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时归途》 初章 泰山之巅,少年看着脚下的万丈深渊,眼中有的只是一片混沌,思绪在脑中不停的旋转。 小高,雪女……大铁锤…… 大叔以及卫庄……师傅。 少羽,小虞…… 还有……高月。 想到她,少年的眼中回复了片刻的清明,紧接着的却是近乎无限的痛苦。 良久,他闭上双目,然后睁开就像眼前有一条路一般,平静,却有淡然的走下了这万丈深渊。 ‘走’下悬崖的少年,姓:荆,名:天明是一个‘平凡’,或许曾经他认为自己是平凡的。 听着山间风声的呼啸,他从未觉得时间如此漫长,他的一生开始在脑中流淌。 他那可笑的一生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大叔找到我吧! 天明的脑海中开始回忆,从见到大叔,到机关城,桑海,小圣贤庄……一切的一切。 大叔……或许我死后应该下地狱吧!天明心中越来越沉重,他似乎感觉自己下落的速度都加快了几分; 他死在了我的手下啊!他仿佛回到了那天夜里,不知道为何,那段时间的他特别的易怒,或许是因为好不容易救下来的月儿又被星魂带着大少司命抢走。他那段时间功力难以置信的飞涨,几乎是以一天一个层次,一月一个境界的攀升,即使以一敌三虽然占据劣势,但凭借着非攻的诡,以及墨眉的势,解牛刀法的奇,纵横剑法的威,没有三四百招星魂三人也难以将其击败。 就在大叔以及卫庄……即将赶到的时候,他却中了一掌,无论如何都没有想到的一掌,那一掌来源于他的背后,他拼命守护的那个人,月儿。 没有留下一句话,一个动作,她就这样走了,之后的两个月,他的功力没有退步,但建立于蜃楼之上力拼星魂,月神,大少司命,重伤濒死,却救下月儿将少羽小虞带出来的自信以及为月儿一战的心灵境界却掉了好几个层次。如果以前他可以发挥出的战力可以达到两倍甚至是三倍,现在却是只剩下连七成都不到。 自白:无数的失望眼神,将我打落凡尘。大叔的安慰,少羽的来信让我更为凌乱,难以走出。而我心中一个声音不停地告诉他,大叔是我的杀父仇人,那个声音似乎不停地在嘶吼,咆哮。为此,我学会了喝酒,因为我听盗跖说酒可以让人忘记难过的,所以墨家又多了两个酒鬼。 直到某一天我终于鼓起勇气去问大叔的时候,大叔的回答让我震惊,却又好像没有出乎意料,我心里没有想动手,我保证,如果我的父亲和大叔站在一起,我也绝对会选择大叔。但身体却自己动起来了,就像是被什么力量所驱使。在我的剑刃进入大叔的身体的时候,我再次觉醒了。实力就像火山爆发一般喷薄,以前偶尔触碰到的瓶颈好像不存在一般,比纸还要薄,一触即破。突破失落,对自己的憎恨让我的心灵重新坚固了起来,却不再像以前一般完美无缺。 小高,雪女,抱歉了,如果不是因为欠了张良的人情,你们两个也不会…… 大铁锤,班大师,如果当日我杀了韩信,不让他活着离开少羽的军营,或许你们两个就不会出事了吧!但是班大师,机关术我应该已经比你强了吧,呵呵! 小跖,活下去吧!不要想着复仇了,以你的速度没人抓得住你的。可惜这句话不能当面对你说了。 卫庄……师傅,我不知道为什么大叔要我拜你为师,直到现在也依然不明白。明明大叔更强吧!应该……不知道为什么你要独自面对东皇,即使死都不要我出手,但是我已经为你报仇了,用我手中的剑,用你手中的鲨齿。卫庄,卫庄师傅…… 少羽,我最要好的朋友,或许说我们是兄弟也不为过了吧!自从见到你我就一直这么认为的,但我最对不起的也是你啊! 张良,为什么你的第一个条件就是我不能插手少羽和刘邦直接的斗争?而班大师你们也拦着我,明明只不过是一个痞子而已!骗了我,骗了少羽,骗了墨家,也骗了你。狡兔死走狗烹,飞鸟尽良弓藏,张良!退隐?你以前运筹帷幄,但能想像到你的现在吗? 如果我毁约,少羽,你也许就能活下来吧!对了,还有小虞,大铁锤,班大师。侠道,王道,呵呵!或许在墨家禁地,我们的未来便已经注定,我们……多么可笑! 大笨熊,无双,你虽然笨了一点,但是我真的很庆幸,有你这么一个朋友。开始,我们都一样的笨拙,现在,我好想回到从前啊! 姬如千泷,高月!你要我怎么办?怎么样?离开,终于救了你回来,打我一掌,我不知道是什么含义,或许后来我知道,只是不愿承认。当我准备好将你当成最后的敌人时,却是你救了我,付出的却是你自己的命,我真的好想哭!但却发现自己哭不出来,月儿,月儿!我将你埋在了墨家机关城以前的地方,那里有你的父亲,我想那里才是你的归宿。哪怕你口口声声说不喜欢他,恨他。 我的一切,就此落幕,就这样吧! 月儿,我……应是爱你。 第二章 都是假的! 头,嗯,有点痛,是错觉么?天明不敢相信,那么高的山崖,他已有死志,居然只是头有点痛而已。 “天明!天明!”一个银铃般的声音出现在他的耳边,“怎么了?天明?”一只手轻抚在他的头上。 “好吧!好吧!”这个声音有些尖锐,但没有刻薄,内涵着担忧以及淡淡的幸灾乐祸,“大铁锤!好吧,这下你高兴了吧!连天志都不要用了,我们可爱的巨子大人就直接……嘣!” “额……”这个老实的声音似乎有点尴尬,只是在不停的赔笑。“额呵呵……” “小跖,别乱说话。”这个声音永远都是那么的平淡。 “这,是梦么?”天明现在那稚嫩的声音里似乎带着无尽的沧桑,让马车里的六名墨家统领都几乎陷了进去,“如果是梦,那就让我永远都别醒来吧!”两行清泪在天明的脸颊边缓慢的滴着。 “你……”大铁锤的声音还没出来一半就被班大师给伸手拦住。大铁锤怒目圆睁,他没想到天明这么的不争气,居然说出这种话,不就是他们要用天志判断他能不能当墨家巨子吗! “我好希望,你们都还活着!”天明的声音不是哽咽,更像是一口气喘不过,没有吸下一口气的感觉,声音小得不像样。但在场的哪一个不是耳聪目明之辈?听到天明的话语都是愣了愣,做噩梦了么? “天明!天明!”雪女轻柔而又怜爱的推了推他,“快醒来了!太阳都快下山了!” “太阳?”天明缓缓睁开眼睛,他们霎时间愣住了,和之前天明眼中的灵动不同,现在他眼中浑浊,而又昏暗,“地狱里,原来还有太阳么?”他嘴角似乎掀起了一丝笑意,但又似乎没有。 “天明,你怎么了?”班大师直勾勾的看着他。 “我?我能怎么样?”天明随意扫视了一眼,“小跖,你也死了么?” “死!死!死!”盗跖一拳头砸在了天明的头上,“你好好看清楚!我们这里,都是活人!”然后一边摸着他的头,一边貌似漫不经心的问:“不就是头撞到颗石头么?还把脑子撞坏了?” “撞到颗石头?”天明的眼中恢复了清明,但依旧有丝丝迷惑,“我不是跳崖了么?” “跳崖?”盗跖快速将手伸过去想要捏天明的脸,却被天明随手拨开,众人为之一愣,刚刚那下盗跖可没有留手,不说全力,但也用了七.八层,而且这么近距离下可以躲开的起码都是准一流高手却也难以做到天明这么的轻描淡写。“我还跳海呢!”盗跖微微一愣,却又马上继续加速蛮横的将手按在他的头上。 天明的眉头却微微一皱,在他的印象中刚刚应该刚刚好用手挡住盗跖的偷袭才对。他将目光看向自己的双手,右手上的那道因为对自己愤怒而造成的剑伤已经消失了,手心中没有留下丝毫因为用剑而留下的痕迹。更重要的是,变小了?他想站起身,但起到一半,下半身便被一股不适而支配,下身一软,身体刚要落下就被雪女轻轻托起,然后那股不适又缓缓消失。 “你到底是谁?”小高浑身散发出阵阵寒意,言语中甚至散发出一丝杀机。 “我?”天明眼中又泛起一丝迷惘,随后迷惘布满了他的眼睛。然后缓慢开口道,“我就是我。我叫天明,姓荆,荆天明。墨家的巨子,鬼谷纵横家的传人,我现在算是谁?”迷惘之中,天明体内巨子的内力如剑一般的爆发而出,坚固的马车脆的跟纸没有什么两样,碎片瞬间喷发出来,受惊的马飞快地想要逃离,却被墨家子弟轻松制服。靠得近的,功力弱小的,内心感到的是难言的锋锐,以及无尽的寂寥,没有作用到他们的身体,却直接攻击着他们的精神,拉车的马已经跪服于地上,浑身不由自主的瑟瑟发.抖。 “怎么回事?”数个脚步声飞速的靠近,领先于众人之前的那人已经发出了自己的疑问,“天明,怎么会变成这样?” 这个声音……多久没听到过了?十年?亦或是是二十年?但哪怕过去了那么久,这个声音还是那么的熟悉,那么的亲近。 ‘天明,你知道侠字怎么写吗?……所谓的侠,就是一个强大的人,保护多个弱小的人。’ ‘要想成为强者,就不要回避心里的恐惧,恐惧并不是弱点。强者,是要让你的敌人比你更恐惧。知道了吗?天明。’ ‘天明,我不是要指责你,我只是希望你可以明白一个道理,勇敢,不是靠别人为他担心而证明的,强者,要能够使亲人和朋友感觉到安全和放心。’ ‘手中的剑为什么而挥动,只有靠你自己去寻找答案。’ …… 这一切,我都记得,可是,你已经死了!死在我的手上!你怎么可能还活着?假的!这一切都是假的!这愚蠢的世界,我怎么可能接受? “你已经死了!死在我的手上!”天明吼着,非攻已经出现于手中,化为剑型,所有人都能听出天明话语中的撕心裂肺以及浓烈的纠结。盖聂听到天明的话语,眼中为之一暗,就这样看着像是疯了一般的天明,哪怕,天明的剑已经落下。 “天明!你疯了!”靠着破阵霸王枪的长度,少羽勉强将非攻抵挡,但手上传来的巨力让他震惊,哪怕因为长度原因少羽要用的力气是天明的数倍但也不是以前的天明能做到的,“居然攻击盖聂先生!” “少羽?”天明眼中泛起一丝迷惘,但很快有变为了坚定,“你也是假的!你们全都是假的!”天明吼着,手中的剑举重若轻随心借力,颈部的封眠咒印不停的跃动,身体在空中旋转一圈,再次斩在了霸王枪上。哪怕是少羽,依然被砸退了八九步,天明的剑,继续下压。 小高的水寒轻点天明的剑尖,非攻被引偏方向,随后雪女紧跟一掌,却被天明一掌挡住向侧面倒飞了十数步,与此同时,左手在非攻上不停的动作着,当他落地,执剑,非攻已经比之前小了些许,与他现在的身材完美契合。 “这!”班大师瞪着眼睛,“怎么可能?”班大师看着天明,不敢相信,不止是因为天明那一会儿展现出来的实力,更是因为他刚刚展现出来的机关术啊!刚刚倒飞时间不足三息,却已经用出了他从未见过的,非攻的另外一种变化。 “所有墨家子弟,退出此地百步距离!”虽然班大师震惊,但毕竟年岁较长,很快便强自镇定下来,发号施令。 “我们也退开!”范增同时也向项氏一族下达了命令。 很快附近便只剩下了墨家的四位统领,(班大师不会武功,徐夫子年事已高,已经退走)盖聂,以及为了天明而留下的少羽。 萧声渐起,天空中缓缓飘起了白雪,雪女已经开始出手。 水寒剑剑身上缓缓飘起淡淡的寒气,小高的眼神中饱含着坚定。 盗跖的瞬飞轮已经在手中缓缓旋转,虽然他表面上还是那副玩世不恭的样子。 盖聂手执木剑,虽然现在只能说是一根粗壮点的树枝,眼中满是复杂。他的心,已乱。 少羽手握破阵霸王枪,眼中满是不解,哪怕他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发生在天明身上,他就一定要管,他已经失去得够多了,不能再失去一个生死与共的兄弟! 大铁锤脸上净是愕然,他之前完全瞧不起的天明居然在刚刚短短的时间内与小高,雪女以及少羽三人交手,不就是弹劾你做巨子吗!你早表现出这么强大的实力我还会这样看不起你吗?强者,总是受人尊敬的。好吧,他一直还在状况外。 天明就这样看着面前的六名高手,眼神浑浊而昏暗。 箫声在空气中飘荡,温度在飘雪中越来越低。终于,大铁锤忍不住了!背后的铁锤早已擎于手中,甩出的铁锤虎虎生风,直奔天明而去。 天明盯着面前直飞而来的铁锤,缓缓弓身,在铁锤来到身前不足四尺距离的时候,他终于开始了动作! 天明灵巧的向后退开两步,手中的非攻开始迅速变形,“你跑不了了!”大铁锤杨声叫道! 天明不知道吗?他当然知道在这种平原地区,运气雷神锤的大铁锤的攻击近乎无法躲避,但是,他可没想着要躲! 第三章 总有人会幸灾乐祸吧 他当然知道在这种平地,大铁锤运起雷神锤,近乎无法躲避,但是,他可没想着要躲! 手中旋转着的非攻瞬息之间转化为盾,斜斜的旋转着撞向铁锤的一角,大铁锤那重达数百斤的铁锤因为非攻盾牌的特殊性霎时间被弹飞。非攻盾可以将力削弱之后再施加在使用者身上,这自然也包括一定程度的吸引力。 而与铁锤向上弹飞相反,旋转着的非攻盾在被向下……哦,不!在天明的引导下由斜下角向上画了一个半圆形,旋转着在天明手中开始极速变形,然后向着半空中飞去。 在非攻离开天明手掌的前一瞬间,变形完成!施加着天明力量,加上大铁锤的力量已经一定程度惯性的非攻回旋镖犹如脱缰的野马一般在空中旋转。 与此同时,天明右手撑地,强行压住了后退的力量转而向前奔跑。 “不好!大铁锤,快收回来!”小高朝他喊道,随后执剑冲向天明。 大铁锤一愣,下意识的收锤。天明嘴角轻掀,“晚了!” 携带着天明,加上大铁锤的相当一部分力量所飞出的回旋镖又怎么会是发力不急,用力不足四成的勉强发力可以挡住的呢?非攻回旋镖精准的钉在引导铁锤的铁链孔内。大铁锤反而因为回旋镖所带来的力道反而向前打了一个踉跄。非攻的速度在卡入铁链中后极速下降,最终在天明极速接近中达到了一个天明可以轻松接住的程度,天明握住非攻的一段,手一抖,非攻再次开始变形。 逆鲨齿,逆鲨齿,难道你们以为逆鲨齿逆的……仅仅只是鲨齿而已吗?天明心中暗道。逆鲨齿双面卡齿齐出,“咔嚓”逆鲨齿轻松夹断了大铁锤的铁链。此时,小高已至! 小高这一剑,未有留情。而剑下的天明更是知道,这一剑,只能躲,无法挡!也没有时间去挡! 天明一个懒驴打滚,狼狈的躲过这几乎致命的一剑,脸上却还是留下了一道血痕。 天明翻身未起,高渐离转而一横剑紧随而至。空中的雪花未大,箫声却越来越高昂,急.促,温度愈来愈低,冰凉的寒气缓慢渗入天明脸上那不大的伤痕。 天明暗自运起内力驱散体内的寒意,他知道,雪女的雪,可不是那么简单而已!白雪之后,便是‘易水寒’! “小高!”远处传来一声惊呼,是班大师,“你现在的身体暂时还不可以用易水寒!” 机关城中,与白凤的一对一的对阵中,放弃防守带来强大攻击的同时,也同时将自己的弱点大化,受的伤可不是这短短的数天便能愈合的。可是他无法留手,他没办法相信,自己兄长的儿子,就在他面前,短短两个时辰的时间里,变成了这幅模样!无声的愤怒中,他的剑,似乎变得更冷了。 雪后的易水寒,显得更加的凌厉,高渐离的眼神中也似乎没有一丝的温度,冰晶一般的剑,带着高冷的寒意。 若是刚刚天明未驱散体内那不显眼的寒气,那么在刚刚高渐离易水寒与雪女那貌似不起眼的白雪下,隐藏的就是两人内力的里应外合,寒气的共鸣将会使天明的身体造成瞬息的僵硬。或许这段时间不足一息,却足以让高渐离使天明失去战斗能力! 看着面前在他这一剑下虽显狼狈,但丝毫不见一丝僵直,这种事情可不是之前那笨笨的天明能够做到的!想到这里,高渐离眼中的杀意愈加浓烈。 天明用逆鲨齿纵剑,略显勉强的将易水寒格挡,虽然挡住,但现时年少的他在力量上处于一定程度上的下风,更不用说刚刚耗费了不少的力量来引导手里的非攻盾变成回旋镖的同时控制以及改变飞行的方向。 目光一凝,手腕翻转间,手中的非攻霎时间绕着水寒旋转,力量变小了,但也让天明更显灵活。解放出双手的天明强行与高渐离对了一掌,与此同时,反手为攻,将已变为剑型的非攻握在手中,横剑而上! 与纵剑术的轻灵不同,横剑术更显霸道,于这种时机也更适于打开局面。抬手便是杀招,横贯四方已然出手。 “横贯四方!”盖聂的眼中不复之前的迷惘,略显惊愕的说。 “什么?”大铁锤长大了嘴,“他怎么会?” “而且直接越过了起手式,展开了第一种变化。”盖聂面露凝重,如果横贯四方的这种使用方式被卫庄所掌控,若是出其不意之下,就连他也会受不轻的伤。 盗跖双眼微眯,脚上的铜板已经脱落,这种时候已经没有什么留不留手的了,手掌瞬飞轮,双腿如同幻影一般向前奔去。 在刚刚出其不意对的那掌中,高渐离退后了两步,身子尚未站直,天明便将旋转着的非攻握在了手中,反手为攻。横贯四方,第一重变化便横扫而出,利用纵剑的发力方式点于水寒剑的剑锋之上。 水寒剑虽任然在高渐离的手中,但高渐离再次后退了一步,执剑的右手也来到了身子的后面,想要再次重整旗鼓,但天明会给他机会么?当然不可能! ‘乘胜追击。’天明心中暗道。 手中非攻再次出击,用的却不是横贯四方中的变化,转而用出了纵剑术,局面已经打开,这一剑便是奠定胜局! 锵!锵!锵…… 金属碰撞的声音骤然响起,此时,身体带起的一阵清风才姗姗来迟。 “小高,没想到你会和这小子打成这个样子啊!”这个声音怎么听怎么幸灾乐祸! 第四章 果然,身体还是根基吧 就算盗跖在怎么用调笑的语气对高渐离说话,他脸上依旧如常,脸上的面无表情,或许便是他的保护色。“别说废话,一起出手!” 手中的水寒剑已经从易水寒的状态退了出来,易水寒不仅伤敌,同时也伤己。以他此时的状态,刚刚凭着可能旧伤复发的情况下爆发出的强力一击却被天明化解。现在,哪怕是拼上自身,也难以继续在保持易水寒的短暂状态下,保证伤到天明,更别说若是继续使用易水寒,哪怕刚刚旧伤并未爆发出来继续下去绝对会对以后留下不可忽视的隐患。 这次被盗跖挡住这一剑,可天明并没有像之前一般一触即退,等待下次进攻,而是持续的用纵剑术与横剑术相互之间交替,转变与盗跖和高渐离缠斗。 十招……三十招……五十招…… 观战的墨家子弟与项氏一族的人们都张大了嘴,之前他们议论纷纷,看不起的天明无论是因为什么原因,居然爆发出这么强大的力量!独战数名统领而不落下风! “我实在是受不了了!我也上去帮忙!”大铁锤受不了这么压抑的氛围,耳边除了剑与剑,剑与轮,金属与金属碰撞的声音再无其他。 大铁锤刚刚迈出步伐便被盖聂伸手挡住,“盖先生,你为什么挡住我?”大铁锤的眼神中有着愤怒以及不解。 盖聂摇了摇头,“你的招式大开大合,雷神拳的吸引力不仅对对手有用,同时对小高他们也有作用。你这样上去只能够给他们两个添乱,反而会被天……天明抓到机会。” “那怎么办?难道我们就这样看着啊!”大铁锤看着盖聂,实力弱的上去根本没用,他没办法出手,在场有能力的就剩下盖聂一个人,但看他手上的那根未经雕琢的木头,估计一上去就被非攻砸断了吧!至于少羽?直接被他忽略了,他可不认为少羽可以参与到这种战斗之中。 “如果你的铁锤还在,远距离可能可以给他造成一些麻烦,从而导致露出破绽,可现在……说不定他开始便弄断你的铁链”盖聂眯着眼睛,“就是预料到了这种事情的发生。” “这……”大铁锤瞪大着眼睛。 “若是真的一开始便算计到了这种程度,”盖聂吐了口气,“那绝不是现在的天明可以做出来的!” “那他到底是谁呢?”少羽轻抚着下巴,“在他们墨家六位统领的眼皮子底下换个人,据我所知,江湖上还没有人可以做到这种程度啊!如果真能做到这种程度,杀了我们大概也是易如反掌吧!又何必多此一举呢?” “不好!”盖聂睁大眼睛,“大铁锤,快把小高拖出战局!”盖聂没有转头,眼神一直盯着天明,“雪女姑娘快停下来,小高他快承受不了了,这样下去,不出十息他的旧伤就会全民爆发出来。” 雪女不疑有他,停止了吹奏,被大铁锤带回来的高渐离满头大汗,身体不自觉得颤.抖,嘴唇显得有些发白,手捂着与白凤一战中受伤的腹部。大铁锤将他抱着送至马车上休息,随行的医生从药箱拿出一些备用药材敷在他的伤口。 雪女提着玉箫,曼舞而上。雪女加入进来,天明显的更为惬意,手上非攻或劈,或扫,或削……运气不按套路出牌的解牛刀法,反而将盗跖与雪女压制在下风。 “有些不对劲。”盖聂皱着眉头,眼中时不时释放出一丝精光。 “盖先生看出些什么了吗?”少羽看向他。 “不,只是一些猜测而已。”盖聂平淡的说。 “雪女姑娘!你先回来吧!”他扬声喊道。 “这怎么可以?就连二对一都那么艰难如果让盗跖……”少羽再次看向天明与盗跖的战斗,瞪大了眼睛,“这,怎么会这样?” 雪女退出战局没两息时间,盗跖的速度陡然增加了一个层次,与天明打的难分难解,又过了几息时间,盗跖的速度再次加快,虽然没有正面攻击到天明,但每次天明都只是勉强,刚刚好挡住盗跖的攻击。明眼人都看得出来,雪女退出战局之后盗跖反而由劣势转化为了优势! “盖先生,”雪女疑惑的问道,“这是怎么回事?为什么我退出来小跖他反而处于了优势?” “果然,我想得没错。”盖聂眼睛一直看着战局之中,“‘天明’这时候的技巧相当之高,在你们之上,因为体内有巨子的内力,内力也在你们之上。但同时也有巨大的算不得弱点的弱点。” “什么弱点?”少羽急切的问。 “身体。”盖聂淡淡的回答。 “身体?(*2)”雪女与少羽都听不懂盖聂所说什么意思。 “技巧再高,内力再强,天明这具身体毕竟才只有十二岁,速度,力量,都还才只是刚刚开始成长。技巧再高,却跟不上小跖的速度,那就只能被动挨打。”盖聂开卡解释道,“而雪女姑娘,你和小高的速度和力量虽然比现在的天明要高,但依然在他的承受范围之内,自然无法对现在的他造成太大的威胁。” “那之前……” “之前小跖因为与你们一同作战,于是他便下意识的将自己的速度下降,以此来配合你们,所以才导致了那样的局面。” “呵呵,感情我们两个还拖了小跖的后腿了!”雪女掩嘴轻笑。 “也多亏了你们,刚刚小高退下的那段时间小跖的陡然加速才让我发现这个不是弱点的弱点。”盖聂摇了摇头,“少羽,你也上。” “我?”少羽差异的指着自己,“就连高渐离前辈都没有上去占到天明这小子的便宜,我这样上去,不是送人头吗?” “你忘了我刚刚说的什么了?” “速度,力量,力量?”少羽抬头看着盖聂,“多谢盖先生!” 少羽倒提霸王枪,冲上前去,他刚刚多谢是因为自己终于有机会上场了,更是因为刚刚在与天明的一枪一剑的短暂交锋中他在力量上居然输了,虽然有他使长.枪,天明用剑僵持的原因,如果只是一触即散,绝对是天明退,而他还有力量追击,但这是他第一次在同龄中力量上的挫败,他需要一个圆满的心境就必须要在力量上压制住天明。 “来吧!” 天明刚刚撑过盗跖的一轮攻击,直起身,一声暴喝响在他的耳边,看着左侧横扫而来的霸王枪,双手握着非攻狠狠的扫去。 “呯!”一声震耳欲聋的响声,扬起一阵灰尘,灰尘渐散,少羽手擎霸王枪,仅仅后退一步。而天明,双手发麻,后退了十数步之远。 同样是出其不意,同样是防守的一方,少羽僵持良久,用的还是长兵器,在天明二次发力下才退开。 而天明初一碰撞便后退十数步,两人之间真实的力量差距,可见一斑。 “小子,你怎么来了?”盗跖轻飘飘的落在少羽的身边。 “盖先生叫我来的,不用管我,你速度比他快,我力量比他强,他不敢跟我以伤换伤。”少羽说着执枪冲了上去。 天明当然不敢跟少羽以伤换伤!少羽中了他的非攻,不打中要害,顶多骨折,配合药物修养上一月左右便能恢复行动。而他若是被少羽的霸王枪扫中一下,起码都要掉了半条命啊! 在少羽蛮横的力道下,天明每次抵挡便需要后退两三步以缓解手上传来的力道,而每次找到机会反攻便被盗跖以他超过天明数个等级的速度轻易化解。之后少羽主攻,盗跖以他的速度从中策应,防御,偶尔进行几次反攻,将天明弄得手忙脚乱。 初一开始,天明还偶尔能找到机会反攻,愈到后面天明的反击便愈来愈疲软,直至只剩下招架之力,最后连防御都难以做到完美,身上的衣服也逐渐变成了一堆堆的烂布条儿。 忍住,再忍一下子就可以了,只要等到……天明一直在心中默念,压抑着自己想要反攻的欲望。 少羽又是一枪再次将天明的剑撞开,天明再次退后四步,盗跖从他的右侧出现,盗跖想尽快结束这场战斗,要知道,他们现在虽然脱离了秦国的包围圈,但并没有脱离太远,这样打下去迟早会被秦国的军队发现到时候可能整个墨家都会被葬送在这里啊! 第五章 王道不孤 天明看着两头同时夹击的盗跖与少羽,知道这是他最好的机会,也说不定是最后的机会。只有,一次机会! 非攻几近全力的砸在瞬飞轮上,在触碰到的前一刻,心中默念道:举重若轻。 轻重剑之术,顾名思义,控制重量的玄妙之术。分为两招,分别是“举轻若重”与“举重若轻”。 为天明所创,是集:阴阳家的咒术,准确的说是他脖颈上的封眠咒印,深厚的墨家内力,以及强大的控剑技巧三者合一。以控剑技巧为主,墨家内力为辅,加之封眠咒印的特殊力量而产生出的强大到不科学的一种特殊力量。 那股力量甚至可以在少羽上一世最巅.峰的时期硬拼上二十招,要注意,是硬拼啊!不使用任何其他技巧,只利用“举轻若重”之术,进行单纯的力量上的碰撞!在少羽最巅.峰的时候,他的力量绝对是当世至强!而且甩出第二数倍,甚至十数二十倍的差距,近乎达到了一力破万法的境界。 乌江之上,若非张良联合十一名当时的顶尖高手将天明死死的拖住,韩信又指挥着近万的最为精锐的兵马不惜人命的代价去填少羽的那八百骑兵。若是等到天明与少羽,小虞会和,少羽定不会有死志!他们仅凭三人甚至可以在那万军从中杀出一条血路!随后离去,又未尝不可? 只可惜,最终小虞的死让少羽心如死灰,久久未至的天明更是让他心中那最后一丝丝星火消失殆尽。浑身浴血的厮杀让他麻木,一个个死去的战友让他完全崩溃,可即使如此,他的命又怎是面前那些猥琐,懦弱,面露恐惧的垃圾可以夺走的? 躲藏在大军之后的刘邦面上的惊惧更是清晰可见,见只剩下他一人后他洋洋得意的面孔,嘴上不停的说着要他投降,可他那眼中的惊恐又怎能瞒的过少羽?这种废物居然叫他西楚霸王,项少羽投降?哈哈!简直是一个天大的笑话!少羽给他的只有不屑的眼神,不屑的面容,连话都懒得对这种人说一句,就连正眼都懒得瞧他一眼。 少羽搂着死去的小虞,立于尸山之上,居高临下看着脚下的数千人,就这样看着,那数千人中却无一人敢上前半步!他抚.摸着手中的破阵霸王枪,这陪伴了他几乎一生的兵器,朋友。霸王枪发出一丝轻.吟,似是哭泣,似是悲鸣。 我的朋友啊!这里的这些废物怎么有资格对我动手?又怎么有资格杀我?如果是你的话……少羽看着霸王枪静静的想道。 “铮!”霸王枪发出一声嘹亮的长鸣,在场所有的长兵器全都瑟瑟发.抖,似乎在为自己无上的帝王送行一般!少羽瞬间便失去了所有的意识,可即使如此他也一直站着,项王的尊严,不容许他躺下!就这样直直的站着,静静的看着,数千人无一敢抬头!无一敢上前!近乎过去半个时辰才有人敢抬头用余光轻看少羽,但看着少羽那眼神却不敢做出丝毫逾越之事。 刘邦越看少羽越是愤怒,明明他才是赢家,他才是胜利者啊!为什么面前的项王却是这么一副胜者之资,王者之像?凭什么?我刘邦白手起家,那点比不上他?之前对他阿谀奉承又怎么样?现在我才是赢家啊!他凭什么?凭什么啊! “全部都给我上!”刘邦越想越是怒气冲天,越是气急败坏,“切下项羽头颅者,赏万金封千户!爵位永久世袭!” 重赏之下必有勇夫,更不用说还可以福荫后世,最前排的一行士兵缓慢前行,即使少羽死去,即使刘邦重赏,少羽的威势依旧刻在他们的心中,不敢快速接近。就在他们靠近少羽三尺的时候,少羽和小虞的身体被风一吹,就像是沙砾一般,逐渐消散,飘落于四方,霸王枪也不复之前的光泽,变成了真正的死物…… 少羽独白:天明,你终究还是没来啊!也对,你不应该来。是我伤了你啊!如果当时我听你的,归隐,那片地方有你有我有小虞,有范老师和墨家的诸位。我会和小虞生下一个孩子,认你做义父,如果是男孩就要小虞教他读书写字,我教他兵法谋略,你教他剑术武功,告诉他我们之间的过去……如果是女孩就要小虞教他读书写字,礼仪女红……好吧,说起来还真是麻烦小虞了。 我们日出而作,日落而息,互相吹牛,吹捧自己是大哥! 天明,我的兄弟! 小虞,对不起。 我的霸王之道,终是不孤的。 乌江一战,西楚霸王八百敌万,斩敌三千有余,伤者数百,震惊整个华夏! 另一方面,阻止天明前往乌江的十二名顶尖高手,六人当场被杀身亡;三人被废武功,终身残疾;一人重伤一个月后不治而亡;一人身受重伤却需要至少两年的时间才能恢复。张良却因为天明欠下的第七个人情也是最后一个人情而保下自身,全身而退。 当天明赶到乌江,少羽,小虞的身体正好如沙一般飘散,只留下少羽的七海蛟long甲与小虞的黑衣。天明的双眼霎时间通红,眼中的泪水想涌出来,却才知泪水早已在月儿离去之际便已然流干。 天明一步步的向着少羽飘散的地方走去,手中未掌非攻,未执墨梅,手中所掌的唯有鲨齿。鲨齿,这是一把杀人的剑,在杀掉东皇太一之后虽然天明一直将其带在身上,却从未使用过。没想到今天一天,便出鞘两次!现在,这把剑出鞘之际,他不再是墨家的巨子,不再说着兼爱,讲着非攻,现在的他只不过是一个为了让自己兄弟,及其妻子入土为安,为他们报仇的普通男人!所有挡住他去路之人,唯‘杀’而已! “啊!” “你是谁?” “杀了你!” 一个角落里不停的有士兵死死亡,又一个个的涌上去,可这些依旧抵挡不住那个男人向前的脚步!一步一步,没有任何人能让他停留一息时间,所有胆敢向他进攻的士兵无一活口,尽数死于他的剑下。猩红的眼眸,手执着鲨齿,杀人如割草,斩头如探囊取物。十人……二十人……上百人……无论何人,进入他周身四尺,便是死! “荆天明,墨家的巨子,纵横家的传人,当今世上最强的剑客,同时也是现时江湖之中的第一高手,自出道以来少有败绩,即使败也是被三人,四人以上的人数围攻。相传与项王是年幼时的好友,生死之交,但未曾得到证实。”刘邦身后一人站出,简易的说出了天明的来历。 “未曾得到证实?”刘邦一声冷笑,没有亲手羞辱到项羽,羞辱他兄弟也不错!“给我活捉他!我就不信他一人还可以独战我近六千精兵!活捉他!我给你们和活捉项羽一样的待遇,赏万金,封千户!” “哦!”一声声响应疯狂的冲向天明,但想要活捉天明?有了这个顾忌之后简直是不可能出现的事,反而因此天明杀得越来越快,愈发的无人能挡! 韩信脸上青筋暴起,面色狰狞,怒吼道:“够了!全都给我停手!让开一条道路!不要再做这无谓的牺牲!西楚霸王已死,我们已经得到了想要的!” 听到韩信的命令,士兵们下意识的服从了他的命令,退开了一条近丈宽的道路,直通少羽的七海蛟long甲。 天明看着道路尽头的少羽的盔甲,维持着之前的步伐慢步走了过去。身上的杀气仿若实质,眼中的猩红如同血月,鲨齿上的血液缓缓下滴,哪怕是经历了数十战的老兵都不由得为他的杀气所摄。 他们不由得庆幸,若是继续战下去他们还要损失多少精兵?刚刚才过去多长时间?不到一盏茶时间,便已经被杀了五六百人,无一重伤,无一轻伤,只要进入面前这个杀神的攻击范围就是死!未有活口。 “给我杀了他!杀了他!”刘邦彻底的怒了,这算什么?我是君!韩信你只不过是臣!我的命令才是绝对的啊! “够了!够了啊!”韩信略显颤.抖的说,“项王已经死了啊!您的大敌已经没有了,何必呢?而这些士兵,可是活生生的人啊!他们有父母!有妻儿!有兄弟姐妹!现在杀了这个荆天明您能得到什么?什么也得不到,要付出的却是将士们的性命啊!要数百?还是上千?汉王啊!求您了!这种无谓的牺牲,真的有必要吗?” “请汉王恕罪!” “请汉王恕罪!” “请汉王恕将军之罪!”所有的将士们齐齐跪下来,大声喊道。 “孤……知道了。”刘邦闭着眼睛,将眼中的愤怒以及阴狠完全遮掩,手用力握着缰绳,手掌中被指甲印出的血痕中流出丝丝的血迹。 这算什么?我是汉王?你们真的当我是王么?士兵们崇敬将军大过我这个王!这种事情,我绝不容许!韩信……你必须死!臧荼、张敖、韩王信、彭越、英布还有樊哙,都得死!良久,刘邦平静了以往的心态之后才慢慢睁开眼睛。 天明慢慢走上尸山,将小虞的衣物慢慢折起,脱掉外面沾满血的外衣,将里面还算干净的衣服脱下,认真而又细心的擦拭起少羽的铠甲,待擦拭干净后,天明起身道:“给我一辆马车。” “哈哈!”刘邦貌似豁达的一笑,“像荆大侠这样的英……” “我有叫你么?”天明毫不掩饰着自己的杀机,眼中的鄙视以及不屑清晰可见。 这场哪怕韩信知道天明在看着他,他没有说话,刘邦刚刚即使不说,他也知道他心里在想些什么,看着他手掌心流出的血迹便知道刘邦已经对他生出了杀机,这种时候,他也不会去火上浇油。 很快,一辆马车便被牵了过来,天明慢慢将少羽的铠甲以及霸王枪抱至马车上,就如同送别自己的好友一般,小虞的衣服也被他缓慢送入了马车内。 天明驾驶着马车驶出军队,无一人敢拦,无一人胆阻。最终,天明将少羽与小虞的铠与衣葬在了一处,葬在了楚地,少羽出生的地方。 第六章 ??? 非攻几近全力的砸在瞬飞轮上,在触碰到的前一刻,心中默念道:举重若轻。 “乒!”在盗跖不可置信的目光中,天明的非攻连着身体被他轻而易举的砸开,在这一重击之下,天明的身体飞快地向着少羽飘去。 这算什么?外强中干么?力量用尽了么?不管了!这可是个好机会,不能错过!盗跖想着,手中瞬飞轮紧紧跟上天明的身体。 “来得好!”少羽大喝一声,手中霸王枪直直的扫向天明。 天明倒飞之中,双手青筋暴起,死死握着手中的非攻。 ‘举轻若重。’ “砰!” 一声震耳欲聋的响声过后,少羽的双脚向后移了近乎三尺。借着盗跖速度,加上举轻若重的天明也仅仅是让少羽后移三尺而已。 不好!这小子借我的力,想先干掉少羽!想到这里,盗跖的速度又快了一分。 “啊!”僵持时间不足半息,但少羽无法再次忍受僵持,少羽一手移至枪杆的中位,扎稳的双脚导力至腰,至双臂,全力以赴! ‘举重若轻。’天明心中深深的吐了一口气,看似轻松的一次碰撞,他的双臂却已经渗出了丝丝血迹,爆发出与少羽相近的力量可不是毫无代价的。对双臂的负荷无以言道,否则之前的他也不会只是与少羽硬碰硬的碰撞二十招而已了!以他那时的体魄都难以连续使用‘举轻若重’超过二十五招,若是超过,起码双臂需要调养一月才能正常挥剑,完全康复甚至需半年以上! 而轻剑之术则比重剑之术负担小上数倍不止。以他现在的体魄,使用重剑之术半息已经是不伤到之后动作的极限了。索性,他赌对了,赌对少羽一定会在这短短的时间里进行反击!他的第一目标,可不是少羽啊!既然乘胜追击,那就做好被设下的陷阱坑杀的觉悟吧! 脖颈上疯狂跳动的封眠咒印缓缓平息,轻剑术已然停止运行,非攻借着少羽的力道以比刚才更快的速度冲向盗跖。 快又怎样?像刚刚那样跟没吃饭一样的剑么?盗跖刚刚轻松接住天明那全力挥出却没有丝毫力道的一剑心中充满了自信! 当然,这……也在计算之中! “小心!”少羽大声喊道。 什么?盗跖还未来得及说出身体便下意识的开始后翻,手中的瞬飞轮没有阻挡住非攻片刻便已碎裂。 快一点!快一点!!再快一点!!! 盗跖从未觉得自己的速度如此之慢,他似乎看着非攻缓缓冲向他的身体。突然,他的速度再次提高了一丝!虽然只是一丝,但对盗跖而言无异于绝处逢生,以他的速度,哪怕多提升一丝,也是一个截然不同的境界! 盗跖的眼睛看着非攻飘过他的胸口,划过他的鼻子,他那标志性的两绺发束也被带走了一缕。 “切!”天明微微皱眉,这他可没有算到,不能太重,太重,就使不出下一招了! 虽然想的很多,但其实还只是过去了一瞬间,天明依旧在向前飘飞,他一脚踢在现在已经无法躲避的盗跖腹部,没有用太大的力量,但也足以让他失去行动的能力。 借着这一脚的力道,天明的身体开始在半空中旋转,数周之后,他的眼睛先是闭上,然后陡然睁开。 他的眼中所剩唯有少羽一人,锋锐的剑意切割着少羽的心神,非攻在他右手,反手而握。 百步飞剑!将精气神的力量发挥到极致,从而才能使用的,纵剑术至高必杀之剑。精,人之精是为体,身体;气,指内力;神,精神与意志高度统一而成的信念是为神。真正的百步飞剑需精气神三者齐备,从而产生出一种‘势’,以‘势’催动剑术,这种‘势、’才是百步飞剑的关键,无坚不摧的核心!这也才是真正的百步飞剑! “百步飞剑?”墨家子弟表示今天自己的小心肝被震得不要不要的。 “这是百步飞剑……不好!”(墨家的数位统领) “少羽(少主)!快躲开!”项家的诸人。 就在他们欲策马而上的时候,一道剑影,快若闪电,一具身躯,疾奔若飞,一前一后以肉眼难以跟上的速度冲向天明。这……是盖聂,身为剑圣,他一直站在那里又岂是来看戏的?刚刚他就站在那里,身体精神却一直在蓄‘势’,虽一直蓄‘势’但却没有丝毫外泄,所谓的蓄势待发,正是如此! 一剑指天明,已出,一剑指少羽,未放。 天明手移到一半,口中突然发出一声爆喝:“谁都不准伤害我兄弟!就算是我自己都不可以!”握剑右手随声而止,然后面露惊惧的看着直奔自己眉心而来的木棍,“嘣!”木棍带着剑中之势撞向天明,将他的身体向后撞了近三尺。别说三尺短,将木棍投掷百米已是不易,更何况将人向后撞了!而且这一剑主要作用并不是肉.体上的攻击,真正意义上的攻击是附着在剑上积蓄已久的‘势’!进攻的是内力,心神。 这一剑下,天明躺在了地上,而盖聂则站在少羽面前,微微喘了两口气,然后方才平息。若是天明甩出这一剑,盖聂则会用他的双手,身体为少羽挡住这致命的一剑! “呼!”少羽吐了口气,小跑着到天明身边,用力推了推他,“天明,天明!你怎么样?”又探了探鼻息,感觉到他的呼吸后,抬头看向盖聂,“盖先生,他这是……” “无碍。”盖聂依旧是那副平静的样子,“这一剑伤在内力与心神,天明体内有巨子的内力,只是内息稍微混乱一段时间而已。心神上,一般昏睡一段时间便可恢复。” “多谢盖先生。”少羽双手抱拳,随后扛着天明,走向了马车。 天明的独白: 哎呀!小高和雪女,班老头他们躲到一边去了,想干什么呢? 管他呢!反正又不关我的事!作为墨家巨子,我去偷听一下好了,哦!不,我是光明正大的听,嗯嗯! 一边想着天明一点点点头。 他们在说什么啊?罢免我当巨子,我就这么不讨他们喜欢么?天志,那是什么? 一条白绫飞过,天明落在地上。 坏女人我恨你! 啊!天明撑了个懒腰,至少在他意识中他是这么做了。 嗯,我站起来了,等一下,等一下,我什么时候站起来了? 怎么又软下去了?啊!啊!啊!我没想这么做啊! 雪女扶助了我?嗯,我第一次感觉看雪女这么顺眼的,下次是不是给他升个官?嗯……小高他们是统领,那她就是大统领好啦!嗯嗯,我太机智了。 不过……他们好像不要我做巨子了。啊!也对,我又笨,又没有江湖阅历,武功又不高,巨子老大为什么要选我做巨子呢?如果说做巨子的话,他们任何一个人都要比我合格吧!不像我,就知道捣乱,什么都不懂,每次都办坏事。 我说我杀了大叔?我的脑子,这是怎么回事?不要,不要,不要啊!不要对大叔出手,我的身体到底在干什么啊!大叔你快动啊!他想催动身体,脑子里却被一股浓郁异常的愤怒所掩盖。 还好有少羽,要不是我得自责成什么样子啊! 大铁锤,嗯嗯,是应该给他一点教训,把他的铁链弄断算是警告好了!天明看着自己的身体弄断大铁锤的铁链想道。 我去,这是什么情况?我居然一对二!还是对小跖和小高这样的高手,我有这么强?他完全没想过在一旁吹奏的雪女。 手上传来的非攻的握感和震动感让他知道这是真实发生的事情,但这是怎么回事?简单的说就是天明现在一脸懵逼。 在同时与雪女,盗跖战过之后,与盗跖单独一对一中以他的小脑袋怎么都想不明白为什么一对二都可以压着盗跖和雪女打,为什么与盗跖一对一反而被盗跖压着打。最后他得出一个结论。 没错!一定是快力气了!绝对是这样!哈哈!我太聪明了! 好吧,他浑然没想过被压着打的那个人是他自己。 少羽加入之后:可恶的少羽,就知道用蛮力去砸,打,太可恶了啊! 重剑术时:好痛!好痛!双臂好像要断掉了一样,为什么这么痛,他还是那么的平淡? 慢一点,慢一点,千万不要砸到小跖,再慢一点啊!呼!终于躲过了。他,他真的想杀了小跖,我到底在干什么啊! 这个动作是……百步飞剑?天明看着眼前作为目标的少羽:不要!不要啊!这怎么可以?不准伤害我兄弟!谁都不准伤害我兄弟!就算是我自己都不可以! 第七章 我……回来了 “你到底是谁?”天明看着眼前这个虽然比他大上许多,但长相非常相近的那人,眼中流露出厚重的敌意。任何时候看到和自己相近的人都会有敌意吧,更何况刚刚发生了那样的事。 “我叫天明,嗯……荆天明。”荆天明叹了口气。(一个叫天明,一个叫荆天明,免得到时候搞不清楚) “你胡说!我才是天明!”天明大声喊道。 “墨家的巨子,”荆天明没有理会他,只是缓缓开口,天明刚欲开口反驳便被他接下来说的话唬得一愣一愣的,“鬼谷纵横流剑术的唯一传人,闯过了危机重重的墨家禁地,又驾驶着白虎打败了公输家的坏老头,”他说着,嘴角掀起一抹笑容:这里,似乎不是梦境,不是他所处的世界,但是这里的大家……都没有死啊!是,回到了过去么?少羽,月儿,我怎么会让你们再次发生那样的事情? 无视了天明长大的嘴.巴与震惊的神情,继续说道:“与卫庄师傅一对一动手,都没有受一点点伤!与此同时,这个人还是西楚霸王项少羽的大哥!”荆天明对他眨了眨眼睛,“能够做到这些事情的人,你会不会对他很佩服,很敬仰呢?” “当然!”天明一脸自豪的说,“不过你没发现你少说了些什么吗?” “潜入到水底,打开了玄武的开关!”他们俩同时对视了一眼,异口同声的喊道。 “但是,”天明的面色突然沉了下来,“你这家伙为什么叫卫庄这个大坏蛋师傅?为什么叫少羽做西楚霸王?为什么……对大家动手?又为什么出现在我的身体里?” 荆天明缓缓走近天明,“如果现在是精神状态的话,应该可以办到。” “办到什么啊?”天明饶饶头。 荆天明单膝蹲下,手指轻点于天明额头,良久,天明睁开眼睛,眼中显的有些黯淡,看着荆天明的眼神显得无比的复杂。“那……” “是我的过去,”荆天明的声音很轻,但异常的坚定,“但不会是你的未来!” 刚刚一瞬间,给天明看到的是他自己的记忆,还有一些关于机关术与剑法的知识。但不是以他的角度,而是以第三人的角度来看。因为若是以他的角度来看的话他无法保证天明是否会和他刚才一般,甚至沉浸在他的记忆之中。 “我能办到么?”天明显得有些迷惘。 “不是你能不能办到,”荆天明一手用力按在他头上,天明身体一抖,不由自主的眯了眯眼睛,“而是你一定能办到!为了少羽,为了大叔,为了墨家的诸位,为了月儿。我知道这对现在的你或许负担很大,但是,你能做到的。为了我,也为了你,一定要保护好他们。我不想看到了希望,却又失去第二次。” “我们一定会做到的!”天明大声喊着,“保护好大叔,少羽他们,还有月儿!” “对,‘我们’一定会做到的。”他揉了揉天明的头发。 “你,我说……以后我叫你哥哥可以吗?”天明低着头。 “蛤?”荆天明张了张嘴,右手摸了摸鼻梁,“自己叫自己哥哥,还真是一种奇妙的体验。” “这么说你是同意了!”天明一脸惊喜的看着他。 “谁知道呢?”他只是耸耸肩。 “哥哥!” “啊!” “哥哥!” “啊!” “哥哥!” “你够啦!” “哥。”天明看着荆天明的身体。 “什么啊?”他坐在地上看着天明没好气的问。 “你的身体,怎么……” 荆天明看了看自己的身体,虽然还是很清晰,但比起一开始的时候还是黯淡了不少。 “哦,没事,估计休息一下就可以了。”他平淡的说。 “哦!”天明的语气转了好几次折,做出一副我很懂的样子,“那么哥,我怎么从这里出去?” “这是属于你的世界,你如果想出去,自然就能出去,就跟做梦一样,若是你发现自己是在做梦,想醒来便可以醒来一样。”荆天明耸了耸肩。 “还好,还好!我还以为被关在这里出不去了呢!”天明一副心有余悸的样子,然后马上又变得嬉皮笑脸,“那,大哥!等下我出去就肯定会在外面醒来对不对?”荆天明点了点头,“那怎么才可以让我的登场显得更加震撼!更加有内涵!让他们目瞪口呆!” 荆天明眼睛微眯,上下扫视了一眼天明,暗暗想道:我以前有这么逗么?然后又马上垂头丧气,嗯……或许真有吧…… 荆天明看着他心中念头微转,嘴角勾起一抹恶趣味的笑,对他说:“你先这样……这样……在……然后……最后……”说完朝天明眨了眨眼,天明听着他所述的方案,眼中闪闪发亮,露出精光,原来还可以这样! “哈哈!大哥,多谢了!这次我一定要少羽这家伙叫我二哥!再见!”说着,他的身影消失在这片纯白的空间。 “盖先生,已经过去近一天的时间了,天明他不会有事吧!”少羽扶着额头。 “应该无碍,估摸着时间,差不多也该醒了。”盖聂拿着小刀,削着他手中的‘木剑’。 “哎!都怪我这嘴!”大铁锤驾着车,打了自己的嘴一下。 “昨日的天明,似乎有些不对劲啊!”雪女轻声道。 “岂止是‘有些’不对劲!简直是,太!不对劲了!”盗跖夸张的说道,“这小子别的我都不说,他居然对盖聂这家伙出手,嘴里还嚷嚷着什么,‘你已经死了!死在我的手上!’放在之前,我打死都不信啊!” “虽然只是稍微改变了一下非攻形状,”班大师将非攻拿在手中,“但观其所花时间之短,机关术的造诣绝对不低。” “而且看他的剑法,”高渐离皱着眉头,“横剑术的横贯四方与纵剑术的百步飞剑都十分精通,剑法方面也异常强大。只怕……”他看向盖聂,随后又摇了摇头。显然,他认为那时的天明剑法虽强,但与盖聂还有一定的差距。 “而且那时候他甚至一下子爆发出和我抗衡的力量,但是又马上轻得和纸一样。”少羽握了握手。 “嗯,我也有这种感觉。”盗跖也附和道。 “但估计这种方式对手的负担及其之大,”少羽指了指天明的手臂,那里虽不说劈开肉绽,但也敷了一层药草,用布条绑住。“否则也不至于变成这样。不过我更好奇的是,天明怎么会变成那个样子,而且听他最后吼出的那句话,他还应该是天明没错。” “是啊!‘谁都不准伤害我兄弟!就算是我自己都不可以!’”盗跖调笑的看着少羽,“堂堂项氏一族的少主,是不是被感动到了啊?” “我可是项氏一族的少主!”少羽一脸不屑,傲娇的甩头道。 “快看!快看!天明醒来啦!”盗跖一脸惊喜的道。 少羽回过头,“真的醒来了!” “喂喂!少羽,你演技也太好了……吧!”盗跖张大了嘴,“居然真醒了!” 天明缓缓睁开眼睛,眼中似乎有些深沉,语气沉重的说:“我……回来了。” “天明,你……” “我叫天明,”天明似乎有些寂寥,“墨家的巨子,鬼谷纵横……” “说你胖你还喘上了!揍他!”对天明甚是了解的少羽,在天明说出墨家的巨子时眼中那流露出的星星点点的灵动就知道天明这小子纯粹是在装逼,立马发动盗跖一起揍他。 马车里一阵动荡之后,天明顶着两个熊猫眼和肿得不成样子的脸勉强直起身来。为了防止醒过来的时候不是天明,大铁锤特意找了一根绳子将天明的双手绑住,搞得他连还手都做不到,要不是也不至于被揍成这样啊! 躺在雪白地板中的荆天明看着眼前的纯白,天明如果没装成功会变成什么样子呢?一念及此嘴角掀起苦笑。 纵是同一个人,纵是同一朵花,今日的花与明日的花当真一模一样吗?不见得吧! 终……不是我的。 第八章 庄周梦蝶?蝶梦庄周? 第八章:我要学棋 “小子,你昨天是怎么回事?”少羽看着天明被揍得不成样子的脸,一边捂着嘴偷笑。 “作为小弟,你就是这么跟你二哥说话的?”天明手捂着自己肿起来的脸,怎么都要占下他的便宜。 “你这小……”少羽释然一笑,刚想反驳他,但又马上愣住,“你没毛病吧!” “我跟你说啊,”天明仰着头,用鼻孔对着少羽,“现在我也是有大哥的人了!” “好吧!现在,你让我相信你有病了!”少羽扶着自己的额头,一脸的你没有救了的表情。 “我才没有病呢!”天明恼火的看着少羽,“看到昨天那个一人把你们全部都打趴下的哪位吗?就是我堂堂天明大侠的大哥!” “天明,这是怎么回事啊?”雪女脸上笑着,手上玉指却不停的做抓拳状,手指关节咔咔作响。 “天明。”高渐离的眼睛微眯。 班大师轻抚着胡须,皱眉不语。 就连一向喜怒不形于色的盖聂,神色都骤然凌厉了起来。 “呵呵,天明,你病得不轻啊!”少羽感觉到马车内的氛围,干笑两声,“先小睡一觉吧。” “我没病!”天明生气的说,哪怕他看过荆天明的一声,但也只是看过而已,他并不像荆天明懂得为人处事之道,“我也才刚睡醒……” “天明,让我来吧。”天明的内心出现一个声音。 “大哥,你在哪儿?”天明四处张望。 “放松精神,我来跟,大叔,他们说吧。” “哦。” 天明闭上眼睛,然后缓缓睁开,眼神与气质已经与刚才大相庭径。 “你到底是谁?!”盖聂浑身散发出的气势将整个马车内的温度都似乎降低了几分,哪怕剑圣没有剑,他的势也不是一般人可以轻松承受的。 “我是天明,”荆天明缓缓开口,似乎丝毫没有被其所影响,他的开口却换来了车内数人更为冷厉的目光,“或许可以说是天明的梦境创生出的我。” “什么意思?”盖聂的语气似乎缓和了些许。 “庄周梦蝶,以致庄周自己都分不清自己是蝶,还是人。”荆天明缓缓开口,“天明他也做了一个梦。” “梦?”班大师手一抖,将他的白须扯下来了数根,他心疼的看了看胡须,问,“梦到了什么?” “未来,”荆天明的嘴角泛起了浓浓的苦涩,“他的成长,他逐步的变强,他身边一个个师长,一个个亲友的死去,他最爱的人的离开。”他的目光每看向车内一人便停留片刻,最终定在了盖聂身上,“他亲手杀了他最为敬爱的……大叔。”他的面容显得开始挣扎,天明想要重新掌控身体,但被他强行压了下去,“或许是因为被算计,或许是大叔故意的,或许事后他后悔到撕心裂肺,他做了。”将这段话说出后,他深深吐了口气,心中流露出一缕释然,他心中似乎也变得更为平和,“最终就是,他自己的死去。”说道他自己的死,他反而显得异常的淡然。 车内的人都互相对视一眼,均是点头,而后又摇头。 “可是这种梦,又怎么会是天明可以承受的?”荆天明吐了口气,虽然他们没有全信,至少相信了一部分,“于是便诞生了我,所以某种程度上来说,我就是他,而他,却不会是我。”荆天明嘴角掀起一抹笑容,“他不会重复我犯下的错事,他会比我做得更好,活的更快乐,也不会,像我一样失去那么多。” “你让我们相信,一个梦就出现了你这种存在么?而且只是梦而已,并不是现实。”小高还是如此的冷厉。 “你们在这里梦啊!梦啊!梦什么啊!”大铁锤从帘子里探进来一个头。 “好好驾车!大铁锤!”徐夫子朝大铁锤喝道,像他这种不怎么用脑子的人参合进来可不是什么好事。 “不是现实么?”荆天明皱了皱眉头,“小高,不知道你有没有听过,人有时候可以突然梦到一点未来可能会发生的事情么。” “即便如此,”他看着荆天明,“你不觉得你梦得太多了么?” “我们的目的地,是东方,桑海城。”他缓缓开口,换来的是墨家诸位统领震惊的目光,这件事只有他们几位统领知道,他们都可以肯定没有告诉过其他人。少羽看着他们的眼神心中暗道,他说的是真的?“城里的‘有间客栈’是我们墨家的秘密据点。”没有去看班大师长大的嘴巴,继续说道,“里面的掌柜的庖丁是那处秘密据点的负责人,同时也是一流的大厨,”说着他舔了舔自己的嘴唇,“说起来在我的记忆中已经有近十年没吃过他做的饭菜了,一流高手,绝技是《解牛刀法》。而先行一步的蓉姐姐却不在桑海城内,而是在桑海城外的一处秘密分舵。” 徐夫子,雪女和高渐离瞪大了眼珠子,盗跖和班大师更是张大了嘴.巴,班大师甚至将他那不多的胡子都拔掉了一撮,却是来不及心疼。 盖聂的势早已全收,但眉头还是微微皱起。至于少羽,他抱着自己的脑袋,轻轻的撞着车壁:天明这小子,这算什么事啊! “张良留下的锦囊里有三块木板,”班大师从怀里将锦囊拿出,“第一块木板上面画着由一个斜着的田字和一个方形所组成的符号,指的是丁胖子为儒家送茶点的餐盒,他要我们借着送茶点的时机去小圣贤庄躲避风头,而我们送茶点的时机正是有人来小圣贤庄找茬的时候。第二片木板上画的一只黑马,意指公孙名家的白马非马之说。第三片木板上的围棋才是最重要的!儒家荀夫子向来喜爱围棋,他虽不精通武功,但却是儒家对易经领悟最高之人,以围棋对赌,提出要求,让他来医治蓉姐姐,几乎是我们救治蓉姐姐的唯一途径。” “那还等什么?”盗跖急切道,“我们抓紧赶到桑海城,我去把那荀子抓出来,让他快点救出蓉姑娘!” “如果你不想蓉姐姐一直这幅模样就最好别这样做,”荆天明心中一笑,大叔你果然对蓉姐姐有感觉啊,就算你再怎么掩饰,刚刚我说救治蓉姐姐时你削剑的手瞬间的停顿可不是假的!“我记忆中就是因为你的冲动才导致蓉姐姐一直躺在床上,直到死前才醒过来不足一盏茶时间。”谁叫那时候就他一个人最为自责,自然天明也会以为是因为盗跖的原因才导致端木蓉不能醒来的。“而且旬夫子可不像那些酸臭腐儒,他可是可以称之为‘子’的大家!若是被你抓住要挟救人,估计第一件事就是咬舌自尽,哪怕没自尽成功,他哪怕是饿死都不会给蓉姐姐治病的!” “还有,我希望我们墨家无论如何,少欠张良的人情,最好不要欠。” “为什么?”徐夫子看着他。 荆天明闭上眼睛,然后吐了口气,“我们之间有几个人,因为张良的人情而死。” “什么?”小高直接站起身来,顶得马车发出‘砰’的一声响。 “虽然不是他心中所想,但就结果而言,却是事实。”荆天明开口说着,以此消除他们因为此事对张良的敌意,但至少在他们心中埋下了防备张良的种子,不至于被阴了还傻傻的不知道。哼!真的不是他心中所想么?算无遗策的张良居然会在我们墨家数位统领的身上接连算错。想着,他又摇了摇头,将脑中乱七八糟的思绪甩开,至少,现在的张良,还不是敌人。 “徐夫子,麻烦你教导天明围棋,少羽,也麻烦你叫范先生教教他。如果天明对范先生围棋胜率有七成以上,那应该就有六成机会能赢旬夫子了。到时候还有我记忆中的一盘棋,我们三局两胜,成功的几率,有八成!”他信誓旦旦的说道。 “既然有你的那局棋,那为什么又要三局两胜?这不是自找麻烦吗!”盗跖摊了摊手。 “小跖!”徐夫子看着荆天明,面露赞赏,“围棋场上的千变万化又岂是小小的一局棋局可以说得清的?期间若是旬夫子稍有一子不对,那之前的布局便没有了丝毫的意义!刚刚……天明,所说的方案,才是最为稳妥的方法!”众人皆是点头,只有盗跖不明所以,徐夫子又疑惑的看向荆天明,“只是不知,为何你不亲自上阵,反而要……” 荆天明朝他们张了张嘴,却没有发出声音,他们看到他的嘴型,不由得一怔,他则面露苦笑,“毕竟,我只是梦。”然后又朝他们张了张嘴,他们只是无声的点头。“而且,我自己的天赋有多高,我自己都不清楚啊!” “还有,关于昨天的事情,真是……对不起了,毕竟,在我的记忆中,你们都……嗯,抱歉了!”天明向他们行了一礼。 他们连称不必,言道若是他们经历如此,他们甚至会做得更加过激一类的话。 “好了!天明这小子吵着闹着要出来了,说起来自己喊自己做小子这种事,还真是奇妙呢!”听着他的话,马车里的众人都是笑了起来。 “笑!笑!笑!真不知道有什么好笑的!还不让别人进去,以为我想听啊!”大铁锤扬声道,显得满不在乎的样子,实际上非常愤愤不平。 荆天明又转头看向少羽,一只手按着他的头,郑重道:“少羽!” “啊?”少羽也认真的看着他。 他嘴角掀起一抹笑容,“我期待你喊我大哥的那一天!哈哈哈!” “你这家伙!我终于确定你真的是天明那小子了!”少羽愤怒的喊道。 又是一阵大笑,就连高渐离与盖聂那几乎万年不变的冰山脸上都有了一丝笑容。 “最后,”在他的目光环视下,马车里安静了下来。“启用天志吧!” 说着他慢慢闭上眼睛,再次睁开的时候,眼神已经变得和天明一样的纯净而又灵动。 “怎么了?你们怎么都这样看着我?”天明又吞了口唾沫,“我会不好意思的!” “去你的!”少羽上下扫了他一眼,“只是我确定了,你真的有病!” 天明刚又打算和少羽打一架的时候,“好了,天明,别闹了。” “好的,大叔。”天明低下了头。 班大师将早已放在手中的锦囊解开,倒出,果然!和刚刚他所说的一模一样,他们同时点了点头。 “天明,想必刚刚你也听到了,从今天开始,你就要跟我学习围棋。”徐夫子看着天明说道。 “不要!”天明鼓着腮帮子说。 “大哥,我不要学!”天明突然自言自语的开始说话,他们也知道是两个天明在交谈。 “这样啊!”天明突然看向盖聂,然后一边笑着一边点头,然后抬头,目光灼灼的看向徐夫子,“夫子,希望你能用最短的时间让我变成最强大的棋手!” 徐夫子反而一脸的凌乱,天明怎么不到二十秒的时间,就跟打了鸡血一样啊! 当时状况,“大哥,我不要学!” “你这个……!”荆天明刚想说白痴,但发现说天明不就等于说他自己吗?“你看机关城的时候,大叔他为什么要在受伤的时候和卫庄一对一单挑呢?”当然是为了墨家啊!他刚想这么回答就被打断,“当然是为了蓉姐姐啊!要不是大叔为什么在与卫庄动手的时候还特意把蓉姐姐救回来?”坏女人?天明因为这两天发生的事太多,下意识忽略了荆天明说的事情经过是不是这样的,端木蓉也的确是因为盖聂而受的伤。“以后不准叫他坏女人了!要叫蓉姐姐!说不定等她病好了,我们就要改口叫他婶婶还是阿姨了!你想啊!是你救了大叔喜欢的女人令大叔开心,还是你借别人的力量救了大叔喜欢的女人更令大叔开心啊?”于是就发生了那样的一幕,天明一边看着盖聂一边点头,连带着连他口中的坏女人也不显得可恶了,让大叔开心这种功劳当然是我一个人的!他心中暗暗想道。 庄周梦蝶?蝶梦庄周?他不认为天明会是那大梦一场的庄周,更不会把自己比作那将过往全盘否定的梦蝶。此处的现实正存在着,但他所拥有的过去亦是不容置疑。就如同……荆天明眸色渐冷。另一个世界一般 第九章 北征 在去往桑海城的七天里,徐夫子被天明缠着教围棋,第二天,他们便开始了对弈,天明一直战败,直到第五天他们互有胜负,到了今天…… 一子落下的清脆声音,“我赢了!”天明愉悦的伸了一个懒腰,今天从早开始他与徐夫子连续对弈了五局,五战五胜! “我败了,你可以去找范先生了。”徐夫子眼中满是赞赏,却又没好气的看着天明,一点面子都不给他留下。从早上天还没亮就把他叫醒来下棋,三盘大败,两盘惨败,看着眼前的天明,感觉让他当巨子的前任巨子真是太急智了。 说道巨子这件事就不得不说几天前,众人从马车里出来,便决定开始启用天志,为保证公平,他们全都闭上眼睛,赞成天明继续担任巨子的向左迈一步,而不赞成的则向右迈一步。 结果回过头来的大铁锤则是用力擦了擦自己的眼睛,以此保证自己没有看花,之后便成了一脸懵逼,我去!怎么全都跑到左边去了?“班大师,徐夫子,小高,你们站错边了吧,那边是左边,不是右边啊!” “我们当然没有站错,我们都同意由天明来担任巨子。”班大师看着大铁锤说着,徐夫子也点了点头。 盗跖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蹿到了大铁锤的背后,拍了拍他的肩膀,“哎!大铁锤啊,你是不是有一种自己被抛弃的错觉?” “嗯!我终于知道了!”大铁锤拍着自己的脑袋。 “什么?” “我一定是在做梦!” 但当知道自己不是在做梦时,他在自己怨念中度过了整整两天。 至于少羽,他现在满头大汗的摆弄着手中的墨方,究其原因么! 在天明开始学围棋的第二天,他开始与徐夫子对弈,结果天明每下一子,少羽就在旁边叹一口气,然后做出一副我很失望的表情。 于是天明就要班大师拿出一个墨方,并且拿出一副我做人很失败的表情看着少羽,说:“其实我也知道,我很弱,又笨,也没你们聪明,”他说着,朝着墨方的几个面看了看,手开始的动了起来,不足十息,墨方便每个面都已复原。“哝!看到了吧!这么简单的东西,我记忆里可是花了足足三天时间才能做到的啊!你们说,我是不是很没用啊?”说着他回头看向班大师还徐夫子,他们两个本来以为天明说自己是不是很厉害一类的,所以他们下意识点了点头,刚想摇头却看天明眨了眨眼。 “咳咳!”班大师故作咳嗽,然后又点了点头,“不错,我当时可不是用了三日时间做到的,虽然你用了三日,但作为墨家巨子……”班大师摇了摇头。言下之意是我当时用了不止三日,你作为墨家巨子,我很欣慰。 但以少羽先入为主的观念来看则是变成了:我当时可是用了不到三日的时间就解开了这个墨方,虽然你做到了,但作为巨子还远远不够格呢!“那么你想说什么?”少羽看着天明问道。 “不如我们打个赌?”天明嬉皮笑脸的说说道。 “赌什么?”少羽皱着眉头看着他,他总觉得天明这笑容不怀好意。 “就赌,我们到桑海城之前你能不能解开这个墨方!”天明说着开始将墨方打乱,“如果能解开,我以后就叫你二哥!如果解不开么,我也不用你叫我做二哥,叫我大哥做大哥就好了!” 少羽摸了摸下巴,从这里到桑海城,大约还有六七天的路程,想着他看着班大师,问道:“班大师,不知墨家内第一次解开这个墨方需要三天的究竟有多少?” “很少。”班大师摇了摇头说道。岂止是很少啊!他活这么久就看到过天明这一个好不好? 听班大师这么说,少羽自然以为是,大部分都是能在三天以内完成墨方的第一次解开,少羽当机立断,“好!这次我就跟你赌了!”毕竟他和天明抢谁是哥这个位置已经很久了,这次天明既然送上门来,他自然是却之不恭了!至少他是这么认为的。 “不准反悔!”天明摇晃着脑袋。 “绝不反悔!”少羽回答道。 “大丈夫,一言既出!”天明几乎笑出声来了。 “驷马难追!”少羽也面带笑容。 “好!不愧是西楚项氏一族的少主!就是豪气!”天明也不留余力的吹捧他,然后将早已打乱了的墨方丢到少羽的手里,马上变了脸色,“等你把墨方复原了再来跟我说话。”随之神情一变,这是荆天明,“我等着你叫我大哥喔!”让少羽叫自己大哥!这可是以往从没有过的成就啊!哈哈! 直到第五天,他被盗跖注意到在玩墨方之后,他没去找天明,他找天明肯定会被天明恶趣味的调笑的!于是他去找了班大师,可是班大师的回答也是让他面如死灰。 以下是班大师的回答:“我当时是说我不是三日解开啊!我用了三十日!人数也是很少啊!现在整个墨家能解开的就只有我和天明那小子,能不少么?” 于是在往桑海城行进的最后两天,他手不离墨方,吃饭也盯着墨方看,也根本就没有睡觉,借着烛光一直欲复原墨方,可一切都是徒劳。 天明走出马车,直直的伸了一个懒腰,桑海城高大的城门已经隐隐约约可以看见,这几天里除了学习围棋,在内力的运用上也有了相当程度的进步,虽说还不能够运用很多的内力,但至少不会时灵,时不灵的了。 在离城门还有数里的时候,他们一个个换了服饰,易容之后,大摇大摆的走进城门,而少羽在天明的灿烂笑容下,则活活像一只斗败了得公鸡。 临海的桑海城,一进入便能闻到一股淡淡的海腥味,街道上,车水马龙,在这个时代,这里是最繁华的几个城池之一。或许是因为临近小圣贤庄的原因,这里的大多数人走路时多多少少带着些许故作姿态的儒家气息。 “天明,你在看什么呢?从进城开始就一直看着外面。”雪女拍了拍天明的肩膀。 “没什么,只是……看到这繁华的桑海城……”天明看着这里的繁华,却又想到自己被荆天明传导的记忆之中那破败的城市。城市中,人们瘦若削骨,为了地上跑过的一只老鼠便大打出手,易子而食已是常态。 荆天明曾试着去教导,教导他们如何种田,教导他们如何活下去,可却是少有人响应,当驻留一段时间后,他不再对他们抱有期望。 他动员那些响应他的人去到已经干涸一月有余了的河边挖井,人数不多,仅仅不到十人,用四天时间,挖了有七八丈,(秦时一丈二米三)终于出现了水迹,那些人自然去告诉了其他人。 而等荆天明带领他们再次向下挖了两尺,感觉能继续深挖一些,借此来拖过这段艰难的时间。当他靠着绳子爬上井口,意欲将这好消息告诉其他人的时候。 他发现他面前站着的人除了几个还活着的小孩以外,全都是以一种:你干得很不错,我们很欣慰,这是你应该做的,现在你可以滚蛋了,我们不再需要你了。 的这种眼神看着他,回头看着跟他一一起掘井的几人,他们有人望天,有人看地,却无一人敢与他对视。 对此,他只是释然一笑,人对生命的欲.望总是无限的,荆天明与他们一同喝水,若是少了他,他们可以多喝多久呢?一天?半天?亦或只是……一瞬间!他们不知道。但哪怕只是多活一瞬间,他们也宁愿赶走那个虽延续了他们的性命,但却依旧不属于他们圈子里的那个人。 最终,荆天明背着自己的行囊,提着自己的墨眉,鲨齿,怀中放着非攻,踏上了他那不知终点的行程。哪怕他知道,不出一月,那口井便会再次几近干涸,那座城里的人将再次开始斗争。最终,不出两个月,那座城便将会变成死城。荆天明知道,但那又能如何?去被怀疑是否居心叵测?不离去又能如何?一直被怀疑,等到那些人再次走到绝路,他带领着再次找到一条生路,然后再次面对那样的眼神? 那是荆天明这个墨家巨子第一次对“兼爱”表示了怀疑,总有些人,连自己都不爱;自己都不珍惜;自己都不寻找生路!这种人,真的值得……“兼爱”么? 而天明看到记忆中的这一幕的时候,心中未有多想,只是愤怒,单纯的愤怒!为什么他救了你们,而你们却对他这样? “那是当然,这桑海城在整个秦国都是数一数二的繁华,估计,也就略次于咸阳罢了。”班大师轻声说道。 “是啊!这里如此繁华,”天明的眼神骤然变得深邃,这是荆天明,“人们每天不说大鱼大肉,但也是衣食无忧。而有的地方却是,无衣,无粮,饮污水,食人肉,可怜如斯。” “所以,我们‘兼爱’,”徐夫子皱着眉头,以他的身世,虽见过吃苦的人,但并没有达到荆天明所说的那种程度,但看他的眼神,又不似在说谎,“我们要让那些人过得和这里所看到的人一般。或者,让富有的分一些给贫穷的。”车内的人均是点点头,这与他们所向往着的‘兼爱’教义相符。 “是么?”荆天明嘴角掀起一抹,仿若嗤笑,不等他们说话,他便开口道,“徐夫子,你可知这偌大的桑海城,建设到这种程度,需多长时间?” “这……”徐夫子抚着胡子的手停了下来。 荆天明将帘子放下,看着面前思索着的几名统领,少羽也皱着眉头,不知道在想什么,“数代,甚至十数代,才能将这桑海城建设,并发展到如此程度,先辈留下的余晖,难道不应该由他们来享受?我们,有什么资格为‘他们’做出这种决定?” “可是……”班大师张了张嘴,却没有说出什么,是啊!桑海的繁华,难道就不是桑海的先人为其后代留下的遗产吗? “那些穷困之人,大都是怨天尤人之辈,他们想着的是,能活一天是一天,埋怨自己的父母,为何不将自己生在咸阳,生在桑海,为什么他们不是大富大贵之家,只要能多活一天,他们可以放弃所有。而有部分则是为了活着,他们不停的努力,挣扎,但却有着自己的底线,他们……才有着被拯救的资格。”荆天明想到那座死城,心中久久无言。 “那其他人呢?”雪女没有管高渐离轻轻向后拉了一下的手。 荆天明摇了摇头,道:“如果你给了他一份钱,他会很快花光,然后崇敬的,眼巴巴的看着你。给他第二份钱,他会平淡的跟你说声谢谢。当你打算给他最后一次,并跟他说:‘我这是最后一次了,你要好好做工。’,他会憎恨而又厌恶的看着你,当然,眼神中更多的则是愤怒!” “这……怎么可能!”雪女不可置信的看着天明,其他人也是一脸震惊。盖聂虽一脸的平淡,但握着小刀的手微微握紧了一瞬。他知道,荆天明说得没错,因为……他曾经亲眼目睹过这样的事情的发生。 “我们的‘兼爱’无法,或许应该说是不应该面对全天下人。只对那些真正想活着,而又有自己不会去触动的底线的人,才值得我们去拯救,去‘兼爱’。”荆天明缓缓说出了自己所想的‘兼爱’,而墨子所想的世间所有人的‘兼爱’在他看来根本就是一个不切实际的梦想!可他所说的兼爱哪怕比墨子的‘兼爱’少了很多,可也是那么的遥不可及。 “可那样一来,‘兼爱’还有什么意义?”班大师开口了,他虽没有开口说认同荆天明的想法,但语气之中有了丝丝动摇。 “‘兼爱’,应与,别于自己的亲友,伙伴,官员之外的普通人他们‘兼爱’。‘兼爱’应区别于以上三者之外,”荆天明郑重道,“‘兼爱’,应有轻重之别,大小之分。‘兼爱’,它是我们的理想,但并不是我们的行为准则。”荆天明看着思考着的众人,心中放下了一块石头,他不希望这个世界的他们掉进墨子的‘兼爱’这个他看不到未来的深坑之中。他所说的兼爱虽然希望渺茫,但至少,勉强看得到那微不可查的星光。 虽然其他人大都认可了荆天明的话,但徐夫子眉目中仍旧透露着对荆天明所说的不可置否。 “徐夫子。” “啊?”徐夫子看向荆天明。 “我若叫您将家传的铸剑术散布于天下,您可愿否?”荆天明问道。 徐夫子摇了摇头。 “那若是一个少年,有高超的铸剑天赋,又有一颗善心,要您教他,您可愿否?”荆天明再问。 徐夫子皱了皱眉,却还是点了点头。 “那这,就是‘兼,爱’!么?” “这……”徐夫子张了张嘴,还是闭口不言。 “你有想过‘兼爱’若是真的完全做到了,会导致什么结果么?”荆天明有些愤怒的问道。 “哼!”徐夫子有些像个小孩子一样,辨不过便偏过头。 “兼爱的极致,便是人人交心,以此而导致的人人为善,而非攻则让国家不再扩张,与外族交战。而无内忧,不外患,则是……裁军的开始。”随着荆天明语气的愈来愈阴沉,说道裁军,徐夫子不由得一怔,班大师虽然感觉裁军不是什么好事,但依旧说不出个所以然。 “接下来还要我继续说吗?”荆天明没有等他们开口,“然后就是狼族,胡人的入侵。削减了军队,‘兼爱’与‘非攻’也变相的削弱了人们心中的血性。” 天明吸了口气,眼中流露出的愤怒让人心惊!他岂能不怒?从少羽,刘邦等人开启乱世,讨伐秦国,到乱世结束,汉朝的建立,中原失去了北方一半以上的土地,整个中原的近两成!到了这种程度!他岂能不怒? 在中原初平,少羽分封六国,分封之后,当时内战之时,狼族初次南下便席卷了北方十分之一的领土,等到分封之时,整个北方已去三成,少羽霎时震怒!当即一封书信飞到荆天明手中,与天明经过短暂到甚至没说满十句话的相见之后,天明带着盗跖,白凤径直北上,所过之处,遇狼族,胡人,皆杀! 而处于楚地的少羽,经过数日的时日整兵,意欲北上之际……刘邦开始对少羽动兵,中原又是三年战乱。 在北方消息传入中原之时,无数江湖人士自发的北上,有墨家,有儒家,有农家,有道家……也有被荆天明弄得支离破碎的阴阳家,更有散落不久的聚散流沙。虽荆天明从未提及这个身份,但他的确从卫庄死后便以其弟子的身份成为了流沙的主人。 虽诸门各派弟子众多,但更多的却是不属于任何门派的散人,或是窃贼,又或是山匪,甚至是一些好似只会耀武扬威,徒知享受的财主……他们之间三三两两结伴而行,少的三五人,多的甚至上百人。整合起来,甚至有两万八千有余! 我们人与人之间有怨?那又怎样? 我们门派与门派之间又仇?那又何妨? 我们之间有仇?可以!只要我能回去,我不会再逃!我自会与你一战!如若你战死,我会带着你的骨灰回你的家乡,若是你有家人,我自将其当做自己的亲人! 我们身为诸夏余裔,自己的人,就仿若自己的兄弟,自己想打就打!想骂就骂!至于你敢动我家兄弟,你算什么东西? 我们的土地,我们想种就种,不想种,哪怕是荒废了,又与你何干?若是你敢侵略,我们唯一要做的就是撕碎你们! 最终,在儒家伏念,道家:天宗晓梦,人宗逍遥子,流沙,以及墨家等的力荐下,荆天明成为了这近三万人的领导者。 一开始,他们还可以正面抵挡住进攻,甚至是反击,在这里,你可以看到以往文绉绉的文士面露狰狞,可以看到以往为富不仁的财主为他人递上一些干粮,甚至是举着刀剑大声喊着“杀!杀!杀!”虽然这样往往先躺下的是他们。 哪怕他们在各种能力上都比他们的敌人要强,但毕竟是江湖人士,而不是军队。个人的强大很快就被军队的严谨所掩盖,虽然胡人的军队并不算非常强大之师,但毕竟是军队。只要不缠斗,骑兵的冲锋对一般的江湖侠客来说近乎无解。哪怕部分强者能够出手做到同时抵挡十数骑兵,但,那毕竟是少数。 他们只能后退!而每后退一步,都心中一痛,每退后一步,心中都仿若在滴血!他们的领土啊!就这样在他们手中失去!这!是耻辱! 当他们收到内战再次开始的消息时,他们对刘邦无比的愤怒,震怒!他们早已听荆天明说是西楚霸王项羽告诉他北方异族入侵,并散布出这一可以摧毁华夏根基之事,可刘邦居然在这种时候开战!在这种民族生死存亡之际!或许初到这里时,他们未必会信任荆天明所说,但在这些日中所发生的一应战争中。荆天明每每身先士卒!每每撤退在后!巡夜之事总是被他一肩扛起! 他们不知道他们有什么资格去怀疑这个年龄不过二十五比他们大多数都要小,但实力却比他们强了不知道多少的……首领所说的话。 三年已去,无数的华夏子孙在这片战场死去,在这片战场因为断臂,断腿而不甘的离去,又有无数的年轻儿郎们加入进来。 他们也拥有了军队,虽然仅仅三千,但他们无一不是经历过数十战的高手!在这三千人收复边疆的意念,以及对自身未能守护脚下国土的愤怒,结合着天明所教导的‘神’的用法产生了‘军魂’!真正意义上的‘军魂’,他们右手的剑为收复国土而挥动!左手的盾为守卫边疆而扬起! 他们自从拥有军魂以来,仅有两次大量死伤,第一次,荆天明因为冒进而陷入包围,那是他们军魂的初现。一共三千六百多人,被两万骑兵包围于一峡谷之中,无论谁看都是必死之局。 但随着荆天明自己都没有一丝退路,以拼死的决心发出的怒吼,‘为了脚下的国土!为了失去的边疆!为了先我们而去的朋友!为了……我们身后的一切!杀!’未等其他人有任何动作,他挺剑而上。 他的所说,所做,引起了所有人的共鸣,他们全部都没有任何停顿,紧随着荆天明。难以置信!一群江湖上的二流与一流混合,仅仅只有,盗跖,白凤与胜七三名顶尖高手的三千六百余人居然全部都可以跟上现在这个屹立于华夏金字塔顶端的江湖第一,或者说华夏第一高手。 未加速到一半的骑兵比速度运转到极致的荆天明要慢上不止一倍!荆天明身后的三千多人霎时间与他们面前的骑兵展开了激烈的碰撞。刹时间人仰马翻!仰的,是狼族的人,翻的,是五胡的马!骑兵与步兵的碰撞绝对是一边倒的,事实也与狼族首领想的一般,的确是一边倒的!难以置信的是,他手下的骑兵却是倒下的一方! 展开军魂的这三千六百余人拥有他们头领的最强大部分的五分之三的能力。也就是,盗跖的速度;白凤的灵巧;胜七的力量;以及荆天明的剑法,最后就是他们之间的心意相通。 这强大的军魂力量甚至足够使一名普通的二流高手在一瞬间晋升为顶尖高手!或许这已经不是所谓的军魂,而是国家之魂!民族之魂!虽然他们军魂的力量只对异族,也就是狼族和五胡有用。但他们想要的是什么?他们从未想过内战!他们想要的,就是收回他们所失去的一切!这种限制,对他们而言又算的了什么? 三千六百多名心意相通的顶尖高手啊!在他们面前几乎是一场屠杀!狼族为荆天明挑选的埋骨地,反而成为了他们的坟场!在这峡谷里唯一的出路早已被三百名战士死死的封住! 战士们每人将受伤之际便会被自己的同伴抵挡住迎来的攻击,完美到极致的配合几乎让胡人感到绝望!唯一能对战士们造成伤亡的方式只有填,用他们如垃圾一般的命去填!五人不行就十人!十人不行就二十人!用这种填命的方式,他们花费了八千余的性命,才堪堪将战士们击杀了六十三人而已。 杀!杀!杀!面对疯狂的战士,狼族与五胡,心惊,后撤,心虚,崩溃!他们求饶,投降,想要活命!但那又如何?每杀一人,战士们的气势就变强一分,直到这无敌之势连他们自己都彻底无法遏制! 就连一向冰山脸的白凤脸上都涌起了丝丝狰狞,得到胜七力量的他白羽出手即是一命,甚至数命。 盗跖出手便是直指各族首领,出手即使一命。 得到速度,灵巧,以及技巧的胜七更是强到无与伦比!甚至在这种时候,他才是第一也说不定啊!他到哪里,哪里便是一片空地,他所站立之处,没有一名异族! 一场必败之战,却成为了一场绝对性的胜利!狼族,胡人,无一人能够活下,就连坐下的马都尽数被宰割。 一战之下,整个北方顿时震撼!三千六对两万,步兵对骑兵,完胜!损失不超百人!这是天兵才能做到的奇迹么? 自此以后,整个北方异族,见‘荆’字旗则退,无一敢与其争锋。 而第二次则是异族的有心算计之下,集合了他们所有的骑兵,骑马步兵,合计有五万。他们三里之外便开始加速,哪怕及时拉开阵型,在第一次冲锋之下也折损了三百有余!但随后,他们没有给异族任何机会!在不断穿插中,逐渐再次变为了一场围歼!异族只逃走了不到一万,其他无一活口,尽数被埋葬在了草原之中。但这次,那些马被留了下来。他们,需要马匹。 这也是他们真正意义上的大量折损,折损了四百余近五百名战士,其中大多都死于胡人的第一次冲锋。 三年,中原内战停止,项,刘两分天下的消息不胫而走。北方连天的欢呼!他们知道,他们的援军很快将至! 停战后一个月,少羽备齐粮草,点齐兵马,范增为军师,龙且、英布、钟离昧、季布为将,兵贵神速!只领精兵三万,这三万可都是真正的老兵!哪怕是对上刘邦的六万精兵也可战而胜之! 可他们向北不出百里,刘邦再次毁约!强袭东楚!少羽愤怒之余却又只能回头,却只带了一万精兵与四名大将!而两万精兵则由范增带领,继续北上伐胡! 楚汉之争,少了两万至强精兵,手下最强谋士的少羽不异于自断双臂!楚汉之争的落败,在少羽决定北伐之时或许早已定下成败! 而楚汉之争之后,刘邦美名其曰休养生息,实质上却是暗自切断了与北方的所有来往,粮草,消息,一切!他畏惧!畏惧他所发动的内乱使北方反他,更何况他早已有北方战士议论他的消息。 在缺粮,无援的情况下,北方的英雄们一步一步步向深渊!至强的军魂之兵,未死于对抗外敌的战场,一生未败,却死于内部恐惧那没有硝烟的厮杀之中。 第十章 终需落幕 在那种外族入侵之时,只要刘邦敢出兵,一万也好,两万也罢。屹立于北方的勇者们,需要的只不过是他做出一副这样的姿态,仅此而已! 不用他多说,只要他做出一个姿态,荆天明甚至可以暂时放下仇恨,带着他的军团直冲异族腹地,杀他个天翻地覆! 可是……刘邦他忍了,他退了,他畏惧了! 他在畏惧什么?畏惧北方那入侵华夏土地的异族? 还是畏惧那些为保卫华夏的每一分疆土而不断厮杀,拼上性命的战士!英雄! 荆天明回到北方,看着那些期待的目光,只得苦笑。 仓里的食物迅速减少,偶尔走山路运过来的粮食,也只是杯水车薪。 终于,不到十日之间,就只剩了四天不到的吃食。 这天早上,荆天明将所有人全部召集,上至顶尖高手,下至厨师,马夫,无一落下。 他看着面前的这两万多人,他们之中有从一开始就来到这片土地奋战的先驱;有中途加入的战士;有近期初临的勇者。 “嗯……说实话,我从来这里到昨天,好像一直还没有这么郑重的说过什么话。”荆天明站在高台上说着,身后是十多人,每一个都是在这对外的战场上闯下了莫大威名之人,“今天,是我的第一次。” 若是平时,他们肯定会发出调笑的声音,但今天,听着荆天明的语气,他们却没有一人发出其他的声音。 “因为是第一次,所以我希望等下我说的话,你们没有一个人会去反驳,待会我下达的命令,你们都会绝对的去执行!” “我等听从荆天明统领命令!”这两万多没有经历过正式军事训练的人奇迹般的发出了一模一样的吼声。 “那么……除了三千血屠,所有十八岁一下的人!出列!”随着荆天明的大喝,骤然近两千人分了出来。 “所有四十以下,家中独子,而又膝下无子之人,出列!”这次直接走出了三千多人。 “兄弟二人或数人,若都在此处,只留下一人,其余人等,出列!”这次却没有几个人走出来,他们就算再傻,但毕竟人数如此之多,总会有那么几个聪明人猜出了荆天明的用意。 “好!不出来是么?”荆天明一声冷哼,“盗跖,白凤,那些没出来的,把他们全部都给我扔出去!” 盗跖和白凤立即动作了起来,极快的速度在几息之内便抛出了十多人。随后,便缓缓有人自己走出列。 “……”又提了数个要求后,剩下的仅有八千,不到万人。 “所有想要出列的人,现在出列,十息之后,若有人想退出……我,亲手杀你!”无一人动弹半分,每人都目露坚定,每人心中都已意欲赴死! “那么……所有出列的人,领七日的食物,回家吧!” “老大……” “头领……” “巨子……” “滚!” “喝!”随着荆天明一声呵斥,血屠齐齐踏出阵型,杀机四溢。 出列的人齐齐被那无匹的气势震慑得退后了两步,随着不知道那个人开始,万余人齐齐跪下,三个重重的响头似乎让整个大地都为之震撼。随后起身,转身,没有说任何话,只是默默的擦干脸上的泪水,现在对那下定决心的战士们说任何话,都是对他们的侮辱! “都回帐篷,你们有今天一天的休整时间。明天,一切就都结束了。” 主帐里,“巨子,你就这么让他们离去了?如果碰到刘邦那杂碎怎么办?”这里喊荆天明做巨子的也就盗跖一个人而已了。 “所以,我们中得有一个人跟着他们。”荆天明头转向自己的左边,“范先生。” “少羽已死。”范增看着手上的地图,不再出声。 “儒家有人路走错,自然要有人送一程。”伏念抬手对荆天明一礼。 胜七,这是他们第一次看到他擦拭手中的巨阙。 逍遥子闭目不言。 白凤轻轻伸了一个懒腰,眯眼假寐。 晓梦眼神直勾勾的看着荆天明,热切,而又哀怨。荆天明只是别过头,不去看她。 “小跖,就是你了。”荆天明话音未落,帐篷里的气氛霎时间改变了,擦剑的不再擦剑,闭目的不再闭目,白凤眼中的调笑几乎都要流出来了。 只有晓梦,眼神依旧。 “为什么是我?不是白凤那小子?”盗跖不服气的看着荆天明,手指着白凤。 “你杀了多少?”他看着盗跖。 “一千四五。”盗跖有些兴奋。 “白凤你呢?” “三千有余。”白凤虽语气平淡,但看着盗跖的眼神怎么看怎么像是在调笑。 “可我杀的有很多是主帅级别的!” “那又如何?”他们言语中泛着杀机,“我们要杀!杀到他们震怒!杀到他们胆寒!杀到动摇他们的根基!杀到他们不敢继续南下!杀到他们,没有能力南下!要让这草原……染上血色!”再深吸了口气,略微平复自己的心神,随后脸上又泛起一丝冷笑,“他们没有部落长,怎么把这消息带回他们老家?”他看向盗跖,“你油嘴滑舌,善于随机应变,如果我们几个人,逍遥子太过死板,白凤不懂人心,胜七不会交谈,晓梦……而我,不能走。” 他郑重的看着盗跖,“所以你的那些缺点在这种时候反而变成了优点,带着他们,活下去。拿着这个,走蜀山。”他将一枚玉佩递给盗跖,这是小虞的玉佩,在他初次北上时便被她给了荆天明,说拿着这玉佩,蜀山的人便会答应一个请求,“如果不行,那就……留在蜀山。” 盗跖接过玉佩,“好!这个任务,我……接下了!”盗跖转过身,到帐门时又停了下来,“天明,”荆天明睁大了眼睛,墨家的人很久没有叫过他的名字了,这意味着盗跖现在在以一位朋友的身份跟他说话,“有的事情,该放下的,就放下吧!”他意有所指的看向晓梦,“珍惜眼前人。” 荆天明看向晓梦,这是他第一次认真的观察除了月儿,端木蓉,雪女,赤练之外的女人,白发中有着些许青丝,灰色的眼眸中是看透世事,却又超脱其中的灵动。一身青衣虽有些皱褶但还是非常干净,身段之妖娆,只有赤练能够稳压一筹,其他人都要逊色不少。一股出尘脱俗的气质自然的散发而出,展现出她与凡人的不同。 这时候他才骤然想起,好像第一次军魂的觉醒,使他昏睡了整整三天,醒来看到的第一个人并不是别人,而是坐于床头的晓梦。 然后只是起身,她只是平淡的说了句:“哦,你醒来了,我去叫人。”在盖聂之死之后,变得心细如发的他却没有注意到她的脚步略微显现的虚浮。 他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想的,不知道自己是否是真的喜欢上了她,亦或是只是为了让他们俩不留心结的落幕,他鬼使神差的将手递到了晓梦的面前。 晓梦面色微动,显得有些红润,将手慢慢放到了荆天明的手上。 荆天明握住晓梦的手,肤如凝脂,光洁如玉。他看着晓梦轻声道:“若是这次不死,我娶你。” 晓梦未言,只是低头轻“嗯!” 当日晚上,他们睡在了同一个帐篷,但什么都没有做,只是平淡的相拥而眠。 第二日,寅时前半个时辰他们便来到了异族的内部,所有军马汇集之点。狼族,五胡折合近二十万! 寅时,人一天中最困顿的时候,天空中刚泛起鱼肚白时,随着范增一声令下,一人双马的他们便开始了冲锋!一万六的马奔跑起来的声音震耳欲聋! “谁弄得这么吵啊!”轰! 无数的异族就这样被撵成了肉酱!一波冲锋后,他们并没有组织第二轮冲锋,而是调转马头,跃下马,两刀斩在马身上,深可见骨。受伤的马开始在异族驻地狂奔,直到血液流尽,死去。无论如何也不能让这些马再次回到胡人手中!这种情况下,死了的马,才是好马! 第一轮冲锋便碾压了七八千异族,随后奔走的马儿更是令胡人造成了更大的伤亡,一圈下来,二十万便逝去了十分之一。天空中老鹰盘旋,这是狼族的通信方式,更多的散布于各处的异族接到消息后都极速赶来。 无尽的血液将整片大地染成红色,厮杀在不间断的进行着,八千在不到半个时辰的厮杀里便变成了五千,但二十万的异族却已经少了五万! 厮杀持续进行着,异族不断有新的部落加入,而五千的英雄们却在缓慢减员。终于,在减员到四千的时候,异变骤生。 第十一章 ‘血屠\’之殇 在这无尽的厮杀中,弱者尽数被淘汰,意志薄弱的人都已死亡,留下的,都可以称得上是强者!无论是实力,或是意志! 这剩下的四千人中,不属于血屠的一千人皆在这种十死无生的绝境之下融入了血屠,成就了军魂! 以同族之血为引,屠尽世间之异族,是为血屠!这是旬夫子死前为他们所提下的名字,他是笑着离去的,在焚书坑儒之时墨家救下他之际他便已经有了隐疾,尚未完全调养好,北上之时路途颠簸又让其再次爆发,若非因一直没看到胡人退散而一直憋着一口气,他早已辞世,看到血屠这支无敌之师,他好似看到了异族的败亡!一口气松下,旬夫子彻底的合上了眼睛。 之前荆天明曾尝试过无数次将除那初次觉醒的三千多人之外的人并入他们其中,但无论是谁,无论他们有多强!就算是逍遥子以及伏念这种通透人心之辈,进入他们之中也会被不自觉的独立出来。这也是血屠无法变得更多的原因,若是血屠过万,哪怕是一军破五胡,不说轻而易举,那也称得上是不怎么困难之事。 四千血屠,就如同一架无形的绞肉机,强至绝颠之师,莫过于此! 小坡之上,头曼看着营地之中被逐渐绞杀的五胡,眼中唯有冷厉,身后的一万骑兵已经是他现在手上最强精锐。在第二次算计血屠之时,他手上最为精锐的骑兵已然全灭。现在所谓的最强精锐,比起以往,简直不可同日而语!顶多当得上那时的中下之流。可即使这样,也比其余五胡强上不少,那一战已经动摇了他们的根基。 哪怕是在几乎人人都会骑马的草原上,也难以在短时间内培育出像以往那么强大的骑兵,只有真正打过战的才知道,骑兵与骑着马的步兵之间的差距可是绝对性的! “单于,我们是否加入下方的混战?” “冲锋!突破他们!但有阻拦者,碾碎他们!”面对身后的手下问话,他只是做出了自己的命令。 “嗷呜!”随着一声狼嚎,顺着下坡他们开始加速,直到速度几乎达到顶峰之时,‘轰!’他们直直冲入了混战之中,面前的无论是血屠,还是基数更多的狼族以及胡人,他们都没有任何停顿,因他们单于的命令是‘但有阻拦者,碾碎他们’。在狼族之中,听候单于的命令几乎成为了他们的本能,服从族内的强者,他们天性如此。同时,这也是他们强于五胡的重要原因之一。 厮杀任旧在继续,在异族欢呼着,“骑兵来了!我们的骑兵来了!”的时候,他们从未预料到,他们的死亡也随之降临!在他们不解,愤怒,不可置信的眼神中,他们被他们心中的救世主直接碾压了过去,没有半分犹豫! 山坡之上,单于心中冷笑:面对这支军队,十换一,甚至二十换一都是值得的!至于那些没有办法对他们军队造成伤亡的废物,那就作为拖住他们,迎接我们冲锋的垫脚石吧!狼族单于看着那些惊恐万分的‘盟友’,心中满是不屑。 果然!哪怕血屠的速度,反应都是极快,但面对有无数绊脚石的阻拦,终究还是有不少人受到了狼族骑兵的冲击。一波冲锋之下,血屠被直接带走了近两百人,比战争一开始到刚才逝去的加起来都要多。可狼族骑兵付出的代价也是无比沉重,千余骑兵直接葬送在了这巨大的绞肉机中! 哪怕如此之高的战损比,他们看上去依旧显得如此的兴奋,不为其他,在以往血屠近乎于‘神’一般的战绩面前,异族甚至将他们叫做‘天之兵’,而荆天明更是被称为‘神之子’。在他们看来荆天明做到的事,几乎与‘神’无异!而现在,一比五的战损比简直是他们做梦都无法梦到的事情,此时,他们似乎感觉到,‘神’,似乎也不是那么不可侵.犯的。 而此时,头曼看到狼族骑兵的一波冲锋眼中甚至燃起了犹如爆发一般的灼热,原本最为怯弱的羌族似乎是为了展示自己的勇气一般,随着一声长啸齐齐冲了下去。 而见此的头曼眼中只是浓浓的阴狠以及不屑,经过刚才一波冲锋,有所准备的血屠岂是这样没有任何布置的进攻可以冲破的?现在进去,和送死……有两样么? 有了防备的血屠遇到冲上来的四千羌族反而如虎入羊群一般,手中持盾者双.腿支地,尽力一顶,羌族最前排的骑兵便猛然一顿,仅仅是一瞬间的停顿,紧随其后的便是他们的人头落地,无一例外! 之后的羌族骑兵可不是能够几息之内便停下前进的货色,一个个因为碰撞而落马,如果说未落马的他们还有损失大半之后逃离的可能,那现在他们已经完全失去了生还的希望!现在的他们,就如同待宰的羔羊,灭亡,是他们唯一的归宿!但哪怕是待宰羔羊,数量一多,混乱起来也说不定能踩死两头狮子。血屠再次减员了十多人。 随着一个个部落的来到,四周聚集的人马越来越多,不知不觉之中,又聚集了十多万人。 异族族长聚集于一处开始了商议,羌族因为失去了他们的骑兵,也没对血屠造成什么伤害,导致在这里完全失去了主权,没有任何人多看他们一眼。 最终,他们的目光还是聚在了头曼身上。头曼脸上露出一丝嘲讽,但又马上收敛,说出了使血屠产生最大伤亡的方法。冲锋!数倍于血屠整体的骑兵冲锋,只冲血屠最为分散的部分,用十倍甚至数十倍的伤亡强行换掉他们!这是最为直接,也是最为简单有效的方法,更是唯一的方法!弓箭对血屠顶多就只是算得上骚扰而已,根本没有更大的作用。 一盏茶的整兵过后,他们东拼西凑出了三万骑兵,这已经是他们那次失败后直到现在所能做到的极限了。 在他们整兵之时血屠便已经开始想欲靠拢,但在四处奔杀之时阵型已经拉的很开,想一下子靠拢本就是不现实的事,更别说还有近十万的异族杂兵在拖着。 ‘呜!’一声号响声之下,三万骑兵同时奔袭了起来,就在他们即将与一部分散开的血屠接触之时…… 第十二章 骨弓与骨箭 就在异族骑兵与部分血屠即将接触之时。 “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万物无情……”一个仿若神祗一般的女声传到了所有人的耳朵里,随后停留片刻,待荆天明以一种及其恼怒的表情看向她之后,“我有情。”破禁而出的晓梦,出忘情,而忆有情,声音仿佛更加沁入人心。虽只是一人立于众军之上,但却浑然天成。 她双手一引,荆天明没有抵抗的将手中的鲨齿以及腰间的墨眉送了过去,手中只留下非攻。秋骊带着拂尘早已飘于她的眉间,欲扬,欲坠。 十多年前的天人之战,她是胜者,毫无疑问!虽然战了三百余招才将逍遥子拿下,但从开始到结束,逍遥子没有一招未被压制,从一开始就是一脸平淡的晓梦仿若只是吃饭喝水一般平常。当秋骊即将刺透逍遥子的脖颈,逍遥子认输之后将雪霁双手奉上之时,和光同尘仿若移形换影一般从逍遥子身侧走过,未有半分停顿,丝毫驻留,也无关于喜不喜欢,无谓什么道家掌门人的信物,只是懒得接,仅此而已。晓梦身影消散之际,“将雪霁亲手送至我天宗门前。”没有多言,只是平淡,之后再未出声。 人宗愤怒不已又如何?怀恨在心又如何?现在的他们是弱者,仅此而已!他们只能默默承受,别无他法。 鲨齿,浑身上下无不露出锋芒,剑锋斩人,剑尖刺人,剑齿为杀人而创造条件,一柄杀人之剑。凶剑。 墨眉,剑身之上没有任何锋芒,漆黑如墨,无刃无锋,平直若尺,无锋胜有锋的仁德之剑。仁剑。 秋骊,剑身锋芒内敛,浑身在晓梦内力之下绽放出紫色的光华,蕴育道家至理,涵泳天地生机,问心明道的问道之剑,又何尝不可以说是问心之剑?明理之剑? 凶者杀人;仁者救人;明理之人,则意味着均衡。三柄剑环绕于晓梦周身,形成一个完美的平衡。三才剑阵,由此形成。瞬息之间,寂静无声,天地失色。在这三柄世间最为顶尖的剑形成的剑阵下,‘天地失色’的范围扩大,扩大,再扩大,几乎将整个战场包裹其中。 冲来的骑兵仿佛陷入了泥潭,甚至近乎停止了下来。虽血屠也受到了相当之大的影响,但与异族而言绝对是天差地别!虽‘天地失色’并不分敌我,但拥有‘军魂’的血屠至少在能力上达到了顶尖高手的程度,实战上也有着无数次战场上的厮杀,比起顶尖高手唯一差的,或许就是对‘气’,以及‘势’的运用。在如此情况下,他们仍旧能够行动。哪怕那片附近只有三百多人,但反击却也骤然开始。 以异族这些只是堪堪超过一般人的实力,根本无法从晓梦的‘天地失色’中挣脱,甚至连眨眼都已是极限。 哪怕在他们眼中血屠的动作真的好慢,比起普通人都要慢上不少,但那又如何?他们更是连躲得能力都没有!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那些刀剑慢慢慢慢切断他们的脖子,劈碎他们的头颅,血液喷射而出的轨迹在他们眼中绽放,重复。甚至连一滴滴血液的滴落都清晰的出现在他们的眼中,他们只能眼睁睁看着一个个前方的骑兵引颈待戮,连还手都无法做到。(突然发现‘天地失色’这招用在军团战上敌我双方士卒有差距的时候简直是碾压) 他们刚被消除的恐惧再次被激发,甚至更加的浓厚。毕竟,看着之前还一直和他们吹牛,说胡话,一起训练的人就这样一个个如同杀鸡一般被杀死,而眼前这些制造杀戮的人更是如同拍死一只苍蝇一般眼中未有丝毫波动。现场更是寂静到落针可闻,哪怕拍死一只苍蝇也会发出‘啪’的一声响,可死去之人却是没有发出任何声音,除了留下那不可置信的眼神以及惊恐的面容,再无其它。 头曼脸色愈显阴沉,在狼族里,并不是没有强者,但绝没有人能做到如此程度!以一己之力控制方圆数里的战局,这种近乎于一锤定音的强力,他从未见过。但也的确如此,这种压倒性的力量,就算是荆天明他们也从未见过。 含天下至理,知其之强大,然后激发,也或许这,才是秋骊真正的强大所在。 “能做到么?”头曼深吐一口气,眉头紧皱,言语中并不报多大希望。 “能!”立于他身侧之人眼中浑浊瞬间散去,余下的只是寒光,手中似玉质的骨弓释放出淡淡寒气,那骨弓似兽骨,但却更似人骨,他整个人的气势也变得锋锐异常。这让刚想嘲讽他大言不惭的鲜卑主帅霎时间闭上了嘴.巴。 他上前五步,左手持弓,右手并没有从背后拿出弓箭,而是从别于腰间的鞘中抽出了一根玉质骨,类似于短矛的箭,可以看出和骨弓同属于一物。 眼中畏惧之色一闪而过,但又随之变得凌厉,刹那之间,他手中出现两道伤痕,青绿色的内力混合着丝丝缕缕的红色缓慢将骨弓骨箭浸染。看到手中的弓与箭,他不由得想到那个夜晚。 原本狼族高手虽说不多,但也有二十之数,虽位于顶尖之人只有两人,但也算是达到了大少司命的程度。但一夜之间,就只剩下了六人,顶尖的两人无一活下。 那夜的一个月前,他们在草原上遇到一个生物,形似人,但性却更似兽!草原上的狼,牙齿不能钻进他的皮肤;马的冲撞跟不上他的速度;牛群的力量在他面前如同儿戏。双手如同尖矛,双脚如同鹰爪,毛发遍布全身。 第一次用毒迷昏他之后,本欲是将他慢慢教化,逐渐变为头曼的武器,可本应昏迷半月的他在第七天后遍已苏醒。在八名一流以及一名顶尖高手的围攻下损失了四名一流高手才将他打的不能起身,甚至在战斗中那名顶尖高手手中的弯刀都被那怪物的身体弄得满是缺口。若非最后时刻他爆发出压箱底的一刀将那怪物胸口硬生生劈出一道伤口,那怪物甚至会将他们一一杀死。 将那怪物击倒以后,他们将他用铁链锁住,双手双脚套上枷锁,迷药每隔一日遍喂一次,但哪怕如此,在第二十日的时候,他还是醒来了。他身上胸前到腹部的巨大伤口在第一天便已结疤,第二天伤疤便已脱落,第三天便已完全恢复,无与伦比的恢复速度。 再过了三四天之后,他们来到了头曼的居处,整个狼族的高手在听闻到这个生物后都来到了这里。 但他们刚要说起那怪物的事便被外面的呼救声打断,那怪物直接挣脱了枷锁,锁住他的铁链并没有阻挡他片刻,钢铁制得牢笼直接被他双臂分弯,刀剑砍在他身上反而被震断,如矛的手轻易的将狼族人的大脑洞穿,牙齿咬在手中之人的脑髓上,那毛发密布的脸上却是绽放着丝丝享受。 “所有士兵全部退开!越远越好!”随着狼族单于一声令下,他们全部退开,虽然他们本就无心再战,刀劈在那怪物身上断的是他们的刀,箭射在那怪物身上折的是他们的箭。而那怪物的手只要碰到他们,他们身上便是一个血洞,哪怕是身穿重甲也毫不例外。 十多名一流高手以及两名顶尖高手,他们的进攻只能在那怪物身上划出数道白痕,之前将它一刀斩到重伤的顶尖高手再次用出了他压箱底的一刀,但却不再像之前一样将它身上斩出一道偌大的伤口,反而只是堪堪破皮而已。几乎无伤,这二十多天的时间里它的身体居然再次上了一个台阶! 这只是破皮的伤害,它数息之间便已经恢复,而这轻微的伤害更是激起了它的血性!全速加全力,瞬息之间便击杀了二人。狼族的刀劈在他身上反而震得他们的手腕发麻,后果就是被它那野兽般的战斗方法追击,瞬杀。 无言的战斗总是血腥的,每一个在草原上成为一流高手的人总是带着一股异于其他狼族的傲气,他们不会想着联合,只会各自为战,带来的后果则只会是被逐个击破。 “一起上!”头曼愤怒的吼道,“以我狼族第七任单于的名义!”高叫着他独自冲进战局。 对于一个首领来说,这是一个愚蠢的方法但也是现在最为之间的方法,现任的单于,他在整个草原都是唯一称得上智者的人,但也仅仅只是称得上而已。这种局面若是由张良和范增来看,不管是激将或是罪己还是其他,他们都至少有不下五种方法来控制局面,远远不到要拼上自身的程度。 所有狼族高手中唯一的以箭为武器之人,一直没有出手,静静等待着致命的一击。 第十三章 血狱 面对这种身体恢复速度强到不可置信,完全靠直觉去战斗的人,或者说兽,作为一名弓箭手,他只有一次出手的机会,他深深清楚。他甚至退出百步,还尽全力收敛杀气都不放心,虽已张弓搭箭,但却不敢与之相对。 人体真正能一击必杀的位置无非两处,心脏以及大脑。心脏?在他看到那名顶尖高手尽力一击,无论是力量或是速度甚至是精神都近乎达到了那名高手的巅峰,即使如此,那怪物也只是破了皮而已。真正能攻击的地方只有头部,而可以射穿的位置,双眼,嘴.巴,仅有这两处而已。一击毙命,这两个位置是唯二的位置,他却只有唯一的机会!一箭不中,那么面对这有所警惕的怪物,他将不会有任何机会! 顶尖高手死,他没有出手,一般一流死,他依旧没有出手,一个,两个,三个,一个个狼族的高手就这么死去,他依旧没有出手。他的心念,完全融入了这一箭,不求一箭伤敌,只为一击毙命! 那怪物一击将一人杀死,看着自己眼前就剩下的两人,心中不由得兴奋!先解决威胁再食用美餐是兽类的本能。至于其他的家伙,就当是饭后的点心吧!它舔了舔自己的嘴唇。接着,毫无顾忌的冲上前去。 先是冲过去,然后碰到用刀的,用刀的根本无法挡住,借力后退已是极限,接着冲向用爪,因为爪的特殊性会僵持一瞬间,之后爪破,人亡。他提着弓箭,心中早已经将接下来发生的事演练了无数遍。而他的机会,就是那僵持的一瞬间! 他已经挽弓,如同满月,一切气息尽数内敛,只等他那即将到来的机会,只等他那即将射出的一箭。 那怪物与僵持的一瞬间,手中之箭早已离弦,加速!加速!再加速!百步距离,瞬息而至,穿透那怪物的头颅只是一瞬间,但那一瞬间便让他失去了生机。钉在它身后的箭带着它的丝丝血迹,它的眼睛在箭头上,似乎还在缓缓旋转。它的身躯缓缓倒下,不再动弹。 最终,他的脊椎被制成了弓,他的双臂被制成了箭,他的双脚被制成了爪,他的皮被制成了衣,他的血肉则被制成了药。 弓与箭被赐给一箭杀了那怪物的弓箭手,现在他是狼族单于的护卫。爪被赐给那名挡住了那怪物一瞬间的高手。皮衣则被单于穿在了自己身上。 第一支箭他已用过,一箭射出,将那时与头曼单于争夺单于之位的儿子冒顿于三里之外一箭射杀,在刺穿冒顿后的一瞬间,那箭便化为粉尘。而用出这一箭的弓箭手,浑身血液失去了三分之一,身体的虚弱感足足用了半年才勉强恢复过来,一年过后才能正常的活动,完整恢复则足足用了两年。 吸足血液的骨弓绽放出青色与血色的光芒,目光没有丝毫波动,目标……晓梦! 青红色的气息于弓箭上缠.绕,他的身躯逐渐因为失血而变得瘦小,随着青红的气息全部收敛,原本摄人的杀气与‘势’都全部聚集在了那箭上,而因为没有丝毫外泄,那箭反而由青红色变回了莹白色。 拧弦之手未有丝毫震颤,眼中那数里之外的人显得就在眼前。松弦,箭出,极速如风,哪怕是冲进‘天地失色’也没有半分减速,反而将那失色的天地划出一条有色之线。 “白凤!”长久以来的默契,哪怕只是一个眼神那也足以让他们知道各自的心思,更别说战场上更是心灵相通。 “啊!”白凤没有说话,但却是白羽纷飞,脚尖轻点,疾驰之下,这几乎无法看清的速度已是他的极限。 尚未临近,但一发羽箭早已先至,未对骨箭造成任何影响,任何偏移,那羽箭却被以一种近乎于‘切’的方式斩成两半。 白凤深吸口气,四里之外射出这一箭,不仅破开了晓梦的‘天地失色’,他的羽箭更是连偏移它都做不到,‘凤舞六幻’,速度与灵巧相并结合着羽刃进行视觉上的诱导产生的真实而已,最终攻击的还是自己。‘百鸟朝凤’,那些鸟儿恐怕连进都无法进入这里吧。只能…… 手中的羽刃轻柔而锋锐,染了无数鲜血的它早已不似以往的隐秘。冷厉的眼神,血色的锋刃,而眼前的……是玉质的骨箭。 ‘叮!’羽刃与骨箭直直碰撞,可发生的事情却是让白凤心中一颤,手中的羽刃就像是纸片一样,在触碰到的瞬间便已折断,就如同羽刃的厚度一般,纸一般薄。 没有犹豫,双手直欲抓住那骨箭,没有意义,它那强大的穿透以及旋转反而将白凤的手伤得血肉模糊。 白凤强行转过头,穿透的却是肩膀,从头到尾,不到三息的交锋,白凤左臂已废。他没有败在射手的手上,却是败在了那骨的主人身上。 天空中飘散的白羽逐渐变成血羽,白凤第一次让其他人正面看到他受伤了。白凤没有说话,面容平淡,心中却是在暗恨!他……还是太弱了! “无双!”荆天明是少有的能够在这‘天地失色’之中凭借自己的实力发出声音的人。看着白凤坚持不到三息的时间,荆天明暗恨,这是他的错误。估错了这一箭的威力,四里之外射出一箭,哪怕是钟离昧也无法做到,虽然钟离昧的箭术并非强在威力,但是能射出这一箭的人,必然不会是个傻子,能有此自信,绝非常人。让白凤这种不擅长正面对敌的高手去正面对抗这高出了顶尖高手这一层次的一箭,是他的失策。 无双的机关手骤然抬起,全力击在荆天明脚底,荆天明借力而上。手中非攻散发出丝丝如墨之气,精气神合一的‘百步飞剑’哪怕直到现在也依旧是他最强的招式。‘轻剑术’与‘重剑术’并称不上是招式,更倾向于技巧。 “百步飞剑!”心中同时默念‘举重若轻’,现在的荆天明不需要更强的力量,更需要的是更快的速度!若是用重剑术,只怕是根本来不及阻挡那同时突破了‘天地失色’与白凤羽刃的极快一箭。举重若轻的效果在离手的一刹那便已消失 快一点!再快一点! 非攻化为一道流光,带着丝丝墨气,迅疾之势,直迎而上。 赶上了?不!还是慢了。 这一箭,原本就不是对准晓梦的头颅,而是心脏。运用了一丝巧劲的射手使那箭在命中前两息时间才骤然下降,虽避过了头部,但作为目标的心脏,依旧致命。 骤然下降的骨箭几乎是恰到好处的躲开了这一剑,荆天明看着剑与箭交错而过,心中愤怒,而又略显无言,一个女人,将这些全部承担,那么现在,你又把我当成什么了?“蠢女人,躲开啊!” 非攻好似听到了他的声音,旋转之中,剑格与箭头居然相蹭,哪怕只是相蹭,那精气神合一的百步飞剑单纯以力而言也比白凤的羽刃强上许多,再加上非攻比起其于的剑,一般较重,竟将那骨箭弄得下滑了一个身位,但即使如此骨箭依旧在向前。 晓梦在听到荆天明的声音,或是悸动,或是释然,但,谁知道呢? 骨箭毫无阻碍的穿过了晓梦的左腰,随后变成碎片,化为飞沙。 晓梦的身躯在半空中停留片刻,便已坠落,‘天地失色’瞬息间便消散至无,涌起的,是无数惊惧的叫喊,怒吼的嘶声,血刀迅速的入肉,战马急促的喘息。战场不再寂静,异族不再引颈待戮,血屠不再绝对无敌。 荆天明轻柔的接住下落的晓梦,“逍遥子!”随着荆天明一声大喝,逍遥子已至。 没有多说任何话,一股庞大的内息便已经落向她的腰部。 一声嘹亮的号声,导致的是所有狼族毫不犹豫的将怀中的一个小瓶拿出,喝下其中鲜红的液.体,有的甚至将身侧的异族也灌了一口。 随后,喝下药水的异族眼睛变得血红,身上的毛发开始疯长,嘴里发出不明意义的嘶吼,双手也转化成了爪,杀死自己胯.下战马之后脸上流露着兴奋。 随后就是身边之人,除了同样变成那副模样的人,无论是否是五胡,直接将其撕碎,喝其血,食其肉。 “嗷呜!”在头曼这一声狼嚎之下,他们尽皆停下了动作,耳朵微动。 “嗷呜!嗷呜!”又是两声狼嚎,他们将目光放在了血屠身上,停顿了一刹那,随后就像一群疯狗一般冲向了血屠。速度,力量,灵巧,统统提高了一个档次,战斗的方式也变得和狼一模一样! 呲啦!一刀劈在狼族身上,撕开一个深可见骨的伤痕,可那名狼族丝毫跟没看见一样,一抓.拍在那血屠的胸口,然后死死的抱住他,随后一人则一口咬在那人的脖颈,死不松口,直到口中感觉脉搏丝毫不动,方才松口。而此时,那原本深可见骨的伤口,血肉却已经开始愈合。 没错,这便是用那怪物的血肉以及其余各种药物,多毒药,少补药。服用过之后速度,力量,灵巧,全部都会提升一个档次,以本能行事,最为强大的是……无与伦比的恢复能力,几乎只要不被斩下头,刺穿心脏,他们就是不死的!虽然只有一刻钟的时间,一刻钟之后,那药所给予他们的力量便会尽数退散,而获得这股力量的唯一代价唯有……生命。所有的这种拼命的药,也只有这一些了,再无其他。 巨大的代价,带来的是无比强大的力量。而这股力量,甚至两三人便可与觉醒军魂的血屠相媲美。或许单人面对血屠会被碾压但是……他们人多啊!两人对一甚至三人对一,听着他们的头狼,‘单于’的命令分割战场。他们的单于知道,若是让血屠聚集,暴发出的力量,远不止一加一大于二,大于四甚至是大于五,也不无可能。 这时,原本为了短时间内造成更大伤亡而分散的血屠,反而有了被分而歼之的危机。其余杂兵几乎净死,留下的只有血屠以及吃了药的狼族。血屠仅剩三千四左右,而狼族则还剩下足足七千。从一开始,狼族就没有做打前锋的打算,他们为了减小伤亡,只做最后冲锋,一击致命而只是吊在后面。这使他们保持了大量的人力,体力,但哪怕是这样,面对厮杀已久的血屠也依旧无法占到太大优势。在血屠熟悉他们现在只能被一击致死之后,更是被用老练的经验,三三两两之间的配合强行压入了平局。 但对狼族而言,平局,便意味着失败,过了一刻钟之后,他们便再也没有任何机会。 “嗷呜!”头曼再次发出一声长啸,这是让所有狼族拼命的信号,不惜一切代价杀死面前的所有人,哪怕……是自己的命。哪怕是野兽,也会下意识的先保住自己的性命,只有野性的他们也不知道自己哪怕不拼命也仅仅只有不到一刻时间可活。 但随着狼王的一声长啸,他们尽皆和没有退路的赌徒一般,冲!冲!冲!除了冲锋!他们没有任何选择,一刀劈下来,冲!我死了,没关系,你的刀变慢了,我后面的自然会咬死你!可相对的,血屠则因为‘天地失色’的缘故,看到生的希望,没有了死志的他们在气势上反而逊色不少。 气势,一种非常玄妙之物,气势盛大者均势之时可轻易得胜;顺势之时更是仿若摧枯拉朽;哪怕是逆势,你若拥有强盛无比的气势,也可拼死一战;就算是绝境,你若拥有无敌之势,甚至是绝境翻盘,也不无可能。 再次变换风格的狼族,瞬息之间便已将血屠压制到绝境,不惜代价的拼命方式,带来的是巨大的伤亡,同时也是比起以往更加多的杀敌。 荆天明一手持着鲨齿,一剑斩断一人头颅,一手持着非攻将一名意欲扑向晓梦的狼族砸退。 逍遥子脸色有些苍白,他的内力花费了九成来强行给晓梦续命。“走吧,天明。”逍遥子缓缓吐出一口浊气。 “你在说什么蠢话!”荆天明手中鲨齿陡然挥出一道强力的剑气,将方圆数步内的狼族统统斩成两半。“我是统领!” “你是统领,”逍遥子手指在虚空轻点,数道金色符文覆上晓梦的伤口,使她的伤口不再不停的往外溢血,“但更是种子!” “可现在……种子已长成苍天大树!”荆天明没有停下,双手连动,再次斩下数人头颅。 “正因你已是苍天大树所以你是标志,你人在那里,便意味着未来。”逍遥子眼神骤然变得凌厉,“我可以死!白凤可以死!甚至整个血屠都可以尽数灭亡!但你怎么可以死?你怎么能死?”逍遥子朝他吼道,然后语气又顿时变得低沉了起来,他朝晓梦看了看,“她是个女人。” 荆天明愣了愣,眼睛却又眯了起来,是啊!她是个女人。还是个身姿卓绝,漂亮无比的女人。哪怕现在浑身沾着鲜血,但却反而是为她增添了一股别样凄凉的美.艳。狼族看着她的眼神中是沉迷的,赤.裸裸的,毫不掩饰的欲.望。狼族本就这样,无数次看到哪怕是死去的尸体,也会极尽凌辱,更别说……她是个美丽的女人。 “走吧!”逍遥子将雪霁递到他手上。 “走吧!”白凤虽已断一臂,浑身染血,手中血羽也是一击致命。 “我泱泱华夏之名剑!岂可落入异族之废物手中?”伏念厉喝,未言其他,原本在手中的太阿已经落在荆天明脚下。 “我等愿为天明统领杀出一条血路!” “我等愿为天明统领杀出一条血路!” “我等愿为天明统领杀出一条血路!” “我等愿为天明统领杀出一条血路!” “我等愿为天明统领杀出一条血路!” 每吼出一声便有更多的血屠加入进来,当到第五声的时候,整个战场都为这疯狂的嘶吼所震撼。 血屠之前气势衰弱了,他们为何衰弱?因为看到了生路,看到了活下去的希望!这,是人心,没人有资格怪他们。可殊知,他们一开始就没想活!一开始就有着死志! 所谓‘军魂’,也就是无数人的精神与意志高度统一而造成的一种非现象的状态。而这状态的强大与否自然与他们的意志息息相关!他们与狼族的战争中,并非狼族真的强大到可以压制他们的地步,而是……他们变弱了。看到了生路的他们纵然依旧在拼,却为之留了一条后路。虽未自觉,但气势却是在降低。 他们凭什么为自己留下后路?他们来这里不就是为了‘杀’么?希望能活下去,岂不是自己的耻辱?更是对昨日离去之人最大的羞辱?又岂不是对一开始便未想离去,赌上一切的荆天明,他们的统领,最大的……背叛!拼命?他们早在来到这里的这一刻便已经把自己的命给丢掉了啊!他们刚刚究竟在想些什么?活?哈哈!他们心中齐齐发出一声嗤笑。他们想到这里,心中只有对自己的愤怒!心灵相通的他们从现在开始,拼的不再是命!而是自己的意志!灵魂!为的是诸夏,身后之人,荆天明,更是自己不灭的尊严!霎时间燃烧起来的军势如同燎原之火,点燃了整个战场!不再退缩,没有怯懦,你咬住我的手?那就把你连着我的手都斩断,咬着我的脖子?那又如何?我继续杀敌,直到我挥不起剑,舞不动刀,那么我的同伴,将会把我,连着你一起斩杀!退?保命?我们还有那个资格吗?这里,是我们的坟地,更是尔等的墓场!而统领,你……要活下去! 荆天明双膝跪在地上,颤.抖着吐出一口气,他知道,现在他不可不走,更是不能不走!血屠现在的疯狂完全寄托于他的身上,他若留下,这股强大的军势将会不停的下跌,直至谷底。而离开,这股气势甚至会继续上扬,直至顶峰!他现在必须走!没有任何选择! 他双手轻轻抱着晓梦,五把剑别于腰间,非攻入袖,向前走去。 “无双,”白凤双脚点着无双的肩膀,“送他们走。” 无双点了点头,冲上前将荆天明搂住便向战场之外冲去。血屠众人甚至直接将战场之中逼出一条道路,直通场外。 “统领走好!” “统领记得给我上一柱香啊!” “统领你可不能忘了我啊!” …… 他不能哭泣!不能震怒!更不能悲伤!血屠需要一个冷静,淡然,完美的统领,哪怕只是永远的留在他们记忆之中。晓梦已醒,他看着面前这个肃穆的男人,头轻轻在他手上微蹭。 奔出战场一里之后,无双将他们放下,张口啊了几声然后回过身,奔入战局。 “哈哈哈哈!”伏念看无双到来,豪放一笑,“祝荆天明新婚!” 血屠齐齐怔了一霎,但马上又被军魂中传来的丝丝信息所摄回,军魂再次强大的他们几乎和一个人没什么两样,然后齐齐一笑,“祝统领新婚!”他们的气势齐齐上扬了数分。在他们看来,本应如此!能配得上荆天明的他们所见也只有晓梦一人,对晓梦也是如此。 荆天明看着眼前厮杀着的血屠,又看了看怀中虽因为疼痛而轻皱眉头,但脸色却流露着淡淡的微红。 “拜天地!” “拜天地!”血屠的气势哄然高涨。 荆天明怀抱晓梦,轻轻一拜。 “拜高堂!” “拜高堂!”血屠气势再次上涨一成。 荆天明跪于地上,朝着战场之处一跪三扣,高堂之上已无人,跪血屠,拜战者! “结夫妻!” “结夫妻!”血屠的气势涨至顶峰!发出的吼声令高坡之上的异族为之颤.抖! “吾等的贺礼!”伏念剑指头曼,“便是尔等的项上人头!” “杀!”已是疯狂的血屠!涨至绝颠的气势!坚如精钢的意志!如同九天之上的雷霆!震慑人心。 荆天明回过身,每一步都好似异常的艰难,身后厮杀声时时入耳,眼角一滴血泪缓缓留下,看着怀中如猫咪一般温顺的晓梦,想叫她,却又不知如何开口。 晚上,是夜,草原上的厮杀进行了很久,很久。当将狼族药人屠尽,他们只剩下不足千人。但异族却无一敢上前,当狼族单于叫己族之人上前时,其余五胡却一个个的跟吃了药一般的往前冲。厮杀声不断,虽不足千人,但疯狂的血屠杀了数千!上万!整个草原被染得血红! 白凤找到了射手,在白凤的速度下,他犹如一个瞎子,瞄不准,射不中,被白凤用羽刃一刀一刀活活刮死。但在最后关头他死死的抓住白凤,一名士卒一枪穿透了白凤的心脏。 逍遥子在救晓梦之时便已将内力用至近乎于无,这时的他,和普通将士没太大区别的他死在了喝下药的狼族手中。 无双在伏念的指示下向着狼族单于冲!冲!再冲!最终还是在差十余步的时候倒下了。而跟在他背后的伏念顿时跃起,手中之剑直奔单于而去。 因为无双之死而放松警惕的单于死在了他的剑下,他也死在了乱军之中。 哪怕只有最后百人……十人……一人!血屠的气势也从未衰退! 直至最后一人的头颅被斩下,华夏战死八千有余,无重伤!无轻伤!无被俘者!杀敌四十余万,狼族单于,羌族头目,皆死!草原被染成鲜红血狱!异族心中的华夏人化成了洪水猛兽!无一再敢于这片血狱之后踏入半步! 第十四章 晓之梦(上) 草原的夜,风在呼啸,轻轻的唔声似乎在为这一日的杀.戮而哭泣,带来丝丝的寒气。淡淡的血腥味参杂其中,仿若在描述厮杀的惨烈。 布满璀璨星光的夜空,荆天明却没有时间去欣赏。怀中瑟瑟发.抖的可人如同在诉求这黑夜的寒冷,他意欲将她抱得更紧!却又怕触及到她那无法愈合的创伤。 早已无法流出眼泪的他现在似乎找不到除了眼泪之外的安慰方法。每当想开口,但却总是难以说出。 叫‘晓梦’吗?对刚拜过堂,成了亲的她是否太过残忍? 叫‘梦儿’吗?对没有真正意义上深交的他们又是否太过亲.密? 叫‘妻子’?可他心中的那片禁.区……还没让除了那人之外的女人踏足,面前的这个女人……进去了吗?他无论如何也不敢确定。 “……放下。” “什么?”荆天明停下了脚步。 “把……把我放下。”虚弱之间没有了以往的高傲,却是带着丝丝的温柔。 荆天明将身上的衣服脱下,铺到地上,将她缓缓放到上面,自己则坐在她的侧面。 看着她腰间忽闪忽现的金光,他知道,那个咒印已经支撑不了多久了。 “丈,夫。”晓梦拗口的念出这个她完全不熟悉的词语,可她却是在轻笑着,她伸了伸手,想要触碰他的脸,却无法碰到。 荆天明捧着她的手,自己也躺在她的右边,将她的手覆在自己的脸上。“嗯!”荆天明只是轻声应道。 “你……‘爱’我么?”晓梦侧着头,看着荆天明,良久才吐出了‘爱’这个字。 “我,”荆天明闭目良久,随后说道,“不知道。”他不知道是否应该说喜欢她,但……要欺骗她么?他心里对晓梦的感觉究竟是什么?“虽然我也不确定我对你的到底是否是爱,但是我可以确定的是。现在我看到你受伤会心疼,你变成这个样子我更会痛苦。虽然我无法再次流出眼泪,但是……我真的好想哭!虽然我无法再次流出眼泪,也无法确定对你的是不是‘爱’。但是,我可以保证的是,我喜欢你!哪怕……我不知道我对你的究竟是哪种喜欢。” “喜欢,么?”晓梦眼中显得有些涣散,但又马上恢复,“喜欢啊!”她浅浅一笑,对现在的她,哪怕一句喜欢都已是弥足珍贵。 “对!我喜欢你!”这次他的出声比刚才坚定许多。 她脸上再没有了以往万年不化的寒冰,余下的尽是温柔,她看着眼前这个不知道什么时候走进她心里的男人,她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便不能再见。(再次见面)她的伤口已经再次开始流出鲜红的血液,金色的咒印已经模糊的几乎看不清了。 “亲一下我,好么?”现在的她就似一个情窦初开的少女,意欲将自己最纯净的一切献给她这一辈子唯一的爱人。 荆天明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慢慢的俯身,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不知不觉的靠近,但最终,他的嘴唇触碰到了她的嘴唇。 两个人都显得无比的生涩,但却出乎预料的契合,良久,唇分。两人的呼吸略显急.促,相互对视之中看着对方的眼睛,不知想着几何。荆天明鬼使神差的将唇贴上了她的额头留下一个无形的唇印。 “再说一次,好吗?”她轻抚着他的脸,这已经是她最大的力气。她眼中已经开始变得涣散,腰际的咒印已经消失,血液开始缓缓流淌,手指变得异样冰凉。 “我爱你!”荆天明话语脱口而出,可晓梦的手却已经开始缓缓落下。她听到了吗?听到了……吧。但无论如何,她已经离去,笑着……离去。 荆天明喊出的那句他一直看重的那一声‘我爱你’,此时却显得如此的廉价。哪怕这是他第一次说出这句话,哪怕高月走进他的心里那么久,他都没来得及说出的那句话。他说出来了!却不知面前的她究竟有没有听见。 “这到底算什么啊!”荆天明仰天长啸。他不知道他对晓梦是不是爱,但是看到晓梦在自己眼前的逝去却是无比的心痛,好像要将他撕裂。甚至,这股疼痛只有月儿那次死在他面前时才感受过。他对晓梦的是‘爱’吗?还是只是怜惜?他不知道!但是心中的那一股股袭来的疼痛却是无比的真实。 晓梦: 黑暗……嗯,是黑暗吧。 刚刚天明说了什么?是说的‘爱’么?罢了,是我的幻听吧。 晓梦心中一笑。 第一次与他的相见是什么时候呢?呵!或许不应该说是相见,只能说是我见到了他而已吧!那时是天人之战,他身侧站着一个女孩,听盗跖说……好像,是叫……高月。他的眼神无时无刻不是在盯着高月在看,在他眼睛里,那个女孩就好像是一切。从开始,到结束,眼神中没有一丝一毫的看到我的痕迹。而别人?看着我的眼睛中除了有限的数人之外,眼神中除了贪.婪,便是欲.望或是伪装出来的崇敬,居然无一人敢与我对视。真是可笑! 看到他脖子上的阴阳咒印,似乎被他身边那个女孩所压制,虽不会疼痛却也失去了最大的力量。这让我感到有趣,但也仅仅只是有趣而已。 非晓梦: 之后的宴会,这次宴会基本上无论黑或是白都有人来,甚至是通缉犯也可来此。由道家做保无事。 荆天明虽以墨家巨子的身份坐在仅次于代表秦国的章邯之后,代表墨家的副宾位。但却是除儒家,人宗,西楚项氏,蜀山(代表是石兰)之外无一人服他。毕竟,他那一副吊儿郎当的样子,年不过十三的少年,却凌驾于他们之上,凭什么? 位于尾座的名家公孙玲珑率先发难,没有说满两句话,被打断背过身子与高月谈话的他显得异常愤怒,出手便是‘百步飞剑’。李斯眉头一皱,他虽这次前来是代表的法家,并非秦国,但任由公孙玲珑被杀,对大秦的信任会造成不小的危机,微微颔首,身后六剑奴顿时出手,出手四人才将这剑堪堪挡下,光这一剑之威便将不少人堵上了嘴。由立于巅.峰之上的自信而四散出来的‘势’更是让不少一流高手心惊,顶尖高手侧目。 “天明,别闹了。”这是一个异常纯净的声音,仿若银铃。在听到这个声音时,他更像是一只被主人召见的宠物,脸色的变换仅在一瞬之间。 “对对对!月儿你说什么就是什么!”他满脸的笑容,回过身来已是满脸淡然,“我的非攻。” 随着李斯的点头乱神将非攻双手将剑奉上,“不要让我再感觉到你对她有一丝一毫的杀意,”荆天明接过非攻,“没有下次。”乱神未言其他,只是身上的杀意更淡了。 “农家,共工堂,金。向墨家巨子,前来讨教。”金先生在田虎的示意下上前抱拳道。 高渐离刚想上前却被高月伸手拦住,在她看来,眼前的金,要比高渐离强上不少。 “请问……”荆天明一脸天真的看着他,“您多大了?” “四十七。”他平淡答道。 荆天明一脸惊恐的看着他,一副,我完全没想到你居然是这种人的样子指着他说道,“你,你,你!你这人还懂不懂江湖规矩了?”所有人看着荆天明的反应尽皆睁目膛舌,“居然以大欺小!” “蛤!” “你四十七,我一个月前才刚满十三,你一大把年纪都快够做我爷爷了,居然向我这个未加冠的小孩子挑战,你……你……”荆天明一副我快喘不过气来了的样子,“你还要不要脸了!” 金先生没有说话,他向来不说多话,刚刚报出自己的年龄也只是必须在诸子百家面前做一个姿态而已。 “小友想歪了。”田仲向四周行了一礼,“金先生想挑战的只是墨家巨子而已。” 盗跖怎么忍得住田仲这样说话,如果大铁锤在场说不定早就一锤子飞过去了,刚想动作便被荆天明止住。被卫庄训练了数月的他,现在或许还有以往天真的一面,但却不会再像以前那般无知。这时候如果让盗跖他们出手,丢的可不止是他的面子,更是墨家的脸面。毕竟农家的人还没有违反这游戏规则。 “田仲?堂主?”荆天明一脸嗤笑的看着田仲,转而又变成嘲讽,“小友?只是?而已?哈哈!你们农家……”他的眼神骤然变得凌厉,“是不是太自大了?”田虎听着荆天明的语气额头上青筋暴起,“连侠魁都已经没有了的货色,在墨家的巨子面前称‘小友’?说‘只是’?道‘而已’?所谓的‘农家’,居然连最基本的礼数都没有了吗?!”他张口便攻击在农家的软肋,言语中满是不屑。 “黄口小儿!焉敢如此!我今天就替你长辈好好的教训教训你!”田虎强压着的怒气瞬间爆发出来,身前的桌子被内力震散,手已扬起,内力漫布手中,狂躁欲发。 可更快的是两把剑,一纵,一横,已是指在田虎的颈间。 “你说,替他的长辈?”卫庄声音有些阴沉,虽然他并不喜欢荆天明这个徒弟的性格,但对他的天分却是喜爱非常,甚至觉得他的天分高于他和自己的师哥,就凭一个田虎?替他管教?你是想死么?“他是我徒弟。” “这……”田虎张了张嘴,在田言的推论下他知道卫庄和盖聂并非杀死田猛的凶手,否则他也不会这个样子。他看向盖聂,毕竟江湖中盖聂的名声可比卫庄的好了太多。 “我是他叔叔。”盖聂面色平淡,手中虽拿的是木剑,但在场却无一人敢轻视,剑圣之名,可见一斑。 “哼哼哼哼!”盗跖虽捂着口鼻,但是仍旧笑出声来。 “笑笑笑!笑什么笑?”荆天明回过头呵斥道。 盗跖一愣,但一看到荆天明眼角的灵动就知道他想要玩个更大的。而且墨家的诸人本就对拒绝了他们再三邀请的农家并没有丝毫好感。他当即单膝跪下,运起他认为最恭敬的语气道:“盗跖知错,请天明巨子重罚!” 高月见此,掩嘴轻笑。看到这一幕的荆天明心中更为振奋,月儿笑了!那好,我一定要更努力的表现! 田虎见荆天明这样对盗跖,心中暗喜:看来这小子是要给个坡下了,这样的话我就勉为其难的顺下去,暂时先咽下这口气。 而其他人看到这一幕心中则暗道:墨家这个新任巨子并非刚刚看上去那么简单,实力方面,刚刚那一招‘百步飞剑’便可见一斑。更重要的是那股可以称得上是凌厉的自信所形成的气势,几乎进入了一种有我无敌的强盛状态。若是不被破,日后对敌自会先胜三分。况且现在就已经跨入了顶尖高手的行列,而且看年龄,实力还在飞速的成长之中。 对人心的把握更是精妙绝伦,完全不像是一个少年。可殊不知他只是想看月儿的笑容而已。 更是与鬼谷的一纵一横有着莫大的关系,甚至可以使原本不两立的他们同时对外出手。都不由得赞叹,墨家找到了一根好苗子。 “知道你错在何处么?”荆天明严肃道。 “额……”盗跖眼睛转了转,我去,荆天明你这家伙这么较真干嘛?我那里知道我错在什么地方啊!虽然心里这么想着,但演戏还是要演全套。“嗯……属下不知。”他一脸惭愧的说。 “什么!你居然不知!”荆天明一脸的气急败坏,好像他丢了墨家多大的人似的。“你……” “天明巨子,盗跖兄……”田仲刚想礼尚往来替盗跖解了这个围时荆天明的一句话却让他的下半句话梗在了喉中,心中怒气狂涌。 “这里有你说话的份么?”荆天明眯着眼睛,“什么时候我们墨家的事情轮得到你们农家区区一个堂主来指手划脚了?” 田仲愤怒,却无论如何也不敢轻举妄动,现在盖聂与卫庄的剑都指着田虎的脖子,但却没人说他们做的不对。没办法,一开始就是田虎陡然出手,可以称得上是偷袭,先坏规矩。哪怕是盖聂与卫庄直接出手杀了他都算得上是死有余辜,没直接动手就已经算是给了在场所有人一分薄面,自然也没有人会出面替他们说话。更别说还有在一旁虎视眈眈的流沙以及墨家的数人。 “你可知你错在何处?”荆天明再次问盗跖,这次却显得温和了起来。毕竟对他而言装严肃太累了,松下来舒服得多。可在别人眼里却成了懂得打一棒子赏一根萝卜的攻心高手。 “不……知……”盗跖低着头支支吾吾的说,显然他在偷笑。 “好!既然你不知,那就由我来告诉你你错在何处!”荆天明又恢复了严肃,“你有三错!” 盗跖抬起头,一脸蒙逼,他什么时候犯了三错了? 而在坐之人也是一片哗然,晓梦反而饶有兴趣的看着荆天明,她感觉这个人似乎更有意思了。 “你本无错,说自己有错,是为错一。” 盗跖张大了嘴。 “你说自己有错,却不知自己错在何处,是为错二。” 盗跖嘴张得更大了。 “我三番两次问你何错,你却任不知自己何错,是为错三。” 盗跖蒙逼过后回过神来,“可是你刚刚不是……” 荆天明眯着眼睛,“我只是问你在笑什么,而你却说自己有错,答非所问!是为错四!”荆天明没等盗跖继续反应,紧接着开口,“顶撞巨子,是为不敬,此为错五!盗跖,以上五错,你可知错?” “盗跖知错。”盗跖下意识的回答。 “那你错在何处?”一切又好像回到了原点。 盗跖使劲绕了绕头,他快被荆天明逼疯了。 “范师傅,”少羽看着身侧的范增,“我这是在做梦么?” “呵呵!”传来的是如同银铃一般的笑声。所有人齐齐看去,雪女的容貌立于所有人之上,单论容貌,就算是坐在主位上的晓梦都要逊色半筹。 “雪女姐姐!你别笑了!”荆天明没好气的说,“你看你看!他们连眼珠子都快蹦出来了!” “怎么?你有意见么?”经过刚刚天明的活络,她又恢复了她那那爱恶作剧的本性。 听到这句话,整个厅堂都安静了几分,似乎……这个年轻的巨子并没有刚刚看上去那么的说一不二。 雪女在刚说出口便被高渐离轻扯了一下衣角,让荆天明在这里大出风头并不是完全没有计划的。其中一个重要原因便是在此处让他大出风头,百家的注意力集中到他身上之后,墨家在暗处的动作也会相对变得更为容易。 “我怎么敢惹你?”荆天明鼓着脸,一副受气小媳妇的样子,“惹了你就等于惹了小高,惹了小高就等于惹了徐夫子,惹了徐夫子他因为没有铸剑池又总喜欢跟蓉姐姐聊天,要是被大叔知道徐夫子因为这些事去打扰睡了的蓉姐姐……我晚上就要被大叔拖过去……‘深造’。”他说到深造两个字的时候有些畏惧的看了看盖聂,很明显,他经历过深造,而且恐怕不止一次。“我怎么敢去惹你啊!” 厅堂里的人都张大了嘴,墨家的水,有这么深么?但看看盖聂的样子,虽然不见表情,但是很有可能啊! “师哥,你……”卫庄看了看盖聂,心中想到几次他早上教荆天明练剑时荆天明脸上的黑眼圈,很有可能啊!想到这里,卫庄微微点了点头,一副‘原来如此’的样子。 当看到卫庄这副样子,心中顿时肯定了下来,墨家水这么深,还是自己家里安全。没看到身为‘盗王之王’的盗跖都被欺压成这副样子么?想到这里,他们不约而同的向盗跖抛去一个同情的目光。 而此时荆天明好像为了挽回自己的尊严一般说话了,他们点了点头,这样才正常,如果他不说话,那就真的绝对有鬼。 而对天明而言,他刚刚所说的一切都是事实啊!大叔可是有好几次因为他打扰了蓉姐姐而让他晚上练一晚上的剑。而刚刚他们投向盗跖的同情目光更是让荆天明以为他们看着的是自己!不行!不能在月儿面前出这么大的丑!我要挽尊!我要出风头! 于是,他将目标对准了盗跖,对准了农家。 “小跖,你刚刚错在何处,你可知?” 盗跖没有再说话,他感觉自己怎么说都是错的。 “你刚刚为何掩着嘴笑?为何不大笑?”盗跖一脸的呆滞,“依人情,他农家自己傲慢,无礼,难道容不得别人笑话么?依道理,自己偷袭不成反而被我的师傅以及叔叔瞬杀,难道容不得别人笑话么?依礼制,你是我墨家数名统领之一,他也不过是农家六堂的堂主之一,你与他同级,你为何不能笑他?你应该笑!你应该大笑!笑他这无礼,无法之徒!” “你这……”田虎刚说两个字便被脖颈之间的冰凉惊醒。 “我身为墨家的巨子,而你只是个六堂堂主,还只是‘之一’。呵!”荆天明一声嗤笑,“哪怕你不喊我天明巨子,那也至少要称呼我为‘您’。哪怕最少最少也要叫我一声‘大侠’吧!你刚刚,是想说什么?我这什么?你们农家的教养,就是这么教?这么养的么?还是……只有你蚩尤堂是这样?” “你……”哪怕田虎再愤怒也不敢再前进半步,鲨齿已经刺进了他的皮肤,流出丝丝血迹。他有理由相信,只要他敢再前进半步,那么今天就是他的死期。 “罢!”荆天明挥了挥手,一副不在意的样子,“毕竟你们农家人多,”田仲吐了口气,似乎这事就这么揭过了,“有几条狗养不好是很正常的。” 整个厅堂霎时间静了下来,荆天明这句话已经可以说得上是诛心之言,刹时间气氛便变得剑拔弩张,田虎身后数人尽数站起来了,他闭上眼睛,当睁开的时候眼睛已然变成了血红色,握紧的手张开,朝下压了压,强行将骨妖等人压下。 “毕竟农家人多,‘鱼蛇’混杂了点也是很正常的吗!”荆天明拍了拍手,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 为什么是‘鱼蛇’而不是‘龙蛇’?厅堂里的不少人眯着眼睛,这不是指农家无‘龙’吗?这算是对他们发出的邀请吗?他们看着荆天明的眼神中露出丝丝忌惮,这个人虽然年少,但是……心很大。 荆天明哪里想了那么多?只是想了半天都没有想到是什么混杂,只是勉强记得有个蛇字,就东拼西凑了个鱼蛇混杂出来,因为鱼蛇这里想了很久自然就说得重了一点。 “毕竟‘杂’嘛!所以有一些种子长歪是很正常的事情对吧!”荆天明一副深以为然的表情,还自问自答的嗯了两声。“你说对吧!”他天真的看着田虎。 盗跖忍不住笑了出来,没有遮掩,真正的哈哈大笑。但其他人可不敢,哪怕他们真的想笑。如果荆天明突然问句‘你为什么笑?’说不定他们还真答不上来。刚刚荆天明说的那句话更是相当于赤.裸裸的骂在场的农家:长歪的杂种。 “不说话?”荆天明笑着走过去,“不说话我就当你默认了哦!”他推得田虎退后了一步,然后道:“来来来!坐下!有什么不能好好说的是吧!” 田虎当时就习惯性的盘坐了下去,但荆天明双眼一眯,“嗯?”田虎朝四周看了看,发现其他人也在看着自己,在这种场合,无论李斯位列丞相或是百家家主都是跪坐,他居然敢盘坐,这从某些角度来说已经是犯了众怒。他连忙站起身,重新跪坐了下去,可这一来却像是他专门起身跪了一下荆天明一般。搞得荆天明是一脸的茫然。 他怒,但又能怎样?若是他一开始便跪坐,若是荆天明不退让,反而会被百家逼着还礼,最起码还礼之后还需道歉,书,礼,缺一不可。无关人情,只因礼制,不可逾越。而现在他有错在先,重新跪坐,眼前之人受这一礼无错。因为礼制,也是人心。他若起身,必会被百家群起而攻之。 “大叔,师傅!哎呀!有什么话不能好好说呢?来来来!把剑都收起来!大家坐着谈谈,有什么谈不拢的是吧!”他一副老好人的样子,“好!茶热了,我为大家奉茶好吧!” 他们连道不敢,但脸上的笑容却挡不住。如果因为拒绝被这个家伙惦记上了可不是什么好事,如果因为直接收下而被惦记上了更不是什么好事,这是最好的方法。 前两杯茶奉给了盖聂与卫庄,但他们并没有多说,无君之时先敬师长,并无错。之后却是按着座位的顺序奉茶,虽有意无意的将少羽和石兰的茶先上,但并无大错。 奉茶之时也发生了不小的插曲,荆天明硬是说他请少羽吃了烤山鸡,还说因为烤山鸡而叫了他做大哥,叫少羽再叫一次,但是熟悉他的人哪里不知道叫大哥的那人是他自己?他们为谁做大哥这件事争论了良久,最后在盖聂的声音下方才平息。 他最后奉茶的才是农家,但无人为农家说话,坏了礼制,便应当如此。他奉茶没给田虎,却是给了田仲,他看着田仲说:“我觉得你们这里就你没长歪了。”但在田仲听来却是:你虽然没长歪,但却还是个杂种。愤怒,却又不得不喝下。 “啊呀!”荆天明诧异的看着站在中央的金,(他是真没注意)“老爷爷!您怎么还不回位置啊!我怎么可能欺负老人家呢?老爷爷,我不是那种人!”无耻的他几乎让田仲气得吐血,还是用眼神召回了金。 “要打的话……”荆天明话锋突转,“也是和同龄的打。”非攻于手中变为剑,直指星魂。 “还是由我来吧,你还不配让星魂大人出手。”大司命血手轻翻,意欲上前。 “退下!”星魂轻叱一声,站起身来,“打,当然可以打。不过……我们加上一些赌注怎么样?” “你想赌什么?”荆天明眉头轻皱。 “幻音宝盒。”星魂看着他,“如果我赢了,你就要将幻音宝盒交给我。” “那我赢了呢?”荆天明问道。 “我不可能会输。”星魂高傲道,可他的高傲却是为他引来了一阵嗤笑。这里有很多或许拼不过阴阳家,但却也并不惧怕阴阳家。 “既然你不想打,那又何必多说?”荆天明只是耸了耸肩便欲回身。 “你给我停下!”双手聚气成刃已然聚起,八成功力。 盖聂刚欲动作,却被卫庄按住,嘴角掀起的他已经准备好看一场好戏。经过他的调教,如果还这么容易被偷袭,那他这个师傅也就白当了。 星魂即将临身之际,非攻已出现于星魂眼前,恰好挡住星魂手中的气刃。“我不是说了不打了吗?” “幻音宝盒。”星魂只是看着荆天明。 “嘁!”荆天明手一震,散出的内力让两人都退后数步。荆天明从腰间抽出墨眉,“既然你想打。” “吼!你也用双剑?”星魂不屑一笑,“模仿我也要像点样子吧!” “你那也配叫做双剑?”荆天明神色平静,“只不过是双手用剑而已。难道给一只猪四只脚都绑上剑,那只猪便会用四剑了吗?蠢货!” 星魂怒而出击,却被荆天明轻易抵挡。 “天明加油!揍他!”高月在后面扬声为他加油,她很讨厌这个蜃楼上差点让她和荆天明打起来的家伙。 高月的加油声似乎让他的气势更加高昂了数分,双手一手纵剑,一手横剑,心分二用,压制得星魂抬不起头来。纵剑于横剑之间的转换也是轻松惬意,近乎完美。 七十余招之后,荆天明非攻架住星魂双手之上的气刃,墨眉指在星魂眉间。这样的情况下,他刚刚说的‘我不可能会输’是多么的可笑! 卫庄看着盖聂,一脸的:我教的徒弟怎么样?的表情。而盖聂只是淡淡的说:“不愧是天明。”让卫庄有了无比的挫败感。 眼花缭乱的剑技让在坐的人不由得思考,同时使用纵剑与横剑,甚至相互之间的转换也是轻而易举。岂不是他一人便可以代表整个纵横家?虽纵横家一代只出两人,但无疑每人都是可以撬动一个国家根基之辈。就算这一代的纵横家走上了歧途,那也不是常人可比。 不知为何,张晗也出来挑战荆天明,但被荆天明不到二十招便已拿下。章邯看着晓梦,不知在想什么。 一场宴会,却如同一场闹剧。不过这场闹剧之中崛起了一人,羞辱了一家,凌辱了两人。 散去的宴会如同散场电影,有人围聚成团,有人形单影只,或是来到墨家谦卑讨好,反正农家已是无人问津。 晓梦: 反正直至最后,你也没有看我一眼,就如同来来往往的路人,似乎我们以后再不会有任何关联,而对你感兴趣的我,却不时看看道家中收集的关于你的消息。不知道人情世故的我似乎对你愈陷愈深,也只是对你,仅此而已。 第十五章 晓之梦(中) 晓梦: 第二次看见你便已经时隔十年,那次,是在咸阳宫中。 章邯来邀我去咸阳宫助秦,我不想去。当时看来,秦朝的覆灭已是天意,秦,不得‘道’。并且,他看我的眼神,我很不喜欢。 但当他有意无意提及你有可能会到那儿,我便提起了兴趣,答应了他去咸阳宫。虽然他看我对你提起兴趣时面色阴沉,但……那与我何干? 在我沐浴之时,他曾试图偷看,但被我叱责之后他收敛了许多,还说什么……我,变了。嗯……好像在对你产生兴趣之后,我对这男女之事的确敏.感了很多。 当再次见到你,才算得上是真正的相见。我看到了你,你也看到了我。当时你的眼神之中浑浊得如同一潭死水,深邃得似乎连我都要陷进去,却又好像隐藏着无尽的痛楚。连带着似乎我的心都感到阵痛,又是什么样的经历将那个双眼无比灵动,脸上总是带着笑容,意气风发的你,变成了这副模样?我不由得思索。 你一步一步走到我的面前,平淡的看着我的眼睛,“让。” 你的语气似乎不由我拒绝,自然散发而出的杀机虽不是针对我,却令我心中不适,这股不适是什么?我不清楚。我让了,不知道为什么。 你身边的是项少羽,西楚霸王的名字很多次跟着你的情报一起进入我的耳朵。跟在他身侧的是虞姬,她略慢于你们俩半步,似乎不是因为尊卑,而是因为……你们是男人。 应该跟在你身侧的高月我没看到,是因为‘她’么?你手中也未执墨眉反而拿着的是鲨齿,是因为‘他’么? 我也不知道心中怎么想的,双脚移步跟在了你的身侧。虞姬看着我的眼神似乎有些诧异以及不解,但随后摇头,似乎不愿多想。 之后,我们走了不足百步,六剑奴便挡在了我们的前面。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我会用‘我们’这个词。 六剑奴在你们两个手里简直和普通的一流没什么两样,不足百招便尽数死于你的剑下,他的枪下。从开战到结束,你们没有说过一句话,喊过一个字,交谈过一声。虽然有清脆的剑与剑,剑与枪的碰撞声,但却似乎让我觉得比我开启了‘天地失色’的世界更加的冷清。 你和项少羽似乎变得更强了,但以我之见,以你十年前那副无匹的自信来看,实力起码应该要比现在高上一倍!你的那股无敌之‘势’被破了么?是被谁所破? 相比咸阳宫外隐隐约约传来的喊杀声咸阳宫里似乎更为的冷清,面前挡住他道路者无一能活,不听辩解,不由分说,只是杀。 慢慢的,那流动着的杀意似乎在我身上滑动,为我带来一些些许寒意,但在我感知中他那杀意似乎有意识的绕过了项少羽和虞姬,是故意的吗?我似乎有些不忿,但应该是下意识的吧! 咸阳宫的大殿之前,章邯似乎等待已久,他看着你的眼神中似乎有愤怒,有嫉妒,甚至是憎恶。你有招惹过他么? 当项少羽看到章邯看你的眼神时,脸色似乎有些狰狞,当即出手,不出二十招便将章邯挑于枪下。他死时,看着你的时候依旧是那种眼神,而你却是看都没看他一眼。我看着他的死,心中不知哪里来了一种名为雀跃的情绪,连带着我的脸上似乎都有了一丝笑。 我为什么会笑?我却是不知。 大殿之中,子婴坐于王座。 “赵高在何处?” “被我杀了。” ‘铮!’你的剑已出鞘,‘嘶……’你的剑已入鞘。 你回过头,看到了我,我手中的秋骊不自觉的紧了紧。 你看着我,脸色牵扯出了一个异常僵硬的笑容,是在散发出你的善意吗?可这个样子未免太过没有诚意了?我心里似乎有着一丝怒气,但却被一股别样的思绪阻止,这次,我确定……我真的笑了! 你就这样从我面前走过,我感觉,这次我不应该再跟着你。没有原因,只是感觉而已。 我没有回头看座上的子婴,他已经死了,你那一剑已经斩断了他的脖颈,之所以刚刚活着,只是因为你的剑,甚至比他的身体还快。 之后回到道家,我总是想到你那浑浊而深邃的眼神,还有最后你给我的那个僵硬的笑容。 我看着眼前的情报:盖聂,死;卫庄,死;高渐离,死;雪女,死;墨班,死;大铁锤,死;端木蓉,死;徐夫子,死;赤练,死;还有……高月,死。 看着眼前这一条一条的情报,我出门,望向天空。难道死亡,真的可以改变一个人吗?就如同你,被变成了那副模样。不懂得生与死的我,似乎无法懂得你心里究竟在想什么,你心里究竟在想什么呢?对此我一头雾水。对于你,我好像……已经不仅仅只是感兴趣而已了。 第三次见面,是在两年后。 你来我道家,为北上求援。我听闻你正上山,特意去重新沐浴,换衣。 那个时候,你的眼睛虽依旧深邃,却不似之前看到的那么浑浊,反而出现的是一种近乎看透一切之后的淡然。 虽然脸上总是带着一点点的微笑,但我却是感受不到你丝毫的欢欣,你那个时候,似乎只是为了笑而笑。 你来到我这里,说明你的来意之后我便同意,你叫我将雪霁借给逍遥子,我也同意。可你却以为我是为了所谓的民族大义。 我对所谓的‘大义’并没有放在心上,只是因为向我提出这些要求的人是你,所以我答应。至于为何?我又去问何人? 你的‘势’又变了,以前的一切稚嫩都已完全消散,好似没有了痛苦,却是把所有的苦楚尽皆埋在了心里。在我们对视的那一瞬间我便已经知道。 我不知道这些苦楚会为你带走什么,又得到什么。因为我从未感受过所谓的痛苦,虽然……我知道你在痛苦。这是自相矛盾的么? 第十六章 晓之梦(下) 之后晓梦与荆天明一起去了农家,而逍遥子则率其余道家众人率先北上。 农家经历过一场内乱,蚩尤堂,共工堂,几乎变成了空壳,高手除田虎之外无一留存。 共工堂,金,进入烈山堂。 四岳堂堂主司徒万里已死。 魁隗堂堂主田蜜并入烈山堂,烈山堂虽成为最为强大的一堂但在田言的领导下并不对其余四堂做任何指挥,所以现在农家名义上的掌控者变成了神农堂。 神农堂朱家虽时刻想对烈山堂动手,却又对掌控着名剑第七的田赐忌惮万分。虽他的剑在剑谱之上的排名倒退,但并不意味着他变弱了,而是在他之上的人太强。所以直至现在也未敢对烈山堂动手,虽时不时的试探但却也不敢逾越丝毫。 晓梦: 我不知道为什么你要来神农堂,毕竟,以现在农家各个堂口的实力,烈山堂明显要强得多。罢了,你的想法,我总是无法猜透。 我们没有传达任何消息,可神农堂朱家,还是早在两里之外便恭敬出迎,他们不敢骑马,是走路来的。现在你所站立的位置,他们只敢仰视,至少……表面上是这样。虽然墨家高手大都已经逝去,但只要你在,就无人敢轻视墨家。 矮胖的朱家在高壮的典庆身侧更显自己的可笑,我们两个走在前面,而他们,只敢远远吊在后面。 就算是现在农家发展得相对不错的神农堂也略显破败,毕竟,他们阴残蚩尤堂和共工堂,但随后却被刘邦弄走了大半班底。虽导致其叛出农家,却也使他有了现在的基础。 “北方异族入侵,神农堂随我北上。”没有语气波动,只是平淡,一如你的眼神。 朱家的脸一下是哀,一下是笑,嘴中只是不停的发出“这……这……”的声音。 “堂主!堂主!” “闹什么闹?没看到我在这里招待贵客吗?” “烈山堂和蚩尤堂的人来了!” “让他们候着!” “让他们进来。” “这……” “这什么这?没看到贵客发话了吗?”怒脸回头的瞬间便成了笑脸,“新来的不懂事,巨子大人莫怪啊!” 烈山堂田言踏进门的时候你便开始说话,“既然烈山堂和蚩尤堂来了,那就……一起北上吧。” 他们愤愤不平,却在看到你脸时不敢多说半句。田赐不满剑谱排名,却被你一个眼神之间摄得几乎陷入幻境,当他逃出来时,浑身已是大汗淋漓,看着你的眼神中流露着丝丝畏惧,却还是强撑着说了一声,‘多谢指教’。 在场的几乎所有人都不明所以,看懂的,或许就我一个吧。这时候我才知道,原来,两年前那种强大还不是你的极限。还是说,这两年你又变强了,还不止一筹。我似乎有些觉得……我无法跟上你了。 非晓梦: “可以,”田言的话让这里的所有人都震惊,但接下来的话更是让人瞠目结舌,“但……你要娶我。” “大小姐,不可以!” “阿言,不可以啊!” 她怎么会不知道这个条件代表着什么?以她现在在农家的声望,以及地位,这便意味着,她的嫁妆……将是整个农家!她不相信有人能抵挡住这么大的诱.惑,这是一笔无论怎么看都只赚不亏的买卖。 她如此做也自有她自己的想法。 一:墨家现在如果不是因为有面前这个男人撑着,顶天就算一个二流势力,而且在二流势力中都是垫底的存在,到时候,是农家‘嫁’给墨家,还是墨家被农家所吞还未可知。 二:刚刚田赐突然搭在她肩上软弱无力的手无不告诉她刚刚他和面前之人做了一次交锋,而且他败得体无完肤,没有丝毫还手之力。所谓的顶尖高手,这个人甚至已经超越了这个层次。 三:或许作为他身后势力的墨家很弱,但他身后还有一个作为他兄弟的项羽,就算不谈项羽身后的势力,光这两个人都已是拥有可以轻松灭一家一派的实力。一夜之间,二人屠尽公输家满门,可不是说笑而已。 四:她田言不敢说别的,但现在整个中原能配得上她的也是屈指可数。诸子百家的家主大都比她长一辈,即使与她同辈,也都是些废物!至少她是这么看的。除此之外,能配得上她的只有一掌之数。荆天明,项羽,刘邦,韩信,张良。张良与韩信开始便已剔除,她是去给别人做奴才的么?刘邦?说好听点是放荡不羁,说难听点,就是无耻不要脸的下三流痞子。别人看不出难道她还看不出么?这种人,她田言还看不上!至于项羽?全世界的人都知道,他眼中只有虞姬一人。剩下的只有荆天明一人。 五:对比刘邦与项羽,荆天明更容易掌控,而掌控了荆天明就基本同于某种程度上掌控了项羽。况且,他几乎可以说是整个江湖上最干净的人,几乎没有任何有伤于他人格的消息,他也似乎与风.流之事绝缘,(咸阳宫杀子婴的事被少羽一肩扛起)而江湖中流传的他的感情,也已经在十多年前便已经过去,而时间……可以带走很多东西。 田言眼中露出一丝笃定,眼前的这个人,绝对会同意! 荆天明缓缓站起身,看着眼前的这些人,“那好。” 荆天明说出这两个字的时候田言心中一瞬间的狂喜,却又马上将其平复,但却紧接而来的却让她胸口一寒。 “既然你说出了你的规则,”腰间的墨眉缓缓抽出,丝丝墨迹仿若龙形,“那么我也说出我的规则!”冷厉的气势让所有农家的人都退后了数步,“‘地泽二十四’,或是胜七,你们选一个!” “胜七?”田虎恼怒的看着荆天明,“你这是在找茬!堂堂墨家巨子,居然拿一个死人来说事!” “吼?”荆天明平淡的看了看田言,田虎,又看了看朱家。难道……他猜错了? “既然这样……”荆天明似乎有些遗憾,“你们一起上吧!” 晓梦: 她……是叫田言么?她说叫你娶她?我心中居然奇妙的涌起一丝杀意,却又被秋骊压下。这……是讨厌的感觉么?它又因何而来? 那好?你答应了么?嗯……你没有同意。不知为何,我心中好似涌起一股名为窃喜的情绪,它来得飞快。 “帮我拿一下剑,”这次你脸上的笑容不似上次我看到的那么僵硬,很温和,暖意似乎能感染人心,我居然心中感到了一丝舒适。“谢谢!”你为什么要跟我道谢?我似乎感到奇怪。 你递给我的那把剑,就连剑柄上都泛着丝丝杀气,似乎意欲出鞘,如果没错,它应该就是鲨齿了。听说……它是你师傅的剑。想到这里,我甩了甩头,不对,我究竟在干嘛? 你们已经战成了一团。田赐,田虎,田蜜,金,梅三娘,典庆,六人结成的‘地泽二十四’在我看来已是难以破除,可你在其中却是无比惬意,游刃有余,虽看似惊险,但每一剑都是恰到好处,点到为止。 非晓梦: “你是在戏耍我们吗?”面对田虎的质问荆天明只是淡然,“我说过了,‘地泽二十四’,胜七,选其一。” “你居然还拿胜七这个死人说事,你这是在逼我们!”梅三娘盯着荆天明。 “吼?”荆天明非攻挥向田赐而又借力指向田蜜的脖颈却又停下,墨眉挡住金先生的一刺,散发出的内气又将田虎与典庆击退,梅三娘的长戟也被他踢向典庆,“你们不知道么?”他看了看田言,又看了看朱家。 晓梦: 你一直拿胜七说事,意思是,胜七还活着么?可似乎连农家的人都不信,但你却如此自信。 田言要他们停手了,她似乎想到了什么,只是看着朱家。 而典庆在与你对了十多招后便已吐血,表面无伤,内里却已经半残。 “那么,‘地泽二十四’,或是胜七,你们的选择是……” 这是你第三次说这话,是在表明自己的坚定吗? 最终朱家交出了胜七,就算是同为农家的田言与田虎看到胜七时脸色都不怎么好看。 非晓梦: “你被发现了?”这个声音有些干涩,而且虚弱,“还是说……这次你准备怎样?” “这次与他无关,”一个脚步声缓缓走下,“是我来求你。” “求我?”他似乎感到可笑,“就我现在这副样子?” 荆天明走下阶梯,看着眼前这人,手腕与五指被铁环扣住,肩胛骨被钢架锁住,腰,脊骨被支起,双脚也只是勉强着地的高度被锁起。原本的短发已是变成凌乱的长发,掩盖住他的整个头部。这,便是现在的胜七。 “北方异族入侵,我欲北上伐胡。”荆天明透过乱发看着他的眼睛。 “狼族?”胜七眼中露出一丝凶戾。 “还有匈奴、鲜卑、羯、氐、羌,全都南下,北方已失四成。”他眼中释出一丝寒芒。 “朱家怎么说?”哪怕凌乱的头发遮住了他的眼睛但仍旧挡不住他的怒火。他意欲北上,但朱家准么?他敢放过他么? “他没有选择的权利。” 听到眼前这个男人言语中的自信,他居然一愣,他仔细打量起眼前这人。虽然眼中满是看透万物沧桑之后才能展现出来的淡然,但面容来看绝没有三十岁,甚至只有二十七八。而且这人给他的感觉并没有……并没有?想到这里他闭上了眼睛,在他的感知中,眼前这人居然消失了,一丝气息都感觉不到。睁开眼,却又在他的眼前。他咽了一口并不存在的口水,这个人,比他强,而且不是强一星半点。在他的记忆中,至少四年前,江湖上并没有这样的人物。 “你究竟是谁?”他看着荆天明,虽不知他是谁,但至少对他没有恶意。 “也对,你应该不认识我,”他看着胜七,“虽然我们见过面,但那也已经是十三年前的事情了。而且……当时我们还是敌人。” “敌人?十三年前?”胜七脑子里如同一团浆糊。 “我的叔叔,是剑圣,盖聂。” “你是当年那个……”他想到当年他用来半要挟着令盖聂与他一战的少年,又看着眼前这个实力已经在他之上的强者。 “你应该听过我的名字,我叫荆天明。” “荆天明,墨家巨子?”胜七听到他名字之后锐气反而没有刚刚凌厉,更像是调笑,“哈哈!那敢问墨家巨子,你伐胡是准备用‘兼爱’伐?还是用‘非攻’伐?” “以战止战……以杀,止杀。”未曾杀过多少人,所以荆天明并没有多大的杀气,但他那浓浓的杀意,却是让胜七明白他的决心。 “我愿……”胜七闭上眼睛,尽全力的深吸一口气,缓缓吐出,似乎要将所有的郁结尽数抛弃,他睁开眼,“入墨家。”他对农家已经放弃了希望,虽然他的恩师授业于他,但农家所做的事令他已经死心。况且,若是朱家意欲北上,那么来到绝不会是荆天明,而会是朱家本人,朱家了解他的性格。出了这种事,农家居然还有心思内斗,这已经不是以前的农家了。 荆天明愣了愣,“可。”他犹豫了良久,“从‘墨者’(墨家底层)做起。” “多谢。”从墨者做起,或许与他的实力不符,但更重要的是一种态度,一种让他慢慢融入墨家的态度。 走到胜七背后,“乒”,束缚着胜七的铁锁应声而断。虽然鲨齿已是两年未曾出鞘,但它的锋锐不但没有下降,反而在荆天明的熏陶下变得更加的强大,内敛。