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末世：对，没错，我就是末世圣人》 第1章 末世降临 “赵数，你是不是管不住你那手！街边上的老太太你也敢去扶，你爸姓马还是姓王？” “我不把她送医院她就得死路上，难道见死不救？” “哈，给我装天下第一大好人是吧！ 那现在呢？她没死，话说得还很清楚，是你撞倒的她！ 医疗费加精神损失费乱七八糟的开口就要一百万，你看看你的工资卡，挣几十年能挣到一百万？” 赵数坐在沙发上，看着满屋抓狂的女朋友，心情也挺沉重的：“小小，人民路口是有监控的，那老太太摔倒的时候我在街对面，既可以找到人证也可以找到物证。 医院的医疗报告说得很明白，那老太太是突发心梗，若不是我会急救，她都送不到医院去。小小，你放心，这场官司我一定能赢！” “哈！是啊，我男朋友真是了不起。交往三年，打了三起官司。 是，你都能赢！但时间呢，精力呢？ 赵数，你就给我个准话，不做好事会死吗？” 赵数叹了口气：“我倒是不会。 但如果我不做，他们就会死。 小小，人命很珍贵，人心也很珍贵，我们应该推动立法惩治那些碰瓷诈骗反咬一口的人，而不是指责……” 哗—— 热腾腾的咖啡扑头盖脸的浇了他一身。 李小小面无表情的将鲜花和小龙虾都扔进了垃圾桶：“赵数，分手吧！” “小小……” “滚！” 赵数步履沉重的出了电梯，他无奈的伸手抹了一把脸上的咖啡渍，仰头看见的是八月底的炙热的夏城阳光，感觉却像是站在南极。 沉默了好一阵，他掏出手机打了个电话：“高啊，哥又失恋了。有时间吗，出来陪哥打一场！” 二十分钟之后，一辆摩托车飞驰而来，车上跳下来一个花臂大汉，瞅了赵数一眼，咧嘴便笑：“哥，你咋还用上咖啡味儿的定型水了呢？” “用个屁，被小小泼的。”赵数一脚踹在那大汉小腿上，抢过他的头盔扣住脸，“老地方，赶紧的，非等老子哭出来？” 赵高撇撇嘴：“小小嫂子可是坚持得最久的一个，跟您都有三年了。 就为那老太婆分手，这也太不值当了——不是我说您，您当时就不该救她！” “少废话，我要不伸手，你现在才上小学六年级！” 赵高耸了耸肩膀，不说话了。他小时候跟人打架，从天桥上摔下去，肚子被划了条大口，若不是路过的赵数伸出援手，将他送到医院救治，他第二辈子差不多也就是六年级。 也不知道现在这风气怎么回事，说那老太婆的儿女都是念过书的，怎么还不如自己这个杀猪匠的儿子呢！ 摩托车一路飞奔，停在海洋广场的一个拳击俱乐部面前。 赵数摘下头盔，抹了抹脸，闷不做声的往里走，赵高跟在后面把会员卡递给迎出来的门童：“赵高，赵数，都是会员，开一个下午买断。” “您好，我们还剩一个vip包房，里面器具齐备，隔音效果好，还送不限量的低脂无糖健身餐，请问需要帮您升级吗？” “啊……不，不用了。大厅就行，大厅挺好的，热闹！” 门童失望的收回目光，走到前台刷了卡，抬手指了指角落的一个拳击台：“三十六号，下午买断，您一直可以使用到晚上九点，之后每小时的价格是三百元。不足一小时也按一小时计算。” “嗯，知道，我们老顾客。”赵高讪讪的笑了笑，接过卡，一路小跑追上赵数。赵数已经穿好了装备，站在拳击台里。 赵高他爹妈都没啥文化，不知道赵高是个大太监。 本着想让儿子长高的朴素愿望，取了个“高”字。 这小子也不负所望，体重八十五千克，身高一米九五，浑身都是腱子肉，除了不会打篮球，别的都挺符合篮球运动员的特征。 他陪赵数打拳本质上就是站桩挨打，平时挨一两个小时也就差不多了，但今天赵数心情很不好，从下午三点一直打到晚上九点，中途只休息了一次。 随着其他拳台一个接一个的暗了下去，值班的工作人员也关掉了大厅顶上的灯不知道溜到什么地方玩去了，整个拳馆只留下他们头顶的一盏灯。 “哥，别打了，吃宵夜去吧。我请客，吃串！”赵高感觉自己这个挨打的都要脱力了，也不知道赵数这个打人的怎么能坚持那么久。 “呼——” 赵数浑身都湿透了，就像是从水里捞出来似的。他抬起头，正要说话。忽然间“砰”一声巨响，一串火花沿着天花板噼里啪啦窜进了黑暗之中。 “跳闸了？”赵高用牙齿咬掉拳套，翻身跃下拳台，“哥，你歇会儿，我去问问。” 赵数靠在拳台的保护绳上喘气，他感觉一种莫名的心悸，背后的寒毛刷刷刷立了起来。这种对危险的预警救了他的小命，他刚跳下拳台，便有一只动物撞了上去。 “赵高，回来！”他意识到不妙，赶忙喊赵高。 赵高也在连滚带爬的往回冲：“啊啊啊，哥，外面有……有特么的妖怪！” 赵数勒着他脖子滚到拳台一侧，那只怪兽猛地从拳台上蹿下来，却没有看他们，笔直的向门外冲去。 拳馆外面是海洋广场。 以海洋广场为起点，向东一直延伸到夏城海滨塔，有一公里的夏城的旅游美食街，每年夏天都有许许多多的外地人慕名前来，而此时这些游客全都在惊叫着四处狂奔。 就在距离美食街不到五百米的海水里，接二连三的冒出诡异的黑影，他们如同一团团淤泥，摇摇晃晃的在沙滩上爬行，很快便站了起来，逐渐有了人的形状。 赵数发现那只跑出去的怪兽是拳馆养的大金毛。 它不知为何长大了一倍，如同真正的怪兽一样冲过人群，直挺挺的跳进了海中。 那些黑泥越爬越快，一边前进还一边分裂，每块新的黑泥，也会在蠕动当中站起来，变成黑色的人形。 他们的数量在飞快的增加。 变成人形之后，就仿佛有了实体，像百米冲刺的博尔特一样，呼啸着冲到那些游客面前，张嘴便咬。 “卧……” 赵数一把将赵高的“卧槽”摁了回去，他翻身爬起来，飞快向楼上跑去。 这个拳击俱乐部有三层，最底层的拳击俱乐部和二楼的器械健身馆，是开放给他们这种社畜健身者的。 三楼的vip房间则是给那些爱好小众的有钱人娱乐的。 他受人邀请去过一回，知道里面有不少能当作武器的器材。 “哥，你不是想要出去救人吧！这种时候真的不能见义勇为，我求求你了，你别，别冲动好吧！”赵高快吓尿了，一手揪着赵数的裤腿，一手扒着门框苦苦哀求。 赵数环视器械柜，取了一根三节棍，又拿了把花剑，将练力量的负重沙袋背心穿在了身上。 “高，你待在这儿，把门关紧了。这些vip房间用的都是隔音材料，墙壁也厚实，那些怪物多半打不破。有人敲门也别开，等明天天亮了再说！” 赵高哭唧唧：“哥，你……你真要去啊！” 赵数神情很凝重，他不知道那些怪物实力如何，但让他眼睁睁看着外面的人被屠杀，他做不到。 一脚把赵高踹进门里，他飞快下了楼，途中看见半壶汽油，也顺便拎在了手里。回到一楼，他发现有人冲了进来，追在他们背后的怪物似乎有意识，追到门口就停住了。 赵数甚至觉得他们笑了笑，像是玩弄猎物的猎手一般。他们很快便追身去追其他那些还暴露在外面的人去了。 他们不想进屋？ 所以，这玩意有自己的意识和判断力？ 这两个念头在赵数脑子里一闪而过，他发现那些先冲进来的人正在拉动拳馆的大玻璃门：“快，快点把门关上！” 跑进来的都是男人，更多的妇孺还在海洋广场上哭喊着狂奔。 “别关门，他们并不想进来。”赵数越过那些男人，将门又推开了。 这瞬间引起了众怒，其中穿着最名贵的男人直接破口大骂起来：“我草泥马，你特么是谁啊，不关门那些怪物跑进来怎么办？ 他这么有种你自己出去救他们啊！ 装特么什么圣父！ 信不信我们现在就把你先扔出去……” 砰—— 话音未落，他被赵数拎着后领扔出去好几米，一屁股坐翻了前台边上的绿植，又绊着花盆摔了个跟头。 “我自己会出去，不用你们帮忙！”赵铎淡淡说道，顺手将挂在肩上的剑袋打开，取出了那把花剑，“门不能关，但如果你们怕死的话，可以去三楼。 那里有很多小房间，里面也有武器。” “外面是鬼，是妖怪，武器能有什么……嘁，你自己去死吧！”被扔出去那个男人对上赵数的目光，咕嘟一声将后面的话咽了回去，连滚带爬的追上其他人，冲向了楼梯。 赵数则转身走向海洋广场。 第2章 我有免疫 赵数冲到海洋广场中间，抡起汽油桶撒了一圈，将点燃的打火机抛在一个怪物身上，只听‘轰’一声，那团黑泥变成了一个大火球。 他松开手下摁着的女人，扭过头，脸上明明没有五官的，赵数却清楚的能感觉到他在笑。 火焰舔舐着他，他很快分裂成了两块。 赵数冲上前，一剑刺了过去。 说时迟，那时快，被刺中的那团黑泥如同一个装满污水的口袋，“砰”的一声炸裂开，落在地上的每一滴黑泥，都蠕动着膨胀起来，很快变成了十几个新的黑泥。 那些没有五官的脸都在笑，充满了嘲讽的意味。 “刺击也不行吗？” 赵数扔掉花剑，一个前滚翻从两只黑泥的缝隙中滚了出去，同时摘下腰间的三节棍甩向离得最近的黑泥的小腿。 砰—— 棍子一头陷进了泥人的腿中。 那东西什么动作都没有，但赵数能感觉到他转了个身，将那副嘲笑的面孔重新对向了他。 赵数单手撑地一跃而起，飞快的冲向一间尚未关门的服装店。 “大家快些往屋子里跑，那些怪物不会进屋！”他扯着嗓子怒吼道，顺手抄起一个摔倒在地哇哇大哭的小孩，将她扔进了店门。 海洋广场是个商业中心，外面的游客数以千计，他们如潮水一般涌向一楼的店铺。那些黑泥就像是窜进羊群的老虎，左一口，右一口，轻轻松松便杀死了许多人。 赵铎从服装店跑出来，又拎着两个腿软的女人，将他们拖了进去。 服装店老板被吓得翻着白眼躺在地上，他旁边其他那些店铺则是早就关上了门，无论那些幸存者如何哭喊哀求，他们都不愿意打开。 谁相信那些杀人的怪物不进门啊！ 即使是他们不进门，将门关起来也更安全些，至于外面的人死不死关他们什么事！ 赵数环视一圈，抓起一把铁架椅子，大步冲到另一家服装店面前，“哐”一声，将那扇玻璃门砸得粉碎。 “先进去，然后把衣服架子推出来挡在门口！”他转身又奔向另一家店。 “你特么敢砸我门，我就打死你！”那酒吧老板从花台底下探出头来，红着眼睛怒吼，“这是我的店，我的私人财产，我想关门就关门，你特么……” 砰砰砰—— 赵数没有半点犹豫，连续三下，将那扇玻璃门也砸开了。 那酒吧老板跳起来想要打人，但他还没碰到赵数，就被哭喊着涌进去的人撞了个跟斗。 他捂着屁股气得大骂：“臭小子，你叫什么名字，有种你……” 那些黑泥饶有兴致的在门口站了一会儿，便转身扑向了那些还没有进屋的人。 赵数拎着变形严重的铁架椅子冲向第三家店，那家店的老板手忙脚乱的自己推开了店门，哭着招呼：“快点进，你们都快点进，都进来咱们再把门关上行吗？” 赵数掠过了他。 后面那些店铺连忙学着第三家店，将门打开，把围在自己门外的人放了进去。 赵数扭过头，发现大多数的黑泥都追着还没进入建筑物当中的人跑远了，只有少数还在美食摊儿附近徘徊。 他扔了铁架椅子，从另一家体育用品店里拎了根球棒，向着美食摊儿冲去。 夏城的美食摊儿都是搭的篷。 赵数刚冲到广场的台阶前面，就听见遍地的哭声，顺着哭声看去，还有少数人躲在冰柜的缝隙，厕所和桌子形成的夹角中。 那些黑泥似乎并不能将这些阻碍物挪开，但他们脚下的黑水却逐渐晕染开，那些被包裹住的东西也开始变成了黑泥的一部分。 黑水挨到人，哪怕只有一点点，那个人也立刻就会脸色铁青的倒下。 有人受不了等死的恐惧，大叫着钻出障碍物，想要逃跑。 但此处距离最近的封闭建筑也隔着一整个海洋广场，他们往往跑不出三十米便会被黑泥追上。 赵数站在台阶上，算了算距离。 “桌子底下的人听好，我数到三，你们就朝海洋广场里面跑，跑进封闭的建筑物，就能安全。”他大声吼道，同时拎着棒球棍跳下了台阶，“一，二，三！” 赵铎一脚将桌子向离得最近的那只黑泥掀过去，桌子后面的胖子惨叫着滚向广场，那个棚子底下的人也都哭着冲了出去。 被桌子打中的黑泥“砰”一声炸裂开了，那些小黑团落在地上停顿了一下，开始蠕动着变大。 其余那几只黑泥都向跑上广场的人冲去，赵数抓起案板上的菜刀，使劲掷向他们，被刀子刺中的黑泥全部都爆开，变成更多。 哭声越发的凄惨，所有人都被吓得不行，掀开障碍物拔足狂奔，一边跑还一边大骂赵数，恐惧让他们的愤怒毫无道理。 赵数用球棒砸开了一只黑泥，又用大勺打爆了一只，然后抓起串串的铁签扭头就跑。 他一边跑一边回头，那些正在分裂的黑泥都停滞在原地，而没被打中的，则以博尔特的速度向他们疯狂的追来。 海洋广场的直径是一百五十米，以赵数自己的身体素质来说，他是能够逃过黑泥追击的，但那些天天啤酒肥肠麻辣烫的社畜就很难说了。 赵数也没想到，自己帮他们争取到了十几秒的时间，他们竟然还逃不掉。 余光中瞅见着一个胖子被黑泥攀上了的后背，赵数一个背身跃起，将手中串签狠狠插进了那黑泥的脑袋。 只听“砰”的一声，那黑泥炸裂成了小黑团，但危机却没有解除，另一只黑泥也已经赶到，张开黑洞一般的嘴巴向那胖子咬去。 “焯！下辈子记得健身啊！” 赵数一脚踹在那胖子屁股上，同时身子一横，将肩膀送进了那黑泥的嘴巴。 假如这就是生命的最后一刻，那他觉得无比坦然。 此心光明，亦复何言。 赵数将身子站得笔直，睁着眼睛等死。 但过了好几秒，除了肩膀上剧烈的撕裂疼痛之外，他没有感到任何不适，反倒有种十分痛苦的嘶喊声在他心底响了起来。 那种感觉很奇怪，他明明什么都没听到，但感觉却十分的清晰。 赵数扭过头，发现自己身边啥也没有，那一只袭击过来的黑泥就像是从来没出现过一样。 从海滩上追来的黑泥们也纷纷从他身边掠了过去，追到建筑物前面没有抓到人，便扭头向其他的街道冲去。 若不是肩膀上的衣服被撕裂了一大块，皮肉翻起老高，鲜血顺着膀子淌得到处都是，赵数都要以为这是什么实景电影了。 他站在原地思考了片刻，在两边店铺数千人惊悚又崇拜的眼神中，重新捡了把环卫工人扔下的铲子，扭头又往海岸线走去。 既然有免疫，那还怕什么？ 海岸线上已经没有黑泥了，半个小时之前如同魔域般的海水重新恢复了安静，月亮不知不觉跃出了海面，皎洁的月光洒在沙滩上，有种如同电影的美感。 那些美食摊儿没有受到什么什么物理性的破坏，仍然安静的矗立着，桌上的海鲜还在冒着热气，有几个棚子里传出了东西烧焦的味道。 赵数走进去关了火，顺便查看了一下他们的冰柜。 “哥，哥，你能不能先包扎一下，嘶——”赵高一冲进来就跟趴在烧烤架上的烤串小哥相互盯了个正着，他一哆嗦，连忙在额头胸前乱点，“阿弥陀佛，阿弥陀佛……” 赵数转身将那小哥抱起来，将他平放在沙滩上，替他合上了眼。 “报警了吗？” “这……没顾得上，我现在报！”赵高连忙在身上摸手机，摸了半天，讪讪的搓了搓手，“跑得太急，好像掉了。” “我……我报警了，他们压根就不信，但……但还是说晚点会派辆车过来看看……” 赵数偏头看了看，说话的是他最后救的那个胖子，他拼命的擦着胖脸上的汗水，一副很害怕的样子。 “天啊！怎么会这样，死了这么多人，这得上联合会新闻！” 又有个小伙子跑了过来，先咔咔咔拍了好几张相，才掏出一个小牌牌。 “我叫卢天，是夏城时报的记者，刚才也跟总部打过电话了，总部马上就会派人过来，咱们先保护现场最好。” “哈哈，那最好，那最好。我叫许辉，海洋地产的投资部经理，本来是陪几个客户过来体验生活，哈哈……结果，他们怕是都……都再也体验不了了。”胖子干笑道。 这俩人虽然后怕，但并不悲伤，显然是没有亲友丧身在刚才那场恐怖的屠杀之中。 赵数皱了皱眉，走到一根长板凳前坐下，脱了上衣让赵高替他清理伤口。 他虽然没有像其他人那样一下子死掉，但黑泥那一口的威力丝毫不亚于一只发狂的德牧，他觉得自己整个左手都痛得麻木了。 卢天跟许辉唠了两句，一溜小跑凑到赵数面前，满脸堆笑：“咱们能得救都靠这位兄弟啊。你这身手可真是了不得，以前是特种兵吧！ 这样，方便现在给你做个采访吗？” 第3章 死人活了 赵数抬眼瞅了瞅他，摇头道：“不是。 不方便。 要是你还有多余的力气，不如先去安慰一下那些失去亲人的人，在警员们过来之前最好不要让他们上到沙滩来。” 卢天脸色一沉，显然有点挂不住，但仅仅一瞬就调整了过来：“你是觉得沙滩不安全？ 是不是刚才在和那些怪物交手的过程中发现了什么？ 你觉得这会是一种从来没有发现过的深海怪兽吗？” 赵数叹了口气，他瞥见卢天背包带上还有个小型摄像头，或许是在摄像，也或许是在直播，他倒不是不喜欢记者，就是觉得这种时候吧，很不合时宜。 许辉见场面有点尴尬，讪笑着插了进来：“哈哈，小卢，你别着急。人家小哥受了伤，又累坏了，你有什么采访不能等你们总台的人来了再说？ 现在还是安全最重要，咱们还是听小哥的，先回屋子里去。 我记得地下商场里面有家很不错的咖啡——都去吧，我来请客！” 卢天见赵数完全没有答话的意思，只得撇了撇嘴：“行吧，但等会一定要先接受我的采访，我叫卢天，小哥你记住了吗？” 许辉见着小记者的情商着实不高，连忙接着打圆场：“哈哈，你看看咱们。 连人家名字都没问，就一直小哥，小哥的，太没礼貌了—— 我叫许辉，海洋地产的投资经理，两位兄弟贵姓，都在哪里上班啊？” “赵数，自由职业，什么都做。” “赵高，老城菜市场卖猪肉，进门右拐第三个台，有空去买，给你们打折！” 许辉的笑容僵在脸上，伸到一半的手拐了个弯，掸了掸衣服上的灰尘又放了回去：“哈哈，现在的年轻人就是不爱受束缚。 自由职业做得好收入也很可观，就是太不稳定，也太辛苦。 其实咱们海洋地产的薪酬福利也是很好的，你们要是有兴趣，我可以给你们安排几个好活儿，保证钱多事少离家近！” 赵数之所以坐在这里听他们白话，纯粹是因为得要上药。 赵高替他绑好绷带，又将外套和那把铲子一起递给了他。 赵数站起来：“说真的，你们要是不想帮忙，就自己去找地方躲，我从来不救自己作死的人，明白？” 许辉和卢天同时一愣，看向赵数的眼神都变得不友善起来。 卢天年轻，也没什么城府，当场就哼起来：“力气这么大，又跟杀猪匠混在一起，多半是在老城扛包的，有什么好得意？” 许辉抹了抹额头，看了看广场对面的海洋地产大厦，虽然赵数让他们离沙滩远一点，但他还是觉得跟在赵数身边最安全。 想了想，他开口道：“小卢，话不能这么说，甭管人家是干什么的，这一回总是救了咱们的命。 咱们也都是有头有脸的人物，该帮忙——快，把那些人都劝回去吧。” 像卢天和许辉这种出来跑新闻和商务应酬的人毕竟是特例。 百分之九十九来海洋广场的人都携家带口，呼朋引伴，被黑泥忽然袭击，大部分人都跟自己的亲友失散了。 这会儿见形势稳定，所有人都在相互寻找。 能在广场上相遇的自然幸运，更多人没能在广场上找到亲友的人，都崩溃大哭着跑上了沙滩。 赵数看见一个男人跌跌撞撞的从桌子下面抱出一个小女孩，仰头大声痛哭。 他撇撇嘴，这种男人只是看上去爱他的女儿，实际上却是个渣爹。 那些面色铁青躺在沙滩上的男人们，才是真正热爱家庭的。 他抬头向城里看去，璀璨的灯光如同一片星海。 在台阶前站了几分钟，他掏出手机拨通了一串号码。 手机里传来联合会着名音乐家高远先生的《星海》第二节，悠扬的曲子响了足有一分钟，直到耳中传来冰冷的电子合成音：“对不起，您拨打的用户暂时无人接听……” 赵数很失望，这大概就是所谓的缘分尽了吧。 “婶啊，这我也特别悲痛，但危险还没有解除，咱先保护现场行吗？ 你们也报警了，警员马上就到。 您不能辜负叔叔一片苦心啊！”赵高挨个在沙滩上劝说，但在突如其来的死别面前，谁能听得进劝告？ 他个人高马大的花臂汉子，急得直抓脑袋：“哥，你看这……” 赵数刚挂了电话，一回头，便看见一个面容诡异的男人在赵高身后站了起来，双手平直，张口就要向他后脑勺咬去。 “趴下！” 他根本没时间说别的话，两个字出口的瞬间，手中铁铲已经抡圆了朝着赵高的脖子横斩过去。 幸好赵高这人听命令都成了本能，身体的反应快过大脑，他毫不犹豫的向前摔了个狗吃屎，然后才开始大叫起来：“啊啊啊……哥，哥，咋了？” 赵数没功夫的理他了。 他这一铲力量很大，将那男人的脖子铲断半截。 可脑袋都吊在了肩膀上，那男人还是能动，双手向前挥舞，一把抓住了绿化带上的电箱。 只听咔嚓一声，电箱被他整个扳倒，数根电线噼里啪啦闪着火花弹了出来。 赵数拽上赵高就开跑。 他能跟怪物打架，但高压电确实是不行。 沙滩上的灯光瞬间全部熄灭，广场上的众人惊恐发现那些原本躺在地上的尸体，一具接着一具站了起来。 “啊啊啊，丧尸！” 人群中响起惨烈的叫声，原本稳定下来的气氛一下就炸锅了，所有人都在推挤，拼命想要往屋子里跑，沙滩上更是传来一声接着一声的惨叫。 赵数发现这些死而复生的人确实跟黑泥有所不同。 他们的动作不快，比起普通人来说更为迟缓，但力气超大，一下就能将人的颅骨咬一个豁口，嘴巴能张开大半张脸那么大，也不害怕高压电。 他们真的就跟传说中的丧尸一样，身体僵硬，毫无感情。 “让大家往地下商场跑，这些玩意跟之前的不一样，墙壁恐怕阻挡不住！”赵数一把将赵高推了出去，自己拿着铲子反身奔向台阶。 赵高急得直跺脚：“哥，你又要干啥？” 赵数抡起铲子，一铲点在一个丧尸胸口，大声回答：“守盲道。” 这些丧尸腿脚僵硬不能弯曲，走到台阶前面纷纷被绊倒，你撞我，我撞你，倒了一堆，但给残疾人提供的便捷通道却拦不住他们，赵数看见已经有好几头从盲道上走了过来。 他一铲子将面前的丧尸打倒，接着狠狠剁在他颈椎关节上，那丧尸的脑袋咕噜滚了出去，但他的四肢却还在抽动，慢慢的撑着地爬了起来。 赵数连续好几铲分别铲在他左手肘关节，右手手关节，左腿膝关节，右腿膝关节上，那头丧尸被铲成了人彘，弹了几下，终于是不动了。 但他后面的丧尸又毫无畏惧踩着前面一人走了过来。 赵数扫了眼沙滩，刚才还有被咬了的人在痛呼翻滚，现在已经没有声音了，那些人也一个个站了起来，带着诡异的表情慢悠悠的走向广场。 他将变形严重的铲子狠狠砸向第二头丧尸，转身向着地下商场飞奔而去。 海洋广场的地下一层是超市，每天营业到八点半，出事儿的时候已经没有几个顾客了，只有些准备关门的工作人员。 许辉一冲进超市就亮了工作证，要求超市里的工作人员关门。 赵高急得跳起来阻止他们操作电脑：“我哥还没进来呢！” “小兄弟，外面什么情况你看不到吗？ 为你哥一个人，你想害死我们所有人？” 许辉亲眼看见那丧尸挨了赵数一铲，还能活灵活现的抓爆电箱。现在他谁也不指望了，这人再厉害，还能打得过几百个丧尸？ 赵高直瞪眼：“要不是我哥，你们早就死了！” “话不能这么说。赵数兄弟确实是个好人。 但我们能活下来，主要还是靠自己跑得快。 他也没能把那些怪兽全部清除掉不是。”卢天帮腔道，“咱们现在真得赶紧关上门，还要保持安静才行。 书里面说过，丧尸都是不能下楼，咱们只要撑上几日，联合会的军队肯定就会来救我们了。” 其余人面面相觑。想说等赵数吧，心里又害怕；想说不等赵数吧，良心又有点不安。 许辉叹了口气：“说实话，我让关门都是为了你们！ 那赵数兄弟确实救了我，但我也亲眼看见他被那黑怪兽咬了一口。 你们想想，要是他变成那种怪物，你们有谁能活下去？ 哪怕是必须背一个忘恩负义的名声，我也必须得把他关在外面！” 此言一出，人心中的天平立刻偏了。 “对啊，我也看见他被咬了，其他人都死了，怎么就他没事？” “靠！细思极恐啊，他该不会本来就是怪物吧！” “兄弟们，关门，必须得关！咱们都是有老婆孩子的，可不能死在这儿！” “就是，我看那人还爱管闲事，即便他没变成怪物，肯定也会给我们惹祸，赶紧关了吧！ 反正那些丧尸也下不了台阶，只要咱们不出去，就不会有危险。” 赵高气得想哭，人怎么能这样啊！ 他升起一股蛮劲想要去抢那电子门的控制权。 然而双拳难敌四手，还没摸到按钮，就被好几个男人扯着衣服拉了出来，还趁机对他拳打脚踢，说着不干不净的话。 赵高也怒了，反手抄起插在桶里的晾衣杆，一棍子抽在一人脸上：”老子不敢杀人，还不敢杀猪吗？” “他还敢打人，给他推出去，推出去！”人群攒动起来。 赵高还没反应过来，就感觉自己被人民的海洋淹没了，也不知道是谁的手在他腰上肚子上屁股上各种推，等他回过神来，人已经站在了电子门外。 许辉很高兴，腆了腆肚子，意气风发的下令：“关门！” 人群跟着齐呼：“关门！” 电子门缓缓下降，赵高回头看去，只见几十个脸色青紫的人站在台阶最上端，居高临下的看着他们，背后还有更多人摇摇晃晃的走来，一层又一层，似乎永远也没有尽头。 他鼻子一酸，眼泪在眼眶中滴溜溜的直打转。 第4章 先囤点货 电子门落到一半就停住了，在所有人惊愕的目光中，竟然又开始往上升。 许辉心头的火气一下子冒了起来：“小刘，怎么回事！” 大家都跟着他回头去看那个操作电子门的店员，然后齐齐的倒吸了一口凉气。 小刘跌坐在地上，收银台的桌子上坐着个男人，正在低头打打火机。 “高啊，去给我拿点面包，巧克力和饼干，饼干要铁盒那种。”赵数深深吸了口气，嘴里的烟下去半截，他仰头吐出一串白雾，想了想，“再拿几条烟。” 赵高又惊又喜：“哥，你没事啊！” 许辉却是又惊又怒，仗着进了自己的地盘，扯着嗓子大吼：“他是被怪兽咬过的，快把他赶出去，不然大家都得……” “死”字还没出口，赵数已经拿着把小折叠刀抛起来，刀尖垂直下落，笃一声扎在了桌面上，他淡漠的看了许辉一眼：“想死吗？” 许辉咕嘟一声把话咽了回去，骚动的人群更是瞬间安静如鸡。 赵数面无表情的扫过他们，冲赵高抬了抬下巴：“快去拿，挑贵的，钱就记在这位许经理账上好了。” 赵高二话不说，单手拖了个小推车，昂首挺胸的向里面走去。这一次没人敢拦他，他每走一步，前面就让出一大块空地来。 赵数低头在电脑上敲了“黑怪”两个字，跳出了几段视频，但都很短暂，他又登上联合会在夏城的各个官网，没刷到跟这件事有关的消息。 关掉网页，赵高已经拖着满满一车食物跑了回来：“哥，我还拿了几把钢口好的剁肉刀，行吗？” 赵数点点头，跳下收银台，转身向门外走去：“我要是想留，你们赶不走；我要是想走，你们也留不住。既然你们选择要自己单干，那么……好自为之吧。” 赵高一边跟着赵数小跑，一边还松开小推车，扭身比了两个不文明手势。 赵数轻车熟路拐进了超市背后的库房，拿起小推车上的刀子掂了掂，哐哐哐用刀背将大锁砸开：“找一辆拉米的拖车。 主要搬米、面、油、矿泉水、牛奶，拖到地下车库去，货用电梯在走廊尽头左拐。” “啊，这……这不好吧！”赵高抓着头皮，“一会儿警员来了咱怎么说？” 赵数闭上眼睛，轻轻吐了口浊气：“如果他们还能来，我就是把牢底坐穿，也觉得挺高兴的。” 赵高愣了一下，也沉默了。 兄弟二人在库房门口站了好几分钟，赵数拍了拍赵高的手臂：“行了，止步不前就解决不了问题。 赶紧干活，我去找辆车，一会儿在车库的电梯前面汇合。” 赵数念书的时候在海洋大厦做过一学期的兼职，知道地下车库有一个专门用来停超市厢货车的地方。 因为每班车的司机不固定，有的人嫌钥匙换来换去很麻烦，就喜欢在驾驶室坐垫底下弄个藏钥匙的地方。 他不知道这个习惯还有没有保留。 如果没有，他就得考虑其他办法打火。 地下车库停了五个车，前面四个都一无所获，直到第五个，才在一个小缝隙里摸到了一个小小的布袋。 赵数费了老大的劲才把钥匙掏出来，等他将车子开到电梯口时，赵高已经搬了一大堆的米面油水奶下来。 赵数将车子停好，也下去帮忙。 两人分工，赵数拉货，赵高装车。 米面油水奶搬完了，就装饼干，麦片，面包，泡面之类的。 两人干得汗流浃背，赵数觉得自己的右手也快跟左手一样不能用了的时候，才终于将车厢和后座全部塞满。 赵数将钥匙扔给赵高：“行了，你开车。去夏城大学。” 赵高一边调座位打火，一边问道：“去那干嘛？我看这车库挺安全的，咱在这儿躲一阵，等到天亮再说不行吗？” 赵数用牙齿撕开一块巧克力包装，狠狠咬掉大半截：“首先，夏城大学在山上，周围五六公里都没有商业街和娱乐设施，本身是一个封闭的场所。 就算那些黑影可以进入学校，九点也已经临近宵禁时间，大部分的学生都不会在外面。如果有什么地方受到损害最小，那肯定是夏城大学。” 他咽下巧克力，又撕开一条肉松面包：“其次，夏城大学可以看到三分之一个夏城。 学校的老师教授又是有身份有地位的，既能用肉眼看到城里的情况，也能最快速度的联系到联合会—— 我是说如果出现这种事情的地方只有我们夏城的话。” 面包也进了肚，他环视四周，给自己戳了盒牛奶：“最后，那是整个夏城我最熟的地方……” 话音未落，背后的电梯间轰隆一阵响，天花板和石头一并落了下来，烟尘中几个丧尸摇摇晃晃的站了起来，嘴里似乎还叼着不知道谁的胳膊。 他们僵硬的脖子来回转动了一圈，发现停在门口的车子上还有活人，开始向他们走了过来。 赵数咔咔咔松了刹车，扳了档杆，侧身过去猛地一推方向盘：“松离合，加油——最后的最后，谁特么告诉你车库挺安全的？” …… 赵高越开车越心惊。 晚上的滨海路本来是很空旷的，可今天他开了不到两公里，就看见了几十个抛锚在路上的车子。 路旁还有很多面无表情的人，不仔细看的话，会以为他们是在等车，但赵高知道他们等车绝不是因为想要坐车。 他一害怕就想找人说话，但赵数在冲出车库之后就睡着了，鼾声又沉重又疲惫，他实在是不愿将他喊起来。 没办法，只好打开车载广播，连续调了十几个台，终于找到一个还在播音的。 “请广大市民不要恐慌，寻找坚固地方躲避。请广大市民不要恐慌，寻找坚固地方躲避……” 可惜这个唯一还在播音的台也只是不停的在重复这两句话，而且听了没多一会儿，这个台也只剩下了滋滋啦啦的电流声。 夏城大学是夏城最好的学校，距海洋广场二十五公里，一面临海，整个校区都是在山头上。 因为管理严格，学生们又沉迷于学习不能自拔，周围不像其他大学那样有很多娱乐场所。 “前面有个加油站。”赵数不知什么时候醒了，侧头靠在窗户上说道。 赵高踩了脚刹车，瞥了眼油量：“还能跑一百多公里，要去加点油吗？” 赵数看了看那些被砸得稀烂的小车，摇了摇头：“不，我打不动了。” 他只是有个有被迫害妄想症的老爹，每年都觉得是世界末日，所以从小就疯狂的让他学习各种技能和锻炼身体而已，但并不是真正的超人。 赵高觉得自己真特么没用，白长了近两米的个儿，关键时候屁忙都帮不上。 ”哥，直接开进去吗？” 夏城大学有一道山门，一道大门，平日外面的车子只能停在山门后面的停车场里，但现在这两道门都没有安保。 赵数点了点头：“先去家属楼，从前操场过去，然后向右，有扇小木门，我觉得你可以把它撞开。” “得勒，这是您的母校，您说往哪开咱就往哪开！”赵高一脚油门，冲下道路，飙上了操场。 天边泛起一抹鱼肚白，微弱的晨光和闪亮的车大灯一起把操场照得分明。 有几个穿着学生模样的人在操场上游弋。 也不能再将她们称为人了，她们现在所能感知到的只有活人的气息，人类该有的情感全部都变成了杀戮的本能。 赵高打了个方向盘，试图避开冲来的丧尸学生，赵数倾身将他方向盘拉了回来：“撞过去！” “哥？” 赵数闭上眼睛：“她们已经死了，而且变成了人类的敌人！” 赵高加了一脚油门，货车呼啸着撞了过去，被撞飞的丧尸如同麻袋般飞出老远。但很快，她们又撑着地面，缓缓的爬了起来。 车子停在教师宿舍楼下面，赵数摇下车门，仰头大喊：“老周，你特么还活着吗？” 整栋宿舍楼就跟人死光了一样安静。 赵数又喊了好几遍，终于才有一扇窗户被推开了一个小缝：“赵数，你从哪儿来的，你特么还活着吗？” “老校长呢？” “教务楼吧，要是不在，那就是死了！ 赵数，你爸真特么是个天才，连世界末日这种事，都能被他说中，现在我真想去挖他的坟，问问他这破事怎么才能过去！” 楼上的男子三十多岁，蓬头垢面，说着都快哭了。 赵数翻了个白眼，示意赵高开车：“把矮院墙撞倒，甩开后面那些丧尸！” 赵高咔咔咔一顿操作，表情还挺兴奋，谁不想这么开车呢？看什么玩意不顺眼，就先撞了再说。 赵数指挥着他在校区里来回兜了好几个圈子，然后才偷偷摸摸将车停在教务楼背后的空地里，从办公室的窗户翻了进去。 夏城大学的老校长周文翰愁眉苦脸的坐在大会议室里，面前摆着一长溜设备。 通讯学院和信息工程学院的院长一人一边，捣鼓得满头大汗，最后还是无奈的摇起头来。 “校长，恐怕整个东州的基站都被损坏了，一点信号都找不到。” “而且电磁波特别异常，就好像整个城市变成了两块磁场相互对冲的磁石一样，我们实在是无能为力了。” 第5章 情报交接 赵数推开门的时候，那些年轻些的女教授都已经哭了起来，男教授们被吓了一跳，纷纷抓起手边的扫帚铲子。 看清来人是赵数，一半的人松了口气。 周文翰抬起头来，露出了最为凄苦的笑容：“小数，你父亲的猜想……好像成真了！” “他那是被迫害妄想症，不是猜想。”赵数摇摇头，“任何一个研究成果都不能只有一个结论。 他每年都说会有世界末日，但直到他死也没能推断出世界会以什么样的方式迎来末日。 所以，现在谈他没有用，还是谈谈学校的情况吧。” 周校长点点头，也不矫情，学校的情况张口叫来：“今年招生共四千三百二十六人，刚进行完军训，其余年级学生尚未返校。 另有一部分返校的老师和基层工作人员，另外家属楼中的家属，恐怕也有一两千人。” “损失情况，水，电，食物，通讯？” “事情发生的时候是昨天晚上八点五十五分，当时还开放的场所只有几个操场，食堂超市和图书馆。 我已经通知所有人不许离开宿舍，让宿管清点学生人数，但是现在没有信号了……” 周文翰用手掌肚擦了一下眼睛，没提到这件事时他心里只是钝痛，现在认真去想，便如一把刀子在胸口使劲搅动。 那些孩子的人生才刚刚开始，怎么会遇到这么不可理喻的事情呢？ 赵数没有催，老校长很快就稳定住了情绪：“就在半个小时之前，学校所有楼层的自来水都停了。 但我们学校有三个湖和自己的蓄水池，如果能想办法将水接进房间，也能支撑很久。 电还没断，不知道能维持多久。 食物有困难，现在食堂和小超市附近全是……孩子们…… 所以。我们没法拿到食物。 只能靠学生们自己宿舍里的储存，那都是些零食，撑不了多久。 至于通讯……全断了，全联合会，谁也联系不上。” “用卫星通话也不行？” 通讯学院的院长一直在揪自己仅剩不多的头发：“数啊，你爸以前有没有猜过是外星人入侵啥的。 我觉得他们很有可能是把所有的通讯卫星都给拆了！” 周校长叹了口气：“小数，学校的老师们大都是研究理论学术而不是应用技术的，你别难为他们了。 关于大灾变的研究，你父亲在整个联合会都是头一份的，只是以前没有信他。 他的成果只有一个——那就是你。 你既然回到学校，那便是想要与我们共克时艰，现在我想听听你怎么说。” “哈，校长您可真是太抬举我了。 我爸的那几箱子笔记都捐给联合会了。 我能有什么办法？”赵数苦笑，“我都怀疑我是不是他亲生的，他写的那些鬼玩意，我从来就没看懂过—— 我回学校主要是因为没别的地方可以去，城里面恐怕已经彻底完蛋了。楼下有一车米面油，数量不多，您可以用来应急。” 周校长没有像其他人那样跑到窗口去看，他双手合十顶在下巴底下：“我没指望你的学术研究水平—— 昨天晚上我们做过一系列的测试，这是此次大灾变中出现的两类怪物的基本参数，你先看看。” 赵数看着老爷子手脚麻利的打开投屏，该说他们不愧是学者吗，竟然已经把黑泥和丧尸都编上了号。 黑泥被称为“初代”。 基本属性：未知 基本特质；速度能达到目前人类肉体所能达到的速度极限，五百米之内不会衰减（更长的距离未能监测到）； 不具备生物体的器质特征（推测其并非碳基类或硅基类生物）； 拥有拟物能力，接触到生物体可瞬间致死，并在半小时至一小时之内将死者转化为二代体（推测可能拥有未知病毒）； 物理特质紧密的实物可以对其进行阻止。 二代体 基本属性：碳基生物被初代进行转化之后的形态 基本特质：最高速度约等同于成年男子快步行走，不具备上下楼梯和跳跃能力（但据观测，他们的关节可以弯曲，摔倒之后能够自行爬起）； 能咬碎强度等同于混凝土的物体，身体强度比普通的碳基生物有显着增强； 具备生物体的器质特征，但其活动并不依靠器质间的联动，对于活人具有追踪和感知的能力（一定距离以内，原理不明，具体的距离也没测出来）； 可以通过物理方式对其攻击，但不能用杀死碳基生物的方式将他们杀死； 夜间活动强烈，太阳出来之后会变得安静（但是不害怕太阳，如果出现在他们视野中，同样会发动攻击）； 智力低下。 “还有第三代。”赵数轻轻说道，“被第二代咬中的人，也会变得跟他们一样，而且蜕变时间很短，只需要三分钟左右。” “你跟他们已经发生过战斗？”周校长并不惊讶。 “嗯，在海洋广场。 初代从海里出来，不害怕火烧，也不害怕钝击和斩击，被锐器击中时还会分裂。 物质紧实的东西对它们的阻止也是暂时性的，他们可以融化一切物质包括生物——” 赵数停顿了一下，想起自己看见的那些黑泥，神情变得严肃而郑重。 “而且，我觉得他们似乎是有意识的。” 会议室里安静了一瞬。 周校长敲了敲桌子：“小郑，把他说的也记录下来。 我们知道的太少了，现在只能先去记录眼睛看到的。 至于如何论证，那是以后的事情。” 赵数想了想，没说自己被咬的事情。 他不知道自己是不是特例，就无法确定他爸是不是偷摸给了他什么特别的训练，这种没谱又拉仇恨的免疫力，自己知道就行了。 “二代体不怕高压电，脑袋砍掉还能继续动弹，但如果把四肢连着脑袋一起卸掉，还是能阻止他们继续行动的。” 周校长倒吸一口凉气：“你解决过二代体？” 赵数懵了：“你们不也知道他们能够用物理方式打击吗？” 周校长苦笑：“知道是知道，可是打不过啊！ 体院的小高为了救一个学生，打断了一个二代体的头，却还是……” “我猜是需要损坏到一定的程度才可以。”信息工程学院的郑院长飞快录完信息，插嘴说道，“他们现在已经不是生物了，非要说的话，更像是一种机械！” ”行了，不要瞎猜，先把信息都记录起来，有新的再补充。 小数啊，你看学校还有这么几千个学生和数百名教授，咱们不能眼睁睁看着他们等死吧。 我觉得，至少得要想想办法把食堂和小超市库房里的粮食抢回来，你觉得呢？”周校长又看向赵数。 赵数笑起来：“合着您老还真不是指望我学术研究的能力。 不过，您也不能指望我自己去跟几百只二代干架吧。而且我还受伤了——” 他揭开外套，露出肩膀上的绷带。 周校长一惊，连忙绕过桌子走了过来：“是被他们咬的？” 赵数摇摇头：“不是，是被拳馆的大金毛。他应该是受初代影响变得很凶暴，咬完人就冲出去，被初代吞噬了。” “那真是可惜，要是是被他们咬的，咱们就可以先研究研究你了。”周校长半开玩笑，半是真的惋惜，比他更惋惜的是生物学院的那个院长。 他们倒是一点都不害怕赵数异变，满脑子想的都是通过研究来获取新的信息。 赵数想了想：“或许我爸在我小时候的训练里偷偷做了夹带，让我练习了些我自己都不知道的东西，要是有器具，我倒是可以贡献点血出来研究。” 生物学院院长大喜，抄着皮筋针管就上来了：“那真是太好了，我就抽一点，五十毫升就够！” 周校长坐回去：“现在情况很紧急，每一秒钟都十分重要，我们回到正题。 刚才小数进来之前我们在说什么——通讯暂时无法畅通，那么学校就必须自救。 事情已经发生了，怨天尤人没有用，捂住眼睛也不能让危机消失。 诸位同僚，你们都是各个领域的精英权威，希望诸位能够积极献策，解决食物，水和安全性问题，尽可能多的保住孩子们的性命！” 教授们纷纷拧着眉头苦思起来。 赵数翘着二郎腿思考了片刻，忽然扭头问赵高：“刚才追我们那些二代还在楼下吗？” 第6章 全员转移 赵高从进屋的一瞬就呆滞住了，他是个杀猪匠的儿子，书只念到了初中毕业，当初跟赵数做朋友的时候两人年纪都不大，彼此也不问家世。 后来他出去北州打了几年工，回来时赵数的父亲已经去世好几年了。 当时赵数在夏大读书，他就已经崇拜得不行，却没想到他竟然跟夏大的大佬们这么熟。 “高，问你话呢！”赵数见他一脸懵逼，不得不又喊了一次。 赵高噌的站了起来，同手同脚走到窗户口，探头一看，脑袋摇得跟拨浪鼓似的：“没……没有……应该是没有吧。 我……没看见了。 但是我们之前就已经把他们甩掉了，或许他们没看见咱们往哪边跑的。” “那不可能。我试过，他们不借助眼睛来寻找活人。 如果他们没有跟过来，就说明他们的感知能力是范围性的，而不是追踪性的。 这对我们而言，是个好消息。”赵数摇摇头，说道。 周校长等人也眼睛一亮：“你是说，只要不踏入他们的感知范围，或许我们还是可以离开建筑物在学校里面行动的？” “嗯，理论上是可以，但操作难度还是大。 第一步就是我们不知道他们的感知范围有多大，是直线距离感知还是半径距离感知。 而且也不知道学校内部所有二代的分布情况。 一旦有藏在暗处没被发现的二代，那就必死无疑，而且每消耗一个人，就会增加一个二代。 所以，自由活动是别想了。 我是在想，我们能不能趁这个白天将学校里的活人都聚集到一起。” 周校长抬手制止准备对上一个问题进行学术讨论的教授们，直视赵数：“详细说说。” “您也说了在晚上他们会比白天更具备攻击性，那么这就说明他们的感知范围有可能会在夜间扩大，更糟糕的是可能会从范围感知变成追踪感知。 如果每天晚上都袭击宿舍楼和家属楼，您觉得大家能坚持多久？” 这次不用周校长招呼，大家便自觉的安静了下来，教授们脸上肉眼可见的冒出了汗珠。 “老天爷，只要有一栋宿舍楼失陷，整个学校都得完蛋。”郑院长的电脑被他打翻了，他喃喃自语道。 周校长也站了起来，望着窗外的太阳，真实的感觉到了时间的紧迫。 “没错，应该集中起来！ 