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毁容王爷的穿越小娇妃》 第1章 ——南月国紫云宫 全文虚构,请勿较真! 南月国紫云宫百花园 “芸时,还是你这儿的花茶最得朕意,入口甘甜,花香沁人心脾,饮后神清气爽。”皇帝封墨羽放下手中已空的白玉茶杯说道。 “若是皇上喜欢,臣妾每日备上一壶便是,省得还劳您等待许久。”宋芸时菱唇微翘,黛眉轻弯,如水的杏眸顾盼生辉,正欲起身斟茶,便见太监小林子从拱门处匆匆而来。 “启禀皇上,皇后娘娘派人来请,说是有要事与皇上相商。”小林子小心翼翼地跪地通报。 “告诉来人,朕在云妃这边用过午膳再过去。”皇帝如墨的剑眉微微皱起,皇后善妒的脾性是越发地令人招架不住了。 “皇上,许是皇后娘娘真的有要事与您相谈,您还是去看看为好,若是因臣妾而耽搁了,臣妾心中岂会安宁。”宋芸时松开正在摆弄茶叶的素手,优雅地蹲跪下来。 “芸时快些起身,朕这就去还不成吗。”皇帝俯身扶起宋芸时,盯着眼前依旧貌若少女的美丽女子,她就不能为他吃一回醋吗。 “臣妾恭送皇上。”目送皇帝离去,宋芸时摸着小腹忧心忡忡地坐下。 “主子,您快去南院看看吧!”墨竹气喘吁吁说道。 “何事如此慌张?”宋芸时轻责道。 “是芸离小姐她……”墨竹的声音越来越小,再抬首哪里还有宋芸时的身影。 推开了南院的门,里面的情景令宋芸时哭笑不得。 翠竹环绕的小院,仿若炎夏里唯一的清凉之地,院中青石板路上,一个八九岁的小女娃纠纠缠缠地陷在衣服堆里。 宋芸时轻笑出声,莲步微抬将地上的小人拉入了怀中,轻点她的小鼻子说道:“离儿你这个淘气鬼。” “姐姐,你看离儿美吗?”说罢还将长长的水袖甩了两下。 “噗!”宋芸时终是没忍住笑得花枝乱颤。宋芸离羞恼地将小脸埋在了宋芸时的颈窝,闷闷地说道:“姐姐,爹爹说过,莫欺人年少!哼!” “好好好,姐姐不笑了,十年后你穿这身罗裙定是美极的,只不过现在有些……”宋芸时拖着长音思考着。 “你喜欢就好,这是我做给你穿的。”宋芸离握起肉肉的小拳头开心地说道。 “这是你做的?”宋芸时惊讶地轻呼,这个肉乎乎的小家伙能穿针引线缝制罗裙? “不然你以为谁会帮你处理那些破布。”宋芸离伸出一根胖胖的手指指向了屋内角落处的大号沉木箱。 宋芸时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去,想跳崖的心都有了,自己怎么会把这个小祖宗放到南院。 宋芸离身后的紫云嘴角一抽,貌似芸离小姐就只提供了一张潦草的样图,这也叫她做的? “姐姐,你试试嘛!”一双肉肉的小手抓着宋芸时的手臂摇晃着,黑曜石般的眸子满是期待,大有你不试我就哭给你看的架势。 “好好,我这就去试给你看。”宋芸时哭笑不得地应道,然后把宋芸离拉到了柔软的榻上让她坐着。 当宋芸时站到了穿衣铜镜前,房里的人都愣住了,包括她自己。 镜中人身材纤细高挑,如墨长发被简单地绾成了一个流云髻,身着一件艳红色的紧身罗裙,衬得肌肤赛雪。 第2章 ——知识就是力量 “呕当!”端着托盘进来的蓝珠傻眼了,手中的东西滑落在地,眼睛却还直愣愣地盯着宋芸时看,甚至连请罪都忘记了。 追赶着而来的墨竹也愣住了,目不转睛地瞧着宋芸时。 “姐姐,你真美!”宋芸离瞪着大眼睛说道,还不忘了上前摸一下宋芸时的纤腰,不知道自己的腰什么时候能发育成这样,现在的水桶腰简直没得看。 “离儿,这罗裙真的是你做的?”宋芸时总算是找回自己的声音。 墨竹回过神来跪到宋芸时面前,“主子,是奴婢没看好芸离小姐,动了您的沉木宝箱,还请主子赐罪。” “罢了,我的离儿动了就动了吧。”宋芸时好心情地说道,忍不住又看了看铜镜中的自己。 宋芸时注意到自家姐姐的小动作,不禁得意地晃了晃了小脑袋,她可是把二十一世纪最流行的婚纱样式与南月国的服饰相结合做出来的长袖紧身罗裙。 与南月国服饰不同,这条罗裙把宋芸时胸部和腰部的曲线紧紧地勾勒出来,微露的锁骨魅惑而性感,贴肤的袖子到手腕处呈微喇的形状散开,长长的裙摆似浪花一般拖在地上。 “离儿,这些饰物甚是好看,不知你是从何寻来的?” 宋芸时摸着领口的球状物问道,不知为什么,她总觉得有些眼熟。 “姐姐,我看你寝宫有那么多珍珠项链,多一条少一条应该没有关系吧,我就是把箱子底层的那条项链给拆了,然后绣在了领口。”说完爬到凳子上,揪了一颗紫葡萄扔进嘴里。 宋芸时深吸了两口气才控制住自己想要冲过去打她小屁股的冲动,那可是今年生辰的时候皇上赐的,竟被这个小家伙拿来装饰罗裙了。 “姐姐……”宋芸离抱着果盘一边吃着葡萄一边鼓着小嘴喊道,宋芸时再次被萌到心软,上前连人带果盘一起抱到怀里,左右亲个够才道:“什么事?” “你还没有夸我!”说完拿着一颗葡萄送到宋芸时嘴边。 “好好好,芸离真是厉害,那你告诉姐姐你是如何学会做这种罗裙的?” 宋芸离伸出胖乎乎的手指在宋芸时的面前摇了摇,然后摸着下巴深沉地说道:“知识就是力量!” “噗!请问离儿,这句话何解?”宋芸时挠了挠宋芸离圆滚滚的小肚子问道。 宋芸离摇头晃脑地说道:“当学识积累到一定程度,做一些事情就会变得容易,爹爹书房里的书都快被我读完了,很多事情自然不在话下。” “你个机灵鬼!”宋芸时点了点她的额头,院中咯咯的笑声不断地回荡着。 “姐姐,我出去玩一会,这里实在是太闷了。”宋芸离扯了扯身上湖绿色薄丝纱裙,领口大开露出红色的肚兜肩带,古代的女人实在是太不容易了,大夏天还要穿这么多层,真是热死她了。 宋芸时理了理宋芸离的纱裙说道:“女儿家要举止贤淑仪态端庄,你去院子里玩一会吧,千万不要乱跑,这宫里可不比家里,一不小心小命不保。” 第3章 ——已有三个月身孕 “唔!”宋芸离连忙做出了捂住嘴巴的样子,逗得宋芸时笑得肩膀发颤,“好了,去玩吧,别忘了回来用午膳。” “噔噔噔!”像风一样地跑了出去。“噔噔噔!”又跑了回来,宋芸时诧异地望着她,只见她翘起脚将盘中剩下的葡萄抓在手中,迈着小短腿又跑开了。 “这个小馋包。”宋芸时好笑地摇了摇头。“主子,芸离小姐真是讨人喜欢得紧。”墨竹用丝袖捂着嘴角笑道。 “岂止是讨人喜欢,娘亲年近四十才得了她,那可是放在眼底都觉得看不够,自打她出生,家里欢笑声便多了起来,我爹更是待她如珠如宝。” “芸儿,你这身是……”宋夫人站在门口惊讶地问道。 “娘,这身是离儿自己捣鼓出来的,您看如何?”说罢,抬起双臂在宋夫人面前轻盈地转了一圈。 “芸儿穿着这件罗裙自是极美的,为娘刚刚都有些认不出来了。”宋夫人上前慈爱地摸了摸宋芸时的发丝,“对了,你刚刚说这罗裙是离儿捣鼓出来的?” “是啊,离儿说她看遍了将军府的所有藏书,脑子里满是力量呢!”宋芸时捂着嘴巴轻笑。 “这个小心肝,你爹每天都拿着戒尺追着她满将车府跑,她可不是博览群书么,甚至连艳书都不放过。”宋夫人轻啐道,但眼角的笑纹却出卖了她,这哪有那么一丝的不满。 “爹每天都能追着离儿跑小半个时辰,身体倒是越来越好了,从前只是站着,受过伤的腿就刺痛非常,这下倒没什么异状了。” 宋芸时想到自家小妹和爹爹在将军府中追逐的场景,眼中满是羡慕。 “这话可是真真的,这几年来你爹倒是越发地活份了,想他这个大老粗,人越老倒是学会讨人欢心了,隔三差五地给我送个首饰送首情诗的,都不知道怎么说他。”宋夫人脸颊有些微红,眼角的笑纹越发地深了。 “你们都好,芸时就放心了。” “芸儿,这宫中不比将军府,你也要照顾好自己,有些事能忍则忍,凡事多给自己留条后路。”宋夫人心疼地说道。 “娘,你放心,在深宫里这些年,芸儿能平安地活到现在,自是明白这一切。”宋芸时有些失神地摸着肚子,但是不争不抢不意味着别人会放过你。 “芸儿,为娘进宫陪太后叙旧,你为何一定要让为娘带上离儿?” “娘亲,我有了三个月的身孕,我希望借着离儿的福气保住这个孩子,您说女儿是不是很荒唐,但是我已经想不到别的办法了,我已经失去一个孩子,不能再失去第二个了。”宋芸时双眸中盈满了水雾,为了她自己也为了那个无缘的孩子。 “芸儿,你竟有了身孕,那还不快坐下休息。”宋夫人连忙上前扶住了宋芸时。 “让离儿留在这也是可以,千万要照顾好她。” “娘亲,芸儿会的,那个小心肝,芸儿疼她还不够呢!”想到了那个小肉球,宋芸时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肚子,她的孩子会不会也像离儿一样可爱。 “姐姐,你看离儿捡到了什么?”一串清脆的童音由远及近。 第4章 ——哈士奇 “娘亲,你回来了啊,离儿想你想得心都痛了,你快给离儿揉揉。”宋芸离像等待人抚摸的小猫一样扑进了宋夫人的怀中。 “你这张甜死人不偿命的小嘴呦!”宋夫人怜爱地在宋芸离的小鼻子上捏了一下。 “离儿,你倒是寻得了什么宝贝,如此地开心。”宋芸时坐在桌边的藤椅上笑看着宋芸离。 “你们看,我捡到了一只刚刚出生的哈士奇,它好可爱是不是?”宋芸离从怀中掏出了一只还闭着眼睛的\"小狗\"。 “哈士奇?”宋芸时疑惑了。 “对啊,它的品种就叫哈士奇,是一种很可爱的狗狗。”宋芸离伸手点了点它的鼻子,却被它一口咬住了手指,“呀!娘亲,它是不是饿了。” “看样子应该是。”宋夫人有些忌惮地看着宋芸离怀中的狗,她年轻时没少陪宋将军走南闯北,她怎么越看这只狗越像狼崽呢? “可是我们要喂它什么呢?”宋芸离有些发愁了,貌似刚出生的狗狗是应该喝奶的,但是她要上哪去找,这个时代要是有奶粉就好了。 “芸离小姐你别急,御膳房小郑子养的大黑前些日子刚刚生产完,应是有奶水的,奴婢这就去给你要些来。”墨竹哪里看得了宋芸离皱眉的样子,话落人便如风一样地消失了。 此时忆兰宫里“嗷….” “嗷……嗷……” “再不闭嘴就把你炖了。”封慕言将手中的茶杯重重地磕在了红木圆桌上。 “嗷……”声音渐渐地弱了下去。“你说你还有脸在我面前叫委屈?” “嗷…..” “出去执行任务莫名其妙地大着肚子回来,本王都没有惩罚你,出去遛个弯都能把狼崽弄丢,你也是个中翘楚了。”封慕言越说越来气。 “嗷……呜……”已经变成了低低的呜咽声。 “主子,属下已经四处寻找过,并没有发现狼崽的踪影,想必是被人捡了去。”一黑衣蒙面人跪落在封慕言面前。 “不必找了,让它自己去寻吧,寻不到自己的狼崽,也不配留在我身边,你且退下吧。”封慕言揉了揉眉心。 “属下告退。” “嗷....” 封慕言一个皱眉,母狼凤白吓得倒退了几步,在确定了封慕言不会帮它找狼崽后,凤白沮丧地拖着尾巴离开了房间。 “主子,您明明可以派……”身后的涵梅刚要为凤白求情,就被封慕言一个摆手给制止了,只好低下头。 “不能保护自己孩子的母亲,不配得到他人的同情,涵梅布膳吧。” “是,奴婢这就去。”涵梅不敢再辩驳,自家主子的脸色实在是难看至极。 紫云宫南院 看着在床上睡得直吐泡泡的宋芸离,宋夫人心都化成了一滩水,再转头望向枕边的那只狗,宋夫人的眉头不由自主地皱了起来,“芸儿,你且注意这只,为娘觉得它不是狗。” “不是狗是什么,娘你是不是多心了,关心则乱啊。”宋芸时轻笑着。 第5章 ——团团 “为娘曾经跟随你爹行军到过北漠一带,那里有一种狼也是额头带有口色的绒毛,长大后极其凶悍,我曾亲眼见过那狼咬死一匹比它高许多的马。”宋夫人伸手摸了摸狗崽额头中心的白毛。 “那娘你把它抱走吧,免得伤到了离儿。” “离儿如此地喜欢它,睡觉都不舍得撒手,哪能夺她所爱,狼养好了也是很忠诚的,平日里多注意些就好。”宋夫人低头亲了亲宋芸离的额头,并对宋芸时嘱咐了好一会才不舍地离开。 傍晚宋芸离才悠悠地醒过来,坐起身揉了揉眼睛,看到了墨竹正坐于窗边绣着帕子,“墨竹姐姐,离儿饿了。” “膳食早就送过来了,奴婢这就给您去布膳。”虽说宋芸离也算是自己的主子,墨竹还是没忍住摸了摸宋芸离的小脸才离开。 宋芸离将枕边的狗崽小心翼翼地抱在了怀中,轻抚着它额头的白色绒毛喃道:“以后你叫团团好不好,你看你整天都在睡觉,也吃的胖胖的。” “芸离小姐,膳食好了。” 芸离看着桌子上精致却略显油腻的饭食,映水墨的小脸垮了下来,闷闷地说道:“姐姐还没有回来,离儿不能先吃。” “主子被皇上召去用膳,要晚些时辰才能回来,芸离小姐别等了。”墨竹有些心疼地解释着,她有些理解芸离小姐为什么会成为家中人人溺宠的宝贝了。 成时三刻刚过,宋芸离躺在床上翻来覆去地睡不着觉,想着穿越过来这几年经历的点点滴滴,初时急于回到现代的心情也早已趋于平淡。在这里,有疼爱她的双亲,宠溺她的哥哥和姐姐,现在反而是害怕某天突然就会穿越回去,她怕那一天自己会崩溃。 “嗷……嗷……”凄厉的狼嚎声仿佛有穿透云霄的力量,吓得床上的宋芸离一激灵蹦了起来,她身边的团团也不安地哼唧着在枕头上打转。 凤翔宫内,皇帝正与皇后对弈于榻前,皇帝手执黑子低沉地说道:“怕是老九又将他的狼带进了宫里,朕真是拿他没办法。” “皇上,也应该再给老九寻一门亲事了。”皇后沈英珺微笑着放下了一颗白子。 皇帝将棋子放下摆了摆手,然后揉着眉心道:“一提到老九,哪个大臣不把自己家的千金捂得严严实实地,生怕被选中。” “老九的命是硬了点,但也不能总这样一个人,改明臣妾举办个游园会,为他留意一个好姑娘。”皇后起身斟了一杯茶递到了皇帝手中。 “这么多年你待他如亲生一般,真是难为你了阿珺。”皇帝喟然长叹道,眼中却没有一丝温度。 “既然皇上把老九过继给臣妾,臣妾理当待他如亲子,他的亲事可是臣妾的一块心病,要是不能看着他成亲生子,怕是死后也没有脸面去见列祖列宗。”皇后一番肺腑之言说得甚是激动。 “那此事就劳皇后费心了。”皇帝微微地点了点头转身朝着外面走去。 “皇上,您今晚不留宿吗?”皇后起身轻声相问。 “今晚朕去紫云宫,云妃有了身孕,朕想多陪陪她,你先就寝吧。”皇帝头也未回地匆忙走了。 第6章 ——狼 “臣妾恭送皇上。”柔和的目光渐渐变得怨毒,双拳紧握指套狠狠地割破了素嫩的手掌,血珠顺着手指滑落到艳红的布毯上消失不见。 “娘娘,您的手流血了。”身后的宫女惊呼着。 “流吧,手痛也比心痛好。”狭长的风眸泛起雾气,没有了孩子没有了他的爱,她不能没了这权势,“月儿,去备好礼盒,本宫择日去问候下云妃。” “奴婢遵命,这就去准备着。” 南院这边,听说宋芸离抱着团团在院中晃悠着不睡觉,宋芸时放下手中绣了一半的虎头鞋赶了过来,陪着她吃起了夜食,小丫头倒是越吃越精神,拿着桂花糕时不时地放在团团的嘴边,惹得没牙的它啍唧地躲着,样子好不可怜。 “离儿,团团还没有牙,它吃不动糕点的。” “我就是借它闻一闻。”小丫头贼兮兮地笑道。 “主子,皇上到您的宫门口了,快去接驾吧!”墨竹压低声音在宋芸时耳边说道。 “紫云,你带着离儿在院中散步消消食,然后伺候她洗漱就寝,天气虽是闷热也不能让她踢被子。”宋芸时叮嘱着。 “主子放心,奴婢定会照顾好芸离小姐。” 回到了卧房中,宋芸离仍是辗转反侧难以人眠,最后动起了团团的主意,照着它的身形裁剪起衣服来。 第二日,抱着荣穿新衣的团团偷偷地溜出了紫云宫。正在晨练的封慕言发现身边的凤白出现了异状,不由得放下了手中的剑,“你这又是在闹什么?” “嗷……呜……”凤白没理会封慕言,顾自地原地转圈低声呜咽着,并时不时地用嘴咬着封慕言的裤脚。 封慕言轻踢开凤白,没好气地说道:“带路吧!” 得到了自家主子的应允,凤白蹭地奔了出去。 走累了的芸离抱着团团坐在湖边,宋芸离脱下了绣鞋,光着小脚拍打着湖面,惊散了水中觅食的锦鲤,溅起的水花打到了正在睡觉的团团身上,吓得它呜咽着在宋芸离怀中打转。 宋芸离好笑地揉了揉团团的肚子笑道:“你胆子怎么会如此地小?” “嗷……”一声满含怒意的狼嚎在身后响起,宋芸离放在湖中的小脚都僵住了,机械般地转过了头便看到一条深褐色的凶狼正龇着锋利的牙齿怒对着她。 宋芸离来不及穿鞋,光着脚丫在青石板路上跑着,但是没跑几步,那狼竟窜到了她的面前,转身挡住了她的去路。 “我个头小,不好吃的。”宋芸离抱着团团倒退了几步,咽着口水说道。此时她怀中的团团有些激动地挣扎起来,鼻头还一吸一吸地嗅着,地上的凶狼也焦急地在原地打起了转。 这个动作怎会如此地熟悉,宋芸离诧异地看了看怀中的团团,又瞥了一眼地上的凶狼,一个不可思议的想法袭上心头,她试探着将手中的团团举高,凶狼的眼神果然也跟着抬高,牙齿龇得更凶了。 宋芸离轻轻地拽了一下团团的尾巴,气得凤白伸出爪子在地上直挠。 “原来团团你是一只小狼啊!”宋芸离惊讶地眨巴着眼睛。心下明了,只要抱着团团,那条母狼就不敢轻举妄动,遂大摇大摆地走回了湖边继续玩水,急得凤白跟在身后呜呜地低叫。 第7章 ——初遇 站在墙上的封慕言忍不住抚额,那只大蠢狼绝对不是他的属下,它从前可不会如此没用的,难道是因为做了母亲性子变了? 封慕言估计自己不出手,凤白能和那小丫头对峙到天黑。封慕言从墙上翻身而下落在了宋芸离的身后,伸手揪着她的衣领像拎小鸡一样把她提到了自己的面前。 宋芸离不可思议地瞪大了黑曜石般的双眸,她前世是公司的首席执行官,今生是宋家的掌中宝,何时遭到过此种待遇,顿时气不打一处来,借着双脚踢踹的惯性晃悠了起来。 封慕言有些汗颜地看着在他手中像荡秋千一样的女娃,她这是自己玩起来了?她不是应该被他吓到尖叫哭喊吗? 宋芸离嘴角微微勾起,找准了时机,深吸了一口气脚下一用力,封慕言月牙白衣袍的腰带处便多了两个水渍小脚印。 “这可是你自找的!”冷如冰锥的声音传来,宋芸离背脊上的汗毛都竖起来了,这才仔细地观察面前的男子。 男子着一身月牙白绣金丝长袍,腰间藏青色玉带上镶嵌着温润的浅绿色暖玉,刚毅的脸庞仿若上天神笔勾勒而出,墨眉下一双狭长的褐色凤眸不危自寒,高挺的鼻梁下两片薄唇略带轻蔑,不过最惹眼的莫过于他左脸上从外眼角延伸到嘴角处的刀疤。 “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宋芸离吞着口水说道,她好像闯祸了,这个男子身着华服还能在宫中自由行走,怕是身份不会低了。 “哦?”封慕言墨眉微挑将宋芸离提到了眼前,宋芸离忙点头如捣蒜地证明自己的诚意,却换来凉凉的一句,“不过好像是晚了。” 宋芸时一手抱住团团,另一只手一把抱住了封慕言的脖子,双脚还像八爪鱼一样盘住了他的腰,小脑袋讨好地抵在封慕言的胸口滚来滚去。 封慕言嘴角微抽,凤眸微闪,这个丫头倒是有趣,好像并非如表面那样怕他,他那些个妹妹们可是怕他怕得紧,避他如蛇蝎。 封慕言心情变得大好,刚刚弯起嘴角想要逗她一逗,只见她抬起了小脑袋闪着一双黑曜石般的杏眸可怜兮兮地望着他,“叔叔,离儿错了,离儿再也不敢了。”话落,她怕诚意不够还坚定地握拳点了点头。 封慕言刚刚柔和下来的俊颜顿时僵住了,咬牙切齿地说道:“你刚刚叫我什么?最好想清楚再说。” 宋芸离的小乳牙咬着嘴唇有些犯愁,难道说是自己把他喊老了?遂讨好地伸手抚上封慕言的眉头道:“哥哥,你别皱眉头,离儿心疼。”话落用手摸了摸自己心脏的位置。 封慕言看着宋芸离可爱的样子,忍不住勾了勾嘴角,伸手揉了揉她细绒的发丝,然后伸出手臂托住了她的小屁股,紧紧地将她抱在了怀里,深怕她手舞足蹈地掉到地上去。 “嗷……”不靠谱的主子,你是不是已经把正事给忘了,凤白有些气恼地一爪子拍到了封慕言的脚背上。 封慕言瞥了眼地上的凤白,凉凉地说道:“你的爪子是不是不想要了?” 第8章 ——离儿要爪子! “要要要!离儿要爪子!”宋芸离连忙单手握拳给封慕言捶着肩膀。封慕言嘴角微微地抽搐,这丫头还真会往自己身上联想。 “凤白,收起你的牙齿坐下。”薄唇微启带着不可反抗的意味。在宋芸离诧异的眼神下,凤白收起了锋利的牙齿退后了几步蹲坐下去。 “哥哥,它是你养的?”宋芸离开心地问道。 “恩!” “它一直跟着我是不是为了它?”话落将团团举到了封慕言的面前。封慕言嘴角一抽,整个人呆愣住,只见巴掌大的狼崽身上穿着红色的小锦衣,四只狼爪上还套着类似于鞋的东西,甚至连尾巴上还系着红色的流苏。 “没错,应是凤白的狼崽。”封慕言应道。宋芸离拍了拍封慕言的肩膀示意放她下去,双脚落地后一步一步朝凤白走去,最后将团团放到了它的怀中,“想必你一定急坏了,团团应该回到你身边的。” 得回了自己的狼崽,凤白急切地想去舔团团身上的毛发,奈何只能舔得到它的头,因为团团的整个身体都被布料覆盖着,急得凤白嗷嗷叫。 “哥哥,它怎么了?” “把狼崽的衣服脱掉吧,凤白要给它舔毛。”封慕言有些好笑地说道。 折腾了一番后,团团安静地窝在凤白的怀中吃起奶来,宋芸离突然有种失落感,“哥哥,我以后可以来看团团吗?” 封慕言先是一愣,后想到团团应该是指狼崽,随即点了点头。 “哥哥,那离儿先走了。”三步一回头地望着地上的狼母子,最终消失在青石板路的尽头。 忆兰宫。“影刃!\" “主子,有何命令?”影刃从暗处飞身而下,单膝跪落在封慕言面前。 “去帮它把衣服和鞋子穿上,它看起来有点冷。”封慕言下巴朝着团团的方向扬了扬。 影刃看了看地上的狼崽,又看了看桌子上的小衣服和小鞋,他整个人都不好了。趴在房顶的另几个暗卫笑得肚子都快抽筋了,但却识相地没敢出声。 “主子,狼崽有皮毛,而且它又有北漠雪狼血统,怎么会冷呢?”影刃怜悯地看了眼正在凤白肚子上打滚的狼崽,他能做的只有这些了。 “我说它会冷它就冷,这么漂亮的衣服不穿可惜了,赶紧穿上,别让我说第三遍。”封慕言有些不耐地说道。 “是!”影刃抱起了狼崽开始进行穿衣大业,地上的凤白双眼一眨不眨地盯着影刃,深怕他伤到狼崽。 “主子,衣服穿好了。”影刃垂首于桌边。 “可查到那丫头的去处?” “我们的人追到了紫云宫,那女娃便消失不见了。”影刃皱眉说道,一向不问杂事的主子竟对一个小丫头感兴趣,真是百年难得一见的奇闻。 “原来是云妃的人,你先下去吧。”袖袍一挥转身向书房走去,不出一炷香灵动天真的女娃跃然于纸上,仿若随时都可能从画中跃出。 紫云宫南院,“姐姐,你先别吃。”宋芸离光着小脚丫跳到了石凳上抢下了宋芸时手中的糕点。 第9章 ——保护家人 “离儿,你个小馋包,这里还有很多,姐姐有给你留。”宋芸时将一大盘桂花糕推到了宋芸离面前,谁料宋芸离端起盘子一股脑将糕点倒入了鱼塘。 “离儿!”宋芸时这次有些怒了,平日里可以宠她,但不表可以任她妄为,这可是皇上今早派人送来的糕点,这也就是没有外人在,若被有心人看了去,岂不又让人大做文章么。 “嘘!姐姐,咱们观察下这些鱼。”宋芸离蹲在池边盯着正在抢食糕点的群鱼。不多时,鱼塘中的鲤鱼开始躁动不安起来,有的不断地跃出水面,有的不断地撞击着鱼塘的墙壁,有的甚至是直接鱼肚翻白,惊得墨竹啊地叫了一声,竟是有人要对自家主子下手。 坐在石凳上的宋芸时抿着唇没有说话,但握得泛白的双拳却泄露了她内心的愤怒,不争不抢到今日,竟然还不放过她。 “姐姐,你还会怪离儿吗?”宋芸离光着脚丫跑到了宋芸时身边邀功说道。 “离儿真是姐姐的小福星,告诉姐姐,你为何会怀疑那盘糕点有问题?” “因为刚刚送糕点的小太监有问题。” 宋芸时微微皱眉。“何解?” “姐姐,太监会有耳洞吗?”宋芸离眨着眼睛问道。 宋芸时抚摸着小腹的手一僵,看向宋芸离的目光变得热切,这孩子的心思如此细腻,连这么小的细节都注意到了,俯身将她抱在怀中亲吻了她的小脸,离儿到底哪一个是真实的你,明明只有八九岁,聪慧的脑瓜却是自己也抵不过的。 “姐姐,离儿会陪着你,保护你和宝宝。”白嫩的小手捧着宋芸时的脸颊认真地说道。 宋芸时双臂微微地颤抖,两行清泪顺着脸颊滑落,“离儿,你竟都知道了。”宋芸离乖巧地点了点头,然后摆手示意墨竹去拿锦帕,肉肉的小手轻拍着宋芸时的背,她一定会保护好她的家人,她不会让姐姐再失去孩子。 龙行宫皇帝正埋首批阅着堆积如山的奏折,身旁的太监宫女们都小心翼翼地同候着,不敢有丝毫的怠慢,突然径直跑进来一名小太监跪地道:“启禀皇上,九王爷求见。” 皇帝剑眉微挑很是意外,这老九八百年不来一次,今个太阳打西边出来了,大手一挥:“宣” 见礼后,封慕言站在皇帝身边乖巧异常,面色也是温和得紧。 皇帝心里有些恶寒,他更习惯自家老九一副死人脸的样子,“老九,你今日前来所为何事?难道说是与父皇切磋棋艺?”皇帝开怀笑道。 “父皇,您想多了。”皇帝的笑声戛然而止,尴尬地咳了两声,“咳咳,那你来是?” “儿臣是想求得一名小宫女,特请父皇出面。”看着老皇帝吃瘪的样子,封慕言心情突然变得非常地好。 “哦?慕儿又喜欢女子了?是哪位小宫女,父皇直接下旨把她赐予你为妾室。”听到封慕言来他这是要人的,皇帝兴奋地有些坐不住了,恨不得马上将那名女子打包送到封慕言的床上。 “回父皇,她是云妃娘娘宫里的,所以儿臣想请父皇出面代为讨要。”话落讨好地将茶水递到了皇帝的手中。 第10章 ——画像 “哦?叫什么名字?”皇帝拨弄了两下茶叶轻吹了下茶水。 “儿臣还没来得及问她的全名,这是她的画像,请父皇带过去给云妃娘娘看看。” “噗!”皇帝将一口茶水喷了出来,抖着手指着画像眼中满是震惊,如果自己眼睛没有坏,那画中分明是个八九岁的女娃,老九的口味也是重了点,这么小的女娃都不放过。 封慕言没给皇帝发难的机会,躬身道:“那就有劳父皇了,儿臣还有些军务要处理,先行告退了。” 看着寝宫门被关上,皇帝忍不住揉了揉眉心,然后摆手道:“摆驾紫云宫。”他这辈子也就老九这么个能拿得出手的儿子了,他也是操碎了心。 紫云宫,宋芸时正坐在湖边修剪着花朵,眼前突然出现了一双明黄色绣龙金丝长靴,放眼整个宫中,能穿过长靴的人也唯有一人而已。 “臣妾,参见皇上。”纤细的身姿如扶风弱柳盈盈一拜,动静间甚是惹人怜惜。 “你有身孕在身,日后若无外人在场,无须行跪拜礼。”皇帝伸手将宋芸时扶到了石凳上。 “谢皇上。”素手端起了茶杯奉上。 “芸儿,朕有一张画像要给你看。”说着将手中的画卷递给了她。 宋芸时慢慢地展开了画轴,当看清画中人的时候,她的心一点一点地沉了下去,皇上手中怎么会有自家小妹的画像。 “芸儿,此女娃可是你宫里的人?”见她盯着画像发愣,皇帝以为她不熟悉画中人,难道是老九弄错了。 宋芸时忙起身跪到了皇帝面前低下头,“芸儿求皇上恕罪。” “芸儿,你何罪之有?” “回皇上,此画中的女娃是芸儿的嫡亲妹妹。因芸儿甚是想念她,便叫母亲送她入宫相伴于我,此事未来得及求得皇上首肯,臣妾私自容留人于宫中,实为大罪。”寥寥数语便整个事情说得滴水不漏。 皇帝诧异地捋了捋胡须,眼中先是吃惊进而迸发出喜悦的眼神,看得宋芸时心中甚是不安。 “皇上,你怎会持有小妹的画像?”不会是这丫头出去闯祸了吧。 “呵呵,并无什么大碍,朕就是问问。”话落收回画像卷好交给了身后的太监手中。 待皇帝走后,宋芸时急匆匆地赶到了南院,将正在睡回笼觉的宋芸离给摇醒。“姐姐,你再让离儿睡一会,就一会。”肉肉的小手揉着眼睛,两条短胖的小腿不满地踢着。 “可惜了御膳房派人送来的水晶糕。”墨竹配合着自家主子大声地说道。 话音刚落,原本还闭得死死的眼睛,刷地一下睁开,乖巧地坐到了宋芸离的面前。 “离儿,你告诉姐姐,这两天你可惹到过什么人?”平日里如水般温柔的声音竟是带着些许严厉,眼神中也多了些责备。 “离儿没有惹到过谁,姐姐你要相信我。”竖起三根胖胖的小手指起誓、模样甚是认真可爱。 “主子,您是不是听到了什么传言,芸离小姐可是乖巧得紧。”墨竹现在可是见不得宋芸离受委屈,才几天的功夫就被收买得彻底。 “离儿,那你可曾遇到过什么人?”皇帝不会无缘无故地拿着画像来找她。 宋芸离眨着天真的大眼睛将自己几天的行事想了一番,不经意间一双褐色的风眸浮现在脑海中,她要不要将此人告诉给姐姐呢! 第11章 ——惹到九王爷 “离儿!”宋芸时厉声道,这小丫头眼珠一转,她便知道她在说谎,她不能让自家小妹受到一丝伤害。 宋芸离一惊,看向宋芸时的目光变得小心翼翼,姐姐一向对自己疼爱有加,定是发生了什么大事。 “姐姐,离儿遇见了一个脸上带刀疤的哥哥,他是团团的主人。”说着伸手拉了拉宋芸时的衣角,眼中浮现起了薄薄的水雾,看得宋芸时心都软了。 “姐姐不是有意责备于你,只是这深宫之中危机四伏,稍不留神便会将自己陷于深潭之中,你若有一点闪失,姐姐这辈子怕是不能安心了。”抱宋芸离在怀中,宋芸时的身体都在颤抖,她不会让芸离有事,就算赔上自己的性命也无妨。 “离儿知道了,以后再也不乱跑了。” “墨竹,你日后就常伴于离儿身边吧,不用两边跑了,我这边有紫云就够了。”将芸离放到了床上,宋芸时起身离开,她必须要去拜访一个人了,有些隐患是容不得的。 “是。”墨竹恭敬回答道。 “墨竹姐姐,这宫中带刀疤的男子很有名吗?” “叮”茶杯落地,墨竹惊得双目圆睁,“我的芸离小姐,你不会是惹到了九王爷了吧。” 宋芸离也是一怔,她知道那人身份定不寻常,却不知竟是位王爷,不过那人周身气质冷硬,倒是与这宫廷格格不入。 “他很可怕吗?” “九王爷是南月国比较特别的存在,没有任何后台却依靠自己的战功而立足。”墨竹关上了窗,坐到了宋芸离身边,小声地说道。 “那不是很好吗?”原来他是一名将军,难怪他身上的气质那么冷硬。 “最出名的不是这个,而是他克死了四人未过门的夫人了。”再次提起此事,墨竹还是唏嘘不已。 宋芸离双腿一晃蹦到了地上,什么克夫克妻的,不过是升级版宫斗罢了,上次他抱着她那么久,她不是还好好地活着么。待墨竹回过神来,她家的芸离小姐又不见了。 宋芸离抱着糕点一路跑到了曾经到过的湖边,有些失神地望着湖面,她能再见到他然后要回团团吗? 所以她并未看见盘中的糕点正以可观的速度在变少,当她终于想起要吃糕点的时候,盘中已经空空如也。 “哪个小贼偷了本姑娘的糕点?”宋芸离抱着盘子四处张望,当视线定格在树后未被藏住的一片衣角时,嘴角勾起了了然的笑容,轻迈小脚几步便窜到了树后,伸手按住了那人的肩膀。 原以为能够做出偷吃糕点之事的人会是和她差不多大的孩子,谁知撞人眼帘的竟是一张帅气的俊颜。 “唔,不要打我,我再也不敢了。”男子晶亮的大眼睛盈满了泪水,抱着头蹲在地上后退着,并慌乱地将最后一口糕点塞到了嘴里。 “你……”那双剔透到仿佛能看透世间万千风景的眼眸,令宋芸离心中一震。 哪知男子受到了惊吓般急速地后退着,一不留神一个失足掉到了湖水中,然后不断地在里面扑腾着。 看着男子依然忘我地在湖中扑腾,宋芸离无奈地托着下巴喊道:“你站直身体,水不深的。” 第12章 ——先别哭好不好 男子依然顾自地在水中扑腾。 无奈下,宋芸离只好单手托着下巴坐到了湖边的石台上,心中默默地数起了数,她倒是要看看他能扑腾到几时。 “……九十六,九十七,九十八……”水中扑腾的人仍然没有要停下来的苗头,而且动作越来越大,偶有水花溅落到宋芸离的身上。 她要是再不想些办法制止,他怕是直到累死才会停下吧,但她又不能跳入湖中去拉人,这可如何是好? 虽然那湖水并不深,但是淹没她这个五短身材的豆丁还是足矣的。 正思忖间,宋芸时的目光不经意间扫到了不远处的糕点盘子,上面可怜地躺着几不可见的残渣,此刻还被几只蚂蚁侵袭着,也许有个方法她可以一试。 “你要是现在停下来,我明天还给你带糕点。”宋芸离站起身,将双手放在嘴边呈喇叭状喊道。 湖面突然平静下来,男子站直了身体几步便爬上了岸,然后双手放到了腿上乖巧地坐到了宋芸离的身边,一双天真无邪的星眸满含渴望地望着宋芸离。 被这样的目光注视着,宋芸离搜肠刮肚地寻找着,最后只觉得(不谙世事)这四字最合适不过了,如果她的感觉没错的话,他的心智还未开吧。 男子见宋芸离一直没有说话,以为她是要反悔,委屈地扁了扁嘴,好看的双眸瞬间浮起了水雾,伸出一只布满淤青的手怯生生地拽了拽宋芸离的袖子,“姐姐,糕点,清儿乖乖。” 果然和她料想的一样,沾染世俗名利的成人怎会有那样的一双清澈无垢眼眸,不过还别说,除却脸上那委屈欲泣的表情,他还真是长了一张帅气的暖男脸。 “吧嗒!吧嗒!”一滴﹣滴滚烫的泪珠砸到了宋芸离嫩白的小肉手上,将她从愣神的状态中唤回。 宋芸离虽是经常装乖扮萌,眼泪像自来水般地收放自如,但是对于那些她不讨厌的人,她却见不得他们流泪,尤其对方还是帅气的大男人。 “你怎么了,先别哭好不好。”解下腰间绣着梅花的紫色丝帕递到男子面前。 男子伸手推拒着手帕,头摇得像拨浪鼓一样,那本就松垮歪扭的发髻彻底地散开了,“清儿不要这个,清儿要糕点,姐姐答应过清儿的。” 她还能说些什么! 男子即使坐着也要比宋芸离高一些,她踮着脚擦拭着他脸上的泪水哄道,“你今天已经吃了很多了,姐姐明天给你带好不好?” 男子咬着嘴唇看着宋芸离,最后仿佛下了什么大决定一样,重重地点了点头。 “明天辰时,你还在这儿等我好不好?”宋芸离一边说一边尽量地比划着,就怕他不理解。 “清儿知道了!”然后抢过了宋芸离手中的丝帕撒腿就跑,有东西落在他这里,姐姐明天就一定会再过来的。 刚刚给他丝帕不用,这下又抢走了,真是孩子的脸六月的天,她是揣测不明白的,现下糕点都没有了,她也是时候回去了。 转过身一双玄色青鸾锦靴出现在眼前,顺着靴子向上看,宋芸离圆溜溜的黑眸闪动着笑意,二话不说上前抱住了来人的大腿,“叔叔,你带团团来看我了吗?” 第13章 ——多笑一笑 他真的有那么老?他今年好像才十八吧。 看到封慕言额角的青筋微跳,宋芸离突然反应过来,脆声喊道,“哥哥!” 封慕言没有与小孩子沟通的经验,也不知道说些什么,只是微微地点了点头,绷着一张面瘫脸硬是挤出了一抹还算和蔼的浅笑。几大暗卫差点儿从树上摔下来,王爷啊!您还是别笑了,吓坏小孩子就不好了。 “哥哥!这就对了,你就应该多笑笑,离儿喜欢。”虽然笑起来还蛮难看的,但是熟能生巧,底子这么好,将来一定是潜力股。 树枝几不可见地抖了抖,青影在树上都快憋出内伤了,到底是什么样的父母才能生出如此不一样的娃子,正常娃子见到王爷刚刚那样,不是应该哭晕过去么。 封慕言目光微寒地瞥了树上一眼,看来最近的训练强度还不够,他们的潜伏能力减弱了。 “哥哥,我可以抱抱团团吗?”宋芸离扯了一下封慕言的袖口,团团实在是太可怜了。 此刻的狼崽团团正被封慕言单手抱着,只见骨节分明的大手托着它的肚子,四只穿了鞋的狼爪悬空在外,毛绒的小脑袋搭在大手的虎口处,黑黑的鼻头处还挂着喷嚏后的鼻水。 “哥哥?” “给!”没有多余的废话,直接将团团塞到了宋芸离的怀中。抱回了团团,宋芸离开心地眯起了水汪汪的杏眼,伸手摸了摸它的肚子,那里圆滚滚的,想必回到了母亲的身边,它吃得很饱。 “芸离小姐……芸离小姐你在哪里啊?”墨竹焦急的声音越来越近,当她看到湖边的两人时,心中暗叫一声不好,急忙上前跪地说道:“奴婢参见九王爷。” 封慕言没有理会墨竹,只是略有所思地看着宋芸离,这婢女叫她芸离小姐,那她应该不是紫云宫的小宫女了。 “王爷,芸离小姐年纪还小,若是冲撞了您,奴婢在此替她向您赔罪了。”墨竹想伸手将宋芸离拉到自己的身后护起来,哪知拉了个空。 封慕言俯身将宋芸离单手抱在了怀中,一阵糕点和奶香的味道萦绕鼻间,这还是他第一次抱小孩子,貌似感觉没有那么不可忍受。 突然被人抱起,宋芸离也是一愣,睁着黑曜石般的杏眼盯着眼前人的脸庞,虽然带着淡淡青竹味的怀抱没有自家姐姐的那么柔软,她确是不讨厌的。 “王爷……”墨竹的心都提到喉咙了。 “人我带走了,晚上派人给你送回去。”冷漠的声音响起,转身迈步离开,墨竹跌撞地爬起身亦步亦趋地跟在他身后。 “如果再跟着,你以后便不用走路了。”声音不大也不带任何情绪,却令墨竹僵住了脚步,她知道九王爷说到做到,此事还是赶紧回去禀报主子吧。 宋芸离的小下巴搭在封慕言的肩膀上,眼巴巴地望着满脸焦急的墨竹,小声地说道:“哥哥,离儿想跟墨竹姐姐回去。” 封慕言没有理会宋芸离,收紧了手臂足下轻点,不过是眨眼的功夫便消失在墨竹的视线中。宋芸离先是一惊,伸手搂住了封慕言的脖子,生怕自己会摔下去。 不过也只瞬息之间,她就发现了新大陆,抬起头瞪着一双亮亮的眼睛问道:“哥哥,这是不是传说中的轻功?” 第14章 ——兰花 “趴好!”封慕言伸手将那颗扰乱视线的小脑袋按回到他的肩膀上,声音中带着他自己都未感知的柔和,这丫头好像真的不怕他,有意思。 “好的!”宋芸离脆声答道,小脑袋还在封慕言宽厚的肩膀上滚过来滚过去,活像一只撒娇的奶猫,她可要好好抱住这棵大树,凭她纵横商场多年的经验来看,此人绝对是潜在水中的蛟龙,绝非等闲之辈,多个朋友多条路不是。 封慕言嘴角勾起了微小的弧度,貌似养个小孩子也没那么糟糕。 另一边顾流清红着鼻子刚离开,没跑多远,就被抱剑而立的影刃挡住了去路,没有经过思考,本能地抱着头蹲在地上喊道:”别打清儿,清儿听话。” “将丝帕交给我。”影刃俯身揪起他。顾流清似乎没太明白现下的情况,只是歪着头红着眼眶看着影刃,还时不时地用袖子擦着鼻涕。 影刃不耐地捉住顾流清的手,将他的手指一根一根地掰开,拿到了丝帕飞身离开。待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顾流清坐在地上嚎啕大哭起来,引来了不少太监宫女停步议论。 “方公公,前面发生何事了?”明朗的声音响起。 “回少将军,八成是楚南国送来的傻子又被人欺负了,奴才这就去将他赶走?”方明作势便要上前去驱赶,这事他已经轻车熟路了。 紫衫男子手臂微扬,脸上露出了淡淡的笑容,“罢了,容他闹吧,也是可怜之人。” “是,少将军这边请。” 忆兰宫,“哇!好多的兰花,哥哥放我下去!”宋芸离兴奋地踢着小脚,这里竟然有兰花,而且品种如此齐全,她以为这个时代是没有兰花的。 封慕言眉间隆起小山,暗处的影卫们不禁为宋芸离捏了一把冷汗,这小丫头真是初生牛犊不怕虎,那些兰花可是先皇后留下来的,王爷宝贝得不得了,平时只有打理花丛的花奴才可以进去。 “哥哥要是为难的话,离儿不去了。”双手搂住了封慕言的脖子,宋芸离恹恹地窝在了他的怀中,小肩膀还一抖一抖地,好生地惹人疼。 封慕言微叹了一口气,蹲下身将她放到了地上,“去玩吧,莫要折损花朵便好。” 双脚沾地后,宋芸离撒欢地跑向了兰花丛,暗处的影卫们诧异得张大了嘴巴,他家王爷今天是不是被什么牛鬼蛇神附身了,怎么会这么,这么,有人情味了呢! 闭上眼睛站在兰花丛中,闻着淡淡的花香,宋芸离仿若回到了现世,这些上好的兰花如果搬回去能卖多少钱啊!想到大把的流动资金入账,宋芸离嘴角不禁勾起了灿烂的笑容。仿若仙境的兰花丛中,身着淡绿色薄纱裙的女娃犹如拾花的小仙女,不知不觉间便装点了这素然的花园,成为了封慕言眼中的一道风景。 “备笔墨。”薄唇微起,空中便有一道黑影划过。不多时,桌椅笔墨便已备齐全,几笔湿墨便将大片兰花丛的轮廓勾勒出来,然后细细地修饰着花蕊和花叶,最后一个栩栩如生的小仙女才慢慢地呈现在画面之上。 “你还要陶醉多久!”尽管他已经很注意自己的语气了,略带无奈的声音中还是夹杂着丝丝寒气。 第15章 ——血玉 然而宋芸离还是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她的存款最后怎么处理了,她的房子怎么处理了,她的公司归谁了。 封慕言,“……” “把她带过来。”不悦地一摆手,树上的青影便出现在宋芸离的身边。青影正欲俯身将宋芸离抱起,手腕处便被一支毛笔打到抽筋,反应过来后立刻单膝跪地,“主子!” 封慕言目露寒气地看了眼青影,然后抱起宋芸离转身走出了花丛。青影眼睛瞪得老大,他家王爷这是吃醋了么!他要回去和影卫队的兄弟们分享这个重大发现。 “刚刚在想什么,叫你也不理人?”低沉的声音在宋芸离耳边响起,终于将她从错乱的前世今生中拉了回来。 宋芸离正在绞尽脑汁地想怎么回答,眼睛突然扫到了桌子上的那幅画,不禁整个人都惊呆了,转过头双手合十地作揖道:“哥哥,这幅画送给离儿好不好?” “你要它何用?”墨眉微挑。 “好看!”话落害怕封慕言不信她,还重重地点了点头。“哥哥,我可以拿东西换!”宋芸离小手在怀中掏出了一块小老虎形状的血玉,犹豫再三一狠心塞到了封慕言手中,然后一脸真诚地望着他。 握着手中的血玉,封慕言目光变得深沉,怀中小丫头貌似身份不简单,如此色泽的血玉即便是有银两也未必能够买到,再加上那个 丫 鬟叫她芸离小姐,怕是云妃娘家的亲眷吧。 “要是哥哥不喜欢,拿这个换也可以!”割肉般不舍地将两个银手镯摘下。 封慕言眼角忍笑,他像是如此爱财之人么。“罢了,送你了。” 宋芸离站到了木凳上,小心翼翼地将画卷起,然后回身眼巴巴地望着封慕言手中的血玉,他这么大个王爷,这么大个土豪,应该不会要吧。 最后在宋芸离忧怨的目光中,封慕言将血玉挂到了腰间,然后微扯嘴角道:“甚是合适,本王很喜欢。” 宋芸离怨念了,堂堂一国王爷,拿小孩子的东西真的好吗? 封慕言心情不错地微勾嘴角,转身大步朝内殿的方向走去,宋芸离也顾不上继续怨念了,小跑几步便跟上了他,然后伸出了一只小肉手拉住了他的衣角。 感受到身后的人跟得比较吃力,封慕言便放缓了脚步,任由那只小手拉着他的衣角,倒是个底子不错的小丫头,这个年纪能跟着他的步伐走这么远,也是实属难得的。 一路上宋芸离已然在心中吐了几缸苦水,这九王爷果然是个有权势的主,这已经走了快一炷香的时间了,还是在回廊里转悠着,可想而知这宫殿有多大,更别提四周的奇花异草和珍品墙雕了,哪个拿出来不是可抵千金。 许是想得过于出神,脚下一个趔起便扑倒在地,本就不是很坚固的一颗小门牙,此时正孤零零地躺在回廊的地上。 封慕言心中微微一紧,附身抱起宋芸离,“要不要紧?” 宋芸离的一张小脸都快皱成包子了,伸出小手胡乱地在嘴上抹了一把,然后摇了摇头说道:“哥哥别担心,离儿没事。” “忍一下。”明明疼到不行,还吐着血沫子说没事,封慕言觉得这小丫头太对他胃口了也许收来当徒弟,放在身边悉心教导,也不失为一件趣事。 第16章 ——医术了得 血珠滴到了浅绿色的丝裙上,宋芸离不得不用双手去捂着嘴巴,但是她的手太肉太小,血还是透过她的指缝滑落到封慕言月牙白的衣袍上。 “哥哥,对不起。”忘记状况的宋芸离伸手去抹封慕言衣袍上的血渍,却不想越抹越花,然后像做错事了一样背过了双手,眼中满含歉意地看着他。 封慕言微微摇了摇头,足下轻点几步便到了内殿,将宋芸离放到了窗边的软榻上,“坐在这等我,不要乱跑。” 须臾,封慕言单手提着一个药箱走了回来,身后还跟着端着水盆的涵梅。 “将盆放到榻边就退下吧。” “是,奴婢告退。”转身前涵梅深深地看了一眼满嘴是血的女娃,她有预感,这女娃将来会与忆兰宫有千丝万缕的联系,世人知晓王爷用乓如神,却鲜有人知道他的医术也是相当了得,不过能得王爷亲手医治的,怕是除了先皇后,就只有眼前这位了。 封慕言沾湿了锦帕,动作小心地将宋芸离脸上的血渍擦干净,然后打开了药箱开始给她用药消毒止血,整个过程出奇地安静,那小丫头只是双手紧紧地抓着他的衣襟,瞪着如幼鹿般的大眼睛看着他。 “好了,以后走路自己小心着些。”话落便开始整理药箱。 “谢谢哥哥。”突然没了一颗门牙,宋芸离有些不适应,说话还有些漏风,那个样子确实有些滑稽。 封慕言一直抿着的嘴角跟着扬起,抓起地上的团团放到了宋芸离的怀中说道:“它以后就归你了,不过现在它还小,让凤白跟过去照顾它一段时间。” 宋芸离用脸狠狠地蹭了蹭团团的小脑袋,心中高兴万分,很是豪迈地摘下了银镯塞到了封慕言的手中,“哥哥,不用跟我客气,这对镯子你就收下吧。” 正想说些什么,涵梅从门口匆匆而来,“主子,云妃娘娘来见,现已被奴婢安排在外殿喝茶。” “知道了,派人好生地伺候着,下去吧。”封慕言摆了摆手,涵梅恭敬地退了下去。 “哥哥,离儿该回去了,姐姐都来寻我了。”宋芸离都能想象到自家姐姐的脸色有多难看了。 听到宋芸离一说,封慕言便已知道他之前的猜测是对的,不过他还是有些诧异的,小丫头的年纪都可以做云妃的女儿了,却想不到是妹妹。 外殿中,“娘娘,王爷稍后便会过来。”话落涵梅端起了茶壶为宋芸时满上了茶水。宋芸时只是微微地点头,眼睛却是一直望着殿门口的方向,双手紧紧地握着手中的锦帕,离儿是越发地胆大了,看这次回去不打她屁股。 但是当那个小小的身影出现在她的视线中,之前的所有想法全部被推翻,她只是本能地上前将宋芸离紧紧地抱在了怀中。 “云妃娘娘。”封慕言虽然只是微微地点了下头,宋芸时仍是一愣,谁人不知九王爷冷酷傲慢惯了,莫说是在皇帝妃子面前,纵是在皇帝面前,礼数也是看他心情而定。 “九王爷有礼了。” 第17章 ——受伤 封慕言未再言语,信步走到了主位坐下,端起了身旁红木四角桌上的白玉茶杯。 “九王爷,舍妹在此多有打扰,还请海涵,这些薄礼还望王爷收下。”话落递了个眼神给身后的墨竹。 “云妃娘娘客气,东西你且带回去吧,本王带令妹至此,只是送她这只狼崽而已,云妃娘娘不必多想。”话落打了两下响指,凤白便从门外冲了进来,吓得宋芸时抱着人倒退了几步。 涵梅细心地扶住了宋芸时说道:“娘娘不必惊慌,凤白是狼崽的母亲,这段日子且让它跟着芸离小姐一起照顾狼崽,待狼崽断奶便会自行回到忆兰宫。” “这……”如此凶狼,不会伤到离儿吗? “娘娘您放心,没有王爷的命令,凤白是不会轻易伤人的。”怕宋芸时不信,涵梅蹲下身揉了揉凤白的脑袋,惹得它舒服地躺下,露出了白白的肚皮。 “那就谢过王爷了。”宋芸离怕自己说话添乱,遂一直没有开口,脑袋一直低着,要走的时候她挥了挥小手,露出了一个大大笑容,好印象是一定要留的,可是她却忘记了她少了一颗牙齿,现在的样子滑稽得很。 “呵呵……”封慕言终是笑出了声,身后的涵梅不禁瞪大了眼睛,她家王爷今天竟然笑了,而且还是因为云妃的妹妹。 拉着宋芸离走出了忆兰宫,宋芸时还心有余悸,这九王爷的性情果然阴晴不定,令人捉摸不透,她有些后悔让离儿入宫了,希望日后不再有牵扯便好。 一路上宋芸时未有只言片语,墨竹也只是低着头默默地跟在她身后,宋芸离知道自家姐姐这是生气了,遂讨好地陪着笑脸说道:“姐姐,离儿知道错了,你和离儿说句话好不好?” 发现自家小妹的声音不对劲,宋芸时脚下一顿,低头看向了身边的宋芸离,心中不由得一疼,刚刚太过匆忙,她竟未发现离儿受了伤,“怎么伤成这副样子,牙齿竟然都磕掉了,还痛吗?” “只要姐姐不生离儿的气就不痛了。”宋芸离咧着嘴开心地笑了,掉落牙齿的地方,只剩粉粉的牙床,逗得身后的墨竹咯咯地笑出了声音。许是笑声真的会传染,宋芸时也是黛眉轻弯笑出了声音,轻点了一下宋芸离的鼻子道:“我哪来那么多的气要生,你还没说怎么么伤成这样的。” “离儿走路不小心摔倒了,是哥哥帮我上的的药。”话落抓起团团的爪子开心地朝宋芸时摇了摇,那表情甚是可爱。 宋芸时未再言语,心中满是复杂,宫中这么多年,她又怎会看不出来,九王爷对离儿是特别的,看来她得尽快把离儿送出宫去了,她腹中的孩子能不能保住就看命了,也不能让离儿受到一丝伤害。 “姐姐?”一丝明朗中带着欣喜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宋芸时颤抖着嘴唇转过了身,原本带笑的眼眸瞬间盈满了雾气,“云天,你何时回来的,怎么也不给家里来封信?” 第18章 ——哥哥 “今早刚到京城便急着进宫述职,这才从龙行宫出来,正要前往紫云宫,哪知竟能半路遇见姐姐。”沙场上叱咤风云的少将军此时就像邻家男孩一样站在宋芸时身边眉目飞扬地说着。 “那能在京城留多久?”宋芸时心疼地看着宋云天,在外几年自家小弟瘦了也高了,褪却了青涩已经是铮铮傲骨的好儿郎了,想必在军中也是吃了不少苦。 “刚刚皇上已经下旨,将我留在京城就职禁军副指挥使,所以日后便可尽孝于爹娘膝下,也可常来看姐姐。”现如今南月国国力强劲,边境的军力确实有些投人过多,百姓的赋税着实养了一大批闲人,遂九王爷提出了裁减军队,率先带领亲卫军撤离了南部边境,并上书提出了一些精简建议,皇上看后大为赞同。 “这便再好不过了,爹娘虽是嘴上从未提起,但是姐姐知道他们想你想得紧。”终是顾不上男女之防,宋芸时伸出了一只手拍了拍自家小弟的肩膀。 宋芸离睁着大眼睛望着聊得甚欢的姐弟俩,他们这是把她给忘了,这怎么可以!遂朝着宋云天伸出了一只小手脆声喊道:“哥哥抱!” 这一声哥哥叫得宋云天一愣,他之前还以为姐姐拉着的是别宫小公主,这下细细地看着,倒是有些熟悉的轮廓,不确定地喊了声,“离儿?” “我是离儿!”如小鸡啄米般点着头。 “天啊!”宋云天将她抱到了怀中好一阵地喜欢,他走的时候离儿才刚刚满两岁,浑身肉嘟嘟的看着很可爱,这一走几年,小丫头竟是出落得如此精致灵动,他险些认不出来她。 “好了,咱们别在这站着说了,赶紧到我宫中去吧。”宋芸时轻掩嘴唇笑道。 “姐姐说的是,离儿你可站稳了,咱们飞走喽!”宋云天将宋芸离抱到了地上,然后拉着她的小手在小路上跑了起来,留下了一串银铃般的笑声。 宋芸时看着被遗弃在她怀中的团团,无奈地笑了笑,然后将它递给了身后的墨竹,惹得地上的凤白像看贼一样地看着墨竹,主仆二人顿时哭笑不得。 紫云宫中,“云天,别和她闹了,看你们满头汗,快来喝点花茶解解暑。”宋芸时摆着手喊道,这个没良心的小丫头,有了哥哥就忘记姐姐了。 宋云天点了点头将宋芸离抱到了石凳上,拿起了杯茶一饮而尽,末了还道:“好茶!” “你那饮马似的喝法,我就不信你能喝出味道,还好茶,切莫恭维我了。”怕是再上好的贡茶到他这都不如一坛烈酒来得实在,她从小看到大的小弟,还能不了解他。宋云天有些脸红地挠了挠头,还是自家姐姐了解他。 “墨竹,带离儿去吃点东西吧。” 待园中只剩姐弟两人,宋云天才稍稍严肃起来道:“姐姐,你是不是心里有事情?” “云天,一会你出宫就将离儿带回去吧,她招惹到了九王爷,怕是不宜再留在宫中。”不知是不是女人的直觉在作祟,宋芸时总觉得事情没那般简单,而今恰恰只是开始而已。 第19章 ——回家 “好,云天明白。”没有过多地追问,宋云天知道自家长姐多年生存于这个大染缸中,她的忧虑是不会有错的,但是离儿一个小娃娃怎会惹到九王爷。宋芸时担心小丫头醒着离开会不开心,便等她睡着了,让宋云天将她抱上了马车,眼见着厚重的皇宫大门关上,宋芸时的心又孤寂起来,从此又是她一个人了。 忆兰宫中,“主子!”影刃跪地将丝帕呈到了封慕言面前。“涵梅,拿去多洗几次。”并未接过丝帕,只是嫌弃地看了一眼,看来有些规矩他得教教那个小丫头了。 “奴婢遵命。”话落离去。 伸手抚了抚腰间的血玉,嘴角勾起了淡淡的笑意,那小丫头是属老虎的么,宋将军的老来女,那应该是九岁多一些了,倒是虎父无犬女。 “主子,芸离小姐被带出宫了。”犹豫再三影刃还是如实地道出。本是挂着淡淡笑意的脸瞬间冷了下来,狭长的凤眸眯了起来,手抚着血玉不知在想些什么,地上的影刃大气未敢出,生怕火上浇油彻底点燃了自家主子。 “下去吧!”封慕言摆了摆手,看不出喜怒。 宽敞舒适的马车里,宋云天一手拿着折扇给宋芸离扇着风,一手拿着一幅画细瞧着,当看到落款处“子言”二字时,眉头不禁皱了起来,这是从姐姐给离儿准备的包裹中掉落出来的,想必都是离儿的东西,难怪姐姐会如此担心,这小丫头竟是偷了九王爷的画吗? 角落里的团团讨嫌地闹着凤白,凤白一气之下一爪子拍开了团团,团团顺着力道就滚到了宋芸离的胳膊上,然后就开始闹起了宋芸离,终是将她闹醒。 “哥哥,我们这是在哪里?”宋芸离睁着迷茫的大眼睛,眼中还带着刚睡醒的雾气。宋云天常年在军中,身边竟是一些八尺高的壮汉,哪里见过如此软萌的女娃,心都快被她萌化了,伸手不断地揉着她的肉嘟嘟的脸蛋。 “咱们在回家的路上。”终于喜欢够了,宋云天才松开了手,从包袱里拿出了一小包栗子递给了她。 “我们不留在宫中陪姐姐了吗?”歪着头嗑着栗子,还不忘记瞪着一双大眼睛询问着宋云天,如蝶翼般的睫毛轻轻地抖动着。 “哥哥是男子,不能留在宫中过夜,但是哥哥又很想离儿,所以就自私地把你带出宫了。”宋云天略带歉意地看着宋芸离。宋芸离懂事地点了点头,心中却是有些发愁,姐姐一个人在皇宫,能否应付过来那些心狠手辣的嫔妃们,能否保住她腹中的胎儿。正思忖间,马车突然急停,惯性作用下宋芸离摔得四脚朝天,还好宋云天及时地拽住了她的小脚,否则定会被甩出马车。角落里趴着的凤白也急忙地将狼崽护在了怀中。 宋云天微怒地掀开了马车的帘布,沉声问道:“发生了何事?” “少将军,前方路窄,竟有辆马车停在那里,挡住了去路。”车夫有些为难的说道,以他多年的赶车经验,本以为是可以过得去的,谁料车到了跟前竟是差了一寸的距离,不得已才猛然拉住了马绳。 宋云天点了下头跳下了马车,几步便到了那辆马车前,冲着状似车夫的人说道:“兄台,可否将马车稍退几步至宽处,容在下的马车过去。” 第20章 ——男神 那车夫只是扫了一眼宋云天,然后双手环胸靠在马车边缘闭上了双眼。 “既然兄台如此态度,就莫怪在下失礼了。”绕至马车后方,紧握马车的车板,气沉丹田双臂一用力,竟是生生地将马车拖拽至路宽处。无视那马夫惊诧的表情,宋云天径直走回到自家马车处,却意外地看到宋芸离亮着眼睛崇拜地看着他,“哥哥!你是离儿的男神!” “男神?”宋云天有些哑然,这是什么词,难道说他离开这几年,与这京城竟是脱节了? 宋芸离俏皮地吐了吐舌头,刚才过于激动竟然飙出了现代网络流行语,不过她真是有些抑制不住,自家大哥真是既有着儒士般的风雅,又有着军人般的铁骨,放到哪里都是男神级别的。 宋云天好笑地揉了揉宋芸离的发丝,这丫头怕是都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然后钻进马车示意车夫启程。待宋云天的马车渐行渐远,刚刚那辆马车中才传出了隐忍的轻咳声,那马夫腾地钻进了马车中,将车中面色苍白的女子揽入怀中,“墨儿,我们再等一会,小文应该快回来了。” “为了我抛弃了这么多,值得吗?”女子眸光潋滟地看着他。“你就是我的一切,这种话不要再问了。” 正在这时,小厮模样的男子探头进来,恭敬地说道:“爷,宅子买下了,这是地契,今日便可住进去。” “赶车吧!” 宋府,“老爷,夫人,你们快去前厅看看谁回来了。”老管家高兴地跑到了后花园中。 “你就别卖关子了。”宋将军的眼睛都没有离开棋盘,但是宋夫人却是有些诧异地看着管家,这么晚了会有什么人上门拜访。 “是大少爷回来了。”老管家拔高了声音说道,他就不信自家老爷不动摇! 宋夫人执棋子的手一抖,棋子应声落到了棋盘上,打乱了棋局,但她却顾不得这些了,起身便往前厅急步走去,离着老远看到那个挺俊的身影,便开始喊道:“我儿啊!天儿,你总算是回来了。” 宋云天也甚是激动,上前几步便齐膝跪到了宋夫人面前:“孩儿不孝,竟令娘忧思万千,请受孩儿一拜。” “快些起身,让娘好好看看你。”俯身将宋云天扶起,伸手抚上了他的脸颊,眼中泪光闪动颤着声音道,“我儿瘦了。” “咳咳!”底气十足的咳嗽声从二人身后传来。 “孩儿拜见爹!” “怎么回来也不提前写封信,也好让我和你娘有个准备。”宋将军强压住心中的喜悦,淡笑着问道。 “这不是想给你们个惊喜么,再说这次回来我便不走了。” 得知儿子从此便留在自己身边,宋夫人脸上的笑容是越来越大,连声说好,旁边的宋将军根本就接不上话。 “娘,离儿肚子饿了。”娇憨的声音从门口传来。 宋夫人向门口一望,那个抱着狼崽的娃子不是自家女儿又会是谁,这回她可没快过宋将军,只见他虎步大迈一把便将宋芸离捞到了怀中。 “爹,离儿想你了。”宋芸离讨好地亲了亲宋将军的脸颊。终于找到身为人父自豪感的宋将军满意地点了下头,然后得意地瞟了一眼自家夫人,女儿还是跟他亲的。 第21章 ——婚配 “管家,快让厨房备菜。”宋夫人掩面轻笑,这人越老越像个孩子,不过离儿怎么会和天儿一起回来,还是等饭后问问天儿吧。一家人其乐融融地吃了晚饭,宋夫人的笑容就没有消失过,不过心中还是有些小小的遗憾,如果她的芸儿也回来了,这一家就团圆了。 次日朝堂上 宋林后背不断地冒出冷汗,从上朝那一刻开始,皇上便总是若有似无地盯着他,眼神中满是算计,亦或是他想多了。 “有本启奏,无本退朝。”太监总管方明尖锐的声音响起,然后大殿中便一片寂静,宋林瞬间长出了一口气。 “退朝吧,宋将军留下,朕有事与你相谈。”皇帝双目含笑,摸着食指上的帝王绿扳指,似乎在思考着什么,宋林本欲转身的肩膀瞬间僵住了,弯腰应道:“微臣遵旨。” 待大殿上臣子们都散去,皇帝便冲着身旁的方明道:“给宋将军赐座看茶。” “奴才遵旨,宋将军请!”方明利落地搬来了红木雕花椅,接到皇帝暗示的眼神,悄声地弯身退到了一边角落处。 “微臣谢皇上赐座!”宋林抱拳朗声谢恩,衣袍一甩便正襟危坐于殿中。 “将军不必如此,朕只是与将军道些家常罢了。”话落呷了一口御案上的龙井茶,含笑地点了点头。 宋将军不淡定了,“皇上您还是有话直说吧,老臣还是能扛得住的。” “朕听闻将军的幺女已经九岁有余了,也是到了婚配的年纪了,朕这倒是有位上好的人选。”皇帝腆着一张老脸说着违心的话,自己都觉得臊得慌。 “哐!”宋林手中的笏板滑落在地上,太阳穴附近的青筋突突直跳,皇家实在是欺人太甚了,大女儿都被召进宫了,现在竟是连九岁的小女儿都不放过。 “回皇上,微臣的幺女年纪还小不懂事,实在是……”宋林低着头压抑着愤怒,皇上实在是太过荒唐了,他的离儿才刚刚到了习女红的年岁,哪能与婚配二字扯上关系,况且南月国律法上明明写着女子十四方行及荆之礼,礼后方为成年。 “朕只是暂且有这个想法,宋将军留下令千金的生辰八字即可,若是八字不匹,朕自是不会强求的。”皇帝大手一挥便止住了宋林的话,角落里的方明适时地走了出来将笔墨放到了宋林的面前,轻声道:“宋将军请。” 宋林已经记不清自己是怎么走出皇宫的,心中突然升起了一种无力感,自己这一辈子都是在保卫这片土地,到头来却不能给自己孩子最无忧的生活,竟生出了想要退隐的念头。 “风车,两文一个。”热闹的叫卖声唤回了沉思中的宋林,看着风车不停地旋转,转着转着就变成了宋芸离肉嘟嘟的脸蛋,小丫头应该会喜欢这些小玩意吧,遂递了铜板取了两个。回到了将军府大门口,宋林不禁看了眼隔壁的老宅,诧异地问向了门口的家丁,“这老宅似乎有人搬进来了!” “回老爷,昨晚便有人搬进去了。” 第22章 ——九天而来的玄女 “爹爹!”宋芸离站在院中脆声喊道,迈着小短腿飞快地跑向了门口,一把抱住了宋林的腿,仰着头凝视着他。宋林单手抱起了宋芸离,将风车放到了她的手中,“离儿喜欢吗?要这样吹才会转哦。” 她知道! 午膳后,宋夫人陷入了深深的忧虑中,自下朝到现在,自家老爷脸上就鲜少有笑容,而且一直抱着离儿不放,莫不是朝中发生了什么大事,但是她一个妇道人家也不便问及这些。 “夫人。”略带疲惫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老爷,离儿她睡着了?” “恩,福妈将她带回闺房去了。”宋林略微点了点头,殊不知那个本该在闺房的人,此时正在后院刨着狗洞。 “老爷,你有心事。”明明是询问的话,语气却是异常地肯定。看着眼前眼角已经有些许皱纹的妻子,宋林将刚到嘴边的话收了回去,告诉她也无济于事,何苦让她跟着伤神,一切便尽人事听天命吧。 后院中,“凤白加把劲刨,今晚给你加餐!”累得满头是汗的宋芸离一屁股坐到了地上,心中不断地怨念着,从前那几个狗洞是被谁堵死的? 凤白小声“嗷”了一嗓子便冲了上去,前爪快速地在地上抓刨着,那力道和速度不逊色于现代的挖掘机,宋芸离看得不断地咋舌,而暗处的青影差点吐血了,在王爷亲卫军中都威风凛凛的凤白竟然沦落到刨坑,它的傲骨哪里去了。 “嗷……”刨好了。 “凤白真乖,照顾好你女儿。”说罢便将团团放到了凤白身边,卷起了裙摆系到了腰间,俯身爬了出去。 “嗷……”那是儿子。 爬出了狗洞,宋芸离起身掸了掸身上的泥土,抬头环顾四周便愣住了,心中暗道不好,她好像刨错方向了,这里竟不是街巷,早知道还不如刨西院的狗洞了。转头刚要爬回去,裤脚却被旁边的枯树枝卡住了,无论怎么拽都拿不出。 “需要我帮忙吗?”如水般柔和的声音从头顶传来。 寻着声音看去,宋芸离惊住了,她竟是看到九天而来的玄女了吗?身着淡蓝色纱裙的女子迎风而立,及膝的长发随意地披散在身后,鹅蛋脸上一双琉璃般的黑眸静中带笑,只是那略显苍白的唇色透出了她正在病中。 “不用的姐姐,离儿可以。”低下头继续扯着枯树枝。 “呵呵。”女子轻笑出声,弯下了身伸出一双修长的素手握住了宋芸离的裤脚,几下便将枯树枝拿掉了,然后含笑地望着宋芸离道:“你怎会在此?” 宋芸离有些歉意地挠了挠头,指着地上的狗洞道:“对不起姐姐,离儿挖错方向了,回去后离儿便将它填上。” “不用,若是喜欢这边,常来玩就是,我也是刚搬到此处,没什么熟人。”话落拿出了一块真丝手帕,轻柔地擦去了宋芸离脸上的泥土。 宋芸离点着头,然后如泥鳅般地爬了回去,女子望着手中的丝帕满眼的落寞。 第23章 ——美酒 “墨儿,你怎么穿得如此单薄就出来了,受凉了怕是又要遭一番罪。”倾墨满眼的落寞刺痛了萧沐的心,若是当初便强势一点,她也不必吃这么多苦。 “萧,你不必如此挂牵于我,我这身子应是无大碍了。”倾墨敛去了眸光,嘴角勾出了一抹暖笑,自然地将修长的素手放到了那只宽厚的掌中。萧沐苦笑着将倾墨瘦削的肩膀揽人怀中,转身向着他新筑的鱼池走去,却不想倾墨突然伫立不语,转头凝视着身后满是青苔的老墙问道:“萧,这隔壁住着怎样一户人家?” “我和小文一直忙着收拾宅院,并未前去打听。”萧沐道。 “走吧,你不是说新买了些鱼儿么。”倾墨轻摇着头转身离去。萧沐眉头微蹙,墨儿你放心,你所愿的一切我都会为你达成。 这边,宋芸离如泥鳅般地钻了出来,一双玄色锦靴出现在眼前,不由得暗道倒霉,憋着气一点一点地将头抬起,当那张阳光般的俊颜定格在视线中,长长地呼出了一口气道:“哥哥,你吓死离儿了!” “知道怕还敢爬?”宋云天哭笑不得地蹲下身将她扶起,这丫头到底是像谁,顽皮得不像话。宋芸离神秘地勾了勾小手,宋云天配合地将耳朵凑了过去,“哥哥,你要是帮离儿保密,离儿就忍痛割爱送你些好东西。” 宋云天强忍住笑意点了点头。宋芸离怎会看不出宋云天的情绪,心中早已把他鄙视了个够,叫你看不起小孩子,今日给你些甜头,往后让你寻都寻不到! 稍倾两人便走到了宋芸离的小院,宋云天本是想继续迈步,不料却被拦了下来,“哥哥,你就在这儿等着,我去去就来。” “好!”宋云天宠溺得摸了摸宋芸离的头发,这丫头还神秘起来了。 正好笑间,就看到宋芸离抱着一个大酒坛摇摇晃晃地走了出来,然后稳稳地放到了他面前,得意地说道:“哥哥,你可要省着点喝,天上人间,只此一坛,喝完了就再也没有了。” “你这小丫头,不就是一坛……”剩下的话被宋云天噎了回去,他只不过是将盖子松了松,那浓郁而勾人的酒香便飘了出来,他现在浑身酒虫都在肆虐,除了喝酒便什么都不想去做。 “哥哥,离儿庭院中石桌上有酒杯,要不要进去喝一杯?”宋芸离有些得意地扬着下巴问道,就知道嗜酒如命的大哥逃不过这诱惑。 “咳咳,我就是帮你尝尝这酒有何特别!”话落人便已经落座于石桌旁,迫不及待地倒了满满一杯酒,酒虽还未入口,但那浓郁的酒香却足矣醉人了。 宋云天没有像从前一样一饮而尽,而是细细地小口品酌着,几口下肚,浑身上下的毛孔仿佛都舒展开来,说不出地舒坦,这种入口微苦饮后微甜的口感实在难以言语。 “哥哥,你要是不喜欢,离儿就拿走了。” “别!”宋云天激动地喊道,待后发现自己的失态,宋云天才理了理衣袖小心翼翼地将酒坛盖上,诱惑地问道:“离儿,告诉哥哥,你是在哪里寻得这酒的?” 第24章 ——会友 现下知道是好东西了,本姑娘偏不告诉你,遂扭过身傲娇地扬着头说道:“我都说了天上人间只此一坛,你要是再问我,这坛也不给你了。” 宋云天咂吧了一下嘴,如此美酒只此一坛,倒也不像是骗人,只是看离儿这副样子,铁了心地不想告诉他,那将来这坛喝完了该怎么办! 宋芸离捂住嘴笑得开心,小肩膀还一抖一抖地,终是出了一口气,但是看在自家兄长眼中就不是一回事了,宋云天轻声哄道:“离儿,哥哥不问了,你别哭了。” 宋芸离一愣,然后厚颜无耻地点了点头。午后,宋云天将自己的酒葫芦装满,心疼地将酒坛封好放到了床下,然后便骑上了马出门去会友人了,他可要好生地炫耀一番,让他们有得看没得喝,可是结果…… “云天,你怎么才来,大家都等你呢!”雅间中的漆木圆桌边围坐着三名锦衣男子,开口的是户部尚书之子薛琪,本是家人眼中的登科之才,从小便被给予了厚望,谁料他弱冠后便投身军中,不打不相识与宋云天成为过命交情的好友,此次也和宋云天一同从边境被调职回京。 “在家中陪小妹多聊了几句,差点忘记了时辰。”他才不会说他坐在房中闻着酒香入迷了。 三人连声取笑着他,说他这叱咤风云的少将军,回了家乡竟成了彩衣娱亲的好儿子,扑蝶捉鱼的好兄长。倒是薛琪眼尖看到了宋云天手中的酒葫芦,好笑地说道:“兄弟请你喝酒,还会让你喝不够么,亦或说老将军禁你的酒,你这是想偷带着些回去?” “此言差矣,我偶然间得些好酒,便再也喝不惯这酒楼里的凡品。”笑着拿下了酒塞为自己斟了一小盅酒。刚想嗤笑的三人,闻到酒香后便知宋云天所言非虚,全都衔着酒虫看着宋云天,但那人却久久没有表示,还是脸皮厚的薛琪没忍住开口:“云天,既然都带来了,就让大家都品品。” “切莫浪费,喝你们的酒便是。”开玩笑,给你闻闻就不错了。 看样子这是不给分啊!薛琪危险地眯起了双眼。多次劝说无果,薛岑大手一挥:“兄弟几个,给我抢!” 顿时雅间里打成了一团,不得不说宋云天是南月国的一员猛将,除了薛琪其余两人根本就不能在他手下过十招。但是宋云天忘记了,薛琪虽是武功不如他,却是多年与他并肩杀敌,了解他的武功路数,而且薛琪在军中最出名的便是暗器和指功,加上身边友人的帮忙,最后终是把宋云天按到了地上。 看着珍贵的美酒一杯一杯地下了友人的肚子,宋云天肠子都悔青了,他刚刚就不应该心软,大招他还没出呢,“薛琪!你这是以下犯上!” “云天,这可不是军营,这是京城,况且现在我们的职位品阶是一样的!”话落还拿着酒杯在宋云天眼前晃了晃,相比之下,这楼里的酒还真是凡品。 第25章 ——赐婚 晚膳时。“天儿,是不是膳食不合你的胃口?”宋夫人轻声开口但心中却满是疑惑,这些菜式明明是按照天儿和离儿的喜好来做的。 宋云天摇了摇头,愤恨地扒了一口饭,狠狠地咀嚼着,薛琪别让我再逮到你,否则打到你满地找牙。 “嗷……”满桌的菜香馋得凤白在地上直打转,宋芸离挑了一只最肥的鸡腿递到了它面前,凤白叼住满意地摇着尾巴跑了出去。眼下的互动令宋林皱起了眉头,心里反复地思量着昨日和儿子的谈话,芸儿之所以送离儿出宫,竟是与九王爷有关,这丫头倒是不省心的,皇上和九王爷都盯上她了。 “爹爹,吃鱼。”宋芸离笑眯眯地将挑好刺的鱼肉放到了宋林的碗中,衔着筷子的一边咕滚着大眼睛看着他。宋林心中微微地泛疼,吃到嘴里的鱼肉竟仿佛也带着些许的苦涩,他家离儿难道就不能平凡一点么,如此灵动巧语怎能不吸引人。 “老爷,宫里的方公公带着圣旨而来,现下已在前厅等候了。”管家气息有些不稳地说道。 “哐”手中的碗掉落在地,心里升腾起一股不祥的预感。 “方公公久等了,有失远迎,望海涵。”嘴上虽是说着客套话,面上却不带一丝卑微。 “宋将军客气了,时辰不早了,这就接旨吧,奴才好早些回去复命。” 宋芸离很不情愿地跪了下去,心中不断地吐着苦水,这万恶的封建社会。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宋家幺女宋芸离聪明伶俐,秀外慧中,命格大贵,特赐婚于九王爷为正妃,下月初七完婚,钦此!”方明拖着长音念着诏书,眼睛还不忘扫了眼宋芸离,心中也很是惋惜,这么可爱的小娃,竟是命不久矣了。 死一样的寂静,仿佛一根头发落地的声音都能够听得到,一家人都已经失去了言语的能力,愣愣地跪在了那里。 “宋将军,奴才在这恭喜了,快接旨吧。”拂尘一扬,明黄色的诏书便递到了宋林的面前。宋林握拳的双手久久没有动,他身旁的宋云天按耐不住地开口:“方公公,我家小妹才九岁,会不会是皇上他……” “闭嘴!”一声怒喝打断了宋云天。 “微臣接旨,吾皇万岁!” 送走了方明,宋家便被愁云笼罩起来,心思纷乱的一家人没有注意到瞬间消失的黑影。宋芸离心中已经掀起了滔天巨浪,虽然她并不讨厌那个疤脸王爷,但是也没到谈婚论嫁的地步啊!不对,不对,重点是她才九岁,南月国律法不是说十四岁么!宋芸离看向了自家爹娘和大哥的脸色,显然没比她好到哪去。 “我去进宫找皇上理论!”宋云天气得拍碎了手下的瓷杯,起身便朝着门口走去。 “混账!若是想被满门抄斩你就去!” 家人的护佑之举,令宋芸离心中满是感动,但是这皇权为上的古代,动辄便会连累家人,在她羽翼尚未丰满前是不能做出反抗之举的,现在唯一能做的便是让家人宽心。 “娘,完婚是什么?”眨巴着天真的大眼睛望着宋夫人。宋夫人鼻子一酸竟是掉下泪来,紧紧地将宋芸离抱在怀中,哽咽地说道:“完婚便是你要离开娘,常住在九王爷那边了。” 胖乎乎的小手抚上了宋夫人的脸颊,擦拭着泪水,双眉轻弯嘴角微勾,“离儿记得了,九王爷是那位疤脸哥哥,他对离儿很好的,给离儿医治牙齿,还送离儿狼崽,今后便多了个疼离儿的人,所以娘,你不要哭。” 第26章 ——琴音 宋夫人只是伏在宋芸离小小的肩膀上点头,眼中的泪水却没有断过,九王爷那可是阎王似的主,一身杀戮煞气甚重,已经克死了四位未过门的夫人了,她的离儿怎能抵挡得住啊! “娘,您先别哭,既然皇上这边的路已经堵死了,咱们可以从九王爷这边找出口。”宋云天皱眉道。 “天儿,你的意思是……”宋林眼前一亮。 “孩儿明日便去求见九王爷,皇上病急乱投医,九王爷不见得会这样荒唐,若是九王爷向皇上提出退婚,宋家便是无罪的。”宋云天的一席话带给了宋家人希望。 傍晚,宋芸离抱着团团躺在庭院中的软榻上数着星星,心中却估量着自家大哥说服九王爷的成功率,想来想去都觉得是百分百,英雄爱美人,那样一位冷硬孤傲的人应该不会荒唐到娶一个小娃娃回去吧。 一阵优美的琴声传来,宋芸离瞬间坐起身,竖起了耳朵聆听着,虽然她不懂音律,但是就是感觉很好听,连着心绪都宁静下来了。 这琴声应是从隔壁宅院传来的,听了许久宋芸离还是没忍住,重新刨开了狗洞钻了过去,迈着小碎步在宅院中寻找着。 寻至一处竹园,宋芸离停住了脚步,黑眸定定地望向了园中的女子,果然是她,只有她那样轻灵若仙的女子才能弹出如此出尘的仙乐。 “你也懂音律吗?”温柔如水的声音响起。 “离儿不懂,但就是觉得好听,姐姐你不会怪离儿私闯吧。” “自是不会的,过来我身边坐吧。”修长的素手轻点了身边的蒲团,暖意的笑容挂上了脸庞。宋芸离安静地坐到了倾墨身边,眨着幼鹿般的黑眸望着她,在这样一位安静如水的女子身边,自己就算再人来疯也是不好意思闹的。 倾墨不觉间轻笑出声,伸手握住了宋芸离的小手,“不必如此拘谨,就像在自己家里一样,若是你喜欢,我再为你弹上一曲。” “谢谢姐姐。”宋芸离伸出另一只手摸了摸自己的脸,竟然烫成这副样子,身边是位美女自己为什么要害羞啊! 忆兰宫,“本王不是让你留在宋家吗?”凤眸微抬露出了淡淡的不悦。 “主子,皇上派人去宋家下旨,将芸离小姐……”青影手心出了一层薄汗,不知该不该说下去。 “说!”带着寒意的声音响起。 “皇上将芸离小姐许给主子为妃了。” 封慕言微愣,表情看不出喜怒,摆了摆手青影便退了下去。 凤翔宫花园中。皇后威严地坐于红木雕花凤椅上,面无表情地俯视着下方跪着的一众官家千金,良久才放下手中佛珠道:“都平身吧。” “谢皇后娘娘。”众位佳人终于松了一口气,规矩地站至两旁。皇后嘴角勾起嘲讽的笑容,一群无知的闺中少女,各个打扮得花枝招展,若是一会见到了正主,不晓得是否能够笑得出来,笼中人拼命地挣扎想要出去,自由人却拼命地投向笼中,自己是为了爱,她们却是为了什么。 第27章 ——宴会 “璃月,王爷怎么还没到,你再去请。”皇后不悦地看向了身后的首席宫女。 “是,娘娘,奴婢这就……” “九王爷到!”尖锐的通报声响起,园中的千金小姐们全部白了脸颊。封慕言走进园中,冷眼扫了眼四周,心中便已知晓皇后的用意,本就似阎罗的冷颜又染了一层薄霜,寒声点头道:“皇后娘娘。” “言儿,快到母后身边来坐,有些日子没来了,让母后好好看看你。”皇后冷凝的脸色终于缓和了些,柔声说着,带满甲套的手指还点了点身旁的红木椅。 底下众女心中不禁叹,民间传闻果然属实,这皇后娘娘真真是疼九王爷到骨子里。 “皇后娘娘怕是贵人多忘事,本王的母后八年前就已经病殁了,怎得又多出个母后?”封慕言双手环胸一字一字冷冷地吐出。 皇后双手紧紧地捏住凤椅的把手,脸色瞬间变得苍白,眸中泪光闪动,眼看着就脱眶而出。 “九王爷,您怎么能这样说皇后娘娘,你可知娘娘她……”璃月话还没说完,纤细的脖子便被一闪而来的封慕言掐住,顿时呼吸都成为了奢侈。底下众人不由得屏住了气,深怕即使是微弱的呼吸也会惹怒了凤椅旁的活阎王。 “倒不知奴才也可以在主子面前发话了?”封慕言虽是嘴角带笑,但他扯动的却是左边的嘴角,疤痕扭曲显得越发地骇人,璃月早已抖成了筛糠只言片语都说不出来了。 “老九!太放肆了,你有何权力处置本宫的婢女!”皇后怒拍扶手大声呵斥着,但她心中也有些惊怕,能不能救下璃月都是未知。 “那就请皇后娘娘管好自己的婢女,本王可不是每天心情都如此好。”话落便将璃月丢到了一边。 看着自己最得力的婢女如惊弓之鸟般地趴在地上发抖,皇后恨铁不成钢地冷声道:“看你这副样子成何体统,还不快滚下去!” “多谢九王爷不杀之恩,多谢皇后娘娘。”璃月跌跌撞撞地跑出院去,若是仔细看便可瞧见她衣裙上的水迹,竟是被吓到尿了裤子。 “若是皇后娘娘没有什么事,本王就先行告退了。” “慢着,今日在场的都是京中有名的才女佳人,言儿何不留下与她们吟诗作对一番。”快速地敛去眼中的情绪,皇后起身理了理封慕言有些微乱的衣领。 封慕言下意识地挥开了皇后的手,面目冷凝地倒退了几步,“皇后娘娘太高估本王了,本王一介武夫认识些字就不易了,何谈吟诗作对,更何况昨日父皇已为本王指婚,此事便不劳烦皇后娘娘费心了,告辞!” 看着渐行渐远的背影,皇后胸中怒意升腾,那贱人的儿子果然是养不熟的白眼狼,那双自以为是的狐媚凤眸真是像极了水陌尘那贱人,素手一扬宽大的衣袖便将案上的果盘扫落在地,艳红的双唇微启,“今日的事情希望你们出宫便忘掉,否则别怪本官无情,都退下吧,本宫累了。” 第28章 ——动了胎气 “皇后娘娘金安,臣女告退。”众千金迈着小碎步快速地退了出去。 “去打听一下,皇上赐的是哪家的千金。” “奴才遵命。”小太监低头跑了出去,不多时便回到皇后身边,俯身耳语着。 紫云宫,宋芸时半躺在软榻上笑得花枝乱颤,手中拿着一张皱皱巴巴的信纸,纸上写满了狗爬一样的字迹。 “主子,芸离小姐到底写了些什么,瞧把您笑得。”墨竹站在一旁轻笑道,芸离小姐真是个惹人欢喜的。 “都是她抄写的一些奇事趣闻罢了。”微微弯起了嘴角,宋芸时都能想象得到自家小妹沾着满脸墨水伏案写字的样子,倒是难为她写了这么多。 “皇后娘娘驾到!” “芸时见过皇后娘娘。”恭敬地跪下身。 “怪不得皇上总喜欢往你这跑,这些花倒是开得艳,不知云妃妹妹可愿割爱,让本宫采些回去?”皇后自顾自地在园中赏着花。 “皇后娘娘若是喜欢,采些回去便是。”宋芸时身子微微地打晃,膝盖有些发麻。 皇后笑着点了点头,示意身后的璃月去采。 宋芸时心中怒意沸腾,那宫女哪里是在采花,那分明是在毁她的心血,株株连根拔起。 皇后见火候够了,摆手制止了璃月,莲步轻迈走到了宋芸时面前,伸手虚扶了一下道:“妹妹快些起身,伤到腹中胎儿可就不好了,姐姐给你带了些上好的补品,好好补补身体。” “芸时谢过皇后娘娘。”忍着膝盖上的痛意,宋芸时慢慢地起身。 “云妃妹妹家中可是有位幺妹? ”皇后贴心地拉住了宋芸时的手问道。 “回皇后娘娘,芸时家中却有一位九岁的幺妹。”这皇后到底葫芦里卖得什么药,怎么又扯到离儿身上去了。 “那便是太好不过了,我们可是要亲上加亲了,皇上已经把令妹许配给本宫的老九为正妃了。”皇后甚是开心地拍了拍宋芸时的手。 宋芸时不可置信地瞪大了双眼,整个身体都在颤抖,刚刚皇后在说什么,这个玩笑一点都不好笑,一定是她听错了,正欲发问,小腹却传来了针扎般的痛意。 见目的达到,皇后心情不错地开口:“妹妹你多休息,本宫还要回去置办些东西给老九。” 待皇后走后,宋芸时便脱力地靠在了墨竹身上,虚弱地开口:“快去叫太医。” “徐太医,我家娘娘怎么样了?”墨竹边用锦帕擦着宋芸时额头上的汗边焦急地问道。 “墨竹姑娘,云妃娘娘只是动了胎气,老臣这就写下药方,三碗水煎成一碗服用,调理两日便会痊愈。” 得知腹中胎儿无恙,宋芸时松了一口气,但又想起皇后的话,胸中不由得郁积了一股压抑之气,遂拖着不适的身子写了一封信,命人送到了宫外的将军府。半日后收到了回信,宋芸时的心沉到了谷底,此事简直是荒唐至极,哪有为九岁稚女婚配的道理。将书信点燃投掷于火盆中,命墨竹为其重新梳洗一番,当下朝着龙行宫而去。 “启禀皇上,云妃娘娘殿外求见。” 皇帝眉头微皱,放下了手中的朱砂笔和奏折,伸手揉了揉眉心道:“去回了她,若是为了赐婚一事,便不用见朕了,朕心意已决决不会改变。” “奴才遵旨!” 待殿内只剩皇帝一人,他再次将那张写有生辰八字的信纸拿出,脑中不断地回旋着宁国寺智清大师的话,“此女八字贵不可言,莫说镇不镇得住九王爷的八字,就算七煞命格的人她也镇得住,且她的八字不仅旺夫,与她亲好之人皆能得其福气,甚至说是国家。” 芸儿,莫要怪朕。 殿外,“云妃娘娘,皇上说若是您为了赐婚一事而来,那就请回吧,皇上心意已决。”方明躬身道。 第29章 ——比武 宋芸时捏着手帕双拳骨节泛白,恨不得破口大骂,但是她的涵养和理智都告诉她不能,遂有些失魂地转身离开。 看着越走越远的身影,方明的目光变得犀利,云妃是个能忍的,她的心性和气度倒是比皇后还好上几分,将来怕是不简单,他可要重新辨风向了。 忆兰宫,封墨言着一身玄色常服于庭中练剑,剑花翻飞纷乱虚实难辨,破竹的剑气令人头皮发麻,涵梅生生地停在了庭外不敢造次一步,见他旋身落地收剑入鞘,涵梅才舒了一口气走上前递上了丝帕,软声道:“主子,宋家少将军已经在外殿恭候多时了,您可要一见?” 封慕言了然地点了点头。 忆兰宫外殿,“微臣见过九王爷。”宋云天抱拳见礼道,心中却不禁在想,除却命格和年龄,九王爷确是难得的佳婿人选。 “少将军不必多礼,不知今日前来所为何事?” “微臣想请王爷退婚!”宋云天霍然单膝跪地,将练习了一夜的话说了出来,是死是活他都要为自家小妹讨个公道。 封慕言单手摸着下巴久久未语,殿内陷入了骇人的死寂。“少将军是个好兄长,本王也不好拂了你的面子。”封慕言突然开口。宋云天喜不自胜,想必这事是成了,这九王爷倒是个明事理的,刚要开口言谢,便听封慕言道:“本王给你一个机会,若是比剑你能胜了本王,你的任何要求本王都答应,若是输了少将军便请回吧。” “王爷,一言既出驷马难追!”为了自家小妹就算死在这宫里也是值了。 将军府,“老爷你说天儿能说服九王爷吗?”宋夫人叹息道,眼神却没有离开园中正与凤白闹得满头大汗的宋芸离,这丫头倒是个没忧愁的。 宋林不确定地摇了摇头,先前是病急乱投医想到了这个办法,现下想想却越发地不妥,九王爷既然能将他的狼送给离儿,可见离儿对他来说是不同的。 两人相聊了半晌,便看到遮遮掩掩而来的宋云天。“天儿,你一个大男人弯腰遮脸的做什么?”宋林不悦地皱眉,为将之人就该有挺拔不屈的样子。 无奈下宋云天只好挺直了身体,放下了用来遮脸的袖袍,不意外收到了宋夫人心疼的惊呼声,“天儿,谁把你伤成这样?” “此事说来话长,且听儿子细细讲来。” 正在给凤白梳理毛发的宋芸离也放缓了手中的动作,侧耳倾听起来。 一炷香之后,宋氏夫妇皆叹息不已,看来此事已成定局了,他们现在能做的只有拼命地对离儿好,他们的离儿那么有福气,即使嫁过去也会平平安安地长大的。 宋芸离再也忍不住了,一头扎进了宋云天的怀中,小手轻抚着他乌青的脸颊说道:“哥哥,你的脸还痛吗?” “这都是小伤,哥哥一点都不痛,走了,哥哥带你去集市玩。”说罢宋云天背起了宋芸离转着圈就跑出去了,惹得宋芸离一阵惊呼,这简直就像是坐快速的旋转木马一样。 “夫人,你不必过于忧虑,离儿身后还有我们宋家,就算是拼了这条老命,为夫定护她周全。”将满面泪水的妻子揽入怀中,宋林不停地劝说着。 京城最繁华的酒楼,“离儿你慢些吃,还有两道招牌菜没有上。”宋云天哭笑不得地将一杯水递到了宋芸离面前,他真怕她会噎到自己。 “哥哥,你都不知道,你没回来的时候,都没有人带离儿来百味居。”宋芸离两只手正抓着一只香酥醉虾,胖嘟嘟的脸蛋被辣得红彤彤的。 第30章 ——邻居 “那以后离儿想来,哥哥就带你来。”宋云天伸出手揉了揉宋芸离微乱的发丝,刚想再嘱咐些什么却被打断了。 “墨姐姐!”宋芸离怕来人看不到自己,一下子站到了凳子上,挥舞起油油的小胖手,剔透的大眼睛满是笑意。宋云天一愣,转过头看向了门口,心中咯噔一下,不安袭上了心头。 “离儿,真是很巧。”倾墨走到了宋芸离身边,掐了下她的脸蛋。 “墨姐姐,这是我哥哥,你要是没有成亲可以考虑下他。”宋芸离伸手指了指坐在一边的宋云天,笑出了一口残缺不全的牙齿,逗得倾墨心中一乐道:“我已经成亲了。” 倾墨转身看了看宋云天,有一瞬的愣神,轻声问道:“宋公子,我们是不是在哪里见过?” 没想到努力降低自己的存在感还是失败了,宋云天讪笑道:“人有相似,可能是姑娘你记错了,在下并未见过姑娘。” 倾墨笑着点了点头,然后和二人道了别,便向着雅间走去。宋芸离鄙视地盯着宋云天,刚刚还一副兴致缺缺的样子,现在倒是盯着墨姐姐的背影不舍得移开视线,不由得打趣地说道:“哥哥,刚刚墨姐姐说她已经成亲了,你没有机会了。” 宋云天略有所思地看着宋芸离,脸色慢慢地冷淡下来,“你是怎么认识这个女子的?” “墨姐姐是我们的新邻居,那天离儿爬狗洞的时候认识的。”宋芸离心思百转,自家大哥好像是认识墨姐姐,难道说墨姐姐是他的前任? “咔”宋云天手中的竹筷被折断,脸色越发地难看,口气略带责备地说道:“以后少和她来往,也不许再爬到隔壁的院子,听见没有?” 宋芸离慢吞吞地走到了宋云天的身边,拽着他宽大的袖袍撒娇道:“哥哥,墨姐姐人很好,离儿很喜欢……” “我说不许就不许!你听到没有!”宋云天有些激动地按住宋芸离的肩膀摇了几下,手下的力道也有些重,口气也是异常地强硬。宋芸离乖巧地点了点头,伸出小手拍了拍宋云天的背后,大哥肯定也是为了她好,之后两人便相顾无言地向着将军府而去。 夜幕将近宋芸离还是没有管住自己的双腿,心里几经挣扎,还是挪开了挡住狗洞的大石头爬了过去,轻车熟路地找到了闭目弹琴的倾墨。 倾墨双目未睁开,但嘴角却轻轻地弯了起来,应是那个小家伙吧。 一曲结束,宋芸离眉毛轻弯,眼中带笑地说道:“墨姐姐,你是不是在想念着谁?离儿觉得你的琴音里满是思念。” “铮”地一声,琴曲戛然而止,倾墨霍然睁开了双眸,若有所思地审视着眼前的女娃,良久才悠悠道出,“离儿,你可愿拜我为师,为我传承这琴艺?” 宋芸离黑眸微亮,随即又想到了什么便又黯淡下来,摇了摇小脑袋道:“离儿没有一丝音律基础,拜到你的门下只怕会辱没了师门。” 第31章 ——拜师 “离儿,你年纪还小,现在开始学琴刚刚好,而且音律讲求的是缘分和天赋,也许有人练了一辈子,尚不及那些只练了三年五载的灵秀之人,我言尽于此,一切看你的本心,不必顾虑太多。”倾墨将眸光转向了手中的琴,爱怜地抚摸着每一根琴弦。 “离儿愿意,师傅在上请受徒……” “慢着,你跟我来。”倾墨出声阻止,拉起了宋芸离的手,见宋芸离露出了疑惑的神情,倾墨轻笑道:“要拜师,是不是也要见见师爹?” 宋芸离惊讶得张大了嘴巴,脑中开始勾勒未来师爹的长相,到底什么样的男子能配得上墨姐姐这般出尘的女子。 经过了几道古朴的回廊,便到达了宅子的正厅,入目的便是一位身着红衣的俊雅男子,男子身高八尺有余,五官深刻而英气,不过最吸引宋芸离目光的便是他的手腕,那白皙的双腕遍布刀痕,显得甚是狰狞。 “萧,这就是我昨日与你提到的离儿。”话落便将宋芸离推到了萧沐面前。 “未来师爹你好,我是宋芸离,宝木宋的宋,芸芸众生的芸,离开的离。”然后抬起小手伸到了萧沐面前。 萧沐被宋芸离小大人的样子逗得一笑,然后微微地颌首问道:“离儿,不知你这样所为何意?”难道说是让自己去握她的手吗? 宋芸离恍然大悟地收回了手,掩饰地挠了挠头,她一时大意竟是用了现代的礼节。 “萧,我打算收离儿为徒了。”倾墨轻声道,本以为萧沐会惊讶,没想到他却只是笑着点了点头。两人相携坐到了主位上,宋芸离学着电视剧里的样子恭敬地跪到了地上的蒲团上,她知晓古代人很重视师徒名分和礼仪,她须得遵守,“师傅,师爹在上,请受徒儿三拜。”遂双手抵住了额头拜了下去。叩拜结束后,宋芸离端起了摆有两杯茶的茶盘道:“师傅请喝茶,师爹请喝茶。” “好了,离儿快些起身吧。”倾墨满面笑意地抚了抚宋芸离的额头。萧沐凝视着自己的爱妻,他的墨儿有多久没有如此开心地笑了,这女娃定是有过人之处,否则爱琴如命的墨儿断然不会草率地收徒。 “离儿走吧,师傅今日先教你些。”说罢伸出了修长的素手。 “师傅的手指白皙而修长,你看离儿的胖手指!”宋芸离有些嫉妒地将小手放到了倾墨的手掌心。 “呵呵”倾墨终是没忍住笑出了声,然后摇了摇头,自己曾经摸过离儿手指的骨节,随着她一点一点地长大,那将会是一双为琴而生的手。 竹亭中,“师傅,据离儿所知,古琴一般都是七弦的,你的琴怎会有十根弦,也就师傅你这样十指纤长的人能够弹得了。”前些日子只是听琴,宋芸离并未将注意力放到琴上,今日仔细一看便倍受打击。 “师傅的这把琴叫鸳行,世代传承,到为师这已是第十代了,由于比普通的琴要多出三根弦,所以对手指的换弦速度要求非常严格,现在为师传授一些入门的规矩。”话落便将宋芸离的 双手放到了琴弦上。 第32章 ——认罚 “是,师父!”宋芸离坚定地点了点头。 “离儿你且牢记,这鸳行置于琴台上的规矩,微方且略宽的一端朝向右侧,半圆且略窄的一端朝向左侧。”倾墨低头看向身前聚精会神盯着鸳行的宋芸离,嘴角轻弯。 宋芸离新奇地用左手拨动琴弦,那低沉而悠远的音域令她心中静如止水,正欲拨动另一根弦,手背却被打了一下。 “师傅?”宋芸离委屈地抬头。 “为师规矩还未讲完,你便瞎弹一气,此乃对先人的不敬,这左手是用来按弦取音的,右手方可曲指而弹,此次为师便罚你按弦半个时辰。”谈到琴技,倾墨就变得很执拗,整个人都变得严厉起来。 “师傅,你别生气,离儿这就认罚。”宋芸离抬头亲了下倾墨的脸颊,然后低头按弦。倾墨一愣,心软成了水。 暗处的宋云天双拳握得发白,昔日里常带着暖意的双眸也变得极其危险。 半个时辰后“离儿,今日便到此吧,你按弦按得很好了,这是散瘀的膏药,回去轻涂于指腹。”倾墨欣慰地笑着,伸手将翠绿色的琉璃药壶递了过去。 “谢谢师傅,那离儿便告辞了!” 三步一回头地摆手离开,快速地爬出了狗洞,却意外地看到了自家大哥冷着脸看着她。 宋芸离咧嘴而笑,露出粉粉的牙床,样子既好笑又可爱,她自己可是对着铜镜练习了很多次了,绝对是溜须拍马的必备法宝,但却没想到这次拍到了马蹄子上。 “自己靠墙站好了,不许笑!”宋云天冰冷的声音响起,脸色要多难看就有多难看。宋芸离心下一愣,这厮竟敢如此对她说话,要是放在现代,她分分钟虐他不见伤口。但是想归想,最后她还是乖乖地站到了墙边,虽然她年纪小,但是输人却不能输气势,她必须要扬起骄傲的头颅。 “宋芸离,你把我的话当成耳边风了是不是?你以为我不舍得收拾你对不对?”不知是不是错觉,宋芸离竟觉得自家大哥的眼珠布满了红血丝。 “直觉告诉离儿,师傅是好人!” “不教训你一次,你便永远不知人心的险恶。”宋云天气急地揪过宋芸离,狠狠地给了她的小屁股十几巴掌才罢休。 宋芸离双颊通红,虽说痛是一个因素,不过最主要的却是因为羞愤。她前后两世加一起都三十三岁了,如今竟然被人打了屁股,这让她的老脸摆在何处,她一定要报复回去。 见宋芸离红着一张脸不说话,宋云天以为她吓坏了,冷凝的表情瞬间缓和了很多,放柔声音道:“离儿你还小,防人之心不可无,这世间最难测的便是人心,大哥也是为了你好。” 宋芸离一把推开了他,朝着闺房跑去,独留宋云天独自在院中叹息。 第二日,“怎么福妈还没带离儿过来?再等下去怕是菜就凉了。”宋林的目光不由得转向了门口。 “许是这丫头又在赖床。”了解女儿的宋夫人笑着说道。 须臾,福妈喘着气焦急地跑了进来,缓了一口气忙道:“老爷,夫人,二小姐离家出走了。” 第33章 ——离家出走 “什么?”宋林猛拍了一下饭桌,震得桌上的碗筷齐作响。 “老奴已经把二小姐的院子找遍了,都未寻得她的身影,却在窗边的书案上发现了一封信。”福妈哆嗦着手将信递到了宋林手中。要是放在平常,宋林是懒得去看那狗爬一样的字迹,但如今关系到宝贝女儿的安危,他也顾不得许多了,展开了信纸焦急地看起来。 爹娘:离儿从小便悉心接受爹娘的教诲,爹娘也对离儿疼如珍宝,离儿心中甚是欢喜。但是离儿并未犯错,大哥却责打于我,心中自是苦闷难解,今去几日散心,爹娘勿念。_离儿留。 “老爷,离儿到底写了些什么?”宋夫人忙在旁边问着。 “管家,着将军府所有人出去寻二小姐,看这墨迹她应该并未走远。”宋林冷静地吩咐着。 “是,老爷!”管家快速离去。 “哼!”宋林啪地将信纸拍到了桌子上,冷着脸看着对面正欲起身去寻人的宋云天,“臭小子!你为何要责打离儿?” “爹,此事说来话长,我们还是先找到离儿再说吧。”宋云天自责地说道,若是离儿出一点差池,他一定不会原谅自己。将军府这边闹得人仰马翻,而另一边,宋芸离背着小包袱在京城各大街道直晃,心中无限感慨,想当年她的人脉可是广到变态,如今却连个投靠的人都没有,真是落难的凤凰不如鸡啊! 她不是没想到过去投奔倾墨,但是萧府离将军府太近,她很容易被大哥找到。由于想得太过入神,并未见到前方的来人,直接撞了上去。“呜!”宋芸离龇牙咧嘴地捂住了鼻子。 “你没事吧。”温和的嗓音从头顶传来。 宋芸离捂着鼻子抬头看去,瞬间愣住,连痛都忘记了。眼前男子一身玄色锦衣,身材虽然没有自家大哥高大,确是不矮的,一张白皙的脸被银色面具遮去了大半,只看得见光洁的下巴。男子见宋芸离愣神,不由得轻笑出声,绕过了她离去。 回过神来,宋芸离猛然转身,盯着那远去的背影发呆,为何她对刚刚的面具男子会有一种熟悉感,仿若在哪里见过,但又叫不出名字,最后只好作罢。慢吞吞地行了半日的路,宋芸离早已饥肠辘辘,遂寻了一家还不错的酒楼,迈步走了进去。跑堂的店小二一愣,这是哪户富贵人家的千金,也就八九岁的年纪,怎生放心她一人外出游玩。 “小二哥,麻烦给我来一盘翡翠虾仁,一盘水晶虾饺,外加一盘醋溜西兰花。”说完也不管店小二的反应,信步向酒楼最内侧的座位走去,她可不想坐在最显眼的位置等着被捉回去。 “好嘞,小客官您稍等着片刻。” 等餐的过程是漫长的,宋芸离无聊地用双手撑着下巴,水晶葡萄般的大眼睛转来转去地打量着周围的环境,却不料被旁桌的两位秀才样的男子吸引去目光。 “吴兄,你可知这两日京城出了件荒唐事?”另一位男子打趣地问道。 “杨兄说的可是当今圣上为九王爷赐婚之事,确是荒唐至极。”吴姓男子应道。 “怎奈九王爷是皇上最疼爱的儿子,是太子殿下和其他王爷不能比的,莫说是赐个九岁的女娃给他,就算是自己的嫔妃怕是皇上也舍得。”杨姓男子笑谈道,声音竟是比刚刚还要大,俨然已经有了醉态。 吴姓男子连忙比了个噤声的手势,小声说道:“你是不是不要命了,这等大逆不道之话怎能在这喧哗之地说出,要是被有心之人听到,我等仕途就不必走了。” 第34章 ——寻人 经过友人的提醒,杨姓男子如被一盆冷水从头淋到脚,瞬间清醒了过来,站起身后怕地环顾了四周,不经意间对上了宋芸离兴致浓浓的目光。“小妹妹,刚刚你听到什么了?恩?”杨姓男子语带威胁地问道。 “我什么都听到了,你们说皇上荒唐,还说皇上宁愿送小妾。”宋芸离口齿伶俐地说着,眼睛却是望着两位男子的身后。 “你!竟然如此不识时务,就休怪我等心狠了。”杨姓男子伸手便要去掐宋芸离的脖子。 男子胳膊还没伸直,不可思议地瞪大了双眼,直挺挺地倒地不起,身旁的吴姓男子回头查看,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冷气,哐地跪了下去,抖着声音道:“草民参见九王爷。” 酒楼里其他人见到吴姓男子的举动,也纷纷跪地问安。 “影刃,将他二人带走处置。”封慕言冷淡地说道。 “是,主子!” 其他人还哪敢继续就餐,待封慕言允他们平身后,便三三两两快速离去,诺大的酒楼便只剩下一大一小淡定地对视着。 “哥哥!”宋芸离脆声喊道。 “你倒是胆子大,要不是本王令青影暗中护着你,今日岂不是要丧命?”封慕言颇有些无奈地坐到了宋芸离的对面。 “哥……这样叫好混乱,我以后叫你慕哥哥好不好?”宋芸离不以为然地说道,她早就发现青影的存在了。 见封慕言没有说话,宋芸离也没有觉得羞窘,继续喋喋不休地讲些这些日子的趣事,甚至连拜师学琴的事情都招了。 封慕言嘴角慢慢地有了弧度,最后夹起一只虾仁放到了她嘴边,“行了,饭菜都上了,吃完再说。” 另一边宋林也寻了几处宋芸离常去的地方,但却未找到人,回到府门口的时候驻足,不由得望向了隔壁的宅子,不知那丫头会不会躲到那个院中。当初那宅子荒着的时候,丫头也曾爬过去玩。行动比心快,宋林走过去叩响了门环。 “请问,您有何事?”小文有些诧异地问道,他们刚入南月国,并未有什么熟识的人。 宋林转身微诧,道:“小兄弟你是?” “我是这宅子主人的小厮,出去采买刚刚回来。”说罢小文举起手中的菜篮晃了晃。 “我家住在贵府隔壁,因小女今早离家出走,遂想拜访下宅子的主人,问下是否见过小女,”宋林目光微闪,心中便已有了计较,这小厮不简单,是个常年习武的练家子。 “那请随我来!”小文开了府门说道。 宋林坐在前厅等了片刻,便见一蓝衣女子和一红衫男子相携而来,起身道:“鄙人宋林,多有叨扰了。” “小文已与我们说了,此乃人之常情。宋兄的爱女可是离儿?她昨晚确是来过,不过戌时便回去了。”萧沐道。 “你们识得离儿,”宋林有些惊讶。 “机缘巧合,我夫人收了令爱为徒,还请宋兄……” 萧沐话还未说完,便被倾墨打断,“敢问宋老爷五年多以前,您可曾与令郎到过城外的断魂山?” 宋林心下一惊,看向倾墨的目光闪着防备。 倾墨霍地跪了下来激动地说道:“恩公,我就是当年那个乞丐?” 第35章 ——故人 当倾墨提到乞丐二字的时候,宋林脑中嗡地一声响,竟是失去了思考的能力,待反应过来后,忙俯身欲扶起倾墨,却不想身边的萧沐也跪了下来道:“原来宋兄就是当年救墨儿的恩公,请受我夫妇二人一拜。” “快快请起。” 夫妇二人起身后,倾墨红着眼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看在萧沐心中甚是难受,遂他顾不得什么颜面,上前问道:“宋兄,愚弟想问下,我夫妇二人的孩子可还在贵府?” 宋林身形一晃竟有些站不稳,心中后悔万分,他千不该万不该踏进这个宅院,如今怕是再也瞒不住了。 “恩公?”倾墨也是急了,她这病弱的身子也不知道能拖得了多久,她真得希望有生之年能找回自己的孩子,用尽所有力气去爱她,否则即便是死了也是不瞑目的。 宋林微微地点了点头,疲惫地说道:“她很聪明很可爱。” 倾墨激动地抓住了萧沐的双手,眼眶中的泪水再也控制不住,大颗大颗的泪珠砸到了萧沐的手上,哽咽地说道:“萧,你听到了吗?我的女儿她还活得好好的,她很聪明也很可爱。” “瞧把你高兴的,为夫听到了。”萧沐像哄孩子般地将倾墨搂在怀中安抚着,但他的目光却有些复杂地看向了宋林,孩子健康地活着当然是件好事,但是看宋兄的神情,怕是要把孩子要回来也不是易事。 “宋兄,我们夫妇二人可否拜访府上,然后见见她?”萧沐话落,倾墨满眼期待地望向了宋林。 “不瞒弟妹,那孩子你们已经见过了,就是离儿,但是她今早置气离家出走,到现在还未找到。”宋林仿佛一下子老了几岁,话语中带着说不出的疲惫。 “离儿,竟是离儿。”倾墨傻愣愣地喃道,离儿竟是她的孩子,真是很可爱呢。 萧沐虽然亦是激动万分,但他却是比倾墨要理智,一下抓住了宋林话中的重点,他女儿竟然离家出走了,冷静地按住了倾墨的肩膀道:“墨儿你先别哭,我们首要的任务是找到孩子,她才九岁多,一个人在外会很危险。” “对,恩公,我们夫妇跟你一起去找。”倾墨用手背胡乱地抹了两把眼泪点头道。三人商量好寻找的路线便一同离开了萧府。 街巷角落里,看着三人离去的背影,银色面具男子嘴角微微勾起了慎人的冷笑,真是一场好戏呢! 傍晚,萧沐夫妇跟随宋林回到了将军府,迎面而来的宋夫人急声问道:“老爷,还是没有线索吗?”宋林长叹了一口气,摇了摇头。见宋林这样,宋夫人心中越发地难受了,无意间扫到了宋林身边的二人,疑惑地问道:“老爷,这二位是?” “我们是……”倾墨正开口说着。 “他们是我们的邻居,帮忙一起找离儿的。”宋林忙打断,递给了萧沐夫妇一个先缓缓的眼神。 宋夫人连忙道谢,便引二人进到了前厅。戌时三刻,管家匆匆而来道:“老爷,夫人,九王爷来访。” 第36章 ——抚琴,跳舞 “快请。” “参见九王爷!”屋内四人齐声见礼,封慕言并未多说,只是点了点头。 宋林有些纳闷,这九王爷多年在军营里摸爬,身材可说无一丝赘肉,怎么今日披了一件黑色披风竟显得如此臃肿,难道说过了几天安逸的日子便堕落起来了,但口中还是恭敬地说道:“不知九王爷今日造访所谓何事?” 封慕言将披风打开了一点,怀中竟是露出个小脑袋。“离儿!”宋夫人惊喜地轻呼了一声,萧沐夫妇也面带喜色地望着那个小脑袋。 封慕言比了个噤声的手势,眼神朝宋芸离看了一眼,所有人便都知道了他的意思,那个惹得大家都不得安宁的罪魁祸首,正在九王爷怀中憨甜地睡着。 收到了封慕言眼神的示意,宋夫人轻轻地从他怀中将宋芸离接了过来,点了下头便朝着宋芸离的闺房走去。 “老臣谢过九王爷!”宋林躬身道谢。 “宋将军,本王希望这种事不要再发生了,除了本王没人可以动她一根头发。”封慕言不悦地皱眉,然后别有深意地看了眼萧沐夫妇转身离开。 宋林一下噎在那儿,莫说他没有打离儿,就算打了她几下,那也是自己的孩子,九王爷是不是管得有点宽了! “宋兄,时辰不早了,我们改日再来拜访吧。”萧沐揽着倾墨说道。 “此事容我想想怎么与我家夫人说,给我些时间可好?”宋林看着倾墨说道,直到倾墨微微地点了点头,宋林才松了一口气,将二人送到了门口。 萧府,“萧,我实在是太开心了,你感受到了吗?”倾墨面色红润地围着萧沐转来转去。萧沐眼中带笑地说道:“知道知道,你再转我可就要晕了,都是当娘的人了,怎么还像个孩子。” “不行,萧,你为我抚琴,我要跳舞。”倾墨拉着萧沐便向竹园跑去,路上笑声不断声起,琴声起,倾墨翩翩起舞,宛若九天而来的仙子,萧沐不觉间竟是痴了,他有多久没有看过墨儿跳舞了,思绪不由得回到七年前的初识。 “萧!你竟然在看我跳舞的时候走神,我都叫三次了!”倾墨微微嗔怒地扯了一下萧沐的耳朵。 “走神也是为了你,墨儿你比七年前更美了。”萧沐轻啄了下倾墨的鼻尖。 “萧,我昨日对离儿有点凶,还打了她的小手,她会不会不喜欢我了。”冷静下来,倾墨才想到昨晚的事情,心中不禁一阵后悔,她真是世上最凶 的娘亲。 萧沐没有说话,而是将左手放到琴弦上拨弄着,毫不意外地被倾墨打了一下,“墨儿,对琴艺的执着已经成为你生命的一部分,非发于心,而是一种本能,所以墨儿那么聪慧,是不会怪你的。” 这一夜,倾墨辗转难眠,每隔一刻钟就会将身边的萧沐摇醒,说离儿如何如何可爱,说离儿如何如何聪慧,导致后半夜萧沐都不敢闭眼了。 而另一边的将军府又何尝能够安宁,情况也不比萧府这边好多少。“老爷,你今晚是怎么了,唉声叹气辗转反侧地?”宋夫人终是忍不住了,伸手轻推了背对着她的宋林,他再这样下去怕是到天亮都不用睡了。 第37章 ——不是亲生女儿 “夫人,如果说离儿不是我们的亲生女儿,你会舍得送她走吗?”黑暗中宋林的表情不明,声音却是淡淡的,显得极为疲惫。 宋夫人伸手抚上了宋林的额头,而后又摸了摸自己的额头,确定没有什么异常才不满地说道:“你这个老头子,可不能因为离儿犯了点小错,你就要送女儿,我可不依!” “夫人,我是说如果。”宋林心中很是苦涩。 “她就是从我肚子里爬出来的,她从出生到开口叫娘,我都陪在她身边,她和我总是那么地心有灵犀,怎么会有那些劳什子的如果。”宋夫人有些嗔怪地说道。 “夫人,你太宠着她了,这样对她……” “她就是我的老来宝,我宠她怎么了,我宠她犯了南月的律法了吗?”宋林不说还好,宋夫人本就担惊受怕了一天,这会子正后怕着,这一下子踩到了老虎的尾巴。 “好好好,咱们都宠着她,赶紧睡吧。”宋林不敢再提此,便心中苦闷到天亮。 第二日辰时,倾墨摇了摇身边的萧沐,开心地问道:“萧,你醒了没有?” 顶着浓重黑眼圈的萧沐瞪着一双眼睛转过头有些咬牙道:“醒了!” 倾墨越过了萧沐,跳下了床,翻箱倒柜地找着衣裙,到最后萧沐都已经洗漱完毕,她还没有挑选好,萧沐按住她道:“墨儿,你现在这身就很好,离儿一定会喜欢你。” “真的吗?”倾墨低头转了一圈。 “当然,离儿是我的女儿,和我的眼光肯定相似。”萧沐摸着下巴说道,然后拉着倾墨坐到了梳妆台前,细心地为她绾着柔软的发丝。 将军府一家人正围着饭桌吃着早膳,宋云天正赔罪似地给宋芸离剥着鸡蛋,管家将身来道:“老爷,隔壁萧府的夫妇门外求见。” “哐!”宋云天愤怒地将碗筷磕在桌子上,起身便要去门口轰人,他不能让那个女子见到爹,否则这个家将不再安宁,就让他做这个恶人好了。 “天儿,坐下!”宋林大声呵斥道。 “爹,你不知道他们其实……”看到宋夫人和宋芸离不解的眼神,到了嘴边的话却变成,“他们刚刚搬到这边,我们也不知道他们的底细,随意地往来实为不妥。” “爹,你别听哥哥胡说,他们不是坏人!”宋芸离生气地抬起头,嘴边还挂着两颗米粒。 “为父昨天已经见过他们夫妇了,天儿不用担心,管家快去请他们进来。”宋林对着宋云天苦笑一下,后者咚地坐到回了原位。 萧沐夫妇两人相携而来,明明屋内有这么多人,倾墨一眼便只看到了梳着双丫髻的宋芸离,本是调整好的情绪再次地失控,双唇不断地颤抖喃着:“离儿,娘的离儿。” 萧沐揽着倾墨肩膀的手稍稍地用力,用两个人能够听得到的声音道:“墨儿,别忘了你在家中答应过我什么。” 倾墨强忍泪意,牵强地露出了淡淡的笑意。 “宋兄,嫂子,我们夫妇二人叨扰了,一点心意望莫嫌弃。”萧沐上前见礼,并将手中的礼盒递给了站在一边的管家。 “哪里的话,快请坐。”宋林客气地说道。 “师傅!离儿在这!”宋芸离自是很高兴,看自家师傅的样子,是想把她们的师徒关系公开了,那她以后便不用再去爬狗洞了。 倾墨好不容易伪装的微笑被宋芸离的一句话彻底地打碎,三并两步地走到宋芸离身边将她紧紧地搂在怀中,“离儿..离儿……” 第38章 ——缘分 “老爷,怎么离儿会管萧弟妹叫师傅?”宋夫人有些摸不着头脑,咋个自家老爷不是说,他们邻居吗? 萧沐也是很想去抱抱自己的女儿,但是他更希望多给倾墨些机会,这些年她实在是太苦了,便拖延时间地说道:“嫂夫人,此事说来真是缘分,离儿有次误人愚弟府中,内子发现离儿她对音律甚有天赋,便收了她为徒。我夫妇二人怕离儿不敢将此事告知于你们,这才携内子前来拜访。” “原是这样,那我们今后可要常走动些。”宋夫人笑道,难得离儿有喜欢的音律师傅,从前那些个音律书画师傅都被她给赶跑了,也只有自家老爷教她,她才能委委屈屈地学些东西。 而另一边,宋芸离以为是自己失踪的事情才令倾墨如此着急,便乖巧地窝在倾墨怀中道:“师傅,离儿再也不会离家出走,让你担心了,你不要……”她的话还未说完,便被扯出了倾墨的怀抱。 “你个小没良心的,我可是找了你一整天,怎不见你安慰我?”宋云天有些吃味地问道,眼中满是不善地看着倾墨,其中逐客的意味很是明显。 萧沐看到宋云天心下一愣,这不是那日徒手抬马车的年轻人么,他竟是宋兄的儿子,那当日他怀中的女娃岂不是离儿,缘分的事还真是难说。 “我们就不打扰宋兄一家用早膳了,这便回去了。”萧沐上前拉住了倾墨的手。 “萧,我还想……” “爹,娘,我去送送客人。”宋云天忙起身比了个请的手势,便随萧沐夫妇走了出去。宋芸离一直故作懵懂地看着这一切,心中却是疑窦丛生,她家大哥绝不是这种咄咄逼人的性格,怎么会如此地敌视师傅一家人,遂说了个借口回到了自己的小院,搬开墙角的石头爬到了萧府去。 宋芸离利落地站起身,沿着萧府的院墙快速地摸到了萧府的大门口,翘着脚费了九二虎之力打开了大门,然后躲到了一尊石狮子的后面。稍倾,她看到萧沐夫妇和宋云天出了将军府的大门,他们走了几步便停到了萧府门口。 “宋公子,要进入坐坐吗?”萧沐礼貌地笑道,虽然这人对他们夫妇二人甚是不善,但可以看出他对离儿绝对是护爱有加,就冲这一点自己也是要承这份情的。 “不必,往后请你们不要乱说,尤其是对离儿和我娘,最好也别常接近离儿,宋云天在此谢过了!”说罢眼神复杂地欲转身离开。 倾墨哪里还忍得住,上前激动地说道:“她是我的亲骨肉,我为何不能接近她,这件事宋公子怕是比谁的明白。” “如果我没记错,当年萧夫人说过,你的闺名叫倾墨。”宋云天冷着脸说道。 “没错。” “也许在南月国这边,夫人你的名字并无多少人知晓,但是在下经常会在边境巡视驻守,这个名字在东楚国怕是无人不知吧。”宋云天话音刚落,倾墨身体晃了一下倒退了两步,还好萧沐及时扶住了她。 第39章 ——第一琴师 宋云天转头看向了萧沐,状似疑惑地问道:“当年在东楚国,在下曾听说过,东楚国的第一琴师无媒而合的夫君叫沐之萧,不知现如今怎会换成了阁下?” “宋公子果真是聪明人。”萧沐苦笑道。 “应该说我们都是聪明人,虽然在下并不是东楚人,但是有些事情还是略知一二,若是东楚皇族和长老们知晓沐之萧的女儿还生还在人世,后果你们比我清楚,所以你们与她最好的关系便是师徒,在下言尽于此,告辞。”话落也不管夫妇二人的反应,转身离开。 石狮后面的宋芸离狠狠地咬住自己的袖子才没发出声音,会说话般的大眼睛死死地盯着倾墨,心中却早已乱成了一团麻,明明她在这一世醒过来的时候是在宋府的产房,怎么就成了师傅的女儿了。 “萧,也许宋公子说的对。”倾墨失魂落魄地松开了萧沐的手,无力地朝着萧府走去。宋芸离就这样坐在地上发呆了一上午,她想破了脑袋都没弄明白,思绪不由得回到了穿越那段时间。 九年半以前,“夫人,您终于醒了!”福妈心疼地递了条面帕给宋夫人。 “孩子怎么样了?会不会……”宋夫人拿着面帕捂住了嘴,宫里的御医都说,她年纪大了,这一胎她和孩子都会有危险,她却执意要将孩子生下来,这一生便是两天一夜。 “孩子很好,是个很可爱的千金,夫人你看。”福妈笑着将怀中的婴儿放到了宋夫人的枕边,看的宋夫人的心都化成了一滩水,低头轻轻地亲上了婴儿红皱皱的小脸,喃喃道:“娘的宝贝,你终于安然来到这世上了。” 而被裹在襁褓里的宋芸离很是惊诧,她不是被快速行驶的轿车撞飞了吗?怎么还会有听觉,但是眼睛却是睁不开,她本想开口问这是哪里,出口的却是婴儿的啼哭声,心下便知道自己这是穿越了,而且还成为了一名小婴儿。 “宝贝不哭,娘亲在这。”宋夫人心疼地将婴儿抱在怀中晃着,抚摸着婴儿近乎透明的眉毛,她的女儿还这么小就学会了皱眉,活像个小老头,遂开心地说道:“福妈,你看她皱着眉头的样子,倒是很像将军呢!” 福妈连连说是,眼睛都快笑成一条线了,跟了自家夫人二十多年,看着她从青葱的少女长成三个孩子的母亲,自己的心中也是跟着高兴。 “将军?”宋芸离不淡定了,感情她这是穿越到古代来了。 “福妈,你一定是和我一样高兴过头了,这孩子身上的脐带还没处理干净,怎就将她包裹好了?”宋夫人本以为孩子哭闹是因为尿了,却不想打开襁褓一看,孩子的脐带是剪掉了却没缠好,难怪会哭闹。 福妈心下一惊,忙上前查看,拍着额头道:“可不是,我这是老糊涂了。” “还有福妈,这块血玉是怎么回事?”宋夫人摸着襁褓中掉出的虎形血玉问道。 第40章 ——笑安公子 “这不是昨个你难产,老爷连夜去宁国寺求来的,以保夫人和小姐平安。 ”福妈边清理着婴儿肚脐附近的血污边笑着说道。 听闻如是,宋夫人自是开怀,虽说起初她并不愿嫁这武夫,但是这二十多年走来,她已经没有什么遗憾了。 “哇,哇……”我不要当小孩子! “二小姐不哭,等福妈帮你清理好了,就不难受了。”福妈笑着哄道。 思绪回笼,宋芸离头都大了,脐带都是在将军府剪的,自己怎么会是师傅的女儿,心中的疑团如滚雪球般地扩大,折磨着她那颗求知欲强的小心脏。 “呵呵,你要是再敲下去,怕是要把自己敲傻了。” “谁!”宋芸离转头四望,不期然地对上了一双带笑的双眸。 “银面……大侠?” “这名字倒是好听,本公子允你如此叫了。”面戴银色面具的男子一屁股坐到了她身边,然后自来熟地伸手搭在了宋芸离的小肩膀上道:“刚刚遇到什么烦心事了?” 宋芸离嫌弃地扒开了他的手,躲开了一小段距离,面带戒备地说道:“我们好像才第二次见面,我和你没有那么熟!” “江湖儿女不拘小节,四海皆兄弟,见面即是有缘。”男子倒不甚在意,依旧笑意淡淡地说着。 宋芸离撇了撇嘴,心中不敢苟同,连脸面都不愿示人,何谈兄弟。 “小家伙,江湖人都叫我笑安公子,你叫什么名字。” “宋芸离。”无奈地扔下了三个字,转身向将军府跑去。一个守门的侍卫张着嘴巴看着一溜小跑而去的宋芸离,然后对着身旁的兄弟说道:“你今日可有见二小姐出去过?” “没有。” “既然没有出去过,她怎么会回来呢?”侍卫心中打着鼓,看来以后得把眼睛睁大些,这可不是小小地失职,一旦出事他怎么对得起将军。 “公子,你在看什么?”绿荷轻声地问道。花笑安脸上的笑容渐渐地淡去,并未回答绿荷的问题,转身与之擦肩而过。绿荷捏紧手中的团扇,深吸了一口气望向了天空,久之那满眶的泪水才消失殆尽,然后勾起了一抹妖艳的笑容傲然地转身。 将军府中,宋夫人正在给未出世的外孙绣着襁褓,眼中笑意都掩不住,管家匆匆跑来,“夫人,九王爷身边的青影公子求见老爷。” 宋夫人有些失神地放下手中的绣活,轻道:“你没告诉他,老爷并不在府中吗? ” “老奴说了,但是青影公子说,见夫人也是一样的。”想起那张和九王爷一样寒的脸,管家心中说不出地难受,自家小姐那样一个开心果似的妙人,这不是掉进了冰窟里了么。 “那便请他进来吧。”宋夫人将针线收起,整理好衣着端坐到红木椅上。 “青影见过将军夫人!”微寒的声音响起,来人只是不卑不亢地双手抱拳。 “青影公子请坐,管家给青影公子看茶。”管家给青影端好茶便退了下去,偌大的厅中便只剩下宋夫人与青影二人,宋夫人道:“不知青影公子今日前来所为何事?” “不瞒夫人,在下奉王爷之命前来接二小姐去慕王府一叙,希望二小姐能在成亲之前,熟悉一下未来生活的地方,以免将来不适应,还望将军夫人肯割爱。”青影面不改色地说着,心中不禁佩服起自己的编造能力,这次主子派他来请人是不假,但后来那些熟悉地方之话皆是他瞎说的。 宋夫人起初听到青影是来接人的,心中很是不快,自家离儿留在府中的时间本就不多,现在就连这点时间他们都要占据,简直是欺人太甚。但换个心思一想,青影说的话也是有理,让离儿提前熟悉下环境也是好的,“那青影公子可否稍候片刻,我去给离儿收拾些东西带上。” “夫人请便,青影在此等候便是。” 第41章 ——生产 另一边,宋云天有些疲惫地回到了自己的房间,盯着手中的兵书看了半天,竟是一个字都没看进去,生气地一把将书摔到了案上,本欲出去找好友喝酒,却不经意间看到了窗口处露出的半颗小脑袋,好笑地喊道:“离儿,怎么不进来?” 宋芸离抱着一大坛酒晃悠着走了进来,宋云天见状连忙从她手中接过,“好啊!小丫头你竟然骗我,害得我这两天好生地馋这美酒。”言罢,揭开了酒坛的盖子,用手掌在坛口扇了扇,宋云天满足地眯上了眼睛。 “哥哥,刚刚你们在门口说的话,离儿都听到了。”宋芸离爬上了长凳,坐到了宋云天的对面,不意外见到了对方瞪大的双眼,继续说道:“离儿想知道当年之事,哥哥你告诉我好不好?” “离儿,刚刚哥哥什么都没说啊,你是不是听错了?”宋云天低头灌了一大口酒。 “我没有听错,你们都说离儿不是爹娘的亲骨肉,离儿想知道当年发生了什么事!”宋芸离的双眸迅速地蓄满了泪水,哪怕一阵微风吹过,都可能将泪水从眼眶中吹落,那样子说不出的委屈加可怜。 宋云天长叹了一口气,将宋芸离抱到了怀中,然后信步走到了庭院中的树下席地而坐,“那离儿你要答应大哥,这件事先不要告诉娘。” “离儿会的!”宋芸离小鸡啄米般地点头,她这好奇心终是要得到满足了。 “说来话长,此事还得从九年多以前说起……” 九年半以前,“爹,娘亲在里面已经六个时辰了,她不会有事吧?”十三岁的宋云天满脸焦急地问着身旁的宋林,若不是亲耳听到,他根本想象不到平日里端庄有礼的娘亲会痛到不顾形象地嘶喊。 宋林心中也是焦急万分,但是为了安慰年少的儿子,拍了拍宋云天的肩膀道:“天儿,你娘生你的时候亦是如此,所以无论何时你都要孝顺她,她是用命在换你们降生到人世的机会。” “天儿知道了,天儿一定会一辈子对娘好。”年少的宋云天眼中全是坚定。 须臾,产房的门被缓缓推开,福妈通红着双眼抱着一个襁褓出来,门外的父子俩心中咯噔一下,宋林口气有些颤抖地问道:“夫人她怎么样了?” “夫人她只是累得晕了过去,只是小少爷生出来便是个死胎,呜呜……”福妈终是没忍住哭了出来。 宋林从福妈怀中接过襁褓,里面安安静静地裹着一个毫无生气的男婴,孩子皱巴巴的脸上早已成了青色,想是尚未出母亲肚子便已经去了。宋林低头贴上了孩子带血的脸颊,终是多年纵横沙场的虎将也是流下了痛心的泪水。 “爹,我可以抱下弟弟吗?”宋云天红着眼眶问道,他自幼跟爹爹在军营中摸爬滚打,也上过一次战场,生离死别没少见到,但是真正到自己家人身上,心中的痛却是越发地入骨了。 宋林将婴孩放到了宋云天怀中,然后说道:“天儿,我们走吧,到断魂山找地方让他入土为安吧。” “爹爹,宋家不是有族陵吗?”宋云天眨着眼睛,浓密的睫毛上还挂着泪珠。 第42章 ——救命之恩 “天儿,幼而天亡的孩子不允葬入族陵,一是怕阻了他投生转世的时辰,二是怕加重族陵的怨气,所以我们去断魂山寻处好地将他安葬了吧。”宋林仿佛一下子老了几岁,他甚至不敢想象自家夫人醒来后又会是怎样一番光景,现下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父子俩不到一炷香的功夫便策马到达了断魂山。这断魂山与其说是山,倒不如说是丘陵,只不过大多数人都愿将往生之人葬于此处,从远望去,那坟包就像一座座小山一样,因此得了这样的名字。 当一抛一抛黄土将那小小的襁褓掩埋,宋林捧土的双手都在颤抖,人生最大的苦莫过于白发人送黑发人,想不到有一天竟是落到了他宋林头上。 父子俩骑着马一路无话,行至一片茂密竹林,宋云天突然回头道:“父亲,远处好像有打斗的声音,我们要不要去前去看看?”宋林轻点了一下头,两人便循着声音而去。 行至打斗处,眼见两名黑衣人的利剑便要刺中女子的背脊,宋林翻身下马便袭向了黑衣人,不出几招便解决了二人,然后走到了状似乞丐的女子身旁低声问道:“你没事吧?” 女子这才从刚刚的惊慌中回过神来,扑通地跪到了宋林面前,“谢谢恩公的救命之恩,请受倾墨一拜。” “快些请起,举手之劳而已。”宋林俯身扶起了倾墨,这才看清了她怀中竟然还有个比巴掌大不了多少的婴孩,婴孩脸上还带着未清理干净的血迹,想必是刚刚出生不久,此时小脸已经冻得发青了。 恻隐之心油然而生,宋林从怀中掏出了一百两银票递到了倾墨手中,轻声道:“快些带着你的孩子离开此处吧,这些银票应该够你用上一段时间,这孩子怕是再也受不住颠簸了,你要小心着些。” 倾墨思忖了片刻,将银票推拒了出去,从怀中掏出了一块成色绝佳的血玉塞到了孩子的襁褓中,抬头哑着声音道:“恩公,这孩子的生辰八字是壬戌年十二月初九辰时,小女子倾墨在此拜谢了。” 宋林还未反应过来女子意欲何为,她便将孩子往他怀中一塞,夺过宋云天手中的缰绳,策马而去道:“求恩公好生地待她,来世小女子必结草衔环而报。”末了还回头深深地看了一眼呆愣中的宋林和宋云天。 “爹,要不要我去追她?”宋云天望着女子渐行渐远的背影,心中不由得担心,她那副弱不禁风的样子真的不会从马上摔下去吗? “不必!”宋林有些怜悯地看了眼怀中婴孩,如果他没有判断错的话,这婴孩怕是已经死了,那襁褓下小胸脯的位置根本就没有呼吸的起伏,“这孩子怕是已经去了,我们还得返回去再埋一次。” 宋云天牵着父亲的马,一路跟在宋林的身旁,眼睛却是一直盯着宋林怀中的婴孩,行至一个岔路口,宋云天突然惊喜地喊道:“爹,我刚刚看到这孩子皱了一下眉头。” 第43章 ——借尸还魂 “一定是你眼花……”宋林目光微诧,放到婴孩脖子动脉处的手指真真地感受到了跳动,“竟真是活了过来。” “爹,莫不如我们将这孩子带回家,不要将弟弟已经夭折的事情告诉娘亲!”摸了摸婴孩几近透明的眉毛,宋云天竟是有些爱不释手了。 “也好,我们快些回去吧,这孩子怕是冻坏了。”思忖了片刻,宋林终是点了点头,也许这是最好的办法。 思绪渐回,宋芸离不可思议地瞪大了双眼,原本她是以为她是投身为婴儿,却不想是借尸还魂,心中不由得心疼起那个刚刚出生便夭去的小生命。 “离儿,哥哥知道的就只有这么多了。”宋云天怜惜地揉了揉宋芸离有些细碎的刘海。 “哥哥你骗人,我明明听你提到了什么东楚国第一琴师和沐什么的。”宋芸离投了一个鄙视的目光到宋云天脸上,这家伙骗小孩子呢吧! 宋云天哑然失笑,这丫头虽然只有九岁多,却是精怪着呢! “你说不说!不说大刑伺候!”宋芸离淘气地伸出双手,挠向了宋云天的腋窝。宋云天笑得躺到了地上,不断地闪躲着宋芸离的袭击,“为兄就是不说!” “呵呵!”刚到门口的宋夫人掩嘴而笑,惊得正在玩闹的两人一身冷汗,刚刚的话不会被听了去吧。 两人乖巧地望向了宋夫人,观察着她的反应,却听她打趣地说道:“天儿,你都多大的人了,还像个顽童一样与离儿玩乐,小心着你爹见到狠狠地罚你。” 宋云天松了一口气,起身拍了拍衣袍上的草叶和尘土,上前挽住了宋夫人的手臂,露出了阳光般的笑容道:“娘,你如此疼我和离儿,肯定不会告诉爹的对不对?” 宋夫人好笑地点了点宋云天的额头说道:“下个月过生辰就要二十一岁了,却还像个孩子,看来为娘得为你寻一门亲事了,好好板板你这性格。”一听到宋夫人提到亲事,宋云天不可置否地撇了撇嘴,然后朝着宋芸离做了个鬼脸,逗得小丫头一阵轻笑。 “离儿,九王爷派人来接你去小住几日,为娘已经帮你把包袱状收拾好了,这就跟我去前厅吧。”宋夫人上前拉住宋芸离的小手,又叮嘱了几句,然后携着她朝前厅走去。 等两人的身影消失在在拐角处,宋云天满含笑意的双眸便再无温度,转身回了房间。 “青影,我们不是要去见慕哥哥吗?可是这条路不是去皇宫的呀!”宋芸离仰头看向了高大的青影,伸手扯住了他的长袍。 “回小姐,王爷在宫外亦有府邸,就是这条街尽头处的慕王府。”青影低头道,然后不着痕迹地夺过了宋芸离手中的长袍,他可不想再被王爷的的飞醋淹死。 若说忆兰宫中的兰花多得令宋芸离咋舌,那么慕王府中的兰花已经令她彻底的傻眼了,这九王爷怕是把所有种类的兰花都种了个遍吧,这种美实在是太震撼人心了。 第44章 ——离芸居 跟着青影一路行来,宋芸离才知道什么叫土豪,莫说这慕王府要比忆兰宫大上三倍,就说那每隔十米便出现的一幅墨宝,怕是都抵得上万金,那所有的墨宝加一起的总额怕是更加令人咋舌,更别提这遍地珍贵的兰花了。 “小姐,你的住处到了,今后你便住在这座东院。”说罢将肩膀上的包袱交给了宋芸离,足下一点翻身藏匿无踪。 宋芸离背着小包袱在院中巡视了一圈,心中甚是满意,这里竟然连假山和小瀑布都有,要是以后嫁过来也能住这里,那便是再好不过了,到时候让土豪王爷再给她建一个游泳池就完美了。 “主子,属下已经把芸离小姐送到东院了。”慕王府主院中,青影垂首立于封慕言身后。 “那两个人的身份查得如何了?”收剑人鞘,封慕言霍然地转身,双手背于身后,目光犀利地看向了青影,话语中带着融不去的冰渣,听得青影心中甚是冰寒。 “回主子,那女子名叫倾墨,是东楚国第一琴师。那男子原名叫沐之萧,东楚国前任大祭司,九年前与倾家嫡女倾墨私定终身,从而被家族和皇家追杀打压,现如今这沐之萧已经被从沐家族谐除名,只身带着倾墨来到南月国寻女。”青影一边说着一边将写有详细内容的信笺呈到了封慕言面前。 封慕言接过了信笺,然后摆了摆手示意青影下去,便转身走回到书房,仔细地将厚厚的五页信纸看了个遍,然后打开了火折子将信烧了个一干二净才起身离开。走到东院门口的时候,封慕言嘴角微勾,抬首看了看月亮拱门顶处的牌匾,上面竟是歪歪扭扭地写着“离芸居”三个大字,封慕言倒是有些意外,虽然这几个字有些歪扭类似狗爬一样,不过细看下字体大气而苍劲,多加时日倒是一个好苗子。 守门的小丫鬟见自家王爷久久地盯着牌匾不语,膝下一抖便跪了下去,“请王爷恕罪,奴婢未经王爷允许便取来了空匾给芸离小姐,还私自将此匾挂到了大门口,奴婢该死。” 几丝凉风吹过,封慕言仍是盯着牌匾不语,地上的小丫鬟死死地咬住嘴唇,狠狠地憋住了眼泪,她步步留心地在王府中为婢,难道今天便要葬身在这里了么。 “下去准备些糕点吃食吧,记得少放些砂糖,离儿的牙齿不是很好。”淡淡的声音响起,惊得地上的小丫头眼睛瞪得如铜铃,她家王爷竟然没有生气,而且还一次说了如此长的句子,今天是天要下红雨了吗! “还不快去!”显然封慕言有些不耐了,他最是见不得这些不懂眼色的奴才。 “是,是,奴婢这就去厨房叫人准备着,奴婢告退。”小丫鬟起身撒腿就跑。 走进院中,封慕言放轻了脚步,背着手停在了距离石桌五步左右的地方,凝视着正在聚精会神读书的宋芸离,这本《兵史奇谈》小丫头真能读得懂吗? 宋芸离正看得津津有味,突然手中的书不翼而飞,皱眉抬首对上了一张面瘫脸,美目微张脆声喊道:“慕哥哥!”封慕言微微地点头,坐到了她身边,然后低声问道:“你看得懂这本书?” 宋芸离长而卷翘的睫毛抖了抖,观察着封慕言的脸色,轻轻地从他的手中将书拿回,然后揣到了怀中,娇憨地说道:“虽然离儿看得不是很懂,就是觉得很好看。” 第45章 ——糕点 封慕言面色不变地将她的一切小动作看在眼里,嘴角竟是勾起了浅浅的笑意。 见他坐在那里没有要走的意思,宋芸离干脆不再理会他,继续翻开书看了起来。 封慕言眼睛若有似无地打量着宋芸离,她今天穿了一身鹅黄色的连身锦裙,衬得皮肤越发地白皙可爱,柔顺乌黑的发丝被梳成了花苞一样的双丫髻,每个发髻上还坠了一颗上好的珍珠,略带弧度的齐刘海下,一双黑曜石般的杏眸熠熠生辉,随着读书入神,娇俏的鼻翼不定时地动着。 “主子,糕点好了。”小丫鬟恭敬地将食盒打开,手脚利落地将里面八碟好看的糕点放到了石桌上,然后在封慕言的示意下躬身退了下去。 宋芸离早就闻到了糕点香,于是乎一手拿着书,一手悄悄地伸向了一盘子。“啪!”地一声,封慕言的大手打在了宋芸离的手背上。 “慕哥哥,离儿想吃糕点。”宋芸离委屈地眨着眼睛,娴熟地装起可怜。 封慕言心中一笑,果然是个不折不扣的小狐狸,轻拿起离他最近的一块桂花酥咬了一口,意料中的甜腻气味充斥着口腔,封慕言不由得微皱眉头,但是为了达到应有的效果,他还是忍着将这口糕点咽了下去。 “咕咚!”宋芸离狠狠地咽了一下口水,眼神狠呆呆地看向了封慕言。 “想吃?”淡淡的声音响起。 “想!”明知故问。 “那就说说这书中,你到底喜欢什么,也许本王满意了就赏你一块。”说罢,将那个他只咬了一口的糕点,放到了宋芸离的面前。 算你狠!你以为你是在喂狗吗?宋芸离在心中默默吐槽。 “离儿喜欢云山之役那一仗,主将巧妙地运用了地形的优势,先是以一队轻骑将敌军主力诱至四面环山的山坳中,进而断其粮草补给,再从高处进攻,可谓是绝妙的以少胜多之战。”宋芸离目露崇拜地总结着书中主将运用的各种战术,错过了封慕言眼中一闪而过的微光。 “吃吧,记得将你刚刚发表的感想写成一篇文章交给我,最迟明天,否则后果自负。”话落转身快速离去。 宋芸离不解地喃道:“他怎么像落荒而逃一样。” 回到了书房,封慕言大喊了一声,“涵梅,速去备酒。”这该死的甜腻味道,简直要折磨死他了,他今天是哪根筋不对拿着自己的弱点试探那丫头,该死地难受死他了。 “主子,酒来了。”涵梅心急地将酒放到了封慕言手中。 两杯酒下肚,封慕言已然脸色好了许多,闭上双眼长吁了一口气道:“去将本王写的那几本书送到东院去,命她五日内读完,然后针对每一本书写出篇文章来。” “是,主子,奴婢这就去。”涵梅应声道。 五日后,宋芸离回到了将军府,不过她身后那两辆装满东西的马车,惊得将军夫妇闭不上嘴,宋林忙上前指着马车问道:“青影公子,不知这是何意?” 第46章 ——筹备婚事 “这些东西都是芸离小姐喜欢的,王爷就命属下整理运送过来。”青影心里已经为宋芸离掬了一把辛酸泪,这哪里是人家小姑娘喜欢的,明明就是自家主子强迫人家看的一些书。 宋芸离打着哈欠摇摇晃晃地站在马车边,长而卷翘的睫毛上还挂着泪珠,一副随时能原地睡着的样子,给宋夫人心疼坏了,这还没嫁过去就被照顾成这个样子,那将来会怎样她都不敢想象。 宋夫人俯身要去抱起宋芸离,却不想,被一只小手给推拒了,“娘亲,离儿长大了,不能再让你受累了,离儿自己可以走回去。”然后迈着短腿跑进了府中。 宋夫人有些发愣,离儿去了趟慕王府,到底发生了什么,以前她可是很粘着自己的。 “宋将军,宋夫人,我家王爷让属下转达,婚事筹备上全权由王府准备,将军府想置备些什么随意就好。”之后青影又交代了一些事情便离去。 晚饭的时候,宋林将萧沐夫妇请了过来,除了宋云天,一桌人的脸上都挂满了笑意,整顿饭下来,倾墨的目光就没离开过宋芸离的小脸,还时不时地为她擦去嘴角的油渍。 “老爷,离儿好像吃的有些多,我带她去散散步,以免积了食。”宋夫人从倾墨手中拉过宋芸离的小手,笑着走了出去。直到两人的背影消失在门口,倾墨才把目光收回。 “萧老弟,我想有件事情你们夫妇二人有权利知道。”宋林道。 “宋兄请说。”萧沐暗中拉了一下失神的倾墨。 “离儿下个月初七便要嫁给九王爷了,到时候你们也来观礼吧,毕竟你们也是离儿的亲人。”宋林一番话下来,身旁的萧沐夫妇俩已经惊得无言,他们家女儿只有九岁多怎么就要嫁人了? 宋林将事情的来龙去脉讲了一遍,萧沐提出了要将宋芸离带走,以避开嫁人之事,却被宋林否定,“普天之下莫非王土,更何况九王爷的势力不是小小的将军府能够抗衡的。” “那也只能如此了。”倾墨眼光透出了淡淡的失望。 “宋兄,那我们就告辞了。” 萧沐夫妇回到了萧府的正院,二人相携走到了门口,便看到一高大的黑色背影立于厅门口,而守门的小文则昏迷在地,萧沐戒备地将倾墨拉到了自己的身后,皱眉道:“不知阁下为何伤我府中小童?” 男子霍然转身,萧沐身后拉着倾墨的手一紧,冷声道:“原来是九王爷,不知王爷只身到寒舍所为何事?” “芸离只能是将军府的千金,本王不希望有其他的流言传出,你们好自为之。”封慕言冷眼看着萧沐,然后看向了倾墨,“希望萧夫人也能守口如瓶,告辞。” 待萧沐转身,倾墨早已泪流满面。萧沐将倾墨揽入怀中,轻声安慰着,“墨儿,宋家将离儿养得很好,这些日子想必你也是看得明白的,那九王爷也是对离儿很上心,或许我们这样默默地守护着她也是一件好事。” “可是萧,我好想听她叫我一声娘亲,是不是我太贪心了。”倾墨泪眼婆娑地抬头看向萧沐。 萧沐将下巴抵在了倾墨的发顶,低声说道:“怎么会是贪心,墨儿,会有这么一天的。我向你保证。” 第47章 ——酒香 而宋府宋芸离的小院内,封慕言做梦都想不到,他有一天会趴在屋顶偷窥一个九岁的娃子,是不是不用打仗自己太闲了,要是让宫里那位知道,还不笑掉了大牙! 房间内,宋芸离单手支着下巴,兴致缺缺地翻看着一摞厚厚的兵书,她的肠子都快悔青了,原来之前那部《兵书奇谈》是她家未来王爷夫君所写,她那黄河滔滔般的赞美大大地满足了王爷的虚荣心,“宋芸离啊,宋芸离,你说你没事看什么书啊!真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不到一炷香的时间,宋芸离的小脑袋已经与书案亲到一起去了,口水流到了书面上。 封慕言看的眉头都快皱成一座小山了,眼中满是嫌弃,最后终是忍无可忍地从房顶跳下,踱步走进了宋芸离的房间。站在宋芸离的面前,封慕言几次抬手想要将她叫醒,最后都忍下了,然后给她盖了件薄薄的毯子。 刚刚去宋芸离床边取毯子的时候,封慕言便闻到了酒香,现下见宋芸离睡着了,他便俯身查了下床底,并未有任何发现,但这诱人的酒香绝对是从这床底下传来的。 “机关?”封慕言深邃的眼眸微眯,伸手摸着床底下的地面,果然有一处非常干净的地方,手下稍用力便将那块干净的木板掀开,浓郁的酒香瞬间扑面而来。 “慕哥哥,你在干什么?”宋芸离揉着眼睛走到了封慕言身边,但是心中却是不断地暗骂,“竟然跑到本姑娘的地盘上来偷酒喝!你这么大个土豪好意思吗?” 封慕言站直了身体轻咳了一声,眼神略带责备地看着宋芸离道:“小小年纪,便知道藏酒喝酒,这可不是什么好习惯,今日本王便将这些东西带走了。” “土匪。”宋芸离心里暗骂道。 “离儿,你有什么不满吗?”封慕言斜眼看了一眼嘟着嘴的宋芸离。 “没有!”才怪。 “那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快去读书。”封慕言厉声说道,然后对着空中打了个响指,“青影,帮本王将这些坛美酒搬到王府去。” 宋芸离已经在心中将封慕言骂了几百遍,这堂堂一国王爷,出门打劫还要带着下属,简直没有天理可言了。扬起手中的书冲着封慕言的背影挥了挥,恨不得砸得他眼冒金星。 “你的爪子不想要了,本王可以帮你。”凉凉的声音从门外传来。 “离儿这就看书。”宋芸离连忙用书挡住了脸,心脏扑通扑通地狂跳,这家伙后脑勺有眼睛么! 两人回到了王府,封慕言便命青影将整整七坛酒放到了书房中,然后便伏案于窗前看书,怎料一炷香的时间,竟只看完了两行字,那浓郁的酒香总是萦绕在鼻间。终是没有抵挡住诱惑,封慕言俯身打开了一坛酒,小酌了一杯,酒味甘醇人口醒神,仿佛能消去一身的疲惫。手中把玩着酒杯,封慕言忍不住又斟了一杯,嘴角勾起了一丝暖笑,这丫头古灵精怪,不知这酒她是从何处寻来的。 书房内的封慕言喝得尽兴,这可苦了树上的一群暗卫们,一个个酒虫上脑,馋到不行。 第二日清晨,涵梅轻敲着封慕言卧房的房门,“主子,芸离小姐写好的文章已经派人送过来了,您是否现在便要查看?” “放在本王的书房。”慵懒清冷的声音从卧房中传来。 “是,奴婢告退。” 第48章 ——花灯 用过早膳,封慕言在书房查看着宋芸离写的文章,嘴角时不时地露出浅笑,但是当最后一页纸出现的时候,封慕言的嘴角抽搐了。 “影刃,命人将此张纸上的图案仿画两百份,然后告知众人,本王成亲当天,花上二百两购得此画方可进入王府观礼,估且按离儿所言,此画便叫门票吧。”话落将纸递到了影刃手中。 “主子,那礼金……”影刃心中有些打鼓。 “离儿说了,礼金照收不误。”封慕言不悦地看了影刃一眼。 午间百味楼的说书先生百巧嘴正站在高台上唾沫横飞地讲着京中奇事:现如今这京城里的官老爷们都在议论一件事情,那便是九王爷成亲礼,您见过观礼要收门票的吗?不知道,那您一定不是京城本地人,且听我林巧嘴慢慢道来。 “吴大人,您说九王爷这意思,是收礼金,还是不收呢?”礼部侍郎杨郑不解地问道。 “杨大人,这高位者的心思,我等如何能猜得透,不过礼多人不怪,还是备着些比较好。” “吴大人所言甚是!” 百味楼雅间,宋云天的脸色可谓是精彩纷呈,嘴角抽搐到僵硬,打死他都不相信,面残心狠的九王爷会想出如此不着边际的事情,始作俑者不会是这丫头吧。 “哥哥,你怎么不吃?”宋芸离扒完了最后一口米饭,抬头问道。 “离儿,你不觉得这说书人说的内容很精彩吗!”宋云天咬牙切齿地看着自家小妹。 宋芸离嘴巴一扁,一双大眼睛瞬间蓄满了泪水,什么也不说,只是一声不吭地看着宋云天。接着眼泪如珍珠般,一颗一颗地砸到了桌面上,看得宋云天心中叫苦不迭,起初他怜惜这丫头,只要见她流泪便千依百顺,但后来才发现,这丫头的眼泪真是收放自如,来去无踪,怎奈他就吃这套。 “哥哥,不关离儿的事。”宋芸离伸出两只肉乎乎的小手,揉着有些泛红的双眼,这下就更像兔子了。 “好了,哥哥没说你,一会带你去放花灯。”宋云天没有带锦帕的习惯,只好用袖子去擦宋芸离脸上的泪痕。 “哥哥,慕哥哥他实在是有些过分,他都已经那么有钱了,居然还如此贪财,你得让他把门票的钱都给我才是。”宋芸离边打嗝边说道,余光还不忘记瞄着自家大哥。 隔壁雅间的封慕言差点将手中的酒杯飞出去,砸晕那个喋喋不休的小丫头。 “主子,门票已经仿画好了。” “送去将军府吧,谁想观礼便去将军府购票吧。”话落便朝着放花灯的湖边走去。 “老爷爷,我要一个红色的牡丹花灯。”宋芸离伸出小手将一串铜钱递到了卖花灯老者的面前。 老者面露难色,微微转头看了眼河边那个挺拔的背影,心中思量了一会,然后略带歉意地摇头说道:“小姑娘,实在抱歉,老朽这些花灯已经被人包下,银钱都已经付过了,你还是去其它摊位买吧。” 第49章 ——出嫁 宋芸离拉着宋云天跑遍了所有的摊位,却得到了相同的结果,花灯全部被买走了,纵是两人出高价钱购买,却无人敢卖于他们,最后无奈之下兄妹二人只好打道回府。过隙的白驹飞驰,转眼间便到了宋芸离出嫁的日子。 一大早,宋芸离便被宋夫人和倾墨从床上捞了起来,然后被脱得光溜溜地放到了热腾腾的洗澡水中。洗完澡后,倾墨拿来一张枣色的薄丝锦被将宋芸离裹住,抱她到绣床上擦拭着头发。 “倾妹,你看她这小模样,想睡还不能睡的样子,真是讨人喜欢得紧。”宋夫人抱着喜服走到绣床边,看到宋芸离像蚕蛹一样靠在倾墨怀中,刚出浴的小脸粉里透红,平时鬼灵精的大眼睛此刻正半睁着,长长的睫毛一抖一抖地,然是可爱。 倾墨嘴角轻弯,眼中的暖意仿佛能融化坚冰,笑道:“也是难为她了,这也才四更天。” “阿嚏!阿嚏!”宋芸离精神了,皱着眉头说道:“娘亲,可不可以不穿这么厚的衣裙。” “不成,这喜服可是为娘和你师傅一针一线缝了半个月才制成的,上面每个图案都是用金丝线勾边的,你看就连这鸳鸯的眼睛也是用渊海的黑珍珠做的,这等珍品绣坊里可是万金难求。”宋夫人边说边观察宋芸离的眼神,心中不觉有些好笑,她倒是生了个小财迷。 “快给离儿穿上!”宋芸离低着头数着喜服上黑珍珠的个数,心中都快乐出百朵花了,她这不是要成为土豪的节奏了么。 倾墨忍不住抚额,蹲下身与宋芸离平视道:“离儿,你若是喜欢这些,师傅府中还有两箱黑珍珠,都给你当嫁妆好不好?” “咳咳……”这么土豪! “你看你这是怎么了,好好地坐在这里都能把自己呛到。”宋夫人心疼地轻拍着宋芸离的后背。一个时辰后,宋夫人手持红盖头,红着眼眶站在穿戴整齐的宋芸离面前,俯身亲了亲她白嫩的脸颊嘱咐道:“到了慕王府,一定要乖乖听王爷的话,天气转凉了,千万不要蹬被子知道吗?” “娘亲,离儿知道。”宋芸离扑到了宋夫人怀中红了眼眶,这一世有这样疼爱她的家人,叫她做什么都是值得的。 “离儿别哭花了妆,娘出去叫你大哥进来背你。”拭了拭眼角的泪水,宋夫人转身而去。 宋芸离伸手扯了扯倾墨的袖口,倾墨低头轻道,“怎么了离儿,是不是头饰太重了?” “师父娘亲。”宋芸离亮亮的双眼满是天真地望着倾墨,请原谅离儿只能这样叫你一次。 “哎……”倾墨眼眶中的泪水终是没忍住流了下来。 倾墨刚想再说些什么,一身蓝衫的宋云天便跟着宋夫人走了进来。 “离儿今天真漂亮,大哥背你出去了。”宋云天蹲在了宋芸离面前,伸手掐了掐她肉嘟嘟的脸颊,然后示意宋夫人为她盖上红盖头。 趴在宋云天的背上,宋芸离将下巴放到了他的肩头,喃着说道:“哥哥,离儿在爹的兵器室里给你藏了几坛好酒,前些日子给你的那坛别不舍得喝。” “大哥知道了。”宋云天轻声道,心中苦涩万分,若是他有与封慕言抗衡的实力,一切都会变得不一样。将宋芸离背到了大门口,宋云天心下一愣,自古以来皇室子弟成亲,只派八抬花轿迎亲而并不亲自登门。可如今,花轿旁身骑枣红骏马的刚毅男子,不是封慕言又会是谁。 “不知王爷此为何意?”宋林亦是有些惊讶。 封慕言侧身下马,一言不发地走到了宋云天身旁,在众人屏息间将宋芸离抱到了怀中,低头道:“离儿,你是想坐花轿还是想骑马?” 第50章 ——拜堂 “骑马!”宋芸离脆声喊道,气得宋林差点背过气去。 “王爷,这不合礼数,万万不可啊,大婚之日怎能当街策马!”宋林拱手急道。 封慕言冷眼扫过长街,喧闹的人群瞬间安静下来,原本看热闹的人全部低下了头,没有敢与他对视的,“这世俗礼教在本王面前都变成了哑巴,又能奈何?” 翻身上马将怀中人抱紧,轻踢马腹不消片刻便消失在众人面前,而后人群中传出了窃窃私语。“你们说这小新娘能活过今晚吗?” “我看着玄乎,你看刚刚九王爷那架势,就没把宋家放眼里吧。” “如果你们想死,我不介意送你们一程。”宋云天双拳捏得作响,吓得周围的人一哄而散。 “天儿你要去哪?”宋夫人抓住了宋云天的胳膊,生怕他鲁莽做错事。。 “娘,我不放心离儿,我想……” “你能跟着她一辈子吗?有些事既然上天已经注定,还不如放手让她学会成长,你要相信离儿是有福之人,天会佑她。”宋林伸手拍了拍宋云天的肩膀,然后落寞地转身回府。 另一边,宋芸离乖巧地窝在封慕言的怀中,掀开盖头偷偷地瞧了他几眼,心下微动,目光竟有些移不开了。今日的封慕言身着上好蜀锦制成的喜服,平日里随意绑缚的发丝,今日竟是被红色的发带服帖地束于脑后,整个人显得温文儒雅丝毫不见戾气。 “抓紧,小心跌下去。”封慕言轻笑出声。一路上两人东聊一句西聊一语,气氛好生地融洽,怎料快到慕王府的时候,宋芸离窝在封慕言怀中睡去,并时不时地发出弱弱的鼾声。 红绸遍布的慕王府热闹非常,喜堂里的宾客们全部探头探脑地望向门口,他们为了看这场成亲礼可是花了大价钱!不知谁喊了一声“快看”,突然间一片诡异的静默,然后下巴掉了一地。谁能告诉他们,清冷孤傲的九王爷怀中抱的那小小的一团是什么! “主子,宾客已经来得差不多了,随时可以拜堂。”涵梅上前想接过封慕言怀中的宋芸离,不料却被他侧身躲开,语气不悦地问道:“父皇来了吗?” “回主子,皇上已经在主位上等候多时了。”涵梅忙退到一边,垂手而立。封慕言微微颔首,阔步向喜堂走去。 “臣等见过……”门口的几位大臣刚要见礼,便被封慕言摆手制止了,不意外地,他怀中的小人扑通地扭到了另一侧接着睡。 “父皇!”封慕言对着皇帝微微颔首以示尊敬,然后低头轻声道:“离儿,该拜堂了,快醒醒。” “呼呼……”众人齐齐地抹了一把汗,便见九王爷又低头唤了两声。封慕言见怀中人一点反应都没有,不得已将魔爪伸到了盖头下,稍用力扭了一下某娃的脸蛋,然后低头观望着。 宋芸离“啪”地将某王爷的爪子拍开,声音带着睡意问道:“门票收了多少银子了?” 第51章 ——有刺客 “拜完堂后都给你,自己数。”封慕言嘴角轻弯,然后俯身将宋芸离放到了地上,拉过她的小手走到了皇帝面前。 皇帝轻咳了一声,拿过身旁的茶杯掩饰地喝了一口,他就说他那不苟言笑的儿子怎会想出如此馊的主意。 拜过堂后,宋芸离便被带到了后院的新房,封慕言留在了前厅与宾客们喝酒。 “姐姐,有没有吃的东西,离儿饿了。”宋芸离一把掀开红艳艳的盖头,瞪着琉璃般的眼睛望着涵梅。 “王妃,您可折煞奴婢了,叫奴婢涵梅便可。”涵梅忙从桌上取来糕点果盘放到了床边,然后俯下身帮宋芸离捥好袖子道:“王妃,奴婢去门外候着了,有事您喊一声便可。” 宋芸离乖巧地点了点头,然后便低头开始挑着盘中的糕点,刚把第二块放到了嘴边,宋芸离大脑不能运转了,她面前两个提着剑的黑衣人是传说中的刺客吗?她终于遇到刺客了。 “小娃娃,休怪我等心狠手辣,下一世投个普通人家吧,都是九王爷克你的。”说罢黑衣人提剑向宋芸离走了两步。 “叔叔!你是刺客吗?”宋芸离扔下果盘,跳下了床榻,小手伸到怀中掏啊掏。 怎么这小娃娃脸上会有惊喜的表情。但也就是这几秒的时间,两名黑衣人便瘫软在地,只剩两个眼珠能够转动。 宋芸离俯身拿过其中一人手中的剑,然后蹲在黑衣人面前比划了两下,用剑身拍了拍其中一人的脸道:“快说你们是不是刺客?是的话眨十下眼睛,不是的话眨一百下眼睛。” 两名刺客开始进入到眨眼的苦差中。房顶上的几大暗卫差点从上面掉下来,王妃果真是特别之人,心中不禁同情起那两名黑衣人了。 “涵梅姐姐!有刺客!”玩够了,宋芸离便扯着嗓子开始喊,气得地上的黑衣人直瞪眼,他们竟是被个小娃娃耍了半天,看来今日是在劫难逃了。 涵梅“哐”地推开了房门,眼中闪过了然,一手提起一名黑衣人道:“王妃您受惊了,奴婢这便处置了他们。” 从外院赶来的青影看到涵梅手中的两名黑衣人,心下竟无一丝意外,只是与涵梅对视一眼,然后点了点头擦肩而过,几步便立于喜房外说道:“禀王妃,属下已将礼宴收到的银两兑换成银票,王爷命属下将银票送予王妃。” 宋芸离小跑着到了门口,猛地推开门将青影手中的银票夺过来,然后“砰”地一声盘腿坐到地上,点着口水数起银票来,平日里黑曜石般的眼眸泛着绿光。青影愣在原地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青影,怎么会有这么多银票?我以为只有几万两的,竟然有四百万。”宋芸离惊讶地抬头问向青影。 “除了门票得来的银子,有的官员还暗中送了些大手笔的礼金。”青影微微低头垂下了眼帘,敛去了眸中憎恶的情绪,藏在袖口的双拳紧紧地握着。 宋芸离掂了掂手中厚重的银票,不禁咋舌,喃喃地说道:“这些贪官得搜刮多少民脂民膏才能拿得出这么多油水。”青影眼眸微闪,浑身的冷气渐去,仍是垂首站在宋芸离的面前。 “青影,你还有什么事吗?” “回王妃,从今往后便由属下和涵梅负责照顾保护您,若王妃没有其他吩咐,属下便告退了。”青影抬首对上了宋芸离的眼眸。 第52章 ——银票 “你叫我离儿便可。” “属下不敢,礼不可废!” “罢了,你先下去休息吧,估计明个得陪我出府一趟。”宋芸离也没有强求于他,古之封建礼教岂是她一个小女娃能颠覆得了的,随他去吧。 酒过三巡,封慕言推开房门的第一眼,差点笑出了声音,不过还是理智地轻敲三下门,四周草叶微动,暗卫们便全部离开守于半里之外。合上了房门,封慕言靠在门板处,双臂环胸而立,目光定定地看着艳红色床榻上的小姑娘,她头上的盖头已被摘下,绣工精美的喜服衬得她小脸煞是好看,不过唯一与她不相称的便属她怀中那厚厚的一打银票了。 “银子真的这么好,睡觉都不舍得放过。”封慕言轻笑出声,伸手去拿她怀中的银票,却不料不但没有得手,反而将她惊醒了。 “慕哥哥,离儿没有睡着,只是打了个盹,你坐这。”宋芸离腾地坐了起来,伸出小手拍了拍身边的位置,并“贴心”地将上面的莲子花生拢到自己身边。 封慕言坐在她身边,伸手擦了擦她嘴角的糕点碎屑,本想着她应该是饿坏了,却不想比他吃得饱多了,“一会让涵梅伺候你沐浴就寝,本王就住在你对面的主屋里,有事可以差涵梅去找。” “慕哥哥,哦不,王爷,咱们不洞房吗?” “离儿,你还小……”封慕言话还没说完就被宋芸离打断。 “我来帮你将喜服脱下吧。”话落伸手解着封慕言繁琐复杂的喜服,累得个满头大汗。 “本王如何下得去手。” “罢了,给便宜都不会占,以后可别说离儿没给你机会。”宋芸离抱着银票滚到了墙角,缩成了虾米状闭上了眼睛,不久便传出了细微的鼾声。 封慕言叹息了一声,拉过被子为她盖上,转身推门而出,心中不断地泛着怀疑,他的王妃真的只有九岁多吗?离去的他,错过了自家王妃脸上露出了狐狸般的笑容。 宋芸离抖了抖怀中的银票,得意地笑出了声,这九王爷也许并没有传说中那么可怕,刚要开口喊涵梅准备浴汤,却突然想起来一件非常重要的事情,随即趿拉起绣鞋跑向了对面的卧房,哐当地推开了房门,“慕哥哥,离儿有事找你!” 封慕言身旁的婢女绮兰愣住了,拿着衣袍有些无措地退到了封慕言的身后,等待着封慕言的怒火,心中不禁为面前红衣艳艳的小王妃捏了一把汗。 “绮兰,你先出去吧。”封慕言着一身里衣转身坐到了软榻上。 绮兰点头称是,迈着碎步向后退,不料却被宋芸离扯住了衣袖,“王妃,不知奴婢能为您做些什么?” 宋芸离从绮兰手中夺过了封慕言的喜服,瞪着水汪汪的大眼睛戒备地问道:“绮兰,你是慕哥哥的妾室吗?” 绮兰吓得扑通地跪到地上,心急地说道:“奴婢只是王爷身边的婢女而已,刚才恰巧服侍王爷更衣沐浴,别无其它越矩行为,还请王妃宽心。” 第53章 ——吃醋 宋芸离抱着喜服转身看向封慕言,眼中带着委屈和询问,仿若不给她答案,那满眶的泪水便会一发不可收拾。 “确如绮兰所说,你这是在吃醋吗?”此话一出,不仅是封慕言自己愣了一下,就连跪在地上的绮兰也惊讶得瞪大了双眼,王爷这是在向王妃解释吗。封慕言摆手挥退了绮兰,轻咳一声掩饰刚刚的失态,他真是被鬼迷了心窍,这么小的孩子哪里懂得什么叫吃醋,自己在这个孩子面前几次失了威严,不是什么好兆头。 宋芸离大眼睛轱辘了一圈,连连地摇头道:“离儿什么都没吃!但是慕哥哥往后要自己穿衣服,离儿都是自己穿衣服的!” “好……”封慕言眼中带笑,左脸上的伤疤也有些扭曲,引得宋芸离的目光停留不移。 见宋芸离一直盯着他看,封慕言眼中的笑容渐渐地淡去,冷声道:“是不是很难看?” “慕哥哥,这伤是怎么得来的?“宋芸离伸出小手指轻碰了一下封慕言脸上的疤痕,眼中闪动着心疼,她尊重军人,尊重每一位为了守护国家而不顾一切的英雄,就像她尊重宋老将军一样。 当那带着糕点味道的小手抚上那条伤疤,封慕言心中微动,就那样的一句话,比他听过的任何赞美和颂德都要好听,加上她那清澈无垢的尊崇眼神,封慕言竟是体会到了久违的窝心之感。 宋芸离见封慕言久久未语,便没有继续追问下去,每个人心中都有那么几个不想与人分享的秘密,她又何必去做这戳人伤疤的恶人。 