却很有钱,能在外面四处沾花惹草,除了那一张销售员能说会道的嘴之外,还有他早逝的双亲给他留下的一大笔遗产。 刘雯雯是老刘的老婆,自然知道老刘有这么一份遗产。丈夫在外面风流,妻子和别人出轨,夫妻情义名存实亡,老刘有遗产又不缺女人,要是离婚的话离就离了随时都能再找一个。可是刘雯雯就不一样了,离过婚的女人再结婚总是比离异的男人要难得多。 于是她盯上了老刘的遗产,如果老刘死了,那么遗产自然就是她的了。于是她就和自己的情夫想出来一个恶毒的阴谋。 我怎么也想不到,她的情人就是周大屁。 她在医院陪着老刘,周大屁以警察的身份打电话告诉老刘他老婆已经死了,然后老刘看到自己面前的刘雯雯,就以为自己看见了鬼,再加上自己平时风流,更是认为刘雯雯的鬼魂是回来报复自己的,这样一来,他疯了。 知人知面不知心,刘雯雯贤惠温柔的外表下有这般如此的心机,可笑我还被她耍得团团转。 女人是敏感的,所以很多时候女人比男人要聪明的多。可笑老刘身边美女环绕,自以为桃花不断,却不知道她老婆早已经把一切都看在眼里。 刘雅静也是个女人,也有一颗敏感的心,她比他哥要聪明的多,她很早就发觉刘雯雯在外面有男人了。 她开始跟踪,暗中调查。一开始她也不知道刘雯雯到底在耍什么花招,直到周大屁来到医院,她心中就知道两个人肯定有什么阴谋。可是她还是晚了一步,没能救到他哥哥。 我想起他哥死的那天,她站在窗台怨恨毒辣的目光,我一直以为是在看着我,原来是对着刘雯雯,这个害死他哥的凶手。 周大屁是个警察,他以身份的便利对监控做了手脚,所以老刘死的那天监控里没有发现什么人进过老刘病房。但是一直在暗中观察的刘雅静却是看见了。 “这个混蛋、王八蛋!我以为在医院里他不敢乱来,谁知道他胆子那么大,在医院里把我哥扔下了楼!”刘雅静说这句话的时候又是自责又是伤心,她那时如果站出来,说不定周大屁投鼠忌器,她哥就不会死。 总之一切都过去了,刘雯雯和周大屁正在被警方满城通缉,相信很快就能抓到他们。 在医院又待了半个月,我终于出院了。走出医院大门,我不禁感慨,健健康康的感觉真好。 刘雅静比我早一天出院,没有回t市学校,而是回到他哥那里,她和他哥一起住的。老妈说人家一娇滴滴的小姑娘父母早逝,相依为命的老哥又刚刚去世,一个人肯定孤单伤心,而且又救过我的命,于情于理我都该去看看她道声谢。 老妈的心思我还不懂? 可是她说得确实有道理,于是我便带了些水果去了她家。她家住在市中心,一个非常豪华的小区,房价属于市里最高的那种。 她家住在30楼。我按了电梯,电梯半天才下来,电梯门打开的瞬间,我整个人愣了十秒钟。 我居然看到了蔚蔚。 她还是那样扎着马尾,背着小包,看到我之后明显有些慌乱,白皙小脸瞬间变得通红,逃也似的跑出电梯。我想到那天夜里的春光,咽了咽口水,始终想不明白她为什么要那样做。 我按了30层,电梯门快要关上的时候,一只白嫩的小手伸了进来,电梯门又重新打开。蔚蔚又跑了回来,她气喘吁吁地问我:“你是要去找刘雅静?” 我点点头道:“对,怎么了吗?” 她摇了摇头,从包了掏出来一个好看的香囊,散发着幽幽的清香。她把香囊揣进我的口袋里,说道:“把这个戴上,千万不要弄丢了。”说完就走了。我捏着口袋里的香囊,感受着上面蔚蔚的余温,心神可耻地荡漾了起来。 没有人按电梯,30层很快就到了,我看到刘雅静告诉我的门牌号,找到了她家。 门是开着的,隐约听到一阵水流声,我敲了敲门,喊到:“您好,刘雅静在家吗?” 似是听到我的声音,洗澡间里传来女人好听的声音:“啊,你来了啊,我在洗澡,你先在客厅里坐一会。” 我把水果放到茶几上,坐到沙发上,屋子很宽敞,能闻到一股好闻的香味。名贵家具摆放得很整齐,墙上挂着一副水墨画,画的是桃花,千朵万朵,粉嫩粉嫩的,迷人眼球,画得栩栩如生。 我忍不住多看几眼这幅画,总觉得这幅画有点怪异,太逼真了,那花仿佛要飘出来一样。 卫生间的水声一直在响着,哗啦啦的弄得我心中浮想联翩。半个小时过后,刘雅静还没出来,我叹到女人就是麻烦,洗个澡都要洗上半天。 也不知道是怎么了,这几天一直下着雨,虽然屋子隔音,但窗外天空中乌云密布,弄得人心里也阴沉沉的。 又过了半个小时,水声还在响着,一种不安的感觉爬上我的心头。我尝试着问道:“刘雅静,你还在洗澡吗?” 卫生间里传来水声,没人回答,整个屋子只有卫生间的水声。 “刘雅静?刘雅静?” 哗啦啦,哗啦啦…… 我心中的不安感觉已经变成了不详,我冲到卫生间,一脚把门踹开,一张苍白的女人脸庞眼珠凸起,吐着长长的舌头,带着无穷无尽的怨恨盯着我。 我头皮到脚后跟瞬间发麻,刘雅静死了,被勒死了,一个小时之前,她明明还和我说过话的! 等等!进门时那个女人的声音很好听,很熟悉,和刘雅静的很像,但似乎不是刘雅静的声音。 我突然想起来那是谁的声音了,是刘雯雯的! 这时我感到后背一阵发凉,艰难地转过身。一张美丽的女人的脸出现在我面前,瓜子脸,大眼睛,柳烟眉。 (一)桃花运 7.狗男女 刘雯雯面无表情地看着我。然后她笑了,没有之前的柔弱善良,笑得阴沉沉的,像毒蛇一样。突然一双有力的臂膀死死地勒住我的脖子,任凭我如何用力也掰不开。不用回头我也知道身后是谁。 果然,周大屁从身后传来:“老同学啊老同学,你不好好地在家里待着,偏偏跑到这里来,这真的是天要亡你。” “那天夜里算你命大,没弄死你,这一次,我看还有谁能救你!” 这个人已经疯了,不再是以前的同学,变成一个被女人和金钱蒙了心的禽兽。我真的很想大骂他一顿,但是被他勒住,呼吸渐渐的困难,胸部发闷。 