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日待卿归》 第1章 战事 —— 梁景国年二十六，皇帝李俊赫亲政的第七年，出现盛世之巅峰。 天下大平，举国共庆上元节，长街短巷的打鼓敲锣声音震耳欲聋，歌姬舞姬一首霓裳羽衣曲喧宾夺主，夺得噱头，梁景国上下沉浸在歌舞升平、和乐融融气象中。 我衣衫单薄，站在熙攘的闹市街头，淡漠如风的看着他神情炯炯的被众人拥簇着走过来。 一如三年之前的九王爷，眉角生冷，隽秀的眉眼，只不过是眼中少了淡漠，多了丝丝柔情。 京城的夜晚真的美啊，被盏盏高悬的红灯笼渲染的分外妖娆。巷子里外人头攒动，如潮水的人群早已经不通泄，有一群侍卫带着红缨立在两侧。 他定住身子，俯身低下，很是小心的从袖子取出一根钗子，捏着它插进松松的发髻中，他张张嘴巴，喉结滚动了几下，没有说出口，最终却深情的吻了吻我翘起的睫毛。 上元节摊位上很多卖这样的钗子的，一般只成双卖，小小的簪头精巧玲珑，深受大家闺秀、青涩少女们的喜爱。她们除却了满头的繁杂珠宝，戴上了心中钦慕的秀才亲手簪上的钗子，虽然倒春寒，还有料峭寒意，可少女嘴边洋溢的笑容却有如三月春风拂面，掠上心头。 不用猜，我一眼看出他把另一根悄悄收起来了。珠翠的簪头，三两银子一对，虽然不是价值连城，它却寓意比翼双飞、共结连理。 我不搭话也不阻扰，倔强的挺直了脊梁。 他是梁景国的九王爷王爷，现在连天子都忌惮他三分。他也是我的夫君，三年前是，三年后的现在我却不敢肯定。 “钦儿，我们回家吧。”他脱下披麾紧紧裹住我僵硬的身子。抱住我，语气竟然带着一种乞求。 回家？ 我被他裹着衣服给闷得喘不上气来，冷风这么擦着脸颊一吹，眼泪不争气的掉下来。 他变了。他竟然还会顾虑我的感受……他不再是那个连看都懒的看我一眼的人了。 可是他肯定不知道，我也变了。 两年了，我学会了世故，他欠我的，有一天，我要不痛不痒、锱铢必较的全都还给他！ 都说京城的夜晚很美，城墙的那个位置能够看到繁星满空。他承诺有一天要抱着我，坐在高高的京城上，看烟花慢慢盛开，同我一起慢慢变老去。 我的眼睛黯淡无光，估计这一等便又要三年的春秋。 我的骨肉没了，悲恸欲绝。他满脸灿烂，她笑若桃花、一脸娇俏，跟他一起赏荷、赏月、拜佛、求子。 回家……从他的口中说出来竟然这么清淡，可是我连最亲的骨肉都没有了。我的家，在哪？ 他是孤傲的王，他是桀骜的鹰。他脚下踩得是寸土，抬头仰望，是擎天之上不可触及的穹宇。 我慵懒的闭上眼睛不想再搭话。我累了，我等到了久违的温柔，却吝啬的不想施舍给他多余的爱。 我要离开这尔虞我诈的地方，远远离开他。 梁景国年二十三。 转眼间，又迎来了秋天。萋萋草木深，窗边的麻雀被惊的倏忽一下子掠起，我的丫鬟紫钰，此刻正手中提着小裙子，慌慌张张的朝着我的荷花苑跑过来。 我正趴在檀木案上，袖子挽得老高，捏着笔杆，玉指随着轻轻一挑一描，在平铺好的宣纸上细细勾勒梅花的一小个瓣，偌大的一张白纸上，一树开得正艳的梅花，别有一番神韵。 院子里面有个小花圃，正对着我的雕花木窗。有大片大片开壮观艳丽的四季海棠花，吐着花蕊，散发馥郁的香味，品种稀贵的菊花旺盛的开着，风一吹，清香暗至，顶着硕大的花冠，一副弱柳扶枝的状态。 最让我喜欢的是木槿花，一簇簇淡淡雅雅的开着，芳香但不失了韵味。我原来的本意是要画出来这些精神气十足的花，可是画意不精，笔走龙蛇之中，宣纸上竟然酝酿了一树梅花艳丽。 也罢。 我咬着笔杆挖空了心思好好的想了一阵，提上一句“夹路疏离锦作坊，朝开暮落复召开。” 墨香夹杂着香炉里面烧制的青桂香，让我的头有些昏昏沉沉，一阵风吹过来，镂空银熏球里面的香味冲进了鼻子，我长袖掩面咳嗽了几声，手一抖，毛笔尖上凝的一滴墨，恰好滴落上去。 “小姐，不好了。”紫钰毛手毛脚跑进来，跟我一回头撞了个满怀。 我很不耐烦瞪她，轻轻翘着指头，捻了两朵干巴巴的玫瑰花泡进白釉小杯中。 我说你这丫头就是不长记性，这个月的赏钱全扣了！ 反正这个月也差不多扣光了。 烦死了，就是画画还能够解闷会。除了逗逗丫鬟，就是逗逗蛐蛐，这又安逸又平淡的生活，有时候真的会把人的棱角给磨平了。 掐指一算，我的婚期正好到了，紫钰指不定又拿这个事烦我。 前几日府上来了好多个绣娘，听裴府的下人们说这是京城里最好的绣娘，那针线活可是真的好，绣的凤凰金色的翎毛，像是振翅欲飞，就连我都忍不住要啧啧称赞了。 紫钰小脸煞白，满脸惊慌。 手中的白釉小杯有几分烫手，慢慢的传出来了温度感。 “小姐，我刚刚听说，裴落少爷，他……要去打仗了”紫钰结结巴巴的说完，看着我突然沉静下来的样子，不知所措了。 我听到圣旨就来气。这个表的不能够在表的哥，一言不合就下圣旨。 精巧的白釉小杯“哐当”一声脱离了那双葱茏玉手，摔碎在地上，水花四溅，湿了一地，湿了紫色及地长裙。刚刚泡上的玫瑰瓣此刻刚好吸足了水分，零散落在了地上，托着一两滴水珠。 “小姐您也不用太担心了，或许裴落少爷会凯旋归来……”丫鬟听到响声，愣了愣，急忙的走上前来。 我的心紧了紧，悬了起来。京城中谁人不是谈胡色变，只是没有想到，表哥竟然会有这样的幺蛾子，把苦差事给了裴落。 第2章 离别 其实皇上也不是亲表哥，只是他年龄在那，比我们大上几岁，加上我们几个从小顽劣的脾性，常常鬼混在一起，既然有了亲哥，其他比我大的自然都带着一个“表”字。小时候的口头禅总是改不掉，直到现在，年已及笄，我还是“表”字难离。 见了面毫无规矩，脱口而出便是表哥。也因为这个“表”字的原因，皇表哥还暗暗的对裴落吃过几次醋。皇表哥从太子到皇上一路顺风，但是他肩负的责任越大，我们之间的疏离越大。 原本安定的梁景国屡次受东胡的骚扰，周边盗寇一同趁机浑水摸鱼，为非作歹，闹得京城中人心惶惶，生怕会祸殃自己。 秋天也转眼不过半月，青石街道，长街往日的繁华，此刻已无半分，除了路上有了几个小贩的叫喊声音，和几个匆匆忙忙的步履，几乎是没有出行的 人。 繁华的大街此刻的凄冷荒凉形成了鲜明的对比，偶尔有骑马的侍卫经过，脸上也会有慌慌的表情，伴着“驾……驾”粗哑的声音挥鞭而过，身后扬起来的尘土，在马蹄的践踏下又缓缓落下了。 表哥可真的是重用裴落。我的脸色变了变，无心理会一边丫鬟紫钰的大惊小呼，抬起绣花鞋，急急的朝着外面走去，眼睛透过雕花的木窗，看着门口的那一个梧桐树上掉落下来了一片枯叶，像是蝴蝶一般摇摇欲坠，最后沉静的归于泥土之中。身后的长纱衣裙一角有些水渍，袖子口浸染了一些墨滴。 “小姐，大夫人说了，在没有出嫁前，小姐您不准出府中。”紫钰一边嗫嚅说道，一边慌慌张张的伸开双手，一双大眼睛乌溜溜的转着，稚嫩的小脸上看向我的时候挂满了忧虑和紧张。 我在看向窗外的时候，发现自己心里面有些慌乱无措，手有些僵，轻轻拢了拢落在耳边的碎发，嘴巴张了张又闭上了，眉头紧紧的皱着，成了一朵皱巴巴的花。 “钰儿，你说我要是抗旨趁此逃婚……”我使劲的吸了吸鼻子，心里面却精明的打起来了算盘。 就算是我逃婚了，皇上表哥还能够奈何的了我呢。可话没说完呢，小丫鬟紫钰便扑通跪了下来。 “小、小姐，这可是圣旨，抗了旨是死罪啊……”紫钰哇的一声哭了起来，紧紧的抱着我的大腿不松手，把鼻涕眼泪全都抹在了我的裙摆上。 唔……表哥还能这么狠心，诛灭裴家九族不成？去年裴落死活不接受那门子亲事时候……也没怎么样啊！裴家老小这不，这不还是好好的。现在的裴落，倒是更加的受皇表哥的重用了。 门外懒洋洋身子缩成一团的小猫突然受了惊吓，雪白的身子一下子弓起来了，怒气冲冲的喵喵个不停。 “好了，哭什么哭？别哭了，再哭我就把你嫁给东街上乞讨的傻子，让你做那傻子的媳妇，做个黄脸婆，休想再踏到这个府上半步。”我使劲的敲了她的脑袋壳，没出息。 我顶烦在作画的时候被人扰了兴致，加上心事重重的心绪，加上她这么一哭，我的火气又噌的上来了。 嘴上这么说着，其实我才最舍不得紫钰嫁人呢，我就是生气的时候吓唬吓唬她。有这个傻丫头伺候我，我什么事情都不担心，她最听我的话了，还能够替我挨罚，有时候我的心情好了，我还能对她逗乐。 她要是真的嫁了那个傻子，我反倒是舍不得，万一被别人欺负了，不得哭成了一条护城河？啧啧，这个傻丫鬟，傻丫头！ “你说，裴落要是走了，大夫人不是得更加嚣张了？”我轻轻的吸着鼻子，眼睛落到了百花丛。 紫钰点点头表示赞同，低声抽泣呜咽，乖巧的摸了一把眼泪，也不说话，胆怯的样子，真怕被我赶出了府上。 我站在这堵墙下，轻轻朝着手中呵气。身影一闪，我便手脚麻利的爬到了墙上，逾墙而过。 —— 一分钟之前，在我的威逼利诱下，紫钰终于松开了我的大腿，紫钰那个傻丫头被我支走，估计现在还不知道我现在已经在墙外。 外面的风尘很大，我的金边勾线凤凰头的绣花鞋满是灰尘，我提着紫色的及地紫色裙，深一脚浅一脚的朝着城门口跑去。哪里还管得上什么形象，头发有一缕浸着汗水粘在了自己的额头前，身子灵活的一闪挤进了人头攒动的前行的大军中。就要挤到了前围，却眼睁睁的看着那一匹高大的马匹慢慢的远离自己的视线。 这个裴落……临走了都没有见到他的身影，看来是战事比较的吃紧。 心急之下，我嘴里面大声的喊着裴落的名字，手狂乱的挥舞着，却被周围嘈杂的声音堙没了沙哑的嗓音。站在风口处，声音更加的不清晰了。 再加上我个头不是很高，被身边的人左推右搡，快要挤成了一张大饼。周围的人大都是穿着粗布麻衣的百姓，衣着简朴，脸上却带着一种欣喜，目光灼灼，此刻都翘首以盼，看着城门前宏达的四军整齐的步伐，看着那一人手持络瑛长矛，器宇轩昂，身上的盔甲飒飒作响，昂首骑行在最前，随着旌旗的摆动，马蹄声渐渐的变远了，消失在了眼底。 我轻昂头，看着大红色的战袍消失在眼底，旌旗猎猎，飒飒作响，逐渐人马成了一条黑线，成了一个模糊的黑点，被风一吹，像是尘土一般消失了。 “小姐……小姐，我们赶紧回去吧。”紫钰不知道啥时候跟了我过来了，哭唧唧的说道。 我垂下眼帘，戳了这个傻丫头的脑袋，“怕什么，顶多再挨骂几次。” 有大雁轻嗷，在悠远的晴空滑过，只留下了一阵高亢的鸣叫声音。 那高高的城墙之上还站立着一个男子，他的眼眸清澈凛冽，却又像是一个深不可测的潭水一般望不到底，他孑然一身，长发有些凌乱的飞扬在空中，身穿一身紫色锦袍，袍角被风吹的微微向上翻起，衣袖上却是精致的镂空白色槿，袖口是一圈圈的繁杂花式，宽大的袖子是密密麻麻的针脚，腰间束了一条锦丝带，黑色鹿皮靴上有一朵绽开的妖娆花开，像是一朵开得极其艳丽的牡丹一般。 第3章 被逮住了 他那鹰隼般的目光穿透了人群，看到那抹紫色时候眼神中微震。他眼眸轻微眯了一下，本来紧紧抿住的薄唇上便漾起来一抹笑。 “她是裴落的妹妹？”低哑哑的声音让身后的小厮惊了一下。 “是的牧王爷。”身边的小厮急急忙忙回答道。 “嗯……好，甚好。” 城墙之下，女子身穿了一件淡紫色的轻薄纱裙，外面披一件粉中却略显白色的外衣，淡雅的气质在人群中显得尤为突兀，风轻轻的吹过，青丝缭乱，露出来了颈项间雪白的肌肤。直到袅娜的身姿消失在了眼底，男人才轻展身手，脚似踏燕，凌空消失。 —— 临近裴府的时候，我恰好碰见一个青轿迎面走来。四个轿夫平稳有力，轿子便快要消失在眼底。 青布垂下的珠帘甚是奢侈，珠环相碰，环佩叮当，帘子内散发着一种若有若无淡雅的香气，几个身穿褐色衣服的的仆人跟从在后面，一副大家的气派。 看来这几天府上热闹的很啊……莫不是裴落打仗的事情？ 我扯了一下嘴角，眼睛乌溜溜转了一圈，拉着紫钰躲在了一边的大榕树下。身子一探，动作娴熟的爬上了高墙。 这是我的惯用伎俩，也是溜进溜出最短的路线，进了荷花苑，绕过荷花池，便是我的闺房。以防万一，我每次出门穿的都是合脚最舒服的鞋子。 当然今天没有那么走运。 父亲大人依旧穿着颜色鲜亮的袍子，一如往日的严肃，双手背后，脸有些铁青，看我一派风流不羁嚣张的骑在墙上的样子。 我轻轻拢了拢头发，朝下望了脸色有些差的父亲。脑袋一下短路，还没等父亲大人问话便全都招了。 “啊……今天万里无云，甚好，坐在城墙上，悠哉……”不料话未说完，我便重心不稳，一个趔趄栽在了地上。 身边的父亲大人气的发抖，也不扶我起来，任由让我龇牙咧嘴的叫着。 他叹息了几口气，眼睛似乎盯着我看，随后才开口。 “钦儿，你生性顽劣，屡教不改，日后到了冷王府可教我怎的放心下？”末了又是一阵叹息声音，窸窸窣窣的脚步声音渐渐地远去。 