遂嬉笑着走到了软榻边,脚下一蹦,跃到了软榻边缘坐定,“慕哥哥,离儿不问了,但是离儿不允你如此说自己,你和爹爹都是南月国肱骨战将,为了百姓们能够不受战乱之苦,你们在战场上抛头颅洒热血,你们是离儿心中最美的男子。” 封慕言看着面前歪着脑袋的小娃,他中涌动着澎湃的喜悦,就是这么个小娃,竟是说出了很多饱读诗书的文人墨客都不能彻悟的道理。 “离儿,刚刚你在装睡?”封慕言稍加想了一下就发现了不对劲,伸手轻弹了下宋芸离的额头,这丫头竟然装睡,敢骗他封慕言的人怕是屈指可数,她便是其中最嚣张的吧。 宋芸离咧着嘴笑着,露出了粉粉的牙床,仔细些还能看到新长出的牙齿冒了点头。 封慕言扯过榻上的薄被盖到宋芸离的背上,好笑地说道:“笑得还真傻,等牙齿长齐了再这样笑,快说深夜找本王所为何事?” 以后别求本姑娘笑给你看!不过想到了重要之事,宋芸离低下头数出了一半的银票塞到了封慕言怀中,然后做出一副不用谢的样子拍了拍他的肩膀。 “这是何意?本王既然将所有的银票都送于你,怎有收回之理?”他有些摸不到头绪了,这丫头到底想做什么,刚刚在新房里还如获至宝地将银票搂在怀中,现在却分出了这么多给他。 “慕哥哥,你把这些银票换成碎银子,分发给那些从战场上下来的伤残士兵们吧,他们比离儿更需要这些,就当是离儿捐赠的好了。” 第54章 ——进宫 直到前些日子听自家大哥提起,她才注意到当初那幅画的落款,“子言”二字竟是他的小字,天知道打那之后,她对封慕言的崇拜就一发不可收拾,出嫁前他送来的那些书的落款处都有“子言”二字,便证明了那些书均出于他之笔。 “你个小丫头,怎会知道这些人的存在。”封慕言捏着银票的手有些泛白,那些兄弟们为了南月国失去了这么多,现在能够想起他们的人又有多少。 “慕哥哥,你写的书中,离儿隐约可以看出,你对朝廷抚恤伤残兵士的制度有着极度的不满,这种不满的根源怕是很简单,制度能够给予他们的帮助着实太少。”宋芸离也是跟着宋云天去过宋家军兵营的,在那里她见到过一个特别的队伍,由三百多名肢体残缺的士兵组成,她家宋老将从自己的腰包拿银子抚恤养着他们。 封慕言目光变得深邃,单手按住宋芸离的肩膀问道:“宋芸离,你真的只有九岁半吗?” 宋芸离心下一惊,九岁的孩子哪有知道这些的,她一时着急竟是忘记了这茬,脑中飞速地旋转,眼睛却是无辜地盯着封慕言看,最后一咬牙说道:“这些都是哥哥教离儿的,哥哥经常带离儿去兵营,离儿见过很多受伤的哥哥和叔叔,都是爹爹拿家里的银两发给他们的。” “离儿,本王代替他们谢谢你。”封慕言放下心中的怀疑,心中暗嘲自己多心,怎么看都是八九岁的孩子,还能被鬼附了身去么,不过这宋家人倒是将她教得很好。 第二日清晨封慕言缓缓转醒,深吸了一口气便觉得胸口有些沉重,略微起身低头看去,一张微憨的小脸出现在眼前,口水混着昨日未洗去的妆容,像极了那慵懒的花猫。 “王爷,奴婢该死,王妃不见了。”涵梅敲了两下门,焦急地喊道。 “进来吧!” 涵梅是抱着必死的决心走进房间的,谁料竟在王爷的软榻上看到了那个罪魁祸首,提在喉咙的心终是落到了胸口,然后蹲身见礼等待着封慕言的吩咐。 “本王去宫里走一遭,便让她在这继续睡吧,不过一个时辰后必须把她叫醒,看着她用早膳,午膳前不可给她糕点,你可记好了?”封慕言轻轻地将胸口的小脑袋移到了身旁的枕头上,走下榻伸开了双臂,等待着涵梅为他更衣。 但当涵梅刚将他的衣袍展开,他便想到了昨日答应宋芸离的话,遂将衣袍接了过来自己穿了起来。 “是……”见封慕言不悦地瞥了她一眼,涵梅立刻反应过来,放低了声音说道:“奴婢知道了。” 封慕言刚要朝门口走去,便感觉到有人扯住了他的袍子,低头便见到宋芸离哈欠连天的小脸,蹲下身揪了一下她红红的鼻子说道:“若是困就再睡会。” 宋芸离眯着眼睛连忙摇头,双手冲着封慕言举起讨抱,“慕哥哥,离儿要跟你一起进宫。” 封慕言瞧了眼自己的月牙白锦袍,又瞥了眼宋芸离油花花的小脸,状似嫌弃地说道:“涵梅,你先帮她把脸洗干净,再给她换身衣服。” 第55章 ——绾发 涵梅用袖子掩嘴轻笑,这么一张小花脸,难为她家王爷忍了一宿,竟是到现在才爆发,“王妃,奴婢为您更衣净面。” 一炷香之后,梳妆台旁传来宋芸离别扭的反抗声,“涵梅姐姐,离儿不要梳这么丑的发髻,离儿要梳花苞双丫髻!快给离儿换!” 坐在窗边品茗的封慕言被小丫头炸毛的声音所吸引,转头望去竟是一口茶水喷了出来。小小的脑袋上盘起了厚重的飞天髻,发髻上还配饰着叮当作响的金步摇,封慕言真担心那细细的脖子会被压断。 “王妃,嫁人了怎能还梳双丫髻,不合礼数。”涵梅很是为难,自家小王妃为了换发髻,脑袋晃得像拨浪鼓一样,但是这确是不合规矩的。 宋芸离顶着厚重的发髻摇摇晃晃地走到了封慕言面前,扁着嘴哼唧了一声,“慕哥哥,离儿的脖子都快断了,你帮离儿跟涵梅姐姐求求情吧!” 然后大眼睛左右转了几圈道:“王府的礼教还不是慕哥哥说了算么。” 封慕言大笑出声,惊得涵梅瞪大了双眼,王爷只有在战场上大获全胜之时这样开怀地笑过,今个竟只是因为小王妃的一句话。 “涵梅,你先下去吧。”封慕言摆了摆手。待涵梅退下去后,封慕言拉着宋芸离的手走到了梳妆台前,一件一件地摘掉她头上的饰品,将那厚重的发髻散开,然后执起身旁的牛角梳轻轻地开始打理她的发丝。 宋芸离心脏猛跳了一下,当那只布满老茧的手轻绾她的发丝时,她竟是生出了一种依赖感,仿佛只要抓住这只手这辈子就什么都不怕了。忍不住偷偷地打量他一眼,此时的封慕言放下了常日中的冷硬,狭长的凤眸中仿佛在透过手中的发丝思念着某些事亦或说某些人。 思及封慕言可能是在想他的前任,亦或说封慕言也为他的前任梳过发,不对,如此娴熟的绾发手法绝对不是生手! 宋芸离心中不愉快了,把玩着手中的黑珍珠说道:“慕哥哥你真厉害,离儿都不会绾发呢!” 封慕言眼波流转间,嘴角渐渐抿成了一条直线,抚着宋芸离的发顶说道:“母后生命中最后的那段时光,每天多数是躺在床上的,只有艳阳高照的时候,我才会背着她到院中赏花,她喜欢干净漂亮,所以那时我便每天为她绾发,也算不得什么厉害,很多事习惯便成易事。” 这还是宋芸离第一次听封慕言提起先皇后,能让这样生杀予夺的战神仁孝至此,先皇后应该是个不一样的奇女子吧。 “小丫头,还在愣什么神!”封慕言勾起食指敲了一下宋芸离的额头,伸开双臂淡笑道:“再愣下去,你可要自己走着进宫了。” 宋芸离哪里肯,扑通地跳到封慕言得怀中,习惯性地勾住了他的脖子。 马车一路上缓缓而行,竟是花了将近半个时辰才到宫门口,封慕言道:“涵梅,你送王妃到紫云宫去,用过午膳再将她带回忆兰宫。” “慕哥哥,你怎么知道离儿要去……”宋芸离低下头对碰着食指,睫毛抖动着。 “除了云妃,我想不到还有什么可以吸引你来此。”说罢封慕言掀开帘布跃下了马车,心中确是有着担忧,他想让她在无忧的世界里安然成长,却又想让她多历练风雨早日学会保护自己,带她来不知是对是错。 马车又晃悠着行走了一段,正在宋芸离要被晃悠到入睡时,却突然停了下来,“涵梅姐姐,这是怎么回事?” 第56章 ——清儿 “王妃,奴婢抱着你走吧,这是内宫三门,需要下马车移步而行。”涵梅伸手理了理宋芸离的衣裙。 “不必,我自己走就可以。”话落掀开了帘布作势便要跳下去,但是看到那一米左右的高度,宋芸离不淡定了,刚刚上马车的时候也没觉着有这么高! 在涵梅诧异的目光下,宋芸离趴到了马车边缘,像虾米一样慢吞吞地倒退着,悬空的短腿四处地探着,试图用脚尖碰触地面,以达到安全着陆的目的。 涵梅嘴角微抽,心中确是在狂笑,她家小王妃真是太有趣了,“王妃,还是奴婢抱你……”涵梅的话还未说完,那边的宋芸离已经咕咚一声摔了下去,不过幸运的是小屁股先着地,除了隐隐的疼痛倒是没有大碍。 宋芸离红着老脸左右看了看,除了涵梅应该没人看见吧,否则让她这老脸往哪放! “哈哈哈……”天真阳光的笑声传来,引得宋芸离回头观望,这一看不要紧,那人激动得大喊:“哈哈哈,姐姐大骗子!摔疼屁股!” 这不是湖边的天真男子么,叫什么清来着! 宋芸离忍不住抚额,迈着小碎步跑到了顾流清面前,抬起小脚狠狠地踢了他一脚,“臭小子,姐姐什么时候骗过你!不许嘲笑我!” 刚刚还在开口大笑的男子瞬间失了声音,眼眶中盈满了委屈的泪水,双手一摊毫无形象地坐在地上嚎啕大哭,“你说过……嗝……给清儿带……嗝……糕点的。” 还真有这码事,自己早就忘得一干二净了!瞧他哭得这凄惨样子,不知道的还以为她做了什么罪大恶极的事情,“那个谁,姐姐我确实是忘记了,但是……” “清儿,我叫清儿!” “好好好,清儿,姐姐跟你道歉。”宋芸离用袖子替他擦去了眼泪,然后让涵梅去马车上取了些糕点下来,“清儿,这些糕点都给你,就当姐姐给你赔不是了。” 顾流清小心翼翼地看了宋芸离一眼,然后一把将糕点夺到怀中,见她没有要打自己的意思,才开心地笑了出来,“谢谢姐姐。” 看着顾流清远去的背影,宋芸离不禁想起原来世界的一个说辞,不要看不起疯子或傻子,也许在他们的世界中,他们要比正常人更快乐。 宋芸离本以为那颀长的背影会彻底地消失在她的视线中,哪知在青石板路的尽头,他却突然转身飞奔回来,满是孩子气的脸上挂着明朗的笑容,纯真的双眸却是一直盯着宋芸离,因而忽略了脚下的路。扑通一声,顾流清结结实实地摔倒在地,不过他没有宋芸离幸运,这厮竟是面部最先着地。 宋芸离惊得双手捂住了嘴巴,她仅仅是看着都觉得脸疼,更何况是地上的人。待听到哀哀的呜咽声,她才后知后觉地跑向顾流清。 “清儿,你还好吗?”宋芸离搀着他的一条胳膊想将他扶起,奈何二人的身高体重差距悬殊,几次搀扶都以失败告终,最后还是涵梅用一只手将他扶起。 “清儿疼!”顾流清边哭边吐着嘴里的血沫,不出意外地吐出了一颗残缺不全的牙齿,这一幕着实吓坏了他,蹭地抱住了宋芸离嚎啕大哭。“清儿……嗝……清儿是不是要死了……” 第57章 ——太子殿下 看着自己淡紫色对襟小锦裙上星星点点的血沫,宋芸离深吸了几口气才忍住没将顾流清甩开,伸出小手抚了抚他的背说道:“清儿,牙齿掉落是不会伤及性命的。” 宋芸离身后的涵梅急得直跺脚,虽说自家小王妃年纪还小,但这幕如果让有心人看去还得了,“王妃,我们还是快些走吧,您不是对云妃娘娘想念得紧吗?” 见宋芸离要和涵梅离开,顾流清急忙拉住她的手,然后从怀中掏出一只草编的蚂蚱塞到她手中,有些害羞地说道:“姐姐是好人,清儿的蚂蚱送你。” “谢谢清儿,姐姐很喜欢。”宋芸离边走边回头摇着手中的草编蚂蚱。 而顾流清用袖子胡乱地擦拭着脸上和嘴角的血迹,傻笑着伫立在原地看着宋芸离远去的小身影,嘴里不知在念叨着什么。 “本王劝你离离儿远些。”寒若冰霜的声音突然响起,吓得顾流清愣愣地转身,抱着头蹲在地上喊道:“清儿知道!别打清儿!” 封慕言伸手捏住了顾流清的肩膀,冷笑间手下暗暗用力,疼得顾流清嗷嗷直叫,双手胡乱地向封慕言抓挠着。 “咳咳……九弟,你又何必跟一个傻子计较……咳咳。”虚弱疲惫的声音从角门处传来,一身朝服的封逸轩在太监的搀扶下缓缓而来。 封慕言看向来人,原本就冷凝的面容瞬间变得越发地冰寒,“既然太子殿下仁德,此人交给你处理吧。”话落便将顾流清丢到了封逸轩的面前,甩袖转身离开。 “言儿,你就不能叫我声五哥吗?咱们兄弟非要如此相处吗?”封逸轩苦笑地说道。 “太子殿下,九王爷已经走远了,眼前这傻子要如何处置?”身旁的太监躬身问道。 “咳咳…按照规矩办吧。”话落丢下手中染血的白色丝帕离开。 紫云宫中“主子,您猜谁来了?”墨竹兴奋地跑进百花园。 宋芸时清瘦的脸庞露出了一抹微笑,素手轻抚着凸起的小腹,柔声说道:“你也是宫中的老人了,怎么还如此毛躁,到底是谁来了,瞧把你……” “姐姐!”宋芸离离着老远便脆声喊着。 宋芸时霍地转头看向花园入口处,当那张粉嫩的小脸出现在她视线中时,手中正在绣的虎头鞋掉到了地上,“离儿!” 宋芸离小心翼翼地摸着宋芸时的肚子,双眼亮亮地问道:“姐姐,小宝宝还很健康对不对?” 宋芸时被她认真的小模样逗笑,“谢谢离儿,宝宝现在很好。” “主子,太子殿下已经到门口了。”蓝珠俯首在宋芸时耳边说道,后者瞬间白了脸,大声喝道:“去回了他,就说本妃身体不适,请他择日再来吧。” “咳咳……云妃娘娘哪来这么大的火气,本殿觉得你中气十足呢,倒是看不出哪里不适。”封逸轩不请自来,挥退了身边的太监,慢步走进了院中。 宋芸时素手双拳紧握,封逸轩的每一步都似踩在她的心上,让那颗本就伤痕累累的心,越发地疼痛不堪。 随着封逸轩的走近,宋芸离下意识地挡在了宋芸时的身前,眼中略带敌意地看着封逸轩,但是随着他越走越近,宋芸离却是惊讶地微睁双目,这太子的样貌倒是和她家王爷有些相似。 “不知太子来此所为何事?”宋芸时眸光微敛,目光清冷地扫了封逸轩一眼。 “前些日子本殿不在京城,错过了九弟的成亲礼,今日听说九弟妹恰巧进宫,特来此见她一见。”封逸轩淡笑着将目光移到了宋芸离的脸上。 第58章 ——忆兰宫 “既然太子殿下已经见到离儿了,那便请回吧,后宫乃女眷聚居之所,还请太子殿下理解。”宋芸时伸出一只素手将宋芸离拉到了自己的身后,另一只手却是指向了门口,逐客的意图非常明显。 封逸轩没有理会宋芸时,而是径直地走到宋芸离身边,蹲下身与她平视道:“好好陪着他吧。” 直到封逸轩离开,宋芸离仍是满头雾水,他刚刚那句话到底是什么意思,难道说只是唠家常,“姐姐,太子殿下和慕哥哥的关系好吗?” “姐姐?”见宋芸时还在愣神,宋芸离又大喊了一声。 “离儿,你先跟着墨竹在花园玩耍着,姐姐有些累了,先去睡一会。”话落便由着蓝珠扶着她走了出去。 宋芸离秀气的眉毛微微地皱起,心中的谜团越来越大,姐姐自从见过太子就变得恍恍惚惚的,这太子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物。 “墨竹姐姐,太子殿下和慕哥哥的关系好吗?”宋芸离没忍住再次地问出口。 墨竹微惊,四下望了几眼才俯首在宋芸离耳边说道:“芸离小姐,太子殿下与九王爷可谓是老死不相往来,这在宫里都不是什么秘密,只不过这后宫中不允妄议这些。” “离儿知道了!墨竹姐姐,离儿要去忆兰宫找慕哥哥了,你去照顾姐姐吧。”话落不等墨竹反应,一溜小跑地离开了。 跑到忆兰宫门口的时候,竟淅淅沥沥地下起了小雨,沿着记忆中的路线向着内殿跑去,当路过兰花丛的时候,脚下的步伐竟是不听话地停了下来,长廊飞檐下的宋芸离出神地望着雨中挺拔孤立的背影,胸口竟有种莫名的钝痛在蔓延,有她在怎能允他如此茕茕孑立对影相吊。 封慕言常年行军在外,早已练就了极其敏锐的听觉,又岂会听不到身后的脚步声,不过如此细微的呼吸和轻快的步伐,除了那丫头他还真想不到谁有胆量闯到这里来。直到衣袍被扯住,封慕言的嘴角才缓缓地勾起,然后低下了头,不意外地对上了一双如幼鹿般清澈的黑眸,珍珠般的瞳仁中倒映的满满的都是他。是什么时候起,他已经习惯了一低头便能够看到她。 “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封慕言习惯地俯身抱起了宋芸离,这丫头好像是比初见时重了不少,是不是该合理控制她的饮食了。 “姐姐已经有了小宝宝,慕哥哥更需要离儿陪。”宋芸离小脑袋一歪搭在了封慕言宽厚的肩膀上,小手抓着封慕言一绺湿发,喃喃道:“离儿陪着你在这淋雨。” 简简单单的一句话,却戳中了封慕言心中最柔软的地方,曾以为除了母后便没有人会如此一丝无求地甘愿陪他淋雨,如今这个小人却是出现了。 封慕言改为单手抱着宋芸离,抬起了右手,用宽大的衣袖为她遮挡那微凉的雨丝,低沉着声音道:“离儿,你可知道为何我如此不舍这片兰花丛。” “是不是因为这些兰花是慕哥哥的娘亲所种?”话落宋芸离直起身,高高地抬起手臂,亦是用小袖口去为封慕言遮雨。 “猜对了一半!”封慕言勾起手指敲了下她的额头,然后抱紧了怀中人走向了不远处的观赏亭,他这么多年风雨中来去倒是不打紧,这丫头从小被宋家人宝贝着,再这样淋下去怕是要生病的。 “咯咯……”宋芸离捂着嘴巴嬉笑出声,活像一只被点了笑穴的小狐狸,“那这片兰花一定是你和你娘亲一块种的!” 第59章 ——兰花从 封慕言有些哑然,他果真是年纪大了,竟是不能理解她为何要笑。 “离儿,我将母后的骨灰撒在了这片兰花丛。”封慕言低首看着怀中有些微愣的小丫头,嘴角不由得露出一丝苦笑,“是不是吓到你了?” “慕哥哥,若是死后能被葬在自己喜欢的地方,那也是一件幸福的事情,既然形已死,留着那等待腐朽的躯体未见得有多大意义,离儿想,这也一定是你娘亲死前要求的吧。”宋芸离望着园中的兰花丛有些出神,讷讷地道出了心中所想。 封慕言凤眸闪动着复杂的情绪,目光不移地望着宋芸离,“你是如何得知的?” 宋芸离将头窝在封慕言的胸口,然后微微地摇了摇头不语,若不是先皇后嘱意于你,孝顺如你又怎么会做出焚毁母亲遗体的事情。 “嗷……嗷……”我们来了! “唔……嗷……”我们来了,声音明显比凤白的小了很多,而且怎么听都有些发音不标准。 “慕哥哥!是凤白和团团!快放我下去!”刚刚还沉浸在悲伤情绪中的宋芸离瞬间满血复活,晃着小腿踢着封慕言的衣袍。封慕言压下了想要将她扔出去的想法,只是微微地皱了下眉,然后俯身将她放到了地上。 宋芸离双脚一着地便撒欢地跑向了凤白母子俩,但是雨天石板路面湿滑,宋芸离脚底一打滑,整个小身子便向地面扑去,封慕言心下一紧,足尖轻点便已飞身离开亭子向着宋芸离而去。 “唔……唔……嗷……”凤白以闪电的速度飞身至宋芸离的正下方,虽说九岁多的孩子不会有多重,但也把凤白给砸得呜嗷直叫,见女主人安然落地,凤白伸出爪子蹭了蹭宋芸离的小脑袋。 “嗷……嗷……”主子,谢我吧,我救了女主子,凤白转头朝着封慕言直扬头。 多管闲事!封慕言心中诽谤道。 见女主子被自己母亲救了下来,团团也甚是高兴,颠着小身子跑到了宋芸离身边,然后歪着头瞪着宋芸离,偶尔抬起一下小爪子求抱。 “咯咯咯……”宋芸离伸出双手架着团团的腋窝将它抱在怀中,有一下没一下地挠着它的肚皮,团团这样子太像二哈了。 “慕哥哥,它们怎么会在宫中?” “我们要在宫中小住一阵子,怕你觉得无聊,便命青影去将军府把它们带进宫了。”看着和狼崽闹成一团的宋芸离,封慕言微微地勾起了嘴角,这丫头倒是个容易满足的。 “主子!”青影恭敬地喊了一声,然后附在封慕言耳边轻声说着什么,封慕言的目光变得越发地深邃,看向宋芸离的目光变得越发地复杂,轻声道:“本王不希望此事有第四个人知道。” “是,主子!”青影轻瞥了宋芸离一眼,心中某些想法在悄然地改变着,也许将来的某天,她真的会成为唯一能够站在主子身边的女人。 封慕言心情复杂得踱步走到了宋芸离的身后,低声说道:“离儿,你到底是谁?” 第60章 ——怀疑 “慕哥哥,离儿就是离儿啊,你……”宋芸离刚一转身便被封慕言封住了穴位。 封慕言沿着宋芸离的耳根和下巴检查着,却并未找到丝毫易容的痕迹,“你识得南月国所有的文字,你读得懂本王所有的书,你甚至连南月国的律法都解读得非常精准,本王没有理由相信这些是一个九岁的孩子能够办得到的。” 见宋芸离眼圈有些泛红,封慕言背过身继续说道:“还有你似乎忘记了,青影是本王的属下,你让他去做的事情,本王不可能不知道,你究竟有何目的。”封慕言解开了宋芸离的穴道,心绪不宁地等待着她的辩白。 得到自由的宋芸离拉起了封慕言的手臂狠狠地咬了下去,直到两颊酸痛才松了口,哽咽着吼道:“离儿最讨厌慕哥哥了!”然后扭身跑开了,团团也颠着小身子跟着跑了出去。 封慕言慢慢地掀起宽大的袖子,盯着手臂上带血的齿印微愣,脑中不断地浮现出刚刚那张委屈的小脸,自嘲地出声,“最讨厌我么,又多了一个,呵呵。” 宋芸离被泪水模糊了双眼,漫无目的地奔跑着,她这到底是怎么了,不就是被人怀疑了么,为什么要如此伤心。她不过是从书中看到了他的忧愁,想要默默地帮他解决一些事情,怎么就成了居心不良了,要不是因为有点喜欢他,她才不会……等等! 宋芸离猛地停住了脚步,竟是连流泪都忘记了,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琉璃般的黑眸,她竟然喜欢上了那个大冰块!这算不算是跨越时空的老牛吃嫩草,她的老脸要往哪儿放啊! “呜……呜……”终于赶上女主人的团团,撒娇地哼唧了两声,然后用小爪子挠了挠宋芸离的小短腿。宋芸离用肉乎乎的手背胡乱地擦了擦脸上的泪水,弯腰将团团捞入怀中,然后用小脸狠狠地蹭着团团背上的狼毛,羞愤地说道:“团团,你说我该怎么办?” “嗷……”疼! 宋芸离抱着团团席地而坐,终是冷静下来,怪不得说恋爱中的女人智商不可靠,九岁多的孩子打死也做不出这些事情,难怪他会起疑心,上次以大哥为借口搪塞过去,这次到底该怎么办?思来想去也没个头绪,烦得她直挠头,抬头间吓得她大声喝道:“哪来的妖怪!” “我……是……清儿。”口齿不清的声音传来。 宋芸离手一抖,臂弯中的团团掉到了地上,这个满脸青紫的猪头是清儿? “清儿,你怎么变成这个样子,你为什么会在这里?”一个时辰前人还是好好的,怎么会突然变成这副样子,这么一个与世无争的孩子,竟然有人下得去如此重手! 顾流清稀里糊涂地摇了摇头,抬起手臂,用满是灰尘的脏衣袖擦了下鼻血,然后伸手指了指右边,咧嘴笑道:“清儿……家……清儿……住。”顺着顾流清的目光看去,一座破败的小院映入眼帘,院墙上结满了蜘蛛网,摇摇欲坠的院门吱嘎吱嘎地晃着。 “姐姐……去……清儿家……坐。”顾流清一边说着一边拉着宋芸离朝小院走去。坐在随时会散架的床榻上,宋芸离心中很不是滋味,看着坐在地上正吃糕点的顾流清,她的鼻子忍不住地酸了,小心翼翼地开口道,“清儿!没有人照顾 你吗?” 第61章 ——丝帕 “唔……”为了尽快回答宋芸离的问题,顾流清猛地将剩下的糕点塞到了嘴里,却不料被噎得满面通红。宋芸离忙倒了一杯水给他,小手拍了拍背,等他缓过来,才哭着道:“楚南……不……听听……被打……死了。” “清儿不哭,以后若是饿了,便在这等我,这些馊掉的饭菜记得倒掉。”宋芸离上前轻轻地抱住他,一下一下地轻拍着他的后背,直到他安静下来,她才松开他,然后将双手合十放在耳边,摆出了睡觉的姿势说道:“清儿,你先睡觉,姐姐去太医院给你取些消炎祛瘀的药,好不好。” 起先顾流清没有明白宋芸离的意思,双手紧紧地拽着她的衣袖不放,待她反复比划了好多次,他才慢慢地松开了手,乖巧地躺倒了床榻上,但是眼睛却是瞪得大大地,紧盯着宋芸离的背影不放,嘴里反复嘟囔着,“清儿乖乖睡觉,姐姐会……回来。” 太医院,“小荣子,快抓住那个偷药的丫头!”一位须髯皆白的老太医捶着胸口喊着,额头上冒出了汗珠,那丫头偷得可是上好的祛瘀良药,那可是给后宫有妃位品阶的娘娘们备下的,这要是被上头发现了,那还得了。 宋芸离被五六个小太监追得一路逃窜,心中叫苦不迭,她怎么就没好好和爹爹学功夫,这不是要了她的命么。跑着跑着便觉颈间一紧,双脚竟是离地了,抬首对上一双看不出喜怒的褐色凤眸,宋芸离别扭地撇过了头,小声嘀咕道:“你还管我做什么,我是居心不良的细作。” “死丫头看你还往哪跑……奴才参见九王爷!”几个小太监气喘吁吁地跪到了地上。 “本王的王妃还拿不得你们太医院的药材吗?”封慕言扫了眼地上的小太监。 “拿得……拿得……是奴才们有眼无珠,请王爷王妃恕罪!”几个小太监抖如筛糠,结结巴巴地求饶着,再抬头面前哪里还有人。 一路上,封慕言心中颇为无奈,这丫头怕是恨上他了,一直拿后脑勺对着他,然后他的肩膀,哎! “丫头,用不用再啃啃右边?”封慕言伸手揉了揉她的发顶。宋芸离哪里肯放过这个机会,不咬死他都不解气,一个翻身便要对着封慕言的右肩膀咬下去,不料却一脸撞到了他的掌心,“你骗人!” 封慕言苦笑了一下,将右肩的外袍扯下,露出了白色的亵衣,“来吧,这样应该不会磕牙。” “咯咯……”宋芸离没心没肺地笑了。 “不生气了?” “我本来就没生气!” 还真是好哄。封慕言俯首理了理衣袍,抬眸间便看到了宋芸离花猫似的小脸,心下一笑从怀中掏出一条绣着梅花的紫色丝帕,轻柔地擦拭着她脸上的泪渍。 “慕哥哥,离儿的丝帕怎会在你的手中?”虽然眼睛哭得又红又肿,但却是不影响视力的,宋芸离还是一眼便看出那条丝帕是属于她的,正是被清儿抢走的那条。 封慕言有些尴尬地轻咳一声,“咳,我……本王……捡的。” 第62章 ——送药 宋芸离掩嘴轻笑,她才不信,清儿像抓住人质一样抓着她的帕子,怎么会轻易将之丢弃,莫不是,“慕哥哥,你不会因为这条丝帕才把清儿打成重伤的吧?” “你觉得本王是这种人吗?”封慕言有些受伤地看向了宋芸离,心中却是有些诧异,封逸轩倒是比从前心善了不少,这小子竟然还能活命。 宋芸离看着她家王爷的表情,倒是比从前丰富了许多。 “走吧,你不是要给顾流清送药吗?”封慕言轻笑着勾起手指敲了下宋芸离的额头,离儿你可千万不要骗我,我封慕言把最后一次信任交到你手中,我愿意等你告诉我真相的一天。 两人来到破败的小屋,顾流清仍是瞪着大眼睛望着门口,当那个小小的身影出现在他的视线中,他腾地从床榻上蹦了起来激动地喊道:“姐姐……清儿就知道你会回来的!” 顾流清冲着宋芸离跑去,刚要将她抱在怀中,却被封慕言一掌打了出去,重重地落在了床榻上,将那本就摇摇欲坠的床榻砸塌。 顾流清用尽全力坐起身,哇地吐出了一大口血水,懵懂地抬起头看向宋芸离,“姐姐……清儿……是不是要……睡着……死…..” “慕哥哥,你怎么能如此对他?”宋芸离甩开了封慕言的手跑了过去,“清儿不怕,姐姐给你敷好药便不会痛了。” 封慕言冷眼看着空空如也的手心,又看了一眼哭得忘我的顾流清,双手死死地握起了拳头,双眼仿佛被炽热的鲜血淹没,利剑划过脸颊的突然剧痛不断地刺激着他的神经。 顾流清乖乖地坐在地上任由宋芸离为他上药,天真的双眸却是满含恐惧地望着高高在上的封慕言,恐惧到极致的时候便会用双手狠狠地抓着地面。 “若是再这样盯着本王,你的眼睛便可以不要了。”封慕言冷眼地对视着那双熟悉的双眸,恨不得上前戳瞎他的双眼。 “呜……清儿要眼睛!”顾流清猛地捂住了双眼,却是意外地碰到了脸上的伤处,疼得他满地打滚,“呜……姐姐……救清儿……” “药也上完了,咱们该走了。”封慕言拉过宋芸离的小手。这一次宋芸离没有说反驳的话,她明显地感觉到了封慕言已经处于快要爆发的边缘,只好乖乖地亦步亦趋地跟着他然后频频地回头看身后的顾流清。 “姐姐不要走……不要走……不要走……”顾流清抱着剩余的膏药哭得撕心裂肺好不伤心,“姐姐……不要再留清儿一个人在这……不要….” 宋芸离未敢出声,只是用唇语说着,“我会再来看你的,你要乖乖照顾好自己。” 月上梢头,宋芸离已经在封慕言的书房外枯坐了整个下午,自从两人回到了忆兰宫,王爷便将自己关在书房内,任她在门外如何拍打着房门,里面竟是未有一丝回应。 宋芸离双手撑着下巴,眼睛却是一直盯着书房的门扉处,她上辈子没有谈过恋爱,这辈子却是尝到了暗恋的滋味,真的是令人患得患失,苦不堪言。 第63章 ——放花灯 吱嘎一声门被从里面慢慢地推开,封慕言微微低首便看到了那双黑亮的眸子,原本还有些微皱的眉宇渐渐地平复下来,缓缓地蹲到她面前说道:“离儿,我带你去一个地方。” 宋芸离点了点头欲站起身,不料由于蹲坐时间太长,双腿竟是发麻到着地便如针扎一般,尝试了几次都以失败告终。 “呵呵……”封慕言轻笑出声,引得宋芸离涨红了脸气愤地说道:“不去了,不去了!”封慕言墨眉微挑,骨节分明的大手拍了拍自己的肩膀.“本王原是想背你去的,奈何你·…..” “我要去!”宋芸离以迅雷不及的速度伸出小手捂住了封慕言的嘴巴,待反应过来自己的举动,宋芸离像被踩到了尾巴的狐狸一样,飞速地收回了自己的小胖手,但手心的余温却提醒着她刚刚那个意外。 封慕言微愣了一下,然后一把将宋芸离捞在手中放到了背上,缓缓地站起身道,“离儿,你是不是又胖了,再这样下去我可就背不动你了。” 宋芸离左右瞧了瞧自己胖乎乎的小手,有些心虚地说道:“哪里有胖!” 封慕言背着宋芸离来到了皇宫中最大的活水湖边,皎洁的月光倒映在波光粼粼的湖面上时聚时散,映衬着宁静的夜晚煞是好看,只是偶尔会听见几只青蛙扑通跳入湖中的声音。 “离儿,你的腿可好了?”封慕言低声问道。宋芸离轻轻地踢了踢腿,并未觉得有麻痛之感,遂重重地点了点头,下巴不经意间磕到了封慕言的肩膀上,上下牙齿咔地撞在了一起,感觉牙齿都有些松动了。 封慕言将宋芸离放到地上,牵着她的手走向着不远处类似小假山的物体走去,待走到近处,宋芸离挣开了封慕言的手,围着小假山转了好多圈,然后兴奋地回头道,“慕哥哥,好多好多的花灯!” 封慕言从袖袋中拿出了火折子,点燃了两盏花灯递到宋芸离手中,淡淡地说道:“放花灯时小心着些,可别掉到湖中去。” 看着一盏一盏的花灯随水而去,宋芸离心中五味杂陈,上一次放花灯已经是上辈子的事情了,她甚至连自己上辈子长什么样子都已经模糊了,那时的自己无论做什么都是独来独往,没有人可以依靠没有人可以信任。但是这辈子不一样了,她被太多的人保护着,她也在肆无忌惮地挥霍着这种幸福,而她所能做的却是少的可怜。 “那个丫头便是九王爷新娶的正妃吗?”皇后沈英珺面无喜怒地开口,带满甲套的素手搭在了璃月的手臂上,脚下的步子却是未停下来。 “回娘娘,奴婢也不太清楚。”璃月低首小心翼翼地应答着,却不想被一个响亮的耳光扇到了地上,待缓过神仓皇地爬到了沈英珺的脚边磕着头道:“奴婢该死,请娘娘恕罪!奴婢明天就去查!” “璃月,本宫给你的机会太多了,你怎么就学不聪明呢?”沈英珺伸手勾起了璃月的下巴,指套的尖端从璃月的下巴缓缓地滑向了她白皙的脖子,吓得璃月哆嗦得直摇头,“求娘娘……恕罪…” “起身吧,瞧把你吓的,跟本宫去前面走走。”沈英珺冷笑地收回了手,转身向着封慕言的方向走去,水陌尘啊水陌尘,本宫得帮你好好照顾儿子是也不是,否则你在地下太安宁,本宫岂不是愧对于你么。 “离儿,咱们回吧……”看着满湖的花灯,封慕言嘴角的浅笑有些僵了,这丫头放了二十多盏灯还没玩腻么。 “慕哥哥,让离儿再放几个,求求你!”宋芸离双手合十放到胸前,满眼渴望地望着封慕言。 第64章 ——宫女溺死 “好……你若想玩……。”话说一半便听到了身后的响起了细碎的脚步声,墨眉瞬间皱起霍然转身,待看清来人,眼中最后一丝温度便消散了。 “老九,好生地有闲情,不介绍下你身后的小姑娘吗?”话落微笑着向着宋芸离走去。 封慕言伸出长臂拦住了沈英珺的去路,“皇后娘娘请回吧。” 沈英珺讪然一笑,倾身在封慕言耳边轻吐道:“老九,本宫听说三日后,楚南国的使臣便会到达京城,好像为首之人便是楚南国太子……顾!清!鸿!\"见封慕言愣住,沈英珺轻笑出声,“这时辰也晚了,本宫也是乏累了,这就回去了。”转身的瞬间,沈英珺狠狠地勾了下璃月的脚踝,璃月一下失去了平衡扑向了宋芸离,眼中满是惊恐。 封慕言眸中凝满了寒霜,旋身抱起宋芸离,然后掌风一送便将璃月扇到了湖中。看着在湖水中扑腾的璃月,宋芸离起了恻隐之心,但小手却只是紧紧地攥着封慕言的衣角,并未言语。 “这丫头着实葬撞,便由着老九处置吧。”沈英珺淡扫了眼湖面转身离开。 “离儿,你明明已动恻隐之心,为何不替她求情?”盯着湖中越来越无力的璃月,封慕言淡淡地开口。宋芸离扭身将头埋入封慕言的胸口,如果没有记错,那个宫女便是上次假扮太监之人,在姐姐的吃食中下了毒的人便是她,善恶到头终有报,却不想是死在她自己主子手中,这尔虞我诈的宫中真的有人情吗? “慕哥哥,这些年你一定很累吧。”宋芸离窝在封慕言的胸口喃喃地说道,听着他有力的心跳,微微地合上了双眼轻声说道:“慕哥哥,离儿先睡一觉,等明天醒后,离儿给你讲个故事。\" “好....” 随着两个人身影的渐渐远去,湖面上恢复了平静。 第二日清晨,皇宫中的婢女太监们全部惶惶不安,皇后娘娘身边的宫女璃月莫名其妙地溺死于垂柳湖中,宫人们发现的时候,她早已僵硬多时,最令人费解的便是,皇后娘娘下令不予追究此事,谁若是敢妄议定当严惩不贷,一时间宫人们皆自叹息人命卑浅,群处守嘴切莫多言。 “阿珺,听说你身边的宫女溺水死了?”闭目养神的皇帝突然开口,正为他揉肩的沈英珺双手一僵停了下来,眼帘微垂淡淡地说道:“她昨日冲撞了老九,失足掉落湖中,臣妾走时便将她交给老九处置了。” 皇帝缓缓地睁开双眼,转过身目光深邃地打量着沈英珺,是打什么时候起这双眼眸不再天真烂漫,是打什么时候起那嘴角的笑靥永远都是一样的弧度,初见时那个精灵爽朗的阿珺哪里去了。 “皇上,怎生如此看着臣妾,若是不信臣妾所言,您可以去问老九。\"沈英珺莲步微抬斟了一杯上好的雨前龙井递到了皇帝手中,然后突然想到了什么,“宋家的小丫头倒是个有福的,伴在老九身边这么久了,竟是毫发未伤,日渐娉婷。” 第65章 ——虚幻 “阿珺,尘儿已经去了这么久了,你还在记恨着她吗?”皇帝略带疲惫地揉了揉眉心。 沈英珺嘴唇轻启了几次都未发一语,微微扬起头,直到满眼的雾气散去才笑着说道:“臣妾怎会记恨尘姐姐。” 忆兰宫,封慕言看着胸口的小脑袋轻笑,这丫头到是在什么样的条件下都能睡着,也不知道她梦中到底有些什么,这一夜竟是睡得非常地不安生。 “离儿,再不醒过来就天黑了。”封慕言掐着她的小鼻子喊道。 宋芸离正在自家宽大的露天游泳池里肆意地游着,却突然被一股强大的力量捉住了脚踝,然后被狠狠地拉入泳池中,池水不断地涌人鼻腔,无论她四肢如何挣扎踢踹,她都无法呼吸到新鲜的空气,就在她以为自己快潮死的时候,温润的声音在耳边响起,猛地睁开双眼,眼前人的轮廓逐渐变得清晰。 “做噩梦了?”封慕言一只手使将那双冰凉的小手握住,另一只手轻拍着宋芸离的后背,这丫头怕是在梦中吓得不轻,现在还魇着呢,“离儿,咱们去用早膳,梦中的事情皆是虚幻,莫怕。” 宋芸离连连摇头,那不是虚幻,那是她曾经生活过的地方,那是她曾经历过的人生,“慕哥哥,离儿讲完故事,咱们再去用早膳好不好?” “好!” “曾经有个孤儿很幸运地被大家族收养,自从进入那个家,她便过上了优渥的生活,然后她按照养父希望的方式成长着,她独断她自傲,她用最短的时间学习着最繁杂的知识,然后便顺理成章地接管了家族事业,成为商界最令人头疼的女怪物,很多人都忌惮她,包括那个造就她的人。”宋芸离平静地道出,好像在说着别人的故事。 “离儿,要是……” “她不相信身边的任何人,她防着身边的所有人,但最后还是死在了自己的家中,即便到死她都没有看见凶手的面容……”说到这里宋芸离的身体已经开始微微地颤抖起来,“然后她投胎了,但她却记得上辈子所有的事情,慕哥哥你听懂这个故事了吗?” 纵是封慕言心理承受能力再好,也被宋芸离这一番言语给震住了,他向来是不信这些轮回转世之说的,要是其他人在自己面前如此胡言乱语,早就被他一掌拍出去了。但如果离儿所说这些都是真的,那么一切疑团便可以说得清楚了。 看着封慕言的样子,宋芸离自嘲地笑了笑,如此荒唐的事情,他多半是以为她是中邪了吧。 “离儿,你上辈子离世的时候多大了?”封慕言试探地问了声。 “二十六岁,你信吗?”未经过思考便脱口而出。 “这一次我信!”所以离儿,也请你千万不要骗我,你说你上辈子没有可以信赖的人,那么这辈子信我可好,我会给你最好的生活,直到将来你长大找到自己喜欢的人……想到宋芸离将来可能会投入到他人的怀抱,封慕言胸口便有些微微地泛酸,这大概是占有欲在作祟吧。 “谢谢你慕哥哥……我不能再这样叫你了,两辈子加起来比你大上许多。”宋芸离有些尴尬地开口。 “那些前尘便随风去吧,这辈子你就是封慕言的妹妹,我还是喜欢你叫我慕哥哥。”嘴上虽是如此一说,封慕言心中还是有些别扭,那这两天与他和衣而卧的小姑娘,其实在心智上已是个成年人,那他岂不是…… 宋芸离原本有些羞红的脸色一点一点地变白,原来在你心中我宋芸离只是一个妹妹而已,你的所有关心与呵护都是把我当成妹妹。宋芸离猛地推开封慕言向着忆兰宫外跑去。 “离儿……” “慕哥哥你别跟来,离儿要去看姐姐!” 第66章 ——哭了 “青影,你暗中保护着离儿,别让任何人伤到她。”话音刚落,树上的黑影一闪,很快地一切便又归于平静。封慕言将刚刚说过的话仔细地回想了一番,却始终未能找出任何不妥,究竟是哪一句惹到了那个丫头?难道说是为了称呼? 宋芸离暗暗地抹了把腮边的泪水,自己还真是很没用,这几天为了一个男人已经哭了多少次了。 “芸离小姐,你这是怎么了?”见到迎面跑过来的小泪人,墨竹的心都揪到一块去了,连忙从怀中掏出手帕擦拭着宋芸离脸上的泪水。 “墨竹姐姐,离儿只是做噩梦了,你去小厨房给离儿做些莲蓉包好不好?”宋芸离抿了抿嘴角,勉强地扯出一丝微笑,瞪着一双兔眼看着墨竹。 “好好好,奴婢这就去做,芸离小姐乖乖留在院中休息,莲蓉包马上就好。”墨竹伸手捋了捋宋芸离跑乱了的发丝,然后笑着转身向紫云宫后建的小厨房走去,然而她却忘记了她守在门口的目的。 墨竹蒸莲蓉包也是需要一些时间的,宋芸离便想着找宋芸时倾诉一番,未多做迟疑向着百花园跑去,此刻姐姐定是在那里修剪花朵。 “太子殿下,您都已经三杯茶下肚了,还没喝够吗?若是没有其他事情,便请回吧。”宋芸时边修剪着手中的花朵边说道,却连眼眸都未曾抬起。 “芸儿……咳咳……”封逸轩刚喊出名字,胸口便传来不可抑制的剧痛,连忙用手中的白色蜀锦方帕掩住了嘴。 “请太子殿下守礼,还是称呼本妃为云妃吧。”听到那震耳的咳声,宋芸时持花剪的手也跟着颤抖着,却终是没有抬头,错过了那白色锦帕上的一大片嫣红。 “芸儿,他会不会让你很辛苦,他叫什么名字好呢?”封逸轩的目光落在宋芸时圆滚滚的肚子上。 “封逸轩你够了!我的孩子用不着你操心!”宋芸时恼怒地将手中的花盆狠狠地摔在了地上,刚要迈进月亮门的宋芸离脚下一顿,生生地僵住了身子,自家温柔似水的姐姐从未发过如此大的脾气,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当年究竟是沈英珺失去了受孕能力,还是父皇失去了生育能力,你我心中比谁都清楚,你说这个孩子需不需要我来操心?”封逸轩瞥了眼染血的锦帕,然后不着痕迹地将它揣人怀中。 “啊……”宋芸离惊讶地捂住了嘴巴。 “谁!滚出来!”封逸轩大吼出声,不管是谁,此人必定是不能留的,任何威胁到芸儿的人都不能留。但当他寻遍周围,却并未发现任何踪影,这下事情麻烦了,看来他得提前行动了。 “芸儿,你只管安胎就好,其他的事情便交给我处理。”话落转身匆匆离开。望着远去的背影,宋芸时心中满是苦涩,岁月流转,阿逸,我们回不到从前了,一切都太迟了。 “唔……唔……唔”放开我! “刚刚情况紧急,属下多有冒犯,还请王妃恕罪!”青影连忙松开了手,用极为微小的声音说道,生怕树下的宋芸时发觉他们的存在。 “快带我离开这里……”宋芸离惊魂未定地说道,她现在急需找一处清静的地方来冷静一下,宫廷中错综复杂的关系实在是太可怕了,她现在甚至都在怀疑,她是否真的读懂过她的姐姐。 “王妃要去哪里?” “离开这里,随便找个地方将我放下便可。” 第67章 ——布老鼠 遣走了青影,宋芸离漫无目的地在宫中闲逛,心中乱成了一团麻,竟不知不觉间走到了顾流清居住的小院。 “姐姐!”看见宋芸离地顾流清扔下了手中的蛐蛐向着宋芸离飞奔而来,急停之下没有稳住身形,强势地将人扑倒了。 “清儿!再不起来,我就要断气了!”宋芸离使出投胎的劲往外爬,奈何两人体重差距太大,最后以失败告终。 “为什么?”顾流清懵懂地问道,庞大的身躯还左右乱晃。 因为我快被压死了!但如此一说他也不会明白,宋芸离只好走迂回路线说道:“再不起来,我以后便不来看你了。” 顾流清腾地蹦了起来,然后按照宋芸离的姿势,躺在了她的身边,片刻后不解地问道:“姐姐,你为什么这样躺着,也不是很舒服。” 因为本姑娘这是腰扭了,你看不出来吗?就算宋芸离的素质再高,此刻也忍不住在心中骂了一句,“你个大二傻!真想一巴掌呼死你!” “呼……呼……”轻微的鼾声传来。 宋芸离腿脚稍稍缓过来些,将所有的气力集中在右脚,然后一个飞踹将身边已经进入浅眠状态的顾流清蹬醒,“你心真大,还不快点扶我起来!” 顾流清忙把宋芸离扛起,三并两步地回到了屋内,将宋芸离放到了窗边的藤椅上,转身去给她倒水。 “清儿,你这里怎么会变得如此整洁,谁帮你打扫布置的?”其实刚走进小院,宋芸离便发现了此处的异样,昔日里破乱的小院如今竟是规整得很,那日被顾流清砸毁的床榻也重新更换了,屋内的桌椅茶具全部都焕然一新,现如今一看这小院,倒像是一个隐居的好地方。 “哥哥……要来看……清儿,哥哥来!”顾流清围着宋芸离边转圈边拍手跳。 “对了,清儿你为什么会一个人住在宫中?”既然他哥哥要来宫中看他,说明清儿并不是宫中不受宠的皇子,那他为何不在宫外和家人住在一起呢? “哥哥……送清儿来……哥哥走……不带清儿。”说到最后顾流清失落地低下了头,双手不断地揉着衣角,脑中不断地浮现出那年分别时的情景,哥哥狠心离去的背影他永远记得,泪水竟是不受控制地肆意流下。 “清儿,你看姐姐用手帕给你折出一只小老鼠。”宋芸离将别在腰间的锦帕抽出,然后平放在桌角,有板有眼地开始折叠起来,此举动瞬间吸引了顾流清的注意力,他伸着脖子向宋芸离手中望去,脸上还挂着未擦净的泪痕,好看的嘴角勾起了大大的弧度,不可置信地看着那略见雏形的小老鼠,大声喊道:“给清儿的?给清儿的?” “恩,马上就好了。” 两个时辰后,宋芸离拄着下巴看着顾流清,眼神中满是无奈,就这样一只布老鼠他意然玩了两个时辰还不舍得撒手,这古代人的童年玩具是多么的匮乏! 咕噜噜……咕噜噜……,顾流清腾地坐直了身体四处寻找着,最后目光定在了宋芸离的身上,“姐姐,你饿……了吗?上次你……的糕点……还有剩。” 明明是你的肚子在叫!宋芸离在心中暗念道。 第68章 ——烧鸡 当那块已经碎成渣渣的糕点出现在宋芸离面前的时候,她已经不知道用什么词汇来形容此刻的心情了,遂小手一挥揽住了顾流清的脖子,豪气地说道:“清儿跟我走,姐姐带你去找好吃的!” “姐姐,那么多人我们怎么进去?”顾流清望着御膳房内的各种吃食直流口水,不巧的是一滴口水正好滴在了宋芸离的额头上。 怎么感觉他一提到吃的东西,说话也不结巴了,表述也甚是完整清晰了呢,难道是她的错觉? “清儿,一会我去旁边的柴房点火,趁御膳房大乱大家都忙着救火的时候,你快点进去拿吃的,记住拿最大个的那只烧鸡和旁边那盘水晶虾饺,听明白了吗?”宋芸离恨铁不成钢地拍了下满脸懵懂的顾流清,真是不怕神一样的敌人,就怕猪一样的队友! “清儿明白了!烧鸡!拿烧鸡!”顾流清如小鸡啄米似的点着头。 稍倾,御膳房的宫苑中冒起了滚滚浓烟,先是一声清脆的童声喊道:“着火了!大家快来救火啊!”接着便是此起彼伏的应和声,顿时御膳房乱作一团。 顾流清抓住时机便像泥鳅鱼一样溜进了御膳房,目标明确地向着最大的一只烧鸡跑去! 由于浓烟太辣眼,宋芸离弯着腰用湿锦帕捂住了嘴巴,小声地喊道:“清儿,你在哪里,好了没有?那边火快被灭掉了,快点出来。” “姐姐,再等一下,这只烧鸡太大了,清儿还没找到可以装它的盒子。”顾流清满头是汗地在灶台上翻找着装吃食的食盒,心下却是激动异常,这只烧鸡定是够他和姐姐吃好多天了。 “算了,我还是进去帮你吧。” 当宋芸离摸索着找到了满脸黑乎乎的顾流清的时候,她差点想一头撞死在灶台上,她是哪根筋不对才会带着他来御膳房偷吃食的!大哥,那盘子里的是烧鸡吗?那明明是红皮乳猪!你能找得到能装下它的食盒就怪了,那是需要用竹竿来抬的。 “清儿,错了,我们去拿那只……”宋芸离扯了扯顾流清的衣袖。 顾流清瞟了一眼不远处的烧鸡,又看了看眼前的烧鸡,执拗地摇了摇头,“不!清儿就要这只!” “哪里来的小贼!”门口传来尖细刺耳的吼声!结果不过是眨眼的功夫,御膳房的门口竟是被围堵得水泄不通,一群灰头土脸的太监宫女愤怒地看着灶台旁的两人,柴房每日都有专门的太监巡查,根本不会无缘无故地走水,定是这两个小贼为了偷东西而放的火。而且就算不是他们放的火,今日的事情也必须要有替罪羊,否则上头一旦大怒,他们的项上人头可就不保了。 完蛋了,被抓包了! 龙行宫中皇帝正在和几位重臣商讨着边境重新布防的事情,由于此事涉及到南月国未来的走向,封慕言和封逸轩也被叫到了此处。 见时辰已然近午时,皇帝开怀地说道:“辛苦众位爱卿了,今日便留在宫中用膳吧。” “谢皇上!”众臣俯首谢恩。一炷香后,皇帝有些不悦地皱眉问道:“方明,你去御膳房看看,为何到了这个时辰还不传膳,是不是……” “报!”一名小太监慌慌张张地跑了进来,扑通一声跪到了地上,“启禀皇上,两名小贼在御膳房纵火,奴才们急着救火,耽搁了传膳的时辰,还请皇上恕罪!现在那两名小贼已经被奴才们绑了,就在殿外等候皇上发落。” 第69章 ——黑煤球 “带进来,朕倒是要看看如此大胆的贼人,长成什么样子!”皇帝怒拍龙椅,心中已是气急,这宫中的守卫都是吃白食的吗?贼人都能溜进来放火了! 封逸轩半倚着红木椅,嘴角勾起了若有似无的笑容,这宫中倒是比从前有趣得多呢! 黑煤球似的大小两人被推搡着走进殿内,只不过两人的状态简直是天差地别! 顾流清虽是被烟熏得满脸黑灰辨不出五官,双臂也被反剪着绑在了身后,但他那双天真的眼眸却是瞪得大大的,恐惧中略带好奇地打量着四周。然而另一个人就没有那么放松了。 由于宋芸离人比较小,看似没有任何杀伤力,也就未被绑缚着,只是亦步亦趋地跟在顾流清的身后,尽最大努力地降低自己的存在感,祈祷所有人都不会注意到她! 当那个熟悉的小身影出现在殿内的一刻,封慕言便认出了她,原本面无表情的冷颜顿时出现了裂痕,该死的!青影跟到哪里去了! “大胆贼人,见到皇上还不下跪!”方明提起嗓音厉声喊道! 宋芸离很识时务地跪了下去,如果她没看错,她家王爷夫君也在殿内,这次真是可以死得其所了。然而她身旁的顾流清却仍是傻愣愣地继续观望着,最后被身后的太监一脚踹趴在地。 “哇……不要打清儿……” 皇帝一脸不解地望向了方明,这贼人好生地特别。 听到顾流清的哭喊声,方明瞬间便晓得了他的身份,遂有些哭笑不得,忙上前躬身道:“回皇上,此人应该是楚南国送来的质子,楚南国二皇子顾流清,他之所以会有此番举动,乃是他心智未开。” “原来如此!”皇帝了然地点了点头,目光不由得好奇地转向了顾流清身旁的小黑球。 “小娃娃,你又是何人啊?”皇帝这一开口,几位大臣也好奇地看向了地上的小黑球。 宋芸离缓缓地抬起头,露出了灰黑的小脸,琉璃般的黑眸小心翼翼地望着封慕言说道:“慕哥哥,离儿迷路了!” 众大臣已经风中凌乱了,刚刚这个小黑球管冷傲的九王爷叫什么!一定是他们听错了! “慕儿……这……”皇帝也是彻底地乱了。 封慕言眉头皱得老高,在众人的注视下,一步一步地下了台阶走向了小黑球,然后又在众人瞠目结舌的表情下,俯身抱起了地上的小黑球! “父皇,离儿定是受到了很大的惊吓,儿臣先带她回去了。”话落不管众人的反应阔步离去。 “宋爱卿,刚刚那个小黑……那个女娃娃是令千金?”皇帝转头问向宋林。 “回皇上,正是老臣的幺女!”宋林硬着头皮说道,这好好的闺女,到了皇宫怎么就疯玩成这样,这不是要了他的老命么,刚刚若是离儿未出声,他便是死也认不出她。 “令千金还真是……与众不同!今个这午膳怕是用不成了,爱卿们便退下吧。”皇帝笑道。 “臣等告退,吾皇万岁!” “皇上,这楚南国皇子该如何处置?”待众臣都退了下去,方明俯首垂目问道。 “两日后他兄长便会抵达南月,把他送回住处好生地照看着吧。”皇帝摆手挥退了众人。 另一边,封慕言抱着宋芸离刚回到忆兰宫,便将她扔给正在收拾笔墨的涵梅,冷声道,“把她洗干净。” “是……”天啊!自家王妃这是钻哪里去了,怎么把自己折腾成这副样子!王爷没把她扔在半路上,真是不幸中的万幸! 坐在宽大的浴盆中,宋芸离任由涵梅为自己揉洗着长发,心中却是纠结成一团,他刚刚不顾一切地维护她,在众人面前将她抱在怀中,是不是可以自恋地解释成,她在他心中还是占据了一角的。 第70章 ——喜欢什么样的女子 “王妃,奴婢先抱你出来,咱们需要再换一盆水。”涵梅用柔软的薄被将宋芸离裹起放到软榻上。 涵梅换好了水正要抱起宋芸离,她却突然开口道:“涵梅姐姐,慕哥哥到底喜欢什么样的女子?” 涵梅被问得一愣,自家王爷好像没有喜欢过女子吧。 “涵梅姐姐你说说呗!” “王爷喜欢的女子,应该是能够陪他谈古论今比肩沙场的人吧。”涵梅的口气带着明显的不确定,那个人应该是这样的吧。 “离儿也可以陪他谈古论今,为何他不喜欢我?”宋芸离急迫地扯住了涵梅的袖口。 “我的小主子,你才几岁啊!再说,以王爷的性格,若是不喜欢你,你认为他会抱你吗?”涵梅边说边将宋芸离放到了浴盆中。 宋芸离原本满是失落的双眸渐渐变亮,双手高兴地在水中打着水花,她终于找到问题的关键了!他之前并不知晓她的实际年纪,若是喜欢上她,那岂不是有恋童癖么! 书房中,封慕言手执书卷立于窗边远眺,脑海中不断地浮现出那张炭黑的小脸,嘴角勾起了浅浅的弧度,怕是只有她敢火烧御膳房吧。 “封慕言!”清脆的童音在身后响起。他不回头也知道是谁,这丫头是越发地胆大了,竟然敢直呼他的大名了,是不是他最近的好脸色太多了,“离儿,你是不是忘记了自己的身……” “封慕言,我上辈子和这辈子都是叫宋芸离,我的灵魂是个成年人,如果你不允许我叫你的名字,让我叫你夫君也是可以的!”话落害怕封慕言不相信她的话,特意地跑到了他的身前,仰头静静地盯着他的凤眸不语。 想到了今后有个几岁的小娃娃跟在他身后不停地喊着夫君,虽然她壳子里是个成年人,但总觉得有种说不出的诡异。 “夫君,你觉得这个提议怎么样?”见他脸色越来越难看,宋芸离心中有些打鼓,顺着窗边的藤椅爬到了桌子上,试探着用双手捧住了封慕言的脸颊,然后轻轻地将他的脸颊转向了自己。 封慕言差点一口老血噎死自己,但是看到宋芸离那双灵澈晶莹的黑眸,所有到嘴边的冷言都咽到了肚子里,只是淡淡道:“随你……” 咯咯……欢快的笑声在书房中久久不消。 “影刃,你不觉得自从王妃出现在王爷身边,王爷变得更有人情味了吗?”青影双手环胸站在树下问道。 影刃抱剑蹲坐于树上,眉头皱得死死的说道:“主子有了人情味不见得是件好事。” 古板的人!青影也心中暗说道。 封慕言单手将宋芸离抱到了软榻上,伸手取来长巾帕覆在了宋芸离的头上,然后轻轻地擦拭着她还在滴水的发丝,轻责道:“若是以后再顶着湿发往外跑,本王定不饶你,可记住了?” “知道了,夫君!”宋芸离轻吐了下舌头, 宋芸离知道此时的封慕言是不希望别人反驳他的,因为她已经掌握了他的一些小习惯,他在她面前自称本王的时候,那说明他已经处在微怒的边缘,她才不会去捋虎须。 第71章 ——夫君 咕噜噜……咕噜噜……宋芸离有些羞恼地低下了头。 “走吧,去用午膳。”封慕言揉了揉她的发顶说道,目光渐渐地柔和下来,是从何时起他的生活中多了这样一个小身影,仿若死水般的生活变得有了色彩,若不是沈英珺有意提及,他已经很久没有想起那个人了。 饭桌上,宋芸离仔仔细细地挑着鱼刺,然后将碎成渣的鱼肉用勺子递到了封慕言面前道:“夫君,多吃点鱼肉。” 涵梅差点将手中的食盒扔出去,她不在王妃身边的这段时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离儿,你还是叫我的名字吧,等你再长大些,再叫夫君也不迟。”话落,封慕言淡定地接过了宋芸离手中的勺子,优雅地将鱼肉送到了嘴里。 “好吧,慕言?慕儿?言儿?你觉得哪个好听?” “都不好听!”封慕言咬牙切齿地说道。 “那我便叫你阿慕好吗?”宋芸离见他没有反对,开心地喊着:“阿慕,阿慕……阿慕……” 两个时辰后封慕言收好所有的兵书走出了书房,看着渐渐西沉的红日,心中竟是有些害怕起这无边的寂静,冷声道:“青影,王妃去哪里了?” “回主子,王妃和涵梅去御膳房拿食材去了。” “为何?”御膳房应该会按时给忆兰宫送膳食的,这丫头怎么就盯上御膳房了。 “主子,下午的时候,王妃命属下们在后院临时搭建了一间厨房,说是要亲自为王爷洗手作羹汤。”青影道。 另一边,涵梅抱着几大包的食材跟在宋芸离的身后,却不想前面的小人突然停住了脚步,她险些将手中的食材全部扔了出去,“王妃,怎么了?” “涵梅姐姐,你先回去吧,我有些事要与姐姐说。”宋芸离目光清冷地看向了前方的宋芸时,原本翘起的嘴角抿成了直线。 涵梅这才注意到不远处出的宋芸时,忙见礼道:“奴婢见过云妃娘娘,奴婢告退。” 见涵梅走远,宋芸时莲步轻移走到了宋芸离身边,清瘦的脸上挂起了暖笑,伸手抚向了宋芸离的小脸,却不想竟被她的小手给拍开。 “离儿,是姐姐啊!”宋芸时有些受伤地说道。 宋芸离轻摇着头小步后退着,她的姐姐清丽脱俗不食烟火,怎么会违背伦常游走于两父子之间。 “清早那个偷听的人是你对不对,离儿?”原本还是不太确定,但见自家小妹的态度,宋芸时心下瞬间了然,“离儿,你告诉姐姐,你都听到些什么?” 宋芸离有一肚子话要问,但看到那双依然满疼惜的眼眸,她筑起的心墙立刻崩塌殆尽,扭头跑走。 “离儿……”宋芸时默念道。 “偷听之人竟然是她,那…...” “封逸轩,你若是敢动她,本妃不会放过你。”宋芸时收起了嘴角的笑意,狠厉地望向了角落里的封逸轩。 两日后清晨,宋芸离早早地被涵梅从被窝中捞起,睡眼惺忪地坐在饭桌前扒着碗里的南瓜粥。 第72章 ——使臣到 封慕言好笑地勾起手指敲了下她光洁的额头,再不让她清醒一下,那小脑袋怕是要掉到饭碗里去了。 涵梅站在宋芸离身后掩嘴轻笑,自从后院的小厨房建好,自家王妃每天都想为王爷做爱心早膳,说什么要抓住王爷的胃,结果她根本就没起来过,很多时候都是现在这副样子。 “阿慕,为什么要起这么早?现在才五更天而已。”宋芸离揉着有些发疼的额头问道。 “楚南国使臣已经到南月,今日便会进宫面见父皇,父皇已下圣旨,文武官员和皇亲国戚心须到场。”封慕言低沉地说道,其实心中早已翻腾如海,还是要见面了不是么。 走进了大殿、宋芸离挺起胸脯乖巧地跟在封慕言的身后,早膳后她特意换了身鹅黄色的连身云纹锦裙,配上涵梅为自己梳的灵蛇回心髻,整个人看起来要比之前高了半头,她原本是不想梳起发髻的,但是为了给自家夫君撑门面,样子也是要做的。 “离儿……离儿……”几不可闻的声音从右侧传来,宋芸离轻转小脸,宋云天那张满面笑意的大脸便映入眼帘。 “哥哥,你今天好英俊!”宋芸离悄声说道。 宋云天用拳头轻敲肩膀以作回应,你家大哥哪天不英俊。不到半个时辰,大殿里已经坐满了皇亲国戚和文武大臣,宋芸离挺着小腰板端坐在木椅上,虽说木椅上已经铺上厚厚的软垫,但长时间静坐还是让她的小腰板有些吃不消了。 正想偷偷伸手去捶的时候,一只骨节分明的大手抚上了她的背。“若是累了,靠在我的手上休息吧。”封慕言垂首轻道。 “恩……”宋芸离轻轻地靠在了那只大手上,嘴角洋溢起灿烂的笑意,心中比吃了蜜饯还要甜,他竟然早就注意到了。 “楚南国使臣到!”随着尖细刺耳的声音响起,大殿内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到殿门口,从殿门口缓步而来三名男子,三人皆身着异域服饰,衣物的厚度与南月国的气候显得格格不入。 “楚南国使臣顾清鸿见过南月陛下!”为首男子右手握拳轻触左肩单膝跪地说道。 “使臣请起。”皇帝轻捋胡须道。 直到男子站起身宋芸离才得以观之全貌。男子身长约一米有七,身着斜肩立领薄袄,嵌玛瑙的玉带束于腰间,高筒粘毛马靴上缀着一排装饰的环状物,给人一种风尘仆仆之感。当宋芸离的目光移到男子面部的时候,一声闷雷在脑海中炸响,忆起那日龙行宫内太监所言,清儿是楚南国送来的质子,那清儿口中的大哥必定是此人无疑了。 “使臣远途而来辛苦了,方明还不为使臣赐座。”皇帝朗声笑道。 “是,使臣请随奴才这边走。”方明向着封慕言身旁的空桌子走去,待走到桌前做了一个请的手势道:“请使臣入座。” 宋芸离的视线就没有离开过顾清鸿,她总觉得这男子看起来有着说不出的怪异,直到他落座在她身旁,她才兴致勃勃地仔细打量起他来。顾清鸿面容白皙,看起来倒不像是久居风沙之地的人,他的脸型是男人少有的鹅蛋脸,一双本该如柳叶般的细眉被强制地画成了英挺的剑眉,眉下一双好看的杏眼像极了顾流清,怎么越看越像个女人! 宋芸离轻扯了下封慕言的衣袖,让其低下头,在他耳边轻道:“阿慕,你看那个楚南国太子像不像个女人?虽已是临近秋天,但也不至于将脖子挡得如此密不透风” 第73章 ——楚南国太子 封慕言握着酒杯的手有些泛白,目光终是没忍住看向了顾清鸿,那个熟悉的侧脸比三年前更加成熟了,她看起来过得还不错,昔日里瘦削的脸颊也稍稍胖了些,原来时间流转一切都在变,只有他还在原地哀愁。 也许是封慕言的视线过于灼热,顾清鸿微微地侧脸看了过来,四目相对刹那间,隔着时光隔着情仇,竟是再也回不到初见时的清澈无垢,凝霜般的雾气瞬间盈满了顾清鸿的眼眶,就在雾气即将凝成泪滴夺眶而流的时候,顾清鸿转回了脸猛地灌下了一杯酒。 “哈哈哈,使臣好酒量。”皇帝仰头大笑,眼中却不见一丝笑意,这楚南国使臣实在是放肆。 “清鸿失礼了!”顾清鸿站起身抱拳,然后从身后的随从手中接过了奏折大小的纸张道:“此乃我楚南进贡的物品清单,请陛下过目。” 皇帝命方明接过清单,然后便宣上了舞姬献舞,殿内一扫刚刚紧张的气氛,不少大臣已经交头接耳地开始欣赏起歌舞来。 顾清鸿一杯一杯地饮着酒,以躲避自己的心魔,也许醉了就不在乎了。 而宋芸离却是一眨不眨地盯着顾清鸿,终于在顾清鸿第六次仰头饮酒的时候发现了破绽,她就说自己的第六感很准的,那光滑的脖子绝对不是男子该有的。 歌舞结束,皇帝明知故问地说道:“不知楚南使臣此次造访南月国所为何事?” “陛下日理万机,恐是忘记了,当日南月与楚南商定归还质子的日子,便是今日,清鸿是来接小弟回楚南的。”压下满腔的苦涩,顾清鸿起身浅笑道。 “看朕这记性,真的是老了。慕儿啊,一会朝会散了,你便带着使臣去接人吧。”皇帝意味深长地说道。 “回父皇,儿臣有些不胜酒力,这就带离儿回去了。”话落拉起了宋芸离的手,再也不看顾清鸿一眼,决绝地转身离开。封慕言你该醒醒了,这一眼也见到了,从此就便路桥两边各自东西吧。 被拒绝的顾清鸿尴尬地站在那里,见底下众臣也是一副看戏的样子,不由得露出了一丝苦笑,陌生的异乡再也没有为她遮风挡雨的臂膀了,万般恶果由己造,这就是报应吧。 “陛下,随便派个识路的人给清鸿便可。” 顾清鸿跟随着带路的小太监行至一处偏僻的小院,当那个熟悉的身影映入眼帘的时候,顾清鸿眼眶瞬间如被灼烧般地痛起来,强忍住泪意开口,“这位小公公请回吧,我已经找到清儿了。” 小太监抱拳躬身不语,顾清鸿便明了他的意思,从袖袋中取出一锭银子放到了他的手中。小太监千恩万谢地从顾清鸿手中接过银子,低头转身快速离开,行至墙角处掂了掂手中的份量,鄙夷地小声啐道:“穷鬼!” 顾流清像树袋熊一样地攀爬在树杈上,一只手伸向不远处的鸟窝,一双孩童般的眸子亮如星辰,却不想身子一栽失去了平衡从树上坠落。 顾清鸿足下一点飞身接住了他,两个旋身稳落地。 “清儿,我来带你回家了。”顾清鸿眼中带笑地看着怀中的大男人,这才三年而已,自己竟是已经有些抱不动他了。 顾流清腾地跳到了地上,眼含戒备地盯着顾清鸿看了好一会,眼睛渐渐地瞪大,不敢置信地大声喊道:“哥哥!哥哥!” 第74章 ——见姐姐 “是我,清儿,哥哥来带你回家了。”顾清鸿笑中带泪地点着头,清儿真的是长大了,现如今已经比她高出许多了,当初分别的时候他还只是到她的额头。 由于顾流清还记恨着当初被抛弃的事情,顾清鸿费了好大的功夫才将他哄好,之后两人才一起收拾行李。 别看顾流清的院子里没有什么值钱的物件,但也收拾了大半个时辰,顾清鸿将收拾好的包裹交给身后的随从,看了一眼嘴巴噘得老高的顾流清,轻声地问道:“清儿,心里有什么不高兴的事情,可以跟哥哥说。” “哥哥,清儿想去看姐姐!”顾流清拉着顾清鸿的袖口撒娇地说道,也许跟哥哥走了以后,便再也见不到姐姐了。 “姐姐?”楚南已经死了,这宫中还有谁会善待清儿,正欲开口却被顾流清拉住向门外跑去,“清儿,你这是要去哪里,这里不比楚南皇宫,不能乱跑。”顾流清哪里还听得进去,拼尽了最大的力气奔跑,要是去晚了他便连姐姐最后一面都见不到了。 当忆兰宫三个大字出现在眼前的时候,顾清鸿死死地抓住了正在奔跑的人,语气略带严厉地说道:“清儿,跟哥哥回去,这里不是我们该来的地方。” “该来!姐姐就在里面!”顾流清挣扎着大喊着,谁都别想骗他,他曾经偷偷跟踪过姐姐,姐姐最后消失的地方就是这座宫殿,她定是住在这里的。 “我就是不许你去,赶紧跟我走。”顾清鸿厉声喝道,手下的力道也越发地大了。 “哇……哇……哇……”顾流清一屁股坐在地上嚎啕大哭起来,气得顾清鸿额头青筋直跳,如果她没有记错,这忆兰宫应该是那人住的地方,心下着急举起了手掌威胁道:“清儿,你若再如此任性,我可要……” “本王的忆兰宫怎么什么闲杂人等都能来,影刃你难道一直在打瞌睡吗?”冰冷的声音响起,令顾清鸿举起的双手一僵,某种情绪在胸口哄然炸开,缓缓地转过头,那张熟悉的俊脸撞入眼帘,而那道伤疤却是在不断地凌迟着她的心,他应是还在恨着她吧。 宋芸离下意识地挡在封慕言身前,她不喜欢这个楚南太子看阿慕的眼神,她亦是不喜欢阿慕看这个楚南太子的眼神,阿慕向来冷心冷情,除了对她展露些许的恼怒与笑意,对其他一切都是冷淡如水。但是刚刚,他却对着楚南太子流露出淡淡的喜悦与浓浓的恨意。 “姐姐!”顾流清惊喜地喊道。 “清儿,姐姐知道你要走了,特意让小厨房做了些糕点,记得带在路上吃。”宋芸离从封慕言的手臂上取下包裹,递给了面前手舞足蹈的顾流清。 顾清鸿心下一痛,这个女娃娃是他新娶的正妃吧,刚一进入到南月地界,百姓无不在议论此事,他今天的一切遭遇都是因自己而起,这辈子怕都还不起了。 “清儿,人你也见了,我们该走了。”话落便拽着顾流清远离忆兰宫,顾流清不断地回头喊着:“姐姐,记得有时间去楚南看清儿。” “我会的!”宋芸离大力地摇着小手喊道。 夜半三更,初秋的风亦是有些凉人,封慕言手持书卷半倚着床榻,却是一个字都没看进去,今日他以为他会忍不住爆发与顾清鸿大打出手以解心中之恼恨,未料到自己的注意力都被挡在身前的小身影吸引了过去。原来有了新的生活后,那些曾经的伤便不会痛入骨髓,令人彻夜难眠了。 细碎的声音响起,封慕言的双耳微动,眸光渐渐变冷,“出来!” 第75章 ——回忆 吱嘎一声门被轻轻地推开,宋芸离抱着枕头站在门口道,“阿慕,天冷了,我来陪你!”话落趿着小绣鞋跑进了屋里,扑通一声跳到了床榻上。 “说吧,到底有何事?” “没有什么事情,就是天变冷了,我想….” “昨天比今天冷,也没见你过来,三个数再不问没机会了,三……二……”封慕言老神在在地数起了数。 宋芸离扑过去按住了封慕言的手,抬头看着他的下巴,试探性地问道:“可不可以把你和顾清鸿的故事说给离儿听?若是你觉得为难就算了。” “好!” 她果然猜对了。 三年前,恰逢七夕之节,南月最繁华的街巷上,人头攒动好生地热闹,与之相比较,百味楼天字号雅间中的封慕言显得越发地形单影只,只能对月独酌自省罢了。 彼时的封慕言刚及弱冠不久,稚气渐脱的脸上,五官越发地深刻起来,虽然命犯重煞的名声在外,英俊中略带刚毅的年轻面容,仍是引得万千闺中少女趋之若鹜。 “涵梅,本王有些乏累了,咱们回吧。”清冷微寒的声音从屋内传出直击耳膜,站在门外打瞌睡的涵梅瞬间清醒过来,睡意全消,瞪大了双眼脆声道:“是,奴婢遵命!” 封慕言头疼地揉了揉眉心,把涵梅这丫头收服在麾下到底是对是错,怎么总觉得她脑袋不大灵光,亦不知假以时日地培养她,会到何种程度,都怪他当时一时脑热。 主仆二人走在拥挤的街巷上,一样的热闹却有着不一样的心境。 “主子,你喜欢花灯吗?奴婢买给你。”涵梅的双眼死死地盯着摊位上五颜六色的花灯,外面的世界真好玩,比山寨里的刀枪棍棒好玩多了。 “涵梅,若是往后再如此没规矩,本王便罚你一日只食一餐。”封慕言好看的墨眉不悦地皱起。 吓得涵梅立刻放下了手中正在摆弄的花灯,连声称是,规矩地跟在了封慕言的身后。 二人行至拥挤处,封慕言突觉得肩膀被人轻撞了一下,手滑至空空如也的腰间便知是遇到了小偷了,转身看到那个仓皇而去的背影,抬手冷声道:“涵梅,那个人偷了本王的钱袋。” 顺着封慕言手指的方向,涵梅拔腿便追了起来,这小贼实在是太不长眼色了,竟然敢在她面前偷主子的钱袋,实在是太打脸了。 他果然是自作孽,涵梅你追错人了,那个人是用来调虎离山的,无奈下封慕言轻掸长袍,提步追了上去。 街巷尽头,封慕言凝气于掌按住了那小偷的肩膀,却不想那人捉住了他的手,提肘欲伤他肋骨,封慕言两个侧步轻易地躲了过去,之后两人便打成了一团,不出二十招那小偷已然处于下风,最后被封慕言单手擒住按于墙上。 “功夫不错,做个小偷倒是可惜了,有没有从军的想法,我倒是可以培养你。”封慕言满眼欣赏地看着仍在他手中挣扎的小偷,这人是个不可多得的好材料,能在他手下过二十招的人不多。 “呸!吾乃神偷世家的传人,家大业大,用得着你培养?”那小偷满脸鄙夷地轻啐道。 家大业大! “成王败寇,要怎么处置我,悉听尊便!” “给你一次机会,我数十个数,你能跑多远便跑多远,若是我无能未抓住你,你便可以逍遥天涯,若是我侥幸抓住了你,你便给我当一个月的奴才如何?”封慕言抬眸轻道。 “虚伪,我有可以说不的权利么!” “没有!”封慕言轻笑,对他胃口,他喜欢聪明人。结果可想而知,小虾米又如何斗得过横行霸道的大螃蟹,那名叫做红清的小偷便成为了封慕言的贴身侍卫。 第76章 ——醋意 一日深夜,封慕言技痒手持长枪推开了红清的房门,朗声道:“红清,快来和……”剩下的话全部都咽到了肚子里,眼睛都快从眼眶脱出,直到听到那一声穿透云霄的尖叫声,他才猛地转身跑了出去,脑中满是那墨染湿发下若隐若现的锁骨。 那一夜,他抱着长枪坐在湖边发呆许久。那日后,封慕言并未将此事公诸于众,但他和红清之间再也不能像从前那样肆意地饮酒耍枪切磋武功了,至于原因也只有他们二人明了,他从红清那得知,她是被迫扮成男孩以继承家业的。 懵懂花季的少女,未识情字的少年,常日相伴才气相吸,竟是生出了莫名的情愫,当少女主动抛出橄榄枝的那一刻,少年竟是不顾一切地接受了。两人每日研书作画,切磋武艺,关系日渐亲密,甚至府间的断袖之言都不曾置气理睬。 看着一脸平静的封慕言,宋芸离心中却是醋海翻腾,除了切磋武艺和偷东西,红清会的东西她都会!只不过年纪是硬伤,但她总有一天会长大的,压下心中的醋意,宋芸离臭着脸问道:“那之后发生了什么?” 封慕言伸手掐了掐宋芸离的鼻梁轻笑道:“你不困吗?往日这时,你可是睡得比猪还香。” 宋芸离羞恼地拍掉了他的手,愤愤地说道:“快说!” 封慕言轻吐了一口气,手掌有一下没一下地轻抚着宋芸离的发丝,嘴角突然微微地勾起,这手感倒是比凤白的皮毛质地好很多,柔顺干净不扎手。 “阿慕,故事不能只讲一半的!”宋芸离抬起小脚轻踢了下封慕言的小腿,偷偷瞧了他一眼,见他面容并未变色,于是又大胆地踹了两脚。 “你的脚是不是不想要了?”封慕言危险地眯起双眼,这个丫头有的时候精明得确实不像孩子,但有的时候却又幼稚到令人无奈。 “要!”宋芸离腾地盘腿坐起身,双手握着两只小脚咯咯地笑了起来,她知道封慕言虽然性子有些冷,但如果不是他的敌人,亦或说没有触及他的底线,他是不屑去伤人或者杀人的。他脸色最不好的时候,也不过是罚她抄书蹲马步而已。 “离儿,上辈子你喜欢过人吗?”封慕言勾起手指狠狠地敲了下宋芸离的额头。 “本姑娘家大业大哪有时间谈情说爱,连初吻还没送出去就赶着投胎了,你说我冤不冤?”提到平生最大的憾事,宋芸离愤慨地握拳砸向了床榻。 他认识的女子都是家大业大呢!遂有些自嘲地说道,“也是好事,若是不小心看错了人,很可能被伤到体无完肤,留下一生的阴影。” “故事还要继续,那是两人在一起后不久……” 红清非常喜欢研读诗书,封慕言便设下特许,允她每日在他书房中伏案温书,任何人都不许阻拦打扰。起先,封慕言还有时间陪着她,但随着南部边境局势动荡,他便经常被召入皇宫商讨布防事宜,陪伴她的时间也就越来越少。 一日封慕言被急召入宫,刚进入到龙行宫内,便被皇帝劈头盖脸地吼上一顿,封慕言也是不让人的,寒着脸问道:“不知父皇为何如此动怒,可是儿臣做错什么了?” 第77章 ——布防图 皇帝拿起案上的奏折扔到了封慕言的面前,怒拍桌案道:“你看看这奏折。” 封慕言本是不在意地执起奏折看了两眼,但当那刺眼的战况撞入眼帘后,如遭雷击般地倒退了两步,不可置信地喃道:“这不可能!” “慕儿,你自小在军事方面便是奇才,之前的战役和布防从未出过差池。但这次,楚南国的军队像长了眼睛一样,在各个要塞进攻的兵力都恰巧是我南月国的二倍,南月兵力损失惨重,要不是太子的兵力从后方及时支援,这南部要塞岂不是要被破了!”皇帝捶案大怒,他最引以为傲的儿子怎么能犯这样的错误。 封慕言身形微晃,手中的奏折都快被他捏碎了,脑海中不断地闪过各种片段,到底问题出在了哪里,楚南军队如入无人之境直击要害,唯一的可能便是敌方拿到了他所画的兵布图。 “父皇息怒,儿臣定会在三天内查清此事,定会给死去的兄弟们一个交代!”不等皇帝回应,封慕言漠然地转身,随手将辨不出原样的奏折扔到了地上,步伐沉重地向宫门口走去,若真如他所想,那便是一念天堂成地狱,万缕情丝付之水流了。 红清倚在府门口远眺,都已经这个时辰了,他怎么还未回来,当那个熟悉的身影出现的时候,顾不得什么目光流言,红清飞奔而去给了他一个大大的拥抱,轻声道:“怎么才回来,菜都有些凉了。” “和父皇商量了下战事,重新起草了份布防图,想着晚上改改,明日再呈给父皇看,你帮我把图拿到书房去,我换身衣服就陪你用膳。”封慕言轻笑道,然后越过她径直走了进去。 红清紧紧地握着手中的卷轴,心中满是复杂,伫立良久终是一咬牙跑去了后院。 阴暗处,封慕言血红着双眸看着那个正在临摹布防图的女子,她还是狠狠地给了他一巴掌,为什么不让他多开心一会,你就那么迫不及待地想毁掉我们的一切么。 “不用临摹了,你若喜欢,本王那份送你便是。”阴冷的声音响起,红清手中的毛笔滚落在宜纸上,墨迹晕染了一片,马上完工的新图被毁灭殆尽。 红清面露苦笑,双手一摊轻声道:“这次真的是随你处置了。” “滚!滚回去告诉楚南皇帝,本王原来只想守敌不攻,既然他耐不住寂寞,不出半月本王定亲自率兵拜访!”封慕言一把扯下腰间的荷包摔到了红清的脸上,咬牙切齿地问道:“你的名字,别让本王再费心去查。” 红清被荷包的力道砸偏了脸,脸上留下了一片淤红,几缕发丝滑落下来,让人看不到她的表情,良久才悠悠地传来一句,“顾清鸿,我叫顾清鸿。” “滚吧,此生不要让本王再见到你。”封慕言失望地闭上了双眼。 “我们很快便会再见的吧,告辞!”顾清鸿猛地转身,两行清泪顺着脸颊滑落,泪水滴到地面却未溅起一抹尘埃,慕言,是顾清鸿配不上你单纯无垢的喜欢,这份情我来生再还。 “好了,离儿你回去就寝吧,已经不早了。”封慕言拎着宋芸离的衣领将她放到了地上。 “这就完了?”宋芸离挑眉问道。 “恩,完了。”话落封慕言和衣而卧,闭上了双眼不再理会她。 当本姑娘是小孩子么!骗谁呢!不过看他的态度便知道,今日他是不会再说什么了,宋芸离揣着满肚子的疑问走回了房间。 待宋芸离走了后,封慕言缓缓地睁开双眼。 第78章 ——紫云宫走水了 第二日清晨,宋芸离是在涵梅的摇晃中醒过来的,小手握拳好一顿地揉了揉眼睛才坐起身,昨夜想事情想得太晚了,凌晨才睡下。 “我的好王妃,您快去看看吧,紫云宫走水了。”涵梅焦急地往宋芸离身上套衣裙。 如一声闷雷在脑中炸响,宋芸离瞬间睡意尽消,猛地推开涵梅光着脚丫便冲了出去。 涵梅拿起地上的一双小绣鞋跟了上去,边跑边喊道,“王妃,您的鞋子,小心着伤到脚。” 当宋芸离一路奔到紫云宫的时候,整个紫云宫被一片火海包围着,大火已经烧红了半边天,所有提着水桶的小太监和宫女只能在宫殿外灭火,根本无人能够冲得进去,包括比宋芸离先赶到的封慕言。 “姐姐!姐姐!”宋芸离嘶喊着便往燃着熊熊烈火的宫殿里冲,却不想被封慕言一把捞到了怀中禁锢住。 “宋芸离,这火势莫说是你,就算是本王也是有去无回的,来不及了。”封慕言按住了怀中不断挣扎的小人。 “我要去救姐姐,我要去救宝宝,你们去救救姐姐啊!啊!啊!”宋芸离狠狠地咬住了那条阻拦她的手臂,两条腿胡乱地踢着封慕言,活像一只发疯的小蛮牛。 封慕言抬起右手欲击晕宋芸离,但见那泪痕遍布的小脸,宽大的手掌缓缓地放下了,宋家人把她保护得太好了,将她放在宋家编织的美好人世间,丑恶和黑暗离她是那么地遥远,那离开了他离开了宋家,她又将如何自处。 大火整整烧了两个时辰才渐熄,紫云宫已经被毁成一片废墟,放眼望去惨烈无比,根本不可能有人生还。 “姐姐……姐姐……封慕言你放我下去!”宋芸离血红着双眼怒视着封慕言,那决绝的眼神仿佛像要吃人一般。 “大火将熄,地面定是灼热无比,我抱你进去吧。”封慕言单手掀起袍子别在腰间,将宋芸离的小脑袋按在胸口,用宽大的袖子护住她的身体,然后足下轻点飞身跃入了火后废墟般的紫云宫。 即使被封慕言抱在怀中,宋芸离仍能感受到四周那烘烤欲沸的热度,心下那最后一丝侥幸破灭了,火熄灭后的温度都如此高,那姐姐生还的可能基本是零。 “阿慕,快去那边。”宋芸离颤抖着手,指着不远处焦黑的尸体说道。 走到尸体附近,宋芸离便挣扎着下地,封慕言只好将自己的衣袍扯坏,撕下两块锦布,将宋芸离未着鞋子的小脚裹了起来,低声道:“好了,可以了。” “她是蓝珠姐姐。”宋芸离红着眼圈说道,她记得蓝珠姐姐的右脚有些微跛,脚踝处的骨头应与常人不同,这具尸体定是她无疑了。两人找遍了整片废墟,却只寻得了两具尸体,其中一具是蓝珠,另一具却是连身份都无法确定。 “阿慕,我分辨不出她是墨竹还是紫云,但我肯定她不是姐姐。”说到此处,宋芸离心痛地捂住嘴巴,紫云宫生活的那段日子,她与墨竹相处的时间是最长的,那是个温柔细心的好姑娘。 “我们走吧。”封慕言抱着宋芸离走出了废墟,便看到外面等候的皇帝。 宋芸离红着眼,嘴角露出嘲讽的笑,做皇帝的女人真是悲哀,若是她没看错,在她和阿慕进入废墟之前,这皇帝并未出现。 “里面的情况怎么样?”皇帝焦急地问道。 第79章 ——无一人生还 “无一人生还。”封慕言冷声道,皇帝听后身子猛地晃了一下,亏得方明在身后扶住了他,才免去了倒地的危险,喃喃道,“那朕的皇儿岂不是……” “死了!”宋芸离双手狠狠地攥着封慕言的手,目光死死地盯着皇帝,帝王的爱还真是廉价,自己的妻葬身火海,他却先想到的是儿子,多么可悲。 回到忆兰宫,宋芸离躺在绣床上瞪着双眼一言不发。封慕言命涵梅取来药箱,伸手握住宋芸离被碎石割破的小脚,默默地上起药来,整个上药的过程中,宋芸离竟是一声不吭,甚至连眼睛都没眨一下。 “你继续这样下去,根本于事无补,若你不够强,将来你在乎的人陷入灾难,你仍是只能够眼睁睁地看着悲剧发生。”话落收拾好药箱转身离开。 宋芸离轻轻闭上双眼,豆大的泪珠顺着眼角滑落,弱小的肩膀不停地抖动着。半个时辰后,再次睁开双眸,凌厉尽现。这件事她不会善罢甘休的,敢伤她家人者必诛! 鹊落枝头斜阳渐西,皇宫中渐渐地安静下来,仿若白天的大火没有发生一般,更莫提那随着大火而逝的云妃等人,几家欢喜几家愁,祸不及己不担忧。云妃葬身火海之事,申时已经传到宋家人耳中,将军府中一片哀寂,宋夫人哭晕数次,现下已经病倒在床,任宋云天从旁如何劝慰都徒劳无功,最后着实是没有办法,不得已派人入宫去寻宋芸离回府。 “你说什么?娘亲病倒了?”宋芸离苍白着小脸紧紧地抓着涵梅的手臂,刚刚才平复下去的情绪再度地升腾而起,顾不得脚心刀割般的痛意,她掀开被子跳下了床榻。 “刚刚宫外来人送口信,说是宋夫人得知云妃娘娘仙逝,爱女心切哀极忧思,只得卧榻垂泪滴水不进。”涵梅一字不漏地重复着刚刚来人的话,心中也甚是忧虑,自家王妃如此年幼,却要经受这些。 “谁说姐姐死了?尸体还未找到,竟如此乱传谣言?”宋芸离冷眼厉声道。 涵梅心下一惊,竟是未敢多言半句,自家王妃好像哪里不一样了,为何她会从王妃的面目上看到王爷的影子。 宋芸离未再理会涵梅,抓起身旁的外裙跑出去,由于跑得过于急切,她能明显地感受到脚心的伤口裂开了,阵阵痛意传入大脑,额头渐渐地渗出汗珠,让她整个人显得异常地狼狈虚弱。 暗中跟着她的封慕言几次皱眉,却终是没有出手,这才是她的本性吧,倒是个倔强的丫头,初见时她眼中的倨傲虽是一闪而过,他仍是捕捉到了,从本质上说他们其实是同一种人。 “你还打算偷窥到什么时候?”宋芸离皱眉喊道。 楚钰城凤眸微睁,心中多了一番诧异,缓步从暗处走了出来,目露疑惑地看向了宋芸离道,“你如何得知?” 宋芸离并未回答他,只是转头继续向宫门口跑去,封慕言心下无奈只好跟了上去,看来他刚刚想错了,这丫头要比他倔强得多。 出了宫门,两人坐在马车上相对无言,最终还是封慕言没忍住问道,“墨儿,你是如何得……” “你身上药膏的味道太重了,和你晌午给我上的药膏味道一模一样,我想不出这忆兰宫还有谁敢动你的药箱。”宋芸离鄙视地看了封慕言一眼,然后背过身靠在身后的软枕上小憩。 第80章 ——习武 这丫头那是什么眼神! “阿慕,今后教我习武可好?”闷闷的声音从软枕处传来。 “随你。”封慕言摸着腰间的血玉出神。 宋芸离刚到宋府便如风一样地奔向了自家爹娘的卧房,宋夫人见自家小女儿回来了,所有郁积于胸的苦悲瞬间迸发,一把将宋芸离抱在怀中嚎啕大哭起来。 “王爷可否借一步说话?”满眼红血丝的宋云天哑着嗓子问道。见宋芸离只是不断地在安抚着宋夫人,并没有什么异样,便微微点了点头随宋云天走了出去。 “娘亲,你不要听信宫中人的传话,紫云宫中并未找到姐姐的尸体,我怀疑姐姐只是失踪了,离儿一定会找到她的。”宋芸离伸出小手有一下没一下地轻拍着宋夫人的背。 “真的?”宋夫人扬起满是泪水的脸。 “离儿什么时候骗过娘亲!”宋芸离坚定地点了点头,然后连哄带骗地将宋夫人哄睡着了。 宋府前厅,宋家父子和封慕言围坐在圆桌旁边,脸色一个比一个难看,尤其是宋林,仿若瞬间老了十岁,原本只有些银丝的鬓角,现下几乎不剩多少青丝了。 “王爷,老臣想知道这紫云宫到底是如何起火的?”宋林抱拳垂首沧桑地问道。 “宋将军不必如此,本王只能说,这对宋家不见得是一件坏事,一切请宋将军宽心吧,顺其自然便好。”话落端起了桌上的雨前龙井细细地品了起来,狭长的褐色凤眸无一丝波澜,令人看不透他的情绪。 “九王爷,故去的宋家嫡女,怎能不算是坏事,你这样说着实是……”宋云天一拳敲在了圆桌上,震得桌上的茶杯都跳了起来。 封慕言微微勾起嘴角,放下手中的茶杯,缓缓说道:“太子现下仍在宫中品茗作画,不知宋兄你怎么看?” “这……”宋云天霍地起身,眼中闪动着复杂情绪。 “宋兄一定要冷静,这白事该办还是得办的,要不然如何告慰云妃娘娘在天之灵?”话落人便起身离开去寻宋芸离。 “天儿,王爷的话是什么意思?”宋林毫无头绪地问道,为什么他从九王爷的话中听出幸灾乐祸的意味。 “爹,您别多想,咱们去布置灵堂吧。”宋云天如释重负地说道,然后转身走了出去。 宋林颤抖着手,指着宋云天的背影暗骂,他宋家到底是得罪了哪路神仙,大女儿年纪轻轻地便死于非命,唯一的儿子竟然变得神志不清了。 卧房内,宋芸离轻抚着宋夫人的鬓角,心中五味杂陈,这才多少日子没见,娘亲的青丝竟然白了这么多。她不能再这样任性地挥霍着他们的宠爱了,今后就让她来保护他们吧。 “离儿,你要跟我回去吗?”封慕言负手而立于门外轻声道。 “必须回!”稚嫩的声音中带着不可辩驳的坚定,封慕言的心中竟是泛出一丝心痛,若这就是成长的代价,他做的是对还是错。 三年后初冬天空飘起了零星细雪,慕王府后院的小厨房中,一抹红色的身影不停地忙碌着,随着她手中的炒勺翻飞着,阵阵引人流口水的菜香在空气中飘散开来。 “影刃,你说王妃今天做的菜会有剩吗?”青影咽下口水,用手肘碰了碰影刃。 “瞧你那副德行,真给王府丢脸。”影刃鄙视地看了他一眼,然后趁他不注意的时候,悄悄地咽了咽口水。 “滚!哪回老子端回去的菜你没吃!”青影一个反掌袭向了影刃,须臾,两个人便打得难解难分。 “涵梅,外边发生了什么?”宋芸离将最后一道菜盛进盘中,然后边洗手边问道。 “还不是青影和影刃那两个馋鬼,为了王妃您炒的吃食,真是太没有骨气了,涵梅瞧不起他们。”说出的话有些底气不足,涵梅偷偷地打量着宋芸离。 第81章 ——陪伴 宋芸离看着涵梅嘴角的油渍,额头青筋突突直跳,涵梅你当我瞎么。 宋芸离不由得想起上次和封慕言的聊天,他说涵梅性格憨直善良,要不是他这么多年管教与压制,她怕是会惹出许多乌龙。看着院外打成一团的二人,宋芸离嘴角微勾,端起一道菜加入到其中,但无论她的身形如何躲闪变换,那盘酒酿鲜虾仁始终是稳稳当当地静置于她的手掌心。最后仍是以影刃失手被擒而告终。 “青影,你为了一盘菜出卖兄弟!”影刃咬牙切齿地说道,要不是青影最后倒戈相向于王妃,他绝不会被擒。 青影哪里还顾得上和影刃拌嘴,接过宋芸离手中的菜,上前拉过了涵梅的手便飞奔出去。 宋芸离黛眉轻弯,略带歉意地看向影刃说道,“现下只剩你了,帮我把菜端到书房去吧。”这几大暗卫,都已经被她使唤成明卫了。 “叩叩叩叩叩!”五声不急不缓的敲门声响起,封慕言才将视线调离了兵书,嘴角轻勾起笑意,这丫头还真是准时,轻声道,“进来吧。” 门被缓缓地打开,一抹艳红色的身影出现在门口,身后跟着提着食盒的影刃。 封慕言心中无限感慨,谁能料到当初那个浑身是肉的胖团子,才三年多的功夫身形便快速抽长,满是婴儿肥的双颊也长开了许多,渐渐露出了鹅蛋脸的雏形,不消多想若几年之后又是怎样一番风情,倒是比宋家人得姿容出色甚多。 “影刃快点布菜,阿慕定是饿极了,眼睛都开始发直了。”宋芸离不怀好意地打趣道。 “你这丫头……”封慕言轻笑着摆了摆手,这三年他习惯了许多事情,习惯了她无端的调侃,习惯了吃她做的午膳,习惯了练武时有她陪伴,在他发现这些习惯很可怕的时候,他已经有些戒不掉了,只好小心认真地呵护收藏,许是有这么个似亲似友的丫头陪伴,他竟觉得孤单很久未曾造访了。 “快些用膳,咱们好去武场切磋武功,我发现这些日子你疏于锻炼,已经开始腹有赘肉了。”宋芸离目光不善地瞄了瞄封慕言的腰腹。 影刃在心中默默地为自家王爷点蜡,自家王妃日渐强悍的毒舌之能,已不是他们这些俗人可以抵挡得住的,还真的只有王爷这样面厚如城墙之人方能克敌制胜。 封慕言端起碗筷轻扒着饭,眼神却若有似无地盯着宋芸离,她今天的心情似乎异常的好,甚至吃着东西嘴角都挂着笑意。 “今日有何好事吗?”封慕言随意地问道。 宋芸离嘴角轻勾,淡淡地吐出了四个字,“莳轩小筑!” 封慕言眸光微闪,看向宋芸离的目光多了些赞许,没想到她凭借自己的能力只用三年便查清了,比他预计的要短了两年,若她是个男子怕是要比宋云天强上许多。 饭后跟封慕言切磋了一会武功,宋芸离便带上青影出府直奔诗山书院,那个倾注了她三年心血的地方,也是她能找到成就感的地方。 若说这南月京都可谓是人才聚集之地,不乏大小数十家书院,但只有这诗山书院的风气最为嚣张。民间传闻,诗山书院始建于三年前,书院的所有者不详,最初的目的是为了容留伤亡士兵的子女读书,入学便为每人配备齐全的文房四宝,直到学成离开都不收取束修,彼时书院并未引起多少关注。 第82章 ——莳轩小筑 但书院刚刚经营不到一年,便慢慢地显露出了它的优势,在与其他各大书院的论经赛诗中,总是有惊世之作流传出来,书院中甚至有一些少年被地方的官员收为门客,多为谏言出谋之事。而更有甚者,直接被举荐到地方乡里就任。因而三年来,来诗山书院排队求学的人甚众,又有谁不想谋个光明的前程。 “哥,场地布置得怎么样了?”刚到书院门口,宋芸离便看到宋云天忙碌的身影。 “就差在书院门口摆上十张木桌了。”宋云天拿着毛笔在手中的纸簿上圈圈点点地说道,在这满是寒意的初冬,他的鼻尖竟是冒出了汗珠,好似怕漏掉什么,又将纸薄重新地翻看了一遍才放下心,然后抬头便对上了宋芸离弯月般的笑眼。 “哥,谢谢你!”宋芸离将一小坛酒提到了宋云天面前。 “跟哥还说什么谢谢,有它让我跳崖都成。”宋云天嬉笑着接过了酒坛,轻启坛盖深嗅了一下,肚里的酒虫不由得再次地爬了出来,揽着宋芸离便朝着书院中走去。 别看只有他们二人,兄妹俩你一杯我一杯,不多时那坛酒便见了底,宋云天捧起酒坛往嘴里倒,直到那最后一滴入喉,他才苦哈哈地将酒坛放下,有些微醺地说道:“离儿,送我的酒,你怎么跟着喝起来了,要是让你家那死鱼脸看到,岂不是又要罚你抄书了。” 这家伙估计是已经有些上头了,不过死鱼脸这个称呼倒是蛮形象的,宋芸离压下心中的笑意说道:“若是你醉了,一会便不能跟我一起去那个地方了。” “纵是醉了,刀山火海哥哥也陪你去得。”宋云天拍着胸脯大声道,情绪甚是激动,保护不好姐姐已经是他无能了,若是再保护不了小妹,他宋云天枉为宋家之后。宋芸离轻轻地点点头,她相信她知道,所以她更是舍不得他去刀山火海。 南月京都郊外一处清幽的院落,走进便能够看到莳轩小筑四个大字,字体苍劲有力,大气磅礴,再稍走近便能够闻得到淡淡的花香,令人心旷神怡烦恼渐消。 “咯咯……咯咯……”孩童的笑声在院落中荡漾开来。 “离儿,这地方是?”宋云天惊诧地瞪大了双眼,抬眸再次看了眼头顶的匾额,心中升腾起一种令他狂喜的预感。 “你已经想到了不是吗?”话落宋芸离按住铜环叩了几下。 稍倾,门内传来了轻柔的声音,“请问找谁?”兄妹两人对视了一眼,看到彼此眼中的狂喜,心下便已经明了院中的人定是宋芸时无疑了。 “姐姐!”宋云天哽咽地喊道。 砰地一声门被推开,一张梨花带雨的精致脸庞便出现在两人视线中,虽然她此时做普通百姓打扮,但周身高贵的气质却一丝未减,母性的温婉慈爱更为她添了一种道不出的韵味。 “离儿,天儿……”宋芸时不敢置信地捂住了双唇,晶莹的泪水在眼眶中闪动着,哪怕有一丝微风吹过,都会将那泪水吹落。 “咿呀……娘……娘亲……”吐字还算清晰的稚童声音由远及近,然后一个走路颤颤悠悠的小娃娃便出现在众人面前,小娃娃见众人都在看他,有些紧张地将葱白一样的小手放到了嘴里,大眼睛轱辘轱辘地转了起来,待研究明白这些人对他没有恶意,憨憨地说道:“我是……玖玖……” 第83章 ——舅舅 “小笨蛋,我才是舅舅!”宋云天抱起封莳玖,然后将他高举过头顶,惊得他哇哇直叫,不过小家伙倒是适应能力非常强,没一会便习惯了这个高度,后来宋云天要放他下来,他便开始各种撒娇求举高高。 “姐姐,当年是离儿不懂事,你原谅我好不好?”宋芸离上前轻轻地环住宋芸时的腰,眼睛却是满含笑意地看着玩耍甚是开心的舅甥俩,那个孩子满脸都是太子的影子。 “对于离儿,我从无责怪。”宋芸时轻抚着宋芸离的发顶,眼中一片释然的安宁,自从有了玖玖,她才发现曾经所有的怨恨和痛苦都不重要了,整个生命都被玖玖占据得满满的,她也更明白了自己对离儿的疼爱,根本就不需要回报,就像她爱玖玖一样。 “咯咯……舅舅……”简单的一句舅舅,令所有人都忍不住笑了出来,成功地把低沉悲伤的气氛打破。 宋芸时上前从宋云天手中接过玖玖,柔声地说道:“你和离儿先在院中坐一会,我去先把他哄睡着。” 稍顷,宋芸时端着一壶花茶走了出来,素手轻抬斟了两杯茶然后坐到了桌边道:“天儿,你们是怎么找到这里的?” “是离儿带我来的!”宋云天将杯中花茶一饮而尽。宋芸离一脸鄙夷地看着他,上好的花茶被他喝得像白水一样,真是暴殄天物。 “当年紫云宫的两具尸体,离儿知晓定是没有姐姐的,皇后若是想除去姐姐也不会做得如此明目张胆,那么剩下敢动姐姐的人,就只有两个,一个是皇上,一个是太子。”宋芸离轻轻地凝眉。 宋芸时眼眶有些泛红,轻轻地说道:“那两具尸体应是蓝珠和紫云。” “今天好热闹……咳咳……”低沉中略带虚弱的声音从门口传来,一张苍白如纸的俊颜出现在众人面前,宋芸离心下也是一愣,这封逸轩怕是比上次见面还要虚弱很多,她真怀疑他这样的状况,能否等到登上皇位那一日。 宋芸时忙起身去搀扶他,接过他手中的拨浪鼓和风车,轻责道:“病了就好好在你的东宫休息,再说你看看那一屋子的拨浪鼓,你还嫌少啊!” “趁现在还能给他买……咳咳……就多买些……若是以后我去……咳咳……了。”断断续续的一句话,封逸轩却是说的异常地艰难,仿佛肺都要咳出来了。 “封逸轩!若是再说这些话,你以后便不用再来了。”宋芸时大声地吼着他。 封逸轩轻柔地点了点头,然后转眼看向了宋芸离,眼中满是不明的笑意,深深地提了一口气说道:“没错.…咳咳……那把火是本殿……放的,这个结果……总比你们宋家……被株连九族要好很多。” “太子殿下此言差矣,这祸事的源头还不是你么!玖玖如果不是你的儿子,一切事情都不会发生。”宋芸离冷眼看着封逸轩,这些年她没少查他,但是他行事诡异亦正亦邪,根本分不出是敌是友!若不是这次他的手下出了些纰漏,她的人也不会找到莳轩小筑。但是有一个结果却是她万万没想到的,他和阿慕竟是同为先皇后所出的嫡亲兄弟。 “呵呵….好利的嘴……不愧是老九……身边的!”封逸轩眼底露出了淡淡的释然。母后,轩儿真的有些累了呢,轩儿尽力了,若是泉下相见,不要怪孩儿可好,咳咳….咳咳….. “不要说了,我扶你进去歇息会。”宋芸时轻拍着轩逸轩的背,深吸了一口气说道:“离儿,从始至终姐姐都只有他一个人,无论是身亦或是心,只不过天意弄人,一切都不是我们能够掌控得了的。” 望着相携而去的两人,宋芸离眼中满是复杂,突然目光凌厉地射向了宋云天,威胁地说道:“哥,关于他们的事情,你是不是多少知道一点?” “哎.……”宋云天长叹了一口气。 “谁!”兄妹二人同喝出声,不由分说向着林中追去,那黑影的速度是极快的,饶是宋云天的功夫不错亦是被落下一大截,更别说稍显逊色的宋芸离,二人追至林外便不见任何踪影。 “哥,你先回去保护姐姐,我想在这看看。”宋芸离蹲在地上看着雪地上的脚印出神。 “那你小心着些,过会便去与我会合。” 第84章 ——花笑安 宋芸离点了点头,小手轻轻地描绘了下地上脚印的形状,脑中有某些片段闪过,待回头不见宋云天的身影,才提声喝道:“何方君子,岂有藏匿于树上之礼。” “哈哈哈!”爽朗的笑声从后方树上传来,宋芸离猛地回头准确地找到了那人所在之处。 “离儿丫头怎生知道我并未走远?”纵是以面具半遮脸庞,仍是遮不住花笑安的一双笑眼。 “若是想作假,麻烦下次找个和你脚掌大小差不多的人!”知晓是花笑安,宋芸离原本还悬着的心落到了肚子里,足下轻点翻身站到了花笑安身边。 “离儿丫头,你这脑袋里装的都是什么,要不要如此聪明。”花笑安毛手毛脚地摸摸她的头,然后又掐掐她的脸,不意外的被一巴掌扇开。 “小安,我说过多少次了,不要掐我的脸!”宋芸离鼓着脸颊瞪着花笑安,天知道她多么气愤,上辈子还是瘦小的瓜子脸,这世竟是带着婴儿肥的鹅蛋脸,自从看出了这个生长趋势的她便是极其讨厌别人掐她的脸! 又是喊小安!小孩子什么的最讨厌了!花笑安在心中暗骂道。 正郁卒间,一只呈鹰爪状的小手破风袭来,花笑安嘴角勾起,双脚未动只急速地向后仰去,恰到好处地躲开了袭击,一来二去两人竟是过了三十几招还未分出胜负。 宋芸离回旋一踢却落了空,但是见到一脸戏谑的花笑安,哪有半点与人打斗的样子,遂翻身而落到地上指着树上的花笑安说道:“小安,你又在让我。” “此言差矣,我只是没用全力而已。”花笑安一脸奸笑地晃了晃食指,然后道,“离儿丫头,跟你至此是有件事情想提醒你,现在各国皇帝野心勃勃,边境已经开始出现局部动乱,怕是这天下大势要有变动了,战起是必然的,最好劝你家父亲辞官携家眷离开为好。” “我一直在劝他,不过你也知道……”宋芸离眉头紧锁,现下的局面她岂会不知,这整片大陆十年后必是另一番光景,统一之势是必然的,可是自家父兄那忠君护国的决心定是不会在此时离开,她也曾旁敲侧击地提及过此事,那宠她如宝的父亲竟是气得青了脸。 花笑安从树上跃下,安慰地拍了拍宋芸离的肩膀,从怀中拿出一封信放到她手里,然后甩开折扇转身离开。 宋芸离时常在想,花笑安也许是诸葛的后人,不论灿烂的艳阳天亦或是箱降飘雪,那把用来冷静的扇子永不离身。回到莳轩小筑,宋芸离走进屋中,看到床榻上虚弱不堪的封逸轩,心中竟是生出了微痛,这个谜一样的男人到底有着怎样的过往,刚刚姐姐的样子明显是对他早已情根深种。 “芸儿,你和云天……先出去吧。”封逸轩服完药后明显已经精神了很多。待宋芸时和宋云天离开后,封逸轩摆了摆手,示意宋芸离坐到他身边。 “你想要和我说什么,我这个十二岁的小童,怕是没什么可被利用的吧。”顾水墨轻声道。 封逸轩轻笑着摇了摇头,从床榻里侧拿出一个巴掌大的锦盒递给宋芸离,压低声音说道:“这里的东西你……先保管着吧,也许将来能够……帮得到七弟,不要让第三个人……知道这个盒子里的东西,包括宋家的人。” “这是什……” 第85章 ——大限将至 “收好就出去吧,本殿………累了。”话落转过身不再言话。 宋芸离把锦盒藏起后转身向门口走去,心口仿佛被什么堵住一般,她觉得很多猜测都将被推翻,三年前的大火也许只是一切的开始,突然想起花笑安的信,在门口微顿说道:“父息已经知道你们的下落了,该怎么做你自己思量吧,希望你能保护好姐姐和玖玖。” 床榻上的封逸轩听到宋芸离的话,原本已经闭上的双眸瞬间睁开,左手握拳扶住了胸口的位置,费了很大的力气才将喉咙处的腥甜压了下去,断断续续地说道:“他们们是本……殿的命,你无需……多虑。” “记住你说的话!”宋芸离不让步地又补了一句,然后便关门离开。 封逸轩艰难地坐起身靠在了床边,疲惫地闭上了双眼,他是不是大限将至了,脑海中竟是不断地浮现出少时的光景。 六岁时,“哇哇……哇哇……”嘹亮的婴儿哭声惊住了产房外的小逸轩,他蹑手蹑脚地走到了门扉处扒着门缝向房门瞄着,两只肉乎乎的小手激动得直握拳拳。却不想产房的门突然被拉开,脚下一个趔趄便栽向了房内,还好眼明手快的官女及时接住了他,否则定是摔得不轻。 “轩儿,快过来!”床榻上仿佛被水浸泡了一样的水陌尘虚弱地招着手。 小逸轩跌跌撞撞地跑了过去,待到床榻边便小心翼翼地停了下来,目光灼灼地看向水陌尘枕头旁边的小婴儿,轻声地问道:“母后,是弟弟还是妹妹?” “是弟弟,轩儿今后可要好好地保护他。”水陌尘俯首亲了亲婴儿的脸颊。 十岁时封逸轩牵着四岁的小娃躲到了送潲水的板车上,然后用稻草将两人的身体盖住,泛着贼光的大眼睛隔着稻草的缝隙四处打量着。 他身旁臭着一张脸的小娃娃捏着鼻子轻声道,“五哥,好好地躲在这里干什么?这里真的好臭!” “五哥带你去见种花的小仙女!那真是上天人间难寻的美人,还有啊,你小点声!”封逸轩恨铁不成钢地狠拍了下小娃娃的脑袋。 哗啦的一声,稻草被搬开,两人直接暴露。 十五岁时,“五哥,你今日是中毒了吗?”九岁的封慕言一手握着兵书,另一只手则不断地揉着眉心,眼睛却是鄙视地望着封逸轩。 对着铜镜已经照了半个时辰的封逸轩却毫不在意,仍旧时不时地梳一下头发整理下发带的的,偶尔还对着镜中的自己抛个媚眼。 “……五哥,你赶紧滚出去!”实在是看不下去了,封慕言指间稍用力,手中书卷便甩向了房门,直接将门给击开。 封逸轩尴尬地轻咳一声,挺直胸脯走了出去,他才不要和这小鬼一般见识,今天小仙女可是主动邀请他去百味楼,说不定……嘿嘿…… 十六岁时,“怎么膳食不符合你们的胃口吗?”沈英珺淡笑着看着面前的兄弟二人。 “怎么会,这就吃!”封逸轩捧起面前的碗大快朵颐起来,眼见着身边的封慕言也拿起碗筷,封逸轩啪地一筷子打在了封慕言的手上,状似鄙夷地吼道,“今日你的功课这么差,还有脸吃饭吗?赶紧回你的书房喝白水去!”话落将封慕言手中的碗夺了过来,开始拼命地扒着碗里的饭。 封慕言扭头转身便走,行至宫门处便听到封逸轩的声音,“母后,九弟那样子你以后少管他,一看便是扶不上墙的烂泥。” 第86章 ——玖玖 封慕言双拳握得发白,他竟然管那个女人叫母后,他没有这样恬不知耻的哥哥! 傍晚,捂着闷痛不堪的胸口,封逸轩久久不能入睡。吱嘎,门被从外推开,封逸轩思绪渐回,便见宋芸时抱着玖玖走了进来。 宋芸时将刚刚睡醒的玖玖放到封逸轩身边,轻声道:“现下好点了没有?” “恩,已经……没什么……大碍了。”话落目光转到趴在他胸口上的久久,轻笑着喊道:“玖玖……玖玖……你在找什么?” 玖玖微微地抬起头,龇着奶牙流着口水,然后不悦地低下头在封逸轩胸前衣襟上啃了一下,然后扁了扁嘴委屈地吐出了一个字,“奶……” 宋芸时掩着嘴角,没心没肺地轻笑起来。 “你还笑,咳咳,都是让……你惯的……咳咳……”封逸轩没好气地轻啐道,宽大的手掌轻拍了下玖玖的小屁股。 “好好好,我不笑,刚刚你找离儿有什么事?” “芸儿,若是我……什么……都没了,你可愿……跟着我?”可能是玖玖的重量对于封逸轩来说亦是不轻的,就这一小会便已经承受不住了。 宋芸时见状忙把玖玖抱到怀中,心疼地说道:“都到今天这地步,你还问我这样的话。” “那便不……要问其他,只需……跟着我走……便好。”话落轻轻地牵起宋芸时的素手,封逸轩轻轻地闭上双眼,芸儿,不管还有多少时间,今后封逸轩便只是你们的了。 宋芸时轻轻地抚着封逸轩的胸口为他顺气,直到他进入浅眠,她才将怀中乖巧安静的玖玖放到床榻的里侧,压低了声音道:“乖玖玖,你在这陪着爹爹,娘亲出去片刻就回。” 玖玖眨巴着大眼睛,半懂不懂地点了点头,侧过身抱住封逸轩的手臂便不再撒手,然后抖动着长长的睫毛缓缓地闭上双眼,嘴里有一声没一声地念叨着,“爹爹,娘亲,玖玖。” 宋芸时来到院中,便看到大眼瞪小眼的兄妹二人,疑惑地问道:“你们俩人这是在做什么?” “姐姐,我给离儿讲你和太子的故事,但是有些场合毕竟我没参与过,离儿便说我在敷衍她。”宋云天苦笑道,离儿这丫头可要比三年前精怪了很多,什么都糊弄不了她了。 “离儿想知道什么,姐姐告诉你。”宋芸时用水袖轻扫了下石凳,缓缓地坐到了宋芸离的身旁。 “全部!” “好,这事还要从十四年前说起……” 十四年前初春,十岁的宋芸时在丫鬟的陪同下来到南月京都郊外的一片花丛,正蹲在花丛中小心翼翼地移植着花朵,却不想突然天降暴雨,主仆二人狼狈地跑到最近的凉亭避起了雨。稍倾,一阵叽里咕噜的咒骂声由远及近,抬眼望去竟是两名比她还要狼狈许多的少年。 少年莽撞地冲进凉亭,才惊觉亭中竟然有位翩跹欲飞的美人,满是不悦的双颊慢慢地染上了绯色,双手抱拳于胸前轻声道:“刚刚失礼了,惊到了姑娘还请莫怪。” 小芸时柔声地轻笑出声,然后礼貌地摇了摇头,心中越发地觉得这个少年着实有趣,刚刚还一脸阴云密布的面容,现在竟是如乖顺的猫儿一般,见他站在亭边,多少仍能够被雨水打到,好心地提醒道:“你还是往里站些,否则定会淋出病的。” “好好好!”封逸轩有些害羞地挠了挠头,心脏扑通扑通地跳如擂鼓,刚刚那百灵鸟象的声音真是好听得紧,他想他可能是…… 那日后,封逸轩便经常在那片花丛附近流窜,不过还别说,倒是让他偶遇过小芸时两三次,不到一个月两人便慢慢地熟悉起来,小芸时也渐渐地被封逸轩时而严肃,从容时而耍宝不着调的性格给吸引。 五年后,两人正式进入到你依我侬的甜蜜时光,却不想竟是发生了一件令他们措手不及的事情,那是当今太子的生母,陌尘皇后撒手人寰了。 第87章 ——云美人 宋芸时陪着封逸轩度过了人生中最痛苦的两个月,直到到封逸轩兄弟俩被过继给皇后,她发现封逸轩变了,变得阴鸷深沉,变得沉默寡言,两人见面的次数也就越来越少。 十六岁那年,她在家痴痴地等待,当门外丫鬟告诉她官中有人来传圣旨的时候,她能感受到胸腔里那颗孤寂的的心再次地猛然跳动起来,是他向皇上求旨了吗?宋芸时双手按住胸口,带着轻喜轻快地走到前厅中,盈盈地跪了下去。 “奉天承运,宋家长女宋芸时,秀外慧中,德礼谦恭………”尖细的嗓音朗声地念着一串美好的词汇。宋芸时莹白的手掌紧握成拳,心中狂喜,这圣旨果然是来赐婚的。 “……下月初一,召入皇宫伴朕身旁,赐品阶为云美人,钦此。” 宋芸时傻愣着抬起了头,一定是这个太监读错了,不不不,一定是她听错了,实在是太可笑了。 “云美人,快接旨吧,奴才也好回去向皇上复命!”太监谄媚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彻底地将宋芸时打入了阿鼻地狱,双腿一软便向后一瘫,幸好小云天在身后扶住了她。 宋芸时手中掐着圣旨躺在床上,两天两夜未曾合眼,终于在第三天的雨夜冲到了东官,狠狠地将圣旨摔到了封逸轩的脸上,也正是因为怒急攻心,她并未注意到封逸轩苍白若纸的面色,大声地吼道:“你告诉我这是为什么!” 封逸轩什么都没有说,上前抱住宋芸时压向床榻,将脸埋在她的颈窝,滚烫的泪珠一颗一颗地砸落,嘴里不断地念叨着,“芸儿……对不起……芸儿………”这一夜该发生的发生了,不该发生的亦是发生了。 “芸儿,这药你拿着,若是父皇想要临……,你便将之放到茶水中哄他喝下吧,你要相信,他对任何人的爱都是虚幻的,他最爱的还是他自己。” “你混蛋!”宋芸时狠狠地扇了封逸轩一个耳光,含着泪跑了出去,封逸轩你竟是不为了我们的未来争辩过吗?你竟是还希望你的的父皇临幸于我吗?我宋芸时在你眼里究竟是什么? “噗”一口鲜血喷在了月牙白的长袍上,封逸轩狼狈地支起身靠在床边,芸儿,你身后是宋家,父皇岂会不忌惮,待我护慕儿长大成人,如果我还活着,定带你远走高飞,看遍这世间美景。若我已死,贪恋美色的父皇,定是不会亏待于你,请原谅我的自私。 “姐姐!”宋芸离心疼得握住宋芸时的双手。 宋芸时轻笑道,“他的一些苦衷,也是近些日子才告诉我的,所以我仍是庆幸,我还有机会去爱他,无论剩下的路途有多远,荆棘遍布亦或是是康庄坦途伴之不悔,离儿你不用担心我。” 院墙外的封慕言心绪杂乱地滑坐在地,骨节分明的大手死死地捂住胸口,五哥你以为牺牲你自己,你就很伟大吗?你将我封慕言置于何地! 第88章 ——五哥 封慕言呆愣坐在地上缓了好一会,胸口的痛意才渐渐地消去,缓缓地站起身,拂袖掸了掸身上的尘土,阔步向院内走去。 还是宋芸离眼尖先看到了封慕言,如欢快的小雀一般跑到他面前,挽起了他的手臂问道,“阿慕,你怎么来了?” “还不是怕你玩疯了,忘记回府么。”封慕言单手揉了揉她的发顶,然后眉心微皱地说道:“离儿,本王给你新置备的狐裘披风怎么没穿,脑瓜顶都是微凉的,还想患上伤寒再在床榻上躺半个月么?” 一听到本王二字,宋芸离便知封慕言是有些生气了,遂态度良好地点头轻声道:“阿慕,离儿下次出来一定穿!” “恩,你先在这等我,我有事和太……五哥谈。”封慕言轻咳一声掩饰着心中的尴尬,然后不再看众人的表情转身向着卧房走去。 宋芸离微微地勾起嘴角,这人又在和自己闹着别扭呢,刚才姐姐所讲的故事他定是听到了,所以才会露出如此纠结复杂的表情吧。 封慕言轻轻地推开房门,一股浓重的苦药味扑面而来,眸中的情绪越发地复杂起来,缓步走到床榻边的木椅处,将之轻轻挪开然后坐了下去。 封逸轩虽然处于浅眠状态,但他睡的并不安稳,发青的眉心紧紧地皱着,一只手死死地捂住胸口的位置。 封慕言微微地别过脸,眼眶竟是有些发酸,他的五哥怎么会如此地瘦,那个带他上树掏鸟蛋,下河捉鱼虾的五哥怎么会脆弱成这副样子。 “爹爹……”团成一个圆球的玖玖呓语了一声,然后翻身拱了拱小脑袋,一只小脚砸在了封逸轩的肚子上。 “咳咳……咳咳……”封逸轩轻咳了两声悠悠转醒,好笑着将肚子上的那只小脚握在手中,嘴角勾起了一丝浅笑,却不料抬头间对上了一双熟悉的凤眸,讶然道,“九弟,你什么时候来的?” “刚刚。”薄唇轻启,声音竟是比往日要暖了许多,见封逸轩要起身,连忙制止住轻声说道:“五哥,你躺着听我说完便好。” 一声五哥喊得封逸轩心中一暖,伸手搂了搂身旁的玖玖,轻声道:“好!” “沈英珺无意中找到了当年的太医,得知了诊断的真相,并将结果渗透给父皇,现下父皇已经派兵包围了东宫,四队禁军也正往这边寻来,我已经帮你们准备好马车,送你们连夜出南月京都,以后便不要再回来了。”话落便轻轻地帮封逸轩掖了下被子。 “九弟,你这是……” “五哥,我都知道了,你就放心带嫂子和孩子离开吧,就算这南月京都捅破了天,都有我撑着。”封慕言沉着嗓子说道。 “好!”封逸轩眼中多了一份坦然,其实他的九弟早就长大了不是么。 吱嘎,卧房的门被打开,院中人齐齐地望过去,只见封慕言一手抱着玖玖,另一只手搀着封逸轩。 宋云天见状忙过去帮着扶着封逸轩,疑惑地问道:“王爷,你这是?” “速带他们去林中的马车上,连夜送他们出城,直到确保他们安全离开南月京都你再回来。”然后将手中的草图交给宋云天道:“切记,一定按照图上的路线走,否则定会被抓住。” “离儿,跟我去另一辆马车上,我们走另外一条路。”话落拉起宋芸离的手向着院外走去。 宋芸离边走边回头大声地喊道:“姐姐,姐夫,玖玖,你们一家三口一定要平安幸福,一定会有再见之日的!” “咿呀,再见……”玖玖咬着小拳头哼唧了一声。 封慕言跳上了马车,然后将宋芸离拉了上来,紧紧地将她揽在怀中,牵起马绳问道:“离儿,怕吗?” “我可是要陪你一起去战场的,此等小事岂能言怕?”话落小脚狠狠地踹向马屁股,马车嗖地窜了出去,封慕言大笑出声,“好,我们一起!” 兵分两路的一行人刚离开半个时辰,四队禁军陆陆续续地便到达小院,将之团团围住。 “报统领!院内空无一人。”被称作统领的男子单手一挥,薄唇轻启,“烧了!” “是!” 第89章 ——格杀勿论 “一个都别想跑!”沈军阳嘴角勾起残忍的笑意,从额头经过右眼延伸到石嘴角的两条深疤显得异常地狰狞。 “报!统领,根据车辙的印迹应是有两辆马车,请统领吩咐要怎么追?”一属下朗声报道着。 沈军阳以手轻探了下地上的车辙印,思忖片刻冷声道,“三队人随我向左道,一队人向右追,立即出发!带不回来活人,尸体也可以!” “是!”震天而整齐的应和声响起,震得枯枝上的雪粒纷纷坠落。 天空渐渐地飘起了雪花,封慕言垂首看了看怀中小脸通红的宋芸离,脱下自己的外袍给她披上,然后又紧紧地将她揽入怀中,心疼地说道:“离儿,好点了吗?” “离儿不穿,阿慕你会冷的!”宋芸离挣扎着要将袍子给封慕言穿上,却不想被他按住了脑袋。 一声轻笑从头顶传来,“离儿,你可知道为何我们一直在呈环形一圈一圈地往外跑?” “咯咯……你为姐姐他们设计的逃离路线是六角形的,而我们是在一圈一圈截断他们的车辙印,我想阿慕你应该是为他们准备了不止一辆马车。”宋芸离仰着头看着封慕言,自信开怀地说道。 封慕言勾起手指敲了下她的额头,轻吐道,“鬼精灵!” “哈哈……”如百灵鸟般精灵的声音在白雪覆盖的林中回荡着。 一炷香后,马车越跑越远,林中的雪花亦是越飘越多,宋芸离微微地抬头看着封慕言,见他满头鹅毛般的雪花,心中不禁有些微动,突然想起前世的一句话,如果这样一直走下去,会到白头吧。 凌乱的马蹄声响起,封慕言轻声道:“离儿,准备好了吗?” “你说呢?”宋芸离嘴角勾起浅笑,按下腰带上的暗扣将软剑亮出,一个漂亮的翻身跳下马车,身姿挺拔地持剑立于封慕言面前。 此时,沈军阳已经带队将二人团团围住,面色冷凝地坐于马上道:“这不是九王爷吗?这大雪纷飞的日子,带着你的小王妃出来踏青吗?”沈军阳的话音刚落,队伍里便传来一人嗤笑的声音,沈军阳手中长鞭一甩缠在那人脖颈,手下使出狠力道,跟着摔出来的不是一个人,而是一颗双目圆睁的头颅。 宋芸离双目微闪,刚想去看那雪地上的东西,一只骨节分明的大手便将她的眼睛遮住。 “本王要去哪还需要你管吗?”封慕言将刚刚的外袍轻抛,盖住那颗鲜血淋漓的头颅。 “九王爷,咱们明人不说暗话,太子殿下他们逃去哪里,想必您是知道的吧?”沈军阳手臂一摆,队伍中的弓箭手立刻便拉满弓单膝跪地蓄势待发。 “无可奉告!” “那就别怪属下奉命行事了,格!杀!勿!论!”沈军阳阴鸷地说道,然后长鞭一甩吼着,“杀!” 一瞬间万箭齐发,封慕言二人迅速地用剑挡开,待禁军们的寒箭放完,人便全部持刀冲上来砍向二人。 刀光剑影在风雪中显得异常地悲壮,这是宋芸离第一次真真实实地感受到滚烫的鲜血打湿眼眶的灼热,没有不忍没有怯懦,心中唯一的想法便是活着,因为他们刺向她的屠刀是丝毫不留情感的。 反观身边的封慕言,宋芸离终于知道战神和杀神的名声他是怎么得来的,万军屠戮的杀气和兴奋的眼神,一切都在告诉众人他属于战场。 不到半个时辰,三队人马便只余下两队,原本白茫一片的雪地已然被血染成河,封慕言嘴角勾起残忍的笑容,单手将宋芸离护在身后,手中的长剑在地上划过一长道血痕,“还要来吗?” 沈军阳握长鞭的手狠狠地捏紧,骨节白得甚是骇人,长鞭一甩翻身下马向封慕言袭去,封慕言足下一踢剑身侧肘迎向长鞭,眼看那长鞭便要缠住剑身,却不想沈军阳手中力道一偏,长鞭便像水蛇一样地缠住宋芸离的腰身。 宋芸离提软剑欲斩断长鞭,却不想那鞭子的材质坚硬如铁,刹那间人便被鞭子的力道抛到一群禁军的方向。 封慕言眸中寒光立刻凝结成霜,提剑破风般地刺向沈军阳。沈军阳禁军统领的头衔亦不是白得的,竟是生生地以指力夹住了封慕言刺来的软剑,然后指间一弹一脚袭向了封慕言的胸口,一来二去封慕言竟被纠缠住,只能望着宋芸离越来越远的身影狂烧胸中怒火。 “你若敢伤她,本王必灭沈家!” “那还看你有没有命活着回去!”沈军阳阴鸷地说道。 第90章 ——重伤 “那倒是要看看你如何夺取本王的性命!”话落手中剑花翻转急速刺向沈军阳的要害。沈军阳嘴角露出狞笑,心中的鄙夷又多了一分,你以为让一个人死的方式只有一种么,封慕言啊封慕言,你真是闲逸的生活过得久了。 四名禁军副将抓住宋芸离后便狠狠地锁住她的琵琶骨,反剪着她的手押着她越走越远。 宋芸离频频地回头凝望那个正在与沈军阳殊死打斗的身影,好像要把他印到灵魂里,他定是能打得过那个人的,他一定不会有事的,本想大喊着叫出他的名字,却怕引得他分了心神,宋芸离把到嘴边的名字咽了回去。 直到那个身影消失在视线中,宋芸离才顾及到自己的安危,厉声问道:“你们到底要带我去哪里?” 四名禁军副将未置一词,依然是冷着脸带着她一路前行,仿佛在等待着什么。 宋芸离不断地扭动这被绑缚的手臂,白皙的手腕已经被麻绳勒出了道道淤痕。 “封慕言,九王爷,你有了弱点,所以一开始你便输了。”沈军阳的脸颊上爬上了一抹诡异的笑,啾的一声,他手中的烟火讯号冲天而去,最后消失不见。就在沈军阳分神放讯号的瞬间,封慕言看准时机一脚重击他的胸口,然后翻身上马追着宋芸离的方向而去。 “统领!您没事吧?”几名禁军围过来将沈军阳扶起。 “无碍,有好戏要看了。咱们追上去,封慕言今天必须死,否则大家都别想活。”沈军阳道。 而另一边,四大禁军副将收到讯号,心中已是明了接下来的命令,也不再缓缓慢行,提起宋芸离便向着不远处的悬崖疾行。 当封慕言追至崖边的时候,那四人已经宋芸离绑缚到生长于崖壁的古树上,掌握她生死的那条绳子便握在其中一人手中,封慕言眸光泛出前所未有的寒光,狠声道:“为沈军阳做这些,你们就没想过后果吗?” 见四人仍是抱臂不语,封慕言接着道:“普天之下莫非王土,你们伤了皇亲国戚,九族都难逃厄运,你们考虑过你们家人的后路吗?” “九王爷,这事我等刀尖上混饭吃的人岂会不懂,只不过如果我们不做,只怕家中妻儿连今日都活不过,所以只能赌上一把不是吗?”手握绳子的禁军说道。 啪!啪!的击掌声响起,沈军阳带着所剩不多的属下追了过来,嬉笑着说道:“好感人肺腑啊!想不到九王爷除了打仗,还会游说呢!” “到底如何,才会放了离儿?”封慕言将手中的软剑扔到了地上。 “那我告诉你,要想本统领放过她,绝!无!可!能!”脸上的嬉笑渐渐地褪去,沈军阳手中的十八只细镖以雷速向宋芸离打去。 封慕言足下踢起地上的软剑挡去了八九只,然后便以身为盾去劫住剩余那几只镖。 沈军阳一个眼神递了过去,那手握绳索的禁军竟是生生地将绳子砍断。 封慕言忍痛提气飞身而去,单手抓住宋芸离的一只手臂然后跌倒在崖边,十二岁的孩子说轻亦是不轻,更何况封慕言身上几处中了毒镖,痛如针扎的左臂已经开始渐渐地麻痹了,但却仍是凭借着多年的意志力强撑着不放手。 啪!啪!沈军阳摇着头鼓掌,一步一步地走向崖边,然后狠狠地踩在封慕言中毒镖的背部,将原本只是没入一半的毒镖全部踩了进去,阴鸷地说道:“九王爷,你不是南月的战神吗?你不是战无不胜吗?现在还不是为了一个女人都算不上的娃娃,像狗一样地被我踩在脚下,恩!” “唔”封慕言喉头一热,一口鲜血涌入口腔,但是为了不吓到宋芸离,他竟生生地将之咽了回去。 第91章 ——坠崖,生死不明 “阿慕,阿慕,你快放手!”宋芸离悬在崖边仰头望着封慕言,声音中满是决绝地坚定,既然不能成为伴你身边笑看苍穹的女人,那么不拖累你也是好的。宋芸离另一只手也抓住了他的手,用尽全力地狠狠地咬住他的手,阿慕原谅我自私地想让你记住有个叫宋芸离的人在你的生命里出现过。 “离儿……不……”封慕言痛哑着嗓子喊道,自从母后死后,他便再也没有体会过害怕失去的感受,但如今这种感受却不断地敲打着他的心脏,他为什么没把她关在王府中,为什么自信地认为他可以保护她。但是随着手臂的麻痛感渐渐地增强,手指竟然不受控制地慢慢地变得僵直。 “阿慕,你要保护好自己!”宋芸离挣脱封慕言的手,红色的小身影如断线的纸鸢飘然坠落,黑曜石般的大眼睛狠狠地睁着,贪婪地想把崖顶上那个人刻在脑海中,也许是死也许回到没有你的世界,这便是最后一眼了。 看到那个小身影从自己手中渐渐地脱出,滑落至云雾中最后消失不见,封慕言厉声嘶喊着,“离儿……离儿……” 沈军阳狠厉的眸光微闪,脑海中浮现出那个身披嫁衣巧笑嫣然的她,想到了她满脸甜蜜地倚身于那人怀中,脚下狠狠地用力,道:“你们封家人都该死!你不是舍不得你的小媳妇吗?那便下去陪她吧!” 雪依旧如常地飘洒着,寂静的崖顶阵阵冷风吹过,沈军阳迎风而立大展双臂,这大好的河山早该换人坐坐了不是么,等他灭了太子一家,这皇帝不就绝后了么,阿珺你倒是说说我这癞蛤蟆到底能不能吃到天鹅肉呢。 “统领,接下来该如何?”一副将问道。 “派一队人下到崖底找,活要见人死要见尸!”沈军阳漫不经心地说着,手掌不断抚过脸颊上的深疤,阿珺,咱们的账是到该算的时候了。 皇宫龙行宫内沈军阳单膝跪于殿中一五一十地禀告着,皇帝面色越来越难看,当听到太子和九王爷皆意外坠崖下落不明,强忍镇定的面色终于白了个彻底,明黄色的长袖一挥,身旁的杯具尽数被扫落在地,噼里啪啦地碎了一地,怒声道:“朕命你去捉拿太子,怎生会连累到老九!” 身旁的沈英珺赶忙上前轻抚他的胸口为他顺气说道:“皇上,太子和老九吉人自有天相,定会化险为夷的,哥哥刚刚不也只是说下落不明未见尸首么,咱们定能找回他们。” 沈英珺责备地递了个眼色给殿中的沈军阳,示意他赶紧解释。 沈军阳微微垂首勾起一丝浅笑,深吸了两口气抬首说道:“启禀皇上,那悬崖之高云雾缭绕不见底,臣认为人若摔下去生还的可能不高,臣已派人结绳下崖,但绳子用尽都未到崖底,只能作罢。” “你……滚出去!”沈英珺玉手怒指宫门,凌厉的双眸泛出冷光,这沈军阳今个是吃错药了么,竟敢违背她的话,真是家狗养久了开始反咬主人了。 “臣,听皇上吩咐!”话落沈军阳深深地拜了下去。 “都退下吧,朕累了!阿珺你也下去吧。”皇帝双手揉着眉心说道,声音也不复往日之浑厚,整个人竟现出老态龙钟之象。 龙行官外,沈英珺厉声喝道:“沈军阳你给本宫站住!” 沈军阳阴鸷地一笑回首,肆意地眼神在沈英珺身上流转,最后目光落在她的胸口处说道:“阿珺这些年保养的倒是不错,一如当年在柴房中……”啪地一声,沈军阳的脸偏向了一侧。 “沈军阳你放肆,谁教你和本宫如此说话的!你不过是我沈家养的一条狗,真以为自己是大少爷吗?”沈英珺气得双颊通红,扬起手便要打下第二巴掌,却不料被沈军阳劫住。 “阿珺你还看不清局势吗?太子虽体弱,但却是治国用人的良才,再加上九王爷的平忧除乱,这几年封墨羽才能稳坐于皇位指点江山,现下他们二人皆生死不明,左膀右臂已折,他还能在这各国纷争的浪潮中坚持多久。”沈军阳咄咄逼人地说道,见沈英珺呆愣不语,趁热打铁地说道:“不若你跟了我,也许……” 第92章 ——拭目以待 “滚!就算是本宫死了,你这下贱的腌臜东西也休想碰本宫一根手指!”话落颤抖着转身离去。 “那咱们就拭目以待!”沈军阳嘴角微勾轻喃出声。 待二人消失后,殿外恢复了平静偶有寒风吹过,暗处的方明抖着衣袖擦了擦额头上的细密汗珠,心中惊骇得已经失去言语能力,刚刚若是被发现,定会死得如比凌迟。都怪自己先前辨错风向,多次地去讨好云妃,这下可如何是好,皇后可还会接受他伸出的谄媚之手。 “现在方公公可还好?”阴恻恻的声音传来。 “还好……”话说一半方明僵硬地转身,恨不得晕过去,抖着腿颤着声说道:“沈统领,奴才刚刚什么都没听见!还请高抬贵手!” “那便是什么都听见了!想活命的话,跟我过来吧。”话落人已转身离开。 方明四下打量了一番,亦步亦趋地跟了上去。 方明一路跟随着沈军阳来到禁军统领府,战战兢兢地站在他的书案前等待发落,眼睛却是小心翼翼地打量着面前这个阴鸷的男人,据说他是沈家的养子,却从未依靠家族的荫蔽,凭借自身的一股狠劲,从一名小小的禁军守备兵一路爬到了禁军统领的位置。 沈军阳勾起食指在书案前轻点着,面无表情得让人看不出他的喜怒。半个时辰过去了,方才慢慢地起身走到方明面前道:“这么长时间了,方公公可曾缓过气来,尿湿的裤子也快干了吧。” 方明的老脸羞得通红,但为了自己的老命着想,仍是不住地点头称是,哪里还有太监总管那种顺指气使的架势,沈军阳的脸上露出了鄙夷的笑容。 “听闻皇上最近常犯头痛病吧。本官从民间寻了些好方子,已配好几服药,烦劳方公公代为熬药呈给皇上服用,不知这个要求是否强人所难?”沈军阳将抽屉中的两大包药材拿到方明面前。 方明两眼一黑,险些晕厥过去,这沈军阳着实是不要脸,这哪里是要他帮忙,这明明是让他去给皇上下毒啊!若是有朝一日被发现,那首当处死的便是他方明! “怎么,方公公为难了?要不然本官自己来也行,这就派人送方公公……”沈军阳咬着牙阴沉沉地说道。 “不,奴才定为沈大人鞠躬尽瘁死而后已,这点小事奴才定能完成的,请大人放心。”方明抢劫般地从沈军阳手中夺过两包药材,抬袖擦了擦额间的汗,弯身垂首道:“不知沈大人是否还有其他的吩咐,若是没有奴才就此告辞了。” 沈军阳挥了挥手示意方明退下,但见他行至门口又补了一句,“方公公切莫做阳奉阴违之事,你的一举一动自会有人向本官报告。” “遵命!” “报……”一名禁军匆匆跑进房内与方明擦肩而过,俯首在沈军阳耳边报告着,原本就狰狞的笑容显得越发地诡异,方明赶忙逃也似得跑出了房间。 “统领,接下来我们该如何处置他,是不是……”这名禁军在颈间比了一个杀的动作。 “不,本官想到一种好玩的玩法。”话落沈军阳打开暗格,从里面拿出一个蓝色雕凤小瓷瓶,冷笑着在手中掂量一下,然后扔给手下道:“这里共九粒,每日三粒,三天后便是大罗神仙也治愈不了他。” “遵命!还有一事,属下并未找到那小王妃的尸首。” “料那十二岁女娃也难逃一死,派出去的人都叫回吧!”沈军阳道。 禁军下人房中,一浑身是伤的男子双目紧闭地躺在床榻上,面色乌青唇色黑紫,四肢不断地抽搐着,显然已经是毒快入脏腑之状。 这时房门被推开,手持瓷瓶的禁军缓步走了进来,蹲身道:“九王爷,我也是奉命行事,无论将来你会怎样,冤有头债有主,你去找沈军阳吧!”话落将瓶中的药丸倒出三粒,塞到封慕言的嘴里。如此的做法,三日后方才罢休。 而此时的宋府已是翻了天地! 宋云天连夜安全地将封逸轩一家送离南月京都,驾着马车围城猛跑了一夜,才放下了心。然后便将马车厢卸下,只身骑着快马原路返回,片刻未曾歇息。当路经莳轩小筑的时候,那里早已被烧为灰烬,鸟兽无踪,宋云天担心着自家小妹的安危,当下便策马向着慕王府疾驰而去。 “涵梅,你家王爷和王妃可曾回来?”宋云天飞身下马气息还未喘匀,便按住涵梅的肩膀大声问起。 涵梅本是在暗自神伤,见有人来寻自家主子,眼眶便越发地红了起来,什么都顾不上地扑进了宋云天怀中哽咽道:“宋公子,王爷和王妃出事了,他们意外坠崖生死未卜,您快想想办法去寻回他们吧。” 第93章 ——坠崖,生死未卜 “该死地!”宋云天咒骂了一声,当即向着统领府奔去,却不想刚到统领府门口便被守门的禁军拦住,“副统领请留步,统领说您若是为令妹之事来找,便请回吧。” “他身为禁军统领滥用职权谋害王爷王妃难道不该出来给个解释吗?”宋云天气急败坏地捉住守门禁军的衣领,然后一把将他扔出去老远,刚要推门而入,房内便传出低沉的声音,“宋云天,纵然你是将军之子,也是本官的下属,九王爷带着王妃误导本官追错了方向,本官并未对他们做什么,只不过这雪天路滑,他们的马车失控跌落了悬崖而已,若是不信你大可去崖下寻找。” 宋云天思忖片刻,料想沈军阳就算不顾及他自己,也总得考虑下他身后的沈家,应是不敢做出杀害皇亲国戚的事情,遂转身离去。 愁眉不展地回到宋家,宋云天将这几天发生的事情简单地同宋林说了一遍,宋林当场决定调动宋家所有的兵士和仆人外出寻找。 “老爷,让我也跟着去吧!”宋夫人面带焦急地从拐角处走了出来。 “夫人,刚刚你听去了多少?”宋林试探着问道。 “从头到尾都听到了,你们不必瞒我,我真的很担心离儿和芸儿。”话落抬起衣袖拭了拭泪水,刚刚听说芸儿未死还生了个儿子,别提自己有多开心了,可接着便听到离儿出事了,这老天爷不是要她的命么。 “夫人,你必须在家守着,若是孩子回来也好有个照应,你说是也不是?”宋林上前轻轻地揽住宋夫人的肩膀劝道,若是她也跟去,要是有奇迹还好,若是真有什么不堪入目目的结局,他真怕她承受不住。 傍晚,萧沐一家前来宋府拜访,亦是得知此事,萧沐安慰了倾墨一会,便从马厩牵马出去寻人去了,留下两个女人对坐在桌前流泪。 第二日五更左右,所有外出寻找的人都回到了宋家,结果都是一样的,未寻到蛛丝马迹。 正在所有人愁眉不展的时候,管家急匆匆地跑进来,气息不均地说道:“老爷,统领府那边有信了,说是找到九王爷了,不过……” “不过什么,快说!”宋云天急道。 “不过据说九王爷的心智好像有些受损,而且没有二小姐的消息,现下九王爷已经被送到皇宫去了。”待管家说完之后,宋林砰地一声坐到椅子上,胸口的起伏越来越剧烈,脸色越发地苍白起来,宋云天忙上前为他顺气。 半月后,朝堂上风云变幻,几家欢喜几家愁,自太子失踪,九王爷受伤而归,众官员便开始重新选择阵营,其中以沈家为首的居于上风,其次便是以宋家为首的居于第二,剩下一些小阵营则不足道也。 “老爷,您今天怎么这么早就下朝了?”宋夫人诧异地问道。 “夫人,有些时候我倒是觉得离儿比我们看得远,如今这南月外戚势力越来越大,皇上却是放任不管,由着沈家在朝堂上胡闹也就罢,今个竟然开始放兵权于沈家,这岂不是文武不分自毁基业么。”宋林愁容满面地接过宋夫人递过来的茶水,怒捶圆桌。 宋夫人走到宋林身后为他捏起了肩膀,她一个妇道人家不便议论朝政,唯一能做的便是照顾好这个家,可如今他们便只剩下天儿了。 第94章 ——生辰 “夫人,你今日亲自下厨了?”闻着自家夫人身上淡淡的葱油味,宋林不禁有些微诧,自从她上四十岁以后便很少下厨了。 宋夫人眼眶一红忙用锦帕掩住了嘴,生怕控制不住自己哭出声音,好不容易才稳住情绪说道:“今个是离儿的生辰,我想着若是做一桌香啧啧的饭菜,那个小馋包闻到了,定是会馋出口水找到回家的路。” “对啊,过了今个,咱们的离儿便十二岁了,夫人快坐下,离儿的寿面咱们必须得开开心心地吃。”宋林眼眶微红地拉着宋夫人坐到桌边的红木椅上,亲手盛了两碗面放到桌上,淡笑着说:“夫人,你可愿每天陪着我粗茶淡饭远走他乡?” “就算吃糠咽菜,你宋林这辈子也休想丢下我。”宋夫人柔声说道。 这一年的南月国注定是多事之秋,太子失踪生死未卜,战王伤重心智受损,云妃香消玉殒一尸两命,爱女心切的宋老将军托病辞官,皇帝身体日复一日地孱弱下去,风雨飘摇的南月不复当年荣焉,半壁江山已被掏空落于沈家之手,江山易主怕是早晚的事情。 与此同时,周边各国皆在蠢蠢欲动各自发展,边境虽未有大战,小摩擦局部冲突亦是不断,民怨渐起却也是相安无事地熬过了八个年头,在这说长不短的八年里,整片大陆各国实力重新牌,统一之势渐渐显露,乱世的序幕缓缓拉开。 初春融雪,枝露新芽,万物复苏,虽是春风送暖却仍是稍带寒意,只着单衣亦是会被冻到的。 忆兰宫的兰花园中,藤椅上仰躺着一位面目被乱发掩盖的男子,男子看一身明黄色里衣却是光着脚,嘴里时不时地念叨着一些听不懂的文字。 “主子,您怎么又把外袍扔到地上,这要是受了风寒,又要折腾好一番才能痊愈。”涵梅心疼地将拾起的袍子盖到封慕言的身上,然后伸手欲去梳理他凌乱的长发,却不想被一掌拍退了老远,结实地摔到台阶上,白皙的掌心擦出一道骇人的血痕。 “涵梅,要紧吗?”青影从身后扶起了她,执起她的手仔细地查看着,然后从怀中掏出纱布为她轻轻地包扎。 “青影,看着主子这个样子我真的好心疼,都已经八年了,他一点好起来的迹象都没有。”涵梅扑到青影怀中先是哽咽着,然后便一发不可收拾地痛哭起来。 “涵梅,其实主子他……”青影刚要说下去,便感觉有两道寒光射来,透过那凌乱的发丝一双看不出情绪的褐色凤眸正定定地望着他,随即立刻改口道:“主子他吉人自有天相,定会好起来的,你先回去吧,儿子应该快睡醒了。” “皇后娘娘驾到!”尖锐刺耳的声音响起,青影心中泛起厌恶,但仍是不动声色地拉着涵梅跪下来,道:“参见皇后娘娘,娘娘万福金安。” “你们退下吧,本宫要和言儿说说话。”沈英珺疲惫地摆了摆手示意众人退下。 第95章 ——倾诉 众人陆陆续续地退了出去,沈英珺轻叹一口气,然后试探着去撩封慕言的头发,不意外地又被他挥手打开,遂自嘲地笑道:“言儿,这偌大的皇宫中,如今本宫却只能和你倾诉,你说好不好笑?” “他的身体已经接近油尽灯枯,这两天他总是模模糊糊地说着年轻时候的事情,本宫自以为是地恨了水陌尘一辈子,却不想临了才明白,所有的女人在他眼里只不过是能利用与不能利用而已。”沈英珺越说情绪越狂躁,双手死死地抓着封慕言的手臂大声吼道:“最可笑的却是,本宫依然爱他到无可自拔!其实本宫比水陌尘还要贱对不对?” “坏人!坏人!”封慕言一把将沈英珺掀翻在地,然后光着脚跑向了回廊,边跑边喊着,“救阿慕……救阿慕!” 沈英珺缓缓地爬起身,轻掸身上的尘土,露出苍凉的笑容,她为什么要不高兴?那个害死她孩子的罪魁祸首要死了,她很快就会变成太后,成为整个南月国最有权势的女人,遂歇斯底里地喊道:“封墨羽,你怎能如此对我!啊……” 沈英珺失魂落魄地回到凤翔宫,人还未缓过劲来,便听到宫内传来一声,“母后,您身体好点了吗?” “滚!你这下贱胚子,谁让你进本宫的寝宫的!”沈英珺气急拿起桌上的瓷杯便向那孩子砸去,偏巧那孩子是个实诚的性子,不闪躲不避让,额头被砸得肿起老高。 “阿珺,这可不是为人母该有的作为,你这样岂不是伤孩子的心么。”沈军阳似笑非笑地从那孩子身后出现,一步一步地走到沈英珺身边,然后俯身轻吻着她早已不再细嫩的脸颊。 啪的一声,沈军阳的脸被打狠狠地扇向一侧。 “沈军阳,别以为可以再用封墨羽威胁本宫,带着这个肮脏的下贱胚子离开,否则休怪本宫不客气!”沈英珺怒红着双眸吼道,这个孩子是她人生中永远都抹不去的污点,每当看到这孩子,她便会想起这八年来被沈军阳糟蹋的每个夜晚。 “反正封墨羽这些年都未曾来过这凤翔宫,本官不正好为皇后娘娘……” “啪!”地又是一巴掌! 沈军阳嘴角露出嗜血的笑容,单手掐上沈英珺纤细的脖子,仿若他手下一用力,那脖子就会断掉。 见沈英珺脸色越来越青,沈军阳才咬牙说道:“记住这是最后一巴掌,否则本官不介意待封墨羽死后,将他的尸首喂狗!” “爹,您别如此对母后,她也是……” “锦桓,你要记住了,男人的狠永远也抵不过女人的软刀子,你替她求情,她何曾正眼看过你?”沈军阳轻瞥了一眼乖巧的封锦桓,这孩子的性子到底是随谁,软绵的要命! “是,孩儿记下了!”封锦桓弱弱地垂首低声应道。 “滚,你们都给本宫滚出凤翔宫!”趁着沈军阳走神,沈英珺狠狠地咬住了他的手,直到鲜血顺着嘴角流下,滴落到艳红色的布毯上消失不见,她仍是没有松口,那狠劲似要喝他的血吃他的肉一般。 沈军阳仿佛怕她咬的还不够狠,将手臂又往前送了送,贴着她耳边沉着声音说道:“沈家高贵的大小姐,你说的没错,我就是个下贱胚子,那你委身于我又算是什么东西?” 第96章 ——皇上驾崩 正在沈英珺处于崩溃边缘的时候,一小太监匆匆而来跪下,仿佛已经对面前这场景习以为常,脸上并未显现出多少诧异,垂首道:“禀皇后娘娘,禀沈大人,皇上驾崩了!” 沈英珺的心脏仿佛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捏紧,痛得她连呼吸都极为困难,她以为早已哭干的泪水,此时竟如泉涌般地顺着双颊滑落,顾不上凌乱的发丝和褶皱的凤袍,使出了最大的力气推开沈军阳,狼狈地向龙行宫跑去,边跑边含泪大笑地喊道:“封墨羽!你混蛋!我要让你知道,这辈子你只欠我沈英珺的!” 安静肃穆的龙行宫内,沈英珺坐在封墨羽的榻边,素手抚上他早已冰凉的脸庞,纤细的指尖不断地描绘着他的轮廓,心中不断地叹息,你说你都老成这幅样子了,我沈英珺为何还是放不下这份执念,若是你当初在御花园中不曾救我于深湖该多好,那么一切的一切便不会发生。 “你今天是最乖的,听我唠叨这么久也没有离开。”沈英珺柔声说道,然后牵起封墨羽苍老的手,拿起盆中的锦帕仔细地为他擦拭着,仿若对待人间至宝一样。 为封墨羽整理好一切,沈英珺便唤来当值太监道:“多派几个人将忆兰宫那主子请过来。” “是,奴才遵旨!”小太监弓着身小心翼翼地退了出去。 须臾,封慕言便被六七名太监簇拥着走进了龙行宫,他身后还跟着满脸戒备的涵梅和青影。 “你们都下去吧,本宫有些体己话要说与老九。”沈英珺道。 涵梅和青影却是如未听见一般,身如磐石地定在原地一动不动,呈保护的姿态将封慕言护在中间。 沈英珺嘴角勾出一抹浅笑,淡淡地说道:“怎么,本宫一个妇道人家,还能伤他不成?” 青影思忖了片刻,伸手拉起涵梅朝着龙行宫外走去,涵梅不明地轻声问道:“青影,我们就这样把主子扔在这着实不妥啊,要是皇后对他下手,他根本就没有反抗的能力。” 青影似笑非笑地看了涵梅一眼不语。 龙行宫内,“言儿,你过来看看他吧,也许这便是你今生最后一次见他了。”沈英珺朝着封慕言轻轻地招着手。 封慕言披散着头发,将信将疑地一步一步往前挪动着,待行至榻前才怯生生地伸出手指轻触下封墨羽的手背,然后猛地又收回,喃喃道:“父皇,睡着,睡着!” “是啊,这些年他机关算尽着实是太累了,也该闭眼睡觉了。”沈英珺自嘲地一笑,继续道: “言儿,本宫恨了一辈子,也害过很多人,所以从来不怕所谓的报应和诅咒,本来你也逃不过的,奈何你有个好哥哥。不管你听得懂也好,听不懂也罢,这解药你拿去吧,若是老五侥幸还活着,也许他还用得上。” 见封慕言似懂非懂地看着她,沈英珺一把将蓝色瓷瓶塞到他手中,然后推搡了他一下道:“你回去吧。” 待封慕言离开龙行宫,沈英珺褪去一身凤袍,着上了少时与封墨羽初见时所穿的淡绿色纱裙,披散着夹杂着些许银丝的长发,轻轻地躺在封墨羽身旁,侧过头温柔地看着他轻喃道:“墨羽,上天人间你再也抛不下我了,下辈子你先喜欢我好不好,哪怕仍是带着算计的,哪怕你不能给我一个孩子。” 第97章 ——诏书 锋利的匕首刺人胸口,沈英珺目光渐渐地涣散,脑中不断地浮现出那一年快乐的光景,两行清泪顺着眼角滑落,美丽的眼眸缓缓地闭上。 电闪雷鸣,鸟鹊四散,当沈军阳带着一众禁军闯进龙行宫内的时,沈英珺的身体早已经凉透,她的双手紧紧地拉着封墨羽的手臂,任他如何地拉拽也未将他们分开,一怒之下便斩断了封墨羽的手臂,硬生生地将他们分开。 忆兰宫中,封慕言披散着长发盯着手的瓷瓶呆愣许久,最后终是小心翼翼地将之揣入怀中。嗯 第二日早朝,封慕言身着太子朝服坐在大殿龙椅旁的红木宽椅上,往日里披散的发丝被服帖地束于脑后,整个人显得干净利落极了,只是此时他正低着头摆弄手中的血玉,大臣们根本看不到他的表情,而沈军阳则一脸悲伤的站于他的身后。 待大臣们已然全部到齐,沈军阳才略掩去眼中的悲伤,双手捧着圣旨迈着沉重的步伐走到龙椅前站定,然后将圣旨高举过头顶,大殿中的所有大臣便立刻跪下来,高呼,“吾皇万岁!” “本官手中乃是先皇弥留之际所留诏书,汝等须仔细倾听之。”沈军阳悲切地说道。 “臣等遵旨!” “皇帝诏,朕一生子嗣单薄,现唯余第九子封慕言和第十子封锦桓,本欲传太子慕言继承大统,奈何其心智受损不懂社稷,今特废除其太子之位,另立十子锦桓为太子,待朕百年后继承大统,由国舅沈军阳监国,钦此!”话落沈军阳合上了圣旨,负手而立目光扫向大殿下方的臣子们。 “这怎么使得啊……” “若是这样,这还是封家的江山吗……” 沈军阳含笑着将大臣们的议论听在耳中,温和的目光变得深邃复杂,将那些反对者们的面容一一地印入脑海中,然后高声说道:“若是谁有异议,可以站出来说!”刚刚还满是议论声的大殿,瞬间便安静下来,竟无一人敢站出来当面驳斥,全部垂首附议。 “既然众臣都没有意见,那么三天后便是新皇登基大典,退朝吧!”大手一挥众臣便退了出去。 龙行宫中,沈军阳正烦躁地翻阅着奏折,那个人已经去了,他还要这滔天的权势做什么,他做这一切又有什么意义,正欲掀翻书案,便见方明战战兢兢地在门口探头探脑地向内看,沈军阳厉声喝道:“鬼鬼祟祟地做什么,还不赶紧滚进来!” “奴才参见沈大人!”方明屁颠地跑过来双膝跪地叩首。 “有何事?”沈军阳扔下手中的奏折,缓步走到方明面前,沉声地问道。 “禀大人,东楚国派人送来文书,有意与我南月联姻,希望与我朝永结秦晋之好。”话落将怀中的文书递到沈军阳的面前。 沈军阳翻开文书仔细地查看一番,嘴角露出嘲讽的笑意,这番年纪的公主,怕是只配得上那个傻子吧!沈军阳越想心中越是快慰,遂将文书丢到方明脸上说道:“派人回了东楚国主,就说这门婚事南月应了,举国恭候朝宁公主的到来。” “是,奴才这就去办!”方明逃也似地跑出去。 三日后,年仅七岁的太子封锦桓在国舅爷的扶持下,正式登基为帝,追封其母沈氏为仁孝皇太后,特赐其兄长封慕言为逍遥王爷,永享俸禄,擢升其母舅沈军阳为摄政王,可与其比肩坐于龙椅之上倾听政事,并大赦天下减免赋税徭役,守孝之期不禁民间嫁娶之事。 第98章 ——祈福袋 东楚国京城最为繁华的街巷,鳞次栉比地排列着许多柱形圆顶的建筑,它们不是宫廷水榭,亦不是达官显贵之家,皆是普通的民宅商铺,外来的羁旅之人无不感叹此地异域华美之景象,遂民间曾流传过一句话(客至京城思不归),可见这楚国风情确是非比寻常的。 此时一家最为名贵的玉器店中,一身着白色云锦外袍的男子正挨个把玩着陈列架上的玉石,时而摇头时而淡笑,让人猜不透他的心思。 “公子,您到底是买还是不买?”玉器店的掌柜心急地再次问了一声。 男子儒雅地抬起头,薄唇轻启淡淡地说道:“刚刚只要是我摸过的玉石,全部都包起来,派人送到城西沐家,自会有人付你银两。” “啊?”掌柜傻愣地张大嘴巴,满脑子都在闪动着三个大字,发财了!男子似是对这种场面习以为常,只是微勾嘴角淡笑一声转身负手离开,徒留掌柜傻在那里发呆。 京城门口,宋云天骑着一匹黑色骏马停下脚步仰头凝视,京城两个大字映入眼帘,不由得沉沉地叹了一口气,这些年他总是自欺欺人地告诉自己,离儿她还尚存活于世间,只是那个角落他不知道而已,也许游历的地方多了,说不定哪一天她便出现了。 压下心中的轻愁,宋云天翻身落地牵着马走进了京城,和所有初到京城的人一样,他亦是被这里异域的风情所震撼着,他走过漫天飞雪磅礴大气的北寒,也走过黄沙漫天空旷苍凉的楚南,更别说生他养他的南月,只是没有一个地方能像京城这样婉约中带着豪放,精致华美中却带着远古的印迹。 “公子,买只祈福袋吧?”一个十岁左右的小少年仰头笑着问道。 宋云天低头瞧了眼满脸汗水的小少年,心中不由得一软,脑海中顿时浮现出宋芸离娇憨灵动的小脸,遂柔声问道:“这祈福袋要如何用?” “公子只需沿着此街前行一炷香的时间,便会见到一棵祈福树,到那里将祈福袋挂在树上便可,我听娘亲说,祈福袋挂得越高,愿望实现的机会便越大。”一听这公子对他手中的祈福袋感兴趣,小少年嘴角大大地勾起,露出两颗可爱的小虎牙,极尽所能地描绘出祈福袋的重要性! “听起来倒是蛮神奇的!”宋云天轻笑出声,脸上露出竟然是这样的表情,逗得小少年如小鸡啄米般地点着头,心下不由得生出几分有趣,假装板起脸道:“我初到这京城人生地不熟,怎能知道你没有骗我?” 小少年急得直跺脚,黑亮的杏眸转了转,一把拉住宋云天的胳膊说道:“公子,咱们不如这样,我带你去找祈福树,到时候你再决定要不要买我的祈福袋!” “那便麻烦你带路了!”宋云天爽朗地笑出来。 “公子,我可以骑下你的马吗?”小少年目露渴望地看着宋云天身后的黑色骏马,时不时地咽下口水。 宋云天心觉得好笑,不知道的还以为这少年要吃马肉呢! 就这样,宋云天牵着马,小少年骑在马上指着路,许是少年生平第一次骑此等良驹,东摸一下马的鬃毛,西摸一下马的耳朵,惹得宋云天的爱驹小白一阵恼火,几次都差点将小少年甩到马下。 “小白不喜欢有人揪他的鬃毛。”宋云天有些头疼地说道。 “公子,这匹马为什么叫小白,他明明是黑色的,应该叫小黑!”小少年不赞同地说道。 “呵呵……”宋云天轻笑出声,想起某个小人,略带怀念地解释道:“是我家小妹给他取的名字,她说谁都不许反对。” 两人就这样有一句没一句地边行边聊着,竟是用了两炷香的时间找到那棵祈福树。 少年指着面前挂满祈福袋的大树,欢快地说道:“你快看,我没有骗你吧!” “恩,那你的所有祈福袋,我都买了。”话落将一锭银子递到小少年面前。 “用不了这么多的,你给我100文铜钱便好。”小少年坚定地摇着头拒绝着,爹娘说过非己钱财莫得贪,辛苦之得始开怀,这些祈福袋根本就不值一锭银子。 最后宋云天拗不过他,只得去旁边的摊位上兑换些许铜钱给他,此事才算作罢。 “公子,那树下的桌上有笔墨纸砚,你可以将愿望写在纸上,然后将纸折起放到祈福袋中。”小少年好心地提醒着。 宋云天亦是不怕麻烦地写了十张纸条,分别将它们塞到祈福袋中,然后足下一点轻跃至树上,几下便将祈福袋系好了。 待小少年消失,宋云天有些好笑地摇了摇头,他竟然陪着一个小孩子在这挂祈福袋,这要是让军中那些兄弟知道还不笑掉大牙! 第99章 ——美妇 另一边,“娘亲……娘亲……”小少年一路飞奔着跑进一家花坊,满脸兴奋地看着那个正蹲在地上侍弄花草的美妇。 美妇见少年跑得满头是汗,忙起身疾步到他身边仔细地打量着,轻责道:“我说过多少次了,你不能跑!胸口疼吗?” “娘亲,玖玖知道错了!”小少年先是低头揪着衣襟认错,见自家娘亲面容和缓下来,才开心将100文铜钱递到她面前,开心地说道:“娘亲,玖玖今天可有帮你大忙!玖玖将所有的祈福袋都卖出去了。” “恩,娘亲知道玖玖最厉害了,但是往后可不许跑跳,记住了吗?”美妇抬起手臂用袖口轻拭着小少年额头上的汗珠,心中越发地自责起来,若是能给他健康的身体,他定是比现在要快乐百倍的,她不是一个好娘亲。 “玖玖以后不会再让娘亲担心了,玖玖去习字了。”小少年兴冲冲地穿过花坊走进内堂,飞快地铺好宜纸研好了墨,提笔画起他今日所见的黑色骏马,若是将来他成年了,定是要买上这样一匹良驹才甘心,否则枉为堂堂男儿。 傍晚时分,美妇坐在花坊门口修剪着花朵,远远地便瞧见一瘦高的身影向着这个方向缓缓行来,她淡雅的脸上顿时露出暖人的笑意,放下手中的那盆花起身迎了上去,轻声道:“今日回来得有些晚了。” “这不是给久久去买木剑了么,他咋天嚷着让我买。”男子将手中的三把木剑举起在妇人面前晃了晃。 “封逸轩!你不能如此惯着他,他房中已经有十几把木剑还是九成新的呢!”妇人嗔怪地说道,要是他日玖玖养成骄纵跋扈的性子,都是他惯的! “芸儿,你又忘记了,现在我叫封无清!只属于你和玖玖的无清!”封逸轩忙搂住宋芸时的肩膀哄着。 “好了,快去换身衣服,屋内的饭菜都快凉了,玖玖还饿着肚子等你呢!”虽然话语中略带不耐,但她却没有挣脱开肩膀上的那只手。 搂着宋芸时刚走进屋内,封逸轩便大声喊道:“玖玖怎么不出来迎接爹爹?再不出来这些木剑可要送给别人了,到时候可不要……”话还没说完,便看见封莳玖像风一样地跑了出来。 “爹爹,那是给玖玖的木剑!”封莳玖匆忙站定,手中还拿着半干的画作,但是眼睛却是盯着封逸轩手中的木剑。 封逸轩俯身抱起封莳玖,却不想那小家伙挣扎着跳下了地,红着脸说道:“爹爹,玖玖是男子汉了,您不能再这样抱着我了。” 宋芸时在旁边掩面轻笑,她知道封逸轩抱着儿子其实已经很吃力了,但是她不想阻止,天知道他有多爱这个孩子,天知道他有多内疚,竟然令玖玖刚出生便身带剧毒。 “好好,以后咱们家可是要依仗着你这个男子汉了。”封逸轩大笑道。 饭后,宋芸时便见封莳玖坐在门口的石阶上盯着一幅画发呆,不由得好奇地走过去,从远处看可以隐约看出画上是一匹马,待走到近处,宋芸时激动得杏眸圆睁,按住封莳玖的小肩膀颤着声音问道:“玖玖,这匹马你在哪里见到过?” 封莳玖歪着小脑袋笑出了两颗小虎牙,得意地说道:“娘亲,你是不是也觉得这匹骏马好,玖玖可是骑过它呢!” 听他如此一说,宋芸时心下便猜测应是宋云天已经来到东楚国,而且已经见过玖玖了,心下一喜眼圈微红地问道:“久久认识这匹马的主人吗?” “这匹马的主人,买了玖玖的祈福袋!”话落开心地拍了拍腰间的钱袋,那里的钱都是他一个人赚的呢!他下次还去那个地方,说不定又能见到那匹骏马了。 “那玖玖知道他住在哪里吗?”宋芸时急切地问道,回应她的却是封莳玖摇如拨浪鼓的小脑袋,失望道:“那没事了,玖玖好好在院中玩吧。” 第100章 ——云天来京城了 宋芸时将大门锁好,便留封莳玖一个人在小院中舞着木剑,然后疾步走向了封逸轩的书房,推开门口一下子扑到他的怀中轻泣。 楚钰桓瞬间就懵了,刚刚用晚饭的时候还满面带笑的,这才眨眼的功夫怎么就哭成泪人了,忙出声安慰道:“芸儿,谁惹你生气了?是不是玖玖,看我不打他屁股!\" “云天好像来京城了……”宋芸时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地将刚刚发生的事情重复了一遍,心下想让封逸轩帮她出出主意,她一个人定是寻不到云天的,但若是错过这次,不晓得这辈子还能不能再见到他,她不甘心也不死心。 “芸儿,你先冷静莫哭,我大概心里已经有计策了,若是云天真的来了京城,三日后我定帮你找到他,只不过这几日莫要让玖玖出门。”封逸轩信心满满地说道。 “好!”宋芸时笑着点了点头。 而另一边,宋云天在京城各大繁华的街巷游玩得不亦乐乎,见夕阳渐落,才想起竟是忘记用晚膳了,于是便牵着马向最近的一家客栈走去。 客栈的店小二很是热情,忙派人将宋云天的马牵到后院的马厩,然后引着他走进客栈,找了张靠窗的桌子给他,热络地问道:“这位公子一看便知不是本地人,想必是来京城游玩的吧,那您可来对地方了,咱们京城可是….” 宋云天淡笑着听着店小二长篇大论地赞着京城,目光却是透过窗口看向昏黄中越发热闹起来的街巷,心中不由得生出淡淡的惆怅,这里怕是要比当初的南月京都还要繁华鼎盛,也不知道这么多年了,南月京都又会是什么样的光景,怕是大不如从前了吧。 “客官,您看我光顾着说话了,您肚子一定是饿了,您要点些什么菜式?”店小二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 “随便上几样你们这的招牌菜,然后上一壶你们这里最好的酒。”话落将一锭银子放到桌上。 “好嘞!客官您稍等!”店小二拿着银子乐颠颠地向后厨跑去。 宋云天倒是没有被店小二的碎碎念给扰了兴致,再次转头看向窗外,涌动的人潮中一抹白色的身影吸引了他,目光追着那身影而动,却不想那人也是进入到这家客栈,最后竟是落座在距他不远的位置。直到那人坐下,宋云天才有机会细细地打量他。那男子身形颀长,但是体态却是偏瘦的,一袭宽大的云锦白袍套在他的身上,略显松松垮垮地却平添了一股潇洒肆意的味道,如瀑般的墨发披散着直至膝盖,若不是见他仰头饮茶时滚动的喉结,宋云天还真不相信这样的发丝会长在一男子身上。 许是宋云天的目光过于专注热切,那男子竟缓缓地转过头,直直地对上了他的双眼。宋云天心中惊诧,竟是失态地打翻了桌上的茶杯,这是怎样一位风华若仙的男子。 男子面容白皙,一双温润的黑色杏眸仿若能洞悉世间悲喜,不过最引人眼球的却是他眉心处的淡蓝色泪滴状图纹,让他整个人越发地像似随时羽化而去的仙人。 “兄台,我们在哪里见过吗?”男子淡然地开口,声音说不出地好听,不似一般男子的阳刚豪迈,却也不会让人感到阴柔不喜,如他的人一样,温文儒雅淡然若水,令人如沐春风。 宋云天忙起身抱拳道:“抱歉,在下见公子的装束不似京城的其他百姓,故多有冒犯还请海涵。” “呵呵……”男子淡笑出声,无波的双眸看不出喜怒,然后缓缓起身走到宋云天的桌旁,礼貌道:“不知在下可否与兄台同坐一桌?” 第101章 ——尊姓大名 “当然,请坐!”宋云天笑道。 “在下沐子言,请问兄台尊姓大名?” “在下宋云天,如今已是而立之年,想必是比你要年长许多,不知可否称一声沐贤弟?”宋云天朗声道。 “宋兄请便,若是不嫌弃,叫我子言便好。”沐子言倒是不拘礼。 “客官,这是您点的招牌菜和酒,请慢慢享用!”店小二娴熟地将菜和酒摆好然后精力充沛地去招呼其他桌的客人了。 隔着酒壶飘出淡淡的酒香,仿佛散发着一股久远的味道,宋云天便顾不上身边的沐子言,直接仰头猛地灌了一口酒。 沐子言微诧,然后轻笑着出声,“宋兄为人豪爽不拘小节,倒是真君子,子言以茶代酒敬宋兄。”可此时,沐子言所说的话,宋云天一句都没有听进去,整个人都被这壶酒熟悉的味道给震住了。 “小二,你过来一下!”宋云天激动地冲着不远处的店小二吼了一声。 “这位公子,是不是小店的菜式不合您的口味?”店小二战战兢兢地问道,刚刚见这公子外表儒雅端方,应该不是那种不好相与的人,难道说是自己识人有误? “我想知道你们这里的酒是谁酿制的?”宋云天焦急地问道。 店小二松了一口气,知道自己并未惹出什么祸事,便耐心地说道:“公子初到京城,定是没有喝过此酒,此酒由第一酒庄所酿制,每月只供应一百坛,各大酒楼客栈全部都会在放酒那天去哄抢,因为这酒着实是卖得好。” “子言,愚兄这就先告辞了!若是有缘,定会再见!”话落又扔了一锭银子给店小二道:“这位兄弟若是想点什么,全都可最好的酒菜上,银子我出了。” 沐子言若有所思地盯着宋云天的背影,弯起的食指有一下没一下地在桌面上轻敲着,许久后转头对店小二说道:“查清楚他去第一酒庄的目的。” “是!主子!” 城西沐家大厅中,一须髯皆白的老者眼睛瞪如铜铃,双拳怒捶茶桌,然后颤抖着手,指着面前堆如小山的玉石,肉痛地骂道:“沐子言你个小混蛋!等你回来,看我不打断你的腿!” “这个,沐……沐家主,您看……这银子?”玉器店的掌柜胆怯地问道,心中那个苦啊,他已经在这站一下午了,这老家主也骂了一下午,果真是老当益壮不简单啊! “拿去!”沐臣咬碎了银牙,心疼地从锦盒中拿出五万两银票递了过去。 “成了,那沐家主您好生地消消气,在下告辞了。”掌柜揣好银票一溜烟地消失在夜幕中。 来到沐子言的书房,沐臣头痛地看着那一堆堆的玉石,这小混蛋到底要找什么样质地的玉石,都已经雕出上百个玉佩了,却没有一个他瞧对眼的,正欲上前帮着整理一下,突然被一个声音打断。 “家主,老奴总算是找到您了,宫里来人传旨,您快去大厅看看吧。” 须臾,两人便一起走到前厅。由于沐臣乃是沐家家主,身份尊贵而特殊,故而东楚国先皇曾有言,“沐卿见皇可不必行跪拜之礼”。 遂小太监只是简单地说了下皇帝的意图,便将圣旨递给了沐臣。 待小太监走后,沐臣啪地将圣旨拍在茶桌上,“什么劳什子赐婚,关我沐家何事,竟然让子言去送亲!真当这大祭司是用来干杂活的么!” “阿嚏!阿嚏!”回途中的沐子言狠狠地打了两个喷嚏,是不是老头子又骂人了。 第:102章——买酒 半个时辰后。赶着夜色,沐子言心情不错地提一坛酒迈进沐府大门,隔着老远便听到震天的吼声,“沐子言,你个小混蛋,滚到我书房来!” 庭院两旁的下人们全部低着头,眼观鼻鼻观心地伫立不语,仿佛对这样的场景早已见怪不怪了。 “沐叔,老头子这又是犯了什么病?”沐子言丝毫不在意,转头看向身后的管家,叹息地问道。 沐海伸手轻拭了下额头上的汗,心中不禁有些同情起书房中的老家主,这子言少爷便是个记吃不记打的主,估计这会子言少爷心里跟明镜似的,还好意思问他!真不要脸! 见沐海并未做声,沐子言嘴角勾起一抹浅笑,一改刚刚在外边儒雅温润的形象,撸起左右宽大的袖子,小跑着大声喊道:“爷爷呦,您看我给您老带什么回来了,千万别夸我!我会自傲的!” 沐海嘴角微抽,不禁再次感慨,自己怕是真的老了,已经接受不了这些年轻人的善变了。 书房中沐臣见沐子言笑靥如花地走了进来,心中气便不打一处来,底气十足地吼道:“小混蛋!还知道回来?怎么不住外边?” “爷爷,我可是为了给您买酒,特意牺牲色相给第一酒庄的掌柜,好不容易才得到这坛极品佳酿,您若是还生我的气,子言这便带着这坛酒去跳河。”话落哀怨地转身朝着门口走去,心下数着一、二…… “爷孙俩哪有隔夜仇,这酒爷爷收下了,只是子言啊,你钱袋里的银两够用吗?”沐臣一把抢过沐子言手中的酒坛,然后贴着老脸凑近问道,但见沐子言只是淡笑不语,心下一急,便从钱盒中拿出一把银票塞到他手中,苦口婆心地嘱咐着,“千万别委屈自己,喜欢什么便买什么,钱不够再问爷爷这拿。” “谢谢爷爷!”沐子言纤指轻弹了下厚厚的一把银票,嘴角露出了狐狸般得意的笑容。 “对了,子言,明个找个时间进宫走一趟吧,听说宫里要嫁公主,皇上擢你去送亲。”沐臣满脸不悦地说道,屁大点的事情都要找他家子言,俸禄却是一点都没给涨,一想就来气。 “嫁公主?东楚还有适龄婚嫁的公主吗?”想起那几个还流着鼻涕扑蝴蝶的小女娃,沐子言浑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他可不可以不进宫,他的祭司朝服已经被她们的鼻涕毁掉好几件了,都说古代女人矜持,他可是一点都没看出来。 “听说这位公主回宫才不到三个月,是皇上的表姐。”沐臣随口说道。 “知道了爷爷,子言先回去了。” 回到自己的书房,沐子言开始摆弄书案上各式各样的玉佩,脑中不断地浮现出那个模糊梦境中唯一的清晰之物,那便是刻着生辰八字的虎形血玉,若是有朝一日能够雕刻出梦中的玉佩,是不是便可以看清梦中男子的脸,还有那似乎陌生中带着熟悉的亭台水榭。 辗转又反侧,沐子言枕着自己的臂弯,透过小窗望着天上的一轮弯月发呆,按理说穿越而来借尸还魂成为沐家金孙,带有前世的记忆实属正常,但是那些模糊的古代生活片段却仿若亲身经历般真实,若是寻不出个所以然来,自己真的快被好奇心给折磨死了。 “子言,如此辗转反侧心绪不宁,是不是因为想我想得,恩?”自以为温润如水迷倒万千少女的声音响起,却不想在沐子言脑海中,不断地闪现三个大字,(风骚男)! “哎哎哎!子言你怎么闭上眼睛了,这夜色正美,难道不与为兄对月畅饮一番?”花笑安翻窗而入,一个漂亮的回转坐到沐子言特制的摇椅上,一边摇晃一边眯着眼睛说道:“子言,还是你这的椅子坐着舒服,还是你这的酒好喝!” 沭子言额角的青筋突突地跳,缓缓地睁开幽深的双眸,诡异地一笑,淡淡地说道:“你确定?站起来试试!” 第103章 ——涨俸禄 “是不是有新口味的酒?”花笑安腾地蹦起来,却不想听到撕拉一声,僵硬地转过头看向身后,留在摇椅上那块熟悉的布料,不是他裤子上的又会是哪的。 花笑安颤抖着手,咬牙切齿地指着沐子言控诉着,“沐子言……你……你……你欺人太甚!……我的裤子。” 沐子言微微勾起嘴角,凉凉地说道:“小安,若是你不趁着夜色走,等到天亮再离开,估计酒庄的兄弟们看到你这性感的着装,怕是要流上三天的鼻血吧,呵呵,容我先笑会。” 虽说花笑安平时便没什么脸面,更是不怕被人笑话了去,但是在喜欢的人面前可就不一样,他风流倜傥玉树临风的形象说什么也不能被毁了去。 望着飞快而去的背影,沐子言原本还看不出喜怒的眸子渐渐变得暖融,困意也便渐渐地袭来。 第二天一早,沐子言面色不喜地穿上朝服,心中把皇帝问候八百遍,历来都是由沐家人担任东楚大祭司一职,且大祭司不用像其他文武官员一般每日上朝,只需出席各种祭祀仪式或者定期入宫向皇帝汇报即可,但是自从他接任这个职位,怎么一切都变了呢!皇帝你三天两头找本公子入宫,不涨俸禄你不脸红吗? “公子,您今天入宫,皇上定是会涨您的俸禄的!”身后正在为沐子言打理发丝的小丫头初心嬉笑着说道。 “真的?”沐子言微挑了挑眉。 “真真的!”纵是知道自家主子的秘密,纵是面对着这张脸有八年之久,初心还是禁不住地红了脸,主子这样的样貌不知祸害了多少良家少男少女。 东楚国皇宫大殿上,“沐卿家,看起来情绪不是很高啊!”皇帝楚钰桓食指轻敲着龙椅的扶手,面目含笑地看着大殿下方的沐子言,脑中却是不断地算计着。 “启禀皇上,今个臣有种预感!”沐子言手持笏板微微地颔首。 “哦?沐卿家说说看。”楚钰桓好奇地说道。 “皇上,今日臣觉得,您会给臣涨俸禄!”沐子言一脸笃定地看着楚钰桓。 众臣抽搐着嘴角望着一脸平静的沐子言,心中无不在怒骂,这沐家小子着实是不要脸,每次上朝除了要俸禄,他还什么事情积极过,他们这些老臣为东楚国鞠躬尽瘁一辈子,怕是俸禄也不及他的一半吧。 楚钰桓的嘴角的笑意僵住,正在敲打扶手的食指生生地僵在半空中,然后轻咳一声道:“沐卿家,若是这次你能平安地把公主送去南月,并成功地完成几项任务,朕倒是可以考虑给你俸禄翻倍。” 众大臣已经在心中狂吐鲜血了,皇上啊!这沐家小子猖狂的性子,定是你惯出来的!你能不能考虑下这些老臣们的感受! “三倍!”沐子言慢悠悠地举起右手,比了个三的手势。 “成交!”楚钰桓大拍扶手,爽快地应下,然后开心地说道:“无事便退朝吧,沐卿家留下,朕还有些要事要说与你听。” “吾皇万岁,臣等告退。” 退朝后,沐子言跟着楚钰桓来到御花园,寻得一处僻静清幽的亭子,两人相对而坐,宫女们斟好茶水便退了下去。 “皇上,你的宏图大业准备开启征途了吗?”沐子言手中把玩着茶杯淡淡地说道。 楚钰桓稍愣了一下,然后轻笑着说道:“果然什么事情都瞒不过子言啊,没错,这场筹谋十年的征伐,是到该起步的时刻了。” “皇上,钰桓,你真的已经想好了吗?这后果你能承受得了吗?战事一起,便再无后悔的余地,只得分出个胜负你死我活,方才罢休,最终苦得仍是黎民百姓。”沐子言难得地收敛起一身的傲慢和不羁,眉宇间染上了淡淡的忧思。 第104章 ——宏图霸业 “子言,你认为不战,天下的黎民百姓便不苦吗?这安定繁华的京城,只是这盛世的表象,京城外的各大城县,大批量的南月难民涌入,他们想活命的同时,却是占了我东楚百姓的生活资源,你能想象到未来会有多少食不果腹的人涌入东楚吗?但是单纯地给他们粮食,根本解决不了问题。”说到激动处楚钰桓顾不得帝王的气度与威严,捶胸顿足地表达着自己的见地。 沐子言定定地看着这样的楚钰桓不语,心中着实也是被他震撼到了,怪不得前世的书中会说,时势造英雄,但英雄却不一定都会顺应时势,只有那些目光长远胸怀天下的人方能走到最后吧,所以统一便要从此开始了吗? “子言,你是不是觉得朕的野心有些大?”见沐子言不语,楚钰桓按住他的肩膀问道,目光中满是希冀,他希望他的宏图霸业有人会理解,有人会支持他走到最后。 “去做你想做的事情,子言定为你开疆拓土之路死而后已,不为君臣只为兄弟。”沐子言嘴角露出浅笑,单手握拳轻砸在楚钰桓的胸口,其实见证一代帝王的崛起,于他沐子言而言,又何尝不是一件极具挑战之事。 “不为君臣!只为兄弟!”楚钰桓感动地点了点头,但他从未想过,他会因为这句话后悔一辈子,只因这句话,他永远都牵不到那双想要一起经历风雨的手。 茶过两盏。“皇上,这所嫁公主是哪位?据我所知,宫中的三位小公主都还不到五岁吧。”沐子言疑惑道,这几年自己没少进出皇宫,也没听说过东楚国有什么劳什子待嫁的表姐。 “朕的姑姑,也便是当年的长公主殿下,多年前嫁到楚南国,膝下育有两子,但却是没敌得过病痛的折磨,年纪轻轻便撒手去了,徒留那可怜的孩子们在那宫廷中挣扎着,幸得父皇当年派去的一些宫人照拂着,否则定是活不到成年的。”楚钰桓叹息道。 沐子言好看的眸子渐渐地瞪大,眼中放出不可思议的微光,激动地上前扯住楚钰桓的衣领说道:“难道说……难道说……” 见沐子言那满面激动又猥琐的笑容,楚钰桓便知他想多了,轻咳一声道:“你倒是听朕说完再激动也不迟!” “好!你说!”沐子言掸了掸朝服坐回原位。 “姑姑的长子略识一些字后,便和东楚有一些书信往来,告知他们的生活境况,让我们这边也稍稍放下了心。但好景不长,那幼子长到九岁竟是傻了,所以那长子便每日保护着弟弟在宫廷中与其他人斗争着,最后终是夺得太子之位。”话落楚钰桓不禁想起自己的斗争之路,自古都言生为皇家人乃是几世修来的德行,却又有多少人知道其中的艰辛,步步算计步步险,一招落错全盘输,真正能活下来的便是强者。 “然后太子担心傻弟弟的终身大事,便将他打扮成公主送到东楚国来了?”沐天赐摸着下巴笃定地说道。 楚钰桓头疼地揉了揉眉心,咬牙切齿道:“你敢不敢听朕说完!” “你说!” “后来那楚南皇帝野心勃勃地想征服南月,便派太子去南月窃取军情,却不想竟是牵扯出一段苦情来,那太子的情人领兵报复,势如破竹之态无人可挡,后来楚南战败,那痴傻的幼子便被送去南月当质子,几年后方被这太子接回来。后来奇事便发生了,那幼子的傻病竟是不治而愈,人倒是越发地聪慧起来,可谓是不可多得的人才。” 第105章 ——楚南皇帝 见沐子言听得津津有味,楚钰桓长吁了一口气继续说道:“后来太子称病让贤,竟是把东宫之位让给他的弟弟,也就是现如今的楚南皇帝顾流清。” 沐子言脑中思绪翻飞,总觉得只差一点他便可以将这团乱麻解开,而且莫名地脑中有些模糊的片段闪过,难道说这具身体的前主人与楚南国的人还有牵扯?想来想去,便有个呼之欲出的答案。 “子言,那么之后的事情你可否推断出来?”楚钰桓双手环胸一副看好戏的样子。 “那太子会让位,便说明他无心于权势,有非让位不可的缘由,他的情人可以领兵打仗,而且似乎还很嚣张的样子,应该是位男子!那太子的弟弟回来不久便可成为贤德之才,那他定是装傻的,综上所述,我可以理解为,太子是位忍辱负重疼爱幼弟的好姐姐吧?就是现在的朝!宁!公!主!”最后四个字,沐子言说得极为肯定。 “子言果然聪慧过人!”楚钰桓朗声笑道:“朕亦是在后来的书信往来中才得知的,所以邀她来东楚国小聚一番,却恰巧赶上和亲一事,朕本是想从大臣的千金中选出一女封为县主的,却不想这表姐竟是毛遂自荐,想嫁去南月。” “怕是她心中仍挂念着那个情郎吧!”沐子言痞笑了下。 “子言,你的名字真的没白取。” “过奖!不知可否带我见见朝宁公主?”这可是比花木兰还要奇勇的女子,不见一见岂不是亏了。 “走吧,朕正要过去问候一番。” “皇上请!”沐子言紧随其后跟了上去。 朝宁殿,“公主殿下,皇上和大祭司已经到外殿了,派奴婢请您出去一叙。”小宫女乖巧地说道。 “知道了,你先下去吧。”淡然中带着些许威严的声音响起,惊得小丫头紧张地倒退一小步。 “是,奴婢告退。” 看着镜中略显憔悴的脸庞,顾清鸿嘴角露出一丝苦笑,缓缓地伸手抚上眼角,还未到三十而立的年岁,她竟已经有斑驳之色了,这辈子她就没有为自己好好地活过一天,那么剩下的日子便由着她任性吧,无论他是疯是傻,他的后半辈子由她负责。 沐子言时不时地探一下头向内殿望去,惹得楚钰桓一阵调侃,“子言,你不会是年少春心发,要不朕赐几个美人给你解解馋?朕这表姐可是名花有主了,再说就算是名花无主,你怕是也驾驭不了她。” “臣心中已经有人了,便不烦皇上费心了。”沐子言翘着二郎腿得瑟地说道,脑海中不断地闪现着那个模糊的身影。 楚钰桓刚想再损他几句,便见从门口缓缓而来的顾清鸿,遂笑着道:“子言,你要见的人到了。” “臣沐子言参见朝宁公主!” “沐大人无须多礼。” 沐子言直起身打量着顾清鸿,雍容大气不骄不躁,心中不禁对这女子起了敬意,刚欲上前与之攀谈,却不想突然头痛如锤击,一下子跌坐到身后的木椅上,眼前一片眩晕。 “子言,你怎么了?”楚钰桓连忙上前扶住了他。 “臣没事……可能是昨夜未睡好……有些晕眩罢了。”沐子言边说边看向顾清鸿精致的脸庞,脑海中总是有个面容与之重合,并有个天真的声音不断地回响着,“姐姐……姐姐……” “公主,我们是否之前在哪里见过?” 纵是顾清鸿见多识广压得住各种场面,也被沐子言盯看得有些不自在,听他这么一问,顾清鸿才仔细地打量起沐子言,这位传说中东楚国最年轻且最受上天赐福的大祭司,细看之下才不由得惊讶道:“经沐大人如此一说,倒是有些眼熟,但却是记不起在哪里见过。” “清儿……清儿是你什么人?” 第106章 ——启程的日子 “哦?沐大人竟是识得清儿,清鸿确实有个弟弟小名唤作清儿。”顾清鸿看向沐子言的目光变得深邃,识得清儿的人并不多,这大祭司怕不是简单之辈,若是友还罢了,若是敌定除之后快。 “表姐,你莫要被他这样神棍的样子给骗了,之前朕有跟他提起过清儿。今日正好你们都在,大家商议下启程的日子,免得耽误了嫁人的吉时。”楚钰桓打破了有些尴尬的气氛。 “臣没有意见,一切随皇上和公主定夺。”沐子言这才缓过神来,颔首应道。 “既然如此,那便三天后启程吧!”话落,顾清鸿淡笑一声便缓缓地转身走了出去。 沐子言嘴巴微微地张了下便又无趣地合上,他定是在哪里见过这朝宁公主的,甚至连刚刚的声音都有些熟悉,为何他不能传承这具身体前主人的所有记忆,真是烦心得恨。 离开皇宫,沐子言并未直接回府,晃悠着走在大街上,离老远便见告示墙边围了一群人,好奇心驱使下这厮便迈着小碎步小跑了过去。 到了附近,只听有百姓亦是好奇地买看:“寻人告示,家中唯一独苗走失,鄙人和内子心中焦急万分,若是哪家好心人能将小儿送至家中,亦或是来府中相告最后见到小儿的时辰,封某不胜感激,特为能将小儿送回之人准备赏金五百两!” 看着告示纸上的小少年画像,沐子言的双眸精光一闪,这不是前些日子在大街上横晃着卖祈福袋那小子么,怎么这才几日不见就走失了?要不然他也帮着找找吧,五日两虽然不多,但也可以塞牙缝的。 “子言?”带着些许不确定的男声响起。 沐子言循着声音看去,不由得心中一喜,朗声道:“宋兄,看来我们二人还真是有缘,竟是随意走走都能遇见,要不要酒楼一叙?兄弟我请客!” “为兄自是求之不得,但现下有一事非做不可。”宋云天歉意地说道。 “何事?” “此告示中的小少年,为兄昨日才见过,想不到今日便看到他走失的消息,心中甚是担忧,所以想按照这告示上提供的地址,去他家中寻访一下,看看能否找到一些线索。” 沐子言幽黑的大眼睛转了转,略带豪气地拍了下宋云天的肩膀道:“帮人之事定是为先,子言陪宋兄一起。” “好,不愧是性情中人,这个朋友我宋云天交定了。”宋云天朗声笑道,然后自然地将胳膊搭在沐子言的肩膀上,揽着他转身向封无清家走去。沐子言一边走一边瞄着肩膀上的那只大手,这家伙还真是熟得快。 封家花坊外,宋云天见一妇人正坐于台阶上侍弄着花朵,上前礼貌地问道:“这位夫人,请问封无清家是住在这里吗?” 啪地一声,妇人手中的花盆应声落地,那持花铲的素手在微微地颤抖着。 “抱歉,在下是不是吓到夫人了,在下只是想问……”随着那妇人精致的面容映入眼帘,宋云天便失去了语言能力,哆嗦半天嘴唇才颤声喊道:“姐姐……” “云天!”宋芸时再也管不上其他,扑到宋云天怀中嚎啕大哭起来,引得路人频频驻足指指点点地说着什么。 “你看着封家娘子竟然背着封先生和其他男人搂搂抱抱……” “死老婆子,话不能乱说,赶紧走……” “我哪里是乱说……” “……” 第107章 ——姐弟相遇 听到自家娘亲悲痛的哭喊声,屋内正在写字的玖玖扔下毛笔便跑出来,见自家娘亲被一高大男子抱在怀中,顿时心中怒气横生,攒足了力气脚下生风一掌袭向了那人。纵是宋云天离开军中多年,警惕性亦是不减当年,单手便抓住了那只小手,低头一看不禁诧异道:“小家伙,怎么是你?” “你这坏人,看着人模人样,竟然敢调戏我娘亲,看我不杀了你!”封莳玖愤怒极了,狠命地欲挣脱宋云天的大掌,最后见挣脱不掉便一口咬住宋云天的手腕。 “玖玖,快松口,这是舅舅!”宋芸时厉声喊道。 封莳玖傻了,宋云天也傻了,都一脸不可置信地看着宋芸时,两个人的表情出奇地一致,都写着怎么可能? 宋芸时眼中带泪地看着舅甥二人,都说娘舅亲,这句话可不是骗人的,玖玖虽然和封逸轩长得像,但是跟她长得更像,现如今玖玖与云天站在一起,那便是再像不过了。 “玖玖,他是娘亲的亲弟弟,也就是你的舅舅。”宋芸时蹲在封莳玖面前柔声地解释道,伸出素手擦了擦他嘴角的血迹,然后将他推到宋云天的面前。 “舅舅?”封莳玖抬头试探地叫了一声,刚刚还愤怒的小脸顿时羞红一片,他竟然把舅舅的手给咬伤了,舅舅会不会不喜欢他了。 宋云天被这一声舅舅感动到不行,抱起封莳玖朗笑着转了好几圈,“哈哈,你是小玖!舅舅上次抱你都是八年前的事情了,你现在可是要比那是重很多了。” 被当做隐形人的沐子言微抽了下嘴角,为什么宋云天的话让他想起九九乘法口诀,还小九,突地脑中一痛,天真的童声撞入脑海,“咯咯……我是玖玖…...” “小兄弟你没事吧?”宋芸时这才注意到宋云天身后的人。 “谢夫人关心,我没事。”沐子言淡笑着摇了摇头。 “子言,咱们一起进屋谈吧。”宋云天一手抱着封莳玖,一手揽着沐子言便往房内走,已经完全把这里当成了自己的家,融入速度之快令沐子言不断地咋舌。 来到内堂,喝上一杯宋芸时泡制的花茶,宋云天享受地眯起双眼,虽然他不是品茶高手,但自家姐姐泡制的花茶真是没的说,比那些个高价茶楼中的名茶还要好喝。 “夫人果真是泡茶的高手。”一杯花茶下肚,沐子言意犹未尽地又向宋芸时讨了一杯。 “小兄弟过奖了,只是闲时打发日子罢了,若是喜欢常来这喝茶,我倒是欢迎得很。” “姐姐,我看告示上说玖玖走失了是怎么回事?”宋云天缓乏之后才想起问正事。 “玖玖前些日子在街上遇到了你,回来后便对你的坐骑小白垂涎不已,遂在书房中将小白画到纸上,恰巧我意外看到那幅画,便想到可能是你来了京城,相公他就想了这个办法引你前来。”话落便将那幅画递到宋云天面前。 第108章 ——小白 “倒是画的很传神,玖玖你要是能再画一幅更像的,舅舅便把小白送给你。”宋云天伸出大掌揉了揉封莳玖的发丝。 “舅舅说话算数!”话落一溜烟地向书房跑去。 “宋兄,既然你们姐弟相认,子言不便多打扰,这就告辞了,若是他日有时间,可到城西沐府找我。”话落快速地转身离开。 沐子言抚着满是细汗的额头走在大街上,脑中浆糊成一片,这前身到底去过多少地方认识多少人,为什么就连刚刚见到的那几个人,都能令他头疼如刀锉。只顾着想刚才的事情,一头撞入到一个温暖的胸膛。 “没事吧?”如寒冬般的声音响起。 沐子言缓缓地抬头,瞬间如被踩到尾巴的兔子一样跳开,脱口而出,“兄台你是人是鬼!” “闪开!”男子一只骨节分明的大手按在沐子言的脸上,轻松地将这挡路的冒失鬼移开。 “唔……你这人怎生如此粗鲁,敢不敢留下姓名,待小爷日后收拾你!”沐子言一手捂着鼻子,一手颤抖地指着那男子。 “岩暮!”男子眸带冷意地看向沐子言。 且说沐子言郁闷地回到府中,狠狠地扒了三碗米饭才稍稍压下心中的怒气,正欲回房睡午觉,却被从外边跑进来的沐海给打断了,“小少爷,皇上派人传话来道,说是刚刚宫里出现了刺客,朝宁公主被刺中了一剑,现下皇上雷霆大怒。” “关本少爷什么事?”沐子言淡漠地挑了挑眉。 那也不关我沐海的事情啊!压下暴走的心,沐海平静地说道:“皇上说让您进宫陪着朝宁公主,给她压压惊。” “靠……我是大祭司不是……” “一千两……”沐海轻轻地擦了把汗。 “初心,快给你家少爷备朝服!”话落责备地看向沐海,眼神中的意思再明显不过,“你怎么不早告诉本少爷?是不是想独吞一千两?” 不要脸! 真正到皇宫沐子言才知道,这哪里是叫他来陪公主谈心的,这分明是叫他来跟着破案的!就地上那么几个大脚印子,除了能断定那是出于同一个人,其余的便什么都查不到。 皇帝便说他没有用心办案,这是什么逻辑,本少爷是大祭司还需要向全大陆再喊一遍么大祭司么! 与皇帝吵了一架,沐子言浑身舒畅地负手从大殿走出,深吸一口气望了望天,便觉着这空气都是异常地新鲜,嘴里不觉得便哼起小曲,却不想正哼在兴头上突然被人捂住嘴拖到窄巷里。 “唔……唔……”放手! “最好老实点,否则我不介意现在便扭断你的脖子!”阴冷刺骨的声音从脑后传来,沐子言本来还略带挣扎的双手瞬间麻痹,脑子里不断地想起前世遭遇抢劫的各种攻略。 若是走在幽深的小路被劫财劫色怎么办?四个字先配合他!命若是不在了,一切便都没意义了。 岩暮微微地垂首看向怀中突然安静的人,幽深的眸中闪过一丝微光,然后便将人拖至一处破败荒废的冷宫。待仔细查看并无跟踪之人,岩暮便稍稍地放下戒心狠狠地将门关上,却不想就在关门的瞬间肋处剧痛,整个胃部都有些痉挛起来。 第109章 ——是人是鬼 沐子言见肘部攻势一击即中,心下一喜嘴角露出冷笑,就这两下子还敢在宫中劫持本少爷,遂脚跟一个用力便踩向男子的脚面,双手向后环住男子的脖颈,丹田气息一沉,一个漂亮的过肩摔便将男子甩出去老远,直接砸碎了冷宫本就不结实的木桌,然后掉到附近的稻草床铺上。 沐子言嘴角噙着冷笑,负手走到男子的身旁蹲下,痞痞地说道:“来来,让本少爷看看你的姿色如何,若是尚入得了眼,今日便可考虑放你一马。”话落,便伸手去拨开男子脸上的稻草,当那张甚是令人印象深刻的面容映入眼帘,沐子言咽了一下口水道:“兄台,你是人是鬼!” “你说呢!”岩暮咬牙切齿地说道,然后用尽所有的气力迅速出手掐住沐子言的脖子,一翻身将他死死地压在地上。 “咳咳……兄台……咱们有话……好好说!”沐子言气息不稳地说道,身上这刺客实在是太重了,压死他老人家了!真不该在抓人的时候耍帅,到最后还是得牺牲色相,闭上眼再睁开,那原本满是寒意的目光霎时变得如小鹿般无辜惹人怜,弱声说道:“英雄,你便放过我吧,刚刚多有得罪。” 岩暮本是气急喷火的双眸,在看到那双灿若星辰的眸子时,渐渐地平复下去了,竟是鬼使神差般地伸手欲摸沐子言的脸。 沐子言见机一个翻身反客为主,狠狠地一拳砸在北天的脸上,然后机智地扯下了岩暮的腰带,将他绑到不远处的石柱上。 “再瞪你也是栽在本少爷手中了,有什么遗言赶紧说吧,等本少爷将你交给皇上,大概你只有去阎罗殿瞪眼的份了。”沐子言找了一张还算像样的木椅坐下,自然地翘起二郎腿,然后才单手撑着下巴仔细地打量起那个被他抓住的男子。 那人身量高大而健硕,一看便是常年习武之人,一张布满刀痕的脸上让人看不出他的表情,唯有那双永远透着寒意的双眸才能展露情绪,再向下看去,沐子言不由得微怔,低声问道:“你受重伤了?” “瞎子都知道!”岩暮垂首看一眼仍在不住流血的伤口,脸上并未流露出过于痛苦的表情,然后仰头靠在石柱上闭上双眼。 嘴这么贱就别出来当刺客!你倒是让瞎子看呀! “你身手不错,有没有兴趣跟着本少爷混?”沐子言勾起手指敲打着木椅的扶手,大脑高速地运转着,这人来宫中直奔公主杀去,定是不想让和亲之事成功,从他的口音来看,他并不是东楚人,那么他很有可能是南月国反皇的势力,若是能从这寻个入口,自己说不定可以帮得上钰桓。 岩暮缓缓地睁开双眼,淡淡地问道:“跟着你有何好处?” “你命都在本少爷手中了,居然还敢谈条件?”沐子言起身踱步到岩暮面前,然后蹲下查看他的伤口,好看的眉头微皱,说道:“如此重的伤还敢劫持本少爷,你说你作不作死?”话落狠狠地戳了一下他的伤口。 “你……”岩暮疼出一身冷汗。 “想必刚刚你也看到东楚兵士的实力,若是以你的武功,独闯南月皇宫应该会全身而退吧。”话落坐到岩暮身边,扯开了他伤处的衣衫。 岩暮定定地看着沐子言不语,实则已经是默认了沐子言的话,此行着实是有些大意了。 “想好了吗?若是愿意跟着本少爷混,现在便为你治伤,若是你执意死忠,那便别怪小爷不客气了。”沐子言从怀中掏出一白色瓷瓶,挑衅地在手中掂了掂,目光玩味地看着岩暮。 “好。”话落岩暮疲惫地闭上双眼。 半个时辰后岩暮眼角的青筋突突直跳,牙根咬得嘎吱作响,若是可以重新选择,他宁愿去死可以吗!拿他的腰带当纱布他可以忍,拿唾沫当杀毒的烈酒他可以忍,但那腰带最后被打成个蝴蝶结他真的忍不下去了,“你敢不敢重新绑一个死结?” “不敢!” 第110章 ——讨酒 待我好了绝对整死你! “瞪什么瞪,没断腿便站起来跟着小爷走,否则这皇宫你进得来出不去!”话落将一颗药丸塞到岩暮的嘴里,得瑟地说道:“九日断肠散,到时候来找小爷拿解药。” “我只听过七日断肠散。”岩暮略带疑惑地说道。 “哪那么多废话,快点起来跟小爷走!”沐子言不悦地朝着岩暮的腿狠踢了一脚,叫你拆小爷的台。 “哦,把你的腰带借我!”岩暮有些别扭地说道,若是此刻沐子言回头看他,定会发现他脸颊微红面露尴尬。 沐子言未再理会他径直走了出去,岩暮只好一边提溜着裤子,一边虚弱地跟着他走出去。 御膳房外,“沐大人又来讨酒来了?”掌厨的胖太监笑眯眯地问道。 “吴师傅酿的酒子言可是百喝不厌!所以你今个不给我来五大坛,子言是不会走的!”沐子言朗笑说道。 “好好好!莫说是五大坛,便是十坛也是可以的。”胖太监开心地点点头,这沐大人是个嘴甜的,一口一个吴师傅,叫得人心里暖融融的。 趁着宫人们去找板车的时间,沐子言便将大木箱中的酒坛全部搬出,朝着角落处的岩暮轻声喊道:“还不钻进去!” 岩暮嘴角微抽心里百万个不愿意,但最后仍是在沐子言吃人的目光下钻了进去。 待把那五坛酒处理妥当,沐子言一屁股坐到木箱盖上,得意道:“搞定!” “沐大人,您这是?”小太监有些困惑地问道。 “我的脚不小心扭了,你再去找些人,将我和这箱子一起抬到板车上去吧。”沐子言将左脚搭在右侧大腿上,然后用手不断地揉着脚踝处,面露痛苦之色。 “奴才这便去叫人,沐大人请稍等!” “去吧!”沐子言状似无力地摆了摆手,见四处无人,左脚狠狠地在箱盖上磕了两下! 岩暮在箱中捂住口鼻,挡住那四周飘落的灰尘,心中又记上一笔,待他恢复好身体,不整死这个小子他便不是男人。 而皇宫宫墙外,两名带着斗笠的黑衣男子面色冷凝地位立不语,其中一人担忧地说道:“也不知主子得手了没有,现在都没有传出公主遇刺身亡的消息。” “这东楚的禁军守卫要比南月多一倍,而且各个身手都不错,我们能掩护着主子进去已经是不易,现下我倒是不想知道公主有没有死,我只想知道主子的安危。”抱剑的冷面男子眉头越皱越高,虽是说着话目光却是一直注意着四处的情况。 “主子的武功应该不会.....” “双拳怎敌得过四手,这些年你的脑子不会是被你儿子的尿淹了吧。”冷面男子冷冷地瞥了身边人一眼。 你这是明目张胆地嫉妒我!你这个没人要的老光棍! 而另一边,沐子言带着他的大箱子,一路上有惊无险地回到沐府大宅,刚到大门口便被巡视的管家给叫住了,“子言少爷,您这是?” “沐叔,我从宫里带回来几坛好酒,你若是馋酒了,到时候上我那去拿便是。”沐子言朗声道,然后伸手拍了拍箱子的侧面。 沐海颇为无语,当他不识字么,那木箱上贴上一个大大的酒字,当他看不见吗? “少爷,您为何要坐到木箱上去?” “本少爷脚扭了不良于行,便让这些公公们顺路把我也推回来了。”话落沐子言向着管家张开了双臂,意图再明显不过了,“你要抱本少爷进去啊?” “你们还不快点将子言少爷和箱子抬到书房去!”沐海转头对着身后的几名家丁说道,然后默默地转身离开。 回到书房,沐子言便将木箱给打开,瞬间迎上一双满是怒火的双眸,嘴角轻笑道:“莫不是你还想睡在里面不成?” 第111章 ——达官贵族 岩暮捂着伤口站起身,跨出箱子走到桌边坐下,自顾自地为自己斟满一杯茶水,然后便不急不缓地喝了起来。 沐子言噙着笑抱着双臂站在窗边打量着岩暮,初见这人会觉得他是一亡命之徒,但如今见他这喝茶的姿势和气度,倒是有些像达官贵族子弟,遂挑眉问道:“岩暮,这茶可还合你的口味?” “上好的山泉泡制的花茶倒是清香,不过花瓣采摘有些过早,却是多了点苦涩。”岩暮微微皱眉地说道,然后又为自己斟满一杯茶。 沐子言黑眸一闪,心下便知自己猜的不错,此人确是南月官宦子弟无疑了! “跟你混,我需要做什么?”缓过些气力后,岩暮低声地问道。 “现阶段没什么需要你去做的,你便每天跟在我身后,保护我的安全,我叫你打谁你便打谁。”沐子言目光灼灼地看着他说道。 岩暮双拳捏的泛白,其实他最想打的便是面前这个喋喋不休的娘娘腔,正欲暴走间,眼前一黑,一件衣袍砸到脑袋上。 “把衣服换上,免得让人看见你满身血,给我惹来是非。” “滚出去!”岩暮咬牙切齿地说道,若不是这小子长了一双和她很像的眼睛,定是要将他碎尸荒野。 沐子言淡笑一声,一晃身便闪到岩暮面前,伸手去掐他的脖子,却未曾想仅被岩暮两指夹住了手腕,岩暮向后一侧肘,沐子言跟着脚下一虚便向着岩暮扑去。岩暮厌恶地一皱眉伸手掌去挡,却不想触及的并不是坚硬的胸膛,而是…… 沐子言呆愣愣地低下了头。 岩暮腾地收回了手,目光亦是有些呆滞地转向自己的手心,那里仿佛还残留着余温,突然又想到了什么,猛地抬头向沐子言的脖子看去。 “你他么还敢看!”沐子言一巴掌赏了过去,却不想刚刚的意外再次上演!紧接着书房中便传出惊天的怒吼声,“岩暮!小爷要砍死你!小爷要让你断子绝孙!” 屋外树枝上的鸟鹊惊散了一片,扫地的下人们亦是惊落了手中的扫把,他们的子言少爷是自宫了么,这声音怎么有些不对劲! “沐海,刚刚的声音是从哪里传来的?”正在前院手执白棋落子的沐臣突然摸着胡须问道,眼神有些不悦地望向管家。 “回家主,声音好像是从子言少爷的书房那边传来的!”沐海咽下口水说道。 啪地一声,沐臣手中的棋子掉落,打散了整个棋局,原本只是不悦的目光渐渐变得复杂,轻哼一声负手快步走向后院,心下早已将沐子言骂了百遍。 后院书房中岩暮乌青着一只眼睛被绑着扔到软榻上,颇带无奈的目光有一下没一下地瞄向沐子言,心下不禁大叹,还是他家的娘子好,温柔可爱又贴心,也不知道她现在长成什么样子了,可千万别似眼前这女罗刹,那样他这后半辈子可就有的受了。 “你还没看够?”沐子言坐在窗框上,上下抛了抛手中的苹果,然后发泄般地吭哧地啃上一口。 岩暮并没有理会沐子言,自顾地闭上双眼,脑海中不断地浮现出那双灵动的黑眸,嘴角露出了一丝苦笑,除了她怕是再没有人敢追着他言喜欢二字了吧,他今日唐突了别的女子,也毫不还手地让那女子报复回来,她知道了应该会怒目圆睁半天不理他吧。 “岩暮,别摆出一副任人宰割的样子,本少爷对你没兴趣。”话落将手中的半个苹果扔到窗外,却不想换来了一声怒吼,“小混蛋,你敢砸我!” 第112章 ——苦口婆心 沐子言僵硬地转过头,干笑了两声。 “小混蛋,你又在……”饶是沐臣经历过大风大浪,亦是被房内的状况给吓着了,眼光不断地在沐子言和岩暮两人之间流转,然后苦口婆心地说道:“子言,爷爷知道这些年苦着你了,但是你也得考虑考虑沐家不是吗?” “爷爷,不是你想的那样。”沐子言忍不住抚了抚额头。 “子言,这些年是爷爷忽略了你的成长需要,但是你不要忘了你的身份,沐家严格把关挑选出来的大祭司是终身不能言嫁娶之事的,今日之事爷爷便权当未曾见到,这男子你赶紧处理了吧。”话落沐臣皱着眉头甩袖离开,但他的背影却尽显沧桑,若是能逃离沐家世世代代这份责任,他又何尝想苛求自家的子孙。 “爷爷,我……”沐子言翻窗而出,追着沐臣而去。 本在床上闭目养神的岩暮缓缓地睁开双眸,眸光中精光闪过,这里竟是东楚沐家府邸,那岂不是丫头的族人宗亲所在的地方么,那沐子言应和丫头是同辈的沐家人,难怪他会觉得她们的眼眸如此相似。突然,书房的顶部传来细微的声响,岩暮眸光一凛镇静地闭上眼。 “主子!”略带惊喜的声音从房顶传来。 “是不是这些年太安逸了,你们来的比本王想得还要迟!”榻上的人冷冷地说道,而那双眸却是依旧未睁开。 青影扫视了整个书房,见未有其他人在,一个翻身跃下翻窗而入,半跪在榻前垂首说道:“属下来迟,还请主子息怒!青影这就为主子松绑。” “不必,计划有变,你和影刃在府外守着便是,本王在这沐府中还有些事。”岩暮缓缓地睁开双眼。 “那宫中是否还需要属下和影刃过去?”话落青影在脖子处比了一个杀的手势。 “不必,此事还需从长计议,你先走吧,切不要被沐府的人发现。”岩暮略带疲惫地开口,为何顾清鸿竟是成了东楚送去南月的和亲公主,为何上天总是在关键的时刻和他开玩笑。 待青影走后,岩暮也便是乔装而来的封慕言,双手仍是保持着被绑缚的原状,缓缓地坐起身走到书案处,目光落在那些奇形怪状的玉石上,嘴角勾出淡淡的笑意,这些玉石的质地倒是和离儿的小老虎血玉有些相似,但却是要比离儿的血玉丑上许多,应是出自刚刚那恶女之手吧,果然是什么样的玉佩配什么样的人,还是他的离儿好。 “无人告诉你拿而不问视为偷吗?”清丽中略带寒意的女声从门扉处传来,令人不由得心中一颤,跟着沐子言一道而来的初心吓得差点抖落了手中的茶盘。 封慕言淡笑着一声坐到身旁的木椅上,墨眉微挑沉声道:“莫不是沐姑娘你眼神不佳,在下手被绑缚着,何来偷字一说?这罪名是不是有些大了。” “你的神情告诉本少爷,你!想!偷!”沐子言扯过封慕言的衣领,不容辩驳咬牙切齿地说道。 这恶女到底哪里来的自信,简直是强词夺理不可理喻,将来定不饶她! “还有,请叫我沐公子!” 第113章 ——杀人灭口 沐子言给初心递了个眼神,后者便恭敬地将茶盘放到书案上,端起茶杯走到封慕言面前道:“公子,请您饮下这杯茶。”话落便将杯沿凑到他的嘴边。 “杀人灭口?”封慕言冷冷地勾起嘴角。 沐子言杏眸微眯,快速地出手掐住封慕言的下巴,顺势就将那茶水灌了下去,然后将空杯扔给初心道:“往后做事直接一点,跟他说那么多废话有用吗?” “是,奴婢记下了。”初心略带懵懂地点了点头。 由于刚刚沐子言的动作过于粗鲁,封慕言平生第一次被茶水呛至咳出泪意,待猛咳一阵后才渐渐地平复下来,指着沐子言道:“你这恶女!” “若是你想活着走出沐府就最好闭上你的嘴。”话落递了一个眼神给初心。 初心会意立刻上前为封慕言松绑,道:“公子,我家少爷大发善心放过你,今后便不要再踏上东楚这片土地了。” “本……我没地方去了,就留在这里了。”封慕言老神在在地坐在椅子上,根本就没有要起身的架势。 “初心,送他出去!”沐子言皱眉喝道,然后出手点住了封慕言的穴道。 “是,奴婢明白!”话落初心撸起袖子抓住封慕言的衣服一甩,便将他扛在肩膀上,转身向着沐府大门走去。 封慕言的脸色瞬间羞红一片,他这辈子所有的脸都丢在东楚国了。 而这边角落处,青影刚从沐府中出来与影刃会合不久,便听见砰地重物落地声,定睛一瞧,那重物不是他家王爷又会是谁!刚要现身去扶,便被身旁的影刃拉住,“我若是主子,便不希望有人看见这一幕。” 青影轻点一下头,目光便被那个将自家主子扛出来的女子身上,然后用手肘碰了下影刃道:“影刃,你看看那姑娘的气力,跟我家涵梅是不是有得一拼?” “她要比涵梅的气力大。”影刃凉凉地说道,目光却是未离开沐府大门口。 “何以见得?”青影好奇地问道。 “因为她扛的是主子!”影刃转头看向青影,然后勾起了鄙视的笑容,道:“而涵梅扛的,是你!” 你过分! 初心本来只是想将封慕言扔到门口便不管的,但是善心驱使下,她还是为他解了穴道,扶他靠在墙边道:“你好自为之吧,我这里还有些银子,你拿去雇辆马车赶紧离开东楚吧,三日后你便不会再记得这些不快的回忆了。” “谢谢初心姑娘,敢问姑娘可是姓舒?”封慕言捂住伤处低声问道。 “公子如何得知的?”初心满脸诧异地出声。 封慕言淡笑着摇了摇头闭上眼睛,将有些发沉的头靠在墙上,果然如他所想,有些特质是一窝出的。 初心离开后,封慕言缓缓地睁开双眸,眸中寒光射向不远处的树上,轻声道:“还不过来扶本王回去!” 一行人回到客栈,影刃便要出去请郎中,却被封慕言给制止,担忧地问道:“主子,你这伤口看上去不轻。” 第114章 ——玉石 “那恶女的药倒是顶好的,这伤口不出一个时辰便会开始愈合,现在我们身在东楚国,行事都要小心些。”封慕言小心翼翼地摸着手中的血玉,莫名地脑中不断地回旋着沐子言书房中的那些玉石,便总觉着有些东西在牵引着他,心下便决定今晚要再去沐府一探。 当晚,躲过了沐家巡夜的守卫,封慕言一路无阻地找到白天被困的书房,趴在房顶观察了好一会,见房中并无异动,遂足下轻点翻窗而入。借着淡淡的月光,封慕言摸到书案边,不意外地触碰到几颗形状相似的玉石,遂拿到手中仔细地摸了起来,到底这熟悉的感觉是从何而来? “这次你还想如何辩驳?”冷淡中带着睡意的声音响起,封慕言心下一惊,这声音的主人定是白天见过的恶女,只是为何他刚刚感受不到她的气息和存在。 “无话可说?”话落,原本昏暗的书房瞬间被烛火照亮,映得那张初醒的脸越发地慵懒惑人。 “此言差矣,在下只是前来问沐姑娘讨要解药的。”见已经被逮个正着,封慕言反而淡定下来,不急不缓地走到软榻边负手而立,哪有半分求人的姿态。 “看来忘忧散是提前发作了……呵呵……”沐子言缓缓地坐起身,将身上盖着的几本书扔到一边,不怀好意地笑道。 封慕言听出沐子言话中的出入,伸手捏住沐子言的手腕厉声道:“姓沐的,上次你不是说九日断肠散吗?忘忧散又是什么东西?”不知为什么,封慕言心中升腾起一股不好的预感。 “若是忘忧散未发作,那我记得白天说过,不要叫我沐姑娘,你怎会忘记?”沐子言挑了挑眉。 “少废话!忘忧散到底是什么?”封慕言稳准狠地掐住沐子言的脖子,但他很快便发现不对劲,白日里还带有喉结的脖子,此时却是光滑一片,显得越发地柔弱易碎。 “忘忧忘忧,帮你忘记忧愁,离开东楚国你便不会记得这些不愉快的事情了,不好吗?”沐子言有些心虚地说着,目光时不时地轻扫封慕言的侧脸,关键时刻必用绝招保命。 封慕言的眉头都快皱成疙瘩了,心一点一点地沉下,手中力道加重,咬牙切齿地问道:“是只忘记东楚这段时间的事情,还是所有的记忆?” “所有!”沐子言有些气息不稳地说道。 “你!该!死!”封慕言赤红着双目收紧手中的力道,恨不得直接将这纤细的脖子扭断,就在沐子言要出手自保的时候,封慕言高大的身躯直挺挺地倒地不起。 沐子言有些后怕地抚了抚脖子,抬眸向窗口望去,一抹熟悉的身影撞入眼帘。 “呦呦!子言怎么脸红了,是不是为本公子的风采所倾倒了?”嬉笑的声音瞬间打破了沐子言心中刚刚升腾起的感动,忍不住抽了抽嘴角,让花笑安变正常真是比登天还难! “你怎么来了?” “本公子要去走商了,估计要两个月才回,想问问你有什么想要的东西,到时候直接给你带回来。”花笑安翻窗跳进书房,解气地在封慕言身上狠踹了两脚。 沐子言忍不住抚额,这是有杀父之仇还是夺妻之恨,花笑安这幼稚的举动真令人不忍直视。 “子言,用不用我帮你处理了他?”花笑安摸着下巴算计地问道。 “不必了,交给初心吧。” 最后,花笑安被沐子言拖到院中去对月饮酒了,而地上的封慕言则再次地被初心扛到肩膀上,不费吹灰之力扔到了沐府大门口。 第115章 ——相思 客栈中,看看欲言又止的影刃,封慕言不悦地皱起墨眉,薄唇轻启道:“影刃你到底想要说什么?别遮遮掩掩的。” “主子,属下有句话不知道当讲不当讲?”影刃拱手问道,见封慕言微微地颔首,便说道:“属下觉着王爷自从遇到沐家公子后,便失去了往日的雷厉与机敏,是不是王爷对他......” “影刃!别瞎说!”身旁的青影猛地拽了影刃的胳膊,但却为时已晚,影刃已被封慕言一巴掌拍出去了老远,痛苦地蜷在地上咳血,好一阵才慢慢地爬起来跪下。 封慕言面无表情地扫了眼跪在远处的影刃,眸中的寒意渐升,咔地一声将手中的茶杯捏碎,冷声道:“都滚出去!” “是!”青影微微地松了口气,架着影刃快速地离开。 封慕言有些自欺欺人地轻摇了摇头,那恶女也就眼睛像极了离儿,他的离儿定是不会长成这副凶悍的样子。 曾经的他对于很多人和事物都不甚在意,哪怕是离儿管他叫阿慕,他亦是抱着随之任之的态度,直到他再也找不到她,想听到那声简单的阿慕便成为了奢侈。 “青影!”封慕言厉声喝道。 “属下在!”门外的青影瞬间应道。 “你和影刃立刻去沐家探查,看看能否问出忘忧散是否有解药。”封慕言死死地握着虎形血玉,直到手心传来阵阵刺痛,才想起刚刚捏碎茶杯的时候伤到了手,心下微慌低头去看那血玉是否被污了。 “是!属下这便去!” 而房内的封慕言则被手中血玉的变化惊住了,他可以确定刚刚流出的鲜血有一部分被这血玉吞噬了,而这玉的色泽要比之前更加地好了,放在手心伤处还有丝灼热般的痛意。 封慕言凝视了这血玉好久,直到手心的痛意消失,它的表面再无任何光泽变化,这才小心翼翼地将它揣到怀中,轻轻地捂在胸口许久,离儿,你究竟在哪里! “离儿……离儿……”轻喃出声,封慕言像突然惊醒了一样,猛地起身走到桌边,扑开宣纸开始埋首疾书,将所有他不想忘记的人和事情全部写下来,二十几页宣纸用尽,他才发现,竟有十五六页都是关于他和离儿的。 轻抚着未干的墨迹,封慕言自嘲地苦笑一声,脑海中不断地浮现出那张可爱的小脸,她说她两辈子加起来都三十几岁了,她说她有种老牛吃嫩草的感觉,她说她有些喜欢他了。 其实,他才是老牛吃嫩草的那一个吧,当年他过不了心中的那道坎,他不能说服自己去喜欢那个有成人灵魂的孩子,曾经以为自己是最不屑束缚于世俗的人,但回首看去,他又何时挣脱了世俗。 直到那个叽叽喳喳的小人消失在他的生活中,那种孤独的窒息感便每日侵袭着他,她把他一点一点地拉到光明热闹的人间,却又以消失的方式瞬间将他推到地狱。 那天宫中被清鸿刺伤的时候他还满心不解,为何当时只有伤口是痛的,而心却是一点刀剜的痛意都没有。但现在他似乎是有些明白了,不是因为他放下了清鸿,而是清鸿从未真正地在被他放在心中最重要的位置。 若当年砍伤他脸的是离儿不是清鸿,也许他不会急着报仇攻城,而是递过一把刀让她继续砍另一边吧。 “报!”略带疲惫的声音从门外传来。 “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封慕言嗓音低沉地问道。 “回主子,已经三个时辰了,现下天已经大亮了。” “哦?”竟不知不觉地想了三个时辰了么,自嘲地笑了笑问道:“找到解药了吗?” 第116章 ——祭祀仪式 “回主子,大部分沐府家奴不知晓有这种毒药。” 言下之意封慕言便再明白不过了,这药大概和皇家秘药差不多,怕是只有族内的人知道。封慕言将宣纸折成书簿的大小放入怀中,冷声道:“走吧,去捉沐子言!” “是!” 今日的京城热闹非凡,若是有人问为什么,便会被城内的人所耻笑,竟然连公主出嫁的日子都不知晓。 不过相比于公主出嫁,百姓更关心的是这来之不易的祭祀仪式。东楚国每年有四次祭祀仪式,由沐家的祭司和长老们共同完成,祈求风调雨顺百姓安宁,最后达到社稷稳定国家昌荣的目的。 若是前些年,百姓们也不会对祭祀仪式抱有如此大的热情和期待,因为自从沐家上一任大祭司犯戒出逃,东楚国百姓便过了几年没有祭祀仪式的日子,也未见生活有什么不一样。 但是五年前,沐家特许尚未成年的沐子言承袭了大祭司一职,他首次为东楚做了场祭祀仪式后,百姓们便感受到了福泽,那年的洪水没有淹没他们的庄稼,那年的暴雨也未打漏他们的屋顶,从此他们虔诚地围观每一次祭祀仪式,生活竟也渐渐地好了起来,虽说不是大富大贵,却是温饱不贪。 “老伯,为何今日京城围了如此多的人?”宋云天不解地问道。 “公子定不是京城的人吧!”老汉摸着胡须笃定地说道。 “是的,还请老伯告知。” “京城每年有四次祭祀仪式,但是今年因为公主出嫁,皇上想福泽百姓和保佑公主,特与大祭司大人商量许久,这才加出了一场祭祀仪式,这可是难得一遇的好事,也是公子你赶上了。” “原是如此,在下也想前去看看,不知老伯是否顺路?”宋云天拱手问道。 这老伯亦是热心肠的人,豪气地拍了拍宋云天的肩膀道:“当然可以,走吧。” “多谢!” 而另一边,客栈门口,“主子,听说今个是公主出嫁的日子,京城要举办祭祀仪式,沐子言定是会参与其中,是否要过去一看?”青影将刚刚打听到的结果告知于封慕言。 “走吧,倒是要看看那恶女如何祭祀!”微寒的声音响起。 “是!” “为何不见影刃?” “他……”青影声音微顿,额角渗出了细汗。 “罢了,留张纸条给他,他看后自会去寻我们。”话落转身向着人群涌动的方向而去,背影看上去竟是有些孤单落寞。 青影无由地皱起眉头,那样一个灵动睿智的女娃,竟是让自家主子记了这么些年,若是那顾清鸿真能暖了主子那颗心,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青影,愣着做什么,主子呢?”匆匆而来的影刃问道。 “总算是回来了,若是主子问起,你自己解释吧,走了。”青影微微地轻摇着头,以拳轻击了下影刃的肩膀,然后转身去追封慕言。 京城最大的神庙前,见方的祭祀高台周围早已被百姓们堵得水泄不通,高台上围坐了四名须髯皆白的白衣老者,也便是沐家的四大长老,此时正面色平和的盘膝而对。 突然间,原本喧闹的人群安静下来,四大长老缓缓地站起身,各自向后小退了两步,留出了中间的位置,然后皆以一种虔诚的姿态缓缓地跪下去,双手合十于胸前,嘴里皆念着古书上敬神的祭祀文。 一炷香后,四大长老终于将祭祀文念完,相互抵着掌心朗声道:“请大祭司!” 原本便鸦雀无声的神庙,这一刻更是静的可怕,哪怕连一根头发掉落在地的声音都能听得到,所有的百姓全部都屏息凝视着台中央的位置,因为他们立刻便会见到那个带给他们福祉的人了。 “天地之神,承我敬兮,风和雨顺,福泽东楚!”好听的声音响起,一白色身影飞至高台中央落定,袖袍轻甩转身面向正南方。 瞬间,百姓们全部跟随着转向正南方,缓缓地跪下去。 “你们怎么不跪呢?”一中年妇人神情紧张地侧首看向封慕言三人。 “我们不是东楚国人,也不信祭祀一说,自是不必跪的吧。”青影微微颔首说道,面色谦和有礼,却不想那妇人怒目而视轻声喝道:“既然如此,你们便速速离开吧,否则惊扰了神明,大家都不好过。” 第117章 ——祭祀 开始的时候还只是这妇人注意到这未下跪的三人,但是随着妇人呵斥的声音响起,便渐渐有更多的人注意到这边,指责的声音亦具越来越大,以至高台上的沐子言也被吸引了注意力,金色面具下好看的墨眉缓缓地皱起,心中不由得暗骂,怎么又是这个岩暮。 “大祭司还未发话,尔等又何必急于赶我们?”封慕言凤眸微眯,冷声说道。 跪在人群中的宋云天顺着声音望去,心中不由得一惊,那人身边的两名随从不是影刃和青影吗?那他岂不是九王爷,怎么会变成这副样子。 “若是几位公子不能够尊重东楚的传统,便自行离去吧,否则伤了和气便不好了。”沐子言清冷地说道,然后伸手轻轻地抚摸着肩膀上受了惊的小老虎,用极其小的声音道:“小虎子,莫怕,待祭祀结束后,带你去吃大餐。” “唔……唔……”小老虎不安地在沐子言的肩膀上拱了拱,然后慢慢地在那纤细的掌下安静下来。 “主子,他们这的习俗也未免太过了,竟然让您跪……”影刃冷声地说道。 “闭嘴,跪下吧!”封慕言面无表情地说道,他倒是要看看这恶女能玩出什么花样,将来若是逮住她,定要教会她什么是尊卑贵贱。 突发的状况虽被平息了下去,但是奈祀的时间却是延迟了一些,百姓心中多少都对这三人存了怨念,若是今年的收成和财运不好,皆是这三个罪人的错,定不会轻饶他们。 祭祀正式开始,那高台上的人缓缓地将肩膀上的小老虎放到大长老的肩膀上,然后将剑架上的宝剑拔出,轻轻地在小老虎的前腿上割开一道小小的伤口,待取满一小杯血,那伤口也差不多不再流血了。 “唔……”小老虎只是轻轻地哼唧一声便乖乖地舔起受了伤的前腿,不意外得到沐子言温柔的爱抚,兴奋地猛摇脑袋。 将盛满虎血的金色小杯放置在香炉的正前方,沐子言缓缓地将手中的剑举向天空,接着便随着阵阵击人心肺的鼓声舞动起来,剑花翻飞间,那人影仿佛是被万把飞舞的软剑包围在其中,令人看不清楚他的表情。待鼓声渐渐地变慢,那人的动作也跟着慢了下来,直到鼓声结束,那人才缓缓地站定将剑收入鞘中。 “主子,你看那四面鼓!”青影惊诧地指着高台上朝着不同方向的四面大鼓。 封慕言不经意地抬眸望去,待看清鼓面上画的东西,他整个人如遭雷击,若不是碍于这么多人在场,他恨不得冲到台上去拷问沐子言。 “福泽东楚,福泽东楚!”高台四周的百姓纷纷地站起身高举双手欢呼着,不知是天遂人意,亦或是人愿天赐,天空中竟是飘起了丝丝细雨,轻打在人身上说不出地舒服,孩童们都愉快地追逐着跑开了。 “影刃,你不觉得这大祭司确实有些邪门吗?”青影微微地仰起头,享受那细雨轻打脸庞的感觉。 “确实!” 待人渐渐地散去,四大长老才缓缓地起身,用一种后生可畏的眼光看着沐子言,大长老朗笑一声说道:“子言,几位爷爷没白疼你。” “风爷爷,为了沐家为了东楚,子言还需要变得更强。”沐子言恭敬地颔首。 “老大,孩子都累大半天了,赶紧放他去休息吧。”二长老轻咳一声提醒道,然后率先走下了高台。 “你看我这老糊涂了,咱们都走吧!” 沐子言换下了一身祭祀专用的白袍,摘下金色的面具,恢复日常的打扮,心情不错地走出神庙,却不想被三尊冷面神拦住了去路,嘴角勾起若有似无的笑意说道:“岩暮,难道说在本少爷这挨的打还不够吗?” “其实我只是好奇,沐公子的喉结是如何在一夜之间长出来的?”封慕言嘲讽地看着沐子言的脖子。 “你想怎么样?”嘴角的弧度渐渐地拉直,沐子言冷冷地问道。 “若是你把忘忧散的解药给我,你便一直都会是沐公子,否则……”封慕言递了一个你应该懂的眼神过去,不意外地看到沐子言难看的脸色。 第118章 ——解药 封慕言负手缓步走到沐子言身边,微微俯身在她耳边轻声道:“想不起来解药放在哪里了吗?我不介意现在就到沐家走一遭,想必有人会喜欢听故事。” 沐子言面色冷凝地抿了抿嘴,缓缓地抬眸对上了封慕言满是寒意的凤眸,自嘲地说道:“岩暮,你可知道农夫与蛇的故事?” “愿闻其详!”眸中寒意渐淡,不经意间垂眸看了眼沐子言额头,那颗仿佛随时会滴落的泪滴状图纹瞬间吸引了他的目光,定睛细瞧之下才发现,那淡蓝色泪滴的中心微微凸起的部分,应该是伤后留下的疤痕。 “本少爷在皇宫中救你于危难,现如今你不但不感激本少,反而伺机威胁,于你而言你是蛇,于本少而言是农夫,聪明如你应该明白是什么意思吧?”沐子言墨眉微挑,玩味中带着少有的咄咄逼人,纤长的食指不断地摩挲着下巴。 听了沐子言的解释,封慕言嘴角微微僵硬,额头青筋突突直跳,心中暗暗地为沐子言竖起大拇指,天底下怎会有如此厚脸皮的人。 “怎么,良心发现了?那本少爷可走了。”沐子言露出一种孺子可教的目光,迈步欲从封慕言身边而过,却不想被一把捉住了手臂。 “既然沐公子如此不识抬举,那便跟我走一趟吧!”话落拽着沐子言的衣领像提溜着小鸡一样拖着她远离了神庙。 沐子言双目怒睁,扯着嗓子喊了一句,“大家快看啊!强抢良家少男了!” 接到四周射来的杀人般目光,封慕言压下心中的怪异感,舔着一张老脸歉意地向着周围的人点点头,然后垂眸对沐子言说道:“沐宝别闹,我知道你想要个名分,这次谁都不能阻止我们在一起,回去就满足你。” 封慕言话刚落下,周围便传来抽气和唏嘘声,有说这两人不顾世俗眼光真情动人的,有说这两人违背人道伦常恶心至极的,甚至还有说沐子言瞎了眼睛看上如此丑的男人,等等议论声音不绝于耳。 沐子言此刻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她已经脸皮厚到针扎不透的地步了,这岩暮简直就是没有脸。 沐子言在心中衡量着打败这个不要脸逃走的可能性,待看到他身后两个冷面门神后,放弃了心中和身体上的挣扎,任由他提溜着自己招摇过市。 “岩暮,你这是要带本少爷去哪里?午时后,本少爷可是要启程护送公主去南月的,误了时辰可就不好了?”沐子言咬牙切齿地说道。 封慕言瞥了她一眼并未言语,直奔前方不远处的酒楼而去。在酒楼小二的热情招待下,一行四人被安排到一间雅致的上房。 “解药!” “不管你信不信,此药无解。”沐子言的神情难得地认真。 “那你便可以去死了。”封慕言反手掐住沐子言纤细的脖子,手上的力道渐渐地加重,眼看着她红润的脸庞变得苍白,原本平稳的呼吸也变得急促起来,心中不知怎地竟是有些微疼,遂猛地一推,厉声道:“给我滚!” 房间里一阵诡异的寂静,好一会沐子言才抚额缓缓地起身,有些失魂落魄地朝着门口走去,原本灵动狡黠的黑眸此刻却是盈满了雾气。 “慢着!”封慕言冷声喊道,沐子言猛地停住脚步,缓缓地转过身疑惑地望向封慕。 “祭祀的时候,你在四面鼓上画的虎形图纹是从何处看到的?”微冷中带着期盼的声音响起。 “传言东楚祖先在大陆上四处流浪的时候,曾经多次被同一只老虎所救,后来那位先祖成立了部落便将老虎奉为守护兽神,继而流传下的祭祀传统便是在鼓面上画下虎样图纹,以告慰兽神。”沐子言淡淡地说道。 封慕言原本满是希冀的凤眸渐渐地失去了温度,正欲下逐客令,一张放大的俊颜出现在面前,紧接着双唇一暖,大脑瞬间地失去思考的能力,原本狭长的凤眸竟被他瞪圆了。 青影手中的茶杯一抖,茶水洒出了一半,他家主子这是被男人给轻薄了? 第119章 ——女子 待封慕言清醒过来,大手一挥便猛地将沐子言推开,咬牙切齿地吼道:“滚!” “咱们若是有缘,南月再见!之前你给本少爷起的昵称似乎不错,沐宝,哈哈哈!”隐着嚣张而放肆的声音越飘越远,封慕言的面色亦是越来越青,后知后觉地抬起袖子猛擦嘴唇,他竟是做了对不起离儿的事情。 “主子,咱……” “本王说滚,你们怎么还在?”封慕言厉声说道。 影刃连声称是,拖着还没转过弯的青影离开房间。 “影刃,你说咱们主子被男子给亲了,他心中定是觉得……”青影的话还未说完,便被影刃鄙视的目光给打断了。 “青影,都说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你本是灵光无比的脑袋竟是被涵梅影响成这样。” “影刃,你这话何解?” “我在说你笨,你听不出来吗?”影刃有些无奈地看了他一眼。 老光棍你这是在嫉妒我! 影刃的目光追着沐子言的背影而去,怪不得他一直觉着怪异,今日主子那一番话,无疑是从侧面说出沐子言是女子的事实,且用这个秘密逼问她交出解药,而青影这厮竟然没有听出来。 沐子言一路上恍恍惚惚地走着,不知不觉间竟是走到封家花坊,看着那个正在搬着花盆的少年,她低哑着喊道:“玖玖,你可还记得我?” “沐哥哥!”封莳玖杏眸染上了笑意,高兴地喊道。 “傻玖玖,以后便叫我沐舅舅吧。”沐子言淡笑着揉了揉封莳玖的发顶,然后看到拴在门口的黑色骏马,缓步走过去抱住它的脖子,轻声唤道:“小白,你可想我了?” 封莳玖刚要去拦住沐子言,告诉他小白的脾气不好,却见小白用头轻蹭着沐子言的肩膀,样子好生地温顺可人。 “玖玖,沐舅舅带你去骑马,去吗?” “我要去!”封莳玖咧嘴大笑着,露出了可爱的小虎牙。 “玖玖,你可要坐稳了!”搂紧了封莳玖,沐子言轻踢马腹便向着远离人群的方向而去,随着人烟变少马速度亦是越快,风吹起发丝,一幕又一幕如泉水般涌入脑海。 “小白,再快点!”封莳玖兴奋地高举双手欢呼着,沐子言垂首略带笑意地看着怀中的少年,心中暖意渐升,不由得将他搂紧了些,生怕他一激动跌落下去。 当宋云天回到花坊的时候,便看到满面焦急双眸通红的宋芸时,忙上前问道:“姐姐,你这是怎么了,发生了何事?” “云天,玖玖不见了,怕是偷偷骑着小白出去玩了,都已经半个时辰了,现在还未归,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可怎么办才好!”像是见到了救命稻草一般,宋芸时上前紧紧地抓住宋云天的胳膊哭诉着。 听了宋芸时的话,宋云天亦是有些发懵了,若是没有他在,小白不会轻易让人骑的,这玖玖人虽然不大,倒是个容易闯祸的,这要是摔个好歹可不是挖大家的心窝么! “姐姐,你先在家里等消息,我这就出去寻他。”宋云天道。 “我跟你一起去!”宋芸时颤抖着手抓住宋云天不放,最后宋云天终是拗不过宋芸时,两人锁上了花坊的大门,便沿着街去寻人了。 日渐当午,封逸轩提着两包糕点回到花坊,却意外地发现花坊的大门被紧紧地锁着,英挺的俊眉皱起,心中渐升一股不安,正欲转身去隔壁问询一番,便见疲惫而归的姐弟俩。 “芸儿,你们这是去哪里了?”封逸轩有些心疼地将宋芸时揽入怀中,轻抚了她有些微乱的发丝,下巴轻轻地抵在她的发顶。 “无清,玖玖不见了。”郁积多时的情绪终于爆发,宋芸时窝在封逸轩的怀中嚎啕大哭起来,双手死死地抓着他胸前的衣襟不放。 “啪!”封逸轩手中的糕点掉落在地,搂紧怀中的宋芸时,转头看向身旁的宋云天问道:“可有发现什么线索?” “小白也不见了,估计是玖玖骑着它出去的。”宋云天疲惫地说道,若是玖玖出了任何差池,他还有何颜面面对姐姐一家人。 三人正欲一起去报官的时候,便听见封莳玖欢快的声音,“爹娘!舅舅!玖玖回来了,玖玖好开心啊!沐舅舅带玖玖去遛马了!” 封逸轩冷着脸将封莳玖从马上抱下来,然后将他按在腿上,照着他的屁股一顿扇。 第120章 ——教育玖玖 不明状况的封莳玖咬着手腕不敢出声,只是瞪着幽黑的杏眸含着泪水望着宋芸时,样子说不出的可怜。 宋芸时瞬间便心软了,刚欲蹲身去抱封莳玫,便被身旁的宋云天拦住。 “封莳玖!你知不知道家里人找你都快找翻天了……咳咳……”打了二十几巴掌后,封逸轩也是有些力竭,猛咳了两声愤怒地问着。 “玖玖知道错了,爹爹你别生气。”两泡泪水再也包不住了,豆大的泪珠便一颗一颗地砸到了地上。 封逸轩缓过气息抬手又欲打下去,却不想被人截住了手腕,温润中带着轻责的声音传来,“封逸轩,教育孩子可以,但是过了便不好了。” 一声封逸轩震麻了在场所有人的心,还是宋云天最先缓过神,忙上前说道:“子言,这街上人太多,有什么话还是进内堂说吧。” 封莳玖见众人不再理会他,便轻轻地从封逸轩腿上爬起来,摸着疼痛无比的屁股挪着走向宋芸时,然后抱着她的腰轻声地撒娇道:“娘亲,玖玖知道错了,玖玖……玖玖……屁股疼。” 宋芸时原本是心疼地不得了,但见封莳玖这副样子,竟是不合时宜地笑出声,然后将封莳玖揽入怀中轻声问道:“疼了,你下次才记得住,看你还敢不敢如此吓娘。” “玖玖下次不敢了!” 然则另外两个男人的目光却是一直焦灼着沐子言,心中皆是涌起了不安。 “不是说请我进去坐吗?”沐子言淡笑出声。 “沐公子请!”宋芸时轻拭了眼角的泪水,忙将花坊的大门打开,做了一个请的手势,待所有人都进去后,小心翼翼地将花坊大门从里面锁上。 “子言,你刚刚为何要管姐夫叫封逸轩,他本名是封无清。”宋云天轻呷了一口花茶,状似无意地抬眸问道。 “原来是京城有名的贤师封先生,子言多有得罪。子言少时曾到过南月,远远地见过当时还是太子的封逸轩,可能是与封先生有些相像,便认错了人。”沐子言微微地垂首饮茶,当那熟悉的味道滑入喉咙,眼前突然就模糊了。 “原来是这样,人有相似也实属正常。”宋云天朗笑出声。 封逸轩面色看不出喜怒,眼中的戒备却是一点都未放下,只是静默地喝着花茶,刚刚这男子叫封逸轩三字是如此地笃定,定不是认错人那么简单。 “宋兄,子言还有些事不便久留,若是你们需要什么帮忙,到城西沐家找我便可。”将满腔的苦涩压了下去,沐子言缓缓地站起身走到宋云天身边,在众人还没反应过来的候,猛地抱住了他。 宋云天起先摊着双手不知作何回应,渐渐地那种被依赖的感觉由心而生,双臂顺势地回抱住沐子言,朗笑着说道:“好好好!若是用得到为兄,你也可以随时来这儿找我!” 沐子言本想上前抱一抱宋芸时,但是在封逸轩戒备的目光下便放弃了,留恋地看了眼屋内的人,扭头不敢停留地快速离开了封家花坊。 “对了姐夫,刚刚我在神庙看到九王爷了!”宋云天话音刚落,便见封逸轩拍案而起,双眸满是惊喜之色。 “他现在可还在神庙?咳咳……”封逸轩轻咳问道,话语中难掩激动。 “我跟踪他们到了一家酒楼,不知现在他们是否还在,姐夫要随我去找找吗?” “快带我去……”封逸轩捂着胸口道。 第121章 ——兄弟相遇 封逸轩跟着宋云天来到福云酒楼,刚走到门口便见到从二楼正往下走的封慕言和青影,颤着声音轻唤道:“九弟……” 封慕言脚下一顿不敢置信地向着声音处望去,狭长的凤眸瞬间睁大,三步并两步地跑下楼梯与封逸轩来了个熊抱,激动地说道:“五哥!你知道么,刚刚我以为自己幻听了。” “九弟,你的脸怎么会变成这样!”封逸轩哪里还能听进去别的,满眼都是那刀痕错布的残颜,心中竟是升腾起一股难以压下的戾气,是谁敢将他伤成这样。 “五哥莫担心,掩人耳目而已!”封慕言压低声音道,凤眸四处扫了扫,却意外地撞上了一张熟悉的脸,惊讶道:“云天竟然也在!” “见过九……” “出门在外,你便也叫我九弟吧。”封慕言轻笑一声说道。 “好!” 一行人回到封家花坊,刚到门口便看到舞着木剑的封莳玖,那小模样要多认真便多认真,宋云天朗声笑道:“玖玖,快看谁来了。” “爹爹,舅舅!”封莳玖收剑立身,转头向声音源头处望去,待看到那满面刀痕的人,不由得握紧了手中的木剑,眼中多了些紧张和探究。 封慕言缓步走到封莳玖身旁,慢慢地蹲下与之平视,单手按住那尚显单薄的小肩膀,沉声道:“小子,你可害怕我?” 封莳玖看了看封慕言,又转头看了看封逸轩,咬着唇苦思了好一会,然后坚定摇头道:“玖玖不怕你!爹爹曾经说过,和他长得很像的叔叔,是玖玖的九叔叔!” “好小子,倒是机灵得紧!咱叔侄投脾气,哈哈!”封慕言难得开怀大笑,欣慰地揉了揉封莳玖的发顶,但抚着抚着心却是渐渐地被失落侵袭,曾经也有这么个小人不怕他,如今他却再也找不到她了。 “九叔叔,你脸上这么多刀伤,武功定是比舅舅还要厉害!”封莳玖满脸崇拜地望着封慕言,将手中的木剑塞到封慕言的手里,然后自己跑到台阶处乖巧地坐好。 宋云天哑然,他竟是被玖玖给嫌弃了。 封慕言掂了掂手中的木剑,略带疑惑地看向宋云天。 封逸轩不由得轻笑出声,转头对封莳玖说道:“玖玖,让你九叔叔先休息会,往后你有的是时间跟他学武。” “好!九叔叔,玖玖去给你倒茶!”话落便似一阵风样地消失了。 看着有些发愣的封慕言,封逸轩轻声笑道:“是不是觉得这场景有些熟悉,玖玖的脾性特别像你小时候,不过倒是没有似你那么冷。” “确实如此!” 三人相谈了两个多时辰,却未将这些年发生的事情道尽,只得捡重要的东西说。 最为惊讶的莫过于封逸轩和宋云天,他们竟是不知,离开南月的这些年,那边竟是发生了如此大的变故。 “想不到那沈英珺为恶一辈子,倒也是个痴情之人,若是换成母后也未必愿意陪着父皇走。”封逸轩有些伤感地叹息道,心中的恨意也渐渐地淡去,缘起缘灭都是天意,那沈英珺也不过是个可怜的女人罢了。 “说到这个,我倒是有个东西要给你!”话落将手中的瓷瓶递给封逸轩,低声道:“这是沈英珺临死的时候交给我的,说是能解你身上奇毒的解药,人之将死其言也善,我想她也没有必要骗我。” 听封慕言如是一说,封逸轩面露喜色地将瓷瓶收入到怀中。 封慕言不解地问道:“五哥,你怎么不服下试试?” 第122章 ——试药 “玖玖他从出生便带着这毒,我想给他留着。”封逸轩笑着摇了摇头,他苟延残喘了这么多年,被这毒折磨的已经习惯了痛的滋味,倒不怕这样继续下去,他的玖玖有救了,真好! “五哥,你不必如此,那解药的分量足够你们二人的,你不先为玖玖试试药吗?”封慕言了然地点点头道。 果然见封逸轩面露惊讶,不可置信地将瓷瓶从怀中拿出,打开瓶塞倒了倒,四颗大小相同的棕色药丸从瓶中滚落到手心。 见封逸轩拿起一颗药便要吞下,宋芸时忙走过来将之夺去,然后塞到自己的嘴里。 封逸轩见状忙掐住宋芸时的下巴,轻声道:“芸儿,吐出来,求你!” “生死我们一家人都要在一起,为什我不能试药!”此刻的宋芸时执拗的像是一个小孩子,不断地摇着头。 那样一双柔中带刚的眸子,封逸轩又怎能拒绝得了,只得缓缓地松开手,轻声道:“我刚刚掐痛你了吗?” “没有,无清,以后无论发生什么事情,别一个人扛好不好。”宋芸时心疼地拉住封逸轩瘦得过份的手。 “好,咱们一起。” 半个时辰后,宋芸时发现自己并未发生中毒反应,才允许封逸轩将药丸服下,然后拿着一颗药到院中寻玖玖去了。 “云天,你游历天下这些年,可有离儿的消息?”封慕言小心翼翼地问道,眼睛却是盯着手中的茶杯未曾移开,他不敢看宋云天的表情,他怕从宋云天的脸上看到除了欣喜以外的一切表情。 “并未有任何消息!”宋云天长叹一口气,然后淡然一笑道:“不过,没有消息不也是好消息么,这至少证明,我们的离儿还好好地在世上的某个角落活着。” “九弟,你之后是如何打算的?”封逸轩出声问道。 “明日便启程回南月,沈家逍遥得太久了,是时候讨债了。”话落转头看向宋云天,低沉着嗓子道:“云天,你可愿回南月帮我?” “收拾沈家怎么能少的了我!”宋云天冷声说道,双拳紧紧地握到泛白,若不是沈军阳的残害与逼迫,离儿怎么会至今生死不明。 “九弟,我也随你回去,多少也能帮你一把。”封逸轩道。 “那嫂子和玖玖怎么办?”封慕言墨眉微皱,心中也是难以取舍,若是讨伐沈家的过程中有五哥相助,定是如得神谋相助,但五哥如何舍得下嫂子他们母子俩。 “芸儿刚刚不是说了么,一家人生死一起,我们都回南月,你无需顾虑太多。”封逸轩又何尝看不出封慕言心中所想。 当晚,封逸轩匆忙赶到明学书院辞去了经史先生的职位,回来的路上在沿街的小吃摊位买了十几种吃食提回家。 正在院中缠着封慕言习武的玖玖,看到封逸轩手中的吃食撒腿便奔了过去。 “爹爹,这些都是给玖玖的吗?”封莳玖兴奋地围着封逸轩打转,眼睛却是紧紧地盯着他手中的大包小包的吃食,心中正在盘算着吃这些东西的顺序。 封逸轩好笑地揉了揉封莳玖的发顶,将手中的吃食都塞到他的怀中,然后轻轻地掐了掐他的鼻梁说道:“去将这些东西交给你娘亲,让她打包好,给玖玖带在路上吃。” 封莳玖有些失落地点了点头,抱着吃食转头向内堂走,却突然想起些什么,猛地回头问道:“爹爹,你说给玖玖路上吃是什么意思,我们要出门游玩了吗?” “不是,咱们这一走便可能不会再回来了。”封逸轩轻声道。 封莳玖微微地愣住,表情看不出喜怒,然后乖巧地点了点头跑开了。 “姐夫,玖玖他没事吧?”宋云天和封莳玖相处了几天,多少是有些可以看出他的情绪的,那小子虽然一副乖巧的样子,但总觉得他其实是不开心的。 封逸轩淡笑着摇了摇头,那小子怕是舍不得新街的云家小姑娘吧。 第二天一大早,几人便将打包好的行李装到马车上。宋芸时有些留恋地看着被锁死的花坊大门,好看的眼眸中露出淡淡的悲伤与不舍,封逸轩上前揽着她的肩膀道:“芸儿,若是将来咱们安定下来了,我定会带你故地重游的。” “无清,咱们走吧。”宋芸时轻笑着点了点头。 “怎么不见玖玖?”宋云天有些意外的问道,昨晚他和封莳玖睡一个房间,那小子翻来覆去地在床榻上打滚,差不多天亮了才渐渐睡去,这下子人又不知道哪里去了,定是有问题。 “呵呵!”宋芸时与封逸轩对视了一眼,没忍住笑出了声音,打趣地说道:“云天,你应该抓紧时间找个好姑娘成亲了,玖玖都已经有心上人了,你这当舅舅的可是落后了呢!” 所以说,那小子是与心上人话别去了?宋云天有些郁闷地说道:“姐姐,玖玖才多大点,你也不管管他!这可是要出了个小色狼了!”宋芸时只是淡笑着看着宋云天不语,直到对方有些心虚地低下头,她才掩嘴轻笑出声。 新街云家大院绕湖而建的水榭回廊,封莳玖背着小手站在一紫衣小女孩身后,他手中还握着一只还滴着水的红色玫瑰,心中不断地祈祷着,沐舅舅的方法可一定要灵验啊! 第123章 ——离开 “雪儿,你今天真看。”封莳玖微低垂着头,脸颊有些泛红。 幻雪娇红了小脸,嘴角笑出了深深的梨涡,微微地抬起双手比划着,“玖玖,你今天也很好看!” “雪儿,玖玖可能要离开京城了。”话音刚落,幻雪的小脸瞬间失去了颜色,不过仍是噙着笑意,竟是比哭还要令人心疼。 封莳玖连忙将身后的玫瑰花拿到幻雪的面前,坚定地说道:“雪儿,若是你将来愿意嫁给玖玖,就收下这朵花,玖玖便会回来找你。” 就在封莳玖等到快要绝望的时候,那只白皙的小手缓缓地将花接了过去,有些害羞地比划道:“雪儿就在这京城等玖玖,你要快点来找雪儿。” “玖玖会的!”话落便依依不舍地挥手离开。 幻雪望着封莳玫的背影不断地挥手,不断地喊着他的名字,但却都是无声的,几道泪痕挂满了白皙的脸庞,为什么她会说不出话,为什么她天生便是个哑巴。 “呦!玖玖,骗完小女孩回来了?”宋云天有些酸酸地说道,眼中满是戏谑。 “舅舅,你定是没有爱过一个人,请不要如此说玖玖。”话落深沉地爬上马车,找了个舒适的位置安静地坐了下来,然后撩起马车遮窗的帘布,留恋地向外望去。 “哈哈哈……”宋芸时终是没忍住笑出了声,她不用猜也是知道,云天的心中定是受到了不小的打击。 宋云天露出了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然后愤愤地摸了摸鼻子,转身跳上马车与青影并排坐在车外横木上,朗声道:“都坐好了,咱们要出发了。” 封莳玖看着纷纷向后倒退的景物和人,心中满是对新生活的憧憬和对旧生活的不舍,然而他从未想到,待他再次回到这片土地的时候,所有的一切竟是那么的不同了。 官道上,一行浩浩荡荡的队伍不急不缓地前行着,最为惹人注目的便是那辆由四匹高头大马并排齐拉的锦盖华丽马车,在东楚境内的时候,百姓们都知道马车内的人乃是出嫁的朝宁公主,但是走出了东楚国,四下好奇艳羡的目光便从未断过。 马车内顾清鸿着一身似火的嫁衣,如云似瀑般顺滑的长发被梳成复杂的双刀髻,雕凤的金步摇斜插在发髻上,衬得整个人越发地成熟而美艳,比之男装扮相少了分清冷,多了分妩媚妖娆,令她身边的沐子言都有些看痴了。 “沐大人可看够了?”辨不出喜怒的声音响起。 “臣多有冒犯,还请公主恕罪!”沐子言忙避开目光垂首道。 顾清鸿并未多加理会沐子言,继续垂首看向手中的兵书,脑中却不断地浮现出当年战场上那一幕,他明明放她离开了,她却恩将仇报地将利剑砍向了他,害他鬼面残颜一世,若是他并未痴傻,应是还恨着她吧。 “沐大人,若是你一直喜欢的女子背叛了你,然后在战场上当着千人的面毁去了你的容颜,你可会原谅那女子?”顾清鸿目光微闪地看向沐子言。 听她如是一说,沐子言心中一痛,看向顾清鸿的目光多了一丝恨意,他的容颜竟是如此毁去的么,他待你并不薄,你怎可如此狠心伤害于他。 沐子言的表情便已经说明了一切,顾清鸿又怎会看不出,自嘲地笑了笑道:“果真是不可原谅么,那便让我用一生去偿还吧。” 沐子言眸光清冷地看了眼顾清鸿,纤长的素手缓缓地握紧,他的后半辈子无需你顾清鸿负责。 第124章 ——忘忧散 而另一边,封慕言一行人的马车却是刚刚走出京城,车上的封莳玖早已困得双眼直打架,靠在封逸轩的肩膀上昏昏欲睡了。 影刃坐在封慕言对面,面色紧张地问道:“主子,你可还记得属下是谁?” 封逸轩夫妇颇为无奈地望着影刃,他这到底是哪根弦搭错了,更奇怪的是,自家九弟还非常严肃认真地回答他。 “你是影刃!”封慕言直到回答了第三遍之后,才确定了自己并未失忆,心中不由得起疑,看沐子言当时的样子应是没有骗他,那究竟是哪个环节出了问题。 “九弟,你和影刃这是在做什么?”封逸轩在宋芸时眼神逼迫下,好奇地问道。 封慕言将前些日子发生在沐府的事情挑挑拣拣地说了些,也道出了心中的些许疑惑。 “我在书院的古籍中倒是略看过一些关于忘忧散的记载,这忘忧散确是沐家祖上传下来的秘药,专门用于种了情丝的当职祭司,以防他们滋生情念影响祭祀惹怒神明,一般是不会用于外人的,这沐子言怎会将这药用在你身上?”封逸轩有些不解。 “五哥,我确实是知道一些沐家不为外人道的秘密。”封慕言低声说道。 “那便是了,只是据古籍上说,这忘忧散药性还是比较霸道的,任是武功多高强的人服用后都会忘记几乎所有,纵使后来想起那也是多年之后,怎会像你此番样子,你再仔细想想其间可发生了什么特别的事情?”封逸轩闭上双眼,脑中不断地回忆着那本古籍上所记载的内容,却是始终都想不出答案。 “并未发生什么……”话说一半猛地一拍胸口,骨节分明的大手缓缓地从怀中拿出那块虎形血玉,目光死死地盯着它不放,眼中闪动的莫名的光芒,难道说是这块玉佩! 正在这时,马车外的青影突然拉开了帘布探头进来问道:“主子,前方好像是朝宁公主的送亲队伍,咱们是超过去还是改路?” “哦?他们竟是走得如此慢,慢慢地跟着他们在后面走就可以。”封慕言抬眸淡淡地说道,然后小心翼翼地将玉佩收到怀中,转头看向封逸轩道:“五哥,你可知道这朝宁公主是谁?” “楚钰桓的三位小公主我倒是有所耳闻,至于这个中途冒出来的朝宁公主却是不知的。”封逸轩摇头道。 “她是顾清鸿。”封慕言平静地说道,脸上竟没有一丝的恨意和怀念。 封逸轩心下微惊,这顾清鸿不好好地待在楚南国,却不远千里去南月和亲,其心昭然若揭。不过看自家九弟这样子,应该是已经放下了,怕是到时候又有一番好戏上演。 “爹爹,你今天说话不咳了,声音也大了呢!”不知何时醒来的玖玖突然惊奇地喊道,马车里沉重的气氛瞬时被打破,一众人都笑出了声。 “玖玖,以后你愿意如何跑跳,娘亲都不会再拦着你了。”宋芸时欣慰地揉了揉封莳玖的脸蛋,然后转头看向封慕言说道:“而且,你九叔叔已经答应亲授你武功,你想走的路大家都会支持你。” “真的?”激动地跳了起来,却是忘记了自己身处的环境,一头撞到了马车的车顶,咚的一声,惊得车内的众人都瞪大了双眼。 宋芸时心疼地将他拉到了身边,轻声道:“玖玖,让娘亲看看你伤哪里了?” 第125章 ——大祭司沐子言 封莳玖捂着额头皱着脸摇头道:“娘亲,玖玖不要紧,玖玖已经是男子汉了,将来还要跟九叔叔和舅舅学武功上战场,这点小伤不算什么!” “好小子!”封慕言伸手按在了封莳玖的肩膀上,顺着肩膀捏到了他的手腕处,这小子是块习武的好材料,不过就是有些晚了,但是假以时日定能成气候。 半月后沐子言一行人的车队紧赶慢赶地到达了南月京都,前来迎接的是新上任的礼部尚书,待看到沐子言下马车,儒雅地走上前微微颔首道:“下官薛琪在此恭候多时。” “薛大人有礼,东楚大祭司沐子言!”说话间沐子言微微抬眸打量着薛琪,心中不由得微诧,这八年多薛琪变化太大了,竟是有了沧桑之色。 “沐大人,下官有哪里不妥吗?”薛琪有些紧张地问道,然后垂首上下打量了下自己。 “并未,是在下唐突了,还请薛大人带路。”沐子言略带歉意地抱拳,然后伸手比了一个请的动作。 当那座熟悉的宅院出现在眼前的时候,沐子言双拳握得泛白藏于袖中,眼中亦是染上了湿意,深吸了口气将那满腔的情绪压下问道:“敢问薛大人,这地方是?” “这便是我朝陛下为朝宁公主安排的临时行宫,还望沐大人见谅,委屈公主这几天。”薛琪心中有些不解,这宋家老宅环境条件都不错,这东楚大祭司到底是哪里不满。 “很好!”沐子言嘴角微勾眼中却不带一丝笑意,转身走了几步迈上台阶,缓缓地将手放到狮形门环上,轻轻地叩响大门,脑中不断地浮现出那清脆的童声,“爹爹,你快来追离儿啊!爹爹,离儿没有看艳书,那是合理的健康教育学习……” 听着熟悉的声响,摸着熟悉的门环,沐子言缓缓地垂下了头,当大门下端那几十条爪痕映入眼帘的时候,沐子言心中一暖露出了会心的笑意,喃喃道:“凤白,你这家伙抓花宋家多少东西了。” “嗷……嗷……”摄魄的狼嚎声响起,周围顿时骚动起来,全部都害怕地左顾右盼地寻找着声音的源头,就在大家以为刚刚的声音是幻觉的时候,一匹通体灰到发亮的狼赫然地出现在街道上。 “啊!啊!”妇人孩童们惊得大声嘶喊着跑开。 沐子言像是受到某种召唤一般,猛地转身望去,一双再是熟悉不过的双眼映入眼帘,刚刚压下去的泪意再也控制不住,雾气瞬间模糊了双眸。 只见那狼的两只前爪狠狠地在地上拍了一下,箭一样地向着沐子言扑去,那速度和狠劲无人敢上前去阻挡,当然还有一些能够阻挡却是不愿伸出援手之人,譬如离她不远处的薛琪,只是噙着笑意抱着手臂看着。 就在薛琪以为沐子言的脖子会被这狼一口咬断的时候,令人掉眼珠的事情发生了,那狼两爪子只是将沐子言扑倒,似是非常兴奋地舔着她的脸。 “嗷……呜……嗷……”同样的狼嚎,却是没了刚刚的霸道,总给人一种撒娇的味道。 第126章 ——又见团团 “乖团团,一会咱们再叙旧。”沐子言用只有一人一狼才听得清的声音说道,然后伸手狠狠地搓了搓团团的耳朵,结果那家伙竟是很不配合地躺下了,然后歪着脑袋瞪着亮亮的眼睛盯着沐子言看。 “呜……嗷……”求摸!见沐子言一直没有理它,团团伸出左前腿拍了下沐子言的手,又拍了拍自己白白的肚皮,然后撒娇地在地上扭了两下。 沐子言嘴角微抽,封慕言到底这些年是怎么训练团团的,它怎么贱兮兮的,一点都不像高冷的凤白! 沐子言缓缓地站起身,团团也扑通地打了个滚蹦起来,然后咬住沐子言的裤脚不松口,无奈之下沐子言只好侧过身道:“还请公主下马车,随着薛大人先进入行宫,臣这遇到点小麻烦!” 话音刚落马车的帘布被从内掀开,红衣似火的身影缓步走到马车的边缘,正欲抬步跳下,薛琪忙走上前去伸出了一只手道:“公主小心着些,这马车有些过高了,若是不嫌弃您可以扶着下官。” 顾清鸿淡淡地扫了眼薛琪,一个踏雁步平稳落地,然后侧首道:“谢谢薛大人的好意,东楚的公主没那么娇弱。”薛琪望着那个似火的背影有些微愣,失笑地放下了手臂。 待所有人都已经进到了府内,沐子言才缓缓地蹲下来,激动地揉着团团头上的毛发,轻声道:“团团,没想到你还记得我,我真的很开心。” “嗷……呜……”团团又撒娇地叫了两声。 沐子言为团团顺了顺毛发,然后轻声道:“团团,我这边还有些事情要忙的,你先回去吧。” 却不想团团咬住她的裤脚,拽着她往外走,无奈下沐子言只好拍了拍它的头道:“你先松口,我跟着你走便是。” 一路随着团团走街串巷,百姓们见到一人一狼皆是避让着躲,生怕自己遭到无妄之灾。 走了许久,沐子言终是明白团团要带她去哪里了,这方向定是慕王府无疑了,只是她现在真的不适合出现在那里,遂在距离慕王府不远处停了下来。 沐子言蹲下抱住团团的脖子道:“团团,我的身份有些尴尬,现在还不能随你进去,待日后时机到了再去好不好?” 虽然团团并不懂沐子言在说什么,但是她突然停下了步子,很有可能会马上离开,这如此伤狼心的事情它团团是不会容许发生的。 “呜……嗷……呜……”此时团团的叫声低沉而无助,两只前爪扒着沐子言的脚踝不放。最后无论它如何努力,都未能将沐子言带入王府,无奈下只好用头不停地拱着沐子言,将她拱到了一棵隐蔽的树下,然后伸出了两只前爪狠狠地砸着地面。 沐子言连猜带蒙思索着它想表达的意思,安慰地拍了拍它的头,然后缓缓地坐到了树下。 团团见沐子言没有要走的意思,三步一回头地向着王府跑去,临进入大门的时候还回头看了一眼。 须臾,沐子言的双眸渐渐地瞪大瞬间盈上了一层雾气,当团团驮着凤白走到她面前的时候,她死死地捂住了嘴唇生怕自己哭出声音,那个可以驮着她满皇宫奔跑的凤白去哪里了,那个威风凛凛随着战王出征的凤白去哪里了! 第127章 ——苍老的凤白 “嗷……嗷……”凤白无力的叫了两声,虚弱的身子一动不动地趴在那里,脑袋搭在两条瘦弱的前腿上,眼睛却是满含愉悦地望着沐子言。 “好凤白!”沐子言缓缓地将凤白抱在怀中,轻柔地抚摸着它颈间所剩不多的毛发,然后侧过脸轻轻地贴着它的脑袋说道:“凤白,我回来了,你再努努力多吃一点,再陪陪我好不好。” 凤白动了动脑袋,蹭了蹭沐子言的脖颈,抬起瘦弱的左前腿轻轻地挠着她的衣袖。 沐子言笑中带泪地握住它的爪子,开心摇了两下,道:“你这是答应我了吗?可不许反悔。” “嗷……嗷……” 沐子言从附近的酒楼买了些肉粥端到树下,强捏着凤白的鼻子才给它喂进去两口,就只这两口它还吐出一大半,看得沐子言的心都揪到了一处,但是为了让它能多吃一些,她还是狠下心强行地喂食给它,直到一碗粥见底才肯罢休。 沐子言小心翼翼地将凤白放到团团的背上,然后揉了揉团团的脑袋说道:“团团,你先带凤白回去,我改天再来看你们好不好?” “嗷……”团团低叫了一声,然后用脖子蹭了蹭沐子言的双手,然后三步一回头地驮着凤白离开。 待沐子言回到宋家老宅的时候,已经接近午时,宫里派来的厨子已将午膳备好,就等着朝宁公主下传膳的命令,但那阴晴不定的主就是不开口说话。 “沐大人好生地忙,竟是让本公主等你用膳!”顾清鸿似笑非笑地说道,食指无意地敲击着桌面。 “臣乃是楚家的臣子,哪敢与公主一同用膳,公主自行安排就好,臣告退。”沐子言微笑着抱了抱拳,然后转身疾步离开,直奔曾经的小院而去。 顾清鸿含笑的双眸瞬间变得凌厉,这沐子言绝不只是东楚大祭司那么简单,而且定是与南月牵连不清,不然为何那凶狼独独对他如此特别,定是极其熟悉他的气味才会有刚刚的举动。 沐子言缓缓地走进小院,每一步都似踩在心尖上,眼前景物一如从前,却是再也找不到当年的欢语笑言,因为那些可以令她欢笑的人已经散落天涯相聚无期了。 目光落到那个熟悉的狗洞前,沐子言不由得勾了勾嘴角,足尖一点轻身翻落到墙的另一边,人目的竹林依旧苍翠清幽,仿若这些年都没有被其主人弃置一样,寻着小路向前走,那方熟悉的琴台便映入眼帘。 沐子言缓缓地落座于琴台后,闭上双眸将手放到琴台上轻轻地抚摸着,就好像那把鸳行还在一般,纤细修长的手指似拨弄琴弦般地滑动着。 “你是何人,怎会突然出现在府中?”柔和中带着防备的声音响起。 沐子言猛地睁开双眼,目光望向声音的源头处,仿佛有一声闷雷在脑海中炸开,整个人失去了言语能力,他们竟然还在南月京都! 啪地一声,女子手中的茶杯摔落在地成了碎片。 “墨儿,你这是怎……”儒雅的声音戛然而止,萧沐忙将倾墨挡在身后,不善地看着沐子言厉声道:“不请自入,怕不是君子所为吧!还请你速速离去。” 沐子言忙抱拳说了声抱歉,强忍心中的激动转身翻墙而去。蹲在小院的墙边,沐子言死死地捂住胸口,有些狼狈地喘着气,双唇微微颤抖地喃喃道:“娘亲……” 萧府竹林中萧沐抱着有些惊魂未定的倾墨安慰着,下巴抵在她的额头心疼地说道:“墨儿莫怕,就算我拼了这条命也不会让他们动你的。” 第128章 ——宋家老宅 倾墨轻轻地摇了摇头未语,心中却已经乱作一团,刚刚那人的衣着明显是沐家的服饰,沐家的人定不会无缘无故地出现在萧府,他们定是已经知道了她与萧的下落,但是想到刚刚那人离开的方向,倾墨微皱眉问道:“萧,沐家人怎么会在宋家老宅?” 被倾墨如此一问,萧沐也是有些摸不到头绪,任他如何想都不能将沐家与宋家联系到一起。 “不会是沐家人查到离儿的存在与宋家有关吧?”倾墨猛地抬头问道,眼圈却是已经红了。 萧沐凝重地皱起眉头,伸手顺了顺倾墨的发丝低沉着嗓子说道:“墨儿,若是他们能帮着找到离儿,那岂不是求之不得?”话落揽着倾墨的肩膀向着主屋走去。 倾墨三步一回头地看着那面墙,脑海中不断地闪现这那年离儿出现的情景,不知为何她就是觉着刚刚的情景与当年非常相似,但是一想到那人的装束,心中不由得自嘲地笑了笑,看来自己真是想离儿想疯了,竟然寄希望于沐家人身上。 “沐大人,你这是怎么了?”顾清鸿略带凉意的声音响起,接着一双红色绣金凤的绣鞋便出现在沐子言的视线中。 沐子言缓缓地抬首对上顾清鸿的视线,嘴角微勾痞声说道,“公主对臣如此关怀备至,难道说公主是对臣有意吗?” “放肆!”顾清鸿厉声喝道,提掌向着沐子言袭去,掌中带风那力道可想而知。 沐子言仰头弯身躲过,一把抓住顾清鸿的手,然后不怕死地轻轻地摸了一下,似笑非笑地说道:“公主这些年好像没保养好,这手都是有些粗糙了,耐看不耐摸呢,臣不喜欢这样的!” 沐子言这话一落,顾清鸿哪里还能存得住理智,宽袖猛地扫向地面,地上的碎石便如雨点般地砸向沐子言,然后一个旋踢便跟了过去。 沐子言足下一点飞身躲开,双臂交叉护于胸前挡住了顾清鸿攻势,一来二去两人竟是打得难解难分,若不是匆匆而来的小宫女打断了二人,怕是要打到天黑去。 “禀告公主,皇帝派人来请!” “沐大人,随本公主去趟皇宫吧。”顾清鸿退了几步站定,见沐子言并未动作,遂冷声道:“难道沐大人还想与本宫继续打下去?” “臣不敢,公主请!”看着顾清鸿甩袖而去的背影,沐子言眯起双眼摸了摸下巴,心中不由得暗叹,果真是个不简单的女子呢! 南月皇宫大殿中,众臣分列两旁站定,龙椅上的小皇帝目不斜视地盯着大殿正门看,坐在他身旁的沈军阳轻声道:“锦恒,时辰差不多了,可以宣东楚的朝宁公主上殿了。” 封锦恒瘦弱的手臂一挥,朗声道:“宣朝宁公主上殿。”紧接着一声声尖细的声音不断地重复着,“宣朝宁公主上殿……” 殿外的顾清鸿嘴角勾起冷笑,将他们晾在殿外如此之久,这便是沈军阳给东楚的下马威么,此人心机也不过如此,难为那老谋深算的封墨羽会败在他的手中。 沐子言跟着顾清鸿缓步走进殿内,两人只是微微地欠了欠身,并未行跪拜之礼,只听顾清鸿道:“朝宁见过南月陛下,陛下万福。” 封锦恒刚欲开口,便被身旁的沈军阳按住了手臂,遂只是转过头静静地看着殿下的两人不再言语。 “皇上,公主还在向您问安呢!”见火候差不多了,沈军阳大笑着朗声开口,目光放肆地在顾清鸿身上游走,看得顾清鸿心中一阵犯恶心。 “朝宁公主快快平身!”封锦恒双手微抬示意免礼。 “谢陛下!” “朕近日偶感风寒,嗓子极为不舒服,便由舅父代为理政。”话落便轻咳了几声。 “公主远道而来和亲,不知可有中意的青年才俊?”沈军阳朗笑着问道。 “朝宁远在东楚之时,便仰尊九王爷的威名已久,若是能与之喜结连理,此生便无憾事了。”顾清鸿不卑不亢地说道。 沈军阳面露难色,捋着胡须思了片刻道:“这些年南月发生了一些事情,公主恐怕还不知道吧。” “沈国舅请讲。”顾清鸿目光淡然,但声音中却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冰冷,尤其是在说沈国舅这三个字的时候,咬字极为清晰,不意外地看见沈军阳青紫了脸。 第129章 ——赐婚于九王爷 大殿上一片寂静,过了好一会才爆发出一阵肆意的狂笑,沈军阳别有深意地说道:“朝宁公主倒是个快言快语的直性子。” “沈国舅夸奖了!” “那本官就不卖关子了,九王爷前些年意外伤了脑子,现下与孩童无异,衣食住行皆不能自理,不知公主现在有何想法?”沈军阳含笑着看着顾清鸿,实则心中已满是鄙夷,这可笑的崇拜与爱情,到底能支撑你走多远,无知的女人。 顾清鸿略微地向前走了几步站定,抬起手捋了捋胸前的发丝,踱了几步开口道:“无论他现在变成什么样子,朝宁此次前来只为九王爷,还请南月陛下能圆了朝宁这个愿望。” “既然如此,本官也不必多言。”话落拿起身旁早已经准备好的圣旨递给了身旁的方明。 方明缓缓地展开圣旨,尖声喊道:“皇帝诏,今特赐东楚国朝宁公主为九王爷正妃,赏黄金百两,绸缎百匹,三日后行成亲礼,钦此!” “朝宁谢过陛下!”顾清鸿微微颔首,接过方明手中的圣旨,眼中闪过莫名的微光。 而顾清鸿身后的沐子言一直低着头,无人注意到她的异样。 而封慕言一行人亦是在此时抵达南月京都,几人先是在客栈歇脚,乔装完毕后方从密道神不知鬼不觉地潜入慕王府。 “九弟,咱们住在这真的没事吗?”宋芸时有些担忧地问道。 “嫂子,你且放心吧,这些年我散布的烟雾和谣言已经够多了,这里在百姓眼中俨然成为鬼宅之最,一般人是不敢靠近这里的。”封慕言低声解释道。 “那沈家那边?”宋云天亦是有些放心不下。 “这些年在沈家眼中,我是从未出过忆兰宫的,所以他们的主要眼线是在那边。”话落便带着封逸轩一家人熟悉着慕王府。 “嗷……嗷……”团团甩了甩脑袋似箭一样地冲着封慕言飞奔而来,这可吓坏了他身边的封莳玖,竟是僵在了原地不知如何动弹,小手紧紧地抓着封逸轩的衣襟。 哪知团团冲过来之后,并未敢直接扑到封慕言身上,而是摇着尾巴用头蹭了蹭他的腿,然后兴奋得直叫,“嗷……嗷……。” “知道你高兴!”封慕言脸上浮现出一丝暖意,伸手拍了拍它的脑袋,心中却是有些诧异,团团好似过于热情了。 “九叔叔,玖玖可以摸摸它吗?”恢复知觉的封莳玖轻声问道,眼睛却是一直盯着地上的团团,九叔叔真的很厉害,竟然可以驯服这样一匹威武凶猛的狼。 “这就看你与它有没有缘了,团团它认人的!”封慕言道。 封莳玖试着靠近团团,怎料后者不断地龇起锋利的牙齿,嘴里发出不悦地哼声,生生地止住了封莳玖前进的步伐。 封莳玖失落地低下了头,闷闷不乐地走回到封慕言身边,抬首道:“九叔叔,玖玖早晚会得到团团的认可的!” “好!”封慕言淡笑着摸了摸他的头。 “主子,宫里面的替身传话来了,说是皇上那边已经下旨将朝宁公主赐婚于你。”影刃匆匆从院外走进说道。 “看来得进宫一趟了。”话落转身对封逸轩说道:“五哥,你带着嫂子和玖玖在这府中转转,我先走了。” “在宫里一切小心。” 封逸轩拍了拍封慕言的肩膀,眼中满是身为兄长对幼弟的关怀,看得封慕言心中一暖,微微颔首道:“放心吧五哥!” 走在悠长古朴的回廊里,影刃欲言又止地跟在封慕言身后,并不断地递眼色给身旁的青影,奈何青影只是装作未看见。 “影刃,你到底想干什么?”封慕言停下脚步回头问道。 “王爷,属下想说……凤白……它……”怎料话还未说完,封慕言便如风一般地消失在二人面前。 “影刃,你敢不敢一口气将话说完?”青影鄙夷地说道,却不想影刃凉凉地回了一句,“总比你这不敢开口的鼠辈强。” 站在宋芸离曾经住过的屋门口,封慕言伫立了许久才迈开步子走进去。屋内的摆设一如从前,只不过在那张软榻前的地面上,多了一张厚厚的毛毯,上面蔫蔫地趴着的正是凤白。 “凤白,你今天看起还不错。”封慕言蹲下身顺了顺凤白的毛发。 第130章 ——凤白 “嗷……嗷……”凤白蔫蔫地叫了一声。 封慕言心下诧异,凤白已近晚年,从去年开始便进食困难,疲于走动,而且无论他如何唤它,它亦是不作回应,他知道它的身体已经很是虚弱,便没有和它计较,但是刚刚它居然有回应了。 凤白有些发蔫地将爪子搭在肚皮上,眼睛看了看封慕言便又闭上,然后有些不舒服地挠了挠肚子。 “主子,您发现凤白它有些不对劲了吗?”刚刚赶过来的影刃抱拳问道。 “要比咱们走的时候好很多。”封慕言缓缓地站起身,转头用目光询问着影刃。 “主子,这些年一直是青林照顾着凤白,我刚刚去问过他,他说今个午时回来后便发现凤白有些不对劲了。” 封慕言目光复杂地望着凤白的肚皮,从前那里都是扁的,今日竟是凸了出来,可见它的午间没少进食,难道说有人想通过凤白蓄意接近慕王府! “青影,你去通知五哥一家人搬去后院,然后你留在王府保护他们,影刃随我入宫。”封慕言皱眉吩咐道。 “属下领命!”两人齐声道。 大殿上,一些年迈的大臣脚底已经开始打晃了,却无人敢出声,只得硬生生地在那挺着,心中却是不断地在祈祷着下朝。 “与公主相谈真是令本官有一种相见恨晚之感,若是他日有时间定与公主促膝而谈。”沈军阳朗声笑道。 顾清鸿淡淡一笑点头,然后缓缓地低下头露出了鄙夷的笑容,却是没逃过沐子言的双眼。 “不知公主还有何要求,若是没有今天的朝会便到此了。”封锦桓在沈军阳的示意下缓缓地开口。 大殿再次陷入一片寂静,就当方明欲高喊退朝的时候,顾清鸿突然开口道:“朝宁今日便想住进九王爷的忆兰宫,还请陛下能够应允。” “这……”饶是沈军阳脸皮再厚亦是有些被惊住了,然后心中有股叫做嫉妒的情绪在不断地升腾着,若是当年阿珺能有这女子的万分之一的主动,他都会将她捧为手中的至宝。 沐子言抬首看着顾清鸿,心中亦是掀起了波澜,都说古代女子内敛而娇羞,十步走不出闺阁,这顾清鸿竟是敢在如此大庭广众之下道出心中的爱意与追求,若不是中间隔着他,自己还真是有些欣赏她了。 “这东楚的公主怎么如此不知羞耻……” “身为女子怎能说出如此污秽之事……” “简直是有辱斯文……” 不堪入耳的谴责声此起彼伏,顾清鸿却依然淡笑着站在殿中不语,目光定定地看向沈军阳的方向,等待着答案。 在等待的过程中,周围的谴责辱骂声渐渐地变大,那龙椅上的二人仿佛并未听见,这便更加纵容了大殿中众官员的气焰,就在这时一身祭司白袍的沐子言缓缓地转身面向众位大臣。 大殿中的谩骂声瞬间小了下去,不少大臣都将目光集中到沐子言的身上,这个人的气场如此强大,只是静静地站在那里,便给人一种压迫之感,为何刚刚并未注意到他。 沐子言淡然的脸上渐渐地勾起一抹莫名的笑意,转头看向一位须髯皆白的大臣,轻声道:“想必这位是秦大人吧,听说你的第九位小妾前些日子在秦府偷人,被您当场抓住,您二话没说当天便原谅了她,真是堪称南月好夫君啊!” 沐子言话音刚落,便有人没忍住笑了出来,紧跟着便有几人也一起笑了出来,羞得那位秦大人立刻低下头闭上双眼,老脸羞红一片。 沐子言转头向笑声处望去,轻笑出声道:“李大人,听说你上个月为了博得美人一笑,赤着上身在倚月楼的大堂跑了好多圈。” 第131章 ——朝宁公主 这次大殿彻底地安静下来,众位大臣全部都低下头,生怕惹火烧身名誉扫地。 沐子言淡笑依然地看着众位大臣,提高音量道:“我东楚金贵的朝宁公主,衣着得体举止大方,只不过说些勇于追求幸福的言语,哪里便污了各位大人的耳朵了。” “若是公主的那些话你们觉着有辱斯文,那刚刚子言所说的那些事情,岂不会令你们烂掉耳朵吗?”儒雅的声音渐渐地变冷,声声鞭挞着那些大臣本就脆弱不堪的心脏。 “敢问阁下尊姓大名?”沈军阳脸上有些挂不住了,这人不仅在南月的大殿上大放厥词,更是能掌握南月官员的动向,这不是明摆着打他的脸么。 “东楚祭司沐子言,刚刚多有冒犯,还请沈!国!舅!海涵。”沐子言优雅地转过身,一抹灿笑挂上了嘴角。 沈军阳胸中怒意难消,恶狠狠地勾起一抹残笑,然后侧首在封锦桓耳边嘀咕了几句。 “既然公主有此番要求,朕便应允了。”封锦桓道。 “谢陛下!朝宁先行告退。”话落不等封锦桓应允,广袖一甩转身向着殿门口走去。待顾清鸿和沐子言消失在殿门口,大殿中又响起嗡嗡的议论声。 “这东楚国的祭司实在是太放肆了……” “这东楚国根本就没把咱们南月放在眼里……” 而同封锦桓共坐龙椅的沈军阳已经忍到极限,赤红着双眼怒声吼道:“都给我滚出去!否则格杀勿论!” 大殿外,顾清鸿目光复杂地看着沐子言,她越来越看不懂这个人了,轻声问道:“刚刚在大殿上你为何要帮我?” “因为你是东楚的公主,我岂能容你在这南月的大殿上遭人奚落。”沐子言渐渐地收起脸上的笑意,然后转身对着身后的小太监说道:“愣着做什么,还不快带路。” “是,请随奴才这边走!” 须臾三人便到达了忆兰宫的门口,小太监识相地躬身退了下去。 走在忆兰宫中,沐子言便觉着自己的眼眶灼热到快要燃烧起来了,那熟悉的曲折回廊和草木挂画,无一不在击打着她的心,每走一步她的心仿佛似要被击碎了般。 “沐大人似乎对这忆兰宫的路很熟啊!”顾清鸿疑惑的声音响起。 “沿着这回廊走,总是不会错的吧,公主殿下你说是也不是?”沐子言淡淡地说道。就这样,一路上两人便再未言语。 “你们是何人,怎会出现在忆兰宫中?”略带防备的女声响起,却惹得沐子言心中一喜,这熟悉的声音不是涵梅又会是谁!沐子言抬头的一瞬间,整个人都呆愣住了。 虽说当年涵梅力大如牛,却也是标准的小家碧玉般的美人一般,现如今怎么成发面馒头了,那腰条真是没眼看。 涵梅顺着沐子言的目光看了看自己,发现对方一直在看着自己的腰,不由得气急道:“哪里来得登徒子!竟然跑到忆兰宫中来放浪!” 沐子言嘴角一僵,涵梅怎么会如此自信。 顾清鸿白了一眼沐子言,这家伙有时候睿智得令人害怕,有时候却傻缺得令人牙痒痒,真是有够丢脸的。 “姑娘,这位是东楚的朝宁公主,皇上刚刚将她赐婚于九王爷,特许她婚前的三天,住在忆兰宫。”沐子言上前解释道。 啪得一声响起,涵梅手中的茶壶掉到地上碎了一地。 “劳烦姑娘带路,公主欲探望下九王爷。”沐子言提高了音量。 “你们跟我来吧。”涵梅的脸色渐渐地平静下来,然后转身不急不缓地在前面带路,边走边说道:“一会见到主子,你们说话不要太大声,他会害怕的,若是惹到了他,谁都不好过。” 涵梅也不管有没有回应,继续道:“还有,千万不要在主子面前提到与小王妃有关的事情,否则他会受刺激的,到时候若是伤了你们,可别怪我没提醒。” 听到小王妃三个字,沐子言心中一暖,但随即一想到,当初在几番乌龙之下,她竟然给他下了忘忧散,恐怕现在他早已经将她给忘个一干二净了,这是老天对她的惩罚么,她竟然没早些认出他。 而顾清鸿在听到小王妃三个字的时候,心中仿若扎了一根刺般地难受,若是当初自己没有负了他,他是不是就不会一气之下做出如此荒唐的事情,竟然娶一个九岁的小娃娃。 第132章 ——入住忆兰宫 宁静清幽的小院中,一把不算精致的摇椅在缓缓地晃动着,摇椅上半躺着一位乱发遮面的白衣男子,男子的脚边还趴着一匹毛色不错的狼。待听到有脚步的声音,那狼的耳朵瞬间便竖了起来,猛地抬头向声音的源头望去,原本无精打采眼睛瞬间亮了起来,拔腿便跑了出去。 “嗷……嗷……”伴随着撒娇的嚎叫,沐子言再一次地被扑倒在地。 “你!够!了!”沐子言略带嫌弃地用一只白皙的手推拒着团团的狼脸,天知道自从她离开,有没有人为这家伙刷牙,不过她根本不抱希望。 封慕言透过发丝看着眼前的一幕,心不由得一颤,那一声声欢快的笑语不断地在脑海中回响,“团团!你口真臭,我要给你刷牙!团团你脸上的毛太长了,我要给你剪剪!团团,不许再把我扑倒在地!” 封慕言细看被团团扑倒之人,脑仁都跟着疼起来,怎么会是这个恶女,还真是阴魂不散。 “慕言,我来陪你了。”顾清鸿蹲在封慕言的身边,缓缓地伸手欲去撩开他散乱的长发,却不想被一巴掌扇倒在地,膝盖砰地撞在一旁的花盆上。 “走开……走开……”封慕言不安地叫着,好似只是这样叫不能得到安全感,他蹭地从摇椅上蹦起来,赤着脚跑到涵梅的身后,然后探头探脑地看着顾清鸿。 顾清鸿咬着牙从地上站起来,忍着膝盖的钝痛走到涵梅的面前,但是眼睛却是一直看着封慕言,生怕再次吓到他,放轻了声音哽咽着说道:“慕言,求你相信我,我再也不会伤害你了,不要怕我好不好?” “坏人……涵梅姐姐,她是坏人!”封慕言一手按在涵梅的肩膀上,一手指着顾清鸿大喊着,喊道到激动处,不由得狠狠地跺着脚,却忘记自己并未穿鞋,痛得他龇牙咧嘴地。 沐子言的眸色越来越深,看向封慕言时微微地勾起嘴角,纤细修长的食指不断地摩挲着下巴。 “你叫涵梅是吧?”顾清鸿哑着嗓子问道。 “奴婢正是!”涵梅道。 “涵梅,你先下去吧,从今往后你们王爷的起居饮食便由我亲自来打理。”顾清鸿试探着向前走了一步,见封慕言面色并未有变化,心下一喜缓缓地伸出了右手,怎料那只手刚要触碰到他的发丝,便被打偏到一侧。 “朝宁公主,听奴婢一句劝吧,如果您真心想对主子好,就给他一段适应的时间,否则奴婢怕他连饭都不肯吃,觉都不肯睡了。”涵梅心疼地说道。 “你们王爷住在哪间屋子?”顾清鸿失落地问道。 “就是奴婢身后这间主屋!”涵梅转身指了指身后的房间。 “那我住对面哪间吧,照顾他也方便些。”话落转身向着主屋对面的屋子走去,正当她一腿要迈进那屋门的时候,便觉着小腿一阵剧痛,低头看去竟是刚刚那匹凶狼,它正死死地咬着她的腿。 “嗷……嗷……”屋内的凤白亦是感受到陌生人的气息,防备地低声叫了起来。 “还不将这畜生拉走!”顾清鸿心中怒极,转头对着涵梅吼着,脚下狠狠地一踢,却没有将团团甩出去,反而致使小腿上的伤口越来越深。 沐子言足下轻点几个踏雁步落到屋门口,蹲在团团的身边将它搂在怀中,身后摸着它的头轻声安抚道:“团团松口。” 团团缓缓地松开了口,乖巧地窝到沐子言的怀中,像似邀功一样用头蹭了蹭沐子言的下巴,然后骄傲地哼唧着,“嗷……呜……” 顾清鸿见团团已经被制住,瘸着腿欲向屋内走,却不想下一刻她的手臂便被一只骨节分明的大手给拉住,一股莫名的喜悦涌上了心头,雾气瞬间模糊了双眼。 “慕言,你是不是记……”话还未说完,只见封慕言另一只手也抓住了她这条手臂,然后他深吸了一口气,仿若将全身的力气都集中到双手上,一个用力将顾清鸿扔出去老远,若不是顾清鸿武功底子还不错,勉强地以手为支撑最后单膝跪地稳住身形,怕是要摔趴在地上了。 顾清鸿赤红着双眼狼狈地抬头看去,他们真的不能再回到初见时的样子了么,那个事事都让着她的封慕言去哪里了,那个被她砍伤脸也未舍得杀她的封慕言去哪里了! 这戏剧化的一幕惊得沐子言的嘴巴都未来得及合上,原本还在享受着被美人抚摸的团团,炸毛地嚎叫起来,“嗷……嗷……” 第133章 ——劝起身 沐子言连忙低头查看,一看之下不禁吸了一口凉气,她手中那一小撮毛,不是团团的又会是谁的? “团团,你没事吧?”沐子言有些心虚地摸了摸团团的头。 “嗷……嗷……”团团两眼水汪汪地又往沐子言怀中蹭了蹭,好了伤疤忘了疼的劣根性着实是令沐子言大为惊叹。 封慕言拨了拨面前散乱的长发,将双手背到身后在门前踱起步来,成功地再次将众人的目光引到他的身上,就在大家认为他会这样一直踱下去的时候,他却扑通一声横着躺在门口,然后老神在在地闭上双眼。 “主子,初春地上凉得很,您快些起身吧。”涵梅忙跑过来蹲在封慕言身边哄求着,但任她用尽了浑身的解数都没能将他劝起来。 “涵梅姑娘,你先去给公主安排个住处,我倒是可以劝他起身。”沐子言轻笑着说道。 “可是公子您……” “放心吧!”沐子言朗声说道,然后伸手拍了拍团团的头,动作中的意味再明显不过了,你们主子的狼都已经被本公子驯服了。 “那便麻烦公子了!”涵梅微微地欠身。 “涵梅,扶我到那椅子上坐着便好,我想看看沐大人是如何将你们王爷劝起来的。”顾清鸿说道。 “公主,那把摇椅主子亦是不会允许除他以外的人碰的,奴婢还是为您去另取一把椅子吧。”话落涵梅便退了下去。 这边,沐子言将团团放到一边,负手绕着封慕言走了两圈,然后便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哐地躺在他的身边,然后单手支着脑袋摆出妖娆的姿势看着封慕言。 “……” 这恶女要做什么!封慕言悄悄地将右眼撑开了一道缝隙,一张大脸便赫然地出现在视线里,惊得他差点蹦起来,若是这恶女还敢再次强吻他,他非得撕了她不可。 “想看就睁大你的牛眼看,偷偷摸摸地算什么?”沐子言用手指不断地卷着胸前的墨发,眼中的笑意越来越深。 封慕言仍是闭着眼睛,骨节分明的大手一下子抓住沐子言的手臂,熟料掌心刚刚一用力,便感觉耳根被一股热气侵袭着。 “怎么能翻脸便不认人呢,在东楚的时候还叫人家沐宝,这就下狠手将我扔出去?你说我是该叫你岩暮,还是该叫你九王爷呢?”沐子言轻笑着贴着封慕言的耳边说道,右手的食指有规律地敲击着地面,眼神中满是戏谑。 躺在地上的封慕言仍是没有睁开眼睛,亦是未开口言语,不过那微微颤动的睫毛却是惹得沐子言又一阵轻笑,心中的害怕和负罪感瞬间去了七七八八。 “地上多凉,赶紧起来!”沐子言食指敲击地面的频率变快,但依旧没有得到回应,倒是觉着他抓着她手臂的力道是越来越大了,沐子言不由得心中一笑,若是放在当年,他怕是早就气冒烟了吧。 “默数三个数,若是你再不起来,我可要吻你了。”沐子言黑曜石般的双眸中笑意越来越深,心中不由得数起来,“一、二……” 封慕言腾地蹦了起来,然后委屈地看了沐子言一眼,转身走到门槛边缘处缓缓地坐下来,然后低下头专心地对着手指,那意图再明显不过,谁都别想绕过他走到屋内。 沐子言心中一暖,抬首向屋内望去,里面的摆设一如从前未曾改变,无论是书案亦或是床榻皆是纤尘不染,想必定是有专人每日打扫。 刚刚搬着椅子走出来的涵梅甚是惊讶,将椅子放到顾清鸿身边后忙跑到屋门口,心下略带感激地对着沐子言说道:“还是公子有办法,往日里奴婢怕是要劝上好久呢。” “涵梅姑娘不必客气,其实九王爷他挺乖的!”沐子言冲着涵梅儒雅地一笑,微微地点了点头。 第134章 ——春寒 “主子,你是不是冷了?”涵梅有些心疼地蹲到封慕言的身边,伸手摸了摸他的额头,触手一片冰凉,忙说道:“主子,你乖乖坐在这里不要乱跑,涵梅去给你取鞋子和披风,这春寒还是要防的。” 看着涵梅越跑越远的背影,沐子言嘴角不由得勾起轻笑,他那颤抖应该是气的吧,不过这南月的初春仍是有些寒意的,可不及四季如春的东楚那样温暖,他竟然还赤着脚地上乱跑,真是年纪越大越让人放心不下。 见沐子言有动作,封慕言立刻调动起全身的感官,准备随时进入到战斗状态,但是令他不解的是,那恶女竟只是走到他面前站定,并未有任何言语。 沐子言莞尔一笑,然后垂手开始解外袍的衣带,动作好生地优雅而耐看。 封慕言猛地摇了摇头,他刚刚在想什么,不对!是这恶女在他面前宽衣解带做什么!怎么东楚国的女人都如此生猛么! 随着沐子言抱着外袍一步一步地走近,封慕言在地上画圈圈的手指的力道越来越重,随时准备着出击,却不想沐子言仅仅是将外袍披在他的背上便再未有越矩之行。 不远处的顾清鸿面无表情地坐于藤椅之上,静静地看着门口两人的互动,心中五味杂陈,眼眶竟是不受控制地灼热起来,封慕言纵是你已经傻了,你的世界也容不下我踏足吗? 顾清鸿深吸了口气,将目光转到沐子言身上,双拳狠狠地紧握着,为什么他允许沐子言接近他,却连一眼都吝啬给她。 须臾,涵梅抱着披风和鞋子跑了回来,蹲在封慕言身旁欲为他穿鞋子,却不想被一只修长白皙的手给拉住了。 “公子,怎么了?”涵梅抬首不解地问道。 “涵梅姑娘,你去帮公主准备房间吧,我来教他如何穿衣和穿鞋,他总得慢慢长大不是?”沐子言儒雅地一笑,涵梅竟是有些看痴了。 “涵梅姑娘?”戏谑的声音响起。 缓过神来的涵梅脸颊一红,忙将沐子言的手轻轻地拿开,然后轻声说道:“公子的好意涵梅承了,但是涵梅照顾主子这么多年,非常地了解他,你是教不会他的。” “那就得看公子我的本事了!”沐子言摸着下巴轻笑道。 封慕言微微地抬头偷看沐子言一眼,那目光满是害怕和委屈,然后立刻拉住涵梅的裙角,死死地攥在手中不肯撒手,嘴里喃喃着,“阿慕怕!涵梅姐姐不走!” 沐子言若有所思地摩挲着下巴,然后危险地眯起双眼,缓缓地俯身在封慕言的耳边说道:“呦呵,中了忘忧散还记得自己叫阿慕?九王爷真是不简单啊!你这是欺负我读书少么,本少爷只记得忘忧散会致人失忆,但不记得会助人变天真,你说对吗?” 封慕言像是屁股着火般地窜了起来,蹭地躲到涵梅的身后,别扭地嘟囔着,“阿慕,不懂不懂!”然后坚定地摇了摇头。 沐子言嘴角一僵,正欲上前再说些什么,便看到屋内有个身影晃晃悠悠地向着她而来,那速度慢得可以,但沐子言却笑着热了眼眶。 见那人的目光不再黏在自己身上,封慕言顿时松了一口气,但不知为什么心中却又有些不悦,她怎么又不看着他了,定是个喜新厌旧的女人。 “凤白……”涵梅激动地捂住了嘴巴。 封慕言顺着涵梅的目光看去,整个人都怔住了。与其说白火在走,倒不如说是在爬,两条后腿无力地在地上拖着,两条前腿半跪着往前蹭着,整条狼看起来状况都不太好,但是它那双亮亮的眼睛却是露出了掩不住的欣喜,而欣喜的目标却是门口处的沐子言。 封慕言心中很不是滋味,自己养凤白这么些年,说没有感情那是不可能的,见它现在这副样子亦是非常难受。 “凤白,你可以的,还有几步就到了。”沐子言缓缓地坐到地上,淡笑着冲着凤白招手,声音压得很低很低,但是封慕言仍是听到了,好看的墨眉缓缓地皱起,心中不由得起疑,这沐子言如何会知道凤白的名字。 凤白爬到沐子言面前的时候仿佛已经用尽了全力,缓缓地倒在她身旁,左前爪无力地挠了挠她的裤脚,喉咙里轻声的哼唧着,“嗷……呜……” 沐子言小心翼翼地将凤白捞入怀中,伸手轻轻地抚摸着它的头,然后抬首对涵梅道:“涵梅姑娘,你们这缺不缺专门照顾它的人,在下应该能胜任,而且工钱不要求很高,供吃供住便好。” 第135章 ——留下 封慕言差点一巴掌呼过去,这沐子言的脸皮还真不是一般的厚,还想在他忆兰宫白吃白住,赶紧收拾包袱给他滚蛋! 涵梅有些为难,青影又不在,她应该找谁去商量。若是这沐公子留下来,凤白应该会得到很好的照顾,看它现在的状态就知道,想必王爷和小王妃亦是希望凤白能好好的吧。 只是青影曾经和她说过,这忆兰宫不能随便容留陌生人,这可怎生是好。 “好凤白,我来看看你的牙齿好不好?”沐子言轻轻地扒开凤白的嘴巴,凑上去看它嘴里的牙齿。 封慕言心下一愣失去言语能力,眼睛直直地盯着地上的沐子言,刚刚有那么一瞬间,他还以为是离儿回来了,因为放眼这片大陆也就只有离儿会无聊大胆地去掰狼的嘴巴。 “主子,你希望沐公子留下吗?”涵梅轻哄着问道。 封慕言并未说话,只是用好奇的目光一直盯着沐子言,那乖巧的样子直接让涵梅理解为自家主子愿意留下沐子言。 “沐公子,看来主子很喜欢你,那你便留下吧。”涵梅轻笑着蹲下,然后伸手摸了摸凤白的头,却不想她的手竟被凤白用前爪嫌弃地拍开了。 封慕言突然有些无力的感觉,为什么凤白和涵梅在这短短的时间里,竟是全部被这恶女给收服了! “沐大人,这是本公主和九王爷未来的府宅,你住这怕是不太好吧。”顾清鸿起身缓缓地走过来。 “臣倒是没觉得有什么不妥,臣特奉皇命护送公主来南月,曾无数次地向皇上保证,定要看到公主幸福喜乐方可离去,皇上可是给臣半年的时日呢,臣理当护公主周全。”沐子言放下凤白缓缓地站起身,单手搭在左肩,微微地颔首答道。 “荒谬……”顾清鸿秀眉紧蹙甩袖离去。 “阿慕,以后有我陪着你,你便不会再无聊了。”沐子言黑亮的双眸中满是笑意,然后挑衅地冲着封慕言眨巴了几下眼睛,然后席地而坐,拍拍身边的地面说道:“阿慕,来坐在我身边。” 封慕言坚定的摇摇头,做出死都不过去的表情。 沐子言略带可惜地摇摇头,叹息道:“看来阿慕还是喜欢我换一种方式。” 不知为何,封慕言一下子便想起那日在沐府中发生的一幕,老脸一红腾地坐到沐子言身边,然后下巴抵在自己的双膝上不语,只是眨巴着一双狭长的凤眸看着她。 沐子言拿过涵梅手中的鞋子,然后轻笑着说道:“阿慕,你可要学着点,我可是只教一次的。”封慕言眨巴眨巴眼睛并未言语,直到沐子言垂首为他穿鞋子,他才惊讶地瞪大双眼,怎么画风突然就变成这样了! 替封慕言穿好鞋子,见他仍在愣神,沐子言有些好笑地弹了一下他的额头,戏谑地说道:“下次再不会自己穿鞋子,可就不是这种待遇了。” 封慕言嘴角一僵,这才是正常的吧。待见沐子言走远,封慕言睁着天真的大眼睛对着涵梅说道:“涵梅姐姐,阿慕想要是香酥虾球。” “好,涵梅这就去小厨房给主子做,主子你千万别乱跑。”话落涵梅抱着多余的披风离去,心中对沐子言又起了一分敬意,沐公子不仅人长得好,心地又善良,竟是脱了他自己的官袍给自家主子披着。 原本热闹的小院渐渐地恢复平静,青影瞬间从树上跃下立于封慕言身后垂首不语。 “这些日子多防着些这个大祭司。”封慕言闭着双眼轻声说道。 “是!”话落,青影便向着小厨房的方向走去,他有些放心不下他媳妇,那沐子言确实是丰神俊秀之辈,刚刚涵梅竟然看着那厮出神,他有必要去警告一下了。 封慕言看了看趴在地上的凤白,没好气地说道:“若是离儿知道你如此没骨气,定是不会再喜欢你了。” “嗷……嗷……”凤白并未理会封慕言,而是将头扭向另一侧继续晒太阳,它不想和蠢主子沟通。 封慕言嘴角一僵,这一个个都反了天了,离儿你究竟在哪里,无论是忆兰宫亦或是慕王府都不会再平静了,到时候你若是回来发现家变了样子,是否会怪我。 第136章 ——像狗的团团 夜幕初降,沐子言坐在王府客房的书案前凝思着,嘴角时而翘起时而抿成一条直线,幽黑的杏眸时而满是笑意时而略带忧伤,心中悄悄地对着楚钰桓说着对不起,来之前答应他的事情怕是做不到了,而且她不想离开了。 稀稀疏疏爪子拍地的声音响起,沐子言莞尔一笑转头向窗口望去,果然见团团用两条前腿扒着窗框吐着舌头看着她,轻笑道:“团团,你这样真的不像狼。” “嗷……嗷……”团团纵身一跃从窗口跳了进来。 团团撒娇地摇了摇尾巴,惹得沐子言再次笑出了声音,阿慕怎么把它养的像一条温顺的狗狗,它现在的样子真是够蠢萌的。团团发现自家的女主子只顾着笑,完全是忽略了它,遂是不悦地龇起锋利的尖牙。 “你这是想咬我?”沐子言微挑秀眉。 “嗷……嗷……”团团继续龇着牙,而且比刚刚露出的牙齿还要多。 “呦呵!你胆子肥了是不是!”沐子言有些好笑地用食指戳了戳团团的额头,然后略带嫌弃地说道:“你还敢在我面前龇牙了,看你牙齿上的碎肉沫,好意思吗?” “呜……嗷……”团团有些蔫了地乖乖趴到地上,歪着头静静地看着沐子言,偶尔抬起前爪挠挠嘴巴和牙齿。 沐子言轻笑着摇头走回到书案边,执笔开始画地上的团团。 忆兰宫封慕言的书房中。封慕言伸手轻轻地抚摸着书案上的画,褐色的凤眸中满是思念,若是她真的能如小仙子般地再次出现在那片兰花丛中,让他用什么换都可以,只是她真的会回来吗? “主子!”青影的声音从门外传来。 封慕言小心翼翼地将画卷起来放到花瓶中,然后缓步走到软榻边躺下,略带疲惫地说道:“进来!” 青影推门而入,然后转身向四周扫视一圈,才谨慎地将门合上,缓缓地走到封慕言的榻边垂首而立。 “那两个人可还安分吗?”封慕言闭目轻声问道。 “回主子,朝宁公主未曾出过房间,甚至连晚膳都未用过,至于那位沐大人……”青影略微地停顿了下,见封慕言没有什么异样才继续道:“那位沐大人晚膳的时候去了趟王妃的房间。” 封慕言猛地睁开双眼,眸中怒气翻腾着,一双骨节分明的大手被他握得有些发白,该死的!是谁给她这个胆子进去的!心下一气,一掌将青影打得倒退了数步。 “主子息怒,是属下的失职!”青影单膝跪地抱拳说着,嘴角已有血色。 “说清楚!”封慕言寒着声音说道,他不相信青影他们几人会失职到不去阻拦。 “回主子,那沐大人的武功在属下们之上,属下们根本打不过他,而且……咳咳……”青影惹痛咳出了声,鲜血顺着嘴角流下。 “起身回话吧。”封慕言起身走到窗边负手而立。 “谢主子!”青影缓缓地站起身,继续说道:“属下发现,那沐大人的有些招式跟王爷的很像!而且有青出于蓝而胜于蓝的趋势。”青影的话音落下后,书房中陷入了一片死寂,甚至连呼吸的声音都能够听得到。 “下去吧。”许久后封慕言淡淡地出声,青影才垂首退了出去。待房中只剩下封慕言一人,他才有些踉跄地走回软榻边,哐地躺下去,双手死死地捂住胸口的位置,仿若这样才能阻止那颗异常活跃的心脏跳出来,一种近似乎狂喜的情绪险些将他淹没。 一炷香后,封慕言方从喜悦中清醒过来,从花瓶中取出那幅画便冲出房门。 砰地一声房门被推开,沐子言转头便看到发丝凌乱的封慕言气息不均地站在门口,嘴角挂起一丝戏谑的笑容,轻声道:“九王爷,你这是想我了?” “少废话!”封慕言飞似地冲到沐子言面前,抓着她的肩膀便将她按到墙上。 第137章 ——画中人 “怎么才半天不见,王爷就不傻了?”沐子言倒是并未在意被如此地对待,毫不在意地捉起胸前的一缕发丝绕在指间摆弄着,满目含笑地看着眼前人。 “你从未来过南月,如何得知本王养的狼的名字?本王当初易容如此夸张,你又是如何会知本王便是东楚的岩暮?你甚至还会本王的武功招式。”封慕言厉声说道。 “所以,你的猜测是?”沐子言眼波流转,感觉胸腔里心脏的跳动都变得不规律起来,背后修长白皙的双手亦是紧张地握成双拳,她本不想如此早便和他相认,这下可怎生是好。 见沐子言此种反应,封慕言心下大喜,忙松开了压制她的那只手。颤抖着一双手将那幅画展开,激动地问道:“你是不是见过这画中的小女孩?” 沐子言刚刚涌上心头的感动小火苗瞬间被一盆冷水浇灭,这家伙的智商和情商简直就是呈反比的,她对他的期待值过高了。 “你倒是说话啊!”封慕言皱眉道,不悦地推了下沐子言的肩膀。 “你女儿?”沐子言没好气挑眉问道,果见封慕言瞬间黑了脸,心中那个解气自是不必说的!然后哼着歌向着床榻走去,直接将封慕言给无视了。 “嗷……嗷……”床榻下方的团团好奇地探出头,见到自家的主子也来这了,大尾巴左右摇了摇,很是欢快地叫唤了起来。 封慕言微微地转头看去,嘴角一僵,这家伙怎么会在这!它每晚这个时候不是应该守在凤白身边的么。 沐子言将喉间的那股真气散去,旁若无人地脱去中衣,然后便拉过被子躺在床上,打了个哈欠说道:“你走的时候记得将门带上,我可没有睡觉被人参观的怪癖。” 封慕言死皱着眉头走到床榻旁,也顾不得什么君子风度,一把便将那张本就不是很厚实的被子掀开,揪着沐子言的肩膀将她拽起,然后蛮横地将那幅画再次放到她的面前,寒着声音道:“快说!” “本少爷没见过她,你满意了?”沐子言啪地将那只大手拍掉,然后盘腿坐在床榻上捋着发丝玩。 “本王有千百种办法让你开口,最好别自讨苦吃!”话落单手向沐子言袭去,却不想刚要碰到她脖子的时候,手腕一麻便被一只修长的素手抓住,紧接着便觉得肋骨一痛整个人向着床榻跌去,刚巧不巧地将沐子言扑倒,然后年久失修的床榻便轰然倒塌碎成了渣。 房外不远处的长廊隐蔽处,“影刃,你说小王妃的失踪是不是给王爷的打击太大了?竟然对男人下手,我都有些看不过去了。”青影抻着脖子向厢房望去,心中不禁有些惋惜,如此英勇睿智的王爷就要断后了。 “青影,你确定你出来的时候带了脑袋?”影刃鄙视地问道。 “这跟带不带脑袋有何关系?影刃,你敢不敢有话直说!” “你难道就没看出来那沐子言是女人吗?”思来想去,影刃还是将这事说了出来,要不然青影这傻子哪天又在主子面前胡言乱语,都没人敢去给他收尸。 “东楚的大祭司竟然是女人!”青影惊讶地说道。 影刃无奈地白了青影一眼,若是稍微长点心都能猜得到,真不知道这些年青影的脑子被水淹了多少次。 “谁!”影刃突然转头小声喝道,翻身去追,青影也紧跟了上去。两人追了一路,终是赶上了那个黑影,二话不说拔剑便将那人围住。 黑衣人见状亦是不慌,持剑与二人打了起来,寡不敌众下手臂便被青影砍了一剑。黑衣人见并无胜算,快速地将手中的药粉洒向二人,然后转身便跑。 药粉模糊了双眼,情急之下青影用足气力将剑向那重影的背影丢去。待二人将眼睛上的药粉擦掉,哪里还有黑衣人的身影,早已经不知跑向何方了。 青影俯身将佩剑拾起,猛地转过身子说道:“影刃,刚刚我扔的那一剑,应是刺中那黑衣人的背部。” “你怎知道?”影刃皱眉道。 “先前我刺伤他,剑身上有血迹是正常的,但你看这剑柄,亦是有许多血迹,定是我刺中他的背部,他自己拔剑的时候沾染上的。”青影道。 影刃微微地点头道:“咱们还是快去禀告主子吧,这事怕是不简单。” 第138章 ——一片狼藉 厢房中原本简单整洁的房间此时一片狼藉,沐子言灰头土脸地席地而坐,正在不断地摸着团团的头给它压惊,刚刚床榻突然间崩塌,多亏它反应快飞速地逃了出来,要不然后果不堪设想,不是砸残也会受重伤,毕竟她和楚钰城二人的重量不是团团可以担负的。 但即使团团及时地逃了出来,亦是被吓得不轻,两只前爪扒着沐子言的小腿不松,喉咙里不断地哼唧着。 封慕言也没好到哪里去,原本就披散的长发此刻沾满了尘土,脸上亦是被擦伤,这下就算他不装傻,就这形象往那一摆也就够了。 “我们俩就这样对着坐着有意思?”沐子言歪着头问道。 封慕言并未答话,而是颤抖着手在地上拼着东西,但是无论他如何努力都不能将画拼成原样,因为那张纸破损得着实是太严重了。 沐子言鼻子一酸心中说不出的熨帖,既然你如此珍惜宋芸离为何你看不出呢?何苦要费尽心神地去保护一张画。 “滚出忆兰宫!”阴冷的声音响起,封慕言赤红着双目愤恨地盯着沐子言。 “你不怕我去皇帝那去告发你吗?”沐子言淡淡地问道。 “若是你安分守己,你便一直是东楚的大祭司,否则本王也不知会发生什么事情。”封慕言冷声道,小心翼翼地将地上的碎片收到怀中,然后转身离开。 聪明的沐子言又怎会不明白封慕言话中的意思,遂简单地收拾行李起身离开。 团团一路将沐子言送到忆兰宫的门口,不舍地咬住她的裤脚,喉咙里不断地发出不悦地哼唧声。 “团团,就送到这里吧,若是他能认出我自然是好,若是他认不出我也不见得是坏事,起码在他完成大业之前没有牵挂,亦不会有弱点,我不能再像八年前那样拖累他了,你懂吗?”沐子言蹲到团团身旁抱着它的头说道。 “嗷……嗷……”团团委屈地哼唧了两声。 “团团,我现在的身份确实不适合住在忆兰宫,但我会争取每日入宫给凤白喂一次饭好不好?”沐子言轻喃着揉了揉团团的脑袋,这次团团终于松开了口。 团团伫立在忆兰宫门口久久未动,直到那个身影消失在夜色中,它才转身离去。 封慕言回到书房后,小心翼翼地将那些碎片放到书案上,微风从窗外吹进,他连忙将窗关严,生怕那风将碎片吹散了,待整理好思绪,便垂首专心地粘拼起来。 才黏了没几块,门外便响青影的声音,“主子,属下有要事禀报!” “何事?”疲惫的声音响起,但是他却连头都并未抬起,依然故我地垂首黏拼着那幅不可能再复原的画。 “主子,刚刚忆兰宫中出现刺客,被属下刺伤逃走。”青影恭敬地说道。 “无碍,此事本王自会处理,你们下去吧” 月渐高挂,封慕言仰头捶了捶脖颈,然后垂首看向书案上的画微微地叹了一口气,这幅画终是再也完整不起来了,若是重画一幅怕是也没当时的心境了,定是画不出那种神韵的。 将那幅残画卷好放入花瓶中,封慕言便起身回了卧房,辗转多时方起睡意。 此时忆兰宫外,一名宫女面色焦急地在门外徘徊着,眼睛时不时地瞪一下似门神般的影刃,嘴里亦是不满地叨念着,惹得影刃频频蹙眉,但却拿她没有办法。 “姑娘,你能不能安静会?”影刃疲惫地揉了揉眉心。 “那你倒是放我进去,我之前说的都是真话,我从自小就陪在公主身边,只不过因为身体不适耽搁了进宫的时辰。”宫女皱眉辩解道。 “请姑娘稍安勿躁,在下已经派人去询问公主了,若是真如你所说,在下会放姑娘进去的。”影刃抱拳说道。 “等你放我进去,这天怕是都要大亮了,到时候公主若是没人伺候着,这责任你担当得起吗?”听影刃如是一说,那小宫女瞬间便开始不依不饶起来,边说边跳脚,气得影刃老脸通红。 须臾,替班值夜的青林匆匆地跑过来问道:“敢问姑娘的名字是?” 第139章 ——宫女飞烟 “我叫飞烟,公主一般只唤我烟儿。”飞烟有些不悦地皱眉。 青林看了影刃一眼然后微微地点点头,这才将这从东楚而来的宫女放了进去。 看着宫女越跑越远的背影,影刃心中涌起一股预感,这忆兰宫将不会再平静了,王爷的戏怕是越来越难演了。 第二日一早,顾清鸿躺在床上迷蒙地睁开双眼,轻声地喊道:“烟儿!” “主子,奴婢在此!”在门外守候多时的烟儿推门而入,迈着小碎步走到顾清鸿的床边,满脸关切地望着她。 “外边发生了何事如此喧哗?”顾清鸿凝眉问道。 “回主子,是涵梅姑娘在追着王爷喂饭呢!”烟儿识相地走到桌旁倒了一杯茶,然后用手背贴着杯壁试了试温度,觉着并不烫人才递了过去。 顾清鸿接过茶杯一饮而下,方才觉着舒坦了不少,将空杯放到烟儿手中道:“没你的事了,下去吧。” “主子,不用奴婢伺候您更衣吗?”露儿垂首低声问道。 “不必,本殿……本公主饿了,你去御膳房取些糕点来。”顾清鸿轻轻地摇头,然后又疲惫地躺了回去。 “是,奴婢这就去!”话音落下,烟儿上前仔细地帮着顾清鸿掖了掖被子,才放下心转身离去。 兰花丛中,涵梅端着一小碗肉沫粥追着封慕言吃力地跑着,身上的赘肉都跟着一颤一颤的,额角亦是渗出了细密的汗珠,样子狼狈得很。 藏匿于树上的青影换了个姿势坐着,目光却是一直追随着涵梅,好生地心疼她,但是想起主子的话,又只好将那份心疼压到心底,涵梅现在确实是有些胖过头了,晚上抱着都没有以前舒服了。 “主子,您别跑了,先乖乖把饭吃了。”涵梅终是跑不动了,气喘吁吁地停在台阶旁,一手端着碗一手掐着腰大喊了一声,整张脸红得不像话。 恰巧烟儿端着一盘糕点正从回廊路过,封慕言箭似地向着她冲了过去,然后伸手欲夺她手中的糕点。却不想烟儿一个旋身躲了过去,让封慕言扑了个空。 “阿慕,吃糕点!”封慕言有些委屈地说道。 “烟儿姑娘,可否将这盘糕点给主子吧,他难得主动要吃的。”涵梅淡笑着走到烟儿面前礼貌地问道。 烟儿思忖了片刻,然后波澜不惊地拒绝道:“涵梅姑娘抱歉,这糕点是为公主殿下取的,若是王爷想吃,便去问公主殿下拿吧。” 涵梅似是未想到烟儿会如此一说,心中怒意渐升,但是见到封慕言越来越委屈的面色,她仍是好言相劝着,“烟儿姑娘,你先把这盘给主子,我这就去御膳房再为朝宁公主取一份。” 烟儿不再言语转身便欲离开,封慕言猛地向着她的后背扑去,誓要夺下她手中的糕点,却不想那烟儿像似背部生了双眼般,微微地向左侧身,封慕言便扑了个空摔到地上,本就有不少伤痕的双手又蹭破了皮。 护主心切的涵梅哪里还有往日的涵养,扶起哭闹不止的封慕言一边安慰着一边转头喝道:“烟儿姑娘,请你认清现在的境况,这里是南月皇宫不是你们东楚,王爷亦是你的主子,你怎可如此目中无人?” “奴婢知错,公主现在还饿着肚子,奴婢先行告退了。”话落烟儿便端着盘子疾步离开。 “主子,奴婢这就给您去御膳房取糕点。”涵梅轻声地安慰着,等封慕言安静下来,涵梅将他扶到兰花丛中的藤椅上躺好,然后转身离去。 待涵梅的身影消失在远处,封慕言猛地睁开双眼,眸中寒意尽显,看来是时候找这未来的九王妃一起用个午膳了。 “咳咳……咳咳……”离着老远,烟儿便听到客房中传来的咳嗽声,心中对封慕言的怨恨又加重了,他怎能如此对她。 “烟儿,是不是你回来了?”清冷的声音响起。 “回主子,奴婢已将糕点取回来了,您是否现在便要进食?”烟儿关切地问道,手心中起了一层薄薄的细汗。屋内再无声音传来,但相伴多年,烟儿便已经知道顾清鸿的意思,缓缓地推门而入。 “主子……”烟儿轻呼一声,险些将手中的糕点打翻,不过也只是眨眼间便猛地将房门关上,然后疾步跑到顾清鸿面前。 “大呼小叫成何体统,又不是没见过这种场面!”顾清鸿咬着牙说道,额头上不断地渗出细密的汗珠,本就没有多少血色的脸颊变得越发地苍白了。 烟儿将手中的糕点丢在一边,血红着双眼去掀顾清鸿的被子,却不想一把被顾清鸿拉住了手臂。 第140章 ——包扎伤口 “主子,让奴婢看看您伤到哪里了好不好?”烟儿哑着嗓子祈求着。见顾清鸿不断地望向门口,烟儿了然地说道:“主子放心吧,门窗奴婢都已经锁好了,不会有人闯进来。” 顾清鸿面色露出了几分挣扎,最后贝齿轻咬嘴唇,轻轻地将亵衣褪去转过身,一条一指长还在渗着血的剑痕映入烟儿的眼中,将她最后一丝理智击溃。 “主子,奴婢替你杀了他们!”烟儿一拳将床榻砸出了个坑洞,本就不算白皙的手背瞬时鲜血直流。 “莫谈其他的事情,先帮本殿上药。”顾清鸿狠狠地咬着嘴唇保持着清明。忙忙碌碌小半个时辰,烟儿方给顾清鸿上好药包扎好伤口,趁她未注意的时候在温水中下了蒙汗药,然后哄她喝下。 烟儿颤抖着手将顾清鸿身上的衣物换下,然后扯下染血的床单,在房中点起淡味的熏香,然后抱着这些东西向着忆兰宫的偏僻处跑去。 而另一边,沐子言被封慕言赶出皇宫,当晚便直奔宋家老宅而去,早晨起身后便想着入宫去看凤白,不想刚出宋府没多远,便迎面碰到萧沐夫妇。 沐子言微笑着冲夫妇俩点了点头,却未料到萧沐非但没有笑脸回应,反而是皱着眉头将倾墨护在身后,满眼戒备地看着她。沐子言不解,记忆中这位亲生老爹虽然有些高冷,但却没有冷到不近人情的地步啊。 “墨儿,咱们走!”萧沐垂首看了眼倾墨低声道。 “这位老爷,不知是否与在下曾有过节?”沐子言上前抱拳问道。 萧沐并未打算回答,揽着倾墨便要转身离开,却不想倾墨脚下如被定住了般,寸步不动。 倾墨双眸盈满了雾气,缓缓地伸手欲抚摸沐子言的脸颊,嘴唇微微地颤抖着,喃道:“离儿……娘亲的离儿……” 萧沐再也看不下去了,长臂一伸将倾墨紧紧地搂在怀中,下巴抵在她额头上道:“墨儿,清醒一点,一切都会变好的。” “萧,你别担心,我现在很清醒,你不觉得细看之下这位公子长得很像我吗?”倾墨像孩子般地扯住萧沐的衣袖,灵动的双眸满是喜悦地望着沐子言。 倾墨的话令萧沐一愣,转身仔细地打量起沐子言,这细看之下呼吸一窒,心中竟是生出了和倾墨一样的想法,除却他眉心的泪滴状图纹,整张脸看起来竟是与倾墨极为神似。 沐子言心中一暖,嘴角勾起了淡淡的浅笑,这才是亲妈! “敢问公子尊姓大名?”萧沐抱拳问道,声音倒是比之刚才要温和一些,不过仍是带着些许的防备。 “晚辈姓沐名子言!” 萧沐刚刚松开的眉头再次皱了起来,果然不出他所料,这人确是沐家人。 “前辈是不是有话要问,但说无妨,晚辈定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沐子言微微地颔首说道。 “那还请沐公子到府中一叙。”萧沐思忖了片刻道。 “恭敬不如从命!前辈请先!” 萧府前厅中,沐子言端着茶杯轻呷一口,温度适中的茶水入喉,整个人都舒坦了不少。 “我可以叫你子言吗?”倾墨小心翼翼地开口,心中对于沐家人的惧怕早已被她抛到九霄云外。 “夫人若是喜欢,自然是可以的!”沐子言将茶杯放到身旁的茶案上。 “子言,你说你姓沐,可是东楚沐家的人?”倾墨轻声问道。 “实不相确,子言确是东楚沐家现任的大祭司。” 第141章 ——母女相认 见夫妇二人面色突然变得有些复杂,沐子言忙轻声道:“二位不必惊慌,你们的身份现下大概只有子言知晓,并无危险。” 萧沐面色凝重地与身旁的倾墨对视了一眼,亦是从对方的眼中看到了惊诧,遂严声问道:“你倒是说说,我们二人是何身份?” “东楚上任大祭司沐之萧和东楚第一琴师倾墨,两位前辈的故事在东楚可是无人不晓,不知晚辈说的可有错?”话音刚落一把剑便横在她的脖子前。 “萧,你这是在做什么,有什么话好好说!”倾墨忙上前按住萧沐的手,生怕那锋利的剑身割破沐子言那纤细的脖子。 萧沐缓缓地放下手中的剑,目光复杂地盯着沐子言,心中却是乱作一团,他和墨儿的身份到底是如何泄露出去的,究竟是哪个环节出了问题。 沐子言的鼻子有些发酸,眼圈竟是不受控制地红了起来,微微地仰起头想等待那泪意过去,却是不经意间看到放在窗口处的鸳行。站起身向着窗口走去,缓缓地落座于鸳行前,沐子言有种恍若隔世的感觉。 萧沐刚欲上前去阻止,却不想被身旁的倾墨给拉住了手臂。倾墨嘴角挂上了柔和的笑意,轻轻地摇着头。萧沐看向倾墨的眼神中满是不解,墨儿对这鸳行护若珍宝,从来就不许陌生人去碰触它,今日竟然允这小子去碰这琴。 倾墨目光热切地看着沐子言,脑中不断地拼凑起从昨天到今日发生的片段,为何她总觉得有些场景似曾相识,是不是待这孩子弹完一曲她便会找到答案。 沐子言缓缓地闭上双眼,轻轻地将双手放置于琴弦之上,脑海中不断地浮现出那年初学琴艺的情景,手随心动纤长的手指在琴弦上拨弄开来,一曲意境悠远的南乡古调缓缓流淌入人心底。 萧沐虽然不是音律行家,但是在倾墨身边这么多年,耳濡目染地亦是学会不少东西,心中不由得惊叹后生可畏。 他身旁的倾墨则是不然,她早已泪流满面而不自知,满心满眼全是那个坐在窗边拨弄琴弦的人。 一曲毕,萧沐才缓缓地从刚刚琴音营造的意境中清醒过来,转头欲问倾墨的感受,却看到自家夫人满是泪痕的脸,揽住她的肩膀心疼地问道:“墨儿,你这是怎么了?” 倾墨拿开萧沐的手,莲步微抬向着窗口走去,然后在沐子言面前站定,缓缓地抬起双手将她的脸捧在手心,眼中的泪水便如雨珠般地砸向地面。 看到自家夫人去摸别的男人的脸,虽然那个男人的年纪差不多可以当他儿子了,但是萧沐心中还是有些吃醋的。 “你是我的离儿对不对?”倾墨哭中带笑地轻声问道。 “您说是便是,师父娘亲!”话落沐子言将倾墨紧紧地搂在怀中,下巴抵在她的颈窝,隐忍已久的泪水终是不受控制地肆意滑落。 再也顾不得什么形象矜持,倾墨如孩子般地窝在沐子言怀中嚎啕大哭起来,那声音其实并不好听,但沐子言却觉得这如天籁般令人贪恋。 “离儿……你知不知道娘亲有多怕……娘亲怕找不到你……死都闭不上眼睛。”倾墨吐字不清地哭喊着,两只手紧紧地抓着沐子言的衣领,生怕一松手人便会不见了。 “孩儿这不是回来了么!”沐子言无声地哭着,白皙的素手一下一下地轻拍着倾墨的背,生怕她被哭嗝给噎到。 “呜……离儿可不许再离开娘亲了。”倾墨似孩子讨要糖果般地向沐子言讨要着承诺,讨要着她想要弥补女儿的机会。 “孩儿怎么会走,倒是怕惹您生气,您会嫌我闹呢!”沐子言哽咽着说道。 “不气不气!娘亲一辈子都不会生离儿的气!”倾墨猛地摇头,鼻涕和泪水全部都蹭到沐子言胸前的衣衫上,简直是惨不忍睹。 第142章 ——爹爹 被远远地晒在一旁的萧沐有些傻了,呆愣在原地不知要做什么,刚刚还在被他试探的小子,怎么就突然变成离儿了!而且他刚刚还将剑架到她的脖子上,她会不会恨死他了。 一炷香后,窝在沐子言怀中痛哭的倾墨终于安静下来,只是偶尔会发出抽噎声,一双灵动的水眸此刻已经肿得似小核桃般大小,看着煞是惹人疼惜。 “墨儿……我……”萧沐围在俩母女身旁不知说什么,急得直跺脚。 “萧,她是我们的离儿,相信一个母亲的直觉,不会错的。”倾墨执起萧沐的手,将沐子言的素手放到他的掌心。 “墨儿……你是不是太高兴了,怎么开始说胡话了,离儿可是宋家的千金……”萧沐不断地给倾墨使眼色。 经萧沐这一提醒,倾墨才意识到刚刚情绪激动下自己说些什么,忙转头对沐子言道:“离儿,刚刚师父实在是太高兴了,所以……” “娘亲,当年在宋家大门口,我都偷听到了,你们不必再瞒着我了。”沐子言黑眸闪着泪光说道。 倾墨惊讶地捂住了嘴巴,良久才颤声道:“离儿,你可不可以再喊我一声娘亲?” “娘亲!”沐子言轻声喊道。 “哎!离儿,娘亲等了好多年了。”倾墨委屈地似孩子般,再一次地窝到沐子言的怀中,笑了哭哭了笑地,吓得身旁的萧沐整个人都紧绷起来了。 “爹,我没那么吓人吧?”沐子言微红着眼睛轻笑道。 一声爹成功地将萧沐击傻了,圆睁着眼睛愣在原地,状况没比倾墨好到哪里去,喃喃地开口道:“墨儿,我当爹了!” “……” 倾墨忍住抚额的冲动,嗔怪地看了萧沐一眼,心中却是高兴的,他的感情其实比她来得更浓烈,只不过表达的方式不一样罢了,他如今这副样子还真不常见。 “萧,不是你当爹了,而是女儿终于开口喊你爹了,你当离儿刚刚降生么。”倾墨轻笑着说道。 “对,年纪大了便糊涂了,离儿再叫我一声可好?”萧沐轻咳一声负手说道。 沐子言恢复了原本的声音,柔着嗓子地喊了一声,“爹爹!” 萧沐背后的双手紧握成拳,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才忍住对天狂吼的冲动,自家女儿实在是太娇俏可爱了,也只有他萧沐才能生出如此出色的女儿,这可让别人家的闺女怎么活! “离儿,这样不公平!你也得用这个声音再喊我一次。”倾墨不高兴了,立刻从沐子言的怀中直起身,瞪着萧沐吃醋地说道。 娘亲大人,这种飞醋你也吃,最后以沐子言喊十几遍娘亲成功地安抚倾墨的情绪。 萧府一改往日的沉寂,突然热闹起来,一年难得下一次厨房的倾墨此刻正挥舞着勺子在和那一大锅汤奋战着,门口的萧沐看得心惊肉跳,恨不得上前夺下她手中的凶器。 “墨儿,要不然还是我来做吧?”萧沐试探地问道,果不其然,他的话音刚落,倾墨便瞪着水汪汪的双眼转过头,有些委屈地说道:“萧,你是不是觉得我很没用?” “没有,我只是怕你累着。”萧沐放柔了声音道,还想再说些什么便听到沐子言在院中唤他,轻叹一声转身离开。 院中,沐子言双手环胸站在桃树下,目光淡淡地望那些含苞待放的花骨朵,嘴角挂起浅浅的笑意。 萧沐有种恍惚之感,仿佛一眨眼那桃树下的人会化作仙子羽化而去,遂急着喊道:“离儿!” “爹,为了你和娘亲的安全,暂时先唤我子言吧。”沐子言收回心神,转身看着萧沐笑道。 第143章 ——沐家功法 “也好!”萧沐微微地点头,看着走向自己的沐子言,萧沐心中如有荣焉,经历如此多的风雨,他的女儿竟成长得如此优秀,他萧沐这一生得妻女如此,再无任何遗憾了。 “爹,子言发现娘亲有些不对劲,您可以告……” “自你出事后,她便时而清醒时而糊涂,这几年已经好多了,这下子你又回到她身边,想必以后自会越来越好,你不必担忧。”萧沐缓步上前拍了拍沐子言的肩膀。 “你们父女俩在说什么悄悄话,这边饭菜已经准备得差不多了,还不过来帮忙布菜。”倾墨掐着腰站在厨房门口笑着喊道。 萧沐与沐子言相视一笑,并肩走了过去。饭桌上,倾墨虽是端着碗筷,但却是一口都没有碰,眼神一直就没有离开过沐子言的脸,仿若看一辈子都不会厌,饶是练就一张铜皮铁面的沐子言也有些招架不住了,弱弱地说道:“娘亲,再看下去饭就凉了。” “离儿,娘不怕吃冷饭。”倾墨柔声笑道。 “娘亲,以后还是叫我子言吧。” “好的,离儿!”话落夹了一块鱼肉放到沐子言的碗中。 沐子言无声地垂首继续扒着碗里的饭。饭后一家人坐在庭院中闲聊着,倾墨却是一直好奇地盯着沐子言的喉结处,心下没忍住便伸手戳了一下,惊讶地说道:“萧,离儿的喉结摸起来和你的不一样!” 萧沐哭笑不得地握住倾墨的手,若是摸起来一样,那她生的便不是女儿了。 “娘亲,子言这喉结是假的,自然与真的摸起来不同,你瞧。”话落沐子言气沉丹田,用内力将凝聚在喉处的真气打散开来。 倾墨缓缓地瞪大杏眸,眼见着那喉结渐渐地消退,沐子言的脖子变得光洁无比,仿佛变戏法般,心下一激动狠狠地掐住萧沐的手腕问道:“萧,你看到没有!” “墨儿,这是沐家不外传的聚气之法,可以凝气于身体各处,制造出的假象,只要不去触碰便会以假乱真,甚至是脉息。”萧沐细心地将倾墨额前的乱发别到耳后,然后耐心解释着。 倾墨了然地轻点点头,转头对萧沐说道:“萧,那你也使出这门功夫给我看看。” “咳……咳……墨儿……这个……”萧沐求救地看向沐子言。 沐子言嘴角露出调皮的笑意,转头不再看他们夫妇二人,端起石桌上的茶水慢慢地品了起来。 “墨儿,为夫身为男子,喉结自是有的,不可能变没了去。”萧沐揽着她的肩膀轻声说道,甚是注意自己说话的语气,生怕一不小心惹得她又犯了癫狂之症。 “原是这样啊,那你怎却不曾与我提起过这门功法。”倾墨轻推了萧沐一把,从他怀中抬起头挑眉问道。 萧沐一脸紧张地皱眉,额头上渗出了薄汗,心中却是在纠结着如何去说,哪知倾墨身体微微地颤抖起来。萧沐心下一急忙低头去看,却发现自家妻子早已笑得花枝乱颤。 第144章 ——回来了 “好了我不问了,这些都是小事,我的离儿……子言回来了便是最大的安慰。”倾墨想到自家女儿纠正多次的名字又被自己说错了,忙开口改正。 两盏茶后,沐子言再三保证晚上会回来之后,倾墨才满面不舍地松手放人离去,直到沐子言的背影消失在街巷的尽头,她才悠悠地转头轻声问道:“萧,子言一定会回来的,对吧?” 倾墨的话唤回萧沐的注意力,他这才将目光收回,揽住倾墨的肩膀坚定地点点头,他的女儿既已经答应了他们,便一定会做到。 沐子言入了皇宫,沿着熟悉的青石板路慢悠悠地向前走,却未想到会碰到沈军阳,脸上的淡然渐渐地褪去换上了满脸的疏远和嘲讽。 “沐祭司,好生地赶巧,听说昨晚你被老九给轰出去了,不知再次进宫所为何事?”沈军阳大笑着说道。 沐子言嘴角勾起莫名的笑意,停下脚步抱拳道:“沈国舅,就算九王爷现如今心智不甚完全,但他毕竟是皇上的九哥,你这样老九老九地唤着他,难道说你当自己是太上皇?” “你放肆!”沈军阳怒吼道,唾沫星子如暗器般地四处飞溅,沐子言忙抬起宽袖阻挡,方才躲过了这么一劫。 “子言便不多打扰沈国舅了,就此告辞!”话落猛甩着袖袍离去,那表情和态度满是嫌弃,气得沈军阳牙根都快磨碎了。 直到沐子言的身影消失在青石板路的尽头,沈军阳才收回怨毒的目光,猛地拽过身旁的小太监问道:“你怕本官吗?” “国舅大人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奴才岂有不怕之理?”小太监谄媚地低头恭维着,却不料被一脚踹飞老远,原地爬了两下脑袋一歪竟是直接断了气,吓得他身旁的另一位小太监扑通地跪地不起。 “你跪下作甚,你又是为何怕本官?”沈军阳面无表情地俯身问道。 小太监浑身都在颤抖,竟是一句话都说不出来,须臾沈军阳便闻到一股尿骚味,厌恶地一脚踹开小太监甩袖离去,看来他不能仅仅是当沈国舅了,连一个小国祭司都敢嘲笑于他。 小太监如临大赦般地飞快地爬走了,心下决定连夜逃出这虎牢之地。 另一边,沐子言来到忆兰宫门口,却不想刚一迈步便被守职的青林拦住去路,抱拳道:“在下沐子言求见公主殿下。” 青林二话不说便从怀中掏出一纸条,毫不迟疑地交到沐子言手中,然后下巴微拾示意沐子言打开看看。 缓缓地展开手中的纸条,沐子言的面色越来越看,咬牙切齿地问道:“什么叫沐子言与狗不得进入,你们主子不是心智若孩童么,倒是会写字了?” “我家主子说了,这字条上言简意赅地表明了他的态度,沐大人如此聪明定是会明白的。”话落青林便站直身体不再言语。 沐子言将那字条死死地握在手中,好你个封慕言!这一笔给你记下了! 忆兰宫的地形于沐子言而言再熟悉不过了,她很快便绕到一处无人看守的宫墙,足下轻点一下跃了过去。 第145章 ——翻墙而入 双脚刚落地便发觉被一道冰寒的视线活剐着,转头看去不由得心下一疑,挑眉问道:“这不是烟儿姑娘么,你这是在做什么呢?” “奴婢不过是在给亲人烧些纸钱,倒是沐大人怎会翻墙而入?”烟儿缓缓地站起身,然后用脚拨弄几下地上的灰烬,见并无什么不妥之处,方开口问道。 沐子言负手而立淡笑着不语,别有深意地从头到脚扫视着烟儿,气得后者怒喝道:“没想到沐大人竟是如此好色之徒,真是人面兽心不可测啊!” 沐子言讽刺地轻笑一声摇着头离开,烟儿看着那渐行渐远的背影缓缓地抬起手臂,两枚半指长的梨花针滑至掌心,刚欲出手便听到那似笑非笑的声音,“做事之前多想想你家主子,我在南月出事对她没有任何好处。” 烟儿眼神狠毒地将暗器收起,这个沐子言现在确实不适合除去,若是他敢对主子不利,倒是可以施以小惩。 烟儿回到客房的时候,顾清鸿的气色要比早晨好了许多,许是胭脂的作用,若是忽略她额头上的细汗,整张脸看上去白里透粉倒不像是受过伤的样子。 “主子,你醒了……”烟儿双手抓了抓衣角,心虚地低下头。 顾清鸿缓缓抬眸看向烟儿,一双平静无波的眼眸看不出喜怒,这令站在门口的烟儿更加地手足无措,支吾半天也未能说出一句完整的话。 “烟儿,你到底想说什么?”顾清鸿目光突然变冷。 砰地一声,烟儿结结实实地跪到地上,一口气磕了十几个响头,直到地面上见了血才缓缓地抬头说道:“奴婢给公主下了蒙汗药,请公主恕罪!” “罢了起身吧,倒没有发生什么大碍,往后切莫如此擅自主张,可知?”顾清鸿拉开被子起身欲下地,烟儿忙跑上前去为她穿鞋子,开心地说道:“奴婢知道了,奴婢定不会再做这样欺主之事了。” 房顶上的沐子言微微地勾起嘴角,刚刚那烟儿还似一只蓄势而发的猛虎,这到顾清鸿面前竟是变成可生可死的弱猫了,真是有趣得紧。 “叩!叩!叩!”敲门声响起。 顾清鸿递了个眼色给烟儿,后者立刻点头转身走到门口,轻声戒备地问道:“门外何人,公主此刻正在休息,若无大事请不要扰了公主。” “公主殿下,奴婢是涵梅,特有求于公主,还请相见。”恭敬有礼的声音从门外传来。 烟儿刚要开口拒绝,却不想被顾清鸿打断,“进来回话!” “奴婢谢过公主殿下!”话落涵梅便推门而入,缓步走到顾清鸿的榻前,然后盈盈一拜说道:“王爷说什么都不肯用午膳,嘴里一直喊着鸿儿,奴婢实在是不知如何处理,还请公主帮奴婢拿个主意,毕竟您是未来的女主子。” 听到那一声鸿儿后,顾清鸿瞬间湿了眼眶,慕言心中还是有她的,纵是已经疯傻了他仍是会喊出她的名字,她一定要立刻去见他,他需要她。 “公主,你要去哪里啊!奴婢还没给您梳发呢!”烟儿忙横身在门口摇头喊道。 “涵梅,你赶紧回去照顾他,我一会便过去。”心下一喜便再也顾不得尊卑礼节,甚至连称呼都忘记了,顾清鸿摆手示意烟儿为她梳发,往后的时光里她定是要以最美的姿态出现在他面前。 第146章 ——找小三 房顶上的沐子言撇了撇嘴角,自家的老王爷这是要反了天了,竟然背着她找小三,真是一日不修理便不知他的归属了。 当顾清鸿赶到的时候,涵梅追着封慕言跑得已经濒于半死的状态,单手掐腰喘着粗气,额头上满是汗珠,嘴里却是断断续续地喊着,“主子……你就乖乖停下吃点东西吧!” “涵梅姐姐笨!