现在通讯不畅，无论是为了资源分配，还是后续抵抗，都应该把人集中起来——赵数，你还记得学校的大礼堂吗？” “记得！” “那里能同时容纳一万三千人听讲座，除了地面的两层之外还有一个跟上层一样大的地下空间，你觉得如何？” “啊，那里……应该是没有问题。”赵数努力的想了想，发现作为一个从不听讲座的学渣，他对大礼堂的印象十分模糊。 “好，那就定在礼堂！ 小杨，把纸发给大家，美院的全都动起来，先画一百份学校的平面图！ 小郑，你带信院的去一趟一楼监控室，把现在还能监控到的区域情况做成表拿上来！ 其他人别闲着，挨着一个办公室一个办公室的清理，大的仪器设备先不要管，把小的日常生活用品都给我收集起来，一颗图钉就别落下！” 清晨的微风吹动周校长的白发，他转身走到白板前面，摘下碳素笔帽，一边快速勾勒着夏城大学的轮廓，一边大声的下达着指令。 他今年已经七十三岁了，死不死其实不太要紧。 但他不希望是带着对人类世界无尽的绝望死去。 他们的祖上华夏人无论面对什么样的天灾都没有退却过，他希望要把这种精神传递给那些年轻的教授和学校的学生们。 这将是他此生最后一堂课，至死方休！ 赵数掏了块巧克力塞进嘴里，闭上眼睛，尽可能的恢复精力。 人类会有灭亡的那一天吗？ 或许是会的。 但，不是现在！ 准备工作有条不紊，教授们只用了一个小时的时间，便完成了各自的工作回到了顶楼会议室。 夏城大学是个综合性的学校，一共七个学部：基础理学，信息与工程科学，生物与基因科学，人文社会科学，经济与管理，医学，体育与其他学科。 其中普通老师都在自己的宿舍里面，被困在教务楼里面的全是各学部及以下院系的正副院长和资深教授。 地位高就意味着年纪也不小了，即便是体院的院长也是个六十多岁的老大爷，身体比同僚们矫健些，但肯定也打不过二代。 赵数提议先去男生宿舍接出些体壮的男生，确定礼堂里外没有危险了，再将其他人和物资搬进去，如果礼堂附近的二代很多，还得先想办法除掉他们。 “我跟你们一起去！”体院院长主动站了出来，“校长可以把喊话录下来，但有正经的教职员工出面，大家会更容易相信一些。” “我也去。”法学院的副院长也站了出来，“我是同僚们中最年轻的，还练过拳击和短跑，赵数你说我是不是挺厉害的？” “战六渣吧。” “赵数，你小子……”罗副院长一把搂住他脖子，在他耳边咬牙切齿的威胁，“你那官司不想打了？” 赵数苦笑：“序哥，都这时候了，你还想着那官司呢？” “当然得想！”罗序哼了一声，“假使秩序能很快恢复，咱们就得按照法律办事；假使秩序不能很快恢复……咱们就更加要信仰法律！” 赵数翻了个白眼：“老校长，恐怕确实需要几个教授与我们同去。 一来像苏院长说的那样，更为可信；二来新生和我都不太了解礼堂的环境，需要有人作为指引。” “那好，小罗算一个，老苏你……” 老爷子吹胡子瞪眼：“你什么你，别看我六十多了，你们谁跑过世界冠军？” 周校长耸了耸肩：“好，老苏也算一个。再加上我……” “您就不用了，录好音，坐镇这里就好。” 赵数和周校长对视了片刻。 周校长点了点头：“好吧，我坐镇这里——把录音机拿过来。” 赵数接过录音机，递给他：“给，您说得简短点！” 周校长瞪了他一眼，转身看向窗外的太阳。 “诸位同学，我们不得不承认，世界可能发生了一些巨变，我们现在无法同外界取得联系，生命面临着威胁。 但值得庆幸的是，今天的太阳还是升起来了。我们面临的不是无法反抗的困局。 现在，经学校各院系共同商议，决定将全校学生都集中到大礼堂中。 但目前尚未确定大礼堂是否安全，所以将由体院苏武教授，法学院罗序教授，你们的学长赵数带队，从男生中挑选一支敢死队前去确定环境。 此行具有很大的危险，希望诸位同学认真评估自己的身体情况。 如果想去，请大声在窗口喊出你们的宿舍号和名字，然后等待下一步指令。” 周校长停了下来，赵数以为他说完了，正想要去拿录音机，忽然看见老爷子双眼中迸出了两行清泪，他用尽了自己全身的力气吼道：“同学们，人活着一天，就要有一天的希望！” 赵数顿了一下，接过老爷子手里的录音机，接上扩音器，设定好重复播放，转身出了会议室。 赵高，罗序，苏武三人跟在他身后，其余的教授们全都站了起来，跟着他们走到阳台上，一直目送着他们消失在了楼道之中。 赵数没有出教务楼，还是绕到翻进来那间办公室里，直接打开车门，从窗户跳了进去。 车子很快绕到了路上，林荫道的中央直挺挺的站着两个女学生。 赵数忽然喊道：“高，刹车！” 赵高吓了一跳，一脚刹车踩熄了火：“咋啦？” 赵数摇摇头：“苏院长，这有多远？” 苏武皱了皱眉：“一百多米！” “那就是说，一百多米是安全距离吗？”罗序捏着下巴说道。 然而三人的对话还没结束，赵高便是一声“卧槽”：“哥！她……她们抬头了，咱……咱还停着儿吗？” 三人同时抬头看去，只见那两个女学生直勾勾的望着他们这辆车，脚下的步伐开始挪动，一步，两步……越来越快！ “走走走！赶紧走！” 赵高赶忙重新打火，一脚油门冲了出去。 “不知道是距离问题还是跟时间也有关系！”罗序叹了口气，“城市中人口密度远大于学校，现在恐怕已经成为地狱了吧。” 苏武反手一巴掌拍在罗序头上，这种时候说这些干嘛。谁没有亲友在城里？现在只是不去想那些事罢了。 赵数也扭头看向窗外，想起那通没有人接的电话。 第7章 敢死队 夏大的教务楼和家属楼距离校门不远，但老师宿舍和学生宿舍都在最高的山顶上，需要穿过整个教学活动区。 路过坍塌图书馆时，苏武一直在抹眼泪：“这些孩子刚开学就来看书看到这么晚，都是好孩子啊！” 赵数数了数，图书馆的废墟里面和外面至少有一百来个二代，折损学生有很大一部分是在这儿。 考虑到他们的战斗力，他们甚至不敢将车开过去，又绕了好大一个圈子碾着学校的草坪到了宿舍楼下。 原本应该最有青春活力的宿舍区一片死寂，所有门窗都紧闭着，铁栅栏门前面堆了一大堆桌子椅子，好几堵墙上都还有深深的抓痕。 赵数看见有一男一女两个学生站在宿舍楼外的自动贩卖机前面，铁青的脸上挂着一丝诡异的笑容。 “如果他们的感知是范围性的，为啥对这一楼的活人没有反应呢？”赵数觉得很奇怪，不搞清楚这些玩意的反应机制，他就浑身不能舒服。 罗序和苏武不是搞生物研究的，但进了夏大自然而然会养成一种随时想要收集数据的习惯。 “会不会是移动的生物才会触发他们的感知？”罗序打了个手势，“比如在黑夜和白昼交替的时候他们会有一定时间的间隙。 在这之后原本停留在感知范围之内的活物如果不进行大范围移动，他们并不能感知，俗称灯下黑。 但感知范围之外的活物想要进来，或是内部活物想要出去，就会重新激发他们的感知——这东西谁也没见过，我就瞎猜啊。” “也不是一点道理都没有。 高，开车绕着这几栋宿舍楼绕圈。”赵数点点头，伸手去拉车门，右手扣住车头顶上的抓手，两腿一荡便翻了上去。他垂下一只手：“序哥，录音机！” “喂，你小子开门干……啊，录音机？”罗序吓了一大跳，又赶忙扭身去找录音机，却不料一扭头，看见苏武那边的车门也打开了。 老爷子以六十五岁高龄，一抓一跳，也翻到了车顶上面。 “数小子，我这儿呢！”他从后腰上取下录音机，摁了播放键，周校长的大嗓门立刻打破了寂静。 罗序瞅了瞅左边，又瞅了瞅右边，再瞅了瞅开车的赵高，舔了舔嘴唇，默默承认了自己战六渣的水平。 夏大的宿舍楼里一片惨淡。 学生都还没有从昨天晚上的惊魂一夜中回过神来。 他们大部分人都没有看见外面那两个学生是怎么死的，但他们都看见这两人变得跟僵尸一样，凶猛而疯狂的撕裂了宿舍楼的大铁门，又去撕宿舍楼的墙壁。 明明是跟他们一样的学生，却变得力大无比，钢筋混凝土的墙墩也能一口一口的啃掉。 大一新生全都住在顶上几层，暂时没有生命危险，但大家也心知肚明，等他们将承重墙给拆了，大家还是得死。 更巨大的恐慌在于，他们根本联系不到外界。 手机打不通，电脑也连不上网，只有走廊上的全校广播可以用，但自从昨天晚上周校长发布了不许出楼和储水的通知之后，广播也没再响过了。 他们都还只是刚刚在法律意义上成年的孩子啊。 现在只想联系上远在其他省城中的父母，或是接受师长们的安排。 “诸位同学……” 楼下忽然传来了周校长的声音。 宿舍楼里精神一振，哭声说话声全部停止了，大家都尖着耳朵听外面的声音。 苏武院长站在车顶上，高举着录音机，赵数一手扣着车厢顶上的货架杆，一手扶着老院长的后背。 那两只二代已经被惊动，他们追不上车子的速度，开始越来越凶暴，不停的抓起砖头，木块，休闲椅子，自行车等玩意向赵数他们丢去。 转到第十圈，周校长的话播到第十五遍。 终于有一扇窗户被推开，几个男生清亮的声音响了起来：“男生宿舍六零五！” “韩赠一！” “刘伟！” “张川！” “钱自检！” “高龙！” “刘原木！” 话音刚落，对面的女生宿舍又推开一扇窗。 “女生就不行吗？” “女生宿舍六零三陈夏，八岁开始学自由搏击，百米十二秒以内，对面那些未必是我的对手！” “女生宿舍七零五鹿笙，我不会打架，但是跑得还挺快的，而且我会急救！” 这两个姑娘的发声，大大刺激了对面的男生们，窗户一扇扇被推开，各个学院的人争相报着自己的名号。 赵数发现一直跟着他们追的那两只二代停住了，然后扭头看向了宿舍楼，他心里咯噔一下，觉得罗序的猜测恐怕很接近真相了。 “六零五宿舍的男生们和陈夏妹子各自找点趁手的家伙，铁质的刀或者铲子最好。 然后抱几床被子到二楼大厅的窗户前做准备。 其他人立刻关上窗户，不要到处走动。”赵数关了录音机，大声吼道。 吼完，他看了看苏武院长：“我一次最多只能牵扯住一只……” “另一只我来。虽然打不过，但我可以带着它跑圈。”苏武很有自信。 赵数想了想，这些二代虽然不知疲惫，但速度比起普通人还要差点，短时间内应该是追不上老苏，只要他们动作够快，应该没有危险。 “好，我对付那个男的——高，把车子停在二楼的大窗户下面，先让他们把被子扔在车顶上，再跳下来。先接男生，再接女生。” “那你们呢？” “人都接到之后，让他们把被子拴在货架上，一端垂下来，你长按喇叭，慢慢往外开就行！” 赵数说话的时侯，已经接过罗序递的两把菜刀，抓着车屁股的攀爬梯下到了底端：“苏院，你跑一圈要多久？” “四分钟。” “那好，高给你们八分钟的时间，苏院跑完两圈之前必须出宿舍楼，序哥你掐着时间，明白吗？” “我们没问题，倒是你们……”罗序话都没说完，赵数已经跳下了车，一个懒驴打滚，抓起一坨石头狠狠砸向了那两只二代。 苏武也紧随其后跳了下去，吹着胡须骂人：“你们睁大眼睛给我看清楚，我是你们的教授，体院的院长！有本事，便来追我！” 那两只二代当然是听不懂说话，但被石头砸中却能感觉到。 他们转过头来，发怒一般向着赵数猛冲过去，楼上传来一阵惊呼声。 赵数一个后转踢腿，砰一声踢在那男二代的胸口。 那感觉跟直接踢上一块钢板也差不多，但那男二代只是踉跄着退了两步。赵数腿刚刚落地，他又重新扑了上来。 幸好苏武把另一只二代引走了，否则赵数还真躲不过。 他向后仰倒，顺势一个后滚翻，肩膀上的伤口被扯得嚓一声，显然是又开始流血了。 左手是废了，疼得他差点晕过去，只能用右手，一个滑铲到二代后面，用菜刀砍在他脚弯里。 菜刀没进去一半，若是活人，铁定是残废了。 但二代却像是没事鬼一样，夹着菜刀转过身来。 很好，他们也不依靠筋腱活动。 赵数暗骂，想要放倒他们就必须直接将肢体整个分离开，哪怕还有一点点皮肉相连，都不影响他们使用肢体。 赵数跳起来，向宿舍楼外面跑去。 苏武老当益壮，已经跑得没影了。 赵数估计自己四分钟之内跑不完整个宿舍楼，也担心跟苏武撞上，便带着那男二代向宿舍楼外的林荫道冲去。 他本来是打算跑到林荫道尽头再折返回去，孰料刚冲出去五十米，便听见一阵淅淅簌簌的声响，从那草丛里又钻出两只二代挡住了他的去路。 “靠！” 赵数赶忙转弯，翻过路旁栏杆，跳进了绿化带当中。 然而，没等他冲出绿化带，他便后悔了。 绿化带下面是学校的三个人工湖之一，也是学校情侣最多的地方之一。 虽然大二大三大四的情侣们大都没有返校，但还是有些在军训中凑成的了小情侣趁着夜色在湖边赏月，他们也就成了最早被初代袭击的目标。 之前是被台阶阻碍，没能跑到宿舍楼去，但此时他们已经将台阶和绿化带都砸烂得差不多了，至少有二十只二代俯身趴在碎石上，如爬行动物一般蠕动着向前爬行。 他们感应到赵数靠近，纷纷抬起了头来。 赵数能十分清晰的看见他们眼中的渴望，还有如野兽般尖利的牙齿。 他再想要掉头也来不及了，背后还有三只，他只能跳下绿化带，沿着湖边的步道绕圈跑，准备从另外那个台阶上再跑回去。 但这样一来，很有可能惊动更多。 赵数暗自叹气，他还是托大了些，以为他们主要集中在图书馆，食堂和小超市附近，但其实数百人的话，已经能够让学校的每一处地方都不那么安全了。 不出他所料，前面的台阶口也有两只。 第8章 进入礼堂 “你大爷的，去死吧！” 赵数抓住湖边的铁栏杆，将自己整个人甩了起来，双脚一起踢在对面那一个二代脸上，双脚顿时麻了，但那个二代也翻倒在了栏杆里面。 赵数趁势落在她身旁，想要砍掉她脑袋，却发现身上别的刀子已经不知道掉哪儿去了。 他简直想给自己一巴掌，只好放弃，准备继续逃跑。 而另一只二代已经撕开了铁栏杆凶猛的冲了过来，赵数背后就是湖水，面前是正在爬起来的二代。 他避无可避。 索性抓着面前那只二代的皮带将她抡向身后，只听砰一声，两个二代撞在一起，竟然都滚进了湖中。 赵数捂着右肩膀直蹦达，继左肩膀受伤之后，他右手又给甩脱臼了。 那二代看起来也就八九十斤，甩起来却比一坨同等大小的铁还重。 铁？ 他愣了一下，扭头看去，发现那两只落在湖中的二代没有再挣扎，而是直挺挺的沉了下去。 湖中的涟漪逐渐消失，她们好像并没有再爬上来的意思。 这是个重要信息。 赵数看了眼马上要追到了的其他二代，拔腿就跑，现在他可打不过这些家伙。 跑回宿舍楼时，赵高已经把车开到了林荫路口子上。 苏武还在带着那个女二代来回的跑，但明显已经开始大口大口的喘起了粗气，好几次差点被抓中，车顶上的学生们急得一直在大喊。 “苏院，您先上车，换我们去。” “苏院，我百米能进十二秒，你让我来！” “苏院……” 赵数挺愧疚，因为自己错误的判断，差点害得这次行动失败，他一边迎着车头跑，一边大声招呼赵高开车。 苏武也看见他了，急忙冲到车后面，一把抓住垂下来的被子，上面的学生们立刻发力，嗖嗖嗖差点给老爷子拉得飞了起来。 那女二代一把抓在车屁股上，把车后厢的铁皮抓出一个洞。 赵数伸出手：“序哥，手脱臼了，快拉我一把！” 罗序连忙打开门，探出大半个身子，两只手都伸出车门，拽住赵数的肩膀和伸出的左手手臂，两人重重砸在车座上。 罗序捂着肋骨直叫唤：“膝盖挪开，欸哟喂，差点被你拽出去，平时少吃点能死吗？” “都是肌肉，当然重。赶紧把胳膊给我接上！ 高，慢慢的在湖边绕一圈，那下面全是，我怕咱们走了她们又掉头去攻击宿舍楼。” “嗯！”赵高不停的斜着眼睛向后使劲看，“后面那一只还追着呢！ 哥，你肩膀是不是又流血了？ 我看你衣服都红了！” “嗯，伤口裂开了。车上有没有绷带和白药啊！” 罗序手忙脚乱的在后座一顿翻，还真翻出个小药箱，但瞅瞅赵数那个流血量，半天没能下得去手。 车窗外有人砰砰砰敲着窗玻璃，罗序连忙丢下绷带，扭身去开窗户。 苏武双腿伸了进来，接着整个人落在座位上，呼哧呼哧喘气：“老了，真的老了！” “大哥大爷们，赶紧管管我好吗？ 这么流下去，我真得死！”赵数感觉自己已经开始头晕起来，连忙踹了罗序一脚。 罗序立马把绷带交给了苏武：“苏院，您替他整整吧。我实在不知道从哪下手。” 苏武扭头，这才发现赵数一副凄惨的模样，赶紧接过绷带将罗序拽到了一边：“怎么不早点喊我！ 我虽然比不上医部那些老家伙，但久病成良医，肯定比这个法师要强！” 赵数被他揪住，一推一送接好骨头，再撕开衣服开始包扎，疼得完全说不出话来了。 苏武毕竟是体院院长，对于运动外伤有所研究，很快就把血止住了，又捏着骨头检查了一下：“问题不大。 不是老夫嫌你矫情，脱个臼而已，叫这么凶！ 在国家体队，打着封闭还能踢球跑步拿成绩的多了去了！ 我看你没事！” 赵数翻了个白眼。 他知道自己现在这副模样不仅仅是因为这两个伤口，而是从昨天晚上一直干到现在，疲劳的累积。 其实不光是他，所有人都已经很疲惫了，他们不是二代，他们需要休息。 赵高开车开出了心得，没有直接去礼堂，而是带着一串尾巴在学校里先转了一圈，找了个空旷的地方加速将他们甩掉之后，才小心翼翼的绕到了礼堂旁边。 礼堂靠着另一个人工湖，是个独立的半球形建筑。 一楼有一万三千个座位和大讲台，二楼其实就是一条长长的环形，平时用来放灯光音响等等的设备，地下一层则是各个社团的活动室和仓库。 最令人惊喜的是，礼堂共有八个出入口，其中有两条的宽度足以让大卡车开进去。 苏武跟做贼似的跳下车，在保安室里捣鼓了半天，将电子升降门打开，又出一大串钥匙，打开了里面的一扇卷帘门。 “你们倒是下来帮忙推一下啊！ 说的不是你们，都给我在车上待好！ 罗序！ 赵数！” 老爷子瞪了一眼想要下车的学生们，又大声吼车里的人。 赵数都懒得翻白眼了，他两只手都残废着，用嘴去推吗？ 最后还是赵高和罗序下去帮忙，才将那个大卷帘门推起来一人高。 “得找个杆，不然车子还是进不去。”罗序搓着手四处张望。 一个暑假没有使用的大礼堂里十分空旷整洁，只有一层薄薄的灰。 每学期结束时，学生会会长都会带领大家把大礼堂收拾成这样。 “一屋不扫，何以扫天下”，“欲正人，先正己”，这都是夏城大学的传统。 可现在，不知道他们还能不能回到这里。 赵高不能感受罗序和苏武的沉默，他眼睛尖，看见环形座位下面的墙上有扇小木门，推断是个工具房，立刻钻进去。 两脚给那木门踹了个洞，从里面掏出一把扳手钳子之后，摸出了一根铁钩将卷帘门推了上去。 赵数单手将车开进礼堂，大家又一起将礼堂大门拉了下去。 ”电子门能在里面控制吗？”他跳下车，问道。 “好像不能吧。”罗序环视一圈，“平时都是学生会和信院那帮人在整，我个学法的，只负责讲。” 苏武也摇头：“没听过有谁把自己锁在礼堂里面的。” “那先不管了。刚才过来的时候我看了，这附近很空旷，只有这一座独立建筑。 鉴于你们刚开学，礼堂还未正式启用，根据合理推断，这边应该是安全的。 但凡事怕万一，所以我们需要在所有同学都转移来之前把整个礼堂检查一遍。 重点是检查门窗，墙壁，地板，天花板有没有破损； 其次是要看那些犄角旮旯，箱子柜子背后，要把所有的门窗通风口全部记录下来，最好是画成图表。 因为此事具有一定的危险性，所以我们分组但是不分头。 一个区域检查完了再一起去下一个区域，听明白了吗？” “明白！” 第9章 转移计划 赵数满意的点点头，这七个新生无论是身体素质还是心理素质都是很好。 其实夏大的学生都不差，他们是东州排名第二的大学，在整个联合会的华汉大区也能排名前十。 “苏院带三个男生，罗院也带三个男生，高和妹子跟我，从旁边的g区开始检查。 每个椅子下面都要看，看地板有没有损坏的痕迹，如果发现异状，不要惊慌，大声说‘有情况’，然后迅速向我靠拢就行。” 赵数看了看表：“已经九点了，最好是能在十二点之前完成所有检查。 否则我们恐怕来不及赶着那些玩意再次暴动之前把所有的同学都接过来。 每一分钟都十分珍贵，明白吗？” “明白！” “那开干吧。” 赵数率先走上了台阶，陈夏和赵高连忙跟在他身后。 他们三个检查最高层，罗序检查中间，苏武检查最下面，检查完一个区域便在过道中相互示意，没有问题再向下一个区域走去。 八月底的夏城，白天的气温高达三十多度，密闭的礼堂里更加闷热。 大家很快就跟从水里捞出来的差不多了。赵数本来就失血严重，这会儿更是觉得脑袋晕沉沉的。 赵高拿了几瓶矿泉水出来，平日里一仰头就能干一整瓶的小伙子们都只润润了嘴皮就将瓶子递给了女生和教授们。 但他们三个也不舍得喝，传到赵数手上时，一瓶水就没见少。 赵数叹了口气，想到现在这情况，他也不舍得。 但是人不喝水是不行的。 “每人喝一大口，含在嘴里慢慢往下咽，那样最解渴，也能一定程度上避免脱水。”说完，赵数自己率先喝了一大口，又重新传给了陈夏。 陈夏很小心的将水递到嘴巴边上，喝了一口，又递给旁边的男生。 最后一个接瓶子的是苏武，他晃了晃里面剩的一小口水，却是拧上了盖子：“我年纪大，新陈代谢慢，根本就不渴。 你们谁受不了了再来找我拿。” 赵数没再说什么，站起来：“一楼和二楼都检查完了，现在我们要去地下室。 地下室房间多，东西也多，地形很复杂，不太适合所有人都去。 高，你块头太大就留在上面，把车上的东西全部都卸到大讲台上。 你们几个也留下来帮忙。 我，苏院，罗院还有陈夏去地下室。” 几个男生耷拉着脑袋瞅着陈夏。 虽然挺不情愿，但还是必须承认，这妹子是真的比他们厉害。 检查完整个一二楼，他们都已经累成狗了，陈夏妹子看上去还挺有余力。 事实上罗院，苏院，赵数学长包括那个司机都比他们厉害。 刚刚成年的男人自尊心深深受到了打击。 夏城大学良好的学风给赵数他们减少了很多的麻烦. 每个社团活动室都干干净净的，各种物资分门别类的放着，通风口和换气设备周围都没有遮挡物，消防器材也十分符合要求. 每个应急通道前面还有地下室的平面图，也是按照礼堂上面的分区进行了分区。 赵数他们只需要推开门转一圈，就能确定一个房间是否安全。 但即便是这样，检查完整个地下室，还是花了足足两个半小时，超过了预计时间一个小时。 回到一楼，赵高他们不但卸完了货，还分门别类的做好了登记。 那六个男生甚至检查完了整个一楼的电路和对内对外的摄像头，正在讨论要不要清点二楼和化妆间的道具。 “给我来根烟。”赵数坐在讲台的台阶上，低头将烟点燃，“一人发个面包先吃着，咱们得讨论一下具体的转运流程。 就这车，塞得跟沙丁鱼罐头一样，也就能塞五十个人，顶上再坐十个，就是六十个。 剩下四千个学生，加上一千多个教职工及家属，得往返一百多趟。 且不说时间够不够，光是油就不够。” “能不能开辟一条安全的路，让他们走过来？”罗序提议。 苏武立刻就否决了：“我觉得现在学校里不可能有一条绝对安全的路，宿舍距离礼堂有四公里半，寻常人得走一个小时。 这么远的距离，这么长的时间，你根本不能确保会发生什么事。 一旦被袭击，你有信心学生们都能像赵数那样又能跑又能打？ 小罗，咱们得要保证零伤亡. 即便不是为了考虑个体的性命，也要考虑此消彼长的因素。” “那怎么办，只有一辆车，现在也没地儿去加油！”罗序狠狠撕下一大块面包，嚼得咔咔作响。 赵数叼着烟，仰面躺在大讲台上，忽然侧过头：“序哥你怎么来上班的？” 罗序不假思索：“开车……啊——对啊！ 学校停车场，有的是车！ 就是不知道有没有被砸坏。 但那些车都是小车，装不了几个人啊。” “可能没有我们这辆抗糙，但肯定能凑合。 那就这么决定了，我们先去老师宿舍，把车钥匙都收集起来. 有老师愿意加入我们接送学生，就一并带走。 人数不够的话，就先去家属院凑齐司机。 然后将周校长他们接过来，再去接学生，学生接完，接家属，最后去接那帮老师。 有问题吗？” 苏武和罗序摇了摇头，其他人没有发言权。 赵数叼着的烟头滑出了嘴角，眼皮不自觉的合拢在一起：“睡……十分钟……记得叫我……” 话都没说完，鼾声就已经响起来了。 众人却丝毫不觉得他此刻的睡姿难看，罗序脱了外套披在他身上，摆摆手：“你们也休息，我来掐时间。” 赵高本来想着赵数是他哥，好歹他该客气一下。 但眼睛不给他说话的机会，人一放松，就像死过去一样。 等他再有意识的时候，已经是赵数一脚踹在他小腿上了：“赶紧的，现在是一点十五分，按七点日落，我们还有五小时四十五分！” 除了赵数和赵高两人之外，车上还坐了四个人：罗序，陈夏，刘原木，高龙。 这四个都是有驾照，学过开车的。 而老苏院长就因为不会开车而被留在礼堂坐镇。 赵高瞅着地图，轻车熟路的直奔教师宿舍。 第10章 道德崩坏 夏城大学有一点特别的是，老师之间的传承度很高。 比如罗序，他爸以前就是法学院的教授。 而苏武他儿子也是夏大毕业的，现在在华汉大区运动队，退役之后大概率也会在夏大来任教。 所以周校长所说的教职员工中，有一半住在家属院。 另一半住在教师宿舍的，主要是外聘老师和导员。 赵数对这些人并没有绝对的信心，所以在选敢死队的时候，他们都没有先考虑这些人。 车子甩进教师宿舍外的林荫道，附近并没有看见二代。 但当他们下了车，准备上楼时，却在电梯口看见了一具尸体。 “我天，这里也有！快，退退退……”罗序吓得头发都立起来了，连忙护着学生们让他们上车。 “嘘——”赵数做了个噤声的手势，走过去检查了一番，眉头拧得更紧了，“没事，她不是被二代杀死的。” 罗序一惊：“那……” 赵数沉默了一会儿：“对，她是被人杀死的。这栋楼恐怕已经开始了真正的末世。” 罗序沉下脸，走过去将那具尸体扶起来靠在墙角，左右看了看，又折回车子里取了几把扳手：“都给我拿好，咱不随便杀人，但也不能坐等挨打不还手。” 赵数不说话，退出了电梯：“从楼梯走。” 夏城大学的教师宿舍是公寓式的，一共七层。 每层根据户型不同有十到二十个房间，一二三楼都是单身宿舍，四楼到七楼就是家庭房。 按道理，开学之前到岗的导员和非教学类工作人员是以单身狗居多，但偏偏一直到六楼都没见有人。 赵数上了七楼，走到楼梯口便向后面做了噤声的手势。 大家都屏住了呼吸，紧接着一个极为嚣张猖狂的声音响了起来。 “你们是不是还没弄清楚状况？ 这个世界完蛋了！ 末世降临了！ 你现在还跟老子讲什么狗屁法律，狗屁规则？ 楼下全特么是丧尸，吸血鬼，到了晚上他们就会到处咬人，谁能确定自己一定可以活到明天？ 就算特么的没被丧尸咬死，自来水断了，很快电也会断掉。 你看见视频了吗？ 整个城市，全部都完了！ 我现在抢你们的食物算什么，我还没直接杀了你们吃肉，你们就该跪下来谢谢我！ 给我撞开她们的门，我知道这些女的喜欢囤货，她们屋里肯定还有很多吃的。 而且，你们还在矜持什么？ 哈哈，我知道，我知道，你们肯定也很想在死之前再快活快活吧！” 轰—— 走廊里传来杂七杂八的男声，还有用重物撞击防盗门的声音。 赵数一巴掌把气得要蹦起来的罗序摁了回去，小心翼翼探出半个头。 只见走廊上有好几十个男的，以中间的电梯间为间隔，电梯间旁边和后面横七竖八躺着一地人。 电梯间另一头也挤满了人，在他们当中最为显眼的是个金发帅哥。 赵数之所以能认出这人是刚才说话的那个，主要是因为他笑得十分的癫狂。 笑着笑着还扭身拽起一个男子，狠狠给了他两拳：“快点去叫她们开门，不然老子把你扔下楼去喂丧尸。” 那人已经奄奄一息到说不出话来了，用尽最后力气抬起手，比了个中指。 金发男子怒发冲冠，大声的骂了一串帝国语，竟然真的拎起那男子用他的脑袋“砰”一声撞碎玻璃，将他扔下了楼去。 “阿鹏！”罗序一下子就窜了出去，望着那男子坠落的方向，悲愤交加的怒吼道，“维克多，你……你十恶不赦，死刑！必须是死刑！我……” 维克多是真的被罗序吓了一跳，噌噌噌退了好几步：“罗序？你怎么过来的？是活人还是死人？” “我是活人还是死人不重要，你必须是个死人！”罗序毫不犹豫的抡起扳手冲了过去，赵数比他还快，猛地跃出将他摁倒。 砰—— 一声枪响，整个走廊都安静了下来。 罗序咬着牙关从赵数胳膊下抽出脑袋：“很好，非法持有火器，要数罪并罚，从重处理……” 维克多很肉疼这一枪没有打中，气得脸都在抖，看向赵数的眼神无比怨毒。 但他也意识到赵数的身手很好，至少是比他这个西帝国语的老师要好。 “罗序，你是不是还不知道世界发生了什么？”维克多冷笑了一声，“也是，你们联合会的网络一瞬间就崩溃掉了吧。 看看，这是帝国那边发过来的……” 他垂下火器，举起手中的超大屏手机。 上面的大楼摇摇欲坠，无数的男女在各个楼层哭喊哀号，在他们脚下成千上万的二代在疯了一般的啃咬着水泥板。 大楼终于“轰”一声倒塌了。 那些人大都死在了废墟之中，少数侥幸活下来的也没能逃过那些丧尸的追逐，一瞬间便被摁倒在地。 几分钟之后，那边的声音停止了。 所有的二代都转过了身，面朝着录像之人的方向。 而在他们身后，刚刚还在哀嚎的人们一个接着一个，满脸铁青，带着诡异的笑容站了起来。 视频里全是哭泣之声，有人说了一句：“完了，末日已经到来……” 然后便听见轰的一声，一切归于了黑暗。 维克多又发疯似的大笑起来：“罗序，我不知道你是怎么从教务楼过来的，你怎么没有遇到丧尸？ 还是说学校就不会被丧尸袭击？ 哈哈哈，那可真好！ 我可以将不听话的人全部杀掉，留下二十个，不，三十个吧。 听话的。 我想学校里储存的食物应该够三十个人活很久了！” 罗序咬牙切齿的看着窗外。 刚才那个被扔下楼的年轻男人是法院去年的毕业生，院学生会会长。 因为优秀所以才留校做了导员，可他没有死在天灾之中，却死在了自己曾经的老师手下。 刘原木三人也气得浑身发抖，他们很想冲出去跟维克多干一架，只是被赵高拦住不让他们离开楼道。 赵数却在看维克多手上那把枪。 “行了，还是杀掉你吧。 法学院第一硬汉，想必不会向我低头。 喂，你们谁有刀子？ 虽然我子弹还很多，但用在他身上还是浪费了。”维克多抬起一只手，自以为潇洒的打了个响指。 没有人递刀子上来。 说实话，虽然接受了末世已至，秩序崩塌的事实，但要是忽然跳出个人说秩序还在，这同样很有威慑力。 罗序和赵数就是这样的人。 那些人在他们面前有点发怵，不但没有应和维克多，还不自觉把自己手里的工具都扔在了地上。 维克多很不满：“你们都聋了吗？还是想要挨枪子？” 说时迟，那时快，就在维克多扭头的一刹那，赵数从地上蹦了起来，挥动拳头向维克多冲了过去。 第11章 杀人偿命 砰—— 维克多反应也很快，反手就是一枪。 但赵数这一招却是虚招，他从第二步开始就偏向了电梯间。 维克多这一枪毫无悬念的打空了，赵数在电梯间里滚了一圈，从容站了起来。 “这位老兄，没子弹了吧。”他甚至还笑了笑，不紧不慢的走了过去。 维克多浑身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抖了起来，他咯咯哒哒的举起枪：“你……你怎么知道我没有子弹，我……我这是满……满弹夹…，我多的是……” 赵数捏住他的手腕，向上一折，用脚背将那把枪踹给了罗序：“杀人，抢劫，那什么未遂，非法持有火器，该怎么判？” “按照联合会法，死刑！” 赵数皱起眉头，一拳将维克多的手拨开，又砸在他鼻梁上，再抡起一肘将他打翻在地，咔一脚跺在他胸口。 维克多疼得大叫起来：“你们不可以，不可以随便杀人……” “你可以对别人做的事，别人自然也可以对你做。 我不是罗序的那种老法师，我喜欢嫉恶如仇，杀人偿命！” 砰—— 维克多从刚才阿鹏飞出去的那个窗口飞了出去，他的惨叫声让走廊里的所有人都吓得双腿发软，有的人直接就跪下来。 赵数拍了拍手：“出来吧！” 赵高这才放开刘原木他们，四人从楼道口走出来，看着一走廊的人直皱眉。 赵数活动手腕：“序哥带他们检查伤者，动作都轻一点，他们多半都是你们师兄。 其他人，还有想要跟我打的吗？” 走廊里的人齐刷刷摇头，大家都是文化人，冲女人动手还行，跟赵数这样的人打架就算了吧。 而且他背后那个一米九的花臂大汉，看来也不是好对付的。 “不想动手就把车钥匙放在消防栓上，立刻给我到楼下去。” “几……几楼？” “只要不是七楼，其余的随便—— 待会我们会过来带你们去礼堂，不要到处跑。 别以为我们能过来，你们就能有本事出去。”赵数竖起大拇指指了指电梯，“速度快点，现在你们耽搁的都是你们自己的时间。 如果拖到天黑，我们就不过来了。” 那些人几乎是争先恐后摘下了腰间的车钥匙放在消防栓上，然后挤进了电梯。 罗序稳定住情绪，走到被撞得凹进去的防盗门前敲门。 或许是他信誉特别好的缘故，防盗门很快就打开了一条缝。 片刻之后，开门的女孩儿直接呜咽着跳了出来，一把搂住了罗序的脖子：“罗院！” “好了好了，别哭了！ 看看你那些学弟学妹们都比你坚强。”罗序轻轻拍着把那姑娘的后背，轻轻将她推开，扭头指了指赵数，“你偶像的儿子，赵数。” 赵数正在数车钥匙，闻言抬了下头。 罗序顺手又替他介绍了：“前年哲学系的毕业生，你正经的师妹，洪桃。” “哈，红桃？”赵数有点乐，点点头，“幸会啊！” 洪桃抽了下鼻子，颇有点不好意思：“我见过赵数师兄的。” “嗯，前年毕业的话，比我小两届。”赵数点点头，“现在不是说这些的时候，你们一共有多少人，你能让她们都开一下门吗？” 洪桃连忙转身，挨个把门都敲开了。 一共三间屋，一百来个人，还有几个小朋友。 维克多发难之时她们便被几个年长些的老师组织着逃到了七楼。 此时看见罗序，又委屈又害怕，直接把他当作了妇女之友，你一言我一嘴跟他控诉维克多的暴行，也在向他询问外面的情况。 罗序坚持一个原则，只听不说，让她们把车钥匙交出来，然后关好门窗在屋里等就是了。 事情闹成这样，赵数也不打算再用这边的司机。 他收了一百来把车钥匙和维克多的手机，却一个人都没带走。 倒不是他愿意空车回去一趟，但这些人明显不那么让人放心。 礼堂现在是他们的基地和堡垒，里面还有那么多物资，他担心苏院和那几个学生控不住场。 回到家属院，已经下午一点四十五了。 赵数拿了高音喇叭把他们的需求喊了一遍。 家属院的教职工两三代甚至全家五代都是夏大人。 八栋楼的窗户瞬间打开了一多半，剩下一小半是主人还没回来的。 家属院这边车子少，停在学校的只有几十部。 赵数让有车的都坐进车厢，又点了几十个在夏大有教职或在读的年轻人。 “老周！给你个活！”赵数站在车顶上扯着嗓子喊。 楼上的窗户拉开，探出一个胡子拉碴的脑袋：“说！” “统计一下每栋楼有多少人，其中有多少行动不便的老人和小孩。 让他们将家里的物资——就是吃的喝的工具一切能往外搬的——都打一下包。 再确定一下撤离的顺序，我们撤离完同学们，就过来接你们！” “你特么是把老子当作居委会大爷——手机都打不通，我也不敢下楼到处蹦跶，咋统计？” “你们这附近不太危险，反正肉眼是没看见——当然，你要害怕也可以用吼的，干不干吧！你要不干我就告诉你爸！” 楼上沉默了片刻，“砰”一声关上了窗户。 赵铎满意的点点头，拍了拍车门：“开车！” 停车场就在夏大校门旁边，距离教务楼和家属区都不远，只是找车花了些时间。 等赵数他们终于回到教务楼时，周校长如同一尊雕像一般站在教务楼的楼顶上，迎风望着的是夏城方向。 “夏城怎么样了？” 赵数这话一出口就觉得自己问得多余。 夏城大学可以鸟瞰三分之一个夏城，其中包括至少三个地标性建筑物。 而此时看去，原本高低起伏的城市矮了三分。 海洋上没有一艘船在航行，天空中没有一只鸟在飞翔，原本吞吐不停的集装箱港口就像是静止了一般，那些地标也东倒西歪的完全变了样子。 周校长收回目光，也没有回答他：“礼堂怎么样？” 赵数强迫自己收回了目光：“没问题，可以用。 我们先把你们都送过去，然后再去转移同学们。 动作得快一点，时间已经剩得不多了！” 另外几个院长一听时间不多都挺上火，纷纷扭头：“哎呀，我们有什么好转移的，一个个都六七十岁了，你们该把同学们转移了再过来啊！” 赵数还没说话，周校长冷哼一声：“你们以为赵数是再给你们优待吗？ 先去的人，就要先担负起责任。 如何应对今天晚上的攻击，如何保证几千人涌入礼堂不造成混乱，如何进行接下来的分配…… 老伙计们，你们不会觉得自己年纪大了，就得要孩子们给你们打前站吧！” 几个院长面面相觑：“校长，我们是好……” 周校长“砰”一声将拐杖顿在地上：“好个屁，快去干活！” 一群年纪六七十岁的大爷大娘被训得跟孩子似的，拔腿就走，或提或推或扛，都没等车上的年轻人下来帮忙，就把整楼的物资全部弄到了一楼塞进车子里。 教务楼的人不多，一趟就全部拉走了。 车队驶回宿舍楼的时候，赵数想到了一个问题，人工湖旁边还有一串子二代，他们这么大的响动，不可能不惊动他们吧。 正琢磨着，罗序拍了拍他胳膊：“数啊，你有没有觉得这些玩意这一下午都还挺老实的？” 第12章 做个实验 赵数扭头瞅着罗序，两人大眼瞪小眼。 片刻之后，赵数捏着下巴沉思起来：“所以，你觉得他们的感应能力跟时间也是有关系的？” 罗序摇摇头：“众所周知，时间是人类为了方便自己而生造出来的概念。 如果他们在每天中午时段最为安静，那么我们要考虑的不是时间，而是阳光照射强度，温度或者地球自传的角度。 就我多年看恐怖电影的经验而言，阳光照射强度的可能性最大。 也就是说多云或少云，阴天或晴天，春夏或秋冬对他们的活跃性影响都很大。” 赵数扭头看向外面火辣辣的大太阳。 八月底的夏城，日照最强烈的不是正午，而是下午的一点到三点。 他忽然觉得自己有点兴奋起来，或许是被夏大的学术气氛所感染。 也或许是他爹遗传给他的学者精神挣扎了起来，他产生了一个十分大胆的想法：“序哥，我想做个实验。” 罗序愣了愣，反手一耳光抽在自己脸上：“多嘴啊！” …… “一百米，赵数，一百米，安全！” “八十米了，八十米了，我天啊，他们动了，好像是动了，你快点往后退！” “这样，你弄出点响动！比如唱首歌啥的。咱们看看声音对他们有没有影响！” “卧槽！快跑，赵数你特么的跑快点！” 赵高握着方向盘的手心里全部都是汗，他觉得太疯狂了，换做平常人恨不得离这些丧尸越远越好吧。 他哥和这个法院老师竟然还要做什么实验，主动去挑逗那些家伙，这跟在野生动物园挑逗老虎有什么区别？ 赵数百米冲刺一般从台阶下面跳了上来，追在他后面的二代撞在台阶上，摔倒一片。 接着他们愤怒起来，用手指和牙齿使劲的撕咬着台阶的棱角，似乎想要将整个梯子撕碎。 赵数一把拉开车门，坐了进去：“确实变得更迟钝了点，你还记得早上那会儿，一百多米的范围他们就会有感应吗？” “记得。” “而且行动本能似乎也变弱了，上午还知道钻绿化带，现在就不会了。 这是个好消息，不论是因为阳光还是别的什么，至少他们是可以被削弱和消灭的。” 罗序从不知道从哪里翻出了笔记本电脑，啪啪啪一顿狂打字：“也就是说，他们虽然不太尊重生命科学，但目前看来至少还是尊重物理学的。 天啊，这我就放心了，只要牛顿还能管，这世界就不至于变得太糟。” ”再观察一下。”赵数拿起车子前座的对讲机，“喂喂喂，这里是赵数，宿舍楼情况如何？” “滋滋滋……赵数学长，这里是陈夏，宿舍楼情况正常，暂时没有发现可疑生物。 女生楼正在有序撤离，车子十辆一队，已经走了五队。 按照您说的，食物类物资先行携带，其余的暂时不动。” “好，一定要注意四周的警戒，特别是林荫道和绿化带。 一旦发现二代，一定要先跑，让所有人都往车里或者屋里跑。 他们的感应范围在八十米到一百二十米之间，警戒的人不要离树丛草丛太近，也不要离宿舍楼太远，被咬一口就完蛋了，知道吗？” “嗯，赵数学长，你们也要小心啊！” 罗序从电脑前抬起头来：“好像我才是她的老师吧，怎么就成‘们’了？” 赵数都不爱搭理他的，盯着那堆二代。 他们如同巨型蚂蚁一般，一口一爪将梯子的棱角啃掉，伸直了双手，蠕动着向绿化带上面爬来。 赵数一把推开车门，迎着他们跑了过去，在他们面前一个急转：“高，下一个台阶口！” 等赵数不知道多少次坐回车里的时候，罗序已经在电脑上写了好几页：“数啊，你有没有感觉，咱们这是easy模式……” 话音未落，赵数“咔”一声把脚伸到了他鼻子下。 “卧槽！”罗序瞬间蹦了起来，将脑袋伸出了窗外，“你特么谋杀啊！” “呵，我是让你看看我脚上这七八个大血泡！ 哪有什么easy模式？ 还不是老子在替你们负重前行！”赵数冷笑着穿上鞋子，又指了指自己的肩膀，“要不是你们这种战六渣太多，何至于我这个伤员冲锋陷阵。” 两人正打着嘴仗，赵高忽然大喝一声：“哥！他们上来了！” 罗序一惊：“啊，这么快？” 赵数也拧起了眉头，刚刚被他引到台阶旁边的二代竟然全都站了起来。 他们放弃了台阶，从绿化带的缓坡上往上走，虽然缓慢，却不受阻挡，两人合抱的行道树在他们面前就跟泡沫做的一样。 罗序下意识的瞅了眼自己电脑下面的时间：“数，五点半了！” “难怪！”赵数抓起对讲机，“喂喂喂，陈夏在吗？” “滋滋滋……赵数学长，我是陈夏，怎么了？” “二代开始狂暴了，你们那边还要多久？” “最后一批男生已经上车，但还有很多物资……” “物资不要了，有剩余的车吗？” “就是那辆厢货车和刚回来的一个车队，在我们之前走的那几个车队我都让他们不用回来，直接去家属楼那边了。” “很好！让宿舍楼的所有人立刻上车出发，告诉所有车队都去家属楼。 就这剩下的车队去教师宿舍——立刻执行！” 那边说了句什么赵数没听清，他已经丢掉了对讲机，打开越野车的天窗，窜上了车顶，罗序也跟在他后面冒出了半个身子。 “高，带着他们绕圈！” “嗯！” 赵高一脚油门踩下去，三十万的越野确实比十三万的厢货车要好使，发动机轰一声，车子甩着尾巴将一头二代带倒，直奔宿舍楼的反方向奔去。 开出三百米，赵数哐哐哐使劲拍着车顶：“高！掉头！” 赵高手上没停，嘴里大声问道：“啊，怎么了？” 罗序嗖的缩了回来：“那些扑街还在往宿舍楼跑！” 赵高这会儿已经调转了车头，赵数爬到了挡风玻璃前面：“停车！” 赵高一脚刹车，赵数跳下车头，拉开车门将他扯了出来：“后座上去！” 