刘雯雯看着我嘴角翘起一个弧度,她说道:“说到底啊,还是一个色,你们这群臭男人都一样,看见漂亮的女人就丢了魂,丢了理智。” “老刘是这样,你也是这样。别用不服气的眼神看着我,难道不是吗?要不是我长得好看,你会天天往老刘那里跑?要不是这样,老刘也不会把手机给你,我们也就不会想要杀了你。如果不是老刘他妹妹有几分姿色,你会这么好心过来看望她?你不过来,也就不会落在我们手上。” 你妹的!你以为每个男人都想你想的那样都是用下半身思考的? 刘雯雯慢悠悠地说道:“这些年老刘在外面玩女人养小三真以为我不知道吗?可以啊,他玩他的小三,我有我的男人。他想要离婚,可以啊,他爹妈的遗产我可不能就这么放手了。” “我记得他和我说过以前有算命的告诉他命犯桃花,有桃花劫他很开心,挺乐的,可笑他没仔细听,算命的说的是桃花劫,不是桃花运。那我就让他知道什么叫桃花运,什么叫桃花劫。” 老刘也和我说过,他命里有桃花劫,但是他不以为然,觉得桃花劫只是笑谈,和桃花运没有区别。 一字之差,要人性命。 周大屁是真的下死手了,两只臂膀像钢筋一样勒住我,我的意识开始渐渐地模糊了起来。难道我真地要死了吗?被这个无情无义的周大屁和阴险毒辣的刘雯雯给害死?我真地不甘心,在生死边缘,人心中的恶魔蹦了出来,我心中许下毒誓,如果真地死了,那么就让我做一只厉鬼,日夜折磨这对狗男女,让他们生不如死。 就在我快要晕厥过去的时候,我仿佛嗅到一股很好闻的香味,很熟悉,感觉在哪里闻到过,但是想不起来。突然脖子一松,被挡在外面的空气再次流进我的呼吸道。我瘫软在地上,大口呼吸着,缓了好长一会时间才恢复意识。 怎么回事?周大屁怎么松手了?莫非他良心发现,想起当年的情谊放过我了? 我想错了,一个人变了之后很难再改回来。 我抬头看去,想看看发生了什么。窗外依旧下着雨,屋子里的东西一切正常,除了那幅桃花图。那幅鲜艳美丽桃花图也不知是出自哪位大家之手,画得栩栩如生,桃花飘零,仿佛要落到地上来了。 可是那幅画上的桃花,竟真真切切地飘了出来,一瓣接着一瓣,轻柔缓慢,在空中打着旋儿,落到地上。 “一朵,两朵,三朵......” “呵呵......” 周大屁和刘雯雯就坐在桃花图下面,像个孩童一样捡起桃花,捡起一朵数一下,然后塞进嘴里,傻笑一声,然后继续捡。他们目光呆滞,嘴角上扬,像是被人硬生生给拉起来似的。 这和老刘那天夜里坐在窗台前面数桃花傻笑的场景一模一样! 我喘着粗气,连忙退到墙角,二人脸上僵硬的笑容使我心底发寒。 那画上的桃花一朵接一朵地落下来,当最后一朵桃花坠地的时候,那幅画上只剩下光秃秃的树干了。 二人吞下最后一朵花瓣,扭过头来,对我笑了一下。 诡异的笑容,我背后凉飕飕的。 然后二人缓缓起身,走到阳台,跳了下去。 我记得,这里是30楼。 除非他俩不是人,否则必死无疑。 还好他俩还是人,不是什么别的东西。 当警察赶到的时候,我发现自己的衣服已经被冷汗浸透了。 孙三斗盯着那幅只剩下光秃秃树干的桃树画发呆,良久,他从怀中掏出一包发皱的烟盒,十来块一包的那种,拿出一根香烟,咬在嘴里,也不点着,就这么叼着。也许是在办案时间内,又是在案发现场,抽烟是不允许的。 “我还是不相信,”他眉头锁得紧紧的,让我想起丢了工作的迷茫的大学生,“这世界上怎么可能会有鬼?只不过是我们的认知有限,当技术水平足够时,一切都能被解释。” 我想起二人死前坐在地上数桃花的诡异场景,又回想着当日老刘第一次跳楼的模样,如果不是有什么非人的存在,他们好好的为什么要跳楼?世界上总有些事情是常理所不能解释清楚的,虽然总是讲现在的科学水平有限,无法洞悉大千世界中所有的规律与存在,但是如果科学真的能解释一切并能解决一切,那是不是意味着在遥远的将来,人体的所有都能被解释,人体所有的问题都能被解决,人都可以不用死了?给老刘算命的那位先生预知到老刘生命中会遭受桃花劫,那么那位算命先生是否掌握着及其先进的认知和规律,从而推断出老刘的人生?既然如此,那他又何必干算命这一行? 我无力和他辩论世界上有没有鬼怪的问题,刚从死亡边缘爬回来的我只想回家好好静一静,只有家人在身边,我才能感受到温暖,才能感觉这个世界还是正常的。 做完了笔录之后,我总算是回到家,看见爸妈脸上熟悉的微笑和温暖的问候,我有种错觉,我住院这段时间发生的一切似乎只是个梦,一个有惊无险的噩梦,我希望再也不要做这种噩梦了。 回到熟悉温暖的家,躺在沙发上看着综艺节目,我心中说不出的安定,这段时间的经历让我对医院有种说不出来的讨厌,也不知怎么的脑袋一热,说出一句我恨不得甩自己三十个嘴巴子的话:“还是家里面好,只要不再去医院,我宁愿去相亲!” 老妈眼睛一亮,大喜道:“好啊!乖儿子终于开窍了,老妈早就给你准备好了对象,就等你去呢!” 天!老妈您这也太配合了吧!我脸上一万个不愿意,但是没办法老妈一个凶狠的眼神瞪过来,我顿时瘪了。老爸偷着笑,那眼神仿佛在说:怎么的?你还能起义咋地? 可没想到,看到这相亲对象,我整个人都傻了。 (二)鬼眼血 1.屌丝的约会 以前听人说过,鬼的眼睛会流血,流出来的血如果滴到了人的眼睛上,那么这个人能看见一些常人所看不见的东西,比如说——鬼。 我小心翼翼地观察着眼前的女孩,尝试说一些神秘的鬼怪故事,希望能从她的眼底看到一丝波动,可是那一双清澈明亮如秋水般的眸子却是波澜不惊,安静地看着窗外繁华的街道。 女孩有着白嫩的肌肤,没有粉饰,天然之美,高挺的鼻梁,性感的嘴唇,乌黑的秀发扎成一个利落的马尾,包包挂在椅背上,她整个人也靠在椅子上。