涵梅姐姐胖!”封慕言撩了撩头发,冲着涵梅做了一个大大的鬼脸,然后转身继续跑,却并未注意脚下的花盆,整个人被绊得向地上扑去。 顾清鸿想着去救已经是为时已晚,根本来不及上前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摔倒。 “唔!”封慕言以狗啃屎的姿势趴到花丛中,嘴里还啃了不少的土,样子相当地狼狈,吓得在场的众人全部跑去扶他。 “慕言,哪里痛告诉我。”顾清鸿关切地问道,微微地抬起袖子去擦拭他脸上的泥土和草屑,却不想对方只是咧嘴一笑傻气地说道:“鸿儿!鸿儿!” “慕言,你记得我了?”顾清鸿颤抖着手轻声问道。 封慕言像找到亲人般地扑了过去,紧紧地将顾清鸿抱在怀中,环住她的手臂越收越紧。 “唔!”顾清鸿痛呼出声,忙说道:“慕言,你先放开我,抱得太紧我有些喘不过气来了。” 封慕言哪里肯如此听话,依旧是保持着原有的姿势,突然惊呼一声抱着她开始原地转圈。待他终于玩得尽兴了,才猛地一松手放开了顾清鸿,然后向着前厅跑去,边跑边回头喊道:“鸿儿,鸿儿来!陪阿慕吃饭!” 此时的顾清鸿还哪里有力气走路,半倚着烟儿已是汗透衣衫了,面色苍白地对着烟儿耳语道:“烟儿,你看看我背部的衣衫是否脏了?” 烟儿微微地退了半步,侧眸看去不由得心中一痛,那原本干净无垢的衣衫此刻已被鲜血染透了大片。 “主子,奴婢陪您回去换件衣衫吧。”烟儿轻声说道。 听烟儿如是一说,原本想要追过去的顾清鸿只好作罢,任由烟儿搀扶着回房。 前厅中,封慕言端坐在木椅上,任由着涵梅给他喂饭,乖巧得不像话。 涵梅深呼了一口气说道:“涵梅的好主子,您要是一直都能这样乖乖地吃饭该有多好。” “涵梅,本王自己来吧。”封慕言接过涵梅手中的碗筷轻声地开口。 “好的,奴婢……”话说一半涵梅便发现了不对劲,不可置信地瞪着双眼看着封慕言,然后激动地问道:“主子,你是不是好了?” “涵梅,主子从来就没有疯傻过。”青影缓缓地走进来,然后在涵梅身旁站定。 “啊!你是说主子一直在装疯卖傻?”涵梅如发现天机一般,惊讶地大喊道,青影对封慕言的崇拜之情瞬间飙升,难怪主子当年不许他们将此事告诉给涵梅,真是明智至极。 激动过后涵梅终于冷静下来,面露不解然后是愤慨,上前抻着青影的衣领不悦地问道:“青影,你是不是早就知道此事,为何不说给我听,害得我白白难受这么多年!” 青影求救地看向封慕言,希望自家王爷能够帮忙解释一下,但是有时候希望越大失望便是等同的,封慕言很不仗义地迈步向书房走去。 “青影,你是不是觉得我胖了,不喜欢我了!”涵梅委屈地问道。 第147章 ——喂粥 青影脚下一个趔趄,心中叫苦不迭,这都哪跟哪儿啊! “我知道了,青影你不必再瞒着我,我随时等着你的休书!”话落涵梅便抹着眼泪向着门外跑去,独留青影一个人在这偌大的厅中放空,他可以肆意地骂自家王爷一句么,混蛋! 涵梅心中难受极了,满腔的委屈不知找谁诉说,思来想去便红着眼睛向着凤白和团团所在的房间走去,那里亦是曾经宋芸离所住的地方。 房中,沐子言已经给凤白喂大半碗粥进去了,看得一旁的团团直摇尾巴不断地哼唧着,时不时地用鼻尖蹭着地面,然后挠挠地上的毛毯。 “团团,你大鱼大肉有得是,还想跟凤白抢这粥吃?”沐子言嘴角挂起浅笑。 “嗷……嗷……” “不孝!”话落将用勺子轻打了下它的脑袋,正想着再与它闹一会,突然听见由远及近的脚步声,立刻放下手中的东西翻身上了房梁。 涵梅在房外轻推一下门未成功,心疑之下加重手中的力道,却仍是未能将门给推开,遂用足全身的力气撞了进去,吓得屋内的两只狼齐齐地怒视着门口。 涵梅缓步地走向凤白,但她的目光却是游移地四处扫视着,生怕错过一丝一毫,忽地一个瓷碗吸引了她的目光,将放下的心再次地悬了起来。 “凤白,刚刚是不是有人在?”涵梅伸手摩挲了几下凤白的头,低声地问道,目光复杂地盯着碗中的肉粥,这混入府中的人到底是敌是友。 凤白盯着涵梅手中的瓷碗,不悦地龇起牙齿,虽然那些残缺不全的牙齿并不具有什么杀伤力,但是它仍然坚持着。 思忖半晌,涵梅皱着眉头撂下瓷碗,转身向着封慕言的书房跑去。 待涵梅的身影远去,沐子言翻身而下落到凤白的面前,继续喂了它两口然后说道:“凤白,我该走了,要不然会被人发现的,明日我还会再来的。” “嗷……嗷……”凤白不舍地呜咽几声,在沐子言的温柔注视下缓缓地将头搁到两只前爪上,然后轻轻地闭上眼睛。 凤白虽是善解人意,但是团团的脑袋可没那么灵光,上前一口咬住沐子言的裤脚,左右甩着头将她往屋内拖,样子好生地凶猛,闹得沐子言有些哭笑不得,想走都走不了。 待安慰好团团,再想走的时候却是来不及了,只听那熟悉声音响起,“沐子言,本王这忆兰宫中到底有何吸引你的地方,致你天天来此报道?” “才两天而已!”略带委屈的声音响起。 封慕言背在身后的双手紧握成拳,强压住心中的怒意才没有一巴掌呼过去,她委屈个什么劲! “沐子言,本王昨日所说的话,你难道没听明白吗?” “不瞒王爷说,在下对这两只狼甚是喜爱,今日偷偷来此亦是为了它们,若是王爷肯割爱,在下自是从此不再踏入忆兰宫,还望王爷成全!”沐子言垂首看了看脚边的凤白和团团,没人看得清她的表情。 封慕言差点被气得背过气去,这恶女真着实是太无耻了,擅闯忆兰宫在先,索要雪狼在后,她凭什么认为他肯答应! 第148章 ——告知宋芸离下落 “沐子言,你是不是太高估本王的忍耐……”话还未说完便被沐子言摆手打断。 “九王爷,若是你将这狼给在下,待你完成大业后,在下会告诉你宋芸离的下落。”沐子言薄唇轻启,缓缓地吐出这个重磅炸弹,封慕言和涵梅瞬间便被定在原地,皆是不知作何反应了。 沐子言调皮地勾起嘴角转身欲走,意料之中被封慕言拦在门口,那双染着百种情绪的风眸瞬间撞入眼帘,惹得沐子言的鼻子竟是有些泛酸,甚至想马上拉住他的手告知真相。 “沐子言,你此话当真?”一只骨节分明的大手死死地扣住沐子言的肩膀,声音要比往日高上许多,哪里还有当年冰冷的影子。 “君子一言驷马难追!”话落沐子言缓缓举起手掌,嘴角勾起浅浅的笑意看着封慕言,心中却是如翻卷的波涛,阿慕你想走的路我愿暗中护航,不再是你的累赘和牵挂,到时候不要怪我的隐瞒可好。 啪地一声,封慕言的大掌狠狠地与沐子言的手掌相击,然后说道:“你带它们走吧!” “主子,凤白和团团可是小王妃……”涵梅刚一开口便被封慕言给打断了,“涵梅,你不必多说,本王心中自有计较,你且帮着沐大人将凤白和团团送出宫去吧。” 宫门口,沐子言婉拒了涵梅的相送,俯身抱起凤白便走向街巷,团团识相地跟了上去,惹得街上的百姓四处逃窜躲闪,生怕它们给伤到。 “团团,他们有些人好像认识你,这些年你没少出宫要威风吧!”沐子言蹲身揉了揉团团的脑袋,上次见到它也是在街巷上,想必阿慕未在南月的时候,它们都在慕王府,阿慕回到南月,它们便被转去了忆兰宫吧。 萧府倾墨准备好满桌的糕点和水果,焦急地在厅中踱来踱去,纤细地十指紧紧地扣着,目光却是频频地望着大门的方向,嘴里不断地念叨着,“萧,你说子言不会不回来了吧!” “墨儿,你要相信她。”话落萧沐再次地垂首看起手中的书来。 倾墨有些不悦地转头看向萧沐,他用这句话敷衍她很久了,轻眯着双眼说道:“萧,给我讲讲你刚刚在书中看到些什么?” “我……额……其实……”萧沐猛地抬首看向倾墨。 “萧,你不用再掩饰了,其实你心中比我还要着急吧,你的书都拿倒了。”自沐子言离开后,倾墨终是露出第一个笑容,萧沐的心绪也便跟着宁静了些。 “墨儿,当时你为何那么肯定子言便是离儿。”萧沐终是将憋在心中许久的问题说了出来,果不其然将倾墨的注意力集中到他的身上。 “萧,之前子言弹得那首曲子你觉得如何?”倾墨淡笑着问道。 “着实是好听得紧,墨儿教出来的徒弟还能有错吗?”萧沐大笑出声,起身欲将倾墨揽在怀中,却不想竟被她满脸嫌弃地给推开。 “离儿首次弹这首曲子的时候,曾在两处出现了错误,都被我狠狠地惩罚过,而子言在弹这首曲子的时候也恰恰是在那两处故意出错,我又怎会听不出呢!”倾墨淡笑着摇了摇头。 第149章 ——回来 萧沐露出了然的表情,双手抱拳调笑着说道:“倾墨先生的琴艺着实是令人艳羡,萧某天生愚钝,跟在先生身边如此多个年头,竟是不及先生一根头发,心中甚是苦闷啊!” 倾墨被萧沐这耍宝的样子逗得一笑,郁结在心中的担忧也散去不少,刚刚欲转身去院中转转,便见一条身形矫健的狼奔到她面前。 “团团,怎么是你这小家伙,今天怎么想着过来了?”倾墨浅笑着蹲到它身边,伸手轻抚着它柔顺的毛发。 萧沐嘴角一僵,看向团团的目光带着醋意,这么一庞然大物竟然在墨儿面前装可爱,博得墨儿的同情与爱抚,真是有够惹人厌的。 “嗷……嗷……”团团用鼻子蹭了蹭倾墨的手臂,然后不断地仰起头向后看。 倾墨顺着它的目光看去,眸中晶莹闪烁嘴角的笑意越来越大,柔声地喊道:“子言,你总算是回来了。” 沐子言疾步走到了厅中,俯身将凤白放到不远处的软毯上,然后转身轻拥着倾墨的肩膀笑道:“娘亲,子言答应过会回来的,你是不是又胡思乱想了。” 倾墨轻抬水袖拭了拭眼角的泪珠,然后伸出葱白的食指点了点沐子言的额头嗔怪地说道:“真是孩子大了不由娘,开始打趣起我了。” 看着灿笑嫣然的母女俩,萧沐含笑着端起身旁的茶盅,得妻女如此纵是粉身碎骨亦无憾了,目光不经意间扫到手腕处错乱的刀伤,心中不禁感慨万千,若是给他重新选择的机会,必定还是愿意走这步的,那七七四十九刀又算得了什么。 “娘亲,从今往后子言便住在这了,您不会厌烦我吧?”沐子言的下巴搭在倾墨的颈窝轻声地撒着娇,惹得倾墨整颗心都化成了水,哪里会说出一个不字,只知道一个劲地点头。 “它们也要住在这里?”萧沐略带嫌弃地看了眼地上的凤白和团团。 “没错,孩儿住多久它们便会住多久。”沐子言轻笑着说道,她又怎会不知她家老爹心中所想,这下有她和两只狼抢娘亲的注意力,老爹在家中的地位怕是又要下降了。 夜半,沐子言躺在院中的摇椅上对月凝思着,圆盘似的月时而变成封慕言的笑脸时而又恢复成原样,扰得她满脑子都是他。 “子言,这么晚了在想什么?”萧沐抱着个薄毯出现在院门口。 “没什么,爹你怎么还没睡?”沐子言摇了摇头缓缓起身,自然地搂住萧沐的手臂,拉着他向着石凳边走。 萧沐胸中一暖竟是不知先迈哪只脚好,生生地定在原地,样子呆得很。 “爹,你怎么了?”沐子言疑惑地问道。 萧沐笑着摇了摇头,将手中的薄毯打开披到沐子言的身上,然后揽着她的肩膀道:“子言,这些年你是怎么过的,跟爹说说好吗?” “那也要到那边坐着说,因为这故事太长了!”沐子言轻吐着舌头说道,那调皮的样子怕是连她自己都不曾多见的,更何况刚荣升为女儿控的萧沐,瞬间便任由沐子言摆布了。 八年前宋芸离在崖底迷迷糊糊地睁开双眼,入目的全是枝叶繁茂的古树和陡峻的崖壁,竟是比崖顶温暖许多。 宋芸离心下担忧着封慕言的安危,遂忙欲起身,却不想腿部一阵剧痛跌落回去,结结实实地摔到地上,痛得她龇牙咧嘴地。 难道说摔断了腿么,宋芸离伸手轻揉着膝盖的关节处,并未感受到骨头粉碎或是断裂,想必应是伤了筋错了位而已。 慢慢地静下心来,宋芸离才发现她的身上披了一件宽大的袍子,而这袍子她可以确定并非封慕言的,难道说这崖底有人居住? 第150章 ——崖底 “离儿睡醒了,有没有哪里不舒服?”温和清朗的声音响起,惹得宋芸离心中一颤,僵着脖子缓缓地转头向着声音源头望去,惊讶地开口道:“小安,你怎么会在这?” 又是小安!小孩子什么的最是惹人厌了! “还不是看某人坠崖心中担忧,便跟下来看看情况。”花笑安痞笑着耸了耸肩膀,用宽大的叶子掬捧了些许清水蹲到宋芸离身边。 宋芸离心底一暖眼眶竟是有些温热,在这茫茫人海中能识得花笑安这样的挚友,是她两世修来的福分。 “离儿,感动了是不是?那就给公子我亲一下!”花笑安嘟起嘴便向着宋芸离的脸蛋凑了过去。 宋芸离嫌弃地将花笑安的脸拍开,鄙夷地看了他一眼,她还是感动得太早了,这家伙说的话分分钟令人跳戏。 “好了不逗你了,赶紧将这山泉水喝了吧。”话落将水捧到她的嘴边。 宋芸离微微垂首一口气喝光了所有的山泉水,然后深吸一口气方觉着缓回了些许气力,缓缓地抬首问道:“小安,下崖之前你可有看到我家阿慕,他有没有逃走?” 我家阿慕四字击得花笑安心中一痛,面具下好看的俊眉死死地皱了起来,为什么都自身难保了,还要想着封慕言那个屠夫! “小安?”见花笑安一直在发呆,宋芸离疑惑地伸手推了推他的肩膀。 “我一直在暗处守着,你坠崖后不久他就打败沈军阳逃脱了,并未多做停留,我便寻了绳索顺到崖底。”花笑安一字一句地说着,眼睛却是一直盯着宋芸离。 “他没事便好,这样我便放心了。”话落软软地靠在花笑安的怀中闭上双眼,她真的有些累了,可以好好地睡上一觉了。 这样的宋芸离,错过了花笑安眼中一闪而过的复杂,也错过她本该与封慕言在一起的美好八年。 再次睁眼已经是月上中天了,本该清冷孤寒的夜晚,此刻却被那一堆堆的篝火晃得如白昼一般。 “小安,你是怎么办到的!”篝火的映衬下,原本苍白的小脸竟是多了丝红晕,整个人的状态要比之前好了很多。 “尽情地崇拜本公子吧!”花笑安朗声笑道,还不忘拿出别在腰间的折扇附庸风雅一番。 宋芸离真想扇自己一巴掌,什么叫自找没趣,这便是! “烤好了,拿去吃吧!”话落将最大的一条烤鱼递到宋芸离的手中,然后又串了一条生鱼架在火上烤了起来,那样子专业极了,逗得宋芸离捧腹大笑起来。 花笑安撇了撇嘴并未言语,只是独坐一旁相当专心地烤鱼,兼顾着再偷瞄着满嘴油花的宋芸离,原本平静无波的双眸渐渐地染上笑意,就算再如何聪慧独立仍是个小孩子罢了。 “小安,我可以看看你的样子吗?”宋芸离一边啃着烤鱼一边好奇地看着花笑安的面具,这家伙装什么神秘,挡住半张脸露出风骚的下巴,拽给谁看呢! “离儿确定要看?我可只给未来夫人看的!”花笑安痞笑着说道。 宋芸离嫌弃地扭过身子不再看他,并未看见花笑安眼中一闪而过的失落。 “离儿,快些吃完,咱们要赶路了。”仿佛刚刚的插曲并未发生,花笑安拿起烤好鱼自顾地吃了起来。 “赶路?”宋芸离闷闷地问道。 “难道你想在这崖底待一辈子?我倒是不介意在这陪你!”花笑安玩味地问道。 宋芸离扔下手中吃了一半的烤鱼,忙转过身扯着花笑安的手臂问道:“小安,你找到出去的方法了?”这崖壁如此陡峭,她还以为要被困在这里好久,没想到马上便可以回去找阿慕了。 第151章 ——带她离开 花笑安眸色微变,心中不断地有个声音在蛊惑他,“花笑安带她走!带她离开南月,将来她长大了满心满眼便都是你,封慕言将会成为她最模糊的记忆。” “小安,你在想什么,你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宋芸离焦急地推了推花笑安的手。 “崖底最东边的湖水并非是死水,而且一望看不到边际,想必定是与外界相连,我趁你睡着的时候做了一个简单的竹筏,等你歇息够了咱们便启程吧。”花笑安眼含笑意地将手搭在宋芸离的肩膀上,不意外看到她上扬的眼眉,离儿难道封慕言在你心中的位置如此不可撼动么。 “那还等什么,我不需要歇息了,咱们立刻便走吧!”话落便要起身拉着花笑安走,却不想双腿一痛再次地跪了下去,幸好花笑安眼疾手快接住了她,否则定是伤上加伤后果不堪设想。 花笑安顾不得其他,伸手抚上她膝盖的位置,原本还上扬的唇角渐渐地抿成一条直线,轻声说道:“离儿,你这膝骨有些错位,我帮你还位可能有些痛,你忍着些。” 宋芸离刚想说好便听到咔地一声,然后膝处传来锥心的痛意,猛地将衣袖放到嘴边咬住方才止住那欲出口的哀嚎,紧接着又是一声,痛得她直接脱力地向后倒去,幸得花笑安及时跑到她的身后,让她软软地瘫倒在他的怀中。 “离儿,已经好了,没事了,若是痛得很便喊出来吧。”花笑安心疼地拨了拨她额前的碎发。 宋芸离依旧是紧紧地咬着衣袖摇头,双手握拳窝在花笑安的怀中不语,额间的细汗慢慢地汇聚成滴顺着鬓角滑落,打在花笑安的手背上,仿若亦是打在了他的心上。 花笑安眼眸中满是疼惜,环着宋芸离的手臂微微地加重力道,他花笑安完蛋了,彻底地放不下这个孩子了,离儿请原谅我的自私,自私地不想让你回到封慕言身边。 第二日,两人准备足够的水和食物踏上简易的竹筏,宋芸离像一只雀跃的小鸟般在竹筏上手舞足蹈地,她很快便可以见到阿慕了,真好! 行了不到半日,宋芸离明显地感觉到水流变得湍急起来,抬首凝眉问道:“小安,这里应该不再是湖了,感觉像是已经汇入到了海中。”花笑安只是点头不语,继续用手中的竹竿在水中滑动着,只是力道要比之前大了很多,竹筏的速度亦是快了不少。 又行了半日两人终是见到了堤岸,宋芸离早已经晃得头晕眼花,整个人都有些发蔫,任由着花笑安将她背上了岸,心中无限地吐槽着,没想到这一世也会晕船。 “离儿,咱们找家酒楼吃些东西,休息半日再赶路可好?”花笑安轻声地问道。 “好!” 两人寻了一家最近的酒楼,点了几样招牌菜便等了起来,宋芸离喝了几口清茶后整个人便觉得清爽了很多,瞬间精神了不少,方有心思听起周围人的谈话。 不听还好,这一听之下便发现不对劲,立刻转头向四周扫视起来,一看之下心中更为惊诧,皱眉问道:“小安,这里不是南月!” 花笑安只是盯着手中的茶杯不语,惹得宋芸离冷声再次说道:“花笑安!这里根本不是南月,别告诉我你不知道!” 第152章 ——离开南月 “离儿,跟我离开南月不好吗?”收起往日里的玩世不恭,花笑安缓缓地抬首对上宋芸离满是怒意的双眸。 “原来你在带我出来的时候就选择错误的方向,你根本就没想送我回南月,你究竟想做什么?”宋芸离有些失望地问道,看来除了家人,她能够信任的便只有阿慕了,即便是花笑安他也会骗她。 “离儿,楚南亦或是东楚,你想去哪里我便带你去哪里,南月这是非之地早晚会被战事吞没,不是一片净土。”花笑安举起茶杯一钦而尽,他不敢去看宋芸离的眼睛,他怕从那里看到失望和愤恨。 花笑安正等着一顿怒骂,却不想宋芸离如风一般地跑出酒楼,花笑安摔下手中的茶杯便追了出去,“离儿,这里人生地不熟,你千万别乱跑。” “花笑安,你休想带我离开南月,我定是要回去找阿慕的!”宋芸离再也顾不上其他,在街巷上狂乱地奔跑,仿佛跑出花笑安的视线她便会回到封慕言的身边。 漫无目的地跑到海边,宋芸离嗖地跳上了一艘渔船,赤红着双目拽着船家的手臂吼道:“老伯,求你速速开船,帮我躲开后面那个人。” 躺在船头的船家只是微微地睁开双眸又闭上,不再理会宋芸离,他这是自家出海打渔的小船,又不是载客出海的客船,管那闲事作甚。 眼见着花笑安越追越近,宋芸离幽黑的杏眸闪过一丝怒意,脚下一个用力便将那怡然自得的船家给踹了下去,这打渔为生的人应是会水的,她不断地劝慰着自己,心中的愧疚感才稍稍地褪去了些。 “你这小娃娃实在是无礼!”那船家不停地向着渔船游来,嘴里还不断地骂着。 眼见着渔夫并无大碍,宋芸离执起船上的木浆开始吃力地划起来。 “离儿,你这是在做什么,你知不知道这样很危险!”赶到岸边的花笑安怒声喊道,若是他再来晚些,那后果不堪想象。 宋芸离心中着实是生气,并未理会花笑安,依然用尽全力地划着,但却发现这船只是原地打转,须臾那船家竟是攀着船的边缘爬了上来。 花笑安足下轻点几步便跃到船上,提溜着宋芸离的衣领便将她抱到怀中,然后转身跃回了岸边。 “离儿,只要你不跑,你想去哪我便带你去哪,可好?”花笑安目露失落地地看着在他怀中挣扎的小人,原本已经坚若磐石的决心再次地被撼动了。 宋芸离停止了挣扎,缓缓地抬起头,红着眼睛问道:“花笑安,你此话当直?” “当真!”花笑安无奈地揪了一下宋芸离有些发红的鼻头,然后俯身将她放到地面,略带委屈问道:“好离儿,这下可以跟我去酒楼吃饭了吗?我可是已经饿得前胸贴后背了。” 饭桌上,宋芸离端着碗筷扒着饭,眼睛却是一直盯着花笑安,生怕他暗地里做什么手脚。 花笑安亦是非常无奈地摩挲了下她细软的发顶,轻声道:“离儿,我们之间至于到这种地步吗?” “从你私自带我走错方向开始,你就不配在我这得到信任了。”秀气的墨眉微皱,宋芸离又狠狠地扒了两下碗中的饭,仿若那些饭粒便是花笑安。 不多时两人便风卷残云地用完了几碟招牌菜,宋芸离起身刚欲迈步便觉得眼前的花笑安开始摇晃,须臾便有好多花笑安在眼前摇晃,心中暗道不妙,定是被这小人给下药了,两眼一黑便再无知觉。 第153章 ——贵客 “离儿,我不能放任你在封慕言身边长大,请原谅我。”花笑安喃喃地说道,然后便背着宋芸离朝着酒楼的二楼走去,路过的小二掌柜全部都对他点头哈腰谄媚得紧。 日落时分,两名须髯皆白的白衣老者并肩踏入这家酒楼,瞬间便引得众多宾客频频观望,若说穿白衣并没有什么奇特之处,但特就特在他们的外袍连着白帽将发丝全部遮住,只露出了面目而已。 “想必二位便是东楚来的贵客吧,我们公子早已在雅间恭候多时了。”掌柜立刻上前抱拳问候道。 “那便请店家先前带路吧。”面目略微温和的老者说道。 须臾两位老者便被带到雅间,掌柜识趣地躬身退了下去,然后小心翼翼地将门带上。 “笑安公子,这便是你信中提到的那个孩子?”沐臣眼眸一亮,疾步走过去坐到床边,执起宋芸离的小手探起了她的脉搏,见她除了外表狼狈些并无内伤,沐臣提着的一颗心便落了下来。 “这无凭无据又怎能说这是我沐家的血脉!”沐臣身后的大长老瞪着双眸喝道,但是他的双目却是盯着宋芸离未曾移开,仿佛要把她瞪出个窟窿。 正在这时,宋芸离缓缓地睁开双眸,沐臣激动地差点喊了出来,这孩子的样貌可是像极了倾家那丫头,但这眼神却是与之萧极为相似,谁说这不是沐家的血脉他绝不轻饶。 “花笑安,你是个小人!”宋芸离咬牙切齿地说道,眼中满满的全是失望,亏得她上辈子在商场上混得风生水起,竟是被一个古人给骗到这个地步,真是谁都不能怨,只怪她高估了人心。 花笑安苦笑一声并未言语,转身摔门而去,给了宋芸离一个决绝的背影。 宋芸离起身欲下床,却突然发现屋内多了两双脚,抬首看去不由得微愣,戒备地问道:“你们是何人,怎会在这?” “离儿,我是爷爷。”沐臣笑呵呵地说道。 “我爷爷早就作古了,你骗谁?”宋芸离冷声问道。 “咳咳……咳咳……”沐臣差一点没被口水呛死,咳红了一张老脸。 沐臣身后的大长老则是不给面子地大笑出声,这娃娃真是讨人喜欢,他好久没见沐臣这老小子如此吃瘪的样子了。 “离儿,想必你是知道萧沐吧,他本名沐之萧,是我最小的嫡子!”待缓和了些,沐臣开口道。 “那关我何事?” “罢了,反正将来你都要知道,爷爷就把沐家的一些事告诉你。”话落转头看了看身后的大长老,见他并无异议地点头,沐臣方继续开口道:“东楚沐家是一个特别的存在,沐家的家主并无任何官职和权力,却是备受人尊敬,而我便是沐家现任家主。家主最大的责任便是联合四大长老经过占卜选出和培养大祭。” 宋芸离心下惊诧,刚刚只是随口一问,这下才反应过来,这白须老者竟是自己的亲生爷爷,也便是现在东楚沐家家主,那他不好好地在东楚当家跑来找她做什么,这其中定有蹊跷。 见宋芸离感兴趣,沐臣摸了摸胡须继续说道:“大祭司定是要从沐家嫡系子孙中选出,至于选谁根据占卜出来的生辰八字而定,每次定是非常之精准。” 第154章 ——大祭司 “上一任是我爹?”宋芸离没忍住问道。 沐臣叹了口气点头,然后道:“沐家人的婚嫁其实并不受控制,但大祭司却是不一样的,无论占卜出的大祭司是男是女,皆是终身不许婚嫁的,因为那样便是对神明的不忠和不敬。” “老爷爷你没骗我?大祭司不准婚嫁怎么会有我?”宋芸离调整姿势盘腿坐好,好似一个小神婆。 “没大没小地,要叫爷爷!”沐臣嗔怪着,然后继续道:“大祭司在任期间若与人苟且,被发现即是犯了族规,若是知错能改,受五十杖刑,然后由大祭司亲手处决那个与之苟且之人便可。” 宋芸离的双眸渐渐地变冷,她家爹娘如此相爱,怎么从这老头嘴里说出竟是如此地难听,真是食古不化地老顽固,若按他这样说,她岂不是苟且的产物,那还来找她作甚? “老爷爷,你这是连我都一起骂了吧!”宋芸离冷声说道。 冷寒的眸光震到了沐臣,这真的是个十二岁的孩子该有的眼神么,他刚刚有说什么过分的话么。 “离儿,你且听我说完。” “除了我刚刚说的那个处理方法,还有一种方法,只不过鲜少有人去尝试,那便是承受七七四十九刀割肉之刑,主动放弃大祭司的职位,若是刑后而死则不允葬入族陵,若是刑后侥幸存活,亦是得永远滚出东楚的土地。” 沐臣的话深深地震撼到了宋芸离,她是知道萧沐爱倾墨,但是她没想到代价竟然是如此之大,需要伤己体肤弃己宗族,第一次她感受到了爱的力量竟是如此地伟大。 “那你们是来杀我的?”宋芸离冷静地问道,一点都不似性命即将受到威胁。 “若是放到多年以前,我想会是这个结果。”一直没有开口的大长老突然出声,引得宋芸离侧目看去。 真是古板至极,大祭司的孩子便不能存活于这世间么,这沐家对自家的子孙都如此狠毒。 “离儿,大长老他亦不是外人我也便实话实说。若是当初他们乖乖地离开东楚,我并不会狠心到去下追杀令,要怪也只能怪他们盗取了镇族之宝的灵虎血玉,使得沐家老祖宗的尸身瞬间化为灰烬,惹得族内一片惶恐和声讨。”话落沐臣疲惫地坐到床边,满目慈爱地看了看宋芸离。 宋芸离杏眸圆睁,脑中不断地闪过自小便戴在身上的虎形血玉,这老头说的定是它无疑了,原来竟是镇族之宝,还好她将它送给了阿慕,否则定会被他们拿了去。 “离儿,你是不是见过这血玉?”大长老猛地扯着宋芸离胸前的衣襟问道。 “我怎么会见到!”凝气于指间,宋芸离用力地击向大长老的手,她年纪小不代表她可以任由旁人欺负,这两个老头着实是过分。 大长老亦是没有想到这小小的女娃竟是有如此大的指力,他竟是被生生地震退了几步,留下两道红印的手背开始隐隐作痛起来。 “老爷爷,多有得罪了,离儿不喜欢别人拽着我的衣襟!”宋芸离猛地跳到地上抱拳说道,转身便跑向门口,却不想一道白影闪过,她竟是生生地撞在沐臣的身上被弹退了好几步。 锐利的目光射向沐臣,宋芸离葱白般的食指紧紧地握起,秀气的墨眉缓缓地凝着,不悦地问道:“老爷爷,离儿该回慕王府了,不知你们留我在这还有何事?” 沐臣从怀中掏出一封信递到宋芸离的手中,轻声道:“你若是识字,便打开看看,你看后应是会明白我等为何要千里迢迢来寻你。” 第155章 ——带回东楚 宋芸离略带防备地将信纸从信封中拿出,小手轻甩,信纸便被抖开,待那熟悉的字体入目,她原本还有些余温的心彻底地凉了。 待看完信上的全部内容,整颗心已经彻底地被冻透了,花笑安你就是这样辜负我宋芸离的信任的么。 “离儿,上面提到你的生辰八字是对的吗?”大长老急吼吼地问道,苍老的大掌按住宋芸离的肩膀不断地摇晃着。 “没错,你们都已经知道了,又何必问我?”宋芸离淡淡地说道。 “离儿,你爹和你娘现在可好,他们现在住在哪儿?”沐臣目露期盼地问道,纵是之萧犯了再大的错,那亦是自己最疼爱的小儿子,怎会不思念。 宋芸离微微垂首看向手中的信,还好花笑安未将爹娘的行踪暴露,否则她上天入地定不会放过他。 “老家伙,知不知道他们在哪里又何妨,反正他们今生是不能再踏足东楚的,你又何必多此一问!”大长老的心情貌似比之前要好很多,说话的时候唾沫四溅,那中气足得很。 “离儿,跟我们两个老家伙回东楚吧,你想要什么,爷爷们都能买给你!”大长老单膝跪地拽着宋芸离的一只手诱哄着。 宋芸离嫌弃地倒退两步,用一种看怪物的眼神射杀着大长老,他这种行为放在现代,还以为是超级老牛吃嫩草呢! 沐臣亦是有些鄙视地看着大长老,这老家伙难道还没看出来么,自家孙女的灵智要比同龄的孩子超出许多,哪会看不出他那糊弄孩童的把戏,真是丑人多作怪! “老家伙,你倒是来帮忙啊!”大长老不悦地瞪了沐臣一眼,若是再没有继任的大祭司,他们沐家不知还要受到多少的诟病。 “离儿,百姓生存不易,这些年洪涝灾害频发,虫害亦是日渐严重,东楚不能再过没有大祭司的日子了。”沐臣一改刚刚的慈爱,声音都严肃了许多,一家之主的威仪尽显。 “你看过那封信,想必也是知道的,我从小在将军府长大,我的家人都在南月,跟你们去东楚想都不要想,除非我宋芸离死了!”话落将那被捏成团的信扔了出去,快步向着门口跑去。 沐臣一把捉住宋芸离,将她死死地锁住怀中,然后不动声色地给大长老递了个眼色,后者便立刻从怀中拿出一蓝色雕花瓷瓶交给沐臣。 “离儿,睡上一觉明天一切都会变好的。”沐臣从瓶中倒出两粒药丸,掐开宋芸离的嘴巴便扔进去,然后用满是褶皱的大掌捂住了她的嘴巴,以防她将药丸吐出来。 “唔……唔……”宋芸离不断地在沐臣怀中扭动捶打着,这种感觉着实是太无力了,她发誓,她有朝一日变强定是要报复回去!两个该死的老头子! 晶莹的泪珠顺着小女娃的眼睛滑落,大长老再也看不下去了,手刀轻落便将宋芸离击晕过去,当她再醒来的时候已经身在东楚国了。 天空渐渐地下起淅淅沥沥的小雨,细密的雨丝打醒了沉浸在故事中的父女二人,萧沐心疼地将沐子言揽到怀中,轻轻地拍着她的背说道:“离儿……不……子言,这些年爹娘亏欠你的实在是太多了。” 第156章 ——回房歇息 “呜……呜……”细碎的呜咽声响起,惊得父女二人皆是一愣,齐齐地转头望向声音处,那拱门处的女子不是倾墨又会是谁。 “娘亲,这阴雨天你怎么穿如此单薄就出来了。”沐子言三并两步地跑到倾墨的身边,将薄毯披在她的身上,挡去些许寒气。 “孩子,这些年你受苦了。”倾墨红肿着双眼哽咽着。 “娘亲,往后您可要好生地补偿我,子言可就赖在这不走了。”沐子言撒娇地说道,然后求救地看向萧沐。 “墨儿,现下时辰不早了,咱们也该回房了,让子言早些休息吧。”萧沐揽过倾墨的肩膀,然后递了个眼神给沐子言,后者会意地打了个哈欠困意流露。 待小院再次恢复平静,沐子言脸上的笑意渐渐地淡去,缓缓地抬首望月喃喃道:“明天便是第三天了,阿慕你到底想如何处理。” 忆兰宫封慕言披散着头发在各个院中闲逛,虽已入深夜他却是连一丝睡意都没有,整个人甚至比白日里还要清醒。 白日里他借故抱了下顾清鸿,不意外地手指上沾染上了血迹,想必昨夜蒙面的黑衣人定是她无疑了。 封慕言嘲讽地一笑,他都已经疯傻了,还有什么东西是她顾清鸿可以利用得上的,真是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她顾清鸿信誓旦旦的爱意还真是廉价。 凉风吹过,封慕言不由得紧了紧身上的衣衫,抬首间心下一愣,他竟是走到那恶女曾住过的客房。 本欲转身离开,却是没有挪动脚的步子,轻叹了口气迈步走进去。将屋内的油灯点起,封慕言缓步走到书案前心下微愣,那女人还有闲情逸致作画。 起先封慕言先是被画中那只惟妙惟肖的团团所吸引,但是当他看到落款处的字迹时,整个人便如遭雷击定在了原地。 她知道雪狼们的名字……她会他的武功路数……她会调笑着唤他阿慕……她绘画的手法竟是如此地熟悉……封慕言死死地盯着落款处沐子言三个苍劲有力的楷体字,一个呼之欲出的答案便要从心底蹦出,整个人的呼吸都变得急促起来,她是……她一定是…… 封慕言似风般地冲到庭院中,冷声喝道:“青影在哪里,立刻出现!” 睡眼惺忪的青影从树上翻身而下,半跪到封慕言身边道:“主子,不知深夜如此着急地唤属下有何吩咐!”实则青影内心已经无力地开始吐槽着,为何一到他值夜的时候主子便有急事!影刃那小子的命真不是一般地好,活该他现在还打光棍! “你可知沐子言被本王赶出忆兰宫后,现下居住在哪里?”封慕言一把揪过青影的衣领皱眉问道,力道之大使得青影呼吸都变得有些困难了。 “回主子,据属下所知,宋家老宅已经被沈军阳改为临时行宫,用来接待各国来使,沐子言应该是住到那边去了。”青影有些不解地说道,主子大半夜地竟然问起那个大祭司的事情来了。 第157章 ——梳洗 封慕言一把甩开青影,足下轻点几下便向主屋奔去,低沉的嗓音不断地回响着,“青影,叫涵梅来为本王梳洗。” 青影嘴角一僵,主子这是要做什么,大半夜地梳洗打扮? 须臾,涵梅便带着满脸的睡意到达封慕言的卧房门口,轻敲几下门便得到应声,推开房门的一瞬间,涵梅的下巴都快掉到地上去了,狠狠地给了自己一巴掌,阵阵痛意传来她才惊觉自己并不是在做梦。 偌大的卧房内,无论是地上亦或是桌子上,全部都铺满了衣衫,各种颜色各种款式应有尽有,简直可以媲美成衣铺了,她家主子这是要做什么。 “涵梅,你还愣着做什么,还不过来为本王梳洗?”封慕言不悦地瞥了涵梅一眼。 “主子,这深更半夜地您为何要梳洗?”涵梅疑惑地问道。 封慕言微冷地白了涵梅一眼并未言语,自顾自地转身坐到床边的凳子上。 涵梅心下明白,主子已经处于不耐的边缘了,遂忙垂首跟了上去。 稍倾,一身月牙白绣云纹长袍的封慕言便立于铜镜前,昔日里散乱的发丝此刻已被服帖地束在脑后,这八年的蛰伏磨去了他身上不少的戾气和孤寒,若是忽略他脸上那道长疤,倒是翩翩佳公子一位。 “涵梅,你说本王脸上的疤痕可会吓到人?”封慕言墨眉紧皱地看着镜中的自己,她应该不会在意他脸上的疤痕吧,毕竟那天她吻了他,想到这些便觉着脸颊有些发热。 “主子,您今夜的样子非常地不错。”涵梅灿笑着说道,她总觉得今夜的主子哪里变得不一样了,敛去了往日的清冷和孤傲,整个人都散发着一股暖意。 封慕言嘴角勾起浅浅的笑意,转身负手而去,再一次地将涵梅吓得愣在原地,她家主子今夜定是中邪了! 宋府中,封慕言疯找了许久都未曾发现那个他思念已久的身影,有一种叫做恐惧的情绪在他的心底不断地发酵着,然后便疯狂地滋长起来,她是不是已经离开了。 “啊……啊……”封慕言压抑地低吼两声,砰地跪到地上,不断地用双拳捶打着自己的胸口,他为何如此愚钝不堪,竟是不能早些认出她,为什么! “阿慕!”萧府内的沐子言猛地从梦中惊醒,光洁饱满的额头满是细密的汗珠,她刚刚在梦中好似听到了阿慕的声音。 萧府主卧中,萧沐亦是猛地睁开双目,眸中满是复杂的情绪,刚刚若是没听错,那声音应该是从宋家老宅那边传来的,这么晚了会是谁! 突然,轻而有规律的哨声响起,沐子言房中的团团变得焦躁不安起来,原本柔柔地耷在头顶的耳朵霎时竖了起来,然后不停地在原地打起转来,眼睛时不时地望向床上的沐子言。 见沐子言并未作出任何回应,团团最后终是顾不得她,撞门而出瞬间便奔出去老远。 沐子言缓缓地从床榻上坐起身,湿漉漉的眼眸盯着那扇半开的门板出神,刚刚那能唤动团团的哨声不是虚幻的,那么说他便在这附近。 团团跑出去不久便寻到那面熟悉的墙,顺着墙根急躁地刨了起来,嘴里时不时地发出焦急的呜嗷声。 那刨土和哼唧的声音虽然并不很大,墙另一侧的封慕言却仍是听了个清楚,足下一点轻身跃起翻过了那道墙,肥硕的团团立时停下爪下的动作,歪着头乖巧地望着封慕言。 “嗷……嗷……”团团愉快地低吼着。 第158章 ——误落人间的夜精灵 封慕言缓缓地起身,抬眸间整个人如遭雷击,呆愣在原地不知作何反应。 清冷的月色下,沐子言仅着一身白色中衣,及膝如瀑的墨发随意地披散着,睡意并来褪去的脸上带着淡淡的红,光洁的额头下,一双水润的黑眸闪动着波澜,映衬着眉心处的泪滴状图纹,整个人仿佛误落人间的夜精灵。 “你……”沐子言哑然地开口,却不知接下来该说些什么,这场景完全脱离了她的掌控。 见封慕言久久不曾开口言语,沐子言压下心中的激动,淡笑着问道:“不知九王爷深夜翻墙而入,所为何事?”沐子言每说一个字,封慕言的面色便黑了一分,待她的话音落下,封慕言已经恨得牙痒痒了。 “九王爷,傻了?”沐子言半调笑地说道。 封慕言缓步向着沐子言走去,每一步都似踩在他的心上般,令人既激动又想哭,他离她越来越近了。 待封慕言走到沐子言的面前,她脸上最后一丝淡定再也维持不住了,只得轻声地干笑一声,然后状似放松地耸了耸肩膀。 “沐子言,你把本王的离儿藏在哪里,恩?”封慕言轻声地问道,面上看不出喜怒。 “九王爷,在下说过,时机到了自会告诉你。”沐子言轻轻地别过脸,不敢再看他的凤眸,若是再看下去她非得败得丢盔弃甲了。 “那你告诉本王,时机为何时?”语气竟是比之刚才要重了许多。 沐子言还想再说些什么,却突然被拉进一个坚硬却温暖的怀抱,小巧的右耳正好地贴在他的胸口,阵阵如擂鼓般的心跳,不断地敲击着她的耳膜。 “九王爷……你…...” “别说话,让我好好地抱抱你。”低沉而略哑的声音响起,竟是带着些许的哭音。 过了许久,沐子言终是忍不住地开口道:“九王爷,你今夜这是怎么了?” “宋芸离你这个小骗子,这样瞒着本王很好玩吗?”话落几颗滚烫的泪珠顺着脸颊滑落,砸到了宋芸离的颈窝,烫得她的心都如灼烧般地疼。 沐子言心神巨震,幽黑的杏眸圆睁,脑海中不断地炸响一句话,“他竟然知道了!” 封慕言环抱着沐子言的双手越来越紧,仿佛这样他便拥有了全世界,她现在在他的怀中,还好一切还来得及! “九王爷,你应该是认错人了,我是东楚的……” “该死的!都到这个时候你还想狡辩,谁借你的胆子!”封慕言气急,按住沐子言的双肩拉开一段距离,直直地望向那双仿若会说话般的杏眸,让她无处遁形。 沐子言忙垂首避开封慕言的视线,心中则是如江水般翻腾怒吼着,她不是早就盼着这一天了么,为何关键时刻竟是成了胆小鬼。 见她如此躲闪,亦是没有之前那种嚣张狂妄的气焰,封慕言便知他的一切猜测都是对的,她定是他的离儿无疑了。 朦胧的月色下,轻灵单薄的美人螓首微垂,白皙光洁的脖子一览无余,纵是这么些年清心寡欲的九王爷,亦是有些歪念了。 封慕言狭长的凤眸微眯,脑中不断地盘算着,她是他的嫡妃,吻她应是他的权力吧,她应是不会生气的吧!挣扎了许久之后,伟大清冷的九王爷终是决定,将自己的珍贵一吻献上去。 封慕言微微地垂首,薄唇渐渐地向沐子言靠近,心脏仿佛都要从胸口跳出来,“近了,近了!” 第159章 ——打斗 “哪里来得登徒子!竟敢深夜来我萧府偷香窃玉,活得不耐烦了!”萧沐愤怒的声音响起,多亏他睡眠浅,要不今夜他家宝贝闺女还不得被欺负了去。 封慕言嘴角微抽,额头上的青筋突突地直跳,若萧沐不是离儿的生身父亲,真想一掌劈过去解决了他,真是太没有眼色了。 沐子言不合时宜地捧腹笑出声,她家的阿慕着实是太有趣了,那像便秘的表情还真是千年难得一见呢! “小没良心的,你还有脸笑!”封慕言咬牙切齿地贴在沐子言的耳边说道,他不贴还好,这一动作直接点燃了不远处的萧沐。 萧沐提掌便向着封慕言袭来,后者只是闪躲并未还手,沐子言嘴角带着暖意的浅笑,灵动的眼眸轻闪地看着竹林中闪躲打斗的两人,心中有股暖流滑过,这是岳父和女婿提前过招吧。 由于萧沐招式过于猛,封慕言不得不还手。两人的实力不用多说,萧沐又怎敌得过多年混迹于沙场的封慕言,不出三十招便被封慕言死死地制住,动弹不得! “封慕言,你敢伤我爹?”沐子言瞪着杏眸挑眉问道。 “你这是承认了?”封慕言嘴角缓缓上扬,然后渐渐地咧开,差点便笑到可以到后脑勺了。 “要不然等你将这萧府掀翻吗?”沐子言好看的杏眸渐渐地染上雾气,但嘴角的笑意却是未曾淡去一丝,沐子言你是彻底地完蛋了,你沦陷了。 当听到封慕言三字的时候,纵是萧沐的承受能力再强,亦是有些愣住了,九王爷不是在八年前便疯傻了么,怎会好端端地夜闯萧府。 “子言,这是怎么回事?”萧沐不解地问道。 “爹,正如你所见,你女婿一直在装疯卖傻!”沐子言轻笑着说道。 封慕言好看的凤眸一亮,女婿这两个字真是该死地好听,离儿定是认定了他。 “女婿?”萧沐不解地问道,不过立刻便想到多年前那场令人津津乐道的成亲礼,身为慈父那颗护女的玻璃心再一次地受到了打击。 沐子言巧笑地拉住萧沐的手臂道,“爹,您先回房休息吧,女儿还有些话要与他说。” 斟酌了半天,萧沐终是点头应下,负手转身欲走,却是突然想起了什么,猛地转身对封慕言说道:“九王爷,有话便好好说话,可不许动手动脚。” 沐子言有些哭笑不得,但是心却是暖融融的,从此有两对爹娘一起疼爱她,她今生何其有幸。 思及此,她不由得忆起了不知身在何处的将军夫妇,他们为善了一辈子,此刻定是在一个她不知道的地方幸福着。 封慕言嘴角一僵,心中不由得暗骂,这萧沐不愧是东楚上一任的大祭司,竟然连他下一步要做什么,都给掐算出来了。 “岳父大人,本王可是……”封慕言抱拳刚要再为自己争辩下。 “谁是你岳父!”萧沐皱眉喝道。 “离儿是本王当年明媒正娶的嫡妃!”封家九王爷这下可不干了,他好不容易寻回的妃,萧沐这样半路杀出来的岳父有何权力阻拦! “嫡妃?你小子还想娶侧妃?”萧沐本来就嫌弃封慕言有些老,而且他才刚刚认回女儿,心中正将她心肝肉地疼宠着,那厮竟然来抢。 刚刚他听到了什么,那封慕言说什么嫡妃,那厮竟是还想娶小老婆吗? 封慕言现下突然觉得他有几张嘴都说不清楚了,这岳父着实是难缠,若非他是离儿的亲爹,他真想一巴掌呼死他! 封慕言的不言语被萧沐当成默认,胸中顿时生出一团火,就这样的货色还想染指他家闺女,简直是痴人说梦,只要他萧沐还未死,这封慕言休想碰他家闺女一根头发! “爹,其实阿慕他不是那个意……” 第160章 ——他还那么老 “你闭嘴!子言,你涉世未深,哪里知道人心的险恶,若是男人变了心,你将来沦为小妾都不知到哪去哭!你以为天底下的男人都像爹这样痴心吗?”萧沐有些恨铁不成钢地数落着。 沐子言悄悄地咽了咽口水,爹你确定你不是穿越过来的人么,这样盲目的目信哪里来的。 “而且,他还那么老!”萧沐鄙夷地加了一句。 “轰隆!”一声炸雷在封慕言脑中响起,他一直不敢承认的话题竟然被萧沐给一针见血地扎了出来,骨节分明的大手渐渐地握起,心中有个声音不断地怂恿他,“是岳父也要照常削他!” “爹,阿慕他不是那个意思,你听我把话……” 此刻的萧沐哪里还能听得进去沐子言说些什么,拽过她的手扭头便向房间走去。 沐子言不断地回头冲着封慕言比着手势,心中期待他能明白她的意思,可别就这样傻傻地走了,那她可是不会饶他的。 半个时辰后,沐子言焦急地跑回竹林,当那个熟悉的身影映入眼帘的时候,幽黑的双眸瞬间染上雾气,不由得放缓放轻脚步,悄声地向他靠近。 三更的夜晚,空气中仿佛还带着潮湿的凉意,向来清冷孤傲的封慕言此刻却像个孩子般地蹲坐在墙边,狭长的凤眸轻轻地闭着,丝毫没有距离感。 困倦的团团则是无精打采地趴在他的身边,它将下巴搭在两只前爪上,时不时地舔一下以打发无聊的时间。听得由远及近的脚步声,一双狼耳瞬时竖了起来,锐利的双眼在深夜中发出了绿芒,低吼了声,“嗷……嗷……” 封慕言缓缓地睁开狭长的凤眸,意料中地对上一双满是暖意的杏眸,黑色的眼仁中倒映的满满的都是他。 沐子言淡笑着转身背对着封慕言,缓缓地伸开双臂闭上眼眸,嘴角挂着暖人的笑意,然后不曾有一丝犹豫地向后倒去。 不意外地,跌入一个温暖的怀抱。他轻笑时候震动的胸膛,那是她曾经每天喜欢霸着的地方,能再次地寻回真是极为美妙的事。 “傻丫头,你难道就不怕摔坏自己?”封慕言轻声问道,声音中带着连他自己都没有注意的疼惜。 “我信你!”毫不犹豫地脱口而出,沐子言嬉笑着转身搂住了封慕言的脖子。 因为是你,所以宋芸离敢将后背交给你;因为是你,所以宋芸离再不怕身后空无一人;因为是你,所以宋芸离什么都不再害怕。 封慕言轻叹了口气,将下巴抵在沐子言的发顶,那动作一如当年那般地自然与娴熟,惹得沐子言又一阵地轻笑。 “你轻声着些,若是将你爹吵醒,本王可就要惨了!”封慕言没好气地轻弹下沐子言的额头。 “你又不是打不过我爹,怎么怕成这副样子?”沐子言用食指轻卷起一绺发丝把玩着,瞪着一双黑曜石般的眼眸望向封慕言。 “因为你!”封慕言咬牙切齿地说道。 两个人就这样腻腻歪歪地说着这些年发生的事情,丝毫没有发现时间的流逝是如此地快,直到团团不悦地轻嚎一声,二人才发现天竟是有些蒙蒙亮了,再细看下才发现竟是已经快到五更天了。 第161章 ——与朝宁公主的成亲礼 “阿慕,你赶紧回去娶你的公主吧!”嘴上虽是如是地说着,但沐子言却是没有从封慕言怀中离开的打算,只是有一下没一下地用食指戳着他的胸口,玩得不亦乐乎,生不知那人忍得有多难受。 “宋!芸!离!”封慕言咬牙切齿地喊道,这丫头一定是故意地! “阿慕,你可别忘了,再过两个时辰可就是你和顾清鸿的成亲礼了,若是你不出现,保不准那沈军阳会做出什么事。”沐子言淡去了眼中的调笑,语气难得地严肃起来。 “此事你不用担心,我自有安排!”封慕言轻笑出声,伸手揉了揉她的发顶,一个浅吻便落到她的额间,然后略带心疼地问道:“你这额间的图纹是何故?” “喜欢这图案便寻人纹上去的,怎么你不喜欢吗?还是说你嫌弃我了,你变心了!”沐子言有些嗔怪地说着,素白的手掐住封慕言的鼻子好一顿地扭。 封慕言并未做任何反抗,只是淡笑着看着沐子言这孩子气的举动,这天底下怕是只有她一个人不怕死地敢扭他封慕言的鼻子。 当目光再次落到那图纹上的时候,封慕言心中便自责起来,这图纹应是为了遮挡额间那伤痕吧,都怪当年他太轻敌了,竟是带着年幼的她涉险,当年害她的人,他封慕言一个都不会放过。 “离儿,我原本已经有对策了,不过你的出现是最大的意外,我又有了新的计划,不知你愿不愿意一起参与一番?”封慕言收敛了脸上的轻愁,垂首说道。 “哦?说来听听!”沐子言微微地挑眉,黑曜石般的大眼睛里满是兴致。 封慕言俯首在她耳边轻念了一阵,只见她的表情时而呆愣时而雀跃,可爱的模样竟是渐渐地与她小时候重合,原来从前的离儿并没有消失,只不过是她的可爱与娇憨都留给了他。 “阿慕,咱们这样对顾清鸿是不是有些不公平,毕竟她也是因为爱你才会抛弃一切只身来到南月的。”想到那日大殿中孤身面对众臣奚落的顾清鸿,想到那日放下身段讨好傻王爷的顾清鸿,沐子言竟是有些讨厌不起来她了。 “离儿,她来这可能并未抛下一切,更何况我与她早已成陌路,我不需要任何形式的怜悯与补偿,有你便够了。”封慕言双手按着沐子言的双肩认真地说着,深怕她会误会些什么,而且他发现,虽然离儿的确变强了,但她的心底依然是柔软。 半个时辰后,两人商议得差不多,封慕言便带着团团,依依不舍地离开了,沐子言方才轻点着脚向着卧房而去,却不想在半路被萧沐逮了个正着。 “爹……”沐子言撒娇地拖着长音喊道。 “哼!偷情偷完了?”萧沐仰头负手而立,满脸的恨铁不成钢,这女儿定是便宜了那个老王爷了。 沐子言哭笑不得地看着萧沐,这新爹是谁的醋都吃啊! 萧沐也就只严肃那么一会便绷不住了,轻叹一口气垂首慈爱地看了沐子言一眼道:“孩子,他当年没能保护好你,爹不放心,爹心里有疙瘩。” 沐子言心下一暖,她早就猜出他心中所想,无外乎只是因为担心她,遂轻笑着说道:“爹,从今以后你可以看他的表现,再给他一次机会可好?女儿相信他会给您意想不到的惊喜。” 第162章 ——大殿举行成亲礼 女儿已经如此地求他了,萧沐也只好叹了口气点头应下。 今日南月皇宫中,一扫往日的清冷与肃静,四处都是忙忙碌碌的宫人,有手捧红绸锦被的太监,有手捧金簪玉钗的宫女,众人如鱼般地向忆兰宫涌入。 由于九王爷封慕言是当今圣上所剩的唯一的兄长,所以今日的成亲礼圣上特赐在大殿上举行,百官皆需提前到场献礼捧场,无故缺席之人定是会受到严惩,可见当今圣上对这次成亲礼的重视,对封慕言这位九哥的重视。 忆兰宫中,顾清鸿安静地坐在梳妆铜镜前,任由着身后的烟儿为她仔细地盘起那满头的青丝,心中却是乱到极点,她不是等这一天等了许久了么,为何会突然有种无力之感。 顾清鸿的思绪纷乱成麻,并未多加注意身后烟儿的表情,错过了她眼中久久未曾散去的阴鸷与狠厉。 “主子,梳洗打扮已毕,奴婢去取鸳鸯红盖头,您稍等片刻!”话落烟儿缓缓地退出去,在关门的时候深深地望了顾清鸿一眼,眼中满是歉意和决绝。 待烟儿离开后,顾清鸿缓缓地从枕下拿出一张信纸,凝眉猛瞧好一会,又将那信纸倒过来看了好一会,脑中不断地浮现出顾流清的话,“皇姐,当年南月的陌尘皇后定是给封慕言留下过一些遗物,那些东西很重要,你一定要帮清儿,现在也只有你能帮清儿了。” 顾清鸿痛苦地闭上双眼,又有谁能来帮她,她这辈子什么时候才能什么都不顾地真真正正地为自己而活,而谁又愿意无条件不求回报地宠她一回,哪怕只是一时也好,让她知道她并不是被上头抛弃的那个。 许久,思绪渐渐地平复下来,顾清鸿轻叹一口气伏在书案上写了封简短的回信,然后把信绑在信鸽的右腿上,趁着无人的时候将之放飞。 “影刃,看来今晚又有烤乳鸽吃了!”青影倚着树干略带嘲讽地说道,这顾清鸿真是死性不改,真当他们是死人啊! 影刃白了他一眼并未言语,从袖口中射出一只梅花镖,精准地将那只鸽子打落,然后不顾青影那呆愣的表情,抓着那只半死不活的鸽子向着封慕言的书房而去。 “影刃,你这样做不地道!”青影气急。 一身月牙白锦袍的封慕言坐在书案前盯着手中的信纸,好看的墨眉越皱越高,心中满是疑惑,他都不知道母后是否有遗物,他们楚南国的人又怎会知晓母后是否有,看来得寻个时间去找五哥问问了。 “叩叩叩!”封慕言目光一凛忙将手中的信纸收好,这敲门的人定不是他亲近之人,不知是不是沈军阳派来的人。 门外之人又敲了两下,见无人应答便轻轻地推门而人。 这人不是别人,正是刚刚离开顾清鸿房中的烟儿。烟儿见书房中只有封慕言一人,脸上本就不多的笑意瞬间便褪去,端着手中的托盘慢悠悠地走到书案前,冷声道:“王爷,不知您是不是饿了,烟儿给您熬了些银耳粥。” “不饿!阿慕不饿!”封慕言的头摇得如拨浪鼓一般。 “那可由不得你!”烟儿嘴角露出阴鸷的一笑,从托盘中端起一碗热气腾腾的粥走到封慕言面前,然后上前掐住封慕言的下巴便要将粥灌下。 封慕言大力地挣扎开她的钳制便向着门口跑去,却不想烟儿一个空翻便挡住了他的去路,而她手中的那碗粥却是完完好好地一粒未洒,这功夫不是一日半日便能够练就的。 “王爷,我劝你还是乖乖地将这粥喝掉,否则奴婢可不敢保证会发生什么事情。”烟儿缓缓地将粥递到封慕言的唇边,然后手下一用力便将那碗边死死地向着封慕言的嘴按去,仿佛恨不得将封慕言的满口牙齿按碎。 哐地一声,烟儿像是失去支柱般软软地瘫倒在地,她的周围散落许多花瓶的碎片,碎片上满是斑斑血迹。 “离儿,你这算美人救英雄吗?”封慕言轻笑着问道。 第163章 ——处处针对 沐子言没好气地走到封慕言面前,伸手轻戳他的额头怒道:“若是我不出现,你岂不是要任由这人伤你!你的嘴唇没事吧?” “呵呵!”封慕言淡笑出声,轻轻地将那只素手握到自己的大掌中,挑眉道:“我知道,从我沐浴那时起,你便已经在房顶了,又怎会任由他人欺负我。” 沐子言腾地红了脸颊,他竟然早就发现了! “离儿,只是我有些不明白,为何这宫女自入宫以来便处处针对于我,而且她的武功貌似还不错。”封慕言正色道。 沐子言未曾言语,转身走到烟儿的身边蹲下,然后便伸手去扯她的衣领,看得封慕言满头雾水,不知她到底是在做什么。直到烟儿那并不白皙的脖子全部露出来的时候,封慕言整个人都愣住了,这烟儿竟是个男子。 “阿慕,这就傻了?”沐子言挑眉问道。 “南月又没说不让带侍卫,他为何要扮成这副样子?”封慕言皱眉道。 “阿慕,你不喜欢的女人不代表别人也不喜欢,他打扮成这副样子,我猜顾清鸿定是不知道的,否则便不会容他伺候她日常起居了。”沐子言缓缓地道出自己的猜测,心下倒是有些佩服起这男子,并不是哪个男子都愿意如此付出的,希望那顾清鸿早日回首看看他吧,只是他伤害阿慕这件事着实是不可原谅,还是要给他些教训的! “这爱太卑微了!”不是没见过顾清鸿对这烟儿的态度,封慕言倒是有些替他可惜起来。 “主子,时辰将近,皇上那边已经派人来催了,你看如何是好?”门外传来涵梅的声音。 “涵梅,你且进来。”封慕言低声说道。 话音刚落,便见涵梅推门而入,然后傻在了门口,不知该如何应对房内的情景,这沐大人怎么会在王爷的书房内,而且还有烟儿怎么会昏死在这书房! “涵梅,这烟儿意图行刺本王,亏得沐大人出手相救,你且帮本王将他关到密室中去。”封慕言缓步晃到烟儿的身边,抬脚轻踢两下,见他并无清醒的迹象,方才放心将他交给涵梅处理,毕竟这人的武功是在涵梅之上的,他不得不防。 涵梅连忙点头称是,原本她对烟儿的印象就不是很好,那日这烟儿目中无人怠慢主子,今日竟然敢公然闯入书房欲图行刺,简直不能饶恕,一气之下一把揪起烟儿的衣领,将之甩到肩膀上气哼哼地离去,然后将刚刚来催人的事情忘得一干二净。 待涵梅的身影消失在回廊的尽头,沐子言终是没忍住捧腹大笑起来,“阿慕,涵梅这性格还是如此直接,在你身边呆了这么多年,也没学得你的一二,这倒是让我想起我在东楚的婢女初心。” “就是那个几次将本王从沐府扔出来的婢女?”封慕言咬牙切齿地问道。 沐子言微微地点头,然后轻吐了一下舌头,没想到这家伙如此记仇,那时候她根本就没有那段记忆,做出那些整人的事也是情有可原的,想到此处沐子言的心中有些微微地泛疼,将来她要如何面对爷爷,那个给了她无限宠爱却是毁她最深的亲人。 封慕言见沐子言久久未曾言语,而且她的表情变得越来越迷茫,不由得开始自责起来,一定是刚刚的话让她想起不愉快的事情了,遂轻声道:“离儿,你别多想,我并没有怪你的意思。” 第164章 ——重磅炸弹 “你敢?”沐子言吸了吸鼻子,然后扬了扬拳头。 “不敢不敢!其实我是想说,初心那丫头很有可能是涵梅的亲妹妹。”封慕言忙举起双手做出求饶状,然后扔了一个重磅炸弹。 沐子言不可置信地瞪大双眼,心中不由得回忆着初心的长相,可不是与涵梅有些相似么,再加上她们都是力大如牛,她怎么会没想到呢!但是他是如何知道的? 收到沐子言不解的眼神,封慕言轻笑着说道:“在沐府门口我曾问过初心,我曾问过她本家是否姓舒,结果和我猜想的一样。” “涵梅本家也是姓舒的?” “没错,我年少时曾上山剿匪,占山为王的匪首便是涵梅他爹舒洋,舒洋其实武功并未有多高,但是最令人称奇的便是那如牛般的气力,一人高的巨石他徒手便可搬起。”想起年少意气风发之时,封慕言嘴角挂上浅浅的笑意。 “原来如此!” “恩,后来他们全山的人都被擒住,涵梅和他爹便被我收到麾下加以培养,我记得那时舒洋还有个身怀六甲的妾室,只是之后发生了什么不甚知晓。” 沐子言微征,这山大王都有妾室更何况是皇家亲王,轻瞟一眼封慕言略带威胁地问道,“阿慕,将来你打算娶几个妾室,恩?” “只有你!”封慕言坚定地说道。 得到满意的答复沐子言笑得如小猫一般,本欲再和封慕言说些什么,却不经意间看到回廊远处出现的红色人影,遂给封慕言留下一个警惕的眼神,然后翻身藏到了梁上。 须臾,顾清鸿便到书房门口,见门未关便径直走了进来,目光柔和地看着封慕言说道,“慕言,吉时便快要到了,你怎么还未换上喜服?”封慕言未曾言语,只是瞪着一双天真的眼睛看着她。 顾清鸿有些失落地叹一口气,然后转身对着窗外喊道:“青影,本公主知道你在附近,快些出来带你家王爷去卧房换喜服,误了时辰谁都担待不起。” 忽地,青影出现在回廊里,冲着顾清鸿抱了抱拳道:“公主殿下,属下是负责王爷安危的,并不负责他的衣食住行,还请公主见谅,属下告辞!”话落,未等顾清鸿发话,青影便转身快速离去。 “你……” “青影,等等阿慕!”话落便像风一般地追着青影而去,独留顾清鸿一人留在书房。 “慕言……”顾清鸿淡淡地喊了一声,却并未追出去,见四周无人便将门关上,焦急地在书房中翻找起来,没有放过任何一个角落。 沐子言眸光渐渐地变冷,心中不由得忆起封慕言刚刚说过的话,这顾清鸿此次来南月的目的并不单纯,亏得之前还有些同情于她,这人还真是不知珍惜,心中不由得担心那烟儿的结局了。 “这是最后一间房了,难道说那些遗物真的不在慕言这?”顾清鸿轻喃着,然后迅速将各个物件摆回了原位,关上门匆匆地离开了。 而另一边的大殿上,沈军阳已经等得不耐烦了,对着身边的方明大吼道:“本官让你派人去询问,你到底有没有派!这眼看着吉时便过了。” “回国舅爷,奴才已经派人去催过两次,那边回话说……”方明抹了抹额间的汗。 “有话快说!” 第165章 ——大凶之日 “那边回话说,他们寻不到九王爷了。”话落垂首不语,等待着沈军阳的怒火。 “混账!那些奴才都是饭桶吗?连个傻子都看不住!”沈军阳怒拍扶手吼着,唾沫星子乱飞,大殿中的众臣皆低下头不敢看他。 方明微抬袖子摸了摸额间的汗珠,这沈军阳哪里选的是吉时,明明是犯煞的大凶之日,这明摆着便不想让九王爷好,现下找不到人了,竟是拿他们这些奴才开刀,真是伴君如伴虎,做哪个帝王的奴才皆是不易啊! “既然这些废物找不到老九,那便由本官亲自去请吧!”沈军阳阴鸷地笑道,正在这时大殿门口响起小太监尖锐的声音,“朝宁公主到!” 众臣齐齐地抬头向着大殿门口望去,一袭火红嫁衣的女子傲然而立,白皙的面庞在嫁衣的映衬下愈发地娇艳动人,有些人的心中不禁起了邪念。 “这公主倒是个标志的人,谁想却是配给了那傻子……” “标志算什么,估计也不是什么好货色……” “就是,在大婚之日竟然不戴盖头,公然于大殿上抛头露面,简直是不知廉耻…...” 顾清鸿嘴角勾起讽刺的一笑,一些随风倒的墙头草,不知这些侍卫,官员还能在沈军阳的麾下蹦哒多少时日,也就能逞些口舌之快吧。 “公主今日真是美艳动人,连本官都有些动心了。”沈军阳朗声笑道。 “多谢沈大人夸赞,只不过你的年纪与我父辈之人相仿,动心一说怕是有些不妥吧,毕竟你都一大把年岁了,怕是有心亦是无力了吧。”顾清鸿以袖掩嘴轻笑着说道。 “你……”沈军阳怒拍扶手,双目欲裂险些破口大骂,却被一旁的封锦桓给扯住了手臂,强行将那胸中的怒意压制下去。 须臾,封慕言被十几个宫人们簇拥着绑到大殿上,嘴里不断地嚷着,“你们这些坏人放开阿慕!阿慕要回忆兰宫玩!” “既然老九都已经来了,开始准备行成亲大礼吧!”沈军阳捋着胡须说道,然后递了个眼神给方明,示意他将大殿上的一百零八支红烛点燃。 事先找好的喜婆迈着小碎步匆匆走上大殿,扑通一声跪到殿前道:“民妇参见皇上,皇上万岁!民妇参见沈大人,大人万岁!” 妇人的话音刚落,大殿瞬间便陷入一片死寂,她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刚刚说了什么,忙不停地磕头说道:“民妇该死,民妇该死!” “罢了罢了,无伤大雅下次注意便是!”沈军阳心情大好地笑道,而他身旁的封锦桓却是一脸平静地不发一语,让人看不出喜怒。 “谢沈大人饶命!” “起身吧,再不行成亲礼,吉时便过了。” “请新人跪!”喜婆站到殿中央高喊一声,但顾清鸿和封慕言并未理会于她,羞得她老脸通红,不知接下来该如何处理,傻愣地站在殿中央直揪衣角。 “嗷……嗷……”慎人的狼嚎声响起,接着一匹身形膘健的狼便窜到大殿中来,它身后还气喘吁吁地跟了多名追赶它的禁卫军。 “你们这群废物,怎么会让这畜生进到这大殿中来。”沈军阳怒道。 众人在惊恐之余,大部分人的目光皆落到这狼身上,不为别的,只为它身上那与九王爷同款的新郎服,以及它胸前挂着的那朵鲜红鲜红的大花,这是要作甚! “团团!这里!”封慕言天真地冲着团团摆了摆手。 团团吐着舌头几步便跃到封慕言面前,然后乖巧地蹲坐在他的脚边,等待着他的下一步指示。 顾清鸿缓缓地将目光落到封慕言脸上,原本无波的双眸慢慢地染上些许雾气,颤着双唇轻喃道,“封慕言,你根本就没有傻,对不对?为何要如此对我。” 第166章 ——扰乱成亲礼 封慕言并未开口言语,依旧是瞪着天真的双眼看着大殿中的一切,嘴里时不时地嘀咕一声,“团团,一起成亲,团团跟鸿儿一起成亲。” 众人这才反应过来,敢情这位九王爷以为成亲就似过家家一般,狼也得跟着参与啊!不由得对顾清鸿投去了怜悯的目光,这朝宁公主的后半生堪忧啊!当初怎么就看上这位爷了呢! “来人,还不将这畜生带下去,等着它扰乱这成亲礼吗?”沈军阳皱眉喝道。 这时那几名禁卫军才小心翼翼地围了过来,不过也只是围着,这宫中谁人不知,虽然这九王爷是疯傻了,但是他手下那匹凶狼可不是吃素的,当初有位宫人仗着自己品阶不低擅闯忆兰宫,最后却是落得个被这狼咬残四肢的下场。 “团团,咬死他们!”封慕言似是发现新的玩法一样,手指直指团团周围的禁卫军们,高兴地原地直跳。 须臾,团团便在这大殿上东奔西窜起来,吓得那些文臣们皆是东躲西藏,样子好生地狼狈,还哪里有刚刚那高贵的样子,偌大的南月大殿便如菜市场一般地乱了套,气得殿上的沈军阳一阵磨牙,险些将那座椅的扶手掰断。 最后不得已,沈军阳只得开口道:“老九听话,快让你的狼安静下来。” “那你让团团拜堂!”封慕言用交易的口气说道。 顾清鸿忍了许久的眼泪终是顺着脸颊滑落,精致的妆容渐渐地化开,不知为何此刻她心中的烦闷和负担却是减轻了不少,终是到了连一句简单的嘘寒问暖都没有了,她亦是终于彻底地离开他的世界,原来她的那些执念不过是心中的那些愧疚罢了,现在的他怕是以折磨她为乐了吧。 “哎,既然如此,你……”沈军阳斟酌了片刻道。 “不必了,本公主反悔了,不想嫁了!”顾清鸿清冷地说道。 “放肆!朝宁公主,你这是拿我南月当什么了!怎能出尔反尔!你这是……”正欲破口继续骂,便见一小太监匆匆忙忙地从殿门口跑进来。 “启禀皇上,殿外有……” “说!”沉默许久的封锦桓淡淡地开口。 “殿外有位宫女哭诉,说是她与九王爷情比金坚已到非君不嫁的地步,还说九王爷承诺过要给她一个盛大的成亲礼,如今听说九王爷要娶朝宁公主,人已经哭得上气不接下气了。”话落,小太监偷偷地摸了摸额头上的汗珠。 众臣不禁汗颜,为什么这年头里傻子如此地抢手,而他们这些个人中之英才却无人问津,真是奇事一件! “传她上殿吧!”封锦桓终是提起点兴趣,淡笑着开口。 封锦桓的话音刚落,众人便齐齐地望向殿门口,看到那越走越近的宫女,众人不由得倒吸一口冷气,如果说刚刚他们嫉妒封慕言要死,那么现在倒是有些同情他了。 “王爷,奴婢总算是找到您了,您可不能抛下奴婢啊……啊……”惊天地泣鬼神的嚎叫声响起,再配上那惊悚的长相,着实是将殿内的众人给震撼住了。 只见那面若锅底的女子嘟着两片香肠唇,以飞一般的速度娇羞地向着封慕言奔去,边跑还边甩着那满头黏在一起的长发。 “咳咳……咳咳……”沈军阳刚刚喝的一口茶水一滴不剩地呛了出来。 “你是哪个宫的宫女?是如何与九哥相识的?”封锦桓好奇地问道。 “奴婢原是慕王府中管倒夜香的首席婢女,多年来照顾王爷左右,王爷已经不能没有奴婢了,还望皇上成全!”女子缓缓地福了个身,然后语气略带骄傲地说道。 第167章 ——亦可指点江山 沈军阳眼角直抽,这宫女的脑子没毛病吧,怎么这倒夜香总管的职位从她口中说出,仿佛要比他这国舅爷的地位还高! 封慕言差点一个趔趄摔倒,心中不由得又气又笑,这和之前商量好的差得太多了,这丫头还真敢玩,罢了只要她开心,他便奉陪到底,遂开心地张开双臂喊道:“夜香姐姐,阿慕也不能没有你!” 顾清鸿冷眼看着这一切,看着被封慕言玩弄于手掌之上的众人,心中不由得渐起苍凉,不是她太弱太笨,只是她把封慕言想得太简单了,叱咤沙场的王爷又怎会是禁不起朝堂诡谲的软弱可欺之辈,原来他不仅仅可以属于沙场,亦可指点江山于那万人之上.但是她注定是不能够与他比肩。 “咳……既然老九心有所属,本官亦是不能做破人姻缘之事,朝宁公主大可以从南月的青年才俊中再择一人,本官定会送你一场盛大的成亲礼作为补偿。”沈军阳朗声笑道,封墨羽你看到了么,你最为骄傲的儿子如今已是这般,配给他那鬼一样的女人已是恩赐,你可不要太感动了。 “那就有劳沈大人了,还劳烦沈大人为朝宁在宫中重新安排住处,若是一个月之内朝宁未寻得如意郎君,便启程回东楚了。”顾清鸿淡淡地说道。 “本官允了!” 本来已经成定局的成亲礼,竟是来个大逆转,直接换了新娘子,令众人措手不及。 成亲礼后,由于九王爷哭嚷着要出宫玩耍,沈军阳和封锦桓商议片刻也应允了。 夜幕初降,南月京都的街巷上虽然很热闹,但比之八年前却是差了许多,很多商铺都已经倒闭搬往别处去了,处处给人一种物非人亦非的苍凉之感。 “离儿,你知不知道你这样子也把我吓了一跳。”封慕言好笑地弹了一下沐子言的额头。 “王爷,您说奴婢这样子可是惹你疼?”沐子言故作娇羞地抿嘴一笑,然后扯开水袖缓缓地遮住半张脸,一双好看的杏眼中满是笑意。 “你这丫头,可是把那朝堂上那些老家伙当成猴子在耍了,玩得可还开心?”虽然此时沐子言的样貌已经不能用丑字来形容了,但是看到那双依旧如故的双眸却是再次地软化了封慕言的心,不由得伸出手轻轻揉了揉她的发顶。 “离儿,你在看什么?”封慕言又轻弹了一下沐子言的额头,这丫头和他说着话还能走神,真是该好好地受教训了。 沐子言调皮地吐了吐舌头,拉住他的手轻轻地靠在他的肩头,然后缓缓地垂眸不语,若是刚刚没看错,那个人应该是花笑安,他不是应该去楚南国走商了么,怎么会出现在南月,他果真对她没几句实话。 “这位公子,你家娘子如此……如此地貌美,要不要给她挑一支玉钗。”离着两人不远处的摊位老板喊道。 沐子言嘴角一僵,猛地睁开眼睛,老板是你瞎还是本姑娘的化妆技术不好,这话说得也是太违心了吧! 但这句话却是取悦了封慕言,没错离儿就是他家娘子,遂微微地垂首问道:“离儿,反正时辰还早着,咱们不妨过去看看,也许有你喜欢的钗子。” 沐子言向来喜欢披散着头发亦或是随便用丝带绑一个低马尾,古代女人头发盘起来的重量可是会要了人命的,她才不愿意将头发盘起来,不过见封慕言那热切的目光,也便只好点头应允。 两人相携走到摊位前,沐子言只是静静地站在封慕言身边不语,淡笑着看着他在那认真地挑选,听着那摊位老板喋喋不休地自吹自擂,沐子言心中一暖,若是能这样平平淡淡一辈子也不失为一件幸事。 第168章 ——上门拜见岳父岳母 “离儿,你看这支钗你喜欢吗?” 封慕言选的是一只白玉钗,做工精细造型简单,最特别之处是在那钗尾,好似一滴横着的泪珠,与沐子言额间的图纹倒是很相配。 不过今日沐子言为了掩藏身份,故意用药膏将那图纹遮去,倒是看不出效果来。 “你帮我戴上看看。”沐子言轻笑道,然后将那凌乱的油发随意地挽成了发髻。 “好!”封慕言细心地为沐子言戴上发钗,动作极尽轻柔,生怕弄断了她一根发丝。 “如何?”沐子言歪着头轻笑着问道。 “离儿,你戴什么都好看!” 老板陪笑着站在二人身后擦了擦汗,忍不住又打量沐子言一眼,这不看还好,一看之下差点将午间吃的东西都吐了出来,这位公子虽说面部有些残缺,但亦是能看出昔日的帅气,但这小娘子的样貌真不是一般人能忍受的,亏得这公子是个痴心人啊! “你说好看就一定是好看,老板帮我把这玉钗包起来!” “是……”老板连忙笑着应下,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这小娘子也是个心气高的!莫不是应了那句王八绿豆对上眼了么! 两人又在街巷逛了好一会,到萧府大门口的时候,封慕言双手已经提满各式各样的零食和礼品,用沐子言的话说,上门拜见岳父不带东西纯属是自己找虐待,他这才见什么买什么。 “离儿,你确定你爹这次不会再生气了?” “上次你走后,我可是没少在他面前为你说话,他基本上已经消气了,这次再给他送碗甜枣保证万无一失!”沐子言调皮地竖起三指做出起誓的样子。 “走吧!”封慕言深吸一口气,好似要上战场一般。 “爹娘,女儿回来了!” 倾墨开心地出来相迎,现下一眼看不到自家宝贝闺女,她便忧思难安,但是当看到门口两人的时候,本欲说出口的话竟生生地卡了回去,不可置信地瞪大双眼,那站在门口的丑姑娘是谁啊。 “娘亲,你这是怎么了,我是子言啊!” “子言,你怎么会弄成这副样子?”倾墨惊讶道。 “一会给您解释,娘亲,您还记不记得阿慕?”沐子言笑着将封慕言推到倾墨面前。 倾墨微愣了一下,然后上下打量封慕言几眼,当初子言也曾领着封慕言来了几次,但是自从八年前子言出事,便再未见到过这九王爷,想不到过了这么久却没怎么变老,和自家闺女倒是越发地相配了。 见倾墨边审视边点头,封慕言不禁松了一口气,这岳母可是要比岳父仁慈得多,遂礼貌地抱拳道:“阿慕见过岳母!” 饶是知道当年那一段,倾墨还是被这声岳母给打击得不轻,真是时光不饶人,她都已经要当别人的岳母了。 之后三人相聊了几句便关上大门向着府内走去。 花笑安站在不远处,嘴角勾起一丝苦笑,离儿你终究是想起来了么,是不是已经恨死我花笑安了,我们再也不能像在东楚那般把酒言欢无话不谈了吧,再见面会是敌人吧。 第169章 ——她早已经嫁人了 “公子,她早已经嫁人了。”站在花笑安身后不远处的女子不甘地说道,眼神冰冷地凝视着沐子言消失的方向,为什么这么多年了你仍是不能忘了她,你就不能回头多看我一眼吗?她到底哪里好! 花笑安原本柔和的目光瞬间变得冷冽,猛地转身冷声道:“你不好好地留在楚南国守着来南月做什么,该死地!谁借给你的胆子!” 绿荷微微地垂眸不语,嘴角露出一丝苦笑,若是放在多年之前,他应该早就发觉她靠近他了吧,而如今他却是这么久才发现,他已经被那个女人迷了心智,连最起码的防御能的都没有了,她不允许这样的事情继续下去。 “你倒是给我个理由?”花笑安一把掐住了绿荷纤细的脖子,缓缓地将她从地面上举起,然后狠狠地开始收紧手掌。 绿荷的脸色慢慢地涨成了紫色,纤长的食指不断地掰着花笑安如铁箍般的手,痛苦地祈求道:“公子,求您手下留情!” “赶紧给我滚回楚南去!”花笑安不耐地松开了手,绿荷便像破败的风筝一样被摔在地上,额头上青红了一大片。 “多谢公子不杀之恩!”绿荷重重地磕了下头,缓缓地爬起来转身迈步离开,走着走着眼中的泪水便如泉涌般地滑落,紧护着小腹的双手不停地颤抖着,为什么明知道是这样的结果她还要跟着来自讨苦吃,为什么她不敢挺直了腰板在他面前说着新生命的投生,到底让我等多少年你才肯停下脚步多回头看我几眼。 看着绿荷的瘦弱的背影越走越远,最后消失在夜色中再也不见,花笑安的眸色愈发地冷厉起来,如今绿荷来了南月,她定是对外称病,楚南那些老家伙怕是又要开始煽风点火了,没一个让他省心的。 百味楼的雅间中一名全身黑衣裹身的男子单膝跪于绿荷面前,恭敬地说道:“副门主,不知发急信号召属下来有何吩咐?” 绿荷眸色一凛,抬脚将男子踹出老远,歇斯底里地吼道:“你们的脑袋到底是用来干什么的,难道不记得我之前的话了么。” “属下糊涂!夫人,不知您发急信号召属下来有何吩咐!”那黑衣人立刻反应过来,重新跪到绿荷身边。 “这有一封信,速速送到东楚沐家,一定要交到三长老手中,不能让沐家主和其他长老见到,可记住了?”话落将信用蜡油封好递到男子手中。 “是,属下定不负副门……夫人所托!”男子险些又说错,将信揣好在怀飞速地翻窗而去。 绿荷缓步走到窗口,望着熙熙攘攘的街巷,轻轻地闭上好看的双眸,手指不断地摩挲着自己嫣红 的双唇,嘴角缓缓地勾起嘲讽的弧度,宋芸离你可千万不要怪我,我不能让你夺走他,我孩子也不允许! 此时的萧府中沐子言四人正围坐在圆桌前用着晚膳,沐子言吃得满头是汗一脸满足,并时不时地夸赞一番萧沐的厨艺。 第170章 ——气饱了 而她身旁的封慕言却是食如嚼蜡胡乱地吞咽,任谁用膳的时候被两双眼睛不停地扫射,都会感到不舒服吧。 “阿慕啊,就把这当成你的府中一样,不要拘礼,你尝尝这道菜,这可是萧最拿手的了。”倾墨笑着为封慕言夹了一筷子,这女婿是越看越满意。 不意外地,封慕言收到来自萧沐的杀人般的目光,心中不由得叫苦不迭。 “墨儿,我也喜欢吃那道菜。”萧沐状似不在意地端起碗。 “那就多吃点!”倾墨笑道,但却一点都没有要给他夹菜的意图,仍是顾自地给封慕言夹着菜,并不断地问着他一些事情。 萧沐端着碗都快气饱了,要是搁在从前,只要他一有端碗的动作,墨儿可是会马上给他夹各种他喜欢的菜!而如今这老王爷刚到府上没有半个时辰,墨儿压根便没看他萧沐几眼,这简直是不能容忍的! “爹,子言记得这道醋鱼您也是很喜欢吃的,鱼刺已经挑出去了。”沐子言讪笑着为萧沐夹了块鱼肉,她可是舍不得自家王爷在她家老爹怨念的眼神中受苦,同时亦是安慰萧沐那颗受伤的心。 晚膳后,沐子言和倾墨被萧沐借故支走了。 “九王爷……” “您叫我阿慕便可!”封慕言微微颔首抱拳说道。 “也罢,阿慕我且问你,接下来的路你是如何打算的,能否给子言一个安定的家和不需要担惊受怕的未来?”萧沐定定地看着封慕言问道。 “过去已经发生的一切阿慕都可以坦诚相告,但关于将来阿慕暂时还不能说,但请您相信,只要我封慕言还活着,八年前的事情便绝不会再发生,她是我的命!” 萧沐对这个回答不甚满意,但亦是深知即使再问,怕是也问不出什么东西,有些计划确实是越少人知道越是安全,不过可以看出这封慕言是真心地疼惜爱护子言,那股子傻劲倒是有些像他当年。 沐子言的闺房中,“子言啊!今天娘亲帮你仔仔细细地观察了一番,这阿慕确实是个不错的,就是不知道他府中可有些个乱七八糟的女人吗?”倾墨慈爱地顺着沐子言的发丝,淡笑着问道。 “娘亲,你放心,子言确定他只有我一个!”虽然被唠叨了一晚上,沐子言却是没有一丝的不耐。 “娘亲听说皇家子弟在刚成年都会有通房丫头,十个中有九个都是残花败柳,也不知道阿慕是不是已经被破身了,那样的话他可是配不上你的!你明个可是仔细着问问。”倾墨突然补充道。 沐子言嘴角一僵,自家娘亲真是被保护和宠溺得太过了,这种思想是古代女人该有的么!不过该死地,她真地也很想知道答案! 而另一边的封慕言也是刚刚摆脱掉萧沐的追问,疲惫地回到房间,一头砸向了床榻,心中不由得哀叹,应付离儿的爹娘着实是辛苦,比上战场打仗还要累! 第二日一大早,沐子言端着盆温热的清水悄悄地推开封慕言的房门,平日里冷傲的王爷此时却像个安静的孩子般地,抱着被子侧睡在床边,几绺发丝微乱地垂到额间。 沐子言淡笑着看着,总觉着怎么看都看不够,却不想床上的人忽然睁开双眼,眼中满满地都是她的影子。 第171章 ——又强吻 “你怎么不多睡一会,我可是还没看够呢!”沐子言墨眸中染上了笑意,调戏地说道。 封慕言轻笑一声松开被子,缓缓地闭上眼睛,呈大字地躺在床上,摆出一副任妻采撷的样子说道:“离儿,你尽管来吧!” 沐子言将手中的水盆放到盆架上,踮着脚走到床边,缓缓地俯身贴上了他的薄唇,惊得封慕言猛地睁开双眸。 望着那双满是不可置信的双眸,沐子言眼中的笑意越来越浓,看来昨晚娘亲问的问题有答案了,这家伙的反应还真是可爱。 须臾,沐子言缓缓地抬起头,双拳抵在封慕言的胸口上轻笑着道:“阿慕,你不要紧吧?” 封慕言僵硬地扭过头看向沐子言,愣愣地说道:“宋芸离,你又强吻我,这已经是第三次了!” “没错,本姑娘就是强吻了.你又能如何?”沐子言痞痞地说道,然后猛地站起来,走到水盆边沾湿了面巾。 看着那修长白皙的手指轻轻地拧着面巾,封慕言竟是有些看痴了。 “来吧!”封慕言再次闭上眼睛,念了这么多年的人终于回来了,别说被强吻三次,就算千次他也是无怨无悔的,更何况这可不是每天都有的待遇,惹得沐子言又是一阵捧腹大笑。 闹了半个时辰,两人才相携走到大厅,萧沐和倾墨早已等候多时了,满满一桌子丰盛的早膳还在冒着热气,看得沐子言食欲大增,开心地拉着封慕言坐到萧沐夫妇的对面。 “子言,爹今天特意为你煮了山药莲子粥,你要是再来晚些可就要凉了。”萧沐心情不错地说道,然后盛了一碗递到沐子言手中。 “谢谢爹!” “来阿慕,这是我特意为你煮的苦瓜粥,去去火。”萧沐将一大碗苦瓜粥推到封慕言的面前,面上的笑意越来越浓,丝毫不在意大腿被倾墨掐得有多疼。 “……谢谢!”封慕言硬着头皮接过那碗粥,轻轻地舀一勺放到口中,然后面不改色地又舀了一勺。 沐子言几次想将他手中的碗夺下,但都被萧沐威胁的目光给镇压了,只得一边扒着碗中的粥一边心疼地看着封慕言,希望爹爹的试炼关卡不要太多,要不然她不得心疼死。 “阿慕,慢些吃,锅里还有。”萧沐乐呵呵地劝着。 封慕言拿勺子的手一顿,然后冲着萧沐微微地摇了摇头道,“岳父大人,我有些吃饱了。”但萧沐哪里会善罢甘休,硬是给他又盛了一碗。 等两人走出萧府已经是半个时辰以后了,封慕言左手揽着沐子言右手扶着墙,脚步都有些虚浮了,“离儿,本王发现,你爹做的粥,可是要比那烈性毒药好用多了,以后刑讯罪犯可以用。” “你还有精神贫嘴,若是难受的话,我扶你到那边去吐一下。”沐子言忙抬起衣袖拭了拭他额头上的汗珠。 “不必,我挺得住,我带你去个地方。”好容易找到个机会哪能放过,封慕言把半个身子的重量都挂在沐子言身上,面色哪有半点虚弱的样子,不过正处于焦急之中的沐子言却是并未注意到。 当慕王府三个大字出现在沐子言眼中时,一种久违的温暖涌上了心头,上次她在这门口看见凤白和团团,却是没有敢进去,今天可是光明正大地进去了,真好,这里是儿时的第二个家呢。 “这就感动了,那你答应我一会可不许哭!”封慕言轻笑着弹了下沐子言的额头。 第172章 ——惊喜 “难道说是什么神秘大礼?”沐子言挽着封慕言的手臂挑眉问道,心想封慕言定是话中有话。 “走吧,见到你就知道了!”封慕言没忍住又掐了掐沐子言的鼻子,年少时总觉得这样的动作着实是肉麻无聊,五哥不知被他鄙视了多少次,但是爱这种东西砸到自己的身上,心和身都不受他的控制了,只想每时每刻都可以粘着她,然后把世间最好的一切都抱到她的眼前。 “封慕言,你再掐下去,我的鼻子就掉了!”沐子言报复地掐了回去。 慕王府的格局与忆兰宫非常地相似,只不过要比忆兰宫大上许多,两人走了好一会才到后院,沐子言一脚刚踏人门口,便见一只小小的藤球滚到自己的面前,紧接着出现在视线中的是一双青靴,从脚的大小猜测应该是位少年。 “沐哥哥!”惊讶的声音响起。 沐子言震惊地抬眸向着声音的源头处望去,那个满面灿笑的小少年不是封莳玖又会是谁,他怎么会在慕王府,像似求证般地,沐子言猛地转头看向封慕言。 “一会还有更惊喜的,傻丫头!”封慕言轻笑着说道。 “沐哥哥,你怎么也在南月?你会不会玩藤球?要不要陪我踢?”许是躲在慕王府中许久未出门,封莳玖见到沐子言特别地开心,跑到她身旁叽叽喳喳地问东问西,最后还发出了邀请。 “九弟,你不是在宫中与……”听着封莳玖喊人,宋芸离放下手中只绣了一半的绣活便出门迎来,却不想看到封慕言搂着一个大男人进来,惊讶地问道,“九弟,你与沐公子这是?” 封慕言的感情世界是如此地简单,他并未明白宋芸离所要表达的意思,但是他怀中的沐子言却是秒懂,窝在封慕言怀中咯咯地笑了起来。 “看我竟顾着高兴了,咱们先进屋,边喝茶边聊天。”见封慕言懵懂的样子,宋芸时忙打圆场地开口,然后给封莳玖使了个眼色,让他也收拾收拾进屋待客。 “九弟,你今日怎么会有时间……”封逸轩见到沐子言连忙将话收住,向封慕言投去不解的目光,封逸轩身旁的宋云天亦是有些惊讶地站起身。 沐子言早已被这重磅惊喜给震惊得不知如何言语,幽黑的双眸满是水雾,这一刻她不必像在东楚那次一样了,她不用再将这浓浓的思念强压在心底了,她想做什么便可以做什么了。 “姐姐……姐姐……”沐子言再也忍不住一把将宋芸时死死地抱在怀中,吓得宋芸时一时之间竟是不知作何反应,封逸轩刚想上前却被封慕言拦住,“五哥,她对嫂子没有恶意。” “沐公子,你这是……”宋芸时微微地挣了挣,却是并未成功,任由沐子言紧紧地抱着她,然后向自家夫君和儿子投去的求救的目光。 “姐姐,你再也抱不动我了,当年你一定想不到我会长这么高,那件衣裙如今我也能撑得起来了,你信不信。”沐子言喃喃地说道,带着浓重的鼻音显然已经快控制不住自己了。 宋芸时杏眸中水光闪烁,四肢百骸巨震竟是说不出一句话来,只能愣在那里任由沐子言亲昵地抱着她,脑中不断地闪现那张肉乎乎的小脸。 封逸轩并不知道沐子言在说什么,但是宋云天似乎已经听出些什么了,激动地一下子窜到沐子言的身边,哽咽地轻声喊着,“你是离儿?” 第173章 ——兄妹相认 “大哥,你还能扛得动我吗?”沐子言眼含泪光地转头问道。 “老天爷!竟真的是离儿,我没再做梦吧!”宋云天狠狠地掐了一下自己的大腿,疼得他差点一跳窜出去,但是嘴角的笑意却是越来越大,他什么都顾不上了,一把将沐子言拽到自己的怀中。 虽是兄妹相认无可厚非,但封慕言的心中仍是极为地不舒服,毕竟宋云天并非离儿的亲生兄长,这样子搂搂抱抱着实是不妥。 封逸轩是几个人中最为冷静的一个,他又怎会看不出自家九弟的面色变化,怕是早已经打翻了醋坛子,遂忙上前打圆场说道,“一家团圆是好事,大家都过坐,咱们可是要好生地聊聊才行。” 宋云天似乎并未听见封逸轩在说什么,为了表达内心的狂喜,他直接将沐子言打横抱起原地转起圈来,气得封慕言的一双凤眸全部都染上了怒意。 “云天!赶紧放离儿下来!”宋芸时提高声音喊道,心中不由得为宋云天捏了一把冷汗,他难道就没看到九王爷那张黑似锅底的脸么,真是个不知看脸色的人。 “大哥,我又不会跑了,咱们去那边坐着聊吧。”沐子言指着不远处的圆桌说道,再这么转下去她的脑子都快被飞出来了。 恰巧这个时候,玖玖抱着茶壶跑进来,脆生地喊道:“沐哥哥,今天你可是有口福了,这茶可是玖玖亲自泡制的,可是跟普通的茶不一样呢!” “傻小子,往后可不能再叫沐哥哥了,那岂不是差了辈分么,要叫姨母。”宋芸时接过封莳玖手中的茶壶说道,眼眸中的暖意仿似要把人融化了般,纵是正处于活猴子时期的封莳玖也发现了自家娘亲的变化,乖巧地喊道,“姨母好!” 封慕言再也忍不住了,掐着封莳玖的后脖子拉到臂弯中,带着冷气地说道:“玖玖,从今以后不能叫沐哥哥,要叫九婶婶,知道了吗?” 窝在宋云天怀中的沐子言只觉得天雷滚滚,脑中不断地交替地出现两个词,姨母和七婶婶! “阿慕,你还真把那儿戏的婚礼当真了?”宋云天不怕死地问道,惹得封慕言的脸是彻底地黑了下来,直接将沐子言从宋云天怀中抢了过来,凤眸圆睁地警告道,“宋云天,若是再敢对离儿动手动脚地,本王不介意见你一次打一次!” 等到一家子人围着桌子坐好,沐子言才有些着急地问着,“大哥,姐姐,你们不是都在东楚么,怎么会一起出现在这南月,连玖玖都带来了?你们这是打算永不回去了吗?” “这……”宋芸时有些愣神,这次大家一起回来定是要做颠覆沈家的事情,但是此事极其危险到底该不该说与离儿听。 “离儿,这南月便要起风了,而这扇风的人你可知是谁?”见宋芸时微微地愣神不知如何开口,封逸轩忙把这话接了过来。 沐子言这才注意到封逸轩,细瞧之下发现他的气色比之前在东楚的时候要好了很多,心中不由得松了一口气,自家姐姐总算熬出头盼到好日子了,不用再每天担惊受怕了。 “姐夫,我离开南月多年,对这边的局势确实是不甚知晓。”沐子言轻声答道。 第174章 ——要变天了 “离儿,你应该从我这边论,你要叫他五哥!”封慕言按住沐子言的手轻声地说道,语气是相当地不容拒绝,直到沐子言改口叫了声五哥,封慕言才满意地点了点头。 封逸轩轻呷了一口茶,然后淡笑着看了封慕言一眼,沐子言瞬间便明了封逸轩指的是何人,惊讶地问道:“阿慕,难道这南月要变天了吗?” “恩,所以今日带你来此,是不想瞒你任何事情。” 封逸轩眼眸一闪,这薄情的封家倒是出了两个痴情的种,当年这小子可是没少嘲笑他,如今还不是陷得不可自拔,他们兄弟是彻底地被宋家的女人给收服了。 “既然如此,需要我做什么便直说。”沐子言胸中一暖,她现在的身份如此地敏感,他便不怕她会将这些事情泄露出去么,被人全心全意地信任着的感觉真是极为美妙地。 “离儿,你不是也在东楚吗?怎么会来南月?”宋云天微微地皱眉问道,忽然想起最开始在东楚相见的情形,那时离儿似乎是不记得他了,但是后来离别之时仿佛又记起来他了,到底这些年他家小妹经历了什么。 “大哥,我是东楚的大祭司,此次是为公主送嫁而来,楚钰桓允我在南月逗留半年。”沐子言的声音非常地轻,但是除了封慕言,其余的人皆被震住了,他们想到了各种可能,却是从未想到会是这样的。 就算宋云天只在东楚停留了几日,亦是对那东楚的现任大祭司如雷贯耳,在京城中随便地走着,都能够听到百姓们赞叹和议论大祭司,却不想那高高在上的神秘之人竟是自家的小妹。 封逸轩眉头微皱心中升腾起隐隐的忧虑,这公主出嫁派礼部的人送嫁便是,怎么会派大祭司来送,想必她定是楚钰桓极为信任之人,来南月的目的也不仅仅是送嫁的,她定是有任务在身,但是看自家九弟那满面的笑意,他是不好多家置喙地。 “九婶婶!你竟然是那个威风的大祭司!玖玖崇拜你好久了!”秉持着大人们聊天小孩子保持安静的理念,封莳玖一直乖巧地低头喝着茶,但是听到这个劲爆的消息,他再也抑制不住心中的激动,猛地跳了起来。 饶是之前已经有了心理准备,沐子言还是被这声九婶婶给震懵了! “离儿竟是大祭司!”宋芸时亦是惊讶地轻呼出声,起初是为了满足玖玖的好奇心而陪他去看祭祀仪式,后来渐渐地成为习惯,只要一有祭祀仪式就会去参加,没想到离儿早已和她身处一地,她却并未早些认出,愧疚自责之情油然而生,她不是一个好姐姐。 “离儿,据我从古书上了解到的,东楚的大祭司是由长老们和家主一起占卜而出,男女皆可,你为何还要女扮男装?而你又是如何到东楚成为大祭司的?”封逸轩压下心中怀疑的火种,强颜淡笑着问道,不断地说服着自己要相信自家九弟的眼光,要相信宋家养出的孩子定是不会做出背信弃义之事的。 第175章 ——小盒子 “此事还要从我当初坠崖开始讲起。”沐子言挑挑拣拣些主要的事情说,并未将那些不开心的过往讲给家人听,既然已经发生而且彻底地过去了,有些悲伤让她自己咀嚼就好,她又何必说出来徒增大家的伤感。 但是她这样的表现在封逸轩的眼中却成为了遮掩,确实也是有很多片段连不上。 “离儿,你可还记得我曾经交给你一个小盒子?”封逸轩放下手中的茶杯,用食指点着桌面,微微地垂首敛去了眸中的情绪,轻声地问道。 沐子言一愣,记忆渐渐地回笼到八年前出事的那一天,当时封逸轩以为他自己命不久矣,确实有将一个小盒子交给她,说是不到万不得已的时候不要打开交给阿慕,但是在醒来的时候并未注意盒子是否还在身上。 等她被带到沐家主宅后,她便失去了记忆,前些日子她才慢慢地想起全部,那盒子自她到了沐家之后便再未出现过,会是爷爷亦或是花笑安取走的吗? “离儿,你可有印象?”封逸轩提高音量又喊了一声。 “五哥,很抱歉我醒来的时候那盒子已经不见了,但请你相信,我定会尽快为你寻回的。”沐子言低声说道,眼中满是对花笑安和沐家的失望。 “五哥,什么重要的东西,若是着急的话,我可以和离儿一起去为你找回。”封慕言拉住沐子言的手说道,他不喜欢五哥那种质问的语气,更不忍看离儿露出那样落寞的眼神,刚刚五哥语气中的防备别人可能未听出来,却是瞒不过他的! 封逸轩缓缓地抬首看向封慕言,原本略弯的嘴角慢慢地抿成一条直线,眼中流露出浓浓的担忧,他的傻兄弟总是到吃亏之后才能看清女人心,他要如何做才能想出两全之法解决这隐患。 “你看你!明明是重逢的好日子,如此严肃做什么,有什么事情以后再说,跟我去厨房准备菜肴,今天定是要好好地吃上一顿。”宋芸时有些嗔怪地扯着封逸轩的手臂,她家小妹可不能被别人欺负了去,就算是封逸轩也不成。 “阿慕,离儿,你们在这好好地休息一会,五哥刚刚是在开个玩笑,那盒子中不过是个小礼物,不必去寻。”话落深看了沐子言一眼,然后被宋芸时拽着走出了房间。 厨房中,宋芸时边切着菜边说道,“无清,你刚刚到底怎么了,我认识你这么多年,你最好别告诉我你只是开个玩笑那么简单。” 封逸轩放下手中正在洗的菜,用巾帕擦了擦有些湿的手,走到宋芸时身边伸出双手环住了她纤细的腰肢,轻声地说道,“芸儿,她是东楚国的大祭司,咱们不得不防。” 哐地一声,宋芸时将手中的刀摔到菜板上,扭身轻推开封逸轩,红着眼圈说道,“无清,那是我的亲生妹妹,那是我失散多年好不容易寻回的妹妹!” 封逸轩有些头疼地抚额,他最怕的就是应付这样的场面,芸儿的眼泪简直是这世上最有杀伤之力的武器,他只消看一眼便会心软。 第176章 ——世代忠心 “无清,宋家世代忠心为国,从未出过奸佞之徒,离儿身上流着宋家的血,她亦是从小便被我抱在怀中看着长大的,她什么样的脾性我太知道了,她定是不会做出伤害南月的事情的!”宋芸时用手背轻拭着刚刚滚落的泪珠。 封逸轩心中复杂万分,不知是否该将真相告诉宋芸时,思忖了许久,终于还是决定说出来,逼宫夺位之事着实不小,任何一个环节都不容出现纰漏,他不能用这么多人的命去赌。 “芸儿,自你我离开皇宫后,她也只不过才九岁,能叫做看着她长大吗?而你又知道在她之后的人生中出现过哪些人,又经历过哪些事?” “我……”宋芸时突然不知该如何辩驳。 “而且,她身上流得也不是宋家的血。”话落双眸直直地望向宋芸时。 “封逸轩,你是不是睡觉睡糊涂了,你知不知道你在胡言乱语些什么!”宋芸时瞪大了双眼,失控地吼着。 封逸轩知晓她定是气得不轻,这些年她一直喜欢唤他无清或夫君,只有在极为生气的状态下才会怒喊着他的全名。 “芸儿,我并未胡言,当年你娘生下的是个男婴,只不过由于他身体太孱弱,当天便夭折了,也正是那天你爹救了一命怀抱婴孩的女子,那婴孩便是离儿,而那女子就是宋家老宅隔壁的女主人倾墨。” 啪地一声,宋芸时狠狠地倒退了几步,无措中将瓷盘打落在地,整个人都有些傻了,无清没有道理编故事骗她,爹娘当年寄信到宫中也曾提到过萧家夫妇,他们收离儿为徒,悉心对待仿若亲女。 “芸儿……”封逸轩欲伸手去扶她,却被她一掌挥开。 “无清,我需要一个人静一静,你帮我将这些菜烧好吧。”话落推开封逸轩飞也似地跑离了厨房。 而另一边房中,沐子言则是陷入了深深的自责当中,当初五哥临危所托之物又岂能是普通的小礼物,她定是要想个办法将它寻回才好。 “九婶婶,你教玖玖舞那个祭祀剑舞好不好?”封莳玖的声音响起。 沐子言心下一惊,抬首间一张放大的俏脸便出现在眼前,若是封莳玖再往前两寸,两人的鼻子怕是都要贴在一起了。 “那段剑舞其实很简单,若是你喜欢现在便可以教给你。”沐子言微勾嘴角摸了摸封莳玖的脑袋,却不想没摸几下,封莳玖便被封慕言提着衣领给拉走了,“离儿,你先留在屋中休息,我带这小子出去练练。” 待叔侄俩的背影消失在视线中,沐子言才慢慢地将视线收回,盯着手中的茶杯发起呆,那盒子中的东西到底会是什么,为何她从五哥身上感受到了些许戒备。 “离儿,这些年不见,你和大哥都不亲了!宁愿坐在那里发呆,都不与我说话!”宋云天酸溜溜的声音响起,然后不知从哪里变出一块水晶糕,递到沐子言面前。 “谢谢大哥。”沐子言嘴角轻弯接过宋云天手中的水晶糕,然后放到嘴里轻轻地咀嚼起来,亮晶晶的黑眸中,笑意越来越浓。 宋云天伸手揉了揉她的发顶朗笑出声,“你这小丫头,跟大哥还说什么谢谢,这么些年倒真是见外了,若要真想谢我也成,给大哥来两坛酒可成?” 沐子言将剩下的水晶糕塞到嘴里,掸了掸手上的碎屑,然后拉着宋云天便往外跑,最后在大门旁边的老树下站定。 “离儿,你带我来这做什么?”宋云天不解地抬头看了看这棵老树,并未发现有什么不妥之处,然后转头看向身旁的沐子言。 沐子言只是淡笑着不语,蹲身捧起一抔黄土往宋云天脸上抹着,然后将剩下的土不均匀地抹在宋云天的衣袍上。见宋云天已经被她毁得差不多了,沐子言便推开大门,拉着他向着宋家老宅跑去。 “这……”站在宋家老宅门口,宋云天眼圈有些泛红了,这丫头怎么知道他想回来,真是个爱猜人心思的小丫头,真是没有小时候可爱了! 第177章 ——同游老宅 “大哥,你们刚回南月没几天,而且还要部署逼宫的事情,定是没时间回来的,不知小妹我有没有这个荣幸邀请你同游老宅?”沐子言巧笑兮兮地轻声道,双手牢牢地抱着宋云天的手臂,然后将头轻轻地靠在他的肩膀上。 “好,准了!”宋云天勾起手指敲了下她的鼻子。 两人借道萧府,走到竹林尽头的老墙下,宋云天不禁轻笑起来,当年那个被他堵了又堵的狗洞,竟是牵扯出多少事,若是当年离儿并未从这钻到萧府,很多事便不会发生吧。 翻墙到了沐子言曾经住过的小院,宋云天被沐子言带到了房中。 沐子言在地上用力地撬着,须臾便将地上的石板给掀开,然后整个人便跳了下去,“大哥,你也下来看看!” 地下密室中,“离儿,你是何时在这挖了个如此大的密室?”宋云天惊讶地四处打量着,她只知道离儿的床下有个密室,怎么这又出来一个,不过他更心痒的是这密室中浓郁的酒香,这里定是有很多好酒。 “大哥,咱们兄妹今日定是要好好地喝上一回。”沐子言将话题给错了过去,她总不能告诉他这里的一切都是在她十二岁前搞定的,她一定会被当成妖怪的! 半个时辰后沐子言抱着个酒坛,鼓着红扑扑的脸颊问道,“大哥,你有没有怪过我?我抢了他本该拥有的一切。” 宋云天当然知道沐子言嘴里说的他是谁,应是那个跟宋家无缘的孩子吧,转头轻声道,“离儿,人的命数天注定,纵是没有你,他依然会被老天接走,而恰恰是因为你,宋家才免于经受失去亲人的痛苦。” “大哥,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沐子言轻声道。 “人的缘分很难说的离儿,当年本以为你也是活不成的,但是看到那个本已经失去呼吸的你,又竭尽全力地挺着小胸脯去呼吸,努力地想留在这世上,我就觉着这个小妹妹是我们宋家的了,我要好好保护她。” 沐子言心中一暖,歪头靠在宋云天的肩膀上。 当兄妹二人回到慕王府的时候,天已经开始昏黄起来。 封慕言见到窝在宋云天怀中昏睡的沐子言,本就悬着的一颗心提得更高了,忙起身将她从宋云天怀中接过,一股浓重的酒气扑鼻而来,瞬时不悦地皱眉道,“宋云天你竟然带她去喝酒,你怎么当人家大哥的?” “醉成这样还怎么吃饭?”宋芸时焦急地上前,用帕子轻拭着沐子言额头上的汗珠,然后抬首对封慕言说道,“九弟,抱离儿去后院的卧房休息吧,我去厨房留些饭给她,待她醒酒后吃。” 见封慕言离开,宋芸时才拽着宋云天的手严肃地问道,“云天,我要问你一些事情,你定要如实地回答我!” “姐姐,你说。” “离儿到底是不是我宋家的血脉?”此时的宋芸时竟是有些咄咄逼人的架势。 “姐姐,你……” 宋芸时对自家弟弟是再了解不过了,虽然他什么都未说,但他的表情就已经表明了一切,那个她死都不肯相信的事情竟是成真了。 “姐姐,你想多了,离儿怎么会不是……” “宋云天,什么时候起你也会对我撒谎了!竟是为了一个外人对我撒谎!”宋芸时有些失控地吼着,她疼爱多年的妹妹竟然不是亲生的,多么讽刺啊! 第178章 ——不是外人 “宋芸时你够了!”宋云天猛地将桌上的茶杯扫落在地,赤红着眼睛说道,“她在我宋家一天就是我宋云天的妹妹,她不是外人!而且我告诉你,就算没有她,小弟也是活不成的,那时候娘要是知道定会大伤元气,何来我宋家之后的天伦之乐!” “云天,你怎么和你姐姐说话的!”封逸轩上前护着宋芸时道。 “封逸轩,今天我宋云天还会尊称你一声姐夫,但是我希望你不要再挑拨她们姐妹俩的关系了!”话落转身甩袖离去,偌大的厅中就只剩下封逸轩夫妇。 宋芸时窝在封逸轩的怀中轻啜着,心中不由得开始后悔起来,仔细想起来云天的话确实是对的,她刚刚说得确实是有些过了,还好离儿没有听到,否则还不恨死她这个姐姐了。 封逸轩刚想说些什么,便看到板着脸去而复返的宋云天。 “云天,你……”宋芸时颤声说着。 “姐夫,你在怀疑什么我宋云天阻止不了,但是我不许任何人伤我妹妹。而且今天我宋云天在此立誓,若是离儿会出卖你们,他日我便在午门口自刎谢罪。”话落将一张誓书扔向封逸轩,然后不再看宋芸时一眼转身离开。 看着飘飘荡荡落向地面的誓书,封逸轩陷入了前所未有的纠结当中,他的人生中本就充满了算计,他走每一步都会想若干种退路,所以母后才会将所有的事情都托付给他这个阴谋家,而不让九弟受到任何沾染,只是这次到底该如何举步,不久后便要改天换地了。 醉酒的沐子言不吵不闹,此时的她就像一个安静的孩子,往日里白皙的双颊亦是染上了绯色,看得封慕言的一颗心在胸腔中无规律地跳动起来,几次差点没忍住便要吻了下去。 沐子言的头轻靠着封慕言的胸口,好似他胸口传来的不规律的心跳取悦了她,嘴角竟是勾起了满足的笑意。 封慕言垂首的一瞬,好巧不巧地正好捕捉到这一笑,褐色的凤眸中浮起浓浓的暖意,她到底是梦到了什么,梦中是否有他? “阿慕,我有没有跟你说过,我不是这个世界的人?”封慕言没走几步便听到他怀中的沐子言含糊地嘟囔了一句,然后又往他怀中拱了拱。 纵是那句话的声音甚小,封慕言仍是听得清清楚楚,嘴角不由得露出了淡淡的笑意,微微俯首将额头抵在她的额头上,轻声道,“离儿,这件事你九岁的时候便告诉我了,从那之后你便经常跟我提起你的世界。” “那就好!还好你没有恋童癖。”沐子言迷迷糊糊地应了一声,便彻底地醉死过去。 “九叔叔,你在做什么?”封莳玖趴在不远处的回廊转角处瞪大着眼睛问道,然后开心地抬腿欲向封慕言跑去。 “回你的房间睡觉去!”封慕言咬牙切齿地说着,怎么哪里都少不了这个小子! “好吧,那九叔叔晚安!”封莳玖坏笑着捂了捂嘴,转身没走几步便又回头说道,“九叔叔,饭桌上发生的事情请你不要记恨我爹,玖玖敢拿项上人头担保他只是担 心大家,而且玖玖好像听说那个丢失的盒子,里面放的是外婆的遗物。” 第179章 ——遗物是何物? 封慕言心下一愣,不由得想起顾清鸿欲寄回楚南国的那封信,那信中亦是提到了母后的遗物,而顾清鸿来南月主要的目的亦是那遗物,到底会是什么东西? “玖玖,你爹可有说那遗物是何物?”封慕言墨眉微皱问道。 “九叔叔,玖玖不想骗你,我是知道这东西为何物,但是玖玖希望你能亲自去问我爹,玖玖觉得你们兄弟俩有些话还是当面讲为好,经过了中间人之口很多情义便浅了。” 经封莳玖如是一说,封慕言不由得多看了他两眼,是不是平日里对玖玖的关注太少了,竟是不知他成长得如此地快,很多他们这些大人看不懂的道理,竟是被这孩子一语道破。 “我会的,玖玖你放心,九叔叔和你爹是一奶同胞的兄弟,无论发生什么,九叔叔都不会记恨他的,更不用玖玖你拿小脑袋来担保。” “那便好,九叔叔,你要把握好机会!玖玖走了!”临走时,封莳玖还递给封慕言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看得封慕言的嘴角一僵。 封慕言觉得他真的是年纪大了,怎么会猜不透这孩子的想法了,他要把握什么机会?想到封莳玖刚刚走前留下的那个贼兮兮的眼神,封慕言不由得低头看向怀中的沐子言,封莳玖那小子不会是说…… 第二日清晨沐子言悠悠地转醒,但却是懒得睁开双眼,她记得她在宋家老宅的密室里喝酒,喝着喝着便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想必是喝醉了大哥抱她回来的,可是怎么头下的枕头会如此地柔软,而且还带温度,舒服地叹了两口气,沐子言又在枕头上拱了几下才肯罢休。 等等!枕头带温度?这下她瞬间困意全消,猛地睁开双眼。 “阿慕!”沐子言轻呼一声,然后立即捂住了嘴巴,他怎么会在她的房间!她差一点就将他吵醒了。 沐子言就这样趴在封慕言的胸口上一动不动地,幽黑的杏眸渐起笑意,目光顺着他的下巴往上看,当那一双乌青的熊猫眼出现在视线中的时候,沐子言傻愣住了,这是发生了什么! “本王的相貌不知王妃可还满意?”好看的薄唇轻启,但是他的眼睛依旧是闭着的。 “阿慕,你什么时候醒的?”沐子言轻声问道。 “你脑袋在本王胸口乱拱的时候……” “封慕言你当我是猪吗?还乱拱!”沐子言嗔怪地伸出双手扯了扯封慕言的脸颊。 封慕言就躺在那里任她蹂躏着他的脸颊,然后缓缓地睁开凤眸,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她卷翘的睫毛,心中不由得在想,这又长又翘的睫毛划过手心会是什么样的感觉。 沐子言将封慕言的脸颊扯成各种形状出气,再配上他那双好似天然般的熊猫眼,整张脸出奇地逗趣,沐子言咯咯地笑道,“阿慕,你这眼睛到底怎么了?” “我眼睛怎么了?”封慕言不解问。 沐子言捧腹在床上笑了好一会,好不容易平息下来才跳下地去取铜镜,然后递到封慕言的手中。 封慕言倒吸了一口气,这镜中之人是他么!见镜中之人亦是跟着做出惊吓状,封慕言才不得不接受自己变成这副样子的事实,见那罪魁祸首还在一边拿着铜镜笑得若花,封慕言心中起了小小的报复之心,大掌一捞便将人锁在怀中,然后翻身将其制住。 就在沐子言还未反应过来的时候,嫣红的薄唇便被彻底地封住了,鼻尖好巧不巧地竟是与封慕言的鼻尖轻碰在一起,她的大脑瞬间便死机了。 许久之后封慕言才微微地抬起头,见面前之人爆红着一张脸呈呆傻状,忍不住勾起手指轻敲了下她的额头,然后调笑地说道,“怎么只准你强吻本王,却不许本王报复回去吗?” 此时的沐子言心中唯一的想法便是,到底是谁教坏了她家的阿慕! 沐子言将认识的人从脑中过滤一遍,却是没找到一个能教坏封慕言的,不由得轻皱墨眉道,“阿慕,你最近是不是去逛妓院了?” 封慕言嘴角的笑意僵住,好看的凤眸轻眯起说道,“臭丫头,有本事你再问一遍!” “我……我……没……本事……”沐子言有些心虚地撇过头,声音亦是越来越小,什么叫做自作孽不可活,刚刚就是啊! 第180章 ——忆起以往的温馨陪伴 正巧这时房门被敲响了,门外传来宋芸时轻柔的声音,“离儿,你醒酒了吗?昨晚到现在都未曾进食,定是饿坏了,姐姐给你熬了碗红枣青莲粥,赶紧趁热起身喝了吧,好暖暖胃口。” 沐子言忙推开封慕言,用眼神示意他不要出声,将床内侧的被子扯出盖到他的身上,然后整理了下有些微乱的衣袍,才行至门口将门打开,迎面对上了宋芸时满是暖意的双眸。 沐子言撒娇地揽住宋芸时的肩膀便向屋内走,俏鼻探到碗边嗅了又嗅,讪笑着说道,“姐姐的手艺怕是连那百味楼的大厨都及不上的!” “还像小时候一样会哄人,赶紧趁热喝吧,小馋包。”宋芸时轻笑着,伸手捋了捋沐子言额前有些凌乱的发丝,然后就这样定定地看着沐子言,恍惚间不由得又忆起那时宫中这小家伙的温馨陪伴,没想到眨眼的光阴,她竟是已经长成大姑娘了。 沐子言眯着眼睛吸溜着碗里的粥,由于粥多少还有些烫,她又喝得有些急,所以只能不断地用手掌在嘴边扇着风,样子俏皮可爱得紧。 不知为什么,见到这一幕,宋芸时的眼眶突然有些湿润了,其实是不是亲生妹妹又有什么关系,离儿早已经成为了宋家的开心果与不可或缺的一员,她也是宋家的小福星,为何昨日自己竟说出了那番话,亏得离儿并未听见,否则定是会伤心至极。 “姐姐,你这是怎么了?”沐子言有些紧张地问道。 “姐姐只是想起了你小时候的样子,不禁有些感叹这光阴流逝甚快,还未来得及多疼疼你,你便长大了,现下更是出现一个人可以疼惜你一辈子的人,姐姐有些吃醋了。”宋芸时轻轻地偏过头去拭了拭眼角。 “就算我……”就在这时一个黑影破窗而入,手执利剑直直地刺向沐子言。 电光火石间,沐子言一把将手中的碗扔向黑衣人,快速地将宋芸时护在身后,就在她欲上前迎敌的时候,一个身影却是比她更快地窜了过去。 此时的宋芸时已经顾不得去想为何封慕言会从床上蹦出来,满心都是愤怒,竟然有人想伤害她的离儿,简直是不可原谅! 眼见着封慕言一脚便要踢上黑衣人的肋下,那黑衣人却突然闷哼一声摔倒在地,然后抽搐了几下便脑袋一歪晕死过去。 沐子言不由得惊讶得看向封慕言,这是隔空飞踹么! 而封慕言则是越过沐子言,直接看向她身后的宋芸时,微微地垂首抱拳。 “姐姐……是你?”沐子言惊讶地问道。 “恩,估计便要起风了,无清担心我手无缚鸡之力,便找人做了这个袖箭武器,没想到还真是派上了用场。”话落将刚刚撩起的袖口放下。 封慕言蹲身扯下了黑衣人的面纱,好看的墨眉皱了起来,怎么会是他,他不是已经被影刃和青影给关起来了吗?怎么会跟到慕王府来。 “竟是烟儿!”沐子言轻喃道,心中不由得开始担忧起来,这烟儿怎么会知道他们都在慕王府,既然他都能发现,那其他人很有可能也会发现,大家的安危岂不是受到了威胁。 “离儿!你没事吧!”宋云天和封逸轩破门而入。 “大哥,我没事,你们怎么来了?” “刚刚我和姐夫正在前厅与玖玖用膳,突见有两道黑影向着这边来,心下一急便跟了过来。”宋云天长吐了一口气,大家没事便好。 第181章 ——调虎离山 封慕言的眉头皱得更紧了,为何总觉得有些事情不对劲,刚刚云天说有两名黑衣人,那另一个人去了哪里,难道说他们的目标并不是离儿,而是……“糟了,调虎离山!五哥,快回前厅去!”话落封慕言便消失在众人的视线中。 封逸轩那是何等地聪明,瞬间浑身的血液似凝结了一般,追着封慕言跑了出去。 “什么调虎离山……糟糕……玖玖!”沐子言皱眉道。 等兄弟二人赶到前厅的时候,哪里还有封莳玖的身影,独在桌面上发现了一张孤零零的纸条,上面写着,“想要孩子活命的话,明日五更让封慕言独自带着水陌尘的遗物在绝尘坡等我!” “九弟,这会是谁留……” “五哥,是顾清鸿留下的,不会是别人,她的字迹我识得。”封慕言低声地说道,眸光渐渐地变得复杂,她终于是忍不住要撕破脸皮了么,最好是不要伤到玖玖一根头发,否则他不介意再一次一路杀到楚南国去。 “可是母后的遗物……”封逸轩面露急色。 “五哥,离儿弄丢的那个盒子,里面装的便是母后的遗物吧,可否告诉我那遗物到底是什么,让我好有个准备,去伪造一份。”封慕言沉思了片刻方抬首问道。 封逸轩一愣,未想到自家九弟竟是已经知道母后遗物的事情了,不过细想下终是决定坦诚,毕竟都是母后的孩子,他有权利知道。 “是一块玉盘龙形状的墨玉,与其说是一块玉佩,倒不如说是一块兵符。” “母后手中怎会有兵符?南月一共便只有两块兵符,一块在沈军阳手中,而另一块在我手中,又何来得母后遗物一说。”封慕言心中甚是疑惑。 “九弟,母后手中不是南月的兵符,你饱读各类兵书,不知你可听说过兰陵一百零六骑?”封逸轩负手转身问道。 封慕言总觉着这个名字好生地熟悉,不由得闭上眼睛冥想着,脑海中不断地闪现着他读过的书籍,到底是在哪里看到过,兰陵……兰陵……兰陵国……兰陵一百零六骑!难道说…… “就是你想得那样,母后遗物中最重要的东西之一便是调动兰陵一百零六骑的兵符。”封逸轩凝重地点了点头。 饶是封慕言心理承受能力再好,也不由得倒吸了一口气。 怪不得那顾清鸿费劲了气力也要寻得这遗物,想必她是知道遗物为何,那伪造之法便行不通了,这下该如何是好?只是母后怎么会有兰陵一百零六骑的兵符? “九弟,当年这支仅有一百零六人的骑兵队,在三万人的围攻下,安全地将当时年仅六岁的母后送出兰陵国,可见这支队伍的可怕处,有些人想将他们收归己用也是可以理解的。”封逸轩又怎会看不出自家九弟的困惑,遂出言解释道。 听自家五哥如是一说,封慕言却是更加地糊涂了,母后是本家姓水,怎么会和兰陵一百零六骑扯在一起,而且据他所知,这兰陵一百零六骑只为兰陵国当政的水家效力……等等……刚刚五哥说这一百零六骑护送六岁的母后出兰陵国,难道说母后是当年兰家唯一逃出来的后人! “五哥,你是说母后她不是水家……” “没错,当时那些护送她的人打听了许久,方才挑选出适合他们家小主子成长的水家,然后各自隐姓埋名而去,只留几人暗地里守护着兰家唯一的血脉,只是他们也没想到母后会被选入皇宫。” 第182章 ——装疯卖傻 封慕言正欲再问些什么,却发现宋云天等人绑着烟儿朝着他们走了过来,兄弟俩会意地相互看了一眼,瞬时将刚刚谈论的内容压到心底。 “无清,他的同伙是不是绑走了玖玖?”没见到封莳玖,宋芸时便开始慌了神。 封逸轩走到烟儿面前一把掐住了他的脖子,手中的力道越收越紧,冷声问道:“顾清鸿在南月的老巢在哪里?” “封慕言,你果然是在装疯卖傻,沈军阳那老家伙都让你给骗过去了,哈哈哈……。”烟儿目露阴鸷地笑道。 “少废话,快说顾清鸿将玖玖掳去哪里了!”宋云天急吼了一声。 烟儿双眼一闭微微地仰起头,死咬着牙怎么都不肯再开口,气得身边的宋云天一阵牙痒痒,要不是顾及到烟儿是个女人,他早就一巴掌扇过去了。 “你以为这样傻傻地付出一切,顾清鸿就会爱上你了么,你知不知道这样有多愚钝,她甚至都不知道你是男人。”沐子言抱着双臂围着烟儿走了一圈,然后有些惋惜地摇了摇头。 烟儿猛地睁开双眼怒视着沐子言,额角的青筋全部爆起,眼中竟是慢慢地开始充血,那副样子简直似是要撕了沐子言一般。 见效果还未达到,沐子言站住了脚步,缓缓地靠在他耳边轻声说道,“若是我说得不是事实,你又何必如此生气,怕是她从未正眼瞧过你吧。” “沐子言,看来我猜得不错,你果然早就和南月这些人狼狈为奸了,哈哈哈!”话落烟儿狰狞地狂笑起来,舌头微微地向前探了一下。 “子言快捏住他的下巴,这厮想自尽!”宋云天突然出声。 就在沐子言捏住烟儿下巴的瞬间,烟儿的眼中露出了诡异的一笑,一口狠狠地咬在沐子言的虎口处,然后便被封慕言一脚踹出老远。 “离……子言……你要不要紧?”本欲喊出的名字在瞥到烟儿的一瞬立刻收住,封慕言忙放轻动作将沐子言的手执起查看,这一看之下却白了脸。 “阿慕,我没事。” “云天,我带子言先去处理下伤口,这人便交给你了,弄死弄残都由本王承担着,定是要好好招待他一番。”话落拉着沐子言的手臂便快速地走了出去。 封慕言仔细地为沐子言处理着伤口,面色上却是越来越冷。 见他一直不说话,沐子言暖笑了一声说道,“阿慕,瞧把你急得,只是被咬伤了一下,过几日便会好的,不要担心我。” “离儿,那人的牙齿上有毒。”封慕言思忖了片刻道。 “阿慕,别自己吓自己,谁会在牙齿上藏毒药,那他自己岂不是也中毒了吗?”沐子言垂首打趣地说道,但是当她的目光落到那虎口处渐渐变黑的齿印上时,语气却是变得不那么确定了。 封慕言轻轻地将沐子言搂在怀中,下巴抵在她的发顶,低沉着嗓子说道,“离儿,我的医术你还信不过么,小时候你掉的牙可都是我处理的,所以我配的药你乖乖地吃就对了。” “我信你!”话落淡笑着窝在他的怀中不再言语。 第183章 ——苏木神医 待上完药后,封慕言便将昏昏欲睡的沐子言抱到床上,拉过被子为她盖上。他刚刚在伤药中加了些能使人入睡的草药,那样毒发作的时候她便不会太难过,希望她这觉能睡的稍长些,也能多给他点时间将解药讨要过来。 “阿慕,我有些困乏了,若是你有事便先去忙吧,不用顾着……”沐子言眼皮有些睁不开了,说着说着便再无声音,封慕言心下知道她已经睡下,低头轻吻了下她的额头,轻声道,“离儿,你好好地睡上一觉,醒来便什么事情都没有了。” 待封慕言回到厅中,那烟儿已经被宋云天揍得不像样子了,先前宋云天从沐子言口中得知,烟儿是男扮女装,惊骇不已。更何况封慕言走的时候已经撂下了狠话,宋云天岂能轻饶烟儿,一顿拳脚便伺候起来。 “云天,他可说些什么?”封慕言负手问道。 “这厮的骨头不是一般的硬,而且嘴巴又臭又贱,若不是想留他一条命去换玖玖,我早就想一脚踢死他了。”宋云天咬牙切齿地瞪着跪在一边的烟儿,然后好似不解气般地,又上前踹了一脚。 封慕言走到烟儿面前,然后缓缓地蹲身与他平视着,看着他那青紫交加的脸,封慕言的眸中闪过一丝复杂,思忖许久不曾言语,看得烟儿心中都有些发毛了。 “封慕言,要杀要剐悉听尊便,休想从我口中问出什么!”烟儿阴鸷地说道。 “你爷爷可是叫苏木神医?你本家可是姓苏?”封慕言皱着眉头一把拽过烟儿的衣领,冷冷地问道。 烟儿呆愣了许久,然后不断地在封慕言手中挣扎着喊道,“封慕言有本事你杀了爷爷我,少拿什么苏木神医陆木神医地来问我,爷行不更名坐不改姓,爷爷我叫飞烟!” “既然如此,那他留下的遗书和手札便由着本王保管好了,而你也可以为顾清鸿去死了。”封慕言目光冷冷地看着烟儿,嘴角勾起一道嘲讽的笑意转身欲走。 “慢着!他老人家过世了?”烟儿双眼充血地抬首看向封慕言,语气中竟是少见的不安与祈求。 “既然你与苏家没有关系,本王又何必要告诉你!”封慕言微微地垂首看向他。 烟儿红着眼睛转头四处望着,眼中满是挣扎。 封逸轩心下了然,拉着宋芸时和宋云天便走了出去,将烟儿和封慕言独留在屋内,一时间屋内陷入了诡异的静默。 “无清,你拉我们出来做什么,那人还没有供出玖玖的下落。”宋芸时忧心道,频频地回头向屋内望去。 “芸儿,此事涉及到了顾清鸿,怕是只能由九弟去处理比较好,而且虽然九弟不曾与我提起过苏木神医,但是九弟那身医术不可能是凭空而来的,说不定这烟儿真地与九弟有些渊源呢。”封逸轩揽着宋芸时的肩膀解释道。 而一道出来的宋云天则是一直静默着,一只手不断地摩挲着腰间的荷包,若有所思地盯着院中的一棵老树出神,甚至连宋芸时唤他,他都未听到,脑中不断地回响着那个名字,“苏木,苏木……” “云天,你到底有没有听到我说话。”宋芸时轻推了一下他的手臂。 “啊?姐姐你刚刚说什么?”宋云天有些心虚地挠了挠头。 “我是说,明天去救玖玖,大家一起去,但是无清却说还是让九弟一个人去比较好,你站在哪边?” “那便听姐夫的吧,解还须系铃人,那顾清鸿掳走玖玖也是为了九弟,我们去了反而可能会弄巧成拙误了事。”话落冲着夫妇二人抱了抱拳,转身匆匆地离开。 第184章 ——苏卿 没想到自己最亲近的两个男人都不支持自己,宋芸时急得站在原地直跺脚,她不亲目去她的玖玖会不会害怕,不行她得去找离儿商量,她还有离儿! 望着宋云天远去的背影,封逸轩若有所思地皱眉,刚刚他到底忽略了什么,为何突然发现云天有些不对劲,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 “无清,你便允我去吧,玖玖他见不到我会害……” “芸儿,你要相信我们的儿子,他其实并没有表面上那么弱小和无害,只是他把天真和可爱都留给了家人而已,谁若是真地惹怒了他,估计也不会吃到什么好果子。”话落封逸轩伸手捂住了宋芸时的嘴巴,再任她这么说下去,说不定又会胡思乱想出什么画面来。 “唔……唔……”宋芸时只得干瞪着眼睛怒视着封逸轩,然后被他强行地扛了回去。 慕王府书房中,封慕言打开书架后面的暗格,取出一本手札和一封信,转身便走去了关押烟儿的房间,将手中的东西放在他眼前晃了晃。 “若是想要这些东西,你先告诉我你叫什么名字。”封慕言端坐在藤椅上冷漠地看着地上之人,那么风趣的老头竟然会有个如此阴冷刻板的孙子,还真是令人难以想象。 烟儿死死地盯着封慕言手中的东西,眼中满是痛苦的挣扎,若是现在他不是被绑缚着,估计早就扑了过去,最后终是哑着嗓子低声道,“我叫苏卿,苏木是我的爷爷,现在你可以告诉我他老人家是生还是死了吗?” 封慕言起身走到他身边,指间轻点他身上几处穴位,将他的内力封住,然后松开了绑缚他的绳子,将手中的东西递给了他,“他老人家寿终正寝,死前并未遭任何罪,这些是他许多年前便写好的,说是若有一天找到他最喜欢的嫡孙,便可将这些东西予之。” “死了?”苏卿抖着嘴唇,眼中的泪水便再也忍不住噼啪地砸落到地面上。 封慕言面无表情地点了点头,冷声道,“苏卿,你是先将这些东西看完吧,然后咱们的账也该清算一下了。” “你是怎么认识我爷爷的?”苏卿红着一双眼睛冷声问道。 “我儿时偷出宫去玩耍,意外在一密林中救得他回皇宫,当时他身受重伤不便行走,我便派人将他藏到宫中,然后他便收本王为徒传授医术。” 苏卿嘴角勾起嘲讽的笑意,然后缓缓地垂首翻看手中的东西,世间之事还真是奇了,没想到他恨到骨子里的男人,竟然是爷爷晚年收的入室弟子,还真是讽刺啊! 看着手中的信,苏卿双肩颤抖得越来越严重,泪水再次模糊了双眼然后滴落在信纸上,惊得他立刻用衣袖去擦信纸,生怕那些字迹被泪水晕花了,那是爷爷留给他最后的东西了。 稍倾,见苏卿将信和手札收到怀中,封慕言瞥了他一眼道,“看完了?” “你想跟我算什么,赶紧说吧!”苏卿的语气稍稍地缓和了些,虽然因为她的原因,他恨上的封慕言,但是封慕言救了他爷爷,这个恩情他也不能不记,更何况还将爷爷的手札和信完好无损地交到他的手上。 “把解药交给本王。”冷冷的声音响起。 苏卿未加思索便从怀中掏出个小瓷瓶向封慕言扔去,略带嘲讽地说道,“若是让天下人知道,当年叱咤风云的战王竟然是个断袖,不知会不会哗然一片。” 第185章 ——定有明日有见的理由 话落苏卿闭上双眼靠在桌腿上,心中不由得一阵泛疼,若是她知道她一直得不到封慕言的原因,竟是那封慕言不喜欢女人,她一定会伤心的吧。 封慕言起先没明白苏卿何出此言,但是一扫到手中的瓷瓶才反应过来,原来离儿的身份他和顾清鸿并未发现,那看来离儿这次中毒亦是误打误撞了。 “顾清鸿现在在哪里?我立刻便可去找她,何必难为玖玖那孩子。” “她想明日见你定是有明日见的理由,就算你杀了我也没用。”苏卿轻嘲出声。 封慕言亦是知道喜欢一个人其实是有执念的,有时候陷进去了,无论谁去劝说可能都是走不出来的,他对离儿不也是如此么,看来只好等明天去绝尘坡走一趟。 待封慕言走后,苏卿缓缓地抬首,眼中精光一现,猛地蹦起身去推门板,却不想无论他如何用力都未能将之打开。 “此番若是再叫你跑了,我便不用再当暗卫了。”青影的声音悠悠地从门外传来,苏卿抬在半空中刚欲敲下去的手硬生生地停住,然后愤愤地转身坐到藤椅上。 “青影,你头上的伤真的没事吗?要不然你先回去休息,我在这守着便好。”影刃皱眉看着头裹纱布的青影。 “影刃,你看不起我是不是,这点小伤我还是倒不了的!”青影激愤地一挥大手背到了身后,然后继续死命地靠着门板不动弹。 影刃有些怜悯地看着青影头侧的纱布结,他到底要不要告诉青影那个结的形状有些似蝴蝶,思忖了再三还是摇着头翻身上了屋顶。 午时将近,沐子言方悠悠地转醒,刚一睁眼入目的便是封慕言面带暖色的笑脸,心中一喜轻笑道,“阿慕,我睡多久了。” “现下已经将近午时了,再不醒过来估计你便要饿肚子了。” “离儿,你深吸一口气试试,看看胸口是否有疼痛之感。”封慕言捋了捋她额间被汗水浸湿的乱发,轻声说道。 沐子言依照他的话深吸了一口气,并未感觉到身体有哪里不适,遂淡笑着冲着封慕言摇了摇头,“我没事。” 封慕言执起她的手凝视了一会,见伤口并无异状才稍稍地放下了心,看来那苏卿还算是老实。 第二日四更天封慕言便醒了,趁着大家都还未起之时悄悄地离开慕王府,只身前往郊外的绝尘坡,匆忙间并未注意到那一闪而过的黑影。 他到的时候还未到五更天,只好拴了马倚着树干闭目养神等待着。 “慕言,你依然是很守时,这一点本殿真地很欣赏你。”冷淡的声音响起。 封慕言猛地睁开双眸向她望去,但却只见她只身一人,并未发现封莳玖的身影,心中立时便觉顾清鸿再次地撒了谎。 “你怎么不问我封莳玫在哪里?”顾清鸿轻笑着问道。 封慕言将眼神从她身上移开,解开了拴马的绳子,翻身上马欲策马而去。 正在这时,顾清鸿双手狠拍了两下,“将人带上来!” “唔……唔……”封莳玖不断地在两名黑衣人手中挣扎着,两名乌青着眼睛的黑衣人也是拿他没有什么办法,自家主子都吩咐不能伤了这小子,可是他也太欠揍了。 “不知王爷可把本殿要的东西带来了,本殿可是没有太多的时间等下去,还望九王爷见谅。”话落缓缓地将手中的长剑横在封莳玖的脖子前。 封慕言翻身落地慢慢地向顾清鸿走去,最后在她面前站定,右手轻轻地抓住了剑身,现下只要顾清鸿的手抖动一下,他的手便会瞬间被割伤。 顾清鸿眼中泛起雾气定定地看着封慕言脸上的疤痕,持剑的手竟是不受控制地开始颤抖,为什么她总是在伤害他,每次都说是最后一次,可是她心底明明是知道没有最后一次的。 第186章 ——毁了顾清鸿的容貌 “鸿儿,这是我封慕言这辈子最后一次这样唤你,如果你还念着我们相识一场的份上,请你放开玖玖,本王愿意替代他。”封慕言平静地说道,脸上竟是连一丝怒色的未有,仿若他现在正在和老友闲谈一般。 一声鸿儿将顾清鸿最后一丝理智打破,泪水如断线的串珠般大颗大颗地砸向地面,握长剑的手渐渐地从剑柄滑落。 封慕言亦是松开握着剑身的手,长剑瞬间坠落,就在它欲到地面之时,封慕言脚尖轻踢,然后那剑便稳稳地落在他的手中,然后手腕翻转剑尖便抵住了顾清鸿的下巴。 “你们放开玖玖,否则本主不介意划花你们家主子的脸。”封慕言阴冷地警告着。 两名黑衣人目露纠结,不约而同地看向顾清鸿,等待着她的吩咐。 “不许放!本殿便不信他敢如此!”顾清鸿失控地怒吼着,他刚刚竟然说那些花言巧语骗她,而她竟然还是陷进去了! 封慕言嘴角缓缓地勾起嘲讽的笑意,剑尖轻送瞬间便又回到了原位。 顾清鸿不可置信地瞪大双眼,缓缓地伸手去摸自己的左脸。当那满手的鲜血映入眼帘之时,顾清鸿的呼吸都变得急促起来,双眸瞬间红得如充血了般,他竟然真地下手了,他竟然真地毁去了她的容貌! “封慕言!你竟然真舍得地下手!”颤抖的声音响起。 “这是警告你不要动本王在乎的人,若是动了,你会知道本王并不是可欺的良善之辈。”话落转身看向两名黑衣人,冷声道,“本王数三个数,若是不放开玖玖,她的另一半脸也不必要。” “一、二……” 黑衣人已经等不得顾清鸿的指示了,心下一急便松开了手,封莳玖便如兔子一般地窜到封慕言的身后,大声喊道,“九叔叔小心,他们有同伙!至少不下百人!” 顾清鸿瞬时向封莳玖射去了杀人般的目光,原来昨晚这小子根本便没有睡着,不知道他听去了多少东西。 正在这时,封慕言好看的墨眉缓缓地皱起,转头对封莳玖说道,“玖玖,趴下将耳朵贴到地上去听。” 他的话音刚落,封莳玖便立即趴了下去,仔细地听了起来。 顾清鸿嘴角轻轻地勾起,配上那满面的鲜血着实是有些慎人,看得封慕言的眉头皱得更紧了。 “九叔叔,好像是马蹄声,而且似乎有好多匹。”封莳玖贴着地面说道。 封慕言用剑柄将顾清鸿等三人震退了几步,一把抱起封莳玖翻身上马轻踢马腹便掉头离开,却不想刚走没到一里地,就被迎面而来的队伍拦住了去路。 “九王爷这是要去哪里,难道咱们老朋友见面不该叙叙旧吗?”带头的面具男子漫不经心地摆弄着手中的折扇,看向叔侄二人的眸光中却不带一丝温度。 封慕言凤眸微眯审视着面前的面具男子,但他想破了脑袋也不记得记忆中有这个人的出现,不由得抱紧了怀中的封莳玖,冷声道,“本王可不记得有你这样一位朋友!” “不急这一时,早晚有一天你会记起我的。”男子一把将手中的扇子别在了腰间,看向封慕言的眸中狠意尽显。 这时顾清鸿及属下三人也追了过来,封慕言和封莳玖被一众人团团包围住,竟是没有了进退之路,这样的场景不禁让封慕言想到八年前,那个时候他怀中的是离儿,而现在怀中的是玖玖,这一次这些人休想动他在乎的人! 第187章 ——交出兵符 “九王爷,我们也不想难为你,只是想请你交出兵符而已。”面具男子淡淡地说道。 封慕言眸光一凛,心中不由得开始犯疑,他都是昨日方知道这东西的存在,他们到底是如何得知的,为何此事会如此地蹊跷。 “你到底是谁?”封慕言寒着脸问道。 “九王爷竟然猜不出本公子是谁,还真是让人伤心啊!”面具男子轻啧了一声。 “兵符已经遗失,不在本王身上!” “既然如此,九王爷可以带着你的侄儿一起上路了,正好路上还有个照应!”话落面具男子长臂一挥,他身后的一众属下全部翻身下马,齐齐地拉满弓等待着号令。 这样整齐划一的动作令封慕言心中一紧,这些人根本便不是什么江湖人士,这训练有素的动作绝对是多年征战造就的,他们是兵! “不知九王爷可还要再思虑一会,本公子不介意再等上片刻!” “花!笑!安!”冷冷的声音从远处传来,惊得马上的面具男子瞬间瞪大了双眼,亦是惊得封慕言猛地转身看去,此时两人竟是出奇一致地喊道,“你怎么来这?” “子言……你……”花笑安目光灼灼地望着沐子言,眼中既有欣喜又有担忧。 沐子言双眸中满是复杂,心中如打翻了热油般地煎熬,知道背叛是一回事,但是亲眼目睹背叛却又是另外一回事,花笑安还真是给了她重重地一击。 花笑安嘴角勾出了一丝苦笑,她果然是恨上他了,但是有些事情他必须要去做,她早晚有一天会明白他的苦心的,他会给她一切封慕言所不能给的,包括这万里山河。 “九婶……唔……”封莳玖刚要唤出声便被封慕言堵住了嘴巴。 沐子言面色平静地一步一步向花笑安走去,最后在他的马前站定,缓缓地抬首问道,“花笑安,你难道就没有什么要与我说的吗?骗了我这么久很好玩吗?” “子言,我承认瞒了你很多事,但是从头到尾我都未曾想过要害你,我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你好,早晚有一天我会邀你共看这万里山河,不好吗?”花笑安目露憧憬地越说越激动,惊得一旁的顾清鸿不可置信地瞪大双眼。 沐子言哑然,原来花笑安的野心竟是如此之大,这就难怪他如此急迫地想要得到那块兵符了,只是那块兵符不是早就落到了他的手中了吗? 正在两人都愣神之时,封慕言快速地将沐子言拉了回来,紧紧地将她护在身后。 “九叔叔,若是他的名字叫花笑安的话,玖玖倒是有所耳闻,应该是罗刹门门主,江湖人称笑安公子,专门收集各类的机密消息和网罗鬼才。”封莳玖趴在封慕言耳边轻声说道。 “玖玖你可真是个百事通!”沐子言勾起手指轻敲了一下封莳玖的额头,当初若不是花笑安带她回了一趟罗刹门的总舵,她这辈子怕是都不会知道他的身份,玖玖这小子还真是块当情报员的好材料。 看着沐子言与封慕言并肩而立的样子,花笑安拉着缰绳的手慢慢地收紧,重踢马腹向着封慕言奔去,待快到两人身旁,翻身下马抽出腰间的折扇向封慕言袭去。 封慕言横过手中长剑迎身去挡,却不想硬是被那小小的折扇给震退了三步,锋利的剑身竟是被打出了个缺口,若不是他内力深厚,怕是这长剑早已反伤回来横入胸口了。 “封慕言,若是今天想带着你的侄儿走也不是没办法,将她留下。”花笑安以折扇抵着封慕言的长剑淡笑道。 第188章 ——平安地带回去 “玖玖和她,本王今天都会平安地带走!”话落脚下幻影轻迈瞬间便消失在花笑安的面前,然后从右侧直击花笑安的肋部。 沐子言一边护着玖玖一边观察着两人的打斗,她的部分武功是花笑安传授的,当时在她看来花笑安的武功和阿慕的是不相上下,但是现下看来却是比阿慕高出许多。 心下一急,沐子言抽出软剑亦是袭向了花笑安。 看着直向面门而来的软剑,花笑安本是可以躲开的,但是脚下却似被人定住了般,竟那样愣愣地盯着沐子言不动弹,她真地要杀他么。“哐!”剑尖重击银色的面具震得沐子言的手发麻。 瞬间,在场的所有人都被这一幕给震住了,包括手持软剑的沐子言,不可置信地盯着自己的手,花笑安他为什么不躲开! 花笑安的嘴角渗出大颗大颗的血珠,渐渐地血珠便成股流下,最后竟是一口血喷了出来,“哈哈哈……离儿……哈哈哈……你竟然真地忍心为了封慕言对我下手……哈哈哈……” 顾清鸿的目光猛地射向沐子言,心中不由得掀起滔天巨浪,突然间发现很多不合理的事情都变得合理了,这沐子言竟是当年那孩子! “咔……哐……”面具裂成两半落到了地面。 “你……”沐子言如遭雷击般地倒退了几步,她感觉周身的空气仿佛都凝滞了起来,呼吸变得都有些困难,不可置信地瞪大了双眼,不断摇着头,“不会的……怎么会是你……” 白皙的俊脸上一双幽深的双眸中,倒映的满是沐子言的影子,花笑安抬起衣袖随意地擦了擦嘴角和下巴上的血迹,然后绽放出一个温和而天真的笑意,“姐姐,怎么会不是我呢?” 见沐子言仍是不敢相信地瞪着一双黑曜石的杏眼,花笑安缓缓地将手伸到怀中,掏出了一只布老鼠,眼含笑意地抚摸着它说道,“你说过你会来楚南看我的,可是你从来都没有来,不过也不能怪你,满心都是封慕言的你,又怎会记得我这个小角色呢。” “清儿……清儿……”沐子言喃喃出声。 “多少年了,你终于记起这个名字了吗?”顾流清轻嘲着仰头看向了天空。 封慕言心中亦是惊诧不已,这花笑安竟然是当年楚南国送到南月的质子,忍辱负重装疯卖傻多年最后登上楚南帝位,着实不是简单的角色,这下他终于弄明白了,他们处心积虑地想要得到兵符,怕不只是甘于缩在楚南那偏南之隅吧。 “离儿,跟着我走吧,不出一年这南月必亡!回到楚南你想要的一切,我都会给你!”顾流清缓缓地冲着沐子言伸出了手,然后悬在空中等待着她的抓握。 沐子言盯着顾流清的双眼不语,心中百感交集,那双清澈无垢的眼眸再也看不到了,现在这眸中有的只是对这天下权力的追逐和占有,他不再是那个追着她讨要糕点的清儿了,也不再是那个狡猾温润的花笑安了,他只是楚南国的皇帝顾流清。 第189章 ——后会有期 “顾流清,我从前是阿慕的王妃,往后也会一直是,无论他成王亦或是败寇,我能跟着的人便只有他。”沐子言坚定地说道,然后走到封慕言的身边,淡笑着拉起他的手。 顾流清嘴角露出了一丝苦笑,这不是他早就预料到的结局么,为何真正地听到了,心还是会如此地难受,怪只怪先前那可笑的期待。 “撤退!”顾流清无力地摆了摆手高声吼道,轻咳一声翻身上马,然后转头看向沐子言,“他日战场相见,希望你还能说得如此坚定,离儿咱们后会有期!封慕言你可要准备好了!” 一众人马绝尘而去,溅起了阵阵尘土,惹得人眼极其地不舒服,待到尘埃落定便再看不到人影,沐子言心中不由得感叹,难怪此地会被命名为绝尘坡。 “九婶婶,那个男人喜欢你!”封莳玖突然打破了沉默,惹得沐子言狠狠地敲了下他的额头,追着他好一顿打闹。 说者无意听者有心,看着追逐着的两人,封慕言陷入了深深地自我纠结中,离儿说过这八年中一直是有个人陪在她身边,定是顾流清无疑了,而他却是生生地错过了这八年。 封慕言面露愁色,心中早就已经乱成一团麻,不久前萧沐说过的话又开始不断地在脑中回响,他都已经二十九岁了,比离儿整整地大了九岁,还和她错过了八年! 背在身后的双手紧握成拳,封慕言心中不断地盘算着,若是再没有个进一步地发展,等他渐渐地老了离儿会不会嫌弃他!他应该行动起来的了呀! “阿慕,想什么呢?我们得赶紧回去了,要不然姐姐他们会着急的!”沐子言伸手在封慕言面前晃了晃。 “我在想他们怎么会突然便撤走了。” 封慕言本想随便说些什么搪塞一下掩饰着自己的心虚,却没想到自己会说出这番话,使得沐子言再一次地沉默下来。 “离儿,我不是这个意思,我……” “阿慕,他会撤走可能是因为我,这些年我对他如兄似友,他也确实帮过我许多,但他也曾骗过伤过我许多,若不是他联手沐家我也不可能被喂下忘忧散,所以你根本不用在意亦或是害怕,这个位置里只放得下你。”话落执起封慕言的手放到她心口的位置。 “离儿……”封慕言激动万分地一把将人搂在怀中,轻吻上她光洁的额头,心中却是疼惜她到不行。 封莳玖看着忘我的两人,在心中默默地将沐子言刚刚说的那番话记了下来,看自家九叔叔的表情,那番话定是相当受用的,将来他也要对雪儿说! 罗刹门南月分坛正殿的金椅边,四处散落着酒坛的碎片,偌大的殿中充斥着烈酒的味道,仿若只消闻上一下便会醉倒,更不要说靠近那个似是从酒池里爬出的人。 顾清鸿站在门口面色复杂地看着地上躺着的男人,本想任他醉死在这算了,最后终是没忍心迈步走了过去。 “清儿,要是想睡觉的话,姐姐送你回房,这地上太凉了。”顾清鸿蹲身欲扶他起来,却不想被他大掌一挥扇到了一边,左手心正好覆到了地上的坛子碎片上,瞬间鲜血染满了左手。 第190章 ——醉酒 “嗝……姐姐,你说她怎么就认定那个王爷呢?我陪了她这么久,还想为她打下这万里山河,她怎么就想不明白呢?”顾流清一边打着酒嗝一边含含糊糊地说着,然后还不忘记再灌几口酒。 顾清鸿咬着牙撕下了一截袖袍裹住了正在流血的左手,然后试探着接近顾流清,见他没有要反抗的预兆,方才放心地将他架起,搀着他向着卧房走去。 一路上顾清鸿不断地哄着吵闹的顾流清,眼神中却没有任何不耐,好似还和他们小时候一样,他无论怎样闹她求她,她都会毫无怨言地去宠他,所以后来她惹了那么大的麻烦,他才会义无反顾地只身犯险入南月为质受苦。 “清儿,咱们俩都是求不得的可怜虫,姐姐也不知道该如何将你从这条路上解救出来。”顾清鸿苦笑着低声叹着。 “姐,我们先打南月好不好?”顾流清流呜咽着。 “清儿愿意先打哪,咱们便先打哪好了,反正这天地对我们姐弟不仁,搅得这天下大乱又何妨?既然都不想让我们过上舒心的日子,那大家就一起难受吧。”清冷的话道出了心中的凄凉,顾清鸿忍不住放声大笑。 躲在角落里的绿荷本欲出来相帮,但是看到这样的姐弟俩,她感觉陌生极了,脚下踌躇了许久终是没有迈出去,只得暗中静静地看着顾流清。 等顾清鸿将他安置好离开,绿荷才悄悄地从暗处走出,轻轻地坐到顾流清的身边执起了他的手,然后将自己的脸贴到了他的掌心,他只有彻底地醉倒了,她才能如此近距离地触碰他,还真天大的讽刺。 “公子,你不要如此痛苦好不好,宋芸离能给你的我也能给,她不能给你的我也能给,你为什么就不能回头看看我?”绿荷痛苦地低喃着,另一只手抚着自己的小腹,然后抬眸看着顾流清,嘴角露出一丝决然,这个孩子只能是公子的! 念头一起翻身便躺到顾流清的身边,利落地扯下自己和他的衣袍,然后缓缓地抱住了他,低头在他的唇角落下了一吻。 宿醉的结果便是头痛异常,顾流清恢复意识的第一件事情便是闭着眼睛去摸枕旁的面具,却不想触手的不是往日的冰凉,却是一片温热。 顾流清猛地睁开双眼,入目的却是绿荷浅睡的脸,心中的怒意再也压制不住,揪起绿荷的衣领狠狠地将她扔到地上。 “唔……”绿荷痛呼一声睁开双眼,抬首看到顾流清那双赤红的眸子,她心下便已知发生了什么,遂赶紧起身跪到顾流清的床边,将头磕到地上颤声说道,“请主子治罪!” 顾流清一把掐住了绿荷的脖子,缓缓地将她从地上提起,咬牙切齿地说道,“绿荷,趁着朕醉酒爬上朕的床,你知不知道你该死!” “清儿,你是不是疯了!”正在这时,顾清鸿满是怒意地从房外冲了进来,一把拉开了顾流清的手,将绿荷护在了怀中。 第191章 ——皇贵妃 “姐,你知不知道她到底些做了什么,你便护着她!”顾流清抬起手臂用食指狠狠地指着绿荷,眸中的杀意越来越重,恨不得能用眼光活剐了她。 “清儿,绿荷是你明媒正娶的皇贵妃,她与你同床共枕不违背任何天理伦常,况且她自六岁便跟在你身边出生入死,又有什么是不可以原谅的!你要记得你不仅仅是一个皇帝,你还是她的夫!”话落狠狠地给了他一巴掌。 “公主……”绿荷心疼地想要上前去看,却不想被顾清鸿的一条手臂给拦住了,“绿荷你不必心疼他,他本就该打,否则他永远不会清醒!抱着那个虚无缥缈的梦做到死!” 顾流清淡淡地看了眼面前的长姐许久,然后微微地垂首与之擦肩而过离开了房间,在顾清鸿看来,那背影着实是落寞得很,看得她心中有些堵得慌。 “绿荷,陪在他身边,好好地保护他,战事将起天下便要开始动荡了,我能陪着他的时间怕是也不会有多久了。”顾清鸿有些疲惫地说道。 “公主放心,绿荷会的!他便是绿荷的命!” 此时的南月皇宫中,一批又一批的御医正在龙行宫内擦着冷汗,换班地为床上的沈军阳诊治着,却是无人能查出病因为何。 “刘大人你说这国舅爷怎么会突然就病倒了,这南月的江上可怎么办啊!” “切莫多言,咱们只管看病!” 封锦桓绷着一张小脸站在宫门口,双拳死死地背在身后,举目四望这大好的河山,心中不由得在盘算着,不出三日他便可以不再是傀儡了吧。 “启禀皇上,臣等无能查不出国舅爷到底所患何病,还请皇上治罪!”两名太医院的负责官员匆匆走到封锦桓身边跪地请罪。 未及八岁的少年嘴角勾起了慎人的笑意,惊得地上的两位太医皆是汗透衣背,跪地的双腿亦是开始颤抖起来,为何从前未觉得这小皇上的气势竟是如此地骇人。 “既然查不出原因,那还不赶紧回去继续再查,若是国舅爷出了任何差池,这南月的江山岂不是要开始动摇了,到时候定不会轻饶了你们。”话落一甩袖袍转身离开。 “刘大人,皇上这是什么意思啊!”其中一人抬起袖子猛拭额头上的汗。 “在这宫中莫要多猜,不管医不医得好,这病我们诊下去就对了。” 就在两人欲起身回龙行宫的时候,周围突然蹿出了一队禁军将他们团团围住,二话不说提刀便将二人的头颅砍了下来。 午时将近,宫中已是人心惶惶! 封锦桓端着一碗粥缓缓地踏进了龙行宫,摆手间挥退了所有的太医和宫人,轻声地坐到沈军阳的床边,替他掖了掖被角,此时的沈军阳已是出气多入气少了。 “锦桓,今天爹没陪你上朝,那些大臣没难为你吧,你有没有害怕?”沈军阳半睁着眼睛虚弱地问着,苍老暗黄的手不断地四处摸索着。 “爹,锦桓没有害怕,锦桓查出来给你下毒的两个太医了,他们是封墨羽的旧臣,欲图谋害于你妄想复朝,现下已经被儿子给斩杀了。”封锦桓乖巧地应答着。 沈军阳如有荣焉地轻点了下头,然后微微地抬手示意封锦桓将他扶起。 封锦桓细心地给沈军阳喂着粥,时不时地用龙袍为他擦拭着粘在嘴角的粥粒,龙行宫中陷入了一片温情之中,不过好景不长,一碗粥下肚不到半柱香的时间,沈军阳便开始浑身抽搐口吐白沫,一双眼球不断地向外凸,好似要吃人了一般。 “啊……啊……”沈军阳死死地用手抠着喉咙,结果白沫越吐越多,地指着楚擎天,刀痕遍布的老脸瞬间憋成了绛紫色,可是那双浑浊的眼却是彻底地睁开了,不敢置信地指着封锦桓,“你……你……” 第192章 ——沈军阳之死 “爹,你安心地去吧,没了你锦桓便不会彻夜难安了。”话落从怀中掏出一块厚锦帕,死死地捂住了沈军阳的口鼻,恨不得使上全身的力气。 “唔……唔……”沈军阳死命地挣扎着,几次差点便将封锦桓掀翻在地,最后终是敌不过体内毒素的扩散,慢慢地僵硬了四肢,瞪着双眼不瞑而逝。 封锦桓随手取来火石,点燃了锦帕将之扔到火盆之中,火苗不断地在他眼中跳跃着,一张稚嫩的小脸上根本看不出弑父后的惊恐与悔恨,淡漠到令人窒息。 待火盆中的锦帕燃烧殆尽,封锦桓缓缓地走到沈军阳的尸体旁,面无表情地伸出小手覆了上去,将那双瞪得老大的双眼给合上,轻吐出声,“爹,这下你便不会累了,你可以安心地去陪娘亲了!” 一个时辰后,封锦桓将沈军阳之死昭告天下,特敕封他为一品忠勇侯,并赏赐黄金二千两于沈家子孙。 “方公公,那沈家人可有收下那些赏赐?”封锦桓绷着一张小脸冷声问道。 “回皇上,沈家家主并未敢收下赏赐,说是为皇上鞠躬尽瘁不求封赏。”方明颤抖着跪到封锦桓面前,连头都未敢抬起,声音小得他自己都快听不清楚了。 “没说其他的东西吗?”封锦桓皱眉问道。 “并未!” “方公公,你知道为何你能活得如此之久吗?” “老奴愚钝,还请皇上明示!”方明跪在地上砰砰地磕着头,没几下便磕出了血水。 封锦桓缓缓起身走到方明的身边,伸手虚扶了他一下说道,“方公公快快请起,朕最是欣赏你这种识时务之人,希望往后你不要让朕失望。” “老奴定会竭尽全力地伺候于皇上左右,死而后已!” “那抄查沈家的任务便交给你了,带着圣旨去吧,否则晚了沈家的人便要逃光了。”话落将早已经准备好的圣旨交到方明手中,甩袖转身快速地离开了。 待大殿中只剩下方明一人,他方敢慢慢地爬起身,盯着手中的圣旨眼眶通红,若是人有下辈子,他宁愿做一只什么都不用去想的猪,也是不愿再为人了! 这一日几家欢喜几家愁,不过却是欢喜多一些吧,朝堂上呼风唤的一代权臣沈军阳,竟是莫名其妙地病死于龙行宫内,朝中瞬间便失了主心之臣,沈军阳后继无人所有的兵权财权全部落于小皇帝之手,一时间朝堂上风云变幻人心惶惶。 不消半日,刑部便查出沈家通敌的证据,小皇帝不顾一丝亲情颜面,立即派太监总管带了两队禁卫军,迅速地查抄了沈家主宅,所有的嫡系沈氏子孙全部被收押准备问斩,而沈氏的旁系亲眷则是被远远地发配到西北苦寒之地去了。 盛极一时的沈家顷刻间崩塌,令许多人措手不及,朝中亦是有大臣携家带口不辞而去。 慕王府一干人等相顾无言,万事俱备只待时机,却不想沈军阳突然诡异地死去,一时间将他们的计划扰得一盘全部乱掉,这沈军阳怎么会突然死去了呢。 封慕言望着圆桌上的南月地图发呆,心中不断地计较着策略,若是沈军阳已死南月的兵符便只能落到封锦桓的手中,才不到八岁的他定然是不会贸然地修改南月京都得兵力部署,稳坐在沈军阳为他打好的江山上是他此刻最好的选择。 第193章 ——以不变应万变 “以不变应万变!”兄弟俩突然抬头齐声道,然后相顾了然地一笑。 “总归那小皇帝的用兵头脑敌不过你,不是吗?”封逸轩朗声笑着拍了拍封慕言的肩膀,然后目光落到沐子言身上,眼中满是深意,希望他这次不会赌输。 罗刹门顾流清看着手中的信嘴角勾起一丝冷笑,沈军阳终究是在身边养了一匹会咬人的狼,不过也难怪,自己本身便是一只恶虎,还指望着养出一只兔子吗?只不过这种死法也太过窝囊了! “终于冷静下来了?”略带嘶哑的女声响起,一杯温茶递到他面前,顾流清不需抬头便知道是谁,眼中的戾气瞬时平息了不少。 顾流清放下了手中的信,平静地接过茶杯,抬眸间便看到那张再熟悉不过的脸,只不过这张脸如今已是完美不再,徒留那左脸处一条骇人的伤疤。 “姐,你的脸还痛吗?”顾流清心疼地问着。 “你这臭小子现在想起我了,早做什么去了,一门心思全都扑到宋芸离那丫头身上了。”顾清鸿状似吃味地打趣着,仰着头将杯中之茶一饮而下,瞬间掩去了眼中的苦涩与失落。 顾流清依旧盯着顾清鸿脸上的那条伤疤,心中翻江倒海般地难受,姐姐你明明知道有些事情我在骗你利用你,为何你还要如此待我。 “怎么这样看着我,是不是突然丑成这副样子,不习惯了?” 顾流清轻轻地摇头不语,从怀中掏出个盒子放到顾清鸿手中,然后抬了抬下巴示意她打开。 “什么东西神神秘……”当盒子中的墨玉出现在顾清鸿眼中的时候,她彻底地失去了言语的能力,一双手开始不自主地颤抖起来,这个东西怎么会在清儿的手中,那他为什么还让她来南月偷这东西。 见到顾清鸿不解的眼神,顾流清缓缓地蹲跪到她的膝边,将头轻靠在她的膝盖上,“姐,对不起,清儿骗了你,清儿是想利用你来混淆他们的视听,清儿想借着这个借口除掉封慕言,姐,对不起!对不起!” 看着一直趴在她腿边说着抱歉的人,顾清鸿猛地抬起了手,却是怎么咬牙都没有打下去,她这辈子最好的时光都给了亲情,可是她换来的都是什么!她唯一嫡亲的弟弟竟是如此待她! “哈哈哈……哈哈哈……”顾清鸿仰头狂笑,那苍凉的笑声中包含着太多太多复杂的情感,顾流清都不敢抬头去看她的脸。 顾流清缓缓地闭上双眼,一滴泪顺着眼角滑落,姐姐,这辈子我顾流清欠你的,从今往后定是不会再如此了,你定是会原谅我的是吧。 “清儿,你松开手吧,我有些累了,想回去休息了。” 淡淡的声音听不出喜怒,但是顾流清知道她这一定是气到了极限了,遂缓缓地松开了抱着她腿的双手。 顾清鸿失魂落魄地走到门口,突然转身对着他说道,“清儿,你派人去寻一下烟儿那丫头,她失踪不见了,不知道是不是出事了。” “姐,你放心吧,清儿定是会帮你把烟儿寻回来的!” 第194章 ——滚出去 待屋内再次剩下顾流清一人,绿荷才蹑手蹑脚地端着一杯茶走了进来,缓缓地跪到顾流清身边哑着嗓子道,“公子您消消气,绿荷知道错了,以后定是不会再犯的!” 顾流清眼都未抬,径直地走到书案边,拿起一本书研读起来,任由看绿荷孤零零地跪在那里,毫无一丝怜惜。 两个时辰后,绿荷已经开始跪在原地打晃,双膝已经渐渐地失去知觉,原本红润的双唇已经变得泛白,眼中的顾流清开始由一个变成多个。 “这里不需要你伺候了,滚出去吧!” 冷淡无情的声音响起,又一次将绿荷那颗卑微的心击得粉碎,泪水止不住地顺着脸颊滑落,整个人直挺挺地向后倒去。 “来人!”顾流清冷声吼道。 “奴婢在,不知门主有何吩咐?”一个乖巧的婢子迈着小碎步推门而入,然后蹲跪在顾流清身边等待着命令。 “将她带下去!” “是,奴婢遵命!”话落便架着绿荷离开,边走边为绿荷擦着她额头上的汗珠,心疼地说道,“副门主,您这又是何必呢?你这样的条件大可以找到一个知冷知热疼惜你的男人啊!” 绿荷嘴角勾起一丝苦笑,疲惫地摇了摇头,她又何尝没想过随便找个疼她的人嫁掉算了,但是爱情这东西陷进去就由不得她了,他毫不在乎她却越陷越深,她输得还不是一般地惨。 “冬儿,晚上的时候陪我出去散散心吧!” “是,奴婢遵命!” 夜幕初降,街巷上的人渐渐地多了起来,冬儿搀扶着绿荷缓缓地在街边赏玩着,这街巷虽是要比多年前萧条了许多,但亦是有许多靠杂耍卖艺为生的人出没着,看着这些,绿荷久藏哀怨的脸上慢慢地露出了笑意。 “副门主,您就应该多笑笑,真好看!”冬儿歪着头夸赞着。 “冬儿,在外边便唤我夫人吧!”绿荷脸上的笑容褪去些,看着冬儿的目光多了分冷意,罗刹门内这些奴才们还是没把她放在眼中,竟是没有一个人记得她的吩咐。 “可是副门主,门主并未承认……奴婢不敢妄自……” 啪地一声,冬儿的脸被打到一侧,血滴顺着嘴角滑落,吓得她瞪大双眼,亦是吓得过往的路人纷纷投来异样的目光。 “可有想明白如何唤我?” “夫人,奴婢知道错了!奴婢再也不敢了!”冬儿刚想跪下去,却被绿荷一把拉住,这才想起她们正在街巷上,而不是罗刹门。 突然一须髯皆白的冷面老者出现在她的视线中,绿荷不由自主地勾起嘴角走到他身边,微微俯身见礼道,“不知这位可是东楚的三长老?” “你是何人?”老者戒备地看着她,他刚到南月,怎会有人识得他的身份。 “您老收到的信便是小女子所寄,不知老人家有没有兴趣酒楼一叙,小女子可是有许多话要与您说道说道呢!”绿荷柳眉轻弯淡笑着答道。 “冬儿,你先回去吧,记得不要多说话,这样才能无灾无难知道了吗?” “是,奴婢这便先回去了!”话落小丫头便跌跌撞撞地跑走了,边跑边揉着发痛的脸颊,不由得又委屈地开始落泪,她明明是好心地,公子根本就不喜欢副门主,副门主这样自欺欺人,到最后只能毁了她自己,为什么她就不明白呢! 第195章 ——面熟 老者暗自思索了片刻,便做了个请的姿势,由着绿荷在前带路,向着最近的一家酒楼走去。 “舅舅,那个白胡子的老头好生地面熟啊!”封莳玖眼睛一直盯着那老者。 “我也觉得有些面熟。”宋云天亦是皱着眉头望着两人的背影,不过他的目光却是一直焦灼在绿荷的身上,眼中满是复杂的情绪。 封莳玖大眼睛转了几圈,面上露出惊讶之色,一言未发地拉着宋云天的衣袍悄悄地跟了上去。 “玖玖,你这是要做什么?” “嘘!舅舅,我嗅到了阴谋的味道,咱们跟上去看看又没什么损失!”封莳玖将食指放到唇边,示意宋云天小声着些,那样子认真极了。 宋云天不由得放轻脚步和声音,不知为什么他突然觉得玖玖这小子越来越精了,他有时候都会被这小子牵着鼻子走而不自知。 “玖玖,你想起来这老头是谁了?” “若是我没记错的话,每年祭祀的老头中,便有他一个!”封莳玖肯定地说道。 经他如此一说,宋云天也隐隐约约地想起了些什么,不过他却是记不住祭祀礼上那几个老头的模样了。 两个人没敢追得太近,怕被精明的绿荷发现,只得点了两碟小菜坐在一个靠窗的位置,眼神时不时地扫向那两个人,样子像极了小偷。 “没想到老人家来得如此地迅速,超出了绿荷的设想,都没有去约定好的酒楼等候,真是罪过。”绿荷斟了一杯茶推到老者的面前。 老者并没有言语,只是审视地看着绿荷。 绿荷心中暗啐着,这可真是个老狐狸,不过倒是不影响他们之间未来的合作。 绿荷用食指沾了点茶水,在桌上缓缓地写了三个字,果见那老者眸中闪过莫名的情绪,遂趁热打铁地说道,“老人家,绿荷信中所言绝对是真的,若是您再不行动,怕是这辈子便只能被沐臣那几人踩在脚下不得翻身,何不赌上一把?” 