我拍了拍身上的灰尘，身上酸酸痛痛的，心里面也跟他怄气。 切，我才不会听他的话。我这辈子就听娘的话，也大概是父亲大人觉得有些亏欠我，才对我不怎么动家法的。要不然……这整天挨板子身子板也差了。 身上的坠掉到了地上，温软的玉在光下散发着温润的光，太阳的折射下，那一段细细的红绳竟然比玉有了几分的夺目。我一手捞起来，捏在手里慢慢的琢磨着。这个玉，可不是寻常的玉。 嗯，这玉的质地、外观还有意义，都对我来说是与众不同的。紫钰丫鬟在我的身后，一声小姐长一声小姐短的叫着我。 “小姐没事吧。”她紧紧跟在身后。我吸了吸鼻子没有回答她。 “紫钰，你说父亲大人是疼我么？”我突然转身把紫钰跟吓了一跳。 “平日里面，小姐您又不是不知道您的脾气，但是……”紫钰搓着手，眼神躲躲闪闪的样子，这后半句话不说出来我也心里面明白。 我点点头，继续道。 “那你喜欢大夫人吗？” 我的手心里面还捏着软玉，但是提到了大夫人的时候，手上不知觉的用力，似乎是要将这一块玉给捏碎了一般。 风有些凌乱，吹得我的头发也飘扬了起来，虽然说是父王是亲生的，但是大夫人可不是我的亲娘。 丫鬟紫钰听到我问这句话，愣了下，点点头，又不自觉的摇了摇头。 其实我也不喜欢大夫人，她是裴落的亲生母亲，跟我没有半丁点的血缘关系。她老是强迫我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 我裴钦可不是那种没有骨气的人。 我偏偏不听她的话，心里面较劲了起来。她让我往东，我就往西，她让我嫁，我就不嫁，反正，我就要跟她对着干。 比如这次她要我嫁给什么九王爷冷景堔，我一百个不情愿，哭哭闹闹一个月还是于事无补，眼看着婚期将近，大夫人还下令让我闭门思过，待在荷花苑，半步不许离开。 呵！还什么门当户对……呸，她估计是盼着我早点离开这个家。 我心里面不服气，我就不信了，还斗不过这个蛇竭般的女人。 她对我不安好心，一定是怕我坏了他儿子裴落的好事，巴不得我嫁出去，巴不得我死在外面永远不要回来了呢。 当年母亲的死肯定跟大夫人脱不了的干系，她才是杀死母亲的凶手。 所以一想到这件事情我就气的牙痒痒，我要给母亲报仇雪恨。 我神不知鬼不觉的在她饭菜里下泻药，让她上吐下泻难受了几天，到最后不得不请了宫中最好的大夫。 因为这件事情我也是得意了很久。待她病好了，跑到我偏僻的一隅撒泼，闹得整个府上鸡犬不宁。我装作无辜眼泪哗啦啦往下流，心里面却拍手称快。父王自然袒护着我，因为这件事情跟她大吵了一架。 心情一好我便跟紫钰炫耀。 我拿起来一沓子票子在她眼前晃，大言不惭说这是我当了大夫人的青瓷印花瓷瓶换来的，哦对了不光当了这个，我还当了她价值连城的玉镯子。 紫钰脸憋得通红，嘴角抽搐，愣是没有笑出来。 就因为这些鸡毛蒜皮的小事，大夫人每次见到我就恨不得吃了我，对我的态度愈加不好，我也变本加厉。 我才懒得跟她计较。往日的性子不收敛，愈加无恶不作，混吃混喝，为非作歹。 不过这样逍遥日子……也马上结束了。 但是在父王的面前，我便是另一副乖巧的小姐皮囊。他说的我八成是不听的，但是比起来大夫人，我算是孝顺了。 当然，为了这一次抗婚，我也变成了一个戏精。 父王前脚刚离开我的荷花苑，我便哭哭啼啼装腔作势的带着丫鬟紫钰，来到了这堂上。 第4章 救人 我提了提裙子，噗通一声跪倒在地上，轻轻用绸制的衣袖摸了一把眼泪，便开始了装腔作势。“父王啊，钦儿还没有好好的给父王您尽孝呢，大夫人就这么着急把我嫁人了……呜……。” 我一边说，一边哭，嗓音都哭的沙哑了，可是父王站在不远处背着双手，那双黑色鹿皮靴子依旧是一动不动，像是对我的话无动于衷一般。 我吸了吸鼻子，脸上有些挂不住了，强忍着自己心里面的悲愤，眼睛瞥到了不远处的针线篓里面露出来了一把剪刀。眉头一皱，计上心来。 就在我刚刚触碰到了那一抹冰凉时候，便看到父亲大人板着脸转过来了身子看着我。 我心里一颤，手上的剪刀便“哐啷”掉在了地上，发出来一声清脆的响声。急急将头低下来，一副委屈巴巴的样子。 “裴钦，这嫁不嫁由不得你做主。你的夫婿……论身份地位，不在我们之下。嫁到了冷府上，是你修来的福气。”他的话让我似懂非懂的，语气也略带着一种沉重。 不过话说的也对，好多个上门来提亲的人家，要不是门不当户不对，就是对方劣迹斑斑，人品出问题。每每遇上了裴落，他必然拿我打趣。 “妹妹今天心情看起来不错，看样子未来的夫婿选好了？”他手里拿着弓箭，轻轻一眯眼，箭“嗖”的一声落入箭靶中央，一脸看好戏的样子。 我通常是动口不动手，直接一顿暴栗了事，趾高气昂离开。 后来他学乖了，没等我打，早就溜之大吉。 “钦儿妹妹，找不到人嫁，就嫁给我呗。”他嗤笑着，一把抢过来我的羽毛毽子。 “过分，我让表哥给你娶个臭婆娘。”我冷哼一声不继续理他。 对了的，皇表哥哥小时候还答应过我，这夫婿一定给我好好挑，只不过这年少的玩笑成了真，真的是要实现诺言的时候，我却有些不想接受了。 父亲大人被我的榆木脑袋和僵硬的态度气的甩袖子，冷着脸走开了。 我觉得父亲平时对我不是这个态度，搁在平时顶多会教训我几句，现在可倒好。 可能是娘早早死了的原因吧，这裴府中，竟然连他都对我不冷不淡的。 这肯定是大夫人在背后嚼舌根子，故意挑拨我跟他的关系。我心里面想着。丫鬟紫钰搀扶着我起来，不敢言语的样子倒是可以。 “小姐啊，老爷说道的也对啊……要不我找个空，咱们偷偷去见一面他？”小丫头转动着脑袋慢慢说道。 “要去你自己去。” 我气的七窍生烟，冷着脸，回到自己的房间之后左思右想，始终咽不下这口闷气来。 这婚我是不会结的，三十六计，走为上计。 当晚的运气极佳，月黑风高，窗外啁哳，高亢的叫声起伏不断。 我猜那是紫钰养的两只小虫在鸣翠柳，一行白鹭上青天。 本来以为能够顺利的逃出去，哪知道天公偏偏不作美，我只顾得看天相辩方位，怎料脚下石头绊了一脚，一脚踩空，飞了出去，瞬间掉进了无底洞，周边的水翻涌上来，只觉得身上传来了冰窖一般的寒意，我死死的抱住首饰盒子身子打了好几个寒颤。张嘴就要大叫，冰凉的水浸灌我的嘴巴和耳朵。 梧桐树的叶子飒飒作响，一片枯叶皮翩翩飞舞掉进了荷花池里面，荡起来一圈圈涟漪。秋天荷花早就已经开败了，我手里面乱抓了些长茎。灌了一肚子水，越挣扎，身子却是越往下沉下去。 就在我胸口窒息，气若游丝到绝望的时候，有一个鬼魅一般的黑影纵身一跃，一闪眼便到了身边来。他有力的大手将我使劲一扯，整个人像是拎小鸡一般拎上来。 天色这么黑，我觉得他肯定是把我当成一根莲藕了。 算了，这笔账就狠狠的记下了，管他是雄是雌是人是鬼，若敢动我的莲藕半分，我裴钦打断他的狗腿。 我心里面恶狠狠的想着，可是眼皮重重的耷拉了下来，身上使不出一点的力气来。 只不过，这男人的身子真的是好暖和啊，我使劲的吸了吸鼻子，便很没骨气的往他的身子上蹭了蹭，男人的身子有些僵硬，粗重的喘气声音从上方传来。 风又刮起来了，我这一身湿透透的，咬着牙打起来了寒颤，嘴唇紧紧的抿着，身子不自觉的蜷缩。他僵持了一会，那双大手温热有力，便覆在我的腰上，整个人裹在了一件温暖的衣服里面。 我觉得自己病死了才好呢，就再也不用受大夫人的欺负和冷脸了。 我要是醒不过来，也不用被逼婚，做这些不情不愿的事情。 也不知道是什么时辰了，时间过了多久，我的脑子有些昏昏沉沉，檀香的味道飘进了鼻孔中，混杂这一点的淡淡的梅香味道。 我一个激灵便又精神了起来。 梅香的味道……熟悉的感觉似乎又来了。 房间里面氤氲着水汽，雾蒙蒙的有些看不真切。我没有转过头来，便从铜镜里看到那个熟悉的身影。 我稍微的怔了怔。是的，是母亲没错了。这个味道，这个身影，我裴钦这一辈子都不会忘记。 母亲也不说话，默无声息的从首饰盒子里，拿起来了镶钻玉的一把紫檀木梳，嘴上含着笑，眼睛弯成了一个月牙，那一双灵巧的双手，轻柔柔的，一下一下的抚摸着我的青丝，动作娴熟，为我梳拢发髻。 我莫名的想到了小的时候，就喜欢缠着她，给我扎一头的麻花辫，让她抱在怀里面咯咯的笑。 记得以前的时候她这人就爱唠叨，什么事情都会重复个百八十遍。现如今她这么沉默的样子，我倒是真的不怎么适应了。 嗓子有些干哑。我企图想要打破这这一阵沉默，谁知道话刚刚到了嘴边，我又咽下去了，我只是紧紧的盯着她看，长这么大了，他的模样仍旧是没变，头发没有一根白色，脸上也没有一个褶子。我觉得母亲是一个温婉 女人，但是她不应该属于这个尔虞我诈的地方，她应该被一个男人好好的珍爱才是。 第5章 男人 娘说起来话的时候声音还是那么温柔，眼睛波光流转。她说钦儿啊，娘想你了，姑娘长大了，到了婚嫁的年龄了。 我扭过头来拽住了娘的那一双纤细的手指，紧紧的攥着她，暖暖的温度透过了指尖传到我的心坎里。 “娘，我真恨你。你走了之后，这裴府里，上上下下哪个人还把我当小姐待？大夫人三天两头找茬不让我好过。” 说这话的时候，我几乎是忍住了想要流下来的泪水，心里面一阵阵难受。嗯……我只不过是过够了这样的生活，府里面没有一个人是真心待我，好想回到从前，能够跟娘撒娇。 娘含笑不语，拍着我的头， “钦儿啊，姑娘长大了，长大了……” 娘总是在重复这句话，我抱紧了她的大腿哭着求娘，我哭的都喘不上气来了，我使劲的喊娘，我使劲的喊，哭的胸口都岔气了，哭的黑天昏地死去活来的，然后又被人摇醒了。 那双手很有力气，使劲的摇我，我感觉刚梳好的发髻都被摇乱了。 我翻了一个身，死死抱着那个大腿，迷迷糊糊的说话。 我说娘，我错了，娘，你别再抛弃我走了。 那人没有动，也没有说话，只是沉默的让我任由的抱着。然后用冰凉的手摸了摸我的额头，探了探我的鼻息，我的心蓦然一沉，惊醒。 我我敢打赌，这绝对不是我娘的手。 我娘的手，软软的，又很有温度，会给我扎一头小辫子，会做女红，会给我折鹤，会轻轻拍我睡觉。 而这双手，冰凉，摸我额头的时候沉有力。 我便使劲的掐了一下大腿，让自己醒过来。 男人强忍着疼痛的呻吟声音传到了我的耳中。我睁开眼睛，看到了洁白的床帏上绣上去的几朵细碎细碎小紫花，闻到掺杂的一股淡淡的不同于房间熏炉的香味，风一吹，床帏的小花在飘扬，几根黑丝在飘扬，痒痒的落在我的脸上。 落入眼帘的，是一个棱角分明，五官俊挺的脸，还长了一双女人般妖媚的眼睛。乍看起来像是一块温软的宝玉，但是细看，却又像一把将要出鞘的利剑。 我竟然一下子便愣住了，眼睛直勾勾的看着他。他含笑不语，跟我对视。笑容竟有几分清冽。那双漆黑的眼眸看着我时候炯炯有神，流光溢彩一般涌出来。 男人的衣襟上也有几朵白粉小碎花花，只不过比我床帏上的花要精致，衬着一身的黑衣显得有些清瘦。他的鼻梁高挺，侧脸菱角分明，皮肤白皙的泛着光，就像是一个精致的瓷器。 男人眼睛带勾，就像是一匹雄鹰看到猎物进入陷阱一般，看向我时候眼神中带着几分玩味。他薄薄的嘴唇微微一勾，便是一个涤荡人心的笑意，将那一双女人一般的手轻轻的佛了一下我的头发。我一时间春心荡漾，情意绵绵，胸口窒息。使劲一嗅，整个世界都充满着淡淡的香味。 我要醉了，醉在了这个漩涡中。 这个男人真是妖孽啊妖孽，是个误落入了红尘的仙子转世吧。 我眼睛一眨不眨，贪恋的目光在不断的打量着男人，就像是欣赏一件贵重的瓷器一般挪不开眼睛。 “看够了吗？”故意放慢的语速，略带轻佻的尾音，戏谑的落在我的耳中。 男人邪魅的一笑，薄唇轻启，慢慢的凑近我的脸。 完美的面容，磁性的声音，近距离的接触。 我愣了几秒钟，脑子短路，感到了胸口的小鹿一直在乱撞，撞啊撞啊撞，跳啊跳。 男人鼻息间的热气喷到了我的脸上，那清香的味道便更重了。 我一时间劲窘迫，被男人识破了心思，又怕被丫鬟给看到，老脸腾的一红，心口慌乱的厉害，不知道是哪里来的力气，一下将男人的手推了起来，杏眼圆瞪，指着男人便是破口大骂。 “你好大胆子，你知道这是哪里吗？” 男人倒是没有丝毫的歉意。身子在床榻上坐的很直，故意的避开了我的视线，眼睛扫过了丫戏谑。 “我知道啊。我还知道你是九王妃。” 男人用自己的手指轻轻捻起来花瓶里面的一朵木槿花，放在鼻子之间嗅了嗅，慢悠悠的说道。 “你这个臭男人，刚才轻薄我，你可知罪？”我咬牙切齿看着他，眼睛中几乎都快要喷出来了怒火。 男人倒是放荡不羁，脸一下子猛地又凑近了我。 “我可是你的救命恩人，你拿什么来报答我？” 他说话的时候猛地又将脸凑近，我怕轻轻的一眨眼，就会碰到他。 