除了偶尔端起面前的茶杯轻轻的抿一口,她的目光一直看着窗外。 窗外到底有什么吸引人的地方?路旁边是一排水果摊,几个摊贩拼了命地招呼过往的人来买水果,水果摊另一边是几家大排档,摆了许多的桌椅在外面,学校里的学生或是社会上的大汉就聚在这里大声撸串,旁边立着几个巨大的风扇,呼呼地吹着风。 看见她还是没反应,我急得心里痒痒的。大学四年,闷油瓶一个,我可没有什么撩妹的本事。老妈让我来相亲,我原本还是很不乐意的,但是看到相亲对象后,我的心顿时就飞了起来。 这女孩不是别人,竟然是蔚蔚! 你难以想象见到她的第一眼我是有多么的震惊,然后又是有多么的开心,毕竟这么青春漂亮的一个女大学生,哪个男人见了不心动?更别说我这个屌丝了。但是我又特别的奇怪了,如果我没记错的话,蔚蔚是在读大三,还在上学呢,她家里人为什么会让她来相亲?而且蔚蔚长得这么漂亮,我就不信学校里没有人追求她,再怎么说也用不着相亲啊。 莫非她家里人知道了那晚我和她的事了?觉得既然好菜给猪拱了,那么不能再给另一头拱了,哪怕另一头有可能是条龙。 可是今晚的蔚蔚有点高冷,让我无从下手,我乱七八糟地说了一大堆,明星偶像剧、综艺节目什么的,甚至叫隔壁家大黑都拿出来讲了,她还是爱理不理。 嘴都说干了,渴的不行,对老板喊到:“老板,再来壶茶!” 哪知道蔚蔚听到后,眉头一皱,冷哼了一声。 怎么了?我哪里惹她不开心了吗? 老板拎着茶壶上来,放到桌上,沁人心脾的茶香袭来,使人心旷神怡。这家茶馆说起来也不容易,在大学城这条小吃馆纵横林立的美食一条街上独树一帜,只卖茶,不卖吃的和别的饮料,生意竟还是火热。不过也确实,这家的茶很特别,普通的茶叶这一家都能泡得比别的家香,不得不说老板的茶技还是很高超的。 老板是个中年人,头发剪的短短的,虎背熊腰,名字叫大柱,听说以前当过兵,所以给人第一眼的感觉就是强壮、干净利索。老板看了看发脾气的蔚蔚,又看了看我,摇着头走了,脸上一副恨铁不成钢的表情。 被蔚蔚一通冷落我心里本来就不开心了,老板却又这么一副表情,我到底招谁惹谁了。大学四年没少来这里喝茶,和老板混得也挺熟,我直接把他喊住问道:“柱叔,我让你上一壶茶,你咋的这样一副表情?有什么问题直接说,茶叶涨价了我多付点钱就是喽。” 柱叔把眼一瞪,说道:“茶叶没有涨价,但是你这臭小子情商得涨涨了。我还没见过哪个小伙子约会带人家小姑娘来茶馆喝茶的,这么蠢的事也就只有你小子做得出来!” 柱叔一通话说的我满脸通红,我悻悻地带蔚蔚离开柱叔的茶馆,一路上都不敢回头看蔚蔚的表情,真得太丢人了。难怪蔚蔚会生气。到了一家咖啡馆前,我小心翼翼地道:“那个,蔚蔚,那个,你要不要,要不要喝点咖啡?” 蔚蔚看都没看这家咖啡馆一眼,语气淡淡的说道:“不喝,没心情了。” 她说得是“没心情了”而不是“没心情”,意思是不是说刚才很有心情但是现在心情都被我弄没了? 我们又走到一家火锅店前,我问她饿不饿,要不要吃火锅,她说没心情;走到一家电影院门口,刚上映一部浪漫爱情片。我问她看不看,她说没心情;最后因为天热她额头都出汗了,恰好走到一家冷饮店买了一杯果汁,她才板着脸接了过去。 到最后她说今天不去学校宿舍住了,想要回家,就骑着小电瓶载着她慢悠悠地开着。我也不知道她家在哪里,于是就只能按着她指的方向骑。 她家也住在乡下,离开路灯辉煌的大路,就只剩下电瓶车的小灯照亮前面的路了,这是一条小路,路两旁是茫茫的田野,稻苗绿油油的,在夜里只能是黑乎乎的一片。 凉爽的晚风吹过来,能把人吹醉。 她一双芊若无骨的手扶着我的肩膀,车抖了一下,她似乎受惊了,便把手伸到我腰前,搂住了我。 夜幽幽,女子香也幽幽。 我叹口气,抱歉地对蔚蔚说道:“对不起啊蔚蔚,我没和别的女孩约会过,不是故意要带你去茶馆的,你别生气啊。” 后面没有声音,片刻,后背上传来一阵柔软,她伏在了我的背上,把头靠在我的肩膀上。许久,她带着些许惆怅说道:“看来,你是真的不记得我了。” 我心中疑惑,难道我以前见过她吗?这么漂亮的一个女孩不可能没印象啊。 “也难怪,都已经过去十二年了,你不记得我也很正常。” 十二年?十二年前我们就认识了吗?那么时候的事有些能记得,有些想要永远记住但总是会忘记。 我突然发现蔚蔚给我指的路竟是通往外婆家的路,我想起来小时候我是在外婆这边读的小学,难道我是在那时候认识的蔚蔚?可是为什么我一点都记不起来了呢? 蔚蔚让我停了下来,我把车放稳,她拉着我的手走进路边一条杂草丛生的小路,看上去很多年都没有人走过了。 她芊滑的手拉着我,说道:“我带你去个地方,你肯定会记起来的。” 我满头雾水地跟着她,不知道她要带我去什么地方。走了很久,周围的草木变得茂密起来,一棵棵老树在寂静的夜里伸展着躯体,我看着它,隐隐有种感觉——它也在看着我。 走到小路的尽头,一所废弃的小学出现在我眼前,锈迹斑斑的大铁门半掩着,校内孤零零的旗杆也不知多少年没有升过旗了,只留下两根烂掉的绳子挂在上面。教学楼刷着红色的漆,墙面早已斑驳不堪,黑洞洞的门窗好像一张张嘴,深不见底。只有几棵旧树还生长着茂密的枝叶,好像守卫者一样默默地守护着。 大门旁挂着一块破旧的牌子,前面写了四个大字——红叶小学 (二)鬼眼血 2.红叶小学 看到“红叶小学”四个大字,我的大脑突然一阵巨疼,一幕幕从来没有见过但是很熟悉的画面浮现在我的脑海,我的记忆中多了一些尘封的往事。 我的名字叫做陈水寿,老妈说算命的说我五行缺水,名字里要带个水字,然后她和老爸又希望我平平安安健健康康,又添了个寿字。 