如果说之前的鲨齿是一只年轻的老虎,霸气张扬,锋芒毕露。那么现在的鲨齿便是一只壮年猛虎,不仅比之前更强,而且也更精通狩猎之道,只等待着最为致命的一击绽放自己最强的一面。 在斩断铁锁的瞬间,荆天明便已回头,“我在外面等你。” “扑通。”长期被锁为身体带来的不协调感,让胜七扑倒在地上。荆天明回头,亦是为了他的自尊。 “巨子大人,谈得如何?” “还不错!”荆天明少有的,至少在朱家眼中是少有的笑了笑。“巨阙呢?” “那就恭喜天明巨子了!”朱家脸上换成了笑脸。“典庆,还不去把巨阙拿来?” 田赐也出了口气,他无论如何也不想再与荆天明战一场,荆天明对他的压迫感太过强烈。 “如果我说我还是想要‘地泽二十四’呢?”话音刚落,田虎与梅三娘就顿时警觉了起来。 “巨子说笑了!”朱家依旧维持着笑脸。 “啊哈哈!”荆天明打了一个哈哈,“别激动,我只是想试试你们的反应而已,淡定,淡定!只是看你们神经崩得这么紧,放松一下哈!”荆天明似乎觉得这么做很有意思的样子。而朱家则抹了抹额头上并不存在的冷汗。 “来了。”荆天明看着牢口。 脚步很虚浮,透露着主人状态的虚弱。略微急.促的喘息声告诉着他们,这个人即使如此缓慢的行走都废了大力。 缓缓走出地牢口的身形强打着自己的身子,虽有些颤抖,却是显得笔直。在完全走出地牢的那刻,他单膝跪下,“墨家胜七,”除荆天明之外全都皱起眉头,“多谢巨子,大人。”胜七这也是做出一副姿态:我与农家再无干系。 荆天明扶起他,不动声色的传递给他一股内力。“去净身,吃点东西吧。”而听到这句话,胜七整个人都懵了,‘净身’? “说错了,说错了,是洗净身体。”荆天明捂着自己的额头。“虽然我不是特别在意,但我们同行中有一个女子。”荆天明指了指晓梦。 一盏茶后,胜七回来,带着一个行囊,头发也已经剪短,虽整个人还是显得有些虚弱,但总归是精神了许多。从典庆手中勉强接过巨阙,他的身体现在已经难以支持他挥舞这把巨剑。 神农堂门口,“不如巨子大人在此吃顿便饭再走?”田言言语中有些不忿。 “不必,只望有农家子弟欲北上,尔等不再阻拦。”荆天明跨上马。 “这是自然。” “巨子是怎么知道我被农家监禁?”胜七路上询问荆天明。 “如果我被一个二流偷袭杀死,而且还连尸体都没有留下,你信么?”荆天明闲扯,实质上是有人告诉他,不露脸,身披黑袍。“对了,‘地泽二十四’,你会吗?” 胜七摇摇头,“‘地泽二十四’,我懂得其法,却不会其阵。”他开口解释道,“‘地泽二十四’阵法分为‘阵’与‘法’。六堂传的是‘阵’,而我师傅教我的是‘法’。阵无法可用,法无阵无能。阵法相合是单独‘阵’威力的三倍以上。但我不懂得阵,所以单我一人和完全不会并没有什么两样。而朱家之所以囚禁我也是为了得到我手中的‘法’。” 荆天明抱着头,“啊!农家真麻烦!” 晓梦: 事实证明你是对的,朱家交出了胜七,而你叫他去‘净身’,是在在意我吗?我似乎感到愉悦。 你说你知道胜七还活着是因为那种原因猜到,是真的吗? 赶路的几天,因为胜七的身体,过了两日,确定他有自保能力之后我们便先行离去。这段时日,我总觉得时间过得很快,两人独处中,你偶尔的和我的闲聊似乎让我心中悸动,可每次我总是很难接上你的话。每次你看着路边某些人露出丝丝怜悯,这或许是你将眼中那看透一切的目光放下之后才显露出的本性。虽然你的怜悯只对……‘某些’。或许这也是你看透一切后才发觉得东西。 到了北方,你成为了这近三万人的首领,你变得日渐忙碌,我们之间也只是偶尔见面。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你偶尔会来我这里跟我说你或开心的,或不开心的,或是今天杀了多少异族,或是死了多少杂兵。我总是安静的听着,因为我难以插上话。而且这时候我心里总是会很舒适。 今天,你的背后带了一道刀伤,可你却跑到我面前开心的跟我说你救了一个连名字都不知道的杂兵。我心里似乎是愤怒的,也好像担忧更多。 这一次,我和你一起上了战场,在战场上,我们道家的‘术’似乎能造成更大的伤亡。在你高声叫好的同时,我的心里好像泛起了一丝‘甜蜜’,嗯,是这样说的吧!而且其他人将我们俩联系在一起的眼神,我很喜欢这种感觉。 在我心里非常自得的时候,一支箭射入了我的肩膀,好痛!这,是我第一次受伤,没有感觉过疼痛的我似乎觉得更痛了。我受伤的时候,有很多……战士来保护我,我不清楚为什么,这似乎与你有关,又好像没有。 晚上,大夫想帮我将箭拔出来,但我不要,我心中不想别人碰我。最后,他们将你叫过来。 你哄我,可我怎么都不答应,最后你说你帮我我才同意。你说箭拔出来的时候会很痛,叫我咬着什么东西。可这里哪里有什么东西给我咬? 你摸着我的背,手上的热度似乎让我脸上变得有些烫,似乎连我的身体都酥.软了。三,二,一,你说着就将箭拔出去了。很痛,很痛,我听你的找了一个东西咬住。痛过之后就是什么东西撒在我的背上,带来阵阵的刺痛。 随后你叫我松口,嗯,我松口了,我咬到的……是你的手臂。你只是笑着从旁边拿出一条白布,从我的腋下,胸前穿过,偶尔你的手指碰到我的身体,你似乎都会浑身一抖,我见你这样反而笑出声了。 你叫我这几天伤口不能沾水,否则可能会感染,或者留下疤痕,还说留下疤痕就不好看了,这……是在关心我么? 这一天,我的心中总是传来不好的预感,果然,传令兵传来一个消息,你被算计,被包围了,敌军数倍于你,而且还是骑兵。当即我便如同遭遇雷击,彻底懵了。 而以最快的速度赶到之时,面前的场景让我几乎要吐出来,而你独自坐在尸山之上,浑身浴血,张着的眼睛,却已失神。这时我才知道,原来心痛,比身体上的疼痛要剧烈那么多,那么多。那是一股无法形容的感觉,如同将我硬生生撕裂一般。 回到房内,我替你洗干净身体,包括……那里。将你放到床上,就这么看着你,坐在你床头,我只希望能第一个看到醒过来的你。 偶尔你在梦中低语,“月儿,我好想你。” “月儿,我需要你。” “月儿,来帮帮我。” “月儿……” “月儿……” “月儿……”为什么都是月儿!我等了三天,整整三天。你连一次都没有提到我!我,就那么不重要么?我似乎哭了,眼泪,原来是苦的。 在‘血屠’成立之后的一天,湖边,我看到你捂着你的脖颈,我没记错的话,那是封眠咒印的位置。它发作了么?我看到你略显疼痛的表情,走了过去,手指带着内力在咒印上轻点,将咒印的发作慢慢控制。之后你跟我学习怎么控制封眠咒印,可你的天分很高,甚至比我还高很多。不到十日便已经学会了控制封眠咒印,一个月便已经能够利用封眠咒印的力量来创造出‘轻剑术’与‘重剑术’这两种强大而又诡异的剑术。 这天,传来项羽兵败的消息,你欲南下,我想跟着你,你不准。如果我是你的月儿,是否就不会是这样的回答了? 你回来了,回来的你似乎有些失魂落魄,我想去安慰你,真的很想,很想!但我却不知如何开口,每每想要开口,却又不知道该如何说出口。 今天,你动员了整个北方的战士,我知道你应该要干件大事,甚至可能会丢掉性命。我和高月都无法和你一起生,但是我能陪你一起死,不是么?我真的好开心,因为,我终于比高月领先了一次。 帐篷里,你不敢与我对视,是不是因为我的目光突然热切起来了? 盗跖临行前说的那句话,居然让你对我做出了承诺,“若是这次不死,我娶你。”你娶我,你娶我!我甚至以为是我自己的幻听,但听到逍遥子的祝贺却知这是真的。我又领先了她一步! 当天晚上,你抱着我睡觉,真的……很温暖,很温暖。 第二天,很早我就起来,我为你热了干粮,打了洗脸水,就像一个俗世的妻子一般等着你的醒来。也许这是第一次,但也可能是最后一次。 战场上,看着眼前的骨箭飞来,你喊我蠢女人,但我却很开心,骨箭穿过了我的腰,但抱着我的是你吧!看着一个个淡然送别我们的家伙,我心中有了一丝悲戚。 师傅,我对你说,我不懂喜欢,也不知讨厌,所以没必要绝情,因为我本就无情。 而你曾说过,如果我碰到一个让我无时无刻不想他,看到他会开心,不看他会不适,看到他想别人会愤怒的时候我就知道什么是爱了,而我将会更进一步。 我想……我找到了,我的爱。 我和他拜了天地,敬了高堂,也结了头发,我们是夫妻了呢!我们是夫妻了! 晚上,躺在草地上,略显冰凉。他说了,他喜欢我,他喜欢我!他说出来了! 给我的刎,生涩,而又单纯,让我充满着窒息感,好喜欢!可惜,这是最后一次了。 最后他说的是爱么?一定是的! 荆天明,我爱你,真的好爱你!真的……真的……真… 第十七章 剧情无聊的日常 “兼爱的极致,便是人人交心,以此而导致的人人为善,而非攻则让国家不再扩张,与外族交战。而无内忧,不外患,则是……裁军的开始。”随着荆天明语气的愈来愈阴沉,说道裁军,徐夫子不由得一怔,班大师虽然感觉裁军不是什么好事,但依旧说不出个所以然。 “接下来还要我继续说吗?”荆天明没有等他们开口,“然后就是狼族,胡人的入侵。削减了军队,‘兼爱’与‘非攻’也变相的削弱了人们心中的血性。” 当然,战场上的一切,荆天明只给了天明一部分他的记忆,毕竟,那份东西对于他来说,太过沉重。与晓梦之间的一切也没有向天明透露丝毫,他的那份感情,那份‘爱’,只属于荆天明,而不属于天明。 “徐夫子还不警醒么?”荆天明看着虽已肯定他所说的话,却无法下定决心的徐夫子叹了口气。 “那么……”荆天明身上突然放出一股凌厉的杀气,双眼变得猩红,“班老头,高渐离,我宰了你们!”一手非攻,一手接过盖聂手中的木剑,直指班大师与高渐离。 木剑终于在一雪白的脖颈前停了下来,“侬,就像是这样。” 非攻剑指班大师的额头,而木剑则落在雪女的颈间,她身后则是高渐离。哪怕她知道指向高渐离的是木剑,高渐离有自保能力,真正危险的是非攻之下的班大师。但她下意识的就挡在了高渐离的身前。 “我并不是要你们一定要按照我的方法,我只是想让你们知道,绝对的‘兼爱’是不可能的。墨子提出的思想,太过于理想化。而且如果一个思想走到极致,意味着的便是毁灭!法家之法除非能使每个人都得到同等的利益,否则必将因为内乱而灭;兵家走到极致,穷兵黩武,则是灭国之兆;儒家讲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但天下不平,何以为家?行‘仁’事,欲一统?那些异族,配么?!;道家讲天人合一,道法自然,却非治国之道,只合少数。所以,当世拥百家,或许会乱,但若只是数家并存,并且达到一种平衡,便有可能为真正的长存之道。”说完,他没有再言语。这番话,不仅仅是对徐夫子说,更是对少羽说。 徐夫子沉思良久,“哎……如果这是巨子所想!徐,愿从!”徐夫子拜服。 “我并非你们的巨子,”荆天明环顾着马车里的几人,仿若看透一切的目光刺进他们的内心,“这一点你们一定要记住。你们的巨子是天明,这毫无疑问。我……不属于这个世界。”他侧身看着马车外的繁华,再不出声。 良久,荆天明好像反应过什么一样,饶有兴趣的看着少羽。 “你……你想干什么啊。我可不是……”少羽抱着双肩,满脸的惊恐。 “我啊,只是在想,你现在,是不是应该叫我一声……啊?”荆天明满脸笑意。 而班大师他们只是四处张望,打着哈哈。少羽见此,一副认命了的表情,仰天长叹,最后看向天明,双手举起,“大哥。” “不错!不错!请起吧,小弟!以后大哥我的烤山鸡就放心的交给你了!”眼神恢复了以往的纯净,表情中流露出的洋洋自得没有丝毫内敛,这是天明。 “你这小子……”少羽几乎被气得吐血,当即便跟天明对掐了起来。闹了一阵后,两人气吁吁的停了下来。 “你们在看什么啊……”天明对他们看他的眼神很不适应。 “只在是想啊!”雪女抚.摸着他的头发轻笑,“我们的天明宝宝什么时候可以变得和他大哥一样‘强’啊!不止是实力上,更是内心。”当然后面这句话她并没有说出。 “谁是你的宝宝了……”天明看着雪女低着头轻声嘀咕。他的眼中散出一抹疼痛,一点悸动,以及一丝微不可查的怜悯,但又马上散去。‘他’,需要的并不是怜悯! “明儿,我们到了,快下车吧!” “好!就来了!”天明甩了甩头,压下身体那不自然的抽搐,慢慢走下马车。 内力运转的路径……这样……从开始,到结束,最后内敛……内敛,内敛,快啊!糟…… 天明一愣,原本几近暴动的内力渐渐缓和了下来,身后那大手上缓缓传动的气息将他引导着平息,内敛。 “明儿,你太急躁了。”盖聂依然在输出着丝丝内力为天明调息。 “大叔,我是不是很笨啊?”天明垂着头,慢慢跟在雪女后面。“明明大哥都做得那么好,而我却……” “人,从来就不会生来便是强者,”盖聂牵住天明的手,“他经历过成长,经受失去,从而得到的东西,他将之给了你。但给了你,并不意味着这便是你的东西。你需要时间,需要成长,如他所说,你是个天才,但现在的你,并不是强者。” “嗯!”天明摸了摸怀中的非攻,“我要变成强者,保护好大叔,保护好月儿,还有……(墨家的)诸位。”一切大哥所失去过的,我都要好好守护!和大哥一起。他心中暗下决心,他要变强,他心中从未出现过如此强烈的欲望,他要变强!“大叔,这世界上真的没有人生来便是强者吗?”天明虽不报期望,但还是向盖聂问道。 “嗯,从来没有。”盖聂略显复杂的看着天明,幽幽答道。 “哦!那就好,那就好!”天明一副心有余悸的样子。 “小子,你怎么回事啊!”少羽用肩膀撞了撞他。 天明打了一个哈欠,一副你怎么这么笨啊,的表情,“你想想啊,既然没有那种天生就是强者的家伙,那么岂不是代表着……明大侠我就是天赋最好的人么?”然后拍了拍他的肩膀,“有我这么一个二哥,你应该感到荣幸才是!” “你这小子,是找揍了吧!”少羽感觉自从与天明打赌以后,他的脾气都暴躁了不少。 “呃,额,额,”天明异常‘惊恐’的向后退了几步,“有你这么和二哥说话的吗?”然后捂着胸口,做出一副全是我的错的样子,“都怪做二哥的我没教好你,吾之罪!呜呼!痛呼!” 少羽气得只能在那里不停的“你……你……”再不能说出别的来。 在得到荆天明记忆的天明面前,别的不说,但若是说到斗嘴这种事,他自信无论如何都不会输给任何人。更别说少羽这种不算是特别擅长言语的人。 “天明,别闹了。”盖聂虽然这么说着,嘴角还是不自觉的掀起一丝笑容,其他人更是使劲憋着,但在盗跖的开头下,全部都笑了起来,弄的少羽心中满是怨念。 “稀客,稀客啊!” “好久不见了!”高渐离抬头看向那个慢慢走下来的人。 富态的脸庞,丰.满的肚皮,粗壮的臂膀,浑身上下油光满面,好吧,简单的说就是他胖!就连脚下的木阶梯都发出轻微的咯吱声响,似乎承受了莫大的痛苦。满是脂肪的肚子随着他的走动上下晃动展现着自己是多么的有料。在走下这不到二十阶的阶梯时,他便已经显得气喘吁吁。 “哎呀!高老板,你们终于来了!” “丁掌柜,”高渐离抱拳,“路上一直不太平,走不快。” “哎呀!”庖丁气息已经慢慢平息了下来,“把俺那个盼得啊!叫啥?呃……” “一日不见,如隔三秋。”天明拍了拍庖丁的肚皮,“望眼欲穿!” “对对对!这位小.兄弟说得太对了!”庖丁拍着天明的肩膀,“真是说出了我的心声。” “那是自然!我可是你们的……”天明看着雪女手中将要抽出的玉箫,当即露出讨好的神色,“天明宝宝,你说是吧,姐姐!(好汉不吃眼前亏,我忍!)” “这才乖嘛!”雪女朝天明招了招手,“来,姐姐疼你,吼!” “姐姐真好!”天明退后两步,“但是我已经到了要学会独立的时候了,姐姐!”天明再次退后了两步,一直到庖丁的身后。 “这位大美女我怎么看着这么眼熟啊!”庖丁瞪着眼看着雪女。 “丁掌柜看谁都是美女,”雪女故作羞涩,“我可不上你的当!” “哈哈!”庖丁扬声一笑,“贵客上门,今天外客生意不做了!伙计们,关门上锁!” “是!”楼上传来一阵不算整齐的声音。 第十八章 剑,人,心 卸下装扮后,坐在机台前。经过一番简短的介绍之后。 “丁胖子!”天明龇着牙。 “怎么啦?”庖丁侧目看着他。 “我饿了!”天明显得肚子很饿的样子,然后面色骤然变得严肃,“为了给我们接风洗尘,是不是应该……”天明朝其他人动了两下眉毛。 “是啊!”盗跖已经到了庖丁背后,“我们可是连早饭都没吃呢!就等着在你这里来一顿好的了!” “你这贼骨头,”庖丁笑着点了点盗跖,“是一来就要我割一口肉下来啊!” “唉呀!”天明拍打着他的后背,“丁胖子,就你这身材,就算是割下一口肉,你也权当做减肥了吧!” “你这小子,到底……” “咳咳!”班大师轻咳两声,“这位是,之前跟你提过的……” 庖丁上下扫视着天明。 “怎么,不像么?”天明看着庖丁满脸写着不信的表情,“那么……”他缓缓低下头,荆天明逝去前的一幕幕在他心中流转,当他再抬头时,眼中带着丝丝孤寂,苍凉,丝丝内力不自觉的散发而出,除了巨子传下的墨家内力外,好像还有些别的,“这样呢?况且,我本就不‘像’,我本就是。” “这……”庖丁感受着隐隐约约传来的压迫感,虽然很淡,但的确存在着,他避过天明,“我们的巨子……‘这儿’是不是……”庖丁点了点自己的头。 “没错,”少羽指着天明,“某种程度上来说,他的确有病!” “少羽,作为小弟,你也太不厚道了吧!”天明当即丢下了刚刚伪装出来的表情,霎时间跟少羽对掐了起来。 “作为二哥的我不揍你一顿,你还真不知道花儿为什么那样红!”少羽锁住天明的一条胳膊。 “正巧!这也是我要对你说的!”天明手从其中窜出,反而架起了少羽的双腿…… 庖丁开始和他们介绍桑海的近况,虽然荆天明勉强凭借模糊的记忆告诉过他们桑海已经有过增兵,但细致情况,还是需要庖丁的消息。 “不过,”庖丁话锋突转,看向天明,“以我们新任巨子的武……”他想到刚刚那股压迫感,“以及应变决策,似乎仍然……” “这个倒不必担心,”班大师轻抚胡须,“对于天明的应变能力,我们很有信心。况且,天明与少羽两人身份特殊,关于他们,另有安排。” “对了!”天明突然发声,所有人的目光都被吸引到了他的身上。 “你又怎么啦?”庖丁皱着眉。 “刚刚大哥跟我说,要班老头给我一个四阶的墨方和一个五阶的墨方。”天明绕了绕头。 “这个简单,”班大师看着他,微微点头。“明天就可以做好,到时候叫小跖给你。” “还有‘零号白虎’,”听到这里,班大师皱了皱眉,需要动用到‘零号白虎’可不是什么小事,“需要改良一下,有可能会要用到。” “嗯,我明白了,侬,”班大师递给天明两个小盒,“里面是机关鸟的零件,有什么需要的话,传信给我。” “好,还有,徐夫子。”天明随手将小盒放到怀里,目光移向徐夫子,“如果可以的话,‘我!’”他表示这是自己的意向,“希望能够重铸‘渊虹’。” “天明。”盖聂微微皱着的眉头表现出他的不愿,眼中的丝丝惆怅展现出他的郁结,他不想伤人,更不想伤身边之人。 “我知道,大叔你想用一把木剑,但我不明白,难道用木剑就不会伤到身边的人了吗?”天明高声道,然后又显得有些低落,“大哥给我看了很多东西,很多……很多……但我还是有太多太多的不懂!他总是说,我还小。你们总是说,我还需要成长。但是我想不明白,渊虹锋利,和会不会伤害到身边的人有关系吗?” “天明,有些事情你还不懂。”雪女轻声道。 “既然他不懂,那就由我来说吧。”整个人的气质与感觉瞬间发生改变。 荆天明坐于桌前,将庖丁刚倒的水一饮而尽,“大叔,我不想提及此事,因为你不会同意。但既然天明说出来了,那敢问,渊虹锋利,有何错?”他吸了口气,“难道渊虹不锋利,当时白凤就不会伤到蓉姐姐了吗?难道当时你拿的是木剑,卫庄……就不会与你一战了吗?难道你手中的是木剑,当时便可以挡住他了吗?” “这小子怎么回事?给人的感觉完全不一样了。”庖丁附在盗跖耳边轻声问。 “这个一时半会也说不清楚,”盗跖小声回答,“你只要知道他有时候很强,有时候有点傻就可以了,现在是强……”他陡然停口,荆天明看着他的眼神中锋芒毕露,令他如坐针毡。 “我不知道大叔你的剑为何而挥动,但我知道,我的剑!为守护身后之人一切而挥动;为扫平阻挡我身后之人前进而落下;为意欲伤害我身后之人所有而斩敌!”他的语气逐渐由激昂变得婉转,“为风雨之后能够得到平静而放下。但我终究没能看到!”荆天明一声长叹,“我的剑身指向敌人,剑柄掌于手中,剑首望着身后。为此,为了守护身后的所有,我的剑必须锋利!我别无选择!而我,永远不会将我的剑尖指向我的身后!这……便是我的所有,属于我的‘剑之道’。” “你不懂,我……”盖聂看了看荆天明,又摇了摇头,在他的心中,他若用剑,只会伤到身边之人,他不想,更不愿! “或许我不懂吧!”将庖丁刚倒满的水再次喝干,“但我知道,锋利的是‘剑’,但锋锐的却是‘人’。剑锋利,可伤人,但无法伤心,能伤心的,只有锋锐之‘人’。” “什么伤,什……”庖丁被这压抑的气氛弄得不耐,对他而言只是勉强能懂而又略显难懂的语句更是让他烦躁不安,可刚说几个字就被盗跖用手堵上了嘴。 “没必要这样,小跖。”荆天明笑了笑,“我没那么……”他眼睛转了转,似乎在思考措辞,“残暴……哈哈!”又转而变得严肃,“言尽于此,大叔,但无论如何,渊虹,必须重铸!不管您是否使用。但,总有一天,为了身后之人,您一定会重新提起它,总有一天!我坚信着!徐夫子,这件事……” “交于我身上吧!”徐夫子向荆天明行了一礼,“我母亲所铸之剑,理应由我将其重铸。” “多谢!”荆天明轻声一笑,“丁胖子!” “蛤?巨子有何吩咐?”庖丁慌慌张张的问。 “麻烦您教天明‘解牛刀法’,之后行事中,若是使用其他招式,太过容易暴露身份。”虽然荆天明懂得‘解牛刀法’,但也只是一开始学的那几招罢了,自从从蜃楼逃离之后他就拜在了卫庄的门下,修习‘横剑术’,而剩余的时间也大都在学习‘纵剑术’,根本没有时间修炼‘解牛刀法’。‘解牛刀法’也就被长时间的搁置了。但此时,‘解牛刀法’这门强大又难以被认出的刀法却是隐藏身份的好手。 “不敢不敢!”在荆天明一声‘您’之下,他整个人都有些飘飘然,满口答应了荆天明的要求。 “麻烦了!” 荆天明想了想,确定没什么要交待的了之后,闭上双眼,再睁开,已经是天明了。 “大叔……”天明低着头,“对不起。” “或许……”盖聂眉宇间现出一丝迷惘,“是我错了。” “丁掌柜,茶点已经准备好了。”一个轻音缓缓出现,插.入的时机恰到好处。 “嗯。”在荆天明的那股气势褪.去之后庖丁心中缓缓吐出口气,虽然他刚刚有些飘然,但心中那股隐约的压力可不是开玩笑的。 “有好吃的了!我正好饿了!”大铁锤摸着肚皮,笑道。 “啊!”天明站起身,伸了个懒腰,身体关节发出一声声清脆的声响,“看来我们要动身咯!”他看着已经站起身的少羽。 “动身?去哪啊!”大铁锤一脸的迷茫,“你们不吃东西吗?” 天明脸上浮现阴笑,“哎!大铁锤啊!你以为这些茶点是做给你吃的吗?这些可是我和少羽路上吃的点心!” “你可是巨子!”大铁锤急急忙忙的说道,“不可以那么自私!至少……给我留点。” “哈哈……”一阵大笑,弄得大铁锤更是不断挠头。 “这些是要送到小圣贤庄的他们……”庖丁看着几人。 “他们两个也要去,张良已经安排好了。”高渐离冷冷的说。 “原来如此。”庖丁点了点头。 庖丁和少羽先行,天明看着众人,脸上不见丝毫忧色,满是温暖人心的笑容,“我去了!”他转过身,走了几步,推开门,握拳上扬,没有回头,“等我的好消息!” 第十九章 我就是叛逆 走在桑海城里,天明显得有些懒散,双手背在脑后,只是悠闲的跟在庖丁身后。双眼在大街上扫视着一些对他而言新奇的东西,偶尔的停驻,却又会很快跟上。 少羽看着四处张望的天明,脸上泛起笑容:他还是没有变,一样的天真,单纯,只是稍显成熟。 前方引起一阵骚乱,秦国铁甲兵身上铠甲的响声,夹杂着一声声的铜锣声慢慢朝着他们接近着,“走开,退后!退后!”盾牌抵在天明身上,天明带着少羽顺势而退,却与庖丁分于两边。 一模一样的步伐,一模一样的眼神,一模一样的前进速度,无不透露着他们是精兵中的好手,一支强军。光是缓慢行军还是特意收敛所带来的气势便让普通人心中不适。 当少羽提及到龙虎骑兵和安西镇军的时候,天明反而一愣,轻声问道:“秦国最精锐的不是铁鹰锐士吗?” “铁鹰锐士?”少羽一愣,低声发问,“那是什么军团?” “只有一千三百人,但却可当万军,马战步战都可以称得上顶级精锐。”天明附在少羽耳边小声说。 居然还有这种军队?我以前从未听说过。少羽虽是这么想的,却是没有丝毫怀疑天明的话。 荆天明初次见到铁鹰锐士还是当初少羽破釜沉舟之时。当时刚刚渡江,第一战便是与铁鹰锐士之战。当时若不是荆天明听闻少羽之事,飞奔而至,与少羽携手。龙且,英布,季布三人为护卫,钟离昧弓箭掩护,六人硬生生将铁鹰锐士整个杀穿,但哪怕这样,铁鹰锐士斗志依然昂扬,居然还是硬生生换掉了少羽带领着的三万军中六千余人。至于铁鹰锐士带领的七千士卒?在看到荆天明与项少羽之威后尽皆跪服。若是当初天明不在,少羽的三万兵马很可能会被那一千余的铁鹰锐士带领着的七千士卒堵在黄河口。可是,没有如果!华夏第一支,将近诞生‘军魂’的军队就此落幕。如果他们撑过那一战,诞生‘军魂’,指日可待!可惜,没有如果! “停车。”马车里传来的声音天明感觉非常熟悉。 “不好!是公输仇。”荆天明在天明心里叫到。 “公输仇?可是大哥你给我看的记忆里没有看到这件事啊!”天明却是疑惑。 “你这个笨蛋!”荆天明咆哮,“难道十多年过去了,你还会记得这些鸡毛蒜皮的小事吗?” “额……也对。”天明小脑子似乎有些转不过弯,“那大哥,我现在应该怎么办?” “自己想办法!”荆天明感觉自己不能太过于多帮天明,否则,他难以找到自己的‘道’。而且打不过,不是还可以跑么?“我相信你,你一定没问题的。”荆天明郑重其事。 大哥相信我!对!我一定没问题的!天明感到振奋。 办法?能有什么办法?有了! 虽然说这么多,但是意念之间的交流仅仅是在一瞬之间。 “这不是我的老朋友,天明兄和少羽兄么?” “公输仇?”天明猛然睁大了眼睛,“你这老家伙!怎么还不死?”天明放声大笑,三步做两步的跨上马车。刚刚士兵们听公输仇以‘兄’相称,自然没有做出阻拦。 公输仇看到跃上马车的天明一愣,这家伙是来送死的么? 天明先是跳了跳,一副要搂公输仇肩膀,最后还是因为身高不够而放弃的样子,他将手靠在公输仇的背上。 “哎,我们两个已经差不多有一个多月没见了吧!你的机关手怎么样?上次好像出了点故障,我帮你弄了一下,现在没出事吧?要不要我再帮忙看看?”天明一副我们很熟的姿态,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拍了拍他的机关手,“说起来你上次还救了我一条命呢!” “吼?”公输仇很诧异,“你还记得我救了你一条命?” “哎!”天明故作羞涩,“我们之间还谈这干嘛?”他似乎完全将刚刚是自己先提起这件事的经过忘了,“我后来不是给你上了一课吗?” 上课?公输仇一想到他驾驭的机关赤练蛇输给三个毛头小子驾驶的白虎就气不打一处来。 “天明兄给我‘上’的那一‘课’,的确使我受益匪浅!”公输仇握紧拳头,暴喝道,“还不快将他给我拿下!” 士兵们齐齐一愣,刚才不是还好好的么?关系多友善啊!怎么一下子就要将他拿下了? 领头的一个将军策马至马车前,“公输先生,请问有何指示?” “哈哈哈!”天明扬声一笑,“公输老头,才多久没见,你居然学会开玩笑了!真是想不到!” 原来只是开玩笑,其刚欲转身,“谁跟你开玩笑了?”公输仇又朝一脸蒙逼的将军下令,“抓住他们,他们是墨家的叛逆分子!” 天明显得有些难以置信,“公输仇,你居然玩真的!” “我和你之间……”公输仇脸上泛着冷笑,“难道还玩假的么?还不将其给我拿下!” “好!”天明双手背于身后,双目中好像没有丝毫退却,视死如归!“抓我,可以!但是……让我兄弟走!” “好!”公输仇对天明的憎恨明显要比少羽多得多。 在天明的眼神示意下少羽看似没有丝毫忧虑的走了,但身体又马上隐于一条街巷。 众人议论纷纷,这个家伙真没义气!还是男人么?一类的声音层出不穷。 “好啦!死老头,”天明脸上净是我已经看穿你了的神情,“演戏演到这里就好了,再玩下去就没意思了哦!事不过三!” 原来是在做戏啊!难怪那家伙走得那么快,他们的关系居然好到这种程度,如此信任对方。桑海人们尽皆想到。 公输仇气得吐血,但还是忍着没吐出来,“快给老夫将他拿下!” “哈哈!哈哈!”在秦军意欲上前之际,天明怅然一笑,“公输仇,好一个公输仇!你不愧是公输仇!”连续着的三声公输仇似乎展现着他心中的大起大落。他问道,“你救过我一命,你可敢否认?” “这……” “我为你修复机关手,你可敢否认?” “你何时为我修复过机关手?” “好!这个暂且不谈,”天明嘴角勾起一抹嘲讽,“那我给你上了一课,你可敢否认?”公输仇不言,“我机关术击败了你,你可敢否认?” “我……我……我何曾被你击败了!”瞧他结结巴巴的样子,谁都看得出他说的假话。 一时间说他不要脸的议论声顿时大了起来,就连秦军的军官看着公输仇的眼中都带着不屑。 “那我帮你修复机关手,你可敢否认?”天明再次问出这个问题。 一时间一片哗然,是啊!既然这小子机关术击败了公输仇,那么他的机关术造诣自然比公输仇高,帮公输仇修复机关手也是自然而然的事情了。一时间,竟几乎无人再信任公输仇的话。 “哼!”天明发出一声冷笑,“我为你修复机关手你不认,你救我一命你却认;我机关术战胜你你不认,我为你上了一课你却认!好一个公输仇!好一个公输仇!”两声高昂的长叹更是引起了在场之人的共鸣,秦军更是一脸的惭愧,他们的长官怎么会是这种家伙? 天明陡然怒喝,“如果我是叛逆分子!那公输仇你为何要救我一命?若是我是叛逆分子!我当时击败你后就应该杀了你!你岂能活到现在?不就是胜了你一局,你便如此怀恨在心!” 天明这段话彻底成为了压倒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对啊!既然他是叛逆分子,公输仇为何救他一命?若是他是叛逆分子,他又怎么会饶公输仇一命?一时间,已是无人再信任公输仇了。 他又摇了摇头,“我恨啊!可我不恨你,”他看着公输仇,“我只恨我自己,当日为何要认识你!为何要结交你!为何要保住你一臂!为何不让你双臂尽失死于当日!为何要结识你这不仁不义之徒!”天明说着硬生生从眼睛里挤出几滴眼泪。 啊!这是何等仁义之人啊!哪怕是面对死亡,依旧不怨恨此等不仁不义之非人!这是何等的胸怀?若是我有这等知己……桑海城的人们愈想愈是愤怒,手中的菜叶鸡蛋直直朝着公输仇飞去。 “还不快给我将其拿下!”公输仇愤怒的咆哮。 “公输先生,此次,实在是恕难从命!”他抱拳肃穆道,但眼中的嘲讽好像直直扎在了公输仇的心里。 “得道多助,失道寡助!哈哈!公输仇,你也有今天!”他的面色逐渐由略显疯狂变为了冷静,他向面前之人抱拳行礼,“将军,可否借剑一用?” “这……”他想了想,点了点头,如果是叛逆分子,怎么可能在这种时候连一点武器都不带便进入这守备森严的桑海城?他更是确信天明不是‘叛逆分子’,他将手中之剑递给天明。可他无论如何都没有想到,天明对着他的手臂就划了一剑。 “为什么?”他不可置信的问。 天明仰天吼道:“今日,墨家叛逆分子被公输仇识破!将军为保护桑海城的平民誓死奋战!身受重伤!墨家叛逆分子带伤逃逸!” 面前领军之人一愣,望着天明郑重道谢。若是没有这一出,他回去定会受罚,且是重罚。但天明如此一来,他甚至有功。 平民之中也不乏聪明人,更不用说还有些人推波助澜,很快,将军辛苦了!将军无碍吧!一类的声音就传遍了这里。 天明跳下马车,临行前还给了公输仇一个失望的眼神。 他慢慢向远处走去。 他走了数十步,“我就是叛逆分子!”他高声喊道。 迎来的只是一阵欢笑。 “我就是墨家的叛逆分子!” 一阵更加强烈的哄笑。 “我就是墨家的叛逆分子!” 最后来的是对公输仇的嘲笑。 天明的身影渐渐消失在桑海城内。 看到这一切的庖丁,五官已经变得扭曲,他几乎要疯了,从地狱到天堂的感觉!如果墨家巨子在他手上出事,他真的会疯了的! 少羽心中简直犹如一万头草泥马奔过,他很清楚,眼前这个骗了整个桑海城的家伙是天明,而不是荆天明。 隐藏在暗处的众人,盗跖随时准备出击救援的小腿紧绷得已经抽筋的瘫软在地;雪女的玉箫已经掉落至地下;高渐离的水寒剑似乎没有了一丝寒气;就连盖聂的脸庞都有了一丝丝不自觉的抽搐。 “小高,你打我一下,看看我是不是在做梦。”在水寒即将碰到他的时候,“停!好吧,我真不是在做梦!”然后他又抬起一根手指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那我一定是疯了!” 他们无视了盗跖的耍宝,他们也知道做成这件几乎不可能完成的事的是天明,而不是荆天明,他们并没有感觉到荆天明特有的那股气质,那是一种无法掩盖的东西。 他们似乎感觉到,他们的巨子,并不像他们想像中那样笨拙。他们嘴角不约而同的拾起一丝笑容,或是因为天明的逃脱,或是因为他们的未来。 第二十章 着衣 一个无人见到的巷口。 天明一步一顿的向里面走去,这条巷道外面有一个少羽所留下的记号。 “真没想到啊!你这小子居然做到这种……喂!你……”少羽话说到一半便看到天明的身体直直向前倒下,他连忙迎了上去将天明扶住。 少羽看着天明的背后,已经被汗水浸湿,额头上汗如雨下,身体不自觉的微微发抖,但嘴角却是掀起了一抹笑意。他办到了!大哥没有帮他,他做到了!没有靠其他人的帮助便在桑海城中,在被公输仇发现的情况下安然离去! 虽然在精神高度的紧绷之后又因为看到少羽而放下心神导致身体霎时间瘫软,但是他心中却从未如此舒爽过!这种感觉……太棒了! 而天明体内的荆天明见此,嘴角勾起一丝笑容,没错,就是这样!自信,是需要一步步建立起来的。上一世的他,自信建立得太快太快,甚至只是一场战斗就建立到了一定的程度,因为没有稳固住心境,导致崩溃的时候也仿佛摧枯拉朽,一触即溃。一步一步的建立虽然耗时较长,但同时也更为稳固。不会出现如同他一般,低落得几乎变成废人一般的局面,也不会出现大叔的…… “你小子没事吧!”少羽言语中有些担忧。 “从来没有感觉这么好过!”天明咧开嘴,脸上净是兴奋。 天明轻轻甩了甩头,感受着身体慢慢恢复力量,逐渐直起身来。他挠头道:“我们现在怎么办?丁胖子都没看到了。” 少羽捂着额头,他恨不得抽自己两巴掌,刚刚他居然认为天明这货觉醒了,可以独当一面了!但又想了想,算了,这……才是天明,不是么?虽说有点傻傻的。 “小圣贤庄!”少羽恢复了平静,刚刚天明做到事真是吓到他了,“反正我们都是要到那里去的,说不定路上就碰丁胖子也说不定。”说着便向前走去。 “额……也对啊!”天明一副沉思的样子,然后看向自己面前,“唉!唉!唉!你等等我啊!”他迈起步子跟了上去。 在天明提出走小道,以免被秦军发现,这个看似很好的提议之下,认为天明已经变得十分急智(紧急情况下的智慧)的少羽,就这样被带进了坑里。 一个拥有世间顶级深厚的内力,虽然可以使用的只有二流的程度,但却被一根树根绊倒,还拖着一个现在十三岁力量可以排上前二十的小霸王驴打滚,这也是没谁了!偏偏落地的时候还是以狗吃屎的体位,看着面前天明屁.股正对着自己的少羽只能在心里默默感叹自己的识人不淑。 抬头顿时看到成列的秦军,少羽不自觉的提起警惕,刚想提起的双手却被天明压下。 “子羽!都是我的错,不应该抄近道。”天明哭丧着脸,向少羽眨了眨眼。 “你们,是什么人?”眼前这名军官看似没有什么傲气,至少相较于其他来说,或许是因为在小圣贤庄前的缘故,显得平易近人。 “儒家子明,见过将军。”天明朝面前军官行了一礼,同时不动声色的顶了顶少羽的手臂。这一幕,荆天明早早的就在心中与他模拟过了。虽然荆天明不认为会用到,毕竟现在的天明不像以前的他,但谁知居然真的用上了。 “儒家子羽,见过将军。”少羽也向他行了一礼。 “你们,是儒家子弟?”他眼中闪过一丝怀疑。 “那是当然!”天明一笑,笑容是缓解未曾谋面之人戒心最好的东西。这句话大哥和他说过许多次,“今早先生叫我们两个下山准备客人用的茶点,问三师公,他也只说是贵客。”天明放下手,“茶点本已备好,但途中在城里却是出现墨家叛逆分子的踪迹,城中大乱,导致我们与丁掌柜走散,我们着急赶路便走的小道,结果出现刚才那幕,实在是失礼,让将军受惊了。” “不必如此,”他不再怀疑天明他们的身份,这份说辞几乎无话可挑,城中出现叛逆分子的踪迹虽显不太完美,但太完美却是错误。而且这么大的事,回到城中一问便知。“茶点呢?” “君子远庖厨,茶点自然由丁掌柜携带,他……没到么?”少羽见天明有些发愣,开口道。 君子远庖厨,这才是儒家的作风。军官心中想着,放下了最后的戒心。 “子明,子羽!”张良看到这样的局面,心中有些不喜,他对超出他掌控的事物感到不适,他走上前,“客人马上就要到了,你们还在胡闹。”他给了军官一个歉意的眼神,然后看向天明和少羽,“东西带到了吗?” “额……”天明和少羽齐齐低头。 “丁胖子茶点来了!”庖丁快步走上阶梯,带来的是他额头上的汗渍以及肚子上肥油的跳动。“嘿嘿!” “丁掌柜,你很准时哦!”张良轻笑,意有所指。 “生意人吗!诚信!”庖丁擦了擦汗,“一定要诚信!哈哈哈!”庖丁大笑。 “子明,子羽。”天明,少羽连声称是,“将茶点搬进府吧!” 庖丁将茶点递到少羽手中,不遗余力的夸了他们两句,同时投向天明一个‘你很不错’的眼神。 “大人已经到山下了,各位,请回避吧。”军官做出一个请的手势。 “将军,丁掌柜,多谢了。”张良拱手,回身,“子明,子羽,走吧。” 见此,他们两人跟了上去。走到边门前,天明看着刚准备转头的张良,“三师公,你欠我一个人情哦!” “吼?”张良看似一脸疑惑,“是么?不是你欠我一个人情么?” “是吗?”天明一脸天真,用嘴大力吸气,一副我要喊人的样子。 “好吧!好吧!”张良故作无奈,“算我欠你一个人情。”他摇了摇头,轻笑道,“我这算是引狼入室么?”回过身,他的面色有些凝重,他好久没有这么被牵着鼻子走过了,这种感觉,很不舒服,但却莫名的有些兴奋呢!他嘴角轻掀。 “这是你欠我的第一个人情。”天明想到之前记忆中看到的,有些恶趣味的说道。 “吼?”张良对天明的兴趣愈加浓重了,“那我会欠你多少个人情?” 天明呵呵一笑,“不多不少,刚好七个。”张良一愣,嘴角的笑更是明显了些许。 走进偏门,一股舒缓的花香带着淡淡的竹简清香迎面而来,显得异常的舒适。清澈见底的湖底鱼儿轻松可见,杨柳在湖边折腰摆动,假山,雕筑随处可见。儒家懂享受,实至名归。 三省屋舍,早已安排好一切的张良将一些事情交待了一声便转身而去。 穿好衣服。 少羽看着天明,没有将肩部拉直,束腰也松了两分,也没有将袖子紧好,很多细节都做得不到位。只能称得上是将衣服穿好了而已,却称不上是穿正。 “你这是……”少羽觉得现在的天明应该可以将这身衣服穿得更好才对。 “大哥说这样就可以了,穿得太正反而会露出破绽。也不知道他是什么意思……”天明碎碎念着。 少羽点了点头,确实,像天明这种性格,如果穿得太正,反而会显得格格不入。这种八分左右的样子正好,既不会太过不合,也不会显得太过差劲。 “那么接下来……”少羽看向桌上的锦囊。 第二十一章 若是圣人 名家的诡辩,令儒家无所适从,一个个倒在了公孙玲珑的‘石榴裙’下。 可是败,并不算什么,令儒家蒙羞的是有好几次辩驳之中公孙玲珑都是用的儒家的典故,来击倒儒家子弟。 “在坐各位都已成为我的手下败将,现在……”公孙玲珑一脸嘲讽。 “先生错了,儒家之中还有弟子未曾讨教。”张良上前与公孙玲珑对坐。 “原来是儒家的三当家,子房先生,”公孙玲珑手指向张良‘娇.媚’的一点,“可真是俊俏得一表人才啊!” “哪里哪里,”张良一拱手,“子房在儒家之中算是资质愚笨的弟子了。”只是谦让道。 “你我今番笔试辩合之术,要拿出真本事来哦!”她面具掩脸,“可千万不能因为人家是美貌弱女子就怜香惜玉!” “好。”张良轻声,“先生,请稍等。”他招了招手,“子明,你来。” 只见从门外走进一人,睡眼惺忪,手还不断的揉着眼睛,身上的衣服也只是可以称得上穿好,完全没有儒家弟子的风范,步伐凌乱,也不像其他人移步成矩。活脱脱就是一个混迹于街巷的二流小混混。当走出数步之后,他好像才发现所有人都注视着他的样子,马上直起身来,脸上的睡意好像也被他强自驱散,一步一步走上前,但怎么看怎么有一种僵硬的不适感。 天明先是朝四方行了一礼,身体就松散了起来,虽不似之前那么懒散,却也不像刚才那么正式,对讲究法理的儒家而言,也只是勉强看得过去而已。 “三师公,你不是说我送了茶点之后就可以去睡一觉了吗?怎么又把我给叫过来了。”天明一副不爽的样子,“睡眠不足,可是会长皱纹的哦!” “侬!”张良指了指公孙玲珑,“这次给你找了一个还过得去的对手,怎么样?如果她撑过三局,你就欠我一个人情好么?” 天明只是停顿片刻,“好啊!”他笑道。 在心里荆天明已经与他说过,在这里让他出场,算是第一个人情,与公孙玲珑的辩合无论是胜是败他都在小圣贤庄里与这里的所有人混了一个脸熟。此为第一个人情。 他锦囊里的解答白马非马之说的方法则算是第二个人情,这样人情相抵,天明反倒欠了张良一个人情。 “那如果‘我’把这位……胖大妈,击败了。那三师公你也要欠我一个人情!”天明一副孩子气的样子。 “好!好!”张良摇了摇头,脸上尽是无奈。认了我将你引见,却不打算用我锦囊里的方法么?那……你打算怎么赢?张良想着,坐回了自己的位置,他不自觉的在心中将天明当成了同一个层次的对手。他为之感到兴奋。因为这种感觉,他真的很久没有过了。上次……还是韩非吧!虽然,他一直都是被压制的一方。 天明坐到公孙玲珑的对面,感觉坐着不舒服,又挪了挪他的屁.股。 “他们都说我念的书最少,每次碰到对手弱的时候,就把我给派出来,那你一定是你们那里最蠢的吧!”天明嬉笑道。 公孙玲珑握着拳头,心中异常愤怒,但又马上将其压下。不行!不行!这一定是这小子使用的激将法,故意让我愤怒,失去理智而轻敌,出昏招。我一定要冷静!她如此想着。 可是天明只是想恭维一下没有出场的那些儒家子弟,做出一副:不是因为你这家伙很强,只是因为我们儒家只是将最弱的一些人派出来,以免伤了大家和气而已。这样的姿态。 “这位胖大妈,请出题吧!”天明抱着一条腿,将头支在膝盖上。 胖大妈?不行!一定要忍住,你这小子给我等着,看我怎么收拾你!“这位兄台!我们还是以‘白马非马’为题!” “哦!你是说那匹马啊。”天明一脸的懵懂,眼睛微眯。 “兄台说错了!踏雪不是马,它是一匹白马!”等了数息时间。不说话,是在思考对策么?好,看我说得你哑口无言!公孙玲珑想着,继续开口道,“白马不等于马,马也不等于白马,所以白马不是马,白马非马!”公孙玲珑见天明不说话,以为他是被自己震慑住了,“子明兄台,你以为如何啊?” 可是她的问话却没有得到回答,她看向天明,却是一愣。天明的眼睛已经完全闭合了,根本不是眯着的,嘴.巴一张,一合,明显就是在睡觉吧! “兄台。兄台!兄台!!”在公孙玲珑的一声比一声大,最后一声更是可以称得上是嚎叫的吼声下,天明陡然醒来了,还一副心有余悸的样子。“哪条野狼在哭丧啊!” “你……”没等公孙玲珑说出第二个字,天明便打断了她的话,“是你么?” “哼!”公孙玲珑一声‘娇.喝’,“人家才不跟你耍嘴皮子呢!快说,你怎么证明我的踏雪是一匹‘马’呢?” “我根本就不用证明白马不是马。”天明伸了个懒腰,耸了耸肩。 “吼?难道兄台想说的,和之前那位一样么?”公孙玲珑笑道。 天明双手撑着自己的脸,“当然不是,”他一笑,“从你说出‘白马非马’这四个字开始,你便已经输了。” “那是为何?”公孙玲珑强忍着心中一直没有爆发出来的怒气,依然做出一副‘柔弱的样子。’ “因为……”天明嘴角勾起一抹邪笑,“你非人。” “你胡说!我怎么不……”怒气暴发到极致,却又被她疯狂的压下,“我怎么会是人呢?我当然不是人……” “你真非人?”天明再问。 “对!我不是人。”公孙玲珑怒,却无法辩驳,辩了便是她输了。 “你非美人。”天明使劲憋着自己的笑意,但脸上还是显得有些扭曲。 “兄台说得对!我自然也不是美人。”公孙玲珑用力捏着面具的手已经让面具在不停的抖动,嘴上却是娇.滴滴的说着。至于心中所想,不足为外人道也。 “自然,你也非名家。”天明脸色顿时变得平淡。 “我……当然,也不是……名家。”公孙玲珑chuan着粗气,似乎用尽了全部的力量。 “那,你也输了。”天明脸上泛起一抹微笑。 “你说什么?”公孙玲珑怒道,“你是在羞辱我么?” “我羞辱了你么?”天明看似满脸疑惑,“我一直都是按你说的来说的啊!我一直都没有否认过所谓的‘白马非马’,我有羞辱你么?”天明连续问了她两次。 “那你为何说我输了?”公孙玲珑再次强自平息自己心中之火,语气中透露丝丝不善。但心中同时也在庆幸,面前这人好像并无法辩驳他的白马非马之说。 “你说你非名家,”天明扭了扭腰,“那可你可知在座的是几何?”他站起身来,“在座的是儒家,法家,阴阳家,还有大秦帝国!你,既非名家,那你有何资格在此时跨进儒家大门?你有何资格单人……哦,我忘了,你并非‘人’。与我儒家辩合?你有何资格……坐在此处?” “再加上……”天明轻声问道,“你难道忘了你挑战的……是‘儒,家’了么?” 天明每问一句,公孙玲珑身体便一抖,从一开始,她就已经败了,从她开始回答天明的问题,她便已经没有任何翻盘的余地。她只能一步步向前,一步步迈向深渊。她看着天明的目光中有着丝丝畏惧,这真的是一个小孩么?但是……哪怕我是输,也要咬下你一口肉! “那么你的意思是……你们儒家的孔圣人,也不够资格跨入你们小圣贤庄的大门么?”她面上净是阴狠。 “他已经死了。”天明摊了摊手,淡然道。 “他说这句话的时候可是还活着的,况且,他可是圣人!”公孙玲珑脸上出现贱笑,直接拿出所谓的‘圣人’名号来强压天明,这虽然无法让她翻盘但是却可以跟天明添堵,‘圣人’虽只是一个名号,但对儒家弟子而言,却是一座必须仰望的高山。可她算错不止一步,但最重要的两点就是,天明既不是真正的儒家弟子,也对所谓的孔子没有丝毫的敬畏之心! “圣人?哈哈!既然作为圣人的他已经死了,我没死!那么我是否比他强?那么我是否应该被称之为圣人王?”这句话让所有儒家子弟对他怒目而视。天明扬声大笑之后却是浑身的震怒!面色狰狞。“圣人?若他是圣人,那么现在为何还有人冻死,饿死?圣人!如若他是圣人,那么现在依然还有含着金钥匙出生的和在路边,破庙出生之差?圣人!倘若他是圣人,那他为何没能平定这个天下?圣人!若他真是圣人,那么当今仍然有所谓的叛逆,天下依旧处于乱世之中?”荆天明声音一声比一声激昂,一声比一声,要震撼人心。 他的每一问都让儒家子弟愈加将头低下,或许他们这里的大多数甚至是全部都生于不说富贵,也是衣食无忧之家。但哪些地方又死了多少人,某个地方成为了死城的留言也并非完全没有听说过,而面前这人好似亲身经历,亲身体会,言语中甚至感觉不到丝毫虚伪,甚至言语中的某些东西更是让他们感同身受。 他仰天看着,眼中已然失神,“圣人,既然……他是圣人。那么……”他缓缓低下头,目光逐渐定格在公孙玲珑身上,他眼中的失色让公孙玲珑不自觉弯下了腰,匍匐在荆天明面前,“为什么我所拥有过的一切都已逝去?为什么他们没有一个留在我身旁?为什么就最后剩下我一个?为什么……他们没能活过来……”他嘶吼出的每一个字都让所有人为之震动,心中仿佛留下了一颗巨石,将他们压得喘不过气来。他们好像看到了他身后有很多人,他们都注视着他,凝望着他,好像他便是他们的后盾,也是他们的信仰!但他们却一个,一个随着他的前进而消失,离去,直到……只剩下了他自己。“你告诉我!你告诉我啊!你……告诉我。” “够了!”李斯喝到,这种氛围对来此立威的他极其不利。星魂手中聚气成刃的蓝色气刃四处扫过将那些被荆天明的声音所影响者统统惊醒,天明缓缓睁开眼睛。 “我对你经历过什么,很感兴趣。”李斯看着天明,饶有兴趣的说。 “只不过是一个人,不断的失去,不断的失去,直到一无所有的历程。”天明平淡开口。 突然李斯眉头一皱,天明脖子上的玉佩,他似曾相识。“你脖子上的玉佩,可否借我一观?” “抱歉,”天明抱拳,“这是一位长者临行前遗留之物。”他的眼中滑过一抹忧愁。 “李斯冒昧了。”他的言语中似乎有一丝歉意,结合刚刚天明所说的话自然认为那所谓的长者已死。“那么,继续吧。”李斯看向公孙玲珑,厉喝道,“你准备趴到什么时候?” 天明重新与公孙玲珑对坐,说道:“既然之前都是公孙先生出题,那这次,自然由我来出题。” “请。”公孙玲珑不再如之前一般傲气凌人,反而显得愈加怯懦。 “那么……”天明站起身,将身子转向李斯,陡然躬身一礼。 第二十二章 治罪这事,当然是越重越好啦 “那么……”天明站起身,将身子转向李斯,陡然躬身一礼。 “子明,你这是?”李斯眉头轻皱。他对天明的突然下跪根本没有丝毫头绪。 “小人恳请李斯丞相,”天明抬头看向李斯,“治公孙玲珑之罪!” “敢问我何罪之有?” “这里有你说话的份么?”天明一声厉喝,公孙玲珑顿时退后一步,高下立判。 “你……” “住口!”李斯一皱眉,一个失败者,犯不着为了她和这个看似对儒家没有什么好感的年轻人翻脸。“那请问,公孙先生犯了何罪?”李斯说出请字,释放出他的善意,他知道公孙玲珑斗不过天明,但同时也是在提醒天明,别太过了。 但天明哪里听得懂李斯所说的话中之话?他只是一笑,“请丞相大人赐她不忠,不孝,不仁,不义,欺君罔上,不臣之罪!” 听到这里,就算是朝堂之上心灵历经磨砺的李斯都为之一愣,他这是想把公孙玲珑弄死啊!秦朝本就是苛政,绝对意义上的以法治国。若是没犯罪,你玩你的,没人管你。但若是犯罪,不好意思!哪怕只是小偷小摸,若被发现,起码都是修长城两年,至于能不能回来?那就要看你的造化了。而刚刚天明列出的六条罪状,在现在的秦朝,哪怕只是确定一条,那都是死罪! “小女子不知我何时触犯了如此‘重大’的罪状,可否请子明……先生,替我解惑?”公孙玲珑谦卑的问,至少表面上是这样。她称天明为‘先生’,他自认为某种程度上来说也可以称得上是求饶了。 “就在刚才。”天明看着李斯。 “刚才?”李斯突然觉得自己脑子已经不够用了。 天明看向公孙玲珑,“我刚刚问你,你非人,你可回答的是……你不是人?” “对,那又如何?”公孙玲珑已经快受不了了,哪怕她自认为已经妥协但面前这人依旧不将她放过。 李斯合上眼,不再去看公孙玲珑,这个废物,又中计了。虽然他不知道公孙玲珑回答错在何处,但她中计了,这毋庸置疑。 “那以你之说,”天明天真的笑着对他说,“我也非人?” “那是自然!你当然非人哉!”公孙玲珑怒气如同火山爆发一般喷薄而出,被引燃的怒火直冲而上,居然令其气势高涨。 “三师公,张良先生呢?”天明试探性的问。 李斯眯着眼睛,看着天明。公孙玲珑已经没有丝毫用处了,无论是心性还是辩术,亦或是人心的掌握,都被面前这个少年完全碾压。而这个子明,利用‘非人’,究竟是随机应变,还是早有布局?若是随机应变,那此人急智非同一般。若是早有布局,以此子的年龄,成长起来,如不是朋友,那么……必是大敌!李斯的眼中闪过一丝杀机,但又很快隐去,恢复如常。 以他刚刚所言,他对儒家并没什么好感,那么他来此处……依刚刚与子房所谈论,是为了还人情么?而且刚刚直接争论这种事,故意让我看到?有这种可能。李斯眼睛微眯:可能性,三成左右。那么,是可以拉拢的人。想到此处,他脸上泛起一丝笑容。至于公孙玲珑?罢了,因为她是与秦国效命的缘故,还是得保她一命。 “张良?”公孙玲珑见天明并未如之前一般的逼问,反而是略显怯懦的询问,而且完全不复之前的气魄,她更是显得有些飘飘然。“张良,伏念,颜路,亦或是你,你们儒家,有一个是‘人’么?” 公孙玲珑话音刚落,整个殿中显得已是剑拔弩张。连带着李斯的神色都不怎么好看,毕竟,他的师傅是荀子。虽荀子不认他,他也不太将其的态度放在心上,但在某些时候他还是必须做一个姿态。如今日的拜访,他本就没指望荀子会接见他,但他还是要去,他必须去!这就是一个姿态:我李斯是尊师重道的,但师不待我,我又奈何?但荀子不见他才是正常的,见他,反而会使他感到不安。而此时,公孙玲珑得罪的可不止止是在场的儒家,同时也是得罪了李斯。哪怕他不在意荀子的想法,他也必须在意世人的想法。在这个时代,哪怕辱及己身受到的耻辱也不如辱及自己的师傅,毕竟,在这儒家门徒三千的时代,天,地,君,亲,师,随后才是己身。公孙玲珑,简直是在找死! “那楚南公呢?”天明身体往后挪了数步,面容上净是惊恐,就像是被公孙玲珑的气魄所吓退。 “他算什么?自然也非……”公孙玲珑犹如被雷击一般,愣在了那里,张着的嘴久久不能合拢,“我不是……” “他自然也不是所谓的‘人’。”天明直接打断了公孙玲珑的话,脸上丝毫没有了刚刚的畏惧之情,淡然,那一丝挂着的温和笑容,在公孙玲珑看来却是如此的恐怖,令她畏惧,“那么如你所说。” 天明脸上的微笑顿时变为肃穆,“星魂阁下非人,汝之父母,亲友,皆是非人。”天明每说一个字公孙玲珑都恍如雷击,“李斯丞相与始皇陛下……”天明点到为止,接下来的话,就算他不说,所有人都明白他之意。 “我……我……我不是……”公孙玲珑再退两步,眼中是畏惧,是惊悸。 “你不是那个意思么?”天明看着脸上露出希望的公孙玲珑,他突然之间,心软了,但一想到雪女之死,加上心中荆天明的催促,他又再次强自将自己的心灵变得更加冷厉。“你的意思是,我等皆为‘人’?” 公孙玲珑希翼的点头,“哼!”天明一声冷哼,“我可不敢!”他的一句话,将公孙玲珑再次打入深渊。 “为什么?”没有故作姿态的公孙玲珑声音中居然带着一丝柔弱,甚至有些楚楚可怜。 “你是想害死我么?”天明看着她的眼中再没有丝毫怜悯,他已经做出选择,若是在同伴与敌人中选择,他将不再犹豫! 听天明刚刚那句话,其他人净是不解,“若是以你名家的说法,呵!你是‘人’,三师公也是‘人’,人等于人,那么是否你便等于三师公?”天明手指公孙玲珑,“换言之,你父母是‘人’,李斯丞相与始……那么是否……”所有人看着天明的眼中都是惊骇,居然说出如此之言。 “我……” “公孙玲珑,你该当何罪!?”天明陡然前踏一步,一声厉喝。而公孙玲珑早已瘫软的双.腿无力支撑,跪倒在地上。 在公孙玲珑跪倒于地的瞬间,天明同时向李斯行礼,“请李斯丞相,赐公孙玲珑这大逆不道之人……”天明缓缓抬头,“死罪!” 第二十三章 我掌,握‘道\’ 在公孙玲珑跪倒于地的瞬间,天明同时向李斯行礼,“请李斯丞相,赐公孙玲珑这大逆不道之人……”天明缓缓抬头,“死罪!”没有去管其他人的言语,眼睛只是紧盯着李斯,隐藏已久的巨兽,露出了他尖利的獠牙。 “请丞相恕罪啊!”公孙玲珑匍匐于地,哭泣道。她的心中防线已经被彻底摧毁,哪怕是最后拼死一搏的勇气都已被尽数撕裂。 “‘恕’罪,”天明斜眼斜眼看了看公孙玲珑,“你这是认了么?” “我……” “请丞相责我不敬之罪,”天明看向李斯,“同时也治其……死罪。” 李斯没有说话。 “子明,”伏念看着他,“得饶人处,且饶人。” 在场的气氛似乎在伏念的这句话下有些缓和,很多人都好像吐了一口气一般。 “师公,”天明与伏念对视,“每个人心中都有着一片柔软,一块禁区。我不知您是如何对待闯入其中之人。或许您心中怀‘仁’,欲宽他,想恕他,能忍他,可让他,但是……他们会接受么?亦或是继续下去?所以,我能给予他们的……只有痛苦。仅此而已。”他偏过头看向公孙玲珑,“或您以德报怨,而我,以直报之。” “好!”整个厅堂只余下李斯的鼓掌声。 心中的柔软?禁区?既然有所谓的羁绊,那么就代表你有弱点。既然有弱点,那么便可以被掌控。很好!是个完美的手下。李斯极力掩饰着自己想得到眼前这名少年的欲望:这名少年有缺陷,所以才完美!若是无缺陷,那么必定是伪装。放荡不羁,心中却又历经磨砺,真正从世间最底层走出来的人,却又智慧超群。急智,布局皆为上佳,只需给他一个小小机会,便可一飞冲天!而这毫不掩饰的愤怒,更是代表着他的年少轻狂!历经磨砺却又不知险恶,懂得人心却又不知进退,简直就是一张纯白无暇的白纸,只需其他人的一点墨,便会亮丽非凡。最重要的是……他有弱点。 “子明果真是少年英杰。”李斯的这句话让儒家子弟松口气,伏念却是皱起眉,天明今天所造成的事虽然让他心中不适,但不得不说面前这个少年是名天才,虽然看似性格有些偏激,但所需要的只是一点小小的引导而已。李斯称其小友,究竟是何意?“念你年幼,恕你无罪。”天明不抬头,不动弹,“至于公孙玲珑……”他思绪良久,还是需要保她‘一命’,“杖责,五十。” “丞相……” 李斯没等天明说出多话便再次开口:“重责。”他言语中释放出一丝压力。 “……多谢丞相。”天明神色中透露着不满,却无办法。荆天明内心之中告诉他,李斯做出这种让步,已是极限。或许他同时也在庆幸,对于现在的他,‘杀人’,他还没做好准备。 “大人饶命啊!” 面对公孙玲珑的哭诉,李斯只是一声呵斥,公孙玲珑便被人拖了下去。“不要在此处行刑,拖出小圣贤庄。重责!”看着提着军棍的士卒他吩咐道,言语中再次喝出的重责更是向在座的人表示他惩治公孙玲珑的决心。士卒连连称是。 “既然辩合之术已经结束,”天明一鞠躬,“那小人便先行告退了。” 他刚欲转身,“等等!”天明一愣,看着发出声音的李斯。 李斯看着楚南公,“南公以为,此子如何?” “虽显稚嫩,”楚南公咳嗽两声,声音略显沙哑,“却……已非凡人。” 这句话对于楚南公而言或许只是一句评价,但对其他人而言,‘已非凡人’?这句话如果从别人嘴里输出,他们顶多当成一句笑话,但此时说出此言的是谁?昔日楚国第一贤者!‘贤者’之名,可不只是说说而已。 楚南公这句话却是让李斯受到了……‘惊吓’。‘已非凡人’,楚南公何时对别人做出过这种评价? ‘凡人’?对楚南公而言,什么人才能够不被称之为‘凡人’?是居于人世顶端的皇帝?亦或是隐于深山的智者?还是乱世之中的奇人?谁知道呢?但可以肯定的是,无论这人是嗷嗷待哺的幼儿,还是年过古稀的老人,哪怕他是一个不能自理的残废!在楚南公这句话下,前路便是一片坦途。 “凡人?”星魂面容有些邪异,“那敢问南公,此处有几人不是所谓的‘凡人’?” “渺渺三人。”楚南公不咸不淡。 “三人?儒家?” “有两人不属儒家。”楚南公用力咳了两声,“老人家老了,身体也累了。”言语中表示自己不会再多说了。 “那么……”星魂站起身,向李斯行了一礼,“李斯大人,既然此次辩合已经辩到九局,不如……让我与这,子明。辩足这,第十局。如何?”虽然是这样问着,但他却已是慢慢的走向天明。 “星魂阁下贵为阴阳家两大护法之一,何必与我这儒家的小小一名学生过不去?”天明虽看似平静,内心之中却已是快翻天了。 “大哥!大哥!这个妖怪小孩怎么出来了?”天明显得很急躁。 “冷静。”荆天明却是显得淡然,“你忘了我和你说过什么了吗?无论如何,你不可以……”听着荆天明的话,天明的内心逐渐平静,他必须冷静!就如同,他大哥一样。不!他…… “你可不是‘小小的’儒家学生,况且,”星魂手上出现淡淡的蓝色,“你有选择么?” 天明看着他手中逐渐凝型的气刃,坐在地上。星魂一笑,手中蓝色散去,坐于天明对面。 “好!”李斯没有丝毫的不喜,“一个是阴阳家的少年天才!一个是楚南公所言的已非凡人!这辩合的最后一局,倒是颇有看点。” “来者是客,星魂先生,请出题吧。”天明说着做出一个请的手势。 “那我便不客气了。”听着星魂的话,天明却是一愣,什么鬼啊!不是应该你推辞数次,最后我再勉强接下这个出题权么?你怎么不按剧情走啊! 星魂看着天明显得有些哀怨的眼神有点懵,而李斯看天明的表情却是猜到了天明心中所想,更是对天明放心了些许。毕竟还是有些小孩子心性,很多东西都直接写在了脸上。 “那么今日,我们便来论,‘道’。” 星魂这出题却是让所有儒家子弟不忿,与阴阳家论‘道’?那和与公输家比试机关术有什么分别?可以与公输家比试机关术的只有墨家。同样,有资格与阴阳家论‘道’的也就只有道家。 “这不公平!” “这还算什么辩合!” “阴阳家就只有这种气度么?” 此起彼伏的声音不绝于耳。 “住口!”伏念一声厉喝,威道之‘势’将所有儒家子弟统统镇压,一时之间无一人敢多言。“子明尚未开口,什么时候轮到你们说话了?儒家的规矩,都忘了么?全部抄写诗经十遍!”一瞬哗然,却又马上停声,“二十遍!后日午时前交出!未完成者,多抄三十遍!”这次已是无一人敢吱声,他朝李斯拱手,“让丞相见笑了。” “无妨,”李斯一笑而过,“只是眼前这一场好戏,却是要慢了十余息才到。”他意有所指,却是不太在意。 这十余息时间虽是伏念故意为天明争取,但并没有想要天明真的将星魂在论道上击败,虽然只是增加了一点希望,但总比什么都不做要好。 “论‘道’?”天明露出疑惑的样子,“那敢问先生,何为‘道’?” “‘道’含万物。”星魂嘴角开始时时刻刻挂起那丝貌似不刻意的笑,“天与地,生与死,水与火,木与土,寒与热,虚与实,日与月,白昼与黑夜,哪怕是春,夏,秋,冬,之间的轮转依然逃脱不了阴阳两仪之间的变幻,天下万道,终归阴阳。我阴阳家所行,便是大道。” 天明闭目良久,“子明兄,不知我言可有误?”星魂只是轻笑。 “我头顶于天,脚可立地。”天明睁开眼,“初之而生,终之而死;口能含水,手可炙火;食之五谷,初生于土;冬日而寒,夏日而热;虚实之间,诞生真我;日与月,我几乎每日都见!”天明每多说一字接下来眼中精光便愈加强烈,一股强烈的自信涌入全身,在场之人尽都能感觉到,“白昼与黑夜的变化,对我而言只是弹指一挥;春,夏,秋,冬,之间轮转只是我生命中的百一!时间一直流转于我的身侧,空间只是我之所在;阴阳两仪之间的变换,我尽掌于手中!天下之间有万道!世间唯独我,一心!”天明一声长笑,“我掌,握‘道’!” “你……”星魂怒而起身。依星魂所说,阴阳家所行的是大道,也就是说阴阳家便是‘道’。而天明所说却是‘我掌,握道’。如果他说的是‘我掌握道’也罢,可偏偏说的就是‘我掌,握道’!这岂不是在说阴阳家不过是他手中的玩物而已吗?这种话,他怎么可能忍得了? 手中气刃瞬息凝形,可一人却在刹那间阻于他的面前,“星魂大人,这只是辩合而已。”张良缓慢开口。 “多谢星魂大人赐教!”天明笑着开口,然后马上又将脸上的笑容收敛,“这局是我输了,”儒家弟子皆是不解,“子明无法证明你的道是错的,所以子明……输了。”他似乎有些不甘。 与其他人不同,伏念与李斯他们脸上却是赞赏,只是一场辩合,他刚刚所收获的东西,远比现在的一‘败’要多得多。而且比起刚才的不知进退,现在却会稍微退让些许,他在刚刚不足一个时辰里,进步了不止一星半点。 又是几声鼓掌,这次却不止李斯一人,还有伏念,颜路,楚南公。 “星魂大人对‘道’的理解远非常人,而子明小友却可以在星魂大人之后加入自己的理解。不如此局,算做平局,如何?”李斯打着圆场。 “多谢丞相大人,但是子明还是甘愿服输。”天明躬身。 “便如丞相所言,算作平局吧。”虽天明说甘愿服输,但星魂知道,真正输的是自己。输了场面,但不能再输气度。 “星魂阁下,”天明看向星魂,“承让了。” “牙尖嘴利的小毛孩。”星魂凑在天明耳边轻声道。 “满脸妖气的小怪物。”天明豪不畏惧的回礼。 “子明。”李斯看着天明。 “子明在。”天明回道。 “男儿当世,该为何?”他问。 天明低头,良久,“执三尺青锋,立不世之功!” “好!”李斯看着天明的眼神再变,‘立功’而不是‘成业’,他是一个‘英雄’。但,所谓的‘英雄’,大都是臣,难以为君。“不知子明可愿与我同归而去?” “请恕子明无能,”天明轻声道,“此时却是无法离去了。” ‘此时’么?一念及此,心中一笑,“那伏念先生,儒家的诸位,我等便告辞了。”走到门口,看天明没有相送,“子明何不送我们一程?” 刚刚因为紧绷的精神放开而升了一个大大的懒腰的天明顿时愣了一愣,立马正色道:“昨日半夜未能入眠,今日我也该尽早休息了。” 心里:老家伙快滚啊!跟你们这些家伙打交道实在是太累了!话说,大哥真是太强了。 虽然荆天明今天只是在旁边辅助,并不主导,可偶尔的提点,主意,解释却是让天明在这些人中如鱼得水。 “那便不劳烦你了。”他回过身,眼中似乎带着丝丝怒气。 昨日,今日,今日是昨日。指下次见面时的‘今日’,会‘尽早’么?话中之话,包涵到这种程度。子明,我记住你了!李斯眼中是怒的,嘴角却是在轻掀。 但不得不说,他想多了。 而盗跖将这发生的一切带给墨家诸人,并解释荆天明在这过程中只是出现了不到十息时间时,他们更是震撼! “我掌,握‘道’!好一个我掌握‘道’!这可以称得上是真正的天下至理!”徐夫子赞叹道。 “真想不到这句话居然出现在天明的嘴里!”雪女掩嘴轻笑。 “话说,公孙玲珑那家伙怎么样了?重责到什么程度?”大铁锤饶有兴趣,自从和荆天明打过一架之后,他发现自己无论怎么说天明都会被怒目而视,只好把语风转到公孙玲珑身上以求关注度。 “天明这小子,这次心可真够狠的,”盗跖一副不忍心的样子,“估计如果不是因为公孙玲珑这家伙是秦国那边的,李斯必须要保她的命,那家伙说不定真的就这么死了。她那被打得叫一个血肉模糊啊!连声音都叫得变得沙哑了。要我说,天明和那胖女人过不去干嘛?” “过不去?”高渐离眼睛一眯,“可能……我们之间某个人的……或许,和她有关系。”高渐离散出丝丝寒意。 “那要不要我去干掉她?”盗跖眼中露出一丝戾气,手作刀状在脖子前一划。 “不可!”在专心为零号白虎的脚部一个零件做维护的班大师注意力也被吸引到了这里,“既然李斯确定了要保她,那么现在她肯定不会轻易露头,而且定被保护周密。” “不说其他,我现在更在意的是天明。”盖聂缓慢开口。 “天明怎么了?”雪女小声问道,“我觉得他这次做得很好啊!” “不关这些事,”盖聂看向盗跖,“小跖,天明在说出‘我掌,握道’的时候,他是不是有一些奇妙,而又说不出的变化?” “听你这么一说……”盗跖点了点下巴。 “哎呀!你就别卖关子了!快说!都急死我了!”大铁锤气道。 盗跖听此,小声道:“好像是有一些什么变化,好像……更自信了,而且有些……说不出的感觉。但好像他突然变强了许多。” “果然如此。”盖聂心中了然。 “盖先生,这是……”徐夫子轻声问。 “他在帮天明‘炼心’。”盖聂眯着眼睛。 “炼心?”高渐离疑惑。 “对!”盖聂肯定道。 “问题就是,这个什么‘炼心’,到底是什么东西!”大铁锤总算是问出一个好问题。 “也就是锤炼心境,”他说,“他意欲将天明的心灵千锤百炼,铸就一颗绝对自信的锋锐之心。而去小圣贤庄时碰到公输仇,应该就是开始。” “心境?这东西有什么用啊!”大铁锤摸着头。 这里除了盖聂,战斗人士也许就只有高渐离勉强半只脚进入心境的门槛。 而盗跖却是有可能是自己已经拥有心境却是不自知的人。谁叫他是‘盗王之王’呢?虽然战斗的时候说不上,偷东西,可是没问题的。 “那大铁锤,我问你,我力量比你大么?”盖聂问道。 “那当然不会。”大铁锤自认为力气哪怕是没有十个盖聂那么多也得有五个吧! “速度我又比你快很多吗?” “额……不会。” “功法上我的《鬼谷纵剑术》固然比你的《雷神锤》强上一筹,但却也有自己的独到之处。而内力上你虽然在浑厚程度上及不上我,但却因为身体强壮,数量却在我之上。” 听到盖聂的分析他们连连点头,当听完之后,他们突然发现:对啊!大铁锤为什么打不过盖聂? “那你为什么战不胜我?”大铁锤一愣一愣的,“在各种能力上我们半斤八两,各有优劣,甚至力量上有绝对性的优势。为什么无法战胜我?” “难道是因为……”高渐离缓缓开口,“心境?” “不错,”盖聂点头,“我心中有剑,冷静,敏感,可以抓住那一闪而逝的必杀机会。长久的‘剑圣’之名更是让我有一种一剑在手我便不败的微妙自信,这是我的心境。而小庄的,更似于以威,来铸造其心境。” “那他为天明铸造的‘心境’是……”高渐离感觉听了盖聂的这番话更是茅塞顿开,许久未见松动的瓶颈更是颤.动了几分。 “一种最简单,最强大,”在所有人期盼之中他吐出了最后一句,“也是前期最容易破碎的一种心境。‘绝对的自信’。” “最容易破碎?这会将天明毁了的!”高渐离有些愤怒。 “只是前期,”盖聂心中又何尝不着急?但他选择相信天明,“若是稳固,那便是最强的,没有之一。我们应该相信天明,而且,他不会害自己的。我们所需做的就是帮他,跨过前面,跨过他最艰难的时机。” “但‘心境’,它到底是个什么东西啊?”大铁锤依旧不懂。 “就像之前在机关城,小高明明没有白凤强,但在拼死一搏的决心下却可重创白凤。你在被无双鬼打得重创的情况下却凭借着愤怒完成翻盘。盗跖在情急之中拜托了白凤。某种程度上来说都可以勉强称得上是某种时候跨入了‘心境’的这扇大门。而我所说的‘心境’却是自己完美的掌控进入的方法,比起某些时候突然的爆发,发挥出的力量要更强,也更加稳定。”盖聂尽量用更简单的说法。 “也就是说我们的巨子大人如果‘炼心’成功了的话,实力会大涨!”盗跖按着大铁锤的肩膀,“我说盖先生,哪怕你说得这么通俗易懂,但我想以大铁锤这家伙的脑子也还是难以理解的!”在天明的调解下,盗跖和盖聂的关系要好了不少。 “你这小子,当心我揍你!” “那你也得先碰的到我再说!” “哈哈!哈哈!”木屋之中一阵欢笑。 第二十四章 送餐当然是要跑得快的动呐 缓慢行走在儒家行道,天明精神似乎有些疲惫,钟声已经敲起,但他依旧不紧不慢。 “子羽。” “到。” “子慕。” “到。” “子明,子明。” “又是这样,唉!这个家伙。” 点到的第三声,钟声的最后一响,一只脚踏入闻道书院,“到。”一声软弱无力的声音出现在他们的耳中。 “子明,你到底怎么回事?”伏念皱眉问,“每日都是如此。” “我也不知道啊!”天明好似满脸的无奈,“我明明每日都有按时睡觉,但每天都是这样。而且我感觉身体也很有力量,却就是打不起精神。”他右手向前一挥拳,意欲展现自己身体很有力量,却被自己的右拳带动着他的身子前进了一步,直直踩在了刚送来的餐盒之上。 儒家子弟捂着脸,就连伏念都扶额,在他来儒家半月时间里,半月之内上课时都要对餐盒做出异常‘残忍’的事情。 第一天,他左脚绊右脚,身体倒下将餐盒砸坏。 第二天,他迷迷糊糊之间被子慕推了一下,头部差点撞到桌角,被伏念一掌推开,却是将餐盒压翻。 第三天,总算是安稳的上了座位,却迷迷糊糊之间意欲睡觉,被颜路一声厉喝吓得突然起身,掀起的课桌将餐盒又是打破。 之后的十多天都是如此,总之无论如何,他都会近乎诡异将餐盒或推.倒,或弄破。最蹊跷的一次是他们已经上课半个时辰,子聪欲将竹简给他,却又懒得跑,结果对着他一扔,却正好砸在他头上又弹到了餐盒之上将其打翻。 而完成这一切的子聪却是被罚了面壁五日,因为子明已是难得正常的上一回课了。 第一次打翻餐盒,伏念惩罚他与庖丁一起下山,让他送午饭上山。他送午饭回小圣贤庄后,却是可以好好的上整个下午的课。 第二次依旧如此。第三次,伏念却是惩治他罚站。可一到下午他却反而显得愈加困顿。 当伏念问庖丁为何时,庖丁只是说自己见天明这种情况,所以发明了一种可以提神的茶,但必须马上煮马上喝才有效用。 伏念他们也不是没有怀疑过天明是故意装成疲倦的样子,但他们也在夜晚时时突击查看,但天明的确是在沉睡没错。而且第二天早上他精神上依旧是疲倦的,而且没有丝毫伪装的痕迹。在经过数次的试探之后,他们也只得承认这个‘事实’了。 走出小圣贤庄,庖丁将天明背在背上,一手提着餐盒,慢步走下山。 他这样已经很多次了。第一次时,天明跟他一起下山时,他,石兰,与天明之间的差距是越来越开,甚至他都可以感觉到天明脚步的凌乱。他只得将其背在背后,而当他问起天明晚上在干什么的时候,天明只是迷迷糊糊的回答,“剑……痛……” “好了,天明,快醒来了。”庖丁轻拍天明的肩膀。见他眼睛微开,将一盆水递到他面前。 “丁胖子,谢谢了。”天明用双手将水覆在脸上,然后弯腰将水直接从头上淋下,再甩了甩头发,然后直接走上了二楼的一个房间。 “天明,你来了。”范增一笑,眼中露出精光,这十多天里,天明每与他对弈一局棋,那么下一局就会出现明显的成长。进步可以称得上是日新月异,现在与他下棋,已经可以称得上是棋逢对手了,“开始吧。”范增毫不客气的占了黑子。 “天明,今天怎么样?”刚走出房门的天明被倒着挂在门口的盗跖吓了一跳。 天明快速拍打着xion口,一副我受到了惊吓的样子,但脸上又马上泛起笑容,“两战两胜。” “那岂不是说……”盗跖想起了现在还躺在chuan上的端木蓉。 “不行,”天明擦了擦眼睛,困意又有些变重了,他甩了甩头,“今天第二局赢得太过侥幸。” “运气,也是实力的一部分。”徐夫子说着,其他人随后而至。 “有些东西,是不可以交给运气的,更别说还是有办法使成功率变得更高。”天明又打了一个哈欠。 “天明,你真是有些……的派头了哦!”雪女眨了眨眼睛。 “那是自然!”天明自信道,这股自信更是将其他人感染,“我天明可是剑之传人,木匠锯……”天明话没说完,高渐离的一记手刀便斩在了他的脖子上。 “小高,你干嘛啊!”大铁锤不解。 “天明最近精神越来越不好了,”高渐离将天明抱进客房,“让他多睡一会。” “我也有这种感觉,”庖丁端着几分点心,一个墨家弟子端着几叠饭菜放在桌子上,“还有我问他晚上干嘛去了,他好像迷迷糊糊的说练剑还是什么的,要我说,小圣贤庄那帮人怎么会让他晚上练剑呢?” “练剑?”大铁锤不明所以,但除了他和庖丁以外的人都猜到了原因。 “现在天明身上的担子,对他而言似乎太重了。”雪女轻抚天明的头发。 “但现在也只有他能够做到,”高渐离手放在雪女肩上,“他一定能够做到。” “话说,我们先吃吧!”盗跖顶了顶大铁锤的手。 “对对对!等天明这小……”大铁锤‘小子’两个字没出来便发现其他人盯着他,“咳!咳!等我们的天明,巨子,醒来了,丁胖子在给他多做一份好了。这饭菜要是凉了,可就不好吃了。”他搓着手。 盗跖刚想下筷,“等等!”庖丁从身后拿出四五个大的,叠成好几层的餐盒。“小跖你得先把这些送过去,天明既然睡着了,那就只有你了,放心,我会给你留一点的。对了!还有这个。”庖丁招了招手,又在一个墨者手中拿过一个餐盒,这个倒是只有三层,“这个记着给盖先生和班大师送过去。” “好吧,好吧,”盗跖摇着头,捻起一块点心塞进嘴里,手提着东西便欲加速。 “再等等!” 盗跖一脸不奈,“又怎么了?” “儒家敲门的时候记得先敲一下,再敲三下,一定不可以连续敲。还有,天明在那里叫做子明。”庖丁开口说。 “好了!好了!我知道啦!”盗跖向外走去,“儒家的臭规矩可真够多的。” 又睡了好一阵子,再次醒来的时候,天明精神头明显好了很多。 “醒来啦!”庖丁将碗筷摆正,“那就先吃点东西再上小圣贤庄吧。” “谢了,丁胖子。”天明坐到桌前狼吞虎咽了起来,烤山鸡更是他的重点照顾对象,饭菜很快被他吃完,他摸着已经撑起的肚子,一脸的满足。“丁胖子,下次就教我‘解牛刀法’吧,不过我每学一招就要给我做一道菜哦!当然最好是烤山鸡。”天明咧开嘴。 “好!下次,我就教你我们老庖家祖传的‘解牛刀法’!”庖丁满脸自豪。 “那我先回小圣贤庄了”天明起身,“今天下午还有一节剑术课呢。”说着天明朝外走去。 第二十五章 出剑,便应剑势如虹 回到小圣贤庄,天明不说神采奕奕,那也算得上是打起了精神。 “今天怎么样?”少羽搂着天明的脖子。 “两战两胜!”天明笑着回答。 “不错啊!能连续胜范师傅两局,我想范师傅现在一定在好好研究你的棋路吧。”少羽想了想,一边小声问,“那现在是不是可以……救蓉姑娘了?” “还是不行,如果按大哥所说的需要八成胜率的话,第二局还是太过危险。”天明摇摇头,他现在虽然自信,但在荆天明有意的打压下,并不自傲。“如果不是出现了逆转局势的一手,败的,说不定就是我了。” “难得你能够这么谦虚。”少羽一笑。 “这不是谦虚,”天明摆着头,“这是事实!就如同我是你的二哥,而你是我的小弟,这就是无法改变的事实!这便是世间的至理!”天明说着说着又开始耍起了嘴皮子。 少羽只得耸耸肩,斗嘴,他是肯定斗不过天明了,这段时间已经尝试过无数次,每次都被轻松碾压。 “还是算了吧!”子思在后面扬声道,“就子明你,还是子羽的二哥?每天迷糊的时间比清醒的时间还长!” 一阵大笑。 张良慢步走来,他们连忙列队。 在张良问了几个无关紧要的问题之后,他将目光放在了天明身上。 “子明。” “在。”天明虽然打起了精神,但还是一副懒洋洋的样子。 “看你一副信心十足的样子,”张良摆出一副我很看好你哦!的表情,“想必这些书面的口诀,宗旨,应该已经烂熟……” “我还记不清呢。”天明迷茫的打断张良的话,却是让张良愣在了那里。 你这是什么意思啊?这种时候哪怕是真的不懂都得要装懂吧!但毕竟是张良,马上就反应过来,“不过那不重要,”他的这句话却是让其他人一脸懵逼,“既然修剑,最重要的自然是剑术了。既然子明如此的自信……”张良环视一眼,“那有谁愿意和子明比试剑法的啊?” “我!” “我……”所有的儒家弟子全都高呼。 “子羽,你不想与子明笔试剑法么?”子聪一脸的笑容,在他看来,天明不就是一个任由揉.捏的小沙包么? “我?还是不必了。”少羽可不是傻子,别人不知道,他还不知道么?天明身体里可是居住着一头大boos!“毕竟我与子明关系那么好,这,有些不合适。” “那倒也是。”子聪点点头。 “好!”张良恶趣味的看着天明,“既然大家如此喜欢与子明对练剑法,那么就一个个的与子明对练吧!” 多谢三师公的声音此起彼伏。 “那么,子思,你先来吧。”张良吩咐道。 子思称是,然后提着木剑上前。 “要比剑么?”天明轻声说着,将袖口紧了紧,又将下身的下摆围在了腰上,上下检查了一下,又挑选了一把适合的木剑才走上前。 在战斗之前,如果有时间,尽量进入最佳状态了再开战,如果没时间也要创造时间。任何会阻拦你发挥实力的东西,都有可能会导致你的失败。在开战前将这一切做好,是一个用剑之人的基础。 握剑要稳,出剑要狠,双手握剑的力道要比单手持剑所产生的力道要强上不止一倍。这些早在一开始天明就被荆天明说了一次又一次。 一握住剑,天明整个人给人的感觉似乎都不一样了。甚至给了儒家子弟一种未战先怯的感觉。 “装神弄鬼。”子慕腹徘道。 “开始吧。”张良敲了一下木板。 子思握剑行礼,天明却是霎时间身体便动了起来,一剑横扫在子思的手腕,子思手中的剑直接被击落,当他回过神来,天明已是在他的背后,反手握剑,已是横于他的颈间。 “他也太没礼貌了。” “对!居然还偷袭。” “毕竟是‘已非凡人’嘛!”这个语气却是有点酸酸的,最后的‘嘛’字更是故意拖得很长。 少羽却是略显惊愕:好快!出剑更是准确,一剑直指手腕最为脆弱之处,换握剑手法的时机与背身时手的动作更是恰到好处。完全不像一个初学者,满打满算,从他到天明体内才刚刚到一个月的时间,便出现了如此翻天覆地的变化。好强! “停。”张良摇摇头,他觉得自己好像又算错了什么东西。 “你居然偷袭我,”子思愤怒的看着天明,“这样还算是儒家弟子么?” “如果刚刚我是你的敌人,”天明耸耸肩,“你已经死了。”他继而说道,“你的敌人可不会给你行礼,也不会给你第二次机会,更不会有闲心听一个被击败的人的言语。”这些话荆天明对他说过很多遍,这次由自己的口中说出天明心中暗爽。 “你……” “够了!”张良一声轻喝,“子明刚才说得没错,如果子思你刚才面对的是真正的敌人,你已经连命都丢了。更别说什么对方是偷袭得胜的这种蠢话。” “是!三师公。”子思不情不愿的拱手,却对着天明重重的哼了一声,回到了自己的位置。 “那接下来……”张良环视了一眼。 “三师公,让我来试试吧。”子慕走上前。 “天明,之后不要再那么快解决战斗了。”荆天明开口。 “为什么啊?”天明不忿,“我要狠狠的教训他们一顿,让他们知道我天明大侠可不是那么好惹的!” “知道你不好惹!”荆天明一边哄着他,一边跟他解释,“一直和我对练也不是个办法,虽然我一直是在帮你打基础,只练用剑,不用剑招。但不是教过你几招剑法么?总是要用的,正好有这么多沙包,慢慢来用他们练剑招岂不是正好?” “大哥你准我用百步飞剑和横贯八方了!”天明为之兴奋。 “对。”荆天明肯定道,“但记着不可以用全力,记住点到为止,还有,每次都要做出一副你快没力气了的样子。” “好!包在我身上!”天明老早就想使用这几招了,但荆天明每日都只给他不到一刻钟的时间练习那几招,而且在与其的对抗中还不允许使用。手中有着着好的剑招却不准使用,对天明来说简直就是一种折磨。 “子明,子明!” “啊?”天明回过神来,“什么事?” “不要再发呆了,”张良叹了口气,“如果我是你的敌人,你已经死了。” 哄堂大笑,张良居然用刚刚天明教训子思的话来教训天明。 “谢三师公赐教。”在众人的讥笑中,天明反而向张良拱手行礼,言语中没有丝毫敷衍。 “那开始吧。”张良点点头,说着让开了位置。 子慕在张良话音刚落的那刻便冲向天明,少羽对此只是摇摇头。虽说先下手为强这句话说得没错,但那也是在你清楚敌方强大与否的情况下,若是在不清楚敌人虚实的情况下强行出手,那反而是溃败之本。 面对迎面而来的一剑,天明只是横剑挡住,同时双脚往后一踏,顿时退后了三步(古时候迈一下腿叫做一距,也就是说古时候的一步是我们现在的两步,以古时候的来算),再往地上一踏,身体骤然后倾,翻腕,凝神,聚势。当天明再面向面向子慕时,已是又一次退后了四步。子慕看着天明,只觉得犹如一把剑就在自己的眼前,让他心悸。 甩动的双手,木剑凌直而上。 百步飞剑!少羽瞪大眼睛,他本人可是亲自面对过百步飞剑,看得出天明这一剑可不是装腔作势,这一剑,已是初具百步飞剑的雏形。开始便使用百步飞剑,一击必杀么? “百步飞剑,不仅仅是最后的必杀之剑,同时可以与其余的横剑相结合,变成,展开气势的一剑。”居于天明心中的荆天明只是缓慢开口,“出剑,便当剑势如虹,起势,便应世无双。” 一剑而至,子慕只是下意识的将其挡住,但初一碰到,子慕的木剑上便泛起裂痕。天明后来居上,已是抓到剑的剑柄,横扫而去,空中竟出现了另一道木剑的虚影。 张良强自掩饰着内心的震惊,横贯八方。这一剑他绝不会看错!百步飞剑加上横贯八方,完全超乎了我的预料。虽然只出现了一道虚影,但也是因为天明这小子根基尚浅,而且看样子才是刚学不久才会出现这种情况。纵剑加上横剑,而且都是两种剑法中最高一层的剑技,是谁教他的?谁能教他?卫庄么?不可能! 天明的剑尖从子慕的颈前一丝堪堪划过,让子慕留下一丝冷汗。但随后而来的一挑,以及之后接踵而至的下压却是让他更是惊惧。虽每次都是被‘他’堪堪‘躲过’,但每次都是惊险无比。 这是横贯四方?这些究竟是谁教他的?而且看架势,还是最近才开始修炼。盖聂?不对。到底是谁?张良皱着眉头,他感觉他的脑子有些不够用了。 “横贯四方的最后一重变化并不是绝对的一成不变,全力出手的长虹贯日,不仅不会导致攻击节奏的大变,反而会相当契合,可以称得上是相当不错的结尾方法之一。”荆天明慢慢开口。 指在子慕胸口的剑让子慕阵阵疼痛。发出一声声的哎哟声。 “下一个。”张良看似平淡的说。 “不错!”荆天明不会对天明吝啬自己的夸奖,这也是培养天明自信的一种方式,“接下来就不要用剑法了,只准用基本功来对敌。剑法的衔接还是有一点僵硬,我要再看看。” “谢谢,大哥。”天明轻笑道。 在窗外偷看的庖丁和盗跖脸上都是有点懵,“我觉得,我们的巨子大人压根就不需要我们的保护。”盗跖一脸无奈。 “光这一连套的剑法,整个墨家能够抵挡的估计也就我们几个头领能做到了。还得是在他不使用前任巨子内力的时候,如果用的话……我预计蓉姑娘和雪女都有点悬。毕竟他们不是主战的,而你还是要靠速度周旋,至于大铁锤……估计要硬吃几剑。”庖丁分析道。“有这种实力,难怪敢与卫庄交手。” 盗跖一脸黑线,他和卫庄交手完全是靠着非攻还有强大的运气好吧! 一个个儒家弟子拜倒在天明的剑法下,却看上去每一个都是天明堪堪将之击败,以至于他们一个个前仆后继,不断败北。 第二十六章 封眠咒印总得封点东西吧 天明汗如雨下,面前子慕又是一次来到他的面前对他举起手中的剑,这已经是第五次了。也就是说,所有此地的儒家子弟都与他过了五次招,而他还未尝一败。但随着战斗时间的愈加延长,他每一次胜利也就愈加的艰难,而不再是伪装出的险胜。 好累,好累……天明除了累,不知道有什么形容词可以形容自己。手腕上的酸痛,对他而言似乎与挠痒没有什么区别,虽然每一剑他都似乎拼上了全力,但任旧难以接住面前这个他之前可以轻松吊打的家伙的力道。 这……便是我的极限了么?天明心中不断的问着自己,到了么?真的到了么?这个问题他在心里问了自己十次……百次……无数次! 这次荆天明没有对他说一句话,只是默默的看着,不言,不语。这重障碍,需要天明自己去突破。而且,有些东西,他需要证实一下。 极限?这种东西……怎么可能有啊! 快一点!再快一点!看着迎面而来的木剑,天明对自己乌龟一般的挥剑速度不满,愤怒!如果我只有这种程度,怎样才能改变之后的一切?怎么才能救出月儿啊! 阴阳咒印的跃动,带着一股股的力量传入天明体内,陌生,而又熟悉。身体不自觉的变快,加快。更快!只是一瞬间,手中的剑轻巧的划过子慕的木剑,直指他的眉间。“你又败了。”说着身体后倾,倒下。在倒下的那刹那,子慕手里的剑变成碎块散落。 “诶!”窗外的庖丁推了推盗跖的肩膀,“他……刚刚是不是变得跟一开始一样快了?” “不对,”盗跖面容中有些不敢相信,“他刚刚的速度比一开始……居然还要快上近乎两成!” “还要快上两成?”庖丁张大了嘴,“可是刚刚他明明已经……就算突破了极限,也不至于变得比一开始还要快啊!” “算了,别想那么多了。”盗跖摇摇头,“谁叫我们家的巨子大人,‘已非凡人’呢?”盗跖阴阳怪气的说着,表示别再去想那么多了。 荆天明居于天明内心之中,眼中划过一丝精光,“终于找到你了!” 这一觉直接就睡到了第二天的凌晨,天空还只是出现淡淡的蓝色,座落于海边的三省舍,总归有着丝丝的凉意。一整夜都是安睡着的,最近他的精神已经很久没有这么好过了。 醒过来的天明摸了摸颈间的阴阳咒印,那片地方释放出的温度很温暖,不像以往平常一样,也不似发作的时候那般滚烫,是一种很平和的温度,令他舒适。 有一股股的温暖流淌在他的身体里,不像之前咒印中释放出的那么灼烫,反而是温和。也不似之前那样爆发之后便没有丝毫留下,反而是与他本身体内的前巨子的内力融汇在一起融合成另一种内力。不似前巨子内力那般平和,反而是如同天明本人一般的锋锐。 他能清晰的感觉到体内的内力在疯长,虽然知道身体在发烫,甚至已经蒸腾出了丝丝热气,可他本身却没有感觉到似乎的热,反而是觉得浑身舒适。 这种状况持续了近半个时辰才缓缓平息,身体里的内力比之前还要浑厚,锋锐之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平和在身体里汹涌。 天明握了握拳,然后张开手掌,内力往手掌上聚集,对着旁边chuang位的少羽一挥,凭空出现一阵风来,将少羽的被单掀起一半,少羽也被惊醒。 起身的少羽警惕的看向四周,最后眼神停在了天明身上。而天明则不可置信的看着自己的手,他体内的内力从质上发生了变化,变得更加的契合,同时也更加的听话。虽然可以使用的内力不多仅有不到整体的三成,但这种如臂所指的感觉异常的流畅,完全没有以往使用前任巨子所遗留下内力的生涩感。而且天明感觉虽然现在可以用的内力仅有不到三成,但可以发挥出的力量却是可以面前达到以往的七成。 “你小子怎么回事?”少羽放下了戒心,穿起了衣服,“以前不到最后一刻你是绝不起来,今天怎么醒这么早?还来扰人清梦。”少羽伸了一个大大的懒腰,又被天明故意掀起的凉风冻得打了一个哆嗦。 “嘶!”少羽抱紧衣服,随后一愣,“你怎么办到的?以前你可是连内力都控制不了多少的,现在居然可以轻松做到这种程度!” “我也不知道,”天明也是一脸的懵逼,“今天早晨一起来,脖子上的咒印就开始发热,然后浑身变得很舒服的样子,之后就变成这样了。” “出了这么大的事,你还不去找大哥?”话说这么多天过去,少羽也习惯了喊荆天明做大哥,毕竟不喊大哥的话,难道喊天明?“你耍嘴皮子时候的那股聪明劲怎么就没看到了?”少羽扶额无奈道。 “对啊!我怎么没想到呢?”天明恍然大悟道。说着,眯上了眼睛。 “大哥?大哥!你怎么……”天明愣愣的看着眼前的荆天明,原本凝实的身体现在显得很是虚幻,已经变成了半透明质。虽然如此,荆天明还是显得很精神,但却与现在虚幻的身形显得格格不入。 “没事,只不过破开阴阳咒印费了点灵魂力,过一段时间就恢复了。”荆天明浅笑道。 “是么?”天明略显怀疑。 “你说呢?”荆天明拍了拍他的头,“阴阳咒印好像封印了什么东西,”他转移开话题,“我以前都没注意过,但是我将一部分封印破开了。那股强大的内力应该就是被封印的其中之一。”荆天明坐在了地上,将天明也拖着坐在了地上,“哪些内力与你……我们的契合度几乎完美,浑厚程度也丝毫不逊色于巨子所留下的内力,我使之两者融合,结果就成了现在这般了。”他又叹了口气,“但毕竟你还无法掌控这么多的内力,所以只能使用一部分,但只要你慢慢的依照我之前教你的方法运转内力,慢慢的就能将之完美掌控的。还有以前也是因为两股内力相撞,才导致你无法进行最后一步,但我想现在应该没什么问题了。” 荆天明见天明还是以一种怀疑的眼神看着他,“好啦!”他似乎有些无奈,“不要做出这副样子了,我不想死,天都收不了我!”他言语中散发出一丝自信。 “不可以骗我。”天明闷闷的说,“我们拉钩。” “好!我们拉钩。”说着将手伸到天明面前。 “拉钩上吊一百年,不许变!”(x2) “好了,去吧。”荆天明脸上带着些微的笑意,“刚刚破阴阳咒印的时候的确有些太过了,我也得休息一下。”他说着,躺在了地上。 “那大哥,”天明小声说,“我走了啊!”说着他的身影消失在这片纯白之地。 荆天明眼神恢复平淡,望着眼前的纯白,久久无言。 “怎么样?”看着慢慢睁开眼睛的天明,少羽有些急切。 “大哥说没事了,这些都是他帮我弄的,”他指了指脖子上的阴阳咒印,“他说他帮我破开了一层封印,解放出了隐藏在里面的内力才会出现这种情况,等我习惯就好了。” “原来如此。”少羽点了点头,“那我们出去逛一圈?反正现在还早,我们还可以去看日出。” “日出?”天明从床上跳了起来,可一跳直接跳了有七尺,“我还从来没有看过日出呢!”他手忙脚乱的穿好衣服。 “哎!”少羽走出房门,“我在外面等你。” 天明穿好衣服才慢慢跟上。 少羽仔细观察着天明,内力的融合让他走路的时候都沉稳了不少,迈步成矩,身上出现了一种习武之人特有的神韵。 在小圣贤庄转了一圈,天明也不会再出现那种一蹦七尺的情况,对身体的掌控力也增强了许多。 初阳于地平线处缓缓升起,由一轮红日慢慢缩小,逐渐升至空中成为一轮金阳,天明与少羽才不紧不慢的走回小圣贤庄。 第二十七章 就算大势在手也得抓住才行吧 天明与少羽百般无聊的在小圣贤庄里游荡,今日虽然已经是休息的日子,但还是不准他们下山,否则他们早就跑下山了。 伏念看着面前的这些不成器的儒家弟子,再看了看慢慢走来的天明和少羽,说不出的满意。 这些儒家弟子车轮战还连续转了几轮的事情在昨日他去看天明的时候少羽就与他说过,昨晚他还稍微说了张良几句。今天一早便欲召集三省院里的人做一番教训,却是发现天明和少羽已是不见。 其实所谓的说张良也不过是要他对天明放松一点,不要将其逼得太紧,人力有尽时。他认为天明这样一个天才有时候是应该稍微逼一下,但不要逼得太过,否则反而会适得其反。 现在看到天明精神的样子,他放心下来,看样子昨日休息得不错。而不像以往有力无气的样子。 他又呵斥了子慕他们几句,朝天明他俩点了点头,待天明与少羽朝他回礼,他便挥袖离开。 子慕他们尽皆一副心有余悸的样子,回过身来就欲拖着少羽去玩闹,少羽只是随意推脱,躲过。 天明只是在一旁悄悄运转着体内的内力,意欲更加熟练的运用。 等少羽终于从众人之间脱出,看着一脸玩味的天明,他满脸的幽怨,让天明不由得一阵恶寒。 湖中小亭,一老者,一青年,相对而坐,一人执黑,一者执白。 白子的大龙似乎即将猎杀黑子的猎户,可是大龙早已在不知不觉之间进入了猎户的陷阱,当猎户陷阱触发的那一子落下,之前的那些黑子仿佛开始变化,从一个个无用的诱饵,化成了一堆堆毒药。 早早吃下毒药却不自知的大龙已是独木难支,这突如其来被触发的陷阱更是如同雪上加霜,大龙……将死。 “唉!输……” ‘啪!’ 一颗白子陡然落下,没有去挽救大龙的生机,反而像在玩自己的游戏。 “嗯?”范增皱着眉,顺着手看去,一张他欣赏而又令他不爽的脸。又摇了摇头,他看来这一局他已经败了,没必要继续下去。 天明正咧开嘴望着范增,又看了看张良。 张良一脸‘受不了你了’的表情,继续落下黑子。 随着之前埋下的一个个陷阱逐渐翻开,大龙在那些毒药之下,挣扎力度越来越弱,最终只剩下了一阵阵的抽搐。 ‘轰隆隆!’ 棋盘之上,十余子过后,原本晴朗的天空泛起一声雷响。 张良心中一颤:不好! 一子落下,意欲将大龙斩杀,但却还是余下了一口气。 他没有去堵截雷云,因为雷云大势已成,迅速斩杀大龙才是正道。没有龙,只有云,那么一朵云又能翻起多大的浪花?却是没有丝毫用处。 可他终究慢了一步! ‘啪!’随着天明的这一步棋,云中起雨,从小雨,化为暴雨,云雨之中,大龙重新活了过来! 范增诧异的瞪大眼睛,这种死局,居然还有这种解法!但毫无疑问,这种解法太过凶险。前十步,只要被断一子,那之前所做的一切就尽皆白费。这是一步险招,而且是只要对方有稍稍一丁点怀疑便会毫无作为的下法。 范增一笑,张良这次,太过自信了。不!或许是自傲了。看出来了,不过自认大势在手。 “活了!”项梁诧异道,却被范增一个眼神喝得捂住了自己的嘴。 落子声一声声传出,每一步都充满了凶险。 一个是已经拥有天空之中的云,雨的大龙,需知,云从龙。拥云的龙和无云的龙是完全不一样的。 一个是已经布满陷阱,耐心等待的猎户,只需天空中的大龙触动其一,则牵一发而动全身。 两者都小心翼翼的试探,只等待着那致命的一击。 一个是猎捕了无数猎物,深得其道的猎户。一个是拥有无尽寿命,时间于它不过弹指一挥的龙。两者的耐心,都非同寻常。 长久之后,两者都知道对方不会轻易进攻,也不会轻易露出破绽,两者都只得小心翼翼,慢慢退去。 棋盘之上,最后一子落下。整个棋盘之上都已经布满棋子,再无子可落。 范增轻抚胡须,心中略微算计了一番,“平局。” 天明吐了口气,张良也抹了抹额头上并不存在的汗迹。 这一次,他们之间的交锋,平局,但张良略占上风。在最开始云与龙成型之际,天明是占相当程度上风的,但却被张良硬生生撑住了最为艰难的时刻,强行拖入平局。 “三师公,承让了。”天明拱手向他身后使了一个眼色。 “子明,”张良脸上带笑,“我很看好你哟!”说着朝范增拱手道:“前辈,那子房告辞了。”说完向颜路走去。 “险中求胜,”范增眯着眼睛,待颜路二人走远以后,“天明,你善于用险,逆势之时是翻盘之本。顺势则是扩大优势之机。但你有没有想过,顺势之下用险失败,却怕是会成为溃败的种子?”范增看天明的眼神仿佛看自己一个优秀的后辈,“很多顺势之时,凭借堂皇大势,才能够将你的对手压的无法喘息,而后便能一觅即中,一击即溃。”他这些话不仅是对天明说,同时也是对少羽讲。 “多谢范师傅。”天明恭敬道,随后看着在湖边朝他招手的庖丁,便向庖丁走去了。 在与庖丁的对话中东拖西扯,最终,终于从庖丁手中敲诈出了学一招,吃两道菜的优秀条件。 毫无疑问,天明的悟性很强,但庖丁怎么都想不到他在一上午的时间里就学会了两招。 一招‘什锦拼盘’,一招‘山楂红枣开胃汤’。 虽然‘山楂红枣开胃汤’这招的确不难,但他的‘什锦拼盘’可不像其他人的‘什锦拼盘’一般只是随便拼一下就可以了啊! 他的‘什锦拼盘’对刀工的要求用‘苛刻’都无法形容,简直可以称得上是‘刻薄’。水果上的雕花,蔬菜上的茎叶,肉类上的纹理全都有最为顶级的要求。就算是整个‘有间客栈’也只有庖丁一人能达到要求的做到这种精妙绝伦的刀功。 ‘什锦拼盘’这一招,就单论刀功而言。就算是在整个‘解牛刀法’之中,都是可以排得上前十五的存在啊! 庖丁满脸震惊,他用这一招也有为难天明的意思。谁叫这家伙‘宫保鸡丁’不学,‘鱼香肉丝’,也不学!出个难题也让他知道知道厉害,谁知道他居然只花了一上午的时间便学会了‘什锦拼盘’这一招。‘山楂红枣开胃汤’,也只不过是给天明的一个添头而已。谁知道他居然真的学会了? 庖丁急急忙忙的跑下山去做菜,走之前还留下了一招‘糖醋排骨’。 天明能够一上午的时间里学出‘什锦拼盘’这道菜并不是没有原因的。刀法与剑法之间本就是很多地方都有共通之处。况且在心境之中荆天明也一直都是在帮他打基础,挥剑的速度,准确度,以及稳定性这些都是荆天明所强调的地方。这些剑所强调的点,刀同样也一样需求。天明能学得这么快,与这些都不无关系。 庖丁气喘吁吁的爬上小圣贤庄,已是正午,天明躺在草坪上悠闲的晒着太阳,肚子不争气的发出‘咕咕’的声音。 听到庖丁的声音,他猛然睁开眼睛,伸出舌头舔了舔嘴唇,眼中都放出兴奋的光芒。 快速的将石桌清理了一遍,坐在石凳上。 庖丁擦了擦汗,将餐盒放在石桌上,从中取出四道菜,一道刚刚天明学到的什锦拼盘,一道烤山鸡,一道清蒸鲈鱼,一道一品豆腐汤。然后拿出一个碗盛上饭,递给天明。 “慢点吃。”庖丁干笑着说。 “丁胖子,”天明将一个鸡腿扯下来,又舀了一勺汤喝进嘴里,一脸享受。“你不吃么?” “蛤?”庖丁愣了愣。 “算了,”天明咬了一口鸡腿,“你不吃的话就都给我了。” “你这小子给我留点!”庖丁高声喊着进入了争食状态。 吃完饭菜,天明躺在草地上,摸了摸肚皮,叹道:“这才是人生啊!” “原来你这小子的人生就是吃了睡,睡了吃!”少羽笑着坐在天明身侧。 “那你不吃不睡啊。”天明眯着眼睛,满脸的惬意。 “我不跟你争。”少羽只是偏过头。 “子明。”张良远远的喊了一声。 第二十八章 愿诸夏一体 没有不耐,没有多言,天明只是慢慢跟在张良身后。 一个多月的学棋,一个多月的对弈,都是为了这一刻。只能赢,也必须赢。 “看来子明是早有预料了,”张良回头看着天明,“那我们之间,是不是应该算下账了?” “嗯,”天明点点头,“算什么账啊?”他眼中净是纯真。“我们俩,谁跟谁啊!”天明一副我们很熟,不要在意那些细节的样子。 “嗯?”张良眯着眼睛看天明。 “那好啦,算我们打平了。”天明略显恼火的看着他,撇着嘴,“真是小气!” 小气?对手如果是你,可不能只是‘小气’。张良心中想着,转过身。得精打细算才行。人情不相欠了,不过也好。暂时轻松了许多,之后,得愈加注意了。天明…… 走进竹林中的木屋,屋里显得空旷,一张琴,一盘棋,一架书,一张桌,几个位,仅此而已。 “师叔有礼。”颜路恭敬道。 “嗯。”荀子应道。 “我把这位少年弟子带来了。” 听到颜路的话,荀子睁开眼,往天明看去。 虽然没有特意释放出他的气势,但一股自信迎面而来;虽没有故意展现出他的内心,可眼睛中还是带着令人安心的仁慈与善良;虽然他极力的隐藏,却是眼睛深处依旧有着一丝的悲凉,孤寂。 一个有着不凡过去的善良少年,虽然他的过去或许并不完美,甚至会是痛苦的。至于他的天才?在他的仁慈善良之下,或许可以无视了吧!荀子心中对天明升起了一丝好感。 虽然如此,他还是显得平淡:“他们说你精通围棋?” “嘿嘿!略懂,略懂,只是刚学一个月,还称不上什么精通。”天明笑着说,但身上自信却是已经外露。 刚学一个月?这是在向我示弱,还是说的真话?如果之前所说的嚣张是因为这小鬼的这股气势的话……嗯,那倒是很有可能。荀子却又摇了摇头。三省院的那些家伙,真是越活越过去了。 以荀子的阅历,当然看得出天明这股自信并不是所谓的嚣张,而是一步步锤炼而来所得到的心境。虽然不算稳固,但也称得上是锋芒毕露。 但依其他人所看,将之当成嚣张也很有可能。而之前从其眼中所看到的孤寂……哎!荀子想着心中对天明更是欣赏。伏念这小子,这次倒是找了一根好苗子。 “荀夫子知道规矩吧?”天明小声问。 “来吧,”荀子一副受不了你了的样子,棋盘,棋子早已摆放好,“坐下吧。” “多谢荀夫子。”天明走到荀子对面坐下。 “你还站在那里干嘛?”荀子朝颜路喝道,“还不快来坐下!” “谢师叔。”刚刚如果我和子明同时坐,说不定您又会怎么样呢!颜路心中腹徘,却不敢怠慢,迈着步子就坐到了侧面。 “夫子。”天明看着荀子。 “嗯?”荀子将原本注视着黑子的眼神移到天明身上,“怎么了?” “不如我们三局两胜,如何?”天明看着皱眉的荀子,继续说道,“如果到时候荀夫子若只胜我一子半子,我定然不会太高兴,还望夫子同意。” 激将?这个小子,还是太过年轻了。不过这样也好,第一局正是用于试探的好时机,之后的两局,才是重头戏。荀子暗自点头,“可。” “荀夫子,”天明将黑子推到荀子身前,“请。”他眉.眼中泛着自信。无论如何,在他脑中已经有一局十拿七八稳的棋局,他心中并无太大压力。“既然比试的方式由我提出,那么先手,便交于荀夫子吧。” 先手?不能直接接下,若是接下,未免有失长者风范,但是他眼中的自信,却是毫无虚假。“算了,我们还是猜先吧。”荀子说着从棋罐里抓了一把棋子,伸到天明面前。 天明耳朵轻动,拥有强横内力的他其他感官也强大了许多,棋子之间碰撞的响动也了若指掌。 六颗?天明貌似呆萌的看着荀子的手,“双吧!” 荀子张开手,六颗棋子落在棋盘上发出清脆的响声。“多谢荀夫子!”天明将黑子抱回自己右手边,同时将白子推到荀子身侧。 一子,毫不犹豫的定位天元。他的毫不犹豫却是让荀子一愣。若是天明思绪一段时间还好,但毫不犹豫的一子,而且是看似送死的一子却是让荀子提起来警惕,这一子肯定早有准备。 内心之中荆天明早就说过,第一局直接使用记忆中的下法,其因有三。 一:第一局本就是用来试探的一局,第一局无论是胜是负,其后的两局如果采用天明自己的下法,那自以为掌握他下法的荀子必然会被打个措手不及。 二:第一局如果赢,之后的两局压力一定更小,也自然可以发挥出更好的实力,这对善于用险的天明是一个极大的增强。 三:气势,第一局无论怎么样,只要赢了,气势便会增强,而反之亦然。可这局棋本就不算是天明所下,对他的影响也自然会降到最低,哪怕是输了,第二局自己拼命也很有可能会因为荀子的措手不及而赢一局,那样只需要将宝压.在第三局便可以了。 这无论如何都是一笔稳赚不陪的买卖,胜有胜的下法,败,也有败的方式。 一子比一子快,不服输的荀子无论如何都不愿输于人,节奏陡然加速,一直下到第九十多子的时候,天明眼睛一眯。变了,和他记忆中完全不同的落子。但是……无碍,所有的局在前期已经完全布好。闭上眼睛,意欲竭力将脑子里所有关于记忆中这一局棋的一切东西全部忘掉。但早已在脑子里回忆了无数遍,重播了无数遍的东西怎么可能说忘就忘?时间逐渐延长。天明睁开眼,扫视着棋局。 落子之际荀子却是一愣,天明的这一次的落子与之前的落子好像没有任何关系,这一子就和只是为了玩一般填最大空格的地方没什么两样,荀子思考着天明的用意,却是没有跟着天明的节奏。 想了半天却是没有想清楚他的用意,荀子看着天明,他到底在干嘛?故意让我一子么?又轻轻摇了摇头,算了,不去管他。想着便他便继续落子。 见荀子没有跟着过来,天明反而是松了口气,他这一子并不是真的要下这一步,而只是为了打乱之前的节奏。因为他无论如何都无法迅速忘了之前所记下的一局棋,而现在虽只是少了一子,却是某种程度上打乱了之前的布局,可以勉强当作另一局棋来下。若是荀子跟着天明的这一步棋,那么之前的大局还是在那里,没有丝毫变换,节奏也不会有什么变化。 天明再次扫视棋局,落子,一气呵成。这一子下,荀子有些愕然,下棋的风格似乎突然变换了。 这突然变换的风格打了荀子一个措手不及,根本来不及适应。棋局之上,荀子以一种缓慢,却又可以看出的速度落入了下风。 再落了三十多子,荀子叹了口气。 “罢了,这,第一场,是老夫输了。”荀子在第一场这三字上稍重了些许,表示这还只是第一场,你别高兴太早了。“但这一局中子明小友的头一子在后面的布局中可谓是机巧无穷,这场,老夫败得心甘情愿。” 对此,天明拱手,“荀夫子过谦了,只是因为小子占据了先机而已。”天明对荀子如此恭敬也不是没有其他原因,从某种程度上来说,荆天明与荀子虽无师徒之名,却已有师徒之实。 准确的说,在整个北方之争时的战场中,荀子在世时,三十以下的人有九成尽皆对荀子执师徒之礼,哪怕他逝去,三十以下也有七成称得上是他的徒子,徒孙。荀子哪怕身体很大程度上靠强撑,但他每月也至少在高台上为所有人讲两堂课,在当时他可以说是整个北方除荆天明外最具权威的人,也真正做到了,有教无类。虽然这个‘类’,绝不包涵异族。荀子临终前,将北方之争,以及对异族的态度,华夏统一之后应当与之如何等东西相整合,着书,《诸夏论》。虽然这个名字并不是荀子本人所取,而是小说家将之加上的。直到他的逝去,他甚至还没来得及将他心目中的那个名字补上。 荀子临别之言是那前言:‘愿……诸夏一体’ 第二十九章 年少还是有作用的 第二场,只是喝了一盏茶便开始了,已经是到了太阳缓慢西斜的时刻。 天明眼中似乎泛起一丝睡意,但又好像强自将其驱散。 “子明小友,不如我们明日再战,如何?”荀子看着有些疲累的天明,善意的问道。 “多谢荀夫子,不过还是不必了,”天明一笑,“今日事,今日毕。” “好一个‘今日事,今日毕’!”荀子听到天明这句话,赞赏道,“子明小友果然不是凡夫俗子,一句‘今日事,今日毕’令人发省。” “荀夫子过奖了,子明不过是茫茫人海中的一颗黄沙罢了。”天明回道,“上场由我先手,这局便由夫子执黑好了。” “那老夫便当仁不让了。”荀子说着揽过黑子,天明也将白子移到自己面前。 荀子一子定在左上角星位,天明跟着定在右下角星位。荀子定在右上角星位,天明又跟着定在左下角星位。随后的步数也是如此,每一步,天明都与荀子下得一模一样。 这小子,是打定主意跟到底了么?荀子想了想,还是摇了摇头,继续落子。 又是落了数十子,荀子一皱眉。不行,这样下去没完没了的,不能再这样被牵着鼻子走了。荀子又是一子,直直定在了天元位。 眼见荀子定在天元位,天明心中一笑。难道他一直跟着荀子落子就真的只是为了一个平局吗?当然不是! 在这样一直跟着荀子下棋时的对弈,他基本不需要动用太大的脑力,只需要注意没有特别大的坑等着他跳下,基本可以称得上是毫无危险。而荀子却在这样的压迫下需要时时刻刻想着如何破开天明的跟子,破开跟子以后该如何做。而在这段时间里,天明将会有更多的时间研究这一局棋中荀子的棋路,以及接下来的步数。 荀子一子落在天元位,天明落子便紧跟而上。荀子沉思片刻方才落子,但天明马上又接上一子,而且每一子都直击荀子的痛点。 荀子吐了口气,平静下内心便认真看着棋局,他没有再意气用事,每一颗棋子都落在他的眼中,接下来的每一颗棋子下在哪里他都一颗颗的在脑中模拟。 ‘啪!’荀子一子落下,天明紧随其后。经过了十多步的对弈,荀子成功的将那一个个被攻击的痛点都防卫了起来,而且意欲反攻。但天明下一步的落子却是停住了荀子反攻的步伐,他嘴角带着的微笑似乎一切尽在他的掌握之中,就连荀子都好像感受到了一丝压力。 围棋盘逐渐被填满,最终,终于是到了无子可下的地步。 天已是黑了,童子早已点起了几盏油灯,天明已是昏昏欲睡,颜路也是撑了一个懒腰,却是被荀子喊着点棋子。 点完棋子,颜路看着天明的眼中似乎带着一丝幽怨。天明微眯着的眼睛也不知道有没有看到。 “怎么样了?” 面对荀子的询问颜路恭敬道:“师叔,是平局,双方落子一样。” “一样啊!”荀子看着自己棋罐中的黑子,“哎!连输两局。”荀子摇了摇头。“不过子明小友真的只学了一月的围棋么?” “应该……”颜路想了想,“所言无误。” “叫醒他吧,”荀子摇了摇头,“我还欠他一个要求呢。” “子明,子明。”颜路推了推支着天明脑袋的手,算是将他叫醒了。 “怎么?怎么!”天明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看到是荀子马上强自振作起来,但声音中还是带着睡意。“我赢了还是输了?” “你赢了。”颜路没好气的说。 “哦,哦!”天明本还有些迷糊,但又马上睁大眼睛,“荀夫子承让了!” “本来应该是平局,但荀师叔见你执的是白子,便算你胜了一局。”颜路说道。 “荀夫子高风亮节,棋风棋德更是如同高山仰止,子明实在倾佩!”天明站起身向荀子拱手行了一礼。 “这句话应该由我来说才对,子明小友真是天资聪颖,区区一月便习得如此棋技,老夫只怕难以望其项背。”荀子认真道。 “荀夫子真是过谦了,子明只不过是在棋技这方面有天分而已。话说刚才当着您的面睡着了,真是失礼。”天明还是推让。 “子明小友的身体,实在是不似欲睡的样子啊!可否由我诊脉?”荀子轻声问。 “那便多谢荀夫子了。”天明说着坐下将手伸到荀子面前。 看着荀子诊脉时皱着起眉头,天明开口:“我只要每次用脑过度就都会出现这种情况,每日昏昏欲睡,应该是因为最近长时间修习围棋,所以才会出现这种情况。” 荀子看向颜路,颜路也是说道:“虽然不知是否是因为用脑过度,但的确每日上午子明都会昏昏欲睡,甚至是直接睡着。每日中午到丁掌柜的客栈里喝上一杯苦茶,才能安心的上下午的课程。每日睡眠也与其他弟子无异,应该真如子明所说吧。” 荀子点了点头,“我观子明的脉象,子明脉象平稳而又厚重,的确不似会昏昏欲睡之人,果真如子明所说。但如果是子明所说的这种情况,子明小友近期还是不要太过动用脑力,人力有尽时,这种强悍的学习方式,对精神方面的损害,想必不会太小。” “多谢荀夫子相告,”天明行了一礼。 “子明小友,今日天色已晚,我便不留你们了。”荀子看着天明,“但临行之前,老朽冒昧请教一个问题。” “荀夫子,请讲。” “子明小友下至中盘,而长考之后所下的那一落子,恕老朽愚钝,实在不知其中用意。”荀子拱手看着天明,“请赐教。” 天明开始愣了愣,但马上回过神来,想了想,开始胡扯道:“荀夫子多想了,” “吼?” “只是攻心而已。”荀子一愣,天明继续开口,“欲攻人,先攻心。攻人为下,攻心为上。那一子我想问荀夫子是否见我那一子,第一局一直在考虑其中的奥妙却又不得而知?就算是第二局也或多或少受到了一点影响,夫子,我说得可对?”天明脸上似乎带笑。“三局之约,本就是算计,子明尚还年少,应是……能多撑一下。” “哈哈!”荀子放声一笑,“唉!天明小友,没想到我千防万防,却还是中了你的计,哎!人老咯!”荀夫子整个人都显得放开了不少。 “谁叫荀夫子老当益壮,我没有必胜的把握,当然要略施小计咯!”天明耸了耸肩,“被人救了一命,总是要还的。” 为了还人情么?不过也好,受人滴水之恩,便当涌泉相报,子明的操守倒是值得放心了。但是输的这个条件,恐怕是不好还啊!荀子想着,已经做好了大出血的准备。 “师叔,我们便走了。”颜路整理好了棋盘,便朝门口走去。 “那荀夫子,我便先行离去了,荀夫子请留步。至于条件,还需明日荀夫子陪我走一趟。”天明说着便跟着颜路离去了。 看向怀中张良所留的竹板,随之将其抛掉。 第三十章 老头子也是要上班的 “啊!”山间小道,天明两只手一只手抓着一个墨方,一个四阶,一个五阶,双手齐动,却每每都将两枚墨方搞得越来越乱。如果换了只用一个墨方却又可以轻松复原,天明对此感到头疼。 “子明小友你这个玩意倒是颇有意思,只是不知从何处得来?”荀子在天明身后跟着,问道。 “墨方,墨家做的,说玩这个可以锻炼脑力,整个墨家只有不到一掌之数的人可以将其复原,但我不到一个星期就把它复原了。”天明的语气中充满了炫耀,但是马上又变得有些垂头丧气,“但是两只手一起弄,却怎么都没办法将两个墨方一起复原。” “心分两用么?”荀子望着看着自己倒退着走的天明,“这的确是一件非常困难的事情,但我想以子明小友的天分,做到这件事,只不过是指日可待罢了。” “荀夫子过奖了。”天明却是笑了。 “吼?”荀子看着天明,他丝毫不像谦逊的样子。 “是指月可待才对!”天明摇着头,手指也随之摆动,但紧跟着却又马上停了下来,“等等,有动静。”荀子停下了步子,“有九匹马,一匹在前,八匹在后,前面的那匹较快,应该是匹宝马,没猜错的话,应该是在被追杀。”天明抬头看向荀子,“我们怎么办?” “既然子明小友你都已经做好选择了,那还问我干嘛?”荀子看着天明跃跃欲试的眼神无奈道,“难道我还会阻拦你去行侠仗义不成?”在为天明把脉的时候他就早已看出天明体内有强横的内力,而且异常深厚,他丝毫不担心天明会被几个山匪干翻。 “荀夫子仁德!”天明笑着吹捧了荀子一声,然后拖着他躲到路边树从。 一匹十分漂亮的白马一马当先,马上之人称不上十分的帅气,专注之时却有一股不凡的威势。没错,这个现在只能逃命的家伙就是大秦的公子扶苏。 随其后的数匹马却是杂色,马上之人凌乱的吆喝,挥舞着的刀斧无不暴露出他们的痞气。 一支箭射中白马的后腿,扶苏被马匹甩下马背,却是单手支撑之后站起身来。还是被山匪们团团围住。围着他不停的打转,却是在耀武扬威。 为首的人驾马到他面前,“早就告诉你,这是大爷们的地……” “此山是我开!”为首的山匪话还没说完就被一个略显稚嫩的声音打断,非攻直直插在了山匪与扶苏的中间,随后一道身影飘然而至,“此树是我栽!” 天明随意将非攻从平地里抽出,发挥内力看似轻轻的一甩,其上的泥土却是骤然散射,将两匹马的马腿击得弯曲,马上的人顿时扑了下来。“要想从此过,”天明将持着非攻的右手被在身后,左手向山匪头头伸出,“留下买路财!” “你是什么人?”山匪头头警惕的看着天明,毕竟天明刚刚一甩手便让两匹马倒下,可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况且天明身上传出的一股淡淡压力,也是让他们胯下的马不禁后退了两步。 藏在树丛中的荀子,哪怕是以他的阅历抚着胡须的手都顿了下来,你这开场词,也太……‘诡异’了吧! “你们是新来的么?”天明眯着眼睛,傲然的看着山匪头头,“连我们明家都不知道!” “明家?”山匪头头想了半天,却怎么也想不起这片地方有个叫‘明家’的势力,但看到天明的自信与傲然却又不似无风放矢,他朝天明抱了抱拳,“敢问是哪个明家?” 天明看着山匪头的眼睛里似乎带着一丝不屑,他回过身看着眼前的扶苏,眉宇之中令他有着一丝丝的熟悉,虽不知熟悉在何处。他也保证没有见过与他相似的人。“这位大哥先走吧,这里就交给我了。” “小.兄弟,”山匪头头眼睛里带着不善,其他人也将他们的去路堵住,“你这样做,似乎不合规矩吧。” “规矩?在这方圆百里,我明家便是规矩!”天明将扶苏扛起,“你不是想知道是哪个明家么?那我便告诉你!”天明放声一笑!“明天再见的明!”天明高喊一声,双腿齐动,非攻早就收到了怀里,飞快的跑去。 “小兄弟,你不是‘明家’的人么?怎么……”扶苏的这句话却是让天明觉得眼前这个被他扛着的人有些呆萌呆萌的。 “还没看出我是在唬他们的么?”天明抽时间回了扶苏一句,速度没提起来的马,短距离还没有他用内力跑得快,“这片地方有明家么?我怎么不知道?” “那小兄弟还是放下我先跑吧,”扶苏说,“他们求财,不会伤我的性命。” “少那么多废话!”天明直接将扶苏甩到了一块木从中,有低矮的灌木支撑,扶苏不会受到什么伤害。 回身之际,非攻化为的剑便已持于手中,直冲而上,毫不犹豫,斩马腿!加持着浑厚内力的非攻斩在马腿之上,便是骨断筋折,连马带人全都扑倒在了地上。随后补上的一剑却是让他们都受了一定程度的伤,却不至于重伤不能动弹,但也起码都有一个多月不能干这山匪的勾当了。 “哎!”天明叹了口气,摇了摇头,“以后好好做人吧!不要再干这见不得人的勾当了。” “两位,多谢救命之恩。”天明将扶苏扔的地方真是荀子所藏身的木从。“请教两位恩人的尊姓大名,容在下日后报答。” “路见不平,拔刀相助,本就应当,这位大哥不需如此。”听到天明的话扶苏却是一愣。 “我们还有正事要做,走吧。”荀子只是回过身,天明也称是。 “两位请留名!”扶苏还是拱手不放。 “自己小心哦!”天明挥了挥手,调笑道,“听说这山里有老虎喔!” 看着逐渐远去的两道身影,扶苏眯了眯眼睛。 大哥么?这个小兄弟喊的这一声‘大哥’居然让我感到亲切。是我的错觉么?扶苏甩了甩头,清理了一下思绪。话说他的面容真的显得有些熟悉,哎!算了,一定是错觉吧! 面对迟了近两刻钟才赶来的铁甲兵,想到之前天明所做的事,扶苏少有的,居然放了已经躺下的几名山匪,对铁甲兵也未加惩治,但找到天明的决心却是更为坚定。 看着悬丝诊脉的荀子,天明知道自己帮不上忙,只好慢慢退出房间,轻轻的合上门。 “里面怎么样?”高渐离轻声问。 “在诊脉,交给荀夫子吧,看病交给大夫,反正这种时候我们又帮不上忙。”天明只是耸了耸肩。 他走到盖聂面前,盖聂任旧在缓慢削着他手中的木剑,“大叔还是决定用木剑么?” 盖聂看着天明,似乎犹豫良久,缓慢开口:“总需要一把剑,不能手中无剑,不是么?” “嗯!”天明看着盖聂用力点头,‘总需要一把剑,不能手中无剑’意思不就是这把剑只是过渡而已么?需要用所有才用。而且想通了一切的盖聂,甚至有可能更进一步。 “对了,小跖呢?”天明看向班大师,“还有白虎修复得怎么样?” “小跖在外面探查情报去了。而白虎……修复是修复了一大部分,但你所说的缩小,却是……”班大师回答道。 “小跖回来之后叫他最近小心一点,能不出就不出,最近‘罗网’也将来到桑海。白虎的话将攻击的部分和一些不需要的部分全部删减。无法缩小,删减也是一样的。”天明慢慢说错了解决方案。 “可是白虎没有了攻击力……”班大师有些犹豫。 “只要能跑,能飞,其他的统统不重要。还有机翼那里需要一点增强。”天明当机立断。可他却没想到他现在的当机立断却是给他之后带来了大麻烦。 “那好。”班大师点点头。 过来一会儿,荀子推开房门,“先按照我开的方子抓药,十天后,我会再来。” “多谢荀夫子。”雪女微微曲膝,其他人也抱拳行礼。 “子明小友,我们走吧。”荀子看着躺在地上眯着眼的天明。 “哦!”天明挠了挠头,然后快步跟上了荀子。 “这下蓉姑娘的病算是治好了三分之一了。”高渐离稍微吐了口气。 “只希望之后不要出差错才好。”雪女隔着门望向躺在chuang上的端木蓉。 “这次还是多亏了天明,一个多月的学棋便连胜荀夫子两局,他做了多大的努力,总是没让我们看到过。如果结合丁胖子所说的每晚练剑,他每日休息的时间只怕是不足两个时辰。”班大师长出了口气,“他身上的担子经过这件事,总归是卸下来了一些。” “天明……”大铁锤摸了摸头,“你们说我们是不是应该对天明这小子好一点啊?” “你给我们滚!(x3)” “你们到底是怎么啦?每次我一说到天明你们就要把气氛弄到这么僵。”大铁锤满脸的委屈。 “算了,你们两个先去把小跖找回来吧,”雪女推了推高渐离然后一脚踢在大铁锤的小腿,“徐夫子最近一直在弄渊虹,要出关还得需好长一段时间,班大师就去送点吃的给他吧。” “哎!你们啊!就知道使唤我这个老头子。”班大师故意支着腰,做出一副我老了,不要我做事了的样子。 “您啊!就别装了,你还是应该说小跖吧!如果他在这儿也轮不到您去啊!”雪女只是轻笑。 “对!都怪小跖那个没良心的,一点都不尊老。”班大师一副愤愤不平的样子。 但班大师的愤愤不平却是让他们一阵欢笑。 盖聂依旧在那里一刀一刀削着他的木剑,平稳,一直如此。 第三十一章 价还是要改一下的 “小子,跟二哥出去走走。”少羽靠着门侧,看着刚刚回来的天明勾了勾手。 “毕竟身为小弟的你也不容易,既然你这么有心,”天明无论如何,在和少羽斗气的时候总是会元气满满,“二哥我就勉为其难的陪你走一趟吧!” 少羽不再说话,这已经是他这一个月来第四十七次在斗嘴中完败了。 “子羽,你们去哪里?”子觉高声问少羽。 “城里。”少羽只是朝他挥挥手。 “晚上城里都戒严了!”他双手张在嘴前,“师尊吩咐过,黄昏之后不能再外出!” “你刚刚说什么?我刚刚没听清楚,你能再说一遍吗?”天明把手放在耳边一副我没听到的样子,语气中却是满满的笑意。 太阳缓慢落幕,黄昏已是来临。桑海城里哪怕到了傍晚,行人依旧很多。 可现在他们全都在往海边聚集,天明与少羽也慢慢的凭借小巧的身体挤了进去。 虽然早就知道浮现在眼前的究竟是什么,但天明还是发出“哇!”的一声赞叹。 海上浮起的‘仙山’虚影比他从记忆中看到的模糊景象要真实,也更华美。一座山峰直耸云端,青葱树木翠绿黯然,白鹤在环山而翔,有如人间仙境。 听到人们说仙山的好,住的仙人的美,天明有事恢复了平淡,他看着海面,某些人故意制造出来的幻象罢了。 少羽看着天明,摇了摇头,说出了‘蜃’的传说,却是被身旁的人好好的指责了一番。 看着一眼望去可以见到的石兰,她的眼里流泪了,是因为眼前的这座‘仙山’么? 那个指责少羽的人又被另一个人反驳:有人打渔回来,说出了海上的确有怪兽这样的话来。以展示自己的消息灵通。 海上的‘仙山’缓缓消失,人们也终将离散,天明俯在栏杆上假寐。 “你说……”少羽推了推天明的肩膀,“还是真的有‘蜃’么?” “当然有啦!”天明好像提起来兴趣。 “你大哥看到过?”少羽瞪着眼睛。 “你应该问‘我们大哥看到过?’”天明纠正着少羽。 “好好!”少羽点了点自己的太阳穴,表示我已经记住了,“那我们大哥看到过‘蜃’,么?” “既然你这么的诚恳,那我就勉为其难的回答你吧!”话说你是怎么看出他的‘诚恳’的啊!“当然……”天明故意拖着很长的长音,手指还跟着旋转,“没有。”天明手指点向少羽。 天明说的‘没有’这两个字异常的干脆,甚至比干脆面还干脆。却是让少羽打了一个踉跄。 “没有你还这么嚣张!是不是有些太得意忘形了?”少羽一拳头迅速的敲在天明头上。 天明完全没有防备,少羽这一下打了个正着,“好啊!小弟你胆子大了,居然敢对二哥不敬了哈!”天明说着,便挽着袖子和少羽直来直往的扭打在了一起。 看着迅速变暗的天色,少羽皱起了眉头,有看了看天明。他……真的什么都没想到么? 天明当然什么都知道,知道闲聊会拖延出城的时间;知道扭打会让他们今夜无法出城;知道他们看到悬赏令的时候会被阴阳家的人包围;同时也知道…… 今晚会碰到,石兰,或者说,小虞。不是么? 少羽往回赶的步伐在加快,天明也是跟上,阴影肉眼可见的扩大似乎是在催促他们的速度太慢,树影在不断的延长,给他们俩一种难言的紧迫感。 极小的机括运行声在逐渐变大,配合着慢慢拉长的影子给他们一种压迫感,逼迫着他们更快一点。 内力运起的天明带着少羽往房檐下瞬间靠拢,看着天上那个在与秦国交战时为少羽带来不小麻烦的三丈翼蝠打了一个哈欠,随后为少羽小声解释道:“三丈翼蝠,公输家的飞行类机关兽,可以同时乘上两人,最多不可超过三人。与我们墨家的朱雀最大的差别就是上面搭载了武器,一般以弓弩为主,也可以搭载长矛用于投射。弱点是尾部,和翼部,同时也是所有飞行机关兽的弱点。一个掌控变向,一个掌控气流。还有就是因为三丈翼蝠大都量产,所以虽然是用青铜铸造,却也不是百锻之物,弓箭在五十步内都可以造成损伤。而且因为里面的人暴露在外,真正意义上的防御力并不是太出色。” 少羽点了点头,在战场上,三丈翼蝠的作用可想而知,天明这也是在给少羽打一个预防针,免得到时候不知道如何应对,被打个措手不及。 天色慢慢变暗,天空中的三丈翼蝠数量略有减少,天明和少羽开始在城中慢慢移动,没来得及搬回家的果类也被他们拿了几个,虽然少羽之后放了几个铜板在摊位上。 略微填了一下空腹的肚子,看到眼前的悬赏令天明哪怕已经知道了,还是有些忿忿不平,我堂堂天明大侠悬赏金居然还没有小弟高。不过这次天明倒是没有去改自己的悬赏金,反而是将少羽悬赏金上的万字划掉,后面加了一个百字,五百两。 “嗯!”天明笑着点了点头,“这样才符合我们俩的身价吗!” “那小朋友你想要多高的身价呢?”一个十分妖娆而有诱惑力的声音出现在天明和少羽的耳朵里,“两位这么晚了还不回家,”他们转过身,“不如跟我回去吧!”妖异的血手,成熟的面容,大司命。 第三十二章 跑当然要多带个人呐 “不如跟我回去吧!”妖异的血手,性感的身段,成熟的面容,大司命。 天明少羽两人向内的那只脚同时向前迈了一步,肩膀向里靠着,意欲将对方挤到身后。 一个认为自己内功深厚,武功更强,应该在前。 一个认为自己力能举鼎,年岁更长,应当居上。谁也不让于谁,不退半步。 危难之中走在对方更前一步几乎已经成为了他们的本能。 “两位既然都想上前,不如一起随我而去,”大司命朝他们勾了勾手,“如何?” “哼!”两人同时一声轻哼,身体微移,背靠着背,非攻剑已经被天明抓在手中。 “你手上的玩具倒是很有意思,借我玩玩,好么?”大司命看着天明,毫不忌讳的伸出手。 “好啊!”天明不假思索的干脆一声回答让大司命愣了愣神,利落的一剑便已经迎面而去。 大司命面上轻笑,心中却是在冷笑。这速度也太慢了,只是比普通人稍快一点而已,慢慢抬起左手随意的将非攻挡住,右手凝起赤红色的内力便欲向它抓去。 一道绿芒从大司命眼角划过,大司命眼中闪现出一丝不耐与不屑,右手还是继续向前抓着。 绿雾漫起,可大司命还是面带自信。或许狮子搏兔,尚需全力。但你见过狮子踩死一只蝼蚁时会是故意的吗?至少现在,在大司命看来,天明就是一只蝼蚁。 哪怕是空中泛起了迷雾,难道就能阻止狮子向前迈进的步伐吗?当然不可能!但天明真的只是一只蝼蚁么?当然也不是! 就在大司命血手即将抓到非攻之时,陡然旋转的非攻直接将大司命挡着的手与抓来的手震开,横直扫开而没有附带一丝内力的一剑被大司命双手挡住,荡开的力道加上后倾的身体让他极速后退,却是难以瞬间停下后退的态势。 天明却是没有任何惊慌,哪怕他已经没有时间停下身体,但有人可以帮他,不是么? 少羽身体略微前倾,故意稍微往他侧面来的天明手早已伸.出,互相抓着对方的手腕,少羽将他奋力往前一甩,松开的瞬间,天明已经到了少羽的身前,带着少羽的臂力往前飘的同时,两人的双手猛地互握。这股天明向前的冲力带着本应后退半步的少羽反而向前了一步,借力向前奔走。而天明本应被投飞的身躯也借着少羽向后的拉力以及向上的微微一扬,空中翻身然后直起身来向前疾驰。 “小子!”大司命的眼中没有不屑,只有愤怒。一个被她视之为蝼蚁的货色从她手中逃走,这是一种耻辱!而且在她看来真的是已经送到了她的‘手中’她只要轻轻一抓就能够抓住,却被逃脱,这更是让她对蜀山的不屑转而化为了对天明的暴怒。“给我追!”说着,她率先跟了上去。想到悬赏令上所写的那个名字,大司命的声音显得愤怒而又压抑,“荆·天·明!” 紧跟着面前这个黑衣少女,少羽居中,天明吊在他身后半步。微微扫了一眼身后,天明神色略显凝重,因为紧跟在其身后的正是大司命。 面对与记忆中看到完全不同的也是对他不利的场面,天明心中反而有些兴奋。他并非没经历过战斗,他在心境中经历过无数次战斗,但每次都是被荆天明所碾压,虽然荆天明一直都说他在进步,可他怎么都看不出自己进步在何处。而面对山匪的那一战,那算‘一战’么?无论是速度,力量,还是战斗智商都将那些山匪完全碾压,完全没有一丁点所谓的压力。简直无聊得他想睡觉啊! “少羽!”一声低喊,天明快速向前迈了两步,轻轻一跃,陡然转身,非攻变化为弩,两发箭矢直指两名游尸(不知道那人不人鬼不鬼的家伙叫啥玩意),大司命哪里会管这些阴阳家要多少有多少的货色?两名游尸霎时间身亡。 早有准备的少羽将天明轻轻一顶,天明反抓着他的手将之朝另外两名游尸的方向甩了出去,自己同时跟上。 “还想反击?”大司命一声冷笑,血手直朝少羽袭来,一柄剑却直撞在她的手臂。 人未至,剑先至!一根如同铁链般的丝线紧紧的连接在非攻剑柄上,尽力一扯,‘嘣’! “嘁!”天明暗嘁了一声。天明早有预料,不是特殊的丝线根本无法承受住这样强力的拉扯,而锁链,哪怕是最细的锁链也无法装在非攻上,反而是一种负累。虽然非攻已经往天明飞来,但轨迹明显错漏了许多。不过天明也安心了很多,那一次撞击已经将大司命的攻击阻拦,另外两名游尸已经被少羽击倒。被少羽近身了的游尸甚至比普通人还要差劲更多,少羽挥拳抬脚之间便已经将两名游尸击倒。 天明前赶两步接住非攻,一剑直接迎向大司命。 鲜红的双手如同一对坚固而又可以随心而动的手杖,面对天明的一剑又一剑从容不迫,大司命在这不长的交战中却是对天明的愤怒已经消得差不多了。而看到天明脖颈上的玉佩时,她彻底打消了心中的那一丝丝杀意,眼中反而涌出一种溺爱,但同时眼中还蕴含着一丝丝……敬畏。 天明可没办法去管大司命眼中的到底是什么东西,每一剑都花上了大力气,仅留下两分来应对突如其来的攻击。虽然只是留下两分,但威力却消弱了将近五成。不止是力气上的攻击,还有的就是气势上的攻击,还没有完全成长起来的自信或许可以承受一场失败,但绝对不能承受一场溃败!况且,剑招上…… “宫保鸡丁!”横扫直接的压制,虽大司命并没有真正意义上的要杀死他,但以他现在不出尽全力的状况下能够压制同样没有发挥全力的大司命,已是实属不易。“鱼香肉丝!剁椒鱼头!”随着天明每出一招,大司命嘴角的笑容似乎便愈加灿烂,“横贯四方!”天明非攻被挡住的剑尖往上一挑,却又随之一次横扫,这次横扫在触碰到大司命双臂之时却又再加了一段力,天明借力而退。 “拜拜!”天明退时还朝着大司命挥了挥手,一脸的笑。天明身体下坠之时,少羽早就做好了准备,双手接着天明的脚一抛,便将之抛上了房顶,同时自身一跃而上。 大司命没有追击,她也已经没有了追击的欲望,回身之际,那一抹跃动的发梢逐渐停下了动弹,嘴角的那一抹浅笑缓缓化为平淡,眼中的那一丝敬畏慢慢消之无影,她似乎还是那个外表妖艳动人,手段阴辣狠毒的大司命。 “呼!”天明看着已经回身了的大司命慢慢吐了口气。 “怎么样?小子!没问题吧。”少羽看着天明眼中的凝重有些担忧。 “好强!”天明眼中放出闪烁着的精光,那是兴奋,是对敌人的,也是对自己的。在他的记忆中,比大司命强的,不在少数,而既然大哥可以压服他们,我自然可以!因为…… 这股异变而来的自信再次推动着他的心境向前迈进了一步,现在他的心境修为已经仅仅只比高渐离落后半步。如果说高渐离已经半只脚踏入了大门,那么他已经看到了那扇门,只等着推开的那一刻,进行持续的蜕变,超凡而入。“她跟我打的时候根本没有发挥出超过七成的功力,哪怕最后我用了十成力的横贯四方她最多也才刚刚用出八成力来防御,她……是在戏耍我么?” “好啦!你就不要再自夸了!大司命可是顶尖高手,如果是普通的一流高手,只怕在刚刚那阵子的战斗中就已经死翘翘了。”少羽伸出食指,做出一个掰弯的手势,“不装,我们还是好朋友。” “严肃点!”虽然嘴上说着严肃,但脸上不时散发出的笑意却是没有丝毫停下的意思,一副再来夸夸我的样子,“我们在说正事呢!” 少羽真的不知道天明是在说正事吗?当然不是。天明说出‘戏耍’两个字的时候少羽便知道不能再让天明继续想下去,天明如果继续想下去,他好不容易培养起来的自信便会一步一步在他自己的思绪中被蚕食,摧毁。这种事情,少羽难道会让它发生么? “你们是该严肃点了。”这是一个很深幽,而又略带冰冷的声音。 “额……对不起啊!”天明看着石兰,挠着头,三只弩矢却是从他的眼前划过,钉在他的叫醒,吓的他几乎呆在了那里。 “傻小子,还不快跑!”少羽喊了一声马上撒开双腿,两根箭矢落在了少羽刚刚落脚的地方。 “额……都来了啊,等等我啊!”天明回头看着再次飞来的两驾三丈翼蝠,也迈开了步子。 少羽紧跟着石兰,逐渐与她并列,石兰略微偏过头,她对这个刚刚天明与大司命的战斗中几乎除了三拳两脚打到两个游尸展现他的蛮力,和方才一段时间与天明配合时透露出来的相互信任,除了这两点之外几乎没做什么事的少羽能够跟上她的速度略感诧异,以至于一支箭矢飘向她的头都没有注意。 少羽一把将那支箭矢抓住,“专心点,别分心。”少羽用一种自以为极其温和的语气说出这几个字,在他的眼中,她的眼睛,真的好漂亮。虽然在这种奔驰的状况下哪怕‘温和’的说话,也会被风吹得变形。 石兰别过头,重新看着眼前,发出一声轻哼。 而此时的天明,已经借助非攻变化而成的飞天锁将一头三丈翼蝠化为己有了。此时正飞在天上,与另一名架着三丈翼蝠的驾驶者对决……好吧,另一名三丈翼蝠的驾驶者也已经被他击落了。但最后射下的流矢却是将石兰的面罩带走。 天明拿着箭筒中的一根箭矢,左摆右摆,摆好之后便下降一些后从三丈翼蝠上一跃而下,配合这飞天锁安全降落。 第三十三章 祖龙 被晚风吹起,青丝随之飘薄而动,明亮的眼眸,在少羽眼睛里似乎看到了其中带着的一抹抹与自己类似的忧愁,貌似冰冷的面容,好像隐藏着她的内心,却是让少羽心中更加想要探索。 “够啦啊,别再看了,这么看着人家女孩子,你好意思么?”天明拍着少羽的肩膀,一副幸灾乐祸的样子。 “要你管!”少羽肩膀用力向后顶了一下,转过身,脸上却是泛起一丝红色。 天明目光越过少羽,看向石兰,只见石兰别过头,发出一声不知是冷哼还是什么的声音。 天明满脸的懵逼,我有做错什么吗?怎么两个人都是这样?他脑子里不停的想着,但最后反而将自己脑子里搞得一团乱。 “天明,你还是先睡一觉吧,”少羽看着现在精神饱满的天明,摇了摇头,说道:“这几天你睡觉之后不像以前,精神变得好了很多。” “不用,”天明眼中浮出一抹兴奋,还有一丝惆怅,更多的是心酸,“我现在的精神,好得连我自己都不敢相信。”他声音中更多的是一股难言的压抑。 明天,就可以见到月儿了啊!天明心中不停的告诉自己,那个他为之前行的女孩终于要来了,虽然……他只能远远的看着,只可以,远远的看着。他为什么没办法救出她?因为他还不够强,没有强大到如同大哥一般的地步!想到这里,他又紧紧了手中变成初始形态的非攻。心境之中,荆天明最近几天都没有出现,但是天明还是可以感受到他丝丝缕缕的气息,这也让他安心不少。 天明靠在房角,看着天空中的星星,思绪缓缓平静,她……好像最喜欢星星了,她说过,每一颗星都代表着一个人,属于她的那颗,在哪呢?在天空中无数星星形成的画卷中寻找,天明望着它们,那么月儿,或许就是最亮的那颗吧!不,一定是! “嗯……石兰……姑娘。”少羽看了看石兰,见石兰偏过头看他,少羽又将头转过去,一副我很平静的样子,“多谢你相救。” “没什么,”石兰看向脚下有着星星点点灯火的桑海城,“就算我不帮忙,依靠你们两人的实力与配合也可以脱身。” “没有你的那个绿雾弹,只怕我们那时候即使可以脱身也不会这么轻松了。”少羽干笑道。 “你的意思是我的作用就只是那个绿雾弹。”石兰不轻不重的说着,对少羽的话完全不在意。 “我……我不是那个意思!”少羽有些结结巴巴,甚至略显可怜的样子,似乎觉得自己好像犯了什么大错一样。 天明噗嗤一声,笑出了声来。想着记忆中那个挥戈天下的西楚霸王,再看着面前这个羞涩得如同邻家男孩的项少羽,他觉得这一幕似乎会变成以后取笑他的重大要点之一。 看着回过头‘怒目而视’的少羽,似乎满脸都在说着:给我一个面子。 天明也举着双手做出一副‘一切都是我的错,再也不会了’的神情。但他微掀的嘴角却似乎在告诉少羽,我心里还是很不情愿的样子。 少羽无语的按着自己的额头,就像是在感叹自己的交友不慎。 “哼!”天明与少羽默契而无声的交流让石兰发出一声轻笑。 少羽听见石兰的轻笑,心中居然涌现出一种安心的感觉,这种感觉出现时,少羽甚至恨不得揍自己一拳。这……只是一个哪怕加上她男儿装时,谋面也不超过十次的女孩而已。 再看着石兰,少羽沉默了良久,张了张嘴,却又停了下来。又张开嘴,要说的话却仿佛卡在喉咙里一般,最终只吐出了四个字,“好安静啊。” 石兰停了良久,见少羽没有继续开口,只是轻“嗯!”了一声。 “你们俩睡一会吧,”天明看着都不先开口的两人,摇了摇头,“我帮你们望风,现在的我……根本就睡不着。” 少羽不知道天明为什么心里那么的不平静,哪怕天明极力做出一副我没问题,我很好的样子,但他眼中的波动又怎么可能瞒住已经真正交心许久的少羽?但天明不说,少羽也不会问,因为他眼中的波动,并不像开心的事。 “小心点,你刚刚干掉了两架三丈翼蝠,待会公输仇应该还会出动三丈翼蝠的。”少羽小心叮嘱,现在的天明并不是那么在意细节的人。 “嗯。”天明点头,看着少羽与石兰靠着外墙慢慢入睡,又逐渐靠在一起,他想着心中那个女孩,一夜无眠。 一夜无话…… 清晨的鸣笛将少羽叫醒,看着四处巡逻的铁甲兵,他下意识的将身体隐藏起来。 看着坐于一角,手里拿着两个水袋的天明,“这是怎么回事?怎么么有这么多的铁甲兵在巡逻?” “没什么,”天明语气貌似不在意,但脸上却散发着洋洋得意,“只是晚上干掉十多驾三丈翼蝠罢了。”天明说着将一个水袋扔向少羽,“侬。” 少羽打开水袋上的木塞,“酒?这你又是从哪里来的?”他脸上净是疑惑,却是将里面的酒一口喝干,一副完全不够喝的样子。 “三丈翼蝠上的那些家伙好像都备了一小口酒,估计是驱寒用的。”天明耸了耸肩,“我就收集到七个人的。我这里有一口还没喝,你刚刚一口估计喝了四五个人的份。” “那还有一个人的呢?”少羽疑惑的问。 天明掩着嘴,朝少羽身侧使了一个眼色。 少羽顺眼望去,顿时愣在了那里,石兰? 石兰的脸上似乎带着一丝嫣红,那并不是醉酒时的面色。“用的是你用的那个水袋。”天明在少羽背后无情补刀。 “你!”少羽面对着天明死死的握着拳头,一副恨不得将他捏碎的样子,但是心里所想的是什么……谁知道呢? “来了。”天明眯眼看着远方,在这支队伍进城的那一刻,城中的铁甲兵便已经全部散尽。 “登上蜃楼的队伍。”石兰看着慢慢接近的长龙轻声说道。 “蜃楼?”少羽言语中略显疑惑。 “你们不也是为了蜃楼而来的吗?”石兰言语中似是平淡。 “哦!你也是啊。”少羽一副被你看穿了的表情,“不过我们调查了很久了,资料也掌握了一些,是吧,天明小弟?”少羽没听到天明的声音一愣,他对天明没有反驳他的话感到极其的不适应。 他看向天明,天明只是远远的眺望着,指甲已经陷入了掌心。 “天明,天明!”少羽轻拍了一下天明的肩膀,他已经看到了蒙恬,但他还是将自己心中所有的憎恨尽皆收敛,比起蒙恬,他更珍惜这个兄弟。 “抱歉,我以为……我能够控制的。”天明看着手下的砖瓦心中的压抑几乎让他呵出声来,但他还是要控制,克制,他别无选择。 三丈翼蝠布满了天空,他们躲在了房檐下。 “怎么回……”石兰话还没说完便被少羽轻轻的摇头所打断。 他已经看到了,十二名游尸所扛着的那个座驾,座驾中的女孩,是天明的……心病,挚爱,还是……弱点?亦或都是。但无论如何,天明与她之间的联系难以分割,哪怕,她已经不叫‘高月’。 天明: 我以为我能够控制的,控制住冲上去的欲.望,控制住对月儿的思念,控制住自身的行动。如果不是刚刚少羽拍了我一下,我……或许已经死了吧。 我还是太弱,弱到连月儿都保护不了,弱到没有丝毫反抗命运的力量,我还是太弱,太弱,太弱! 变强,我要变强!变得比大叔更强!比大哥更强! 我要变强!为了救出月儿!保护月儿! 保护少羽,石兰,大叔,还有墨家的所有人! 为此,我要变得更强! 非天明: 天明对自己的那一丝丝不自信让他的心境比起昨晚面对大司命时还要略弱几分,但要变强的心却变得愈加的坚定。是得到得多,还是失去得多?谁知道呢? 他眼睛死死的盯着缓缓行过的较驾,不算锋利的手指在手心里印出道道血痕,渗出丝丝血迹,眼角边划过的,是泪。 看着逐渐远去的轿驾,天明看着蜃楼。 月儿,你等着,很快,很快,我就会去蜃楼;很快,很快,我就会找到你;很快,很快,我就会救出你。很快……很快…… 咸阳宫中,一个人立于大殿之中,身上的威势如同一条惊蛰而出的巨龙,跪伏着的无数人无一敢抬头,望着缓缓升起的太阳,他握着腰间的剑的手紧了又紧,“你……还在么?” “陛下您说的……”呲!那人手中的剑已经归鞘,没有留下一丝血迹,仿佛本该如此。 他看着手中的半边玉佩,想到某个曾拥于怀中的女人,某个本应立于他身侧的男孩,“呵。”他发出一声不明意味的笑声。是笑他人?亦或是笑自己?亦或者……连他自己都不知道。 转过身,他面向眼前的皇座,他再次化为那个令六国胆寒的君主。 “滚吧。”平淡的一声中蕴含着无上的威严,无人反驳!无人敢反驳!无人敢起身!无人敢爬一步! 哪怕他们之中有人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哪怕他们之中有人武功当世顶尖。哪怕他们之中有人权谋世间少有。 在他的面前……如同草芥。 一人独坐于皇座,大殿之内已无一人,他身上所留下的有什么?是萧瑟?或是孤独?无人能懂,或许有人看懂过。 但……‘她’已经逝去。 他……叫做赢政。 是那自恃德兼三皇,功盖五帝的始皇帝! 是那横压当世的祖龙! 第三十四章 资格 “蜃楼,蟾宫。” 天明手撑着海边的栏杆,眼睛一直注视着蜃楼的最顶端,‘蟾宫’,月儿在那里。或许,现在应该称呼她为,‘姬如·千泷’。 秦国侍卫团的人见到有人一直盯着蜃楼也毫不稀奇,因为蜃楼的宏伟,本就如此的引人注目。 “来了。”天明看着蜃楼上缓缓放下的阶梯,眼中似是平静。 “什么来了?”少羽回过身,刚刚看到不少不是平民的人在这片地方巡逻,他语调不自觉谨慎了许多。 “轻松点,子羽同学。”天明伸了一个懒腰,“伏念大师公是不会在这儿的,我们赶早出门,估计他这个时间才刚刚起来呢。” “也对,是我太疑神疑鬼了,子明同学。”少羽笑道,但再往蜃楼看去,立于那里的某个人却让其脸上的神色略显狰狞,蒙恬。 “毕竟我们是逃课出来的,估计回到小圣贤庄里就要给师公们一个交代咯!”天明扭过头,貌似有些担心的扫视了一眼便回过身来。他一把搂着少羽的脖子,“好啦!大师公没有来,不用担心啦!”然后低声说,“附近,六个。”只是附近,一眼扫去便有六个秦国的便衣,还只是露出了马脚的那种。虽然这种伪装不到位的很多,但能够避过现在天明的看破的肯定也不算特别稀少。 “我们走吧,”少羽回过头,“该看的已经看过了。我们得去……上课了。” “哦!”天明有些懒散,慢慢悠悠的转动着身体,“哎!你等等我啊!”一看,少羽已经差不多钻出人群了,马上跟了上去。 “小子,我要去买支笔,我的笔毛都快要突了。”少羽走到一个路口,看着天明。 “小弟,那我去丁胖子那里买只烤山鸡咯!”天明嘴上总是占着上风。 “我们城门口会和!”少羽转身高声道。 “丁胖子!快给我来一只烤山鸡!你听到没有啊?丁胖子!快开门哪!”天明在有间客栈门口喊道。 “是谁大清早的不睡觉,来大呼小叫啊?”庖丁还有些睡眼惺忪,开门一看天明马上回过神来,“是……”他的‘天’字发音还没开始就被天明一瞬间的凌厉眼神止住,“子明啊!”庖丁完全打开门,看着慢慢走进客栈的天明,用极小的声音问,“怎么回事?” “有人跟踪,三个,两个在糖花铺前,还一个在看首饰。”天明感到庖丁微微释出的杀意,“别轻举妄动,应该只是来试探的而已。” 庖丁拉着一张笑脸,“我就去帮你做,现在的小孩啊!真难伺候。”庖丁捂着额头,摇着头,一副受不了的样子。 天明看着庖丁的样子,哪怕知道他是为了迷惑外面的人,心中依旧火气直冒:丁胖子你给我等着!看我不整死你!居然敢说我难伺候! 庖丁万万没想到他就因为这一句话开始了他的苦逼之旅,一月瘦了整整十斤。虽然那段时间里他是痛并着快乐……但是他累啊! 抱着烤山鸡,抓着一只鸡腿,天明一边吃着一边慢慢朝城门走去,完全没有一点儒家弟子的样子。 “子明!”少羽拿着支笔,喊了天明一声。 “一……沐逗……燃……啊……(你买到了啊)”天明口中含着一个鸡腿,吱吱吾吾的说着。 “你小子……走吧!”少羽直接搂着天明的肩膀,“该回去咯!要不是大师公可要发脾气了。”转而小声,“怎么样?” 天明吃完手里的鸡腿,又将剩下的两个鸡翅拔掉,然后将鸡身分了一半到少羽手上,“还剩一个,有两个没跟了。” “我这里也还剩一个。” “干掉他们?” “别。”少羽拦下了天明,“他们没有任何证据,甚至连怀疑都谈不上。很有可能只是跟踪‘小圣贤庄’而已。” “嗯。”天明轻嗯一声,便不再说话,专心吃着自己的烤山鸡。 临近小圣贤庄,身后被窥视的感觉便已经消失,天明和少羽同时吐了口气,有同时相视而笑。 卫庄和张良经过试探性的一战后,又谈话了良久。 “监视的本身,就意味着会有重大行动。”卫庄对桑海的增兵,与张良所说的会面需要更加小心不可置否。 “不谈其他,你新收了个徒弟,都不打算告诉我么?”张良貌似无心的问。 “徒弟?”卫庄愣了一下,他从来没有收过徒弟,而以张良的性格更是不会无风放矢。“我何曾收过什么徒弟?” “没有么……”张良低吟片刻,“那会‘横贯八方’这一招的,除了你之外,还有第二个人吗?” 卫庄眯着眼睛,想到鬼谷子,但这个念头马上又从脑子里退去,“没有。” “那可就奇怪了!”张良脸上似乎带着笑意,“我可是看到一个孩子懂得这招呢,虽然不太纯熟,但的确是‘横贯八方’没错。” “孩子?”卫庄握着鲨齿的手紧了紧,“是谁?” “我可是很久没有看到过你这副急不可耐的样子了,再让我欣赏欣赏!”张良饶有兴趣的看着卫庄,但看着卫庄脸上神色的为之一变,马上又变得正常了起来。“你应该认识那个男孩,他叫天明。” “天明?”卫庄想到机关城中那个与他对阵了一招的少年,只不过是靠着他对非攻的不了解硬撑过了一招,最后还是靠着‘逆鲨齿’对鲨齿的克制保住性命,他心中不屑一闪而过,但脸上却是显出一丝冷笑,“你是在引我发笑么?张良。”语气中蕴含着丝丝不善。 “你觉得我会看错么?两道虚影,两道虚影却是在用不同的属于横贯四方的变化,虽然只是勉强能够用出,但也可以算得上是学成了。”听到张良如此认真的语气,而且说得跟见到过一模一样,卫庄心里不知道在想什么,但听到张良的下一句话之后,他心中升起一团莫名的怒火。“不仅如此,同时他还会百步飞剑。” “百步飞剑,”他停了良久,“横贯八方。”他长吐了口气,“你走吧。” 张良摇了摇头,便离去了。卫庄是个复杂的人,更是一个难以猜透的人,该说的他已经说出来了,但至于怎么做决断……一切要看他自己。 卫庄坐在崖边。 师傅……是你么?卫庄再想起那次他回到鬼谷。谷中只留下鬼谷先生代代相传的戒指和一招百步飞剑剑谱。 早已知道归去踏足鬼谷的人会是我啊!合纵连横?卫庄眸中现出盖聂的身影。还是算了罢!师傅,若你的选择变了,若这便是你的‘抉’与‘择’那便看看,是我胜,还是你对。 如果真是你,那么……天明……么?卫庄对此,嘴角似乎勾起一丝丝嘲讽。那么就让我看看你究竟够不够‘资格’吧。 指间扳指已入袖间。 第三十五章 假装震惊也要演技吧 急促的马蹄声,疾驰的马匹,一马当先的少羽,身后排在之后的子聪子慕起码落后他三四十丈。 “哇!好帅啊!” “真厉害!” “果然是子羽跑在第一!” “好样的!子羽!” 少羽从马上一跃而下,平稳落地。 “真厉害啊!子羽!” “太帅了!” “子羽好厉害啊!没人是他的对手!太厉害了!” 在一阵吹捧中,少羽貌似不在意的走到颜路面前,“二师公。”见颜路点头,他便走到了一侧。 随后而来的是以子慕,子聪为首的一大批人,他们纷纷冲过终点,可天明却迟迟未到。 半个时辰……一个时辰……一个半时辰……一个上午的时间就这么慢慢过去。 在一阵恶意的议论之中,一声声缓慢的马蹄踏地声音传来,但突然又停了下来,然后又隔了好一会才又慢慢开始行动。从听到马蹄声到见到马的身影,几乎花了一刻钟的时间。 但当离终点还有三丈距离的时候,那匹马再次停了下来,它就好像被天明传染了一般,一副无精打采的样子。 马背上原本竖着放的马鞍已经被调整成了横放,天明的腰正好卡在那里,整个人躺在马背上,双.腿互相搭着二郎腿,嘴不时的轻动,鼻腔里发出轻微的鼾声。 这一幕让刚刚还在为天明辩驳,‘这是子明第一次骑马,速度慢一点也情有可原’的少羽愣在了那里,你这家伙是什么意思?打脸也没有这么狠的吧! 又过了良久,那马总算是开始动作起来,“希律律!捋捋!捋捋!”那马前蹄突然跃起,然后撒欢似的朝着只有两三丈距离的终点狂奔。 但还没跑四五步就被一个巴掌狠狠的扇在了马头上,“我叫你加速!” 天明这一巴掌可是让少羽心中一疼,哪怕这匹马只是跑了四五步,但那瞬间释放出来的加速度以及爆发力却是让少羽侧目,光看那四五步所展现出的速度,这匹马哪怕不是千里马,那也是一匹可以日行八百里的好马了。 天明座下的马一感觉到天明拍自己,马上强自停下来,反而回过头向后跑去。但它这样的作为又让天明拍了它的马头一巴掌,“你这样他们不就都知道我是在偷懒了?”天明愣了愣,看着其他人长大的嘴.巴,貌似呆萌的摸着头,“呵呵!呃……我是在说笑呢!”看着其他人全部都是一副‘你认为我会相信吗?’的眼神,天明只是干笑。 天明翻身下马,伸了一个懒腰,那马又把头凑过来拱了拱天明的下巴,但又被天明拍了一下马头。“好了,黑子,你是时候去吃草了。”说着对着那马的屁股轻轻踢了一脚。 得到天明的允许,黑子迈着小碎步,没错!就是小碎步!少羽看着黑子,呆了呆,这马也太聪明了吧! “骑术是我们儒家,礼,乐,射,御,书,数,六艺中的‘御’。正传六艺彰显天地,师法自然,是每个儒家弟子都必须掌握的本领。”颜路扫视了一眼,“本次练习子羽第一,子聪第二,子慕第三,表现出色。未入三甲的弟子也不必气馁,可向他们三人多多请教。” “是!”不过中间混入了有气无力的一声。 “下课。”随着颜路敲响钟声,所有人全都散去,“子明。” “二师公。”天明转身拱手。 “感受如何?”颜路脸上带笑问道。 “睡得好舒服。”天明脸上洋溢着一种名为‘幸福’的东西。 “嗯?”