所谓蛇打七寸,人中要害,自从跟在顾流清身边,绿荷便很快地学会这一招,用得炉火纯青。 老者瞬间青了脸,看向绿荷的眸光中带着狠意,低声说道,“你确定那沐子言是个女子,而且还是沐之萧的野种?而不是沐家老三的儿子?” “千真万确,若是您不相信,小女子还可以将沐之萧的容身之处告诉您,以示小女子的诚意!” “你为何要帮老夫,你想得到什么?”老者摸着胡须,锐利的目光射向绿荷,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一切都是等价的,小女子当然有所求,不过相信老人家一定会办到,那便是沐子言必须得死!”说到死字,绿荷没有控制好自己的情绪,一把将手中的手帕抓烂,碰倒面前微烫的茶壶,滚烫的热茶顺着桌面流到地上。 老者了然地点了点头,心中却满是鄙夷,又是一个为情所困的傻子,真是滑天下之大稽,不过倒是也帮了他一把,否则哪里有如此好的机会,扳倒沐臣接管沐家,他这辈子每天都在想这件事! “你先把沐之萧的住处告诉我,多年未见,倒是有些想念那小子了呢!” “为显诚意,一会用过茶,小女子亲自带着老人家去便是。”话落将老者面前冷掉的茶水倒掉,唤来了店小二,又为他满上一杯热茶。 老者不再犹豫仰头一饮而下,绿荷则是拿着手中的茶杯若有所思地浅啄一下,然后淡笑着看着老者不语。 不远处,宋云天抻长着脖子却一个字都没有听清,他们说话的声音着实是太小了,根本不可能听清楚。 “玖玖,你说他们……”宋云天的嘴巴猛地被封莳玖给捂住,但是封莳玖却是一眼都没有看宋云天,只是死皱着眉头盯着绿荷他们二人,小拳头紧紧地握了起来,这个恶毒的女子竟然想害九婶婶!他定是不会让她得逞的! 第196章 ——安全带回 等到两人聊得差不多的时候,绿荷叫了店小二准备付账,封莳玖拉着宋云天飞速地奔出酒楼,躲在墙边气喘吁吁地问道,“舅舅,你知不知道沐之萧?” 宋云天一愣,他记得没跟玖玖提到过这人!玖玖怎么会知道的? “舅舅,刚刚那女人要带那老头去沐之萧的家,虽然他们没说要做什么,但是他们定是没有要做好事,因为他们最后的目的是弄死九婶婶!”封莳玖着急地按着宋云天的肩膀狠狠地晃着,希望他能给点提示。 “那还不快走!”话落拉着封莳玖一溜烟地消失在街上。 萧府中倾墨淡然地坐在竹林的琴台边弹着鸳行,眸中满是沉醉,突然感觉到有人从那道老墙翻了过来,心中不由得一喜,她家闺女回来了,真是永远都改不掉翻墙的毛病。 却不想抬眸一看竟是宋云天和一名陌生的少年,忙起身走到他们面前道,“云天,你们怎么不从正门进,还有他是?” “萧夫人,快点叫上萧老爷赶紧跟我走,东楚沐家之人找上门来了,若是再不走你们和离儿恐怕都会有麻烦!”宋云天抱拳说道。 “糟了,今天一早萧就出门去了,现在还未归!”倾墨担忧地说道。 “那夫人您先跟我走吧,等您到了安全的地方,我再回来接萧老爷!”听她如此一说,宋云天心中亦是焦急万分。 奈何宋云天说破嘴皮子,倾墨就是不肯答应走,誓死都要留在萧府等着萧沐,最后还是封莳玖急中生智地一个手刀将她劈晕。 “舅舅,扛着她赶紧走,非常时期非常手段!” 见着封莳玖跑远的身影,宋云天暗自地叹息,刚刚他怎么没想到这个方法,真是一代新人换旧人,他快被玖玖给比下去了。 由于带着倾墨太过醒目,两人并未敢走大路,只得抄小路绕回了慕王府。 待两人回到府中,所有人都愣住了,这舅甥二人怎么出去一趟,倒是扛了个大活人回来。 “大哥,你怎么扛着……师父!大哥你怎么把我师父刚扛到这来了?”沐子言哪里还沉得住气,上前将倾墨从宋云天的背上扶下,然后将她安置在一边的软榻上。 听着沐子言唤昏迷之人为师父,宋芸时眸光一闪,顿时求证似地望向封逸轩,见对方肯定地点了下头,她才有些好奇地向着倾墨的方向望了过去。 宋云天简单地将今晚跟踪绿荷和老者的事情说了一遍,所有人都陷入了沉默,心知事情是越来越复杂了,连东楚都牵扯进来了。 “对了,玖玖你是怎么听得到那两人谈话的,我都没有听清。”冷静下来后,宋云天向封莳玖投去疑惑的目光。 宋云天这样一问,封莳玖立时便红了耳根,支吾两声转身跑了出去,留给宋云天一个潇洒的背影,弄得他一头的雾水。 “哎,这孩子……” “云天,雪儿是个哑巴!”宋芸时在旁边提醒着。 “她是个哑巴关我什么事?还有雪儿是谁?” “玖玖喜欢她,所以为了和她好好地沟通,玖玖学会了唇语,只看人的口型便可以听出他人说的是什么。”宋芸时轻笑着说道。 宋云天嘴巴微张,心中不由得想起上次大家开得玩笑,也许他真地比玖玖要落后了,他是不是也应该成个家了?想到成家二字,宋云天的心绪又开始变得不宁了。 沐子言打横将倾墨抱回了自己的房间,细心地为她宽好衣衫,为她盖上薄毯,然后拉过一旁的圆凳坐下,在床边守着她。 她怎么总是觉得她错过了什么,到底她忘记了什么! 吱嘎一声,门被封慕言轻轻地推开一个缝隙。 “阿慕,有事吗?”沐子言悄声地问着,生怕吵醒了床上的倾墨。 第197章 ——忘了 封慕言没有言语,只是站在门口不断地冲着她招手,示意她出去。 沐子言仔细地为倾墨掖了掖被角,缓缓地放下床幔,起身到桌边燃起一炷安神香,方才放心地关门离去。 “阿慕,怎么了神神秘秘地?” “我们得去一趟萧府,你爹还不知道这件事情,若是发现你娘失踪了,他会急疯地!”封慕言拉着沐子言的手凝重地说道。 “对!我爹,我怎么把他给忘了,我终于想起来我错过了什么,阿慕咱们快走!” 待两人到达萧府大门口的时候,沐子言被封慕言一把带到角落里,恰巧此时大门被打开,只见绿荷和三长老并肩从里面走了出来。 沐子言眉头皱起,心中早已将这两个人骂了百遍,他们随意进出别人的家如入无人之地,还真是不要脸得很呢! “姑娘,你到底是不是在戏耍老夫?这宅中连个人影都没有,你却告诉我沐之萧住在这儿?”三长老没好气地斥责一声,但是眼睛扫了一下绿荷不错的身段,眸光中又多了些什么。 绿荷轻笑一声将怀中抱着的东西平放在手中,下巴微抬示意三长老去掀开盖着它的黑布,眼中满是笃定。 “这……这难道是……”三长老惊讶地指着绿荷手中的古琴瞪大了双眼。 “老人家好眼力,这便是东楚第一琴师倾墨所用的鸳行,她早已经练到人琴合一的境地,又怎会与这琴分开,而有倾墨的地方沐之萧又怎会不在?”绿荷慢条斯理地解释着,手指却是在不断地摩挲着古琴的琴弦。 三长老眸中精光一闪,转身迈步向萧府内走去。 “老人家,您这是要……?”绿荷状似惊讶地问道。 “姑娘你先回去吧,我且在这府中等着沐之萧!还有好些账没算完呢!”三长老怨毒地说道。 随着人的远去声音亦是越来越小,绿荷嘲讽地勾起嘴角,鄙夷地看了眼萧府的门匾,迈着莲步转身离开,窝内斗最是精彩不是吗? 沐子言咬牙便要跟上绿荷,却不想被封慕言一把给拽了回来,“离儿,你这是要做什么!你知不知道这样很危险?” “阿慕,那是娘亲最宝贝的鸳行,不能让那个女人拿走它,她根本不配拿着它,我必须要把它抢回来!” “那好,你在这门口守着等你爹,我去帮你把琴拿回来!”话落不等沐子言点头答应,封慕言轻吻了下她的额头遂转身追了过去。 回罗刹门的路上,绿荷心思一直是有些不宁,在经过一片密林的时候,终是发现自己被人给跟踪了,立刻便停下步子,警惕地向四处望了望。 “深夜跟踪小女子,难道阁下不怕将来被江湖人耻笑吗?有什么事情还是出来明面上说比较好!” 封慕言翻身落到绿荷面前,一言不发只是伸出一只手到她面前,意图再明显不过了,哪知绿荷竟是抱着琴退后一步,然后嘴角弯起勾人的笑意。 “难道公子也对琴艺有兴趣,小女子倒是知道南月京都有一家琴坊的工艺甚是不错,不如让小女子带公子……” “将你手中的鸳行交给我!废话便不用多说了!”封慕言冷冷地说道,面色上浮现出不耐。 绿荷眸光一闪,心中暗道不妙,刚刚疏于防范竟是被人跟踪了,也不知这封慕言听去了多少,自己还真是大意了,该想个办法脱身才是。 “沐子言你怎么来了?”绿荷突然看向封慕言身后大喊一声,表情甚是惊讶。 封慕言却是连眼都未眨地盯着绿荷看,嘴角勾起嘲讽的笑意,若不是离儿心中忧念着她爹,说不定会跟着他而来,他很有可能会上当! 第198章 ——逃脱 绿荷见计策失败,只得不断地抱着琴后退着,眼神戒备地看着封慕言,脑中却是不断地盘算着逃脱之策。 封慕言亦是不想和她耗下去,运掌便向她打了过去,绿荷轻弯腰身快速地躲闪过去,以琴为武器与封慕言周旋起来,但不出十招便已居于下风。 眼见那强劲的一掌便要打到自己的右肩上,绿荷脑海中瞬间闪过顾流清的脸,今日怕是要死在外边再也见不到他了。 突然封慕言掌风一转迅速地用两指接住飞袭而来的石子,反手用力使将石子弹了回去,打得藏匿树上之人瞬间露了踪迹,翻身而下便与封慕言打了起来。 “傻愣着做什么,还不快走!”黑衣人微怒地冲着绿荷说道。 绿荷这才明白过来,这黑衣人是出来相帮于她的,心下一喜毫不犹豫地转身奔走,不消片刻便消失在密林之中。 见人已经安全,黑衣人便不想再做纠缠转身欲跑。 “既然想当英雄,那岂能容你跑了?”封慕言面色冷寒地凝视着黑衣人,招式凌厉地再次向那人袭去。 黑衣人的武功相当地不错,与封慕言过了二十招仍不见落败之势,但是封慕言心中的疑惑却是越来越大,他不明白此人为何只守不攻,而且声音似乎亦是很熟悉。 “留她一人在萧府门口你放心吗?还是回去护着她吧,告辞!”话落趁封慕言愣神的一瞬,扔下手中的迷烟几个翻身便消失在封慕言的视线中。 待烟雾散去,封慕言在地面上好生地探查了一番,将那个带着白灰的脚印记在心底,那黑衣人究竟是谁,为什么要出手救那个女人,又为何会知道有人在萧府门口等他!不过心中担忧着沐子言的安危,封慕言便没有再追下去。 起初,绿荷跑得还是很快的,但是渐渐地便放缓了步伐,而且改变了回罗刹门的路线,等到一处人迹罕至的地方才停下脚步。 “出来吧,我知道你在!” 片刻,那黑衣人才从暗处慢慢地走出来,站在绿荷的面前复杂地看着她不语。 “你是何人,为什么要救我?”绿荷单手扶着腰缓缓地坐到树下,心中不由得产生一丝后怕,刚刚竟是只顾着逃命忘记了肚子里这孩子,也不知道会不会有事。 “这个你不必问了,将琴给我吧。”黑衣男子伸手到绿荷的面前。 绿荷心下一愣,不过也只是须臾,她也只不过是对这琴好奇罢了,若是真与性命和公子相比,根本算不得什么,谁愿意要便拿走也不影响她什么。 想明白后,绿荷不发一言地将琴放到黑衣人的手中,然后静坐在原地等待着下文。 “我走了,往后你好自为之吧,不要打沐子言的主意,否则神仙都救不了你!”话落黑衣人将古琴绑好背在身后,转身便欲离开。 “呕……呕……” 黑衣人刚迈开的步子一收,转身蹲到绿荷的面前,扶着她的手臂问道,“你的身体不要紧吧?怎么会如此虚弱?” 绿荷猛地将他的手甩开,踉踉跄跄地站起身晃悠着离开,边走边不住地呕吐,仿似要把胃都吐出去一般,给人一种她随时都会倒下的感觉。 看见这样的她,黑衣人更是放心不下,遂亦步亦趋地跟在她身后,希望能在她晕倒的时候来得及将她接住。 第199章 ——怀孕 “滚啊!别在跟着我了!”绿荷边走边怒声地吼着,却不想吼过之后便彻底地没了力气,整个人失去知觉地向后倒去,跌入了一个温暖的怀抱。 黑衣人知晓她应是不想让别人知道她住在哪里,但是又不放心将她一个人放在这荒郊野外,遂心中一横将人抱起向着城中奔去。 绿荷一丝力气都使不出来,只好窝在黑衣人的怀中直皱眉头,额头上满是细密的汗珠,小腹亦是传来阵阵的痛意,不禁喃喃地开口,“你跑慢些,我腹中的胎儿有些受不住了。” 听到绿荷的话,黑衣人的身体瞬间僵住,就连抱着她的双手亦是僵硬得似木棍一般,甚至连呼吸都忘记了,就这样抱着她停了下来。 “你……怀……孕了?怀孕了?”不确定的声音响起。 “没错,你激动个什么劲,快些走吧,到城中替我找个郎中,否则孩子便可能保不住了。”绿荷不耐烦地说着,双手护着肚子直颤。 “好……好……你和孩子一定不会有事的!”缓过神来的黑衣人顿时紧了紧怀中的人,然后快步向着城中走去,但是这次他没敢用跑的,并时不时地垂首查看怀中人的脸色。 许是黑衣人的怀抱很温暖与安心,待二人到达城中的时候,绿荷已经在他怀中浅浅地睡去,不知是梦到了什么,嘴角挂起一丝笑意。 “叩叩叩!” 敲门声虽是很轻,仍是吵醒浅睡中的绿荷,她迷茫地睁开双眼,皱眉问道,“喂,我们这是到哪里了?我身子有些冷,什么时候能到?” “这是最近的一家医馆,你再坚持一会!”黑衣人亮着一双眼睛说道。 不知为何,绿荷竟是觉得这人从某方面来说单纯可爱得似个孩子,若是公子也能如此待他,她此生便再无憾事了,想到这不由得失落地垂下双眸,嘴角勾起自嘲的笑意。 “什么人啊?”微弱的烛光亮起,屋内苍老的声音传出,明显地带着被吵醒的薄怒。 “老人家,我们是来看病的,请您行个方便!”黑衣人谦恭地说道。 绿荷眸光微闪,心中不由得开始好奇这人的身份,他的言行举止都在告诉她,他是一个极为谦恭礼让之人,应是出生于富贵之家的吧。 “太晚了,明日再来吧!”不悦的声音响起。 “老人家还请行个方便,在下的……在下的……娘子,她动了胎气,是不能再等的!”黑衣人有些心虚地看了绿荷一眼,见她的脸色如常才继续地央求起来。 屋内静默片刻,然后才传来开门起锁的声音,黑衣人眼中顿时露出了喜色。 吱嘎的一声,门被从内拉开,当老郎中看到黑衣蒙面的男人时,顿时吓得腿都软了,想跑却是一点力气都没有,只得惊恐地看着他。 “这位爷……小医馆小本生意……没多少银子……您放过小老儿吧……” “老人家……”黑衣人俯身欲扶老郎中,却不料那郎中颤抖地摔到地上,瞪着惊恐的眼睛向后爬着,嘴里不断地喃着,“大侠,若是你看中医馆中的什么东西,尽管拿走便是,千万莫要伤了老朽的性命,一家子都在指望着老朽过日子呢!” 见黑衣人还想上前与这郎中解释一番,绿荷不由得翻了下白眼,心中暗骂一声迂腐,看着郎中冷冷地命令道,“既然想活命,还不快些过来给我号脉,若是孩子出了一点点问题,拿你全家抵命!” “是……是……老朽这便给夫人号脉……”老郎中连滚带爬地去找药箱。 “你怎么能如此对老人家说……” 第200章 ——诊断 在绿荷的瞪视下,黑衣人将剩下的话咽了回去,只得乖乖地抱着她走到诊病的软榻上,然后立于软榻边不再言语,只是眼神时不时地扫一下绿荷。 “你到底是谁,为何要救我?”绿荷不由得好奇地开口,难道说是罗刹门中的傻小子,不过也不应该的,罗刹门内谁人不知她喜欢的是公子,岂会如此地大胆,敢跟公子抢女人。 “顺路罢了!”黑衣男子眼神闪烁地四处望了望。 “你这路顺得好远。”绿荷笑得花枝乱颤,这人是个不会撒谎的,每次撒谎的时候那小动作实在是太明显了,真是有意思地紧。 绿荷正欲再问些什么,却见老郎中背着药箱颤抖地走了过来。 一炷香后,黑衣人紧张地看着老郎中的每个表情,哪怕郎中皱一下眉,他的心就会跟着颤抖一下,直到郎中面色平稳地将诊病的药箱收好,他才轻声问道,“老人家,她的情况怎么样?” “放心放心,从脉象上来看,孩子三个多月了,状况好得很,只是稍稍动了些胎气,一会老朽给公子抓些安胎药,让令夫人喝上两天便会无碍。” 待老郎中转去内堂去抓药,绿荷才狠狠地踹了黑衣人一脚,没好气地说道,“喂,臭不要脸的!谁是你娘子,若是再如此信口雌黄,我定不饶你!” “这只是权宜之策,否则你让我如何说?” “你……” 绿荷再想训斥些什么,却见老郎中提了两包药缓缓地走出来,将药递到黑衣人手中,并认真地嘱咐了几句,然后便下了委婉的逐客令。 “等下,老头,我且问你,可有办法让我这腹中的孩儿晚降生两个月?”绿荷眼含期待地问着,素手不断地在小腹上轻抚着。 “自古以来妇人孕十月而生子,瓜熟方能自然蒂落,或太早太晚都是不行的,这乃是天道伦常,怎可随意地改变违背天理,这样无论是对孩子亦或是母体的伤害都是极为大的!” 绿荷一把揪过老郎中的衣领,咬牙切齿地冷声道,“我只是问你行与不行,你在这儿跟我废这么多话有什么用?跟我说教吗?” “老人家,她怀着孩子脾气不好请见谅,我们就此告辞了,这是您的诊金!”话落便将一锭银子放到老郎中的手里。 黑衣人俯身欲去抱绿荷,却不想被她一巴掌给扇开,“我自己能走,你扶着我便好!” 医馆外,“你莫要再跟着我了!”绿荷皱眉警告着。 “那你告诉我,你在南月住在哪里?”黑衣人焦急地开口。 绿荷眸光如刀般地刮向黑衣人,心中竟是起了莫名的惧意,这黑衣人问她在南月的住处,那么他定是知道她有其他的住处,这人一定不是她在南月认识的! “你到底是谁!别再跟我说顺路!” “罢了,既然如此那我们就此别过吧!还是那句话,收敛你的行为,不要伤不该伤的人。” 望着消失在夜色中的身影,绿荷不知为何,心中竟是突然生出了一种失落感,刚刚和那人在一起时的感觉其实并不讨厌,竟然有种被宠溺的感觉,她是不是真得病了。 而另一边,封慕言赶到萧府门口的时候,发现沐子言带着满脸的倦意守在角落里,不由得心疼地说道,“离儿,要不这里由我守着吧。” “阿慕,你回来了,怎么样古琴拿回来了吗?”沐子言急切地问道。 “离儿,中途出了些问题,古琴之事我们明天再谈,你先回王府休息吧。” 沐子言眼中的失落一闪而过,然后坚定地摇了摇头,搂过封慕言的手臂轻声道,“阿慕,我一定要等到爹回来,我一定要将他平安地带离这里,我不要身边的任何人再受到伤害!” “好!我陪你等!”封慕言宠溺地弹了下她的额头。 第201章 ——归来 直到天际渐渐地开始泛白,两人眼睛都开始发酸了,都未等到萧沐的归来,沐子言的心中不由得开始担忧起来,她爹怎么会夜不归宿呢! “阿慕,你说我爹不会是遇上什么麻烦了吧?” 封慕言强硬地将沐子言的头按到他的肩膀上,轻声道,“累了便靠着我的肩膀小憩一会,不要胡思乱想,你爹应该是被什么事情给耽搁了,不会出事的。” “恩,那他回来了,你一定要叫醒我!”话落困倦的大眼睛缓缓地闭上,卷翘的睫毛在眼窝处打下了两弯阴影,纵是如此阴影外的黑眼圈还是非常地明显,看得封慕言一阵心疼。 一个时辰后,天已经大亮了,方看到萧沐满面笑意而归。 封慕言眼睛一亮,忙将推了推身旁的沐子言,“离儿,快些醒醒,你爹回来了。” 本就睡得不沉的沐子言猛地直起身,瞪着带着睡意双眸顺着封慕言的目光望了过去,那悠然自得地晃向他们的人不是萧沐又会是谁! “爹……这边……”沐子言躲在墙角压低声音轻唤了一声。 萧沐停下脚步环顾了四周,不经意间扫视到角落里的两人,不由笑道,“你们来了怎么不进屋去坐,躲在这……”话还未说完就被封慕言一把拽到角落里。 “爹,此地不宜久留,跟我们回慕王府再说!” “可是,墨儿……” “娘亲昨晚已经被我们接走了,您不必担忧,咱们赶紧走!”沐子言凝眉说着。 三人走后不久,三长老便气急败坏地从大门口冲了出来,心中已经将绿荷给骂了个半死,这个臭丫头竟敢骗他,别说是沐之萧了,他连一只苍蝇都没看见! 不过为了心中那权力欲望,三长老又一次地说服了自己,回到和绿荷曾经在信中约定好的酒楼,耐住火气地等了起来。 另一边萧沐直到看见在慕王府中安睡的倾墨才将提着的那颗心放了回去,然后跟着两人来到大厅,见到封逸轩和封莳玖,不由得心中一惊!若是他眼力不错的话,这位与阿慕极为神似的男子应是当年的太子封逸轩了,那他们身边的女子岂不是…… “九弟,这位是?”宋芸时礼貌地问道。 “姐姐,离儿不想再瞒着你了,但你不要太生气好不好,那样好伤身体的!”沐子言一把将宋芸时抱在怀中。 “好,你说吧,多大的人了还跟姐姐撒娇。”宋芸时轻笑着打趣了一声,但心中却是隐约地预料到沐子言想要说什么。 “姐姐,我身上流的不是宋家的血,我不是爹娘的亲生女儿,也不是你的亲妹妹。”沐子言颤着声音说道,鼻子酸得厉害,眼中瞬时浮满雾气。 宋芸时轻拍着沐子言的背示意她说下去,眼中并无太大的波澜,仍是带着浅浅的笑意,只是在听到沐子言的话后,这笑意中又带了些心疼。 “其实姐姐你本该有个幼弟的,只是不幸夭折了,恰巧那时爹爹遇上了我,将还在襁褓中的我抱回了宋家。”沐子言缓缓地从宋芸时怀中抬起头,红着一双眼睛躲闪地看着宋芸时。 “离儿,你说的这些难道会影响什么吗?你依然会是我最疼爱的妹妹,知道吗?”宋芸时双手捧起面前那张略带不安的小脸,嘴角勾起暖人的笑意,她真地庆幸早就已经知晓了这件事,否则今日她都不敢想象她会是何种反应,会不会伤到她最疼爱的妹妹。 “姐姐……姐姐……”沐子言傻傻地喊了两声,泪水便顺着脸颊滑落。 “多大人了还哭鼻子,小心九弟不要你了。”宋芸时逗趣地用帕子轻拭着地脸上的泪痕,然后抬头不断地给封慕言递眼色。 第202章 ——炸毛 “嫂子说的哪里话,她就算是哭成世间最丑的姑娘,我都不放手。”封慕言严肃地说道。 宋芸时没忍住笑出声音,为何她突然觉得,一奶同胞的兄弟俩,怎么性格会差异如此之大,论哄女孩子方面,这九弟照比无清可是差得不是一点。 不出宋芸时预料,面前的沐子言果然炸毛了,瞪着一双红兔眼哀怨地看着封慕言,没好气地说道,“封慕言,你竟然说我哭时的样子,是世间最丑的!” “离儿,本王……我……本王……不是这个意思……”见她这样子,封慕言急坏了,本就一宿未睡,眼中亦是泛起红血丝,样子没比沐子言好到哪里去。 这一幕萧沐看得心中很不是滋味,若是没有封慕言这厮,自家闺女撒娇的对象一定是他,瞧瞧闺女那样子多惹人心疼。 “好了,离儿不为姐姐正式地介绍下这位吗?”话落宋芸时向萧沐看去。 “姐姐,他便是离儿的亲生父亲,东楚上任祭司沐之萧,但是他现如今在南月的名字叫萧沐,而如今睡在房中那位女子便是离儿的亲生母亲倾墨,东楚的第一琴师。” 宋芸时有礼地冲着萧沐点了点头,在东楚的时候她亦是听过那段可歌可泣的故事,现如今竟是见到故事中的男子,心中不由得有些钦佩起他来。 “离儿,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为何不能回萧府?”见沐子言稍稍地平静下来,为了引开她的注意力,萧沐凝眉问道。 “爹,三长老来了南月,而且他一直便在萧府中等着你自投罗网!所以萧府是定不能回去的,着实是太危险了。” 沐子言的话音刚落,萧沐惊得倒退了两步,脑中不由得映出那张状似慈爱其实很丑陋的脸,心中被各种复杂的情绪充斥着。 “爹,那三长老和你有什么过节吗?为什么他会和绿荷勾结在一起?”沐子言不解地问道,在东楚这些年除了祭祀礼,她很少与三长老接触,虽然觉得他这个人没有其他长老正直有礼,但是她与他之间并没有发生过什么冲突。 “那牵扯可太大了,三言两语怕是说不清楚!”萧沐皱眉地摇了摇头。 “芸儿,玖玖,咱们去准备早膳吧,让他们好好地聚聚。”封逸轩淡笑着看了萧沐一眼,然后将一干人等都带走了,房中只剩下沐子言、封慕言和萧沐三人。 “爹,阿慕不是外人,您有话便说吧!” “哎!” 萧沐长叹了一口气道,“此事说来话长,是很多年前的事情了。” 多年前,身受七七四十九刀刑罚的沐之萧躺在床上气若游丝,根本就是进气少出气多,眼见着便要撒手去了,守在他身边的倾墨哭红了双眼,手里早已拿好一把锋利的匕首,随时准备着随他而去。 “墨儿……若是我走了……便寻个好人嫁了吧……咳咳……” “沐之萧,我不许你说如此丧气的话,我们都已经走到这一步,好不容易有机会在一起,你怎能轻言放弃,求你不要丢下我。”倾墨执起沐之萧的手,然后将脸颊贴了过去,当目光扫到那渗着鲜血的纱布时,泪珠再次从眼角滑落。 正在这时郎中背着药箱走了进来,倾墨忙给他让出位置,一颗心高高地悬了起来。 “赵郎中,萧他的伤没事吧”问出口之后,倾墨方觉得如此地自欺欺人,但是她多么希望郎中能给她一个希望。 第203章 ——准备后事 “倾姑娘,恕老朽直言,沐公子这伤也就是这几天的事了,最全拖不过三天,你还是趁早地为他准备后事吧!他这么拖着也是痛苦啊。” 老郎中毫不留情的话语彻底地击垮了倾墨,一口血就那样喷到沐之肃的被子上,个人像是失去求生的欲望般,眼中一片苍凉。 “墨儿……你别……吓我……”沐之萧试了几次都没起来,还牵动了身上的伤口,纱布上渗出的血水愈发地多了起来。 “萧……你带着我一起走吧,不要留我一个人在这……好不好?”倾墨瞪着大眼睛,此刻的她就像是一个懵懂的孩子,不断地在祈求着不被抛弃。 “好……我们一起!”沐之萧无力地抬起手,不断地摩挲着倾墨的发顶。 看着两人如此狼狈,老郎中叹气摇着头离开,心中不由得替那倾家丫头不值,那么高贵的身份明明可以嫁入宫廷当那贵妃,却非要置自己于这般凄苦的境地,真是想不开啊! “咯咯……咯咯……” “墨儿,你在……笑什么?”沐之萧虚弱地出声。 “萧,你猜那小老头为何要叹着气离开?”倾墨歪着头天真地问道,眼中闪过一抹笑意。 沐之萧一愣,脑中突然忆起那日两人逛街时听到的话,嘴角勾起一丝浅笑,似是撒娇地说道,“八成是觉得……你看走了眼,为何放……着贵妃不做,非要看上我这个……一文不值的大祭司。” “知道便好,所以不管到了哪里,你可要好生地待我,不许随便放手。”甚至是奈何桥边。 最后一句话倾墨没有说出口,但是沐之萧却是明白了她所表达的意思。 无疑,这样的倾墨激发了沐之萧求生的意志,他已经到了吃喝点东西便会吐的状态,但是为了活下去,他不断地让倾墨喂他药汁。 浓苦的药汁入口更是令人作呕,他每喝一碗便会吐去大半,但是仍是让俞倾不断地喂着他,到后来实在不行,他便让倾墨死死地捂住他的嘴巴,让他吐都吐不出来。 许是上天垂怜,三天后沐之萧的身体虽然没有好转,但却并未像郎中所说到了大限,倾墨高兴得哭成了泪人,手舞足蹈地叩拜起东楚之神! 正在倾墨抱着美好的期待,期待沐之萧会好起来的时候,沐家家主沐臣带着两个家奴走进了两人的房间。 “沐……沐伯伯……”倾墨垂首行礼。 沐臣并未答话,只是冷着脸走到床边,皱着眉头看着虚弱的沐之萧,许久方开口道,“之萧,你这次祸闯得着实有些大了,为父身为家主自是应当秉公处理,希望你不要怪为父。” “孩儿,不怪您。”沐之萧向沐臣投去尊敬的目光。 沐臣转过身避开沐之萧的目光,却是不知他背在身后的双手出卖了他。 沐之萧的脸上露出了淡淡的笑意,若是父亲毫不在乎这个小儿子,他那紧握出血的双拳又是为了哪般。 “之萧,看在你满身是伤的份上,最多再宽限三天,三天后必须离开沐家离开东楚,你可听清楚了?”略带疲惫的声音响起。 “孩儿知道了,望爹您多保重身体,恕儿子不孝!” 话落便欲起身,倾墨哪里能不知道他的意思,忙制止了他,然后走到沐臣面前缓缓也跪下,叩了三个响头,道,“沐伯伯,这三个头是墨儿该磕的!墨儿夺走了您最骄傲的小儿子,害他将半世流离在外不得归家,墨儿在这里给您赔罪了!” 沐臣手臂一抬示意倾墨起身,哪知她又砰砰地磕了三个头,继续说道,“这三个头,是墨儿替萧磕下的,谢谢您这么多年的养育和栽培之恩!他往后不能承欢膝下,墨儿在此替他请罪了!” 第204章 ——皆是命 “倾家丫头,你这……”沐臣哑然,一肚子责怪和声讨的话全部都咽回肚子里。 “沐伯伯,墨儿向您保证,会一直陪在他身边照顾他,无论在哪里!”最后一句倾墨说得非常地重,此中决心令沐臣震撼。 “罢了罢了,你们好自为之吧!”沐臣摆了摆手转身离去。 回去的沐臣双眸暗淡地看着地面不语,当初占卜出继任大祭司是之萧时,他高兴了好多天,小儿子特立独行清心寡欲,是所有人眼中最好的人选,任何人都预料不到会出现今日这种状况。 “若是早算到这小子是个痴情的种,哎……”沐臣喃喃地叹道。 “早知道你也改变不了什么的,何必如此苦恼?一切上天自有安排,皆是命!”迎面走来的大长老凝眉道。 “老家伙,陪我去下盘棋吧!”沐臣苦笑了一声。 “你个老东西,还是没大没小地,好歹我也是你二哥”大长老气得直翘胡子。 “堂的!” 不识趣地老家伙! 午时将近,倾墨提着食盒去厨房为沐之萧拿粥,半路却被三长老拦住了去路,只得俯身轻见礼说道,“三长老好!” “倾家丫头,你这是给之萧那小子拿吃食去?” “如您所见!”倾墨淡淡地回着。 见三长老只是站在那若有所思地不语,倾墨微微地福了福身便要绕到过去,却不想手臂被他一把给抓住。 “您这是做什么!”倾墨不断地扭动着手臂,想要挣脱三长老的钳制,但是两人的力气实在是差了太多,终是没有挣脱开。 “倾家丫头,之萧能给你的,老朽也能给你,你不好生地考虑考虑吗?” 倾墨惊诧得瞪大了双眼,眸中尽是震惊和不可置信,这个比她父亲年纪还要大的三长老,他知不知道刚刚他自己在说些什么! 趁着三长老的目光在她脸上恶心地游移着,倾墨狠狠地挠了他一把,吃痛下他猛地松开了钳制她的老手,轻抚着脸上的抓痕。 倾墨撒腿就跑,却听到身后悠悠地传来,“只要你午膳后肯来老朽的房中,老朽有办法让沐之萧活到一百岁,那点小伤根本算不得什么!” 不可否认,这个大诱惑令倾墨心动了,不由得停下脚步回头看向三长老,见对方笃定地点了点头,她才失魂落魄转身离开。 “墨儿,你要不要紧?”看着心不在焉的心上人,沐之萧担忧地问了一声,以他对墨儿的了解,她定是遇上了什么大事,否则不会将粥水喂到他的鼻子上。 “啊?” 倾墨缓过神来,这才看到沐之萧满脸的粥水,忙从枕边取出帕子边擦拭边道,“萧,我有没有烫到你?都怪我太不小心了。” “墨儿,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你不要担心,我只是在想我们的将来。”话落嘴角挂上了暖人的笑意,灵动的双眼冲着沐之萧调皮地眨了两下,沐之萧心中的疑虑瞬间被打得七零八落,忙赞同地点了点头。 待沐之萧昏沉沉地睡了过去,倾墨才红着眼睛望着他消瘦的俊颜发起呆来,心中两股力量不断地叫嚣打着架,最后叫做理智的那股力量终是败下阵来。 倾墨从枕下摸出几天前准备好的匕首藏到袖中,俯身轻吻下沐之萧的额头,然后决绝地转身离开房间,并未看见沐之萧突然睁开双眼! “墨儿……墨儿……”沐之萧抖着手从怀中掏出一粒药丸放到嘴里,等身体稍微有了些气力,顾不得身上深可入骨的刀伤,仿佛用尽毕生的气力爬了起来。 三长老看着香炉中快要燃烧殆尽的香,嘴角露出一丝邪肆的笑章,心中开始倒数着数,十、九、八、七…… “叩叩叩!” 第205章 ——别不知好歹 “门没锁,进来吧!” 门被从外推开,门口所站之人不是倾墨又会是谁,忍受着那恶心的目光,深吸了一口气迈进房间,然后转身绝望地将门关上,心中不断地祈求着沐之萧的原谅。 见门被关上,三长老起身便向着倾墨扑了过去,当那肥硕苍老的身体将倾墨压在门板上的时候,她不受控制地将中午所吃的粥全部地吐到他的脸上。 “贱人!别不知好歹!”被呕吐物遮住了双眼,三长老摸索着一巴掌扇到倾墨的右脸上,然后抓着她的头发向屋内拖,由于看不清路撞倒了许多花瓶和椅子。 待他将脸上的呕吐物擦干净,便发现一把明晃晃的匕首正架在自己的脖于上,额头青筋气得直跳,咬牙切齿地问道,“你不想沐之萧活命了?” “你先告诉我救他的方法,然后便一切都随你!”倾墨颤抖着声音轻吼着,甚至连手中的匕首都跟着不规律地抖动着,不经意间竟是划破了他的脖子。 三长老心下一惊,这女人疯起来可是什么事情都能做出来的,遂点了点头以示答应。 “你倒是将匕首放下,不然要我如何说?” “你当我是三岁小孩子吗?你说完我自会撂下匕首!” 无奈之下三长老只好缓缓地开口,“沐家实则有两个祠堂,一个是明祠堂,一个是暗祠堂,只是除了家主,无人有权力进入到暗祠堂。” “我要听的是解救萧的方法,不想听沐家的族史!”倾墨将匕首又往前送了送! “慢着!倾家丫头,你倒是听老朽说完啊!”三长老看着紧贴着脖子的匕首咽了咽口水,见倾墨的情绪稍微平复下来才继续说道。 “据说暗祠堂中供奉的是沐家的立族老祖宗,老祖宗嘴里有块灵虎血玉,就是那块血玉保持他的尸身不腐人如陷入了熟睡一般。而且据古籍记载,那血玉还有延年益寿解毒疗伤的奇效,是天地间不可多得的宝物!” “按你所说,只要拿到那块血玉给萧佩戴上,他的伤便会不药而愈?活到一百岁?”倾墨双眼露出了希冀的目光。 三长老肯定地点了点头。 “带我去暗祠堂!”倾墨的匕首又往前送了送,不意外地又将他的脖子割出一道血痕。 “丫头,我都已经说了这么多,你不给我些好处便想找到那块玉吗?你真当我傻吗?” 倾墨将匕首移开,双手摊平躺在床上,然后缓缓地闭上双眼,两行清泪顺着眼角滑落,但是手中的匕首却未被丢掉。 三长老深知,倾墨为了救沐之萧是不会杀了他的,遂迅速地伸手去扯倾墨的领口,随着外袍被抛了出去,倾墨泪水便像断了线的珠子般,顺着眼角砸落在枕巾上。 “萧……对不起……萧……对不起……” “唔……” 只听三长老闷哼一声,便死死地趴在倾墨的身上一动不动。 倾墨惊恐地瞪大双眼等待着即将到来的厄运,但是整间屋子确是陷入了诡异的寂静,她不得伸手推了推三长老,见他没有任何反应,才用尽了全力将他连推带踹地扔到地上。 “哐!” 一个身影推门而入,然后直接摔倒在地上。 倾墨定睛一看,整颗心脏都要从胸口跳出来了,轻呼一声,“萧,你怎么会在这儿?” “将……门关上,然后扶我……起身……”沐之萧疼得浑身冒着冷汗,汗珠浸润着带血的伤口,简直堪比人间最酷的刑罚。 倾墨快速地将门锁好,然后架着沐之萧的手臂,将他扶到床上,然后用水袖轻拭着额头上细密的汗珠,却不想一个响亮的耳光落在她的左脸上。 第206章 ——对不起 倾墨保持着脸颊偏向右侧的姿势未动,一双好看的杏眸瞪得大大的,刚刚她一定是在梦中,要不然萧怎么会打她呢?对,一定是她在做梦! “萧……萧……”倾墨抖着唇不知说什么,只能不断地喊着这个让她安心的名字。 沐之萧缓缓地将头埋到倾墨的怀中,整个肩膀开始不断地颤抖着,倾墨知道她的之萧在哭泣,她惹他伤心了。 “墨儿,你以为你这样做很伟大是不是,若是我再来晚一些,怕是死都不会瞑目的!”沐之萧喃喃地说着。 “萧,对不起!”倾墨抱着他的头开始痛哭起来,将刚刚所有的恐惧都发泄了出来。 半炷香后,倾墨的情绪逐渐地稳定下来,当她看到躺在地上的三长老,忙拍着沐之萧的肩膀说道,“萧,我找到救你的方法了,便是找到暗祠堂中的灵虎血玉!” “那是沐家禁地,除了历任家主,没有人有资格进去的,墨儿咱们不能违反祖制。”沐之萧虚弱地拉着倾墨的手说道。 “萧,你难道不想和我白首偕老么,然后让我为你生儿育女,咱们一家人幸福地生活一辈子,哪怕这辈子回不了这东楚,也是没有遗憾了。” 最后终是没有抗住倾墨泪眼婆娑的攻势,沐之萧答应了下来,决定陪着她一起去暗祠堂找灵虎血玉。 “萧,走吧,我扶你!”找到希望的倾墨,开心得像个孩子。 “等等,墨儿,既然三长老他能说出这件事,想必已经把沐家之事调查得清清楚楚了,应该会知道暗祠堂所在,你在这房间搜搜,应该能找到些线索。” 倾墨翻找了一大圈却并未找到任何有关记载暗祠堂的东西,不由得失望地回到床边,对着沐之萧摇了摇头。 “墨儿,床下好像还有两个木箱!” 倾墨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将木箱从床下拖了出来,然后在三长老身上搜了搜,果然找到箱子的钥匙,然后开心地将箱盖掀开。 “啊……呕……”倾墨惊叫一声,然后转头便蹲到门口开始不断地呕吐。 “墨儿,你怎么……”沐之萧缓缓地坐起身,当看到箱中的东西,亦是如倾墨一般,趴在床边吐了起来。 倾墨吐完后,脑海中不断地闪现着手札的一角,她到底是在哪里看到,那个东西一定便是她要找的东西!到底是在哪里见到的!突然灵光一闪,倾墨头皮发麻地站起来走向那个箱子。 “墨儿,不要过去!” 倾墨死死地捂住嘴巴让自己不要吐出来,目光落到箱子里,那里面放的不是别的,而是一个死状惨烈的少女,少女一丝不挂的身上满是伤痕,不是前几日失踪的婢女絮儿又会是谁! 她竟是死在三长老的房中,不用想也知道遭遇了什么。 少女蜷缩的尸体下压着的正是倾墨看到的那本手札的一角。 倾墨一手捂着嘴,另一只手颤抖着向那本手札探去,当手触到那本手札后猛地将它拽出,不再看那尸体一眼便快速地将箱盖盖上。 “没想到堂堂的长老竟然会做出这种事!真是沐家的败类!”沐之萧愤慨中带着鄙夷地说道。 “萧,他是什么人我们已经管不了这么多了,你看看这本手札里可有线索,能不能帮我们找到暗祠堂?”倾墨将沾有鲜血的封页撕掉,然后将手札递给了沐之萧。 沐之萧静静地翻看着手札,嘴角的讽刺的弧度越勾越深,这三长老的野心还不是一般的大,真是人心不足蛇吞象,也不看看他自己有没有那个才能和胸怀。 “萧,到底怎么样?”倾墨焦急地问道。 “这里有找到暗祠堂的地图,甚至连暗祠堂中的机关布置都记录的非常详细,有了这本手札,我们应该不难找到灵虎血玉。” 第207章 ——找血玉 “既然他都知道了,为何没有去拿那块血玉?”倾墨不解地问道。 沐之萧皱眉摇了摇头,许是时机未到,许是未找到替罪羊,许是那块血玉并没有被这老淫虫放在眼中,不过想到最后一个想法,沐之萧不由得嘲讽地笑了笑,既然记录得如此清楚,应该不会不在乎的。 “萧,你的身体还能撑得住吗?要不然让我一人去找吧!”倾墨抬袖拭了拭沐之萧额头上的汗,目露担忧地问道。 “墨儿,我已经好多了,你看!”沐之萧缓缓地站起身,然后张开双臂在倾墨面前转了一圈,嘴角勾起淡淡的笑意。 倾墨喜极而泣地点了点头,若是他能坚持陪着她去暗祠堂也是好的,能尽早地将灵虎血玉佩戴在身上,早一刻都是好的不是么! “走吧!”沐之萧将手臂搭在倾墨的肩膀上,身体一半的重量都倚在她的身上。 待两人走到门口,倾墨刚要伸手去开门,却不想沐之萧突然地开口,“墨儿,等一下!” “怎么了,萧?” 沐之萧缓缓地从怀中掏出一个白色的瓷瓶递给倾墨,轻声道,“墨儿,将瓷瓶里面所有的药丸全部都倒入他的嘴里,一颗都不要剩下。” “萧,一共有八颗真的全要给他服下吗?”倾墨不解地问道。 “恩!” 得到沐之萧肯定的指示,倾墨粗鲁地掰开了三长老的嘴巴,将瓶中的东西全都倒进去,见他并未吞咽,撸起袖子几个巴掌便狠狠地招呼过去,直到见所有药丸都下了他的肚子,方才满意地站起身。 “萧,你怎么了?” “没……没事,墨儿你真有女中侠者的风范!咱们走吧。”沐之萧不由得咽了咽口水,幸亏墨儿没有如此地对待过他!否则他都找不到地方哭去。 两人按照手札上的路线顺利地找到暗祠堂,这地方的阴气似乎出奇地重,并未走入竟是给人一种阴寒之感。 许是祠堂内有诸多机关,遂只有两个护卫在守着祠堂的门,没费多大气力便被倾墨两人给撂倒了。 “萧,我怎么觉得你的气力越来越弱了?你再坚持一下好不好?”倾墨不断地轻拍着沐之萧的脸颊,又红了眼眶。 “墨儿,我没事……咱们……快进去吧。”沐之萧又怎会不知自己身体的变化,想必是刚刚出门前吃的药丸药力过了,身体衰弱地更加地快了。 两人通过重重机关,终于到达了最后一扇门,倾墨激动地握紧了沐之萧的手,只要通过这最后一扇门,她的萧就有救了。 但是当她低头再去翻手札的时候,整个人如遭雷击,为什么关于暗祠堂的记载到此处便没有了,那他们要如何才能打开这个玄铁重门。 “墨儿,也许这就是他并未拿走血玉的原因。”沐之萧冲着倾墨柔和地笑了笑,他终是不能实现陪她白首的诺言,这辈子终是要愧负她了。 “我不信……我不信……一定有办法的……”倾墨一边摇头一边流泪,那样子就像个迷路的孩子,看得沐之萧心痛极了,一个轻吻落便落在她的额头上。 第208章 ——纸团 “墨儿,我向你保证,下辈子还会第一个找到你。” “我不要下辈子!我只要这辈子!沐之萧你不能不守承诺,否则我永不原谅你!” 突然一名黑衣人一闪而过,由于武功太高速度太快,沐之萧根本没有看清楚那人的身形和脸,但是低头间却看到地上一小纸团。 “墨儿,将那纸团打开,看看里面是什么?”倾墨忙快走几步将东西捡起来,颤抖着手将纸团打开,里面竟是安安静静地躺着一对色泽上好的银镯,心中的疑惑越来越大,这到底是什么意思。 沐之萧从倾墨手中接过纸和手镯,起先亦是被银手镯吸引了注意力,但是无论他怎么看都看不出个所以然来,才将目光移到那张皱巴巴的纸上。 这一看之下呼吸一窒,眼中瞬时盈上了一层雾气。 “萧,你看出什么了?”倾墨虽然对很多事情不是很敏感,但是沐之萧和琴除外,所以他脸上渐变的表情顿时令她紧张起来。 沐之萧轻轻地摇了摇头,在倾墨惊诧的目光下,将手中的那张纸塞到嘴里,嚼了几下便硬生生地咽了下去。 “萧……” 沐之萧并未言语,只是抬首认真地观察着面前的这扇玄铁重门,目光渐渐地落到门上雕刻的狮子上,心中细数着共八只狮子,除此之外这门并无其它特别之处。 “墨儿,你看这些狮子有何不同?” “好像都是同一品种,不过那只好像多了两个鼻环。”倾墨歪着头认真地分析着。 “鼻环?”沐之萧眸光一闪。 沐之萧走到门边,缓缓地将手中的两只银镯举起,对准那凹陷的鼻环按了上去,大小花纹刚好吻合,随即便听到哐的一声,玄铁重门中间出现了缝隙,渐渐地缝隙越来越大。 两人相扶着走到祠堂中,一口上好的红木棺瞬间吸引二人的眼球,可以肯定的是,里面定是沐家立族的老祖宗无疑了。 “不孝子孙沐之萧,给老祖宗叩头了!”沐之萧拉着倾墨跪到棺材正前方,恭敬地叩了三个响头,方起身去开棺。 许是两人的力气太小,无论从何方向去推,都无法将棺盖给打开,反而令沐之萧不小心地扯裂身上的伤口,衣衫被染红了一片。 “墨儿,你去哪里?”沐之萧冲着越跑越远的背影轻声喊着。 须臾,倾墨手捧着一对银镯跑了回来,双手合十将银镯放在两掌中间,然后走到红木棺的正前方跪下再次叩首。 “萧,你看这棺首上的图纹,我想这两个凹陷处,应该刚刚好能放下这对银镯。”话落倾墨便将银镯对着那凹痕慢慢地对了上去。 咔哒一声,棺盖竟是自动地向左边拉开。 目光向棺中看去,倾墨瞬间屏住了呼吸瞪大了水眸,沐之萧缓缓地走了过来,当他看到棺中之人的时候,表情和倾墨如出一辙。 棺中之人并非如他二人想象,他们以为所谓的老祖宗会是一名须髯皆白的老者,却未曾想到会是一名年轻的女子,而且似乎是过于年轻了,从她的身形和骨架来看最多不过十八岁。 棺中女子的尸身被保存得非常好,整个人就像是睡着了一般,只不过脸色太过苍白,让她整个人显得甚是弱不禁风,再加上她脸上那道从左嘴角到左眼角的伤疤,更是给人一种残缺之美。 “萧,原来这就沐家的老祖宗,竟是如此年轻的女子。”倾墨闪动着双眸问道。 “恐怕连我爹都不知这棺中的秘密!”沐之萧不敢置信地摇着头,这个真相着实是太震撼人心,沐家的立家之主竟是如此年轻的女子。 “萧,你看老祖宗枕下好像有块金色的锦帕,帕上似乎有字迹,还有她枕边那个玄色的瓷坛里面是什么东西?怎么不见那块血玉?” 第209章 ——绝笔之书 沐之萧双手合十地拜了拜,方才将女子枕下的锦帕缓缓地拿了出来,展开一看才发现这并不是一块锦帕,应是从男子衣袍上撕下的一大块锦布,上面用鲜血密密麻麻地写着一些东西。 “绝笔之书?这倒不像是女子的笔迹。”倾墨站在他身边喃喃地说道。 “我看也不像,不如我们看看这上面写的是什么?”见倾墨微微地点头,沐之萧便轻声地念了起来。 绝笔之书:吾沐泽一生磊落耿直,少时励志带领族人逃离荒凉之地,过上暖衣饱腹的日子,哪怕倾尽吾毕生精力不思个人之事亦是不悔,但是有些事会发生有些人会出现,莫说是吾挡不住,兽神亦是挡不住的。 一寒冬之年,吾与吾弟带领族内几名男子潜入邻近楚氏部族的领地狩猎,此地水丰草荣猎物多而肥,实乃是绿洲之地,不久便欲满载而归,却未料归途必经路口竟是跳出一名娇俏之女拦住吾等去路。 此女询问吾等意图,知晓后便未多加阻拦,浅笑而去。 后方知此女乃是楚氏部族族长之长女,久之两部族间联系渐密,楚氏部族欲将此女嫁到吾部族,而吾乃被选中之人选,为族内之发展吾肯之。 大礼之日,吾等送羊群牛马至楚氏部族,众人中一如灵似仙般女子便那样地入了眼,然后毕生再也不能忘却,当时尚不知身后吾弟亦是一眼便交了心,此后种种想必是劫吧。 礼后数年,吾得一子一女,但心中却从未真正地开怀过,遥望每日捧花笑奔于两族之间的吾弟沐昭,心中谓之嫉妒情绪与日俱增,竟是渐渐地起了杀心。 不日,沐昭欣喜而面见吾,告知那人答应嫁之于他,望吾为他二人定下好时日,瞬间心中邪念滋长再是抑制不住,善灵渐渐地被吞噬殆尽。 他二人大礼之日,吾以外族入侵之由,命沐昭即刻带人前去阻挡,分别之时两人在门口你侬我侬之势,越发刺痛吾之双眼和心,心中杀意越发地重了。 沐昭走后,吾对她欲行不轨之事,慌乱中她以颈间佩饰兽牙割花自己的脸,瞬时间吾眼中除了鲜血亦是鲜血,仓皇而逃。 思索一夜,第二日吾谎告之她沐昭惨死于战乱之中,从此她便再也不进食,坐在族门口望着沐昭离开的方向不言不语,亦是不顾脸上之伤口,任之溃烂流血,手中不断地弹着他送给她的十弦小琴。 再五日,沐昭狼狈而归,老远便望见族门口倚栏而候的她,心中自是欢喜非常奔而拥之,欢喜片刻便发现怀中之人早已没了气息。 垂眸间便发现,怀中人的十指早已血肉模糊,沾满鲜血的琴弦上孤零零地躺着一张布条,血书之,“鸳已行,鸯何存。” “啊!啊!” 沐昭瞬时癫狂如鬼地闯入吾帐中质问,吾本欲隐瞒,却不料吾之妻只字未落告之,沐昭将吾打致只余一口气方愤恨而去,吾休养许久才痊愈。 沐昭自小喜欢钻研奇行鬼术,小时不知从哪寻得一块丑玉每日以血灌之,从未间断。 她故去当日,沐昭便将那玉雕琢成虎放置于她嘴中,此后沐昭便疯了。 第210章 ——玉 起先吾以为,她生前喜养虎崽,遂沐昭雕此玉伴她,却不想一月而逝,她的尸身竟是未有任何变化,方知那玉之神奇。 又两月沐昭身体突然呈油尽灯枯之状,死前突然清醒,求吾将之骨灰至于她棺中,令他们死能同穴来生再会,吾允之。 沐昭与她曾收养过一低贱部族的孤女,相待甚好,他最后几日都是那孤女伺候身侧,却不想突一日沐昭竟是用那十弦小琴割颈而去。 沐昭死后,吾每日备受心中愧疚的折磨,不能安寝,化作厉鬼的她常出现在吾梦中,她不断地说着诅咒,诅咒吾生生世世不得所爱孤苦终老,直到她戾气化尽为止。 后来,那小孤女日夜在他二人棺椁前弹奏着那十弦小琴,吾之噩梦才日渐变轻。 她告知吾,这琴上尽是那二人的血和怨,需存善念之心的人每日弹奏,尽量地去化解,并说沐昭死前为这琴取名为鸳行。 为了赎吾之罪,吾将妻儿送回楚氏部族,将族长之位转给他人,自降为族内祭司每年祈福求雨,并设下族规,接任祭司者终生不得娶妻或嫁人,专心地造福族人,以替吾赎这万世难消的罪过。 多年后吾之身体日见西薄,吾妻带着已成年之子女来探,声声泣血地怒斥着吾,吾心中愧疚愈曾,方许下诺言,生生世世愿为兄长或恭弟以护之。 尚有一事未曾说,据沐昭手札所讲,若有朝一日她口中之玉颜色变成纯白亦或是纯血红,方是她魂中怨气散尽之日,沐家可不再设祭司与长老便可顺遂康宁。 愿后世子孙多行善德,切莫效仿吾之言行,沐泽! 读完这封血书,沐之萧竟是起了退意,原来他沐氏一族的老祖宗并不在这棺中,这棺中的女子应该是这信中提到的那个她,那玄色瓷坛中应该就是沐昭的骨灰吧,原以为只有他和墨儿爱得苦,却不想与他们相比根本算不得什么。 “墨儿,我们真地要将这灵虎血玉取走吗?” 此刻的倾墨早已经泪流满面,心中亦是动摇,看着棺中的女子,心中满是愧疚,后悔闯到这里来,打扰了他们的安宁。 “墨儿,咱们走吧!”沐之萧捧住倾墨的双颊征求着。 倾墨没有转头看他,依旧是死死地盯着棺中的女子,不知是什么力量的驱使,她推开沐之萧扑到女子的身边,轻轻地掐开她的嘴巴,将灵虎血玉从她嘴里取出。 “墨儿,你……” “萧,我做不到,我不能眼睁睁地看着你死!东西拿到了,咱们赶紧……”走字还未说出口,两人便感觉到棺中有异动,转头看去,便见那尸身上的肉快速地塌陷,最后碎成了灰。 这一幕震撼地将两人定在原地,许久沐之萧才开口说道,“墨儿,既然我们犯了错,就尽量将错误降到最小吧。” 倾墨面带愧色地点了点头,两人用手将那女子的骨灰一点一点地放到玄色瓷坛中,然后又磕了几个响头方才匆忙地离开,离开之时两人带走了那对银镯和锦布。 第211章 ——灵虎血玉 “爹,这段往事比您之前讲的那段可精彩多了。”沐子言瞪着一双晶莹的黑眸淡笑着说道,但是封慕言从那双眸中看到了伤感和心痛。 “你这丫头!”萧沐轻弹了下她的额头。 沐子言突然从凳子跳了起来,扑到封慕言怀中,伸手在他的胸口一阵地摸索,吓得萧沐瞪大了双眼,自家闺女也太不矜持了,他可是还在这儿呢! “离儿,你这是……咳……”封慕言轻咳着提醒着,其实心中已经美得开始冒泡了。 “啊!找到了!”沐子言开心地叫了一声。 封慕言嘴角一僵! “爹,三长老与你结怨是不是因为这块灵虎血玉?”话落将血玉放到萧沐的手中。 萧沐摸着手中的灵虎血玉,心中百感交集,不过更多的是庆幸,这块血玉没有流落在外,保佑着他的女儿平安地长大了。 只不过,萧沐抬头看了眼封慕言,心中甚是不满,这丫头还真是胳膊肘向外拐,竟然将如此重要的东西放在那厮身上。 “其实也不尽然,你可还记得三长老床下的箱子里放的是何物?”提到此事,萧沐的声音渐渐地变冷。 “我记得,应该是婢女的尸体,若是女儿未猜错,那婢女临死前应该被三长老给……” “没错,当时为父便在想,这种人渣留在世上岂不是会祸害更多的女子,但是他又是沐家的长老之一,又是为父的长辈,所以弑杀之事为父定是做不出的,所以临走前喂了他一瓶药丸。” “爹,那药丸是……”沐子言的话还未问出口,人便被封慕言给扛了出去。 “岳父大人,阿慕先带她走了。” 看着远去的两人,萧沐嘴角勾起淡淡的笑意,或许封慕言真的是自家闺女的命中之人,他保护她的心不是刻意为之,而是出自本能,就好像天生为她而生一般。 不知为何,刚刚在看到封慕言脸上伤疤的时候,他便突然想起那个棺中的女子,他们会有什么关联。 “看来真地是年纪大了,喜欢回忆和胡思乱想了。”萧沐自嘲地摇了摇头,然后将手中的血玉收好,准备明日将它交还给自家闺女带着。 “阿慕,你快放我下来,我还没有问清楚!”沐子言毫无规律地敲打着封慕言的背,秘密探知一半是最令人难以忍受的事情! “这件事情知不知道都无所谓,反正你爹娘已经被我们安全地带回来了,那个三长老已经不足为惧了。” “好好,我不问了,你先放我下来!” 见她真的没有再返回去的意思,封慕言才小心地将她放了下来,却不想被她偷袭了一下,接着两人便在院中追逐了起来。 沐子言跑得太高兴并未看路,迎头便撞入一个带着凉意的怀抱,抬首一看惊讶地问道,“大哥,你是不是病了,怎么如此地没精神?” 往日里就算是再忙再累,宋云天都会一身清爽整洁地示人,每天脸上都是挂着温暖的笑意,但是今天却是面带青色的胡茬,一双疲惫的眼中泛着血丝,给人一种极其疲惫和病态之感。 “大哥没事,这就先回房了。”话落并未抬眸,绕过两人,向着后院走去。 “阿慕,我觉得大哥不对劲!”沐子言担忧地望着宋云天离去的背影,明明昨晚他和玖玖回来的时候还是很正常的,怎么一夜不见人就变成这副样子。 第212章 ——不对劲 “的确是有些不对劲!”封慕言的目光却是比沐子言的复杂得多,他好像得去确定些事情了,否则可是要出大问题了。 “离儿,你一夜未睡,先回房补补眠,等早膳好了我去叫你。” “也好!” 安顿好了沐子言,封慕言的脸色瞬间便沉了下来,眉头紧锁许久,终是抬步向宋云天所在的房间走去。 “云天,我可以找你聊聊吗?”封慕言隔着门板低沉着嗓子问道。 “九弟,进来吧,我也正在等你。”疲惫不堪的声音响起。 推门而入,首入眼帘的不是宋云天,而是桌上那把熟悉的古琴,封慕言瞬间心中如明镜一般,更加确定了他之前的猜测,但是他想不明白宋云天怎么会插手。 目光从古琴上移开,封慕言直接向宋云天的鞋子看了过去,鞋底上沾有些许污泥,污泥上零星地沾着白色的粉末,封慕言嘴角一勾,心下已经得出了结论。 “九弟,你想与我聊什么?” “昨夜的黑衣人是你,为什么要这么做?帮那个女人你知不知道意味着什么?”封慕言上前一把揪住了宋云天的衣领。 宋云天未出声,愣了一会才疲惫地点了点头,嘴角露出一丝苦笑,略带祈求地说道,“九弟,若是将来她做错了什么,饶她一命让我来还可好?” 砰地一拳狠狠地打在宋云天的脸上,好似还不解气,封慕言左右又补上几拳,直到打得宋云天嘴角流出了鲜血,他才罢手。 “消气了?若是没打够,你可以继续,我宋云天绝不还手。” 宋云天这副样子再次地激怒了封慕言,肚子上又狠狠地挨了几拳,最后疼得倒在身后的床上,然后不停地苦笑。 “宋云天,你知不知道那个女人有多想弄死离儿,你知不知她是顾流清最得力的下属,你知不知道她另一个身份是楚南国的皇贵妃!”封慕言从怀中掏出一封密信,然后将之狠狠地砸到宋云天的脸上。 “哈哈……哈哈……”宋云天红着一双眼睛苍凉地狂笑出声音,双手硬生生地将床板戳出十个坑洞,原来那日缠绵中她喊的公子是顾流清,而不是他,亏得他还自欺欺人这么久,还真是讽刺啊! “宋云天,这把琴如何交给离儿,你自己思量,好自为之,本王懒得管你了。”话落摔门负手而去。 宋云天瞪着眼睛看着空旷的房间,心中凄凉之感越来越重,怪不得她昨晚想要延后孩子的出生月份,原来是在这等着呢。 “公子,你说你给我抓的这只蟋蟀胖的还是瘦的?” “公子,你为什么不能带我走?” “公子,我一定要治好眼睛,然后看看你的样子,你说这算不算是大心愿?” “公子,再见……” 踉跄地爬起身,将床下的酒坛全部拖了出来,然后捧着坛子开始灌了起来,喝光就摔坛子,当宋芸时前来找他的时候,屋中的酒气简直能将人给熏死。 “云天,你怎么喝了这么多酒?”宋芸时连忙从袖袋中拿出丝帕,上前为宋云天清理面部上的酒渍,眼中满是心疼,姐弟这么多年她何时见过这样的他,到底是遇上了什么事情! 宋云天缓缓地睁开双眼,感觉天地都在不停地变换着,眼前女子的脸清晰了模糊,模糊了又清晰,而且那张脸还在他面前不断地晃动着,无奈之下,他只好一把抓住她的手,低声地吼道,“苏荷,你到底把我当成什么了!你告诉我!” “云天,你这是在说什么胡话,苏荷又是谁?快点起身,地上太凉了。”宋芸时费力地架着他,好不容易才将他扶到床上。 “呜……你是有些喜欢我的对不对,要不然也不会将清白之身给我。”宋云天一把将宋芸时拉到怀中,低声地呜咽起来。 第213章 ——催眠术 宋芸时惊诧地瞪大双眼,已经不顾得挣扎出他的怀抱,满脑子都被一个消息充斥着,她家清纯懵懂的小弟竟然被人给玷污了,难怪他会如此地难过,刚刚他嘴里喊的名字,应该就是那个不要脸的女人了! “玖玖,你还躲在外边做什么,还不快过来帮忙!”实在是抬不动宋云天,宋芸时不得对着门外大声地喊了起来。 “娘亲,你怎么知道玖玖在?”话落一颗小脑袋从门口探了进来,满眼笑意地望着宋芸时,手中还拿着从封慕言那讨来的软剑。 “要是下次不想让我知道,你就自己洗衣服,那便不会有茶香味了。” “我说上次怎么刚一靠近你和爹的房间,便被发现了,害得我什么都没学到!”封莳玖恍然大悟地说道,然后低头闻了闻自己的衣袍,果然有茶香味,但是香味极淡,正常人根本不会注意到,也就是自家娘亲那种常年侍弄花草喜爱泡茶的人能闻得出。 这些都是谁教他的! “你想学什么!”宋芸时咬牙切齿地问道。 “我想知道你为什么这些年对爹死心塌地,然后向爹学些皮毛,将来我和雪儿就可以……” “够了!玖玖,一会娘亲将膳食送到这边,你先留在这里陪着舅舅。”话落揉了揉封莳玖的脑袋,急忙地离开了。 待宋芸时的身影消失在回廊的尽头,封莳玖三并两步地跑到门边,砰地将门锁了个严实,然后嘴角挂起诡异的笑容回到床边。 封莳玖缓缓地从怀中掏出一条玉坠,将玉坠悬于宋云天脸颊的正上方,然后轻轻地拍打一下玉坠,它便有规则地摆动了起来。 “舅舅,看这里……放松你的身体……你是不是觉得很累…….” “告诉我你叫什么名字?” “宋云天。”服从的声音响起。 见宋云天渐渐地进入状态,封莳玖恨不得跳起来大喊一声,这次终于成功了,怪不得九婶婶说,人在意识薄弱的时候是最容易被操控的。 “告诉我,你今天为何要喝这么多的酒?是否遇到了什么难处?” “因为我……” “砰!”地一声门被推开,封莳玖猛地回头,只见封逸轩黑着一张脸站在门口,吓得忙将手中的玉坠给丢到床的一角,宋云天头一歪便睡了过去。 “封莳玖,今天你最好给我一个合理的解释!”话落怒气冲冲地进屋,然后拽着封莳玖的领子便往外拖,从领子的褶皱可以看出,封逸轩手中的力道有多重,但是仿佛还是不解心中之气,又狠狠地踹了封莳玖两脚。 大怒之下,封逸轩也忘记来的目的,直接将另一只手中的粥给扔到草丛里,天知道刚刚他看到那一幕心中有多惊骇,他一手培养出来的好儿子,竟然对自己的舅舅使用傀儡术,这还得了! 午时将近,沐子言方悠悠地醒了过来,懒懒地伸了下双臂,才觉得身上的乏累去了不少,侧身准备下床,看到床边摆着的一双干净的鞋子,心中不由得一暖,他连她的鞋子脏了都注意到了,得夫如此来世何求。 起身向着前厅走去,离着老远便听到封莳玖委屈的呜咽声,沐子言不由得心中一紧,这孩子聪明可人又讨喜,姐姐、姐夫亦是慈父慈母的典范,到底是发生了何事! 疾步走进厅中,便看到封莳玖直着腰板跪在中央,掌心冲上举着小手,手心处还有藤条抽打过的红痕。 就在封逸轩要挥下藤条的时候,沐子言一把将封莳玖护在怀中,然后微怒地冲着封逸轩轻吼道,“有什么事不能好好说,非得要打孩子!打坏了你都找不到地方哭去。” 第214章 ——使用傀儡术 封逸轩没有理会沐子言,仍是用藤条指着封莳玖厉声地问道,“封莳玖,我再问你一次,你这邪术到底是和谁学的!” 封莳玖将小脑袋扭到一侧,就是不说话,气得封逸轩差点抬脚去踹他,还好宋芸时眼疾手快地拦住了他。 “姐姐,你不是最疼玖玖的吗?怎么不分青红皂白地任由着他打孩子?” “离儿,玖玖他竟然对云天使用傀儡术,这已经不是小事了,必须得问清楚,否则这么小的孩子被坏人给利用了,将来可是不得了的。”宋芸时虽是心疼,但亦不是不识大体的,遂只是安安静静地站在封逸轩身边,任由他来处理这件事情。 “傀儡术?” 沐子言缓缓地蹲下与封莳玖平视着,试探地问道,“玖玖,你不会是将九婶婶前段时间给你讲的故事给记下了,然后将里面的桥段用到舅舅身上?” 封莳玖起先没有回应,但是当沐子言双手按在他的肩膀上摇晃了几下后,他才转过头红着眼睛轻轻地点了点头,然后委屈地又抹了一下眼泪。 看着两人之间的互动,封逸轩眉头越皱越高,心下已经明了是怎么回事了,冷声道,“子言,这些东西往后不要再教玖玖了,我自己的儿子我会教,不劳你费心了。” 话落扯过封莳玖的胳膊便将他带了出去,随着二人的远去,沐子言隐约还能听见封莳玖的声音,“爹,你别怪九婶婶,她什么都没教玖玖,只是玖玖缠着她讲故事,然后自己研究的!” 沐子言并没有被封逸轩的态度给影响,反而是被封莳玖给影响了,这小子挨了那么多打都没把她供出来,现下都自身难保了,还在为她辩解,还真是有个性得很。 “姐姐,你们说玖玖拿大哥试验,大哥现在怎么样了?”沐子言突然想起事件的另一个主角,不由得担心地问出口。 “你不提,我差点将这大事给忘记了,他在屋中醉得已经不省人事了。”一番折腾后,宋芸时终于想起这事,拉着沐子言的手臂担忧地说道。 “姐姐,你先别急,先告诉我发生了什么事。” 两人相携向着宋云天的房间走去,边走边聊着,宋芸时将心中的猜测和担忧一股脑地都说了出来,听得沐子言心惊肉跳地。 “姐姐,这事确实是有些令人措手不及,但是不必担心,大哥武功那么好,若是他不愿意哪个女子能把他强了去。”本是很严肃的话,劝到最后,沐子言竟是没忍住轻笑出声,不得佩服自家姐姐的想象力。 “离儿,其实我只是担心,云天他虽是生在为将之家,但是他心想单纯善良责任感又强,感情世界又极为简单,若是他与哪个女子发生了些什么,即使是不爱,他可能都会纠结着负责到底,你明白吗?”宋芸时眉心微蹙,眼中的担忧比之刚才还要重。 沐子言渐渐地淡去了眼中的笑意,经宋芸时如是一说,她突然发现自己不是一个好妹妹,从前一直以为自己是最了解大哥的人,但是现在看来根本便不是,姐姐应该是担心大哥会被女子给利用吧。 第216章 ——琴谱 “我……我……没什么事,萧夫人,这是您的琴,请收好了。” 倾墨欣喜地接过了琴,不断地抚摸着琴弦,然后将脸颊贴到了琴弦上,还好她的琴还在,她做了个很糟糕的梦,梦中鸳行被人夺走了。 突然,她猛地抬起头四周环顾了一番,最后目光定在宋云天的脸上。 “不对,这是哪里,云天你怎么会在这里?” “萧夫人,这里是慕王府的后院。” 倾墨抱着琴失魂落魄地后退了两步,她还是被他们给带出来了,也不知道萧现在怎么样了,千万不要有事啊! “萧夫人,你不用担心……”宋云天一眼便看出了倾墨的顾虑,刚要开口劝说就被人打断了。 “墨儿,你终于醒了,是不是饿坏了,我给你熬了些粥,还是烫的。”萧沐端着托盘疾步走了过来,脸上还挂着明朗的笑意。 “萧……你也在……真是太好了。”倾墨瞬时红了眼眶。 “怎么还像个孩子似的,来赶紧进屋喝粥。”萧沐连忙改为单手端托盘,另一只手揽着她的肩膀将人带回了屋内,边走边低声地哄着。 宋云天有些失落地转身,心中不由得开始羡慕起萧沐夫妇,他们虽然经历了那么多,但是相扶持着走了这么些年,深爱依旧,一点都未被时光所磨掉,而且他们现在还有一个那么好的女儿。 沐子言房中,萧沐一勺一勺地将粥送到倾墨的唇边,倾墨则是眸光未抬地一直盯着桌子上的古琴,脑中却是不断地在回想刚刚隐约听到的琴音,为何那曲调会有一种既陌生又熟悉的感觉,她到底在何处听到过。 “萧,你说同样的曲调,为何有人弹出的琴音竟会令人心中躁乱不安,甚至是一瞬间心中竟是有嗜血之意?” “应该是弹琴人的心境不一样。”萧沐轻声道。 “真的是这样吗?”倾墨双手轻抚着鸳行,眼中浮现出隐隐的担忧,心中不由得想起沐家先祖留下的那封血书,这琴本身是有怨的吧,所以沈家每代必是找最为良善纯净的人去接管这琴。 “莫要再想这些不开心的事情,你看我给你寻得了什么?”萧沐将手伸到了自己的袖袋中,神秘地看着倾墨。 倾墨心不在焉地摇了摇头,摸着古琴心中满是不安,连一个眼神都没施舍给萧沐,晾得萧沐在一边直叹气。 “既然墨儿你对这本古琴谱不感兴趣,为夫只好将它拿去烧掉了。”萧沐一边瞄着倾墨的表情,一边略带遗憾地说着,作势便要起身离开。 “等等!快拿出来我看看!”倾墨忙焦急地拉住了他的手臂。 “这下有情绪理我了?”萧沐挑眉问道。 倾墨瞪着灵动的双眸盯着他不住地点头,然后接过他手中看起来有些老旧泛黄的琴谱,小心翼翼地翻看起来。 看着她越看越喜的面色,萧沐嘴角勾起了满足的笑意,看来他这一天一夜的棋局没白陪,能得她一笑什么都值了。 不消片刻,倾墨便将薄薄的琴谱全部看完,跃跃欲试地坐到琴旁,脑中甚至都能想象到出这段曲子的意境,双手都有些微微地颤抖。 素手轻按琴弦缓缓地闭上双眸,婉转的旋律从指尖倾泻而出,脑海中不禁浮现出种种片段。 第215章 ——别有用心 “姐姐,你是怕那女子利用大哥亦或是别有用心?” “我现下心中也是很乱,虽然不知道下一步该如何做,但是现在首要的是要将云天保护好,不能让他在这条路上伤得太深。”宋芸时面带轻愁地摇着头,然后伸手推开了宋云天的房门。 冲天的酒气熏得沐子言有些睁不开眼,好一会才适应下来,当她看到床上那个狼狈的人后,心中仿若被人狠狠地重锤了一下。 心中不由得想起顾流清说过的话,她果然是将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在阿慕的身上,忽视了身边所有的亲人和朋友,但是情到深处,心根本便不受她的控制。 沐子言快速地向着床边走去,却不小心撞到了一个东西,待她垂首去看为何物之时,整个人如遭雷击。 “鸳行……鸳行……怎么会在大哥的房间?” “怎么了离儿?” “……没事……姐姐,你先回去安抚下玖玖,我在这里陪着大哥。”沐子言若有所思地说道,眉头越皱越深。 “也好,一会我送些醒酒汤过来。”话落宋芸时蹙眉转身离开。 葱白的素手不断地摩挲着面前的鸳行,沐子言心中乱极了,她记得阿慕说过在追讨的过程中出了些问题,而这琴是被绿荷那个女人所夺,如今这琴出现在大哥的房中,是不是说明大哥和绿荷之间有过接触。 沐子言越想越心惊,一个不可思议的想法涌上了心头,难道说姐姐心中猜测的女子便是绿荷,老天! 震惊间,沐子言不知自己接下来该如何面对,亦是不知自己该做些什么,慌乱间手指不自觉开始拨弄起琴弦,当她意识到自己在做什么的时候,不由得全身心地投入其中。 宋云天是在一曲急促的琴音中醒来的,心中愤懑极了,再加上极度的头痛,整个人都变得有些烦躁不安,情不由己地大声吼道,“该死的!别弹了!” “铮!”五指扫弦,琴音戛然而止,屋内瞬间静得可怕。 “滚出去!”宋云天捶床怒吼了一声。 吱嘎一声,门被打开,脚步声渐行渐小。 好一会,宋云天才费力地睁开双眼,捂着发痛的头部踉跄地下了床,走到桌边为自己倒了一杯茶,举杯正欲饮时,目光不经意间扫到桌子上的古琴,瞬间清醒得不能再清醒了。 刚刚他确是听到纷乱急促的琴音,他可以肯定那不是梦,那弹琴之人岂不是……离儿!天啊,他刚刚都骂了些什么,她一定难受极了! 哪里还顾得上形象,宋云天散乱着头发抱着琴无措地向沐子言的房间跑了过去,仓皇间撞到了一个婢子,他只顾得上回头看她一眼她的背影,便不再多想继续转头跑走。 “叩叩!” “离儿,你开开门,大哥刚刚糊涂了,你听我解释!”宋云天有些慌乱地砸着门。 吱嘎一声门被打开,宋云天嘴角刚欲勾起一丝笑意,在看到来人的时候,却生生地僵在了嘴角。 “云天,你这么急,找子言有事吗?” 第217章 ——清醒一点 仙灵般的少女,高大腼腆的男子,风沙漫天的荒漠,围着人群跑跳的可爱幼虎,漠中绿洲畔相拥的璧人,一双死寂绝望的眸,一双怨毒恨世的眼,满琴的鲜红…… “墨儿你清醒一点……墨儿你听不听得见我说话……墨儿你醒醒……” 萧沐起先还沉浸在悠扬旋律中,但是渐渐地发现这琴音变得有些急促甚至有些咄咄逼人,紧握双拳指甲嵌入掌心才猛地将自己从这琴音中拔出,抬首果见倾墨已满额是汗迷失了自己。 “墨儿……墨儿……无论你看到什么都不是真实的,快点醒过来!” 萧沐见无论如何叫喊她都没有回应,心下一横一个巴掌扇了过去,紧跟着琴声戛然而止,倾墨缓缓地睁开双眸。 “萧,刚刚发生了什么?”倾墨有些虚弱地问道。 萧沐一把将她揽到怀中,不断地用手掌摩挲着她的发丝,轻声地说道,“墨儿你不要多想,什么都没发生,只是这本古琴谱咱们不要了好不好,因为弹出来不是很好听。” “是他们……是他们……”倾墨嘴里不断地嘀咕着。 “墨儿,你醒醒,刚刚除了我,不管你看到了什么都是假的!”萧沐立刻捧起了她的双颊,不断地轻拍着,试图唤醒状似失魂的人。 萧沐试图去拿桌面上那本古琴谱,怎料手刚碰到琴谱的一角,整个人便被倾墨猛地给推开,倒退了好几步才稳住了身形。 倾墨将那本琴谱死死地搂在怀中,眼神戒备地看着他然后不断地轻摇着头,刺得他心底一痛,他的倾墨似乎又犯病了。 “墨儿,我帮你收着好不好?”萧沐小心翼翼地走上前轻声地哄着。 “不好!”倾墨执拗地说道。 “好,你收着,收好我们去花园中走走。”萧沐露出了可怜兮兮的表情,倾墨方小心地将琴谱收到枕头下,然后任由着萧沐揽着她走了出去。 花园池塘边沐子言双臂抱着小腿,下巴抵着膝盖,眼睛望着游来游去的锦鲤出神,就连长袍浸到了水中尚不自知,更莫提身边那碟早已被团团糟蹋殆尽的糕点了。 “离儿,我终于找到你了。”满面青胡茬的宋云天狼狈地跑到沐子言身后。 团团从碎糕点渣中猛地抬起了头,眼神戒备地看着无故闯入的人。 “你这小家伙也在,咱们好久没见了。” “嗷……嗷……” 见沐子言并未理会于他,宋云天有些尴尬地出言逗了逗她身后的团团,却不想团团不但没有和他亲近,反而龇起了锋利的尖牙,样子甚是凶猛。 宋云天不由得苦笑,还真谁家的狼护着谁家的人,怪不得自古以来便有很多记载狼的书籍,对之赞颂有加,有时候忠诚的狼要远胜于虚伪的人。 “离儿,大哥刚刚说得都是胡话,你别往心里去,大哥跟你道歉。” 沐子言终于有了反应,缓缓地松开双臂站起身,背对着宋云天说道,“大哥,我在这看了好久的鱼儿,突然明白了些道理,所以我不怪你了,你不必跟我道歉。” “离儿……” “就算再亲的兄弟姐妹,他们迟早会有自己的家,你能找到你想要的归宿,我真地很替你开心,但是希望大哥能在这条路上保护好自己。”沐子言冷静地说道。 “有些事大哥确实是瞒着你们,但是将来时机……” “大哥,你将琴还给娘亲了吗?”沐子言吸了吸鼻子转身问道,一双晶亮的黑眸就那样定定地看着他,宋云天感觉那眸似是要将他的灵魂给看透一般,莫名地他想躲闪开来。 第218章 ——不必担忧 “放心,已经在她手中了,而且她现在有你爹在照顾着,你亦是不必担忧。” “那便好,大哥你回去好好休息,我去找阿慕了。”话落与宋云天擦身而过,团团立刻跟了上去,并时不时地回头冲着宋云天龇着牙齿,眼中满是防备。 “离儿……”宋云天伸出去的手渐渐地垂落,他终究还是让离儿伤心了。 晚膳时分,难得所有的人都聚在一起,不过好似每个人都有着各自的心事,桌上除了碗筷碰撞的声音,甚至连呼吸的声音都能够听得到。 “嗷……嗷……”一声不正常的低吼声响起,打破了厅中诡异的宁静。 沐子言猛地转头看向门口,却见团团嘴里叼着一封信奔了进来,难怪刚刚它的叫声如此地压抑和怪异,应该是怕嘴里的东西掉出来吧。 团团叼着信在封慕言和沐子言两人之间不断地徘徊,急得嗷嗷直呜咽,最后终是背离了封慕言,双爪搭在沐子言的腿上,轻轻地嘴里的信吐到沐子言的手中。 “这家伙……”封慕言有些哭笑不得,不过他养得狼还真是聪明,已经分得清这府中谁的地位最高,将来他的待遇怕是更低了吧。 “阿慕,看来你已经被团团给放弃了,它选择了我。”沐子言轻笑出声,然后垂首去看信封,却发现封面上无任何字迹,所以根本看不出这封信是写给谁的,将信举起用眼光询问大家的意思。 “离儿,你直接……”封慕言刚开口,却不想被封逸轩给打断了。 “九弟,还是你看吧。” 沐子言微微地冲着封逸轩点了下头,将手中的信交给身边的封慕言,然后给了他一个暖人的笑意。 封慕言瞬间明白这笑容的含义,她在告诉他,她并没有因为五哥的不信任而生气,因为他才是她在乎的。 封慕言轻笑着将信拆开,当展开信纸的瞬间,嘴角的笑意彻底地消失,眸光中瞬间波涛汹涌。 “九叔叔,这信怎么只有四个字,子言子孝,是什么意思?”封慕言另一旁的封莳玖突然好奇地开口,他的话音刚落封逸轩手中的碗应声掉落在地,碎成两半。 “无清你没事吧……”宋芸时用掌心覆上封逸轩的手背,却发现触手一片冰凉。 封逸轩未出声,眼睛一直死死地盯着封慕言手中的信纸,仿若能从那信纸的背面看到信中的内容。 许久封慕言才缓过神来,将手中的信纸递给封逸轩。 封逸轩捏着手中的信纸,整个人都有些微微地颤抖,然后转头问道,“芸儿,你帮我念念这信中的内容,我好像有些眼花了。” “子孝,子言。”宋芸时轻声地说道,然后担忧地看着封逸轩,他这到底是怎么了,就算当年逃亡的时候,也未见他如此地慌乱过。 沐子言脑中不断地闪现模糊的片段,有个名字好像很熟悉,到底是哪个名字,为何她似乎是在哪里见过,到底是什么时候见过。 “九弟,子言不是你的字吗?”宋芸时不解地出声。 “子言……子言……”沐子言轻喃了两声,突然一幅画浮现在脑海中,难怪她会觉得熟悉,小时候从阿慕那讨要的那幅画,落款处便是留有子言二字,她怎么会把这个事给忘了。 第219章 ——子言 “嗯,大家吃饭,没什么大事。”封慕言微微地点头,然后轻笑着招呼着大家吃饭,好似刚刚什么也未发生一般,但是他机械的咀嚼动作,却被沐子言看在眼里。 弯月高悬,封慕言枕着手臂在床榻上辗转难眠,眼圈竟是有些微微地发红,胸口好似被一股浊气给堵着,无论是躺是趴都难受得紧,脑海中不断回响着:“子言,叫子言好不好?” “才不要!” “好伤心!原来是不喜欢啊!” “不……羞羞……” “叩叩!”门被轻声敲响。 封慕言猛地坐起身,抬手拭了下额头的汗,转头看向门口,低沉地开口,“进来吧!” 门被轻轻地推开,沐子言披散着发丝抱着一床被子乖巧地出现在门口,封慕言瞬间便轻笑出声,郁结一晚上的浊气好似也散去不少。 “你怎么也不问是谁,万一是坏人怎么办?”沐子言挑眉笑道。 “坏人来吧,本王已经准备好了,保证你财色双收!”封慕言朗声笑道,然后起身走到门口将沐子言搂在怀中,将下巴抵在她的头顶,抬眸刚好看到天上的那弯如镰的皎月。 沐子言轻轻伸出双臂环住了他的腰,然后闭上双眼便什么都不再问,有时也许她帮不上什么忙,但是唯一能做的,便是在他难过不安的时候,陪在他身边。 “离儿,若是将来咱们有了孩子,也叫子言好不好?”许久封慕言才出声。 “子言?” “没错,这名字多好,无论是男孩还是女孩,都很适用。” “好,都听你的!”沐子言窝在封慕言怀中轻点了下头,他们的孩子,应该会很可爱,只是为何要叫子言,那不是用膳之时收到那封信中的内容么。 三更之时,相拥的两人被急促的敲门声吵醒,还不等封慕言开口询问,门外便传来了青衡焦急的声音,“主子不好了,慕王府被重军包围了!” “速去叫醒其他人,带着他们从密道离开!”封慕言冷静地低声吩咐着。 “属下领命!主子您也要多加小心!”话落翻身离开。 半个时辰后,偌大的慕王府被付之一炬,熊熊大火烧红了半边天,南月京都一半的百姓全都被相互叫醒,齐齐地望向慕王府的方向,心中不由得感叹,真是风水轮流转,当年铁血战王是何等的威风,现如今他的府宅还不是被烧成灰烬,南月江山怕是只剩下小皇帝这棵独苗了,他们的日子怕是要不好过了。 慕王府门口一匹棕色的高头骏马之上,封锦桓绷着一张小脸冷冷地望着那冲天的火光,小手紧握成拳,九哥啊九哥,你果然是装疯卖傻的行家,朕都差点想放过你了,怪只怪你树敌太多。 “来人!” “奴才在,不知皇上有何吩咐?”尖细中带着苍老的声音响起,方明连滚带爬地跪到封锦桓的马边。 “派人把守住南月京都所有城门,从现在开始不许任何人出入,然后派人去搜查各大酒楼客栈,定要将九哥给朕找到,朕可是想他想得紧呢!”封锦桓突然阴阳怪气地说道。 “奴才遵旨!” 方明的话音刚落,便觉着眼前扬起一片灰尘,随着哒哒马蹄声渐消,再定睛一看,封锦桓的背影都快小成一个点了,遂猛地松了口气。 “还愣着做什么!还不滚去搜城!”方明装腔作势地吼着。 “是!方总管!” 封慕言等人为了掩人耳目,并未敢策马而逃,只能用腿跑,再加上带着女眷和孩子,所以半个时辰并没有跑多远,但是亦是累得直喘气,其中以沐子言为最。 “离儿,我们要为大局考虑,将它放下吧!”封慕言心疼地劝着。 第220章 ——我不放 “不……我不放……阿慕你就让我抱着它吧,你看这么远的路我也是跟得上大家的!”沐子言目光祈求地望着封慕言,将怀中的凤白抱得更紧了,惹得怀中的凤白伸舌头舔了下她的手背。 封慕言目光一闪,心中亦不是滋味,其实他本是可以帮着她抱着凤白的,但是他希望她能够放弃,学会该放弃的时候不要心软,毕竟凤白的现状摆在这,再有两天的逃跑颠簸,也未必受得住。 “它活不了多久了,就放它在这里吧!”封逸轩皱眉出声。 沐子言猛地转头怒视着他,这么些日子无论他如何在众人面前不给她好脸色,她都不觉得委屈,因为他除了是阿慕的五哥,其于对她来说,他什么都不是! 但是今天,她特别想一掌打过去,为什么他可以如此轻描淡写地决定凤白的存亡,凤白又不是他养大的,他有什么权力! “你无须这样看着我,阿慕把你宠得太过了,这便是现实,你这样抱着它逃,它很可能会死在路上,结果都是一样的。”封逸轩冷着脸说道。 “不用你管!就算死,它也要死在我身边!”话落不再理会众人,抱着凤白继续向前走,团团亦是蹦跳地跟了上去。 “九婶婶,你等等我,玖玖帮你一起抱着它。”封莳玖挣开了宋芸时的手,追着沐子言而去。 “妇人之仁!简直是……”封逸轩皱眉道。 “糟了,好像有追兵追过来了!”封慕言忙轻声打断封逸轩,转头对影刃说道,“影刃,你和青影他们几人,岳父岳母二人朝东走,咱们两日后在起兵之地相聚!” “是,主子!” 封慕言一行人没走多远,便被方明带队的人马给团团围住,竟是陷入了进退无路的境况,三个男人不由得站到前方,护住身后的至亲至爱。 “九王爷,太子爷,真是好久不见,老奴心中甚是想念。”方明原地遛着马,阴阳怪气地边说边翘起兰花指,目光不由得向三个男人身后扫了一眼。 当那双鼠眼看到宋芸时的时候,不由得一闪,缓缓地抬起手轻摸起自己的下巴,“呦呵,这不是云妃娘娘吗?怎么您这是诈尸了吗?呦呦呦,还有个小野种呢!” “狗嘴里吐不出象牙的东西!”封逸轩冷声喝道。 “奴才是狗没错,太子殿下难道没听说过,狗奴才狗奴才么,但是您不觉得狗活得比较长远,而像你们这些狼,最后的下场基本上便和她怀中那只差不多。”苍老的兰花指指向沐子言怀中的凤白,面色上鄙夷极了。 “五哥,一会我和云天挡住他们,你护着嫂子、玖玖、离儿他们先走。”封慕言轻声地说道。 “看来只能这样了,你们小心着些。” 方明枯手一挥,众兵士们瞬间抽刀向封慕言等人杀了过来,封慕言和宋云天忙联手上前抵挡,慌乱中封逸轩便护着女眷孩子后撤。 沐子言不动声色地跟着封逸轩撤退,目光却是一直在追逐着那个与众多士兵打斗的人,她知道她现在不能分他的心。 待几人逃到再也看不到追兵的地方,沐子言却是突然停下脚步,将凤白放到封逸轩的手中说道,“五哥,原谅子言之前的无礼,你带着嫂子和玖玖先逃吧,若是实在是累得不行了,便将凤白放到一个水草丰沛的地方吧。” 第221章 ——他又怎会不是我的命 “你……” “他又怎会不是我的命!”话落留恋地看了几人一眼转身便沿着原路跑回,嘴里不断地喃着,“封慕言,你等我,千万不要有事!” 望着沐子言远去的背影,封逸轩觉得之前的偏见和怀疑瞬间消失了,如果一个女子为了一个男人连命都可以不要,她又怎么会出卖他。 “离儿!”宋芸时焦急地喊了一声。 “芸儿,我们三人的武功不好,留下来不但不能帮上忙,反而会成为他们的拖累,我们得赶紧赶到起兵之地,去找援兵。”封逸轩解释着。 “爹,那凤白怎么办?” 封逸轩垂首看着怀中有些发蔫的凤白,叹了一口气说道,“赶路,实在不行再将它放下。” “嗷……嗷……嗷……”地上的团团似是疯狂了般,不断地冲着封逸轩怀中的凤白嚎叫,一声比一声凄厉。 “嗷……”凤白低声地呜咽着。 得到凤白的回应,团团深深地看了凤白一眼,然后转身便向着沐子言离去地方向飞奔而去。 “它这是……”封逸轩不解地出声,这狼怎么突然会如此。 宋芸时的眼眶瞬间染上了些许雾气,有的时候其实狼要比人忠诚,这才是离儿一直不愿放弃凤白的原因吧,她把凤白和团团已经当成家人,而这两只狼亦是把她也当成亲人,离儿需要它们的时候,它们亦是有感应的。 “无清,团团它是去找离儿了,它来到这世上,第一个给它温暖怀抱的不是凤白,而是只有九岁的离儿,它生命中最重要的前三年,都是陪在离儿身边度过的,所以对于离儿而言,它们不仅仅是两只狼,更是朝夕相处过的朋友和亲人。” “恩,咱们快走吧。” 封逸轩边跑边想着,原来是他一直在以自己的观念来判断别人,每个人的生活经历不一样,处理问题和情感的方式也便不一样,也许等到相聚之日,他应该给那小丫头道个歉。 待沐子言回到逃跑原点的时候,尸横遍地根本便没有活人的气息,整个场景令她头皮发麻,这些人的死状着实是太过残忍,若不是出发前知道对抗他们的是阿慕和大哥,她根本便不会相信他们是死于阿慕和大哥之手。 沐子言翻找了好一会,手上和衣袍上都染上了血迹,却未发现熟悉的面孔,提着的心不由得稍稍地沉回到胸腔,看来阿慕和大哥他们应该是逃跑了,只是他们会从哪个方向跑呢。 “嗷……嗷….” “团团,你怎么跟来了!不过你来得真及时,快帮我找阿慕和大哥!”沐子言欣喜地搂着团团的脖子,狠狠地揉了揉它的脑袋。 “嗷……嗷……”团团亦是用头蹭着她的下巴,然后转身跑开,将鼻子贴着地面开始闻了起来,任何一个角落都没有放过。 许久之后,团团仍是焦急地在众多尸身上闻着,似是并未发现任何线索,急得它直用爪子挠地。 “团团,别这样,我知道你已经尽力了。”沐子言走到它身边,蹲身摩挲着它的头,这么浓重的血腥味掩盖着,团团分辨不出味道也实属正常。 团团缓缓地转过头,眼睛晶亮异常,腮边和胡须上还挂着血珠,伸了伸脖子冲着沐子言低吼了一声,“嗷……嗷嗷……” “团团,你嘴巴里面是什么东西?”沐子言将自己的手掌摊开放到它嘴边。 第222章 ——香囊 团团吐了两下,将一个香囊吐到她的掌心。 沐子言眉头轻皱,心中满是疑惑,这里是男人打仗的杀戮场,怎么会出现女子佩戴的香囊,难道说是姐姐的吗? 沐子言将香囊放到鼻子边轻嗅了一下,血腥味混杂着药草味从香囊中传出,瞬间她便否定了之前的猜测,姐姐做的香囊从来都是用花或茶作为原料的,这个并不是。 垂首反复检查了下香囊,沐子言不由得瞪大双眼,竟是在香囊的右下角发现了一个名字,这绣得是苏术神医还是苏木神医,这个名字好生地熟悉,到底是在哪里听到过。 “嗷……嗷……”团团长吼一声转身便奔了出去,沐子言亦是再顾不得香囊的问题,将它往怀中一揣便跟上前。 一人一狼跑出去好远,直到前方再无路方才停下来。 沐子言双手掐着腰喘着粗气,一脸不解地望着团团,它将她带到这湖边是为何。 “嗷!嗷!”团团不断地冲着湖面嚎叫着,夜月下一眼望不到边际的湖面上,不断地回荡着慎人的狼嚎声,终是胆大包天得沐子言,也是觉得有些毛骨悚然。 沐子言在湖边检查许久都未发现任何蛛丝马迹,正欲带着团团去其他地方寻人,却发现远处突现火光,瞬间便拉着团团下水,藏到一颗大石头的后面。 “咕嘟……咕嘟……” “哈哈哈……哈哈……”看着团团不断地在水中吐着泡泡,沐子言没忍住笑了出来,一把将它搂在怀中,让它的脖子全部露在水面之上 “团团,一会来人了,你可不能乱出声音听到没有?”沐子言逗趣般地弹了下它的鼻子,吓得团团一愣竟是竖起了耳朵。 但是沐子言还是怕它听不懂,遂轻轻地用手将它的狼嘴给捂上,恰巧这时它狠狠地打了个喷嚏,沐子言瞬间感觉到自己的手心沾到不少鼻水。 “团团,你好恶心!”沐子言嫌弃地用另一只手又弹了它一下。 “仔细地搜查一遍,一处都不能放过。” 熟悉的声音响起,沐子言的心脏微微地缩了一下,怎么会是他!他为什么会在追兵后紧跟着而来,越想越惊心,心脏越收越紧。 “禀公子,附近并未发现任何人的踪迹。”一黑衣人跪地说道。 “咕嘟……” “什么人!”顾流清皱眉喝道,目光投向了平静的湖面。 沐子言垂首看向怀中的团团,不由得嘴角一僵,这家伙是何时滑到水中的,真想一巴掌扇过去。 “咕嘟……”由于被捂住了嘴巴和鼻子,又有一半嘴巴浸在水中,呼吸比较困难,团团又狠狠地吐出了一口气,然后仿佛知道自己又做了错事,瞪着一双可怜兮兮的眼睛望着沐子言。 “下水去搜!” “是,公子!”话落,扑通跳下去了两人。 眼见着那两人离她越来越近,沐子言深吸了一口气抱着团团便轻轻地潜入了水底,但是怕那两人发现她的踪迹,不得不潜入得稍微深了些。 直到沐子言觉得自己的闭气快到极限的时候,想着那些人也应该走了,才松开团团缓缓地游了上去,当头出水面的那一刻她再顾不得什么,开始疯狂地呼吸着空气,待恢复得差不多睁开眼睛时,整个人便愣住了。 “难为你闭气闭了那么久,多亏本公子有耐心,不然还真逮不到你,不上岸来休息会吗?”顾流清嘴角勾起淡淡的笑意,眼中满是戏谑,月夜中看美人倒是极好的享受。 见沐子言仍然有些愣神,顾流清痞气地说道,“若是你再不上岸,你的狼怕是要憋死了。” 第223章 ——阶下囚 经他这一说,沐子言发现团团的头还在水下,一下子便将它提了上来,它张着大嘴巴讨要空气的架势不输于刚刚的她。 “离儿,是需要我下去亲自拉你上来,还是你自食其力?”顾流清眸中带笑地说道,手则是不断地把玩着折扇。 沐子言冷冷地看他一眼没有言语,双手开始划动着向岸边游去,团团紧跟着也游了过去。 坐在湖边的草地上,沐子言旁若无人的扭着衣袍上的水,然后脱下鞋子,不断地将里面的水向外倒,直到把自己收拾得差不多,方抬头面无表情地问道,“你想怎么样?” “记得当初说过,他日战场再见,各凭本事,如今你落在本公子手中,自然是阶下囚,你还想期待本公子如何待你?”顾流清嘴角微勾,盯着她被湿衣服勾勒出的身段出神。 “嗷……嗷……”团团挡在沐子言身前,双爪狠狠地抓着地面,龇起满口锋利的牙齿,一双泛着绿光的眼睛恶狠狠地望着顾流清。 沐子言既感动又好气地看了团团一眼,这家伙每次保护她绝对是不遗余力的,但是这次若不是它她们也不会被发现,算是被它害死了。 “小团团都长这么大了,记得那时候应该只有本公子巴掌大小一般,时间过得还真是快啊。”顾流清翻身下马,向着一人一狼靠近。 “嗷……”团团满口牙龇得更厉害了,仿佛随时都准备着冲出去撕烂敌人的脖子。 “真是有什么样的主子,就出什么样的畜生,一样地识人不清。”顾流清的眸光渐渐地变得苍凉。 “你是说你自己吗?我这辈子识得最不清的一个人,便是你!这辈子骗我最深最多的一个人,亦是你,你还在那里矫情什么?”沐子言冷冷地开口。 顾流清冷笑一声将手中折扇狠狠地向外一掷,丝毫不差正中团团颈部的位置,沐子言只听得嗷地一声惨叫,团团应声倒地,两只前爪缓缓地伸直便一动不动了。 “团团……别吓我……”沐子言忙将手指放到它的鼻子附近,感受到温热的鼻息才稍稍地放下心,抬头冷视着顾流清道,“有什么冲着我来便好,跟一匹狼较什么劲?” “本公子,喜!欢!离儿……哦不,沐大祭司,请吧!” 罗刹门,绿荷有一下没一下地绣着手中的花样,脑中时不时地想象着未来一家三口其乐融融的景象,嘴角不由得勾起暖暖的笑意。 “荷儿,你今天的状态不错,比昨天好很多。” “公主殿下!”绿荷忙撂下手中的绣活,起身欲行礼,却被顾清鸿一把给扶住了。 “不必如此,你既已经嫁给了清儿,自是属于我顾家人,这样岂不是外道了。还有,以后便同清儿一般,唤我姐姐便好。”顾清鸿轻笑着说道。 “姐姐!”绿荷腼腆地轻唤了一声。 顾清鸿淡笑着点了点头,目光落到床榻上的绣活上,遂走过去将之拿起看了看,轻笑着说道,“荷儿,没想到你常年舞刀弄枪地,竟是会刺绣,不过怎么想起绣起老虎了?” “绿荷……绿荷……想为公子生个孩子,所以想绣些先预备着。”绿荷娇羞地垂下了头,害怕去看顾清鸿眼睛。 顾清鸿拿着绣品的手一僵,眸中瞬间浮满了苦涩,她有时候同情绿荷,陪在爱的人身边这么多年却求不得,但是现在却是突然有些羡慕起她了,求不得又怎样,起码还在身边不是么,那证明迟早还是有机会的,哪会像她这般一无所有。 摸着锦布上惟妙惟肖的小老虎,顾清鸿心中满是希冀,若是有一天她也能拿起绣针,为她和封慕言的孩子绣衣裳该有多好。 “姐姐小心!” 第224章 ——重犯牢房 “怎么……嘶……”顾清鸿猛地将手给收了回来。 “都怪绿荷不好,竟是没有将针给收好,绿荷这就去取伤药。” “傻丫头,这点小伤不碍事,你继续绣吧,我先出去透透风。”话落有些落寞地转身离开。 顾清鸿正百无聊地在花园中晃着,突然被一阵窃窃私语的声音给吸引住。 “你听说了吗?门主抓了一个很重要的人!” “这么大的事能不知道么,听说还被门主关到重犯牢房中呢!” “这么严重,重犯牢房可是好多年没有关过人了。” “谁说不是呢,我可是好奇极了,那人到底怎么惹着我们门主了,想想门主审问犯人那些手段,我现在头皮都有些发麻。” “好了别说了,赶紧去给副门主送夜宵吧,她最近脾气可大着呢!” 随着声音越来越小,顾清鸿不安地皱起眉头,清儿出去抓人了,为何他没有与她商量,他说过不会再瞒着她什么事的。 到底是什么人值得他瞒着她大动干戈,还将人关押到重犯牢房,清儿最恨的人,还不想让她知道,难道说是……封慕言! 这个想法一涌上心头,顾清鸿哪里还有心思逛花园,急忙向着牢房的方向走去,希望还来得及,可不能让清儿伤到封慕言。 重犯牢房中,沐子言看着手脚上的铐链嘴角露出一丝嘲讽,抬首漫不经心地说道,“顾流清,你这牢房的看管都已经严成这副样子,给我配上这身行头不觉得多此一举吗?” “沐大祭司,你太低估你自己了,你可别忘记了,你的一部分武功和手段可是本公子教的,其中好像包括开各种门锁吧,而且那些守卫怕是一个也没有能打过你的。”顾流清挑眉道。 “那这锁……”沐子言冷笑着看了一眼手上的锁链。 顾流清轻轻地摆了摆手,身后一名黑衣属下便点燃了一根红烛,然后走到沐子言身边,将手脚锁链的锁眼全部都堵死了。 “沐大祭司,希望你在成为阶下囚的第一晚,过得愉快!”顾流清微微地抱了下拳,若有所思地转身离开。 当顾清鸿赶到的时候,顾流清刚好令人锁好最后一道门,看着一脸焦急的人,不由得开口问道,“姐,你怎么来了?” “你怎启用这重犯牢房了,难道说门中谁犯了大罪吗?”顾清鸿平静了下自己的情绪,轻声问道。 “姐,这事无关大局,你别管!”话落不等顾清鸿出言询问便离开了。 顾清鸿跟看守牢房的人磨了很长时间的嘴皮子,但是却并未一丝效果,只好愤然地离开去找绿荷想对策。 拖着沉重的铐链在牢房中晃了一圈,最后沐子言有些泄气地躺倒床上,这牢房还真是难逃得紧,墙上连个小窗都没有,而且牢门还是玄铁打造的。 烦闷之下,沐子言不由得往被子里拱了拱,这才发现被子竟是异常地柔软,顶着被子坐起身,用手翻了翻床上的褥子,惊讶地发现竟是双层的,躺在上面非常地舒适。 “这顾流清到底是什么意思?” “嗷……” 沐子言猛地跳下床,却忘记了脚上的铐链,差点将自己绊倒,好不容易稳住身子后,才用力地拍打着左侧的墙壁,“团团,你是不是也在啊?” “嗷……嗷……” 第225章 ——姑娘 “你这个闯祸精,坐牢了吧!”沐子言好气地拍了拍墙。 沐子言顺着墙壁滑坐在地,缓缓地抱住自己的膝盖,还好有团团陪着自己,也不知道阿慕和大哥现在怎么样了,希望他们能早点与姐姐他们会合。 另一边,绿荷用完夜宵刚欲睡下,便被顾清鸿的一阵敲门声给阻止了,只得忍着睡意将她请进房间。 “姐姐,有何急事!” “荷儿,你能否进得去重犯牢房?”顾清鸿按着她的肩膀轻摇着问道。 “重犯牢房那些守卫只听公子的,而且重犯牢房一共有五道门,每道门的守卫各持一把钥匙,可谓是相当的森严,姐姐你怎么突然想到要去重犯牢房了?” “除了找清儿,便没有其他的办法了吗?” “绝无办法!” 顾清鸿走后,花絮将一直守在屋中的冬儿唤了进来,询问了今日发生什么异常之事,方知道顾流清今日抓了个人回来,而且还将那人关进了重犯牢房,难怪刚刚姐姐会来询问。 “冬儿,可有人见到抓的那人长得什么样子?” “不知,那个姑娘被抓回来的时候,是被蒙着眼睛的。”冬儿摇了摇头。 “是个姑娘?你确定吗?”握着锦帕的手渐渐地收成拳,指甲慢慢地嵌入到手心中。 “应该是吧,那样仙姿风骨怎会是一位公子,奴婢定是不会认……” 啪地一声,打断了口若悬河的冬儿。 “滚出去!立刻!”绿荷大声喝道。话音刚落冬儿便一溜烟地跑了出去。 绿荷将桌上的果盘全部掀翻在地,屋内的花瓶无一幸免地都被摔碎,就连她今早刚刚做好的小衣服都被她撕成了一条又一条。 原本整洁的卧房一瞬间便如被洗劫了一般,绿荷跪在床上声嘶力竭地大笑着,直到笑出泪水才将头埋到被子里,然后嚎啕大哭起来,她已经开始要触碰到幸福了,为什么那个女人又出现了! 哭了好一阵,再次抬起头时,蓬乱着头发的她如疯子一般,眼中满是怨毒,双手一用力怀中的被子也未能幸免于难。 而另一边,躲过追兵的封慕言和宋云天摸到了镇上,换掉满是血水的衣袍,买了两匹马正快速地向起兵之地奔去。 第二日五更天未到,绿荷便偷偷摸摸地来到重犯牢房门口,不意外地被守门的属下给拦了下来。 “副门主,不是属下不给面子,实在是职责所在,恕难从命!” “若是今日我非要进去不可呢?”绿荷阴冷地说道。 “那属下只好得罪了!”守门之人不卑不亢地回道,然后抱拳垂首不语。 绿荷愤恨地握紧双拳,她亦是后来到这南月执行任务才和这边的人有所接触,虽然她是个副门主,但是这分坛的人大多是直接效命于公子,看来得想个办法了。 思绪流转间,顾清鸿的脸出现在脑海中,绿荷不由得勾起嘴角,她还有同盟的不是么,真是老天都在帮她。 看着摇曳而去的艳丽女子,守门之人不由得打了个冷战,不禁为自家公子的英明竖起大拇指,这么阴晴不定的女人谁会喜欢,难怪公子都懒得看她一眼,就算再美也消受不起。 第226章 ——商量些事情 顾清鸿转辗反侧一夜都未怎么睡下,所以当有人靠近她房间的时候,她瞬间便坐起身冷声道,“这一大早的,是谁在外面?” “姐姐是我,绿荷。” “你最近身体不太好,怎么没多睡会?”顾清鸿轻吐了一口气。 “绿荷想与姐姐商量些事情,是有关于重犯牢房中的人,不知姐姐可否有时间?”绿荷趴在门边低声地说着,眼睛却是警惕地打量着四周,生怕被人给听了去。 顾清鸿本是兴致缺缺,但当听到重犯牢房四个字的时候,整个人瞬间如被点燃了一般,腾地跳下床,开门将绿荷请了进来。 绿荷刚欲开口,却见顾清鸿将食指放在自己的唇边,示意她先莫要出声。 “姐姐放心,绿荷刚刚在外面仔细地瞧过了,没有任何可疑之人,大可不必担心。”绿荷压低了声音说道。 “荷儿,你昨日不是说那牢房守卫森严只有清儿进得去吗?为何今日突然又想与我谈这件事情了?莫不是想到其他的方法了?”顾清鸿目带希冀地连续问了好几个问题。 “不为别的,绿荷只想能帮到姐姐就好。”绿荷目露真诚地轻点了下头。 顾清鸿心中一喜忙拉过绿荷的手,急声问道,“荷儿,你可是有想到什么好主意,清儿那边怕是说不通的,他昨晚的态度着实是太坚决了,就连我这个姐姐也是一点情面都不给。” 绿荷眸光一闪,她昨晚怎么没有注意姐姐的表情,焦急中带着希冀,那绝对不是想要见那女人的表情,既然那些下人们没人能够确定公子带回来的是男是女,难道说姐姐以为那牢房中关着的人是封慕言! 难怪!绿荷嘴角勾起一丝笑意,这下她一切都想得明白了。 “荷儿,你在想什么?”顾清鸿伸手在绿荷眼前晃了晃。 “姐姐,绿荷想到了个方法,但是可能会比较冒险,不知当讲不当讲!”绿荷用贝齿轻咬着嘴唇,柳眉轻蹙,纠结极了。 “莫怕,一切都由我担着,清儿还能杀了我么。” 顾清鸿话音落了很久,绿荷仿似下了很大的决心般点了点头,靠近顾清鸿在她耳边轻声地说了起来。 “不失为一个好办法,难怪清儿如此重用于你,咱们即刻行动吧!” “姐姐,公子怕是还有半个时辰就会起身,所以咱们一切事情最好在半个时辰内办完。”绿荷边帮顾清鸿更衣梳发边不停地嘱咐着。 “这个我自是知道的!你大可放心。” “荷儿,你为何要换男装?”顾清鸿不解地问道。 “绿荷要和姐姐一起去,扮作你的随从便好,多个人多份力不是?” 顾清鸿总觉得哪里不对劲,但是心中极度想见封慕言的欲望,将这刚刚生出怀疑给快速地压了下去,任由着绿荷为她易容打扮。 待两人到达牢房附近的时候,两拨人马刚刚换好班,顾清鸿仔细地望了一眼,五道门共十个守卫,每个都是罗刹门里顶尖的高手,若是露出了马脚怕是根本逃脱不掉。 “荷儿,我身上可有什么不妥的地方?”顾清鸿不确定地问了一句。 绿荷转头看向顾清鸿,眼神中竟是泛出迷离之色,双手不由得紧握成拳。 “荷儿……荷儿……”顾清鸿伸手推了推她的肩膀,这丫头可千万别在这关键时刻出状况。 第227章 ——易容成公子 “姐姐,着实是你扮公子太像了,绿荷都被迷惑住了。”要是公子能有你这般温柔的眼神,绿荷就算粉身碎骨都没有任何遗憾了。绿荷眸中流露出淡淡的希冀,将最后一句话烂在了心里。 “那便好,咱们走吧!”话落两人阔步走到牢房门口。 “属下参见门主!”两名守卫单膝跪地抱拳。 “起身吧,将牢门打开。”顾清鸿板着脸冷声地命令着。 由于她模仿顾流清的声音着实是太像了,身后的绿荷没忍住抬头又看了她一眼。 将两人放进去之后,守卫默默地将大门合上继续伫立不语,因为下一道门还会有人负责,他们只负责把好第一道关卡便好。 “有没有觉得今日门主有些奇怪?” “没有,你发现什么了。” “不知,就是感觉很不对劲。” “好了,安心守门,过几天可就要打仗了,安稳的日子不多了。” 顾清鸿二人有惊无险地通过了最后一道大门,方到达关押犯人的牢房。 绿荷虽是跟着顾流清许久,但却是没有来过这个地方,只是从各种门内人的传言中听说过。 这座从外表上看起来很大的监牢,实际上却只有四间牢房,每间都是用青石板堆砌加固而成,石板墙外还围有铁栏,牢门用得是上好的玄铁打造的。 外人无法看到里面的情况,里面的人亦是看不到外面的状况。 “还不将门打开!”顾清鸿不耐地吩咐着。 “是,门主请稍等!” 守门之人将锁拿下便躬身退了出去,顾清鸿抬了几次手又放下,眸中波光流转,再见他应该说些什么,他见到她的脸会害怕吗? 心下一怕,不由得伸手抚上自己的左脸,虽然隔着易容的假皮,手指拂过间亦是感受到那凹凸不平的疤痕,心跟着狠狠地颤了下。 看着这样的顾清鸿,绿荷心中亦是有些不好受,不过瞬间便控制好了自己的情绪,等她们俩除掉那个女人,一切就皆大欢喜了不是么,她可以得到公子,姐姐可以得到封慕言。 “姐姐,再不进去怕是公子就要醒了。”绿荷好心地提醒着,唤回了正沉浸在回忆中的顾清鸿。 顾清鸿眼眸微抬深吸了一口气便将门推开,一眼便定在床上那个在被中缩成一团的人身上,想要喊出的名字就那样生生地卡在了喉咙。 被窝里的沐子言猛地睁开双眼,耳朵微动警惕起周围的状况,她有一种强烈的感觉,来人不是顾流清,而且空气中飘着淡淡的脂粉味,应该是女人! 顾清鸿忐忑地走向床榻,一手捏起被角缓缓地拉开,当被子只拉到一半的时候,整个人如遭雷击般地定在原地一动不动。 在漆黑的被窝里藏了一晚上,突然见到光,眼睛很是不舒服,沐子言忙用手臂挡住眼睛,并厌厌地说道,“来人是谁?” 待眼睛适应得差不多,沐子言才将手臂移开,转头看向来人,心中亦是一愣,竟然真是顾流清,只不过他为何会带着一身的脂粉味。 再细细地看了一眼,沐子言眸光一凛,坐起身靠到墙边默默地看着眼前人,然后便不再言语。 “你似乎看起来很淡定。”顾清鸿缓了好一阵才低哑着嗓子开口,平静无波的脸上看不出喜怒,目光就那样直直地盯着坐靠在墙边的人身上。 第228章 ——伪装 “怎么不继续伪装下去?”沐子言轻笑着问道。 “你已经察觉了不是吗?那再伪装下去岂不是像个跳梁小丑一般么,本殿不屑。”顾清鸿缓缓地将双手背到身后,眸中的情绪渐渐变得复杂起来 “不知公主殿下起早来此所为何事?子言行动不便就不给公主见礼了,还望公主莫怪。”话落晃了晃手臂,手腕上的铐链便开始叮当作响。 顾清鸿突然哑口无言,面对的人变了,起先准备的一肚子话,也便再无用武之地。 也怪自己想当然了,竟是认为被关之人一定是封慕言,没想到竟是她。 “小丫头,我是该叫你沐子言,还是宋芸离?”顾清鸿有些疲惫地坐到床边,目光却是在这牢房中四处地游移着,嘴角不由得露出一丝苦笑,清儿也是个痴情的,都布置成这样了还能称之为牢房吗? 沐子言垂首玩起来自己的十指,时不时地按一按半长不短的指甲,平和地开口说道,“公主殿下还是唤我子言好了,只要我一天还在大祭司的位置上,便是沐子言。” 被沐子言淡然的声音吸引,顾清鸿不由得多看了她一眼,脑海中不由得浮现出那年来南月接清儿的时候,这个小丫头还只有那么一丁点大,她就那样安安静静地趴在封慕言怀中瞪着大眼睛看着一切,原来一切早已在多年前便已经注定了。 “你休息吧,若是清儿问你什么,别说本殿来过。”话落起身落寞地向牢门外走去。 “好!” 绿荷站在原地并未跟着顾清鸿出去,只是垂着头紧握着双拳,骨节都已经开始泛白了,可见力道之大。 沐子言不由好奇得望了过去,轻声提醒道,“你主子已经走了。” 绿荷抬起头走到床边,眼神怨毒地看着沐子言,猛地出掌向她的脖子抓去。 沐子言眸光一凛,右腿一踢铁链就着惯性向着绿荷的肋部打去,无奈下绿荷只好收手躲闪。 “不知在下与兄台有……” 待抬首对上那人的眸,沐子言愣住了,心中的疑惑瞬时得到解答,脑中不由得联想到顾清鸿刚刚的表情,嘴角勾起了然的笑意,这绿荷真是使得一把好枪,神不知鬼不觉得还查不到她头上。 “沐子言,一边勾着封慕言,一边又搭着公子,世间怎么会有你这样下作之人!”绿荷恶狠狠地说道。 “我何时搭着顾流清了,你怎么不去问下你家公子?” “真是不见棺材不落泪,看招!”话落一撩宽大的袖口,细如牛毛透着寒光的几十根毒针,齐齐地向着沐子言射去。 沐子言眼疾手快地在床上翻滚了几圈,若是放在平日这点暗器岂能奈何得了她,但是今日手脚被镣铐绑缚着,当她滚到第三圈的时候双脚被铁链缠住,八根毒针竟是深深地打到她的背上。 “唔……”沐子言闷哼了一声。 “绿荷,你想不想知道顾流清到底喜欢什么样的女子?”沐子言咬牙问道。 “不管他喜欢什么样的女子,最后能留在他身边的只有我!”绿荷面目有些狰狞地笑道。 “我与你其实并无太大仇怨,你过来,我告诉你……咳咳……说不定你能得到他的心。” 绿荷半信半疑地向床边走,哪知刚一靠近沐子言,便被她一个鹰爪手给抓到了脖子,咬牙之下猛退了一步才险些逃出,不过脖子之处却是传来火辣辣的疼痛。 “荷儿,你怎么还不走,一会怕是要有麻烦了。”去而复返的顾清鸿站在门口皱眉催促着。 第229章 ——暗器 “姐姐,荷儿这就来。”勾起得逞的笑意,绿荷伸手轻抚了抚自己的脸颊,轻声道,“现在的你,不配和我讲条件,还是好好享受这里的生活吧。” “你不觉得你很可悲吗?” “这个我不知道,但是我知道你一定会比我悲惨,呵呵。”话落再也不看床上人一眼,迈着轻快的步子离开了牢房。 沐子言扶着墙坐起身,反手到身后欲去摸那几根针,但是她忍痛从上摸到下,却是连一根都没有摸到,心中不由得一惊,这难道是阿慕说过的那种暗器! 而另一边,顾清鸿和绿荷已经成功地离开了牢房,途经一条僻静的小路,顾清鸿突然停下脚步转身问道,“荷儿,刚刚怎么那么久才出来,你在里面做什么?” “我只是想替姐姐教训下那个女人,但是荷儿的武功不及她,所以没能为姐姐出气。”绿荷眼中满是不甘,垂首不停地揪着衣角。 顾清鸿眸光一暖轻轻地摇了摇头,不再多言便转身离开,其实也未见沐子言有多缠着封慕言,只不过是她再也入不了他的心他的眼而已,一切都是已经错过了,做再多的都已经是徒劳。 望着落寞而去的背影,绿荷恨铁不成钢地摇头轻哼了一声,难怪姐姐得不到封慕言的心,根本就不曾努力为自己去争取,这次正好一箭双雕,算是顺路帮她了。 半个时辰后,顾流清手中提着食盒独自来到牢房门口,冷声开口,“将门打开。” 守门的下属一愣,目光不由得扫到顾流清腰间的折扇,瞬间汗透衣背,抱拳的双手都已经开始颤抖了,试探着问道,“门主,您不是刚走没一会吗?” “你说什么!”顾流清眸中渗出阵阵地寒意,心中升起了一股不好的预感。 “您五更天刚过来的时候不是带着一名下属来过一次么,怎么突然又回来了?”看着顾流清越来越黑的脸,守门人说话的声音亦是越来越小,到后来基本上是没有什么声音了。 顾流清的心瞬间就没有底了,扯过守门属下的衣领,直接便夺过他怀中的钥匙,轻抖着手将锁打开后一脚便将门给踹开了,吓得下一道门的守卫扑通一声跪了下去。 “参见门主!”两人见顾流清的脸色吓人,未敢多说,忙将牢门给打开。 来到关押沐子言牢房的门口,顾流清心中不停地打着鼓,从来不信鬼神的他,竟是开始在心中祈祷起来,“离儿,你可千万不要有事,否则这辈子你让我如何安心。” 下属推开牢门便默默地退了出去。 顾流清缓缓地抬头望去,心狠狠地一揪,那个蓬乱着墨发抱着被子团坐在床上的人,真的是昨晚还在和他叫板的离儿么,难道说他还是来晚了。 “离儿……你还好么……” 沐子言吹了吹挡在面前的乱发,松开了怀中的被子,抬眸挑眉道,“我这大活人不是摆在这里,你自己不会看么?亦或是说,你还想让我感谢你抓我过来?” 第230章 ——百味居 见沐子言此种状态,顾流清提起的心稍稍地放下了些,既然还有力气跟他斗嘴耍横,应该是没什么大问题,真是关心则乱,这些年这丫头时常和他混在一起,又怎么会是一只任人欺负的小白兔。 “既然还活着,赶紧起来吃东西。”顾流清没好气地将食盒放到一旁的圆木桌上,然后从怀中掏出几本书扔到床上。 “带了什么吃的?”沐子言用鼻子猛嗅了一通。 “百味居的大厨被我绑到了罗刹门,做的应该都是你喜欢的菜式,快过来尝尝吧。”见沐子言终于露出了从前两人在一起的状态,立刻打开了食盒,一盘接一盘地将菜摆了出来。 沐子言也没多跟他废话,跳下床榻走到桌边,端起热腾腾的白米饭便开始夹起自己喜欢的菜肴,整个过程一眼都没看顾流清,仿若这个人根本就不存在,令站在一旁的人目光越发地黯淡起来。 “离儿,我们好久没像现在这样独处了。”顾流清轻吐了一口气,缓缓地开口。 知道沐子言不会理他,顾流清也没有在意,继续说道,“其实对你,刚刚开始只是觉得好奇,这么小的一个孩子怎么会如此地睿智淡定,渐渐地你闯进了我的生活,让我知道原来在那个处处险恶的敌国也是可以交到朋友的,还是个小朋友。” 沐子言依然没有言语,只是扒饭的速度开始放慢,但是顾流清却是因此勾起了嘴角,他知道她在听。 “然后很幸运陪在你身边度过了八年的时光,起初的时候我很好奇这孩子会发展成什么样,当随着你渐渐地长大,我发现那种好奇已经开始变质了。”顾流清拿出一小坛酒,掀开盖子便自顾自地灌起酒来。 沐子言停下正在夹菜的手,正欲抬首,眼前便多出了一小坛酒。 “再陪我醉一次可好?”低沉的声音不复往日的明朗,语气中仿佛还带着些许祈求,让沐子言所有刚到嘴边的话全部都收了回去,思忖了片刻,终是接过了他手中的酒坛。 “离儿,等过一阵子我就放你走,昨天我真是气急了,别怨我好不好?嗝……”顾流清微醺地说道,然后打了个酒嗝。 “为什么现在不能?” “过两天外边会很危险,我不放心,你只有呆在这里我最安心。”含含糊糊的话说出口,但是沐子言却瞬间明白了他的意思,眸中瞬间盈满了担忧,手刀轻抬便欲向顾流清的脖颈砍去。 哪知本是处于微醺状态的顾流清突然睁大双眼,反手便捉住了那个砍向他的素手,眼神中满是受伤,却只是一言未发地松开沐子言的手,晃悠悠地转身离开。 “顾流清你混蛋,放我出去!”沐子言追到门口一脚狠狠地踹向铁门,脚上的镣铐与门撞击出震耳的声响。 “离儿,你说上辈子我是不是欠了你的。”隔着牢门,顾流清轻嘲着摇着头离开。 房间中绿荷秀眉紧皱地照着铜镜,心中早已将沐子言给骂了百遍,纤长的中指沾着药膏时不时地轻点一下脖子上的抓痕,但是每点一下仿似要去了她的命一般,难受得紧。 “你在做什么?”阴冷的声音响起,吓得绿荷的脊背一僵。 “公子……公子……”这声音绿荷再熟悉不过了,就算是背对着身子亦是能立时分辨出来。 第231章 ——冬儿 还未等她回头,头发便被人一把揪起,为了减轻疼痛,绿荷不得不顺着他的力道起身,然后双手反抱住顾流清的手臂,苦苦地哀求道,“公子饶命,不知奴婢犯了何错,竟是惹得公子震怒到如斯地步。” “你今日五更时分去了哪里?”话音刚落,绿荷便觉得头皮又是一紧,痛得都快瘫了。 “啊……那时奴婢正在房中休息,并未去哪里啊!还请公子明……”绿荷的话还未说完,一团绿影便被扔到了房中,她费力地侧目看去,心底不由得一阵冰凉。 地上的冬儿好半天才缓过劲来,笨拙地翻过身趴下,爬到了顾流清的脚边,原本清秀的小脸已经肿得看不出原样了,若是仔细去看会发现,血肉模糊的十指上指甲已经全部被拔掉了。 “门主,奴婢真地什么都说了,没有一丝隐瞒,求门主饶了奴婢吧!”冬儿砰砰地磕着头,她现在想死的心都有了,门主的手段实在是太可怕了。 “副门主好像嘴还是有些硬,冬儿你说说今日她五更时分在哪里?”顾流清面色阴鹫地说道。 “回门主,奴婢不知道副门主五更时分去了哪里,但是她并不在卧房中。” 顾流清猛地一松手,绿荷扑通地一声跪到地上,垂着头不再言语,只是那一滴一滴砸落在地面上的泪珠和不断颤抖的肩膀,出卖了她此时的心绪,渐渐地呜咽声变大,最后竟是变成了嚎啕大哭。 “啊……啊……为什么……为什么……” 顾流清走到藤椅边坐下来,面无表情地盯着哭得似泼妇一般的女人,食指有一下没一下地敲打着桌面,眸中却是越来越冷。 “问你最后一次,今日五更时分你去了哪里?” “没错,我去了牢房,我去见了那个贱人,你满意了吧!哈哈……哈哈……”绿荷缓缓地站起身,张开双臂仰天大笑,随着笑声越来越大,眼角滑落的泪珠也便越来越多,得不到终是得不到,无论她如何努力都没用! “啪!啪!”顾流清嘲讽地拍了拍手,起身走到她的身边,然后伸手轻轻地顺了顺她的发丝,动作说不出的轻柔,狂躁不安的绿荷竟是瞬间便平复了下来。 “公子!”眼中的血丝褪去了一些,绿荷瞪大着水眸乖巧地喊了一声。 顾流清垂首缓缓地靠近绿荷,眼见着便要吻上她的唇,绿荷心颤地闭上双眼,脑中早已将之前发生的一切抛诸脑后,满心都是那脸那唇。 就在要吻上之时,顾流清突然停住,嘴角微微地勾起,轻声道,“既然你喜欢去那个地方,那就搬到那边去住吧,要住多久都可以,甚至一辈子都可以。” 绿荷缓缓地睁开眼,哪里还有顾流清的身影,屋内除了她,便只剩下跪在地上抽搐的冬儿。 “呵呵……呵呵……顾流清你根本就没有心,这么多年我为你做了这么多事,你竟是一眼都看不到么!”绿荷目露苍凉地向着门外走去,一脚将挡路的冬儿给踹倒在一边。 冬儿瑟瑟发抖地看着这一切,待屋内只剩下她一个人,越想心中越是害怕,当即便在绿荷的房中悬梁自尽了结了自己。 午时绿荷便被关到重犯牢房,刚好是在沐子言所在牢房的对面,不过在她看完摆设之后,心已经被冰封了。 阴暗的房间里一股发霉的味道,四处散乱着又湿又脏的稻草,甚至连一张床都没有。 “沐子言!”绿荷狂吼出声,牢房中不断回响着她的声音。 第232章 ——中毒 “嗷……嗷……”团团被这叫声给扰得烦躁起来,开始不停用爪子刨着地面。 而正在温书的沐子言亦听到了这声怒吼,不由得皱起了眉,这女人怎么又来了?还真是阴魂不散,顾流清到底是怎么管教自己女人的。 须臾,“啊……啊……公子……救我……”绿荷砰地摔倒在地,双手不断地抓挠着脖子上的伤痕,那气力好似要将那层人皮给抓下来一般,没几下便抓出不少血水。 不久,那血水竟是渐渐变黑,她的嘶喊声亦是越来越恐怖,惹得另一个牢房内的团团也狂躁地嚎叫起来,一时间整个重犯牢房热闹得紧,守门的那些人头都快炸了,不得不派出一个人前去找顾流清。 “绿荷,你先安静下来听我说。”沐子言拍打着牢房门喊道。 但是与绿荷的嘶喊声相比,沐子言的声音着实是有些小,绿荷根本连一个字都没听进去。 待顾流清进到绿荷的牢房时,她的额头已经被自己撞得乌青暗紫一片,眸光涣散好似已经看不清人了,样子着实是狼狈得很。 “她早晨被送进来的时候不还是好好地么,怎会这么短的时间就变成这副样子?”顾流清皱眉转身问道。 “回门主,属下也不知!不久之前,副门主才开始嘶喊的,而且越演越烈,属下没有办法才去惊扰门主的。”守门之人单膝跪地答道。 顾流清皱眉走了过去,伸手点住了绿荷的睡穴,蹲在她身边审视着她的脸,除了被她自己撞出的淤青并没有什么其他伤痕,目光顺着她的脸颊向下看,眸子不由得一闪。 “派人去请郎中来给她看看。” “是,门主!” 不多时,守门之人便带着郎中匆匆地赶了过来。 郎中颤抖着手给绿荷把脉,这一探之下惊得全身的汗毛都快竖起来了。 “她得了什么病?”顾流清不耐地问道。 “回……回门主,副门主她这是怀孕了……已经有三个月了。”郎中跪在地上不停地擦着额头的汗,大气都不敢喘一下。 一时间牢房中陷入了诡异的寂静,所有人都不敢去看顾流清,罗刹门内谁人不知副门主那点小心思,但是门主从来不买账,这下还偷偷地怀上门主的孩子,简直是自寻死路。 “怀上身孕吗?”玩味地声音响起。 “是,老朽诊病这么多年,喜脉是不会诊错的,只是副门主好似中了一种奇毒,但这种毒小老儿从未见过,所以真地是无能为力。” “尽量开些药控制着吧!”话落转身离开。 沐子言一直贴着牢门听着外边的动静,直到彻底地没了声音,她才慢慢地走回床边,低头凝视着自己的手指甲,人不犯我我不犯人,绿荷你别怪我。 第二日傍晚,封慕言和宋云天竟是最先到达会合地点的,忙被在此等候多时的属下们给迎了进去。 “准备得如何了?” “万事俱备,只等王爷的一声令下了!” “好!今晚让大家好好地休息,成败就在明日了。”封慕言伸手拍了拍那副将的肩膀。 “遵命!” 第233章 ——又回去找你了 待到深夜时分,影刃一行人才到达了营地,然后不久封逸轩三口人也到了,但是无论如何望,封慕言都没有看到那个他记挂了许久的身影。 “五哥,离儿怎么没跟你们一起来?” “她没跟你一起回来?她随我们没跑多远,便又回去找你了,说是要帮忙。”封逸轩心中亦是起了不好的预感。 “我不是把她交给你了么,你竟然放她一个人走!你为什么不看好她?”封慕言发疯了般地摇晃着封逸轩的肩膀,眼睛瞪得仿佛要吃人一般。 “我以为她的武功应该能……” “该死地!”封慕言推开封逸轩转身去解拴马的绳索。 “云天,快去拦住他!明日一战若是没有主将指挥,那还如何能打得下去!”封逸轩忙转头对着身旁的宋云天吼了一声,双眼亦是浮出了血丝。 宋云天连忙翻身落到封慕言的马前,一刀砍断了拴马的绳索,抬头道,“我陪你一起去!” “你们疯了,明天的仗你们不打了吗?你们将这些将士们置于何地?”封逸轩甩开宋芸时的手怒喊了一声,扬手直指大营的士兵们。 但是封慕言和宋云天置若罔闻之,已经装备完毕翻身上马了,却不想这时候封莳玖冲到他们的马前,单膝跪地说道,“九叔叔,舅舅,就算你们想回去找,你们知道去哪里找吗?” 两个大男人被封莳玖问得一愣竟是瞬间哑在了那里,若是她没出事又怎么会不赶过来,既然现在还没有过来,定是被什么事情绊住了脚步,他们确实不能够确定她现在在哪里。 “反正还差几个时辰便要发兵了,何不一边进攻一边派人去找九婶婶的下落,这其实是可以并行的不是吗?若是巢穴安定下来,想要护住巢中之卵,还不容易吗?”封莳玖表情严肃地抱了抱拳。 一番不卑不亢的言论震撼了在场的所有人,包括刚刚在马上去意已决的封慕言。 封慕言定定地看着跪在地上的少年,脑中思绪翻飞,最后翻身下马负手而去,沉声道,“玖玖,拴好我的马!” “是!九叔叔放心吧!”封莳玖朗声喊道,然后仰头瞪着晶亮的双眼看着宋云天道,“舅舅,玖玖不拦你,你自己决定吧!” 宋云天长叹了一口气,亦是将拴马的任务交给了封莳玖,转身向着帐中走去。 封莳玖使了很大的力气才将两匹马牵到马厩,撸起衣袖开始拴马,却发现墙上出现了个黑影,猛地回头喝道,“谁跟踪我,出来!” 待看清来人,封莳玖长出了一口气问道,“爹,怎么是你?” “你先将马拴好,我有些事情想和你谈谈。”封逸轩面色有些严肃,封莳玖哪敢怠慢,迅速地将两匹马拴好,然后垂首立在封逸轩的身后。 “玖玖,这段时日你成长很快。” “多谢爹夸奖。” “玖玖,你怎么看待至高无上的权位和这天下百姓?”封逸轩表情柔和了些。 “爹,你说的这个位置是皇位吗?玖玖以为,有多大的权势就该担多大的责任,而着责任便是照顾好天下的百姓,因为百姓若是过得不好都不再了,那天下只剩下皇上一人他去管谁呢?他的权势滔天又如何体现得出,所以万事民为先定是不会错的。”封莳玖背着手侃侃而谈,错过了封逸轩眼中一闪而过的赞赏。 “好了,今日便到这吧,明天你留在营中保护好你娘亲,早些回去休息吧。” 第234章 ——上战场 封莳玖刚想发问,便见封逸轩走出去老远,心中不由得开始纠结起来,他也想跟着九叔叔和舅舅上战场,那才是好男儿该做的事情,怎么能让他留在营长中呢! 第二日天蒙蒙亮,所有的兵将们已经整装待发排列整齐了,目光崇拜虔诚地看看高台上的人,那是曾经带领他们出生人死不抛弃一兵一卒的战王,那是将自己的俸禄发给他们家过日子的战王,那是他们曾经发誓追随到底的战王,今天竟是重新换上戎装出现在他们面前! “经过这么久的秘密集合,你们终于再次出现在本王面前了!谢谢大家!”封慕言单拳敲在肩膀上,然后深深地冲着众位兵将鞠了一躬,惹得底下的将士们瞬间沸腾了起来。 “战王必胜!战王必胜!” 封慕言心中亦是激荡不已,他终于回到了属于他的战场,世人谣传过太多版本的他,有唤他鬼王的,亦是有唤他冷王的,但还是这声战王他最喜欢,这种感觉仿佛已经融入到了骨子里,说不清道不明。 突然目光扫到队列中明显比大家矮了一大截的人,封慕言大喊一声,“第二排左数第三人,出列!” 话音落下有了一会,都没有看到任何人出来,大家不由得开始好奇地数了起来,想看看王爷口中所喊之人到底是谁,待锁定了目标,大家不由得低低地议论起来,这是谁家的孩子没看好,竟然混到军队里来了! “我说得话你没听见么,滚出来!”封慕言虽是为人冰冷,但是却很少在他的将士们面前撂脸色,但是这句一出,将士们便知他们的战王已经处于发飙的边缘了。 须臾才看到穿着宽大铠甲的小少年从队列中小步跑了出来,乖巧地立在封慕言面前小声地说道,“九叔叔,你就让玖玖去吧!” 站在前排的将士们听到这声九叔叔不由得吸了口冷气,好家伙,就说是谁家的孩子如此有个性,竟然是他们战王的侄儿,真是自古英雄出少年,志存高远啊! “滚回营帐中去!别让本王说第二遍!”封慕言冷声训斥道。 “我不!我一定要去!”封莳玖也开始犟上了,小脑袋扬得老高,一副视死如归的架势,令身后的将士们差点笑出声。 “封莳玖,滚回去!”封慕言身后的宋云天忍不住了,这小子拿上战场是过家家么! 封莳玖站在原地眼圈有些发红,他就不明白了,往日里疼他如宝的九叔叔和舅舅怎么突然间变了,他只是想和他们一样当个威风的将军而已,为什么所有的人都不相信他办得到! 见实在是说不通,封慕言无奈只好喝道,“来人,将他给本王绑下去!直到大军出发后半个时辰才能松开!” 被两名士兵押走的时候,封莳玖还像一头倔驴般地挣扎着,看得宋云天的心一颤一颤的,心中升起一种预感,营帐根本关不住他。 待各大副将清点好人数之后,封氏兄弟和宋云天三人便带兵离开了这片密林营帐,然后兵分两路绕着南月京都的东西边缘行军,逐个击破隐藏的据点,然后势如破竹地向着南月京都的中心地带逼近。 罗刹门,“门主,烟儿那边来信了,说是封家在近郊的几十个据点已经被兵不血刃地拿下,现在大军正在向中心地带而来。”黑衣人跪地一字不落地报告着。 第235章 ——出兵 “集合兵士,准备出兵!”顾流清放下手中的兵书冷声吩咐道。 “是!属下这就去办!” “等等,去将公主叫过来。” 须臾,一身戎装的顾清鸿手持宝剑踏进了房门,令正在等待的顾流清一愣,“姐姐,你怎么穿成这样来了?” “外面已经开始在集合兵士了,看来战事便要开始了,没我怎么行?”顾清鸿笑着说道,走到顾流清身边拿起桌上的茶杯一饮而尽,然后给他看了看杯底说道,“好茶!” 顾流清一把按住了她的手,嘴张了张又合上,眼眶有些微红,深吸了几口气才将那满腔的情绪压了回去,轻声说道,“姐,你好好地享受女孩家的生活,打仗的事情就交给清儿吧。” “清儿,姐姐可是最后再惯你这么一次了。”话落不等顾流清反对,拿起桌边他画好的进军路线开始仔细地研读起来。 “姐……我……”此时此刻,顾流清竟是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脑中不断地回想起两人一起成长的过程,姐姐真地为了他做什么都没有求过回报,他却什么都不能替她分担,除了入南月为质那件事。 顾流清一把抱住了顾清鸿,将脸埋到她的腰处,惊得正在看路线图的顾清鸿一愣,正欲开口问询,便觉得腰间的一热,眼中满是震惊,清儿他是在哭吗? “清儿,你怎么了?” “姐,你再给清儿唱一遍幼时的童谣可好?”顾流清喃喃地说道。 随着歌声的响起,顾流清的哭声越来越大,顾清鸿亦是止不住地掉下了眼泪,那冰冷的皇宫中能够相依为命之人就是他们姐弟俩,她不帮他不疼他又会去疼谁,已经成为习惯融入骨血,就算他做了太多的错事,她也不会责怪他什么。 第二日封慕言的军队成功地打到南月京都宫门口,守门的禁军们稍做了些抵抗便缴械投诚了,为封慕言的军队开路,直杀到了皇宫大殿门口,仿若进入了无人之境。 大殿内封锦桓望着眼前的包袱发呆,许久才缓缓地开口,“方明,朕在这坐了多久了?” “回皇上,已经三个时辰了!”方明跪在地上颤抖地说道。 “原来已经这么久了,看来应该是走不出去了。”封锦桓自嘲地笑了笑,一把将手中的包袱给扔了出去,起身猛地将跪在地上的方明给踹倒,然后又蹲身揪着他的衣领吼道,“你怎么没一个人逃走,恩?” 方朋垂首看了看脚下的铁链,又看了看怒不可言的封锦桓,眼中的解释再明显不过了,他亦是想逃的。 “报!启禀皇上,叛军已经打到大殿门口了!”一个小太监连滚带爬地跑了进来,跪地便大哭了起来。 封锦桓提剑走到小太监身旁,还未等那求饶的话说出口,只见寒光闪动一剑便刺入他的胸口,然后两眼一翻便直接断气了。 封锦桓摸了摸溅到脸上的鲜血,嘴角勾起残忍得笑意,还是鲜血的味道最好闻了。 “怕了?” 舔了舔手上的鲜血,封锦桓目光阴鸷地看向不断向后爬的方明,拖着剑缓缓地走了过去,剑尖与地面划出了刺耳的声响,留下了一道长长的血迹。 第236章 ——护着您 “皇上饶命!奴才定会忠心耿耿地护着您!”方明用头不断地砸着地面。 “护着?你知道这两个字有多可笑吗?母后从来都是视朕为腌臜之物,我爹又将我当成权势的挡板和傀儡,他们都未曾说过护着朕,你又凭什么?”封锦桓不断地用剑身敲打着方明的脸。 “因为奴才不想死!” 封锦桓持剑的手一顿,看向方明的目光多了份审视,然后越过了方明,拖着利剑走向龙椅,自己做了这么多,不也是为这个原因么,可是到了最后自己还是要死!不甘心! “哐啷!” 殿门被人从外撞开,刺眼的日光直直地照射进来,封锦桓不由得抬起瘦弱的手臂挡了下。 待那阵刺眼的劲过去,封锦桓才缓缓地将手臂放下,出现在他面前一身戎装之人不是封慕言又会是谁,遂露出了天真的笑容喊道,“九哥,你怎么如此有闲情到宫中来与朕叙旧。” 封慕言看着龙椅上淡定的孩子,心中不由得为之哀叹,这孩子又有何错,都是大人造的孽罢了,只不过后果却是都落在了他身上。 “锦桓,你是个聪明人,本王就不多解释什么了,若是想走现在还有机会。”封慕言侧过身伸手指向了门外。 顺着封慕言手指的方向看去,封锦桓双眸微睁地愣住了,眼圈竟是有些红了。 封慕言心下疑惑,也跟着转头看了过去,气得差点一口老血喷了出来! 大门外空地中央,封莳玖穿着一身大小不合适的铠甲,肩扛一支长枪,平时爱嬉笑的小脸上尽是冷漠,而他的目光却是一直盯着龙椅上的封锦桓。 “该死地!封莳玖等着我回去再和你算账!”封逸轩亦是发现门外的幼子,若不是有这么多将士们在,他恨不得现在便冲上去狠揍他一顿。 哪知封逸轩的话音落下许久,封莳玖都没有理他,仍是冷着一张脸看着封锦桓。 “五哥,玖玖好像有些不对劲!”眼见着封逸轩便要再次发飙,封慕言忙伸手拉住了他,眼睛一直在盯着封莳玖的一举一动。 封逸轩这才注意到,原本被封莳玖扛在肩上的长枪,此刻竟是已经被他拿下用双手紧握着,而枪尖则是直指龙椅上的封锦桓。 正在这时龙椅上的封锦桓缓缓地走了下来,径直来到封莳玖的面前,用双手揉了揉眼睛,嘴角勾起天真的一笑,说道,“小哥哥,我们又见面了。” 封莳玖将长枪向前一送,枪尖直点在封锦桓的心口处,在听到那声小哥哥之后,眸中的寒意越来越深,握长枪的双手捏得泛白,隐约还能听见骨节作响的声音。 “你说过他日若有相见,定会结草衔环以报,你就是这样报答我的吗?”封莳玖咬牙切齿地说道,心中早已将封锦桓给鞭笞了不下百遍,是自己大意错信了人,否则慕王府不会被烧,九婶婶亦是不会现在还下落不明。 “我还未报,你怎么会知道这份报答好不好?”封锦桓眉开眼笑地说道。 “若是我还信你,我岂不是……” 伴随着利器刺入皮肉的声音,封莳玖惊愕地瞪大了双眼,嘴唇开始微微地颤抖,自己没想杀他的,事情怎么会变成这样。 “我将这江山当做报答送给你可好?”封锦桓的脸上依然挂着天真的笑意。 “你为什么这么做,我没想杀你的!”封莳玖不可置信地摇着头,心底有一个声音不断地在鞭笞着他,“封莳玖你杀人了!封莳玖你杀人了!” 第237章 ——玖玖没杀人 “小哥哥,现在思来想去还是那天你给我的馒头最好吃,不用怀疑别人下没下毒,不用害怕吃完后还会不会见到明天的太阳。”说着说着封锦桓的目光便有些涣散了。 “你……” “我终于可以睡个安稳的长觉了,不用再为活着这件事担心了,真……”好看的大眼睛缓缓地闭上,封锦桓嘴角仍是挂着浅笑,若是有下辈子,平平凡凡给他一双爱他疼他的爹娘就好。 封莳玖握着长枪向后一撤,封锦桓的小身子便软软地倒在地上,样子安详极了,根本没有其他人死前应带的恐惧和不甘,令封莳玖鼻子一酸险些哭出来,一把便将长枪扔到地上,好似它烫手一般。 在场之人全都愣住了,谁都没想到结局会是这样的,堂堂的一国之君竟然自杀于一位小少年的长枪之下,而他们这些铁铮铮的汉子竟是无一点用武之地,这江山夺得也太容易些了吧!对他们来说这简直是侮辱! “玖玖……玖玖你没事吧?”宋云天走到封莳玖身边,试探着推了推他的肩膀。 “不是我……玖玖……玖玖没杀人!”封莳玖站在原地直摇头,双手不断地搓着,可是那骇人的血迹依然在,无论他如何用力都擦不干净。 封逸轩没好气地笑了出来,就这小胆量还天天嚷着要上战场当战神,只不过就一个人在他面前自杀,便接受不了,估计回去之后能消停一阵子了。 “玖玖,这便是战场,而且还不是最残酷的战场,若是你现在不能擦干眼泪站直身体,往后也许便再无机会了。”封慕言将长枪捡起递到封莳玖的面前,淡笑地等待着。 封莳玖盯着长枪发呆了好一会,就在封慕言要转身离开的时候,他才一把将长枪接了过来,用衣袖胡乱地擦了擦上面的血迹,看着封慕言坚定地说道,“以后我会成为你这样的战神!” “好小子,本王等着!” “报!禀王爷,各个战场据点已经基本清理完毕,宫中除了十几个负隅顽抗的太监,剩下的人都愿意追随着王爷!”一名副将抱着刚刚搜出来的玉玺兴奋地说道。 封慕言从副将手中接过了玉玺,未加思索地便走到封逸轩身边,单膝跪地朗声道,“请五哥接掌南月江山!” “九弟,为兄不能……” “五哥,打得好仗的人,不见得治理得好天下,更何况江山于我而言,只是负担,你还不了解我吗?”封慕言字字珠玑,竟是说得封逸轩无反驳之力,思忖了许久后终是伸出手将玉玺接了过来。 “吾皇万岁!”封慕言首先双膝跪地叩拜起来,然后封莳玖和宋云天也跪了下来,紧接着众将士们亦是跟着跪了下来。 “吾皇万岁!” 响彻皇宫的朝拜声宣告着八年的外戚之乱得到了终结,政权再次回到了封家人的手中。 待安排好了一切,封慕言才想起还被锁在殿内的方明,转身走过去提起他的衣领冷声地问道,“本王问你,搜城那日可有捉到东楚的大祭司?” 方明双腿不断地颤抖着,本就脏乱不堪的衣袍,此刻竟是不断地散发着一股尿骚味,熏得封慕言直皱眉头,立即将他扔到不远处的台阶上。 第238章 ——可有抓到什么人 “东楚……东楚……大祭司……奴才不认识啊!”方明散乱着头发疯狂地摇着头。 “你们那日可有抓到什么人?”封慕言踹了他一脚,他才稍微理智了一些。 “九王爷,那日你和宋将军的援军来了之后,手段极其残忍,整个一队人马就奴才一个人逃了回来,还是那领头之人有意为之,还哪里有力气去抓人啊!”方明老泪纵横地说道。 经方明如是一说,封慕言便想起了那日之事,料到这老太监确实没有时间与气力抓人,那离儿究竟是去了哪里,为何会没有回到大营去找他。 “五哥,你想如何处置他?” “趋炎附势的墙头草,拉出去砍了吧。” 随着方明嚎叫的声音越来越小,这次完美的夺宫之战落下了帷幕。 半个时辰后宫门口,封逸轩皱着眉头看着马上之人,沉声问道,“九弟,你真的要走吗?” “五哥,你治国为政的能力我再清楚不过了,唯有在应对外敌的武力方面薄弱些,所以我让云天留下来帮你,他领兵打仗也是个好手,相信你们很快让南月恢复生气。” “无论走到哪,时常给五哥来个信。”封逸轩知道他的去意已决,便没有再相劝下去。 “五哥放心,待我找到离儿,我会带着她经常回来看你们的。对了,想必明日五哥登基定会将朝中之人进行大换血,请五哥放过薛琪一马,具体原因且问云天即可明了。” 望着封慕言策马而去的背影,封逸轩的眉头仍是紧紧地皱着,心中总是有种不好的预感,这次夺宫仿佛过于容易了。 回到宫内,封逸轩并未看到封莳玖,遂询问了下身边的属下,才惊讶地知道,那小子竟是抱着封锦桓的尸体策马出宫去了。 “若是他回来,让他来东宫找我。” “是!” 而另一边封莳玖一路策马带着封锦桓出了宫门,奔向了他所知道的一处安葬之地,怎料途中他怀中的封锦桓突然咳嗽了一声,惊得他差点跌下马去。 当下找了一处人烟稀少的地方停了下来,不断地拍打着封锦桓的脸,“锦桓,你醒醒,你是不是还活着?” “小哥哥……我……活着。”虚弱的声音响起。 “你再坚持一下,我这就带你去找郎中!”封莳玖面带激动地说道,然后调转马头狂奔起来,他没有杀人!他没有将锦桓给杀了! 找到最近的一家医馆,顾不得正在排队看诊的人,封莳玖抱着封锦桓连推带挤地冲到郎中的面前,其他的病患虽是有所抱怨,但是看他们俩人浑身是血,便没再多说什么。 “郎中,你快给他看看!” “快将这位小公子抱到内堂去,他流血太多需要止血,后面的各位抱歉了。”话落冲着还在排队的病人们鞠了个躬,然后带着封莳玖二人向着内堂走去。 郎中取来药箱,伸手欲去脱封锦桓的衣袍,但是当看清他衣袍上的图案时,一声惊雷便在脑中炸响!刚刚这小公子窝在那位少年怀中,他并未细看,只以为这小公子穿得是金色的衣袍,但是现下看来这可不是金色的衣袍这么简单。 第239章 ——救治 “郎中,您还愣着做什么,赶紧给他止血啊!他现在定是难受极了。”封莳玖焦急地提醒道,差点没把郎中的骨架给摇散架了。 “稍安勿躁,您可知这位小公子的身份?”郎中有些不安地问道。 “治病救人不是应该众生平等的么,还管什么身份不身份,您治好他,我便立即将他带走,不会连累您的!”话落封莳玖退后了一步,抱拳鞠了个躬。 在封莳玖目光的央求下,郎中不断地在心中安慰自己,最终医者的仁慈之心战胜了恐惧,遂脱去了封锦桓的衣袍便开始为他止血医伤。 救治了一个多时辰,郎中的衣袍已经被汗水给浸透,封锦桓伤口的血终是被止住,面色亦是好了很多,站在一旁的封莳玖可算是松了口气。 “血止住了,命也暂时保住了,不过仍是很危险,随时都可能会发热,最好多观察几日。”郎中一边为封锦桓包扎一边叮嘱着身旁的封莳玖。 “那就麻烦您了!” “不麻……你这是什么意思?”郎中好似听出了什么弦外之音,不确定地又问了一句。 “既然需要多观察几日,那便让他住在您这里吧,正好有利于您观察他。”封莳玖再次抱拳鞠了一躬。 “你……” “谢谢您,这是给您的银两,我会找时间再来看他的!” 郎中本欲拒绝,哪知再要开口的时候,那位给他银两的少年已经跑出去老远,他这老胳膊老腿地根本就追不上,更何况他记得那个少年是骑马来的。 无奈之下只好哑巴吃黄连,暗气地摇了摇头。 此时的老郎中又怎会知,这一次的奇遇竟是会成为他日后的官途之机。 回到宫中,封莳玖经过宫人的告知,直接走向了东宫。 意料之中,刚迈进大门便看到端坐在书案后的封逸轩,忙上前乖巧地说道,“爹,玖玖回来了。” “玖玖,你去了哪里?为何在宫中一直未找到你?”封逸轩放下手中的书卷,缓缓地抬起头目光凌厉地射向封莳玖。 “爹,我骑马出宫……将锦桓给……葬了。”封莳玖将头垂得很低,根本便不敢与封逸轩对视,因为他撒谎的时候眼睛是最骗不得人的。 “你和封锦桓是如何认识的,看起来好像感情还不错?”封逸轩状似无意地问了一句,然后再度垂首拿起案上的书卷漫不经心地看了起来。 这个问题封莳玖在回来的路上便已经考虑了很久,因为他知道一定是躲不过的,但是他比较犯愁的是,将锦桓还活着的消息瞒下来到底是对还是错。 封逸轩已经看了两页书,仍未听到封莳玖开口,遂是疑惑地抬首望了过去,淡淡地说道,“玖玖,爹不想逼迫你什么,若实在是有苦衷,爹便不问了,去隔壁房间休息吧。” “不是的爹,玖玖只是觉得对不起大家,羞于开口而已。”话落直挺挺地跪到地上。 封逸轩没有出声,只是扔下手中的书卷负手而立,等待着封莳玖的下文。 “慕王府被烧的两天前,玖玖无聊便溜出了王府,在街上结识了一个小乞丐,见他可怜便请他吃了两个馒头,相聊间觉得他人不错,没多久便在他的提议下和他拜了把子,当天一时得意忘形玖玖便忘记了爹的忠告,由着他将我送了回来,难怪当时他见到慕王府之时的表情如此怪异,今天一切都已明了。” 第240章 ——住在东宫 封逸轩细听之下眉头皱得老高,心中却是有些庆幸封锦桓已经去了,昨日九弟有意向放走他,但是自己心中是极其不安的,那样一个心思复杂又能弑父的孩子,怎会没有危险性,如今听玖玖如是一说,更觉那孩子不是简单的角色,若是留下将来必定是后患无穷。 “玖玖,你今后便住在这东宫吧,而且明日过后,你便不能再唤为父为爹了,应该改口叫父皇。” “那今日便让玖玖再多唤几声吧,爹!”封莳玖缓缓地站起身,歪着头天真地又唤了一声,却不想唤完之后心中浮出一丝酸楚,莫名地就想起了封锦桓,若是锦桓能得到他爹娘的一丝眷顾,就不会走到今天的地步了吧。 “好了,你休息吧,爹要去宫门口接你娘亲了,她应该快被送到了。”话落便转身离开了。 “娘亲回来了?玖玖也要去!”封莳玖追着封逸轩亦是跑了出去。 宫门口,宋芸时远远地便望到向她跑来的封莳玖,一颗悬着的心终是落到了肚子里。 封莳玖一直渴望自家娘亲的怀抱,好不容易跑到了她面前,却不想迎接他的是一记耳光。 “娘亲,你为什么打我?”封莳玖捂着脸颊有些委屈地问道。 “你爹和九叔叔出征前是如何跟你讲的,他们有教你打晕守卫偷跑出来吗?你知不知道,你一失踪,娘亲的心便一直是紧揪着的!”宋芸时红着眼圈斥责道,话落再也忍不住心中的思念,猛地将封莳玖揽到了怀中。 “娘亲,玖玖知道错了,你原谅我吧。”本是理直气壮的封莳玖,听得宋芸时如此一说,顿时心虚的不得了,轻拍着宋芸时地背不停地道着歉。 刚入夜,皇宫中静得出奇,根本没有一点大战过后的痕迹和颓败,太监一如往常般地巡夜,宫女一如从前般地打扫着,一切都在有条不紊地进行着。 离皇宫不到五里处,顾流清的军队隐秘地驻扎许久,他手下的副将和兵士们早已经等得不耐烦了,但是又慑于那年轻帝王的铁血手腕,没有一个敢上前轻言进攻之事。 “报!”洪亮的声音由远及近,只见一个士兵匆匆地跑到顾流清面前,举起了手中的信鸽。 “呈上来。”顾流清抬首不惊不喜地说道。 将信从信鸽的腿取下,顾流清波澜不惊地从头看到尾,然后缓缓地站起身对着身旁的将士们高喊一声,“准备好了么,咱们要开始进攻了!” “进攻!进攻!楚南必胜,一统天下!”早已摩拳擦掌许久的兵士们激动地举拳呼着口号,一时间士气大振。 “刘将军,清点人数和马匹,若无任何不妥,一炷香之后向皇宫方向发起进攻,片刻不可多怠听明白了吗?”将扇子别在了腰间,顾流清面色严肃地吩咐着。 “末将领命!请皇上放心!” 顾流清不是没看到身旁的顾清鸿一直皱着眉头,待等到各个将军都被他派了任务,方将手中的信交到她的手中,冷静地解释道,“姐,你不必担心,此刻封慕言并不在宫中,咱们攻打皇宫的难度降低了不少。” 第241章 ——堕胎药 听得他如此一说,顾清鸿眸光一亮,眉头瞬间舒展了不少。 顾流清不由得在心底轻叹,看来无论是说了多么狠的话,她的心依旧是放不下,他能做的便是尽量地保护好她,不让她再被这无望的情感给刺伤。 “清儿,你再好好地部署一下,我也去准备一下。”话落便飞也似的离开了,脚步比之刚才都轻快了许多。 此时罗刹门中沐子言看着墙上的刻痕心中甚是焦急,若是她没有记错,便是这两天他们就要去攻打皇宫,也不知道他们有没有行动,都怪自己一时大意,否则也不会被关在这里一点忙也帮不上。 “啊……啊……公子救我!” 沐子言忙捂住耳朵心中不禁哀叹又来了,这个女人为什么每天定点来这牢中嚎叫,就不能让她睡个安稳觉吗?她这本就脆弱的神经,被这女人如此一嚎,已经快要处于崩溃的边缘了。 “啊……沐子言我要杀了你!” 真是没完了!你倒是来杀我啊! 忍了许久终是忍不住了,沐子言踹了几脚牢房的铁门喊道,“绿荷,你这女人够了!有本事过来杀了本我啊!空喊口号有什么用啊!我踹死你……” “啊!该死地!”沐子言抱着左脚在地上单腿跳着,这铁门怎会如此地硬,疼死她了! 其实濒临崩溃的又何止沐子言一人,牢房中的十个守卫亦是已经被她那穿脑魔音给震得快出内伤了,但是出于自身的职责考虑,没有一个人敢擅自离开,只能在心中不断地祈求换班的时辰快些到来。 这时,每天来给绿荷例行检查的郎中背着药箱来了,听到她的喊声无奈地摇了摇头,门主倒是个狠心的,副门主这些年尽心尽力的苦劳不说,就说她现在还怀着孩子,也不该让她住在这种地方啊! “副门主,你今日感觉如何?” “你快杀了我吧,若是从今往后都要这样地活着,我宁愿去死!”绿荷揪着郎中的衣领死命地摇着。 “副门主且宽心,这毒药老朽虽是没有见到过,但经过这两日的观察,应该不会致人死去,老朽会尽快找到方法以解副门主的痛苦,就算不为你自己考虑,也要想想肚子里的孩子。”郎中轻叹着劝慰道。 不提腹中的孩子还好,经他一提,绿荷的喊声越来越大,无助的尖叫声中混杂着绝望,满脑子都在想那个残忍的事实,那便是公子已经知道她腹中的胎儿是个野种了,否则他不会如此待她,一定是这样的! 心下一急猛地揪住郎中的衣领,狠狠地说道,“快给我堕胎药,我不要这个孩子。” “副门主,这件事情还是等门主回来再说吧,老朽担不起这个责任,请恕罪!”话落郎中往绿荷嘴里放了一颗抑制疼痛的药丸便转身匆匆地离开,怎料刚欲关牢门,竟是从里面伸出一条手臂狠狠地掐住他的脖子,掐他的人不是绿荷又会是谁。 “饶命……有话好说……” “快点给我堕胎药!”绿荷加重手中的力道,指甲划破了郎中的脖子。 为了保命,郎中慌乱地从药箱中拿出一个小瓷瓶递给了她,待她钳制他的手微松,便撒腿向外狂奔。 绿荷手握着小瓷瓶在牢房中不断地踱着步子,眼中迸发出偏执的光芒,进而放声狂笑起来,惊得对面牢房中的沐子言差点从床上掉下来。 第242章 ——双重折磨 “绿荷,你有完没完了!能不能回你自己房间去笑!在这牢房中发什么神经!”沐子言双手捂住耳朵无奈地喊了一声,这还不如直接对她用刑呢,简直是精神和肉体上的双重折磨。 绿荷一把丢掉瓶塞,仰头刚欲将药灌入口中,便听到一个柔弱的声音。 “荷儿,你真的不要宝宝了吗?他可能是你在这世上唯一的亲人了。” “绿荷,这个野种根本就不是公子的!你想生出他,直接了断你和公子之间的缘分吗?”另外一个邪恶的声音响起。 “荷儿,不要听她的,若是你哥哥已经不在这世上,这孩子将是唯一一个与你有血脉关系的人了。” “绿荷你可要想好了,到底是谁给了你活下来的机会,是公子!”咄咄逼人的声音再次响起。 “啊……啊……你们到底是谁?你们怎么会知道我的往事,你们滚出来啊!滚出来!”绿荷拿着瓷瓶的手不断地挥舞着,仿佛要将那两个说话的人给砸死。 伴随着两个声音越吵越僵,绿荷便觉得头越来越痛,眼前的景物也逐渐变得模糊,绝望无助之下一头撞向墙壁,哐啷一声地倒在地上。 荒凉破败的大宅院中一个六七岁的小少年从一个横倒的大花瓶中爬了出来,忙跑向不远处的另一个大花瓶,趴在瓶口含泪轻声喊道,“荷儿,哥哥在这,快点爬出来,我们得赶紧走了。” “呜……呜……爷爷……爹爹……”听到亲人的声音,花瓶里的小女孩才小声地呜咽出来。 “听话,再不走我们会被杀死的!”小少年将手伸进去拽小女孩的脚踝,费了九牛二虎之力终是将她给拉了出来,然后将她背在身上偷偷摸摸地向着后院跑去。 “呜……哥哥,我看见爷爷流了好多血,荷儿害怕。”小女孩趴在小少年的背上捂着嘴巴低声哭着,一双本是灵动水汪的双眼,此刻已经肿得如核桃一般大。 “等哥哥带你逃出去找个地方安定下来,咱们就去找爷爷。”小少年红着双眼却是忍住没有落泪,他没有在小女孩面前提爹娘,因为他已经亲眼看到他们身首异处了,他怕说出来她会更害怕。 小少年背着妹妹跌跌撞撞地跑了很久很久,终于从自家大宅的狗洞中逃了出去,可是他们没有跑多远,便发现被追兵给追上了,所以小少年只能漫无目的地四处乱跑。 当跑到快要力竭的时候,小少年被一块石头给狠狠地绊倒了,背上的小女孩也滚落在地,随即他便听到扑通一声,猛地抬头看去,妹妹已经掉到河水里。 他忙爬起身要去抓她的手,可是已经来不及了,那小小的身子已经被卷走了。 “荷儿……荷儿……妹妹……啊……”随着追兵越来越近,小少年亦是绝望地跳了下去,既然大家不能一起活着,何不一起到地下去团聚。 等小女孩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她感觉到天黑了,而且黑得可怕,甚至连一颗星星都没有,她觉得额头非常的疼,痛得她拼命地用拳头砸着头,但是却不解决任何问题。 “啊……啊……救救荷儿……”突然她被搂入了一个温暖的怀抱,她似是找到救命稻草一般地抓住那人的胳膊,嘴里不断地喃声道,“哥哥……哥哥……救我……” 第243章 ——公子 “你不用怕,这里很安全,放心睡吧。”稚嫩中带着稳重的男童声音响起。 后来,她才知道她这是被人给救了,而救了她的父子俩却是不肯透露姓名,说是他们在楚南国的身份很是敏感,怕说出来连累了别人,她便没有再追问下去。 但是相互之间却不能没有个称呼,她便自发地给他取了个昵称,她唤他公子。 “荷儿,这个香囊是你绣的吗?” “你怎么知道?” “这字歪歪扭扭的,一看便是刚刚学习刺绣不久,苏……木……神医……是什么东西?” “公子你讨厌!是苏木神医,苏木是爷爷的名字,我打算送给爷爷的!他不是东西,不对他是东西……”小女孩越说越糊涂,最后把自己给绕了进去。 “哈哈哈!荷儿你真是太可爱了!不是东西……不是东西……” 好日子总是短暂的,就在她的眼睛可以模糊看到人影的时候,父子俩打算要离开了,而他们说路途颠簸辛苦却是不能带上她的,遂给她塞了好多银两,然后将她寄养给当地一户和善的农户家。 她不断地追着马蹄声跑,可是她没有追到她的公子,反而跌了一身的伤,她又一次地什么都没有了,又只剩下她一个人了。 那对农户夫妇虽是为人和善,但是他们的儿子却不是一盏省油的灯,不仅偷走她存的所有银两,还不断地调戏于她,简直是禽兽不如。 虽是如此,那农户夫妇却没有责怪他们的儿子,反而告诉她要多加忍让一番,日子就会平淡了。 但是从小生活在富庶之家的她,如何受得了这番对待,在一个深夜便背着小包袱偷偷离开了。 “啊……”绿荷再次地被疼醒,浑身是汗地坐起身靠在墙边颤抖起来,她已经很久没做这个梦了,梦中的那些人到底都是些什么人,为何要一直地缠着她。 目光再次落到依旧平坦的小腹上,绿荷的心底矛盾极了,留下这孩子意味着和公子再也没有将来,不留下这孩子意味着她还是这个世上的孤独虫,她要如何做才能两全其美! 绿荷这边安静下来,对面的沐子言终于松了一口气,还好只是叫了一声,若是还像上次那样叫喊上半个时辰,她的耳朵便不用要了。 沐子言的牢房内点着油灯,所以并不是很暗,而此时她却是一点睡意都没有,眼睛瞪得如珠般地亮,仿若只要再用些力气便能将面前的锁链给瞪断。 “带着你们我要怎么跑啊!”掂量着连着两手腕的锁链,沐子言发愁地叹息着。 哐啷一声响起,牢房的锁被打开,门被缓缓地推开,守门之人提着食盒便走了进来,恭敬地说道,“沐公子,这是门主特命属下们为您准备的夜宵点心。” “你们门主今晚怎么没来?” “属下的职责只是看守这牢房,其他的一概都是不知的,许是门主被什么事情给绊住了,沐公子请用,一会属下会来取食盒的!”话落不给沐子言再次问话的机会,转身哐地关门而去。 第244章 ——油灯 无聊之下,沐子言打开食盒开吃起来,无意间眼光扫到墙上燃了一半的油灯,咀嚼的动作缓缓地停了下来,眸中的光越来越亮,忙扔掉手中的水晶糕,慢慢地挪到挂油灯的墙边,连伸手带翘脚地废了好大一番力气终是将油灯给取了下来。 由于动作稍有些大,摇得灯焰直晃,吓得沐子言的心都跟着颤悠,忙定住身体,等到灯焰不再剧烈地晃动,才敢端着它慢慢地挪回床边。 沐子言将手上镣铐的锁眼对准了灯焰,果见凝固的蜡油渐渐地融化了,一滴一滴地顺着镣铐滑落到床榻上。 但是问题马上来了,铁的传热速度有些快,很快沐子言便受不住,将镣铐给移开了。 借着镣铐和手腕的小缝隙望去,沐子言看到原本白皙的手腕已经烫出了一圈红印,甚是吓人,但是想逃出去的欲望太强烈了,她便给了自己十个数的缓和时间,然后再去试。 这样试了十几次,终于将锁眼中的蜡油化得差不多了,沐子言抬起衣袖开心地拭了拭额头上细密的汗珠,完全没有在乎手腕处烫得一圈又一圈的伤痕。 还真是感谢顾流清的自大,没有搜她的身。 沐子言缓缓地从怀中掏出那日封慕言送她的玉簪,用玉簪的尖端小心翼翼地对着锁眼试了试,这一试之下便傻眼了,怎么会差这么多。 沐子言烦躁地猛挠头,好不容易就差一步了,这下可如何是好,难道真要一辈子被困在这里吗?一气之下将床上的食盒打翻在地,看着碎了一地的糕点和盘子,沐子言心中的烦躁越盛了。 但是当目光再次落到盘子碎片上时,幽深的黑眸放出异样的光芒,忙蹲到地上挑拣出了一块边缘最为锋利的碎片,嘴角露出了狐狸般狡黠的笑意。 “啊!有老鼠啊!老鼠……”凄厉的似男子又不似男子的叫声在牢房中不断地回荡着,惊得守卫之人手中的碗筷差点没拿住,这是什么情况!副门主那边消停没多久,这又是哪位爷爷啊! 胖侍卫气得将手中的碗筷往桌上一扔,腾地从凳子上蹦了起来,颤着手指着不远处的牢门,嘴唇抖了半天竟是没憋出一个字,最后恨恨地对着旁边的瘦侍卫说道,“你去看看吧,声音是从沐公子的牢房传来的,说不定那老鼠不一般。” “他一个大男人怕老鼠?不管他,咱们继续喝酒吃饭。”瘦侍卫抬手挖了挖耳朵继续低头扒着碗里的饭,不过他额头上突突直跳的青筋却是将他此刻的平静给出卖了。 “还是去看看吧,门主对那沐公子的态度不一般。”胖侍卫再次开口劝了一声,想到了被关在另一间牢房中的绿荷,心中不由得又是一怕,抬脚踹了那还在吃饭的瘦子一脚。 “你是说……嘿嘿……我懂了,我这就去。”听得胖子如此一说,瘦子瞬间亮了双眼,放下手中的筷子,拿起桌上的钥匙便晃晃悠悠地向沐子言的牢房走去。 “他懂什么了?”胖侍卫默默地挠了挠头。 瘦侍卫利落地将门锁打开,轻轻地将门推开一半,由于牢房里太暗,探头进去却是并未看到沐子言的身影,不由得将门又推开了一些,迈了两步进去,轻声道,“沐公子,你藏哪里了,属下来帮你抓老鼠的。” “不应该的,怎么牢房会如此暗,明明记得这里有油灯的。”瘦侍卫喃喃地抱怨了一句。 