小时候爸妈上班忙,就把我扔在外婆家,小学也是在外婆家这边上的,就是这所红叶小学。那个时候红叶小学学生虽然少,但是一年级到六年级加起来也有那么一百来人,老师也有十来个,可是后来市里实行小学合并,学生都去了别的学校,红叶小学就成了一座废弃的小学了。十多年过去了,小学依旧还在,没人进去管理,也没人把它拆了,一直废弃着。 当年的红叶小学还是很热闹的,发生过许多令人难以忘记的事,其中有一件事情最让人印象深刻。 那时我上三年级,是班上出了名的疯孩子,学校里穷,体育设施只有一个单杠和一对双杠,一个操场,说是操场,其实也就是一块草地。小孩子喜欢玩,我带头疯,整天在操场上带着大家跑来跑去玩猫捉老鼠的游戏。 那一天九月份刚开学,来了一位新校长,挺年轻的,大概三十多岁的样子,看到我们一群小孩子在操场上肆无忌惮地跑来跑去,眉头顿时就皱了起来,当时没有说什么,可第二天上课的时候,班主任一反常态严厉地告诫我们以后不准在操场上跑来跑去的,太危险了,撞到了或者摔倒了怎么办?班主任年轻漂亮,一向很温柔,她说的话我们都会听,到了下课我们就乖乖地,不再去操场乱跑。 可是我们当时还是一群正爱玩的小孩,操场不去了我们又找了个地方玩。教学楼后面是厕所,厕所旁边有一块池塘,池塘不大,但是很深,水很干净,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挖的,周围杂草丛生,旁边有一条被人踩出来的小径。 玩水。 虽然大人们一再告诫,水火无情,不许玩水,但是几个胆大的孩子就把这句话当成了耳旁风。 之后,出事了。 班上一个同学淹死了。 诡异的是,大家没有在池塘里面找到他的尸体,水性好的人潜入水底找了三天都没找到。一般来说,尸体被泡久了,总归是要浮上来的,但是三天过去了,池塘上零零碎碎地漂着些杂草枯叶,哪有尸体的影子。 这下子学校里的老师和村里的人都有些慌了,开始有人说水底有鬼,把尸体给吃掉了。 最后警察动了真格的,搬来一个泵,把池塘里的水都抽干了,七八个警察加上村里的大汉下到塘底挖泥,校长也下去了,他新上任就有学生出事,心里压力太大,班主任看到校长下去了,也默不作声地卷起裤腿。拿起一把铁锹跟了下去。一群人挖泥三尺,那撩上来的泥堆在池塘旁边,像个围墙一样把池塘围了起来。 那一天从早上挖到晚上,把塘底挖了个遍,还是没有发现尸体。 这下子警察心里都开始有些发毛了,人淹死了,总该留下尸体才对,池塘就这么大,一眼能望个全,水抽干了,塘底也挖了,愣是找不到,警察也束手无策了。 警察走了,村里对这个池塘的猜疑越来越严重,有人说是河神在这注意,孩子打扰了他老人家休息,他老人家一生气把孩子带走了;有人说水里有鬼,直接把孩子吃了,连骨头都没吐出来;还有人说孩子怨气太重,不愿意大家找到他的尸体…… 一时间众说纷纭,校长和老师被村里人狠狠地责怪着,讲他们身为老师,没有照顾好学生的安全。校长和老师们没有办法,只好找来道士来做了一场法事,超度孩子的亡灵,算是对村里人有个交代。 时间一长,村里人也渐渐不再讨论这件事了。学生们也都照常上课,只是老师明令禁止不许再去小池塘,否则直接开除。 哪知道后来又发生了怪事。 有一天下着大雨,教室里正上课,班主任在黑板上写着字,我虽然贪玩,但是小学听课还是很认真的,正目不转睛地看着黑板,耳边突然响起一生惊叫声,吓了全班一大跳,我扭头看过去,同桌的女孩睁着水灵灵的大眼睛看着窗外,一副不可思议的表情。班主任转过身来,扶了扶鼻子上的眼睛,她脾气很好,没有生气,反而很亲切地问道:“蔚蔚,你怎么啦?哪里不舒服吗?” 我同桌楚筱蔚指着窗外操场,大眼睛眨了眨,很认真地说道:“毛毛在外面。” 她稚嫩的声音却仿佛一柄重锤狠狠地锤在班主任的心上,她身子一抖,手上的粉笔都掉了下来。班上同学几个胆子小的直接哭了出来。 毛毛是淹死的那个孩子的小名。 班主任朝窗外看去,大雨淅沥沥的下着,操场上空荡荡的,只有那单双杠冷漠地淋着雨。她咽了咽口水,脸色一正,责道:“蔚蔚,你看错了,操场上没有人,上课要认真听讲,不要看窗外。” 蔚蔚看了看窗外,转过头来对班主任说道:“老师,毛毛就在外面啊!外面下雨了,他在外面淋湿了好可怜,老师咱们赶紧让他进来吧!” 班主任脸色变得苍白,扭头再去看看操场,仍然空无一人,她有些生气了,说道:“蔚蔚,好孩子不可以说谎的,你再不好好听课的话老师就要处罚你了。” 蔚蔚听到这话,小心翼翼地看了看窗外,欲言又止,埋下头来看着课本。可没过一会,她像是感应到了什么,看了看窗外走廊,然后又对班主任说道:“老师老师,毛毛在外面说他想进来上课!” 班主任再也忍不住了,把课本重重地往桌上一摔,脸色无比的苍白,气得浑身发抖,指着教室门口呵斥道:“楚筱蔚,你不好好听课扰乱课堂纪律,这堂课不要上了,去走廊罚站!” 一向温柔的班主任大发雷霆,班上的同学都吓得不敢出声,那几个流着鼻涕哭的同学立马停住了哭泣。 蔚蔚先是一愣,然后小嘴一瘪,眼泪汪汪,一脸委屈又不敢哭出声来,抹着眼睛走到走廊窗台前,低着头抽泣着。我看着她微微颤抖的小身板,心里很不是滋味。 班主任平复一下心情,又安抚好那几个吓哭的同学后,又继续上起课来。 窗外的雨也没有要停止的迹象,反而越来越大,天空厚厚的云层里传来隆隆的闷雷声响,下一秒随时有可能电闪雷鸣。 也不知过了多久,感觉快要下课了,天空中传来一声巨响,一道闪电划破天际,打雷了。 