他轻轻落落的，就像是理所当然一般。 我咬着碎牙，气的牙根痒痒，扬起来手便要打他。 可是男人的反应太过于机敏了。还没等我这一巴掌落下来，他便轻落落握住了我的手腕。一道力量紧紧的箍住了我，动弹不得。 我瞪着他看。他也瞧着我。 好歹我也是个未出阁的女子，这若名声传出去我这老脸往哪搁？ “放开我。” 我此刻努力压着自己的怒火，从牙缝里面挤出来了一句话。 男人像是没有听见一般，拿着手中的一朵花，绕过了我的发髻，轻轻的簪到了我的头上， 趁我不注意一下子抽走了我发髻上的青玉簪子，墨染的长发散落了下来，从男人修长的指尖顺着我的鼻梁，轻轻滑过我的唇线，落下来。 “既然不能以身相许，那这簪子就送给我了。” 话毕，男人迈着轻快的步伐拂袖大步流星的离开了。 我的心忍不住加速的跳动。这冰冷的温度，我想起来了一位故人。 那个少年，那双白皙的手…… 我十岁那一年的秋天，瑟瑟秋风卷起一地的残叶。我记得很清楚，有个少年闯入我的脑海中。 裴府梧桐树前的枝头变秃了，只有稀疏的几片叶凄凉的挂着，随着枝丫的轻轻一颤，打着旋徐徐落下，秋风袭过，铺就了一地的金黄，我的眼睛里面略显得有些惆怅，抱着膝盖坐在床榻上，透过了雕花小窗，看着外面那棵梧桐树。 第6章 往事 那个梧桐树上立着一只鸟，金黄的羽毛，柔软的想让人摸一摸。 下人见我喜欢，便命人逮了来，关进了笼子里面，秋天的时间很短，转瞬间，便到了大雪纷纷扬扬的冬天。那只鸟的寿命也短，不过几个月的时间，便抑郁而死。 我心里有愧，只是找了个风景宜人的干燥地，捧起来一抔土简单做冢将它给埋了，周围撒上了大片木槿花的种子。 事毕，我紧了紧披麾，搓了搓冻僵了的手。外面风大，不宜久留。 可是我一转身的时候，一个少年的影子便落入了我的眼中。 我一时发怔，任凭风雪轻轻的擦过了脸颊。 他的身上披了一个白色的披麾，跟茫茫的风雪融为一体。他棱角分明，眼睛像是一个漆黑的棋子，又像是深夜的一颗星星，炯炯有神，朝着我这边看来。 他手中持弓，白皙的手修长，轻放一枚箭，擦过我的披麾，又很又准的射到了脚旁的一只野兔上。猩红的血顿时浸染了雪，我尖叫了一声，狼狈离开了。 事后，我倒是再也没有遇到过这个少爷，干净纯洁，就像是雪花一般，那峻拔影子，深深的烙在了我的心里面。 我听到有侍从叫他小王爷。 我可能是一个人孤独习惯了吧，竟然会时不时的想起这个身影来。 我怀揣着这个秘密，过了一年又一年，直到紫钰的出现，才慢慢的将他从心底里面忘掉，像是风雪一般，消逝掉。 不过也会偶尔在某个深冬，不经意的去那座山上转一转，眺望不再出现的身影，任由风雪埋葬这个记忆。 紫钰微微一愣，有丝惊讶，看着男人离开的背影身子有些颤抖。微声嗫嚅着。 “小姐，他，他可救了你一命呢……” 听到丫鬟给小白脸求情我更是没好气，嗓子实在是干涩的厉害，才稍微的收敛起了性子。 半夜来我荷花苑偷藕，误打误撞救了我，刚才看着我色眯眯的样子，准是没安好心，别看长得挺斯文，心里面可不知道在打什么鬼主意，再让我看到他来偷藕，就打他个满地找牙。 “小姐？”帷帐外丫鬟将她的脸往帷帐前凑了凑，一双软乎乎的手覆在我的额头前面，随后吸了吸鼻子。 “小姐，你的脸好烫啊……” 她轻轻的说道。 “刚才牧王爷一定是生气了……”她小声的说着。 我的脸色稍微变了变，眼神有些迷离，又想到了刚才男人轻浮的样子。 牧王爷？又是哪一个放荡的公子哥？ “是吗？” 紫钰愣了愣，点点头，随后便又不自信的摇了摇头。 我缩了缩脖子，身上一点力气也没有。随后便又沉沉的闭上了眼皮，哼唧唧的又开始说胡话了。 我说紫钰，我想我娘了…… 娘，怎么不带我走啊。 这下可是吓坏了我的丫鬟紫钰，扬起来小脸便是哭，眼泪像是断线的珠子滴答滴答。 紫钰告诉我这几天一直是高烧不退，自从生了一场大病之后，便开始迷迷糊糊的说梦话。她却一直守护在我的身边不离开，好生伺候我。 喷嚏一声接着一声，我掐指一算，不知道是哪个王八羔子在背后偷偷骂我呢。 我紧紧的叮咛紫钰，心里面担心我的红花藕。 “紫钰，一定看好我的红花藕啊，等我病好了，我给你炸香藕吃，又酥又甜，百吃不腻，等到桂花也开了，我就做桂花莲藕糕，馥郁清香，深深的吸一口气，嘴里面都香香的……” 荷莲一身宝，秋藕最补人。 转眼深秋，红花藕更是越发的饱满。虽然莲藕看起来粗糙，一身的污垢，泥泥点点的，满身的淤泥。但是吃起来口感极佳，糯而不脆嫩，藕肉肥厚，我经常用来用来煲汤补血，偶尔榨藕汁，飘香十里。 紫钰又哭了起来，眼睛都肿了。 “小姐啊，夫人请了最好的大夫来给你看病，您就别再寻短见了……”她抹着泪珠，一声声的哭哭啼啼。 我差点被这话给气岔气了。我一翻眼珠子，瞪着她看。 估计我要是真死了，紫钰也好活不了哪里去，还会连累一条无辜的生命。我便一时间又变了变脸色。 我说，傻丫鬟，我才不会寻短见，我还要好好的活着给母亲报仇呢。 我说，我要风光的嫁给九王爷，离开这里做我的九王妃，君子报仇十年不晚。 丫鬟紫钰破涕为笑，看着我的时候，眼神却略带着一点的哀伤。 胸前的玉还是那个温度，随着我的喘息声音起伏，我一只手紧紧的攥着，一个闭眼，便又回到了从前。 我，是堂堂当朝元老级大将军裴彻之女，裴钦。关于我的出生和命运，也蒙上了一个神话的色彩。 听娘说我在出生的那一天，她梦到了一只羽翼丰满的凤凰，披着五彩霞光，晚霞织染的它周身散发淡黄的光晕。百鸟啁啾，朝凤而鸣。 “凤凰好啊，我的子女，都会成龙成凤。” 娘美滋滋的，认为天降吉兆，虽然行动不便，还是挺着大肚子便跟父王商量，若是一个女娃，便起名叫裴吉祥。若是一个男婴，就叫裴翎。 父王嘴里叨念女娃的名字几番觉得甚是不妥。 “裴吉祥，吉祥如意。寓意不错，但是俗气。”于是便令人拿了七十七两银子，从算命的半仙先生那里求字算命。 字已经提好了，只是问起来我这以后的命运—— 半仙掐指一算，摇摇头，吐出来的字值千金。 “命运不妄揣测，忧喜参半，自祈多福，天机，不可泄露啊。”那高深莫测的样子让父王也信以为真。 果真我并没有白花了这七十七两银子换来的一个字，钦。 半仙还送我的了一个通体圆润的玉坠，挂在脖子上，一戴便是十几年。 事情发生在那年的三月初三，天空的一道炸雷响起，落在我的身后，也将我的命运改变了。 娘从这一天便再也没有出现过，我思念的心急切，在雨中淋了三天三夜，等了她三天三夜，最后昏迷不醒，生了一场大病，醒过来了之后，便成了大家眼里的废柴。 第7章 婚嫁(一) 一谈到我，那些不闲事多的丫鬟都私下掩着嘴巴轻轻啼笑，喜欢对我议论纷纷。 “这庶出的小姐就是比不了嫡出的小姐金贵，哪里是什么凤凰，是个弱鸡还差不多了。” 自此，我便沦为了众人眼中的笑柄。 其实我只不过是一个身份地位低贱的庶女，跟我的娘一样，命贱，命苦。 自打别人口中的堂堂裴钦寻短见这件事传开了之后，我就被禁足了。 直到这一晚上，裴府张灯结彩，喜事触目可即。 这一晚上没有怎么睡得安稳，似乎是刚刚眯了一会眼睛，紫钰又轻轻把我晃醒了。 “小姐，该醒醒了。”紫钰轻柔语气里满是喜气洋洋的喜感。 我抬眼看看庭院里高高挂起来的大月亮，晃晃手，声音气若游丝，“再……睡一会……” 可是几个婢女却硬拉着我起来，不疾不徐给我梳妆打扮。 梳妆台上堆满了脂粉和金钗玉环，紫钰手也不闲着，拿起来一根镶着青玉的簪子往我高高梳起来的髻上一插，长长的流苏垂了下来。身后的侍女仔仔细细为我摆弄着嫁衣的后摆，我低头看了眼，袖口的纹路很是繁杂，领口处有些金绣线，密密麻麻的针脚，做工精细，我用两只手指头轻轻捻了捻，柔顺的像是绸子一般，一看就是上等的料子。 凤冠霞帔，袖子是宽大的广陵锦袖子，边缘绣着鸳鸯和石榴，裙上绣着百子百福，裙摆曳地三寸许，边缘滚寸长金丝缀，点点的碎蓝色宝石大红色宝石点缀其中。 “浮生不曾解烦忧，浓墨重彩繁华穿。” 这么繁重的礼节，我心头一下想到了这句诗，眼神扫了扫一盒盒贵重的嫁妆，有些慌乱的不知所措。 被这么些的婢女一折腾，睡意减三分。两根手指头撑起来眼皮，双眼空洞无神。 抬眼打量着镜子里面的女子，眉毛弯弯，被修的整整齐齐，眼睛小小的，却是异常的明亮，犹如天边闪烁不断的星光，又像是零星的碎宝石。长长的睫毛覆盖着眼睑，月光透过了雕花小窗进来，皎洁的光芒打在了我的面颊，此刻看起来竟然有了一种睡美人的慵懒错觉。 紫钰灵巧的手翻上翻下的在我的发髻上插着时令的小花，一边啧啧的赞叹着我，眼睛笑的都弯了月牙。 我盯着紫钰看了半天半天，又顺手拿起来了玉镯子，照着自己的手腕比量了比量，拿了下来戴在紫钰的手腕上。 我说紫钰啊，这王妃的位置我可不想做，我把王爷让给你了。 平时的时候我就是这样，自己不喜欢的东西，都会送给紫钰。 紫钰的小脸煞白，噗通跪到了我的石榴裙下。 “小姐这可使不得啊，这是要折煞奴婢啊，要是让老爷知道您说这样的话……。” 我杏眼微瞪，嗔怒了一下丫鬟。随后闭上眼睛又开始昏昏沉沉的犯困。 这个臭丫鬟，只要是我一不听话，就拿出来父亲大人当做挡箭牌。 真是春困秋乏啊，这秋天竟然如此的兀长。对于我这般慵懒的人来说，倒实在惬意不过了。 迷迷糊糊中，我看到了一桌子的佳肴美酒，精美的花瓷盘里盛满了一只只脆嫩的金黄烤鸭腿，觥筹交错，灯火辉煌。杯盏琉璃间，数十名黑衣人从大红柱子侧面走了出来，齐唰唰拔剑，整齐划一拿着明晃晃的剑朝着我逼近，那一招一势，都是夺取性命的把式。 我傻了眼，呆若木鸡，腿一下子不争气的便软了下来，酒杯重重的摔在了波斯毯子上。 一睁开眼，便到了第二天佛晓。 钟鼓轰鸣，乐瑟齐奏，整个青石街道都是鞭炮的碎屑。随行的唢呐声，乐器声音振聋发聩。 经过一系列的繁文缛节拜堂成亲之后，我已经累瘫在了床上。 外头人头攒动，觥筹交错，宾客的喧嚣声，饮酒作乐声毫无遮拦的透过雕花小窗透了过来。我感觉头上定顶了千斤重，一把拽了红盖头，恨不得将头上的嫁冠也摘了下来。 我心里估计皇表哥也来喝喜酒了，跟这个什么王爷那个什么王爷的，喝的东倒西歪，醉气熏熏，喝的分不清楚东西南北。 皇表哥这厮，我是最了解不过了，他不沾酒还好，人模狗样儿风流倜傥的翩翩公子，正儿八经庙堂之上九五之尊，可是嘴巴只要一沾酒，绝对酩酊大醉，狗嘴吐象牙，疯疯癫癫的，一耍起来酒疯就喜欢给别人承诺。 因为醉酒这个事情我还嗤笑过他好几次，他便装出行时候，在青玉楼这个最大的牌坊里逛窑子的时候，跟招牌舞姬眉飞色舞，舞姬也是女儿心思，情有独钟，眼波流转，频频暗示，要不是我跟裴落早去了一步解围，估计两人现在的皇子啥的都有了。那窑子的老鸨到是没有眼光，看不上皇表哥，非要舞姬陪着裴落喝酒助兴，我估计八成老鸨是看上裴落的人了，仪表堂堂，身份又在那里。不过她再谄媚的劝酒，也不知道裴落大气都不敢多喘一下。 后来我们几个人很久不见了，我心想皇表哥大概是为了一个女人跟裴落争风吃醋，可后来才知道是被他皇阿玛骂的狗血淋头，禁足城中，禁了酒水。用他皇阿玛的话来说，战事吃紧，做皇上两袖清风去逛窑子了，一国之君，成何体统？这仗，打还是打不打了！ 天阶夜色凉如水，红烛如蚕豆一般在随风摇曳着，淡淡的香味飘进鼻孔，我抱着膝盖坐在了床沿，心里面忿忿不平，想着皇表哥就来气。要是让我看到他站在这里，不管三七二十一，绝对狠狠奚落他让他感受感受，光是因为婚嫁这事情，我在裴家受了多少委屈和白眼！ 不过我听从了丫鬟紫钰的教诲，什么女子的三从四德，笑不露齿，见到夫君时候要垂眉敛目，始终保持一种神秘感，这样给夫君的吸引力也大。还有就是嫁鸡随鸡，嫁猴随猴乱七八糟规矩的。 第8章 婚嫁(二) 我心里面不屑，可是想了想这毕竟是人家的宅子，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并且听他们私下说，冷王府的王爷似乎不喜欢性格张扬豪放的女人，他曾经的旧相好是个才女，温文尔雅，秀外慧中，是个美貌与智慧并存的女子。不过红颜命薄，我估计她是因为我的横插一脚，得了什么抑郁病症死去的。 我不得不去惋惜，这个九王爷真的是命不逢时。他爱的女人得不到，他得到的女人……估计我要是不收敛了脾气，做一个矜持佳丽，他铁定不爱。 不过她跟我也没有啥好比的，论家户，我是大家闺秀，虽然是庶女出身，但是裴家这个大户，跟王爷府也是门当户对，那个旧相好呢，大概是酒肆的女儿，就算是两人两情相悦，没有了身份，也只能够棒打鸳鸯罢了。 这个皇表哥净是幺蛾子，得罪人的事情不知不觉的推到了我的身上。 