第245章 ——别动 “别动!” 冷冷的声音响起,瘦侍卫便觉得脖间多了一块冰凉的东西,垂首发现竟是盘子的碎片,才稍稍地安下了心,同时又在心中鄙夷起沐子言,竟是妄想用这东西来威胁他。 就在他想要伸手夺掉沐子言手中的碎片时,突然嘴巴被死死地捂住,然后便觉得腹部传来一阵剧痛。 沐子言趁他痛得弯腰的瞬间,手刀高举重重地砍了下去,瘦侍卫连痛呼都未来得及便软软地倒了下去。 沐子言俯身将手放到他鼻子下,感受到还有温热的呼吸,才稍稍放下了心,然后利落地在他身上搜索起来。 但是她搜遍了全身,却没有找到镣铐的钥匙,正着急时目光落到瘦侍卫紧紧握在手中的牢门钥匙,嘴角勾起了得逞的笑意,用了一番气力将那钥匙从他手中给扯下来。 “老瘦,你那老鼠到底抓住了没有?”门外传来了调笑的声音。 沐子言心下一惊差点将手中的钥匙抖落,灵机一动扯着嗓子开始喊,“你提着那老鼠做什么,还不将它打死!留着它陪本公子过夜吗?” 刚走到门边的胖侍卫好笑地摇了摇头,转身又走回桌边继续吃起饭来。 听着渐行渐远的脚步声,沐子言松了一口气,轻拿着并不配套的钥匙对着镣铐上的锁眼探试起来,须臾耳边响起咔哒一声,沐子言勾起了嘴角。 大约过了一炷香,胖侍卫突然发现不对劲,为何现在牢中安静得可怕,老瘦还没有回来,就算捉十只老鼠也应该回来了吧。 “老瘦?老瘦?”胖侍卫沿着墙轻点着脚走了过去,刚走到一半却发现和他穿着一样衣服的老瘦蹑手蹑脚地垂首走了出来。 “你怎么才……”当见那人抬首,胖侍卫瞬间便明白发生了何事,忙抬首欲去捉,却不想被沐子言虚晃一下便躲了过去,两人过了不到十招,胖侍卫的脖子便被沐子言死死地制住了,为了不过多地制造杀戮,沐子言亦是用手刀将他给敲晕了过去。 沐子言轻抚了下肩膀,心中不由得暗叹,这顾流清还真是下了血本,连看守牢房之人的武功都如此高,竟是能以拳伤到她,难怪会将这里起名为罗刹门。 双手平放到大门上本欲敲门,却突然停顿了下来,不自觉地回首看了眼关着绿荷的牢门,眸中微光变得复杂起来,绿荷虽然不是个好人,但罪不至死,到底是被一个情字伤透的可怜女人。 救亦或是不救,挣扎再三,沐子言脑中不由得想起那日逃跑之时,封慕言就在一旁看着她,无论她流了多少汗,他都没有帮着她去抱凤白,她知道他的意思,希望她在紧要时刻狠得下心保护自己。 瞬息间脑海中一幕幕闪过,最后终是双手一敲不再回头,就算绿荷可怜亦是已经对她起了杀心,此时若是妇仁心地去怜惜,怕是为自己埋下了一颗不定时的炸弹,就把一切交给天意吧。 把守牢房大门的十个人之间定然是相互认识的,沐子言便没指望能靠伪装蒙混出去,通过层层悄无声息地撂倒,终于闯到最后一层,也便是最外层的那道门。 将手按在门上,沐子言心中多少有些忐忑,她不敢确定外边有多少人守着,若是有很多,之前所做的一切岂不都是功亏一篑了。 若是再被抓住,说不定会被关到更难逃的地方去。 第246章 ——逃离 脑中不断闪现出封慕言含笑却又笑得并不帅气的脸,沐子言不由得轻笑着拍起了门,当声声震耳的敲门声响起,她才反应过来自己做了什么。 “天都这么晚了,夜宵不都已经送了进去吗?”略带困倦的声音传来。 “我突然尿急,快些开门!”沐子言粗着嗓子模仿刚刚那人的语气,声音竟是学得八九成,丝毫没有引起门外之人的怀疑。 “真是懒驴上磨屎尿多,且等着!”门外人不带好气地边打哈欠边开锁,沐子言忙拿着抢来的剑躲到角落里。 那守门之人进来后刚唤了一声便察觉到不对之处,双耳一动便发现身后有风袭来,移形换步间便躲闪开来,回首一看一张素白俊俏的脸出现他的视线中,心下不由得一骇,难怪之前门主说过这沐公子武功不可小视,怕是里面的几个兄弟都已经被放倒了吧。 “沐公子,听我一声劝,你还是老实地回到牢房中去吧,纵是过了我们兄弟几个这关,偌大的罗刹门中,门人都不是吃素的,你逃不出去的,何苦白费气力。”守门之人一边与沐子言打斗一边不断地劝说着。 两人的打斗声将门外的另一人引了过来,沐子言本是以逃跑为目的不想做伤人之事,奈何这两人的武功不低,招式又有些咄咄逼人,心下一横便下了杀招。 招式的突然变化令两名守卫措手不及,没应下几招便被砍了好几下,浑身是血地倒底不起。 “别怪我狠心了,实在是情势所迫!”沐子言眸光微敛冲着地上抽搐的两人抱了抱拳,然后转身离开,几步便消失在无边的夜色中。 “咱们……咱们……该怎么办?” “既然……门主不在门中,只有……副门主可以主事了,去里面找……”话没说完人便彻底地疼晕过去了。 伤势较轻的人连滚带爬地向着绿荷的牢房而去,鲜红的血拖了一路,他看着每道门内歪倒的同伴,心中把自己骂了千遍,真是太过大意了,若是门主回来,他该如何交代啊! 另一边,顾流清的兵马已经行进到南月京都的中心地带,零星还在街上闲逛的百姓被这架势吓得四散而逃,边逃边惊呼着要打仗了,惊得各家各户之人全部都瑟缩在房中兀自惊恐。 “禀皇上,前方把守的兵力不少,末将该如何行事,还请皇上明示!”前去探查的副将策马而归,压低声音附在顾流清的耳边汇报着。 “杀,南月军的兵将,一个不留!”顾流清抬手一挥高喊出声,紧接着身后便响起了震天的喊杀声,一时间南月京都的夜晚火光冲天,震耳的悲壮喊声宣告了这个城池宁静的终结。 东宫寝宫,封逸轩静静地站在门口,嘴角噙着淡淡的笑意望着床榻上睡相可爱的封莳玖,以及守在封莳玖身边昏昏欲睡的宋芸时,他们又终是回到了这个地方,绕不去的宿命抛不去的责任,但是许他们唯一的资格他还是有的。 第247章 ——兵符 “启禀皇……” “嘘……”封逸轩眉头微皱地将食指竖在唇边打断了来人,然后轻声对小太监说道,“咱们出去说。” 两人来到了外殿,小太监扑通一声跪了下来,面露急色地说道,“启禀皇上,宫外有探子来报,说是不知是哪股势力来犯,不少于五万大军分拨涌入了南月,先头队伍已经逼近南月中心地带,对抗中我方兵将已经折损了不少!” 封逸轩听闻猛地将手拍在了身旁的桌上。 “增加两倍兵力严守宫门,派人速去请宋将军,然后再令一队人马出宫去寻九王爷。”封逸轩边查看南月的地形图边冷静沉着地吩咐着,脑中不断地在思索着拖延及退敌之策。 小太监退去,封逸轩匆忙地向寝宫走去,待到了宫门口,却发现宋芸时不知何时站在那里,一脸暖笑地正在望着他,“芸儿,你怎么穿这么单薄站在这,赶紧进去。” “无清,是不是又要打仗了?”宋芸时轻声问道。 “恩,所以你和玖玖好好地留在东宫不要出去,莫要让我担心,知道了吗?”封逸轩揽过她的肩膀,缓步走进寝宫,一路无言却是温馨依旧,仿若只要对方一个动作,便已知心中所想。 坐在床榻旁,两人皆是淡笑看着正在翻身的封莳玖,这段时间许是事情太多,他们给玖玖的关注太少了,这仔细地看下来,才发现他的腿长了一些。 “无清你放心,我和玖玖就留在这,哪儿都不去。”一语双关的话,封逸轩又怎会听不出,她口中说的留,那便是彻底地留下,无论是生亦或是死,她都不会带着玖玖离开。 宋云天当晚并未离开皇宫,所以不消片刻便到达东宫与封逸轩会合,两人短暂地分析了一下,便知这场仗打得赢的机会非常小,因为宫内现有的兵力根本只有敌人的一半,纵是指挥得当也只能勉强打得平手,据密探来报,从那军队的服饰来看,应不是南月人,那便不是夺宫政变之战,因而意图再明显不过了,有人欲扰乱这天下大局,行侵略的不义之战。 “爹,舅舅,你们到底决定怎么做?”封莳玖带着困意的声音响起。 “玖玖,这里是大人的事,你回寝宫睡觉去!”封逸轩沉声训斥道,不知为何,他总觉得玖玖这段时间成长得过于快了,玖玖很多的天赋和能力已经超过了他所能够控制的范围,也不知道到底是好还是坏。 “爹,你是不是已经派人去找九叔叔了?”封莳玖神秘地一笑,从怀中拿出一个类似令牌的东西在封逸轩面前晃了晃,然后冲着他调皮地眨了眨眼睛。 宋云天眸中露出了不可置信,抖着手指着封莳玖手中的东西半天都没有说出话,看得一旁的封逸轩一头雾水,上前狠拍了一下宋云天的肩膀,不解地问道,“云天,你中邪了吗?” “姐夫,玖玖手中拿的东西是九弟的兵符!”好半天宋云天才将心中那股喜悦劲压了下去。 “兵符?”封逸轩目光如刀般地射向封莳玖。 “爹,你别这么看我,杀死那个太监后,九叔叔就悄悄地将这兵符交给了我,而且他还说现如今南月还未稳定,定是需要兵力来护卫的,所以他没带走那些兵,而是令他们驻扎在郊外的密林地带,随时等候调遣。” 封逸轩盯着封莳玖手中的兵符哑然,这就是他的九弟啊! 第248章 ——出宫 “玖玖,还不快将兵符交给你舅舅,让他快些出宫去调兵,若是再晚些怕是连宫门都出不去了。”封逸轩冷下脸说道,心中对封慕言此番做法有些费解,毕竟兵符这东西甚为重要,他竟然将它交给了玖玖,简直是儿戏。 “爹,恕玖玖难以从命,九叔叔说过,若是出什么事让玖玖直接去密林找他的副将,不能让这个兵符经由他人之手,尤其是舅舅!还请爹爹速派玖玖出宫莫要耽误了时机!”话落便直挺挺地跪到封逸轩面前,一脸认真地等待着答复。 封逸轩差点一口气背过去,这小子现在是越来越离谱了,九弟怎么会说出如此不着边际的话,但是当他转头看到宋云天微变的脸色时,心中却是画起了葫芦。 “玖玖,你年纪还小,一个人出去太过危险,舅舅向你保证……” “舅舅你不必再说了,不是玖玖不信你,只是九叔叔的吩咐玖玖不能违背,若是你真的担心我,便带兵守好宫门口,莫让敌军闯了进来。”封莳玖立时出言婉拒,九叔叔说过舅舅绝对是个好人,但是就是因为好,更怕他被女人给利用了。 提到女人,封莳玖不由得想起上次被抓的事情,那个坏人身边的两个女人都不是好惹的角色,舅舅这简单的心思打仗还是勉强可以的,但是论跟女人斗,确实还差得远。 没想到最后,两个大人都没有拗得过封莳玖,竟是就那么撒手放他一个人带着令牌出宫了。 直到封莳玖的背影消失在夜色中,封逸轩才有些微愣地喃道,“我竟然被那个小子给说动了,真是不可置信。” 宋云天垂首站在一旁不语,嘴角露出一丝苦笑,真是当局者迷,姐夫如此心思细腻之人,他算计得了复杂的宫廷斗争,算计得了天下局势的变动,却是在看自己儿子这方面如此走眼。 他记得初见玖玖之时,和大家的看法是一样的,觉得玖玖虽是被病痛折磨着,但却是异常地乖巧乐观又好学,没拿他当特殊的孩子看待,但是渐渐地他不得不改变了看法。 玖玖是酷爱各种马匹的,尤其是宝马良驹,竟然分得相当清楚,记得当时与玖玖打了个赌,若那孩子能够在三天之内学会骑马,还能够驯服他的坐骑小白,他便会将小白送给那孩子。 结果可想而知,虽然那孩子摔得一身伤,但是他赢了那个赌,顺利地将小白赢到手中。 后来自己由于需要,还得时不时地向他借小白。 再后来,他和九弟都曾教过玖玖一些兵法,才发现那孩子竟是有着过目不忘的本事,理解能力也是相当地快,只不过有时却是喜欢在大人面前装作什么都不懂的样子,但自从回到南月,这孩子便渐渐地显露出本性,若是再过几年,怕是十个封逸轩都玩不过的。 “云天,你先带人去宫门口守着,待我将这内宫之中的事情交代好,便前去与你会和。”封逸轩伸手拍了拍宋云天的肩膀,才将陷入沉思的人给唤了回来。 “放心吧姐夫,宫门口那边云天就算赔上了性命都会守住,你这边好生地安排着,尤其是要多派一些人保护好姐姐。”宋云天单膝跪地抱拳起誓着。 第249章 ——最短路线 “我会的!”话落转身匆匆向着寝殿走去。 另一边封莳玖从皇宫的后门而出,策马便向着郊外的密林而去,脑中却是不断地描绘着刚刚在封逸轩手中看到的南月京都地形图,思索着带兵回来之时的最短路线。 风呼呼地从耳边刮过,封莳玖的一张小脸被吹得似红透的苹果,他心中突然想到了仍然下落不明的沐子言,不由得又狠踢马腹一下,痛得小白恨不得将四条腿劈成八条来用。 距离皇宫不到一里的界河边,宋云天冷着一张脸看着不远处的大批人马,握缰绳的手越收越紧,若是他没有看错的话,那带兵之人竟是顾流清和顾清鸿。 “派个探子回去呈报皇上,说入侵之敌乃是楚南国的军队,带兵领头的是楚南当今皇帝顾流清。”宋云天冷静地对着身后的副将说道。 “是,属下遵命!” 宋云天轻眯眼眸,心中却是有些不解的,他想到过楚南国不会偏安一隅,早晚会搅出一些幺蛾子,但是却没有料到楚南皇帝竟是会动兵这么早,而且还赶在他们夺权之时,事情来得蹊跷极了。 须臾,楚南的军队便行进到了界河边,与南月的士兵们呈对立之势,气氛瞬间变得令人窒息,但是却并未见双方有任何行动,只是两军的主将冷面对视不语。 就在众位兵将们以为会他们会一直对视到天亮的时候,一身戎装的顾流清淡淡地说道,“宋兄,咱们又见面了,还真是幸会!” 宋云天眉头紧皱,对顾流清印象最深的一次应该是十多年前了,那时候的他还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质子,眸中清澈仿若能直接看到心底,谁会想到那样一个毫无威胁的小傻子,会成长为一代如此铁血的帝王。 “宋兄,怕是早已不记得……” “不必叫得如此亲切,否则让我南月皇上误解便不好,宋某乃是南月将领,而你乃是楚南皇帝,称兄道弟之事还是作罢为好。”宋云天冷声说道,然后拔剑出鞘直指顾流清。 顾流清嘴角勾起一丝冷笑,还真是不可爱啊!本想看在那小妮子的份上,放过这宋云天一马,不过看来这人好似并不想领这份情面呢! “也好,宋将军何不归顺我楚南国,待到这天下平定统一后,封侯拜相都不成问题,何苦守着这日渐衰颓的南月。”话落又将腰间的折扇拿出,风骚地扇了起来。 “宋某的心没有那么高,而此生在乎的一切都在这南月,怕是要有负好意了。”宋云天立即冷言地回了过去。 “哦?那宋将军所说的一切当中,包括令妹吗?她已经投靠于朕,难道宋将军没有什么想法吗?”顾流清合上手中的折扇看向宋云天,眸中的闪现淡淡的笑意,却是看着令人心颤得紧。 简单的一句话却似是在宋云天的心中投下了一块巨石,压得他有些喘不过气来,他自是不会相信自家小妹会做出投敌之事,但是刚刚顾流清的话,他是不是可以理解成另外一层意思,那便是离儿已经落到顾流清手中。 哒哒马蹄声打断了宋云天的思绪,不用回头也知道,应是封逸轩带着另一批人马赶来了,幸亏刚刚那些话没有让封逸轩听到,从前他便一直对离儿是东楚大祭司之事耿耿于怀,现在虽然好了许多,亦是存有忌惮之心,更何况现在他已为君,临于天下,这份猜忌的心思怕是会更重了。 第250章 ——深夜来犯 “顾流清!” “封逸轩,不对,现在该叫皇帝了吧!”顾流清轻笑出声,但那笑意却是未达眼底,话中调侃意味十足。 “深夜来犯,是想彻底地与南月撕破脸皮吗?”封逸轩牵住了马,停在宋云天的身边,目光冰冷的射向顾流清,当初便是妇人之仁留下这个祸害,若是当初便了结了他,何来今日的麻烦。 “这天下已经纷乱了这么些年,也是该择一强国而领之了,不是吗?”话落敛去了脸上的笑意,将手中的折扇别回腰间,侧身从身边副将手中拔出长剑,脚下重踢马腹疾驰向前。 宋云天心知顾流清是不想与他们再谈下去了,忙提剑正面迎了上去,两把重剑相击,擦出的火花一瞬间晃了人眼,力道之大可以想象。 楚南军队中由两部分人组成,一部分是早些日子从楚南调过来的食皇粮的士兵,而另一部分则是罗刹门的众位门人,大都是十多年前顾流清从各地救回来的孤儿和亡命之徒。 起先将这两部分人马融合在一起之时,还发生了一些小矛盾,无外乎是相互瞧不上眼罢了。 但是这一路上罗刹门众人红眼拼杀的状态,却是完美地堵住了那些士兵们的嘴巴,无人再敢妄加质疑。 顾流清的武功高强,罗刹门内的门人皆是知晓的,所以看着他和宋云天激烈打斗的战况都是面色如常,但是那些从楚南过来的士兵们却是不淡定了,谁能告诉他们,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为何他们的皇上武功竟是如此高强! “哐!”两把剑再次相抵。 “宋云天,朕不想和你再玩了。”话落嘴角勾起残忍的笑意,进攻招式瞬间变得更加地狠厉,突变间宋云天的招式变得凌乱许多,最后竟是被进攻得只来得闪躲,已无还手之力。 “楚南必胜!楚南必胜!”见自家皇帝将敌国有名的将领打得节节败退竟无还手之暇,楚南国的兵士们沸腾了,瞬间军队气势大增,吼声震天。 电闪雷鸣间,剑尖没入胸口,四周突然安静了下来,瞪大着眼睛看着这一幕。 宋云天只觉胸口一凉,一股浓重的血腥味在鼻尖萦绕不去,然后喉头一腥,一口鲜血便顺势喷了出来,染红了顾流清手中那把剑的剑身。 “现在收手滚回去躲到封逸轩的身后,朕看在离儿的面子上可以饶你不死!否则别怪朕了!”顾流清轻吐一句,握着重剑的手有些放松,眼睛一直盯着宋云天的表情。 不知为何,中剑的一瞬间,宋云天脑中闪过了很多人的脸,那张停留最久的竟是那个女人,这次怕是再也不用去想她了吧。 缓缓地抬起手握住了胸口的剑,用力地将它慢慢地拔,然后双手握住手中的剑狠狠地砍向了顾流清,但那剑还未近他的身,只觉腹部一凉整个人便再也支撑不住跌下马去。 “云天!”封逸轩双目欲裂地吼了一声。 顾流清翻身下马将剑尖抵在了宋云天的喉咙处,目带轻蔑地说道,“宋云天,朕之前给过你机会,你说你怎么就看不开呢?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你来闯。” “生为宋家人……世代只忠于封家……死又何妨……哈哈哈……”笑声戛然而止,一大口血又呕了出来,顺着脸颊缓缓地滑落到地上,眸中的光竟是有些开始变得暗淡了。 第251章 ——重创被俘 顾流清本想将剑尖往前一送,便了结了这个麻烦,但是看着宋云天满是血迹的脸,脑中突然浮现出沐子言满是泪痕的小脸,若是她知道他杀了宋云天,怕是他们之间的距离会更远了吧。 “杀!杀!杀!”楚南士兵们振奋极了,有什么比敌军名将被当场斩杀更令人兴奋的,很多起先慑于皇权而跟随的士兵,现如今已经开始盲目地崇拜起顾流清了。 “宋云天,朕突然改变主意了!”顾流清轻笑一声,蹲身揪着衣领将人给提了起来,然后转身对着身后的副将喊了一声,“将他给我带下去!吊着一口气别让他死了!” “遵旨!” 主将竟是当场重创被俘,南月的士气大受打压,有部分士兵已经开始小步后退了。 顾流清冷冷地一笑,现如今封逸轩所带的这些兵将怕是从小皇帝那边收服过来的,是该说不说这封逸轩太天真了么! 南月的兵符一共有两块,当初封墨羽死后,一块在沈军阳手中,另一块在封慕言手中,而这两块兵符所代表的能够调动的兵力是不一样的,可以说精兵皆在封慕言之手。 当年封慕言对外称得疯病之时,沈军阳亦是暗自派人到忆兰宫和慕王府搜寻过,却并未找到那块兵符。 而沈军阳那块兵符虽然能调动的人数不多,但是他还有另一个身份,那便是禁军统领,可以自由得调动禁军,所以才会嚣张那么久。 所以说,封逸轩身后那些兵,能够在沈军阳死后追随着小皇帝,又在小皇帝死后追随着封逸轩,可见并不是什么忠肝义胆之士,出现贪生怕死的现象也是在意料之中。 “南月皇帝,若是直接投诚,说不定朕一高兴便可以封你个闲散王,世代永享俸禄,也减了一些杀戮不是吗?”顾流清漫不经心地说着,然后将手上血往马毛上蹭了蹭。 “一派胡言!杀!杀得十人者赏银千两!取得将领首级者,赏银万两!” 重赏之下必有勇夫,十几个人一带头,众兵士们便蜂拥而上。 一时间南月京都的上空不断地回荡着震天的喊杀声与刀剑相碰的刺耳声,城中百姓人人自危,家里稍有些财力的早已驾着马车连夜地逃出城去,躲避这毫无预料的战患。 兵力差距悬殊,南月军队很快被压向宫门处,眼见着自己的兵士死伤惨重,封逸轩大手一挥便下令撤兵,并快速地封堵上了宫门,派大批人马登上城楼,不断地以飞矢射杀敌人。 楚南的攻城之战打了一夜,渐渐地天空露出了鱼肚白,眼看着城楼上的南月军队倒下一批又一批,破宫之时近在眼前,却不想顾流清突然下令退兵三里,若有违抗者就地处死,就算有些人不甘心,也只好跟着大军一起撤走。 “禀皇上!敌军突然撤走了!”一满面是血的士兵单膝跪地说道。 “再加一队人马来城楼上守着,万不可轻敌,这里面恐有诈,可能是顾流清的诱敌之计。”封逸轩用力地抹了一下脸上的血迹,有些疲惫地开口。 “是,属下这便去!” “慢着,我方伤亡多少?” “回皇上,大概有一万五千人马!”士兵哽咽着嗓子说道。 封逸轩身体微晃连忙扶住了面前的城墙,伸手掐了掐眉心然后挥退了身边的人,一夜之间竟是折损了这么多人,宫中余下的兵力怕是不足一万人马了,怕是撑不过两天,也不知玖玖那边的情况怎么样了。 第252章 ——陪着你 转头不经意间扫到了一个淡绿色的身影,封逸轩瞬间愣在了原地,嘴巴张了半天也没有说出话,待那人走到他身边,便猛地被他紧紧地拥入怀中。 “芸儿……芸儿……我的芸儿……” 宋芸时伸手环住了封逸轩的腰,侧着头蹭了蹭他的肩窝,轻声说道,“无清,你一定很累对不对,那便不要赶我走,让我在这里陪着你。” “芸儿,这里很危险。”封逸轩轻叹了口气,但搂着宋芸时的手臂却是越来越紧了。 “有你在不是么!” 宋芸时轻轻地闭上双眼,慌乱的心终于平静了下来,之前虽然她人在东宫,却是一直在派人打探战事的情况,每次听到来人的报告,她的心便提起一分,到最后竟是再也忍不住了。 她不害怕死,但是她害怕死的时候离他太远,那样便连一声再见都来不及说,那又如何能约来世相见之时,现下好了,他又在她眼前了,无论是生是死,都触手可及。 “那你要乖乖地躲在我身后。”封逸轩压低了声音道。 “好。” 楚南临时营帐中,“清儿,为何突然停止进攻,错过这大好时机,若是待南月军队缓过劲来,怕是又有一场硬仗要打。”顾清鸿甚是不解地问道,不断地在营帐中踱着步子。 顾流清摆弄着手中的折扇垂首不语,顾清鸿看不到此时他脸上的表情。 “清儿,你到底有没有在听我说话!” “有门人来报,沐子言跑了。”顾流清轻声说道。 顾清鸿不可思议地摇了摇头,一把揪过顾流清的衣领吼道,“清儿,你还记不记得你是一个皇帝!你是身系千万百姓安康的楚南国皇帝!竟然为了一个女人贸然停止一场战争。” “姐,若是我说,我想打这天下的原因是为了她,你可还会说我停止这场战争荒唐吗?”顾流清自嘲地笑了笑,唰地甩开折扇,有一下没一下地扇了起来。 “顾流清!你是不是中毒了,为了一个女人你拿这么多将士的命开玩笑!她到底能给你什么!”话落一个巴掌扇了过去,却一把被顾流清给劫住了。 “皇姐,你也说过朕是楚南国的皇帝,请注重你的言行!”话落扔开了顾清鸿的手,薄怒地甩袖而去,徒留一室静默。 顾流清出了军帐便直接走向关押宋云天的帐篷,掀帐而入便见随军太医正在给宋云天止血,帐中弥漫的血腥味令他不悦地皱起了眉头。 “微臣参见皇上!” “他的情况怎么样了?” “回皇上,他身上两处剑伤都不浅,失血过多,现下血还没有止住,微臣不敢说能够将他给救回来,请皇上恕罪。”老太医忙跪地小心翼翼地说着,额头渗出了细汗。 “若是他死,你便可以殉葬了。”顾流清一把揪起老太医的衣领,冰冷地警告着。 “是!微臣定会竭尽全力救治,请皇上放心。”老太医不住地点头。 “荷儿……荷儿……我没有扔下你……我没有……” 顾流清刚走到帐门口便被宋云天这声梦语给喊住了,不由得转身凝视了好一会,嘴角勾起了一丝得意的笑,他好像是发现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呢!若是这事是真的,这出戏可就越来越精彩了! 第253章 ——累倒 暮色初降,守宫一天一夜的封逸轩终是倒了下去,吓坏了他身后的宋芸时,好在经过太医检查后诊为劳累过度,休息几个时辰便会不药而愈,心疼之下宋芸时便命人将他抬回寝宫,自己则是留在城楼上继续待守,她相信他一定会在她熬不住之前醒过来。 望着城下满目疮痍的景象,宋芸时眼圈再次地红了,都说一将功成万骨枯,原来真的是这样! 原来她的爹和弟弟是如此地伟大,从前只听过百姓和官员对他们的赞美之词,却不知那赞美背后的代价是如此巨大。 “云天,你一定要没事的!”宋芸时双手合十不断地向天祈祷着。 “皇后娘娘,您快看那边……”身旁的士兵指着不远处的众多黑点激动地喊道。 宋芸时猛地睁开双眼,顺着他手指的方向望了过去,眸中瞬间盈满了雾气,他真地将援兵带回来了,立即将双手放在嘴边大声地喊道,“玖玖……玖玖……” 封莳玖不断地冲着宋芸时扬着手中的鞭子以示回应。 随着离宫门越来越近,封莳玖手中的鞭子再也摇不动了,刚刚一路走来虽是也见过不少尸体,但是宫门这里成山成片的尸体却是令他差点跌下马来,心中如被万箭刺穿般地疼起来,眼泪瞬间夺眶而出,他还是来晚了! 登上城楼,见只有宋芸时一个人在,封莳玖瞬间就懵了,讷讷地开口道,“娘亲,爹爹呢?” “他太累,晕倒了,现下正在寝宫里休息。”话落一把将封莳玖搂到怀中,感谢老天爷让她的玖玖平安地回来。 “那您是不是也在这里守了许久?”封莳玖将宋芸时拉开,定定地望着她通红的双眼。 “其实也没有很……”看着封莳玖凌厉的眼神,宋芸时将剩下的话咽回到肚子里,然后轻轻地点了点头,她的玖玖什么时候变得如此……如此男子汉了。 “来人,将皇后娘娘送回寝宫好生地休养,其他一切听我的指挥。”封莳玖眉头一皱朗声地对身旁的人吩咐起来,更是惊得宋芸时瞪大了双眼,她的玖玖不一样了。 待宋芸时被宫人送走了,封莳玖便以太子的身份有条不紊地安排起各方的部署,躁动的军心亦是被稍稍地安定了下来,皇宫终于再次地恢复了平静。 另一边,封慕言则是不断地在那天分别的地方搜寻着,却是等一夜都未见任何人影,失落之下只好策马回城,却意外地发现有许多百姓背着包袱往城外跑,细打听之下方得知楚南国打了进来,当即马不停蹄地往皇宫的方向赶。 到南月京都中心地带的时候,为了掩人耳目,他将整张脸抹成灰黑色,直到脸上的伤疤不那么明显才继续赶路,却不想当他赶到离宫门口几里远的地方时,楚南国竟是撤兵了。 封慕言多年征战沙场的经验告诉他,这绝对是楚南国的缓兵之计,若是他猜得没错,未来半个月楚南仍会派人马来南月,看来是想打一场持久之战。 为了潜入楚南军营中探听虚实,当下便决定先不进宫。 第254章 ——相遇 封慕言大多时间是在赶路,肚子早就开始抗议起来,只不过是他赶路太过心急,强制地将那叛乱的肚子给制住,现下知道皇宫暂时不会有危险,这饥饿感便战胜了一切,无奈下只好找了一家还敢开门的小酒楼。 “客官您快里面请。” “速来两盘招牌菜,外加一壶酒。” “客官,此刻南月京都正处于战乱之中,很多材料已是采买不到了,只能做一些家常小菜,不知您….…” “那就随便来两盘家常菜,记得先上酒。” 仰头喝了一口酒,封慕言险些吐了出来,看来他的胃口还真是被离儿给养金贵了,一般的酒水一入口竟是比黄连还不如,离儿你究竟在哪里啊! 须臾,两道并不精致的菜肴便被端了上来,封慕言刚欲动筷,却见店小二站在一旁迟迟未走,不解地问道,“你这是有何事?” “客官,您也知道现在南月京都的境况,您看是不是先将这账给结了?”看着衣着并不是很考究但却又面色凶恶的封慕言,店小二胆颤地开了口。 “多少?” “两道菜二百两,一坛酒一百两,四个馒头一百两,共计四百两!”话落店小二颤抖着伸出了三根手指。 封慕言眸光一冷瞬间便明白了这酒楼为何还敢开门,八成是想趁着国家大难之际发一笔横财,还真是为了钱财什么都肯做,也不怕赔上性命去。 见封慕言愣住不说话,店小二面上露出了鄙夷的笑,心中早已将封慕言骂了百遍,如此穷鬼竟然还敢在战乱之时出门吃酒,真是出门前不照镜子的主,这顿饭算是喂狗了! “够了吗?”将一张一千两的银票拍到了桌上。 “够……够……够了,客官您慢用,没吃饱再叫小的,馒头管够!”店小二快速地将银票揣进怀中,贼眉鼠眼地四处打量了一番,然后便乐颠颠地跑走了。 封慕言一边吃着菜一边想着如何潜入楚南军队的事情,也并未注意周围环境,直到面前的馒头上多出了一只黑手,才猛地一筷子打了上去,抬眸冷冷地看了过去。 只见蹲坐在对面凳子上的人一身白衣已经成了灰色,巴掌大的小脸黑如锅底一般,更别提那一双黑出境界的手,若说这人身上有什么能看的地方,唯有那双灿若星辰的黑眸,澄澈灵动看着舒服极了。 “兄弟,我就吃一个,日后若能相见定会加倍偿还!”话落不等封慕言答应抢过一个馒头便开始啃了起来。 封慕言瞬间僵住了身体,一动不动地盯着对面的人,目光贪婪地追逐着她每一个动作。 不一会,她便将一个大馒头给消灭掉,有些不好意思地冲着封慕言笑了笑,然后又缓缓地伸出黑手,精准地拿走一个馒头。 “吃些菜,光吃馒头会噎着的。”封慕言嗓子有些嘶哑。 “兄弟,你真是个好……” “吧嗒!”残缺的馒头掉到桌面上,那人不敢置信地看向封慕言,幽黑的双眸中隐隐地闪动起泪光,颤抖着嘴唇哽咽地问道,“阿慕吗?” “傻丫头,你怎么混成这副样子。”封慕言宠溺地开口。 “没有你这个大靠山,可不就混得惨了么!”沐子言咯咯地笑出了声,眸中的泪珠顺着脸颊滑落,然后便一发不可收拾,几日来的委屈和害怕全部涌上心头。 第255章 ——土豪王爷罩着你 封慕言什么都顾不上了,起身跃到对面,忙将那哭成花猫般的人揽到怀中,轻声哄道,“离儿没事了,你已经到家了,以后又有土豪王爷罩着你了。” 听得他说出如此现代的话语,本是沉浸在悲喜交加复杂情感中的沐子言,没人性地咯咯笑了起来。 封慕言满头雾水地看着怀中人,他明明记得她说过他是土豪,难道他记错了? 酒楼虽是比往日要清冷许多,但是多少还是有几桌客人的,大家见两个脏兮兮的男子连搂再抱地又哭又笑,不禁在一旁指指点点地议论起来,嗟叹世风日下人心不古。 “离儿,他们好像在议论我们!”封慕言低声在沐子言耳边说道。 “不是好像,他们就是在议论我们。”沐子言纠正着。 “离儿,这几天你去哪里了,我很担心你。”封慕言轻叹了一口气,将下巴抵在她的发顶,既然她都不在意周围人的眼光,他又何必矫情,按自己的心走真是一件极为美妙的事。 “我被顾流清给抓住了,还好我够机智,昨夜过五关斩六将,轻松地闯了出来!” 听着她像说书一般地讲述着逃亡的过程,封慕言嘴角勾起浅笑,但是眼中却是盈满了心疼,罗刹门若是真如她所说的那般容易逃出,她便不会现在才回到他的身边。 就在两人聊得正开怀之时,一队人马将这小小的酒楼给团团地围了起来,惊得其他桌的客人一哄而散,而那些兵士也并未多加阻拦,只是挺拔地立于原地一动不动。 封慕言心中升腾起一股不好的预感,揽过沐子言的肩膀便要将她带离酒楼,却不料刚走到门口便被两名兵士用长枪挡住了去路。 “各位军爷,不知我们兄弟俩犯了什么事?”封慕言微微地将头压低。 “九王爷,没想到咱们这么快又见面了。” 随着戏谑的声音响起,沐子言心下一沉,不自觉地又往封慕言的怀中依了依,这人还真似幽灵一般,总是阴魂不散地,他的势力到底有多大,为何藏身在这小小的酒楼,他都能找得到。 封慕言冷眼地向着说话人的方向看去,眼中寒光闪烁,沉声道,“顾流清,你还真是无孔不入!” “九王爷过奖,用兵打仗可是动摇国本的大事,没有十全的准备怎能轻易地进攻,毕竟南月还有你战王在坐镇,不是吗?”话音落下,便晃晃悠悠地从人群中走了出来。 目光瞬间落到封慕言怀中人身上,顾流清握扇的手捏的泛白,面上却依旧云淡风轻,好似那是个与他不相干之人。 这时,刚刚还一副财迷样子的店小二跑了出来,恭敬地附在顾流清耳边说着些什么,封慕言瞬间便明白了其中道理,原是他们竟不知不觉地走进顾流清地盘,难怪这酒楼在楚南军队打进来之后还敢开门。 “离儿,可有准备好?怕是麻烦来了。”封慕言轻吻了一下沐子言的额头。 “你开路,我在后方保护你!”沐子言轻笑着出声。 “好,那我可就多赖你保……”话未说完一把将沐子言护在身后,抬掌迎向了顾流清。 两人的力道着实是不轻,沐子言仿佛听见了骨节作响的声音,头皮一阵发麻。 趁着顾流清正在和封慕言打斗,那些兵士们便向着沐子言袭来。 第256章 ——杀招 封慕言的武功本是稍逊色于顾流清一些,但若是集中精力亦是可以打成平手,奈何今日他心系沐子言的安危,而且今日顾流清招招狠辣毫不留情,不出二十招封慕言已是几处挂彩。 沐子言心下一急便出杀招,但凡欲近其身的兵士,全部被她砍伤在地,趁着下一波还没来得及杀上来,立即翻身落到封慕言的身边,与他并肩对付起顾流清。 此情此景令顾流清瞬间想到了那日面具被击落的瞬间,手中的杀招更为凌厉起来,那把小小的折扇仿佛被赋了神力一般,衣袍轻触之便会被瞬间割断,更别提那细软的发丝。 “嗖!” 暗箭来得过于凶猛,封慕言抱过沐子言一转身,带着倒刺的利箭没入右肩,匆忙间也来不及躲闪顾流清的攻势,一扇狠狠地砸在了他的后心上,一口温热的鲜血喷了出来。 “阿慕!” “离儿别怕,我没事!”话落一把将后肩上的箭给折断,只将那箭头留在肩膀中,整个过程中连眉头都未皱一下,生怕惹得怀中人为此忧虑不安。 “绿荷来迟,还请公子恕罪!”手持弓箭的绿荷策马而来,利落地翻身下马跪到顾流清面前。 正在此时,乱箭从四面八方而来,直直地射向顾流清所带的众位兵士们,此地瞬间变成了修罗地狱,大部分飞箭皆是穿颅而过,少部分飞箭一箭穿两人,不消片刻楚南士兵便折损了大半,而且折损的那些人,每个人的死状都极其骇人。 “撤!”顾流清面色铁青地挥手喊了一声,翻身上马,回头深深地看了眼沐子言,目露不甘地策马而去。 待偌大的一条街只剩下他们二人,封慕言才松开了怀中人,软软地向后倒去,幸得沐子言及时地绕过去从身后抱住了他,才不至让他摔倒在地。 “阿慕,你坚持一下,我背你去看郎中!” 背着渐渐失去知觉的封慕言走了几条街,沐子言浑身上下已被汗水湿透,终是找到一家悬挂牌匾的医馆,却是大门紧闭不开的,情急之下,沐子言一脚便将大门给踹开,背着人闯了进去。 “有人吗?郎中在吗?快滚出来!”沐子言疯了似地吼着。 “没看到门上贴的纸么!本医馆已经关门大吉了,老朽过两日便要举家搬走了!你快带他去别处医治吧!” 见郎中毫无同情心地下着逐客令,沐子言将封慕言放到一旁的红木椅上,上前一把揪住了郎中的衣领,咬牙切齿地说道,“若是你今日不医好他,你也不用活了!” “公……公子,不是老朽不肯医,只是这战乱一起,很多药商都逃出城去了,许多珍贵的药材便采买不到了,就算是老朽有心力想去救人,但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是也不是?” “那便先医治着,缺什么药材我去想办法!”话落一把将他扔到封慕言的面前。老郎中心惊胆颤地为封慕言把着脉,心一点一点地凉了,这么重的伤怕是大罗神仙也救不回来吧。 沐子言端过一盆水,拧干了面巾,不断地为他擦拭着额头渗出的薄汗,不一会那盆清水便污浊得不像样子。 许是感受到了沐子言的无助,那双紧闭的双眸缓缓地睁开来。 “阿慕,你终于肯睁眼看我了。”沐子言激动得似孩子般地拉住了封慕言的手。 第257章 ——止血 “三七……紫珠草……仙鹤草……”封慕言气若游丝地在她耳边低语着,沐子言知道他说的应该是药材,忙将郎中扯到她身边,和她一起听着封慕言所说的配方。 老郎中越听眼睛瞪得越大,等到封慕言最后一个字说完,便激动地向着药柜跑去,颤抖着手抓起药来,他自小七岁便跟着叔父学医,见过许多稀奇古怪的药方,刚刚那男子口中所说的药材并不稀有,都是上好的止血药,但是他从未想过将这些猛药放在一起,因为太过冒险了,如今竟是有人敢这样去试,他心中好生地好奇会有什么结果。 “离儿……将肩膀中的箭头……用刀给剜出来……”封慕言轻捏着沐子言的手说道。 “阿慕我不能……我下不去手!”沐子言轻喃出声。 “别怕,你忘记……曾经跟我学过……一段时间的医术么,还给……御膳房那只狗接过骨,那时候你可是……连眼睛都未眨,这次一定也可以!”话落轻咳着笑出了声,眼中浮出淡淡的笑意。 “都什么时候了,还开玩笑,你能跟狗相比吗?”沐子言的话音刚落,封慕言嘴角的笑意瞬间僵住,她这话是什么意思,他和狗到底谁的地位高? “离儿,这箭头带毒,若是不尽快取出怕是……”封慕言话还未说完,沐子言便如风一般地闪了出去。 由于这箭头带着倒刺,沐子言将它剜出的时候带出了些碎肉,瞬间整颗心如被油煎了般地疼起来,正巧此时那郎中配好药回来,见到这一幕便僵住了,怎么没有听见任何喊叫声,这箭头便被剜出了,这人没有痛感吗? “愣着做什么,还不快过来给他止血!” 老郎中忙上前将熬成糊状的药轻轻地涂在了封慕言的伤处,趴在床上的封慕言只是痉挛了下,然后便再无其他动作和声音,老郎中的手不由得一抖,竟是在心中暗暗地佩服起封慕言。 沐子言眼中的泪一直在打转,但她却固执地微仰着头,不让泪水流下,她家的阿慕是个顶天立地的男人,她应该为拥有这样的人而骄傲,为什要流泪! “奇了!真是奇了,这血竟然止住了!”老郎中兴奋地狠拍了下大腿。 忍了许久的泪终是在听到郎中的话后滑落,跑到床边激动地开口,“阿慕,你听到了么,你没事了。” 但是沐子言有些高兴地过早了,随着时间的流逝,封慕言便开始发热,整个人便如被煮熟的虾子一般,烫得吓人,为他擦汗的速度完全跟不上他出汗的速度。 “怎么会这样,你不是说他没事了吗?” “老朽只是说血止住了,老朽能做的都已经做了,明天早上他能不能缓过来,就看天意了。” 沐子言来来回回在房间和水井间跑了不下百次,但是封慕言的温度却是一点都未降下来,而且随着天色渐晚,他的体温还有上升的趋势,急得沐子言已经分不清脸上的水珠是汗还是泪了。 沐子言本是想打一大桶冷水,将他浸入水中,却又顾及到他后肩上的伤口,但是这块小小的湿面巾却是起不了多大的作用,这长夜漫漫阿慕要如何煎熬得过去,岂不是烧坏了去。 第258章 ——降温 待她再次跑向井边的时候,老郎中看不下去了,拉着她无奈地说道,“公子,你这样根本就是杯水车薪,莫不如拿桶水到房间去,然后将自己浸湿了浸冷了,再去抱着那位公子来得快些。” 沐子言眼眸一亮,来不及多说便闯进郎中的房间,将那屏风后的大浴桶给夺了出去。 “哎,公子你这是打劫啊!” “等他熬过了今晚,明日定有重谢!”沐子言一边舀水一边说道。 “算了,全当老朽当一回好人了,我帮你把这浴桶抬进去吧。”老郎中长叹了一口气。 “谢谢您!” 郎中帮着她将浴桶抬到他们临时居住的屋内便离开了,沐子言四下望了望没有什么人便将门窗紧紧地关上,然后毫不犹豫地跳进浴桶中,深井之水凉意透骨,冰得她猛地一激灵,浑身的鸡皮疙瘩瞬间便浮起。 泡了有一会,沐子言摸了摸自己的手臂,觉得已经很冰了才从桶中爬出去,然后快步地奔向床边。 沐子言执起封慕言的手刚要俯身抱上去,才发现身上的衣服正不断地往下滴水,有一些已经滴到了他的背上,忙扯过床幔将他背上的水拭干才松了一口气。 撕拉一声,郎中家的床幔便告寿终正寝。沐子言褪去了衣衫,用床幔将身上的水珠擦干,然后缓缓地俯身抱了上去,小心翼翼地避开了他肩上的伤口。 之后,沐子言将浴桶中的水换了十几次,而人在冰冷的水中浸泡了几十次,折腾到五更天,封慕言的体温才稍稍地降下去了点。 “喔……喔……”难得在这战乱中,郎中家后院的鸡起床还是如此有规律。 封慕言紧皱着眉头缓缓地睁开眼,为何他会睡得如此累,头和肩膀痛得要死,身上还如此沉重。 因为是趴着睡的,封慕言只好反手向后背摸去。摩挲了两下封慕言瞬间便瞪大了双眼,残存的睡意全都没有了,触手光滑细腻的背绝对不是他自己的! 轻轻地侧过身,背上的人被他扔到床的里侧,随着一声轻呼,熟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阿慕,你终于撑过来了,真是太好了,老天都在眷顾我们。” 封慕言不敢置信地转过身,那巧目盼兮的女子便入了眼,心中顿时掀起了滔天巨浪,昨日的事情如潮水般地涌入脑海,他已经找回了离儿,目光不自觉地下移了些,三军阵前从不改色的老脸腾地红成了熟虾,但却是没有移开眼。 沐子言见他久久未语,便顺着他的目光看向自己,当知道他在看什么的时候,扯过一旁的枕头便砸了过去,然后忙拉过身边的被子盖住了自己,喃喃地说道,“封慕言,你转过身去!” “离儿,你刚刚好像砸到本王的伤口了,好生地疼。”封慕言虚弱地出声。 沐子言猛地掀开被子扑过去准备检查他身上的伤口,但看到他嘴角勾起那个得逞的笑意,心下顿时明白自己被耍了,愤愤地用双手掐着他的脸扭了起来,“封慕言,你是不是想上房揭瓦!” 看着趴在他胸口的妖娆美人,封慕言有些哭笑不得,这辈子敢趴在他胸口蹂躏他脸颊的人,也就只此一位了吧。 该死地!他竟然还很喜欢这种感觉,这样被她欺负一辈子也好像不错。 “你怎么能拿伤势骗人,你知不知道昨夜我有多担心……” 第259章 ——欲求不满 双唇相贴,沐子言惊讶地瞪大了双眼,幽黑的眸中映出的满是那双狭长的褐色凤眸,渐渐地那双凤眸浮上了笑意,沐子言亦是淡笑着微微向前,让两人的鼻尖碰到了一起。 “咕咚!”封慕言喉结滚动,伸手环着她光洁的背。 “公子,你的朋友熬过来了没有?”郎中背着个药箱推门而入。 封慕言瞬间便将一旁的被子扯过来盖到沐子言的背上,瞪着一双凤眸冷冷地看向郎中,轻吼一声,“滚!” “哐当!”药箱应声落地,郎中僵在原地,张大着嘴巴愣视着在被窝中相拥的两人,他真的是年纪大了,眼睛好像有些花了,他怎么会看到两名男子欲行苟且之事呢? “还不快滚!” 又一声咒骂传入耳中,郎中瞬间清醒过来,知晓这并不是一个梦,俯身抱起药箱便疯似地奔了出去,他得出去拜拜菩萨了,好让菩萨好好地将他的灵魂洗涤一番,刚刚那两名男子着实是太污人眼了,而且那名骂人的男子明显地带着满脸的欲求不满。 “啪!” 郎中狠狠地给了自己一巴掌,都什么时候了,他在想些什么! “咯咯……咯咯……”趴在封慕言的胸口,沐子言差点没笑到岔气。 “小没良心,还有心思笑。” “阿慕,我发现你每次有坏心思的时候,上天就会派使者来提点你。”话落滚到一边捂着肚子大笑起来,想到他刚刚那一副吃了苍蝇的表情,沐子言素白的拳头不断地砸着床板。 真的有那么好笑? 好一会,沐子言才将笑意忍住,拿过床边的衣服慢悠悠地穿了起来,也顾不得封慕言是否在看,脑中还是在想着刚刚那乌龙的一幕,那郎中定是将他们两个当成断袖来对待了。 封慕言虽是醒了过来,身体还是有些虚弱,刚刚骂人也是费去不少气力,要不是沐子言在身旁照顾着,怕是连穿衣服都抬不起手臂。 “阿慕,等你的伤好一些,我带你回宫休养。” “离儿,这伤休养几日便会没事,不必带我回宫,我还想潜入楚南军营探查些情况。”封慕言轻摇着头。 “我陪你去。” “太危险,我不能……”沐子言的眼神成功地令封慕言将剩下的话咽回了肚里,最后轻叹着点了点头。 清晨的南月京都,难得地恢复了平静,沐子言搀扶着封慕言在医馆后院的花园中散着步,虽然两人的速度已经很慢了,但封慕言仍是累得有些喘息不匀,心疼之下,沐子言便扶着他坐到了台阶上。 环视着小院,封慕言心中一动,待到将来一切都安宁了,他定是要择一处宁静清幽之处,为离儿亲手搭建一座小院,远离俗世的烦扰,纵宠她一辈子。 “阿慕,你看那边有个孩子。” 顺着她所指的方向望去,一个单薄的背影便映入眼帘。 花园的入口处,一个仅着白色底衣的瘦弱孩子,正背对着他们蹲在地上,手中拿着花铲正轻轻地为盆中的花朵松土,身体仿似要比那花盆中的花朵还要孱弱。 “应该是郎中的孙子吧。”封慕言低声说道。 那孩子好似听到有人正在议论他,缓缓地转过了身,在看清两人的脸后猛地瞪大了双眼,转身便跑了出去,刚刚还在被他悉心照顾的那盆花,此时正孤零零地斜躺在地上。 第260章 ——封锦桓没死? “封锦桓……” “阿慕,你在说什么?” “刚刚那个孩子是封锦桓,他竟然没有死,是谁将他带出宫的。”封慕言皱眉低声轻喃着。 沐子言听得一头雾水,之前在酒楼,她只顾着说着这几天发生在自己身上的事情,而他只是简单地提了两句有关战事的话,她现在只知夺宫之战赢了,却是不知他们如何处理封锦桓的。 “究竟是怎么回事?” “离儿,封锦桓在皇宫的大殿上自杀了,好多人都看到了,现如今他出现在这里,你觉得能说明什么?” “难道说我们这方的人马中,有人救了他。” 封慕言肯定地点了点头,示意沐子言扶他起身,两人顺着封锦桓逃跑的方向走了过去,却不料半路上遇到了正在筛弄药草的老郎中及他的药童。 “昨日多谢郎中出手相救,在下感激不尽!还不知您尊姓大名?”沐子言会心一笑,抱拳道着谢。 老郎中像看怪物一般地看了两人一眼,忙垂首继续筛弄着簸箕中的药草,心中不断地默念起阿弥陀佛,罪过罪过,真是造孽啊,他刚刚产生一种错觉,竟是觉得那两个人站在一起很是般配! 沐子言蹲到他身边拍了拍他的肩膀,郎中连忙躲开了,像是在躲瘟疫一般。 她的手僵在了半空中,哭笑不得地说道,“老先生,其实我是女子,这位是我的夫君,世道不安我才扮成男子的,您不要怕。” “此话当真?” “且比珍珠还要真!” 老郎中这才敢仔细地打量起来沐子言的眉眼,还真是越看越像女子,谁家的男子要是漂亮成这副样子,那世间的女子岂不是都不用活了。 “这回老先生可以告知在下你的尊姓大名了吧。”沐子言巧笑着了歪了歪脑袋。 “老朽陆百医,没有什么大名声,只不过一介江湖郎中罢了,治病救人是我等学医之人的责任,夫人不必言谢,更何况那神奇的药方还是令夫给的,老朽只是尽了一些绵薄之力而已。” “陆郎中,在下刚刚看到一个身着白色底衫的孩子从这里跑过,不知可是您的孙儿?”封慕言试探地问道。 “老朽家的是孙女儿,你说的那孩子应该是前几日接的病人,这孩子倒也是奇了,老朽本以为他是救不活地,怎料一探之下才发现这孩子的心竟是长在右边的。”老郎中摸着胡须叹着,眼中满是惊奇的光芒。 封慕言瞬间便明白了个中缘由,忙跟老郎中道了谢,问了封锦桓的住处,然后便让沐子言搀着他离开了。 “离儿,我发现之前的一些想法错了。” “为何?” “那日我见那孩子还小,本是想放过他的,却没想到他自己算计了这么一出,这孩子心思太深着实是不简单,现下我有些想除去他了。”封慕言面色冷凝地说道。 须臾,两人来到了封锦桓临时寄居的房间门口,沐子言刚抬手欲敲门,哪想那门竟是被人从里面给拉开,一张略显苍白的小脸便出现在两人面前,轻声道,“我在等你们,进来吧。” 第261章 ——兔子急了也会咬人 不大的房间内四处弥漫汤药的味道,封锦桓乖巧地坐回到床上,抱起枕边的灰色长耳兔轻轻地抚摸起来,苍白的脸上露出了天真的笑意。 “你将来有何打算?”封慕言沉声问道。 “九哥……不对……我只是个杂种,应该叫你九王爷了。”封锦桓自嘲地笑了笑,然后继续淡定地说道,“若是九王爷想放我一马,我将来便会是这万千百姓中最普通的一个,若是九王爷不放过我,也不过是阴曹地府走一遭罢了。” “阿慕……”沐子言死死地拉住想要上前的封慕言,不断地冲着他轻摇着头,这么小的孩子能掀起什么大浪,何必要痛下杀手徒增杀戮。 望着被沐子言拽走的封慕言,封锦桓嘴角的笑意渐渐地褪去,眼中的天真不在,将手中的兔子举到了眼前,扳着它的牙齿轻嘲道,“要不是你长成一副人畜无害的样子,是不是早就成为盘中餐了?可是似乎人们都忘记了,其实你是会咬人的,对不对?” 许是为了回应他,那兔子竟是狠狠地啃了一下封锦桓的手指,在他的指甲上留下一道不浅的痕迹。 “会咬人,不代表你谁都可以咬!”话落揪起它长长的兔耳便向床上狠狠地摔去,须臾见它四条短腿轻轻地蹬了几下便再也没有了动作,封锦桓的嘴角勾起了冷笑,一把抓起兔子的尸体扔到了窗外。 楚南军帐中,绿荷已经在顾流清面前跪了一夜,整个人都僵得似木头一般,直到看见软榻上的人微微动了一下,才哑着嗓子轻声唤道,“公子……您是否要起身……” “更衣吧。” “是!”听得他如此一说,绿荷乐得像个孩子般,猛地从地上爬了起来,却未想到跪了一夜,一双腿早已不受她控制了,整个人重重地又摔回到地上去了。 顾流清掀开被子赤着上身走到绿荷身边,轻轻地将手递到她面前,说道,“赶紧起身吧,地上有些凉。” 绿荷试探着将手伸了出去,见触碰他手心的时候,他并没有躲开,心下一喜便紧紧地握住了他的手,然后便就着他的力道站了起来,轻声说道,“多谢公子。” “荷儿……” 一声荷儿叫得绿荷心如鹿撞,一双眼睛都不知瞟向哪里好。 “公子,属下在的。” “荷儿,是不是为了朕,你什么都肯做?”顾流清贴在绿荷耳边轻吐着气,柔情似水地问道,瞬时便将她迷得找不到北了。 “属下的一切都是公子的,自是愿意为公子付出一切的,哪怕是性命。”绿荷抬首对上了顾流清的双眼,坚定地说道。 “荷儿,朕怎么舍得你死,朕需要你做的是……” 顾流清贴在她耳边低语着,待他再抬首的时候,绿荷早已经泪流满面,苍白的双唇也被贝齿给咬破,一双水眸中满是死寂,若不是顾流清一手扶着她,怕是早已瘫倒在地。 偌大的军帐中,瞬间安静得可怕,甚至连两人的呼吸声都能够听得一清二楚。 顾流清似乎也并不着急,仍是站在她面前静静地扶着她,等待着那个他心中早已笃定的回答。 “公子,你真的没有其他人选了吗?”绿荷呆愣地开口。 “罢了罢了,荷儿,朕亦是不想强求你。”顾流清满面愁容地侧过身。 “公子,属下答应。”话落,两行清泪顺着脸颊滑落。 顾流清激动地将绿荷揽入怀中,将下巴抵在她的颈窝,不断地说着道谢的话,最后将她抱起在帐中转了几圈,才开心地挥袖离去。 第262章 ——侍寝 绿荷瘫软在地,泪如断了线的珍珠般滚落,这么多年的付出,终是换来他第一个温暖的拥抱,或许也是最后一个,从今往后她再也不会奢望这份求不得的感情了,执念太深才会伤已至此吧。 军帐的帘门被掀开,一面目清秀的小姑娘走了进来,恭敬地将手中的托盘放到绿荷面前,然后跪地说道,“贵妃娘娘,这是皇上连夜为您赶制的纱裙,说是盼您在今夜侍寝的时候穿。” “滚!” 原本正等着赏赐的小姑娘吓得一愣,抬首见绿荷冷若冰霜的面庞后,便麻利地爬起身跑了出去,嘴里不断地念叨着,“一般的妃子得到皇上的临幸不都是应该笑逐颜开地给下人打赏吗?怎么贵妃娘娘的脸色会如此吓人。” 绿荷将托盘中的红色纱衣拿起抖开,忍不住疯狂地大笑起来,就连册妃的时候,他都没准她穿大红色的裙袍,现如今让她去陪另外一个男人,竟然会为她准备用上好云纱织造的红裙。 “顾流清……顾流清……我不敢再爱你了!” 另一帐篷中,顾清鸿皱眉盯着坐在她对面的人,强压制住心中的怒气,才没有将杯中的茶水泼到他的脸上,她一直以为自己的弟弟只是专情而已,但是直到今天才发现,她大错特错,他那根本便是以专情为掩护的无情。 “清儿,你确定这样做不会后悔吗?” “为什么要后悔?”顾流清有些心不在焉地问道,脑中不断地闪过绿荷那张绝望的脸。 “清儿,有时候得不到的,不见得是最好的,眼前的人若不珍惜,也许不知哪一天便会淡出你的生命,到时候怕是后悔也来不及了。”顾清鸿将手中的茶杯一扔,拿起桌上的兵书离开了。 顾流清愣在原地久久未动,脑中不断地在回忆着,到底是从何时开始,绿荷在他生命中出现的。应该是那个昏黄的傍晚吧,他将那个被一群乞丐欺负的小瞎子给救了。 “没有了她么。”顾流清喃喃出声,眼中竟是流露出了淡淡的茫然。 夜幕初降,为了庆祝首战大捷,军营中燃起了五处篝火,兵将们全都围坐成几圈烤起了牛羊,更有些多才的兵士,竟是站到圈中央说起了书,众人听得是津津有味。 一身红色纱裙的绿荷倚在帐边,冷眼地看着这热闹的军营,手指指甲狠狠地刺入手心,满心都是对这尘世的厌倦。 “贵妃娘娘,皇上说今夜不住这个营帐,派奴婢接您去另一个营帐。”又是早上那个清秀的小姑娘,只不过这次明显要比白天来的时候胆小了许多。 “走吧!”话落轻抬手臂,等待着搀扶。 “是,奴婢遵命。” 绿荷走得极慢,好似要将这条通往另一营帐的路印到生命中一般,突然脑中许多既陌生又熟悉的画面闪过,锥刺般的头痛折磨得她差点迈不开步子,手心中渗出了一层又一层的冷汗,吓得身旁的小丫头心中一直在打颤。 “贵妃娘娘,您没事吧?” “多嘴,走你的路!” 两人一路无话地走到营帐边,小丫头便默默地退了下去。 绿荷的素手抬了几次都没敢去掀帐帘,她这一进去就一切都不一样了,从此她与他便再无任何可能。脑中不断闪现着顾流清那张绝情的脸,美眸紧紧地闭上心下一狠便掀帘而入。 帐中,宋云天带着镣铐躺在地面的稻草上,往日温和的眸子此刻正紧紧地闭着,样子说不出的狼狈,胸口和腹部缠着纱布,虽然纱布缠得层数很多,仍是被鲜血给浸透了。 绿荷迈着莲步走到他身边,伸脚轻轻地踢了他一下,但他却没有睁开眼,只是微微地侧了侧身。 绿荷这才看到他的正脸,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冷气,怎么会是他! 第263章 ——敌方将领 公子说这帐中关的敌方有名的将领,乃是宋林嫡子宋云天。 她从前帮公子探查各种情报的时候,曾在远处看到过这宋云天几次,但是具体长什么样子她没有关心过,所以印象非常的模糊。 只是今日这细细地看下来,不是那日在青楼中与她尔好之人又会是谁!绿荷缓缓地抚摸着小腹,眼中闪过复杂的光芒,她腹中的孩子竟然是宋家的骨血,还真是讽刺! “别装睡了!”绿荷伸腿又给了他一脚。 听到熟悉的声音,宋云天猛地睁开了双眼,目光准确地锁住了面前的女人,心中不由得一惊,她怎么会来,难道说她已经知道他的身份了? “宋云天宋大将军,真没想到,你竟然会不远千里去楚南国嫖娼,还真是令小女子开了眼界。”绿荷戏谑地说道。 果然不出她预料,宋云天瞬间便黑了脸,牙齿咬得直作响。 “既然将军你那么喜欢女人,不如我们来打个赌?可好?” “但凡能被嫖的女子都是娼女,你刚刚的意思是说,你实则为娼吗?”宋云天冷着脸哑声问道。 “啪!”绿荷一巴掌狠狠地甩在他的脸上。 “怎么,被我说得恼羞成怒了吗?你不是说我是嫖客么,我在楚南那天只睡了你,那你说你是什么?这不是我在诋毁你,而是你自己在诋毁自己懂吗?” 宋云天的吼声震得绿荷后退了两步,思绪不由得回到了当初。 三个多月前楚南国皇宫顾流清正在宫中与太傅对弈着,一盘棋竟是耗去了两个时辰才分出胜负,待太傅将要离去之时,天色已经渐渐地暗了下来。 绿荷端着燕窝粥缓步而来,蹲跪在地说道,“臣妾参见皇上!” “平身吧。” “谢皇上!” 太傅忙起身朝绿荷见礼,然后转身对一旁的顾流清说道,“皇上,想必贵妃娘娘来此定是有重要的事情与您相商,微臣不便再打扰下去,这便退下了。” “准。” “皇上,这是臣妾亲自给您熬得燕窝粥,您且尝尝。”话落绿荷盛了一勺送到顾流清的嘴边,眼见着他一口将粥吃下,忙着又盛了一勺,哪想他却突然将刚刚那口粥给吐了出来。 绿荷忙从怀中拿出一块锦帕去给他擦嘴角,却被他一掌给打开。 “这碗燕窝粥就赏给你了,朕看你吃完了再走。” “可是皇上……这……” “吃!” 绿荷在顾流清冰寒目光的注视下,硬着头皮将整碗粥吃得见底。 直到顾流清走后,她才忍不住地去扒着自己衣领,白皙的脸颊早已染上了绯红,样子妩媚诱人得紧。 压下心中的渴求,绿荷模糊着双眼向着顾流清的寝宫追去,心中不断地告诉自己要勇敢一些,要不然他们二人之间的关系永远只会停留在主仆层面上,她今晚必须要迈出这一步。 “皇上……公子……皇上……”绿荷不断地轻喃着,眼见着寝宫的门越来越近,便觉着身上的热度越来越高,不由得又将衣领扯开了一些,吓得守门的小太监不知眼睛该瞟向哪里。 “贵妃娘娘……” “滚……叫所有的宫人都滚……” 绿荷挥退了所有的守夜宫人,在寝宫中跌跌撞撞地找了好一会,才看到那个熟悉的背影,再也顾不得女子的矜持,上前一步便抱紧了他,然后踮脚向着他的侧颈吻去。 第264章 ——妓院 哪知顾流清瞬间便反手掐住了她的脖子,然后将她丢出老远,大手重拍了两下,从门外飞进来两个黑影,架着意识模糊的绿荷便快速地离开。 待她再有意识的时候,已经身处罗刹门的密探聚集地,也便是楚南有名的妓院,她的心瞬间凉了半截,难道公子是让她随便找个属下吗? 待药力彻底发作之时,她的脑子已经不能思考,外袍早已被自己扯落,亵衣亦是被扯开了一些。 她发疯了一般地在回廊中跌跌撞撞地跑着,竟是看到一群女子簇拥着一个满脸寒意的男子向着楼上走来。 “都滚!” 听到绿荷的声音,众女子一哄而散,而那男人则是被扔在了楼梯上。 绿荷飞快地走到他身边,扯着他的衣领便往楼上的房间拖,力道大得惊人,就连那男子都不由得瞪大了双眼。 “姑娘,你这是做什么?在下只是想找个地方住店!” “骗自己也要找个好理由,有哪个正常男人会来这种地方住店,你给我闭嘴。”绿荷不耐烦地朝着男子踹了一脚。 “你这女人怎能如此粗俗,我是走错大门被那些女人给拉进来的,你要是再不放手休怪在下不客气了!”见绿荷仍是没有要松手的意思,男子盛怒之下动手向她袭去。 绿荷虽是被药力折磨着,却仍是灵巧地躲了过去,伸手将男子给推到房间里,然后小腿一勾便将房门给关上。 慌忙间,绿荷感觉到男子从她身上扯掉了一个东西,但她已经顾不得那么多了,双手一用力便将人推倒在床上。 不知是慑于她的武功,还是那男子的色心犯了,绿荷觉得他安静了许多,那双手亦是缓缓地抚上了她的肩膀,然后发生了什么她便再也记不清楚,身心已经完全被药力支配了。 第二日一早,绿荷迷迷糊糊地醒过来,侧头便看到一陌生男子躺在枕旁,瞬间睡意全无,想到了昨夜的荒唐之事,一气之下便将男子给踹翻在地。 男子也没有生气,缓缓地站起身轻声道,“你不要生气,昨晚的事情我会负责。” “趁我现在还没杀了你,赶紧滚!” “我会帮你赎身的!你相信我!”男子目光坚定地说道。 绿荷本就气不顺极了,听得男子如此一说更是气炸了,他刚刚说什么,为她赎身?他当她是伶人娼女吗?公子不重视她也便罢了,这不知从哪来的莽汉竟是也敢轻视她,今天非撕烂了他的嘴不可! 思绪回笼,绿荷目光微闪地看着地上的宋云天,嘴角突然勾起一丝暖笑,先前心中的不快竟是莫名地散去了不少,南月名将竟然被一个小女子给强了,说出去怕是没有人会信的吧。 “当初之所以会那样对你完全是药力所致,并不是出于我的本意。”绿荷解释道。 “那你来这里所为何事?” “小女子想与宋将军打个赌,若是将军半个时辰内不动我便算赢了,若是动了我,便算输,赌注随双方任意说。” 宋云天狐疑地看着绿荷,不知她心中究竟在搞什么鬼,他为什么要动她?遂皱眉问道,“若是我赢了,让你放我出这军营,你可能办到?” “自是可以的!” “那便开始吧!” 第265章 ——赌约 “慢着,小女子以列祖列宗的安宁发誓,若是输了一定会兑现宋将军的要求。那么反之,小女子也希望宋将军以此起誓,以示公平。”绿荷竖起三指说着。 宋云天心中担忧着皇宫那边的形势,遂立即应承下来伸手起誓,完全没有去考虑,一个女人怎会有权放走顾流清所擒的俘虏。 不到一炷香,宋云天便发觉身体不对劲,浑身上下犹如有千万只蚂蚁在爬一样的难受,尤其是腹部和胸口的伤处更是灼烧得难受,他好想跳到湖中去浸泡着。 见宋云天脸色已经开始起了变化,绿荷褪下纱衣走了过去,伸手轻探他的脸颊,却不想被他给躲开了。 第二日,宋云天早早地便醒了过来,侧头看着睡在他身旁的女子,眼中满是复杂,若是当初没有放开她的手,是不是今天的一切都会不一样,她不会被顾流清奴役着,她不会在痛苦中挣扎沉浮,甚至有可能还早已有了幸福的家。 “宋将军可看够了?”绿荷微微地勾起嘴角,缓缓地睁开了眼睛。 “你不该如此,若是动了胎气可怎么办。” “宋将军可认输!” 宋云天不语,绿荷便知他这是默认了,不知为什么她竟是有些不想说出她的条件了。若是她将这条件说出,那个逗趣的黑衣人会不会就此永远消失了。 “你赢了,说你的要求吧。” 绿荷压下复杂情绪,深吸了一口气说道,“我要你归顺楚南国!” “不可能!莫不如杀了我吧!”宋云天砰地坐起身,腹部的伤口再一次地裂开,血瞬间染红了一大片纱布,疼得他额头上渗出了层层薄汗。 绿荷也不生气,只是淡定地穿着衣裙,轻声开口道,“若是你不答应,你宋家列祖列宗将永不得安宁,你愿意做宋家的罪人吗?” 宋云天心中一恨,一拳砸在了地上,额头暴起青筋,露出了恨不得吃人的目光,怪不得九弟那天会暴打他一顿,原来这女人真的是一条光鲜斑斓的毒蛇,只消咬你一口,便会毒得你肠穿肚烂。 “你看看这个赌约!你已经按手印了,若是你违背良心不应我的要求,它便会被送到封逸轩的手中,你说他看到之后,还会全心全意地信任你吗?也别想着毁掉它,因为我这里还有一份。”话落将手中的薄纸拍到宋云天的脸上,然后迈着莲步走了出去。 宋云天有些慌乱地展开手中的纸张,快速地扫了眼所谓的赌约,落款处可不是他的手印么,定是趁他失去意识的时候被她给按上的,只不过若是想这样暗算他,将他打晕便可,为什么要来这样一出戏? 宋云天哪里知道顾流清早已经抓准了他的脾性,若是单纯的陷害,他一定会在封逸轩面前面不改色地辩解证明清白,但若是事情是真的发生了,宋云天是撒不出谎的。 “公子,你交代的事情,属下已经办好了。”绿荷缓缓地跪到顾流清的面前,眼眸中没有往日的崇拜与热切,就连语气都是淡淡的。 “他可有答应?”顾流清眼眸微抬。 “属下走的时候他还没有答应,不过应该是在考虑了。”绿荷紧紧地攥紧双拳,心中竟是隐隐地期待宋云天不要答应,那样阳光傻气的大男人,就是应该忠于他自己的国家吧。 “知道了,你先下去吧。”顾流清略带疲惫了挥了挥手。 许久,见绿荷仍是跪在地上没有要走的意思,不耐地问道,“你还跪在这里是何故,朕要休息了。” 第266章 ——请公子成全 “公子,绿荷想离开罗刹门,想离开楚南皇宫,请公子成全。”话落恭敬地弯下脊背将额头磕在了地上。 顾流清猛地睁大了双眼,幽深的眸中满是不可置信,刚刚他听到了什么,那个没有他便活不下去的绿荷,竟然说要离开!她是不是陪宋云天睡了一宿,脑子便坏掉了。 “请公子成全!”话落绿荷又重重地磕了一下。 “绿荷,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顾流清宽袖一甩便将桌案上的茶杯扫到了地上。 “属下现在很清醒,公子您生来就是为统一这天下的,而就现在的形势来看这一天不会太远,绿荷有自知之明,将来能够陪着公子并肩携手看江山的人一定不是我,所以现在是到了该走的时候了,请公子成全。”绿荷言语恳切地说着,但是她的头却是贴在地面上没有抬起,她害怕,她若是看到了他的脸,便会没有勇气离开了。 顾流清眸中的光越发地寒了起来,看着地上跪着的绿荷,拳头握得咔咔作响!她这是在给他使什么小性子,难道说就为了昨晚那点事情,她竟然要背叛他! “绿荷,收回你刚刚的话,朕便不再计较你的失态。” “公子,二十多年了,属下有些累了,想找个清净的地方了此残生。”话落又狠狠地磕了一个头。 “你当罗刹门和皇宫是什么地方,想来就来想走就走吗?除非死,这辈子你休想离开!”顾流清一脚将桌案踹翻,甩袖暴怒而去,一个个都不想让他顺心么!离儿那副样子也就罢了,他从小培养到大的绿荷竟然也开始犯病了! 绿荷缓缓地直起身,额头上已是红肿一片,眼泪顺着双颊滑落,双手颤抖着摸上了小腹,果然到最后只剩下你了,你会一直陪着娘亲的对不对?娘亲带你去寻一个有山有水的好地方好不好? 此时楚南军营的伙房中,两名厨子正蹲在灶台旁边就着余火烤着红薯,身材略微瘦弱的那个用手肘轻戳了下身边的人,悄声说道,“阿慕,你的伤真的没问题吗?” “没事,不要担心我。”身材高大的厨子,也便是封慕言,轻笑着揉了揉沐子言的发顶,然后用手中的木棍翻了翻火堆里的红薯,眼带笑意地说道,“咱们的红薯快烤好了,很快就能吃了。” 沐子言嘴角一僵,为什么她突然觉得她家阿慕的主意如此正,他们不是来这敌营里探听情报的吗?他不是说烤红薯是为了把这厨子的身份给演好么,怎么就可以如此心大,竟然要开始吃起来了。 封慕言哪里知道沐子言心中所想,继续翻动着火堆中的红薯,还真是怀念,自从上次离开了军营,他有多少年没在外边自己烤过东西吃了,这次定是要离儿尝尝他的手艺。 “阿慕,这里是敌营哎?”沐子言提醒地揪了揪他的袖子。 “我知道啊!”封慕言不解地看了沐子言一眼,然后继续手中的动作。 沐子言嘴角又是一僵,她可不可以将他的脑袋给撬开,看看里面的构造到底是怎样的。 “好了好了,离儿你等等,我将这红薯的皮给去掉,你定是会喜欢上它的味道。”封慕言用木棍将火堆中的红薯给扒拉出来,搓了搓手去碰了碰它,直到它不是特别烫了才将它捡起来开始扒皮! 第267章 ——烤红薯 看着这样的封慕言沐子言嘴角勾起暖人的笑意,这样的阿慕真像个孩子,其实他是在怀念他的军营,怀念年少时行军打仗那段苦中裹甜的日子吧,他是不是当初和他的士兵们也这样围着炉火烤过红薯。 “阿慕,真的好香。” “那当然,本王亲手烤的怎么会差!等下吃到嘴里比这味道要胜百倍。”封慕言自满地瞥了沐子言一眼。 “哈哈哈……哈哈……”真像个大男孩,着实是可爱得紧,她好想扑过去怎么办! 剥好红薯后,封慕言从自己的衣服上撕下了一块布,然后用它裹着红薯递到沐子言的手中,露出了一个大大的笑容,两排又齐又白的牙齿差点没将沐子言给闪晕了。 “阿慕!阿慕!你以后就这样笑好不好!”沐子言瞪着黑曜石般的眸子兴奋的说道,她以前一直觉得阿慕嘴角勾起浅笑不是那么好看,与他的面瘫脸相衬总是有种僵硬之感,不过刚刚那笑容真的太阳光帅气了! “好,都听你的,小心拿着吃,别烫到了手。”话落伸手掐了掐她的脸蛋。 见她每吃一口眼中的晶亮越盛,封慕言的自信心得到前所未有的提升,脸上的笑意越来越浓。 伙房的帐帘突然被掀开,惊得两人瞬间低下了头,不过沐子言还是没忘记啃手中的红薯,看得封慕言嘴角一僵,这丫头的心可是真大,这都什么境况了还不忘了吃! “你们在做什么?”巡逻的兵长握着腰间的长刀晃悠着走到了沐子言面前。 随着这个人的靠近,封慕言脸上的笑意褪去,袖中的菱花镖瞬间便滑到了掌心,随时准备着将他了结。 但那人好似并不在意两人的回答,只是将沐子言手中的红薯夺了过去,仗势欺人地说道,“这军营里是不准偷食的,这红薯就没收了,以后切记不要再犯了。” 待那人出了伙房帐子,沐子言才怨念地低声骂道,“让你抢我东西,定是要叫你拉肚子拉到腿软!” “离儿不气,今后有机会我再烤给你吃。”封慕言被这样的沐子言给逗乐了,她这副样子还真是让他怀念,她没有门牙的那段时间经常会露出这样的表情,他有好多年没见到了。 “咱们是不是要开始行动了?” “没错,一会兵分两路,你需要将这营中一共有多少个士兵营帐数出,如果能将每个营帐中分配多少人给调查出来便是更好了,能行吗?”封慕言附在她耳边说道。 “没问题,阿慕你要去哪边?”沐子言有些不解,为什么要兵分两路他们一起不是会有个照应吗? “我想去主将的营帐中去探探,看看能不能找到一些有用的东西。”封慕言话音刚落,沐子言便知道了其中缘由,怪不得要兵分两路,他是担心她会陷入危险,所以才交给她一个数数的任务。 须臾,两人便各自提着一筐烂菜叶出了伙房,沿着先前计划好的路线分开而行,沐子言淡定地边走边数着营帐的数量,心中仍是在记挂着封慕言,不由得稍稍地加快了步速,希望能够快点完成任务过去帮他。 “站住,你是哪个副将手下的,怎么看着有点面生?” “小人是伙房临时帮工的,正要去处理这些烂菜叶,不信您检查一下。”沐子言点头哈腰地应答着,然后将一筐烂菜举到那巡逻兵士的面前,惹得那人频频地后退。 “还不快滚,处理你的烂菜去!”那兵士骂骂咧咧地斥责着。 第268章 ——不少于五万兵马 “是是!小的这就滚。” “站住,瞎走什么,那边是皇上的营帐,处理废物的地方在那边!” 沐子言忙点头哈腰地道歉,然后转身向着相反的方向走,眼中露出了惊喜的色彩,看来一会数完营帐她应该再想些办法回到这里,阿慕定是会探查顾流清住处,到时候说不定她能帮上些忙。 越走下去沐子言心越惊,这楚南国的人马绝对不少于五万,而且今早的时候她还看到一批人马进了军营,想必是后续到达的兵士们,难道顾流清是想与南月来一场持久之战吗? 据她对他的了解他并不是一个穷兵黩武的人,怎么会这样。 思绪微乱间不小心撞到了人,忙单膝跪地将散落的菜叶往筐中装,嘴里不断地说着,“小人该死,抱歉!” 正责备自己大意的时候,一只白皙的手抓住了她的手臂然后缓缓地将她扶起,轻声说道,“以后小心着些,这命可是只有一次的,没了就彻底地没了,而且这天底下最该死的人不是你,而是我。” 沐子言装作颤抖害怕的样子没有抬头,直到女子缓缓地松开手离开有一会,她才缓缓地站起身转过头,看到那熟悉的背影心中不由得一诧,那个女子不是绿荷吗? 绿荷不应该是骄傲目中无人的女人吗?为何刚刚说话的语气竟是有种看透尘世之感,而且竟然会伸手去扶一个浑身脏兮兮的伙夫,短短的这几日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好奇之下,沐子言便悄悄地跟了上去,不过怕被绿荷发现,她没敢跟得太近。 “宋将军,已经过了两个时辰不知你可想好了?” “随你们高兴,若是将这书信呈送给皇上,宋某也不会狡辩,到时候是生是死由着皇上处置我都担着,宁愿死在自己人的手中,也不做叛国的贼子,姑娘请回吧。”宋云天在地上盘膝而坐,眼睛都未睁开,话语中满是不可动摇的坚定。 绿荷莲步轻迈地走向宋云天,缓缓地蹲身坐到他身边,素手抓住了他满是伤痕的大手,惊得他猛地睁开了双眼,皱眉道,“你这是何意,难道还想将昨晚的事情重演一遍吗?” “你能感受到他的存在吗?随着他一点一点长大,我好像越来越舍不得他了。”绿荷拉着宋云天的手抚上了她的小腹,褪去了往日的刻薄刁钻,眼中满是淡淡的期盼。 “你……” “宋将军,你好自为之,随着自己的心走,是生是死就看天意吧。” 看着远去的女子,宋云天的手还在半空中悬着,英挺的眉毛皱成了小山,刚刚那段莫名其妙的话到底是什么意思,什么叫随着自己的心走,这个女人怎么突然变得怪怪的。 营帐外,沐子言忙捂住嘴躲到了一边,眼珠子差点没瞪出来,大哥怎么会在楚南的营帐中! 待绿荷走远,沐子言提着筐走到营帐门口,不意外地被两名凶神恶煞的兵卫给拦住,“你是哪个副将手下的,这里关押的是重犯,闲杂人等不得靠近!” “在下是伙房的临时帮工,奉上头之命前来给这犯人送吃食的。”沐子言忙压低头谄媚地出声。 “哦?我怎么没看到吃食?”兵卫不屑地轻嘲了一声。 “这还不是怪犯人嘴太硬,皇上龙颜大怒,便命小人将这烂菜叶拿来,让他当做午饭给吃了。”话落从筐中拿出一棵烂到发臭的菜在兵卫面前晃了晃,惹得被人一脚踹开了老远。 “滚!” 第269章 ——暗探 沐子言点头哈腰地爬起身,然后揉着屁股颠颠地跑开了,眸中的光微微变冷,看来她得回去和阿慕商量个办法,好将大哥给救出来,否则还不知道顾流清会做出什么事。 待她回到伙房的时候,猛地便被拉到了一个温暖的怀抱,头顶传来低沉的声音,“离儿,你怎么才回来,知不知道我好担心你。” “阿慕,大哥被抓了。” “你说什么?” “刚刚我在暗探的时候,跟着绿荷到了一个营帐附近,发现那里关着的是大哥!”封慕言面色变冷,果然传言是真的,看来得想个办法把云天给救出去。 “离儿你先别急,咱们今日先想个计策明日再去救人,不能自乱了阵脚。”封慕言忙伸手按住了她的小脑袋,这丫头定是急坏了,刚刚的声音都有些发颤。 “恩,阿慕你交给我的任务完成了,你那边怎么样了?” “顾流清的军帐守卫比较森严,我只是靠近了些差点便被人给发现,此事还得从长计议。”封慕言轻摇着头说道。 夜幕初降,楚南军营中发生一件大事,惹得皇帝顾流清勃然大怒,那便是他得力的属下亦是他第一位妃子,罗刹门副门主绿荷,在自己的军帐中服毒自尽了。 看着绿荷一脸平静地躺在地上,顾流清的心中烦躁极了,她的心不是一直很强大的吗?为什么会选择这条路,他昨日说的那些是气话,她难道就听不出来吗? “清儿,死者为大,让荷儿入土为安吧。” “姐,你说女人的心怎么就那么难以捉摸,明明白天还好好地晚上就选择去死,这是为什么?” “清儿,不是女人的心难以捉摸,而是有的时候,你们男人根本便看不到女人的心,又何谈去捉摸。”话落便不再理会顾流清,俯身抱起绿荷走了出去,看来她能够帮的只有这些了。 “姐姐,谢谢你。”本已死去多时的人突然开口。 “荷儿,希望你能过上自己想要的生活,银子和行李我都给你放到马车上了,一个人上路要多加小心。”顾清鸿轻叹道。 “姐姐,我会的,你也要好好地照顾自己,这世上不是只有封慕言,希望你能找到那个最后的归宿。” 顾清鸿只是淡淡地一笑没未言语,眼中却满是苦涩,忘记一个人谈何容易,重新开始又是需要多大的勇气,怀中的傻丫头不就是最好的例子么,伤到最后体无完肤,只能以死遁来找一处安静之角舔舐自己的伤口。 顾流清躲在帐中越想心中越是烦闷,遂命属下扛来了几大坛酒,玩命地喝了起来,几坛下肚眼前的事物便开始连晃带转起来,然后哐的一声,人便直接倒在了地上。 醉梦中,他又策马回到了楚南的长街上,只不过那张脸好似变得稚嫩了许多,小少年脸上洋溢着灿烂的笑意,但不知为何却是突然冷下了脸。 繁华长街的角落里,好几个乞丐正围着一个六七岁的小女娃拳打脚踢着,甚至还有人伸手去扯她怀中的包袱,见她不撒手,那乞丐竟是狠狠地照着她的头猛踢,没几下女娃的额角便流出了汩汩鲜血。 第270章 ——王法 “住手,天子脚下竟敢如此猖狂,你们眼里还有没有王法!”骏马上的小少年面色冷凝喝道,然后利落地翻身下马走到几个乞丐的身边。 几个乞丐心下一惊停下了手,回头见只是一个小孩子瞬间便放松了警惕,其中有一人骂骂咧咧地上前,嘲笑地说道,“小矮鬼,识时务地滚远点,否则别怪老子连你一起打。” “老大,跟他废什么话,打他!”一个人带头起哄,所有人瞬间便将注意力转移到小少年身上,全都摩拳擦掌地向着他逼近。 “你们确定要和我打?”小少年不悦地皱眉,然后微微地侧过头捂着鼻子,这些人的身上实在是太臭了,将来他定是要将楚南城区这些乞丐好生地整顿一番不可,实在是太有损楚南国的国威了。 小少年虽然年纪比较小,但是腿脚功夫却是了得,没几下便打得几个乞丐像狗一样地逃跑了。 “喂,你没事吧?”他蹲到女孩的身边轻轻地推了推她的肩膀。 “荷儿没事,谢谢相救。”话落人就晕了过去,任小少年如何呼唤她她都没有任何反应。 小少年本已经上马欲走,不想多管闲事,但是又想到她一个小姑娘就这样躺在大街上,若是再遇到刚刚那群乞丐,岂不是又羊入虎口?挣扎再三,小少年还是将小女孩抱上了马背,皱着眉头拍了拍衣袍上沾染的灰尘,然后才轻踢马腹飞驰而去。 直到天黑女孩才醒了过来,她害怕地四处摸索着,小少年这才发现她的不对劲,原来她是个小瞎子。 “小瞎子,你家住哪,本公子送你回去。” “我不是小瞎子,我叫荷儿!还有,你也不是公子!公子哪里都比你好。”小女孩倔强地撇过了头,心中又默默地补了句,公子不会管荷儿叫小瞎子。 小少年气得差点一脚踹过去,他怎么就贱到去救这个臭丫头,果然是救了个麻烦回来,算了,就将她扔在这酒楼好了。 就在他刚把门推开的瞬间,便听到哐的一声,回头一看竟是那丫头从床上摔了下来,然后便躺在地上一动不动。 “麻烦!”他咒骂了一句。 后来那小女孩醒了过来,但是脑子时好时坏说话不清不楚地,不过好似她很喜欢公子二字,醒来后便抱着小少年的手臂不撒手,然后不断地唤着,“公子……公子……” 最后实在是甩不掉她,小少年便将她带回了家,也便是日后罗刹门的最初发源地。 “没有良心的,早知道朕当初就让你惨死街头好了!”顾流清低吼了一声,两条腿胡乱地蹬了两下,然后在地上滚了两圈继续睡了过去。 而顾流清军帐外不远处,封慕言和沐子言蹲在地上捡着马粪,并时不时地交换着眼神。 “离儿,听那两个兵卫的议论,顾流清应该是醉倒了,一会你想办法拖住守门的那两个兵士。” “没问题!” “军爷!小人有要事要面见皇上,还请军爷通融一下!”沐子言提着篮子便冲了过去。 “大胆,此乃皇上的休息之处,岂能容你擅闯,还不赶紧滚!”两名兵士架着沐子言的胳膊便把她扔了出去。 但她仍是不气馁地爬了回去,声泪俱下地说道,“军爷,您看小人篮子里的马粪,这马粪的颜色是极为不对劲,一看便知那马是上火了,而你们知道这是哪匹马拉的吗?” 第271章 ——忽悠 “哪匹?” “是皇上的坐骑!你们要是不让我进去,若是皇上发现了他的坐骑出了问题,你们担待得起吗?” 两名兵士被沐子言忽悠得一愣一愣地,注意力全部都集中到了她的身上,封慕言便趁机溜进帐中,临放下帐帘的时候向沐子言投去了一个崇拜的眼神,他的离儿着实是个人才,这么馊的主意都想得到。 刚入军帐中,封慕言便被冲天的酒气给熏得皱眉,将帅在前线竟然把自己灌到这个地步,这顾流清还真是拿他兵士们的性命当儿戏,若是这个时候南月大军偷袭而来,岂不是群龙无首坐等被剿么! 翻找了一会,在顾流清的枕下发现了两封密信和地图,封慕言飞速地扫了几眼,嘴角勾起嘲讽的笑意,果然跟他料想得一样,还真是一点悬念和挑战都没有,害他白白浪费时间来此一遭。 封慕言看了眼不省人事的顾流清,掌握成拳猛击而去,但就在马上要击中他胸口的时候,却是硬生生地停了下来,若是他就这样杀了顾流清,离儿会怎么想他,毕竟顾流清曾经救过她。 “啊!你们再不让我进去,皇上的坐骑要是出了问题,你们……” 封慕言心知这是离儿给他的暗号,只好收手转身快速地冲出了帐子。 待沐子言离开,两名守门的兵士不解地低声耳语着。 “兄弟,你看出来那马粪与正常的马粪有什么不同了吗?” “没有啊!” “可能是术业专攻,咱们不是专门养马的,看不出来的。” “也许,咱们还是好好地守大门吧。” 封慕言和沐子言离开后,便直奔关押着宋云天的军帐而去,本想着用相同的方法将守卫给引开,却不想远远地便看到顾清鸿,若说别人看不出他们的伪装还可能,但是顾清鸿肯定能识破他们,无奈下只得立即掉头向着伙房的方向而去,“离儿,你先混出去,云天这边就交给我。” “不行,要走我们一起走!你说过不会扔……” “离儿你听我说,你先混出去在不远处躲着,到时候好接应我们,若是我们没在明天天亮之前出去,你就赶紧回宫搬救兵,懂吗?”封慕言轻摇着她的肩膀说着,语气中是少有的不可反抗和命令。 最后拗不过封慕言,沐子言借着外出采买粗盐混了出去,在离着楚南军营两里地的茶棚里等了起来。 时间转瞬而过,眼看着天便要大亮,沐子言的心一点一点地沉了下去。 “公子,你都在这里坐一晚上了,是不是在等什么人啊!”热心的老伯提着茶壶又为沐子言满上了一杯茶。 “谢谢老人家,我在等我的哥哥们,等他们一起回家。” “都是战乱害苦了百姓,逃的逃散的散啊!”老伯叹息着离开。 沐子言微微垂首呷了口茶,突然觉得有人拍她的肩膀,以为是去而复返的老伯,遂转头拱手道,“老伯,您……” “离儿,大哥什么时候成老伯了?”宋云天逗趣地弹了下沐子言的额头,却不想对方瞬间便红了眼眶,吓得他心中一突,不由得斜眼看了下身旁的封慕言果然已经黑了脸,心中顿时叫苦不迭,他可不是故意要惹离儿伤心的! 第272章 ——争风吃醋 “你们能平安回来,真是太好了!”沐子言飞扑上去抱住了她生命中最亲近的两个男人,经历这么多他们还平平安安地回到她身边,老天爷真的对她很眷顾,她回去一定要多做些补品,给他们俩好好地补身体养伤。 封慕言一手搂住了沐子言,还不忘记用眼睛斜着宋云天,眼中的意味再明显不过了。 不过状况外的宋云天好像并未领会,依旧任由着沐子言抱着他,末了还伸出爪子拍了拍她的背,一副大哥罩着你不要怕的样子。 那个小小的动作深深刺痛了封慕言的眼,于是乎在沐子言看不到的地方,伸手狠推了宋云天一把,成功地将美人占为己有。 “封慕言……你……” “云天,哦不,大哥,你怎么如此不小心呢?”封慕言状似关心地问了一句,气得宋云天额角的青筋直突突。 “大哥,你怎么摔到地上去了。”话落便要挣脱出封慕言的怀抱去扶宋云天。 “离儿,你帮我看看肩膀的伤口是不是裂开了,突然觉得好痛!”封慕言抓着她的手,略带痛苦地出声。 宋云天差点用眼刀将封慕言给活剐了,就他这德行哪里还有一点战神的风范,怎么看都是醋坛子里泡出来的陈年老男人!作得一手好死,演得一出好戏! “阿慕,伤口恢复得很好没有裂开。” “那便好,离儿咱们赶紧赶路回宫吧。” “也好,我去搀着大哥。” “不必,我出来的时候帮大哥检查过了,他的伤口也恢复得很好,刚刚逃出来的时候还是他架着我呢!”话落封慕言便倚住沐子言恨不得挂在她身上。 宋云天差点气出内伤,看来回去之后有必要找这不要脸的打一架了,真是太贱了,妹妹可忍哥哥不可忍! 而由着沐子言架着往前走的封慕言,时不时地回头看一眼后面的宋云天,并不断地奉送上鄙视的眼神,瞬间便觉得身上的伤都没有那么痛了。 南月皇宫中,封逸轩正在东宫与封莳玖商议着接下来的部署,自从那天他醒来之后,宋芸时便一字不落地将封莳玖是如何如何冷静地指挥着一切告诉了他,着实令他震惊了许久,然后便决定处理任何事都让封莳玖跟在身边,尽早地学会如何治国理政。 “启禀皇上,宫门口有三人自称是九王爷、九王妃和宋将军,不知该如何处理?” “你说什么!”封逸轩猛地站起身,外袍都未来得及披便跑了出去,封莳玖亦是激动地跟了上去。 “九弟!云天!你们能平安回来真是太好了,赶紧回宫休息!”封逸轩笑得开怀一巴掌狠拍在封慕言的肩膀上,却不想封慕言闷哼了一声,差点栽倒在地,幸得沐子言手疾眼快地扶住了他。 “九弟,你这是怎么了?”封逸轩这才发现刚刚自己那轻轻一拍,自家九弟竟是承受不住了。 “没事的五哥,只是一点小伤,咱们赶紧先进去,免得宫外有耳目。”话落便将手臂搭在沐子言的脖子上,任由她搀扶着他,而旁边看出门道的封莳玖忙跑了过去,也架起封慕言的另一只手臂。 第273章 ——封莳玖拜师 几人在东宫一直聊到了午时,才将这几天发生的事情给说得差不多,而封逸轩亦是将这几天封莳玖的表现给说了出来,言下之意再明显不过了,希望大家将毕生所学尽量都传授于他,好让他能够尽早地继承大统,安定天下。 “五哥,你真的想好了吗?”封慕言严肃地问道。 “九弟,这辈子你五哥我勾心斗角算计了那么多年,也是累了,更何况欠芸儿的实在是太多了,我想在剩下的时间里陪她游历天下看尽风景,遗憾能弥补多少便弥补多少吧。”封逸轩叹息地看着远处那个正在忙着泡茶的身影,他的芸儿也是过惯了宫外的生活,泡茶采花从不假于人手。 “那你问过玖玖的意见吗?若是他无心于这天下,不是苦了孩子吗?” “九叔叔,玖玖愿意,还请九叔叔、九婶婶、舅舅赐教。”封莳玖郑重地跪到三人面前,行了一个标准的拜师礼,态度之诚恳最后说服了封慕言。 其实之前封逸轩只让他拜封慕言与宋云天,但是封莳玖却是倔强地将沐子言也拜了去,着实是令封逸轩心中有些不痛快。 虽然封逸轩现在心中对沐子言已经没有了芥蒂,但皇族子弟天生而来的男权观念却是让他有些看不起女子,认为女子只得像芸儿那样在家相夫教子,而不是将自己放逐于江湖和朝堂,他的儿子又怎能以女子为师! 然则封莳玖不是这样想,之所以他会拗着自己的父亲,是因为他在与沐子言聊天中无意学到很多东西,那些东西是他在书本古籍中得不到的,但却是非常的实用,他有一种预感,他绝对能从沐子言的身上学到更多的东西。 “九弟,按你刚刚的说法,这楚南是打算与我南月长期为敌?” “没错,估计是想先拿下南月,然后从南路边界攻打东楚国,最后再铲除一些小势力,而达到统一这片大陆的目的。”封慕言的食指不断地在地图上比划着,讲出了他的猜测。 经封慕言如此一说,许多如迷雾般的问题瞬间便明了。 “对了云天,你还记得上次在密林中出手相救的那些黑衣人吗?”封慕言突然问道。 “自是记得,但是到现在还是想不出个所以然来,他们为什么要救我们。”回忆起那些黑衣人杀人的狠辣手法,宋云天不由得脊背开始发寒,他真的怀疑那些不是人,而是地狱来的恶鬼。 “那天我和离儿受到围击,那些人又出现了。” 沐子言也是一愣,脑海中不由得想起那日突如其来的箭雨,原来阿慕他们也不知道那些人的来历,她还以为他们是南月皇家的暗卫,看来又有一股神秘的力量出现了,乱世的帷幕真的已经拉开。 封逸轩不解地问了具体细节,听得宋云天一描述,他心中顿时掀起了巨浪,若是他没有想错的话,他们就应该是…… “既然他们两次出手相救,应该不是我们的敌人。”宋云天若有所思地说道,毫不意外接到了来自四面八方的鄙夷,遂悻悻地揉了揉鼻子继续低头喝茶,虽然他的话说得有些二,但好歹也给他点面子啊! 最后封逸轩挥退了众人,独独将封慕言给留了下来,然后用茶水在桌上写下了六个字,看得封慕言身子一震。 “五哥,我怀疑她还在。” “九弟,自从收到上次那封信,我也在怀疑!” 第274章 ——内奸 “若是她想出现自会现身,咱们且先不想这事,当务之急是要找出藏匿于宫中的内奸。”话落封逸轩啪地将手中的茶杯磕在了桌上。 封逸轩亦是点了点头,自己前脚一出宫,晚上楚南国军队便攻进了南月京都,若是没有内鬼打死他都不信,只是宫中如此之大,要找出个人确实是不容易,非得想出个计策才行。 忆兰宫中,沐子言摸着回廊中的墙壁红了眼眶,经历了这么多又能回到这里真好,只不过可惜了院中那片兰花,竟是全部都枯死了,阿慕回来瞧见定是要伤心的,她怎样规劝于他才好? “嗷……嗷……”熟悉的嚎叫声响起。 “凤白……凤白……”沐子言惊得瞪大了双眼,什么都顾不上便向着卧房跑去,真是太好了,他们没有将凤白给抛下,凤白还活着。 她刚一跑走,一个高大的身影便出现在忆兰宫门口,嘴角露出了阴鸷的笑意。 当封慕言回到忆兰宫的时候,正好撞见沐子言在给凤白梳理毛发,心中竟是有些酸,若是此刻窝在她怀中的不是凤白而是他,那该有多好。 “嗷……” “阿慕,你终于回来了,我突然想起了一件大事!” “别急,慢慢说。” “阿慕,我把团团丢在罗刹门了,也不知道它现在怎么样了。”沐子言内疚地说道,她逃出来的时候将牢房的守卫都打晕了,若是没有人给它送吃的,团团一定会被饿着的,若是团团被饿死了,她不会原谅自己的。 看着沐子言懊恼的表情,封慕言轻笑出声,她还真是忘了,他们养的狼岂会是好惹的! “团团饿了会嚎叫的,估计要是饿极了会嚎叫到剩下最后一口气为止,所以你不必担心它。”话落将沐子言怀中的凤白给抱了出来,然后转身将它放到不远处的毛毯上,惹得凤白不断地向他投去哀怨的目光。 沐子言不明白他这是在做什么,凤白的毛还没有梳完呢! 在沐子言诧异的注视下,封慕言舒服地躺倒在她的怀中,然后拉了拉她莹白的纤手,略带撒娇地说道,“离儿,你好久没有为本王梳发了,到了你该好好表现的时候了,一定要比给凤白梳毛的时间还要长。” 他这是在吃一只狼的醋吗? “离儿,快着些,难道你不爱本王了吗?”封慕言趁机又摸了摸她另一只嫩手,得意地叹出一口气,自家小媳妇的手又嫩又滑,果然比宋云天那双糙手好摸得多,同样是在一个屋檐下成长起来的,怎么差距就这么大呢! 沐子言嘴角一僵,若不是这张化成灰她都记得的脸,她真的不敢相信面前这个对她毛手毛脚一脸贱相的男人,会是她家的面瘫战神封慕言! “离儿……离儿……来么来么……”封慕言不悦地摇起了她的胳膊。 “封慕言你最好给老娘老实点!松开手!”沐子言嘴角又是一僵,额头上的青筋都跟着暴起。 不过她的一句话确是极其有效的,封慕言立刻松开一双狼爪,然后双臂环住了沐子言的大腿。 混蛋! 沐子言扔下手中的梳子,轻手解开封慕言头上的发带,十指穿过他的发丝轻揉着他的头皮,舒服得封慕言窝在她怀中直哼哼。 半个时辰后,沐子言缓缓地将手从他的发间移开,却不想又被他给按了回去,略带困意的声音响起,“离儿,再帮本王按一会,就一会,本王很快就要睡着了。” 第275章 ——睡颜 经不住他的撒娇,沐子言又好气又好笑地按揉起来,不多时便听到了均匀的呼吸声。 垂首看着他的睡颜,沐子言心中一暖,若是这样看着他一辈子,也不会倦吧。 抬起一只莹白的手,隔空描绘着他面部的轮廓,沐子言瞬间便觉得心房被幸福填得满满的。 “嗷……”凤白眼巴巴地低吼了一声。 “嘘!”沐子言忙冲着凤白警告着。 他受了这么重的伤,这两天一定是累极了,难得能以这种方式让他入睡,若是被凤白给吵醒了,怕是又会痛得难以在短时间睡去。 这一觉封慕言睡得很沉,他梦到了很多既陌生又熟悉的人,陌生是因为那些人的关系好生地奇怪,熟悉是因为那些人的面孔他认得,而且他还梦到自己和离儿在荒凉的隔壁上赶着骆驼。 封慕言醒来的时候天已经黑了,他猛地坐起身四处地望着,却没有见到那个他心心念着的人,“离儿……离儿……你在哪儿?” “阿慕你别急,我做了些补血养气的菜和粥。”沐子言提着食盒走了进来。 封慕言这才松了一口气,还好那些都只是梦,离儿还活生生地在他面前。 看着沐子言垂首一样一样地将菜摆到桌上,那熟悉的侧颜令他有种窒息之感,梦中的她穿着白色狐裘短袄亦是经常这样为他布菜,然后布着布着场景一转,她便已经躺在他怀中没了气息,他不能允许这样的事情再发生! “离儿,不要离开我!”封慕言猛地跳下床从后面抱住了她的腰,然后将下巴抵在她的肩窝。 “阿慕,你今天是怎么了?可有些粘人呢!”沐子言笑着拍了拍他的手,然后继续手中的动作,将食盒中的两碗粥端了出来。 “没事,就是特别想抱抱你。”环着她腰的手越收越紧,梦境中的场景亦是越来越清晰,突然心中升腾起一股浓浓的恨意,他恨上了梦中的那个大哥,朋友妻都不可欺,更何况兄弟的妻! 宋云天来的时候,沐子言正在一勺一勺地给封慕言喂粥,样子细心极了,还时不时地用丝帕为他擦拭嘴角,看得宋云天瞬间气不打一处来。 “呦!堂堂战神伤了肩膀,连手的废了吗?吃饭都需要女人伺候了。”宋云天阴阳怪气地讽刺道。 “我女人愿意,你管得着吗?还是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大哥你也该找个女人成家了。”话落又往沐子言身边靠了靠,张开嘴巴讨饭吃,还不忘向宋云天投去挑衅的目光。 宋云天闭上眼睛深吸一口气,在心中不断地劝慰着自己,莫要跟这种不要脸的家伙生气,不值得! “大哥,快来这边坐,我也给你熬了份补血的粥,赶紧趁热喝了。”沐子言暖笑着说道。 封慕言一直在竖着耳朵听,什么?离儿给宋云天也准备了粥,这是他独有的待遇,宋云天怎么可以享用! “辛苦离儿了。”宋云天朗笑一声走到桌边坐下,刚要端起面前的碗,却被封慕言给抢了先,只见他似喝酒般地将粥倒进了嘴里,瞬间粥碗便见了底,看得兄妹二人僵住了嘴角。 第276章 ——粥 “大哥,实在是抱歉,不知道为什么,突然胃饿得特别难受,所以就……”封慕言有些得意地摇了摇手中的空碗,还特意将碗底冲着宋云天,意图再明显不过。 宋云天看了眼桌上五六个空菜盘,又看了看封慕言手中的粥碗,气得额角的青筋直跳。 两个人不断地用眼神拼杀着,斗得是相当激烈,看得一旁的沐子言嘴角直抽,她好像看明白了一些事情,阿慕这是在吃醋吧,之前吃凤白的醋,现在又开始吃大哥的醋。 “大哥,其实我找你来还有一件事,想要告诉你。”沐子言思忖许久还是开了口。 “离儿你说。” “绿荷昨天在她自己的营帐中自尽了。”沐子言的话音落下,屋内瞬间静得可怕,封慕言也正了正脸色,亦是有些担忧地看着宋云天。 “离儿,你和九弟继续吃饭,大哥去练会剑。”宋云天平静地出声,然后面无表情地起身疾步离开,望着他落荒而逃的背影,沐子言心中泛起了苦涩,谁又能想到绿荷会自尽呢! 宋云天提着剑一路冲到武场,见到箭靶便疯狂地砍,他为什么如此后知后觉,怪不得她那天会说那些奇怪的话,随着自己的心,她的心便是想要离开这个对她不公的人世吗? “啊!为什么我没有答应她,若是答应了,她会不会还在好好地活着,为什么!为什么!”宋云天喃喃地开口,他开始有些恨自己的身份,如果他不是什么忠义之家的后人,是不是就可以什么都不顾地去喜欢一个人。 龙行宫中,封逸轩看着手中的密信,眉头越皱越高,看得地上的小太监大气都不敢出。 他身旁的宋芸时亦是微皱着眉头,轻声说道,“无清,此事极有可能是楚南的挑拨之计,咱们不可轻信。” 封逸轩的心突然一紧,之前只顾着为团聚而高兴,却忘记了云天当初是被俘的,云天只说了他们是如何逃出来的,但是对于他在敌营中的生活却是只字未提。 宋芸时对封逸轩再了解不过,见他这个表情,就知道他是对宋云天起了疑心,她得想个办法帮自家弟弟洗脱嫌疑。 “无清,芸儿相信云天,他是不会做出背叛之事的,莫不如将大家叫到一起,好好地谈谈。”话落伸手揉上了封逸轩的太阳穴。 “也好,便听芸儿的。”封逸轩点了点头。 半个时辰后,包括封莳玖在内,所有人都聚集到了龙行宫。 宋云天看着封逸轩手中的信,心中有了不好的预感。 “云天,这封信你看一下。”封逸轩将手中的信纸递到宋云天的面前,眼中满是复杂。 “若是关于一份赌约的,那便不必看了,那上面所写都是真的,还请皇上治罪。”宋云天没有接,而是直接起身单膝跪到封逸轩面前,此举惊得殿内的人都是一愣。 “五哥,什么赌约,可否借我看一下?”封慕言不解地出声。 接过封逸轩手中的信纸,便和沐子言看了起来,当看到最后落款处宋云天指印的时候,两人面色都变得严肃极了。 “既然你说信上的赌约为真,你到底有没有碰那个女子,看着朕的眼睛说实话!” 宋云天定定地看着封逸轩,然后极其肯定地说道,“有!” 第277章 ——条件是什么? 他毫无迟疑的回答令在座的人都惊大了双眼,若说他是在昏迷中被人暗算倒是情有可原,但是他却是在意识清醒的状态下答应的,这信中所写的赌约明摆着就是一个陷阱。 “那个女子提得条件是什么?”封逸轩冷声问道。 “她要我归顺楚南国。”宋云天亦是毫不隐瞒地说道。 将一切都说出后,宋云天突然觉得无比轻松,是死是活他都觉得没那么重要了,活着他便继续守护着这个国家,死了他还可到阴间看一眼她和那未出生的孩子。 若是有下辈子,他不会再轻易放开她的手,那样她定会活得如离儿一般既天真又善良。 “云天你起身吧,朕相信你。”封逸轩脸色缓和了许多。 此事过后,大家之间便再无嫌隙,每日共同抗敌献计,时间便在指缝间流走,又一个冬天悄悄而来。 沐子言站在院中仰望着,许久,天空中飘起了雪粒,她不由得伸出了莹白的双手去接。 抱着披风走来的封慕言停住了脚步,目光灼灼地望着院中人,他的离儿是彻底地长大了,成了他的画中仙和眼中灵,若是他再不过去,她会不会羽化而走呢。 沐子言正感叹着岁月时光,突然觉得后背一暖,转头一看肩膀上竟是多了一件披风,心中一暖轻声道,“阿慕,你不是陪大哥去巡查军营了吗?” “大哥知道本王有家室,所以就让本王回来了。”封慕言腆一张大脸说道。 “阿慕,我决定了,从现在开始要做回宋芸离了。” “真的决定好了?” “恩,半年之期已过,而我仍在南月,便不再是东楚的大祭司,只是你的宋芸离。”坚定的声音响起,听得封慕言心中熨帖极了,上前轻轻地拥住了她。 雪渐渐地越飘越大,雪粒还来不及融化,便在两人的发丝上栖息下来。 封慕言人还没有抱热乎便被推开了,满脸委屈地望着宋芸离,却见她只是淡淡地一笑,然后拉着他便向着龙行宫的方向狂奔。 “九弟,你们这是?”封逸轩放下手中的地图,一脸疑惑地看着面前气喘吁吁的两人。 “我也不知道,你问她!”封慕言也是满头雾水。 哪知宋芸离竟是直接拉着封慕言跪了下来,晶亮的双眸中满是喜悦,淡笑着说道,“五哥,离儿虽是与阿慕行过两次大礼,但都是不完满的,所以离儿想请五哥赐婚。” 封逸轩微愣,看了眼一脸震惊的封慕言,不由得轻笑出声,打了大半年的仗,是该办件喜事来高兴一番,估计他这傻弟弟还没明白人家离儿的意思呢! “也好,离儿你想哪天成亲?”封逸轩朗声问道。 “明日可好?” “会不会太匆忙了,什么东西都没有准备。”封慕言终于找回神智焦急地开口,若是离儿真地想要再嫁给他一次,怎么也得举行一场盛大的成亲礼才是,这一天根本不够准备。 “九弟,成亲礼不是关键,你难道还看不出来吗?”封逸轩有些被打败了,再有几年玖玖都可以议亲了,九弟不会是想一辈子看得到吃不到吧。 “我该看出来什么?”封慕言更是不解,为什么五哥的表情怪怪的,还那么……那么猥琐。 “咳咳……九弟啊,你年纪也不小了,是该和离儿早点要个孩子了,明白了吗?”封逸轩红着一张老脸尴尬地说道,还真是兄长如父,这事都得他告诉。 第278章 ——成亲礼3 封逸轩的话音刚落,跪在地上的两人瞬间红了脸,封慕言更是不敢置信地转头看向了身旁的人,眼中晶莹闪烁竟是不知道说什么好,最后将人打横抱起便奔了出去。 “无清,你看九弟高兴得跟个孩子似的。”在屏风后躲了许久的宋芸时讪笑着走了出来。 “芸儿,这成亲礼的物品置办怕是要辛苦你了。” “瞧你说的,离儿成亲我也是高兴得很,作为姐姐帮她置办这些也是应该的,还说什么辛苦不辛苦的。”宋芸时眼中的笑意越来越浓,上前拉住了封逸轩的手,心中无限地感慨着,时间过得真的很快,那个曾经在她怀中撒娇的小丫头,竟是也到了为人母的年纪了。 楚南军营中,顾流清面色铁青地听着属下读着密信,手中最后一个茶杯被他捏成了粉末,吓得正在读密信的人猛地停住,心惊胆战地以额贴地,等待着他的发落。 “成亲吗?”顾流清喃喃出声。 “回皇上,信上是这样说的,说是明日直接在宫中迎亲,然后行礼……”那人话还没有说完,便被顾流清给一脚踹了出去,爬了几下没起来,脑袋一歪便昏死过去。 “离儿,你还真是残忍呢!可以为封慕言做这么多,却是一丝一毫都舍不得分给我。”顾流清缓缓地站起身走到床榻边,拿起枕边的面具不断地摩挲着,作为老朋友他应该去送些礼的不是吗? 第二日,南月皇宫一扫往日的沉寂,各个宫殿都被大红灯笼给装点起来,宫人们也是满面喜色的端着托盘穿梭在各个宫殿,就连在忆兰宫颐养天年的凤白也被人在脖子上绑了一根红丝带,样子看起来精神得很。 凤翔宫,“一梳梳到尾,二梳白发齐眉,三梳儿孙满堂……”宋芸时眉开眼笑地轻梳着宋芸离如瀑的墨发,每梳一下嘴里就不停地念叨一句,这样子仿佛嫁的不是妹妹,而是女儿。 宋芸离淡笑着看着铜镜中的自己,白皙的鹅蛋脸上,一双熠熠生辉的杏眼闪动着水光,娇俏的鼻子下两片嫣红的薄唇微微地上翘,两颊染上了淡淡的红霞,这便是这辈子的她啊!! 占用这个身体这么多年了,这还是第一次如此仔细地欣赏着自己。 “离儿,是不是自己将自己给迷住了?”宋芸时打趣地说道。 “可不是,才发现自己也是个美人。”宋芸离对着镜中的宋芸时吐了吐舌头。 “不嫌害臊,哪有人这样夸自己的!”宋芸时轻戳了一下她的脑袋,不过眼中的笑意却是越发的浓了,谁敢说她家离儿不是个美人。 宋芸离安静地坐在梳妆台边任由着宋芸时为她打扮着,心却是早已飞出老远,他应该已经穿戴整齐准备来迎亲了吧,她突然有些紧张了。 “离儿,要不要再看看自己,姐姐可是要为你盖盖头了。”宋芸时提醒着魂游天外的人。 “不用了姐姐,离儿相信你,你一定会把离儿打扮成这南月最美的新娘子的。” 随着盖头渐渐地落下,宋芸离眼前被一片艳红给遮住,心中越发地紧张起来,双手都不知道要放在哪里了。 正在这时,便觉得手中被塞进一个东西,微微垂首一看竟是一个苹果,姐姐真是疼她,知道她坐在这里两个时辰会肚子饿,还不忘记给她拿水果。 等宋芸时取了同心锁回来的时候,发现宋芸离的脚边多出了一个苹果核,再看一眼她空空如也的手心,嘴角瞬间僵住了。 第279章 ——苹果 “离儿,你把苹果给吃了?” “恩,姐姐离儿现在不饿了,你给的那个苹果个头真大。”宋芸离乖巧地点了点头。 可不是个大么,那可是在几百个苹果中选出的果中霸王。 宋芸时额头青筋直跳,现在再去选怕是来不及了,只好找一个普通的苹果来充门面了。 须臾,宋芸离的手中又被塞进一个苹果,很是不解地刚要抬头,便听宋芸时在一旁开口说道,“这个苹果可不许再吃了,要等到成亲礼结束后才能吃,这个是要你捧在手心的。” 听宋芸时如是一说,宋芸离瞬间红了脸颊,原来自己竟是闹了这么大个笑话,多亏有这盖头挡着,否则真不知道如何去面对姐姐那双戏谑的眸,不过她记得上一次成亲礼的时候,手中是没拿苹果的。 “离儿打扮好了吗?大哥来背你出去了。”宋云天爽朗地笑着走进来。 宋芸时好似自己乐不够似的,将刚刚那个乌龙又绘声绘色地说给宋云天听,然后姐弟俩的笑声便不断地在这凤翔宫内回荡着,羞得宋芸离的头越压越低。 此时凤翔宫宫门外,一身红色喜袍的封慕言骑在马上不断地向宫内张望着,宋云天都进去这么长时间了怎么还没有将离儿给背出来,不会是出什么意外了吧。 “九叔叔,你能不能不要再原地遛马了。”封莳玖有些头疼地揉着眉心,这宫中的守卫已经比从前好了太多,难道还怕新娘子被人给劫走吗? 封慕言没有理会封莳玖,心中不断地劝着自己,若是数十个数他们再不出来他就冲进去。 可就在刚刚数到三的时候,就看到宋云天背着宋芸离缓缓地走了出来,一颗心蹦着蹦着差点跳出了喉咙,他的新娘子来了! 封慕言翻身下马静静地站在原地,仿佛天地间只剩下他和她,就连背着人的宋云天都被他自动地忽略了,他这辈子最不怕的就是等,但是他怕的是等不到结果,还好他的离儿将这果送到了他面前。 “九叔叔,还傻愣着做什么,快点接过新娘子啊!”封莳玖着急地用手肘戳了下封慕言,这才将呆愣的人给唤回神。 “九弟,我就将我唯一的宝贝妹妹交到你手中了,希望你可以让她幸福一辈子。”宋云天嘴角微微上翘,然后转身示意封慕言将他背上的人给接过去。 封慕言忙将人打横抱在了怀中,宋芸离顺势伸出纤细的双臂搂住了他的脖子,然后盖头下方便传出咯咯的轻笑声。 “大哥你放心,离儿一直便是我封慕言的命,只要我活着一天便会以命护她一天,至死不休。”声音并不是很大但却如磐石一般,敲击着每个人的心。 “别误了吉时,赶紧抱着你的新娘子去大殿吧。”随后走出来的宋芸时淡笑着提醒道。 原本众人的计划是让封逸轩和宋芸时来当这个高堂,一来说,封逸轩为君,宋芸时为后,有这身份!又一说,兄长为父,长姐为母,确实也是最合适不过的,但是众人万万没有想到的是,就在要拜高堂的时候,宋云天给大家一个重磅的惊喜。 “二拜高堂……”喜婆眉飞色舞地喊着。 “慢着!”话音落下,众人全部都不解地望向宋云天,这当大哥的是要抢亲? 第280章 ——养身之恩的爹娘 “离儿,今日这高堂哥哥为你请来了两个人,你一定会很高兴。”接着狠拍了两下手掌,大殿的门应声而开,一对衣着朴素但却很整洁的老夫妇便出现在大家的视线中。 坐在凤椅上的宋芸时腾地站了起来,三并两步向着大殿门口跑去,眼中泪水瞬间便脱眶而出,嘴里不停地喃着,“爹……娘……” 大殿中有许多新提拔上来的臣子,并不识得那对老夫妇,所以见到皇后突然如此失态,不由得更加好奇他们的身份了。 “离儿,摘下盖头回头看看吧。”封慕言揽过她的肩膀说道。 听他如是一说,宋芸离亦是好奇不已,大哥这是要给她什么惊喜,遂转过身缓缓地将头上的盖头掀掉,整个人瞬间便如中了定身咒一般,再也不会动了。 那对正和自家姐姐相拥而泣的老夫妇,不就对她有养身之恩的爹娘吗? 宋芸时姐弟俩将宋林夫妇扶上了大殿,宋芸离拉着封慕言便跪了下来,哽咽着说道,“离儿和阿慕给爹娘磕头了!” “好……好……”宋夫人流着泪看着这个自己疼惜若宝的孩子,虽然现在知道并不是自己的亲生女儿,但是让她不再疼这个孩子,她真的办不到。 经宋芸离如此一喊,大殿下面的众臣立刻便明白了过来,原来这夫妇俩是皇后娘娘的爹娘,那这老头岂不是当年叱咤风云的宋林宋老将军!一些年轻武将看向宋林的眼光立刻变得敬仰起来。 “真是可喜可贺,既然高堂来了,继续拜堂喽!”喜婆甩着手中的喜帕说道,一双眼睛都快笑成了一条线。 “离儿,为夫可有这荣幸为你盖上盖头?”封慕言勾起食指擦了擦宋芸离双颊上的泪水,见她破涕为笑地点了下头,封慕言才缓缓地将盖头盖到她的头上。 “二拜高堂……” 宋夫人一边流泪一边点着头看着面前的一对新人,这次她的宝贝女儿是真的要成为人妻了,说不定不出两年她便要当外婆了,以后的日子会越来越好,他们一家人再也不会分开了。 “夫人,孩子成亲是好事,你怎么哭成这样。”宋林轻声道。 “我只是太开心了。”宋夫人哭中带笑地摇了摇头。 “夫妻对拜……” “送入洞房……” 封慕言抱着宋芸离向着大殿外走去,一路上接到了不少官员的祝福,嘴角一直保持着浅笑。 夜幕低垂忆兰宫新房中,宋芸离坐在床边紧张地挠着手中的苹果,好好的一个大红苹果愣是被她挠成了灯笼果,最后由于太过紧张,她还是把苹果给吃了。 “吱嘎!” 宋芸离立刻垂下眼帘屏住了呼吸,须臾一双玄色云纹靴便出现视线中,他来了! “离儿……离儿……我的王妃?”微醉的声音响起,惹得盖头下的小脸又是一烫。 宋芸离正想着如何回答封慕言的话,盖头却突然被他用喜秤一点一点的掀开,轻抬眸便对上了那双满含深情的凤眸,准备了一晚上的话却不知该如何说出口,“阿慕,我……” “嘘……”封慕言微晃地将食指竖在唇边,就在宋芸离露出不解的表情时,他垂首缓缓地吻了上去,沿着脖子一路向上吻着,封慕言轻声道,“离儿,你告诉我这不是个梦。” 宋芸离伸手环住他的脖子,贴在他的耳边轻吐着,“阿慕,我们真真正正地成亲了,这不是梦。” 第281章 ——是梦还是现实? 蚀骨的娇语仿若世间最好的催情之药,封慕言哪里还顾得上是梦还是现实,吻住了那双唇便痴缠起来,手中还不忘了撕扯着宋芸离鲜红的嫁衣。 宋芸离哪里是饶人的主,抱着他一个翻身便反客为主,手中一用力便将封慕言的喜袍拉下了肩头。 “离儿,你这是要造反吗?”低哑的声音响起。 “造反又怎样?”宋芸离戏谑地开口。 “呵呵……镇压!”话落一个翻身便将她禁锢在双臂之间。 一炷香之后封慕言轻抚着宋芸离的纤腰,像一只金毛大犬似地用头蹭着她的颈窝,咽着口水问道,“离儿,你准备好了吗?” “好像没有……” 一个时辰之后封慕言隐忍着某处玩命的叫嚣,一手撑着头,一手撩着宋芸离长卷的睫毛,妖娆地开口,“芸离女王,这下可有准备好了?奴已经随时可以近身侍奉,保证予取予求绝不反抗。” 宋芸离摸着自己已经鲜红似血的小脸,轻摇着头道,“好像还是没有……心里还是害怕。” 一个半时辰之后,“啊……”某离的尖叫声响起,震落了院中树枝上的雪粒无数,亦是震得墙角的封莳玖差点趴到了地上。 “封慕言你个王八蛋!我不是说还没准备好嘛!”娇嗔的软语怎么听都不似在骂人,倒是有些幸灾乐祸在其中。 “该死地,再等下去本王命都没了!”气急败坏中带着嘶哑的声音响起。 “人家不是……唔……” 封莳玖双手立时捂住了耳朵,然后红着一张小脸像乌龟一样地向后缓慢地倒退着,嘴里不停地轻喃着,“我什么都没有听见……我什么都没听见……我将来和雪儿……封莳玖你到底在想什么!” 月挂枝桠,夜还很长。 第二日凌乱的床榻上,封慕言单手支着头看着那张熟睡的小脸,嘴角的弧怎么抿都不直,索性就懒得去管了。 另一只手隔着一段距离描绘着她的轮廓,从脸到脖子再到胸口,最后目光定到那些铺满玉枕的发丝上。 封慕言轻手轻脚地坐起身,执起自己的一绺发,又拿起了宋芸离的一绺发,然后便开始认真地系了起来。 宋芸离刚睁开眼,便看到封慕言虔诚地正在系着两人的发丝,嘴角不由得勾起浅笑,结发厮终生,用心两不疑。 “离儿,你醒多久了?” “刚刚醒。” 见她要坐起,封慕言忙扶住了她的手臂,有些内疚地问道,“你的身体好些了吗?” “我没事……嘶……”宋芸离忙伸手扶住了腰,心中不由得叫苦不迭,忍了这么多年的老男人是不好惹,若是昨晚早些就范,是不是就会被从轻处罚! 封慕言内疚地看着怀中爱妻,在心底已经把自己骂了千百遍,明明昨晚只是想假意地惩罚她一番,怎么到后来就变了曲风呢?心虚下只好轻声地开口哄道,“离儿,我抱你去洗澡应该会好一些。” 待二人穿戴整齐出现在龙行宫的时候,已经是日上三竿了,看着众人暧昧的眼神,宋芸离瞬间红了脸颊,然后嗔怪地瞪了封慕言一眼。 第282章 ——新婚燕尔 “小两口新婚燕尔,你们就别在这样盯着他们看了,他们会害羞的。”封逸轩出声帮场。 听得两人的头垂得更低了。 “好了好了,我们老两口想喝女婿茶了,快过来。”宋夫人慈祥地冲着他们招了招手。 敬过茶之后众人聊了起来,由于多年未见,宋夫人拉着两个女儿的手心肝儿宝贝地哽咽了起来,任谁劝都不管用。 “娘亲,您还没见过玖玖吧?”宋芸离突然开口。 “玖玖?”宋夫人拭干了脸上的泪水,不解地问道。 “玖玖是姐姐的儿子,您的外孙啊。” “我的……外孙?芸儿,这是真的吗?”宋夫人兴奋地拉住了宋芸时的双手,眼中满是含饴弄孙的渴望。 “恩,女儿这就派人将他给叫来。”宋芸时安慰地拍了拍宋夫人的手。 东宫封莳玖顶着一对熊猫眼在床榻上滚来滚去,满脑子都是昨日听到的声音,他为什么好奇心要那么重,要不然也不会一夜都未能入眠。 要是将来能将雪儿给娶回来……想着想着,又流下了鼻血,不由得懊恼地捶了捶床榻,这已经是第三次了! “太子殿下,皇后娘娘派奴婢来请您去趟龙行宫。”灵巧的小宫女蹲身说道。 “母后可有说是什么事?”封莳玖伸出双手揉了揉眼睛,若是没有什么大事称病算了,要不然他这双眼睛如何见得了人啊! “皇后娘娘说,昨日她和老夫人母女团聚便将您给忘记了,今日想起便让奴婢来请。让您过去。” “本殿一会便过去,你先去回话吧。”话落便叹了口跳下床榻。 封莳玖无精打采地向着龙行宫走,却不想被一个粗心的宫女给撞了一下,那宫女不但没有下跪道歉,反而直接转身快速地跑开了,封莳玖心下一疑便跟了上去。 跟着跟着才发现,这宫女所走的方向竟是冷宫,而且越靠近冷宫的时候,她的样子看起来越警惕,封莳玖的眉头皱得更高了。 跟到一处破烂的宫殿,只见那宫女走到一棵树边,然后单膝跪地自言自语起来。 由于怕被发现,封莳玖距离他有些远,所以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到了她的嘴型上。 待那宫女的嘴彻底地闭上,封莳玖气得差点没将身旁的墙灰给挠下来,若是他没有猜错的话,那棵树后一定是躲着人,而且那个人应该是…… 那宫女转过身的一瞬间,封莳玖猛地捂住了嘴巴,这不是那个叫烟儿的女子吗?害怕耽误了事,忙转身向着龙行宫奔去。 “玖玖,你这样慌慌张张的像什么样子!还有,你的眼睛怎么了?”见到气喘吁吁的封莳玖,封逸轩不悦地斥责了一声。 “父皇,我刚刚在冷宫看到你们一直追查的那个内奸了!是烟儿!” “你确定吗?如何得知的?”封慕言忙走到封莳玖的身边严肃地问道。 “九叔叔,刚刚我被一个宫女给撞倒便觉得她有些可疑,所以就跟踪了她,没想到她一路走到冷宫见了楚南皇帝!”封莳玖表情极其认真地解释着,生怕大家不相信。 经他如此一说,所有人的脸色都凝重起来。 “来人,将宫女的住所和冷宫派兵给朕包围起来。”封逸轩厉声喝道。 “五哥不可,这样做只会打草惊蛇,莫不如放出些消息引蛇出洞。”封慕言忙开口劝道。 第283章 ——外孙 最后大家一致通过了封慕言的意见,一切一如平常地进行没有任何改变。 宋夫人坐在不远处,眼睛就没从封莳玖的身上移开过,这孩子还真是像宋家人多一些,真是怎么看怎么喜欢。 最后一个人欣赏着不来劲,用手肘戳了下她旁边的宋林。 “夫人,有什么事吗?” “你快看那孩子,咱们的外孙!” “为夫一直在看着呢,真是开爱得紧。” 宋芸时听到身后叽叽喳喳的议论声,才想起她差点又把正事给忘记了,忙将封莳玖拉到宋家夫妇面前说道,“爹娘,这便是玖玖,你们的外孙。” “外公外婆,我是玖玖。”封莳玫立刻礼貌地跪了下来,恭敬地磕了三个头,然后等待着宋家夫妇的吩咐。 “快点起身,过来让外婆好生地看看。”宋夫人忙伸出双手将封莳玖给扶了起来,然后拉到怀中摸了摸他的脸,激动得泪水在眼眶中直打转。 而在一旁的宋林直搓着手,只有眼馋的份,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封莳玖,就等着自家夫人大发慈悲给他机会。 宋夫人将封莳玖抱在怀中嘘寒问暖了许久,宋老将军才得到拥抱乖孙的机会,激动得白胡子都一翘一翘的。 见自家外公是这样的形象和脾性,封莳玖也就不怕了,他之前一直以为叱咤风云的老将军一定会是个古板严肃的小老头。 由于宋家老夫妇恋旧,不接受封逸轩赐的新宅,无奈之下他只好命人去打扫修缮宋家老宅,然后让他们能够尽快地住进去。 “爹娘,你们真的不住在宫中吗?虽然现如今楚南的军队撤出了城,但是此时他们仍驻扎在郊外,然后时不时地前来骚扰一番,还是宫中比较安全。”宋芸时红着眼圈规劝着。 “芸儿,爹娘年纪大了,离开这么多年也是想家了。若是想我们,就多回家看看。”宋老将军拍了拍自己女儿的肩膀,心中很是不舍。 “可若是楚南军队打进来,女儿也照应不到你们……” “那便好好培养咱们大家的玖玖,让他把敌人都打出南月,玖玖你有没有这个信心?”宋芸离上前解围,然后轻轻地捏了捏封莳玖的鼻子。 望着两个相互搀扶而去的背影,宋芸离嘴角的笑意淡去,想必爹爹看了她刚刚递过去的字条,也应认同了她的担忧。 宋家现如今一女为国母,一女为战神的王妃,一子又任着军中的要职,而宋家的外孙又被立为当朝太子,宋家的权势着实是太大了,难保有一天皇上不会起猜忌,帝王心一时一个样,她不能让她的爹娘有成为人质的危险。 “离儿,你有心事。”封慕言语气中带着绝对的肯定。 “不是大事,等晚上回房后我再与你说,免得现在说扫了大家的兴。”话落牵起封慕言的手,然后拉着他跑了出去。 “离儿,这是要去哪里?” “到了你自然会知道的。”宋芸离回头冲着封慕言做了个鬼脸,逗得身后人一阵轻笑。 湖边的青石板路一如当年,岁月没有磨光它的所有棱角,看上去仍然是那么的熟悉,但那湖面却是不同的,因为此刻它早已冻成一面冰镜,人走在上面都掉不下去。 “阿慕,你还记得这里吗?”宋芸离亮着双眼问道。 第284章 ——相识之地 “当然记得,就是在这个地方,我找到了凤白丢失的狼崽。”封慕言单手摸着下巴肯定地说道。 听他如是一说,宋芸离鼻子一哼便不再理他,扭头就坐到湖边然后用脚跟刨着冻得坚硬非常的湖面,留给了封慕言一个背影。 “好了,不逗你了,我当然记得这里,我在这里遇到了一生中最爱的女人。”封慕言轻哄着从后面按住了她的肩膀,宋芸离满意地勾起嘴角,然后便听到他继续道,“虽然那时候你没有胸,也没有腰,后来连门牙都磕掉了,但是本王却是相信了那个来自异世的故事,然后等着你长大。” “封慕言,若是你能把没胸没腰没门牙那段给掐了,也许我会感动得泪流满面!”宋芸离咬牙切齿捧起一把雪便向封慕言的脸上扬去。 “女侠饶命,本王再也不敢了!” 打打闹闹的两个人就像久未玩过雪的孩子,忘却了周边的一切,忘却了所有的苦恼,眼中只有对方这个被打的目标,而角落里的人则狠狠地戳断了指甲。 “离儿,我们也是在这里相识的,你可还记得。”望着越打越远的身影,顾流清喃喃出声。 待两人回到忆兰宫的时候已经申时一刻了,却发现卧房的中央多出了一个大箱子,箱子上还留有一封信。 宋芸离好奇地将信打开,字迹一入目整个人就愣住了,竟是顾流清的字迹。 离儿:原谅我不能参加你的成亲礼,这箱子里面是我送给你的礼物,希望你能喜欢,祝你幸福。 宋芸离的手刚触到箱盖,就被封慕言一把给攥住,只见他皱着眉头说道,“离儿,你躲到我身后我来打开这箱子,以防有诈!” “那你也小心点。”话落听话地躲到他的身后,但仍是歪着头,好奇地看着箱子。 封慕言防备地将箱子一点一点地打开,然后两人便彻底地愣住了。 “啊!”宋芸离惊奇地捂住了嘴巴,眼睛一眨不眨地盯里面。 半人高的大箱子里,团团正懒洋洋地横躺着,皮毛比分别的时候还要光滑,它的肚皮上有三只小狼正在哼哼唧唧地寻找着奶水,奈何团团是只公狼,小狼好不容易地找到了源头,却是怎么喝都没有奶,急得它们用爪子直挠团团的肚子。 “阿慕,它们是……它们是……”宋芸离激动地扯着封慕言的袖袍。 “应该是团团的狼崽。”封慕言揉着她的头发轻声地说道,但是眼中的笑意却是淡淡的。 “啊!它们真的好可爱,比团团当初还可爱!”宋芸离缓缓地俯身抱起一只,轻轻地摸着它柔软小巧的耳朵,每摸一下,那小狼便用小爪子蹬她的手心一下,看得她的心都软了。 团团见状腾地从箱子里蹦出,它身上的两只立时被甩到箱子的角落处,可能是被摔得有些懵了,两只小狼不断地四爪朝天地哼唧着,但团团好似并未听到一般跑到宋芸离的面前,用脑袋不断地蹭着她的腿。 而此时正被小狼崽所吸引的宋芸离,哪里能注意得到它直接将之给无视了。 “嗷……嗷……”团团努力抬起两只前爪直接搭在宋芸离的胳膊上,这才将她的注意力给吸引过来。 第285章 ——团团的小狼崽 “团团,你这是把哪个好姑娘给欺负了,瞧瞧你儿子,可是比你帅多了。”宋芸离逗趣地弹了一下团团的鼻头,然后继续逗着怀中的小狼崽。 “嗷……嗷……”团团又向前拱了拱,将耳朵送到宋芸离的手边,蠢萌的样子逗得宋芸离又是一阵轻笑。 晚膳的时候,封慕言有些头疼地看着身旁的爱妻,难道他就没有那三只狼崽重要吗?她抱了这些狼崽笑了这么久,却是连一个眼神都没给他!这顾流清真是下了一步好棋! “离儿,为夫饿了!”封慕言有些撒娇地往宋芸离身旁靠了靠,然后将下巴搭在她的肩膀上,眼神中带着各种渴望。 “菜不都已经布好了吗?饿就吃呀。”话落盛了一小勺羊奶就往小狼崽的嘴喂,见它伸出舌头舔了两下,她乐得像个孩子般。 他必须要想办法将这几只狼崽给弄走,否则天天这样还让不让他享受刚成亲的乐趣了!该死的顾流清! 趁着宋芸离沐浴的时候,封慕言终于找到了机会,将三只小狼崽装进食盒交给了前来收碗筷的宫女,冷声道,“将这食盒中的三只小东西送到太子殿下的东宫,他应该会很喜欢。” “是,奴婢遵命!”话落小宫女的眼睛也被食盒中的三只小狼崽给吸引了。 “你们女人是不是很喜欢这些毛茸茸的小东西?”封慕言不悦地问道。 “王爷,这么可爱的小东西们哪有女人会不喜欢,除非有更可爱的东西。”小宫女回完话,便蹲身行礼转身迈着莲步离开了。 “除非有更可爱的东西吗?”封慕言摸着下巴喃喃道,顿时眼中精光乍现。 待封慕言身心舒畅地回到卧房,眼珠都快瞪出来了,他不是让宫女将那三只小东西给带走了吗?床上那三只是什么? 宋芸离有一下没一下地为小狼做着按摩,舒服得它用鼻子拱她的手心,知道封慕言来了也没有抬头。 “离儿,它们怎么在这儿?” “阿慕你真好,都知道我心中是怎么想的,我洗完澡回到卧房就发现它们在床上了。”高兴之余宋芸离亦是没有吝惜赏赐,转头便奖励了香吻一枚。 “离儿,咱们该就寝了。”封慕言轻声提醒道。 “那你去把烛灯吹灭,我已经将褥子和被子铺好了。” 听她如此一说,封慕言心中一沉,果然最不希望发生的事情,发生了!借着淡淡的月光,看着熟睡在身旁的人,封慕言嘴角勾起了浓浓的笑意,但是当目光落到她怀中那三只小狼身上的时候,目光骤然变冷。 那小宫女并没有胆量违背他的命令,而这三只小狼崽却是回到他和离儿的卧房,那么只能说明顾流清的人探进了忆兰宫,亦或说顾流清探了进来,这厮还真是阴魂不散啊!思绪纷乱间,封慕言随意拽了件披风便轻手轻脚地出了门。 封慕言走后不久,卧房的门被轻轻地推开,黑衣银面的男子踏步无声地走到床边,当目光落到床榻上酣然而睡的人脸上时,眸中的冷意渐渐地褪去。 伫立了许久,好似下了很大决心一般,缓缓抬起手向着那绯红的脸蛋靠近。 就在马上要碰到的时候,一颗如黄豆般大小的石子破风而来,男子怕吵醒熟睡的女子,竟是用手硬生生地将石子接下,然后一个幻身跳到门外,正对上封慕言面若寒霜的脸。 “看来我们得找个地方好好谈谈。”封慕言低声说道。 第286章 ——寸寸成雪的发丝 “也好,请七王爷带路吧。” 月夜下,冰封的湖面被照得异常地亮,湖边两名负手而立的高大男子相对不语。 “顾流清,本王该说你的胆子很大吗?还真是个不负责任的皇帝。”封慕言终是打破这诡异的寂静。 “心爱之人的注意力被夺走,不知王爷的心情如何?”顾流清亦是不再做隐藏,伸手拿下了脸上的面具,嘴角勾起一抹邪肆的笑。 封慕言哪里还有心情听他的冷嘲热讽,抬掌便向他的面门劈去,眼中杀意尽显。 顾流清亦是没有躲,而是用刚刚受伤的那只手成拳相迎,掌拳相碰间只听到骨节咔咔作响,然后两人便猛地被对方震退了两步。 “九王爷,半年多不见,武功有长进啊!”顾流清轻舔着手心道。 “顾流清,这是南月的皇宫不是楚南。” “这一点朕比你清楚,但你又能奈我何?你还是担心下自己家里的事情吧,别总以为自己很精明,不知道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吗?”顾流清仰天笑道。 看着顾流清狂肆的表情,封慕言的心一点一点地沉下去,狠瞪了一眼那邪肆的男人转身便向着忆兰宫飞奔而去,心中不断地咒骂着,该死地!他为什么要离开忆兰宫!疯子一样地闯进了卧房,看到那个心尖上的人仍抱着狼崽睡得甘甜,封慕言差点虚脱倒地,该死地!他又被顾流清给摆了一道,让他给逃了! 封慕言轻手轻脚地掀开被子躺了进去,伸手抱住了宋芸离,然后目带鄙夷地看着那三只正在冒着鼻涕泡的小狼崽,他明天定是要将这些东西给送出去。 “阿慕,你身上怎么如此凉?”怀中的宋芸离喃喃出声。 “我刚刚去如厕了,你给我暖暖就不凉了。”封慕言的话音刚落,宋芸离便往他的怀中又拱了拱,温热的呼吸打在他的胸口,惹得封慕言瞬间便来了兴致,但一想到他们怀中的那三只小狼,哗地一盆冷水,什么兴致都没有了。 另一边,顾流清呆愣地凝望着湖面不语,真的失去了呢,一点机会都没有了,这两天他一直在暗处观察着她的一举一动一颦一笑,在封慕言的怀中她是那么地幸福,那种笑容是从来都没施舍过给他的。 心境越是苍凉,往往老天越看不过眼,此时天空竟是飘起了鹅毛般的雪花,不多时便将顾流清的头发给染白。 顾流清执起寸寸成雪的一绺发丝,眼中露出苍凉的笑意,他眼睛有些花了呢,这发真的是被这雪给染白的吗? 顾流清不可置信地又执起了一绺发丝,依然是如雪般的白,白得刺眼。 是不是老天爷都已经知道了,封慕言有离儿陪着到白首,而他却只有自己,所以让他先体会到这白首的滋味。 “顾流清,从今以后,只有这天下才是你的归属。”低语完带上了银色的面具没入到无边的夜色之中。 第二日一早,封慕言只觉得自己的胸口有些重,费力地睁开双眼向胸口看去,差点没气得背过气去,怎么两只小狼都爬到了他的胸口上。 还有还有!它们的鼻子还在他胸口一拱一拱的!想到了它们可能在找的东西,封慕言瞬间便黑了脸。 “宋芸离,快将你的狼给本王抱走!”结果吼完才发现宋芸离并没在卧房中。 穿好衣袍,封慕言拎起三只小狼的尾巴便向外走,正好碰上端着早膳的宋芸离,心下立刻暗道不妙! 第287章 ——纳美人 “阿慕,它们还小,你怎么能这样拎着呢!”话落将托盘塞到封慕言的另一只手中,然后心疼地将他手中的狼崽们抱到了自己的怀中。 “离儿,咱们用完膳一起去趟东宫,好长时间没见玖玖了,这心中甚是想念。” “你不是昨天才见的吗?阿慕,从昨晚到……”宋芸离本来还想再说些什么,但见封慕言委屈的表情只好作罢,然后点了点头以示同意。 正在这时,一面色焦急的小宫女匆忙跑了进来,跪地说道,“王爷,您赶紧去凤翔宫那边去看看吧,皇上不知怎么了,定是要纳些美人,皇后娘娘不允,两人便在凤翔宫那边吵起来了,听说皇上一气之下还要罢黜皇后娘娘。” 封慕言与宋芸离对视了一眼,眼中满是不可置信。 “你先退下,本王随后便过去。” “是!奴婢告退。” “离儿,这件事你怎么看?”封慕言眉头微皱。 “暂且还不清楚,不过想来不是坏事,咱们就先配合着演吧。”宋芸离若有所思地说道,心中却是想出了些门道。 待两人到凤翔宫的时候,均是不由得张大了嘴巴,就算玩真的也不用砸成这副样子吧。 宋芸离忙跑上前去将宋芸时给抱住,急声劝道,“姐姐,就算是有天大的事情,你也不该打五哥,他毕竟是皇上,你看他的额头都成什么样子了!咱们有话好好说。” 宋芸时这才平静了许多,然后便扑到宋芸离的怀中哭了起来。 “五哥,你的头没事吧?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封慕言皱眉看着满头是血的封逸轩,五哥五嫂这阵仗闹得也太大了吧。 “九弟,朕现在好歹是个皇帝,三宫六院七十二嫔妃都是很正常的,更何况只是纳几个美人?这女人的嫉妒心着实是太大了,怎么能要求后宫中只有她一个?”封逸轩气急败坏地指着不远处嘤嘤哭泣的宋芸时。 结果他的话音刚落,宋芸时的哭声便更大了。 此时,宫门口的太监宫女们面色一如平常,但是内心却早已经开始打起算盘了。 宫女们想着回去后如何打扮自己,好能一朝得志飞上枝头做凤凰。 太监们则想着,回去要巴结哪个美貌的宫女,因为皇上话中的意思明显是要从宫女中选出美人啊! “五哥,所谓糟糠之妻不下堂,毕竟嫂子是陪你从苦日子过过来的,你不能如此待她。”封慕言不赞同地说道。 “封逸轩,我宋芸时今日便将话给放在这,若是你敢纳美人,我定是要搅得这皇宫不得安宁!”似诅咒般的话语直接将封逸轩推到了愤怒的边缘,如果说刚刚还有得劝的话,现在便是油水不进了。 “来人拟旨,皇后宋氏妒忌成狂,特将她收于冷宫自省,何时知错方可回到这凤翔宫中。”话落便书案上的笔墨纸砚全部挥落在地,然后气哼哼地离开。 午膳过后,封逸轩满面含春地带着一群小太监向着宫女们住的烟雨院走去,脚步都要比往日快上许多,身后的小太监们都有些跟不上了。 “皇上驾到!” 第288章 ——设局 一石激起千层浪,很多正在洗衣服的小宫女立时将手中的皂角给扔到一边,然后将身上的衣领向下扯了扯,便急吼吼地向着前院跑去,而只有一人与她们走得是相反的方向。 一身宫女装的苏卿偷偷摸摸地跑到烟雨院的后门,谨慎地回头望了望四周,见并无人跟踪遂利落地拉开后门,脚刚迈出去两步,人便定在了原地。 “苏卿,其实你若是跟着那些宫女去前院,说不定还能躲得过去。”环胸而立的封慕言冷笑着说道。 “原来从早上到现在,这么大个局是专门为我而设的,你们还真是煞费苦心啊!”苏卿敛去眼中的惊意,淡定地走到封慕言的面前。 “拿下!”封慕言并未与他多废话,大手一挥,一队禁军便将苏卿制在了地上。 大殿上苏卿五花大绑的跪在殿中央,脊背挺得笔直面上一点惧色都没有,仿若那众夫所指的败类不是他,而是其他人。 “众卿家觉得朕当如何处置这个潜藏在宫中多时的奸细?”封逸轩朗声问道,眼光扫向了殿中的官员们。 封逸轩的话音落下许久,大殿中都没人敢上前出谋划策。 “启禀皇上,臣觉得此人所作所为实为极恶,应该凌迟处死!”声音不大却字字铿锵,一位三十多岁的文官走到了殿前,此人不是别人,正是几起几落的薛琪。 薛琪的话音刚落,周围便起了一些反对和咒骂的声音,其实无外乎是手段残忍、心存不仁等说法。 但是薛琪却仍是面不改色地跪在殿中央,等待着封逸轩表态。 “那便依了薛卿家的意见,来人,将此奸细押至天牢,三日后拉到两军阵前凌迟处死!” “皇上,这岂不是要惹得楚南军……”一上了年岁的老臣忙跪地欲发表着见解,却不想被封逸轩给无情地打断了。 “朕刚刚给过你们机会,奈何只有薛卿家一个人提,那便只好依了他,现在再提已经晚了,朕意已决!”话落封逸轩看了看薛琪,然后满意地点了点头,退朝前补下了圣旨,将薛琪官升一级赏银五百两,并命他为三日后的监刑官。 下朝的路上,不少老官向薛琪投去了不满的目光,有的为了挤兑他,还故意上前狠撞于他,却不知薛琪曾经是武将出身,轻而易举地便躲了过去。 “薛琪,你竟然敢推本官!” “林大人,是您不要命地往晚生身上扑,晚生只是躲了一下,又何来推撞一说?莫不是年纪大了,脑子也跟着坏了?”薛琪嘴角勾起讽刺的一笑。 “你……你……你这个墙头草,跟了三朝皇帝的哈巴狗!”那老臣怒了,瞬间便口不择言起来。 “没错,晚生是历经了三朝,但是林大人好像比晚生要大上三十多岁,好似不只经历过三朝吧?按你这么说,你岂不是哈巴狗的……”薛琪的话戛然而止,然后甩着袖子大笑而去。 “你……你……”手指抖了半天人直接晕了过去。 另一边,顾流清连夜策马向着驻地飞驰着,第二日午时将近才到军营门口,却不想被守门的兵卫给拦了下来。 顾流清的面具这些兵卫自是认识的,但令他们困惑的却是马上之人的发色。 “此乃楚南军营重地,闲杂人等不得靠近。”领头的兵卫高喝出声,他的喊声惊动了正在附近巡营的顾清鸿。 “怎么了,为何如此喧哗!” 第289章 ——最多只有三年了 “公主殿下,此人想擅闯军营,被属下们给拦住了。”话落伸手指了指马上的顾流清。 顾清鸿顺着兵卫手指的方向看了过去,呼吸猛地一窒,疾走几步上前颤声问道,“清儿,是你吗?” “姐姐……朕真的好累。”话落整个人便栽下了马背,幸得顾清鸿及时接住了他,才免于被摔伤。 “还愣着做什么,还不过来帮忙,然后派个人去叫随军太医!速度!”顾清鸿红着眼睛吼着,他的清儿怎么出去几天就变成这副样子,正值壮年却瞬间白了发,他到底是受了什么伤害! 站在床榻边,顾清鸿一脸担忧地望着床上面色苍白的人,然后时不时地看向满头是汗的太医, “李太医,皇上的身子到底怎么样了?” “回公主,恕老臣直言,皇上少时练得功夫着实是霸道些,现在筋骨内脏皆受到不同程度的损伤,再加上忧虑悲伤过度引发了壮年白发,老臣估计……”李太医抱拳欲言又止。 “但说无妨!” “最多怕是只有三年了。”话落哐地跪到顾清鸿面前。 顾清鸿身子猛地一晃倒退了两步,不敢置信地猛摇着头,清儿的身子骨怎么会损伤成这样,他明明看起来健壮得很啊!什么叫最多只有三年了! 一气之下,顾清鸿将所有的随军太医都请了过来,但是结果却是让她更为失望,因为李太医所说的还算是大限,还有的太医说只剩两年。 “都滚出去,尽量给皇上配最好的药,而且此事不许走漏任何风声,否则定诛九族!”顾清鸿狠声地命令着,吓得跪在地上的几位太医不断地磕头起着誓。 “姐,不必白费力气了,朕的身体朕自是知晓的。”顾流清缓缓地睁开双眼,眸中淡定无波好似什么都没有发生一般,然后下巴微抬示意跪在地上的太医们赶紧出去。 待太医们都出去后,顾流清从怀中掏出了几张皱巴巴的纸递到了顾清鸿的手中,轻咳道,“姐,你先看看这些东西。” 顾清鸿起初还是很淡定地看着,但是看到第二页、第三页的时候,手都有些开始颤抖,真的想象不到,不到半年的时间,南月的经济和军力已经恢复至此,那再耗下去吃亏的便只有楚南。 “清儿,你是如何打算的?”顾清鸿皱眉问道。 “姐,咱们留一小部分人马在这边,让他们时不时地骚扰他们一番。然后令一半人马大张旗鼓地返回楚南,而另一半人马则由我们带着偷偷地向东楚进军。” 待顾流清歇下后,顾清鸿替他去各个营中巡查了一番,途中她的心中却是一直地在想着,兰陵一百零六骑的兵符不是在清儿的手中吗?为什么还有人能够调动得了,那日出手救封慕言和宋芸离的那些黑衣人真的是兰陵一百零六骑吗? “报公主,密探有飞鸽传书,请您过目。” 拿出鸽子腿笼里的纸条,顾清鸿匆忙地将之展开,一看之下立即眉头紧锁,胸口好似赌了一口气般的难受,他怎么会这么不小心,到底该不该派人去救他。 晚膳之时,顾清鸿一直心不在焉的,几次都将筷子戳到了脸上,看得一旁的顾流清直皱眉头。 “姐,你到底怎么了,午间的时候不是还好好地吗?” 第290章 ——凌迟之刑 “清儿,烟儿被抓了,三天后会被押送到两军阵前受凌迟之刑。”话落之后,军帐中陷入了一阵诡异的寂静,姐弟俩只是缓慢地扒着各自碗中的饭不语。 “姐,朕计划今晚就带兵南下的,不能因为烟儿一个人而耽误了全盘的计划,朕的意思你可懂?” “清儿,用兵贵在神速,这个道理我懂,但是我们就这样放弃烟儿吗?”想到那个对她唯命是从的人,顾清鸿心中竟是不断地回忆起烟儿对她的好,不由得自嘲了起来,还真是要失去才最懂得珍惜。 顾流清目光复杂地看着自己姐姐,姐姐现在到底知不知道烟儿是男子,姐姐到底知不知道烟儿喜欢她,若是她知道烟儿此去是签了生死状的,不知她又作何感想。 看着顾流清冷寒的脸,顾清鸿便知此事再无商量的余地,只好有些失落地点头离去。 三日后两军阵前,苏卿被绑在高高的刑台上,面上竟无一点惊恐之色,只是一双黑亮的眼睛不断地向楚南的军队中望着,但是随着时间的推移,眼中的光亮一点一点地变淡,最后竟是一片死寂。 “连最后一面都见不到了么。”苏卿苦笑地轻喃出声。 太阳渐高,日晷上的针影显示着,还有一刻钟便要到午时,薛琪适时地站起身,走到刑台的前方对着楚南的军队喊道,“此人乃是楚南派入我南月的奸细,幸得我朝皇帝睿智果敢,略施小计便捉住了他,特判凌迟之刑以儆效尤!” 薛琪的话音一落,楚南军中一片哗然,之前他们还在好奇南月的军队在搞什么鬼,大白天的在两军阵前绑着一个人,却没有任何行动,现下竟然被告知那人是楚南派到南月的细作。 “你还有什么遗言要说吗?”薛琪对着高台上的人喊道。 苏卿不做任何反应,仍是直直地望着楚南军中。 “既然没有,那一刻钟后便行刑了。” “咚!咚!咚!”三声鼓响起。 薛琪缓缓地站起身,高喊了一声,“行刑!” 只见两个刽子手扯起一张一人高的小孔渔网,将苏卿罩了进去,然后死死地将渔网勒紧,将苏卿的皮肉均分成九百九十九份之后,便开始一块一块地开始割了起来。 五十几刀之后,他左胸口表层的肉基本上已经被割得差不多了,但却并未叫喊过一声,只是依旧望着楚南军队的方向,嘴里不停地喃着,“鸿儿……鸿儿……我的鸿儿……” 普通士兵打扮的顾清鸿终是忍不住了,推开身旁的其他兵士冲到军队的最前方,高声喊道,“烟儿……烟儿……” 已经痛得有些眩晕的苏卿突然清醒了过来,目光贪婪地望着楚南军队最前方的身影,双目瞬间变得赤红,开始不断地挣扎起来,他身后的木桩被晃得吱嘎作响,吓得他身旁的两名刽子手也是一惊。 “啪!”一巴掌扇到了他的脸上。 “老实点,越挣扎就越痛苦,反正结果都是死,别跟自己过不去!”另一个刽子手在他的脸上轻啐了一口唾沫。 “啊……啊……鸿儿……鸿儿……”苏卿的喊声越来越大,甚至离他老远的顾清鸿都听到了。 顾清鸿瞬间定在了原地,为什么烟儿的声音不一样了,为什么烟儿会唤她鸿儿,瞬间脑海中浮现出与烟儿相处的一幕又一幕,有些呼之欲出的真相堵在胸口,令她喘不上来气。 第291章 ——行形 “鸿儿……鸿儿……”越来越撕心裂肺的声音不断地在阵前回荡着,惊得两边的兵士们白了脸。 顾清鸿抬头向那人的脸望去,眼圈瞬间便红了,那个人是在笑吗?受着这么大的苦,他为什么还能笑得像个孩子一样? “不要再割了……不要再割了……”不知哪里来得勇气,顾清鸿用尽全身的力气嘶喊出声,两行清泪便顺着脸颊滑落,你们看不出他很痛苦么! “你为我流泪了……”苏卿嘴角勾起了大大的笑容,瞬间便觉着人生没有遗憾了,遂紧紧地闭上了嘴巴。 “不好,他要咬舌自尽!”另一名刽子手死死地掐住了苏卿的下巴,然后提起脚下的麻绳便塞到了他的嘴里。 苏卿望着那个拉着弓的身影,嘴角勾起了笑意,有她送他一程,值了。 “嗖!”利箭破空而来,直穿苏卿的喉咙而过,钉在了他身后的木桩上。 “鸿儿……鸿儿……”说完人生中最后四个字,苏卿脖子一歪闭上双眼,嘴角仍是挂着浅浅的笑意。 薛琪眉头轻皱看着满眼哀伤的顾清鸿,心中竟是有些不是滋味,初见她下轿那一幕,她是那样的凌厉逼人傲视蝼蚁,而不过一年的光景,她竟然老了这么多。 “薛大人,犯人已死不知该如何处理!”两名刽子手战战兢兢地跪到薛琪面前,谁人不知南月的法令,受凌迟之刑的犯人若是在九百九十九刀之前死掉,施刑之人便要受到重责。 薛琪斟酌了片刻,又望了眼顾清鸿,薄唇轻启,“就将他扔在这,咱们也该回了。” 待南月的军队都撤走了,顾清鸿什么都顾不上向着苏卿的尸体跑了过去,然后将他死死地抱在怀中,贴着他的脸轻声道,“傻瓜,你怎么什么都不说,你不说,我怎么能知道呢……啊……” “公主,用属下帮忙吗?” “你去帮本殿准备一口上好的棺木。”顾清鸿声音嘶哑地说道。 “是!” 当晚,顾清鸿便带着苏卿的棺木消失了,没有人知道她去了哪里,包括还在行军路上等她的顾流清。 一个月后,南月皇宫封慕言哼着小曲在忆兰宫的小厨房里熬起了粥,大勺那是拿得有模有样,看得门口的封莳玖直摇头。 “九叔叔,你这副样子若是叫你手下那些兵士们看到,还不得吓死。” “玖玖,这你就不懂了,要抓住女人的心,就的抓住女人的胃。”封慕言悠哉悠哉地说着。 “这又是哪本书上的歪理?” “离儿睡前故事讲的。”封慕言鄙视地看了封莳玖一眼。 封莳玖嘴角一僵,他觉得他已经不能和这个煮夫沟通了,这人哪里还有一点战神的影子。 当封慕言端着一碗热腾腾的鲈鱼藕片粥出现在卧房中的时候,宋芸离正在伏案写字,乌黑柔顺的长发随意地披散在身后,只余几绺淘气地贴在胸前,白净瓷滑的侧脸散发着淡雅,看得封慕言心中一荡。 “怎么傻站在门口?”宋芸离没有转头,只是轻笑着开口。 “这不是怕扰了你写书么,不知为夫现在可以进来了吗?”封慕言笑道。 第292章 ——有孕了 宋芸离心中一暖,这些时日以来,他为她做的改变着实是太多了,而她却什么都不能为他做,想到这便忙站起身想要上前去抱住他,但是没走几步便觉得一阵天旋地转,紧接着便不省人事了。 “哐当!”粥碗应声落地。 “离儿……”封慕言急忙将宋芸离抱到床榻上,挽起她的袖子便探了上去,当探出那如盘走珠的滑脉时,浑身瞬间僵硬了。 许久,他终于缓过劲来,害怕自己探得有误,又换了另一只手,但是结果都是一样的。 封慕言捂住自己的胸口,嘴巴张得老大,想嘶喊一通,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无奈之下跑到院中,拽起了团团的两只前爪,把它在半空中抡了好几圈,才渐渐地平复下来。 “我要当爹了!本王要当爹了!” “嗷……嗷……”它的爪子会不会断啊!好歹它也是狼界的老人家了,可是禁不起这样折腾啊! “团团,你也替本王高兴对不对?本王就知道没白疼你!”话落拎起团团的两只前爪又开始抡了起来,期间团团的惨叫全被他当做是愉悦的反馈。 半个时辰后,宋芸离悠悠转醒,睁眼便看到封慕言贴近的大脸,不由得倒吸一口气,轻声道,“阿慕,你那是什么表情,到底是高兴还是纠结,难道说我得什么绝症了?” 封慕言只是嘿嘿一笑,左挠挠宋芸离的被子,右抓抓自己的衣袍,然后食指交叠地抱拳在屋内踱来踱去,走路的时候脚下还一颠一颠的,看得宋芸离直抽嘴角。 最后实在是看不下去了,宋芸离一把掀开被子便要下床,却不想被封慕言给拦住,又被按回到枕头上。 “阿慕,你到底怎么了?” “离儿,你现在不是一个人了,所以本王得把你当成祖宗一样供着。”封慕言拉着宋芸离的手放到自己的胸口,眼中道不尽的柔情再一次将宋芸离给击晕了。 难道说她真的得了什么不治之症了?难道说剩下的日子也不多了?所以才将阿慕给打击成这副样子,一定是这个样子的! “阿慕,若是没了有我,你一定要好好地活下去。”宋芸离伸手顺了顺封慕言有些微乱的发丝,眼中满是不舍。 “啊?怎么会没有你,以后不仅有你,还有咱们的儿子,咱们都会一起好好地活下去。”话落封慕言如有荣焉地伸手抚上了宋芸离的小腹,真是太令人不可思议了,他的儿子现在正住在里面。 听着封慕言所说的话,看着他所做的动作,宋芸离瞬间傻住了,难道阿慕的意思是她……她有身孕了?那她刚刚岂不是又丢脸地闹了个大乌龙! “阿慕,你是说我有身孕了?”宋芸离不确定地问了一句。 “没错,离儿,再过九个月,你就要当娘亲了。”封慕言激动地将人给搂进怀中,终于有人和他分享这喜悦了。 宋芸离伸手抚上自己的小腹,手都有些颤抖,上辈子二十几年莫说是孩子,就连婚姻都未曾碰触过,这辈子她还这样年轻竟然要做母亲了,是上天在眷顾她的吧。 见怀中人久久没有出声,封慕言淡笑着低下头,却发现宋芸离白皙的小脸上满是斑驳的泪痕,心下不由得一急,忙伸手去轻轻地擦拭着,“离儿,你这是怎么了,要做母亲了不是应该高兴吗?” 第293章 ——做母亲了 “阿慕,我还没有准备好怎么做母亲?”宋芸离泪眼朦胧地看着他,实则心中早已是欣喜若狂,但不知为什么,就是特别地想逗逗他。 封慕言心中一疼,这才想到他的离儿还小,但是他马上是而立之年了,不小了,他真的想和她生下个可爱的孩子,这样他们的生活才完满不是么。 “阿慕,你说我们该怎么办?”话落重重地叹了一口气。 原本封慕言的心还在天上飘着,听到她如此担忧的语气,哐地一声又砸到了谷底,都怪他想得太少了,没有考虑到离儿的感受,这下可怎生是好。 两人相顾无言了许久,封慕言似是下了很大的决心一般,伸手揉着她的脸颊说道,“离儿,这件事我尊重你的选择,生与不生都由你决定,只要你高兴开心便好。” “阿慕……你这个傻瓜……”本是已经收住眼泪的宋芸离,听到封慕言的话瞬间又开闸了,哭得那叫一个震天动地,吓得封慕言僵在那里一动不敢动,任由着她靠在他的肩膀上。 宋芸离哭了许久,虽然声音渐渐的小了,却是没有要停下来的趋势。 封慕言怕她哭坏了身体,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话劝她,只好轻手轻脚地将她打横抱起,然后在屋中晃悠着散起步来。 许久,见怀中人已经浅浅地睡去,封慕言不由得松了一口气,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莫强求,若是孩子与他们有缘自会留下,若是无缘强留也无果。 “吱嘎!” “九弟,你这是在做什……” “嫂子小声着些,她好不容易才睡着的,若是醒了怕是又要开始哭。”封慕言忙出声提醒着。 宋芸时好奇地看向他怀中的人,见她果真是睡得极其安稳,这才放轻脚步走到桌边,将手中的雪梨汤放了下来。 “到底是怎么回事?”宋芸时小声地问道。 “嫂子,容我先将她安置好,然后咱们到外厅去说。” “也好。” 小心翼翼地为她盖上两床被子,又害怕她睡觉不老实滚落在地,封慕言在床榻的边缘又放了一床被子作为保护栏,又将镂空的暖手小炉用丝绢包裹好,放到她的脚下,然后重新为她掖了掖被角才转身离开。 门口处的宋芸时将这一切都看在眼中,不由得暗暗地为宋芸离开心,铁血战王为她柔情至此,还真是羡煞旁人呢! “九弟,作为皇家子弟,宠媳妇宠成这副样子的,你可是第一人,我这个当姐姐的都有些吃味了呢!”外厅中,宋芸时打趣地说着。 “以后只会更甚,她想要的一切我都会给她。”封慕言毫不犹豫地便将话给接了下去。 “好了,嫂子也不跟你说笑了,说说到底是怎么回事?” “嫂子,离儿有了身孕,但是她年纪小还没有成为母亲的准备,所以我们在考虑要不要将这个孩子打掉,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她突然便大哭不止。”虽是已经有了心理准备,但是说到打掉二字,封慕言的心又狠狠地颤抖了一下。 “离儿有身孕了?真是太好了!”宋芸时激动得站了起来,揪着手中的丝帕不断地在厅中踱起步来,然后不断地低声嘟囔着,“真是好快,看来我有的忙了,要准备酸果、蜜饯、宽裙、尿布……” 第294章 ——不想生 封慕言有些头疼地揉了揉眉心,看来自家嫂子是完全将他的后半句话给忽略了,他倒是希望她嘴里说的那些东西都能够用得上。 待宋芸时将孕妇能用的东西全都数了一遍后,才有些乏累地坐了回去,端起面前有些微凉的茶水一饮而尽,然后又给自己斟了一杯,显然兴奋劲还没过。 “嫂子,你先不要高兴得太早,离儿她不想生。”封慕言吐出无情的话语。 “为何?”宋芸时不干了,一巴掌狠拍在茶桌上,仿佛那桌子是宋芸离一般,这小丫头是不是要造反了,怀上孩子哪里有不生的道理。 “其实离儿有她的考虑,她自己还是个孩子,不想做母亲也情有可原。”封慕言忙帮腔地开口。 “这是什么混理,这南月女子十六岁可以嫁人,十八岁为人母都是常事,到她这怎么就成了年纪小了?还有你看她那脑袋瓜子,哪里像孩子了?”这事可是把宋芸时给气坏了,失去第一个孩子那种撕心裂肺的感觉,即使过去了这么多年,仍是记忆犹新。 经宋芸时这么一说,封慕言脑海深处的一根神经被碰触到了,他猛地站起身在厅中踱起步子来。 离儿对他说过,她是来自另外一个世界,而且她在那个世界也已经二十多岁了,她又怎么会是个孩子!在这个世界,她五岁的时候都已经能够算计得了他了! “九弟,你先不要急,我想离儿肯定是一时想不开,说不定醒来就好了。这女人啊,有哪个不想为心爱之人生孩子的,有的甚至恨不得多生几个,这是作为妻子和母亲的本能。”宋芸时眼眶微红地说道,莫名地又是想起了那个无缘的孩子,此次若是离儿真的敢将孩子打掉,她非得将那丫头的屁股打开花。 “为心爱之人留子……母亲的本能……”封慕言不断地咀嚼着宋芸时所说的话,眼中的光芒越来越盛,一掸衣袍快速地向卧房跑去。 “九弟,你莫要着急……”话落宋芸时不放心地跟了上去。 跑回房间轻推开门,便看到那个本应该熟睡的人此刻正在端着那碗已经微凉的雪梨汤,缩在床上风卷残云地吸溜着。 封慕言有些好气地上前将她手中的汤碗夺下,转身坐到桌旁的红木椅上,然后凤眸微眯略带威胁地说道,“宋芸离,你是不是应该跟本王解释些什么?” “阿慕,我饿……” 封慕言冷哼了一声,好不容易才忍住没有过去。 “阿慕,我们儿子饿了……” “你不是不生吗?我们哪里来得儿子?”封慕言没好气地瞪着她。 “我生我生我绝对生!如果你不喜欢儿子,我给你生女儿也成,好阿慕,不要生气了,之前我是说笑的。”宋芸离忙竖起三指开始发誓。 看着她那副讨喜求抱的可怜样,封慕言心中无论有多少气,此刻也被打得烟消云散了,缓步走到床榻边坐下,拉着她的手问道,“这次是真话吗?” “绝对是真!阿慕,这下我可以喝那雪梨汤了吗?”宋芸离咽了咽口水,目光扫向桌上那半碗雪梨汤。 “不可!” “为什么?我都已经承认错误了,你不知道你儿子现在有多饿,他早就已经在我肚子里抗议了。”宋芸离扯着封慕言的袍袖大力地摇晃起来,该死的!她现在怎么变得这么馋? 第295章 ——心疼你 “傻丫头,九弟那是心疼你,孕妇哪能吃这些凉的东西,姐姐这就去你的小厨房给你做些小菜,一会便会好,你可不能再说那些个不靠边际的混话了。” 刚刚赶到的宋芸时,见小两口已经和好如初,一颗心便落了地,满脸笑意地向着忆兰宫后院的小厨房走去。 宋芸离心中一暖,她都已经能够想象得到未来的生活了,定是被阿慕和姐姐他们当成国宝对待。 可是她现在真的好饿,想到这不由得又向桌上的碗望了过去。 封慕言有些哭笑不得,这丫头还惦记这半碗凉汤呢!以前知道她馋,可是也没有这么馋,难道说这是女人怀有身孕时的症状? 见封慕言起身向着桌边走去,宋芸离心中一喜,忙乖巧地开口,“阿慕,我就知道你最疼……”最后一个我字被她生生地咽回了肚子里。 封慕言仰头咕咚一口便将剩下的那些凉汤给解决掉了,然后怕宋芸离心中仍有惦念,特意侧了一下汤碗,让她看了眼比脸还干净的碗底。 “封慕言!你不爱我了!”宋芸离大吼了一声,抱着被子便轱辘到床榻的里侧去了。 “离儿,你多穿件衣服,我陪你去小厨房等好不好?