我下意识地看了看窗外,顿时心里一抖,哆嗦地举起手,没等老师喊我,我大声地喊到:“老师!楚筱蔚不见了!” (二)鬼眼血 3.池塘底下有屋子 楚筱蔚不见了,外面下着瓢泼大雨,她能去哪里? 班主任急忙放下书本,跑出去,走廊空荡荡的,没有一个人,她让我们乖乖地待在教室不要出去,然后自己满脸焦急地跑了出去,都顾不上打伞了。不一会,学校里的老师们纷纷跑了出来,到处寻找楚筱蔚。 雨点密密麻麻地打到地上,溅起老大的水花,昏暗的天空中不时地亮起一道闪电,然后就是震耳欲聋的雷鸣声。 班上的同学都缩在在座位上,敬畏地看着窗外在雨中四处寻找的老师,都很害怕,压抑的天气与压抑的气氛。 不经意间,我通过窗子往学校后面看了一眼,那一块小池塘周围的杂草丛生的草地那几日被大家踩平了,池塘里的水已经被抽干了,大雨落在里面,形成一小块水洼。一个白色的身影站立在池塘边上,雨水把她浑身上下打得水淋淋的,两只原本翘起来的小辫子耷拉着脑袋。 楚筱蔚! 我拿起一把伞就跑了出去。 地上泥泞不堪,走到楚筱蔚身边时,我两只脚沾满了泥浆。 “楚筱蔚,你怎么跑到这里来了?老师们都在找你呢!快回去吧。” 下着这么大的雨,楚筱蔚却仿佛浑然不觉,她愣愣地望着池塘,对我的话充耳不闻。 “咔嚓!”一道万丈闪电刺破天穹,银色电光闪过那一瞬间,我仿佛看到一个透明的身影伏在楚筱蔚的耳旁,似乎在对她说着些什么。 这道万丈雷电闪过之后,楚筱蔚眼睛一闭,整个人像被抽掉了骨头一样瘫软在我身上。我吓得腿一软,一屁股坐到了地上,急忙大声呼喊让老师过来。 地上雨水打湿了泥土,脚踩在上面留下一串长长的脚印,我忽然发现从教室到这边的地上,有三条脚印,我的,楚筱蔚的,那另一串是谁的?我心里发寒,整个人因为害怕直直发抖。然后大哭起来,伞倒在一旁,楚筱蔚皮肤冰凉,倒在我怀里。 我淋了一场大雨,整个人都发烧了。家里人向老师请了几天假,外婆急忙带我到村里的卫生所去吊水。 没想到我看到了楚筱蔚,她也发烧了,她奶奶也带她来吊水。我俩坐在一起,我外婆和她奶奶也坐到旁边聊着天。 她脸色苍白,两只大眼睛没有往日的灵气了。 我问她怎么了,那天为什么跑到池塘那里去了。 她说不知道。 我很奇怪,你自己为什么跑到池塘旁边去了自己会不知道? 吊水吊得我浑身发凉,我的脸色应该比楚筱蔚好不了哪里去。 忽然,楚筱蔚凑了过来,小声地在我耳边说道:“我那天真的看到毛毛了。” 我整个人一抖。 “他在操场上淋着雨,身上都湿透了,好可怜。” “他告诉我他好冷,让我帮帮他。” “他说他在池塘底下出不来,那里面又黑又冷,他很害怕,他想出来,让我想想办法帮他。” 我看着楚筱蔚神秘兮兮又一脸认真的样子,好像不是在开玩笑。 毛毛已经死了,她不知道,是的,她不知道毛毛已经淹死的事情。 毛毛出事的那一天,我也在,楚筱蔚也在。 其实那一天,要淹死的本来应该是楚筱蔚,那一天我们仨正在小池塘边玩着,楚筱蔚突然脚一滑,掉到了水里。楚筱蔚不会水,呛着很多水,我和毛毛在岸上抓住了她的手,但是她挣扎得很厉害,我俩好不容易给她拉了上来,但是没有想到她的手一用力,把毛毛给拉下水中。 我看着毛毛无助地挣扎,苦苦地呼喊,最终沉到水底,悄无声息地像突然消失了一般。 那个时候楚筱蔚呛了太多水,已经晕了过去。后面家里人没有告诉她毛毛的事,老师也让同学们不要谈论这件事情。所以楚筱蔚到现在都不知道毛毛的事。 我努力地笑了笑,想壮壮自己的胆子,对楚筱蔚说道:“毛毛怎么可能在池塘底下,池塘底下怎么可能有人?你在骗我。” 楚筱蔚着急了,睁大着眼睛急忙说道:“我没有骗你,毛毛说池塘底下有一间屋子,屋子里面没有窗子也没有门,只有一扇天窗,平时都还关着,屋子里面黑漆漆的,又冷,他就在那里面!” “我和家里人说,爸爸妈妈都不相信我,还骂我。你相信我吗?我们去帮帮毛毛好不好?” 我看着她无助地眼神,脑袋一热,心中涌起一股男子汉的勇气。 “好!” 楚筱蔚和我莫名其妙地倒在池塘边上,学校有些慌了,商量着又请来了一位道士,这个道士看上去比之前那个要靠谱一些,约莫四十来岁,人们称他柳先生,人比较瘦高,目光灼灼,很有精神,穿着一身朴素的白衣黑裤大布鞋,他绕着池塘走了几圈,皱着眉头告诉校长,这池塘鬼气太重,需要在学校唱一台大戏来镇压,连唱三天,最好要把全村的人都请过来。 在以前有这么一种说法,当一个地方有鬼怪出现的时候,可以唱几出大戏来震慑鬼怪,使其不敢作乱,戏曲中有古人的精气神,加上看戏的观众满满的人气,很克制鬼怪。 于是学校赶忙联系了一个戏班,又通知了全村人过来看戏。一开始村里人很不理解,学校里刚死了学生没多久,怎么好端端地要唱戏?这未免有点不尊重死者和死者家属了吧。于是校长赶紧站出来把事情原委解释一遍,大家这才释然,也纷纷表示会到学校里看戏。 大戏准备就在学校的操场上表演,连唱三天。 戏班很快就过来了,在学校的操场上搭起来戏台,教室给他们当做化妆室。我们一群小孩眼巴巴地看着戏台搭好,然后兴奋地跳上去蹦跶,戏班主很大方,也不撵我们走,笑呵呵地看着我们。 第一天晚上,全村的人几乎都过来了,自己带着大大小小的板凳,摆满了操场,有些人来的晚了,只好跑到教学楼二楼去看。 锣鼓声敲响了,我和楚筱蔚按照事前说好的,偷偷溜出来,跑到学校的杂物室里,我拿起一把铁锹,她扛着一把锄头,我俩就这样偷偷地往小池塘跑去。 (二)鬼眼血 4.我也看到毛毛了 我和楚筱蔚摸着黑跑到小池塘,前几天下了一场大暴雨,小池塘里面还积着些雨水,四周零星生长着几棵大槐树,阴森森的好不瘆人。 