他从小就般耍得来心思，能够当得了皇上是无可厚非。 不过我心底小小的期望，要知道他为我亲自挑选的夫婿肯定也不是很差吧？ 外面传来了一阵阵乐器的吹奏声音，丝丝入耳，有长笛的清脆，阵阵的声音像是泉水一般涌入心间，时而舒缓时而高亢。萧恰到好处的配合，低低沉沉，弹奏出的曲调有些意味深长，让人眼前一亮。我和着节拍，猜测是皇表哥带了一大圈子的皇亲贵胄，莺莺燕燕来沾沾喜气了。 这未来夫婿跟皇上的交情我不是很清楚，但是我知道就因为我的面子，皇表哥也要来给捧捧场子助助兴。 “萧的声音不错，很柔和，很圆润，也很深沉。”我是鸡毛蒜皮的对什么都懂一点点，听到一曲歌，还是对这个吹箫的人颇为赏识。一首平淡的曲子竟然被吹奏的别有一番蕴意，让人沉溺而不得自拔。 “小姐好眼力，那个吹箫的就是冷王爷呢！看外表英俊潇洒，跟小姐您可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紫钰趴在门缝上，细细的瞅着，一脸的兴奋样子，小脸通红。 外面觥筹交错，一曲停了，便是歌姬舞姬的有节奏的踩踏声音，还有就是周围一群人喝彩的声音。各种喧闹起哄的声音。 “哦。” 我轻轻应了一声，脸上莫名滚烫些。 吹萧的人是王爷啊，这个调调莫名的耳熟，我在哪里听过却一时想不起来。大概整个曲子的意思就是对爱慕之人的一种守护。 莫名其妙的，大婚这也弹奏这个的曲子，心底下莫名的甜蜜。 “对了小姐，旁边那个拿着筝弹奏的看起来是眼熟的很……”她轻轻的咬着下嘴唇一副若有所思的样。“是牧流云王爷！”声音更加激动，却引来了我一阵鄙夷。 “牧流云王爷是谁？”我扯了扯袖子，将皓腕掩盖的结结实实。 牧家跟裴家八竿子打不着，牧家的为何也会来？ 我猜测他要不是跟王爷交好，要不就是跟皇上交好。可貌似……跟我啥事都沾不上边。 “啊？小姐你忘了，就是那天救你的王爷啊。” 紫钰小脸一皱轻轻嗫嚅着，似乎是对我这个王妃不满意。 “小姐上次你还误会人家了呢。人家好心的救你……” 不提还好，一提便来气。一想到上次被这人给调戏了……区区一个王妃，颜面何在！ “过来。再看就让你出去看个够。” 我冷喝道，看着紫钰慢慢的收起来笑容，一声不吭的走了过来。 腿都要麻了，门外的喧杂吵闹声音不知道是什么时候慢慢消失了，远远传来窸窸窣窣的，还有窃窃私语的声音。 我猜测那就是我的夫君，他人嘴中英俊潇洒的九王爷，正喝的醉醺醺走来。 “下去吧。”一阵清冷的声音，让我心里面稍微颤了颤，慌忙的一把抓住了红盖头，规规矩矩的在床榻坐好。 心里面有些窃喜着，还莫名有一些的期待感。 这乐中之音，言外之意，就是表达了一种对眷侣深沉的爱。 果然，门被轻轻的推开了，传来了一阵有力的脚步声音。 “九王爷……” 紫钰颤巍巍的声音响起。 “下去。”喑哑又带着磁性的声音。 他似乎是喝的酩酊大醉神志不清，隔着老远，都能够闻得到他身上的一身的酒味。 我的心紧张不已，快的都快要跳出来了。 面前的这个他，就是我的夫婿，皇表哥给我择的佳婿。 还有房外面的蛐蛐声音，风扫过了地面的沙沙声音，清晰的映在我的耳朵中。 他悄然靠近，用秤杆子慢慢挑起来了红盖头，那一层若隐若现的神秘感随着红纱滑落的同时，他一双如炬的眸子，盯着我看的时候有一瞬间的愕然。 他愣神了好久，眼中有我看不清楚的复杂神情，绝对不是那种看穿我糖衣炮弹的端庄又举止优雅的外表。 许久，房间寂静无声，那摇曳的灯火，在他那双深邃看不到底的眸子中却成为了一种美的点缀。 都说九王爷是美男子，果不其然，我抬眸一瞬间便被那一种与身俱来的气质吸引住。怔怔的看着他，俊逸中衬着倨傲，那一身大红的喜服，在他的身上格外的耀眼格外的相称。 或许是红尘涉少，“一见钟情”在那颗滚烫的心里面深深的烙了一个印子，也无非是我以后自欺欺人的幌子。 摇曳的烛火，被穿窗而过的风吹的忽明忽灭，他的手慢慢的顺着我的脸颊滑下去，捏着一双尖下巴。我轻轻的咳嗽了两声，脸上涨红一片，含情脉脉又努力维持着自己端庄娴良的样子。 他或许心也动容，否则……那一双妖魅的眸子像是一颗石子掷入深潭一般，波澜一惊。 心里面敲打起来的小鼓一刻也不停歇，接下来，便是要共同合衾酒，吃双囍饼，洞房花烛…… 面上顿时又泛红，女儿家的心事最是猜不透，可是想起便又是一阵娇羞。 “王爷……脖子酸了。”轻轻的低喃又夹带哀求的语气，在轻风飘扬的红帷帐之中多了一丝含情脉脉的软弱无力。 第9章 洞房花烛 身体疲软无力却强行装作无事，心里面刚刚缓和了离开大夫人的得意心态，却依旧没有想好，在这日后的王府中，是否像是飘零的叶找到归根之处。 当然最重要的是这头上的千斤重压的喘不上气来，让我看起来明艳端庄的笑有些生硬干涩。我是想要一把扯下来，却心里面又惴惴不安，怕会坏了这梁景国的制度，更怕。坏了他眼中对我的几分好感。 长长的睫毛轻轻的张合，迎着他的热烈目光，脸上一阵窘迫。 父亲大人临嫁娶之前小心翼翼说过，出嫁的嫁妆越多，头上的嫁妆饰品越是繁杂，显得娘家尊贵，也显得对王爷身份的一种尊敬，到时候会让王爷高看几眼。 大夫人因为这婚事到好似不干自己，不过碍于九王爷的面子，还是在关键场合应付了应付便不见人影，那对着我干涩的冷笑让人心里面实属堵塞。 父亲大人见多不怪，青一阵白一阵的神情尬在脸上也不好发怒，对大夫人半分的隐忍和无可奈何，而其他丫鬟下人都似乎是没有看到一般，各自忙着自己的事情，漠然的眼神却强行装着欢喜，显然冷淡又虚伪，仿佛对于这样的事情只不过掠惊起一阵波澜，随后又平息。 就好像当年大夫人一脸不屑的指着奄奄一息的我说，‘这庶女命硬，活着不过也是个累赘。’一般从容又冷漠。 裴府上习惯了这样的冷淡如水的生活，被人无端忽视掉的凄凉……可是看到他的一霎，我竟然从心底油然升起一种被诊视呵护的依靠感。 他，能够给我想要的么？ 看着他放下秤杆，又转身将我头上千斤重的嫁冠缓缓摘下，大手连带我一身的喜服推倒，炽热的大手覆在腰间，轻车熟路将我腰间的束带解下，我的目光炯炯又有些闪躲，却沉沦在他微微勾起来的嘴角，还有深邃的见不着天际的眸中。 隽秀的容颜散发着凛冽的气质，生冷的眉角却让人愈加的沉溺。 定定迎着那目光，我的喉头生硬又干涩，脸上像是被烧上了一把火。 要是紫钰见到我这番模样定会痴痴笑我说，小姐不是伶牙俐齿嘴厉害的很么，怎么这个时候害羞了…… 身体猛然一紧，他欺上身来，结识的胸膛不断的起伏，长长的睫毛微垂，迷乱的眼神有些怜惜的打在锁骨，又缓缓移上来。 外面凉风徐徐吹进了帘帐内，可是身体似乎不受控制的发软无力，后背一层细腻的汗愈加让身子燥热，烛光摇曳的灯火下，大红的衣衫慢慢顺着柔嫩的肌肤滑落。 大红又喜庆的屋子里面的沉香味道愈加的让人心头迷乱颤抖，红绸制成的帷幔慢慢拂过肌肤，引起了颤栗般的触动。 他因为醉酒却显得皮肤白皙中,透着女子一般娇俏的红晕。男人身上的气息扑鼻而入，再加上他薄唇翕动的勾魂的说着，“洞房一夜值千金，今后，你就是我的王妃”令人迷乱的话语，心中一窒。 贝齿紧紧咬住的牙关被撬开，那肆虐的掠夺让心头惊颤不已却有些迷乱，他低低的喘息，有些粗粝的大手隔着衣料慢慢的摩挲，心乱沉迷中身上只剩下了最后一丝遮挡。 他大手继续撕扯，感到我身子一颤，氤氲着一层薄薄浅雾的水眸惶然，他反手将我的双手箍紧，再次慢慢俯下身子。 “钦儿……我会好好疼你” 低低喃喃的语气却宛如电流一般滑到心底，我惶然张大双眼，看着他轻轻阖上那小扇子一般的浓密睫毛，温热的气息夹喷薄在我鼻梁时候，出于本性的反抗，竟然不知道是哪里得来的力气，抬起腿来狠狠踢了他两跨之间。 钦儿……有多久没有听到这么温暖的又令人动容的字眼。 父亲大人喜欢一本正经叫我的名字。而大夫人呢，心情好的时候还会说两句，那个人那个人怎么样…… 陌生又遥远的距离，我仿佛又看到了娘溺水时候大声的叫我，钦儿，快跑…… 心头嗡嗡的想着，竟然忘记现在是我大婚的日子。 他闷哼一声，痛的紧紧拧起来了眉头，顿时酒醒。 眸底下竟然有过一闪而过的戾气，看着我的时候目光全然换上了清冷和凛冽。 泪水不知道为何慢慢的滑落下来，我不理解他愤愤的看着我的神情，紧紧是因为我拒绝了他？我只是心里面慌乱的没有安全感，这么多年来，习惯了孤身只影，习惯了别人眼中的轻蔑与不屑，突然一点点的温暖都会触碰到我的心事。 案几上蚕豆般的烛火晃动，他粗粝的大手捏着我的下巴生疼，眉角生冷，用淡漠又失去耐心的眼神像风一般轻轻扫过我的眼睛，讥诮又讽刺勾起来了嘴角，目光沉痛。 “裴钦，你如此抵触，别以为我不知道你的情夫是谁，恐怕你嫁给我之前身子早就不清白了，守着你的身子吧，我不稀罕。” 不稀罕？ 眼中流露出半分轻蔑的神情，我无力垂下了睫毛，害怕能够那看透我一切心思的眼神，阖上眼睛，不想狡辩，心却一阵阵的痛。 害怕被爱，也害怕得到了却猛然失去的心痛。这么多年，我处处针对大夫人，恨她入骨，恨这些冷漠看着我自生自灭的人，恨的失去了理智，也全然忘记了什么是爱。 许久他才黑着脸甩开了手，簌簌穿上衣服，脊梁却挺得笔直。 “你就在这府上，安安分分的做你的王妃。” 似乎走得着急，鞋都没穿，他便狠狠的摔门发泄怒气离开。 下巴明显感到被捏的红肿了，我噙眼里的泪水瑟缩在床上，看着自己大块坦露的肌肤，蒙起来头委屈的呜咽大哭。 洞房花烛夜……是哪个女人不向往的呢。说是自己一点都不在乎，但是心里面的那一份失落感，又不知道应该怎么说出口。 房间中的烛火还在摇曳着，发出了微弱的光芒，桌上摆的合衾酒却异常的刺目。 我扭过头去，不想因为这个触景生出悲哀的情绪，只是泪腺格外的发达，心里面是不想哭的，可是鼻头莫名一酸，眼泪就像是不值钱的珠子一样滴答的顺着脸颊流下来。 第10章 反常 我……可不是因为王爷没有跟我闹洞房气的哭，我这又气又累像个母鸡一样瑟瑟发抖的样子，皇表哥若是知道了肯定笑个几天不出宫，那八成是又被他阿玛给再次软禁了。他的臭毛病改不掉，只要是心里面爽，脸上露出一派云淡风轻的谦谦君子样，那准是去逛窑子的前奏，当然，他的开心也是建立我的痛苦之上。 哀声叹气几口，心里面仍然闷的紧，又没人解闷，我大声叫着紫钰的时候，却喉头哽咽，变成了一副软弱无力的哭腔。在裴府的时候一不开心了，起码能解气，把夫人的金珠子扔进荷花池里喂鱼，掌心少一个她视为的宝贝疙瘩，心里面便舒坦一下。看她气的一脸发青又无可奈何，心顿时如同雨后天晴一般豁然开朗。现在别说给一个荷花池了……给个金珠子也得舍得扔啊！ ……好不容易离开了大夫人，刚刚嫁到冷家又闹出来这么尴尬的事情，得罪了王爷可不是什么好下场。据紫钰的小道消息说，冷府九王爷可不是什么善茬，不知道是哪户人家赌博欠债，借了他二十几两银子一年没还上，他直接色胆包天掠了人家宝贝的女儿给抢来做了什么小妾。据说还是在有那个旧相好之前便纳了小妾的，那小妾想趁着王爷的心被旧相好迷住了逃跑，不料被发现，打腿折。家人哭的昏天黑地，连连为孩叫苦。 这么一想，那一脚踹得用力，似乎他气的不轻……在我这里吃了闭门羹，看来我是要清闲一阵了。 淡淡的雾气弥漫在周身，像是置身于梦幻中一般，也不知道到了什么时刻，我竟然恍恍惚惚的睡着了。 次日。 门虽然是及其轻的“吱呀”一声，我还是被吵醒过来了。 昨晚没有睡好，现在赖在床上哼唧半天还是睁不开眼皮子。约摸这时辰已经是日上三竿了，紫钰会轻手轻脚的进来，然后用一贯的伎俩骗骗我说， 呀小姐，裴落少爷又来找你来了。瞧，就站在门口。 我明知道她又是骗人可一听到裴落准冲动，心头一冲动准会上当。 我那偏远又小的院里……对整个裴府来说都显得格外的突兀，也只有裴落会来看看我了。 看到我睡意全无的样子，紫钰也讪讪知错，变着法子的让我开心。 想到这，我嘴上刚刚提上的笑同时却又隐落了下去。 怎么能够忘了，这是冷府不是裴府，裴落被皇表哥一道圣旨打发走去打仗，而我，也不是裴府的小姐，是这个冷府的正堂王妃。 陌生感充满心底，我心头有些失措，不好意思被人瞧见这般狼狈样子，便急忙起身。 鼻孔里面像是塞上一个小虫一般奇痒难忍，鼻头一涩，积蓄所有力气刚准备要打喷嚏出来，毫无防备的，被帘帐外那怯生生声音给憋了回去。 眼眶里满是泛满的泪水，我一掀开帘帐，便看到了那个面相生疏又和善的丫鬟，手中端着早膳，一副拘谨又恭敬的站在身侧。 “王妃请用早膳。” 少了一些伶俐尽头，多了一份沉稳。 我无意的答了一声，扯开帘帐却惊诧没有见到紫钰的身影。