颜路眯着眼睛,释放出一种名为‘气势’的东西,“你刚刚说什么?” “额……我是说……”天明被颜路摄得退后两步,心中暗道不好,没想到一向温文尔雅的二师公腹黑起来这么吓人,“我是说……那匹马真不听话。”说着,天明还一边点头,做出绝对是这样,肯定没错的样子。 “是么?”颜路面带‘微笑’的看着他,天明快速点头,“那就好。不过以后可不要这么慢了,如果再让我看到……”颜路没有说要做多快,也没有说会做出什么惩罚。也就是说,是慢是快,全都是由他来定。哪怕你是第二名,他说你慢了,你就是慢了。 天明感觉自己的前路一片昏暗,自由的时光一去不返,整个人都显得糜萎了起来。 “好啦!”颜路一副无可奈何的样子,“只要不太过就行了。”天明有开始变得振奋,“还有,荀师叔让我告诉你,下了课去见他。” “哦。”天明点点头,“那我去咯。”说着便往竹林中走去。 天明走进木屋,“荀夫子,你找我啊!” “子明小友,最近我研究了一卷古籍,”荀子看着已经穿过屏风坐到自己对面倒茶的天明笑了笑,“其中有一局棋谱,颇为有趣。” “荀夫子来找我下棋?”天明看着荀子。 荀子一想到最近准备得不够充分,再输就太没面子了,马上便转移了话题。“我要说的是,我在棋谱之上,还意外的发现,其中记载了一则古药方。” “古药方?”天明故作懵懂的样子,“可以救蓉姐姐的?” “嗯。”荀子点了点头,他觉得找到这古药方总算是挽回了他的面子了,“很有希望。” “多谢荀夫子。”天明起身,拱手,鞠躬道。 “子明小友不必如此,”荀子挥了挥手,“我们还是先去你的那些墨家朋友那里再说吧。对了,把这个盒子带上,小心一点。”荀子起身,示意带上桌子上的木盒,然后走出了房门。 天明也很快跟了上去。 悬丝诊脉的荀子,身后不怎么敢发出声音的墨家众人,以及搬着一个大盒子的‘墨家巨子’。 良久,荀子回过身来,面向墨家诸人,“子明小友,拿出来吧。” 天明将其放到桌上,打开盒子,看着面前的九泉碧血玉叶花,极力做出一副震惊的样子。不同于天明极力的装出来的样子,因为天明并没有将九泉碧血玉叶花的事告知他们,他们是真正的惊讶,诧异。因为荆天明和他说过,荀夫子是一个很好面子的人,如果告知墨家诸人而导致他们不对其诧异,感恩,荀夫子虽然嘴上不说,但心里肯定会很不舒服。 “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班大师瞪大眼睛,“这应该就是赫赫有名的碧血……” “九泉碧血玉叶花。”班大师的话被天明打断,配合着天明这‘震惊’的神色怎么看都不像是故意的。 “吼!”荀子对天明能够说出‘九泉’这两个字感到诧异。“子明小友还对这药材有研究?” “呵呵!略懂,略懂!”天明挠着头,但又马上将手放下,坐好,“众所周知碧血玉叶花五叶之时方能入药。而每多增加一片叶子功效便会增强一倍,当其成长到了九片叶子的时候,也就是碧血玉叶花中的绝品,‘九泉碧血玉叶花’。九是数之极,同时也是碧血玉叶花的极限,当碧血玉叶花生出第十片叶子的时候,也就是碧血玉叶花凋谢的时刻。” “子明小友居然知此薪密,”荀子本身都不知道碧血玉叶花长到第十片时会发生什么,但又不认为天明会去骗他,“老朽佩服!” “岂敢,岂敢,”天明回礼,“我也只是从一本书中恰巧看到而已。” “此药价值连城,如此珍贵,荀夫子你……”班大师虽然这么说着,眼睛还是不是瞟着碧血玉叶花。 “我与子明小友有一个承诺,帮他一个力所能及,不违背道义的忙。”荀子看着这里的人,他问心无愧,“这件事既不违背道义,也是老夫我力所能及的。” “荀夫子,墨家应该欠您一个人情。”天明不动声色的踢了班大师一脚。 “啊!对!”班大师忍着腰间的疼痛点了点头,“我们墨家欠夫子一个大人情。今后,但有所言,我墨家上下必将倾尽全力!” 荀子只得接受,‘大人情’,‘但有所言’,‘倾尽全力’,连用这三个词。可以这样说,荀子若是不接受,那便是看不起墨家。 荀子看了看天明,又环视了一眼,摇摇头,“罢了!老朽接着便是。” 第三十六章 瘪还是要吃的 当荀子讲道因为抗药性的缘故,碧血玉叶花很可能达不到预期的效果,但又说看到一则古药方中可能藏着解决的办法。 “再加一味药,或许就能让碧血玉叶花的效力发挥出来。”荀子看着天明疑惑的眼神,心中一种‘自豪’感由然而生,“雪蒿生狼毒。” “雪蒿生狼毒?”班大师语气中带着的是举棋不定,“徐夫子,雪蒿生狼毒……不是致命的毒药么?”但心中却是一种‘原来如此’的想法。天明早就要他安排人到北疆高原一带寻找雪蒿生狼毒,说是总会用到的。 “以毒攻毒。” 荀子望向发声的天明,“子明小友原来还懂得医术。” “之前认识一个毒道大家,不过……她已经隐居了。”天明想到记忆中的赤练,虽然外在消息说她已经死去,实质上是带着卫庄的身体隐于山间,不再问世。哪怕北方之争时麟儿找到她,她也不愿出山。卫庄,便已是她的一切!哪怕每日只是望着那一座墓,傻傻的笑,悲凉的哭,但这便已是她的所有!毫无保留…… “子明小友倒是交友颇广,涉猎颇丰。”荀子看着天明,他怎么都想不通一个十二岁的少年怎么会懂得这么多东西。 “只是知晓而已,”天明慢慢回答,“并不是知道。”天明表示自己只是‘知晓’表面,知晓有这些东西,但并不‘知道’这些东西的本质。就像你知晓可以,以毒攻毒。但是,你知道用么? “知晓?知道?”荀子摇摇头,“子明小友过谦了。” “荀夫子过奖了。” “咳咳!”就在他俩互相推让之际,班大师两声咳嗽提醒他们,还在办正事呢。 “虽然是以毒攻毒,但蓉姑娘的身体已经很是虚弱,哪怕有一丝气机顽强求生但依旧如此。”荀子开口说着,“所以,用药的时机,剂量,都必须十分精准。不可有毫厘之差。否则……”摇了摇头。 “但现在整个桑海及周边的药材都被搜集到了蜃楼上,别说是产自北方高原的雪蒿生狼毒,现在哪怕是普通的狼毒花都找不到一朵,基本的跌打药酒都买不到一瓶。”徐夫子摇了摇头,关于雪蒿生狼毒的事,天明只是跟班大师交流机关白虎的时候随意谈起,毕竟荆天明在蜃楼上找到了雪蒿生狼毒。 “这倒不算太过麻烦,”班大师轻抚胡须,一副早有安排的样子,“我们墨家在北方高原地带有一个据点,”听到这句话的时候其他人都是一脸懵,但又马上恢复,“我这就传信给他们。”看到班大师的笃定,其他人都开始怀疑自己,难道是自己记错了吗? “那便好。没想到墨家在北方异族的地带都能建立起据点,真是令人意想不到啊!”荀子言语中带着赞叹,“不过也好,碧血玉叶花被珍藏已久,花.蕾收敛,需在水中接受雨露日照,培养七七四十九天方能重新绽放。期间若是中断,则花.蕾凋谢,前功尽弃,切记,切记。”他起身看向天明,“子明小友,我们走吧。” “是,荀夫子。”天明站起身,跟了上去。 另一边: 卫庄坐在山崖边,双.腿悬空,鲨齿插在身侧,双眼看着桑海城,似是失神。 侧面看着他眼神的赤练,不由得心中出现一瞬间的痛楚,但又马上将其抚平。‘庄,他不需要一个懂得疼痛的兵器。’ 师傅,你还活着么?眼中出现的瞬间迷惘被卫庄抹去。无所谓了,如果你所说的危险的事已经办完了,那么……那件事也就不过如此吧! 天明?纵剑与横剑么?那么……它们在你的手上,又能发挥出几分威能呢?我似乎……有些迫不及待了呢。卫庄身体微微发抖,这……是兴奋。 他起身,鲨齿瞬息入鞘,“我们走吧。”每一步都显得与周围的平静格格不入,眼中带着的是丝丝怀念,还有无尽的战意。但随后又缓缓收敛,恢复如常。 身后跟着的是永远慢他半步的赤练,看着卫庄的眼神如同她的名字一般……‘痴恋’。 回到小圣贤庄的路上,意欲叫出巨子两字的阿忠被天明不动声色的止住,只是随意的搭了两句话。 “老婆婆,您没事吧!”天明看着迎面慢慢而来的佝偻身材的老人,迎了上去。“要不要我送您一程?” “不用了,”老人的声音有些沙哑,看着天明的眼睛里,有着的是善意,“老人家啊!就是要多走走,免得以后就走不动咯!” “那老婆婆,您慢走哦。”天明挥了挥手便快步追上了荀子。 “子明小友,你这里的朋友还真不少啊。”天明只是挠挠头,傻笑,“刚刚跟你打招呼的,分明就是武林好手,似乎不是什么普通的农夫。” “什么都瞒不过荀夫子的眼睛!”天明笑道。 “你们这些墨家的朋友个个身怀绝技,就连白发苍苍的老婆婆也是绝顶高手啊!”荀子想到现在的儒家,除了齐鲁三杰之外,就再也没有一个能够撑门面的人了。不由得叹了口气。 “老婆婆?”天明一停,“什么老婆婆啊?” “就是刚刚和你相谈甚欢的那位啊!”荀子向后指了指。 “绝顶高手?”天明有些发愣。 “不是……”荀子骤然停了下来。 “不好!”天明马上向后方奔去。 好快!荀子看着疾奔的天明,眯了眯眼睛。而且完全没有用什么身法,就是靠着内力爆发出这种速度。子明的内功深厚程度比我原先预估的还要高上许多。还有,他的内力,感觉好……奇特。以前从没见过这种内力,既不是墨家,也不像道家,还不似阴阳家,子明啊!子明!你究竟是什么人? 天明发挥着自己能够做到的最快速度,当转弯看到老人时,阿忠已经端着一碗水正欲给她。 “阿忠!快退下!”听到天明厉喝的阿忠刚欲退下就被一股力量制住。 “不辞而别,”这个声音非常的有诱惑力,“好像不是墨家的作风吧!” “大司命,”天明声音有些阴沉,“放开他!” “说出这句话的你,”大司命撩了下她额前的一缕头发,“未免有些太过于天真了。不如……”大司命言语中很是婉转,“用你来换他,如何?” “不……可……” “好!”天明没等阿忠说出话来便答应道。 “你觉得我会信么?”大司命看着听到自己这句话说出后有些气急败坏的天明嘴角却是掀起一抹无人能见的笑。 “你到底想怎么样?”天明言语很是压抑。 “我想……” “小高!动手!”天明突然的厉喝,加上身后突然出现的破风声,大司命下意识的转身,运气内力的手挡在前方。 ‘咔嚓’!没有意料之中的锋锐感,连疼痛,不,甚至连挠痒都算不上。 “你这个垃圾!我宰了你!”大司命看着眼前这个持着半截木棍,手足无措的货色,不由得一阵恼怒。红手之上的血意,似乎更浓了。 不好!在看到阿哲木棍断掉的瞬间,天明便已经疾驰而上。血手的一掌,欲直接印到阿哲的胸口,天明的一脚却已先至。直直踢在阿哲腰间,或许会受不轻的伤,需要修养一两个月,但总比丧命要好。 因为恼怒而发起的攻击,令大司命露出一个不大不小的破绽,天明一剑扫向大司命腰间,一击即中。 那么……天明眼见一击中地,趁胜追击!一次斩击,不遗余力。如果这种情况下击中这一剑,大司命必定遭受重创。 大司命眼中闪过一丝恼火,被她抓在手中的阿忠这时候便成为了她的挡箭牌,天明这一剑若是斩下,阿忠必将成为天明的剑下亡魂。 天明心中深知这一剑已经无法停下,那么……既然无法停下,那便……原本是斩下的一剑,被天明猛的甩出,插入了土地之中。原本是钝剑的非攻居然有一半被射入了泥土里,阿忠闭着眼睛,心中几乎认为自己已死,睁开眼看到满头大汗的天明,想张嘴说些什么,却已是被大司命所控制。 “既然小朋友你这么想我走,那我走便是了,何必如此大动干戈呢?”大司命额头上露出滴滴汗渍,眉眼中带着丝丝愤怒。但这愤怒不像是对敌人,而像是对自己的…… 第三十七章 画卷 天明还是眼睁睁的看着大司命离开了,只要他出剑,那么他的剑下就肯定是阿忠的身体。 离去之前,天明看着大司命的眼神,她的眼神中似乎带着丝丝的温和,见此,天明心中更多的却是愤怒! 你这是在挑衅我么?被挑衅的愤怒以及没能护住阿忠的恼火充斥于天明的心中,久久不能散去。 “对不起,我……”天明握紧的手,微微颤.抖,他似乎有些憎恨了,憎恨他自己,为什么明明知道了,却完全无法阻止。阿忠终究还是被抓走了,似乎一切都没有改变。该发生的,还是发生了。这便是所谓的……命运,么! “谢谢。”跪倒在地上的阿哲低头轻声说。 “对不……” “我不是说了谢谢吗!”阿哲仰起头对他怒吼着,将天明抱住,“谢谢,谢谢你救了我!救了阿忠的父亲!救了我的妻子!还有……我的女儿。”阿哲声音逐渐变得低沉,渐渐哭出声来。 “还有我们的性命。”(x4)四名在这里轮班的墨家弟子刚刚还没来得及过来,现在总算是赶到。 虽然他们将天明叫做‘巨子’,但他们心中真的完全将他当成‘巨子’吗?或许,更多的是将他当做一个应该被他们照顾的弟弟吧! “我真的,抱……”天明听到他们口中的谢谢,心中更是自责,想到被大司命带走的阿忠,胸口更是沉闷。 “你别忘了你的身份!”阿忠一把推开天明,言语中有着愤怒,但更多的是怒其不争。 “我……”天明一时无言,是啊!他是谁?墨家的巨子!他是在做什么?悲观?失意?这是在什么人面前?他是墨家的巨子啊!面前的这些人是墨家子弟呐!难道七八天过去,他就不记得大哥对他说过的话了么? ‘无论何时,你要镇定,因为你是巨子;无论何地,你要保持淡然,因为你是巨子;就算是天塌下来,你也要最先顶上,还要做出一副毫不在意的样子,因为你是巨子;哪怕是陷入十死无生的境地之中,你依旧要谈笑风生,因为你的一切情绪都主宰着你身后之人的斗志,作为!因为你是巨子!’ ‘或许你背着他们时,会哭泣,会疼痛,会心神不定,会需要找一个真正能够让你信任的,同时也可以包容你的人倾诉。但在他们面前,你必须是完美的!是平静,淡然,而又能够掌控一切的!因为……你是巨子。’ 对啊!我是巨子,墨家巨子。但是大哥,我……也许现在,根本无法做到像你说的那么坚定不移。 “也就是说未来可以,”天明心中出现一个声音,虽然虚弱,七八天没有听到,但却无比熟悉,“不是么?” “大哥……” “没有人一开始就是可以做到完美的,当初的我比你还要不济。”荆天明声音略显怀念,带着丝丝悸动,“总是会给大家惹来这样那样的麻烦,可是大家总是会包容我,忍让我,直到,我变得可以承担起一切。你不必现在就要变得完美,这是不现实,也是不可能的,你会成长,成长到比我还要好,要强。” “这是你继承了‘墨家巨子’这个名号所应该付出的‘代价’,但也是哪怕没有继承这个名号,我们所应该做到的。”荆天明稍一停顿,给他一点思绪的时间,“不是么?” 虽然声音有些虚弱,说出的目标也显得那么的‘伟大’,貌似难以做到,但是,他言语中的镇定以及淡然却是让天明感到无比的安心。仿佛自己必定能够达成一般。或许……这就是大哥所说的身为巨子所应该做到的吧! 天明心中想着,吐了口气,再次睁开眼,眼中有的是强自装出来的平静,看着眼前的几名墨家弟子,“阿忠会回来的。” “嗯!”他们看着现在直起身的天明,眼中虽然还是有些自责,但已经逐渐趋于平静。这种被安慰的感觉,似乎……还不错哦。 “大司命暂时应该不会回来,但还是先行撤离为好。留一个人隐藏在附近,小高他们来之后告诉他们,这处据点已经不再安全,需要撤离。”他看着站在转角的荀子,“我先走了,傍晚的时候我会回来,你们小心一点。”说着他便向荀子走去。 “荀夫子。” “刚刚那名女子是……”荀子轻声询问。 “阴阳家的大司命。”天明转移着话锋,“夫子,我们应该回去了,说不定还赶得上晚饭。” “那我们走吧,子明小友。”荀子眯着眼睛,不知道到底在想些什么。 咸阳宫中,唯一种植着樱花的一座宫殿前,一头紫发,立于殿门前的某个女人,绝美的面容,浑身流露着高贵的气质,眉眼中是数不尽的忧愁,无论谁来了都会为这个完美的女人感到心伤。 她看着殿中那颗最高的樱花树,树下坐着一个少女,她有着栗色的头发,自然的披下,漂亮而又略显成熟的脸上带着丝丝的浅笑,修长的大腿被一个三四岁的小孩枕着,颈间有着一枚半截的玉佩,小嘴不停的轻动着,好像在吃什么东西一般。她看着他嚅动着的嘴,恶作剧的将手伸了过去,却是被他一口含住。当她想将手抽出,却又被他轻轻咬住,发出一声轻哼,翻了翻身,双手环着她的腰际,略显‘霸道’的气息令她无法将其推开。 倚着她肩膀的紫发女孩掩着小嘴,发出一声无言的轻笑,但见到她微微鼓起的腮间和淡淡的皱眉,却又马上恢复了平静,轻轻靠着她的肩膀,与他们组成一副无比完美的画卷。 ‘吱扭’一声开门声,将大司命脑中如水的画卷如同砸进一颗落石一般泛起涟漪,缓缓散去。微微摒起的眉头表达着她的不悦,但看到眼前这个满脸邪魅的少年却又转化为官方式的微笑,做出一个请的手势。 “你最近,心……似乎有些乱了。”星魂斜眼看着大司命。 “星魂大人看错了。”大司命言语中是平淡。 “吼?是么?”星魂不可置否,移目看向阿忠。 蓝色的气焰散落于四周,指间牵着内力凝形而成的虚线仿若提线。凝聚于阿忠眼里的是惊恐,畏惧,它们敲打着他的心门,最终将之摧毁。 绿色的迷雾,如同巨兽一般驱动着他的前进,面前的悬崖告诉着他眼前的是绝路,迷雾中的影子将恐惧的思绪不停地印入他的脑子,一丝丝的丝线却提着他踏入深渊…… 送荀子到竹林的天明以极快的速度回到隐秘点,阿哲刚刚向高渐离他们将这里的事讲述了一遍。 “小子,干的不错。”盗跖拍着天明的肩膀,虽然阿忠被大司命带走,但相比其他的可能性,这已经是最好的结局。 “大司命没有留下,阿忠也被带走,这算什么干得不错?”天明耸了耸肩,“就连与大司命的对决中也只是占了些小便宜而已。” 盗跖一愣,这和阿哲所说的可是两个版本啊!阿哲所说的可是:疾驰而来的天明如同天神下凡一般,两招之内便将大司命逼入绝境,最后的必杀一剑如果不是因为大司命拿阿忠当挡箭牌,大司命就被干翻在这里了。话说这两个版本差距也太大了吧! 盗跖将阿哲的版本跟天明说之后,天明只是轻抚着下巴,还轻轻摇头:“天神下凡?”然后点了点头,“的确非常符合本天明大侠的风范!” 一边吹牛,一边走,他们便到了隐居地点,走进班大师房间里的密室,看着满头大汗的班大师,天明一笑。 “笑什么笑!有本事你来弄啊!”班大师有些气呼呼的。 “我来就我来!”天明迈步向前,“哼!” 天明走到黑龙卷轴前,将左手放到黑龙卷轴上,自信道:“纸笔给我。”手中放出莹莹白光。 班大师看着一副有模有样的天明,想着总不至于一下就把黑龙卷轴弄得强酸腐液吐出来吧!于是拿出纸笔,放到天明右手边。 丝丝白光渗进黑龙卷轴的缝隙,天明右手慢慢在纸上滑.动,班大师猛地睁大眼睛,他这是…… 盗跖刷的冲进来,“天明这……” 盗跖的话被班大师的轻嘘打断,附在盗跖耳边蚁语道:“如果我没猜错,他这是在画黑龙卷轴的内部设计图,不要打扰他,只要有黑龙卷轴的内部设计图,打开它,易如反掌!”班大师赞叹道。 盗跖轻轻点头,踮着脚走了出去。 第三十八章 力气还是要比的,万一输了呢 “啊!”天明撑了一个懒腰,松了松紧绷的身体,将手上纸张中的墨迹吹干,回过身,递给班大师,“不要让我看不起你哦!”天明调笑道。班大师满脑的黑线,画得如此详细的设计图,他如果还解不开的话,就真的不用活了! “哦!对了!班大师,”天明看着零号白虎,零号白虎现在头部已经被拆卸了,前面只余下一个曲面的挡风支架,整体大小几乎小了四分之一,四肢因为主体的重量降低,所以稍微修得短小了些许,除了必要防护的关节,以及龙骨位置,其他地方的防御已经差不多尽数撤除。又看向班大师,“将白虎的双翼稍微前移一些,然后在后面一点额外加一个较小的辅翼,这样应该可以将双翼不够稳固的缺陷稍微弥补一下。” “好!”班大师点了点头,天明用内力的方式他虽然不知道,但是能够渗入其中从而得知内部结构这种方法他却从没见过,光这一手,只要稍微懂得机关术的技艺便可以称得上是机关术这一道的高手。“等破解了黑龙卷轴之后我试试。” “嗯。”天明扭了扭僵硬的双手,发出咔擦咔擦的响声,“那我先出去了。” 听着慢慢合上的密室门声,班大师看着零号白虎,辅翼么?这倒是没想过。算了,下次试试。公输仇啊公输仇!没想到你这老家伙输在天明这小子身上三次了!他又摇摇头看向手中的黑龙卷轴设计图,“好咯!老头子我该办正事了!”他摸着自己的腰,“这小子,也不来帮帮忙,真是不懂得尊重老人家的巨子!”他心中一笑。 “怎么样了?”盗跖刷的一下冲出来,吓了天明一跳。 “你这家伙别吓人好不好!”天明一副心有余悸的样子,“万一将我这个墨家巨子吓死,看小高不把你给切了!” “你会么?”慢慢走来的雪女轻笑着问身旁的高渐离。 “我会么?”高渐离平静的反问。 “呵,呵。”天明强行扯了扯嘴角,一副皮笑肉不笑的样子,“你的笑话好笑么?” 高渐离一声轻哼,却是引来雪女与盗跖的一阵笑声。 “我出去一会,今天就不回小圣贤庄了,多给我准备一点吃的哦!”天明说着走出院子,挥了挥手。 “小跖你跟上去吧,”高渐离看着走远的天明,虽然天明现在算得上一流高手中都是相当强的,但毕竟是个小孩子,“远远的跟着就行了。最近总是有人偷东西,虽然只是些吃食,但也怕有什么问题。” “好吧!”盗跖摊了摊手,“这种吃力不讨好的活就都交给我干了。”虽然这么说着,但还是以极快的速度跟上。 在树林里游荡的天明想着记忆中和无双遇到的地方,挠着头,向天空中吼了一声,却还是没有一个人过来。跟在后面的盗跖,看着到处乱转的天明整个人都是懵的,他这是在干嘛? 坐在地上,撑着脸,眯着眼睛,但眼角滑过的一只跳跃着的山鸡,天明一笑,有办法了! 一盏茶后…… 火焰燃烧的声音,带着烤山鸡的飘香气味蔓延在树林里,隔得老远的盗跖咽了口唾沫,心中不停的腹徘着天明一个人吃独食。 “啊!啊!”一声声的嘶吼,脚步带着大地的微微颤动,伴着树枝折断的声音极速接近。 盗跖看着飞快奔来的无双,又看着淡定自若的天明,他握紧拳头,这小子到底在干什么? 无双飞奔到离天明还有数丈的距离时便停了一下,怒吼了一声,表示,你快滚,这只烤山鸡是我的! 然后直直朝天明……哦不!是天明手中的烤山鸡冲过来。 “等等……!”天明一只手放到面前,一只手将烤山鸡举在身后。无双想用因为受损而不稳健的双.腿停住,却又因为右腿的偏折而在地上滚了三四圈才爬起来。 藏在树上的盗跖为之一愣,这货居然真的停下来了! “你想吃烤山鸡?”天明看着无双那急不可耐的神情,“可以。” “唔!”无双左手对着胸口锤了几下,仰天吼了一声。 “不过我们要先打一个赌,”无双怒目而视,“别担心,我们比,你擅长的。”天明拍了拍无双扬起的灰尘,扬声叫道,“你别给我吼了!灰都跑到烤山鸡上面了!”面对天明的高声,无双居然后退了两步,一副受了欺负的样子。 盗跖扶着额头,这无双鬼这么大个人,怎么跟个小孩子一样? “那我们就比你最擅长的力量。”天明点了点头,“这样你就不用担心我骗你了吧!”浓眉大眼,目光纯洁。 无双鬼点点头,胸口的金属齿轮咔咔作响。 “如果你赢了,那烤山鸡就归你了,如果我赢了,那么烤山鸡就只分给你一半。”天明用力嗅了一下烤山鸡,做出一副,‘真香啊!’的表情。“反正无论赢还是输都有你的一份,怎么样?” 无双鬼摸着肚子,跳了两下,摇着头,意思是自己一定要吃全部。虽然他知道哪怕是输了还是有得吃,但他就是要吃全部!他也知道面前这个小孩是真的对他好,要不是也不会提出这个并不算公平的赌局,他心中也十分感动,但是他饿啊! “那……”天明看着眼前这个大个子,他似乎比自己心性还要小,和自己之前一样,有些笨笨的,“如果你输了的话,我还是给你吃全部,但是你要叫我做二哥,怎么样?!”天明有些开心的问。 无双没犹豫便点着头,不就是叫二哥吗!他现在也只能嘶吼而已,而且这个小孩虽然是墨家的人,但是对自己似乎没有丝毫恶意,还给自己东西吃。他心中甚至有些窃喜。不得不说的是,无双这家伙脑回路还是很清奇的。反正谁对他好,他就对谁更好,卫庄就过他一命,所以哪怕卫庄抛弃他,他依旧会想办法回到卫庄身后。仗义每多屠狗辈,负心多是读书人,这句话用在无双身上,正是最为真实的写照。 “大野熊,我问你啊!”听到天明的问话,无双拍了拍胸,一副问我准没错的样子,“是不是越轻的东西就扔得越远啊?” “啊!”无双点了点头,一副当然是这样的样子。 “哝,给!”天明.伸出手,手中抓着什么东西,无双将其接住。然后天明自己从地下捡起一块石头。盗跖看到这一幕,内心之中是崩溃的。 天明递到无双手中的正是一片叶子!“叶子是不是比石头轻?”天明笑眯眯的问无双,活脱脱像,哦不是像,就是一只小狐狸。无双认真的点点头。 “那叶子是不是应该比石头丢的远?”无双没有思考多少,以他的脑回路也不会去思考什么东西,便再次点头。 “那我先开始吧!”天明轻轻一掷,那块小石头便飞向了四丈左右的距离,天明不紧不慢的做了一个记号,然后叫无双来丢叶子。 无双哼哼两声,一副你怎么才投了这么点远的表情,然后握紧手中的叶子,用力一扔,那片叶子竭力向前飘了两三步,然后缓缓掉落下去。 无双揉了揉眼睛,一副不可置信的样子,“算了,让你再来一次好了!”天明表现出他的‘大肚’。而无双很开心的点头,居然表现出一种很不好意思的表情。 第二次投树叶还是没有丝毫意外,不过是多前进了半步不到。 无双一脸的挫败,他没想到自己居然在‘力量’上输给了天明,然而当一只烤山鸡出现在他的面前的时候,他也就将脑子里的那些他认为很麻烦的,需要思考的东西抛到九霄云外去了。 “跟我走吧!”天明看到那种烤山鸡现在已经连骨头都不剩了,起身说道。 无双起身,一瘸一拐,慢慢跟着天明的步伐。在他心里已经将之当做天明所说的‘二哥’了,虽然他不知道大哥是谁。 “小跖!不要再跟着我了!去办你自己的事吧!”天明看向盗跖所在的地方。 感受到盗跖已经离开,天明带着无双回到了墨家的隐秘点。 而当墨家诸人看到无双鬼的时候,尽皆毫不掩饰自己的恶意,高渐离的水寒都已经出鞘一半,但在天明的言语下,紧张的氛围总算是缓和了下来。在天明的再三保证和无双不停的点头下,大铁锤被迫要和无双挤在一间房里,谁叫他俩最相近呢? 第三十九章 一人一剑 饭桌上,两只巨大生物疯狂的往嘴里塞着东西,浑然不顾其他人抽搐的眼角以及握紧的拳头。 “你们两个给我带上东西滚一边去!”无双很‘听话’的抱了近半的食物走到房间的一角,在他看来,给他吃东西又对他很好的天明吼他两句都不是事!对比卫庄虽然从来不吼他,但是平淡说出的话却让他心中有着冷意。而天明这么吼他,他却内心有些恶作剧般的‘雀跃’。 “额……”大铁锤摸摸头,“你们知道的,我平时不是这……” “你也给我过去!”天明往无双那边一指,“还敢跟我狡辩了你!” 大铁锤平时的确不是这样的,他的吃相虽然说不上怎么好看,但也不至于这样‘狰狞’。 大铁锤本来还想反驳,但感受到高渐离身上淡淡的寒意,再看看雪女不怎么好看的神情,虽然看不出盖聂身上有什么不对,但总感觉心里有颗悬着的石头。 端着自己的碗,有些幽怨的想揽过几盘菜,但再雪女的一声“嗯?”下,又很怂的抱着白饭走到一边,“哼!白饭就白饭,不就是一顿不吃菜么?”说完咽了口口水,强行别过目光看着自己碗里的饭粒,发出一声长叹。 无双看大铁锤那可怜兮兮的样子,干巴巴的吃了一碗……两碗……三碗……感觉到:这个人怎么比我还可怜?看着自己面前就剩下一碗的咸菜,手稍微拨了一点……再一点……再一点!最终停在了一半一半的时候,将其倒在一个空了的碗里,貌似不在意的一脚将其踢到大铁锤面前。 大铁锤看着移动到自己面前的小碗,看向无双。无双在那里左看一下,右转一下,浑身抖动着,浮夸到不行的演技让大铁锤心里默默感动着。 吃完饭,不让他们打扰班大师便拿着一张皮纸跑出来了。“解开了!黑龙卷轴被我解开了!”但看到在那里相亲相爱得犹如一家人的大铁锤和无双马上受到了‘惊吓’,“无双鬼怎么会在这里?大铁锤!”马上对着大铁锤怒吼。 “是巨子大人带过来的!”大铁锤马上摆动着双手,表示不关我的事。而无双呢,他正与大铁锤交谈甚欢呢!搂着大铁锤的肩膀嗷嗷直叫。 “你认为我会相信么?”班大师眯着眼睛,看了看大铁锤,然后移目看向天明,天明一副啥都不知道的样子,正在那里吃着手里装门留在最后的一个鸡腿,似乎毫不在意的模样。 “好啦!班大师。”雪女打着圆场,狠狠的瞪了天明一眼,而天明用鸡腿竖在自己眼前,挡住雪女的视线,随后继续吃起来,“黑龙卷轴里面到底是什么东西啊?” “你们……”班大师刚准备将手中的皮纸放到桌上,“不好了!”盗跖声未至,人先到,“丁胖子传急讯过来,城内军营紧急集合,连夜出城,看样子,是朝着墨家隐秘据点而来,来的是,黄金火骑兵,蒙恬亲自带队。”盗跖一口气说完,随后chuan了口粗气。 “黄金火骑兵,是帝国骑兵精锐中的王牌。”盖聂慢慢开口。 “我以前……”大铁锤雄起还没有三秒就被天明一个瞪眼,委屈的坐到无双身旁,无双安慰性质的拍了拍他的肩膀。 “黄金火骑兵是精锐,但不是王牌。”天明轻声道。 “怎么说?”高渐离皱眉问,在他们的视野里,黄金火骑兵已经是大秦最强的兵种之一。 “如果把大秦的军队分为五级,黄金火骑兵和龙虎骑兵,还有山阵勇士等是第二级;一般的普通精锐是第三.级;老兵组成的兵团是第四级;还有就是更多的杂兵就是第五级。”其他人听到之后都是一脸的懵,不仅是因为连黄金火骑兵这种军队都只是第二等级,更是因为他的最后那句‘还有就是更多的杂兵’意思不就是,除了老兵就是杂兵么?而老兵有多少?经历过十场小战,或者三次大战者才可以称之为‘老兵’。这是一种荣耀!每一个老兵都是稀缺资源,可以说能够撑过这些战争次数而不死的,不说百里挑一,那也是五十‘难’存一。除了老兵就是杂兵,说得可真轻松。 “第一级呢?”在知道有第一时,没人会去关心第二,第二,总是会被遗忘。这……便是人性。 “铁鹰锐士。”在天明说出这支精锐的名字时,有两种反应。 “铁鹰锐士?” “铁鹰锐士……” 当然,除了盖聂,其他人都是第一种。 “盖先生知道铁鹰锐士?”班大师看向盖聂。 “只是听说,从未见到过。”盖聂眼睛微眯。 “铁鹰锐士……有多强?”高渐离问道。 “与黄金火骑兵,一千五对一千五,大概要损失一百到两百人吧。”天明将荆天明的推断说出。 “什么意思?”这次大铁锤的问话没有被压下,因为这也是其他人心中想要问的。 “黄金火骑兵全灭。”听到天明的回答,他们全是一愣,然后便是齐刷刷的一句,“这怎么可能!”这可是黄金火骑兵啊!赢政踏平六国的重要主力之一啊!大铁锤更是曾经被黄金火骑兵碾压,却被天明说得如此不堪,他们怎么能不吃惊? “我们还是先着目眼前吧。”天明觉得自己好像把话题带歪了,连忙将话题che回来,看向盖聂,“大叔,我们怎么办?” “他们的线索,应该来自今天被抓走的那名墨家弟子。”盖聂点到为止,将选择权交给了天明。 两个选择,第一:放弃那名墨家弟子,换到一个那名墨家弟子不知道的另外的据点隐居起来。 二:救下那名墨家弟子,但是要承担一定的风险。 “我们去救阿忠!”天明跃跃欲试,不仅是因为他向阿哲他们做出过保证,同时也是他认为他身为墨家巨子所应该去做的,所应该去承担的。 “怎么救?”盗跖蹲到天明身旁问。 天明一脸懵懂,“我怎么知道?想办法这种事不是应该交给你们吗?”然后又低下头,显得有些低落。“这种事我又不擅长。” 他们先是一愣,然后会心一笑,是啊!擅长的人做擅长的事,他们似乎在刚才被带得太远了。他毕竟还是个孩子,虽然懂的多,知道得多,虽然他是巨子,但还是个孩子,不是么?不擅长的事便交给擅长的人,这是……为人之道。 “天明,你长大了。” 听出盖聂言语中隐藏着的欣慰,天明开始变得有些自大,但更多的是自信,他最崇拜的大叔对他的赞赏,认可,让他心灵更进一步,脚已经跨入,手已经握住门环,只等推开的那一瞬。“等我长大了,我要比大叔还要强!” “好了!好了!你们两个就别在这里煽情了,虽然知道要干什么,但怎么去干啊?”盗跖表示自己脑子很乱。 幽静的山谷,白雾弥漫,马蹄疾奔而又不显凌乱的声音彰显着他们的训练有素,擎着火把的与没有拿火把的相互交织,却又不显杂乱。位于部队集中部的马车前一人双眼失神,手指前方,却是为他们指路。身后妖异少年的双手微抬,犀利的眼神似乎能洞察人心。 位于前排的马匹陡然停下,整个队伍在不到十息时间里全部停止向前,并整合完毕,可见其精锐。 “怎么回事,为什么停下来?”蒙恬皱眉,对部队的停止行近感到不悦。 “将军!”一个居于前方的士兵策马到蒙恬面前,“山谷前方好像有动静!” 蒙恬看着面前慢慢便浓的雾气,心中略感不安,“派一人前去查探。”不多时便做出了他的决断。“部队,布好防守阵型,以防有变!” 十息……二十息……三十息……没有惨叫,也没有交战声,有的只是平静,整个山谷愈加的显得幽静,只有丝丝的风声轻响在他们的耳边。 一个人影缓缓出现,持着剑,虽然只是微微飘动的长发,却似乎掀起了丝丝杀意。 刚刚带着人过去的那匹马缓缓向蒙恬行来,马上却已无人。 蒙恬拉了拉缰绳,“前方什么人?装神弄鬼!” 一柄剑,一个人,凌厉的“神”,目指之下,饱经训练的战马都抵挡不住不安的感觉,经过它们主人的安抚才能缓缓平静。 第四十章 火骑 “蒙将军,又见面了。”盖聂一言,风轻云淡。 “盖聂。” “是剑圣盖聂!” “帝国最强的剑士。”只是小小的言论了几声便停了下来。 “是盖先生。”蒙恬一笑而置,“昔日一别,想不到在这里重逢。先生不知道自己是帝国排名第一的通缉重犯吗?” “知道。”盖聂的回答就像是吃饭喝水一般平常。 “那先生知道,我们这支部队正要去抓捕你和你的同伴吗?” “知道。”言语中没有丝毫变化。 “莫非先生,是来投案自首?”蒙恬似乎带着一丝调笑。 “不是。”还是那永恒不变的平淡。 “那先生在此等待,有何贵干?” “只是有一句话,想告诉将军。” “吼!”蒙恬嘲讽意味十足,“愿闻其详。”虽然如此说着,眼中的戾气却若隐若现,他不想陪着盖聂聊天玩玩了。 “请蒙将军收队回营,不要再向前了。”盖聂言语好似在劝说,但言语中依旧是平静如常。 “大军已动,岂可无功而返?”蒙恬不屑,反问道。 “不知将军可听说过……”盖聂的停顿让他们心中一颤,“石门峡,残月谷之战?”仅仅轻飘飘的一句话,便在黄金火骑兵中引起了一阵骚乱。虽然这场骚乱很快便平息了下来,或许这在别的军团首领心中只是一阵骚乱‘而已’。但是!这在蒙恬的眼里,简直就是耻辱! 他所带领的黄金火骑兵要看向的是那支队伍?‘白起千人卫’!他一直将白起作为他的目标,他的偶像!白起残暴,是杀神!那又如何?他强!虽然白起的死让秦国的暴躁平静了许多,但不得不说的是……大秦的军队在头顶上在没有一支无敌之师的压迫后,变弱了。变弱的不是力量,而是血性! 嬴政带着他在一个及其隐秘的地点见过一支部队,他们强!强到令他心中发抖!而听嬴政所言,知道有这支军队的不过五人,而真正见过的,仅有三人。 当嬴政言及这支队伍有一半还多的士兵属于‘白起千人卫’时,更是让他心中一颤,这种无敌之师,居然只是‘白起千人卫’的副产品么? 而当嬴政提及有意将这支军队交于他手,但却要他自己有能力折服他们时……他是感恩戴德的!他没有去尝试,因为现在的他,还没有资格去掌握那支无敌之师! 那之后,他久久不能释怀;那之后,他的目标便成了白起;那之后,他的黄金火骑兵就为了向‘白起千人卫’这个顶点而前进;那之后,他便为了让他心中无上的皇不失望而疯狂前行! 但现在,却被区区一名剑士阻住前方道路,摄得产生骚乱。而面前这个剑士的脸上,反而只有平淡。两种反差让他的自尊如同被刀割一般的疼痛,他的黄金火骑兵,究竟距离他看到的那支军队……有多远啊!虽然他可以感觉到盖聂身体里令人胆寒的气势,但是,他的黄金火骑兵的骚乱,在他看来,被天下人耻笑都只是小事,但却是……太不堪了! “盖聂,你蒙受皇帝陛下重恩有加,居然背信弃义,叛逃离国,还对帝国军队发动袭击!”大义,影响的是气势,气势,则是战场上最为重要的几环之一。蒙恬已经不自觉的将盖聂当成一军而防备。 “他们挡住了我的去路,”简单,而又无法反驳的理由,“我不喜欢杀.戮。” “是你挡住了我的去路。”蒙恬只是冷笑。 “进或是退,生死全凭将军一念而定。”盖聂还是那貌似漫不经心的语气。 “盖聂,你……” “我说的生死,只关系到一人。” “你威胁我。”蒙恬言语中泛起丝丝杀机。 “盖某无力对抗全军,”盖聂嘴角轻掀,想到某人所说的话,“但万军丛中取上将首级……还是如同……探囊取物。” ‘探囊取物’?蒙恬握着缰绳的手愈加紧绷,你的意思是我的头颅你只是随手便可取的物件么? “全军听令!”蒙恬怒而抽出腰间长剑,黄金火骑兵的不堪,盖聂的轻视,就由他来破除!最好的方法……便是斩下眼前之人的头颅!“此人是帝国头号通缉重犯,斩下他的头颅!赏金是……” “将军小心!” 依剑而上的是人?还是剑?但无论他是人,还是剑,在出击,亦或是出鞘的那刻,都是锋锐无比。 速度,让人心颤,一瞬间所散发出的凌厉,让人心寒,立于蒙恬面前,其座驾头上,令他需要仰视的情况,让他愤怒!惊骇中,几乎是不经大脑的一剑,却是让他迈入深渊。 虽然刚挥出这一剑的时候他就已经略有后悔,在剑圣面前选择用剑,或许这对他来说是个愚蠢的选择。 但却不会后退,他身后的每一个黄金火骑兵都将之当做自己的信仰,‘信仰’,是不容退让分毫的! 轻点着剑尖,巧然跃动的身躯,轻盈的木剑,已是斜于蒙恬颈间。 “生与死,只在将军一念之间。”还是那种平淡的语气,但这次,却让蒙恬身后的黄金火骑兵想要发疯。 “木剑。”蒙恬一瞬间的冲动后,又恢复了那个征战沙场十余年将军所应有的将星本色。冷静,睿智,而又机警。看着处于自己头盔与铁甲之间的木剑,发出一声轻笑,“仅凭一把木剑,就能置我于死地,不愧是剑圣盖聂。” “你还有一次机会发布军令,”盖聂微微侧目看向蒙恬,“也可能是你人生的最后一次。” 蒙恬一声长笑,“你看!即使主将受制于敌,但是我的部队依然阵型不乱!黄金火骑兵,是帝国精锐,就算你能够杀了我。他们的铁蹄,一样可以将你碾成肉泥!”蒙恬一言之下,他们全部抬起了长戈(黄金火骑兵手里拿的不是矛,不是戟,是戈)。 “吼?”盖聂貌似怀疑的轻吼了一声,“有一件事情,我十分怀疑。” “这种情况,先生还有什么是值得去怀疑的?”蒙恬貌似疑问。 “我只是在怀疑,如果将军身死,黄金火骑兵依你所言,是会冲过来追杀我,为将军……而将将军碾成肉泥,死无全尸!”盖聂没有丝毫压抑自己的声音,‘碾成肉泥,死无全尸’两字如雷声一般震在黄金火骑们的心中,他们会作何选择?盖聂的下一句话便为他们做出了选择。“还是会将你的尸首马革裹尸,带回咸阳?” 他们将会做出的选择毫无疑问!有蒙恬,才会有黄金火骑兵,蒙恬的任何命令,他们都将毫不犹豫的完成!哪怕是叫他们跳下悬崖,说前方便是路!哪怕是叫他们自刎,说他们将会复生!无论什么时候,任何事,只要蒙恬敢说,那么他们便敢做!哪怕没有任何理由!不会得到任何结果!他们早已将自己的一切献给蒙恬!蒙恬便是他们的灵魂,他们的信仰!这……便是蒙恬所带的兵,在他们从家中离开的那刻,便早已抛下了一切!只为蒙恬而活!要他们从蒙恬的身体上跨过,哪怕是蒙恬的命令,他们也不可能接受!他们怎么可能接受?! 身后的反应一如某人所料,盖聂停顿良久,“……我很期待呢!” “尸首,终将掩埋在尘埃之中!争斗在这世间!征战于这沙场!又有何人能够保证自己能够马革裹尸?”蒙恬感受得到身后骑兵们的心中所想,他似乎觉得自己几乎喜欢上了这群可爱的傻子,但是,他必须刚强!“我见过无数的战士被碾成肉泥!并死无全尸!但那又如何?难道因此,就不去战了么?那么我们为何会骑在高头大马之上?为何手中执掌兵戈?我心中早已想到这一刻将会付出的代价!早已做好什么都没留下便逝去的准备!我辈军人!本该如此!” “喝!喝!喝!”三声万军丛中震耳欲聋的疯狂大喝,似乎整个大地都颤.抖了起来。 某人万万没想到,他的插手让蒙恬的黄金火骑兵在兵之一道上更进一步,甚至导致了他们的觉醒!‘军魂’。虽然……最终的结果是好的。 “很可惜……你的决定是错误的。”盖聂哪怕在如此疯狂的军势下依然淡定自若。 “是么?”蒙恬嘴角轻掀,“我不太认为你能杀了我。” 一言之下,数道紫意极速袭来。 第四十一章 差距 数道紫意极速袭来,两道紫光,两行白芒,只是接触的一瞬间,紫光便隐隐落入下风,三息过后,两道身影方才分开。 “风萧萧兮易水寒?”星魂看着眼前这一席黑色夜行衣,脸上戴着面罩的少年。眼中隐隐传来的,是平淡,但却又好像可以看透一切,深邃的气质甚至让他都为之被其吸引。 半个时辰前: “这怎么可以!”(*2)盗跖和大铁锤听到荆天明所说尽皆反对。 “为什么?”高渐离看着荆天明,他想不通为什么他要冒着暴露的风险专门出战,“你不是这么冲动的人,给我们一个理由。” “天明的实力,在现在闭门造车的情况下,已经接近极限了。近期如果想再次迅速增长,并非没有。让他学其他门派的东西,但如果太杂,对他的未来会有影响。用其他的方式,又不太现实。”荆天明慢慢解释道,“最好的方法就是让他亲身感受,真正的战斗,和不同的人。如果我没记错,这次来的人中,有星魂。” “不错。”盗跖应道。 “那就可以了。”荆天明一笑,不等他们发问便开始解释,“就算是大司命或者少司命,带给我的麻烦都只怕都要比星魂大。”荆天明表示哪怕是大少司命,也只不过是带给他一点麻烦而已,他言语中的自信却是让他们安心不少,“星魂修炼的聚气成刃,说句实话,现在,他体内的内力,只怕还没有天明的深厚,虽然天明自己发挥不出全力,但我却可以。速度星魂比现在的天明要快上不少,但并不是跟不上。从不修炼肉体的阴阳家,力量大都是弱项,与天明应该在伯仲之间。技巧?呵!只怕他要被我完全碾压吧!”荆天明使劲贬低着星魂的战斗力,一副我可以轻松将他按在地上摩擦摩擦的样子。上一世他就与星魂不对付,无论是因为月儿,还是因为自己。 “那好。”就在其他人都要反驳高渐离的时候,高渐离一张手,将他们全部压下,弯腰,拱手看向盖聂,全然不顾其他人那一副‘怎么可能’的眼神,“盖先生……当时候,如果发生意外,请……多多担待。” “小高……”盖聂甚至还没有完全回过神来,随后躬身将其扶起,“就算你不说我也会的,我本应如此。” “那么……”荆天明微微低头,一副深沉的模样,其他人视线全部移到了他身上。“小高……”看向高渐离,认真的眼神让其不由得肃穆起来,“水寒借我。” 一把剑直接射入他的胯下,被他惊险抓住。擦了擦额头上并不存在的冷汗,长吐了口气。一副受到了惊吓的样子。 “那么……”荆天明用出内力在水寒剑尖上形成一朵冰花,将之摘下,回身时候已经变成了一副掐媚的表情,(这是天明)将冰花献给雪女,“雪女姐姐,小高要把你的天明宝宝杀了!快惩罚他!” 其他人全部都是一脸懵逼的表情,但然后又一扶额,这个活宝! “风萧萧兮易水寒!壮士一去兮不复还!探虎穴兮入蛟宫!仰天呼气兮成白虹!”荆天明高唱吟歌,语调瞬转,“漫长歌兮一路荒!归途问道兮一剑忘!” 前面四句都是荆轲刺秦之时高歌而出,后两句却是荆天明后而浅唱。 漫长歌兮一路荒!漫漫长歌之时,一路上有的只是荒芜,除此之外,再无其他。归途问道兮一剑忘!路途之中,问道,问的是其他人?亦或是自己?一剑之后,尽皆相忘。 荆轲刺秦之时,真的有得到什么吗?没有吧! 结果真的是正确的吗?你对,或是他对?今日之后,全都忘了吧! 这是荆天明对高渐离的引导,也是他自身所希望的。 “小高……”雪女依偎在高渐离的肩膀,不说二话,他……现在需要思考。 “高渐离?”这是星魂看到水寒的第一反应,但马上又将这个愚蠢的可能性丢掉,眼前的人,分明是个少年!除了眼睛不像。他看向荆天明另一只手所凝成的白色气刃,“你是道家的人?难道你家长辈没有告诉过你不要乱蹚浑水么?” “按辈分,”荆天明隐藏在面具下的嘴角轻掀,“你应该叫我师叔。”的确!晓梦与东皇太一和月神是平辈,星魂虽然地位高,但不代表他的辈分也一样高。而与晓梦已经成婚的荆天明,让星魂叫一声师叔,并不过分。 师叔?星魂心中暗问自己现在江湖上有如此年轻的那一辈分的人吗?当然!结果是没有。哪怕最为年轻的晓梦,也已经十八,哪里会再出一个十二三岁的少年? “你占我便宜。”星魂笃定道,虽然略带愤怒,却并不失态。他移目看向天明左手上的纯白气刃,眼中寒光一闪而过,反而鼓起掌来,“万川秋水与心若止水!万川秋水御气,心若止水凝形,道家何时出了你这等人物?” “你就不怀疑我是墨家的人么?”荆天明淡然一笑。 “你当我瞎么?”星魂似乎不屑。 离得有一段距离的大铁锤和盗跖都快笑出声了,‘你当我瞎么?’他们真的好想跑到星魂面前高喊一句‘你这个瞎子!’。 “是么?”盖聂将刚才蒙恬所说的话奉还给他,“我不太相信……我杀不了你。” “你认为那个蒙面的小孩,可以战胜护国法师……星魂么?”蒙恬额头上虽有星点的汗渍但并没有似乎怯懦。 同样使用双剑,同样使用气刃,同样相仿的年岁,同样超群的天才,同样……有着非一般的过去。如此多的同样,让星魂无比看不顺眼对方的同时也好像找到了他的真正对手一般,兴奋!更多的,却是暴怒!如此多的与我相仿……他,必须死! 暴怒的星魂手中气刃顿时伸长了数倍,直斩而下。 破绽百出!荆天明水寒在气刃交织的最中点用水寒貌似只是轻轻的一点,双刃便从那中点断开。在荆天明手中水寒接触到星魂双刃中点的那一瞬,便用内力进行了三次震荡。 第一次震荡用内力将第一把气刃的中段内息打乱,以此来让第二把气刃可以进入第一把气刃其中。第二次震荡却是以同样的方式将第二把气刃的内息打乱,两把气刃也就因此汇聚于一点。最后一次却是将两把气刃中用于打乱他们内息的内力尽数收回,两把同源的气刃顿时完全交织在一起,同样的强度,同样的力度,可星魂修炼的聚气成刃没有一丝丝的包容,只会折断。 荆天明携着手中气刃笔直迎上,星魂怎么会退?他的高傲,自尊,令他如同屹立于群鸟之中的孔雀,张开他的尾羽,意欲绽放他的美丽。但是,他面前的……却是神凰! 没有用出任何剑技,也没有将气刃做出任何的变化,甚至气刃只是用来辅助水寒,但每一剑似乎都直指星魂的弱点,让星魂狼狈不堪。但星魂‘总能’,‘及时’补救回来,并组织下一轮的进攻。 “没想到星魂在他的面前,居然这么狼狈!”大铁锤站在一边看着场上的情况,“看来这个什么星魂,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吗!”大铁锤虽然不明情况,但也总算知道天明有些不对劲,但他们不说,大铁锤也不会问。因为既然他们大家都不告诉他,自然有他们的理由。虽然他的心里的确不舒服,但也还是能够理解。 “大铁锤,如果场下的是你……”高渐离眼睛紧盯着战局,因为荆天明只使用基础剑术来战斗,用心观察他用剑的方法,对高渐离有很大的好处。“只怕撑不过星魂五十招。” “这怎么可能?我会输给他?”大铁锤一副不以为然的样子。 “在你看来,星魂从一开始到现在,变强了么?”高渐离眼神依旧没有离开战局片刻。 “哪里变强了?”大铁锤耸耸肩,“一开始直到现在,一直被压着打,还不一个样?” 高渐离摇摇头,没有去看大铁锤不服气的眼神,“从一开始到现在,星魂气刃的威力增强了八倍左右。也就是星魂多用三层的功力。” “八倍!”大铁锤目瞪口呆,“那怎么还和一开始没有什么两样?” “差距太大了!”高渐离看着眼前轻描淡写的对抗星魂的荆天明不由得想到一开始他刚刚开始的时候。精神不稳定的情况下,与他们的交战中……真的用了全力么? 第四十二章 还是打一架吧 “差距太大了!”高渐离想到一开始他们与荆天明的一战,对荆天明来说或许只是毫无章法的乱来一通吧!每一剑都直指对手的弱点,每一剑都让对方无所适从,没有用一分一毫的剑法,只是……“技巧上的完全碾压,两人之间,仿佛隔着一条宽广到无法想象的鸿沟,就算星魂的气刃威力再增强十倍!只要没有超出他的承受极限……星魂就永远只能被碾压!” “聚气成刃……”星魂终于‘自己’从与荆天明的交战中脱出身来,“八成功力!”他已经顾不了那么多了! 一开始的淡然自信,虽然面前这个少年挡住了与他之间的瞬息交战,但他仅仅只是用了四成功力。他一直认为自己提升到五成,顶多六成功力,对方便会溃败。但结果与他想的截然不同,不仅没将其压制,反而被对方弄得险象环生。 他的自尊,如同野兽一般在后面驱赶他前进,愤怒,直至暴怒!他可以败于东皇,可以略逊于月神,也可以次于比自己更加年长许多的。但是,怎么可以输给与自己同龄的人?再加上这个人还居然与自己有如此之多的相似之处!怎么可以败?如果败了,他要怎么看自己?他……怎么可以输? 被情绪左右的星魂首次将东皇太一所设下的封印破除,虽然是在下意识中。嘴上说着的是八成功力,但实质上,已经达到了十成! 手中的气刃陡然增长了七分,化为鲜红色,更显凝实。原本肤色是白皙异常,但现在却是白得略显病态。左眼原本显得的妖异花纹,变成浓重的血红。猩红的眼中,流露出的是……残忍!眉眼中所含的是……狰狞。 环顾着四周,眼中的失神在见到天明的一瞬间便变成了暴戾,身后出现的身高两丈的血色身形骤然暴动! ‘虚·神’么?荆天明微微眯了眯眼睛,再次睁开时,眼中不似刚才的玩乐姿态,泛起一丝郑重。上一世第一次见到它时,可是给他带来了不小的麻烦呢。不过……没想到居然能见到第二次。 “风萧萧兮……易水寒!”荆天明一言之下,水寒剑身上凝起寒冰。 “易水寒!”徐夫子看着荆天明手中的水寒瞪大了眼睛。 “易水寒不是需要寒性功法才可以使用么?”雪女看向高渐离,高渐离只是摇头,表示就算不是寒性功法也依旧可以使用‘易水寒’,但并没有说出什么原因。 的确,就算不是寒性功法也可以使用易水寒。但是要付出的内力却是成倍的增长!以天明功法的性质,要付出的内力只怕是需要他所花的三倍左右。 荆天明一手是易水寒,另一手却是随着他手指的动作泛出金色的符文,一道一道随着他而行动。 瞬息之间,荆天明与星魂的虚·神便发生了碰撞,丝丝金光缠.绕着水寒,虚·神在与水寒上的金光触碰之时便慢慢消融,最终落在水寒剑身上时,威力已是消减了三分之一。 十成威力,却不是八成威力的四倍,而是十倍!这种强力的气刃,就算是消减了三成,荆天明都还是可以感受到淡淡的压力。 虚·神所连续斩下的两剑,一剑被荆天明挑开,另一剑没有时间躲避之下,只能硬挡。 但现在近乎疯子一般的星魂并没有停下片刻,两道极速而至的气刃联合斩来。荆天明一直泛着金光的手停下动作,一道道符文最终聚于一处,“雪后初晴!”金光与斩来的两道气刃相互碰撞,互相抵消,但却是荆天明略逊一筹。没有完全凝聚的雪后初晴并没展现出它全部的威力,只是削弱,削弱到气刃威力小得对战局没有什么影响而已,并不算是真正的抵消。 而没有了雪后初晴的削弱,水寒之上的压力也骤然变大,但危机并没有结束! 双眼猩红的星魂,带着手上血红的气刃,紧随着刚刚被抵消的一剑,手中的气刃陡然变长数尺,相交将荆天明架在中间,瞬间的合拢,欲将荆天明‘剪断’。 荆天明一皱眉,身体猛地下压数分,左手的纯白气刃竖直将星魂的双刃停住,但只是一瞬间星魂便再向前了数步,双刃收回的瞬间斜劈,虚·神同时在放开的刹那横扫,荆天明却是在两者的收招瞬间,抽身而退之际与其硬拼了两剑,这一次……却是不分胜负。 没有任何停顿,也没有任何犹豫,一蓝衣人,一血色影,二者犹如两头野兽一般朝荆天明扑了过来,没有任何畏惧,亦没有任何章法。纯粹的被欲望所支配,丝毫不顾忌自身会被荆天明一剑斩杀,那全都无所谓了!你砍我一剑,那我的气刃也斩你一下好了!完全丢弃了防御,变成了毫无理智的,被杀戮欲望所掌控的生物。 但这完全是一命换伤的打法却是让荆天明异常顾忌,在星魂这种失去理智的情况下,他错漏百出。能够杀死星魂的时机不在少数,但是他不能动手!星魂这样的战法荆天明如果动手,固然星魂会死,但他也必定会受伤,而且是足以让他伤筋动骨的重伤!甚至去了半条命也说不定。如果这里只有他们两人,荆天明不介意去一剑将其斩杀,而且会抓住能够将己身损失降到最低的时机。 但面对这样的情况,一时之间,荆天明居然落入了下风。 现在,如果他受伤,而且在星魂的气刃之下,必不可能是轻伤,这样的他,反而会变成其他人的负担。这……是他无论如何也不允许的! 刺出……横扫……之后是……延长的气刃……这种情况虚·神会暴动…… 山谷之中,交战的声音不间断的响起,星魂瘆人的笑声让人心中不适。可以看到,两个人影,一个虚影在不停争斗着,盖聂的剑架在蒙恬颈间,让所有黄金火骑兵不敢轻举妄动。虽然知道哪怕是星魂,只怕也难以在盖聂以及与其交战的少年手中救出蒙恬,但是他们还是抱着一丝希望。为了那个为他们付出所有的将军! 大概……是这样吧!荆天明看着疯子般的星魂。试一下好了。 开始,双手居于左方的侧扫。然后虚·神会上来乘势而来,不过这一剑没有什么规律,可以确定的是,他一定会用全力。如果挡住,则是会迎来星魂左右手交叉而至的疯狂斩击,如果避开,星魂与虚·神则会联手…… 又交手了十招左右,荆天明嘴角轻笑,果然么?没有丝毫理智的行动,或许一开始看似杂乱,但却完全是有迹可循的。本能,可是会被习惯所左右!如果现在可以使用‘轻重剑术’的话,面对这种完全无脑的战斗方式,基本可以毫不顾忌。只要在水寒与星魂气刃相撞的瞬间用出‘举轻若重’,那么星魂气刃便会被瞬间撕碎,而丧失理智的星魂只会疯狂进攻,根本不会主动后退,只会被水寒所屠戮。 但是!他却已经没有办法使用出‘轻重剑术’了。‘轻重剑术’是以墨家内力为引,激发封眠咒印中的力量,剑技来驱动,以此达到三者合一暴发出超过身体极限的力量。但是!封眠咒印中的力量究竟是什么?或许之前荆天明并不知道,但现在,那股力量已经融入到了天明的身体里,不错!就是那股内力。在上一世里,咒印中的内力被荆天明与晓梦炼化成了一个类似于符印的东西,产生了奇特的妙用。这一世却直接融入了天明的身体,虽然一开始,荆天明刚刚来到这个世界时可以用出‘轻重剑术’,但那都是凭借他对封眠咒印的理解,没有炼成符印的封眠咒印内的内力,根本不能发挥出‘轻重剑术’真正的威力,可以说,只是个半桶水而已。 一剑,直取心脏!星魂不管不顾,双手气刃拦腰而斩。旋转着的身体带着纯白的气刃将星魂手中气刃荡开,可随之而来,虚·神的双臂斩击却无法再次躲避!但……荆天明嘴角微微掠起,一切,尽在掌控之中。 直刺的水寒,在荆天明的右手轻抖之下,绕着他的手背触碰到虚·神所迎来的双刃上,纯白的气刃借着旋转的力道继而扫向虚·神的双刃下方。依着双臂的力量带着身体略微停下速度,双脚点地,冲向虚·神。莹白气刃压着虚·神的双刃,在手中气刃松开虚·神双刃的瞬间,一脚踏向虚·神的身躯,将其踏退数步同时自己借力直冲向星魂。 “风萧萧兮……易水寒!” 水寒之上的寒意更加浓重了数分,被荡开气刃的星魂旧力未去,新力无继,虚·神已被隔开数步,这一剑……必杀! 第四十三章 打完当然要跑路啦 这一剑……必杀! 但哪怕是这必杀的一剑,哪怕他双手被荡得在他的身后,星魂依旧用他的脸疯狂的迎了上来。现在的他,只是一只除了杀戮欲望之外,没有任何意识的野兽。 结束了! 荆天明看着面前这个应该在之后给天明带来大麻烦的家伙,也是一个已经给他带来过大麻烦的人。结束了!没有了星魂……他想到蜃楼上操控着月儿意志的星魂……将月儿带走时的星魂……将他强行阻挡而让卫庄师傅依自己心中所想与东皇太一单独一战,而让他一盏茶后见到他时,只留下他带血尸体的星魂。你!没有未来! 易水寒上冰凉的寒意,似乎随着荆天明心中的冷意变得更加的刺骨。从北方战场上屠戮无数,从尸山骸骨中而生的狂暴杀气携着无尽的杀意,带来的是毫不掩饰的杀机! 这股杀气……蒙恬感受到这股骇人的杀气,心中的震惊,无法言说。依照天明的身形来看,他肯定没有超过十五,而且是排除天生如此之外,按最大年龄来看。而这股杀气,就算是杀戮相当之多的江湖人士都无法达到这种程度!能铸就如此杀气的只有一处地方……战场。而且不是那种小打小闹,而是真正的战争,数次,甚至无数次从死亡的边缘一步步爬出来才能得到的战场给予的征服了它的人的馈赠。 这种年纪,还上过战场,更是无数次徘徊在死亡的边缘,“你……究竟是什么人?”蒙恬不由自主说出了这句话,可没人回答他,没人能够回答他。 结束了…… 荆天明如是想着,心中出现一丝释然。 一点绿茫,逐渐化为洪流,翠绿而富有生机的光芒在黑夜里异常显眼,片片新叶似乎融为一体,却又逐渐分裂,直朝荆天明袭来。 荆天明一声轻“切!”,少司命么?不应该啊!他不爽的同时,心中也出现一抹不易察觉的兴奋。是啊!原本不应该出现的事情发生了,不就意味着,它改变了吗? “喝!”一只血手随声而至,只是一掌迎来,但又马上退去,远距离的万叶飞花流带着一阵阵的绿意向荆天明迎来。 大司命一掌过后,之间快速移步到了星魂身侧,一掌拍在星魂的背部,星魂原本看着荆天明的暴怒眼眸顿时闭了起来,昏睡了过去。从一个瓶子里拿出一颗丹药放进星魂的嘴里才将其放到地上。 现在的当务之急是……嗯!怎么回事?大司命看着被少司命的万叶飞花流逼得不停的左右移动,虽然不算狼狈,但的确是处于下风的荆天明。 心中只是略一思索便已经明白过来。没有远战能力么?不止是因为没有远战能力!大司命仔细看着眼前的这人,无论是对敌的手法,剑技的精准度,还是对内力的运用,以及几乎所有可以影响胜负的因素,都比刚才降低了不知道多少个档次,完全不可同日而语。而且眼神……眼神? 她看着天明的眼睛。 这……怎么可能?和他,今天下午所见的他,一模一样!是,错觉么? “呀!”天明一声轻喝,已经接近少司命七步之内。 这个声音,果真是他么。但刚才……是他做的么?不愧是……啊!她成熟的脸上一笑,但又马上隐去。 极速移动的步伐显得轻快,心中想的,她在很多事情没有确认之前,永远只会将其埋在心里。 在荆天明没有执掌身体的那刻,手中的水寒剑便慢慢退出了‘易水寒’的状态,现在,天明手中已经只是单纯的水寒。一对一,现在的他或许可以与他们稍微过过招,但是一对二?还是算了吧!大司命的阴阳合气手印与少司命的万叶飞花流,一近,一远,一守一攻,合作无间。 好强!天明挥舞着水寒,感受着时时刻刻被压制的自己。不行了!必须要用剑法了。 长虹贯日!带着丝丝寒意的水寒,贯直而上,凌直而下,破开少司命万叶飞花流的瞬间斩向大司命的骷髅血手印,将骷髅血手印断开之时,少司命的翠青叶又一次向天明袭来,这一次天明已经没有了后手,这一击,已经无法躲避了。刚斩断骷髅血手印的水寒,也已经来不及回防。 乒!乒! 两声轻响,少司命万叶飞花流被震散。 “大叔。”天明用很小的声音轻喊,盖聂已经放开蒙恬,将天明救下。 少司命手中绿叶意欲再次集中,但被大司命伸手示意不需这样,没有意义。 “两位……”蒙恬想了半天也没想到应该怎么称呼大少司命,“姑娘。”蒙恬感觉这倒是颇为尴尬,“接下来就交给黄金火骑兵吧。”说着吩咐了两个辅兵将星魂移至马车上,“全军听令!”蒙恬一拔剑,“攻击阵型!”一挥,“前进!” “我们,在迷雾中等待你们。”盖聂一言之下,带着天明一起慢慢退后,直至失去身影。 一步一步前行的黄金火骑兵带着铁甲之间相互碰撞的金属声。 “报告将军!”队伍中传出一声高喊,“这次负责指路的犯人,不见了!” “停止前进!”蒙恬当机立断。 “额……”蒙恬看向大司命,“不知……” “读心术只能得到模糊的轮廓,具体位置只能驱使本体来指引。”大司命敷衍的摇摇头,“况且这次施展读心术的并不是我。” “冒犯了。”蒙恬朝大司命抱拳,星魂因为这次的事已经出现了他所不理解的变化。而且他能够感受到并不算星魂不强,而是之前与星魂对战的那人根本就不正常!哪怕是他都足以看出星魂暴走之后的每一剑都惊心动魄,而且地面都被虚·神的双刃斩得到处坑坑洼洼,展现出一道一道深深的痕迹。 “全军!”蒙恬大喝,“后军变前军!原路返回!” 蒙恬回过头,嘴角却是掀起一笑。虽然需要撤兵,但是他并不是什么都没有得到,他的黄金火骑兵似乎变得更加团结,更加的像一个整体了。而且至少知道了墨家的大概位置,虽然范围依旧不小,但并不算特别难以寻找。而且那个少年……这么早暴露出来,或许还是一件好事。如果一直没有暴露,出来的那一刻定然是要出大事,而现在,至少有了防备。 见蒙恬退兵,墨家诸人吐了口气。不仅救出了阿忠,而且让天明与真正的高手进行了一次生死相搏,看着还在‘思考’的天明,他们齐齐稍微安下了点心来。总之,这个结果对现在的墨家而言,在他们看来,是相当不错。 第四十四章 没人被压迫的团队是不完整的 收兵回营的蒙恬与救人而走的墨家都感觉自己赚了便宜,自然也就没有了什么后事。 小木屋里,大铁锤一脸惊悚的看着天明,而盗跖则左摸摸天明的手臂,右戳戳天明的腰间,最后在高渐离的眼神下总算是停了下来。 “你那位大哥……”盗跖咽了口唾沫,“未免也太强了点吧!星魂那家伙在他面前简直跟个三岁小孩没什么两样。” “那是!”天明昂着头,很是猖狂,“你也不看看那是谁!” 天明自得不到三秒,“那是!”雪女笑眯眯的看着天明。 如果让他一直保持这种猖狂的状态,以后可是会坏事的。而其他人,无论是谁都不好开口,大铁锤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也不太会说话。盗跖看他这个表情就知道他和大铁锤一样,正保持着震惊的状态呢。徐夫子和班大师太老练,就算他们说出来,也根本和天明谈不到一块去。高渐离虽然内心很热,但外表太冷厉,也太严肃,对待天明,就算是发自善意,但也会不自觉的用重语。说实话,最好说他的是盖聂,但是……他现在正仔细思绪着刚刚荆天明与星魂的那一战,简洁而有效的剑技,虽然他已经在剑之一道走出了属于自己的路,但那种程度的剑技,用于借鉴,也是极好的。 “也对吼!”雪女抬着手中的玉箫,“毕竟差一点就被那个紫发的女孩给……嘣!”手中玉箫顿时点在天明的胸口,那是差点被少司命的绿叶给命中的地方,“你说……” 天明总算是稍微冷静了一点,从那种近乎于不可一世的状态下脱离了出来,天明深吸口气,缓缓吐出,“对不起……”良久,“谢谢。” “好啦!”大铁锤感觉这里就自己最为迷糊,大哥?刚刚那里有除了天明和盖聂之外的第三个人吗?“你们越说我越搞不清楚了,你们所说的大哥又是怎么回事?” 其他几人眼神交流了一下,最后向天明递出一个询问的眼神天明耸耸肩表示,无所谓啊!没问题。反正这时候对大哥再怎么震惊也无所谓了,大哥已经得到了其他所有人的认可。 但当他们告诉大铁锤时,大铁锤还是一脸的懵逼,最后盗跖很直观,也很逗比的告诉大铁锤。 “你就当天明得了精神病,一个精神是现在这样有些笨笨的,还一个精神是十分强大的就可以了。”然后十分机智的无视了天明那有些发黑的面容。 “哦!原来是这样啊!”大铁锤一副原来如此的表情,看着天明的时候,眼中似乎有些怜悯。一副,没想到天明这么健康的人居然得了这么古怪的病。然后表现出我不应该问这个问题的样子,“哎!”他叹了口气,然后很忧伤的摇了摇头。“没想到我们的巨子居然得了这种闻所未闻的病,等蓉姑娘醒了,一定要帮天明好好的看看!”大铁锤表示自己很关心我们的巨子大人。 结果环顾四周,发现其他人看着他的眼神反而变成了怜悯。“我说……你们怎么回事啊?”他摸.摸头,“怎么这样看着我?”他又征求式的看向他们,“我说得不对吗?” 盗跖捂着眼睛,表现出我已经不忍心看了的样子,指了指他的背后。 他回过头,看到的是满脸狞笑的天明和怒容满满的无双,脸上有着星星点点的爱莫能助。 “巨子……巨子大人!”大铁锤惊恐的用手撑着退后两下,结果背部抵在了桌子上,“我真的是为了你好啊!巨子大人!你有病就得治啊!万一……啊!” 一盏茶后…… “啊!”天明伸了个懒腰,我已经放空自己!心情舒畅!“真爽!” 一边是已经鼻青脸肿的大铁锤,发出一声声的抽泣,十分幽怨的看着除天明之外的其他人。与他相亲相爱的无双鬼也就罢了,为什么盗跖你这家伙也凑热闹的来揍我几拳?盗跖我倒是还能理解,可为什么班老头和徐夫子你们也跑来干我两下?转过头不看我就以为我不知道吗?一边掩嘴偷笑的雪女……没错!就是你!以为用玉箫捅我无数下,认为我什么都没有感觉到么?虽然是这么想的,但他也只敢想想而已了,嘴巴动了好几下也不敢说出什么,最后只能躲在一边释放自己的怨气,表现自己的存在感。 “那么其他的先不谈,该说正事了。”班大师拿出一张皮纸,放在桌上将其摊开,“这个……” “黑龙卷宗,”天明看到皮纸时没有等待其他人便开口道,“千机密语术。” “千机密语术?”盗跖刷的到了天明身侧,“我对秘密这种东西最感兴趣了!” “小跖,”班大师轻呵,“不要打岔!” 盗跖做出我已经把自己的嘴.巴封住了的表情。 “要破解千机密语术只有找到一个叫做千机铜盘的东西。它和千机密语术就像锁与钥匙之间的关系。”天明看向盗跖,做出你可以说话了的手势。 “这个锁与钥匙之间的关系,我可是最清楚的了!” “没错!”天明眼中闪过一丝矫颉,“所以我们才需要一个最清楚锁与钥匙之间关系的‘盗王之王’来帮我们把千机铜盘带回来啊!” “你叫我去偷千机铜盘?”盗跖觉得自己似乎被套路了。 “说偷多难听?”天明笑着与盗跖对着拍了一下手掌,“上面有写他们的名字么?” “我觉得自己似乎有些喜欢你了。”盗跖蹭了蹭鼻子。 天明‘惊恐’的退后两步,抱着自己的双肩,“我不好男风!”他扯着嗓子。 “哈哈!”一阵大笑,刚刚起来的紧张氛围被驱散了很多。 “位置在哪里?”盗跖言语中的自信,没有问有多难盗取,防守有多么森严,似乎只要天明说出位置,那么千机铜盘在下一刻便会出现在他的手中。 “桑海城里,将军府内,千机楼中。” 听着天明每一次停顿,盗跖心中都涌起一阵莫名的情绪,那种情绪,名为兴奋!他有多久没有过这么强烈的感觉了?六年了啊!上一次还是因为某个人看不起自己,为了证明自己而摸进了咸阳宫中,从里面偷出一个酒杯。但谁知道居然是某个嬴政最上心的妃子最喜爱的那个酒杯,结果是他逃了出来,没错!逃了出来。被一个身披黑袍的男人击中一掌,拼上性命避开了重要部.位,可居然还是受了重伤!被击中的只是右肩的最边缘,他就养伤养了两年,后遗症更是不时爆发,最近才被蓉姑娘完全压制下去。 在盖聂的讲述,与天明的补充下,整个将军府以及千机楼的布局几乎全都被盗跖记在了脑子里。 你问天明怎么知道千机楼的布局?在荆天明的记忆里,盗跖可是将他偷取千机铜盘当做自己最为巅峰的时刻!不止偷取之后对荆天明谈及数次,在北方战场上有一段时间里,为了在他那群手下面前树立出自己英明神武的形象,更是将这件事说了一次又一次。直到最后,整个战场上的人十有七八都知道个大概,就算剩下的两成也知道他偷取千机铜盘这回事,至于没听说过的?可以说是寥寥无几。而荆天明,更是听这件事更是听得耳朵都起茧了。 “那我们什么时候动手?”盗跖轻笑问道。 “就在今天。”天明说。 “今天?”盗跖愣了一下。 “不错!就是今天!”徐夫子看着天明的眼神中出现一丝赞赏。但却让天明有些不明所以,他只是想着早点弄完就早点了结一件事而已。 “嗯!”班大师点点头,“其一:过了今天,桑海城里必定会更加的戒严,这样对行动不利。其二:今天蒙恬带的黄金火骑兵今夜回去必然疲惫,少了这支精锐你进入其中的难度肯定减少不少。其三:黄金火骑兵这次过来带的辅兵必然也是精兵,而整个桑海城的精兵,大都是在将军府里,所以定然抽调了将军府里的兵力,也就是说……将军府里的防守,会大大降低。” 高渐离见班大师没说,继续补充道:“还有……你别忘了,今天蒙恬会退走的重要原因之一……今晚,有雾。” “天时,地利,人和,三者都在我们这边,”徐夫子抚着白须,将手中的宝石递向盗跖,“可不要让我们失望哦!” “我一定要去?” 众人齐齐点头。 “我已经没有选择了?” “你觉得呢?”雪女用玉箫敲了敲手心。 “多谢父老乡亲的支持!”盗跖抱拳,“巨子大人你可害的我不轻啊!”盗跖玩笑道,看向天明,天明却已是俯在桌前睡着了。 盗跖看着天明,脸上出现笑容,手轻轻放在天明头上,口中轻声而又郑重的道:“巨子,保证完成任务!”说着,双脚轻移,身后带着一个个的残影,奔向远方。 一切如同墨家诸人所料,将军府内的守备力度削弱了许多,虽然兵力并没有减少多少,但从其他地方临时抽调过来的比起其他一直在这里守备的总是有着许许多多的不同,破绽也容易找得多。 事情的一切进展得无惊无险,就连天明所说的有可能出现的白凤也没有出现。顶多就是血蚕丝阵那里稍微有一些小麻烦,但也是轻易度过。雾气遮挡视野之下,盗跖轻松的脱出将军府,踏出桑海城,回到隐秘地点。当天明第二天醒来之时,黑龙卷宗中所隐藏的密语也被尽数解开。 斯月斯日,桑海之滨,蜃楼启程,帝尊驾临。 与其他人的震惊不同,天明与盖聂倒是没有那样。毕竟嬴政来了又能怎么样?刺杀他么?算了吧!这件事用算天明脚趾头想都知道这件事不可能完成! 看着愣愣的无双,天明摇了摇头,把一块布给他,让他将身上的露水擦干,毕竟现在他可不是一个完整的人,露水对他只有害处。 叮嘱了他几句话,又告诉他晚上会来看他,再给破解黑龙卷宗到黎明的班大师留了张纸,天明就向着小圣贤庄前进了。 第四十五章 买都买不到 小圣贤庄里,上课总是非常无聊的,特别是伏念的课程。一堆人在那里摇头晃脑的念书,装作一副很有学问,我非常认真的样子。 拖得很长的音调,显得软绵绵的,让原本精神满满的天明反而变得愈加困顿。最后只能撑着脸,眯着眼,慢慢的……变得趴在了桌子上。 伏念看着愈来愈没有精神的天明,额头上略微皱起青筋,一掌狠狠的拍在桌上,“你们念书就是这么念的么?你们的精神呢?气势呢?都被狗给吃了么?!” 子曰:“诵《诗》三百,授之以政,不达;使于四方,不能专对;虽多,亦奚以为?” 子曰:“其身正,不令而行;其身不正,虽令不从。” 他们连续吼出的两句论语,言辞工整,干净利落,就连天明都被震得从沉睡中爬了起来。 “唔!”天明擦着眼睛,“刚刚那样软绵绵的不好吗?” “子明!”伏念怒而看着他,令天明有些畏缩的弓了弓身子,伏念现在的威势,在天明还没打开那扇门之前只怕都难以直对。就算前世的荆天明,面对伏念在北征时期达到顶峰的威势,也要或多或少受到一定的影响。 “大师公。”天明垂头拱手道。 伏念朝墙角一指,“去吧!”天明轻应一声便晃晃荡荡的走到墙角,懒懒散散的站着。伏念也算是看出天明这次并不像以往一般是真的很困,这次绝对是被那些儒家弟子的念书声给‘催眠’了。 虽然如此,但是子明,还是到了应该打压打压的时候了,要不是一直懒散至此……哎!伏念想到这里,摇了摇头,看着天明凌乱的站姿,喝道:“双腿并拢!手伸直!腰背一体!目视前!”伏念每说出一句,天明便抖一下,调整姿势。“嗯!”伏念点点头,“这样,才有一些儒家弟子的风范!” 而其他人见到天明被伏念训斥,都是发出一阵讥笑。 “笑?”伏念眼睛微眯,“笑什么笑?你们记住了吗?” “记……住……了……”又是和往常一般的拖长音。(大概就跟我们小学一二年级喊老师好一样) “嗯?”伏念一声轻‘嗯’,代表着自己的不悦。 “记住了!”他们又转成了那简洁利落的合声。 “既然记住了,那为何不写下?”伏念看着呆在那里不动的诸人,“难道想我再说一遍么?”一阵紧凑的书写声之后,“都写好了?” “写好了!”经过伏念一句训斥,一声轻‘嗯?’下,他们的精神都回升了不少。 “既然写好了……”伏念环视着室内的所有人,闭目,似乎在压抑着自己的怒气,睁开眼,言语中似乎十分平淡,但任谁都可以感受到隐藏于之下的热烈暴怒,“那么你们为何没有做到?”言语中没有丝毫的变动,用的是最为平和的语气。但隐于其下的某些东西,却让所有人心颤。 他们同时咽了口唾沫,飞快地调整自己的坐姿,目光直视着伏念。 “子慕,子思,子……抄写国风五遍。子聪,子轩,子……罚抄写国风四遍。子墨,子健,子……罚抄写国风三遍。子觉,抄写论语二十则,以做警示。子羽表现出色,坐而直,言而正,不用抄写。” “为什么子觉这家伙只要抄写二十则,而我们都要抄完国风整卷?”子慕十分的不服气。 “这家伙?”伏念看着子慕,似乎没有表现丝毫,却让他匍匐于课桌上,“这家伙!我!小圣贤庄!儒家!就是这么教你的么?他是你的师弟!你就是这么称呼他的么?在我面前尚且如此,若是不再我跟前,你是否要反了天了!” “学生不敢!”子慕颤巍叫道。 “你还知道自己是学生?”伏念皱眉,已经将自己的怒气尽皆收敛,在他看来,刚才的他……太过失态了。“禁足思过庭,抄写四书,五经各五遍,三日内交出,否则……你以后就都不用交任何东西了。如果让我知道有任何人帮他……”(这里的《四书》是:《大学》、《中庸》、《论语》、《孟子》;《五经》是:《周易》、《尚书》、《诗经》、《礼记》、《春秋》全部) 不用交任何东西?不就是指将他从小圣贤庄赶出去么?小圣贤庄是儒家圣地,如果被从这里赶出去……必定是品行不端之人,更是无法被儒家所容忍之人。这种人,又有谁人敢收? “大师公不要啊!” 面对子慕的哀求,伏念只是冷楞的说:“三日。”见子慕依旧不起身,“要我,请……么?” 听出伏念言语中压抑的诸多不善,子慕收起桌上的东西,奔向思过庭。 在伏念的怒火之下,整个小圣贤庄的氛围霎时间发生了变化,精神面貌焕然一新,完全失去了以往的散漫。 但天明的压力也随之而来,完全没办法像以往一般偷懒了。毕竟现在他如果和以往一样,只会显得更加的突出。人因身旁的事而会有所改变,正是如此。 下午的骑术课之后,他走出小圣贤庄,和往常一样。但不一样的是……这次他后面跟了一条小尾巴。 还是跟以往一般的慢慢前行,表面不动声色,心中却不停的思考着这跟踪之人的目的,究竟是什么呢?还是,只是试探么? 依旧走在下山的路途中,似乎什么都没有察觉一般。嗯?走了么?这到底是什么意思? “临危不乱,处变不惊,子房果真是胸怀大志的俊杰!” 这个声音,李斯?原来……是到目的地了么? “子房不过是一介平民,怎敢有劳大人尊驾。”张良平静道。 “子明何不也进来一叙?”李斯的声音缓缓传出,却是让张良微微摒眉,让天明掺和进来,怕是会坏事。 “大人,”天明挠着头,脸上出现干笑,“额……你们两个大人聊天,我这个小孩就去安安心心的看日落好了。”快点摆脱这里啊!在李斯面前露出马脚,可是会死的啊! 大人聊天,小孩?安安心心?意思是知道我们会谈大事,他一个小人物只想安安心心的不想掺和进来么?李斯心中一笑,但是……你觉得可能么?你不想掺和,那我就偏偏要将你拖进来!这样,你觉得你还有机会逃脱么? 是啊!如果是一般人,知道某些秘密,唯一的活命方法便是加入某一方,以保全性命,可天明,是一般人么? “隔‘日落’,可是还有好一段时间呢!”李斯走出房门看着天明,“日落还不会‘马上’到,不是么?”他眯着眼睛。 ‘日落’,指的即是陨落,天明的陨落。最后问他的‘不是么?’更是代表着是否‘马上’,只在他一念之间。 “啊哈哈!”天明che开嘴,拱手道,“是啊,还有好一段时间才日落,那丞相,子明就不客气了。”天哪!这个借口都被驳回了,怎么办啊! 叫我‘丞相’,而不是大人,对我刚才的要挟很不开心么?李斯嘴角轻掀,不过无所谓了,进了我的深坑,难道你还想逃出去么? 走进雅舍,一壶沸水置于桌上,房间里飘着淡淡的茶香。 李斯亲手斟茶,当轮到天明的时候,天明只是双手支着脸,“我要白水就好了。” 还在生气么?呵!真是个小孩子。李斯摇摇头,还是保留着那份童真,在朝堂之上,可是会吃亏的。一念及此,心中一个念想顿时而生。 “子房可知道这是什么茶?”李斯轻嗅茶香。 “叶片扁平带毫,秀长挺直,”张良轻晃茶盏,“色泽黄绿似玉,叶底嫩匀成朵,”他看向李斯,“这个应该是出自蜀山的天宫云雾翠。” 李斯点点头,“此茶正事云中君从蜀山带来,精选上品,子房一说即中,佩服佩服。” “大人见笑了。”张良只是轻笑道。 “这茶这么珍贵啊!”天明睁大着眼睛,在荆天明的记忆中的确没怎么享受过什么茶啊什么的。一是没时间二也是没必要。在荆天明看来你烹一壶茶的时间都够他杀你千百遍了,和喝茶又和喝水又有什么两样?反正都是解渴的。 “当然!”张良点点头,这个时候让主人家来解释总是不礼的,他举着茶盏,“就这一盏,起码价值十数两黄金,还是别人想买都买不到。” 第四十六章 风影 “买都买不到?”天明眼睛里好像放出点点精光,连买都买不到的东西,自然是好东西!他都已经想象到他将这茶带回去班老头他们看着他诧异的眼神了。“那我还是喝茶好了。”说着舀起一盏茶,跟喝水一样一口喝光。 “子明!”张良对他一皱眉轻呵,随后朝李斯拱手道,“子明失礼,请大人莫怪。” “子房说笑了,子明率真,我又岂会怪他?”是个财迷?还是说,只对稀有东西感兴趣?李斯略一沉吟,“近日,我在前来桑海城时,遇到一人,将一柄排名于剑谱之上的剑放在地摊上摆卖,而他自己毫不知道这柄剑很有可能会为他惹上杀身之祸。我用十两黄金,已经将这柄剑买下,置于阁中。” 剑谱上的名剑?地摊上摆卖?记忆中似乎没有这一把剑。他眼里想要探知的情绪一闪而过,但又很快隐藏。不过十两黄金买下一柄剑谱上的剑?李斯你这也黑得太狠了吧!但是他能说什么呢?将自己心中的嘲讽压下,“丞相大人仁慈。”嘲讽的话语,却是没有丝毫嘲讽的语气。 感兴趣么?不过知道一直这样会暴露出自己的欲望,所以隐藏起来,很不错。还有……看出来了么?不愧是子明。李斯心中一笑。实际上,某种程度上来讲,十两黄金他都嫌给得太多,的确,一把名剑的价值在很多人,特别是剑客眼里,都可以说是无价之宝,更是万金难求,难遇,更难求!这诱惑足以让无数有眼光的人为之杀人夺剑,只是尚未被发现罢了。虽然这个时代,哪怕十两黄金都已经足以引起许多人的贪念,不过之后的事情,谁又知道呢?那也不归他管了!一定程度上来讲,他已是仁至义尽。 “去将我阁中那柄剑拿过来!”李斯一招手,一人便一抱拳,迅速离去。李斯看着天明一口一盏,毫不留情,每喝一口他心中的有着一丝阵痛。这些茶可是喝一口,少一口啊!他如果慢慢的品也就罢了,可他这样,能算得上是‘喝茶’么? 天明连续喝了四五盏,感觉稍微有些喝不下便直直躺在了地上,看到李斯微微有些心疼的脸,心中有些快意。我说你仁慈你就真的仁慈么?叫你不要脸的承认!他又咂咂嘴,好像……是蛮香的哦! “大人。”一人双手奉剑。 “呈上来吧。” 走到房间里,李斯轻嗯一声,那名护卫便将手上的剑放到了侧边的架上,然后慢慢退出。 ‘轻’,这是天明见到这柄剑时的第一感觉。一般的剑,放到手上总会因为重量而使手上的血肉微微下沉,而这柄剑……那名护卫呈上时双手上居然没有起任何变化,就仿佛手上什么东西都没有一般。 “子明,”李斯看着天明被吸引的目光,一笑,“不去看看么?” “多谢大人!”天明说着起身走到架前,将剑握到手上,缓缓拔出,可却似乎一点力气都没用那剑便被带了出来了。 手轻挽,一缕剑气不自觉的释放出来,数名护卫瞬息之间便至,剑指天明。 “呵呵……”天明只是两声冷笑,看着李斯的眼神中流出一丝嘲讽,但并没将其隐藏。 “退下。”李斯皱眉,言语中压抑着一丝怒气。 “大人,他……” “我不想再说第二次。”李斯没有再去看他们,只是悠悠坐下,饮了一口茶。但那些护卫,没有一个敢留下。 天明将剑入鞘,然后身体覆在桌上,眼睛微眯,看着窗外。 “子明可知那剑……” “剑谱二十,风影。”天明不耐的打断了李斯的话,让李斯尴尬一笑。 刚刚怎么回事?他想到刚刚他的护卫不正常的行动,有看了看天明。从他身上并没有感觉到对自己的恶意,只可以说是因为刚才的事而不爽他而已。摇了摇头,将脑中的思绪清空,算了,待会问他们吧。 扫了一眼覆在桌上假寐的天明,他将目光移向张良。双方互相吹捧,聊到荀子。 “李斯不过是儒家不成器的弟子,上次重回小圣贤庄,授业恩师荀卿闭门不见。实在是非常惭愧啊!”李斯轻声说。 “荀师叔平日一直闭关修行,即便我们师兄三人,也轻易见不到他,”随后,张良脸上似乎有一丝无奈,“也不敢轻易见他。” “哦?”李斯略有诧异,但又似乎不那么惊奇。 “每次见他,必定被他老人家严加训诫。尤其是伏念师兄,”张良脸上有些幸灾乐祸的表情,“最怕的就是荀师叔。” 李斯高笑了几声,“看来,我这位老师的脾气,真是几十年不变呢!” “的确如此。”张良憋了一眼天明,“不过最近……” “最近老师怎么样?”有什么变故么?师傅啊师傅,你究竟如何呢? “最近荀师叔倒是找了一个不错的玩伴。” “玩伴?”李斯顺着张良的眼神,“是子明?” “不错。”张良看着已经眯着假寐的天明,“子明下棋赢了我,又赢了荀师叔,现在,估计荀师叔正想方设法的想要赢过天明呢!” “以老师的性格,的确如此。”李斯看着天明,子明啊子明,我越来越想得到你了,可是你……能够为我所用么?但这种想法只是在李斯的脑子里出现了一瞬间便将其完全驱散,他从以一介布衣之身见吕不韦开始,直到现在位居丞相所得到的官场自信,又岂会因为一个所谓的天才而动摇分毫? “除此之外,我想向子房打听一个人。”李斯将茶盏放在桌上。 “哦?大人请讲。”张良伸手示意。 “这个人是你的好朋友,也是我的同门师弟。”李斯无视了张良装出的无知,“就是韩非。” 在韩非身上又是谈这,说那,时而答非所问,结果谁都没有得到自己想要得到的答案。 “在同窗期间,我曾经有一次听他提到过……苍龙七宿。”正题,来了。“不知子房,可有所了解?” “我也曾经听他说过,”张良也表示疑惑,“不过,他只说了这是一个流传了千年,尚未破解的秘密。” “流传千年,尚未破解的秘密……”李斯直视张良,却无法从他的脸上看出什么,“原来如此。” “唔!苍龙七宿?”天明迷蒙的醒来,他们之间交谈的紧张氛围让已经浅睡的他十分不舒服。 “子明对此有所理解?”李斯饶有兴趣,他给了自己许多的惊喜,说不定,这次也能给一个。 “没什么,只是说到七这个字,总是会想到北斗七星吧。”他会想到星星的原因,也是因为月儿吧!月儿,她最喜欢看星星了。 “北斗七星?”李斯略微沉吟,随后对天明拱手,“受教了。”虽然这样,但其实他心中并不以为然。如果真的那么容易,估计早就有人将这流传千年的秘密给破解了。 天明无所谓的耸耸肩,前世荆天明并没有接触过苍龙七宿,也没有被告知‘青龙’究竟是何物,那时他的年纪太轻,墨家诸人并不想将这庞大压力尽数施加在他的身上。 天明伸了个懒腰,朝李斯拱手道,“李斯丞相,那我走了。”天明回过身,在风影剑身上停留片刻,便径直走出。 心中关于风影的信息很快的出现在天明的心里,剑无‘最’,没有绝对的最强,亦没有绝对的最弱,没有绝对的最诡,也没有绝对的最为中正,但只有两把剑,可以称之为绝对与最。 一:巨阙的最重,二,即是风影的最轻。 轻如微风,虚如折影。正是风影的真实写照。轻得就像最弱的微风,虚幻得如同最透的折影。 以它的一个‘最’字本不应排在二十这个尴尬的位置,因为只要掉下一名,即是脱出了顶尖这个层次。但也是因为这个‘最’字它只排到二十,轻,一定程度上代表的是无力,而轻到极致,哪怕是你用全力,对手说不定只用一半的力气就能将你击退。但轻,同时也意味着快!如同微风一般的弱,却仿佛疾风一般的快!快到极致的剑,可以让任何人都无法阻挡,而且,风影的锋锐程度,在名剑谱中也可以排得上前三。 可以说风影是‘轻’,‘快’,‘锋锐’,三者的完美结合! 但是,这种剑……能够完美驾驭的,只怕是比能够挥起巨阙的都要少吧! 第四十七章 因为喜欢 “黑风,刚才你们是怎么回事?”笑着看着张良走远后,面色瞬间转为阴沉,他对刚才他们做出的反应很是恼怒。本来可以完全拉拢的一次交谈,却是就被这么打乱。虽然知道他手下的护卫定有他们的理由,但这并不是他不发火的原因。 “大人,刚刚那个少年握住风影的时候,释放出了一丝剑气。”为首的黑风单膝跪地。 “剑气?”李斯眉间微摒,“怎么样?” “嗯……”黑风略微沉吟,“大概是精修剑法五年而又握住与自身契合度相当之高的名剑方能用出。” 的确,一个精修剑法五年的天才,配合名剑,拼上全力,只怕才能释放出那一丝一缕的剑气。而天明,却只是无意之间被风影所引导而泄出的剑气而已。 “只是这样?”李斯强忍住自己胸中的怒气,只是精修五年便能达到,更何况是个‘已非凡人’?他想发火,但看到这个已经护卫自己十年的黑风又摇了摇头,“算了,退下吧!” “那,需不需要继续?(跟踪他)” “不必了。”李斯只是慢慢走出这雅舍,打道回府。 天明胡乱转悠的道路,显得七折八弯,时而找找水,时而捉下山鸡,时而爬下树木,总之确定身后无人随行方才直奔向隐秘地点。 “大野熊!”天明老远的就喊了一声,结果是让原本是在发呆无双蹭!蹭!蹭!的跑了过来,嘴里咿呀咿呀的表达着自己的兴奋。 “好了!今晚就帮你将身体弄好,一直这样一拐一拐的是个什么事?”天明表示对无双的这种状态十分无言。 “怎么样?”进入隐秘点遇到的第一人却是高渐离。 天明一愣,“什么怎么样?” “昨夜的战斗,领悟得怎么样?”天明想着今天下午无聊的课程,中所思绪的昨晚战斗的那些东西,轻轻摇了摇头,“还是有很多地方无法理解,因为有些前时与后面看似毫无关系的一件,却似乎又有着什么关联。这就是我最搞不懂的地方,难道大哥可以预测未来么?” “嗯,”高渐离微微颔首,“这是他故意给你看到的,他这次要给你的,让你感受的,并不是剑法,就算是对敌的剑技也只占一小部分。更多要传达给你的是一种‘感觉’,一种掌控自己,掌握敌人,的感觉,这该算是一种心态,或许是一种风度……嗯,也应是一种境界吧!” 心态?风度?境界?天明心中反而被他弄得心中有些疑惑,真的是这些东西么?他挠挠头,却是没人给他答案。最后只是叹了一口气,带着无双鬼走进班大师房间里。 “班老头,我要的东西怎么样?”让无双鬼跟着来到密室,对着正对零号白虎敲敲打打的班大师喊道。 “可以了!”班大师拍了拍白虎然后下来,走到天明面前,“你要的都已经弄得差不多了。”他又看了看无双。“要我帮忙么?” “嗯!需要。”天明点头,他可不会跟班大师客气。 头部被钉下的那颗锥子虽然无法拿走,但背部的那两根却是有办法的。整个机关臂需要重制,腿部的更加不用说,平衡性也需要改良与增强。xiong口的中枢驱动部.位更是需要好好改进,别的地方都还好说,但是这里……必须要快!慢了,无双可是会死的! “班老头,去把小高叫来,我们先拆后面的锥子,然后弄中枢驱动。”班大师应声而去。 天明则手上泛起的丝丝莹白由着木锥渗入无双的后背,令无双发出舒爽的轻叫。将木锥所陷入肉里的图画出,令天明心中的担忧少了不少,并没有插入骨头里面,要不是就只能连着骨头一起……折断了。 “待会一定会很痛,一定要忍住,知道吗?”天明拍了拍无双的肩膀,无双慢慢点头。 到来的小高看着手中的图纸有些无奈,利用水寒的寒气来在冰冻伤口,而又因为无双身体强健至极的原因血肉不会被冻坏,同时也能缓解疼痛。但他心中一想,似乎……就算不是无双这种人,哪怕是普通人,只要控制好温度,那么也是可以办到的,不是么? 有天明所画的图纸,将木桩取出进行得很顺利,不多时,两根带血的木桩便已经脱出无双的身体。上药,然后包扎,随后来的是杀猪一般的嚎叫。但有所准备的天明将一块布直接塞进了无双嘴里。 将无双的手脚用铁链绑在台上,看着他强忍着的神情,天明吐了口气,“长痛不如短痛,今天将所有的全都解决掉!”而在天明这句话下,是无双痛苦,而又肯定的神情。 新铸的齿轮每一个都结构分明,组装又拆,组装又拆,生怕有一丝一毫的错误。最终开始了真正的安装,迅速,简洁,每一次都完美达成。虽然无惊无险,但天明还是深吐了口气。相比机关手脚的组合与衔接,最困难的地方已经过去,被组装完毕的机关手轻轻松松的定在无双的手脚上,当安装完成之前,无双已是在疼痛中睡了。 天明看着安装完毕的手脚,关节处,正常,腕部,正常,具体情况,还是要等他醒来吧。 走出密室,已经是深夜,虫在鸣叫,两盏油灯还在泛着微光。 走去,所有人都坐在那里,天明见天明都将目光移向他,也就坐了过去。 “发生什么事了?”天明对这严肃的气氛很不适应,毕竟连盗跖和大铁锤都是这副样子,定然是出了什么大事,他极力表现出一副镇定的样子。 “关于昨晚,天明,”盖聂看向天明,“你领悟到了什么?” 天明一愣,你们这么严肃就是为了这个? ‘啪!’这是一次击掌声,“我就说了吗!只要我们两个保持这样天明他绝对会非常严肃的!”盗跖拍着大铁锤的肩,让他呵呵直笑。 “我也没想到,居然真的被唬住了。” 你这是在嘲讽我吗?肯定是吧! “别扯那么多,给钱!给钱!”盗跖伸出手,要钱。 大铁锤不情愿的从腰间拿出一袋钱,这可是他的老婆本啊!虽然以现在他们的情况并用不上钱。 而随后的某个人却是让天明心里是崩溃的,徐夫子将一袋钱扔给盗跖,看着天明的眼神中满满的是‘你太让我失望了’的这种情绪。 你要搞清楚严肃的是谁好吧!盗跖和大铁锤啊!他们两个什么时候有这么肃穆过啊?是人都以为发生了什么大事吧! “具体领悟到了什么,我也不是很清楚,”天明瞪了一眼盗跖,看向盖聂,“但有些感觉大哥的双剑有些别扭,完全不像‘双剑’。” “这些只是外在,还有呢?” “没有用任何剑招,只是简单的剑技,凭这就可以绝对压住星魂那个怪小孩,每一剑都难以找到破绽,所以,从某种程度上来说,将最简单的剑技发挥到极致,是不是也可以将之称之为剑招?”天明说的这条路,另辟蹊径。 “的确,如果你能将普通的劈砍发挥到剑招的层次,那么便可以称之为一代宗师了。”盖聂说。 “在昨天的战斗中,大哥有三十一次机会将怪小孩重伤或者杀死,但迟迟没有动手。”天明轻声说,他对自己的结论不是很自信。 “四十六次。”高渐离张口道。“其中三十九次几乎将星魂重创,十七次机会将星魂杀死。” “一共有五十四次将星魂杀死,”盖聂摇摇头,“但都要付出相当的代价。”他没有说重伤的次数,在他看来,机会太多了。 “还有,小高说,掌控自己,掌握敌人,的感觉,是一种心态,风度,或者说境界,我感觉有什么不对的,但总是说不出来。”天明挠头。 “这个……”盖聂沉吟片刻,“可以说小高对了,也可以说他没对。”的眼神代表着他认真了。“那种掌控自己,掌握敌人的感觉,实际上就是剑法达到一定程度可以让对手跟着你的节奏走而无法脱身的一种表现。心态,风度,境界,这些说法都显得错误,但又都没有错。剑法高于你的对手数个档次,心中自然不会觉得自己会输,风度也由此而来,境界更是本就立于你的对手之上。”盖聂见其他人的惊愕,只是心中一笑,“不过这只是我的理解,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理解,不必扭曲自己的意志。”他看向高渐离,“就好像每一个人练剑的理由都有所不同,练剑的理由有千千万万,但最终的原点却只有一个。”盖聂的脸上似乎浮现出了一丝笑容,“因为喜欢!” 高渐离浑身一颤,是啊!因为喜欢,直指本质的一句‘因为喜欢!’道尽了一切! “受教了!” 第四十八章 这一箭,必中 晚上没能进入心境之中被蹂躏的天明第二天总会意识十分清晰,天还没亮就悠悠转醒,门外传来的‘砰砰’声音并不算小,看各个房门虽然都是合上,但却有一点新打开的痕迹。天明有些无奈,毕竟,警惕性这种东西,还真不是说提升就可以提升上来的。 天明慢慢走出房屋,天空就只有一点点的蓝色,门口到处乱奔的是无双,脸上的兴奋就像个孩子。好吧!说实话,他的心性也的确和小孩子没啥两样。 无双见到天明,屁颠屁颠的跑过来,露出讨好的笑容。然后拍拍胸口,一副以后我罩你的样子。 “哎!”天明扶着额头,他觉得自己只有在无双面前才像个大人,拍了拍他的肩膀。 无双搞不懂面前的天明为什么叹气,他做错了什么吗?繁琐的思考很快就被他给放弃了,最终就这样蹲在天明面前,看着在发呆的天明。 天逐渐变亮,庖丁挺着大肚子来到这里,看到天明,立马以天明的师傅自居,开始教导天明解牛刀法。但是,在学成一招之后…… “丁胖子,我要吃烤乳猪。”面对天明的‘任性’,庖丁笑呵呵的说没问题,在将一个招式演练给天明看后就蹭蹭蹭的移步走回了桑海城。 当他回到隐秘点,“丁胖子,我要吃露珠烧卖!”天明将刚刚庖丁演练的招式用了出来。 “那个……我们要不多学几招?”庖丁擦了擦额头上的汗,从桑海城到这里可是有四五十里路啊!为了保证烤乳猪的鲜美,他几乎是狂奔过来的! “啊!我已经软得什么事都干不了了!”天明瞬间就瘫软在了地上,双眼看着天空,口中打了一个大大的哈欠。 “好好好!”庖丁看到这副姿态的天明,顿时就没有办法了,“天大地大,巨子最大!巨子大人,你快起来吧!”庖丁见已经起身的天明,吐了口气。又在天明的‘胁迫’下再演练了一招,又开始朝着桑海城进发。 天明撕下两只后腿,然后将其余的地方都推向在一边流口水的无双。 一只后腿给自己,一只后腿给大叔,刚刚好! 循着香味而来的大铁锤眼巴巴的看着无双怀里的烤乳猪,却被无双彻彻底底的无视。说好的兄弟呢? 一个上午的时间,庖丁都在桑海城与隐秘点之间往返,足足来回了四次。 他意欲向其他的墨家统领抗议,但除了大铁锤之外无一人响应他。谁叫他做的那叠露珠烧卖全部都被天明给‘上贡’了?以此来贿赂除了大铁锤之外的所有人。准确的说是天明也贿赂过大铁锤,但是大铁锤的视线全部都凝聚在了故意放慢吃食速度的无双身上。 到最后一次,他干脆直接在隐秘点生火做饭了。但这一次做饭,却是要将其他人的饭菜都要完成。 天明看着整整一个上午,汗水就没有离过身的庖丁心中‘恶意’的一笑。叫你说我难伺候!叫你说我难伺候! 然后怀着愉悦的心情前往小圣贤庄。 “不知何事,让你如此的行色匆匆?”语气显得异常的深沉,内涵着杀机。 “是你!?”天明下意识的退后两步,又前行一步意图证明自己并不惧他,但怎么看都有些色厉内茬,“是你。” “吼?”他言语中似乎有些轻蔑,但又不似,“一个月前尚不敢直视我的你,现在,居然敢在我面前前进一步。”卫庄眼神有些复杂。或许,真的是他吧!“你是从哪里来的勇气?”他身上毫不掩饰,释放出的浓重压力,疯狂的针对着天明,让天明感受得清清楚楚。感觉自己犹如风雨中一根草,面对狂风骤雨,他所能做的只有向上长!长!再长!向前!向前!再向前! “还是说……”卫庄话锋骤变,身上散发出的‘势’,也由之散去,让天明大出了几口气,心中略微安定之下,身体居然有些瘫软。 靠着势与技达到如此境地的人,浑身尚有一丝保留之下,仍旧令天明如此,可怖如斯。“是谁给你的勇气?!” 天明闻声心中一颤,在卫庄刚刚散发出来的‘势’一升一落之下,伴随着的是他内心的大起大落,一上一下之中,加上那句‘是谁?’瞬间便让他的心神失守。 他们?不可能!天明对其他人的怀疑甚至还没有升起便已经褪去,仔细盯着卫庄,他脑洞大开。难道卫庄也回到了这一世? “是他么?”卫庄眼神中流出一丝追忆。 他……真的也是?“嗯。”天明的声音显得很轻,他显得十分尴尬,他现在难道就要叫卫庄师傅了?他有些发懵。 “他……”卫庄心中一笑,却是有些释然,也对,能够同时教导纵剑与横剑的,也就只有他了,“还好么?” “两天之前经过一场大战就没有出现过了。”天明想到荆天明,他已经两天没有露头了。 “大战?”以卫庄的心性都愣了愣神,与他大战?那个人,究竟有多强? “是因为我,所以才……”天明想到如果自己的身体素质再好上几分,或许那天又是另一种情况吧! 带了个拖油瓶么?原来如此。这样一想,他心里好受了不少。“以他的想法,教你半月,已是实在难得。”卫庄吐了口气,似乎将胸中的抑郁尽数吐出,“这样也好……师弟。” 师弟?天明心中犹如十万头草泥马奔过,我好像弄错了什么不得了的东西,他也好像搞乱了什么杂七杂八的关系。神呐!饶了我吧!不过也好,大哥没有暴露危机了。天明的心逐渐安定下来。 似乎已经确定了某些事情的卫庄,慢步从天明身边走过,带起一阵轻风。但这阵轻风,却好像让天明有些安心。 看着慢慢走过的卫庄,天明用力吐出口浊气,“太累了!”然后如释重负的向前走了几步,陡然停下,‘啪!’天明突然打了自己一巴掌,他刚才是不是错过了什么?这可是个撮合盖聂和卫庄之间感情……友情的大好机会啊!随后又一想……哎!算了,走一步看一步吧! 悠闲的走回小圣贤庄,朗朗的读书声,似乎意味着的……却是狂风暴雨。 侧身看着闻道书院中那个肃穆的人影,天明暗道倒霉。如果是张良,张良自会为天明找个台阶下,顶多稍微随意的为难下天明,没有半点事。如果是颜路,天明随意的忽悠,只要能将其他的弟子说得哑口无言,颜路也自会随他的意。而其他的儒家弟子,说得过他的,又有谁呢?偏偏在上课的却是伏念。 天明慢慢移步后退,“子明?”一个声音响起,虽然是问句,语气却是笃定。 天明哭丧着脸,摇了摇头,转过身走到书房门口,“大师公。” “刚刚为何到了门口,却又离去?”伏念目光灼灼。 “子明愚钝,对念书向来就不擅长,”天明慢慢开口,“又怕打扰了师哥们苦读,故而如此。” “打扰了师哥们的苦读?子明,你心里真的是这么想的么?”伏念眯着眼睛。 “子明所说的每一句话,尽都是发自肺腑,”天明声情并茂,“子明一上课就变得懒惰,简直就是愚不可及!如果再打扰师哥们的苦读……哎!”天明长叹口气,“我简直是无地自容啊!” “你真是不忍打扰师哥们的苦读?”伏念好像真的相信了天明一般。 “千真万确!”天明笃定道。 “那为何令昨日子觉千辛万苦的去找你?耽误了子觉一个上午的学业。”伏念心中暗道天明总算是上钩了。 “这个……”天明挠头,故作不好意思的样子,“大家都知道我既懒惰,又贪玩,但谁知道最近几天城里戒严的非常的厉害啊!我本来打算前日的晚上就回来,结果因为在海边玩乐太久而错过了出城的时间。我也就只好在丁掌柜的客栈里度夜了。”他一副都是我的错的样子,“昨天我醒来,洗漱过后想要出城,可谁知城中竟然排起了一条两三百人的队伍,全部都是要出城的。哎!还要一个个的仔细搜查才准出入桑海城,我哪里有那个耐心等啊?”天明摊了摊手,一副‘怪我咯’的模样,“于是就回到城里玩去了。” 不等伏念说话,他又继续补充道:“可是,我知道,今天,我一定要回来了!这是我身为一名小圣贤庄里的人的心中所想。这里……是我的归处啊!” “好!”子觉率先鼓起掌来。 “说得真好啊!” “子明真是说到我的心坎里去了,这里就是我们的归处啊!” 没有对天明及其厌恶的子慕在这里,他们实际上对天明并没有什么恶感。虽然牙尖嘴利了点,但是并没有做过对不起他们的事。而且有时候找他,他虽然有气无力的样子,但还是会帮忙的。顶多就是有点看不惯天明那懒洋洋的样子,和羡慕天明每天上午因为迷糊而可以不用来上课而已。 伏念看着都为天明说好话的众人,心中有些生气,但更多的是有一种,如果整个儒家可以像这样团结就好了的微妙情绪。但在他的脸上看不出分毫。 “住口!”伏念一声厉喝,“别忘了你们还是在上课!”一时间整个课堂都安静了下来。 “那,大师公,我先……”天明朝身后点了点,示意,我可以走了吗? “还不快坐下!”伏念淡淡道。 “多谢大师公。”天明显得有些有气无力,失望的坐到自己的座位上。 “既然子明如此喜欢玩乐,”伏念平淡的看着天明,却是让天明心中有淡淡的不安,“那就让你抄写一遍小雅来玩玩吧!” 其他人都憋着自己的笑意,天明显得更加的绵软起来,“是……大师公。” “还不快坐好!”伏念一声呵斥,天明马上将趴在桌上的身子挺直,只是头还是覆在桌上,身体挺直了而已。 “哎!总算是下课了。”天明靠在身后子觉的课桌上,然后翻过身,“子觉帮我抄小雅好不好?你知道的,要我写字,还不如让我去死!” “好好!只要子明以后可不要再像昨天一样就可以了。”子觉又在天明耳边蚁语道,“你可是不知道昨天大师公因为你前日晚上没在小圣贤庄过夜,昨日又没来发了多大的火。大师公可是真的着急了。” “是!是!我听你的!”天明一笑。 大哥记忆中的子觉就是这样,从来不懂得拒绝别人,但却也分得清是非。只要没有触及底线,他就绝对不会拒绝。与人为善,和气到了一定的境界。 北方战场之上,他不会挥剑,于是他学会了旗语,学会了医术,学会了做饭,学会了补衣……所有除了战斗之外的事,他几乎无一不懂。 脸上的笑容仿佛永远不会失去,每天的时间安排得满之又满,除了睡觉,吃饭,他几乎时时刻刻都在后勤的地方做着行动,指挥。 在进入北方战场两年之后,他被观察其已久的荀夫子收为关门弟子,直到那时,荀夫子已是不再想找一个所谓的天才来继承他的一切所学,他只想找一个能够将‘仁’这个字,这个儒家的核心继承下去的‘人’,仅此而已。 在那以后,所有的人都称呼他为先生,但他永远都会回一句“岂敢,岂敢,子觉要学的东西还有很多。”从开始,直到在最终一战中逝去,一直如此。 “子明,子明?” “蛤?”天明抖了抖身子。 “叫了你这么多声,还在发什么呆呢?”子觉有些好奇。 “哦,没什么,只是想起了昨天在桑海城里看到了个有趣的小玩意。”天明打了个哈哈,“哦,子觉,叫我有事吗?” “你都把我的笔给压住了,叫我怎么帮你抄写啊?”子觉有些无奈。 “额……”天明马上直起身,“抱歉,抱歉,我的锅。” 子觉看到这个样子的天明,一笑,然后摇了摇头就继续帮天明抄写起来。 下午的课程是射击课,六艺中的射,是……当然,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这堂课还是伏念的课。 这导致紧盯着天明的伏念,让天明连一点点偷懒的余地都没有,只能用心射箭。但是,射箭这本就不是天明的强项,射进圈里,便几乎已经是天明的极限了。不时的脱靶,让其他人的目光都注视到了这里,这更是让天明烦躁。 “够了!”伏念半蹲下在天明身后,手握住天明的手,慢慢拉动弓箭,轻声说:“手,要稳,让自己的呼吸平稳下来。吸气,然后停顿片刻,再慢慢吐出来。”天明依着伏念的言语慢慢做起来,“眼睛从箭矢开始,到箭头,到靶子上,三点,连成一线。”天明慢慢调整着箭矢所指的方向,“心中感受一下箭矢的方向,力道,由此推断箭支飞行的弧度。”停顿良久,“当这一切已经准备完毕之后,放箭!” 天明手中箭支飞向眼前的靶子,“这一箭,必中。”伏念看着这一箭的弧度以及力道,肯定道。可是天空中却突然刮起一阵风,箭支不胜风力,被吹歪,结果便是……脱靶了。 子聪他们想笑,但又不敢笑,只能憋着。 伏念感觉面红耳赤,这算什么事啊?那一箭如果没有这阵风的话,肯定中靶了,而且还是相当完美的一箭,正中靶心。 “我想告诉你们的是,”伏念在瞬间的恼羞之后,马上又变得非常淡然,“天有不测风云,就如同方才,有很多时候,你的预计看上去是对的,但却可能会因为某些不可预测之事的发生而功亏一篑。”他煞有其事的说,“所以,我们做什么事,都需要有两手准备。”伏念看向少羽,“子羽。” “是!”少羽应道,随后张弓搭箭,一箭射出,正中靶心。 “就如同这般。”伏念看着少羽,脸上露出一丝满意。 “大师公说得太好了!” “大师公见解独到,犹如打开了另一扇门,一代宗师!” 他们一边笑,一边说着恭维的话语。 伏念看着他们,叹了口气,“算了,这堂课就到这里吧!下课!” 两声钟响,迎来的是学生们的欢呼。 第四十九章 取名还是难题呐 翌日。 “天明,你昨天晚上是怎么回事?”少羽看着天明的眼神有些奇怪。 “蛤?”天明打了个哈欠,喝了口水,“我昨晚干了什么吗?” “哦,没什么。”少羽脸上的疑问瞬间消失,他耸了耸肩,“应该是我弄错了吧。” “少羽你真是变得越来越奇怪了,”天明神色转而变得神神秘秘的样子,“该不会是想石兰想的吧!” “呃……”少羽卡了一瞬,“去你的!” “关关雎鸠,在河之洲,窈窕……”天明摇头晃脑的高喊,就跟生怕别人不知道一样。 “你还说!”少羽从后面勒住他的脖子。 “子明刚刚的《关雎》,”子觉刚醒,正要洗漱,“不会是对子羽唱的吧!” “子觉,我觉得你会被子羽暴打一顿。”天明笑嘻嘻的,“虽然不是对子羽唱的。” “不是对子羽唱的?”子觉下意识的无视了天明的前一句话。 “但是是,‘为’子羽唱的啊!”天明轻声一笑,马上跑出了房间。 “为子羽唱的?”子觉轻抚下巴,然后恍然大悟道,“子羽你有心上……” “闭嘴!”少羽马上捂住子觉的嘴,但却已是来不及了。 “子羽你有心上人了?”如果一开始还是以为天明只是随便唱唱,附庸风雅,那现在子觉这句‘子羽你有心上……’可是让他们浮想联翩。 “你们一定是听错了,”少羽che着嘴在笑,“子觉只是说子明喜欢乱说话,叫我稍微上心一点,不要被子明惹祸了。” “是么?”其他人都是一副我们很聪明,你别骗我哦!的样子,然后将目光移向子觉。 “对!对!”子觉的面容似乎有些扭曲,“子羽说得没错。你们想,子明最近害我们罚抄写也不是一次两次了吧!” “对对对!”他们略一思索就相信了子觉,毕竟天明害他们罚抄书也真的次数不少,“子羽可要好好说说子明。” “对了,子觉你怎么一副很难受的样子?”子聪看着子觉有些扭曲的脸。 “哦,没什么,”子觉又突然‘啊!’了一声,“只是晚上睡觉的时候扭着腰了,过一阵子应该就可以了。”子觉扶着腰,一副我腰疼的模样,但究竟是哪里痛,就只有他自己知道了。 “那好吧,你自己注意一点。”子聪摇了摇头,走开了。有一个人带头,其他人自然也会很快散去。 “子羽……”子觉哭丧着脸,“可以把我放开了吗?”子觉感觉子觉的肩闸骨简直快被少羽给捏碎了,疼得要命。 “子觉啊!”少羽松开子觉,子觉扭动着自己的右肩,发出小小的‘嘶’音,然后轻嗯一声。“我觉得你这个人还是蛮不错的。” “呵呵!”子觉腼腆的一笑,但一看已经走远的少羽,整个三省屋舍就剩下自己一个人,“嘿!子羽!你等等我啊!” “子曰:‘《诗》三百,一言以蔽之,曰:‘思无邪。’ 子曰:‘道之以政,齐之以刑,民免而无耻;道之以德,齐之以礼,有耻且格。’” ‘叩叩!’ “嗯?”伏念看向门口,“子房,你来所为何事?” “师兄。”张良将目光从伏念身上移到天明和少羽身上,“丁掌柜找子明和子羽,我先带他们进城去看看。” “早去早回,记得要赶上下午的骑术课。”伏念轻轻点头。 “多谢师兄。”张良看向天明,“子明,还不起身?” “是!”天明起身,“多谢……”天明拖得很长的音,却在伏念的一声‘嗯?’下,立马转变了音调,“三师公。” 其他人刚想笑,但一见伏念的神色便马上止住了这种欲.望。天明也见好就收,马上笑嘻嘻的跟在了张良身后。 在出门不久,天明脸色就变得郑重了起来,因为他想不到这时候会需要他去办的事。“怎么,出什么事了?” “刚才班大师给我传信,”张良快速道,“说蓉姑娘病情稍有恶化,叫你带荀师叔赶过去。”然后看着少羽,“还有范师傅好像有什么要跟你说的,也要你走一趟。” “我就去!”天明说着便朝着竹林里奔去,少羽也紧跟了上去。 带着荀子,天明飞快的步伐展现出他现在心里的焦急,荀子虽然有些微喘,但并不算完全跟不上。 “怎么样!”天明喘着粗气,看着聚集在门口的众人。 “今天早晨蓉姐姐的嘴边渗出了一丝血液,”雪女显得有些柔弱,“我们也不知道应该怎么办。” “不说那些,”班大师急.促道,“荀夫子呢?” “在后面,应该离这里不远。”天明将额头上的汗渍擦干。 “小跖!快去将荀夫子给接过来!”话音未落,转角处,荀子面色有些红,双手支着膝盖,然后快步走向天明。 “子明……小友”荀子长出口气,“你这次可是要了老朽的半条命啊!” “荀夫子能者多劳,幸苦了。”天明拱手道。 “荀夫子麻烦您了。”班大师抱拳。 “不必。”荀子挥了挥手。 “荀夫子请。”雪女打开房门。 荀子点了点头,走进屋内,其余人也慢慢跟上。 半响。 荀子松开丝线,轻抚胡须,脸上有着不解与疑惑。 “荀夫子,蓉姑娘她,”盗跖已经耐不住性子了,“到底怎么样了?” “奇哉,妙哉!”荀子看向端木蓉,盗跖也被天明按到坐下,“蓉姑娘体内的淤血已经被人清除得差不多了。” “这难道不是好事吗?”天明心中安定下来。 “这的确是好事,”荀子话锋突变,“可有一事,我却实在是弄不明白。” “愿闻其详。”高渐离轻声道。 “这清除蓉姑娘体内淤血的人,可说是一名绝顶高手,内功修为深不可测!”荀子叹道,“以绝顶的内力,将蓉姑娘体内的淤血尽数祛除。只要拥有雪蒿生狼毒,一人用中正的内力护住蓉姑娘的心脉,碧血玉叶花就算没有完全展开,依靠现在的药效,也足够将蓉姑娘的伤体医治了。” 仿佛是为了响应徐荀子的话,“班大师!你的快递!”哦,对不对,乱入了。“班大师,一个弟兄送来的包裹,好像是从北方加急送过来的!” 荀子一愣,看着班大师,脸上净是一种,你是算计好了的吧!的表情。而班大师则显得异常尴尬,他真是没有接到一丝一毫的消息啊!但荀子一看其他人表现出的狂喜,也就释然了,应该只是凑巧而已。 盗跖将包裹拿来,打开,其中是一木盒,揭开,一片片的雪蒿生狼毒整齐的摆放。(查了资料,生狼毒是一种狼毒花炮制的方法,切片晾干,在烘制成的生狼毒。雪蒿生狼毒我想应该就是用雪蒿来烘制的吧。玄机没有把它搞出来,我查资料按字义来看应该是没错。为此我刚刚还把狼毒花的百科看完了,至于之前把雪蒿生狼毒当做一种植物……就当我是在放屁吧。) 荀子拿起一片,放在鼻前轻嗅,“嗯!没错,这的确是雪蒿生狼毒。” “太好了!蓉姑娘有救了!”他们轻声喊着。盖聂眼中的紧张,似乎都放松了下来。 “还别高兴得太早,”荀子一言之下,他们全部安静下来听荀子的话,“想要救蓉姑娘还有一个难题。” “什么难题?”雪女有些急切。 “需要有人用内力护住蓉姑娘的心脉才行。”荀子轻声道。 “这又有什么难得?”大铁锤敲了一下桌面,“我们这里这么多人,谁又不可以用内功帮蓉姑娘护住心脉?” 荀子摇了摇头,“让我先看看吧。”说着伸.出手为众人把脉,结果面对每个人,他把过脉之后都是摇摇头。 “荀夫子,这又是为何?”盖聂难得的开口。 “并不是我不让你们帮蓉姑娘,而是不能啊。”荀子说道,“呃……小高与雪女姑娘内功属寒,狼毒本就属寒性,雪蒿生狼毒更是如此!他们二人的内功反而会助长雪蒿生狼毒的毒性更加迅速的扩散开来。”他喝了口水,“盗跖与大铁锤的内功一个太过轻盈,另一个,却太过刚猛,轻盈力有不逮,刚猛却是会伤及己身。最适合的盖先生,但他却是一名锋锐的剑客!哪怕他似乎已经开始洗尽铅华,但也只是开始。” “不!还有一人。”随着盖聂的话音,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了天明。 天明摊了摊手,没想到会需要到他,还是将手伸到荀子面前。荀子将手搭在天明手上,良久…… “怎么这次这么慢呐。” “小声点!”盗跖轻声呵斥了一声大铁锤。 睁开眼,荀子缓缓点头,“子明内功之深厚,可称当世之绝顶。中正,平和,大道其中,可。” “太好了!”盗跖和大铁锤又是一次击掌。 荀子在雪蒿生狼毒的末端沾了星星一点,舌头边缘轻轻一触手指,舌头上马上传来一阵微麻的感觉,默默在记忆中感受着雪蒿生狼毒的药性,之后立即含了一口水,咕了两下,随后吐在早已备好的水盆里。 最终,只掰了一小指甲盖,还用手折断一截之后再确定之后才点点头,将手中的那一点递给雪女,“就这么多了,两碗水煎成一勺,不要加任何其他东西,知道了吗?”随后从怀里拿出一套银针,“我先用银针为蓉姑娘将久未活动的僵硬身体稍微刺激一番,这样对她的日后恢复也有好处。”然后有挥了挥手,“你们先出去吧,我有些话要对子明说。” “多谢荀夫子。”其他人一抱拳,随后走了出去。 “荀夫子。”天明挠头,“我现在连内力都掌控不好,更别说什么用内功疗伤了!你这可叫我怎么办啊?” “内力都掌控不好……”荀子一愣,“子明是在跟我说笑么?” “这种事情,我怎么可能说笑?”天明使劲抓着头发,将原本就不算特别整齐的头发弄得愈来愈乱。 “让我看看。”荀子一把抓过天明的手,之前只是感受到天明体内的内功深厚,因而想要探.索其中的源头,所有花的时间较长,虽然并未找到。现在他却是开始认真的感受着天明体内的脉络。天明稍一挣脱,却是没有使荀子放开,于是也没有继续挣扎。 这是怎么回事?奇经八脉之间整个都畅通无阻,任脉与督脉之间本应将两者隔开的断脉内的死血,那几乎不可能减少的死血,居然一丝都已经没有。按这样说,任督二脉之间应该已经畅通无阻,但这两脉却被死死的封住,哪怕子明强劲的内力一轮又一轮的冲击在其上,却是一丝一毫都没将其撼动。 而原本,哪怕只是一名普通的一流高手,他的任督二脉虽然不会打开,但也一定会因为内力的成长而有一定程度的开发,绝不会像天明这样,如同一潭死水。如果没猜错,应该有人故意将其封印,但是……又到底是谁?故意封印一个十来岁孩童的脉络。而且手法,简直蛮横!如果没有懂得这方面的人来处理,哪怕强过施下封印的人也无法将这道封印破开。这个人,他是想要断了子明的未来么? 不过……谁叫你碰上了我呢?子明啊子明!我是应该说你运气差呢?还是运气好呢?运气差是碰到被人镇封了任督二脉,运气好却是碰上了我!帮你打开二脉之后,甚至会比以往更加开阔,你说……你该怎么谢我呢? 荀子拍了拍天明的肩,“坐下吧。” “哦。”天明不明所以,但还是坐下了。 “子明,待会,可能会有点痛。”荀子笑眯眯的看着天明。 “痛?什么……”天明有些愣愣的,不明所以,“唔!”一片玉叶瞬间塞进了他的嘴里,虽然碧血玉叶花是用来救治端木蓉,但现在这种情况,少一叶的药效与多一叶的药效并没有太大的差距。“啊!!!”随后的是天明的一声显得有些凄厉的惨叫。一根银针直直插入他的百会穴,随后又一根进入承浆穴(任脉)。 “闭嘴!”荀子一声呵斥,但令他没想到的是,天明真的一声都没有吭。他这次下针用的是最直接,也自然是最为具有刺激性的手法,疼痛是一般人都难以承受,昏阙过去也不无可能,但天明居然真的一点声音都不再发出。虽然嘴上呵责,但下手并没有停顿一丝一毫。 “怎么回事?”盖聂率先赶至,脸上的急切清晰可见。 “轻声!”荀子手没有丝毫震颤,直至断脉,“盖先生,一指内力,入百会,经承浆,过断脉,出会阴!”最后一针在会阴穴处停下。 “什么?”盖聂还有些发愣。 “快!”荀子一声厉喝,没有过多解释。 盖聂心中没有多想,也没有时间多想,但荀子总不至于在这时候去害天明。非一般的速度,一指点在天明头顶的银针之上。一指内力灌入天明头顶的银针,随着银针的引导飞速前行,直至会阴。但从哪里出? ‘噗!’一声,悠长的……屁响,带来的是阵阵恶臭,就连盖聂这种心中所想不露于外的人都皱起了眉头。荀子却是毫无顾忌,一根根银针从会阴穴开始,迅速拔出,最终百会穴的那根长针缓缓拔除。 拔除的过程中,天明感觉一股凉意从会阴穴开始流经浑身每一个穴位,每一根汗毛,直至百汇,那股凉意随着银针的拔除缓缓聚集,又在拔除的一瞬间散落在浑身的每一处,让天明全身充满了鸡皮疙瘩,却又觉得无比的清爽。 “爽!”天明睁眼的一瞬间就是一声高喝,而这一声响彻在其他人的耳边,第一反应便是……声音真大,第二反应便是……内功真是深厚,使用得出神入化。 第五十章 端木蓉醒 “你这家伙疯了吧!”令所有人没想到的是率先赶到天明身边的不是武功最高的盖聂,也不是速度最快的盗跖,而是已经一拳砸在天明头上的少羽。“蓉姐姐可还躺着呢!” 受到攻击的天明下意识的爆发出一股内力,就算是盖聂,因为隔得近,在没有防备的情况下都退后了两步,可少羽却仿若未闻。 子羽么?荀子将额头上因为刚刚紧张的针灸而产生的汗擦拭干净,受到此时的子明如此强劲的内力冲击他还没有退后半步,他也是个高手?不对!应该是天赋才对。子明啊!子羽!你们两个,可都不简单呐! “呃……呵呵!”天明干笑道,“意外,意外!” “希望如此。”少羽吐了口气,刚刚天明一下子爆发出来的内力真是有些将他吓到了。 “t……子明,你感觉怎么样?”高渐离有些急切,毕竟刚刚天明瞬间用出的内力,强横程度实在是有些惊世骇俗。哪怕是天明完全控制了体内属于前任巨子的内力,也不至于达到这种程度。 “我很好啊!”天明向前隔空一推掌,站在他面前几步远的大铁锤好像受到了重击一般,直接倒飞了两步。 “我去!”盗跖瞪着眼睛看着一脸懵逼坐在地上的大铁锤,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大铁锤你不是陪着……子明,在演戏吧!” 大铁锤摸着胸口,脸上还是那种不明所以的表情,“你觉得像么?” 唯一脸上没有露出奇怪或是惊讶表情的也就只有盖聂了,但也没人感到奇怪,他本来就一直是这样。 “以前运功的时候,虽然很好,可总是会有很大的阻碍,我总是要想办法绕过它,但现在,”天明的内力直接在手掌上凝聚成一个墨金相间的球形,“简直流畅到不敢相信!” 墨金相间?其他人看着天明手中的内力球,有些奇怪,巨子的内力,好像不是这种性质的吧!而且巨子的‘墨’好像还被那股‘金’有所压制。但他们很快就将这些抛在脑后,毕竟无论如何,天明始终还是天明,不是么? “来了!”雪女端着一个小碗,碗里是一点点深褐色的药水。“你们怎么都站在这里啊!快出去,他们要为蓉姐姐疗伤了。”她的眉.眼中有着欣喜。 “你们先出去吧,”荀子摇了摇头,“我与子明小友要帮蓉姑娘疗伤的。” “荀夫子。”雪女微微曲膝,将手中小碗递给荀子。 “雪女姑娘还是在房间里吧,”荀子说道,“毕竟蓉姑娘是女子,我与子明,多有不便。” “是,荀夫子。”雪女只是轻声说。随后将房门关上。 “子明。” “荀夫子。”天明附和道。 荀子继续说:“待会你按照我所指引的内力运行路径来行进。记住,在我没有喊停之前,无论如何!都不可以停下内力的输出,无论如何!内力运行的路径都不可以有丝毫错乱。否则,蓉姑娘危矣。切记,切记!” “荀夫子,”天明重重地点头,“这次,我无论如何!都不会犯下错误。谨记,谨记!”他回应道。 “那么,我们开始吧。”荀子郑重的看着已经被雪女扶得盘坐的端木蓉。 “在内力运行中,你需要将其分成两股,一股护住蓉姑娘的头部,一股则护住蓉姑娘的心脉,你要做的就是用内力包裹它,让想进入其中的毒素入则无门。” 天明手贴着端木蓉的后背,内力运行得是否准确,全都是荀子凭着端木蓉的脉象来引导的。 “先是雪蒿生狼毒。”荀子说着,雪女迅速将雪蒿生狼毒熬制而成的药汤用汤勺喂进端木蓉的嘴里。 荀子掐着手指,时间一分一秒的流过,“就是现在!”荀子说出的这一刻,端木蓉刚好因为身体感应到雪蒿生狼毒的毒性而微微摒眉。 由碧血玉叶花捣成的药液呈晶莹的翠绿,数片花.瓣捣成的药液不过四滴,一滴一滴尽数进了端木蓉的嘴里。 “子明,从现在开始,之后的一个时辰里,不准出任何差错!”面对荀子的嘱咐,天明没有回答任何一句话,但他的眼神无不表现出他的坚定。 一刻钟,两刻钟,时间缓缓的流过,这种平静的时光,对天性好动的天明,简直就是一种折磨。他磨了磨牙,打起了精神。 “子明,很累吗?”面对荀子的询问,天明只是摇了摇头。他的确不累,但是无聊啊! 慢慢的,一个时辰过去,荀子起身走开了。到了这个时间段,其实天明已经可以收起内力,会对端木蓉所产生负面效力的毒与抗药性都已经被削弱到了极点,就算天明现在收手也不会让端木蓉出现什么负面的影响。 但持续输出的外来内力,端木蓉体内的内力之前是无力反抗,但现在有能力反抗了自然会去反抗,这对昏迷已久的端木蓉也是一件好事。 而且天明刚刚拥有如此强大的内力,借着需要持续输出内力的这个机会也是增强天明对内功掌控力的一个大好时机。 又过了一刻钟,在荀子的示意,已经没问题了之后,其他人陆续悄悄的走进来。 已经满头大汗的天明,雪女轻轻擦干他脸上的汗渍。眼神坚定,毫不吝啬自己的内力。毕竟,在他心中,端木蓉已经成为了他的婶婶。 婶婶?月儿叫他做蓉姐姐,那我岂不是比月儿低了一辈?突然想到的这里令天明一颤,连带着持续输出的内力虽然没乱,但也是有了一丝波动。反应过来之后,他又马上将其平复。 有了一丝波动?其他人心中一惊,内力不足了么?也对,毕竟如此强度的内力输出,哪怕天明体内内功深厚程度非同凡响,只怕也不似表面看上去那么轻松吧!他们不由得想到。 而其实呢?天明体内内力虽然的确是在减少,但也还至少可以再撑一个半时辰。至于他额头上的汗啊!是一直坐在这里,而又不允许乱动,累的,并不是因为内力消耗过多。不过让天明静坐,应该比让天明耗光内力还难捱吧! 沙漏里,最后一粒沙落下,天明长出了口气,总算是结束了!天明收回双手。 居于他前面的端木蓉缓缓睁开眼睛,眼中出现的是迷惘,“这是,哪……”话没说完,又向后倒了下去。 “荀夫子!荀夫子!”看到倒下的端木蓉,他们显得乱糟糟的,但在盖聂的提醒下,盗跖高喊了两声,荀子也匆匆忙忙的赶到。 “如何?”荀子看着围在床边的众人。 “刚刚蓉姑娘醒了,可是又……”盗跖愈加的显得着急。 醒来了?这倒是有些出乎我的意料,还以为至少需要休息一整天才能初醒。看来子明之后没有偷一丝一毫的懒。“子明,起来吧。” 天明想要起身,长期盘坐的大腿却是一麻,再次瘫软了下去。 果然内力不足了吗?如此高强度如此之久,的确也是应该如此。荀子看着天明想到,当然这也是其他人所想的。 少羽将天明抗着到了一旁,让出位置让端木蓉躺下,随后,荀子开始为端木蓉诊脉。 半响。 “已经无碍了,方才蓉姑娘初醒,已是多亏了子明的功劳。大概再有一两天的时间,蓉姑娘便可清醒过来。”荀子示意他们安心,“近日,蓉姑娘都已不需服药,只需等她醒来之日喝些淡粥,忌荤腥便可。” “多谢荀夫子。”他们齐道。 班大师看了看时间,“已过正午,荀夫子不如在此吃过饭再走?” “那便叨扰了。”荀子微微点头。 “不过多添几副碗筷罢了,只怕粗茶淡饭,招待不周。”班大师拱手道。 天明看着一身轻的少羽,疑惑问:“范师傅不是说有什么事要对你说吗?什么事啊!”天明坐在地上揉着自己的大腿。 “哎!别提了。”少羽苦恼的说,“问我在小圣贤庄学到了什么,君子之道,将者之道,什么的,一大堆。我今天一上午为了回答这些问题都快累死了!” “说起来我们还真是难兄难弟。”天明躺在草地上,“你被问那些乱七八糟的问题,我呢,又是连续两个时辰不准乱动啊!哎!”天明又是心有所感的叹了口气,“你的破阵霸王抢带没有?” “没有啊,在小圣贤庄又不会遇到什么危险,带兵器干嘛?”少羽不以为然,“而且我的破阵霸王抢可不像你的非攻那么方便,一收起来就只是一个小盒子。” “好吧。”天明轻声应道,眯上了眼睛。 第五十一章 内力汹涌 “你们两人为何此时才到,不知骑术课早已开始了吗?”面对迟了许久时间才到的天明与少羽,伏念可不会有好脸色给他们看。 “这个……呵呵!”天明只是干笑道。 “子明也就罢了,”伏念似乎对少羽有些失望,“子羽你何时也变得和子明一般……”伏念突然愣在了那里。 “怎么?”荀子慢慢走来,“也对。我与子明,子羽多聊了一会,也的确应该向儒家掌门人报告。” “师叔……”伏念张了张嘴,突然发现自己这种时候似乎说什么都不合适,所以干脆没有说话。 “子明小友。” “荀夫子。”天明还以为荀子不会插手进来,毕竟只是这种小事,荀子插手,既是落了他的身份,亦是没有必要。 “下次可就不要再先行离去了哦。”荀子实际上是对伏念说,他还想留天明,只是天明先走了。 “一定,一定。”天明拱手道。看向悠悠转身的荀子,“恭送荀夫子。” “恭送师叔。”伏念也是说道。 “荀夫子啊!” “没想到是荀夫子!” “子羽和子明与荀夫子关系真是亲近,如果是我,那就好了!” “子明子羽与荀夫子相交甚近,我们应该为他们感到高兴才对。”子觉很为天明和少羽能够不被伏念骂而高兴,毕竟荀子对于现在的他而言,似乎太过遥远。 “对对!”子慕刚从思过庭被放出来,阴阳怪气的说,“就你一个人为子羽高兴,我们就都盼着他不好是吧。” “我,我,我……”子觉结巴了半天没有说出个所以然,他一直就不算是特别善于言辞的那种。但最后还是说道,“我不是这个意思。” “你不是这个意思,那是什么意思?”子慕昂热道,他似乎在子觉身上找回了信心。 “子觉的意思就是……”天明手按在子觉的肩上,让子觉十分心安,“大家都盼着我们好,但你却一直在这里挑拨离间,这样的你,又是什么意思?” “我……” “你停顿了。”天明没等他说出第二个字便打断了他的话,被打断,自然便会停顿,“是心虚了么?” “我……” “吼?”天明嘴角恶趣味的轻掀,“你又想证明些什么呢?”连续被打断的子慕一声哼,天明继而道,“现在,你又无话可说了么?” “你……” “我?”天明看着慢慢走来的伏念,“刚刚你说了子觉,现在又要牵扯到我身上来么!”这次,天明并没有压抑自己的声音。 “对啊,子慕这次做得太不对了。” “没看到子羽都没帮子慕么?” 杂乱的议论声让子慕愤怒异常,他怒吼道:“你们够啦!” “够了?”这个声音让子慕顿时定在了那里,“可是我还没听够呢!” “师……公……”子慕僵硬的转头。 其他人只是一愣便回过身,“大师公。” “方才发生了什么事?”伏念阴沉着脸,环视了一眼,“子聪,你来说。” 听到子聪说完,伏念叹了口气,“子慕,你……走吧。” “师公不要啊!您不能只听子聪的一面之词,”他又好像想起什么似的,“对!对!子聪他是个小人!他昨天帮我抄写了两遍《春秋》,他也有过!还有……” “子慕你……”子聪垂着头,“对不起师公,请你处罚我吧,子聪任罚。” “哼!”伏念却是没有对子聪怎么样,反而是看向子慕。“你以为你一个人在三日之内,能够将四书五经整个抄写五遍吗?”伏念叱道,“我说的是如果让我知道有任何人帮你,并不是不准人帮你。”他看着子慕乞求的眼神,心中更是愤怒,他小圣贤庄里的人,居然一点像样的风骨都没有看到,也是时候清除一帮蛀虫了!“我更重要的是看一下你们是否真正团结,好吧,‘你们’的确是团结了,但是……你!却是让我失望一次又一次!走吧,希望下一次见到你时,你不再是这副模样。” 伏念对子慕的期望,在他的眼里却是无尽的嘲讽,不再是这副模样?呵!你以为我会变成乞丐一样在你面前摇尾乞怜么?休想! 回过身,怨毒的目光在他的眼中溢出,身上散发出的某种气质,名为……复仇者。 伏念回身看向少了一人的诸人,叹了口气,“今天这堂,是骑术课,你们自由练习吧。”他转身,仰头看着天空……多事之秋。 “我们怎么办?”子思看向少羽,在他们中,少羽还是很有威望的。 “既然是骑术课,当然是要道马房里去选马咯!”少羽理所当然的道,说着迈步前往马房。 一刻钟后,天明被一个一下下拱自己脸的家伙弄醒。 “唔!”天明微微睁开眼,“黑子啊,别打扰我睡觉。”说着就翻了个身。 “我说……黑子。”少羽拍了拍黑子的马头,却是引起其不悦的一声响鼻,“你看他那么懒,以后你干脆就跟我混吧!包管你吃香的,喝辣的。怎么样?” “在人的背后说坏话,可不是什么好习惯哦!”天明突然站起来,有些阴恻恻的看着少羽。 “是么?”少羽摆出很疑惑的样子,“我刚刚有说什么吗?” “是么?”天明也一副很怀疑的神情,“我刚刚听错什么了么?” “你觉得呢?”少羽显得很单纯的样子。 “我无所谓。”天明耸了耸肩。黑子他愿意你就带走好了,大概就是这种意思。 对天明而言,马,只是一个代步的工具,根本没多大要求,好一点坏一点也没多大差距。难不成你见过江湖中人骑在马上舞着剑来战斗的?但对于少羽,对于一个未来将会在沙场上驰骋的男人,马,将会是他一生的朋友,亦是战友! 黑子,对天明与少羽的意义,有着决定性的不同,无论是任何方面。 “以后就跟着我了,好不好啊?”少羽抚着黑子的下巴,它很高兴有一个如此懂它的人这么摸自己,脸上露出愉悦。但少羽一想踏上它的马背,它马上就回神,抖身将还没上马的少羽抖了下去。 天明看着跟黑子交流感情的少羽呵呵一笑,“他是一只马。” 在天明说出这句话时,黑子似乎内心中出现了浓烈的不安,但毕竟是马,虽然直觉很准,但因为有了智慧,虽然不算太高的智慧,但也会更加依赖于‘智慧’,因为这是它们与其他的同类所不同的地方。 但这句话在少羽心中却如同醍醐灌顶,是啊!虽然它聪慧,但不还是一匹马么?而对于马最好的将其收服的方法是什么?不是没有丝毫意义的劝说,而是……压倒它!驾驭它!折服它!还有……骑上它! 一念及此,没有丝毫犹豫,一拉缰绳,脚踏在马镫上,瞬息之间便到了黑子的马背上。 它愣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随之而来的是不停的上蹦下跳,希望将少羽甩落,但毫无作用,最终他发挥出己身所能发挥的最快速度想着前方狂奔而去。 “哎!总算是清静了。”天明翻了个身,蹭了蹭覆着的手。因为体内的内力太过庞大,导致的却是运行起来太过汹涌,迅速,会不自觉的释放出多余的内力。如果在使用还好,不使用而又运转却是又会外泄,及其容易被高手察觉。他也只能用睡觉的方式来避免这种可能发生,毕竟,如果进入深度睡眠,就连某些下意识都是会被身体停止的。 过了不知道多久,哒哒哒的马蹄声慢慢接近天明,天明却是仿若未闻。 “吸捋捋……”一声嘹亮的叫声,随着的是一只手轻压在其的马头上,意指要它不再叫了,它也停止了叫声。 少羽下马,拍了拍它的头,要它自己去散步,随后,便和天明躺在了一起。 “怎么了?最近你好像不应该像之前一样累了啊。”少羽轻声问,天明的任何伪装都难以在他面前成功分毫。 “以前闲自己可以用的内力太少,现在又闲自己可以用的太多。如果不用这种方法让内力惰下来,体内运转过剩的内力外溢,只怕随便哪一个一流高手一看,就知道我体内有很强的内力了。”天明睁开眼,“只怕刚刚大师公不过是看着荀夫子的份上才没点出。想要彻底压住,还需要点时间。” 第五十二章 少羽的马当然是乌骓啦 “好啦,好啦!”少羽看着慢慢御马前来的子觉他们,语气中似乎有些无奈,“我知道你不是普通人!谁叫你……已非凡人呢?” “哈哈哈!”其他人听到少羽的话,全都是以一种调笑的语气道,“的确,子明的已非凡人,我们早已知道了!” “子羽!”子聪讨好的看着少羽,“马我们都骑来了,可是你的马呢?” 少羽手放于口前,一声嘹亮的口哨声,随后是一阵急促的马蹄声,在临近的瞬间……站定。眼神在看着其他马匹时,眼中是锋芒毕露的凌厉,以及难言的自信。而子聪他们坐下的马匹尽皆不敢站直,居然直接趴倒在了地上。 “哎!起来啊!”坐下马匹的跪伏,让他们不知所措。 “好了!黑骓,”少羽爱惜的摸了摸它的颈部,“我知道你很英武,就不要再这样证明了。” 它打了个响鼻,其他的马才仿佛得到了命令一般,颤颤巍巍的慢慢起身。 “子羽你这匹马……”子思悠悠的看了天明一眼,“不是上次子明的那匹吗?” 他这一句话让其他人议论纷纷,都是说什么,君子不夺人所爱之类的话。 天明起身,耸了耸肩,手按在它的头上,产生的现象却是让天明一愣,随后却又一笑。“这是它的选择,还有,少羽,黑骓是什么鬼?以后,他就叫……‘乌骓’好了。” “‘乌骓’,哈哈!”少羽一笑,“子明啊!子明!你可真是懂我啊!”少羽心中最好的名字,便是乌骓,但是这马可以说是从天明手上过渡来的,自然要有属于天明的东西。想了半天,他还是觉得叫黑骓算了,便放弃了他最开始选择的那个名字。 看到他们还是看着少羽的眼神有些异样,天明看着乌骓,说道:“如果现在,我,和他之间,”天明指向少羽,“你只可以选择一个,绝对性的!你会选谁?”天明看着乌骓眼中的复杂,“必须选!” 乌骓向少羽靠了几步,又回过头,向天明叫了一声,“只可以选一个。”天明平淡道。 乌骓似是放弃了一般走到少羽身侧,蹭了蹭少羽的脸。 “侬。”天明摊了摊手,一副无奈的样子。心中却是对这个答案觉得再正常不过。 少羽,无论是他的气质,气度,亦或是展现出来的威势,都对一匹心中有着野性的宝马有着致命的吸引力。 “好了!好了!”子觉清散着因为子聪他们的尴尬而略显冷清的气氛,“不如我们来比赛好了,正好子羽得到宝马,让我们看看这乌骓,究竟跑得有多快,好不好?” “当然没问题!”少羽笑道,说着骑上了乌骓。 他心中因为对后来居上的思绪,就算天明不在意,未来,甚至永远都会在心中留下一份浓重的不安,而且会随着乌骓的优秀,对他的增强而变得愈加的浓重。而现在,这股还未升起的不安,将彻底因为乌骓的认同而消失得无影无踪。 “好啊!” “好呀!” “让我们看看这匹乌骓究竟跑的有多快!”子聪他们附和道。 “子明,不一起来么?”少羽笑道。 “我就算了,能够偷懒就偷懒好了。对了,子羽,今天晚上,我们两个就和乌骓一起好了,正好你得到了新马,你们得好好交流交流。”天明语气中有些难言的诧异。 “吼吼!”子聪笑着调戏道,“子明嫉妒了!子羽,你可不能让子明得逞哦!” “一定!一定!”少羽貌似郑重的道。怎么了,天明,发现什么了?有什么要跟我说的吗?还要带着乌骓一起?算了,不去想那么多了。 胯下的乌骓似乎感受到了主人的心乱,抖了抖身子,长啸一声便在天明喊的开始声中狂奔了出去。自然,其他的马匹全都被他甩了不知道多远,只能跟在它的屁股后面吃灰,不到两分钟,它们居然连灰都吃不到了。 “哎!”天明出了口气,“你们何必去找虐呢?”说着又重新躺回了草地上。刚刚乌骓……似乎……算了,到了晚上看一看就好了。 “子明!子明!” “干嘛啊!”天明醒来,他现在,也只是在假寐而已。“子羽呢?” “子羽他等我们,之后又说让我们先走。”子觉感觉有些奇怪,毕竟在他看来,少羽可是那个最好胜,同时也的确有能力的人了。“他还没到么?” “哦!”天明想到什么,在成长起来之前,少羽最颓废的一段时间。“那他应该是玩心大发了吧。”天明貌似无聊的说道。“那我先去找一下他好了。你们先回吧,他贪玩起来还不知道要出去多久。” 喂喂!你是在说你自己吧!其他人全都用一种很无奈的眼神看着他。 天明很直观的无视了他们的眼神,眯着眼就向他们前来的路上走去。 跟着石兰前行的路途,少羽驱马前行。以乌骓的脚力,很快便跑出很远。一声低沉的吼声,含着的似乎是淡淡的威慑,以及浓浓的愤怒。 小黑?这一声低吼让少羽拍了一下乌骓的肩,感受到主人心中急切的乌骓更是再次加快了几分速度。 面对突如其来,横扫而来的斩马索,“跳!”少羽没有一丝犹豫,乌骓更是随着少羽拉着的缰绳,后腿用力一蹦。 这种斩马索,那么接下来便是……不过,那是针对其他的马,我座下的,可是乌骓! 高,而远!令隐藏在一旁的十多人膛目结舌。就算是老大的马,也没可能一跃如此之远。不行,这样的话…… 乌骓的左后蹄踏在陷阱上,让陷阱暴露出来,却是已经被乌骓一跃而过了。乌骓脸上露出人性化的自豪,好像在说着,‘这样的陷阱,再给我来一百个!’ “还不快跑!”少羽可是很清楚接下来的会是什么,一拍乌骓的马头就马上抖了一下缰绳。 乌骓虽然不知道自己的主人究竟为啥叫自己快跑,但也还是马上撒开了脚丫子。 迅速跑了几步,回头一看,刚刚自己站的地方已经满是箭矢了。主人真是厉害,这都猜得到。乌骓很清楚刚刚如果少羽任自己撒欢下去会产生什么后果。 “跳!”再是少羽的一声令下,乌骓继而向上跳了一步,一批又一批的箭矢被他们躲过,终于,再没有箭矢落下。因为到这种时候,躲过如此之多箭矢的人除非自己主动,否则真的难以中箭。 “你们是什么人?为什么……”少羽还没说两句话便从乌骓背上落了下来,双腿被绑起,吊在树上的乌骓叫了两声,知道徒劳无功之后便停了下来。 “混蛋!”新得到的乌骓,自己还没骑熟呢,就碰上了这种事。现在乌骓被吊着,简直比少羽自己被吊着还要感觉难受。“有种就不要躲着!出来见见光!” “我还以为是什么厉害人物呢!原来只是个毛头小子。”一群衣衫褴褛的人围了上来,领头的那个嗤笑道,“看来不过就是个有权有势的公子哥,仗着家里的人给了匹好马就来横行霸道了!” “横行霸道,你们是在说你们自己吧!”少羽看着他们身上的衣服,俞显愤怒,“一群偷施暗算的毛贼,还敢说别人横行霸道!” “头,这匹马还真是好马,一下居然跳了那么远!你们说它和老大的马比起来那个更厉害一些啊?”一个喽啰站在乌骓的下方看着乌骓,但没想到乌骓听到他的话居然瞪了他一眼。“头!这马,刚刚瞪我!” “瞪你?”领头的笑了笑,不以为意,“应该是你看错了吧!”随后又道,“它肯定比不上老大的马啊!这还用说吗?你以为老大每次在你们面前用了真实实力啊!我啊!估计老大连一半实力都没用上!”领头的一副见多识广的样子,换来其他人崇拜的眼神和赞叹声。 “你们老大没有教过你……”少羽疾起的一脚将领头的踢得倒飞出去,“在你的敌人面前,不能分神么?”少羽甩了甩手。 看着虽然有些乱,但依然保有一定素质的‘山匪’,少羽微微扫视。三十多人,如果乌骓……可以直接冲出去。但现在,想办法先脱身么?算了,以石兰的身手应该可以暂时撑住。先救乌骓。 一股内力从不远处极速驰而来,带来的是熟悉的气息。 第五十三章 少羽战龙且 “嗨!”天明手执非攻,腰后别着什么东西,“你吃了吗?” “我去!还不快来帮忙!吃你妹啊!”少羽看着故作潇洒的天明,气不打一处来。 “额……你去帮石兰,这里交给二哥我!”天明对少羽哪怕是不算突然的怒火,也依然感到尴尬,愣了愣才用一副大义凛然的样子,开始转移少羽的注意力。 “这里就交给三弟你了,二哥我就先走了哦!”少羽回身快速离去,天明捂着额头,这次似乎是他在嘴上输了。 “小子!你打了人还想跑!”几人正欲去追少羽,一个人率先挡在了他们面前,缓缓抬头。 “嗨!”非攻横于眼前,“你吃了么?” “我吃你全家!”他们全部扑了上来。 天明非攻由剑成盾,既然人多,那么……我拍! 时间不足半盏茶,天明变成剑的非攻又重新化成初始模样,收回怀里。抬头看向因为已经吊了好一段时间而眼睛有些充血的乌骓,爬上树,将绳子解开。 乌骓落在地上,尝试了好几次才直起身来。天明手放到乌骓的头上,乌骓脸上浮现出享受的神情,显得精神了许多。随后示意天明做到其背上,待天明已经上了马背,身体也清醒许多之后才缓缓向前加速。 少羽面对纹着老虎纹身的胖子,战斗没有丝毫悬念。无论力量,速度,或是技巧,每一样都被少羽碾压,被少羽轻描淡写的击倒在地。 乌骓发出庆贺的啼叫。 一声号角,整个‘山匪团’突然变得井井有条起来。不自觉的站直,挺身,肃穆,一群人身上居然散发出一种淡淡的肃杀气息。 慢慢行来的步步马蹄声,每一步的声音都显得整齐,利落。带来的是一股与其他‘山匪’之间共鸣而产生的强大气势,令首当其冲的少羽感到阵阵压抑。 一马,一人,披着的是以灰色为主,红黄为基调的盔甲,赤红的眸子,眼中,似乎带着浅浅的杀意。慢慢抬起的长枪,虽然轻缓,但稳得难以置信,目的明确。 我去!我去!我去!龙且你吃错药了吧!指着我干嘛?刚刚还保持着眯眯眼的天明瞬间被直指他的长枪弄得清醒了过来。他有些不可置信的指了指自己,发出一个疑问的眼神。可让他更不敢相信的是……龙且居然……点头了。龙且你病的不轻啊! 天明看着龙且的眼神,好像……是针对自己胯下的马的。好吧,乌骓的确很显眼,无论是身形还是散发出来的不同于其他战马的气质。天明马上下马,然后双手抬起,做出一副我投降的样子,“这马是我小弟的,”天明指着少羽,“只是骑一下,正准备还给他呢!”天明很没骨气的将少羽给卖了。随后拍了拍乌骓的屁股,乌骓也是很给面子的漫步到了少羽身侧。 龙且疑惑的看了天明一眼,最后还是将目光移向了少羽。你……一般而言,会将自己的战马,给别人骑么?他……是什么人呢? 天明这样,似乎反而将龙且对他的兴趣弄得更加强烈了,长枪依旧指着天明,看着天明的眼神更是显得兴趣盎然。 我去!我得罪你了?天明用力挠头,一想到要被龙且这样的人盯上,他就头疼。 少羽上马,提着那把巨斧,看着满脸无奈的天明,心中一笑,“你是想和我单挑么?”他睁着眼睛说瞎话。 你是想和他出头么?龙且心中想着,长枪移向少羽。 龙且的马蹄刚前进两步,尚未加速,“等等!”一声大叫,所有人的目光移向天明。 天明从身后取出一把短戟,“本天明大侠的小弟,怎么可以拿个破斧头与人战斗呢?”天明眼中出现一抹贱笑,本来还打算直接借给你的,叫你刚刚占我便宜!“这把‘破阵霸王枪’,小弟你只要叫我一声二哥,我就暂时借给你了!” “谁是你的小弟了!”少羽怒道,“而且‘破阵霸王枪’本来就是我的兵器!” “那就算了吧!”天明还是那副笑眯眯的样子,“‘破阵霸王枪’上有写你的名字吗?”他阴恻恻的看着少羽,“你不觉得在二哥我面前丢面子是一件很令人不舒服的事吗?” 天哪!你到底怎么知道这么多的?少羽想到这里随后又摇了摇头。也对,你应该知道这么多。之后又一副想要哭天喊地的样子。你为什么会要知道这么多啊! 少羽做了个‘二哥’的嘴型,然后一副心若死灰的样子。而天明看到少羽做出的这副模样,却是不厚道的笑了。 天明将破阵霸王枪,枪柄伸长,然后甩手射向少羽身前。 好快!而且上面好像有一股特殊的气势,似乎不像是枪上会出现的,更像是……剑气?是在震慑么?他,似乎并不像刚刚表现出来的那么没心没肺。亦或是,刚刚那没心没肺的模样,只是一种伪装。破阵霸王枪上无心附着的剑气,让龙且下意识的警惕。 握住迎来的破阵霸王枪,少羽随着天明射出的力道画出一朵漂亮的枪花。破阵霸王枪几乎没有丝毫的柔性,不像一般的长枪,可以稍微弯曲,甚至有些用枪的高手为了求‘诡’这一奥义而特别将枪杆做得非常柔软。而破阵霸王枪与他们完全不同,刚强得没有一丝柔性,而又坚固,并没有一般会因为过硬而产生的脆性。这种性质的破阵霸王枪无法‘甩’出枪花,只能画。画出枪花,也比甩出枪花更难。 少羽看着眼前与他对视,熟悉的人,心中有些感叹。他合上眼,心中的思绪,百转千回。他有多久没有骑在马上与人交战了?两年了!自从那次与蒙恬交战过一次后,惨败后……溃逃后。可是现在,坐在马上,提着长枪,虽然身上没有了铠甲,身边没有了战友,但一切……似乎还是那么的熟悉。这种悸动,这种颤巍,这种因为兴奋到浑身起鸡皮疙瘩而产生的发抖!似乎从一开始,从第一次踏上那片战场之时,就从来没有停止过。长出了口气,将心中的思绪抛出脑后,身上的发抖已经停止,那种悸动,却依旧还在。 睁开眼,眼神中已是没有了天明以往见到的那种类似于小孩的纯真,显得成熟,冷静,有些易怒,却绝不会因此而影响己身的判断力。 也似乎……天明瞥了瞥石兰,对女孩子更有吸引力了。 “你先出手吧!”乌骓在身下,手执破阵霸王抢,他有自信面对任何敌人。这种自信,似乎没有任何理由。如果有那个所谓的理由的话,便是……他是项羽!仅此而已。 擂起的战鼓,一声一声似乎能够响彻人心,让人振奋。 少羽始终一手擎着缰绳,没有丝毫先动手的意思。他的这种无名自信,让他不屑于在一对一的情况下作任何先手。或许,他的这种自信所带来的压迫感,便可以称得上是一种先手了。 两者之间的长时间对峙,显得有些沉闷,似乎一切的一切早已开始蕴酿,只等着惊鸿而出的那一瞬间。 龙且先动了,或者说事龙且的马先动了。乌骓眼神中对它赤裸裸的蔑视,以及不屑,加上这紧张的氛围让它承受不住,冲锋!冲锋! 龙且与胯下战马配合已久,它的能耐龙且自然知道,先动了?这是在向对方挑衅?不过也只能到这里了,现在的局面已是容不得他想更多。默契十足的冲锋,两者似乎已经合二为一,共成一枪。 “啊!”少羽一声低喝,手中霸王枪横扫,与龙且迎面而来的长枪相撞,龙且退后一步,少羽亦退后一步。 看似平分秋色,实质上却是少羽占了上风。龙且不止拥有己身与马匹的力量,更是有着疾驰的速度。而少羽,只是靠着自己与乌骓的力量便阻住了龙且的攻势,力量上,少羽先胜一筹。 乌骓对这样的结果明显不怎么心甘,一声嘹亮的长啸,便向龙且冲去。 不甘么?少羽心中狂笑,我也是啊! 乌骓带着少羽,霸王枪几乎瞬间便砸在了龙且的长枪之上,龙且几乎在瞬间便决定了应该如何对战。缠斗!只有缠斗才是控制少羽力量优势最好的方法。两者交战之中带着枪与枪之间的碰撞,金铁相撞的声音不绝于耳,战斗……一直持续。 本来,二者的技巧,应该是在伯仲之间,但少羽凭借着力量优势应该占一点上风。但少羽与乌骓毕竟今天才确定关系(这里感觉好基情),与且和他的战马之间的配合却是有着决定性的差距。虽然乌骓的确很聪明,躯体也比它强健很多,但毕竟它是在战场上纵横已久,丰富交战经验也足够弥补这些差距。一时之间,也是难分胜负。 总算是暂时分开一点,龙且很清楚的感受到自己身上的压力在慢慢变大,而这股压力不止是来源与少羽,同时也有一部分源自乌骓。 他可以清清楚楚的感受到乌骓的成长,从一开始的被自己马匹的压制到平分秋色,再到现在的压制它,从开始到现在,花了多长时间?半柱香都不到吧!(一炷香五分钟)而且就算不说这些,自己的马在如此激烈的搏斗中已经在喘息了,而少羽的乌骓呢?还只是呼吸略显急促而已,甚至还有越战越勇的气势。这样下去,即使自己能够顶住压力,陪伴自己三年的宝马,只怕也是撑不了多久了。 而且并不止乌骓的增强,乌骓与少羽之间的磨合,默契也在这激烈的战斗中极速成长。否则,光乌骓的变强,并不足以将龙且所压制。 “唉哟!不错哦!”天明看着骑在马上打生打死的少羽和龙且,小声叫了一句。 “你兄弟在那里与人交战,你还在这里看戏。”石兰有些不忿。 “正因为我们是兄弟,所以我才这么相信他啊!”天明看着再次缠斗在一起的两人,可是,龙且这次已是不占优势,“而且……这是属于他自己的战争,我们都无法去帮忙,也不能去帮忙。否则……便是对他最大的羞辱!”天明脸上出现难得的郑重。 两人最后的交战如同干柴烈火,一触即燃。枪影夹杂着身体的碰撞,不停响起。兵戈与马匹的嘶吼,不时传出。 率先倒下的,却是……马。龙且的马终究无法抵挡住如此高强度的持续战斗,以往都是它欺负别的马,它又何曾被别的马匹咬过? 龙且下马,轻抚了它的颈部,又心疼的看着它,这次它可真的要花几天时间来休息了。 龙且将手中长枪抛出,少羽见此亦是将破阵霸王枪抛开,枪头直直扎入泥土。 龙且一愣,我好像没有说过不打了吧?已经抽出了一半的长剑却是已经没有了收回的打算,毕竟……开弓没有回头箭。 天明扶额,他可是看得清清楚楚的,龙且一抛掉长枪就马上开始拔起了长剑,谁知道少羽是太过高兴还是怎么的?居然没有注意到!这样一看,他能怪的了谁?天明越想越是无奈。 面对已经拔剑的龙且,少羽有些愣在了那里,这和他意料中的剧本完全不一样啊!他们不是应该相亲相爱了吗?但无论他怎么想,龙且的长剑依旧向他斩来,他也早已做好了躲避准备。 第五十四章 不被锤一锤怎么变强呢 “乒!”一抹紫色,带着的是变换成剑的非攻,将刺向少羽的长剑撞开。 “上吧!我的小弟!”掷出非攻的天明昂扬道。 “去吧!我可爱的三弟!”少羽握住飞来的非攻,又将非攻甩手投向天明,不动声色的给了龙且一个眼神。 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喜欢‘玩’了啊?以为随便找一个就可以与我抗衡么?虽然刚刚那一剑上附着的剑意与内力,我承认,的确不错,但也只是不错而已。龙且这么想着,可殊不知,那股淡淡的剑意只是天明用剑尚不能很好掌控而下意识用出,而附着的内力更只是无意中的泄漏而已。 天明看着迎来的龙且,心中是崩溃的,看着少羽貌似惊愕的眼神,但他似乎可以在其中看到浓浓的调笑。好吧,事实也的确如此。 他能不应战么?他又怎么可以不应战?至少……要让腾龙军团知道,未来将带领他们的少羽的兄弟,不是庸才,不是么? 一念及此,手便抓向驰来的非攻。非攻入手,传来的强劲力道让天明不由得一声轻‘嘶’。少羽你这家伙,就不会控制一下自己的力道么?天明心中腹徘,手上却是丝毫不慢。 在握住非攻的一瞬间,天明身上的气势便已经产生了变化。虽然还没有成为一名‘剑客’但已经拥有了剑客的雏形。‘用剑’的高手,不一定是一名剑客。但剑客却一定是‘用剑’的高手。 你是一名高手,兵器是剑,你是一名用剑的高手,但也只是一名用剑的‘高手’。却不能称之为‘剑客’。 但一名‘剑客’,或许他内功低,身体也不够强大,但是他一定在‘剑’这个字上灌注了自己无数的心血。一名‘剑客’就算他的其他能力再低,他也拥有了威胁一名强者,成为一名强者的本钱!真正成为一名‘剑客’的人,没有一个是弱者。就算他现在是弱者,终有一天,总有一天!他都会成为强者!这便是‘剑客’。‘用剑’的高手。 毫不吝啬的内力,带来的是极快的速度,随之而来的力量,和未曾开始成长的少羽不相上下,不!甚至要比少羽现在的力量还要强大几分。一击之下,龙且的长剑被直接荡开。 怎么回事?他的力量……龙且有些不可置信,但随后又立马再次扫向天明。一剑接一剑的猛攻。 “老大加油!” “老大,就是这样!压制他!”见到龙且不停的猛攻,而天明只是被动防守的他们,开始高声为龙且加油。 可另一面,虽然龙且一直在进攻,貌似占了极大的上风,但只有他自己才知道,自己究竟承受了多大的压力。每每以为必中,却又每每失手,一次两次也就罢了,可是现在已经多少次了?二十多次了吧!无论怎么进攻都似乎始终在对方的掌控之中。配合着他的泰然自若,更是压力倍增。 你从哪里找来的这么一个怪胎!龙且心中对少羽产生一丝怨念,对战经验这么丰富,压制力如此之强! 天明的对战经验对比起身经百战的龙且真的称得上丰富吗?当然不会。如果限定在马上对决的话,天明只怕早就落马了。 而且天明对战经验虽然称不上特别丰富,但别忘了,与他对战的人究竟是谁?以不到三十之龄登顶整个华夏江湖实力最顶端的那个人。教导天明最单纯的剑技是为了什么?为了将天明的一个个缺陷,一种种弱项慢慢补足。训练的不止是他的技巧,同时也是他的眼光。哪怕是荆天明认为是一个破绽的时候,对许多人来说真的称得上,或者说看得出是破绽吗?不尽然吧!或许对其他人来说只是一个可以随意忽略的小细节而已,甚至都引不起他们的注意。 而这种情况下天明偶尔看出荆天明的‘破绽’的反攻,真的就只是荆天明对他的修炼,训导而已。 但哪怕只是一个月不到的夜时训练,天明的对战斗的眼光早已登临顶尖层次。更别说是他最为熟悉的‘剑’。 破绽好多,我这是怎么了?天明看着龙且,龙且这是在放水么?还是在试探?天明眼中出现一丝不解。 一个个破绽好像直接出现在天明的眼前,腰腹上一寸,右手肘脉腕处,左肩关节…… 算了,反击!天明一剑指在龙且腰腹上一寸,而龙且略显狼狈的格挡似乎在向天明诉说着他所看的正确性。 原来……是我变强了么?天明嘴角轻掀,是啊!我变强了。 一声轻呵,随后则是讯如雷电的反击,一剑,一剑,不留余地。龙且一退,再退,退无可退。悬于龙且颈间的非攻,告诉着他们谁才是真正的胜利者。 天明放下非攻,变换成初始形态,收回怀里,引起一阵阵对非攻神奇的议论。 停止擂起的战鼓,象征着战斗的结束,停止的欢呼,告诉着所有人谁才是胜利者。 “还想打下去么?”少羽嬉笑道。 “你想陪我打么?”他天明有些不怀好意。 “我倒是可以陪你骑战。”少羽想到刚刚天明有些‘恐怖’的表现,微微颔首。我可不去找虐! 天明叹了口气,一副特别失望的样子。 我去!