我也不知道自己哪里来的胆子和跑到这里来,楚筱蔚不知道毛毛死了,她什么都不知道,自然无惧,可我亲眼看着毛毛沉到水底,他消失在水中前那一刻恐惧与绝望的眼神深深地印在我的脑海中。 池塘虽然不大,但是也不小,我该从什么地方挖起呢?楚筱蔚扯了扯我的衣袖,指着一块地方对我说:“毛毛说他就在那里。” 我看了看她指的地方,头皮发麻,那正是毛毛落水的地方。但是大家之前都找过了,也挖过了,根本什么都没有啊。 “枉我苦守寒窑二十载,不料守的却是如此一个忘恩负义薄情郎!” 奶奶告诉我,今天晚上唱的是薛平贵与王宝钏的故事。 小池塘四周黑蒙蒙的,不远处传来锣鼓声和大家的喝彩声,我的心方才有些安定一点。 我和楚筱蔚拿出从家里带过来的塑料袋,把脚和小腿裹住,然后踩着淤泥小心翼翼地走到毛毛落水的地方。我拿着铁锹抄泥,她用锄头锄,锄头重,她力气本来就小,又刚生了病,捣鼓了两下就气喘吁吁了。我也好不到哪里去,挖了才没一会,两只手就感觉发软了。 我正想和她说要不咱们休息一下,她轮下的锄头却是发出一声“砰”的声音。她抬起头看看我,兴奋地说道:“下面硬硬的,好像水泥地。” 我俩顿时来劲了,身上的疲倦一扫而光,正准备抡起铁锹开挖,楚筱蔚拍拍了我的肩膀,怯怯地说道:“有人!”我心中一惊,朝后面看去,教学楼后面一个高高的身影靠着墙悄悄地摸了过来。 我吓了一跳,没敢出声,拉着楚筱蔚爬上岸,跑到一棵槐树下面躲了起来,操场上传来一阵热烈的掌声,原来是中场休息时间到了,锣鼓声响了几下也停了下来。 小池塘这边瞬间变得死一般的寂静。 那个人影慢慢地近了,然后下了池塘,竟是朝着我们这边走来,我俩的心脏都提到嗓子眼了。不过还好,他走到我们先前挖泥的位置就停了下来。 周围很黑,一丝丝的风也没有。我们看不清他的脸,他的身影。 他也扛着一把铁锹,他抬起铁锹往泥巴地里一戳,然后拔了出来,换了个地方,又戳了下去,然后再拔出来,换个地方,再戳。直到最后,他找到了我和楚筱蔚刚才发现的那块地,铁锹戳下去不再软绵绵的而是发出一声响,他拿起铁锹开始挖了起来。 我俩就躲在大槐树下面,大气都不敢出一声。 他挖了一会,天太黑,我俩看不清楚下面是什么。 “咚呛!”突然的一声响,原来是戏又开始唱起来了,我和楚筱蔚本来聚精会神地盯着这个人影,这突如其来的锣鼓声像个巨雷般响起来,我俩身子一抖,吓得叫出声来。当我俩捂住自己的嘴巴时,已经晚了,那个人顿住了手中的动作,停了一下,然后拎着铁锹朝我们这边走来。 我立即拉起楚筱蔚,不要命地往操场上跑,楚筱蔚回头看了一眼喘着气说道:“锹!还有锄头!没有拿!” 我一边跑一边说道:“赶紧跑了,还管什么锹和锄头!” 我俩闷着头跑,只想赶紧跑到操场,去找大人,却突然撞到了一个人,我和楚筱蔚倒在了地上,戏台的灯能照到这边来了,我抬头望去,面前出现一个高高的年青小伙子,浓眉大眼,皮肤黝黑,看到我和楚筱蔚摔倒在地上的狼狈样子,咧开嘴笑笑,露出一口洁白的牙齿:“小寿子你还真的挺有本事啊,把人家小姑娘勾搭上了,别急,我不会和你们家大人说的。” 听到这熟悉的声音,我顿时松了一口气,这人是毛毛的哥哥大毛,我喊他大毛哥,平日里我去毛毛家玩的时候,经常见到他,他挺随和的,喜欢和我开玩笑。 方才我和楚筱蔚被池塘那个人发现,此时见到大毛哥,我如同见到救星一般,一边因为剧烈地奔跑大喘着气,一边对他说道:“大、大毛哥,刚才吓死我了,我和楚筱蔚在后面唔唔.......”只是我话说道一半,一只冰凉的小手捂住我的嘴,然后楚筱蔚拉起我,也不知道她哪来的那么大的力气,拉着我拼命地往操场上跑。 我奇怪的问道:“你干嘛?” 楚筱蔚的声音中带着哭音:“他的腿,呜呜......” 我好奇地问道:“他的腿?谁的腿?腿怎么了?” 楚筱蔚惊惧不已地说道:“大毛哥的腿。” 我皱眉道:“大毛哥的腿怎么了?” 楚筱蔚颤抖地说道:“大毛哥的腿上有泥巴!” 我顿时惊出一身冷汗,池塘里的那个人是大毛哥?我两只脚的速度加快起来,一下子跑得比楚筱蔚还要快。还好,离戏台不远了,大家就在前面。台上“王宝钏”穿着一身破旧布衣,跪在地上伤心的哭诉着,一个威风凛凛将军打扮的人站在后面,一脸愧疚之色,应该就是薛平贵了。台下面坐满熟悉的乡亲们,村头的老书记似是看入迷了,满脸悲戚,沉浸在王宝钏的悲惨遭遇里;外婆和楚筱蔚奶奶坐在一起,一边看着戏一边对着“薛平贵”指指点点的;那个有名的二流子虎东坐在前台角,翘着二郎腿磕着瓜子...... 看到外婆我心里瞬间安定下来,正欲张开嘴喊外婆,却突然眼前一黑,整个世界瞬间安静了下来,那锣鼓声和唱戏的声音全都没有了,戏台、演员、乡亲们一瞬间都不见了,就这样在我眼前突然消失了。 我还张着嘴巴,却无论如何也不敢喊出来“外婆”这两个字了。冷汗涔涔地从我后背流下来,我整个人都僵硬了, 学校静悄悄的,四周漆黑一片,我孤零零地站在操场上,黑暗中隐隐能见到那对单双杠,冷漠地站在那里,教室的门窗黑洞洞的,好像一张张深不见底的大嘴,操场旁边那一排大树,死气沉沉的,黑暗中它们的影子仿佛在动,你看过去的时候它又明明是静止的,就好像知道你在看它。 我的手上还握着楚筱蔚的手,虽然她的小手冰凉冰凉的,但好歹能使我感到一些安定。忽然我她的手湿了起来,好像有水在流淌,我扭过头望去,一双死鱼般的眼白对上了我眼睛。 顿时,我全身发麻。 那是一个胖胖的小男孩,脸色苍白的像霜一样,毫无血色,像是刚从水里爬上来一样,整个人水淋淋的,一对眼睛只有眼白,死死地盯着我。 我认得这个男孩,他是我的好友,他叫毛毛。 