说完，他已经钻进了驾驶室，一脚油门，车子再次加速，如同一头凶猛的豹子一般，飞驰而去。 第13章 弱肉强食? “罗序，你这车的防撞气囊能关吗？”赵数大声问道。 “啊？”罗序迷茫。 砰—— 赵数甩动车头，用没人的副驾驶一侧将一只二代别到在路边。 又猛然加速将前面的两只碾倒。 再一个大掉头，躲开两只二代伸来的爪子，顺便用车屁股甩翻了两只二代。 罗序瞬间便失去了平衡，差点就吐出来。 但他的意识还蛮清醒，挣扎着越过已经抱着窗户开吐的赵高，摸到了副驾驶的座椅：“程……程序上不能……但……但我……我特么可以把线给你剪了……你确定……” “赶紧的！”、 赵数加大油门冲向宿舍楼，远远的看见十辆小车排着队从宿舍楼入口驶出来，不但车子里塞满了人，每个车顶上还趴着俩兄弟。 另外十辆车和厢货车没见着，估计已经往教师宿舍楼去了。 赵数一边狂闪大灯，一边探头大喊：“不要走这边，车顶上的人抓紧了，全部给我加速，最快的速度！” 这种情况下， 要是没抓稳被甩下去，就只能说他们时运不济了。 那十辆车立刻调转了方向，而赵数则一个急转，转进了与他们反方向的小路。 “数，他们分路了。”罗序从副驾驶座底下探出头来，向后面望了一眼，“有一半的追着车队去了。” “所以呢？” “我觉得他们的感应跟人数多少和活动幅度也有关系。” “那你最好站到咱们的车顶上去跳个迪斯科！” 赵数忽然冲上了另一侧的绿化带，没等罗序他们反应过来，他又一个俯冲冲向学校的小桥流水景观，直接从流水上飞了过去。 那群二代追到流水旁边过不去了，暴躁的拔起花花草草去扔他们的车子，然后向着一旁的小桥奔去。 赵数觉得自己背心都被汗水打湿了。 他一路大油门，冲到教师宿舍楼下，抬眼一看，更是高血压都犯了。 这么紧急的时候，那些傻叉竟然还在门口吵架。 “我们可是给了你们一百多个车钥匙，现在就五辆车来接我们，还没有座位，这也太说不过去了吧！” “就是，我自己的车我自己还不能坐，凭什么要去挤车厢啊？” “按工龄按级别他也不可能排在我前面走，他都能坐车里面的话，我肯定也可以。” “我看也别说那么多，要么按职称，要么按工龄，反正得让大家都觉得公平，不然你们就只能多接一趟！” 赵数从小就被教育要做个好人，但很多时候他真的觉得这很难。 因为人类的愚蠢总是不断地挑逗着他内心的张三。 砰—— 当—— 车门被狠狠的推开，又被狠狠的砸上。 声音惊动了所有人，围着陈夏的男女愣了愣，竟然全都向赵数跑了过来，但他们的目标显然不是赵数，而是车里的罗序。 “罗院，现在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说杀人就杀人，说抢我们车就抢我们的车。 这是要怎么着，讲弱肉强食还是讲规矩？ 不是我说，真要不讲规矩了，咱们也学维克多啊，这么几十百号人，能抢不到一辆车子？ 我们现在听你们的在这儿等着，结果呢？ 让我们坐货箱，坐车顶，这就是学校的办事方法？” 赵数一把抓住他的肩膀，将他从车窗前拉开。 “我现在没有时间跟你们讲什么大道理，外面什么情况你们已经从维克多那里知道了。 阿鹏也好，维克多也好，如果还没让你们明白人类世界的秩序已经岌岌可危，那我真是对你们的愚蠢无话可说。 就在我们背后，跟着不少于二十只的丧尸，只需要擦破点皮，你们就会变成他们的同类。 天黑之后，他们会更加狂暴，我也不是他们的对手。 现在听我的——女人立刻上车，给我使劲塞，像挤早高峰地铁那样塞，每辆小车至少坐八个人，越野车不少于十个—— 洪桃，你带头，不要给我发扬什么风格，立刻！” 被点到名字的洪桃愣了一瞬，立刻挤出人群，抓住厢货车的抓手就往上跳，一边跳还一边高喊：“都听赵数师兄的，快点上车！” 女人们“哗”一下散开了，纷纷向靠得最近的车子冲去。 “这不公平！”那个被推倒的男人大声叫喊起来，“凭什么平日里讲男女平等，现在就要让我们排在后面？” 赵数垂下眼睛，冷冷的看着他：“因为从几百年前起人类的社会分工就已经发生了变化，男女平等是指在社会权利范畴中的平等，并不意味着着身体强度和义务平均。 我们这些男人，天生的身体构造决定我们在这种情况下活下来的机会比女人要多…… 算了，你读书少，我跟你说这些干嘛，真是浪费时间。” 那人瞪大了眼睛，比被打了还要气愤的颤抖起来：“你说我读书少？ 我是东州大学的博士！” 赵数都懒得看他，将赵高扯了过来：“你们不就是想要弱肉强食嘛？ 来，他是老城的杀猪匠，你们打一场吧，谁赢谁先走，公平不？” 那男人昂头看了眼赵高一米九几的身高和浑身腱子肉，咕嘟咽下了一口唾沫，但还是很凶：“我……我们那么多人，就拼了不要命，你们几个人能怎么样？” 赵数点点头：“五十岁以上的男人将货箱填满。 关一扇车门，剩下的人全部上车顶，自己想办法抓紧，可以用衣服或者跳绳相互捆绑—— 有人要跟他一起来跟我打一场吗？” 哗—— 男人们也散开了，抢位置都来不及，谁要去打架啊。 而且他们又不是没看见赵数揍维克多的模样。 什么是人性，人性就是坚信集体主义可能会遭到背叛，而坚信弱肉强食就一定会遭到背叛。 赵数看了眼太阳，虽然微微泛着橘黄色，但还悬在半空中，距离它彻底落入海平线，应该还有一个多小时的时间才对。 整个学校的二代都已经兴奋起来，不过是还没有直接进入狂暴而已。 十一辆小车加上一辆厢货车，连车里带车外严重超载将将把人装下。 但他们肯定不敢用最高时速飙车，那挂在车上的人全部都得被甩飞出去。 赵数坐在越野车的驾驶室里，罗序蹲在副驾驶座上，陈夏缩在副驾驶座下面的那个小缝隙中，她头顶以一种诡异的姿势趴着那个挑衅赵数的男人。 赵高是在车顶上的，后座和后备箱一共塞了九个男人。 “来根烟。” 赵数叼着烟，打燃了发动机，他手肘撑在窗沿上，看了看驶出教师宿舍区的车队，又看了眼背后追来的二代，吐了口很长很长的白烟。 “诸位，如果因为我的危险驾驶，导致你们死亡或者受伤，我跟你们道歉。但我必须这么做。现在要选择下车的话，还来得及——三，二……” 赵数狠狠将那根烟砸在了窗外，随着“一”字出口，沙丁鱼罐头一样的越野车如炮弹一样呼啸着射了出去。 第14章 集体主义 或许是因为他们人多，也或许是因为他们活动得比其他生物都厉害，刚驶出去五百米，他们就在转弯处遇到了七八只二代。 所有的车里都在发出恐惧的叫声。 听说的消息再可怕也比不过亲眼看见时的冲击力大，特别是那些二代在夕阳的余晖中变得尤其狰狞。 他们从路旁摇摇晃晃的走出来，抬起铁青的脸，用诡异的表情望着车队，长长的指甲没有任何感情的向挂在车厢外的人们抓去。 “哇哇哇，妈妈呀！” “救命！” “开快点，求求你开快点啊！” “走开，走开，你去抓他们，抓他们啊！” 人们绝望的哭嚎起来。 这种时候倒没有什么学校教育之分，人类对死亡的恐惧是一样的。 无论是东州大学的，还是夏城大学的，全都忍不住发抖，甚至控制不住自己的生理排泄。 赵数几乎要把方向盘扳断了，越野车从车队旁边飞驰而过，用车门一侧将一排二代蹭倒，在一头将另外几个撞下绿化带。 车子呼啸着转了个三百六十度，车门上的铁皮咔嚓一声，被蹭掉了一大块。 他毫不犹豫的掉头，又冲向道路另一侧的二代。 车子里面的人一开始还在惊呼，两圈下来，惊呼全部变成了呕吐声。 赵数一脚油门，车子跑到了最前面与厢货车并排：“开这么慢，等死吗？ 快快快，你们自己抓紧一些，落下去就是死！ 明白吗？” 厢货车司机都哭了，一边哭，一边“轰”一脚油门踩到了底。 车上的人被甩了一下，哭着破口大骂。 骂到一半，发现道路两边越来越多的二代冒了出来。 他们摇摇晃晃的向车队走来，越走越快。 放眼望去，似乎全校的二代都来了。 他们的骂声瞬间憋回了肚子，只拼命往更高的地方爬，爬的过程自然少不了把其他人往下踹，往下拉。 赵高成大字型趴在车顶上，一手抠着驾驶室窗户，两脚勾着后座窗户，还得另一手还要拿着高音喇叭：“前面的车注意……呕……特么的不要往下踹人！ 哪辆车有人掉下来……呕……我们就特么扔他去喂丧尸……呕…… 别以为车动着就把你们没办法……跑得和尚跑不了庙……呕……一会儿下了车一样得扔…… 别说你们没动手，有人掉就扔，连坐……连坐特么的懂么……呕……靠啊……” 车上的人不敢乱来了。 不但不敢乱来，还不得不使劲拉住旁边的人，尽力缩小自己所占的空间，让旁边的人也能更安全一点。 他们当然不高兴，但赵数他们的威胁很有效。 他们打不过丧尸，可也打不过赵数。 那些信仰和向往丛林法则，好不容易抢到了最高处的人，此刻却无比的愤怒。 但没办法，谁让他们不是最强的那个人呢。 赵数也觉得有点恶心了，车里一股酸臭味不说，赵高那小子吐得他不得不开雨刮器。 可周围全是二代，稍不留神就会有那么几只或十几只靠近车身。 他必须将他们撞开，否则车子有一个人被咬中，那辆车就完蛋了。 好在从教师宿舍楼到礼堂有五公里，二代都被他们从各处吸引了过来。 将这一大波甩掉之后，前面的路上反而变得比较安全。 在距离礼堂还有一百多米的距离上停了许多的车子，前后排成几排，排得很整齐，中间留着一条通道。 一排手持桌子腿，扫把，铲子的体院学生站在通道最里面，大声高喊：“将车子停在一百米之外，进门之后不要乱跑，先在线外等待分配位置！” “什么分配不分配的，你们不知道外面有什么吗？赶紧让我们进去！” “请诸位老师遵守规则！” “你们还知道我们是老师？我必须现在进去，怎么，你敢拿棍子打老师？” “……” 毕竟师长对学生还是有天然的职业压制。 体院学生面面相觑，不自觉地往后退，神情有点发怵。 而就是这一点点的退让，就像一道泄洪口，那些人都从车上跳了下来，伸手去扯隔离线。 “让开！” 学生们忽然被拨开，苏老爷子挺胸抬头，须发怒张，带着另外几个体院的老教授出现在隔离线前。 他没有半点犹豫，“哐”就是一脚，当胸便将冲在最前面的人踹飞了出去，砸倒好几个人。 “请诸位同事以身作则，遵守规则。”苏武中气十足的说道。 人群安静了一瞬，虽然还在骂骂咧咧，但还是迅速排成了好几列。 赵数他们还没进来，那些长得强壮的男人便无所顾忌，拎着前面女人就往后丢，生生挤在了最前面。 苏武不知道从哪儿捡了个铜盆，哐哐哐敲了几声：“时间很紧急，请大家听从安排—— 首先，将身上带的食物和水放在通道旁边的大桶里，接下来避难所中的所有生存物资，都必须接受统一分配……” 话都没说完，站在最前面的几个男人就怒了。 “这是我们自己带来的食物，凭什么交给你？” “就是，你有什么权利收取我们的个人财产！” “不可能！自己的东西自己吃，天经地义，无论什么时代都是这个理儿！” 苏武倒是不着急，点点头：“不交也可以，那避难所就不能接受你们罢了。” 男人的拳头猛地捏紧了，作势就要往苏院脸上打去：“苏院，我们尊敬你才在这儿排队，你别太过分—— 学校有责任保护我们的安全，你要是不讲道理，老子也不讲道理，你以为你还是年轻那会儿吗？” 苏武连连后退，脑袋摇得跟拨浪鼓一样：“唉，我倒是不年轻了……” 话音未落，一只手拽住了那男人的后领。 没有半点停顿，“哐”的一个过肩摔。 一个八十多公斤的男人就像充气娃娃一样被狠狠砸在了地板上。 周围人发出一阵惊呼，哗一声让出了一个圈。 赵数很是为人类的智商担忧，他烦躁的叼着烟，从那男人身边走过，从苏武手里接过喇叭：“不管是门口的人，还是礼堂里面的人都给我听清楚。 你们当然有权利保有你们的一切财物，那么同样，你也有义务承担你自己的一切安危，对吧。 人不能一边享受着集体的成果，一边却一点也不想对集体付出，甚至还觉得集体的规则是对他们个体权利的侮辱。 这是什么理论？ 渣男渣女理论！ 在座的学弟学妹——” 他忽然变换了说话的对象。 “夏城大学从来不培养坐享其成的精致利己主义者！ 想要留在这个集体当中，那就要做好牺牲的准备。 如果你们强壮，你们就会被分配干更多的活； 如果你们富有，你们的财物就会被平均到其他贫乏的人头上； 当然，也别以为摆烂就是最好的选择！ 对集体贡献越少，用处越小的人，在危急时刻必然最先被抛弃。 包括我，校长和诸位院长教授在内，全部人都必须遵从集体至上的原则！ 你们可以说我专制，说我霸道，甚至可以各种骂我！ 这都没关系，是你们的权利！ 但是，要留在这里，就要遵守这里的规矩。” 他停顿了一下，四下环顾，略微放缓声音。 “当然，我也给你们选择的机会，你们随时可以选择离开这里，甚至奋起反抗干掉我。 人有自由选择的权利，但是人也有必须要承担自由选择后果的义务。 你们只要明白这一点就够了——现在，还有谁拒绝把身上的生存物资交出来吗？” 第15章 人性的对比 赵数回眸瞅向门口那群人。 那躺在地上的男人神情怨毒的看着赵数，却又不敢做什么。 他揉着腰，忽然眼睛提溜一转：“老子不跟你们玩了！ 就算被咬死，也好过在这儿受侮辱！” 说完，拎起自己的背包，转身便向礼堂外面走去。 赵数也不拦他，只吐着烟雾：“还有谁？” 人群悉悉索索又走出七八个男子。 他们都长得身强体壮，背了整整一大登山包的食物，对自己的身手和物资都有自信，而且不愿意跟人分享。 而礼堂里面的学生则都没什么反应。 赵数一支烟抽完，见没人再站出来，将喇叭还给苏武，点点头：“苏院你继续吧！ 老校长呢？” “在大讲台上。” 赵数在所有学弟学妹的注目礼中向里面走去。 刘伟戳了戳韩增一：“学长怎么就让他们走了呢？ 这要是出去被丧尸咬死再变成丧尸，岂不是增加学校中的危险？ 要是我的活，就直接打死他们，再把他们的物资留下来，简直是一举两得的事情嘛！” 韩增一崇拜的目光一直跟着赵数走到了大讲台的帷幕旁边，才恋恋不舍的收回来。 他听见刘伟的问话，皱了皱眉：“要是一旦意见理念不和就把对方打死，那你还敢跟在学长身边吗？ 敌人增加了可以消灭，但是人心败坏了……阿伟，人心是很脆弱又很珍贵的。” 刘伟撇撇嘴，不说话了。 赵数走到大讲台后面，看见周校长坐在好几台电脑中间，郑院长和其他好几个院长面色严肃，十指如飞，还有十几颗脑袋凑在他们身边全神贯注的看着。 “老校长！”赵数走过去，把维克多的手机递给他，“这里面有些关于外界情况的视频，您先看看，再决定要不要让所有人都知晓。” 周校长接过了手机，但是没有看。 他挥手示意周围人让出一个位置来，招呼赵数坐下：“你过来看，小郑把从昨晚到现在所有的监控录像都做了比对。 我们发现一个很奇特的现象，这关于你父亲研究中的一个重要理论——生命能量理论。 你有印象吗？” 赵数歪着头瞅了那些线条和图形好一会儿， 摇了摇头：“没印象了。但是您说我可以听，最好别用理学的解释。” 周校长气得想打他，拐杖都抡起来，但还是没打下去。 “好，我们做一个简单的数字具象。 假使一个静止不动的人，比如熟睡或是静坐冥想，他的生命能量是1。 而一个正常活动的人，比如日常生活的行走坐卧，他的生命能量10。 那么一个剧烈运动的人，他的生命能量根据运动程度的不同，在100~500区间。 这个你能理解吗？” “嗯，可以。” “物理性活动的上限值大概就是500了。 但是，情绪化活动产生的生命能量却会超大幅度的加剧自然人的生命能量，特别是剧烈的情绪波动。 比如说嚎啕大哭，恐惧惊叫，欣喜若狂等等，会将基础数值扩大数百倍。 就是说如果一个人，他一边剧烈的运动，一边情绪十分剧烈的波动，那么他的生命能量最高相当于几数千个静默冥想的人。 当然这个值我们暂时无法测量，是你父亲在他的研究中写的，之前一直都没有得到学界认可。” 赵数有点明白周校长想说的意思了：“所以，根据你们的观察分析比对，你们觉得二代的感应机制跟距离时间都没什么关系，主要是看生命能量？” 周校长摆摆手：“也不是。 距离和时间肯定也是有影响的，只是说生命能量是其中一个重要的影响因素。 比如我们礼堂有接近五千人，你们那一队车可能只有两百人，但是你们车队的生命能量远远超过了我们，监控中的二代就全部往你们的方向跑过去了。 但要注意的是——” 他敲了敲电脑：“这几只，还有这几只——在你们一开始行动的时候并没有反应，直到你们进入这个弯道，才开始动。 所以，距离也是有影响的。而时间影响就更明显了。” 周校长十指交扣靠在椅背上：“夜晚，也就是太阳光消失之后，他们的感知是主动感知。 也就是说，自动选择某个范围之内生命能量最大的一个点前进。 直到感知范围中的生命能量全部消失之后，他们才会陷入无意识自由游荡的状态。 而白天，也就是太阳光出现之后，他们的感知是被动感知。 他们的感知范围是固定不变的，不主动在感知范围内活动，就不会引起他们的注意。” 赵数不知道他们怎么推出这种结论的，反正点头就对了，自己这种真学渣在这群真学者面前，其实就是个打架的工具人。 “所以，我们有一个大胆的想法。” 赵数目瞪口呆，他都不知道什么人才能想出那么疯狂的计划。 “等等！”赵数听完，感觉自己后背都湿透了，只会像个电风扇一样摇头，“首先，这个理论并没有得到论证对吧。 其次，就算人的生命能量上限能达到两千多，礼堂里也有五千个人，那至少得出两个人吧。 而且我们根本就不可能保证礼堂里面的人保持最低值，而外面的人能达到最高数值，对吗？” ”所以，我们准备出四个人。” 赵数整个人都不好了，站起来时甚至带倒了椅子：“你这是杀人！你没权利让四个人去送死！” 周校长手在抖，声音却很淡定：“是的，我没有。” 他站起来，转过身去。 赵数抬起头，看见四个白发苍苍的老人站在周校长背后。 他们笑得很坦然，其中那老太还向他做了个鬼脸：“但小周他也没有权利阻止我们自愿去赴死。” 赵数感觉自己眼睛模糊得看不清楚东西了：“不行，不行，你们都是各个学界的泰斗，你们不可以……那是人类的损失……” “说什么怪话呢？”四人中穿着一身古华服的老头不满的打断他，“老夫为文学奉献了一生，现在都八十五了，还不让退休咋的？” 另外三人哈哈大笑起来，个子最高的老头走过去，拍了拍赵数的脑袋：“哭什么！ 你是我们哲学院的学生啊。 难道不知道死亡就跟回家是一样的？” 赵数觉得自己的喉咙被堵住了，他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第16章 希望不灭 另外两个老人是一对夫妻。 男人穿着西服，站得笔直，女人穿着一身晚礼服，挽着他的胳膊，轻轻将脑袋靠在他的肩膀上，看似温婉，实际却一直在跟赵数眨眼睛。 “行了，现在不是哄孩子的时候，赶紧办事吧。”华服老头摆摆手，转身向外走去。 丈夫环住了妻子的肩膀，轻声道：“我们也走吧。” 老太跟着丈夫往外走，走了几步又停住，扭头看向赵数：“人类没有什么损失哦！ 音乐是不会跟着我们几个老家伙一起消亡的。” 高老头也笑着将手抽回去：“真理也不会。” 华服老头都要走出帷幕了，听见这话，扬起手使劲挥了几下：“文学……特么的也不会！” 赵数看着他们的背影消失在通道之中，眼泪大颗大颗滴落在地板上。 礼堂里嘈杂万分，所有人都在各自学院负责人的指挥下，拆凳子的拆凳子，打扫卫生的打扫卫生，搬东西的搬东西。 没人注意到有四个老人走进了最后一丝太阳的余晖之中。 夜晚很快就来临了。 赵数这才发现，那些二代是能发出声音的，有的像夜枭的嘶叫，有的像蛇吐信子的声音，还有的像是小孩啼哭。 礼堂安静起来，身体健壮的男生被安排着守住八个门，其余人被要求平躺在地上，不要哭泣也不要发出声音。 大讲台的投屏垂下，从两个方向直播着三百米以外的场景。 一百多辆撞得烂兮兮的小车叠摞了三层，横七竖八的相互交错着，汽油滴答滴答滴得满地都是。 而在汽车山的最顶上，还架着几张桌子，桌子下面支着钢筋，看起来挺牢固。 桌子上面一个老人拉琴，另一个老人在跳舞，旁边有两个观众。 在大屏幕的顶上不断滚动着他们四个的名字和履历。 夏城大学文学院第三十九任院长，拥有作品《飞翔》三部曲，《未来的时空》，《人类永存》等，联合会文学奖获得者，二十九世纪最有影响力作家、诗人、翻译家——林知文。 夏城大学第三十八任校长，哲学院院长，联合会哲学学会副理事长，全球最高哲学奖柏拉图及老子奖获得者——陈天河。 夏城大学音乐系系主任，创作星海三部曲，宇宙洪流大合唱等作品，维纳斯音乐奖获得者——高远。 夏城大学音乐系教授，联合会特级歌唱家舞蹈家，维纳斯音乐奖获得者——夏红梅。 赵数拎着一把砍刀站在几个男生前面，一下头都没有回。 他能清晰的看到路灯光下有数百个二代张牙舞爪的向着礼堂奔来。 如果他们四个失败，礼堂这些简陋的防御将面临很大的威胁。 他们或许能够撑过今晚，也有可能撑过接下来的好几晚。 但只要死人，对方的实力就会增强。 想不出突围的办法，他们就一定会被困死在这里。 二代们越过了四位教授，并没停住脚步。 高远和夏红梅相视一笑，一人加大了手中的幅度，另一人清了清嗓子。 “前进！前进！前进！” “向着宇宙的尽头！” “人类的未来和种族的希望全都握在我们手中。” “我们从不惧怕危险。” “我们敢于和流星比赛，我们渴望和太阳并肩，我们相信宇宙中还有我们的朋友，我们昂首挺胸肩负着小小蓝星的尊严！” “前进！前进！前进！” “人类不应该永远只会相互斗争，而不抬头向天上看” “天上的星星那么耀眼！” “他们也有美丽的歌声，他们也有鲜花和草原，他们或许会用黏土和锂电池来迎接我们，他们将与我们一起点亮宇宙的幽暗！” “前进！前进！前进！” “永远不要止步不前！” 雄浑澎湃的琴声响彻夜空，彻底压过了那些二代的怪声。 高破天际的高音根本不像是从一个八十多岁的老太口中发出来的，她还跳起了舞，飞快地旋转，忘记了年龄，似乎是回到了十五岁的时候。 林知文张着嘴巴看了一会儿，怒而拍案，唰一声将身上的华服扔出去，不知从哪儿摸了根桌子腿，一边挥舞，一边大声朗诵。 “老夫聊发少年狂，左牵黄，右擎苍，锦帽貂裘，千骑卷平冈。 为报倾城随太守，亲射虎，看孙郎。 酒酣胸胆尚开张，虽然是没有酒。 鬓微霜，虽然已经全白了。 但又何妨！ 持节云中，今日便要遣冯唐！ 会挽雕弓如满月，西北望，射天狼！” 跑在最前面的二代已经距离通道口的电子门只有十几米的距离。 赵数看见他们扭过了头去，双手狠狠举过头顶，眼睛瞪得几乎是要脱眶了。 陈天河穿了身西装，身为一个哲学家，他向来一板一眼，说话办事像个高人。 但此时，他却开始脱衣服了。 而且脱得很光，西装脱了，领带摘了，衬衫的扣子也解开，露出干巴巴的胸膛，然后他开始脱裤子…… 在同事们目瞪口呆的眼神中，他穿着短裤，敞着胸，露出了一个得意的笑容：“想当年，我可是夏大的街舞社的社长，人称蹦迪小王子！” 林知文翻了个白眼，继续高举他的桌子腿：“嗨起来，嗨起来，老伙计们嗨起来。 人生最后一程，能走得如此热闹，简直是一大幸事！” 高远微笑，继续拉起了他的成名曲《星海》。 那些二代也疯了，转身就往他们那里跑，一个个使劲砸着汽车的铁皮，或站或爬挤进了缝隙当中。 密密麻麻的二代，彼此拉扯着向高处的四人伸出手去。 支撑桌子的钢筋一下子就被咬断了四五根，桌子猛然向一边倾斜，林知文第一个摔落下去。 “老陈，快炸……我特么要是变成丧尸，我跟你没完！” 陈天河哈哈大笑：“老子就不！” 话音未落，他也一头栽了下去。 而就在此时，夏红梅那件晚礼服上升起了火苗。 高远松开握琴的手，将她拉入怀里，火焰瞬间也跃上了他的衣服。 两人相拥在一起，高远忽然叹了口气：“我后悔了。” 夏红梅眼睛一瞪：“嗯？” 高远很惋惜的瞅着手里的琴：“我不应该把琴带出来的。越是艰难的世界，孩子们越是该有多一点的音乐。” 夏红梅笑起来，踮起脚尖在高远的脸上吻了一下：“担心什么。音乐又不在琴上，而是在他们的心里。” 高远看着妻子的眼睛，也跟着笑起来：“也是。” 咔—— 二代们咬碎了最后一根钢筋，两人形成的巨大的火炬引燃了满地的汽油，大火以一种霸道的速度将所有的汽车和汽车上的二代吞噬了进去。 轰—— 剧烈而连续的轰鸣让整个礼堂都在颤抖。 爆炸风撞碎了二楼的玻璃，天花板上的大吊灯也砰一声落了下来。 大屏幕一下子暗了下去，所有的灯光也全部消失了。 正对爆炸中心的那条通道口上的学生被爆炸风掀翻了一片。 他们双眼血红，爬起来就要往外冲。 赵数站在通道中间，只是拎着砍刀，面向着他们，一句话也没说。 孩子们跪在地上，无声的哭泣起来。 第17章 开学典礼 爆炸持续了十几分钟，爆炸形成的大火却一直都在烧。 这种时候连悲伤都是一种奢侈品. 学电学的教授们立刻带着理学部的学生开始电力恢复，信息工程学院的教授们也要赶紧修复电子设备。 二代没那么容易杀死，即便是足以让几百个人死无葬身之地的爆炸，也未必能将他们全部解决掉。 浓烟和黑暗成了二代们最好的掩护。 为了不被打个措手不及，没事做的学生都被组织起来，在防卫人员背后或者台阶上，将自己的手机电筒打开，照亮通道外面那一小块地方。 黑暗让人的恐惧无限放大。 好在那些抢修电路和电子设备的教授们总算是不负众望，没过多久就让礼堂恢复了光明。 周校长坐在几台电脑中间，手指不断的摩擦着维克多那个手机，其他的院长全都眼巴巴地看着他。 他疲惫的靠在椅背上，捏了捏鼻梁：“放吧。” 郑院长默默拿过手机，站在电脑前捣鼓起来。 讲台的大幕再次亮了起来。 大家纷纷抬头，却很不解学校为什么要在这个时候放一部灾难片给他们看。 当播到第三条视频的时候，已经有人反应了过来。 当播到第五条，视频中的夏城地标仲夏夜之楼轰然倒塌时，已经没人再觉得这是个灾难片了。 毫无疑问，这就是此时此刻，发生在学校外面的事情。 刚刚因为光明而消失的恐惧轰的翻腾起来，每个方阵都能听到绝望的哭泣声。 有人跑离了座位，教职工们也顾不上管了，因为他们也都看呆了。 视频最后是几句社交账号上的留言。 “天呐，维克多你简直不敢相信发生了什么，到处都在死人，而且他们都变成了丧尸，你知道吗？ 就是电影里那种！ 我现在必须立刻躲起来！” “维克多！ 维克多！ 他们太多了！ 房子根本挡不住他们！ 我该怎么办，你快回答我！ 你在夏城还好吗？” “维克多，枪也没有用，他们是不死的。 约翰森死了，小伯克也死了，我也要死了。 这座城市不会有一个人活下来，这大概就是末日吧。 我想最后再听听你的声音。” “维克多，啊！！！” 声音戛然而止，维克多没有给这个女人回复。 礼堂的哭声更大了，那些学生们有的在喊“爸爸”，有的在喊“妈妈”，无论男女都忍不住大声的抽泣起来。 在此之前，他们并没有意识到情况恶化到了什么地步。 他们只看到了学校里有一群丧尸，害怕归害怕，却没有将事态的严重性扩展得太大。 在他们的印象中，这种灾难的性质跟学校进了一群老虎差不多。 虽然他们必须集中管理，暂时不能跟外界联系，但那都是短暂的，师长们总会解决问题。 直到爆炸发生的那一刻，都还有很多人这么想。 但现在，人心中的侥幸破碎了。 他们直面了死亡，联系不上自己的父母朋友，而且很有可能是再也联系不上了。 谁也不知道外面究竟怎么样了，更不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办。 士气一落千丈。 赵数皱起了眉头，他觉得周校长这个节骨眼把视频拿出来，好像不是很合时宜。 这要是火里还有没死的二代，以大家现在的精神状态，怎么能抵挡得了呢？ 周校长慢慢走到了大屏幕面前，那些院长都跟在他身后。 苏武将喇叭递给了他，他很熟练的咳了一声：“诸位同学安静一下！ 首先，欢迎你们考入夏城大学。 接下来我要说的话，本该是在即将到来的开学典礼上说给你们学长学姐们一起听。 但是现在，我不知道我们还能不能等到他们回来。 不过应该也没关系，他们至少已经在夏城大学度过了一年的时光。 那些没有从我口中听到的话，他们应该已经在他们的学长学姐和教授们身上学到了。 孩子们，如你们所见，我们的世界或许正在面临一场巨大的灾难。 我不能蒙着眼睛，罔顾事实的跟你们说这是一件小事。 事实上，关于大灾变的研究从来没有停止过。 曾经我们学校就有一位非常优秀的大灾变研究学者。 对比起浩瀚无垠的宇宙和维度来说，我们所知道的，不过像是沙漠中的一粒沙子。 很可惜，我们没有能够预测到大灾变会以什么方式到来。 可是，孩子们，我们却知道，在大灾变面前应该如何去应对——“ 他停顿了一下，大声说出那两个字。 “团结！ 孩子们，是团结！ 只有这个星球上的智慧生命联合在一起，才有可能帮助我们延续到下一个纪元去！” 他的语气再次从激昂变得平缓，娓娓道来。 “我知道，人们总是喜欢揣测人心的幽暗，认为越是在艰难的境地里越是应该防备别人，越是应该保全自己。 我们屯粮，却不要给别人分享；我们建立避难所，却封闭门窗不要让别人进入；我们与人结伴，却先于别人拔出刀子。 然后我们就能活下去吗？ 不，我们顶多是会变成死在最后的那一批人。 孩子们，你们知道人类的文明是从何开始的吗？ 是南大陆出现了第一个人？ 是东大陆出现了稻子和工具？ 还是人类建造起了自己的王国？ 都不是！ 人类的文明是从某一堆篝火旁边出现了一个受过伤又愈合的股骨开始的。 当人类学会将受伤的同伴带回去，照顾他们，人类才超越了动物！” 演讲再一次变得高亢，整个礼堂中只有一个人的声音，所有孩子都握紧双拳，咬紧牙关，注视着他们的校长。 周校长的声音变得悲怆而无比坚定。 “孩子们，行不义或是承受不义，所有的人都会在这个越来越危险的世界中面临如此两难的抉择。 我没有办法预见你们将来的道路，更没有资格站着说话不腰疼的替你们做出选择。 但我想请你们记住，越是混乱越是要敬畏秩序，越是危难越是要固守善良。 人心的幽暗没有下限，所以不要去试探。 想尽一切办法磨练你们自己的实力。 保护自己的身体需要成为强者，保护自己心灵却要比强者更强！ 只有心灵和身体同样强悍的人，才能挽狂澜于既倒，扶大厦于将倾！ 人类的将会走向何方，不该由那些只有杀戮本能的怪物来决定，而是要由我们自己来选择！” 第18章 积极自救 不得不承认，想要做校长，还是得有几把刷子。 这碗鸡汤简直是又醒脑又提神。 有四位教授珠玉在前，又有视频把人逼上了绝路，年轻人的胸膛里最不缺的就是热血，即便是在最黑暗的时代里，最先跳出来追逐太阳的也一定是青年人。 周校长顿了顿，见礼堂里的哭声小了些，顺势又说道：“好，现在我宣布，夏城大学进入紧急状态。 同学们暂时先以院系为单位行动，各院院长将与我一起成立应急管理小组，院系的日常事务由院长指定副院长管理。 没有固定院系的老师，全部单独造册，由我单独指定人管理。 另外，以学部为单位，尽快选出部学生会，再由各部学生会会长组成校学生会常务会，监督并协助应急管理小组开展工作—— 希望明天上午，各部的学生会长就能过来见我。” 刚打完鸡血，立刻又有件大事儿分散注意力，礼堂里的哭声很快就消失了。 包括那些守在通道口，暂时不能回去参加讨论的人，也一下子情绪高涨起来。 不但眼睛睁得更大，而且还开始你一言我一语的相互激励起来。 “这条通道和邻近的两条是重点，他们没有那么高的智商迂回到后面去。” “好像没看见有出来的。” “再等等，别因为大意辜负了教授们。” “你要是累了就换我守着！” “想睡觉的可以闻闻这个薄荷油，女生们贡献出来的，哎呦我去，特别有劲！” “想想平时熬夜，一眨眼就天亮了嘛！” 赵数想给周校长写个大写的“服”，果然姜还是老的辣，在拿捏年轻人心理这一块他连人家的尾气都闻不到。 他们坐在通道门口看着大火烧了一夜，整个林荫道都被烧秃了，火势绵延了好几百米，最后被人工湖和操场阻断。 幸运的是，直到太阳升起，没有二代再爬出来。 赵数拎着砍刀进入爆炸中心查看，到处都是黑漆漆的块状物，根本分不清是人还是汽车零部件还是二代。 距离爆炸中心远一点的地方，倒是有些还能看出轮廓的二代，他们整个被烧成了干柴模样。 赵数搞了根棍去捅他们，捅了半天也没见他们再站起来，总算是松了口气，水和火都对这些玩意有作用。 回到礼堂，周校长在安排大家拆椅子，建院的人要用这些椅子在礼堂外面修一道栅栏，然后联通报警器。 信院的人在捣鼓电子门，电子技术系的人在到处拉电线，将从其他地方拆来的摄像头装在礼堂四周，力保能从里面三百六十度无死角的监控到外面。 家属们也主动成立了管理小组，负责准备和发放食物，理学部专门贡献了一堆量杯出来，每个人定量，一毫克都不能多，也不能少。 赵数做为要时常参与打架的特殊人员，分到一大条面包和一块巧克力。 他三下五除二就吃完了，跟罗序和赵高打了个招呼，躲进讲台的帷幕后面，靠着柱子睡了过去。 赵数没睡多久就醒了，毕竟是这种时候，他要是睡得跟死猪一样，那也太没心没肺了。 周校长不在大讲台上，两个建院的副教授带着几个学生在量讲台的长宽，准备将这里加固隔离成一个独立的房间，作为初期的储存室也作为会议室。 他瞅了眼还坐在旁边打呼噜的赵高，挑开帷幕走了出去。 礼堂里有的是管理者，带着学生们做事对于诸位教授来说轻车熟路，所以无论是何处都显得十分井然有序。 忽然有个妹子从台阶上跳了下来：“赵师兄，这是分给你的药。” 赵数歪着头想了好一会儿，才想起这人叫做洪桃。 “嗯，谢了。”他接过绷带和白药，环视一圈，“校长他们呢？” “在忙呢。”妹子有些羞赧的低下头，小声道，“师兄，我来帮你上药吧。” “啊，不用，暂时还不用换。” 赵数完全没注意到她的表情，一边说着话，一边已经转身走了，他发现罗序那小子蹲在台阶上，抓耳挠腮十分苦恼的样子。 “序哥，干嘛呢？” “校长让我中午之前写一个临时管理条令，不但要权责分明，而且要便于执行。 再有十五分钟就是中午了，我觉得自己写得跟狗屎一样！ 说真的，我是个学法的，不是写法的！ 他干嘛不让院长写呢？” 罗序大声抱怨道。 他没有洗澡，也没条件换衣服，身上一股十分浓郁的呕吐物味道，赵数默默的退开了好几步，拱拱手：“老哥你加油！” 罗序作势吐他口水。 赵数发现这一小块区域并不止罗序一个人，只是因为他小子太臭了，大家坐得离他比较远而已。 数学院，文学院，法学院还有经管学院的教授们都坐在这边，三个一群，五个一团。 而周校长就站在那群数学家之中。 他走过去，隔着五米就听见数学院的院长十分愤怒的在吼：“老周，我们研究了半辈子数学，难道算个物资消耗这么简单的问题还会算错？ 你拿着洲际导弹打蚊子，还怀疑线路走偏了，你……你这样，可真是没法处啊！” 周校长很无奈：“我不是怀疑你们算错了。 我的意思是，你们能不能再研究研究，有没有什么方法能让我们支撑得更久。” 数院院长也快哭了：“老周啊，我们学的是数学，不是魔术。 东西总数不增加，人员数量不减少，你凭什么觉得我换个算法就能让大家支撑得更久？ 我说一等于十，吃一口饭等于吃十口，这你也得信啊，是不是？” 周校长叹了口气，失望的连连摇头。 数院院长一口老血给堵了回去：“得，我再算，再算行了吧！” 周校长点点头，转身向台阶下走，一边走一边冲赵数招手：“站这么远干嘛，过来——睡醒了？” “嗯，还行，深度睡眠，质量好。” “伤口发炎了没？” “有一点，但没发烧问题就不大。即便是发烧，吃一颗消炎药也能制住，你知道我一直以来吃药都吃得少。” “本来该让你好好休息几天，但现在看来恐怕是没那个时间啊。”周校长走到角落坐下，左右瞅了瞅，才招手示意赵数靠拢，“你知道老江算出现在这些粮食能支撑多久吗？” “多久？” “三天，加上今天！还是按食物热量来计算的，实际吃起来，恐怕很多人都会饿得没有力气干活。” 第19章 回收物资 赵数倒没有很惊讶，他就带了一厢货车的食物上来，其余人都是紧急撤离，能在包里塞几包薯片就算是手脚麻利的，肯定是撑不了太久。 他来找周校长其实也是为了这事：“我准备带几个人把整个学校的物资往这里转移，也顺便要确定一下昨天晚上的战果。” 周校长搓着拐杖头：“食物和水肯定是最重要的，小超市，食堂，便利店区还有家属院最多；然后是工具，电线，铜丝，钉子什么的，多少都不够。 我觉得你们可以去理学部和建院看看，然后每一栋教学楼的一楼楼梯间，都有个工具房。其余的还有图书馆里的学术资料…… 唉，算了，这些都先不着急，我让他们闲下来默写好了。” 这么严肃的时候，赵数还是笑出了声，想到一群老教授每天工作之余还要被校长逼着去默写作业，他心情就跟花儿开了一样愉快。 这种快乐一直持续到他带着准备出发的队伍坐上车。 昨天炸了大部分的车，剩了六辆最皮实抗糙的越野吉普，还有三辆皮卡和他们最早开来的厢货车。 在物理院教授们的帮助下，他们将其他车子里面的油弄出来，加满了它们的油箱。 在学校里面收集物资，肯定不能把车子全部带走。 而且这一趟主要是探路，赵数决定只开厢货车，但是他坐在驾驶室等了好一会儿，发现那些人都站在下面望着他。 “怎么不上车？”他挺奇怪。 陈夏、罗序、赵高都本能的往后退，其他几个男生虽然反应没那么大，但也满脸的担忧。 “哥，要不让我来开吧。”赵高咽了口唾沫，小心翼翼道。 “嘁——”赵数翻了个白眼，将车钥匙抛出车窗，推门跳了下来，“开吧开吧，我还乐得清闲呢！ 本来你们是有机会感受世界级赛车技术的，居然还嫌弃我！” 眼看赵高坐进驾驶室，陈夏和罗序长长的舒了口气。 赵数跟他们一样，爬进了车后厢，盘腿坐下：“好，有几个我不认识的新同学，大家说一下自己的名字，方便等会称呼。 从我开始，我叫赵数。” “罗序，夏大最年轻的副院长，也是夏城最年轻的……” “下一个！” 罗序一脚踹在赵数小腿上，又被他一脚踹了回去。 后面的人立刻明白，赵数学长不喜欢废话。 “陈夏，经管学院。” “韩赠一，信息工程学院。” “鹿笙，医学院。“ “洪桃，哲学院毕业生，现在是哲学院的导员。” “刘原木，物理学院。” “高龙，体院。” “武大山，体院。 ”好，男女搭配，干活不累。 你们应该知道这趟出去是干什么——收集食物，水以及一切将有可能被用到的生存资源。 当然，风险是有的，说不定就会死在外面。 但好处也是有的，你们有权力在寻找到食物的时候让自己先吃饱。” 赵数顺利暖场，然后竖起了三个指头。 “我说三点注意事项。 第一、逐层逐间探查，完成一个房间的搜索才能进入下一层。 探索结束之后，所有的物资运送都必须原路返回，不允许任何形式的抄近路。 第二、时刻保持你们手中对讲机的畅通，每次听到我喊话，必须在十秒钟之内回答，除非你们的情况紧急到说不了话。 第三、理论上，房间里应该没有二代，但是不排除意外。 所以，一旦你们发现二代，不许跟他们打，立刻逃跑，往车子的方向跑，同时用对讲机发出警报。 明白吗？” “学长，只有一只也不行吗？ 如果战斗形势有利于我们呢？” 陈夏问道。根据她昨天的观察，她觉得那些二代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可怕，他们只是凭借着力气和本能杀人，她未必打不过。 赵数深深的看了她一眼：“希望你立刻抛弃这个想法，否则我就要请你下车了。 你知道我们和他们相比最大的弱势在哪里吗？” “力气，不知疲惫还有致死性？” “准确说是容错性。 他们可以挨一百下，只要没造成关键性的伤害都没事儿，而我们只要被划破一点点皮，一切就结束了。” 陈夏遗憾的垂下了头。 车子停了下来，赵高喊道：“喂，到家属区了，周围没东西！” 赵数收回目光：“好，准备下车。 拿好对讲机，拿好你们的武器，听我分组。 陈夏、韩赠一负责五六楼，鹿笙、高龙负责三四楼，洪桃、武大山负责一二楼，我和罗序负责七八楼和屋顶菜园，赵高和刘原木留守在车上。 都记住我说的注意事项了吗？” “记住了！”所有人齐声答道。 洪桃瞄了眼年仅十八，却已经像三个孩子的父亲一样的武大山，又看了看肩阔腰窄，大腿挺拔的赵数，暗自叹了口气。 接下来的几个小时，赵数感受到了小时候打游戏的快乐。 见门就踹，踹开之后开始翻箱倒柜的找东西，甭管有用没有，先装起来再说。 米面粮油和桶装水肯定是第一优先级，然后是其他乱七八糟的食物，比如牛奶，饼干，牛肉干，烟熏肉和夏城特色的咸鱼。 以家属院的平均年龄来说，食物都很健康，而且数量很多，毕竟才开学，给老爷子老太太们送礼的人挺多。 赵数最高兴的是光顶楼一层，就找到十几条华汉烟，考虑到小朋友和老爷子们都不适合抽，他觉得这种东西也可以考虑不上缴了。 罗序踹了他好几脚，万分懊悔自己为什么是个不抽烟的好青年。 出发之前，赵数他们在登山社的活动室里找了登山绳，又在物理社找了滑轮组，刘原木做了个简易的升降滑轮。 那些不易碎的东西便可以直接从每层楼的外部阳台往下顺，顺到底下再由赵高卸货，给搬进车里。 但另一些易碎的东西，比如玻璃瓶的酒，调料，鸡蛋，瓜果蔬菜什么的，就需要一趟一趟的往下搬了。 八栋家属楼，一共五百一十二户人家，光是清空食物就花了三天。 第20章 意外之财 周校长让电院的人改了线路，所有的电线全部接上插板，用来给各种工具和设备充电。 他带领学生们清理完了地下室的物资，将地下室的房间空出来，准备作为接下来的宿舍，。 然后又带领学生们清理礼堂周围的草和灌木，一点一点把安全范围向外推进。 他在八个门顶上都装上了大射灯，一到晚上，射灯光能照亮好几十米的地方。 体院的人被打散分在各个院系的巡逻小组中，每天晚上警戒值夜。 