你这是在失望什么啊!少羽心里觉得很恼火。 “还是算了,我骑战打不过你。”他可是很清楚马上的少羽究竟有多强,甚至可以说上马便可以算是提升了五成的实力而其他将领,哪怕是蒙恬那种将星,顶多也才能提升两成。估计刚刚与龙且的战斗中为了提升与乌骓之间的默契,所以特地放了不少水。 “有本事就不要用你的那件奇怪兵器,再打一次!” “对再打一次!” “可笑!”这次从天明口中吐出的声音显得有些虚弱,却是显得无比的狂傲。“你们的敌人……”荆天明沉静良久,什么东西在疯狂的蕴量,“会给你们再来一次的机会么?”一个个血影如同刚刚浴血而出,十人……百人……三千人……四千人……四千五百二十七人。 每一个人荆天明都可以将他们的名字叫出,每一个都随着荆天明的意志而疯狂。这如同‘魔’一般的意志,似乎让那些‘山匪’感觉置身地狱,血腥的味道进入他们的喉咙,刺进他们的鼻孔,灌入他们的头颅,这种难言的感觉,似乎是……畏惧,却又好像不似。离得最近的龙且更是被这股疯狂憾得一退再退。 而少羽,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这股‘血腥’,令他感到的不是畏惧,不是后退,而是令他的身体酥麻,想要靠近,更加靠近!更加的靠近!最终,站在了荆天明的面前。这种‘血腥’,让他血液沸腾,整个人都几乎燃起了了。 “胜者……成为强者!强者……支配弱者!弱者……只能随波逐流……仅此而已!”每一句话之后的‘势’都愈加沉重,面对这如血一般的‘势’,他们一退,再退。 “我们……”十数名白甲老兵发出如夜鸦般凄厉的嘶吼,“不是弱者!” “弱者……从来不会承认自己是弱者。”荆天明声音愈加的深沉,但却又似乎没有半点波澜,“只会发出令人厌恶的犬吠。” “我们不是……”更多人的吼声整齐,随后却是如同失去了力气一般的软下来,“弱者!” “弱者?不是?”荆天明声音虽略显轻音,口中却满是嘲讽,“如此无力的犬吠啊!是在证明尔等……是丧家之犬么?”平静的言语,古井无波的眼神,阐述的,只是事实。但事实,总会伤透人心。 “你给我闭嘴!”一声声的,是拼尽全力的厉喝,却在这庞大到难言的‘势’之下,显得如此的渺小。 “连直立,尚且如此艰难。尔等的脊梁,已被压弯;肱骨,已被折断;脑中所思,如同烂泥;心中所想,唯有苦楚。”声音一声比一声要低,一声比一声要轻,却似乎一声,要比一声更震撼人心。 少羽眼中没有了清明,剩余的,是空洞。不像星魂失去意识之后的嗜血,少羽,现在已经彻底没有了丝毫的意识,靠的,唯有身体的下意识。 身体慢慢的走向腾龙军团,最终走到他们面前,站定。回身看向荆天明,眼中闪过一丝迷惘,却又飞快消散,重新变得空洞。 身后跟着的,是举步维艰的龙且。向前!向前!怎么可以……怎么可以……怎么可以连跟在他身后的资格都没有!心中的嘶吼如同受伤猛兽,疯狂,易怒。一步,一步,再一步,终于……我承受不住了么? 你回过身了,是在看着我么?眼中划过的迷惘,是因为不知该何去何从吗?呵!我心中的少主,怎么可能不知该何去何从?那么……一定是因为我的弱小。原来我已经弱到足以让少主对未来感到迷惘了,如此弱小的我…… 变强!变强!!强到可以为少主扫平一切阻碍,荡平一切不服!变强!这是我的使命,亦是我的……赎罪。这是我,唯一的方式,也是我唯一,能为少主所做之事。 少羽: 昏暗,昏暗,没有知觉,却可以感受到身体,在愉悦。我,这是怎么了? 身体的每一丝一毫都好像在释放着他的贪.婪,这种感觉,是血腥?嗯……不是。这是天明所说过的,‘势’么? 身体刚刚好像动了,好像是为了腾龙军团,这是直觉?不是么? 身前好像有什么熟悉的气息,是……小龙?好像气息变强了,又变强了! 刚刚怎么回事?好像我有些后知后觉了,是被天明传染了么? ……大……哥……他到底是想做什么? 虽然不知道他到底想干什么,但……我刚刚好像,变强了。 站到腾龙军团面前的少羽,张开双臂,似是意欲将所有迎来的‘势’全都挡下。 一步步行来的龙且,每一步都愈加的显得坚定,有力。最终走到了少羽的身后,单膝跪下。 一股无言的沉闷流转在腾龙军团的士兵们心中,原本只能说勉强再勉强才将那股‘势’所拦下的他们,几近崩溃。 “少主驾临,”龙且艰难开口,一字一顿,响彻在每一个腾龙军团的军人心中。“末将龙且,拜上。” “少主!” “是少主!少主找到我们了!” “少主,挡在了我们的前面!为了我们,直面这股气势!这,就是我们的少主!” “王大愣子,赵二麻子,你们还不快上!居然让少主挡在了我们前面!我们……还要脸么?”这是一名资格最长的老兵。 “为了少主!为了不辱没腾龙军团这个名字!我们……怎么可以倒在这里!我们的任务还没有完成!我们还没有复命!我们还没有将一切的一切,将我们的生命,还给给予了我们的那个人!我们,怎么可能倒在这里!” 腾龙军团的气势一涨再涨,一升再升,拔高再拔高。 “去吧!”荆天明将眼中的那抹追忆扫去,昂扬道,“我们的意志!我们的战心!我们的命魂!我们的……继承者。而我……终将离去,如同残火。” 血影如形,四千五百二十七道血影似乎同时掀起释然的笑,又似悲伤的哭。虽然如此,但动作确是没有丝毫的停顿。向着腾龙军团,冲!冲!!冲!!!一道道的血影在触碰到他们时如同雪入骄阳,消融无形。 做完这一切的天明,合眼,倒下。乌骓在经过这一次‘势’的冲击后,显得更为不凡。将天明叼起,放到了自己的背上。 “杀了他!” “对!” “闭嘴!”一声厉喝,将所有人全都摄得息声。“如果天明不这么做,你们现在,有可能出现像这样一般的精气神吗?如果我兄弟想杀你们,你们在刚刚被压制的那段时间,早就一个都不剩了。还有时间在这里犬吠?”少羽的质问让所有人都是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原来他是因为这样才发生刚刚那件事的啊!不愧是少主的兄弟。 “他是什么人?”龙且附在少羽耳边轻问,“能够瞒的过他们,难道还能瞒的过我吗?就凭着自己一个人的气势,将整个腾龙军团死死的压制,那如血一般的疯狂威势,绝对杀了千人,甚至万人以上。没有释放一点杀气与杀意便将我们腾龙军团逼至如此,如果是普通士兵,只怕在接触的瞬间便会彻底崩溃。他……真的是一个小孩么?” “你说呢?”少羽看着在乌骓背上的天明,脸上的虚弱清晰可见,让少羽有些担忧。“而且,他还比我小两岁。”(在有一集里,少羽说自己13岁开始被通缉,天明说自己才12岁。就算少羽只被通缉了一年,那也已经14了,腾龙军团三年才完成任务,就是说按照推理来说应该那时候少羽就被通缉,也就是少羽应该16了。不得不说,这是一个玄机的大bug。这里还是只算少羽14。然后始皇东巡时间点,项羽说‘彼可取而代之’时候是13岁) “都在给我吵什么!”少羽一声大吼,所有人都安静了下来,“现在开始,全部就地坐下,不准发出半点声音,直到帮你们找回精气神的天明醒过来!” “是!”整齐的吼声,利落的语顿,令行禁止的动作,无不代表着……那个令整个秦国头疼的腾龙军团,回来了! 第五十五章 从剿匪开始的发育流 真的只是找回了精气神么?少羽眯眼,疑惑的思绪在心中回转。如果只是这样,似乎用不到他出手吧。而且声势如此浩大,有必要么?刚刚的失神与愉悦,真的只是错觉么?身体……似乎没有什么变化,那股愉悦,又从何而来? 精气神……天明所说过的,‘势’么?算了,等他醒过来再说吧。虽然并不指望这家伙可以说清刚刚到底是怎么回事。少羽看着躺在一边的天明,叹了口气。 刚才,荆天明最后那刻所灌输的不是‘势’,也不是‘力量’,更不是‘军魂’。而是意志!为何而战的意志!并不是‘血屠’为民族而战的决心。而是血屠最后时刻,不惜一切,只为杀敌的疯狂!而寄托这这股疯狂的,与‘血屠’不同,‘腾龙军团’将这股疯狂,寄托在他们的少主身上,他们那独属于腾龙军团的旗帜之上! 还有那永不磨灭的战心,哪怕只剩最后一人,一丝一毫。即便如此,斗志昂扬,哪怕如此,那颗求战的心,依旧熊熊燃烧。 传达的不是‘势’,但却是‘神’。已经成‘势’的军团,即便没有拥有‘军魂’,那也已经半步踏入了那个境地。但拥有了‘神’却是如同向那个方向搭上了一架阶梯,所需要做的,是向前……向前……再向前!直到,触碰到那层瓶颈之时,这股‘神’,将会成为他们的助力,冲锋,向前!直到……突破。 悠悠转醒的天明,已是第二天黎明。昨夜明明没有接受荆天明的任何训练,身体也没有多余的活动,却是显得身心无比的疲累。 软软的起身,身体上有着点点的露水,尚未升起的骄阳,淡淡的凉气,让天明略微清醒。 “怎么,你总算是醒来了。”少羽站起身,虽然一夜未眠,但目光却还是炯炯有神。身后的腾龙军团也是如此。 “昨天晚上是怎么了?”天明迷糊的眼睛,浑身也显得无力,“对了!天都还没亮,你们怎么还不睡觉啊?” “多谢天明巨子指点!”一晚的时间,已经足够少羽将分开的这些日子里的一概事情中的重要部分全部概述完毕,天明的事情更是着重说出。时不时的略微夸大,也时不时的将天明小小鄙视一番以此来证明自己有多么的英明。毕竟,有一个墨家巨子当‘小弟’,也是一件很风光的事情。虽然时不时的会被某些士兵戳穿,但也无形之中拉近了他们之间的距离。 “谢谢什么啊?”天明有些疑惑,惺忪的睡眼显得迷糊,“话说你们晚上,没有睡觉么?” “巨子未醒!不敢睡!”整齐利落的声音让天明都似乎清醒了不少。 “那你们精神怎么还这么好。”天明消小声腹徘道。 精神这么好?少羽愣了愣,回过身看向腾龙军团们。每一个人身板都挺得笔直,脸上有兴奋,有严肃,有苦恼……唯独没有的,便是疲惫。他们可是没人都不知道多久没有真正吃饱过饭了的……‘溃军’啊!再加上一夜不眠,一夜静坐,居然没有一人产生‘疲惫’这种情绪,这,难道就是,他所做的么? 没有人比他更清楚一支不知疲惫的军队,究竟具备多么强大的力量。连夜的奔袭而不损丝毫士气,不止是追袭,更可用于偷袭!无数种完美使用这种特性的方法飞快的出现在他的脑子里,但,真的只有如此么?少羽问着自己,又摇了摇头,管他呢!反正,只会更好,不是么? 天明费力的支撑着身体的动作,他真的很久很久没有这么虚弱过了……上一次,上一次,上一次是什么时候?似乎连他自己都不再记得。体内的内力前所未有的空虚,连一成都不到,虽然恢复速度并不算慢,但比起天明那庞大异常的浑厚程度来说,却又显得如同缓慢异常的进度条。 “大家起来吧!”少羽一声高呼,他们却仿佛令行禁止,全部起身。“额……”少羽看着一直肃穆的腾龙军团,感觉有些无奈,“现在就不必这样了,大家随意一点就好了。” 一言之下,他们全部显得放松了许多,但想要立刻完全放松,在不特别了解少羽品性之前,亦是难上加难。 在许多人簇拥之下,少羽来到了一个山洞前,一名名白袍军官显得郑重,纷纷出列。每一步,都显得稳,而坚,每一步都显得重,而定。每一步,之后便是一顿。 随着他们的步伐,队列,少羽缓缓前行,除了盔甲碰撞的金属声,再无其他。就算是步伐的声音,都轻不可闻。 道路的终点,唯有一座高台,一件铠甲。黑与金的交错,金色的花纹释放出他的张扬,就像斩杀敌人的霸者!黑色却又带给人淡淡压抑,如同弑杀之后的内敛,逝者如斯。 腾龙军官们看着它时,眼中是自豪,是信仰,似疯狂。 “婉如蛟龙游入大海,在敌人的阵营里盘旋翱翔,从万军丛中斩获敌将头颅。这就是七海蛟龙甲,战场上最让敌人闻风丧胆的颜色!”龙且看着七海蛟龙甲,胸中涌起的是热血!继而道,“这套盔甲只有一个主人!也只有一个人,有资格做他的主人。” 迈步上前的少羽,手指轻点在七海蛟龙甲上,带起点点荧光,仿若呼唤。 “我想。”听到少羽的言语,他们脸上都是写满了激动,但随后的一句话却是让他们如坠深谷。“但现在,却是不行。” “为什么!”整齐而嘹亮的一声,让这个山洞都开始为之震动。 “凭什么!”随之而来的,是少羽的一声厉喝,“就凭我们这三百人不到?凭我们这些伤,老之人?凭……我们的,一腔热血?” “就凭我们旗号上的‘楚’,这个字!”数名老兵扬声吼道,‘老兵’的意志,总是坚如磐石。 “当现在的我们,打出‘楚’这枚旗号的时候,迎接我们的将会是,十万!二十万!甚至三十万的军队!拥有着如此意志的你们,在贯彻它时,可曾想过,你们的意志,将把我们带向何处?”少羽身上所带来的压迫感,变得愈加的醇厚。 “七海蛟龙甲在等待他的主人,你的士兵,在等待他们的统帅!”龙且紧盯着少羽,眼中的,是不可置信。 “我有说……办不到么?”跟在楚军后面的天明一愣,嘿……没想到你也会玩文字游戏了。“我只是说,‘现在’,还不行而已。” 欣喜若狂已是不足以形容他们的神情,眼泪已是在眼眶中满溢,却是不敢嘶出一声,因为吱出一声之后的自己,一定会嚎啕大哭,留下的只有深沉的喘息声。 “那么现在……”少羽神情瞬间转变,自信,眼中的精光锋芒毕露。“开始谈正事。” “是!”龙且单膝跪地,身后的军官亦是如此。 营帐中,他们虽然在这里住了许久,但安营的军人本能确实从未忘过。 少羽坐在主位,本想在自己旁边多加一个位置,给天明坐,但天明这次执意坐在了他的下手位。现在的少羽,需要更多的威严。当!如果这里有其他墨家子弟在场的话,那么他是绝对不会让步,因为这是一种姿态。 “方圆百里的地图呢?”少羽直接开口问道。 早有准备的龙且将地图奉上,并对着地图开始讲解。“方圆百里,东面是小圣贤庄,以及桑海城。南面不远即是大海。西方与北方则有大大小小的山匪窝二十七个。” “前些日子不知为何,一个土匪窝被杀得一个不留,手段血腥。这是前日的情报,昨日才到,没来得及禀报。看尸体,应该死去七到八日时间。所以现存的山匪窝还有二十六个。”一个军官起身道。 “大路一共十七条,小路经常有人走的共八十三条,其余不计其数。”龙且继续道,“村庄……” 当一些重要的基本交代完毕之后,少羽扬手便让龙且停了下来。 “山匪么?”少羽抚了抚下巴,“那么就拿你们开刀好了。”说着便站了起来,点着地图,“现在,我们的位置是在这里,我们第一个要攻下的地方是……”少羽手在地图上缓缓移动,最终停下,“这里。” “什么?这里可是山匪最为强大的一股势力啊!” 面对其他人的疑惑,少羽只是看着龙且,“你有信心么?” “末将定不辱使命!”龙d且郑重道。 “当然不会要你们孤军奋战的!”少羽笑到。 “还有援军么?”他们有些振奋,而少羽却是瞟了懒散的天明一眼。“原来是墨家的援军!” “援军?什么援军?”原本半睡半醒的天明在听到墨家的时候瞬间就清醒了过来。看着少羽挤眉弄眼的样子,也算是知道他在这些人面前吹了牛逼来了,“那,我就帮你们做两台临时用的机关白虎好了。” “临时?”少羽诡异的看着他。 “你该不会以为机关兽的木头没有一点要求吧?”天明只是扶额,“一般的木头能承担住那么强的冲击力吗?拿纸笔给我……算了!”天明将地图翻过来,将桌上的一支笔拿着就画起来,“照着我画的尺寸来制造,每样准备双份,过几天我来帮你们装就好了。”因为只是简易的白虎,并不大,堪堪一个人就可以操作。而且天明也留下了暗手,毕竟白虎属于墨家,并不属于自己。“还有,最近罗网组织来到了桑海,你们的行动最好隐秘一点。” “多谢提醒。”龙且看少羽郑重的表情自然知道天明并不是信口雌黄。 “经过试探,可以收编的收编,不可以收编的……”少羽眼睛微眯,“杀。” “是!”面对少羽的命令,他们没有丝毫犹豫。 第五十六章 胖大妈还是倒下吧 “杀?”天明一愣,虽然知道少羽的杀戮是正确的,但他毕竟是他,现在的他哪怕继承了荆天明的大部分记忆,也依旧,太过‘仁慈’。他心中不断的天人交战,最终却只是化为一叹。 “那还有什么其他事情吗?”少羽看着脸上有些除了疲惫之外某些东西的天明,只是微微摇头。你……终究还是一个需要被我保护的弟弟,哪怕你继承了他的东西,依旧如此。你的温柔,便由我的铁血来弥补吧! “还有一事。”龙且看着天明有些欲言又止。 “说吧。”少羽只是耸耸肩,示意自己对天明的完全信任。 “还有关于……楚南公曾经向我说过……” “楚南公?”少羽想到不久前才见到过的那位貌似已经垂垂老矣,须发皆白的老者。 “一年前,楚南公要我在这里等七海蛟龙甲的主人。现在我等到了!”龙且目光灼灼,其他人也心潮澎湃!“他还叫我找到四个人,方能成就霸王之业。”不等少羽的发问,龙且便缓慢开口,“风,林,火,山。(*2)” “风林火山?”少羽却是没有看着龙且,而是偏头眯眼看向天明。他一定知道! “其疾如风,其徐如林,侵略如火,不动如山。难知如阴,动如雷霆。”天明嘴角轻掀,只是笑道。 “这些我当然知道!”少羽看着故作神秘的天明感觉十分心累,“你能不能说些我不知道的?”少羽双手一摊,一抬,一副将天明供奉着的样子。 “一诺千金,不动如山,季布。敌踪未明,当守阵如林,英布。追风弧箭,其疾如风,钟离眛。”天明说到这里,就停了下来。看样子,并不打算再说下去了。 “风,林,山。”少羽故作没听出少说一人的样子,“那火呢?” “火?”天明反而疑惑的看着少羽,“你不是已经得到了吗?” “我得到了?”少羽一愣,顺着天明的一瞥,望去。龙且? “你看他一头红发,眼是赤眼,身披血甲。”虽然是调笑的话语,却是郑重的语气,“他不是火,谁是火?” 少羽扯了扯嘴,天明那貌似郑重的语气,分明告诉着他,天明没有在说笑。少羽扶额,总算是接受了龙且便是‘火’这个事实。 我就是‘火’么?也对,腾龙军团的火攻也不是说说而已。龙且或许会怀疑天明说话的真是性,但却绝不会怀疑他的少主!楚南公啊!楚南公!要我去寻找四个人,原来有一人,只是要我寻找到自己么?要我寻到自己?得寻找多久呢?龙且心中疑惑,却又释然一笑。无论如何,我……已经寻到了。不是么? “那……我们先走了。”少羽起身,天明也是跟着站起身来。 “恭送少主!恭送巨子。”他们齐声道,天明所说,在一开始,他们就相信了。不只是因为少羽,还是因为季布与英布本就是属于楚国赫赫有名的将军。虽然钟离眛他们并不认识,但追风弧箭确是楚国已经失传的技艺。他们相信天明,不如说是更相信‘楚’这个字。 出了腾龙军团的据点,天明哈欠连连的问道:“对了,今天怎么没有看到石兰?” “石兰早在昨晚就走了,你睡得那么死,当然没有看到!”少羽显得有些窘迫。“而且石兰还要到丁胖子那里去工作,可不像你,想睡就睡。” “哦,也对。”天明还是一副迷迷糊糊的样子。不过心中却是有着愤怒,也有些另一种的情绪。 难知如阴,动如雷霆。韩信,樊哙。樊哙,只是莽夫。而韩信……很快……就要见面了。 握紧的拳头,眼中的精芒一闪而过。 “你们两个怎么回事?”伏念看着都是无精打采的两人,喝道。“子明如此也罢,子羽你……哼!”伏念一甩袖。 少羽从军营里出来之时便又如同一夜未眠一般有些困顿,但一听伏念的喝声便又打起了精神。 伏念看着已经显得精神起来的少羽,心情总算是稍微好了一点,但天明,依旧还是那样。“子明,你呢?” “大师公,我似乎又和之前一般了。”天明只是恭敬道。 “哎!罢了,上午你就去休息吧。下午你们的三师公找你们两人有事。”伏念看着又再次变成这幅模样的天明有些无奈,看天明这样子也不能好好上课了。更何况是他最不擅长的箭术课。 “是。”天明心中狂喜,面上却是不显。随之而来的是少羽羡慕嫉妒恨的目光,而天明只是回身,故作无视,昂扬迈步。 “子明,我看你很有精神哦!”伏念不悦的一声,让天明迈起了步伐,飞速离去。 挽成满月的弓,犀利的眼神,比以往更加的锋锐。难言的气质,丝丝溢散,始终不放的箭,似乎在等待什么东西。 “子羽……”站起,来到他身后的伏念,身边子觉,子聪的提醒,无法动摇他丝毫。“你还在等什么?” “惊鸿而出……”少羽眯着眼睛,弓弦还在逐渐向后,“一觅即中!” 伏念看着少羽,眼中有着复杂。 弦,在退,少羽心神灌注在了这一箭之上。终于,到达了某一个点,某一个瞬间,搭箭的手霎时间松开,箭已离弦。一声巨响,弓弦在射出这一箭后,终是无法承受了,瞬息便已断开。 离弦之箭在触碰到箭靶红心的瞬间便扎入其中,却是没有停下,还在突刺!直到……刺穿整个箭靶,钉在墙上方才停下。 其他人的惊异目光,被少羽视作无物,他从现在开始,已经不需要那无谓的赞扬,他需要的,是真正的变强! 桑海城中的繁华,在这乱世之中是如此的可贵。对昨晚见到腾龙军团那狼狈模样之后的天明与少羽更是深有体会。 凌乱的城中,总会出现某些不一样的人,而这些不一样的人中有些却如同星星之火,将会燎起整个中原,让其为之震颤! 一身不起眼的布衣,平静的眼神,微垂的脸,不大的包裹,以及……入鞘的剑。 见到这人的天明不自觉的提起警惕,却又想到现在,为之放松。韩信!我可不会让你从少羽手上溜出去! 擦肩而过的韩信,留下了一声抱歉,似乎……只是过客。 “走吧!”张良看着脸上皱着眉,一直思考的少羽,轻叹口气,“我带你们走出来散散心,你们怎么都不太高兴啊?” 天明一搂着少羽的脖子,“好啦!别想太多。待会,就会有开心的事情啦!” “开心的事情?”少羽总算是从腾龙军团未来的谋划之中脱离了出来,“什么事情?” “到时候就知道咯!”天明只是仰天笑到。 “你这小子!”少羽微微低头,嘴角轻掀。或许……这也算是让人开心的事情吧! “张三先生!”一声尖锐的‘嘶吼’,让天明的心中宛若刀刮一般的心酸。僵硬的回头,确是已经差不多一个月没有出现的公孙玲珑胖大妈。 “你们先走,我去会会她。”天明的笑容显得有些恶趣味。 “那好,速速跟上,不要被拖住。”张良见天明的神情就知道天明是已经下定决心要与公孙玲珑好好斗一下了,便微微点头,与少羽一起走开。 “死胖子!”天明慢悠悠的走向公孙玲珑。 “你叫谁死胖子!哎哟!”公孙玲珑愤怒的直身,却是牵扯到了屁股上那尚未愈合的伤口,发出一声高叫。 “这里,好像没人比你更肥了吧!”天明笑眯眯的看着公孙玲珑,“我还没有见过谁死胖子,死胖子,的叫自己的呢!” “你给我住嘴!”公孙玲珑向天明吼道。 “你可以堵住我的嘴,”天明踏上一步,让公孙玲珑在气势压迫下退后一步,牵扯到股间的疼痛,却是难得的被其忍住,“难道可以堵住悠悠众口吗?” 一声厉喝,确是将所有人的目光移到了他身上。“你的确丑,也的确胖,但你怎么能骂自己死胖子呢?”天明苦口婆心的说道,“须知,身体发肤,受之父母。连你自己都埋怨它,不去爱护它,那么又有谁去爱惜你呢?” “你无……”公孙玲珑想要吼出的无耻二字被天明立即打断。 “你无需自暴自弃!”天明脸上是一种很有正能量的阳光表情,“大不了以后不再出门就好了,看你穿着也是大富大贵之家,大不了之后不再出门就好了。”然后又转而变成一副不敢看的表情,“虽然你的长相的确有些有碍风化。” “有碍风化?”公孙玲珑脸上的表情就像吃了屎一般的难看,“你倒是说说我哪里有碍风化了!”这一声,几乎是嚎叫。 “从头到脚,从脸到手,哪怕是每一根毫毛,都让我感到恶心。”天明斜眼看着公孙玲珑,意指我根本不敢正眼看你,“你这个人的存在,都是对父母这两名伟大存在的亵渎!你的生命,难道有丝毫意义?哪怕是一滴水,它都可以用来解渴,可是你……只能让人呕吐!” “你……你……”公孙玲珑已经气的说不出完整的话来,本来以她的口才,不至于如此。但,面对的,可是天明!令她被打了五十大板的人啊!强烈的愤怒,带着对天明的恐惧,她的思维已经被严重打乱。再加上看到了张良,她更是分心不少,这样的情况之下,公孙玲珑自然只有被压制的份了。 “我?”天明一声轻哼,“不就是让你被丞相打了五十大板吗!你要知道,你犯的可是株连九族的大罪啊!” “株连九族?”一阵阵的议论声,所有人都对着公孙玲珑指指点点。 “够啦!你们这些没有教养的家伙,凭什么对我指指点点!”公孙玲珑仰天吼道。 “啊!” “没有教养!我让你没有教养!”无数的烂菜叶,臭鸡蛋嘭嘭的在公孙玲珑身上绽放。而造成这一切的天明,早已……功成身退。 “住手!”两名隐藏在暗处的黑衣人在天明走后迅速出现,“将军府办事,闲杂人等都给我退开!”其中一人掏出一个腰牌。 没有去看这个腰牌,亦是没有任何人怀疑这枚腰牌的真实性。在秦国,仿冒官府印鉴,腰牌等物,可是按律当斩的! “公孙先生。”他们朝公孙玲珑抱拳,但公孙玲珑却已经倒在了地上,昏倒过去。 在某个人转身之际,‘不经意’的一绊,公孙玲珑屁股朝下的坐了下去,剧烈的疼痛,让意志本就不算坚定的公孙玲珑霎时间痛得昏倒过去。不止如此,公孙玲珑原本开始愈合的伤口确是又开始了恶化。 “那边怎么样?” “公孙先……” “我说的是儒家子明。”来报信的护卫朝着李斯单膝跪下。 “公孙玲珑完全不是子明的对手,”护卫说道,“倒下之时伤口出现恶化,只怕是之后就算愈合,也是要再花一个月的时间了。” “子明现在何处?”李斯表示自己不想再听到一个失败者的任何报告。 “现在应该正与儒家张良一起在桑海城散心。” “这样么……”李斯沉吟片刻,“如果他与张良分开,将他请过来。注意,是‘请’。” “是!”护卫表示自己已经明白。 “退下吧。”李斯一挥手,护卫瞬息退去。 第五十七章 天·羽 “我只是想过这座桥。”平静的言语,似乎没有带着丝毫的意义,只是将之说出,再无其他。 “从我的胯下爬过去,就让你过这座桥!” “看来我还没有错过好戏!”天明悠悠来到少羽身边,附在他的耳边,“去帮他。” “嗯。”虽然不知道天明为什么要他去帮忙,但现在没有陷入那痛苦,或者说陷入痛苦之中已经走出的他,随心而已。想要帮,便帮了。需要理由吗? 从握紧转而松开的双手,代表着其主人的释然,微微屈下的双膝,代表着他将要做出的动作,心中所想,又有谁能猜透? 悬于面前的手阻挡住他向身躯下的行进,“嘿!男儿膝下有黄金,没有听说过么?” 额头上的玉石冠饰,不是一般人。手心虽然不明显,但的确存在着的茧,有武功。脸上有着被掩饰着的某种高傲,或者说自信,而且,身上传来的那种感觉……掌过兵么? 眼中的那股平淡,虽然没有大哥那么深邃,但是有星星点点的相似。刚刚他眼中那抹光芒,好锐利。只有靠近,并直面他,才能感受到那股难言的孤傲。背上的那柄剑……亦非同一般。天明啊!天明,他又是什么人? “你算是什么东西?也敢来管大爷的闲事!”可以说是正逢人生得意处的地痞,碰到这个打搅了自己好事的人,当然不会给少羽好脸色看。 “你又算是什么东西,敢拦……我的去路!”少羽本是打算说‘小爷’,但谁叫这个地痞说的是‘大爷’?他如果说‘小爷’,岂不是凭空弱了他一头?结果卡了一下,只能说个‘我’字。 “你?”他手指点了点少羽,却被少羽随意躲过,“一个毛头小子,还来学别人来替人出头?简直让我笑掉大牙了!” “笑掉大牙?”少羽貌似疑惑,“你嘴这么臭,我还以为你没有牙呢!” “我嘴臭?”他将脸伸到少羽面前,满脸的意德自满,“那我就让你看看我到底有没有牙!”说着将满口黄牙的嘴张开,正对着少羽的脸。“啊!”张开嘴还没有半吸时间,他的脸就扭曲的带着身体向后倒飞出去。 抬着腿的少羽,慢慢放下自己的腿,轻轻拍了拍上面的灰尘,“既然嘴臭,那就离我远点!” “好!” “儒家弟子果然非同凡响!这个地痞无赖也早该有人来惩治他了!” “是啊!像这种货色,就应该好好打他一顿,他才能长长记性!” 一声声为少羽叫好的声音不绝于耳,可想而知,这家伙究竟有多么招人厌恶。 几个与那地痞原本便是一帮,混在人群里只为起哄的几人将其抬走,脸上满是羞.愧。 “多谢。”韩信轻声一言,眼中望着的,是前路。眼中没有迷惘,淡然中是隐藏着的决意。或许面前这个少年吸引起了他的注意力,但是,也只是吸引了他的注意力而已。或许他不是儒家的人,但既然需要藏身儒家,又能强到哪里去呢? 慢慢前行,侧目微微看了少羽一眼。日后若有缘,再谈报答吧! “等等!”天明伸手档在韩信的面前,紧盯着韩信,他不想少羽在战场上与韩信这么可怕的人为敌。永远不想! 与那个人一路的么?之前,好像见过。不自觉溢出的内力,是满溢?有些太过了吧。 “我们可以给你想要的!”天明言语中的,是笃定。 “吼?”韩信轻吼一声。 我想要的?呵!我想要的究竟是什么,连我自己似乎都搞不太清楚,你们给我?韩信郑重的回头看了少羽一眼,随后心中微微摇头,但还是在天明的示意下俯身到了天明的脸边。 良久,两人都没有了表情,擦身而过,如同陌路。 桥上之人,如同散场电影一般,没有好戏之后,便早已散去。 “我们走吧。”张良看着慢慢走去的韩信,略显疑惑的思绪一闪而过,看着桥头的老者转而回神。 “前辈,在下儒家张良,有理了。”张良走向楚南公,拱手道。 少羽也已经跟在了张良身侧。 你究竟是什么意思?在,或不在,是或不是,一句话的事。韩信……如果真有那么一天……天明看着少羽,轻叹口气。 “子明,”张良回头看着垂头的天明喊道,“还不快过来!” 一直思绪的天明,显得有些心不在焉,但看到楚南公还是拱手行礼。 “子明,不知应该还有一人,现在何处啊?”楚南公饶有兴趣。 “哪个人啊?”天明挠头。 “那个人啊!”楚南公微微颔首。 “你说的……到底是哪个人啊?”天明眉头轻皱,警惕,逐渐变强。 “就是……那个人啊!”楚南公尽力眨了眨他那本就不算大的眼睛。 “那应该是子明孤陋寡闻了吧。”天明只是轻声道,“实在是不知道南公说的是何人。” “是么?”楚南公眼中出现一抹银光,良久,回神。看着天明的眼神有些复杂,却又被其完美的隐藏。最后,只是化为一声长叹。 “多谢指教了,子明。”楚南公支起拐杖,“三日后凌晨,你在桥上等我,有小礼物哦!” 天明只是低头。‘黄石天书’么?天明看向张良,眼睛微眯。黄石天书到我手上算我欠他一个人情,随后用一个人情将黄石天书取走。真是打的好算盘。但是,这次……还没欠呢! 虽然支着拐杖,但楚南公行进得并不算慢。 走过少羽身边,随后偏头看向少羽。“你的名字里有一个羽字?”他笃定道。 “是。”少羽轻声说。 “‘羽’,可以乘风化云,翱翔九天。”楚南公悠悠道。 “多谢前辈吉言。”少羽显得泰然自若,他将翱翔于天际,他从未怀疑。 “‘羽’,亦是两个刃字合为一体,两把利刃,一把朝外,一把朝里。”楚南公随后道,“‘羽’,得‘天’助之时,可相辅相成,腾转于宇内。破晓之际,便是晴天。” “当今世间风云变幻,身在其中,如同置身迷阵,方向未明。”少羽微微摒眉。天助之时,破晓之际?‘天明’?少羽看向天明,可天明那洋洋得意的样子让他不禁扶额。一定不是他! 但他心里……真的是这样想的么? “当今世间风云变幻,在一人降临之时,已被尽皆打乱。”楚南公慢慢前行,“就算老人家我,行走于这天地间。也如同置身幻境,分不清孰真,孰假。是幻,是真。天机,不可测哟!” 不可测么?天机难测,却可测。可现在,南公居然直言,不可测。何人降临?又与子明有何关联?张良眼睛已经眯成了狐狸眼。 亦步亦趋之间,楚南公已是临近桥下。“楚虽三户,亡秦必楚。” 一言之下,少羽只是一愣。亡秦必楚么?无论如何,连南公你自己都说自己如同置身幻境。最终的结局……谁知道呢?开始,亦或是结束……亡秦,亦或是不亡……我只会用自己的双手去实现,自己的双眼去亲眼见证!仅此而已! “我老头子告辞了!”两声轻笑,杵着拐杖,不算慢的步伐,前进着。 “走吧!”天明揽着少羽的肩膀。看着一直在思索的少羽,天明伸了个懒腰,几乎整个人挂在了少羽身上。“我都两天没有吃过丁胖子亲手做的饭菜了,中午我可是专门留了肚子的,就等下午来一顿了!” “那你们去有间客栈吧,我到时候去找你们。”张良看着天明摇了摇头,随后向着另一个方向走去。 与张良分开不到二十步,一个身影出现在天明与少羽面前。 “子明先生,李斯丞相请您过去。” 请么?天明看着身着黑衣之人恭敬的样子。“我正欲去客栈找些吃食,可否容子明去客栈弄些吃食,带至与丞相共食也好。” 他想到李斯所说的‘请’字,“那就劳烦子明先生了。”说着,就跟在了天明身后。 “子羽,看来今天下午是不能陪你玩了,下次吧。”天明拱手。 “子明可须早去早回,要不是大师公又得跳脚了。这次,可不会只是抄写课文而已哦!”少羽虽然担忧,但还是向着另一个方向走去。 第五十八章 别人拿的东西还是不能乱吃呐 貌似懒散的跨进有间客栈,见到身后有护卫的天明,庖丁几乎就欲动手,但却在天明的一言之下静了下来。 “李斯丞相,请!我上府。”天明扬声道,“丁胖子快给我做几个好菜,带过去!”天明这个‘请’字为了让庖丁安心,说得格外之重。 身后护卫开始略显郑重,但随后想到他的年龄,却又有些不以为然。哪怕被李斯丞相所看重,但毕竟是个小孩子。炫耀的心思大一些,也是情有可原。不过……还是应该向大人报告吧。护卫想着,微微点头。 “你吃不吃?”天明捻起一块桂花糕,看向身后的护卫。 “不必,子明先生请吧。”护卫平静道,言语中不经意间带着的丝丝肃杀让不少人更加远离了天明坐的这张桌子。 “现在正是吃桂花糕最好的时候,你不吃真是可惜了。”天明将桂花糕塞进自己嘴里,“话说你这样一直板着脸,不累么?” “为相国大人办事,岂敢言累?”他郑重道。 “岂敢言累?”天明饶有兴趣的看着这名护卫,“也就是说累咯!”岂敢言累,不就是说累嘛!只是不敢说出而已。 “额……”这名护卫一愣,“不,为相国大人办事,当然不累!”怎么可能不累?如果是其他人还好,可是他,却需贴身保护。每日小歇,仅不可超过两个时辰。若不是经受过残酷到近乎于血腥的训练,无人能够做到,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只做这种程度的休息。但哪怕经过那种训练,难道他就真的不懂得累么?但他现在已经对完全的睡眠感到畏惧!畏惧他真正的睡下之时,再也无法醒来。 “算了!”天明不悦的支着脸,“和你说话真没意思。” 等到天明将桂花糕全都塞进肚子里,喝了一口温水,愉悦的发出一声长叹,看着附近都没人了,只能将注意力再次集中到护卫身上。 “话说,你叫什么名字啊?”天明看向那名护卫,打了一个哈欠。 “兵器……不需要名字。”言语中似乎没有带着一丝一毫的感情。 “那代号总是有吧!”天明显得有些无奈。 “黑风。”黑风平静道。 “来咯!”庖丁提着一个五层餐盒,“清蒸黄瓜鱼,香辣蟹,凉拌鸡蛋,香菇豆腐汤!”庖丁凑到天明面前,抖了抖眉毛,“还有你最喜欢的,烤山鸡!” 天明舔了舔嘴唇,“谢谢了!丁胖子。”说着就将餐盒提起。跟着黑风的带领向李斯的居所走去。 一道一道的关卡,最一开始便欲搜身,将餐盒夺掉。但在黑风取出一枚腰牌,并称天明是李斯的贵客之时,他们全都跪匐了下来。 之后这样的事情依旧上演了四五次之后,天明方才见到李斯。 “丞相大人。”天明拱手道。 ‘丞相大人’么?似乎比上次的‘丞相’更为疏远了。李斯看着天明,欣赏与一丝丝纠结交织产生的复杂出现在心中。“子明的盒里,装着的是什么啊?”李斯貌似饶有兴趣的样子。 “哦,我想还一个时辰就到晚餐时间了,我又正好要到丁掌柜那里去,就顺便带了晚餐过来。”天明略过第一层,因为第一层是碗筷以及米饭。揭开第二层,带着浓郁的香味,还没揭到一半,天明就知道里面的是什么。金黄的脆皮,丰满的美臀,带着丝丝的果木香,他最爱的烤山鸡啊!一叠叠菜端上桌,但在烤山鸡之下,其他的菜对天明而言仿若无物一般。但他还是凭借着自己‘坚定’的意志力克制住了他对于烤山鸡的欲望。 “大人,丁掌柜做的菜,可是桑海一绝哦!”天明搓着手。 “呵呵!早有耳闻。”称呼我做大人?应该只是因为对他而言,烤山鸡的吸引力,甚至超过了我的缘故吧。李斯有些哭笑不得,但又无话可说。“有间客栈的丁掌柜,做菜的手艺举世无双。只是因为公务繁忙,却是从来没有去过。” “吃!吃!”天明指了指桌上的饭菜。 “嗯……”李斯沉吟片刻。 “丞相大人不会以为我在饭菜里投了毒吧!”天明轻声一笑。 “怎么会!”李斯略显尴尬,“子明说笑了。” 天明停顿片刻。他真以为我投了毒?哪怕天明并不太在意李斯的想法,但这种做了好事却不被信任的感觉,还真不算好受。 天明耸耸肩,没有再去看李斯,双手动起来,将一个鸡腿拧下,便自顾自的吃起来。吃完鸡腿后,又每个碗里夹了一点,放到自己碗里,将它们吃掉。随后便开始专心应付自己的烤山鸡了。 吃过饭后,两人相视之间,却都显得尴尬,天明起身,“丞相大人,如果没事,那子明便现行离去了。回去晚了,大师公只怕会又要做惩罚了。” 李斯看着天明,“你的武功从何而来?” “一名已经逝去的长者,离世之前传于我的。”天明只是淡淡道,“临行之前还留给了我半截玉佩。”天明看着李斯,平淡如水,“丞相大人还有什么想要知道的么?我一定一五,一十!的交代。”他连‘子明’都不再自称,直接说的‘我’字。 “你走吧。”李斯看着转身离去的天明,摇了摇头。刚刚那一问,不仅什么都没探出,反而令他产生恶感,值得么?随后又是一叹……罢了,顺其自然吧! 走出桑海城,身后传来的监视感慢慢散去,天明微眯着眼。信或不信,呵!随他去吧! “黑风。”李斯一声轻喊。 “在。”黑风单膝跪在了他的面前,慢慢将今天与子明一起所做的所有事,说的所有话,尽皆道出。 “你退下吧。”李斯轻声吩咐了一句便坐回了座椅上。 ‘请’字着重么?究竟是真在意,还是假伪装?如果真是在意我对他的看法,当然会对我的怀疑如此气愤,但却不应直接呈现在脸上才对。如果是假的伪装……那方才一直伪装下去不就好了?既然打算伪装,自然不应半途而废。 子明,你是给我出难题么?但我却又感觉得到你的气愤并非伪装,但你又为何不是伪装?但无论如何,既然有疑点……李斯眯上眼。那就把疑点,都框起来好了。 “黑风!” “在。” “叫一个人,留心监视有间客栈和那里的丁掌柜。”李斯说着,看向桌上留下的碗筷,“顺便将这些东西收拾了送去。” “是。”黑风点头道。“大人,公输仇来了,现在正在大殿等候。” “叫他进来吧。”李斯偏头看着窗外立于海上的蜃楼,又看向置于房间角落的那把‘风影’,原本将其送与天明的打算又一次被他的谨慎所推倒,最终只是无言。 “相国大人。”言语中的恭敬溢于言表。 李斯起身,直视着蜃楼,“终于可以让皇帝陛下看到成果了,”瞥了公输仇一眼,“督造蜃楼的公输家族应该要记首功啊。” “为了帝国的霸业,为了相国大人的嘱托,公输家族怎敢有半点怠慢。”展着一张掐媚的脸,李斯却是没有在其身上灌注半点注意力。 “蜃楼起航的筹备,进展如何?”李斯斜眼看向公输仇。 “一切准备就绪,”公输仇说到这里,略微停顿,言语中开始有些颤抖,“唯独……” “唯独?”原本就有些不悦的李斯,听到公输仇的‘唯独’,言语中释放出的压力更是让其噤若寒蝉。 “丞相大人恕罪!”公输仇跪伏于地,瑟瑟发.抖,“只是动力方面的一点小问题,只需一月……” “嗯?”虽然李斯只是一声轻‘嗯’,但言语中的恼火让公输仇将身子压得更下,几乎完全贴着地面。一月?还有时间给你一月? “不!半月!”公输仇见李斯回过头,甩手之际带起的杀机,“十日!只需十日!” “希望如此。”李斯言语中充满淡漠,“你应该知道,如果没有完成,到时候死的,不仅仅是你一个。”毫不掩饰的威胁,让公输仇将头低得更低,完全不敢直视。 “你要知道,此次工程花了十年,耗费巨量的资源,居然连最初始的动力问题都没有解决!相信我,始皇陛下……已经不会再等待一个十年!”李斯转身看着跪匐于地的公输仇,“你应该知道怎么做。” “相国大人请放心,十日之内,蜃楼一切将会准备就绪,请相国大人静候佳音。”匍匐于地的公输仇心中长出了一口气。 “起来吧。”李斯坐下,而起身的公输仇只得连声称,“谢过相国大人。” “停下吧!我希望到时候听到的是佳音,”李斯斟了一盏茶,“而不是午时敲响的丧钟。”听到李斯的话,公输仇只是干笑,不停称是。 李斯一盏茶喝完,看着还在这里不走的公输仇,“怎么,还有什么事么?” “刚刚从将军府出去的那个少年,是……”公输仇试探性的问。 听到公输仇的话,李斯眉眼中流出一丝不善,“本相见什么人,还需要向你汇报么?” “不敢,不敢!”公输仇连连后退,只是他的身形与我一个朋友相似。 “滚……等等。”李斯看着公输仇转身的身影,眉头一皱,“给我说说,你那个,朋友。” “我那个朋友是两年前结识的,当时,他还救了我一命。现年,应该十二三岁吧!”公输仇一副追忆的样子,他也的确在回忆,那天在桑海城中被天明玩弄的事。 “吼?”李斯这次倒是真的感兴趣了,救了公输仇的命?这倒是有意思。 “虽他年纪尚轻,但机关术的造诣,可称当世绝顶。”公输仇微眯着眼睛,既然你想比我强,那便比我强好了。 “那与公输先生比之,如何?”李斯轻声发问。 “呵呵!”公输仇发出一声浅笑,“拿我与他相比,简直如同燕雀与鸿鹄之别,不足他分毫,难与外人道也。” “这样么?”李斯微微合眼,“不知这样的奇人,现在何处啊?” “相国大人,小人大半月前曾在桑海城中见过他,只是当时因为机关术上闹了一点小矛盾,导致不欢而散。”公输仇连连抱拳道。 “原来是这样……”李斯阴晴不定的脸,令公输仇不敢接半句话,“你那朋友的名字中,是否有一个‘明’字?” “正是如此,难道方才……” “你可以出去了。”李斯直接打断了公输仇的话,“蜃楼动力方面的问题你也暂时不必管了,将蜃楼的建造图纸交出来吧。督造蜃楼的功劳也少不了你的。” “可是……” “你有意见么?”李斯的脸彻底的阴沉了下来。 “小人不敢。”公输仇不敢说多一句话,再次弓下了腰,他万万没想到,只是一次试探,便需要将蜃楼的设计图交出去。简直是赔了夫人又折兵。 “明日将设计图送到我手里,我一向不喜欢误时。”面对李斯的要求,他只得连连称是,“你可以走了。” “小人……告退。”言语中的不甘清晰可见。他真的很想与李斯说,天明是墨家叛逆,可是……他不敢。无论是因为李斯对他的阴晴不定,还是因为他刚刚说的他与名字里带着一个‘明’字的人是好友,都令他不敢将其说出。最终,只得慢慢走出将军府。 子明,机关术的绝顶天才么?你又多了一重身份啊!虽然方才公输仇所说的:如同燕雀比之鸿鹄。固有吹捧的嫌疑,但哪怕你的机关术造诣不比他高出太多,至少,也应该是不相上下。 机关术,听公输仇的说法,子明所习的并非是霸道机关术。而与公输仇是朋友关系的话……也不会是墨家的人,亦不是非攻机关术。机关术,还有第三家么?自学成才?不可能。即使再聪慧的天才,无人指引,也定然敌不过墨家与公输家深厚的底蕴。与子明所说的那名已经逝去的老者有关联么?八九不离十。 但无论如何,不归属于墨家,至少初步断定……李斯手指轻敲着桌面。不是敌人。蜃楼的图纸……他微微闭眼,随后睁开。暂定如此。 不过,上次隐约挂在子明颈间的那半截玉佩,真的,好似在哪里见过。李斯在大脑中思绪良久。算了,或许……是错觉吧! “李斯那边怎么样?”少羽将一个水囊抛向天明,天明随意接住。 天明只是耸耸肩,无奈道:“不怎么样。” 好吧,不怎么样才对吧!如果你和他又怎样,那才不应该啊。少羽对这个回答倒没什么意外。 “那个老东西居然怀疑我给他下毒!”天明一脸的忿忿不平。 “哈哈!”少羽看着他们脸上的神色,顿时笑起来,“你的确应该给他下毒才对吧!” 天明长吐口气,但无论如何,没有露馅,这便是万幸了。 还没走到小圣贤庄,一个人穿着不算干净的衣服就来到了他们身前,“少主,我们的任务已经完成了。” 完成了?少羽略感疑惑,但还是跟了上去。 来到营地,许多人身上都有着血迹,脸上却是洋溢着兴奋。淡淡的肉香飘在整个营地之中,令许久没有沾过荤腥的他们口水直流。 “少主!”龙且走到少羽面前,其他人也纷纷呼应。 “这是怎么回事?”少羽问道。 “今日凌晨,少主走后,我自觉当时正是最好的时机。当我们赶到之时,正是人一天中最困的卯时,偷袭之下,我们一举拿下了方圆百里之内最为庞大的山匪团体。”龙且报告道。 “弟兄们伤亡如何?”少羽看向这些浑身还带着血迹的士兵。 “弟兄们重伤一人,轻伤二十六人,无死亡。敌方是最为庞大,亦是最为凶恶的山匪。每个人手上都至少有着一两条人命,敌方全灭。”龙且继续开口,“缴获的粮草已经足够我们这些人吃饱两个多月,金银共九万两,兵器虽然不算上乘,但也有三百多柄枪和刀。盾牌三十余张。一个小山寨,如此富庶,可想而知他们究竟干了多少伤天害理的事!” “做得不错!”少羽看着这些士兵,完全没有丝毫溃军之形,虽是偷袭,但没有一人阵亡的战绩,哪怕是他们全盛时期也难以做到。 而且吃饱两个多月,实际上已经相当于四个多月的粮草了。真正的行军中,根本不允许你吃饱,七成饱便是最好的。须知,饱暖思淫欲,可不是说说而已。腹中饱腹感最强的时候,貌似是你力气最为大的时候,实质上,却是你警惕性最为低下的时刻,反应速度亦最慢的时刻。 “还有……”龙且看向天明,数人将一堆木块,木棍排放到空地上,“巨子所需要的东西也全部做好了。” 天明叹了口气,“哎!又要做苦工咯!”天明似是不愿的漫步,眼睛里确实发出淡淡的光。虽然记忆中做这些事情都是轻松惬意,但毕竟不是自己亲手做的。自己‘亲手’造出一个机关兽,这应该算是第一次吧! 天明想着将各个零件一个个的整理,一些角落出稍微打磨,随后才开始拼装。 不到一个时辰,三架小小的白虎就做好了。 “哇!” “真厉害!” “不愧是墨家的巨子!”这样的声音不时的传出。 “你们多做了一份,我就多组装了一台。”天明走到一架白虎前,手指着操纵杆,介绍道,“这里控制方向,这里是跳跃,如果碰到紧急情况,当然要先保住人了,这里是可以保命的结构,会将人弹出去。虽然落到地上可能会骨折,需要修养,但是比起失去性命还是要好得多了。”随后天明看着龙且,郑重道,“一台白虎可以经过两到三次不长的战斗,注意之后不再使用,否则就会解体。切记!” “是!巨子。”龙且抱拳。 “哎!”天明叹口气,“你们还是叫我天明好了,叫我巨子……怎么都觉得有些不习惯。”说着,天明还抖了抖身子,一副承受不来的模样。而他的这幅样子,却是让腾龙军团们全都善意的大笑起来。 “好了!”少羽从怀中将琥珀虎符握在手上,“楚将龙且听令!”随着少羽一声喝,所有人都安静了下来。眼中洋溢着的,是兴奋! “末将在!” “我命你执我的虎符,去召集散落在各地的楚国旧部,告诉所有的将军!所有的士兵!他们的统帅,”少羽长啸道,“楚国最强的项氏一族……回来了!” “是!”没有多言,亦没有骚乱。一个字,便代表着龙且所有的情绪!他身后士兵所有的情绪! 接过虎符,慢慢,少羽和天明已经走远,方才出现一阵振耳欲聋的欢呼。 第五十九章 蜃楼图纸 翌日傍晚。 “子明!李斯丞相找你!”子思高呼着跑到了课堂里。 “课堂之上大呼小叫,像个什么样子!”伏念只是轻呵。 “不去。”天明趴在课桌上,手放在桌下,将头抬高,整个人显得变矮了许多。嘟囔着嘴。 “可是……” “不知若是我来请……”李斯迈步进门,全无顾忌。 “相国大人。”伏念起身拱手。 “子明又是否肯与我同去?”李斯看向天明。 “不去。”天明别过头,看向另一面。 “子明为何不去?”李斯似乎是笑眯眯的样子。 “我怕我会给你下毒。”天明淡淡道。 “呵呵!”李斯淡笑,“子明说笑了。” “我没有说笑!”天明郑重的看着李斯,从怀里掏出一小袋白色粉末,“no……” 天明的‘侬’字还没说出口,数人便持着短剑冲向了天明。 “放肆!”一声厉喝,一把金色古剑,几声金铁交响,伏念看着李斯,淡淡的威势流荡于室内,“相国大人,儒家只是读书清静之地,若是带着杀器之人,还是请回吧!子明……”伏念看向天明,只见天明手指沾了一点袋子里的白色粉末将其塞进嘴里,手指再出来的时候,粉末已经完全被舔干净了。伏念心中一笑。 天明将小袋抛向李斯,却是被另外的护卫接住。李斯一扬手,那名护卫亦是沾了一些,食用过后,向李斯一抱拳,“大人,是盐。” 李斯微微点头,心中却是一叹。这如果是子明的试探,又逊了一筹么?我引以为豪的警惕性啊!居然让我一次又一次的错过。 “好了,连我先试过的你都不敢试,”天明貌似无奈的一摊手,“你让我怎么相信你?” “这次,我并不需要你相信我。”李斯神色中居然涌出一抹郑重,“这件事,关乎国家安危,民族存亡,你来,或是不来,全凭你的选择。” “狼族?”天明脸上浮现出清晰可见的凶戾,拥有着北方战场大部分记忆的他,对狼族以及北方的异族,有着近乎疯狂的敌意。 对狼族的反应如此之大,北方之人?那为何会在这桑海之地?那股毫不掩饰的凶戾,绝对不是作假!与狼族之间,必定有血仇。那名所谓已经逝去的‘老者’?……很有可能因此而亡。微眯着的眼睛,心中泛起的浅笑。皇帝陛下,你见到这个人,想必会十分愉悦吧。 “不错。”李斯言语略显深沉,“狼族,已经开始整兵,准备朝河南地入侵了。” “要我干什么?”天明还是不清楚什么需要他来做,至少,不是现在的他。 “跟我来就知道了。”李斯回身,嘴角略微掀起,无论过程如何,结果,是一样的,不是么? “大师公,”天明起身一拱手,“子明就先去了。” “去吧。”伏念言语中是欣慰,哪怕天明经常看上去不正经,但面对异族之时所展现出的肃穆,令他十分欣赏。“早去早回。”伏念说出这声‘早去早回’的时候,却是看着的李斯。 “是!大师公。”天明一点头,随后回头看向李斯。 “我们走吧,”李斯眯眼回身,“子明。” 原本意欲直接站在天明身后的两名黑衣护卫被李斯在挥手之间喝退,略微放慢一步的李斯只是稍微领先天明不到半步,以此代表自己并不对其高人一等的态度。 哼!我堂堂的墨家巨子,怎么可以落在你身后?心中这样想着的天明略微加快速度,逐渐与李斯平齐,最终略前于李斯分毫。 是因为对狼族的急切,还是不愿居于人下?亦或……只是不想再跟在我身后?呵!但无论如何,无论是为了自己,或是因为其他,也不可能屈于他之后吧!抱着这样的想法,李斯也是加快了步伐。 ‘走’到门口,面不红气不喘的天明,看着落在身后三四步之远支着腿喘着粗气的李斯不由得笑了起来。 “子明年轻力壮,我都已经五十多岁的人了,追不上咯!”李斯撑着腰慢慢走上马车。 黑风貌似无心的拍了拍天明的肩膀,却是突然暴退了七八步。眼中流露出的惊骇,却是让天明看着他的眼神有些疑惑。 天明耸了耸肩,有些莫名其妙,随后上了位于后方那个稍小一些的马车。 “相国大人。”黑风微微掀开车帘,探进半个头。 “进来吧。”李斯小声说。 “你吩咐我做的事,已经办好了。”黑风看向李斯。 “如何?”李斯眯着眼。 “子明先生的确身怀深厚内力,内功的性质偏向于……” “说我不知道的,还有重要的。”李斯打断了黑风的绵长介绍。 “子明先生身怀内功的浑厚,可称得上是当世最为顶尖的那一批。”黑风轻声道。 “再具体一点。”李斯微微皱眉。 “只算内力,子明先生应该可以排在世间前,三十……哦,不!前二十也说不定。”黑风沉思道,“不过因为小人并不着重内力,所以无法绝对的肯定,但也不会差太远。如果说依相国大人所言,是有人传功,那么那人功力可入前八,甚至前五。” “世间前二十么?”李斯右手手指支着眼角边,“好了,你先退下吧。” “是!”黑风一抱拳,退出了马车。 马车内的李斯,心中少有,至少是碰到天明之前,少有的杂乱。 内功排在世间前五?哪怕是前十,也是只有叫得出名字的几个人吧!还在北方……究竟是谁? 脑中思绪着的这些,却都是凭着黑风的感觉。而并非主修内功的黑风,压根就不知道那下将他冲退的内功只是天明身体加上外溢内力的下意识反击罢了。 外面本应阵阵的呼喊叫卖声随着马车的前行而消失,变为小小的唏嘘声。 慢慢减速的马车,最终停在了将军府的门口。天明走下车门,伸了个懒腰,发出一声声的关节响,他还是对这种貌似尊贵的座驾有些不习惯。 “跟我来。”李斯回头看了天明一眼,然后瞥了一眼门口的守卫,随后走了进去。天明耸了耸肩,也跟了上前。在李斯的暗示下,没人去阻拦天明,反而恭敬的朝他躬身。 跟着走到书房,书房并不太大,四个书架,三座卧榻,其余的地方大都显得空旷,淡淡的竹简味被一层浅浅的檀香所掩盖,却又不显得突兀,让人觉得安心。 李斯将其他人喝退,随后看向天明。 “子明,”李斯神情显得郑重,连带着天明神色也变得严肃起来,其中带着的一丝暴躁,清晰可见。“接下来,你将要看到的东西。将左右上千万人的生死!是成,或是败,皆掌在你的手中。这和你上次辩合中所说的‘我掌,握道”岂不相合?” “面对异族,我不会败!”天明睁眼说着,无与伦比,近乎形成气势的自信冲着李斯扑面而来。同时他们更是绝不容许自己败!更别说败于异族!这种意志,深深的从荆天明的灵魂中印刻到天明的身体里。 看着答非所问,至少是对李斯来说是答非所问的天明,李斯张了张嘴,却是没有发出什么声音。随后才回过身,走向一个墙柜,从中打开一个暗格,拿出一个卷轴,随后将之提在手上,伸向天明。 “你要想清楚,当你拿上这个卷轴的时候,你便无法后退了。”李斯嘴角轻掀。 “面对异族,我会后退么?”天明脸上显现出无比的轻狂。 看着接过卷轴的天明,李斯眼中似乎有些失望,如果他没有说‘异族’两个字……随后又轻轻摇头,既然已经落入了‘网’,那么……你还想逃脱么? 缓缓揭开卷轴,当揭到不足一寸的时候,他猛然闭目,将卷轴整个合拢。 “怎么,子明。”掀起的嘴角代表这李斯心中的愉悦。对比起你之前让我所得的吃瘪数次,你闭上眼睛这副不想掺合进来的样子,可真是让我……兴奋呢。“怎么不将其……完全揭开呢?” 良久,天明依旧是闭着眼睛,“丞相大人,”天明的语气中似乎在极力压抑着什么,“这,似乎与北方狼族,与千万人的性命无关吧。” 压抑?压抑就对了。李斯看着天明微微震颤的眼睛,心中的欣喜却是未曾外露。哪怕你的机关术造诣依我推断,比公输仇强上一筹半筹,但公输家与阴阳家集大成,加上帝国庞大人力物力而铸的蜃楼,对你的启发,想必也定然不会小吧! 而且……一个不会上蜃楼的人,让他知道蜃楼的图纸也不是什么大事。至于泄密?既然与公输仇曾经为友,虽然已经‘闹翻’,但想必不会是绝对的敌人。而且我也不认为一个天才,聪明人,会不知道泄漏了这种程度的秘密,会得到的……究竟是什么。想到这里,心中杀意一闪而过,却又随之释然。 蜃楼设计图纸?见到卷轴上那几个字的时候,天明几乎都要笑出声了,只能闭上眼睛以遮盖自身的情绪。有了这张图纸,避过蜃楼上的耳目,找到月儿……对了,还有月儿的母亲,焱妃。然后逃出来,哪怕不说探囊取物,那也并不算难事。 极力压抑着自己心中的兴奋,强自装出的平静,让他咽了口唾沫。 “与千万人的性命无关?”李斯用天明的手将卷轴打开,“这子明可就说笑了。不知子明可曾听说过一句话……”李斯的声音显得深沉。 “什么话?”天明轻声问。 “君子一怒,伏尸万里。”李斯看着天明,眯眼道。 “你是在要挟我?”天明依旧闭着眼睛。这在李斯的眼里,是一种不愿参杂进来的态度,而殊不知,只是天明心中的那股欣喜欲狂直至现在,依旧没有完全平息。 “不是要挟,而是事实。”李斯坐在了卧榻上,斟了一盏茶,淡淡道,“为了蜃楼的启航,陛下用了十年,花尽了心思。若是因为动力原因而未能启航,那么……只怕所有参与制造蜃楼的人,上到设计者,下到普通的民工,甚至是某块木的砍伐者。只怕至少,要夷三族。所牵扯之人,怕是有数十万啊!”浅酌一口,微微摇头,似是对热茶已冷的不适,亦又像是对到时可能出现的死者的感叹,“子明,千万人的性命,可就尽皆掌控在你的手中了。” “需要我做什么?”确定已经可以控制好自己了的天明睁开眼睛,略微扫了一眼已经展开的蜃楼图纸,随后看向李斯。 “公输仇说蜃楼的动力方面出现了问题,具体的还是要子明你自己琢磨。”李斯看向仔细看着蜃楼图纸的天明,靠在卧榻中的小桌上,手支着脸。 “笔呢?”天明看向李斯,毫不客气。 “在这。”李斯倒也不介意,指了指小桌上已经备好的文房四宝。毕竟不是正大光明的将天明‘请’过来的,气大了点也是情有可原。 天明盘坐在卧榻上,笔在白纸上轻画,时间慢慢流逝…… “相国大人,用膳时间到了。” “端进来吧。”李斯看着地上已经成堆的纸,轻轻摇头,“将这些都收拾干净。” “是。”女孩带着几人轻轻走来将饭菜呈上,随后整理了一番才慢步退去。 “子明,子明。子明!”李斯高喊了一声天明才回过神来。 “怎么了?”天明有些迷茫。 “到用餐时间了,先吃饭吧。”李斯看着从入神状态回来的天明轻轻摇头,心中却是感觉不错。进入这种状态证明天明在用心了,同时也证实他的确在机关术上有很高的建树。否则,一般懂得机关术的人只怕是难以看懂的。 一边吃饭,天明一边看着说道:“蜃楼上除了公输仇那个死老头的机关术,还有一些特殊的建筑应该就是阴阳家的手笔吧。只是阴阳家的那部分似乎对蜃楼有着什么作用,但图纸上没有写出来。所以……我没办法直接进行改动,怕动了阴阳家的什么东西反而会出现反效果。但间接的改动只怕是作用不大。” “来人!”李斯一声高喊。 “在!”黑风很快出现在书房里。 “去将阴阳家的长老,请过来一位。”李斯挥手示意黑风速去。 “是!”一声应答,黑风快速离去。 “子明还有什么事情需要人去办吗?”李斯笑着看着天明。 “没有了,没有了。”天明哭丧着脸,扒了两口饭。蜃楼大概构造已经记住了一半一半,主要逃生通道也想得差不多了。他本来是打算借此走人,也就算了,谁知道李斯居然还要请阴阳家长老过来。这里的长老有谁?星魂,大司命,还有少司命。除了少司命,其他两个还都认识自己。只希望来的是少司命,虽然少司命并不会说话。 “不知子明对蜃楼,是怎么想的?”李斯好奇道。 “呃……”天明卡了片刻,“蜃楼,想必是要在海上航行,海上行驶的,一般都是帆船,利用风力。而蜃楼,似乎并没有设置帆。动力几乎都是凭借着置于两侧的桨叶。用的是机关术,却终究还是需要靠人力,而且为数不小。只怕光一侧,便需要三十名以上具备五石之力(一石算120kg,就是240斤)的力士才能勉强驱动。普通人……估计没有七八十人,这桨叶只怕动都不会动一下。”天明随后哈哈大笑了起来,“这么愚蠢,而又没有丝毫理解‘人力’,究竟有多大的设计,也就只有公输仇那个蠢货做的出了!”天明随后又嘀咕道,“这样骂他一下心里果然舒畅了不少!” 而李斯,却只是干笑。说实话,六十名五石之力的大力士,还只能勉强驱动,这不就是个坑么?海上也不准你停留啊!否则迷失方向只是片刻之间。也就是说至少要准备四批到五批拥有如此力量的人,光说这些人,每日的吃食只怕都与五百名童男童女加上其他一应人相持平吧!公输仇这个蠢货!就连李斯心中都骂道。 过了一会儿,黑风带着一道身影缓缓行来。 第六十章 匡来的 怎么会…… 一身红衣,一席黑裳,栗发血手,最不想见到的人。天明双手捂着脸。怎么是她! “相国大人。”微微掀起一丝栗色的发梢。 “原来是大司命,不知星魂阁下现在可好?”李斯放下手中的茶盏。 “三日前的一战,星魂大人旧疾发作,又受了些伤,现在已经逐渐平息下来了。有劳大人挂念了。”大司命看着捂着脸的天明,微微皱眉,“不知大人找‘阴阳家的长老’,所为何事?” 阴阳家的长老,桑海之地除了在蜃楼上的几人之外,就只有星魂,大司命,少司命。星魂伤还没好,少司命不开口说话,能来的也就只有大司命一人了。 “公输仇在蜃楼基础动力的建设上出现大错,我找来一名精于此道之人,但有些关于阴阳术方面的东西……”李斯貌似难以启齿。 “阴阳家是帝国的阴阳家。”大司命不明意义的一句话便将李斯的故作顾虑打乱。 “那就麻烦大司命为这位朋友解惑了,”李斯起身,虽然大司命说‘阴阳家是帝国的阴阳’但他并不是‘帝国’,避嫌,是必须的。“我们走。” 走了两步,回头疑惑的看向天明,“子明你留在这里让大司命为你讲解就好了。”又走两步,“子明?”这次李斯带着一丝不悦。 黑风将天明移到卧榻上,微微摇头。大司命的确妖娆,且妖艳,子明毕竟小孩子,害羞正常,但也不至于这个样子吧。 李斯看着这副模样的天明,摇摇头。女色?这种年纪,这种表现……算了吧。 慢慢合上的门,带着一声咯吱声合拢。 “怎么,”大司命坐在天明身侧,“都这种情况了,还不准备把你那无聊遮拦的手挪开么?” “额……”天明慢慢移开挡在脸上的双手,脸上显出一种近似掐媚的讨好,“你发现啦!” “严肃点!”大司命看着天明,微微皱眉。 天明立马目视前方,肃穆。 “放松点。”大司命声音显得温和。 天明长吐口气。 “嘴巴张开点,嘴角掀起来点。” 天明努了努嘴,无奈照做。 “眼神稍微锐利一点。” “手扶着额头。” “手指要……” 一个个的要求从大司命口中吐出,天明无奈照做。最终……最终……最终……一直憋着一口气的天明一忍再忍,终于是,忍不住了。鼓着嘴,眼神中有着怒气,回过头,‘你到底想干嘛’这几个字才刚说到‘你’这个字便停了下来。 “对!就是这样。”大司命的语气中似乎有着一丝恶趣味,却也只有一丝。 “你到底想干嘛!”还是之前想要说出的那句话,现在却是显得有些无奈。按照他的印象,面前这女人应该一开始见到自己就说出自己的来历,然后自己就会被……可是,她似乎并没有这样的想法。至少现在,还没有发现她有这样的想法。 “你怎么会在这里?”原本以为会是十分阴狠的语气,却是显得有些关怀的意味,令天明似乎有些不知所措,却又没有什么拒绝的想法。 “好像跟公输仇那个死老头有关。”天明用笔头戳了戳蜃楼的图纸。 公输仇,么?大司命眼中滑过一丝阴狠。 “我要为巨子老大报仇。”天明看着大司命,但不知道为什么自己如此靠近她时,眼中反而却是没有办法升起仇恨。弄得他现在,反倒是有些像是在赌气。 天明的思维跳脱让大司命有些发愣,最后回过神来,可却在她刚刚回过神来,天明又马上指着图纸上的一角,“这里是什么地方?” 大司命稍稍一停,随后慢慢开口对天明讲解。大司命说得很快,天明也只认真记某些重要的部分。 一个时辰后,蜃楼上几乎所有阴阳家归属位置,除了某些地方之外,都已经被天明了解得差不多了。 见天明不再发问,大司命也不再深谈,原本已经轻俯在天明肩上的身体慢慢站起身来。轻轻的摇头将心中的某些气息挥散,略显深沉的认真看了天明一眼,回身走了出去。 她……我内心深处似乎并没有抵抗她,刚刚听着她的话,又好像没有丝毫怀疑她。她说的,对蜃楼的讲解,都是真的么?应该……是吧。天明双手支着脸,眯着眼,但又马上甩了甩头,似乎要将自己弄得清醒过来,用力拍了拍自己的脸。我居然没有丝毫怀疑她,这一定不正常!天明抚了抚自己的下巴。她一定对我用了读心术,对!对!我可是堂堂的墨家巨子!怎么会被她的读心术给魅惑!似乎是为了证明自己的想法,他用力点了点头。然后突然想到……她会不告诉李斯他的身份么?想到这里他冷汗直流。 大司命出去不久,李斯漫步走了进来。每近一步,天明呼吸都粗重一分,心中的那块重石都悬高数层。 “子明,怎么样?”李斯让下人端着一碟点心走了上来。 “不怎么样。”天明长吐口气,看着放在自己一侧的小卷酥。大司命,你究竟是什么意思?看这情况,应该是没有将我的身份告诉李斯,天呐!是我的脑子出问题了么? 略显艰难的吃了一口小卷酥,喉咙里显得愈加的干涩,随意倒了一口茶,一口喝下,口中瞬间传来的强烈苦味让他将口中的东西全都喷了出去。 “怎么是苦茶?!”天明叫道。不过还好,只是有一些茶液溅到了蜃楼图纸上。要不是李斯只怕都要以为他是故意的了。 “清理一下,你们出去吧。”李斯看着桌上被喷施,他带来的书卷,略微心疼,随后又从一旁的书架上拿起几则书卷,放到已经清理感觉的小桌上翻卷阅览。他的公务,早在下午就已经尽数完成,之前也早已向其他人交代过,若非遇到加急的公文,不要在今晚叫他,现在他也只是看着天明而已。 一个多时辰后,听闻天明一声长长的叹气,李斯缓缓抬头,“怎么了?” “有一个办法可以将蜃楼的速度提高一倍,但需要大改。”天明转动着手中的笔。 “大改?”李斯微微皱眉,“大到什么程度?” “要改掉龙骨的结构,”天明耸耸肩,“就和重建一艘没什么两样了。” “那是不可能的。蜃楼的龙骨,是来自蜀山唯一的一颗。或者说是世间唯一的一颗生长了数千年的黄金古树,世间绝不会再出现第二颗。”李斯移目向手中的书卷,“继续想。”看着书卷的眼睛微眯,握着书卷的手用力抓紧。改一个龙骨的结构,速度提高一倍,公输仇……或许你所说的‘如同燕雀比之鸿鹄’,还真没说错!在他的面前,你只怕真的不过如此了。 可李斯想不到的是,龙骨,贯通船头与船尾,整艘船都寄托于其上,可以说,龙骨,便是整艘船的心脏!为整艘船提供一切动力的源头。龙骨的结构,即是代表了船的结构,所以,不是‘重建一艘没什么两样’,而是就是重建了一艘另外的船!从船头到船尾,从布置到动力,完全不一样的船。 而更令李斯想不到的是,这个龙骨的结构还真的有一半就是他现在心中厌恶的公输仇想出来的。在荆天明和项羽二人踏平整个公输家时,得到的所有关于机关术的东西自然全部都被项羽抛给了荆天明,其中就有一张在蜃楼起航之后,公输仇再次开始设计,并设计到一半后,不知道如何继续开展的蜃楼图纸。而剩下的部分,加上之前的部分,经过荆天明的再次改良,变得更加优秀。可以说,这次设计的蜃楼,是非攻机关术与霸道机关术的真正意义上完美融合,而后辅以阴阳术的绝巅产物。岂是现在公输仇所造的‘半吊子’可比? 时间依旧在不停的流动,就如同天空中的月亮,从不停止自身的运动一般。 冷风将窗户吹开,但随后却是所有的门窗都被打开,寒风将桌上的几张图纸吹散,其中一张落在一盏油灯上,点燃的火焰,照亮一个人冰寒的面容。 随意批在身上的黑袍,丝丝白发肆意垂下,腰间的鲨齿哪怕未曾出鞘,丝丝缕缕带着杀意的剑气也游荡在整个书房,却没有损伤这里丝毫。 “卫庄大人不知深夜造访我这里,有何贵干?”李斯站起,却并没有将身子移向卫庄,只是直视前方。 “只是有一件事想问……”话说半路,卫庄眼睛定在了天明的方向,而天明,正拿着蜃楼的设计图纸档在自己的头上。卫庄杀意霎时间针对向李斯,让李斯再次坐在了卧榻上,随后又很快散去,重新流淌在书房里。卫庄微微摒眉,“你怎么在这里?” 天明脸上满是干笑,他发现这种时候不想撞到的人统统都凑在一起一个个轮流来了。随后有些无奈的看向李斯,抽了抽嘴角,“被匡来的。” “匡来的?”卫庄语气中有些啼笑皆非,他没想到自己师傅教出来的‘三人’,居然有人会被‘匡’出来。就算是盖聂那么‘善良’的人,也不至于会被‘匡’吧! “用狼族。”天明叹了口气。 “狼族?”卫庄看着李斯的眼神愈加变得不善。用‘狼族’这两个字来匡人?这种事只怕是下九流的下三滥都不屑于做的吧。这两个字代表的是种族!是大义!这两个字可以让互为仇敌,哪怕是我与师哥,我与师哥……哪怕是我们两个也可以放下其他保持一致。 “我并没有说过此行是为了狼族。”李斯辩解道。 没有说过此行是为了狼族,也就是说,说过‘狼族’么? “无聊的文字游戏。”卫庄不屑道,随后看向李斯,“叫他来做什么?” “子明机关术造诣颇高,为了改进蜃楼,故而请他前来。”李斯说。 “既然是‘匡’来的,也已经匡来了,那就不必说得那么冠冕堂皇了。”卫庄微眯着眼。机关术造诣颇高?师傅还懂得这个么?应该是墨家的吧。李斯又是怎么知道的?暴露了?不会。否则师哥应该早已前来了。没暴露,却又被知道机关术的事……总之,他得小心了。 “呃……”天明看着卫庄,久久不知道到底应该怎么喊他。 “叫我师哥。”卫庄看向李斯,表示这是警告,这个人你最好不要多动心思。 仿佛为了证明卫庄所说的正确性,“是,师哥。”天明显得有些光棍。 师哥?李斯看向天明,又看看卫庄。鬼谷派?不是只向来只收两名弟子么?子明……北方……原来消失十余载的鬼谷子是到北方去了。还收了一个年幼的徒弟。或许并没有将之当做徒弟,而是当做自己的后人吧!否则也不会主教机关术,而不是主教剑法了。况且以鬼谷派的底蕴,拥有超出非攻机关术与霸道机关术的另一种机关术并不足为奇。 上次黑风所感到的剑气,哪怕鬼谷子不主教剑法,但防身的能力定然是要留予他,修炼出剑气的剑法,以鬼谷子的能力想必无需黑风所谓的五年吧!世间前五的内力,鬼谷子……原来如此。只怕也只有鬼谷子才有如此能力了吧!所以说……鬼谷子传功过后,已经死了。而卫庄,知道吗?算了!无论知不知道,卫庄依旧会保下子明,而且我也不能让子明出事,至少不能在这里出事。否则,小圣贤庄的那些儒生,可不是好相与的。更别说伏念那家伙和荀卿…… “原本是找你有事,但看现在这情况……”卫庄目光扫了扫天明,“我下次再来找你。只是不希望到时候……我头顶上再有蜘蛛在乱爬。”一剑扫过,一截断剑落到地上,“无论你是谁,下次,你不会再这么好运。” “黑风,你退下吧。”李斯说道,“他的剑,比你的速度快。” 一道悄无声息的空气流动过后,黑风离开了书房。 “下次见面,我不希望是这种情况。”卫庄看着天明。 “是。”天明抱拳道。 “我们走吧,”卫庄看着空无一人的角落,“麟儿。”没有发出声音,角落中走出的一人,却是,李斯。这……是示威! 无声无息的离去,没人发现,无人察觉。 第六十一章 还是醒来好了 李斯感觉着已经逐渐散去的危机感,看着天明,想说些什么,终究没有开口。 在天明与李斯的讨论之下,一夜之间,蜃楼的改造方案便已基本完成。有些没有完成的地方只是因为建设过程中可能发生的事情,而导致某些位置需要修改而已。 所谓天明与李斯之间的讨论,其实也只是李斯认为有些地方不需要去除,而天明觉得需要抛弃。但往往,这样的争论,都是天明的方案得到李斯的认同。 就像一开始,天明要在蜃楼上安装可以收敛的侧翼,起到风帆的作用,而且可以通过机关术的控制来操纵摆动,以此加速,并控制方向。可却要将大部分的三丈翼蝠发射口给征用,这让李斯略有顾虑,毕竟三丈翼蝠可是蜃楼巡航的重要工具之一。 但这种顾忌又很快被天明给打消了。海上一望无际,十余驾三丈翼蝠便足够做巡航之用。至于探路?海上几乎什么地方都一个模样,别说探路,只怕飞远了怎么回来都不知道了,还让你跑去探路。至于蜃楼的巡查,如果别人有心要躲,你出动再多架三丈翼蝠,人家躲在房檐下你也难看到吧。还不如让阴阳家多布置几个阴阳眼做探查之用,还方便得多。 在天明无限制的贬低之下,公输仇在李斯的眼里愈加的显得废物。两三百驾三丈翼蝠,加上三丈翼蝠的发射台,后续保养,训练三丈翼蝠的飞翔兵,花了多长的时间?耗费了多大的人力物力?用这些东西,都足够按照天明现有做出的这套方案准备两套了。 另外配置的木轮,尾翼,等一系列物件李斯都仔细与天明探讨,具体作用还有其他功能,他都问得一清二楚。好吧……他已经完全不指望公输仇能对他产生除了制造工具之外的任何作用了。 数十张图纸凌乱的摆放在桌上,被李斯整齐的整理。 “丞相大人,既然无事,我便先回小圣贤庄了。”天明看着刚刚有着丝丝蓝意的窗外,伸了个懒腰。 “子明不若在此歇息片刻?”李斯将整理好的设计图纸叠在一个木盒里,客套挽留。 “还是不了,要不是大师公可又要发火了。”天明揉了揉眼睛,长出口气。 “黑风。”李斯一声呼喊,黑风迅速来到他的面前,“拿着我的令牌,送子明出城。”李斯说着将令牌抛向黑风,被他接住。 “子明先生。”黑风做出一个请的手势,天明慢慢走出,黑风也紧跟上去,随后关上门。 李斯坐回卧榻,将卧榻上的小桌整理过后放到一旁,慢慢躺下。 鬼谷派,一向只出纵横二人,这次,却出了第三人。为纵的盖聂,虽为人温和,带人友善,但内心中却是至刚至强,由判出帝国一事,便可见一斑。 为横的卫庄,心思深沉,胸中城府,深不可测,当断则断,就算是手下干将,也可轻易抛弃,完全没有盖聂那优柔寡断的弱点。几乎可以称得上毫无弱点,或许唯一称得上弱点的,便是对盖聂的执念了吧。 既非纵,亦非横的子明,看似平凡无奇,也貌似到处都是弱点,但真的有称得上是致命弱点的么?你心中有执念,但如果没猜错,你的那执念就是已经死了的鬼谷子。 与公孙玲珑的辩合……你也的确懂得应当如何掌控人心,但你似乎天性就不想干掌控人心这种事。 虽看似天真浪漫,有些放荡不羁,也没有丝毫的架子,但内心之中却有着无边的高傲与自信!否则也说不出‘我掌,握道’这样近乎疯狂的话语。 喜欢名剑,看似也是一个突破口,但他真的十分需求一把名剑么?而且是有着缺陷的‘风影’。结果子明貌似有一大堆弱点,真正可以当做致命点的,却一个都没有。 ‘已非凡人’,子明,你在这茫茫乱世之中,究竟扮演着怎样的角色?你又会何去何从? 纵横?天下已一啊!依何合纵?又凭何连横?就那苟延残喘的百家?苟且偷生的余孽?还是……算了吧。 想着,李斯渐渐睡了下去。 送了天明出城的黑风很快回到了将军府,在这种正是李斯需要保护的时候,如果不是李斯亲口吩咐,他本应半步不离的。 出城没多久,盗跖便从一棵树上跃了下来。他从昨晚就在将军府前等了一个晚上,每一刻都提心吊胆。只要将军府里出现一丝一毫的动静他只怕都会拼着暴露的风险冲进将军府把天明给救出来。虽然……说不定会搭上他自己。 万幸的是整个晚上没有出现一点意外,天明出将军府大门的时候他整颗心都放了下来,几乎将自己潜伏了一夜的气息都暴露出来。 看着在前面恭敬带路的黑风,盗跖心中松了一大口气,总算是无惊无险的度过这难熬的一夜。 盗王之王要出城,当然只是轻轻松松的问题,天明刚出城,他便随之离开了桑海城。 “怎么样?”盗跖拍了拍天明的全身上下,“没有缺胳膊少腿吧!”从盗跖嘴里说出来的关心总是让人感到无奈。 “拖你的福,”天明拖着长音摇摇头,“差点我就永远留在那里了。” “怎么回事?”盗跖显得认真了些许,实际上已经打起来十二分的精神。 “到了据点再说,”天明低着头,“有些事,总是觉得有些不应该。” 盗跖蹲在天明面前,背对着他。 “干嘛啊?”天明挠着头。 “晚上没休息吧。”盗跖只是说道。 天明一愣,随后努了努嘴……真是别扭。想着,双手搭在了盗跖的肩上,靠在他的背上,眯上眼睛,微微掀起的嘴角,显得安心。 可他还不知道,在将军府门口等了他一夜的盗跖,与他一样,不,比他更为幸苦,漫长的黑夜中,精神不敢分散分毫啊! 没有将速度提得很快,而是偏趋于平稳,盗跖微微打了一个哈欠,随后甩了甩头,向着隐秘点前行。 回到隐秘点,打开大门,所有人都没睡,但还有一人…… “蓉……”盗跖还没说出第二个字就倒了下去。离得近的大铁锤与高渐离一人扶着盗跖,一人抱着天明。 “让我看看吧。”声音显得虚弱,十分轻柔,以往冰凉的脸上现在似乎因为某些事情的想通而带着丝丝温和,藏青色的长裙,黑发披散在身后……端木蓉。 只是片刻,“他们都只是太过劳累,特别是小跖,他几天没有休息了?”端木蓉轻声问。 “前日是由小跖夜间巡逻,昨天天明又被李斯弄到将军府,整整三天了。”班大师缓慢开口。 “让他们都睡一觉吧,”端木蓉看着他们,目光在盖聂身上停了一瞬,“你们对天明好像……我昏迷的这段时间发生了什么事吗?” “这段时间发生的事情可能有些梦幻,不过你还真得好好听听。”班大师想到端木蓉昏睡过去后这段时间发生的一波三折。 “首要的就是,我们现在的巨子,天明,病了!”大铁锤立马插嘴道,他可还一直对盗跖跟他说的天明又精神病而耿耿于怀。 “闭嘴!”所有人都瞪着大铁锤,令大铁锤畏缩的退到一边和无双一起蹲在墙角。 随后慢慢的,班大师将最近所发生的事,机关城之战,墨家巨子之死,墨家巨子的传位,荆天明与天明两者之间的关系与荆天明所透露出来的一些东西,还有现在小圣贤庄与……蜃楼。 而在班大师讲述期间,雪女已经端着一碗清粥给端木蓉喂食了。 “巨子,太子,月儿……”端木蓉长出口气,“也就是说,现在天明的体内,有两个人?” “没错。”高渐离肯定道。 “这种病症,也许称不上是病症吧。这已经超出了医家,‘医’的概念。”端木蓉闭目道,“你们觉得另一个他,对我们有敌意么?” “没有。”其他人齐声道。 “那还想那么多干什么呢?”端木蓉反问道,经历过生死之间的她,对许多事情都比其他人看得更加开阔,更为通透。 端木蓉说着,想要支起身,无力之下被盖聂扶住。 她看向盖聂因为没有去管顾而落在地上的木剑,心中不知作何感想。你……放开了剑么? “雪儿,扶我去休息。”端木蓉微微挣开盖聂的手,被雪女扶住,慢慢走向自己的房间。 太阳初升,天明醒了过来,看着堂屋里还围成一桌的诸人,天明坐到了桌的一侧。 “我昨晚见到了……卫庄。”天明慢慢开口,但却让其他人惊得几乎跳了起来。 “怎么回事?”盖聂握紧了手中的木剑。 “他好像把我当成……”天明抬头看了盖聂一眼,但又马上低了下去。“师弟了。” “什么?!”他们齐喊道。 “还要我叫他师哥。”没等其他人继续震惊,天明继而开口道,“我还见到了大司命。”所有人顿时严肃了下来,“而且她认出了我。” 其他人沉静下来。 “但她却没揭穿我的身份,”天明脸上满是不解,“好像也没有揭穿我身份的想法。而且她还没对我动任何手脚,这也是我最搞不清楚的事情。” “让一切顺其自然好了。”盖聂拍了拍天明的肩膀。 “对了,差点忘了正事!”天明拍了拍自己的头,“这次李斯叫我去是为了蜃楼的改造。不知道怎么搞的,他好像以为我和公输仇是闹了矛盾的朋友。可能是因为上次在桑海城里发生的事情吧。不过蜃楼的设计图我已经记得一个大概,这两天我将它画出来,虽然不一定完全准确。到时候画好了,我用机关鸟传信给班大师。” 天明起身,看着已经升起的太阳,耸耸肩,“我就先去小圣贤庄了,要不是伏念那家伙又要恼火了。” 第六十二章 黄石天书 伏念看着居然提前赶到课堂的天明,眼中出现一丝欣慰,这还是自天明来到小圣贤庄以来第一次提前赶到课堂。但随后天明直接趴在桌上的作为又让他愤怒异常。 你就不能让我平静的省心一天么? 但随后一想,昨夜既然被李斯所用,想必定然没有休息,也就释然了。 下午,天明又被荀子叫去,傍晚回小圣贤庄时,只是低着头,显得有些抑郁。 平常的夜晚显得平静,天明也终于有时间将这两三个月的时间所发生的一切事情慢慢梳理。从见到大叔开始,碰到少羽,遇到月儿,到了机关城。 “侠道,与王道啊!”天明叹出声。 “怎么了?”少羽听到天明的话语,侧头看向天明。 “只是想到了一些事情。”天明起身看向窗外。 “什么事?”少羽将身体支起,看向天明。 “侠道……王道,墨问……莫问。”天明直视着少羽。 “五步之内,百人不当,十年磨剑,一孤侠道。” “千里挥戈,万众俯首,四海江湖,百世王道。” 两人相视而笑,但天明很快就将脸上的笑容收敛,“你说……当时,我和月儿两个,还有你,我们走的是不同的两条路。分隔得越来越远,最终……找到的是不同的出口。” 天明脸上的忧郁,让少羽心中不安,最后笑出声来,“无论如何,我们最终走到一起了,不是么?无论如何,我们最终击败了公输仇,靠着我们三人的联手。不是么?缺了你不行,缺了我不行,缺了月儿,更不行!我们三人,缺一不可。我们三人现在分开了,但是一定会再次走到一起,绝对会!”少羽言语中有一种令人信任的鼓舞,眼中放出耀眼的光芒,“我有预感,那一天,绝对不会太远!无论我们走的道路如何的崎岖,如何的不同,或许道路的出口在世间的南北尽头,但道路的尽头,它的出口……那不是终点。我们的终点,永远只会指向一个地方!那里,才是我们应该到达的地方。” “在到达终点之前,我绝不会倒下!”天明翻身起来,坐在chuang边,伸.出右手。 “在到达终点之前,我绝不会倒下!”少羽起身,同样伸.出右手,紧紧的握在了一起。 两双眼睛穿过夹杂在中间那握紧的手,可以清晰看到对方眼中那不可动摇的坚定。 “睡吧。”少羽拍了拍天明的肩膀,眼神示意了一下。 “嗯!”说着,天明躺在了床上。 少羽钻进盖被里,微微合上眼睛。因为知道得太多,反而变得迷惘了么?你始终是你,依旧是那么‘笨’,未曾变过。 绝不会倒下!躺在床上的天明心中暗自再次定下决心,继而想到。 之后巨子老大死了,功力传给了我,我有莫名其妙的成为了墨家巨子。大哥来到了我的身上,带来的,给我看到的是……我的未来?不!未来一点会改变!大哥坚信着,我……坚信着!天明的眼中迷惘褪去,剩下清明。 来到小圣贤庄,三师公,如果最后你终究要选择与我们相反的道路,终将与我们相撞,你的决心,将换了我们的决意!天明不知道为什么自己没有去故意干涉张良的想法,或许……在他的内心深处,还是将张良当成一个可以信赖的人吧!对于这样的人,天明会对他好,会不自觉释放出善意,或许会因为某些事情而对他升起恶感,但却不会做出‘恶事’,也不会对这种人做出十分影响其意志的事。 这便是天明的……善良。 月儿,等我!不久了。很快……很快……很快…… 翌日天没亮,天明就已经醒过来。或许楚南公早就算计,今天天明他们并不是上课的时间,可以正常的出小圣贤庄四处游玩。推醒少羽,让少羽眯着眼睛看了他许久。最后又只能叹一口气,谁叫天明昨天几乎整个白天都在睡觉,而又没有人管他呢?看着现在是神采奕奕的天明,少羽略感无奈。 走出小圣贤庄,换回自己的衣服,这种时候,天明总会感觉特别自在,似乎挣脱了所有束缚一般。 看着脸上满是愉悦的天明,少羽摇摇头,“哪怕出了小圣贤庄,子明也不要这么开心吧!这样的话,大师公可不会开心的哦!”小圣贤庄的四周早已布满了暗子,虽然少羽看不出有什么不对,但心中那比猛兽更强的直觉无不告诉着他身边有着浓重的危机感。 “大师公的课,你可算了吧!”天明满脸的沮丧,“自从那次以后,我上课连睡懒觉都不可以了。” 少羽了捂着脸,半天没说出话来。 “相国大人看重的人,之前有过交待,不必追了。”阴影之中,为首一人只是看了一眼准备和往常一样跟上的几人淡淡的说了句,便继续望向小圣贤庄。 逐渐打开的桑海城门,虽是凌晨,但却有不少的人在出行,推车,游船赶鱼。却又不算很多,虽称不上宁静,但又十分安详。 黄石天书,慢慢行走在桑海街头,天明心中可能关于黄石天书的某些记忆出现在头脑里。 当时阻止荆天明救援乌江之上的少羽,十一名当时的顶尖高手,够么?只是区区十一名而已。就算再多上十名,荆天明想走,他们除非有人拥有白凤盗跖一般的速度,否则……可以挡住么? 要知道,当时真正江湖上的强者,大部分都聚集在北方,或是农家,所谓当时的顶尖高手,也只是‘高手’而已。连一个窥探到‘心境’大门的都没有,顶多也只是在比雪女高上半筹的境地。如果说战斗力达到8.5是顶尖,那么他们那十一名所谓的顶尖高手战力实质上都是在8.4到8.6之间。 以当初荆天明的实力,他的心境修为锻造出的‘神’,亦是‘势’,甚至达到了全心催动一个眼神就可以让他们心生畏惧,怯懦不前。以他们的能力,甚至不足以知道荆天明在这一条路上究竟走了多远。就像一只蝼蚁,对其而言,一只猫和一只老虎,真的有很大差别么?或许唯一的差别就是猫会戏弄蝼蚁吧!所以他们对荆天明‘神’之一道的畏惧,甚至比懂得荆天明究竟有多强的田赐所表现出得的反而会要好上许多。可是这么大的差距,凭借张良布下了阵法,在张良的指挥下却把荆天明拖住许久。 第一道,便是抑制‘神’,没有人比张良更清楚,让荆天明全力施展出他的‘神’,而生出的‘势’,究竟有多么恐怖。而这阵法将荆天明的‘神’抑制到了极限,如果说‘精’与‘气’是‘势’的身体,那么‘神’就是‘势’的灵魂。没有灵魂的肉体,只是躯壳。 第二道,便是压制荆天明的内力。‘神’只是一种概念,并没有办法单独压制,但内力不同。内力可以单独压制,凭着这阵法,强行将荆天明那超出‘顶尖’这个层次再高一个层次的内力,压制到了与那十一名所谓顶尖高手同一个层次。 ‘神’与内力,这两者是荆天明比起其他高手最为不同,也是最为超出的两个方面。而当时,这两者尽皆被压制,真正存在的优势,只留下了他那战场上厮杀无数的战斗经验,与锤炼多年的战斗技巧,还有就是‘轻重剑术’。 第三道,是一道看似无比简单,却又近乎毫无破绽的联手阵法。 第四道,将其他人的内力修为强行提升一成,而又没有丝毫副作用,或者说副作用微乎其微的阵法。 第五道,这是一道迷阵,为了将荆天明困住而用。 第六道,并称不上阵法,而是一种合击技巧,将数人的内力联为一气,发出一道攻击,若非荆天明非攻的特殊性,在第一次七人仓皇联手的攻击下,他很可能会遭受重创。 这么多不同的阵法,不同的作用,却又不需要太多布置的阵。真的只是张良思虑出的么?还有乌江之上突然发起的大水,真的只是天意?黄石天书之中的秘密,究竟是什么? 天明与少羽上桥,与他们同时上桥的还有……楚南公。 第六十三章 就决定是你了! “南公前辈。”天明少羽拱手道。 “子明,子羽,你们三师公子房,今天没来么?”楚南公问着,心中有些觉得不应该,但又似乎理所当然。 “三师公被女孩子喜欢得太多,积劳成疾,病了。”天明嘴角的笑,似乎有些灿烂。 少羽脸上泛起不自然的抽搐,被女孩子喜欢得太多?还积劳成疾?虽然知道天明有些不靠谱,但这也有些太过了吧! 楚南公尴尬的咳了两声,擦了擦额头上并没有的冷汗,似是确定的说:“的确如此。” “南公前辈,不知我的礼物……”天明眨了眨眼睛。 “子明的心太急,可是会坏事的哦!”楚南公轻声笑。 天明貌似一脸懵懂,“吼?” “罢了,罢了!”楚南公看着故作懵懂的天明,轻轻摇头,“该给你的,还是给你了。”怀中拿出一个带着支架的简书,递向天明。“至于结果究竟会变得如何,世间那万千的变化,我本应……置身事外。” “多谢南公前辈。”看着手中的黄石天书,天明显得有些安下心来,绝不会让你得到。天明将手中的天书抛向少羽,肩膀蹭了蹭他。 少羽不明所以,但是还是朝楚南公行了一礼。 楚南公点头,眼神落在少羽身上,随后又看向天明,后而摇头,慢慢转身。“那老头子就先走一步了。” 走了数步,楚南公回过头深深看了天明一眼,又摇了摇头,回头。 “临兮,逝兮。魂兮,归兮。”一边说,一边走,“风华绝代兮!”楚南公走到桥下,声音变得低了下来,但天明与少羽还是可以听得清清楚楚,“子明,珍惜最后吧。” “珍惜最后?”天明一愣,“什么意思!”天明抬头,但楚南公的人影,已经不见。临,逝,魂,归,风华绝代,大哥?珍惜最后。最后…… “走了。”少羽将黄石天书收进怀里,一推他的肩膀,打断天明站在这桥上继续思考的思绪,回过神来。少羽不知道天明为什么要将这竹简抛向他,但以现在的天明那貌似‘懒惰’的性格,能为了这册竹简起这么早,想必不仅仅只是普通的一册书而已。 “嗯。”天明轻吟一声,跟了上去。 “只可惜,”楚南公看着已然消失的人影,从袖中翻出一册简书,“这书,怕是现不了世了。”抬手间置于街边烘炉之中。 有间客栈,推门而入,随后关门。 “去报告相国大人,他让我们注意的子明,进入了让我们着重监视的有间客栈,还关上了大门。”有间客栈侧面,一人有些无神的目光瞬间变得清明。 “这是什么东西?”少羽将黄石天书一把拍在桌上。 “怎么了!怎么了!”庖丁火急火燎的跑过来,“你们两个这是……闹矛盾了?”庖丁拉着一张笑脸。 “给我做个烤山鸡,你才有发言资格。”天明看着庖丁,一脸的鄙视,“你还欠我两道菜呢!” “好奇,只是好奇……呵呵!”庖丁赔笑道,随后叹了口气,回到厨房了。 天明见庖丁走了,支着脸,“出来吧。”半响,没有一个声音。“还不出来么?”又过了十多个呼吸的时间,“难道要我来请么?”天明再喝了一口水。 “呼!”天明长出口气,“这下可以确定这里没有……” “你是怎么发现……”两个声音同时响起,却是带来三人同时的一愣。 “石兰!”伴随着少羽有些开心语气的是两张完全不同的脸。一张是天明的错愕,一张是石兰的懊恼。 “说吧,这是什么东西?”少羽毫不避讳的将石兰拉到桌边坐下,看向天明。 天明扶着额头,虽然面前这位是你未来的老婆,但现在才见过几次面而已啊!天明心中腹徘,耸了耸肩,淡淡道:“黄石天书。” “黄石天书?” “黄石天书!” 不同于少羽的似懂非懂,出身蜀山的石兰对于黄石天书有着一定程度的了解。 “石兰姑娘,你知道!”少羽似乎完全不懂。 “黄石天书,相传是被九天玄女赐予已经落入绝境的轩辕黄帝,用以击败战争之神蚩尤的一部奇书。而得到了天书的轩辕黄帝则力挽狂澜,击败了强大的蚩尤氏。”石兰看着黄石天书轻声说,“而姜太公上知天文,下知地理。精排兵布阵,通奇门遁甲。传说他在岐山得道,就是与这部天书有关。”石兰看向少羽和天明,“你们又是怎么得到这部书的?” “楚南公送给他的。”少羽指着天明。 “我不是把它送给你了吗?”天明摊了摊手。 “你们知道这本书的价值,为什么还要让给对方?”石兰对这异常不解,黄石天书啊!得到它就等于得到了开启凡人与‘仙人’之间那扇门的钥匙,蜀山之人梦寐以求的宝藏。如果不是她,而是其他任何一个蜀山的人……但哪怕是她,也真的,真的,十分想要得到这部书啊! “一本书而已,有这么多讲究么?(*2)”两张目不相视,无所谓的脸,朝着两方做出几乎完全一样的动作。 “你这家伙干嘛学我说话!(*2)”同样的貌似愤怒的神情,对视着。 随后又同时转身,“毕竟我做大哥的,让着小弟一点也很正常嘛!(*2)” 之后再同时回身,指着对方,“你……(*2)” “你们两个的默契真好!”石兰掩着嘴笑了。 “鬼才和他默契好呢!(*2)”依旧是一模一样。 “呵呵!”石兰的笑声更大了。 两人同时怒视了对方一眼,随后又想说什么,但见对方也想说,于是又同时偃旗息鼓。 就在石兰以为他们真的要彻底放弃的时候……两人这次都没有因为恼羞而大吼,也都没有将眼神交互,声音显得温和,而又深沉,“他,比我更需要它。(*2)” 不是不需要,而是更需要么?你们两个,究竟对对方了解到了什么程度啊!石兰看着同时低头然后又同时看向对方的两人,心中涌现出一种羡慕。 “石兰你要吗?”天明看向石兰,少羽还是将这黄石天书当成他的所有物,所以不会真正意义上的分配黄石天书。 “我?”石兰指着自己,有些不可置信,他……就这么相信自己么?石兰惊愕一瞬,随后摇头道,“轩辕黄帝得到黄石天书,统一天下之后,御女三千,乐此不疲,终白日飞升。姜太公的黄石天书,助武王一统天下之后,辅佐双三而六位,周朝君王,后死于非命。我?命数不够,还是算了吧。”真的是命数不够么?只有她自己知道了。 “你们都不要,我留着有什么用啊?”天明略显苦恼,黄石天书对他而言就是一个烫手的山芋,反而会增加他被张良‘盯上’的危险。 “烤山鸡来咯!”丁胖子高叫着端着一碟已经片好的烤山鸡端到他们面前。 他们眼角一亮,就决定是你了! 第六十四章 何罪之有 庖丁咽了口唾沫,他被天明那发亮的眼神看得有些心慌。 “呵呵……”庖丁一边笑,一边畏缩的退后了两步,“巨子大人有什么话就直说吧,只要我丁胖子能做得到的,我绝不说二话。”貌似是坚定的说着,庖丁却在天明越来越亮的眼神中节节后退。 虽然石兰在场,但既然能天明和少羽能三人一起谈事情,那想必不是外人。要知道,天明和少羽之间的‘私聊’,可是几乎没有人能够参与进来的啊! 但就算是外人,那至少也不是敌人,庖丁叫一声‘巨子’也是变相的提高天明的身价,为他提供筹码。表示,天明身后站着的,是整个墨家! 天明没听出来,但就算听出来了也不会去在意。但石兰可不同,她是蜀山的圣女,这次来桑海,她可以说是除了她兄长之外的前锋。 墨家的巨子?石兰看着天明,目光中有些怀疑,但又很快打消。庖丁没有理由拿这种事情来骗我,而且上次他们一行人来桑海城的时候……的确没有看到墨家巨子的身影。如果说天明是墨家巨子的话……前任巨子已经死了?九成。照这样说,少羽的身份,也非同一般,今早他们刚来,这桑海,似乎就开始乱了。 “丁胖子啊!”天明笑嘻嘻的起身,拍了拍庖丁的肚皮,“要你办的,只是一件很小很小的事情。” “我倒希望是小事。”庖丁用很小的声音。 “你说什么?”内功修为现在勉强能够粗略控制的天明耳聪目明异常,就算庖丁的声音小,他也能够听得清,但还是故作疑问。 “我说,无论什么事,就算是下刀山,下油锅,我都绝对踩着上去!”庖丁那副表情就像即将要牺牲一般的视死如归。 “没有那么严重!”天明摇着头,“只是要你藏一件东西。”将黄石天书伸向他。 “藏东西?”庖丁长出口气。“这是什么东西?” “一件可以决定天下人命运的东西!还有,关乎我们的性命的东西。”庖丁希望天明是在说笑,无比的希望。但天明那郑重而又深沉的语气无不告诉他,这是真的。 “将它藏到一个谁也不知道的地方,谁都无法找到的地方,最好,哪怕是你也找不到的地方。”天明认真的看着庖丁,“就算是我们中的任何一个人,小高,班大师或是徐夫子,向你要。就算是我跪着求你,你都决不能让我们知道它藏在哪里。知道了吗?”天明将黄石天书递向庖丁。 庖丁接过黄石天书,“知道了。”说道。 天明转而一笑,“先给我看看,话说今早这黄石天书到手上还没碰过呢!” “好!好!好!”庖丁笑着将黄石天书递到天明面前,但天明却没有将之拿起。 “怎么……”庖丁低头看向天明,只见天明用一种十分冰凉的目光看着他,让他连最后的‘了’字都没出口。 “你的知道了,就是这样知道的么?”天明冷冷的反问。 庖丁一愣,变得肃穆起来。 第一次,天明说手上这本书是可以决定天下人命运,和他们性命的东西。他虽然看得出天明不是在说笑,但却也有些以为天明夸大其词。 第二次,天明说出,就算任何人,哪怕是他跪着求自己时也不要告诉他人,他开始知道这卷书真的十分重要,但内心深处任然有着一丝侥幸。 而现在,经过天明的这一摄,他的心中再没有了一丝一毫的侥幸,从现在开始,他不会让任何人从他手中将这本书取走,无论用任何方法。 “是!巨子!”庖丁身体挺得笔直,“庖丁再不会犯这样的错误。无论是在任何人手上!” 随着天明的点头,庖丁转身朝门口走出去。“抱歉。”天明深深鞠了一躬,面对这个亦师亦友的人,他刚刚所作所为,是否太过了? 走到门口的庖丁停了下来,“应该是我向你道歉,巨子。”说着,停顿片刻,想说什么,但终究没有开口,走了出去。 的确,应该是我向你道歉。走出房间的庖丁紧了紧手中的黄石天书。对不起天明,我一直将你当成一个孩子,哪怕你所做的比其他孩子强上许多,依旧如此。我应该想到的,你已经是我们墨家的巨子了,这本书的秘密,我没有兴趣探知。你已经成长为了我们的巨子了,啊!如果可以让已经死去的上任燕丹巨子看到你现在的样子,那么他会有多开心啊! 我说不出那么文绉绉的话,也没办法形容你刚才那短短的不到一盏茶的时间里究竟有多么的优秀。但是,我唯一可以从心里告诉你的就是……你是我们墨家的巨子! 巨子。 如果要说什么的话,我最后那声不是‘巨子大人’的‘巨子’,就已经说清楚了一切吧! 认真的眼神,收敛了十余年没有爆发出的气势,让有间客栈所有下手不由得后退。但也只是一瞬之间。 “呼!”庖丁走后的天明气势一泄,坐在了地上,头侧在桌上,“累死我了。” 石兰精致的面容上泛着哪怕极力掩饰都还存在着的星星点点的不淡定。 “石兰,你习惯就好了,他一直都是这样,正事的时候非常正经,一脱离那种状态就变成这个鬼样子了。”少羽脸上有些无奈,“但是他认真起来可不是一般的厉害。” “从刚刚那一幕就可以看出来了,”石兰开玩笑道,“他不会是由两个人合在一起的吧!” 少羽的眼神霎时间变得凌厉了起来。 “我的意思是,天明认真的时候和不认的真时候,简直和两个人没有什么两样。”石兰解释道。 “原来如此,呵呵!我也有同感。”少羽喝口茶,笑到。 反应这么大,难不成天明真的是两个人合在一起的?算了吧!是我异想天开的。无论是谁,如果有着像这两人这么好的关系,真正可以托付上自己一切的这种……兄弟。无论谁都会因为我说他的兄弟有两个而愤怒吧。石兰对自己心中所想一笑而置。 “我有事,就先走了。”石兰说着起身,走了出去。 “我送你!”少羽高叫一声,随后跟了上去。 “相国大人!”面对疾奔前来的密探,李斯洗漱完毕后才去见他。 “说。”随后才坐着看向密探。 “相国大人要我们着重监视的有间客栈。” “怎么了?”李斯皱起眉。 “今天清晨,儒家那位您对我们着重交代的子明进了有间客栈,还关上了大门。” “嗯,我知道了。”李斯的表情完全看不出喜怒,“你就先退下领赏吧。” “是!” 进了那有间客栈,还关上了大门。子明,你究竟有什么秘密?李斯支着脸。又将归于何处?不过,如果真有什么,也很快了。黑龙卷轴被夺,千机铜盘被盗,照理说,其上的机密应该早已解开。只是……那些叛逆的速度,好像没有我想象中的快啊!或是……在等人么?那么……你们有多久才会出现呢? 略微扶着额头,嘴边的轻掀,代表着他心中那股淡淡的‘愉悦’。眼角边滑过的那抹银光,来源于那把置于房间角落的轻剑。 刚吃完晚饭的桑海城内的街道,显得繁华。人来人往中聚集着一大堆人,这并不是桑海城中随处可见的。 凑过去的天明和少羽靠着他们小巧的身体和不小的力量占了一个前排位置。 蜀山的人。天明看着三名穿着奇装异服的人略微沉吟。荆天明与蜀山的交情并不深厚,而且这种交情都是寄托于石兰身上,并没有真正意义上的与蜀山坐下来交谈,所以对他们有着许许多多的不熟悉。 但蜀山这种把戏他还是看过七八次的。说难也不难,说简单也不简单。原本其实是一种容易拆穿的‘魔术’,但配合着蜀山的某些手法,以及小型的蛊术可以达到,几乎没有破绽的程度。 但蜀山的强大,还是不容置疑的。得到蜀山传承的少羽,在某个时间段可是实力飞涨。 看着万千蝴蝶飘飞于空中,天明伸了个懒腰,现在可懒得想这么多了! 石兰身着蜀装,目光在少羽身上停顿了一霎,瞬间离开。目光显得清冷,而又迷惘。 很快,表演便已结束,敲响的锣鼓声意味着一件事……给钱!给钱! “相国大人,重大消息!” “说。”李斯面上出现严肃。 “蜀山的人已经出现了,”探子抬起头看向李斯,“而且城中出现披着斗篷的数人,疑似道家人宗,逍遥子。而且通过某个埋伏在叛逆内部之人所言,他们将在桑海城的内部有一次聚会。估计,就是今天。” “退下吧。”李斯缓缓出门,走向将军府的主殿。 今天,蜀山和道家的人来了。 今天,叛逆将在桑海城有一次秘密聚会。 今天,子明一大早就到了桑海城的有间客栈里。 巧合么?会是巧合么?有可能会是巧合么? “相国大人,那些披着黑袍的人,进入了有间客栈。” “退下吧!”李斯眯着眼。看来……不是巧合。 想着,李斯的步伐变得更快了。 庖丁愈加变快的步伐,要尽快赶回客栈,但每一条路都被秦军封住。 “这位,应该就算名满齐鲁的第一烹饪大师,丁掌柜吧。” “相国大人,小民失礼了,请相国大人恕罪。”庖丁面带惊恐。 “丁掌柜,”李斯眯眼看着庖丁,“你的确有罪。” 听到这句话,庖丁冷汗慢慢渗了出来。 “丞相,不知丁掌柜……何罪之有?” 第六十五章 儒家·子明 “丞相,不知丁掌柜……何罪之有?”慢慢走过来的身影,身着儒服,平静的语气,带着一丝稚嫩。 子明么?这种时候还敢出现,是真的什么都不知道,还是真的有恃无恐?有恃无恐。这还用怀疑么? 李斯看向似乎从他言语中振作起来的庖丁,眼睛一眯。“丁掌柜何罪,子明难道不知道么?” “子明应该知道么?”天明看向马车内的李斯,眼中的嘲讽刺目。 这种眼神,哼!临死前的绝望么?“听说丁掌柜最近研究了一桌新的菜色,准备了陈年老酒,正摆下雅宴,招待贵宾,是不是啊?” 天明侧目,“只怕丞相大人去了,不招待见。” “怎么跟相国大人说话的!”四周步卒齐齐上前一步。 “退下。”李斯不算大声的一喝。不招待见么?我倒希望自己不招待见。但因为你,我却又希望自己能招待见,只是……可能么?“这样的风雅美事,李斯如果错过,必定是一大憾事。” “大人能够赏光,小店真是蓬荜额,生……那个来着。”看到身侧的天明,庖丁胸中有了不少底气。 “好,有丁掌柜这句话就好。”李斯瞥了一眼天明,随后转头,终究是敌人么?那么,公输仇你呢?好友?那么,你在这场骚乱中,又是扮演着怎样的角色?“此刻丁掌柜的雅宴,李斯岂能放过。”李斯眼中放出的厉色没有让其他人见到分毫,“我们现在就一起去你的……有间客栈。如何呀?” “是。”庖丁一抱拳。 “那麻烦丁掌柜前面带路吧。”虽然这么说,但车夫一杨纤绳,马匹便先走一步了。 “子明先生,丁掌柜,请。”黑风立于一侧,道。 “子明先生,丁掌柜,走吧。”四名手执长戈的士卒正欲上前。 “滚!”天明斜视了一眼,随后双手搭在脑后向前走去。 “你!” 几人刚想上前,便被黑风阻住。“退下吧。”黑风跟上天明和庖丁,吊在离他们不足一丈的距离。 长久跟着李斯的黑风,哪怕他不是政客,但也学会了一定的为人处世之道。若非有十足,不!就算你有十足的把握。在不完全亲眼见证,绝对真实的情况下,决不能将话说满。就像方才,哪怕有线人的情报,几乎就确定了叛逆分子是在桑海城聚会,但李斯依旧没有直接说,‘庖丁,你这个叛逆分子,带我去你的有间客栈吧。’类似的话。除非出现被逼迫,或者必要的情况下,李斯从来没有说过绝对,一定,十成,这样的话语。 有间客栈门口,士兵们早已将这里团团包围,列阵站好,将有间客栈包得水泄不通。 “子明,你可知,这里面丁掌柜所款待的,究竟是何人?”李斯看向天明。 “呵!”天明不屑一笑,“我哪里知道里面究竟是什么人?” 你哪里知道?现在就想将一切全都撇干净?你想多了吧。李斯眼神示意一下,最靠近门的两人便将大门猛的推开。 浑身被黑袍遮盖的七人中除了背对着门口的那人,都将眼神略微移向了门口。 “丁掌柜,这就是你请来的客人?”李斯微微扫了一眼。 “啊……”庖丁卡了卡,方才正常起来。 背于身后的双手,代表着李斯的自信,稍稍掀起那几不可见的嘴角意味着他心中的愉悦,稍稍看向天明的双眼显得有些惋惜,但更多的,是一种……残忍。 留一分不确定,是退路,亦是一种风度。然而,这并不代表自己的进攻会变得软弱,只会更强。 走进客栈大门,李斯看着坐着的七人,“哼!各位是丁掌柜的贵客,而我是不速之客,不过……”他微微合眼,“相逢即是有缘,各位何不彼此相见呢?” 良久,“相逢未必有缘,相见不如不见。” “我说过,你会不招待见。”与此同时,出现在李斯耳边的还有天明那微弱的声音,但言语中的讽刺清晰可见。 缓缓揭下的黑袍,露出袍下之人的面容,随后被身后两人将其身上的黑袍褪.下。 见到黑袍下的荀子,李斯不可置信,但同时,心中也同时有着些许的对天明的难言庆幸。 荀子身后张良,颜路为首,随后起身,“相国大人。” 李斯心中微微一滞,随后拱手,“原来,是小圣贤庄的各位。李斯实在是不知道老师也在这里,真是太冒昧了。”言语中有着敬重,是否是伪装,谁知道呢? “李大人,”荀子平淡道,“按照法家所制定的大秦律,是否我应该向你行跪拜之礼。” “老师在上,弟子李斯拜见。”李斯躬身。子明所言的不招待见,是忠告? “李大人位高权重,我怎么敢当。”没有应有的疑问,而是显得淡然。 “一日为师,终身为父。”李斯将自己的姿态放得俞低,“当年老师的传道,授业,解惑之恩,李斯终身不忘。” “呵呵呵!”荀子发出不明意味的笑,看了一眼满脸不爽的天明,回过身,不再面对李斯,“老夫何德何能?传什么道?授什么业?又解了李大人的什么惑?难道李大人近年来的所作所为,还是出自老夫的指点?” “大胆!怎敢……”为首之人话没说到一半,一条腿便已至其腹间,剩下的话直接被其咽进了肚子里。 “动手!”夫长被攻击,其他士兵们的反击骤然开始。 在踢出那一脚的同时,夫长腰间的剑便被天明恣意抽出,在长剑入手的瞬间,一股昂扬的战意以及自信瞬间便溢散开来。 这股气势……张良不变的面容下,心中却是显得有些不淡定。 数柄长戈的到来,没有对天明脸上的自信造成分毫的影响,不退反进。浑厚的内力注入剑身,翻动的手腕带动着剑的运转,旋转之中,长戈的行进方向在长剑带动之下直接陷入了天明内力的掌控之中。 士兵们力量再强,难道能够强过天明的内力?虽然是不同的能力体系,但带来的压制,却是压倒性的。 带着内力划过长戈的长剑,让长戈纷纷整齐断开,向下的力道甩下,长戈的戈头深深扎入客栈地板。 士兵面具下的惊容,退后半步的身躯并没有让天明停下分毫,执剑而上。 “住手!” “子明。” 两声,一声属于李斯,一声属于荀子。一声在前,一声在后。前一声出现之时,天明并没有停下,第二声出现时,天明那已经触碰到居于最前的那么士兵的颈间。一滴血液由着竖着的剑缓缓滑下,再进一分,便是他的死期。 收回手中的剑,剑指的那人顿时扑在了地上,喘着粗气。将剑甩手插入地板,那柄剑却慢慢从中断裂,直到裂成数节。天明浑厚内力的冲击,加上与数把长戈的撞击,早已将那柄剑的内部摧毁的破损不堪,失去了天明内力支撑的它也走向了这柄凡铁的终点。不得不说的是,支撑内力的注入程度,亦是一把普通的剑与名剑之间的决定性差距。而名剑之中有些可以转换内力属性存在,例如……水寒,将内力化为冰属。风影,将内力化为锋锐。 “是,荀夫子。”天明没有看向李斯,朝荀子躬身。既然大哥说那样更好的话,那就不要后退了。 那一剑……李斯咽了口唾沫。如果那晚整夜之中子明出手,黑风拦得住么?李斯心中问了问自己,却是没有得到答案。 “这位是我的恩师,岂能无礼?”李斯喝到,“拖下去,重责!”没有说拖谁,亦没有说责谁,那么……就是全部。 李斯放下一直抬起的双手,“听说,老师一直在闭关修习,怎么有此雅兴下山,到桑海城内?” “为了某个人,”荀子回头看向天明。 刚刚的所作所为,是已经下定决心了么?虽不知你真实的,究竟是何身份。但是,自韩非死后,我心中的某股不安愈来愈重,直到现在……但似乎在见到你时开始有股异样的安稳,你很善良,在那局棋之后的着重思考,以后,感觉你好像并非因为喜欢下棋而下棋,甚至有些讨厌下棋。特别是昨日的对弈之中,虽然你依旧求胜,但这种感觉尤为,甚至愈加的明显。是因为医仙蓉姑娘已经无碍了?疯狂的习棋一月,也只是这个原因么? 善良,比韩非更加善良。从你那次处置山匪的手段,便可知道,围棋之上的杀伐果断却没有丝毫带到现实之上,这点却与韩非完全不同。武功上的天赋,浑厚至极的内力,源于何处?这一切都无所谓了。做下的决定,已经不容更改了,我也不会再更改。“顺便尝尝丁掌柜的手艺,莫非也触犯了大秦律法?” 与子明有关么?李斯摒眉,这已经超出他的预料太远太远。“老师说哪里话,只是这段时间内,有帝国的叛逆分子在桑海活动,而这次,老师与小圣贤庄的各位又偏偏装扮如此神秘。” “子明。”荀子看着天明,似是完全没有听到李斯的话,缓缓开口,“你做好决定了么?” “呼……”天明长出口气,定睛看向荀子,将眼中的思绪丢光,一身儒服仔细整理,‘礼结’重系。手似是不在意的蹭了一下庖丁,看着天明的手,庖丁貌似怕妨碍到天明一样的退后一步,心中却泛起浓重的不安。 一切已经整好,“丁掌柜,麻烦将这里整理一下。随后……” “从简。”荀子没有让天明将剩下的话语说出。 从简?李斯一滞,心中一个看似几乎不可能的想法涌现在他的心头。 “是。”天明抱拳,随后放下。直直越过李斯,走到荀子跟前。 良久,“弟子子明,”天明顿时跪下,一叩首,“拜见师傅。”随之而来的是第二叩与第三叩。 “这……”庖丁想要上前,却是被硬生生止住了脚步。刚刚那个以命相搏的手势,原来如此,究竟……是为什么啊! “好!”荀子看着天明,“对于你,我没什么需要特意说的。儒家的门规,尊,或是不尊,守,或是不守,随你心吧。依你的心性,也不会做出大奸大恶之事。我只说一句。行善得善,行恶得恶,小心所谓的……同门之谊。” “弟子谨记。”天明再一伏身。 “起来吧。”荀子一边说,一边笑着将天明扶起。 “谢师傅。”天明说过之后方才跟着荀子的力道起身。 “老师收徒,我怎么可以连一点小小的见面礼都不准备呢?”李斯好像没有听到方才荀子所说‘小心同门之谊’的意思,笑着看着天明,“将我所藏的那柄剑拿来。” 黑风将一柄剑双手呈上。 “这柄风影,虽称不上是十分名贵,但也不算是次品,便赠予子明吧。”李斯平淡道。 剑谱二十,不算名贵?或许吧。毕竟他只花了十金。 “多谢丞相。”见荀子并没说话,也没有什么动作。意味着接,还是不接,全凭天明做主,还还是不还人情,亦不关他事。 天明接下了,毕竟,敌人要给自己送东西,还能不要么?不要就怪了!而且这柄剑在荆天明的告知下也是必要的。他所拥有的,无论是非攻,还是未来会拥有的墨眉,都不可以轻易出现在其他人面前。而风影,是在他暴露身份前较好的隐藏身份方式之一。 “既然如此,弟子便先走了。诸位。”李斯回身。 没有抓到叛逆分子,也好。被荀子收为徒弟,以以往荀子的性格,考校,会收一个不是自己门派的人为徒么?子明……你接了我的剑,受了我的情,但……可是要还的! 第六十六章 你说的……是这样玩么? 用餐时间并不太长,荀子不在还好,荀子若在。食不言,寝不语这基础之事,还是必须做好。 饭刚吃完,天明看着角落出伸出那双手所表现出危机至极的手势,当即起身。 “子明?”荀子看向着急起身的天明。 “师傅请见谅,师门之命。”天明躬身,“至少今日,只怕是不能回小圣贤庄了。” 荀子带着笑,点点头,“去吧!规矩,就是规矩。有些可以打破,但有些必须遵守。”师门?那个师门?但无论是不是师门,定然是有急事吧。 “多谢师尊。”天明心中略松口气,言语中有些歉疚,拜师的当天离开师门,可是大忌! 走出单独的厢房,看着神色着急的庖丁,“出什么事了?” 庖丁一边跟在后面一边着急却又压抑着声音道:“蒙恬带兵前往我们的隐秘点,小高他们已经先去了,我心中现在就跟悬着块石头似的,接到消息马上来找你了。” “不好!”天明总算是想起自己究竟忘了什么,记忆中关于隐秘点中发生的战斗异常清晰,因为这是荆天明第一次与大叔真正意义上的并肩作战,真正意义上的以‘墨家巨子’这个身份,为了墨家而战!但时间点却随着时间而淡忘。“其他人呢?” “少羽刚刚偷听到这个消息马上就自己单独赶过去了,我叫人拦都没拦住。”庖丁满脸的歉意。 “安心,”天明一边走一边说,“在这里,你自己要小心,我马上赶过去。”天明突然好像刚回过神的样子,“对了,黄石天书呢?” “什么黄石天书?”庖丁一脸疑惑。 “不错。”天明笑了笑,迈起步伐向外奔走。 运起内力,疾奔的速度如同飞驰。在靠近隐秘点的时候总算是看到了少羽故意放慢步伐的身影。少羽知道,如果就像这样气喘吁吁的冲过去,无论如何,敌人都会知道他是援军。就算因为年纪愿意不将他当成援军,但也绝对不会放他走,最起码都是要监禁起来。如果真被监禁,那么以他的长相,得知身份之后,他就死定了!慢慢走去,就算被看到,一个少年而已,远远的躲开伺机而动也不失为一个好办法。就凭他一人,想要冲破黄金火骑兵的包围,无异于异想天开。 天明总算是稍微松了半口气,如果让少羽单独赶到,还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情。说不定会让天明后悔终身。 两人慢慢接近隐秘点的房屋,“没人?”少羽微微皱眉。 在接近某一点点时候,两人齐齐低声道:“小心,有人。(*2)” 虽然暗自提高警惕,但两人都稍显自然。走到房屋门口,出现几声十分微小的树叶摇摆的声音。 “大叔……对不起。”天明微微低头,里面没有发出声音,他便知道房间里的所有人还是中了尸神咒蛊。 “是我们太过大意。”高渐离冷声道,他性格如此,说不出太好听的话。但言语中却有着自责。 “不过现在的情况还不算太过糟糕。”盖聂轻声道,“幸好你救醒了蓉姑娘,她用银针帮我和小高暂时压制住了尸神咒蛊的毒,现在,我和小高都保留了相当的战斗力。我们,有半个时辰的时间。” 但实际上,他们两人真的保留了相当的战斗力吗?好吧,的确是‘相当’的战斗力。相当到什么程度,可就不尽然了。 实际上,他们能够现在身体里的内力,不过全盛期的五成左右。或许对盖聂来说,他的确保留了七成以上,但不足八成的战斗力,因为对他而言,内力主要是用于抵抗敌人的内力冲击,以及剑气的一定程度支撑。他战力的来源,绝大多数源自他的‘心境’,以及世间最为顶尖的剑技。而对于高渐离来说,只剩一半的内力,已经不足以支撑他稍长时间使用他最强的招式……‘易水寒’。 “那不就没问题了?”天明摊了摊手,貌似无所谓的样子。 “没问题了?”身后传来的声音似乎带着阵阵嗤笑,“你是在引诱我发笑么?”手上聚起的紫意四散而出,竹栏瞬息被斩断。两侧,一人妖娆美艳,一人清秀恬静,移动着的步伐逐渐逼近。“那我不得不说,你做得很成功。” 你还是来了,但结果不会有丝毫改变,你为什么要来?为了……所谓的义气么?大司命看着天明眼中的丝丝柔光在某一刻消失不见。 “阴阳家的星魂,大司命少司命都出动了。”逍遥子轻抚白须,“虽然已经清除尸神咒蛊,但为时已晚。若非蓉姑娘及时出手,只怕我们没有一人有为之一战的资本。但此时此刻,虽剑圣盖聂与小高都拥有着五成内力,但想要赢过阴阳家三大高手,再突围出黄金火骑兵的包围圈,几乎不可能。” “不!”高渐离半眯眼睛,“只要他出手……” “对啊!”盗跖诡异的动着眼睛,“如果他出手的话……” “只是,你们还记得他初次时所说的……”雪女轻轻摇头。 “你们所说的‘他’,到底是谁?”逍遥子总有被蒙在鼓里的感觉。 “星魂大人,你觉得他们还能坚持多久?”蒙恬上前。 “应该已经差不多到极限了。”星魂说出自己的推断。“蒙将军真不愧是得兵家真传的高手,将计就计,引蛇出洞,真是高明。这些叛逆分子果然中计。”故意稍微提高一点半点的音量正好在房间里所有人都能听清的程度。 蒙恬故意高笑一声,“兵者,诡道也。你们这些叛逆分子空有一身武力,现在却变成了一群废人!” “以星魂与蒙恬两人的阅历,只怕初一到来便识破了我们的伪装,但看到只有雪女姑娘与端木姑娘在此,于是便布下尸神咒蛊之局,目的便是将我们一网打尽。”逍遥子觉得有些迷惘之下,于是便站出来刷存在感。 “这都是我的错,我竟没……” “说什么呢!”天明在门外说道,“雪女姐姐你说什么错了,没错了,结果,终究是我的错,不是么?” “蛤!”盗跖瞪着眼睛,“什么时候又和你扯上关系了!” “天下皆白,唯我独黑。”天明语气中带着丝丝活跃氛围的玩笑,但更多的却是无比的郑重,“我无法担起天下,但我至少也要受住整个墨家吧!你们无错,错皆在我!”天明言语中的沉重意味着他并没在开玩笑,这是他的觉悟,更是他心中的决意! “好一个天下皆白,唯我独黑!好一个你们无错,错皆在我!”逍遥子赞叹两声,“两月不见,若非你们都如此的信任他,否则我都要怀疑天明是否换了一个人了。” “天下皆白,唯我独黑?你们无错,错皆在我?”星魂长笑两声,“我不得不说,你让我知道,见到敌人的愚蠢,是一件多么可笑的事情!” “我不得不说,”天明迈前一步,与此同时的,还有少羽也是如此,“你那不阴不阳,不男不女的笑声,真是让人恶心。” “你这是在找死!”星魂脸上露出怒容。 “我只知道,”天明满脸的不屑,“色厉内荏的货色,即使他有着不错的实力,那也和蝼蚁!没有什么分别。”故意加重的‘蝼蚁’二字,疯狂的刺激着星魂那高傲的自尊。虽然他在数日前曾被击败,但并不代表他的自尊就此褪去,反而因此变得更为疯狂,更加充满想要证明自己的欲望。 而现在的天明,只希望他愤怒一点,再愤怒一点,急躁一点,再急躁一点,只有这样,只有陷入这种情绪的星魂才会从最强的一点变成最大的突破口。 “你知不知道,你这是在玩火!”星魂额上已经有了丝丝的青筋,眼中也泛起了点点红色。 天明打了一个响指,好像想到了什么,于是在身上左翻右找。而见此的少羽微微扶额,一副‘我怎么交到你这种朋友’的样子,但脸上却是出现了与天明类似的诡异笑容。 从天明的后腰上拿到一个别着的火折子,往上轻轻一吹,火折上出现红色火星,随后蔓延到整个火折一端。“你说的……是这样玩么?” 第六十七章 天罡剑阵 “你们这是在找死!”星魂双手的紫气已经凝成气刃。 天明与少羽对视一眼,少羽拿出了破阵霸王枪,“蝼蚁,一直在嘶吼。” 天明非攻化剑,“但是,有谁会听呢?” 这次,星魂没有再说多话,言语上已经完全落于下风了。再这样下去,只会是自取其辱。双手合击的全力发出的气刃骤然暴起。 在前几日重伤之时,东皇太一所留下以防万一的那道符咒将星魂体内的兽性彻底压制。虽然令其无法用出‘虚·神’这种近乎增加半个境界的能力,但却也使星魂这一个月内可以将自身的实力全力施为。 “我们上!”少羽一声厉喝。 “啊!”天明回应一声,非攻已经转变为盾。将要为少羽挡下这两道剑气,随后便是冲上去的近身战。他们两个都知道,远战他们没有丝毫赢的希望,无论是星魂的剑气,还是少司命的万叶飞花流,都是远战利器,哪怕大司命的血手印也可以进行中远程的战斗。近战!天明与少羽唯一的胜机。 两只手分别搭在天明与少羽的肩膀,让他们停下了向前的动作。两柄剑带着寒光各自迎向一道直来的剑气,清脆的剑鸣,没有退后分毫。 “天明,少羽,有时候,冷静。会变成你们最为强大的武器。”盖聂手中虽是木剑,却奇妙的出现一种令人窒息的锋芒毕露之感。 能够接下我刚刚并未留多少余力所发出的两道气刃,虽然并没有完全凝聚,但也称不上是‘弱’了。可见他们两人的内力并未消失,尸神咒蛊没用么?不!如果尸神咒蛊无用,那么现在出手的就不会只有他们两个了。但是,他们两人是怎么逃过尸神咒蛊之局的呢?星魂被头发所半掩的额头上出现零散的皱褶,眼中的一丝疑惑很快便消去。 “我们有四个,而你们只有三个,还不认输么?!”天明哈哈大笑,一副你们三个怎么可能打得过我们四个的样子。 “四个么?”星魂微微掀起嘴角,“你还躲在一旁等什么?要我请你出来么?”他言语中释出一丝不善。 “星魂大人何必如此,”一人头戴斗笠,身着布衣,腰间配剑,缓缓从黄金火骑兵从中走出,“毕竟那房间里有道家之人,让我就此暴露,只怕略有不妥吧。” “就此暴露?”星魂不屑的看着他,“连东西都没带出来,而且你早已暴露,否则也不会出差点死掉的那种愚蠢至极的事情了。” 那人脸上露出愤怒,却又无奈隐去。现在的他,只是一枚弃子。对他现在效忠的人,已经差不多失去了所有的作用。除了这一身一流高手的实力之外,他已经一无所有。若不是如此,他现在……已死。“木虚子,见过诸位。” “木虚子!怎么会……”逍遥子脸上现出惊愕。 “木虚子?”盗跖扭了扭稍显麻痹的面庞,“他又是什么人?” “我的师弟,但我早已发现他与秦国有所勾结。”说到这里,他似乎有些懊恼,“我便派我四名弟子好好看住他。但是现在……”逍遥子摇摇头,“只怕他们已经遇害了。” 星魂看向天明,“那么现在,还是四对三么?” “你以为多了一个连名字都不知道的菜鸡,就可以跟我天明大侠的小弟抗衡么?”天明想要拍拍少羽的肩膀,却摆在他面前的却是砂锅大的拳头,令天明尴尬一笑。 “动手!”星魂无视了木虚子所展现出的愤怒,只是淡淡道,经历了这么长的时间,他也算是面前重新恢复了冷静。 一声令下,木虚子不敢不从,四人齐上。当四人站位已成之时,房内的逍遥子猛然睁大了眼睛,“不好!快退出来!” “已经来不及了。”高渐离手执着水寒,心中一股不安涌现而出。 四色的内力交汇,逐渐变为玄色,(我也不知道玄色是什么颜色,感觉这样装逼一点……这里的话,颜色应该是一种青黑带红的颜色)一道道符文盘旋于地上,形成一副八卦宫格,随后升起一道屏障。 “这是什么!”大铁锤愕然道。 “天罡剑阵。”逍遥子脸上有着浓重的苦涩,他的那些弟子之中,也有奸细。“这是我们道家一种需四人便可发动的阵法,若施展开来,除非彻底击败布阵的四人其中之一,否则无法从天罡剑阵中离开,并且妙用颇广。这下,天明他们危险了。” “那这可怎么办!”雪女看着窗外。小高,天明。 “现在,只能靠他们自己了。”逍遥子叹口气。 天明四人后背紧靠,天明看着虽已成阵,但并未动手,只是用一种猫戏老鼠的颜色看着他们的星魂几人,慢慢开口。“这是道家的天罡剑阵。说是有破绽,但那一切的前提都是在实力不够强的使用下。所以现在唯一的方法就是……尽快击败一人。” “现在的问题就是,”高渐离水寒在手中寒气从没中断,“我们对谁下手。” “我们四人,并没有远战能力。在这种情况下,星魂并不是能够短时间内击败的,大司命的阴阳合气手印在这范围里也难以在有限的时日内将之击溃。”盖聂握着木剑的手再紧了紧,如果我现在手里的不是木剑……“而少司命虽是远攻,但是这天罡剑阵却限定了她所行动的范围。想要靠近,胜她,并不算太难,但以她的轻功……想跑,哪怕限定范围也难以短期决胜……但可以赌一把。而最后的木虚子……”盖聂微微阖眼,“不清虚实,如果实力只是一般还好,如果稍……” “就是他!”少羽肯定道。 “什么?”高渐离皱眉。 “他给我的危机感比起阴阳家的三人都要弱。”少羽将原本刚好适合自己使用的破阵霸王枪再伸长了一截。 “那就动手吧!”天明手中化为盾的非攻重新变换成剑。如果是别人的直觉也就罢了,少羽的直觉可不是一般的准确。“大叔,木虚子就拜托你了,其他的,交给我们。” 用最强的一点碰撞敌人最弱的一点,这如果是以‘田忌赛马’的策略来说,都是不明智的。但是,他们现在需要打开局面的方式,用最快的时间击溃一人,这是现在所必要的。他们,没有多少时间。 “吼?已经作出选择了么?”星魂感受到天明四人已经变换的气势淡淡说道,“但是已经陷入困境的你们,该如何脱困呢?或者说……你们觉得你们有能力脱困么?” “嘛!”天明稍一摊手,“谁知道呢!”话音未落,身体便已前倾,手中非攻直指星魂。 但面前之人却在下一个瞬间变成了大司命,而原本盖聂应该对上的木虚子,却又变为了星魂,木虚子手中的剑却与高渐离的水寒相撞,少羽本强行对上的大司命却又变为了少司命。 原本的计划中,盖聂对上木虚子,高渐离对上少司命,无论两人中的谁都有相当的几率能够短时间内结束战斗。而此时,天罡剑阵之内方位瞬间的变化,却将这一切的计划统统打乱。盖聂对上星魂,一时之间绝对无法分出胜负,高渐离对上不清虚实的木虚子,就算能够占得上风,但能够在这种时候还敢上场的人,还有着天罡剑阵所成的加持,至少短时间难言溃败。 与天明对上的大司命频频出手,却仿佛做无用功。 原本将枪头伸长一截,打算以一寸长一寸强的打法和大司命硬刚,稍远一点也可以留予自己多一分的反应时间,打着的是,哪怕多拖延一分也好的思绪。每一枪都多费一点力,每一枪都拼命这样毫不顾忌的想法。但万万没想到与自己对上的是少司命。万叶飞花流黏住破阵霸王枪,让少羽难受不已,完全落入下风。 虽然盖聂与高渐离一直占着上风,但想短期制胜却是难上加难。更别说因为少司命对少羽的克制,少司命甚至不时的有时间对高渐离用飞叶进行骚扰。 高渐离感受着现场的情况,天明已经将大司命拖住,少羽虽然极力做到最好,但属性上的克制难以明说。以他这样拼命的打法,如果依照计划,大司命只怕真会被他死死拖住。可是,谁都没想到他们居然在一瞬间便更换了位置。现在……只能赌一把了! “风萧萧兮……易水寒!” 第六十八章 练剑不如开挂 “风萧萧兮,易水寒!” 眼中清冻的寒意,剑上冰凉的冷气,让直面其中的木虚子毛骨悚然。 毕功于一剑,这便是高渐离现在内心之中的想法。或许别人不知道,但他难道不知么?端木蓉双手掷出的银针帮他与盖聂抑制尸神咒蛊的读,但却分了先后,而且他内功本就不如盖聂深厚,实际上,他的内力已经只有堪堪四成。他必须速战速决,没有选择! 废物!星魂看着被那刺骨寒气摄得滞在那里的木虚子,心中暗骂。但又能如何?在刚刚短时间的交战中,他便已经知道,他无法胜过盖聂。 面前的盖聂与几日前的那个小孩一般,带给他深沉的压力,但也有所不同。因为上次荆天明所带给他的大部分并非‘压力’,压力只是其中的一小部分,而中间更多的,是一股‘压抑’。每每出招,每每被打断,每每以为可以置他于死地,但他却又每每淡然脱险。一次一次又一次,无底线的压抑,一直让星魂压抑到了极限,这也是他会疯狂到失控的重大原因。 现在,他已经知道自己胜过盖聂的可能并非没有,但是太过微小,除非盖聂犯下致命错误,他根本没有胜过盖聂的可能。如果出了这天罡剑阵,盖聂若是没有了天罡剑阵的束缚,他……只怕会败得更快。 哪怕盖聂只能够动用一半的内力,两人之间的战斗经验,虽不说是如同天差地别,那也称得上相隔千里。这种差距,是绝对性的! 星魂有些不忿的看了木虚子一眼。弱者!如果不是现在还需要你……星魂怒容一闪,身形与瞬间变得虚幻了下来,再次出现之时,他与木虚子的身体已经变换了方位。 星魂双手抱元,直指而来的,正是易水寒! 虽然星魂内力深厚,但毕竟给他凝聚内力的时间仅有一瞬之间。而有所准备的高渐离,却是几乎用上了可以支配的十二分的力量! 星魂挡住了水寒,挡住了水寒剑。却没能完全挡住‘易水寒’!凛冽的寒气浸入星魂的双手,渗入身体的内力,带来的寒意仿若置身腊月。 浑身不由自主的打了一个哆嗦,“滚!”这一次的爆发,星魂毫无保留,也不敢保留。若是让‘易水寒’继续侵入,那么被摧毁的,就会变成他的根基!易水寒的寒意,是真的入骨。 手上似乎凝起了寒霜,星魂意欲将手中那股犹如冰冻的感觉驱散,却是效果甚微。 与盖聂相对的木虚子,没有丝毫还手之力,盖聂的每一剑刺下,都让他险象环生。 大司命!你还在等什么!星魂心中高呼。他们之所以能够如此之快的布下天罡剑阵,不仅仅是因为阴阳家出自道家,万变不离其宗。还是因为木虚子一直在用天籁传音之术进行指引。 脚下卦位闪烁,大司命与木虚子的方位在一瞬间得到转换。 大司命双手接住盖聂的木剑,也幸好,盖聂手中的只是木剑。否则,大司命想要将之双手接住,无异于天方夜谭。 但哪怕木剑被接住,剑上的一丝浅浅的剑气,却是随之而来。偏过头,却是被削落额前那一缕发梢的半截。 经过方才一剑,大司命勉强算是从刚刚对决天明之时的心态中走了出来。真正开始了战斗。 虽然实力上,盖聂比起大司命强上许多,但强大的剑术,却没有与之相匹配的剑。一柄木剑,大司命的阴阳和气手印将之挡住,绰绰有余。加之内力在战斗中一直在消耗,现在的盖聂,已经没有可以多余任他挥霍的内力了。 而另一方面,面对木虚子的天明毫无顾忌的疯狂爆发内力挥动着非攻。面对大司命就算他全力进攻也难以将之拿下,还不如留着余力,等待需要他爆发的那一刻。 而现在,便是那一刻! 木虚子先是被高渐离倾尽全力的‘易水寒’所震慑,再又在盖聂的剑下险象环生,而现在,木虚子面对的是天明。不像盖聂与高渐离一般名声在外,而且刚刚那一剑上附带的内力与力量也不是很多,再加上天明那不大的年岁,这么多貌似的弱项让木虚子无比的自信!他怎么会败给一个小毛孩? 可木虚子却没有想过,如果天明当真如此之‘弱’,他又是如何与大司命对决良久?如果天明当真如此之弱,他又如何敢那般挑衅星魂?如果天明当真如此之弱,他又凭什么展现出如斯的自信?可是,他没想到,更没想过!这,必将成为整个天罡剑阵被击溃的败笔! 执着非攻的天明,深知自己必须速战速决。余光扫到的高渐离,他在短时间内凝聚出的易水寒实在太过勉强,现在,虽然星魂身被寒气所噬,但凭借着内力强行压下。而高渐离,只能在星魂的手下苦苦支撑。 一开始,天明就毫无保留,倾尽全力!横贯八分,全力出手! 貌似毫无威胁,没有丝毫变化的一剑,木虚子早已将手中之剑竖直,脸上带着笑,意欲轻松抵抗。 “既然年纪小,那就乖……”但木虚子没有说完,眼前的一幕却让他意欲发疯! 在天明非攻靠近木虚子的前一瞬间,非攻在木虚子的眼里陡然变成了五把,一把在手中,另外四把却跟在剑后,形成半凝实的虚影。 横贯八方,每一个人对其的领悟都不一样。瞬间出现数道影,是最为初始的形态。就好像道家所说的万变不离其宗,现在的卫庄,他所用出的横贯八方,形成的其实并非‘虚影’,而是‘残影’。虽说残影,但亦可伤敌,与凤舞六幻有着异曲同工之妙。 能够教导的,只有横贯八方最为初级的版本,而更进一步的版本,则需要自己去领悟。领悟出来的,或许会超过百步飞剑,也可能是什么用都没有的初级剑招。一切,全在乎你自己的悟性。 卫庄用出独属于自己的横贯八方时所形成的残影,是卫庄剑的速度,卫庄因为横剑之霸道而溢散出的剑气,加上横贯八方的特性而形成。 而天明的虚影,实际上已经不是初始形态的横贯八分,而是独属于天明自己的横贯八方!这由天明所创的横贯八方,在一开始被荆天明所看到时,甚至惊为天人! 由剑势,剑气,剑诀,内力,心境,四者之间的相互揉合,所产生的近乎‘玄妙’的产物。 内力为体,心境凝形,剑势化神,剑气成锋,横贯八方的剑诀辅之。每一把虚影都可以当做真真正正的一柄剑!就如同……那御剑而飞的剑仙一般。 甚至天明自己都不知道他的这一招究竟有多强!哪怕荆天明直接将其称之为……神技。 每一个虚影即是一柄剑,想一想,敌人与你单对单,而你却用五柄剑,在不同的方向,用着不同的剑招,挥舞着不同的速度,但……每一柄剑却都是真实的,有着如同你本尊一般的杀力。 可前提便是……你能心分五用。 纵是不能心分五用,这个能力也极强强,强到超过了百步飞剑这一纵剑术至高绝学。 但若是能够心分五用,在一对一时,你便已经立于不败之地。就算被围攻,只要你能力上不弱于对方任何一人太多,就算来上百人,只要你不被摄住,你也能够淡定自若。在战场之上,更是绞肉机一般的存在! 而这种无限近乎于神技的源头,只是因为天明的怠惰。 在荆天明让天明将横贯八方学会之后,便随便天明去开发了,现在年少的天明虽然阅历不够多,经验也不够丰富,对剑的理解也没有达到高处,但此时的他最不缺乏的就是想象力。就像在蜃楼之上的自己,被大司命稍微紧逼一下便开发出了宫保鸡丁的新版本。而之后,在卫庄与盖聂的教导下潜心修习纵横剑法,虽然实力一直在飞涨,但以往如山间飞猿般的灵性,却失去了许多,剑招上的开发也近乎停滞了下来。 属于自己的横贯八方,也不过是勉勉强强达到百步飞剑的地步。因为此事,卫庄还在盖聂墓前一月,不言不语。 而轻重剑术,则是包涵着荆天明江湖第一人的阅历,以及智慧,而并非‘灵性’。 可荆天明也没想到天明的灵性居然来源于他的‘懒’。天明懒得开发剑招,所以直接将剑势,剑气,内力,心境抓到一起,在用剑诀揉合起来,开发出这种不算剑招的剑技,与轻重剑术相类似。但很大程度上,比轻重剑术更强。一者是瞬间爆发的爆发力,一者是连绵不绝的进攻力。两者各有所长,但能让天明的剑气不破防的,世间又有多少呢?亦或是说,世间又有谁呢? 没想到吧!我是玩飞剑的! 第六十九章 言出而法随 来了。天明挥剑的速度在木虚子眼中显得愈来愈慢,但他十分清楚,这一剑很快,否则也不会出现残影了。没错,在他的眼中,非攻之后的,不过只是残影而已。 “乒!”剑与剑交击的声音让木虚子心中暗喜。毕竟只是个小孩子,战斗经验缺乏至此,直来直往,实在是太过天真了。接下来……木虚子已经想象到自己如何反击,如何击败天明,然后提高自己在秦国的筹码。不说其他,至少,也要能……活下去。他已经感觉到了星魂对他的深深恶意。 但是,理想与现实总是遥远的,心中的欣喜只是出现了一瞬间,木虚子便睁大了眼睛。这……怎么可能!被他挡住的非攻化为钳,将木虚子的剑直接钳住,随后,数道虚影依旧向着木虚子扫去。 比起命来,是剑重要么?这个问题如果是在一名剑客的口中,或许回答出的可能,会有两个。但是在不是剑客的口中,答案,永远只会有一个! 放开手中的剑,强行躲过第一个虚影,第二道虚影的直刺却是无法再次躲过。第三道迎来的一次横扫扫在木虚子胸口,骨裂的声音,清晰可闻。最后一道虚影,由上而下,落点即是木虚子的头颅。 结束了。高渐离心中一笑,略有放松。 横贯八方的变招?盖聂一眼便看出了天明的横贯八方。四把虚影皆是实型,这,超出了剑招的概念吧! “太好了!” “干得漂亮!”两声从木屋中传出。不用看都知道这两声属于大铁锤和盗跖。 遭了!星魂看着疾速落下的虚影非攻睁大了双眼。 可另所有人没有想到的是,那道虚影一般的非攻在即将砸碎木虚子头颅时,停了下来。 “解开天罡剑阵吧,”天明长吐了口气,他内心之中,还是不愿杀人。“我饶你一命。” 不好!高渐离心中暗道,他没想到从天堂到地狱只是天明一句话的事。 “这个白痴!”盗跖怒道。 天明……盖聂看着天明,心中不知在想什么。 “既然你不想杀人,”星魂手上的气刃暴涨一尺,言语中丝毫有些愉悦。“那就让我来杀吧!” “小心!”高渐离高呼道。 天明一愣,看向木虚子,只见木虚子脸上满是冷笑,随后出现一丝阴谋得逞的阴笑,身影顿时变换,随之而来的是脚瞬间踏地,双手掌着紫色激荡气刃的星魂。在天明尚未反应过来的时刻,气刃便已出现在他的眼前。 “天明!”数声担忧而又愤怒的高呼同时出现。 天明的眼神陡然由惊恐变成平淡,哪怕是那即将斩下他头颅的气刃也无法动摇其分毫。 荆天明没有去挥动非攻,这种时候挥动非攻已经没有了丝毫意义。眼中那股淡然如同黑夜中遇到了瞬间刺穿它的阳光。一股凌厉将荆天明眼中的淡然尽皆驱散,不留分毫。由淡然转变为凌厉,明明只进行了一瞬间,却仿佛酝酿了不知道多久。 “滚!”明明只是一声轻喝,但却好像惊动了风云。 未起狂风,但刺向他的紫色气刃却如同雪遇骄阳,消融至无形。 未起狂风,但荆天明一言之中所散发出的‘势’,却胜过一切所谓的狂风。 星魂仿若遭受重击,直接飞退而去,倒在地上。 大司命,少司命,木虚子亦是如此。 天罡剑阵,一喝击破。谁都没有感觉到在天明一喝之时,整片树林中所出现的一瞬间的停顿。 眼神在喝出这一字后,恢复了清明。天明看着刚刚起身的星魂,额头上布下了冷汗。如果刚刚大哥不在……天明咽了口唾沫。 ‘势’的攻击,并不是着重于肉体上,而是精神上,但四散而出的‘势’虽然由精神影响现实,达到某种程度上的言出法随,但击退,已是极限。想要利用‘势’来击伤肉体,除非荆天明能够在‘神’这一途中再进一大步。 “这……”盗跖瞠目结舌,没有办法为自己的震惊说出任何话。大铁锤干脆一个音都发不出来,只是在那里喘着粗气。 “他出手了。”雪女支撑着端木蓉的身体。 “一个字,便破了刚刚小高,少羽,天明,盖聂四人联手都没能破除的阵法。强大到这种境地。”从未见过荆天明强大的他第一次见到便是这种场面,哪怕看穿生死的她都难以制住心中的波动。 “言出法随!”逍遥子眼中的不是惊愕,更似惊恐,“我们道家师祖老子所着《道德经》一书中所记载的言出法随的境界,我还一直以为只是个传说。没想到……居然能亲眼见到。”荆天明用的是单纯的‘势’,并不会引起真正意义上的风,所以看上去就犹如他说了一个‘滚’字,星魂四人便如同凭空向后倒飞一般。“你们所说的‘他’,究竟是什么人!”因为逍遥子语气中激动过多,结果仿佛如同在质问一般,其他人怎么可能会给他好脸色? 好强。刚刚感受到的那股被称之为‘势’的东西,让我内心颤抖。哪怕没有被针对,心中依旧感到丝丝的畏惧。强大如斯!高渐离看着天明,眼中出现一抹炽热。 这股‘势’,如此的强大,他在‘神’这条道路上走了多远。这,便是我未来的路么?修‘神’。盖聂心中感受着那股势,虽然不能模仿,但走到这种程度,借鉴所得也不小。 “你到底是什么人!”星魂阴沉着脸,他绝不容许自己在别人面前流出惊恐。 “一个凡人。”天明咧着牙。 你骗鬼呢!这句话不仅出现在星魂等人心里,同时也出现在高渐离他们心中。 大司命少司命走到星魂的身侧,而木虚子?失去了战斗能力,失去了利用价值,亦没有带回秦国所须之物的他,已经被抛弃。无论是大秦,还是阴阳家,都不需要弱者。 木虚子祈求的颜色,却没有人给他丝毫的同情。 “木虚子,他怎么办?”高渐离用剑支撑着身体,看向天明,这个选择,高渐离将权利完完全全的交予他。 “对不起。”天明走到木虚子的身前,言语中有着一丝丝的抱歉,但更多的是对自己的懊恼,“我绝对不会再让墨家因为我的原因而陷入险境。”天明用力握紧手中的非攻,“这绝对是最后一次!”两个绝对,两次天明对几身的提醒,两次让自己下定决心。 提着本属于木虚子的剑,站在木虚子身前,木虚子哀求的眼神不断的进入天明的眼睛。天明深吸口气,一剑斩下。 人头落地之际,那眼珠子里由哀求变为无限憎恨的神情清晰可见,如同诉说着自己无尽的怨毒。 出乎高渐离所想,原本以为天明会恶心,呕吐的场景并没有出现半分,反而显得更加的平静。但天明真的如同表面般那么平静吗? 一阵阵恶心的欲望不停的进攻天明心中的堡垒,但天明知道,冷静,平静,这是他现在所要做的事情。所有事情!他的平静将会化为身后之人的自信,这是荆天明所说的,他坚信着! 高渐离水寒剑支撑着身体,想要起身,但他的身体终究不允许他这么做。那一击‘易水寒’已经耗尽了他所有的内力,被银针压制的尸神咒蛊之毒也随之爆发开来,他身体的麻痹感加上无力感让他难以,或者说已经无法起身。 盖聂的状态也好不了太多,内力方面,连续与星魂,木虚子,大司命交手,已经消耗到了一个极低的情况。虽然时间未到端木蓉所言的半个时辰,但在这高强度的战斗中,原本可以压制住的尸神咒蛊之毒也有了重新活跃的迹象。他的时间,也已不多。 “不好!”端木蓉虽然离得远,但毕竟是医仙。已经看出了高渐离与盖聂的囧境。 而当其他人听到现在的情况时也都低下了头。 “现在,我们只能将希望放在天明和少羽身上了。”雪女扶着端木蓉,轻声道。 “如果你们所说的那个人如果可以再次出手,我们并不是完全没有机会。”逍遥子想到荆天明那言出法随的威势。 黄金火骑兵慢慢推进,展现出他们进攻的欲望。 星魂看着蹲在地上的高渐离,再看看呼吸略显急.促的盖聂,眼睛微眯。 第七十章 该吃饭了 “星魂大人,看来,该轮到黄金火骑兵出阵了!”蒙恬上前,将目光移向盖聂,“盖先生,上次,你和那名少年在我手上救走墨家弟子,他没来么?但无论如何。这一次……你要救的应该是你自己!” “黄金火骑兵,听令!”抽出长剑与剑鞘的摩擦声发出轻响,透过月光的反射,散出淡淡寒芒。 “谨遵将军将令!”不同的声音,却如同事先约定一般的整齐划一。胯下马匹齐齐缓缓前行数步,带来一种淡淡的压迫感。 星魂微微抬手将意欲前行的蒙恬栏住。蹲在地上的高渐离,微微喘息的盖聂,因为拼命而满身大汗的少羽,还有貌似气定神闲的天明,星魂的眼睛从他们身上一一滑过,最终定在高渐离身上。 高渐离,虽然我承认……你那一击‘易水寒’的确很强,但是,至于会变成如此境地么?连支撑自己站立的力气都没有了。如果你真的全盛时期,一剑将自己体内的力量消耗至如此程度,那一剑,只怕我……不!是肯定我已身受重伤。而且之后的战斗中,像你这样的人,怎么可能不乘胜追击?反而转攻为守,因此,才给了我喘息的机会。还有,之后战斗中我因为要压制寒气而并未在气刃之上灌注太多的内力,却反而占了上风,而你,反而却节节败退。再加上这副浑身麻痹的模样,分明就是中了尸神咒蛊的迹象。 而盖聂,貌似真的强,其实也真是很强。强大剑技所带来的压迫力,丝毫不比上次遇到的那个人弱。但是内力上却似乎没有分毫进攻的欲望,虽然依旧强大,但却只是在被动的抵消我气刃所造成的伤害。他们两个,究竟是怎么回事?墨家镜湖医仙端木蓉? 星魂嘴角邪异一笑。原来如此!不过……还是先试探一番吧。 “蒙将军,”星魂微微侧目,“我有一点小小的想法想要验证,或许……会演变成一场好戏。” “吼!”蒙恬似乎饶有兴趣。 一道相比之前,可以称得上微弱的一成内力单手挥出的气刃朝着高渐离飞去。 挡,还是不挡? 如果挡的话,就相当于直接暴露了高渐离现在没有丝毫内力的事实。而如果不挡……只要高渐离用身体撑住了星魂的这次气刃的内力冲击,那么将会给星魂再次留下悬念。 挡?还是不挡?这,还需要问么? 小小的身体,紫色的非攻,随意将气刃挑散,虽然暴露虚实,但眼中的,是冷静。 回身将高渐离扶起,脸上带着微笑,眼中的是坚定。“回去,等我。”随后转身。 高渐离看着天明,原本小小的背影,似乎有些宽大,出现的这股让他安心的情绪,令他难以想象,“是!巨子!”郑重的语气,缓缓的躬身,慢慢的退去,轻轻的合门,一切显得无比的自然。 “回去?等你?巨子?”星魂将刚刚天明与高渐离所说的话重复了一遍,随后脸上有些嗤笑,“这场好戏,似乎比我预料的,还要精彩得多。” “你那颤抖的双手,似乎比我预料的,还要苍白哦!”天明脸上露出笑容。 “我不知道你有没有听说过一句话,”星魂感受着手上依旧存在甚至意欲更加入侵的寒气,阴恻恻的看着天明,“死鸭子嘴硬。” 天明脸上显得有些揶揄,“如果你们阴阳家穷到要吃鸭嘴的情况的话,我还是建议你们加入我墨家吧。不说其他,顿顿有肉还是可以保证的,实在不行,本巨子还可以亲手为你们做烤山鸡哦!”貌似答非所问的回答,却是带着浓浓的嘲讽。 “你知不知道,你那毫无意义的言语,只会加速你灭亡的时间。” “哈哈!”天明扬声高笑,“我所知道的,只有……我,将承担一切!就像现在!”豪迈的迈前一步。他的自信,在这承担一切的勇气,这犹如陷入绝处的境地之中,在这豪迈的向前一步之下,登堂入室,跨进了那扇徘徊于前已久的心境大门。 “承担一切?”一个貌似狡诈的声音出现在天明身后,“这件事让巨子大人一个人做,是不是有些太不厚道了?”盗跖哪怕没有内力,速度也是飞快。 “这种好事,怎么可以少了我呢?”大铁锤一阵干笑。 “巨子的决定,就是墨家的决意,更是我们的想法。”雪女扶着端木蓉缓缓走出。 逍遥子缓缓走出,“逍遥子虽非墨家之人,但愿与墨家同进共退。” 高渐离慢慢走出,水寒已经入鞘,双手呈起的,是墨眉。 “谢谢你。”天明看着星魂,身上的气势如虹。 “谢谢我?”星魂貌似惊愕,“谢谢我给了你们墨家地底团聚的机会么?” “不!”天明身上的气势内敛,静待那惊鸿而出的瞬间,“我谢谢你,让我又多了一个绝不能败的理由!” “哼哼!”星魂轻哼两声,“决不能败的理由?一个精疲力尽的项氏一族少主,一个内力所剩无几的剑圣盖聂,还有一个连名字都不知道的墨家巨子。决不能败的理由?我看,我将要赐予你的,是绝望!” “吼?绝望?”天明脸上至始至终维持着一种微笑,言语中没有过丝毫凝重,“那你为什么不敢进攻?你的手为什么半掩在袖中?因为小高那一招‘易水寒’中的寒气已经伤到你了么?亦或是说,你的‘本心’,并没有找到进攻的理由?” “你……”星魂青筋暴起。 “无所谓,那我便给你一个理由!”天明心中缓缓道。一个可以令你疯狂的理由。 非攻化盾,挡住天明的下半张脸,眼神突然变得平淡,逐渐转出现一种丝貌似能够看穿人心的光芒。 “是你?是你!”两声,两种情绪。两声,两个思绪。是你?原来是你!刚刚突然击退我时所见到的那个眼神,那种气势,难怪那么熟悉,原来是你!原来是你! 星魂的双眼瞬间变得猩红,他几近疯狂,却无法失去理智。身体甚至比他头脑所做的反应更加迅速,疾驰而上,双手上用出十成内力的气刃疯狂的超天明斩来。 “星魂大人,东皇……”大司命想说什么,却没有开口。 非攻与双刃交击,僵持,第一剑,不分胜负。 “你想吃什么?”天明揶揄道。 “杀了你!”星魂双手极力一荡,退开数步,随后远程气刃挥出的瞬间身体跟上,手上又展现出一道气刃。 “那就给你先上一道冷盘!”天明身体亦是随之前行,“什锦拼盘!”说着,眼中出现一丝柔情。 直迎气刃,微微跃起挥舞着剑,迎向气刃,无数的动作,似乎有着无数的无用之功。气刃依旧没有消散,天明翻身落地,眼神中的柔情已经消散,挥剑直指星魂 气刃依旧向着墨家诸人前行,盖聂已经做好了迎击的准备,可是随之而来的却是愕然。气刃在前行过程中不断的变换,逐渐,成为一个他们都熟悉的模样……月儿,栩栩如生。在临近的那刻,化为点点紫光,如同幻影。 在非攻与气刃相触的那刻,“不给你一碗山楂红枣开胃汤,你怎么吃得下后面的菜!”山楂要轻剥,红枣不需切,汤不慢熬,怎么称之为‘汤’? 看似有些慢的剑速,如同文火,却是水煮青蛙的必要!每一剑都是刚好可以挡住的速度,可谓神奇。 没有给天明继续拖下去的机会,星魂强行挣脱。要知道,他可是极力爆发速度都无法将天明可以称得上慢的剑速破除。此消彼长之下,便是他的败机。 “一起上!”没有什么所谓的江湖道义,历史,由胜利者书写。仅此而已! 大司命与少司命齐齐动手,大司命眼中的迷惘出现一瞬,消失不见。 “不好!”盗跖与大铁锤齐道。 “天明同时面对阴阳家三大高手,危险了。”逍遥子神色有些担忧。 高渐离将目光移向盖聂,盖聂看着的是战场之上,“抱歉,我已经完全没有内力了。”虽然是这样说着,手中木剑紧握,神色严肃。谁都可以看出,到时候哪怕他没有内力,只要需要他,他依旧会冲上去。 三个么?天明非攻执在手中,一挥之下,出现一道剑影。那么,我就两个人吧! 第七十一章 剑出 只虚像出一柄虚影,不是因为其他,而是因为内力。如果说唤出第一重虚影所需的内力是一,那么唤出第二重虚影所需的内力便要乘以五,一次类推,想要召出第三重虚影需要的即是二十五,第四重即是一百二十五倍!(我算的是需要这么多内力,不是加上这么多内力) 如果以天明的内力深厚与存粹来看,召出一柄虚影可以支撑整整一个时辰(两小时),可同时召出四柄虚影,便只可以勉强撑住一炷香(五分钟)的时间。虽然天明对内力的使用不够优秀,调息也不够完美,但就算是以荆天明对内力的掌控手段,也只是堪堪能达到一刻钟而已。如此强烈的消耗,哪怕是天明也难以轻松承受。 “酸菜鱼头!”天明后发先至的一剑被少司命的叶绳所牵引,虚剑将其斩断,顺着力道飞向大司命。连续的切下,大司命所施展出来的阴阳合气手印如同被肆意切开的菜叶缓缓散落。 手中非攻没有丝毫停顿,迎向星魂。破腹,断头,除腮,留内脏,一剑一剑,异常流畅。 “庖丁解牛,神乎其技,我们道家的庄子祖师就曾经惊叹于它的神奇,曾经在养生主一篇中特别记载了解牛刀法的不同凡响。”逍遥子缓缓开口。 “糖醋排骨!”压着星魂双刃的非攻由天明身体的选装带着登时飞速劈砍。 “喝啊!给我滚!”星魂全力挥动手中的双刃,而天明,则借力退远。 “天明小心!”少羽扬声道。 “什么……”天明还没反应过来,万叶飞花流所操的,已是捆住了天明的左脚。 少司命玉手猛的下压,叶绳瞬息带着天明的身体猛的下落,狠狠的砸在地上。随之朝着天明印来的,是大司命鲜红的骷髅血手印。 “唔!”天明一声轻唔,左手结起一个手印,脚底出现淡淡的混色玄光。 “这……怎么可能!”逍遥子猛的睁大眼睛,“和其光,同其尘,湛兮似或存,这是我们道家的至高心法和光同尘!怎么可能?” 和光同尘飞快蚕食着天明脚上的万叶飞花流,将其与之同化。少司命飞快的断开万叶飞花流,随之来的是转化为一条长鞭。 骷髅血手印已是袭来,须知,刚刚摆脱少司命万叶飞花流的天明,尚未站定。运气内力,一掌迎向血手印,没有用非攻,也没有采用虚剑,因为,另一边,星魂早已蓄力的气刃已至。 天明自信,但并不自大。星魂积蓄良久的气刃,绝不是天明用非攻,还只是单手可以轻易挡下的。 虚剑与非攻齐至,迎向星魂。同时这也是天明第一次因为内力的冲撞而让他xiong中略感沉闷。这……就是内力碰撞的感觉么?天明看着再次奔来的绿色长鞭心中一喝,同时出现两道虚影,一道迎向少司命的万叶飞花流,一道袭向星魂。 见朝自己袭来的虚剑与和与少司命万叶飞花流交战的那柄虚剑,星魂暗骂,还是只得退后数步脱离那柄虚剑的一击范围,随后又在袭来的虚剑下后退了数步。他双手的气刃都被天明的非攻给架住,除了后退,别无他法,随后袭来的虚剑更是让他没有再次凝聚气刃的时间。但后退数步之后,针对他的虚剑缓缓消散。而大司命则在天明一只手得到解脱后加大的压力下只能后退。 出现的三道虚剑重新变成一道,同时对上星魂,大司命,少司命,三名顶尖高手,这股压力对天明而言,是从未亲身感觉过的。 微微chuan了两口粗气,将呼吸慢慢平静。虽然只是与他们三人过了两招,虽然他占的是劣势,虽然看似他有些强撑的嫌疑,但他没输,不是么?没输,那就意味着……可以赢! 天明一念及此,身上的气势更是强大了几分,眼睛微眯,率先冲向少司命。既可以远程进攻又可以进行控制的少司命对天明带来的威胁,远远比大司命与星魂大得多。 如果在大司命与星魂面前犯下失误,可以不算困难的弥补,但如果在少司命面前因为犯下错误而被控制,那很有可能会发生难以承受的事情。 就像方才,如果星魂在天明被少司命所控制的那段难以防御的时间里,选择的不是蓄力进行那所谓的‘致命一击’,而是选择挥出两道强力气刃,随之追击,大司命血手印再次跟上,天明起码也会因为难以防备而受到不小的伤害。而受到伤害就意着方方面面都会被削弱几分。 可是战机,一转而逝,从星魂本应得到的胜势又转为了不算太大的优势。只是因为星魂的‘贪.婪’。 星魂满脸怒容,“小子你该死!”仅仅一人,撑过了他们三人合力的两轮进攻。虽然他自己犯的错误,不可否认。但更多的,是一种恼羞成怒!若是只有他们,那也就罢了,但需知,星魂身后可是有着蒙恬与整个黄金火骑兵团啊!阴阳家三大高手合力,居然敌不过一个与他同龄,不!面前的这个小孩,或许比他还要小。这是何等的失态?他仿佛听到了身后出现的嗤笑,其中蕴含着的是不屑。 天明那凌厉的气势,指向的,是少司命。挡在前的,是大司命。 既然上次放过我,那这次为什么要拦着我?天明心中出现一种不知名的恼火,以及淡淡的,不可描述的被背叛感觉。 心中将那不明思绪放下,挺剑压上,直来直往的攻击被大司命所阻拦。天明随之将非攻下压,力道使其翻身,虚剑顿时飘到了天明的脚下,凭空一踏,借力跃向少司命,剑已抬起。 天明所控的虚剑在被他借力之后便对大司命疾斩而下,与之对抗。 不好!没有人比星魂更明白少司命的重要性,如果有少司命,那么他们只要等着少司命抓到机会的那一刻做出一个真正正确的决定,那么胜利便掌在手中。而失去了少司命,一击必杀,并不是没有可能,但是,机会呢?那机会由谁来创造? 失去少司命,他与大司命或许依旧会占优势,但却失去了化优势为胜势的那个契机。并非无法将优势转为胜势,而是那个机会太过小,小到可以忽略不计。况且刚刚那个可以蚕食万叶飞花流的招式,想必对他的聚气成刃和大司命的阴阳合气手印也有一定的效果,这也是难以转为胜势的关键之一。即使其出现失误,那个招式也可以与之弥补。 打团嘛,怎么能不带控呢? 全力挥动的两道气刃带着丝丝因为愤怒而染上的鲜红向着天明飞去。他现在能干嘛?离得过远的他身体根本跟不上去,唯一能做的就是挥动两道气刃,仅此而已。 天明扬起的非攻,星魂飞来的气刃早已被算计。大司命被一柄虚剑所拖延,星魂位于离此处相当之远的位置,能够攻击到此处的,唯独只有他的气刃而已。一柄虚剑已经在气刃飞来的方向,已是开始凝形。 当头劈下的是剑,还是人?对着少司命的眼,天明一愣。哪怕是我这一剑将要当头斩下,她的眼睛里也没有丝毫的波动,不是心如死水,也不似大哥的看透一切,只是没有……什么都没有。她有所准备么?没有。她心有所想么?没有。紫色的眼眸清澈得难以想象,仿佛一滴清水,不!应该是一点空气才对。怎么会……怎么会……天明微合着眼,心中一丝迷惘被他所以遮掩。我的心,怎么会有那一丝丝的心疼? “糟糕!”