想必嫂子很快便会将菜做好。” “真的?” “比珍珠还真。” 午膳的时候,封莳玖跑到忆兰宫来蹭饭,突然发现饭菜要比往日里丰盛了许多,不由得开始询问起来。 而封慕言正愁没地方炫耀,拉着封莳玖便开始吧啦吧啦地说了起来。 结果,午膳过后不久,基本上连宫里的老鼠和蟑螂都已经知道,九王妃怀有身孕,而九王爷这个老男人也要当爹了。 后来晚膳的时候,封慕言将所有的人都叫到了一起,大家议论的中心无疑是宋芸离这个重点保护对象,关心恭喜道贺声不绝于耳。 夜幕低垂,封慕言搂住宋芸离什么都没敢做,哪怕是喘口气都是极其小心的,生怕伤到了她和她腹中孩子一丝一毫,这种认真的模样逗得宋芸离阵阵发笑。 “阿慕,你不必如此,孩子没有那么脆弱的。”宋芸离伸手抚了抚他的胸口。 “还是小心着些为好,今日我去嫂子那问了很多关于孕妇的事情,她说怀着孩子的前三个月很危险。”封慕言忙抓住那只在他胸口作乱的小手。 “阿慕,我有件事情想和你商量。” “你说。” “等把胎坐稳了,我们离开皇宫好不好?” “为何?这忆兰宫待着不是挺舒服的吗?”封慕言不解地开口。 “阿慕,所谓功成身退,莫要功高震主,今日五哥的表情有些微妙,咱们不得不多想。更何况,现如今楚南已经撤兵,南月的经济和政治已经恢复得差不多了,正是我们急流勇退的好时机。” 淡淡月光洒进房间,映得宋芸离一双水眸异常地闪亮。 封慕言心头一震,近来他已经隐隐地感觉到了一些不对劲,但是又说不出为什么,但是今夜听得自家小媳妇如此一说,瞬间顿悟了。 第296章 ——莫要功高震主 五哥更多的时候是找玖玖来议军事,虽然有时候也找他,但都是一些提拔低级武将的事情,就连南月新的军事布防图他都未参与绘制。 “阿慕,这只是我的提议,你按自己的心走就好,我并没有想离间你们兄弟之间的感情。但是纵观千年古史,皇家子弟,能共患难的为数不少,但最后得甘甜的只有为君者,这不是对亲情的不信任与蔑视,只不过权力这二字的吸引太大了。” “离儿,得到你,我封慕言今生真是捡到宝了,你字字珠玑直解我的疑惑。”封慕言激动的将怀中人搂紧,她说的这些道理其实人人都懂,但是能用这么简短话总结出来的,却是寥寥无几的。 “阿慕,这样你就做不成王爷了,你会不会怪我?” “若真在乎这些,当初便不会将玉玺直接交给五哥了。” “那好,我们三个月后就走。” 南月这边一片宁静,而东楚就没有那么安宁了。 三长老半年前与绿荷失去了联系,又找不到宋芸离,只好自己在南月查了一段时间,然后便带着一肚子气回了东楚国,在家中憋屈了几日后,终是忍不住心底的那口气,直接告到了楚钰桓那里。 状告的内容无外乎是,沐家族长因私废公,欺上瞒下不顾百姓的安危,现任大祭司实为女儿身,而且是沐臣的嫡亲孙女,是当年东楚国罪人沐之萧和倾墨的孩子,是本不应该生存在世上的。 不过最为严重的并不是这些,而是现任大祭司已经投靠了南月,与南月的战王有着牵扯不清的关系。 此番言论一出,东楚国上下一片哗然,而百姓们关心的却不是他们大祭司的身份和性别,他们更关心大祭司还会不会回来,只有回来,他们的福气才会一直在。 楚钰桓知道此事亦是大为震惊,当即便召沐臣进宫对峙。 朝堂上,除却投靠叛国一事,其余的一切沐臣悉数承认,并未做任何狡辩。 为了堵住各方的嘴,楚钰桓当即罢黜了沐臣的沐家家主之位,而由举报有功的三长老暂代家主之责,待半年之后决定一切。 因为公主出嫁的时候,楚钰桓与大祭司约定的时限便是半年,若是到时候她按期返回,说明三长老的话实属栽赃,若是到时候她逾期不反,则坐实了叛国的罪名,到时候再另行论处。 御湖宫楚钰桓站在院中望着不远处的古树出神,脑中不断地在描绘着她穿女装的样子,这半年多以来,她的音容笑貌在他脑中停留的时间越来越长了。 “皇上,您已经在这站了许久了。”话落楚钰桓的身上便多了件披风。 “有劳皇后了,朕只是在想一些朝堂上的事情,恼你担忧了。” “臣妾有件事情想跟皇上说……” “报!启禀皇上,边界有异动!请您速做定夺。” “速将文武大臣召集到大殿!” “是!” 望着匆忙而去的背影,皇后的眼中满是失落,现在的他眼中除了国家,便只有那个女人了吧,他把小公主的生辰都给忘记了。 大殿上楚钰桓一言不发地听着边境将领的报告,面色越来越青,他真是帮了两匹白眼狼!好你个顾流清,好你个楚南国,打不过南月竟然将主意打到东楚国来了。 “现如今的境况末将已经事无巨细地说完,下一步该如何做,还请皇上定夺!” “边境的兵力有多少?”楚钰桓摸着下巴不急不缓地开口。 “回皇上,加上末将未带回的人马,共计十万!” 第297章 ——御驾亲征 “只守不攻,坚持半月,然后朕再带兵御驾亲征,定是要会一会这表弟!”话音一落,朝堂为之一震,众臣们皆跪地高呼万岁。 散朝后,所有臣子都在议论着此次皇帝的决议,从军力上来看,楚南和东楚相比旗鼓相当,但是由于楚南与南月作战半年之久,兵将们定是乏累不堪,若此时皇帝立刻御驾亲征可谓是绝佳的时机,只是不知为何要拖延半月之久。 “皇上,您是为了她吗?” “皇后,朕一直以为你很懂事很有分寸,但是刚刚,你越矩了。”楚钰桓冷冷喝道。 “臣妾知错,那便不打扰皇上忧思国家大事了,若是皇上得空就来臣妾宫中坐坐,蝶儿和苓儿都想您了。”话落转身离去。 望着皇后离去的背影,楚钰桓心底歉意顿生,这个女人陪着自己走过了最孤独的年华,然后便一直安安静静地坐在那个位置上,后宫的事情被她管理得井井有条,从未让他分过心。 而现如今,她依旧听话懂事地当着她的皇后,为何他会突然生出了一种不满足之感。 “启禀皇上,三长老求见!”尖细的声音传来。 楚钰桓头疼地揉了揉眉心,心中不断地咒骂着,这个老家伙还真是阴魂不散,这个月已经是第九次了,他为何非要扳倒子言! “不见,就说朕正在休息!” “皇上,三长老说,他是为了整个东楚国而来,您若是不见他,他便一直跪到死!”小太监颤抖着肩膀说道,然后时不时地抬头观察着楚钰桓的表情。 “那就让他跪到死吧!”话落满带怒意地回了寝殿。 待晚膳用完后,楚钰桓本打算去御湖宫看看两位小公主,却不想刚出寝殿的大门便看到三长老直挺挺地跪在那里,不由得又暗叹了一口气。 “启禀皇上,老臣有事相劝!” “三长老,若是为大祭司的事情而来,便请回吧。”楚钰桓不悦地皱眉,他真是不知这三长老脑子里到底在想什么,严惩大祭司对东楚国有什么好处?又对沐家有什么好处?为何这老头一直扒着这件事不放呢? “皇上,您当初定的时限是半年,现如今已经逾期一个半月了,这足以证明沐子言已经背叛了东楚国,您说是也不是?”三长老有些咄咄逼人地问道。 “许是她路上有事情耽搁了……” “皇上,老臣近日得到新的消息,那沐子言现已更名为宋芸离,一个月前就已经嫁给了南月的鬼王封慕言,这难道还不能证明她已经叛国了吗?还请皇上明鉴!”三长老捶地大喊着,一副痛心疾首的样子。 楚钰桓身体微晃地倒退了一小步,脑子里嗡嗡直响,刚刚他是不是幻听了?她才刚去南月半年多,怎么就会嫁给封慕言了呢? 三长老嘴角勾起得逞的笑意,见火候还不到位,继续哭诉道,“启禀皇上,据老臣调查,那沐之萧与倾墨也在南月,他们也很是满意封慕言那个女婿,可见这一家人都是叛国的孽障啊!” “来人,去沐家将沐臣押到天牢中去!然后飞鸽传书到南月给沐子言,限她半个月内快马加鞭赶回东楚,否则半月之期一到,斩杀沐臣!” 楚钰桓一脚踹翻了身旁的花盆,眼中满是杀意,沐子言啊沐子言,枉费朕如此信任你,你就是这样回报朕的么! 气急的他没有看到三长老嘴角露出奸邪的笑意! 第298章 ——小零食 南月皇宫,宋老将军夫妇知道宋芸离怀了身孕,第二日便提着民间的各种小零食进了宫,全是按照酸辣口味选的,给宋芸离感动得一把鼻涕一把地泪,直呼好想念这些,然后便在封慕言惊愕的目光中将那些零食消灭了一半。 眼见着小爪子向着最后一包酸角糕伸去,封慕言忙将人给拽到怀中,轻声哄着,“离儿,你不能再吃了,这样下去若是将胎儿养得太胖,怕是不好生的。” “阿慕,就一包,不会有太大影响的。”宋芸离可怜兮兮地竖起了一根食指。 “你每吃一包都会说是最后一包!离儿你摸摸你自己的肚子。”话落执起她莹白的手放到了小腹上,那里果然已经有些微凸了,但不是因为怀孕显怀,而是因为吃得太多了! “娘,你快告诉阿慕,你怀大哥的时候,也是吃这么多的。”宋芸离求救般地望向了宋夫人,眼中闪烁的晶莹,令任何人都无法拒绝。 看着自家闺女眼巴巴地看着面前的零食,宋夫人那个心疼嘞!刚要开口相帮,便被一旁的宋林给拉住了,“夫人,疼孩子是对的,但是离儿今日吃得也太多了。” 宋夫人看了眼满桌的零食碎屑和空盒子,不由得咽了咽口水,貌似这吃得是有些过了,她怀云天那阵子,吃得最多的时候也及不上离儿这架势吧。 “离儿,要不歇会?娘一会还要做些好吃的菜式,到时候怕你吃不下去。” “也好!” “启禀王爷,皇上派奴才来请您和王妃去趟大殿,说是有要事相商。” “离儿走吧,正好可以消消食。”封慕言这才松开了她。 大殿中封逸轩盯着手中的飞鸽传书眉头都快皱成了小山,楚南国那边的事情刚刚摆平,这东楚国又开始不安生了,而且为什么每个皇帝都与这宋芸离有牵扯不断的关系。 “五哥,你这么急找我和离儿来有何事?” “九弟,你们先看看这封信吧!”话落有些目光复杂地看了眼宋芸离,然后将信递给了封慕言。 宋芸离并没有在意封逸轩眼中的复杂,直接将目光放到了封慕言手中的信上,起初并未觉得有什么异样,无外乎是一些寒暄之语,但是越往后看越心惊。 这楚钰桓到底怎么了,就算她有错在先找她便好了,为何要以爷爷的性命来做威胁!到底是谁在他背后出馊主意! “九弟,看完这信你们作何打算?” 封慕言没有言语,只是垂首看着那个眉头紧皱的心尖人,这一切都要看她想如何处理,她要去哪他必定拼死相随。 许久,宋芸离终于将目光从信上移开,深吸了一口气说道,“五哥,阿慕,我想去趟东楚国!” 封逸轩看着宋芸离坚定的表情,便知道他无论如何相劝都没有用,而自家九弟明显是个唯妻命是从的,劝他更是无果,只好苦笑着点了点头,拍着封慕言的肩膀说道,“九弟,路上一定小心些,离儿还怀着身孕,能坐马车尽量不要骑马。” “五哥放心,每到一个驿站我会给你飞鸽传书一封报平安的,包括离儿的状况。”封慕言上前抱了抱封逸轩,不知为什么,他心中有预感,此次分别后再见恐怕就难了。 望着两人相携而去的背影,封逸轩身后的双拳紧握起来,眼中满是不舍和苦涩,封逸轩你这是怎么了,这段日子以来便一直忌惮着九弟的势力和才能,现在他要走了,你竟是会心痛到如此地步,还真是矛盾呢! 第299章 ——去东楚国 第二日,宋芸离有些哭笑不得地看着身后的四马齐拉的大马车,车中的各种零食和婴儿的衣服,都已经堆成了小山,更别提那些大包小包的金叶子和银票了。 她和阿慕是要去东楚国的京城,而不是什么山沟沟啊。 “离儿,这些你真的不考虑带着吗?万一宝宝出生了,没有玩的东西怎么办?”宋芸时红着眼圈摇了摇手中的四个拨浪鼓。 看的封慕言嘴角一僵。 “姐姐,也许我两个月便回来了,到时候你再准备也不迟。若是宝宝在东楚出生,我也可以在那边给他买。”宋芸离上前轻拉着宋芸时的手劝着,并不断地给她身后的封逸轩使眼色。 “是啊芸儿,他们路上如果带得东西太多,行程就会变慢,那他们的归期岂不是也迟了?” “也是,那便作罢,九弟你一定要好生地照顾离儿,她这段时间贪嘴,千万不能饿着她。”话落宋芸时又从封莳玖手中拿过六七包蜜饯,一股脑地塞到了封慕言的手中。 众人皆用看怪物的眼光看着宋芸时,这到底是当姐姐的还是当娘亲的! 临上马车的时候,封慕言眉头皱得都能夹死苍蝇了,他愤恨地看着宋芸离怀中的狼崽,咬牙切齿地问道,“离儿,路途这么远,你一定要带上它吗?” 宋芸离垂首看着在她怀中酣睡的小狼崽,嘴角勾起一抹暖笑,然后伸手摸了摸它的小肚子。 看着这样的她,封慕言竟是觉得刚刚自己问的话有些残忍,此时的离儿好像浑身都散发着一种母性的光辉,是因为她也要做母亲了吗? “阿慕,我就只抱走这一只好不好。你不觉得我们这次离开,很有可能就不再回来了吗?抱走一只做念想也是好的,将来它可以陪我们的孩子一起长大,说不定还能为我们的孩子牵出一份好姻缘呢!”话落用脸颊蹭了蹭小狼崽的肚皮。 封慕言眸光一暖,他好像有些理解为什么离儿如此执着这些狼崽了,他们的相遇可不就是拜一只狼崽所赐么! “那便带着吧,但是将来不能让它在我们的床上睡。”给了颗甜枣后,封慕言还不忘记为自己讨福利。 “我发四!”宋芸离笑眯眯地竖起了四根手指,逗趣地开口。 马车晃晃悠悠地驶出了皇宫,宋芸离不断地将头探出窗外,直到视线中的那些人缩成了一个个小圆点,她才不舍地将帘幔放下,有些发蔫地依靠在封慕言的怀中。 “阿慕,你说有生之年我们还会回来的吧。” “只要你想!” “阿慕,你刚刚拽着玖玖说了些什么,我还见你塞了东西给他?”宋芸离有些不解地问道。 “是兵符和一些兵书,从今以后,我这当九叔的可是什么都帮不上他了,只能给他留那些没用的东西。”封慕言轻笑着说道。 “你那些兵书可是无价之宝,怎么能说是无用呢?” 又行了几日,宋芸离担心的问题终于来了,那便是孕吐!之前一直没有反应,她以为是自己从小练武,体质要好一些的原因,但是这几日她才发现这根本跟体质没有关系,她都快要把胃给吐出来了。 看着她将刚刚吃过的东西吐出了一半多,封慕言既心疼又自责,若是当初真的不要这孩子,离儿此刻定是活蹦乱跳的。 “水……水……” 第300章 ——婴儿 “我扶你起来,慢点喝。” 一口水还没有下肚,马车突然急停了下来,呛得宋芸离猛咳了起来,脸憋得通红。 “为何突然停下?”封慕言一边为宋芸离拍着背,一边怒斥着外面的车夫。 “禀王爷,前方有个疯疯颠颠的抱着孩子的妇人拦住了去路,奴才也是没有办法。”车夫战战兢兢地说道。 安抚好宋芸离,封慕言烦躁地跳了马车,几步便走到了那妇人面前。 只见那妇人着一身粗布蓝裙,裙上满是尘土,就好似这妇人在地上滚过了无数圈,她及腰的长发散乱地披着盖住了脸,根本看不清她的长相。 封慕言将目光落到妇人的怀中,一个只有一个多月大的婴儿正憨甜地睡着,不过从婴儿的面色上封慕言一眼便看出这婴儿有不足之症。 “速速让开,我等还要赶路!”封慕言冷声开口。 “哥哥,荷儿和宝宝饿了。”女子缓缓地抬首,然后用懵懂的眼神望着他。 看到妇人的面容封慕言心神一震,眼中瞬间迸出冷意,面无表情地走到她面前捏起她的下巴轻蔑地说道,“绿荷,你这又是在耍什么把戏?” 妇人挣扎了几下都未能从封慕言的手中挣脱,眼中瞬间蓄满了泪水,贝齿狠狠地咬住嘴唇。 “你……”这样的眼神令封慕言心中一颤。 “哥哥,我叫苏荷不叫绿荷,我也没耍什么把戏。”妇人睁着天真的大眼睛,祈求着被信任。 这时宋芸离也从马车里出来了,看到此种状况也是愣住,但是瞧见妇人怀中的孩子,她便迫不及待地跑了过去,却不想被封慕言给拦住。 “离儿,小心她使诈,危险。” “可是那个孩子,应该是大哥的……我们不能放着不管……” 妇人见两人都在注视着她怀中的孩子,不由得警惕起来,猛地向后退了两步,自她醒来这个宝宝就在她身边,她不能将他交给别人,否则她又要一个人到处流浪了。 见她这副样子,宋芸离突然想起了当年的顾流清。 “荷儿,你今年多大了。”试探地问道。 “荷儿今年六岁……不对……生辰已经过完了……那便是七岁了!”说完还肯定地点了点头。 宋芸离和封慕言对视了一眼,便明白了对方心中所想,亦是看懂了对方眼中的怀疑,因为装傻这件事,谁都会!封慕言做过,顾流清亦是做过。 “荷儿,你怀中的宝宝是谁的?”宋芸离继续地试探着,然后向前伸了伸手。 “这个宝宝是荷儿的!” “那你为何要抱着他拦住我们的去路,你不知道这样很危险吗?” “姐姐,荷儿好饿宝宝也好饿,你们可不可以给荷儿一些吃食,随便什么都可以荷儿不挑食的。”话落抱着孩子跪到宋芸离的脚下,然后恭敬地磕了个头。 宋芸离眉头微皱,心中已经有了数,绿荷这副样子应该不装的,亦不是是疯傻了,而是智力和记忆倒退到了小时候。 “阿慕,给她拿些吃的吧。” “她这样子不会是……” “应该装不出来。” 封慕言取了一些糕点递到她的手中,她立刻便狼吞虎咽地吃了起来,但是令宋芸离意外的是,她却只吃了一块便将剩下的收了起来。 第301章 ——实属不易 “荷儿,你不是很饿吗?怎么不多吃一些?” “这些留给宝宝吃,荷儿可以忍。” 宋芸离目光一暖,原来绿荷小时候是这样的,天真中带着善良,环境给人的影响还真是大。 若是绿荷从小没有遇到顾流清,那她便不会执拗地爱上他,她的性格也不会偏激到令人发指的地步,也不会做出那些错事,这一切都是老天的安排和作弄吧。 不过她是想拿这些糕点来喂孩子么,宋芸离突然有些可怜起绿荷怀中的孩子,这一个多月他能够活下来实属不易,真不知绿荷都给他喂过些什么。 “荷儿,宝宝只能喝奶,他没有牙齿,吃不下这些糕点,你便都吃了吧。”宋芸离蹲身劝道,伸手想去摸孩子的小脸,却不想被绿荷一个闪身给躲开了。 “离儿,吃的东西已经给她了,咱们也该启程了。”封慕言上前将宋芸离拉回到身边,眼中仍是带着防备,就算这个女人现在变得有些不一样了,但也不能抹去她曾经是一条毒蛇的事实,她曾经多少次都要对离儿下毒手。 “可是那孩子……那孩子跟着她有可能会死的……那毕竟是大哥的骨肉。”宋芸离扯着他的衣袖焦急地说道。 听她如此一说,封慕言将目光移到那孩子的脸上,心中满是复杂。 这孩子的状况确实不太好,若是让绿荷这么呵护下去,怕也就是半个月的事情了,但是他们怎能将这条毒蛇带着。 而两人对面的绿荷仍是跪在地上没有动,亦是没有要走的架势。 “把孩子交给我们,他会得到最好的照顾。”封慕言俯身将手伸到绿荷面前。 “你们不能夺走他,他是我的!我不要再一个人流浪!”绿荷紧紧地抱住孩子在地上蹭着向后退,边退边猛地摇头。 许是她抱得有些紧,怀中的孩子突然醒了过来,努了努嘴巴便开始哭了起来。 孩子好似使了好大的力气,小脑袋都跟着一抖一抖的,但是哭声却是如猫儿一般小得可怜,眼见着脸都快哭成紫红色,吓得宋芸离的心一颤。 “你若如此固执我们也帮不上忙,那便让路吧,我等还好赶路,告辞。”封慕言也不再给宋芸离任何求情的机会,一把便将她抱上了马车。 马车微晃地前行,宋芸离心中难受极了,自家大哥的骨肉竟是要过着朝不保夕的生活,而阿慕竟然不允她出手相救,越想心中越是气,遂缩成一团坐到马车的角落里,不再理会封慕言。 而封慕言眼中却是带着笑意,老神在在地双手环胸闭上双眼,心中开始数起了数。 “王爷,那个妇人抱着孩子在后面追着马车跑,那孩子还是不停地在哭,看着甚是可怜。”车夫轻叹的声音在车外响起。 “放慢速度,但是不要停下。”封慕言吩咐道。 “是,王爷!” 又一会,马车的速度越来越慢,最后车窗的帘幔被人从外面给扯开,绿荷被冻得通红的脸便出现在两人的视线中,眼中满是祈求。 “你这是何意?”封慕言语气中带着不耐。 第302章 ——雨泽 “我同意了,宝宝就送给你们了,你们一定要让他吃饱穿暖,然后健康地长大。”话落两行清泪顺着脸颊滑落,滚烫的泪珠落在孩子的嘴角,他竟是慢慢地停止了哭闹,然后伸出小舌头舔嘴角的泪水。 看到这一幕,绿荷哭得更伤心了,大颗大颗的泪珠不断地砸在孩子的小脸上。 在将孩子交到宋芸离手上的时候,绿荷不舍地又在他的脸颊上亲了一下,然后转身便狂奔起来,喉咙里发出了绝望的嘶喊声。 宋芸离已经顾不得绿荷要去何方,她所有的心思都被怀中的孩子给勾了去,他实在是太小了,好像一碰就会碎。 “阿慕,咱们尽快找家客栈休息一下,然后给他也弄点奶水喝。” “也好。”话落拉过狐裘披风盖在了她和孩子的身上。 “阿慕,你说这子叫什么名字好?咱们先给他取个乳名,将来让大哥来取大名。”宋芸离若有所思道。 “雨泽怎么样?” “雨泽,宋雨泽,就这个了!将来他可以和我们的子言一起长大,你说好不好?” 封慕言一愣,她竟然还记得这件事情。 记得幼时母后时常逗弄他,说他将来成亲了会有很可爱的孩子,不管男孩还是女孩,叫子言是最妙的,诚实守信真诚待人,他听了之后常是闹成大红脸。 想到这,眉头不由得又皱了起来,当初他明明亲眼看见母后的尸身被焚化,又怎么会有那封信?抛却那笔迹不谈,这世上知道子言这个名字的人也就只有三人而已,到底是怎么回事。 “王爷,前方有家蛮大的酒楼,不知可要歇脚?”车夫恭敬的声音响起。 “恩,马车停稳一些。” 待马车缓缓地停到酒楼门前,店小二已经跑了出来帮着车夫拴马,然后热情地将几人引到酒楼里面。 “阿慕,你有没有觉得这家酒楼有些诡异?”宋芸离抱着孩子贴在封慕言的耳边问道,目光则是警惕地打量着周围的情况,为何这么大一家酒楼,大白天的厅中竟是只有零星的一两桌客人。 “这位夫人说得是哪里话,近来战事将息,百姓食客们多是顾着自家的事情,出来吃饭的人自是少了,待过一段时间就会好起来的。”店小二忙开口解释着,然后殷勤地擦了擦桌子和长凳。 这店小二不说话还好,他这一说宋芸离便更加确定自己的怀疑了,她说话的声音如此之小,这店小二竟是听得一清二楚,定是个练武之人无疑,忙侧头给封慕言使了个眼色。 “小二,不必忙了,我们夫妇二人突然想起些事情,还要赶路!”话落揽着宋芸离的肩膀转身便要走。 “客官,哪有进店不花银子的道理?这怕是说不过去吧!”店小二立刻便拉下了脸,蹭地窜到两人面前,伸开双臂拦住去路,眼中流露出凶狠的光芒,还哪里有刚刚热情好客的样子。 封慕言松开了宋芸离,单手向着那人袭去,准确无误地抓住了他的脖子,本想就此威胁他让开,哪知酒楼的大门却是突然哐地一声被关上,十几名黑衣劲装之人便出现在他们周围。 宋芸离回首向里侧的那桌客人望去,只见他们亦是目露寒光地从桌子下方拿出长刀,然后缓缓地站起身向着他们逼近。 “二位,奉劝你们将银子都交出来,否则伤到孩子就不好了。”那店小二一摆手,周围的黑衣人便持刀后退了一些。 “那也得看你们有没有这个本事!” 第303章 ——打劫 封慕言的话音刚落,酒楼的大门便被硬生生地从外给踹开,屋内的一群黑衣人瞬间便僵住了,他们只不过是打个劫而已! 看见来人,宋芸离眸光一亮,闪出兴奋的光芒。 只见领头的女子愤怒的掐着腰,气冲冲地冲着刚刚那店小二去,而且走到他面前揪起他的耳朵便开始吼道,“好你个袁秋,还说什么改邪归正!又被老娘给抓住了,这次你还想怎么狡辩?” “娘子……这是最后一次了……保证没有下次了……”袁秋忙扯住自己的两个耳朵蹲了下来,然后不停地给那些黑衣人递眼色。 “是啊,嫂子,你就原谅大哥这一次吧,他说这次如果劫得多得的话,从此便金盆洗手了。”有几名黑衣人小声地劝道,袁秋听完想死的心都有了。 宋芸离嘴角一僵,画风变得如此快,她有些接受不了。 女子可不管那事,劈头盖脸一顿骂,袁秋一声都没敢还,只是不住点头表示女子骂得对,憋得宋芸离都快出内伤了,靠在封慕言的怀中咯咯地笑了起来,“阿慕……笑死我了……” 本是觉得自己已经很可怜了,还有人敢如此肆意地嘲笑他,袁秋恨不得用目光活剐了宋芸离。 但封慕言却没有在意,他的注意力全部落到那女子的脸上,为何会有种甚是熟悉的感觉。 宋芸离将孩子交给了封慕言缓缓地向女子走去,然后淡笑着在她身边站定。 女子正在那边骂得来劲,见宋芸离站在旁边,有些不好意思地别了下耳边的碎发,笑着说道,“这位夫人,对不起,他不是故意想打劫你们的,都怪小妇人管教不严才会……” “墨竹姐姐,你现在变得好凶哦!”宋芸离嘴角勾起了一抹暖笑,眼中浮起一层雾气。 “你是……你是……你怎么知道我原来的名字。” “墨竹姐姐,你都好久没有给离儿梳头发了,离儿想你了。”宋芸离上前一步将墨竹给紧紧地抱住。 墨竹松开袁秋的耳朵,不敢置信地瞪大了双眼,不由自主地伸出双手环住了宋芸离,小心翼翼地问道,“您是……芸离小姐?天啊……我的芸离小姐?” 墨竹的话音刚落,蹲在地上的袁秋傻眼了,恨不得找块石头撞死,他怎么会如此倒霉,想劫完最后一票金洗手,奈何会劫到了自家娘子的主子?不对啊!下手之前他查过黄历了,是个吉日啊! 一群黑衣人也是满脸菜色地望向了自家老大,不断地用眼神询问着现在的状况,他们这劫到底打还是不打了? 袁秋一手捂着心口的位置,另一只手不断地打手势,示意大队伍都撤走,然后有些绝望地望向了自家娘子。 “墨竹姐姐,我是离儿。” “芸离小姐都长这么大了,快让奴婢好生地看看。”墨竹从宋芸离怀中抬起头红着一双眼睛上下打量起来,仔细看下来终是找到些当年的影子,墨竹激动地捂住了嘴,生怕自己控制不住大喊出声。 封慕言恍然大悟,这才明白过来,当年离儿冲撞了他,正是眼前的女子抱着离儿不断地向他赔罪,她可不就是宋芸时最信任的婢女墨竹么。 第304章 ——遇见墨竹 “墨竹姐姐,快看你还记不记得他?”宋芸离兴奋地将墨竹拉到了封慕言的面前。 “您是……九王爷……奴婢参见王爷!”墨竹瞪大双眼缓缓地跪了下来,然后恭敬地磕了个头。 袁秋扑通一屁股坐到了地上,愣愣地抬头看向封慕言,不由得咽了下口水,九……九王爷……难道说是他们南月的鬼面战神九王爷吗?视线落到封慕言左脸的疤痕上,袁秋想自尽的心都有了,他为什么没有听娘子的话,早些收手呢? “墨竹,快些请起。”封慕言伸手虚扶了一下。 “谢……谢王爷。”墨竹有些愣神,九王爷真的变了好多。 封慕言将孩子递给宋芸离,缓步走到袁秋的身边,然后蹲身戏谑地说道,“兄弟,你还要银子吗?本王这还有许多都给你,但是可不要害孩子,毕竟他还小!” 袁秋腿肚子开始有些抽筋了,求救似地看向墨竹,眼神中满满的都是,“娘子,为夫再也不敢了,求速救!” 看着这样的袁秋,墨竹顿时觉得又好气又好笑,多亏她这次来得及时,若是真的动起手,十个他都不是九王爷的对手,说不定明年的这个时候,她就得带着孩子们去他坟头拔草了。 “咯咯……咯咯……”不知何时,宋芸离怀中的孩子醒了过来,他见宋芸离笑得开心,也跟着咯咯地笑了起来,一双可爱的眼睛晶亮得很。 “泽儿,你这小懒虫终于醒了,告诉姨母,你饿了没有。”宋芸离托着他的脖子将他斜着抱起,能够让他的视线更开阔一些,果然见他笑得更加开怀了,然后不断地伸着舌头吐着泡泡。 “芸离小姐……这是你和王爷的……”墨竹惊喜地问道,注意力全部都被宋芸离怀中的孩子给吸引过去,完全没看到袁秋已经被封慕言拖到门外去暴揍了! “墨竹姐姐,许多事情一言难尽,这孩子是大哥的,他叫宋雨泽。对了,你可不可以给他弄点吃的,什么羊奶牛奶啊,都是可以的。”宋芸离将孩子抱到墨竹面前,好一阵地介绍着。 “好,奴婢这就去。”墨竹连忙称是,向着酒楼的后院跑去。 宋芸离垂首贴了贴宋雨泽的小脸,嘴角扬起一抹笑意,大家都还好好地活着,真好! 傍晚,墨竹做了满满一桌子的菜,看得宋芸离口水直流,趁着封慕言和墨竹没有注意到她的时候,偷吃了好几口。 “袁秋,你在那鬼鬼祟祟地做什么?还不过来敬酒给王爷赔罪。”墨竹没好气地说道。 “哦,凉子,我……,我……醋了……”袁秋一手扶着门框,一手捂着下巴痛苦地说道。 觉着袁秋的声音不对,有些大舌头,墨竹抬头向门口望了过去,不由得倒吸一口冷气瞪大了双眼,这猪头是谁啊! 顺着那猪头的脖子往下看,墨竹额头的青筋直突突,那可是她昨晚刚给他缝制好的新衣袍,现在竟然像似乞丐服一样,他还真是作的一手好死! 袁秋极其乖巧地坐到墨竹的身边,瞪着两只乌青的眼睛时不时地扫一眼封慕言,然后吞吞吐吐地说道,“皇爷……小人……醋了……请您原酿……” 第305章 ——袁秋 封慕言正欲喝茶的手一顿,瞥了眼袁秋那张五彩斑斓的脸,嘴角勾起了一抹笑意。 “墨竹姐姐,姐夫,你们不用害怕,阿慕他根本就没有生气,他若真的生气了,一招就把人给弄死了。”宋芸离忙安慰地拍了拍墨竹的背。 她的话音一落,只听得袁秋咕咚猛地咽了下口水。 一顿饭下来,众人聊了许多许多,宋芸离这才知道当年的一些事情。 当年,封逸轩急匆匆地跑进宋芸时的寝宫,拉着她便欲从后门逃走,而按照封逸轩的本意,她身边的几名贴身宫女都是要死的,因为此事事关重大不由得走漏一点风声。 后来熬不过宋芸时的苦苦哀求,封逸轩便答应她可以带走其中一人,她思虑了许久终是含泪地带走了墨竹。 但是出了宫门后,封逸轩并没有让墨竹继续跟着他们,而是给了她一笔银两,让她自寻出路成家生子去。 主仆二人依依泪别之后,墨竹便背着包袱向着自己家乡的方向赶路,却不想走了还不到半个时辰便被人给追杀起来,慌乱逃命间她跌落到滚滚江河之中,然后一路被冲到了很远很远的地方。 而那时还是海上流寇的袁秋,由于手下小弟人数不多,自己武功也只能说得上凑合,便一直被其它海域的一些流寇打压着。 为了不让手下的人跟着喝西北风,他时常偷偷一人去海中打渔卖钱。 那一日他感觉有鱼入网,伸手拽了一下发觉甚是沉重,心下一喜便觉着定是一条极大的鱼,遂一把扯掉身上的衣服,打着赤膊开始狠狠地拖拽起来,但是当那鱼被他拖到船边的时候,他傻了! 之后的一段时日,袁秋这大老粗一改往日的邋遢形象,对墨竹是相当地上心,每日端茶送水熬粥喂药,全都不带假手于人,最后终是抱得美人归。 “墨竹姐姐,刚刚听你说到孩子们,怎么不见他们呢?”宋芸离不解地问道。 “这酒楼是营生之地,孩子们此时应该正在两条街外的家宅中。”提到营生二字,墨竹都觉得自己有些脸红,遂狠狠地剜了一眼袁秋,好好地生意不做非得做这些打家劫舍的勾当。 “既然有营生之所依,为何还要行这些不义之事。”沉默许久的封慕言突然开口。 “实不相瞒,袁秋他着实不是一块做生意的材料,自从盘下这酒楼已是亏了不少银子。所以经常瞒着我去打劫一些土绅和豪富之人,当然没有几次是成功的,有的时候我为了救他,也没少往官府送银子,可他就是改不掉!”说着说着墨竹的眼眶便开始泛红了。 看着自家娘子如此伤心,袁秋亦是羞愧地垂下了头,他只是想让她和孩子们过得好一点,都怪他自己不争气。 宋芸离拿出一袋金叶子递到墨竹手中,轻笑着劝道,“墨竹姐姐你也莫急,经营酒楼是急不得的,需要有适合自身发展的策略,还要通过一些手段赢得口碑,稍后我会给姐夫写一些经营酒楼的基本方法和未来五年的计划,只要照着做就算挣不得多少亦是不会亏损的。” “不……芸离小姐,奴婢……”看着宋芸离警告的眼神,墨竹马上改口道,“我不能要芸离小姐的金叶子,不能……” 第306章 ——帝王心 “就当我给孩子们的见面礼,也当我为五哥向你道歉。” “芸离小姐,您怎么会知道……” “他有一颗帝王的心,若是做事不够狠辣又怎么会走到今天。更何况你们逃出宫的事情只有你们三人知晓,姐姐不会做出这种事那便只有他了。”宋芸离伸手抹了下墨竹眼角的泪,心疼地说道。 饭后封慕言一直沉默不语,宋芸离便知道他心中有忧,不由得将他拉到一旁询问起来。 “离儿,将雨泽交给墨竹他们照顾吧。” 宋芸离眸中的笑意淡去,为什么从开始到现在阿慕都不喜欢这个孩子,这可是大哥的亲生骨肉,怎么能让他流落在外。 “离儿,此行去东楚国路上不一定安全,带着他我怕你会分心怕你会受伤。”封慕言按住她的肩膀轻叹了一口气,他封慕言又怎会容不得这个孩子,有些事情他不得不考虑。 “芸离小姐,王爷的担忧确实有理,这孩子还太小定是受不住长时间的车马劳顿。您把他放在我这尽管放心定是会将他当成亲生孩子般对待的。”收拾好碗筷的墨竹忙过来劝道,生怕宋芸离和封慕言之间产生什么嫌隙。 最后终是抵不过两人的相劝,宋芸离不舍地将孩子送到墨竹的家宅,看到院中跑跳打闹的三个孩子,宋芸离的心才稍稍放下了些,墨竹的孩子们都很活泼很可爱,泽儿在这应该会得到很好的照顾。 “墨竹姐姐,泽儿就麻烦你多费心了。”宋芸离垂首亲了亲他的小脸蛋。 “芸离小姐放心,只要墨竹还有一口气在,定是不会让这孩子受到一丝一毫的伤害。”墨竹抱着孩子跪了下来。 走的时候,宋芸离三步一回头地望着墨竹及孩子,心中满是牵挂。 而站在门口的墨竹亦是泪水涟涟地望着那渐行渐远的马车,直到它缩成一个小点,她才有些失落地转身回院,却见袁秋穿了一身黑衣正要鬼鬼祟祟地往外走。 “袁秋,你刚刚是怎么答应王爷的!”墨竹怒了。 “娘子,你别生气,我这次出去不是为了打劫。”袁秋忙上前摩挲着墨竹的背,然后抬起袖子擦拭着她脸颊上的泪。 “那你穿成这副贼样做什么?”墨竹一脸的不信。 “我想去前方几个弟兄的地盘上通个气,让他们有点眼色,否则就九王爷那辆马车的张扬劲,他们定是会下手劫的。” “那你赶紧去吧,路上小心一些。” 半月后封慕言二人按约定的时间抵达了东楚国皇宫,住进了楚钰桓早已安排好的行宫,等待着随时接受召见。 宋芸离将洗好的祭司袍小心翼翼地叠起,然后轻轻地从额角掀起一层假皮,露出眉心那颗泪滴状的图纹。 铜镜中,莹白滑嫩的鹅蛋脸上,五官比例完美极了,多一分累赘少一分不妥,好似造物者最完美的作品。 宋芸离冲着镜中的自己淡淡地一笑,镜中人瞬间风华尽显百媚生。 “阿慕,为我绾发可好?” “离儿,你不是不喜欢头顶重髻吗?”封慕言上前伸手轻抚着她柔顺黑亮的发丝。 “就要进宫见楚钰桓和他的众臣们了,我想让他们都知道,我已经嫁给了你,是你封慕言一生一世的妻。”话落透过铜镜,看到了封慕言满带笑意的眼,宋芸离执起梳子晃了晃。 第307章 ——此生便无怨亦无悔 看着镜中男子极其小心翼翼地为她梳着发,宋芸离嘴角勾起一抹暖笑,执梳半世结丝,执笔半世画眉,另半世执手相看远山,踏遍人间情路,此生便无怨亦无悔。 “好了,看看喜不喜欢?” “只要你喜欢看便好,其他人我都不在乎。”话落转身便搂住封慕言的脖子,浅浅地印上了一个吻。 见宋芸离要离开,封慕言又将她的头给按住,深深地吻了回去。 他真的好想将离儿给藏起来,让她的美好仅为他一人绽放,若是他没有猜错那楚钰桓与顾流清差不多,也不是什么好东西,一个个地都觊觎他的离儿。 “咳咳……咳咳……”门口的小太监铁青着脸不断地提醒着两人。 “何事?” “二位跟奴才去大殿吧,皇上有请!”小太监轻蔑地看着封慕言,心中早已将他祖宗八辈都给骂了一遍,如此丑陋还敢玷污他们东楚的大祭司,简直是找死,不判处极刑都不足以平民愤。 而此时的大殿上,众臣皆是缄默不语,生怕哪句话不顺君意便会被治罪,因为龙椅上之人的面色着实是太难看了,仿若随时都可以酝酿一场暴风雨,现在缺得就是那强劲的风! 随着大殿的门被缓缓地推开,众人皆是屏住了呼吸,包括龙椅上的楚钰桓。 一袭玄色长袍裹身的封慕言俊逸挺拔,步履间尽显战神风姿,但是众人的注意力却没有在他的身上多做停留,而是全部都落到他身旁的宋芸离身上。 “啊……那不是咱们的大祭司吗?” “难怪这南月的战神都能折腰……啧啧……” “这置我们东楚的律法于何地?” “……” 听着身旁各种冷嘲热讽,宋芸离连脸都未侧一下,仍是盯着跪在大殿中央的苍老背影,心中满是复杂。 自己心里明明是恨他的,但是为何一听到他的性命受到了威胁,便千里迢迢赶到这是非之地来相救。 封慕言感受到她的情绪波动,毫不在意他人的眼光,伸手便搭在她的肩上,将他捞入怀中,护着她向前走,嘴里轻声说道,“离儿,一切都有我。” 两人走到大殿前方站定,楚钰城抱拳微微垂首道,“见过楚帝!” “大胆,你等二人见到皇上竟然不下跪,可知这是死罪?”楚钰桓身旁的老太监尖声吼道! “本王乃是南月的王爷,而她是本王的王妃,我们要跪自是跪南月的皇上,不知可是这个礼?”封慕言面无表情地看向楚钰桓,然后又将手搭在宋芸离的肩膀上以示归属权。 楚钰桓亦是面无表情地与封慕言对视着,眼中的寒霜越来越重,两只手死死地握着龙椅的扶手,好似要将那扶手给捏碎一般,他到底哪里不如这个丑王爷! “朕的信中好像并未邀请九王爷,你这算是不请自来吗?朕可是不予招待的。”楚钰桓冷声道。 “我是她的,她到哪里,本王自是会跟到哪里。” 封慕言此番言论一出,大殿下方的大臣们又开始炸锅了,无外乎是说他是男人的耻辱,怎能依附于女子而活,简直是违背天道伦常,人人得而唾之。 第308章 ——丢失的记忆 “沐子言,你可知罪?”楚钰桓也不愿再与封慕言废话,直接将矛头转向了他身旁的宋芸离。 “皇上,半年之期已过我已经不再是东楚国的大祭司沐子言,我已经找回了丢失的记忆,我现在只是封慕言的妻子宋芸离!” 跪在殿中央的沐臣终于抬起了头,不敢置信地看向宋芸离,眼中满是挣扎与担忧,不安地低声问道,“孩子,你是说你想起了小时候的事情了?那你是不是也想起了是如何失忆的?” 宋芸离肯定地点了点头,将沐臣心中那一点点奢念给彻底地打碎了,若是她没有想起从前的事情,他还可以打亲情牌将那孩子给拽回东楚国,但是她现在想起来了,怕是都要恨死他了,看来是无望了。 “沐子言!你当大祭司这官是你想当就当,不想当就随意能弃掉的吗?你把东楚国的律法放到哪里去了?你有没有想过你身后的沐家。”楚钰桓砰地从龙椅上站起来怒声吼着。 封慕言哪容得了别人如此对待自家小媳妇,将宋芸离拉到身后冷声道,“第一,沐之萧已经与沐家脱离了关系,那便证明他的女儿也与沐家没有关系;第二,离儿她不是自荐要去当这个大祭司,而是被这位沐家家主给喂了忘忧散醒来后忘却了一切,然后便莫名其妙地被推上了这个位置。试问她还该考虑沐家,考虑这个位置吗?” 封慕言的一番言论驳得楚钰桓哑口无言,只好求证似地看向了沐臣,见沐臣疲惫地点了点头,楚钰桓的肺都快气炸了。 “既然你们没有继续谈下去的诚意,朕也不强求了,来人,将沐臣押下去,明日午时问斩,任何人不得求情!”话落楚钰桓便袖离开。 沐子言既然你无情,就别怪朕无义了,希望这一晚你能把事情想明白。 晚膳时宋芸离盯着眼前的饭菜就没有动过筷子,脑中不断地浮现出楚钰桓满是失望和恨意的脸,她当初离开东楚的时候,确实是说要帮他拿到南月的秘密情报,但是后来她找回了记忆,就把那些嘱托都给忘得一干二净了。 但若是仍是记得那些嘱托,她会去做吗?定是不会去做的吧,那她会对不起阿慕的。 “咕噜……咕噜……” “离儿,你要是再不吃东西,咱们儿子可是要饿肚子了。”封慕言没好气地弹了下她的额头。 “阿慕,你说我这个人是不是特别没有信义?” “有我就够了,赶紧吃饭!” 孕妇嗜睡,用过晚膳后没多久,宋芸离便沉沉地睡了过去。 封慕言轻唤了她几声,见她没有反应,在门口撒下一些白色的粉末便转身离开了。 皇帝寝宫楚钰桓半倚在床榻上,手中拿着治国论道的书却是连一页都没看进去,脑中不断地浮现出宋芸离那张不施粉黛却摄人心扉的脸,他为什么就没能早些发现她是女扮男装的呢? “谁?滚出来!” “楚帝好耳力,本王佩服。”封慕言拍着手从暗处走了出来,嘴角噙着冷笑。 “不知九王爷深夜来访所为何事?” “本王想和楚帝做一件交易,你放过离儿和沐家,本王替你守住楚南的攻势如何?” “我东楚的兵力暂时还不需要支援,对付小小的楚南还是绰绰有余的,便不劳九王爷你费心了。朕还是比较喜欢惩处沐家和沐子言怎么办?”楚钰桓扔下手中的书,起身走到封慕言的身边,挑衅地说道。 第309章 ——药丸 封慕言凤眸轻眯,猛地掐住了楚钰桓的脖子,然后缓缓地将他提起,“本王杀你只需要一只手,跟你讲条件是看在离儿的面子上,你还真是给脸不要脸!那就别怪本王卑鄙了!”话落从怀中取出三粒药丸,全部都塞到了他的嘴里。 “咳咳……大胆……你给朕吃了什么?”楚钰桓睚眦欲裂地问道,恨不得用目光将封慕言给撕碎了。 “每隔半个时辰便会腹痛如刀绞,而且一次比一次要重一粒代表时效为十年,不过你放心,这药没有其他害处不会伤你性命!”话落便像扔破布一样地将楚钰桓扔到了地上。 “封慕言,快点将解药给朕!” “本王也给楚帝一晚上时间考虑,若是你能想明白如何处理离儿与沐家的事情,本王也许会考虑为你研制解药,告辞!” 望着封慕言渐行渐远的背影,楚钰桓愤恨地从地上爬了起来,将屋内所有能够砸的花瓶和杯盘全都毁掉。 守夜的小太监面色恐惧地从外面跑了进来,颤抖地跪地问道,“不知皇上为何如此震怒?” “今晚是你守夜?”楚钰桓冷声道。 “奴才是刚刚换班过来的,皇上有什么事情尽管吩咐。” “给你个选择,明天被拖出去问斩,亦或是现在便自尽。”话落走回到床榻边将书捡了起来,然后半倚着便合上了双眼。 不明所以的小太监跪在地上抖得更厉害了,不断地磕着头,“皇上饶命……皇上饶命……奴才不知错在哪里……冤枉啊!还请皇上明示。” “刚刚朕的寝宫进了刺客,而你却并没有发现,这个理由够不够?”楚钰桓的话音落下没多久便听到砰地一声,再睁开眼,那小太监已然满头是血地躺在了墙边再无气息。 第二日,“阿慕,你倒是帮我想想办法啊,爷爷今天便要被问斩了,咱们得想些办法将他给救出来。”宋芸离急得上前将他手中的杯子给夺了下来,然后伸出双手狠狠地掐住了他的脸。 “离儿,你再这样转下去,咱们儿子可是要晕了。”封慕言淡笑着摇着手中的茶杯。 看着封慕言优哉游哉的模样,宋芸离心中摸不到底,急得直在屋中打转,还有不到两个时辰爷爷就要被问斩了,她到底要怎样才能救他。 楚钰城嘴角露出淡淡的笑意,反手便将人给抱了个满怀,缓缓地俯首贴近她的耳旁说道,“离儿,你信不信,过不了多久楚钰桓就会来找本王,甚至说有求于本王,你就等他亲自去牢中释放你爷爷吧。” 看着他笃定的笑容,宋芸离一愣,焦躁的心竟是瞬间便平缓下来,伸出双臂搂住了他的脖子。 正在此时未让人通传的楚钰桓负手走了进来,看到这一幕眼中的风暴骤起,身后的拳头握得咔咔作响。 宋芸离忙拍了拍封慕言的肩膀,示意他快点将她给放下。 封慕言像是并未看到楚钰桓一般,又将宋芸离往怀中紧了紧,然后垂首凑近轻吻了下她的额角,得意地说道,“可不许再这么莽莽撞撞的,你可是要当娘的人了,闪到了孩子本王可是会修理你的。” 第310章 ——交易 “楚帝何时到的,怎么没派人通传一声,本王好出门相迎,真是失礼了!”封慕言状似意外地说道。 宋芸离嘴角一僵,伸手揉了揉眉心,她都能感觉到楚钰桓的靠近,他怎么可能会没发现,这又是闹哪样? “封慕言,昨晚你说的交易可还算数?”楚钰桓压下心中的怒意问道。 “不!算!数!” “你……”楚钰桓颤抖地指着封慕言。 “楚帝,昨夜本王给过你机会,但是你没有抓住,本王便不想再给你机会了。”封慕言眼中嘲讽的笑意渐渐地淡去,嘴角抿成了直线,然后从怀中掏出了一个瓷瓶不断地在手中掂量着。 宋芸离恍然大悟,她说为什么阿慕会如此胸有成竹,原来是昨晚趁她睡着的时候去找过楚钰桓了,只是她怎么从他的眼中看到了不怀好意? 楚钰桓深吸了几口气才忍住胸中的怒意,他不断地告诉自己,楚钰桓你一定要镇静,你是打不过封慕言的,一定不能冲动,就算搬不到救兵,也要将解药给讨回去!然后再想办法报复,君子报仇十年未晚! “封慕言,将解药交出来。” “想要解药简单,那沐家家主呢?他罪不至死对吧?”封慕言微微地挑了下眉。 “朕可以保证沐臣不死,但沐家也要给百姓一个交代,否则朕如何服众,你们总得还给朕一个大祭司,是也不是?”此话虽是说给封慕言听的,但是楚钰桓的眼睛却是一直盯着宋芸离,话中的意思再明显不过了。 “楚帝,你该如何给你的子民交代本王管不着,看来你还是没有看清形势,现在不是本王有求于你,而是你有求于本王。更何况那沐家家主的死活,本王并不在乎,他曾经给离儿下过忘忧散这笔账还没有算,所以真的处置了他,也算是为离儿报仇了。” 封慕言的一番话堵得楚钰桓哑口无言,继位以来他第一次感受到了挫败感。 封慕言看楚钰桓的视线一直落到离儿身上不乐意了,瞥了一眼楚钰桓便抱着宋芸离向着床榻走去,将她安置下后便放下床幔,然后走了回来。 好你个楚钰桓,让你那双贼眼不断地往离儿身上瞟,这下看你还能瞟得到! 躲在被窝中的宋芸离一直竖着耳朵听着他们俩的谈话,心中已经有了数,刚刚楚钰桓向阿一慕讨要解药,势必昨夜阿慕潜入了楚钰桓的寝宫给他下了毒,但是楚钰桓刚进门时所说的交易又是什么?难道说阿慕还答应了楚钰桓什么事情? 原来昨晚封慕言走后,楚钰桓并未觉着身体哪里不舒服,吹灭了烛灯便转身躺下,但没过多久腹部便传来如刀绞般的痛意,无论他如何变换睡姿都无法缓解,只能瞪着双眼忍受着熬煎。 第二日早朝,楚钰桓的身体明显虚弱了很多,就连走路都需要小太监在一旁搀扶着,吓得众臣还以为他们的皇帝命不久矣了。 “朕昨夜思量了许久不能入眠,自东楚国建立以来,历任大祭司都是出自沐家,一代又一代传至今时今日,可谓是造福百姓功不可没,就这样处死现任家主是否有失偏颇,朕还想听听大家的意见。”话落目光落到了大殿下方众臣的脸上。 第311章 ——臣有奏 “启禀皇上,臣有奏!” “三长老有何意见但说无妨。”楚钰桓嘴上虽是如此一说,但心中却是极为不耐,这三长老也是够了,沐家历任家主都是无需上朝的,除非受皇帝召见,这老匹夫可倒好,自从暂代家主位置以来,每日来上朝的劲头比他这个皇帝都要足。 “沐家确实为东楚国和百姓做了不少好事,但这并不是一人所为,而是整个沐家的努力,所以也不能仅以一人来代表沐家。”三长老字字铿锵地仰头说道。 “那三长老的意思是?” “皇上是明君自是不会徇私枉法,所以臣的建议是立斩沐臣决不饶恕!而那沐子言也应按照族规来处置!” 他的话音刚落,众臣们便议论开来,自然地分成了两派,一派是同意三长老的大义灭亲之举,另一派是同意楚钰桓的饶恕之意。 就在众人为此事议论得火热的时候,边境的急报便送达到楚钰桓的手中,他垂眸扫了两眼,心中顿时怒火飙升,差点两眼一抹黑晕过去,幸得身旁的近侍及时扶住了他。 简短的急报上明晃晃地写着,“赵老将军突然投叛我军折损严重,剩余力量最多还能坚持五日,还请圣上速派人马支援!” 此时东楚边境有两位将军共同驻守着,皆是为楚钰桓所信任的老将,再加上他们所带领的人数甚众,楚钰桓根本便未曾担心过此次守境之战,却不想竟是出了问题。 楚钰桓借着近侍的搀扶缓缓地坐直,不敢置信地再次将急报给打开,他刚刚定是看错了,但是那残忍的结果却是让他失望透顶。 “皇上,你这是怎么了?”下方大臣看到皇上的脸色瞬间苍白,担忧地问道。 “此事往后再议,先将沐臣留在大牢里,朕有更重要的事情要说,三长老你且先退下吧。”楚钰桓疲惫地揉了揉眉心,不悦地摆了摆手。 “皇上,不能轻饶沐臣啊!”三长老焦急地说道。 三长老的脸色瞬间变得难看无比,他努力这么久,难道皇上这个样子是要姑息了沐臣,这怎么能行。 “皇上,您听老臣说,若是此事您……” “朕说今日不许再议,你难道没听到吗?”楚钰桓眸中满是怒火,瞬间便压得三长老不敢再言语,磕了个头默默地退了下去。 楚钰桓正要大发雷霆,那熟悉的痛意再次袭来,气得他大手一挥立即退了朝。 惊得大殿上的众臣们竟是不知所措,因为自楚钰桓继承大统以来,励精图治心系天下,从来没有过此种行径。 而另一边,楚钰桓则是命令近侍抬着他直接去了宋芸离所在的行宫。 楚钰桓回过神来才发现自己与封慕言对峙了许久,直到他体内的毒再次发作倒地翻滚,才虚弱地开口,“封慕言,你的要求朕都答应,快将解药给朕。” 封慕言嘴角勾起了得逞的笑意,从身旁的书案上拿起一张纸走到楚钰桓面前。 “空口无凭,还请楚帝画押立个字据。” 楚钰桓颤抖着手费了好大的劲才写了两行字,然后带着怒意将纸递到封慕言的手中,却不想封慕言的下一句话差点没把他给气到地底下去。 第312章 ——画押字据 “不全面,再补补!”话落将纸扔了回来。 楚钰桓气得差点没一口气背过去,这辈子敢逼着他画押立字据的怕是没有第二人了,有朝一日定是要封慕言好看。 楚钰桓瞪着吃人眼睛的看着封慕言,恨不得将他给活剐了。 “反正疼得是你自己,本王不介意多等一会,请便。”话落封慕言便安静地坐在藤椅上自顾自地品起茶来。 一炷香之后,封慕言才对着那张纸满意地点了点头,将手中的瓷瓶扔了过去,然后凉凉地说道,“解药一共有两颗,吃完一颗可以保你十年无忧,十年后再吃另外一颗,可有听明白了?” “封慕言,你当朕不会数数吗?之前你明明给朕喂了三颗毒药,这解药怎么才两颗?”楚钰桓横眉立目地质问着。 “这不是为了防止你中途变卦么,二十年后你可以找本王的儿子拿最后一颗解药。对了,前提是你二十年后没有老死啊。” “你……” 望着楚钰桓气急败坏的背影,封慕言竟然生出了一种成就感,垂首看着手中的字据,眼中浮出了淡淡的笑意,还敢跟他抢离儿,简直是不自量力。 听得脚步声渐渐地消失,宋芸离心知楚钰桓已走远,猛地掀开盖在身上的两床被子,侧身下床欲穿鞋子,却发现眼前多出了一只熟悉的手,“阿慕,你这是要伺候本王妃穿鞋子吗?” “有何不可?” 宋芸离本以为他是在开玩笑,哪知话音刚落,他便握住了她的脚将鞋子给套了上来,惊得她缓缓地瞪大了好看的杏眸,若是被南月的百姓知道,他们的战神竟是给一名小女子穿鞋,她岂不是要被人给骂死。 “傻丫头想什么呢?快来看看楚钰桓立的字据。”封慕言轻笑着弹了下她的额头。 只见那纸上写着:(沐家欺瞒朕和百姓实属大罪,但念在沐家世代忠心护国体恤百姓,朕决议免除沐臣的死罪,改为终身囚禁在沐家老宅,有生之年不得踏出一步,以思已过。另,擢升沐家大长老为下一任家主,带领沐家完成使命,以弥补之前沐家所犯之错,钦此。) “阿慕,爷爷这是没事了?”宋芸离有些不可思议,她来的时候是抱着打持久战的准备,哪成想竟是如此容易地就将问题给解决了。 有了手中的字据,封慕言也不怕楚钰桓反悔,毕竟一个帝王可是要比普通人更要害怕死亡。 当下便与宋芸离商量好,趁夜离开东楚国,然后找一处山清水秀的地方等待着孩子的降生。 封慕言灿笑着点着头,自己也没想到事情如此顺利,之前对楚钰桓的估计过高了,楚钰桓跟顾流清根本不是一个层次上的,虽然楚钰桓也是有野心的帝王,但是楚钰桓的能力和心胸都阻挡了他前进的步伐,他真的只是适合做一位守业的皇帝,若是要论开疆拓土,还是得需要顾流清那种行动派的野心家。 随着夜幕降临,封慕言拉着宋芸离的手刚走出行宫的大门,便看到沐臣直挺挺地跪在宫门口。 第313章 ——尽一份力 “爷爷,你怎么会跪在这里,赶紧起来。”宋芸离连忙欲扶起沐臣,却不想被他给拒绝了。 “子言啊,你的心中可还在怪爷爷?”沐臣眼中满是挣扎,当初他那么狠心地对这孩子,现在竟然还腆着一张老脸来求她,他自己想想都脸红。 “不怪你,我这次回来就当报答您这些年的抚养之恩,从此以后我与沐家再无瓜葛,就此告辞!”话落拉着封慕言便要离开,却不想被沐臣扯住了衣角,不由得皱起了好看的墨眉。 “子言啊,这东楚可以说是你的第二故乡,东楚的百姓亦是对你敬爱有加奉若上神,你难道忍心看着他们在楚南国的铁蹄下挣扎吗?你难道就不想为东楚尽一份力吗?”沐臣抖着胡子声泪俱下地说道。 宋芸离脚下的步子一顿,不由得转头看向沐臣,她在沐臣身边呆了八年,见过许多面目的他,严肃的、为老不尊的、慈爱的,但是像现在这副样子却是从未见到过的,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什么叫在楚南的铁蹄下挣扎? “爷爷,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离儿,楚南国打南月失利,已经把矛头对准了东楚,现如今楚南的军队已经打到东楚的边境了,东楚堪忧啊!”封慕言道。 宋芸离不可置信地倒退了两步,这顾流清疯了么,为什么会如此地热衷于战争,跟南月打了那么久还不够吗?竟然这么快就打到东楚来了,他难道忘了楚钰桓是他的表哥吗?东楚国可是实实在在和他沾亲的。 “爷爷,我一小女子能做什么,您找错人了吧。” “子言,你是爷爷看着长大的,心里有多少弯弯绕绕爷爷又岂会不清楚,如果你肯和面前这位南月的战神联手,护住东楚百姓绝对不成问题。”沐臣两眼放光地说道。 封慕言别有深意地看了眼跪在地上的沐臣,心中对楚钰桓的看法有所改观,倒是会收买人心。 宋芸离这才反应过来,原来自家爷爷是看上阿慕的能力,前面竟然还拐着弯子把她给夸了一下。 封慕言嘴角勾起一丝冷笑,牵起宋芸离的手扭头就走,丝毫不理会沐臣的大喊大叫。 但是两人没有想到还有另一道关卡守在前方。 楚钰桓目露挣扎地看着离他越来越近的两人,最后深吸了一口气微微地垂首抱拳。 “子言,看在东楚百姓的份上,帮忙劝一下九王爷留下吧!” “皇上,您这样着实是有些难为人了,毕竟阿慕是南月的王爷,你怎么能让他为东楚卖命上战场呢?你让南月的百姓怎么看他?”宋芸离像老母鸡一样护在了封慕言的前面,言语中满是对他的维护。 听闻楚钰桓眸中闪过失落。 “就凭他是我东楚国的女婿!” 宋芸离和封慕言不解地对视了一眼。 “就在刚刚,朕已经敕封你为东楚国的护国公主,而九王爷则被敕封为护国驸马,你们有义务为东楚国出一份力。”楚钰桓极其认真地说道。 “我们也没接旨……”宋芸离无奈地说道。 正在这时,沐臣从后方颠颠地跑了过来,然后从怀中掏出一份圣旨递到了宋芸离手中。 “子言啊,爷爷不小心就帮你接下了这圣旨,你可不要怪爷爷啊。” 第314章 ——心软 见宋芸离纠结地皱起了眉头,封慕言揽着她的肩膀向着马车走去,他的离儿应该早就动心了,见到沐臣跪在门口的那一刻,她就已经开始动摇了,不过就冲着刚刚她说得那些维护他的话,上天入地他都陪着她一起。 “沐老,您说子言会动摇吗?” “皇上放心,那孩子从十二岁就在老臣身边,她的心软着呢,一定不会看着百姓受苦的,只是时间问题。” 马车上,宋芸离在封慕言的怀中窝了许久,莹白的手不断地轻抚着小腹,眼睛却是一直愣愣地看着角落里的祭司袍子,脑中不断地浮现出那些年穿着它到处张扬耍帅的日子,其实那段时间也是很快乐的,只是没有了阿慕。 有一次,她穿着祭司袍从宫内走出,刚一到大街上便被十几个孩子给围住,他们争先恐后地将自制的小礼物往她的怀中塞,嘴里还不断地为她唱着自编的歌谣,他们说她收下了礼物,他们一辈子都会被兽神所保佑。 想起那些天真的小脸可能会因为战争失去笑容,眉头皱得更高了。 “离儿,按照自己的心意走,反正本王也挺喜欢护国驸马这个称号的。”封慕言打趣地说道。 “阿慕,真的没有关系吗?” “反正打的是本王的情敌,还可以顺带着报仇解恨,何乐而不为呢?” “阿慕……你不要对我那么好……” 看着去而复返的两人,楚钰桓的眼中闪出激动的光芒,忙上前相迎。 三人在皇宫相商了许久,终于定下了临时的应敌对策,然后接受了宋芸离兵贵神速的提议,决定第二日带一半的人马赴边境,不过在宋芸离的去留问题上起了争执。 这一次,楚钰桓竟是与封慕言出奇地一致,一口便否决了宋芸离想要随军去边境的要求。 “离儿,你还怀着孩子,好好留在楚京养胎。”封慕言不厌其烦地劝了第九遍。 “子言,那战场哪里是女人家能去的?”楚钰桓又加了一把火。 宋芸离盯着他们二人,眼中满是怨念,之前不是说让她和阿慕联手吗?怎么现在不让她去了,这她要怎么放得下心,她想每时每刻都在阿慕的身边,上次他中箭的事情,她不想再经历了。 最后两人拗不过宋芸离,便只好同意下来。 但是当第二日宋芸离在沐家醒过来的时候,已经将近午时,大军早已开拔许久了。 宋芸离扑通地坐起了身,心凉地四处望了望,熟悉的卧房熟悉的摆设,这不是她在沐家时住的地方吗? “子言,你终于醒了,饿不饿,爷爷让下人煮了你最爱吃的粥。”沐臣笑眯眯地端着粥碗走了过来。 “爷爷,我怎么会在这儿,现在是什么时辰了?” “子言啊,现在已经将近午时了,你就安安心心地在沐家养胎。”沐臣依旧是笑眯眯地,他能不高兴么,孙女回来了,肚子里还带着小重孙,皇上还免了他的死罪,又没有难为沐家,这可是多喜临门啊。 宋芸离推开沐臣,鞋都未来得及穿便跑了出去,在大街上抓到一个人便问大军是否已经出征了,结果都是一样的。 “阿慕……阿慕……说过无论去哪都要一起的……为什么丢下我。”宋芸离失魂落魄地跪坐到地上,不过很快地便收拾好心情。 当晚,宋芸离便用药将沐臣给撂倒,然后驾着马车追着大军行进的方向而去。 “宝宝放心,我们一家人不会分开的。”宋芸离一手牵着缰绳,一手护着小腹喃喃道。 第315章 ——杀手 宋芸离为了早些赶上大军,到下一个城镇的时候雇了一位车夫,付双倍的价钱命他昼夜兼程地赶路,她则是吃住都在马车上。 密林中,“快跟上,雇主说不用留活口,事成一万两白银!”话落几个黑影一闪暗处跟上了宋芸离。 却没想到第二天车突然停住,然后便听到一声惨叫,瞬间整个人清醒过来快速地拿起角落里的剑。 “什么人?” 她的话音刚落便有两支飞箭射到马车里,眼明手快下忙提剑挡住,然后飞速地翻身下了马车,竟发现马车旁围了十几名黑衣人。 “沐子言,乖乖受死吧!”领头之人厉声吼道。 “三长老的人?”宋芸离嘴角勾出了一丝冷笑。 “你怎么知道?” “在东楚,我想不到还有其他的仇家。”宋芸离嘲讽道。 之后几言不合便动起了手,几招下来宋芸离便发现了问题,嘴角勾起了一丝冷笑,三长老啊三长老,想杀人还不找个专业点的杀手组织,这些人的功夫明显参差不齐,一看便是没经过集体魔鬼训练的杂牌军,也就那个领头的有几下子。 虽然这些人的武功不是很高,但也许都是为钱而生的亡命徒,出招颇为狠厉,招招向着宋芸离的要害砍,甚至有的直盯着她的小腹砍,这可算是撞到了枪口上。 “你们这是在找死!”宋芸离冷声道。 宋芸离眼中寒光乍现,手中顿起杀招,剑剑穿胸而过,敢用剑对着她的孩子,这些人都该死!但是当剑抵到最后一名黑衣人胸口的时候,他竟是缓缓地跪了下来。 “姐姐饶命,我没想杀你。”话落将面上的黑布扯掉,露出了一张稚嫩的脸。 “哦?没想杀我?”宋芸离挑眉道。 “姐姐饶命,我这么做也是逼不得已的,还请姐姐饶命。”黑衣人连连磕头说道。 “哦!” “姐姐,我有个心愿还没有完成,我完成之后是死是活全凭姐姐处置。” “说说看!” “我……我只想要一百两银子……”黑衣人脸红地说道。 不知为何,宋芸离竟是从这少年身上看到了文人风骨,顿时觉得有些可笑,文人又怎么会出来做杀手,不过她倒是好奇,他拿到这一百两会做什么,又为何不多要一些银子。 好奇心驱使下,宋芸离扔给少年一百两银子,然后便见他向着不远处的密草处跑去,接下来的一幕不由得令她瞪大了双眼,那个从密草丛中冒出头的小黑衣人应该不到十岁吧! 且貌似是个很坚强的女娃,这种情况下不是应该嚎啕大哭吗? 莫名地,这让她想起了前世的自己,在该肆意苦笑的年纪里却每天强迫自己学如何坚强。 “杏儿,这一百两银子拿回去买药和食物,以后大哥不在身边,你就是家里的顶梁柱了,要照顾好弟弟妹妹们。”杨跃终是没忍住,眼中的泪水噼里啪啦地掉了下来,然后狠狠地抱住了他面前的小黑衣人。 “哥哥,杏儿会的。”小黑衣人死死地咬住嘴唇,没有让泪掉下来,眼中满是倔强和不舍。 须臾,那少年便恋恋不舍地松开那女娃,深吸了一口气向着宋芸离走来,然后跪到了她的脚边。 “姐姐,杨跃的心愿已了,甘愿接受惩罚。”话落缓缓地闭上双眼。 宋芸离缓缓地抬起剑放到少年的喉咙处,眼睛却是含笑地看着不远处的女娃,很是期待那女娃变脸色,却不想她所预料的表情都未在女娃的脸上出现过。 第316章 ——成交 而那女娃见他这样并没有上前,只是死死地抱着手中的银子望着这一幕。 “有意思,我们来做个交易,我放了你哥哥你跟我走,怎么样?” “成交!”女娃的脸上终于露出了兴奋的表情。 “别答应的那么快,你又不知道我是什么人,就不怕将来在我身边被虐待吗?”宋芸离眼中的笑意淡去,语气也渐渐变得冰冷,看着女娃的眸光中满是审视,你可别让我失望。 “不怕!若是这样杏儿便可以和哥哥一起死了,若是侥幸逃脱,还可以帮哥哥收尸,这两个结果都是杏儿可以接受的,为什么要走。”女娃淡定地说道。 “爹爹在世的时候说过,得人恩果千年记,就算你杀了杏儿,杏儿都无任何怨言!”话落女孩缓缓地走了过来。 宋芸离伸手缓缓地抚了下女娃的发顶,眼中浮起笑意,然后指着自己的小腹说道,“从今以后跟在我身边,你所要保护的人和效忠的人都是他,你可能做到?” 女娃有那么一瞬间的发懵,没有明白宋芸离的意思。 “杏儿,恩公说得应该是她腹中的孩子,也就是咱们的小恩公!”少年在一旁提醒道。 “杏儿此定会以命相护小恩公!” 两日后宋芸离满意地点了点头,也并未给他们兄妹多少惜别的时间,就命杏儿赶着车离开了,徒留杨跃一个人站在原地伫立含泪不语。 宋芸离手持书卷正在给腹中的孩子读着诗文,却听见外边的杏儿突然喊道,“恩公,前方有大批人马,好似您说的军队!您看接下来咱们……” 杏儿的话还未说完宋芸离便猛地掀开了帘幔向外望去,这一望之下整个人便愣住了,这些人虽然穿着东楚的盔甲,但却是给人一种说不出的怪异,到底是哪里怪异! “恩公,有的人的头发好怪,你看那个人,明明是个大男人,还梳着女孩子的麻花辫。”杏儿指着一扛旗的兵士笑道,许是觉得真的可笑小肩膀一抖一抖的。 “头发……头发……” “杏儿,你真是我的小福星!”宋芸离激动地亲了下杏儿的小脸,惊得她一愣。 “恩公?” “杏儿,咱们绕路走,但是速度必须要快,辛苦你了。” 杏儿点了点头掉转马头便向着右侧的岔路奔去,见离那队伍越来越远才狠狠地挥起马鞭狂奔起来,她想起来了,哥哥给她讲过,有个国家的男子是梳这样的头发,那他们一定不是东禁国人! 当晚夜深,两人如期地追赶上了封慕言和楚钰桓所带的队伍,但是为了不被他们发现,宋芸离便命杏儿特意放低了车速,保持一个稳定的距离跟在他们的后面。 “恩公,咱们为什么要跟着军队走?” “因为你恩公的夫君在那队伍中。”马车里传来宋芸离懒懒的声音。 “哦……”杏儿似懂非懂地应道,恩公的夫君啊!也就是恩公肚子里孩子的爹!想到了这一点,杏儿瞬间便如打了鸡血一般,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前方,生怕跟丢了去。 第317章 ——气氛相当地融洽 前方队伍两匹高头大马上,楚钰桓和封慕言有一句没一句地聊着,气氛相当地融洽,任谁也看不出两人在几天前还处于剑拔弩张的状态。 “封慕言,若你不是南月的王爷,真想把你挖到东楚国来。”楚钰桓朗笑着开口,经过这几日行军途中的接触,他发现封慕言在行军作战方面的才能确实令人钦佩。 “楚钰桓,如果你不觊觎我娘子的话,看起来也就没那么不顺眼了。”封慕言凉凉地说道。 这几日封慕言没少挤兑楚钰桓,但是渐渐地他发现,楚钰桓对离儿的喜欢也只是喜欢,没有多么爱,没有顾流清执念那么深,亦或是说根本就没有执念。 “封慕言,你说如果没有你,她会回头看朕一眼吗?” “不会。” “你就这么肯定?谁给你的自信。” “离儿给的!”封慕言挑衅地冲着楚钰桓挑了下眉。 “封慕言,你难道就没有其他的女人吗?”楚钰桓不信地说道。 “前世今生,上天入地,身心都是她的。楚钰桓,当你问出这句话的时候,你便输了。” 又行了一会,封慕言终是被楚钰桓的唠叨给折磨到不行,遂咬牙切齿地开口道,“离儿要的是一生一世一双人,你根本给不了她,你已经有很多女人,甚至还有很多儿女,你明白了吗?” 楚钰桓一愣,男子三妻四妾不是很正常的吗?她怎么能如此没有容人之度?就算他有很多女人,但她绝对是他最宠爱的那一个,难道这还不够吗?一生一世一双人,又有哪个皇族的男子能做到的。 “本王决定二十年后的那颗解药不给你了!” 话落便不再理会楚钰桓策马向前奔去,封慕言不断地问自己,若是有其他的女人在离儿之前出现,他会弥足深陷吗?突然间便想起了顾清鸿,那个在他最懵懂时期骗他最惨的一个女人,她不是在离儿之前出现的吗?到现在,她在他心中什么都不是了。 “封慕言,你要好生地待她,若是有朝一日你负了她,我会将她从你身边带走的。” “本王是不会给你机会的。” 楚钰桓冲着封慕言的背影朗声喊道,看来他只有放手的份了,还好陷得不深,他承认他比不上封慕言,就冲着封慕言为她放弃了荣华富贵远走他乡,他便一万个不如。 “启禀皇上,刚刚后面的侦查兵士来报,说是有辆可疑的马车一直尾随着咱们,不知该如何……”那兵士的话还没说完,封慕言便似风一般地掉转马头,向着相反的方向狂奔而去。 离儿真是太不可爱了! “恩公,前方有疤脸大汉拦住了我们的去路。”杏儿咽了下口水小声说道,眼睛防备地看着马上的凶恶男子,心中则是估算着自己打赢他的概率。 宋芸离正在悠哉悠哉地吃着蜜饯,嘴里还不断地哼着前世的歌谣,手指还不断地翻着面前的书,样子惬意极了。 “疤脸大汉?” 低声地重复了一声,然后吐出一个蜜饯核,懒懒地说道,“那便绕路走,不惹他便是。” “宋芸离,你要绕路去哪里?”咬牙切齿的声音响起。 宋芸离手中的蜜饯全部掉落,暗暗地磨牙,杏儿这个笨丫头让她偷偷地跟在后面,怎么就被阿慕给发现了?这下可害死她了。 第318章 ——宠溺 封慕言猛地掀开了马车的帘幔,眼中的怒意瞬间化为了宠溺,真是个鲁莽的丫头,若是路上出了任何差池,岂不是叫他后悔一辈子么。 “离儿,你怎么如此任……”封慕言的话还没说完就被宋芸离打断了。 “阿慕,我还有好多账没和你算呢!你明明答应带我来的,可是却趁我没有防备之时,将我迷倒送回了沐家!”宋芸离气红了脸,然后伸出纤细的食指猛戳封慕言的胸口。 “离儿,你现在不是一个人了,还要顾虑腹中的胎儿,本王不能让你冒这个险。” “那你看着办吧,反正我已经到这里了,若是你叫我回去的话路上会发生什么意外,你也是预料不到的。”宋芸离侧过了脸轻哼一声,看得一旁的封慕言哭笑不得。 “本王又没说要送你回去,瞧你这副要横的小模样,也就你敢跟本王如此说话。” 一听他本王本王的自称,就知道他拿她没办法,已经妥协了。 见宋芸离得意地扬起了嘴角,封慕言无奈地弹了弹她的额头,他现在真的是被这丫头吃得死死的,一点都不忍心责备于她,这将来还了得?孩子出世后,家中他的地位还会稳固吗? “阿慕,你是骑马过来的吗?要不然咱们一起好吗?”宋芸离眼中满是雀跃的光芒,坐了这么多天的马车简直累死她了,终于可以呼吸下新鲜空气了。 “若是想跟着本王,就乖乖地留在马车里,否则本王可以派两队人马将你护送回去,这样就不怕路上出意外了。”封慕言板起脸不可反驳地说道。 “可是,我已经在马车里好多……” “谁也没让你坐马车来!”封慕言咬牙切齿地说道,天知道当那人报告说是有马车尾随队伍时,他的一颗心都快跳出来了,这丫头要是不服管的时候,真是什么事情都能做出来。 最后宋芸离心知自己理亏,也考虑到了腹中的胎儿,勉强答应留在马车里,不过前提是封慕言要弃马陪她,结果可想而知,慕王爷的小细胳膊哪里拗得过慕王妃的大粗腿! 而队伍前方的楚钰桓起先还没觉得有什么不妥,但是半个时辰过去后,他突然发现封慕言竟是还没有回来,心中一急便派人到队伍后面去打探,到底发生了何事。 “如何?”楚钰桓眉头高皱,隐隐有些担忧。 “回皇上,据卑职调查驸马爷应该是进了后面那辆马车,并无任何危险!”探子跪地报告道。 楚钰桓嘴角一僵,是刚刚密探所说的那辆可疑马车吗?那封慕言怎么前去探查一番倒是进去了,心中疑惑越来越重,忙掉转马头向着队伍后方奔去。 马车里,“离儿,这外头赶车的小丫头是谁,你找车夫也不用找个如此年轻的吧?”封慕言哭笑不得地问道,刚刚他从远处而来之时,还以为这马车是没有车夫全凭老马认路呢,哪曾想到车门口坐了个不到十岁的小丫头。 宋芸离简单地将路上遇到刺客的事情说了一遍,包括如何遇到杏儿兄妹俩,最后又如何将杏儿收到麾下。 虽然她将整个过程说得极其简单,封慕言亦是感受到了其中的不易,心中不由得更加心疼起眼前人。 “对了阿慕,刚刚来时的路上,我和杏儿遇到了伪东楚军队。”宋芸离突然严肃了下来,好看的墨眉轻轻地皱起。 “伪东楚军队?” 第319章 ——野心 “没错,那些兵士和将领虽然穿着东楚的盔甲和服饰,但是有些人的发式却是极其古怪的,我仔细地回想了一下,十有八九是楚南国的人。”她记得曾经见过顾清鸿的随从之一,便梳着那样的发式应是不会错的。 宋芸离的话令封慕言心中一凛,看来这顾流清征服整片大陆的野心很早便有了,不然也不会如此煞费苦心地在各个国家培植自己的势力,如果楚钰桓之前所说的边境将领叛变是真的,那么他可以肯定,东楚朝中亦是已经有不少官员都被替换成顾流清的人了。 “阿慕,这件事情你怎么看?” “离儿,东楚要想赢这场仗不易,你要有心理准备。”封慕言按着她的肩膀说道。 “何出此言?” “我怀疑,东楚的朝堂之上有很多顾流清的人。这场战争我们倒是可以帮他打,但是那复杂的朝堂,我们根本不可能帮他理顺。”看出她心中的焦急和不安,封慕言只是很简单地阐述了他心中的担忧。 宋芸离一愣,东楚国的兵士实力不差,军队数量也不少,按正理守住边境应是不成问题的,怪就怪在将领突然叛变。 但是那些将领都是楚钰桓精挑细选出来的,怎么会突然就倒戈相向。 “离儿,你难道就没想过,那倒戈的将领根本便不是东楚国的将军吗?”封慕言适时地提醒了一句。 宋芸离突然想起了上次绿荷和顾清鸿易容进牢房的事情,难道阿慕的意思是那个将领早已经死了亦或是被顾流清给抓了起来,然后他的人便易容取而代之了。 见她露出了惊诧的表情,封慕言会心一笑,他的离儿真是剔透得很,很多复杂的事情略微提点一下便明白了。 “若按这么说,南月的许多官员岂不是也会被取代吗?”宋芸离担忧地问道。 “离儿,你当模仿一个人是如此容易之事吗?想要惟妙惟肖地模仿,首先要在外形方面都很像,这个环节就会筛掉许多人,然后便是长期地蛰伏于被模仿人的身边,最后再将被模仿人处理掉。这些过程虽然说起来很简单,但是要真正地取而代之不出纰漏,一个人至少要培养五年之久。”封慕言皱眉解释着。 “说起来也不简单……那南月……”宋芸离讷讷地出声。 “南月这些年政局比较动荡,文武官员的更换速度有时候比换媳妇还要快,而且沈军阳和封锦恒都是只相信自己的主,这点顾流清应该看得很明白,所以他对南月的策略是直接开打。” 突然一阵冷风吹进,宋芸离不由得又向封慕言的怀中靠了靠。 突然想起了多年前与顾流清饮酒赋诗的场景,现下细细地想来,他的那些诗文中多是对这片大陆的渴望吧。 “恩公!外面又有一个人拦住了咱们的去路,这次是个好看的大汉!”杏儿声音再次响起。 宋芸离嘴角一僵,在杏儿的眼中无论是美是丑,只要是比她高大的男人都是大汉!刚刚她管阿慕叫疤脸大汉来着…… 封慕言缓缓地掀开了帘幔,马车外满脸不爽的人不是楚钰桓又会是谁,他不好好地在前方探路,怎么会跟过来? 楚钰桓看着浓情蜜意的两人,嘴角不由得露出了一抹苦笑,这两人秀到战场上来了,士可忍孰不可忍。 “封慕言,你这带兵打仗打到美人膝上来了?”楚钰桓凉凉地说道。 第320章 ——一将功成白骨垒 “你也可以,本王也没拦着你,但前提是有美人愿意为你献上膝盖。”话落扯过一旁的披风给宋芸离披上,然后挑衅地看着楚钰桓。 他这个皇帝当得真憋屈! 看着楚钰桓策马而去的背影,宋芸离轻叹了一口气,其实他应该也是一位志向远大的帝王,若是他们俩之间没有隔着阿慕,她应该是愿意帮他实现夙愿的。 夜幕初降军队到达了东楚国边境,封慕言和宋芸离并未有片刻的休息便登上了城楼。 放眼望去,宋芸离差点将先前吃的那些东西全部都吐出来,眼中瞬间浮满了雾气,她这是到修罗场了么。 刺鼻的血腥味在鼻尖萦绕不去,宋芸离扶着城墙险些倒下。 城门外,几百名兵士们正在清理着战场,残肢断颅随处可见,本是黄褐色的土地,早已被鲜血给染成了红泥,有的并未死透的兵士四肢还在不断地抽搐着。 宋芸离死死地捂住嘴巴不让自己出声,虽然她也知道一将功成白骨垒,但当亲眼看到这一幕,心中的震撼要比读诗句来得直接得多。 “离儿,我派人送你回去吧。”封慕言心疼地将她揽在了怀中,不断地用骨节分明的手掌摩挲着她的发顶,这样的场景在战争中最正常不过了,比之更残忍的都有。 “阿慕,难道就非得打仗吗?”宋芸离喃喃出声。 “有人的地方就有争斗,而战争是国家之间进行争夺的最直接的方式,也是最好的方式,自古有之。”封慕言轻轻地摇着头,又有哪一个皇帝不希望自己的国家更强,只要这片大陆不统一,类似这样的大战不会少。 待他垂首看向怀中人的时候,她已经晕了过去,眼角还带着淡淡的泪痕。 “封慕言,还不快点带她回营帐,这里血腥味太重了,她怀着身孕肯定地受不住的。”后赶过来的楚钰桓不悦地说道。 “那这边你先看着点,我先将她安置下。”话落冲着楚钰桓点了点,俯身打横抱起宋芸离快速地走下了城楼。 东楚营帐中,封慕言寸步不离地守在宋芸离的榻边,不断地为她擦拭额角的汗珠,不由得开始责怪起自己的心软,若是在中途的时候就派人将她给绑送回去,就不会发生这样的事情了。 梦中,宋芸离不断地在满是尸体的战场上奔跑着,但是无论她奔跑得如何快,身后的马蹄声依旧没有消失,突然脚下一个趔起,竟是被一个尸体给绊倒,就在她要被马蹄给践踏的时候,突然传来了熟悉的声音…… “离儿,快醒醒,你只是在做噩梦!”封慕言不断地摇晃着她的肩膀。 宋芸离猛地坐起身,抬首便对上了封慕言满是忧色的双眸,那眸中倒映得全是她的影子。 “阿慕,还好你将我给救回来了,否则我便要被梦中的那匹马给踏死了。”宋芸离有些后怕地捂住了小腹,若是有一天她真的置身于那样的场景之中,她要如何才能够自救逃脱。 “离儿,要不然我派人送你回去可好,毕竟这样的环境对孩子也不好。” 第321章 ——晨练 “阿慕,我只是刚刚接触这样的环境有些不适应,过几天就会好了,而且你要相信我。我会变成那个配得上你的人。”话落宋芸离心中暗暗地下了个决定。 “好!”封慕言眼中带笑地揉了揉她的脸颊,心中满是甜蜜。 翌日清晨宋芸离早早便从床榻上爬了起来,简单地将满头的青丝束起,挑了一件封慕言所有衣袍中最小的一件为自己套上,却发现长袍的下摆依旧盖过了脚面。 无奈之下,只好肉疼地将这上好材质的长袍给剪成了过臀的短褂。 从被前面的碎布上撕下了一条两指宽的碎带,随意地将它绑在了额间,掩住了眉心处那颗泪滴状的图纹。 校场上,封慕言带着兵士们进行晨练,正在一招一式地教他们如何闪躲和进攻,突然一抹黑色的身影便出现在视线中,惊得他差点没一个跟头从高台上掉下来,她在做什么! 定睛看去,那黑色的身影偷偷摸摸地走到兵器架附近,挑挑拣拣地选了好一阵,才拿起一支最细的长枪,然后乐颠乐颠跑到队伍的末端跟着大家一起舞弄了起来。 她都已经如此明目张胆了,还偷偷摸摸地做什么,当他眼瞎么! “徐副将!”封慕言怒声喊道。 “驸马爷!” “按照刚刚本王所教的招式,带着大家练上半个时辰,本王到下面去查看一下,这里便交给你了。” “属下遵命,请驸马爷放心!” 再一次地听到驸马爷这个称呼,封慕言不由得嘴角一僵,在心中已经将楚钰桓给虐待了千百遍,这家伙在军中大肆地宣扬他的身份,还命令所有的兵士们都得管他叫驸马爷,让大家都知道封慕言是楚钰桓的妹夫! 另一边,宋芸离正有模有样地跟着大家练习着闪躲,不多时便和一旁的小兵搭上了话,两人组成了对打小组,一个人负责进攻,一个人负责躲闪,然后再对调练习。 “兄弟,你是不是刚入营没多久啊,瞧瞧你连一身像样的军服都没有。”那小兵一边刺着长枪一边说着。 “可不是,我昨晚才入的军营,所以暂时还没有军服,哪能像你们如此威风。”宋芸离一边轻松地躲闪着,一边还不忘了恭维着,说得对面的小兵有些飘飘然了。 对面的小兵突然停了下来,然后似大哥一般地拍了拍宋芸离的肩膀,仗义地说道,“兄弟,不要沮丧,哥哥我那还有一身旧的军服,若是你不嫌弃的话今晚便去我那里去取。” 宋芸离激动得猛点头,嘴角露出了天真的笑意,看得那小兵都有些愣了,一双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她的脸猛瞧,一颗小心脏扑通扑通地直跳,怎么会有如此好看的男子呢?真是要了他的命! “你去那边和那人一队,本王要和她练练。”冰冷的声音响起。 宋芸离咕咚地咽了下口水,缓缓地侧头看了过去,不是封慕言又会是谁,遂轻轻地挥了挥手乖巧地问道,“阿慕,你看见我了啊?” “本王没瞎!”封慕言没好气地瞪着她。 那小兵亦是咕咚地咽了下口水,两条腿开始微微地颤抖起来,抬头看了眼封慕言,又转头看了眼宋芸离,心中纠结得不得了,驸马爷的话不能不听,但是他好想和这个新兵一组啊。 “还不快滚过去!”封慕言厉声喝道,恨不得用目光活剐了那小兵,若是刚刚他没有看错的话,那个兵竟敢用爪子拍离儿的肩膀,真是向阎王借的胆子。 第322章 ——陪练 迫于封慕言的威慑那小兵决定遵从,但是临走之前却飞速地在宋芸离的肩膀上又拍了一下,然后轻声道,“晚上别忘了去我那里取东西。” 看着远去的小兵,宋芸离默默地在心中为他点了一排蜡,心道年轻人还真是不会看人脸色,没见阿慕的脸已经冻成冰块了吗? “来,陪本王练练。”话落提起手中的长枪便向宋芸离袭去。 宋芸离眼中闪兴奋的光芒,忙横枪在胸前抵挡,左腿轻弯右脚猛地向封慕言的要害袭去,然后枪尖扎地为轴来了个三百六十度扫踢,竟是生生地踢到了封慕言的手腕。 封慕言眸光一凛手中的攻势更加地迅猛起来,周围一队一队的兵士们都停下了手中的动作,不由自主地将两人围在了中间,然后便热血沸腾地开始为各自心中的赢家鼓气。 二十几个回合后,封慕言眼中迸发出激赏的光芒,虽然她的攻势并不算猛,但防守极为严密,就算是他也没能在二十招之内碰到她一根头发,这丫头怕是没少暗地里下功夫。 就在封慕言失神的瞬间,宋芸离嘴角勾起诡异的一笑,左脚轻侧竟是啊地一声倒了下去,吓得封慕言忙上前去搀扶,就在他要碰到她胳膊的前一刻,他的脖子被一只莹白的素手给掐住。 “你耍诈!” “这叫兵不厌诈!战胜对手的方式有千种万种,不见得不顾性命地往前冲就是最好的,在我看来能够在最短时间成功打败你的,才是最好的。”宋芸离微微地扬起头,声音竟比往日大了许多,一根纤细的食指骄傲地指着战败的封慕言。 “他说的真有道理……” “那些只懂得用蛮劲往上冲的,可不早就成了一抔黄土了么……” “快走,咱们也去练练……” 宋芸离的一席话仿似激起千层浪,周围的兵士们全都自觉地散去,跃跃欲试地展开了对练。 封慕言嘴角勾起一丝暖笑,看着宋芸离的目光中又多了一丝赞意,他的离儿总是能给他带来惊喜,她这是在用她的方式来试图减少兵士们的伤亡吧。 “阿慕,可要再与我练练?”宋芸离许是打得尽了兴,额头上满是细密的汗珠,就连袖子都被她挽了起来,浑身散发着四射的活力,竟是让对面的封慕言看得有些痴了。 远处的楚钰桓眼中流露出淡淡的失落,嘴角勾起了一抹苦笑,他刚刚竟是觉得他们着实很般配,她从来都未曾在他面前露出过如此放肆的笑意,只是因为他不是封慕言吧。 “皇上,若是咱们东楚国能多几个像驸马爷那样的人才,又何惧他国的侵扰。”楚钰桓身旁的近侍与奴感叹地说道。 “与奴,放眼整片大陆像封慕言这种人又会有几个?得一个便是大幸了,岂敢多求之。” “皇上说的是,与奴妄言了。” 楚钰桓又同与奴闲聊了一会,才起身离开城楼向着校场走去,他心中突然有了一个愿望,留住封慕言留住宋芸离! 三人在校场上研究了一会下一步的作战策略,却见守城的兵士匆忙而来。 “启禀皇上,楚南军再次来袭,此次带头的竟是一位白发的银面男子,不知下一步该如何应对!” 宋芸离心下一愣,脑海中不由得浮现出顾流清的脸,银面男子她倒是知道,但这既是白发又带银色面具的又会是谁呢?难道是楚南的一名老将吗? “他们叫阵了吗?”封慕言冷静地问道。 第323章 ——应战 “回驸马爷,已经叫了两次了,还扬言要求皇上亲自去应战,简直是太没把我们东楚国放在眼里了。”守城的兵士满脸的愤慨,若不是他没有那资格,他刚刚便想直接冲上去了。 “去给本王找个金色的面具。”封慕言轻抚着下巴,眼中满是深意,他想他已经猜到叫阵的人是谁了,不过他还真是低估了那人对离儿的情,竟是一夜白了头吗? 看着一身青色铠甲的封慕言,宋芸离眼中波涛涌动,上辈子她在电影中看到过无数次妻子送将军上战场的画面,当时心中已是澎湃非常了,而现在她身临其境,有的不仅仅是澎湃之情,更多的是担忧。 宋芸离缓缓地为封慕言戴上金色的面具,眼中闪动着异样的光芒,轻声说道,“阿慕,这样的你让我想起了兰陵王。” “这是哪个国家的王,好像没有听说过。” 面具下发出的声音更为低沉,听得宋芸离的心都跟着一颤。 “他不是这个时代的王,而是上一世我在书中读到的,据说他长相俊美无比,深怕威慑不到敌人,就戴上狰狞的面具,是个战无不胜的美王爷呢。”宋芸离轻笑出声。 封慕言听得她如此夸赞其他男人,心中很是不悦,那人是个美王爷他是个丑王爷,哼! 宋芸离伸手捧住他戴着面具的脸,定定地望着他的眸,与有荣焉地说道,“阿慕,无论你戴上或者摘下这面具,都是离儿心中的美王爷。” 城楼下白发银面男子正在原地无聊地遛着马,并时不时地目带轻蔑地望向东楚的城楼,就算他楚钰桓来了又怎样,东楚国还不是那个只会靠祭祀来求繁荣的小国。 正待他欲再次叫阵的时候,楼下的城门渐渐地被推开了,一身着青色铠甲和金色面具的战将,手持一支泛着寒光的银色长枪,缓缓地打马而来。 白发银面男子饶有兴致地拉住了马,伸手摸着自己的下巴,眼中迸发出跃跃欲试的光芒,东楚又有新鲜血液注入了呢! “终于有人出来应战了呢!”银色的面具只遮住了上半张脸,嘴角妖冶的笑容显露无疑,嫣红的唇色好似刚喝过人血,整个人散发出一股来自地狱的气息。 封慕言面具下的眉头轻皱,不由得细细地打量起对面之人。 枣红色的高头大马上,男子一身银色的铠甲泛着寒光,满头银丝似乱纱般地肆意披散着,浑身上下只有那光洁的下巴和嫣红的嘴唇暴露在外,但不知道为什么,封慕言却是觉得这人瘦了许多。 白发银面男子见封慕言久久未动,嘴角妖冶的笑意渐渐地褪去,脚下重踢马腹拔剑向着封慕言冲了过去。 “楚南必胜!”顿时他的身后响起了一片呐喊助威之声。 封慕言亦是不想过于被动,脚下轻踢马腹挥起长枪迎了上去,而宋芸离亦是在这时登上了东楚的城楼,目光黏在那个青色的身影上再也移不开,她的阿慕一定会没事的,她的战神! 兵器相撞间擦起阵阵火花,在这青天白日下竟是有些耀眼,两位带着面具的将领从马上战到马下,招招狠辣不留生门,此间哪怕有一丝偏差便会瞬间送了命。 第324章 ——首战 百招之后,封慕言气息依然稳如初,但他明显地感觉到了对面之人的气息开始变乱,招式亦是开始变得凌乱。 又过了不到半个时辰,封慕言一枪狠狠地扎到了那人的剑身之上,生生地将他震退了三步。 “有意思,今日不陪你们玩了。”话落那人猛地以剑砍地掀起了阵阵扬土,然后飞速地翻身上马绝尘而去。 这一战东楚国赢得漂亮极了,未伤一兵一卒便鼓舞了士气,若说原来还有一些兵士不服封慕言,认为他是走后门来蹭军饷的驸马,那么现在他便已经成为全军膜拜的对象了。 “封慕言,将来留在东楚国可好,除了皇位,你的一切要求朕都会想尽办法满足。”楚钰桓俯身亲自为封慕言斟满了一杯酒。 “此生唯一的愿望便是择一处青山之角,与离儿静待年华老去,别无他求,怕是无法遂楚帝的意了。” 封慕言举起手中的酒杯一饮而尽,然后便拿起身旁的烤羊腿开始切割,直到切了满满一盘的肉丝才罢手。 “离儿,把你手中的那条羊腿给我吧,肉块太大不好消化,不然晚上又要睡不着觉了,你吃这盘中的。”话落将盘子轻轻地推到她的面前,然后在她呆愣的瞬间将她手中的羊腿给夺了过来。 宋芸离将嘴里未嚼烂的肉吐掉,拿起身旁的筷子便欢快地吃了起来,边吃边赞颂着封慕言的手艺,一双幽黑的眸子幸福得眯成了一条线。 看着两人间极其自然的互动,楚钰桓心中一动,若是让他放下身段去伺候女子用膳,他会吗? “阿慕,再切两盘好不好?不够吃。”宋芸离鼓着油油的腮帮说道。 “我这不是正在切吗?” “你别想骗我,你切的明明是一盘的量!” 楚钰桓闷闷地喝了一杯酒,不悦地瞥了眼那两人,你们如此秀恩爱真的好吗? 晚膳用过之后,军中的将士们自发地准备了各种节目,有的站在篝火附近滔滔不绝地说着书,有的则是表演着未入军营前所会的技艺,人群中时不时地爆发出阵阵掌声。 突然不知是谁提议,大家便簇拥着封慕言走到了篝火中央,央求着他讲些他曾经经历过的一些战役,封慕言亦是没有推辞,略去了战役发生的地点和时间,就着其中的要点开始侃侃道来。 待他讲到精彩之处,几乎所有的兵士们都屏住了呼吸,生怕错过了任何一个精彩的片段。 宋芸离亦是坐到了人群之中,听他讲那些精彩的过往,好巧不巧地,她正好坐在了上次那个小兵的身边。 “兄弟,昨晚怎么没来我这里取军服?”那小兵拽了拽宋芸离的衣袖。 “啊?是你!” “亏得我昨晚还特意地将那旧军服给洗了一遍,你竟然没有放在心上。”那小兵没好气地撇过了头。 “你别生气,我一会就去取好不好?咱们好生地听驸马讲故事,你难道就不怕错过精彩的片段吗?”宋芸离安慰似的拍了拍他的头,就像往日间拍玖玖的头一样,这小子怕是没有成年吧。 那小兵没好气地拍开了宋芸离的手,拍了拍自己的胸口得意地说道,“我将来可是要跟驸马爷上战场的,什么精彩经历不到,还用在这儿听故事吗?” 第325章 ——娃娃脸 “就你小子,毛长齐了再嚷嚷着跟着驸马爷混吧。”宋芸离讪笑着戳了下他的脑门。 “我都已经二十四岁了!我有朝一日定会成为驸马爷最得力的属下!”那小兵气得腾地站起来,然后气哼哼地离开了。 宋芸离惊讶地张大了嘴巴,原来还真有男人长成娃娃脸一说,那小子看起来也就十五六岁的样子啊!人还真是不能貌相。 不久大家便散去了,宋芸离按照相貌一路打听终于找到那个小兵,再三地道歉才得了他的原谅,从他那里拿走了一套老旧的军服。 却不想刚一回营帐就看到面无表情的封慕言,他二话不说便将宋芸离手中的军服给丢了出去,冷声道,“宋芸离,你敢穿别的男人的衣服试试?看本王敢不敢掐死你!” “阿慕,你这是在吃醋吗?” 封慕言冷哼了一声,别扭地侧过了头。 而比之东楚军营中的热闹,楚南军营中就显得冷清了许多。 随军太医一位接一位地往顾流清的帐中进,却都是愁眉不展地出来,眼中全是焦虑与不安,他们的皇上可千万不要出事,正值壮年还未留后,他若倒下楚南瞬间便会陷入一片混乱。 “绿荷,朕乏累了,给朕按按肩膀。”顾流清闭着眼睛疲惫地开口,但是回应他的却是满帐的静默,不由得皱眉不悦地喊道,“绿荷,你死哪里去……” 猛地睁开双眼,顾流清眸中满是苍凉,自嘲地轻喃出声,“她确实不知是死哪去了呢。” “咳咳……咳咳……” 剧烈地咳嗽下,猛地吐出了一口鲜血。 “启禀皇上,末将有事相报!” “进来吧。”懒懒的声音响起。 “皇上,你……”那副将指着顾流清胸前的血迹,眼中满是震惊。 “无碍,朕叫你去调查的事情如何了?” “回皇上,那位戴着金色面具的将领是东楚国的驸马,东楚国的兵士们都直呼他为驸马爷。”副将恭敬地答道。 “楚钰桓的公主没有到适婚年龄的吧?”顾流清不解地摸了摸下巴。 “据说,是楚帝新封的护国公主名叫宋芸离,而护国驸马名叫封慕言。”副将立刻将头埋得老低,希望自己这种间接的说法没有惹怒皇上,也给皇上点缓冲的时间。 顾流清抚摸下巴的手僵住,原本便不带温度的眸子变得更寒了。 摆了摆手挥退了副将,顾流清缓缓地站起身走到地形图旁边,手指点在地图上的南月京都,然后一路划过山川河流,最后定在现如今大军所在的地方,嘴角露出了嘲讽的笑意,封慕言啊封慕言,为了宋芸离你还真是什么都豁得出去。 “没了兰陵一百零六骑,封慕言你也别想打赢朕。”顾流清浅笑出声。 “报!”帐外响起焦急的声音。 “何事?” “启禀皇上,我方在东楚国隐藏的队伍已经被东楚给全部歼灭了,伤亡惨重!” 顾流清勃然大怒,帐中但凡能被毁坏的东西全部都难逃厄运,而跪在外边满脸是血的兵士则是颤抖着肩膀泣不成声,那么多朝夕相处的同伴,在那么短的时间被屠杀殆尽,现在想起来还以为是噩梦,那些人实在是太可怕了。 第326章 ——黑衣人 东楚军营门口五十三名腰挂短剑和铁钩的黑衣人,正姿势一致地环胸而立,他们脸上戴着统一的黑色面具,旁人根本看不到他们的样貌和表情。 “你们是何人,此乃军营重地,闲杂人等速速离去!”守门的兵士满脸防备地喊道。 “速去叫你们驸马出来,我等是来找他的。”低沉而苍老的声音响起,让人听着极其压抑却又不能反抗,吓得守门的兵士撒腿便向着封慕言所在的军帐跑去。 须臾,封慕言便满脸疑惑地走了出来,但当他看到这些黑衣人的时候,猛地目光一凛。 “属下参见小主人!”五十三人齐刷刷地跪了下来,声音整齐而洪亮地喊道。 “各位请起,不知你们这是……” “小主子不必多想,是主子派我等来相帮于您的,有事您直接吩咐便是,我等定万死不辞。”又是刚刚那个苍老的声音。 封慕言并未言语,而是抬眸扫了眼面前的一众黑衣人,眉头微微地皱起,眸中闪出不解,难道兰陵一百零六骑只剩下这么些人了吗? “小主子,有我等五十三人便绰绰有余了,剩下的兄弟们在南月京都守着另一位小主子,而且就算兰陵一百零六骑中有人故去,亦是会由他的后人顶替而上,保证这个数目不变,所以一切请小主子放心。” 封慕言了然地点了点头,然后恭敬地冲着五十三人抱拳行礼。 为首的黑衣人满意地点了点头,他们的小主子果然不骄不躁非常人所及,也不枉他们五十三人千里迢迢来相帮。 “前辈,我想问一下,你们嘴里说的主子可是……”封慕言紧张地开口。 “小主子,有些事情心里明白便好,时间到了主子自会现身,切记不要对任何人谈起,包括小主子最爱的人。”为首的老者俯首在封慕言耳边轻声道。 封慕言本想为他们五十三人安排住处,却不想被他们给拒绝了,只说他们会留人在附近巡逻,一旦他有难或者需要帮助的时候,只需要派人到指定的地方找那人便可。 看着黑衣人们离去的背影,封慕言不由得皱起了眉头,她到底还在不在人世?时间过得真快,他已经快记不起她的样子了。 “阿慕,他们说有黑衣人找你的麻烦,没事吧?”熟悉的声音打断了封慕言的回忆,将他拉到了现实。 “是友非敌,放心吧。”话落揽着宋芸离的肩膀便向着营中走去。 宋芸离眸光微闪,轻轻地点了点头,既然他不坦言自有他的道理,全心全意地相信他便好。 只是刚刚从远处望去,那些人腰间的武器她好似在哪里见过,到底是在哪里? 就在那些人走了没有多久,军营门口便被人送来一车东西,还指明要让封慕言亲自打开查看,奈何楚钰桓哭死要活地要跟着,封慕言也便随了他。 宋芸离陪着两人来到营门口,刚靠近那手推板车,她便感受到了浓重刺鼻的血腥味,心中已经猜想到里面会是什么东西,不由得向封慕言的身后躲了过去。 “离儿,要不然你先回去,这里有我和楚帝在就够了。”封慕言伸手捂住了她的口鼻,害怕她又犯恶心。 宋芸离莹白的手覆在了他的手背,缓缓地将那双大手给扳了下来,倔强地说道,“阿慕,我可以的,你们不用顾及我。” 第327章 ——血淋淋的头颅 这样的宋芸离让封慕言无法拒绝,只得点头应下,但仍是死死地将她护在身后。 封慕言拿过守门兵士手中的长枪,手下一用力便将板车上的箱子给挑开。 在场的所有人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冷气,那箱中不是别的正是十几颗血淋淋的头颅。 “啊……”偷偷跟过来的杏儿没忍住惊叫了一声,一屁股坐到了地上,眼睛死死地盯着那些头颅看。 “这是……这是……”楚钰桓亦是有些作呕,这些人死前定是遭受到了极其残忍的对待,否则怎会露出如此惊恐绝望的表情。 “恩公你快看,是那天扛旗的那个怪人。”杏儿连跑带颠地摸到宋芸离身旁,贴着她的耳根吃惊地说道。 宋芸离眸光一凛仔细地看了过去,方知杏儿所言非虚,确实是那天她们谈论过的那个人。 “阿慕,这些应该是那些伪东楚军的领头人,咱们还没有派人去阻挡,他们的头颅怎么会在这?”宋芸离问道。 封慕言瞬间瞪大了双眸,之前听离儿说过,那伪东楚军队的人数至少有五千人,而来此的兰陵一百零六骑却只有五十三人,竟然在如此短的时间里将人全部屠杀殆尽,简直是太可怕了! “什么伪东楚军?”楚钰桓不解地皱眉。 “东楚的京城早已暗暗地潜入了许多楚南的兵士,他们平时伪装成贩夫走卒,需要作战的时候迅速集结成军队,与城外的那些楚南军相互配合,对东楚造成双面夹击的攻势。”宋芸离简单地将自己的所见和理解说了出来。 “竟然会有这种事情发生,那些守城的人是吃白饭的吗?”楚钰桓震怒。 宋芸离不知该如何劝楚钰桓,遂缄默不语地转头看向封慕言,难道阿慕就没有一丝一毫的怀疑吗?还是说他已经将这些事情都想得很明白了。 “阿慕,是那群黑衣人做的对不对?”宋芸离试探着问道。 “没错,咱们先回去派人将这些头颅埋了吧。”封慕言拿起长枪手下一用力便将箱盖给盖上,然后揽着宋芸离的肩膀转身离开。 深夜,听到身旁传来均匀的呼吸声宋芸离缓缓地睁开了双眼,眸中带着复杂地看向封慕言,他显然是知晓那些人的身份,但是他难道就真的相信,以区区五十三人之力就能敌得过五千人马吗? 双拳难敌四手,若他们五十几人能打败五百人还勉强说得过去,打败五千人马着实是有些扯,打死她都不信! “离儿,你是不是有心事?”带着倦意的声音响起。 “阿慕,你不是刚刚睡着了吗?”宋芸离惊讶地问道。 封慕言睁开双眼,若是她激动的时候没有轻踹他一脚的话,他应该是不会醒的吧。 “阿慕,你可不可以给我讲讲那些黑衣人的故事,若是实在不方便说那便算了。”宋芸离小心翼翼地问出口,她实在是太好奇了,她希望阿慕能够与她分享。 想到黑衣人白天所说的话,封慕言沉默了片刻,就在宋芸离失落地闭上眼睛之时,他却突然开了口。 第328章 ——兰陵一百零六骑 “他们是兰陵一百零六骑,当年兰陵国灭亡之时,他们带着水家仅剩的血脉冲出了三万人的包围圈,可见他们的力量真的很可怕。”话落伸手揉了揉宋芸离的发顶。 宋芸离不由得瞪大双眼,怪不得她会觉得那些人身上的武器有些眼熟,她从书中读到过少许关于兰陵国与兰陵一百零六骑的记载,突然想到了密林中的那些尸体,宋芸离头皮发麻地问道,“阿慕,上次你和大哥成功地摆脱追杀,是不是也是他们相救的?” “离儿,你真的很聪明。” “但是他们为何要帮我们,亦或说他们为何要帮你。”宋芸离抓住了问题所在。 “当年他们从兰陵国抱走的小主子,应该是母后。”封慕言的话音落下后帐中陷入了静默,两人只是相拥不语。 这个消息对于宋芸离来说无疑是非常震撼的,就算她想破了脑袋都不会想到是这样的结果,她还以为是阿慕暗自培养的势力。 要是早知道是这个结果她就不会问了,这一定是阿慕心中从来不为外人道的秘密。 “阿慕,对不起,我不该问的。” “你我之间还说什么对不起,你是我的妻子,我们之间本该没有秘密的。” 宋芸离心中一暖不由得又往封慕言的怀中拱了拱,她何其有幸能够成为他的妻子。 第二日天际刚刚泛白,宋芸离嘴角含笑地摸了摸身旁的枕头,却没有摸到想摸的人不由得缓缓地坐起身睁开双眼,她都已经起这么早还是输给了他!这家伙到底起得是有多早。 刚要下床,发现床边整整齐齐地放置了一套崭新的军服,嘴角不由得勾起一丝笑意。 其实她倒是没有多想要拥有一套军服,不过是不好拒绝那小兵的好意,阿慕还真是…… 不过为了不被这军中的其他兵士们当成异类,宋芸离还是把军服给穿上了。 “怎么没多睡会,困着了咱们儿子怎么办?”封慕言端着早膳走了进来,脸上挂着暖暖的笑意。 “阿慕,你怎么知道一定是儿子?”宋芸离咯咯地笑出声。 “他的娘亲都快吃成一头猪了,一定是儿子。” “封慕言,你竟然说我像头猪,我要掐死你!”宋芸离噌地跳到地上追着封慕言打了起来。 封慕言深知她不能跑得太急,遂故意地放缓自己的步子很快便被她给追上了,配合地发出了几声惨叫嘴里不断地喊着饶命。 刚走到帐边的楚钰桓嘴角一僵,不由得猛咳一声提醒着,这里是东楚国的军营,不是他们的王府。 “离儿,你趁热把饭吃了我与楚钰桓谈些事情,他已经到门口了。”封慕言求饶地说道。 “也好。” 宋芸离一边安安静静地吃饭,一边仔细地听着帐外的谈话,心中不由得一惊,那白发银面的将军不是输了么,为何楚南军今天又来叫阵,难道说他们又派来了更厉害的人物? 想到昨天封慕言与白发银面将军打斗的场景,宋芸离立刻便没了食欲,那人与她家阿慕的武功旗鼓相当,亦是整片大陆少有的高手,若是此次再来个难缠的可怎么办。 “阿慕,今日你不要出战好不好?”宋芸离几步便冲到了帐外。 “离儿,你怎么出来了?” “阿慕,今日不要去应战好不好,我心里不舒服。” 第329章 ——白发银面将军 “离儿,你先不要急等探子回来,咱们再议具体的应战事宜。”封慕言忙将身上的披风留下披到了宋芸离的身上,看来得速战速决了,否则拖个一年半载,离儿岂不是要将孩子生在这战场上。 “报!敌方叫阵的还是昨日的白发银面将军。”听得探子如此一说,宋芸离瞬间便松了一口气。 与昨日不同,那白发银面将领虽然亦是冲了过去,但却在距离封慕言不远处停了下来,然后缓缓地摘下面具。 “封慕言,大家都是熟人,非要带着面具打吗?”顾流清嘴角勾起妖冶的笑意,然后缓缓抬首向着城楼上望去,视线落在那个女扮男装的人身上变得更加灼热。 城楼上假装扛旗的宋芸离瞬间愣住了,不敢置信地盯着那白发之人猛瞧,一颗心猛地收紧,怎么会是顾流清,才多久没见他怎么会满头青丝成了雪。 见宋芸离在看他,顾流清嘴角的弧度更大了,眼中闪动着喜悦。 楚钰桓也是被震撼到了,自己知道顾流清武功很高,他亲自到城下叫阵也实属正常,但是他的头发怎么会变成这样。 封慕言亦是缓缓地揭下面具,面色平静地看着对面的顾流清冷声道,“好好地回楚南当你的皇帝不好吗?非要涂炭生灵才开心?” “封慕言,你还真是爱说风凉话,名利美人你都得了却让别人门前止步,你觉得朕会甘心吗?”顾流清将目光从宋芸离身上移开,转头轻蔑地看向封慕言,一只手有一下没一下地轻抚着剑鞘。 “既然听不得劝,那便只有开打了。” 结果是双方早已预料到的,顾流清败下阵后掉转马头跑了没多远,突然振臂高呼,“楚南的将士们,成败在此一举,跟朕攻城!” “冲啊!”震天的吼声响起,万马齐奔,瞬间烟尘四起刀剑出鞘。 突如其来的转变令城楼上的兵士们都不知所措,宋芸离眸光一凛忙从鼓手手中夺过鼓槌,卯足了力气敲响三通急鼓,城门内早已严守待命的副将们立即推开城门带着兵士们冲了出去。 刀剑相接混乱厮杀,看着在乱阵中浴血奋战的封慕言,宋芸离仿若被注入了使不完的力气,手中战鼓敲击得越发地振奋人心。 “与奴,再派两队人马去支援驸马爷!速度要快!”楚钰桓转身吼道。 “奴才遵旨!”话落与奴飞快地跑下城楼。 楚钰桓一拳打在了城墙石壁上,眼中满是担忧,该死地!楚南国怎么会有这么多的兵,难道顾流清是倾尽全国兵力来打东楚吗?他就不怕老巢被乱臣贼子给一窝端了吗? 城下正在与敌军厮杀的封慕言终于明白了顾流清刚刚为何会露出那诡异的一笑,这顾流清不仅是个野心家和好战者,他还是个赌徒,这么多人马全部都杀到东楚国,那顾流清根本是在赌楚南国朝中无叛徒。 杀红眼的顾流清嘴角露出嗜血的笑意,他倒要看看这封慕言今日如何保住这东楚边境! 第330章 ——投诚 纵是封慕言先前安排的战阵再精妙严密,亦是抵不过楚南军队车轮战的碾压,不到一个时辰东楚军队就被打压到了城墙之下,眼见着便要逼近城门打破边境。 “与奴,去将朕的战骑牵来,今日朕誓死要与东楚共存亡。”楚钰桓怒红着双眼便往城下跑。 “还请皇上三思,您怎能用万金之躯去冲锋陷阵,那都是将士们的事啊!”与奴费力地跟在他后面劝着,几次差点摔倒在地但前面的人依旧没有慢下脚步。 待楚钰桓骑着战马奔出来的时候,东楚军队已经被死死地包围起来,但也只限于围堵,顾流清并没有下达最后的破城命令,好似在等待着什么。 “表哥,你终于露头了。”顾流清轻笑出声,眼尾微微上翘。 “顾流清,你还知道朕是你的表哥?当初你和顾清鸿落难之时朕是如何相帮的,恐怕你已经忘得一干二净了吧。”楚钰桓眼中满是嘲讽,早知今日当初他便不会相帮于他们姐弟俩了,真是给自己挖了个坟墓。 “正是因为如此朕今日想给表哥一个机会,表哥且看看你面前这些将士们,他们亦是你的子民,你真的要为这明知不可胜的战争让他们送命吗?莫不如打开这城门放我们进去,将来也可得个异姓王爷的称号。”顾流清懒懒地说道。 楚钰桓额头的青筋突突直跳,顾流清说得倒是好听,这不明摆着让他投降直接放敌军入城么,若是真这样做了,将来死后如何面见列祖列宗,如何对得起那些已经战死的将士们。 “楚钰桓,本王也建议你投诚。”沉默许久的封慕言突然开口。 “封慕言,你这是说得什么混话,朕乃是一国之君,宁可与国共亡不可降也。”楚钰桓急红了双眸,为什么就连己方的人都劝他降敌,他这个皇帝做得如此失败么! “钰桓,容我这样唤你,阿慕并没有看不起你的意思,敌我力量悬殊,硬碰硬的唯一结果便是用这些将士们的命去舔楚南军队的刀口,最后的结局仍然是城破,你明白吗?”从城楼上赶来的宋芸离朗声说道。 “离儿,你怎么来这儿了,快回去!”封慕言厉声斥责着。 “阿慕,无论你说什么我都不会走的,这个时候我们更要在一起!”宋芸离缓缓地扯落发带,墨染的发如云瀑般的倾泻而下,原本还议论纷纷的人群瞬间便安静了下来,目光全部都集中到了宋芸离的身上。 顾流清嘴角渐渐地抿成一条直线,眸中的光越来越冷,右手摸上了腰间的利剑。 战骑上的楚钰桓举目四望着,入眼的全部都是满是血污泥灰的脸,是他将他们带到这来的,而如今若是不降,他却不能将他们完整地带回去,确实有愧于东楚的百姓啊! “顾流清,若是朕肯投诚,你是否能保证不伤这些将士们分毫,是否能保证入城之后不伤百姓分毫?” “不能!”顾流清戏谑地出声。 “你……出尔反尔的小人!” “表哥,朕刚刚给过你机会,但是机会不是每时每刻都存在,稍纵即逝,而你刚刚没有把握住。不如朕再给你次机会?” 虽然顾流清在与楚钰桓对话,但是他的目光却是一直盯着宋芸离。 第331章 ——囊中之物 楚钰桓眸光微闪,东楚国现在已经可以说是顾流清的囊中之物了,他这个没落帝王身上还有什么东西值得别人觊觎呢?想到此处,不由得露出了一丝苦笑。 “表哥,朕想要他身后的那名女子,十个数之内。若是超过了十个数,便再无缓和的余地,楚南军队将直破边境,所到之处人畜必亡,我顾流清说到做到。”话落便开始数了起来。 “十、九、八、七……” 儒雅的声音仿若来自地狱的丧钟,不断击打着在场每一个人的心。 “三、二……” “朕答应你!”楚钰桓急吼出声! 宋芸离不敢置信地瞪大双眼,她又不是楚钰桓的什么人,顾流清凭什么拿她当筹码。 而她身前的封慕言亦是瞬间冷下了脸,眼中迸发出骇人的寒光。 “离儿,上马!”封慕言立刻调转马头,伸手将宋芸离拉到了马上,待他想要策马离开的时候,一群人便将他们里三层外三层地围了个严实。 “楚钰桓,你这是什么意思!”封慕言冷声地问道。 楚钰桓眸光微闪地转过身,然后手臂一挥,那些人便向着马上的二人冲了过去。 宋芸离心底一寒,她的仁慈和理智都换来了什么! 正在乱战中,只见寒光一闪,破空而来的利箭直奔宋芸离的胸口而去,封慕言单手抱她猛地转身,那箭竟是直直地扎入他的后心。 尚不知道发生何事的宋芸离只觉得身后的人微微地颤抖了一下,忙要回头查看,却不想竟是被封慕言用下巴抵住了发顶。 “离儿,一会无论发生什么,记得抱住马的脖子拼命往前跑就是,千万不要回头,过一阵子我便会去找你。” “阿慕,到底怎么……” 未等宋芸离说完,封慕言便翻身下马一枪扎到向马屁股,瞬间那马似疯魔了一般,不管前方是人是物抬起马蹄便踏,吓得很多人都猛地闪开了。 顾流清狠踢马腹欲追上去,却不想被封慕言长枪一横给拦了下来。 趴在疾驰的马背上,寒冷的风似刀子般地刮着脸和手,宋芸离几次都想回头去看,看看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但是耳边不断地回响起刚刚他说过的话,只好含着泪忍住了。 另一边封慕言眼见着便要支撑不住了,哪知四面八方竟是突然窜出了几十名全副武装的黑衣人,他们踩着人头迅速地便跳到战斗中心的位置,然后围成两圈将封慕言护在了中央。 只见为首的黑衣人利落地将封慕言背了起来,然后便带领着其余的黑衣人向外冲,见人便砍手段极其狠辣,基本上倒在他们短刀下的人是不可能生还的,除非他们有意放手。 在大家为如何应对这群黑衣人头痛之时,阵阵马蹄声由远及近,他们甚至能感到脚下的土地在震动。 顾流清猛地回头看去,心中顿生一股不好的预感立即高喊一声撤,但由于来时之路已经被那陌生的大军阻断,只得带头冲破东楚边境,欲在东楚境内寻找逃脱之路。 “皇上,奴才护送你逃吧!”与奴连滚带爬地跑到楚钰桓身边。 “大家跟着朕撤!”话落掉转马头扬鞭而去,顾流清带了这么多的人马都逃之夭夭了,他便更不能带兵在此死守了。 第332章 ——腥风血雨 但楚钰桓下的撤退令有些晚了,只有一半的兵士们进入了城门那陌生的大军已经快要抵达城下了,无奈之下只好狠心下令关闭城门,将剩余的那半人挡在了门外。 一时间,城外再一次地掀起了腥风血雨,哀嚎嘶喊声一片。 “与奴,你可知道那是哪国的军队?顾流清见之而逃说明不是楚南国的,其他一些弹丸小国偏安一隅,根本没有道理打到东楚来。”楚钰桓一边策马一边侧首问着。 “回皇上,依奴才看,这军队绝不是出自三大国,应该是蛰伏已久的一股势力。” “速回皇宫!稳住京城!” 而另一边,顾流清则带着大军躲进了东楚国一处易守难攻的深山,并派一小队人马迅速去附近收集粮草,为长期驻扎做打算。 瀑布边顾流清抬眸望着绵延的青山,心中不禁感慨,东楚果然是个山清水秀的好地方,虽是有些微寒,但四季如春的名声绝非虚得的,此次不得东楚誓不还朝! 突然想起了今日的大军,顾流清不由得将手伸入怀中掏出一块盘龙形的墨玉,若是他没有看错的话,那军队每个人的军服肩膀处都绣有这个图案,他只想当那黄雀,却未想到黄雀身后还有猎手,还真是差一点就满盘皆输了。 “皇上,为何我们不择路逃离东楚而是藏在这深山之中?”顾流清最近提拔的干将凌战不解地问道。 “凌战,不知你有没有听到过一句话,往往留到最后的才是最好的,而得到最好的才是赢家。”顾流清嘴角露出一丝自信的笑意,看得凌战更懵了,自家皇上说话是越来越深奥了。 顾流清好笑地摇了摇头,凌战这家伙冲锋陷阵是一把好手,但就是脑子差了一点,一件事但凡拐一些弯说,他便会露出此种又傻又愣的表情。 “好了,咱们回营吧。” “是!” 华美的别院内十几名背着药箱的郎中正跪在院中瑟瑟发抖,不断地抬手拭着额间的珠。 而他们身后则跪着五十三名高大带着面具的黑衣男子,而此时这些男子不似之前的冷傲威风,皆是背负荆条垂首不语。 “啊!”随着一声惨叫响起,又一位郎中满身是血地被扔了出来。 “下一个,赶快滚进来!”柔和中带着威严的声音响起。 就这样过了一个时辰,没有一位郎中是活着从房中走出来的,吓得院中仅剩的三名郎中湿了裤子,不断地叩首向上天乞求着生路,哪里还有悬壶济世该有的样子。 但该来的还是得来,又一名郎中连滚带爬地进去了。 屋内,一位面带黑色面纱的黑衣女子正焦急地立于床榻边,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床榻上气若游丝的封慕言,一双保养得极好的素手紧握成拳,捏得骨节咔咔作响。 “他的状况如何?” “回夫人,老朽已经用家传的千年人参为这位公子留住了一口气,而他的伤口已经被前几名郎中处理得非常好了,现在能够做的便是等待,若是三天后这位公子醒过来,配上老朽给抓的药自会慢慢痊愈的。”老郎中小心翼翼地说道,生怕错用了一个字而惹来杀身之祸。 第333章 ——黑衣女子 黑衣女子缓缓地挥了挥手,那老郎中像似得到赦免一般撒腿便往外跑,激动得鞋子都跑掉了。 黑衣女子走到床榻边坐下,伸手缓缓地抚上了封慕言毫无血色的脸,眼中流露出浓浓的疼惜之情。 当素手划过那道伤疤的时候,女子眼中瞬间便闪过怨毒,顾流清和顾清鸿她一个都不会放过。 “离儿……离儿……不要回头……快跑……好冷………”苍白如纸的双唇微徽地开闭着,一双手胡乱地划拉了几下便再无动作,吓得黑衣女子猛地握住了他的双手不断地哈着气。 直到天黑,见封慕言仍然没有要醒过来的迹象,女子才面带失落地推门离开走到院中。 “请主人责罚!”整齐一致的声音响起。 “尔等告诉我,我让你们去杀的人是谁?”女子淡淡地开口。 “回主子,是宋芸离!”领头的黑衣人跪在地上向前蹭了两步,将手中的剑交到女子手中,然后缓缓地闭上眼睛。 女子拔剑出鞘,连眼都未眨地一剑砍到领头黑衣人的胳膊上,待她扬起剑再欲砍下的时候,其余的人轻声道,“请主子手下留情,饶过老大,要惩罚便惩罚我们吧。” 女子凝视了这些人许久,最后将剑狠狠地摔到地上转身离开。 两日后,“水……水……” “言儿,水来了。”黑衣女子忙将封慕言扶起靠在她的怀中,然后小心翼翼地给他喂水,动作轻柔得很生怕一不小心伤到了他。 一碗水下肚,封慕言缓缓地睁开双眼,视线模糊了许久才定在黑衣女子身上,眼中瞬间涌起风暴,声音低哑地问道,“你是什么人,这是将本王带到了哪里?” 黑衣女子眼中瞬时浮出水雾,垂首缓缓地摘下了脸上的面纱,一颗晶莹的泪珠砸到了封慕言的手背上,令他有些不知所措,待见那女子缓缓地抬起了头他整个人如遭雷击般地僵住了。 “言儿,你可还记得我?”女子颤抖着双唇柔声问道。 “母……母后……你是母后?”封慕言不敢置信地瞪大了双眸,几次想伸手去触碰面前的女子,却发现连手都抬不起来,其实是他的内心在作祟吧,他害怕抬起后只会触碰到一团气,他害怕眼前慈爱的笑脸只是一个幻影一触即破。 水陌尘不住地含泪点头,这才敢伸手去抚摸封慕言的额头那全是细密的汗珠,心疼得如油煎一般难受,都怪那些废物让她的孩子竟然受了这么大的苦。 当那只手触碰到自己额头的时候,封慕言身体一僵,他感受到了他的母后不是一个虚幻的影像,而是真真实实地存在着。 记得小时候经常会在梦中梦到她,但是每次他只敢躲在远处看,因为他知道一旦走近,那个幻影便会消失不见。 “言儿,母后真的活着,以后的每一天你都会看到母后不要再害怕了。”水陌尘含泪轻声说道。 “母后,这是哪里?” 相认的喜悦劲过后,封慕言突然想起了那个心尖上的人,当时情况太危急他什么都来不及想就伤了那匹烈马,也不知现在它带着离儿跑向了何方,亦是不知道离儿会不会受伤。 “这是母后在东楚国的一所别院,慕儿你尽管放心在这里养伤,不会有任何人敢来这打扰你。”水陌尘拭了拭眼角的泪,然后细心地为封慕言掖了掖被子。 第334章 ——自罚 封慕言微微地点了下头,定是那兰陵一百零六骑救他回来的,他只记得有个人将他背了起来然后就失去了意识。 “母后,可是那五十三个人将儿臣救回来的?他们在哪儿?” “正是,那些人办事不利竟然让我儿受伤,他们自罚已过已经在门外跪了两天多,发誓要等到你醒来才肯离开。”听封慕言提到兰陵一百零六骑,水陌尘眼中酝起波澜。 封慕言拨开水陌尘放在他额头上的手,侧身便要下床,却不想由于动作太大扯裂了伤口,疼得他瞬间冷汗淋漓,然后狠狠地砸回到床榻上。 “言儿,你这是要做什么?”水陌尘忙伸手扶住了他。 “母后,可否将门外那领头的叫进来,儿臣有些事情要问他。”封慕言虚弱地说道。 水陌尘劝了他几句,让他先休息几天再忙其他的事情,奈何却怎么也说不通,最后只好猛拍了两下手掌,将领头之人给叫了进来。 “属下参见主子,参见小主子!” “你救本王回来的时候,可有派人去救本王的王妃?”封慕言什么都顾不上了,拽过那人的衣领焦急地问了起来。 “还请小主子恕罪,属下派人去救了,但是他们到的有些迟了,王妃已经死在东楚军队的乱箭之中尸体已经不成样子,所以属下只好匆匆将她给下葬了。”话落那领头之人狠狠地将头磕在了地上,然后便未敢抬头去看封慕言的表情。 封慕言猛地推开了那人,一双褐色的凤眸顿时放空,脑中不断地浮现出宋芸离娇俏的小脸,她怎么可能死呢?一定是他幻听了,这个人怎么可以说他的离儿已经死了!越想越窒息,一股腥甜涌上了喉头。 水陌尘轻踢地上那人一脚,那人便默默地退了出去。 “言儿,世事无常且看开一些,母后也替那孩子难过,但日子总得往下过不是?”水陌尘眼中闪过复杂的眸光,若是早些将他们给分开,是不是言儿就不会陷得如此之深。 封慕言整个人都懵了,哪里还听得进去水陌尘讲的话,最后终是忍不住一口血喷了出来昏迷过去。 通往东楚城郊的小路上,杏儿背着包袱正策马狂奔着,一张小脸已经被冷风刮得通红,一双晶亮的大眼睛却是不断地向四处张望着,嘴里不断地喃着,“恩公,你可千万不要有事,杏儿这就来找你了。” 又行了半日,杏儿终于抵达了一个城镇,不过由于受战乱的影响,街上来往的人少得可怜,她好不容易抓住几人询问了一番,但得到的都是相同的三个字不知道。 本想继续找下去,奈何两天未曾进食的肚子开始抗议起来,只好就近找了一家极小的客栈走了进去。 “哪儿来的小乞丐,快走快走!”掌柜的极其不耐烦地上前推了推杏儿,差点没将她给推了个跟头。 “掌柜的,我要两个馒头和一碗米汤,这是银子。”见惯了人间冷暖的杏儿哪里会不知这掌柜的想法,忙从袖袋中拿出一串铜钱,然后踮脚放到他面前的台子上。 那掌柜的瞥了一眼矮小的杏儿,又将那串铜钱拿在手中掂量了几下脸色方缓和许多,然后微抬了抬下巴说道,“那你便坐到那边去,不过近来店里冷清灶台还没有起火,你恐怕要多等一会了。” 第335章 ——画中美人 见杏儿盯着他手中的铜钱看,那掌柜的直接将铜钱揣到怀中然后摸着胡须道,“就算你等不得,这铜钱已是进了我的腰包是要不回去的,这可是店里的规矩。” “掌柜的,我可以等!”杏儿并没有生气只是乖巧地应下了一句,然后便颠儿颠儿地向着角落的那个位置走去。 掌柜无奈地撇了撇嘴,刚刚就好似一拳头打在了棉花上不痛不痒,只好大喊一声命后厨之人将馒头蒸上,然后低下头继续拨弄起手中的算盘。 杏儿搂紧了怀中的包裹,眼睛警惕地环视着周围,她走的时候虽然有些匆忙,但是恩公平时珍视的东西她可是一样没落地收到了这里,就算是死她都要保住这些东西。 “柳掌柜,生意如此冷清还开个什么劲啊!”一五十多岁体态发福的胖男人走了进来。 “原来是金员外,看你这话说的,就算再冷清这客栈还是要开张的,毕竟还有一大家子人要养活呢!”掌柜的轻轻地摇着头,然后伸手捏了捏眉心,心中不由得开始后悔,当初为何要如此好色竟是娶了七房小妾,现如今逢着这乱世,养着自己都困难啊! 想到柳掌柜家中那几只母老虎,金员外不怀好意地勾起了嘴角,然后从怀中掏出一张画放到了柳掌柜面前的台子上。 “这是什么东西?”柳掌柜好奇地问道。 “绝对是好东西,你打开看一眼便知。”金员外神神秘秘地说道。 按不住心中的好奇,柳掌柜几下便将那张画给展开,眼睛瞬间便瞪得老大不由得咽了下口水。 只见画中美人只着一身淡紫色的绣牡丹锦裙,如瀑的青丝遮住了多半张脸,纤细而修长的双手随意地交叠在一起,虽然这美人只露出了半张脸,而且那眼还是闭着的,却不影响他人去欣赏着这魂摄魄的美。 “如何?”金员外用手肘戳了下身旁的人。 “此女是哪家的千金?”柳掌柜忙放低姿态问了起来,如此美的人就算让他将腰带勒得再紧他也愿意啊!为了她,把家里那些母老虎都休了也无所谓。 只见金员外鄙视地摇了摇头,伸手在画上点了两下。 “此等尤物,怎能是世俗的人家养得出来的,那可是临仙阁新网罗来的仙子呢!只可惜,那临仙阁的鸨母只放出了这半张遮颜酣睡图,真是挠得人心痒痒啊!” 听得金员外如此一说,柳掌柜眼中的光瞬间黯淡了不少,临仙阁那是什么地方,那可是他们城中最大的藏花楼和销金窟,去那里随便叫个姿色不错的都要上百两,画上的尤物怕是要上千两了吧,哪是他们这些平头百姓担负得起的。 “金员外,你拿这画给我看是什么意思?” “柳掌柜,你也知最近动乱得很,很多佃户都逃跑了,所以我这手头有些紧,想向你借些银子。”金员外陪笑地搓了搓手,眼睛时不时地瞄向柳掌柜收银子的抽屉。 柳掌柜哗啦一声将抽屉给拉开,那里面只孤零零地躺着一锭十两的银子外加几枚零散的铜钱。 两人又相谈了一会,金员外见着实是借不到银子愤愤地甩袖离去,却忘记将那幅美人图给带走。 第336章 ——画 另一边,就在杏儿觉得自己会被饿死的时候,那两个姗姗来迟的馒头终于被送到了她面前。 她也顾不得许多,用脏兮兮的小手抓起馒头便啃了起来样子狼狈极了,看得一旁的掌柜的直摇头。 掌柜的本想低头继续算账,奈何一颗心似被猫爪挠着一般又痒又难受,不由得将目光又移到了美人图上。 一阵风吹过,好巧不巧地将那张画吹到了杏儿脚边,掌柜的忙跑过去捡,然后心疼地将画上沾染的灰尘给吹掉。 就在这时杏儿刚好将馒头的最后一块塞到嘴里,站起身刚要走便看到了柳掌柜手中的画。 “掌柜的,你可见过这画中之人?”杏儿激动地扯住了他的袖子。 “你这小穷鬼赶紧松手,知道我这袍子是花了多少银子吗?弄脏了把你卖了都赔不起!”柳掌柜嫌弃地狠推了一下,杏儿一个没站稳摔落在地。 “你若是告诉我这画中之人在哪儿,这一锭银子就是你的了。”杏儿忙从包袱里拿出一大锭银子。 柳掌柜俯身便要去拿却被杏儿灵巧地躲了开,气得他瞬间竖起了眉毛吼道,“臭丫头,你这分明是在耍我!” 杏儿没有理会他的愤怒,只是伸着小手指着画中之人意思再明显不过了。 “你可听好了,这画中之人是临仙阁新来的姑娘!临仙阁这城中最高最艳丽的那个房子便是!那可是富贵人去的洒金处,不是你这种小穷鬼可以进去的!”话落伸手戳了戳杏儿的脑袋。 杏儿见掌柜的还在自顾自地骂骂咧咧,遂抱紧包袱拿起银子飞快地跑了出去。 “小畜生,你的银子还没有给我!”掌柜的亦是什么都不顾地追了上去,奈何等他跑到门口的时候杏儿早已骑着马奔出了老远,气得他站在原地直跳脚。 临仙阁确实如那掌柜所说外形高大而艳丽,杏儿在城中没跑多久便找到了,只不过她硬闯几次都被人给丢了出来。 临仙阁,宽敞华美的房间里铺了几层软褥的床榻上,身着紫色锦衣的女子此刻正不安地昏睡着,额头上满是细密的汗珠,嘴里还不断地轻喃着什么,却是没人能听得清楚的。 “我说老徐啊,你到底能不能医治好她啊!”满面挂粉的鸨母甩着手中的丝帕焦急地问道,她可不能让这刚到手的摇钱树就这么地折了,她可得算算要是老徐医治不好这姑娘,花钱请这城中最好的郎中多长时间能回本。 “阿花,你能不能别转了,我这不是正在为这姑娘诊治么!还有,你昨晚救了她怎么没及时找我来给她医治?”徐郎中气得胡子一翘一翘地。 鸨母嘴角露出尴尬的一笑,她才不会说她是被这姑娘的美貌所诱,先派丫头为这姑娘沐浴熏香更衣,然后顺便又找了画师给这姑娘画了像,这忙到现在才想起还未叫郎中。 见鸨母露出那熟悉的笑容,徐郎中没好气地白了她一眼,见钱眼开的主第一个想到的肯定是银子。 须臾,徐郎中缓缓地站起身皱着眉头说道,“阿花,这姑娘的身体状况很复杂,恐怕你想找摇钱树的想法要泡汤了,你可是要做好心理准备。” 第337章 ——临仙阁 “咕嘟”鸨母狠狠地咽了下口水,心中顿生一股不好的预感,难道说这姑娘救不活了?那她这房间岂不是白布置了?那这身华贵的衣服不是白给这姑娘置办了?她的银子呦! “阿花,这位姑娘昏倒是长时间未休息导致的,万幸的是她腹中的胎儿没有受到损伤……”徐郎中摸着胡子说道。 “等等!你说什么,她腹中胎儿?”鸨母瞬间瞪大了双眼,嘴角的不停地抽搐抖落了些许脂粉。 “没错,已经快两个月了,身子正是虚弱的时候,你可要好生地给她补补。” “你说什么?她不是个处子还怀着孩子,还要老娘好生地供着她,还给她补补?”鸨母气得直扯手中的丝帕,声音瞬间拔高了九度。 徐郎中见怪不怪地开始收拾药箱。 鸨母满脸怨念地看着床上的人,心中不断地扒拉着算盘,到底是将这姑娘留在阁中赚钱呢?还是现在就将她扔到大街上去呢? “现在将她扔出去,你之前的投入岂不是全都浪费了?”徐郎中打趣地说道。 “老徐,你竟然又揣测老娘的心思!” “是你自己刚刚自言自语说出来的好不好,那么多病人等着我去医治,哪有时间在这揣测你的心思。”话落伸出一只手到鸨母的面前,然后抬了抬下巴,意思再明显不过了。 “呵呵,老徐啊,老朋友这么多年了,你还差这点钱吗?” 鸨母一边说着一边将徐郎中推到了门外,然后哐地一声便将门给关上。 徐郎中哭笑不得地摇了摇头,这女人总是这么个风风火火的样子,什么时候才能稳定下来有个女人样,真是愁死他了。 徐郎中刚走到门口,便感觉到小腿被人给抱住了,垂首一看,不是刚刚那个小丫头又是谁? “小丫头赶紧走吧,这里不是什么好地方。” “郎中爷爷,求你带我进去吧!”杏儿瞪着一双湿漉漉的大眼睛望着他。 “……爷爷?”他有那么老吗?他才三十多岁好吗? “恩,你若是能带杏儿进去,让杏儿叫一百声爷爷都可以!”小丫头坚定地点了点头。 见往来的人不断地对他指手画脚地嘲讽着,徐郎中终是妥协了,抓起杏儿的衣领飞快地离开了这条街。 “郎中爷爷,杏儿要去临仙阁,你这是要带我去哪儿啊!” “小丫头,明天我还要去临仙阁为人诊病,到时候你扮成药童跟着我进去,不得多说一言你可记住了?还有不许叫爷爷,叫我徐郎中便可。”徐郎中没好气地说道。 杏儿如小鸡啄米似地点着头,脸上露出了天真的笑意。 “小丫头,你为什么一定要进那种地方,好人家的女孩子是不应该去的。”徐郎中不解地问道。 “有一个对于杏儿来说很重要的人在那,杏儿答应过要跟在她和宝宝身边一辈子的,所以绝不能食言!” 听她提到宝宝二字,徐郎中眼中闪过了一抹幽光。 满眼的鲜血,四起的狼烟,捉不住的衣角。 床榻上的人缓缓地睁开了双眼,眼前的景物晃动又模糊,迫使她又闭上了双眼,许久才再次地睁开,撞入眼帘的是一张没有颜色的大脸,惊得宋芸离差点一脚将那人给踹出去。 可是待她抬首看向屋内其他景物的时候,整个人都呆住了,为什么都是黑白色的,为什么会没有颜色! 第338章 ——只看到黑白色 “姑娘,你终于醒了。” “你是谁?为何你这里的东西怎么都没有颜色?”宋芸离拽过鸨母的衣领焦急地问道。 “姑娘,你是不是睡糊涂了,你看你这床纱,再看看屋顶的这些帘幔,多么华丽的紫色,怎么能说没有颜色。你可不能如此辜负老娘我的一番苦心啊!”话落鸨母还抓起了宋芸离的宽袖在她面前抖了抖。 宋芸离的视线落到那宽袖上,眼中满是不敢置信,她竟是看不到颜色了吗?她只不过是骑着马太累了就摔到地上,怎么一觉醒来就会变成这副样子! 鸨母这才仔细地瞧着宋芸离的表情,看这姑娘的样子挺清醒的,难道说这姑娘真的看不到颜色?天啊!她不但捡了个二手货,还是个怀着孩子的,不但怀着孩子,还是个身体有缺陷的!这回可是亏大发了! “夫人,你可知道现如今东楚边境的情况?”宋芸离抓着鸨母的袖子凝眉问道。 “边境那边已是破了,不过听说那入侵的军队并没有动百姓分毫,而是直接向京城打去了,所以你大可放心,咱们的小命是不会受到威胁的。” 听到鸨母如此一说,宋芸离心下一沉,顾流清果真还是打了进来。 “也不知道那是哪国的军队,听说,他们可是把楚南国那些鞑子都打跑了呢!”鸨母掐着腰感叹着,还不忘记用丝帕在颈边扇着风,不知道还以为她有多热呢。 宋芸离眸色变得更加复杂,不知名的军队把楚南国的人给打跑了,那阿慕到底会不会有事?心下一急鞋子都未来得及穿就跑了出去,吓得鸨母跟在后面连喘带呵地追了起来 “姑娘,你这是要去哪儿,你的身子还虚着呢。” “阿慕……阿慕……” 空旷的街巷上,偶有行人路过都不由得停下了脚步,满眼好奇地盯着那个站在路中央狂喊的人,心中都不由得感叹,又是一个在花楼里被逼疯的女子。 “阿慕……你在哪儿……你说过会回来找我的……” 追出来的鸨母心中一颤,她救回来的这姑娘不会连脑子都有问题吧,她这次岂不是赔大发了,这下可如何是好?立刻双手合十不断地向上天祈求起来。 “姑娘,凡事想开点,先把身体养好才是正理,可不能如此糟蹋自己啊!”鸨母忙走上前相劝,却不想那人竟是直直地向后倒了过来,还好她眼疾手快地给接住。 宋芸离虽然不胖甚至可以说有些消瘦,但俗话说瘦死的骆驼比马大,架不住她个子高,所以鸨母费了好大的劲才将她给背回房中,累得连踹带呵。 “来人!” “花姐,不知有何吩咐?”两名打手匆匆地跑了进来。 “速去城西请徐郎中过来,越快越好。”鸨母甩着手中的丝帕喊道。 待屋内只剩下她们两人,被唤作花姐的鸨母扭着臀走到床边坐下,伸手拉起宋芸离冰凉的手放在自己的手心,这么美的人到底有什么想不开的事情,就这样躺在这看着就让人心疼。 “阿慕……阿慕……阿慕……” 鸨母缓缓地低头凑到她的嘴边,心中不断地打着鼓,难道这姑娘嘴里喊的名字是她的情郎? 须臾徐郎中便匆匆地赶了过来,不过令鸨母意外的是他的身后竟然跟着一个不到十岁的小药童,还真是奇事,万年老光棍这么多年都习惯一人鳏居,怎么就多出个药童呢? 第339章 ——小药童 “呦,老徐,这是从哪找来的小药童?看着蛮精神的,要是住你那里不方便来阁里住也行。”鸨母扯过杏儿的手左右打量起来,眼睛泛出了精光。 “怎么,你这花阁不想开了,转行开红人倌馆?” “呸呸呸!你这不是在诅咒老娘这关门大吉么,算了算了,赶紧过来给姑娘瞧病吧。”话落将丝帕往怀中一别,扯着徐郎中的袖子便往屋内的床榻走,杏儿立刻机灵地跟了上去。 鸨母别有深意地回头看了她一眼,眼中的光更亮了,她浸淫这风月场如此多年,若是连个雌雄都分不出来岂不是白混了,如此水灵的丫头这老徐是打算老牛吃嫩草? 当那张熟悉的脸出现在视线中的时候,杏儿激动地差点将怀中的药箱给扔了出去,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宋芸离,生怕她又把恩公给跟丢了,还好有老天保佑。 “老徐,这姑娘中途醒过来一次,但是她说她看不到颜色,你给好生地瞧瞧。” 杏儿心中咯噔一下,她说的这话是什么意思,什么叫看不到颜色。 徐郎中好似并不诧异,只是轻轻地点了点头,一手探上了宋芸离的脉,另一只手不断地摸着胡须,昨日他便已经发现这姑娘的身体状况很是复杂。 “如何,她的身体到底怎么样了?” “不是内伤所致亦不是外伤所致,她的体内好似有什么东西。”徐郎中皱着眉头说道。 “你不是说她的体内有胎儿吗?”鸨母鄙视地说道。 徐郎中无奈地白了那鸭母一眼,要是所有胎儿都能害得母体看不到颜色,如今这世间岂不是只有男人能看到颜色了么,她什么时候能不这样风风火火没头没脑的。 鸭母知趣地闭上了嘴巴,然后坐在一边紧张地看着不再言语。 许久徐郎中也没诊出个所以然,只得告诉鸨母好生地照料她即可,然后便开始收拾药箱。 “徐郎中,请你跟这位姐姐求求情,让我留下来吧。”杏儿一把揪住徐郎中的衣袖仰着头祈求着。 徐郎中差点没一个跟头栽下去,转头看向那笑得满脸掉粉的人,不由得咽了下口水,这小丫头是不是眼睛有问题,管他这个如此年轻有为的男人叫爷爷,却管那个半老徐娘的阿花叫姐姐!真是气死他了。 杏儿的大眼睛一转一转的样子乖巧得不像话,她昨夜想了许久才想明白,为什么徐郎中那么老了却不让她叫爷爷,应该是人年纪大了都喜欢让别人说他年轻,所以她若是管这位婆婆叫姐姐,说不定就会被留下来。 而一旁的鸨母笑得那叫一个开心,这小丫头她喜欢,嘴甜眼尖底子好,关键是爱说实话,她非得将这丫头留下不可。 “不行,这里哪是正经人家姑娘待得地方,你这不是往火坑里跳吗?”徐郎中微怒地呵斥道。 “姓徐的,你这是什么意思,你是说老娘我不正经对吗?那你之前的那些花言巧语岂不都是逗着我玩的吗?”鸨母用兰花指掐着丝帕抖个不停,满脸哀怨加愤怒地望着徐郎中。 “阿花,我不是这个意思……我……” “小丫头,告诉姐姐你叫什么名字?”鸨母没有再理会徐郎中,只是热络地拉着杏儿的手嘘寒问暖起来。 第340章 ——伺候 “姐姐,我叫杏儿,端茶送水洗衣做饭我都会,我可以伺候那位姐姐。”杏儿瞪着天真的大眼睛看着鸨母,然后伸手指了指正在床上昏睡的宋芸离。 鸨母眼中精光一闪,习惯性地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脸蛋,若是这小丫头真的留了下来,她不就省下请丫鬟的银钱了,而且这小丫头也是个美人胚子,呆在这姑娘身边也是会学到很多伺候人的本事,将来她可不就省了很多心。 看着她眉飞色舞的样子,徐郎中无奈地摇了摇头,这小丫头怕是已经被她给算计上了,他还是不趟这浑水了,人各有命吧。 “也好,她现在这副样子一个人着实是不行,你且在她房中伺候着,你在这里的吃住姐姐我全都包了,若是伺候得好了姐姐还会给你发月钱,可要仔细地伺候着。” “谢谢姐姐!”杏儿乖巧地福了福身。 待鸨母送徐郎中出去,屋内便只剩下宋芸离和杏儿二人。 杏儿轻手轻脚地坐到床边,拿起枕旁的丝帕小心翼翼地为宋芸离擦拭着额头上的汗珠,眼中满是心疼和忧虑,她何时见过如此脆弱的恩公,她究竟要如何做才能将恩公平安地带走。 “阿慕……阿慕……” 宋芸离缓缓地睁开双眼,映入眼帘的是杏儿面带急色的小脸,心中不由得一暖。 “杏儿,你怎么会在这儿? ” “恩公,你终于醒了,可是急死杏儿了。”小丫头眼眶有些泛红忙俯身用力将宋芸离给扶了起来,然后取了个枕头给她垫在背后,见她脸色缓和了不少才稍稍地安下了心。 杏儿简单地说了说边境的情况,又讲了讲她是如何找到这临仙阁的,虽然她已经尽量凝练着说还是用了半个时辰才说完,而她身旁的宋芸离只是静静地听着。 “恩公,还有一件事情杏儿想放到最后说,那是关于驸马爷的。” “阿慕他怎了?”宋芸离静默许久后终于抬眸开口,眼中满是急切。 “驸马爷被一群黑衣人给救走了,应该没有性命之忧。”杏儿并没有将封慕言中箭的事情说出来,她家恩公现在身体很是虚弱,她害怕将真相说出来恩公的病情会加重,所以只能拣好的说。 宋芸离瞬间长吐了一口气,还好她的阿慕没有事,只是待她身体好了之后,要到哪里去找他呢? 想了许久也没想出个头绪,宋芸离便将注意力给转移开来淡淡地问道,“杏儿,你说这里叫临仙阁?” “恩公,这个临仙阁好像是个花楼。”杏儿吞吞吐吐地出声。 宋芸离心下一愣,不由得再次抬头打量起自己所在的房间,虽然现在她的眼中看不到颜色,但那满棚的飘纱看着甚是梦幻,再加上之前那张满是粉渣的脸,心下便认同了杏儿的判断。 须臾房门被推开,鸨母扭着腰走了进来,见宋芸离已然醒了过来嘴角勾起灿笑。 “哎呦我的姑娘,你总算是醒过来了,可是担心死我了。” 宋芸离将目光移到鸨母身上嘴角不由得一僵,这可不就是之前见过的那个老鸨子么,难道说她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又去补了妆?这脸上就跟下面粉掉墙皮似的真是惨不忍睹。 鸨母见宋芸离没有答话只是定定地看着自己,心中并没有任何不快,这姑娘是个淡定的,若放在那些普通姑娘的身上,怕是都要将她这临仙阁给哭倒了。 第341章 ——花楼 “姑娘,我这里是花楼你可知道?” “恩。”宋芸离轻轻地应了一声。 “姑娘你可听清楚了,这里可是男人找乐子的地方是花楼!”鸨母揪着丝帕狠狠地重复了一遍,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宋芸离的脸猛瞧,这姑娘不会不知道花楼是什么地方吧! “我知道,也没听说过女人来这儿找乐子的。”宋芸离难得心情好地笑出了声。 鸨母立时捂住了自己的胸口什么叫一笑倾城,这就是啊!就算这姑娘短时间内接不了客,把她往门口那么一放也是棵噼里啪啦掉银子的摇钱树啊。 “请问,我要怎么称呼你?”宋芸离轻拾眼眸问道。 “这临仙阁中的姑娘和龟奴们都唤我花姐,你也跟着如此唤便好。”鸨母笑得眼睛都快粘在一起了,她还以为有一场硬仗要打呢!怎生会想到竟是如此容易。 “花姐,我想在你这儿住上一段时间,等我的眼睛好一些了再走,放心我会付你银子的。” 听得宋芸离如是一说鸨母瞬间便炸毛了,她说这姑娘怎么如此淡定,感情是还以为自己是自由的呢!忙从怀中拿出一张保存得很好的纸在宋芸离面前抖了抖。 宋芸离不由得将目光落到了那纸上,卖身契三个明晃晃的大字首入眼帘,只见那契约上被卖之人的姓名填写处是空着的,而落款处则有个鲜红的掌印。 宋芸离心下一愣,垂首看向了自己的手掌,手心传来淡淡的香味,可以肯定有人给她洗过了,那么这卖身契上的手印应该是她昏睡之时被人强按上去的,想到此处眸中的光渐渐地变寒。 “姑娘,我看你还是没明白现在的处境,我花了那么大的人力物力将你给救起来,可不是为了给你提供避难之所的,这卖身契你可有看清,你已经是我阁里的姑娘了,莫说是你的去留包括你的手臂轮到谁去枕都是由花姐我说得算的。” 鸨母走到她身旁将手中的卖身契扔到床上,然后拍了拍手门外便多了两名又高又壮的人。 “这份卖身契你自己收着也好毁掉也罢花姐我都随你,反正我那还有九份。先给你些时间想想,若是想明白了就让门口的人去找我。”话落鸨母便扭着腰甩着丝帕走了出去。 冷静下来后,拿起床上的卖身契又仔细地瞧了瞧,嘴角不由得勾起一丝冷笑,连她的名字都不知道,估计那老鸨还没来得及去官府报备将她入了贱籍,更何况她不是东楚国的人,东楚户部的花名册上根本就没有她的任何记录。 杏儿乖巧地站在一旁没有说话,自己相信自家恩公的能力,这点小事根本便难不倒她。 另一边鸨母回到了自己的房间,心中越来越不安,她怎么觉得留不住这姑娘呢?心下一急便命阁里三十几名打手全部守到了宋芸离的门口,然后带着一个小丫鬟便向着官府奔了过去。 “花姐怎么有时间来我这府衙,难道说又有新姑娘入阁需要入贱籍报备吗?肥的鼻尖出油的县官朗笑出声,还不忘记占便宜狠狠地在鸨母的手上摸了一把。 “是来了个新姑娘,只是这事怕是有些麻烦,所以花姐才特意前来相求。”鸭母不着痕迹地将手缩了回来。 第342章 ——假造户籍 “哦?有何难事不妨说来听听。” 鸨母一见有门,满面笑意的俯身过去贴在他的耳边讲了起来。 须臾县官皱起眉头,“花姐,这事还真是不小,假造户籍呈报上去,若是被上头发现了轻则免官重则充军啊!” “大人你看这话说的,现如今都动乱成这样了保不准哪天就连天子都会易主,到时候谁还会去查上一个皇帝在位时的户籍?”话落鸨母便将一根分量极足的金条塞到县官的手中。 县官摸着手中金条犹豫片刻,最后终是抵不过心中的贪念,一边将金条揣入怀中一边状似无奈地点了点头,然后便开始动起了脑筋。 只是两人研究许久也没研究出到底给她编个什么身份,最后县官灵机一动转头问身旁的鸨母,“花姐,你当初是因为受家族牵连才落入那烟花之地,莫不如……” “大人,您的意思是?”鸨母瞬间瞪大了双眼。 “花姐,若是别人问起你,你会有个失散多年的内侄女对吧!”县官一手摸着胡须一手点着书案说道。 “妙计!”鸨母立即将宋芸离的画像放到案桌上示意县官可以登记报备了。 但是当县官的视线落到那幅画上的时候,他感觉整个人都酥了,好似一碰就会碎了一般,这花姐到底是从哪儿寻得如此倾国的佳人,真是…… “大人,可是有什么不妥之处?” “花姐,咱们明人不说暗话,这美人将来便宜本官几次可好?” 心知这县官的好色之事在岭青城是出了名的,鸨母也不好拒绝遂为难地点了点头。 半个时辰后,鸨母拿着登记好的副册簿乐颠乐颠地带着小丫鬟走出县衙,并不断地翻看着手中的副册簿,上面画着宋芸离的面部像和明晃晃的四个大字东方子言,名字下方是一些伪造的生辰八字和虚假经历。 鸨母觉得她整个人都好极了,就等着大把大把的银子向她砸过来,只是不知道那姑娘现在想明白了没有。待鸨母回到宋芸离的房间,杏儿正在给她喂着粥。 “子言姑娘好胃口啊!” 宋芸离眼眸都未抬,伸手点了点杏儿的手示意她继续喂,实则她心中已是震动不已,这老鸨怎么会知道她从前的名字,就算有很多百姓都看过她祭祀但也是在京城,这里应该没有人见过她的。 鸨母晃悠着走到宋芸离的面前,手拿着副册簿让她看。 “东方子言,罪族之人,贬人贱级,丙戌年正月……” 宋芸离越看眉头皱得越深,敢情这老鸨是去伪造户籍去了,为了她这老鸨可真算是煞费苦心!一气之下伸手便向老鸨的脖子抓去,哪知手刚伸到一半整个人便软软地跌回到床榻上。 “这粥……” “姑娘,好歹花姐我做这行有二十多年了,什么样的姑娘没见过,什么大家闺秀小家碧玉的,就算是江湖女侠到了我手里,不出半年可是被驯服得妥妥当当的。”鸨母自豪地甩了甩手中的丝帕。 宋芸离气沉丹田欲凝聚内力,但是无论她如何努力竟是一点内力都聚不出,心中不由得一寒,她的内力竟然被封住了!不由得猛地抬首,目光冰冷地射向了鸨母。 第343章 ——再给你五个月时间 “姑娘,没打掉你肚子里的孩子已经是我的仁慈了,别再给老娘扯那些有的没的,再给你五个月时间适应这里,这五个月好生地跟教习姑姑学习歌舞琴棋,五个月后正式接客。”话落冷下脸转身欲走。 “花姐,杏儿虽然小,但是杏儿知道怀胎是需要十个月,而这位姐姐怀中胎儿才两个月应该还有八个月的时间。”杏儿忙上前抓着鸨母的衣服问着。 鸨母停下了脚步,转身轻抚了下杏儿的小脸。“我已经在她身上投入了太多的金银,哪有那么多时间等她,杏儿丫头你还小,还不知这胎儿是可以催产的,七个月足够了。” 待屋内只剩下她们二人,杏儿有些自责地垂首抠着手指,都怪她没用若是在军营之时她多学一点功夫就可以带着恩公冲出去了,这下可如何是好! “杏儿,五个月的时间足够我们逃得了,而且现在我的身体确实不适合远行,先在这休养一段时间也好。”宋芸离伸手揉了揉杏儿的发丝,嘴角露出一抹浅笑,她果然没看错人,真是个重情重义又坚强的小丫头。 将杏儿劝好之后宋芸离便翻身躺下,抱着被子计划起逃走的方案。 水陌尘别庄内为封慕言把脉的郎中早已汗透衣背,不是热的而是吓的,前几天献出了家传的老参好不容易将这位爷给救醒了,怎料这几天这位爷不吃不喝又倒下去了,这明显是心病要他如何医治得好! “离儿……离儿……”封慕言呓语着。 站在郎中身后的水陌尘眼中闪动着复杂的光,不过几日光景她的言儿竟然将自己折磨成这副样子,将来如何担得了东楚国国君的位置,简直太让她失望了。 “夫人,莫不如将这位公子嘴里喊的这位姑娘找到,到时候心结自然解了病也会不药而愈的。”郎中战战兢兢地抱拳说道。 “若是这样还要你做什么,带下去!”水陌尘冷冷地喊了一声。 门砰地被推开两名黑衣人架着郎中向外走,屋内院中不断地回荡着他的求饶声,随着最后一声尖叫过后一切又恢复了平静。 水陌尘缓缓坐到床榻边上执起封慕言的手放在自己的脸颊边,一颗滚烫的泪珠便落到了上面,然后顺着手背滑落到衣袖最后消失不见。 “言儿,母后知道你是醒着的,也知道你听得见母后的话,你可以如此不负责任地死去,母后绝不拦着你,但是你连杀死你妻子的仇人都未手刃,这样活活地饿死自己真的值吗?” 她的话音刚落,封慕言缓缓地睁开狭长的凤眸,眸中不再有温度有的只是绝望与狠厉。 “母后……我要楚钰桓死……”声音低哑而无力。 “你终于肯开口说话了……要谁死你都得先让自己活下来,赶紧吃些东西吧。”水陌尘忙将桌上的碗端过来,舀了半勺粥伸到封慕言的嘴边许久,久到她以为他还是不肯吃的时候那嘴巴竟是缓缓地张开了。 由于封慕言太久没有进食,一小碗粥水陌尘竟是喂了半个时辰,期间还有几勺洒落在枕边,不过他能吃下这些她已经激动得要去向菩萨还愿了。 第344章 ——十万人马 “言儿,母后在东楚国还有十万人马,等你好了之后就全部交给你带领,这东楚夺与不夺选择的权力都在你。”话落将半块缺角的盘龙墨玉放到封慕言的手中。 看着手中的半块墨玉,封慕言凤眸中露出不敢置信的光芒,怎么会是这样! “言儿,如今天下已乱时机已经到了,母后便不再瞒你了。其实世间根本不存在一整块的盘龙墨玉而是两个半块的,而且两个半块都是缺角的,相对合在一起后整块看起来像是缺了小手指甲那么大。” “那您给五哥的那块……” “那块是假的,母后当年走的时候你和轩儿还小,害怕宫中的人对你们不利就造了一块假玉,将它和兰陵一百零六骑都写到手札中,然后将手札摆在寝宫中最显眼的位置。”水陌尘长叹了一声说道。 母子俩谈了许久,封慕言终于将心中许多疑团给解了开,而且还得到一个震惊的真相。 原是水陌尘当初心仪之人是封墨羽的堂弟封少珩,两人一见钟情再见相许,还未曾行纳吉下聘之礼水陌尘便已怀有身孕,恰巧不久之后封墨羽来到封少珩家中做客,无意中扫见了水陌尘便日思夜想再不能忘。 后来封墨羽曾多次向封少珩索要水陌尘都未能达成心愿,遂下了杀心。 封墨羽自继位后大肆屠杀陷害兄弟,只留下未曾与他争夺过什么的封少珩随意封了个闲散王爷的称号,就连南月京都的百姓都少有人知道他的存在。 不久之后封少珩便被封墨羽所派的禁军给杀落悬崖,而水陌尘则是被强行娶进皇宫封了后。 心中压抑着国仇家恨,腹中怀着心爱之人的孩子还要承欢于杀夫仇人的身下,善良的水陌尘变得异常地可怕,她可以整月不语亦是可以一天有千言万语,但句句皆是谎言,她暗中毒杀了封墨羽所有已经出世和未出世的孩子。 后来封逸轩出生分散了她不少的仇恨,她便每天种种花抱抱孩子,深夜无人之时多次尝试出宫联系并集兰陵一百零六骑,并无意中得知封少珩并没有死,一颗早已死去多时的心又活了过来。 之后她便经常宫里宫外地跑,几年后她再次地怀孕了,但是困扰她的却是她并不知道孩子的父亲是谁,因为两次承欢间隔得实在是太短了。 “母后,也就是说你现在还是不能确定?”封慕言冷着脸问道。 “不,言儿,你越来越像他,母后想你应该是……”说着说着水陌尘低下了头,这个理由她自己都觉得牵强,其实她心中多少还是有些隔阂的吧,要不然很多事情就不会只告诉轩儿而没告诉言儿了。 封慕言这才明白过来,为何当年沈英珺对五哥下毒父皇会对此事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恐怕多年以前父皇心中便已经有了论断。 “言儿,皇帝都是有野心的包括封墨羽,所以母后假死出宫以后他是第一个看到那本手札的,知道那上面的秘密便开始不断地寻找盘龙墨玉和兰陵一百零六骑的所在。” 第345章 ——招兵买马 “母后,你所说的十万大军是如何得来的?”封慕言皱眉问道,其实心中已经猜得八九不离十了。 水陌尘脸颊有些微红慢声细语地说道,“当年逃出宫后便与他走南闯北地招兵买马,想着有朝一日能够打回南月与你和轩儿团圆。” 水陌尘的话音落后屋内一时间陷入沉寂,封慕言缓缓地闭上了双眼,然后摆了摆手示意他想一个人静一下,水陌尘只得端着粥碗有些失落地离开。 待她离开之后封慕言猛地睁开双眼,眼底满是红色的血丝,母后刚刚极力地劝他速速恢复然后攻打东楚,一个女人真的有如此大的野心吗? “离儿,你不在本王连个说心里话的人都没有了,待本王为你报了仇就下去陪你。”封慕言轻喃出声,满下巴的青色胡茬将他整个人衬得异常地颓废。 而此时的临仙阁宋芸离腾地从床榻上坐起,惊得一旁浅睡的杏儿瞬间便蹦了起来。 “恩公,你怎么了?” “我刚刚做梦梦到阿慕他说他想我了。”提到心尖上的人,宋芸离的眸光瞬间变得温暖起来。 “杏儿,以后不要叫我恩公了,直接叫我姐姐吧。” “那怎么可以!” “我说可以便是可以,叫声姐姐来听听。”宋芸离戏谑地出声,食指轻弯勾了下杏儿的下巴,羞得小丫头小脸通红。 第二日清晨封慕言强迫着自己吃了好多东西才有些气力,刚要起身穿衣却突然发现门被打开,一个陌生的小丫头端着脸盆走了进来。 “小主子,您总算是醒了,主子派奴婢来……” “滚出去!” “奴婢是来为小主子更衣洗漱的,您不能如此……” “滚!”话音落下,一个枕头瞬间飞了出去精准无误地砸在小丫头的脸上,然后掉落在脸盆里,吓得那小丫头猛地扔下脸盆便撒腿跑了出去,封慕言还听见了隐隐的哭泣声。 待他自己洗漱完毕扶着墙走到门口之时,水陌尘焦急地赶了过来。 “言儿,为何一大早便发如此大的脾气,是那丫头伺候得不好吗?母后这便派人将她发卖了!”水陌尘忙上前扶住了他,然后抬起锦衣宽袖为他拭去额头上的细汗。 “母后,我想去看离儿的墓,你派人带儿臣去。” “言儿,你又何必……” “带我去看离儿的墓!本王要看离儿的墓!你听到没有!”封慕言按着水陌尘的肩膀不断地摇晃着,眼中红的仿佛要吃人一般,吓得水陌尘不由得倒退了两步。 “言儿,你别急,母后派人带你去就是了。” 周围遍布杂草的新坟边封慕言赤红着双眼负手而立,他们就是这样对待他的离儿,连个碑都未给她立这哪叫什么下葬,这根本就是随意挖个坑给掩埋了一下,他们可真是好样的! 见封慕言这种状态,他身后的两名黑衣人不由得出了一身冷汗。 就在他们以为封慕言会对他们出手的时候,却见他只是缓缓地蹲在坟边徒手开始刨起土来。 “小主子,您这是……” 封慕言并未理会他们仍是自顾自地刨着,他的离儿不应睡在这种地方,这里杂草这么多又这么冷,他的离儿会不舒服的。 待他将土给彻底刨开后愤怒瞬间便达到极致,转身便将身后的黑衣人踹出了老远,他们怎么敢如此对离儿,竟然连口棺木都没有买,竟只是用破旧的草席随便地卷着人就给埋了。 第346章 ——一对银镯 封慕言颤抖着手触到了草席的边缘,深吸一口气猛地将之给掀开,整颗心像似要被扯碎了一般疼得他连呼吸的力气都没有了,为什么会是这个样子,老天为什么要如此对他的离儿!他说过要保护她的,为什么每次他都办不到! 焦黑的女尸已经看不出原貌,但是她的手中却是死死地握着一对小小的银镯。 封慕言将她手中的银镯取下缓缓地拿到嘴边亲吻着,脑中不断地浮现出那个小人拿着银镯跟他讨画的场景。 “她为什么会变成这副样子!”抱起尸身封慕言猩红着眼睛转头向道。 “回小主子,王妃是被带火的流箭给射到的,乱军之中浑身起火,等属下赶到的时候她已经是这副样子了。”两名黑衣人立刻单膝跪到封慕言面前异口同声地说道。 陷入癫狂边缘的封慕言哪里还顾得上两人的异样,抱着尸身翻身上马疯了似地奔出去。 “还愣着做什么赶紧跟上去,小主子出了什么问题我们对得起主子么!” “是!” 水陌尘在封慕言的房中等了许久,直到三更之时才见他抱着个瓷坛晃晃悠悠地走了进来,满身酒气,险些被门槛给绊倒了去。 “言儿,你看你现在像什么样子!”水陌尘忙上前去扶他。 封慕言以为来人是要夺走他手中的瓷坛,不由得以护犊的姿态,一手抱住瓷坛一手狠狠地挥了出去将水陌尘推倒在地。 水陌尘坐在地上眼中泛起水雾,见封慕言抱着那个瓷坛不断地喊着离儿她瞬间便明白了里面是什么,心中没来由地一阵揪痛,她是不是做错了。 “言儿,放下它然后好好睡觉,明天起来一切都会变好的。” 水陌尘费力地爬起身试探性地靠近封慕言,见他并没有多大的反抗遂慢慢地将手伸向了那个瓷坛,哪曾想就差半寸她就能碰到它,整个人便被封慕言给狠狠地推开了。 “全都滚出去!本王要和离儿说话,说好多好多的话!”话落人便一头栽在了床榻上。 “言儿?” 水陌尘上前推了推他,见他已然是晕了过去不由得松了一口气,这才放下心去拿他手中的瓷坛,哪曾想无论她用多大力气都无法将之拿出,封慕言就算醉得不省人事依然似抱着一生中最重要的珍宝一般。 水陌尘心中一气只好作罢,她这个生他养他的母亲竟是抵不上那个丫头在他心中位置,她这个母亲当的还真是失败极了,不过还好下手早了一些,否则连孩子都有了言儿怕是没心思帮她夺这江山了。 