建院的花了一天半的时间，修完了第一圈椅子栅栏。 从第二天下午开始，用一些更加稀奇古怪的材料开始修建第二圈防御。 也不知道是学校里的二代已经被炸光了，还是他们离得比较远，还没能走得过来，连续三天晚上平安无事。 第四天赵数他们继续去家属楼，准备先找些工具。 家属区有很多日常工具，实用小巧，也不占地方，他们很快便搜寻得差不多，装了两皮卡的扳手榔头菜刀起子。 赵高和罗序先开车回去卸货，赵数觉得闲着也是闲着，招呼大家继续拆衣服和床上用品往楼下扔。 反正到了冬天，这些东西也是要用的。 为了安全，所有人都在一层楼干活。 赵数把被子铺在地上，摘下衣柜里的衣服一股脑扔进去，然后将四角一裹，再用几床薄毯子系好，一路滚到外面的阳台上，“咔”一声扔到楼下去。 看见那个大大的铺盖团子落在地上，“咚咚”响两声，还蹦跶几下，竟然是十分的解压。 这活儿干起来挺轻松，他很快就清理完了一家，推开隔壁的房门，却看见韩赠一在对着床板发呆。 “你干嘛呢？”他走过去，没等韩赠一回答，就倒吸一口冷气，“这是哪位老教授家？穿越来的吧！” 他简直是不敢相信，在移动支付如此发达的二十九世纪，竟然还有老爷子会把钱偷偷藏在床板底下，而且一藏就是整整一床底。 “至少一百万。”韩赠一下意识的擦了擦嘴，很艰难的才把目光移开，“学长，这个……咱们拿走吗？” “疯了吗？ 那这玩意有什么用？ 如果不能被使用，它们就是一堆废纸。 不，比废纸还不如，又不能用来写字，擦屁股也滑溜溜的。 这块床板都比它们有价值！” 赵数承认自己是酸了。 一百万啊！ 整整一百万！ 之前那老太婆讹他才讹一百万，他不吃不喝得挣八年半，要不是那样，他女朋友至于跟他分手吗？ 赵数不仅仅是酸了，他还挺伤心，扭头进了旁边的卧室，“哗啦”一声把那边床的床板也翻了起来，好在这边床板底下只有两个拉罐瓶子。 等他把这边屋子风卷残云的打好包，扔下楼。 回来发现韩赠一一边打包，一边还在看那一百万，顿时气不打一处来：“你很想拿走？准备用它们向丧尸买吃的喝的还是买命？” 韩赠一竟然没被他吓住，手上动作没停，苦笑了一下：“对不起，学长，我知道已经没用了。 但很难让人接受，不是吗？ 人类的秩序，至少……金融秩序，已经崩溃了。” 赵数皱了皱眉：“你好像不是金融系的吧。” “嗯，但我真的很喜欢钱。”韩赠一居然把这话说得无比的坦荡，“信息工程技术是二十九世纪最挣钱的专业，只要能学好，比学金融更挣钱。” 赵数被他的坦荡震惊了，竟然不知道该怎么接话，憋了半天，才说出一句：“那你该考东州大学啊，他们的信息工程技术才是东州第一，收分也差不多……” 韩赠一笑了笑，扛起大包往外走，不再说话了。 赵数拧紧了眉头看那堆钱，越看越觉得拧巴，最后一咬牙，拎起俩皮箱：“算了算了，都拿走吧。 至少这皮箱质量还挺好！” 大清早就被钱侮辱了一把，以至于罗序他们回来的时候赵数的心情还在不爽。 大家一起将那些衣服被子装车送回礼堂，然后驱车向小超市开去。 小超市和食堂靠得很近，但距离礼堂是比较远的，平时学生们都是要坐学校的电瓶车去食堂吃饭的。 食堂和小超市与图书馆相对而立，中间隔着一个广场。 围绕着广场的全是特色小店，属于给老师和有钱的学生开小灶的地方。 还有两个快递站点也是占地面积大的店铺。 此时，图书馆已经整个被砸成了一座废墟，小超市和食堂的墙上也有很大大洞，广场上的椅子，雕像更是被连根拔起。 赵数有点犯愁，这地方比家属院可危险多了。 谁也不知道哪块板，哪张桌子下面藏没藏着二代。 一百多米就有可能惊动他们，而等发现他们的时候，大概率已经没有一百米的距离了。 在要从一大堆桌椅中跑开，实际上是有难度的。 二代百米冲刺的速度不会变慢，但是人会。 “这样，咱们就不要分开了。 走一段，停下来观察一分钟，要是有什么地方有明显的异动，立刻后退。 先从简单的开始小店开始，超市和食堂放在最后，要是今天搞不完，明天再来也不迟。” 赵数觉得在零容错率的情况下，再怎么谨慎都不为过。 那些特色小店大都是玻璃门，用扳手就能轻易砸开。 里面的冰柜都还通着电，大块大块的排骨，五花肉看得大家直流口水。 青菜烂了不少，但土豆芋头这样根茎类的都问题不大。 赵数心情又变得不错了，他甚至试了试小店里的煤气，决定炖一锅土豆排骨给大家吃，这是他们物资搜集小队的特权。 虽说是有特权，但他知道，这几天大家吃得反而还不如在礼堂。 他们找到的食物都是第一时间装车，吃的最多的是那些看起来快烂了的水果和人家冰箱里不容易保存的剩饭剩菜。 唯一比礼堂的同学们优越的，就是管饱，甚至每天都往撑了吃，盘子底的油都要舔一舔那种。 孩子们的想法很朴素，那些剩饭剩菜又不能带走，吃进肚子里就是能量，吃不下去就可能被浪费掉。 “学长，我们真不饿，一点都不想吃什么土豆炖排骨！” “真的，我昨天才吃了一碗排骨汤，腻了！” “这些排骨连冰柜一起搬走的话还能存挺长时间呢！土豆和芋头也是。学长，咱还是别吃了，嘶……” 赵数看着这帮小孩一边狂吸口水，一边很真诚的劝自己不要冲动，心里又是好笑，又是感动。 他瞥了眼站在最后的赵高、罗序和洪桃，可能社会人和学校人真不太一样，三人没说想吃，也没说不吃，就直勾勾的看着冰柜。 “少吃点，没事。”赵数笑了笑，“你们继续干活，做好了我喊你们。” 第21章 我不是为了救他们 赵数作为一个狠人，深知不患寡患不均的道理，每人分到两块大小相差不多的排骨，还有一大勺土豆和一大勺汤。 数量虽然不多，但那种新鲜的，人的食物的味道还是让大家吃得热泪盈眶。 面包和剩饭顶饿，但是没有烟火气。 如果将来的岁月会变成冰冷而黑暗，那这缕烟火气就会成为人类最为珍贵的宝物。 赵数点了根烟，看着几个孩子撕了一小块面包，小心翼翼的蹭着锅里碗里剩余的汁水。 他正准备发自肺腑的感动一下，却听见背后传来一阵尖锐的呼救声。 “救命啊！罗院长，赵数兄弟，救命啊！” “救救我们，看在同事一场的份上，求你们救救我！” 赵数和罗序同时站了起来，抬头向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 “好像是小超市。” “就是小超市。”赵数皱起眉头，迅速摆手：“都别刮了，赶紧上车！开车过去看！” 虽然只有不到一百米，但车子本身就是一层保护。 赵数爬上了厢货车的顶，眯着眼睛向小超市的二楼看去。 只见一地倒塌的货架里面站着两只绿莹莹的二代，他们伸着双臂，抬头看着天花板。 准确的说是天花板吊扇上挂的人。 赵数数了数，有四个人，加上下面那一只，正是那天不愿意上缴食物离开礼堂的五个人。 “他们这算是剧烈运动吗？”罗序也爬了上来。 “应该算是，毕竟我要吊个一两天的也很费劲。” ”算情绪激动吗？” “估计也算，看他们那脸色，猪肝都没那么新鲜。” “那咱们救吗？” 赵数吐了口烟，认真的思考了一下：“救，肯定是不救的。 你知道我的救人原则。 但有一个问题，如果我们现在干掉那两只二代，那么我们就只需要干掉两只。 如果我们任由他们掉下去，等会我们就要干掉一二三四五六，六只。” “所以呢？” “还是得先干掉那两只。 哎呀！ 真特么让人不爽！”赵数烦躁的抓了抓头发，将烟屁股摁灭在车厢顶上，扭头四处环视。 吊扇上那几个人哭得声嘶力竭，底下的二代越发兴奋，喉咙里发出声带撕裂一般的尖笑，拼命伸着手想要去抓他们。 幸亏它们还不知道拆掉墙壁就能让吊扇掉下去。 赵数捏着下巴：“我去把他们引出来。你们把所有的液化气罐都搬到最远的那个店里去，明白？” “你要炸他们？” “不然拎着电锯去跟他们肉搏吗？”赵数抓住头顶的树枝，将自己吊起来，“一只还可以，多于一只就很不安全，而且……算了，没什么。赶紧干活吧。” 他觉得这些玩意好像一天比一天灵活了，但这种感觉很细微，甚至还没法用肉眼看出来，现在说出来除了增加恐慌，一点用处都没有。 赵高看了赵数的手势，慢慢将车子往后倒，三辆皮卡也跟着他往后倒。 赵数骑在树杈上，接过罗序递给他的铁撬棍，稍稍比量了一下自己和二楼墙上的大洞的距离，然后又往更高一根树枝爬了一级。 “学长就不该救他们！”陈夏很生气。 “那要是它们也变成丧尸了怎么办？”武大山走在她后面，憨憨的问道。 陈夏回头瞪了他一眼：“在丧尸咬他们之前先打死他们！” 武大山被他瞪得汗毛倒立，不自觉缩了缩脖子。 韩赠一走在他们旁边，眉头也皱得紧极了：“没有证据表明死人就不受感染——学长自有主张，你们好好干活不行吗？” “哼！” “哦！” 赵数的目标是一排还没倒的货架，他跳进去，用滚动来分散冲力，整个人如轨道精准的陀螺，准确滚到了那排货架后面。 哗—— 人还没站起来，两只铁青色的手臂从货架上伸出，另外一只二代一头撞在了货架上。 赵数手肘着地，双脚蹬住货架往后射出一米多，抓着旁边的绿植一弹而起。 就这么短暂的一瞬，那两只二代已经推翻了货架，向他跑了过去。 赵数转身就往电梯跑去。 那两只二代的速度很快，跑百米能进十二秒那种快。 而且它们根本不用绕开货架，直接像军用皮卡一样撞翻，继续顶着一脸的毛巾袜子向前冲。 赵数心里咯噔一下，他觉得自己没有感觉错，这些玩意真的变灵敏了。 他都跑到电梯面前，又猛地翻过电梯杆折向了另一边的楼梯，那两只二代也跟着转弯，向着楼梯奔去。 小超市的楼梯有一个转弯，赵数骑着楼梯扶手滑到底，扭头去看。 发现那两只二代倒还是不能直接下楼梯，但他们也没有停下来，而是一脚踏空跌倒在楼梯上，连滚带爬下完了整节楼梯。 然后使劲扭动，用双臂撑起身体，慢慢站了起来。 赵数狠狠一撬棍扫过地板，两只二代又摔了回去，他从他们身旁掠过，一个箭步冲上了二楼。 吊扇上刚下来的俩人脚下一软，啪唧摔倒下去，他们上面还有俩人，也都抓不稳吊扇，接连砸在了下面两人脸上。 赵数倒是没工夫管他们，他回头在看那两个二代。 它们用双手撑起了身体，扭身继续追击赵数。 前一个踢到台阶摔倒了，它匍匐在台阶上，伸长了手臂向前抓，五指深深扣进台阶当中，竟然拉动身体向前走了一步。 赵数心沉到了谷底，他向那几个人摆摆手，示意他们赶紧从电梯那边滚出去，自己也转身向电梯奔去。 两个二代上完楼梯接着追，很快便追出了小超市。 罗序已经把那四个男人拎到了皮卡的货斗里，四辆车都开到了广场另一面。 赵数感觉自己的速度已经降下来了，但那两个二代的速度却丝毫没受影响，他们之间的距离在缩短。 他前脚冲进那个小店，那两个二代后脚也追了进去。 刺鼻的煤气味让赵数瞬间感到了头晕，这个店铺很小，窗户紧闭着，门只开了半扇，两边桌子上摆了二十几个大开阀门的液化气罐。 他冲到柜台前面，抓起椅子砸向那其中一个二代，然后迅速转身，又一棍打向另一个二代。 在它抓住铁撬棍的刹那，赵数松开了手，身体猛然前倾，肩膀着地，以一个幅度极大的前滚翻滚出了店门，并且点燃了嘴里叼的香烟。 他狠狠的吸了一大口，摘下烟头扔进了屋子。 轰—— 第22章 你们被开除了 乱飞的砖石和玻璃碴子像子弹一样打在铁质的垃圾箱上，把垃圾箱打得千疮百孔。 赵数滚到了一条长椅后面，再使劲一跳，滚到漂亮女明星的落地广告牌后。 叮叮当当的声音声音响了一分多钟才停下来。 他探头去看，发现那家店燃着熊熊大火，没有二代再追出来了。 松了口气，坐在地上时，才觉得脸上和手臂都火辣辣的疼。摸一摸全是血，估计是被玻璃碴子划的口子。 大火烧了一会儿，开始往旁边蔓延。 赵数有点担心会把小超市烧掉，连忙让罗序他们把车开过来。 “赶紧装车！” 大家也知道事情的严重性，顾不上询问赵数的伤势，连忙拖着蛇皮袋冲进去，沿着货架从头拿到尾。 赵数也没工夫管别的事，喊上赵高一路跑到二楼的药品专柜。 也顾不得看什么了，两人只管将药往袋子里扔，短短十分钟，就将整个药柜洗劫一空。 他拖着袋子跑下楼，听见罗序在外面喊：“没事了，学校用的都是防火建材，火势已经小了，烧不到这边来。” 赵数差点踩空了一级楼梯。 出了超市门，把袋子扔在车上，才又点了根烟给自己压惊：“嗨，要是为了这俩货把超市烧掉，罪过可就大了。” 罗序也满脑袋汗，急匆匆的冲过来：“你小子这一脸血在装鬼呢？” “没事，皮肉伤。顶多是留了疤不好看，反正我也没女朋友了。 下回找就找个喜欢脸上有疤的。”赵数绕过厢货车，拉开皮卡车门，昂了昂下巴，“下来！” 那四个男人如滚地葫芦一样滚了出来，全都跪在地上，如捣米般磕头：“罗院，数哥，我们错了，我们不该不接受学校的管理。 求求您让我们跟着你们去礼堂吧！ 我们愿意把食物都献出来，也愿意干活，干多少活儿都行。 数哥您让我们往东我们决不敢往西，您让我们杀人我们绝不敢杀鸡。” “所以，你们觉得集体跟商场是同义词是吧。 想进就进，想出就出？”赵数冷冷的看着他们，“衣服里还有没有吃的，掏出来！” 那四个男人哗哗哗翻衣兜，东西不多，都是些巧克力和糖。 赵数点点头，示意罗序把东西收起来：“用我们超市的东西献给我们，西帝国的金融大鳄也没你们会做买卖——给我滚上车！” 那四个男人连滚带爬的转身，在车门口撞到了一起。 “别坐里面了，上车斗。” 赵数见那辆皮卡还没装满，直接拎起一人的后领将他扔进了车斗，另外三人连忙也爬了上去。 赵数走到罗序身边，附耳说了几句话。 罗序的表情瞬间很是精彩，他点点头，坐进了驾驶室。 赵数自己跳上货斗，叼着烟坐在车沿上：“危险解除，都先上车，我们回去一趟，等会儿再过来——所有车子都跟紧罗序。” 那四个人松了口气，只要能回礼堂，其他什么都好说。 他们想错了，那些丧尸不是人能对付的。 除了眼前这个青年，他可能根本就不是人。 赵数不说话，他们自然更不敢说话。 皮卡一路驶向礼堂方向，却在路过教务楼时转了个弯。 那四人一开始还没有反应过来，直到看见了夏城大学的铁栅栏门。 “数……数哥，这……这不是去礼堂的方向吧。” “对啊，这是出学校的方向。”赵数斜眼睨他，“有什么问题吗？” “啊……那个，没……没有，我只是不知道您，您还要去学校外面办事。” 那人讪笑：“那个……我，我们也没啥本事，帮不上忙，说不定还要拖累您，还是先把我们送回去吧。” “哈，你们长得不咋样，想得怎么这么美呢？” 赵数笑起来，叼着没舍得点的烟，假装自己在吸。 “之前去教师楼救你们，那是因为我的道德水平很高，并不是因为有救你们的义务，明白？” 那人张了张嘴。 赵数没给他说话的机会：“当然，作为学校的教职员工，周校长倒是对你们有义务。 但是你们已经很明确的拒绝学校管理了，这个义务就算是解除了，没问题吧。” 那四个人都紧张起来，就在他们说话的时候，罗序已经将车子开到了校门外面，而且还在继续前进。 四人都觉得不妙，开始往车斗旁边移动：“那我们下车，我们下车总行了吧！” 他们打定主意不出学校。 大不了就死皮赖脸的住到礼堂旁边去，毕竟赵数他们为了学校的安全，就不可能真的不管他们。 “让开，我们要下车！” 赵数坐在车斗最外侧，为了出去，那些人壮起胆子吼道。 赵数斜睨了他们一眼，终于的点燃了那根烟。 他忽然间起身，砰砰砰连续几拳，直接将人撂倒在地，一顿狂风暴雨般的毒打后，长长吐了口烟圈：“嘁，菜还事多！” “好了，序哥，差不多了！”他看了眼外面，喊了一声。 皮卡呲一声停了下来，那四个人也挣扎着爬起来，警惕的望着赵数：“你……你想干嘛？” “我从来不救自己作死的人，毕竟每个人都有作死的权利嘛。 我又不能掰开你的眼睛帮你看清你自己。 但是，如果你们在学校里面变成二代，会给其他人带来威胁。 为了避免下次遇到同样的情况，我还得捏着鼻子救你们。 我只能请你们离学校远一点了。” 那四个人顾不上身体的疼痛，环顾四周，面如土色。 荒凉的街道，破败的加油站，这已经到了山脚下，意味着随时随处都可能会有二代跳出来。 只要离开这辆车，不，是离开赵数，他们就死定了。 这么一想，挨打都不算什么了。 四人纷纷跪在地上，抱着赵数的鞋子，声泪俱下的哭喊：“赵哥，我们错了，我们真的错了，求求您把我们带回去……” 赵数不为所动，只是转身要走。 忽然，其中一个人失声尖叫起来：“我是夏城大学的聘用老师，我有十年的合同，你……你没有权力将我赶出学校！ 我要回去，我不去礼堂，我回教师宿舍！ 本来就不是我让你把我带出教师宿舍的，我现在要回去！” 赵数停了下来，吞吐了两口烟雾，转过身，很正式的点了点头：“你找个理由还真是无从反驳，毕竟我是守规矩的人！ 来，跟我来。” 他走向皮卡车车斗。 罗序从驾驶室里探出头来，紧锁眉头，后面的陈夏更是急得要推门而出。 这些人嘴巴上说得好听，其本质就是只会以自己为先的人，留下他们必成大患啊！ “赵数……” “学长……” 两人话还没说出口，赵数已经从货斗里拎起四五个皮箱。 砰—— 皮箱狠狠砸在那几个满脸窃喜的人脸上。 巨大的冲击力直接将他们撞飞了出去。 红灿灿的联合国币哗一声，飞得到处都是。 赵数居高临下，冷漠的看着他们：“打得赢的时候讲弱肉强食，打不赢的时候就讲道理。 世上就你们会玩是吧？ 来吧，有合同是吗？ 拿着赔偿给我滚—— 你们被开除了！” 第23章 不能坐以待毙 他们的活动早就吸引到了周边的二代。 那些人被联合会币遮住了视线，丝毫没有发现自己背后的敌人。 赵数纵身跃上车斗：“走！” 罗序一脚油门给车掉头，全力向山上冲去。 陈夏坐在后面那辆皮卡车里疯狂的鼓掌，鹿笙脸上露出了不忍的表情，洪桃全程在看赵数。 而其他那些男生在后面两辆车上，虽然没看清到底发生了什么，但那撕心裂肺的惨叫声却是传进了耳朵里。 赵数冷漠的看着那几个人被扑倒，很快又直挺挺站了起来。 车子已经驶出了它们的感知范围，依靠本能活动的怪物自然不懂得什么叫做报仇。 那被风卷起的漫天纸币，曾经象征着一切，而现在只不过是废墟中的一抹点缀，秩序……崩塌了。 遵纪守法变得不切实际。 善恶的界限也变得不那么分明。 那么，良知就是文明最后的依仗。 不求事事做对，但求此心光明，俯仰无愧。 赵数握紧拳头，慢慢坐下，仰起头，将吸进肺中的烟连带着胸膛里的浊气一起吐了出去。 众人回到礼堂，赵高他们下车卸货。 赵数自己进了大讲台改成的会议室，周校长和应急管理部的其他院长都在。 “今天怎么回来得这么早？”周校长问道。 “有点事。”赵数一边说，一边跟着周校长走进了原来的候场区，“我觉得学校的安全恐怕维持不了很长时间了。” “为什么？”周校长虽然是这么问，但其实并不意外。。 赵数想了想措辞：“假设二代在夜晚会主动追踪活物。 如果在某一个范围中，有许多个能量点，那么他们会选择向能量最大的点发动攻击。 那么学校之外的二代都会首先向夏城市区聚拢。 但随着夏城当中人员的减少、分散和情绪稳定，我们作为一个五千人的巨大能量体，自然会成为一个重要的被攻击目标。 有新的二代上山，是迟早的事情。” “你们今天遇到了？” 赵数回忆了一下：“虽然不能确定。 但今天确实遇见了一个，从穿着来看，既不是老师也不是学生，反而有点像附近的农民。” 周校长点了点头：“小数，你有没有想过去市区看看？” 赵数愣了一下：“现在吗？” “倒也没有那么急，但我觉得应该尽快。”周校长的眼神很沧桑，“坐以待毙一定只是延缓死亡，而不能避免死亡。 我们必须想办法和外界取得联系。 小郑他们已经捣鼓了一个周的通讯设备，全球任何一个基站都联系不上。 这有两种可能性，一个是全球的基站都被毁掉了，第二是我们这个地区的消息受到了屏蔽，无法发送出去。 你愿意选哪一个？” 两人对视，话题有点沉重。 周校长忽然又笑了笑：“我肯定是选第二种。 你父亲的研究虽然没有得到明面上的承认，但是上回我跟中都大学那老鬼喝酒的时候听他提了一嘴，联合会其实还是重视的。 他们做过许多关于大灾变的预案。 虽然不知道预案做的是什么，但我不相信活人会被死人杀光！” “所以您觉得去市区能够弄明白信号为什么被屏蔽？” “不一定。但是呆在学校肯定是弄不明白的。” “其实我今天发现那些二代变得更快，而且更聪明了。”赵数沉默了好一会儿才开口，“我们对他们的了解本来就不准确。 如果他们还在不断的变化的话……校长，人类真的很危险。” 周校长抬起头，望着天花板就像望着无垠的星空：“那并不令人意外啊，小数。 如果这就是你父亲预言中的末日的话，只会比我们的想象更加危险。 毕竟在人类所有的想象中，最后都是人类获得了胜利。 但真正的末日，不会给人类什么优待，你说是吗？” 赵数默然。 周校长并不照顾他的情绪：“除了二代三代等次生异变者有可能发生进一步的进化之外，我还很担心初代。 他们只是为了播种吗？ 播完就会凭空消失吗？ 这太无法让人相信了！ 不能够清楚他们来自何方，又消失在了何处，即便人类在和二代、三代……所有异变者的战斗中获得胜利，末日也不算结束。 小数，虽然他们很可怕，但是我们还得想办法找到他们！” 两人继续相视沉默。 许久之后，赵数站了起来：“准备吧！我们要冒一点风险，从明天开始，加快物资回收的速度。 就这几天……我带队，去城里！” 值得庆幸的是，夏城大学礼堂已经在这几天建立起了高效的新秩序。 大灾变之后的第二个周。 礼堂的防御工事修到了礼堂外围五十米的地方，并且每一道防御都连上了警报装置，只要东西破坏，礼堂里面就能够得到报警。 周校长亲自带人挖通了礼堂的下水道，一直连接到第三道防线和第四道防线之间，为的是将厕所改造成了农村的土坑似旱厕。 解决五千人的排泄问题，一点都不比解决五千人的吃饭问题困难。 厕所的改造计划薅光了建院院长仅剩的几根头发。 好在是解决了，礼堂一楼的八个厕所全部都在可以不需要冲水的情况下，让排泄物流到外面的坑里。 而这些玩意在发酵之后，会成为第三道防线和第二道防线以内的小块土地的肥料，那些土是挖第五道防线时顺便留下的。 虽然夏城大学没有农学院，但老校长激发了所有华汉人从祖先身上继承而来的种菜基因。 在新选出来的学生会，教师管理会和应急管理小组的头脑风暴之下，他们顺利的开始播种土豆了。 赵数增加了物资回收小组的车辆和人数，礼堂里面只留了一辆车。 原先的队员还是两人为一组，但却是作为正副组长，再带了两个新人。 赵数自己干活干得少了，除了第一轮对建筑物的巡视之外，大多数时间都和赵高呆在车子附近。 一来是警戒，负责所有人的安全；二来也是想让自己的肩上的伤得到一个休整。 他们都知道，已知的世界已经消失了。 如今每耽误一天，外面的世界都有可能变得更加危险。 第24章 满目疮痍 夏城大学小超市和食堂的储备是很丰富的。 特别是临近开学，他们储备了够全校一万六千多人能吃一周的主食和三天的蔬菜肉类。 赵数每天带着人从早上六点干到晚上六点，干了七八天，才刚刚把这些东西全部搬回礼堂。 数院的江院长一算，眉开眼笑，这一大批物资加上原来那些零碎的，够五千人敞开肚皮吃一个月。 要是省着吃，吃两个月没问题。 要是只为了保命，三个月也能计划。 “小数，半个月，我只计划半个月的时间。 如果过了半个月，你们还没有回来联系我们，我就让罗序带第二队人出发下山。 这张纸上的地址，都是夏城最重要的能源，研究和管理机构。 只要还能有秩序，他们一定是最优先级的保护对象，你们可以考虑先去。 这几张纸是家在夏城的学生们写的亲属名单。 当然，我知道可能性不大。你们也用不着专门去找，如果顺便的话，可以帮他们留意一下。” “嗯，我知道。”赵数将那两张纸塞进背心里面贴胸的口袋里，“你们也要注意安全，千万不要着急，一定要苟住。” 周校长点点头，目光落在赵数身后那人身上：“阿陶，一路小心啊。” 胡子拉碴的老周眼睛都快翻到天灵盖上去了：“担心就不要让我去啊！ 我都不知道我是不是你亲儿子了！ 可怜我身娇体弱，多病缠身，老爹还……” 周校长转身就走，头都没回一下。 老周撇撇嘴，钻进越野车，“咔”一声给自己扣上了安全带：“大兄弟，慢点开啊，我晕车。” 赵数坐进副驾驶，还真的叮嘱了赵高一句：“慢点开，别碰着他。” 赵高点点头，将档杆推到前进档，以大概十码的速度慢慢的，慢慢的驶出了礼堂。 然后小心翼翼的加了一脚油门，见赵数和老周都没反应，才又加了一脚，把速度提到了四十码。 这是个七座的越野，除了赵数，赵高，老周之外，还有陈夏，鹿笙，韩赠一和刘原木，其他人也不是不想去，但都没能通过赵数的测试。 为了尽可能保证下山的人有自保之力，赵数在挑选队员时，除了尊重自愿的原则之外，还搞了三项考试。 首先就是跑步，百米至少要在十二秒以内才合格。这一项，就淘汰了百分之九十九想要下山的女生。 第二项是攀爬障碍，要在一大堆乱七八糟的障碍物中，逃脱他的追捕。 当然他肯定是不能用全力的，否则全部人都不可能跑掉。 这又淘汰了一大半半的男生。 最后一项是在只有四五平的小房间里躲避他沾了泥巴的咸猪手，三十秒之内，只要身上有一处沾上了泥巴，就算阵亡。 令他不解的是，最后通过的四个人，分别来自经管学院，信息工程学院，医学院和物理学院。 体院的人全军覆没，以至于接连好几天，其他院院长看苏老爷子的眼神都充满了善意。 老院长大发雷霆，一边狂骂自己学院的学生，一边狂骂赵数偏心，骂得心脑血管似乎都更健康了，体院工作效率肉眼可见的在增加。 除了老周，其他都是物资收集小队的成员，这倒是省了他的口舌。 一路闭目养神。 开了二十几分钟，赵高的车速忽然间慢了下来：“哥，前面就是加油站了，要去加油吗？” 赵数睁开眼睛，愣了一下。 他觉得上一次看见这个加油站都是上辈子的事情了，那会儿他还沉浸在失恋和被讹诈的烦恼中。 转眼间，他烦恼的事情变成了全校五千多人以至于整个人类的命运。 恍如隔世啊！ “当然要加，还要把油都弄到油桶里面，即便带不走，也要想办法藏起来。”赵数点点头，油是很重要的战略资源。 谁也不知道这加油站的电力和机器能撑多久，要是用暴力把密封在地下的油取出来，那可要麻烦多了。 他探头出去看了看，来时加油站还有挺多二代，现在却空空如也，“你先停外面，所有人都别下车，老周保护好你自己，我进去看看先。” “学长，我想跟你一起去，两个人的视野更广！”陈夏起立说道。 赵数思考了一下，觉得她说得很现实：“好，从现在开始，所有类似行动由你们四个轮流跟我配合。” 他跳下车，挑了把消防铲，推门下车，让陈夏走在自己侧前方。 “加油机都是好的。”陈夏走过去，上下左右一顿拍，还掏出自己钱包里的加油卡试了试，得出了结论。 赵数在此时间内沿着车道走了一圈：“有离开的痕迹，是往城区的方向去了。前面应该安全，让车开进来吧。” 他又踩着一地碎玻璃进了收银厅，里面一片狼藉，各种润滑油，零食，饮料撒得到处都是。 收银台被整个打成了两截，背后通向员工卧室的那堵墙直接被砸成了一堆水泥块。 他走了一圈，找出一堆空的塑料油桶：“开干，把油都薅出来，等我们返程的时候来拿。“ ”也可以放俩在后备箱。无论是当燃料还是当作武器都能用——“老周抱着手站在旁边，没有丝毫要动手干活儿的意思。 赵数也默认如此，他又拿着背包往便利店走：”这里面也是安全的，来归拢一下物资，带些吃的喝的走。” 大家一边收集物资，一边吃东西。 在加油站待了两个多小时之后，全员上车继续向城里前进。 他们还是沿着沿海路，一路上零星能看见几个二代，赵高没停车，他们追了一会儿，也就消失了。 很快，海洋广场出现在他们面前。 赵数他们离开时，这座广场还有一千多个活人，此时却是只有一片废墟和无穷无尽的死寂。 “这儿也完蛋了。”赵高叹息了一声，在一片废墟中找到了他们常去的那家拳馆，“真可惜，明明是个好地方的。” “这是我家的产业。”后座上的陈夏忽然开口道，所有人都扭头去看她，她勉强笑了笑，“我爸是海洋集团的董事长…… 但现在都没什么用了，毕竟他也不能跟丧尸谈生意。” 哦，富二代啊！ 老周睁开一只眼睛：“别那么沮丧嘛！ 你爸要真那么有钱，说不定已经搞一堆海船躲到那些海岛上去了。 甭管啥时代，有资本的人总比没资本的好活。” 陈夏没辩解什么，因为老周说的是个普遍道理。 但她心里也知道，她爸大概率是没有逃出去的，否则他不会整整半个月都没去学校找自己。 第25章 空中巨兽 有了这个开头，车子里紧绷的气氛倒是松弛了些。 大家都开始期盼和假设。 假设他们的家人都活下来了，假设联合会已经组织了大范围的抵抗和救援工作，甚至假设这些怪物会像初代那样，过几天就自然消亡。 赵数点了根烟，单手撑在窗沿上，看向窗外。 他当然也想要做点天真的假设，这一路上看见的二代太少了。 虽然最大概率是他们利用这十几个夜晚，全都聚集在了城市各个有生命能量反应的地方。 但会不会有种可能是联合会真的派了人来，现在正在某处和这些玩意激战呢？ 他们只有刀子和扳手，会觉得吃力，要是用上导弹，火箭炮之类的东西，或许这些玩意也不是那么难以消灭。 正想着，天空划过一个黑影。 赵数愣了一下，伸手揉了揉眼睛，将整个上半身都伸出了窗户。 紧接着，他张大了嘴巴，狠狠的吸了一大口冷气。 嘴里的烟头带着火星啪的打在后座的窗玻璃上，让正在眉飞色舞忽悠小朋友的老周也是一愣。 “赵数，你饿得开始喝风了？” 赵数一点一点将身子抽了回来，一脸沉痛的扭头看向老周：“你猜我看到了什么？” “我猜你眼睛被风吹瞎了。” “我看到了迦楼罗兽！” 车中一片安静，学生们很迷茫的望着赵数。 老周愣了足足有三秒，才抓起手上的棉枕头，“哐当”砸在赵数脑袋上：“你特么疯了吧！一千多年前的动画片谁还能看过？老子看你就是个暴龙兽！” 赵数眼泪都要下来了，为人类的命运，也是心疼自己那半根烟：“真的……呐，又飞回来了！” 所有人都顺着他的手指看去，只见湛蓝的海洋之上，飞来一只硕大无朋的飞禽。 它长着一个龙虾的脑袋，飞机机翼一般的翅膀，身体有点像是黄蜂，但有四肢，还有条分了三个叉的尾巴。 老周唰一声就哭了：“赵数，你特么还我童年！” 赵高本来好好开着车，忙里偷闲瞄了一眼，顿时手一抖，一脚刹车踩熄了火。 那自由飞翔的怪物扭了扭头，似乎是发现了他们，龙虾头晃动了两下，“呼”一声，直接突出了一大团火球。 赵高双手双脚都在发软，幸好这车是自动挡。 赵数松了安全带，越过去点燃火，一边扯方向盘，一边狂喊：“油门！油门！你特么倒是加油啊！” 赵高对赵数的命令也是条件反射了，本能的哐哐哐狂踩油门。 汽车用一种十分不遵守交通规则的s型线路狂飙出去。 那个大火球“砰”一声砸在他们刚才的位置上，整个公路飞石乱溅，周围的空气里弥漫起一股焦糊之味。 赵数使劲拍着赵高的下巴：“让我来！” 赵高艰难的挤出驾驶室，栽进了副驾驶。 他们这个极其危险的交换位置，让车子更飘。 陈夏眼睁睁看着车头在栏杆上蹭起一大串火花，还没晕呢，就自然而然地开始反胃了。 老周更是如丧考妣：“赵数，我是个病人，你记不记得啊，我是个病人！” “记得！”赵数猛地一脚刹车，将车头扳回来，又一脚大油，再扳车头，让车屁股飞了起来，“同学们，帮老周固定住身体，给他周围都塞上缓冲。 他不能被撞，也最好是不要流血！” “最好？” 老周的惨叫被甩到了九霄云外，因为那个龙虾头的第二个火球也撞在了公路上，第三个火球正飞在空中。 赵数强行冲上绿化带，翻进了另一条公路。 龙虾头被他们的逃跑行为激怒了。 它仰头发出一声鸭子叫，扇动翅膀，猛地向他们俯冲过来，满街的高楼大厦被他撞得狂掉石头钢筋。 赵数就像在玩赛车游戏一样，瞪大了眼睛，疯狂的减速，加速，急刹，猛冲，甩尾，飞跃，s型，l型，c型，z型…… 一开始大家还能吐，很快就吐不出来了，满肚子东西被甩得根本到不了嘴。 龙虾头追了三个街区，然后发现确实是找不到了，很是愤怒的鸣叫了一阵，又发火砸了七八栋楼，才不情不愿的振臂飞走。 越野车停在一片漆黑的地下商场里。 赵数从驾驶室滚下来，自己先吐了一阵，才扭头去看其他人：“都没受伤吧，特别是老周？” 大家都很忙，没空搭理他。 等了四五分钟，才听见老周虚弱的声音：“赵数，我特么要杀了你！” 赵数松了口气：“那就是没事……这算什么？小龙虾的报复吗？” 老周还在碎碎念：“早知如此，我就该死在十岁那年。 花儿那么红，草儿那么绿，我妈还年轻貌美，我爸也还当我是个宝宝，最重要的是赵数这个小王八蛋还没有出生……” 赵高扶着柱子站了起来，刚想说点什么，却看见正对自己不足两米的地方有张铁青的脸：“啊啊啊啊啊——丧尸！ 哥，丧尸！” 赵数踩着引擎盖跳了过去，铲子斜砍向脑袋，只听“咔”一声，铲子一路砍到了胸腔。 赵数翻了个白眼，拔出铲子：“人体模特好吧！” “但是这个地下商场肯定不安全。”老周也下了车，一边拽着鹿笙给他检查身体，一边说道。 赵数从车上拿下手电筒，分给陈夏等人，自己也拿着一个往入口走去：“安不安全都是次要的。 小龙虾把外面的房子全砸了，要是没有机械帮忙，恐怕是不能从这边出不去了。” “还有别的出口！”陈夏斩钉截铁的说道：“我知道这个地下商场，这里连着地铁二号线，能一直走到城市中心广场去。” “十二站路，走三天？”赵数其实也认出来了，但他还是不太想要在黑暗的地方行动，那种危险系数比在地面上要增加很多倍。 但现在没办法，他开的是越野，不是挖掘机。 “赵数，过来给老子打光！” 忽然，老周在黑暗中喊他。 赵数拿着电筒跑了过去，看见他打开了一个电箱，拿着一根小电笔到处戳。 戳完这一个，又往前面走了一截，打开另一个电箱捣鼓了一阵，又回到第一个电箱旁边，合上了闸。 一阵兹啦作响，商场里的灯闪了闪，竟然亮了起来。 所有人都惊喜极了，老周装模作样的掸了掸衣服，一副老子是高人的嘴脸：“备用电源，顶多能撑一个小时，你们动作快点。” 第26章 地下幸存者 也不知道小龙虾在上面闹得多厉害，商场的四个通道口都被碎石堵得严严实实的。 赵数没想到他们遇到的第一个麻烦竟然这么麻烦，也抓着头发很是无语。 “不行就只能走地铁通道了，从下一个站点出去倒是不远，就是车子没法开。”陈夏提议道。 赵数一声长叹，打开后备箱，拖出五个登山包分给除老周以外的其他人，自己背上了最后一个登山包。 “收拾东西，准备走吧。” 车子能出去再找，但要是天黑之前没找到一个可以避难的地方，那才是人间惨剧。 大家默默的将食物，水和工具装起来，跟着赵数往前走。 从商场入口到地铁站没多远，平时上班也就走个五六分钟的，众人很快就看见了黑洞洞的地铁通道。 陈夏走在最前面，赵数走在最后。 大约走了四十分钟，陈夏忽然停住了脚。 “怎么了？”赵数立刻向前走去。 “前面有人。” “人？” “对，应该是活人。” 秩序崩坏的时候，遇见人未必比遇见二代幸运。 赵数最感谢的是华汉大区的禁枪令，否则他完全不敢仗着自己功夫不错就到处管闲事。 当然，如果不禁枪，他爸肯定也会给他搞一大堆武器，把他训练成神枪手。 但那样不过是秩序崩塌得更快而已。 赵数他们关了电筒，安静的看着站台上那群哈哈大笑的男人。 他们应该已经在这下面待了很久，地上到处都是食物的包装纸。 最为高大那个男人手边还有啤酒和很多肉罐头。 他躺在一张大大的毛毯上，左手右手各搂着一个女人，脚边还有两个女人在替他按摩，脑袋旁边还跪着一个女人哭哭啼啼的在喂他吃西瓜。 其余十几个男人坐在另一侧，也在喝酒抽烟搂女人，还满嘴说着不堪入耳的段子。 他们的神情都极为兴奋：“哈哈哈，我看着丧尸来得好啊！ 再也不用去公司收什么鸟气了，只要拳头够大，干啥都不用钱。 以前那些女人让咱兄弟高攀不起，现在咱让她们天天都在床上不用起。 什么叫大丈夫，这才叫大丈夫！ 真男人就该这么过日子！” 赵数正准备上去主持正义，又看见地铁口冒出八九个小孩。 他把脚缩了回去，顺便给了义愤填膺，恨不得把地铁都砸了的陈夏一爆栗：“不要冲动犯罪，也不要冲动救人，如果情况不是很急迫，就先看明白的！” 那躺在地上的大汉只扭头看了一眼，距离楼梯口最近的人站了起来。 那些小孩还没下完楼梯，那人就一脚踹倒了走在最前面小孩：“就这么一点？ 你们怎么不去死啊？ 德爷好心收留你们，是为了让你们不干活吃白饭的？” 那小孩被踹出去老远，捂着肚子来回翻滚，哀哀求饶：“德爷，外面没有了。 超市全都没吃的了，我们想去隔壁街区拿，但那边有丧尸。 小牛……小牛都被咬死了！ 我们不敢过去，您……您就饶了我们吧。” “放屁！他被咬死了，你们就能跑掉？你们找不来吃的也没关系，那今天我们就吃小孩儿呗！” 那男人骂骂咧咧的还想冲上去补一脚，赵数忽然出现在他身后，一铲子拍在他后脑勺上，拎着他后脖颈扔了出去。 那些正在喝酒吹牛的男人们，顿时惊住了，被女人包围的“德爷”也轰的坐了起来：“你是谁！” 赵数双臂环抱，铲子竖在耳朵旁边，冷眼看着德爷：“我是谁不管你的事。 就跟你介绍一下，我这个人特别喜欢多管闲事，看见落水小孩必救，摔倒老人必扶，违法乱纪必定举报。 现在嘛，不太方便举报，但你们显然没在干什么尊重公序良俗的好事，对吗？” 德爷哈一声笑了起来，将那几个女人踹开，拿起西瓜刀站了起来：“我初中毕业就没听过这么中二的话了。你该不是还在尿炕吧？” 赵数不急不恼，示意鹿笙带着那群小孩到地铁里面去检查，又弯腰去扶那几个女人：“到车里去，没事了，没人能伤害你们……” “焯！你以为这是哪儿，你说了就算？给老子去死吧！”德爷在末世来临之前也没受过这样的无视，抡起西瓜刀毫不犹豫的从背后向赵数捅去。 说实话，跟二代打了十天，再跟这种普通人打，多少有点索然无味。 赵数腰腹用力，左臂如鞭子一般甩起，西瓜刀离他还有七八厘米，他的手肘已经砸在了德爷的脖子上。 德爷一声惨叫，翻倒下去。 赵数再一转身，一脚踩在了他的胸口，只听咔一声，胸骨显然是断掉了几根。 德爷睁大了眼睛，吐出一口血来。 他刚刚还在夸奖末世，现在却万般后悔。 他好像忘记了，如果他可以随意处置别人的生命，那别人自然也能随意处置他。 那些男人手里的东西全掉了，所有人都露出了惊恐的表情。 德爷真名陈有德，是隔壁健身馆的健身教练，平时一个能打四五个，现在居然被人一招放倒。 噗通—— 刚才还十分嚣张的男人们唰唰唰跪了一地：“大哥，从现在开始，这里就是您的地盘了，您就是咱们大哥。 快，快把烟给大哥递上去，还有酒，啤酒也给大哥，女人……女人也都是大哥的……” 赵数撇撇嘴：“对不起，我嫉恶如仇，不喜欢捡垃圾。” 说完，理都不理他们，转身也上了地铁。 男人们面面相觑，正在琢磨赵数是欲擒故纵还是怎么着。 忽然听见一阵咔咔的响声，随着声音看去，只见地铁缓缓滑动，没等他们反应过来，便轰然加速，转眼间就从地下通道中窜得不见了。 “他们是地铁公司的？” “不知道，但是好厉害……” “等等，他们把地铁开走了，咱们今天晚上在哪里躲丧尸？” “啊！喂，等等我们，等等我们啊！” 赵数才不打算管他们呢！ 要是秩序还在，他肯定要把这些人送到警署去。 现在也没这个条件，既然他们喜欢自由自在的丛林法则，那就自己在丛林里待着吧。 第27章 紧急情况 “所以，你是隔壁四中的学生，因为偷摸跑到黑网吧打游戏，才跟这群人混到一起的？” 赵数把刚刚挨揍那小孩叫到跟前，问道。 小孩点头：“嗯。本来大家都想要坐地铁跑回家，好多人都没跑过。 我们跟着德爷跑下来，但是地铁停了，我们只好躲在地铁里面。 后来就来了好多好多丧尸，有几百只，他们使劲抓地铁，幸好铁皮够硬，他们进不来。 再后来大家都很饿，德爷和他们强迫那些男人跑出去把丧尸引开，不听话就要杀了他们，他们就只好跑出去。 德爷又让其他人出去给他找吃的，否则就不让我们躲在地铁里。 本来还有些大人，但他们都跑不快，现在只剩我们八个了。” 小孩一边说话，一边不停地吞咽口水。 赵数注意到他在看自己背包侧面插的午餐肉，他冲站在旁边的陈夏摆摆手：“把你背包里的东西分给他们吃。” “谢……谢谢大叔！”小孩抱着面包狼吞虎咽，忽然就跪下来向赵数磕头，“大叔，您，您很厉害，您，您送我们回家行吗？” 赵数摇摇头：“不行。外面什么情况你们心里该有数，回家恐怕是种奢望。 我会把你们带到一个相对安全的地方，然后你们就要想办法自己生活下去。” 小孩愣了一下，脑袋摇得跟拨浪鼓一样：“大叔，我不回家了，不回家了，您别丢下我们行吗？” 赵数爱怜的伸手拍了拍他脑袋：“首先，你最多叫我大哥，再叫我大叔，我要揍你了。 其次，做人要有做人的尊严，不要随随便便给人下跪。 最后，跟着我未必比你们自己生活更安全。 自助者，方得天助！明白吗？” 小孩继续狂摇头：“不明白！” “不明白也得明白了。 大厦将倾，狂澜既倒，如果你有能力就拉别人一把，如果没有，就先管好你自己。 我拉了你们一把，却不能一直拉着你们。” 被救的小孩有八个，都是男孩，十二三岁，三观初步形成却又可以受到巨大影响的时期。 女人有十个，都是二十多岁，长相清秀甚至算得上好看的姑娘。 他们都真的饿坏了，拿到陈夏分给他们的食物就狼吞虎咽起来。十八个人分完一背包，还舔着嘴唇，满脸饥渴的望着陈夏。 “不能吃了，除非我们找到新的补给，否则这就是你们今天一天的食物。”赵数说完，明显看见她们的眼神黯淡了下去。 “我们的城市本来是很富足的，短时间不至于挨饿。 正好，都听我说一下吧。 我们是夏城大学下来的，那边现在还有五千人，教授们对二……丧尸的研究上已经取得了一定的成果。 白天，只要不踏入他们的感知范围就不会被攻击。晚上倒是麻烦一点，我们最好是找一处坚固而且视野开阔，方便物资收集的地方。 