盗跖的面色陡然由喜悦变为了不安,别人无法察觉,但擅长于速度的他对这一方面可是异常敏感。 “什么?”高渐离顿时问道。 “天明刚刚,变慢了。”盗跖张了张嘴,没有继续说下去,因为结果,已经出现。 瞬息的变慢,导致虚剑的凝形速度的减缓,可星魂的气刃也是瞬息而至。未能完全凝形的虚剑根本无法彻底挡住星魂全力发出的两道合力气刃,被星魂的两道气刃在刹那之间破开。 用右手的剑?已经完全来不及了,左手运起内力。既然如此,一定要成功啊!万川秋水与心若止水! 一道墨中带金的气刃从手中缓缓延伸,成功了?不!只是徒具其形而已。但星魂的气刃被为完全凝成的虚剑所阻拦,削弱。能挡住么?勉强……吧,应该……吧。 星魂气刃与天明手中的内力凝形相撞,虽没能完全挡住,却削去了星魂气刃绝大多数的力道,但即便如此,天明身体依旧被两者相撞的那股冲击力掀得倒飞出去。 一丝因为碰撞而产生的气刃冲击凑巧切割在天明的嘴角,溢出一丝血迹。起身之时,恰好正对着墨家及其诸人。 “天明……”雪女与端木蓉相依,声音显得有些担忧。 “被气刃蹭了一下,破了条伤口而已。”天明耸耸肩,朝着他们将嘴边的那条划过的伤口露出来,“侬!” 而在端木蓉的点头下,其他人总算是安心了下来。 “只是破了条伤口而已么?”安宁,总是有人打乱。星魂的语气中有些嗤笑,看着回过身嘴角有着一丝血迹的天明脸上满是嘲弄。破了条伤口?与我阴阳家三大高手交战,还是处于下风,无论内力还是精神,身体上的消耗都非同小可。不言其他,就说刚刚我的那道双手联合所发出的全力气刃。岂用一把未成形的虚剑,加上紧急之中所凝聚出来,只得其形不得其神的内力凝形便可抵挡得住的?你那所谓的证实,只怕是虚张声势吧!星魂想着嘴角轻掀,之前的愤怒都似乎隐去了,显得镇定了下来。“那能否让我看看你那所谓的……”星魂早已蓄力的双手齐齐一挥,“伤口,如何?” 非攻化作盾,用剑将星魂的气刃斩开的话无论如何都会有所溢散,自己身后的,可是墨家的所有人啊!而且他们没有内力,完全无法抵挡内力所造成的冲击。为了他们,必须要保证没有错漏。要明白,你是巨子!这句话大哥在自己耳边说了无数遍。 用盾?是在故意示弱吸引我上前?还是真的无法用内力抵挡?如果能够轻松抵挡,那为什么要用盾,而不是用剑?不对,用剑的话无论如何都有一点强撑的嫌疑。可是……星魂俞想俞乱,最终思绪被天明所打断。 “怎么?不自信了?”天明笑问。 “不自信?你应该在说你自己吧!强撑着,有意思么?”星魂似乎认定了天明在强撑,“要不是也不会用盾来抵挡我的聚气成刃了。”星魂一副我吃定你了的样子。 “吼?既然你如此自信,那么你为什么还不敢上来进攻呢?”天明将非攻变为剑握在手中,“因为你对自己的判断产生了怀疑。若是你真是自信,那你为何还是不敢进攻呢?”星魂似乎为了证明自己一般上前半步,“因为你畏惧,”不等星魂说话天明便迅速开口,“畏惧我的实力,哪怕我受伤了,你依然不敢直面于我。或者说……”在天明的停顿下,星魂的呼吸都显得粗重了起来,“你承认了自己的……弱小。” “你!”星魂意欲冲上前,却被手上疾速侵入的寒气所惊得骤醒。如果他刚刚冲的话,那股寒气就会从手上侵入他的肩膀,再逐渐渗入他的心腑。长出口气,极力让自己冷静,在言语上,他已经败于这名少年许多次了。墨家,一个多月前,大司命与少司命连同月神去了墨家。半月前,月神带来了那名女孩,那么女孩么?星魂微微眯眼。 “半月前,蜃楼上来了一名女孩。”星魂虽然眯眼,但眼神却一直紧盯着天明,天明身形的瞬间的颤抖,眼神迅速的转变都不时透露着他的弱点。 “我不知道她以前叫什么名字,”星魂看着极力平稳着自己呼吸的天明,心中涌现出一种兴奋,“但她现在……叫:姬如千泷。” “她是月儿,高月!”天明喝道,身上的气势已经难以自制,“不是什么姬如千泷!” “吼!你刚刚说什么?我似乎没有听清楚呢!”天明的愤怒,只会让星魂更加的开心,“我只记得,她好像十分畏惧我。躲藏在一侧,那恐惧的眼神,真是让人……愉悦呢……” “那就给你点苦的!”暴怒的天明不再保留,一剑挥下,横贯八方全力施为,“白灼芥兰!”四柄虚剑比天明本人更快,或劈,或扫,或挑,或削,直指星魂。不消两息,星魂已是险象环生。 大司命与少司命分别为星魂分担虚剑的进攻,可是天明也随之赶到。五柄剑敌三人,造成绝对性的压制的同时,也是内力上如流水般的流逝。 “辣子鸡!”持续的不算长时的压制,内力无休止的外泄让天明气息乱了,想要停手,却是已经难以自制。 现在天明体内的内力就如同一个全力输出的水闸,怎么可能马上就将其关闭?这样激烈的冲突只怕天明的身体根本无法承受。毕竟同等的内力冲击,从体内爆发与从体外对抗,根本是两个概念。体内爆发比起从体外对抗所需要的承受力起码要强上十倍!因为体内爆发作出的伤害,可是直接伤到内脏的啊!能做的,只有慢慢的断流,四柄虚影慢慢变为了三个,压制,依旧在持续。 “好吧,这下酸甜苦辣可就都集齐了,你们猜,下一个菜会是什么味道的?”盗跖玩笑道。 “当然是咸了!这还用想么?”大铁锤自然而然的道。 天明随后的一句话便拍碎了他的自然。 “渔家蒸三鲜干!” 啪!啪啪!瞬间完成的打脸让墨家诸人脸上都消去了方才的沉重,显得安然了下来。 而此时,天明所召出的虚剑成了两把,配合着天明手中的非攻正好是‘三鲜’。 随后再次变成一把虚剑,天明再次陷入劣势,但是天明在以一种肉眼可见的速度快速成长,如果说一开始面对三人是勉强支撑,那么现在也算得上是偶尔能出现一下反击,虽然,只是一下。 长时间的拖延,但总有人耐不住寂寞。慢慢上前的黄金火骑兵,透露着他们的跃跃欲试,就算是耐性一向极好的蒙恬也流露出丝丝不耐的神情。 这样下去……星魂摒眉,这样下去……绝对不可以!星魂将手中气刃挥向天明,却被天明挡住,随后虚剑挡住迎来的大司命阴阳合气手印,躲开少司命的万叶飞花流。 “那个女孩,我真的……非常,感兴趣。”面对星魂的挑衅,天明愤怒,但却不敢让它影响自己的判断,必须忍住! 星魂看着貌似不为所动的天明,咬了咬牙,随后眼睛顿时变得有些虚幻,带着丝丝的迷惑,以及邪异,“她身上的味道,幻音宝盒的轻响,真是绝配!”咽了一口唾沫的他似乎想起便感到口干舌燥。 “宰了你!”非攻猛劈在星魂气刃之上,星魂气刃支撑不久即已破碎,削弱了大部分力量的非攻被大司命的血手挡住,但……这并不是杀招! “这下……”盗跖听到星魂的言语,顿时愣在了那里。 “天明这家伙会疯了的!”少羽不知应该说什么,但唯一可以肯定的事情就是,天明会几近疯狂。 “只是,以现在天明的冷静,怎么会相信这种无风放矢的话。”高渐离虽然看似冷静,但内心并不平静。 “阴阳傀儡术与读心术之间相配合,如果对我们施展并无大用,但天明对月儿执念太深了,两者相合的误导会在他内心之中无限放大,从而导致这种结果。”盖聂轻叹口气。 “现在,我们只能盼天明能够尽快冷静下来了。”逍遥子说道。 “我想,几乎没可能的。”少羽摇头,他微微弓起的身子表示着他已经准备好决死的那刻了,“天明对月儿,已经不是所谓的执着能概括的了。” 压着大司命的非攻顿时用力,暴退的身躯象征着天明现在最强剑招的起手。 百步飞剑,无疑是现在天明掌控的最强的剑招。最为重要的‘神’,在天明现在那无尽的暴怒下形成一种暴虐之‘神’,就如同天明现在的内心。 身体的催动,内力的灌注,暴怒的精神意志,三者合一成为一种暴虐之‘势’。 “百步飞剑!”这是……怒号! 百步飞剑,这是真正的百步飞剑,天明第一次用出这完整的一剑。 剑出……如龙! 第七十二章 出剑 奔袭而去的,不止单单的非攻,两柄虚剑缓缓笼罩着非攻,凝成一处。 剑出如龙,剑势如虹。刚刚登堂入室的自信心境却被那股现时更多的愤怒所掩盖,这一剑,虽然是真正的百步飞剑,但却已经不够完美。 附着于其上的‘势’已经疯狂的释放,虽看似霸道至极,但其中身为神髓的‘势’已经不止止是释放的程度了,而是外泄,泄露。 完美的百步飞剑,虽看似没有丝毫奥秘,和一般没有丝毫内力的普通人随意抛出的剑没有什么两样。但实际上所有灌注其上的心神全都内敛其中,只有真正面对它的人才能感受到那完美百步飞剑的恐怖。 若是天明的心境达到了荆天明那个境界,其实这样做也未尝不可,因为光是他那个程度的‘势’,甚至都不用百步飞剑临近,就已经足够击败无数敌手。 躲不开!哪怕隔着四五十步的距离,这种想法依旧不可遏制的出现在星魂的脑子里,如同印鉴一般死死的印盖其上。想挪动身躯躲避,却发现自己意欲向旁侧躲开的脚步如同被禁锢,无法移动分毫。 不可以躲……星魂挥动双手,猛涨的气刃顿时射出,感觉自身陷入绝境的他显得更加疯狂,因为他已经没有退路!“那就挡!”随着星魂的一声吼,大司命与少司命也随之用出了骷髅血手印与万叶飞花流紧跟。 阴阳家三大高手招数合为一处的威力端是不凡,木生火,气刃化风,可涨火势,三者合一,在声势上居然也不逊天明的百步飞剑分毫。 两者相撞,没有产生任何激烈交战应该产生的气浪,也没有分毫的僵持,天明的百步飞剑与阴阳家三人招式合一的气机相遇的一瞬间,阴阳家三人所展出的力量便与天明非攻上所环绕的虚剑开始消融,当虚剑消融完毕,阴阳家三人所施展出的力量也已经消散。 消融的躯壳,彻底无法掩盖百步飞剑的锋芒,在星魂眼中,非攻似乎……变得更快了。 万叶飞花流所形成的盾,瞬息即破。速度未缓,但其上的‘势’似乎有了一些波动。 阴阳合气手印的阻挠,貌似没有丝毫意义,但‘势’已经有些可以察觉的削弱。 没有退路,余下的……唯有一拼而已。这也是星魂此时此刻唯一的想法。 双手的气刃已经在心中那股死亡阴影的威胁下发挥到了,甚至超过了星魂之前的极限,呈现出一种亮丽的紫蓝色。 两者相撞,非攻在星魂超出己身极限的气刃阻拦下,出现之前所未有的,瞬间的停顿。就在星魂以为总算是结束了,他终于是挡下这纵剑术必杀一剑之时,‘势’的攻击乍然而至。涌进星魂脑子里的是无尽的暴怒以及一种似剑般的自信,锋芒毕露。 存于星魂脑子里的,是无尽的空白。在他的眼中,非攻似乎愈来愈慢,愈来愈慢,死亡的阴影从未如此的逼近,从未如此的逼近。东皇与他之战,并未心存杀机,而在这一剑之中,他感到的是因为愤怒而几乎不可遏制的杀意。他……会死!躲不过了,真的……躲不过了……在这一剑中,星魂合上眼,缓缓倒下,不再抱任何希望,就连他最后那超出发挥的一招气刃都无法阻拦住这一招百步飞剑。 这……终究,还是与他开战了么?大司命有些迷惘的看着自己的血手,随后开始有些坚定。但我的路,我与她的路,还有他的路……大司命看了天明一眼。终究……没能完结。但你,终归……安然无恙。将视线移向少司命。还是如此,什么都没有,也对……呵!大司命心中一声嗤笑。 结束了!星魂,你死定了!月儿,对不起。月儿……变了么?如果大哥没来,是不是就不会发生这种事情了?怎么会,怎么会,我心里怎么会有那一丝恨?是大哥错了么?还是……我错了。不是我错了?不!是我错了。天下皆白,唯我独黑。我怎么觉得,连承担墨家都显得如此的这么的艰难!哪怕出现这种事,依旧要扛起一切,依旧要镇定。我做得到吗?这种情况,月儿,我该怎么办?原本可以站立的挥出百步飞剑后的身体被天明躺在地上,眼中的迷惘没有让任何人看见。月儿,你说,你最崇拜的……就是墨家巨子么?会像我这个样子吗? 浮现在他眼前的是两道身影。一道在最后时刻将墨眉托付于他,吼出船长是绝对不会离开自己的航船的燕丹。一道是纵剑天下,哪怕墨家衰败之刻依旧一人独支一家的巨子。亦是横贯北方,未尝一败的将军!更是虽没有将最后一场战争战毕,但却已经失去一切的荆天明。 那样的他们,这样的我,真的……能够与他们相比么?这样的我…… 能够吗?能够吧…… 能够吗?能够……吧。 能够吗?不……不能够。不能够啊! 月儿,我让你失望了。我总是这么可笑,总以为自己能够做到,结果,还是没能么? 未来的我,会成为一个优秀的墨家巨子?一定!天明心中想着心中的那个人,那个现在或许承受这痛苦的人。月儿,我一定,救出你!很快,很快。 首先,星魂!天明睁开眼。哪怕你死,我也要让你跪在月儿面前,为你所犯下的罪行赎罪!天明对他刚刚的那一式百步飞剑有着绝对的自信。 起身,天明的眼中出现令墨家诸人,哪怕是盖聂也从未见过的一抹阴暗。回身,天明一滞。怎么……可能? 同样愣在那里的还有盗跖,他的瞳孔微缩,怎么,可能? 缓缓支起身的星魂,连自己都以为自己已经死定了的星魂,慢慢的站了起来。额头上被非攻擦掉的一块血肉,流出的血液,让星魂整个人显得鲜血淋漓。眼中浮现的迷惘显示出他对此时此刻的吃惊,慢慢直起的身子,显得有些颤颤巍巍,回头看着只在身后不足一丈的非攻,心中有些庆幸,但更多的是畏惧,以及不知所措。 “啊!”直到此时,星魂才感受到额上传来的阵痛,袖中拿出一瓶丹药,不管不顾直接吞下。气刃斩下衣袖,缠在伤口。疼痛,已经被刚刚所食的丹药用一种麻痹精神感官的方式彻底隔绝,血液已经被缓缓止住,因为丹药的作用,他此时居然还有一种亢奋,甚至易水寒的寒气也被丹药的药性所压制。 看向有些呆滞的天明,星魂心中疯狂的滋生一种愤怒,却又被他缓缓压下。回身缓缓走向插在地上的非攻。这影响神经的药,果然连着自身的欲望也会跟着滋生,难怪云中君说不能多食,食之过多会成瘾,不过,这种感觉……似乎不错。抽出非攻,星魂看向天明。 “这就是号称墨家至尊武器的非攻?”星魂有些揶揄,这样的表情却是在他疯狂压制着自身扬声嘲笑才能出现的,“如果是用的一把别的剑,或许都会是不一样的结局吧!你眼中的那股震惊,你已经没有多余的力量了么?墨家,巨子?” 终究,他再无法忍住心中的那股冲动,“啊哈哈!上!”发出的尖锐声音有些扭曲,一手拿着非攻,一手疯狂的猛涨的气刃便朝天明冲来。 与此同时动的还有大司命与少司命。 三者夹击,陷入疯魔状态的星魂与失去武器的天明出一碰撞,便处于上风,更别说大司命与少司命在一旁辅助。天明已经不是节节败退,而是一溃千里。 “星魂究竟为何会变得如此疯魔?是因为刚刚所食之药么?”逍遥子怀疑。 “如果我没有猜错,那应该是云中君炼制的一种丹药,曾经我在嬴政身边见到过。”盖聂开口道,“当时嬴政让我与一名吃了这种丹药的士兵比武。” “结果如何?”逍遥子连问。可当他看到其他人看到他的眼神时就显得尴尬了起来,剑圣盖聂啊!怎么会败在一名士兵手中? “自然是我赢了,”盖聂只是轻声回答,“但那丹药所造成的效果却是恐怖异常,他可以让人失去一切痛感,以及酸苦感,就算是你将他的整条手臂斩断也不会感觉到丝毫的疼痛。而且会让你的各种杀戮欲望疯涨,对力量也有相当的加持。”盖聂眼神始终放在天明身上,握剑的手愈加的紧了,“但极易被吃药过后所产生的愉悦感而吸引,成瘾。” “那星魂应该就是吃了盖先生所提及的那种丹药了。”高渐离开口道,随后看向一直嘴里轻念什么东西的盗跖,“小跖,你怎么了?” “不可能。”盗跖突然说道。 “什么不可能?”雪女轻问。 “没什么,”盗跖又垂下头,“应该,是我弄错了吧。”非攻,并不是挡下,而是……被停下了。 怎么会这样?天明异常狼狈的躲避着斩来的聚气成刃,还有时不时袭来的阴阳合气手印与万叶飞花流。明明应该已经结束了,星魂已经在那一百步飞剑之下死了才对,那一剑应该已经洞穿了星魂的头颅才对啊!百步飞剑的三重杀招。 内力,即使内力被勉强抵挡住,其上所附着的‘势’也会直接进攻敌手的心神,在这一空档之中,你的剑已经洞穿了敌手的身躯。这便是百步飞剑的三重杀招,一环连扣一环,就算你知道也无法躲避,因为你被‘势’所引导,只能挡,而抵挡之时被‘势’所进攻那瞬间的失神,便是你的死期。 就算没有,那石兰也应该到了,受到了阻拦?一定要赶上啊!石兰,拜托你了。 糟糕!星魂气刃斩下,刚刚躲过少司命万叶飞花流的天明已经翻身跃起,无处可躲了。 “终究,还是要我出剑了。”天明的口中发出的是一丝沧桑,随后的一声长叹,似乎定在人心。 第七十三章 本应知道 “他出手了。”高渐离松了一口气,似乎感到安心。 左手及其精准的卡在一个星魂气刃最为薄弱的点,将其握住,右手朝着斩来的非攻抓去,但看到袭来的阴阳合气手印又只得化爪为掌朝着非攻一拍,退后数步,躲过大司命的阴阳合气手印。 扫来的叶鞭早已在预料之中,轻踏地面跃起,随后脚尖轻点其上,缓缓落在墨家诸人身前,一切的动作显得行云流水,风轻云淡。 高渐离躬身,墨眉双手呈上,“天明巨子。”一声天明巨子,代表的是他们对天明的认同,代表着他们从心底的认可。也是荆天明不止一次说,天明才是你们的巨子。 荆天明没有从高渐离手中接过墨眉,而是转身道,“能从你手中接过它的,是天明。”荆天明吐了口气。墨眉啊!想着,手中出现丝丝墨迹,慢慢的高渐离手中的墨眉似乎有所感应,逐渐的消散,随之而来的是荆天明手中从剑柄开始,缓缓出现一把完整的墨眉。 “感受到了吗?”荆天明眯眼,“墨眉的脉动。” “嗯!感受到了。”似是自问自答。 “当你知道自己该做什么,该如何去做。当你的信念足够坚定之时……墨眉,将会把你当成自己的主人,如同方才。懂了么?”荆天明缓缓说道。 “嗯,”天明心中有些不安,“懂了。” “你不是说想和我学使用双剑么?”荆天明慢慢抬头,“那我便教你一次,我只教一次。” “是!”声音显得兴奋。 “双剑?”星魂被荆天明刚刚单手接住他气刃时所流露出的眼神与气势所惊得暂时清醒过来,“那你还有一把剑,在哪儿呢?”星魂肆意抛着手中的非攻,满脸调笑。 “将非攻,还给我吧。”仿佛在说一件再平常不过的事情,其中蕴含着不容置疑的韵味。 星魂不自觉向前走了两步,又马上停下了脚步。看着荆天明的眼中带着愤怒,那股药性刚刚升起却又被荆天明那清冷的眼神给压下。 “有本事……”星魂眼中带着揶揄,“你自己来抢啊!难不成……靠你手里的那把尺子?” 荆天明抬手,一股‘势’瞬间将暴脾气意欲吼出声的大铁锤压下,“那……我便来取吧。”言语中没有丝毫波动,就好像别人在问他,‘吃饭吗?’他回答,‘吃’,没什么两样。如同星魂只是一个支着非攻的支架,仅此而已。 手持墨眉,一步一步的前行,虽在其他人眼中如同漫步,但在星魂心中却仿佛每一步都重若千斤,无形的压力完完全全只针对他一人,未有丝毫扩散。 终于,这股压抑让星魂承受不住,药性再次掌控主导权,这也是星魂所默许,因为那股压力,他不想继续直面。 看着如同疯狗般冲过来的星魂,天明只是抬起墨眉,迎来的阴阳合气手印与万叶飞花流刚刚进入天明一丈之远,便各自被两股墨眉之上所散溢的墨龙纠缠,无法脱身。 ‘啪!’清脆的响声似乎有些震耳欲聋的意味,墨眉一剑直接扇在了星魂的脸上。 似乎没有用多大的力气,星魂很快将身子回过来,气刃又想朝荆天明横扫而上,‘啪!’还是一模一样的清脆声响,与之前相对应的位置,又出现一个鲜红的印记。 一定程度上的失去理智并不代表星魂真的完全失去了理智,他依旧对此感到恼羞,但在那药性的作用下无限放大,若是只食用了一两颗还好,或许能够凭借自己的意志将这种战斗欲.望压下并将其化为自己的助力。但他那一口下去,起码吃了五六颗,这让他变得更为疯狂,几乎无法遏制。 大司命与少司命在这段时间里已经接近墨眉墨龙,“无聊。”荆天明眯眼一视,随后看着再次冲向自己的星魂,一剑压在星魂腹间,吃痛之下,星魂将手放开,松开的非攻被荆天明用墨眉挑起,旋转几圈之后,非攻回到左手。 荆天明看着被自己一剑抽得清醒的星魂,轻轻摇头,“尔等,一起上吧。” “作为阴阳家两大护法之一的星魂,在他面前居然与三岁孩童无异!”而当逍遥子看到其他人一副早有所料,本应如此的表情,内心之中是尴尬的,“刚刚的三剑,看似每一剑都毫无奥妙,实际上已是化繁为简,每一剑都包涵千万。他,真是天明?”面对他的发问,其他人却是不答。 在天明的这一剑下,星魂似乎恢复了清醒,那一声毫不在意的‘尔等,一起上吧。’更是被完完全全理解为了嘲讽。 “上!”没有丝毫保留,星魂三人将速度,力量招式内力全都提升到了极限,只求一击必胜。 只见荆天明墨眉之上墨迹横生,扩散之中将星魂三人招式上附着的内力抵消到一定的程度,非攻挡住星魂聚气成刃,墨眉格住大司命阴阳合气手印,墨迹与万叶飞花流相互缠.绕,强行将三人拖入鏖战。 “双剑,并非所谓的双手用剑。”荆天明双剑频频出手,在阴阳家三大高手面前显得游刃有余,“一心一剑,二心双剑,心分二用,方为双剑。心分三用,才算是大成。一心掌左,一心控右,一心对敌。如此,方能称为真正的双剑。” 荆天明双剑被大司命与少司命联手互相控住,星魂的气刃正准备斩下,“有时候放下,亦或是为了能够更好的进攻。放下,并非抛弃。”荆天明松开被大司命握着的墨眉,非攻化为回旋镖,旋转之中将星魂气刃卡在回旋镖的折角。右手随之虚握,墨眉在大司命手中化为墨迹,重新回到荆天明手中。回旋镖陡然旋转,飞翔之间带走一道星魂的气刃,搅碎万叶飞花流的长鞭,墨眉分封而出的墨龙击在三人身上,令来不及防御的他们退后数步。非攻回旋镖旋转之中回到天明的手中,重新变为剑。 “这样的战斗方式,将墨眉与非攻的特性运用得淋漓尽致,二者互补,几乎完美无瑕。”高渐离说着,同时又微微摇头,“只可惜,进攻能力稍显不足。” “或许并非你想的那样,他并没有发挥全力,内功上也没有天明刚刚溢散得那么多,他似乎,只是指点而已。”盖聂看着四人的战场,“而且你忘了,天明本身,还有横贯八方,化剑四柄,又怎么会担心攻击不足?” 星魂,大司命,少司命三者内力聚集,融为一处,良久,荆天明未曾阻止。 “有时候,防守,并不可耻。”三人聚集的内力朝着荆天明直冲而来,“须知,防守之中,意味着你可以酝酿更为强大的进攻!” 非攻化盾,右手轻画,星魂三人的进攻已经来到,“任何强大的进攻,都意味着它有着不小的弱点。没有任何招式是既强大无匹,又没有丝毫弱点的。之所以你会感觉它没有弱点,只是因为你还没有找到罢了。既然没有找到,那就用心去找。” 这,似乎不是教的双剑吧,而是战斗的经验,是为人。逍遥子默默想道,随后看向其他人的神色,有些郑重。都发现了么? “就像现在,一次进攻,就出现了两个显而易见的弱点。”荆天明支着非攻盾,手中准备好的雪后初晴顿时四射,金色辉光攻向星魂三人,三人只得撤开进攻的内力。“第一,只要被打断,就无法进行持续的内力压制。二,准备时间长得不像话,生死搏斗之中,那么长的时间,他们早已在我的剑下死了无数次了。” 荆天明挺剑而上,不给星魂他们任何言语的机会,“有些时候,试探是有必要的,但在大多数时刻,试探其实毫无必要!双方都在试探之中,你全力爆发的一剑,便足以致命。试探,只是在面对你毫无把握对手时可能需要用到的东西而已。” 缠斗之中,荆天明一手纵剑,一手横剑开始运用,哪怕没有发挥全力,但那强大到极致的压迫力令阴阳家三人一退再退,荆天明战中闲谈,以一敌三,如同吃饭喝水,风轻云淡。 山林中一阵轻到难闻的唦响,伴随的是荆天明瞬间的退却,天明重新掌控身体,显得有些迷蒙与不知所措,连忙退后至墨家诸人之前。 “怎么,哪怕此时此刻,哪怕我们都未曾忘记,你终究还是选择逃避么?”声音显得有些沙哑,却可以听出其主人的淡淡思绪,响彻在所有人心间的话语令人心伤。“我本应知道。” 第七十四章 终逝 “你终究还是选择逃避么?我本应知道,我……本该知道。”如同直接响彻在所有人内心之中的声音,无一错过,令人震撼。 轻盈的脚步,木跟踏地的声音响彻整个山谷。一席青衣,一抹紫意,三千白发,几缕青丝,淡然的银灰色眼眸中,那抹悸动被强行压下。 “晓梦?这……”逍遥子有些惊愕。 “她就是天宗的新任掌门,晓梦大师?”高渐离神情有些错愕。 “没想到天宗的掌门居然是个小女娃娃!”但是大铁锤还没笑三声,便发出一声痛苦的叫声,抱住自己的头,如受重击。 “这是警告。”平淡的声音好似没有丝毫波动。 我方的援军么?蒙恬看着蹲下抱头,满脸痛苦神色的大铁锤,眯眼想道。顺着高渐离他们有些警惕的目光望去,回身之际,晓梦正是迈出一步。 双腿交织而形成的步伐,无论谁走都会显得妖娆艳丽,但放在晓梦身上,却只能感觉到一股清丽脱俗。 一步迈下,百余步距离,瞬息而过,直至火骑兵包围圈外。 两步迈下,黄金火骑兵尽在她的身后,虽眼睛看到,但身体毫无察觉。 三步迈下,已是到了天明面前,眼中流露出一股忧伤。 仅仅三步,便跨越了近两百步的距离,这种近乎如同缩地成寸的能力,让所有人感到惊悚,更是让逍遥子知道自己与晓梦之间绝对性的差距! 就凭着这三步,就只是这三步!他便知道,他在天人之战中便绝无胜机。 “你还不出来么?让我知道,那天最后,你说的究竟是哪句话。”晓梦看着天明缓缓开口。 天明退后两步,这股无形的压力,他只在荆天明身上所感受过,那是一种无形的压迫感,自然而生。“我不知道你说的是哪个你,但你可不可以把剑松开?”天明干笑两声,指了指晓梦搭在秋骊上的手。 “你确定,不出来吗?”晓梦释出淡淡的杀意。 “我不知道你说的出来是什么。”天明微微退后两步,但非攻愈加的抓紧了。 “那不重要。”晓梦微眯着眼。我知道就足够了。手心中泛出的流光,无人能够反应,就算是盖聂也只是堪堪感受到而已。 当他们都反应过来,喊着巨子小心,盖聂向前疾走两步之时,荆天明已是双手接住晓梦的秋骊。 “你出来了。”言语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欣喜。 “你真的想要杀了他。”荆天明想要对眼前的这个少女发怒,却发现自己根本无法升起对她的怒气。反而使他的语气带着丝丝温柔。 “你出来了。”上一个‘你出来了’,是问候,这一个你出来了,却是回答。你出来了,这个结果才是最重要的,至于过程,已经过去。 “对不起。”荆天明想要抚摸她的脸,却发现,现在的身体,似乎够不到晓梦的面庞。 “你是我的男人。”晓梦一言出,众人惊。缓缓蹲下身子,将荆天明的手覆在自己漂亮的面容上。 “你应该说……”言语中一抹颤崴被完美的隐藏,一股强烈的自尊心在作祟,“你是我的女人。” “有差别么?”晓梦眼中有着一丝懵懂,言语中是疑惑。 荆天明看着她的眼神,心中一声嗤笑。我刚刚是傻了么?手顺着她脸颊旁的发丝滑下,“当然没有。” “在黄金火骑兵与阴阳家的包围之下,你们两个居然还在此处谈情说爱。”星魂开口道。刚刚晓梦之间响彻在他内心之中的震惊使他真正清醒了过来。 “我不喜欢被打扰,特别是现在。”晓梦貌似只是在说一件无比确信的事实。就像在说,天上下的雨是向下落,而不是向上飞一般。一言之际,脚下的黄土,被风吹杨的树叶,化为无色。以晓梦为中心,疯狂的扩散,包围了墨家诸人,阴阳家三人,蒙恬,整个……黄金火骑兵团。 无法张嘴,不能说话,甚至连身体也难以动弹分毫。只能,看到……听到。逍遥子想要使用出万物回春,不说破开天地失色,至少也要保证自身的动作,却发觉自己连掐决念咒都无法做到。而只有盖聂,周身一分被一缕缕剑意所覆盖,呈现出应有的颜色。 “怎么了?”晓梦看着荆天明,嘴角微微掀起,这对她而言,已是展演一笑。 “对不起,”荆天明长吐口气,“你不该来。”手从晓梦的发丝中滑落,随后微微抓紧,显得略有无力。 “我不该来,难道看着你死么?”晓梦轻声道,平淡的言语中包涵的某些东西,令她的声音有些异样。 “生与死,不过是人的一种自然现象,有什么可以去思考的,去想的,”荆天明说,“这不是你告诉我的么?” “我说我该来,我就该来!”晓梦侧过头却是显得异常的……可爱。“我不与你辩驳。” 荆天明无言,随后一叹,“你应该知道的。” “那又如何?”晓梦没有丝毫犹豫。“我都已经死过一次,又何惧再来一次?”良久,她看着天明,“还是与你一起。”心绪强烈的波动,让她的天地失色消散,虽然人人都意欲粗重喘息,但却再无一人敢发出太大声音。 再来一次?你还是要走了啊!盗跖握紧着自己的手。如果我能够更快,更快的跑到屋外,…… 微微摒眉,雪女面露哀伤。对不起,如果我提前发觉…… 虽然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大铁锤挠头。好像我有点,不是有点,而是……太差劲了。 “巨子。”高渐离轻声,墨眉早已回到他的手中,将之握紧。这种无法掌控自身的无力感,如果武功我更强一点,如同我能够迅速的击溃木虚子,如果我的易水寒能一剑重创星魂……虽然你早说过你会离去,但才一个多月啊! “毕竟,我只是梦。”梦,终究是梦。梦,终将忘却。梦,终会破碎。而我,只能逝去。 “唔!”荆天明一皱眉,脸上露出一丝难受,“帮我压制一下他吧。” 晓梦秀指触碰在荆天明的额上,带来一丝冰凉的触感,一抹紫光闪耀在指间,荆天明平静了下来。 荆天明感受着脑海中被封得连动弹手指都无法做到的天明,心中有些不知作何感想。但随后又为面前这个人儿的状态所轻叹。 “你……何必呢?” “这样,我们就站在同一条线上了。”两个声音都显得虚弱到不堪一击,如同将逝。 “杀了他吧。”荆天明瞄了一眼星魂,眼中出现杀心。 “嗯。”晓梦轻声回应。除了最后在那片北方的战场之中,血狱之上征战,厮杀的他们,除了最后被晓梦所认可的他们。其他人,杀……便杀了。如同秋叶,枯萎,腐朽,是他们唯一的结果。 “我的心魔。”荆天明还是解释道。 两人仅仅十字的交谈,判定的却是星魂的性命。星魂意欲吼声,却是没有发出分毫。 晓梦右手缓缓虚握,星魂心有所感的勉强躲开。她一皱眉,对这种在荆天明面前没有一次建功的感觉,让她感到恼怒。 “滚过来!”手凌空一抓,一拉,星魂整个人直接被拖了过来。慢慢收紧的右手,星魂只能感到身体愈加的被紧缚,反抗似乎毫无意义。 “我……没,碰过她。”此时说出的这话,更像求饶。 “碰过谁?”晓梦觉得无聊,临死之际,说出这种话。但对荆天明的探知欲令她问出了这句话。你的,心魔么? “姬如……千泷。” “姬如,千泷。”晓梦一愣,一股嫉妒的情绪疯狂的涌出,手上的力道愈来愈大,回头看向荆天明,却见的是一种释然,更近于解脱。并没有以往他对自己谈论到月儿长月儿短时的那种别于其他的情绪,而现在那种情绪在他看到自己时,似乎…… 甩手之际,将星魂甩至地上,翻滚数圈才停下来。“滚吧!” 荆天明看着回头的晓梦,似乎看到了她脸上带着的星点笑意。 一声滚过来,一句滚吧,带来的是星魂的死里逃生,连续面对两人的无力感,让他知道自己究竟是多么的弱小,仅此而已。 “怎么了?”晓梦看着荆天明有些……痴傻的表情略感不可思议,这种表情,她还从未见过。不!她见过一次,只见过一次。那次,是在道家,是他面对他的……月儿。 “对不起。”荆天明回过神看着晓梦,虽然晓梦脸上并没有露出什么神情,但他总感觉晓梦面带调笑。 “又怎么啦!”晓梦有些迷糊,今天他已经对自己说过三声对不起了,俯身,手按在荆天明的头上,良久,才在荆天明那不忿的眼神中将手移到他的额头上。 荆天明感受额上略显冰凉的手,那不忿的眼神终是散去,“对不起。” “那你给我的答案呢?”晓梦面对荆天明再次出声的对不起,依旧是不明所以,想要再问,却终究没有出口。再问,他会厌烦的吧。她这样想着,说出了这句话。 “我爱你。”原本在晓梦看来应该异常郑重的话,此时却是显得有些轻柔,毫不犹豫。就像经过了无数的演练,早已设定。 “蛤!”盗跖与大铁锤完全变成了张大嘴的蛤蟆样,雪女与端木蓉的脸上是错愕,高渐离抬着墨眉的双手垂下。逍遥子浑身不自然的抖动意味着他的不可置信。盖聂眼中闪烁着点点的光芒,却是无言。 而在荆天明的心中,在他真正死了一次之后,对太多太多的东西都已经看透。 月儿死了,最后时刻为了救自己。 少羽和石兰死了,因为自己没能及时赶到。 大叔死了,更是直接死在自己的手上! 但这一切,都已经结束了,连他己身都已经死了,靠着灵魂勉强支撑的他更是已经近乎消逝,一切都已经基本安排完成,最后的心结亦是已经解开。 而现在,眼前的这个女人,哦不!少女,便是他的一切。这个为他而死,与他同生于这个世界,亦是想要与他同离开这个世界的她。 “你干嘛作出这幅样子?”荆天明看着满脸错愕的晓梦,现在小小的身体却是爆发出不可小觑,好吧……不大不小的力量。 突然拉了一下晓梦,毫无防备的她身体顿时前倾,而荆天明霎时间将她报住,一手揽着她的腰,缓缓放下。直到她的头与他的头交错,一只手轻压着她的头,一只手轻触着她的背,“你是我的妻子,拜过堂,结了发;你是我的妻子,有着北方的‘他们’作为见证;你是我的妻子,有着数不清异族的血作为嫁妆;你是我的妻子,与我到了这个世界,依旧如此。因为你是我的妻子,不!现在不管你是不是我的妻子,我爱你。或许,没有原因,也不再需要原因。时间,可以证明一切,虽然,我们已经没有多少时间。” “嗯。”晓梦轻声的回应,秀丽的脸庞呈现出嫣红的色彩。 “我们的最后,或许本应这样吧!”身体愈来愈升起的无力感,疯狂涌出的虚弱感,令荆天明的思绪愈加紊乱。 天明,我的一切,全都交给你吧!大叔,如果……你能在喊我一声,但那应该是…… “天明。”盖聂突然出声,千言万语涌上心头却难以开口,最后终究是从口中吐出一言,“你已经成为了真正的‘侠’!” 真正的‘侠’么?荆天明微阖上眼。如果我不是一个真正的‘侠’,或许那一切都不会发生吧! 感受着身前的娇躯,微微分开,四目相对,缓缓靠近,两人的唇瓣终于触碰在了一起。没有索取,两人都想要把灵魂中那最后的一股力量递给对方,却不知只留存下对方一人才是对那个人真正的残忍,但那又如何呢?这……便是爱。哪怕如此的残忍! 失去灵魂支撑的身体,天明朝着前方随着晓梦倒下。 暴露在天地间的灵魂如同星星之火,但却无法燎原,只能缓缓,消散,同时,破灭。 同时的离去,或许是这对真正经历过生死相依的恋人最大的幸福,也或许是最大的悲哀,但无论如何,他们人生的这一段旅途已经走完,或许……没有下一段。 初临,意味着将会逝去,一切本在因果之中,皆是如此。 第一章 天书无归处 缓缓的醒过来,晓梦看着伏在自己胸口的天明,直接起身。 微微皱眉,整理着脑子里另一个晓梦刚刚灌注进来的东西。 这便是未来么?难怪她总是不肯对我说出一些事情。未来的我,和这个小孩……想着,面上微红。罢了,一切顺其自然,不关我事。不对!晓梦眉间显得更加的紧凑。如果说一切自然,那么理应与她记忆中的一样,可现在,‘自然’已经发生了变化。变换了的自然,那还是自然吗?是么?自然已经发生了改变。不是么?那这改变又是否只是自然的一部分?世事早有注定,但若真注定,那这个世界不是那个世界么?不是么?是吧!是么?不是吧! “还不起来?”晓梦看着依旧靠着自己胸口的天明,轻问道。 天明睁开眼睛,挠着头,呵呵干笑两声,得到荆天明所有战斗经验传承,加上许多连带着的记忆的他在面对晓梦这个貌似他并不没有的‘妻子’的时候显得有些尴尬。“你发现拉……”一边看向晓梦的眼睛,却发现她的眼神无比的清冷。 “黄金火骑兵!搭弩!”蒙恬扬起手中长剑,“f……”放字尚未出口一个声音已是来到他的马前,一剑落下,马腿折断,蒙恬意欲翻身,却发现由内力凝成的一股强大冲击力将自己狠狠压住,他的脖颈似乎像是自然而然的落在了非攻之上。 不惜内力,配合着强大步法的瞬间爆发速度并不会比白凤弱上太多,这还与天明年纪带来的身形有关,如果天明年纪更长一些,短期的爆发之中再多砸一些内力进去,瞬间的爆发应该可以勉强高过白凤,相差的,只是长途奔袭的速度。 “你觉得,你所指望的那个人,这次,还能来救你么”他看着蒙恬,眼中散发着一种与荆天明有些类似的神韵。 蒙恬看着星魂三人,想到连三人全盛都无法拿下这个小孩,或者说……墨家巨子。更别说作为主攻的星魂负伤了。 而立于自己对面的那个少女,她的那种让人停顿下来的能力,也实在是太过……可怕。 悠悠的笛声响彻于山谷,一道身影立于树梢,眼中泛着忧伤。对不起,少羽,天明,或许,我对我的身份,我的族人,不应该如此自信。 高渐离,盖聂,一道道身影纷纷消散,终,只剩下晓梦。 天明将剑从蒙恬颈间抽出,缓缓后退,无人阻。退到一个程度,迅速疾驰,拉过晓梦的手,回身在万蝶中隐去。 星魂想要跟上,他可以感觉到天明与晓梦虽然强大,但并没有之前那股近乎,至少是对他来说近乎无敌的‘势’。但看着正抚慰着自己战马,对眼前一切不为所动的蒙恬,质问道:“为何不追上去?” “追上去?”蒙恬起身,轻蔑的看了星魂一眼,随后转身。两名辅卒将蒙恬的战马搬到一板车架上,“后军变前军,收兵回营!”蒙恬一声令下,黄金火骑兵齐动,蒙恬跨上预备战马,回头斜眼看着星魂,“凭你么?哼!国师……大人?”说着意欲策马跟上部队。 在蒙恬看来,刚刚的战斗中没有出现丝毫亮点的星魂,是最没有发言权的一位。少司命一次控制了天明有足足两息,差不多三息时间,如此大好的机会却被星魂错过。而大司命虽没什么太大亮点,但至少在辅助星魂进攻这件事上已经做到了不说完美也是异常优秀的地步,至少蒙恬是没有看出哪里做的不对,或是需要更进一步。而此时,最‘弱’的他居然说出要追击这种话,岂不可笑? “阴阳家,左护法?”蒙恬前行的步伐略一停顿,没有回头,“如果就只有这种程度,我得替陛下怀疑究竟是阴阳家的问题,还是左护法的问题了。”说着,缓缓前行。 “放开我。”晓梦一挣,却是没有挣脱。 “那可不行,等下被他们围攻了怎么办?”天明侧头道,“我怎么感觉你比我还要笨笨的。”他的眼神有些奇怪。 “我打的过。”晓梦只是说,但并没有再尝试挣开。 “打得过也不一定要打啊!”天明耸了耸肩,感觉她说得没错,但总觉得有些不对劲,‘拖’着晓梦走进密道。 刚跨进密道,合上门,天明径直倒下,在荆天明那可以称得上庞大的战斗经验中,虽然荆天明只是给了最为精髓的部分,但也不是天明现在可以轻松消化。再加上一些之前未给过他的记忆,让天明头脑发胀,刚刚所做出来的一切,只是在强撑而已,而现在,放松下来的他顿时便倒了下去。 假装么?晓梦摒眉。不像。 秋骊浮尘一扫,天明腰间的非攻伸展为盾,将天明支撑在其上,随着她的步伐缓缓前行。 走出密道,两拨对峙的人,对她毫无影响,浮尘往前一挥,非攻载着的天明直直向前射去,被大铁锤慌里慌张的接住。 “你这到底是什么……”话音未落,朝那个方向看去,那个人影已消失不见。 居于墨家诸人对面的,石兰看着少羽,眼神中是深深的歉意,或许,她把自己对蜀山现在的价值,想得太高了吧! 看着晓梦离去,天明昏迷的蜀山头领脸上带着兴奋,“那么现在,你们可以将黄石天书‘借’给我们了吗?” “我都已经说过了,我们并不知道所谓的黄石天书。”高渐离抬手将想要冲上去拼的盗跖拦下。 “那就请将那名少年交予我们吧。”他毫不客气的道。 “你们找死!”大铁锤怒道。 “一个个连一丝内力都没有,就算是最强的剑圣盖聂,实力又能发挥出几分呢?”刚刚一直的对峙,就是为了防止出现天明或者晓梦出手的情况,若是天明尚醒,在方才见过他实力的蜀山众人自然不会是这种态度,而是会释放出善意,徐徐图之。“而那名少年,也已经昏睡,现在的你们,不过土鸡瓦狗而已。” “都拉乌,不要说了。”石兰喊道,“我是要你们来帮忙的,不是来添乱的!” “你是蜀山公主,不是一般人,”都拉乌怒道,“你先摆清楚你的身份!” “看来我们来得正是时候。”身后传来的声音让蜀山一行人不由自主的看去。 宽敞的黑裳,带来一股无形的霸道气势,随后跟着的是妖娆中的风情无限,之后便是浮沉流沙。 “师哥,看来我们每次的见面,你的处境似乎总是会变得如此的尴尬。”卫庄脸上似乎带笑。“不过这次,似乎是有人办坏事了。”他眯眼看了一眼石兰。 “我……”石兰开了一口,却是没有多说,似乎她无法,也没有办法去辩驳。 环视一眼,目光最终定在了天明的身上。左手缓缓抬起,指向天明,“他,”随后看向蜀山众人,“是你们干的?” 听语气,与墨家并非友方,那么那个小子可以变成筹码。都拉乌想着回答道,“不错,如果可以的话,我只需要那个小子,其他的全都交给身为流沙之主的您了。”都拉乌将姿态放得很低。他十分清楚,哪怕他们此处蜀山四人合力也绝对无法胜过卫庄,甚至会死在他的剑下,更别说还有整个流沙组织在场了。 “只需要那个小子?”淡淡的杀意在空气中流转,“或许我应该让你明白,鬼谷的人,只能由鬼谷的人动手。”在话语落下的瞬间,杀意变为了猛烈的杀气。 缓缓抽出剑鞘的鲨齿,带来的是丝丝近乎于血腥的气息,如同嗜血出笼的猛兽,静待着牢笼打开,撕碎猎物的那刻。 “唔!”一个声音轻轻响起,睁眼,起身,却是发现自己坐在大铁锤的胳膊上。卫庄所四散的杀气,让天明神经警惕,下意识,却又大大的加快了大脑对荆天明那股记忆的接受速度,可同时,那股警惕也被消磨殆尽。 打了个哈欠,从大铁锤的胳膊上跃下,伸了个懒腰,直到此时才感受到在空气中的那股狂暴杀气,拿着非攻神剑作出警惕状态。 墨家诸人人看着天明这状态都是满脸的尴尬,恨不得捂住自己的脸。这还是刚刚那个一己撑起整个墨家的墨家巨子么?要是刚刚谁出手,只怕他早已身首异处了。 天明立于所有人之前,总算是看到了自己将要面对的……‘敌人’? “呵呵……”天明直接越过蜀山众人,他们没有给现在的自己带来什么危机感,实力估计也就一流中不算强大的层次,与继承了大哥战斗经验与意识的自己根本不在同一个层面。看向卫庄,发出一声干笑,接受了荆天明几近完整传承的他更加的对卫庄是他师傅这件事有了确定,而带来的,就是不知所措。究竟是叫‘师傅’呢?还是…… “叫我师哥。”平静而淡然的言语中有着其他人不易发觉的情感,看着天明的眼中有着丝丝纠结。毕竟,刚刚麟儿所告诉他天明的表现有些太过惊人了,但他却不会去怀疑麟儿的话,麟儿从不曾对他说谎。 “额……”天明卡了卡,最后还是抱拳道,“是,师哥。” 而身后墨家中人看着天明的为难,自然知道他在想什么,想笑,却又不敢笑,毕竟庖丁所受的‘苦难’,虽然是痛并着快乐,但他们可不想去尝试,更别说面前的危机尚未解除。 天明看着卫庄眼中的杀机,说道:“师哥,他们为的如果是我,那还是交给我来解决吧。” “我只希望,你的处理方式,不会像某人。”卫庄直视着盖聂,虽然没有明说,但言语中已是将蜀山诸人交给了天明。 投向少羽一个安心的眼神,慢步上前。 耸了耸肩,“你们也看到了,前后夹击,你们已经无路可逃了。不如投降,我们各回各家好不好?”天明满脸的笑意。 “将黄石天书交给我,我们自然会走。”都拉乌并非不知死活,他知道他绝对赢不了面前的这个少年,哪怕,他只是少年。但他需要黄石天书,他们蜀山崛起唯一的希望! “很抱歉,黄石天书不在我手上。”天明摊了摊手。 “不可能!圣女明明说在你手上的!”都拉乌叫道。 “上午还在,但现在不在了!” “那在哪里?” “被藏起来了。” “藏在哪里?” “别人藏的,我怎么知道?”天明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 “如此贵重的东西,你居然将它给别人藏?”相对的,都拉乌脸上却是不可置信。 “其实我是想烧了的,但被拦住了。”天明貌似答非所问,努了努嘴。 “你这个疯子!”都拉乌惊恐的退后两步,嘴里念着什么。 “把石兰留下吧。”天明看着意欲退走的蜀山诸人。 “绝不可以!那样我们宁愿拼死一战!”都拉乌说着华夏语,而他身后的两人虽听不懂,但也是响应着他。 “那就……”天明看着他们,张开双臂,“全部留下吧!” 会错意的墨家诸人顿时掏出了兵器,或许他们不知道黄石天书究竟是什么,但看到盖聂脸上的郑重,以及从机关城一来,除那次因端木蓉垂死,卫庄还一直毒舌之外,这称得上是第一次,所释放出的凛然杀意。便知道,这个消息,绝不容散出分毫。 而卫庄那边的流沙更是气势宏大,杀气纵横,杀意森然。 黄石天书?天明是从何得到?看天明的样子,他只怕是真的得到过。无论如何,这个消息绝不容泄露,否则,定然将为他引来杀身之祸。 黄石天书?师弟啊!是师傅给你的么?转动天下命运的齿轮,而现在,那片钥匙就掌控在你的手中,你可知道?师傅啊!师傅。你对这小师弟,未免也过太溺爱了。但你怎么如此不小心?还是说师傅他未曾对你说过那黄石天书的重要性么?沉思片刻。依师傅的性子,倒是很有可能。给别人藏起来了?在说谎么?不像。但无论如何,你这句‘全部留下吧!’倒是十分的合我的胃口! 夹杂于两股气势中的蜀山四人,两人在这气势中退后一步,两步,直到……溃逃! 一声惨叫,一人却已无声息。白凤轻飘归位,隐蝠却尚未回来。 “额……我的意思是,让他们留下来在一旁而已啊!”天明捂着脸,但随后又想了想,一笑。 连身为蜀山公主的圣女都能够抛弃的蜀山人,那谁又能保证他们不会背叛呢?这样……也好。 天明看着至始至终站在石兰面前的都拉乌,“哎!”叹了口气,“少羽,交给你咯。”说着眨了眨眼。 第二章 这平衡不如打破好了 “章邯将军已将叛逆分子盗跖,成功捉拿。”影密卫只是一声报告,便自身退开。 李斯上前朝扶苏微行一礼,“如影随形,影密卫出手,果然绝无空回。” “李大人,你怎么看?”扶苏端起茶杯,并未浅涿。 “这次海月小筑的刺杀行动,号令分工明确,可见其处心积虑,计划周密绝非普通宵小之辈所为。”貌似是仔仔细细的分析,实际上只是浅而易见之事,但扶苏依旧微微点头,做出说得不错的神态。“墨家叛逆分子亦在海月小筑周围出现,嘶,只不过……”李斯看似疑惑。 “不过……什么?”扶苏看向李斯。这,才是正戏么? “从皇帝统一天下开始,墨家便一直是帝国霸业的阻碍。只不过他们向来主张非攻,善防御,这次刺杀,似乎并不像他们的风格。”李斯说道。 “进攻,原本就是最好的防御。”话音未落,一个声音便从门口传来。 “章将军捉拿叛逆,劳苦功高。”扶苏对这名被嬴政提拔起来,并对帝国保有忠诚的将领并不吝啬自己的夸奖。 “末将职责所在,不敢言功。”章邯抱拳,只是推辞。“在捉拿盗跖的过程中,还出现了流沙白凤的行踪,相信绝非偶然。” “流沙是职业暗杀团,这样一来,就说得通了。”扶苏虽这样说着,但任有所保留,这一切整理得似乎太过顺畅。 “流沙本未真心效命帝国,只是为了短暂的共同利益,为我所用而已。”李斯抬头,他的想法在刚刚言语中已经透露。 “看来流沙已经倒戈相向。”章邯只是依着李斯的话,作出结论。 “机关城因流沙而毁,墨家巨子因卫庄而亡,此仇不共戴天,他们怎么会……”扶苏真的不懂么?依他的能力,怎么会不懂? “穷途末路,为求自保,墨家恐怕别无选择。”李斯只是将其说出。 “将军是在暗示,儒家与墨家叛逆暗中勾结,心存反意?”李斯貌似疑惑,心中却是觉得没什么好说的。 “末将只是从破案的角度,不能放过任何线索。”始终是一副公事公办的态度,没有丝毫转变。“公子请看。”说着将一卷轴呈上。 “墨家上一任巨子死在机关城后,这个叫天明的小孩已经秘密继任了巨子之位。”章邯报告道。 是他?扶苏看着卷轴上的画像,想到那日。他的那声大哥,自己内心的愉悦,但此刻想到之际,那股愉悦居然再次升起。甩了甩头,将内心之中那股愉悦强行压下,荆天明么?将目光移向悬赏令的角落……三百两? “之前我们一直在通缉这个小孩,之所以未曾缉拿归案,正事因为他藏身于儒家。”章邯解释道。 “儒家一时不察收容了叛逆,也不可断定他们心存异心。”扶苏只是说道。 荆天明?看到悬赏令,李斯内心之中是无比的错愕。之前的推断,全都需要重来一遍么?老师,你将其收做弟子,难道真的不知道他的身份?但以你的心智,怎么可能?公输仇,你与他是好友?而他,是墨家巨子,你们之间,又有什么秘密?上次遇见大司命,你故意遮住脸,定然是怕被大司命察觉,也就是说大司命与你相识。她没发觉么?两个多时辰的接触,她怎么可能没有发觉?但她依旧没有戳穿你。为敌么?可大司命与公输仇的表现都太过不对劲了吧!难道是为友?可你却是墨家巨子。这一切,都有些太过不真实了吧! “请问,上任墨家巨子的悬赏金是多少?”扶苏看着章邯问。 “五万两黄金。”章邯顿时回答。 “那这个天明,他的悬赏,只怕光‘墨家巨子’这么名头,都远远不止这个价了吧!”扶苏将悬赏令转向章邯,“三百两,难道……他只是个傀儡么?” “不!”章邯立刻抬头看向扶苏,“据蒙恬将军所提供的情报,这个新任的墨家巨子得到了所有墨家统领的支持,而且实力异常强大。” “异常强大?”扶苏对章邯所着重提出的异常两字再将其点了出来。 “依蒙将军所言,以一己之力,与阴阳家星魂,大司命,少司命,三大高手进行混战且基本上占了上风,最终奋力一剑之下,国师星魂遭受重创。”章邯继而回答。 李斯与扶苏听到章邯说听蒙恬所言,当然不会怀疑。蒙恬的性格,就算他做得相当不错也不会说出我已经完成了这样的话。不会将言辞夸大,更不会将敌人说得弱小,影响己方判断。虽然因为这种性格,他也得罪了不少人。 这种程度的实力,黑风挡得住他么?李斯在心中问自己。答案自然是否定的。这种程度的实力,他能够从将军府闯出去么?答案似乎……是肯定的。那他为何不在那种独处的情况下击杀我?徘徊于李斯心中的答案,是疑惑的。 这种实力,真的只存在于一少年身上?扶苏皱眉,轻问,“敢问这张悬赏的价格……” “是皇帝陛下亲自敲定的。”章邯顿时道。 “什么!(*2)”扶苏与李斯同时睁大双眼,口中发出惊呼。 “原本此子赏金金额为一千两,我禀明陛下欲加之到三万两,但陛下却说……一个小子,翻不起大浪,却反而将他的悬赏金额减为了三百两。”章邯显得顺从。 “父皇……”扶苏低声轻语,随后看向章邯,“章将军,可知父皇这是何意?” 章邯连忙跪下,“章邯不敢揣测陛下圣意,陛下下令,我这臣下的,只管做,就好了。” 扶苏看着悬赏令上的画像,猛的合起,随后看向章邯与李斯,“好了,你们退下吧。” “是!公子。”章邯与李斯齐齐退下。 依父皇的性子,怎么会如此……‘宽容’。从千两不增反退到三百两,天……明么?扶苏重新摊开悬赏令,不言不语。 子明啊!子明。你给我的惊讶,现在,应该称之为震惊了吧!以陛下那宁可错杀百万不可错留其一的绝决,能使他这般。只怕,我这次滩进麻烦里了。一念及此,迅速向前两步,回身拱手,“章将军,那我便先行一步了。” “相国大人,请。”章邯抬手。 “告辞。”说着将手放下,快步离去。 这人,似乎连扶苏公子与相国大人都不知其所以然,你……究竟是谁?脑中想着画像之上的脸,眼中一抹厉色一闪而过。 “是我理解错了么?你与他一样。”卫庄沉吟良久,“但似乎你也理解错了,”他看向盖聂,“师哥。他,似乎比你更加愚蠢!” “善良,并不是愚蠢。”盖聂说道。 “但在许许多多的时候,所谓的善良,比愚蠢更加可怕。”卫庄看向天明。 “但无论是谁,总会有那所谓的‘善良’,不是么?”天明满脸带笑的看着卫庄。 卫庄眉头紧凑,“什么?”并非故作这般,天明话语中的意思或许很好理解,但卫庄看着天明的脸,怎么看,天明脸上都似乎带着一丝揶揄。 “有些东西,是时候该放下了。”天明突然语气又变得十分深沉。 赤练,她似乎并没有自己之前想象的那么坏,记忆中在卫庄收荆天明为徒之后将荆天明视为己出的她,在荆天明低沉的那段时间并不像不懂得表达情感的盖聂与卫庄放任自流,而是给了他无数的帮助。或是有意,或是无心。 “说清楚。”貌似不善的言语,代表着他现在及其的不悦。 “额……”天明转了转眼珠子,突然绽放出一抹精光,“我的意思吗……就是……”天明的语气百转千回,眼神在盖聂与卫庄,赤练与端木蓉之间流转,“我想要抱弟弟妹妹了。” “我去!”盗跖与大铁锤相视一眼,脸上的神情是崩溃的。 高渐离张了张嘴,却什么声音都没能出口。 雪女看着端木蓉,只是抿嘴,袖口遮住半张脸,花枝乱颤。 一向淡然的白凤打了一个踉跄,看着天明的眼神中有些诡异。 赤练的神情是不可置信的错愕。 端木蓉只是低头不语。 盖聂看着站在他面前的天明不知道做何感受,但回头看了一眼端木蓉,一声轻不可闻的低叹。 卫庄看着天明,微微斜视了被天明所引导的赤练一眼。你是白痴吗?为什么要打破这种平衡?维持这样,应该才不会出错吧! 第三章 所以还是接受吧 “你不说话,是默认了么?”天明不惊死人不休,继而发问。 “你应该叫师侄。”这句话刚一吐出,卫庄整个人便滞在了那里,他刚刚……说了什么吗? 白凤退后两步,冷淡如他,也在卫庄这一言之下心神失守,更别说其他人。 盖聂看着卫庄的眼神中带着怀疑。这……还是他的那个师弟么? 就算是天明,也有点懵,他从未想过卫庄会是这种反应。卫庄可能恼火,可能对他释放出不善,但绝不会对着赤练发怒。因为虽然赤练认为一切已经了结但他从未如此想过。他虽然嘴上不说,但一直认为他欠赤练,因为韩国,因为韩非,因为……紫女。 天明赶紧扯开话题,这种情况,他可不确定卫庄是否会因为恼火而作出什么出乎预料的事。“师·哥,你这次为何而来?” “来做个了结。”卫庄看着天明,言语中释出丝丝压力。 抬手之间将盗跖他们的小声嘀咕压下,“那不知卫庄阁下,你想如何了结?”一声卫庄阁下,代表的是他的立场,他并非所谓的师弟,卫庄也不是什么师哥。他们一人是墨家巨子,一人是流沙之主,仅此而已。 似乎,还不错。这种年纪下难得的稳重,师傅,看来……你调教得不错。卫庄看着天明,赞赏却只存于心,没有丝毫外泄。“你觉得呢?” “我懒得妄加猜测。”随意的耸耸肩,摊摊手,表示的是一种,你说吧!我做得到就做,做不到也没办法了,的随意态度。又将这个皮球又踢给了卫庄。 卫庄这次是来干什么的?是来结盟的,而且他还是代表着的流沙。要结盟这种事情无论如何都不可以从自己的口中说出,如果说出,那就代表自己处于了谈判中的下风,这种事,绝不可能!“强者支配弱者!”一股狂霸之势骤然升起。强者掌控弱者,并非真正谈及的掌控,而是说的联盟中的话语权,以强者为主。 “弱者服从强者!”天明不明卫庄话中之意,但他没有选择,他必须顶上!哪怕失去了他的大哥,哪怕他现在心中有着悲伤,但他必须迎上,因为……他是巨子!悲伤是他必须突破的东西。在荆天明心中,或许这,也是一种利用,他无数次的提起,无数次的灌输,无数次的警告……你是巨子,你在他们面前必须冷静,必须沉着,必须淡然,必须……让他们充满自信。这是你必须做到的!一次,一次,再一次。令这,几乎成为了天明的本能。荆天明早有所料,他将逝去,永远的……逝去。而此时,凭借着这股‘本能’,天明或许能够突破他逝去所带来的沉重,伤痛,变得更强! 而此时,天明做到了!他的心在这大起大落之间变得更加坚固,更为坚强! ‘哄!’ 轰然升起的是凌厉到极端的自信所成的势,与卫庄分庭抗礼。 好强。白凤看着天明,惊疑不定。光凭这股气势就足以踏足顶尖这一行列。是有所保留故意如此么?白凤看向卫庄。绝不可能!光是两人气势之间的碰撞便给我带来阵阵压力,如果正面相对的话……不敢想象,如果这还是故意相让。不可能!白凤直接否定了这个想法。 这股势……盖聂看着天明,嘴角轻掀,眼中流露出一丝欣慰。天明,你变得更强了。但随后又转为一抹忧伤。如果‘天明’你看到天明已经支撑起了整个墨家,想必会更加开心吧! 似是已经相互约定,两股势同时收起,却如同暴风雨前的宁静。 ‘轰!’ 两股势瞬息而至,瞬息消散,但却已经发生猛烈的冲撞。两人同时后退,卫庄退后两步,天明,却是退后了四步。虽然退后的距离相仿,但天明还是输了,虽然只是因为步伐的原因,略逊一丝。 “来吧!”天明取出非攻,虽然与星魂三人的交战让他内力消耗颇多,但直至现在恢复得也有一半以上。虽然看似不多,但以天明的基数来看,也已是不逊于绝大多数的顶尖高手。 “如此拼命,完全是为了墨家么?”卫庄看着坚定神情的天明,双手支着的鲨齿缓缓提起。 “还是为了不欠张良人情。”天明应道。 “子房的人情?”卫庄面露疑惑,“说清楚。” “他要我欠他七个人情。”天明抬起非攻,蓄势待发。 “七个人情?”卫庄的脸色有些不好看,他们纵横家的人的人情,有这么好欠的么?还是七个,你究竟在想什么?子房。想着,将手中的鲨齿已经重新扎进了泥泞之中。 不想打了?天明看着已经基本不再现出战斗欲望的卫庄也是将非攻放下。 “你不会欠他人情。”心中的疑问,卫庄却是用肯定的语气说出。 “直到今天,还没欠下。”天明只是道。 直到今天么?卫庄微眯着眼。从一月前的初见到此时……一个多月么?能在子房的手下撑到这个时候,或许可以说是着实不易了吧!毕竟,那可是韩非的子房啊! “你不会欠下。”卫庄只是道。 记忆中墨家与流沙在我与少羽石兰登上蜃楼时便已经结盟,难道,就是现在这个时候? “我们结盟吧!”天明伸出手。 卫庄一愣。我不是言语中已经作出让步了么?没错,为了纵横家的人情,卫庄他可以作出退让。但他万万没想到,在他退让之时,天明反而先他一步提出了请求。 而此时,慢步而来的张良看到这一幕,只是无言,他本身来是为了给墨家争取与流沙在联盟中平等对话的资格,但天明率先退一步,这他又能说什么呢? “在刚刚的碰撞中,你我不分上下。”卫庄一言之中透露的是,联盟中的话语权可以一家一半。 “多谢师兄。”天明显得恬不知耻的套近乎,有些乐呵呵的。 “看来,我似乎没有什么必要过来。”张良轻笑道,“不过我这次过来还带了个人。”一言之下,无双缓缓走出。 刚一走出,他就貌似炫耀的蹦蹦跳跳道了卫庄面前,展示自己现在身体多么的……强健。结果在卫庄的一瞪眼之下马上停了下来,一副受气小媳妇的样子。 “怎么样?我弄的!”同样是那副炫耀的神情,却是由天明作出。 “……”卫庄认真看了无双的新机关手脚一眼,“不错。” 无双看着天明的眼神中有些幽怨,他和天明之间,有那么大差别吗? 墨家所有人都知道天明究竟知道多少,他作出的决定究竟是否正确,但这一切导致的结果将会如何,那墨家都将与他一同承担! 三日后: 两个愤怒的眼神被一个小小的身影给隔开,“你们闹什么闹!”一声吼,带来的是两个不敢做声,亦不敢动的身形。 “高先生不但琴艺高超,连收剑的动作也这么潇洒哦!”赤练妖娆的声音,这几天已经把整个墨家调侃了个遍了。就连帮忙送饭的墨者也不放过。 “潇不潇洒,关你什么事?”雪女微眯着眼。 “噗嗤!”不同于其他人的不敢,盖聂与卫庄的不在意,天明可谓是毫无顾忌,登时便笑出声来。 “关不关我的事,是男人的心思,”赤练掩嘴,“你怎么知道?” “阿雪,别理她。”高渐离说着便走开了。 “盗跖兄兵行险招,亦是万不得已。”张良说道,“毕竟这次,我们的对手是近年来继蒙恬之后又一个备受嬴政器重的章邯。” “帝国内部的权利角逐,我们现在不能去插手。”天明只是这样说。须知,这件事在荆天明的未来计划中占了一定的比重。 “既然不谈帝国,那便谈谈现在吧。”卫庄回身看向天明,“以墨家现在的力量,把手伸入姜子牙所建的噬牙狱中,就为了救两个毫无价值的废物?” “卫庄阁下,我希望你能收回刚刚的那句话,须知,一个厨师可以在你最饥饿的时刻作出最为完美的饭菜,那是,才是真正的享受。”天明义正言辞道。 “你觉得我会被你这种无聊的话语说动?”卫庄只是淡道。 “我知道师哥你只喜欢喝干净的水,但有时候换个果汁说不定有完全不同的感受哦!”天明‘蛊惑’道。 “这是重点么?”卫庄看着天明,似乎有些发愣。 “额……”天明愣了愣,“重点是,他们有噬牙狱,而我们有……纵横。”说着将卫庄与盖聂的手放到一起。 “你是在撮合我们?”卫庄斜了天明一眼。 “嗯……”天明回头不看他,最后眼神定格在赤练身上,“赤练姐姐你放心,我是不会让大叔抢你的卫庄大人的。” “咳咳!”逍遥子干咳两声,不知道究竟用什么方法表达自己的失态。 “这是请求。”天明深鞠一躬。 “好,我答应你。”卫庄回身道,赤练的声音没有让他有丝毫动摇。要让他动摇,只有在他真正作出决定之前。 “由无情入有情的大叔,破开心中那抹虚妄的师……师哥。”天明一拱手。 卫庄一定,回头看了天明一眼,“破开心中虚妄么?呵!我心中,难道有虚妄么?”但是心中所想,谁知道呢? “糟糕!我得先行离去了。”张良顿时惊道。 “三师兄,等等我!”天明高声喊道。 等跑出良久,“不好!快将天明追回来!他前几日才被蒙恬所见过,现在只怕悬赏令都满天飞了。他现在去,根本没有不被发现的希望,简直就是找死。” “白凤快追!”虽然卫庄不说,但赤练在他的种种习惯之中便能知道天明在卫庄心中究竟有多大地位。 不消多久白凤便回来了,只是轻轻摇头。 “怎么回事?”高渐离踏前一步,太过急切。“现在的他不可能不知道自己究竟有多么重要。” “他说他必须去,有一件事势在必行,他一定要将其完成。”白凤只是说,“还有就是说布局必须如此。” 布局么?高渐离看向墨家诸人。抱歉,天明。让你独自承担如此之多。 “我很感兴趣,有什么异常重要的事需要一个十二三岁的小孩去布局?”赤练看着墨家诸人貌似愤怒,“这就是所谓‘非攻’的墨家么?” “这是他身为墨家巨子所必须要承担的,这便是……责任。”高渐离虽然嘴上如此,但心中却再次说了一声——抱歉! 而另一边…… “你刚刚说什么?”卫庄连师哥都不叫了,直接称你,“再说一遍!” “就是天明曾经看到了未来,一切的未来,或者说未来死去的他,灵魂回到了现在的天明身上。他的纵横双剑,有一大半都是你所教的。而且,他应该叫你……师傅。” 而此时的卫庄,整个人都是懵逼的。若不是知道他这个师哥不苟言笑的性格,不善说笑的言辞,更加不会开这种几乎是玩笑的事。他也十分,特别,以及异常肯定面前的这个真是自己师哥的话,鲨齿估计早就架在了这个‘假冒品’的脖子上了。 终于勉强接受了这个……事实的卫庄,内心是崩溃的。 第四章 醉酒者 小圣贤庄外远远传来的号角声,意味着某人的驾临,一个一个起身之人,紧凑而又不失规律。 “子明,你准备如何?”荀子睁眼起身。你若去了,只怕第一时间便会被认出来,但你若不去,以李斯他对你的兴趣……心中微叹。 天明抱着一个酒壶,脸上似乎有些醉意,“我当饮酒,自当去!”说着一口清酒下肚。“见或不见,终归要见。” “自当去么?”荀子说着前行而去。这对你而言虽然不是最好的选择,但…… 荀子缓缓漫步。你若不在,小圣贤庄只怕会遭受灭顶之灾。 缓缓停下的马车,定在了小圣贤庄门前,率先走下的是李斯。迎向荀子,“老师,您也来了。” “这次公子到访,李大人又多费心了。”荀子只是偏过头。 “李斯在野为儒家弟子,诸位都是我的同门师友。在朝为百官之长,普天之下莫非王臣。尽心,只是本分。”李斯说着转过话锋,“老师新收的学生,我的小师弟,子明,此次怎么没见到他呢?” “子明好酒,刚刚都在我那里小酌几口,现在,应该在小圣贤庄内吧。”荀子侧目看向慢步行来的赵高,“他方才还说终归要见。” “李大人只顾叙旧,也不为下官引见引见。”赵高已是站定,缓缓开口。“荀况先生和齐鲁三杰名满天下,赵高早有渴慕知心。但李大人刚刚说荀况先生新收的小徒弟,不知是何人?” “哦!”李斯一副都是我的错的样子,“你看我!就是上次我与公子他所谈论的……子明啊。” “子明,么?”赵高微阖着眼,不再说话。 “张三先生!张三先生!”这个声音哪怕显得如此虚弱无力,但似乎反而变得愈加的尖锐,“人家在这儿呢!”被两人扶着的公孙玲珑挥舞着手中的面具。 “酒不醉人,人自醉!”天明一步一步行来。“我没醉!”这一声似乎像是对自己的恼火。 “还不快下来?像个什么样子!”荀子看着天明,怒道。 “是!”天明一跃而下,直至荀子身侧。“丞相大人!”用力一甩前半身之下,似乎要将自己的脑袋都甩掉一般,随后起身呵呵笑了两声,言语中带着醉意,“我们打个主意好不好,把有间客栈丁掌柜放了好不好,好几天没吃他的手艺,怪想他的。” “是么?”李斯嘴角轻掀,“只怕是不行了。” “原来这位就是子明兄,果真是一表人才。”赵高看着天明,眼睛在他身上扫视,随后看向天明的是一种贪婪的眼神。 天明不动声色的退后半步,又喝了口酒。对眼前这个不仅灭了大半个阴阳家,还篡位了的人,哪怕是荆天明也感到忌惮,内心之中更是被荆天明标记成异常危险。“子明不过少年,只是死过一次而已。” 死过一次么?赵高看着天明的眼神似乎愈加感兴趣了。 “公子殿下已在山麓,迎驾!”策马传令之际,扶苏的马车已至。 纷纷的屈膝,天明只是回身。 “子明兄,”扶苏走下马车面上带着揶揄,“既然来了,何不一叙?” “没听到公子说话吗?还不快跪下!”两名影密卫已是看出天明的身份,却是不言,需要他们时,扶苏自会叫他们,可扶苏未叫他们,在这种场合却贸然动手,是他们的大忌! “狗仗人势,终究是狗。”天明又灌了口酒,突然停了下来,将酒壶抬高,抖动了几下,确定酒壶中已是滴酒不剩之后方才一抛,打了个酒嗝,“酒……没了。”迷迷糊糊的甩了甩头,随后才将眼神放在两名影密卫身上。 “你!”影密卫腰间匕首已经抽出,划向天明身体的短匕,显得飞快。 刚刚那个样子,绝对是长时饮酒才会变成如此的状态。这是一种习惯,根本不是寻常喝一两次就可以形成的。眼前这个‘子明’,绝对是个酒鬼。赵高眯着眼,心中已是定下判断。但他又怎么能知道,荆天明醉酒的记忆亦是存于天明的脑海之中,失去高月的荆天明于盗跖借酒浇愁,却难解忧,只是墨家多出的两名酒鬼而已。 “等等!”扶苏抬起手,“这位子明兄曾经救过我的命,我应该谢谢他才对,又岂会需他下跪?你们退下吧。” “是你?”对于那天的事,天明可谓是记忆犹新,毕竟那可以算得上是他真正意义上的第一次出手,而且是路见不平,拔刀相助! 哎!只是半个多月不见,你怎么,变成如此模样?沉醉于酒中,真的不能自省么?扶苏看着天明,随后又低下头。我怎么会有一线心疼?父皇啊!父皇!他,究竟是谁? “子明,公子不再计较,你还不快过来!”伏念皱眉。 “是!”显得懒散的语气,与现在在此地的任何人都显得那么的不符。 “伏念先生,我们终于见面了。”扶苏眼中带笑。 “公子屈尊垂爱,伏念不敢。”伏念跪地拱手,“这位是我的师叔,荀况先生。” “荀况恭迎公子殿下。”荀子已是如此。 “荀况先生是我救命恩人的师傅,何必拘于虚礼?”扶苏手微抬,“诸位都请平身吧。” “多谢公子体恤之情。”荀子先起身,其他人才敢逐一起来。 “记我之令,小圣贤庄荀况,子明,救驾有功,传有司按大秦律例赏赐。”没有去注意李斯回答的‘是’,他将目光移向天明,“子明,不知你除了是荀况先生的弟子,是否还有另外的身份?”扶苏貌似无心之言,却是单刀直入。 另外的身份,他知道了?不!他一定知道。那天闹出的动静实在太大,根本没有不被发现的理由。但为什么不直接来抓我?玩所谓猫戏老鼠的游戏么?但似乎没有这种必要。公子扶苏,你究竟在想什么?“还是纵横家之徒。”天明只是说。这个身份曝出没什么关系,但属于他墨家巨子的身份若摆在明面上,那么登时他就会被群起而攻之,没有丝毫其他可能性。就算是伏念亦会迫于压力被逼出手。 “纵横家之徒?”扶苏略显怀疑,但诡异的是,他心中却似乎对天明口中的话异常信任,“纵横家哪怕在诸子百家之中都是特立独行的存在,一家一代只出两人,却能压服百家。但这一代……”谁也不知道他是在讽刺这一代的纵横已经走向歧途,还是在说既然‘纵’,‘横’皆有,你这个纵横家之徒又是出自何处。“那敢问子明当纵,还是为横?”扶苏的眼神,意味深长。 没有继续追问,故意的?一定是故意的!为什么要放过我?明明已经确定了。“纵横。”天明貌似淡然道。 李斯凑到扶苏耳边说些什么,扶苏微微点头。 “李大人,那位贵宾,还未到么?”扶苏轻问。 “其人,”李斯上前行礼,“向来神龙见首不见尾,但既然答应来,那就一定会到。” 扶苏点点头,便向着小圣贤庄大门走去。 “礼。”在扶苏将踏上第一级阶梯之时,伏念一声轻喊。 八佾舞起,大门渐开,诸人缓进。 “公子,荀况年老体虚,不耐久立,请公子允我先行告退。”进小圣贤庄不久,荀子便提出了请求,扶苏只是稍微推辞做一姿态便放任离去。 藏书楼竹简发出的香味混着淡淡的檀香,令人精神为之一振,却又显得舒适。 第五章 机会还是得抓呐 缓缓退下的潮水,慢慢升起的石门,光芒骤现的刹那,两道疾驰的身影,瞬息而入。 闸门落下,守卫回首,两剑乍现。一道带起血花,一道带起闷哼。 “看来,这把木剑很适合你。”卫庄似乎像是调笑,却又带着嘲讽。 “我们是来救人,不是来杀人。”盖聂说着看向自己手中的明鬼绳结。“潮水的涨落每次间隔三个时辰,噬牙狱内结构复杂,必须以最快的速度找到盗跖。” “据天明所说,噬牙狱如此庞大的机关堡垒,不可能除了‘人’之外没有其他‘东西’来探查。如果由砖块所铸的话……”卫庄语气中似乎带着一丝快意,言语中的师弟,也变成了天明。也算是摆正了自己是天明师傅的心态,虽然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出现的这个徒弟。但未来,谁知道呢?反正有着这么个天才徒弟,似乎……还不错! “那就走砖块之间的缝隙处。”盖聂说着,没有等卫庄,径直朝前奔驰。卫庄一愣,只得跟上。 “还没来么?”章邯眯眼看着未曾点亮一点的暗格,手指在座椅上轻敲。猎人,需要的是时间,而笼中的诱饵,只会愈加急躁。虽然这么想着,但手指敲击的速度,却在缓缓加快。盗跖,我只希望,你有足够的价值让你身后的某些人来到这里。 小圣贤庄,藏书阁,在伏念的引领下,扶苏缓缓立于上座。 “始皇帝陛下平定六国之后,推行书同文的政策,命令即刻废除原来的六国文字,统一使用大秦小篆。这……伏念先生也应该知道吧!”扶苏握着手中书简。 伏念微定,这才是来藏书楼的目的么?“是。” “不知伏念先生可知陛下推行书同文政策的真意?”扶苏说着却没给伏念回答的时机,“文乃心声。文不一,说明心不一。对于帝国,这是最大的危险。”扶苏缓缓踱步,“自楚庄王以来,这天下经历了数百年的乱世,究其根源,即是人心纷乱。始皇帝陛下深见于此,这才是彻底解决天下纷争,福泽百姓的唯一之道,除此之外,皆是小事。” “公子。”天明上前一步。 “嗯?”扶苏看着天明。你这时候上前,似乎并无必要。 “若我好书,而始皇帝陛下喜欢酒。”天明只是道。 “陛下身为一国之君,学富五车,自然喜欢书籍。”扶苏将书卷放下。 “可我喜欢酒啊!”天明摊了摊手。 貌似言语中有些混乱,但却是一针见血。但子明,似乎在他们面前出头,对你并算不上什么好事。对儒家……伏念心中一叹。 你喜欢酒……呵!扶苏心中一声轻笑,想到刚刚天明所喝酒的姿态。我当然知道你喜欢酒。刚刚,被你绕进去了么?无论我说不说父皇喜欢书,你总有办法自圆其说。“纵横诡辩,子明当真不凡。难怪连公孙先生都败在你的手里。” “胖大妈太蠢,从一开始就决定了她的败北。”天明轻蔑的斜视了公孙玲珑一眼。 “你……”但公孙玲珑尚未说出第二个字便被天明所打断。 “你算什么东西!也敢在我与公子殿下谈论时说话,还没弄清楚自己的身份么?!”天明厉声喝道。 没有去理睬已经失败不止一次了的公孙玲珑,她现在连出口反驳的能力都已经失去。不明事理,不懂教训,愚蠢至极! “子明好口才,”扶苏貌似轻笑,随后看向公孙玲珑,“滚吧!” 公孙玲珑没有开口半字,原本扶着她的两人瞬间就变扶为抓,抓着她的手,不管她的臀部的伤势,将她直直拖了出去。惨烈的叫声刚刚响起一块布便将她的嘴给蛮横塞住,愚蠢,便要为其付出代价! 扶苏看着被拖下去的公孙玲珑眼中没有丝毫异样,他主张对六国余裔采取怀柔政策,但并不代表他真的那么的‘温柔’。只能说身为帝王家之子,还是长子,他的行事方式真的算得上是最为仁慈的那个罢了。而哪怕他的行事对帝王家来说是如此的仁慈,但对普通人来说,却并非如此。这无关人心,而是因为眼界。 对一个普通务农之人来说,他能想象到的帝王生活是什么呢?无非挥着金锄头,用的金饭碗,吃的山珍海味,除了这些,他们还能想象到什么呢?没有吧!而帝王生活当真如此么?当然是否定的。但你能说他错了么?就算你说他错了,就算你说帝王需要批阅奏章,清晨需要上朝,夜晚还是要歇息,用的不是金饭碗,还是陶器,铜器,那又怎样?他想象不到。 无关其他,只是眼界,仅此而已。 扶苏朝天明微微点头,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那依我方才所言……”天明抬头看向扶苏,“我好书,而始皇陛下喜欢酒。我喜欢酒,而始皇陛下好书。我们非同心,所以……”天明咽了口唾沫,随后却是一股强烈的自信,“难道我是叛逆?” 伏念猛的睁大眼睛。子明,你到底想要如何?刚刚在门口便可以看出扶苏已经看出你的身份,而现在,你又将自身送至虎口,更是将整个小圣贤庄置身火炉之上,子明! 子明,这次,可不是能够轻易混过去的。不!哪怕十不存一都称不上,你这么做,根本就是十死无生啊!张良紧盯着天明。 李斯看着天明,眼睛缓缓合上又慢慢睁开。子明,你如此行径,究竟是故意为之想要将儒家与你完全拉到绝对的同一阵线,还是有恃无恐,故意如此?悬赏金从千两落至三百两这事无论如何都不是始皇陛下的作风。但这里又哪里来的给你恃呢?公子之前的交谈似乎对你并不知情,赵高?……他只怕对你的‘兴趣’更大吧!但绝不会因此得罪公子,至少现在不会。那么你的自信,从何而来? ‘子明’么?赵高那本就狭长的眼睛变得愈加延长。虽然不是第一次听到你的名字,但这应该是我们的第一次见面吧!刚刚的酗酒,是骗人么?不是。现在的那股几乎可以称得上是疯狂的自信亦不是伪装。究竟那个才是你?或者说……都是你。 “你当然不是叛逆。”似乎是自然而然,就像是无比确信,这句话说出了口。 所有人面上都是透露着不可置信,包括说出这句话的那个人……扶苏。 怎么可能!扶苏心中不断的询问自己。我刚刚明明要说出的是‘是’才对,这究竟是怎么回事?而且还如此的自然。扶苏眯眼看着面前的诸人。但话已出口,无法更改了。 扶苏他是怎么回事?赵高眼缝愈加的绵长。受到了诱导么?没有。被其他术所控制?也没有。似乎他自然而然的酒这样说出口了,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这一关,熬过了么。张良放下心来。 总算是过了,但扶苏为什么会说我不是叛逆?管他呢!压在天明身上的负担终是卸下。既然扶苏说了不是,若非他自己强行欲将面子丢得一干二净,不管不顾,直接否认他方才所说的话,要不是天明就是安全的。至少今天是安全的。 “无论如何,我希望从今往后,小圣贤庄的课业或是日常,皆都使用小篆,成为帝国子民的表率。”天明一愣神,回头望去,随后低头。赵高看到这里,只是微微颔首。扶苏继而道,“儒家本是入世的学问,君,可不行儒道,但儒道欲行,却必须通过君王。伏念先生,这……其实是一个机会。” 君可不行儒道,儒家对于帝王而言,并不是必须的陛下可以放弃你,丢掉你。 但儒道欲行却必须通过君王。没问题,你可以行儒道,甚至陛下可以帮你行儒道,只要……你听话。 一句话恩威并施,传达的却是一种顺君者昌,逆君者亡的思想。 “公子,”赵高捧手,“您邀请的那位贵宾,到了。” “是么?好!”扶苏从上座走下,“伏念先生,听说上次李相国到访的时候与贵庄有一场辩合笔试,颇有雅趣。子明当时更是表现出彩,连国师星魂都被力压一筹。”从伏念身旁走过,“不过儒家兼修六艺,齐鲁三杰非但学识卓越,更是闻名天下的剑术大家。当然,子明更是如此。”着重点出意味着他的不悦,天明,必须上场。“所以,今天我想来一场以剑论道,你意下如何?”说着回头眼角余光扫了伏念一眼。 “如公子所愿。”伏念应道。 第六章 救了人当然要跑路了 “剑道馆扫洒已备,恭迎公子和各位贵宾。”子觉躬身,伏念只是微阖着眼。 以绿色为基调的剑道馆因为移除了所有的教学所用之物,而显得异常的开阔。众人纷纷上座,天明则坐在张良之下的一个位置。 “赵府令,你刚才说大师已经到了,现在何处?”扶苏轻声问。 “禀公子,她已经……”赵高一言未毕,一个声音便将其打断。心中一丝不悦,却被其轻松的吹散。 “世间无我,处处是我。”彩光骤现,紫光与青光交织,缓缓融汇。一袭青衣,一柄浮沉,一把剑。两缕青丝,眼眸轻扫,“玄之又玄,众妙之门。”最终停定,“你怎么在这?”见天明不答,亦是没有多问。毕竟,在她被传达的记忆之中,天明应该并不会出现在这里才对。 扶苏起身,“当年孔子赞叹老子,其犹龙邪!”刚刚那声‘你怎么在这’,问的,是子明么?他连与道家天宗都有关系?事情的变化,变得越来越复杂了。扶苏虽然这么想着,但脸上却不露分毫,“世人以为只是谦逊之词,今日一睹晓梦大师风采,方知是肺腑之言。” “常无欲以观其妙,常有欲以观其徼。孔子有欲或是无欲,赞,或不赞,老子是否犹龙,与我何干?”银灰色的眼睛里有的是淡然,孔子,老子,两位开山立派的宗师在她眼中似乎与普通人没什么两样,你们的事情,又与我何干? “晓梦前辈,儒家伏念有礼。”拱手之间似乎没有丝毫对晓梦看不起孔子的怒气以及怒意,有的只是恭敬。 “荀况为何不来?”语气中没有疑惑,只是平常,理应如此。 “师叔早已不问世事,我们晚辈也不好勉强他。”伏念眼睛瞥向天明,“不过师叔最近新收一徒,或可代替师叔。” 晓梦看了背着身,做着那毫无作用掩饰的天明一眼。 “子明,还不快回过头来!”伏念看着背过身的天明一声轻喝,“休叫晓梦前辈看了笑话。” “额……呵呵!”天明两声干笑,当晚因为太过紧急而没有注意,但过了那日仔细回想,他昏倒之时,手似乎放在了某个不该放的地方,“晓梦,前……” 辈字尚未出口,便在晓梦的一次皱眉之下直接塞进了肚子里。 “晓梦大师,请上座。”看着犹如在上演哑剧的天明与晓梦,扶苏作出请的动作。 眼睛微眯,晓梦修长的双腿只是一次迈步,便已至副座。 这,真的只是一步?赵高一直微微摇晃的手指出现骤然的停顿,哪怕是他,在晓梦的这一步下都感受到浓重的压力,更甭论其他人了。 “你不过来么?”晓梦斜眼看着天明,似乎只是在说一个简简单单的事实。 这种作为……扶苏看着作此姿态的晓梦眉头轻摒。道家人宗逍遥子原本就站在墨家一派,属于反秦势力。天宗本与帝国因有勾连,站在我方。但此时,晓梦却似乎与子明这个墨家巨子有着非一般的关系。是摇摆不定,还是已经作出决定?亦或是还不知道子明的真实身份?但听闻晓梦大师一个月前方才出关,打理了天宗一应事物之后,方才往此赶来。前几日才到,关系应该如何都不至于次才对。晓梦大师闭关十年,难道是十年前相识?但这个可能性,未免太过渺小了吧!十年前子明怕是才三岁吧?但似乎以晓梦大师的冷淡,这样的可能性似乎反而比几日时间内达到这样的关系大得多。而且,刚刚她见到子明时脸上所出现的诧异,并非作假。应该是闭关前有所牵连吧,虽然并不确定,但似乎也只有这一个可能了。 悬赏令上写得,是天明么?赵高看着天明的脸,眉头紧皱。这张脸,总觉得似乎在哪里见到过,是错觉么?还是时隔太久?你的非同一般,我应该早感受到,但为何直到此时,我心中有的,反而是一股不安?杀?杀!但不是此时。 天明脸上表现出为难,毕竟,荆天明记忆中传来的荆天明与晓梦之间的关系太过复杂,也太过平淡。平淡到哪怕天明看着荆天明与晓梦之间所有的交流,也无法将他们串成一对生死相依的恋人。顶多也就是朋友以上,恋人不满的程度,似乎就连与石兰和他之间关系都要逊色一分。没有一点情绪,没有一点波折,平淡到难以置信。 但以天明的阅历又怎么能够知道,在战场之上那无尽的纷乱之中,能够得到那一抹平淡,是多么的难得。那种时候,那抹平淡,是会多么的让人眷恋。但就是那抹眷恋,在荆天明的内心之中不断增长,不断的升华,逐渐,成为了‘爱’。这种事情,或许连荆天明自己都不清楚。因为这是一种经过一点一点的积累,缓缓的成长,得到的经历过无数磨砺的感情。 “公子,现在贵客皆已到齐,是否可以开始论剑之比。”李斯起身。 “嗯。”扶苏只是轻点头。 “此次比试,以三局定输赢。”李斯缓缓开口说起规则,“每局上场人数不限,若有一方主动认输,比赛即刻终止。”语毕,看向伏念,“伏念先生,如此可否?” “一切以公子之意为上。”伏念不言可否,因为论剑之比的主动权从不在他的手上。 “今天,我们只是以剑论道,点到为止,切勿伤君子之仪。”扶苏看着天明,只是道。 噬牙狱中,卫庄看着脸上依旧有些心软的盖聂。“不要忘了,那小子说过什么话。” ‘就一般而言,巡逻都不会有所变动,所以他们所立的位置是不会有机关,但相应的,他们周围用于探测的机关只怕会更多,只需移动一下脚步就能发出敌人入侵的讯息,所以……务必一击毙命。’ “他愚蠢的时候,比你还要愚蠢,但聪明起来,也比你要聪明。”卫庄只是道,“我要出手了。” 两人齐齐出剑,哪怕盖聂手中的是木剑,依旧一剑毙命,未给其他任何人还手之机。 盖聂,还是动手了。 “这次子房居然能说动你们二位来接应我……” “是你的巨子叫我们出手的。”卫庄只是驳斥,这种刷好感的事情,怎么都轮不到张良来做,本就是自己徒弟弄的可不能被张良抢去。而且他对张良所说的七个人情,异常在意。 天明么。盗跖挣开锁链,跃出铁笼,对某个‘邯郸人’的头上一记重击。 “走吧。”卫庄没有给盗跖闲聊的机会,说着便朝外走去。 这是……章邯看着铜墙上陡然亮起的一点。这是,入口处?可退潮的时机早已经过,石门也已放下,怎么回事? “来人,去将入口处巡逻兵给我带过来。” 章邯看着被拖过来,哪怕此刻,身体依旧有些瘫软的士兵,一股怒意乍然而起。单手将他提起,“说!怎么回事!” “剑圣盖聂……与,卫庄联手……只是,一,瞬间……”被提起的士兵说话显得断断续续。 “那你为何没死!”言语中的愤慨不言而喻。 “盖聂用的是,木剑。”士兵惧而回答,因为强烈的‘惧’,反而说话没有那么断断续续。 “哼!”甩手之际将他狠狠的砸在墙上,面容之上逐渐恢复了冷静。机关之上没有反馈他们的信息,墨家么?被帝国通缉如此之久还未被捉拿,果然有着真本事。 “准备启动机关,第一号方案。”章邯下令,房内数人瞬息动作起来。他看向倒在墙上的那名士卒,“他们进来多长时间了?” “约莫两柱香。”他回答。 “两柱香……不好!”章邯一念及此,迅速开口道,“直接执行第三号方案。” “可是……”刚刚想说什么的影密卫终是没有说出口,直接进行着属于自己的事。 噬牙狱如此之大的机关堡垒,怎么可能一次机关的启动就可以完成那整个监狱的变动?第一号方案与第二号方案都只是过渡,做的是为了让噬牙狱整体完成快速变动的准备,而如果直接启动让噬牙狱整体变化的机关,在某些阻碍此的机关未收起,需要的机关未支出,而这一长一短之下,说不定会出现超乎掌控的变化。 “开始了。”刚救出庖丁的盖聂一行人感受着机关缓缓开始的变动,但突然出现瞬息的停顿。 “果然。”卫庄看着出现停顿的噬牙狱。 ‘噬牙狱那么大的机关,怎么可能瞬间出现变动?就算建造它的人是姜子牙也绝不可能!’这是属于天明继承了荆天明将一切他对机关术的理解与知识所迎来的自信。‘如果有什么突然不对劲的瞬间,那就证明……对方急了。越是精妙的机关术在细节之上愈是不能出现一丝一厘的差错,而这一丝一厘差错所带来的,基本上都是不怎么友好的事。’ “我们走!”噬牙狱路线在盗跖脑子里印刻,身形向前暴起,两人疾步跟上。 第七章 剑居何处 “第一场,开始。”李斯看着儒家众人宣布道。 剑道馆中霎时间的寂静,天明只是起身,不仅仅是因为刚刚扶苏可以称得上是警告的一句‘子明更是如此’,更是因为进入噬牙狱的盖聂与卫庄需要时间。虽然李斯刚刚言语中留下了一个大大的空子……并未说同一人只可以上场一次。但他无法去钻,不然引起扶苏的怨念,说不定会出现更加不对等的事。 子明啊!现在的你,究竟有多强?楚南公本就细小的眼缝似乎变得更细,轻掀的嘴角被厚长的白须所掩盖。 墨家的巨子,纵横家的传人,子明,一人独当阴阳家三大高手,这开始的第一战,你会做何选择?扶苏看着天明,脑中思绪微微旋起。 起身,手一引,剑架上的风影登时飞来。 “哇哦!”一声声儒生的惊叹不绝于耳。 “儒家子明,请指教。”天明抱剑拱手。 光凭刚刚那一手便知他拥有着浑厚内力,但看他神色中的轻松写意,很明显未出全力,不可小觑。真刚看着天明想道。六位一体的其他几人自然也都看出。 “子明想要挑选敌手,望公子首肯。”虽然是这么说着,眼神紧盯六剑奴,毫不掩饰的战意扫荡于整个剑道馆。与和阴阳家三大高手的战斗不同,阴阳家擅长的便是内力,而天明在内力完胜他们之时,一对三,只要注意不被少司命万叶飞花流所控,或许会呈现弱势地位,但绝不会溃败。而六剑奴则不同,每人都曾是名动一时的剑客,如果以三日前与阴阳家三人对决之时的状态来面对六剑奴,等待天明的,只有瞬间的败北。但此时的天明亦是发生了惊天转变,无数的战斗意识,战斗经验,无数的对敌之法,一直在天明的脑子里回转,等待着他融会贯通的那刻。现在他差的,不是潜心研习,不是闭关修炼,而是战斗,落入下风,甚至逼近绝境的战斗! “六剑奴?”扶苏看向赵高,毕竟六剑奴属罗网麾下,虽然赵高一直说自己是帝国的奴才,但他心中所想,又有谁知道呢?他若是越过他,也是不义之举,与他为人颇有不符。 “你们意下如何?”赵高没有去看他们,对他而言,不过一群可堪利用的工具而已。需要的,不过是剑而已剑奴,剑奴,先有剑,他们,不过是剑之奴罢了。 真刚看了一眼其他人,随后看着乱神,微微颔首示意。毕竟,只有他,独属八剑之外,是外来者。 乱神上前几步,从背后抽出乱神,直指天明,“出手吧。”言语中有些不耐,似是愤慨。 “你们,是不是理解错了什么?”面对天明的问话,所有人脸上是疑惑,天明风影反手而抓,横于眼前,言语中那股势骤然爆发“我所指的,是你们全部啊!” “什么!” 无数的哗然声没有让天明做出任何动摇,缓缓走六剑奴一行人之中的乱神,心里不忿中看着天明的眼神里,是不屑。就只有这点程度么?仅仅只是获得了浑厚的内力,结果连自己的弱小都无法看清了么? “我就已经绰绰有余了,你还不配让我们六个一起出手。”乱神手中之剑直指天明。 “够不够资格,很快就知道了。”天明身子转向扶苏,斜眼看着乱神。随后才望向扶苏,“我欲挑战的是六剑奴,而不仅仅是乱神而已。” 而已?乱神怒视着天明,一个而已,其中便表现了天明对他的轻视。由不忿,到不屑,再到现在的狂怒,剑指天明,一剑而上。 “住手。”一声厉喝,扶苏言语中的一丝怒意毫不掩饰。乱神停在天明身旁一尺的剑还差一厘便被天明立起的风影所阻拦。 这种速度……虽然我这一剑是因为愤慨而出,就算不是我的最快速度,但也已经不算慢了,这个小孩居于后手,居然也能够提前做出到位的防御,这种速度,也可以说是不容小觑。乱神看着天明,心中的那股不屑消去了些许,刚刚的那一剑某种程度上也可以说是试探。之前虽然乱神面对天明持有的是蔑视,但并不代表他会对他的敌人持有轻视的态度,这是他作为一名杀手的必要素养。但这是比试,不是暗杀。若是暗杀,从一开始,刚刚那一剑,他便已出全力!要知道,罗网中这种年纪的地级杀手虽然不多,但也有近二十之数。 “子明,你想要他们一起出手,那得看你自己。”扶苏手指轻敲桌面。 “那要是我打赢了乱神。是否能与六剑奴再战一句?”两句话,两种完全不同的语气,不同的说话方式,一句胜卷在握,一句带有压抑。 “可以,”扶苏轻点头,“但你们之间的对决,只算一局。”若是你负于乱神,自不必说,没有之后,若是你胜于乱神,之后还要再次面对六剑奴,如此之下,你岂能得胜?扶苏想着眼睛微眯。 “多谢公子。”天明一笑,剑指乱神。“儒家子明,剑谱二十,风影。” “乱神。”乱神简道。风影,剑谱中所记载的最轻,最快,亦是最锋锐的剑。虽然在这两点上走至极点,但同时也因此暴露极大弱点的剑。但那所谓的弱点,在一名 “‘乱神’是剑,还是你?”天明问。 “废话少说。”乱神一喝之下,剑已向天明斩去。 剑已提起,剑以落下,已经落下,只是瞬间,风影便已与乱神相撞。 好快!传说中比风还快的剑‘风影’果真名不虚传。但是……好轻。乱神见此,向下斩去的力道更是强了几分。 好快!比我预料之中还要更快。原本算计之中是在相差不远之处将其格开并进行反击,但这种距离,根本无法一击制胜,反而容易露出破绽。天明心中一愣。这……是我会想的么?大哥,这,就是你所留下的东西吗!此时……剑与剑相碰。 乱神好重!不对,是风影,太轻了!风影差点被乱神一击震得差点脱手,天明握剑的力道更是紧了数分。风影巡着力道,身体亦是跟着扭转,弓着的背后反,反手抓着的风影将落下的乱神阻拦,可身体却被那股由上而下占据优势的力道继而带着砸向地面。 单手撑地,向一侧退去,右手用力斜拨。 躲开了!这种反应速度,应该是下意识吧。虽然不是最为完美的解决方式,但也极其不错。现在的你,应该不仅仅只有这种程度而已才对。是因为手中的风影么?捕风捉影,的确快捷,但轻,亦代表着无力,虽然速度即是力量这句话的确没错,但风影在‘轻’这一重之上实在是走得远过头了一些,几乎将速度即是力量这定义都几乎打破。不能一觅即中,一旦被拖住,那么,在这种程度的‘轻’之下所造成的无力,你又该如何打破呢?子明。楚南公看着略显勉强的天明抱着手中的茶杯饮了一口。 乱神推向天明的一掌,毫无意外的乘胜追击。翻身的天明同样是一掌迎去,哪怕处于逆势,哪怕准备时间并没有给天明,但在那无比浑厚的内力支撑下这对拼的一掌却反而占据上风。虽借力退后,拉开距离,但还是显得狼狈。 紧急之刻并未有丝毫准备的一掌,却依旧将乱神有所准备且并未有保留的一掌击退,而且占据上风,这个子明,虽然只是一个小孩,但内力之高深,起码比乱神要高上一个层次。真刚看着对峙的两人。而且之前那一剑本应将乱神之剑所栏下,但却是因为风影的轻至极限而被击退,刚刚那一剑虽那个少年占的下风,但却是因为风影的剑性所致。他最近才得到这把剑么?如若不是他不熟悉风影的剑性,刚刚定然不会用那种方式抵挡乱神的一剑。故意用自己不熟悉的剑,是为了隐藏些什么?他有秘密。 战场之内,双方对峙,刚刚一掌一剑,看似试探出了什么,但实际上真的试探出了什么吗?乱神只是出了一剑,一掌,都没有什么奥妙,只是普普通通的一剑一掌而已。而天明,快的并不是他,而是风影。躲开乱神的那一剑凭借的是融于天明身体中,荆天明的那股下意识。对六剑奴而言,称得上暴露的唯有那浑厚内力而已。 “乱神,既是剑,也是你么?”天明吐了口气,看着乱神。 乱神看着天明,左掌还因为刚刚内力的冲撞而微微发.抖。刚刚相对的那一掌,更是让他对天明觉得愈加的不知深浅。 “乱神是剑,我只是奴。”自称为奴的乱神面对儒家弟子异样的眼神与私语,未有丝毫变化。无论是面容,还是心里。 “剑在哪里?”天明只是问。 “剑在头顶。”乱神答,剑悬于顶,岂可造次? “剑在何方?”天明再问。 “剑居心中。”剑居心中,如何敢有二心?如何有二心?一言之下,颤抖的手已经恢复,五步距离瞬息即至,一剑横扫,见天明剑已是抬起风影要将乱挡住,顿时将剑锋朝下移了一丝,虽只是一丝,但按照剑的轨迹,却已足够掠过风影的剑锋。 哪怕略显错愕的后发,但凭借着风影的速度依旧能够先至,被乱神的力道攻击,因为风影太轻,却只能再退。“为何在心中?”退后之中轻点地面,这……是反攻。 手中拿的是风影,防御根本无济于事,就算你防御到位,你还是会因为对方的冲撞而后退,虽然不会对自己造成什么伤害,但一直如此,自身的气势会愈加的削弱,而对方的气势在节节‘胜利’之下会更加的增强,此消彼长之下只会陷入败局。想要打破这种颓势,唯有进攻,动若雷霆的进攻! 风影想要与其他的剑相交,不可以只是碰撞,碰撞只在一瞬之间,谁的剑更重,谁就占绝大多数的优势。而风影想要与其他的剑进行交战,除了用自身的速度以及锋锐来采取进攻之外,就只有……僵持。在僵持之中,剑与剑相交,剑轻重的意义并非没有,但远远比瞬间的碰撞所产生的优势要小得多。 总算是进攻了么?但凭借着这么轻的一把剑,你又能发挥出怎样的进攻呢?乱神看着疾行的天明挥起的风影,一剑直指腹部,剑已挥起的天明,貌似难以防护住空门大开的腹部。 现在小巧的身体带给了天明力量弱小的弱势,但也同时带给了他灵敏迅速的优势。贴身的战斗,高大的身体并不会为其带来多少正的一面。 天明看着愈加接近的乱神,心中显得安定,一柄小之又小的虚剑瞬息凝形,在触碰到乱神之时又立即消失。凝聚一柄这种小型的虚剑实际上运用的内力并不会比一柄普通的虚剑要少,但花费的心神之力却比其要高上两倍!更加坚固,更加锋利,但也更加的不稳定。毕竟……浓缩才是精华。 怎么会!我的剑,居然偏离了方向。刚刚的,是错觉么? 赵高原本貌似失落而又本应如此的表情陡然变成了贪婪。 楚南公脸上是哪怕茂密的白须也无法掩盖错愕。 一剑斩下,留情?怎么可能! 第八章 断水一剑 怎么可能留情?斩下的一剑迅捷如风,带起的剑势显得锋锐异常。 这一剑……会死!乱神看着极速接近的风影,心中不停的催促着自己的身体,快一点!再快一点! 与刚才乱神突然向下偏移一丝有着类似,这次天明手中的风影亦是像受到什么阻碍一般上移了一分。即便如此,风影亦是从乱神的头顶削过。 没有杀我?刚刚是故意的么?愚蠢!一抹阴狠从乱神眼中释放,乱神在他的力量下猛地扬起,想要将天明彻底撕开的乱神这一剑,用的全力! 阻拦,现在在半空中无处借力的天明只能凭借着风影硬挡,但在硬挡的同时也会被乱神的力道击得退后,将刚刚抢夺过来的主导权拱手奉送。 ‘有时候放下,亦或是为了能够更好的进攻。放下,并非抛弃’放下,并非抛弃。天明想到荆天明临行前的教导,放下么? 乱神终至,一个由下向上的乱神,一个由上向下旧力已尽,新力未生且无处借力的天明,两者的剑已相撞。 风影顺着乱神缓缓推进,直至剑格之处,天明轻推,轻推之际,天明的身体也终是找到了借力点,身体朝反方向旋转,堪堪躲过乱神的一剑。 风影的剑格顺着乱神转了半圈便飞出,还在半空中的天明反手接住飞来的风影,风影点地之际却是朝着乱神疾行。 “剑为何在心中?”天明疾速接近,凭借着小巧身躯躲避着袭来的剑,手中风影虽然频频出手,造成的攻击也不过是割破衣服而已。最大的战果也不过是在乱神的脸上留下一道浅浅的血痕而已,还是靠着风影吸收内力所释放的锋锐剑气所伤。 面对天明再次的发问,乱神手中之剑与风影相撞,随之僵持。“剑若不在心中,如何极于剑?” “剑在心中,究竟是你掌控剑,还是剑掌控你?”天明感受着缓缓传来的更强力道,转身之间放弃了与乱神之间的僵持,将右手剑换至左手。随之而来的是横贯四方这一蕴含着多重变化而又强大的剑招。在这种需要寻求机会的局面中,横贯四方是一个及其优秀的选择。 乱神听天明之言一愣,究竟是我掌控剑还是剑掌控我?这种问题,还需要说答案么?剑掌控我啊!毫无疑问。我可以死,剑不能断,这就是‘乱神’。连己身名字都已忘却的我,所剩下的,唯有大人赐下的剑,这便是我,从那时起,我便为这把剑而生,剑控我,我……是乱神。连本名都已忘却的……乱神。 直刺的剑虽然乱神有一瞬间的愣神,但如此的直来直往的进攻,哪怕再快也无法直接建功。天明转刺为扫。 而乱神,经过这短时间的交战已是明白风影的弱点,奋力一击便欲将天明手中风影震得出手,即便不震出手,那也至少可以将天明击打得退后数步,在这种贴身交战之中,天明那灵巧的身体实在是太滑不溜秋了,难以抓住。 天明手中风影在与乱神接触之时便猛的被弹开,可天明却并未如此,风影被弹开,但天明却以身体为轴,风影借力再次扫向乱神,这次附着着乱神奋力一击的震荡与天明力量的一剑,居然将乱神击退两步。 没有丝毫迟疑,天携着风影再次与乱神进行近距离却非之前一般的贴身交战。 这次的交锋,天明却没有之前那么的狼狈,每次剑与剑的交锋乱神都似乎用力打在了棉花上,十成力不说卸去九成那也卸去了六成,只能更加的加强手上的力道以维持,但反之的天明却似乎愈战愈勇,气势亦是逐渐拔高。 原来如此!楚南公看着战团之中愈加轻松自如的天明与愈加心思沉重的乱神微微颔首。借力打力原来还有如此妙用。利用风影的‘轻’所带来的灵敏度,配合着剑主本身的力量来进行改变方向,以此达到借力打力的效果。而且因为风影轻到极致的特性也并不会有着多余的动作。看来,这才是风影这柄至轻名剑的使用方法。也难怪上任风影的主人将风影排名打到第九之后使用另外的剑能够冲进前三了。这种借力方法,虽然只应用于风影,但使用风影的借力打力需要极高的眼力,以及对借力时机的把握,对时机的掌控达到那么高的境地,用其他的剑相比初时也只会更强吧!但一直依赖于此,未曾使用风影,眼力自然不如从前,也难怪最终会溟然众人了。 这小子,他在拿我练手,可恶!当我是陪练么?乱神愤然一剑,却只能成为天明下一剑的积蓄,养料,反之的乱神,只能憋屈的被自己的力量所冲击,将之挡住,却无法再次将胜利握于手中。若是用力,那么迎来的是下一次天明借力而来的风影,不用力,天明的攻击与防守却又难以突破,这近乎成为了一个死循环。 一名影密卫快步轻声进门,附在赵高耳边说些什么之后,赵高将话语传给扶苏。扶苏朝赵高微微点头,说些什么,然后重新看着场上的两人。 “迅速解决战斗。” 赵高的言语让乱神惊愕,要知道,朝他们发号施令,一直都是真刚所做之事。不过只说解决战斗,未言胜负也就是说胜负不重要,重要的是迅速。 故意放慢的速度让天明与之僵持,随后瞬息的后退,天明下意识跟上缠斗,但随之是乱神的一剑,杀手的必杀一招,总是强横的。 横剑欲挡住乱神的这一剑,但挡住的那一刹那天明便停下了想要借力的想法,乱神的这一剑,若是他借力,那么他就败了,毫无疑问。这貌似杀招的一剑只是铺垫,一切都是为了随后紧跟着的变化。若是开始变化,那么剑剑都是杀招,以乱神那副前冲姿态,根本没有收回的可能。只怕他刚刚开始借力,乱神的剑已是取下他的性命,或者说……他会败。 若不借力,被乱神攻击得倒退的天明防御能力大大减小,或许不会有危机,但乱神定然会继而跟上,而且绝不会让天明再有借力反攻之机。 所以……决胜负吧!虽然在单对单中,你的败北,早已注定。 所有人目瞪口呆的看着场中最后的局面,无人不惊。 当然,晓梦除外,脸上只是有一丝错愕。这种时候,暴露出这种剑术,只会惹祸,这,你难道不懂么? 天明将抵挡着乱神的风影放下,乱神却没有近前分毫。两道虚剑指着乱神的颈间,两点流下的鲜血告诉他这并非幻象,亦不是错觉。 “我赢了!” “你输了。”再次开口的天明,貌似只是在说一件早已注定的事。 轻轻响起的鼓掌声如同这寂静的剑道馆中一股清流,“子明果真非同凡响,”扶苏缓缓开口的声音将他们脸上的错愕驱散,“但不知方才所言‘剑在心中,究竟是你掌控剑,还是剑掌控你?’剑不存于心,岂能称之为‘剑客’?那你的剑,又存于何方?” “剑自然存于手中。”天明只是道。 “剑存手中,心中无剑,岂能称之为剑客?”扶苏继而道。 “在身为所谓剑客之前,我是一个‘人’。”天明对扶苏口中吐出的‘剑客’这个名词似乎有些踹之以鼻,如果成为剑客需要剥夺他身为‘人’的权利的话,那岂不是会像以前的大叔一般后悔?如果身为剑客,需要做到如此程度,他宁愿不是一名所谓的‘剑客’。“我的心中,‘剑’的立足之地,仿若无根萍浮,就算有它所立的位置,我也只会将它驱赶出去。剑在手中,人才掌剑。剑在心中,剑则控人。” “好一个剑在手中,人才掌剑。剑在心中,剑则控人!”扶苏起身,权利不也是这般么?将权利放在心上的人,终将被权利所蒙蔽双眼。而像父皇那般的人,将权利掌于手中,只是为了使用权利达到自己的目的。虽然我并不知道父皇的目的,究竟是何。“子明,这第一局,你……” “公子殿下,这第一局,可还没结束呢。”天明看向六剑奴。“望不吝赐教。” 扶苏摒眉,刚刚影密卫所传达的信息并不是紧急,而是直接开口的十万火急!直接表现出现在情况堪忧。 在一开始就问我是否将庖丁释放,想吃手艺,子明你是早有准备么?还是说早就已经做好了一切的计划,一开始的出手便挑战六剑奴,难道是因为此时在场能够退走的只有他们?但,赵高,你会如何做呢?李斯看着赵高合上了双眼。 扶苏看了赵高一眼,而赵高,只是轻点头。 “既然子明执意求教,”赵高声音显得轻缓,“要不你们几个……就给他好好上一课吧。” 落下的话音,带来的是疾行的六剑奴,天明只是一退再退,“还请稍等。” 赵高弹指之间六剑奴瞬息停下。 天明朝着四周拱手,轻道:“不知在座诸位谁能借剑给我?在下不胜感激。” “给。”清冷的女声响彻于剑道馆中。 “不知在座诸位谁能借剑给我?在下不胜感激。”天明似乎没有听到。 “给。”又是同样的声音,同样的语气,未有丝毫改变。 “不知在座诸位谁能借剑给我?在下不胜感激。”天明继续道。 “w……”子觉发出一声低吟,想要将剑递上,却被一股力量死死的压住,憋得通红的脸如同岔气无法咳出一般。 天明一声轻叹,看着缓缓飘来的秋骊手缓缓搭在其上,“多谢晓梦……”大师二字想要出口,却被手中秋骊陡然升起的紫光所掩盖。 看着手中泛着淡淡紫光的秋骊,脑中属于荆天明那与晓梦一起的事情一一划过,他们之间的交流颇有一种君子之交淡如水的表现,但最终却在‘血屠’的促进之下走到了一起。他们之间的感情不够深厚吗?几日前的事情已经说明了一切。但深厚么?没有一点激.情的感情又从何而来?这件事天明想不透,所以也不再去想。但无论如何,他面对晓梦之时总是会有一种尴尬,难以言说。 天明挥剑回身看向六剑奴。 双剑么?真刚看着一手风影一手秋骊的天明眯眼想道。但哪怕使用双剑又如何?难道会比‘他’还要强么?就算是他,也无法挡住我们六人的联手进攻,自大……也要有个限度啊! “久闻六剑奴六位一体,神乎其技,但不知……”挥剑之际四道虚剑缓缓凝形,“与我独掌六剑相比,谁更胜一筹啊!” “尔等六人,一起上吧!”言语中的不屑,是激怒。自然也如同天明所料,有着六人为各自底蕴的他们毫无顾忌便出出手,没有说多话,没有所谓的警告,面对天明的貌似‘轻视’,手中之剑,便是六剑奴的回答。 天明深知,他没有与六剑奴持久战的能力,甚至几乎没有胜利的可能。哪怕继承了荆天明的战斗意识,但也只是继承,虽然不可否认他在成长,飞速的成长,但现在的他想要独自战胜六剑奴,无异于痴人说梦。 他之所以能独战阴阳家三大高手不落下风,只是因为阴阳家三大高手皆是阴阳家。 他们三人攻击方式皆是以阴阳术为主体,就算星魂自称是用聚气成刃发挥出的剑法,但他的剑法达到了哪个程度呢?充其量是一流中的中等地步。否则盖聂对星魂所问的‘以剑圣的眼光来看,这样的剑术可还值得一看?’又岂会用‘幸好你聚气成刃的功力还只有四成左右,否则,盖某刚才可能已受重伤。’来回复?星魂问盖聂的是剑术,可盖聂回答的却是聚气成刃的功力。像盖聂这样的人又岂会作出不言重点之事?他亦不是中伤他人,贬低他人之辈。只谈功力,不论剑术,只能说明星魂所谓的剑术在他看来不过如此,而谈起聚气成刃的功力也不过是在黄金火骑兵面前为他留下一分薄面。盖聂,他本就是这样的人。 阴阳家以内力为主,对其他的剑术,掌法并不算精通,所以阴阳家长老的内力大都是在顶尖高手中都排的上号的一批,可恰恰就是在内力这一方面,他们被天明体内那浑厚至极的内力完全压制,而且技巧也在荆天明一月的蹂躏之下踏足顶尖这一行列,天明能同时战阴阳家三大高手也因此而来。 而六剑奴,每人的技巧都是在顶尖这一行列中,而且排名不低,虽称不上高,但六位一体,神乎其神,六者合一之间可以超水平的发挥。面对他们中的一人,与面对他们完全的六人,是两个完全不同的概念。如果六名稍胜他们一筹的人与他们六人交战,结果,只会被他们一一剿杀,绝无例外!更别说现在是天明独战他们六人全部! 天明现在能做的,就是拖延,用他的横贯八方拖延,直到……他的横贯八方消失,随后,则是他的败北。虽然他知道他的结果是败北,但他却将所谓‘败北’的思绪丢弃得一干二净,防守么?呵!怎么可能! 虽然我内力十分浑厚,但同时支撑四柄虚剑,也是无法支撑太长时间,顶多一炷的基础上再加半柱香的时间。而且这时间还会依着战斗的激烈程度而作出缩短。那么……进攻!与六剑奴相对的六剑,是疾驰! 六剑对六剑,一人六剑对六剑一体,子明啊子明!你给我的惊喜……楚南公轻抿一口茶水。只怕还未曾结束啊! 剑与剑的交击,瞬息而至,天明雄起的时间,只是……一瞬之间。在交击的霎那,他便落入下风,因为他那六柄剑的行动方式,对六剑奴而言,太过好猜了一些。现在的天明,别说心分六意,就算是心分二用都时灵时不灵,六把剑看似整齐划一,声势浩大,但却连破绽都显露于一处,这在六位一体的六剑奴面前,就跟墙上出现一个可以进人的大窟窿没什么两样。 转魄,灭魂的锁链定于两柄虚剑之上,瞬息拖走,魍魉双剑帮乱神拖住一柄虚剑,断水抽身之后略受压制的真刚利用手中真刚巨剑的优势顿时横扫将天明强行推出范围之内毕竟是长剑,哪怕不够迅捷,攻击的范围依旧宽大。即使风影能够利用灌注其中的内力延长攻击的范围,但此时此刻,却是得不偿失,更别说因为真刚的力量太大,就算借力,凭借着他那还称不上完美掌控的借力方式,借力的幅度只会更大,而这幅度之中,六剑奴已经有足够的时间置天明于死地。面对于此,天明只能后退,别无选择。 身后传来的凌然杀机令他背后显得有些毛骨悚然,被转魄,灭魂所擒的虚剑已是消散。乱神自信可为杀招的一剑被阻,没有丝毫错愕,向前再进一步,此时两柄虚剑想逃?则是天明的后背面对乱神的一剑,若是一柄虚剑脱身,乱神发挥全力之下亦是无法将其挡住。 而此时,在已经手中无阻碍的转魄灭魂之前,抽刀断水的一剑,瞬息而至…… 第九章 一剑断水 在两柄虚剑脱离转魄灭魂之手的瞬间。她们两人便反应过来,心意相通的她们剑指天明,未有停顿丝毫。 而在她们之前,断水的剑已经先她们一步而进。其貌不扬的断水,上面满是缺口。可天明却不敢有丝毫小视,剑上虽满是伤痕,这一剑也貌似没有丝毫奥妙,只是斜斩,但那传来的浓郁压抑以及强烈到难以言说的死亡威胁感令他再次放弃了被魍魉所拖住的两道气刃,哪怕因此他会陷入六人包夹,哪怕会因此险象环生,甚至直接败北。但至少要躲过,不!这一剑无法躲避!躲避,便意味着要直面真刚的剑锋,一旦被真刚稍稍拖住,便意味着陷入了六剑奴全部六人的包夹,阵型将要形成。 若不是怕六剑奴阵型形成,天明岂会在一开始六剑奴疾行向他的时候不停退后?若到六剑奴阵型布好之时,天明的败北,登时注定。顶多三波进攻,天明便要将自己交代出去。绝无意外! 天明看着迎来的断水,那股死亡的阴影仿若黑夜,将他笼罩,愈来愈深。 两柄虚剑终是凝形,虽然那股阴影未曾消退反而愈加的厚重,哪怕两柄虚剑似乎并没有为他带来什么安全感,但毕竟到了,不是么? 怎么……天明看着眼前的一幕,他的虚剑……断了。并不是被击碎,而是……被削成两截,断口宛若平地,清晰可见。 ‘断水’,何谓断水?以之划水,开即不合,方为断水。当然,所谓以之划水,开即不合,这是一个形容。而断水也是唯一一个掌握了八剑奥义的剑主。断水的奥义,‘断水’,断金铁,断内力,断心神,当然,还有最终奥义,‘断水’。虽然这个最终的奥义,断水也未曾领悟得到。 在断水断开虚剑的瞬间,天明毫无预兆的吐出一口鲜血,身上的气势如同破了的气球一般疾速下焉,整个人的‘神’,都显得低落至无法言说。 虚剑,由剑势,剑气,剑诀,内力,心境,四者之间的相互揉合,所产生的近乎‘玄妙’的产物。内力为体,心境凝形,剑势化神,剑气成锋,横贯八方的剑诀辅之。如果是破碎还好,破碎之际,心境所生之形等于化为虚无,只需重新将凝形便可,但现在,却是直接被断开,剑势,剑气,剑诀,内力,这些都无所谓,但同时被断开的……还有心境。 在断水的断水奥义之下,天明的心境被破,神与势骤然的暴退,心神的震动,一口鲜血,代表的是他那锤炼无数的心境,分成两半,心神遭受重创。 “结束了。”真刚轻声下令,剑已挥起。 天明心神遭受重创之际,其余虚剑亦是消散,而居于他身后的乱神,一直与两柄虚剑僵持着的手中之剑毫无犹豫的继而出手。 转魄灭魂剑柄处链接着匕首的锁链亦是爆射,直取天明双手,作为助战者的她们两人,若非决然,不会出手进行绝对的进攻。哪怕此时天明已经几乎失去反抗能力,仍旧如此。 魍魉在未曾与虚剑作出拖延之时,便带着手中魍魉双剑朝天明疾驰,身为投机者的他,深知这是一个完美无比的机会。魍魉二剑直奔天明腰际。 口中血液吐出之时,身体失力后倾之际,六剑已至眼前。腰上绑着的两柄一指长的小木剑其中之一陡然绽裂。 一股强横到简直蛮横的剑意,携带着锋锐到难以想象的剑气,陡然爆发。 “不好!”伏念一声厉喝,早在手中的泰阿顿时出鞘,土黄色的光芒带着一股厚重,略显艰难的为儒生们阻拦着剑气的横扫。本想与那股剑意作出一番抗衡,但在触碰到的瞬间便感受到了一股难以逾越的鸿沟,只得放弃。 赵高一手护着李斯,一手隔空为扶苏抵挡着散去的剑气。 胜七看着天明,却又摇头。这股剑意以及剑气,根本不是源自他,但却又似乎是同源。如此强大!胜七眼中的战意根本无法掩饰。若是我碰到它的主人……我会输,毫无疑问!没有作出分毫抵挡,他亲身承受着四散的剑气,感受着那股压倒性的剑意。 楚南公轻抚白须。原来这就是你的剑,杀戮之剑,更是守护之剑!如此之强,已经超越了界限啊!一缕缕剑气如清风抚面,从他身边滑过,未曾对他造成分毫伤害。 满身已是伤口的六剑奴意欲缓缓起身,最终却只能半跪,最终还是倒下。断水更是躺倒在地,生死不知。 天明起身,将那柄满是裂痕的木剑取下,放至手中,但刚到手上,那柄小小的木剑陡然化为灰烬。 刚刚那股剑气与剑意,只是源自那柄小小的木剑么?到我这里的只不过是溢散出的小小一部分而已,竟然都让我有些心惊肉跳,出现了以往几乎从未有过的畏惧之情。那木剑的主人,那剑气剑意的主人,那股……冲向断水的那股‘神’的主人。修长的如墨指甲在膝上徘徊,狭长的眼缝如同深不可见的幽谷,微微掀起的嘴角中带着对天明腰间那剩下的一柄‘小小木剑’的贪.婪。眼睛深处却又有着一丝惊惧。 这股剑气,只是溢散出的剑气便让我艰难抵抗,虽然有我需为大多学生阻拦之因,但也着实强大。那股剑意,虽然只是稍微试探,但我却可以感受到深不见底的剑势,比我强上不止一筹,绝对比我的修为超出一个大境界,甚至更多。光溢散出便是如此,直面这股剑气剑意的六剑奴……难以想象!子明,一柄小小的木剑便储存着如此之强的剑势,墨家,有如此之强的人么? 第十章 耐心还是要有的 缓缓揭开的木门,高渐离看着立于门前的人略显惊愕,却又马上平复,探出头想要观察外面的情况,却又在那人的一句‘没人。’之下打消了这个想法。 略显恭敬的看了一眼荆天明,几日前他与在谷中风轻云淡的击败阴阳家星魂,帮助他们阿忠,那种强大,令人神往。强者,总是受人尊重。 那句漫长歌兮一路荒!归途问道兮一剑忘!亦是让他深思。最终,留下的是……决意。如果你是天明的未来,如果这是你做的选择,如果这终将成为天明的抉择,如果,这是墨家巨子的心意。如果……这是他的儿子所想……要我放下,又有何难? “这种时候,你怎么过来了?”跟在荆天明的身后,轻声发问。 荆天明环视了房间一眼,回头,神情有些揶揄,“雪女不与你在一间房?”看着高渐离脸上的微红,知道,他实际上心中已是十分……害羞。话锋随之一变,“不过也好,接下来谈的事情,不希望其他人知道。天明已经睡了。” 看着已经坐下的荆天明,他才倒了两杯热水,随后才慢慢在下手位置缓缓坐下,脸上满是郑重。什么事情,需要只与他一人交谈,还在这种夜晚,甚至要瞒着天明!他似乎有了一种山雨欲来风满楼的感觉。 随着荆天明的开口,高渐离脸色不断的变换,或欣喜,或愤怒,或恼火,或沉思……,最终,荆天明语毕。杯中热水已温,慢慢饮下。 “你确定?”高渐离听到荆天明刚才的言语,心中有的是零星的不安,毕竟,他所说的那个计划,有些过于犯险了。 “到了那个时候,我恐怕已经离去,最终,决定是否执行这个计划的人,是你。”荆天明看着高渐离,轻轻摇头。从怀中拿出三柄小小的木剑,递给高渐离,“给。” “这是?”不明所以的高渐离将之接过。 “我的三道剑气剑意,”荆天明只是说道,“可以用做最后的保命只用。哪怕是东皇太一出手,也可以让他在不受攻击之下失神十息。要是天明用内力全力催动的话,无论是谁,就算是极力防御,至少也要受不轻的伤势。”一句无论是谁,胸中的是难言的自信。 “其中一柄,找机会交给扶苏,”荆天明轻声道,“他还不能死。他一死,帝国内乱便会消失,之后,首当其冲的便是我们。在天明没有成长到能够支撑一切之前,我们需要时间。” “是!”高渐离应道。 “那之后一切就交给你了,我……只怕是撑不到那个时候了。”荆天明起身,慢慢朝门口走去,“我能感觉到我在变弱,能出来的时间,已经不多。”荆天明打开门,一股冷风钻进屋内。“最终作出决定的是你,但是,一定要随机应变,日后也是一样。就算再完美的计划也会出现漏洞,漏洞或许不大,但足以致命。”说着,没有等待高渐离的回答,身影消失在黑暗之中。 高渐离看着离去的荆天明。时间,已经不多了么…… 回到小圣贤庄的荆天明,进入三省屋舍,轻缓的呼吸声。微微看了少羽一眼,嘴角轻掀,这种伪装,呼吸快了四分之一,眼睛不自觉的抖了两次,好吧,现在是第三次了。手与脚的表现稍显僵硬。纸上写完,放到少羽的一侧,随后躺到属于自己的床上,合上双眼。 二日前…… 高渐离拿出两柄小小的木剑递到天明面前,“一柄给扶苏,一柄给你。事关你大哥的计划。” “这是……”卫庄看着两柄其貌不扬的木剑。虽然看上去毫无疑点,就与普通配饰没有什么两样,但是他的直觉似乎告诉他,从其上有着一股难以置信的压迫感。 是他给的么?盖聂微微颔首,“小庄,日后我会告诉你的。” 日后么?卫庄回身看向盖聂,“你知道,我不喜欢等待太久。”说着重新看向海面。 天明接过两柄木剑,将之别在腰间。 剑道馆: 全部倒下,无一能够站立的六剑奴。身体显得毫无问题却面色惨白,痛苦之情也是溢于脸上的天明。胜负,显而易见。 这是……鬼谷子为子明留下的后手么?腰上本有两柄的配饰木剑只剩下一柄,这样的后招,还有一次机会。也对,瞬间将六剑奴全灭,还只是一招后手。若是鬼谷子亲至,难以想象。据我所知,哪怕是盖聂与卫庄都从未暴露过有这样的后手,鬼谷子对这个身为墨家巨子的子明,究竟是持有者什么态度?衣钵传人……么。李斯看着倒地的六剑奴,支撑着自己身体的天明,脸上的贪.婪已经快要无法遏制的赵高,还有……脸上有着一丝愤怒的公子扶苏。愤怒,也对啊!以六敌一,本就占了天大的便宜,本来就算赢了也说不上多么的光采,这次,居然还输了!虽然子明不是凭借自己的力量,但输了就是输了,丢的,是公子的脸面,甚至……是大秦的脸面。 愤怒么,因为六剑奴?怎么可能。扶苏看向天明。因你而愤怒?父皇,他……究竟是什么人! 这……就是大哥的力量,如此强大!天明看着腰间还剩下的一柄木剑,心中微颤。大哥,你,希望我比你还强啊!这种力量,我能做到……么?虽然我一直这么说,但是该怎么去做?脑中的思绪愈加杂乱,若是心境未被‘断水’斩断,他的回答定然是‘我一定能做到!’可现在,他的心已乱。 “子明!”一声喝声将天明惊醒,他的思绪也终未因为这声喝声走向极端,陷入不可挽回的局面。“你赢了。” “是,公子。”愣神之际,天明的回答显得干巴巴的,言语之中,显得干涩。抬头之际,眼中的是迷惘,“对了,这个给你。”说着将腰上仅剩其一的木剑直直抛向扶苏。 “一定要随身携带,洗澡都要带着。”天明平淡道。 “是!”不知自己为何会这般回答,但自己深知,这个是,自己定然会做到。略显慌忙的将其接住,他刚刚可是看到了这木剑究竟有多大的威能,瞬间击溃六剑奴,这世间又有几人能够做到? 缓缓移步的天明,唇上带着丝丝血迹,地面上那口鲜血在这碧绿色的剑道馆中显得异常显眼。将这能够保命的东西给我,你究竟是因为什么?你认识我?也对。不然怎么会将此物给我呢?父皇认识你,你认识我,似乎……只有我被隐瞒其中。这种感觉真是……忧伤么?看着天明嘴唇边的血迹,只是一叹。 这种东西,将之给了扶苏。赵高眼中划过的是一抹杀机,随之隐去。罢了,不急于一时。虽然这东西强,但毕竟是死物。 “将他们拖下去吧。”赵高言语中的,是不悦。哪怕六剑奴输给的,是连自己都要畏惧的一股剑意,剑气。但输了,便是输了。输了,便需要受到惩罚,败了,便要付出代价!留他们性命,已是仁慈。让他们活下,便是恩赐。至于死活?他们本就不是‘活人’,所谓死亡,他们早应是‘死人’。所谓生命?他们的命,早已不属于他们。这……便是罗网。 缓缓起身的晓梦,身上出现的灰暗让整个剑道馆出现瞬息的停顿,一步迈进,因为其他人瞬息的停顿,对他们而言,出现了如同瞬移般的速度。这种错愕甚至高过了天明胜过六剑奴的欣喜。 “对不起,差点忘了,你的剑。”天明看着立于自己面前的晓梦,只是轻声笑道。言语中的,是虚弱。说着将秋骊递到晓梦手中。 接过秋骊,翻手之际入鞘,“你怎么样。”粉色的眼影,眼中的,却似平淡。 “都这样子了,还能怎么样?”言语中的似是不屑,握紧的拳头意味着他的不甘,“我,实在是弱得不像话!” 其余人统统又由错愕变成震惊,你都弱得不像话,那我们这些人有人称得上强么?你如果说你不强也就罢了。说自己弱也可以。为什么要说自己‘弱的不像话’? “对比他而言,你的确弱得不像话。”晓梦只是说,说的,仿佛是一件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也的确是一件事实。 你居然还同意了!儒生们是无语的。他们已是感觉自己如同一根小草,正经历着风雨的无尽摧残。 回身之际,秋骊浮尘之上淡淡紫光骤现,缓缓飘向天明。浮尘扫过天明的面颊,显得异常轻柔,划过之际,惨白的面容恢复血色,唇边血迹缓缓消融,内力亦是正在复苏。秋骊,可以恢复肉体,却无法回复心神。心神的断裂,只能由天明自己修复。这,是秋骊所无法办到的。 “抱歉。”十分轻的一声抱歉,带着的似乎是歉意,却又仿佛没有。 抱歉?你哪里做错什么了吗?天明却是挠头,不明所以,“谢谢。” 两句没有说一丝多话的对话,难言的平淡。一声‘抱歉’,一声‘谢谢’答非所问,终换无言。 一步迈进,晓梦似是没有了之前的神力,没有了移形换影,只是普通的走,略显妖艳的步伐,在她那股有些异样的气势之下,带来的,却是宁静。 “第一场的论剑之比,结局已定,儒家获胜。子明的底牌,果真非凡。”李斯看着天明只是并无意义的轻点头,“而这第二场的比试……”胜七缓缓上前,他在刚刚那剑意剑气之下,充满战意的眼神姿态,已经说明一切。“不知儒家何人应战?” 颜路起身,“我来应战。” “他(盖聂)没来?”胜七看向天明。 这几日,胜七坐在儒家门前,抬头不见低头见的,他与天明早已见过面,亦是认出了天明。 “我说过,很快就可以见到的。”天明哪怕精神略显虚弱也绝不退让半分。 “有多快?”胜七还是紧盯着天明。 “很快。”天明只是说。 “你知道,我一向没有耐心。”胜七巨阙从背后抽出,径直指向天明。 “我觉得,你应该培养一下耐心。”分毫不让,哪怕坐着,依旧争锋相对。 “刚刚的剑意,是他?”胜七的语气已经软了下来。 “不是。”天明看着自己桌上的茶杯,水,还温热。如果大哥还在的话……握拳的手,愈来愈紧。 “原来如此。”胜七看着天明的眼睛。眼中的那抹伤痛,如此的熟悉,或许,我们两个,是一样的人。我居然会对一小孩做出这种愚蠢的想法,也许,我应该称自己为……可笑吧。 转头看向颜路,“你不用兵器。”眼中的思绪已被清散,那抹战意骤然升起。 “这便是在下的配剑。”颜路拱手,“请指教。”上前数步。 又在耍什么花样?欲动的手却又在某刻停了下来,长出口气。或许,应该耐心一点。握紧的手缓缓释下。 “剑名含光,已在手中,小心了。”一抹虚影在阳光的折射下缓缓出现。 含光么?或许,的确应该耐心一点。胜七手中巨阙顿时扫去。 《列子·汤问》中所记载,视不可见,运之不知其所触,泯然无际,经物而物不觉。罗网一直寻找这把剑,没想到在颜路的手中。不过,现在,我对你,更感兴趣。赵高眼睛直勾勾的看着天明。 天明心中升起的,是恶寒。 第十一章 远庖厨 战局之上,一者狂轰猛攻,一者灵动防守。一者借力而上,一者乘力而退。两者剑与剑的交织,却似毫无意义。最终的结局,亦是没有结局。 “这是怎么回事?”卫庄看着噬牙狱内不仅没有变慢,反而变得更快的机关运转,疾行之中,微微皱眉。 “虽然机关变动的速度比预想中的更快了,但其中的漏洞,也似乎变得更大,看来,这应该就是姜子牙留下在紧急时刻方才启动的后手。而且,虽然是在紧急情况是所用,但并非无迹可寻。”盖聂将吊在后头的庖丁使劲拖了一下,让他躲过极速压下的石门,方才开口继续说道。“这种规律,应该更好寻找。小跖!” “我正在找!”盗跖一边躲避这貌似凌乱的机关变动,脑中的地图亦在不停的回转。“找到了!” “为何不将注水的机关打开!”章邯看着掌控机关的那名影密卫喝道。若非这名影密卫跟在自己身旁许久,而且忠心耿耿,并是自己的亲卫,他的长剑早已架在了他的脖子上。 “请将军先行离去。”他只是抱拳,面色平静,一如既往,道。 “你说什么?”章邯的面色,是不善,语气,略显阴沉。数名影密卫手中短剑已是悬于其身。 章邯迈进一步,手刚抬起欲将其甩开,却是陡然一停,眼睛微眯。随后转身,“我们走。” 瞬间的惊愕之后,变成了下意识的服从,“是。” 走出中枢控制室,石门缓缓下落。 什么话都没留下么?唯一留在中枢控制室内的亲卫阖眼想到。但那已经不重要了,这……便是宿命。 手放在控制开关之上,缓缓落下。 “我们走!”身后传来的水流声没有为章邯的内心带来些许波澜,这……本便应是他做的事。 石门下方缓缓溢出的水,越来越多,越来越大。 “将军,这是……”随在章邯身后一人看着章邯轻声道。 “周迭为闯进噬牙狱内的犯人拖延时间,被我发现,自溺身亡。”章邯只是道,随后皱眉看着身后数人,“还不快跟上!” 石门已出裂缝,缓缓……破碎。涌水如潮,如斯而已。 噬牙狱内,中枢控制室,最高的一层。在若是在姜子牙的手中潜入噬牙狱内还不被发现,在姜子牙看来,这种神出鬼没,连他亲手督造的噬牙狱都可以让他毫无准备的启用第三重机关,这岂非是已经陷入了绝境?这种时候,还能如何?能够潜入的,肯定非一般人,哪怕是对于巨大的商朝而言,这种不逊于他的人死去,也绝对会遭受巨大创伤。最完美的办法,便是玉石俱焚!从上而下,一个都不放过!包括……自己。逃生的终点?如果,自己还有那份时间的话。 “这是。”盖聂眼睛微眯。 “水声,从上而下,他们,是蠢货么?这样,谁都走不了。”卫庄停下了脚步,“大门也已经关了,否则,也不可能放水。” “用一支守军,换一个剑圣,一个流沙之主,一个盗王之王……”盗跖看着庖丁一脸的期待,“还有一个大厨。”庖丁显得有些愤慨,但一想到他们都是因为救自己才卷入其中,又坐在地上,显得有些颓废,“怎么看都是他们赚了!”盗跖摊摊手。 “无论是谁,只要是人,特别是机关术的制造者,总会为自己留下一条生路。”卫庄看着盖聂快速开口,“或许自己有可能赶不上,但总会留下。也就是所谓的……九死一生。” “赶不上的,也就是最远的,亦是最危险的。”盖聂身体向后转身,“水从高处……” “流往低处。”卫庄亦是回身。“最危险的地方……” “只有那里。”盖聂身体顿时前行,“我们走!”卫庄顿时跟上。 “还让不让人好好休息了!”本就因为烦躁,刚刚坐下的庖丁顿时有些无奈,但还是起身。 盗跖马上拍了一下他的屁股,调笑到:“还不快走,等死啊!” 庖丁叹口气,扭着粗壮的身体迅速跟上。 缓缓起身的晓梦,显得慵懒,对她而言显得平常的步伐,带给其他人的是难言,却又内心之中未曾感觉的妖娆。 伏念站起,朝晓梦微微行礼。这里,儒家之中只有他有与晓梦相对的身份。辈分虽差一辈,但他是儒家家主,而晓梦,则是道家二宗之一的宗主,伏念虽差辈分,但并不差身份。 晓梦对伏念的行礼视之如无物,只是看向天明,“你不来么?” “有些……”天明挠头,鼓了鼓嘴,“不对吧。”虽然这么说,但还是起身。本来是站在伏念身旁,却在晓梦的惊鸿一瞥之下,十分怂的走到了晓梦的身旁。 面对所有儒生的错愕,天明只是扯了扯嘴,却是闭目不言。 看着这几乎如同搞笑剧情中的场面,伏念却如何都开心不起来,虽然知道天明是墨家中人,但毕竟,天明也算是他的同门师弟,却在一个瞪眼之中跑到了他的对面,而且连反抗的动作都没有出现分毫。 “晓梦前辈,这一场,在下来请教。”伏念摇摇头,理清思绪后缓缓开口。 “我是道家,你是儒家,你年纪比我大很多,没必要叫我什么前辈,”晓梦缓缓看向伏念,“我也没那么老。” “令师兄与我师叔荀……” “你们儒家的条条框框太多,不嫌麻烦么?”晓梦已是知道伏念想说什么,侧目看了伏念一眼,“你叫你的,我喊我的,随意吧。”晓梦轻甩着手中秋骊,浮沉在她身前运转,脸上的,是平淡。“你想怎么比。”虽然知道伏念的回答,但还是要做一个姿态,不是么?反正,她不会输。 “请前辈决定。”虽然伏念从晓梦开始展现出几乎移形换影般的实力便可以知道自己对战晓梦,并不占优势,而由对方决定比试的方式,更是会扩大对方的优势,但他却不能不让。这里是儒家,是他的主场,这种情况下自己还选择比试方式,于情理不合。还有就是,从辈分上来讲,他是晚辈,让晓梦选择比试的方式,是本分。 “你说怎么比。”晓梦看向天明。 “我?”天明指了指自己,顿时愣住。大哥啊!这种事怎么摊到我身上了!如果你在这里……心里抽了自己两下,连心境被斩的思绪都丢轻了许多。有了!灵光一闪的机智旋转在脑子里,口中缓缓吐出。“要不……你们比做饭吧,反正都要正午了,丁掌柜又被抓了。” 庖丁……你是在说在预计中他已经要被救出了么?刚刚你瞬间击败六剑奴的后手,也是早有预计?为的就是无人去噬牙狱进行救援。这么说的话,你一开始便决然挑战六剑奴,便是有迹可循了。一开始与公子的对话中让公子说出你非叛逆,又等于是为你自己加上了一道护身符,算计至此了么?不过公子方才说‘你当然不是叛逆。’之时真是颇为耐人寻味。但之后脸上的错愕,却又不是伪装,未免有些,太过……‘奇妙’了些。李斯看着天明,轻甩了下自己脑中的思绪随后将注意力集中到剑道馆中。不过这次你的急智,对战局来说或许是好的,但对你现在儒家弟子的身份来说,却似乎并不算什么好事。或许你知道伏念战不过晓梦,所以选择了用做饭来比试的办法。晓梦常年闭关,对于这种事自是不清不楚,甚至该如何下锅都不知道。而伏念,毕竟三十多的人了,常年与美食作伴。没吃过猪肉,也见过猪跑了。可谓胜卷在握。但需知……君子,远庖厨。 儒生们的议论声中,净是面对天明的数落,而天明,则一脸的懵状,当反应过来之时,话,已出口,收不回了。 “子明。”伏念微微皱眉。 “先人所言远庖厨,只是不忍看到杀生而已。若像尔等所谈之远庖厨,那……你们吃一辈子青菜好了!”天明只是道。 如此之言……坐在主位上的扶苏眼睛微眯。虽然略显诛心,但说的的确没错。还有,看着子明和儒家对决,这种感觉……似乎还不错。嘴角微微掀起。 “若是你们即将饿死,没有你们所谓的庖厨,难道,还等着人给你做饭么?!圣人已经死了,而我……还活着!”这是天明第二次说出这种话,上一次,是面对公孙玲珑,而这一次,却是面对整个儒家!同一句话,却是两个立场。带来的,是儒生们对他的两种……态度。 第十二章 还是吃鸡 “那……就这么决定了?”扶苏看着儒生们有些怨念的神情,脸上略显愉悦。 “这……”伏念欲言又止。 “如果伏念先生能说服子明的话,”扶苏耸耸肩,“我无所谓。”貌似平静的言语中,似乎含着一丝笑意。 “子明。”伏念看向天明。 “师兄。”天明拱手。 “君子,远庖厨。”伏念道。这个远庖厨,指的是不忍杀生。 “那就不做荤菜好了。”天明摊手。 “小圣贤庄内并无厨房。”伏念继续道。这似乎是个十分不错的理由。 “我们可以用内力做啊!”天明灵光一闪,印象之中荆天明都是用内力将肉饼直接弄到热腾腾的地步。而当看到其他人那不可置信的眼神,全都是一副,‘内力是用来干这种事的吗?’的样子,天明干笑两声,“没有油盐的确不太好吃吼……”所有人猛的瞪大眼睛,‘你居然还真做过!’天明又挠挠头,“但胜在原汁原味啊!”一副绝对如此的模样。所有儒家弟子低下头,捂着脸‘居然还吃出感想来了。’ 天明环视着所有人的神情,扯了扯嘴,“我们可以下山到城里笔试。”最终天明总算是说出了一个正常些的回复。 “只是……”伏念不动声色的朝门外铁甲兵扫了一眼。 “来这里的都是为了保护公子殿下才来的吧,所以公子走了就全都得撤了,不是吗?”天明貌似懵懂。 “那是自然。”扶苏轻声回答。 “是全部哦!”天明看向李斯和赵高。 “全部。”扶苏看了他们两人一眼,示意不用耍花样。 “多谢公子。”伏念朝扶苏行了一礼,随后起身。虽然伏念并不指望扶苏将小圣贤庄内所有的暗子尽皆拔出,但至少扶苏既然如此说,那么已经不会做得太过明显。而且,荀子还在庄内,想必不会出什么大事。 “那,我们走吧。”扶苏起身,走过天明身侧之前看向天明,“子明,你可不要让我失望哦!”扶苏眯着眼。 “是。”天明拱手。失望?什么失望?还是说是要挟?但他这样说我也不能不去,哎呀!天明皱着眉。 “我们走吧。”扶苏看着李斯以及赵高。同时也是在告诉他们,小圣贤庄内的人,可以撤了。 “是,公子。”李斯行礼,随后道,“不知这第三场笔试的位置是哪里?也好叫人布置。” “将军府。”扶苏只是回答。 回到盗跖牢房,浑身湿透的四人站立在还没有被水流淹没的阶梯之上。 “果然没有猜错,此处牢房虽是最低之处,但被淹没的速度,反而更慢。”卫庄看着慢慢上调的水位,微微摒眉。 “若有生路,那么……只有一处。”盖聂看向这条被水淹没到只剩的他们站立之处。“问题是,如何开启。” “我上去看看。”盗跖一跃而上,机关齿轮哪怕过了千年都未曾停下自身的运作,缓缓的行动,如同在计算着时间。 找到机关的盗跖将其触发,逃生之路缓缓出现。 而此时,被水流带着的章邯与影密卫终是到来。不过影密卫只剩三人,还有一名之前看着盗跖的看守。 “我说跟屁虫,我见你被水流冲得这么狼狈,真的是十分心疼啊!”盗跖脸上满是嘲讽,但随后又变得揶揄,“你困住我的牢笼,现在却变成了我们脱身的道具,是不是心里十分……‘微妙’啊!” “你!”章邯手指着盗跖。 “我还以为你是故意的呢!”盗跖眨了眨眼,一副十分意外的样子,“看来我还是误解你了,跟屁虫,不如你叫我一声爷,爷我今天带你逃出去,好不好啊!” “额……”逃生路中,一个貌似玩世不恭的声音出现,“我似乎来的时间刚刚好,但似乎,有些太过了。” “是你!”卫庄言语中的错愕逐渐冷静下来。 “其实,我最不想碰到的就算你们两位,”那人摊了摊手,“盖聂,卫庄。” “其实……我最不想遇见的就是你们两个。”那人缓缓站起,因为从逃生出口站起,所以显得居高临下,“盖聂,卫庄,又见面了。”腰间两柄剑,一黑一白,面容之上貌似玩世不恭,言语中说的是不想,语气中,却流露着一丝‘欲望’。这,是战意! “上次,年刚过二十的我们尚能胜过你,你觉得这次,你还有希望么?”卫庄抬头,对于以前年轻的他与盖聂,哪怕是联手,这个人也依旧是劲敌。但是到现在,他们两人已经过去十多近二十年的成长,而面前这人已经经过了成长最为迅速的时间段,哪怕他强,比上次遇到时更强,但又如何呢?三十多岁的人已经到了巅峰期,难道有他们两个成长更为迅速吗?哪怕因为他使用的是双剑,但也不过是凭借双剑的持续压制而已。真正论实力,只怕还比他们略逊半筹,想同时力敌他与他的师哥?无异于痴人说梦。“玄翦。” “上头有命令,我也没办法,你知道的。”玄翦一副十分无奈的样子。 “罗网?”卫庄轻嘁一声,“不过是一群……”面对玄翦不算是出乎预料的突袭,卫庄只是横剑抵挡,“你还是改不了以往的本性。”言语中的,是不屑。 没有任何开口,开始的玩世不恭,之前的无奈模样,初时的战意,消散得一干二净。只是伪装,却似真实。双手齐动的黑白双剑,黑剑略长白剑稍短,长攻短守,剑气纵横。 “动手!”章邯看着空出手的盖聂,盗跖,以及庖丁,顿时喝到。他知道,凭着他们几人必定已经无法阻拦住盖聂等人的离去,但是,他们必须上!必须战!这,是一个交代,对扶苏的交代,对李斯的交代,亦是……章邯看向与卫庄战在一团而凭着双剑略占上风的玄翦。对赵高的交代,罗网的交代。 章邯与盖聂的碰撞,盖聂并未存战心,亦无杀心,貌似节节败退,却是未曾被章邯伤到分毫,木剑与章邯手中之剑的碰撞,没有未盖聂带来多少压力,他所做的只是拖住章邯,仅此而已。 几名影密卫,哪怕是章邯的亲信,在盗跖与庖丁的战斗中也只能一个个倒在地上。盗跖看向之前看守他的那名守卫,他刚刚开始就一直站在一旁,并未动手。 “对不起,我不是赵国人。”盗跖看向他。 “额,”他扯了扯嘴,“其实我也不是。” “那你怎么……”盗跖一愣。 “毕竟你演戏演得那么入神,不陪你入戏,也怪不好意思的。”他撇了撇嘴,随后道,“对了,我叫樊哙。” “樊哙?”盗跖皱眉,在荆天明的介绍中,他应该是敌对的那一面才对,而且,也不应该出现在这种时候,但随后又释然一笑。这种事,我管他呢!就交给我们现在那正在成长的巨子大人吧。想到这里,盗跖向樊哙伸出手,“我叫盗跖,他是庖丁,叫他丁胖子就好了。”完全无视了庖丁的怒容,“在那边和跟屁虫打的是……” “剑圣盖聂,流沙卫庄,鬼谷纵横二位的大名,如雷贯耳。”樊哙笑着握住盗跖的手,表达出他的善意。 “我说跟屁虫,现在是五对二!你还有什么话说?”盗跖扬声道。 章邯貌似一直进攻,一直占上风,但一直后退的盖聂却带给他无与伦比的压力,想开口,却发现每每自己意欲喘息之时都感受到一股犹如洪水猛兽般的压迫感,令他不敢分心分毫,岂敢分心半分? “我们该走了。”卫庄格挡着玄翦的双剑,现在,玄翦也只能让他感受到压力,而不能像十多年前一般给他那难言的压迫感。 樊哙将铁笼机关缓缓放下,盗跖率先跨入。 “休走!”章邯腰间短剑顿时朝盗跖射去。 盖聂心中摇头,手中木剑朝章邯挑去,章邯扫来的长剑却被盖聂用剑柄所轻击剑身而击退,挑到短剑的木剑轻旋,随后射向章邯,章邯已是难以躲避。 一声轻叹,木剑顿时压向章邯的背后,堪堪避过袭去的短剑,随后不再管他,走向铁笼。卫庄,不会需要他的帮助,他甚至比卫庄自身更加清楚。 “再见。”卫庄双手持剑,向着玄翦斩去,单剑比起双剑的优势是什么?可以双手持剑。固然没有单手使用的时候灵活,但双手的全力,却是单手全力的三倍以上。 玄翦只能双手挡住这灌注着卫庄全力的一剑,卫庄则借力后退,进入铁笼之中。 樊哙提了提手中长枪,抓着枪的末端,加速!加速!再加速!这一枪,一定要体现出他的价值,否则,迎来的,将只能是再一次的被抛弃。 “啊!”缓缓扬起的声音,如同雷震,毫无保留的横扫,倾注一切。 这种气势,刚猛异常,未动的时候只是知道他有着相当的实力,但此时他行动起来之时才能感受到那种狂暴。不动则已,动当如雷霆!盖聂看向盗跖,而盗跖只是耸耸肩示意自己也不清楚。 “喝啊!”长枪掠过玄翦,仿若没有带起丝毫,樊哙松开手中长枪,那长枪却是已经从中断为两节。一步一步行向铁笼,身上那股盛大至极的气息在这一步一步之中衰减,直至走到铁笼里时衰退到了极限,浑身顿时瘫软下来。而玄翦,腰间一道伤口缓缓出现,血液顿时从布衣之中溢出,蹲下,将那道伤口捂住。一枪之下,可与纵横争锋的玄翦,已经受了不轻的伤势。 将浑身的所有力量凝聚成型,将自身的气势拔高到自身可以承受的极点,一击之下,江湖中能够抵挡住这一枪的人,也不多了。虽然副作用同样明显,拔高到顶峰的气势根本只能支撑一击么?之后便会陷入虚弱期,若是敌人挡住这一击,那么自身将毫无反抗的机会。拼命的招式,对于真正的战斗积蓄的时间已经足够致命。刚刚若非是我将玄翦击退让其无法发挥实力防御,玄翦挡住这一击后这个人便已经死了。拼命至此,是在证明些什么?卫庄看着樊哙,“你,这一枪,还不错。”卫庄虽然不认同这一击的战斗方式,但并不否认这一击的强力,威力上甚至还要略强于百步飞剑,若是由盖聂或者他来使出,刚刚玄翦,已经死了。 下落的铁笼愈来愈快,直至落水。 将军府中,厨房少有的进入了高官,扶苏等人皆在此列。 “那么这第三场,就由晓梦大师与伏念先生来比试,题目就是烹饪。”扶苏看向一边的日晷,“结束的时间就定在午时,时间还有半个时辰。晓梦大师于伏念先生都可以选取一人作为自己的助手,那么,这最后一场的……”扶苏想说‘论剑之比’,但这哪里是‘论剑’之比?“比试,现在开始。那么两位的助手是……” “还不过来?”晓梦只是瞥了天明一眼,便走向了属于自己的灶台。天明朝着儒家诸人一拱手,给了一个歉意的眼神,随后便跟着晓梦走了过去。 “你们,有谁会做菜的?”伏念看向儒家诸位。他们则齐齐退后一步,表达了自己的想法。 伏念扶额,虽然哪怕他这局输了,也不过一胜一负一平,并不会败。但胜,是因为天明胜。负,亦是因为天明而负。这种感觉,无论怎么说都有些……微妙。 “子房,你来吧。”伏念看着将身子挤在最为不起眼之处的张良就气不打一处来,顿时将他给点了出来。 “为什么是我?”张良慢步,貌似淡然的走上前。 “我看你一副很有把握的样子,想必定然胸有成竹,那这一场,就请关照了,子房。”失去胜负压力的伏念难得的开始了调笑,长久以来积蓄的‘威’似乎并出现丝毫,但在赵高的眼中,他变得更加可怕了。没有关乎胜负的压力,伏念学会了‘放下’。 “去淘米。”天明随口说了句,随后又看向貌似不知所措的晓梦,叹了口气,“算了,我来吧。” 扶苏看着一人包揽全场的天明,少有的出现一丝怜悯,但嘴角的轻掀则意味着他内心的愉悦。 烤炉之中缓缓出现的烤山鸡的香味连绵不绝,而天明已经停了下来,看着对面那略显搞笑的一幕。 未曾下过厨的伏念以及张良,连生火都费尽心机,脸上已是乌黑一片,为了让火势加大,不停往里面塞干木的伏念却又因为将炉灶堵死而冒出浓烟,烟熏呛人。 这一幕更是让天明笑个不停,却又在伏念的一瞪之下停住了脸上的笑容,屁颠屁颠的跑过去。 看着炉灶中干木条的摆放,因为这些木柴被劈成一样的方形,而伏念呢,则异常有着强迫症幻想的将其一层层一层层都摆放得整整齐齐,没有丝毫空隙。将最上层的数层木棍统统抽出,铁棍将那摆放得整整齐齐的木柴统统打乱,随后在下方支出一个空间,朝里面轻轻吹了几口气,火光初现,便开始慢慢拉动风箱,火势渐起之后才开始加大力量直到燃气熊熊大火。 做完这一切,天明看向伏念,“你看看你,把炉灶塞得那么死,连空气都吹不进去了,又怎么把火给烧起来呢?”伏念一副受教了的表情,天明指了指地下被抽出的一大堆木柴,“连火都被你给闷死了啊!”说完,不待伏念反应便快速回到了自己应该到的地方,留下来一脸茫然的伏念,待伏念反应过来,看着满脸笑意的天明,却又只能化为一叹。但怀有着怨气的伏念更是将自己的怨气发到了炉灶之上,用力拉动的风箱,不停添加的柴火,丝毫无法灼烧他那刻火热的内心,却似乎更像火上浇油,令他更为郁闷。 全神贯注于烤山鸡之上的天明心无二物,翻动着的烤炉中的烤山鸡,晓梦看着天明,美眸中有的,是不解。这个男孩,虽然继承了那个男人的记忆,却依旧是如此的天真,心境方才遭受重创,却忍着内心之中的分裂视之无物,他是真的不在意么?怎么可能!心的修行,是残酷的,怎么可能会不去在意?但哪怕这种时候,却依旧能将注意力全部转移到这烤鸡的上面,真是搞不懂。晓梦点了点脸侧,席地而坐。 良久…… 天明将烤炉中的烤山鸡取出,放在盘子里,香味顿时四散哪怕相隔两丈开外的扶苏等人都可以在这气味杂乱的厨房中闻到那股清香。 “子明的烤山鸡这么快就做好了,”李斯看着天明,随后又将目光移向伏念,张良想弄一个最简单的炒白菜,但伏念那狂躁的‘怒火’汹涌而来,炒糊,不过是十息之间的事情罢了。“而伏念先生那边……高下立判了。” “等等!”天明听到李斯的言语顿时抬起手掌,“这可不是你们的!”天明指着大锅里,“你们的还得等会。” 李斯扯了扯嘴,凭他的记忆力,可是清清楚楚的记得那个大锅里只是米饭而已。好吧,虽然面对另一边手忙脚乱的伏念已经张良,哪怕只是白米饭都已经足够制胜了。但是这股香气……李斯支着脸,看向扶苏,却发现他不动声色的朝自己点了点头。 第十三章 天降之人,(工具人登场) “在方才的讨论之下,我有一事宣布。”李斯缓缓起身,“白饭,并不算在这次烹饪笔试之中。” 天明只是伸了个懒腰,将风影从腰间抽出,看着眼前的烤山鸡,用白布将风影慢慢擦拭。剑上传来的感觉不似从前,明明手中之剑是一把剑,一个整体,但在天明的感觉之中却似乎变成了分裂开的两节,握剑的手更紧了数分,却没有一丝相合的感知在心中出现。 这种状态,其他人或许看不出,大叔以及……师,哥,只怕一眼就会看出的吧。让它们重新融合?天明感受着内心之中那一直如此,哪怕他无数次尝试也依旧未曾让那分裂开的两半有着丝毫重新融合的迹象。这种状态,怎么可以回去?既然无法融合……天明睁眼看着手中的风影,眼中出现的是一抹厉色。那便舍弃吧!不需要‘二’,而是要‘一’!绝对统一的‘一’!理由?我是墨家巨子!还不够么?怎么可以让他们再为我担心啊。哪怕只剩下一半,我也定然会比以前更强!这,是我唯一的选择! 内心之中分裂成两个部分的‘心境’,似乎感受到了它的主人意欲将其一舍弃,为了‘生存’下来,斗争,是唯一的选择。斗争的方式,唯有撕咬。斗争的场地,却是唯有天明的体内。 斗争的后果,只能由天明来承担,可天明岂会让它们喧宾夺主?岂能让它们喧宾夺主?若是那般的话,还不如不要!似是感受到了天明内心之中的想法,两股出于同源的力量出现两股截然不同的反应,一者已经停止了自身的斗争,偏安一侧,似是服从。而另一者,撕扯的欲望却似乎更为疯狂。 那就你吧!天明看着那两股力量中的其一,心神微守,顿时将充满着撕扯欲的那股力量在另一股服从于他的力量之下,将其从自己身体中推到了剑上。猛然睁眼,眼前的剑身顿时转成剑刃,“滚吧!”一声厉喝,剑气四溢,意志这貌似无形之物却是在进行着最后的疯狂! “啊!”似乎已经吼到沙哑的声音缓缓靠近,位置,却是从天而降。 人影缓缓出现,落下位置,却是那无形意志所置之处。 不好!天明看着落下的身影,怎么可以看到别人在自己面前被摔死?还要被自己的意志所撕扯?他比其他人更清楚,那股被他逼出来的纯粹疯狂,将会对普通人的精神造成多大伤害。 一步向前,没有迟疑,跃起的身躯将那个落下的身体抱住,却被那没有用丝毫轻身技巧的身体带着下坠。落于地面之际,身后属于那股意志的疯狂却陡然降临他的身后。微微皱眉,虽然这股意志哪怕对于他而言也够强,但毕竟脱离他的身体后已是无主之物,他也算是能够承受,虽然谈不上轻松。 眉头轻皱的天明,含下心中对于怀中之人从天上落下的郁结,吐了口气。无论如何,这个女孩子总算是没事了,虽然穿着着奇装异服,但身上传来的气息并不像坏人。 紧闭着的眼睛,额前努力皱起的眉头展现自己的郁结,用尽全力抓着天明口衣服的双手似乎想要拼命抓住什么,蜷缩着的身体让天明只得更加的前倾身体让她尽量更舒适一些,却又要时刻注意着自己手中的风影不要划到她。 一行军队已是将天明团团围住,手中长戈直指天明怀中少女。 两列军队也已是排在扶苏之前,将其护得滴水不漏。 从天而降的,却是一名少女,身着的奇装异服,我还从未见过。今天出现的奇怪事情,有些太多了吧!。扶苏看着场下,挥手让护卫退下,但包围着天明的一行人并没有让步。 这种出场方式,未免有些诡异,从天而降?亦是早有安排?赵高……李斯看向赵高,却发现赵高脸上亦是不似伪装的错愕。也不是你么?那是谁,安排这从天而降的一幕?针对的,是墨家么? 赵高眯眼看着眼前一幕,错愕之后便变回了之前的平淡。从天而降?这个子明,更加有意思了。赵高微阖着眼,心中所思,不露分毫。 天明怀中之人睁开眼睛,见到天明大大的眼睛和带着笑的脸时是一瞬间的错愕,随后“wtm!”的一声大叫,便意欲将天明用力推开,可却又显得有些无力,哪里能将天明给推得后退?反而自己因此向后滚去。 “动手。”为首之人没有因为面对的是个女孩而有丝毫怜悯,长戈已是朝着她刺去。 天明手中风影已是动起,既然救了这个女孩一次,那也不介意就第二次了。 长剑与长戈相碰,长戈没有在风影之下未曾支撑片刻便被斩断,内力的引导下,旋转之间,天明手一甩便将断了的戈首扎在地面。 她看着戈首已是扎入地面半截,咽了口唾沫,“这,是真的啊!”看着剑身上反射出的光影,捂着脸,眼泪止不住的落,明明赶到了,明明都抓到了,明明都看到希望了,怎么就成了这样,怎么就……连性别都变了?躺在地上的她一只手背遮住双眼,“我们之间还真是……孽缘呐!” “你们退下吧。”扶苏看着长戈已断的一行士兵,只是说道。“这里有赵府令和儒家诸位高手在此,自然不会出事。”扶苏一言之下,他们尽皆退去。 “对了,儒家子明。”天明朝她伸出手,“你叫什么名字?” “子明明?”她愣了愣,从手背后仔细的看着天明,然后将手放开,“还真是,孽缘呐!”长出口气后起身,“伏念,颜路,狐狸眼?”她转动着身体,随着毫不掩饰的打量,一个一个的人名从她口中吐出,“扶苏,李斯,还有赵高,六剑奴怎么不在?”她睁大着眼睛。 每一个人的名字都知道得清清楚楚,叫张良狐狸眼?听语气,只是叫着玩玩罢了,就和普通的喊人没有什么两样。李斯皱眉。对公子以及我与赵高亦是没有丝毫敬意,并非做出来的不在意,而是并没有将我们作出什么尊卑差别之分。一般而言,只有是身在高处,而且被宠着,还要为人亲和,才有那么一丝丝的可能造就这将一切看作平等的可能性。但一般世家无论如何都会告诉其尊卑伦理的重要性吧!从‘天’而降……这个女子的来历,似乎比起子明,也不逊分毫了。 扶苏貌似对她的冒犯并未在意,只是脸上带笑,轻声问:“不知这位小姐,姓甚名谁,家住何处?我也好为小姐寻找归途。” “小姐……”差点的口吐芬芳被强自咽下,“名字的话,”目光闪烁中开口,“任垚”抱拳一礼,没有丝毫江湖气却如同演练了千万遍。看了看自己现在这五短身材,“今年十四岁吧,至于家么……找不到了。”极具敷衍的语气。 “子明,只有一炷香时间了哦!”李斯貌似好心的提醒道。 “嘁!”天明轻啐一口,走到锅前。 “天明,你干嘛啊!”任垚把头伸到天明面前。 “论剑之比。”天明只是道,将米饭盛到碗里。 论剑之比比做饭,还真是够了!任垚席地而坐,看着自己的手,心中压抑顿时涌起。 这个样子,怕是回不去了吧! 第十四章 天上掉下来的 天明一边和任垚说着论剑之比的事,一边将油倒进锅里,一个鸡蛋打进去,加饭随便翻炒,直接起锅,连盐都给省了。没错,按照李斯的要求,不是白饭,这已经是一盘炒饭了。 用盖将炒饭盖住,风影执于手中,将烤山鸡挑起,长剑在半空中虚画,斩过烤山鸡,如同无物。当烤山鸡落下之时,已经成为了一层一层叠起,薄如蝉翼的肉片,两个鸡腿与鸡翅则落在一侧,骨已剃走。 将一个鸡腿递给任垚,盘子伸向晓梦。晓梦捻起一片肉片,放入口中,良久吞下。她一直辟谷,满足口腹之欲对她而言已是少有,随后食用着碟中之物,虽然优雅,但却有着不可置疑的速度。 “以后怕是要跟你混了。”任垚不动声色的拍了拍天明的肩膀,顺手将手上残留的油渍擦在天明衣服上,心中暗道麻烦。直到刚刚她都还在自我感动中,那个名就如她一般。但‘垚’啊!土的极致,又和尧帝的‘尧’相通。在五行五德的说法满天飞的这个时代,犯忌讳过头了呐!在场能保她,保得住她的,也就这傻子了吧! “好啊!”天明笑着点头,他巨子大人也算是亲手给墨家招了个人了吧! “午时已到,那么,现在将自己的烹饪作品呈上来吧。”李斯看着院中的日晷。 一碗蛋炒饭,一碗乌黑之中带着一点白的不知道什么东西的东西。 扶苏扯了扯嘴,“我想,这一场笔试就不用做品尝了吧。”扶苏看着伏念那盘不知道是什么鬼东西的……‘菜’,咽了口唾沫,“晓梦大师应该略胜一筹。” “是。”无人反驳。 将伏念等人送至门口,“伏念先生,就此别过。”扶苏轻声道。 “公子不必相送。”放低姿态的扶苏只是拱手。 “任垚小姐既然从将军府内落下,”扶苏看向任垚,眸中一丝冷意划过,“不知在将军府暂住,待亲人来寻再做打算,如何?” “不用了!不用了!”任垚使劲摇着头,看到赵高那不善的表情都有些慌乱,生怕赵高把她给剖了。想都不用想,任垚看向天明,还是跟着主角安全,虽然这个主角好像变得和动画里面看上去不一样了。想着点了点头,“我还是跟着子明好了。” “那,伏念先生,请。”扶苏抬手。 “公子先请。”伏念朝着将军府门作出请的手势。 扶苏进门,大门缓缓合上。 “我们走吧。”伏念回身,走上马车。 天明打了一个哈欠,晓梦这次并没有跟着过来,只是在将军府内稍歇。虽然晓梦并不在意其他人的看法,但她依旧没有前来,她需要思考,许许多多,方方面面。 看着任垚闪烁的眸子,天明脸上净是迷惑,“你怎么了?身体不舒服?” “没什么,只是曾经幻想过的事一发生了,反而有些不知所措。”任垚深吸口气,再开口,“本来以为是不可能得到的东西明明马上就要抓住,却又一下子连见都不能见到了,有些潸然。”任垚抓着胸口的衬衫尽力将胸中那几乎溢出的压抑强压下,长出口气。如果……能再见你就好了。不过……还真是要不起的对a啊。 “那,和我走吗?还是去小圣贤庄?”感受到肩膀上拍两下的手,朝着马车里说道,“伏念师兄,我先到处玩玩有事,可能不会回哦!” “可以,”伏念掀开窗布,“但是明日要去荀师叔那里一趟,以免荀师叔担心。” “是。”天明一抬手,随后看向张良,“三师哥,第一场,你本应欠我一个人情。”之后并未多说。 “多谢师弟手下留情。”张良只是笑道,但心中却满是压力。他早已将天明当做一名极具压制性的对手,这次不算‘人情’,估计也是天明在提醒他,无论如何,之后做事不要太过。 将军府内…… “公子,我们是否派一人跟踪那个墨家巨子,子明?”李斯低声问。 扶苏沉吟片刻,“赵府令,你以为如何?”皱起的眉头代表着他思绪中的不安。 “依那个子明的实力,只怕稍微有些许风吹草动都无法瞒过他的眼睛,剑亦是百兵之君,敏锐之器。身为一名剑客,亦是如此。能够在不知不觉之下跟踪他的人,现在桑海城内根本没有几个。”赵高只是如实说话,“而且我们这方还需要看着更重要之事。” 有着更重要的事?也就是说没人了。而其他人,去了也会被发现,根本无用。扶苏一念及此,轻叹口气,“罢了。不过任垚,这名字,”随后看向李斯,“还真敢取啊!” 李斯阖眼躬身。黄帝赐下的十二姓,尧帝的名,就是不知……你又能否压住呢?退出大殿的李斯睁开眼。子明,天明,天降之人呐,还真是,太有意思了! “笨又呆又傻的你,到哪去了呢?”任垚略慢天明半步,轻度社恐又开始了。 天明满脑黑线,“你是在损我吧。”虽然这么说,内心之中的警惕性却在升起。笨,呆,傻,这绝对是大哥没来的话,他真实的写照。 “对了,星魂你和他打过没有?”