伸脚穿鞋，早就有了机灵的侍女走过来为我宽衣。一时间有些受宠若惊，却仍旧是装作一副若无其事，颔首问着为首的侍女。 “你叫什么名字？” 她很有礼节的俯了俯身子。 “奴婢叫陶宛。娘娘有什么尽管吩咐使唤奴婢。” 尽管吩咐她……那我把紫钰放哪？ 她沉稳中暗隐藏的机灵，跟紫钰决不是一个性格。 瞧了一眼今天的早膳还算是清淡，刚阖了阖眼皮子的时候便听到了紫钰的声音。 估计是昨晚上门窗没有关紧，门外的风又轻轻的将帷帐吹得左右飘摇，连同她叫唤我的声音也带着一丝的缥缈。 她一来我便摆手遣退了身边的侍女。看着她们一脸惶恐的退下我轻轻的叹息了一口气。 “唉。” 看来过习惯了自由的生活，这样拘束又压抑的节奏一时间还有些心塞。 紫钰有些垂头丧气的，一脸幽怨的看着我。我被她看的脸上发凉，挪了挪位置一屁股坐在梳妆台前。 看着上面五花八门又杂乱的胭脂水粉，我随意拿了一个顺眼的色彩往眼皮上涂抹。 “小……王妃，昨个睡的还好么。”称呼一时间有些难改，但她是明知故问，没看到我又肿又见不得人的熊猫眼么。 我敷衍的一笑， “好。” “王妃昨个睡好了，奴婢可没有睡好。”她怨气更重，也不愿意跟我透漏今天早上干啥去了，一边抱怨一边给我打理头发。 我看那镜子里面一副无精打采的样子跟我差不了多少，心情顿时大好也不再追究。 果然，仆随主从，心有灵犀，主子睡不安稳，丫鬟也能够感应到。 “王妃……务必要记得，今天还要记得去冷夫人那里问好。” 这才注意到门口还杵着一个人。陶宛依旧是谨慎又小心的站着。 看着她一副顺从的样子，心生怜悯，淡淡的应了声，从首饰盒捏了一只镯子赏给她， “你也下去吧，顺便把门窗给关上。”看着她脸上神色有些颤动和小心翼翼，我又无心的挑了一对耳环带上。 “今天梳一个简单的发髻吧，头饰也不要太累赘，再簪上一个步摇发簪。衣服……就穿那一件淡黄色的。”我指了指挂在衣架的衣服，有些底气不足。今天那冷夫人要是知道昨晚的洞房花烛夜王爷被气走，说不定立马会给我了下马威看看。 人家就这么一个儿子是亲生的，媳妇可想要多少就多少，也不缺我这一个王妃。今天早上要是再穿的过于瞩目，那后果可想而知。 紫钰今天难得没有反驳，小眼神充满哀怜的看了我一眼，顺从我的心意。不过这样乖巧又得心的紫钰却让我感到别扭和生分。 往日的紫钰比我话还要多，比我还要麻烦，尤其是要参加什么家宴了还是重大的活动上，光是要挑一对耳环就忙活大半天，还非要让我穿上华丽的衣服。 第11章 舞姬 唯独这一次，她不声不吭，我说什么她做什么。 刚刚准备拿着她打趣，便又看到门口又遣派来了几个机灵的丫鬟，尖声说着让王妃早些去堂前给冷夫人问好。 紫钰从架子上取下衣服的手轻轻打了一个哆嗦，不动声色的瞥了我一眼，又簌簌的给我穿好衣衫。 “紫钰，这样怎么样？”我照了照镜子，轻轻踮起来脚步转了一个圈。那件淡黄色的衣衫轻盈的飘了起来，像是一个翩然起舞的蝴蝶一般。 紫钰眼睛一亮随后黯淡了下来，一脸哭丧的对我说， “王妃，再不去问安冷夫人可真的要生气了。” 我几乎是被她给急急拽走的，从我的院出来饶了一个大圈，才走到后院的地方，不过这石板路铺成的小路四通八达，路两边的花开得艳丽，一方小小的池子似乎是养了些品种名贵的锦鲤。我还在惊诧冷夫人竟然有这么好的性情雅致，闲来无事还能够养养花草侍弄一下鱼池，可转眼便脚下一个不稳，踩重了自己的裙摆，前倾扑倒在了一个结识的胸膛里面。 我一脸惊诧，满忍着怒火，揉着额头抬头看。 冷景堔王爷闷哼了一声，又拿着昨天那一副凶巴巴的样子，拧着眉头看我。 没想到冤家路窄，看他那样子胸口撞的疼，我也知错，立马收敛了性子，讪讪的冲他一笑。 昨晚那仇，他还记得清楚呢，看他脸上黑成了一道线，劈头盖脸的怒气冲着我撒了下来。我就下意识的往后一撤身子，有规有矩的行了行礼。 身边的紫钰以为王爷要抬起来手打我，急忙的跑到前边护住我。我刚刚准备使个眼色告诉她我没事，九王爷那又冷又硬的声音又提高了几个分贝。 “王妃，往后这晨昏定省的你就免了，你回去吧。”声音冷淡又有些不屑。 意思就是可以一觉睡到日上三竿不用早起请安？ 巴不得！ “是，夫君。”我抬头看了看着高高升起的太阳满心欢喜，却故作一副惊讶失落样子。 “王妃，日后这王府不准走出去半步。”他的嘴角带着几丝讥诮，似乎是想看我满脸怒气又尴尬的样子。 看样子，看样子今天他还是英姿飒爽啊，昨晚被踢了一脚，他那个那个没事了？ “是，夫君。”我一脸乖巧赶紧应下。 叫夫君叫的顺嘴又肉麻，身上起了一层鸡皮疙瘩。在裴府什么都没学到，就学会了装模作样。 见我如此乖巧，他哼了哼几声还不解气，眉毛一挑，又恶狠狠瞪了我一眼向我施加压力， 笑，“过两天回门我有事，不去了。你自己愿意回就回，本王不陪。” 我愣神了下，满眼诧异抬起来头，正对上那深邃又难以捉摸不透，看不到边际的眼眸。 紫钰见我身子一僵，急忙扶住。 看我一时间惊措，他得逞的一笑，眉毛饶是一挑，讥笑着绕道走开。 “王妃……你没事吧。”紫钰蔫蔫的抬起来眼皮子打量了我一眼。看到我一副张皇失措的样子，以为我是因为这个生气了。 “那就是被拐回来的小妾？”我朝着他离开的那个方向努了努嘴巴，看着一抹艳丽的身影，像是一只美丽的红莲一般，一下子就把我迷住了。 裴府大夫人的脸色比九王爷的还要黑上几分，我倒是乐意回门的时候别带着王爷，难免被他再次看了笑话。 可能我刚才看那女子神情太过于专注，紫钰误会了我的意思。 紫钰不解气的瞪了我一眼。 “王妃，那是昨晚王爷去碧云楼赎来的舞姬。”磨牙嚯嚯的声响。 哦，也难怪是舞姬呢，她走路的姿势这么优美，一步三娉婷，身段婀娜，配上这一身大红的衣服，环佩叮当走来的时候，连我都被惊艳的挪不开眼睛。 也难怪了，皇表哥这么喜欢逛窑子，看来青楼多美姬，九王爷这种行为也实属正常，也都是些性情中人啊。 难怪难怪，紫钰今天的脸色也差，阴阳怪气古里古怪的，昨晚王爷没在我房间里面的事情，紫钰也知道了？ 我转身瞪了身边抿嘴偷乐的丫鬟们，她们肯定以为是我跟王爷在打情骂俏。 可就在这时候，我却看到了那个舞姬似乎是朝着我这边方向走来的，浓妆艳抹的脸上的带着一抹讽刺的笑意，明艳的比王府里面漫天的喜色还晃眼，比这个高墙之上的太阳还刺目。 身边的丫鬟悻悻的抬了抬眼睛又垂下，躲在我的身后一下子安静下来了，也不知道是我刚才的那个眼神让他们害怕，还是被对方的势头给压了下来。 这么看来，不光是紫钰知道了，恐怕这冷府的上上下下都知道了吧。 大婚之夜，九王爷去逛了窑子。 不仅是潇洒了一晚上，还带回来了一位天仙一般的舞姬。 ……赤裸裸的挑衅！ 不过说实话，我还挺佩服九王爷的眼光。 人家王爷就是王爷，乱花渐欲迷人眼，逛个窑子都这么清新脱俗，看中的美人也是个尤物，一般的胭脂俗粉岂止可以比的上。 她腰肢扭动，胸前颠簸笑得花枝乱颤，挂着的笑容像是一片柳叶迎着风浮动涤荡人心，身穿的大红衣裳又像是万花丛中的雍容华贵的牡丹花，顶着硕大的指头曳曳生姿。 我啧啧对她那完美的身材和比例称赞了不久，眼睛痴痴的盯着怀里那一团雪白挪不开，完全忽视掉紫钰对我的频频示意。 那小东西，像是冬天漫雪飘洒，又像是无暇洁白的羽毛扇，待她走得近了些，才看清楚那团雪白轻轻蠕动了下，白绒绒的毛被风这么一吹散，那舒卷的长毛便像是一个大波浪一般，从中间一层层的荡漾开。又像是冬天大风猛地刮起来一地的飞雪，格外的惹人生怜。 胳膊猛然被戳了下，我才看到紫钰一脸青色的脸，眼睛像是在讽刺我说没出息。 “姐姐今个素雅淡然的样子可真是清新脱俗。”那舞姬身上一抹艳丽，嘴角带笑，也不行礼，看着我。 我有些讪讪上下打量了她一眼，憨憨一笑。 第12章 套近乎 比起她那一身大红的衣服，我这一身淡黄色的确实是清淡又素雅，但是这一声姐姐叫的我尴尬不堪。 似乎……我年龄比较小。 媚入酥骨的笑声，却让紫钰捏的拳头咯吱响，怒说道， “不知礼数！见了王妃娘娘还不赶紧行礼？” 我赶忙的瞪了一眼丫鬟，安抚舞姬， “无碍无碍，都是姐妹什么规不规矩的。” 让一个姐姐对我行礼确实不太像话。 她对我的话倒是出乎意料的一愣，眼里面带了几分看不透彻的光芒看着我，闪烁不断。 我瞟了一眼紫钰，不让她乱说话。 紫钰不开心了，哼哼了几声冷冰冰扭着头不看我。 看着身边的‘妹妹’，我脸上的掩饰不住的笑容愈加灿烂，唯恐会被看出心底的小心思。 “听说昨晚是姐姐大喜的日子，王爷也真是的，竟然丢下了姐姐去了我那里……妹妹先在这赔个不是，不过王爷啊可是真的会疼人。”她垂了垂眸子，娇羞的笑容更加的意味深长，浓密的睫毛遮盖住了眼中的神情。 这小东西实在是惹人喜欢，我眼底生怜，忍不住还是多看了两眼，对这话也没有细细深思。 “没事，王爷也是性情中人，就好这口。”说完之后感觉气氛不对，可心里面又想要跟这个小家伙套套近乎，急忙改口， “碧云楼美女如云，多去逛逛也无妨。” 她脸上笑容僵硬的凝住，神色更加缥缈，看着我还是轻轻眯了眯眼睛，讥讽的笑笑， “那王妃改日也来我们碧云楼赏赏光。” 一口一个王妃，一口一个姐姐的语气让我捉摸不透她的心思。 “好，会的。” 我急忙的答应，脸上笑容比山茶花还要灿烂。 没来得及跟妹妹和那团软扑扑的小宠道别，便被紫钰又拽住往前飞起来。 身后的舞姬眼睛里面分明是带着不善，可是声音确实愈加的开心，抱着小宠逗弄着，低一阵高一阵欢快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不慌不忙的朝着九王爷离开的地方走去。 一大早上没有吃早饭，再围着王府跑上这么两圈，实在是身心俱惫。胃里面空空的，去酸涩的想要吐。我歇歇脚步，横了她一眼满是不解， “怎么了，脾气这么大。” 她神情不屑，满是怒气， “王妃以后少靠近这个女人。” 我一屁股坐在石头上，撂起来裙子抹了抹脸上快要掉花了妆，又有些神色哀怨。 “你知道这个女人怀里的小宠吗，那可是极其珍惜的白雪狸，白雪狸你知道是什么么？” 我一个眼神递过去，幽幽问道。 白雪狸是极少见到的一个小宠，以往随着父亲大人进宫的时候，见到过太后的抱里着一只，绿色眼睛，加上一身雪白的皮毛，愈发灵气，惹人喜欢。 晾是她也不知道，紫钰怔了怔，嘴角抽搐了下，苦涩的看着我，前言不搭后语的说着， “王妃不是以前的裴府小姐了，也注意自己的身份，还是多多关心王爷才是正事。” 我眉头一挑，看着这伶牙俐齿的紫钰，心里面不满。 我也想啊，可是看看今早上王爷的态度，生冷的很，我这王妃做的好好的，他这王爷品行不正，大婚之夜逛窑子，却把责任全推在了我身上。 “小姐昨晚上没有那个么。”紫钰语气又软了软，细声问道。 “哪个？”我一挑眉，肆无忌惮将身上的披着的那个裘子脱下来，身上实在是热的紧。 紫钰干瞪着眼睛，支吾着解释不出来。身后的丫鬟也都轻轻的抿起来了嘴。 “要是王妃不好好伺候王爷，就让卿念沛给抢了先，她不过是青楼的一个舞姬罢了……” 后面的话我懒得听，那个貌美如花的姑娘叫做卿念沛么。 好名字，人也美。 我也懒得管，且活且逍遥，今个既然王爷不来打扰，也是少有的闲情雅致，不如在这冷府也好好的逛逛。 王爷爱去哪里去哪里，皇表哥都管不了，我能够管得了吗？ —— 第二天一早，意识还处于混沌之中，我便被被一声轻柔又软萌萌的声音吵醒了。 睡眼朦胧，我看到那一片雪团时候，眼中掠过了一阵惊喜。像是棉花一样的小宠瑟缩成一团。 我把脸脸贴在那一只还没有睁开的眼睛上，也忍不住玩弄那团软软的小爪子。 “喵喵。”奶声奶气的叫着，似乎是有些怕生，看样子像是出生没有几个月，眼睛那里竟然有些怕生的神色，见我醒过来了，胡须不断的蹭着我的锁骨和脸颊，要往我的怀里面钻去，惹得我忍不住咯咯笑了起来。 虽然是一只幼猫，比不上雪狸那么珍贵，但是在我的眼中心里也惊起来了一小层的涟漪。 紫钰这丫鬟真的是有心了，还给我弄了这么一个小玩意。 帘子轻轻抖了下，轻柔又合规矩的声音， “王妃，该用早膳了。” 我轻轻的应了生，可是那缩成一团的软萌实在娇俏，忍不住抱在膝盖上。 “王妃喜欢就好，这是侧房的苏雨柔见您喜欢，特意去买的。” 我顺着那白白的毛发摩挲了一圈，心中一讶又坦然， “有心了。” 至于那个什么妾室怎么知道我喜欢这些，也无心去追究。 一连几天，我的清凉院门可罗雀，除了紫钰和那些丫鬟跟我一同赏景看花，捉猫逗狗，那九王爷的影子压根就没有见到过一次。 