三个月后临仙阁宋芸离闲适地躺在床上摸着明显凸起的肚子,这孩子昨日在腹中还调皮得紧,不知道今天还会不会和她打招呼真是好生地期待,在没有阿慕的日子里有了他的陪伴她才能好过一些。 “姐姐,宝宝今天乖不乖,杏儿给他熬了好喝的杏仁粥。” 这三个月杏儿的身条抽长了不少,小脸亦是养得圆润了许多,嵌着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整个人看起来比从前灵动许多,宋芸离心中一暖,当时一眼就看中这丫头应该是看到自己的影子了吧。 “杏儿,你心里已经没有我这个姐姐了,每天提得只有宝宝。”宋芸离状似吃醋地嗔怪了一声。 第347章 ——好吃的 “是啊,每天给宝宝做的好吃的姐姐你放过哪一个了?”经过三个月的相处,杏儿对宋芸离这种不定时的吃醋和抽风已经见怪不怪了,而且已经真心将她当成自己的亲姐姐对待了。 喝着杏儿熬得粥宋芸离就差丢脸地去舔碗底了,这丫头的手艺真是没得说,自己只是随便地指点两下说了下配料,这丫头竟然熬出了她想喝的味道,简直可以胜任百味楼的主厨了。 看着宋芸离喝得开怀杏儿高兴地背过了小手,不想让宋芸离看到她手上的那几道伤口。 “呦,好心情啊!”话音落下鸭母扭着水蛇腰走了进来,看到宋芸离那张养得日渐红润娇嫩的小脸她的心都跟着颤悠一下,可怜见地她一个女人都快被闪瞎了眼,若是那些个男人们岂不是要将眼睛挂了上去。 杏儿见是鸨母来了忙接过宋芸离手中的粥碗,然后乖乖地站到床边垂首不语。 “花姐,不知今日前来所为何事?” “这不是给你起了个花名心中喜不自胜,前来与你分享一番么!”鸨母高兴地甩了下手中的丝帕。 宋芸离差点没晕过去,她真的特别好奇这花姐的帕子到底是用什么劣质香精洗泡晾晒的,这味道简直能熏死一走廊的苍蝇和蚊子。 “不知花姐想了个什么名字?” “你看你这如花般的面容简直是挠得人心痒痒,不若就叫……” “你要是敢叫我如花我就死给你看!”宋芸离咬牙切齿地说道,眼睛直直地看向鸨母恨不得用目光将她给活剐了。 鸨母嘴角的笑意一僵眼中露出委屈之色,这姑娘好生地聪明,她冥思苦想了半月的好名字就这样被一语道破了,还真是没有成就感呢!不过这姑娘也是个脾气大的怎么能因为一个名字就要死要活的呢? “那姑娘你说,你想要什么样的花名?”鸨母妥协地问道。 “凤白,就叫凤白吧。”宋芸离喃喃出声,希望阿慕听到能来找她。 “凤白?怎么听起来如此怪异,这个当花名真的好吗?”鸨母不悦地皱眉,嘴里不断地咀嚼这个名字怎么就是觉得不好听呢?她一个女人都不喜欢叫,那些个男人们会喜欢? “要不然就叫团团,如何?” “那便叫凤白,你先休息我去其他姑娘那看看。”鸨母有些失望地走了出去,步伐明显比来的时候重了许多。 宋芸离嘴角勾起讽刺的笑意,若是事事都顺了那个老女人的心谁又来让她顺心! 用过午膳宋芸离安静地坐在书案边给未出世的孩子写着童话故事,杏儿正坐在她身旁一边削着苹果一边正翻看着一本宋芸离先前写好的故事书,眼睛都不舍得眨一下。 “杏儿,你这样三心二意地削苹果容易割伤手的。”宋芸离伸手戳了一下杏儿的脑袋。 “姐姐你放心,杏儿不会的。”说话的时候眼睛都没有离开那本手写的故事书,手中还不忘记咔嚓咔嚓地削着苹果,看得宋芸离一阵心惊,她就说这丫头的手上怎么会有那么多伤口。 宋芸离直接从杏儿的手上将刀和苹果拿了过来,自己开始削了起来。 第348章 ——书本 杏儿哪里肯,忙放下书将刀和苹果给夺了回来,心中却是如被猫爪挠一般的痒,她好想知道那个公主会不会醒过来,到底要怎么才能醒过来! 不过见宋芸离一直盯着她手上的伤口看,杏儿便再也没敢将视线放到那本书上。 “吱嘎!” 两名三十多岁的中年女子晃悠着水蛇腰走进来瞬间吸引了宋芸离的眼球,她这三个月来身子一直很虚弱,一直是派杏儿出去打探摸索整个临仙阁的情况,而她自己却是从未出去的所以也没见过其他的女人。 宋芸离细细地看去,不由得给走过来的两名女子打了个不错的分数,她们虽然年纪有些大了,但是身材和皮肤却是保养得极好的,而且两人的五官比例都很匀称,若是倒退个十年也是两朵娇艳欲滴的牡丹,不知有多少男人会败在她们的石榴裙下。 “呦,这位就是咱们花姐珍藏若宝的凤白姑娘吧!” 体态偏瘦的女子嘴角勾起淡淡的笑意,狭长的丹凤眼眼尾翘得极高,由于看不到颜色宋芸离分不出她眼皮上打得是何种颜色的影,在她看来就是那里的皮肤要比其他地方黑一些,但是相由心生,她一眼便断定了此女子是个不好相处的。 “敢问这位姐姐是?” “姐姐倒是不敢当,这院中人都唤我凤姑。” 宋芸离嘴角一僵,还好这女子有自知之明没自称姐,否则岂不是要叫…… 凤姑见宋芸离僵着嘴角看着自己,心中顿生不悦立即记了宋芸离一笔,等到开始训练的时候一定要好生地照顾一番,真是个没有颜色的,见她在这里站了这么久也不知道递杯茶过来。 “果真是神仙似的人,就连我这女人见到也是被迷住了呢!” 凤姑身后的女子突然出声,此女身材丰裕凹凸有致,细嫩鹅蛋脸上一双好看的桃花眼顾盼生辉,不过唯一美中不足的却是右眼下方一块暗红色的胎记。 见宋芸离抬头看向她,那女子忙讪笑着拉过宋芸离的手说道,“唤我秦姑便可。” “秦姑、凤姑。”宋芸离轻点了下头。 听得宋芸离将自己给排在了后面,凤姑心中顿时烧起一股无名之火,明明是她先做的介绍,那丫头真是个欠教训的。 秦姑眼中闪过无奈,这凤姑争了抢了这么多年难道还看不开么,即便她们得到了再多的钱财和名头,说到底这辈子都是个一条玉臂万人枕的烟花女子,只求得个不太凄凉的晚年便可。 “不知两位姑姑前来所为何事?”宋芸离轻声问道。 “花姐说你的身体已经恢复得不错了,特意派我们二人过来教你些技艺,要不然三个月后突然登台亦或是接客怕你会措手不及。”凤姑满眼审视地绕着宋芸离转着圈打量,当她的目光落在宋芸离凸出的小腹上时,眼中闪过了一抹怨恨。 “这怎么可以,姐姐现在可还是怀着宝宝,累着了怎么办!” 躲在宋芸离身后的杏儿急了,一下子窜出来挡在宋芸离的身前,眼中满是母鸡护崽的戒备。 凤姑一巴掌扇向了杏儿,不想却被宋芸离的素手给抓住,而且那只抓着她手腕的素手越捏越紧,好似下一刻她的手腕就会断掉一样,疼得她嗞牙咧嘴的样子狰狞极了。 第349章 ——字 “凤姑,我敬你是长辈,劝你不要动我身边的人,否则就不会像现在这么简单了。”话落一把将凤姑的手给甩开然后将杏儿护到了身后。 “你……你竟敢对我动手!” 宋芸离不再理会她们俩,转身坐到书案边继续写了起来。 “凤白姑娘,凤姑就是这么脾性人还是很好的,她是教琴技的,我是教书画的,都不是体力上的训练,并不会对你肚子里的孩子有什么影响。”秦姑忙上前打圆场。 哪成想那凤姑竟是不领情地狠狠地推了一把秦姑。 “那便开始吧。”宋芸离淡淡地出声。 见她肯配合秦姑嘴角扬起灿笑,忙坐到她的书案对面,一垂首便看到她正在写的书,眼光微闪心中顿时愣住了。 “凤白姑娘,这字可是由你手所出?” “正是!” 秦姑已经顾不得询问了,拿起那书捧到面前便开始翻看起来,每翻一页眸中的光便会亮一些,待翻完二十几页整个人就好似得了天大的好处一般兴奋得直捂胸口。 宋芸离不解地看向秦姑,心里不由得犯嘀咕,难道说她改编版的睡美人故事竟是如此地感人? “凤白姑娘,你这一手字可真是漂亮,酷似书画名家南月慕王爷的笔法,我真是没有什么可以教给你的了,先前是秦姑妄言了还请不要记挂在心上。”话落秦姑忙低下头又将手中的书给翻看了一遍,眼中的光芒亦是越来越盛,恨不得将一双眼睛挂了上去。 当年她还是官家小姐的时候曾经跟父兄游历过南月,偶然间在一书斋看到了慕王爷的两幅作品,瞬时便被他书画中的风骨所吸引,奈何当时父兄身上没有那么多银子只好作罢。 待后来她筹够银子再要去买的时候那两幅作品已经不翼而飞,再之后听说慕王爷疯了便再未作画,因此她也留下了些许遗憾。 “秦姑,你认识慕王爷的笔迹?”宋芸离好不容易压抑住心中的喜悦问了出来,在这样的地方竟然还有人识得阿慕,说不定这秦姑能有阿慕的线索。 “慕王爷的字画可是各大国都出了名的,真真是千金难求一字,很多爱好书画的人都以收藏他的字画为荣。”秦姑一边说着一边抚摸着宋芸离所写的书。 见秦姑一脸迷恋的样子宋芸离反而有些失落,原来秦姑只是见过阿慕的书画作品而已并不识得阿慕,那她定是不知道阿慕的下落了。 “凤白姑娘,我有个不情之请,不知你能否答应?”秦姑面色微红。 “你且说说看,若是我力所能及能帮上你也是好的。”宋芸离淡淡地说道。 “不知姑娘可否将这书赠予我?” 秦姑红着脸低下了头,这字虽是及不上慕王爷的字但也有个八九成相似了,而且还有另外一番风骨,若是流传到出去怕也是捧金难求的。 宋芸离不由得将目光落到那本书上,脑海中渐渐地浮出儿时她被罚写大字的场景,起初她确实不会写毛笔字所以写的东西似狗爬一般,但是后来他教会了她。 纵是她学会了她还是喜欢将字写得又歪又大,便会看到他瞬间无奈地冷下了脸,然后他会拉着她的手一字一字地写起来。 她其实是有自己的笔体的,可能是刚刚写字的时候心中一直在想他,竟是不自觉地模仿了起来。 第350章 ——模仿 模仿……模仿……宋芸离灵机一动眼中光芒闪过,为什么不让她的字画流传出去呢? 宋芸离许久没有出声,秦姑的心顿时凉了半截怕是这姑娘不会答应了。 “秦姑抱歉,这本书我是不能给你的,因为这是给宝宝写的睡前故事,我已经写了很久了。”宋芸离轻声说道。 “姑娘不必道歉,是我的要求有些过……” “但是我可以另外画一幅题字的画送给你,不知你会不会嫌弃。” “不嫌弃……不嫌弃……真是太好了……”秦姑忙帮着宋芸离收拾书案、研墨。 看着两人间的互动凤姑不由得露出鄙夷的笑容,这秦姑真是个没心气的,竟然跟个新来的小丫头片子低三下四的,真是有够丢脸。 半个时辰后秦姑拿着宋芸离所画的人像激动得双手都在颤抖,这画中丰满而又带着灵气的女人真的是她自己吗?目光移到落款处,见到凤白二字的时候她的心仿佛要跳出了胸口一般,这笔迹着实是太像了。 “秦姑,今日的训练可还要继续?”宋芸离淡笑着开口。 “姑娘,从今往后书画的技艺便不用再练了,这临仙阁中怕是没人能够教得了你的。”秦姑将画小心翼翼地卷了起来,忙冲着宋芸离摇头摆手。 正在两人聊得开怀的时候,一把古琴砰地被扔在书案上。 宋芸离转头看去,正好对上了凤姑满是怒意的脸。 “看什么看这琴还没有练,若是今日的任务完成不了那你便不用吃饭了。 ”凤姑顾自地弹了起来,嘴角勾起得意的笑,看一会她怎么教训那个小蹄子! 一曲弹完凤姑只是粗略地指点了一二,便命令宋芸离给大家弹上一遍,并不断地警告着若是有一个音不同就要受藤条之打。 看着凤姑拿着两指粗的藤条站在宋芸离身边,杏儿的急得用贝齿不断地咬着嘴唇,就等着那藤条落下之时跑过去替宋芸离挨着。 “怎么还不弹?”风姑气急地用藤条敲了敲书案。 “第一,此琴应该放在琴台上;第二,风姑你将这琴摆反了。”宋芸离淡笑着。 秦姑看着凤姑摇了摇头,她这是跟新来的姑娘较什么劲,每次都用这老一套来挤兑人,这次终是被人给戳穿怕是又要气上好几天了。 “我说没有反就没有反!”凤姑瞪着双眼吼道。 “凤姑,用不用将整个临仙阁会琴的姑娘都叫过来,让她们教教我这大头到底是摆向左方还是右方?” 宋芸离缓缓地站起身走到凤姑的身边,惊得凤姑猛地倒退了两步手中的藤条落到地上,心中不由得满是惊诧,这小蹄子怎么比她高这么多。 “算了算了,你愿意怎么摆便怎么摆,只要把刚刚那首曲子弹对就可以了。” 宋芸离嘴角轻弯地将琴给掉转了回来,双手放到琴弦上的瞬间眉头紧紧地皱了起来,这琴弦的质地和手感跟鸳行根本没法比,简直是次品。 “你这又是怎么了?”凤姑怒地用藤条直拍书案。 “凤姑,难道就没有好一点的琴吗?这把琴的质量太差了,我用着很不舒服。”话落宋芸离嫌弃地随意拨弄了两下琴弦,然后似是叹息地摇了摇头。 第351章 ——琴艺 凤姑的脸瞬间就黑了下来,她可是这临仙阁中琴艺最好的姑姑,故而花姐可是花了大价钱给她买了这把上好的古琴,这丫头竟然敢说这是次品!简直是没把她放在眼中。 “这便是临仙阁中最好的琴!”凤姑咬牙切齿地说道,眼睛露出了吃人的光芒。 宋芸离又品评了这琴几句,见凤姑被她气得差不多快晕过去了这才满意地将双手放了上去,轻轻地按、拨、勾…… 虽是白天这临仙阁中亦是来了不少的客,毕竟是岭青城最大的烟花之地,常客和有钱的主也很多。 喧闹间一阵悠扬而宁心的琴声响起,大厅中的声音渐渐地小去,到最后竟是只剩下这琴音了。 正在招呼客人喝酒的鸨母愣住了,她阁中何时有琴技如此高超的姑娘了,还是说凤姑的琴艺又进步了?思来想去,鸨母还是坚定第二个想法,脸顿时笑成了一朵老雏菊,又是大把大把的银子…… “花姐,这弹琴的姑娘是哪位?” “凤姑……是咱们的凤姑……”鸨母甩着丝帕应道。 “原来是凤姑啊……”那人脸上流露出失望的神色。 鸨母的笑容瞬间僵住,她怎么忘了就算凤姑琴艺再好毕竟也是年老色衰,况且基本上这里的常客都是和凤姑玩腻了的,真是害她白高兴一场。 不过令她稍稍宽心的是那位恩客最后还是点了凤姑晚上相陪。 鸨母的闺房中凤姑和秦姑垂首而立,她们对面的鸨母则是有一下没一下地嗑着盘中的瓜子,许久才开口,“今日你们跟凤白姑娘已经接触了一上午的时间,不知有何感受?” “花姐,那姑娘的书画技艺已经不需要人教了。”秦姑赞叹地说道。 “哦?”鸨母将嘴里的瓜子皮吐掉,面露疑惑地看向了秦姑。 凤姑忙将秦姑藏在怀中的画给扯了出来交到鸨母手中,眼中满是算计和得意,叫你里外装好人! 鸨母漫不经心地将画给打开,瞬间眼睛便瞪得如铜铃一般,这这这……这真是那姑娘画的,她真真地是捡到宝了,就算那姑娘真的不肯接客,那这卖画也是成的啊! 见鸨母如此表情,对面的两人立刻便知道她心中又开始噼里啪啦地打起来算盘。 “花姐,这画是那姑娘送给我的,不知道可不可以还给我?”秦姑忐忑地开口。 “秦姑,这阁里的规矩你不会不知吧,任何人不得私藏财物必须全部上交于我手中,虽然我不懂画,但一眼便能看出来这画价值不菲,你说我会给你吗?”鸨母小心翼翼地将画卷了起来。 秦姑连忙垂首称是,眼中满是失落与怨恨。 “凤姑,那姑娘你怎么看?” “花姐,我也教不了她,她的琴艺确实胜于我。”虽是心有不甘凤姑还是说了实话,毕竟刚刚她也是沉浸在那宁静悠扬的琴音中无法自拔,若是能向那小蹄子讨教一二也是好的,她这辈子怕是只有弹出的琴音是干净的吧。 经凤姑如此一说鸨母愣住了,难道说她刚刚在大厅中听到的琴声的那姑娘所弹?可不正是远胜于凤姑么!仙人似的貌配上神一般的琴技外加这一手好字画,简直是那些风流才子完美的寻芳目标。 “秦姑,快去让后厨做上一桌子最好的菜,花姐我晚上要宴请贵人!” “是!” 第352章 ——书画斋 待两人走后,鸨母便带着画匆忙地跑向最近的书画斋。 “呦花姐,真是稀客,你今日来这儿是为了……”本是趴在桌上昏昏欲睡的掌柜,见到她眼前突然一亮腾地便坐起来,脸上挂起了奸邪的笑意。 “收起你那口水,赶紧帮老娘鉴定一下这画值多少银子。\" 掌柜见没有豆腐可吃遂拉下了脸,但还是懒懒地接过画缓缓地打开,起初只是大致地扫了一眼,但再细细地看下去一双眼便黏在上面移不开了,这这……好像慕王爷的笔迹…… 见掌柜像似要吃了这幅画一般,鸨母忙将画从他手中给夺了回来白了他一眼道,“给个痛快话,到底值多少银子?” “我给你这个数!”掌柜的兴奋地伸出五根手指。 “五十两银子就想打发老娘啊!”老鸨嗔怒地轻吼了一声转身欲走。 “花姐,你倒是给我说话的机会啊,是五千两!”掌柜的追着喊道。 鸨母猛地停在门口一双眼睛瞪得溜圆,她刚刚听到了什么!五千两!乖乖地,就拿毛笔随便画了那么几下就五千两了,若是让那姑娘一天画上几百幅她岂不是要发了! “花姐,你可愿意五千两转给我?” “这……我要去问问这画作的主人……所以今日不能……” “再加两千两!”掌柜的咬牙切齿地喊道。 “一口价一万两!若是再不转就等着烂在手里吧。”掌柜的一气之下甩手走向了屋内。 “成交!” 待回到临仙阁的时候日渐西沉天色开始变得昏黄,若说白日里还有些姑娘在睡懒觉,那么现在所有的姑娘都已经开始忙碌起来,当然除了此时正在屋内和杏儿缝制肚兜的宋芸离。 “哎呦!”又是一针! 杏儿眼巴巴地看着宋芸离不由得咽了下口水,没道理的,她家万能的姐姐什么都会怎么缝制东西竟是蠢成这副样子,她已经忍不住要开始数落人了。 “杏儿,你别这样看着我,否则我又要扎到手了。”宋芸离心虚地伸手戳了一下杏儿的脑袋。 姐姐怎么可以如此不要脸,明明是她自己不会缝! 宋芸离不再看杏儿垂首继续手中的绣活,结果没出十针便又有一声哀嚎传了出来,“嗷……” “姐姐,我都已经帮宝宝缝好一个了你不是说很好看么,要不然你的这个我帮着做完好了。”话落杏儿向宋芸离伸出了小手,眼中的命令再明显不过了。 犹豫再三宋芸离最后还是将手中的那个半残次品交给了杏儿,如果她继续做下去,宝宝出生后她可就没有手抱他了。 拿起杏儿做的小肚兜宋芸离正着看看又反着看看,最后将它盖到了凸起的腹部摸着肚子淡笑着说道,“宝宝,这个可是杏儿给你做的你看到了没有?看到了回个话好不好?” 杏儿好笑地看着耍宝一样的宋芸离,正要开口…… “啊!宝宝动了……他踢了一下……”宋芸离激动地将另一只手也放了上去,果然那胎动得越发地有力了。 “姐姐,哪有那么夸张,宝宝还那么小怎么会听得懂你说话。”话落,杏儿将刚刚收好尾的线给剪断,然后将肚兜递到宋芸离的手中。 “不一定的,当初你姐姐我可是一岁的时候就……”宋芸离猛地盯向了自己的腹部,眼中迸发出不可思议的光芒,老天不会如此玩她吧!难道说肚子中的货是…… 第353章 ——胡思乱想 但是之后无论宋芸离如何调戏自己个儿的肚子都再未得到回应,方将之前那个荒唐的想法给推翻了,这么小概率的事件哪会如此容易发生,真是一怀孕了就喜欢胡思乱想。 “吱嘎!” 鸨母掐着腰笑眯眯地走了进来,身后还跟着两个提着食盒的高个汉子,在她的示意下他们将两个食盒中的菜式整齐地摆到桌面上,然后便默默地退了下去。 “姑娘,午间也没有吃多少东西现在定是饿坏了,花姐我特意让厨房给你做了些阁里的招牌菜,你一定会喜欢的!”鸨母乐呵呵地上前拉住宋芸离的手然后引着她向桌边走去。 宋芸离眼含戒备地看着鸨母,这老鸨子又要出什么幺蛾子? 鸨母亲自给宋芸离盛了一大碗冒尖的饭,然后便将每道菜都夹了一些放到宋芸离的碗中,若是不熟识的外人见到这场面铁定会认为这老鸨是宋芸离的亲娘。 “咕噜……咕噜……” 宋芸离用眼睛寻找了一圈,最后将目光定在了不远处杏儿的身上。 见到两人的目光都落到自己身上,杏儿羞窘地垂首抓紧了自己的衣角,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杏儿,快些过来咱们一起吃。”宋芸离轻笑出声,然后冲着杏儿招了招手。 杏儿抬头看了看桌上饭菜又看了看鸨母,眼中满是询问。 “杏儿,你家小姐都让你过来了还傻愣在原地做什么。”鸨母亦是笑眯眯地冲着杏儿招手,脾气好得不得了,宋芸离瞬间便嗅到了阴谋的味道。 三人相顾无言地吃着,偶尔能听到碗筷相碰撞的声音,鸨母时不时地抬头观察着宋芸离的表情,见她心情好似还不错遂主动夹了块油酥鲜虾放到了她的碗中。 宋芸离知道自己大着肚子那鸨母也不敢下什么猛药,遂来者不拒地吃了个开怀的样子把在场的两位给吓得够呛。 “姐姐,你没事吧!” “姑娘,你没事吧!” 杏儿和鸨母难得地异口同声。 “自从我来到这临仙阁就今日的饭菜还像是人该吃的,杏儿再给我盛一碗。”宋芸离将碗底的最后几个饭粒扒拉到嘴里后,将空碗递给了身旁的杏儿。 “姑娘可不能再吃了,小心晚上积了食肚子不舒服,花姐我保证往后你每日的伙食都是如此丰盛的。”鸨母忙将杏儿手中的空碗夺了过来。 “花姐,你这一晚上都对我如此客气到底有什么事情?” “姑娘果然是剔透的聪明人,之前是花姐眼拙没有看出姑娘的才华。若是将来姑娘真的不想以身子侍人倒是可以考虑卖艺这条路,只要你能保证每日给花姐赚够这个数,花姐保证你在这临仙阁可以横着走。”话落鸨母伸出了五根手指。 “什么?五百两这么多!”杏儿惊呼了一声。 鸨母鄙视地看了杏儿一眼,真是个没有追求的小丫头,她花姐看起来像是胃口如此小的女人么。 “五万两,花姐绝对不会再次坐地起价。” 宋芸离眸光一凛,这鸨母还真是看得起她。 两人又相谈了一会,鸨母在宋芸离连哄带诈的攻势下终是将卖画一事给交待了个清清楚楚,只不过她把那幅画的价钱说成了两千两。 第354章 ——美人图 最后两人定下的约定是宋芸离每天画四幅题字美人图,外加屏风后献琴曲一首,而时间都随宋芸离挑。 “凤白,咱们能不能打个商量,你可不可以画些彩色的美人图,那样也许可以卖上更高的价钱,你每天也可以少画两幅是也不是?”鸨母在一旁诱惑着。 “花姐,我也想画彩色的,但是我的眼睛分不出颜色的。”宋芸离凉凉地撂下一句便任由着杏儿将她搀扶到床上去了。 鸨母恨得直拗手中的丝帕,她怎么把这么大的事给忘了,这姑娘的眼睛可是挡了不少财路,她定是要将这姑娘的眼睛给治好,不行,她明天就派人将老徐再请来一趟。 第二日一早徐郎中刚刚将医馆的大门给打开,便被花姐的打手们给请到了临仙阁宋芸离的房间。 “阿花,这才什么时辰,你这是催命吗?”徐郎中有一下没一下地捶着后腰样子疲惫极了,眼窝还带着浓重的青色。 “噗……”正在喝雪梨汤的宋芸离猛地将嘴里的东西都喷了出来,然后便捧着肚子大笑不止,看得屋内的人都是满头雾水的。 待她终于笑够了徐郎中才从药箱中拿出一张白色半透明的丝帕放到了她手腕上,宋芸离正要问他此为何意,就见他伸出手指探上了她的脉搏,这才恍然大悟。 “怎么样了?”鸨母焦急地问道。 “你闭嘴,我这才刚探上!”徐郎中的话音刚落,后脑勺便狠狠地挨了一记。 宋芸离的目光不断地在徐郎中和鸨母的脸上游走交换着,嘴角勾起了然的笑意,她好像发现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呢?花楼的老鸨和民间的郎中,真是一段奇异的风月故事。 “姑娘,每次为你探脉的结果都不一样,就好似有东西在你体内游走一般,你确定没有受过什么外伤?”徐郎中目光复杂地看向了宋芸离,脉相随时改变这种状况根本闻所未闻见所未见,除非是他猜想的那个样子。 宋芸离不停地摇着头,阿慕一直将她保护得很好,每次都是他替她受伤,她根本便不会……等等……整个人瞬间僵住了…… “姑娘,你是不是想起了什么?” “徐郎中,曾经我被一名女子偷袭,她好像将几根带毒的细针打入了我的背部,当时只是一瞬间有些痛之后便没有在意。”宋芸离越说越心惊,她基本上可以确定就是那几根毒针导致她的眼睛变成这样。 听得宋芸离如此一说徐郎中眉头皱得更深了,而他身后的鸨母则是没敢开口问,生怕问出的是令她崩溃的答案。 “徐郎中,有话你便直说,只要能让孩子平安降生,其他的我都可以接受。”宋芸离淡然地说道,既然他刚刚说好似有东西在她体内游走,定是那些针无疑了,怕是有些已经游走到脑部影响了视神经。 “姑娘放心,并不是没有救,不过大概要等上一阵子了,因为我要去寻找一种磁石,但是它所生之处距离岭青城有些远,来回大概要一个月的行程。”徐郎中说道。 “那便麻烦徐郎中了,若是能治好我的眼睛他日定有重谢。”宋芸离微微垂首冲着他点了点头。 徐郎中淡笑着摇了摇头,他可不是为了得美人的重谢,还不是为了让那个财迷开心么,他这辈子算是栽到她手里了,也不知什么时候才能有个结果。 “老徐,那便麻烦你了,回来我也有重谢。”鸨母抓着徐郎中的手臂挑了挑眉。 “这可是你说的!” 第355章 ——没有那么爱财 之后两人又明目张胆地说了几句腻歪话,鸨母才将徐郎中给送了出去。 宋芸离不由得有些好奇,这两个人看起来一个郎有情一个妾有意,为什么没在一起呢? 临仙阁门口鸨母给徐郎中塞了好几大包的吃食,然后又絮絮叨叨地说了好些话才甩着丝帕转身离开,步子却没了往日的轻快。 徐郎中看着手里的东西嘴角勾起幸福的笑意,其实她也没有她自己说的那么爱财,要不然也不会拿这些东西给他。 望着越走越远的背影,鸨母嘴角的笑意渐渐地淡去,这辈子终究是她辜负了他,就她这样从灵魂到身子都肮脏透顶的女人还怎么能拖累牵连他,就现在这个样子其实也挺好。 “花姐,姐姐让我把这五个金叶子给你,她说身体不舒服想请五天假。”杏儿乐颠乐颠地跑到鸨母面跟前将手中的金叶子举了起来。 鸨母一把便将金叶子夺了过来,她的乖乖啊!这凤白姑娘身上怎么会有金叶子,她为什么没早些发现呢?这岂不是又少了一笔横财,真是太大意了! “花姐?不知道你允了吗?”杏儿提高声音又问了一遍。 白纸黑字写的契约放在那她能不允吗?一天一万两银子,这金叶子肯定是够够的,早知道她就把每天所需要赚的银子数量抬高一些了,真是肠子都悔青了。 “允了,对了杏儿你去告诉厨房,每天拣着最好的吃食给你家姑娘送去,可不能饿着她腹中的孩子。”话落狠狠地亲了一口手中的金叶子摇着腰肢离开。 第二天一早宋芸离本想着好生地睡一次懒觉,哪成想隔着纸窗便听到街巷上突起一阵喧哗,甚至还听到了战马嘶鸣的声音,心中一凛忙拍醒了软榻上的杏儿。 “姐姐,你不是要睡长觉吗?怎么起得这么早?”杏儿揉着眼睛不解地问道,显然有要再次躺下的架势,宋芸离不由得又猛摇了她几下。 “杏儿,快醒醒,外边好似要打仗了,咱们得赶紧去看看。” 经宋芸离如是一说,杏儿哪里还有一丝睡意,腾地从软榻上蹦起来差点没将宋芸离给闪了个跟头,然后撒腿便跑向窗边,推开纸窗向外望去眼睛瞬间瞪得老大。 宽敞的街巷上,一队队排列整齐的人马正不急不缓地向前行进着,虽然现在已是暖春,但那些人手中的所持的长矛和利剑却是闪着慑人的寒光。 宋芸离走过来站在杏儿的身后目光亦是不自觉地望向了窗外,心中顿时起了疑,这军队既不是东楚的也不是楚南和南月的,怎么会打这里过? “姐姐,看他们的样子好似不像要挑起战争啊。”杏儿趴在窗框上轻叹了一声,眼睛则是一眨不眨地盯着那些依然规律前行的兵士们。 “杏儿,帮我准备面纱和头纱,咱们也该出去转转了。”话落宋芸离便走到床榻边自顾自地穿起衣裙来。 杏儿心中很是惊讶但却并未多加言语,忙去箱边利落地翻找起来。 大厅中,无论是恩客们还是姑娘们此时都已经没有心情继续玩乐,皆是躲在门口向外张望着,但却没有一个人敢出去,生怕那些兵士们一个不开心便会随意地将人给捉了去。 第356章 ——又要打仗了吗 “难道说又要打仗了吗?”一位胆小的姑娘弱弱地问道。 “小苹果,这可就是你孤陋寡闻了,你难道不知现如今东楚京城的皇宫中已经易主了吗?”一身藏青色长袍的儒雅男子恨铁不成钢地用扇子戳了下那姑娘的额头。 被唤作小苹果的姑娘委屈地吸了吸鼻子眼眶瞬间就红了,她每日被关在这楼中需要做的便是乖乖地躺在床上任人予取予求,哪里有机会去闻得那么多窗外事。 “哎呦,爷的心肝小苹果你可别哭了,我告诉你还不成吗?”那男子头痛地用扇子敲了敲自己的头,忙将小苹果搂在怀中哄了起来。 “话说前几日咱们东楚国的皇宫便被攻陷了,皇帝被抓新帝登基,一时间整个朝堂大换血,擢升的擢升,流放的流放,好不容易这朝堂刚刚稳定下来这便开始整顿军队了。”儒雅男子滔滔不绝地讲着,殊不知他的话给这楼中的姑娘带来多大的震撼。 “你听到没有,这东楚换了皇帝了……” “也不知道新皇上会不会大赦天下……” “若是免了我等的贱籍我们是不是就可以回乡嫁人了,真是好生地期待……” 看着这些欣喜若狂的女子,宋芸离的眉头却是越皱越深,楚钰桓被抓了吗?虽然在战场上他出卖了她和阿慕,但是毕竟是有曾经的情谊在心中多少还是有些难过。 “嘘……姑娘们可是要小心着些,现如今咱们的国家已经不叫东楚国,你们再这样口无遮拦恐遭无妄之灾啊!”男子猛地捂住了小苹果的嘴巴,然后狠狠地瞪了她一眼,可想而知姑娘刚刚收回去的泪水瞬间又涌了出来。 “姑奶奶你别哭,我告诉你还不成吗?”儒雅男子捧着小橘子的脸好一顿地又亲又哄。 “那你……嗝……还不说……”小苹果抽噎着说道样子好生地委屈,就连不远处的宋芸离都差点被这攻势给拿下,更别提那儒雅的男子。 “现如今这东楚国的国号已经改为南楚国了,而新任的皇帝则为南月国皇帝的胞弟,也就是当年的鬼面战王封慕言……”因为民间百姓不得妄议国君的名号,所以男子在说出那个名字的时候声音压得极其低。 即便如此宋芸离还是听得个一清二楚,不敢置信地揪起男子的衣领急切地说道,“你再说一遍现在新皇的名字是什么?” 儒雅男子眸光一愣,这身戴头纱的孕妇也是这临仙阁的?应该不是,这阁中的姑娘就没有他不认识的,再者说,但凡破了身的姑娘都会被那花姐强行灌下绝子汤,又怎么会怀有身孕呢? “这位夫人,临仙阁可是男人来找乐子的地方,你一个妇道人家来这里不太好吧。”儒雅男子好心地提点道。 “废话真多,我问你现如今皇帝的名字叫什么?”宋芸离心下一急手掌收得更紧了,眼见着男子的面色瞬间变紫好似随时会断了气。 “新皇叫封慕言……快放手……我快没气了……” 宋芸离欣喜若狂地松开了手,心中一急便朝着外面的军队跑去,既然阿慕现在成了皇帝,她跟着这队伍一定可以顺利到达京城的,他们很快便会再见面了。 第357章 ——游街示众 哪知前脚刚踏出临仙阁的门槛后脚几名壮汉便架着她的手臂将她给拖了回来,任她如何拳打脚踢他们都不曾还手,但却是抓着她死不松手。 “该死!只要你们松开我,多少银子我都给!”宋芸离嘶哑着嗓子轻吼着,手中还不忘记挣扎,不经意间头纱被撕扯掉,如瀑的墨发披肩而下映衬着剪水般的黑眸,就好似堕落在尘世的仙子一般。 一时间大厅静默一片,所有人的目光都焦灼在那名被打手们绑缚的身影上,即使她还大着肚子却是一点都没有阻碍大家欲探求的心。 “原来她真是临仙阁的姑娘……” “我还以为她是来捉汉子的哪家夫人呢……” “怎么临仙阁的姑娘允许怀孩子了吗?恩客那么多这姑娘知道孩子的父亲是哪位吗?” 此起彼伏的议论声不绝于耳,宋芸离赤红着双眼仍是挣扎着,为什么她找回了一些内力还是打不过这些打手,她好恨啊!她差点就可以回到阿慕的身边了! 突然人群中一阵骚动大家便都向外边望去,一辆囚车缓缓地行了过来,囚车上的人四肢被绑缚着,唯有头是露在车外的,此人好似经历了不少的风吹雨淋,发丝脏污而凌乱地挡住了半张脸。 “咚!咚!”鼓声响起。 随车而走的太监打开圣旨高声地宣读道,“废帝楚钰桓枉顾朕的相帮情谊,竟是临阵做出倒戈之事害得朕的心爱之人惨死,特惩以游街示众之刑至死方休,钦此!” 宋芸离不敢置信地摇了摇头,刚欲喊出声嘴巴却被隔着面纱死死地捂住。 为什么!她明明还活得好好的阿慕为什么说她已经惨死了? 南楚皇宫大殿,封慕言冷眼地望着地上跪成一排的妃众们,眼中竟是一丝波澜都未曾泛起,好似他此时看到的不是婀娜多姿梨花带雨的丽人,而是一群死物一般。 相对于那些哭哭啼啼的女人,领头而跪的女子则是面色沉静如水,瘦弱的脊背亦是挺得直直的,怀中还搂着两名瑟瑟发抖的女孩。 “皇上,这些女人该如何处置?”封慕言身旁的副将恭敬地问道。 “都送军营中去吧。” “不要……求新皇开恩……我们不想去军营……哪怕将我们贬为庶人也可啊……”瞬间原本梨花带雨的一群妃子嚎啕大哭起来,震天刺耳的哭喊声刺得封慕言额头的青筋直跳。 一直沉默的领头女子终于有了动作,她松开怀中的孩子缓缓地磕了一个头镇静地说道,“求新皇赐小妇人与楚钰桓一同游街,至死方休。” 封慕言眸中闪过狠厉的光芒,这女子想和楚钰桓死在一起吗?她凭什么? 望着女子决绝的脸,封慕言眼前不由得浮现出宋芸离娇俏的小脸,明明一切都很好的,几个月前他们还在讨论着孩子的性别和名字,怎么一眨眼的时间就独留他一个人在这冰冷的人世间了呢? 离儿走了,带着他们的孩子一起走了,他一个人真的好冷。 骨节分明的大手缓缓地伸向那张熟悉的小脸,但就在要触碰到的时候那脸却突然变成了一张陌生女子的脸。 “你是想和楚钰桓死生都在一起吗?”封慕言面无表情的问道。 第358章 ——请新皇成全 “没错,还请新皇成全!” 封慕言一把掐住女子的脖子将她提起,咬牙切齿地说道,“楚钰桓害得我的妻子惨死连个完好的尸身都没留给她,你们凭什么能够在一起?” “将这个女人关到天牢切不可让她死了,然后将这两个孩子扔到楚钰桓的囚车上去,黄泉之路那么孤单总得有人陪着才好。” 话至此封慕言的眼眶有些微红伸手死死地捂住胸口,没想到陪着离儿走完最后一程的人不是他,而是那未出世的孩子。 “求求你放过我的孩子们……”女子伸出双手扯着他的衣袖哀求着,眼中决绝不再有的只是一位母亲为孩子祈求生路的渴望。 “谁又放过了朕的孩子?”封慕言贴近女子的耳边残忍地说道,一把将她扔出了老远然后甩袖负手而去。 站在皇宫最高处举目四望,封慕言缓缓地闭上双眼两行泪水顺着脸颊滑落,为什么每次要够到最幸福的瞬间都会被人狠狠地打落。 若不是母后以性命相威胁此时他是不是已经到黄泉与离儿和宝宝团聚了,也不用再在这人间备受孤独凄清之苦了,有那么一瞬间封慕言开始恨起了水陌尘的出现。 “言儿,母后找了好些地方终于找到你了。虽是春天也不能穿得如此单薄,母后派人给你做了一件薄锦披风,快些披上。”水陌尘淡笑着将披风披到了他的肩膀上。 “母后,将这南楚也交给大哥好不好?我有些累了,我想带着离儿去游历天下,许多答应过她的事情还没有办到,我心中不快。”封慕言清冷地开口。 水陌尘目色复杂地望着封慕言,她真是生了个傻儿子,都已经登上这皇帝之位了还哪有往外推的道理,再说皇帝要什么样的女人没有非得念着那个不谙世事的小丫头。 “言儿,母后的身体也没有几年的光景了,若是你真有这种想法就等母后归天之后再说吧。”略带薄怒的声音响起,封慕言眸中瞬间闪过一抹失落。 “言儿,跟母后去一个地方。”拉过封慕言的胳膊也不管他是否同意拽着他便向着她的宫中走去。 来到了水陌尘的宫中封慕言的脸瞬间便黑了下来,看着那二十几名花枝招展的宫女,若是他再不明白自家的母后的意思那便不用再在这个皇位上坐着了。 “奴婢参见皇上,奴婢参见太后!” 一片酥骨的声音响起水陌尘嘴角勾起满意的笑,世间没有迈不过去的坎,她相信只要这些宫女们够缠人,不久之后言儿便会从那段感情中走出来。 许久之后眼见着有些宫女们的腿都开始颤抖了,封慕言仍是面无表情地望着众人,好似根本没有要开口叫人起身的打算。 “言儿,快些让人起身吧。”水陌尘淡笑着出声。 “母后宫里的人您自己管,儿臣这就退下了。对了母后,儿臣先前下的旨不是空话,除了你,儿臣的宫中不允许有女眷出现,违者定斩不饶。”话落冷冷地扫了眼地上的一群宫女冷着脸转身离开。 此时密林中顾流清正冷着脸听着副将的报告,原本背在身后的双手猛地紧握成拳呼吸瞬间变得急促起来,转身提着副将的衣领将人带离了地面,赤红着双眸问道,“你果真听得圣旨上是如此一说?” 第359章 ——他不信 “回皇上,属下所报句句属实一个字都不会差!”副将硬着头皮回复着。 顾流清顿时觉得脑子如被大锤重击了一般,眼前的景物渐渐变得模糊,一脚将副将踹出老远,这个大胆的奴才怎么敢说离儿已经死了,离儿的功夫是他和封慕言教的,怎么能那么轻易地就被人给害死,他不信!他不信! “啊!啊!”震彻山谷的声音响起惊散了一群觅食的鸟儿,白发乱舞间男子俊秀的脸上满是哀伤,幽深的眸子满是死寂,几度隐忍后终是呕出了一口嫣红的血染红了胸前的发与衣。 姐姐消失了,丫头也走了,老天夺走了所有他在乎的人,是不是下一步就安排他死?他非要不顺这老天的意他一定要好好地活着,不将这天下搅得天翻地覆誓不罢休! “皇上,封慕言加大了各大城镇的兵力驻防,咱们如此多的人躲在这迟早是要被发现的,下一步到底该如何走请您明示!”那副将又硬着头皮爬了回来。 “按兵不动,若是有南楚的兵士搜查至此悄无声息地解决掉便是,封慕言的这个皇位怕是也坐不了多久。” 顾流清目光中满是笃定,那么爱宋芸离的封慕言又怎会在她死后安心地窝囊在那皇位之上,他倒是很好奇封慕言还能为离儿做到哪一步,有些让人期待呢! 南楚皇宫中,水陌尘刚一走进封慕言的寝宫便闻到了令人晕眩的酒气瞬间皱起了眉头,她的儿子竟然如此没有骨气,为了一个女人竟然将自己折磨成这样,真是太令她寒心了。 “言儿,你够了!”水陌尘一把将封慕言手中的酒坛夺下扔到一旁,然后啪地一巴掌扇了过去。 “母后你来了,要不要陪儿臣喝喝酒。”封慕言眯着眼睛问道。 “言儿,朝堂现在已经稳定了不少,若是实在放不下心中的执念那便出宫走走,母后听说人死后魂魄会在她枉死的地方流连不去,你可以去找找看说不定可以感受到她的魂魄所在。”水陌尘苦口婆心地说着。 封慕言终是睁开了双眼,眸中哪里有一丝醉意,目光灼灼地望着水陌尘的眼激动地问道,“母后此话当真?” “母后不敢肯定,只不过是个谣传但总比没有要强,若是心中真是难受得紧就出去找找吧。”水陌尘伸手顺了顺他额间的碎发,眼中满是疼惜之色。 听得水陌尘如是一说封慕言眼中闪过失落,但却没有之前那种无助欲死的感觉了,哪怕是个不着边际的谣传也是希望不是吗?他还是有机会找到她的魂魄的,哪怕他触摸不到。 出了封慕言的寝宫水陌尘身后的太监战战兢兢地问道,“太后娘娘,真的有鬼魂吗?” “不过是给皇上留些念想罢了,哪里会有。”水陌尘有些疲惫地说道,身子不由得晃了两下她身后的太监忙上前搀扶。 “太后娘娘,奴才扶你回宫休息会吧。” “也好,走吧。” 翌日水陌尘刚起身便被告知封慕言并未上朝心中顿生不好的预感,急忙地更衣洗漱然后便向着他的寝宫赶了过去。 到了之后,一眼便看到那封孤零零地躺在御案上的信。 第360章 ——一定要找到离儿的魂魄 快速地将信上的内容浏览了一遍,水陌尘心中不由得暗骂这小子跑得还真快! “来人!扶哀家上朝!” “是!” 封慕言策马在官道上狂奔着心中却是不断地在祈祷着,一定要找到离儿的魂魄,他还没来得及和她相约来世之期,若是她投胎过早他们再也遇不上该怎么办? 半月后,封慕言突然被泛滥的河水阻住了去路。 “老伯,这附近可有过河船?” “你……”背着鱼叉的老者被吓得猛地退了几步。 由于前几个月封慕言一路带兵杀到京城很多百姓都认得了他的脸,所以此次出行特地穿了一身低调的青衣,头戴了一顶黑色遮脸纱帽,从外面根本看不清他的面容。 但是由于他常年行军打仗身上的杀气不轻,常人很容易被吓到。 “老伯不必害怕,在下只因面相不堪才遮住脸的,并非什么作奸犯科之辈,还请老人家明示。”封慕言翻身下马抱拳解释道。 “原来如此,公子不必在这儿等了,每年这个时候此条河水就会泛滥一阵子,由于水势凶猛无比所以没人敢豁出性命载人过河。”话落老者继续盯着河中的渔网。 “老伯,我想去边境,时间紧迫不能再等了,可还有其他的路可走?” “那就不能走官路了,从这儿往东南方向走,遇到第一个镇子后再往西南方向一直走,就会到达较大的岭青城,过了那城不远就是边境了。” 按照那老伯的提点果然不出几日便到达了岭青城城门口。 牵着马抬头向那显眼的三个字望去封慕言心中顿时跳如擂鼓,经过这座城他就要到达边境了,那个他失去离儿的地方,若是老天真的有眼就让他找到离儿的魂魄吧。 街头宋芸离单手扶着腰站在小摊位前挑花了眼,各式各样的拨浪鼓可爱到不行,她到底要选哪一种啊!又挑了一会感觉腰都快要折了,不由得将另一只手也扶上前。 杏儿东边碰一下西边摸一下,样子比宋芸离还要纠结,看得不远处的四名黑衣大汉直皱眉头,他们空有一身武艺,竟然被花姐派来陪着两小娘们出来买拨浪鼓! “这位夫人,您到底选好买哪个了吗?”小贩搓着手有些不耐烦地开口,再这样挑下去怕是到天黑也卖不出去了。 “我……我要买……这个……这个……还有这个这个……” 杏儿嘴角一僵,姐姐除了那两个最丑的好像都买了,那刚刚为什么还要让她挑啊!害她都快把头给想破了。 小贩乐得直点头,热情地为她们将那些拨浪鼓搬到了那些大汉的手中,这下可把一个月的钱都卖出去了,回头可以给娃娃们买些吃食了。 待一行人要回去的时候,宋芸离和杏儿皆是两手空空潇洒自在,而她们身后那四位彪形大汉就没那么幸运了,浑身上下除了那双腿皆是挂满了零零杂杂的东西,好几次差点被脚下的石头给绊倒。 封慕言想让马休息一会遂只是牵着它在城中走,然后一抹紫色的背影就那样入了他的眼。 “离儿……离儿……”封慕言已经顾不上身旁的马撒腿便向前追了过去。 待到倩影消失后他便停在了一栋楼阁的门前,抬头一看临仙阁三个大字映入眼帘,惊得他不由得倒退了两步,他怎么会追到这种地方! 第361章 ——松松筋骨 站在门口的鸨母眼尖地看到了踌躇不前的封慕言,忙甩开丝帕迎了上去,“哎呦,哪来得如此有风度的公子,看公子这风尘仆仆的样子定是乏累得很,莫不如进去找两位姑娘松松筋骨?” 刺鼻的脂粉味呛得封慕言直皱眉头不由得退了两步,他戴着纱帽这鸨母是如何看得出他风度翩翩的?还真是天生拍马屁的行家。 看来刚刚他是鬼迷心窍才会跟着个风尘女子走到了这儿。 见封慕言转身要走鸨母瞬间便急了,忙上前欲拉他的袖子却不想他一掌给甩出去老远,一屁股摔在了门槛上痛得她捶地哀嚎起来,“这位公子,就算你不想来这楼中也不能随意打人啊!真是没天理了!” “呦,花姐你这是怎么了?是不是最近银子赚得太多数钱数到头晕脚软了,哈哈哈……”儒雅的青衫男子摇着扇子走了过来,伸出一只手去拉地上的鸨母。 “杜公子你总算是来了,可是想死奴家了。”小苹果泪眼朦胧地从厅中跑出来一下子扑到了那儒雅公子的怀中。 “小苹果,公子我也想你,但是公子我今天可不是来找你的呦。”男子略带歉意地揉了揉小苹果的发顶,然后暗暗地塞了一锭银子到她的手中。 “哼!就知道你们这些个男人喜新厌旧,定是来听凤白姐姐弹琴的。”小苹果吃味地说完便揣着一大锭银子开心地跑开了。 封慕言停下了脚步猛地转过身,吓得鸨母连退了好几步白着一张脸指着封慕言颤抖地说道,“你若是再敢当众行凶老娘也不是吃素的,小心老娘派人废了你!” “你们这里有个姑娘叫凤白?”冷漠中带着急切的声音响起。 听得封慕言如此一问鸨母瞬间变了脸色,忙走到他身边自豪地说道,“原来这位公子也是慕名而来,快快里面请,今个刚好是凤白姑娘登台弹琴的日子,错过岂不是遗憾了吗?” 封慕言心中一动轻轻地点了下头,然后便任由着鸨母将他引了进去。 刚走进大厅扑鼻刺脑的脂粉味便不断地折磨起封慕言的每一根神经,同样是女人,为何他从来未在离儿的身上闻到这么难闻的气味,简直是折磨死他了。 “不知公子想在这大厅等还是在雅间等?”鸨母满脸堆笑地甩了甩手中的丝帕。 “有何分别?”封慕言皱眉道。 “这大厅一晚上是十两,这雅间一晚上是五十两,不包括水酒和姑娘,公子可听明白了?” 封慕言从怀中拿出了两张银票塞到鸨母手中,鸨母展开一看差点乐得一口气背过去,高兴得直咧嘴,脂粉似面粉般地从脸上往下掉,看得封慕言一阵心惊。 “公子出两千两是想要找哪位姑娘啊?” “凤白!” 鸭母倒吸了一口冷气,这下可怎生是好,见过阔绰的主来找凤白的但是没见到过如此阔绰的,这银票到底是收还是不收。 若是收了凤白那边跟她闹翻了,她往后就不好做了。 第362章 ——我要见凤白 封慕言将鸨母一脸纠结的样子尽收眼底,伸手又从怀中拿出三张塞到了她的手中。 “我要见凤白!现在,立刻!” 重赏之下鸨母终于投降了,不过事先与封慕言商量好让他先等在门外,她先进到姑娘房中将事情说明白,因为这姑娘是从来不单独见客的,她怕出了什么纰漏。 “吱嘎!”门被打开。 宋芸离未回头也知道是谁,遂只是低着头整理着满床的拨浪鼓和各种小吃,眼中难得露出了暖人的笑意,再过半个月宝宝就六个月了,要见面的日子越来越近了呢。 “我的凤火,你这是把整条街的小吃和拨浪鼓都搬回来了吗?”鸨母惊讶地喊道。 “反正用的都是我自己的银子,花姐你不用担心。”宋芸离凉凉地看了鸨母一眼。 “凤白你看你这说的什么话,莫说这一条街的小吃,就算你要吃遍这南楚国花姐我也是请得起的,你可是花姐的心头肉。”鸨母忙上前拉住了宋芸离的手。 宋芸离看向鸨母的眼神中满是探究,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这鸨母定是做了什么亏心事! “凤白,花姐想跟你商量件事。”鸨母支支吾吾地说道。 “又想让我加一场琴演?这可不行,宝宝会受不了的,你去找别的姑娘或者我可以再给你一个金叶子。”宋芸离一把甩开鸨母的手打开了一包吃食坐在桌边便开始自顾自地吃了起来。 “不用弹琴,就是陪人说说话就好,花姐我可以破例分给你两千两银子。”鸨母满脸肉痛地说道。 若是此刻宋芸离再不知这鸨母是何意思她就真是个傻子了。 “哐啷!”一声整张桌子被掀翻在地,茶杯茶碗噼里啪啦地碎得到处都是。 “花姐,当初我们可是说好的,我可以为你这临仙阁大笔大笔地赚银子,但是我不单独见客,除非没有赚够你所要求银子数额。”宋芸离气急地扯过鸨母的衣领咬牙切齿地说道。 鸨母暗暗地咽了咽口水,心中不由得又开始打起了算盘,这白火的力道越来越大看来药力快要解除了,她得想个办法再下一次药了。 封慕言焦急地等在房门外,突然门被推开,一个人便被凌空扔了出来,若非他躲得及时怕是要被砸倒的,接着哐地一声门再次被关上,他只来得及用眼睛捕捉到那紫色的裙角。 垂首看向那慢慢爬起之物封慕言不禁皱起了眉头,这花楼的姑娘好生地特别,竟然敢如此地对待鸨母,就不怕被报复回去吗? “你这是……” “公子啊!凤白姑娘她今个心情着实是不好,要不花姐我将这银票还给你,你晚上就可以看她登台献乐了。”鸨母扶着墙缓缓地站起身,头上的金钗玉环都已经乱得不成样子。 思忖了片刻封慕言转身离开,他到底在想些什么?就算那个背影和离儿千像万像又能怎么样呢?难道要他将一个风尘女子迎回宫代替他的离儿吗?绝对不能! 满带怒意地走到了大厅,一脚刚迈出门槛另一只脚却再也挪不动了。 就算那个人不是离儿能再看一眼和她相似的背影也是好的,毕竟他再也看不到离儿了。 第363章 ——听琴 站在门口挣扎了许久,封慕言终是没抵过心中的思念转身走了回去,等待着夜幕的降临。 等待的时间是漫长的,几盏茶水下肚外头竟还是艳阳高照,不过这临仙阁的人却是越来越多了。 “冷兄这边,我已经给你买好位置了……” “听一次凤白姑娘弹的琴真是不枉此生了……” “可惜我今天没有买到位置,否则定是要睡在这里的……” 待夜幕真正降临整个大厅已经坐满了人,甚至连站位都卖了出去,若是此刻没忍住出去如厕再回来怕是就找不到自己的位置了。 “啪!啪!”清脆的拍手声响起,鸨母缓步走到了高台中央。 大厅瞬间陷入了诡异的寂静,渐渐地所有的烛灯被熄灭,仅留台上那微弱的两盏费力地奉献着。 “多谢各位爷捧场,花姐真是三生有幸……”鸨母正满脸堆笑地开口。 “赶紧滚下去,你这老女人不要在这碍眼,我们要看凤白姑娘我们不要看你。”男子的话音刚落,来自各个方向的瓜子和花生全部向鸨母的大脸砸去丝毫不留情面。 众人的举动鸨母早已见怪不怪了,忙抱着头将剩下的开场白给说完,然后便飞似的窜下高台整理起自己的头发和衣物,抖衣服的时候竞发现有碎银子掉落忙蹲身去捡,她的乖乖啊!竟然真的有爷拿银子砸人。 渐渐地高台上又亮起了两盏微弱的烛灯,一袭紫色纱裙的女子缓步出现在众人的视线中,瞬间大厅中便安静了下来,只能够听得到女子踏踏的脚步声和纱裙划过地面的声音。 女子所着的纱裙与南楚女子所着的衣裙有着很大的区别,她的紫裙是从胸部下方开始束紧的而不是从纤腰处束紧的,临仙阁中的女子起初很是鄙夷她的这种穿法,因为这样会把身上的很多优点给遮掉,比如说纤腰、翘臀、长腿…… 不过随着时间的流逝那些男子不但没有厌恶凤白这种装束,反而更是勾起了他们的心思,遂阁里的姑娘们也开始纷纷效仿,掀起了一股改造衣裙的浪潮,一时间生意确实好了不少,她们从花姐那得到的月银也只多不少。 女子稳稳坐下后众人方看得见她的正面,虽是紫纱半遮面观不到其全貌,单单露出来那上半张脸已是够人遐想的了。 封慕言心中一震险些将手中的茶杯捏碎,这就是他白日里在街上看到的那个女子,她真的和离儿好生地相像,背影像、正面像、甚至连周身的气质都如此相像,只是她刚刚一直低着头他根本看不清她的眸和脸。 双手缓缓地放置于弦上悠扬宁心的音乐便在指间流动,女子如置身于旷林山野般怡然自得,整个过程中都未在意台下众人的表情和目光,仿若全世界就只剩下她一人。 封慕言猛地站起身,吓得他身旁的男子一屁股坐到了地上。 “你这个人怎么回事,还能不能好生地听琴了。” 封慕言哪里还顾得上别人,气沉丹田踏着众人的头翻身跃上了高台,琴声戛然而止。 宋芸离猛地抬头看去,面纱下的嘴角勾起嘲讽的弧度凉凉问道,“这位公子难道不懂这阁中的规矩,听琴请到下方就坐,你这样会耽误其他人听琴的。” 第364章 ——离儿还活着 当那双晶莹幽深的杏眸映入眼帘之时,封慕言的心瞬间便活了起来,心底有个声音不断地叫嚣着,“我的离儿还活着。” 宋芸离亦是在打量着眼前这位黑帽遮脸的男子,不知为何她竟是从他的身上感受到了哀伤之气,很多伤人的恶语她并没有说出口,若是换做其他人早就被她骂得狗血淋头了。 此时台下众人已经沸腾了,疯了似的向台上丢东西,他们可是花了大价钱来这儿听琴的,哪里杀出来的怪人竟敢搅局。 封慕言缓缓地伸手摸向了宋芸离眉间的泪滴状的图纹,哪知在手指刚要碰到的时候竟是被她一巴掌给扇偏了去,瞬间心底涌起了一股失落之感。 “这位公子您怎么能跑上来呀!这底下的公子们可都等着听琴赏人呢!”鸨母忙上前扯着封慕言的袖子劝了起来,她肠子都快悔青了,怎么在门口把这个瘟神给招了进来,今夜若是不能将他给摆平,她怕是要被低下那些个公子哥儿们给踏碎了。 封慕言微微侧头看向鸨母眼中满是厉色,一想到可能是面前的老女人逼迫着离儿上台献艺,封慕言胸中的怒火腾地便燃了起来,一脚便将她给踹下高台,惊得台下乱成了一片。 宋芸离不敢置信地瞪大了双眼,这兄台好生地有个性,可算是为她出了一口气,若非这里是花楼她都想去酒楼好好地请他喝上一顿。 “这位公子,你……” 未等她将话说完封慕言一把便将她打横抱了起来,随着熟悉的体香传来封慕言觉着眼眶有些发热,还能触碰到她真好,只是这丫头怎么重了这么多,似一头小猪一般。 “天啊,你们看那个人要抢走咱们的凤白姑娘……” “大家快冲啊……将凤白姑娘给救下来……” 随着七嘴八舌的声音响起众人皆向着高台拥了过来,隔着纱帽望向了如蚁群的男人们,封慕言眸中的冷意越来越浓,连他的女人也敢觊觎,这些人还真是连死字怎么写都不知道。 宋芸离瞬间便炸毛了,这哑巴似的怪男人哪里来的竟然敢轻薄于她,遂似条活鱼一般地在他怀中挣扎起来,但是顾及到腹中的孩子她也没敢用太大的力气。 本已处于爆发边缘的封慕言突然感受到怀中人的扭动,忙垂首去看嘴角不由得勾起了一抹笑意,这丫头怕是还没有认出他吧,否则也不会将自己拱成了一条活鱼。 没来由的封慕言竟是起了坏主意,他倒是想看看若是他不说话不露脸这丫头何时能将他给认出来,遂他只是一言不发地狠拍了下她的屁股示意她安静。 宋芸离瞬间瞪大了双眸,那架势好似要将眼珠子给瞪出来一样,除了小时候不听话那几次被阿慕打了屁股,长这么大以来还没有男人敢打她的屁股!心下一怒出掌向封慕言袭了过去。 封慕言忙将她轻放到地上眸中带笑地闪身躲开,一来二去两人竟是打成了一团胜负难分,看得正在爬台的众人直了眼,原来他们白火姑娘的身手如此之好,这更让他们放不开手了。 第365章 ——耍把式 封慕言哪里是真的与她打斗,只是随意地躲闪着她的攻势,不过二十几招下来他便发现了不对劲,离儿的武功他心里有数,怎么她今日好似只有招式没有内力一般招招都似耍把式。 正在这时晕倒多时的鸨母终于被丫鬟给拍醒了,转头对身后的打手们吼道,“你们这群废物,还傻愣在那里做什么,还不快去将那狂徒给拿下!” 封慕言见前来纠缠的人越来越多,遂用大手捉住宋芸离的两只小手,然后抱起人几个翻身便消失在大厅中。 “我的天!大家快去追,有人抢姑娘了!”鸨母见临仙阁最大的一棵摇钱树被劫走,顿时瘫坐在地上嚎啕大哭起来眼见着就要晕过去了。 封慕言并未抱着宋芸离离开临仙阁而是径直走到了她的房间,所谓最危险的地方也就是最安全的,估摸着那些打手和鸨母短时间内不会找到这里。 “你放开我,我可是……”话还未说完面纱便被扯落在地,宋芸离感受到黑衣人的身体瞬间僵直了一下。 隔着纱帽贪婪地望着这张日思夜想的脸,封慕言终是没有忍住眼中的泪意任由着泪珠顺着脸颊滑落,然后滴到衣襟上最后消失不见,他的离儿真的还在,他能触碰到她了。 “你是个哑巴?”宋芸离试探地问道。 封慕言没有回答她而是径直地将她抱到了床榻上,在她惊恐的目光中俯身压在了她的身上。 “不……你放开我……我可以给你钱……我不卖的……”宋芸离这下是真地急了,未被束缚的双手不断地捶打着他的背,眼中满是恐惧和不安。 封慕言并未在意那双作乱的手,只是伸出一只手覆上了她的双眼,然后缓缓地摘去了头上的纱帽,露出了那张被他折磨得苍白无比的脸,一滴激动的泪瞬间砸落到宋芸离的脸颊上。 就在宋芸离愣神的时候封慕言俯首贴上了那双微微颤抖的唇,瞬间将宋芸离的愤怒燃到了极致狠狠地侧过头咬上了他的脖子,那力道好似要喝血吃肉一般,让封慕言想起了当年还是幼崽的凤白。 宋芸离的撕咬和挣扎触断了封慕言的理智,不由自主地将她的纱裙向上一推伸手摸上了她的小腹,结果手中的触感却将他的理智给拉了回来。 这是……他的孩子还在……激动之下封慕言顾不得其他,在宋芸离隆起的小腹上不断地抚摸起来。 腹中的孩子好似知道了什么一般悄悄地动了一下,就这么微小的动作还是被封慕言捕捉到了,兴奋地摸得更带劲了。 “阿慕救我……阿慕救我……” 眼睛被捂住什么都看不见,那人的大手还在她的腹部不断地游移着,宋芸离不知道谁还能来救自己,这个人竟是发现了她怀着孩子还不放过她果真是禽兽之人。 若是真的让这人得逞她往后还拿什么脸面去找阿慕,那便真的坐实这个身份要在临仙阁待一辈子了。 想到此处宋芸离将牙齿抵到了舌根的位置,就在她要咬下去的时候腹中的胎儿狠狠地踢了她一脚。 宋芸离一愣她不能就这么死了,她的孩子还没来得及见这人世,焦急之下两行清泪顺着眼角滑落。 这泪不仅烫了封慕言的手亦是烫了他的心。 “傻丫头。我摸摸儿子也不行吗?”封慕言低沉地出声。 第369章 ——嫖 鸨母嘴角一僵忙将头磕了下去,她的临仙阁这是怎么了连新皇都来嫖了…… 直到被徐郎中拉着回到了房间鸨母才从呆傻的状态中缓过来,这下子真的完了,她不但辱骂过新皇还收了新皇的银子,若是新皇朝她讨要凤白姑娘她是一万个不能反抗的呀! 宋芸离房中封慕言任由着宋芸离窝在他怀中卷弄着他的发丝,眼中满是暖人的笑意。 “阿慕,你怎么知道我在岭青城的?是听到我在心中呼唤你了吗?”宋芸离咯咯地笑出了声音,另一只手不断地轻抚着腹部,不知是不是错觉刚刚孩子好像在抗议。 不问还好,一问之下封慕言眼中的暖意顿时散去。 他真是有个好母后,竟然告诉他离儿已经死了,还派人找了个假的尸体蒙骗他,究竟是意欲何为! “阿慕?” “离儿,这个世间只有你是最可信的。”封慕言低声说道。 “到底发生了何事?” “母后还活着,我被母后的人马给救了但是她却告诉我你已经死了,还找了个面目全非的尸体给我看,我真的害怕极了!离儿不要再离开我。”封慕言紧紧地将她搂在怀中诉说着他的害怕和无助。 宋芸离伸出双臂回抱住他嘴角抿成了一条直线,看来她之前的猜想没有错,那兰陵一百零六骑背后果然有主使,而且那主使绝对不仅仅拥有一百零六骑这点力量,只是她没有想到幕后之人会是阿慕心心念念的生母。 “阿慕,她为什么要制造我的死讯?”宋芸离皱眉问道。 “我也想不明白,你还怀着我的孩子她没有理由将我们硬生生分开的。”封慕言痛苦地窝在她怀中摇着头,一头是他最爱的离儿一头是生他有恩的母后,都是他生命中重要的女人,怎么就不能和睦地相处在一起。 宋芸离不断地轻抚着封慕言的背脑子却是不断地在运转着,突然她想到了封慕言现在的身份南楚的掌权者,眼中顿时闪过了然的光。 若说阿慕的母后早就算计好这一切确定阿慕会登上南楚的皇位,拆散他们的原因就找到了。 自古温柔乡英雄冢,想必阿慕的母后深知这个道理,与其说她需要一个儿子不如说她更需要一位皇帝,一位可以抛却儿女私情的皇帝,一位可以替她统一这天下的皇帝。 若说他们今天走的每一步阿慕的母后都算计到了的话,那个女人真是太可怕了。 “阿慕,你以后有什么打算?” “离儿,我要兑现承诺带着你游历天下名山大川,然后择一处山温水暖之地终老此生,你可愿随我?”封慕言双眼亮亮地看向宋芸离,嘴角扬起满足的笑意。 宋芸离讪笑着点了点头,不管身后还有什么阴谋,他们一家人能躲多远便躲多远。 午间宋芸离与封慕言相携向大厅走去心下不由得诧异,她在这临仙阁中住了几个月,就算在战事频发的日子里亦是有不少富家子弟往这钻,怎么今日会如此清冷,竟是连一个姑娘都未见到。 到达大厅后宋芸离心中更是惊诧,这老鸨和徐郎中跪在厅中是做什么? “草民参见皇上!”两人双双叩首。 “你们可知罪?”封慕言冷声喝道。 “草民眼拙竟是未识得圣上,出言相辱该当死罪,还请皇上饶命!”鸨母声音颤抖地说道,连头都未敢抬。 他身旁的徐郎中生怕她倒下,紧紧地靠在她身边相扶着。 第366章 ——我不该吓你 宋芸离呼吸一窒睫毛都跟着不断地颤抖起来。 封慕言觉得那睫毛虽是刷着他的手心,但其实是在刷着他的心。 “阿慕,是你来救我了吗?”宋芸离哽咽着出声,多日来的担忧和害怕瞬间爆发整个身子都跟着抖了起来,吓得封慕言忙将手从她的眼上移开。 “对不起离儿,我不该吓你。”拉过一旁的毛毯将她的肚子盖上,封慕言蹲跪在床榻边执起她的手轻轻地贴到自己的脸颊上,眼中的柔情仿若要滴出来了一般。 宋芸离缓缓地睁开了眼睛,眼前先是模模糊糊的渐渐地变得清晰,那张日思夜想的脸终是出现在视线中。 “阿慕,我终于等到你了。” “傻丫头,我一直都在,刚刚脱你衣裙的人是我。”封慕言心疼地揉了揉她的发顶,早知道会把丫头吓成这副样子他刚刚便不会那样了。 宋芸离脑袋一歪起先没明白封慕言的意思,但随着目光落到他的衣衫上还有被抛到地上的纱帽上,宋芸离这才将刚刚发生的事情想明白,瞬间复仇的小火焰在胸中燃了起来。 “封慕言!你知不知道刚刚差点吓死我!” “离儿我错了,咱们不生气,你肚子里还有孩子。”封慕言忙顺着毛摩挲。 “我的肚子……我的肚子好疼……宝宝……”突然间宋芸离抱着肚子痛苦地在床榻上打起来滚儿,吓得身旁的封慕言瞬间失了心神,坐上床榻死死地将她锁到了怀中,生怕她这样乱滚伤到了自己和孩子,错过了宋芸离眼中一闪而过的算计。 渐渐的怀中之人不动了封慕言便发觉了不对劲,忙伸手轻摇起她的肩膀,可任他如何呼唤那人根本就没给他任何回应,就好似……死去……了一般。 封慕言的心瞬间被淋了个透,缓缓地伸手到她的人中处竟是没有感受到一丝气息。 “离儿?你不要吓我……!” “离儿……求你醒过来……” “刚刚你错了没有?”熟悉的声音响起。 “错了……”回完话封慕言才发现不对劲,忙垂首去看才发现宋芸离正瞪着一双剔透的眼睛望着他,眸中满是笑意。 封慕言恍然大悟,感情这小丫头是在惩罚他。 “离儿,今后不要拿生死来吓我可好?”封慕言有些后怕地用下巴抵住了宋芸离的额头。 他声音中所带的祈求和无助令宋芸离心底一痛,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为什么她的阿慕变得如此多愁善感和脆弱无助。 随着封慕言用下巴不断地摩挲着她的额头,宋芸离又是一诧,阿慕到底有多少天没有刮过胡子了,扎得她的额头好难受。 但是就在她想开口问的时候,她发现封慕言的气息变得不稳了,那双手亦是不老实地穿过衣裙摸上了她的背。 “阿慕……”宋芸离伸手拍了拍他的背,他并没有回话只是不断地往她身上蹭,等等!若是她没有记错阿慕刚刚是从有桌子的区域翻身上的高台,难道说他喝了花姐给准备的上好的茶! 宋芸离忙抬头捧住了他的脸重拍了两下,“阿慕,你有没有喝花姐斟的茶。” “恩,好几杯……”话落用脑袋在她的颈间蹭了起来。 “离儿……” 衣衫剥落床幔摇下,封慕言急吼吼地扑了过去。 “封慕言你轻点,孩子……” 第367章 —— 这边打得火热的两人不知道的是鸨母和那些个恩客们为了找到宋芸离差不多都快将这岭青城给掀翻了,到最后竟是闹到了县衙去。 结果岭青城发生了有史以来第一件奇葩之事,那便是为了寻找一位风尘女子动用了所有的官差和散兵。 待到天蒙蒙亮的时候鸨母和一众打手累得跟狗一样地爬回了临仙阁。 “完了完了……老娘的摇钱树……”鸨母双目布满了血丝,她不仅失去了那颗金色的摇钱树,还得为昨夜来听琴的那些恩客们赔银子,这次可是亏大发了,那个天杀的劫匪! “花姐,我们可以回去休息一会吗?哥几个都已经找了一夜了。”领头的打手无精打采地问道。 “滚……滚……都滚去睡觉……愿意搂哪个就搂哪个……今个不收你们银子……” 鸨母揪着手中的丝帕失魂落魄地应道,老徐怎么还不回来,她真的好生地难受,整个脑子都要炸开了。 听得她如此一说几名高个打手乐得屁颠屁颠地向楼上跑去。 房间中,“老徐……你快点回来……我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了……”鸨母抱着个酒坛晃晃悠悠地在地上乱窜,头上的发髻早已经被她抓得乱成了稻草,金钗玉钿噼里啪啦的掉了一地。 她已经有很多很多的金银财宝了,她已经可以掌控整个阁里姑娘们的命运了,她的财富都可以买下大半个岭青城,为什么她还要不开心,为什她还要喝酒呢? 迷迷糊糊中她好似看到年轻了许多的徐郎中。 翠鸟压低柳枝,蜻蜓湖面点水,碧波微荡的湖面上一条小船正缓慢地漫无目的地被划着,船上一男一女十六七岁的年纪,女子正懒洋洋地支着头数着丝帕中的金豆子,而男子正满头大汗地摆弄着手中的船桨。 “小徐子,你说爹这次怎么如此小气,好不容易过生辰,他才送了我十六颗金豆子,正着数倒着数都是十六颗,一会儿便数完了,真是无聊!\"话落女子皱着眉头揪起了手中的丝帕,不开心极了。 被唤作小徐子的男子没有出声,仍是费力地摆弄着手中的船桨,眼中露出了急色,他怎么会如此之笨,竟然连这么条小船都不会划,真是该死! \"小徐子,咱们回家吧,这里实在是太无聊了。\"女子懒懒地翻了个身,还不忘记搂紧丝帕里的金豆子。 \"小姐,端木家是万万不能回的,这会儿怕是已经出事了,老爷让我带你走远一些,越远越好。\" 听他如是一说,女子扑通一声蹦了起来,险些掉到了湖中,幸得他及时地扶住了她。 在她的逼问下,他悠悠地道出了实情,原是端木家主,也就是她爹,为官十几载竟是贪污了无数的民脂民膏,上个月朝廷派下钦差大臣全国巡查考量,不巧的是,端木家由于贪得太多,一下子便被查了出来。 端木家主自知逃脱不掉国法的制裁,这才命他将她给带走,逃出生天。 \"不行,我要回去,我是端木家的女儿,怎么能遇事临阵脱逃,我要和爹爹一起面对。\"女子一股脑将金豆子全都扔到了船上,夺过了男子手中的船桨拼命地划了起来,任由男子如何地劝说阻拦都没用,最后终是任性地回到了端木家。 第368章 ——东方家族 结局可想而知东方家主被斩首示众,东方家三族内的男子被发配边疆永生不得还乡,东方家三族内的女子全部没入贱籍,送到岭青城的各大妓馆永生不得离开,若是她们生下子女亦是得接受同样的命运。 男子迫于家中老母以命相挟娶了个邻家女子为妻,但这仍挡不住他去临仙阁的步伐,每每看到她跪在冰冷的地上遭受着鸨母的毒打,他都恨不得冲进去将那鸨母捅死,但是他知道这根本不可能。 那时他唯一能做的便是守在她的房门口,为她递上一瓶上好的伤药。 他以为她最大的不幸也就是这样,但没想到的是没过多久她竟是怀上了孩子,但却不知是哪位恩客的。 那鸨母知道后气急了,一副堕胎药给她灌下后又给她灌了一碗绝子汤,彻底断了她当母亲的权利。 从此以后女子变了,每天都喜欢往自己的脸上涂厚重的粉,每天穿的衣服都是缺布少料的,她积极地接更多的客,她疯狂地数着手中大把大把的银子,最后她爬上了鸨母的位置,然后就越来越喜欢银子了。 “阿花,你怎么睡在地上了?” “恩?” 鸨母缓缓地睁开了眼睛,迷糊中看到了那个熟悉的脸,顿时扑到他的怀中嚎啕大哭起来,“老徐,你终于回来了,我心里好苦啊!我的摇钱树不见了,她被人给劫走了!” “恩,我知道,城中闹了这么大动静回来的路上我便听到了。”徐郎中心疼地将下巴抵在了她的额头上,然后有一下没一下地轻拍着她的后背,直到她的酒嗝都打了出来才放下手。 能依靠的人回来了,鸨母瞬间哭得更凶了。 徐郎中的眉头缓缓地皱起,阿花那么快便带人封锁了全城,那人怎么会将凤白给劫持出去,更何况现如今城门都已经被迫关上了根本逃不出去的。 “阿花,你有没有去凤白的房间检查过?”徐郎中轻声问道。 “人都被劫走了去她房间有什么用?”鸨母嗔怪地伸手戳了徐郎中一下然后继续抹泪。 “没听过一句话么,最危险的地方才是最安全的,也许人根本就没有走出这临仙阁!”话落拉着鸨母便向着二楼宋芸离所在房间跑去,哪知两人刚到门口便傻住了。 鸨母眼睛瞬间瞪得老大,若是再听不出里面的人正在做什么,她在这临仙阁可就白混了。 “砰!砰!砰!” 担惊受怕了一夜阁中最金贵的姑娘竟然被个来路不明的蒙面人给睡了,说出去让她这脸往哪儿放!心中一气抬手猛地砸向门板,而且一下比一下重。 “吱嘎!” 赤着上身的封慕言冷冷地站在门口,未曾遮挡的脸暴露在外,吓得鸨母瞬间倒退了两步,嘴巴张了几下竟是一句话都未说出来。 “有事吗?” “你……怎能劫走我临仙阁的姑娘……”鸨母颤抖着出声。 见封慕言上前两步徐郎中忙侧身挡在了鸨母面前,目光戒备地看向了封慕言,但是看着看着眼中竟是闪过惊愕的光芒,忙拉着鸨母跪了下来颤声道,“草民参见皇上,皇上万岁!” 第370章 ——逼良为娼 宋芸离眼尾缓缓地扬起,看向鸨母和徐郎中的眼中竟是带上了些许同情,若是单单出言相辱还好说,关键是你们逼良为娼啊!逼迫的对象还是他媳妇,她想救都救不了。 封慕言的眸色比刚刚还要冷,那鸨母见封慕言许久没有答话遂抬头偷偷地看了一眼。 这不看还好一看之下整个心更凉了,忙低下头等待阎罗的审判。 “皇上……若是您真的喜欢凤白姑娘……草民就将她送给您……不要银子……”鸨母颤抖着声音说道,却不想被身旁的徐郎中给推了一下心中甚是不解。 宋芸离嘴角一僵,什么叫自作孽不可活这就是!阿慕的怒气已经没有继续飙升了,结果这老鸨的话音刚落她明显看出他的脸比刚刚还要难看了。 踏踏的脚步声渐近,鸨母便见眼前多出了一双玄色云纹长靴不由得猛咽了下口水。 徐郎中见这架势心中暗道不妙,忙上前抱住了封慕言的腿然后转头对着鸨母吼道,“阿花快走啊!有生之年不要再回这南楚了,永远都不要再回来!” 封慕言眉头紧皱一脚便将徐郎中踹出去老远,伸手掐住那鸨母的脖子将她从地上缓缓地举了起来。 她起先挣扎得很厉害,但是渐渐地好似看开了一般,慢慢地垂下双手等待死亡的到来。 徐郎中挣扎着爬了过来,直接爬到了那鸨母悬空的脚下好让她能踩到他的背部,不会太过难受。 “老徐,你走开,根本不关你的事……”鸨母虚弱地说道两行泪顺着眼角滑落,若是还能活着她真是什么东西都不在乎了,她只要和他好好的在一起哪怕只有几天也是好的,这辈子欠他的着实是太多了。 “哐!” “离儿!”封慕言一把将鸭母给扔下,转身将宋芸离抱到了房中的床榻上。 但无论他如何呼喊她都未给他任何回应,只是紧紧地闭着双眼,正在这时徐郎中跑了进来。 封慕言扯过徐郎中的衣领咬牙切齿地问道,“你们到底对她做了什么?” “回皇上,凤白姑娘会晕倒应该是宿疾引起的。” “宿疾?” “凤白姑娘说过她曾经被一名女子暗算背部中了几枚毒针,但那些毒针并没有取出来,所以才会造成她眼睛受伤看不到颜色。”徐郎中将他前些日子诊断的结果丝毫不差地说了出来。 封慕言缓缓地松开徐郎中的衣领伸手将宋芸离冰凉的手圈住,眼中闪过冰冷的寒意,哪个女人暗算了离儿,为什么没有听她提起过,看不到颜色又是什么意思? 伸手探上宋芸离的脉,封慕言的心渐渐地沉了下来。 而跪在他身旁的徐郎中心中则是一惊,冷汗瞬间爬满了脊背,还好他刚刚没有撒谎要不然绝对会死得相当难看,谁会晓得这新皇不仅会带兵打仗治理国家,竟然还会医术! 须臾封慕言的手指开始微微颤抖,脉搏时有时无时急时缓,离儿这么长时间到底承受着些什么! 见状徐郎中忙从袖袋中取出一块暗黑色的丑石呈到了封慕言面前轻声说道,“皇上,这块是深山间凿出的磁石,想必会对凤白姑娘的伤情起到作用。” 第371章 ——磁石 封慕言将目光落到那块不起眼的磁石上,眼中闪现出复杂的光芒,他又何不知这种方法可以用,但若是用这种方法他的离儿需要忍受极大的痛苦,他舍不得。 “皇上,长痛不如短痛,若是不尽早下决心用这种方法救治,以后伤情加重了想治都来不及了。”郎中诚恳地说道。 接过徐郎中手中的磁石封慕言愣了许久,最后疲惫地挥了挥手示意徐郎中退下。 南楚皇宫水陌尘疲惫地倚在床榻上翻阅着奏折,一双好看的凤眸半睁着好似随时都要睡着了一般。 “太后娘娘金安,密探有事来报,不知您的意思是?”机灵的小太监忙跪到水陌尘的脚边麻利地为她捶起了双腿,动作和力道都恰到好处。 “宣他进来。”话落将手中的奏折推到了一旁,拉过绣金凤的锦被盖在自己的腿上。 “太后娘娘金安,派出去的弟兄们传回密信,说是……” 黑衣人缓缓地抬头看了下水陌尘的脸色没有继续说下去,只是单膝跪地垂首不语。 “有什么好遮掩的,但说无妨。” “皇上他已经找到了宋芸离,而且已经准备带着她远走高飞不再回宫了,下一步该如何做还请太后娘娘明示!”话落黑衣人便从怀中掏出了密信呈到了水陌尘面前。 目光落到密信上水陌尘嘴角勾起了嘲讽的笑意,她的言儿真的长大了翅膀硬了,一点都不顾及她的感受真是太让人心寒了。 “罢了,为了女人不要江山的男人也撑不起什么大事。派人去南月送信和轩儿商量着并国吧。”话落便伸出了素手,小太监机灵地上前将她扶到了书案边。 “遵太后娘娘懿旨!” 水陌尘遣走了所有的太监和宫女,缓缓地从枕下拿出一幅画轴爱若珍宝地将它打开,当那张熟悉的脸出现在她视线中的时候,一颗心瞬时揪了起来,时间过得真快一转眼少珩已经走了这么多年了,可是她的愿望还是没有实现。 “少珩,这世间再无人如你一般无条件爱我,就连亲生儿子都没有用。”水陌尘慢慢地将脸颊贴了上去,眼中瞬间浮起了水雾一滴滚烫的泪珠便没入了画纸晕染开来。 临仙阁鸨母将所有的来客都阻在了门外满脸陪笑地道着歉,还有一些因听琴被扰的恩客上前讨要银子的她也二话不说地将银子返还了回去,那些以闹事为名实则想见凤白姑娘的男人们悻悻而去。 整个过程中徐郎中一直陪在她身旁,无论她如何轰赶他仍是扒在门口不肯走。 “老徐,你又何必趟这趟浑水?”鸨母叹息道。 “阿花,若是此次能逃得一死,你嫁给我可好?”徐郎中双手背在身后紧握成拳,将练习了一天的话给说了出来,双眼定定地望向鸨母的眸。 鸨母目光躲闪地不知如何是好,若是放在从前她定是会一口回绝的,可是现在她的心动摇了,她想给老徐一个家,但是她不能连累他的,不能! “阿花,我不怕被没入贱籍,是不是贱籍又怎么样?还不都是活一辈子,反正我一个走街串巷的江湖郎中也没指望着入仕途,唯一怕的便是赚的银子太少给不了你锦衣玉食的生活。”话落他从袖袋中掏出一把金豆子塞到了她的手中。 含在眼中的泪水终是不受控制地流了下来,鸨母认真地数起手中的金豆子,不多不少刚好十六颗。 第372章 ——你敢娶我就嫁 “阿花,你在我眼中永远和你十六岁那年是一样的,好吃懒做贪财小气,但是没有办法这辈子就这样陷下去了……不知你可否……” 徐郎中的话还没有说完,便被突如其来的吻给惊住了。 “小徐子,咱们一言为定,若是还活着你敢娶,我就嫁!” 徐郎中激动得要开口答应之时,他却看到封慕言揽着宋芸离走了出来,忙拉着鸨母跪了下去。 “草民参见皇上!” “起身吧,以后莫要叫我皇上了。”封慕言虽然仍是冷着一张脸但比之早晨的时候要好了很多,徐郎中顿时松了一口气,忙点头称是。 鸨母心中正忐忑着一张薄薄的纸便飘到了她的面前,待她仔细地将上面的内容看完整个人都不好了。 “您……您……真的要将这临仙阁给买了?” “没错,买给她玩,有问题吗?”话落侧身指了指身旁的宋芸离。 “没……没……问题!”鸨母咽了咽口水冷汗瞬间爬满了背脊,堂堂的一国之君竟然买个妓馆送给与之一度春宵的女子,真是有生以来闻所未闻见所未见啊! 伸手抹了下眼角的汗和泪鸨母轻捶了捶自己的胸口,还好她没有逼迫这凤白姑娘去接客,否则估计现在已经身首异处了。 “离开后希望你们守口如瓶,若是我的身份泄露出去你们定是难逃罪责的。”封慕言面无表情地说道。 “是!”异口同声地回答。 第二日岭青城发生了一件大事,那便是城中最大的妓馆发生了大规模的人员变动,而且将原来名字给改成了水墨阁,老板换成了前一阵子大红大紫的凤白姑娘。 背着包袱站在门口鸨母眼中满是泪水,她在这个地方葬送了所有最美好的一切,原以为到死都是离不开的,没想到上天竟是给了她脱离贱籍的机会,让她可以没有任何心理负担地和老徐成亲。 “阿花别哭了,虽然将来可能日子会苦一些,但是我保证每年给你赚十六颗金豆子。”徐郎中似哄孩子般地摩挲着鸨母的背,眼中尽是纵容之色。 “老徐,我们就要有自己的家了对不对?你可别忘了金豆子啊!进门前用不用给你的上一任烧些纸钱?要不然她半夜来找我可怎么办……” 随着相携的两人渐行渐远,他们说话的声音亦是越来越小。 望着那逐渐成点的背影宋芸离缓缓地勾起了嘴角,她好像又做了一件好事呢! 突然后背一暖陷入了一个温暖的怀抱,宋芸离顺势将头靠在了他的颈窝,她好像又做了一件了不得的事情,将一国之君勾搭到妓馆中当了老鸨…… “离儿,真的要我穿成这副样子?”封慕言咬牙切齿地贴着她的耳根说道。 宋芸离不解地回头望去差点没将肚子笑抽,他竟然真的如此听话将纱裙给穿上了。 八尺高的硬汉身披一件纱裙,满头的青丝随意地披散到腰间,结实的腿部肌肉在裙摆下若隐若现,如果忽略那张黑成煤渣的脸看上去倒是别有一番风情。 扶住那个快要笑躺到地上的人封慕言额头青筋突突直跳,不由得想起了之前两人在房中争执的场景。 宋芸离伸手戳了下封慕言的胸口凉凉地说道,“阿慕,你这胸前好像少放了样东西,我给你准备的洋葱怎么没带,你这样很不敬业知不知道?若是被别人识破了你的身份,我们的隐居生活可就泡汤了。” 第373章 ——一点月风情都没有 封慕言恨不得将面前这张喋喋不休的嘴给缝上。 “还有啊!我给你的粉你怎么没涂胭脂也没抹,根本一点风情都没有,这样的话客人岂不是都要被你吓跑了!”话落还不忘记在封慕言的脸上揩下油。 躲在角落中的杏儿死死地捂住了嘴巴才没让自己笑出来,姐夫实在是太可怜了! 宋芸离为了证明自己的话没有错连拉带拽地将封慕言搁到了门边,然后自己悄悄地躲到了门后。 自从临仙阁改名易主很多人是非常好奇想来一探究竟,但刚走到门口便见到一位酷似门神的丑女坐在台阶上擦着刀,吓得众人纷纷绕路而走。 一上午过去竟是连一只苍蝇都没敢飞进这水墨阁。 “阿城,你看我说的没错吧!” “离儿,咱们难道不能将这改成酒楼吗?”封慕言黑着一张脸问道。 “此言差矣,虽然很多被逼为娼的女子已经被我们给放出去嫁人了,但是还是有一群立志为娼的女子留了下来,她们的清白之身早已毁去了多年,除了出卖肉体没有任何谋生的能力,若是将这里改成酒楼她们要去哪里?”宋芸离不赞同地摇了摇食指面露纠结之色。 “离儿,与其说这些人没有谋生的能力倒不如说是好吃懒做,你难道就没想过试着去改变她们吗?” 宋芸离心下一愣,不由得想到了现代的那些失足少女,为了炫耀为了买奢侈品而出卖自己的肉体不在少数,不就是认为这是一条来钱快而又不用过度付出劳动的路吗? 封慕言见宋芸离已经开始动摇,忙使出浑身解数开始游说,他可不想每天穿得如此风骚在外招摇。 “杏儿,你过来一下。”宋芸离冲着角落里的孩子招了招手。 见宋芸离终于想起了她,小丫头屁颠屁颠地跑了过来。 “杏儿,先将大门关好,然后将所有的姑娘召集到大厅我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宣布。” “是,杏儿这就去!” 须臾一群衣衫不整的貌美女子骂骂咧咧地跟着杏儿来到了大厅,有些甚至连眼睛都是闭着的。 一顺水看过去全是白花花一片的半胸……宋芸离不由得咽了咽口水,拾眸看向封慕言他早已老神在在地闭上双眼。 再抬眸看向杏儿那丫头也已经用嫩白的小手捂住了自己的双眼。 “这天还早着呢……” “就是,昨个我可是三更天才睡下的……”话落女子还得意地捶了捶自己的纤腰。 “厅中还如此冷清,叫我们来做什么……” “砰!” 宋芸离一掌便将面前的木桌给劈成了两半,厅中瞬间鸦雀无声,她终于体会到什么叫做哀其不幸怒其不争了,这些女子的人生观念早已扭曲得不像样子,不以为耻反以为荣。 见宋芸离黑着一张脸一众女子才稍稍地收敛了一些,齐齐地蹲身问了安。 “给你们十个数的时间把衣服穿好,否则别怪我不客气!十、九……” 随着宋芸离开始倒数起来,有些女子开始慢吞吞地拉高自己的衣服盖住了白花花的胸脯,而有些则置若罔闻无聊地甩着手中的团扇或丝帕。 “三、二、一!” 随着最后一个数字落下宋芸离走到那群女子面前开始检查,其中有三名没穿好的直接被她揪着衣裙给丢了出去,动作凶残粗鲁极了。 第374章 ——改成酒楼 随着大门哐的一声合上,门外的三名女子开始疯狂砸起门来嘴里骂着很难听的话,但宋芸离却连眉头都未皱一下,只是面无表情地看着面前的众位女子说道,“不久这里就会改成酒楼,不想留的现在可以走。” 她的话音刚落女子们皆是露出了不敢置信的表情,然后便相互讨论了起来。 最后竟是陆陆续续地走了十几个人,宋芸离只是静静地看着一句挽留的话都没有说出口,因为不用想都知道,这些要离开的人绝对不是去从良而且奔向了其他妓馆。 “既然选择留下就说明你们认同了我的做法,那么从现在开始希望大家都能够为改造酒楼尽一份力。” 女子们虽然没有表现出多大的热情却都轻轻地点了头,然后按照宋芸离的吩咐去做各自的事情。 “姐姐,那我能做些什么?”杏儿眼巴巴地瞧着宋芸离心急地揪着袖子问道。 “杏儿,你的责任可大了,等过一阵子酒楼开张你可就是这水墨阁的主厨了。等会我写一些菜谱交给你你试着将菜给做出来,能行吗?”宋芸离俯身揉了揉杏儿的发顶。 “绝对没问题!”杏儿自信满满地握住了小拳头。 半月后对于岭青城的百姓来说发生了两件大事。 第一,南楚国的新皇夺取皇位不久便去世了,也就是说名噪多年的战王不在了,由于新皇并没有留下任何后人所以大权落入到太后手中。 而最近太后正筹备着与南月并国之事,也就是将南楚的国土并入南月,一切的制度和律法皆遵从南月,一旦并国成功国名将改为月楚。 第二,关门多时的水墨阁终于要在今夜开张了,城中的百姓们皆是好奇得很,想看看这曾经最大的妓馆改成酒楼会是什么样子。 “阿慕,你会不会后悔?”宋芸离一边轻抚着肚子一边抓着盆中的水晶葡萄。 封慕言淡笑着摇了摇头,母后既已宣布他的死讯定是已经放弃了他。 “离儿,一定要穿成这样吗?我觉得有些怪怪的。”封慕言眉头轻皱地扯了下脖子上的绳子。 “咚!”宋芸离看直了眼,手中的葡萄掉落到盆中。 高大挺拔的封慕言穿着一身裁剪得体的黑色西服,往昔墨染的长发已经被宋芸离给窝到了假发套中,五官深刻的俊脸上那道疤痕也宋芸离用化妆术给掩去了许多,整个人散发着成熟的魅力。 看着宋芸离露出痴迷的眼神原本还觉得这身衣服怪异的封慕言瞬间挺直了胸脯,冲着宋芸离勾起嘴角然后行了一个标准的绅士礼。 “哐当!” 宋芸离手中的盆掉落在地。 封慕言不解地皱了皱眉他这动作应是没错的,离儿教了他那么久,他刚刚还练了好多遍,可是离儿的反应到底是怎么回事? “离儿?” 封慕言伸手在宋芸离面前猛地晃了两下,终于将她跑飞的神志给拉了回来,宋芸离笨拙地从床榻上跳了起来搂住封慕言的脖子便奖励了起来。 “离儿,小心你的肚子!” 第375章 ——你今天真好看 封慕言心下微诧从前离儿都没有如此投怀送抱过,定是因为他今日听话地穿上了这身衣衫的缘故,为了以后也享受此种待遇,封慕言暗暗决定从今以后要服从自家妻子所有的命令。 须臾终于亲够了的宋芸离冷静了下来,捧着封慕言的脸猛地一顿瞧,眼中浮起了淡淡的水雾,她的阿慕放到现代也是绝帅的新郎官一枚。 “阿慕,你今日的样子真好看。”话落伸手为他整理刚刚被扯歪了的领带。 “只要你看着开心就好。” 想起宋芸离说的话封慕言嘴角勾起了灿烂的笑意,露出两排洁白整齐的牙齿再一次地闪花了宋芸离的眼。 “封慕言!你以后不准对别的女人这样笑,听见了没有!”宋芸离一把拉过封慕言的衣领然后伸出了并不骇人的小拳头威胁起来。 看见她为自己吃醋的样子封慕言脸上的笑意更浓了,结果引来了更为粗暴的对待却也是乐在其中。 两人闹了有一会宋芸离腹中的孩子便开始抗议起来,不断地踢她的肚子难受得她差点摔到地上,幸亏封慕言眼疾手快地俯身抱住了她。 这些日子封慕言也有些担忧,现如今宋芸离的肚子才六个月但却是大得出奇,就好似要临盆了一般,她站直了身体已经看不到自己的脚了。 宋芸离扶着床边猛地喘了几口气,额头上亦是渗出了细汗,一双手死死地捂住胸口的位置,许久才将那快要跳出胸腔的心脏给安抚下来。 “你这个小鬼头叫你如此折腾我,将来一定要将你的屁股打成八瓣!”没好气地戳了一下自己的肚子。 她不说还好,这句话刚落下肚子里的那主便开始练起了十八般武艺,就连一旁的封慕言都看到了她肚子上的凸起明显在滚动。 “啊……你这个小混蛋……信不信老娘不生了!” 宋芸离难受得直在床榻上打滚眼泪不自觉地就流了出来,她觉得这腹中的孩子都要把她的五脏六腑给踢出来了,想死的心都有了。 “子言,你娘亲和你开玩笑的,她是世上最疼你的人怎么会舍得打你。”封慕言忙伸手去抚摸宋芸离的肚子嘴里不断地说着哄人的话,希望能将那作乱的孩子给安抚下来。 许是腹中的孩子听懂了封慕言的安慰,许是踢得实在是累了,他竟是真的停了下来。 “阿慕,今晚的开业典礼我怕是去不成了,你一个人可以吗?”宋芸离虚弱地问道,她现在只想蒙上被子倒头大睡,那孩子实在是太折磨人了,是不是她上辈子欠了他的,好似个讨债鬼一般。 “都什么时候了还在想着这些事情,你好生地睡觉一切都交给我就好。” 得到封慕言的承诺宋芸离点了点头便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 此时水墨阁大厅中已经坐满了前来凑热闹的人,虽然人很多但却出奇的安静,皆是一脸吃惊地看着厅中的摆设。 偌大的厅中地上全被红色的毯子覆盖着,所有在门口交过座位费的人皆可以领取酒楼特制的鞋子,否则是不能进来的。 进入酒楼后每一张桌子的旁边都会站着一位身材婀娜的美人,你可以选择任何一张桌子落座,然后美人便会细心地为你点菜上水酒。 而每张桌子的中央都会有一个非常特别的烛台,烛台上高矮不一地点着三根蜡烛看起来煞是好看,整个人都能跟着宁静下来。 第376章 ——山水画 大厅四周的墙壁和门板上每隔一段距离就会挂有一幅山水画或者诗文,看着甚是养眼。 但有一些眼尖的人却是看出了不同当场惊呼出声,“这不是慕王爷画作吗?老朽是绝对不会认错的,天啊!这里竟然会挂有几十幅慕王爷的画作!” 一时间大厅中的人都傻住了,那些还在画作前欣赏的人猛地退了好几步。 开玩笑,慕王爷的画作本就是千金难求一张。 自他死后他的真迹更是天上人间难求的,这要是碰坏了倾家荡产都赔不起的。 不知是谁喊了一声看楼上,大家皆抬头望了过去不由得齐齐地倒吸冷气,难道说慕王爷的真迹都已经如此不值钱了吗?还有,这慕王爷死前还特意来这酒楼题字吗? 二楼一圈都是雅间,每间房门的正上方都有一块牌匾,匾上是宋芸离为这房间取的名字,而写字之人自然是封慕言。 “啪!啪!啪!” 不知是谁击的掌,众人齐齐地向发出声音的高台看去。 当一身西装的封慕言出现在众人视线中的时候,厅中瞬间陷入了诡异的安静,男子们的眼中迸发出嫉妒的光芒,女子们的眼中闪动着激动的心绪看得封慕言有些不自在。 “欢迎各位客官前来捧场封某不胜感激,今夜但凡花销在一万两以上的,皆可获得封某身上这种款式的衣衫。” 封慕言的话音刚落厅中便响起了叽叽喳喳的讨论声,有说这酒楼宰人的,有说想要那套衣服的,有说只是凑热闹的…… “相公,奴家不管了,咱们一定要花上一万两银子,那身衣服你穿上一定是极为英气的……” “相公,你也要花上一万两,一定比那黄老员外英气……” 高台上的封慕言嘴角一僵,他之前还在和离儿打赌说没人会为了一顿饭花上一万两银子,可这…… 按照宋芸离的安排行事接下来的一切极其顺利,看着那些白花花入柜的银子封慕言不由得咽了咽口水,自家离儿还真是个开酒楼的行家,他真是自叹不如。 次日五更时分封慕言将剩下的事情交给杏儿打理然后急忙地回到了宋芸离的卧房,见她仍是平静地睡着轻皱的眉头终是平复了下来。 “阿慕,赚了多少银子?”喃喃的声音从被窝中传来。 封慕言嘴角一僵顿时哭笑不得,不由得想起了他们的第一次成亲礼,他抱着熟睡的她走向喜堂,掐醒她后她关心的却是门票赚了多少银子。 “难道亏了?不可能的,我可是个商业天才……” “离儿,赚得银子太多了我还没来得及数,等你醒了帮我可好?”封慕言轻笑着刮了下她的鼻子。 须臾封慕言派人将钱柜中的银子全都搬到了宋芸离的房中,然后抱着大腹便便的她坐到了窗边的摇椅上。 “好了,我看着,你开始数吧。”话落宋芸离缓缓地摇起了椅子,嗑起手中的瓜子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坐在银子堆上的封慕言,眼中满是得意的暖笑。 大厅中原本坐在角落里吃酒的斗笠男子突然站起身向着楼梯处走去,却不想被守在楼梯口的杏儿给拦住了去路。 “这位客官请留步,酒楼的雅间近期不对外开放,请原谅。” “你看身后……”斗笠男子缓缓地抬起手。 杏儿刚转过身向后望去斗笠男子便猛地抓住了她的脖子,两根手指轻轻一按杏儿便软软地倒在了他的怀中。 第377章 ——东楚国亡了 斗笠男子嘴角勾起一抹凉薄的笑意,抱起杏儿几步便跃上了二楼。 随意地将杏儿丢到了一处黑暗的角落,斗笠男子便没入了黑暗之中。 南月国封逸轩颤抖着手看完了手中的信,眼中瞬间浮出了雾气。 “无清,你这是怎么了?”宋芸时忙上前扶住了他的手臂眼中满是心疼。 封逸轩猛地抱住了宋芸时,嘴巴张了几次都没有说出话来。 “芸儿,你可知东楚国亡了?” “这个前几天不是就有人传消息回来了吗?”宋芸时不解地问道,伸手拍了拍封逸轩的背。 “灭东楚的军队是母后的人马,母后她还活着……她还活着……”封逸轩激动得似个孩子一般,下巴不断地在宋芸时的颈窝蹭着。 宋芸时一愣心中也跟着欢喜起来,没有人比她更了解封逸轩对他母亲的敬爱,记得他们刚刚情定的时候他时常在她面前提起他的母亲,他说他所有的做人道理和学识军法都是跟他母亲学的。 “无清,母后可有提到何时来南月与我们团聚?” “芸儿你先别急,我的信还没有看完。” 封逸轩激动地将手中的信翻到了第二页,脸上的笑意渐渐地变淡到最后竟是皱起了眉头。 原来帮母后带兵打东楚国的是九弟,母后立他为南楚皇帝后他竟是带着离儿远走边境,将偌大的国家扔给了母后。 封逸轩嘴角露出了苦涩的笑意,看来他之前的一切猜忌都是笑话,九弟连送到手的皇位都能扔出去又怎么会在乎他坐下的位置。 “芸儿,母后下个月会来南月和我们商议并国之事,招待的事情就交给你了。” “放心吧。” 宋芸时带着两名宫女直奔东宫而去,刚走到门口便看到那个趴在书案上睡得忘我的封莳玖,嘴角勾起了淡淡的笑意,侧身从宫女手中接过托盘便使眼色命她们退了出去。 轻步走到封莳玖身边宋芸时眼中的笑意更浓了,这才过半年多玖玖的轮廓越来越像她了,身子亦是抽长了许多,刚派人给他做好的衣服没多久便不能穿了。 垂眸看向他满是墨迹的小脸宋芸时没控制住自己伸手摸了上去,试图将那些痕迹擦掉,却不想将封莳玖给惊动了,他缓缓地睁开了双眼。 “母后,你怎么来了?”带着睡意的声音响起。 “给你拿来些糕点,最近你父皇给你留的课业着实繁重,母后怕你身体吃不消。”话落从盘中挑出一块最大的桂花糕递到他的嘴边,不意外地被他一口吞下。 宋芸时笑着伸手摸了摸他的发顶,“慢点吃,还有很多的。” 待宋芸时走后封莳玖端着一盘糕点偷偷地溜到了忆兰宫,满腹忧思地坐到一座小坟边,然后将盘中的糕点一块一块地摆到了坟前轻声说道,“凤白,其实生老病死应该看淡的,你也算是高寿之狼了,现在我不伤心了,你陪我一起吃糕点好不好?” 回应他的是阵阵微风和坟头上摇曳的嫩草。 封莳玖眼中浮起淡淡的忧愁,这狼的一辈子也就十多年,那人又会有多少个十年,也不知道还要多久才能再见到九叔叔和九婶婶,也不知道他什么时候可以将雪儿给接到身边。 “嗷……嗷……” 第378章 ——牙齿不疼了吗? “团团,你的牙齿不疼了吗?”封莳玖嘴角勾起淡淡的笑意,冲着不远处的团团招了招手。 团团没有似从前那般奔过来而是慢吞吞地晃悠着走了过来,眼神亦是没有从前那般犀利,显然是被恼人的牙疼折磨得不轻,整只狼都没了精神气。 封莳玖的眸光瞬间暗淡了许多,心中不由得开始发酸,团团也已经十三岁多了比他还要大上一岁,也是属于老狼一条了。 若不是最近它牙疼闹得厉害,他也不会发现团团也在变老了。 须臾团团终于晃到了封莳玖面前,然后懒懒地趴下将头搭在了他的腿上,眼中尽是疲惫。 “团团,刚刚听母后说皇奶奶要来南月了,说是要将南楚并到我们南月来。” 团团没有出声只是动了动耳朵样子显得无聊极了,惹得封莳玖嘴角露出无奈笑意伸手抚上了它的头。 “既然你如此无聊,不如陪我出趟宫好不好?” “嗷……”团团甩了甩尾巴然后站起身转头走了。 “你这懒家伙……” 南月京都街头一身藏青色长袍的儒雅少年脸上挂着温和的笑意,摇着手中的折扇走进了一家不大的医馆,迎面而来的老郎中连忙将他给迎了进去。 “封哥哥,今天怎么得闲到这来了?”郎中身后的小孙女亦是乐颠乐颠地跟了上来。 “刚好事情都处理完了就过来转转,怎么没见桓儿?” 封莳玖四处张望了一番都没有看到那个熟悉的身影,嘴角的笑意渐渐变淡,眼中的热络也减退了不少,那老郎中将封莳玖的表情变化看在眼里。 “桓儿他在后院捣药,您要不要过去看一眼?” 老郎中极其注意自己的言行,自从当日救了那浑身是血的少年他便深知面前少年的身份绝不简单,所以无论是说话还是办事都是相当小心,生怕落下一点不是令家人遭罪。 封莳玖未用人引路独自走了进去,离得老远便看到那个蹲在地上抖弄簸箕的小少年,那背影单薄得令他有些心疼。 “小哥哥,你来了吗?”虚弱中带着天真的声音响起。 封莳玖轻答一声便走到了他的身旁,接过他手中的簸箕挑起药草来。 “小哥哥还好你来了,若是再晚来几天你恐怕就见不到桓儿了。”封锦桓眸光微垂敛去眼中的失落与不舍,不断地揪着自己的手指。 听他如是一说封莳玖停下手中的动作转头看向他,眸中闪动着不悦的微光,然后伸手狠狠地弹了一下他的额头轻斥道,“胡说什么,你的身体明明好好的,以后可不许说这种混话!” 封锦桓猛地摇了摇头,拉住封莳玖的手放到了自己胸口的位置。 “小哥哥,这里的跳动越来越弱你感受到了吗?而且有几次它都已经不跳动了,桓儿的魂魄就飞到了一个不知名又黑暗的地方,这些日子飞离的次数越来越多我知道我快死了。” 封莳玖眸中的光芒暗淡了许多,为什么又是死亡,为什么又要离开,难道世间就没有一种长生不死之法吗?若是他寻得了这长生之法是不是所有他在乎的人都不用去死。 “桓儿,你现在什么都不用去想,只管好生地吃饭睡觉,也许过一阵子就会好了。”封莳玖的声音极其的小尤其是在说到也许二字的时候。 第379章 ——温暖 封锦桓嘴角勾起苍凉的笑意眸中的光越来越涣散,一双小手猛地抓住了封莳玖的衣袖,他这辈子被父母厌弃着,他处处留心事事算计却终是逃脱不掉死亡的命运。 “小哥哥,我现在才知道我的生命中原是有温暖的,只是这温暖来得有些迟了,若是我死了你便将我埋得深一些好让我快点到地府报到,向阎王求个不用担惊受怕的来生,那我…....” 话还没有说完那双抓着封莳玖衣袖的小手便缓缓地滑落在地,小脑袋一歪便再无气息。 “你这胆小鬼……你这个懦弱鬼……”封莳玖抱着封锦桓逐渐失去温度的身体红了眼眶,这臭小子真的当他封莳玖傻么,一个人的身体怎么会无缘无故就衰弱成这样。 前几次来便看到桓儿躲在角落里偷偷地嚼着药草他就发现了不对劲,之后每来一次便发现桓儿的身体弱了许多,后来他曾偷偷地将那些药草拿回太医院询问,结果可想而知桓儿在慢性自杀。 “封公子你别难过,也许对于他来说这是一种解脱。” 不知何时老郎中走到了封莳玖的身后,将一封信递到他眼前,然后叹息地说道,“这孩子的心里很苦,虽然他的房间离老朽的房间很远,但每晚仍是能听到用头撞墙的声音,现在这个结果谁又能说一定是坏的呢。” 展开信封莳玖一字一句地读了起来,眼中的泪水越蓄越多,终是忍不住顺着脸颊滑落下来滴到信纸上,心中掀起了巨大的波澜,他只是做了这么一点点却不知已经成为桓儿命中特别的温暖。 俯身将凉透的小身体抱了起来,封莳玖转身对着身后的老郎中说道,“郎中爷爷,您医者仁心实乃不可多得的人才,若是有想法可以直接拿着这块令牌去太医院任职,到时候自会有人安排。” 直到封莳玖抱着封锦桓消失在医馆门口,老郎中这才不敢置信地望向手中的令牌,一颗心脏险些跳出来,若是他刚刚没有听错的话那小公子介绍的地方是太医院! “爷爷,什么是太医院?”小孙女仰着头天真地问道。 老郎中慈爱地揉了揉她的发顶柔声说道,“太医院便是大部分学医之人最向往的地方,那里有最好的药材和成千上万的医学典籍,是爷爷这辈子做梦都想去的地方,没想到临了却是实现了。” 小孙女虽是没太听懂,但是看到自家爷爷堆笑的脸也跟着笑了起来。 封莳玖抱着封锦桓在城中走了好远都没有找到心仪的下葬之处,最后兜兜转转又回到了原地,吓得门口的老郎中差点将手中簸箕抖落。 “封公子,您这是……” “郎中爷爷,您说将故去的人葬在哪里转世的最快?”封莳玖喃喃出声。 “不满封公子,老朽对风水之学不是很懂不敢妄言。但是很多未成年便夭折的孩子大部分会被家人葬到郊外不远的断魂山上,听说那里阴气极重,是牵魂鬼使最先到达之处。” 听得老郎中如是一说封莳玖眸中微光一闪,忙从附近买了一匹马带着封锦桓的尸身向着断魂山的方向狂奔而去。 他一定要在天黑之前赶到,这样的话桓儿今夜便可投胎去了。 第380章 ——墓碑 新坟前身着藏青色长袍的少年已经伫立了许久,目光却一直没有从面前的无字墓碑上移开。 相识了这么久他到底该以何种身份来给桓儿立碑。 “桓儿,若是你希望我在碑上留名给我点暗示好不好?”话落封莳玖嘴角露出自嘲的笑意,他真是傻到家了,竟然会说出如此自欺欺人的话。 突然一阵狂风刮过吹得四周的树叶哗哗作响。 封莳玖咕咚地咽了下口水,想起临走之前老郎中的忠告,断魂山阴气极重,现世的活人还是尽快地离去为好,切不可多做停留。 待他低头的一瞬整个人便僵愣住了。 原本被他清理得无一根杂草的地面上竟是多出了许多树叶,若是仔细地去辨认这些树叶恰巧被零零散散地摆成了一个兄字。 “桓儿,这难道是你的意思吗?”封莳玖对着墓碑喃喃出声,但是这次却是再无任何回应。 从怀中掏出封逸轩赐给他的金色弯刀,封莳玖蹲到无字墓碑前认真地镌刻起来,心中却是不断地在祈祷,希望上天能够听到他的呼唤让封锦桓下辈子投生个好人家。 “封锦桓之墓,兄长封莳玖立。” 仔细地默念了几遍,发现并无不妥之处封莳玖才若有所思地转身策马而去。 回到皇宫的时候天已经彻底地黑了下来,封莳玖还没来得及回东宫便被来寻的太监给邀到了龙行宫,刚走进龙行宫便发现了不对劲。 “儿臣参见父皇和母后!” “平身……”封逸轩疲惫的声音响起。 “舅舅,这么晚了你怎么会进宫?”封莳玖不解地问道,然后目露疑惑地看向宋芸时身旁的宋云天。 还没等宋云天开口封逸轩便把一份奏折递到了封莳玖的手中。 封莳玖从头到尾一字不漏地看了一遍,幽深的杏眸越瞪越大猛地抬头问道,“舅舅,什么叫身体日渐不妥,为什么要辞官归隐?难道我们一家人在一起不好吗?” 从始至终宋云天只是抿着嘴站在一边未发一语。 就连往日里满面平和的宋芸时此时也眉头紧皱,眼睛盯着宋云天一眨不眨地,心中早已翻起了巨浪,原本一切都好好地,可是离儿离开了,现在云天也要离开,到底是为什么? “云天,现在这龙行宫中也没有外人,你可以将你的真实想法说出来吗?” 沉默许久的封逸轩终于开口眼中满是疲惫,难道这个位置注定是孤独的吗?亲朋友人一个一个地想着离去,最后就只剩芸儿和玖玖肯留下来。 “皇上,现如今南月国家安稳短时间内不需要用战争来维护,云天征战多年身上亦是受了不少的伤,也不知会活到哪一日,所以想趁着自己的身体还能远行带着家父家母游历天下。”宋云天双手抱拳目光执着地说道,虽然语气仍是淡淡的但却是透着不可拒绝的坚定。 宋芸时猛地倒退几步瞬间红了眼眶,云天他不仅要自己走还要将爹娘也带走,这怎么可以? 第381章 ——南月需要你 一旁的封莳玖却没有想这些,而是迅速地捕捉到了皇上这两个字,若是他想得没有错的话舅舅此番做法便是九婶婶提到过的急流勇退明哲保身吧。 “云天,南月需要你,朕留你!”封逸轩放下帝王的姿态语重心长地说道。 宋云天眸中闪过复杂的光芒,思忖片刻仍是坚定摇了摇头,然后砰地跪在地上抱拳垂首。 最终一家三口没能留住宋云天,封逸轩无奈地点头应了下来。 “皇上,爹娘舍不得玖玖,不知可不可以将他接到宋家老宅住上几天,待云天离开前定是会将他完好无损地送回。” 他的话音刚落封莳玖的眼中便闪过笃定的光芒,舅舅仍是唤他玖玖却唤父皇为皇上,显然对这帝位上的人产生了敬而远之的心思,只是像舅舅这样心思粗犷的将军真的能想到这个层面吗? 封莳玖背着包袱跟着宋云天刚走出宫门便停住了脚步。 “玖玖,怎么不走了,是不是落下什么东西了?”宋云天转身不解地问道。 “舅舅,功成身退这个道理真的是你自己想到的吗?” 封莳玖将宋云天问得一愣,面上的表情几经风云最终在嘴角勾起了淡淡的笑意,看来离儿说得是一点都没错,玖玖这小子真是聪明得有些过了头,一点都是不可爱的小孩子呢。 见宋云天只是淡笑了一下便转身,封莳玖忙抬腿追了上去,舅甥俩一路无话到了宋家老宅。 门口宋林夫妇早已翘首以盼多时,老远见到封莳玖的身影便红了眼眶,待封莳玖走近宋夫人亦是顾不得什么礼节直接将他搂到了怀中,心肝宝贝地查看了起来,说的最多的就是玖玖怎么又瘦了。 被晒在一旁的宋云天好笑地摇了摇头,都说隔辈亲还真是这样,自从爹娘知道了玖玖的存在,他这个儿子在他们心目中的地位可谓是一落千丈朝夕不理了。 再将目光落到自家娘亲怀中的封莳玖身上,宋云天轻叹了一口气,这小子明显长高精壮了不少,他怎么没看出来哪里瘦了…… “夫人,天不早了,有什么话留到明天说,让孩子们先休息吧。”同样被晒在一旁的宋林终是没忍住开了口,若是任由着自家夫人这样唠叨下去怕是要到天亮的。 “对,你看我光顾着说话了,玖玖走,外婆带你去看房间。” 宋夫人乐呵呵地拉过封莳玖的手转身便走,再一次地将门口的父子俩当成了空气。 封莳玖跟着宋夫人走进了一座小院,院中一棵参天的老树正随风摆动着叶子,老树下一把造型奇特的椅子在晚风的吹拂下不断地摇晃着,而院中央的石桌上则是刻画着他从未见过的棋盘线。 见封莳玖一脸好奇的样子宋夫人笑开了脸,“玖玖,这座小院是你九婶婶小时候住的,那些稀奇古怪的东西都是她画成样图让你舅舅找人打造的,若是有喜欢的尽管去玩。” 果然封莳玖瞪大了双眼,瞬间跑开东摸一下西碰一下,满眼的好奇展露无遗。 宋夫人欣喜地勾起了嘴角,这才是十几岁孩子该有的样子,就知道离儿这住处是最得小孩子喜欢的。 夜半三更封莳玖枕着自己的手臂望着窗外的弯月发呆,心中却是有着说不出的震撼,原来之前九婶婶教他的那些东西只不过是她学识的九牛一毛而已,她这院中每一样东西都是如此新奇,她屋内的每一本手札他都想拿走怎么办? 第382章 ——玖玖,你来下我的房间 “玖玖,你睡了吗?”低沉疲惫的声音在窗外响起。 正处于失眠中的封莳玖腾地从床榻上坐起来,趿拉鞋便跑了出去,“舅舅,这么晚了你怎么还没有睡?” “玖玖,你来下我的房间。” 封莳玖轻轻点了下头便跟了上去。 宋云天的院子很大也很简单,院中除了兵器架就是沙袋,跟宋芸离的院子简直成鲜明的对比。 跟着宋云天走进房间,封莳玖刚要惊呼便一把被宋云天捂住了嘴巴。 整洁大气的房间内,只有一张圆桌和床。 而此时床榻上正窝着一名破衣烂衫满头乱发的女子,女子好似睡得极其不安稳,一双脏污的手不断地在半空中抓挠着,嘴里含含糊糊地在喊着什么,但是封莳玖却是一个字都没有听清。 “舅舅,她是……” “她是绿荷,你应该认得的,是顾流清最得力的手下,不过现下应该已经是疯掉了。”宋云天亦是没想到自己可以如此平静地将这个事实说出口,反倒是松了一口气。 封莳玖瞬间瞪大了双眸不敢置信地又向床上猛瞧了一通,任他想破脑袋也不能将这个满身脏污的女子和那个趾高气昂的绿荷联系在一起,她怎么会沦落到此种地步! 好似感受到生人的气息床上的绿荷猛地瞪大了双眼,在扫到封莳玖的那一刻身子便如筛糠一般地抖了起来,忙跳下床榻躲到宋云天的身后,紧紧地抱住了他的腰,喃喃地喊道,“公子……公子……别再扔下荷儿……” 宋云天伸手覆上那双脏污的小手安慰地轻拍了两下,才感受到身后之人的颤抖没有那么厉害了。 “舅舅,你带我来不会只为看她吧?”封莳玖皱着眉头看着宋云天身后的绿荷,他对这个女人没什么好感,若不是舅舅这样护着她他真想一掌拍死她。 宋云天微抬下巴示意封莳玖先出去,然后转身将绿荷打横抱起放到床榻上,直到传来她均匀的呼吸声才小心翼翼地关上门走了出去。 “玖玖,她的状态你都看到了吧。”宋云天轻声叹道。 “疯的不是很严重,舅舅你怎么把她带回了宋家?就不怕她做出什么有害于宋家的事情吗?”封莳玖目光复杂地看向宋云天,难怪当初九叔叔宁可将兵符交给他也没交给舅舅,是怕他被这女人给迷惑住做错事情吧。 宋云天无奈摇了摇头,这样的她如何还能去害人,能保住自己就不错了。 若不是前日在街角的草堆里捡到她,怕是此刻早已饿死见阎王了。 “玖玖,我听姐姐说过你曾经对我使用过傀儡术,因而还被皇上狠狠地惩罚了一顿,不知此事是否为真?” 封莳玖不解地抬眸看着宋云天心中打着鼓,难道舅舅就是为了这事来找他算账的?可是为什么事情过去了这么久才找到他的头上? “确实有过此事。” “玖玖,不瞒你说绿荷有些不对劲,我感觉她的身体里好似住了两个人一般,时而是七八岁的样子,时而又变回刻薄狠厉的样子,而且每次脾性转变的时候她的样子都极其的痛苦,所以我想请你帮她。”宋云天极尽所能地用简短的话语描绘出绿荷的状态。 第383章 ——傀儡术 封莳玖一愣舅舅为什么要找他,他如何帮得了她? “玖玖,你的傀儡术能不能将她狠厉刻薄的那面给制住,哪怕让她永远似个七八岁的孩子也好,这样她和我都能够得到解脱。”话落宋云天走到院中抡起酒坛仰头灌了起来,样子颓废极了。 看着这样的宋云天封莳玖心中甚是矛盾,那个恶毒的女人活该没有好下场,但是他的舅舅又何其无辜,到底是救还是不救? 就在宋云天伸手欲拿第二坛酒的时候他的手臂被一只小手给拉住了,淡淡的声音在他的耳边响起,“舅舅,我可以试试,但不一定会成功,你心里要有些准备。一旦失败了也请你不要太难过。” “不难过,不难过。”宋云天猛地摇了摇头,嘴角勾起大大的弧度就好似得到奖励的孩子般,看得封莳玖一阵心酸,就冲着自家舅舅这股痴情的劲,他定是要将那女人恶毒狠辣的脾性给制住了。 第二日宋云天在门外不断地踱着步子,看得宋夫人一阵头痛。 她一大早去离儿的小院找玖玖哪成想竟是扑了个空,挨个院子找了过来才被告知玖玖在天儿的房中。 “天儿,你确定玖玖能救那位姑娘?他还只是个孩子。”宋夫人愁眉不展地出声她这辈子福薄。 就为宋家留丁这么个香火,却是到了老大年纪不成亲真是急死她了。 可谁知前日从街上捡了个傻姑娘回来倒是上心了。 “我也不确定,但是有希望总比没希望要好。”话落继续在院中踱着步子。 宋夫人无奈地摇了摇头,看这傻小子的状态明明已经深陷其中不可自拔了。 也不知道那姑娘已经疯傻成那副样子还能给宋家留后么,若是不能她还有何颜面去面见宋家的列祖列宗。 直到午时封莳玖才缓缓悠悠地拉开了门,宋云天和宋夫人皆是万分紧张地围了上去。 “玖玖,她怎么样了?”宋云天满脸希冀的望着他。 “我感觉应该是成功了,等她醒后就能看出来,舅舅你难道不请我吃顿饭吗?我这肚子可是咕噜咕噜直叫了。”话落封莳玖故作委屈地揉了揉自己的肚子。 站在宋云天身后的宋夫人哪里还忍得住上前拉住封莳玖说道,“玖玖跟外婆走,外婆让厨房给你做了好多吃食,其中有一些还是你九婶婶研究出的菜式,你一定会喜欢的。” 听到是宋芸离研究的东西封莳玖乐颠乐颠地便跟着宋夫人向着大厅的方向走去。 直到祖孙俩的背影消失在回廊的尽头,宋云天才稍稍地缓过了神,紧张地抬步跨过门槛走向床榻。 榻上的女子表情宁和没有任何的痛苦,好似梦到了什么开心的事情,嘴角勾起淡淡的笑意,花猫似的小脸看起来就像是个孩子,宋云天一颗提着的心终于放下了。 坐在榻边轻轻地拢了下她散乱在额前的发丝,宋云天叹出了一口气。 厅中宋林夫妇和封莳玖正吃得开心便听到厅门口有动静,不由得齐齐地望了过去,除了封莳玖另外两人皆是愣住了。 被收拾得干干净净的绿荷安静地站在宋云天的身旁,一只小手紧紧地抓着他的衣角,眼中满是好奇地看向厅内的人,样子乖巧可人得很。 “荷儿,这是我娘,这是我爹。” 第384章 ——恩公伯伯 绿荷嘴角轻弯地冲着宋家夫妇鞠了个躬,然后目光便定在宋林身上,眼中瞬间盈满了泪水,松开宋云天的衣角向宋林走了过去,然后缓缓地跪下来道,“恩公伯伯,你怎么老了这么多?胡子都白了。” 宋林心下一愣这才仔细地瞧了瞧绿荷的脸,为何刚刚她说话的语气竟是如此熟悉。 “姑娘,你这是……” “恩公伯伯你不记得我了吗?我是荷儿啊,你说你们的身份敏感不能带我走便将我送给了一位农户抚养。”生怕宋林不相信绿荷开始在怀中翻找起来,可是无论找了多少遍她都没有找到那个草蚱蜢。 看着快要急哭了的人宋云天忙从怀中拿出一个草蚱蜢递到她面前。 绿荷猛吸了下鼻子泪眼朦胧地从他手中接过草蚱蜢,轻轻地抚摸了两下,嘴角勾起大大的弧度。 宋林不敢置信地看向宋云天,难道是当年被他们留在楚南的那个小女娃,见宋云天轻轻地点着头宋林心中突然很不是滋味,甚至开始后悔当初没有将她给带回来。 “我记起来了……” “恩公伯伯,公子他还好吗?”绿荷眼睛瞬间瞪得溜圆满含希冀地望着宋林。 宋林嘴角轻弯伸手指了指门口的宋云天,意思再明显不过了。 顺着他的手指望去绿荷险些将眼珠瞪落,嘴巴张了张又合上,难道说这个救了她的大哥哥就是公子? “公子?”试探着喊了一声。 宋云天上前揉了揉她的发顶挑了挑眉道,“真是个傻丫头,除了我还有谁会给你折蚱蜢,还真是伤心呢竟然被荷儿给忘记了。” “公子……公子……你怎么才来找荷儿……宝宝不见了……”绿荷哇地一声扑到宋云天怀中哭诉起来,断断续续地说着众人听不懂的话。 “荷儿,什么宝宝?” “荷儿的宝宝……要死了……送人……嗝……荷儿心痛……” 虽然绿荷说得断断续续的,但是宋云天不断地在脑中整理着思绪,眼中渐渐地掀起了惊涛骇浪,大致将绿荷想要表达的意思给想了个明白。 那便是绿荷稀里糊涂地将孩子给生了下来,但是她疯疯癫癫地不会照顾,在孩子病得快死的时候将孩子送人了。 宋林夫妇不明所以地望着相拥的两人,都在费力地猜想绿荷话中的意思。 封莳玖一直坐在桌边沉默不语,眼中的风暴不亚于宋云天的,一只小手恨不得将手中的汤勺给捏碎。 “舅舅,你要离开的原因是她吧!” “是也不全是,玖玖,向来外戚权势过大都不是好事,其实舅舅的离开是对宋家和封家最好的交代。” 想起宋芸离留给他的锦囊宋云天嘴角勾起浅笑,心中不无赞叹真是个心思剔透的丫头,小小年纪竟然将这一切看得如此明白。 封莳玖眸色一凛竟是无言以对,舅舅辞官离开,九婶婶带着九叔叔远走他方,宋家在朝中便无任何势力,唯留母后占着后宫之主的位置,若是此生他自己不犯大错母后自是会在后位上稳坐如初,而宋家亦是可以平平淡淡地不受任何争斗的侵扰。 “舅舅,又是九婶婶给你出的主意吧!” 宋云天不置可否地点了点头,他带着爹娘走后宋家也就算是有了善终,不会落得个狡兔死良狗烹的下场。 第385章 ——走到哪里算哪里 “舅舅,那你们准备去哪里?”封莳玖抬眸问道。 “走到哪里算哪里,不过我想带着荷儿先将孩子找到,否则宋家的骨肉岂不是流落在外了。” 宋云天的话无疑是一记闷雷将在场的宋林夫妇雷了个外焦里嫩,为什么他们宋家的孩子都是突然间就蹦出来了,一点也不给他们心理准备简直是太打击人了,不过他们也好想快点去找,宋家的孙子耶! “无论走到哪里记得要多给玖玖写信,让玖玖知道你们在远方还安好着。” “放心吧玖玖,舅舅会的。” 封莳玖在宋家老宅呆了三天,除了陪宋夫人品茶赏花剩下的时间就是泡在宋芸离的小屋内研究着她书柜上的手札,他常常因此而忘记了吃饭,令宋夫人颇为头疼。 宋林将这一切都看在眼里,心想着离儿应该不会再回来了,他们再一走这宅子就彻底地荒废了,这些书籍和手札他们带走也是用不到的,于似乎大手一挥将屋内所有的东西东都送给了封莳玖,乐得封莳玖第三天晚上一宿未眠。 结果次日早起送人的时候他华丽丽地顶上了一对熊猫眼。 由于封逸轩还要上朝所以只有宋芸时和封莳玖前来相送,一家人在大门口絮絮叨叨地说了许久宋云天才架着马车缓缓离开,徒留宋芸时母子站在原地望着远去的马车不断地挥手。 而此时的朝堂上群臣们已经舌战成一片了。 封逸轩看着大殿下方那些议论纷纷的大臣额头的青筋直跳,眸中的光越来越冷。 “不知众位爱卿研究了这么久得出了什么结果,派两个人出来说说吧。” 封逸轩的话音刚落便有位新提拔上来的年轻武将站了出来,掷地有声地说道,“启察皇上,据边境来报此刻楚南国内兵力空虚群龙无首,恰是进攻取而代之的好时机。” “杨将军此言差矣,南月国刚刚稳定下来百姓方得安居乐业,不能再接受一场战争的摧残了!”一脊背微驼的老臣站了出来。 两人的话一出朝堂上的众臣们也纷纷站队支持,结果多数人都站在了那老臣的一边。 “此事先行压下待朕斟酌几日再行定夺,退朝吧。”封逸轩疲惫地挥了挥手。 “臣等告退!吾皇万岁!” 傍晚封逸轩将封莳玖叫到了龙行宫,就攻打楚南的事情问了问封莳玫的意见。 本以为主张仁政的封莳玖会反对发起战争,却不想结果恰恰相反。 “父皇,那杨将军的话说得没错,若此时楚南京城确实兵力空虚是个绝好的时机,为何不趁机将之拿下统一这大陆?” “玖玖,你就不怕涂炭生灵吗?” “父皇,若是放在从前也许玖玖还会迟疑,但是现在玖玖不会了,那顾流清虽然志在天下为人机敏,但对于百姓来说绝对不是仁君,这些年他穷兵黩武百姓难道过得就好吗?” 提到顾流清封莳玖不由得又想起上次在宫门口看到的血流成河的画面,更是坚定了心中的信念,若是想要没有战争和流血这块大陆必须统一! 封逸轩眸光微闪用食指不断地敲打起书案。 南楚国水墨阁宋芸离支着肚子半倚在床上,额头上满是细密的汗珠,封慕言半蹲在床榻便不断地轻揉着她的肚子,手上却是一点力道都没敢用生怕伤到了她。 又揉了半个时辰他才感觉到宋芸离的肚子渐渐地消停了下来。 第386章 ——当娘亲真是不容易 “阿慕,当娘亲真是不容易啊。”宋芸离蔫蔫地出声。 “是啊,将来一定要让这皮小子好生地孝顺你。”封慕言心疼地伸手拢了下她额间的碎发,心中已经断定她肚子里的是男孩,淘气得有些过分了。 “吱嘎!”杏儿面带急色地跑了进来。 “姐姐,姐夫,不好了,好多带刀的官差将咱们水墨阁给包围了,现下客人都跑光了该怎么办?” 封慕言眉头轻皱微抬下巴示意杏儿先出去,然后执起宋芸离的手说道,“离儿你先不要着急应该没什么大事,好生地休养着,我下去看一眼便回。” 来到大厅中果见二十几名带刀的官差横眉立目地守在门口。 “你可是这水墨阁管事的?”为首的官差冷声喝道。 “封某正是,不知几位官爷是什么意思?”见那人一脚踏进门槛,带着灰泥的鞋子瞬间便弄脏了地上的红毯,封慕言眸中的冷意渐起,这些东西都是离儿的心血岂能容这些跳梁小丑来践踏。 “拿开你的脚!”阴冷刺骨的声音响起。 “呦呵!还敢跟爷耍横,我就踩了怎么样,这岭青城内还没有爷踩不了的地,你算老几?”话落那领头之人将手中的刀交给了身后的小弟,双脚用力地在地上撵了几下,门口的那块红毯瞬间被他蹂躏得不成样子。 封慕言嘴角噙着慎人的冷笑一步一步地向那领头的官差走近。 “最后再给你次机会!” “笑话,爷可是……” “咔吧!”一声脆响,那领头的官差还没来得及嚎叫整个人便直挺挺地向后倒去,而他身后的那些手下们却是呼啦一下全部闪开,没有一个人去接他,令他整个人砰地摔到了地上。 封慕言冷眼扫了众位官差一眼,吓得他们集体倒退了几步,开玩笑呢吧!这男人竟然将他们老大的脚腕给生生地踩断了,简直是太凶残了! “你们围堵我水墨阁所为何事?” “有……食客状告……你们水墨阁在酒菜中下毒,致他们险些丧了性命。”其中一位还算冷静的人磕磕巴巴地开口,然后从晕倒的官差怀中找出允许逮捕的文书递到封慕言的面前。 看着逮捕文书上面写的罪状,封慕言的脸色越来越冷。 “你们先回去,给我三天时间,三天后自会去衙门给大家个说法。”话落那逮捕文书便在他手中化作了粉末,他封慕言要杀一个人还不会卑鄙到在酒菜中下毒,这种最直接的方式岂不是更好! 刚回到宋芸离的房门口便看到她扶着个大肚子在够地上的鞋子,吓得他惊出了一身冷汗,忙跑上前将她给抱住。 “离儿,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吗?” “我只是想去大厅找你看看发生了什么事情,阿慕你别生气。” 自知理亏的宋芸离忙伸出双臂搂住了封慕言的脖子,然后用毛绒绒的脑袋不断地蹭着他的颈窝。 “离儿,有人混到水墨阁中然后在酒菜里下毒,官差是来查这件事情的。” 宋芸离不敢置信地瞪大了双眼,她这阁中的主厨是杏儿,杏儿那丫头现在恨不得豁出自己的命来保护她和腹中的胎儿,定是不会出卖水墨阁的。 后来她怕杏儿一个人在厨房中忙不开,就调派了三位姑娘过去帮厨。 经她长时间的观察那三位姑娘也是手脚干净利索的人,而且一损俱损一荣俱荣她们也没有理由在酒菜中下毒啊。 难道阿慕所说混进来的人现在还藏在暗处? 第387章 ——下毒 “阿城,你打算如何查?” “我正在想……” “姐姐,姐夫,杏儿有件事情忘记告诉你们了,前些天有位带着斗笠的食客非要上二楼雅间正巧被我拦住了,可不知为什么此后就失去了知觉,再次醒来就在二楼的角落里那位怪人也不见了。”小丫头站在门口揪着衣角面上满是纠结之色。 宋芸离和封慕言相互对视了一眼,均从对方眼里看到了了然。 当天水墨阁并没有歇业而是继续迎客好似什么都未曾发生一样,只是经过上午那件事情一闹倒是少了不少食客。 做好该做的菜杏儿便坐在灶台边打起了盹,原本白皙的小脸上蹭上了好几道黑灰。 一道如鬼魅般的身影闪现,几道菜式的上方便多出了一个白色的瓷瓶,瓶中的粉末纷纷洒洒地落到菜上。 “兄台还真是不怕事,现如今风声都这么紧了还敢如此嚣张。” 拿瓷瓶的手一顿,戴斗笠的黑衣人转身看向了门口。 “封慕言!别来无恙啊,呵呵!”低哑的声音响起。 “你不好好地当你的一国之君,竟做这些下作之事很有趣吗?” 封慕言掌风一震黑衣人的斗笠被掀翻在地,成雪的千丝瞬间散落了下来,惊得他身后装睡的杏儿轻呼出声。 哪知顾流清不但没有被抓的窘迫之感,嘴角反而勾起了得意的笑容。 “没错,只要能让你不痛快朕就开心。” 那熟悉的笑容令封慕言心中一沉,转身向着宋芸离的房间奔去。 “砰!” 吓得宋芸离手中的汤碗应声落地。 “阿慕,你这是怎么了,吓了我一跳。” “离儿,刚刚有没有人来你房间?”封慕言长出了一口气。 宋芸离不解地摇了摇头,可惜这碗补汤了。 待看到突然出现在封慕言身后的人后,浑身的汗毛都竖立起来。 顾流清端着一碗热气腾腾的排骨汤走了进来,然后自来熟地坐到桌边。 “顾流清,你这是什么意思!”封慕言咬牙切齿地问道。 “你们这里不是酒楼吗?来者是客,朕打算在这儿住上一个月。”话落从怀中掏出一打银票摔到桌子上,让宋芸离瞬间想到了暴发户一词。 封慕言眼角直抽,二话没说一手抓起桌上的银票一手拎起顾流清的衣领便往外拖,见过挖墙脚的,但是没见过挖得如此嚣张的,今天不跟他好生地打上一场,他就不叫封慕言。 须臾门外便传来了拳脚相加的声音。 宋芸离撑着肚子下了床,慢吞吞地走到桌边端起桌上的排骨汤尝了一口,眼睛幸福地眯成了一条线。 突然又想到了门外两人正打得难解难分,遂端着排骨汤走到门边倚着门框吃了起来,眼睛还不忘记扫着不远处的战况。 等到宋芸离将手中排骨汤消灭干净那两人依旧在打着,虽然暂时还看不出胜负但封慕言明显是占了上风,所以宋芸离也就不再担心他转身回房继续休息。 半个时辰后顾流清被封慕言送到了衙门。 “这位公子是?……” 见封慕言穿着一身质地上好的锦衣,肥头大耳的县官忙起身客气地拱手相迎,一双本就不大的眼睛被满脸的肥肉挤成了一条线。 “封某是水墨阁管事的。” 第388章 ——下毒的元凶 “哦?原来是凤白姑娘的……那个谁啊……”县官目露猥琐地摸了摸胡子,将姘头两个字给省略了。 “封某说过下毒一事三日内定会给大家一个说法,这个人就是下毒的元凶。”话音落下便将五花大绑的顾流清给扔到了县官面前。 “大胆狂徒,可是你在水墨阁的酒菜中下得毒!”县官怒拍了一下惊堂木。 地上躺着的人就跟死了一样双眼紧闭着一声不吭,由着县官问了几次都没有反应,最后只能当他是默认了。 走之前为了减少麻烦封慕言给县官扔下了不少银子,让他去安抚那些中毒的食客们。 县官点头哈腰地应下,兴冲冲地将银子收下然后便将人给送了出去。 待送走封慕言后县官掂量着手中的银子晃晃悠悠地走了回来,却发现大堂上除了一捆绳子再无他人。 派人抓捕了许久无果,根本没法给那些受害的食客们交待,只好再次派人去水墨阁索要赔偿以平息事态。 而之前封慕言给他的那些银子显然被他当成了私房钱。 水墨阁中封慕言正在为宋芸离揉着有些浮肿的腿,杏儿却突然冲了进来。 “姐夫不好了,那些官差又来了!” 封慕言无奈之下只好下楼去应对,待他处理好事情回来刚走到门口便听到贱兮兮的声音,“小离儿,这是朕煮的牛腩汤,朕的干儿子一定会喜欢吃的,来尝一口,啊……” 封慕言黑着一张脸走进了门,十指捏得咔咔作响,目露寒光地剐着顾流清的背。 宋芸离原本撇着脸想拒绝的,但是当那诱人的香味传来的时候她明显地感觉到腹中的孩子轻踹了她一脚。 伸手按住肚子轻哄了两句,结果被踹得更严重了。 羞窘下伸出双手欲接过顾流清手中的汤碗,哪知却被他灵巧地给躲了开。 “小离儿怀着宝宝那么辛苦,清儿喂你……” 看着宋芸离那张泛着纠结的小脸顾流清的嘴角勾起了一抹淡笑,终于找到那时相处的感觉了,她终于对他卸下了一丝防备,能够像现在这样其实也挺好的。 记得那几年这丫头每次来月信的时候都会懒趴趴地赖在床上,整天都是蔫蔫的,有时候东西给她放到桌上她都懒得伸手去拿,无奈之下他总是一勺一勺地喂她。 没想到事到今天,喂她吃东西已经成为奢侈了。 “顾流清!”咬牙切齿的声音响起。 “呦,封慕言,速度还是蛮快的嘛。”顾流清酸酸地说道,起身将手中的汤碗塞到封慕言的手中然后扭头就走,走到门口还不忘了回头喊一句,“小离儿,我就住在你隔壁的那间客房,有事可以去找我哦!” 没等他完全出去的时候封慕言一个掌风便把门给带上了。 顾流清摸了摸鼻子嘴角勾起一丝笑意,为什么看着封慕言吃瘪他心里竟是如此舒坦。 封慕言没好气地将牛腩汤放到桌上,这顾流清着实是太嚣张了,现在楚南和南楚的关系如此敏感,他还敢这样不加遮掩地在南楚境内晃悠,而且还当着他的面! “阿慕你喂我喝好不好?要不然汤就凉了。”宋芸离咽了咽口水双手不断地揉着肚子,儿子你可别踢了,一会就能喝到了。 “这东西有什么好喝的,你等着,我给你做更好吃的东西。” 第389章 ——牛腩汤 话落在宋芸离眼巴巴地注视下,封慕言走到了窗边毫不留情地将汤倒掉,给宋芸离看了看空空如也的碗底然后顺手将碗也扔了出去。 于是乎封慕言窝在厨房中跟着杏儿学了两个时辰如何煲牛腩汤。 待他捧着一碗像样的成品回来的时候,差点没一口气背过去。 原本干净的桌面现在有两只空碗正躺在上面,而床榻边顾流清正拿着勺子冲他得意地摇着。 “顾流清你够了,别忘了你自己的身份,这里是南楚!”封慕言咬牙切齿地说道。 “封慕言,朕就在这儿,你完全可以将朕的身份公诸于众,如果你不想和小离儿继续过这种安逸的生活” 待顾流清走后封慕言刚要将手中的牛腩汤给倒掉却被宋芸离给喊住。 “阿慕,我没有吃饱。”话落笑眯眯地拍了拍自己的肚子。 封慕言原以为她是在安慰他,毕竟之前她已经吃了三碗了,但是他一勺一勺地喂着她她却连眉头都没皱,吃得酣畅淋漓。 膳后封慕言怕她吃东西积了食,强制地将她拉了起来搀扶着她在屋内散步。 一只大手放在她的肚子上轻抚着,封慕言越发地觉得宋芸离的肚子和正常孕妇的不一样,实在是太大了,好似要生了一般。 “离儿,你说你肚子里会不会有两个?” “你是说双胞胎?”宋芸离惊讶地抬眸。 “恩,你现在肚子这么大而且还那么能吃,看起来不像是只有一个。”话落封慕言又仔细地摸了起来。 摸着摸着封慕言的眼睛瞬间瞪得老大,他好像感受到有只小脚隔着肚皮跟着他的手在走,为了确定心中的想法他停住了手没有再动,那只小脚也跟着停了下来。 由于他停了许久都没有动作宋芸离肚子里的孩子好似不开心一般,隔着肚皮猛地踹了下封慕言的手心。 “这淘气鬼!” 起先这孩子如此这般她会感觉到肚子极其的不适,但习惯是个很可怕的存在,经过这么久的摧残她已经对这种待遇甘之如饴,甚至如果孩子不踢踢她她都会觉得生活空虚了些。 “离儿,这孩子好像没玩够。”封慕言惊讶地出声。 “这才摸了几下。”宋芸离淡笑着摸了摸自己的肚子,平日里她可是要和肚子里的孩子沟通上两个时辰才会被放过的。 听得宋芸离如是一说封慕言将双手分开两边轻轻地抚摸,起先并没有发现什么不妥,但是不久便发现有两个小凸起追随着他的掌心,而且无论两只手距离得有多远,都能准确地被找到。 宋芸离一直注意着封慕言的表情眼中的笑意渐浓,阿慕的情绪外露越来越明显了,是孩子的功劳吧。 “离儿,好像真的是两个,感觉有两只小脚在踢我的掌心,不信你来摸摸看。”封慕言兴奋地将宋芸离的手放到了刚刚他探测好的位置。 果不其然见宋芸离惊喜得瞪大了双眼。 “离儿,你摸到了吗?” “阿慕,真的是。”宋芸离的目光落到了肚子上的两只手上,两只手的距离并不近,除非孩子在腹中就会练劈叉,那么说真是有两个孩子。 正当两人与腹中的孩子玩得不亦乐乎之时,杏儿闯了进来。 “杏儿,怎么最近变得如此毛躁。” “姐夫,大门口来了个老和尚说是一定要见水墨阁的两位管事的。”杏儿气喘吁吁地说道。 第390章 ——佛家之人 封慕言眉头一皱心中顿生疑虑,这城中的人都知晓水墨阁有两位管事的并不稀奇,只是这脱离了尘世的佛家之人怎么会找到他们这里? “阿慕,扶我下去看看,反正现在也睡不着。” 宋芸离伸手拍了拍他的手背,未穿越时空来到这里之前她是不信鬼怪神佛的,相信人定胜天,没有人解决不了的问题。 但是穿越后她的想法变了,她不知道是什么样的力量将她带到了古代,也不知道哪一天会不会莫名其妙地再穿回去。 在现代的时候她曾经读过许多经典,就连圣人孔子对鬼神这个问题都是敬而远之的,既不推崇也不诋毁。 所以今生但凡有僧道来找她她都想持着敬畏的态度,为自己和阿慕也为腹中的孩子积一份福德。 两人相携着下了楼,老远便看到门口站有一须眉皆白的慈目老僧。 “两位施主,老衲望渡,有礼了。” “望渡大师!”两人同声垂了垂首。 老僧垂眸看了眼宋芸离的肚子眼中闪过了然和笃定,脑海中再次显现出那些模糊血腥的场面,心中的想法更加坚定起来。 “不知望渡大师深夜来此,所为何事?”宋芸离淡笑着出声。 “女施主命格富贵,实乃高寿多子之相。”老僧双手合十于胸前微微垂首。 “借大师吉言。” “若老衲没有算错,女施主魂来异世已久。” 老僧话音刚落便见两人变了脸色遂继续说道,“女施主一生善缘缠身本是大富大贵的国母之命,只不过中途遇煞神挡路改写了命数,致很多不该发生的事情发生了。” “大师,小女子敬您是出家人,还请不要妄言!” 听得煞神两字,宋芸离瞬间便炸毛了。 那些已逝的岁月中阿慕不知已经被这两个字给折磨了多久,她心疼都来不及,如今又来个老僧到家门口胡言乱语她又岂能容得。 封慕言亦是不悦地皱起了眉头,虽然他手上亡魂无数但哪个为将之人手上不沾血腥的。 从前听得天下人说他是煞神他也就认了,毕竟他身边之人不是死就是伤没有好下场的。 可是如今母后尚在人世,五哥病愈得了皇位哪一件不是好事。 “施主,你命格的变化要感谢身旁的女施主,她替你挡了不少的劫数,所以现在才会被恶魂缠身不得安寝。”老僧笃定地说道,有一下没一下地摸着自己的胡子,目光却未从宋芸离的肚子上移开。 封慕言沉默了,虽然他并不完全赞同老僧的话但是他必须承认,是离儿将他带出了孤寂痛苦的深渊,也必须得承认是他连累离儿多次受伤。 “望渡大师,如果您深夜前来只为说我们俩的命格我们受教了,恕不远送。” 宋芸离哪里容得他人说封慕言一点的不是,心下瞬间便对老僧起了厌恶,脸上的笑容顿时敛,伸出手臂做了个送客的姿势。 那老僧也不气脸上仍是挂着来时的慈笑,却没有要走的意思。 “大师,有什么话就都说完然后我们夫妇便不留你了。”封慕言松开了揽着宋芸离的手礼貌地抱了抱拳。 “施主,在你的孩儿降生之前带着女施主跟着老衲去寺中诵经念佛吧。” “为何?”封慕言不解地问道。 第391章 ——恶魂 “施主一生杀戮甚重而女施主腹中便有两个恶魂对你有怨。他们的存在会伤害你们另外一个无辜良善的孩子,轻则那孩子得降生体弱多病,重则就此命丧腹中累及母体受难。”谈及宋芸离腹中的胎儿老僧难得地掩去了眸中的慈笑。 宋芸离越听眉头皱得越高,这老僧着实是过分,说完她的阿慕又说她的孩子,还真当她是兼容并包的圣人么! 但对于封慕言来说老僧的话却如一锤重击在胸,痛得他有些喘不过气来。 想到宋芸离那吓人的食量,想到那踢上半宿也不消停的孩子,想到了那两只随时能精准找到他掌心的小脚,他的心动摇了。 “大师,您可以走了。”宋芸离声音渐冷。 “女施主,若是不以佛心来度化那两个灵魂的戾气,轻则累及你的性命重则涂炭这生灵,望你能深思!若是两位哪天想明白了可以到城外的福缘庙,老衲在那里等你们。”话落目光深邃地看了封慕言一眼然后转身缓缓地没入夜色中。 原本就没有多少睡意的宋芸离经得那老僧如此一说便更加清醒了。 垂首看着怀中想翻身却翻不动的宋芸离封慕言嘴角勾起宠溺的笑意,不过想到那老僧的话笑意瞬间便褪去,目光定在宋芸离那张微红的小脸上心中开始擂鼓。 “啊……” 听到熟悉的轻呼声封慕言便知是宋芸离腹中的孩子开始闹腾了,忙伸手覆在她的肚子上轻轻地安抚起来。 “阿慕,你不要相信那老僧的话简直是危言耸听,还未出生的孩子怎么能跟涂炭生灵扯上关系。”宋芸离闷闷地出声心中很不是滋味,自己的孩子怎么容得一个陌生的和尚如此乱说。 “恩,咱们当他今天没来过就好。” 封慕言搂紧了她将下巴抵在她的颈窝,低声地轻哄起来。 待宋芸离的呼吸变得均匀已经近三更天了,封慕言却发觉自己一点睡意都没有,脑中不断地回响着那老僧的话,两个恶魂会伤害另一个无辜良善的孩子是什么意思,难道说还有一个? 宋芸离还没睡到两个时辰又被肚子的不适给折腾醒了,看着她发青的眼窝封慕言的心又揪了起来。 “离儿,天还早着,要不你再睡会?” “阿慕,我肚子难受,睡不踏实。”宋芸离喃喃开口,声音略带委屈。 无奈之下封慕言只好出了下策,出指点了她的睡穴然后起身关门离开,却不想一转头便看到了不远处的顾流清。 顾流清知晓封慕言正在看他并未多加停留抬步下了楼,封慕言心下一疑便跟了上去。 昏暗寂静的厅中顾流清不知从何处偷来的美酒坐在地上喝得很是开怀,听得渐近的脚步声他抱住酒坛缓缓抬首轻笑着说道,“封慕言,要不要一起喝点?” 若是放在平常封慕言是烦透了顾流清的,定不会与之对饮。 但一想到那老僧的话他的脑袋便胀得难受,故未曾退却拿过顾流清手中的酒坛仰头灌了起来。 “封慕言,听那老僧的话带着小离儿走吧。”平静的声音响起。 “那和尚的话你听到了?” “嗯,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小离儿的状况确实不对劲,更何况这里已经不安全了。”话落从旁又开了坛酒不管不顾地仰头灌了起来。 第392章 ——你这是什么意思? 封慕言伸手拭了拭嘴角的酒渍,看向顾流清的目光中多了些东西,这次顾流清的出现确实蹊跷了些,让他和离儿有些措手不及,但奇怪就奇怪在顾流清并没有对离儿有什么行动。 “啪!啪!” 顾流清猛拍了两下手掌,从四面八方嗖地跳出了十几条黑色的身影。 “你这是什么意思?”封慕言冷声问道。 “封慕言,为了小离儿放弃名利权势你确实够男人,但是你忘记了,没了名利和权势能够保护她的筹码就少了,所以我不能再在一旁冷眼旁观了。”话落顾流清从怀中掏出一封信扔到封慕言面前。 点燃了烛灯封慕言将信展开看了起来,看到最后双手都有些颤抖了。 “封慕言,水墨阁后院我已经派人挖好了密道,要不要带她走全看你,若是晚了一旦被那些人钻了空子后悔都来不及。”顾清流放下手中的酒坛缓缓地站起身走到封慕言面前。 封慕言眸中闪过复杂的光芒,离儿如此聪慧灵动母后为何不能容下她?就那么想他孤苦一辈子吗? “那他们……” “人多嘴杂,你若是带着小离儿走楼里的所有人都需要被替换掉。只有这样这出戏才能长时间地被演下去,直到那些人找不到你们朕就可以离开了。”顾流清未加隐瞒地道出了自己的计划,眼中满是自信,自信封慕言一定会答应。 封慕言没有理会转身径直离开。 “皇上,我们接下来怎么做,要离开吗?”为首之人低声问道。 “不必,封慕言已经开始动摇了。” 顾流清嘴角勾起了释然的笑意,喜欢不一定要得到,何况即使侥幸得到怕是也没命消受,小离儿,我能帮你的就只有这些,那么长的一段同行路,我们终于走到一个分别后无法相遇的路口。 “咳咳……咳咳…….” 许是刚刚喝酒有些急了顾流清突然觉得自己的肺似快要炸了般地疼痛,顿时猛咳不止,须臾摊开掌心一看一小洼血刺目得很。 “皇上,您……” “不碍事,水墨阁中的那些女人该处理的去处理吧,切记不要留下一丝痕迹。”顾流清痛苦地摆了摆手拒绝黑衣人的搀扶,继续坐到地上灌起了酒。 宋芸离醒来的时候已经将近午时,一睁开眼睛便看到眼前站了两个面色不佳的男人,左边的封慕言眼窝乌黑明显是没睡好觉,右边的顾流清嘴唇苍白,再加上他那一身的酒气显然是整夜酗酒的结果。 “离儿,我给你煲了粥……” “小离儿,朕给你煲了粥……” 两人难得如此有默契。 最近护犊护夫情绪飙升的宋芸离毫无犹豫地选择了封慕言煲的粥,不由得一心都扑到了吃的上面,错过了顾流清眼中一闪而过的失落和苍凉。 但是当宋芸离喝完封慕言的那碗粥,便将饿狼一样的目光瞟向顾流清面前的粥碗意图再明显不过了。 顾流清嘴角含笑的刚要献上手中的粥却不想被封慕言一把给夺了过去。 “离儿,小心烫,我来喂你……” 顾流清恨不得一巴掌招呼过去,他辛苦熬的粥竟然被封慕言夺过去献殷勤,真是好生不爽。 但见宋芸离吃得一脸满足的表情,想要将粥碗击落打碎的念头也就消了。 第393章 ——行李 须臾杏儿扛着两大包行李走了进来,起先宋芸离有些不解以为杏儿要走,但当她抬首看见封慕言一脸严肃的样子时便明白了杏儿收拾行李是封慕言授意的。 “阿慕,你还是相信了那个和尚的话对不对?”相信我们的孩子是妖孽是恶魂,最后的一句话宋芸离没有说出口闷闷地将之深埋在心底。 “离儿,不是因为老和尚的话,而是因为我不能让你受到一点点伤害。” 对于自己母后那些个险恶的心思封慕言也不想瞒着宋芸离,直接将那封信交给了她。 看着信宋芸离的睫毛不断地抖动着,眼中的情绪不断地变幻,一个全心全意想致自己儿媳妇于死地的母亲,她的大脑构造究竟是什么样子的,如果神经没有问题那便是和她有仇了。 想到此处宋芸离暗暗地摇了摇头,她认识阿慕的时候水陌尘皇后已经死了很多年了,自己根本没有机会接触她。 难道说水陌尘皇后是和宋家有仇?还是说和沐家有仇? “离儿可是看完了?”封慕言伸手拢了下她额前的碎发。 “恩,阿慕,那咱们走了以后这水墨阁怎么办?咱们还会回来吗?”话落宋芸离抬首环顾四周,留恋地看着屋中的每个角落,这水墨阁可是她和阿慕一起装修的,虽然她看不到颜色但是这阁中的布置整体看起来真的很美。 “小离儿放心,这边有我帮你撑着呢,你这个小没良心的,有多久没回第一酒庄了,是不是都忘记自己是第一酒庄的幕后老板了?”顾流清调笑地出声伸手在宋芸离的额头上弹了一下。 封慕言虽是不悦但是这一次他没有阻拦。 宋芸离一愣看向顾流清的目光中满是惊愕,难道说第一酒庄他还在帮她经营着?她越来越看不懂这个男人了,明明之前他们已经势同水火兵戎相见,他做这些又是为了什么? 上次他把她关在牢中说是要让她好生地尝尝阶下囚的滋味,但还不到半天她的待遇就变得极其好,他还请来了百味楼的厨子给她做吃食。 顾流清轻弯了下嘴角,眼中浮出淡淡的暖意心里不断地说着,傻丫头因为我顾流清喜欢你啊。 “姐姐,姐夫,你们也带杏儿走吧。” “不行!” 还未等两人开口顾流清一把便将杏儿揪到了自己面前,双手按住她的肩膀严肃地解释道,“小丫头,那些食客们已经吃惯你做的菜,一旦换了厨子他们立刻会将事情宜扬出去,这样会惊动暗中潜伏的人马。” 封慕言冲着杏儿微微地点了点头,赞同了顾流清的说法。 顾流清找人假扮他和离儿这个他一点都不担心会穿帮,因为一家酒楼的老板不用时时刻刻地出现在众人的视线中,哪怕一直不出现都不会惹人怀疑。 但是主厨就不一样了,能来水墨阁花银子的主都是胃口极其刁钻的,一定会分辨得出不同厨子做的菜。 “杏儿,能不能将这场戏演好,你、我、都是关键。”顾流清挑眉说道。 听得顾流清将事情说得如此严重,还将她的作用说得如此重要,杏儿不由得垂首揪起了自己的衣角。 宋芸离对杏儿的这些小动作再熟悉不过了,忙伸手将杏儿拉到自己的身边轻抚着她的发顶劝道,“杏儿,咱们只是暂时分别,待一切尘埃落定姐姐还是会回来的,到时候还需要你帮忙照顾宝宝的。” 第394章 ——你们一定要回来呀! “姐姐,你们一定要回来呀!一天不回来杏儿便在这儿守一天,一辈子不回来杏儿便在这儿守一辈子。 ”话落泪水便顺着脸颊噼里啪啦地砸了下来,虽然只是砸在了宋芸离的手背她却觉得好似烫到了她的心里一般。 “好!”她果然没有看错这个小丫头,看来有时候人真得看眼缘和磁场,否则就算相处十年二十年都交不了心。 “阿慕,既然她不想留我为什么一直没有下手?”宋芸离不解地问道,既然想除掉她有的是机会啊。 “估计要感谢你肚子里的孩子了。”顾流清调笑地出声,揪下一粒葡萄抛向空中然后准确无误地用嘴接住。 封慕言轻点了下头,他能够想到的原因也是这个,不然之前母后不会仅仅只是制造离儿已死的假象而没真正动手。 宋芸离惊得嘴唇微张,低头轻抚下自己的大肚子,原来是等着自己将孩子生下后再动手还真是仁慈呢,谁说她的孩子是恶魂这不就在保护她吗? 当晚趁着夜色在杏儿泪眼的目送下,封慕言和宋芸离从密道离开了。 “小丫头,人都已经走远了还看?你是千里眼吗?”顾流清手捧着一袋瓜子,一边吐着瓜子皮一边还不忘了拿杏儿打趣。 “都怪你!杏儿炒的瓜子,不给你吃!”话音刚落杏儿夺过顾流清手中的瓜子气哼哼地转身离开。 顾流清眸中波光闪动,垂首看了看自己空空如也的手心嘴角勾起了一抹淡笑,果然是小离儿培养出来的小丫头,冷静的时候似个小大人,幼稚犯轴的时候还真是不那么可爱呢! “小丫头等等,别抢爷的瓜子!”随着他的声音越来越大他前方身影越跑越快。 另一边封慕言两人用了半个时辰便走到密道的尽头,但问题也随之而来。 这密道的出口竟是在两人头顶上方四米左右的位置,他们唯一能够借用的便是从上方沿着墙壁垂下的绳子。 “阿慕,你先上去再将我拉上去就可以了。”宋芸离狠狠地拉了下绳子,发现绳子非常结实眼中露出了笑意。 “不行,离儿你现在不是一个人,你知道你现在有多重吗?我怕你根本拽不住这绳子。”封慕言没有看到宋芸离越来越青的脸,喋喋不休诉说着自己的担心,直到感觉到双颊传来阵阵痛意才发现自家媳妇不对劲。 “封慕言!你是不是嫌弃我胖了、丑了!”宋芸离一边说着一边扯着封慕言的脸。 咦?他刚刚有说什么错话吗?好像都是关心的话,应该没有错! “离儿,我抱着你上去,你的双手一定要搂紧我的脖子。” 宋芸离瞬间愣住,他抱着她要怎么去抓绳子,她在心中设想了好几种姿势结果都被自己给否定了。 “搂紧我的脖子!” 在宋芸离吃惊的目光下封慕言单手将她给抱了起来,另一只手抓着绳子缓慢地向上卷了起来,同时脚踏着墙壁做助力。 看着他额角绷紧的青筋和手心渗出的血迹宋芸离红了眼眶,这家伙知道她有多重还敢这样抱她,还以为她是五岁的孩子吗? 第395章 ——你的手…… “离儿你是不是难受了?在忍一忍马上就要成功了。”不知何时封慕言竟是低下了头。 宋芸离忙搂紧他的脖子轻轻地摇了摇头,她这辈子怎么就如此走运,这就是她找的丈夫,无论发生什么事情都能挡在她前面,无论她变成什么样子他都会紧抱着她不松手。 “离儿,到顶了,你试试看能不能将这圆盖给打开。” 宋芸离伸手拍了拍薄铁制的圆盖,瞬间抖落了不少灰尘两人忙侧脸躲开。 待灰尘落得差不多后再伸手拍了几次,果见边缘出现缝隙,遂将全身的力气集于掌心全力地拍了过去,哐啷一声圆盖被打飞了出去。 封慕言用尽全力将宋芸离举了上去,待她安全了他才爬了出来。 “阿慕,你的手…… ”宋芸离想伸手去碰却又缩了回来。 布满老茧的掌心被勒出了道道血痕,有两道还在不断地向外渗着血样子着实是骇人。 “只是看着吓人不是很疼,别怕。”说着还想用手去摸她的发顶。 宋芸离忙拽住他的手腕从衣裙上扯下了两条锦布,小心翼翼地为他包扎起来。 垂首看了眼如此认真的宋芸离封慕言嘴角扬起了大大的弧度,他其实很想告诉她这点小伤跟战场上他受过的伤相比根本不算什么。 但话刚到嘴边生生地停住了,这点小伤丫头就担心成这样,要是…… 封慕言抬首四望,周围除了草地便是绿树,心下瞬间明白过来,“离儿,这里应该是通往郊外要路过的那片密林,难怪顾流清让我们晚上走,白天打这里过的人着实是不少。” “那他也很厉害,竟然能在人烟复杂的地方挖了这么个出口。” “离儿,如果我没有出现你会不会爱上顾流清?”封慕言轻声问道,若是以前他觉得顾流清是带着目的来爱离儿的,那么这次他真的有些疑惑了。 “阿慕,爱情哪有那么多如果,对的时间遇上了你,不管你是不是对的人我都会飞蛾扑火的,你逃不掉。”话落在他的唇角落下了一个温热的吻,满满的都是爱意和依赖。 宋芸离本想自己走,但是封慕言以天黑道路不平为由在她百般抗议之下将她打横抱起,后来实在是拗不过他宋芸离也只好听之任之,然后没有骨气地在他怀中睡着了。 封慕言抱着宋芸离走了很远终于在天蒙蒙亮的时候看到了那和尚所说的福缘庙。 “施主,看来你还是想明白了,真是最好不过了。”那老和尚好似有顺风耳一般,封慕言抱着人刚走到庙门口他便手持佛珠走了出来。 迷迷糊糊中好似听到有人说话宋芸离也没有睁开眼,蔫蔫地赖在封慕言的怀中继续装睡。 封慕言只是冲着老和尚轻点了下头,然后抬首观察起福缘庙的环境来,这一看之下不由得紧皱起双眉,这破庙怕是几百年没人光顾了吧,到处都是破烂的瓦罐和断香残炉。 “望渡大师,你不会是想让我夫人在这儿养胎生子吧?” “此言差矣,老衲只是说在这里等你们并未说我们会留在这儿。”老僧淡笑着摇头。 “那我们要去哪里?” “跟着老衲走便是绝不会害你们。”老僧双手合于胸前。 “可有马车?离儿她肚子这么大怕是行走多有不便。” 第396章 ——你全家都是恶魂 “施主大可放心,尊夫人肚子中的两个恶魂坚强得很不会那么容易受伤的。”老僧朗笑说完便不再理会封慕言转身便要在前方带路。 哪里想到宋芸离却突然睁开了双眼厉声喝道,“老和尚,你说谁儿子是恶魂,你儿子才是恶魂你全家都是恶魂!气死老娘了!” 走在前方的老僧步子一顿,若是仔细看去还能发现他的右臂在颤抖。 封慕言嘴角一僵他的离儿何时变得如此生猛了,真是太呛人了,不过他喜欢,正好也挫挫那老和尚的锐气。 封慕言以为那老和尚会回头与他们理论几句,却没想到他只是迟疑一会便继续往前走了。 老和尚的乌鸦嘴还真是挺准,封慕言扶着宋芸离走了一路她活蹦乱跳的似鸟儿,关键是她腹中的胎儿乖巧得要命,竟是一下都没有踢她。 “阿慕,你说他们是不是跟着我们受累了,怎么都不动了?”宋芸离一手挽着封慕言的手臂一手摸着自己的肚子,面上露出了狐疑之色。 “女施主过虑,应是老僧身上的气息让他们不敢造乱,毕竟这两个恶魂还没有和你体内的骨血完全相融,自是怕老衲身上的佛家之气消减他们的魂气。”老僧终是停下了脚步转过身认真地解释起来。 “老和尚,你要是再敢说我的儿子是恶魂老娘跟你没完!”宋芸离再次炸毛。 “女施主,你怎可如此暴躁,希望到了佛门圣地能削减些你身上的浮躁之气。”话落便摇着头转身继续向前走,只是速度要比之前快上许多,不多时便将二人落下了老远。 封慕言眸光一闪这老僧的武功不低。 “啊……阿慕,孩子又踢我了。”宋芸离轻呼出声。 揽着宋芸离肩膀的右手一颤,封慕言眸光复杂地看向宋芸离的肚子,那老僧刚一走远离儿的肚子里的孩子便开始踢闹,看来那老僧所言非虚,也许到佛寺中清修一阵对离儿来说是件好事。 “离儿,那老和尚不在我们身边。” “我知道啊!那又怎么……”宋芸离瞬间愣住,想到刚刚那和尚说的话她尝试着低头安抚肚子里的孩子,可是无论她试了多少种方法最终都以失败告终。 待他们追上老和尚宋芸离的肚子瞬间便安静了下来。 见两人面带复杂之色老僧便已知晓其中缘由,淡笑着摇了摇头继续在前面带路,只不过他口诵经文的声音却是越来越大。 不知为何宋芸离竟是开始变得烦躁起来,而且越听越烦躁。 封慕言不动声色地搂紧了她,眼睛却是紧紧盯着老僧的背影。 “老和尚,你不要再念了,好生地惹人厌烦!”宋芸离双手按住太阳穴轻吼出声。 “女施主你好生地想一想,从前听诵经也会如此烦躁不堪吗?亦或说你不知自己为何如此烦躁?”老僧停住了脚步。 “你的意思是……” “女施主是聪明人,想必已经知道老衲的意思,讨厌老衲诵经的是你腹中的胎儿,你的情绪只是不自主地受到他们的影响,所以这烦躁并非没有来由,你说这佛寺你该不该去?” 这一次宋芸离没有反驳只是窝在封慕言的怀中默默不语,不断地回想着这些日子发生的事情。 一行人又走了几日方见到了市集,宋芸离像撒了欢的小鸟一般地跑到各个摊位,惊得封慕言脊背直冒冷汗像个老妈子似的紧紧地跟在她身后。 第397章 ——世世无善终 老僧望着两人的背影微微地点了点头,世世无善终。 竹儿,这一世希望会不同吧,也不枉为父用二十年的寿命换你来这异世,又用二十年的寿命为你私改命格,要幸福啊。 封慕言跟着宋芸离走了一路,她大多数情况下是往卖吃食的摊位扑,毫不夸张地说她从集市头吃到了集市尾,然后还满脸意犹未尽地样子。 “望渡大师,我吃肉沾酒你怎么不说我?”宋芸离一边啃着手中的鸡腿一边不解地转头问着。 “此乃是尘俗之地而女施主又是红尘中人,自是不必守佛家清规戒律,由老衲一人守着便可。只不过……” 老僧微微地停顿了下,见宋芸离脸色并未有什么变化才缓缓地开口,“一旦跟随老憎到了佛寺女施主便不能沾荤腥了,所以想吃什么还是尽情地在这儿吃完吧。” 宋芸离不敢置信地瞪大了双眼差点将手中的鸡腿扔出去,她刚刚听到了什么?未来的几个月不能沾!荤!腥! “阿慕,我们不去了!” 封慕言有些哭笑不得,佛家清静之地确是不应沾荤腥戒酒戒肉乃是常理,只是离儿现在这副样子却是不能少了肉食的,看来以后的日子他任务艰巨啊! “恶魂!”老和尚老神在在地闭眼说道。 “靠……”隐忍多时的宋芸离再次爆发,竟是不顾场合和身份地飙出了现代话。 封慕言忙抱住了她,任她如何甩腿飞脚都不会有任何危险,然后不断地跟那和尚使眼色让他躲远着些。 待宋芸离安静下来老和尚便命封慕言去雇马车。 宋芸离见老和尚盘腿坐在地上身上的懒病又犯了,遂盘腿在他不远处坐了下来,被晒得微热的草地极其柔软,宋芸离舒服得长出了一口气。 “女施主,你可以稍稍往前坐一些,你屁股下面的是生命!”不咸不淡的声音传来。 宋芸离费力地站起身垂首观察了许久,也没有看到蚂蚁或是蟑螂爬过冷声道,“你耍我!” “一花一草一树皆是生命,人应爱之,阿弥陀佛!” 看了看柔软的草地又看了看和尚坐的那块沙地,宋芸离深吸了一口气选择站着,直到封慕言驾着马车回来她恨不得挂在他身上再也不下来。 “望渡大师,您先在马车上稍等片刻,我带她去买些吃食路上吃。”封慕言微微垂首说道。 “阿弥陀佛。” 一炷香、两炷香、三炷香……马车上的老僧微微皱起了眉头,他怎有种不好的预感。 又过了两炷香封慕言将宋芸离抱上了马车,然后陆陆续续又搬许多东西,如拨浪鼓、虎头帽、风车、鸡腿、肉干…… 老僧合十诵经的双手微微颤抖,一定是他的境界还没到,否则怎么会心生痛恨之意,他好想发火……阿弥陀佛…… 宋芸离不断地瞟着身旁的老僧,见他明明气得不行还要强装镇静,心中瞬间乐得开了花,拿起两个拨浪鼓不断地摇了起来。 封慕言按照老僧给的地图驾着马车心中的谜团越来越大。 “望渡大师,你带我们去的寺庙在哪个国,为何这路越走越不识得了。” “施主尽管按照图上走,到了地方老衲自会相告。” 马车在路上奔跑了许久,久到宋芸离差点头一歪睡过去,幸得马车经过一处不平的地段才将她给颠清醒,无聊之下便将目光落到了老僧的脸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