任垚上下打量。 “三大高手都打过,我没输。”天明看着已经可以看清的房门,一步踏前。 “厉害啊!”任垚轻叹,连那画中的少年都变了啊! “巨子。”几名墨者朝他抱拳,眼中是心诚悦服。 天明将任垚放下,“带她去换身衣服吧,看着怪不舒服的。” “这位小姐是……” 面对墨者的疑问,天明摸着头,脸上是无奈,“从天上掉下来的。”满是认真的表情。 他们不说话,但是对任垚的态度陡然恭敬了几分。一名女子将任垚带走,阿忠恭敬看着天明说,“盖先生,盗跖统领,还有……流沙卫庄,已经将丁掌柜救出来了,都在等您。” “多谢。”天明轻声一笑,来到门前,推门而入。 “巨子。”墨家诸人齐齐起身。 “坐吧,反正大家都是自己人。”天明笑着看着径澈分明的两波人,挠了挠头,“叫我天明就好了。” “嗯?”卫庄斜眼看着天明。 “师……”天明抱拳。 未等天明‘哥’字出口,卫庄便斜了他一眼,“叫我师傅。”随后不再看天明,他一想起之前自己逼他喊自己师哥就感到尴尬。 天明一愣,看向盖聂。盖聂却是看着一边的端木蓉,似是未曾察觉到天明的眼神,事不关己,高高挂起。 “师父。”天明没有跪,荆天明已经跪过。卫庄亦是不在意那些虚礼,而且此时的情形亦是不允许他做出那种姿态。但是身体已经完完全全弓了下去,表达出他的认可,不会未曾将其不放心上。 “你,很好。”流沙诸人是错愕,从卫庄口中吐出最高的评价,也就是不错,顶天也就很不错,‘很好’?这个评价似乎不应该存于卫庄的口中。 “谢师父。”天明起身,卫庄的评价便已是他对天明的回答。 看着天明的眼睛,卫庄一皱眉,“过来。”不容置疑的声音中,天明走了过去。 一把拖着天明的手,两只手握住的瞬间两股势的碰撞没有丝毫外泄便碰撞在了一起,可惜与上次完全不同,这次两股势的相撞,却几乎呈现出一种碾压的形势,卫庄摒眉看着天明,“谁干的?” 盖聂不知何时,手已至天明肩上,虽然未曾言语,但脸上的那股杀机却在室内游荡。 “六剑奴。”天明耸了耸肩,“不过他们已经全都半死不活了。” “区区六剑奴,怎能与你相比?”卫庄眼中的是不屑,他的人,是六剑奴可以动的? “大家好!”不明情势的推门而入,迎来的,只会是不悦,以及杀机。 身份不明的人,突然闯入商议重大事情的决议之中,杀人灭口,是流沙唯一的下意识。 白凤的羽刃,已是到了任垚的眼前。隐蝠,飞爪已至。 天明手虚握,两柄虚剑已现,勉强各自阻拦一人,长吐口气,心中之‘神’尚未恢复的他,做到这种程度几乎已经是极限了。 “从哪里来的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妹妹,要不要姐姐疼你啊!”赤练眼中火光隐现。 “天上掉下来的。”天明挡住赤练的视线,回答道。 第十五章 总有双眸子令人印象深刻呐 “哎哟!”赤练眯眼看着天明,玉指在脸颊轻晃,“天明小弟弟这么小,就懂得怜香惜玉了?” “强者保护弱者,”天明直视着赤练,“这就是我。” “可是我分明记得你前几天还说,弱者服从强者的。”赤练貌似赌气的语气,让人无法反驳,虽然她说的也是事实。 天明扯了扯嘴,脸上的是尴尬,虽然他有办法反驳,而且不止一种方式,但毕竟,眼前这位可是经由他所认可的师母。 “好了。”卫庄看了赤练一眼。赤练侧过头,不再说话。是‘好了’,而不是应该出现的‘够了’么,庄…… “现在,该谈正事了。”卫庄看了天明一眼,又轻瞥了一下任垚。你自己救的人,自己管好,外人,你自己看着办吧。但首先,她需要有那个资格。 天明转身朝门口抬起手,“请吧。”这种时候,他十分清楚,这种情况无论如何,外人,是绝对不允许参杂其中的。 “庄叔!”声音中的那股崇拜让卫庄内心之中下意识的拉开了距离。任垚目光闪烁眸子在盖聂和卫庄之间流转,这可是两条金大腿呐! 所有人的错愕没有丝毫扰乱到盖聂与卫庄的平淡。庄叔?有谁会对小庄用这个称呼吗?盖聂看着卫庄,随后又在脑中清空思绪。无所谓了。 “额……”任垚眨着眼,“我说我是焰灵姬的女儿,你信吗?” “你以为呢?”卫庄微阖着眼。这种被窥视过去的感觉,究竟有多久没有感受过了? 墨玉麒麟从阴影中隐现,黑袍下可见的,只有一双水蓝中带着点点银灰的眼眸。 “看来你认为不怎么样。”卫庄只是轻声道。 “嗯……”瘪了瘪嘴,“那说是韩非被囚禁时所生的女儿你也不会信吧。”抬着食指,口中却是异样敷衍的语气,步步后退,却让卫庄心中少有的涌现出愤怒。 “他说……”似是感受到了卫庄的不悦,她连忙加快了语速,“你初次见到红莲公主之时三拳两脚将守卫击退,搂着她的腰令她不倒下。哦!对了,更重要的是他自己的酒。”任垚一字一句,仿佛自己亲眼所见一般,“之后再伴着缓缓飘落的桃花,庄叔你本能让红莲公主发现都不发现,难以察觉的就离开,却又慢慢走开。别人都是挥一挥手,不带走一片云彩。庄叔你连手都没挥就带走红莲公主的一片真心啊!论撩妹,我只服庄叔。” “或许我应该教教你,”卫庄缓缓起身。 看着卫庄脸上的神情,白凤却是嘴角轻掀。有多久没有看到你这种表情了?不,自我初次见你,似乎从未见过。也就是说,这个女孩,所言是真的? “有些过去,”慢慢走向任垚的卫庄,带来的是沉重的压力,“应该成为过往。将之揭开,只会是一个愚蠢的选择。”初次见面,原本的计划之中,并未有着滞留分毫的决定,当时为什么会停下离去的速度?原因,似乎连我自己都不知道。往事的过往,在我心中本应坠入深渊,仿若巨石,不应谈(弹)起。但此时,那刻却突然映射,似乎从未忘却。本应沉浸的‘它’,激起此事的你,这一切,会如云烟?飘散?我心中也想。或许我应该将你当作他的女儿,虽然这无可能。我心中亦想任性一次,但在那次过后,我似乎再无资格。这次…… 那一天,缓缓落下的桃花,缓缓离去的你;那一天,怒气如火的我,平淡似水的你;那一天,我到了哥哥那里,而你……却已‘离去’,我甚至能感受到那个位置上还余下的温热,我,未曾提及。那一天,那几幕,未曾有哪一刻曾经忘却,每一个细节,花.瓣飘落的弧度,哪怕过去这些年,依旧清晰到令人发指。庄!何时,你才能再像那时一样,直视着我?哪怕一次。低头,一条赤练蛇在赤练的指间环绕,却未为她带走丝毫清冷的思绪。 不知为何而怒,天明未曾阻拦。或许触碰逆鳞,阻拦只会更加将他点燃。她闯进这里,本就是坏了规则,天明刚刚保下她已是极限。此时不用想天明都已经知道她说的是真实发生的事情,虽不知她从何得知,但她却不应说出口。 缓缓抬起的右手,慢慢接近的步伐,愈加浓重的压力,任垚退后两步,直至靠在门上。 手在颈间停顿,她的呼吸愈加沉重。杀气的压迫霎时临身,刚吸的那口气却似乎再也吐不出来,如天倾般的压力骤至,身体的每一寸血肉开始颤抖,无法自控。那坠入死亡的绝望再临,她却连双腿瘫软下去都做不到! 什么死过一次就会看穿生死!什么就算再死一次也无所谓!根本做不到啊!那死地的崩溃!那溢出的绝望!怎么可能再承受第二次?怎么承受的住再一次?止不住的眼泪从脸颊落下,竭尽全力的侧过眸子看着天明,“求……求……” 那满溢的乞求,从眼中,口里,每一寸肌肤上渗出,天明站在任垚身前,面对卫庄张开双臂张开将她护在身后。 这种眼神,我怎么拒绝得了啊! 卫庄缓缓上移的手,最终按在了她的头上,眼睛在赤练的脸上停留片刻,“出去吧。”只是一推,她退着出了门,缓缓合上的门,没有进去。只是回身,倚着栏杆,停滞瞬息,便宛若失去了一切支撑力般坐在了地上。颤抖的手爆发出最后力气的轻握,似乎要抓住那道挡在身前的影子。你和她,还真像啊! “那么,先……说正事。”关门回身之际,卫庄眉目已是轻皱,“今天,玄翦出现时候第一句话,‘其实……我最不想遇见的就是你们两个。’,也就是说,他已经知道有人要营救,而且知道大概的时间,并早有计划要去阻拦,而我与……”卫庄看了盖聂一眼,“只是他最不想遇见的两个。而知道这次营救时间的,除了我们这里的人……” “你是在怀疑我们墨家出了……”大铁锤捶着桌面,目露愤怒。 高渐离直接挡下大铁锤的作为,只是说:“在我们墨家,还有阿忠和阿哲。”高渐离还是继续道,“但他们两个都是已经进入墨家十多年的兄弟,不应该作出这样的事情。”说的是‘不应该’,而非‘不可能’这样的肯定言辞,那一夜中,荆天明与他的言谈之中着重点出过此事,但也曾经说过暂时不要让天明接触此事。因为对待叛徒,不应该有丝毫仁慈,半点怜悯,甚至于求死都不可以满足他,这不适合天明,至少不适合现在的天明。 “如果一个人,”卫庄已经坐在桌上,与天明相对,这是两方首领的立场,“潜伏于墨家十余年尚未被发现,而且踏足了墨家虽不算顶层但也算是高层中数得上号的地位之中……”卫庄环视着墨家诸人,但天明与高渐离没有开口,他们亦是不会去逾越。“那么可想而知,你们墨家究竟被泄露了多少辛密。”随后,语调又顿时婉转了起来,“我好像听说你们中有一个人曾经被星魂的读心术所控制。”卫庄言尽于此,留下的话语却让人浮想联翩。 是因为读心术控制的影响而导致了无意间的泄露,还是直接被星魂改造了思想,所谓的第一次包围墨家,只是为了在墨家埋下一根致命的毒针,静待着射出的那刻?犹未可知。 “师父,你说怎么办。”天明看着卫庄,口中的‘师父’两个字倒是越说越顺溜了。 “赤练,的火魅术,在这方面可以用到。”提到‘赤练’两个字时,出现一瞬间的,不易察觉的停顿。卫庄没有说使用,决定权尽皆放在天明的手中。 “可是只怕用火魅术,会导致人心不稳,可能反受其害。”徐夫子终是开口,在他看来,这般行事,还不如之后小心一点。用火魅术,只怕弊大于利。 天明先是摒眉,但随后又释然,既然难以找出,那干脆用最为简单的方式,“那就全部都测好了。” “什么?”墨家诸人看着天明略显错愕。 “既然找内奸那么麻烦,那就不用找了。”天明挠着头,“从上到下,从高层到底层,里里外外,桑海城附近所有的墨家子弟全部都集合起来,一个个全都让……嗯,”天明突然发现他又不知道该叫赤练什么了,叫姐姐?又落了卫庄一辈,叫阿姨?又在这种他要叫端木蓉和雪女做姐姐的情况下有有些不合适。“师母……”赤练看了卫庄一眼,随后低头。卫庄未曾反驳,面容之中唯有淡然,“排查好了。里面当然也包括我,和在座的各位。” “你这毛头……” 未等隐蝠话毕,“准你说话了么?”卫庄斜眼看了隐蝠一眼,“可以。” 出门,看着半躺地上睡过去的任垚,纵横对视一眼出走。 “师哥,”卫庄整个身子压在木栏上,声音愈来愈低,“那个女孩的眼神。” “对这纷乱的世代而言,”盖聂言语越来越温和,“实在干净得过分。” 第十六章 终有人想要活下去 凌乱的石场,灰尘沾满的全身,汗味在空气中盘旋,其中参杂着丁点血腥。扬起的长鞭,带来的声音是求饶,落下之时带着的血痕,触目惊心,已非一次。 “废物!你给我过来!” 没有丝毫反抗,似乎言语本应如此,因为搬弄巨石,口中的轻微喘息缓缓平静,低着头,不敢抬头,似是畏惧,缓缓走去。 “这些人,都曾是你的士兵,他们犯了错,那就由你来惩罚吧。”口中的嗤笑,言语中的不屑,未曾消失分毫,“狠狠抽他一百鞭子,明天你可以不用干活,还赏你一口肉吃。” 缓缓弯下的腰,捡起地上的长鞭,地上之前战友的求饶似是可笑,手中扬起的长鞭未有丝毫停息,落下的力道,未曾留情。“我想吃口肉。”冠冕堂皇的理由,可笑如斯,众人议论,视之无物。 隐于暗处看着这一幕的少羽,心中的是暴怒,但又随之冷静,眼中缓缓平静。 “少主,我们怎么办?”龙且看着这一幕,看向少羽。 少羽,这种时候,你会作出哪种选择?这,将决定你的未来。范增看着少羽,没有提醒,这个选择,亦是交给他。 少羽长出口气,再次开口之时,言语中是一觅即中的淡定,“我不需要一个将自己的一切都已抛弃的废物,”缓缓睁开的眼睛,其中隐藏着的,是一股火热。“但我需要一个在某些时刻为了身后之人能向自己敌人俯首的强者。”随着言语的吐出,少羽浑身姿态似乎变得更加轻松,说不清,道不明。 “少主,我们该怎么做?”龙且拜服。 这种时候,你会怎么做呢?最简单,最有效,却又最出乎预料的做法,天明。少羽看着天空,眼中的思索神奇顿时散去,随后回头看向一直注视着自己的项氏诸人,“既然那家伙让我们如此恼火,”‘那家伙’,既是指那秦国工地首领,也是指场下那扬起长鞭的,过去的,楚国将军。“那么,我们就再加上一把火!” 再加上一把火?范增略微思索片刻,微微阖眼。虽然不失为一个好办法,但若是曹咎没有过这一关的话,他就彻底废了。他,能挺过去么? “这是我给予他的信任,”少羽轻声,仿若低语,只有靠的最近的范增与龙且能够听见,“我所希望的,唯有他不要让我失望,仅此而已。” 少羽……范增张了张嘴,却是没有发出声音。你思考的方式,似乎发生了变化,但究竟是哪里出了变化?不过,从某种程度来说却并非坏事。 醉醺醺的两名秦军,一人毫不在意其他人目光的吹牛打屁,一人则不屑的疯狂拆台。 “我跟你说啊!”一人手指着另一人,“那,那醉梦楼……还真不是一般人能去的啊!!” “那是!”一相较矮小之人稍稍倚在另一人身上,“我整整两年的俸禄啊!才能在里面玩上半个时辰,虽然是最差的那种,但是那滋味……”抿着的唇,脸上的迷醉之情,简直感人。 “你,你别吹了!还说请我,”用力推了一下靠在身上故意施加力道的那人,却反而让自己退了两步,“结果,连我那两年的俸禄都……搭,上去了,结果连两刻钟都没玩到。” “对,嗯,你刚刚说你是谁的……孙子?还是曾孙?”打着的摆子,颤颤巍巍的出口,让人觉得他随时都会倒下去。“对,对!对……白起!”手指对着天空用力点了两下,似乎在证明着自己听得清清楚楚,苍天可鉴。 另一人听到这人毫不顾忌的胡扯,滞了滞,连隐藏在黑发下的红丝都泄漏几分,但又很快隐藏。龙且又醉醉的摇晃几下,“你上次说你是什么?什么将军?的儿子?” “这两个家伙,真是吹牛都吹得不要脸皮了!”工地上,他们看着缓缓靠近的两人,脸上全都是无奈,毫不掩饰声音的议论。毕竟能够这么大摇大摆走进来的,除了他们自己人,别人,敢么? “那些都不说了!”龙且貌似很大肚的样子,“话说,我,还真没看出来!”龙且揽着少羽,“你看上去不怎么样,没想到那么耐用,蛤!”脸上的淫秽之情完美的表现出他所说的究竟是什么意思。 “呵呵!”少羽大笑两声,貌似借着醉意轻轻揍了他一拳,却让龙且脸上出现一股异样的放大的狰狞。这家伙,居然公报私仇。“你别说,我也没想到,你,你看上去人高马大的,却连一炷香都没撑到。” “你!你说什么!”脸上本来就因为喝酒而有的红色,似乎变得更加鲜艳了,“我明明撑了一个时辰!”工地上的所有秦军尽皆哄堂大笑,你这样子,怎么看到都是狡辩吧!而且刚刚你自己都还说只能进去玩半个时辰的,虽然他们都知道实际上只‘玩’了两刻钟。 “还装,在我面前,你,你还给我装?”少羽退了两步,用迷醉的眼睛认真看着龙且,却貌似怎么都观察不出什么东西。 “装?”龙且眼中先是疑惑,随后猛然暴起,这……并不在计划之中。疏于防备的少羽顿时被这一拳打了个结实,没有丝毫犹豫,两人都未曾留手,顿时扭打在了一起。 “哎哎!”几人顿时跑过来要将他们拖开,却一下被少羽和龙且翻手之间弄翻在地,“都是好兄弟,打什么打?” 过了一阵子,当他们打得‘没什么力气’的时候,才再次有人把他们脱开,‘酒’已经醒得差不多了,但脸上,也嘴巴不是嘴巴,鼻子不是鼻子了。虽然两人的确惨了点,但这个鬼样子,他们看出他们两人真实身份的几率也着实变小了不少。虽然看上去的确惨了点。 “酒醒了?”工头一脸怪笑的看着少羽,少羽貌似不好意思的点头。“醉梦楼好玩吗?”少羽的脸上陡然露出一丝垂涎,言溢于表。 扬起的长鞭已经不再提起,缓缓走来的曹咎长鞭要递给工头,可却在少羽的一声呕吐声中被吐得满脚都是。曹咎却没有后退半步,依旧将手中长鞭双手递上。 “对了。”少羽语气中清醒了不少,却任旧带着星点醉意。 “怎么?”工头回头看向他。 少羽微微附在其耳边,轻语过后,他脸上开始还有些不情愿与担忧,但马上又转变成笑容,而且愈加浓烈,上下扫了扫少羽一眼,“没想到你喝醉了,还变聪明这么多?” 说着将一把斧子从手下手里拿过来,交到曹咎手中,“你看,反正他也死得就剩一口气了,不如,你送他上路吧。”工头将手中的铁斧抛到地上,坐回了椅上,脸上是毫不掩饰的看戏神情,“我给你一个月的肉吃。”良久,他似乎又想到什么似的,“你杀两个,我让你半年都有肉吃,这样,怎么样?”看曹咎未动,他一皱眉,“还不动手?” 刚刚…… “我说将军,反正这个废物都这个鬼样子了,那家伙也被打成这样,救活过来反倒是浪费粮食还不如直接……我们不如让那个废物动手,怎么样?” 工头微微犹豫。 “反正又不是我们动的手,”丝丝醉意从少羽口中吐出,“他们也早就对这个废物不满了,废物动手的话,肯定就不关我们的事了。如果不动手,就把他宰了。杀鸡儆猴。” “再不动手,就你死!”工头从腰间抽出了剑,不耐烦的将少羽‘推’得坐在了地上,剑指曹咎。 缓缓靠近斧头的手,慢慢握紧,手中的颤抖,从未停止,此刻的他,感到自己的命运早已注定。 迁就?他必须迁就。因为玩弄一个以前的楚国将军,以前他们高不可攀之人,现在却只能在他们的手上苟延残喘,带给他们的成就感远远比玩弄一个普普通通的士兵要高得多。他能如何?他所能做的唯有迁就,他能承受的,比他们多吧。耳边渗入骨髓的嘲讽,痛么?痛吧。手上扬起长鞭之时,自身的内心疼么?疼吗。但至少哪怕抽了百鞭,哪怕承受了这一百鞭的人现在遍体鳞伤,但是,在他的手下至少未曾逝去,不是么? “对不起,我想……”但现在,到此为止了,纵是活得跟蝼蚁一样。抬起的手斧霎时落下,“活下去。” 第十七章 汝命吾命 伸出的霸王枪枪尖点在斧锋上,看着顺着伤口留下的血痕,感受到手上的力道,阖眼“送他去死吧。” 龙且伪装而成的黑发之下,红发已经显出,将那伪装已经抛弃。那工头的腰间之剑已被他夺过,随后……剑落。 执着长戈的士兵已是将龙且团团围住。 看着面前将己身包围的士兵,手中剑横于那工头的颈间,龙且侧目看向少羽,“我只希望,这个人,能值钱点。” “只怕,他还不够值钱。”少羽一笑。“我!”破阵霸王枪入地而立,一声长啸,响彻整个工地,“楚国项氏一族的家主!项籍!”擒枪指天,这是立誓!“回来了!”一丝红色从他眼中溢出,使他那坚决之意顿时四射。 这一声仰天的长啸,带来的却是整个工地霎时间的寂静,随后带来的却是一股近乎疯狂的浪潮! ‘项氏’,这个姓氏在楚国人心中有着不可磨灭的印记,在军人眼中甚至超过所谓的楚王!因为他们是‘项氏’!因为他们强!如此简单!如斯恐怖。 手中的捶与钉,已经变成他们的武器,手无寸铁之人亦是爆发出难以想象的疯狂!畏惧?他们凭什么畏惧?饥饿,疲累,困乏,视之无物!这,便是在楚人心目之中,‘项’,这个姓氏的魅力,令人心颤! “这……”项梁看着场下楚人的疯狂,感到心惊,对楚人而言,‘项氏’的确是一个能够鼓舞气势的姓氏,但这次,似乎有些太过了!疯狂如斯。 “少羽……”范增坐于马上,看着场下的少羽,眼中有着一丝他人察觉不到的忧虑,“用自身对于‘项氏’的意志引动着其他人共同的意志。但这种事,能够做到这种事的,只有……英雄。但……”范增手一挥之下身后骑兵顿时朝着入口处疾驰,他所能做的事,已毕。并不需要他再做更多的事,所谓的指挥,在这种秦军大乱而且两方军事素质有着绝对性差距的情况下,根本没有丝毫意义。“哎!”随后却又一叹。 随着龙且剑划过颈间,看着在项梁带领下奔袭而来的骑兵,因为毫无压力而零零散散,少羽看着这毫不重视敌人的一批人,心中的愤怒仿若烈焰!“我,就是这么教你们的么!”哪怕这批人是腾龙军团,哪怕这批人属于龙且,哪怕这些人是他们现在仅有的一只精锐中的精锐,也是唯一一支称得上精锐的队伍,少羽毫不留情的呵斥!“要是再这般无规无距,无纪不律,要不你们走,否则,我退出。”郑重的言语,未曾掩饰半分的愤怒,绝不是在警告!他,真的会说到做到。 原本零散的腾龙军团顿时整合,形成一个整体,以项梁为首,力压而上。 在腾龙军团加入战局之后,绝对性的碾压,没有丝毫所谓的意外。 战斗已经结束,踏着小碎步的马蹄声才缓缓传来,乌骓直到感觉到少羽的气息才开始加速。看到鼻青脸肿,尚未消肿的少羽,乌骓的脸上露出一个十分人性化的惊恐表情,似乎在问:你是谁?我的主人呢? 在乌骓出现之时,所有的马匹尽皆跪伏。动物的世界比人类的世界要简单得多,强者为尊。虽然人类的世界……亦是如此,但,比它们更加残酷。不是么? 轻抚了下乌骓,让其坐下,看着跪俯于地的腾龙军团和被带动着跪服的楚国旧卒和民夫,侧坐在马背上少羽右手支着脸,左手虚抬,“起来吧。”微阖的眸子,散出丝缕血气,低沉的声音却仿佛将他们的跪服生生抬起。 “我们该走了,少羽。”范增将一封书信递给少羽。 三六东郡,荧惑守心,亡秦者胡。速归。 “留下一半兵力保证此处的人安全撤离,其余的人,我们走!”少羽一声令下,心有所感的乌骓已至他的面前,翻身上马。眼睛看着最后那四个字……亡秦者胡。 “如今楚国昔日的部将,已有半数召回,我们这段时间的努力,总算没有白费。”项梁倍感欣慰。 “秦乃虎狼之国,以目前的兵力想要与之抗衡,还远远不够。”范增看着行于最前的少羽,缓缓开口。 “嬴政东巡在即,我们的时间已经不多了。”龙且紧了紧手中缰绳。 “时间紧迫,却也是最好的时机。”范增分析道,“秦国大部分兵力在咸阳随时听候调遣,南有百越暴乱,北有狼族入侵,就连蒙恬的黄金火骑兵也被调遣过去支援。桑海虽有影密卫与罗网,但人数有限。又无大军呼应,正事我们屯兵的大好时机。少羽。”范增微眯眼睛,“少羽?”这一声更大了。“少羽!” “嗯?”少羽顿时回神,“范师傅,对不起。刚刚说到哪里了?” “少羽,你身体不适?”范增皱眉看着少羽,声音很轻,“精神总是不能集中。”范增眯着眼。似乎从见到那封信开始就变成这个样子了,三六东郡,荧惑守心,亡秦者胡。难道是因为……亡秦者胡? “哦,没有。”少羽只是敷衍道,“刚刚说到哪里了?” “现在秦军兵力分散,正事我们屯兵蓄力,举反秦大业的大好时机。”范增回答道。 “还有呢?”少羽继而问。 “南方百越暴乱,北方狼族入侵,罗网影密卫人数有限。”龙且见范增不答,便开口托出。 “百越暴乱,狼族入侵……”少羽微微仰天轻语。 “怎么了,少羽?”项梁看着如此姿态的少羽,轻问。 “我只是在想,”少羽看着前方,前路漫漫,前途难料,一声轻叹,一句低语,“在这种时候,我们屯兵与秦国开战,真的对么?” “少羽!”范增一声厉喝!“动摇军心,这是死罪!” 少有的没有去认真回答范增,只是看了范增一眼。范师傅,说我是死罪?这种时候,如此声张,未免有些太过急躁,动摇军心的……似乎是你吧。虽然知道,但却没有点出,看着胯下的乌骓。乌骓心有所感,蹭了蹭少羽的手,以示亲近。 龙且未曾说话,但是他的目光一直追随着少羽,从未动摇。 “哎哎!”项梁出口打着圆场,“你们两个这是干什么呢!范师傅,你也别顾着跟少羽置气,谁都知道你不肯服输。”范增偏头看着一旁,斜眼瞥了项梁一眼又转向一边,闭目不言。 项梁扶额,他招谁惹谁了?“少羽,你心里怎么想的,快说说,让我们也知道知道。”虽然项梁嘴上这么说着,但眼神却在不断的示意……你先服个软,之后的,等之后再说。 少羽将项梁的那个眼神无视,看着前方,没有丝毫掩饰自己的声音。缓缓开口:“这种时候,我们不停的屯兵,等待着与秦国交战,真的……做的对么?”少羽先是问道,但无人回答,无人吱声。“不言其他,若是我们与秦国开战,固然取得先机,但集现在的秦国全国之力,配合着北方与南方的镇守军队,我们绝无胜机。”如此打击士气的话从少羽的口中吐出,却无人反驳,因为……这的确是事实。“但若是北方的蒙恬黄金火骑兵与南方的安西镇军还有龙虎骑兵撤离的话,北方狼族,南部百越岂不会大举进犯?到时候……只能是生灵涂炭。”少羽将马背上的一个水袋拿起,一口饮下,这里面装的,是酒。他知道他不应饮酒,哪怕这些酒并不足以让他醉,但他要‘醉’,借着‘醉’了,将那些话说出,“但若是镇守着南北的军队不撤军,我们或许能够在与秦国其他军队的交锋中占得上风,或许能够抗衡,也许会逊色,但不至于会溃败。”这是少羽的自信,士兵的军事素质或者数量上不弱与人太多的话,他有信心面对任何对手。“但是!”少羽策马回首看着所有人,整个行军之路顿时停下,“秦国的士兵正在为了我们脚下的这片华夏大地在征战!而我!而我们!!”一声比一声重,一声比一声体现出少羽对自身的不满!“居然在这种时候正欲进行,哦,不对!是正在进行着内战!直到今日,此时此刻,我羞于作出此等不义之行!”随后一叹,之前的重语化为一气,再次开口却是轻音,却比之前更加诛心,诛的,是自己的心。“若是那样的我,似乎有些看不起我自己了。” 所有人都停了下来,少羽说错了吗?没有说错。说对了么?说对了。但他们的仇,难道就不报了吗?此刻,他们为他们自己的所谓复仇,自己的‘无耻行径’感到羞愧,但……能如何? 少主……龙且看着在自己面前一人对视着他们所有的少羽。一边是国仇家恨,一边是大义,夹杂与两者之间的你,还要承担起我们全部的抉择。但是无论如何……轻抖缰绳,身下马匹缓缓前行,直至少羽身后,翻身下马,单膝而跪,“末将龙且,参见少主!汝命,吾命,终而无悔。”语调显得平静,语气,却是郑重。 腾龙军团顿时下马,整合的声音,豪不掩饰的崇敬,“汝命吾命!终而无悔!” 一个,一个,又一个的翻身,一个又一个的嘶吼,范增为之动容,长出口气,已经没机会了。若是少羽不在,哪怕只是一旬的时间他也可以让这些人心齐,而到时候,就算是少羽也无法轻易动摇到他们所有人的意志。赶鸭子上架,少羽必须上!他别无选择!否则,这些将复仇希望寄托于少羽身上的人便会变成废人!依少羽的性格,岂会忍心?而此时,这些人大都在收复的时候便被少羽所感染,而此时,更是被少羽那在大义与复仇之中选择大义的精神所浸染。再加之龙且开头,一句汝命吾命。哎!少羽,你早有算计么?范增心中稍想便将这个所谓的可能放弃了。不是!可但正是因为不是算计,而是有感而发!所以才如此的能够引动他人的思绪啊!就连我这老迈的身躯,都似乎要热血起来了。但是……少羽啊!我真的,真的,真的!不希望你成为所谓的‘英雄’啊!英雄,难成大事。少羽,这次,我该如何说你?范增看着少羽,眼中的神色是复杂。你如此耀眼,但却是个英雄。‘英雄’……但你若不是所谓的‘英雄’,或许,我也不会追随至此了吧!我累了,乏了,倦了,所以不再去找第二个人了。我累了,乏了,倦了,亦不会去找第二个人了。我累了,乏了,倦了,所以,哪怕你是个‘英雄’……范增嘴角掀起笑容。我也陪你走到这条路的尽头! “呵呵!”一声轻笑,范增拖着年迈的身体下马,看着少羽。你,如此耀眼!心中又是一声赞赏。屈下的膝盖,毫无犹豫,眼中的复杂已是消散于无形,余下的,唯有坚定,“汝命吾命!终而无悔!” 一言之际将所有的楚军全部引动,少羽,你永远不会想到自己身体里究竟隐藏着多么强大的潜能,但,你这样逞英雄,如何能够复辟楚国?项梁看着少羽,下马,在这堂皇大势之下,他能如何? “我!”没有说任何其他的语句,一个‘我’字,无一人再说一句话,只余下了少羽一人的声音。“也许无法带领你们走上最为正确的选择,也没有办法让每一人都踏上自己喜欢的道路。但我所做的,一定是我认为最为无悔的选择。所以……请相信我。” “少主之路,便是我等之路!”一言,无悔。 “那么接下来,我们兵分三路。”少羽一拉缰绳,乌骓顿时跃起。“诸位,起来吧。”诸人起身。 “项梁!”此时的少羽,是一名统帅,此时叫‘叔’?像个什么样子? “项梁在!”项梁上前一步。 “你带领半数腾龙军团与其他将士去收复剩下的失散各处的楚国部将。”少羽看着项梁,“无论如何,绝对不能与秦国军队产生摩擦。此时的秦国,天降荧惑,正是神经最为敏感的时期,只怕突生变故!” “项梁领命!”项梁说着退下。 “龙且!”少羽看向龙且,“你带领剩下的腾龙军团,前往东郡。此时此刻东郡水太过浑浊,风林火山中的其他三人或许也在那里,万事小心。”少羽心中有些担忧,但没有表现半分,“无论结果如何,尽快传信给我们。” “是。”龙且点头。 “我和范军师先行前往桑海,与墨家会合,商议之后计划。”少羽微微颔首,“但我想天明应该也不会对荧惑之石没有反应,不出意外的话,龙将军,我们很快会再见面。” “嗯。” “那先分兵吧,”少羽看着龙且,意思则是先由龙且挑选。 腾龙军团与全部是由骑兵组成的黄金火骑兵不同,腾龙军团则是骑,步混合的军团。龙且只是挑选了少部分的骑兵,步兵挑选亦是未过半数。其实少羽的本意则是要龙且多多挑选骑兵,毕竟相比项梁的收复失落部将的任务来说,他前往东郡的任务更为艰巨,行动也需要更加迅速。但龙且却并未如此,想必是为了让项梁心安吧。 “那我们就此分别了。”少羽看向范增,“范师傅,我们走。” “好!” “梁叔,就此别过了。”龙且一抱拳便带着方才挑选的腾龙军团离去。 “我们走。”项梁看着自己身后的大部队,缓缓前行。 第十八章 我章邯今天要抓个人 查来查去,墨家所有人齐到,却未曾查到真正进入核心内部的一人,中层与底层倒是被抓出来许多。特别是中层,差不多被奸细混入了五分之一。一般的高层倒是被揪出了两三个,但实际上都是没什么用的小喽啰。但也是幸好,由于是以天明这个墨家巨子以及所有的统领为首,所以墨家所有人也不过以为是例行检查。毕竟最近这段时间,桑海也的确是不太平。而且检测出这么多的奸细,也是让剩下的人安心了不少。虽然被弄走的有他们熟识的许多人,但至少已经没有了被出卖的危险。 “哥哥!哥哥!让我爹爹从那间房间里出来,好不好!”一个小孩摇着天明的手,几名妇女在苦苦哀求。不想见此的端木蓉早已离开,盗跖只是低头叹气,大铁锤对此显得不知所措,班大师手颤抖着摆弄着手中的机关鸟,徐夫子已经找到了一个上佳的逐渐之地,正欲重铸渊虹,雪女轻倚着高渐离的肩膀,脸上是不忍,高渐离脸上是冷厉。对于背叛,他更加的刻苦铭心,哪怕,他已经谅解了盖聂。 这种情况,你会怎么做呢?卫庄看着天明。虽然你的选择,我似乎早已知道。 没人说天明,没人打扰天明,他是墨家巨子,要处罚的是墨家子弟,这一切,本应由他来抉择。而他,也是唯一有资格觉得那些叛徒们生死的人。 若是尚在墨家机关城,直接将他们抛入墨家禁地,生死由命。而现在……天明看向盖聂,眼中流露出的是请求的目光,但盖聂只是侧过头看向手中的那柄木剑。手中木剑已是在最近与星魂,章邯的战斗还有最近几日与卫庄的两次切磋之中诞生了许多不算大但也说不上特别小的缺口。(话说动画里盖聂的木剑还真是持久啊,和好多把名剑交锋没出半点事) 他不说话,亦是置身事外,在这种时候,哪怕他是天明最崇敬的长辈,但毕竟不是墨家中人,无论是身份还是其他,都让他不能,也不应该介入其中。 天明握紧着拳头,他该如何抉择?不杀?对在场的墨家子弟如何交代?已经确定了是奸细的他们根本无法在墨家生存下去,但释放他们?怎么可能?释放他们之后,他们带出去的情报只怕会为在场的所有墨家子弟带来杀身之祸。 杀了?他于心何忍?他终究是他,他终究是天明,而不是那个已经看穿了世事的荆天明。哪怕他知道,‘杀’,才是最正确的方法,亦是他最应该作出的抉择。 长出口气,天明缓缓睁眼,“赤练姐姐,能给我一种让人死前不会感受到痛苦的毒吗?”天明看向赤练,脸上勾勒起一抹难看的笑容。 赤练看向卫庄,而卫庄则给了她一个眼神,赤练心领神会。盖聂眼睛微眯,但并未多说。 拿出一个小瓶,赤练婀娜的走向天明,“小弟弟可要省着点用哦!”眉.眼中略带调笑,“我怕你身体吃不消!”婉转的语调让人浮想联翩,天明却难以在这种语调中抽出半分精神。 “让我去吧。”高渐离上前。既然巨子已经做出了抉择,而且是虽然残酷,却是最晚正确的选择,那么执行者,本应是他。 正要将赤练手中之毒取过,却被卫庄拦下,“他自己的事情,自然由他自己来解决。”抬手之间没有将目光留给高渐离半分,只是斜视着天明。 身后的祈求声,让他的呼吸愈加粗重,更加压抑,二十多盏杯中,一杯滴下一滴,随后将其还给赤练,“谢谢。”轻掀的嘴角,似是如释重负。 天明端着它们,身后的乞求,充耳,但却不闻,不问。缓缓走进密室之中,脚步,愈加沉重。。 待天明进去,盖聂轻叹口气,看向卫庄,“小庄,你不应如此。” “你知道,却没有阻止,”卫庄盯着盖聂,“不是么?师哥。”虽然嘴上说是反驳,实际上刚刚的未曾出声,却已经是默认,现在却又出声。哎!师哥,你的优柔寡断,还是未曾变过。就像师傅的考验,两头玄虎,本就只可以挡住一只,而你,却偏偏想救两人。结果却是一个都没救到,可悲的理想主义。现在却稍微放下了些许,算是退让么?或许……卫庄转身,看向赤练,随后看了一眼天明刚刚进入的密室入口。只是为了他,不再那么的善良,或者说……愚蠢吧!但……“无聊的伪善,毫无意义!”随后坐在一旁的凳子上,手指支着自己的脸侧,“他如果是我的徒弟,若是这点程度都承担不了,那就当我上辈子……看错人了吧。”缓缓阖起的双眼,面容之中隐现的轻蔑,久久无言。 良久,一声声嘶吼,带来高渐离等人的担忧,却无一人进入密室之中。 一盏茶后,缓缓靠近的脚步,人影慢慢出现,天明……已出。 带这一丝浅白的面容,眼中一抹暗自神伤被完美的掩藏,微出口气,似是调整自己的心神,最后一步踏出阶梯,神情已是恢复平淡。 “小高,”天明看向高渐离,“叫几个信得过的弟兄,将里面的人……好生安葬吧。”言语中,丝丝鲜血的味道缓缓飘散,天明又张了张嘴,终是未曾开口。 信得过的弟兄?以你的性格似乎不像是会说出‘信得过’这个词的人,里面……高渐离看着密室内,缓缓步入。 地上流淌的鲜血,布满,眼中的怨毒,可见。二十余人七窍之中,血痕遍布,口中含着的血肉,是在他们无尽厮杀之中吞食,每人手上都握持着一颗……心脏。人已尽,心,却未停,每一次的颤动,那声音仿若使见这一幕之人内心颤栗,随之跃动。 水寒之上的缓缓散出的寒气终是让高渐离在这难言的一幕之中清醒,但却是让他在这难言的一幕之中出现恶感。 深出口气,压下心中的抑郁,“风萧萧兮……易水寒。”寒气,凝结成冰,缓缓布满了整个密室,将那股血腥气息尽数镇压。口中略显急促的喘息声,将寒冰布满整个密室,并不轻松。 稍作调息后,高渐离方才走出,“里面暂时已经无碍了,被我用寒冰冰封,以保存他们的遗体。”高渐离开口道,“为了防止他们遗体的损坏,最近这段时间请不要进入其中。”言语之中似是给了死者莫大的尊重,“暂时将此处封闭吧,班大师。” 班大师轻点头,不言其他,就光凭刚刚卫庄所言的那几句话,便能够知道里面发生的,定然不会是什么好事。 “诸位,既然关于墨家之内奸细的头等大事已经结束,也算是给了大家一个交代。”高渐离一抱拳,“若为大家带来不便,还请多多担待。”他人连声称不必如此,并无不便之类的寒暄作词,“既然此次查清如此之多的内奸,那么想必秦国定不会善罢甘休,之后的事情,大家请万事小心。我就不再强留诸位了。” 众人散去…… 一名小孩在天明身前哭泣着锤打着他的前胸,几人用那憎恶的眼神紧盯着他,心中的心酸,迟迟未能散去。 “阿忠,将他们带回去吧。”盗跖拍了拍阿忠的肩膀,随后摇摇头看向天明,“那我先走了,也不知道叫樊哙看着那个小丫头,现在怎么样了。”貌似轻松的语气,想要稍微分散天明的注意力,却一愣之后方才发现现在似乎不是说这种话的时候。张了张嘴,停顿片刻,却又不知道该说什么,“我走了。”摇了摇头,疾行离去。 看高渐离的表情,不是你动的手么?哼!你固然让他们多活了片刻,却是使他们多痛苦了片刻,他们是会希望你动手杀了他们,还是会希望多痛苦的活着那片刻呢?或许,这……才是真正的残忍。或许你不杀他们,才会使他们感到真正的痛苦,但谁知道呢?巨子大人,你还真……可怜呐。 “长路漫漫,公子小心。” 想着昨夜章邯对他的提醒,扶苏透过窗帘看向乌云密布的天空,丝丝的压抑徘徊于自身的内心,相隔百里之外的咸阳,给他带来的却是一种山雨欲来风满楼的危机感。将手心缓缓打开,一柄木剑缓缓出现,内心之中天明的身影浮现,嘴角微微的勾勒,却又随之散去,微微摇头,一声轻叹,将手中那一小柄木剑缓缓握紧,看着天空。父皇,我原本以为,我终于能触碰到您,终于可以为您做上哪怕对您微不足道之事,但直到现在,我却陡然发现……我似乎连您的背影都未曾看见。此次入咸阳,危机四伏,称我会谋反,提及昌平君,多么完美的计划啊! 能在咸阳之中散播这种谣言的,有能力散播这种谣言的,有这个胆子散播这种谣言的,还能隐瞒下自己踪迹的,能有谁呢?上将军王翦,相国李斯,中车府令赵高,还有……父皇,您啊! 王翦大人,他不是会行此行径之人,他若是动手,只怕直接召集军队过来斩了我了吧。 父皇,如果我还需要您作出如此之事,或许我应该会自豪吧! 李斯与赵高,结果似乎显而易见了。这么说的话……上次海月小筑之事,六剑奴原本可以将其擒获,但却反而陡然对暗杀我的人下杀手,并非无迹可循。 赵高,十八弟胡亥的半个师傅,权利……当真如斯重要? 但是这种貌似难以推断,但实则认真牵连起来反而显而易见之事,连我都可以将其推论出来,父皇怎么可能无法看穿?扶苏微摒起眉,思绪愈加的杂乱,他猛然睁眼,他想了一个最应该,却又最为令人不可置信的答案。这貌似平静得如一潭死水的咸阳城中,底下蕴含着的波澜,连父皇都没有绝对的把握将其完全掌控。这……便是他所思虑出的答案。可这个答案对他而言太过惊悚了,他那承担起整个大秦帝国的父皇啊! 慢慢平复下自己内心之中的波澜,但……他真的将其平复了么? 桑海…… “话说……”少羽看着盯着自己不停的上看下瞧的依旧未醒的任垚,嘴角略微抽搐,“这个小女孩是什么人?”略微皱起的眉毛,看向天明,脸上是轻微的疑惑。 “前天从天上掉下来的。”天明扶额,这个回答他这三天已经说了不下十次了。 虽然天明的语气略显无奈,而且这个回答也貌似异常的不靠谱,但少羽很清楚的从天明的言语中知道,他并没有对自己胡扯,而是事实。 “在回桑海的路途中,我与少羽听到了一个消息,”范增对天明所说的‘从天上掉下来’的回答异常头疼,在他看来天明根本没有认真去回答少羽的问题,而少羽反而因为天明的回答而陷入思考,“神农令重现江湖,农家六堂所有人都已朝东郡集合,此事绝对非同小可,东郡之内,必有血光。” “东郡……”张良缓缓回身,“三日前,从天而降的荧惑之石,三日前从天坠落的一名少女。”张良将目光转移到任垚身上,“荧惑之石上刻着的是‘亡秦者胡’,而那少女所言的却是‘还真是孽缘’,我们手上,似乎把握到了一个不得了的东西。”张良微眯着的眼睛中释放出一抹精光,看着躺着的任垚,眼中是一股极致的求知欲。“或许荧惑之石与她的关联,连她自己都不知道,但……这无疑是张好牌。”张良微微颔首,“请保护好这名少女吧,蓉姑娘。”随之一声轻笑,面容之中展现的是释然,“此次神农令所悬赏的究竟是何等目标,子房也很想知道呢!”张良眼神中已经恢复了郑重,“诸位,我们兵分两路。” “她醒过来也就今明两天了,到时候我们再跟上。”端木蓉将碗中的药放在床头。 天明附在少羽耳边,同时笑出声,相视一眼,又同时看向张良,狐狸眼?脑中浮现出张良眯眼的情景,却又笑得更大声了。 笑声停下,天明微出口气,“我没办法与你们一起上路了,”微微耸了耸肩,“晓梦邀我上路,没办法不去。但最终的目的地应该都是东郡没错。” “天明,身处秦军营地之中,万事小心。”盖聂与卫庄虽为长辈,但均不是会暴露内心想法之人,其他人,诸如班大师,盗跖,在墨家之中都是天明的‘下属’。而只有高渐离,是荆轲的至交,亦可以说是天明的叔父。而对高渐离而言,一声万事小心,已是难得。 “那我走了!”天明挥挥手,只是笑道,言语中没有丝毫压力,“到时候在东郡见面咯!”腰间配着风影,非攻在怀,墨迹环于周身,渐行渐远。 缓缓上前的阶梯,扶苏的每一步都显得愈加沉重,哪怕未曾进入那大殿,但那股压力却迎面而来,心中微微出口气,我未曾想过,那便足矣了,至于其他,听天由命吧。 刚刚胡亥他看似玩笑的偷袭,看似寒暄的‘专为等你一人哦!’,你,让我如何自处?父皇也想死我了……或许吧。 权利是毒药,真是无比恰当的比喻,扶苏看着眼前这个言语中貌似不存丝毫情感的君王,眼中的泪泣下数丝之后便被强行压下,他第一次从面前这个一直是‘君’,哪怕是面对他自己,依旧如此,从中感受到了一丝,哪怕只是一丝丝的‘父’。难得,却又感伤。 夏日竹林,蝉鸣不断,几缕墨迹,绕着天明的周身不断运转,未曾停息,已是一下午时间。 两声敲门,天明转醒,右手虚握,那一道道墨迹聚集,凝成墨眉。 “影密卫统领章邯,求见。”见开门的是晓梦的侍女,章邯道。 “不见。”李悦只是说。 章邯一愣,刚想说什么,就被李悦再次打断,“师尊早已说了,今日谁都不见。” “那今日我只怕要等到晓梦大师见为止了。”章邯微微摇头,他自从成为影密卫的统领以来,还是第一次被拒绝得如此干脆。 “请将军稍后。”李悦只是微微屈膝行礼,随后转身,虽然晓梦会作出的回答,她早已知道。 “让他滚吧。”听见李悦的传话,晓梦从温泉中支起身,绝美的身材显露无瑕,“你怎么看?” 天明伸了个懒腰,一下午的打坐早就把他的耐性消磨得一干二净,“我怎么……”一边伸着懒腰一边转身看向晓梦,却是陡然停在了那里,僵持了足足三息时间,天明猛然闭上眼,双手捂着眼,“你……你干嘛不穿衣服啊!还不快穿好衣服!”嘴里吼着。 “你就那么在意那些所谓的世俗之见么?”晓梦轻瞥了天明一眼,手一抓,架上的披风便来到了她的手中,稍一披起,“现在可以了。” 天明眼睛睁开一条缝,确定了之后方才彻底睁开眼,长吐口气,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渍。 “师尊,章将军说他要在门口等到见到你为止,这是他的任务。”李悦已经再次将章邯的话带到。 “那就让他等吧。”晓梦瞥了李悦一眼,李悦退后两步,她已经知道了晓梦的想法,虽不言,却不悦。 躺在木质的地板上,天明看着矫白的月亮,是残月。 月儿啊,抱歉,只怕,还需要推迟一段时日了。放心,很快,很快。 “哎哎!你们不能进去!”李悦愈来愈近的声音传来,还有的是一声声粗暴的,滚开点,让路的声音。 晓梦秋骊入手,却似乎没有出手的打算,“刚沐浴过后,我不想动手。”一袭青衣已经着身,发线间一滴滴水滴缓缓垂落却未曾滴落在晓梦衣上。 言语中无不对天明透露着,你动手吧。的意味。 两人同时转身,却是背道而驰。一人走向房屋,一人走向吵闹之处。 “这么晚了,章将军不好好睡觉,到这里来扰人清梦,是不是太不厚道了。”仿若两个朋友之间的寒暄,带来的是章邯的错愕。 “是你?”瞬息过后章邯便回过神来,我不知道你与皇帝陛下有何关系,但是!我所需保证的,唯有将一切可能引起帝国动乱之人抹杀,仅此而已。“此人乃帝国悬赏要犯,速速将其捉拿!” 没有任何犹豫之情的影密卫,早有所料的天明,短匕与剑,已经碰撞。 第十九章 我章邯今天就要搏一搏 一柄是剑谱之上位列顶尖的风影,其他的,不过是制式武器而已,哪怕称得上精良,但相比风影而言,也不过如此。吹毛断发的锋锐,在天明内力的秉持下更上一层,剑与匕的交织,却诡异的没有发出金铁相撞的声音。 匕尖落地,错愕?似乎又本应如此。天明面容之上瞬间浮现的愣神转而成为一种很有意思的神情。看着握着风影的手,原来……我还是蛮强的嘛! 他近日来的数次战斗,与山匪的战斗根本谈不上‘战斗’。与大司命先后两次对决,一次大司命未出全力,一次大司命只想脱身。山谷之中与大少司命相抗,内力不曾趋于成熟,剑技也没有完全到家的天明一直处于下风,若非盖聂出手,只怕当时他便性命危矣。 独战阴阳家三大高手之时,虽然他的剑技未曾达到荆天明所寄予厚望的层次,毕竟荆天明所指望的层次是可以压服世间的绝颠之层。根本不可能是短时间内可以达到的。但也勉勉强强踏足了顶尖这一层,虽然只是勉勉强强,但也是另一个境界。加之本身内力深厚程度,哪怕是阴阳家三大高手内功合于一身也只是与天明处于同一层次,而且在精纯程度上只怕还有略差些许。配合着独属于天明的横贯八方,取得优势,是本应做到的事。可他却屡屡失误,若非星魂自大的要施展‘致命一击’,以及荆天明各种各样的援手,本应占绝对优势的他只怕会被阴阳家三大高手反噬。 与乱神的论剑,胜利本就在掌握之中,而因为风影的‘轻’所带来的不适,虽然让胜利有了波折,但还算是不错,但在天明的心中也只是‘不错’而已。 对阵六剑奴?或许连战斗都称不上,只是一波紧凑的连环进攻,便让天明险象环生,断水一剑之际,若非荆天明留下的那剑气剑意,只怕天明已是死于非命。 这些战斗中,或是带着运气,或是战斗方式的克制,或是直接被六剑奴所碾压,他都未曾感受到自己真实的进步过,直到此刻,一剑将袭来的短匕尽数削断,他能够清晰的看出,面前的人虽并非强者,但也绝对不是庸人,这时候他才发现,原来,自己进步了如此之多! 微眯着眼睛,在天明这一剑下,章邯已经感受到了那若有若无的压力,虽然没有数日前与盖聂对决时那么压抑,但也确实存在。 摒眉,未曾因为天明是个少年而有丝毫放松,警惕之心升起,左右手各执一剑,已是上前。“让我来!”先有动作,随后方才发声,虽然是正面一击,却由影密卫身后陡然而出,这可称偷袭的一击,已然出手。 风影挡住一剑,但天明却因为这一剑所带来的力道而后退半分,紧接着的致命一剑,直指天明胸口,这一刺,已是难以防御。 得手了!心中的欣喜未曾延续半分,便被手上所传来的触感所激醒,这……并不是长剑入肉所应该得到的感觉。一触即分,没有丝毫留恋,不给天明反攻的时间,章邯已经退开数步。 布衣已经被章邯的一剑开了一道不大不小的口子,天明从怀里拿出一件东西,却是非攻,由荆天明所开发的一重形态,护心镜。对荆天明而言,墨眉有对内力的加持,鲨齿战斗的威力亦是比起非攻而言明显更强。而非攻,对于荆天明而言更加着重于防护以及特殊情况的使用,虽然不一定确实需要用上,但一旦需要用上之时,却是发挥出的作用比起墨眉鲨齿更胜一筹。 天明手中的非攻已经成剑,看向章邯,眼中出现一丝懊恼,刚刚内心之中对自身进步而感到的兴奋以及愉悦,却让自己的警惕性降低了数分,这是战斗中无论如何也不应该允许的事情。他再次因为自得的心性犯下了错误,虽然这次的错误依旧被弥补。 这样的错,我已经犯了几次了啊!虽然每一次都是有惊无险,每一次都被大哥所留下的后手所救,未免……也太过狼狈?这样的错,我绝不会再犯!怎么能在犯? 抬起非攻,指向章邯,眼中逐渐冷静了下来,“现在……开始第二回合!” 没有留下丝毫分说的时机,右手之上的风影已然朝着章邯爆射而去。出手,便未留手,出手,便是百步飞剑! 虽然未曾留手,但却也未曾将自身的‘神’灌入其中,只是单纯的百步飞剑剑招,但须知,重伤状况下的盖聂尚且能够凭借渊虹之利一剑击杀无双,虽然不乏无双不知防守的缘故,但百步飞剑剑招的威力也是已经可见一斑。(剑招是把百步飞剑用出来,就跟万里长城里面天明用出的那没啥用的百步飞剑也可以说是百步飞剑的剑招。真正的百步飞剑要加上‘势’) 这一剑,好快!躲?章邯看着已是紧跟风影而行的天明,微微阖眼。只怕我躲避之时,他手中的非攻便会趁此机会将我击退,甚至是击伤吧!只能……挡!他看着凌直而来的风影,并未曾想过天明紧接而来的追击会有放弃的可能。 初一碰撞,因为风影的轻,虽然可以感觉到其上所蕴含的锋锐,早已见识过天明风影的锋锐之后,章邯用来抵挡风影的并非短剑,而是那柄立于剑谱之上的名剑。 天明一剑扫来,章邯想收回长剑,已是来不及了。用短剑将之挡住,却是让自身的身躯陡然一怔,与刚刚抵挡风影之时截然不同的力道,将章邯打了一个措手不及,对其力量评估的错误,导致只是一剑,便将战斗的主导权拱手相让。 这……章邯眼中的错愕陡然出现。预判之中的轻盈力道并未出现,而是一股虽然力道方面比起他来差上许多,但是比起现在他所发挥的抵挡这一剑,并打算在僵持之际发力反击所使用的力量强上许多。更为雪上加霜的是,这一剑上所释出的内力之浑厚,更是他远远不及。退!在这种时候,借力而退,是最好的选择。 可是……天明的那一横扫,却是横贯四方的起手式。后退?所引来的不过是之后更为强劲的狂风暴雨! 左手非攻,横贯四方的变招骤起。风影在内力引导之下,已然入手,自上而下,凌然斩去,剁椒鱼头! 虽然勉强使用出,但天明眉间却从未释然分毫,虽看似心分两用的使用出了两种剑招,其他人或许无法看出,但他自己难道感觉不到么?两种剑招之间交织得太过僵硬,完全没有荆天明所发挥出的那种行云流水的流畅之感。 但即便如此,两种招式哪怕单独拿出来都是相当强大的剑法,此刻配合得即使不算完美,那也并不是能够轻松挡下,若不注意,一流高手殒命于这一联合进攻之间也并不稀奇。 可自天明轻易斩断影密卫手中短匕之时,章邯便提起了注意,在与非攻相撞之后,更是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此时此刻,这种不够完美,却是给了章邯喘息的时间。 虽然刚刚在紧接而上之时,即使是使用普通双剑,而不利用他那不成熟的心分二用都可以占尽上风,但是,岂能在连自己早已确定好的目标都未曾达到之时便去走另一条简单而又平凡的路?这……是弱者的抉择!虽然最终之时,两种剑技终是将会合为一气,但……并非现在! 一剑比一剑霸道的横贯四方,一剑与一剑相联动连绵不绝的解牛刀法,给了章邯莫大的压力,而这股压力还在随着招式的推进愈加厚重。 压力固然是压力,但是……章邯防守之间,风影之上纵横溢出的剑气已是将他的衣服割开了数道开口。未免有些太不协调了吧!明明可以更快进行进攻的风影,却每每在即将临身之时迟缓片刻,明明应该稍慢一分的那柄墨家至尊武器非攻,却又每每在进攻之时猛然加大力道,出乎预料的加速进攻。这……究竟是怎么回事?章邯勉强稳住后退的趋势,与天明僵持片刻,却又在天明内力的剧烈冲击之下不得不退。至轻之快的风影?原来如此。因为轻,所以握着风影的手下意识的想要配合着非攻的速度,所以在进攻之时才会初中瞬间的迟缓,而非攻亦是因此才会在某个时间点加速以保持与风影的同步。他的心分两用,看似已经修成,但实际上,只是习得了皮毛而已,光具其形,却无其真正的本质。那瞬间的迟缓与刹那的加速之间,便是他那双剑的破绽所在。但不得不说的是,就算是找到了破绽,他双手所使的两套剑法亦不是可以轻易破解的,而且他的双剑虽然不够协调,但相互之间的防守,也并不慢。等待机会,等待他露出更大破绽的时机,或者……强行打断他的节奏!章邯眼中一抹历色陡然浮现。 这种情况,天明难道会不清楚么?天明很清楚,但想要消除这种情况,唯有三种方法。一,习惯,当同时使用风影与其他剑成为一种习惯,所谓的协调性,将会成为身体的本能。二,将心分两用臻至完美,真实的心分两用,而不是如同现在一般,只具其形。三,这第三种方法,实际上天明已经使用过,就在数日之前,一只手执风影,而另一只手,则拿着……秋骊。秋骊含‘道’之至理,何谓‘道’?道是均衡。而秋骊的‘均衡’,将风影对于其主人的‘轻’所平衡,这便是第三种方法。也是天明对决六剑奴之时并未感觉到不协调的重大原因。 携带着横贯四方之后最后一重变化的非攻与章邯手中短剑的交锋在瞬息之间便已结束。章邯的短剑,已然脱手。但章邯却没有丝毫躲避的欲望,眼中流露出一丝灼热,手死死的抵着向上斩去的非攻,一声轻微的骨裂之音响起,非攻终是被章邯的整个手臂辅以肩膀的力道死死的卡住。 在刚刚数招的对决中,章邯想了许久,他比起面前这个荆天明强的有几个地方呢?剑技,只怕在伯仲之间,天明只怕在荆天明的调教下还要超出半筹,但两人所掌握的剑法,却是完全不在同一层次,天明所使用的纵横剑法与解牛刀法,要比章邯的剑法要高上一个大层次。内力不必说,章邯与天明不在同一境界。比起天明,强的,是身体。力量,速度,在战斗中无数次受伤提升起来的防御力。还有厮杀中磨砺出来的拼死决意。 用身体强行挡住非攻的章邯忍着剧痛看着天明错愕的脸,面容之上露出一丝愉悦,但更多的是一股疯狂! “你的剑!”章邯另一只手,手中长剑猛然挥起,未有丝毫保留,目的,便是风影!“给我脱手吧!” 天明毕竟不是少羽,哪怕他的力量在内力的激增下的确有了相当的成长,但他并没有少羽的天生神力,力量比起经历无数,现在又正处于顶峰的章邯亦是相差甚远。若是手持其余正常的剑还有不被击飞的可能,但天明手中的却是风影,毫无悬念,风影顿时被猛然击飞。 看着被击飞的风影,章邯面容之上满是阴沉,“你……没有机会了!”扬起的长剑已是落下。 第二十章 始皇之念 “朕想要证明的事,已经很明显了。”缓缓的转身,随后微微侧目看了一眼跪伏于地的扶苏,终是彻底的背朝着他,“扶苏,你终究还是令我失望了。” 行进着的马车,猛然睁开的双眼,俞渐粗重的喘息,终于平静。扶苏掀开窗布,想到那外放的旨意,不得谕令不得入咸阳的文书,看着窗外路边那枯萎的草木,心中一叹。 或许……这便是我的宿命。但是,父皇啊!您所想要证明的事,究竟是何事?那‘事’,是在我?还是在于他人?我终究还是令您失望了,您到底又失望在何处?两句凌模两可的话语,两种截然不同的语气,其中又蕴含着些什么?将颈间的那柄小小木剑取下,置于手中。父皇发现这个东西时所表现出的神情,那种想说却未终是曾开口的表情,荆天明啊!你又究竟是什么身份?连我那泰山崩于面前而不该其色的父皇,他脸上都有了一丝变化。这种唯独我被瞒着的微妙感觉,让我如何释怀?甩了甩头,将脑中的思绪清空,伸.出头,看着逐渐消失在眼中的咸阳城,随后坐定在马车上。现在,远离了咸阳,远离了这权利纷争之中,将我投身至蒙将军身边,究竟是保护?还是监视?亦或是两者皆有?权利如同毒药,装着权利这毒药的杯子,又究竟是什么?抚着额头,扶苏的内心,思绪,在回转。 咸阳宫中,一座殿内,主调是紫色,一如这宫殿原本主人的颜色。卧榻之上,冠冕已经放下,华服已经褪.去,室内冷清,烛光隐现。原本系起的头发随意披散,微阖的眼缓缓睁开。 哪怕这宫殿可以赋予他那难得的,令人留恋的安宁,但他,又岂会流连?缓缓起身,外裳着好,冠冕扶正,眼神逐渐由那……宁静,变成凌厉,走出宫殿,是遍地的樱花,树下无人,却仿若有着舞影,回神之际,面容上那微弱的难以看见的温柔却是化作一丝苦笑,他已不止一次了。 颈间的玉佩,轻抚而过,面容之上,余下冷静。一步一步走下阶梯,思绪缓缓清空,一声声低于存于耳侧,终是缓缓消散。 轻推开门,闭着的眼睁开之时,眼中的寒芒让在外等待之人顿时跪服,回身,眼中的凌厉再次消散,手拉着门环,将门缓缓合上,再次回身,看着跪服于此的所有人,只是眼睛微眯,“都起来吧。”未含丝毫感情的话语,却已是他对此处所有人的恩赐。 所有人未曾敢言半句,都只是起身,在其他地方,他们不敢不言,可在这里,他们岂敢言语?在这里犯下丝毫过错之人,已经‘消失’了,无踪,无影。 “多谢。”嬴政看向立于门口,哪怕一脸木然也没能掩盖她天生丽质的少女。 “这算什么?”少女开口,言语中未有丝毫掩盖自己的恨意。 “你只不过是一名侍女,焉敢如此于陛下说话!”一名太监在身旁宦官的阻拦下起身指着少女厉声呵斥。 没有人去理睬他,原本在他身侧的宦官不动声色而又避之不及的与他拉开了数个身位,在其他人眼中,他已是个死人。 “补偿。”嬴政似乎未曾听到太监的言语,只是对着少女回答道。 “哼。”不屑的一声轻哼,手中的扫帚扫去嬴政出门之时所留下的脚印,愤怒的内心未曾有丝毫影响到她手中的轻柔,她要将这里的一切,原原本本的还给它的主人。 “苓er……”嬴政看到少女眼神之时又顿时改口,“这里,就劳烦茯苓姑娘了。” 嬴政上轿,无人在此喧声,只是起轿,渐行渐远。 门前十步,清理得干干净净,轻轻推门,缓缓步入,渐渐合门,回到属于自己的房间,茯苓将自己右手背上系好的轻纱揭开,一道浅浅的剑痕在其上,看着它,嘴角上一缕轻笑,未曾释去。 轿上,微支额头的嬴政,此刻才将这些天的思绪开始理清,在那里,他不愿带进去任何东西,亦不想带出一丝一缕。 扶苏,胡亥,赵高,李斯,你们都会在其中,朕……完全可以理解。可是为什么,扶苏身上所带的那剑佩,却释放出了你的气息?那种气息的感觉,朕,岂能忘?难道你亦是要参杂其中?还是只是无意?你现在是墨家巨子啊。嬴政想着那张悬赏令,微微阖眼。墨家巨子么? 日前,胡亥。未曾饮下渭河之水,肠胃不适?这个理由,是否太过愚蠢?连最基本的掩饰都没有做过。膳房里传来的消息,给你宫里送去的吃食,近日里,大鱼大肉,可未曾少过分毫。 扶苏,你那句‘休伤我父皇。’固是触人心弦,但……饮下下过药的渭河之水昏迷状态下难道还能与饱受训练过的死士相敌?那死士肯定在对你的时刻未尽全力,这是肯定的。但究竟是故意如此还是嫁祸,甚至只是死了对之后某些人的计划会有所触动……有待商榷。 下的毒,在渭河之中下毒,渭河上游早在三日前便被严密看护,昨日更是被严加死守,问题,只会出现在杯,桶,还有,接水人身上。而这一切……赵高。 死前吼出‘为昌平君昭雪’的死士,亦是一大疑点。熊启与扶苏的关联,知道的人,不在少数,这种时候喊出,嫁祸的嫌疑是否太大了?还是说,只是为了牵引注意力? 想到这里,嬴政的眉头不由得更为紧锁。 但无论他的目的是嫁祸,还是牵引,他身后之人的目的,只怕都已经达到了。 最后,才是最重要的。影密卫十余人的眼皮子底下,居然让两名名不见经传的死士刺伤了胡亥。就算有胡亥故意如此的可能性,但也未免有些太失调教了?还有让那人近乎于畅通无阻的自杀,投河自尽。赵高……影密卫……影密卫,也已经被渗入其中。 章邯……你可不要让寡人失望啊! 轻轻甩头,将之前所有的一切串联到一起,随后将之放到一边,答案,呼之欲出。 李斯,下午的谈话里,虽你最后说‘宫中之事,不敢多言’但你所言,有哪里谈得上‘少’?对扶苏所言的是‘如此刻确是为了昌平君而来,那么公子的嫌疑就……’ 但到了胡亥那里就变成了,‘天命所佑’,‘小孩子淘气没有规矩,却因此救了陛下’其中差别,可见一斑,哪里又称得上不敢多言? 但实际上只说出表象,某种程度上讲也的确是不敢多言的一种方式。至少没有完全表现出偏于胡亥的一面,还是说……不敢?但许多时候,畏惧,更加能成为一种约束,不是么? 不过李斯提及天明,将所有与天明所发生的事全盘托出。若是他真的恢复到了那种程度的实力,他的封印,被解开了么?若是被解开,他理应前来吧,还是说……他有了什么计划?不对,早已布下的暗子,直至此刻都未曾动用过。鬼谷子,纵横家,机关术,蜃楼,荧惑之石,天明……愈来愈乱了。 农家,神农令。以神农令的号召力,墨家想必不会置身事外。盖聂,当日选择脱身咸阳的你,一直怀抱那无谓理想的你,只怕也不会退出。 地泽万物,神农不死。希望你们未曾将之触碰,否则,我只希望你们是真的不死。 诸子百家,将有几家与朕做对呢? 东巡之行,我似乎有些迫不及待了。 嬴政微掀的代表的是,他的愉悦。 胡亥,你所表现出的性格,与他如此相像,虽然只是伪装,但是,朕愿意将之分一部分给你。若是你不想继续伪装下去,我只希望你能表现出自己所应有的价值。 赵高,之前的放任,似乎进一步发展成为了一个不小的难题。拔除,变得需要时机。罗网,要将之消化……需要时间。 扶苏。想到扶苏,嬴政微眯的眼中一丝莫名的神色出现。你终究还是让朕失望了。 蒙恬,你可莫要让朕失策啊。 走下车轿,步入寝宫,比那紫色宫殿森严无数倍的守卫却难以为他带来哪怕一丝安宁,紧绷的神经,如同几断的弦,脱下冠,裳,躺到床上,意欲阖眼,却是难眠。 翌日,咸阳宫中少了一人,有人知道,却无人提及,仿若……本应如此。 第二十一章 我章邯今天就算给锤爆也不低头 落下的长剑,章邯脸上流露出的,是疯狂! 无论你是谁!无论你是否与陛下有着不可描述的关系!但我唯一能够确定的是……你作为一个能够影响陛下心神的人。虽然我并不认为你能够动摇陛下的决策,但哪怕只是拥有那一丝一毫的可能性,你便会成为晃动帝国根基的支点。这……我绝不允许!为帝国行驶的车轮扫清路上的一切障碍,哪怕……只是一块小小的石块。这……便是我的使命! 章邯看着天明脸上的一丝错愕,心中激情正欲激起之时,天明脸上的错愕却被嘴角略微掀起的一丝弧度所掩盖。 几缕墨迹,伴随着的是无锋墨眉的极速凝形。 天明微微摒眉,他早有预料这徒具其形的双剑会被破掉,所以墨眉的凝形早有准备。但虽然墨眉凝形异常的快,但总有一种不够流畅的生涩感,并不是对墨眉的生涩,而是手对两柄剑的变化所引起的感觉。 墨眉与非攻,一者是墨家巨子的信物,一者是墨家的至尊武器,两者相合,难道会只是一加一等于二的程度? 盘旋于墨眉的气息,如墨,凌然而起的墨迹,在章邯震惊的眼神中陡然暴起。 被章邯死死卡住的非攻却是霎时间变化而成逆鲨齿,现在……究竟是逆鲨齿锁章邯,还是章邯锁非攻? 答案?是两面性的!判断谁主,谁从,方式?根本不需要!强为主,弱为从,仅此而已。 暴起的墨痕,进攻并不像普通的进攻,而是靠着浑厚内力直击体内,外表却看不出丝毫痕迹。墨门非攻,真的只是单纯的‘非攻’么?伤而不残,伤而不现,不现却已残,巨子信物尚且如此,‘非攻’,只是未到那种需攻的境地而已。 哪怕只是墨迹的两轮进攻,未曾想到,本身内力亦是没有天明浑厚,手中之剑更是在与墨眉本体的抗衡中未曾收回。墨迹的两轮进攻,章邯浑身一震,一口逆血欲吐出,却被其强自吞下。 天明只是跟未曾见到一般,墨眉轻挑之际将章邯因为强吞逆血而导致震颤的手中之剑顿时挑飞,于此同时,运起内力的一掌松开了逆鲨齿,直落于章邯的胸口,章邯顿时被这一掌震得倒飞出去,墨眉从新化成墨气,章邯倒出之际,天明便乘机将非攻重拿回了手中,风影亦是在内力的牵引下入鞘。 一切如常,天明与方才未曾开战之时几乎并无二样,除了身上流下的汗迹,还有胸口那破了的衣服。 而章邯,浑身细小的伤口已经掩盖不住,一身衣服已满身被剑气锋刃破开得衣衫褴褛,在天明那一掌之下,那口逆血更是从他口中喷薄而出,身前染血,坐在地上,那副模样亦是说不出的狼狈。 天明脸上带着笑,将手伸到章邯面前,可换来的确只是一声冷哼,一个凌厉的眼神,缓缓起身的章邯,轻抚自己的胸口,回身,走了数步,随后回头,紧盯了天明一眼,眼中是毫不掩饰的杀意,杀机森然。 天明见此,张了张嘴,却是未曾开口。他能说什么?他出面,并未曾想过要动手,可章邯不由分说便下令出手。天明墨眉的两轮进攻,使章邯欲吐逆血,可章邯却想将之含下去。 章邯与他有仇吗?至少此时是没有的。虽然章邯说将他拿下,但做不到,不是么?令其留下如此伤势,以天明的心性,他于心何安?那一掌,虽令章邯外部伤势加重些许,但逼出了章邯那口逆血却是留不下暗伤了,章邯看他的眼神是什么样子,与他何干?图一心安,仅此而已。 天明看着已然出走的章邯,影密卫,挠了挠头,随后又耸了耸肩,他能说什么呢? 天明看着木质地面之上的剑痕与血迹,给了李悦一个略带歉意的眼神,“李悦姑娘,抱歉了,大晚上的还让你见到这种场面。” 看着天明那故作大人的样子,李悦掩嘴轻笑,虽然对天明知道自己的名字感到疑惑,但也并未开口。至于想晓梦告诉天明其他人叫什么?李悦只能说,她的师尊还没有那种概念。 “这里交给我吧,”李悦一滞,她突然发现自己不知道自己应该怎么称呼天明了。难道叫小.弟弟?但他与她师尊的关系又貌似没那么简单。最后摒眉开口,“先生,客房在右边,请。” 天明回身,摆了摆手,“谢了!” 行走于走廊,天明看着自己的双手,缓缓握紧,随后松开,带给自己的唯有一声叹息。自己的剑法,战斗经验以及战斗的意识在荆天明记忆的灌注之下进行了一阵疯涨,甚至哪怕到了现在,也还在高速成长之中,但他的缺陷,也是显而易见。力量,速度,还有身体。但这三样都更加需要时间的沉淀,速成的办法并非没有,云中君的丹药,还有道家的某种秘法,都可以做到短时间内增强身体素质的成果,但毫无疑问的,都是以透支身体潜能为代价,会对身体造成不可逆转的后果,得不偿失。轻叹口气,又甩了甩头。面对这种情况,想也没什么大用,走一步看一步吧。天明如是想道。 天明与少羽不同,少羽在身体上的天分,天生而来,每一个人的身体都有着自身的极限,但少羽的极限,哪怕他成为那个号令天下的霸王,依旧未曾见到。单凭着少羽自身的锻炼,或许永远也无法将他真正的潜能完完全全的激发出来吧!所以丹药,秘法,之类的东西辅助少羽的成长,在少羽未曾到那种‘膨胀’的程度之前,是必须的。 力量啊!天明躺在床上,缓缓阖眼。如果大哥在的话,应该会想到好办法才对。 “我只是个无名小卒,你们不可能听说过的。”韩信看着将他包围的高渐离,大铁锤以及逍遥子,哪怕面临这种情况,他言语中的平静亦未曾消失半分。 韩信……么?高渐离自己看着眼前这个貌似平凡的人。身上没有流露出一丝与常人有差的气质,故意的隐藏么?荆天明所言的真正可当万军的,韩信…… “无名小卒?”高渐离貌似疑惑,“被我们巨子一直挂念着的人,韩信,你这样说,是否太……‘谦虚’了?” “巨子?”韩信眼睛微眯,悬赏令上的面孔逐渐与那天见到的面孔相重合。那个少年,墨家巨子啊。不过……你对我的信心,从何而来?“无论如何,我们就此别过了。”转身,原本挡在他面前的大铁锤已经让开了位置,显露出少羽的身姿。微微扫了少羽一眼,径直离去。 逍遥子看着离开的韩信,头上的斗笠微微下压。巨子?天明么?被天明所挂念,怎么可能?小高这是在为天明拉拢人心。的确,一籍籍无名之人被墨家巨子所挂念,估计都会出现一种士为知己而死的想法吧。韩信……“此人,不简单。”逍遥子缓缓开口。 “如果他被称之为‘简单’的话,”高渐离缓缓抬头,将斗笠戴上,“这世间又有多少人能被称之为……不简单呢?” 逍遥子脸上出现一丝错愕,他万万没想到,高渐离对韩信的评价会如此之高。 “怎么样?”大铁锤按了按少羽的肩膀,问道。 “此时的他就像星火,”少羽睁开的眸中似燃起烈焰,“而我已燎原!” 微睁开眼,阳光在初醒之时总是会显得那么的刺目,想要抬起左手挡住眼前的刺目,却发现自己的手被什么东西压住,想要将之抽出,却发现怎么都无法将之移动,如同被禁锢一般。 轻啧一声,透露出的是自己内心中的不耐,随着心意瞬间喷发出的内力顿时四射,可随之而来的感觉却让他为之警醒。 他所释出的内息虽未尽全力,但也称不上弱小,却被对方用内力采取一小波一小波,犹如浪潮般的攻势将天明所释出的内力消敛于无形。 到底是谁?天明感受着未有丝毫波动的内力碰撞,一丝不多,一分不少,内力控制得恰到好处,是个强者,毫无疑问。心神刹念,墨眉已动。 瞬间挣脱束缚的天明却顿时愣在了那里……“好白。”随后又霎时回头,将目光转过,面容之上出现一抹潮红,言语之中已经没有了之前的淡定,谈吐也开始变得有了一丝结巴,“你……你怎么在我的房间里啊!” “你的房间?”薄被在晓梦身上滑落,暴露出大片的无暇肌肤,“这是你家么?”淡然的言语之下,眉眼之中是被内力激醒所带来的一丝不悦,以及之后所得的释然。终究是要苏醒,早醒晚醒,又有何分别呢?晓梦心中如是想着,一声轻轻的呵欠,坐在床上,任由自己的身躯停留在初阳之下。 “我只是想要感受一下那所谓的‘悸动’,”晓梦缓缓开口,“但是似乎并未曾感觉到丝毫。”微微的颔首,轻摒着秀眉,“果然,只是虚妄而已么?” “我不管什么虚妄不虚妄的,”天明捂着脸,直跳脚,“你能把衣服先穿好么?” “规矩,世俗,不过是前人为后人所定下的约束罢了。”晓梦将额前的一缕秀发轻掀,发簪悠悠别好,“约束着人们的天性。既然是约束,那又谈何规则呢?” 天明背对晓梦穿好衣服,努了努嘴,“我不跟你争辩。”随后打开房门,随后合上,“穿好衣服了再出来,别再这样了。”良久,“男女授受不亲啊!” 晓梦不紧不慢的着衣,走出房门,想到那个自称是她自己的人,最后还把一堆本不属于她的记忆塞进她的脑子里,还说这便是未来的那个人。她所曾感受到的那种感觉,并未出现在我的身上,亦是说……她并非是我。他(天明)亦非他,也就是说,她所见的未来,并非我的未来。但是……她所经历的,大部分都未曾有过错误。也就是说,若是她未曾到来,她所经历的,便是自然而然的结果。‘自然’,被改写了。但被改写了的自然,难道就不是顺其而然所生的么?她与他来到这个世界,却又离去,这是否又是大道使然? 自然与被改写了的自然是否称得上真实的自然两个点在晓梦的内心之中天人交战,结果,未曾寻到。 淡淡的紫意,散布于秋骊之上,晓梦看着秋骊,微微阖眼,随后掀起的嘴角,却是愉悦。 “她有她的自然,我亦有我的自然,即使两人的自然相互交融,哪怕两人的自然出现错乱,难道就不算是自然了么?”晓梦看向手中秋骊,秋骊剑身所释出的紫光已经隐去,“这一切,不过是自然而然。交融,错乱,不过是这自然中的一小部分。既然同为‘自然’,那又谈什么分别呢?” “师尊,我们该动身了。”李悦微微屈膝,轻声道。 “嗯,”晓梦轻嗯一声,“我知道了。”说着缓步行去。 第二十二章 壮士助我 夏日,哪怕是在树林间行进,那种闷热之感依旧未曾消失半分,躺在车盖上,天明脑子里一直未曾消去的清晨那幕,拍了拍脸,眼中露出些许无奈。 现在他是一闭上眼睛,就满脑子都是白花花的一大片,轻叹口气,从怀里拿出早已准备好的两个墨方,双手齐动。一盏茶后……两个墨方同时复位,却是让天明甩了甩头。本来右手上的墨方会要早上许久便复位完毕,但身体却为了协调,放慢了速度。不是心有所想,而是身体自身的下意识。而且速度上也和专心复原一个墨方有着巨大差距。挠了挠头,荆天明记忆之中的双剑,他并未曾专心致志的为此修习过,而是因为终于救出月儿的喜悦,加之他虽逃离蜃楼,但却深受重伤,对自己‘弱小’的愤怒,一夕顿悟,一蹴而就,仅此而已。 “顿悟啊!”天明将自己本就不算整齐的头发抓得更是变得一团糟。明明知道经过了顿悟,明明晓得顿悟得到了什么,亦是知道顿悟的过程,却不知道究竟悟出了什么东西。“该说头疼么?” 逐渐停下的马车,他人生火的动作,天明自马车盖上一跃而下,做饭这种事情,还是自己做吧,毕竟身在秦营,说实在的,他心里还有些发虚。 眨了眨眼睛,不再去想心分二用究竟该如何去用。树林里,找东西吃,应该不难吧! 天明脱离队伍,为首的章邯并未多言,或许说,某种程度上,亦不敢多言。 回来之时,时间确是掐得恰到好处,正好是章邯意欲动身之时。 两只被木枝叉着烤兔散发着诱人的香味,让哪怕久经训练,刚吃过饭的影密卫也忍不住口中的口水直流。 坐在车架上,撕下一条兔腿,自顾自的吃着。 掀开的帘幕,晓梦看着天明,天明亦是回头看向她。 伸出的手指着天明剩下的一只烤兔,“我要。” “你不是常无欲以观其妙吗?怎么还要抢我的烤兔。”天明将烤兔藏在身后,瘪了瘪嘴。 “无欲之时,方能观其中奥妙,”晓梦盘坐于一侧,“察觉奥妙,内心之中自然欲去探求,此,则谓:常有欲以观其徼。”晓梦斜视了天明一眼,随后将目光移到天明已经递到自己面前的烤兔之上,“口腹之欲既然为‘欲’,那去特意束缚那‘欲’,又有何意义呢?人之本性罢了。”接过天明手中的烤兔,一口一口,因为味觉被刺激所引起的愉悦并未故意掩饰,嘴角掀起的一抹,未曾消逝。 最后一口兔肉下肚,晓梦看着一直在摆弄着手中两个墨方的天明,“心分二用的修习么?看来你还差的很远。” “明明知道大哥经过一场顿悟,顿悟后的结果,却不知道悟到的究竟是什么。”天明靠在车架上,开口道。 “大哥?”微微摒起的眉,随后恢复了平淡,“他的顿悟么,如果这样的话……”晓梦手稍稍一引,秋骊已至她的手中,紫气环绕其上,“仔细回忆记忆中的情况,如果顿悟的记忆的确还拥有的话,应该可以找到它。” “什么?”天明睁大眼睛不明所以,但还是在荆天明的记忆之中寻找到了自己需要的那些东西。 “闭目。”晓梦平淡道。 天明下意识缓缓合眼,但今晨所发生的事却不可遏制的出现在脑海里。 晓梦缓缓起身,秋骊悬于天明面前。依道家而言,世间万物,皆逃不出‘道’这一字,所谓顿悟,不过是短时间内做到了与‘道’相合,从而得到的机缘罢了。秋骊与‘道’相合,虽然无法使他人合道顿悟,但想要引出所得的机缘,却并非是不可能的。 秋骊之上的紫气,愈加变得浓郁,直至将天明身体所环绕,随后经由鼻息,缓缓渗入。 天明将眼前那不可描述的画面驱散,却发现自己如坠山崖,下坠,下坠,下坠,未曾停留。 眼前的一切,从白色,流转成黑色,却又再次回到一片纯白。 高耸的门,没有任何装饰,迈步向前,推开,是无数的幻彩。 衣衫褴褛的行走于阴影,独自生存。大叔的出现,少羽的初见,镜湖之上的相遇,机关城的一切,桑海城的事宜。这些,是属于他的。其中还有,蜃楼的一应,失去高月后的醉生梦死,亲手杀了最为亲近大叔的悔恨,墨家诸人尽皆逝去后的伤痛,独自行走于世间得到的风轻云淡,少羽石兰化为无有的哀伤,北方战场上的疯狂,以及最后的血域,最终的逝去。这是属于……荆天明。 我想要的……天明看着一条极细的紫气,从指尖一直延长,一直延长,通向深处。 这条线所连接着的,就是目的地么?想着,天明随着手中紫线向前疾驰。紫气,指着的,是道路的终点。一扇门,难言的华贵,却被上了锁。推开?无法做到。锁的形状,似曾相识。或者说,怎么可能不认识?数月之前一直折磨着他身体的封眠咒印,他怎么可能会忘记? 拼尽全力的想要把门打开,换来的,却只有自己的无奈,内心之中一个声音一直催促着自己忽视这张门,避开这张门,但唯有幻彩的世界里,想要忽视这为此一张的‘门’,怎么可能?但再天明内心之中反而更加错愕,因为他真的有了一种想要将其忽视的下意识。这种感觉,这种催促之感,并非未曾遇到过。 荆天明正是在这种感觉之下,那种盖聂杀了荆轲的未名感知徘徊于内心之中的臆想,导致出了那一剑。虽然,有他的心神在高月离去后醉生梦死之中完全未曾正常过的缘故,虽然……有盖聂故意如此,只为将他唤醒的缘故…… “封眠咒印啊,”天明轻抚了一下脖子,“要怎么做,才能将它彻底解开呢?”荆天明与晓梦采用的是将封眠咒印其内的力量提取,将封眠咒印变成了力量的中转站,与瞬间爆发的基点。但现在,封眠咒印之中所封印的内力却被天明尽皆融入了体内,所以这种方式直接被淘汰。还有什么办法呢?用力甩了甩头,微吐口气。既然已经知晓,又怎么可能会再犯下错误? 我的内心之中……原来还有另一个声音么?天明眼睛微眯。那个声音叫我暂时的放弃,先找寻自己需要的东西,现在还不是时候?这……是错觉么。 不管他了!我似乎也没多少时间了。天明看着自己已经变得虚幻的意识体,看来来到这个地方,时间并非无限。 就是这个啊!天明看着其中一片幻彩,在这最末段,这貌似难得的顿悟显得毫无出彩可言,甚至如同一件平常小事,吃饭喝水,终抛之脑后一般。 一股凉意,如同炎炎夏日中的一杯凉水,令人感到清凉。从十指之中流转到身体的每一个角落,最后盘旋于大脑,令人全身发颤,却是因为愉悦。整个人的身心只感觉豁然开朗,仿佛整个世界都在向自己诉说着它的一切。 行进中的马车,车轮滚滚响动;烈日之下,人们略显粗重未定的喘息;风吹动着树林,带来的一丝闷热气息…… 睁开眼,这一切出现在眼前,跟闭眼之时所感受到的,一样真实。 “醒来了。”晓梦声音出现,散发着紫气的秋骊被晓梦收回。 “多谢,晓梦大师。”天明抱拳道,“不知我已经闭目多久了?” “一个时辰。”晓梦回到马车内,结果?何须去问? 一个时辰么?但是在那里,我却感觉只是过了一炷香时间而已。天明摇摇头,从怀中将两个墨方取出,二十余息过后……两声清脆的咔嗒声,代表的是两个墨方,完美复原。 黄昏时分,红叶树下,跪坐着的晓梦,神游外物。躺着的天明,伸了个懒腰,某些人的小动作,似乎迈步有些太大了。不过也好,刚刚习得的心分二用,正好用某些人来练剑,不是么? 感受着身后某些人的动作,天明内心之中却是略显尴尬,他还说想要用这几个人来练剑,但却没想到,这些人却反而想要先对他动手。你们难道不知道在不清楚敌人底细之前对敌人动手,在没有强大力量的情况之下是一件十分愚蠢的事情吗?好吧,我这年龄的确充满了欺骗性。天明正欲扶额,一柄长剑已是置于天明的颈部。 “妖女,总算找到你了!”为首之人剑指晓梦,“你屠戮同门,道家弟子人人得而诛之!” 晓梦缓缓睁眼,看着被剑架在脖子上的天明,缓缓合眼,同时开口道:“你们杀了他吧。” “妖女!我没有在跟你开玩笑!”他异常的愤怒,晓梦的轻视……好吧,只是他自认为晓梦在轻视他。见晓梦未曾对他的言语有半分的动摇,眼中厉色一现,朝身后两人开口,“动手。”一声令下,却迟迟没有听见身后有人动手的声音。 “你们到底……”他回身看向身后,与他同行的三人已是全都倒在地上,随后感觉到有人点着自己的腿部,下意识忘去,天明跃起的一拳直接印在了他的脸上,四人皆倒。 天明接连放倒四人,心中却是觉得异常不爽,连剑都没出就把你们放倒了,你们是有多弱啊! 驾……驾…… 影密卫,总是姗姗来迟。 章邯看着还活着的四人,扫视了一眼,“将他们清理了吧。” 数名影密卫顿时出手。 数声交击,影密卫手中短刃已断。 “你是什么意思?”章邯拦下想要继续动手的影密卫,看着天明,面色有些阴沉。 “让他们走吧,几个三流人物,翻得起什么大浪?”天明眼睛紧盯着章邯,眼中释出浓厚战意,他很想知道,能够心分二用的他,现在双剑究竟修习到了什么程度。“或者……我们一战!” 章邯抬手之间将想要动手的几人拦下,“我们走。”这种时候和天明打?怎么可能!先不说他能否胜过天明,就光是晓梦的态度都是一个疑点。他这几日试探过晓梦许多次,每次都几乎是无功而返。似乎对什么都不怎么在意,却有时又会因为一片叶,一株草吐出惊人之语。如果说在意的话,这几天行程之中并非没有遇到路边尸身,这个墨家巨子甚至专门下车为其挖坟,免其曝尸荒野,而这个晓梦,却似乎未曾有丝毫察觉。她真的未曾察觉么?自然是否定的。 “没多久就要到达东郡了,这种时候与他们发生冲突,并非明智之举,”章邯带着数人走远后缓缓开口,“凡事,以大局为重。” “是,将军!”影密卫信服。 夜……天气说变就变,滴落的雨滴,空中划过的雷霆,这场雨,会下一整天吧。 “逍遥子的消息有了,你怎么说?”晓梦未等天明开口,“试探,已经没有意义,他的败北,早已注定。所谓人宗,没有存在的价值。” “我得去和大叔他们一路了,”天明耸耸肩,“少羽也不知道怎么样了。小高他们也不知道听不听劝。” 另一边…… “早知道就听天明的了,”高渐离看着远去的田虎田仲一行人,“劝也无用,还不如集众人之力一堂一堂的碾压过去,若是农家不齐心协力,那么自然阻止不了有着纵横合力的我们,若是齐心协力,既然目地已经达成,过程,重要么?”高渐离反问自己。 “好了!”大铁锤拍了拍高渐离的肩膀,“我们又没吃多大亏。” “难得你能看这么开,大铁锤你转性了吧。”高渐略显离诧异的看着大铁锤,似乎有着些许的不可置信,但又马上消失不见,“不过,现在农家能保持清醒的,恐怕也就一个人了。”高渐离微微摇头,“天明,应该也快到了,我们走。” 扶苏看着包围着自己的狼群,身边已经只剩下数人了,不畏惧火把的狼群,很明显,有人要向他动手了。御狼之人?整个中原只听说过流沙的苍狼王一人,却已经死了。这次狼群的进攻,很明显,来自于塞外,而且应该是装门针对我的。这次的行程,知道行进方向的人甚少,而且加快行军,异族如何会知晓我的行军路径?帝国之内,有人与异族勾结,而且……身居高位。闯出去后,一定要传书给……但是,父皇会相信么? 缓缓逼近的狼群,坐下的马匹发出不安的嘶吼,扶苏看着自己亲卫中武功最为高强的一人,“我有件事想要拜托你。” “誓死保卫公子!”他只是吼道,身上的伤口遍布。他不懂其他,保卫扶苏,便是他唯一的决意。 “闭嘴!”扶苏一吼,让他顿时愣在了那里,第一次,温文如玉的扶苏第一次出现这种暴怒,“待会冲出去,你一个人。”扶苏快速开口,狼群逼近的速度在一声不知从哪里传出的狼嚎后变得更快了。“找到蒙恬将军,告诉他去,帝国内部,有人与异族勾结。” “什么?” “快!”扶苏面对这一声错愕之间不曾缺乏的愤怒,的‘什么’,却是更加急切的催促,但当他做好准备突围之时,扶苏看着狼群,面容之上流露出一丝苦笑,“来不及了。” 跃起的狼群,张开的血口,扶苏闭眼,这,是绝境。 ‘铮!’ 剑出鞘的声音,一闪而逝,扶苏睁眼,眼前的一幕,却让他为止震惊。群狼,百余头狼,全死了,无一留存。 “哪位壮士助我?可愿留下姓名,扶苏也好日后报答!”扶苏扬声道。 难道……扶苏看着颈间那柄木剑,几乎已经布满了裂痕,却始终勉强维持着剑的形状。 是你么?扶苏握着那似乎几近破碎的木剑,想起初次见面便救下自己的那名少年。你又救了我一次啊!可……你又是谁呢?将如此贵重的东西交给我,又是何意?父皇啊!荆天明,他到底是何人? 第二十三章 还是撑伞吧 天空垂下的雨,略显泥泞的地,撑伞的少年,伞下的少女,无色的气息将少年笼罩,虽然说起来貌似和谐,但真正看到,却怎么都有一种……搞笑,的意味。 少年竭力的伸直右手,踮起脚才能让伞盖不遮掩着少女的视线。他知道少女的天地失色护住两人毫无压力,但她却是不愿。 “天空中落下的雨滴,本应该滴落到本应滴落之处,既然如此,阻拦它,不过毫无意义罢了。它终究是要触及到什么,触及到大地,树叶,雨伞,或是我,既然都是要落下,那又有何分别?不过徒劳而已。” “那你为我挡雨干嘛?”天明声音中显得带着一丝无奈。 “我愿归我愿,你不愿却是你的不愿。既然你不愿,那你的勉强,又有何意义?”晓梦眼中依旧平静。愿或是不愿,天明挠头,越说他的头越疼了。 “那,反正结果是我们两个都没有淋雨,你直接撑起天地失色,一样是这个结果还更加方便,何乐不为?”天明貌似找到了劝说晓梦的方式,顺着她的言语说就是了。 “我乐意。”晓梦一声我乐意,却是表明一切,简单,而又直白。这是我所愿的。 天明突然察觉,他只是不想两人淋雨,但什么时候变成了他们两人之间的辩驳了?但是,他会服输吗?好歹我也是辩倒了星魂那个怪小孩的人啊!他这么想着。 “人,生不带一丝一毫,死不带半丝半缕,那人生一世,行走于世间,身着华服,岂不只是累赘,毫无意义?”天明目光灼灼,这下我看你怎么办! “吼?”她表现出一副饶有兴趣的样子,“你是这么想的么?”晓梦略微思索之后即展现出了一种‘我觉得你说得很对’的姿态。“说得不错。”已是解开的束腰,将要滑落的青衣,带来的,是天明的瞠目结舌。 “你……你到底想干嘛啊!”天明感觉自己的头脑已经彻底的不够用了。 “既然是累赘,那将之舍弃便是了,无所谓想干嘛,本应如此,不是么?”晓梦略微缓下自己的动作,反问道。 “别!别!别!”天明看着晓梦面容之上毫不动容的表情,捂着脸。我怎么忘了眼前这个人根本不是常人好吧!“您就当我刚刚是在放屁,吹口气就散了,好吗?”天明脸上满是尴尬,看着晓梦嘴角上所流露出的愉悦,又看向落在地上的腰带,已经湿透,将自己头上的发带取下,递向她“侬,先凑合着用吧。” 晓梦未曾将她的乐趣所收敛,反而在天明将他的发带递向自己之时反而感觉更加的有趣了。 看着晓梦的不作为,脸上所流露出的意味,好吧,在天明的眼里或许已经成为了恶趣味了。天明鼓了鼓嘴,将发带系到晓梦的腰上,少女身体所散发的淡淡体香让天明长吐口气。 “撑伞。”晓梦迈步向前,天明踮着脚,伸直手,跟上。 天明扯了扯嘴,刚刚我没撑伞的时候,好像你也没被淋湿吧。虽然这么想着,但她能如何?当做不知道吧。 “既然来了,请现身吧。” 听到传来的这道声音,天明又回头看向晓梦。微微斜视的扫了天明一眼,脸上所展露出的愉悦未曾消散,不再做任何动作,仅此而已。 略微地下头,将内心之中的尴尬驱除,扬声笑道:“既然从未躲藏,那又谈何‘现身’?” 缓缓向前的步伐,并未因为刚刚的动作有着丝毫停顿,一如往常。 天明?逍遥子看着勉力为晓梦撑伞,在没有发带束缚之下已经称得上时披头散发的天明,手上拿着的,似乎是青色的腰带吧。而晓梦却又以天地失色为天明避雨,腰上系的,似乎是天明的发带吧!内心之中对这一幕,之前所发生的事情,怎么都有些……总感觉诡异的氛围,摇头中随之将之驱散。 逍遥子将目光从天明身上移开,看向晓梦,“久闻其名,初次相见,晓梦师妹,让天明代言,自己不说句话么?”虽然上次在墨家据点并非未曾见过,但真正的面对面,这还是第一次。 “结局早已注定,说或是不说,谈或是不谈,根本毫无意义,结局总是没有变化。至于过程,谁会真正去在意呢?”晓梦甩了甩手中秋骊拂尘,似乎已经开始对与逍遥子的谈话感到无聊了。摒眉之际,一抹灰色,仿若滴入杯中的墨汁,扩散,扩散,直至看不见的边际。天地失色,无声无息之间已是将这一域笼罩。“你就才这种程度么?” “晓梦师妹,那就用人宗的万物回春,一敬你的天地失色。”未曾开口,而是使用的天籁传音之术。抬起的右手结印,一抹金光从指间缓缓扩散,缓缓布足全身。 天明看到两人的交手,没有动手,也没有动手的欲.望,‘天’‘人’之战,也是道家内部的事情,他亦没有那个参与其中的身份。 晓梦见此,只是食指凌空虚点,整个被天地失色所笼罩的一域瞬间出现一瞬间的颤抖,随后骤然聚变,合拢,凝聚,最终凝为一气,只存于逍遥子浑身。逍遥子刚用万物回春得到解放的身躯顿时停住,无声无息。 这……逍遥子感受着传来的让人几乎无法呼吸的压迫感,身体别说动弹,连颤抖都几乎成为了指望,想要再次使用万物回春以冲破天地失色的压迫,却犹如蚍蜉撼树,无法言说。他的‘道’被晓梦的‘道’彻彻底底的压制。 虽然修炼内力是道家所长,但在道家之中,更为重要的,却是对‘道’的领悟。内力程度相仿,谁对道的领悟更深,谁自然也就更强。就如同剑客,同等条件,谁对剑的领悟更深,谁亦会占决定性的优势。 看着迟迟无法动弹分毫的逍遥子,晓梦所表现出的唯有平淡,与预料之中没有丝毫变化,继承了另一个‘晓梦’对道理解的她,实力之强,已经达到了逍遥子几乎要仰望的程度。两人之间会出现‘交战’?有的只是轻描淡写的‘虐杀’罢了。 “终究……也就这种程度而已了。”晓梦甩手之际,逍遥子身上所存留的天地失色已经消失,但逍遥子内心之中所留存的压力,却更为巨大。 指间轻点之间将整个区域的天地失色凝聚成一点,甩手之际将凝聚成一点的天地失色消失于无形,真的只是随意? 看着蹲在地上,喘着粗气,几欲跪伏的逍遥子,晓梦缓缓开口。“以你的修为,五年前打败我师兄赤松子,或有可能。” “我,可以把这当作赞誉么?”逍遥子缓缓起身。他不知道晓梦凭借什么说自己的修为,分明,自己几乎什么都没做,只是一次动作而已,连第二次出招的资格都没有。凭借着这些判断自己与赤松子之间的修为差,能够办到么? “随意。”晓梦不以为然。“但终究不是正道。” 逍遥子缓缓开口:“道唯一,法万千,天宗与人宗实乃殊途同归。” “这便是人宗的求道之路?”晓梦拿出木盒,“急功近利,难逃魔障。用了这东西,还只有这种程度,证明,你终究,也只有这种程度了。” “天明,”逍遥子内心之中几欲吐血,但还是将之忍住,看向天明,“盖先生与卫庄先行前往了神农堂,现在应该正要与我们会合之中,小高与大铁锤正要去与农家田虎碰面,少羽龙且在待命之中,毕竟是军队,大规模的行动,只怕会打草惊蛇。接下来的计划,你有没有所准备?” “我去找大叔!”天明不假思索,随后将目光放在晓梦手中木盒之上,“这是什么啊?” “你想要么?”晓梦未曾解释,随手便将之抛向了天明。 天明匆忙接住,没有去打开,放在了怀里,反正看他们说着一定是个好东西,反正收着就对了。急功近利,难逃魔障?急功近利对某个人来说似乎也算不上是什么坏事吧! “晓梦……” “滚吧。”没等天明吐出第三个字,晓梦便开口吐出两字。回过身,走出天明所撑伞的范围,没有故意去抵挡的她,滴滴雨水落在身上,“太乙山观妙台,至此,人宗没有继续存在的价值。我……等你。”但究竟是在等谁呢? “等等!等等!”天明看着雨水滴落,撑伞赶上,“我还是跟你撑伞先吧。” 第二十四章 城破 “公子,明日攻城,今日,是否需要向狼族单于下一封劝降书?”军帐里,蒙恬坐在副位,看向扶苏,询问道。 “劝降书?”扶苏指尖在桌上轻敲,目光看向颈间的木剑,“劝降……书么?”李斯说过,他好像对狼族有着莫大的敌意。父皇的想法,必不用说。异族啊!“他们的脚下,站立的是谁的城池?” 蒙恬抬头,“自然是我大秦的城池!” “站在我大秦的城池之上,”扶苏抬起的双目之中露出一抹寒芒,“劝降?是否太便宜他们了?” “那依公子之意?”蒙恬没有觉得扶苏有说错,他此时才骤然想起,狼族脚下所踏的,并非是狼族的城池,而是他大秦的城池啊!劝降,只有在遇到有可能成为朋友的人之时才能做的事情。而狼族,在触碰到帝国领土之际,便已经是敌人了。而面对敌人…… “书,自然还是要下。”扶苏微微颔首,狼族么?与前日围攻我的狼群定有莫大联系,他们会降?“给他们下书,明日,他们退出城内,我等下次遇见,留他全尸,或者我们明日攻城,明日,尔等皆亡!” “这样的话……” “不错!”扶苏自是知道蒙恬想说什么。这样的话,狼族怎么可能会退出城内?明日一战,再所难免。“他们自然不会退出城内,但,谁说我们是明日攻城了?” “原来如此,如果我猜得没错的话,公子是说……夜袭。”蒙恬微微点头,却又摇了摇头,“公子所出之计的确不失为一个好的计谋,虽有些失了风度,但两军交战,所谓风度,不过空谈。狼族今夜也定然会疏于防范,但……有一事,公子却是不知。” “将军请将。”扶苏谦逊示意。 “士兵们并不如我等一般,他们大都夜难视物,到了夜时,便与盲人无异,也就是夜盲。”蒙恬开口道,“这似乎也是富人与平民之间的差距。” “多谢蒙将军指教,不过我还是认为夜袭是一个更好的方式。而且我们不过是‘夜袭’,并非夜间攻城,人少一些也更好调度,人多,反而不利。况且今晚是弦月,月光微弱,正事奇袭的大好时机。”扶苏认真看向蒙恬,说出他所想的,以求得蒙恬的认可。 不得不说,蒙恬内心之中已经被扶苏说动了。虽然并非没有攻下城墙的方法,但完好的城池远比破损的城池好得多,不是么?况且就算攻下城墙,军队之间的对决亦是在所难免,虽然他对击败狼族有着决定性的信心,而且伤亡也不会太大,但伤亡更小一点,不是更好些么? 扶苏见此,继续开口,“而且我们只需要一小队人将城门打开,随后一支埋伏着的黄金火骑兵便可以蜂拥入城,将之一举拿下。” “那好!”蒙恬点头,“此次战略,便由公子制定了,我来执行。” “多谢蒙将军。”扶苏行礼。蒙恬所言,战略由他来制定,但经由了蒙恬的认可,不是么,而且有蒙恬亲自执行,出错亦不会牵连到扶苏的身上,而若是得胜,制定战略的扶苏将会得到首功,就算失败,蒙恬也准备将过错一并承担。这种时候,面对这种他‘失宠’之时依旧做到如此的蒙恬,现在扶苏所能够给他的还有什么呢?一声多谢,一次行礼,几乎已是扶苏所能给的唯二东西了。 “诺敏,连下毒这种小事都办不好,我留着你,又有什么用?”狼族单于头曼看着站在自己面前面无表情的诺敏,脸上的愤怒几近溢出。 “大王,”异色的瞳孔为胡姬带来一股别样的媚态,华贵而妖娆的服饰更是可以让大多数人迷离,“既然诺敏没有将她本来就要办成的事情完成,那就让她再去一次好了。不过这次的目的,就不仅仅只是下毒而已了。” “那你的意思是……”头曼一把揽住胡姬的腰,眼神在诺敏身上扫视了一眼。 “这次的目的,是去杀了扶苏。”胡姬展颜一笑,口中吐出的是杀机,却用着如同不过是在调情一般的语调。 “那就在今晚,明天早上,我要见到扶苏的项上人头,否则……”头曼一声冷哼,“不必我多说吧。” “是。” “还想明天和我们决一死战?还说要我们死无全尸?我倒要看看明天蒙恬看到他主子的脑袋时候,要怎么说!”头曼说着,将胡姬搂得更紧了。 夜…… “公子,那我们,便先动身了。”蒙恬看着已经相送一里的扶苏,抱拳道。 “那扶苏,便在军中,备好夜宴,静待将军凯旋。”扶苏拱手相送。 “我们走!”蒙恬一拉缰绳,一支二十人的夜袭小队,其后跟着是分成两支行进的一共三百人的黄金火骑兵团。 面对早有准备,千里挑一的夜袭小队,狼族那稀松至极的守卫,防御,如同敞开的大门,几乎没有任何意义。如果说有意义的话,就只是给一张门加上了平凡至极的锁,还是对方有钥匙的那种。 震耳欲聋的马蹄声将头曼激醒,而此时,一名浑身染血的狼族人跪倒在了他的面前……死去。 迈步前行的蒙恬看着初醒的头曼,眼中不屑一闪而过,转而出现的是无边的怒火。无数被折磨得精神失常的女子在这府里下意识的哭泣。路边偶尔遇到的死尸,不时提醒着这座城已经到了濒临崩溃的边缘。窗里偶尔出现的眼神,里面蕴含着无尽的心酸,以及一丝不可置信,以及期异,但更多的,却是麻木。他们是经历了多少东西才到这种程度啊!须知,这座城的陷落,才刚到一月而已,仅仅,才一月啊! “留着他!”疯狂压抑着的怒火!言语中不可遏制的愤怒!身后士兵们凶残的眼神,当然,蒙恬也是一样。“我要让他尝尽秦国,不!我要让他尝遍七国之内最为残酷的刑罚而不让他死去,一生都生存在绝望与忏悔……不!我等岂会接受这种人的忏悔!”蒙恬剑指头曼,“你,只配拥有绝望!” 彭! 数道身形破墙而入,圆盾将头曼从蒙恬那散发着无尽杀机的眼神中隔开,随后更多的持着圆盾长矛的士兵于此汇集。 蒙恬愤怒,却终是未曾失去理智,压下了身后两名亲卫之后方才开始认真看着这缓缓后退的一支小队。 精锐,哪怕蒙恬尚未完全平静下自己的内心,这支小队依旧给他这样的感觉。在城中搜寻狼族残党的黄金火骑兵亦没能聚齐,此时开战,也根本不现实,想必对方也是为了全身而退才采取缓步后退的方式。一方面给我压力,不发送信号出去。倘若发送信号他们便会冲上来迎来同归于尽。毕竟现在这座城池,是我们的主场。不过,在自己的主场被逼的不能发起进攻,还真是我的第一次啊。 “让开一条道路,放他们走。”蒙恬平息下自己的内心,虽然还有着一丝不淡定,但基本已趋于平静。 “可是将军……” “别忘了我们的首要任务。”蒙恬抬手压下了副将想要开口的动作,“这次行动我们没有损失一兵一卒,我不想因为区区一个狼族单于牺牲我们任何一个兄弟。这支队伍的精锐程度,不下于我们,想要硬吃下,难免出现伤亡。我觉得不值,你们任何人的命都要比那个杂碎的命要高贵百倍!” “是!” 军帐里…… 扶苏看着身受重伤倒在地上的诺敏,又看向颈间已经碎成木屑的木剑,原本是个吊坠,现在却什么东西都没有了。 扶苏起身,刚刚诺敏的环已经触碰到了他的脖子,甚至现在他都似乎能够感觉到脖子上面的寒气,直至此时他都有些惊魂未定。 你又救了我一次。扶苏看着手上仅存的一点木屑,将之放进袖口,随后才将目光移向诺敏。 “你叫什么名字?”良久,扶苏摒眉,“不说话么?算了。” “公子,这……”随行军医此时才到。 “先帮她治疗外伤吧。”扶苏看着不言不语的诺敏,只是轻轻摇头。 第二十五章 下次一定 神农堂中走出的胜七回头看了一眼跟随自己已经快有一个时辰的韩信,停下了向前的脚步。 “你跟着我干什么?”胜七转身,“朱家要你来的?” “并不是,”韩信看向胜七,没有等待胜七想要开口吐出的言语,“只是对某个人的布局感到好奇。” “某个人?”胜七眼眸中隐现一丝凌厉。 “一位少年。”韩信阖眼。 他么?胜七眼神归于平静,他感觉自己对‘他的布局’这件事并没有出现‘奇怪’这种情绪。 毕竟数日之前…… 在墨家与流沙确定结盟过后,天明悠悠回到小圣贤庄。可第一个看到的人便是……胜七。 感觉到有人接近,胜七睁开眼。“是你?”现在的他对之前盖聂从他手中救出的天明,还记忆犹新。 “盖聂在哪里?”单刀直入,这就是胜七的风格。 “暂时没有跟我在一块。”天明摊了摊手。 “但你知道,所以……告诉我!”胜七起身,手已放在背后巨阙之上。 “总之,你和大叔很快就会再见面了。”天明扶额。 “有多快?”胜七放在巨阙上的手蠢蠢欲动,他从天明身上感受到了一种淡淡的危险信息,在他的直觉里,天明已经是一名强者,是一个值得一战的人,而他……一直十分相信自己的直觉。 天明双手抬起,做出一副‘我投降,你饶了我吧’的姿态,“一月之内,我保证你会和大叔见到面,但打还是不打,就要看你们到时候怎么选了吧。” “我一向没有耐心。”抬起巨阙的胜七,手中之剑直指天明,“不如现在,我们先战一场?” “我觉得,你应该培养一下耐心。”天明的眼神避过胜七的锋芒。 “可常常,耐心并不会让我得到胜利,反而会失去胜机。”胜七向前的步伐,已经开始。 “照现在的时间,你还不回农家么?”天明看着随时有冲向自己,一剑朝自己挥出可能性的胜七,缓缓开口。 停下步伐的胜七,摒眉,“你是在激怒我?” “并不是。”天明颔首。还没有接到神农令么?不过也好。“神农令将出,现在,我想让你成为侠魁。”令人震惊的话语却被天明以异常平静的语调吐出,但却让胜七眉眼之中阴沉了数分。 对现在的胜七而言,无论是神农令,还是侠魁,亦或是农家,都是他内心之中所占据相当大分量的东西,而此时,三者被天明以一种不咸不淡的语气说出,却是让胜七心中难以言说。“这些东西,你又是从哪里知道的?”胜七将巨阙收回背后,他并不认为天明会骗自己,面前这个人也没必要骗自己。 “如果我说是未来的你告诉我的,你信吗?”天明眨着大眼睛。 “哼!”一声不明意味的冷哼,胜七重新坐回了小圣贤庄的大门口。 “信或不信,全都在你。”转身前往偏门,“你可以不去,那农家……就等死吧。”就算胜七在荆天明的世界里归入了墨家,最基本的操守,胜七还是有的,关于农家事务没有透露分毫。 信或不信,全都在我吗?这……我有不信这个选择么? 过往的一幕幕缓缓在胜七心中浮现,随后隐去。侠魁……么? 现在…… “他跟你是怎么说的?”胜七开始认真打量韩信。 因为他们对我产生兴趣了吗?“他说,他等待着我的抉择。”韩信淡淡道。 “那你的抉择又是什么呢?”胜七回身,开始走着自己原本便要开始走的道路。 “我还没有作出选择。”韩信缓缓跟上胜七的步伐。 “是因为刘季?”胜七的不屑,显于脸上。 “并不是,”韩信眼中流露出一丝希翼,“我只是在想,他什么时候才能达到,他给我所承诺的程度。”随后脸上又出现一丝苦笑,“也有可能是我认为自己还没有达到得到他所承诺给我的东西,我所应该达到的应有程度。”兵仙么?眼中一抹凌厉,一闪而逝。 一前一后,两人渐行渐远。 “惊鲵先生,别杀我!我……我可以为罗网效力,以后我就为你卖命!”跪腑于地的白屠,竭力向惊鲵展现着自己的卑微,一想到刚被斩杀的影密卫的尸体就在自己身后,就更是愈加显得懦弱。 扬起的落叶,骤起的轻风,现身的二人。黑衣白发与白衣黑发,两股截然不同的气势,骤现。 “惊鲵,越王八剑之一,”卫庄看着惊鲵,不是惊鲵先生,而是‘惊鲵’这把剑。随后才将目光扫向惊鲵,“位列罗网天级第一等杀手,我们的见面似乎比想象中的要快很多。” 已无需多言,剑客,只需以手中的剑来说话。 双手握剑的惊鲵,缓缓拔剑的卫庄,单手执着那已是破损不堪木剑的盖聂,剑尚未出鞘,三股剑气便已经开始争锋,落叶在这剑气之中被斩断,碾碎。 剑的争锋,哪怕只是余波,对于弱者而言,都是致命的。白屠身上已经布起了一道道的剑痕,求饶,是他唯一能做的。 “如果我们三个人的剑都出鞘,这个人会在瞬间被剑气肢解,应该很有趣。”惊鲵的言语中,貌似玩味。 “你以为我会在意他的死活吗?”卫庄手中鲨齿又抽出几分,眼角在盖聂身上出现瞬间的停留。不过某人可就不一定了。 砰! 一抹黑色,哪怕在这月夜之中依旧显眼。人未至,剑先至。 “墨眉。”卫庄看着直射而来,落在白屠身侧的墨眉,眼缝变得稍显狭长。 一道人影轻微的喘气,落在墨眉之前,拿起墨眉,黑色的墨气环绕于周身,加入了战局。 “看来……我来得正是时候!”急着赶来的天明还没有经过任何休息,披着的散发上面绑着的是一条与他着装颜色不怎么搭配的青色,偏偏对比起他的零散头发而言还显得略长。 天明拿着墨眉,虽然刚到这里还不怎么清楚状况,但看情况这个人似乎还蛮重要的样子,反正先保下来,总是不会出错的。如果是友军,那就皆大欢喜咯,就算不是友军也权当为之后盘问的时候套点关系。 “大叔,师父,现在可以动手了!”他现在喊‘师傅’倒是没有心理阴影的越喊越顺溜了。天明拍着胸脯,指着白屠,“这家伙死了算我的!”完全不在意白屠内心之中究竟有多么的究竟,越看天明这样子,越觉得不靠谱。 随后,天明看向盖聂手上已经缺了不知道多少口的木剑,将自己腰上的风影朝盖聂射去,“大叔!接着!”盖聂将风影接住,“在渊虹没有重铸之前就先用这个吧!”风影的使用,原本就有相当一部分的原因是为了隐藏身份,而现在,不说其他人,扶苏,李斯,还有赵高,这几个帝国高层都几乎是板上钉钉的知道天明的真实身份,掩饰身份?差不多是多此一举了。 “看来你还有不少好东西。”卫庄斜眼看了一眼天明,随后将目光聚集在惊鲵身上。 天明扯了扯嘴,他发现这辈子还没交拜师礼呢!而且不止卫庄的拜师礼,连荀子的那份拜师礼都还没来得及交。 “下次,拜师礼,下次一定!”天明摸着头。 卫庄面色一冷,他所说的,这是重点么? “你们认为,既然一个影密卫出现在这里,那么其他影密卫,还会远么?这样的情况,似乎对你们很不利。”惊鲵看着在那里谈着完全不属于这里的事情的天明,心中是有些凌乱的,为了平息内心中的凌乱,他决定跳出来寻找存在感。对,没错,就是这样! “他们赶到这里的时间,已经足够让我了解……”鲨齿已经出鞘,带着丝丝血色,“你是不是徒有虚名。”剑,已出。 第二十六章 你就是女孩子呐 剑与剑的交锋,一触即逝。人与人的交错,却未曾有过停止。 一者前进的步伐之中,伴随着霸绝的气势。一者后退的行进里,带来一种难言的畏缩。 卫庄看着只是接着自己每一招的惊鲵,内心之中浮现出一种难言的微妙怒火。因为没有出手的那人而心生畏惧,不敢恋战么?虽然更多的可能是为了拖延时间,等待影密卫的到来。但章邯那样的人……看来罗网也在汇聚。 避开卫庄一道剑气的惊鲵疾驰退走。追,或是不追?卫庄没有丝毫停顿。这还需要想么?所求的,不过一战而已!虽然,不一定有一战的机会,但也必须一战!尚还不知根底的惊鲵,某种程度上而言,比玄翦更加危险。刚刚过的那几招,惊鲵只是一味的退让,根本连试探都称不上。现在跟上去,哪怕有被包围的‘风险’?但有他在,所谓的‘风险’,真的称得上风险么? 追袭的终点,是追无可追,退路的末端,是退无可退。已经退至悬崖边上的惊鲵,已没有退路。 停下的步伐,收在剑鞘中的鲨齿,暂时却没有出鞘的欲.望。来人了么?身后尚远的动静却没有瞒过卫庄的感知。不过那都无所谓了。“你已无路可逃。” “你以为能把我逼上绝路吗?”惊鲵回身,言语中貌似没有出现分毫波澜。 疾行的影密卫为将此处团团包围,章邯缓步走出,但一切,都尚在掌握之中。 “大叔,你先去吧。我赶着他,随后跟上。”天明手中非攻化成弓弩指着白屠,盖聂方才的三剑已是让天明长大了嘴。 第一剑,被盖聂拿着的风影散发出一道剑气,却是因为对风影的不明,剑气四溢。 第二剑,一道剑气扫出,没有丝毫外溢,哪怕不是面对剑气的天明都可以感觉到其中的锋锐。毕竟是风影,以锋锐闻名的剑。 第三剑,剑气环于风影之上,一剑之下,没有丝毫阻碍,地上却已有一道深痕。 三次挥剑,三种状态,三种对剑的掌握程度。这便是‘剑圣’,盖聂对剑的理解,早已超出常人。哪怕是风影这种在一条道上走到黑的至轻至快,极端之剑,仅仅三剑,也将其掌握。虽然尚未达到掌控的境界。但须知,掌控,需要时间去堆叠,需要对那柄剑长时间的理解,并非能一蹴而就。但哪怕掌握的状态,对盖聂而言,也足够用了。要知道,天明哪怕使用风影有些天了,但对风影的掌握程度,也才堪堪达到盖聂刚刚显露出来的境地。 盖聂微微点头,对于现在的天明,他很放心。 “小,小兄弟!”白屠见盖聂已经走远,凑到天明跟前,略显畏惧的看着天明手中的非攻弩箭,“我说,你看我这么听话,你是不是把这东西收回去啊?” “那好吧。”天明天明耸耸肩,无所谓道。反正白屠这种程度的人,就算自己让他两只手,打起来都毫无压力啊!将非攻变为初始形态,收回了怀里。 “你小子居然真的敢把那奇形怪状的东西收回去,这下你死定了!”白屠顿时恢复了他原本那欺软怕硬的面目,双手朝天明伸来。 嘭! 一声响之下,所留下的是弓着身,如同河虾一般的白屠,和抬着右脚的天明。 看着口中发出不明意味声响的白屠,天明面带笑容,像这么喜欢找虐的人,他还是第一次见到。当然,少羽得除外。他们之间的斗嘴,可是很重要的乐趣啊!话说在墨家机关城的时候被压制了那么久,到桑海城时总算是为自己平反了,说实话,可是有一种莫名的开心呢!话说只要看着少羽脸上那种我败给你了的表情就会很开心吧!心中一念及此,天明脸上的笑容之中多出了许多‘诡异’,但这些‘诡异’,在白屠的眼中,无异于恶魔。 “话说你是不是忘了,”天明俯身看着白屠,白屠打了个激灵,也缓缓平复了下来,“就算我现在在怎么弱,那也至少是在大叔他们尚未出鞘的剑气之中将你保住了啊。” 白屠咽了口唾沫,他在刚刚那三人的面前,连逸散的剑气都将自己弄得满身伤口,但面前这个小孩却可以保住自己,他们两个完全不在一个层次好吧!话说现在,无论是影密卫还是惊鲵都已经将他拉入了死亡名单,跟着这个小孩,说不定反而能活下去。想到这里,白屠已经打定了主意。 “还不快走?”天明一脚踢在白屠的屁股上。 “是!是!”白屠恭敬地起身,向着盖聂的前行方向走去。 这家伙,态度怎么变得这么奇怪了?天明不明所以然,但还是跟上。“你这家伙!还不走快点!” 桑海…… “任家儿子这次回来醒事蛮多了啦。” “自己大人没回来肯定要自己看着办吧,这谁说得好。” …… …… “都这么大了不醒点事怎么行?”面对摸上头的手,陪着笑脸。 “xx家拿什么准备好没?”……“那还差不多。xx家不用拿东西,之前你叔落过了的。你表弟那里就别去了,心里有点数,别有牵扯。长点脑壳。”……“晓得就好,就这么咯,你自己安排就好。” “我可爱的妹妹呐,要不要陪我去逛逛?” “算了吧,看我都宅了个把月了,让我再宅半个月,就半个月。”看着压在肩上的人脸耸了耸肩,看没耸下去就躺沙发上,靠着,“下次一定。不过你不是最耐得住的哒?” “那我明天去县里吧,有点事。” …… “回老家这些天感觉你有点不对劲呐,出莫子事了。” “冒莫子。” “要不要出门游街?” “行吧。” “那口子那里见。”(x2) “才多久,之前是我这样,现在你那么也变这样哒呐。” “就是一个人看着那些长辈,这家礼多点,那家礼少点,这家礼节不能少,那家得在多久前要落一下。”随着一声声声音慢慢阴郁,“生怕自己哪里没搞好,有点压抑。不过现在好多了,”习惯性的略慢半步,侧过头看着女孩,“能有个人听我说完,真是……太好了。” 最难挨的时刻,刚好需要个人在身边,刚好有个人在,真是太好了。那抓住了最后救命稻草的感觉,真的……就如‘光’一般。在一人待着,眼泪就止不住往下落的时候,能有个人在边上,真的,就如同被救赎了一般。或许并不一定说是某个人,也或许是谁都行。 略快半步的身形与挡在身前的人影逐渐重合。 你们俩……还真像啊! 伸手一抓,却什么都没抓住。 “醒了?” 银铃般的声音在耳边响起,缓缓睁开眼,那伸出的手却未曾放下,支起身子,“啊!醒来了。” “你才多大,就这么故作深沉?”雪女端着粥,挑起一勺送到任垚嘴边。 她只是接过碗,又小心翼翼从雪女手中拿来勺,身体向床角落近了几分。 “怎么了?”雪女微眯着眼睛,眸中一缕狡黠,凑得更近了。任垚身子离墙更近了几分。 “阿雪,别逗她了,”端木蓉将药箱中的瓶瓶罐罐理了一遍又一遍,“她脸红了。” “像个小男孩一样,比以前的天明还不经逗。”雪女伸了个懒腰,斜眼却只见任垚已经贴着墙了。 “她或许,就是不喜欢你这样的呢?”赤练侧身从雪女身前滑过,半躺床上,手半遮着额头,侧目看向任垚,“嗯?”随后任垚端着粥把整个身子背了过去。只听见两声清脆的笑声。 “你们应该把我当作男的,要不是我怕你们吃亏。”任垚起身,看着身上襦裙,将碗放下,捂着脸,“真是够了!不如用火媚术问我,怎么样?” “问过的。”雪女从背后抱着任垚,言语中有些怜惜。“这些年,你一定过得很辛苦吧!” “是啊!是挺苦的。”任垚苦涩道。两家长辈之间的恩怨,两人意料之外的牵扯,却持续整个学生时代。当再遇时,一个月的时间,意外的她离家出走,他接纳。意外的他遭受难挨,她倾听。意外太多,磨蹭两年。明明都伸手碰到希望,却最后还是没能抓住。还真够苦的。 “一直被当作男孩看,逼着自己当一个男孩子,以至于自己真以为自己是男性。”赤练蹲在任垚身前用簪子将她头发束好,顺着拭去其眸中未曾落下的潸然,“受了不少苦吧!” 这个时代,家中实在无男丁,将女子互作伪装的并非没有,但从意识上扭曲到火媚术都无法扭回来的这种程度,你又收受了多少苦呢?若我能如这般就好了,是否就能给庄更多帮助呢?将眼中愁绪打消,却给了任垚更多的心疼。 “你们。”任垚霎时间反应过来,眉头摒起,一字一顿!“想·什·么·呢!” 第二十七章 记吃不记打 “现在是农家了啊!”任垚听着几人句句言语大概理清思绪后,“我们去帮忙吧!蓉姐理你的药箱都好多遍了,雪姐箫声我昨夜也没听到,至于练姐,”任垚手指摸了摸从赤练手腕上探出来的蛇头,“早就耐不住了吧!更何况现在!”缓缓抬起的右手顿时紧握,眸中散发出的自信让房间里的所有人心惊,“优势在我!”鬼谷纵横,双主角都在!这波必不可能输! “你怎么说?”房间外的盗跖蹭了蹭白凤的肩膀,他有些心动了。 “哼!”白凤斜了一眼盗跖,放出一只白鸟,“记吃不记打的货。” 北方…… 明明攻下了城池,伤亡小到让人可以忽略不计,但城中传出的气息,却是悲怆。 百军之中,一副担架,一张白布,白布下的,是昨夜部署一切带领他们走向胜利之人啊! “昨夜,我们打了胜战……呵!”蒙恬口中发出一声嗤笑,“胜战。” “我们赢下了这座城池,赢下了我们来到这北方的第一战。我们只损失了一个人。没错!我们只损失了一个人,哼!”又是一声不屑的言语,“多么可笑。” “他本就处于一人之下万万人之上!却来到了这里,来到了战争的前线!为了能让他的士兵们有更小的伤亡,他呕心沥血,出谋划策!”蒙恬看着低头不语的全军,无一人敢抬头,无一人感敢说自己问心无愧,“最终,他得到了他想要的。他的谋划让他的士兵没有一点伤亡便拿下了一座城!前所未有的战绩!哪怕是军神李牧的一生中也从未有过这种成就,他做到了!”看着场下已经出现的抽泣,蒙恬手中的拳头握得更紧。“但却失去了他自己的性命!就在他为止呕心沥血,出谋划策,竭尽全力也要降下那伤亡率的万军丛中!”场下的哭声已起,蒙恬长出了口气,似乎在压抑自己内心之中的波动。 “你们这群废物!”蒙恬一声吼声,居然将整个场下的哭泣尽皆压制,出现瞬间的寂静,蒙恬的声音又陡然变低,“我也是废物。” “我这个废物昨夜在为自己不费一兵一卒便攻城成功而沾沾自喜,你们这群废物又在干什么?!”无人回答,无人敢答,“告诉我!”无人吭声,“告诉我!!”混合着整个黄金火骑兵的骇人气势,让所以人转醒。一阵稀稀拉拉的回应,带来的是蒙恬整个面色的阴沉,“你们……是一群娘们么?” “不是!”依旧是杂乱,但总归有人回答。 “那昨天晚上你们这群废物又在干什么!” 终于……全军都在回答了,回答过后,无人多言,放任着自己的眼泪在脸上流下。 “这就是你们的理由么?”蒙恬眯着眼,“公子在你们眼皮子底下被敌人取走性命的理由!” “公子直到死都还在为你们这群废物写着柬书!直到死他都拖着那狼族的刺客一起死!”蒙恬仰天长啸,随后坐在了地上,似是已经无力支撑自己的身体,“那刺客是月狼之裔,以毒闻名。说不定某一天就在你们的锅里滴下了一滴毒药!说不定某一天你们就身首异处!但这些说不定都已经没有了!因为这些说不定,都已经降临到了公子的头上!你们……是不是十分庆幸?” 哭泣声已经遍布此处,哪怕是最为铁血的军人,都为之倾倒,悲伤,仿若洪流般弥漫。 无数声“公子……公子……”的呼唤,却没有得到任何回答。 “今早,我已向陛下传了书信,但却并非请死,亦非乞求恕罪。”蒙恬看向众军,“我只是说,若非狼族灭族,若非公子扶苏,我蒙恬,决不踏上归途!就算狼族绝种,回到咸阳……请陛下,赐蒙恬一死。” “将军……”杂乱的声响,是凌乱。 “你们想死么?”蒙恬发问。 “想!”一声声的想,徘徊于此处的,是一股死寂(死气,寂静)。 “可我不想!”蒙恬的声音在这股死寂之中乍然而出,“狼族不灭,我岂能死!狼族未绝,我怎能安?我要亲眼看到狼族的最后一条性命挂在我的长矛下!我要让在某个地方看着我的公子,心生愉悦!为此,我愿付出一生的代价!我不想死!” 冲破无限死寂之后,是重获新生的安宁。 “那,你们,想死么?”冷厉的面容,代表着他内心之中的决意。 “不想!不想!不想!”乱军的意志在这一瞬间被整合,现在的他们,将自己未来的一切都贡献在了‘屠灭狼族’这条道路之上。哪怕,在这里的他们,并非全都是秦国人。但现在,他们的意志前所未有的统一,难以动摇。 东郡 “如何?”盖聂看面前男人脸色似乎阴晴不定。 “她们来了。”卫庄放过白鸟随手将信笺掷入火中。 “东郡有些太乱了。” “那就……让他们静下来。”卫庄看着盖聂眸中的冷色,以及手中尚拿着的木剑,低声开口,“还真是个忌吃不记打的。”说着却难掩嘴角的愉悦。 北疆 “蒙恬将军,到了正午用餐时间了。”门口两下敲门声响起。 “苏英,进来吧。”蒙恬抬头道。 苏英将门打开,走进,“把门关上吧。”蒙恬淡淡道。 门关上的刹那,蒙恬起身,“末将蒙恬,参见公子。” “好了,蒙将军,这种时候,就不必说那些话了。”扶苏,或者说,现在的苏英(英-赢,苏-扶苏,倒过来),眨了眨眼,“我只是个将军,府上的一个小仆人而已。” “将军方才的表演,可真是让苏英目瞪口呆啊!”苏英面上带着浅笑,“就连在远处观望的我,都要热血起来了。” 蒙恬微微点头,“只是有感而发罢了,只是可怜公子……哎!”一声长叹,是数不尽的忧愁。 “将军安心,”苏英一边将碗筷摆放在桌上,一边轻声,却又热血道,“公子在天有灵,定会保佑将军,灭尽狼族!” “看你的身形,并不是普通人家,怎么在这城里落到如此地步?”蒙恬轻声问。 “我……小人原本家中商人,也算得上是家财万贯,请过先生教我念书,也求过侠客教我练剑,只可惜,文不成,武不就,都才学了半桶水。这次来这里却是为了运送一批丝绸,可却不想正是狼族入侵之际。”先说我,再说小人,明显是身份转变却下意识的说出,却是做给窗外的某人看。“若非家中雇了些镖师帮忙押送,只怕早就在城中遇害了。只可惜我的妹妹,宁死不肯从了那异族,被打得半死,幸好有将军搭救,否则,那后果……苏英不敢想象!” “好吧,”蒙恬扶额,“近日你就专门照顾你那受了重伤的妹妹吧,如果有人问起,就说是我说的。” “多谢将军!”苏英欣喜之情溢于言表。 说着站在一侧静待蒙恬用餐完,替蒙恬整理好书桌后方才离去。 感觉着注视着他的那道目光离去,蒙恬摒眉。连他的护院之中都有人渗透其中,只差一点,布局便毁于一旦。 昨夜…… 蒙恬走进扶苏的营帐,进入的瞬间便停了下来,“所有人,方圆十丈,不许进入半步!” “是!” “公子,你这是……”蒙恬看着倒在地上的诺敏,以及同样倒在地上,却是睁着眼的扶苏,有些哭笑不得。 扶苏示意蒙恬小声,然后缓缓开口。“现在帝国内部有着勾结外敌之人,而且地位颇高,这件事已经基本确定。”扶苏看着同样睁着眼,但是身受重伤却怒视着自己的诺敏,摊了摊手,“然而有这个实力,势力,而且有能力将手伸到异族那里的,真的不多。” “那依公子的猜想……”蒙恬心中似乎有了答案。 “阴阳家与罗网,李斯丞相虽然也有能力将手伸到异族那里,但这对他完全没有好处。上将军王翦,依他的性格,根本不可能。阴阳家虽然的确有那个能力,也或许有这个心思,但他们的核心依旧在蜃楼之上,现在蜃楼尚未彻底竣工,根本没有闲心管这里的事。”扶苏缓缓起身,“这唯一的的答案……”停顿良久,“而且罗网在江湖之中,暗子多如牛毛,天罗地网,无孔不入。这只怕也是父皇想要将之根除,却难以做到的可能了。我也已经几乎被盯死,想要破局,真的是难上加难。” “公子打算如何做?”蒙恬征求道。 “破局虽难,但并非不可。”扶苏眼中出现一抹锐利的光芒,“其实这两天我发现,原来当我真正静下来,去探索,许多貌似难以解答的问题却反而迎刃而解了。破局的方法有几种,但真正现在可以使用的却只有一个。让我‘死’一次。” “只有我死了,某些人才会浮出水面,露出破绽。只有我死了,某些人才会放开手脚,解开束缚。如果我死了,这里的士兵究竟是会崛起,还是纯当无视呢?”扶苏言语中流露出睿智。 “计谋当是好计谋,但公子你是否想过,凭你的身份,你的死会对帝国带来多大的冲击?而且你这条计谋更需要陛下的配合,否则,只是空谈而已。到时候,陛下若是真当公子死去,依陛下的心性,就算你重新回到陛下的眼前,陛下也看都不会看你一眼。因为他是陛下。”蒙恬担忧道。 “所以……蒙将军要写下两封书信。”扶苏侃侃而谈,“一封交给父皇,一封交给蒙将军的弟弟蒙毅上卿。两封字迹需要不同。” “字迹不同?那岂不是告诉他人两封信有鬼?”蒙恬愕然。 “以罗网的消息灵通,自然会先父皇一步看到这两封信,但字迹,并非笔迹。”扶苏自信道,“给父皇的那封信中,字迹中需要带着一丝震颤,以表明自己内心之中很迷惘,彷徨。而给蒙毅上卿的那封信,却要字字方正,稳如泰山。而且两封信的主题,都唯有一个……罪己。蒙将军,你说如果蒙毅上卿见到你给他的信时,会如何做?” “自然会立马将书信带到陛下面前,为我,求情。”蒙恬缓缓开口。 “两封书信同时放在父皇的面前,字迹之中的差别,便是代表着我,并无碍。而如果父皇未接到书信而蒙毅上卿接到了,他将那信带到父皇面前,字里行间的稳重,稳重到没有波澜的情况下,可见字的主人何其安心。以父皇的才智,亦是会知道我的无碍。见字如见人,便是如此。况且,这种事出现,将军你会只寄家书,而不告知父皇么?父皇自然知道信件被劫之事。”扶苏缓缓开口。 “那倘若我的胞弟未曾收到那封信呢?”蒙恬担忧道。 “那蒙将军就不要在寄家书了。出了这么大的事情,蒙将军却一字一句都不曾带回家,这是否有些太过蹊跷?”扶苏手撑着额头,“不过这就有些要靠运气了。最后一种可能,实际上也是我最为喜欢的可能。有人将两封信全都拦下,那么的话,等消息传回咸阳,蒙将军,你说你这么大的事都不曾告知陛下,该当何罪?”扶苏少有的开了个玩笑,虽然他们在谈论的,并不是玩笑之事。“也就是说,无论他人是否拦截蒙将军的信,结果都几乎不会改变,只是如果蒙上卿未曾接到的话,就有些要搏运气了。如此高赔率,如此高成功率的赌博,蒙将军不陪我赌一把么?” “公子睿智!”蒙恬心诚悦服。 “这是奴隶的印记,”扶苏看着倒在地上的诺敏,手指点着诺敏背后的印记,“月狼之裔。如果我没才猜错,上一次群狼包围我,就是你所指挥。这一次你暗杀我又深受重创,你觉得,你还有回去的机会么?” “我,必须回去。”诺敏低声道。 “月狼之裔……如果我没猜错,是因为你剩下的族人。”扶苏微微颔首,“你有没有想过,用一个对头曼而言微不足道的奴隶,换一个秦国的公子,是一件占了多大便宜的事情?” “您的意思是……”诺敏下意识的问,言语也用的是‘您’而非‘你’。 “你叫什么名字?”扶苏并没有将主导权交到她手,只是问。 “诺敏。”诺敏回答。 “从现在开始,你叫苏敏,我叫苏英,是你的兄长。”扶苏轻声道,“你是一名富家小姐,在陪着你的兄长出来运送丝绸时刚好遇到狼族入侵。至于诺敏,已经和公子扶苏同归于尽了。” “谢谢。”诺敏的轻声,却只是勉强传入了扶苏的耳朵,本就受了重创,放下心神的她沉沉倒下。 “蒙将军,接下来,就交给你了。”扶苏说着,躺倒在了地上。 良久,蒙恬走出营帐的身形有些佝偻,“公子身中剧毒……薨了!” 苏英伺候完蒙恬吃完饭,将属于自己,还有自己‘妹妹’的那份端到他们那间并不大的房间,“苏敏,苏敏!先起来喝点粥吧。” 苏敏睁开眼,却没有力量起身,苏英将其扶起,看着她受伤最严重的双臂,摇了摇头。找别人喂?以他现在的身份,真是有些异想天开了吧。 “这几天我先喂你,之后你手好些了再自己做吧。”苏英脸上带着一丝浅笑,舀起一勺,便朝着苏敏嘴角凑去。 苏敏喝了小半口,却是摒起眉,并未开口。 “怎么了?”苏英询问。 “烫。”略轻的声音,但苏英终究是能够听到。 “抱歉,”扶苏尴尬一笑,“下次不会了。”朝勺上吹了两口气,方才重复刚刚的动作。 很快,一碗清粥下肚。 “公子……” “叫我兄长,或者哥哥。”苏英将桌面整理,手上虽然才经历了只是一上午,却有了数道伤口,“苏敏。” 第二十八章 地泽二十四 胜七看着交战伊始便退出包围圈的韩信,却是没有说话。那人一开始就说了,之所以一直跟着他,只是因为好奇而已。 身上已经在田虎等人结成的地泽二十四之下受了不少的轻伤,虽并没有达到动摇战斗力的程度,但积累下来也难受至极。 胜七内心之中亦对那个自己几天里说了两次,‘你应该耐心一点。’的少年有了不少好感。如果他少了那一点耐心,身上起码要多上四道深可见骨的伤口,但现在……胜七看着一掌春寒断掌朝自己腰间袭来的田仲,连接着巨阙的铁链奋力一拉,巨阙在和梅三娘的交锋中脱出,同时挡下了田仲的一掌,哑奴的双匕袭来,虽然出乎预料,但也勉强躲过,不过在其后以诡异姿态极速接近的骨妖,却也难以遏制了。 被骨妖锁住的胜七,金先生与田虎的双重杀招,降临! ‘乒!’ “什么!” 凭借着胜七自己,顶多只能躲过一人,而且还要受创,那么另一边…… 收回剑鞘的剑,将自己的最后一缕锋芒收敛,重新站定,靠着胜七,一双永恒不变的死鱼眼,恢复了平淡。 但刚刚挡下了田虎一剑的他,这副平淡的样子在农家诸人眼中却成为了深不可测。 但真是如此平淡么?想要颤抖的手,被他强自压下,刚刚对碰的瞬间,在力量上韩信便已落在了下风,若非田虎忌惮胜七,只怕田虎乘胜追击之中,韩信便已溃败。 但韩信强行压下自身的压力,缓慢收剑,这就给了农家一种此人是个高手,而且轻易挡住地则二十四加持的田虎全力一击的假象。 “韩信,你是我共工堂的人,过来帮我们,我保你无事。”田仲等人已经重新站好位,但此时既然多了一个可以轻易挡住田虎全力一击的高手,那么自然要小心行事。田仲从未想过,无意之间招进共工堂的一个路人居然会带来这种麻烦。 “小子,这我可真没想到,你不是一直在一边看着么?”胜七想到刚刚韩信与田虎对拼的一剑,“我真没想到,你能做到这种程度。” “只是不想他的计划出现什么意外而已。”韩信说着降低了声音,“你真的以为我可以轻易挡住田虎全力一击?直到现在我的手都在发抖,如果不是他忌惮你,我早已溃败了。” “你现在,还有走的机会。”胜七瞥了一眼田仲。 “如果我信了田仲的话,那我才是真正的愚蠢。”韩信淡淡道。 “那,看了你要陪我一起死了。”胜七释然道,“地泽二十四,已无破绽。” “阵法,现在的确是没有破绽的,只是因为没人找到罢了。”韩信手抬起,握在剑柄上,这个动作却是让田虎等人警惕了起来。他的声音只有他与胜七可以听到。“但‘人’却是有破绽可寻的。”已经止住颤抖的手,握剑的力道又加强了几分,他为什么会冲进来?谁知道呢!“如果他们六人配合足够默契,那当我这句话没说,不过现在……他们不过是单纯的用出这套阵法,根本没有得到其中神髓。”韩信被头发遮挡的之下,眼睛从那双不变的死鱼眼开始转变,一闪而过的精光却只让人以为刚刚那一瞬间出现的是错觉。“方才我在远处观望,他们六人,虽田虎主攻,梅三娘,田仲牵扯,哑奴远处骚扰静待时机,骨妖随时弥补空隙,金求一觅即中,看似各司其职,但却也只不过是各司其职,根本没有一点本该有的默契配合,只不过是分别在做自己的事情而已,要不是一开始也不会让你找到机会用田仲的剑差点划伤梅三娘了。” “那接下来,”田虎的愤怒,让他青筋暴起。“你们,准备好自己的遗言了吗?” “很抱歉,我现在并没有死的打算。”韩信微抬头,看向田虎,但那如平潭死水般眼神却让田虎内心之中的愤怒愈加升起。“换种说法,刚刚六对一你们都没有将胜七拿下,现在六对二,田虎,你觉得你还有机会么?” “你给我去死吧!”对田虎而言,理智与冷静,全都是垃圾,毫无作用,瞬息之间,虎魄已出,目标并不是死敌般的胜七,而是这个先将他击退,之后又一而再再而三激怒他的韩信! “……按计划行事。”韩信一言毕,背上之剑出鞘,与虎魄,瞬息即触。 计划的确是个相当不错的计划,但是,真的可行么?就连熟知地则二十四的我,都不可能做到……算了,也没有别的办法了。胜七扬起巨阙。既然如此,赌一把又有何妨? 韩信与田虎接触尚不及一息,便借力而退,田虎更进一步乘力追击,可跃起的胜七却在此时携着万均之力凌然直下! 必须挡住,不然,就死定了!田虎看着斩下的巨阙抬起虎魄,挡巨阙!必须要去挡住住巨阙!愤怒,比起自己的性命,当然选择后者!但田虎本就是乘力追击,情急之时抵挡,只能呈现弱势。 巨阙与虎魄交接,爆发出剧烈的波动,田虎双腿在这交锋中,直接陷入泥土半尺,田虎,被压制。 借力而退的韩信,碰到的是迎面而来的田仲以及梅三娘。 没有任何犹豫,一剑指向田仲,微眯着眼。他执短剑,而我,却是长剑。而且还是以这种看似拼命的方式,所以…… 看到一剑直指自己的韩信,田仲内心思量之下,退!以伤换伤,而且是以重伤换轻伤,在这种围攻之下,并不划算。而且……抱着伤其十指不如断其一指的态度么?怎么可能会让你得逞?退! 退心初起,身体早已动作,但伴随着他的后退,更快的,却是韩信的转向,在田仲后退的前一刻,韩信那看似赌上一切的进攻,却戛然而止,似乎……早有预料,但却更像是相互之间的故意配合。 转身之际,梅三娘的镰刀,已经临身。韩信挥起的长剑,在与梅三娘镰刀相触之时,震颤之下陡然脱手,因为脱手之际貌似下意识的甩手而附在了镰刀之上旋转。 下一步……却是有些需要运气了,不过如果配合着…… 韩信面容之上的冷静顿时变成错愕与不可置信,还参杂着更多的惊惧,“不好!”扬声叫着,纵身一跃,似乎要挡在梅三娘与胜七之间。 他这是什么意思?梅三娘略显错愕的看了韩信一眼,随后看到自己镰上的剑,韩信要阻拦的位置……陡然转醒,原来如此。虽然被拦住了胜七身体的一部分,但,并不是没有办法做到。 钩镰猛然的甩动,带着剑顿时爆射,目标是……胜七。 “很好!”田仲那明知自己被算计的难受感觉在梅三娘这一次近乎无解的进攻之下冲散。 “干的漂亮!三娘!”田虎在被胜七压制之下,难受至极,看到即将临身于胜七的那一剑,看着胜七的眼神,浮现一丝冷笑。 位置……还好在计算之中,如果梅三娘反应再慢点的话,就真的糟糕了。韩信脸上的表情终归于无,一如既往。 看着田虎突然出现变化的表情,胜七空出来的那手顿时后伸,突然虚握,换来的是田虎的不可置信。 梅三娘爆射向胜七的杀手,却像为了将剑送到胜七的手中,但这不可置信却同时出现在了胜七的眼眸之中。他怎么都想不到,韩信是怎么在这种交战之中还把剑送到他的手中,但是……现在,是他的工作时间了。 握剑的左手横扫向田虎,尚在远处的骨妖,快!快!再快!终于凭借着地泽二十四的加持赶到,两把弯刀将胜七挥向田虎的剑死死锁住。 “再之后,你只需要将我的剑连着骨妖甩向你的右侧就足够了。因为到时候,一直未曾动手的金,在你已经没有防备之力下,会出手,而且是在右侧。” 心中韩信所说的话一闪而过,将剑连着骨妖顿时甩开。而方向,几乎正好是杀招已出的金,剑下所指。 只能收剑的金,看着被梅三娘和田仲逼的后退疾行的韩信从身边经过,握着几乎是又一次恰好碰上的他本身的剑,震颤之下,手中之剑从骨妖双刀之中脱出,朝着胜七与田虎的僵持场飞驰。 哑奴见此机会,已是对胜七出手,却是被赶来的韩信勉强阻止。看着已经密集于此的梅三娘,田仲等人,韩信脸上少有的涌出一抹笑容,“开始吧!” “哑奴你不必去理会,他本来应该与骨妖会携手连击,但骨妖被你以那种姿态甩飞,他定然会出现犹豫,当那犹豫之情过后,我已经抽出手了。” 至今为止,都与你所猜测的一模一样,真是诡异。胜七巨阙上锁链一抽之下,田虎顿时退去,看着袭来的数人,牵扯着锁链,带着巨阙陡然扬起。 威势最大的一招么?那么…… 甩开的巨阙,扬起的飞沙,将围攻化解于无形,与此同时,隐藏于飞沙中的某个人影……消失。 之后的,全都交给你么? 胜七看着身侧已经看不清的那个人影,少有的感到安心,之前韩信所展现出的实力或许比起他而言,相差甚远,但所展现出对战局,人心的判断,却有如神助。就像是一场戏剧,一切的一切都随着剧本变动,就算演员有着出乎意料的超常之举,那也只不过是将剧本演得更好而已。 时间……还差多久? 十息……十五息……二十息…… 收回手中的巨阙,缓缓停下的风沙,地泽二十四阵法出现瞬间的静止,与此同时,一个声音缓缓响起…… “地泽……二十四!” 他的计划……抢夺,地泽二十四! 胜七缓缓抬头。 第二十九章 驾 “不会吧……” “这,怎么可能?” “地泽二十四的冬灭位,”田仲看着离着冬灭位有着一步之遥的田虎,错愕道,“居然在我们没有发现的情况下,被抢走了。” 没有发现么?也难怪没有发现,在开战的第一招出手的瞬间,我便已经开始抢夺冬灭位了,又在之后一瞬间他们的心神全都被胜七威势宏大的一招所吸引。这也是叫胜七使用威势最强,而不是威力最强一招的原因,而胜七的出招停止之时,抢夺,便已经完成。韩信脚踩冬灭位,剑半掩于鞘中。从一开始,让胜七一直压制着田虎,就是为了这一刻。地泽二十四,说实话,想用寻常的办法破除,至少现在,短时间我是找不到办法的。但是地泽二十四,对走位章法似乎要求颇高。或许对白露,大寒,那些并非主位的位置并非如此,但对春生,夏荣,秋枯,冬灭这几个重要位置,却似乎的确是我所想的那样。 一开始,引诱脾气最为急躁的田虎出手,就是为了将田虎死死压制,无法动弹。又在之后的战斗中使用的,一直是以之前所观察的田虎的步法所行动。在不知不觉之中,地泽二十四,已经开始变动。而终于退出被胜七压制的田虎,想要重新来过,自然是退到之前一开始布下地泽二十四的点。虽然他是退回了之前的点,但其他人呢?经过了激烈的交战,还退回原点,除非是经过专门的记忆,但……怎么可能专门去记忆那些东西?而被胜七扬起的风沙又将他们相互之间的视线完全遮掩,想要维持地泽二十四,只能凭借着阵法所传来的感知,可田虎对地泽二十四的感知早就在胜七的压制下被降低到了极点,而韩信,则在一直行动的步伐之中对地泽二十四的感知逐渐加深,此消彼长之下会成就什么,可想而知。在最后之刻,韩信所立的位置是……冬灭位。至此,地泽二十四,或者说冬灭位,夺取完成! 一环扣一环,环环紧扣的计划,完美达成,其中的难度,又有谁能知道呢? “那么,接下来,你们准备怎么做呢?”韩信抬起头,眼睛重新变成了那副死鱼眼,“如果你杀了我,那么没有地泽二十四,你们挡不住胜七。”看着停在自己颈间的虎魄,嘴角轻掀,但这抹笑在田虎的眼里却无论如何都像是在嘲讽,“还是你认为,我连挡住你这一剑的能力都没有?” “那么现在……”看着不说话的诸人,韩信平淡道,“进入谈判时间。” “谈判?”田虎愤然道,“你拿什么东西跟我谈判?” “那,我们就这样耗着吧。”韩信看了胜七一眼,示意他不要说话,“我有足够的时间用来等待。” “你……” “二当家,”田仲连忙阻止了田虎,以防气氛变得更为尴尬,“不要急躁,比起这个韩信,胜七更加重要。”见田虎总算是勉强稍微安定了些许,田仲看向韩信,“那,你想谈些什么?” “田仲堂主果真是……” “那些空言空语的吹捧还是不必了,还是说些实在的吧。”田仲打断道。“况且,我连我共工堂出了你这号人物我都不知道,我这个堂主,似乎有些失职了。”田仲微眯着眼,他此时亦是在向田虎表态,他和韩信没有任何关系。 “小人只求一活路而已。”韩信淡淡道。 “活路?”田仲貌似疑惑,“你脚下踩着的,难道不是活路么?” “我脚下踩着的,只是胜七的活路,并非我的活路。到时候如果诸位全力攻击我一人,只怕我难逃一死。”韩信平静开口。“而胜七如果带着我,又肯定无法脱身。” “你想怎样?”田仲看向韩信。 “维持着地泽二十四,我们都退后十步远,放我走。”一个放字,而不是让字,将自己‘阶下囚’的身份坐定,将自己的身份放低,意思是,这是请求。 “不可能!”田虎顿时开口。 “你也听到了,而且你认为这有可能吗?”田仲摊了摊手。 “自然是有可能的。”韩信缓缓开口,“难道诸位认为方才胜七进神农堂,真的什么都没做吗?”韩信停顿片刻,“况且盖聂,卫庄,甚至还有胜七,进神农堂实际上都没有任何掩饰,你们觉得……”话只说一半,但剩下的言语,呼之欲出。 “这些都是朱家故意给我们看到的。”田仲将之托出,这里听不懂后话的,可不止一个。 “而且胜七一开始就说了,他的目标,只有田蜜。”韩信见虎魄已经放下,继而道,“但现在,田蜜呢?” “田蜜去哪儿了?”田虎发问。 “未免发生意外,让他带着荧惑之石先走了,”看着田虎不虞的神色,连忙补充道,“还跟着他堂下新进的英布。” “胜七和我一出神农堂就找上了田蜜,然而现在过去了这么就,既然你们得到的是他本就想让你们知道的情报,”韩信看着他们已经有些乱了的神色,继而道,“那么你们认为,在这段时间里,朱家他们,会在那里烧水泡茶喝么?” “刚刚已经说了,我并没有胜七重要。但现在,胜七与朱家,谁更重要呢?”韩信开口,这个问题的答案,并不困难,困难的,是做出决断。 “你想怎样?”田仲开口。 “之前就已经说过了,”韩信保持着那副不变的麻木,“维持着地泽二十四,后退十步,让我和胜七走。”‘放’字已经变成了‘让’字。既然已经开口,便代表着做出了选择,虽然,只是田仲。 “二当家,现在我们最重要的对手,是朱家,胜七的事情,可以之后再解决,但是,我们已经没有多少时间可以浪费了。”田仲劝解道。 田虎握紧着拳头,内心之中天人交战,最终……妥协了。 “那就多谢田虎堂主,田仲堂主了。”韩信与胜七缓缓退后,终是离去。留下心中有着无数情绪的田虎等人,最终,也是离开了这片狼藉之地。 咸阳…… 两封信么? 听到下人的汇报,赵高靠在卧榻上。相仿的内容,一封以家书的方式,一封以上书的方式,而且都没有求情的意思,还真是蒙恬的风格。字迹也是蒙恬的字迹,扶苏,死了么?赵高眼缝变得狭长。 “两封信都放回去吧。”这次,蒙家,陛下,你会如何做呢? 咸阳宫中,看着字迹有着些许不同的两封信。 扶苏,这次,你终于没有让朕失望了。不过,接下来的事情,才是真正的考验。狼族…… “看清楚了吗?”嬴政扫了一眼蒙毅。 “是。” “知道该怎么做了么?” “是。” “那么……滚吧!”三声,三句,响彻殿堂。 “是。”依旧是一个字,最为简单的回答,并非是蒙毅不善言辞,只是,他知道,现在面前这个帝皇,不需要那些无谓的点缀,他需要的是真正实用的那一点,仅此而已。 “陛下有旨,上卿蒙毅,身体不适,限在家中修养,直至病好为止。”什么病,什么时候病能好,一概不知。唯一知道的是‘限在家中’ 还真是您的方式,陛下,蒙家的影响之大,不能杀,所以采取的这种态度么?不过……扶苏,你真的死了么?连有着那柄剑,都死了么?赵高的眼眸盯着北方,久久不能释怀。 桑海 “那我们走了!你们真不去么?” “桑海总要有人盯着吧!”盗跖看着任垚偷偷摸摸的指了一下白凤,“这家伙到时候还要给盖先生送剑呢。” 满血大叔即将上线,满血二叔还会远吗?这波农家可以浪。开心没有两秒,想到那杀气四溢的身影,不由得后退两步,“我能……不去么?” 眼看着莫名其妙的喜极而悲,脸色两秒三变的任垚,赤练将任垚单手提上马,“你觉得呢?” 她觉得将头伸在脸旁边的赤练蛇似乎没有想象中那么呆萌了。 “我也去吧。”樊哙翻身上马,落在最后一抱拳。“这段日子多谢诸位照拂。” 不过……东郡,么?他,似乎也在那里吧!也是时候,做个了断了。樊哙抬起头。 “走吧。”端木蓉一牵缰绳,一个药箱飞向樊哙马上。 “嗯。”雪女一牵缰绳,紧随其后。 赤练一牵缰绳,只听任垚高喊,“大叔!快把我自行车提上!” “我……能不去么?”樊哙回头看向班大师却只见他又往前夜才依任垚口述造出的自行车上放了两个包裹。“看样子,是不行了。” 看着被压得四条腿颤颤巍巍的马匹,樊哙下马,牵着缰绳轻声开口,“驾。” 第三十章 总要有人缓解尴尬呐 “在我们赶到之前,那个秦军的军官是不是已经在像你求饶了。”持着鲨齿的卫庄,却是没有将眼神放在惊鲵身上,而是以一种居高临下的姿态,眼神在影密卫以及章邯,惊鲵,身上扫视。 “哎哟哟哟哟!你别踢我啊!”白屠讨好而又不乏谦卑的回头看了天明一眼,天明并没用力,只是催促而已。 “你还回头!”天明又朝白屠的屁股踢了一脚,“就快到了,还不快走!” “是!是!”白屠连声答道。 “额……你们都在啊。”天明又踹了白屠一脚,他发现一路这样踹过来,他似乎有些上瘾了。 “白屠?还有……你?”章邯跳过白屠,直视着天明。 “额……我只是来打一下酱油的。”天明扯了扯嘴,他现在可不想碰到章邯。 “打酱油?”章邯皱起眉,不明白天明这句话到底是什么意思的章邯将脑中对此的疑惑放下,看向惊鲵,“不久前在白屠军帐感觉到的那股转瞬即逝的杀气,是你么……”随后又看向白屠,“惊鲵先生!” 没等白屠开口,惊鲵便开口道:“不错,罗网奉命行事,有何不妥?” “自然,是有不妥的。”白屠昂着头前行两步,却又在章邯瞬间传来蕴含着杀意的眼神之中猥琐的退到天明的身后,“如果真的是奉命行事,你也不必许给我一……万两黄金了。”白屠指着惊鲵,似乎愤怒,“还说定金一千两,之后的事成之后再算,结果不仅不给,还想杀我!你还有没有人性了!”随后还不忘吹捧一下天明,“还是天明小兄弟,如此仁慈,不愧是一名高风亮节的大侠,救下了小弟一命。”随后对天明露出讨好的笑容,虽然并不怎么好看就是了。然而伴随着的,还有天明怡然自得的频频点头。 “你……”惊鲵怒目而视,明明他们所谈的,就只是一千两而已吧!什么时候他曾给白屠许诺过万两黄金了?不用想都知道,白屠这是故意在让他背黑锅。 “农家关于荧惑之石押运路线的消息,也是在你手上买过去的?”章邯摒眉。 “这你可饶了我吧,章邯将军,我保证!关于荧惑之石押运路线的消息,我只跟一个人说过。”白屠紧盯着惊鲵,眼神中的肯定,似乎恰恰证明了,那个人是惊鲵。一副我发誓的样子,缓缓开口。但内心之中所思绪的……荧惑之石押运路线,我可只跟醉梦楼的花影姑娘说过,额……似乎闯大麻烦了,不过还好,有人来扛。 “惊鲵先生,”章邯回头,“你还有什么话好……” 一道积蓄至极的剑气,含着的是惊鲵的愤怒,朝着在天明身后的白屠陡然暴起。 一道虚剑瞬息凝形,比以前更小,但却更趋于凝实,锋刃处已是看不到虚幻,亦更坚固。 相撞的瞬间,惊鲵的剑气消散于无形,虚剑亦是随之隐去,但谁都看得出,胜者是那柄貌似并不存在的剑。 “气急败坏了,想杀人灭口啊!”天明戏谑的看着惊鲵。 气急败坏?这种事放在你身上能不气?从一千两变成一万两,从本来没有的变成有的,而且现在看章邯的眼神,已经明显的带上杀心了,好吧!虽然他并不畏惧章邯,但现在还有纵横二人,和这个不知深浅的少年,这三个,可都是不可控力啊! “如此明显的挑拨离间,章邯将军难道要中计?”惊鲵看向章邯,原本交错而立的罗网以及影密卫已经分成了径澈分明的两行人。“还不知道在眼前这个墨家的巨子给白屠灌输了些什么,让白屠对他如此恭敬。这么明显的事实,难道将军还要中计?”连续两次明显,两声中计,更以‘事实’为证。 “为什么要挑拨离间?”天明缓缓开口,“那要不然我换一种说法来说,你认为……凭着在场的诸位,有资格让我,大叔,还有我师父,挑拨离间么?”在敌我双方实力有着明显差距之时,威逼,才是最好的方式。记忆中,这句话,听过许多次,可惜,无法再次听到了。天明眼中一抹黯淡一闪而过,随后恢复如常。 “你们的确有实力说这句话。”章邯沉吟片刻,只能表达出认可,没办法,这便是现实。同时他亦是对天明墨家巨子的身份表现出不可置否,对天明被隐藏起来的身份更感兴趣。陛下亲近之人么?那岂会沦落到被帝国通缉的地步?或者同时也是陛下的布局之一,或者一枚极其重要的棋子也说不定。章邯想着,退一步,无妨。而且,这亦是现实,不是么? “这么说,章邯将军是准备向这帮叛逆分子妥协了?”惊鲵面具下的声音不乏冷厉。 “惊鲵,你私通农家,窃取帝国机密,相较于此,六国已灭,诸子百家,不过苔藓之疾,小事尔。”章邯平静道。 “影密卫,要与罗网做对?”惊鲵似乎对此表示怀疑。 “你是你,罗网是罗网,罗网作为帝国最锋利的剑,对帝国的忠诚,毋庸置疑。”真的……毋庸置疑么?章邯眼睛微眯,“只是,任何组织中,都难免出现蛀虫。”但是,有几只呢?还是一群?亦或是……全部!“影密卫执行公务,闲杂人等,一律离开。” “你会被打死的哦!”一个女声伴随着车轮行进的声音靠近。 奇形怪状的交通工具。章邯眯眼看着行来的某人,令人在意的是她所说的话……虽然,真是让人不悦。 “你们怎么来了?”天明看着紧随其后的端木蓉三人,还有在后面扛着长枪,背着一口大黑锅的樊哙。好吧,这副模样倒是让他有些忍俊不禁。随后认真看了自行车一眼,这个东西,有点意思。结构并不复杂,作用却不算小。 “当然是不放心我们的天明宝宝咯!”雪女俯身弹了一下天明的额头。 “蓉姐,你看,那个人眼睛都直了,不如喂他吃你的‘一日丧命散’好了。”任垚看着白屠,邪笑道。 “一日丧命散?”白屠张了张嘴,虽然不知道到底是什么东西,但一听名字就知道不是什么好东西。 “好啊!”这段时间陪她这么闹也有几次了,多一次也没什么。一念及此,将一袋白色粉末抛向任垚。 “侬!” 白屠看着将手伸向自己,一脸人畜无害的任垚,扯了扯嘴,虽然明知道这东西绝对是毒药,但是还是轻声问道:“这东西,有什么用啊?” “也没什么用。”看着任垚一脸无所谓的样子,白屠一口就将任垚手中的那包‘一日丧命散’服下。见此,她面容上涌出一丝诡异,“只是服下之后,一日之内血液逆流,痛苦不堪,心脏爆裂而死。” 白屠登时懵了,愣在那里说不出话来,任垚却似乎觉得还不够,想要再加一把火,“镜湖医仙端木蓉出品,至于解药吗……蓉姐,好像昨天用完了吧!” “你昨天路过白莲村的时候在他们的井里下了毒,未免剂量不够,蓉姐姐可是一次把解药全花光了呢!”雪女掩嘴轻笑,似乎未曾看到白屠瞬间的希翼过后,眼中的死灰。 “那配解药需要多久呢?”天明看着似乎充满着恶趣味的三女,貌似懵懂的眨眼。 “配解药倒是一天足矣,只是有一味药,有些难找。”轻掀的嘴角,端木蓉脸上难得的勾勒起一抹笑容。 天明耸耸肩,不可置否。 “我再说一遍,影密卫执行公务,闲杂人等,一律离开。”已经看够这场闹剧的章邯摒眉继而道。 盖聂与卫庄眼神之间的交互在这一瞬间停止,“告辞。”盖聂面对章邯的逐客,也称不上逐客,亦不再想参与到这场帝国内部的浑水之中。 看着慢步在影密卫与罗网中心的卫庄,“庄叔霸气!”任垚膜拜道。 跟着盖聂与卫庄,天明他们紧随其后。 “留下白屠。” …… 他需要白屠仅仅是为了查明泄漏荧惑之石与运行路线的泄密,但现在,经由白屠之口已经将所有的‘真相’交代完毕,所有白屠是否留下,对他而言实质上并不重要。虽然章邯也真的并不指望白屠真的会被留下,但如这般无一人理睬,这一瞬间他还真是觉得尴尬。 而这股尴尬自然要有人来化解,能有谁呢? “惊鲵……” 第三十一章 药怎能停 蒙恬看着一步一步靠近的那不属于狼族的军团方阵,又看向身后已被乱石堵住的峡谷,十分明显,这是故意为之。 公子啊!公子!怎么你一到这边来,就有如神助,每一步都算得准确无虞,说实话,这次,我可真不希望你算的是对的。 话说在征战狼族的战场,自从扶苏‘死后’,蒙恬带领的黄金火骑兵遇到狼族,便如同一群疯子,在草原上驰骋,战必胜,攻必克,直到遇到那支在边境城中救走了头曼的军队。他们遭遇了他们的第一次……败北。虽然从战绩上看,并不如此,但一比一的死亡率,对!死亡率,没有所谓的伤,双方都是精锐中的精锐,任何倒地之人,都没有生存的希望。倒地,便意味着他的生命这人生的战场上走向终结!绝无意外。 虽然对方的阵型相较于在狭隘的山谷之中更适合在开阔的平原地带作战,但黄金火骑兵在峡谷之中更难发挥出自身的优势,况且,明摆着有埋伏的包围圈,难道要陷进去么? “退!已无路可退!可我们,又岂能退?”蒙恬扬起的长戈,代表的,是他的决意,亦是他身后之人的决意,“前行,是我们唯一的道路!为了大秦!为了陛下!为了……不知在何方看着我等的公子。”不同于谈及‘大秦’,‘陛下’的高昂,提到‘公子’,反而趋于平静。但隐藏于这平静之下,他身后黄金火骑兵的意志,又在经历如何大的浪潮呢? “我们的道路,早已被我们做出抉择,在我等跨上战马的那一刻起!”倒提的长戈,胯.下的战马似是感觉到了主人的心境,躁动的马蹄,静待着疾行之刻。 “冲锋!冲锋!冲锋!”一声一声的嘶吼,震耳欲聋。 要来了么?如此的冲动,未免有些太过愚蠢。克里昂微眯着眼。如果这就是所谓帝国最出色的勇士……克里昂一愣。原来如此,绝佳的埋伏地点,但是,蒙恬,你似乎太高看了狼族吧。不过这么一来,你的智慧,却恰恰印证了狼族的愚蠢。这次,我承认,你比我领先一步。但也不过如此了,死人,无论领先多少,终究是个死人。“方阵推进!” “我等,为谁而战!”蒙恬扬起长戈的瞬间,胯下马匹疾驰奔袭,身后火骑,无一落下。 “为了公子!为了大秦!”没有一丝拖沓之感,仿若一人,意志,在这近乎绝境之下,寄托着对扶苏‘遗志’的继承,高度统一,至此,黄金火骑兵团,跨越了那象征着世间军团顶峰的最后一扇门。 觉醒! 先为公子,后为大秦么?大秦与公子啊!公子,是大秦的公子,可大秦,是公子的大秦么?陷入迷惘的蒙恬,第一次与他的军队,与他一手培养的黄金火骑兵脱节,他未曾进入状态之中。因为现在,黄金火骑兵的核心是‘已逝’的扶苏啊! “蒙将军,你说在‘永绝胡患’过后,父皇会怎么做?应该……会是休养生息吧。”略显怀疑的声音中带着一丝希翼。 “蒙将军,开凿灵渠,功在千秋,虽然我等都明白,但受苦的人,却在当世啊!况且,对绝大多数人而言,所看重的,也不过是当时而已。”一抹沉重之后,是不曾放下丝毫的思绪,“但这‘千秋’,如何让那‘绝大多数人’认同呢?” …… “为了父皇,为了大秦,我必须‘死’一次!”眼中的决意,未曾有分毫动摇,“哪怕会永远失去这一层所谓‘公子’的身份!亦或许,会真的……‘死去’。” 公子,你的思绪,我未曾清楚,亦未曾明白。但若你是为了陛下,为了大秦!若是你将你的毕生投之于此,那蒙恬,为您而战,理所应当,有何不可? 由你,化成的您,其中所含的韵味,不言而喻。 虽然比起黄金火骑兵团,因为犹豫与思绪慢了半步,但却后来居上,他依旧成为了黄金火骑兵的绝对领导者,因为他与其他人信念的强度有着天壤之别,因为他是蒙恬。 与黄金火骑兵不同,蒙恬之所以为扶苏而战,是因为扶苏为了大秦而投之毕身,但若蒙恬对此开始出现怀疑,那么他将再无法融入黄金火骑兵团之中。虽然同是为扶苏而战,虽然最终的结果,终究是殊途同归,但若是某人在两条岔路尚未汇合一处之前迷路了呢? 这些尚先不提,置身此时…… 蒙恬想要置身于前,他希望自身置身于前,但却被数名黄金火骑兵紧密包围,因为他是他们的将军,如斯简单!黄金火骑兵可以尽灭,更别说此处的尚不是黄金火骑兵的全军,但蒙恬,绝不可死!他们已经失去了他们的公子啊! 此时的蒙恬,前所未有的冷静,甚至连他自身都不知道为什么。他感到,自己似乎变强了,黄金火骑兵亦好像变强了,却无论如何都不清楚到底变强在哪里。 所以……战上一场吧! 检验军人是否变强的途径,唯有战争! “我等……冲杀出去!”就连蒙恬也不知道为什么就将‘冲杀’二字吐出,他的原意,可是‘拼死’啊!虽然如此,蒙恬内心之中却似乎未曾觉得这是错误,反而有一种本应如此的感想。 即便如此,哪怕他的本意是‘拼死’,他却似乎并未觉得自己是在自大,单纯的自信而已。 疾驰的马,似乎更快了一些,提起长戈的手,貌似更加的有力。眼前克里昂的士兵所组成的盾墙在他们轻微的呼吸中,手随之的颤抖里,似乎不再那么完美。 这种感觉,这种令人窒息的压迫感,怎么可能?与先祖所描述的王的亲卫何其相似?马其顿的征服王!亚历山大大帝啊! 明明方才都未曾感觉到,难道之前一直在扮猪吃虎? 无论如何,已经没有退路了,散开?在一支精锐到极致的骑兵面前,无论是散,亦或是退,除非你拥有比骑兵更为迅捷的速度,否则,只会迎来更加无情的追击,但是,他们可是步兵啊!硬挡,凭借着马其顿方阵的特殊性,也许还有条活路,阵型一散,便没有了生机。 长戈与盾墙的接触,转瞬即逝,霎时间,人仰,马却未翻。整个黄金火骑兵宛若一支利箭,游离于空中,所谓阻碍?不过空气而已! 破军,不过一瞬之间,哪怕面对的这支军队与数息之前的他们处于同一层次,但现在,却展现出绝对性的差距。 黄金火骑兵铁蹄之下的血肉,本就存在的惊愕,被一股更强的自豪感所碾压,原本是本能的调转马身,在获得优势的情况下准备进行的第二轮冲锋,却在蒙恬的一声令下停止,没有丝毫反应的时间,动作便已经开始。身体,比头脑还要快! “回城!”停下的蒙恬,看着被自己近乎是轻易冲散的之前让自己狼狈的兵团,内心之中不知做何感慨,但言语中的激荡却被紧随其后的淡定所覆盖,“让公子看看……现在的我们!”轻che缰绳,调转的马身,不屑的眼神,只是惊鸿一瞥,“一群宵小而已。” 克里昂未有丝毫反驳,亦不曾有丝毫愤怒,事实如此,而且身为马其顿的军人,他们更崇敬强者。 紧凑的马蹄声,可以清晰的听到,人数不过百,没有让大地震颤的力量,却蕴含其威势。 行至门前,顿时停下。 “公子,我等……回来了!”蒙恬略微的停顿过后,似是沉吟,似是婉诉。 “我等回来了!”蒙恬身后黄金火骑兵,是为了向自己,使自己变得更强之人报告,他们变得更强了!他们绝不会再败北!虽然他们内心之中并不认为那人可以听到,但那是一种希翼,不是么?虽未故意展现,但那种异于平常军队的威势,却娓娓传遍整个城池。 晾着衣服的苏英,感受着这一声宣言内所蕴含的东西,手上的动作变得缓慢,微掀的嘴角,久久未有动作。 是啊!