此刻我感觉手里握着的不是安定,而是极限恐怖。我一动也不敢动,浑身直打摆子。 他就这样静静地盯着我,然后歪着脑袋,张开嘴,一股水流从他嘴里哗啦啦地流下来。 “你别走啊,我还在池塘下面,把我找出来啊。” 然后他笑了,嘴里还不停地流着水,哗啦啦地好像永远也流不完。 然后我就晕了过去。 再醒来的时候是白天,我躺在外婆家的床上,看到外婆慈祥的脸庞,我再也忍不住,扑倒外婆怀里“哇”的一声哭了起来。外婆心疼的搂着我,笑眯眯地说:“别哭别哭,又做噩梦了吧?醒来了就没事了。” 只是场梦吗?我抹了抹眼泪,看着外面没有力气的太阳,脑袋里昨晚的记忆迷迷糊糊地,似乎真的只是场梦。 外婆摸着我的头说:“今天是星期六,你们班主任说要给你和小蔚蔚补课,你赶紧刷牙洗脸,吃完饭,外婆送你去上学。” 前几天我和楚筱蔚因为生病请了几天假,课程落下了一些,班主任就挑着这个周末给我俩补课。在学校门口我看到脸色苍白的楚筱蔚,连忙跑上前去问道:“你昨天做噩梦了吗?我昨天做了一个梦,好可怕好可怕!” 楚筱蔚听到我的话,愣了一会,然后眉毛一皱,哭了起来。她奶奶安抚着楚筱蔚,瞪了我一眼说道:“我家蔚蔚昨晚做噩梦了,到现在还害怕呢,你这臭小子今天可别提做梦的事了!”外婆也敲了我脑袋一下,责道:“这大清早的你就把人家小姑娘惹哭了,今天在学校老实点,不要欺负人家。” 我呆呆地点了点头,然后牵着楚筱蔚的小手走进学校,她的手还是有些冰凉。 班主任有些小近视,戴着一副细小的眼镜,摘下来就是一个大美人,她年龄也快三十了,但是就像二十岁刚出头的小女孩一样。还没进教室,就听到她好听的声音传出来:“对不起,校长,我们之间是不可能的。” 然后就是校长的声音:“小宇,我的心你是知道的,我放着大好前程不要到这个偏僻的小学来为的就是你啊。张甫山的事情我知道你心里也很难过,我也难过,可是......” 张甫山,这个名字很熟悉,我想了一会才想起来,是上上一任校长的名字,已经离开学校五年了。 “够了!”班主任生气地打断了他的话,“你说什么我不知道,校长,孩子快来了,我要准备上课了,如果没有什么别的事的话,请您先出去。” 然后我就看见校长灰溜溜地从教室里走出来,我下意识地想他问了好,他好像没有听见一样,兀自地走上二楼。看着他的身影,我身子一个激灵。 他的身影,好像昨天晚上的那个人。 (二)鬼眼血 5.到底是谁死了 班主任的全名我也不知道,只知道别的老师喊她小宇,来到这个学校已经六年了,那个时候的校长还是张甫山,也是很年轻的一个校长。 张甫山年轻有为,小宇班主任青春漂亮,两个人简直就是天造地设的一对。短短三个月,两个人就走完了恋爱到订婚的路程,但是谁都没想到就在订完婚的第二天,张甫山不见了。 他走了,留下一张纸条,他告诉班主任他爱上了另外一个女人,他很对不起她,但是他还是决定去寻找偷走他的心的另一个女人,他让她忘了他。班主任看完后当即撕掉了纸条,发疯似的到处找张甫山。 之后班主任一个月都没有来上过课,等到大家再见到她的时候,她的脸上带着一种解脱的笑容,一如既往地上着课。班主任温柔的性格使她很受学生家长的喜爱,大家很同情她,看到她从悲伤中走出来都很开心。 但是班主任五年来没有谈过一次恋爱。 早上校长走了之后,班主任一天都没了笑容。到了下午放学的时候,戏班子过来准备东西准备唱第二晚的戏。我看了看学校门口,没有看到外婆,心里不免有些着急起来。昨天晚上把我吓得够呛,早上我告诉外婆就算打死我今天也不要来看戏了。 这个时候班主任拎着包走过来,脸上带着淡淡的笑意,她告诉我今天晚上外婆想看戏,知道我害怕,外婆就让班主任带我去她那里待一会,等到戏唱完了再送我回家。楚筱蔚听了拉住班主任的衣服,怯生生地说她也不想看戏了。班主任笑了笑,摸摸她的头答应了。 班主任一个人住,她爸妈是城里人,她来乡下教书当时还受到家里的反对。 楚筱蔚很懂事,在我兴高采烈地看着动画片的时候她帮着班主任洗菜择菜。班主任厨艺很好,她做出来的饭菜的香味能让我关掉电视。 昏黄的灯光下,我狼吞虎咽地吃着,楚筱蔚很有女孩的修养,吃得很斯文,班主任看着我俩,淡淡地笑着。 “咚咚!” 正吃着,一阵敲门声响了起来,很急促,来人似乎很着急,楚筱蔚放下碗筷,去开了门,门外黑得像水底,一个高高的人影蹿了进来,昏黄的灯光照在那人黝黑的脸上,能看见他满头的大汗。 原来是毛毛他哥,大毛。 “出事了!小宇老师!出大事了!”大毛哥脸上没有往日的轻闲,他似乎是一路跑过来的,大口大口地喘着气。他一向是个淡定冷静的人,看到他急成这样,我和楚筱蔚不禁有些害怕起来。 班主任看他这般急切模样,皱着眉头倒了一杯水给他,说道:“不要急,慢慢说,发生什么事情了?把你急成这样?” 大毛哥没有接过那杯水,脸上露出及其惊惧的表情,他说道:“校长死了!被淹死了!” “啪!”的一声,班主任手上的茶杯掉在地上摔成了碎片,我心里一抖,楚筱蔚紧紧地抱着班主任颤抖着的手臂。 大毛哥擦了擦额头上的汗,说道:“学校里现在炸翻了天,你们最好去学校看看吧,我去通知别的老师。”说完就急匆匆地跑出门去,不一会就消失在门外的黑暗中。门外的黑暗令人害怕,我壮着胆子把大门关起来。 校长怎么突然就死了?班主任愣了好半晌才缓过来,这个消息太突然了,她脸上带着浓浓的忧色,匆忙地收拾完餐桌,带着我和楚筱蔚进房间赶紧收拾书包,就要准备去学校。 “咚咚!” 就在这个时候,又有人急促地敲着大门,楚筱蔚跑过去开门,没一会,就听见楚筱蔚惊叫的声音,然后就看见她哭着跑回来,扑到班主任怀里。