紫钰现在也忙得很，现在成了王爷府上的丫鬟总管，大大小小的事情，什么府上琐碎的事情安排人都处理的很得当，几乎是不需要我来管理。不过每次来见我，紫钰总是一脸的不满和恨铁不成钢的样子。 “王妃，王爷这两天公事繁忙，总是待在书房很晚，您多去看看吧。” 我轻轻的呵了一口气吹在白滚滚的猫球上，看着波浪一层层的卷开， “不去，那个舞姬妹妹伺候的不是很舒服吗？” 凭什么要我去看看他，新婚大夜是他自己摔门走的，舞姬是他自己找来的，凭什么要我去找他？非但是热脸贴了冷屁股，人家还不领情。 第13章 仓鼠 以前跟裴落闹开了，我都不会去主动找他道歉，我跟我哥哥十几年的感情都这么过来，难道仅仅做了这几天的九王妃就屈从他？ 不用猜我也知道，那个舞姬很是得宠，隔着这高高的墙垣我都听得到那悦耳又像是铃铛一般清脆的响声来。这一段时间九王爷半步没有踏到过我的清凉院，我玩的不亦乐乎，吃饱喝足，醉生梦死，并没有因为王爷的冷落感到不满，反而自得其乐。 “王妃，您再怎么生气也不能跟王爷冷战啊，如今让那个女人到了宠，您这样传出去会被笑话……” “去帮我把摇椅搬出来，我身子竟然有些困乏。” 我轻轻打断她的话，看看外面湛蓝的天，有鸟儿啁喳分外的让人心情抖擞。 紫钰无奈，生气的跺了跺脚又不敢不从。 陶宛倒是乖巧，我不问话的时候她也不回答，我问她的时候她才会温和的说话，也顺从我的心意。 怀里面抱着猫，我一脸惬意眯着眼睛，让陶宛给我剥着荔枝。 这两天小猫倒是没有刚来的时候这么面生了，见到我就会钻进怀里，喵喵叫唤不停。 我拍着猫头像是在敲木鱼，想着给起个什么样子的名字好听。 陶宛递过来一个荔枝放进我的嘴里面，温和笑了笑， “这猫这么有灵性，全身通白，王妃您这么喜欢，要不叫小雪吧。” 我摆摆头，有点烂大街的名字。 身边的丫鬟见了也帮着出主意，我皱起眉头没有一个中意的名字。它小小的鼻子使劲往我的怀里拱了拱，不一会呼呼的便响起来呼噜声响。 我捏着它耷拉起来的耳朵，又揉了揉猫头。 狭长的眼睛轻微的眯起来，尖嘴毛耳，看着那一脸慵懒又伶俐的样子，忍不住笑出来。 “叫仓鼠吧，仓鼠怎么样？”我拍了拍把它唤醒，看着仓鼠一脸半睡不醒的样子愈加的忍不住再去捉弄它。 “俗气。” 紫钰满不在乎横了仓鼠一眼，撅着嘴又去进屋把我的褥子什么都拿出来了晒着，忙里忙活一上午。 俗气就俗气，我才不在乎，再俗气也是我的仓鼠。 心头格外的舒畅，眉头也舒展开了。 这一天我正抱住仓鼠午睡的正欢，陶宛屏退了周围的丫鬟，小心翼翼走进了却仍是把我吵醒了。 “王妃……”她煞有介事的样子。 我眯了眯眼睛，看着仓鼠趴在我的胸前睡得正酣畅淋漓，将手竖在嘴边， “——嘘” 可是不然，仓鼠惊了惊，一下子抖了抖胡须，又沉沉睡去。 她顿了顿语气， “王妃，侧房要来见您。” 我饶了饶头，“让进来吧。” 毕竟这仓鼠还是人家送来的呢。 陶宛俯了俯身子，“是。” 不一会的时间，过来了一个眉清目秀的少女，身姿婀娜，刚刚被陶宛引过来便合礼的给我拜了拜，声音婉转清亮又惹人生怜， “王妃。” 她一身淡色，发髻随意的一挽，素颜却显得更加水灵。只是看上去眼神有些朦胧的水汽，模糊不定。 原本是这个侧房会架子很大，谁知道她倒是穿的一身朴素，也没有带几个侍女，一副大家闺秀的样子，比起前两天见到的那个花枝招展的舞姬来，让我更加拉进了好感。 苏雨柔说话斯文的。虽然我是王妃，但看上去她的年龄似乎也要比我大个几岁。 我点了点头，扶着她起来， “吃葡萄么？” 我叫出来紫钰，把这两天院子里面水果点心都拿了来，还有今早上吃的桂花糕。 陶宛倒是笑容也多了些，频频看着侧房苏雨柔。 “姐姐。”她看起来面色娇俏，叫我的时候温和多了。 我笑着应答，将手中的仓鼠抱在膝盖。 “妹妹送来的仓鼠可真的可爱，让我都对这个小宠溺爱的不行了。” 苏雨柔也剥了一个水晶葡萄递入嘴中， “姐姐喜欢就好。”她看了一眼陶宛，“陶宛以前是我身边的丫鬟，做事沉稳，姐姐希望不要介意。” 我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难怪那天只不过是随口夸赞了两句雪狸，第二天便苏雨柔便送上来了一个毛发一般雪白的仓鼠。 我揶揄的笑了笑。猛然想到了关于以前的那个传闻，眉毛轻轻的皱了皱，一脸不相信的看着苏雨柔， “听说你是被王爷抢来的？”我脱口而出，可是说出口又后悔。 “不是，是父亲把我卖来的。后来冷夫人见我可怜，伺候王爷也好，便让我做了妾。”苏雨柔捂着手帕轻轻一啼笑，眼中多了份真挚。 “那你的腿骨折……” 我眼中诧异，还是有些不太相信。 “是我嘴馋，见到酸枣便想上树摘，结果摔了下来。” 她的笑更加的清冽，倒是更加衬托出来了我这一副窘迫样子。 陶宛倒是也知趣，看到我们两个人谈的欢快，将下人屏去了些，又端上了一些葡萄，拿出来了一些酒。 苏雨柔倒是一个温婉的女子，跟我聊了很多冷府上的事情。 原来冷夫人疾病缠身，郎中整日的要往冷府里面跑，这几日冷夫人癫痫的病总是会犯，王爷要处理的事情又多，难免会脾气大些。新婚大喜的第二天，冷夫人的病又发作了，冷府上下忙成了一团，她忙着去伺候冷夫人了也没有来顾得上找我。好不容易得了一个空，这才带着丫鬟来找我 还有冷景堔王爷很得皇上的青睐，所以琐事公务也多的很，以前有时候因为这个总是彻夜不归。 我摸了摸仓鼠头有心无心的继续听着，对她也是有些可怜。 王爷哪里是去处理公事了，他彻夜不归是为了他那旧相好。看她现在也是一副不受宠的样子，我们两个人之间倒是更加亲近了些。 正在说笑的时候将她对身边的侍女使了一个眼色，那侍女将怀里的东西呈给我。 “这几天闲来无事，便绣了一个帕子，送给姐姐。” 她说话的时候我正暗暗惊叹这女红的精巧，简直像是绣娘的手一般灵巧。 第14章 五百两 “妹妹好手艺。”我溜须拍马的说道，这绣的图案简直栩栩如生，让我爱不释手。 “当时王爷也喜欢这些精巧的图案，我就随手多学了些……”提到了王爷她有些讪讪的看了我一眼，似乎怕触到了我伤心处。 “王妃是不是跟王爷闹了什么不合？”她半分试探问着。想必她也看出来了，我这个刚刚嫁入冷府的王妃不受宠，就连一个青楼的舞姬都比我吃香。 不过裴家冷家的婚姻是皇上亲自赐的，就算是这舞姬能耐再大，也不敢不把我这个王妃看在眼里。 我摇了摇头，想着那一晚的不欢而散，只是感觉阳光有些刺目，轻轻垂了垂眸子，转移话题。 “妹妹送了我这么多东西，拿人手软，我见你喜欢吃这桂花糕，等到过两天后院的桂花开得更盛，过两天亲自做一些给你尝尝鲜。” 她沉默不语，又似乎是有些心事。 “实不相瞒，雨柔有一事想要求姐姐帮忙。” 她脸上比起来刚才有些憔悴，长长的睫毛微微垂下，看起来脸上多了一些清隽，惹人生怜。 我眼中惊了惊，看她一副毫无生机的脸色，眼睛打量了四周， “陶宛，紫钰你们都先下去吧。” 我抱着的仓鼠似乎也能听得懂，喵喵几声便从我的怀里挣脱下去。 看到了院子中只剩下了我们两个人，我张了张嘴巴刚要开口问道，便看到苏雨柔身子一软，猛地跪下去。 “王妃，求您，救救我弟弟。”声音喑哑沧桑，完全没有了刚才那一副清亮的嗓音。 还没有等到我回过神来，她又给我重重的磕头，一副楚楚可怜的样子。 我心中的疑惑更大，急忙伸手要拉她起来，却见她抖动着肩膀不停的哭泣，长一声短一声的呜咽着。 “你起来，有事情跟我说，我能够帮你就尽量帮助你。”我攥着她冰凉入股的手，感觉似乎事情不是那么简单。 她一边站起来身子，一边把事情的原委跟我说出来。 原来是苏雨柔的父亲是个赌徒，欠了赌坊一屁股债，以前的时候把苏雨柔卖了这府里面换了五十两银子，现在死性不改又去赌博，结果现在输的倾家荡产，房子田地都没了，她娘一时间气昏了头脑，投井自尽了。 说道这苏雨柔的眼泪像是掉了线的珠子一般不断的往下掉着，掉在了我的心坎里面。 我轻轻的拍打了她的肩膀安慰她不要这么伤心，心里面一阵阵的难过涌动了上来。 对于这失去了娘的心痛我也是深有感触的，看着她的样子，又仿佛想到了我曾经的无力软弱。 “爹爹无力偿还，打算要把弟弟给卖了……”说道这她哭声更加的大了，让我都忍不住想要痛骂这个无耻的男人。 心里面咬了咬牙，看着她的时候同情心愈加的泛滥了起来。 “你爹爹欠了多少？” 大不了我还从娘家带了一些挺值钱的玩意，咬咬牙把它先给当了，帮助她过了这一关再说也不迟。 “五百两左右。”她用袖口抹了抹眼泪，继续抽泣。 我的心猛地一紧。 心沉了沉，听到了这个数字，倒吸了一口凉气。 五百两，也不是一个小数目，要是银两少的话我顶多还能去帮她，可是现在…… 就算是当了我全部的嫁妆，也顶多值个一百二百两的银子。 看着她哭成了一个泪人，伤心悲恸浮在脸上，心里面更加的不忍心。 不知道安慰了她多久的时间，日落西山的时候，我目送那清丽的身影离去，顺便叫陶宛将我做好的一切桂花糕还有别的点心给苏雨柔送了过去。 摇曳的烛火被风吹的忽明忽灭的，我趴在桌子上，把玩着仓鼠那一对粉嫩的耳朵。 陶宛还没有回来，大概是去安慰原先的拿过主子了。 紫钰坐在一边，用手上的绣花针轻轻的挑了挑灯芯。瞥了一眼恹恹无神采的我。 “王爷明日说要去带着卿念沛上街。”那语气莫名的有些尖锐。 “哦，好。” 我心思全无，想着怎么才能够拿到五百两。 “哎呀，小姐诶！您不会真的答应那……”看着我小小的沉默了下，丫鬟叹息了一口气，又低下来了头缝补着不小心刮破了的衣衫。 “明个回门。”我的心情像是压抑的乌云在飘荡，闷闷的往嘴里塞了一颗葡萄，闷闷的抱起来仓鼠便在床上打了一个滚。 一晚上帘帐被吹的摇来晃去的，晃的我的眼睛有些疼。 为了苏雨柔的事情，我算是煞费苦心。轻轻的按了按自己的额头，头陷在枕头里面冥思苦想。 王爷这件事情肯定是指望不上了，或许我去求求娘家人，他们要是能够给我补给些自然是最好不过的。 苏雨柔看样子也是走投无路了，要不然不会求我这个落魄王妃。也或许是她求过王爷却遭到拒绝，这几日卿念沛来了之后府上就不安生了，一开始对她的好感全无。 也罢，王爷的心思都在这卿念沛的身上，怎么会管这些事情？ 第二天一早我便早早的收拾好了，穿的干净又不失体面，还比之前多了一份威严认真。 我捏的袖子上的细致花纹看了看轻轻叹气。果然是人靠衣装马靠鞍啊，换上了这样一身衣服，果然整个人都感觉不一样。 快到了门外的时候我顿了顿脚步，转身吩咐陶宛去给王爷传话。就知道他是不会去的，但是为了避免闹出风波来还是做做表面功夫比较好。 去的时候陶宛还是一副安分的样子，回来的时候却哭丧着脸。 我白了陶宛一眼，早有准备。 “又挨骂了？” 说完便继续提着裙子一脚迈过去门槛。 可谁知，门口竟然多停放了一辆马车。正当我疑惑着哪里马车是自己的时候，前头马车上轻微的抖动了下，又响起来了那铃铛一般清脆的声音。 “王爷……奴家现在身上还酸麻无力呢。”低低又娇妻的笑声从马车上传来。 “念沛。”轻柔的一声呼唤，便又是一阵打情骂俏的声音。 这一声叫唤让我有些惊愕，竟然忘记了挪动自己的步伐。 第15章 回门 ……大婚之夜，他不未曾这么叫着我的名字。 “哎呀王爷您猴急什么，现在还没有到呢……”声音有些低低的喘息，欲罢不能的撒娇声音。 马夫倒是一本正经，像是个老和尚一般两眼专注前方，对身边的熟视无睹。 被这一生肉麻的声音叫的起了一层鸡皮疙瘩，眼不见为净，少了这对狗男女我一样能够活下去。 越想越气愤，心中堵着一口气，虽然我一点都不会去在乎，但也不知道为什么有些难受。 真是个狐狸精！果然是青楼里的女人。 心里虽然也有些愤愤不平，可是想到了我是王妃这个头衔，又有些轻微的缓和。分明不管我的事情，眼睛却不死心的盯着那车帘子看个不停。 紫钰兴冲冲的从后面跑过来， “王妃，您的那件披风找到……”小脸挂着灿烂的笑，看着我一脸凶煞的样子，脚步顿下也哑住了。 风吹脸颊倒是拂去了些烦躁，我刚刚准备溜之大吉，却没有想到猛然帘子被打开，对上了一抹玩味又嘲讽的眼神。 他一脸春风得意的看着我凶神恶煞的样子，唇角荡漾着笑，似乎等到我下一秒的爆发。 “王妃今个要回门？”说的是疑问句可用的是肯定句。 我看着他一脸俊逸的侧脸，顿时脸上一片烧。 “是，夫君。” 下一秒，我又换上了端庄又不失体面的笑。 小样，整我？ 果然，看到我瞬间变换的脸色，他眼里闪过了一丝难以捉摸的神情，可转瞬间又幽幽飘过来了一丝可怜， “本王今日有事，不能陪王妃。” 