你们变强了,狼族……在这条灭亡的道路上已经愈走愈远,现在的问题,是中原之中,咸阳之内啊!父皇,距离传信过去,已经有一旬,还未曾回过一封信么?只能以不变应万变了。 浅浅的点头,顿时停住,“不好,我的药!” 第三十二章 指指点点 夜…… 满脸诡异神色的任垚,一直盯着天明,让天明觉得一阵恶寒。 “你想干嘛?”天明不动声色的往盖聂一侧挪了两个身位。 “没什么,”一挑眉,那种好奇神色反而更浓了,“只是在想,你和晓梦似乎,有点配。”在朝东郡走过来的这几天里,任垚也算是知道了天明身上所发生的一些事情,但能够想到的,也只能说。青梅,怎敌得过天降呢? “算了吧,一看你就不知道。”看着天明一副迷迷糊糊的样子,摇摇头,站起身,摸着天明的头发,“毕竟是小孩子,对男女之情还是很懵懂的,真是羡慕你啊!” 天明甩了甩头,“你不也是小孩子?”一跃而起,便跃至树上。 “你觉得像么?”任垚笑道。 天明不可置否,盘坐于树梢,墨眉凌空盘旋。 “大兄弟,还不快撑帐篷!”见已无人可以调笑的任垚顿时将气撒在了樊哙身上。 樊哙满脑黑线,虽然这已经不是第一次了,环视了四周一眼,盖聂卫庄?还是算了吧,打不过他可不会去送菜。这几个女的?好吧,他承认,这几天他已经对这几个女的有了心理阴影。天明?虽然没有看过他的真正实力,但是毋庸置疑的是,他绝对不弱,况且,他喊盖聂叫大叔,喊卫庄做师傅,到时候,不说其他,一番轮流吊打,只怕是免不了的。最终……目光自然落在了白屠身上。 结果,自然是白屠接手了‘背锅侠’本应做的事,至于过程么?看白屠那满脸的淤青就知道了。 “任侠平生愿,一叶边舟莲波滟……请君三尺剑,烽火城头沥肝胆,借君……此生何用声声叹,道不尽流年。看流沙聚散,回首天涯路远。英雄何用声声叹,断碑落残垣。君不见青山,豪杰冢化尘烟……” “这首歌,叫什么名字。”卫庄看着眼前的火焰,一口清水饮下。 “一支一直在我脑海中徘徊的曲子,”任垚想到韩非所说的那句话,“却一直不知道那首曲子叫什么名字,现在我知道了,它的名字叫‘天行九歌’,或许‘秦时明月’。” “秦时,呵!这便是答案?”卫庄不屑一闪而过。抬头看着悬于天际的皎月留下的,只有无言。 “每个人对每件事,都会有不同的答案,”盖聂看着自己暂时的配剑‘风影’,“那不过是她的答案,你的,或者我的,亦或是他的,又会是相同的么?” “和你相同?”卫庄扬了扬眉毛,“你以为可能么?” “但在某件事上,小庄,我们已经达成一致了。”盖聂看了天明一眼,轻掀的嘴角却没有在卫庄所能看到的一侧。 “逼不得已而已,”卫庄闭目,“平白无故低了你一辈,师哥,你以为呢?”同样在盖聂未能看到的位置,一缕浅笑,盖聂未曾察觉。 轻浅的箫声,缓缓的吹奏,与任垚刚刚所吟唱的天行九歌逐渐相合,一曲,终了。 清晨,一人守了半夜的卫庄以及盖聂没有丝毫疲态,随着第一抹初阳浮现,一缕墨迹缓缓消散,天明转醒,他已经习惯了这种墨眉看似不带剑鞘,实际上随时待命的状态。 “天明,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做。”盖聂将燃烧了一夜所留下的火星所掩盖。 “大哥的打算,参与到农家的争斗之中。”天明开口,言语中的冷静,意味着他选择用荆天明早有安排的方式。 “我们是为了平息农家的纷争而来,直接参与到农家的争斗之中,让农家这团乱麻俞缠俞乱,或许才是背后罗网所希望看到的事。”盖聂认可荆天明的实力,心性,但直接参与到农家的纷争之中,还是有着许多不妥。 “他的意思是,快刀斩乱麻?”卫庄摒眉,“既然背后之人想要看农家,或者说想要将我们全都卷入其中,那么不如让我们来做那一把推手,让这场闹剧,直接走向终点。也就是……‘侠魁’之位?” “在东郡之地,我们是客,农家是主,要反客为主,与诸子百家中最大的门派发生冲突,代价沉重。”盖聂并非不知道接下来的言语,但他并不介意做为卫庄将其引出的那个人。 卫庄亦知道这是盖聂故意将之引出,但他不多言,因为这是他俩之间的默契,一直如此。“所以,他已经选出了我们所要作为推手所要推的那个人,是谁?” “我说了,你们可不要生气。”天明做投降状。 这种姿态,也就是说,我们两个,与之有过节,但并非不可放下的死结。然而我们两人同时与之有过节的,还与农家有关联的人…… “胜七?(*2)” “其实我觉得胜七这个人还是蛮不错的,是个直性子。”可天明这句言语带来的却是几乎所有人的不可置信。 “怎么说?”盖聂这一问,并不是问胜七的性子,而是问之所以选择胜七的理由。 “现在的农家,最有可能夺得侠魁之位的人,一是田虎,二是朱家。虽然以我们现在的实力,无论是帮田虎,还是朱家,都会让那一方产生压倒性的优势,但无论是他们两人中的任何一人,都绝对不会将我们当成盟友来看待,也就是说,帮助他们,对我们除了干扰罗网的举动没有任何好处。甚至罗网还可能正是希望我们这么做。”天明借着荆天明的算计,结合着现在的局势侃侃而谈,“而胜七,虽然有些死脑筋,但却是个直性子,雪中送炭,总比锦上添花要强上许多。况且,他被驱逐出了农家,然而他那百毒不侵的体质却没有发生改变,难道不可疑么?” 盖聂与卫庄相视一眼,思绪一瞬之间便已决定,微点头。 端木蓉掀开帐篷,“巨子的决定,便是墨家的决定。” “那,我们先去和少羽会和吧,”天明将晓梦所给的那木盒拿出来看了一眼,随后收回。“胜七应该会来找我们。到时候,大叔,麻烦和他战上一局,速战速决。” “嗯。”盖聂轻点头,既然已经决定将这件事交给天明了,那便听之任之吧,就算出了些问题,凭借着他与卫庄也有能力脱困。再不行,他也还有一张底牌,虽然只有使用一次的机会。 “背锅侠,我们得走了。”任垚回身,却看到樊哙将一身的‘装备’全都堆在了白屠的身上。 樊哙一拍白屠的肩膀,“我们走吧,背锅侠!”扭了扭腰,他只想说,自由的感觉,真好啊!随后连忙跟上几人。 时至正午…… “盖先生,卫庄先生,蓉姑娘,你们怎么也来了?”龙且随后看向天明,“天明,少主可是很挂念你呢!” “我看,他是挂念被我说得哑口无言的尴尬感觉了吧!”天明看着快速靠近的那道人影,掀起的嘴角,略带嘲讽道。 “我看,你是对我砂锅大的拳头十分想念吧!”少羽临近的一拳,与之对上的是天明覆盖着内力的一掌。 “有本事你就不用内力!”少羽异常不忿。 “蛮力?”天明脸上一缕玩味隐现,“那种东西有什么好比的?”言下之意,即是在说,少羽不过是只会用蛮力的莽夫。 “你……”少羽微眯眼,稍微冷静下来,“嘴上功夫,我自然是比不过你的。” “能用嘴解决的问题,那还去费力动手干嘛?”天明斜眼笑,“那不是笨么?” 少羽捂脸,好吧,斗嘴方面他从来没赢过好不好? 数息过后,两人对视一眼,随后长笑。 “你这里怎么样了?”天明停下了笑声,轻声问道。 “别说了,你说的那个‘风’,差点被别人打死!”少羽一副不堪回首的模样,“话说,追风弧箭真的是其疾如风?连人家的防御都破不了。”突然察觉到什么的少羽立马回头,避过了龙且的幽怨,要知道他龙且可是差点被一箭穿头啊! “好吧,我们进去说话,盖先生,庄叔,蓉姑娘,雪女姑娘,樊兄,”听着天明在耳边的轻声言语,和任垚二人相互打量,“还有垚……兄?诸位请进吧。” 一声垚兄,听的任垚眉飞色舞,眸子轻挑给了少羽一个你相当上道的眼神,“下次我帮你。”说着就搂着少羽肩膀对着天明指指点点。 “在进去之前……我们先战上一局,怎么样?”抬起的巨阙,哪怕身有许多伤口,依旧挡不住他的战意。 第三十三章 一炬付之 “天才,最大的特点就是藐视一切,天明亦是天才,但他却是在茫茫人海中挣扎了许久才为之脱身,加之盖先生带给他的价值观,而且在墨家机关城内又被墨家的行为方式所感染,最重要的是,‘藐视一切’这亦是一种身为天才的高傲,而这种东西,却全部成为了他的‘心’,而且经过一遍一遍的打磨,已经趋于成熟。而晓梦师妹,在击败道家天宗六名长老过后,直接被北冥大师收徒,之后又进行了长达十年的闭关修炼,天宗的忘情对她而言,也许和无情没有什么差别。” “如此说来,天人之间的妙台观剑,岂非十分凶险?” “我与她之间的实力差距,已是天差地别,”微微摇头,“早已不是十分凶险可以描绘的了。而是……我必败无疑。” “那……” “不过有一个人,应该可以化解这场道家危机。” 逍遥子前辈所说的那个人,是天明么?他那玩味的眼神,真是令人心生不快。 “小高,小高。”大铁锤拍了拍高渐离的肩膀。 “怎么了?”高渐离回神,摒眉道。“金先生,抱歉。” “二当家有请,请随我来。”金一言之际便回身带路,不再言语。 来者不善。高渐离微微阖眼,缓缓跟上脚步。但却不可不去。在此时就与田虎翻脸,实在是没有什么好处。虽然天明说过,不要在意农家,反正他们是不会真正想要结盟。刚刚田言亦是描述,此时的农家,如同虎豹同笼,谁也不敢先停手,谁都害怕自己成为下一个目标,但是,我还是想要试试。 胜七与盖聂的对决,从一开始就是一个悲剧。用巨阙这么一把可以和长枪比长度,与磨盘比重量的巨剑和一柄普通长剑来比贴身战,那严重延迟的起手速度足以让任何一个原本耐心极好的人发狂,但不得不说,习惯,是一个很奇妙的东西。 胜七持着巨阙,原本便是拖剑而行,凭借着身体的速度带动着巨阙,在用双臂的力量为巨阙再加一层速度,惯性加力量,后发先至的类型。 而此时,你要知道他所面对的,可是持着风影这柄至轻至快之剑的剑圣啊!胜七刚刚展开速度,巨阙刚刚起手,尚未挥出,胸口上冰凉的触感便已经感觉到。 收回的巨阙,胜七只是平静道:“我输了。”败了便是败了,没有任何理由,只有败北,才能让他自己变得更强,他一直是这么想的。 “对了,钟离昧怎么样?”任垚忙不迭道,“你不会王八之气一散就把他给收服了吧!”她挤眉弄眼的看着少羽。话说,集齐风林火山成就也就在这两天了吧,小高被田虎他们活捉的那天。虽然其中的‘林’出了点小问题。 “被一剑差点刺穿心脏,话说他的命可真够大的。”少羽撇了撇嘴,很明显,在钟离昧那里,他吃瘪了。 “没关系,反正对章邯而言,他已经只是一枚弃子了。”任垚安慰道。 “刚刚接到消息,”韩信将刚刚到手的信鸽放飞,“你们墨家的高渐离和大铁锤,似乎被田虎‘请’去蚩尤堂了。而朱家,已经赶往大泽山炎帝六贤冢,现在,正在前往四季镇的途中。你接下来,有什么计划?”韩信看向天明。已经决定好站队了,那暂时,就这样吧。 “你来布置吧,”天明看着韩信耸了耸肩,“做计划这种事,你可别让我头疼了。” “你确定?”韩信摒眉,在这种情况下放权给他,固然是让他融入他们这个圈子之中的方式,但是,现在没有丝毫名气的他,在‘剑圣’,‘流沙之主’,等面前,他们真的会相信么?但随后又报之无所谓的态度。相信或是不相信,是他们的事,他只是做出计划而已。 “但在做出计划之前,我必须先问清楚一件事。”韩信看着天明,缓缓开口,“墨家这次行动的目标,是为了让胜七成为侠魁,要点,就是神农令上所说的荧惑之石。但墨家是否能为此牺牲一些东西,例如……” “谁都不可以出事!”天明直接打断了韩信的言语,“谁都不行。”郑重的神情出现在脸上,诉说着主人的内心坚定。 ‘谁都不行’么?虽然对这种什么都不想失去便得到的想法有些不屑,但是,有个这样的上司,似乎不是坏事。平淡的脸上,愉悦一闪而过。 “我们现在的战力,有盖先生,卫庄兄,逍遥先生,胜七,樊哙,你我二人,雪女姑娘,赤练,龙且将军,以及项氏一族的少主。”韩信并没有将端木蓉排到战力之中,在他看来,端木蓉身为医者的作用更大于身为战力的作用,“单凭纸面上的实力,我们无论比起朱家一派,或是田虎一系,都要占优势,但若是他们联手,我们现有的实力则略显不够。所以,我还是觉得,暂时将高渐离与大铁锤放下,集力于四季镇内,一举将朱家一派拿下,到时候再回过头来,以堂皇大势力压田虎一系,而且我接到的消息中还出现田言被田虎软禁的言语。到时候田言率领的烈山堂有着极大可能退出农家内部的争斗,而已田蜜那随风摇摆的性子亦不会对我们出手。也就是说,到时候我们所需要对付的,就只有蚩尤堂以及共工堂。单凭两堂之力,想与我们抗衡,几乎没有可能。如果他们不交人,我们就先让胜七当上侠魁,之后,田虎是想交也得交,不交也得交。但一些折磨,只怕是难免的了。” “我说过了,谁都不行。”天明只是道,没有丝毫改变自己坚持的意图。 “那就只能用另一种方式了。”韩信微微颔首,依旧没有同意么?心中想着,脸上的一抹愉悦却未曾如刚才一般隐去。 这种时候,如果是他,肯定已经选了第一种方式了吧,不过是花小小的牺牲,换来更大的利益而已。呵!小小的……‘牺牲’。樊哙看着似乎闪耀着光芒的天明,心中的一丝苦笑被掩饰。 “兵分四路。”韩信从包裹中拿出一张地图,手指在其上指出四点,“一路是你,还有雪女。”韩信看了天明一眼,“你们两个前往蚩尤堂,如果没弄错,农家的第一高手,田赐被骗了,否则,田言在田赐的保护下也不可能会有被软禁的可能。到时候,你们极有可能碰上他。” “盖先生,卫庄兄,逍遥先生,胜七,赤练,你们五人前往四季镇,到时候,不求其他,只需要拖延时间就好。那里排的上号的,也就朱家,司徒万里,典庆,以及刘季了。你们对上他们四人,应该毫无压力,不过到时候人数众多的农家弟子还可能会变成一个不算太小的麻烦。当然,你们的能力,想要自保,是无虞的。况且,若能直接抢到荧惑之石,也是最好。” “而少羽,龙且,我与你们一起,带着骑兵直接赶往大泽山,现在农家内斗正酣,那里虽然作为农家圣地,但防御,只怕是最为空虚的一点。我们去探探虚实,加之骑兵的速度,无碍。” “樊哙,你去这里,田言被软禁的地方,将她救出来,你只要跟她说你现在是在帮墨家做事就足够了。” “而蓉姑娘,一开始还请与雪女姑娘同行,高统领那边只怕是一场硬仗。”韩信语毕,抬头扫视了诸人一眼,“还有其他需要注意的吗?” 盖聂,卫庄交换了一个眼神,随后点头。 “农家的管仲,会让自己的弟弟被‘骗’么?”任垚宛若智珠在握,言语中的傲然,那仿若事实就在眼前,我随手取之般必然的决意,令人心惊,“农家的女管仲会让自己身陷囹圄么?”她步步向前伸出的缓缓握紧的手仿佛将人置于掌间,“拥有着能看穿内力,甚至经络的秋水明眸,自身却不善武功,真不善么?毕竟和所谓农家第一高手可是一母同胞的亲姐弟。” “她藏这么多年,为了什么?”胜七紧攥着手中铁链。 “每个人都有不该被掀起的过往,不是么?”任垚抬头看着胜七,进入中二状态的她气魄摄人,面色俞冷,“陈胜。” “你……” “你可以出剑试试。”横于胜七腰间的鲨齿将环在巨阙上的铁链锁死,“如果……你能出一剑的话。” 胜七已然定住,他进了这据点,却似乎陷得比噬牙狱更深。一条墨龙已环于颈间,霸王枪已悬于胸前,风影已半出鞘,萧声渐起寒意已生,链剑已如蛇吐信。 “你们要我还有用。”胜七紧盯着被樊哙虚掩在身后的任垚。 “求一名正言顺罢了。”任垚随手将护着自己的拂开,“当农家的骨头被吾等折了,你们六堂不是养了条狗将骨头拾给我么?” “司徒万里?他怎么说都是农家的堂主。” “不!”随着任垚开口胜七身上四面八方施加的压力越来越大,直到他彻底躬身,抬手抚在他头上,就如同摸着驯养多年的猫狗,“他是赢家的忠犬。” “农家十万……” “久闻腾龙军团善于火攻,”任垚将置于胜七头顶的手放下,从他身侧掠过,一步迈出,手指着挂在眼前的大泽山地图,“不知这两百万亩的大泽山,一炬可付呼?龙且,”她回眸一眼,在胜七看来眸中是那疯狂过后的遍地焦土,“我还未曾亲眼见过,那燃起的山火呢。听闻喷薄而出的山火,雨浇难灭!我,很感兴趣。听……起风了。”如同呼应她的声音,风起,灌入山洞将地图吹拂散落恰好置于烛火之上。 “可!”龙且声音在发颤,眸中却是火热,一炬付十万!只需一炬过后,他便是名将! “有多少……” “身处农家庇护之下的‘十万’之众,这江湖之中,”附于胜七耳边的任垚轻声开口,“又有谁,是无辜的呢?” 卫庄看着胜七指尖最后一缕勾着铁链的执念飘散而去,眸中的涣散如云雾笼罩,嘴边的冷笑再不掩饰,掌中剑旋。 鲨齿收,墨龙散,寒意消,链剑束腰,长枪入怀,风影归鞘。 胜七失去了最后的支持,双肘撑在地上,竭尽全力的调整自己的呼吸。第一次,他感觉到背后的巨阙,重的根本无法承受。“我还有用。” “有用的不是胜七,而是陈胜。”向洞口走出的步伐,步步如同踏在胜七心头。 “我会是的。” “你兄弟还活着,”停了半步,继而向前,“这是你的奖励。” “他在哪里!”回身看着任垚的陈胜如乞若怜,就像抓住了最后的稻草。 已经走到洞口的任垚定住身子,侧身,回头,从脚下延伸出的光影俞深,俞浓,将胜七整个吞噬,一步踏出,“那,是另外的价钱。” 第三十四章 不想试试么 “那,诸位想去哪,”韩信看着跪伏的胜七扶额道,“且随意吧。”随后看着洞口外骑着单车到处转悠的任垚,“反正,大势在手。” “我还是去四季镇吧,当一切了结,还请替我留个位置。”樊哙朝着少羽抱拳躬身,“项将军。” “如果,你真将一切了结的话。”少羽拍了拍他的背,又看了一眼韩信,“我啊!还是先去六贤冢一趟咯!” “四季镇就四季镇吧。”盖聂缓步出走。 “那,去玩玩也好。”同行的步伐中随手接物。 “医仙的药,应是有用的。”盖聂收回手。 “那,”卫庄抬手间服下,半响后方才放下手,“定是有用的。” “天明你去烈山堂陪田言耍耍吧,”赤练指间一条蛇落进天明怀中,“既然她想演,那就让她一直演下去!听闻,她的姿色不错,”蹲下身子的赤练看着天明的脸,露出一丝满意神色,“高月不适合你。”眼见着两腮充气,等到彻底充满鼓起来,她掩嘴笑道,“好啦!逗你玩的!带上那丫头,到时候跟着蛇过来。” “可小高那边。” “或许没法赢过,但若只是拖延时间。你可别看不起人了,小巨子。”雪女轻声道。 “该走了。”端木蓉背起药箱。 林径之中雪女侧目看着赤练,“你刚刚可不像逗他玩。” “高月于墨家无用,”赤练在雪女的怒目中开口,“但农家很有用。” “墨家不会拿巨子的婚姻为筹码。”雪女拉了拉端木蓉的手,却没得到回应。 “可站在我那未曾见过的徒儿身侧的,可不是高月,而是晓梦。”赤练强挽住雪女的手,“亦或是说……道家。他可曾提及过高月么?”感受着挽住的手霎时间的僵硬,赤练凑近雪女耳边,“看样子是没有啊!毕竟,担下一切的墨家巨子,怎能让自家人……”松开雪女手的赤练已向前走去,紧跟着端木蓉,“心怀愧疚呢?”眼见雪女越落越后,赤练摇摇头,“燕丹,不也寻了阴阳家的东君带回燕国么?”看着两人同时停下,赤练微阖眼,“原来你们都不知道啊,那可真是……有意思了。庄说过,那一战,六指不至于死。” 赤练前后望了一眼沉吟不语的两人,眸色渐冷。既然死了,既然留了破绽,那就……把你扫进泥里吧!前人的意志,还是……随前人去吧! 没有高手防卫的烈山堂,对天明而言不过闲庭信步,但是…… “你能不能快点啊!”天明扶着额头无奈道。 “别急别急,要不,就来帮我搬车?”任垚脸上带着尴尬,山路里,木轮胎,动起来简直就是电动小马达,现在都已经屁股疼了,再震起来这是真顶不住。 天明捂脸。我说师母大人啊!带上她干嘛? “什么人?” “谁!竟敢擅闯农家!” …… 二十余人熙熙攘攘的冲出烈山堂的堂口,将天明与任垚团团包围。 “其实……我们只是路过。”任垚愣了愣,她可没有武功啊!但看另一边,墨眉伴身,非攻在手的天明,锋芒毕露。 “路过?他这可不像是路过的样子。”一人抬起剑,“我们上!杀了他们!” 顿时,二十于名农家弟子一拥而上。 这算什么事啊!明明是准备小心潜入,救出田言之后直接闪人,轻松愉快,现在,怎么又变成硬闯了! 虽然……这些人并没有给我带来危险的气息。“跟紧我。”天明轻声说了句,手指便凌空虚划,这么多人的同时围攻,如果是他一人,他自然呈现无所谓的态度,毕竟实力差距太大,但要知道,现在他身边可是跟着一个没有武功的……普通人啊! 一式雪后初晴,可攻亦可守,况且是可以进行范围性攻击的,在有心控制之下也不至于杀人。总而言之,雪后初晴,在天明的手中就是用来清小兵的技能,但准备时间略长这个弱势在应对强者的时候,若无人帮忙拖延时间,是个无法弥补的破绽。 但此时…… 从四面八方迎来的刀剑已经落下,金色的符文连震颤都近乎没有出现便将其挡住。以他们的实力,甚至连天明内力所形成的气罩都无法破开。 一指划下,四散的金芒纷飞,激荡的内气顿时将所有人震得倒飞出去,紧随其后随着天明挥手之间,二十余道金芒瞬息而至,尘埃散尽,倒地之人已无法站立。 天明回头看了一眼任垚,却是没有什么愤怒或者埋怨,“我们走吧。”多说已无益,既然被发现已经是注定的,那就硬闯吧。 任垚已经无法形容自己的心里是何等的卧槽,二十多人挥手之间就被打得瘫在那里倒地不起,要不是他们不时的因为强烈撞击而导致的粗重喘息,只怕她还真的会以为这些人死了也说不定。 “无敌!”任垚看着又一个倒底不起的酱油男,摇摇头。你们这样的人怎么可能可以跟主角做对呢? “那倒是。”天明竭力做出一副高处不胜寒的样子。 有人来了么?三娘?哑奴,或是阿赐?不对,三娘现在应该跟着二叔,二叔也没那么简单让三娘回来,哑奴亦是。阿赐……以他的心智,明显不能从田仲的手里脱身,那么,另有其人。田言起身,走向门前。这种时候,也只有墨家了。高渐离,大铁锤,除此之外,墨家还下了多重的注呢? “你们,还不开门么?”田言站在门后,“既然别人并不是悄然而来,也就是说,他根本不怕你们联手,而且,你们只是听到了动静,却是没有人来传信,其中所代表的便是……他们连传信的人都没有办法退出战局便被打倒。你们觉得,凭你们两个,能挡住他?说不定还要白丢性命。”平静的言语,毫无破绽的分析,带来的是言语中不知不觉的压迫感,开门,已是必然。 “嘭!”天明一脚将院门踢开,既然已经闹出这么大的动静,也不在乎这一下了。 不过令他没想到的是,门后之人,却是田言。 见到一脚踹门的天明,心中错愕一闪而过,虽然知道墨家的新任巨子非常年轻,估计也在十五左右,但真跟悬赏令上那十二三岁一般,却是未曾想到的。 “农家田言,见过巨子。”田言行礼,轻声道,“但巨子如此行径,是否有失风度?” “如果风度有用,要我砂锅大……”当看到田言眸中开始浮现金光的刹那躲在天明身后,“要我大宝剑有什么用!” “你可以,”两柄剑影直至田言眼前,散出的剑气刺得她眼睛如被剑锋掠过,却丝毫未伤,“多看一眼。” 是他?墨家的新任,而且并非傀儡人物的巨子。传言中独战阴阳家三大高手,果然名不虚传,这内力,根本不是这个年纪该有的。“是田言唐突了。只是这位小姐语出惊人,有些诧异,故而不由自主。”田言朝他们身后的任垚抬手一礼,“田言向这位小姐道歉了。” “小姐?”任垚越想越气,我性转就算了,还被叫小姐?阴恻恻的开口,“那你可真是一柄好剑啊!” 气势,变了。田言看着眼前的两人,在任垚从天明背后出来的那一刻,两人的气势彻底变了。天明她可以看出来,在蓄势。而任垚,那突如其来的自傲,那双眼睛就如同在说,你不用藏了,我全都知道。但那双眸子虽然不同总让她有种和阿赐突然认真起来时有种相仿的感觉。就像是……犯病了。“妹妹说笑了。” “你那双手也是一双好手,你可以试着出手。”任垚紧盯着田言的眼睛,“不想试试么?” 田言藏在袖中的手缓缓张开,却又重新握住。哪怕没有运起内力发挥出秋水明眸她也能透过任垚的眼睛看出面前的这个女孩是真的看穿了,真的知道了,仿佛在她的眼前,什么东西都藏不住。或许那气魄是假装,但她是真的知道。 “不想试试,墨家的巨子有多强么?”再次开口,却未曾发出声音。 果然。田言阖眼躬身,拱手道,“先生说笑了,虽然对巨子只是惊鸿一瞥,但田言这点自知之明还是有的。我知道巨子对蚩尤堂内可能发生的事心生急切,但巨子想必也对我的弟弟,田赐的实力有所听闻。”田言缓缓开口,有一件事,无论是对她,还是田赐,都已势在必行,“我可以让阿赐停手,甚至帮助墨家,只求,能留住烈山堂。”言尽于此,不再多说,主导权不在她手。 “你可以任田赐出手,”任垚拉了一下天明,两人出门,“我们送他上路。你当然也可以选择,不跟上来。”随着步伐俞远,“不过……现在离黄昏,不是还远么?” 连这都知道么?田言藏在袖中的手紧扣,直到感受到留下印痕方才长出口气,跟上。 “看来,我们似乎来早了。”四季镇内,盖聂走进一茶馆,喊了一壶茶,却未曾浅涿半口。 “不过,似乎颇有意思。”卫庄看着街道上来来往往的‘行人’,随后扫视了四周一眼。 樊哙看着杯中的绿叶,自己的倒影,一双眼眸阴晴不定。 许久,掌柜的似乎得到什么消息,走上前,“几位客官,小店就要打烊了,如果要品茶……”掌柜看了未动分毫的茶壶一眼,“还请明日吧。” “现在,还有赶客人走的么?”卫庄起身,看了掌柜一眼,并未多说,朝门口走去。 “我们走吧,”盖聂拍了拍樊哙的肩膀,将在愣神的樊哙激醒,“掌柜的,茶,很好喝。”说着将几枚铜钱放在了桌上。 茶,真的很好喝么?掌柜看着未动半滴的杯盏,将之收回,恢复如‘常’。 三人的身形在四季镇内消失,于无人发觉之处出现。 “抱歉,盖先生,刚刚失神了。”樊哙脸上满是歉意。 “不必,不过你如果一直是这种状况,待会得小心了。”盖聂摇摇头,“这里,已经有人布局,而且,所有人都是。” “毕竟这四季镇,是前往大泽山,炎帝六贤冢的必经之地,无论是朱家,还是田虎,亦或是其他人,在此设局都不出奇。”卫庄靠在墙上,微阖上眼,“现在我们要做的,不过是等。” 就快……到了么?樊哙紧了紧手中的长枪,那抹黯淡,未曾消去。 第三十五章 主场这东西,总有人会抢吧 咸阳…… 赵高看着眼前的酒杯,原本合上的双目微微展开丝毫,稍稍掀起的嘴角,代表的是他内心之中的愉悦。 终于,找到那股熟悉感了!原来,被尘封了么?陛下,你果然,还是对我有戒心啊。虽然,我从来未认为你信任过我。东皇太一,你动的手?而且并未将那些被尘封的东西上上锁,只是关上门而已,这种行径的意义……究竟是你本身所行,还是陛下所指?啧!有点麻烦了。细长的指甲在酒杯上轻敲,却是没有一点将之饮下的欲.望。 荆天明,或者说,陛下的……‘澈殿下’。荆轲,丽姬,盖聂,你,东皇太一,月神,还有……陛下,似乎,有些超乎预料了。 此时,就连你也参与进了农家内斗么?盖聂与卫庄,被卫庄称为师弟?两三年的时间,与鬼谷子扯上关系了?鬼谷纵横,墨家巨子。赵高的眼中浮现一丝难闻的忌惮。这样下去……可不只是有点麻烦而已了。 农家这个精心布置的死局,这个打算将猎物尽数缠绕于网中任由宰杀的诡局,似乎出现漏洞了。独战阴阳家三大高手,殿下,我还真是应该说……不愧是你呢。 “玄翦。”赵高端起手中的酒杯轻嗅。 “在。” “鬼谷纵横现在的实力,如何?”酒杯在指尖旋转,却诡异的未曾落下。 “话说上次在噬牙……” “在我面前,你就不要做这幅模样了,无趣。”赵高斜视了一眼玄翦,对他那貌似洒脱的伪装不屑一顾。 “卫庄境界比我高半筹,实力在伯仲之间。盖聂不知。”玩世不恭的笑已散尽,余下的,唯有冰冷。 不知么?两名没有短板,一名年岁不大的顶尖高手,这种实力,农家的局,能撑住么? “玄翦,你也去吧。”赵高弹指之间将指尖的酒杯弹出,坠于湖面。 “是。”玄翦回身,任务,又要来了。 惊鲵,你可不要让我失望哦。还有……你啊! 看着酒杯之中血红的酒溢散,赵高缓缓起身,内心之中隐隐浮现的愉悦逐渐升起。赢澈殿下,么?某种程度上,也并非那么的……‘麻烦’吧。 被逼至湖面的高渐离看着被自己以及大铁锤相继出手凝结的冰层,反噬的寒气在身体里徘徊,深知他们二人已无退路。 戚!没有上当么?高渐离摒眉看着没有被易水寒冰封的农家诸人,心中不安略过。之前貌似无脑的直冲上前,只是为了吸引我们出招,出招的瞬间便退出波及的范围,此时被冰封的湖面,却恰好适合田虎他们的发挥,彻底的被算计了啊。随后将目光移向田仲。是他么? “哈哈!高渐离,你没想到吧!”田虎看着被凝结的冰面凝重之色一闪而过,他没想到一招易水寒居然将整个湖面所凝结,但这种程度的招数,要说消耗不大,可能么?随后出现在他脸上的就是不可遏制的意得自满,“这就叫……”他停顿良久才将这个词想起,“作茧自缚!” 直起身子的高渐离与大铁锤背靠而立,而田虎等人已是将其包围,“高渐离,你还有什么遗言要讲吗?或许我可以帮你完成也说不定啊!”田虎提起虎魄直指高渐离。 不可否认,算计不成反遭利用的确是我的过错,此时被困也的确‘难以’,或者说‘无法’脱身,但是哪怕是陷入绝境,就算是一只蝼蚁,也会不由自主的挣扎吧!更何况……高渐离看着脚下的冰河。这里,可是我的主场! 田仲看着对高渐离满脸饶有兴致的田虎,轻声开口,“二当家,现在高渐离刚刚使出声势浩大的易水寒,此时内力正是空虚,我们何不乘胜追击?况且朱家带着荧惑之石正在前往炎帝六贤冢的途中,时间不等人啊!”劝说之际貌似是将选择权交予田虎,实际上,田虎真的有所选择么? “哼!”田虎不悦的甩了甩虎魄,“高渐离,你们就尽情的垂死挣扎吧!”抬起手中的虎魄,“地泽二十四!” “那可就真是抱歉了,”高渐离冰冷的脸上少有的出现一缕笑意,“我可不认为……这是垂死挣扎!” 悠远的箫声突兀的响起,却又不显得突兀,晴朗的天空却泛起的白雪,缓缓的落下,脚下寒冰上的寒气,却骤然升起,寒意刺骨。 呼吸间鼻息里所流露出的白气,在这夏末入秋的时节里怎么都显得不太正常,湖边响起的步伐声,伴随着前行缓缓靠近。 “哼!”高渐离口中发出一声不知是笑还是恼的轻声,提起手中的水寒,易水寒又是一次的全力激发,至于寒气反噬?如果雪女未在还说对寒气反噬有些难以克制,但雪女若在,透过萧声中所蕴含的寒意变可以将高渐离体内所受反噬的寒气引出,并化为己用,使原本就逼人的寒气更是凛然刺骨。 这股寒气……增幅得未免有些太过剧烈了吧。一滴冷汗从田冢额边划过,坠落之际,已是凝成冰滴,滴落于冰面……碎裂。 田仲没有去故意拦住雪女,在地泽二十四的包围圈之内,总比在圈外要好得多。 “你怎么来了?”高渐离看着径直走进地泽二十四之中的雪女,无奈道。 雪女没有回话,只是箫声顿转,散漫在空中的冷意似乎更重,箫声之外的声音,谁能懂? “原来如此。”箫外之音入耳,高渐离环视了天虎等人一眼,随后微微闭目。兵分四路,天明赶来支援么?是破阵求战,还是拖延时间? “动手!”田虎方才被胜七与韩信强行夺阵,最后更是有如被逼迫一般的退让。而此时,高渐离与大铁锤先是拒绝了他的‘好意’。什么?你说我不怀好意?我表面上显现好意就是好意了,就算不怀好意也是好意的,你要问我为什么?‘我比较强!’这个理由不够么?没错,田虎脑子里就是这么想的。 先是被逼迫,之后再被拒绝‘好意’,田仲又说夜长梦多的催促,到了现在,刚刚布好的地泽二十四又被雪女的箫声打断,他早已压抑到了极限,终于是……忍不住了。 一声令下,六人齐动,地泽二十四顿时开始运转,夏荣位的梅三娘霎时间兴起,夏日,是炽热与繁荣之际,这股炽热,亦是让地泽二十四内涌现出一股想要为田虎等人驱散内心那股刺骨寒意的‘热度’。 “大铁锤,掩护雪儿,我来防守,”没有多想,高渐离便已做出了选择,当然,也没时间给他多想。“尽量拖延时间。”高渐离左冲右突之际,弥漫在空中的寒意似乎更重了。如果拖延不到的话,也只好就此脱身了。 不错,就此脱身。虽然不算简单,但也并非没有办法。但此时退去,让他们前行干扰前路么?不是不想退,亦不是不能(没有能力)退,而是不可退。最起码,也要拖上一段时间吧,高渐离如此想着,散漫于空中的寒意顿时汇聚,仅浮现于地泽二十四阵法所在。霎时间,寒意更为刺骨,哪怕是有着‘夏荣’之助,那股寒意都让田虎等人身体出现一定程度上的僵硬。 初时因为身体未曾能够适应而导致的空虚的时机,貌似只有一瞬间,难以察觉,但这种突然改变温度而产生的空白期难道高渐离会是第一次遇到么?这本身就是他攻击方式的一种,而此时,抓紧这一霎那的时机,就已经足够他做许多事了。 已经临近大铁锤无声之间双匕将要背刺的哑奴被大铁锤发现,一锤之下哑奴只得躲避。 高渐离趁着这一瞬间已是与田仲对了一掌。什么?你说‘春寒断掌’?有‘易水寒’更寒么?春寒断掌中的寒气反而被高渐离的易水寒所利用,随之则是与田虎的一记硬拼。 携着春寒断掌的寒气,易水寒这一剑与虎魄相抗,田虎几无防备之下,这一剑,田虎寒气入体。 田虎等人地泽二十四的第一波进攻,在温度的骤降间,被化解于无形。 高渐离提剑,环视着田虎等人,貌似平淡道:“这里……可是我的主场啊!” 第三十六章 东巡,启 “停一下吧,将军。”行军之中,韩信微微侧目,淡淡道。 “怎么了?”少羽疑惑,但抬手之间还是打了一个停止前行的手势。 “你,信任我?”韩信下马,从湖边拾起一块石子,朝着湖中心射去,在水面上弹了七下。 “信任你?”少羽翻身落地,仰天大笑,随后道,“那是你想多了?”少羽看向天空,“既然天明愿意让你进来试试,那便试试吧。”嘴角轻掀,代表的是他内心之中的愉悦,“那家伙比较懒,不是真正的情况危机,他也不会太多的思考。”站在湖边坐下,侧目中第一次在韩信面前展现出自身的气势,或者应该说,不再刻意压制,那突如其来的存在感,哪怕只是一个背影,眼前的湖泊,草木,远方的可见的六贤冢皆是陪衬,“而这次既然我们这些人都过来了,那边没有输的理由!区区农家罢了。”少羽从地上捡起一颗石子,随手抛了两下,“如果要对你说个理由的话的话……”甩手之际石子顿时爆射,“就当是为了拉拢未来的‘兵仙’吧。”貌似开玩笑的语气,回身之际,石子因为失去后力而坠于湖面。 兵仙……究竟是我的脑子出故障还是你们弄错?这个称号所代表的意义,你们会真的不懂?项氏一族的少主,墨家的巨子……可偏偏你们所流露出的那股可以称得上是自信的东西,却好像真的我就是那所谓的‘兵仙’一般。是我的错觉么?连兵都未曾掌过的兵仙,是否太过可笑?一念及此,甩了甩头,回头看着腾龙军团那眼中的狂热,脸上却是泛起一丝苦笑。眼前的你,不是更像么? “在这里停下干什么?”少羽看到韩信脸上的苦笑,不明所以,毕竟在他看来,眼前之人成为‘兵仙’是本应如此的事,但需知,此时的韩信,他从未领过兵,打过仗,家中亦是平民,虽有人教授,但见过此时少羽的她自己都不怎么相信他会成为后世的兵仙。 “等两个人。”韩信坐在了地上,眼中一抹迷惘划过。真的……能做到么?他在内心之中逼问了自己一次一次又一次,终,是未能找到答案。“还有,那个女孩……” “你在她身后,没看到她当时那双眼睛吧,那种疯狂,那种实现自我满足的欲望。一炬十万,给腾龙军团时间布置的确是办得到。龙且认真了,而她……是认真的。而你说等的两个人,什么人?”松开了乌骓的缰绳,乌骓在这些日子里几乎一天一个样,并不是指外表,当然外表也有变化。似乎跑得更快,视觉上也显得异常流畅,而前几天甚至在湖面上跑了十余丈才落水,好吧,把它从水里拖出来也是费了好一番功夫。 “两个你希望见到的人。”韩信看着乌骓‘嗖’的一声朝河中跃去,在湖面跑了好一阵子才落水,脸上的错愕一闪而过。随后看着少羽的眼神怎么看都有些诡异。“你这匹马,有内力?” “应该是吧,好像那段时间因为天明体内几股内力融合所泄漏出的一些内力被它吸收了。之后到了天明可以很好掌控他身体里内力的之后,想要传给它内力试一试反倒没办法传给他了。”少羽表示他也不清楚,但内力……兴许有吧,要不是它也不至于可以在河面上跑了。 “少主,有人接近。” 少羽打了个呵欠,貌似一副无所谓的样子,没有做任何指挥。实际上,指挥也没有任何意义,毕竟这次为了行动迅速,带领的绝大多数都是骑兵,就算人可以隐藏,那些马匹也没有隐藏的可能。 “我们走吧。”英布看了立于军中的那束红发一眼,随后转身。 一只手将他的手抓住,季布脸上浮现一股诡异神情,毕竟在他眼中,可是很少看见英布去故意躲一个人。“我们走吧。”同样的语句,完全不一样的语气,更是完全不一样的心情。 虽然近乎是被拖着走的,但英布也并没有拒绝的姿态,只是随之而行。 “我们要等的人,来了。”韩信起身。 咸阳…… “陛下,赵高求见。”宫殿之下赵高俯身,未曾抬头。 嬴政一卷竹简批阅完毕,随后扫视了赵高一眼,继续着自己那貌似无法完结的工作,“平身吧。” 一者坐于殿上,奋笔疾书,一者立于殿下,不动分毫。天空之中,红日已落下,换来的,是一弯弧月。 最后一笔落下,桌上的茶,早已凉透,依旧一饮而下。 “赵府令,你来做什么?”看着并不算整齐摆布的成堆奏章,嬴政少有的打了一个呵欠。 赵高躬身开口,“陛下,关于东巡之行……” “明日便启程吧。”嬴政起身,腰上的天问,弥漫于整个大殿的威势不自觉的四散,淡淡道。至于赵高的后话,重要么?听与不听,选择已经做出。 赵高眼眸猛的一睁,完全出乎预料之外的事件,让他内心之中有些不知所措,但依旧平静开口,“是,明日卯时一切将会准备就绪,明日辰时便可起驾,途经……大约半月,便可抵达桑海,近日的奏章将会全部送往桑海,待陛下抵达桑海之时批阅。”东巡的一应事宜早在数年前便已策划完毕,所有参与其中的人每时每刻都将其记在心里,静待着启程时刻。 “朕知道了,退下吧。”嬴政似乎方才悠悠转醒,“对了,赵府令,你刚刚想说什么?” 赵高连连拱手,躬身,“赵高只觉近日频发事故,想迎圣驾出巡,不想陛下早有所觉,奴才真是惶恐。”说着后退几步,“奴才便退下了。”一直维持着后退的步伐,直至将门合上,随后回身。 赵高想说什么?有用么?先说退下,便已是嬴政的决意。‘你可以走了。’而之后随意提了一下,也不过只是随意而为罢了。嬴政的决意,没有人可以动摇,他比任何人都更加清楚。 你究竟在想什么?陛下。此时此刻,这种时机,东巡之行,农家后事,乱了。 无孔不入的罗网,东巡,墨家……“啧!”踱步之际的摒眉,郁结,让他不由自主的发出一声轻啧。 明明不是最好的时机,却在此时开始东巡之行。计划,终归赶不上变化么?赵高坐在车较上微微颔首。 桑海…… 看着手中那虽然精简,蕴含着的却又是无比惊人消息的信件,张良微缩的瞳孔代表着他内心之中的震惊,甩了甩头,似乎无可奈何。 “班大师,你看看吧。”张良将其递向班大师,随后仰天,神游外物。 半月前…… “对于我方才所言,你觉得怎么样?”张良看着眼前背着长剑的青年,开口道。 “嗯……”青年想到一名少年对他的言语,轻掀的嘴角,代表的是他的愉悦。“实际上,并不怎么样。”韩信回过身,背朝张良,“或许……现在的我们,已不是同路人。”一言之际,韩信渐行渐远。 不是……同路么?张良微眯着的眼,其中所含,无人知晓。 “这……怎么会!”班大师不可置信的看着手中的信件,“嬴政东巡如此重大的事宜,竟然即日启程,事前居然没有收到半点风声,难道我们的人,被发现了?” 张良摇头,不停点在桌上的手指代表着他内心之中的不平静。“如果被发现,那现在,他已经丧生了。” “具体情况并不算师傅清楚,不过根据麟儿传来的消息,这件事似乎与赵高有关。”白凤平静道,现在这里卫庄,赤练都不在,他也就成了流沙暂时的话事人。 “赵高,罗网?将东巡之行提到正是农家内斗正酣的此时,究竟有什么用意?”张良一人独自烦闷,“六剑奴还在桑海未动,越王八剑之中的另外三人又在何方?当前农家局势尚未明朗,便又出现比农家内斗更为迷蒙的谜团,如何开解?” 命运的齿轮开始转动,眼前迷雾,难以看清前行道路,而将迷雾吹散的那阵风,那把钥匙,却不知在何处……黄石天书。 ‘那本书,没有人知道在何处,包括他自己。’想到卫庄说出这句话时那冰冷的眼神,(庄叔的眼神好像没有什么时候是不冷的吧(⊙o⊙))张良嘴角泛起一丝苦涩,随后却是一叹。 我尚未曾想过那所谓天书,至少现在未曾啊! 第三十七章 剑临 “我说朱堂主,明明已经得到了荧惑之石,只要送到炎帝六贤冢,将东西交给六大长老,这农家侠魁的位置,马上就是你的了,你怎么还是一副闷闷不乐的样子?”司徒万里不解道。 “有兄弟传来消息,田虎对墨家的高渐离和大铁锤动手了,他挑起和墨家的争端……”朱家面具之上的忧愁不绝,想说什么,却是一叹。 刘季侧过头看向朱家,“大哥,你是在担心……墨家?” 朱家靠在座椅上,缓缓阖眼…… 日前…… “分别了这么久,就真的没有什么要和……我说的吗?”朱家抬头,看着胜七,面具上是忧愁。 胜七将手中的酒一饮而尽,“不要去招惹墨家的现任巨子。”多年未曾喝过酒,但醇酒所散发的那股酒香却没有让他有丝毫的醉意。 “老弟你这是在提醒我?”面具之上的忧愁霎时间转换成喜色。 “只是忠告。”胜七转身走远,不再多说,言尽于此,至于朱家如何做,他没有阻拦的义务。 ‘只是’……忠告啊!却不仅仅是‘提醒’么? 胜七老弟,你给的忠告,我是一定会听的,但田虎哟!你似乎踢到一块铁板上去了。 “谁知道呢?”面对刘季的询问,朱家不可置否,靠在座椅上,老神在在。 “你……这是什么意思?”季布脸上一直以来的儒雅,近乎消失殆尽,“你召集以前的楚国旧部,将他们聚合在一起,却不是为了复辟楚国!我苟活至今,看到的居然是这种结果,我……错了么?”季布怒视着少羽,透过少羽的双眼,直指他的内心深处。那貌似坚定的意志背后,是什么?季布透过少羽的眼睛探索着,那坚定的背后,是一团迷雾。 连你自己都置身于迷惘,未曾脱出,那谈什么复辟?又说什么大义?初时的期盼尽皆成为失望,还真是……季布想不出任何词语来形容自身此时的内心所想,看着此处紧盯着少羽骑兵们眼中的狂热,忿然……转身。 “英布将军,至于你现在想要去做的事,我,或许可以…帮你。”少羽看着与季布同行,已经转身的英布缓缓开口。 “你?”英布对项氏一族的武力以及统兵自然不会有任何怀疑,但现在他所想要的,与之并无关联。 “我是自然不行,”少羽紧盯英布,“但如果是镜湖医仙呢?” “有什么条件?”英布显现出急切。 “重新披上战甲,来帮我。”少羽伸.出手。 “帮你做什么?” “暂时还不知道。”少羽打断了英布继续的询问,耸了耸肩“但必定不会让你为难。而且我可以请蓉姑娘先帮她治病。” “你不怕我反悔?”英布走到少羽身前。 少羽不可置否,侧目看向韩信。 “我自然会比他更强。”韩信眼中不时流露出一丝轻蔑,因为他更强,所以有英布或是没有英布,并不重要。这样的意味顿时溢散。 “季布,你先走吧。” “田蜜那里……”季布摒眉,他此时对少羽的恶感,已很难散去。 “我已经帮过她一次,见到她,记得跟她说。如果再想我帮她,需要加价。”英布找到第二选择,而且是看似是更好的选择后不再像方才一般急躁,开始趋于冷静。 “好吧。但我希望下次见面,我们不要再次成为敌人。”季布离去。 “方才,抱歉。”韩信抬手。 “如果刚刚是激将的话,我承认,你做得很成功。”英布看着韩信,上次见到他还是他跟在胜七身后,平平凡凡。(围杀胜七的时候,等韩信动手英布已经跟着田蜜走了)“如果不是激将……” “如若不是激将,那又如何?”韩信平淡道。 “我会先打你一顿。”英布眯眼。 “那就是激将吧。”韩信颔首,无论之前是否是激将,现在,都是激将了。同时也是做出一种,‘我的确是打不过你’的姿态。 “人也见到了,是时候出发了。”少羽一声口哨,伴随着马蹄声,乌骓随之而至。 “你们准备去哪里?”英布跨上一名士兵送来的马匹,看着龙且。言语中是‘你们’,而并非‘我们’。 “炎帝六贤冢,我们去为其他人探路。”龙且也不在意,回答道。 行于最前方的少羽打开一个小木盒。 “这是什么?”韩信侧目。 “天明那小子给的,说叫我找个时间吃了。”少羽说着将之一口吞下。随后一愣,趴在了乌骓身上。 “少主,”龙且策马上前,随后看向韩信,“这……” “墨家那边不用着急,我们的时间还很宽裕,只要在入夜之前赶回来就足够了。”韩信淡淡道。“况且凭那边的战力,想要保住自身,还是轻而易举的。” “这……”龙且的这个‘这’却是指的身后的腾龙军团。 “跟他们传讯,他们的主帅昨夜思虑战术一夜未眠,刚刚因为英布将军归来,所以放下心神小敛。”韩信侧目。“行军速度也可以稍微放缓。” “好。”龙且点头随后传讯下去。 这种速度,应该……差不多吧。心里大概估计了一下到达炎帝六贤冢的时间,微眯眼,脸上再次变成了那种平静。 “高渐离,你的女人也是来一起为你陪葬的么?”田虎看着闯入地泽二十四中的雪女,眼中杀机四布,一想到在这种时候朱家正一步一步向着炎帝六贤冢前进他就愈加急躁,“一起出手,不要再留手了。”他的语气中已经有了恼火。 田虎看了田仲一眼,田仲微点头便退开,由金先生接下了他的秋枯位。 这种时候退开,是准备启用后手了么?虽然在之前我们并无大碍,有着雪儿与我联手并不用担心会有出现危机的可能,但却也无法破局。天明,快点吧。 “箫声?”天明抓着头发,看着跟在后面的田言以及任垚,田言倒还好,喘着气,却紧随天明后一步,而任垚呢……已经要瘫软在地上了。 只见她趴在地上,喘着粗气,“不行了,我已经要变成一条咸鱼了!”至于为什么不骑那自行车,好吧,她表示,真不想感受什么叫菊花残。 “快走,那边应该拖不了多久了,我二叔的脾性也应该已经要耗尽,”田言长出了几口气,“时间不多。” “快点起来!”天明拖起任垚,但一看他还想往下缩回去,眉头一皱,径直将其抗在了肩上。“我们走。” “啊!我的肚子!” “坏蛋,你们快投降吧!”田赐在田仲的授意下,猛攻大铁锤,毕竟伤其十指不如断其一指,更何况现在他们伤都难伤在地泽二十四下的三人。也只有凭借田赐的硬实力强行破开高渐离三人的联手。但高渐离与雪女的配合是天衣无缝,他们无法找到漏洞,所以最终的目标也只好定在了大铁锤身上。 一条墨龙凌云之上,呈现出一个符号。 “我们走。”没有丝毫掩饰自己的声音,似是将他们无视,朝着墨迹升起的方向爆发出极快的速度。 “拦住他们!”田虎急切。 一声剑鸣,却出自于与升起的墨迹完全相反的方向。 “不好,中计!”田仲强行扭过身子。 “什么?”经由地泽二十四,所有人下意识的跟进田仲。除了田赐,毕竟比起田仲,他还是更听田虎的话,所有他所想的,只是‘拦住他们’ 两行人朝着相反的方向,交错而过,高渐离看着他身侧疾行的田虎,淡淡道:“不必相送。” 田虎一愣神,高渐离已经走出五步,回过神来只能奋力一击,高渐离却是不管不顾,在田虎的虎魄要临身之时,一道虚幻的剑影随之而至,两者交击,剑影消散,虎魄的攻势亦是被化解。 “阿赐,动手!”田虎呵道。 早就在前方等着高渐离过去的田赐一手秋枯,一手冬灭。 再是出现两道剑影,其后却还跟着一人。 “二公子小心!”梅三娘连忙提醒,田赐想要扭过身子,但手上的两股力量却已经被打散。 于此时,一柄黑剑,一柄白剑,陡然降临。 第三十八章 那也好 看着天明脚下即将碎裂的冰面,高渐离心中暗叫不好,抬手之间回身,剑身上的寒气挥洒出道道冰菱,“阿雪,你先走。” 雪女一声轻嗯,便欲先行离去。 毕竟原本被牵扯开来的农家诸人已经开始包围过来,前路又有着田赐的阻拦,天明亦是被一身黑衣不露面的高手挡住。现在不走,之后可能便没有机会走了,况且,身后的农家诸人也需人抗衡。 雪女从田赐身侧经过,田赐刚要去阻拦,高渐离的水寒便已至眼前,身后大铁锤不顾伤势意欲强行将农家诸人逼退,却在大开大合之中也被骨妖找到空档,背部硬受了一刀。 “这种时候,可不要分心哦。”压制着天明的黑衣人,眼中没有丝毫的波动,语气中却是饱含玩味。 “你是什么人?”天明怒道。要不是突然钻出来的这人,他说不定已经将高渐离他们救出来了。奋力想要将压在自己非攻墨眉上的两柄剑甩开,却是在甩开这个动作的空档之中迎接了面前这人下一波的狂风骤雨。 “小孩子毕竟是小孩子,你以为……我会告诉你么?”面前之人眼中依旧没有露出丝毫的情感,只是言语间的玩味更加浓重。他攻势之中故意出现瞬间的停顿,却是为了两人之间的交错而过,极低的声音,保证只有他们两人可以听清,“不如还是告诉你好了,你可以叫我玄翦。” 玄翦进攻的节奏又陡然加快三分,两人手中的四柄剑接触在一起,有意无意的僵持。 这时候只要跟农家那些人…… 但还没等他的思绪完全升起,玄翦的声音便再次传来,“想告诉农家的人?”天明似乎可以看清玄翦面罩下的嘲讽脸,“先不说他们会不会相信,但我保证……你只要多说一个字,藏身于那片树林后的那四个女人马上没命。你,可以试试。” “你们罗网想干什么?”天明低声,整个脸上都是由纠结与愤怒汇聚而成的怨念。 “问这种显然不可能得到回应的问题,毫无意义。”侧目看了一眼身后,表示已经不想僵持下去了的玄翦同他言语一般,挥剑不再毫无意义,陡然的变招,在天明身上刻下一道不重不轻的伤口,同时手中另一柄逆刃剑在天明胸口一扫,天明猛退数步,离高渐离与大铁锤已相隔甚远,无法再次救援,玄翦借力而走。 看着已被围住的两人,阻拦在自己面前的田赐,虽明知知事已不可为,哪怕突破了田赐,也无法将高渐离与大铁锤从农家诸人的包围中解救,但……他还是想试一下! 身上的那道伤口并没有阻拦到他的运功或是其他动作,基础版的横贯八方,尽力施为,但也只是‘尽力’,哪怕克制一分一毫,比起‘全力’也要低上不止一个档次。毕竟先前与田言早有约定,不可伤到田赐,而田赐则不然,导致二者相争,也只是堪堪平手,短期难分胜负。 突然之间看到田赐脸上不曾掩饰的喜色,顺着他的眼神望去,天明心里纠结郁闷得想要骂人了,哑奴这家伙无声无息中已经快要绕到他的身后把他的后路给堵住了。再拖下去,等哑奴挡住他的退路,只怕就算是他想走,都要付出不小的代价。 目光在高渐离身上停留一瞬,只见其微点头,当机立断,退走!虽然他早应该有这种决断,留下来尝试,却是没有结果。 “还想走?”田虎朝着田赐怒道,“阿赐,给我拦住他。” 田赐自然不会这么轻易放过天明,“你这家伙,快给本宝宝回来!宝宝还没玩够呢!”田赐高声呼喊着紧跟天明。 “我可……”天明右手虚握,数道剑影瞬间凝聚,“从来没有陪你在‘玩’啊!”单手压下之际,五道剑影纷踏而至,两两将田赐手中的干将莫邪格住,无法动弹,最后一柄剑影的目标,已经无需思考了,直指田赐的头颅。 田赐匆忙摆头,那道本来直指田赐的剑影亦是做出肉眼可见的偏转,两者交错而过。 闭着眼睛的田赐缓缓睁开双眼,脸上的惊恐极为快速的变成欢喜,“呃!呵!没打着!” 天明一声轻嘁,看着眼前的田赐,眼中疑惑一闪而过,退后。 “田仲!” 但还未等田虎发作,田仲便单膝跪下,“此次是田仲之过,田仲甘愿受罚,但此时正是农家需要田仲之时,待此事过后,一切,交由二当家决定。” ……田虎看着田仲,火冒三丈,但他自身也知道,这种时候他身边能够出谋划策的,也只有田仲一人了。况且田仲开始就说了自己有过错,并交由他来决定,这种情况下,当着烈山堂以及共工堂这些人的面真的无法对田仲动手。 “好!”田虎扶起田仲,“那这两个人……宰了他们!” 田仲低眉顺眼的眼中看着田虎扶着他的手出现一抹寒芒,又在田虎说出要杀高渐离与大铁锤时陡然散去,“二当家万万不可。”田仲匆忙道。 “怎么说?”田虎已按捺不住,田仲在这两天里接二连三的反对他,哪怕田仲明明在理,他也心生恼怒。 “方才那墨家的少年临走前那一剑,二当家想必也看到了。”田仲感觉到田虎的不耐,将自己的语气放得愈加恭敬。这种时候,不能再徒增变数。田仲略微停顿。 “嗯。”田虎只是轻哼。 “方才那少年那一剑明明可以命中,却偏偏偏在最后关头转过了剑锋,二当家,他这是不想与我们正面为敌,同时也是在表明,他不出手那一剑,我们也不要过于为难高渐离他们两人。”田仲耐心劝说。 “我要听他的?”声音略微放低,田虎眯眼。 田仲心中暗骂,明明心里动摇了,却还要他做低姿态,但他还是开口了,“原本集我们四堂之力自是不必理会墨家,但在此时此刻,倘若墨家气急败坏与朱家联手……”田仲的身子再躬了几分,让田虎舒心的自高而下俯视,使田虎舒心,“毕竟瘦死的骆驼比马大,我们有着与墨家谈条件的筹码,也没必要将他们推到我们的对立面,徒增麻烦。若高渐离和大铁锤真死了,没了顾忌的墨家怕才是我们夺取侠魁之位最大的阻碍。” 田虎频频点头。你看嘛!我不是打不过你们两家联手,只不过是没必要而已。就算你们联起手来也不过是让我们麻烦一点,但是……简单一点多好啊!你说是吧?虽然表面是这么想的,但他真实的内心所想,也就只有他自己知道了。“那……就依你所言吧。”田虎摆出一副我很纠结的样子。 “二当家英明。”田仲长出口气。 “我们快走。”天明拖着田言与任垚便开始疾行,在对岸模仿那声剑鸣的端木蓉方才才会和起来。“被跟踪了。” “哪里?”端木蓉紧随其后。 “不知道。”天明脸上满是纠结。 “可以停下了,”田言喘着气,她好歹习过武,被拖着还算跟得上,另一名少女可是被拖着跑两步就突然往下缩一下,随时都有掉队的危险。见天明依旧没有停下,田言略微压下了喘息声,“你被诈了。” 天明陡然停下,右手拖着的任垚没来得及刹车往前冲去被天明拖住,身后却猛然传来一阵推力将他推到在地,起身将脸上的泥土擦掉,揉了揉鼻子,天明心里松了口气。还好没摔坏大侠我帅气的脸。随后才一脸茫然的看向田言,“怎么?” 田言看着灰头土脸的天明,又看了看雪女对天明毫不顾忌的调笑,端木蓉从包裹里拿出一瓶药朝天明脸上抹了抹,但她似乎都有些憋不住笑意,“只要我注意的话,一定范围内的蛛丝马迹绝对逃不过我的眼睛,而在那之前,我早已查探过一番,所以你所说的跟踪,近乎绝无可能。那个突然出现的人,用我们来要挟你?”虽然是问句,却是肯定的语气。 “天明宝宝!”雪女故作轻松,“江湖阅历还是不够哦!”眨了眨眼。 “雪女姑娘请放心,高先生不会有事,二叔他们现在不会知道我已经从烈山堂出来的消息,所以巨子最后所故意偏转的那一剑便成为了一场交易,巨子不对阿赐下杀手,我二叔为了不将墨家推到对立面,自然不会为难高先生。”田言轻声道。 端木蓉看了一眼天明胸口那道长长的伤痕皱了皱眉。这么长的伤痕,伤口失血亦是实实在在,怎么会只是皮外伤?把了下脉,确定无碍后洒了点伤药,又让天明吞下一颗药,包扎了一下后便起身,淡淡道:“可以了,不过是皮外伤,之后应该不会对你造成多少影响。” 天明轻点头,他比其他人更加清楚,这道看似狭长而且伤已见肉的伤口实际上连疼痛都没留下多少,好吧,实际上是根本没有留下疼痛好不好!刚刚突然的摒眉只是蓉姐……好吧,他表示他不知道该怎么称呼端木蓉了。想了半天他还是叫蓉姐姐好了。叫‘婶婶’,他怀疑他会被教训得怀疑人生。药粉的刺激导致的刺痛而已,谁知道那刺激性居然这么大? ‘应该不会’,‘多少影响’,两个不确定词,大概是为了让这个少年巨子安心。那么长一道伤口,竟被说成皮外伤,虽然我不精通医术,但身为农家弟子也算通晓药理,虽然未曾把脉,流出的,的确是血,没错吧,而且因为失血引起的面色苍白也并非做作,这我还是看得出来的。在这种情况下尚能跟阿赐打个平分秋色,最后杀招更是占优,这个墨家巨子的战力,似乎有些……不对劲。伤口不会说谎,况且刚刚上药时那因为刺痛的摒眉,绝非伪装。眼中丁点光芒隐去。隐忍至此么?“接下来你们打算前往哪个方向?”田言侧目。 “四季镇,”天明显得异常火大,“先跟大叔他们会合。” “小高他……”雪女虽然知道高渐离并不会出事,但还是略有担忧。 “雪女姑娘请放心,此时的高先生对我二叔而言,不过食之无味,弃之可惜,却又不好为难。”田言似乎都为田虎感到尴尬,嘴角出现一丝不自然的抽搐,“如若舍之,方才废了那么大的功夫,又都成了白费力气,最后的结果,估计就是带着了。到时候你们去救人,想必也是会半推半就,让你们欠下一人情。” “有这么好?”天明瞪大眼睛。 “如果田仲还有脑子的话。”田言颔首,用墨家的人换墨家的人情,基本是无本买卖,况且,大多时候人情要比人好用。 “你呢?”端木蓉弹了弹任垚的额头,将水袋递给她,“怎么看?” “能自己抢的东西,何须人情?”任垚喝了口水,努了努嘴。“蓉姐,你高看了农家,也小看了我们自己。” “如此行事,是否与墨家理念不合?”田言用一种审视的目光直指任垚。端木蓉突然对她询问,颇为耐人寻味,亦是令她起疑。 “善人总受人欺,恶人反受人惧。”任垚一边被拖着往前走,一边回头开口,“或许是墨家给人的善意太多,为那份一直奉行的道义所牵绊,被那股经久延续的德行所束缚,但我不同!我!”任垚挣开雪女的手,双手叉腰,昂首挺胸,“没有道德!” 背着药箱的端木蓉打了个趔趄,雪女挣开手后站定回头看着任垚眼角抽搐。 赤练扶额,没有道德,你还真说得出啊! “所以,你有什么好值得骄傲的啊!”被惊得差点跌倒的天明瞪着眼睛叫出声。 田言张了张嘴,却终是没能说出口,毕竟她现在也可以算是寄人篱下,只是亦步亦趋的跟在天明几人身后。 “你去吧,别太过了。”任垚朝田言挥了挥手。 田言心不甘情不愿,却仍是一礼。“多谢先生。” 眼见着田言的身影越落越后,感觉着几道眼神同时盯过来,任垚开始唯唯诺诺,“如果她能演上一辈子,那和真的,也没有区别了吧。” “走吧,我们还有时间。”赤练放缓脚步。 咸阳,蒙府。 一.十七八岁的少年站在楼上,看着远出咸阳的列队一拜,随后眼中的恭敬散去,成为了一种轻松与释然,但随即又浮现一抹厉色。 “毒牙。”一道身影隐现,“开始吧。一个月之内,我要看到成果。如果渗不进去……”他的眼中出现一抹厉色。 “断然不会。”身形散去。 “老哥啊老哥!”他一声轻叹,“你可真是会给我找麻烦。” 回到房间,躺在床上,“你们两个家伙,好不容易匡你们叫了声老大,结果你们两个就这么跑没影了,也不知道还有多久才能回来。”起身拿起刚刚出现在桌上的卷宗,扫了一眼,点燃,燃尽,“脑子里偶尔出现的东西越来越频繁了。”再次推开门,看着咸阳之内的繁华,扬声道,“不过也好!大秦啊!” 第三十九章 东巡出 东巡的车队,赵高骑马于前亲自开路,回望了一眼咸阳城,缓缓阖眼。 胡亥,这次,是你的机会。是陛下故意赐予你都机会!不过亦是给予蒙毅的机会。出城是你们争斗的开始,等到陛下归来,一切……尘埃落定。此时的咸阳城,已经成为了一顶兽笼,两只野兽于内撕咬,无人回去插手,无人可以插手,更无人胆敢插手!败者,只能摇尾乞怜。胡亥,你能把他逼到哪个地步呢?如果未能达到陛下所期待的某种程度,你就完了。 赵高回头。虽然他可以肯定,他在咸阳内留下的筹码远比蒙毅的多,但他却从未曾指望过胡亥能斗得过蒙毅。打开被掩盖着的记忆大门后,他更加的清楚蒙毅的强势,可是连那十二拜相的甘罗都略被压制!他也只是想要看清楚胡亥的极限所在,而且胡亥毕竟是皇家的人,蒙毅如何都不会要了胡亥的命。既然已然在胡亥身上下了重注,养了那么久,也是时候看看成色了,如若成色相差太远……赵高貌似一切如常,但他胯下的马匹却在颤抖,不知不觉间已然减速到位于列队中前方的车架侧后。 “赵高。” “小人在,陛下。”赵高没有丝毫停滞,恭敬道。 “不在前面,退到这里,在想什么?”平淡道语气中似乎没有丝毫质问。 “赵高在想,离扶苏公子逝世的消息传来已经过去一旬,陛下是否择日将公子遗体迎回。”赵高不假思索。 “难得你有心了。”车内嬴政的语调未有丝毫变换,只是语气中略带星点阴沉,但随着每一个音节愈加浓重。 “为陛下办事,是奴才的福分。”赵高策马再退后了两步,以表忠诚。 “我早已传信,蒙恬既然将朕的儿子带出了咸阳,”一只手猛然压在车架上,发出一声巨响,“那便要将他完完整整的带回来!”言谈间的暴怒,已掩盖不住。 兵戈落地,数千人跪俯,噤寒若惊。 良久…… 同样跪俯于地的赵高抬头,试探性的轻声道:“陛下?” 未见回答,赵高闭口不言,只是用向上看的眼神余光望着在车架上的手。 十数息后…… 位于车架上的手悠悠抬起,因为着力太重而微微颤抖,瞬间握拳将那轻颤驱除,收回车内。 半响无声…… 手从帘中伸出,往前轻挥,随后再次收回。 赵高长出口气,缓缓起身,“起驾!” 方才凝重的气氛极速退散,等车架已起之后,赵高上马,“启程!” 东巡之路依旧继续,无人能够阻拦。 大泽山 “看样子,我们刚好赶上了这场好戏。” 单人同时与惊鲵,掩日对峙的章邯骤然回头,惊鲵与掩日却霎时出手。 看着章邯如此狼狈不堪,坐在树梢上的某人好不开心,“跟屁虫,你放心吧!我们是绝对不会插手的!”贼里贼气的声音,不用看都知道是谁,盗跖。“哦!对了,要不要我来搭把手啊?”下一刻他似乎就忘了刚刚他所说的话,不过任谁都听得出言语中那满满的恶意。 “罗网和影密卫的狗咬狗,还真有意思。”而他身后的龙且等人则都是一副想笑又不敢笑的样子。 当章邯经历过掩日与惊鲵的一番吊打后,借由早布置好的机关即将逃脱之际,韩信开口:“截住章邯!握在手里,总比放任其自流要好。” “好!好!”盗跖摇着头,“你们这些人,还真会使唤人。”不说原本章邯的速度就没有盗跖快,现在更别提他受了重伤,盗跖没费多大力气就将之擒获。 “将章邯交出来!”惊鲵踏前一步,却也不再敢前行。一开始他就想去阻拦,但腾龙军团一步一步的移动着队形来依此威摄,让他不敢轻举妄动。 “我……似乎听错了什么。”少羽挠了挠耳朵。 “你胆敢与罗网为敌?”惊鲵继而道,先说出目的,随后抬出罗网威逼,这在秦国国土上大多数情况下都十分有用,但他似乎忘了眼前的是什么人。被秦国通缉已久,实在也不差罗网这一家了。 “我确认了,”少羽眼中一丝紫意一闪而过,眸中瞳孔缓缓分裂,汇聚,带上两缕紫色,“你的确是个傻子。” “走。”掩日藏在面具下的脸一摒眉,不去理会惊鲵,离去。 惊鲵无奈退走,少羽亦不追袭,毕竟打起来是一回事,但追袭,却又是另外一回事,两名罗网的天字一品的杀手想走,既然没能围住,他们这里也没人留得住。 少羽眼中的紫意散去,眼神在韩信与章邯之间徘徊,随后侧目,“盗跖前辈,方才情报确定属实么?” “如果不是的话,我也不至于连夜赶过来了,”盗跖故作轻松,“昨天一早,嬴政的车队应该就启程了。” 深深看了韩信一眼,少羽眼中的某种异样深邃差点让他陷进去,略作沉吟,“还是……你来安排吧。”偏过头。 凭借那双眼睛,你看到了什么,可还依旧是选择我么?那么……韩信整个人似乎都有些振奋,“还请您和盗跖兄赶往四季镇,带上章邯将军,万一碰上秦国军队,不失为一个好筹码。”韩信轻声道,随后不再压抑声音,“我和龙且,英布将军在此隐藏,守株待兔。” 少羽点头,虽然多带一个人是有些麻烦,但也不好漠视韩信的善意。 看着策马走远的少羽,龙且拍了拍韩信的肩膀,“怎么回事,让他们带着章邯,实际上还不如放在我们这里看着吧?”刚刚少羽在,军令如山,他不可能去反驳少羽的认可,此时才私下对韩信提出。“而且刚刚你们两个有点奇怪。”龙且做思考状。 “为了避嫌。”韩信眯眼躺下,“英布可是在那里安排士兵隐藏忙得不得了,你不去帮忙?” “我说,你先管好自己吧,少主刚走你就在这里躺着,还好意思说我。”龙且扶额。 “我可是在办正事,”韩信坐起来,手朝一个方向指去,“那条路,几乎是前往炎帝六贤冢的必经之路,而另外的上炎帝六贤冢的方法,便是登上峭壁。据我观察,最好登山的位置有三个,”韩信一一指出,“不过在这个角度都可以一览无余。偏差大概一丈左右就无法将所有位置完全看到。”随后再次躺下,“而且这里位于半山腰稍微偏下的位置,不在大多数人的重点防范范围之内。最重要的一点就是……”韩信惬意下翻了个身,“这里树荫茂密,很好乘凉。” 龙且幽怨的看了韩信一眼,转身,虽然他知道韩信的实意是很好隐藏,但还是忍不住抱怨。急切回去的原因也是在于腾龙军团,在那一天荆天明的压迫之下在精锐的极限上再迈出了小半步,虽然只是小半步,但他可以说,现在的他们至少可以打一个月前的他们一个半。万一被英布发现,还不知道怎么来撬墙角。 “刚刚那队人,去做什么了?” “去布置一下,”龙且上马,“我快去快回。” “还真和他说的一样,”韩信闭目捂着脸,“认真了啊!” 咸阳…… 一子落定,“你输了。”蒙毅起身,回头。 “这只是开始。”异色的双眼死死盯着蒙毅。 “哦。”回答之时没有分毫停顿,语气没有丝毫变换的淡然,可在胡亥的耳中却是浓重的不屑。 “不送。”胡亥狠狠挥袖。 坐上马车,车窗前一人走过,路过之时连续轻敲三次车架。 “走吧,”蒙毅缓缓阖眼。“去王府。”王家,也是时候算账了。这些年,我可是一笔一笔的记着的!既然早已选择了明哲保身,居然还敢再次插手其中,以为是半个帝师,就没人能动你了么? “大人,到了。”仆人掀起车帘。 “好。”蒙毅下车,眼前两行军队分立,长戈交错而行的戈门耸立。早知道我要来,先给我一个下马威么? “恭迎蒙毅上卿!” “恭迎蒙毅上卿!” “恭迎蒙毅上卿!” 连续三声,每一声都杀气凛然。 “在这里等我。”蒙毅一路长驱直入。 “哈哈!蒙毅上卿可是陛下身边的大红人,怎么有闲情逸致来看望老夫了?”王翦端坐于主位,甚至未曾起身。 “蒙毅只是些事情,想要请教将军。”蒙毅径直坐到王翦身旁的座位。 “难得,难得,老夫知无不言。”王翦端起手中茶盏。 言未必尽么?还真是愚蠢。“将军对于罗网……怎么看?” 蒙毅侧目看去,王翦手中悠悠旋转的茶盏,骤停。 第四十章 总有伤抹不掉 从王府走出,表面上依旧是波澜不惊,坐上马车,打道回府。 “大人,王翦已经出门,目的地是胡亥的居所。” “嗯。”蒙毅左手支着脸,右手扫了扫示意他退下。 这就忍不住了?我还以为你可以再多忍耐一下呢,毕竟,老了啊! 下一瞬间脸上的异色彻底消散,满是笑容。“吃饭吧,茯苓姐!” “哎!”茯苓撇了撇嘴,柔声细语道,“我还以为小毅毅刚刚才要我去抛头露面之后,转眼你就把我给忘了呢。” 笑容顿时凝固,擦了擦额头上并不存在的冷汗,干笑两声,“怎么会呢?” “是么?”茯苓双手支在桌上,俯身紧盯蒙毅。 “那……是当然的。”蒙毅咽了口唾沫,略带颤巍,可知他对于眼前的人有多大的心理阴影。 “算了。”茯苓一努嘴,似乎觉得这样怪没意思的样子,坐回了座塌上,“你就这么想要帮嬴政?” “帮?呵!”蒙毅一声轻笑,眼中流露出一种被压抑后的淡淡的狂热,“我不过是在向我所认定的皇帝证明我的价值,仅此而已!” “既然仅此而已,那还这么拼,要知道,我的人情……可是很难还的。”茯苓双手抱着酒杯喝了一小口果酒,“说不定,需要一辈子。”脸上似是因为酒意泛起淡淡红晕。 “这次,我决不能输!”蒙毅扬声道,“这次陛下的计划决不容有失!陛下前行的道路,哪怕是一粒尘埃,我都要将之彻底扫除!” “要是我与他成为敌人呢?”茯苓看着蒙毅。 他只是偏过头,他的态度,已不必多说。 手上的酒杯落地,将木质的地板彻底凿穿,愤然的起身回头,将右手背上那道伤痕彻底展开,“我永远记得,你在我手上留下的这道伤痕。”茯苓恨道。“死都不会忘!” 蒙毅张了张嘴,还是没有出言挽留。 你终究还是恨我的。蒙毅起身,但很快将关于这些事情的思绪清空。 胡亥啊!赵高的确给你留下了好几颗及其有用的筹码,甚至有王翦那颗直接用来破局的筹码,但……你真的能够用好么?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意志,愈是居于高位,愈是坚定,王翦这种人,又岂是现在的胡亥可以掌控?他不过是把这个进程加快而已。 一个时辰前,王府…… “罗网是帝国手中最为锋利的利剑,这点自是毋庸置疑。”王翦面对蒙毅的回答只是笑道。 “那谁,又是那无坚不摧的长戈?”蒙毅手支着下颚。“蒙家,还是王家?” 王翦不答。被后来居上的人,面对此时居于上的人,总不会有好心情。 “哦!对了。”蒙毅似乎如梦初醒,“方才我去见了胡亥,他输了。然后他说……”蒙毅嘴角勾起一抹嘲讽,“这只是开始。”他站起身,朝门口走去,“不过我期待着结束。”手中的茶盏随意抛下,“胡亥毕竟是皇家世子,但只留下两成百战穿甲的王家……哼!” “你不是因为畏惧我这只留下两成百战穿甲的王家,所以来劝退的么?”王翦倚在桌上的手略有轻颤,却很快消散。 “我最后的底牌,是深宫中的那位,”一道倩影出现在厅堂正中,一身素白轻裳未染半点血迹,十个人头及其整齐的落在地上,脸上的表情仍旧可见,满脸认真与谨慎,配合着此时的场景,煞是惊悚。掷杯为号?只是笑话。双手支着门回头冷看了王翦一眼,眼中唯有漠然,“但我不喜欢麻烦。” 砰!一声沉重的关门声,脚步声不见丝毫凌乱之感,渐渐消失。 不喜欢麻烦?那你还将她摆出来?王翦看着眼前这十个栩栩如生的人头,阖眼。“来人!”数名着甲的将士进入,“让他们……入土为安吧。” 东郡…… “被打成这样,”卫庄看着胸前顶着一道偌大伤口的天明,对天明释出一缕杀意,不错,这缕杀意面对的是天明,以此责备他的弱小。随后才摒眉道,“谁干的?” “玄翦。”天明低眉顺眼。 “玄翦?”卫庄不可置否,玄翦的确有着这样的实力,“他怎么样?” 天明不动声色的退后两步,盖聂一挑眉,天明头低得愈下,“毫发无损。” “他是他,你是你,”卫庄背过身,“终究也就这样了。你身上那浑厚到举世无双的内力,真是浪费。” 一句‘他是他,你是你’,在知道其中缘由的人看来的确看似有些诛心,但同时也是在告诉天明,‘他’与‘他’,两人终归是不同的。天明就是天明,荆天明承担那么重是因为他的境遇,而此时,他着实没必要自己一力承担。 终究也就这样了,他还是对天明此时的实力感到失望。 最后却是提点,拥有着举世无双的内力,在许多情况下,又何必硬是要去比技巧呢?你拿一分内力,好!那我拿两分!两分不够?三分!三分还不够?那就五分!天明经得起如此挥霍,但他的对手经得起么?这是卫庄的意思,但天明却不一定听得懂。毕竟那每一寸气,每一分力都算得恰到好处得 “过程呢?”良久,卫庄还是开口。 天明心中长出了口气,屁颠屁颠的跑到卫庄身侧,将过程一五一十的说出,既没有半分吹捧也没有添油加醋。 卫庄与盖聂对视一眼,均是微摇头,“有着足够的力量,却没有与之相配的意志,虽然有着‘心境’的把持,最终的实力却也就仅此而已了。”卫庄侧目看了天明一眼,“你有所松懈了。” “蛤!”天明一脸的云里雾里,迷惘至极。 “就是说你太自大了。”任垚阴恻恻的看着天明,“受到的挫折太小了,挨社会的毒打太少了。” “你现在的意志,比起当时在墨家隐秘点时下降了不止一个层次,”眼中的一丝复杂在触屏到天明眼神的前一瞬间便消散殆尽,余下冷厉,“当时别无退路的你爆发出了你自己都觉得本不能达到的实力,那是因为你当日拼死的意志。而现在……”卫庄手中鲨齿早已抬起,直至落到天明的颈间之后天明方才反应过来,“毫无疑问,你是弱者。”缓缓收剑,“自己好好的反思吧,论及意志,那项氏一族的少主,比你坚定得多。” “是,师……” “不要叫我师父,”卫庄毫不留情面的打断了天明,“在你认为自己成为‘强者’之前。” “是。” 北疆…… “苏英,听闻你妹妹的伤好得差不多了?”蒙恬喝了一口清粥。 “承蒙将军挂念,再过两日,苏敏便可以为府中干活了。”苏英一礼。 “你先为我房间打扫,我稍作歇息。”蒙恬说着走到床边,苏英将门合上,门口的卫兵早习以为常,如常站岗。 蒙恬脱下鞋子,慢步走到桌前,在灰色的擦桌布上开始写字。 “陛下已然东巡,罗网绝大部分实力在咸阳与桑海,东郡之地,正是罗网北疆空虚之时,是时候将蛀虫清理掉了。”蒙恬眼中跃跃欲试。 “消息可靠?”扶苏略表谨慎。 “由我胞弟蒙毅编写的一套暗号来传递,除了我们两个,应该没有第三人看得懂。如若篡改不明而其中道理,只会变得完全不通。”蒙恬肯定。 “那好,明日我将府内已确定之人的名单整好。而府外,就劳烦将军了。”扶苏郑重。 蒙恬紧盯扶苏,每一笔都写得极重,“宁可错杀,切莫放过。”见到扶苏眼中的犹豫,继而写道,“为这一城百姓,为大秦江山!万不能心慈手软。” 扶苏长出口气,“多谢将军指点,扶苏明白了。” 蒙恬点头,坐到床上,躺下。扶苏手中擦桌布一翻,写字的那面瞬间成为了不认真注意难以察觉的夹层。随意将擦桌布搭在肩上,走出房门,将门带上。 “哎!我说苏英啊,你可一定要在苏敏面前替我说说好话啊!” 苏英摒眉,随后侧目,“只要苏敏同意,我没意见。”只是轻声道。 第四十一章 嫁妆还是要的 “农家田言,见过纵横二位。”田言曲膝微微一礼。 “既然你已然决定来见我们,那么想必你已经做出了选择。”盖聂看了表面不显,但实际上仍旧对天明实力有些愤然的卫庄一眼,随后应道。 “如若农家乱局无法收场,二位能否支持我,接任侠魁。”田言轻声开口。 “如果你来这里是为了这件事……”盖聂扫了卫庄一眼,只见得到卫庄脸上挂起的一丝嘲讽,“那便只能说抱歉了。” “能否告诉我原因,”田言不可置信,“我并不认为一个在你们计划中无足轻重的人足够让墨家的巨子兼流沙主人的弟子,亲自前去营救。” “如果因此使田言大小姐误解,我们深感歉意,”赤练迈步到田言身侧,朝着她的颈间轻吹口气,“但不得不说,你想多了。” “吼?”田言不可置否。 “不过是某人的原定计划中的那个人不想去,不得已……”赤练眉眼中对天明挑起一丝调笑,“只有他去咯!天明,是不是啊?” “是。”天明正思考着所谓的意志究竟如何增强,所以言语略带敷衍。 “嗯?” 赤练眸中划过的冰冷,由背脊上升起直至大脑的冷意让天明瞬时回神,“是,师母。”不是您叫我去的么?嘴里念叨却也不敢说出生。 赤练满意的表情展现出她对这一声师母的异常受用,现在的天明对于赤练而言简直是一个完美至极的徒儿……好吧,虽然更像是玩具。 “事情尚未定局,计划亦可改变,”天明想要开口,但在赤练的一次扫视下立马又缩了回去,“你想要中途参和进来,还要抢夺一个位置,实际上,十分简单。” “可是……” “你有意见么?”赤练微眯着眼,语调也带上丝缕森寒。 天明扯了扯嘴,先是给了卫庄一个征求性的眼神,随后向盖聂递了一个乞求的目光。 卫庄未曾正面表示,但脸上的貌似愉悦却是告诉他人他的心中想法,他不介意继续看下去。 盖聂只是侧过身。你自己怎么想的那便怎么做,参和到农家乱局之中既然是你的选择,那么你就自己将其贯彻到底吧。 天明看向端木蓉,又瞄了一眼雪女,两人一个翻弄着药箱,一个看着天空发呆。至于任垚?他怀疑他朝她问出问题的下一秒就被卫庄一巴掌扇死。 墨家与流沙已经结盟,而任垚,现在的她终究算是个外人,哪怕直到此时都未曾察觉到他的分毫恶意。 天明张了张嘴,一抬手,“任凭师母吩咐。” “流沙与墨家,想要什么条件?”田言看向赤练,不是天明来与她交涉,她还是有些遗憾。虽然只是半天时间,但天明四人的心性都被她摸得差不多了。 端木蓉看似冷淡,但见到天明胸口那道伤口时眉宇间一闪而过的焦急却是未做太多掩饰,典型的外冷内热。 雪女貌似人畜无害,柔弱如水,面对天明和任垚时,时常出现的恶趣味,着实腹黑。 任垚,时常有惊人之语,令人深思,也比同龄人要成熟许多,那借势而为压得人喘不过气来。 天明,她必须承认,他的武功的确很强。虽然仍旧被卫庄评定为弱者,但不妨碍她对天明的评价。但也只是武功,至于心性……她表示没到危机时刻不好评定,毕竟如果依着表面上看到来说的话,能够力拼阴阳家三大高手,还在黄金火骑兵的包围下全身而退,如果就这种十二三岁孩童般的心性,真当那时候其他人都失智了么? 但以他现在的心性与之交涉,田言可以肯定,天明是那种她能够将之卖了还让他帮自己数钱,完后还要感谢自己的类型。虽然有着盖聂卫庄盯着,她不可能做得太过,但也足够她谋获相当的利益。 “条件其实很简单,在你成为侠魁之后,不过是一句话的事情而已。”赤练毫不在意的逗弄了一下手中的赤练蛇。 田言摒眉,“愿闻其详。”言语中略显冷淡,她不认为真的只是所谓一句话的事。 “不过是……”赤练面容上掀起一抹魅惑,转瞬间变换成压抑后的冷厉,“让田言小姐你,”又归于平淡,“拿整个农家当嫁妆罢了。” 田言眼角不停的抽搐,将内心中的怒火竭力压下,“只是不知道‘现在的’墨家与流沙吃不吃得下。” ‘现在的’墨家核心的机关城已失,流沙亦是不够完整,想要彻底吞下整个农家,着实困难。 “哦!对了!”赤练一副诧异的模样捂着嘴,“就算你嫁过来也不会是正妻,正妻应该是道家天宗的晓梦才对。”既然两家不够,那再加上道家呢?“嗯……天明,项少羽那边招兵买马,似乎也很缺钱是吧。”如果你还觉得不够,那就再加! “应该是吧。”天明满脸纠结,“不过……” “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赤练瞪了他一眼,“你没得选择。” “可是……” “闭嘴。”卫庄言语中透露出不耐,他对天明的心性评价再下降一个等级。原本赤练用所谓的嫁娶破开田言的冷静,随后携四家之和的强势已是将田言摄住的同时逼至绝境,只要再加天明与少羽这最后一把火,用他们两人可能的未来画一张大饼,他和盖聂再在适应的时机压迫一把,田言别无选择。而现在,经过天明接连两次的打断,田言已然回神了,携‘势’力压已不现实,只会适得其反。 回过神来的田言逐渐趋于冷静,之前的思绪缓缓理清。 之前赤练所说的是‘抢夺一个位置’,抢夺,也就是说……这个位置上已有人了。原本半眯着的眼睛睁大,“无论如何,诸位想要将之扶至侠魁之位的那个人,必然不属于罗网。”田言双手悬至胸前,“那么至少在这一点上,我们双方是完全相同的。而在现在的农家六堂之中,每一堂之间的站位都已趋于明显,大体分为两派,我二叔已与诸位交恶,而帮助朱家叔叔,诸位最终所得利益也不会太高。所以诸位所帮持的另有其人。”当一层一层抽丝剥茧过后,所余下的便是真相。看他们几个人的表情,我所说的并没有错,但盖聂与卫庄依旧不为所动,也就是说,有着,哪怕我知晓,依旧无法使结局动摇的自信么?连一丝杀意也未曾释出,是毫不在意还是故意压抑?还是说,她借势压我,亦自恃能压整个农家?田言看着雪女拉着的任垚如少年般腼腆。还真不像啊! 想要参入其中,嫁人?她虽然并不否认天明的优秀,但先不说年岁相差六七岁,天真傻蠢,并不是他所喜伴侣的类型。那么便唯有……证明自己的价值。“神农令虽称农家弟子取荧惑之石至六贤冢,但实际上总管以下尽皆没有那个资格,至少他们无法得到六贤冢内长老们的承认。也即是说,是前任。老一辈的六大堂主在相近的五年内一个一个全都销声匿迹,依迹而寻,或应成为了现任的六大长老。而他们的下一辈中,只有两堂的堂主有过更替,共工堂与魁隗堂。而共工堂堂主与总管已死,之后才由田仲继任。剩下的两人中与诸位有所交集,而且此时身处东郡之地的,只有以前的魁隗堂主陈胜,也就是现在的胜七。” “不错,你很聪明,”盖聂侧目看了田言一眼,不过也就仅此而已了,“然后呢?” “什么?”田言一愣神。 “你推测出了这些,那又如何?”卫庄不屑道,“只有实力,才是最有分量的语言。你以为凭着这些就足够拉近我们之间的差距,还是说,你认为凭你的谋划就可以将农家六堂与我们之间的实力之差抹平?”卫庄一声轻哼,“别说笑了。” “最后……”卫庄走近田言,用压得极低只有他们两人能听到的声音开口道,“你以为你们所看到的,是我们的全部么?”卫庄瞥了天明一眼,没有在压下自己的声音,“只要六贤冢里那六个老不死的敢出来,都得死!”卫庄言语中的肯定,不容置疑。 田言不再开口,刚刚卫庄已经说得很清楚了,实力,才是言语的最佳方式,而现在可以说孤身一人的她,并没有那个资格。 赤练妙目轻挑,方才的灼灼逼人早已散去,“我说你啊!”赤练手指对着天明的额头一弹,“不会是觉得她配不上你才不答应吧?”虽然针锋相对已经没有意义,但并不妨碍她恶心一下田言。 “额……”天明眨了眨眼,一愣神,想到记忆中将要北上之前,一眼慑服与这个时代完全不同的田赐,然后一巴掌将那时候农家几乎所有高手结成的地泽二十四阵法压死的荆天明,他扯了扯嘴,貌似……好吧,还是不要让刚刚有所松懈的压抑氛围重新盖上来好了。想着他故作轻松一笑,“怎么可能?” 撒谎也要稍微掩饰一下吧!你扯嘴是给谁看啊!任垚扶额,你这槽点也太多了吧!她心中吐槽道。 田言恼怒,却也只能压下,“墨家巨子乃天骄子,我自不能与之相比。”言语中不乏嘲讽,但天明却跟没听见一般,相当愉悦。天明没将话中含义听出来所展现出来的姿态却让田言心中仿佛憋了口气,愈加憋屈,却又无法吐出。 “你们去四季镇,看他们狗咬狗,”卫庄看着赤练,“她如果有一点点异动,那便杀了。”他不带丝毫感情的瞥了田言一眼。 “你跟我们来。”锋锐的剑意中夹杂着冰冷将神游外物的天明激醒。 “去哪里啊。”天明匆忙跟上。 “去收拾你留下的烂摊子。”卫庄略一停顿,随后前行。 天明打了个哆嗦,似乎感受到了卫庄言语中的深深恶意。 “师父,那怎样才能快速的加强自己的意志?”紧跟在盖聂与卫庄身后,许久,天明开口。 “我说过……” “这就是我的意志啊!”天明脸不红心不跳,紧盯着卫庄看过来的眼神。 “这次……”卫庄回身,“算你勉强过关了。” 盖聂握剑的手不自觉抖了一下,随后归于平静,但脸上与以往却似有着丝缕不同。“你对任垚怎么看。”这是他们将天明叫着与他们同行的原因之一。 “很有意思的一个人啊!”天明抓了抓头发,“只是有时候会说一些听不懂的话,机关术也不错,唱歌也很好听,还有……似乎对我们每个人都很了解。” 总算是说到正事上了,盖聂心中有些无言,毕竟天明如果继续说着那些不着边际的话,他毫不怀疑,天明会被卫庄吊打一顿。 “你不觉得她知道得太多了么?”卫庄看着地上的车辙,与盖聂对视了一眼,“你的过去,我的过去,还有……所谓的未来。” “我倒是没有想过那么多,或许,我和她是同一种人吧,”天明略做思索,耸了耸肩,“毕竟人家是从天上掉下来的,怎么想都不可能。” “算了吧!”卫庄似乎有些无奈,“你就只可以如此了。”有着失落,却并未有失望。他失落,是因为看到他今天对于数个问题的回答,最终的判断便是,心性如果没有经过变换,他能成为侠,也只是一名侠客而已。进入权利斗争无人在旁协助,他只会被吃得连骨头渣都不剩下。并不是说侠客不好,而是改变世界所真正需要的,权利永远大于个人的力量,这一点,就算是他也无法否认。还有就是,他有些怀疑从墨家隐秘点与他争锋相对开始,到决定兵分三路之时见到的天明是真的,而现在这个天明是假的了。心性完全不在一个档次吗! “盖先生,卫庄先生,还有……”转眼间乌骓已至三人面前,自从少羽吃了那颗药,一部分药性于肢体中四散而出的被它所吸收,现在乌骓表示,只要不停下来,它就算带个人都可以在水面上如履平地,在地面上哪怕以最快的速度疾驰都可踏地无声,“天明小弟,看样子你过得很不好啊!” “你如果少说两句,你二哥我会过得更好。”天明貌似无可奈何的摇摇头。 “你们两个家伙,也管管我这个劳累的老人家好不好?”盗跖喘着粗气,他实在是想不通,他从昨夜就马不停蹄的往这边赶路,刚找到少羽又去抓了个章邯,现在还被一匹可以在树上跳的马给甩在它屁股后面吃灰,虽然跟他已经赶了一天的路不在状态有很大关系,这些也就罢了。最重要的是,他花了那么大功夫,用最快的速度赶过来,其他人都别说,你这个墨家巨子也要略表‘慰问’吧!结果倒好,注意力完全不在他身上哇!盗跖表示他对此充满怨念。 “额……”天明抬头望天,自认为缓解尴尬,随后似乎发现反而变得愈加无言,干笑两声,转移话题道,“你不是在桑海么,怎么跑这里来了?” 盗跖斜了他一眼,算你好运。耸了耸肩,“嬴政东巡之行已经启程了,大概半月便会到达桑海,张良说这边要快点结束,否则怕是赶不上蜃楼启航的时机。” “你觉得呢?”卫庄看向盖聂,将其未能掩盖住的那抹错愕收入眼中,“师哥。” “比印象中的计划要提前了近两个月。”盖聂淡淡道。 “计划终究是跟不上变化,”卫庄微微颔首,“变化的是我们,还是罗网,或是其他,甚至……是他本身?” 盖聂不动声色的扫了一眼天明。 “他还不够。”不是不够资格,而是不够强!没有去面对这种变化的强大。这亦是他对天明身为他徒弟的想法。他承认他拥有着那份资格,但,还不够强!卫庄有些不屑,“你想要他更强,却又不想他迈出那一步,是否……太过想当然了?如同那一日,你陷入抉择,你想全都得到,却一个都没有得到。” 盖聂不再开口,他无法反驳。 “他,有没有什么时候曾经失去理智?”卫庄凭借着一股凌厉将还在斗嘴的少羽和天明分开。 “蛤?”天明一愣神。 “我的徒弟。”卫庄眼角抽搐,明明只是一个人,却这么麻烦。 天明算是知道意思,在荆天明的记忆中挖掘,随后缓缓开口,“是……有的。” “后果呢?”卫庄饶有兴趣。 “咸阳,”天明声音有些干涩,“屠城。” 前行的步伐已然停下,少羽盗跖眼中的不可置信,荆天明在他们面前展露出的大都是平和,少羽曾面对过如血的杀意之中也皆是对异族的决绝。屠城?怎么可能! 卫庄已不再掩饰自身对那个未曾谋面的徒弟的喜爱以及发自内心的愉悦,笑道:“真是一场完美而又华丽的出师礼!我很喜欢。”看着天明,压下思绪,“那结果呢。” “与项羽不分伯仲,”天明看着少羽缓缓开口,这次见到他,总有一种想要稍微隐藏一下自身的怪异感觉,“其他……只是其他。” ‘其他’?境界上已是天壤之别了么?那当时的我们……卫庄与盖聂一次对视。成为最强之人踏上顶峰的祭品啊!还真是可悲呢!虽然如此,但他心中的愉悦却更加强烈,近乎压抑不住。不过,我还真想去看一看那一方的境界啊! “那你刚刚问的问题,现在知道答案了么?”卫庄回身看着天明。如果你有那种可能的话,让我看看更前方的风景吧! “……”天明张了张嘴,“是。”杀戮之后再从那血腥之中走出,便是加强意志的最快方式。 “好啦!如果注定是要发生的无法改变的事情,那想再多也没有用。”少羽手架在天明肩膀上,“既然将要改变,我们……不是正在做么?”不是‘如果’,没有‘可能’,改变已成定局。 “话说,”天明怀疑的盯着少羽,“你是不是有些不对劲?” “呵呵!”少羽微眯着眼睛,泰然自若,“怎么会呢?” 天明脸色瞬间就变得平淡了下来,手指着少羽,“你骗人!平常时候你一定跟我吵,说我怎么会怀疑你了才对!”天明或许对其他人会十分迟钝,但他对和少羽之间的相处方式,却是十分敏锐,“从实……”天明后退一步,自认为颇具气势的对着少羽一指。“招来!” “真是服了你了。”少羽扶额,是满脸无奈。“看着我的眼睛。”少羽睁眼,眼中带上一抹紫意。 “什么?”天明聚精会神的看着少羽的眼睛,然后……就没有然后了。此时意志不算过关的天明慢慢陷了进去。 盖聂手放在天明的肩膀,天明打了个哆嗦方才转醒。 “额,呵呵……”少羽干笑两声,“得到这股力量没多久,没能掌控住。” “他自身意志太弱,不过……”卫庄摒眉,“传说中唯有仓颉与舜帝二人拥有过的重瞳,还有其他奥秘么?” “这个状态,可以直接看到与感受到一些东西,”少羽耸耸肩,在这些人面前,掩饰也没什么必要,“例如盖先生与卫庄先生,可以看到两人,盖先生周身有类似于剑锋的亮蓝色,卫庄先生则是略带血色的一种赤红。盖先生给我的感觉更加轻灵,卫庄先生则更为霸道。” “盗跖兄身上环绕着的,是一种感觉不到太多破坏力,但速度感异常强烈的电光。而天明嘛……”少羽脸上浮现一片纠结。“大部分是一片墨色,有着一部分极其精炼的金色大概是墨色的一成左右,被一种淡薄的紫气所弥漫,似是在压抑。还有一种与盖先生同出一辙的亮蓝在其中流转,将墨色与金色之中沟通起来,很乱。” 内力的杂乱,以及抑制力,哪怕有所杂乱依然可以展现出常人远不及的内力修为。卫庄扫了一眼盖聂。你知道,但却不说。圣人重瞳,紫气东来,一双有趣的眼睛。 “小跖你先行赶往四季镇吧,尽早与蓉姑娘他们汇合。另外……请注意田言。”盖聂仍旧有些不放心。 “那就包在我身上了。”盗跖故作潇洒的轻抚下巴,摆出一个莫名奇妙的迷之微笑,他绝对不会说这个他自认为十分帅气的动作是用他的轻功心得从任垚手上换的。“那你们呢?” “去杀人。” “去救人。” 两个声音同时出现,要做的是同一件事,却带着截然不同的意志。 “他们两个呢?”盗跖对这两个一致却又完全相反的人表示无奈,实力够强,你说什么都是对的。 “一个需要全方面的更进一步,”卫庄看了一眼天明,眼中的一缕失望在天明眼中异常刺目,“而另一个,得看看那双眼睛的真正作用。” “额……”盗跖掀了下发线,耸耸肩,“虽然没什么必要……小心点吧!”说着,盗跖闪身离去。 “走吧,”卫庄迈步前行,“没有多少时间了。” “是。”天明紧随其后。 少羽看着封眠咒印所处的位置轻叹口气,在他眼中有一层薄雾,掩于其上让他无法看清。 盖聂眼眸掠过天空中的飞鸟,缓缓跟上。 咸阳…… “他跟我说,今天清晨,你输了?”王翦直视着胡亥。 “不错。”胡亥脸上的嘲弄划过。蒙毅,你斗不过我的!一局棋而已,不过是开始。“但那只是开始。” “我明白了。”王翦挥袖转身,“王家闭门一月,不理外事。” “王……”胡亥刚想挽留,却又升起一种在赵高熏陶之下所形成的倨傲,“王将军,你会后悔的。” 胡亥没有赵高的强势,却装腔作势,只会是适得其反。更何况这时候他只要挽留,就定然留得住。王翦并不介意拿自己所余不多的性命为王家博一个未来。 “大人,王家闭门一月。” 蒙毅挥了挥手示意退下,起身伸了个懒腰。一个月?比预计时间还要略长,不过也好,不过那人不在倒是有些烦人,李由在这时候回咸阳,李斯啊!你可不要按捺不住哟! 第四十二章 话太多总是不招人喜欢呐 “小庄,这对他而言,是否有些早了。” “师哥,你总是如此,就不能有点新意么?”卫庄语调中不乏无奈以及漠然,“明明方才的不做言语便已是默认,但现在又出言阻止。明明你心里十分清楚的知道一旦选定,就无法回退,但你依然做这无用之功。你并不是优柔寡断,而是你做出决定之后却每每因为所谓的‘仁慈’而思虑再三,却并不能改变事情的结局,反而会使事情变得更加麻烦。荆轲,便是诞生于你那‘仁慈’上最大的悲剧,”他还想说下去,却骤停,“也许正因为这样……”卫庄扫了一眼左手中指上代表鬼谷派掌门的扳指,“它才会出现在我的手上。” 前行的步伐依旧,只是盖聂的眼中略显黯淡。他无法反驳,也无言反对。他明知荆轲会去刺秦,他明知会有人去阻拦,他更知道所谓的刺秦,本就没有成功的可能!他还是放任了。荆轲死了,丽姬也香消玉殒,嬴政为了心中的理念变得愈加绝决,他看着天下显现出的大势唯有无奈。 他如果早出手,丽姬至少不用死;或许嬴政依旧会统一,但不会如斯绝决;或许……他不再会是‘剑圣’。不过,也不错,不是么?不过怀念,也就到此为止了。 四季镇…… 将要被哑奴口中所含暗器命中的刘季知道他已经无法完全躲避,只可以勉力避开自己的心肺要害,于此时,一杆长戟点在飞刀之上,随即横扫在哑奴腹部将其击退落下屋顶。 “诶!樊老弟,你可算是来了!”刘季长出口气,对方才哑奴的袭击心有余悸,“等有时间我请你喝酒!” “不必了,”长戟随意的搭在肩上,“我只是来通知你一声,”樊哙回头看着满脸迷惑的刘季决然开口,“我已经找到了我的前路,也不想像之前那样被人抛弃,所以……”急促的语气,他怕面前这在幼时如兄长一般的人再一次的请求,令他又一次会将过往放下。“到此为止了。”一跃而下,身形消失。 “诶!诶诶!”刘季刚反应过来伸手想要挽留,结果人影消失不见,刘季扶额,眼眸中有着一丝迷惘以及无奈的决然,“这都什么事啊?” “你们这边怎么样了?” 虽然盗跖后一步动身,但不紧不慢的休息片刻,凭着他的速度倒是近乎同时抵达。 “逍遥子说他要回道家,没有说理由。樊哙说他要去了结过去。”然后将无神的目光投向四季镇声音最为嘈杂的区域,“田虎和朱家已经动起手来了,看样子朱家撑不了多久了。” “到时候……我们去捡漏?”盗跖摊了摊手表示这事情他可做不了主。 “我先给你配制些提神的药物,免得到时候被人一剑斩了。”端木蓉只是默默摆弄着并不算多了的药草,不改自己毒舌。 雪女对高渐离被抓住任然愤慨,脸上流露出寒意。 赤练貌似并不在意,面容十分柔和,只是用温和的语调缓缓开口道:“让他们多死几个也好,免得到时候还跳出来做一些无聊的蠢事。” “到时候你们接收的如果只是一个残破不堪的农家,真的好么?”在看到胜七的时候,田言便已经知道他们想要扶植的人,“那个时候的农家对纵横的二位以及墨家真的有需要么?”那双失去光泽的眼睛,就跟死了一般。 “农家……” “你以为你能做什么?”赤练眸中的冷厉扫过田言,随后看着胜七,“如果不能确定控制的力量,就算全死光了,也是一件好事,不是么?”既然不可控的死光无碍,那么可以控制的,自然可以留下。已是告诉胜七,只要你确定是站在你这边的人,那么保下,自然可以。 “还有。”赤练轻盈而略带妖艳的走到田言身后,双手从后环绕挑起田言的下巴略显蛮横的强行掰着左转直到可以看到赤练,赤练半俯一在田言肩膀,眼角是魅惑的轻笑,口中是刺骨的冷意,赤练王蛇缠绕在田言颈间,蛇信轻触脸上,略显冰凉。“我不喜欢话太多的女人。”放开田言,伸了个懒腰,“盗跖,她每说一个字,就割掉她一根手指头,不要让我亲自动手哦!”貌似俏皮的眨了眨眼,却是让盗跖感觉到一阵寒意。 北疆…… “公子,你确定了?”蒙恬有些担忧。 “安心吧,蒙将军。”扶苏只是摇头,“其实我十多日前就想南下了,不过那时这里还不够干净。我许多天一直在想,父皇说,我终究还是令他失望了。然后把我放到您的身边,让您来照看我。或许是为让我立下战功,或许是为将你我捆绑在同一战车之上,让你彻底成为我的后盾。如若只是这个目的,那……‘死人’可是无法建立功勋的。而且,”说到这里,扶苏的眉宇间露出一丝无奈,“狼族是游牧民族,想要一网打尽,除非用数倍以上兵力围而歼之,但是我们的情况……虽然可以将之击败,但要说歼灭,兵力不足。而且那一队克里昂所带领的兵团也是个麻烦。现在狼族都不在我们这片区域劫掠了,而是转移到了偏东两百里左右的城镇,我们到一个地方他们就换一个地方,每到一个位置就要做休整,留下足够抵御狼族骚扰的兵力以做防备。”扶苏按了按眉心,“总算是弄明白父皇为何劳民伤财也要修筑长城了,想要不修筑长城做为抵御,除非将异族绝族,或是将他们杀到见到我们秦人便畏惧,否则,修筑长城是必要的。” “公子明白陛下的苦心就好,”蒙恬轻叹口气,“但这世间只怕并无几人能够明白。”随后眼中燃起火焰,将狼族绝族!这是他立下的誓言啊! “我们并不能让这世间的每一人都看到被异族劫掠后的惨状,这是一种无奈。”扶苏起身,“我想南下,先回咸阳一趟,虽然知道那里此时或许如同虎穴,但已经决定了。我不认为父皇把我放到北疆只是单纯的为了与将军一起对抗狼族,而在这里,‘苏英’所能做的,已经不多了。”扶苏见蒙恬想要开口,断然伸手阻止,“安全问题,将军可以放心,虽然扶苏武功并不优秀,但有苏敏的保护,非一流中的好手也不会对我造成太大威胁。” “将公子交给月狼……”蒙恬看着扶苏身上陡然升起的气势,终还是没说出口,“蒙恬知道了。”他看到此时扶苏身上的威势似乎无法说出反驳的话语。“不过在此之前,我先写封给蒙毅的信让公子带去吧。”说着拿起笔在纸上写出一串串符号,将之轻轻吹干,放进油纸信封递给扶苏,“还有,在咸阳城东四十里,有一户姓里的人家,问他家老丈是否有人名为‘里鱼’。他说‘未有’,你便答‘自然是有的’,他再说‘先上十代,未曾有过’,你便说‘那我便是’。” “鲤鱼?”扶苏摒眉。 “呵呵!”蒙恬尴尬一笑,鲤鱼可跃龙门,但还真不是他的意思啊!随后便解释道,“我家有一条密道,而起点是咸阳宫中的某个庭院,至于是哪个我也不太清楚。毕竟是从宫中挖出来的。”以咸阳宫为起点的密道,蒙家自不可能。“说来惭愧,最先发现这条密道的还是蒙毅那小子。当时他七岁,有一段时间没有出门却经常找不到他,于是我便跟着他的行踪发现了那条密道。在跟着他的脚印走出密道,恍惚间除了蒙毅之外还看到几个小孩,还有樱花,然后我便被人打昏了。”蒙恬似是无奈,“等我醒过来,我已经到了蒙家。整个咸阳也没有多少樱树,还有能力挖掘出一条直达臣家中的密道,思来想去也只有陛下了。当时我的愤恨在当晚便已然消散,我再次走下密道,朝着另一个方向前行之后,只有一个出口,这条通道并非为了掌控咸阳而造,而是为了秘密出入咸阳而铸。身为陛下信任之人,我蒙家在不知觉间成为了这条通道的守护者,为了我心中曾诞生过的怀疑,以及我胞弟进出这密道可能会为他人所知,我拖着他到陛下面前请罪。陛下只是说,‘不该管的别管。’眼中对蒙毅也不乏赞赏,我瞠目结舌,未曾想过,我那弟弟居然是个天才。”他为蒙毅而自豪,因为嬴政叫他‘不该管的别管’所以不去多想,但扶苏。 几个小孩?扶苏扶额,他似乎想到了什么,却记不起来。而蒙毅……的确应该见一见了。扶苏起身,拱手躬身,“北疆之行,多谢将军为我解惑。” 蒙恬未曾接他一礼,因为黄金火骑兵因为他而更进一步,身子比扶苏更低将之扶起,“长路漫漫,公子小心。” “我也想见一见,这人生百态,对我而言,或许这是个机会。”扶苏转身出门。 “为苏英准备些盘缠,送他们兄妹出城吧。”蒙恬随意吩咐道。 “是。” 第四十三章 侠者与征伐者 “陛下。” 看着眼前跪坐着的少年嬴政按了按自己的眉心,“你们几个,就没必要这幅作态了。见过他了?” “嗯。”少年起身貌似无奈的耸耸肩,“啊!还是他赢了。” 嬴政仿若未闻,“你自己那边,还是自己管好自己,如果一直没有机会,那便一直别回来吧。” “是。”少年退走,无声无息。一夜后,回到他的身份本应处于的位置,眼中的神色逐渐呆滞,又变换成另一种姿态。 “看到什么了么?”卫庄依旧前行,对少羽停止前行的步伐仿若未闻。 “整个山头都似乎被什么东西遮掩住,但依旧可以看清,里面有很多人,只是无法观其确切全貌。”少羽向前迈步。 “大概多少。”盖聂问道。 “应该有……两千吧……嗯,大概。”少羽扯了扯嘴。 “就算他们有再多人,”天明紧跟卫庄,坚定道,“人还是要救!” “好吧!就算是龙潭虎穴,”少羽扛起破阵霸王枪,“该闯的,还是得闯。” 四季镇…… “我说,我们这样要藏到什么时候?”樊哙靠在墙角,外面典庆和田赐已经交战好一阵子了。“你想说话?”樊哙看了看田言,又看向赤练。 “说吧。”赤练伸了个懒腰,一条花蛇从门缝里钻进来,朝着赤练嘶嘶的交了几声随后退去。 “等一下,还请救下典庆前辈,”田言看着胜七,“这对胜七叔叔应该不难选择。” “好。”胜七只是应道。 “诸位面对阿赐,还请留手。”田言恭敬一礼,虽然知道田赐实力不比在场的任何一人差,更是强上数分,她还是如此说道。 “留下高渐离和大铁锤,你们可以离开。”盖聂手中风影释放出的锐意割面。盖聂四人的行动,至少直到现在都异常顺利。 “你们说的话,算不算数?”田蜜故意贴前,但盖聂手中的剑没有退让分毫,在田蜜的颈间留下一道血痕。 “如果农家想与我们为敌。”盖聂言语中唯有淡然。 等到田蜜彻底走到对立面,不等田蜜开口,卫庄坐在车架上眯着眼,连手中鲨齿都已置于其上,“藏头露尾的蝼蚁,也就没有必要伪装了。都出来吧。” “地泽二十四!”田蜜言语中已是带上恼怒。 “知道该怎么做了?”卫庄俯视着眼前两名少年。 “嗯!”少羽握紧长枪。该怎么做,还用问么?不过是登上战场,杀敌而已。 天明虽然提剑,却也只是提剑。 与我们不同,他们一个是侠者,一个是征伐者,两条本不交际的线被他们两个缠绕在一起,虽然有一条线并不完整。盖聂坐在与卫庄相对的另一侧。 “区区这几个人,自然入不了二位的眼,不过……”随着一声声令下越来越多的人聚集于此,“二百四十人,够不够看呢?若不够,两千四百人呢?很多人看不起女人,就是因为你们不明白,”田蜜吐出一口白烟,“女人有你们不懂的方法。” “卖春么?”纯净的眼神,清澈的声音,吐出不堪入耳的言语。 “你……”田蜜怒目而视。 “我可以付钱的!”天明登时打断了田蜜的话语,瞪着自己澄澈的大眼睛。 身后传来的两股凉意让他不由得打了个哆嗦,回身看着盖聂与卫庄,眼中满是不解。 少羽捂着脸。这家伙,这次怕是被那丫头给玩坏了。 “你这是在自寻死路!”天明先前两句话语如同两根长针为她带来阵痛。 这小子从哪里学来的这些不堪入耳的话语,看来,是应该进行些深度教育了。卫庄双眼已然合上,后话正在酝酿。 略微平缓了内心的怒火,田蜜吸了一口浓烟,“不过……巨子小弟弟如果喜欢,妾身可不介意哦!不过……”田蜜语气骤变,潜伏于山林中的所有农家弟子皆已现身,“你们得活下来才行!”她将自己内心的波动彻底平复后继而开口,“诚然如卫庄先生所言,我们农家弟子如同蝼蚁,”她扫了在场的所有农家弟子一眼,人家都把你们比作蝼蚁了,你们还能退让?“但成千上万的蝼蚁,却可吞噬巨象。” 巨象?卫庄凭依着木牢。虽然这样说可能有些抬高,但你眼前的,可是两条深渊中的潜龙。 随着农家子弟一声声的‘杀’声,农家气势渐盛少羽的眼中一条条的线将所有农家弟子串联最终全部汇聚在最内层的二十四人之中。但一眼望去,全是破绽,每个人在这庞大的阵法之中都是破绽。两千四百人的地泽大阵,就算是给二十四位顶尖高手来掌控怕是都难以控制完美,更何况几名勉强达到二流的货色? “我们来农家的目的是什么?”卫庄缓缓开口。 “联盟。”天明知晓问的是自己。 “联盟的方式有两种,一种是合纵,一种……是连横。”在农家一声一声的杀喊声中,卫庄所留下的却是淡然,“所谓合纵,两者均衡相合,共击一强。但农家这幅愚蠢模样,均衡相合?他们已经将这一道放弃。” “但听师父指教。” “而连横,则弱者依附强者,强者兼并弱者。既然已经抛却我们的善意,那便让尔等胆寒,将之踩在脚下,让他们看清差距,跪服于地,只能仰望。”卫庄眸中杀意四射,“至于怎么做?”抬手直指,“杀至让这群蝼蚁绝望……便足够了。” 天明脖颈后的封眠咒印开始了数次震颤,在少羽的眼中一缕金色自此蔓延,天明整个人给人的气息,气度,感知,有了翻天覆地的改变,但其中本质未改分毫。 “我……明白了。”缓缓抬起的头颅,倒提着的双剑,“既然阻拦我等前行之道路,为了……的车轮前行,我的剑将挥下,所以……”冷厉的肃穆中诡异的升起一抹温柔,脸上带着轻浅的微笑轻声道,“可以请你们去死了么?” 缓缓向前的迈步,少羽心有灵犀的迈起同样的步伐,一模一样的踏步,一模一样的速度,甚至是每一步的间距。虽然有着截然不同的节奏感,但哪怕是身体的摆动幅度相合起来都有一种特殊的韵味。 “他们两个……”卫庄微眯着眼,“契合得简直可怕。” “‘天’若无‘羽’的成风化云虽仍旧浩瀚却空无一物,无光无色。”盖聂看了一眼卫庄,“而‘羽’若无‘天’的广阔,虽有风云际会,却无法展翅翱翔。天作之合。” “哪边?”天明没有压抑声音,言语中透露着一种蔑视。 两人不约而同的加快脚下的步伐,眼角的余光一瞬间的交错,一次对拳,瞬息之间已然成为疾驰,朝着两个截然相反的方向分离。 “你们两个小毛孩子,不如叫我们一声爷爷,爷爷就放过你们两个,怎么样?反正你爷爷我们的目标也只是纵横罢了。”为首的人满脸高傲,他知道对上纵横可能会死人,但这两个小孩子……还不是想怎么拿捏怎么拿捏?这句话之下是响彻整片山林的哄笑,以及附和声。 “你们的话(*2)”双剑挥起,长枪横扫,人头落地,“太多了!(*2)” 好吧,天明那一次挥剑倒的确是人头落地,但少羽含怒的一次横扫,竭尽全力,带来的却是一声近乎爆炸的声响,与他对上的那人的头颅在这猛烈一击之下炸裂,带着血色的腥白脑浆四溅。 “我说……”天明瞥了一眼少羽那沾染了点点白色与血色的衣裳,手中非攻直射过去,在半途中转变为盾,“你这也太恶心了吧。”非攻化为墨痕缠绕周身,手中是两柄黑金相交的凝实剑影。 “宰了他们!”少羽那一击固然连他自身都感到震撼,但农家毕竟人数众多,一片哄闹中很快便有人脑子一热吼出要动手的口号便得到许多人的回应,引起农家众人的同仇敌忾。 “怎么看?” “不是单纯的力量,”卫庄侧目,饶有兴趣的看着少羽,“从溅射的角度来看,力量应该是从内部展开,使用内力精密的操控将普通人的大脑绞碎不是什么难事,但想要用爆裂的方式冲出头盖骨的束缚……” “天明内力觉醒的时候有一次突然的爆发,”盖聂与卫庄脸上满是轻松,即使如此也没人靠近,“那时我下意识退了一步半,少羽却冲上去敲了天明一拳。” “令人惊艳的天赋。” 盖聂张了张嘴,还是没能说出什么,多久未曾与卫庄这样真正闲聊,不知该说什么,上次还是少时对剑的探索,之后的对话却再未纯粹。 第四十四章 那便一月 “咽喉固然脆弱,但其中最为致命的地方是喉结上一分,没有软骨保护的位置,直至气脉,只要轻轻一划。就算浅薄的剑伤也会致命。”看着虽然每一剑都是指着咽喉要害却总是有丝毫阻碍而减缓速度的挥剑,眉宇中有着厌烦,“具体你要自己把握。”每一剑都俞显得流畅,虽然沾染血液的速度快了不止一分。 “你能看到许多他人看不到的东西,学会利用这点,虽然我不知道你能看到多少,遇到能够击散的,不要犹豫,击散它,崩溃它,携势而上,”另一边的语气温润许多,“你的每一次进攻给敌人的感觉都会愈加强烈。这是一种势,你的势,无需掩饰。这是你的天赋,亦是本能。”一次挥枪,农家诸人凝聚的内力锋头被扫得溃散,未有犹豫踏前,横扫!身后一张展开的非攻盾将将要至身的攻击挡住,略微弓一下腰,顶在盾的一侧,再次踏前,手中的破阵霸王枪朝后划了一个满月,非攻附着其上,破阵霸王枪已经多了一副獠牙。 “击敌不一定需要杀人,斩掉他的腿,切断他的手,凄厉的悲鸣给人带来的是恐惧,还是因袍泽疼痛而愤怒后带来的所谓勇气?”卫庄脸上挂起浓浓的嘲讽,“倒在地下的人他们究竟是救下,绕行,或是践踏其上?至于而后引起的混乱……对于这些,我很有兴趣。”一声声愈来愈多的,此起彼伏的惨叫,原本就只能算是良好的阵形愈加散乱。 天明借跃起的冲力前行,虽一剑疾射刺杀三人,但剑甩手脱出之时的空档半空中无力转向,只能勉力扭曲着身子,身上被印下的伤口没有太影响战力,但也不算太轻。“在不确定一击必杀,无人威胁,绝对安全,或你可以在半空中进行两次及以上变向时,”盖聂看着有些像是在对赌的卫庄微眯着眼,“双脚离地不要超过二尺半(秦时一尺23.1cm),极限是三尺半。超过这个程度,哪怕有所准备,破绽依旧会成倍增长。”原本在一群人围合之下有些险象环生的两人破绽愈加缩减。 ……随着时间的推进,车架上的两人一言一语,挥枪提剑的两人身上已看不出衣物盔甲的原色,被血腥覆盖。从原先略带着慌乱到现在不说游刃有余,也称得上平静处之。毕竟就算敌人再多,同时面对的顶多也就五六人罢了。 “他们的哭喊与疼痛,不会因为你们的仁慈而消减,只会因为恐惧而加深,所以……仁慈没有丝毫意义。”手指敲打着膝盖,“如果说恐惧会让他们畏惧怯懦不前,那么仁慈唯一的作用就是让他们愈发得寸进尺。所以……无能反抗的‘敌人’……还是死了的好。”对农家施加的压力也差不多达到了一个极限,继续下去让农家的人适应过来反而不美。一个个躺在地上的重伤户在天明与少羽一有腾出手的瞬间立马去补上一刀。 “哪怕是极其精锐之师,损十分之一士气不落已是少有,由蒙恬本人亲自带领的黄金火骑兵损四分之一士卒不溃更是世间难得。农家说是两千四百人,不过散兵游勇,单单一个‘勇’字便不能称道,甚至于‘散兵’更是都不能谈起,毕竟‘散兵’也是兵。”而此时,地泽大阵,早已不复存在,零散的溃逃,身染鲜血的两人已无人敢于面对,四散奔逃。 “杀!杀!杀!这一丁点,还不够让农家心疼,还远远不够。”卫庄冷视着地上近两百具残尸。一股股杀机恣意四散,引导推进着两人追击奔袭,杀上头了的两人被杀意浸染,前行! “这是……”继高渐离苏醒后,大铁锤也缓缓睁开了眼。 “这就是你们的巨子为救你们所铸下的杀孽。”卫庄淡然道。 “什……”虽显无力,却仍旧握紧了拳头。“那墨家与农家之间。” “莫非你认为两千四百农家弟子下、结成的地泽大阵是来为你们保驾护航的?”既然已经到了这个程度,盖聂也不介意在高渐离头顶加上一把火。至少在他看来,比起早些时间造就天明的意志,与农家为敌,还真不是什么大事。“小高,还是说他们是为了迎接我们的到来?” “我明白了。”高渐离虽然有些虚弱,看着眼前的血腥,言语中却也带起一丝肃杀。 天明: 在某一瞬间起,我的精神开始变得极其冷静,但我可以感受到一种极致的狂热,就像一个疯子一般。我可以清清楚楚的感受到每一分的情绪,每一寸的触感,与浏览大哥记忆时如同看客完全不同。我极其肯定……这就是我。 刚刚我想要说为了什么车轮的前行?‘我等’……又指什么?不再去多想。 前行的步伐,我和少羽两人的默契,依旧无间。这绝对是我。 挥起手中虚幻的剑影,从未想过自己杀人能如此果决,一剑封喉后喷涌而出的血液溅射在脸上带着湿热的温度,内心一瞬间的颤抖,我的思绪,毫无疑问。之后被更为的坚定掩盖,没有停留的双手让更浓郁的血液渐染于身,这……依旧是我。 当每一次挥剑开始显得艰难,并不是无力挥起,而是……对此感到无趣。至于为什么会对杀人感到‘无趣’,是因为……不忍?跃起想要追寻更加的刺激,却是被留下了两道伤口。(类似于打lol,玩个匹配发现跟你对位的是个最强王者,结果被你打爆才知道他是个代练上来的瓜皮,放下戒心随便玩后去浪一波被反杀。这种心态)如大叔所说,不应该跳起来的。 紧握手中剑影,因为过多血液的沾染使之感觉触感异样黏稠,想要松开,却发现手上似乎有一股特殊的吸引力让人不忍放手,继而挥剑,溅射出的血花,居然这么华丽,好像带着点点荧光,我……内心之中隐隐在渴求更多! 他们面对我时眼睛里已经没有了刚才的‘自信?’,我现在只能看到惊悸以及恐惧,一个个被身后的人纷拥之间推上前,然后,我赐他们一剑断臂,一剑腿折,如此反复,然而凄厉之声在我耳边……却如同仙乐。 不记得什么时候开始,我和少羽汇合在了一起,不再是等着他们纷拥的围合,随着他的每一步迈进能感受到他的气势更加浓厚,却一直积压于身,感觉似乎只要我能响应,在释出剑势的瞬间,他的压抑如同积压过度的空气,成倍的膨胀,哪怕我的剑势已收。依旧毫无止境的攀升,直到一个极端,收敛到极致,带来整片空间霎时的寂静,再次释放,不似刚刚的庞大,但更为猛烈。他的眼眸中颜色变了,从紫色转为如同万里晴空般的蓝色。而他们,带着扭曲的脸嘶声惊叫,退后,四散而逃。 身后涌出的杀意引导之下,抵抗?不!如师父所说,还不够!还不够让农家心痛,恐惧!还不足以令其跪下,臣服。 溃散,乞怜……挥剑。 直到某一瞬间,我突然察觉到,我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文绉绉的了? 颈后的封眠咒印缓缓平息,在停下律动的瞬间杀戮,血腥,凄厉,血意……直冲脑门,身后杀机的推进之下,“杀!” “成了。”卫庄显得开心愉悦,盖聂许久未曾见过他这种神情,“一直被压抑着的杀意,恶感瞬间爆发出来,甚至压制住意志。你说他要多久能完美控制住,师哥?一个月,怎么样?” “东巡日程半月即可达。” 卫庄只是看着盖聂,不言不语,只是看着。他的师兄虽然绝大多数意义上为人正派得让人想要作呕,但你要跟他说他的师兄十多二十年在一国内手里连些牌面都没留下来,他会先一剑把你给砍了。这么愚蠢的人还是不要苟活于世。 “那便一月。”言语之际风轻云淡。 就算盖聂只是一名单纯的护卫,那也要看是谁的护卫。始皇的贴身护卫,不少人会为‘贴身’二字买单,作为唯二可以朝堂之中明面上执掌兵戈的人之一,无数人会为让他‘美言几句’而一掷万金。哪怕他收下物件,却什么都不去做,也并无不可,没人会认为一个护卫,哪怕他是剑圣,也无法动摇始皇的意志。送礼,是为那一分人情,哪怕大多时候没多少用处。于此随手落子,再正常不过了。但居然这么轻松就让东巡行程延长一倍,还真是出乎预料。 苏英南下旅途…… “店家,两间上房,多谢。” “公子实在对不住,只有一间了。”店家似乎极其善谈,也一并解释道,“也无需去另寻他处,再过三个多月就是太乙山每五年一度的天人之争,所有客栈的客房几乎在半年前都已经订满了,还得先付整整一年的订金才能订到房。不过因此从你订房间的那一天起那间房间就属于你的了,不会再有其他人入住只有店里会定期去打扫。所以虽然现在大多客栈没住多少人,房间也确实没剩多少了。”说着说着他开始眉飞色舞,“我跟你说啊!三个月后,太乙山上布满大雪,观看天人二宗的宗主在雪中比斗,论道,那可是一大盛事……” 苏英拿着门牌带着的苏敏便上楼了。 第四十五章 惊惧之人 咸阳…… “第几个了?”蒙毅毫不在意的继续着手中的工作。 “第七个,”堂下一人默默开口,“我们是不是……” “不用管他,”蒙毅将手中麻布扔进火盆,“狐狸借老虎的威势妄自尊大,但终究不过是跳梁小丑。你管好你的罗网,胡亥那边,已经不重要了,而消除了他们后顾之忧却仍旧隐藏不了自身的人,只能说……他们做得不够,仅此而已。” “是。” 李由,你还真是不错。但七个,可还远远不够,胡亥借你的能力,又能顽抗多久?可不要……去得太快。“怎么,还不走?”蒙毅摒眉看着堂下跪守之人。 他抬起头,“不过想请上卿……先走一步。”短匕临身。 六贤冢…… “给。”龙且把手里的面饼递给韩信,“已经子时了,你去歇着吧。岗哨你不用担心,每一百五十步布下一轮岗哨,一轮两人。每一个时辰换一次班,大可放心。”随后坐在韩信旁边,“在想什么?” “少羽,他以前是个什么样的人?” “以前……基于自身实力的自傲,从未曾一败,到在蒙恬手下一日之际一败涂地,少主也许因此而自责吧。”龙且躺下,“当时楚国主体早就已灭,留下一个‘楚郡’,而我们,在项燕将军的带领下拥立昌平君为楚王,于淮南一带继续作战。但在现在看来,当时却更像是在苟延残喘。而我们,为‘新生’的‘楚国’兴奋不已,如同掩耳盗铃。” “现在的少主,”龙且怅然一笑,“他所有的漏洞都被天明补缺,他是完美无缺。而我,似乎不再被需要。依此我只能身先士卒,只能提矛冲锋,葬身于少主身前,挡下某支流矢,这是我的宿命!” “你还真是,”韩信调侃道,“身不对心。” “总比没睡好来的强。”龙且起身,“到子时了,英布还等着我接手。” “我去看看。”韩信跟上。看着龙且的背影……刚刚,似乎听出了什么不得了的东西。 四季镇…… “抱歉,”盗跖很无奈的摊了摊手,“其实我们墨家也不喜欢管这些事。但既然大铁锤和小高都被你们伤成那样了,不给你们添点堵……我实在是于心不安呐!”利用自己的速度挡开了田赐对典庆近乎是必杀之剑的一招后的盗跖,表达出自己真的是被逼无奈。 “当时就应该宰了他们两个!墨家!”田虎含怒暴起,“我要你们死!” “那样做,你们蚩尤堂,”戟尖上挑起丝缕电光,樊哙提戟而至,“便已经玩完了。”一寸长一寸强,动如雷的一戟将田虎直接扫退七八步才停住身子。 “动手!”田虎在他自认为的一次次忍让下早已被压抑到极致,一次次被田仲劝说着做着所谓的谋定而后动。原本朱家的最后一道屏障已经要被撕碎,被人挡住。他本身又被樊哙驳了面子,忍耐到了极限,他现在只想杀人。这种时候田仲的劝阻会有用?不存在的。 “怎么样?”盖聂紧盯着远处疾驰挥剑状若疯魔的天明发问。 “还没到极致,准确的说每一次快要到极限的时候那个项氏少主的响应下会把那个极致推高一些,给人超越了极限的错觉,但实际上根本没有达到过。”侧目看着凭杀意浸染的天明,摒眉开口,“继续下去也没有意义了,这些废物根本没有办法再对他产生压力,持续下去只会不断的衰退,动手吧。” 鲨齿出鞘,风影入手,两股截然相反的势死死压制在天明身上,手中如血的剑影被格得无法动弹。 一股势将杀机清扫,一股势直指本心,“还不清醒么?”言语中的清冷让天明打了一个寒颤。 “师……父。”言语中的挣扎,不够平静,却也勉强被压下。 “走吧,四季镇,可还有场好戏。”回首看了牢车中的两人一眼,“你们两个,还要人扶么?” “我会要……” 高渐离伸手挡住嘴又开始胡乱咧咧的大铁锤,“多谢。”早已开锁的木门被推开,他受的伤势并不算重,主要是内力亏空,又吸了迷药身体还有些无力,不过一般走动虽脚步略显虚浮,却也没有什么大碍。大铁锤受伤则严重许多,被高渐离扶持着走出来后坐在车架上。 “走了。” “…是…”声音有些颤巍,杀气四溢。 “刚刚杀了多少。”盖聂看着尸横遍地,更不乏有口中嘶哑的凄厉。 “六七百人,不到一城。”前行的步伐未曾停步,一脚踏过无头尸身,卫庄只是嗤讽,那些被伤残不死之人,与死人有什么分别?“剩下的一千五六,都会沦为失去心气的废人。”两千四百人被二人彻底撕碎,而那些人眼中的真正大敌甚至只不过是坐在车架上冷眼旁观。你说他们能从恐惧之中走出?可能么? “足够了。”盖聂以一种出乎卫庄预料的淡然,“集田氏四堂之力凑起这两千四百人的地泽大阵,令其伤筋动骨,却又不至于一蹶不振。”或许相较于农家的‘十万弟子’这两千多人真的不算太多,但是!这‘十万弟子’之中有武功在身的实际上又有多少呢?一成半这是有可能性下最大数字的极限。实际数据只会更低,不可能再多了。十万名拥有内息的势力,甚至只要有一半,这个势力都会被举国之力摧毁得一干二净,甚至没有任何人去进行任何意义上的支援,因为他破坏了平衡。即使不被外敌摧毁,一家之力凭着什么掌控如此之多拥有内息的人?侠尚且以武犯禁,带来的反噬便足以毁掉整个农家。 “不得不说,农家的度把握得很不错,”卫庄斜眸看了一眼浑身四射着杀机的天明,“但已经足够令其心痛。你懂了么?” “……是(杀)”口中吐出的究竟是‘是’还是‘杀’,难以分清。 蜀山…… “小‘虞’……继承了这一姓氏的你,已迎来自身宿命,你……懂了么?” 梦中惊醒的石兰捂着一起一伏的胸口,“是。”眸中虽透露着不愿,但对将要所行之事却异样的坚定,又似是无可奈何。“终,未能躲过。” “舜帝之后,去寻找那双与虞舜同样的眼睛吧。” 踏出蜀山的小虞长出口气。我是小虞,是那虞氏姬。我族亦是‘石兰’,是那寻找那双眼睛的……司南。“重瞳。” 咸阳…… “大人。”单膝跪地俯首之人扛着的蒙毅脖颈上一道深痕,一身黑衣被鲜血浸染,在脸上流淌。 “你带着他来这里,没有被人发现?” “没有……” 胡亥捏了捏拳头,心中布满了紧张感,带着一个人潜入都没有被人发现,如果对象是他本人的话…… “发现的人,全都死了。” 瞳孔微缩,胡亥将一块令牌抛下,“带他下去,告诉他,你被升任为天字一等。” “是。” 坐在凳上的胡亥看着已经退下的人和地上滴下的血迹,“你说,蒙大将军这算不算引狼入室啊?李由。” “老师没有防备,倒是出人意料。”从帘后现身的李由似乎没有听出胡亥语言中的挖苦。“不过更没想到的是蒙毅把宫里那位请出来,又把她给气走了。” “毕竟,是女人啊!”胡亥手臂靠桌拨弄着烛火上的扑火飞蛾。 “那你做好准备去接受一个女人的报复了么?”一阵冷风从未曾合上的门口侵入,李由紧了紧束腰,“十八世子。” 胡亥充满玩味的手骤停,飞蛾垂落,于火中被燃烧留下的灰烬,在那阵冷风中消散,烛火亦是泯灭。 四季镇…… “你这个人,还真是阴魂不散,既然打不到,能不能稍微歇一会?”凭借着自身速度在田赐的进攻中看似险象环生却总是快上一分的盗跖嘴里依旧花花,只顾拖延,一直躲闪,倒是还算游刃有余,而田赐更是早已被盗跖口中不停的挑拨弄得方寸大乱。 另一边樊哙将一柄长戟舞得水泼不进,丝丝电光环绕其上虽耗费精力颇大,十数息的功夫便已喘起粗气,却居然在一时之间挡住了田虎,田仲和金先生的联手出击。 木屋的大门砰的一声打开,一个矮胖的身影倒飞而出,“司徒!你背叛我!” 可在另一边一农家弟子磕磕绊绊的踉跄行来,面容上的恐惧,不时的回头远望仿若身后有噬人猛兽。口中的呜咽哭泣,喃喃自语,眼中的惊恐骇人,一身褴楼衣裳身上却无半点血迹。他一直在惊恐中逃命,甚至连犯下杀戮的人都未曾见到。 “怎么回事?”田虎放下已经快支撑不住的樊哙,这个人是田仲教他派去与埋伏的人一起,好为他们传递消息的。 “死……了,都死了……”如疯魔一般喃喃着杀神,魔主…… “你给老子清醒点!”田虎一巴掌扇在他脸上。 那名农家弟子出现霎时间的迷惘,但很快被更浓郁的恐惧掩盖,“农家,完了!” “放你娘的屁!”气极的田虎手里的虎魄顿时挥下,尸首分离。 第四十六章 为之赴死 “马上,就轮到你们了。”田虎将剑锋转向盗跖,杀人之事无人提起,身死之人,更无人在意。 在农家本就分裂大乱,在这种时候说出‘农家完了’这种话语更是犯了忌讳,无人理会,更别说指责。 而隐藏在一旁的胜七等人被田言以‘在这种情形下我的现身或能停止农家纷争。’暂时脱离了严密之极的监视,但仍旧被紧盯。 斩杀了那名农家弟子的十数息后,再欲奋力对樊哙展开绞杀时,一股带着浓重杀意的剑气逐渐弥漫在四周,另一阵随着剑气的弥漫蒸腾而上的霸道气势将剑势推得更高。而两者之间共通的,是那尚未曾散去的血腥味。 “来了。”田虎不自觉的收紧了架势,那股择人而噬的剑势实在是令人发寒。 “你最好安静的看着,”卫庄双手支着鲨齿,看着与以往不同,甚至先他一步动手的盖聂,随后扫了一眼被风影架在颈间的田言。这时候田言的现身若成功将两帮人的仇怨压制调和,那不用说,农家乱局自此打住,哪怕之后会有摩擦但不再致命,而促成这一切的田言,地位自然水涨船高。而这,可不是现在的他们想要见到的!就算没有成功调和两派恩怨,田言经此一事给朱家的印象也足够优秀,而她与田虎本是亲人,左右逢源,不过轻而易举。而初至农家的纵横便被嫁祸,随后被两千四百农家弟子包围,是谁给罗网的胆子?又是谁给农家的胆子?既早已准备将人推上位置,要说他那个从未见过却令他满意的徒弟没做掌控那人的准备,他是不相信的。然而你们先挑起纷争,此时却想要停下?抱歉!我们可还没有同意。“无论能否止住,都已经快到了收获之时。” “是你?”虽正午才见过面,但与当时的中正平和堂皇大道,此时的杀机纵横择人而噬实在是相差甚远,光凭气机更是难以将其重合。 “动手了。” 卫庄侧目,“在杀心的驱使下,对敌意的感知确实敏感,但也是缺陷…” “却有人弥补。”收剑入鞘的盖聂没再去特别注意田言,这个女人的谨慎不会露出多少讯息,而有头脑的她也不会在他们两人面前做无谓的蠢事。 感知到敌意的天明,此时更显暴躁,身染着的血色似乎浸染双眸,敌意?杀! 挺身翻手,非攻带着一股血腥意味疾射而出,凛然杀机四溢,百步飞剑! “你要挑起两家……”田虎话没说完,非攻已至面前,但人,却比剑更快一步。 接剑之后一个多余的返身动作虽然是为了更加完美的挥出一剑,却也给了田虎多余的反应时间,自下而上与自上而下的两柄剑交接,随后,天明一掌探去。 田虎习惯性的对掌,他对自己的内功修为有着自信,但一想到天明与田赐交战时突然出现的剑影,立马收手。 天明手中一柄虚剑展开,挥下,若田虎不侧身避过,已死。 “二当家小心!”梅三娘急切开口。 “你话太多了!”少羽手中破阵霸王枪瞬息即至,哪怕梅三娘手里镰刀将之挡住也似毫无用处,梅三娘整个人被击飞,口中突然鼓起,却又强行将之咽下,一点殷红从嘴边溢出流下。 “偷偷摸摸的连声招呼都不打,”七海蛟龙甲后两把短枪掷出,想要将骨妖前行路线封锁,却见他的身体做出几个诡异的姿势,却没有停顿的绕过了短枪,“太无礼了。” 从后探去打破阵霸王枪再被骨妖扭身避过,少羽浅蓝的瞳孔中涌出一抹寒芒,柔若无骨?那就……把你的骨头都碾碎吧! 相重的蓝色瞳孔在黑夜之中异常显眼,疾驰之中划过两道轨迹,看似直愣愣的一枪挥出,在骨妖的感觉里却仿佛有着一股特殊的吸引力,根本没有躲开的余地。 手里的双刀想要将破阵霸王枪挡住,却被少羽抖手之间带起的震荡荡飞出去,瞳中的浅蓝俞显深邃,带起一丝青光,一瞬间消隐。 破阵霸王枪在少羽看来毫无意外的触及骨妖的后背,骨妖在地上滑行了三四步远,翻身,虽然击中的是后背,但他捂着的却是前胸。 咳呲……声音清脆到了极致,咳呲…呲……从第一声起,便接连不断,“哈……”因为练身阴柔骨使其整个身体都有了十分大的变化以致连说话都不再正常,但这一声却显得异常凄绝。骨妖整个人如同真正的失去了骨骼,如一滩烂肉折软于地,不缺的只有那一声声的凄厉,直至寂静无声。 如若说骨妖口中的嘶哑带给他们的是感同身受的恐惧话,另一面让他们感受到的即是彻彻底底的心寒。田虎,农家明面上无论怎么排都在前五的高手,死了。死得异常透彻,连头颅都似是有意无意的落在骨妖的旁边。 十数息之前…… “想阴老子?”躲过天明手中袭来虚剑的田虎怒极,他的手差点就被废了,“你还……” 呲…… 田虎脸上的怒容登时凝固,低头看着自己胸口的剑锋,血色涌出,他能感受到自己生命的流逝,此刻只想搏命。 右臂挥剑,一把虚剑凌空斩下,臂断。左手强行与天明对掌,本就已是强弩之末的他亦毫无胜机。一口逆血吐出,天明不闪不避,只是手抓着已经由剑锋变成剑柄的位于田虎胸口的剑影,抽出。 然而……“无能反抗的敌人……还是死了的好。”天明喃喃道。斜斩,头断。没有蕴含丝毫的情感,只是将之复述,但正因如此,使人心寒。 这……真的是墨家巨子么?农家诸人看着两具尸身,又看了一眼天明。即是重伤,尚取性命。无情之言,林静无声。非攻兼爱,如同笑话。 蚩尤堂……完了! “田言小姐,你不必退了。”盖聂甚至没有将多余的注意移动到田言身上,紧盯着战局之中的天明少羽二人。 “虽然你现在没什么用了,”卫庄对战局之中的二人却自觉轻松,“但我不会杀你。” 蚩尤堂所有高端战力已失。烈山堂哑奴被典庆废了一臂,梅三娘刚刚被少羽用那特殊的方式击至内伤,田赐就算未曾失智也依旧是独木难支。魁隗堂田蜜集结一次两千四百人的地泽大阵不仅未有斩获反而损了根基,已失去话语权,更不用说田蜜强的并不是实力。共工堂的田仲,呵!他是个聪明人。神农堂的典庆失去了铜头铁臂,实力甚至难入一流。至于四岳堂,司徒万里说好听点是个会押注胜算较大一方的赌徒,说难听点,就只是一个见风使舵如墙头草般的垃圾。 “典庆的硬功…有那么容易破么?” “说起来,田言妹妹可是在他占上风的时候便叫我们出手保下典庆呢。”赤练应声道,四处毒蛇散布的她在卫庄来时便已知晓。 “司徒万里?”肯定的语气全不像是怀疑,“还真和她说的一样,赢家的忠犬么?”这么长时间,朱家若还找不出原因,他这个神农堂的堂主也算是白做了。 而位于屋中的司徒万里,此时已骑虎难下。看着在自己掌下受创的朱家,又扫了一眼手中装着荧惑之石的箱子,只感觉这是个真正的烫手山芋,却又不敢丢掉。此时,这已是他全身上下唯一的筹码,蚩尤堂完了,朱家已经得罪,田言会在此时保他?只怕就算是田言也只能勉力自保了吧!这颗石头,是他仅有的保命手段。司徒万里紧了紧背在背上的荧惑之石,深吸口气。 数日后的东巡行程…… “陛下。”赵高端着两支竹简踏入行宫中的宫殿,恭声开口。 嬴政看了赵高一眼,有些不耐,又看向手中的奏章。 “右丞相王绾与御史大夫冯劫……”两个朝堂上与李斯向来不对付,也偶与始皇相悖的人,对东巡之行一直持反对意见,但在始皇东巡之时却愿一同前往,本就是令人称奇,而此时……嬴政眸中的凌厉令赵高低头避过,“以死相鉴,于行宫外的驿站,自缢而亡。留简书两封,死前曾双双高曰……‘为大秦赴死!’” “为大秦赴死?!”嬴政挥袖之间的气度展现,将数册案卷扫翻,“朕即是大秦!那……”微眯着眼,看着跪俯于地的赵高,“他们是为了朕么?” 赵高抬着两册简书,不声不语,他不能说,不敢说,更不可说。说不是?刚刚始皇帝可是说出了‘朕即是大秦’的言语。说是?为阻始皇东巡以死相鉴,是为了始皇?然而他也没资格开口,宦官……不得干政。 “呈上来。” 听不出任何喜怒的言语,却俞显压抑。起身呈上,退下,这是表明他决然没有参与到此事之中的态度。 “陛下,依礼制……” “二旬,”若按礼制遵循下去,至少一个半月无法继续东巡行程。“我没时间等。” “是。” 呈上的竹简一眼未看,起身,“都烧了。”不用看都知道里面写了什么,无趣之极。 第四十七章 纵横者,坠网人 “巨子。”盗跖的确洒脱,但并不是不精明,事实恰好相反,身为一个正儿八经的贼骨头,他的精明超过大多数人的想象。在这种整个农家皆为之震慑的时刻喊一声‘天明’,他表示他还没有那么蠢。 单膝跪地,微垂前倾头颅,以示恭敬。为了给天明立势也是为了……盗跖对着地面的脸上浮现出他人不可闻的贱笑。祸水东引! “一直躲躲藏藏的!本宝宝已经玩够了!”本就在盗跖的速度下,田赐的攻势一直被化解,一直就憋着一股气,而此时盗跖的‘无视’彻底将其引爆,杀意四射。 至于会败?盗跖抬头,紧盯着天明。怎么可能! 眼中杀心淡薄些许,显得更加清明,似乎连眸子都显得更大了些。而随之疯长的,是浓重杀机。 一身被划得褴褛的衣裳,灰头土脸的一身(两天多没睡觉还一直在赶路的途中),身上甚至有血迹(实际上也没有多少,有几处都是勉强破皮,比被树枝挂伤强些但也强不到哪里去,但毕竟现在杀心过重,被放大),要多狼狈就有多狼狈,管你是谁!我要保护的,可是整个墨家!宰了你! 非攻入手,另一手想聚起墨眉,却发现墨眉似乎不听使唤,以前凝聚成剑,而此时只余下一丝二缕。用那无法控制,自身未曾面对的杀心去掌御一柄德者之剑,无异于痴人说梦。若非这次是为盗跖以及保护整个墨家燃起的杀机,只怕是连这一丝二缕都凝聚不了。 未能聚起墨眉,一柄剑影便已入手,挥剑迎上田赐之时与方才十息之内斩杀田虎的杀人之道截然不同,尽显堂皇之道。 “怎么看?”盖聂看了一眼散乱的整理药箱的端木蓉,又将目光放在战局之中。 “还不如方才,至少,杀人杀得够快。”面对卫庄的回答,盖聂挑了挑眉,扫了一眼似乎因为感受到寒意而退开了好几步的任垚,略微偏转身子挡下,“况且,你认为他这样能维持多久?”微阖眼,“若不是因为盗跖与墨家,但即便如此他凭此也压制不了多久。在空白之上染上血色极其简单,但想要拭去,可绝非如斯简单。” “那你还只给他一月时间。”盖聂淡淡道。 “只是我的期待,”卫庄不掩眸中冰凉,“他做不到,我便毁了他。” “就如当年,”一席布衣无风而动,“你死我活。” “如今亦是。” 这个回答,还真是不出预料。当年因为纵横,此时又因何而争?最应合纵敌强之国迎来了连横,最应连横独霸,后兼而灭之的国家却得到了合纵……这本就是个错误。然而结局却不会改变,秦独尊而六国灭。 苏秦合纵六国,佩六国相印,也不过逼秦废称帝之计。张仪雄才大略,解六国联盟,却只是助秦称霸乱世。然而当时的秦国本就是最强,是否称帝,是否称霸,又…是否重要? 有你我,秦兼并天下,无你我……世事依旧如此。 一怒而诸侯惧,安居则天下息。布衣之怒尚且血溅五步,天下不息,何人能得一‘安居’? 纵横或能决一时成败……却终究无法左右这天下之局。 咸阳…… “一个死人,我们这么看着?”黑色面罩上的蛛网在这寒气遍布的冰窖中显得更加清冷。 “这可是造出马镫,马鞍,马蹄铁。还有贵族用于书写纸张的天才,更是之前陛下眼前的大红人。要不是扶苏公子出了那事,只怕此时此刻陪陛下东巡的就是他了。”另一人知道得明显比前一人多。 “明明跟我儿子差不多大,可惜了。” “你还有个儿子?”他似乎很是诧异,毕竟在罗网,有着感情牵绊的人,可是少的可怜。 “是啊!”对面的人散发出的极其浅薄的温和气息令他很快解除了戒心,“罗网的赏金很高,能让我们家过得好一点。” “拿着吧。”他说着从怀里抛出一个钱袋,“我自己就一个人,也不介意让你们家过得‘更’好一点。”耸了耸肩。 “多谢。”他不知道面前这人从哪里看出他此时的窘迫,除一声谢意,也再无他物,“日后必有报答。” “等始皇帝东巡归来,这次任务也就可以完成了。” “是啊!始皇陛下归来,任务就完成了。” “走吧,到换班时间了。”脸上依旧是那浅薄得几不可见的温和。 “嗯。” 冰窖门打开,四目交错,一缕无味暗香飘出冰窖,细润无声。 出门,二人相背而行,脸上那清淡温和变得冰冷彻骨,“将死之人。”(东巡归来,任务就可以(去)完成了) 东巡行宫…… 一人影于殿中退去,无人留意。 看着手里竹签,放下。 章邯……可莫要自误。而你……损二子拖延时机,但勿令朕失望。 “咳!咳!”白绢捂口,后随意卷着一席简书投至火炉之中,带起一缕血气,一缕冷风将其吹散,“入秋了,却还未到收割之时。不过……”右掌虚握,似将万物皆掌于手,“就快了。” ‘始皇帝死而地分’?朕一日不逝,尔等便一日跪俯?朕一世不亡,尔等便一世潜藏?哪怕以天下为局?亦不过如此。有资格相对弈棋之人皆或是逝去,或是跪俯,终是无趣。 而你,在点醒我的那刻起我们之间的差距便已是鸿沟。你居于破败的庭院,言及见到了自身的死亡,拾起一片落叶说看到了整个秋天。声称七国的天下,你要……九十九。 朕……端坐在七国的顶峰,等待着,逃脱着死亡降临,四季轮转在朕脚下而七国破灭,皆归于朕。但属于朕的版图却从未曾停止扩张,北域的狼族东胡,西方的西羌诸部,在朕的脚下不过是一步一步退却。至今苟活着的六国勋贵……‘始皇帝死而地分’,想来也不过是无趣而上不了台面的无聊动作。 一念及此,嬴政眸中如深潭死水,哪怕天下为局,胜者得之,依此为饵,仍旧不敢抬头? 或是寡人太过在意……这群蝼蚁。 站在殿门前的赵高看着嬴政的眸子,只是一瞬间有些失神,低下头,他似乎看到了已是许久未曾见过,在那日翻手之时吕不韦身首异处。覆手之际说出“六国尽灭于今日始!”的睥睨无双。 “陛下,王绾,冯劫二位大人灵堂已布好。” “那便……”微阖的眼睛似乎连睁都懒得睁开,“去上一炷香。” “除此之外……”赵高双手奉起一卷宣纸。 “嗯。” 缓行的步伐渐起,“西北月氏送王女入咸阳……求十载相安太平。” “让他们滚……” 在将画卷彻底展开的瞬间,他似乎看到了嬴政伏案之手未能止住的轻颤,将眸子移去,眼中惊艳一闪而过,随后迎来的是内心之中那不见底的惊惧,随后便是怨怼。退后……退后……再退后! “将人留下……”喉中发出的声音极尽压抑,“迎至蜃楼。” 未曾应答,亦无需应答,已然退出大殿的赵高将门合上,他眸中以往或许曾有惊悸,惶恐……思绪,又或是……伪装?他那自从入秦以来永远未曾有过失态的脸上呈现出已然扭曲的暴怒! 随着前行,脸上的那种扭曲反而愈加放大,行宫内侍女仿若未闻。 总有些人自作聪明,自视甚高;总有些人因为触怒不应该去触碰的东西,而为自身招来灭亡;总有些人,欲将九天之上的帝皇,拉下凡尘。赵高抚脸之手缓缓落下,置于腹前,食指轻动。总有些人,坠入蛛网……然未自知。 “大人。” “阴阳家,”赵高的声音不复以往的轻柔,眸中的疯狂带起丝丝刚毅以及杀机,“既然触碰了不该碰的东西,那便是时候……让他们准备退场了。至于月氏……”当轻柔的声音再次响起,俯首之人却觉得毛骨悚然,“便令其见一见,被点燃后的始皇帝吧!” 四季镇…… “终是忍不住了,”盖聂微阖双目,“伤人非其所愿。”却没有丝毫上前的行动。 “敌人的血,才是迈步踏上台阶时最好的点缀。那自然是……”卫庄睁开双眼,“越鲜艳越好。” “杀心,只能引来更加浓重的杀机,”田言眸中没有丝毫担忧,“无外乎……以杀止杀。” 在天明杀心爆发出来的瞬间,干将莫邪这对‘弑君之剑’在杀心逼迫下亦是展露锋芒。原本一直被特别压抑的杀性如压缩到极致的火药桶,彻底被引爆开来。 没有任何的试探,两者出手皆是杀招。一者五剑齐出。一者秋枯为引,迎出冬灭。 第四十八章 一剑问天 “性格还真够恶劣的。”双手支着鲨齿的卫庄,眸中满是玩味。 “不过恢复本性罢了……”盖聂侧目,交锋中的两人,四道剑影不时掠过。与那家伙……简直一模一样。 “你以为,他此时更像什么?” “吼?” “此时的他,难道不像一只贪图玩乐的猫么?”卫庄颔首,眸子定在了破屋而出的朱家三人身上,“猫总是不紧不慢的跟在老鼠身后,享受追袭带来的欢愉,但当猫感觉自己玩腻了,那便是老鼠的死期。” 猫与老鼠,毫不掩饰的讥讽于田言而言异常刺耳,场上四道剑影舞动,一如既往的势均力敌。等等……四道…… 不知从何时起那一道道凌空挥舞的虚剑已然一柄不余,只剩手中一把非攻,以及一道不久前才勉强成型的墨眉。脚下的步法以及挥剑所带来的异常感觉在田言看来总有些熟悉,双手依旧不变的置于胸前,内功却不掩的运转起来,秋水明眸,察言观色。看到的东西东西变得愈来愈多……直到一双深蓝中带着一缕青光的眸子印在田言眼里,如同一卷深不可测的漩涡要将田言卷进去。又在转瞬间归于平淡,如一潭死水,一滴秋水滴入其中却不能掀起丝毫波澜。 “这是我第二次见到你这双眼睛……”少羽舒展着眉宇,深蓝的重瞳盯着田言的眼睛,随后回头。 阖眼的田言将双眸睁开,眼中已不复先前的灵动。第二次……这是警告。也即是说,我还有可用的价值。她没想过自己没被看穿,毕竟……这是圣人的眼睛啊!况且,还有前车之鉴。墨家这巨子脚下所踏的步法与剑上所绕的气息竟与阿赐所行的两种地泽阵法剑意相通,形成了完整的春夏秋冬四时阵法。这……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当天明眼中浮现一抹厌倦,少羽倚着插在地上的霸王枪开口,“他玩腻了。” “所以……”卫庄看着人影交错,“田赐是死,还是活?” “你还有机会,”盖聂听着耳边的剑鸣,睁眼。“他们就要决最后一剑了。” 面前三人,都很强,乃至整个农家能与之抗衡的也没几个。三人皆是漫不经心,宛若胜负毫无悬念。所以这一剑,只要阿赐撑过这一剑,就能去试着争一争。赌,还是不赌!田言死盯着两人交锋。 北疆…… 又一次驱逐来犯的狼族,随着一次次狼族大举进犯被蒙恬带来的一次次失利,狼族不再像以往聚起兵马引发大规模的抢掠,而是开始分散在整个秦国的边境形成一批批小规模规模的偷袭。虽然成功一次获利较少,但却也更无迹可寻,令蒙恬难以形成有效反击,不过这些都将随着长城的修筑而湮灭。 蒙恬立于城墙,看着退去的狼骑,眸中显出一缕失望,克里昂自从那次败北之后便再也未曾出现过,其余狼族的骑兵面对此时黄金火骑兵的铁蹄,唯有湮灭。 离我上封信寄出已有十余天没有回信了,连陛下东巡的消息都已然传来,此时的咸阳怕是水深火热,公子此时未奉诏而归若被察觉,怕是会真的逝去。蒙恬啊蒙恬,你怎么就让公子回去了呢!蒙恬叹了口气,一步一步踏下城墙,心中猛然一颤。蒙毅,你……可得活下来啊。 桑海…… 愣着出神的白凤被突然砸来的长盒惊醒,下意识的接住,侧身看去只有徐夫子的背影。 “去吧,这边计划在话事人来前张良计划得再好也没有用,既然你心思不在桑海,便走吧。还有……”徐夫子身上少有的释出一股锐气。“让他为它找个好点的对手为之开锋。” “好。”白凤一跃而起,落在白凤凰身上。 “我的心思!”白凤轻抚着白凤凰的羽毛,眸中未再曾掩饰那抹温情,“我们再去见一见她吧。” 白凤凰发出一声清脆的鸣嘀,改变了飞行的方向,前往过去的韩国。又微侧过头瞄了一眼白凤,白凤挑了挑眉,“自然也‘顺便’看一下他。” 狼族…… 在仅低于头曼单于一级的帐内,胡姬骑在一身材雄壮男人的身上,轻吟中微微俯身,言语中带着丝丝魅惑,“你的那些士兵还要练多久啊?” 男人坐起将胡姬的身子猛然下压,嘴角带着不掩分毫的邪笑,“他们不过是差了一个足够曼妙的主母罢了。” 略显困难的将之吞下,胡姬行至帐前,看着着衣的男子,“那我,可就等着咯!” 胡姬踏出帐门后直直走向单于的营帐,右掌手指轻动如同在随手掌控那个刚刚对她身躯无比迷恋的男子。 你,终归是我的。 男人踏出帐门桀骜的眸中唯有那顶悬于单于帐顶的金鹰。 你!终归是我的! 四季镇…… “那便……”少羽眸中带着一股睥睨天下的霸气,“送他上路!”手中破阵霸王枪直指田言。你既然觉得他分量足够,那便试试吧!你那双眼睛,我可不是第一次见到了! “送他上路!”如同对少羽的回应,天明眼中的血色仿若未曾现身,眼中亦是涌现那睥睨天下的气势,却不是霸气,而是威严。墨眉消敛,掌中剑势却陡然升起,仿若天威。 田赐眸中的杀心在看到天明那双眼时便如遇上猛虎的豺狼,哪怕是饿极也不敢轻动,但当压抑到极致之时,它终归是忍不住了。 干将莫邪带着夏荣冬灭之力在空中闪出一朵冰花,两朵冰花。 绽开成百朵,千朵剑花,终又汇成一剑。 天明没有丝毫其他动作,眸中那睥睨天下的威严愈加浓重,在手中非攻抬起之时眸中之威看似消敛于无形却带来更令人沉重的威压。 卫庄看着天明握持着非攻的手。这是……长剑。 一剑落下,那积蓄着的无尽天威如同找到了宣泄!天威降临,即为‘天罚’! 这一剑,是睥睨天下的天威!这一剑,是风华绝代的惊艳!这一剑,即是无人可拦的天罚! 提剑天威,落剑天罚! “问天一剑。”盖聂眸中闪烁的看着天明喃喃道。 “田言愿服。”唯一的弟弟,血缘的连结,最后一刻,田言终究不敢赌那万一。 第四十九章 剑亡 “陛下。” “嗯。”看着笔下的奏章,嬴政没有丝毫波动。 “右丞相王绾与御史大夫冯劫明日即下葬,不知……”赵高柔声开口。 “那朕……”嬴政放下批阅奏章的笔,眉眼中不乏阴郁,“便明日,去送他们一程。” “是。” 赵高正欲退下,嬴政缓声开口,“那月氏王女……” “已按照陛下的吩咐,遣所有在咸阳的影密卫护送至桑海,想必万无一失。”赵高缓缓抬头。 “退下吧。”嬴政再次提起了手中的笔。 “是。” 背手合上殿门,双手垂下,修长的指甲垂下滴滴鲜血。没有丝毫波动的眼眸,您果然……已无法忘怀了,那便由赵高为您断了它吧。若您依然如斯,那便……如斯吧! 四季镇…… 千花与天罚交错之间,百花尽散之际,霸王枪带着如雷般的轰鸣骤至,随后一对眸子乍现! 明明在眼中快至极,但那一步步却踏在了每一次的心跳间隙,如同将那一次次心跳踩下。 明明感觉里慢至极,那双眸子却又比那雷鸣更快,在枪剑交错之时一双手便伏在枪身之上。枪剑皆止。 “果然,他的身体不一般。”那双眸子纵是卫庄也霎时间难忘,“这便是重瞳么?内气不侵。” “先前天明体内内力相融后瞬间的内力冲击纵是我都退了,少羽却能一拳过去。以星魂内力凝聚的聚气成刃,少羽与之交锋却没有受丝毫内伤。”盖聂微阖眼。“可没想到,居然连天明这一剑所蕴的内力都能消敛。” “那他们俩可还真是冤孽!”卫庄眼中场上三人只余二人,“注定牵连一生的孽缘。” 剑枪交击当那两股剑气散于无形,当那剑身驻停禁止,少羽反而压下身子若蛟龙潜渊,不掀半点波澜,风静,林止。 长出口气,回身开口,强压住两眼的酸痛,“剑身我帮你挡了,剑气我帮你拦了,那剑势……”少羽再次倚在霸王枪上,“还是你自己受着吧!” 天明整个人的威若断线风筝般下滑,单膝跪下之际强自用非攻支着身子,心中的那扇大门在挥出那一剑时便已经锁死,但那些许睥睨之势的残留便将那杀心死死的压制。 “那么今天白天围攻小高和大铁锤的……”右手虚张之际墨眉凝实浮现,眸中涌出的唯有坚毅,“还有谁!” 未等农家众人开口,田赐的身躯猛然倒下,干将莫邪剑身不再拥有丝毫属于名剑的光泽,这柄在剑谱上排名第五的名剑已经彻底失去了所有的灵性,宛若废铁。 “这天下,再也没有干将莫邪了。”高渐离在雪女的扶持下走到盖聂身侧,眸中流露出一丝怜惜。剑客爱剑,惜剑,然而天下剑客虽然不多,但也不算少,喊得出名字的名剑却只有那么不过三四十柄。“若教其他剑客看到这一幕……” “惜他人之剑,不过是对自己掌中之剑的残忍。用剑谱第五的干将莫邪为他开锋,还算不错。”卫庄虽然故作大气的这么说着,眼角却不自然的轻抽了两下,毕竟……那可是剑谱之中排名第五的名剑啊!尽管他将渊虹折了,但却也只是折了,剑性依然存留其中。而此时的干将莫邪在一名剑客的眼中却已然不再值得珍重,一把坚固的利刃罢了。 “安心吧,田赐若连这余下的剑势都受不住,”盖聂面含冷色,“那干将莫邪算是白‘死’了。” “二公子!” “三娘……”田言眉宇中带着隐藏不去的悲伤,“退下吧。”随后便转化为坚决,“农家,已经没有能力再经受任何波折了。” “三娘,”被破了硬功的典庆一下差点没将梅三娘拉住,“那一剑,你挡不住的。”此时该担心的,不是面前这位剑势消耗殆尽的墨家巨子,而是这巨子身后所立着的一纵一横。曾经他放下了自己的双眼,却使自身能够看到更多他人所看不到的东西。从墨家巨子的剑势下滑开始,他身后那一纵一横的两股剑势在急剧的拔升中反而愈加的内敛,纵横的两人此时若是出剑,必是绝杀!再加上,那双纵是他瞎了,似乎都能看的明明白白的那双眼睛。而此时的农家,田虎已死,骨妖葬身,田赐暂时失去战力。他的硬功已然被削弱一时无法恢复,哑奴擅长的是暗杀,朱家重伤,司徒万里无论如何都不会将自身置于险地。而三娘,决然挡不住纵横的绝杀……这一剑,你依然是挡不住的。 咸阳…… “下来吧。”方从马车上走下的墨衣公子朝车内伸手。 “不是说买下一间别苑的么?怎么到头来还是住在酒楼里。”轻柔的声音缓缓传出,一席镶满了珠玉金银的白底华服于马车中探出,柔美的脸上带着丝缕异域风情在这咸阳城中格外显眼。 公子眸中散出丝缕高傲,“没人卖,已经叫人打探过了,最近的咸阳,似乎不怎么太平。没人交易。”用力一扯女子的手腕,继而揽住她的纤腰。“自然,我们房里,也不会太平。” “是么?”女子倚靠在男子胸口。 男子搂着她的纤腰踏进酒楼,随手朝后抛下……一颗鸡蛋大小的明珠。 “爷……” 迎上来的美人刚刚开口,两颗比刚刚还要大上一圈的明珠已经到了她的面前,“这两天的酒楼内的一切花销算我的。另外……” “天字最顶层,都是您的。”她连忙应道,随后附在男人耳边轻声开口,“如果有什么特殊要求……” “不需要!”女子眸中是从骨子里透出的高傲与对面前女人的鄙夷。 “当然!”男人轻咬着她的耳垂,“你说了算。”说着他将女人拦腰抱起,貌似不经意的蹭了蹭店中姑娘的胸口,引来一阵娇笑。 “世子。” “怎么啦!”胡亥百无聊赖的伸着懒腰,“他又传信来叫我读读书练练功?” “不是。”那人抬头,“今日咸阳城里来了一对异乡人,”将怀中两颗明珠递向胡亥,“应是来自西域,女子应身处高位,用此物付的款。” “前几日来了个月氏的王女,现在又来个身处高位的西域女子,有点意思!”胡亥接过明珠,攥在手中把玩,“或许……可以去见一见他们。”胡亥异色的眸子盯着手中的明珠,随后握于手中,撵为粉尘。 酒楼中…… “公子。”诺敏为扶苏脱去一席黑衣。 “做得不错,”扶苏将窗口打开一道缝隙,看着熟悉的咸阳城,以往的随意,在此时却是步步惊心,“明天他就会来了,一切照计划行事。” “嗯。”诺敏倚在床头,“公子似乎变了。” “我若不变,休说此时我身处在这座城中,”扶苏散下发带,“在我踏入城中那一步时,我便已是个死人了。” 诺敏褪去一席华裳。 胡亥,明日便让我看看,你究竟是胡亥,还是我的……唔! 第五十章 梵艳迦 “醒了?” “嗯。”天明轻声开口,虽极力遮盖,声音中却难掩那股森冷。“他们两个……” “我会让他们两个还回来!”天明从未见过卫庄身上散发出如此杀机,将他身上的杀意瞬间勾引出来却又在霎那间镇压,“还要付上利息!” 昨夜…… “纵横的二位,”身着秦甲的掩日不知已藏身于这树林多久,在声音生出气息散漏的一息间蓄势已久的一纵一横分指二处剑出如龙,剑势如虹,但剑气却在挥戈的那一刻收敛了数分。“还请收手吧。” 两道剑锋所指却是赤练与端木蓉,掩日匆忙中迎向鲨齿,被虽然有所收敛但蓄势已久的这一剑击得发出一声闷哼,掩日差点脱手,在最后关头勉强借力挟着赤练退了数步,剑气却在赤炼手臂划出一道血痕。 而端木蓉那边,盖聂迎来的却是一把黑剑,几乎同时,一柄白剑已然置于端木蓉的颈间,在黑剪与木剑交错时,玄剪扭转着身子不退反进,前行一步。黑剪将木剑引向端木蓉,白剪前挥。剑势已散,更怕伤到端木蓉的盖聂只能收剑将白剪挡下,一眼望去皆是破绽,哪怕明知有是诱饵的可能但还是不能错过。再次出剑! 如同方才的复刻,玄剪不退反进,扭转身子白剪将木剑引向端木蓉,黑剪前挥。盖聂依旧只能收剑。 “盖兄你可饶了我这四十多岁的老头子吧!”玄剪仿佛盖聂的老友一般笑着开口,但黑白双剑哪怕在与盖聂的多次交锋中其中一把却总是能恰到好处的封住端木蓉的一切动作。但他所面对的毕竟是盖聂,在盖聂的一次次挥戈中,用以与盖聂交战的那柄剑开始乱了。“就算不在乎我,也得在乎这如花似玉的‘医仙’不是么?”言语间白剪逼近了端木蓉数分,颈间一丝血痕从那为报恩而挥的白剪上滴落。 盖聂看着端木蓉,目光闪烁,手中的剑终是没有再次抬起。 玄剪挟持着端木蓉缓缓退后,看着并不平静的天明等人侃侃而谈,“总算是心平气和的静下来了,既然如此。”玄剪声色急转直下,“我们来谈……一笔交易吧!纵横二位。” “你们,打算拿什么交易?”卫庄持剑开口。 “流沙之主可不要吓到我这位后辈,”玄剪手背蹭了蹭下把,同时手中黑剪貌似不经意的触到端木蓉的侧脸。“他内心怕是弱小,不经吓的。”掩日配合的做发抖状,掌中‘掩日’轻颤。 “如何交易。”盖聂将卫庄手中鲨齿按入剑鞘。 “还请纵横二位不要参与农家事务,仅此而已。”玄剪将黑剪入鞘,“同时还请诸位使农家从哪来回哪去。至于这两位……到时候我自然会放了她们。” “什么时候!”天明极力克制着体内的空虚。 “我认为的时候。”玄剪看着天明漠然开口。 咸阳…… “我家主人想请小姐去府上一见。” “有点意思。”女子只是轻抚着华裳上的美玉。“然而我又有什么去见他的必要呢?” “您此番来,是求援的吧。” 女子瞳孔微缩,脸上涌出一缕魅惑,动人摄魂,“那便去见一见你的主人吧!”而他身边的男子仿佛被勾去魂魄般眼神迷离。“带路吧。” “请吧,主人等候已久。” “虽然有所耳闻咸阳城中来了位西域美姬,但未曾想如此惊艳。”胡亥偏着头,挑了挑眉,看了一眼紧跟其后的男人没去在意,依旧看着女子貌似好奇道,“未曾请教姑娘芳名?” “梵艳迦,”梵艳迦淡淡开口,“那么叫我来此,要求,回报。说吧!”梵艳迦眸中突然变得冷厉,“秦国的‘十八世子’。” “金银财帛,明珠美玉,帮我登上那个位置。十年之内,作为回报我将一统六国的威势借与你……”胡亥站起俯视梵艳迦,“狼族势大,西域诸国因此而疯狂扩张自身势力,以致乱战连连,你们楼兰……不太好受吧。”胡亥俯身轻声开口,“哪怕……坐拥龙魂。” “仅仅是威势?”梵艳迦阴沉开口。 “献上龙魂!”胡亥伸手紧握,“西域皆归楼兰!” “凭什么?” “凭尔等惧之大于虎狼的狼族被我秦军拒于长城之外已不敢南下!凭我秦灭六国后积起的无敌之势!”胡亥坐下手支着面颊森冷开口,“凭我秦军若入西域,便不会去管那里究竟是西域……还是楼兰。” “容我考虑,”梵艳迦阴沉开口,“这已不是我一人能做主的。” “请吧。”胡亥摊手伸向门口,“送客。” “公子?公子!”酒楼中,诺敏将出神的扶苏摇醒。 “嗯?!”胡亥回过神来。 “怎么了公子?”诺敏轻柔的靠在扶苏胸口。 “没什么。”扶苏微眯着眼。凭尔等惧之大于虎狼的狼族被我秦军拒于长城之外已不敢南下!凭我秦灭六国后积起的无敌之势!凭我秦军若入西域,便不会去管那里究竟是西域……还是楼兰。如斯言语,如斯气度,若这才是真实的你的话,胡亥!这江山……我放下又如何?等等!