地铁站的视野不太好，不过要是今天没找到合适的地方，也可以将就一下。 找到合适的避难所之后，我把教授们有关丧尸的研究资料写一份给你们，你们自己要努力活下去。 明白吗？” 没人理他。 半晌，才有个女人发出一声自嘲的笑：“活下去……还有必要活下去吗？” 她喃喃自语道，两行眼泪顺着脸颊疯狂往下流。 她旁边的女人也跟着啜泣起来，本已经止住哭声的小孩更是哇哇哇嚎个不停。 赵数抖动烟盒，将跳出来的香烟叼在嘴里，转过头去。 他不救自己作死的人，也不救自己想要寻死的人，对着未成年人还能说几句，成年人的话，点到就可以为止了。 他想起来时那一路，空荡荡的，没有二代，也就意味着那一片已经没有活人了。 丧尸的问题都没搞清楚，天上又出现了吐火球的变异怪兽，活着真的也未必是什么恩赐吧。 车厢里的气氛比较沉重，没人说话。 忽然，地铁的速度猛然下降，除了赵数和陈夏一把抓住了扶手之外，其他人全都被甩向了车厢前侧。 紧接着“轰隆”一声，车头似乎撞上了什么东西，整个车子都向一侧倾倒。 ”赵数，前面塌了！ 能看到外面，但是很高，而且还有很多……哎哟，它们好像感应到我们了，都在往边上靠拢，我估计是准备跳下来…… 跑，赶紧跑！赵数，他们下来了！” 老周在对讲机里一顿狂叫。 赵数还没来得及回话，便看见那货带着韩赠一和刘原木一路从车头狂奔了过来。 “赶紧跑啊！还愣着干嘛！” 那些陷入自我怀疑的人们根本来不及思考，下意识的跟在老周背后向最后面的车厢奔去。 赵数喊都没喊住，只好跟着他们一起往前跑。 一群人哗啦啦跑到最后一节车厢，老周咔咔一顿捣鼓，让韩赠一和刘原木手动把门掰开，然后继续跑。 那些都市女性想来也不是经常健身的，一个个跑得上气不接下气，哭什么的更是顾不上了。 老周一直在前面哇哇大叫，小孩又在旁边哭，整个地铁通道黑咕隆咚的，背后不时传来诡异瘆人的声音，无论是谁都不敢随便停下来。 赵数倒是不累，但要压阵，只能跑在最后。 跑到后面的一个地铁站，老周翻身爬上了候车台。 那些女人和小孩紧随其后爬上去，看他站在台阶上停了下来，顿时瘫倒一片，死不死，活不活的倒不是很重要，关键是得先喘一会儿。 “老周……” 赵数扶着汽油桶从后面追过来，刚跳上站台准备开骂，却看见老周晃了几下，扶着扶手，一翻身滑坐在了台阶上。 他一愣：“喂！老周？” 老周抬起脸，勉强笑了一下：“嘁，老子为了你们这群凡人可是拼了老命知不知道……” 赵数心里咯噔一下：“你受伤了？” 他连忙跑过去，发现老周手臂上有一条半分米长的血口子，鲜血飞快的向外淌，滴答滴答，片刻功夫就滴了一小滩。 “你把手套摘了？” “你特么紧急制动的时候带着长手套操作？” “那凝血剂呢？” “没了，本来约了医学院的开学带上山，结果这不是开不了学了吗？” “那你就只能等死？” 第28章 四季医院 老周一脸你特么是不是在逗我的表情看向赵数：“数，我可是看着你长大的啊。 就算不能当你亲哥，也能当你表叔吧！ 你就不能勇敢的冒个险，去给我找个医院啥的？” 赵数翻了个白眼：“小鹿，过来帮他处理一下。 这老货凝血功能有些障碍，你想想办法，先包扎一下，我得去找个医院。” “凝血功能障碍？”鹿笙还没说什么，那群女人中却有人抬起了头。 原本灰蒙蒙的眼睛里升起一起奇怪的神采：“这个地铁站旁边就有一家医院，很近，只有不到三百米。 就是不知道有没有被摧毁。” 赵数回过头：“大吗？能输凝血因子吗？” 那女人点点头：“很大，夏城最大的私立医院，什么都有。我原本是在里面做护士的……” “那能麻烦你给我们带一下路吗？” 那女人扭头看了看黑洞洞的地铁通道：“可以。” 大家都想要跟着赵数走，但考虑到外面的情况不明，人数越集中危险越大。 而留在地铁站又害怕二代追上来，赵数不得不把人分成了三个小组。 因为要背老周，赵高和鹿笙必须要跟他一组，还有那个做护士的女人，她叫做林紫薇。 另外刘原木和陈夏带剩下的九个女人，韩赠一和孩子头袁潇带那些个孩子。 赵数小心翼翼上完地铁站口的阶梯，一探头，就倒吸了口凉气。 外面的街上至少有五百只二代，放眼望去简直能让人起密集恐惧症。 医院确实不远，就在前面十字路口对面。 “四季医院”这四个巨大的鎏金大字被打落了两个，只剩下了“四“和”院”。 大门旁边的围墙都被二代拆光了，七八十只二代站在废墟顶上。 再往里面，还能看见他们同样被砸得跟震后民居一样的门诊楼。 赵数大概数了数，如果他们要从地铁口突破进门诊楼，应该得惊动一千多只二代，这让他陷入了深深的沉思之中。 “恐怕没法所有人都过去。”赵数缩回来，遗憾的把外面的情景说给大家听了，“所以，我一个人进医院，你们都在这里等着，可以吗？” 林紫薇很不解：“你怎么去啊？” 赵数活动着手腕脚腕：“朋友，你听说过跑酷吗？” 三百米的距离中，最危险的是刚出发那一段。 赵数刚冲出地铁站，附近的二代就全部转过了头来，刺耳的鸣叫声让人脑瓜子生疼。 躲在下面的众人不由得浑身发抖。 陈夏握着一把消防铲，全神贯注的看着外面，她感到自己的手也有点发颤，不由得暗骂自己没出息。 她是可是这群人中除了赵数学长之外，唯一一个练过的，要是赵数学长有什么三长两短，所有人的安危就要落在她身上。 赵高也拎着把消防铲，他很紧张，又担心赵数，又担心其他人。 他是没啥大本事，但好歹是个男的，除了老周这个病号之外，他年纪最大，说什么也得照顾好大家！ 刘原木和韩赠一各自拎着一桶汽油站在通道拐角，防御的是背后。 他们不知道地铁轨道里的二代是不是全部被甩掉了，要是背后也来了袭击，他们就只能像赵数那样，勇敢的去迎战了。 只有老周淡定自若，还在跟鹿笙吹牛逼：“你问我为什么身体不好还要跟着赵数那小子下山？ 哈哈哈，那当然是非我不可啊！ 毕竟是新生，我可以原谅你们的无知。 俗称夏大扫地僧，夏城第一天才的男人是谁——毫无疑问，就是我老周！ 不是我说，要是赵数那小子救不了我，那绝对是人类的巨大损失。” 鹿笙是个好脾气的姑娘，居然这么都没有发火，要是换了陈夏，可能就直接用纱布把他嘴巴给堵住了。 赵数一路狂奔，几乎是与二代擦肩而过，踩着路旁的摩托车跳上了小商铺的雨棚，又在雨棚上翻滚着向前跃起，抓住二楼空调架，向前一荡，落在一个“按摩”的牌子上。 更多的二代被惊动了。 他不能休息，只能抓着防盗栏杆飞快移动。 又爬上一层到了三楼，三楼开始没有防盗栏杆，他扣着窗沿刚想休息一会儿，屋里传出一阵磨牙的声音，他一抬头，正跟一只二代对上眼。 “焯啊！” 赵数双脚在墙壁上一蹬，整个人向后飞跃而起，仰面朝天的抓住了一根树枝。 树枝被他拉得向下坠，下面的二代仿佛狂欢一般，纷纷向他伸出了双臂。 “很好，亲爱的数字们！欢呼起来吧！” 赵数有天生的乐观主义精神，如同明星一般享受着二代们的欢呼。 同时借着树枝回弹的力量，又抓住了另一根更大的树枝。 来回窜跃了几下，终于落在一棵大树的树杈中间。 抬头看看医院，还有大概两百米。 幸好夏城自古就有种大型行道树的好习惯，要是都像东州市和深城那样种什么银杏啊，椰子啊，芭蕉啊…… 他就只能死在这儿了！ 赵数一边像人猿泰山那般在树上腾挪，一边也在扭头看旁边的民居。 刚才那只在三楼的二代真是大大的刺激到了他，要是二代已经具有了随意上楼的能力，人类还有地方可以躲藏吗？ 更可怕的是，他们只用了十几天就学会了如何上下楼梯，再给他们十天，他们会不会学会使用工具甚至是机械…… 想到一群丧尸开着车追杀人类，赵数只觉得全身心都拔凉拔凉的。 赵数在行道树的帮助下落到了四季医院的大门顶上。 抱着“院”字那一点直喘气，这三百米无氧跑下来可真有点累。 脚下还有一大群二代，抓不到赵数就开始使劲砸门，本就已经不堪重负的医院大门开始摇晃，眼瞅着就要塌了。 赵数只好松手跳到另一块支棱起来的水泥板上，然后飞快跃过去。 拿出百米冲刺的速度冲向医院花圃中一棵被拦腰折断的小树，踩着那棵小树的腰杆再纵身跃起，狠狠砸在电动车车棚顶上。 身下的彩钢棚咔一声凹了下去，他连忙滚了好几圈，大仰八叉的平躺下来。 二代立刻舍弃了大门，向着电动车棚狂奔而来。 赵数赶忙爬起来，跳下车棚，沿着车行道向门诊楼后面绕去，门诊楼后面是一个花园，里面也有很多二代。 赵数觉得自己像是古墓丽影里面的劳拉男版，三下五除二爬上一个小亭子，又纵身跃到一棵老榕树上面。 他正准备寻找下一个落脚点。 忽然，榕树旁边的二楼窗户被打开，一个带着金边眼镜的男人抓着他胳膊就往窗户里扯。 “进来！” 第29章 萧天驷 赵数吓了一大跳，发现拉住自己的是人，心才落回肚子里。 他连忙从树杈上跳进窗户里，跟着那男人一路飞奔。 男人带着他坐进了电梯，摁了四十五楼，电梯飞快的上升，赵数摁着膝盖喘气，余光却在打量那个男人。 他看起来很年轻。 穿着整齐，即便是这种环境下，全身的装束都没有褶皱，显然是个注重细节到有强迫症的人。 左手右手各带了一块价值不菲的表，如果不是为了装逼炫富，那么就很有可能是个极为有时间观念的人，带两块表是为了比对时间。 手指修长，看得出平时保养得很好，如果不是弹钢琴的，那就是外科手术医生，考虑此地的环境，后者的可能性为大。 “观察完了吗？”那男人忽然开口，搞得赵数有点不好意思。 “您好，我叫赵数。 有个朋友受了点伤，他有凝血障碍，我想找点凝血因子。”赵数想了想，这种情况下也不适合寒暄什么，便直接开门见山的说道。 男人皱起眉毛，显然不太喜欢赵数的说法，但还是一丝不苟的回答道：“你好，我叫萧天驷，二十七岁，毕业于中都大学医学系，现任四季医院外科主任。 你身手很好，能活下来很不容易。 但是你将丧尸引入了医院，这让我很不喜欢。即便我们在里面做了防御，这同样是很危险的行为。” “啊……”赵数半张着嘴巴瞅了他数秒，“啪”一个立正，严肃的垂下了头，“对不起，我郑重的给你们道歉。” 萧天驷的神情舒展了几分：“没有造成后果，我可以接受你的道歉……” 电梯发出“叮”的一声，萧天驷闭上了嘴，伸手示意赵数先出去。 赵数连忙跨出电梯，萧天驷跟在他身后走了出来，等电梯门关上了，才继续说道：“你刚才说你需要凝血因子，我们医院确实是有的。 但你应该知道，现在的药品十分珍贵，你们准备支付什么来进行交换呢？” 赵数想了想：“这得看你们需要什么。 我说按照之前的市价支付货币，你肯定是不会愿意的，对吧。 但你要说，你们现在需要的就是药品，我们也没有谈下去的基础，我还不如赶紧换家医院再找。” 萧天驷点点头：“救死扶伤是医生的天职，我们从不拒绝病人。 但是向医生支付报酬也是病人的义务。 你朋友的伤口有多大，受伤多长时间了？” “这么长。”赵数伸手比划了一下，“大概已经有二十几分钟了吧，途中还经过一段剧烈运动。” 萧天驷严肃的看了他一眼，转身向前走去，走过一道架在两幢大楼之间的悬空天桥，弯弯绕绕进入了一间冷库。 萧天驷用钥匙打开了冰柜，取出一个冒着凉气的盒子：“根据你的描述，我认为两袋血浆就足够了。 我不知道你朋友具体在什么地方，但若是让他到医院来再治疗，时间是不够的。 你先拿去给他用，用完之后，再回来支付报酬。 我需要一吨食物或者你来替医院打半个月的工。” 赵数愣了一下，盒子就已经塞进了他的手里，他揭开盖子看了看，脑子一热，脱口而出：“你就不怕我不回来了？” 萧天驷正在翻一个医疗箱，闻言皱了皱眉：“刚才你说你叫什么？” “赵数……” “好，我记住了。 每个人都有可能会逃单，我不会因为可能性来判断问题。 但是——损坏信誉，必将自取灭亡。”萧天驷转过头，用手掌下端推了推眼镜，将一个小无菌袋递给赵数，“注射器和酒精。 虽然不符合规范，但希望你用完之后不要丢掉。 日常消耗品比特殊消耗品更为珍贵。 这两袋血拿出冷库之后只能保存四个小时，你应该赶紧出发。” 赵数不由得笑起来：“好，承蒙信任。” 离开医院没有进去那么复杂，萧天驷另给他指了一条路。 从侧面院墙跳到行道树上，再从行道树尖上翻上高架，再从高架跳进对面三楼的商场，坐商场里的电梯到顶楼。 从顶楼的儿童快乐菜园跳到旁边的老民居楼顶，从居民楼楼顶沿着排水管往下，就可以落到地铁站对面的行道树上。 再借助树枝过街跳到地铁站的顶棚上，全程几乎不会遇到二代，即便是惊动了，也能很快甩开。 赵数严重怀疑这小子走过这段路，否则他不可能如此熟悉。 而且商场里的物资所剩无几，显然是被人洗劫过的。 此人或许也是个高手！ 他回到地铁站下面，所有人都松了口气。 鹿笙和林紫薇合作，赶紧给老周输上了血。 这老货脸色白得跟纸一样，还能不间断的叭叭叭吹牛，直到针头插进血管的那一刻，他才不负众望的晕了过去。 赵数站在通道口抽烟，顺便把医院里的事情给大家讲了讲。 林紫薇激动极了，仿佛跟萧天驷说话的人是她自己一样：“我就知道，萧少那种又强又帅又好心的人不可能死的，否则老天爷就太不公平了！ 我得回医院去，我要回医院去！” “喂，你干什么？小陈，抓住她！” 赵数发现这女人竟然想自己往外跑，赶忙让陈夏给人拖回来。 “大姐，一千多个丧尸啊！ 你都走不过对门那个烟摊就得跪。 然后妥了，今儿晚上跟着你们丧尸大部队去见你男神吧。” “但是我们其实应该过去，再有两个多小时太阳就要落山了。”陈夏抓着林紫薇，抬头说道。 “去肯定得去，我还欠人家药费呢。问题是怎么去。”赵数叼着烟，挺犯愁。 他来回走的这两条路，都不是普通人走得过去的，就连陈夏这种练过几天三脚猫功夫的人也不行。 “咱们这次出来带绳子了吗？” “带了！” “好，难归难，但咱还是不能等在这儿。 本来在地铁里待一晚也行，但现在下面也不安全了，我还担心明天被堵在里面。 既然医院有人，咱们就往那儿去！” 赵数抽完一支烟，又吃了两块巧克力，喝了点水，招呼赵高一起将登山绳系在腰间向地铁出口走去，其他人又退了十几米。 “高，小时候翻墙怎么翻，还记得吗？” “记得啊！” “就那么来，动作一定要快，知道吗？” “嗯！” 第30章 啊?什么情况! 赵高深深吸了口气，向通道出口走去。 赵数曲腿弓腰，双手抬到腰侧，做了个要冲刺的动作。 赵高距离通道口还有两步，他便如一头猎豹一样冲了出去。 赵高猛地转身，双手合在胸前，扎下了马步。 与此同时，赵数拍马赶到，分毫不差的踩着他的大腿，手弯，肩膀，一跃抓住了地铁通道顶棚。 紧接着双腿使劲上扬，借着这股力气，翻身而起，同时怒喝：“高！” 赵高在赵数脚离开他的刹那也如扣篮一般高高跳起来，正好抓住赵数垂落的双手。 他下意识的猛然缩脚，听见下面咔嚓一声脆响，鞋后跟被咬掉半拉。 吓得他大叫：“哥，赶紧拉我，它们也太凶了吧！” 两百斤的重量对于赵数来说倒是不算什么事儿。 他看着赵高那半拉鞋也挺后怕的，把人拉上来就在他手臂上拍了一巴掌：“叫你要好好锻炼你不信，每天杀猪前先陪猪跑几圈不行吗？ 白长这么大个啊！” 赵高早就后悔了，挠着头：“早知道会成这样，别说陪猪跑两圈，我每天还得跟他们对打俩钟头。” “别光说。从今天起，我得把你们的功夫都抓起来。毕竟跟我赵数做兄弟，风险还是挺大的。” 两兄弟躺在地铁棚子上一动也不敢动。 陈夏她们已经撤到了很深的地方，那些二代倒也没有下楼梯的意思，它们围着棚子龇牙咧嘴的怒吼，有的还捡起东西砸他们。 大概过了半个多小时，那些二代才慢慢平静下来，又开始摇摇晃晃向四季医院方向移动，最后尸挤尸，散落得到处都是。 赵数心态好，趁机还睡了一小会儿。 等被赵高喊起来，他四下观望片刻，确定情况还算安全，然后才开始用消防铲后端的消防锤砸雨棚。 地铁站的棚防水、防腐、防紫外线、隔热，但不太扛砸，没一会儿就被敲出了个大洞。 赵数打了呼哨，等了一会儿，韩增一鬼头鬼脑的从黑暗中探出来看了一眼，冲他比了个ok的手势。 两兄弟这才把绳子扔下去。 赵数让赵高拉人，自己又跳到旁边的树上去寻找点位顺便放哨。 为什么说现在这种情况算是末世呢？ 就因为普通人几乎没有办法在这种环境下独自生存。 赵数是从小就被他爹开启了末世生存模式的的男人，但现在带上十几个普通人也会觉得十分吃力。 老周的两袋血浆都输完了，他们才刚刚过完街，开始往对面的民居上爬。 “学长，天黑之前咱们根本没法进入医院。”陈夏落在后面协助赵数，她显然已经开始着急了，抓着一根树枝，低声说道。 赵数看了眼低垂的太阳，无奈的摊开手：“那就只能上屋顶。旁边那栋大楼很大，他们拆不了，即便上了房顶，我也能跟他们打……” “学长！”陈夏忽然打断了他，她垂下头，不敢去看赵数的眼睛，“学长，如果只有我们的话……” 赵数愣了一下，接着秒懂她的意思。 他看了看陈夏，又抬头看了看那些哭哭啼啼的女人和孩子，轻笑起来：“没事，不用不好意思，该说抱歉的是我才对。 这样，你先走吧。 顺便也问问小刘，小韩，小鹿他们，要是他们想要先走，就跟你一起。 虽然他们身手不如你，但多少也有自保之力，同学一场，你帮帮他们……” 他话没说完，陈夏竟然还愤怒起来：“学长，我说的是我们！” “我不行！”赵数笑得很温柔，虽然疲惫，但他看那些废墟的眼神无比坚定，“我有我的坚持——人命很珍贵，人心也是。 不到万不得已，我不会放弃的。” 陈夏不说话了，她狠狠折断了那根树枝，纵身向上攀去。 她此刻的心情非常复杂，又生气，又羞愧，还有点安心和崇拜。 最后她爬到袁潇身边，飞起就是一脚：“别偷懒，给我快点！” 小孩一脸懵逼，还不敢哭大声了，只好使出吃奶的劲往上攀。 又花了一个多小时，众人才爬上儿童快乐菜园的屋顶。 夏大众人还好，其他人都累趴下了，女人们也顾不得形象，全都躺在地上喘粗气。 “今天就在……” “啊，哥！哥你快看啊！” 赵数本想说“今晚就在这儿休息”，刚说四个字，就被赵高狂乱的惊叫打断了。 他扭头发现这货正俯身往楼下看，闻声扭头的刘原木也露出了惊奇的表情：“学长，那些二代跑起来了！” “这个点了，怕是要狂暴了吧。”韩赠一走到楼边。顷刻间，表情也变得古怪起来，“学长，他们好像是要跑！” 跑？ 赵数满头冒起了问号，走过去一看，也吃了一惊。 只见满大街的二代像是接到了什么指令一般，开始如潮水一样疯狂的奔跑起来。 但他们的目标不是医院也不是这栋商场，而是更往市中心去的方向。 “这……这什么情况？”他也百思不得其解了。 一群人就像是二傻子一样，盯着楼下足足看了半个小时。 看见大群大群的二代从各处涌来，以势不可挡之势冲向了市中心。 刚才还险象环生要人命的街道逐渐变得空旷起来。 当路上的太阳能路灯亮起光芒时，所有的二代全都消失不见了。 街道静谧得就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 赵数深深吸了口气。 他忽然感到一种许久没有感受过的抓狂。 就像是他好不容易写完了论文，然后发现自己找的参考书全特么是枪手写的盗版一样！ “愣着干什么，还赶紧趁机会进医院！”他太生气了，气得一把抄起老周搭在肩上，拔腿就向四季医院跑去。 萧天驷对他回来并不感到惊讶，惊讶的是他们全都一副被鬼打了的样子：“你们怎么都搞成这样了？ 三百米路，需要很多精力吗？ 赵数敏锐的抓住了他话中的关键：“你知道每天这个时候它们都会离开？” 萧天驷皱着眉头：“你不知道？” “废话啊，知道我还会这么费劲的跑酷过来？” “我以为是因为你朋友急需治疗，让你等不到这个时候呢。” 萧天驷仔细的看着赵数，好一会儿才推了推眼镜。 “看来你们并不是小股的幸存者，我觉得我们有必要坐下来，详细的交换一下各自的情报。 赵先生，你以为如何？” 第31章 交换情报 “可以，但能不能先给她们安排个休息的地方。”赵数一点都不客气。 萧天驷也没拿乔：“可以，我们医院的员工和幸存的病人都在中心住院部，床位还剩很多。 但是食物需要你们自己准备，可以接受吗？” “没问题。” 萧天驷带着他们穿过了好几条悬桥，走到一个护士站前面，敲了敲桌子，立刻有几个女孩跑了出来：“萧少……” “叫我萧主任。”萧天驷面无表情，“这几个是新来的，暂时安排在4910，4912，4914和4916。” “啊，这个时候还有新人进来？”几个小护士显然是吓了一跳，越过萧天驷看去，又惊呼起来，“紫薇，你还活着啊！” 萧天驷终于愣了一下，扭头看了眼满脸通红的林紫薇：“你是我们医院的？” 林紫薇羞得话都说不出来，如蚊子般“嗯”了一声。 萧天驷沉默了片刻：“有工牌的话，拿去给人事部登记，然后可以安排到员工区域去，领一份食物。” 他扭头看了眼赵数：“是你救了她？” 赵数点点头：“嗯，算是吧。” 萧天驷依旧面无表情：“那就是对四季医院有恩情，药费可以打九折。” 赵数觉得这人是真的挺能处，不由得也笑起来：“那就谢了。” 众人跟着护士去了四十九楼，萧天驷和赵数进了旁边一间空的办公室。 半个小时之后，赵数讲完了夏城大学里面的事情。 萧天驷若有所思：“夏城大学还有五千幸存者，真是难得。 你们研究的生命能量理论也很有趣。 我也发现了，如果两个人相距得不远，丧尸们总是会先追逐更害怕的那一个，我还以为它们也知道欺软怕硬呢。” “所以你这边呢？” “四季医院的住院病人大都行动不便，事情发生的第一天，那些黑鬼…… 就是你们说的初代，并没有袭击到太多人。 等街上的骚动波及到我们的时候已经快要天亮了。 趁那些丧尸主动攻击人之前，我父亲和祖父就把医院里全部的患者和大部分的物资都搬到了主楼。” 萧天驷起身推开窗户。 “如你所见，四季医院修建的时候，为了既省地又方便，所有的楼都是五十层。 从第五层开始，每十层就有一架连通的悬桥。 第二天夜里，那些丧尸开始四处攻击，那时候对面的街上都还有活人，但他们很快就都死光了。 你说的上下楼问题……据我观察，它们在第二天夜里就可以直接进入居民楼了。” 赵数托着下巴，点了点头，学校的二代在第二天晚上还没开始的时候，就被四位教授炸掉了，他也无从观察。 萧天驷继续说：“第三天的六点半开始，它们就像现在一样离开了街道。 我趁机出医院四处探查，发现找不到活人之后，就在对面的居民楼里找吃的。 大概是在十点半的样子，那些丧尸开始回来，并且十分狂暴的开始对医院发动攻击。 当时我被困在了居民楼里，就是走的今天跟你说的路回来的。 我父亲设的防线在门诊楼，因为我们有很多电锯和切割设备。 但很遗憾，人和怪物的实力悬殊太大，我们死了很多人，只好放弃抵抗， 现在到了十点，我们就让所有人都躲进手术室之类的密闭房间。 只留下巡逻员，等到丧尸退去再叫大家出来。” “所以，你让我打工是想让我做巡逻员？” “没错，你是我见过的身手最好的人，我觉得你可以胜任。” “这段时间的巡逻员是谁？” 萧天驷看了他一眼：“我。” 赵数笑了笑，这人果然也是个高手，否则应该早就挂了：“所以，根据你的观察，他们会主动的退出大楼吗？” “不一定，白天他们大都处于无意识的游荡状态。 我父亲和祖父已经在楼下围上了厚铁板，他们不可能进来得太多。 只有几只的话，我们可以解决。” 赵数笑容更盛，换了个姿势，连二郎腿都翘起来了：“听你这话，确定我会选打半个月工？” “你能弄到一吨食物？” “打九折，现在是一千八百斤。 有困难，但我还是决定试试。”赵数摊摊手，“你刚才也听到了，我下山也是有任务的，没那么多时间啊。” 萧天驷推了推眼镜：“时间？” 赵数想了想：“明天或者后天吧。在此之前，我会跟你一起巡逻。” 萧天驷点点头：“好，那你现在可以去你朋友的房间休息，医院会给你们提供一份食物，待会我来叫你。” 赵数倒是没有想到，这家医院到现在还在运行。 他上49楼的时候碰见两个刚做了手术被推出来的人。 到了49楼，还在走廊里就听见林紫薇和几个小护士在叽叽喳喳说着萧天驷的事情。 这兄弟的祖父曾经是个研发新药的研究员。 后来研发出了一种能治疗癌症的特效药，挣得盆满钵满，一跃成为巨富，然后创办了这家四季医院。 他爸是现任院长，同样精通药剂研究，有三项专利在身。 后来娶了被称为外科手术女神的他妈做老婆，生了萧天驷跟着他妈学了外科手术，又生了她妹萧天舞跟他爸学制药，那妹子现在在中都大学读书。 一家三代，全是医药界的天才人物，而且医德还很好。 四季医院自建院以来，都秉行先治疗后收费的原则，三十年间，活人无数。 “就没有人逃单吗？”韩赠一的声音很困惑。 “当然有，但你只要逃过一次单，就会被医院拉进黑名单，再也不会给他及与他相关的亲属进行治疗。” “那数目特别巨大呢？”陈夏也觉得不解了，“要是治疗大病，逃一单就够一辈子了。这医院真的不赔钱？” 两人的质疑让小护士们有点生气：“你别太小看我们医院了！ 之前有个人逃了一台一百多万的手术，我们立刻提起上诉，先将他列入失信名单。 然后萧少他们家面对整个医疗界将他拉黑，那小子在夏城连盒感冒药都买不上，去其他城市也只能到那种不联网的小黑诊所看病，最后还不是乖乖回来给医院打工还钱。” 赵数站在外面听得目瞪口呆，本以为萧天驷是个天真的贵公子，结果这小子根本就是有恃无恐嘛！ 果然，只有强大的人才能保护自己的身体，只有特别强大的人才能保护自己的心灵。 阿弥陀佛，任重而道远啊！ 他敲了敲门，里面的声音戛然而止。 小护士们对他这个能跟萧天驷单独坐在一间办公室里说话的男人又是羡慕嫉妒又是有点害怕，很快就告辞离开了。 赵数躺在床上，发现自己好久没感受过正常睡觉的滋味了，没等他研究枕头软不软，眼皮已经不自觉地落到了一起。 第32章 贫穷限制了我的想象 赵数是被刺耳的警报声惊醒的。 走到走廊上，看见萧天驷在挨个门敲：“现在是九点三十分，所有人开始避难。 你们今天的避难所是四十楼的3号重症监护室，请带上防寒用品在十五分钟之内进入。” 那些难民自然是很听话的抱着被子拔腿就跑，夏大众人则是在看赵数。 “听萧主任的。 高，你看好老周，别磕着碰着。 你们四个也相互照应。” 赵数当然要给主人面子，毕竟这是人家的地盘嘛。 萧天驷转身向下走：“我们先去检查楼下的防御。” 任何一个能在尸潮中坚持十天的地方都有他独特的优势，夏城大学占地势之利，四季医院靠的是财大气粗。 看见他们防御线时，赵数才知道贫穷让自己多么的无知。 楼下的防御线不是用钢板围得，而是特厚的高强度合金钢板，市场价好像是一万多一平，反正跟夏城房价差不多。 萧家在楼下面围了一千多块，还用合金钢筋固定了。 主楼外面的空地和一楼大厅里打的全是钢钉和钢筋，跟盘丝洞一样。 没点身手的话，连这第一轮巡逻都做不完。 合金钢板外面还有一条跟护城河一样的壕沟，应该是用挖掘机挖的，至少能说明他们医院还有自己的挖掘机。 跟着萧天驷转了一圈，赵数觉得留下来打工好像也不是不行，不考虑食物问题的话，这里看起来比夏城大学的礼堂还要安全。 “好了，没有破损，我们到楼顶去。” 两人乘电梯上了屋顶天台。 萧天驷穿过屋顶小花园，连续拉了四个电闸。 大楼里的灯光尽数熄灭，楼外一圈大射灯将楼下的防御照得明明白白。 赵数发现天台上还有桌椅板凳，摆着一盘小饼干和一只咖啡壶。 萧天驷坐到桌子前面，开始磨咖啡豆，浓郁的香气让赵数精神一振。 “帝国海岛咖啡，特级豆子，一千五一克，被称为咖啡中的黄金。 要熬一夜，喝一杯，提提神。” 赵数接过咖啡杯，忧伤的叹了口气：“竟然用这么贵的东西来招待我，实在是太荣幸了。” 萧天驷抬眼瞅了瞅他：“跟你没有关系，我每天晚上都要喝一杯。” “都是这么贵的？” “我家只有这种。”萧天驷抬头看了看天，“况且这种时候，作用比价值更重要吧。” 赵数品了一口，好东西就是好东西，唇齿留香。 他笑起来，双手张开靠在太阳椅上：“我的意思是，喝惯了好的，再喝次一等的，怕是入不了口啊。” 萧天驷推了推眼镜：“那到不用担心，库房里还有一吨多。 其实我们并不缺乏食物，所以希望你再考虑一下药费的支付方式。 如果你愿意留在医院，我可以保证给你最高等级的物资保障，你的朋友们也可以留下来。” 赵数更忧伤了，果然不该跟有钱人聊这些。 萧天驷等了一会儿，没听见赵数的回答，脸上浮起一抹失望，也不再说话了。 两人默默的坐着喝咖啡。 没有光污染的城市有种返璞归真的美感。 清凉的夜风刮过天台，天河倒悬，群星璀璨。 赵数忍不住开始思考起了经典的哲学三连。 萧天驷过一会儿就抬手看一下时间。 不知道过了多久，萧天驷忽然从座位上站了起来。 赵数一惊，也连忙跳起来：“来了吗？” “没有！”萧天驷看起来十分的不爽，“十一点半了！” 赵数扭头看向依然空寂的街道，很不解：“那又怎样？” “十一点半了！”萧天驷咬牙切齿的重复了一遍，“他们从来没有晚于十一点！如此不准时，我很不喜欢！” 赵数觉得这人果然是有病，病得还不轻，连丧尸没有准时来攻城，他都会如此的暴躁。 翻了翻眼睛，他准备继续坐下去思考自己的哲学三连。 然而，屁股刚刚挨到椅子，一声响彻夜空的咆哮让两人都是一愣。 萧天驷眉头蹙到了一起：“什么声音？” 赵数心里一沉：“好像是老虎诶，但是我记得动物园应该是在文山区，隔我们这里差不多有五十公里。平时晚上也会有丧尸老虎一起来吗？” 萧天驷没有回答。 两人都看见在微弱的路灯光照耀下，一只长着老虎脑袋，蜈蚣身体，有一大排脚和一根蝎子尾巴的玩意慢悠悠的从街口爬了出来。 它背后还跟着密密麻麻的丧尸队伍。 赵数浑身鸡皮疙瘩唰的起来了，萧天驷的脸色也白得不太正常。 “这……是你们这边正常的吗？” “不，我没见过……可能跟你们今天见的飞行怪兽是一起出现的！” 那蜈蚣速度极快，两句话功夫，它已经游到了医院门前。 老虎嘴巴一张，一团绿莹莹的口水吐在大门上。 本来就已经摇摇欲坠的门楼冒起一股白烟，瞬间少了一大块。 “腐蚀性！”赵数和萧天驷异口同声的惊叫起来。 转眼间，蜈蚣已经打烂了门诊楼，游进了花园，一张嘴，“哗”一声，一排合金钢板上沾满了绿色的口水。 幸好这合金板够贵，防腐蚀的性能也不差。 那蜈蚣见没什么效果，昂起头来，直接一尾巴抽在了合金板上。 只听“咔咔”几声，合金板倒是没事，后面的钢筋断了不少。 丧尸们张牙舞爪的冲了过来。 他们掉进壕沟，很快就把壕沟填满了。 后面的丧尸踩着他们的脑袋继续向前，一边发出十分难听的叫声，一边伸手去挠合金板。 蜈蚣继续仰天吐口水，绿莹莹的液体如同下雨一般落进了合金板背后的支架当中。 丧尸越来越多，看得赵数头皮发麻。 这些丧尸不是凭空出现的，他们都是原来夏城的市民啊！ 萧天驷的目光一直在那只虎头蜈蚣怪身上，显然对于这数以万计的丧尸是很习惯的。 “防御工事恐怕是挡不住！”他喃喃自语。 赵数也意识到了，转身向电梯走去：“咱们得想办法把这玩意引开，否则整个医院都得完蛋—— 走，下去！ 在上面看不清楚，也来不及做反应！” “嗯！”萧天驷点点头，三步并作两步走到墙壁面前，拉开一扇颇为隐蔽的门，“挑点武器吧。” 赵数脚步一顿，瞪大了眼睛：“你们家……竟然私藏得有枪？” 萧天驷很坦然：“只有几把，我父亲听说了大灾变理论之后托人找来的。” 焯！ 真是万恶的有钱人啊！ 第33章 激战异兽 赵数转身拿了一把开锋的唐刀，又在后腰别了两把尼刀，看见萧天驷竟然拿了一杆狙击枪，不由得问道：“你的枪法很好？” 萧天驷低头检查枪械，淡淡回答：“不赖。” 赵数拍了拍手：“那好，要是顶不住，就由你先开枪吸引它的注意力。 等它和丧尸大队拉开距离，我再接手将它引开。 怎么样，没问题吧？” 萧天驷愣了一下，总感觉应该是自己来做指挥啊。 但考虑到赵数说的计划没什么毛病，甚至还是他萧天驷占便宜，他也只好点点头：“可以。” “吼——” 恐怕的叫声也让躲在各个房间里的人发抖。 赵高蹲在一个小角落，尽量用身体挡着睡得呼噜噜的老周。 陈夏和韩赠一脑袋凑得很近，都想争取能在窗户边往外看的空隙。 但因为所有人都想往外看，留给他们的空间本来就少，挤来挤去更是谁都看不到。 陈夏终于是怒了，一头槌撞得韩赠一差点哭出来，不得不可怜巴巴的缩回头去。 刘原木跟鹿笙坐在一起，看见室友这副惨状，不由得笑出了声。 笑声在安静的重症监护室中十分明显，很多人扭头看他们，眼神颇为不善。 对于医院的人来说，他们的定海神针是萧天驷，谁敢嘲笑萧天驷谁就是他们的敌人。 但对于夏大这些人来说，他们觉得学长是无所不能的。 而此时无所不能的学长和定海神针的少爷，正站在五楼的悬桥上，满脸凝重。 因为那虎头怪吐干了口水，竟一口咬住合金板，仿佛吃饼干一样，咔嚓一声咬掉了一角。 “萧天驷，开枪！” 砰—— 狙击枪子弹准确命中了老虎头。 赵数明明看见子弹在他脑袋上开出了一个大洞，但那怪兽的行动却一点都没有因此停滞，继续嚼着合金板。 嚼完之后，那怪兽才回头看了他们一眼，就这一眼，脑袋上的大洞便开始像淤泥一般蠕动着愈合起来。 “初代？”赵数一惊，又觉得应该不是。 “萧天驷，继续打，一直打，不要停！”他大喊一声，转身向楼下跑去。 “喂！这是狙，不是冲锋……”萧天驷的抱怨还没说完，赵数人已经跑得不见踪影了。 萧天驷沉默的看了看手上的狙，深深吸了口气，咔咔咔开始退弹壳，压弹，爬下，射击……然后立刻又重复上一个动作。 赵数跑到副楼二楼时，萧天驷打了四枪。 分别是脑袋，腰背，侧腹和尾巴，然而都没能造成伤害，只是激怒了那怪物，它放弃合金板，向着萧天驷游了过去。 从主楼前面到悬桥，必须经过副楼的窗口，即便是怪物也不例外。 赵数瞅准了时机，忽然推开窗户跳了出来，一跃而下将长刀刺进了那怪物的后背。 感觉像是刺空了，但他能站在这玩意儿背上，就意味着这玩意是有实体的。 这特么又是什么原理？ 学的是四则运算，一考试就考微积分？ 赵数忍住恶心，抠住蜈蚣背上的，任由它疯狂的扭动身体。 期间萧天驷又打了两枪，但却没能把怪物的仇恨抢回去。 而主楼下面的形势也大大不妙。 被腐蚀的支架一根连着一根崩裂，那些合金板被推得摇摇欲坠，埋在地下的部分被翘起来，许多丧尸已经半个身子悬在了板子顶端。 萧天驷两边都想兼顾，反而两边都看不住。 虎头蜈蚣忽然翘起尾巴，尾端的毒刺如一把锋利的宝剑从悬桥上砍过。 若不是萧天驷闪得及时，他就会被那根毒针刺穿成两半。 而就这一瞬，赵数落到了地上，在那蜈蚣胸腹上划了个十字，转身带着他向副楼背面跑去。 萧天驷抓着枪跳起来，一看悬桥断了大半，只好咬着牙往电梯跑。 等他从十五楼的悬桥跑到副楼时，赵数的处境已经危险到了极点。 他面前正对着虎头蜈蚣，背后还有几十只丧尸在向他围拢。 萧天驷用最快的速度开了六枪，将赵数身后的六只丧尸射倒，但这只是替他争取到了一点点时间。 即便是胸口被开了一个大洞，那些丧尸依然可以很快爬起来，再次投入战斗。 萧天驷感到到一种绝望和不甘。 为什么人类的身体那样孱弱，他们做医生的，用尽了全力也未必能救回一个人，但那些怪物却能如此强悍，怎么都杀不死。 这种绝望同样也产生在赵数心中。 如果一场战斗，对手能打到你，你却打不到对手，那这场战斗还怎么打！ 勇敢的挨揍，累死对方？ 他眼睁睁看着长刀从蜈蚣腿上穿过，就像是砍中了一道光影，没有对他造成任何伤害。 然而紧跟着同样那条腿给了他一脚，他就直接飞出去七八米，撞翻了好几个二代。 尖锐而冰冷的手指刺入了肌肤。 赵数心头一凉。 好家伙，死就死，要是最后的结果是变成丧尸，那就太惨了！ 噶—— 赵数听见背后的丧尸发出了一种十分凄厉的叫声，同时他发现除了后背超级疼之外，脑子和身体都在自己的控制之中。 “对哈，初代都咬不死我，这些次生品应该也是不行的。” 赵数忽然有了个想法，他一蹦而起，一边跑一边解下衣服向冲来的虎头蜈蚣怪扔去。 嚣张跋扈的蜈蚣怪竟然真的顿了一下，飞快的掉头向反方向游去，它似乎十分厌恶那件衣服。 嗯？ 果然有门，赵数灵光一闪。 电光火石之间，后腰的尼刀已经出鞘，并且在自己手臂上划了一道，沾着鲜血狠狠扎在了蜈蚣怪的尾巴上。 “吼——” 蜈蚣怪尾巴剧烈的抽动，同时猛地回头，一口咬向自己的尾巴。 赵数赶紧放手，被甩飞出去撞断了一棵手臂粗的小树，又滚了好几圈，撞在排水管上，吐出一口血来。 虎头蜈蚣怪发疯了，尾巴不分敌我的四处抽打，将那些丧尸也打飞了出去。 它瞪着血红的眼睛，四处搜寻赵数，转了一圈没见人，仰天长啸一声，竟然一口咬掉了自己的尾巴，又吃掉了好几个尚未爬起来的丧尸。 紧接着脖子一伸，又吐出一阵绿口水雨来。 “焯啊！” 赵数吓得不轻，连忙抓着一楼的防盗栏杆，嗖嗖嗖爬上了二楼，一个翻滚，滚进办公室里。 刚落地，背后便传来“刺啦”的的声音，一大团口水飞入办公室，将办公桌连着旁边的柜子融化了一大半。 “赵数，赵数，你还活着吗？”副楼是个倒“l”型，萧天驷站在另一面的房间里大声喊道。 第34章 背水一战 赵数爬起来回话：“萧天驷，血啊，是血！我的血能对他有作用，你等我上去，给子弹涂上血……” 轰—— 那虎头蜈蚣直接一头撞在了副楼的墙壁上，那颗虎头整个塞进了房间，“咔嚓”一声，差一点就咬到了赵数。 他连滚带爬的滚进走廊，也顾不上走楼梯了，跑两步便抓着扶手往上翻，转眼之间又上了几楼。 虎头蜈蚣很生气，口水像是不要钱似的，疯狂向副楼的墙壁还有天上吐。 赵数想要跑到萧天驷那边，就必须要穿过一条长走廊。 他刚一冒头，口水便如约而至，直接将他面前的地板融开一个大洞。 他再往后退，后面又是一口。 萧天驷站在对面，看得满心着急。 他刚才听见赵数喊话，好像是说什么“血”，但那老虎蜈蚣太吵了，后面的字一个都没听到。 大概是想说“血”对它有用。 萧天驷看了看手边的子弹，摸出腰间的匕首，先在手臂上比划了一下，然后狠狠划了大腿一刀。 “嘶——” 他忍住疼痛，赶忙单腿跪下，开始给子弹涂血。 赵数正被这蜈蚣追得上蹿下跳，忽然听见了一声枪响。 砰—— 虎头上中了一枪，子弹从后脑勺穿过，在脑袋上开了个碗口大的洞。 虎头蜈蚣停住了动作，明明都没有完整的头了，却还是扭转了脖子，看向萧天驷的方向。 赵数趁机观察了一下，这东西的脑子全是黑泥，乍一看跟初代差不多，但却不纯粹，泥中似乎还有很多极细极细的神经。 虎头蜈蚣转身扑向了对面的楼，但他脑袋被打掉了，吐不出口水来。 砰—— 萧天驷又放了一枪，这次在它胸口开出了个大洞。 萧天驷来不及放第三枪了，那怪兽距离十几米就飞跃了起来，整个身体撞在了对面的楼上。 剧烈轰鸣声中，砖瓦落地，烟尘四起，原本趴在桌子上的萧天驷，瞬间不见了踪影。 那怪兽显然也受了重伤，凄厉的鸣叫起来，不停的用头和身体四处撞击。 赵数屏住了呼吸，强迫自己不要去想萧天驷的死活，他觉得那些小神经是有规律的，一定会有一个地方是他活动的中枢。 它可以不讲生命科学，也可以不讲物理学，但特么的总得讲点道理吧！ “看老子杀猪！” 赵数拔出了最后一把尼刀，喷了口血上去。 他飞身从楼上跃下，骑在那怪兽身上，一刀扎入那黑泥开始乱剖。 虚弱的怪兽虽然很想反抗，但架不住赵数刀法纯熟，三下五除二，已经剖到了它的腹腔部分。 里面果然有一颗拳头大小的黑色物体，上面还缠绕着许多跳动的小神经。 赵数卯足了劲，狠狠一刀刺了下去，感觉像是刺爆了一颗椰子。 就在那椰子被刺穿的瞬间，怪物终于停止了翻滚。 它凄厉的嘶鸣，全身开始融化，化成了一滩黑水。 五分钟后，这只巨大的虎头蜈蚣只剩下了一滩黑水和那拳头大小的黑椰子。 赵数想了想，割了一截裤腿将椰子包起来，挎在了肩膀上。 “萧天驷！萧天驷！你死了没有啊！” “咳咳咳……”萧天驷费力的掀开一块预制板，顶着一脑袋血坐了起来。 他先紧张的看了看自己双手，确定手没啥大毛病，才松了口气：“还好，死不了。” “走，先回主楼去！” 赵数有挺多疑惑想要跟他头脑风暴，但考虑到他们打过来时主楼已经岌岌可危，便只好先按捺下来。 主楼的情况确实是糟透了！ 赵数他们和虎头蜈蚣的战场刚刚挪到副楼背后，主楼前面的合金板就被推倒了。 丧尸们全部进了主楼，前面的绊倒在台阶上，后面的踩着他们的后背如爬行动物一般向上挪动，速度之快就像是壁虎。 房间里的人听见外面的声音越来越近，都开始双手合十祈祷起来。 韩赠一本来贴着墙壁在休息，忽然听见一种锤子砸墙的声音，他一激灵，猛的站了起来：“喂！所有人，都离墙壁远一些！” 话音刚落，便听见“哐”的一声，墙壁狠狠向内凹陷，蜘蛛网般的裂痕向着四周蔓延开去。 “啊！” 靠得近的人都惊恐的大叫起来，连滚带爬的挤向远离墙壁的一侧。 陈夏飞快从窗户旁边离开，踩着旁人的大腿硬是挤到了门前，她仿佛没听到背后的骂声一样，毫不犹豫的拉开了她们这个病室的门。 “那个新来的小妹，你干什么……啊啊啊！” 两个看似医院工作人员的中年女人愤怒的大叫，伸手要去抓陈夏，然后脑袋刚一伸出病室的门，整个人就如筛糠般抖了起来。 只见重症监护室走廊大门的小窗口上，贴着好几张铁青的人脸，他们背后密密麻麻全是丧尸。 丧尸们全都面目狰狞的推着大门，推不动大门便分散在走廊两端，猛砸病室的墙壁。 “退……让大家都退到走廊尽头的房间去……” 陈夏听出自己的声音在发抖，她很生自己的气，为什么不能像赵数学长那么永远都保持镇定呢？ 屋子里没人动弹，也不知道是因为不信陈夏，还是因为都吓傻了。 但夏大的其他学生却是反应了过来。 韩赠一第一个站了起来，怒喝道：“都愣着干什么，等死吗？ 从门口的开始，先到走廊里去！ 这条走廊只有尽头这两间靠着外墙，先退出去，我们还有反击的时间！” 他的声音更大，听起来也更加坚定，亦或者是人类在这种情况下本能的对男人更加信任。 门口的人开始向外爬，沿着走廊向远离楼道的方向跑去。 