我和班主任一脸好奇,是谁把楚筱蔚吓成这个样子。走出房间一看,我和班主任整个人都吓傻了。 敲门的人是校长。 校长似也是一路跑过来的,他是个文弱书生,不像大毛哥那样健壮,他上气不接下气弯着腰直喘,衣服都汗湿了,缓了好久,他才抬起头来,看到已经吓成傻瓜一样的我和班主任,微微一愣,也没有在意,紧紧皱着眉头,严肃地说道:“学校又出事了!大毛在学校里死了,溺死的,现在学校里面乱成一锅粥。” 看他的样子不像是在开玩笑,又有谁会大晚上跑过来开这种玩笑? 校长没有停留,说要去通知其他人然后就走了。 门外是漆黑的像水一样的黑暗,让人看不清,让人敬畏。 班主任愣了好久才回过神来,我感觉到她的身体还在微微发抖。她靠着椅子慢慢坐下来,一言不发,沉思着,片刻,她紧紧握着我和楚筱蔚的手,对我俩说道:“也不知道学校发生了什么事,老师要去学校看看,你们俩乖乖呆在老师的家里不要出去。” 说实话,我很害怕班主任离开,楚筱蔚也是弱弱地望着班主任,心里很不舍。 “老师很快就回来,你俩千万不要乱跑啊!”班主任再三叮嘱,然后打着手电,骑着自行车出去了,那一束苍白的手电光芒在黑夜中孤零零的,不一会就被黑暗吞噬了。我关上门,拉着楚筱蔚跑到房间里,把电视打开,声音调大,这才感觉好一些。 楚筱蔚紧紧的抱着我的手臂,她很害怕我能感觉得出来,我又何尝不恐惧?可是不知道为什么我很喜欢她抱着我手臂的感觉,感觉这样令我很舒心。 看着电视也不知道多久,我迷迷糊糊地似乎就快要睡着了,这时大门那里传来脚步声,把我惊醒,我看了看旁边,楚筱蔚闭着眼睛呼吸均匀,似乎睡着了。我抽出手臂,跑到大厅一看,原来是班主任回来了。 她的脸色很难看,一片煞白,一言不发地关上了门,我问她怎么了,她只是摇摇头,说学校里出了点事,最好不要出去,今天晚上让我俩就在这里睡了。我愣愣地“哦”了一下,也不敢多问了。 睡了一会,我尿急起来上厕所,回来时路过班主任房间,却发现床上只有楚筱蔚,可是我刚从厕所回来,里面没人,班主任也不可能去上厕所了。我摇摇头也没在意,就回了房间。回到床上刚躺下来,幽静的屋子又响起了敲门声。 “咚咚!” 同样的急促,声音却更大了。这次会是谁?我揉了揉眼睛打开门,看见柳先生站在门外,不过却换上了一身黄色道服,手上握着一柄桃木剑,他脸上的表情十分的严肃,他进屋后四处打量着屋子,然后眉头皱得更紧了,他让我喊醒楚筱蔚,要带我们去学校。 出门前他递给我们一人一张黄纸,上面歪歪扭扭地画着红符,告诉我们出门后无论听到什么也不要回头。 今天夜里没有月亮,外面漆黑得像水底一样。隐约能看到那些树和屋子幽幽的高大身影,就像一个个伏在黑夜里的凶兽,张大着血盆大口盯着你。 柳先生走在最前面,他拉着楚筱蔚的手,我跟在楚筱蔚后面死死地抓着楚筱蔚的衣服,一路上很安静,柳先生也不说话。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今天田里的虫子全都闭上了嘴巴,安静得很诡异。 我突然想到班主任还在家里,我和楚筱蔚就这么走了也没告诉她。我连忙小声地对柳先生说道:“柳叔叔,班主任还在家里,我们要不要回去和她说一下啊?” 柳先生个子很高,瘦瘦的身体藏在宽大的道袍中,很不协调,很奇怪,他走路轻飘飘的,就像纸人一样仿佛没有重量。 他没有回答我,也没有停下来,就好像没有听到我的声音一样。 突然,我耳边一凉,就好像有人在耳边吹了一口凉气,直直凉到我骨子里,然后就听见班主任的声音传来:“别叫,别害怕,别让柳先生发现了。” 听到班主任的声音,我的心定了下来。 班主任好像是悄悄地跟在后面,柳先生和楚筱蔚都没有发现她。她说道:“老师晚上去了学校,大毛死了,校长也死了。” 我心里一抖,他俩都死了!可是在班主任家里明明看到他俩了啊! 班主任的声音又响了起来:“他俩都死了,但是不是淹死的,而是被人害死的。你知道是谁害死他们的吗?” 怎么回事?校长和大毛哥也不是什么很讨厌的人,谁会害死他们? 班主任继续说道:“我告诉你是谁你不要害怕,不要出声。杀人的就是柳先生。” 她的话就好像一盆凉水浇到我身上,我整个人陷入极度的恐惧之中,自己的心脏仿佛被人紧紧地捏了一下。我捂住自己的嘴,努力不让自己叫出来。 再抬起头来看柳先生,他那身影模糊不清,仿佛和黑夜融成了一体,和黑夜一样散发着未知和危险的气息。 此刻班主任的声音就好像是我的救星:“柳先生是道士,不过是个坏道士,他把大毛和校长害死之后,用道术控制他们去找我们,大毛和校长其实早已经死了,我们今天晚上看到的其实是柳先生控制的大毛和校长的鬼魂。” “他现在不是要带你们去学校,而是去后山上,他想害你们!” 我的牙齿开始打颤,害怕得快要哭了出来。我不想死,心里祈求着班主任赶紧救救我。 班主任的气息吹拂在我脸侧,她说道:“我数到三,你就拉着楚筱蔚往回跑,回我家。” 我头点得像小鸡啄米似的,手心里全是汗。不由自主地看了看柳先生,幸好他没有发现班主任和我的动静。 “一。” 班主任开始数了起来。 “二。” 我的手从楚筱蔚的衣服转移到她的手腕,随时准备拉着她跑。 “三!” 就是现在,赶紧跑,我用力握住楚筱蔚的手,脚下用力,就要转身往回跑,却在这时,一柄冰凉的桃木剑抵在我的脸上,剑上力道大的出奇,让我没法转过头去。我心里一抖,然后就听见柳先生淡淡的声音响起。 “不是和你说过了吗?不许回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