帘子被一双玉手使劲的一拽，从这个角度，我能够看到怀里面那香酥娇软的身子，慵懒又娇羞的靠着结识宽大的胸膛，纤纤玉手正双手勾魂一般勾着冷景堔的脖子，隔着远我看不清那卿念沛的表情，只是被一头夺目的翡翠玉簪给晃瞎了眼睛。她远远瞟了我一眼，嘴角带笑，一脸幸灾乐祸吻上他的薄唇，娇嗔道， “王爷，您今儿不陪沛儿了吗？说好的还要去给沛儿捧场的呢……还有上次你给我用一千两银子买的雪狸，现在也病了需要照顾……” 他也不拒绝，反而是任凭她亲吻，神色暧昧的说， “……真是个磨人的小妖精。” 耳鬓厮磨，卿卿我我的暧昧声音让我更加的不屑，反倒是愈加理智。 用了美人计就能够斗的过我？ 我讪讪一笑，越是装作不在意，递过去的眼神像是老鸨在打发一个嫖客， “无碍的夫君，您……吃好玩好，玩好吃好……慢走不送。” 听到了最后一句，他脸上一沉，狠狠的剜了我眼，将帘子放下。冷冷哼了一声，叫着马夫快走。 我看着马车走了，也狠狠的剜了马车一眼，没想到这次紫钰倒是一脸得意夸赞我， “王妃我还以为您不会吃醋你……没看到那狐狸精的表情……” “呸，我是在心疼那一千金。”气鼓鼓的迈开步子朝前走。 宁愿用一千两银子买个小宠，也不愿意拿出来一半救人命？ “王妃不要生气了。”陶宛也在一边细心劝着。 “我生气了？”我定住脚步，恶狠狠的瞪着那个方向吼道。 两个丫鬟不约而同的相视一看，又默契的一起摇摇头。 “王妃没有生气，是在跟小三斗智斗勇。”一声清泠的声音飘了过来，马背上的他身材颀长，一身绛色，勾人的桃花眼微微眯起，朝着我这边打量。 我急忙转身，轻微眯起来了眼神看了看牧流云一副优哉游哉骑马而过的样子，颇有些风流公子的神态。 “公子夸奖。”我生冷的从牙缝中挤出来一句话，看着这个熟悉不过的眼神，想到曾经的他薄唇荡漾笑容，勾魂摄魄的温热鼻息，想到他摘下来我头上的簪子，告诉我‘以身相许’的轻佻，心中轻轻一窒，脸带着脖子根噌的一下泛红。 他玩味的冲我看了好久，看着我像个战胜的公鸡一般气势汹汹的离开才消失。 这次回门裴府上下倒是挺恭敬，丫鬟管家见到我有模有样的跪下行礼，一副势力嘴眼的大夫人也略微的收敛了些性子，只是看到我独自一人回来，依旧是气宇轩昂，却也不敢颐指气使的再像以前对我那般轻浮。 由于父亲大人因为家事，不知道去了哪个远方亲戚家。一听到这个消息，我心里的计划完全泡汤。 大夫人这个一毛不拔的吝啬鬼别说给我五百两银子，一个铜板她都舍不得抠出来。我有些小小的失落，索性一个人绕着以前的小院，鱼塘转个不停。 大夫人倒是不管我，一个人睡着午觉，紫钰沉默寡言的陪在我身边不说话，似乎也能够读懂我此刻的心情。 我抓了一把粮食扔到鱼塘里，看了看一群欢快的鱼儿，眼底一片黯淡。 “小姐，你这样生活的快乐么。”她一副郁郁寡欢的样子看着我有些难受。 紫钰莫名的这么一问，让我鼻头一酸。 自从没有了娘亲，我感觉整个世界都崩塌了，不会爱，只有恨。 “我么？”我抬起来头，看着黑压压的乌云，看着惊慌的鸟儿飞掠过，却也不知道再如何作答。 以为到了冷府，会活的惬意些，会改变自己，可是无亦是从一个牢笼，转到了另一个牢笼里面。 也不知道为何，我莫名想到了苏雨柔。虽然只接触了那么一次，但是那种心与心之间的温情让我一时间有些泛滥。内心有一种柔软莫名被碰触了。 她笑起来时候眼睛里面柔柔的光，她哭起来难以自抑的悲恸神情让我莫名感到了几分亲近感。同是天涯沦落人，她跟我有种同样的遭遇，但是我还要比她幸运些，这高大的城墙莫名也给我一些安全感。 心中暗暗的下定决心，这一次，无论如何也要帮一次忙。 “小姐，我们走吧。”紫钰每次叫我小姐比叫我王妃，我都感到心安理得，点点头朝着裴府外走去，不辞而别。 第16章 逛窑子(一) 折腾了一天，回到王府的时候，丫鬟们见到我面色有些讪讪的。 本来今天早上遇到王爷这事心里面堵得上，再加上无功而返，五百两银子连影子都见不到，心里面更是着急上火。 “王妃，侧房说是给您做了一碗梨子粥，加了几片薄荷，可以清热去火。” 陶宛手里面端着碗，笑眯眯的说着。 我愁眉不展一脸苦笑，看着仓鼠的时候一脸忧郁。就算是放一盘烧鸡放在我的眼前，也无心去吃。 “嗯，有心了，陶宛，去告诉雨柔不用着急，我会想办法的。” 紫钰急忙的接了过来，又吩咐下去做别的活，才帮我喂仓鼠。仓鼠慢慢的变得好动了，以前总是喜欢坐在我的膝上晒太阳，现在更喜欢在我的床上跳来跳去，有时候还喜欢用牙齿慢慢的咬嗫帷帐。 只不过是叫了个仓鼠的名字，还真把自己当仓鼠了。 我嗤笑了下，突然悲哀的想到了自己。 ——在王府里呆了不久的时间，还真把自己当成冷王府的夫人了。 我脸色倏忽变了变，差点被嘴里面的梨子粥呛到。 如果给再我一次选择的机会，我宁可选择浪迹天涯，也不会跟这个冷景堔过一辈子。 ……要不是看着皇表哥的份上，我早就一封修书把他给休走，宁可高傲的做一只飞燕。 自从来到了王府这一断时间，紫钰显然要比我成熟沉稳了很多，也或许是我太不在乎这些，或许这样任性妄为的性格，也为以后埋下了隐患。 苏雨柔这么关心我，我现在却一点办法都没有…… 生性怜悯，我定然不是那种见死不救的人可是就算是想要去帮助她，我手里的钱财也是不够的。 心头懊恼，可是又无可奈何。 听到紫钰轻轻的叹息声， 我缓缓闭着眼睛开始数了一圈的人。 最先想到的是裴落……可是这个哥哥做的也不够好，连打仗都不打个招呼就离开，实在不够仗义。 反正冷景堔九王爷我是不会去求他的，今天早上那打情骂俏的样子实在令人赌气……想到了这里火气就打大。 再者，我能够想到的就是皇表哥了。 虽然给我挑的女婿不咋样的，但是我看人还是挺准的，按照他的人品，要是肯帮忙的话别说是五百两银子，就算是一千金也舍得！ 可是人家是在宫里的主子，哪能是我一个小小的王妃动动嘴皮，挥之即来挥之即去人。 我心里一时间又陷入了困境，倒头便陷在一团软棉里，瞪大了眼珠子看着帐内的帘子被风飘来拂去，身边的仓鼠正在我头顶上拔毛。 一挠一挠，挠的心都痒痒。 “王妃，您说您，都自身难保了，还想着管别人。”紫钰一边将我的衣服收拾好，一边唠叨的说着个半天，撇过来的眼神带着一点嗔意。 “再说把你卖窑子里。”我怒嗔了下。 果然，她悻悻的不敢再说话，我却一拍脑袋，想到了一个好主意。 就算是进不去皇宫，窑子总能够进得去吧？也难说，碰上皇表哥更是锦上添花，大方的给我五百两银子，我还是能够狠狠的赚一笔的。 我把所有的希望全都寄托在了这件事情上，兴奋的一晚上没有睡觉。第二天一大早，便张罗着陶宛帮我准备一身夜行衣。 陶宛虽然是有些疑惑可也没有问，不知道是从哪里借了一套男人的衣服，穿在身上大了些许，不过好在束腰还算是紧。 这件事情我倒是不敢让紫钰知道。她那个脾气我不是不知道，要是发现我做了这样的事情，想法一定是会把我给留下来。 一切准备就绪，为了安全起见，我还特意的准备好了辣椒水。可是怎么能够支开紫钰又成为了一个大麻烦。我的视线一直打量她背影时候被发现，果然，她对我今天异常的行为之后表示深深的怀疑。 内心有些虚，我讪讪一笑，继续转移着话题，紫钰见我悠哉的样子，也不管了，加上冷府这一段时间忙得很，无暇顾及我。 好在傍晚的时候几个丫鬟慌忙的跑来禀报，今天王爷不在府上，冷府人又发病了。 紫钰倒是一脸镇定的像是一个女管家，看我有些病恹恹的躺在床上，招呼了几个丫鬟去请大夫，又带了几个伶俐的丫鬟急急的去了后院冷府人的院子。 外面的风轻轻的吹着，月凉如水，一切准备妥当，我便轻车熟路的翻墙而过，陶宛一脸惊讶的看着我，似乎也夹带着佩服。 “——嘘。” 我比划了几下，频频示意她不要声张。 看着值守的守卫都没有发现，心里面才落了落，我轻手轻脚的踩着石头下来，一路狂奔着往前走去，左拐右拐，穿过了一片长巷，这才到了碧云楼。 楼前张灯结彩，大红的灯笼高高挂起，淡淡的奢靡笼罩着精致的雕花窗柩，木质的招牌篆刻了三个大字‘碧云楼’，绫罗绸缎粉纱随着轻风的飘拂慢慢涌动着风情万种，轻纱遮掩下，那娇俏的脸庞笑盈盈，亦或是躲入水晶慕帘内，虚渺又令人心驰神往。风起绡动，浓艳的香粉随着漫天飘落的花瓣洒落一地，薄纱下朦胧可见的身姿妙影交错。 门外的老鸨浓妆艳抹，手中摇晃团扇，看起来倒是一副财大气粗的揽客，门口几个生涩又身姿玲珑的可人儿眼波流转，美目流连，引得门前水泄不通，嫣然一笑，勾魂摄魄。 有几个公子哥锦袍一身，高高束发，手持着坠扇，一脸意气生风，中间拥簇着一个一身绛色的美男子，光是往那里一站，便突显一副纨绔又风度翩翩的气场。 明明是大冷的天，老鸨却拿出团扇轻轻摇个不停，捂住嘴轻轻抿笑，摇的眼角的皱纹若隐若现，看到了几个潇洒的公子哥像是看到了黄金白银，急忙的对身边一脸娇羞的女子使眼色， “莺莺，去啊。” 看着那个叫做莺莺的女孩抬起来眼往这里看了一眼，随后又垂下来长长惹人生怜的睫毛不为所动，脸上泛红一片，羞羞的转过了头。 第17章 逛窑子(二) 老鸨摇着扇子干在那里着急，急的把脸上的妆都给扇掉了一半。 右边那个男子轻轻啼笑，眼神幽幽的看了一眼曼妙的姿色，啧啧的称赞不断， “驰道杨花满御沟，红妆漫绾上青楼。老大，看来春宵一夜值千金啊。” 他若有若无的朝着中间的男子嘿嘿一笑，寓意颇深，似乎又在暗示什么。 “老大，今天可是一个好日子……听说什么花魁今天要献唱，还有其他青楼里面的烟花女子，也来捧场……” 几个人哈哈一笑，迈着风流倜傥的步伐，被身边的女人拥簇着进去。 外面倒是热闹非凡，我离着稍微远了些，虽然是听到不是很清楚，但是看他们浮在嘴角上的笑意，也能够猜的八九不离十了。男人嘛，来这样烟花场所，不是来寻欢，就是来找乐子的。 不过……可能是出现了幻觉，这被拥簇在中间的公子哥，略有几分眼熟。 看着这烟花之客来来往往，眼里掩盖不住的神色，倒是有了几番做鬼也风流的臆想，只可惜我为女子，自然琢磨不透这风尘中的天伦之乐。 打开早已准备好的坠扇，夹在涌动的人潮中快步上前，今晚为了这一趟出行，我必然是做了充足的准备，虽然平时衣裙不离身，可是换上一身男人装束，看上去到有几分男人模样，英姿飒爽却不失几分英俊，只是粉皮嫩面，面容较为娇俏些。 前腿刚准备迈进去，便被老鸨挡住了去路。 她一副笑面，精光的眼神上下打量，又拿起来扇子挡住嘴角满意一笑，说道， “好一个俊面书生。” 我眉毛一挑，看着她将扇子轻轻往我身上一拍，满是胭脂水粉的味道，忍住不笑。 那一个美人痣却长的不合时宜，随着嘴角的翕动上下浮动。尽管脸上已经被厚厚的一层粉给包住，也是如此的突兀。 “燕燕，来伺候客人了。”老鸨使了使眼色，身边叫做燕燕的女孩便提着莲步朝我走了来，一双眉目含情脉脉的向我看个不停。 “妈妈，就您最疼我，知道我喜欢白面粉琢的精巧男儿。” 燕燕娇嗔一笑，朝我美目流转，似乎是等待着我的作答。 看这故作的模样，含情脉脉的眼神，八成是看上我了。 心中却顿时一僵，笑容僵在脸上。 恐怕这一次的计划又是要凉凉。 斜眼看身边有个公子正风度翩翩走过，急中生智，我便一抬手，揽住肩膀，贼贼一笑。 “苏兄，可是好久不见……” 看他神情尴尬，狐疑的上下打量了我一眼， “苏兄？” “啊……嗯，对，前两天一起赏画那个，巧啊，苏兄也是好兴致。” 我面不改色，脚轻轻一伸，混在人流中，很难以察觉到。 “哎呦” 燕燕摔倒在了地上，一边的老鸨大惊失色， “怎么这么不小心，快起来，可别在诸位公子面前丢人现眼……” 老鸨哪里还管得上我，慌忙拉扯着摔了一个狗啃泥的燕燕。奸计得逞，我赶忙提步上前，看那公子还处于一脸蒙的样子，又转身呵气，安抚一般轻轻的拍了拍他的肩膀， “没事，就算是忘记了也无关紧要，这一次帮了我大忙，就当是结交个朋友了。” 我嘿嘿一笑，溜之大吉。脚下生风，一溜烟到了碧云楼的二楼。 进了这碧云楼,里面果然是气派不凡。云雾缭绕着，像是坠入了人间天堂一般。丝丝的伴奏声音，还有一群极尽妖娆的舞姿飘荡在搭起来的高台，像是一朵朵牡丹花般艳丽的开着，令人目不暇接，眼花缭乱。楼下是一群黑压压的人头，都集聚在一起，翘首以待，看着那翩跹起舞的舞姿，留恋不舍。 回望一眼，看老鸨还在絮絮叨叨的站在门口数落个不停，心里面倒是有些别样的愧疚感。我毕竟也不是有意而为，改天换上了女人装，定会来亲自跟燕燕姐喝上一杯不可。 嗯……当然这个前提是燕燕姐能够不嫌弃我是一个女人，若是遭到了她的鄙视，那就没有办法咯。 脑门里面装的可是正经事情，捡了一个比较靠边的风水宝地，这个地方甚是让我开心，既能够将楼下的情况观察的清清楚楚，又能够避开那些打探的目光。 