韩赠一抿着唇想了想：“笙，阿木，你们去敲门，让第二间，第三间，第四间的人也都往后撤，最好全部撤到倒数几间去。 陈夏同学，你还记得四位教授吗？” “废话！有主意就赶紧说！” “我来的时候就观察过了，我们那间屋是十五个人。 但是我们六个是新加进去的，也就是说平时应该是九个人。 这条走廊一共十个病室，也就是九十加二十三，最多只有一百一十三个人，如果我们……” “站这儿唱歌就能吸引住它们是吧！”陈夏没好气的打断他，“那不可能！你能让那些人像我们那时候一样安安静静的老实儿待着？” “这……” “好了，别废话了！ 房间门是很坚固的，不坚固的是墙。 拿好你的消防铲，看见有洞就给他们砸出去。 高哥，你别跟我们一起！” 赵高把老周背到走廊尽头，又拎着消防铲跑了回来，听见这话一愣：“怎么呢？” 陈夏顿了顿：“这面墙守不住，我们还可以退到第二个房间去。 但如果有一个二代出现在走廊里面，一切就完蛋了。 您守在这里，要是我们谁被咬了。 请您立刻砍下我们的头和四肢！” 第35章 天亮了 萧天驷一边跑，一边不停的看赵数的裤腿，眉头越皱越紧，仿佛都快心脏病发作了。 直到两人坐进了电梯，他才严肃的开口：“你能不能把裤子脱掉？” “啊？”赵数一惊，下意识的捂住了胸口，“这个兄弟啊，我……” 萧天驷艰难的吸了口气：“要不就把另一边的裤腿也割掉，否则太难受了，我很不喜欢！” “……”赵数沉默了足足五层楼，看他真的是要抓狂了，才认命的把尼刀递过去，“动手吧！” 萧天驷赶忙蹲下，来回比划了一下，一丝不苟的将两边裁成一样齐，才心满意足的松了口气，将刀子还给赵数，真诚的说道：“谢谢！” 赵数竟然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才好，又闷了五层楼，开口道：“你刚才打那蜈蚣怪的子弹上涂的是你自己的血吧？” 萧天驷点点头：“是的，我听见你说血有效的。” “所以是所有的人血都有效吗？”赵数双手环胸，喃喃自语，“我还以为只有我呢——你之前有没有被丧尸或是初代，就是你们说的黑鬼，咬到过？” “没有。” “好吧。”赵数耸了耸肩，为自己的学术水平默哀。 若是换了周校长他们，肯定能立刻设计出一大堆问题和论证实验，但他能想到的就只有这么多了。 憋了半天，他只是说：“我觉得血既然能对怪兽有用，也有可能对丧尸有用，我们可以在兵器上多涂一点。” “嗯！”萧天驷点点头，掏出匕首认真的涂起血来。 电梯到了四十五楼，他们沿着悬桥进入主楼。 刚跑到楼道口，就遇见了第一波丧尸。 这一次，赵数心里有底了，只要不是一咬即死，那这些丧尸在他眼中就跟一群疯狗没什么区别。 虽然几万只疯狗也很可怕，但在有对比的情况下，人的自信心是可以无限膨大的。 他直接挥动尼刀杀了过去。 萧天驷还是害怕的，他第一时间踩着护士站的桌子，飞身抓住挂在天花板上一根支出的钢筋。 旋转之间，拔出腰间的手枪，砰砰砰开了几枪。 沾血的子弹射入丧尸的身体，就像是火焰融冰一般，从中弹的地方向四周飞快扩散，仅仅几秒钟功夫，一只丧尸便彻底化成了一小团黑色的粉末。 萧天驷自己都被吓到了，再看赵数，他那把涂了血的尼刀也是如此。 无论划过丧尸何处，只要有伤口，消亡就会沿着伤口发生。 转眼之间，他脚下已经落了一层黑粉，而他像一尊战神一般，一直从楼梯最上面杀到楼梯拐弯。 赵数又在胳膊上划了一道，他发现这些丧尸对他的血有本能的厌恶。 那些墙上，地上沾了他血液的地方，丧尸们都会主动避过。 对于他满是鲜血的手臂，哪怕是放在那些丧尸嘴边，它们也没有张嘴去咬。 萧天驷很快也加入了肉搏战。 他近战功夫只算一般，距离真正的近战高手差点距离。 但他手很稳，匕首用得跟手术刀一样，速度不快，精度却高。 几乎每一刀都划过脖子或是某个大动脉，要是他的对手是人，定都会是一击毙命。 但跟丧尸打，就占不到什么便宜了。 还是赵数那种大开大合的杀伐比较快。 两人一路从四十五楼杀到四十楼，陈夏她们也正在濒临崩溃的边缘。 “墙要塌了，快撤！” “赠一，快点，你快点啊 韩赠一一铲子将一个半身爬进墙洞的二代拍出去，扭头就向病室大门跑去。 他刚刚冲出门，身后那堵墙便轰然破了个大洞，许多铁青的人头探了进来，然后手脚并用的往里爬。 赵高“砰”一声关上了病室大门，扛起一张病床狠狠顶在了门上。 手都还没放开，另一边又传来“砰”一声，陈夏灰头土脸的滚了出来。 他赶忙冲上去，又将对面的病室门关上，再去扛新的病床。 走廊尽头哭声一片，丧尸已经打穿了好几间屋子，马上就要到他们面前了。 夏大的孩子们也是满脸绝望。 没有房间了，人在这些不知疲倦的怪物面前实在是太过于渺小。 丧尸们开始挠最后那一面墙，灰尘和石块咔咔往下掉。 幸好，就在这最后一刻，赵数和萧天驷终于赶到了。 “快快快，涂点血！” 赵数又在自己胳膊上划了一道，抹了一巴掌血，啪啪啪往墙上，门上一顿拍。 萧天驷也咬牙在大腿上划了一道，像他那样去做。 丧尸们果然是很厌恶，沾上血的地方立刻安全了。 丧尸们纷纷收回手，慢悠悠的转身，然后冲向了别处。 “挤一挤，都挤在最后这两间屋子里。我……我们的血，不够用！”萧天驷补充了一句，然后才跟着赵数接着往楼下跑。 也多亏九月初的天亮得还挺早。 随着天边泛起一抹白色，那些丧尸们开始迟钝下来。 当第一缕晨曦照亮四季医院大楼各处时，攻势彻底停止了。 赵数站在楼上，看着那些还没有进来的丧尸慢慢的停下动作，用老大爷散步的速度开始四散游荡，鼻子一酸，差点哭了出来。 他一扭头：“萧……” 咚！ 萧天驷直接倒了下去，重重砸在走廊地板上。 赵数很是不解，明明同样打了一晚上，自己受的伤一点不比萧天驷少，但为什么还要他把这小子背上五十楼呢？ 萧天驷他爹名叫萧青山，大致听了听昨天晚上的战斗经过，立刻安排他俩先把血输上，然后才出去清点伤亡。 第二袋血快输完的时候，萧青山回来了，同行的还有萧天驷他爷爷萧意和他妈段紫宣。 这家人一看就很有教养，进门第一句话就是谢谢赵数为医院和萧天驷的付出。 然后问他身体还有没有什么不适，需不需要进一步的检查。 “大都是皮外伤，内脏可能有一点点出血，但休息一下就会好，骨头没断的话恢复起来就会快—— 最严重的其实还是失血过多，萧院长这两袋血很珍贵了，我才要说谢谢才是。” 赵数也很客气。 萧青山勉强笑了笑，很快便又苦着脸叹了口气：“唉，本以为我们的防御足以挡住那些东西，却没想到还有新的怪物。 这一次侥幸过关，下一次又该怎么办啊？ 这世界怎么会变成这样啊！” 第36章 绝对善恶 赵数看他表情不太好，试探着问道：“昨晚的伤亡很大吗？” 几个主事人相互看了一眼，沉重的点了点头：“三十七楼以下的病室恐怕是全完了，大概有两百多人吧！ 现在还有许多丧尸盘踞其间，我们甚至不敢下去恢复防御工事，只能让所有人都呆在四十五楼以上。 医院还剩下有一千五百多人，其中有八九百个病人。 要继续这么下去，即便不死在丧尸手上，缺乏药品和设备，一样会让他们很危险。” 萧意抬手阻止儿子接着说下去：“算了，现在说这些也没用。 先让孩子们休息，即便只剩下五层，只剩下一天，咱们也得活不是吗？ 你和紫萱，该查房就去查房，该治谁就治谁，其余的后勤安排问题，我会负责的。 孩子你先睡，睡饱了，阿公再来找你商量。” 赵数真的差点哭了，他长这么大，还从来没见过说话这么温柔的长辈。 萧家人出了病室，赵数正准备睡觉，忽然听见隔壁床的萧天驷发出了低声抽泣，他大感惊讶：“萧天驷？” 萧天驷翻了个身，没理他。 赵数想了想：“你是不是哪儿不舒服？要不要我把你爹妈再喊回来？” “不！”萧天驷闷声闷气的答到，过了一会儿，又没头没脑的来了一句，”是我安排他们在三十七楼以下病室的，他们那么信任我……” 赵数愣了一会儿，翻身躺下：“有病啊……” 他看着天花板，长长叹了口气：“真男人的病，治不好——你要是这样的话……哈，将来还有得哭呢！” 一觉醒来，饭菜已经送到了病房当中。 久违的热饭热菜的香味让赵数精神一振，爬起来，发现托盘上摆了四菜一汤。 萧天驷已经吃起来了，咀嚼食物的间隙，还给他科普了一下：“这些都是补血的食物，一会儿爷爷还会拿几块阿胶过来。” 赵数瞅了眼萧天驷，这货不知啥时候醒的，又已经把自己捯饬成了青年精英的模样，之前的脆弱是一点都看不见了。 万恶的有钱人果然在什么条件下都很万恶。 说真的，末世之前不逢年过节过周末的，他吃饭一般也不会超过两个菜。 刚吃完饭，萧意又来了，这次带了张椅子。 “在你们睡觉的时候，我们做了实验。采集了一百人份的血液样本。 包括你们夏大的那几个学生，我，青山，紫萱和萧家另一个与天驷同辈的孩子—— 很可惜，这一百人份的血液涂在子弹上，打出去，全部都都没有发生你们所说的那种效果。” 老爷子叹了口气，显然也是很失望。 “但是，从你们身上采集的血样附着在子弹上，无论由谁打出子弹，你们所说的那种消融效果都会同样发生。 所以，起作用的只能是你两的血，而不是使用者。 我已经将你们俩的血样拿去分析了，暂时还不知道原理是什么。” 萧天驷手里的勺子哐当一声碰到了碗壁，他皱着眉头瞅了赵数好几眼，然后又拧着脸看向萧意：“阿公，你确定我爸他……” 萧意眼睛一斜：“我刚才确实把你爸骂了一顿。 但是，根据检测结果，你确实是你爸和你妈亲生的，这位赵数小哥也确实跟我们萧家没有任何关系。 所以，我初步判断，这件事儿吧，跟血液的生物性质没太大关系。” 并不是所有的人血都能对丧尸和怪物产生作用，这让赵数有点沮丧。 但马上他又产生了一个新的想法：“那如果用我们的血兑水，能有效果吗？” 这真是一个大胆的猜想。 萧天驷都惊住了，萧意更是差点把自己的假牙给崩了出来：“这……恐怕还是得先做实验。” 赵数掀开被子，穿上鞋：“那麻烦有了结果告诉我一下，我那几个学弟学妹现在在哪？” “在隔壁房间。” 赵数笑着冲老爷子点头示意，踩着鞋子，踢踢踏踏开门走了出去。 隔壁的病室里有三张床，但只有老周一个人躺在床上翻看一本医疗杂志，其他人在墙边靠了一溜，脑袋晃来晃去，睡得哈喇子直流。 “哟，我们家小数起来了啊。 我听说你昨天晚上超勇的，在丧尸堆里三进三出，居然屁事没有——” 老周从杂志后面探出头，用一种便秘的表情看了他好一会儿。 “我数啊，你这裤子，左边禁欲风，右边嘻哈风，很有特色啊！” “少说风凉话，看看这是什么。”赵数将昨天从虎头蜈蚣身上抠下来的黑椰子递给老周，顺便指了指墙角的人，“他们干嘛不睡床？” “谦让呗，还都想跟你表忠心。小孩嘛，正常！”老周心不在焉的上下翻动那颗黑椰子，还将它举起来冲着太阳看了看，“你这坨粑粑从哪捡的？” “昨天晚上有只怪兽，被我们打死之后从它身体里剖出来的。这个东西被刺破之后，那个怪兽就化成了一滩黑水。” “嗯，这东西吧，显然没有已经被证实的原理可以做根据。 但现在咱们也不讲那个，每天都挺新鲜的，是吧。 这个嘛……” 老周挠着脸颊，撇着嘴。 “这个就涉及到你爸生命能量里面的另一个理论。 世间关于生命的能量，除了每一瞬时产生的显性能量之外，还有无时无刻都在产生的固有能量。 而这种能量分为正量和负量两种。 通常情况下，谁都感受不到，但在某些条件下，它们又可以产生实际的影响。” 赵数揪住了头发，琢磨了好几分钟，才小心翼翼的问道：“你是想说精神可以影响物质？” “唉！”老周重重叹了口气，“你到底是不是我三顾哥的儿子啊！ 你爹是想论证，所谓的精神，其实本身就是一种物质。 无论是正量还是负量，它都会通过一种规律性的方式进行叠加计算，可以类比为体育界熟知的热量公式，只是计算参数是人的行为。” 赵数还是不太能理解：“这不可能吧！人的行为那么多，而且善恶会因为人的立场变化而发生改变，怎么能做计算呢？” “你爹又没有把这两者命名为善恶。 他认为人类所熟知的善恶是社会性善恶，而天地之间还有另外一种善恶是绝对的善恶，或者叫做不以人类主观意志为转移的善恶。 就好像我们打游戏，游戏中的善恶判定是程序判定而不是玩游戏的人和游戏中的人能判定的。 甚至在程序员完成设定之后，他自己也无法在游戏中改变判定方式。 这么说你大概能明白吗？” 赵数依然一脸迷茫。 老周耸耸肩膀，反正他说了，实在听不懂就拉倒吧。 第37章 关于血的说法 “所以，只要算力足够大，人类的行为就是可以被算尽的。 就像我们面临某一件事，如果有十亿个选项，而你的算力仅仅只有一，那么你就会觉得这件事有无穷多的选项。 但事实上无论是十亿或者百亿，总归是有尽头的。 最后，我就不信你们研究哲学的没研究过。 人很难脱离自己固有的本能去做事，甚至根本意识不到自己被某种规律所控制，还以为整个一生都在自己的掌控之中。” 赵数并不是一点都没听明白，他只是不愿意深想：“好了，原理性的东西就不要说了。说应用层面的，这东西是什么？有没有危险？能不能用？” “你啥仪器也不给我，靠这俩眼睛能给你看出啥？ 我最多能帮你猜，这玩意可能是负量的产物也可能是负量本身的展现形式。”老周打了个响指，“不过，关于你和萧天驷的血，倒是有说法。” “什么说法。” “阴阳相生相克嘛！ 超越了某个临界点的正量，自然可以对抗负量。 用科学的说法你可能听不懂，我换个通俗的啊—— 大概就是说，你们赵家和他们萧家世代行善，你和萧天驷也是好人，所以有大功德在身，能斩妖除魔——这样能听懂了吗？” “……虽然是能听懂了，但觉得还不如刚才听不懂的靠谱。” 老周换了个姿势，翘起二郎腿：“别说是你，我也觉得很扯淡！ 当年大家都劝你爸从数学院转到文学院去。 谁能想到，他扯那些鬼话，现在居然有了可以考证的基础。” “那为什么萧老院子和萧院长他们的血不行呢？”赵数想了想，又问。 “不都说了嘛，不是好人就行，得要大功德之人！ 大概祖辈血亲的善恶也会被计算到子孙身上吧。 说不定保底就是三代。 问题在于我们总结不出这个计算公式，除非将来还能找到有足够多的样本！” 老周本来想把那黑椰子抛出去，扔到一半，又给抓了回去。 “你老爸最重要的那些研究成果都送到中都的研究院，那里有全球最强悍的大灾变研究员，或许等我们联系上他们，就能知道得更多也说不定。” “那现在的问题又回到原点了。”赵数摊摊手，“我们发现二代可以进化，也发现了新的异兽，却还是没能发现通讯是因为什么受阻的。” “说到这个，我倒觉得二代撤离这件事很值得你做个调查。”老周捏着下巴，“就在你睡觉的时候，我借了萧老哥的无人机。 据我观测，这个城市很不对劲，丧尸和怪兽什么的，或许都不是真正的大招。 但是我想要看得再清楚一点时候，无人机就被击坠了。 前面很危险，但肯定会是关键！” 赵数沉重的点了点头：“好，我会去的。” 两人的说话声吵醒了墙根下面的五个人。 赵高一蹦三尺高，眼泪哗哗往下淌：“哥！你没事真是太好了！” “你们没事才是太好了。”赵数有点犹豫，去调查丧尸撤离之事肯定会特别的凶险，他觉得应该征求一下他们的意见，“都别激动，坐床上听我说。” 蹦到一半的陈夏等人乖乖坐到了床上。 “我知道你们现在有打赢了一场打仗的后怕和兴奋，但我不知道你们有没有意识到，昨天晚上那种事将会成为我们生活的常态。 再过十个小时，他们又会卷土重来。谁也不知道自己会死在哪一个晚上——即使是我，也没有把握能一直看到第二天的太阳……” 韩赠一皱了皱眉：“学长，您说这个干什么？” 赵数也皱起眉头：“别打断我——你们是自愿跟着我下山的，按理说已经明白接下来会遇到些什么。 但是，我决定要特别的跟你们说明一点——我赵数，是个喜欢多管闲事的人！ 不会见死不救，也不会抛弃队伍中的负累，舍生取义对我而言是很正常的事情。 如果你们跟我一起行动，必然会被我的信仰所拖累。 我为我自己的信仰而死，是死得其所。 而你们，则大可不必。明白吗？” 众人面面相觑，陈夏试探着问道：“您是想让我们留在医院，不要跟您一起行动了？” 赵数笑了笑：“这也是个不错的选择。” 陈夏和韩赠一一起站了起来，异口同声：“我们又不怕死！” 赵数又笑了笑：“那我很荣幸。” 赵高仰头大笑：“哥，还以为你要说什么呢！ 咱们是兄弟啊，比亲兄弟还亲，我这条命都是你给的，你的信仰不就是我的信仰吗？” 赵数点点头，拍了拍他肩膀。 目光落在刘原木和鹿笙脸上。 鹿笙拢了拢头发：“学长，我确实想要留在医院，但不是因为您说的原因。 这家医院现在很缺人手，我想先救眼前的人。” 刘原木听到前半句时露出了明显的喜色，听到后半句脸却一下子垮了下去。 他的眼神有些躲闪，闷了好一会儿，才结结巴巴的开口：“我……我当然要跟着学长您了……” 赵数将他们的态度全都收在眼底，脸色不变，起身向门外走去：“嗯，等会我会跟萧老院长说，你们吃饭的问题先让医院解决，吃多少等我回来再还他们。” 陈夏有点生气，她觉得鹿笙和刘原木都是贪生怕死的人，想开口说点什么，却发现他们其实只是刚认识不到一个月的同学。 虽然在一起经历了很多事，当这些连结消失的时候，她们之间并不熟悉。 老周重新躺回床上，有一下没一下翻着医疗杂志：“行啦，没事儿就出去帮忙。 你们又不是病号，偷什么懒啊！” 赵数出门去找萧意，一来是问问血兑水兑得咋样了，二来是想找他借台车。 “一百毫升血，加超过五十毫升的水就会失去作用。 所以约等于，必须是纯血，你我加在一起大概会有一万毫升。” 萧天驷跟他爷爷在一起，换了身衣服，换了副眼镜，还换了两块表。 赵数进门时，他正在伏案写什么。 赵数挺失望的，那种一滴血兑一大碗水的奸商伎俩不能用的话，一打架就飙血，他觉得自己大概也不是很能受得了。 也就是说，虽然他俩自身的安全得到巨大提升，但是对于夏城全面的困局来说还是没啥用。 “算了，只是没有我们想象的那么好，无论如何也不能算是坏消息。 萧老院长，我们这次出来，车子在半路损坏了，但我们还有很多地方得去，不知医院地下有没有可以用的车子。” 第38章 黑白之境 “车子啊！”萧意连连点头，“有，有的，可以借给你们用。你等一下，我去拿钥匙。” 赵数想喊住他说不用钥匙，他们自己去地下车库挑一辆就好。 但老爷子手脚贼快，话还没说完，人就已经走出办公室了。 “别拒绝，阿公要给你好车。”萧天驷放下笔，“对了，你的药费已经付清，我们两不相欠。” 赵数真的觉得萧天驷这个人有很多的嘈可以吐，他这么个一板一眼，强迫症严重的人，居然能忍受他家名字“一、三、四、五”都有偏偏没有“二”这一点。 萧天驷话音刚落，萧意就拿着一把车钥匙走了进来。 “给，一号车。 我们刚刚改装完的救护车，车身全部装上了强度最高的合金钢板，车头前面还装了撞角，油箱也加大了一倍。 车子里有食品柜和药品柜，挤一挤能坐十五个人。 本来是准备实在撑不下去的时候送天驷他们离开的，现在先给你开。” 赵数大受震撼，连忙站起来推辞：“不用不用，我们随便开一辆就行了，这是你们的底牌，我开走了你们怎么办？” 萧意不由分说的把钥匙塞进赵数手里：“你又不是为了自己！ 你们这些后生为了夏城连性命都能不顾，我们又怎么能袖手旁观呢？ 越是艰难，越是要团结！ 况且我们还有九十九辆马上就要改造好的，实在不行开那些就是了。” “啊，这……”赵数伸了伸脖子，把卡在喉咙管里的话咽了回去，露出灿烂的笑容：“多谢萧老院长，那我就不客气了！” “别客气，别客气。希望你们能早点恢复夏城的通讯，现在大家都很想知道外面的情况。赵家后生，一路小心啊！” 萧家的改装车非常实用。 老周一上车就不停的到处摸：“这个设计很科学啊，下面坐人上面放物资，整个车子的空间都能被运用起来； 还有这个冰柜，直接连通了车载电池，能够最大限度的保存药品； 这边看还有两个架子……该不会是想用来放重火力装备的吧。 他们真的打算要往夏城外面突围啊。” 赵数躺在放平的椅子上，抱着双手：“说起来，我一直有个疑惑。你说那些初代是只袭击了城市还是连带着乡村一起袭击了呢？” 老周打了个响指：“这又是个好问题。 华汉大区总共二十亿人口，乡村占比是百分之七十，也就是城市中只有六亿人口。 如果只有城市遭受袭击，那很有可能根本就达不到世界级灾难的水平—— 但问题是，你觉得这些怪物也会区分城市和乡村吗？ 他们的标准是什么——经济发展水平？” “就不能是人口密度吗？” “哈哈哈哈……”老周笑得十分开心，“假设说，那些黑泥巴怪连人口密度都会统计，那我们是不是可以大胆地推测，这不是一场自然灾害，而是一场文明入侵。 既然都是文明入侵了，他们留那么多人干嘛？ 给我们反击的机会？ 你小子是不是跟你爸一样，应该转学到文学院去？” “那你是觉得初代的出现是无差别的，只要有生命能量反应的地方，就会出现初代？” “我觉得是这样。”老周难得的严肃起来，“我个人希望这是一场自然灾害。 所有的自然灾害都有他的发生原理，并且遵循一定的规律。 只要不是瞬发性的灾难，我们都还有通过研究原理，掌握规律从而战胜灾难的机会。 但如果是文明入侵……这就像是期末考试和考公的区别。” 赵数沉默了，扭头看向窗外。 期末考试只要及格大家都能过关，而考公则具有竞争，只有更强的那一方能存活下来。 “哥！哥！哥！前面好像不太对劲！”赵高忽然扭头喊道。 “什么问题——我天啊，这是个啥？”赵数回过头来，二十秒之前满心的沉重瞬间烟消云散。 他瞪大了眼睛望着正前方的游乐广场，广场里有很多人在玩耍，摩天轮在转动，过山车也在转动，大摆锤上下翻飞，还有赛车，赛艇……要多快乐就有多快乐。 如果不考虑色调原因的话，这番景象倒是跟平常的夏城游乐场没什么两样的。 可问题就在于色调——太阳明明还挂在天上，这个游乐场却只有黑灰两色，像是老式黑白电视，又像是一张巨大的，会动的遗像。 赵数打了个寒噤：“老周，你……怎么看？” 老周也在哆嗦：“我……我特么不太想看——高兄弟，麻烦你倒个车，先离他们远点行吗？” 赵高也挺害怕，但还是瞅了眼赵数，见他点头，才猛挂倒档，一个甩尾撞飞了背后一干二代，将车子驶离了这个街区。 “前面右转。”老周定了定神，又说道。 车子顺着街道转进右边的岔道，很快便再次看到了这种恐怖场景，如黑白默片的街区，开店的，摆摊的，吵架的……人来人往，热闹非凡。 “再退！”老周又喊，“赵数，我觉得应该找个高的地方，看看这种景象的覆盖范围，还有找他的中心点。” “我也这么想。”赵数走到车门前面，“而且，我觉得那些丧尸撤离的地方，很有可能就是这里——老周，你先回医院去，把这事儿跟萧院长他们说一说。 顺便告诉他，今天晚上我准备留在这边观察一下，就不回去帮他忙了。” “学长，我也跟你一起去吧。”陈夏说道，“感觉这个黑白区域的范围会很大，说不定需要多点观测。” “对，我也跟您去。”韩赠一也站起来，“我无人机玩得很好。” “好。” 赵高将车子开到视野中最高的楼房前面，三人从车顶直接跳进了二楼的窗户。 屋里有两只丧尸，它们还没站起来，就被赵数两刀砍成了灰。 三人坐电梯上到了顶楼，又撬开顶楼的大铁门，到了屋顶上。 放眼一看，三人倒吸了一口凉气。 黑白之境的直径距离至少是有一公里，包括了数个居民小区，一个游乐园和一个商业中心，其中的人来来往往，除了色调，别的跟真正的城市没有两样。 “小陈，拿高倍摄像机，开始记录，一分一秒都不要错过。小韩，开始放无人机，一定要找到中心点。”赵数说道。 两人立刻解开背后的背包，拿出工具，开始忙碌起来。 赵数点了根烟，目光随着那些人群不停的移动，很快就陷入了沉思。 韩赠一忽然大声叫了起来：“学长，您快来看！” 赵数快步走过去，透过无人机传回的画面，看见在黑白之境的中央，有一个方尖碑模样的玩意。 它矗立在几栋居民楼之间，高度不高，看上去也非常的不起眼。 要是他来操作无人机，必然就会把这玩意给掠过了。 但就是这个东西，像一颗心脏一般，一缩一张，很有韵律的跳动着。 “能飞得近点吗？” “我试试！” 韩赠一开始操作，无人机慢慢下落。 距离还有一百来米的时候，韩赠一停了下来：“学长，干扰很严重，再往下我担心失去控制。” “好，那就保持！” 赵数刚说完，陈夏从另一侧的栏杆外翻了回来：“四面八方的丧尸都在向黑白之境过来了！” 第39章 恐怖如斯 赵数点了点头，又掏了根烟，好奇心大过了恐惧，他现在很想看看这些丧尸和那座方尖碑有什么共生关系。 三人站在屋顶，看着如蚂蚁洪流一般的丧尸从脚下滚滚而过。 他们一踏进黑白之境，就变得像木偶一般，定定的站着不动。 背后的丧尸推倒前面的，然后又被后面的推倒。 他们一层一层叠高，又塌下去，覆盖的地方越来越大，越来越多。 而在黑白之境外面，新赶来的丧尸仿佛看不到尽头。 天色越来越暗，最后一抹夕阳的光芒落入了山后。 黑白之境彻底陷入了黑暗之中，唯有那尊小小的方尖碑，不用无人机也能看见它在黑暗中仿佛一簇小小的妖异火焰。 “学……学长……”韩赠一的声音忽然发起抖来，赵数和陈夏都扭头看他，他牙齿打着架举起了手中的平板，“看……看那个方尖碑。” 赵数凑过去，倒吸一口凉气，把刚点的烟直接吸到了底：“咳咳咳……” 他呛得眼泪直流：“焯啊！继不讲生命科学之后，物理学也不想讲了吗？” 陈夏和韩赠一都快哭了。 通过无人机传回来的画面显示，那方尖碑中不停的有人走了出来，看他们的穿着，模样和打扮，跟原本的夏城市民没什么差别。 他们全都闪着淡淡幽光，快乐的加入了各个小区、游乐场和店铺。 更多的向着黑白之境的边缘走来，对地上一大片一大片的丧尸视而不见。 而随着他们的步伐，赵数发现，黑白之境的边界在扩张。 他愣了几秒：“收拾东西，准备撤！” 陈夏和韩赠一立刻蹦了起来，片刻功夫，便将无人机和摄像机装好，跟着赵数飞奔下楼。 “学长，你觉得这个黑白之境对我们有危险？”韩赠一也发现了边界扩张的事情，一边跑，一边问道。 赵数摇摇头：“不确定！但那显然不是什么给活人准备的玩意，贸然入内不可能有什么好结果——毕竟咱也不是龙傲天，随便往哪儿蹦都会有奇遇。” “学长，那……那些东西，是……是鬼吗？”陈夏是真的超害怕，别看她平日能打能杀，但人家好歹也是个女娃。 赵数看她脸都吓白了，嘴皮都在抖，不由得忙里偷闲的觉得好笑：“你连丧尸都不怕，还怕鬼？” “是……是啊！”陈夏声音都带着哭腔了，“丧尸有实体，把他们想成眼镜王蛇就好了，甚至比眼镜王蛇还好对付，但是鬼……学长，我没学过怎么跟鬼打啊！” “这种东西吧，我不是老周，没法立刻给出一个符合逻辑的解释。 但可以肯定的是，它们绝对不是传统志怪小说里面的那种东西。 至少没那么强，不可能忽然出现，说谁得死谁就得死，他们甚至连走出黑白之境都做不到。 而且他们长得不丑，行为也不凶，看起来还满快乐的。 我们甚至还不能判断我们眼睛看到的是虚幻还是现实。 所以现在下结论，为时过早！” 也不知道是赵数一本正经的解释起了作用，还是他镇定的态度有所影响，陈夏觉得心里的惊悸稍稍好了些。 然后才发现她一路都扯着韩赠一衣服，给人袖子都扯掉了，裸着半个肩膀很是无语的瞅着她。 陈夏瞬间不好意思极了：“啊，不好意思，我不是故意的，就随手……” 韩赠一笑了笑：“没关系，记账，有机会赔钱就好了。” 陈夏愣了一秒，一脚踹在韩赠一的屁股上：“滚！” 赵数一边感叹，青春可真是美好，一边在路边的烟摊上撸了十几盒烟，把自己所有的口袋都塞得满满的，又打开冰箱取了一瓶功能饮料。 很久没有这么岁月静好的逛过街了。 虽然旁边是数量一点都没减少的丧尸洪流，但他们的就像是看不见三人一样，一心只想往黑白之境中冲； 虽然背后的黑白之境在向外扩张，但速度很慢，就跟中风多年刚刚恢复行动能力的老阿公差不多。 三人甚至不需要跑，只要快走，就能拉开距离。 赵数趁机搜集了一些食物和水，把自己的背包补充满，还一家运动服装店给赵高挑了双新的运动鞋。 刚才还紧张得不行的韩赠一和陈夏在张着嘴巴诧异了十几分钟之后，也果断地开始扫街。 走到街口时，三人都换了身衣服，还拎了不少东西。 三人登上数百米之外的另一座高楼，赵数掏出手机看了一下时间：“半个小时，推进了差不多一百米。 考虑到这是个半径扩张速度，算很快的了。 夏城一环到五环直线距离也只有二十公里，如果每天扩张三个小时，只需要三十三天就能覆盖整个夏城。” “学长，距离萧家第一次发现丧尸异状到现在已经是第十天了，如果每天都是等量的六百米，现在的覆盖面积应该是半径六公里。 但现在明显是没有，所以我觉得这个扩张速度很有可能是每日递增的，至于这个递增速度，我算算……” 赵数充满敬畏的看了眼韩赠一，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这风格很夏大，要是他去数学院的话，老江院长应该也蛮喜欢他的。 不管埋头苦算的韩赠一，他撕开一包新拿的烟，抖了一根出来点上。 他现在有种疯狂的想法，他很想进到黑白之境里面去看一看，看看那些人是真的人，还是某种利用光影做出来的特效。 “喂，赵数！” 忽然，一个声音从他头顶响了起来，喊得还是他的名字。 赵数抬起头，发现他们头顶不远竟然盘旋着一架直升机，垂下来的悬梯上站挂着萧天驷和两个不认识的男人。 “你们发现什么了吗？”萧天驷又问道。 “发现很多，一时半会儿说不清楚！”赵数昂着脖子，一截烟灰啪的打在他额头上，但这完全无法阻止他对有钱人的仰视，“你们家竟然还有直升机？” “嗯，刚拿下直升机驾照的时候买的。”萧天驷没说主语，但赵数都明白，这人和人的差距通常比人和猪的还要大。 “你们要不要先上来？”萧天驷又问，“我想开到里面去看一看！” 这倒是和赵数不谋而合，但他觉得坐飞机进去不是什么好选择。 一个是磁场干扰的原因，第二个是不够谨慎，要是有问题的话，逃跑会很困难。 见赵数没有答话，萧天驷了然，也没有再问，飞机扭头飞向了黑白之境中间。 第40章 黑石死地 要是他能从上面看个究竟那也算是帮自己省力. 赵数重新点了根烟，还没来得及吸第一口，就听见呼啦一声，有什么东西从他头顶掠过。 “学长，是小龙虾！” 陈夏和韩赠一惊恐的大喊起来。 赵数一抬头，看见那只追了他们好几个街区的小龙虾如滑翔机一般冲向了萧天驷他们。 轰—— 一个火球从嘴里喷出。 眼瞅着那架直升机就要被打得四分五裂，它忽然猛的向下一坠，避开了那个火球。 接着又一个斜刺急转，向着赵数他们站立的大楼飞了过来。 “快离开这里！”萧天驷挂在直升机上，大声喊道。 赵数拽着陈夏和韩赠一就往楼里跑。 刚冲进楼道，便看见直升机哐当一声撞在了楼顶的花坛上。 小龙虾紧随其后一口火球喷过来，飞机尾巴连带着周围的花花草草全部燃起了大火。 萧天驷和他的几个同伴连滚带摔下了飞机。 萧天驷疾呼让他的同伴先走，自己回身打了一枪，那小龙虾翅膀一闪，子弹直接在半空中被扇离了轨道。 赵数转身冲出来，将萧天驷那几个同伴扯进楼道：“你们几个，不想死就赶紧下楼！ 又扑向萧天驷：“萧天驷，别跟它打，赶紧撤！” 萧天驷拎着枪，也在疯狂往回。 他隔着楼道口两米多就跳了起来，赵数凌空抓着他胳膊往里一甩，自己也跟着滚进楼道。 一个火球打在他们身后的门框上，轰一声，直接把门框给融化掉了。 “赶紧走！”赵数也不管萧天驷衣服头发都着了，抓着他就往楼梯跑。 这个时候坐电梯已经不安全了，两人沿着楼梯一路跑到了一楼大厅。 幸好陈夏他们也已经下到了底，众人也没时间交流，继续拔腿就往外跑。 穿过还在往黑白之境跑的丧尸大潮，向外跑了一整个街区，才回头去看。 刚才他们待的地方成了一片火海，那只小龙虾还在自由翱翔。 幸亏它对地面上东西的感应不是很强，盘旋了好几圈都没有找到赵数他们，胡乱吐了一阵火，便飞走了。 萧天驷懊恼的收回目光：“这个东西比之前那一只还要难对付。” 赵数没说话，他听见身后有悉悉索索的声音：“都别说话，有东西！” 萧天驷那几个同伴“唰”的跳到了一边，陈夏和韩赠一下意识地拽着背包“噌噌噌”退了好几步，萧天驷扭头蹲身抬枪，一气呵成。 赵数小心翼翼地向前走，走到墙角的地砖前面，踩了两下，伸手将它扣开。 地砖刚刚开启一个缝儿，里面便传来“啊呀”一声，一支钢弩箭“砰”一声射了出来。 萧天驷下意识地也扣动了扳机，那块地砖被打得四分五裂。 赵数开砖的时候就考虑到里面会有袭击，人是站在靠墙那面的，那支弩箭对他没有任何影响。 反倒是萧天驷打碎的地砖碎片叮叮当当全部扎在了他背后的墙壁上，要不是他跑得快，铁定破相。 “外面的人，我不管你们是谁，都给我滚！ 这里是我的避难所，谁都别想进来。 只要你们敢露头，老子的钢弩箭不是吃素的！” 里面有人大呼小叫的喊道。 赵数蛮惊讶的，这下面竟然还住着活人。 萧天驷收了枪，冲着洞口喊道：“我们不打算进去。 但这里恐怕并不安全，你们那里有多少人，如果愿意的话可以跟我们一起撤离…… 砰—— 回应他的是另一支弩箭。 “少跟老子画大饼，你们想说你们是谁？ 联合会的人？ 你以为我不知道？ 就算是有救援队，你们也只会救那些有钱有权的，你们骗我出去不过就是想要抢占我的物资。 老子跟你说，想都不要想！” 萧天驷语塞，但他脾气竟然挺不错，耐着性子把外面的情况说了一遍，包括正在不断延展，马上就要到他们面前的黑白之境。 但里面那人显然是人性本恶的忠实拥簇，无论如何都不信，有人靠近就是一弩。 赵数皱了皱眉：“行了，你又不是他爹，说这么多干什么。个人有个人的选择嘛！那些鬼马上就要过来了，咱们赶紧走。” 萧天驷无奈的耸了耸肩膀，跟着赵数向门外走去。 他们刚刚走出那家店铺的大门，洞口探出一个人头，望着他们的背影“呸”的吐了口唾沫：“想骗老子，门都没有！ 谁不知道，末世来临，除了心狠手辣，就是要能苟，只要能苟住……哈哈哈，老子就是主角！” 话音刚落，他听见背后传来一阵轻笑，他猛地扭过头去，不知什么时候墙壁上出现了一张黑白的人脸。 它带着和煦的笑意一步跨到了那人身边，跟它一起到来的还有那黑灰色的光幕。 仅仅是触及到皮肤的一刹那，那人的表情便凝固了，紧接着从手指头开始，他整个人都变成了青黑色的干柴。 站在街边的赵数等人皆露出了难以置信的表情。 陈夏的脸色再次变得煞白：“学……学长，您说这……这不是鬼的？” 赵数咬着烟屁股，也十分呆滞，过了好几秒才火烧屁股一样跳起来：“管他是什么啊，赶紧跑！” 众人再次扭头狂奔，谁也不想进去探什么究竟了，只想离这玩意越远越好。 拐过街角，赵数看见一辆洒水车，连忙跑过去，打开引擎盖，左右一捣鼓把火打着，一脚油门向着四季医院狂奔而去。 “所以，只要被那玩意覆盖就会马上死掉？” 老周手里的玉米棒子咔一声掉进了垃圾桶，他恍然不觉，只瞪大了眼睛望向窗外。 “完了完了完了，这多半不是什么自然灾害，就特么没有这么变态的自然灾害好吗？ 我看真的要完了，这根本没法抵抗，谁能跟幻境打架啊！” 韩赠一的表情也很沉重，他捧着个笔记本电脑，一遍一遍的在做着演算：“按照目前的速度来看，覆盖到五环只还需要二十天。 但如果这速度是递增的话，可能还不到二十天。 到时候整个夏城真的会变成一座死城。” “是啊，什么防御都没有用。这甚至不是光，不能被实物遮挡。”萧天驷换了身衣服坐在他阿公和老爸身边，“恐怕我们只能撤出夏城了！” “唉……” 赵数连声叹息，恢复通讯的方法没找到，怪兽，鬼魂，黑石却层出不穷，人类真的走上末路了吗？ “这两天我们会加快速度把那些车子改装好，该突围就突围吧。”萧意抹了抹眼睛，情绪很低落，“就是不知道逃到哪里去才能有安全。” 如果这种东西一个月就能吞噬掉一个城市。 那它将整个人类世界吞噬掉，也不过就是十几年的功夫。 如果这种东西还不止一个的话，速度只会更快，甚至等不到一个小孩长成成年人。 人类真的还能有抵抗之力吗？ 第41章 人不能被憋死 这场会开得大家的心情都很沉重。 晚上对付狂尸潮的时候都心不在焉的. 好在没有怪兽帮忙，那些丧尸都没法冲过合金钢板形成的防线，他们的智商也没有进化到通过副楼坐电梯上来。 第二天太阳刚刚出来，萧青山就带着萧家的老员工们去改装车子去了。 赵数还是开着一号车，准备先和老周一起回学校一趟。 其他人都被留在医院里，只有刘原木被带上了山。 礼堂的秩序更加井然了，所有学生都住到了地下一层去。 礼堂一层被改造出了很多个仓库，各种食物工具都分门别类的放着。 他们还从人工湖接了管子进礼堂，将湖里的水过滤了来用。 法院的人制定了工分制度，所有人都可以用工分来换取额外的食物或特殊权利，比如领取一桶水洗个澡之类的。 周校长听他们讲完城里的事情，也觉得十分棘手：“所以，那些研究院也全完了是吗？ 唉，造孽啊！ 那现在只能走另一条路了。 你们这次下山，就往城外走。 如果是通讯阻隔，它一定是有个范围的。 如果全世界的基站都没了，咱们就用最原始的方法，咱们走着去！ 我就不信，全世界的人都死光了！” “咱们这里到东州市倒是不远，走高速的话六七个小时就能到。 但现在恐怕没有那么和平的高速可以走，要是在路上耽搁，来不及回来，你们怎么办？” “怎么，多你一个就能把那个幻境逼退回去？”周校长不屑的瞅了赵数一眼，“你干你的，我们干我们的。我也派人下山去找车子，做突围的准备。” “那若是遇到丧尸……” “打得过就打，打不过……也只能那样。 都这种时候了，还想完全规避风险，那未免也太天真了！”周校长顿了顿拐杖，“你不是说了嘛。滨海路这边的二代不多，应该不会有太大的牺牲吧。但愿……” 赵数没话说了，在这种情况下，老校长似乎比他更加果敢坚强。 “这次原木就留在山上，我每次上来都留一个人，免得你们有问题要问又找不到人。” 周校长看了看一脸局促的刘原木，点点头：“好，他跟你走了这么一趟，也算很勇敢了，留下来加入学生会吧。” 赵数只在学校待了一小会，留下车上的物资，一口水都没喝便离开了。 回到城里，他又沿途搜刮食物和水，把车子装满了才回到四季医院。 “你们校长说得没错，城里去不了咱就往城外边走，这人能摔死病死烧死淹死，独独不能被憋死，那太憋屈。” 萧意沉思了挺久，才开口。 “天驷也跟你们一起去，他有能力，就该多做事——要是不能解决问题，留下来也是死路一条。” “那就研究研究路线吧。”老周靠在床上，蜷着一条腿，拿着跟铅笔在纸上画圈，“夏城大学在夏城东北面，距离四季医院都有三十多公里。 这已经算是出城了，但还是没有信号，那就是说我们无论选定哪个方向，都至少要走出四五十公里范围。 我个人建议沿河往西北，向东州市的方向走，如果能取得通讯自然是好，如果不能我们就一口气开到东州市里去。 那是东州最大的城市，要是那儿都完蛋了，咱也就不用折腾了，想吃啥就吃点啥得了。” 萧青山自动忽略了老周最后那几句话：“我也觉得沿江走挺好，不光是离东州市近的问题。 你们有没有发现，这么长时间了，咱们竟然还没有停电，这说明什么？” 赵数灵光一闪：“电网还在工作！” “没错，距离咱们夏城最近的水力发电厂就在西边。” “好，那就这么决定了。” 开完会，赵数和萧天驷吃了补血套餐之后就回到房间休息，萧意等人继续给两台车准备物资。 十点起床，熬过了这一晚的尸潮之后，两人连房间都没回，直接上车补觉了。 赵数这辆车上的人还是那几个，赵高，老周，陈夏，韩赠一和鹿笙，萧天驷那辆车上也是六个人，除了他之外，还有他远房堂弟萧霖，表哥段成龙和三个四季医院的老员工。 四季医院在滨海区和市中区交界的地方，距离城市快速路的路口只有四公里多，平时堵车的话要走半个多小时，如今路上都是丧尸，他们只花了七八分钟便看见了高架桥。 本以为这是出城的开始，却万万没想到从看到高架的那一刻起，他们的前进就停滞了下来。 高架底下密密麻麻全是车，四个路口，十六个车道，被横七竖八的车子堵得水泄不通，就连丧尸都没法从里面出来，只能干看着赵数他们，愤怒的抓着车皮。 赵数的瞌睡一下子全醒了，喃喃自语：“难怪市中区没什么人，都在往城外跑啊。” “也对，城里人只是蠢，但其实不傻。 只要没有被第一波黑鬼咬到，想要逃过丧尸的攻击还是没那么困难，毕竟他们刚被转化的时候速度很慢，脑子也不好使，肯定是追不上汽车的。” 老周撇撇嘴，两手一摊：“不过那些没有车的人，就只能……哦豁！” 赵数抓下对讲机，还没说话，里面先传来了萧天驷的声音：“赵数，高架恐怕是上不去了，换一条高架吗？” “估计所有的高架都是这样，咱们掉头，走国道！” 赵高掉头往国道方向开去。 但没走多远，众人发现国道跟高架相比也没好多少，凡是能出城的路，全部都堵满了车子。 没有交通规则的约束，每个人都想走得更快一点，最后的结果是大量的车子撞到一起，道路反而被堵住了。 国道比高架稍稍好一点的是，有很多蛮横不讲道理的大车，他们也不在乎前面堵的车子里面还有没有人，加足马力就是撞。 赵数看到很多被撞得稀碎的小轿车，它们翻倒在沟里，田里，名牌的标识散落得到处都是。 “逃出去的人应该也不少，这些车子大都没有被破坏，只有外面有抓痕，里面没有，说明这些人是主动把车门打开的。”赵数挨个车观察了一下，说道。 萧天驷推了推眼镜，也点头：“我们可以假设，灾难发生的时候，大量的人口往城外逃。 一开始很顺利，即便是出现了交通事故，他们也能靠人多将事故车辆推下公路。 但这需要花费很多时间，当城里面的人口被丧尸袭击得差不多之后，后续而来的就不是车子而是丧尸。 