十年之内?他为什么那么肯定十年之内?父皇!‘胡亥’!心中这一声吼出的胡亥,却是暴怒! “唔!”扶苏再次被压倒在床上。 梵艳迦出胡亥府邸后…… “出来吧,李大人。”胡亥伸了个懒腰。“刚刚演得怎么样?” “毕竟从昨晚便已计划好,一夜过去,依世子的天赋已演练得炉火纯青,自然完美无缺。”李由从屏风后慢步走出,淡笑开口。“楼兰多产玉石珠宝,虽运送不便,但却也不失为一种秘密隐藏的选择。李由在此便先恭喜世子获一盟友。” “那还得多谢李大人。”胡亥侧目,拱手道,“以后也请多多劳烦李大人了。” “那世子,臣便先行告退了。”胡亥抬手退下。 演练得炉火纯青啊!胡亥微眯着眼。我可是在那位眼皮底下演了十余年啊!怎么可能不完美无缺?我那令人敬爱的父皇!弹指间,屋内仅存的烛火泯灭。 盟友?哼!不过是玩物罢了。如蝴蝶般脆弱。 第五十一章 天下皆明 “你老了!”陋舍之内青年将手中茶盏端至华发老者身前。 老者放下手中书简,接过茶盏浅酌一口,淡雅的茶香沁入心扉,任青年将轮椅推出舍内,“你也老了。” “也对!”青年挑了挑眉,从桃树上摘下两颗饱满的桃子,从树上抛给老者,“毕竟我算也是有后辈的人了。” “十三年前,你于这桃树下埋下二十坛你亲手制的桃花酿,”老者眯眼轻嗅似是闻到酒香,“一年启一坛,一坛饮一口,一口……便能使我回味一年。那人,已有五年未曾饮过你的桃花酿了。你说待他加冠之时,当一饮而尽!也不知他还记不记得,如今还剩八坛。”老者睁开双眼握住手中的桃子送入口中之时变得如清粥般柔软,“更不知我能不能喝到那最后一口惊世佳酿。” “那您,便再活上八年吧!”青年咬了一口鲜桃,汁液四溅,少年缓步将老者推进房中。“不过按这么说,这五年岂不是便宜您了?” “先不说有不知事的小辈抢酒,你还只允我喝一口,这怕不是便宜,而是折磨吧!”老者看向他方才翻阅的书简,“他回来了。” “他变了,所以,他才变得值得我们出手!”青年傲然开口,“帝王之家,不变……则死!” “世人皆多变,这么多年了,你我又何曾未变?”老者抬手之间房门合上,“再予你一次机会,难道你还会触碰她么?” “会!”青年眼眸在老者诧异的目光中燃起一抹疯狂的炽热,“总有些艳丽会让你难以自持;总有些风情将令你无法忘怀;不过只是那不经意间的嫣然一笑,便足以让你忘掉任何她人的影子!” “你还年轻,不……” “我已老了。”青年回身,嘴角无法抑制的弧度即使是他也无法压抑,“是你说的。况且……是你不懂,而非是我。” 推开门,青年停下脚步,“扶苏留下的尾巴太多,将之全部剪了吧……一丝不留。”迈步而出。 “那便……皆杀了吧。”杀字出口,杀机如潮,杀气……如血。 “是!”屋内两声铁铠交错声音骤起,“君上。” …… “王上,是个男孩。” “嗯。”听着屋内的哭声,秦王政将攥紧的拳头放下。嗯,声音比扶苏诞下时还要大上许多。 “王上,”彻底接手罗网方才两年不到三年的时间,此时的赵高尚显青涩,“娘娘入宫方才八月。” “是么?”秦王政含怒的眸子转向赵高的半路便被化开,被于侍从怀中使劲探出那双眼睛吸引,在四目相对时那哭声转瞬间变为了笑。秦王政带着君临的威严迈步向前,侍女怀中的孩子费力的将手伸出锦缎,伸向秦王政,眉宇间还似是模仿般的涌现出与秦王有那么一丝相仿的威严,转瞬间又在笑声中消散,在侍女颤巍的手中小心翼翼的接过孩子,眸中浮现一缕责备。 “带下去。”赵高双眼微眯。 孩子在秦王政的手中笑的声音愈大,手不停的抓着秦王政的华裳,将一席整齐的衣衫弄得皱褶不堪,“赏百金!”秦王政将孩子高举,“这是孤的孩子!赢姓,赵氏,名……澈!” “王上万福,恭迎澈殿下。”赵高跪俯。 “王上万福,恭迎澈殿下。”…… “我的孩子……我的孩子!”产子后的丽姬愈显憔悴,猛然的睁眼,握着秦王政的手攥得愈紧。扫视了一眼,未曾见到孩子,却不敢再看秦王政的眼睛,她怕他眼中会是和她刚来宫中一般的清冷,淡漠,以及孤傲。她知晓她方才的言语已然触碰到他的禁脔,如同察觉到她怀中孩子时那一声冷漠的‘拿掉’。 秦王政反握住丽姬的手,另一只手抹去她眼角的垂泪,扶她坐起,“你说错了,”秦王政起身,走向床后的屏风。 丽姬轻按胸口。他……如常般温和,虽只是温和,却已是他最大的温柔。 “他是孤的孩子!”秦王政傲然开口,赢澈抹了抹睡眼惺忪的眸子,看到他的时候便立马恢复了精神,开始抓起他的衣服。 “是我的孩子!”嬴政坐在床边,褪去外衫。搂着丽姬将赢澈放在两人中间,“亦是我们的孩子。” “我为他取名澈,”嬴政看着丽姬看似生气,却是在笑的面容出神,毕竟她刚诞下的儿子抓了她的手两下就似乎不再对她亲热了,此时在她的逗弄下在不停的反抗,反而一直抓着嬴政的手不放。“不如你再替他取个名字。” “澈?山间扶苏,水之澄澈。”眼见着赢澈将两手抱着自己的手竭尽全力的想让自己逗弄不了,一指点的赢澈翻了个身,“那他就叫天明吧。愿……”丽姬将目光转向嬴政,“天下皆明。” 春秋纷乱,战国争雄那五百余载的昏暗,这天下,是该大放光明了!嬴政看着天明愣神。天下皆明! “政,怎么了?”丽姬依旧逗弄着天明。 “只是,你已四十七天未曾笑过了,”回过神来,嬴政提起她的下巴,“上次,还是樱花绽放之时。可惜樱花已落,他未能在你最喜欢的时候出生。” “政,你有着无尽江山,又何必将樱花拘于我这宫墙。”丽姬美眸微转。 “哈哈哈!哈哈哈!”嬴政看到了,丽姬嘴角的轻掀,她在笑!因他而笑!“江山如画!又怎及你红颜一笑!” “君不知周幽王呼?”丽姬轻靠嬴政右肩。 “区区褒姒,又怎及得上你?”嬴政双手举起天明,使了一个眼色,天明眨了眨眼睛丽姬看到了她只在嬴政身上看到过的那股威严,虽然只有一瞬之间,“纵使天下诸侯皆逆,我亦翻手镇压!纵使我大秦将亡,我亦使七国尽灭!纵使这天下倾倒,我只需你红颜一笑。丽……丽?”嬴政侧目看去,丽姬已合眼睡去。请摇头,使丽姬躺下,又将天明放进被中。 他人说这话,我决然不信,但唯有你,你是秦王政!又有谁能对您毫不动容呢?毕竟您可是横压当世的秦王政!所以……“我……信。” 踏出的步伐瞬息停顿,眸中的光彩异常璀璨!开门将至轻缓合上,再赵高诧异的目光中释出自身无比绚烂的光华!“送六国上路!” 赵高竭力压抑着自身眼里的狂热,“是!” 第五十二章 云动 神农堂…… 看着传到手中的地图,胜七放入怀中。 “胜七老弟,六贤冢你就先行一步,”朱家拍了拍典庆,典庆点头表示已经无碍,“我们整顿人手,随后就到。” “小心墨家。”胜七起身。 “经昨天一战,恐怕整个农家哪里还有一个人敢小瞧墨家那位巨子,和那项氏的少主啊。”刘季捂着脸,想起昨夜回来时碰到的田氏弟子,“田虎,骨妖,两个人死得还真是干净利落。田赐那个小胖子要不是要不是那少主挡了一下,估计也要完蛋,可连干将莫邪两把名剑都被废了。昨晚碰到的那些田氏弟子,胆都被吓没了吧。”又叹了口气,“就算不属于同一堂,但六七百条农家兄弟的命,就这样没了。他们还真下得去手啊!” “既然设了局,就要有被破局的准备。”朱家摇摇头,“但当时的田虎怕是没想到居然会损失如此惨重。这次若不是罗网将那两人裹挟,昨夜还不知该如何收场。鬼谷纵横不出手,那我们农家就还有机会,这次怕是真要六堂联手了。” “那你可得好好活下去。”想着天明昨夜拿着墨眉经过他身侧时的冷声开口。 胜七步入地道,看着眼前的黑暗。活下去! 烈山堂…… “若非墨家插手,农家争端在昨晚就应该已经落下帷幕,将对农家的伤害降到最低,岂会落到这种局面。”田言看着梅三娘,“三娘,你相信我么?” 梅三娘看着田言,又回头看向玩着风车的田赐,“我信。” “仲叔,共工堂的动作,倒是很快啊!”田言冷眼看着田仲,“今天共工堂的队伍中,蚩尤堂的熟人,似乎多了不少。” “大小姐说笑了,昨夜过去,整个农家人心惶惶,此时农家危机,蚩尤堂自然也该出一份力。”田仲朝着灵堂一拜,此时里面已经有两幅棺材,“想必二当家在天之灵也会为农家着想。” “希望如此。”田言替田赐将落在肩上的树叶拂去,“此时的大泽山内有墨家与项氏一族,外有王离的百战穿甲兵,农家六堂无人可以置身事外,纵是朱家叔叔那一份力也绝不能缺少。” “可如此一来,我又该如何自处?”司徒万里生起退意。 “朱家叔叔并非不明事理之人,此时只有六堂齐心,才能防得住内忧外患。难道不是么?”田言侧目看向田蜜,“田蜜堂主。” 压住轻颤的手,田蜜深吸一口烟枪,“大小姐说的,自然是对的。”丝缕烟雾喷薄而出。 “司徒堂主,此时且以农家大局为重,”田言朝司徒万里微躬身,“事后,田言必定给司徒堂主一个交代。” “大小姐言重了,”司徒万里忙不迭开口,“我又岂是那么不明事理的人,四岳堂定竭尽全力。” “金先生,”看着这次没有站着田仲身后的金,“你刚加入农家不久,若此时退出,田言亦可以理解。” “投身农家,只求名利。”金朝着田言抱拳。 “不过此时的农家,只怕并不是最好的选择。先生可莫自误了。”田言微阖眼。 “不!我倒觉得……”感受着早就守在自己身后的几人散发出的杀气,金将目光投向蚩尤堂队伍中已然缺失的首位,毫不掩饰自身的贪欲。“现在正好是向上爬的时候!” “那田言就静待先生的表现了。”田言想起昨日被步步压制,眸色渐冷,前行。集五堂之力在手,我要赢! 落在最后的金缓步跟上。 “有人让我帮带句话。既然噤若寒蝉,那便一直噤下去,可别……把脸皮撕破了。” 想到那双重瞳下的低声轻语,当回身之际却只能见到少女冷脸将食指挡在嘴前。 寒蝉并非不言,不过是在低语罢了。望着腰间的寒蝉,步伐未停。 醉梦楼…… “你走吧,楚军的号角已经吹响,你是一个优秀的军人,有自己的使命。”涟衣回头,却没有看到季布眼中的不甘。“何况,你已经为我浪费了太多时间。” “可现在吹响的号角,还不知道是为何而吹。”季布看着身前的涟衣手中刚从神农堂送来的信笺,“我还没有找到为他们奋战的理由,涟衣,帮我,我要为楚国而战!” 想着那一句句,一字字。父亲他一直没有忘记我们之间的诺言啊!他也不该被我忘记,楚国的楚王更不该被他的百姓忘记!“父王他会这样选么?” 眼见着涟衣眼神一变再变,那坚定即是季布也为之动容,当那声父王出口,季布躬身开口,“这本就是昌平君的选择。” “我们去哪?” “先去淮南,那一带昌平君的号召力最盛,随后……”季布远望,“去寿春。” 据点…… “药……药……” “刚刚不是吃了药么?怎么她还是要吃药。”听着涟心得呢喃,英布抓着她的手,“那药怎么一点用都没有。” “不!起作用了。”高渐离按着英布的肩膀,让他冷静下来,“你仔细感受一下,她的体温已经恢复正常了。那是压制我寒气反噬的药,不至于连区区寒毒都制不住。” “那是怎么回事。” “那丫头一直在喊药,她想吃的可不是治病的药,而是能让她感觉到舒服的毒。”任垚躲在樊哙身后,只有能挡住卫庄视线的樊哙能勉强给她点安全感,“看来田蜜给她吃了点好东西,都已经成瘾了。病可以治,但瘾是心瘾,只能靠她自己撑过来。能和你一直走到现在,你也多相信相信她吧。” “多谢。”纵使任垚开口就是田蜜给她吃的,英布也难逃自责,“需要我做什么?” “披上盔甲,至于做什么,由你自己选择。”少羽拍了拍出门散步回来了的乌骓。 “你不怕我选择成为对手?”英布紧盯着少羽。 “如果你有可能赢的话,如果……”攥住乌骓带来的竹简,少羽眸中重瞳隐现,“真有那个万一的话,”闭目间一道人影突至,“你可以试试。” “找到她在哪了?”(x2) “找到了,”盗跖喘着粗气,缓缓抬头,“醉梦楼。” 两道人影同时踏出一步,由极慢,转瞬间变为极快。 “嘶!”盗跖眼见着两人连影子都不见,将任垚从樊哙身后拖出来,“你看谁能挡他们两位?” “你可以试试。” “我?”盗跖指着自己眉飞色舞。 “你可以试试,怎么死得慢一点。”眼见着盗跖颓废,“或者朝大叔二叔吼一声,你过来呀!”一看盗跖脸色又有点兴奋,任垚翻了个白眼,“这样好歹可以死得有尊严。” “扑哧!”随着樊哙憋不住笑出声,笑声蔓延整个据点。 扫了一眼少羽手中的竹简,内力将之碾碎,“他们准备好了?” “好了。”少羽一抱拳,“盗跖兄,送他们出大泽山吧。” 盗跖看着一边杀气依旧未能制住的天明,点了点头,“万事小心。” 钟离昧看着据点中的平民,“若是护送他们,加我一个。” 盗跖冷哼一声,开口道:“秦国的将军,我可不信。” “随他去吧,”少羽将乌骓的缰绳递给盗跖,轻声开口,“离大泽山远一些。” “我去着甲,随后就到。”英布将涟心交给盗跖,轻声托付。 “我们几个,就去六贤冢看看,农家给我们准备了一场什么好戏!”少羽带上金盔。 “都这样了,就算我再说非攻,只怕都没人信了吧。”天明睁开眸子,衣裳上的血似未干,“既然都已经这样了,墨门非攻,就到此为止吧!” 六贤冢…… “总算来人了。”韩信起身看着远方的队列饶有兴致,“我可都,等得不耐烦了!” 龙且双手环抱,昂然开口,“那就让他们知道,什么是腾龙军团!” 撤离中的盗跖看着停驻在树梢的白鸟,扶额开口,“你怎么就不再快一点呢?” 而此时,白凤还在赶来的路上…… 第五十三章 这样的剑 东巡行宫…… 昨夜,似乎剑鸣了。看着置于架上的天问,只余一人的行宫,嬴政坐在台阶上,看向远方的白幡。你们两个倒是死得干净利落,又去哪里找个人权衡李斯呢。蒙家,势大。王家,太差。国尉,还是算了吧。 扶苏,胡亥,蒙毅,咸阳就给你们去闹吧!嬴政叹了口气。若你们两个,能赢就好了,不过也好,至少朕还不会失望。纵然只是泛起波澜,那也不错。 六贤冢…… “你觉得他们……是来干嘛的?”龙且看着一队队往山中潜伏的农家子弟捂着脸。 “应该是来,”韩信抓着头发,“埋伏的吧。” “那我们……。”龙且想笑又笑不出。 “给他们让位置吧,”韩信将痕迹隐藏好后向上走去,“顺便叫几个善于潜伏的士兵送些人上路。” “看来我来得晚了一些,阿言。”被典庆从身上放下的朱家唉声叹气,“昨日司徒那一掌,可把我伤得不轻。” “此事罪责在我,皆是为了迅速解决农家纷争让对农家伤害降至最低,所幸典庆前辈无碍。田言向典庆前辈还有朱家叔叔道歉了。只可惜二叔……”田言躬身。将罪责揽在自己身上,却又表示自己所为并未带来损失,又以田虎已死之名言及自身失去亲人,使人无话可说。顿时转过话锋,“但此时农家正值生死存亡之际,一切恩怨都应该之后再解决。” “只可惜农家与墨家保持多年的盟友关系,怕是就此毁于一旦。”朱家脸上的面具又变为蓝色哀面。 “无论何时,农家对于侠魁的选择,即使是盟友,也没有插手的余地。”田言轻声开口,“这次是墨家越界了。” “纵是如此……”朱家话到一半,看着已然来到的人影,又转而成为怒颜,“此次六堂联手,皆为农家计!” “各位可别藏着掖着,可是会死人的。”刘季拔出剑。 “我一个弱女子,可办不到什么事。”田蜜拿着烟斗,长吸一口。 “六堂联手,有多少年没有出现过这种盛况了。”司徒万里拿着合在一起的铜钺,六个骰子皆是五。 “多少年不知道,”田仲放下背着的荧惑之石,“反正自我加入农家,就从未见过。” “师兄,我们两个有多少年没有一起战斗了?”梅三娘撞了撞典庆。 “六年三个月。”典庆不假思索,“当时水淹大梁后,我尽力将你送出城。” “最后你力竭,被秦国抓住。”梅三娘拿镰刀将典庆手臂刮出火星,“这次有机会,换我护你。”故作豪迈,却又极低声开口,“对不起。” “我是你师兄。”还未等梅三娘潸然,典庆继而道,“护我?等你硬功超过我再说吧!” “想要得到东西,自然要出一份力。”金腰间剑已半出鞘。 哑奴拿出双匕甩了甩手,昨日伤重一时间没能恢复完全。田赐拿出剑性已毁的干将莫邪。 “农家是生存还是毁灭!”田言双手合,明眸现,“就在今日之决!” “地泽二十四!” “农家看来给我们准备了一份大礼!”少羽将霸王枪伸长。 “要打就打!”大铁锤看着高渐离,“之前就和你说了,别费那么多话!” “事态变化太快,谁也没想到会发展到这种地步。”高渐离拔出水寒,“既然事已至此,要战便战!阿雪,”高渐离吞下一颗药,“看对面这架势,是要拼命了。” 没有说昨日寒气反噬后服药,药力未消便再服药,亦不去讲今日一战艰险,雪女轻声开口,“反正,也不是第一次了。” “大叔和师父不在,他们的胆子好像大了好多!那就……”怀中拿出的非攻成剑,右手的墨眉化作墨痕缠绕,一柄猩红剑影于手中逐渐凝实,翻腕之间,略慢少羽半步的天明杀气四溢,“送他们去死!” “看来现在是没什么好说的了,毕竟……”司徒万里的双钺已至眼前,霸王枪伸出,顺着旋转将之死死困在枪身,双钺内部护手顿时收敛,将要挣脱之际,霸王枪枪头探出,将双钺死死按在地上,“这可不是打招呼的方式!”侧身看着身前的典庆,眼中重瞳乍现,“那就让你们看看,我们打招呼的方式吧!”少羽偏过头。血色剑影,出如流星! “昨天就是你!让宝宝的剑变得不好玩了!”田赐看着射出的剑影迎面而上,“宝宝不会放过你的!” “阿赐小心!”田言哪怕相隔甚远,那明眸中的剑影都在刺痛着她的双眼,那剑影中的剑势让她的眼睛想逃却又止不住想将心神驻留再那剑影之中。 “挡……不住!”田赐手中双剑在触碰那剑影的瞬间便差点脱手,似乎听到剑身的颤抖,想脱身却霎那间做不到收剑了。 “我来!”朱家满脸怒容,双手运起指力,一指指向田赐双剑,一直指向臂膀,硬生生将田赐弹开。 “师兄小心!”梅三娘急切。 “身体……躲不开!”典庆双刀挡在身前却在刹那间被穿透,那剑影却在触碰到典庆胸前那刻发出金铁相撞的声响过后……嗤……“啊!”典庆高吼。 竟然破开了典庆(前辈)的防御!如果不是阿赐(二公子)挡了一剑…… 昨天纵是田赐全力出击,亦没能在药性未发的典庆身上留下一丝一毫伤痕。而这突如其来的一剑却被田赐挡过一次,再穿透了典庆的双斧,经历重重削弱才落到典庆身上,却依旧破开了典庆的铜头铁臂。对农家的震惊,可想而知。 居然……挡下来了! 在昨天听到典庆的防御,以及难缠后,少羽便在算计这一剑。 一开始天明便慢上少羽半步,墨眉散,剑影凝实之际百步飞剑便已然在蓄势,本来可轻易拦下飞来的双钺,更是刻意使之差点脱手,然后才伸出霸王枪的枪尖使众人的注意力都聚集在自己以及霸王枪上。随后以重瞳再次震慑,最后在霎那间百步飞剑极力而发!百步飞剑的势本就足够逼人,而此时更是无法躲开!他人刹那间的为重瞳所摄足够使人难有援手。却无论如何都没想到,会被田赐这傻子拖了那么一瞬间。更没想到典庆的防御如此之高,纵是天明的百步飞剑也只是穿透了典庆的皮肤,却终究是差了那么一丝。 “还差一点!” 天明手猛然下压,典庆胸前的剑影似乎意欲更前,却在转瞬间被典庆抱住剑身,将之拔出,甩手抛下间,那剑影调转剑身直至典庆颈间,却在‘乒’一声后停留在典庆颈间。 “这样的剑,破不开。”天明挥手间那道剑影消散,手中再聚一剑。 而此时,白凤还在赶来的路上…… 第五十四章 废物们! “不愧是典……” “别让他提气!”台阶上的田言挥手间打断了少羽的拖延。 箫声起,蓝绸出,寒意已生。 “挡住!” 少羽话音未落,寒蝉剑至! 而此时,少羽已同时迎向田赐与典庆,极力的一枪竟将典庆的手斧击飞,随后锋刃直斩在典庆收紧的臂膀,将他扫退十数步。又在乘力而退之际回身一枪袭向田赐,却在田赐刚要提剑格挡时调转墙头攻向他的双腿。 田赐双腿互踏,咧着嘴,来不及了! 居然这么快。那就再加一份力!地泽阵法中突然变得迅捷的人影双手握镰勉力将霸王枪挡住。 “看来昨晚的苦头,你还没吃够!”压在梅三娘身上的霸王枪瞬息的震荡带着难以匹敌的力道将梅三娘弹飞,霎时间的震荡仿佛穿透梅三娘的横练直指她的五脏六腑,当梅三娘落地用弯镰止住后退趋势时血迹从嘴角划下,“你的硬皮,比他差了不少!” “你可以再来试试!”梅三娘抹掉血痕起身,再入阵中。 当水寒与寒蝉相抗之际,高渐离轻声开口,“阳春。” 阳春,是那春日和风,但在那箫声雪落之下,高渐离身上的的寒气,由那春日和风转瞬间化为那极地的飓风,席卷遍地。随着箫声声声凌冽,那愈白雪俞浓!凛风俞烈!水寒……俞寒! 那风雪袭来,寒蝉以噤,霜雪布满剑身,直到蔓延至金先生的手腕,无法挣脱。 “夏荣!”朱家高喝一声,极力运转内力释放出夏荣气息,勉强压住风雪渲染的局面,然后脚下步伐急行,一指朝向金先生,“换位!”整个地泽阵法数人腾挪。 夏荣位移至金先生身上,寒蝉身上的冰雪在夏荣气息之下缓缓融化。 “低头!” 声音未至,金先生便已然将头垂下,旋转身子,连着剑带着水寒,使得高渐离一时间无法脱身。 带着粉色雾气的雾里看花针激射,数道三心二意的指力也随之而至。 此时,在田仲,哑奴,刘季三人腾挪辗转之间,大铁锤身上已然布上伤痕。 墨痕迎向三心二意的指力,非攻从回旋镖到成为盾将那雾里看花针挡住的同时强逼金先生退去,又化作回旋镖,当入天明手时,已经成剑。 几人将雪女护在最中“怎么样?”高渐离横剑身前。 “时间不够了,”天明强将声音压下,“还差一点。” “这阵法让他们的移动太过诡异,根本捉不住!”大铁锤挥着锤子,有力却无处使,憋屈至极。 “三次全力攻击一处我才能破了他的硬功,他不会给这个机会的。”少羽贴向天明,“你那一剑,扎得很深。大铁锤招式太过大开大合,根本施展不开。” “那就……”天明深吸口气,随着眸中血色渐俞浓,杀气渐俞烈,“逼他们来对上我!” “能撑多久?”少羽看着除了右手所执剑影外另外三道剑影凌空而立,眸中重瞳愈加璀璨。 “一盏茶!(十分钟)”悬空的三道剑影直指金先生。 “高前辈,身后就交给你们了。”少羽侧目看到高渐离面色凝重点头,一脚落下地面顺着脚底开裂,“那就来比一比,是你先撑不住,还是我先让典庆的血……”少羽暴起,脚下带起的烟尘将几人遮掩,天明手中剑影激射而出的刹那,紧随其后,另一剑影攥入手中,“流干!” “师兄!” “我还撑得住。”典庆感受着胸口传来的痛感,太多年没有受过伤,未曾想这次的疼痛居然来的如此剧烈,接住飞来的物件。 “吃下去,一颗疗伤,一颗花开荼蘼,麻痹经络后,让你不受疼痛影响。”田蜜说着,又是一阵雾里看花针刺向烟尘之中。 典庆没有多想,也来不及多想,因为少羽,已至身前。一臂一斧挡住霸王枪,随后借力后撤,服下药物的同时将本被击飞的另一把手斧攥在手心。接战! “典庆前辈,三娘,缠住项氏少主,金先生,仲叔挡住巨子片刻,斩了高渐离过后,慢慢绞杀他们!”田言眼见战局之中天明少羽阵型已散,自认时机已到,“阿赐,去打昨天伤了你剑的人!小心那几把剑。” 剑影刚至,想到就连典庆都挡不住的那一剑,金先生侧身躲开,但那剑影却在掠过他身后便调转剑身直指金先生,当金先生发现,却没有时间多做应对,翻手用寒蝉在最后一刻将剑影当下,可……天明已至。 非攻横扫,却在毫厘之间被田仲挡住,未等金先生来得及高兴,紧随天明身后的两柄剑影已至,而天明手中的非攻也正式展开了横贯四方的第一种变化,而右手的剑影提起便是纵剑,长虹贯日。 一柄剑影旋转间绕过田仲直指金先生后腰,而另一道则在横观四方与长虹贯日中以两者为掩护落向田仲颈间。 “老司徒!”朱家在第一波交战后便以内力将双钺拖到司徒万里手中。 “收到!” 飞出的双钺在到了天明与田仲之间时,双钺上的骰子变成六个四,猛然开始旋转,将指向田仲颈间的剑影抵挡。而天明见不可为,直接打断了已经展开的横贯四方的第一重变化,直接展开第四重变化,击飞双钺,而那双钺上的骰子就在那时变作六个六,开始横向高速旋转,却没能伤到天明。 “还不够!”天明怒目展开,在掠过田仲身侧时,数道墨龙长驱直行,灌入田仲体内。 “啊!” 在两道剑影间只能跃起,从两剑之间的空间避开的金先生已无路可逃!提起却未出的长虹贯日,剑出! 千钧一发之刻,金先生将剑柄挡在剑影之上,当天明再加一份力时,却在下一刻剑柄裂。但却拖延够了时间,寒蝉得到了阻拦之机 “全都怪你,宝宝的剑不好玩了!”田赐双手执冬灭剑意齐至。 单手持剑,肯定会被田赐双手的力道所压迫,迫不得已,天明只能将非攻做盾,借力向半空中退去。 紧随田赐其后的朱家运起春生指力,将田仲身上的墨龙逼出。 单脚踏在剑影上的天明手中非攻向下直指,“你们应该庆幸有这个阵法,你们可以一起死得慢一些。” 朱家运起指力。田赐抬头好奇,他会飞。金先生抹了抹头上冷汗。纵是墨眉被及时逼出,受过天明内力攻击的田仲亦一时只能单膝跪地。四人皆抬头仰望。 “所以……废物们!”两道剑影先行,踩在剑影之上,剑影半倒下,极力一蹬,天明身形急坠!“准备好一起去死了吗!”挥剑!在落地的瞬间,将四人皆是荡飞,“还是我应该称呼你们为……弱者。” 而此时,白凤还在赶来的路上…… 第五十五章 百鸟齐鸣 “还是我应该称呼你们为……弱者。” “你们的眼神,”天明直迎向田仲,“是弱者的眼神!” “拖住!”田言高喝道,“以他现在的内力流失速度,顶多还能维持半盏茶时间!” “借内力一用!”朱家双掌一合,本就浑厚的内力在地则阵法中再进一步,“那就让他那口没能提起的气,彻底咽下去!”随着朱家双手运起指法,内力四散之间,脸上面具不停变换,那迥异于常时的怒颜变了模样,随着赤色俞潜,道道幻影出现再朱家身后,“三心二意,千人千面!” 随着数不清的身影散布于各处,剑影四处掠过,轻易便斩杀十数道幻影,“废物再多,也不过只是一堆废物!” 那幻影的指力不够强,墨眉所成的墨龙只是掠过都足以侵蚀那指力,也没有朱家本体的指力快,不会反应不及。而循着内力,他甚至可以感受到朱家本体所处的大概位置。这招对他的影响不大,少羽同时面对典庆和梅三娘,本就游刃有余,那指力弹到他身上却在瞬息消敛,没有半分作用。但对高渐离与大铁锤而言,原本面对哑奴和刘季,田蜜偶尔的迷烟以及飞针却能屏息避过,提起心思便不会受到伤害,一直极力压制。哑奴,刘季二人也只能借助地泽阵法的腾转挪移苦求自保,而当那四面八方射来的指力出现,局势瞬间逆转。 “你们现在面对的不只是千人千面,更是千余名千人一心之人联手使出的地泽阵法!”田言说天明最多只能撑半盏茶是真的么?是假的!为了逼他们出手,出尽全力,将底牌掀个干净!半盏茶后?事已至此,难道还能容他们退么?“你或许不在意,但他们呢?”田言指向为了护着雪女维持风雪已露出劣势的高渐离和大铁锤,“巨子大人。” 而你……算计着千人千面,哪怕只是停驻着维持地泽阵法最基础的运转,你的心力又能支撑多久呢?朱家!田言眯眼看着朱家。 “吃下去!”田仲手中多出一颗花开荼蘼。将之服下感受疼痛消失,身前司徒万里将指向他的剑影挡下。而田赐正与天明缠斗,金先生策应,朱家的幻影不时绝命向天明冲去,阻拦天明的腾挪步伐,雾里看花针藏在烟幕之中偶尔袭来,难以预料。 虽然两道剑影在急追着田仲与司徒万里,使两人无暇分心,可两道剑影不再多变,两人几乎没有性命之忧。甚至时不时田仲能朝着天明挥出一掌,司徒万里能用双钺远程支援。 “他们撑不住了,我们出击!”龙且已按捺不住,就算是他也能看出,那六贤冢下的人在强拖“纵是只有三百腾龙军团,我们也能在这大泽山杀出一条血路!” “等。”韩信按住龙且的肩膀。 “可是这种局面……” “等。”韩信面露厉色,杀伐之气已现。 “要我眼睁睁看着还不如让我去死!” “等!”微阖双眼,潜蛟出鞘。 龙且抬手间睁开韩信的手,却在下一刻被潜蛟落于肩上。“那你说怎么办!” “等!”眼见龙且已要压不住暴怒,韩信方才开口,“就算你不相信我,也应该相信他们。他们不会拿自己堵在农家身上,若真如此,便是我看错了人。就当买个教训。”韩信看着龙且的眼睛,“若他们出事,我与你还有这三百腾龙军团,便在这大泽山中拉着农家这些人一起陪葬,如何?” “这可是你说的!”龙且死盯着六贤冢下的战局。随后看到几道潜伏中几不可见的人影,“好像……又有人埋伏。” “罗网?看来,想做黄雀的人,还真是不少啊!”韩信收回潜蛟。“引罗网去面对农家,他们打得那么激烈,总得给他们免除一点后顾之忧才行。” 等!等!高渐离将刘季击退,却根本没有追击的机会,一道道三心二意的指力再临,只能挡开,躲避。有心用易水寒,但深知自身寒气反噬只是凭借着药物强行压制,用易水寒,就只有一次机会,不能断其一指自己便会成为最大的漏洞。所幸此时雪女在场,二人联手才能保证自己拥有足够的战斗力,不然早被拖垮。现在,只能等! “不好!” 大铁锤的铁锤终究是太过笨重,一枚雾里看花针终究成了其中的漏网之鱼。 高渐离想援,却在哑奴静待已久的一次贴身而过,双匕齐挥中失了先机。于此时,非攻从他眼前掠过,展开成盾,将银针挡下,落在大铁锤手中。 非攻急射固然潇洒,但天明费劲心力维持的以一敌五均势局面却霎时间告破。 “机会!” “明白。” 随着朱家本体极力射出的指力,田仲的春寒断掌,司徒万里的双钺齐出,金先生奋力挡开纠缠的剑影后,寒蝉疾驰。 再聚墨眉,时间已然不够了,拖着田仲与司徒万里的两道剑影消散后,“给我挡!”内力作盾竟也强行将田赐挥下的双剑挡住。 当墨龙将指力冲散,春寒断掌将至之时,一只白鸟挡在断掌之前,悄然落地。 刹那间,百鸟齐鸣! “怎么回事!”无数鸟鸣将声音掩盖,典庆听声辩位的技巧在这时候顿时成为了负担。 “机会!”虚晃一枪,后将梅三娘击退后,“这是第二枪!”三次全力攻击,在这种缠斗中根本不可能做到,但这百鸟齐鸣时,确是成为了最好的机会。 力量从双腿到腰再到臂膀,破阵霸王枪顿时落在典庆身上,随后再是一次震荡,典庆右手手斧被震飞。 “滚!”典庆单斧劈向少羽,少羽匆忙中只得将霸王枪挡在身前,硬撑下这一击后被轰得疾退。 金先生寒蝉一剑已无可避,只能挡,右手提起剑影,却挡不完全,当金先生划过天明身侧,两道剑气依旧印上。眼见双钺已至,旋身将田赐双剑以及双钺避过,却躲不开田赐横扫的一剑。 单手挡住背后袭来的一剑,又是被迫应对的无法完全抵消的一剑,剑气再在背后斩上一剑。天明忍痛,乘着横扫力道退走。 “还差一击。”与交错而过的少羽将调过方向袭来的双钺挑飞,迎向田赐。 “那就……”天明借着挑飞双钺的破阵霸王枪的枪尖,猛踏!冲向典庆的速度更快数成,“破了他!” 而此时……白凤还在赶来的路上…… 第五十六章 ‘被杀\’? “那就,破了他!” 典庆左手挥斧,被天明弓腰躲过,一脚踩在典庆肩上翻身折跃。而当典庆察觉到那一斧未中,便左手将受创的胸口挡住右手握拳直朝天明而去。 “给我!”登时,拳掌交击。“灌进去!”带着血色的墨龙透过典庆的拳头长驱直入,而那拳头上的力道则毫无保留的刻在天明的掌心。 刹那的相交,天明却被那力量锤得向后爆退,右臂在那一击之下,关节便已然扭曲,强忍住疼痛,左手凌空虚划,道道金纹字字悬浮。 “就现在!” “可是……”未等大铁锤言毕,箫声俞厉,双手握持的水寒,已至眼前。 “雷神锤!”非攻盾挡退刘季,掷向少羽的瞬间,不再管顾哑奴,纵是哑奴那对匕首留在了背上。 雷神锤掀起的狂风带着冰雪呼啸,自高渐离水寒剑上冰凌生起,那四周弥漫的寒气成倍疯涨,直到将那夏荣之气压得淋漓尽致。 纵是少羽,但凭着一柄霸王枪,也只能边退边周旋,眼见非攻盾将至眼前,与田仲对一掌之际,猛的一脚将非攻盾踩飞的同时速退。 “雷神锤!”落地。 扬起的烟尘隐去身影,溅飞的石块附上冰棱在少羽枪挑脚踹之间四射而出,当天明左手最后一划落下,条条金印漫天飞舞,各自寻上归属之处。追寻着千人千面,追寻着农家高手,亦追寻着那四射的石块。在追寻到时,石块炸裂。 这内力!典庆只觉如蛇般缠绕附骨,驱不散,躲不掉,直指扩散至五脏六腑,在那内力移至某处时画上句点。却在下一瞬间整个绽开!深埋的枪劲当与那附骨的内力触及的刹那,便化作了那潜渊之龙,升腾盘旋,贯彻他的全身,于五脏之间翻江倒海。尚未来得及高吼,一口鲜血便被喷出。 “师兄!”梅三娘挡开面前的碎石,一道雪后初晴被避过后,却只见在雪后初晴的触碰下,典庆跪倒在地。 快速到典庆身前,旋转弯镰将碎石抵挡,雪后初晴方至,一道金纹将梅三娘手中弯镰击飞,又是一道奋力挡住,却被震得翻了个身。 “三娘……” “我说过的,这一次……”梅三娘将典庆揽住,挡在身前,轻声开口,“换我护你。” 雪后初晴再临…… “这只是掩护!”田言眼见着那风雪沙尘所遮之处寒气再涨,却始终死死得被固在其中,“诸位小心!” “动如雷!”声未至,人却先到!矛先行,人随其后,一路的千人千面尽化泡影。 “小……” 无人来得及提醒,哑奴也没机会去反应,长矛已穿胸而过。 但面对下一人时,樊哙终究是犹豫了,原本只需转过矛头,却是抓过矛头,以矛尾借速扫过,刘季竖剑欲拦,剑断。 矛尾压在胸前,人退,骨折。而极力出这一矛,更是强行调过矛头的樊哙,已然脱力倒地。 “风萧萧兮易水寒。”当那清浅的声音从沙尘里传出,那被压抑已久的寒气一涨再涨,终是将整个地泽阵法笼罩其中。 “原来这才是真正的易水寒!”田仲纵是被花开荼蘼麻痹了经络,但轻吸口气,那寒意入腹,却依旧让他打了冷颤,“蚩尤堂时高渐离所用的易水寒,比起现在弱了不止十倍!” “挡下来!” 随着朱家开口,田赐和金先生二人一人掌夏荣,一人踏夏至位迎向高渐离。 但在四把剑交错的瞬间,水寒上的冰棱……碎了。带来的是朱家等人的惊恐,冰棱碎裂的霎那,藏在冰棱下的四道剑影乍现。就连这寒气之强,到压制整个地泽阵法的易水寒都只是幌子。或者说,大铁锤的雷神锤,天明的雪后初晴,高渐离将易水寒的杀伤力抛却,将寒气提到最高,拔升到此时的极致。都只是为了藏在冰棱下的剑影作为铺垫。 四道剑影,朝着田赐,金先生,司徒万里,田仲射去。 “退回去!”少羽将高渐离向后甩开,向着田赐与金先生迎上去。只一击之后,便随之急退而走。 一道剑影,哪怕出于窘迫之时也难以在田赐和金先生身上讨到多大便宜,只为能稍微使之忙乱以争取高渐离的脱身时机。这一布局本就是针对司徒万里以及田仲。 一道剑影向田仲额头,一道向司徒万里胸口。 紧急之时,田仲短剑挡住额前,而司徒万里双钺骰子呈一到六,在身前疾旋。剑影顿时调过方向……嗤 田仲,见到自己握着短剑的右臂,从眼前飘过,但那花开荼蘼的药效却让他只感觉到麻痒。方才他还因感觉不到疼痛而庆幸,而此时断臂在眼前飘过,那酥痒的感觉却似乎让他想要更多。忽然之间他竟觉得惊恐。 而一剑从腹部穿过,司徒万里跪俯于地。 朱家抬手点穴,尽量将两人流血速度减缓。 而回到天明身后的少羽,重瞳之下直接将骨头掰正,随着咔擦一声。 箫声止,冰雪停,寒气散,一道人影却落在了高渐离怀中。怀中人胸口,一枚银针。 大铁锤手上扎着一枚暗箭。看着雪女呆呆的跪在地上,“都是……我的错。”他挡住了哑奴死前对雪女从口中吐出的暗箭,却没能挡住那仅有一枚的银针。 “放心,”尽力将手放在天明头上的雪女强笑着开口,“没问题的。”无力垂落。 “雪女姐姐?雪姐?”没有回应。 “凶女人!”依旧没有回应。 当回头,田蜜人影不再,再看向田赐等人,一夜时间勉强压制杀意,但杀气依旧四溢,只是保持着清明理智的状态彻底散了。肆无忌惮的杀意,恣意张狂的杀气俞涨愈高,愈演愈烈。 “你们,该死!”环绕周身的三道剑影,一剑握于左手。 四道剑影的形状逐渐变幻。 “那是宝宝的剑。”田赐盯着悬着的其中两把。 当四道剑影凝形。 朱家看着环绕着天明的三道剑影咬牙惊惧出声,“看来干将莫邪不是被他‘杀了’,而是被他给……‘吃了’!” 第五十七章 入冢 “干将,莫邪,还有……虎魄。居然连虎魄都……”金先生感受着干将莫邪的杀性使那杀气杀意更盛,虎魄拿霸道剑势亦不是虚妄,天明左手掌中变换比虎魄更长尺余却迟迟未能彻底凝形的剑,“而那把未能成形的剑,到底是……” “从未见过,但唯一知道的是,”感受着心中莫名形成的压迫感,纵尚未成形,纵半点剑势都没有释放,但干将,莫邪还有那以霸道闻名的虎魄,皆已落于那剑首之下,仿若朝臣。“那把剑绝对不凡。” 东巡行宫…… “想去那便去吧。”嬴政一言之下,剑鸣止。 离你上次于他手中出鞘,有八年了吧。 六贤冢…… “尔等……”天明左手持剑,缓抬之间,剑已成型。剑名……天问。“跪下!”猛然下压的天问霎时间的威势使人拜服却又在转瞬间被杀意掩盖,“算了,还是……去死吧!” 一言止,干将,莫邪,虎魄三剑如闻敕令,干将莫邪,剑指田赐,虎魄迎向金先生。 天明缓步向前,少羽刹那间亦是踏出一步。如昨夜一般,一模一样的踏步,一模一样的速度,甚至是每一步的间距。 “你抢了宝宝的剑!”虽然高吼,但却更显唯唯诺诺。看到现在的天明,似乎昨夜那一剑再现,随着天明步伐越来越近,田赐抵挡着干将莫邪的攻击,越退越远。 “阿赐!”田言面露哀容,“三娘她……” 田赐转头看向梅三娘,却只见梅三娘与典庆两人支撑互靠,却没有动作。“梅姨!”愤怒终究是将那畏惧冲散,“我要为梅姨报仇!” 天明与少羽,田赐与金先生,四人交错而过,一人满身剑伤,一身尽是枪痕。 “再来啊!”(x2) 无心去管顾用剑支着身子的两人,当剑起,枪落,一把巨剑直挡在天明少羽眼前。 “如你们所愿,”从六贤冢中出来的胜七满身伤痕,眼中重新放出精芒,“我活着回来了!” “看来有人给了你自信。”随着鲨齿剑锋所指,杀气蔓延。 “只是不知道,你那可怜而脆弱的自信,是否会如前夜一般。”极力隐去言语中的怒,那杀气却不再止住,一纵一横,相辅相成! 他们两个被耍了,人的确是在醉梦楼,但没有心想的埋伏,没有预料的大战,就是两个女人被绑一起,再无其他。仿佛就仅仅是为了让他们走那一遭。 “无事,一点致幻的药罢了。无力致昏迷都只是副作用。”端木蓉拔出雪女胸口的银针,伤药抹上,“让她休息会吧,内力损耗过倒是真的。你也一样,”端木蓉替高渐离运功疗伤,“这次寒气强行压制后的再次反噬如此之强烈,近期不要再运功。” “农家为了内斗还真是想方设法,纵是百毒不侵,也挡不住有心人的药。”赤练看着田言,然后偏转眸子,言语中带着恶意,“你来慢了。” “他慢,反正也不是第一次了。”卫庄冷声开口。 白凤恍若未闻,从白凤凰身上跃下,怀中木盒展开,盒中之物入盖聂手中,“那老头说,叫你挑个好对手为它开锋。” 当端木蓉说出无事,天明便恢复清明,左手上的天问散去时却怎么都令他嗅到一丝嫌弃的感觉。 “还不错。”卫庄掠过天明身侧,看向胜七,又将目光投至六贤冢中,“看来今天是个好日子。” “你的信心,似乎源于里面。”将风影投向天明,将重铸好的渊虹别在腰间。拇指轻提,渊虹锋芒乍现。 “你们两个在等什么?”随着盖聂卫庄两人将入冢内,卫庄扫了停驻原地不知如何做的天明一眼,“是提不起剑了?还是舞不动枪了?” 两人连忙紧随。 “天明,少羽,在同龄之中,已无人能出你们两人左右。” 盖聂这么说着,但言语中未能完全隐去的怒意,却使两人有些瑟瑟发抖。“还不够。”(x2) “能维持多久?” “半盏茶。”天明应道。 六贤冢内,鲨齿横立,渊虹竖起,“足够了!”(x2) “我来晚了。”英布跳下马,看着伤的伤,躺的躺,还有一个不认识却应该是友军的玩弄着肩上的羽毛。 “还不算晚,”白凤斜眼看着他,阴阳怪气的开口,“反正也不是第一次了。我去……”白凤展出手中羽刃,“清扫一下垃圾。”人影消,林中稀疏声音隐现。 “胜七叔……不对,”田言轻叹口气,“从六贤冢中出来的您,我应该叫您陈胜叔叔。” 第五十八章 珠草 “田蜜呢?”胜七将巨阙扯回手中,看着场中农家伤亡惨重,却未见田蜜身影。 “在六堂与外敌奋战之时乘乱逃跑的田蜜已不配再做魁隗堂的堂主,”田言缓缓开口,“陈胜,才应该是魁隗堂真正的堂主。” “那神农令呢?”陈胜看着脚边装着荧惑之石的木盒。 “纵是六大长老联手,怕也挡不住鬼谷纵横的两位加上墨家巨子与项氏少主,”田言指着倒下的农家诸人,“我们这些人的伤亡惨重就是证明。” “那是你没见过真正的地泽二十四!”陈胜双手环抱不屑道,“你们的地泽二十四比起六大长老融合各自绝技所施展出的地泽二十四阵法,简直就是萤火比之皓月,不值一提。” “但愿如此。”田言说着便朝着田赐走去,摸着他的头,“阿赐,觉得怎么样?” “好疼啊姐姐!”当田言近在眼前,田赐一下有了发泄口,哭声不止。 田言蹲下身子拍着田赐的背,眼睛看着六贤冢中。如果那几个老东西真有那么强就好了。那就……还有机会。 “有杀气。”陈胜握住巨阙。 金先生强支起身子。杀字一等。 田赐将田言挡在身后,手中的剑却已有了裂痕。 “你们还真是给我们送了一份大礼!农家,墨家,项氏一族,还有鬼谷纵横。很好!”‘惊鲵’提剑,“上将军王离的百战穿甲兵已经包围了整个大泽山,今天,就是你们覆灭的日子!” “不!”田言决然开口,“今天是我为父亲报仇的日子!” 一圈农家弟子已然围上。 “我们?”居于更上的龙且用指头点了点下方。 “等。”身侧的一袭白衣乘着白羽落于场中,韩信捂脸。“百战穿甲兵?龙将军,要不要在你的战绩中多添一笔。” “还是加你自己身上吧。”龙且扫了一眼眼前人,他缺的只是个机会,一个崭露头角的机会,而自己,在少羽身边并不缺那个机会。 “那……”韩信抬头,将大泽山映入眼中,“一炬付十万如何?” 龙且看着韩信,几欲笑出声,“你还真敢啊!不过也好!至少昨晚的布置不会白费。” “不会白费的,”韩信轻声开口,“王离的百战神机弩会帮我们。”没有去看龙且的眼睛,抛起一颗金瓜子,“钱,毕竟是好东西。”透过阳光看着指间的金瓜子,韩信冷笑着开口,“你觉得当那火起,农家是恨我们,还是恨那点燃烈焰的王离?”将那金瓜子藏入袖中。“你觉得那胜七当大泽山燃尽,是会跪下,还是会像现在一般,朝我们拔剑?哦不!”韩信面容愈加阴冷,“当我们以德报怨,农家的残党皆是由我们救出,走我们开辟的路线苟活,你觉得他有勇气……面对整个农家么?” “那就等他们陷入绝望的时候,”龙且伸出右手,“让我们,成为他们的英雄。” “他们出来了。”两人看向冢中。 六贤冢外,当六幻齐现,一次试探,却换来罗网数人殒命,便无人再打墨家等人的主意。 农家几名战力,纵是虎落平阳也不是罗网的普通杀手能轻易斩杀,重伤者再怎么说都是为了农家而伤,陈胜在‘惊鲵’手下尽力保下,可那些农家弟子却是只能凭着人多势众,以命搏命。 “玩够了没?”未着外疱,浑身染血的卫庄看着白凤。 “就当……”六幻皆朝‘惊鲵’驰去,“够了吧。” “农家,”随着盖聂出现,血气之中,一柄分作两股的赤色长剑落于身前,“还真是给了我们准备一份惊喜。” “只是不知道你们自己能否承受,”卫庄将剑提起,阴盛,阳灭,昼暗,掩日,“罗网天字一等的杀手,越王八剑之一,掩日,居然藏身六贤冢之中。” “他似乎是你的师傅,”盖聂将目光投向陈胜。“他的剑气不错。” “他也藏得很好。”卫庄冷声之中将剑投向意欲在白凤出战,英布抗敌间乘乱偷袭的罗网人。 “他死得最晚。”盖聂似乎在为兵主辩驳。 “却也死得最快。”卫庄一声轻哼。 “休要污蔑我师父!”胜七手置于巨阙之上,“六大长老组成的地泽二十四阵法经过十年的磨练,怎么会被你们这么短的时间破掉!” “污蔑?用一把剑来污蔑一个死人?”胜七的怒容在卫庄眼中却如同最后的苟延残喘,“至于所谓的地泽二十四。”听见身后传来的脚步声,卫庄盖聂皆是侧身。 两道相互靠的人影出现在冢口,天明披着卫庄的长袍,少羽则左手上牵着一串草绳。 天明内力几乎被耗了个干净,少羽的精神也给折腾得绽不开重瞳,但此时的他两人却还得再撑一会。少羽左手朝前一挥,随着草绳甩出,它的全貌彻底展现。 而能行动的农家高手看到时,皆是心中一颤,随之到来的却是惊悸。 那草绳之上,系着一个又一个的‘老头’,老人的人头,一共六个。 六大长老,皆被枭首。 “怎么……可能……”胜七见过六长老的地泽阵法,听他们说过如何狩猎白起,深知若非刻意相让他没有一丝突破地泽二十四阵法的可能。然而在他心中只要联手就应该至强,就应该无敌手的六人的头颅,就这样串在绳上。他所憧憬的,所幻想的梦……碎了。 于此时,‘惊鲵’被白凤羽刃划过,人亡,剑落地。 “农家,六大长老中居然隐藏着罗网的天字一等杀手,”盖聂前行,“这件事,是否应该好好反思。” “又有谁知道,这六堂之中,有多少罗网的人呢?”卫庄看了一眼田言,“你是?”又扫过田仲,“或许你也是?”又将眸子置于空处,“又或许那已然不见的田蜜?还或许,你们都是?” “是与不是,时间自会给出答案。”田言开口道。“罗网,亦是农家的死敌!” “此次神农令出,皆为侠魁之争。”盖聂拿起装着荧惑之石的木箱,“就为这块荧惑之石,农家六位长老已逝,又该如何选出侠魁。”眸色之中皆是忧虑,“农家乃诸子百家中最为庞大的一派,群龙无首岂非万难?” “师哥,听闻农家侠魁所戴珠草与长老一般,悬挂九珠。”卫庄腰间鲨齿缓缓出鞘,“我们方才于六贤冢内刚得到一束珠草,但可惜……上面只悬了六珠,还差三颗。” 农家诸人心中皆是一寒,珠草?还真是珠草啊!以六大长老的头颅串成的珠草,还真是……有够能代表农家的。随着那鲨齿出鞘速度愈来愈慢,愈来愈缓,农家之人心中压力越来越大。 田言咬牙。她算了这么久,忍了这么多年,可就在这两天里,被那少女以大势压过,被那流沙的毒蛇冷嘲热讽过,被那双重瞳看穿过,合六堂之力却被战术算计到败北,这些都忍了。可目标就在眼前,还能忍么?忍!必须忍!也只能忍!藏在袖中的手已被指甲刺穿,但将手按在袖中,血液沾染袖里,却不敢显露分毫。 朱家蓝面哀容已有许久未再变过。农家这次,怕是真的……纵使可以看出那巨子,和项氏少主都只是硬提着最后一股气,可那纵横呢?在六大长老联手中没受半点伤,他不信。可现在的农家,谁又敢去赌呢?刚使用完千人千面的他,心力所剩无几,在场现在还可能有那份能力能抗衡一二的,田赐剑毁了,还躲田言怀里哭,陈胜此时的心气被打击得所剩无几。连拼死一搏的资本都没有了啊! “请鬼谷纵横的两位先生为我农家,选出侠魁。” 目光齐聚。 第五十九章 他来了他来了,他带着火焰跑来了 “请鬼谷纵横的两位先生为我农家,选出侠魁。”当再次开口,司徒万里捂着腰间抬头。 “还真和那丫头说的一般,”卫庄瞥了一眼司徒万里,“你是赢家的忠犬。” 丫头?田言想到那个借势将自己压得不能抬头的女孩,看着司徒万里。赢家的忠犬,可还真是形象。为农家选?至少是说在农家之中做抉择,他还不至于太蠢。 那丫头…… 听闻山火,雨浇难灭! 这江湖之中,有谁是无辜的呢? 有用的是陈胜。 这是你的奖励…… 那是另外的价钱…… 两百万亩的大泽山,一炬可付呼? 求一名正言顺罢了。 我,很感兴趣。 那山洞口的阴影如山,那一句句的言语若水。 他只觉那山俞拔俞高,高得看不到头,将自己死死压住。 那水俞陷愈深,深得踩不到底,呛得自己就要溺死。逃不脱,更避不过。 “我只求一事。”颤抖的声音,眸中那祈求,怎么看都是卑微。 “你的眼神又变得和昨夜一样,”卫庄扫了一眼,恶感丛生。这样的人真的还有用的价值么?“我还是更看好你刚刚那桀骜不驯的眼神。还能摆出来么?”没有再去看他,“看样子是摆不出来了。答案在她手中,但你……觉得你还有那个资格么?”停顿片刻,卫庄嘴角掀起似在笑,“不过你可以自己去问,她的想法,总是与众不同。” “老朋友,这次,不选行不行?”朱家叹口气。 “我们交易的次数很多,”卫庄颔首,似在思考,“但我可曾和你讲过价?” “选吧选吧!”朱家走到典庆身后,面露凝重,“再怎么选,也不会比现在这种情况更坏吧。” “那选谁?”盖聂侧目。农家余下的几人,各自以朱家和田言为首,两人都无法压服对方,而他们也不需要一个被他们整合到一处的农家。而余下的那些人,却只怕是连平衡双方的能力都没有。 “他吧。”少羽指着金先生。“那丫头提起过他。” “吼?”她又找到了新的工具么?卫庄看着双手支着寒蝉站直的金先生,“你很幸运,农家的侠魁,今后便是你了。” 大泽山外…… “将军,既然公输家的东西送到了,是不是该试一试?”白屠搓着手。 “也对!”王离点头,“就算公输老头的设计向来令人满意,但看看威力,也好为之后使用多做部署。” 当弩箭上好,拉起弩机,白屠又对着王离一抱拳,“将军,不如就让大泽山那些农家叛逆知道知道我们的实力!让他们看看这神弩的威力,知道什么叫怕!以展我大秦军威!也让他们知道上将军百战穿甲兵的厉害!” “说得好!”王离点头,抬手只间仿佛挥斥方休,“那就让农家看看,我王离将如何扫平大泽山!”指着弩机开口,“调转方向!” 赵部调好角度。当那弩箭射出,分裂成子箭,落地,却没有声响。 “赵部,”王离转身,“这个玩笑,可一点都不好笑。”随后一声巨响,响彻整个大泽山! “好!”王离高笑出声,“今后,就叫他百战神机弩!如何?” “上将军英明!”白屠躬身抱拳,满脸讨好。 六贤冢…… “开始了。”龙且听着耳边的声响,上马,“六贤冢外见!” “记得先去四岳堂。”将背上的剑取下,“是啊!开始了!”韩信双手横握的剑缓缓展开,“潜蛟,出壑。” “钱……大概也不用付了。” 大泽山外…… 白屠看着大泽山中冒起的浓烟冷汗直流,颤颤巍巍的开口,“将军。” “怎么了?”王离开始有些不耐烦。 “火,好像有些大了。”白屠抹了抹额头上的冷汗。 回头的王离看着那浓烟愈来愈重,面色阴沉,“怎么可能?”随后抓起白屠的衣领,“白屠,是谁教你这么做的?” “是……不是……”白屠挣扎两下,却发觉自己无论怎么说都无法辨清。 “不需要你说是还是不是了!”王离将白屠甩开,“杀了。” 六贤冢…… “堂主!”一名神农堂弟子来到,“堂主!大泽山四面八方燃起大火,火势……火势已经控制不住了!” “已经看到了。”朱家抬头,只见透过六贤冢都已冒头的黑烟。 陈胜跪着,低头不断呢喃,“一炬可付……一炬可付……” “看来你在她眼中,似乎不够听话。”盖聂低头看着陈胜,随后单手将天明拎起来,“送伤者先走!” 高渐离雪女,天明少羽都被扔上白凤凰,盖聂朝端木蓉一抱拳,“还要有人看顾他们的伤势,就麻烦蓉姑娘了。” “你也去吧,”卫庄将白凤凰上落下的袍子接住,披上,“赤练怕火。”怕火的究竟是赤练蛇,还是赤练? “嗯。” “那我岂不是……”白凤看着白凤凰背上挤满的人,有些为刚露出艰难神色便被卫庄一眼看得支棱起来得白凤凰感到悲凉,“哎!算了。去吧去吧。”白凤凰艰难起飞。 “我们走!”随着盖聂卫庄两人开口,大铁锤,英布二人开路。 四岳堂…… “我乃楚国项氏一族,腾龙军团统帅,龙且!”四岳堂前,龙且高吼,“随项氏一族少主与墨家巨子,鬼谷纵横而来调解六堂纷争,方才的震动乃是王离的百战穿甲兵用弩箭轰鸣大泽山!他们想把整个大泽山,整个农家一炬之下化作焦土,楚国与农家向来交好,我等想前来通知却不想火势蔓延如此之快,光突破那火势便丢了我们百余名腾龙军团的弟兄。诸位,此时农家正值生死存亡之际,”龙且抹了一下扮得烟熏火燎得脸,“诸位!此次前来只为农家!不分六堂!”将长期高举,“农家生存之机,就在今日之决!”于此时,大火蔓延到神农堂。 同样的言语,龙且讲了六遍,纵是有人不信,但当那言语一遍一遍的展开,他们开始信了,然后裹挟着更多人相信。而当腾龙军团面对已经被烈焰包围的魁隗堂,更是高吼着‘就在今日之决!’身先士卒冲入火海,他们的心防碎得一塌糊涂。 一路带着火焰的腾龙军团,跑遍六堂。 第六十章 农家止 “你回来了,”看着台阶下的玄翦,赵高正襟危坐,“他,如何?” 玄翦想到烈山堂中被自己逼退的天明,又转念忆及六贤冢中一己之力持平五人的天明,“很强,成长速度快得不可思议。”玄翦摒眉开口,“不知是谁出谋划策,但大泽山那把火放的果断至极。农家的人心都在墨家和项氏手中了。不过……”当赵高眼神落下,他立即开口,“倒是让王离白捡了功劳。” “难道你以为,”赵高起身,“不属于他的东西,是他能争到的么?”挥手让玄翦退下,“去找些江湖上有些名头的,总会用得上的。” “是。”玄翦应声随后似乎方才想起,“对了,我从农家带回来个女人,魁隗堂的。” “先留着吧,纵是任务失败,”赵高缓缓开口,“但说不定还有用。” 大泽山外…… “大家!”龙且将头盔取下扬声道,“我们冲出来了!”· “哦!” “总算出来了!” …… “我等此行!”龙且举起长枪。 “为农家计!”农家数万人齐道。 “少主,巨子,两位先生,”龙且抱拳,“辛不辱命。” “多谢各位仗义相助。”各堂为首之人眸中热切,就算看到两人年少也不减其中敬仰,以田氏四堂众人最盛。 “可惜各堂堂主似乎不愿我等相助,昨夜田氏四堂集两千余精锐弟子围攻,我等出手,实在是情非所愿。”少羽面露歉意。 “今天又揍了他们一顿,”天明挠头尬笑,“对不起啊!” 两人表露出的歉意,在少羽七海蛟龙甲在六贤冢内被内气旋出的刮痕,天明胸前身后的三道剑气伤痕下却显得那么耀眼。 “为农家计。”各堂单膝跪下抱拳道,“苦了诸位了。日后农家定有报答。” “报答?”卫庄低声道,“你们的堂主,可不愿我们帮助。” “小庄。”盖聂貌似责备的眼神示意不要多言,随后双手将他们抬起,“诸位快起来吧,何必行此礼,我们来这里,不过是见到了,便来了。” 见到了,便来了。说的轻松,但有几人能做到呢? “多谢。”他们起身,却不敢抬头看。 “他们来了。”韩信站在天明身后。 “你们还想害我们农家到什么时候!”田仲捂着断臂。 “堂主!他们所做的一切可都是帮我们的啊!”共工堂的头领挡在田仲面前,“都是为农家计!” “是啊!是啊!要不是有他们帮我们,我们早就全烧死在大泽山里了!” “昨天晚上我就看出来了,害我们农家怎么可能就来这几个人?” 附和声不断,不是一人,十人,百人,而是万人!数万人! “无论如何,多谢诸位了。”朱家躬身,看不到面具之下的表情,抬起的双手却在发抖。侠魁是农家的谁还重要么?现在农家这几万人,究竟是会听侠魁的,还是听面前这些恩人的?他不愿去想,更不敢去试。 “田言在这里感谢诸位……”田言躬身。既然忍了一次,一次,又一次,也不妨再多忍一次!田言看着蹲着,手支起脸百无聊赖的任垚缓缓开口,“为农家计。” “你来求我?”任垚看着陈胜,“但他们说,你好像不太听话,你这样让我很为难。”当见到陈胜的眼睛,任垚声音变得低沉,“你现在的眼神很像以前的我,在求不可得之物。不过,我最后……”任垚轻声开口,“没能求到。”当陈胜呼吸越来越重,“可是你现在至少还有机会。首先,你要成为农家的堂主,其次……”任垚将陈胜的头转向农家,“你得听话。胜七,噢不对!是陈胜。”当陈胜起身走向农家,“哦对了!”转身之际任垚再次开口,“二叔说,他更喜欢你那桀骜不驯的样子,当然!我也一样。不过……我不喜欢你用那眼神看我们。” “明白了。”陈胜长出口气,眼神变得更像以前了,可就算再像,却终究不是以前了。 “大家就地休整吧!”龙且拍拍四岳堂弟子的肩,看着越来越盛的大泽山,“大泽山这大火,看样子今天是灭不了了。” “大家就地休整啊!”随着龙且开口,只剩四万出头的农家弟子各自休整,但与过往一堂一言不同,此时各堂之间虽然各自分立,但交流不止,更像一家。 不时的一声高呼,“为农家计!” “在我们的‘援助’下,农家的确是保留了四万多的有生力量,”盖聂看着坐了一大片的农家弟子显现出忧虑,“可这四万农家弟子的消耗,可不是一个小数目。” “我四岳堂各地据点所存留的资金加起来,应该勉强能支撑一个月。”司徒万里走上前,却又摇了摇头,“但置换粮食,运过来却需要时间。” “你很聪明,”卫庄轻声开口,“只要你之后一如既往的聪明。” 司徒万里看着原本排在第四,可此时所占位置最大,人数最多的四岳堂,“司徒万里谨记。” 朱家看着轻声细语的两人叹口气,“那就先从六堂临近的据点筹集粮食运送过来,之后的时间里,就只能多靠老司徒咯。”又摇摇头,“也不知道这一把火下去,各堂存留的粮食能剩下多少。” “至少我们人还活着,不是么?”陈胜走上前来。 “也对!”朱家点点头,“人还活着,就是好事。” “朱家叔叔,陈胜叔叔,之前的事情,多有得罪。此时的农家情况危急,理应六堂一心,以度过此次危机。”田言紧盯着朱家,却不再说话。她知道,朱家一定明白她的意思。 “明白,此时理当六堂一心。” 两人同时躬身开口,“为农家计。” “侠魁,我要重回魁隗堂。”陈胜走向金先生。 “我不认识你,你也没资格让我信任。”金先生只是抚摸着手中寒蝉。 “侠魁,陈胜兄弟多年前遭陷害退出农家,这次农家正处于危急时刻,多一份力也是好的。”朱家劝道。 “通过了六大长老考验的陈胜叔叔回归,对现在陷入低谷的农家也算是一件振奋人心的事情了,恰好魁隗堂堂主田蜜临战逃脱,不知所踪。侠魁此时顺水推舟,想必陈胜叔叔会心存感激。”田言亦是开口。 “老金,你别拿着鸡毛当令箭!” “田仲堂主,你是不满我这个侠魁,”金先生侧目看着田仲,“还是不满指定我成为侠魁的项氏一族,墨家巨子,以及鬼谷纵横二位?” 田仲噤声,整个场中的氛围变了。农家弟子,即使是共工堂的弟子,都对他怒目而视。“田仲不敢。” 而田言与朱家对视一眼,噤若寒蝉。 卫庄示意韩信至前,“韩信,侠魁新上任,想必对农家事务不甚了结,你亦是农家弟子,不如帮一帮侠魁,如何?” “那就要看侠魁的意思了。”上前韩信开口道。 金先生一抱拳,“莫敢不从。” “农家诸位,”盖聂一抱拳,“事已至此,农家危机已然解除,接下来,我等便不便叨扰了,就先行离去。”又似乎犹豫良久才再次开口,“此次若非有韩信的情报,我等怕是就死于大泽山,诸位兄弟帮忙照顾一二,盖聂在此谢过。” 农家弟子纷纷起身,“那韩信兄弟也是我们的救命恩人,各位请放心。” “就此别过。”几人同时朝着农家抱拳,随后转身。 “哎!明明帮了我们农家,却什么都没要就这么走了。”四岳堂头领,拍了拍韩信肩膀,“刚刚盖先生说的情报是怎么回事?” “只是我不想看到那么些来帮助我们农家的好汉就这么饮血在大泽山中,”韩信低下头,“也不愿看到他们对农家失望。纵使只有万一能使他们重新信任,我也愿意去做,去试一试。” “说得好!怎么能让他们对我们农家失望呢?”农家众人的声音此起彼伏,最后化为一个声音,“为农家计!” 什么都没要就走了?他们可是拿走了农家最重要的东西啊!朱家田言相视一眼。 翌日…… “你拿走了剑,但似乎做得不够好。” 看着眼前带着面具的落网人,田言微阖眼,“被赵高大人寄予厚望的掩日似乎做的更不好,至少我还活着,剑也没丢。” “可赵高大人现在的关注点不再你这,所以她才安然无恙。”他低头看着田言,“你应该感到幸运,至少现在的农家,大人很喜欢。” “荧惑之石被遗留在六贤冢中,怕是再找不回了。”田言看着眼前人。 “谁有说过……”他从背后拿出一块石头,上面依旧刻着,扶苏立,始皇帝死而地分,“荧惑之石,只能有一块了?” “你进来吧。” “罗网地字一等,寒蝉。见过大人。”金先生抱拳。 “不用叫我大人了,我不过是一个传话筒,”他亦是回礼,“您被升为天字一等了,寒蝉大人,赵高大人说,农家的侠魁,‘现在’变得很有用。”他侧目看了一眼田言,“记得好好配合寒蝉大人的行动。” “明白。” 大泽山外…… 王离看着化作焦土的大泽山,不管是何人借他来点燃整个大泽山,但此刻。 “前进!这,将是我等的战功!” 第六十一章 星火起 桑海之内的有间客栈近日总是人满为患,无数达官显仕,高枝贵女来此一掷千金。不仅仅因为始皇帝的车驾还有三日便至桑海,更因为有间客栈内的三位少年。 “来了!来了!来了!他们……”话音未落数片金叶便从不同的位置递出,落在了来通风报信的人手中,“那便祝各位大人好运!”那人不掩眉宇间的欣喜,出门与几人同分。 方才争得面红脖粗一开始还引经论典,到最后好几人剑都已经出了一半的男人。人人端坐于席,推杯换盏。 方才尚如同泼妇骂街,疯狂‘炫耀’着自己寸余长指甲的女人。人人仪态不凡,含羞遮面。 客栈前门被一位少年缓缓推开,一帘白袍下是一身黑底紫纹的劲装,腰间别着木剑,怀中抱着十三弦筑,置于台上。眉宇中的英气遮掩不住,却还带着一丝稚嫩。眸中深邃得如同要将人整个吸进去,但神情中却给人一种‘你走开,我不要’的异样感更让有间客栈内的贵女们欲罢不能。 随后便是一席浅紫与浅粉相错的宫装,垂下的双手似是因为紧张而死死的相互握着,小而紧促的步伐就像为了躲避四处射来的目光。足以倾城的容貌上看不到丝毫因此而来的自傲,哪怕在场如此多的达官显贵,如此多如盯着自己盘中肉的目光,他柔和面容上也只有数不清的幽怨与苦涩。却只能令那些见惯了吹捧迎合之人的欲念更重。 “衣冠禽兽。”总有些不合时宜的声音发出,毫不掩饰对在场诸人的恶感,却又为在场所有人所无视,自从人家在到这里的第三天就再也无人与她还嘴。其一是实在骂不过,其二,人家不仅骂你还不带一个脏字并让你觉得恍然大悟怒不可竭,然后她表示她就喜欢你们骂不过又不敢动手的样子。其三,在第三日儒家伏念被请至此,本已入宫装少年之幕,在她进门之后被气到夺门而出。她环顾四周,扫了少有的几个未曾坐‘正’的人一眼,“禽兽不如。” 当宫装落于筑前,兰指轻按,弦声已聚,玉竹尺落下。如擂鼓! 当劲装停在台下,曲臂缓抬,剑舞已起,紫木剑出鞘。如杀伐! 当前门彻底合上,脚步疾踏,如随琴音,唱一曲高歌。 “大风起兮……云飞扬!” 台上琴音剑舞皆变,如高奏凯歌功成名就的将帅。 台下文人骚客共是举杯,不对最后一人释放恶意的最后原因,便是她的才气!哪怕她是名女子,身着男装。一篇篇诗赋,一首首文章,一曲曲高歌引来了荀夫子,引来了儒家伏念,更引来了相国李斯。合声道:“敬!” “威加海内兮归故乡!” 哐当当……无数杯盏落下,方才过刚无畏的豪迈气概似是瞬息便被折断。 筑音,剑舞瞬息凌乱,混杂于筑音之间的一声弦声过后两双眼睛相对而视。 琴音更绝,剑舞更高!击筑似剑,舞剑如枪。 剑如君王,当威加海内。 枪如霸主,欲凯旋归乡。 “走吧。”客栈顶层几人走入暗间脱身桑海,“在这里是没机会帮他们了。” “都说了别信那女孩子,这下篓子捅大了吧!” “闭嘴!” …… “走!”无数人意欲起身。 “来不及了。” 赤足进门之人双手抬至胸前,如执玉笏,缓步前行。未曾如前几日般落于主位,坐于主位下右手侧,李斯提起酒杯,低头迎向主位,扬声道:“敬!” 皇帝陛下此时威加海内,然而在此之前。在赵国出生,直到十岁才归秦,是哪怕陛下继位之后也一直被中伤之处。今早陛下的车架进入邯郸,不曾停留片刻便离开邯郸。邯郸作为赵国的都城,却是秦国皇帝的出生之处,他躲不开的痛。威加海内……归故乡?‘故乡’?在陛下眼中怕是理应故去之乡吧! 门尚未合上,门内惊寒若噤,门外兵戈作响。 客栈内除奏筑,舞剑,吟歌的三人无一人不正襟危坐,低首举杯,“敬!” “饮!”章邯一握拳,整条街道的秦军军容顿时一整。 “安得猛士兮……征四方!”已然陷入自我陶醉的任垚哪里管那么多?眯着眼睛张开双臂如胸怀广阔!‘守四方’?现在的皇帝可是始皇帝!‘守’?始皇帝必然是征伐天下啊! 筑音一转,如泣如诉。 剑舞已停,盏酒下肚,形容苦涩,如至末路。 少女将酒盏提起,一口饮下,眼睛不停的朝形容苦涩的少年使眼色,刚刚我才那么陶醉,你们转眼这么悲凉我特么怎么悲凉得起来啊! 少年扶额闭眼,‘自己想办法’ “如果有一天……”现代诗,应该可以吧!我真的不想当文抄公啊!任垚心里疯狂揉捏着心神中的两只布偶,“我去世了。” 又喝了一口酒的少年差点喷出。击筑之人弦音有瞬息断绝。 “恨我的人,翩翩起舞,爱我的人,泪如雨露。” “第二天……” “一年后……” “十年后……” “几十年后……” “对这个世界来说,我彻底变成了虚无。” 击筑之人眼中含泪,却未落下,我见犹怜。 求死?不可能,三个都是聪明人。李斯死死盯着台上三人。当任垚总领今生,带不走草木,带不去虚荣时李斯心中不安愈来愈重。都要走到这一步,后世回首,却已迟暮。墨家,项氏,这群疯狗!只希望章邯……李斯看向随着任垚一字一字奋笔疾书的章邯深色阴沉。若平息不了陛下的怒火,是想整个桑海,甚至齐鲁之地为之陪葬么!随后用整个齐鲁之地的星火,去燎起整片中原。陛下为长生药而来,数日诗赋便是为此?此时也无法拦,上首为始皇帝,如何起身? “千载繁华,弹指刹那。百年之后……一捧黄土。”任垚起身,两位少年一并起身。 章邯将写满字的信笺递向一边,信鸽飞走。 抚筑少年抬起双手,束手就擒,“请吧。” 第六十二章 裹挟者,急躁人 “老板,申时刚到有间客栈里的筑音怎么没有了?”有间客栈门口,一位少女朝小贩问道。 小贩摊了摊手,“怕是之后都再也听不到,也看不见那琴姬了。哎!”又叹了口气“或许再过几天,皇帝就要多出一位妃子了。我劝你啊!就别动那么多心思了。看到没?”挑了挑眉,又指了街尾就要看不见的队伍,“出城的队伍,目的地只怕就是那城外的桑海行宫。” 少女在小贩摊位上挑了支木簪,付过钱,“多谢。” 遵循着感觉前行,却弯弯绕绕,总会遇见,六贤冢出来的你,这桑海再见的你,可惜……石兰看着蜃楼,前行。你终究没有那双眼睛。 队伍中…… “章将军,如何?” “我知道的。”车架里的章邯听着李斯的言语缓缓抬头,“在我将信鸽发出的下一刻就懂了,但又能如何呢?现在,在这种地方,陛下迟早会知道的。到那时候,陛下在什么位置,什么时机知道,就不是我们两人能掌控的了。况且……”章邯从怀中拿出一纸短信,“这是陛下的旨意。” “阿房宫赋之后?”李斯看着纸张角落代表日期的小字。 “不错。”章邯沉声道,“还没有确定动工的阿房宫,知晓的不超过十人,材料已经在秘密筹备,六国珍藏也早已转移到该放的位置,阿房宫的选址以及设计图亦是高度机密,唯一的一张图纸更是在陛下手中。” “所述……是真的?”听着章邯言语中的紧迫,李斯不由有些惊悚。阿房宫赋中的描述,如同天宫。 “八九不离十。”章邯侧目看着神色愈来愈阴沉的李斯,“除此之外陛下之后还有一句口信。” “愿闻其详。” “陛下说……想亲耳听听,阿房宫赋的另一半。” “李斯明白了,多谢章将军。”李斯拱手行了一礼,“不过那名琴姬……” “如何?” “虽然我只是远远观望,亦不敢直视。但其与半月前迎至蜃楼的那名月氏王女……” 章邯阖眼两幅面孔相叠,“有七分相似。将其迎至蜃楼,是陛下亲令。” “除了陛下,又有谁能号令影密卫呢?”李斯笑道。 “那三人里,我认识两个。” “那么说来,我认识的……便是最后那一位了?”李斯伸手压下章邯想要开口的欲望,“这大秦,至少有我的一丝丝功劳吧!哪怕再不起眼,只要李斯一日是这仓中之鼠,便一日不会让这仓中有伤分毫,竭力而为。因为如我这般鼠类,已无力再寻一仓。” “受教。”章邯起身出了马车。 你们究竟想如何呢?李斯掀起窗帘看向前面的车架。我那……师弟。 小圣贤庄…… “李斯又来请了?”荀夫子扫了一眼伏念手中的信笺,缓缓起身,如纳天下之恶而化之的贤者,“那便……去吧!” “诺!”x3 桑海城外,地室中。 “放心吧,现在的他们两人若是一心逃走,就算我们两人联手,也留不住他们。”盖聂扫了一眼卫庄,他只是抱剑侧立。然后看向端木蓉,轻点头。“而任垚,始皇帝是舍不得杀她的。” 桑海行宫中,已近黄昏。 “你就不能坐好点么?”青年扶额看着瘫坐在卧榻上的‘少女’?“天明。别白瞎了你这幅倾城容貌哟!”说着说着,少羽眸中只剩下了调侃。 “算了吧!”天明挥挥手,本来还勉强算是半悬的身子彻底躺了下去,脸上露出一种被玩坏了的无奈,“我们两个算是被她带沟里去了,本来还说组团一起进这行宫,现在?就我们仨!还有一个……” “嗯?”任垚从与点心的斗争中回神过来,微眯眼,“我肚子里原本准备拿来装逼的诗词可都快要一干二净了。你们对我有什么意见么?” “呵呵……就当没有吧。”天明撇了撇嘴。 “你们两个这种时候就别闹了吧!”少羽斟茶分给两人,“把我们三个全扔在这里,接下来,就看是找你们两位美女中的哪一位了!” “琴姬小姐,”一名秦兵开门落了一下手中长戈,“相国大人有请。” 天明起身,微屈膝行了一礼,柔声道:“请将军带路。” 看到天明进门,亲卫将门合上,李斯将一盏茶推到相对的位置,“坐吧……师弟。”等天明坐下,“老师近来可好?” “师傅见我如此,差点将我逐出师门。”天明将之饮下,“再来一杯。” “那样也好,”一盏又满,李斯言语中似乎带着丝缕潸然,“至少到时候,不是做师兄的我,亦不必……手下留情了。” “那子明,便先多谢师兄……手下留情了。”天明起身抬手。 “三日后,皇帝陛下入桑海行宫。”李斯抬头,眸中灼灼逼人,“还请琴姬击筑,起舞。” “是!”天明直视李斯,“相国大人。”天明回身推门欲出。 “另两位,也请一起吧。”李斯抬起茶盏。 “那还真是,”天明回头,目光凌厉似剑,被茶盏一一拦住,“多谢了。”踏出。 历城别苑 “陛下,这是今日章将军寄来的信笺。”赵高俯首,“夜已深了,还请陛下保重贵体。” “放下,”嬴政头也不抬,“你可以走了。” “是。” 放下笔墨,嬴政打开信笺。随着一字一句展露在他眼前,手中的力道愈来愈重,终是松下。 身化虚无,繁华做土?朕的四方尚未征辟!朕的猛士尚未归来!朕的长生药……尚未寻到!还离得远呢!太远太远!“咳咳!”六国……百家……越了线,便去死吧!朕,懒得等了。 扫六合,平八荒的始皇帝在死亡的裹挟下,哪怕心知肚明,但终归开始急躁了。 一字一字,始皇帝将之写到一册卷宗之中,其中有丹心汗青的豪迈英勇,有洛神的美不方物,有渴饮匈奴血的征伐壮烈,亦有人离合月圆缺的寄物思情…… 你,又能为我所用到什么程度? 第六十三章 风起 “李斯他怎么说?”哪怕天明装扮成这样,少羽也不认为能瞒住秦朝的相国大人。 “三天后,见始皇帝。击筑……献舞。”双指并拢,凌空虚划,墨眉现。与之前不同的是剑身上的银线,化作血痕。“如果我将墨眉里的杀意纳进身体里了,那你就先开溜吧。” “那还是算了吧!没有我,你能干成什么?按卫庄先生,要求你这没经历过战场杀伐的人一个月里将那么浓重的杀心,杀意全都消敛本就是不可能的事。但你居然想到借我眼睛的威势协同纵横两位的剑意,以此将杀意封到墨眉这件德者之剑里。又在高统领与雪女统领一静一动,击筑起舞之间将杀心洗到自己可以压制的境地,也算是难为你了。”少羽横眉扫视,“此时解封,那杀意反噬起来,怕是你再也压不住了。依我看,现在的墨眉,比鲨齿更像‘妖剑’。况且,在嬴政面前,无人敢动兵戈的。要动……也是之后动。” “我也是很艰难的好不好!被师父说什么‘用杀心磨砺你那刚修补好的剑心,至于磨到什么程度……’”叹了口气,“天知道!”天明想起当时卫庄的冷厉的眼神捂着胸口,做心绞痛壮,“你就不能说点好的么?” “那得你说好的才行。” “失敬失敬!项仁圣。”天明拱手虚抬。 “失礼失礼!荆杀神。”少羽以拳击掌。 “当不得!当不得!” “你知道就好。”少羽突然侧躺着用手支起头。 “你……”天明手指一抹,墨眉散,“我大人不记小人过。” “唔!”任垚拍了拍胸,一口茶水咽下,“这吃的,有点丁掌柜的味道呀!” “不是有点,是根本就是!”天明眸中暴露着毫不掩饰的‘鄙夷’。 “不会看就跟我把眼睛闭上!”侧目之中掩藏者愤怒。 眼见天明闭眼,少羽指了指食盒上的印章。“人家根本就没有掩饰,你还是长点心吧。” “闭嘴吧你!”暴怒中彻底炸毛了。 天明睁眼,“故意的?”将怒火点燃起来后的瞬间两人就变得正经起来。 “故意的。”将捂嘴的手放下,少羽正襟危坐,“我们被当成饵了,而他们所钓的鱼,偏偏还没有不上钩的理由。” “那正好我可以试试……”天明捻起一块红豆糕,“我磨了一月,养了一月,所出的那一剑究竟有多强。”塞进嘴里,剑气未散,剑意无影,剑心已起。这一个月他未曾出剑,早已跃跃欲试。 “还记得荀夫子为我们三人算的那一卦?”少羽微阖双眸,猛然睁开,天青的眸子霎那间朝着天明压去,十数息后天明剑心被压下,少羽眸中青色更深一筹,随后隐去,“天羽一体,一卦两意。” “龙潜于渊,龙浸于泽。” “潜龙勿用,浸龙无用。”少羽随手朝食盒里一拿,却扑了个空,看着两人仓鼠一样的嘴巴,扫了一眼任垚,“潜龙,浸龙一念之间,而她,是做出选择的那个人。” “这就是我得穿成这样的理由么?!”天明指着自己这一身宫装,装满了的嘴巴里吐词不清。 想起天明初次女装,哪怕是高渐离,盖聂以及卫庄那种人都难以掩藏住眸中的惊艳。任垚噗嗤一笑,直接把嘴里没吃下去的糕点喷了出来。“我觉得你穿成这样的理由是,家里的那三位喜欢。” “这倒是没说错。”少羽手腕支着脸,手掌挡住嘴上的笑意,眸子里却没有分毫掩饰。“先不管那些,三天之后,击筑,起舞。到时候怎么办?” 任垚指了下少羽,“那就击筑!”又转动手指移向天明,“起舞。” 少羽和天明对视一眼,“你可饶了我们吧!(x2)”同时趴在桌上,无奈道。 咸阳…… “一个月了啊!”正了正头上的冠冕,睁开眸子,微出口气,在森寒的地窖中吐出一阵白雾。“给了他一个月的时间,他也就只能这样了。不过……徐福特制的离魂丹,还真好用。”一步踏出。 “上卿。”地窖口身着银甲的中年军士抱拳尽力展现出自己的恭敬,却依旧不太像样,地下只剩下两滩极浅的血痕,怕是一夜风沙过后便会消散,“我家大人有请。” “那就请将军多等一会。”蒙毅挺直身子,微眯眼眸,将离魂丹余下的影响尽量降低,踏上马车,“出咸阳,向东走。” “多远?”军士上马。 “一直走。”蒙毅轻敲了两下马车车窗,马车启程。两百名百战穿甲兵浩荡出城。 “上卿,已经快出咸阳四十里了。”领兵的军士话音未落便好似见到什么,“列阵!架弩!” “这不是到了么?”蒙毅支着额头悠然开口。 咸阳城中…… “他不是死了么!”胡亥异色的双眸显露疯狂,桌台早在暴怒中被掀翻,“你亲手动的手!” “我验过了,没有气息,也没有脉搏,”靠在门口的人看着胡亥,“你自己也验过了。” 始终端坐着的李由拂去溅到自己桌前的残烬,提起茶盏,“现在想要掌控咸阳城所需的,是兵权,也只有兵权。”浅尝一口,随后放下,“‘王翦’闭门,一月之期已过。” “他都已经派百战穿甲……”胡亥睁大眼睛朝门口走去,“蒙毅出城了?还带着百战穿甲兵。”踏至门口,他放声笑道,“王翦那个老东西还在城里。也对!”胡亥轻声自语,“只要见王翦就可以了。”抬手,“备车,我们……去将军府。” 城外…… “这么快?”听着耳边兵戈作响已经戛然而止,踏出车架,蒙毅扫了一眼车架前的中年军士,“这就是百战穿甲兵中的精锐?也不知是你们太弱,”又将目光移向四散清理着战场的五十名锐士,“还是他们太强。”纯黑的甲胄上沾染着已经褪不掉的血痕。 “少君。” “换甲吧。”蒙毅坐在车架上,那中年军士没有回身,他此时才发现,眼前的人从始至终没有散出丝毫属于百战穿甲兵的傲气,也没有展现丁点掌控整队军队的威势,“你的名字是?” 军士收起长枪,轻提缰绳,“李信。”(一直感觉李信不会是个菜鸡啊,打项燕前赢的胜仗不少,年轻气傲,高看了自己,低看了对面,还被昌平君偷家,毕竟差了十多年的经验。二十万正面刚想要捶爆绝境下的楚国,怕是要白起,韩信或者李靖(唐朝那位)那种级别的大佬,或者兵形势的项羽打一波奇迹团,然后气势起来直接杀穿,毕竟三万打五十六万气势起来都杀穿了) “那还真是……”蒙毅正好衣冠,双臂抬起,“久仰了。”微阖眼,“家兄时常提起将军,说。当时若是将军掌六十万大军,并不是没有机会。” “当时若是蒙恬掌六十万大军,也不是没有机会。”李信嗤笑一声,“就算只是王离,给了他六十万大军,亦不是没有机会。”随后调转马身,看向蒙毅,“我们与王将军区别只在于,半成,一成或是一成半,与摧枯拉朽。” “六年过去了,换做今日呢?”蒙毅饶有兴致。 “是今日的我等,还是今日的秦国?” “皆是。” 李信握持缰绳奋力一牵,眸中压抑了整整六年的傲气如同锋锐到极致,旦却尚未饮血开封的长戈!胯下白马前蹄猛然抬起,欲再战天下。“已经比得上王翦的人,必然摧枯拉朽。”马蹄再次落下,有了傲气,也有了些许威势,却只像个百夫长,“越过了当年项燕的人携一统之军势摧枯拉朽依旧。连项燕都不及的人,为始皇帝驱使,别无选择!不胜则死,奋力一战,必能!也只能,大获全胜。” “将军,整军吧。”蒙毅步入车内,“对了!”又突然掀起车帘,“我兄长说,黄金火骑已更进一步。”车帘放下。 “纵使知兵,”李信拉了一下缰绳,到了最前方领行,“将与将之间的差别,你终归是不懂的。” 蜃楼…… 星魂与月神相对而坐,幻音宝盒音律缓奏,姬如(姓姬,名如,字千泷,并不是姓:姬如,名千泷。后面还是用姬如千泷(四字名字凑字数,爽歪歪))双手掐诀,哪怕阴阳家本就注重内功,旦也难以如她这般,在区区月余的时间里,内功踏入一流。 “月神大人,已经盯着这小女孩半个月了,除了看着这娃娃的内力不停的涨,幻音宝盒不停的转,你还看出别的了么?月神大人?”星魂端坐着,不时拨弄一下幻音宝盒,又被丝缕龙游之气拨回原本的轨迹,“始皇帝还有两天到桑海,三日上蜃楼,月神大人,准备好了么?” “在东皇大人的安排下,一切早已准备妥当,”月神阖着双眼,缓缓开口,“星魂大人如若不想等,便请出去吧。大人久居女子闺中,总不太妥当,不是么?” “我可不记得蟾宫什么时候成为了谁的闺房,只知道明日开始,这里便要改建成皇帝陛下的蜃楼行宫。另外……”星魂扫了一眼窗外,一只附着着金线的乌鸦掠过,起身。“我不过是个刚满十四岁的少年……罢了。” “或许,也是该去走走了。”月神起身,朝蟾宫外走去,星魂随之而行。 蟾宫大门缓合,姬如千泷眸中涣散褪去,高月渐醒,看向幻音宝盒的眼中如同看着璀璨星河,幻音宝盒音律旋律未变,却多了些节奏交错。 门外,星魂轻提右手,如同牵丝木偶。 第六十四章 对弈者 阳武县…… “博浪沙,嬴政抵达阳武县的必经之地。一旦嬴政到了阳武县,影密卫,罗网,阴阳家皆会在阳武县候驾。我等反秦义士便再难找到机会,待到了桑海,就算是百家皆已汇聚,但也只会更加机会渺茫。”张良言语中的确信,如智珠在掌,眸中安然,如已然胜卷在握,“此机!千载难逢。天子六驾,一击中!则嬴政毙!暴秦亡!” “此次行动,墨家退出。”高渐离做赔罪状,提起酒杯,“我家巨子已联合项氏一族少主入了桑海行宫,此时的墨家,已经不起波折了。见谅!”一口饮下。 “墨家的新任巨子小,连带着墨家的胆子也小了么?”说话的人坐在偏上首的位置,却是东夷濊国的君主,沧海君。 “什么时候我诸夏内事,也能容外人掺入一份了?”高渐离目露厉色,身含杀机,腿前的水寒被剑格上渐渐聚起的冰棱顶起,毫不掩饰,“谁把他叫过来的,就由谁将他‘请’走,不要让我们墨家出手。” “你可是要代表墨家与我国开战?”沧海君阴沉道,“我来此,只为共谋反抗暴秦。” “我家巨子在潜入桑海行宫前曾与我说,人言……墨守成(陈)规。”高渐离从怀中拿出一物,重重的拍在桌上,变弩,成盾,化剑,又转为原样,正是墨家的至尊武器,非攻。“若墨家是因守得太久,让尔等自以为理应如此而成的规矩,那不守也罢。若墨家所守的规矩已然陈旧,那么……碎了也好。此时的墨家,巨子,即是规矩!”将非攻收回,高渐离浑身都散发着寒气,“此行,墨家规矩只有一条,轻慢墨家者,死!如若打不过,那就……”说到这里,他身上的寒气都似乎颤了颤,欲言又止,最后还是开了口,“叫师父。” “噗嗤!”从第一声开始,陆陆续续不少人没能憋住笑意。 “那么……”低声渐起,剑气纵横!一纵,一横!“你们,在笑什么?” 霎时间,寂静无声。 “卫庄先生,”高渐离抬手朝卫庄一礼随后看向盖聂,“盖先生。” “什么时候墨家和流沙走到一块去了?”那人见剑眸所指,抬手道,“阳家,杨翌。” “阳家?”卫庄似是疑惑。 “阳家,源自杨朱学派,曾在战国时代独树一帜,与儒墨相抗衡,亦被庄周,孟轲等人加以排斥与攻击。其所主张的‘重己’与墨子所主张的‘兼爱’极为对立。更掀起过一时的‘杨墨之辩’。”盖聂语境略停,在杨翌脸上神色刚要挑起时继而开口,“所谓阳家,从未入过九流之列。在杨墨之辩中,被墨子的弟子禽滑厘问:‘如果拔你身上一根汗毛,能使天下人得到好处,你干不干?’杨朱答道‘天下人的问题,决不是拔一根汗毛所能解决得了的!’禽滑厘再问:‘假使能的话,你愿意吗?’杨朱默不作答。被称之为……”杨翌还来不及变换神色便被盖聂狠狠压下,“一毛不拔。” 两把剑立于此,半响无人敢做声。张良尴尬开口,“不然……沧海君,还是请回吧。” “哼!”沧海君愤然起身,朝外走去。 “我说过,”高渐离轻敲着桌面,“轻慢墨家者,死!” 盗跖手掌瞬飞轮,脚踏电光神行步,已动。无人拦! “且……” “子房想提前开启儒墨之争?”高渐离掌中非攻直指张良。手执非攻的我可以代表整个墨家,而你呢?“我!并不介意。” 血染大堂。 咸阳…… “将军,可莫要自误哦!”胡亥轻佻的说道。 “世子说笑了,王翦征战一生,深知,战场之上,胜负交错。然而,老夫知道的,只有一件事情,一步也不能踏错!”王翦坐在榻上,深吸口气,“然而世子,您已经输了三次了。” “人言,事不过三!”胡亥直直起身,一步一步如同少年,“况且,就算我输得再多,也无所谓了。”凑在王翦耳边,轻声说…… “就凭着一个死人?”王翦失望道,“一个在秦国的任何卷宗上都已经死去的死人,你以为他能作为一柄利器?世子!死人,是什么权利都没有了的。再说……”王翦缓缓起身,佝偻的身躯似乎不再年迈,“事,已过三呐!” “太师,和世子聊得怎么样?”蒙毅大踏步而来。 “上卿,请随意吧。”王翦缓缓落坐,身躯,老迈依旧。 “世子刚刚是在对太师说,罗网所掌控酒楼里住天字层的那个人?不过,他对我而言是真的,不重要了。不知太师可还记得,八年前……”蒙毅扫了一眼胡亥,目光落在了王翦身上,“咸阳宫内舞剑的少年?” 八年前,咸阳宫…… “王上,王翦将军来了。” “嗯……”面对赵高的通传,嬴政沉吟良久,“请王爱卿来此吧。” “是。”赵高下意识的应是,身体却愣了半息,随后退下。 赵高缓步前行,一步一距。时年四岁的秦王子天明,对外称王子‘澈’。王子澈所见过的在朝百官目前为止,只有两人,尉缭,与蒙恬。蒙恬因随蒙毅而入,而尉缭,一年前魏缭欲再出走秦国。秦王政携王子澈锦衣夜行,日后每隔一旬尉缭便会入咸阳宫半日……教书。卯时刚到(五点)便至咸阳宫,然后在酉时末尾(晚上七点),时常被秦王提着剑追着砍出去。尉缭自那时起便更专注政事。蒙恬,是下一辈军事上的领军人物之一。此时的王翦,正是如日中天之时。赵高微阖双眼。另外,两年前王上带王子澈去见那个被吊着命,苟延残喘的人。用王子澈习自韩非的‘法’来吸引尉缭,使之从政事,又欲将王翦引来。究竟是‘用’,还是铺路? 赵高与王翦方至院门前,赢澈剑舞已停,嬴政抬手将赢澈招至面前,指着赢澈手中的天问,“澈儿可知此为何物?” “剑!”赢澈笑着提剑,如一剑问天,“父王的剑,父王借我的剑,世人称之为天子之剑!” “澈儿可知何又谓,天子之剑?”嬴政带着丝丝怀念再问。 “昨日先生说,‘以七国为锋,山海为锷,制以五行,开以阴阳,持以春夏,行以秋冬,举世无双,天下归服,为天子之剑。’” “既然说世人称之,那你以为如何?”嬴政席地坐下,抬手示意王翦入内,又问。 “山海,五行,阴阳,春夏,秋冬,千万载不变。”赢澈将天问收回剑鞘。 未曾言七国,便是说,七国将变?未曾见过他,‘澈’四年未曾露面的王子澈?王上却在此时让我见到?王上所借的怕不是天子之剑,而是天子之权啊!嬴政示意王翦坐于他身侧,王翦略退半步坐下。 赢澈亦是坐下,缓缓开口,似乎没有看到王翦眼中的惊愕。“以民意为锋,民心为刃,人心为格,以强军为柄,百官为穗,缠于格上!以百越开锋,匈奴染血,挥戈四夷!” “此为何剑?”嬴政温和的开口,轻抚着赢澈的头发,眸中却露冷色。 王翦看着赢澈,霎那失神。万民之意,欲驱之,需获民心。民心从何处而得?需满足万民人心,人心谓何?‘欲’也。满足万民的欲望,以获得万民民心,得以驱使万民的意愿。百官为穗,缠于格上。百官所办政务,所行法令,皆是为了满足万民的欲,‘缠’也亦是为了限制万民增长的欲。强军为柄,剑柄接于剑格耐剑格之根基,人心不足,以军摄之,镇压之。剑穗可失,百官可弃,剑柄在手,千军在握,便可驱剑而行。王翦猛然睁眼,冷汗霎时间冒出来,咽下口中唾沫躬下身子。剑柄,手握之处,即是言,军权……需在握。王翦看向赢澈身前的天问……没有剑穗。百官……可弃啊! 赢澈看着嬴政变得温和的眸子,思索良久,“此乃诸夏之剑。” “嗯,澈儿,回宫吧。”随后问王翦,“王爱卿以为澈儿如何?”见王翦不答,朝行至门前的赢澈继续开口道,“澈儿,方才你剑势不对。” 赢澈单手举起,如掌握利剑,一剑问天,剑势已成。 王翦看着赢澈的背影,如同见到十三岁登基,戴上冠冕的秦王政。虽尚年少,却已成气象。“臣……不敢妄言。” “今日便免你过错,”嬴政挥手道,“说!” “有子类父。” “哈哈哈!”嬴政开怀笑道,“爱卿当赏啊!便赏王贲将军爱卿当年的兵甲如何?当如爱卿一般,是国之栋梁。” “谢王上。”王翦朝着已经走出院子的嬴政拜谢。赏的是兵甲,也是官职。他自己的一声有子类父,便让他自己没有了推辞的理由。而那以百越开锋,使匈奴染血的剑,还尚未成。 踏出院门的嬴政脸色霎时间阴沉……韩非! 在他身上的这局棋啊!终归是我赢了!翌日,随着一子落下,牢中韩非彻底油尽灯枯。 第六十五章 祖龙至 荆轲刺秦前夜…… “来了?”嬴政看着踏入殿中的天明。 “嗯,父王。”天明看着别在腰上的天问,郑重取下。 “知道了?”嬴政笔下一顿,还是继续批奏。 “是的。”天明坐在嬴政的一侧,另一侧,则是蒙毅,“所以我去了桃园,见了先生。”天明双手奉剑置于膝上,俞握俞紧,“先生问我,‘生恩养恩,孰轻孰重?’” 本就有些微变形的字迹已难以维持,停笔,放下,“何解?” “我又找了君上,也是问他,何解?君上说‘那就喝酒吧!你醉了,那自然就知道了。’”天明双手将天问递向嬴政,“等我要接过君上的酒时他却又收了回去,说‘醉了你知道了,旦醒来的时候你却又会忘了醉了的时候所知道的事情,那还是不喝为好。’” “最后,我找到先生,问他。”紧盯着嬴政幽深的眸子,天明开口,“娘亲生我之恩,父王养我之恩,孰轻……孰重?”在嬴政迟迟未曾平静下来的眼里,继续道,“先生答……” “自是娘亲更重一些。” “自是你娘亲更重一些!”两人四目相对,皆是放声大笑。 蒙毅看着门口刚刚出现端着汤釜瓷碗的那道身影,扶额,似乎不忍直视。 “你们两个!说谁更重呢!” 荆轲刺秦后三年…… 宫墙之内,漫天樱花,如若仙境。宫墙之外,匆匆宫人,如见鬼神。 天明跪在墓前,轻抚刻碑,“娘亲,守孝之期已满,燕国已注定亡了,我……也得走了。”天明起身,“瑶华姐和紫茎,我会救出来的。如果……我能回来的话。” 章台宫 “来了?” “嗯。” “决定了?” “是的。” “这一走,就再难回来了,天明。”嬴政放下手中的奏章,轻揉着天明的头发,“阴阳家,不会留手的,月神,必定亲自动手。” “我不走,阴阳家便一日会留手,不出全力。”感受着嬴政掌中的柔和,食指的轻划。难怪是月神,而不是东皇太一,东皇,要朝赵高下手,毕竟知道太多。如果是月神的话,那还能做到。“毕竟,我一日不走,现在的阴阳家就一日不是正统。” “父王,我走了。”天明将在他身上又多带了三年的天问双手奉向嬴政。 “寡人,等你回来。”嬴政握着天问,天问上多了一节剑穗,半块玉佩。是啊!寡人(道德有缺失的人自谦),又成了‘寡人’。 “父王!”走到门口的天明突然回头,张了张嘴,有些潸然。合眼良久,随后睁开,言语中带着丝丝轻佻,“日后,可得早些歇息哟!”转过身去,一步一步,如天真少年。 提着装燕丹头颅盒子的王翦看着步步走出咸阳宫的天明,一步进入章台宫。 章台宫前,赵高身后,一双异色的眸子死死的盯着天明,如要将这道身影烙在眸中。 腰携天问的嬴政踏出章台宫,看着高悬满月,左手按着剑首,挽住剑穗,轻抚玉佩,“今夜,便早歇吧。” 咸阳…… “尤还记得,他离去后陛下天问剑首上的那束剑穗。”王翦阖眼。他更记得,手执着带着剑穗天问的秦王嬴政,如何拖着秦朝当时的百官踏上扫清六合,席卷八荒的帝皇道路。灭魏之后,大势已定。攻楚之战秦王二请时,依六十万大军,他本只准备掌控大局,试着让王贲能不能更进一步,旦当看到秦王当着他的面将天问剑首上的剑穗取下时,他的心彻底慌了,‘强军为柄,百官为穗’再次从他脑中响起,他请赐宅邸,金银,请赐一切秦王赢政不在意的物件,只求脱身。用毕身所学全力掌攻楚一战,摧枯拉朽。“不记得,也难吧!” “既然记得,那么……”蒙毅扫了一眼胡亥,“觉得他们可像?” “闭嘴,”胡亥眸中恰似疯狂,悍然出手。“给我闭嘴!” 两道身影没什么相像的,但是。 日后,可得早些歇息哟! 将军,可莫要自误哦! 不同的言语,同样的调侃语气,最后那吐出那字,甚至语调都一模一样。不同的身姿,却如那月夜下一般的天真步伐,何其神似!所受的钟爱,便是因此?“拦住世子。” “他就快回来了。”一言出口,胡亥浑身气势如瀑布般飞流直泄。 “挡下来。”王翦话锋一变,拦,变成挡。几名亲卫方提兵戈。 “自当!”蒙毅挥袖之际,意气风发,“皓月凌空!” 王翦看着面前意气风发的蒙毅,望向门口学成出师的李信,想起当年一剑问天的赢澈,捏紧着拳头胸中沉浸了数年的豪气涌起,却又强自压下。或许,又会是一盛世! “少君,酒楼里的人,已经走了。”在王翦眼中,踏进门的士卒虽然穿着的百战穿甲兵的银色战甲,却仿佛将那银白战甲染上了血色。 “他总算……是变聪明一些了。”蒙毅长出口气,行至门前,“咸阳城里暗结的蛛网,看清了么?” “不负所托。”李由抬手躬身。 “是!”毒牙单膝跪地。 “等他回来,如果你觉得你有能力融入我等的话,你可以试试。”蒙毅看了一眼李由。 “多谢。”李由长出口气。 “等等!”蒙毅侧身回头看着胡亥,胡亥阴沉开口,“如果当时我动手的话,究竟如何?” “可惜……”蒙毅看着胡亥的眸子,面上带笑,“已经没有如果了。” “可惜,么?”当蒙毅‘可惜’二字出口时,他就知道了,两枚钉了一半的钉子,蒙毅一日醒不过来他们便一日不会拔出,所以,这一个月为他做事才会尽心尽力。 “如果你第一次见王太师,不是学他彰显自身气魄,而是死死的咬死你没有输。如果在王家所谓的闭门一月里,你不是等他门开,而是强请太师。如果扶苏暴露身份后,你直接动手,然后带着扶苏的头到咸阳所有骑墙派的家中转一圈,让他们看看,那个‘已死的’秦国公子真可埋骨。如果你带着李由到咸阳城中多转转,多看看,证明一下‘李家是在帮你这个十八世子的’,如果……”蒙毅眸中神色愈来愈冷,“我把自己的命送到你面前时,你毫不犹豫的给我一刀。如此之多的如果啊!”蒙毅感叹了一声随后回头,“可惜,你一个都没抓到。”口中所吐,如若刀锋。 我给了你如此之多的机会啊!蒙毅心中暗暗开口。可惜……你一个都没抓到。 随着蒙毅的一字一句,胡亥身上的精气神显得越来越弱,“对了!”蒙毅仿佛方才想好,看向王翦,“李将军若真有他所言的那么强的话,太师。”蒙毅转身,大踏步朝门外走去,“王家,我保了。” “多谢上卿。”王翦抱拳。 李由,李信在蒙毅左右,五十人的两列军阵随行出了王府,为咸阳……带来杀伐! 桑海…… 在前后万人的仪仗,数万的军队,不知道多少暗地里的探子拱卫下,天子六驾在始皇帝的驱使下缓行。 数不清的半两钱被仪仗抛下引来无数人争抢,血痕未干的长戈却使人不敢犯车队分毫。 “山呼!”赵高扬声道。 “万岁!”仪仗,军队,暗子裹挟着万民齐声高吼! “山呼!”赵高又道。 “万岁!”仪仗因为上次高呼未曾洒下铜钱,此次一洒,万民兴致更高,呼声也更高。 “再山呼!”赵高再次扬声道。 “万万岁!”此次洒下的铜钱中参杂着的些许金银使万民更加疯狂,协着仪仗,军队的吼声如若雷震! 农家聚集点里,以金先生,现在的侠魁为首,透过窗户看着出行的车架。 刘季在最边侧,如何都无法彻底压抑住内心的火热,以极低的声音开口,“大丈夫,生当如是。” 田言带着丝缕金线的明眸在无人能发现的一点看着刘季。是啊!又有谁不想如是呢? 小圣贤庄…… 荀子着正衣冠轻抚着藏于角落的一柄戒尺,这柄戒尺所鞭挞过的人,叫做……韩非。将之放下,荀子起身出门,再正衣冠,登上前往桑海行宫的马车。 墨家据点…… “嬴政已至桑海,天明和少羽皆在桑海行宫之中,我们继续等下去?”就算是高渐离在这种境地也难以平静。 “等。”卫庄一手握拳,一手端起茶盏浅酌一口。 “都这么危机了,我们还能等到什么时候?”盗跖靠着门口,“现在的桑海行宫,可是真的一只鸟都飞不进去,我刚刚可是亲眼看着他们连方圆一里的鸟都给清空了。”扫了一眼白凤,若有所指。 “我们此时参与其中,只会让天明和少羽更加危险。”盖聂看着刚刚送至的食盒一剑横扫,“等到他们能再次给我们传递消息的时候。”四溢的剑气在散出的丝缕剑意引导下汇成四字,‘勿入局中’。 桑海行宫中,天明少羽任垚三人登上偏殿房顶,看着远方的东巡队伍。 “这个时候你不应该说句话么?”任垚推了推少羽。 “什么话?”少羽摒眉。 朝天明挑眉,天明耸耸肩表示无人监视,“咳咳!”轻咳两声,任垚站起来一手叉腰,一手指着东巡的车队,压低着语气,傲然道,“彼!可取而代之!” “嘶!” “怎么了?”天明少羽骤然起身。 “我感觉似乎被看到了。”任垚浑身散着冷汗,想起刚刚陡然间如同被神明注视的感觉,噤若寒蝉。 “算了吧,隔着这么远呢。”两人同时安慰道,天明将任垚带下房顶。 “取而代之?眼前的……可是……”少羽紧盯着东巡的队伍,天青色的瞳孔中映射着盘旋于世间,支撑起天地的巨龙……被那乘着天子六驾之人踩在脚下。 六国余孽,诸子百家,还有……你!朕来了! 第六十六章 剑可问天 桑海城内,于蜃楼出行,百人列队行向桑海行宫。 车内女子端坐,被月氏不惜一切送来的她看过了从月氏到咸阳途中的种种。见过路上的各种不平,摄于咸阳宫的威严,但更羡滟咸阳之中的繁华。就算是桑海,也不是月氏可以比的。四处游牧的他们为放养牛羊马匹,大都居无定所。就算是她的家,大月氏的王所居之处在秦朝,或许仅仅好过城寨。 各种艳丽的绸缎,华贵的服裳,繁琐的礼仪,虽然这些她并不陌生。 每几个月都会有人来到月氏,送上不同的华裳,带来不同的食物,让她戴上不同的修塑身形的器物。什么时候进食,吃什么东西。什么时辰入眠,睡多长时间。什么时候沐浴,用什么香味的香料。那人来的时候或是摇头,或是赞许,将引来她父亲接下来数月截然相反的态度。 她的三王兄曾拿过一件送来的衣物去取悦一名女子,隔日便被月氏王当众处死,并下令。任何人不得拿走她房间里的任何东西,不得让她沾染上任何太重的气味,就算是牛羊的味道都不行。自此,她再没有吃过她最喜欢的烤羊。这样的时间,已经过去十二年。 只为了如父王所言……要成为秦朝皇帝最为宠爱的妃子,为月氏带来余荫,建立繁华。女子长出口气,踏入桑海行宫。 行宫之中…… 远方的号角声已经传来,三人起身。居中少年怀抱筑琴,左右两侧,一席华裳,不现男色,国色天香。一身劲装,恰似女子,英姿飒爽。 “我们走!”少羽翡翠般的瞳孔中,苍天巨龙盘旋于整片行宫,深吸口气,“可别死了。” “你想多了。”天明在号角的压抑声中,却更显安宁。 “你们两个,可别让我把穿越者的脸全给丢光了。”有主角光环在侧,有历史光环在前,自己还算是个穿越者光环,三环聚顶,任垚表示这波稳了,尽管作死,自己压根不慌。“我们上!”任垚举起右手。 “啊!”天明少羽附和道,看着她的眼神却有些诡异。这丫头怎么比我们两个还有信心? “三位请。”门口一人躬身开门,待三人行至门口,“相国大人令我跟三位传句话。”缓缓开口,“诸位今日,可莫要输了。” 行宫之中,大殿之上,人臣端坐。一卷卷经由他们精心批阅不敢打半点折扣的奏章被赵高奉给始皇帝。又一卷卷的被赵高接过,放在秤上。待所有奏章皆已阅遍,留在桌上的,仅有两卷。 嬴政随手提起其中一卷,重重掷出,“此卷,乃何人所阅?” “是臣,陛下。”每份奏章之上都有记号证明是谁所阅。走出之人颤颤巍巍。 “你将奏章内所书之事讲一遍。” 走出之人颤颤巍巍,跪在地上颤声开口,“南海郡尉任嚣上书,龙川县令赵佗所辖之地有百越遗民出没,时有抢掠生事,虽曾起兵,旦若入山林中我大秦军队难以寻得百越之民,故多难有所获。我以为,当以利驱之,使百越愚民为我所用,引其自乱。” “两个月,任嚣就龙川县百越遗民此一件事,上书一共三次,次次皆言事件未曾扩大。然,上书之前发生此时,直到此时,就此一事,起码有四个月的时间,未曾扩大,未曾缩小,亦依旧未曾平息。众卿说,此是为何?”随着嬴政语调压低,整片朝堂无不压抑。 “若非南海郡尉任嚣有所虚报,便是龙川县令赵佗对此事‘并不上心’。”章邯入殿,跪下,“或是龙川县令赵佗与百越遗民……有所勾结。” “那此事便交你去办,若有犯者,皆死。”嬴政睁开的眸子看着跪伏于台下之人,“至于你……贬三级官职,削九阶爵位,责五十大板。”将目光移开,“自己去领吧。” “谢陛下。”退出大殿之人,如至暮年。 “而这一卷……”嬴政拿起余下一卷卷轴,环顾四周,无一人敢对视,“是为蒙恬请功。”将之放下,“便等蒙恬能归咸阳再说吧。” 蒙恬回咸阳的条件,灭尽匈奴,若蒙恬真能做到哪一步,如何封赏都不为过。然而,蒙恬做得到么?昔日李牧败匈奴、灭襜褴、破东胡,连却秦军。却也只能将匈奴击败,令其见李牧而不敢南下,却无法尽灭。草原之上,匈奴若欲四散而逃想要诛尽,何其之难?“陛下圣明!” “众爱卿可还有朝事?” 半响无言。 嬴政一点头,赵高躬身,“请!” “请阴阳家,月神大人,星魂大人入殿!” “请儒家荀夫子入殿!” “阴阳家月神(星魂),拜见陛下。” “草民荀况,拜见陛下。” 嬴政没有等荀夫子拜下,“免礼吧,诸位。”看着荀夫子,嬴政开口道,“久闻荀况先生之名,今日一见,果真名不虚传,这般年纪,还能如此神采奕奕。”嬴政敲着桌面,话锋一转,“我曾与先生弟子韩非相谈甚欢,于我影响深远,亦曾抵足而眠。” “只可惜,”荀夫子躬身一礼,“其英年早逝。” 霎时间,整个殿堂冷了下来。 “请坐。”嬴政似乎毫不在意,言语中依旧平静,恬然。 台下两人齐齐起身,一位是当今相国,一人是御史张苍。 “老师,请坐。”(x2) 荀夫子断然走向更为下首的张苍,坐在他的座位上,张苍接过侍女递来的坐席,陪笑着为荀夫子斟酒。 荀夫子看着张苍白皙的肌肤,肥硕的身材摇了摇头,轻声开口,“少食,收身,节欲。”随后浅酌一口。 “弟子明白。”张苍苦笑着开口,他就知道。 “宣!”赵高又是一礼,眸中冷色无人可见。 “宣月氏王女上殿!” 缓步行来的女子,一席宫装,光谈外貌,任何溢美之词都难以言说。但在殿堂之上却也无有沉迷之人,或是不动声色,或是低头浅酌。只此一事便让行来的女子明白差距,在月氏,哪怕她被称为公主,在看见她时,他人也无法掩住自身的欲望。更别说在这里,她被叫做所谓的‘王女’。 “月氏公主玉漱,拜见陛下。”这跪下所行的一礼,在场任何人都无法挑剔出错漏。 “平身。”安然的言语下所韵的势令在场的所有人感到不妙。君子已怒,浮尸何在?“相国有话想说?” 嬴政冷不丁的发问,令李斯冷汗直流,自感受到来自始皇帝的势时,他便觉得不妙。他想说他无话想说,但……他不敢说。“陛下,众人皆知月氏远离中原,未受中原礼乐教化。然,臣方才观王女颇通礼数,”李斯看了嬴政一眼,并未动怒,“但不知其他如何。” “嗯。”嬴政似是应声。 “陛下,若是诸位大人不嫌弃,我就给诸位演舞一番。”玉漱恬静开口。缓缓退下,等再次到了殿上,一席宫装,已换做广袖襦裙。 音律响,广袖随之起舞,四名宫女共扬起一张白绢。置于台上四角的墨盆被点起,脚踏墨云,广袖掀起墨痕,舞动之际,如在白绢之上提起一笔,一画。 赵高看着台上起舞的玉漱,使白绢不沾地面的四名宫女,面色是他人看不出的阴沉。未能忍住侧目扫了一眼嬴政,却发觉他有刹那失神,见此,赵高眼眸微阖。你们……可还真是花了大心思啊。 一舞毕,白绢挂在架上,一点鲜血悬于山河之上,如红日。 在座之人不时点头,却不见最上之人言语。 “玉漱在前来大秦的途中,被大秦河山的秀美所打动,长城上的美景更是让玉漱毕生难忘。”玉漱扬起手,对着白绢上的太阳,“那日,一轮红日从东方升起,一瞬间,雄峰万里皆出现在玉漱的眼前,气势之磅礴震撼人心。” “封,”嬴政一字吐出,引得在场之人心中一颤,嬴政已有多久未曾封过妃子了?“玉美人。” “谢陛下。” “赐座。”嬴政看着玉漱的脸,一直出神,缓缓开口,“日前曾听闻桑海之内有三位少年。” “是,陛下。”李斯开口道,“此三人为两女一男,分别击筑,书文,舞剑。”李斯推崇道,“其中击筑的琴姬非但击筑技艺当为绝响,音容笑貌,更是风华绝代。” “既相国如此推崇,那朕便更要见一见了。”嬴政兴致似乎更浓,“不过……与玉美人如何?” “臣,不敢妄言。”李斯俯首道。 “宣!” “宣琴姬等人上殿!” “我说,我们俩怎么就变成等人了?”任垚扶着额头。 “算了吧你,若如你说的一般抒人情,这局,我们必败无疑。”琴姬缓缓开口,声如银铃,“人家可是墨泼江山!格局差太远了。” “那就赌一把吧,”少羽看着身后二人,又盯着天明,“还没成的那一曲,你为主。” 话音落,琴姬行至最前。 踏入殿门,在场诸人皆一愣神,此时的琴姬,与方才的玉漱,太像了,容貌上竟有七分相像。单论容貌所有人都可以说,玉漱更美。但琴姬眉宇间的那股忧愁(我可是个男的),面容上那股羞涩(男的穿女装不羞涩才怪),眸中透露出的那股倔强(倔强的不想穿女装啊),令其更为迷人,如若一个可以令人心甘情愿踩上去的致命陷阱。 如果没有因为两人容貌上的相似而愣神的话或许,许多人可以按捺住心神,但经过那次愣神之后,大多数人皆失神了。 “陛下!”进门,琴姬顿时跪伏,“草民有事相求。” “讲。”嬴政微眯眼。 “少籍所抱的筑琴是其已逝父亲亲手所制,曾立誓不使筑琴蒙尘。” “大胆!” “准其不跪,一礼即可。”嬴政敲了敲桌面,“还有呢?” “我另一位朋友虽有才华,然不甚通礼数,到时还望陛下海涵。”琴姬清脆开口。 “可。”嬴政睁眼。 三人入殿,这时,他们才从失神中脱出。再看除琴姬外另外两人,怀抱筑琴的少年气度斐然,气势凌人。女扮男装的少女四处观望,除了看始皇帝的眼神中有着敬畏,看其他人,哪怕是李斯也如同看街头上的平民一般,甚至有一丝带着审视的居高临下。所有人再看向玉漱,虽然有方才一舞的惊艳,但此时的低眉顺眼,更像是个花瓶。 “草民拜见陛下。”两跪地,一躬身。 “平身。”嬴政眸子在玉漱与琴姬之间不断徘徊。 起身的琴姬双手抬起,“请陛下赐剑,与兵戈。” “放肆!天子坐下,百官面前,岂能动兵戈?” “请陛下赐剑。”琴姬依旧双手抬起,视周边议论为无物。 眼见嬴政迟迟未曾开口,无人能把我他的心思,便也无人敢再阻拦。 “请陛下赐剑。”琴姬额前已冒出汗来,手都有些微颤。 “朕……”说出一个‘朕’后,嬴政半响没有开口,随后继续道,“准了。” 琴姬欣喜的接过手中到利刃,广袖束紧,微阖双眸,挽起一朵剑花,双手抱剑道,“此曲名为……秦王破阵!”当那双眸子再次睁开,在群臣眼中,台上台下两道人影缓缓重合,虽有一道身影太过稚嫩,但除此之外,皆为陪衬。 玉漱?谁还记得。在座之人又有谁家中缺少美姬?或许眼前之人比不过她的倾国之姿,但她又如何比得上眼前之人这般气势? 你见山河秀美?观雄峰万里?叹气势磅礴?此人皆有! 咚!鼓声起!锣声,号声,编钟声,声声入耳,回旋于殿上。经由高渐离修改韵律,重编过后的曲子更显杀伐之气。使文臣收心自制,武将热血翻腾! “受律辞元首,相将讨叛臣。咸歌《破阵乐》,共赏太平人。”在平息秦国内乱,如遇断臂之痛的声音中前篇已起。 与琴姬相对的少籍一手握简书,一手执钱币,如一人之下,但却手握天下者!相对起舞,如互相试探。将相,乃在座将相,叛臣,乃当年叛臣! 曲调顿转,由杀伐之气,转为战场征伐之道,音律之中门口将士止不住心中澎湃的用长戈随着韵律点地,更增威势! “四海皇风被,千年德水(话说我大秦真是水德啊)清;戎衣更不着,今日告功成。”在扫平六国的一片歌功颂德里,中篇已至。 原本只于舞台一角的琴姬顿时拔起,一剑横扫,如向四方挥戈。相对少籍毅然迎上!二人若成军,两军如对垒。 从韩国强弩,到赵国胡服;从魏武卒刀剑不伤,唯钝刀割肉,到楚项氏力挫秦军,怒愤而绝之;从荆轲刺秦,燕国尽灭,到授玺乞降,齐国存息。秦国一步步吞食六国的过程跃然于眼前,随着曲调推进,琴姬所领之地越来越大,少籍所背之处愈来愈少,最终……少籍退场。 待琴姬执剑舞于台中,恣意绽放自己的光华,曲调推至绝顶,最为盛大之际……戛然而止。 在座无人不怅然若失,方才的歌功颂德,他们亦曾参与其中啊! “余下的呢?”有哪名上位者谁不喜欢歌功颂德?更别说,此文章,乐曲,舞步,皆是绝品。 “文已赋好,只可惜。”任垚用刻意压下的沉闷声缓缓开口,“韵律未调,人事未尽,时机未到。” “人事未尽?”嬴政表示,你给我夸,使劲的夸,但你居然跟我说因为有人没有努力做事而不夸了? “主圣开昌历,臣忠奉大猷;君看偃革后,便是太平秋。”任垚奉上最后的下篇。 君主开启昌盛的时代,臣民奉上治国的大策,战争平息过后,便是太平之时。 这个时代不够昌盛么?在座的人自认为这个时代是华夏古往今来最为昌盛的时代,无论是国土,国力,或是军力皆是从古至今的顶峰,这个由他们所协力得来的时代,他们认为足够昌盛!所以并不是君主未尽人事,而是他们这些臣下所奉上的治国之策不够完美。况且,战争也并未彻底平息。 嬴政看着任垚,“那朕便等时机到的时候,你认为时机到的时候。但朕……”冷厉的眸子扫过在座的每一个人,“没有太多的耐心。” “臣等,定当竭尽所能!”在承受那威压的畏惧之下,更有一种热切,谁人不想看到由自己所创的太平之秋? 看着嬴政端坐的姿态,双手握拳置于膝前。这副姿态,赵高自齐国受降过后便再未曾见到过。一念及此,赵高看任垚的目光不由有些火热。然而在她的眼中,赵高却看到了惊恐。在场的所有人谁的注意力不是集中在始皇帝身上?哪怕是琴姬深知赵高的可怕,意志却也被始皇帝所吸引。唯有任垚,她畏惧始皇的威严,旦并不怕被始皇帝杀死。因为来之前曾被盖聂单独拉去说‘你只需展现出自己脑子里所拥有的东西,始皇帝便会保你,你应该明白你的珍贵之处。’ 是啊!位于历史的下游,哪怕学历并不怎么样,所拥有的不属于这个时代的知识就算只知道大概,在一国之力下也足以颠覆这个时代。而她最怕的,是那个历史那个颠覆整个秦国的赵高,更别说此时的赵高手中还有罗网。注意力大多集中在赵高身上的任垚在第一时间察觉到了赵高看向她时变了的眼神。 眼见任垚神色惊恐,赵高面色一定,回复如常。 “阿房宫赋的后半段呢?”在任垚口中‘请’字未曾吐出之际嬴政便断然开口,“又是请朕恕罪?无论你说什么,今日皆可。” “的确是草民的罪过,”任垚直视着嬴政,却又马上低下头,方才对视的感觉,和之前她说出彼,可取而代之!时的感觉,一模一样。 言谈之间,在座桌上皆出现了一篇文赋,其中描写的雄伟壮观,美人珍宝,无不令人神往。当听到人言‘罪过’皆正襟危坐。 “嗟乎!一人之心,千万人之心也。秦爱纷奢,人亦念其家;奈何取之尽锱铢,用之如泥沙?使负栋之柱,多于南亩之农夫;架梁之椽,多于机上之工女;钉头磷磷,多于在庾之粟粒;瓦缝参差,多于周身之帛缕;直栏横槛,多于九土之城郭;管弦呕哑,多于市人之言语。使天下之人,不敢言而敢怒;独夫之心,日益骄固。万民叫,三户举;楚人一炬,可怜焦土。 呜呼!灭六国者,六国也,非秦也。卒秦者,秦也,非天下也。嗟乎!若后人哀之而不鉴之,亦使后人而复哀后人也。” 随着任垚口中文赋愈来愈接近尾声,在座之人大气不敢出,更不敢抬头去看坐上之人的神色,惊寒若噤。这盆冷水浇下来,直接从创建盛世的歌功颂德,化作大厦将倾的穷途末路。阿房宫赋的后两节一出,哪怕删减些许,亦如大厦将倾便在今日一般,而那赋文之人,仿若明日之人。后人哀之啊! “所以,后人哀之,因阿房宫?”嬴政眸中的冷厉划过在场所有人最后定在任垚身上,直至此时她才真正的感受到属于扫六合,平八荒,号天地的始皇帝真正的气势。不再是远隔十数里外的注视,也不是方才无甚在意的随意!虎视何雄哉,是视也是‘噬’啊!择人而噬!如若……苍天在上!对她而言,现在连抬头,张嘴,都是奢望。 “自然不是。”琴姬挡在任垚面前,看着无力的被少籍扶着的她长出口气,“以陛下的功绩,扫平六国的所得,莫说一座阿房宫,就算再建一座又有何不可?”感受着有所缓和的氛围所有人皆长出口气,“然,”当一个然字出口,便又如千斤巨石一般坠入心底,“上行……下效。千里之堤,尚且溃于蚁穴。更逞论一国啊!” 无人敢应声,也无人敢接话。虽将一切根基以‘千里之堤溃于蚁穴’来推脱至‘下效’上,但下效的根本,是‘上行’啊! “众爱卿可有话想说?”嬴政微眯双眼,半响无人应声。 “唉哟!”嬴政方才睁眼,一道身影便从席中扑了出来,肥硕的身子,正是张苍,张苍慌张的抬头看了一眼嬴政又连忙低头,“请陛下三思!”依旧无人敢附声。 “果真,”嬴政起身,将天问悬于腰际,“人事未尽啊!”毫不掩饰的恶感扫平群臣,一步一步踏出殿堂。 “诸位,”随于嬴政身后的赵高缓缓开口,“可以随意了。”朝着舞台中的三人微点头。 “走吧,这一关算是过了。”少羽扶着任垚,天明散开了广袖,慢步跟上。 “多谢老师!”张苍面带着喜色。 “嗯。”荀夫子端着酒杯,从始至终一杯酒未曾添过,看着坐于台上的始皇帝,饮至现在。起身,将早已空了的酒杯放下,拱手道:“荀况年事已高,身体不适,还请诸位大人海涵。” “学生送老师回小圣贤庄吧。”说着张苍扶着荀夫子离去。 是夜,明月高悬。 “带他们来吧。”嬴政将脖子上的那半块玉佩扯下。 “是。”赵高应声退下。 翌日…… 始皇帝登上蜃楼的车架前,两名少年分列左右,头戴恶鬼面具。一人腰悬长剑,面呈黑色,丝缕青光交错,如剑气纵横。一人手执长枪,面呈鲜红,团团墨痕整顿,若战场杀伐。 一时间的行人纷乱,陡然五道刀光同时从车架的五个不同角落出现,猛然斩下。 此时,一剑已出。刀光剑影交错,人群之中,一人抑制不住的从口中喷出血来。人皆散开。 赵高扫了一眼倒地之人,“赵复,赵国廉颇亲卫之子,使虎头刀。因出刀之时一刀出有五道刀光,使人难分虚实,被称为五虎断头。为当世一流。” 一脚踩在赵复胸口,使赵复再吐出口鲜血,举起手中长剑,口吐之音,如若恶鬼! “一剑问天……当如何?” 那柄长剑,名为……天问。 第六十七章 好久不见 前夜…… 嬴政寝宫门前,三人停下脚步。“您请。”赵高躬身,抬手将少羽和任垚拦下,等天明迈进一步后放下。 “坐。”脚步声刚入耳,于宫中闭目端坐之人便已然开口,睁开眼看着三人在自己对面缓缓坐下,“墨家的巨子,项氏的少主,还有……天降之人。”柔和的语气使三人如沐春风,锋锐的言语却如钢刀利剑,“换身衣裳吧,男作女装,寡人看不太惯。”最后看了一女装天明,嬴政侧目,桌边,是一套叠好了的黑裳。 天明偏头,侧目良久,身后少羽微点头。天明双手抱起衣物,张了张嘴,却半响未曾言语,起身,“谢谢。” 当天明穿着一席悬着金纹的黑裳出了屏风,任垚当时就喊了声卧槽。 “气质变了?”少羽眸色渐变,又归回原样,“不对,没变。” “对对对!你看他刚刚笑的那一下沙雕的样子。”任垚扶额,“还真是人靠衣装。” 待天明坐定,嬴政神色变了,不再柔和,高高在上,便是君临。 “此来……为何?” “欲狼顾大秦,虎视皇帝。”少羽眸中展现傲然。 “我?”任垚指了一下自己,然后抓了下头发,“想要看一看千古唯一的始皇帝算不算?” “至于我……”天明换了一身衣服,却似乎连腰都挺得更直了些,“小高对我说,‘你的父亲因他而死。’蓉姐姐说‘秦国铁蹄踏过的每一寸土地,都有人死去。然医者医人……谁医乱世?’班大师说‘北方的长城,不久前开挖的灵渠,所耗费人力物力之大难以想象。所征民夫不知几何,他们更是朝夕不保,秦朝苛政使六国余裔苦之已久。’大铁锤说‘我的兄弟都死在秦国士兵的手中。’徐夫子说‘嬴政尽收天下之兵所铸成的十二金人,杀伐之气太盛。’月儿说‘冬天的燕国,是这个世界上,最美丽的地方。而秦国将它毁掉了。’大叔说‘他是一个无法用言语形容的人,他是一个自古从来不曾出现过,未来也不会再出现的人。’最后,我问过我的师父,他说……”天明看着嬴政覆在桌上一直未曾移开的手缓缓开口,“纵与横,决与择,如何决择,总要我自己亲眼看过才知道。” “七国并起的哪一刻没有人死去?为土地,为金钱,为人才,甚至只是为了一条河中哪个村居上游取水而掀起涉及数万,甚至数十万将士的战争。春秋纷乱,战国争雄,其中君主里在位期间掀起兵戈最多,杀人最胜的五个被称之为‘五霸’但世人皆说……他们是明主。”嬴政眸中三人,各有不同,有人摒眉深思,有人低头不语,也有人无所事事,“昔日帝辛(商纣王),东夷侵而征讨之,得胜而归。开疆土,重农桑。然……因欲分疆土于万民,侵众诸侯利益而引起诸侯反叛,以周王最甚!因败,而被称为暴君。北方匈奴,南部百越,西羌诸部,皆乱中原之民。过去五年河南地,陇西与九原,云中,上谷三郡因匈奴南下,西羌诸部东进抢掠所失粮食数十近百万石,数十万民众无家可归,屠戮上万,被奸淫女子无数,他们何辜?我欲北征匈奴,西讨羌族,但总得为万民留下一道足以挡下异族的屏障。修筑长城,有我所征兆去的,但更有当地,为修筑这道壁垒拼上性命的当地义士。每一段长城的竣工,不只有人累倒,有人逝去,亦有人欢呼,有人为之流泪。你……未曾去看过吧。”嬴政扫了一眼少羽,“今日驱使百万民众筑下一道壁垒,二十余年后,便能荫及上百万民众,百年后,千年后呢?这是一场投资,一场绝不会亏本的投资。百越遗民不通教化,巫蛊当道,河道交错,瘴气丛生,然,有老秦民从南而归。言‘南有良田万万顷,雨水充沛,未有冬季,全年可耕,一年两熟!’”一言及此,哪怕是嬴政也难掩心中火热。少羽眸中翠色愈加幽深,合上,是真的,至少嬴政从内心深处相信,这是真的。将无意中压在桌上的手收回桌上,桌上留下个凹下的掌印。“至于十二金人,不过是个壳子。护甲,兵戈,大盾,战车,无一不需金铁。寡人要,和士卒们要……终究是不一样的。若我为六国所败,亦会如商纣一般,‘被’倒酒为池,悬肉为林。”始皇帝起身,覆于桌上的右手提起,半块玉佩展现,“若七国并立,诸侯割据,方为盛世!若匈奴南下,百越乱华!才是太平。若这世事,都交予后人去做,而我……成就所谓的贤圣之名!然……朕不甘心!”在愈来愈阴寒,愈来愈冷厉的目光中天明取下颈间的另外半块玉佩,嬴政陡然变得傲然,若大日悬空,“我欲见到北方匈奴草原之后更北!西羌诸部沙漠之后更西!南部百越之后更南!东起辽东之后更东!这些朕都想看到,也都要看到!所以……”当两半玉佩在天明手中相合,圆满无缺,嬴政侧身阖眼,“你是时候回来了,也应该回来了。” “真是……”门口现身的少年一席紫衣,面带紫焰,眼神不再冷冽,“好久不见了。” “未曾想,阴阳家的两大护法之一,居然是始皇帝的人。”少羽起身,将任垚挡在身后。 “东皇太一送一个月神给朕,朕借一个星魂给他,这不过是场交易。”嬴政轻声回答。 “是啊!”天明轻掀了一下下裳,缓缓起身,“真是……好久不见了。别想着走了,少羽!”天明回身,拦下护着任垚已经退了好几步的少羽笑道,“这趟浑水,你淌也得淌,不淌,你也得给我淌!” 门前一丈,赵高单手握剑于身前,手中之剑若将星光,烛火吞噬殆尽,使屋外目不能视。少羽瞳孔一缩,赵高手中之剑本藏于筑琴内,剑名……掩日。 南下牧马于中原的匈奴,逆乱华夏的百越,东进劫掠的西羌诸部,南方万万顷全年可耕,一年两熟的良田!是啊!一件都放不下。我一件都放不下啊!七国并立,诸侯割据的局面会比秦国统一的现在太平?不太可能啊!月前,商讨时言及南方百越暴乱,北方狼族入侵,是反秦的大好时机,我犹豫了啊!“从一个月前开始,我一直在寻找我应该所行的道路,一直未能找到。如果这条道路是对的话,那就让我试着走走,哪怕是别人的道路,也让我看看那条路的尽头究竟是何处吧!不过在此之前……”少羽睁开重瞳,那翡翠色的光芒在掩日的吞噬下大方光明!照亮整个寝宫,“且让我看看!这条道路,究竟是可以脚踏实地的现实!还是所述梦幻的虚妄吧!”霎时间,重瞳隐去,掩日所噬的光尽皆返还,赵高再紧掩日,也消敛不去光芒,“若是对的,那这副身躯,这份意志,便为始皇帝奉上。” “儿臣拜见父王……哦不对!”跪在地上的天明抬起头,嘴角牵起一丝弧度,“是,父皇!” “起来吧。”嬴政从身后的剑架上拿起天问,“它已等你多时了。” 天明戴好已经完整的玉佩,接过天问,起身。 手中之剑,一声剑鸣,如泣如诉。一道剑气,贯通天下! “赵府令,将余下的四面面具拿出来吧,他们两个一人选一副。”天明抬手间对赵高令道。 “是!殿下。”赵高应声,良久,赵高回来,手上端着五面鬼面,“此面具是当年上卿所制,一共七面,说……意指苍龙七宿,实则,与之并无关系。” 天明拿起属于他的那枚面具,“之所以戴这面具,只是因为那家伙说……”天明将之覆在脸上。 “一起玩的,就是一个组织,总要……有所表示。”(x2) 少羽任垚回头一看星魂面上覆着妖异的紫色鬼面。 “瑶华和紫茎现在怎么样了?”在面具的遮盖下看不出天明面色。 “你应该自己去问。”星魂揭下面具,眸中冷厉,“澈殿下。” “我会的。”天明直视着星魂。 “记忆中的锁,你将两半玉佩合二为一作为钥匙。我将你,我,陛下三人在东皇不在的情况下共处一室作为钥匙。”星魂坐在地上,看着满天星辰,“而紫茎的钥匙,我们谁都不知道。我得走了,傀儡骗不了月神太久。” 四面面具,少羽挑选了如战场鲜血的红色为底,与若军阵般整顿的黑色衔刻的面具。而任垚在一面灿黄面具上画上了滑稽脸。 第六十八章 至蜃楼 “一剑问天……当如何?” 踏于胸口的脚,残酷无情,口中所吐洪音,如若恶鬼!掌中高悬之剑,名为……天问。 “死。”车架内的声音未曾泛起一丝涟漪,如同车架前将要碾碎一只蝼蚁。 万余兵戈骤然点地,若雷鸣,“斩!” 剑刃落下,如若天威,未曾染血,那人……已然心死。 落下的剑缓缓提起,发出的声音不再如同厉鬼,但却更是傲然,“本宫,久居咸阳宫内十三载,这江湖上的所谓一流,就是这种废物吗?如若此般!本宫……”提起的剑,已再次悬于头顶,剑意之高,若皓月当空。剑气之盛,已纵横四方。“自问剑天下!诸子百家!跪者生,战者……死!” 车架的另一侧,一股气势随之升起,如初生蛟龙,却已似烈日悬空。 “殿下,我等该上蜃楼了。”赵高下马躬身。 “嗯。”赢澈轻哼一声,眸中厉色收敛,缓步前行,当再次位于车架前,剑已入鞘,那纵横天下的剑气便如剑一般纳气入怀。 登上蜃楼的车架,未曾停息,一如往昔。 桑海城内,百家在不同的位置目光凝于列队中,各有所思。 农家…… “如何?”典庆感受着那股高高在上已然消逝的剑意不自觉压下声音,“看出什么底细了吗?” “底细?”田言眸中金光散去,“还需要看么。” “听闻墨家巨子与项氏少主三日前入了桑海行宫,至今未曾现身。”朱家蓝色的脸谱上尽是忧愁。“可当看到这把剑,就什么都明白了。” “不可能,也不应该”陈胜否认道,随后陈胜摸了下背后的巨阙说,“两人的剑势完全不一样,可以说是天差地别。” “纵使剑势不同,然而有意义么?”田言眼眸轻挑,“那剑,可是始皇帝的剑。世间又有几人见过?我们几人不止见过,更曾面对过,是否也应该说是一种荣幸?况且……” “况且什么呀!”刘季耸了耸肩,“难不成他还能又跟墨家一样?” 一言及此,农家诸人皆面色阴沉,狠狠地盯了刘季一眼。 “怕真是如此啊!哎!”朱家轻叹口气,“可别忘了之前他所说的……‘问剑百家’农家只怕无法避免。再加上一月之前荧惑之石一事,我们农家想来定然是首当其冲。” “首当其冲倒不至于,既然是在此现身,自当与始皇帝踏上归程。到时天人之约将至,太乙山与咸阳相隔又近,首当其冲的,怕是道家。”田言坐在窗边摇摇头,“既然这次是我们三人来,那太乙山就由他们三人去吧。有侠魁在,倒也不算磕碜。典庆前辈恢复得如何?” “典庆说至少要半年以上才能恢复,他们不是将典庆得硬功削弱,而是凭借枪劲与内力贯穿于体内,将典庆的罩门给破了。就算恢复,怕是也难以达到之前的境界了。”朱家从椅子上蹦下来,“不过不来也对,若他们摘下那面具,农家反水的弟子,都能把我们淹了吧。” “在咸阳宫中居住十三载鲜有人知的世子,却偏偏在此时向世人宣告存在。你不会真以为……是个巧合吧!陈胜叔叔,”田言手搓了搓,梅三娘为之披上风衣,“这是始皇帝在为他起势啊!况且……他握着的,可是始皇帝的剑。他自称的,可是本宫。” “什么意思?”陈胜摒眉问道。 “此人,怕是始皇帝第二。我等诸子百家,也许只不过是他立威的工具。”田言行至门前,将门推开,“到时候我们农家面对的可不是他,而是整个帝国!”一步踏出。“帝国,不会需要不受控的百家。” 儒家…… “老师,听闻您又收了一个弟子?”张苍喘着粗气,刚刚从山上跑到山下又跑回来,连偷懒都不敢,他现在都还记得过去求学途中挨的鞭挞,一鞭能让他疼到骨头里整整半个月。 “是的。”荀夫子闭目端坐,“是我的弟子,也是墨家的巨子,也是昨日台上起舞的琴姬。”说道‘琴姬’纵使是荀夫子的养气功夫也没能掩住额前的青筋。 “当年的师兄,此时的师弟,当年的师兄老师没能劝住,此时的师弟……”张苍置于膝前的手紧握,“老师也没能劝住?” “这次是你那师弟劝住了我,而不是我劝的他。”荀夫子平静开口。 张苍一愣神,撇了撇嘴,“老师也学会开玩笑了。” “我像是开玩笑的么?”荀夫子睁开眸子,那双眼睛在张苍眼中依旧如求学时一般,严厉,苛责。 “弟子,尽力而为。”张苍抬头,荀夫子的神情如看着当年正欲出仕的他,“搏上性命!”当张苍起身,那瞬间的傲气,意气风发! “去吧!”荀夫子抬手道。 出了门的张仓不复之前的意气风发,当年的师兄,现在的师弟都是如此。我能如何呢?无论如何,您是我的老师啊!那便如此吧!下山的张苍脸上的笑容如春日阳光,春暖花开。 靠在街角的张良,看着登上蜃楼的车架。想起昨夜来寻他的带着面具的赢澈。 “我知道你能看出来,但什么都别说。”赢澈面具下的眸子高高在上,“你可以为你的意志抛却儒家,抛去情义,但我放不下。我俩所谓的人情……一笔勾销。” 抛弃儒家?抛弃情义?我现在,可还没有堕落到那种程度啊! 嬴政丢到江湖上的,跨越了血缘关系的儿子?卫庄兄,也不知……你到底知不知道。 张良转身,盖上兜帽。 墨家…… “他们两个还没回来,就算昨日来了书信,却也依旧让人不安。”徐夫子轻叹口气。 “等着吧,我们也只能等了。”高渐离远远看着赢澈腰间悬着的那柄剑,掩不住眉宇间的暴怒。“等他们从蜃楼上回来。” “安心吧小高。”班大师抬手拍了拍高渐离的背,安慰道,“有盖先生和卫庄先生潜入蜃楼,他们四人只要汇合,哪怕是龙潭虎穴也困不住他们。” “蜃楼一旦出海,便是无处可逃,海面无处躲藏,无路可开。”白凤侧目道,“困不住他们?如果被发现了,我们只能求蜃楼上的那些家伙能够困住他们。” “等着!”赤练怒目道,“等着他们回来!” 东巡的车架……蜃楼已至。 第六十九章 所谓天意 咸阳…… “少君,来信了。”疾步行来的血衣甲士放下信笺,缓步后退。 堂内,座下李信,李由,胡亥,以及居于胡亥侧后的毒牙四人无一不将目光移向蒙毅。 展开纸张,一个个字迹映入眼帘,蒙毅的眼中再没有了以往所表现出的一丝丝谦逊与温和,挥手之际纸张飘落,坐下几人聚焦于纸张之上。“他回来了!”蒙毅抬头,一张面具半遮面容,面具上淡淡的书卷纹路组成地支脉络,一支笔,贯穿江河,安定天下。“所以这咸阳……也是时候变天了。” 纸张之上,寥寥数字。‘桑海,澈殿下行于驾前。’ 坐下三人不一而足。李信心念一动,却又霎时间定一下。他只是个将帅,等着洗去‘罪名’的将帅,仅此而已。 李由藏在袖中的手紧握,从蒙恬口中旁侧敲击打听来的些微消息,由拼凑过后所得的信息是对的!然而能否入那局中?李由看着蒙毅手中面具,眸中隐现狂热。且看到时拼尽全力! 胡亥看着台上不再掩饰自身气度的蒙毅,又望了一眼那片纸张上的寥寥数字,就仿佛看到了当年悠然离开咸阳宫的孩童已然长大!步步归来,缓步前行……却如若携天倾之势,骤然而至!胡亥眸中神色已然暗淡。 “罗网中的布置全都撤了,”蒙毅脸上冷笑连连,“虽然赵高在一统六国前后的表现差别甚大,但他是个聪明人。” “赵府令令我前来带句话。”被两名血衣甲士押送着到躺下的龙修未曾将丝毫注意力放在胡亥身上,“若始皇陛下一如此般,那么赵府令便永远是始皇陛下手上牵着的一条狗!罗网,则是陛下一点示意,便想拔便能拔掉的尖牙。” “那也替我带句话予他。”蒙毅将面具收入怀中,“牙齿不够尖锐,爪子不够锋利的狗,是没有丝毫用处的。” “是。”蒙毅抬手,龙修退下。 “既然他回来了,那么国尉想必也应该出山了。” “在我手下修习了两年的弟子就要回来,我这个做先生的,怎么也得给他备一份见面礼啊!”蒙毅话音未落,一道洪音便至,年近半百的尉缭步步踏入,虎虎生风,当行至堂前,尉缭侧目扫了李信一眼,“还过得去。” “他喊先生的可有三位,礼可不能少哟!” “我看你就相当不错啊!”尉缭用力拍着李信的肩膀,一副我相当看好你的样子,完全将刚刚斜眼看人抛之脑后,“看路数,跟王翦那老东西学的?外面那些杀器是你的?”还没等李信张嘴尉缭就挥手嫌弃道,“算了吧,一看就不是!王翦那老货都舍不得把压箱底的东西给你,怎么样,要不要跟我学两手?”说着不由分说的将李信往外面拖。出了蒙家的尉缭擦了擦头上的冷汗。还礼不能少?再让他这么弄,我可连棺材本都得贴出去了。“你怎么来了?快回去!快回去!”摆脱了蒙毅的尉缭毫不顾忌的开始赶人。 “没有陛下的咸阳,也不知还剩下多少人敢冒头。都交予给罗网吧,这种事他们比我们更擅长。”蒙毅走出门口,“都散了吧。”缓步急行,入咸阳宫。 “等他回了咸阳,他帮茯苓取个身份,我才能给茯苓名分。”一炷香插在墓前,双手合十,拜下。“蒙家嫡子的正妻,哪怕并非长子,也是不能只是个侍女的。”蒙毅起身,身后女子面色已红,“你不喜陛下,我就只能等他回来,你的心意我都懂的,但给不了你名分,我便只能藏着。不论喜欢与否,我俩的红线早被娘娘牵起,”蒙毅提起茯苓的手,轻抚着那道疤痕,“如若它如你那天所说,是横在我俩之间永远也忘不掉的创伤,还请拂去它吧。” “嗯……”茯苓低着头,羞红的面色不敢提起,只是轻哼。 一只白鹦鹉落在樱花树上,不停念叨着,“回来了!回来了!” “在深宫中也不要忘了,绣好嫁衣。”蒙毅缓缓放手,“你家少爷就要回来了,可没多少时间给你准备了哟。”茯苓再哼一声,已经轻不可闻。蒙毅迈步出宫。 “世家子的婚事……皆因有利可图。”走出咸阳宫的蒙毅回身,眼神复杂,长叹口气,又顿时定下心神,“的确,回来了!” 北疆…… 在胡姬的辗转下,头曼以冒顿壮勇让冒顿统帅一万精骑。 冒顿的帐前,冒顿将自己养了数年的狼脖颈上的绳索解开,“跑吧!回到属于草原上!你应该是草原上狩猎的荒狼!而不是因为被锁在此处而成为丢掉野性的家犬!跑吧!跑回到你的家乡!”那匹狼鼻子一抽一抽,轻咬冒顿的裤脚不愿离去。冒顿提起手里的马鞭奋力一抽,它狼狈的在地上翻了两个滚,呜咽着向营地外跑去,不时回头。 “听我号令!”冒顿嘶吼着下令,“凡是听我响箭所指不射者!”冒顿张弓搭箭朝着那不时回头的孤狼,“皆斩!”哨声起……万箭齐发! “刚才没有射箭的,出列!”在冒顿的怒吼声中,千余人走出了列队,还有近百人被其他人推了出来。 冒顿再搭响箭,朝着出列的千余人射去…… 身处河南地的蒙恬看着具有雏形的北疆的地图扶着额头。那一条代表的长城的标记每隔一旬便会加长一截,这幅地图同时也会变得更加详细。此时的河南地,尚未被长城触及,所属万民更是危机。 虽然蒙恬领着三十万的军队,但战线太长了!从辽西到河南地,几乎整个大秦的北方都是匈奴与东胡的入侵点。哪怕修筑了长城,也需要军队镇守,要绵延数百里的粮草供应,三十万的军队除去镇守四方的,还得东挤西抽后,能够主动出击的勉强能达到五万。如果主动出击,进入草原,至少要一人双马才能保证自身的安全,不然匈奴一旦掉在远处紧逼,草原开阔,迟早被拖死。而且对粮草的压力更是重大。 不能主动出击,便只能被动的等他们进攻,然后防守反击。但吃过好多次亏的狼族早已长了记性,不敢强袭,只敢四散骚扰。但经过这一个月的时间军队铺满整个北疆,狼族的四散骚扰已经没有多大作用。此时的蒙恬,在等……等时间,也是在等天象。 等到入冬,等到匈奴熬不下去,等到匈奴被逼无奈只能孤注一掷的南下!匈奴南下最有可能的位置,一是没有被长城所覆盖的河南地。二,则是只要破了一道长城,便可长驱直入的渔阳郡。他要赌匈奴入侵何处,而匈奴则要赌他蒙恬镇守何处!而蒙恬现在,只想今年的雪,下得更大一些! 蜃楼…… 当嬴政登上蜃楼,踏入蟾宫的那一刻,天色骤变! 一座青峰于海面陡然升起,漂浮于云滔雾海,呈秀出烟漫山林。山下云雾缥缈将青峰撑起,山间一木成林使春色漫天,山上仙鹤缥缈其上似有云顶仙人,绝顶之上两颗赤红仙果……大放光明! “陛下万岁!吾皇万岁!”徐福登时便跪伏于地,“陛下初登蜃楼,仙山便在这百年难遇的蜃景之中出现,仙果更是大方光明!陛下得之,此乃天意啊!” “吾皇万岁!”蜃楼之上数千人高呼万岁。 “起航!”嬴政眺望着远方闪烁着光芒的仙果,眼中是无法掩饰的贪婪与欲望,眸中几近疯狂,“寻仙山!” “这……”徐福错愕抬头。 “这……”嬴政伸手虚拖远方的仙果,猛然握紧,“便是天意!” 第一章 灭赵者谁? “那把剑。” “天问,”盖聂在蜃楼中早有准备的暗间里席地坐下,对卫庄没有丝毫遮掩,“也只有那把剑,可问天。” “问天一剑?”卫庄嗤笑一声,“还真是毫不掩饰。就这么确定,我不会离开?” “他会给你一个足够让你留下的答案。”透过暗窗看着四散的三丈翼蝠,已远的地平线,回身与卫庄相对而坐,“就如同我又找到留下的理由。” “我一直以为你说的使命,许下承诺的朋友……是荆轲。”卫庄缓缓抬起视线却不见眼前人的任何回复,只是不言,“你似乎说过,他会死。” “现在他依旧会死!”当盖聂说出这句话,那一个月前在农家时出现过一日的杀气再现,更浅,却更为凌厉,“可他的意志,却再不会亡。” “这是一个局?”卫庄手已往鲨齿方向轻动,“对我的局。” “不是。”盖聂气息已然消敛,似是未见,“我未想过他能回到陛下身前,更没想过少羽会立于车架前。那荆天明,不是至死都没能记起么?”拂手间将渊虹按下,“皆是命运。” “陛下?连称呼都变了。”卫庄轻笑道,“命?人一叩便是命!你认过么?还是始皇帝认了?” “命运便是纵横,便是抉择。”两双眸子互视相搏,皆不退,“每一次不同的抉择,走上不同的道路,便定下之后的命运。认命?那是有人抉差了,择错了,最后后悔了。”盖聂微阖眼,“那个人是你么?” “我很高兴,师哥。你学会攻心了。”卫庄不动声色。 “一直会的。”盖聂颔首,“只是于你无用。” 无用,还是不用?既是无用,也是不用。两人的心神坚定都不是一两句言语可以动摇的,所以没用,也就不用,没必要用。“那你是觉得现在有用了?” “并没有。”盖聂长出口气,“但是我们两人之间总要决出个输赢,小庄。”又舒展了一下下摆,“不如这次就让你赢如何?” “让?”卫庄侧目开口。“似乎我赢的总是比较多。” “小庄,难道你没想过,我一直在让你?” “难道师哥你没想过,”卫庄低语道,“我只是不想见你……输得太难看?” 相对之中,两人皆不再言语。 蜃楼,樱园内…… 三人坐在桌前,两人正坐,一人悠闲的打着哈欠,三幅面具随手置于桌上,赵高一一斟茶。 少羽感受着蜃楼细微至极的随波起伏,看着高耸的蟾宫,“这次他太贪了,从未出过海的蜃楼,谁也不知道这无尽的大海中有多少的奇珍异兽,这蜃楼能否支撑住这片大海的狂澜。纵是真有所谓的长生药,他也太急了。”轻敲桌面,“更莫说长生药还只不过是虚无缥缈。” “既这天下都是他的,那又谈什么贪婪呢?”赢澈端起茶盏轻吹,“虚无缥缈,谁又不知道呢?朝堂上那么多聪明人,不也无人敢说没有,不是么?反而竭尽全力的表现出追查,求寻,仿佛下一刻就可能寻到一般。都只是怕!”浅酌一口后将之连碗中价值千金的茶叶倒掉,赵高添一盏清水,“怕求长生无望的父皇再掀波澜。他们觉得吞了六国便够了,但怕父皇觉得依旧不够,所以总要寻一个虚无缥缈。寻不到,却又舍不得不寻之物。长生……”赢澈轻叹,“又有谁能舍得呢?” “既然他舍不得,那不如我走好了。”少羽摊了摊手,“你也别留我了,出蜃楼我就跑。” “舍不得是因为眼前得目标已不够高远,亦不够耀眼。”赢澈将碗中清水一口饮下,紧盯着任垚。“那就给一个足够高远!足够耀眼的!” 想了想曾经各种论坛上出现过的给始皇帝送地图一幕,任垚笑出声,“世界之大,如何?” “能有多大?”少羽挑眉撑了个懒腰,不以为然。 任垚笑着开口:“秦朝,大概占半成” 少羽撑懒腰的身子定住,赢澈伸去端茶盏的手停驻,赵高手中水壶悬停,茶盏早已满溢。 当水滴沿着桌面落地,少羽再次坐定,冷下颜色,“太高了。” “也太远了。”随着赢澈开口,赵高匆忙将桌上擦拭,“父皇有握住世界之大的雄心,可生命的长度却不足以支撑他走到最后。”赢澈压住心中澎湃,“那虚无缥缈,反而会更为致命,更加诱惑。”摇摇头,冲着任垚开口,“换一个。” “那……”任垚抓着头发。撒把种子就可以等收成,穷只是因为人家自己太懒了。想起曾经看到过的调侃,抬起头。“大半个秦国地,一年三熟。” 赢澈端起的茶盏到一半停住,最后还是喝下。 “你还真是够疯的。”少羽笑出声。 “你知道该怎么说,怎么做,对吧。”将茶盏放下,“赵府令。” “是,殿下。”赵高躬身。 “那便去吧。” “诺。”赵高退下。 “赵高那么听你的话,怎么做的?”任垚搓了搓手,讨好,“我现在看到他就发慌。” “安心吧,从现在开始,他会很听你话。”赢澈笑着开口,“比听我的更甚。或许你下次见到他,可以叫他帮你榨杯果汁。” “但总该有个原因吧。”少羽一只手支在桌上,撑着额头。 赢澈背靠在桌上,“他要灭赵。” “赵国不是已经灭了么?”少羽抬手把任垚阴恻恻朝腰上戳的手打开。 “但于他而言还不够。他要消了赵国的文,敛了赵国的字,毁了赵国的血脉,散了赵国的存在。”赢澈起身,寒声道,“他很记仇,比父皇还要记仇!他要使战国七雄只余六,五霸只剩四,要将赵国的历史,化作尘埃。”又笑着帮少羽续了一盏茶,“东巡路过邯郸,又死了一批赵国勋贵。父皇不会刻意,但赵高会很乐意。他朝着邯郸的守卫多挥一挥手,弹一弹指,很多人愿意挥一刀。” “可既然存在过,总会留下痕迹。又怎么灭得掉呢?”少羽懒懒散散,“他魔怔了。” “那可不一定。”任垚悄悄将沾了糕点粉末的手在白衣上擦了擦,“胡服骑射,可以是一把刀。” “你还……真够疯的。”(x2) “的确……”门外的赵高眼中怨毒,疯狂,魔怔,尽化作喜悦,变成敬畏,“是一把好刀。” 第二章 同源之人 “天下之大……”嬴政眸中少有的浮现出憧憬,“可朕应该是看不到了。不过大半个秦国……”又被清冷所掩盖,“那也不错。赵高……”嬴政将手放在赵高肩上,“这次,很好。” “是殿下太久未见陛下了,”赵高俯首道,“未曾想陛下已至不惑之年。” “不惑之年?尚还有数月,且让朕……”嬴政透过无垠的海面朝西方远眺,冷意丛生。“再任性一番。”又玩味道,“天下之大,她可能画出?” 赵高退后数步,良久方才开口道:“应是画不出了,她忆及那部分国土,都思索许久。”那已是大秦国土。 “那就从她脑子里抽出来!等归咸阳,”嬴政看着眼前大秦的版图,此时却只觉得这图,还不够大!“宣她,还有星魂。” “是。”赵高缓步退出。始皇帝终归还是不太信的,那天下之大太大,总需要验证一下,总需要……亲眼看一看。虽然他也不信,可一想到那把可用之刀,他便信了! 他无比的相信,天下就该如此之大!赵国就该被那把刀斩得化作虚无。 黄昏…… “好了,该去吃饭了,垚兄。”少羽戴上鬼面,踏出庭院,“三足金乌就算从没见过,一下午也够看腻了吧。” “我看的可不是它,而是她。”任垚笑容逐渐变态。 “会见到的。”赢澈戴上面具,肩上的三足金乌散去。 “你的家事,”任垚戴上滑稽脸,“我不管。” “家事?”少羽挑挑眉,退到任垚身侧,“不如跟我说说?我们仨谁和谁啊!” “gu……算了,”赢澈拔出天问,“我们还是打一架吧!” 随后蜃楼上又是一阵你追我赶,鸡飞狗跳。 扶桑树下…… “皇帝陛下,蜃楼此次启航匆忙,所留物资最多能撑不过十日。”公输仇此前便与阴阳家有过商议,可惜阴阳家无一人愿意出头,无奈,他只能低头开口,“出巡时间太久,恐生变故。” “航行三日,不得即归。”嬴政不悦开口,随后转过身子,“澈儿还有少籍在看什么?” “少籍估计是看上蜃楼上哪位侍女了,方才还因此和我追赶了一番。”赢澈笑着开口,“父皇不如送个美人给他当见面礼,如何?就让少籍自己挑。” “可。” 少羽随手一指,那人犹豫片刻,坐于身侧。 “这巨木,从蜀山费尽人力托运至桑海,种在这蜃楼之上,”嬴政阖眼看着徐福,“有何用?” “此乃扶桑神木,可贯通三界,”云中君缓缓开口,不慌不忙,显然早已有所准备,“借此神木我等才可凭蜃楼,入蜃景之中,取仙药。” “说到仙药,云中君所炼的真人丹与聚仙丹亦非凡品……”嬴政轻敲桌子。 原来说起扶桑树的用意在这里,刚刚又说见面礼,三人,三份,可不好分。“单论真人丹尚且好说,九九八十一日的日夜坚守过后虽有失败风险尚有成丹可能。但聚仙丹想要成丹,天时,地利,人和,缺一不可。借大秦一统天下之势方才成丹两枚。一枚已由陛下服用……” “那另一枚呢?”嬴政拍拍手,似乎在为云中君鼓掌,“不过,一枚聚仙丹居然能治好朕的偏头痛,还真是好有用啊。”有几率羽化登仙的聚仙丹,最后却只是治了个头疼,该说是有用,还是废物呢? “陛下的偏头痛只是症状,实则是六国之恶念。”云中君俯身叩首,“聚仙丹并非是治头疼之状,而是为皇帝陛下镇杀恶念,使陛下万恶不侵啊!” “吼?”嬴政看着跪在地上的云中君,疑惑道,“是么?” “聚仙丹与真人丹,共三枚,臣双手奉送。”云中君依旧不敢抬头。 “那朕便替澈儿他们……” “不敢!”云中君慌忙打断从始皇帝口中将要吐出的‘谢’字,“臣能为殿下和他的朋友出一份力,不胜惶恐。” “起来吧。”嬴政未等云中君回到座位,便再开口,“月神护法前些日子所占卜的将颠覆大秦命运的少年,可有后话?” “陛下,天机已紊乱,前路已未明。就如同一潭浑水,在未能平静之前谁也无法看到潭底是何情形。”月神纱绢下的眸子未曾于赢澈身上挪走。 “诸位且随意吧,”嬴政起身,“朕乏了。” “恭送陛下。”(xn) 嬴政走远,赢澈起身,“月神大人就没有什么要说的?” “这是在蜃楼之上,”月神亦是起身,“殿下难道没有什么要说的?” “你这声殿下,喊的我很安心。”赢澈意有所指,屈指将酒杯弹至月神身前,“这次,我想找你要个人。” “千泷?”月神看着身前旋转的酒杯,缓缓伸手。 “一个月的时间,只怕都被你吃干抹净了吧。”赢澈右手虚握,将月神伸出的手挡住,“我不要她,我要东君。你知道的,东君与我同源。”未等月神开口,他拂手道,“你可以不交,但我亦能自取。你尽管试试。”赢澈冷下神色,“这杯酒,你是接!还是不接?” “东君大人被东皇大人秘密关押,我又怎能交得出呢?”月神强握住酒杯。东君被东皇关押,我不知道在何处,你找,我亦不拦。 “那也得东皇太一在才行。”赢澈转身。 少羽将那侍女拦腰抱起。 任垚扶了扶脸上的滑稽面具,看着眼前的月神,星魂,云中君,大少司命,两男三女,“阴阳家似乎此时阴阳不太平衡,阴气有些盛了。”转头看向公输仇,笑道,“不如老仇你入了阴阳家如何?也替他们平衡平衡。拉低阴阳家的颜值,也是极好的。” “公输家上下皆为陛下犬马!”公输仇躬身开口,“阴阳家亦在大秦之中。” “如此便好。”任垚侧身之际眼眸正好落在滑稽脸的笑眼之上,却无人敢笑。 樱园…… 四目相对之中,少羽开口,“你在躲我。” 第三章 死者无言 “你在躲我,”少羽摘下面具,而眼前之人已取下面纱,“石兰。” “我为什么要躲你?”石兰侧目看了两个从门口伸出来的脑袋一眼,随后回头。 “不知道,但这已经是第三次了。”少羽看着眼前良人,她的神色已不似上次见到一般纯净,此时透过容颜看到她的心思,沉重至极,“从六贤冢出来,桑海有间客栈,还有今时今日,你一直在躲我。你的眼神……”停顿片刻,少羽看着她的眸子缓缓开口,“和我之前一样,迷惘,纠结,想要前行,却又犹犹豫豫。你心里有事,却不愿告诉我。” “皆是命运。”石兰低垂眉眼,“世间万物都被一张名为命运的大网抓住,我们都在网中,在注定的位置,无人能逃脱,躲过。” “一次,一次,又一次,”少羽进一步,石兰却又退一步,“这不是命运,而是命定!” “只可惜……”石兰眸中迷惘化作一缕坚定,“我已有命定。” “那就去找吧。”少羽让开身子。“谁又拦得住你呢?” “抱歉。”石兰犹豫良久,但步伐却未曾停留。 任垚看着两人相错,心中总有些黯淡。霸王别姬的深情,有诗词传颂,有曲调高歌,有话本言传,亦有影视赞叹。两人天生就该是一对,两千余年的时光流转都无人不坚定此事。而此时的她却见到两人交错,有情人错过,因为所谓命定?命定?他们难道不本就该是命定么?“你没想过,她的命定就是你啊?” “是又如何?”少羽反问道。 任垚揽着他,“是就在一起啊!” “是的。”少羽一睁眸子,重瞳现在眼中,“当她出现的那刻,这双眼睛就在悦动,它想要她身上藏着的某件东西。在那一刻我就知道,我和她之间已不再是单纯的喜欢,不喜欢。”那翡翠般的眸子使人不敢直视,“她想要寻那命定,便去寻!就让我看看,她能有多坚定!就让我看看她……”少羽眸色已黯,“破不破得了,那所谓的命定。” “可你这双眼睛,迟早会被天下人知道。”赢澈靠在门前,“她也迟早会找到你。” “我知道的。”少羽长出口气,“那时的我依旧会喜欢她,如现在一般的喜欢她!只不过……会有点失望。”转身踏入自己的房间,“那你呢?” 高月公主,姬如千泷。赢澈摇摇头。动心的刹那是什么时候呢? 是那渡船上萤火虫环绕下的惊艳吗? 不是! 是饿极了,送来那香甜的馒头吗? 也不是! 是机关鸟上躲在怀中遇到哭泣时的心疼吗? 这些都不是! 是封眠咒印发作时,梦境中那一声声的呼唤!梦境中的琴,玉佩,白鹦鹉,还有那一声声的呼唤。 只可惜,那呼唤的声音虽然像,却并不是高月。 你们两个……眼见着两个人全都钻进房里,任垚扶额道,“这算什么事啊!” 暗间里…… “师哥,”卫庄看着同样双手环抱的盖聂,“似乎我们都算错了一步。” “嗯,”盖聂压住肚中的响声,“我们都太相信他了。” 当暗门轻响,剑握在手,杀意已起。 食盒先入,人影方至。任垚做贼似的进了门才出了口气,“大叔,二叔,现在他俩都被情所困,可怜呐!” “今天可有收获?”盖聂看似不紧不慢,实则出筷极快。 “天明找月神要了东君焱妃。”说什么世界之大,讲什么大半个秦国,谈什么真人聚仙丹,哪里比得过焱妃呐!任垚朝着两人挑眉。 “东君焱妃?还真是一个久违的名字。”卫庄说着又多吃了一口,“当年东君找上我时,六指已半截入土,我只是补了一剑,还给他留了生机。随后燕丹就成了墨家的巨子。”又挑起一块糕点给任垚,“看样子燕丹也没有你们想象中的那么干净。” “六指黑侠不死,怕是也没有那件事吧。”盖聂放下碗筷,“东君焱妃,她是个什么样的人?” “是个前一秒做完交易,下一秒就想对我动手的人。”卫庄亦是放下,“或许,也是个可怜的女人。”摒眉之间越看任垚的眼神越是诡异,“你觉得这也可以试一试?” “燕丹之所以能逃离秦国,凭借着东君在阴阳家的地位。以此为基点,可以一试。”盖聂冷声道,“不过这样一来,燕丹会被钉死在史书上。” “反正,死人无法为自己辩驳,不是么?”卫庄看着任垚将食盒收拾,“只要东君信了,既然燕丹的枕边人都信了,墨家会不信么?” “那我走了?”任垚眨巴着眼睛又偷偷摸摸的跑路。 “她或许是不在意,可我总感觉,她每一言都诛心。”卫庄颔首道,“也不知道她今天惹了多大麻烦。” “这不是我俩为她定下的成长路么?让她每一抉择,每一言语,皆成真。”盖聂言语中却有些无奈,“从摄住胜七开始,她自信似乎增长得有些太快了。” “一把火烧了大半个农家,压着整个农家低头。又当着始皇帝的面说大厦将倾。到了现在……”卫庄敛去杀气,“置身于我们的杀气之中都已仿若未觉。成长得岂止是有些快,简直就是膨胀了。” “再养一阵。”盖聂断然开口,“让她胆大包天,才不会藏着掖着。” “胆大包天?”卫庄玩味道,“始皇帝容得下?” “师弟,只要她足够有用,陛下比你想象之中更能容人。况且……”盖聂悠然道,“她一直很规矩。” 规矩倒的确规矩,不过无论什么都只是学个半斤八两,勉强能用。对人对事却是那种看似不经意的一个小破绽,他人皆放过,她却使劲抓着小事借题发挥直到成一个大窟窿。偏偏以破绽反推过去,却好像没什么错一般,剑走偏锋到了极致。 “当她某一天发现自己不经意一言能决万人,数万人,甚至数十万人生死时,”卫庄眸中似乎有些心疼,“她还能如此恣意么?” “那已是日后的事了,小庄。”盖聂躺在床上,“人都是会变的,若她……只当是一场戏,本就未曾在意呢?”言语中却是纠结,“农家一炬之下葬身数万,你可曾见她有过难捱?” 两人皆止。 第四章 看看吧 “先生,”见任垚充耳不闻,赵高又道,“任先生。” 任垚回身指了指自己张口问‘我?’却没发出声音。 “先生孤身一人锦衣夜行,赵高可否同行?” “腿长在你身上,我说有用么?”任垚瞥了一眼,“锦衣?”前行。 赵高看着任垚的衣裳,上白下黑。从天而降时如此,桑海如此,面见始皇帝如此,此时此刻依旧如此。 是不喜欢更值得一看的衣物么?不!纵是自诩为男子,也不该拒绝侍从将自己扮得更具英气。应是……怕犯错罢。 黑与白或许有人不喜欢,但至少没有几人厌恶黑白。 犯错?不!森冷与果决在赵高眸中乍现。你不会错! 突如其来的凉意从背后升起,任垚回头却只见赵高眸中的……温和? 将双手置于身前,赵高没等任垚开口,“先生对阴阳家怎么看?” “还能怎么看?”任垚左右甩头,发出咔嚓的脆响,“徐福太难看。” 沉吟良久,躬身,“赵高明白了。” “小姐锦衣夜行,”从转角现出身形的徐福脚下木屐声不断,“这可不是回樱院的路。” “云中君此时应在丹房炼丹,”没等任垚变脸,赵高侧身冷眼看着徐福,“现身于此,莫非是有夜游的习性。” “大人说笑了。”握紧的手缓缓松开,三个玉瓶出现在手中,“我正欲去往樱院,为奉上丹药。” “是么?这些小事,交于下人做便是了。何必劳烦云中君亲自跑一趟?”赵高指甲将玉瓶挑起,随手握住,“这条路,莫非不是去往樱院的路?”微阖的眸中,杀心已起。 徐福低头,“自然是的。” “那就好。”伸出的手在任垚身前良久,待任垚接过之后才将眼中厉色隐去,“先生,我们走吧。” 眼见任垚与赵高人影消逝在眼前,身后童男童女慢步前行,一道庞大无比的巨灵幻象压迫而上…… “这个时辰了还来,”嬴政轻敲床沿,“她又闯了什么祸?” “先生说……” “先生?” “任垚,任先生。” “吼?”嬴政兴致盎然,“说什么?” “说……”赵高低眉顺眼柔声开口,“阴阳家吃相太难看。”又轻声道,“但若能为陛下求得长生,他们可以吃得再难看些。” “滚吧。” “是。”赵高缓步退后,在门前驻步,“玉美人来了。”躬身抬手将玉漱迎入,“请吧!玉美人……” 伏首将门合上,想到寒蝉口中陈胜的驯服,消息中传来的一炬山火,方才谈笑间的胡服做刀,赵高步步退后。回身之际面上皆是笑意。 月氏?等死吧! 咸阳城外…… “怎么,在这里都十多年了还不习惯?打算出去走走?” “我可比不得君上您,老了!”青年故作语重心长,阴阳怪气,“我还得给嬴政,送个好儿子。” “看上扶苏了?” “嬴政那些个儿子中,我还有得选吗?”青年嗤笑一声,“我们的澈殿下,纵是出咸阳八年,依旧有着蒙毅,尉缭,有王翦养了多年的李信,李斯的儿子都已投向蒙毅手下。我这半个学生,可一回来就给我出个难题啊!” “你是在笑?” “学生这么出色,不应该高兴么?比起其他的,现在的扶苏,至少还有个蒙恬,有个北疆。”收敛下神色后的青年无奈扶额,“希望他还能争点气。皇帝陛下没得选,赢澈没得选,扶苏也没得选,现在的我……更没得选。” “若扶苏只是个中人之资,又该如何?” “那就让他准备好,坐着位置,当个傀儡。反正愿意的人也不少,不是么?”青年冷声开口,背上行囊,“君上,您这把刀可许久未曾出鞘了,蒙尘已久,又染着桃园酒气,可是会锈的。” “扶苏?配么?” “总会有人配得上的,我不都被他们逼着选了扶苏么?你觉得你能逃得掉?走啦!走啦!”青年挥着手走出院外。“君上保重。” “那就不送了……”有人配得上以我做磨刀石?那就尽管试试!若是撑不住,那就准备去死吧!浓如血的杀气纵是数十载的时光也没能洗净,反而愈加浓稠,“甘罗!” “啊……”感受着那噬人的血气甘罗单手遮住脸,抹去额上的冷汗,长出口气。“武安君。” 北疆…… 甘罗扫了一眼跟在身后亦步亦趋的扶苏,“苏英,现在的秦,以何立国?” “自是以自商君入秦以来所立的秦法。”苏英郑重道。 “不对。”甘罗提起手上柳枝随手往后一抽,打在苏英自觉伸出的手上,引来一阵嘶声。 “因皇帝陛下奋六世余烈,定鼎中原。” “也不对。”柳枝再提。 苏英闭目颔首,随后自己声音中都带着不确定的开口,“因人心所向?” 甘罗回身,却只见苏英躬身伸出双手,只能长叹口气,“是那大秦数十万的强军,是那无坚不摧的武力,是那发展到顶峰的暴力!”甘罗拂手让苏英直起身,继续前行,“黄帝蚩尤逐鹿中原,周武王讨伐商纣,始皇帝奋六世余烈灭六国。世事轮转,不知道多少人在其间兜转劝诫,但最终为一切落下终局的,永远是那被文人骚客所嗤之以鼻的‘暴力’!” “所谓合纵连横,牵连相合的是国与国,更是每一国所代表的暴力。” “孔子乘车周游列国,虽儒学未能受诸国践行,却依旧受各国礼遇,岂不证明……”苏英抬头紧盯着甘罗,“以理亦可服人。” “是啊!”脸上似笑非笑的甘罗再次提起手上柳枝,“带着三千能为你心中理想前行,并坚信自身所行皆是正确道路,并能为之赴死之人,再驾驭战车。就算是你这种人,”又冷下神情,“也可以以理服人。” 苏英张嘴却不知该如何反驳突然看到眼前那双一直前行,未曾停下半步的布鞋,“先生此时对我,不正是以理服人么?” “这样说……”在苏英看不见的脸上只有嗤笑,“似乎也没错。”手上的柳枝,却又一次落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