至于自己女扮男装的样子，自己是不容易被揭穿的…… 我提起茶壶倒上一杯香满鼻的菩提花茶，细细的品着。眼睛却丝毫的不敢松懈，看着黑攒攒的人头，心里面着急的似火烧。 这茶是好茶，不过大概是我太过于猴急了，喝进去了一口，猛然又一口喷了出来。 “呸……烫、烫死了。” 我伸长了舌头，伸出来一双手使劲靠在嘴边忽闪着，大口的喘息着空气，舌头都被烫的没有了直觉。虽然是煽动的这一点的风格丝毫不管用，但是在心里面倒是松了一口气。茶杯子没有放好，在桌子上颤巍巍的抖了几下，最后还是‘啪’的一声，清脆的掉在了地上，砸成了一个花。 这附近旁桌的客人本来是谈笑风生各自吟咏赞美，看着楼下的美女如云赞不绝口，没有一个男人的眼神往这边看，这猛然发生的意外，倒是让一个个人的眼神都赤.裸裸的探了过来。 随后，有的公子哥皱眉轻轻摇头，有点摇着扇子轻轻的遮挡自己嘴边的笑意……这我也就理解了，可是那眼底的乌龙是什么鬼？看着我的时候，左手边，一个离着我这一桌特别近的公子，长的歪瓜裂枣的男人一脸色眯眯的打量着我的身上，似乎在窃窃私语的说着什么话一般，时而撇过来的眼神，露出来的猥琐的笑意，看的让人心里面很是不舒服。 被这眼光蛰的身上起来鸡皮疙瘩，我朝着那边使劲的横了一眼，可是手上的动作依旧是扇呼不停。没办法，嘴上烫的舌头都没有知觉了，谁知道……谁知道这茶水竟然这么烫，白白的被别人给看了笑话。 “这位公子……” 小二眼神幽幽的递过来，脸上憋着笑意，那一双八字眉却使劲的往下耷拉着。 第18章 被猪拱了 “有事赶紧说，没看到本小……本小王被烫到了吗？赶紧换一壶茶。” ‘小姐’两个字被我硬生生的给憋了回去。我忘记了，自己现在是男儿装的打扮……虽然是还有些不太适应这一身的打扮，可是若被人给看穿了这一身女人家的身份，估计那老鸨气的眼珠子都给歪了。 也难怪，那旁边邻桌的几个人看着我的眼神怪怪的……穿着这一身男装，做出来了娘炮的动作，倒是格外的引人注目。 我一屁.股做回了原处，抬起来眼皮子再次使劲横了那几个人一眼。 顺手弯起来两个手指头，对着自己的眼睛比量了两下，那几个人脸色一尬，知道了这动作是什么意思，果然讪讪的将自己的视线给收了回去。 我得意的一笑，转头却看着小二脸上使劲憋着笑容，平滑的脸上皱纹都多了几层。 脸上的笑意僵住，我嘴角抽搐了几下，还没有等到说话，便听到精明的小二说， “得嘞，那……公子您稍等。” 小二抬起来眼看了我一眼这娘炮的示威动作，一言不发，点头哈腰，脚下生风一般提壶走人，飞快的消失在楼梯口。 随手从碟子里捡起来了几粒花生米，味蕾刚刚恢复，便听到了楼下如潮水般的一阵惊呼声音，把所有人的注意力都给吸引了过去。 我把夹起来几粒花生米刚刚扔进了嘴里面，看到那一个个迫切的眼神，也跟随着，急忙的探头往下看去。 高钙架起来的高台上，五颜六色的衣衫偏偏起舞，挥动着手中的长袖，盈盈一笑。 一曲音落，那琴弦的声音慢慢隐去，几个歌姬手中抱着琴，眼底的神韵还流露这几分，似乎还没有从音乐中回过神来，还有身边像是蝴蝶一般翩翩起舞的舞姬，此刻笑面如花，妩媚动人的一笑，倾尽百媚生。 “好，再来一个！”似乎还沉醉其中没有欣赏完这曼妙的舞姿，有人在台下使劲的鼓掌，手中的摇扇晃来晃去。高潮声一波又一波响起。 其他人也起哄着，朝着搭起来了高台上扔票子。那些数不清的大票子小票子在我的眼前晃来晃去，飘来飘去，眼睛都晕头转向的了。 “一百两，那个大红衣服的，今晚归我！”有个粗犷的声音在人群中炸响起来，周边的一些人好奇的转过头去，我也跟随着视线挪过去，微微一皱眉头，看着一个膀大腰圆的男人满脸胡茬，在下面挥舞着手中的票子叫嚣着。 那台子上穿着大红衣衫的姑娘眼睛往那边看了看，看到是这般模样的男人，似乎是不情愿，本来是笑颜如花的脸上，有些厌倦的神色。 听到了有人愿意花一百两的银子，老鸨见钱眼开，脸上一喜，堆砌的厚厚粉底都掩饰不住她的笑意。 “小翠儿，听到没有，那位爷……可是要一百两呢，快去快去。” 老鸨挤进来人群中，示意着那个叫做小翠的女子下来。 “妈妈，我可是上台之前跟您说好了，卖艺不卖身的。”那小翠满脸的委屈，又不敢反驳，又不想就这么些银子便把自己给打发了。 她楚楚可怜的望着老鸨，希望她能够网开一面。 “哼，笑话，进了这碧云楼，就没有不卖身这一说法。”她趾高气扬，冷哼了一声，嘴角上的美人痣也跟着抖动。 看着小翠瑟瑟发抖的样子，她愈加的嚣张跋扈。 “小翠，你这卖身契可在我这里呢，什么时候赚够了一千两的银子给我，什么时候，便可以拿回去。”老鸨扭着腰肢挥了挥扇子，看了身后那些舞姬歌姬听到了这个天价的数目，也哭哭啼啼的样子，不耐烦地甩了甩扇子，似乎是警告， “呀，还有你们，也是一样。要是哪位爷看上了啊，就是你们的好日子来了。” 小翠一副敢怒不敢言的样子，使劲的低着头，因为刚刚跳完了舞蹈，出了一脸的香汗，那皮肤本来就是细腻，加上这红晕的脸蛋趁着，更是一种诱人的味道。让老鸨很是满意，她抬起来了头，看着那出了一百两银子的男人，转脸换上了笑意。 “爷您别见怪，小翠……小翠可是怕生的很，呆会啊，你下手可也要轻着点呢。” 老鸨的话音刚落，人群便又是低低的起哄声音，猥琐下流的传出，那要一百两要小翠一晚上的男人，双手着腰，快步走到台上，伸手将一百两的银票扔到了老鸨面前，扛起来一脸惊吓的小翠， “爷今个高兴，这丫头嫩这呢，我喜欢。” 小翠吓得哭闹不停，在他的肩头上挣扎，可越是让男人兴奋，抬起来手使劲的拍了她的屁.股， “小美妞，今晚把爷伺候的痛快，别白费了我这杀猪赚来的一百两银子。”说完便放生大笑，人群中有啧啧的惋惜声音，还有看热闹的。 我缩在一边不说话，这有了银子比什么都好使，不过那个如花似玉的美人被这个身形粗犷，又矮又挫的男人扛着上楼消遣了，还真的是有种那啥的味道。 随手将手中的花生粒扔了出去，我的脸上没了刚才看好戏的样子，低声说了一句， “真是鲜花插在了牛粪上，白菜被猪给拱了。” 那花生粒不偏不倚的砸到了一个男人的脑门上，他吓了一跳，一脸愠色朝着楼上看去。 可是正巧，我恰好朝着那边看去，冷不丁的跟抬头的男人对了个正着。 他看到我愣神了下，可是一瞬间眼角又换上了玩味的笑，狭长的桃花眼轻微的眯着，若有似无的朝着这边看过来。 我也愣神，直愣愣的看着他，一身绛色，头上发丝高高束起，身边的人也是如此的令人眼熟。 直到这时候，我才深刻的体会到了‘冤家路窄’这个词的含义了。 第一次遇到那叫巧合，第二次遇到那叫做天意，那这第三次遇到……叫做缘分？ 啊哈？这是什么缘分，臭狗屎的缘分吧。 那个什么牧流云的王爷，也真的是好兴致，换了一身马甲，穿的是一副正人君子的样子，可是实际上却也掩盖不住他身上的好色又轻佻的毛病。 第19章 上错茅厕 不过好在这隔着的距离有些远，再加上我刻意的乔装打扮了一番，他只是往这边看了几眼，似乎是在确认我的身份，最后便又挪回去了视线。 心里面一万个忐忑，人潮中再次的爆响起起来了一阵雷鸣般的鼓掌声音，他们的视线便又挪回去了，似乎也没有注意到，栏杆处有我的存在。 老鸨在下面乐的笑开了花，看着上一场谋取了这么多的银两，哪里管得着碧云楼的姑娘乐意不乐意，一把把她们推进了火坑里面。 我咂了咂嘴唇，眼睛溜溜的转了一个圈，无心听着，学着他们几个吊儿郎当的样子，也在上面叫喊着起哄。下面鬓香环绕，莺歌燕舞，其乐融融，目光扫了一圈，也没有发现皇表哥的踪影。 听着周围的公子在窃窃私语什么，今日其他青楼众多的花魁会集聚一堂，什么姿色各异，各争春秋。随后又似乎谈论这碧云楼的花魁，听说今天晚上大多数的男人都是为了她慕名而来。 轻轻叹息了一口气，心里面有些埋怨。 像皇表哥这样的风.流倜傥本性，这么盛大的开席，这烟花之地，他若是不来也说不过去啊。他莫非是有事在身？或者又一次的被禁足了？ 看这高台上的舞姿翩翩起舞，实在是没有什么亮点之处，心绪杂乱，各种的猜测，想到答应了雨柔的事情，直到现在还没有着落，又有些困恼，便一个转辗回到了位置上。 那小二麻利的换好了茶水，拿着手中的抹布给我把桌子擦的锃亮，看到我一脸惊诧的样子，便轻轻一俯身子，嘴角生笑， “爷，那边有几个爷让你一起去喝喝酒，猜花拳。” 我撇了一眼贼光的小二， “本爷没心情做这些事情。”一粒花生米嚼的嘎吱嘎吱响，正事在身，找到了皇表哥我就立马撤离。 “那边那位爷也说了，跟您一见如故，要请您一定去。”小二蛮有耐心的，转到我的身边，往那边指了指。 “爷您瞧，看这架势，也挺阔绰的，出手大方，不过也是一个不好惹的主……” 在小二的怂恿下，我抬头往那边忘了一眼。 这有钱人跟没钱人就是 不一样，逛个窑子都能够随时彰显他的身份地位，那小包间看起来是奢侈了些，什么珠帘掩闭，雕花精巧，淡淡的灯光打在上面，像是放了一个夜明珠一般。跟身边这些东一桌西一桌拼凑的男人一对比，鲜明的对比出来了他是名门贵族的出身的。 隔着有点远，加上有了一个白色屏风的遮挡，看不到那身影，也只能够隐约的看到一个模糊 的轮廓。 我淡淡的往那边瞧了眼，折扇一打开，悠闲的扇了扇，挡住了小二即将要说的话。又淡定的挪回来了视线，将杯盏放在嘴边，轻轻的抿了抿说道， “告诉那边的爷，就说本大爷没空，有事谈的话自己来找我。” 小二面有难色的下去了，我倒是不疾不徐，又收回了视线。 这碧云楼里面我可是第一次来，哪里有什么认识的人！八成不是些什么好人，也说不准，是哪个断袖公子就好这一口，对美色不敢兴趣，专门喜欢那些细皮嫩肉的公子。 虽然这一身的 歌舞换了一曲又一曲，也不见皇表哥的踪影，小二倒是殷勤，一次次的给我的桌上填茶倒酒，也不知道是什么酒水，本来是浅尝辄止的，可是那味道有些浓浓的香味，又忍不住喝了一杯接着一杯。 有些像是梅子酒，也似乎不是，反正那触到舌尖的淡淡味道是足够的让人迎合，晃了晃酒罐，发现已经见底，突然有些尿急，我左右看了看周边围着桌子成一圈的男人，酒囊饭袋，大腹便便，视线一点都不曾离开那些美姬。 罢了罢了，我重重的嗝了一口气，满是酒味，跌跌撞撞的朝着那边幽静的小道走。 往这边走，人变得少了起来，根据我的猜测，穿过了回廊，再走到尽头，便是小茅厕。 果然不出我所料，只不过到达这里的时候，我犹豫着不知道要往哪边走。 看着一个男人跌跌撞撞的，摔得鼻青脸肿从另一个门出来，我便了然，立马朝着另一个茅厕走去，里面的味道大的让人想要呕吐，我酒喝得太多了，只觉得晕头转向的，手紧紧捂着鼻子，可是却不巧撞到了一个人身上。 在这么阴暗的角落里，若不是他轻轻的哼了一声，我也不会下意识的转过了头去看。光线太过于晦暗，似乎是要将男人给隐匿了起来，他正在如厕，被这么一撞，猛地准过来了头，一双黑漆漆的眸子对着我。 我惊讶的张大了嘴巴 ，也看着他。 看到那熟悉的脸庞，棱角分明有致，愈加性感的薄唇，猛然又闭上了嘴巴， “抱歉抱歉，您继续。” 我幽幽的说着，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 这个傻王爷，不是走错了茅厕吧，这可是女厕。 他嘴角有些抽搐，看着我笑的花枝乱颤，慌忙提上裤来。 没待他说话，我便使劲拍了拍他的肩膀，挺哥们义气的说着， \\\"放心吧，我不会传出去。\\\" 我当然知道那是谁，化成灰也能认识，不就是冷王爷吗，噗，挺好，挺有缘分，能够在这里碰上。 他被我嘴角的微笑给恼怒，脸紧紧的绷着，还没有等我溜出去，脚轻轻的往外一伸，我顿时失重，一下子扑在了地上。 阴招，够狠的。 他估计是认出了我来，双手揪着我的头发拎起来我来，眉目间透漏着些恼怒，冷淡的语气格外的生硬。 \\\"玩的挺开心的吧？\\\" 哈？ 我愤愤不平，哑巴吃黄连，分明是他在这窑子里面逍遥快活玩的开心，却故意这么嘲讽我。 看到我此刻气的说不出话来，他随后又表情淡了下来，一脸玩味。 我不认输，嘴上说不过他，心里面也狠狠的记下来了这一笔账，趁着他松懈，大口咬上了他的手背，疼的他大叫了一声，眉头紧紧的拧着。 第20章 梅子味的吻 【注：由于版权限制，请移步微信公众号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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