他们没办法解决前面的车子，只好弃车步行，丧尸也跟着他们追出了城去。” “体力充沛的人一天能走四十公里，也就是说第一批弃车而逃的人，有可能已经走到东州市了？”韩赠一探头问道。 第42章 位置的转换 赵数和萧天驷同时扭头，并且异口同声：“不可能。” 赵数掏了根烟出来，叼在嘴里：“首先你说的体力充沛就做不到，其次这些仓皇出逃的人，不可能准备很充分的食物。 这一路走过去…… 唉，恐怕前面才是真正的地狱啊。 老萧，想办法把车子挪开吧。 不管怎样，咱们得往前走。” 萧天驷没说话，转身从自己那辆车上拿下了工具箱。 国道比高速路好的一点是把车子弄出道路很容易。 赵数光着膀子带着一帮男人干活儿，萧天驷持枪在车顶上警戒，两个姑娘变成了司机。 鹿笙还没拿到证，但现在无所谓，只要不踩错油门和刹车，一切都好说。 干到下午两点，他们终于到了堵车的尽头，两辆大货车为了抢道，你别我我别你，一左一右翻倒在路上。 左边那辆车子下面垫着些木头，似乎是有人努力把它往田里推过，但还没推下去，就因为某些原因不得不放弃逃跑。 “咋整，这玩意真的推不动。”老周拎着把扳手，可是累得够呛。 赵数吐了口烟圈：“给它炸了行吗？” 老周斜眼昵他：“行是行，谁去炸？稍微跑慢点，就死翘翘了！” 赵数哪能不知道他意思，果断一扬手：“退吧，退吧，都退开，我来！” 他拎着从其他车子中收集来的汽油，兜头盖脸照着那辆车子浇下去。 力求把每一处都淋透了，才拍拍手跳下来。 又去那些车子里翻了些衣服毯子座位套什么的，拧成一股又粗又长的绳子，沁满汽油，从那辆货车的油箱一直延伸出十几米。 接着招呼众人，等他们都离开很远，才用打火机点燃。绳子 他退了几步，看着火焰烧了两米多，没有熄灭反而越来越猛，才转身狂奔起来。 也没跑几百米，背后传来一阵剧烈的轰鸣，他毫不犹豫地就地一滚，猛烈地爆炸风呼啸着从他头上掠过。 几颗小石头落在他背上，这反倒让他松了口气，成了，问题不大。 对于赵数来说，这种程度地爆破，只能算是小插曲了。 回到车子里，大家吃着午饭又等了一个多小时，觉得那边烧得差不多了，才开车过去，将货车残骸推下公路，继续开车向前驶去。 而此时，他们的前面确实已经成了地狱。 “求求你，给我点吃的，我有钱，我跟你买还不行吗？” “哈，钱？留着自己擦屁股去吧！滚！” “那你要什么，只要我有，我都可以给你！” “哈哈哈，我告诉你，这一路上女的要多少就有多少，老子根本犯不着拿吃的来换你个贱女人！况且，我要是看上你，你能有什么办法？” 男人哈哈大笑着将脚边的女子踹翻在地，将她身上的东西搜刮一空，又左右蹂躏了一番，才重新背着自己的背包向前走。 听着脚步声彻底消失，李小小才偷偷从一丛杂草里探出头来。 那个痛哭流涕的女人虚弱的抬起头跟她对视，喉头咕嘟咕嘟不停滚动，李小小连忙拽着身旁的小孩退了几步：“我也没有吃的，真的没有！” 那女人没理她，目光落在那小孩的背包上。 李小小只觉得头皮发麻，拽着小孩扭头就跑。 公路是不敢走的，只有那些身强体的男人或者成群结队的人才能走这种最好走的路。 其他人若是出现在他们视野里，身上东西会被一抢而空不说，轻则挨一顿打，让他们寻开心；重则连命都保不住。 若不是她侄子烧得很厉害，她也不敢摸到公路边上来。 李小小此刻的心情尤其复杂。 她其实是逃得最快的那一波人。 跟赵数谈了三年恋爱，别的没学到什么，关于大灾变的理论却听了不少。 事情一发生，她就带着侄儿李豪开车往城外冲。 幸运的是，由于走得快，她没遇上堵车；不幸的是，她的车子油不够，在第一个加油站没能抢到油，刚出第二个镇子，就抛锚了。 她和十几个同样车子抛锚的难民结伴往东州市走，一开始大家还挺友好。 到第五天的时候，有人的食物吃完了，他们主张大家把食物拿出来共享，食物还没吃完的人自然不同意，双方便打了起来。 李小小眼睁睁看着几分钟之前还和颜悦色的大爷一榔头敲碎了刚认的孙女的脑袋，另外两个勾肩搭背得哥俩用两把西瓜刀把对方砍得血咕隆咚的。 她吓坏了，扔出去一半的食物，背着李豪逃离了这伙人。 距离东州市还有三百多公里，但她不敢再跟人搭伙了。 公路上走的全是凶恶的人，公路外面藏的又是没有感情的丧尸，李小小包里的食物很快就见了底，可东州市还遥遥无期。 更令她绝望的是，李豪开始发烧，烧得特别厉害。 “小哥，小哥……请问有退烧药吗？我可以用吃的来换……”李小小跪在路边，看着一群走来的难民，赶忙抬手招呼道。 “喂，爸妈，舅舅舅妈，姑姑姑父，这儿有个人！”打头的年轻男人站住，向后招了招手，喊道，“她说她可以用吃的来换退烧药，退烧药咱们有吧？” 后面的队伍里走来三个中年男人，打头那个看了她一眼：“姑娘，就你一个人啊？” 李小小下意识的猛摇头：“不，不是……我还有个男朋友的，他叫赵数，就在下面山沟里。” 那人抬眼向下瞅了瞅，被树木遮盖的山沟并不能给他什么有用信息：“你要退烧药啊，我们倒是有。 你男朋友多大岁数，长得壮吗？ 我估摸一下给他多大剂量的。” 李小小屏住呼吸，拖出身后的登山包：“他没生病，生病的是我侄儿，一个五岁的小孩。 给我一片就够了，我用五袋压缩饼干给你换。 这里走到东州市还远着呢，村子镇子都进不去，得绕路，恐怕走一两个月都有可能。 你们会需要食物的。” 那男人皱了皱眉：“什么男人这么不爷们，让一个女人光天化日跪着求药，老子真是看不惯，必须去说他两句！” 说完，抬腿就要跨过路基往坡下走。 李小小眼睛都红了，眼见那男的已经走到了田里，她脚下一蹬，如同一只母老虎一般扑了出去，照着那男人的背包就往下扯。 “焯！ 特么的贱货！ 儿子，妹夫，小舅子，还不赶紧来帮老子！” 那男人反手一肘子砸在李小小脖子上，靠着体重将她掀翻，骑在她身上甩手就是几巴掌。 “贱货！贱货！贱货！ 真以为自己有男朋友咋的。 老子一眼就看出你是在说谎！” “求求你，给我一片退烧药。否则……否则我侄儿真的会死，他才六岁啊！” “管老子屁事！又不是我儿子！” “我跟你换，你们真的会需要食物，但退烧药不一定用得上。你们肯定能走到东洲市去的，好人有好报……” 啪啪啪—— 又是左右几耳光，那男人咬牙切齿的揪着李小小的衣领：“你咒我们不给你药，我们就走不到东州市是吧？ 臭婊子！贱人！嘴巴还挺毒！ 我告诉你，药，我们不给！ 吃的我们也要！ 有种你就把你男朋友叫出来啊！” 他那群亲戚从路上跑下来就不是帮忙，而是看热闹了。 所有人都领着各自的孩子，抱着双手，冷眼看着下面的闹剧。 万幸的是，这男人终究还是忌惮背后的老婆娘家人，只是扇耳光，没做出其他什么更猥琐的举动。 等他爽够了，抢过李小小的登山包，骂骂咧咧的回到了亲戚们之中。 看着最后的希望逐渐远去，李小小伏在被太阳烤得炙热的泥巴上痛哭起来。 她现在真的很后悔，不但后悔，而且无比怀念赵数。 如果那个男人在此的话，绝不会对需要帮助的人袖手旁观。 他一定会聚起一帮人，像要去跟风车作战的唐吉可德一样，又天真又固执要在这条路上建立起秩序。 或许很多人心里会不高兴，但大部分人都会因为他而活下来！ 第43章 来自中都的通讯 被李小小想起来的赵数此刻正在车顶上抽烟，老周和韩赠一坐在他旁边，费力的捣鼓了一个收音机模样的玩意。 “电磁干扰越来越小了，现在是多少公里？” “距离四季医院两百二十公里。”韩赠一一板一眼的回答道，“再加上四季医院到黑白幻境距离的话，应该是二百三十左右。” “好，我下去睡会儿，你继续观测。” 老周满意的点点头，爬到车头前面准备敲挡风玻璃让赵高停车，还没等他爬到，车子却猛地刹住了。 韩赠一一头撞在赵数大腿上，老周尖叫着向前飞去，幸好赵数眼疾手快地抓住他皮带，又一把搂着他胸口给捞了回来。 虽然有惊无险，但赵数还是气得耳朵都冒烟了，俯身哐哐哐砸挡风玻璃：“赵高，你要谋杀亲哥啊！” 赵高傻傻地抬起头，张了张嘴。 赵数没听清他说啥，翻身跳下车，伸手去拉驾驶室门：“累了就让我来……” 赵高没答话，只是抬起胳膊指向了前面：“哥，好像是嫂子。” 车门打开了一半就停住了，赵数抿着嘴里的烟头，火光烧到了烟屁股上，很快便消失了。 他砰一声，将车门砸了回去，黑着脸走向路边。 “小小……” 然而，他就喊了个名字，接着便相顾无言。 李小小抬起头，眼泪哗哗地往下落，她觉得自己现在就是那个老太太，如果赵数真的听了她的话，不再对人施以善意，那她和李豪真的会死。 “算了，先上车吧。”赵数转过身。 李小小一把抓住了他的裤脚：“赵数，阿豪，阿豪发烧了，求求您，救救他，救救他好不好？” “他在哪？”赵数是知道这个孩子的。 李豪是李小小哥哥地儿子，刚在老家过完暑假，准备到夏城来读小学，目前是跟李小小住在一起的。 李小小一脚深一脚浅的冲下了路基，赵数皱了皱眉，点了一支烟，却没有挪动脚步下去帮忙。 很快，李小小把李豪抱到了车子旁边，车里的人已经听赵高介绍过她的身份，看她的眼神颇为复杂。 老周不屑的哼了一声，把他的设备摆弄得咔咔作响。 陈夏和韩赠一都是看白痴的表情，有学长这么优秀的男人做男朋友，她也舍得分？ 赵高挺尴尬，看着方向盘不说话。 只有鹿笙跳下车接过了那小孩：“呀，烧得很严重啊。得赶紧退烧！ 学长，我能带他去萧哥那个车吗？他们都是老医生，经验丰富些。” “嗯，去吧。高啊，继续开车。”赵数面无表情的点点头，坐上车子，开始闭目养神起来。 李小小看了眼鹿笙，却是跟着赵数上了车，坐在他旁边的位置上。 虽然大家都没说话，肉眼可见的尴尬气氛却让旁观者们坐立难安。 陈夏果断地爬到车顶上去跟韩赠一他们一起搞通讯去了。 车厢里只剩下赵数和李小小两个人。 走了一阵，李小小忽然很小声地说了一句：“对不起……” 赵数猛地转头，却看见李小小看着窗外，只留了个后脑勺对着他。 他心里泛起一股莫名的酸楚，他们之间虽然有很大的分歧，但这种分歧在日常生活的小事中并不那么尖锐。 三年来的点点滴滴，总的来说还是正常的恋爱的甜蜜居多。 “小……”他刚要说话。 车顶上传来老周中彩票一般的狂喊：“赵数，赵数，你特么的快上来，接通了！通讯接通了！” 赵数一个猛子蹿出了窗户，勾着车顶上的抓手翻了上去。 陈夏和韩赠一激动的抱在一起。 老周使劲在锤挡风玻璃：“赵高停车，我特么叫你停车！” 赵数难以按捺心中的激动，手脚并用的扑到老周的设备面前。 电话中传来一个冷冽清扬的女声：“喂喂喂，这里是中都研究院研究员宁桐，你们是东州市的负责人吗？” “东州市？”赵数冷静得比所有人都要快，他知道现在不是欢喜的时候，获取情报比什么都重要，“不，我们是夏城的。” “夏城？”那边显然很惊讶，紧接着又特别的暴躁，“夏城的人都找出来了，东州市那些傻逼全都在吃屎吗？ 吨吨吨……算了，信号不太稳定，你不要讲话了，全部听我说！ 你们哪里的设备能够视频或者传真吗？吨吨吨……” 赵数一把将老周薅了回来：“问你呢，能视频或者传真吗？” “视频不行，传真……应该也不行，设备太小，但是可以接收压缩包，我们能带回学校去打开！“ “那也可以！”电话那头的女人很干脆，“我说目前最重要的。 第一，你们所遭遇的灾难是全球性的，救援力量恐怕很长时间都不可能到达东部，你们需要自救！ 第二、关于丧尸，他们可以被物理消灭，其中爆炸是最有效的一种方案。 另外中都已经研制出了抑制尸毒的疫苗，具体的制作方法会通过压缩包传给你们。 第三、关于通讯，不知道你们有没有发现一种类似于方尖碑的黑色石头？” “这个有，而且它的控制范围还在不停扩张，进入控制范围的生物都会立刻死亡。”赵数答道。 “没错，就是那个东西，它会形成通讯阻隔。 以其控制范围为中心的二百至三百公里都无法使用电子通讯设备，而且那个东西会使周围的丧尸，怪兽等异化物产生进一步变异。 如果你们有实力，最好早点铲除掉它。” “进都进不去，怎么铲除？” “好，这就关系到我要说的第四点，也是最关键的一点。 人类中有一些拥有特殊血统的人类，研究院暂时称他们为功德者。 用更科学的话来形容就是，他们灵魂中的正量超过了临界值，所以他们的血液可以抵抗负量的侵蚀。 这种人不但不畏惧所有的负量产物，而且他们血液可以形成保护。” “除了保护自己，也能保护其他人吗？” “没错，研究院研究出了一套增幅设备，我把参数打包发给你们，你们可以试着自己做一做。 因为黑石数量很多，而且分布广，时间越长，恐怕就越难找到通讯缝隙。 所以你们还有什么问题最好一次性问清楚。吨吨吨……” “黑石怎么才能摧毁？” “导弹，炸药，甚至大锤都可以，它的硬度跟水晶差不多。 我们现在在猜测，它只是一种传导能量的工具，而不是产生能量的源头。” “你们已经摧毁过黑石了是吗？” “不要问废话！” “好吧，那还有一个，除了被丧尸咬一口这种方法之外，还有什么别的方法能够找到你们所谓的功德者吗？” “怪兽和一部分变异丧尸中有一种代号名称为黑晶核的东西，取一毫克，加一百升水稀释，在皮肤表层注射零点一毫克。 如果青黑发紫，那就是普通人，要是没反应，就是大功德者！ 对了，黑晶核和功德者之血也是疫苗的必要条件。 你们想要活命，就必须找到这两种东西……” 她说到最后，声音已经被滋滋滋的电流全部遮盖了。 第44章 有人在战斗 赵数喊了几声，那边再没有回应。 他抬头看了看天，无奈说道：“应该是太阳快落山的原因，干扰变强了。” 老周趴在电脑前面不停的复制粘贴，身前摆了一盒u盘：“嗯，应该是。 这些资料我都多拷贝一点，一会儿咱们一人带十几个，免得弄丢了。” “这算是咱们下山以来得到的最好的消息了吧。”虽然通话的时间并不长，但赵数还是很欣喜。 中都不但还有人活着，而且他们还在进行研究。 那个研究员说的几个问题都是现在最为关键的问题。 特别是疫苗，如果丧尸不能一口就咬死人，那他的威胁性就会大大下降，从眼镜蛇王和猛兽的结合体，变成了单纯的猛兽。 人类在和猛兽作战这件事上，可是一点都不陌生。 “现在立刻掉头回城去吗？”老周问道。 赵数抬头看了眼太阳：“会不会太危险，最好先找个地方过夜……你等会，我跟萧天驷商量一下。” 两辆车很快并到了一起。 萧天驷也坐在车顶上，推了推眼镜，满脸严肃：“前面那个镇子旁边就是水电站，既然答应了我父亲要去看一眼，那就应该信守承诺。 我希望今天晚上能去那里过夜。” “也行，要是水电站里还有人，咱们这东西也该给他们一份。”老周也表示了支持。 赵数更关心电能维持的问题，夏城现在还没有断电，八成是白龙滩水电站的功劳。 如果他们有办法能维持下去，这对于夏城来说也是天大的好事。 既然三人全票通过，那么两辆车便改变了方向。 赵数回到车里，发现李小小还是刚才那个姿势，梨花带雨的瞅着窗外。 但那种尴尬的氛围却没有了。 至少赵数觉得自己心里特别的平静，宁桐那通电话来得很及时，让他瞬间便意识到如今可不是谈情说爱的时候。 而且他和李小小之间的分歧在和平时期都没法坚持过三年，在现在这种事事都危及生命，随时需要考验人性的状况下，这道裂痕只会无限扩大。 原本只隔着一个老太太，现在隔了无数个老太太。 他赵数有自己的坚持，不同路的人没法硬凑了，对她不好，对自己也不好。 赵数爱管闲事，但却不是优柔寡断的人。 下定决心之后，便没有回头的打算，再看李小小，只当她是个普通的难民。 汽车疾驰，他们很快又遇上了堵车。 白龙滩水电站，隶属于樟城，其发电量供应东部数个经济圈，算是很大的发电站。 樟城也不是小城，本该人口密集。 赵数他们又清理了一个多小时的道路，终于踩着最后一点夕阳余晖绕进了山间。 刚爬上山头，他们就看见了那耸立在两山之间的巨大水坝和沿着河岸密密麻麻宛如蚕卵，且完全看不到尽头的丧尸群。 老周一哆嗦，差点把u盘盒子打飞：“数啊，这至少有十万！” 更可怕的是，那些丧尸之间赫然盘踞着十几只造型各异的怪兽，水中浮浮沉沉，似乎还有别的影子。 赵数感觉自己刚出的汗被山风一吹，瞬间冷得跟冰凌子一样。 萧天驷他们那辆车不知什么时候停在了路边，他抱着枪上到车顶，眼镜片反射着橘色的光芒，许久也不开口说话。 “萧天驷，我们过不去。”赵数打破了沉默。 “嗯。”萧天驷点了点头，也不知道他这个“嗯”是什么意思。 “会吸引这么多丧尸，说明水电厂里肯定有很多人，不会比夏大少。” 老周一边收拾设备，一边咋舌。 “难怪这一带的二代那么少，合着都搁这儿屯着呢。 怎么着，咱们现在掉头还来得及，反正这车抗揍，随便找个没塌的民居苟一晚吧。” 话音未落，一道火光划过蓝紫色的天幕，轰隆一声落进了丧尸群中。 众人纷纷扭头，发现靠近水电大坝的丧尸已经开始发动进攻了，而在大坝后面的厂房屋顶上不停的有火光迸射出来，落进丧尸群，将他们掀得到处都是。 那十几只伏在地上的怪兽也发出了咆哮，江水翻腾，两个硕大的鳄鱼头从水中扬起，带着它身后比水泥管子还要大一倍的身体，尾巴像是一支大船锚，砰一声砸在了大坝上。 炮弹转了方向，全部向着江里那头两头龙打去。 大坝另一侧的大铁门打开，里面驶出了五辆军用皮卡，军用皮卡上的战士借助着横亘在大坝上的简单工事开始用机枪扫射。 成千上万的丧尸爬上大坝，它们相互拥挤，一部分掉进了水里，另一部分冲到工事面前，被机枪狠狠扫倒。 但架不住他们数量巨大，又无痛无畏，前面的倒下，后面的踩着他们的身体继续往前冲，很快就撕开了第一道防线。 军用皮卡后面又跑上来一群战士。 有的拿着突击步枪，有的扛着火箭筒，他们掩护着另一群人冲到了最前面，将手里的干柴，火把全都扔到被撕裂的那道防线上，生生烧起一道火墙。 江中那头两头龙顶着炮火吐了口水，三四米粗的水柱砸在大坝上，将他们好不容易点着的火浇灭。 那些人却没有因此停止。 那些拿着武器的战士滑下了大坝，用身体筑起一道防线，无惧生死迎向水柱，向那只两头龙开炮。 其他人往回跑，很快又背着东西跑出来。 他们一个个倒下，但没有人后退，直到将丧尸们打坏的第二道防线也给点燃了。 赵数的嘴巴张开了就没能合拢，萧天驷推眼镜的手也僵持在耳朵边上，车里的人都跑了出来，愣愣的瞅着脚下如同大片一样的激战。 老周指着河岸这边一大片已经打成了废墟的建筑物，慨然惊叹：“你们看这边河岸的建筑，他们是一点一点退到河那边去的。 这二十几天，他们每天都在战斗。” 赵数顺着他的手指扫了一圈，心头激荡起一股莫名的情愫，让他战栗，又让他热泪盈眶：“萧天驷，咱们得帮他们！” 萧天驷垂下手：“嗯！” 第45章 血战大坝 “老周这身体肯定是突围不进去的，你带的那几个人怎么样？”赵数紧急跟萧天驷讨论起来。 萧天驷抿着唇，紧紧抓着枪杆，低声道：“萧霖和龙哥都服过兵役，白叔来四季医院之前一直都是军医，他们三个可以跟我们去。” “那好，你们四个，小陈，小韩，高上一号车，听我指挥。 其他人上另二号车，现在掉头往回走，老周来指挥。 无论我们这边会是什么结果，你们一定要把消息带回夏城去。 告诉他们，到处都还有人活着，到处都还有人在战斗。 明白吗？” 老周：“要你说这些废话！” 萧天驷：“我已经准备好了！” “行，那就走吧！”赵数抓了一把u盘塞在包里，翻身跳上一号车，迎风对着赵高问道：“高啊，你从半山腰开到大坝需要多长时间？” 赵高目测了一下：“远到是不远，但都是弯路，又黑，可能得要十五分钟！” “好，你把车停在那里，等我的信号。 我会让大坝上的防线让开一个豁口，给你二十分钟。 你二十分钟之内冲不进去，我就亲手把你们扔到江里去喂鱼，明白吗？” “明白！” 赵数指了一个小弯，那里距离沿江公路还有最后一组急弯，远远的能看到大坝的战况，也不会惊动将路上的丧尸吸引到他们这边来。 赵高大声应答，一脚刹车，直接把车屁股甩了过去。 赵数和萧天驷如敏捷的豹子，在停车的一刹那便跳了出去，踩着山坡上的草木，笔直向江边跑去。 赵数还是拿着把沾满血的唐刀，屁股后面别着两把尼刀。 萧天驷背着狙，皮带上插着手枪和匕首跟在他后面：“赵数，你要从正面突围吗？” “那恐怕很困难。“赵数头也不回的答道，”我的意思是先别用枪，咱们受点皮肉伤无所谓，子弹留给那些大家伙，最好是先把水里那头给收拾了。” 萧天驷不说话了，只是一个箭步，与赵数并肩而行。 两人说话之间已经滑完了整个坡，一头扎进沿江公路上密密麻麻的丧尸群中。 萧天驷拔出匕首，转眼之间已经割断四头丧尸的脖子，侧步间发现赵数已经清空了足有一平米。 周围的丧尸感受到了他们，纷纷扑过来。 对方的数量实在太可怕了。 纵然赵数运刀如飞，萧天驷手法精准，还是赶不上它们弥补空缺的速度。 而且这一波丧尸比起之前在夏城打的灵敏好几倍，至少不比那些偶尔健身的社畜差。 萧天驷很快就觉得又累又惊心。 他很想告诉赵数这么杀下去不行，丧尸源源不断，他们的体力却是有限的，但他一丝说话的精力都分不出来，只能跟着身旁那个人的步伐移动。 忽然，赵数反手扣住他的肩膀一扯，换位的瞬间还砍翻了侧面来的几个丧尸。 萧天驷只感到脚下一凉，双脚已经踩进了江边的泥沙当中。 他反应也是快极了，摘下手枪别到了肩膀的背带上，转身又往水里走了几步。 赵数跳下水游了好几米远，才扭头回来问他：“你那些子弹防水吗？” “没问题，不进太多水就行。” “行，就知道你们有钱人靠谱。”赵数掏了根荧光棒插在自己背包带子上，“跟着我游！” 萧天驷使劲划水保持平衡，拼了命才勉强捕捉到那一点点荧光，至于赵数的声音，在炮弹轰鸣和丧尸嘶吼中，他完全听不到了。 那条两头龙并没有发现这两个偷偷向他进攻的小家伙，还在顶着大片大片的火炮往大坝上进攻。 他那尾巴威力十足，每一下都能砸出一个大坑，口中的水箭更是杀人利器。 若不是对强大的火力有所畏惧，他分分钟就能把大坝上所有的东西全部清理干净。 赵数使爬上了大坝的第一个水门旁边的墩子，转身把萧天驷拉上来，两人坐在那儿呼哧呼哧直喘气。 “这头蛟得靠你来，我不敢晚上在这么大个江里跟他打。淹死了不划算！” 萧天驷斜眼瞅着赵数，呼哧呼哧的爬起来，取下狙击枪俯身卧倒。 砰—— 子弹飞进了夜空中，赵数眨了眨眼睛，夕阳早已彻底落进了山中，他看不太清这一枪有没有打中，但脚下的江面却忽然间翻腾起了剧烈的波浪。 一种宛如娃娃鱼却比娃娃鱼难听几百倍的声音响彻江面。 萧天驷都来不及提醒，一个鹞子翻身摁着赵数划出去老远。 那根船锚般的尾巴狠狠砸在他们刚才站立的位置，生生将墩子削下去一块。 “刚才打中了！” 萧天驷唰唰唰翻身，装弹，瞄准，又开了一枪。 这一枪赵数看得挺清楚，在那两头龙没收回去的尾巴上开了一个大大的洞，这个洞跟之前那只老虎蜈蚣是一样的，黑乎乎如同一团烂泥。 “手枪给我！你留在这儿接着狙！” 他一把扯下萧天驷肩膀上的枪，扭头就往维修人员攀爬的钢钉梯上跳，灵敏得如同猴子，转眼间已经窜出了两米多高。 萧天驷想说话也来不及了，只好伏身在地继续开枪。 赵数爬上大坝的第二级墩子，隔着上面厚厚的坝面能听见战况激烈。 他担心被子弹打到，不敢贸然翻上去，便抓着大坝侧面的防护栏杆一段一段往前蹭。 脚下是波涛翻涌起一两米高的大河，旁边是张牙舞爪的丧尸和嗖嗖嗖乱飞的子弹。 他连回头看一眼那头水怪追过来没有的精力都分不出。 好不容易走到了中段，两头龙似乎也没有追上来。 他探头向上看，只见那十几只怪兽已经冲到了最前面，嘴里吐着各种颜色的液体。 人类的七八道防线在他们面前都像是纸糊的一样，那几辆军用皮卡已经推到了大坝后端，眼瞅着就要被打下大坝了。 他赶忙又往前爬了一大段，掏出手枪，准备帮忙。 就在此时，一群浑身绑满了炸药的光膀子男人从军用皮卡后面跑了出来。 赵数还没有反应过来，他们已经大声咆哮着冲向了那些怪兽。 七八人一组，就像是迎接远道而来的朋友一般，他们张开双臂，跳上了那些怪兽的身体，一把将它们紧紧抱住。 黑暗中，传来一个悲壮又雄浑的声音：“爆破！” 第46章 骗子还是勇士 轰轰轰—— 炸药的光芒照亮了半边天，赵数这才发现大坝背后的山壁下还有些建筑物，那些建筑物上站着很多军人，他们全都一个姿势，向着大坝的方向行礼。 而在正对大坝的一座两层小楼屋顶，飘扬着一面五彩斑斓的联合会旗帜和一面鲜红的华汉大区旗帜，旗帜中间站着三个挺拔如树的男人。 果然是军队，那应该就是他们的指挥官了。 赵数将手枪插回裤兜，回头看了眼大坝，即便是那些怪兽，同时遭受七八处大威力爆炸，也是会被炸得支离破碎的。 它们没死，但失去了战斗力，用仅剩的残缺部分在地上蠕动，大量的丧尸踩着他们的尸体冲了过去。 大坝头上的军用皮卡不知什么时候多了一倍，交错排列，形成强大的火力压制，车上的战士都在哭，一边哭一边咆哮着射击，没有一个人转身后退。 赵数也觉得挺难过的，他咬牙坚持着继续往前蹭，终于越过了大坝防线，进入到了房区。 屋顶的三个人正在说话，他们没有刻意压低音量，即使在嘈杂的战场旁边，对话也很清晰。 “任大队，郑经理，咱们弹药最多能坚持到下半夜，到时候压制不住水里那头怪物，大坝肯定保不住。与其等大坝被毁，不如现在就开水门放水。” “我觉得小吴说得有道理，咱们就把所有机组都停了，水一放，说不定还能把那头怪物冲到下游去……” “要是夏城还有活人呢？”说话的应该是任大队了，他的声音低沉而平静，“小吴，郑同志，你们觉得咱们还有突围的希望吗？” 没人说话，良久传来一阵叹息。 “通讯班一直在尝试对外联系，但是一点信号都没有。 已经二十天了，如果是局部灾难，联合会不可能不派人来白龙滩水电站。 但这二十天你们都看见了，来的没有活人…… 我不同意完全开闸放水，一来不想把这个怪物冲到下游去祸害夏城人，二来我希望机组能够运行到最后一刻。 弹药没了，还有刺刀，身为军人，死在战场上是我们最好的归宿。” 任大队的声音自带一种不可抗拒的威严。 另两人沉默了一会儿，其中一人开口：“那厂里那些工人呢？” “之前我已经允许他们自行离开了，没有离开的，我便也当他们是军人。 小吴，去通知全体战士，除了正在作战的班队，其他的全员武装，休息，准备肉搏！” “是！” “等等！”赵数终于蹿出了楼梯，差点跟小吴撞个脸碰脸，“没事没事，你走你的……这位是任队长吧！我叫赵数，是来帮你们的！” 任队长惊得下巴都要掉了，他旁边那个经理更是一屁股坐下去，指着一只手臂：“啊啊啊……这，这是人是鬼啊！” “是人，夏城人。 咱们长话短说，我们已经从中都研究院拿到了一份关于如何对付丧尸的资料，现在需要一台电脑解压。” 赵数从兜里摸出一把u盘，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那滴答滴答的水滴上，赵数顿时想给自己一耳光，光想着萧天驷的枪了，忘了自己兜里的u盘才是真的不防水。 “哈哈，没关系，我同伴身上还有很多，他们的车子就在半山腰上，希望任队长能让前面的军用皮卡方阵给我们让出一个豁口。” “那很难。”任队长回头看了一眼，“机枪一停，那些丧尸就会冲进来，大坝的防线就算是全毁掉了。” “嗯，我可以帮你们干掉河里那只怪兽，然后你们集中炮火对大坝进行一次清扫，利用这个间隙让他们往里冲，可以吗？” 任队长瞪大了眼睛，他想要斥责这小子不知天高地厚，然而话到嘴边却变成了：“可以！” “好，我有个同伴现在在大坝第一个水门附近，您能给我们提供一辆军用皮卡和一些单兵作战的武器吗？” 任队长看了眼小吴：“给他准备。” “另外，我还需要几门炮配合，你们有炮的吧。”赵数四下望了望，这栋楼四周的屋顶都夹着炮，“来两箱炮弹吧，我加工一下。” 任队长一言不发的往楼下走：“楼下的房间就有炮弹。” 赵数咬咬牙，在手臂上寻了块没拉过的地方，割出小半碗血来，挨着每个炮弹弹头都涂了一下，剩下那个碗都不舍得扔，敲碎装袋挂在皮带上。 任队长有点不相信：“这就加工好了？” “对，我血不多，你告诉他们，看准了再打。”赵数也顾不上解释，扯了绷带裹住手臂，匆匆下楼去，小吴已经将军用皮卡开到了楼下。 任队长看着那两箱炮弹，陷入了沉思。 郑经理也是满肚子狐疑：“任队，这小子该不是什么骗子吧。” 任队长伸手拉动炮弹箱子：“送过去吧！ 能从那么多丧尸群中突围进来行骗，证明他是个有本事的人。 咱们本就处于完全的劣势，若那些丧尸没有意识，便不可能寻个细作来骗我们，如果他们有意识，就更加应该会明白，毫无必要！” 赵数开着车冲上了大坝，他枪玩得一般，但也不是完全不会。 浸了血的冲锋枪子弹就是丧尸杀手，在十几个车强大火力下都能迅速前进的丧尸，被赵数这一辆车犁出了一道空痕，凡是在他直线上的丧尸，一瞬间就化为了黑灰。 其他那些军用皮卡都看呆了，特别的补位的两辆车，瞅着自己前面一溜干净的大坝不知所措。 唯一遗憾的是，子弹有限，血也有限。赵数冲到距离第一个水门还有十几米的地方，枪就哑火了。 “萧天驷！”他探头大喊。 坝地下只有滚滚江水之声，黑黢黢的也看不清有没有人。 赵数心里咯噔一下，自己不会是高估这小子了吧。 他扔了机枪，准备下车去找，刚扒住车沿，便有一只血咕隆咚的手攀了上来。 “拉我一把！”萧天驷气喘吁吁的说道。 赵数那颗心落了地，赶忙将他拉上来，发现这小子真是狼狈到了一个程度。 上衣成了布条，裤子也成了乞丐装，身上全是小刀片割出的伤口，整个人血淋淋的，像是刚从凌迟台上下来的囚犯一样。 “喂，你这血可别浪费啊！” “喂，我这血不要浪费了！” 两人异口同声，然后大眼瞪小眼的看着对方。 萧天驷深深吸了口气，伸手捂住眼睛：“虽然都是皮肉伤，但是流得太久也会死人，你快点！” 赵数手脚麻利的开始利用他的血，顺便假惺惺的关心了一下：“怎么整的？” “那头蛟没找到我，便不停吐水。那些水力量极大，打在身上便如刀子一般，我一开始没在意，挨了一下。”萧天驷扭头看了看车里，“骗来不少武器啊？” “都是为了人类命运而战，怎么能说骗呢。” 赵数和萧天驷你一言我一语，司机小吴却瑟瑟发抖。 为了不让丧尸爬进车里，他一直疯狂甩尾，马上就要开下大坝去了，这两位爷也没有开打的意思。 他又腾不出手来问他们，只好接着往前冲。 忽然，车顶上轰轰两声，前方一大块地的丧尸瞬间变成了黑灰。 没等小吴反应过来，窗外传来啪啪啪敲玻璃的声音。 赵数在外面跟着车跑：“弟弟你大胆的往前走啊，我们掩护你，去半山腰上跟我们的人汇合，一会儿让他们再带你回来！” 小吴扭过头，又是两颗炮弹落在了他前面，刚刚聚拢的丧尸再次被打散，武装到牙齿的萧天驷扛着火箭筒，在车子另一边怒吼：“快点走！” 小吴不敢再多想，一脚油门冲了出去。 第47章 周初之勇 两人背着一身装备翻出了大坝。 萧天驷扯着嗓子大叫：“必须同时打掉他的两个头！” 赵数也扯着嗓子回应：“你试过？” “嗯，我试过！他似乎可以通过喝水完成修复……” “你说什么？” “我说它可以通过……我说我试过，两个头一起打！” “行，你想怎么打就怎么打！先把他引到右边那些炮手的火力范围里去……” 萧天驷扭头看了一眼，赵数已经跑出去七八米，说话的声音完全被周围的吵闹盖住了，他只大概听到个“右边”，看他的手势是让他跟上。 两头怪对萧天驷的枪还是忌惮的，它比起两人刚刚过来时又退了一百多米，现在距离大坝足有两个足球场那么远，在江心翻腾嘶吼，只能看见一个黑影。 白龙滩大坝一共八个水门，最高处和河面相差七十多米。 赵数发现打这玩意跟打那些天上飞的玩意一样困难。 他对热兵器的使用熟练度不如萧天驷，不敢轻易将涂了血的子弹打出去，只能一边跑一边寻找机会。 所幸的是，陆行怪兽被敢死队干掉了，他现在又浑身都是自己和萧天驷的血，满大坝的丧尸都不敢咬他。 赵数一路冲到了第八个水门的第二阶墩子上，发现那怪兽仰头朝天张着大嘴，他一激灵，连忙躬身钻进一个夹角躲避。 刚蹿进去，就听见哐哐当当一阵响，水泥柱子上被小小的水滴打出好多白印子。 “射程还那么远？” 赵数抿唇看向脚下的江水，现在下水危险肯定超大，但是得把那混蛋玩意往大坝这边引才是。 厂房里的炮击不知什么时候停止了，他们也发现那只怪兽在后退。 赵数噌噌噌爬到了第一阶台阶上，那些给老一代维修工人准备的钢梯并不牢靠。 他试了又试最后选了几个稍微靠谱点的，将身上的登山绳拴在上面，另一头系在腰上。 他身上绑了好几个防水头灯，落进水里就像一个小小的光点。 萧天驷大概明白他想干什么了，冲到大坝尾端，将身上的武器都架在地上，自己半端着，全神贯注的望着那个黑影，他必须一次打掉两个头！ 然而没等他全神贯注太久，任队长就从厂房里面跑了出来：“喂，你是跟刚才那个同志一起的吗？” 萧天驷皱着眉头瞅了他一眼：“我叫萧天驷，你有事吗？” “他想干什么？” “可能是想把那头怪兽引到这边来，它距离大坝的距离太远了，我们无法进行太有效的射击。” “刚才他用血涂了我们两箱炮弹……” “那很好，一会你们打右边那个头，我打左边那个，一定要一起打掉。” “没用，即便打碎了他也能恢复，他跟岸上那些怪兽不同，我们前几天曾经集火将他完全打碎过，但很快他就活过来了。” “嗯，用带血的炮弹打。”萧天驷淡淡的说道，目光却早就扭回去继续看着江心的光点和黑影了。 任队长抿唇站了片刻，转身对后面的人说到：“按他说的做！” 赵数满头满脸都是水，要不是手里还有根绳子拽着，他分分钟就会被裹挟着回到夏城去。 别说收拾这头怪兽，能不被淹死他就得回去给他爹烧香。 在水流的带动下，两百多米的距离一眨眼就游完了，赵数一把抱住了那玩意的尾巴。 或许是在水中的原因，那头水怪的感觉没有那些陆行怪兽那么明显。 赵数一直爬到了他的背脊上，它还没有反应过来，只是一个劲的喝水，吐水，搅弄江面。 赵数飞身跃起，一刀刺进了他脖子。 刀上涂的是最新鲜的血液，插进他身体立刻发出兹啦兹啦的声响。 那怪兽万万没想到这种时候有人在他后背上捅刀，顿时发出难听的嘶鸣，轰一声钻进了水中。 赵数虽早有防备，但猛地被砸进水里，依然感到气血翻涌，他想都没想就拽着绳子往回游。 两头怪发现了他，大怒，张嘴咬过去。 赵数一刀拉在自己膀子上，反手丢向怪兽，唐刀刺穿了怪兽的下颚，但另外一个头却轰地咬在了水里，相差不过一两米远。 赵数自己都感觉到了下半身一凉，手中地动作更快了几分。 顺水容易逆水难，对于怪兽也是一样的。 而且要在江水中寻找一个小东西，即便有夜视的能力也并不容易。 赵数的险象除了他没有别人能看见。 萧天驷跪在坝上几乎成了一座石像，任队长有些着急：“已经进入射程了，还不能打吗？” 萧天驷也挺着急的，但他面上却没有任何表情：“我们不能再损失血液了，必须万无一失！” 赵数感觉体温在飞快下降，体力的损耗也比他计算的要大一些。 这怪物的速度很快，他必须用尽全力才能逃脱追捕。 但也正是这样，那只怪物觉得赵数是唾手可得的猎物，它一直追到了它之前没有进入过的范围也没察觉。 “可以开炮了。”萧天驷扛起火箭筒开始向第八个水门跑去。 任队长也没有犹豫，哗地举起了手中地旗子：“开炮！” 炮兵们正在发牢骚：“有没有搞错啊，咱们全火力压制都没能打掉地怪兽，那两个神棍涂点血就有用，任队是不是病急乱投医了啊！” 然而命令忽然传来，他们的身体比思维更快，瞬间便完成了装弹，校准，发射。 轰—— 第一颗炮弹打在那两头怪背上，它一惊，猛地昂头，才发现自己距离大坝上的人只有不到五十米的距离。 它犹豫了一下，想要后退。 第二颗，第三颗，第四颗，一大堆炮弹轰隆隆砸在了他身上，而且全部带着那种令兽恐惧的感觉。 萧天驷感觉到自己身体在发抖，那不是因为失血过多，而是紧张，就像他第一次上手术台那样。 如果这一击不中，这只怪兽就不会那么容易被吸引过来了。 砰—— 他一口气把身边的单兵炮弹全部打掉了，然后用最快的速度拎起自己最熟悉的狙击枪，俯身，瞄准，又是一枪。 赵数也拽着绳子扭头去看，令他长长舒了一口气的是，那只怪物的两个脖子都只剩下了黑乎乎的窟窿，身上也被炸得坑坑洼洼。 它虽然还在凶猛的翻滚，但显然已经是垂死挣扎，那庞大的身躯渐渐开始往水下沉去。 而就在那些被轰开的洞里，赵数晃眼看见了一个熟悉的东西。 他松开手，借着水流的力量一头撞在那玩意身上，趁着它还没有完全沉底，拔出尼刀狠狠一刺。 熟悉的开椰子手感，那头怪兽瞬间连挣扎也停止了，周围的肌肤全部融化，哗啦啦没入了长河之中。 赵数搂着那颗椰子大的黑椰子，发现自己一点力气都没有了，他只能拽着绳子，任由流水把自己往下冲。 好在那头很快传来了拉力，赵数用尽吃奶的力气呼应他们，折腾了老半天才被拉上第八道水门的墩子。 萧天驷加上任队长一共是八个男人，全都累得坐在地上喘气。 “恐怕得劳烦诸位背我一段，从脖子到手指头，一点劲都用不上。”赵数苦笑道。 “我背你。”任队长撑着墩子站起来，在几个战士的帮助下把他弄到背上，“有什么话回去再说，我们的防线撑不住，这道水门马上也不安全了。” 萧天驷接过了赵数手里的黑椰子，率先爬上大坝。 其余人紧跟着进了厂房。 “发信号弹让小吴和赵同志的朋友们进入水电站，所有火力覆盖大坝，清道！”任队长一声令下，所有防御单位都调转了炮口。 那些炮兵的嘴巴都还没合拢：“这……这特么真的有效啊！” 第48章 军人以服从命令为天职 自从小吴上山之后，赵高心里就突突突跳得很不正常. 他直觉意识到他哥可能要去干什么很危险的事情，他像头大驴一样在车子边上走来走去，地上愣是被他犁了道沟出来。 萧霖实在看不下去了，坐在驾驶室里面狂敲方向盘：“我说，你们要是都这么担心，咱们现在就下去不行吗？” 赵高、陈夏、韩赠一异口同声：“不行！” 萧霖张大了嘴巴：“靠，那赵数给你们吃药了啊，这么听话！ 不去就不去，我堂哥是亲的我都没那么担心，你个拜把子的这么紧张干嘛啊！” 赵高没工夫搭理他，对面的天空中忽然爆开一颗绿色的信号弹，他转身就往驾驶室跑，一把将萧霖拽了出来：“都上车，我哥发信号了！” 萧霖被拉了个踉跄，还挺不服气：“之前也没说好，你怎么知道这就是你哥发的信号？” 赵高已经挂完了档，一脚油门踩得整个车子都飞了出去：“我就是知道！” 猛烈的炮火集中在大坝上，在那么一瞬间真的清理出了长长的一道真空地带。 虽然还有更多的丧尸往大坝上补充，但他们的速度不会比车子快。 赵高撞着一大串丧尸冲上了大坝。 任队长再次举旗：“继续火力覆盖，掩护这辆车！” 赵高把油门踩到了最大，作为一个从十岁开始就老实本分的杀猪匠，他前二十几年都没敢把车速开上过一百二。 但现在，他觉得有两百！ 车子呼啸着冲下了大坝，一刹车，刮得旁边的建筑物嘎嘎直响，多跑了一百多米才算彻底停下来。 赵高推开车门就往有人的地方跑：“我哥呢？” 任队长也下了楼，招呼着一群人往前冲：“趁这个机会，修复防线，快快快！” 赵高抓住了他：“我哥呢？” 任队长斜眼瞅他，也不知道他哥是哪位，只能指指屋子：“都在里面。” 赵高拔腿就跑，冲进屋子，一看见赵数脸色惨白，蔫了吧唧的裹着一床军绿棉被坐在床上，他啪嗒一声就跪下了：“哥，你咋了，是不是受了什么重伤？ 你……你怎么会搞成这样？” “没事，没受伤，水泡的。”赵数咧了咧嘴，他可是太冷了。 在水里还不觉得，上来一会儿这嘴唇就开始发紫，浑身哆嗦得跟中了风似的。 “车里的u盘呢，再拿几上来，我兜里的全泡水了。”他问道。 赵高松了口气，没等他站起来，陈夏他们也一股脑的拥了进来：“学长您没事吧！” “没事，没事！要不要我写个牌挂着啊！ 没死就是没事，赶紧去找u盘，外面还打着呢！ 诸位！” 不知咋的，赵数的脸唰的红润了不少。 萧天驷端着一口搪瓷杯走了过来：“女生还是先出去吧，他刚才在水里呆了很久，脱力加轻微失温，现在……没有适合保暖的衣服，所以……” 所有人的眼睛都落在了陈夏身上，陈夏的脸色唰的红得比猴屁股还红，慌不择路地就往外跑：“啊，我……我去拿u盘！” 赵数没好气地瞪了萧天驷一眼：“男人也都给我出去好吧！” 萧天驷耸了耸肩膀：“放心，我包括我带来的人都很直，而且他们都是医生。你的人……你自己决定啊。” “焯！”赵数接过杯子，用一种不暴露自己的艰难姿势喝了口里面的红糖水，“高，去外面问问，给我找衣服的人去哪了？” “衣服来了！”话音刚落，任队长拎着一套军装走了进来，“有点脏，你不介意吧。” “不介意，不介意，能穿就行！”赵数这才真像是看到了救星，连忙把人都撵了出去，自己在屋里换了衣服。 等他下到楼下，大家都围在一台电脑前面。 任队长看见赵数下来，先立正敬了个军礼：“任风，东州地面防御司第三分战区大队长，三等陆校，感谢诸位的帮助！” “客套话就别说了，你们有多少人？ 什么时候来的白龙滩？ 其他战区的人呢？整个东州地面防御司不可能就你们这点人吧？ 除了地面防御司，空中防御司呢，海上防御司呢？ 那么大个东州，就你们这么点人？” 任风苦笑：“实不相瞒，你问的问题我大都回答不上来。 我们第三分战区有一万人，驻扎在夏城和东州市之间。 事情发生得很突然，我们营中也遭受了很大损失。 等我们稳住阵脚之后，就无法再跟外界通讯了。 两个副战区长各带了一个大队前往夏城和东州市，战区长带着剩下的三个大队来白龙滩水电站。 我们赶到这里的时候已经漫山遍野都是丧尸，战区长和另一位大队长都在突围战中牺牲了。” “夏城附近没遇到军队吧？”赵数扭头问大家，大家纷纷摇头。 “他们没有准备，遇到飞行的怪兽或是幻境，很有可能全军覆没。”萧天驷毫无感情立场的说道。 任风昂了一下头，抿了抿唇：“战区长认为保持电能供应很重要，给我们下了死命令是守住白龙滩这个电站。 我们大概是二十天前进入电站的。 当时电站还有一千多名员工，有些不愿意留在电站坚守，我们就把一些不适合战斗的车子都给他们，让他们自己往外冲。 剩下的工人有两百多名，现在是郑经理在负责。” “嗯，外面都完蛋了，冲出去未必比留下来活得更久。”赵数不鄙视那些选择离开的人，但他很敬佩那些留下来的。 “我们一开始有六千多人，一千多辆军用皮卡和大量的火力装备。 但这些丧尸和怪兽根本就杀不完，我们的防线从大坝对面的厂区一步步退到大坝这边，六千人只剩下现在不到三千，火力装备也只能撑过今晚了。 现在我们旁边山坳里那个厂区是最后的机组。 如果再失守，这个水电站就完蛋了。” “你觉得守得住吗？” 任风沉默的看着赵数，停顿了许久才露出一个悲伤的笑容：“军人以服从命令为天职！” “问题是不值得。 我也不怕告诉你，全球都是这个鬼模样，除了丧尸，怪兽还有一种更加可怕的可以蔓延的大规模即死性的玩意，也不知道是武器还是什么。 有生力量，活人，比一座水电站重要。” 任风摆了摆手：“我明白，但现在也没办法出去不是吗？” 第49章 疫苗问世 赵数一把将电脑前面的韩赠一拎开了：“疫苗，中都研究院发明了一种疫苗，只要注射那种疫苗就能免除尸毒. 也就是说我们能堂堂正正的跟那些丧尸打个有来有回，不用担心磕到点皮就变丧尸……焯！” 赵数一巴掌捂住了脸，疫苗的成分特别简单，只需要三种东西——黑石结晶，功德者之血和水。 每五十毫克黑石结晶加入两百升水，完全溶解之后，滴入二十毫升大功德者之血，静止，直到所有的水都变成清澈状，即可使用。 使用方法是静脉注射，每人需要注射超过十毫克才能起效果，能够防御所有一级负量产物的侵蚀。 至于这个一级负量产物是怎么评定的，文件里就没有写了。 赵数和萧天驷坐在椅子上，白叔和段成龙一左一右站着，用皮管在他们胳膊弯里抽血。 平时这二十毫升不算什么，但对于现在的赵数和萧天驷来说，就跟压在骆驼背上的最后一根稻草一样，两人的脸色肉眼可见的白了几分。 赵数躺在椅子上哀叹：“我从来没想过自己会贫血！” 萧天驷用棉签擦了擦胳膊，看了他一眼，转身走了。 外面的战斗还在继续，不管人类有多累，都不影响那些丧尸前进，对于任何一个将军而言，这种一往无前的士兵都是可遇不可求的。 任风出去指挥战斗了，换了郑经理来接待他们。 水电站日常维持一千多人的生活，在物资上是不缺的，郑经理拿了个电磁炉过来，煮了一大锅羊肉。 赵数也没力气再去帮忙，甩开膀子大吃了一顿之后，倒头就睡。 韩赠一和陈夏轮流守着那些液体，白叔带着萧霖和段成龙准备医疗器械，萧天驷也摆脱了洁癖和强迫症的困扰，斜倚在床边睡着了。 赵高守在他们身边，自己脑袋也不停往下点。 这一天太累了。 第二天，赵数被一簇耀眼的阳光唤了起来。 山间的清晨充满了神秘和美好，江上弥漫着薄雾，深绿色的江水滚滚而过，山风摇动树枝，每一滴露水都像晶莹的珍珠。 然而这一切，都不再属于人类。 大坝上的丧尸停止了进攻，但却三五成群的没有散去，对岸沿江还是密密麻麻的，仿佛它们从来没有减少过。 任风站在厂区空地上整队。 “机枪一队报数！” “一、二、三、四……五十九！” “步兵一队报数！” “一、二、三、四……一百七十八！” “突击小队，报数！” 一片寂静。 任风脱下帽子低头矗立，其他幸存的战士也跟着他一起。 小吴在他旁边，放了一首军歌，所有人都跟着唱了起来。 “昨日参战的一千人，战损高达一半。 除了突击队之外，最多是被水里那头怪兽的水箭打倒的，还有一部分是抢修工事的时候不小心…… 我们还剩两千多人，你们的疫苗，真的能有用吗？”任风回到指挥楼，问道。 “我的人先试。”赵数看着眼前那盆已经变清澈的液体，淡淡的说道。 他和萧天驷都天然免疫，自然无法作为实验者，这个艰巨的任务就落在了赵高他们这六个人身上。 要说风险，其实还挺大的。 虽然中都研究院那个研究员说得那么信誓旦旦，但在座的人谁也没亲眼看到效果，要是有副作用或者根本没用，这个实验品就必死无疑。 “哥，他们都还是孩子，让我来！”赵高撸起袖子往前走。 白叔伸手抓住了他：“你也还是个孩子，我今年都五十八了，能活就活，活不了也不太打紧。” 韩赠一和陈夏也在撸袖子：“学长，为科学而献身是无上光荣的事情，这个荣誉一定得让我来！” 赵数咋做决定，只能硬着头皮看向赵高。 赵高咧嘴笑起来：“哥，我就知道，你的事必须是我来办。” 赵数下意识的握紧双拳，眼睁睁看着赵高将胳膊伸到萧天驷面前。 赵高憨厚极了：“哥，你别紧张就算是真有什么闪失，我这命也不是替你丢的。 我这个老赵家跟你那个老赵家不一样，八辈子都是杀猪匠，没出过什么好汉。 我是第一个！ 将来逢年过节，你记得在桌上多摆一双筷子就是了。” 萧天驷面无表情，手又快又准，赵高话还没说完，他的针药已经推完了。 “啊啊啊啊……好，疼！” 赵高那股英雄气瞬间消失，整个人跪在地上，脸都涨成了猪肝色。 “先等一会儿，疫苗起作用也需要时间吧。”萧天驷有点不确定，又走到电脑前面看了几眼，那些文字确实就是那么的简单，他没能看出任何别的东西。 这让他很不高兴，脸拉得老长。 赵高跪了三分钟左右，气喘吁吁的站了起来：“哥，不疼了。咱开始吧，我感觉能行！” “别，再等会，多等等没事的。诸葛一生为谨慎，小心是得万年船。高啊，咱多等一会儿。”赵高不紧张，赵数却紧张得不得了。 门外那只被钢筋笼子关着的丧尸发出凄厉的嚎叫，屋里的人大眼瞪小眼，额头上都弥漫起了细密的汗珠。 “一个小时了，差不多了吧。”又过了好一阵，赵数才小心翼翼地问道。 萧天驷没好气的瞪了眼电脑：“不知道！” 赵高撸起袖子，自信满满地往外走：“哥，我真的觉得行！” 赵数扫了眼屋里的众人，特别是站在屋门口如同雕像一般地任风，沉重地点了点头：“行，来吧！” 他走出去，打开铁笼的门。 那头丧尸刚一龇牙咧嘴的冲上来，就被赵数一棒打倒，萧天驷拎着把又厚又重的砍刀等在旁边，那丧尸一倒，先砍了他的脑袋，再一刀劈在它肩膀上。 赵数顺势跪在它双腿上，俯身摁住它还在挥舞的另一只胳膊：“来吧高，稍稍让他刮一下，一感觉不妙就咬我，喝我的血！” 赵高抻了抻筋骨，咧嘴一笑：“得了吧，要真变成了丧尸，和你的血跟喝毒药有什么区别？ 要是我有什么变异的迹象，你们就给我两梭子，然后赶紧给我碎尸万段，千万别犹豫。 这事儿就拜托任队长和萧医生了，我哥他下不了手！” 赵数当场就想给手下这只丧尸砍成灰！ 这疫苗谁敢谁用，咱不试了！ 但赵高已经走到了丧尸身边，一拳打在它挥舞的手掌上面。 咔—— 那丧尸五指一合，在赵高拳头上留下几条长长的抓痕。 第50章 军人的荣耀 赵数的眼泪一下子就飙出了，他反手拔出尼刀狠狠插进了那丧尸的后背：“去死吧！” 丧尸惨叫一声，很快变成了一堆黑灰。 萧天驷的动作也很快，一把拖住赵高将他推进了笼子：“没有立刻死掉，便成功了一大半。为了保险起见，麻烦你在笼子里再待一阵吧！” “啊，行是行，那创可贴啥的能不能来点，这……这可真疼！”赵高站在笼子里直甩手，除此之外倒没什么别的症状。 赵数飞起的心落了一半回去，他将尼刀插回去，一屁股坐在笼子旁边：“没事，哥陪你！” 萧天驷转身回去拿外伤药，任风也松了口气，默默的向厂区走去。 十点多，任风和郑经理一人端了口锅过来。 “刚才炖的小米粥和炒的瘦肉。”任风盘腿坐在赵数对面，深深凝视着他的眼睛，“赵同志，我们已经跟战士和工人们说过了，大家都愿意接种你们带来的疫苗。” 赵数抬眼看他，很快也点了点头：“好，事不宜迟！” 接着赵高被放了出来。 他挨了一爪之后两个小时都生龙活虎，一个人干了半锅小米粥加半锅肉片，用铁一般的事实证明了这疫苗确实有用。 水电站里面剩下的人都很有秩序，萧天驷他们四个是经验丰富的老医生，疫苗接种工作十分顺利，下午一点就完成了全部的工作。 任风和赵数坐在指挥楼楼顶。 “我们还有两百辆军用皮卡，近三千人，你觉得能去得了夏城吗？” “弹药还剩多少？” “没了。” 赵数轻轻叹了口气：“那恐怕用不了两百辆车呢！” 任风闭上眼睛，很快又笑起来，有些落寞，却又释然：“果然，自欺欺人是不行的。 赵同志，你知道吗？ 就现在，在这个坝上站着的丧……人，有很多是我们的兄弟。” “我知道。” “好，去了夏城，替我好好安顿活着的人！”任风站起来，大步流星的走下了楼去。 赵数愣了一下，起身冲任风离开的方向行了三分钟注目礼。 与接种工作同时展开的是撤离工作，所有的机组都被停了下来，食物，武器还有一部分工具被搬上车。 任风和几个中队长面前站满了人，战士们的情绪很激烈。 “任队，你是大队长，你要是牺牲了，咱们又去听谁的啊！” 任风严肃却又平静：“兄弟们，如果这是一场势均力敌的战斗，我会很珍惜我的生命。 但如果这场战斗已经完全超出了我的认知，那么我跟你们没有什么不同。 你们跟着赵数回夏城，如果能联系上中都总防御司，就听上级安排。 如果联系不上，就跟着他，好好活下去！” “那队长，为什么我不能跟你们一起去，我们也能打啊！” “行了，不要废话！ 军人以服从命令为天职！ 二十五岁以下的全部给我上车去，不要让我一个个去逮。 一群新兵蛋子，少给老子顶嘴！” 任风如同一棵笔直的松树，一动不动的看着各班队长将手下的小兵们推上了车，然后他们当中年龄不够的又被中队长们推上了车。 他和自己的几个老战友交换了一下眼神，大家眼中都带着坚毅和欣慰。 军人最为荣耀的就是为自己的人民和袍泽而战！ 任风啪一声立正：“全体都有，立正，稍息，整理着装——立正！上刺刀，听我口令，准备冲锋！” 两百辆军用皮卡缓缓驶上大坝，车上的战士们都含泪看着任风他们的背影。 数百名东部陆地防御司的军人挥动刺刀冲向那些丧尸。 他们的刺刀上都有血，每一击都能将面前的丧尸击成黑灰，但丧尸的数量太多了。 他们每前进一步都会惊动数百头丧尸向他们蜂拥而去。 战士们无所畏惧，即便被四五头丧尸咬中，他们都要带着那些家伙一起翻进水里才罢休。 任风杀得最快也最多，他就像浑身是血的修罗鬼一样。 杀到大坝那头，涌来的丧尸更多了，每前进一步都要惊动上千只丧尸。 赵数拎着高音喇叭站到了车顶上：“后面的车队注意，紧跟着加速往前冲，谁也不要掉队，明白了没有！ 再重复一遍，全都给我加速往前冲，不要想东想西的！ 明白了没有！” 话音刚落，前面的丧尸群向两边分开，中间露出了一道缝隙。 赵高一脚油门，车子呼啸着冲了过去。 两百辆车要走很久。 任风发现自己身边已经没有战友了，即便是不畏惧尸毒，这些丧尸的力气还是超越常人的，普通人最多能挨个三四下。 他不知道自己挨了多少下，肩膀上已经露出了白森森的骨头，左胳膊被咬断了，肠子好像也流出去了一下。 丧尸却还是无穷无尽，不停的向他涌过来。 车子走完了没有啊？ 他很想再看一眼，但真的没力气了，左右都有丧尸扑了上来，他猛地站立起来，将身体打开到最大幅度。 哐哐哐，一时之间，他前后左右挂了六只丧尸。 任风笑了笑，双脚一蹬，带着那六只战利品坠入了长河之中。 到此为止，只能祝你们好运了。 最后一辆军用皮卡刚刚驶上山路，便有十几只丧尸从后面跳了上来，扒着车沿支棱着脑袋要去咬人。 车上的战士惊叫着也拿刺刀去戳他们，但他们的刺刀没有喂血，戳在丧尸身上一点用处都没有，还被对方死死咬住。 眼看他们就要被拖下车了，萧家的改造车顺着山路疾驰而下。 赵数翻身跃了过去，唰唰唰几刀将爬上来的丧尸都砍成了灰，改造车一个甩尾，将涌上山路的丧尸甩飞一大片。 萧天驷探出头来，一边射击，一边扭头喊赵数：“都说好了让他们加速往前冲，还一个个慢吞吞的，我真的很不喜欢！” 赵数挂在车边，一巴掌打在驾驶室玻璃上：“没听见吗？萧少爷让你们快一点，再慢吞吞的不管你们了啊。想让你们任队长白死吗？” 那个驾驶员又悲伤又害怕，狂踩油门，差点把赵数也给甩飞出去。 赵数也没想到，这一趟出来不但完成了最重要的通讯，拿到了很重要的情报，还带回去两百辆车和几千口人。 周校长看见一长溜军车浩浩荡荡开进学校的时候，整个人都惊呆住了。 “好好好，都不着急。慢慢说，慢慢说……” 第51章 要主动出击 跟赵数回来的全是二十五岁以下的小伙子，职务最高的就是小吴。 他是任风的警卫员，刚入伍两年，二十三岁，三等陆士，也没见过多大世面，往周校长面前一坐就开始哭。 周校长摸孩子一样摸着他脑袋安慰，不停用发愁的眼神瞅赵数。 “事情吧就是这些事情，老周他们既然先回来，必然也跟你们说了这次通讯的事情，疫苗我们已经在水电站试验过了，有效。 关于那个增幅器的问题，恕在下是个学渣，着实没有看懂。” 赵数摊摊手，他真没啥好补充的了。 水电站这事儿吧，悲壮是悲壮，但他们知道的东西还没有李小小多。 周校长脸上的皱纹明显多了不少，他摆摆手：“先不说那些，这些孩子都想办法安置吧。他们也不容易，太不容易了！” “罗序呢？ 让他跟郑经理对接嘛！ 他们不缺食物，只需要划一块地方，让罗序给他们商量，咱们是合在一起管理还是分开作为两个单独群体，只是相互协作。 我个人建议后一种，如果以后萧院长他们也要到山上来，这是最不容易起矛盾的。” 周校长摁了摁胸口：“不是如果，他们都运了好几趟东西上来，可能明天或者后天人也就要上来了。” 赵数摊摊手，一脸幸灾乐祸：“那这该如何协调，就得你老人家亲自出马了！” 赵数担子一卸就万事不管跑到校长休息室睡觉去了，反正山上也比较安全，他出去这两天实在是太累了，还损失了很多血，以至于整个人都是飘的。 这一觉睡得再踏实不过。 以至于他睁开眼睛看见李小小坐在桌子旁边时，都恍惚得有点分不清这是何年何月。 “喝水吗？”李小小晃了晃手上的保温杯，问道。 “啊，喝……”赵数接过杯子，低头喝了一口，烫得直伸舌头，“对了，阿豪烧退了吗？” “退了，萧医生说没有大碍。赵数，谢谢你啊。” “不客气，你知道我的，遇上谁都会救。”赵数从床上坐起来，放下保温杯，“接下来怎么打算，还要去东州市吗？” 李小小神情复杂的看了赵数一眼：“周校长让我来问你。如果可以的话，我也想留在山上，但是这三方……我都不属于。” “那就留在学校吧，跟着那些家属们干干活，分口吃的。”赵数面色从容的往外走，“我带你去见周校长，正好要跟他商量接下来如果还有你这样的幸存者回来，该怎么进行管理。” 李小小看着赵数走出休息室，双手握拳放在膝盖上，强忍住了夺眶而出的泪水，喃喃自语道：“不合适就是不合适，我……我又没后悔！” 赵数找到周校长的时候，他正在指挥一大群院长副院长组装一个像雷达一样的玩意。 方形的底座就很复杂了，往上得有六七米高，信院的郑院长和数院的江院长一左一右挂在雷达耳朵两边，看起来正在吵架，而且吵得特别激烈。 老周蹲在几台电脑前面，实名暴躁，把站在旁边帮忙的韩赠一骂得狗血淋头。 赵数挺好奇，拽住缩在人群后面看热闹得赵高和陈夏：“他们在干嘛？” 赵高见他醒了很高兴，挠着脑袋傻笑：“不知道，没看明白。” 陈夏直接把韩赠一拖了过来：“学长问你们在干什么？” “增幅器啊！”韩赠一还没从被骂得兴奋中回过神来，“就是中都研究院说的那个可以保护大家得增幅器，周哥和教授们正在做呢。” 赵数大受震撼：“他们能做出来？” 这种好东西他在水电站得时候就打过主意。 然而跟疫苗得简洁不同，关于增幅器制作得篇目有两千多页，几乎等于一套全本的《哈利波特》，他连第一页都没看完，就彻底晕菜了。 老周也就比他们先回来一天多点，教授们就读完了全套《哈利波特》？ “据说这个增幅器的原理也是赵三顾教授提出来的，他生前就捣鼓了一个半成品，虽然没有成功，但是方向是正确的。 现在中都研究院研究出来的这一套设备是在三顾教授的基础上进行了改进，所以教授们才能试着开始做。”韩赠一认真的回答道。 赵数恍然大悟：“就是说中都研究院这台机器其实是我爸弄得那台的2.0版？” “这……”韩赠一尴尬的笑了笑，“2.0不太准确，7.0或者8.0更准确些。” 赵数一口老血憋在胸口，果然，他爸只是个有被迫害妄想症的学渣。 一群高级别教授捣鼓了好几个钟，眼瞅着天要黑了，还是没整出结果。 他们都从架子上下来，一边继续吵得脸红脖子粗，一边气冲冲的往礼堂走。 路上干活的学生没人敢招惹他们的。 赵数这会儿才想起来他是找周校长说李小小安置的问题。 别看就安置一个人，但涉及到的东西并不少。 要是以自己女朋友的身份来安置，医院、水电厂和学校都会毫不犹豫地接受，因为他赵数干的活儿够多，配得上这几个名额。 但要是以普通难民地身份安置，问题就很大了。 有一就有二，如果物资充裕倒是好说，在这种物资不充裕地情况下，接收一个人就代表着一份压力。 特别是李小小这种，身无长物，只带着两张嘴的难民，给谁谁也不想要，她俩吃了一口，就有人得少吃一口。 不想造成内部混乱，就必须慎重再慎重。 “确实，只有他们姑侄俩倒是问题不大。 但依你的性格，每次出门见着人都会救，这样的难民越来越多的话，以我们目前的生产力，是绝对养不活的。 但将他们拒之门外，仍由自生自灭，我也觉得不那么妥当。 数啊，你怎么想？” “麻烦！”赵数叼着烟，也在沉思，“校长，我有一个很不好的想法，这或许并不是一场自然形成的灾难，而是一场战争。 虽然，我们连敌人是谁都还没见着，但我们的对手不会只是那些没有意识的丧尸和智商感人的怪兽。” “你是说有什么外星文明在背后操纵？” “外不外星的我不知道，我只知道如果是战争的话，活下来的人越多，人类的希望才会越大。” 周校长乐了：“所以，我在问你解决方案！ 你这上嘴皮下嘴皮一碰是养不活人的，想要养活人就要有吃的喝的，药品居所，还要行之有效的管理，否则用不着外星人来打，人类自己就能把自己造没了！” “管理这一块得您和罗序多考虑。 萧老院长和萧院长也是管理经验丰富而且宅心仁厚的人，水电站那个郑经理我了解不多，但就凭他能坚守水电站，就说明他要么有勇气要么有眼力见，您可以跟他们一起商量嘛。 至于物资……”赵数仰头吐了个烟圈，斩钉截铁的说道，“夏城原本可以养活一千万人！” “可是黑白幻境的扩展速度越来越快，即便有疫苗也……” 赵数脸色狰狞，一拳砸在桌面上：“我去炸掉那座方尖塔！” 第52章 谁在做梦 第二天萧天驷亲自带队送了一批物资上山来. 经过协商，周校长把家属楼全部分给了四季医院，而郑经理和第三分战区的战士们则住进了原来的教务楼。 这三个地方分别在人工湖的东北，西北和正南。 教务楼靠着校门和停车场，家属楼斜对着前操场，三栋建筑物之间大都是绿化带。 按照周校长的设计，接下来夏城大学将围绕这三个地方建设防御圈，接着开垦绕人工湖的土地，抢秋天的农时种一批青菜和土豆。 所有人都对这个安排很满意。 萧天驷安排完那边的事情便四处寻找赵数，找到他的第一句话便是：“昨天整个四季医院的人都做完了测试，没有功德者，你这边呢？” “也没有吧！”赵数昨天把事情交代给周校长就去睡觉了，他四下看了看，把罗序从人群中拎了出来，“测试做得怎么样了？” “结束了，全都有反应，没有你说的什么功德者。” 罗序瘦了一大圈，两眼挂着深深的黑眼圈，胡子拉碴宛如野人。 “现在已经开始准备接种疫苗，你要是没事就别烦我，我现在觉得我比周校长还忙，整个人都要虚脱了……” 赵数摊了摊手：“很遗憾，好人只是个普通称号，世世代代的好人应该就是史诗级称号了，没有也挺正常。” 萧天驷面无表情，点了点头：“好，那我还有点别的事想要跟你谈一谈。” 赵数掏了根烟叼嘴里，一边打火，一边点头：“说吧，正好我有事要给你商量……” “我想近距离看看那块黑石石碑，如果有机会就摧毁它，你能跟我一起去吗？” “咳咳咳……”赵数被烟呛得直咳嗽，他哈哈大笑起来，“巧了不是吗？我想跟你商量的也是这事儿。既然英雄所见略同，那咱们就联手去炸了丫的！” 说干就干，第三分战区的人贡献出了他们的防具和仅剩的几颗手雷。 萧家人出了药品，食物和冷兵器。 学校一穷二白，实在没东西给，几个化学系的教授受不了这屈辱，冒险摸回化学实验楼，愣是空手配了俩炸药包。 算起来萧家人是亏大发了，出的物资最多不说，还得搭上小少爷和一辆车。 不过萧天驷自己并不那么觉得。 合作了这么几次，他很清楚赵数才是真正的战斗主力。 两人开车下山，先去四季医院，把肚子吃得溜圆，喝了两杯咖啡，又检查完了所有的装备，才重新出发。 黑白幻境距离四季医院只剩下一公里距离。 不出意外的话，今天晚上，医院就会被吞没。 也正是这个原因，让萧天驷主动提出了想要炸掉方尖黑石。 眼瞅着车头一点一点没入那片黑白之中，赵数发现自己心都蹦到嗓子眼了，要进这种即死之地，说不紧张是不可能的。 萧天驷坐在副驾驶室，看似在假寐，实际上汗水都快把坐垫给打湿了。 寒冷！刺骨的寒冷！ 刚一接触到那黑白色，冰冷的感觉就顺着骨头缝子一直流进了精神最深处。 赵数一哆嗦，猛一脚给车子踩熄了火。 “好冷！”萧天驷站起来，探头向外看去，紧接着脸色大变，“赵数，你看！ 赵数也冷得在发抖，闻声向自己这边窗户看去，只见车轮子仿佛陷在了沼泽当中，黑色的淤泥飞快向上蔓延，整个车子都在下沉。 他大惊失色：“不是车子在下沉，而是那些黑泥在吞噬这辆车！咱们得马上下去！” 赵数扭头蹿进车厢，抓起打包好的装备甩在背上，又拎了起另一袋打包好的食物，拉开门就往车下跳。 萧天驷反应慢了点，他往下跳的时候，两头的黑泥已经开始向中间合拢，只给他留了一个缝隙。 车子很快变成了一个黑色的蛹。 萧天驷在千钧一发之际挤了出来，狼狈不堪的坐在地上，愤愤然推了下眼镜：“那个研究员说话总是说不清楚！ 我们确实不会死，但我刚才试了，那黑泥是没有办法被打破的，如果再晚一步，我就会被困死在里面。 如此不严谨的研究者，我真是很不喜欢！” 赵数没工夫搭理他，他在看着自己的打火机发神。 本来想抽根烟压压惊，孰料一打火，冒起来的不是火苗，而是一团黑雾。 他将烟凑上去，果然是没有着。 他想了想，又掏了盒火柴划着，这次的火苗却是正常的。 他点着烟，抽了一口，觉得很是不可思议：“如果跟我们接触到物品都不会被吞噬，那打火机的火……它是怎么判定的啊？” “或许气体不算吧。”萧天驷没好气的瞅了瞅他，“赶紧走，我一刻都不想在这里多待！” 赵数还是很迷茫，一边走，一边喃喃自语：“气体……不算吗？” 两人都有点怕那辆车，几乎是在小跑。 刚一转过街角，那股寒冷的感觉一下子就消失了。 两人发现他们到了一条商业街上。 刺目的阳光中，街道车水马龙，人声鼎沸，小吃店里坐满了人。 戴着袖标的街道管理员在大声招呼违停的车辆，红绿灯路口有人玩手机没有及时离开，引得背后一阵喇叭声。 各个店铺的促销员都在卖力的吆喝。 “帅哥，看看我们的洗手液，都是牌子货，现在打折促销，买一送三！” “帅哥，我们这手链款式新，品类全，价格也不贵，买回去送女朋友送老婆都很合适的。” “进来看衣服嘛！两位这么一表人才的，穿我们的西装绝对好看，进来试一下，不合适你不买就是了！” “电影票促销哈！电影票促销！来七界影院观影，送可乐爆米花。” “两位帅哥，游泳健身了解一下？” 赵数咬着烟屁股，目光随着那些人移动。 萧天驷也直愣愣的站在路中间，那张俊脸像裂开一般。 两人如石像般呆立了许久。 萧天驷才喃喃如自言自语般问道：“赵数，你说……是我们在做梦，还是他们？” 第53章 禁止想象力 赵数是个学哲学的，他的反应也比萧天驷要快。 萧天驷还在自我矛盾的时候，他已经走进了一家商店：“老板娘，衣服取下来看看。” 老板娘笑容可掬的取下一套黑色的西装递给赵数：“这位帅哥，这件衣服你穿着很肯好看。” “哈哈，那是因为我长得帅。”赵数一边敷衍，一边捏着衣服的袖子往上摸。 从材质和做工上都感觉不出真假。 他点点头：“不行，不够高级，再换一件！”趁着老板娘转身挑衣服，他掏出挂在腰上的小折刀，在手指头上抹了一下。 很快，老板娘又拿了一件白色的西装出来：“这件吧，牌子货，一般人都驾驭不住这颜色。” “嗯，行……”赵数伸手一摸那衣服，便听见轰一声，那件衣服从袖口开始迸发出了黑色的火焰，转眼间烧成了一堆灰烬。 老板娘脸色错愕，赵数扭头就跑。 萧天驷还没回过神来，便发现满街的人都变了脸色，用一种极端凶狠的眼神看向他。 “出去！出去！出去！” 四面八方涌来一个声音，如同一口大钟在他脑袋里撞响。 “呕……”萧天驷捂住胸口，感觉自己有了点脑震荡。 赵数一路狂奔着冲到街口，见萧天驷还在发呆，赶忙拽着他衣领撒丫子狂奔。 他背后跟着一街男女，他们的速度很快，就像是电影中的伸缩镜头一样，转眼就从街的另一头到了距离他们不远的地方。 “怎么回事？” “不知道，反正用刀子砍不了他们，估计跟灵魂啊，精神啊，有些关系——我又不是学生命科学的！” 萧天驷竟然无言以对。 这货什么都不知道就敢去捅马蜂窝！ 不过也托他的福，自己不用纠结谁在做梦了。 赵数一边跑，一边还在思考：“我一直觉得非常奇怪。如果我们砍不到鬼，那理论来说鬼也砍不到我们，对吗？ 那他们会怎么搞死我们呢？ 用吓得吗？” 萧天驷想了想：“你涂血了没有？” “涂了，他们跟黑泥怪兽不一样，那些怪兽是像水流一样砍不断，这些人就像是光影。” 赵数一本正经的回答，甚至还频频回头，想停下来看看这些光影如何能打到自己。 忽然，萧天驷猛地拉了他一把，两人面前出现一条七八米宽的沟壑，下面黑咕隆咚不知道有些什么。 “……”赵数惊呆了，“有没有一种可能，我们现在是在十几楼，跳下去就完蛋呢？” 萧天驷摇头：“不可能，即便视觉出现了偏差，人的体力却不会说谎，我没有感觉到我们上过楼梯。” 赵数还是不信邪：“那会不会从我们进来开始，所有的感觉就都不正常了呢？” “五感都有可能，唯有体力很难蒙蔽。 而且要是前面是真的悬崖，它大可不必幻化出来，继续保持平路状态，我们一定会掉下去的。 所以，我认为他是想要挡住我们，后面那些灵魂怪物更加危险。” 萧天驷抽出胳膊，大步流星的走了过去。 赵数张大嘴巴看着他就像个修仙者一样，一步一步凌空而行，很快走到了对岸。 赵数也不管了，赶紧跟着跑，最近的怪兽离他们只有不到二十米的距离了。 他能够感到噬人的寒意在背后向他袭来，那种寒意带着死亡的气息。 “萧天驷，刚才你想什么了吗？”他忽然问道。 萧天驷扭头看他：“想什么？” 这大概就是医学系和哲学系的差别了。 单纯的鸡生蛋，蛋生鸡问题，哲学系的男人能脑补出一大堆神神叨叨的东西出来，但医学系的男人只会嗤之以鼻，认为鸡和蛋的起源都是草履虫。 赵数发现从进入黑白幻境开始，发生的一切都跟他的想象相差无二，包括刚才出现的深渊，也是在他研究了一阵鬼怎么杀死人之后才出现的。 这让他想起了哲学界的一个命题：或许杀死人的不是别人，正是他自己的想象力。 “你快想想，那些玩意有什么办法能杀死我们？” 萧天驷真的开始认真想起来：“无非就是两点，要么像传统鬼片那样，通过蒙蔽人类的五感，制造幻觉，让人自己杀死自己。 要么就像小说中那样，他们虽然不能物理攻击，但却有办法操纵物理的工具……” 话音未落，路旁的大树哗哗哗摇晃起来，接着连根拔起，轰隆一声撞向他们。 赵数和萧天驷差点没给吓尿，连滚带爬的滚进旁边的商铺，才避免被树干直接撞到，不过被砸坏的建筑物还是落下了许多的石块，砸得他们抱头鼠窜。 “对了，还有一种是我们医学生中比较流行的，认为所谓的鬼或者灵体，其实是通过对人脑的中枢神……唔！” 赵数一巴捂住萧天驷的嘴巴，死命把他往外拖：“别说了，别想了！阿弥陀佛，童言无忌，大风吹去，呸呸呸！” “所以，我们的想象或是说认知会产生事实吗？竟然有这么神奇的事情。”萧天驷不愧是个高材生，转眼间便搞明白了赵数的意思。 两人盘腿对坐，大眼瞪小眼，身后的怪物竟然也安静了下来，慢慢的散开消失了。 萧天驷睁开眼睛：“你想了什么？” “哲学三大基本问题，我是谁，我从哪儿来，要到哪儿去。你呢？” “关于胰十二指肠切除术的具体步骤和操作办法。” 赵数表示没怎么听懂，他掏出打火机，这一次打燃的时候，出现的不是黑雾，是火苗。 萧天驷很惊讶：“怎么回事？” 赵数笑了笑：“因为我意识到，物理连接并不止包括手脚肌肤触碰到的地方，我们呼吸的空气一样也是连接，否则为什么会有呼吸道传染病呢？” “所以，可以确定我们的想象或是说认知是能够影响到这里面的事实的？” “不全是吧。 刚才我在想要是整条街的商品都免费就好了，最好再有几个洗脚小妹过来给我捏个脚，敲敲背啥的，最近累得慌。 但你看，到现在也没人来。” 赵数摊摊手。 “所以，我大胆猜测，这个区域有一个主意识，目前我们看到的都是他的思想或是说梦境。 我们两个不请自来的意识对他会有影响的，但这个影响主要出现在不符合梦境逻辑的时候。 换句话说，如果我们愿意按照这里面的节奏和规矩来思考，就不会引起反噬。” 萧天驷若有所思：“做个好市民，一路溜达到黑石……” 话音未落，狂风大作，天空轰然响起了雷鸣，闪电如同渡劫一般砸在他们门外的地上，所有市民都开始大声咒骂起来。 赵数摊摊手：“那应该是个禁忌词。” 第54章 炸掉方尖石 两人面面相觑的坐着，啥也不敢想，啥也不敢说。 来之前就知道这一趟不能容易，但也没想到这么棘手。 简直比跟上万只丧尸干架还要麻烦。 这也让赵数的猜想更进了一步，这次大灾变，八成不是什么自然灾害。 大雨下了很久才停，但除了赵数他们门前，其他地方一点积水都没有。 赵数伸了个懒腰站起来：“走吧萧总，今儿个我怎么都得把您招待好了，想吃想喝想玩都算我们公司头上。 只要那批器材您放个话，什么都好说！” 萧天驷像看神经病一样看他，这人竟然还演上了。 思索片刻，他站起来，仔仔细细掸了掸裤子上的灰：“去游乐场。 听说那边有限量款的泰迪熊，我女儿想要！” 算了，打不过就加入。 赵数咧嘴大笑：“好嘞，你走着。我顺道给你介绍介绍咱们夏城特色。” 两人并肩在街上走，很融入的看了几家医疗器材店，然后才不紧不慢的绕到游乐园面前，拿了两个赠送的气球。 之前通过无人机看到的方尖黑石距离游乐园并不太远。 两人漫无目的的溜达了一阵，并没有看到什么可疑的东西。 事实证明，只要不去想违背目前场景逻辑的事情，就不会引起过于强大的反噬。 赵数真心把自己当成了一个医药代表，甚至还想邀请萧天驷去洗个脚。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两人焦急归焦急，却没法商量，甚至不敢往深处去想。 在洗了一场脚，看了一场电影，坐了第二十五圈摩天轮之后，萧天驷终于忍不住了：“赵数，你们这附近没有更特别的地方了吗？” “特别啊！”赵数小心翼翼地瞅了眼天，他刚才脑子里闪出的第一个念头就是黑石，但他反应很快，马上背起了《道德经》。 天色没变，看来只是不说出来或是深想，问题就不大。 “萧总喜欢什么样的地方？” “居民区之类的。”萧天驷淡淡说道，“你知道，我们做医疗产品，最需要的是居民数据！” 赵数叹息，他能不知道他们得往居民区里走吗？ 但方尖黑石就在某个居民区里，他不知道带有这么明显目的性的举动会不会引起那个意识的注意，而且进都进去了，他们还能一点都不深想吗？ 萧天驷皱起眉头：“不要浪费时间了！” “行！那就去！”赵数一拍大腿也下定了决心。 止步不前是解决不了问题的。 刚才洗脚，看电影，坐摩天轮的功夫也没有白费，他心里已经有了几个怀疑目标。 两人出了游乐园，直奔小区，浪费了几包假烟，换得了保安松口。 前两个都没什么特别，到第三个小区门口，赵数立刻感觉到了不对劲。 周围没有居民出入，一个都没有。 那个保安不像别人那般表情丰富，他如外面的丧尸一样浑身铁青而阴森，隔着很远便举起手来：“非本小区居民，禁止入内。” “有亲戚在里面。” “那也不行。” “抽根烟……” 赵数刚掏出烟盒，便感到一阵天旋地转，他砰一声半跪在地上，紧紧摁着太阳穴。 就在那一瞬间，他感觉眼前的景物变得太过于清晰了。 数千个声音，数百种颜色，还有各种气味和大量的片段像洪水一样冲进他脑子。 就这一瞬间，他得到了太多信息，却也因为如此，他什么都没能得到。 就连想让萧天驷往里冲，都做不到。 他对自己的大脑完全失去了控制。 “赵数？” 萧天驷的惊诧只有一瞬，赵数膝盖刚一着地，他就扯下赵数背后的装备包，如豹子一般越过了门口的电动门，狂奔着向小区当中冲去。 一边冲脑子里一边反复回忆所有学过的外科手术教材。 天开始阴沉，真的是一眨眼，乌云便布满了。 雷鸣阵阵，大雨倾盆，银龙一般的闪电呼啸着冲向赵数。 他浑身大汗淋漓，脑子却不能指挥四肢。 完了！要死！ 念头刚一闪过，闪电啪一声砸在了他身上，电流通过全身的感觉并没有传来，他像是被一条大铁链子抡了一下，整个人飞了出去。 这不是真正的闪电，只是负量的具象，不能对自己产生侵蚀，只能造成物理伤害。 或许是临死的那一刹那能够给人带来巨大的能量，赵数在无数信息中寻找到了自己的声音，他勉强恢复了思考的能力。 第二道闪电也打了过来，还有那个保安和四面八方涌来的市民。 赵数飞在半空中，开始疯狂的回忆自己看过的所有电影，还有那些五花八门关于黑石的猜测和推断。 而所有的想象中，他都是那个主角，英雄，将会完成致命一击的男人。 失重，窒息，冷热交替…… 赵数本以为大半夜在江里跟蛟龙搏斗就已经很惨了，此刻他才知道，世上的苦难总是没有尽头的。 他只逃了不到一分钟，便彻底失去了反抗的能力。 脑中海量的信息已经不再是信息了，它们变成了一把又一把小刀子，使劲切割着他的神经，从脑中枢到手指末梢，每一寸都又疼又胀，让人无法忍受。 他感觉到自己的精神在崩溃边缘，整个人像是坠在深海之中，还被大铁链子拴着来回甩大圈。 他不知道自己还能坚持几分或者几秒钟。 萧天驷终于看到了传说中的方尖黑石，它跟寻常公园中的纪念碑差不多大，五米左右，通体是透明的黑色。 他打了一枪，子弹没能打透，但在晶体上开出了一个脑袋大的坑。 萧天驷一边默念外科手术准则，一边把面前的方尖黑石当作一个病人，而他手里的枪就是手术刀。 他用最快的速度打完了所有的子弹，又将手雷填进去进行了第二轮爆破。 方尖黑石的底部被炸出了好几个大坑。 第三波炸药填进去时，赵数已经处于半昏迷状态了。 他死死拽着烟盒，断断续续的跟自己说话：“把……太细……的……神……经……割掉，他么的……天天……都睡不……着……尖叫……叫……叫你大爷……” 第55章 运气不错 赵数完全没有想到自己还有机会看到太阳。 他睁开眼睛之后，满屋子都是人，然而他一个都想不起来是谁，脑子就像是残疾了一样，一想问题就钻心的疼。 索性他也不想了，就这么直愣愣的看着大家。 所有人都在跟他说话，他一点反馈也不给他们。 有人叹息，有人趴在床边大哭，有人咬牙切齿，但热闹都是他们的。 闹了一阵，大家都走了。 有个壮汉进来喂他吃饭，一边喂，一边哭得跟个大猩猩似的。 吃饱了他又接着睡，就这么过了三天，脑子里面那些余音绕梁的声音才逐渐消失，可以开始思考一些简单的问题了。 那壮汉再来喂他吃饭的时候，他自己坐了起来：“高……” 哐当—— 赵高手里那碗粥全洒在了他裤裆上，一米九几的汉子跟个月子里的娃一样。 他抱着脑袋嗷嗷大哭着冲上来，啪唧一下就跪在了床边。 赵数挺用劲才摁住了他的大头，防止他把鼻涕擦在自己身上：“好了啊，没死就是没事，萧天驷……对，萧天驷呢？ 他也没死吧？ 我们这票到底干成功了没？” 赵高哭得根本说不出话来，跟头母牛一样，只知道抽鼻子。 赵数深深吸了口气：“行吧，你去把萧天驷给我找进来吧。” 赵高使劲点头，哭哭啼啼地跑了出去。 没多会跑进了一大帮人，看见赵数坐在床上，打头的周校长一拐杖敲在赵高背上：“臭小子，说话不说清楚，见面就知道哭。 老夫还以为你哥死了呢！” “我……我太激动了。”赵高这会儿稍稍缓过来点，大步跑到赵数床边，“哥，你饿不饿，我……我再去给你煮碗粥？” “去吧去吧，头还挺疼，闲杂人等就先跪安，等我彻底缓过来了再说。” 赵数感觉自己脑瓜仁又嗡嗡响起来，连忙摆手让他们离得远一点。 “萧天驷死没死，留个人跟我说说现在到底什么情况就行了。我好像还没法同时跟三个以上的人说话。” 周校长摆了摆手：“都出去，阿陶留下来就行了。” 老周站在最后，背着一部卫星可视电话。 听见自家老爹这么说，也就不客气了，挤出人群，一屁股坐在赵数面前。 “先说一个好消息，那个方尖黑石确实是被你俩给炸掉了。 萧天驷和你都没死，不过都是重伤。 他现在躺在隔壁，主要是失血过多和手臂骨折，估计得躺几个月才能好。” 赵数什么都不记得了，只好问：“他又是什么情况？” “他的情况很简单，爆破的时候距离不够，填进去就点了。 被飞散的晶石碎片打的，后来又背你走了老大一截路吧。 我们现在是想问问你是什么情况！” 老周没好气的拍床。 “你小子全身哪儿都没伤，却跟个死人一样躺了十天，睁开眼睛又傻了三天。 我们所有人都以为你小子成白痴了，知道吗？” “嗯，确实差点。”赵数想想也挺后怕的，“既然方尖黑石被打掉了，通讯应该恢复了吧。” “恢复了，之前已经跟中都取得了联系，那边让你醒了给她们回个电话。”老周指了指可视电话，“现在拨吗？” “拨吧。”赵数也有很多问题想要跟中都研究院的人聊一聊。 等待拨号的间隙，老周又补充了一点：“老子还没说坏消息呢！你们虽然炸掉了方尖黑石，但是那些被侵蚀的土地并没有还原。” 这确实让赵数吃了一惊：“为什么呢？” 老周摊摊手：“不知道。” 电话里却传来了解答，还是那个冷冽清扬的声音：“那不是很正常吗？高烧能治，但被高烧烧坏的脑子有那么容易治好吗？” 赵数低头看屏幕，对面的女孩剪了一头干练的短发，穿着一身研究员常见的防护服。、 虽然松松垮垮坐在旋转椅上，看起来很放松，但那双眼睛却告诉赵数，这人要真办起事来，绝对是最雷厉风行，不拖沓的那一类。 “中都研究院研究员宁桐。上一次也是你跟我通话的吧？听说你是赵三顾教授的儿子？” “是。” “那真是很奇怪，你竟然对你父亲的学说没有任何了解，那可是人类最宝贵的财富，没有之一！” 赵数不知道该谢谢她夸自己的父亲，还是生气她鄙视自己，想了想，还是不要跟女人一般见识：“就因为我看不懂，所以才捐给你们了啊。” 宁桐轻笑，顺便拿起一个小铜壶喝了一口：“明智的选择。 好了，寒暄到此结束，说说你们这次的发现。 说实话，我真的没有想到你们两个人就敢进入方尖黑石的控制范围，这让我不知道该夸奖你们的勇气，还是说你们无知。” “评价类的话就别说了，说事儿吧。”赵数皱起眉头，“你之前说功德者可以进入方尖黑石控制范围不死，现在听你的意思还有别人也可以？” “是的，接种过二号疫苗而不死的人，也可以进入方尖黑石的控制范围而不受到侵蚀。 但是这种试剂的致死率高达百分之五十，所以研究院没有推广，目前只有联合会总部地面防御司的一个突击大队使用过。 中都附近被铲除的几颗方尖黑石都是他们的功劳，但是那个大队已经不剩太多人了。 对于东州那么遥远的地方，我们也无能为力。 对此，我真心地感到很抱歉。”宁桐站起来，鞠了个躬。 她的表情很真诚，这让赵数对她的观感好了一些：“你们清除的方尖黑石控制区也一样是精神攻击的类型吗？” 宁桐摇摇头：“这就是我需要你这通电话的原因。精神攻击的类型我们也是第一次听说，可以请你详细的讲一讲你们的经历吗？” “可以。” 赵数忍着头疼，从进入幻境开始讲，一直讲到他彻底失去意识之前。 老周在一旁不停的吸冷气。 宁桐却听得很认真，不停的拿着手里的小铜壶喝上几口。 “我不得不说你们很幸运，如果这种情况发生在我们这边，恐怕不但完不成任务，而且会全军覆没。” “没错，人越多想法就越多。这次也多亏我的搭档是个冷静的人。” 宁桐点点头，她对赵数的观感也好了一点，这人虽然是个暴殄天物的学渣，但运气和智商都还不错，属于可以交流的那一类。 她滑动椅子，电话里传来劈里啪啦的打字声：“你说的事情我都明白了。 新发现的方尖黑石控制区，表现形式是精神类，编号三，代号就叫‘幻境’吧。” 第56章 罗序的想法 “如果幻境的代号是三，就说明前面还有两种方尖黑石控制区，是吗？”赵数抓住了重点。 “没错，一种是类似于核爆过后的土地，充满了辐射，毒气等等致命物质，其中还会有些变异的小型怪兽，编号为一，代号是‘死地’。 另一种充满黑雾，什么都看不清，时不时就会飙出各种诡异的光波和暂时还无法解析的能量反应，编号为二，代号‘迷宫’，都非常地危险。” “被侵蚀过地土地真的不能够恢复吗？”赵数不甘心地问了一句。 宁桐脸上地不屑瞬间被拉了回来：“你父亲的书你真的一点都没看过吗？ 负量本身有且只有一个特性，就是侵蚀，侵蚀的过程不可逆。 被侵蚀的产物可以被正量产物净化，但这种净化的表现形式是消灭，而不是逆转。” 赵数并不在意她的态度，因为态度对比起事实来说，毫无作用：“我们消灭方尖黑石的速度，肯定没有扩张的速度大，世界迟早会全部变成一片死寂啊！” 宁桐顿时泄了气，烦躁的将小铜壶往桌上一顿：“所以，我们在想办法啊！ 在世界毁灭之前，每个人都珍惜点时间，多做点有用的事情！ 好了，我们已经说了十五分钟，我要继续做研究了，就此结束吧。 告诉你们校长，关于增幅器有什么不懂的直接给我打电话，不要自己瞎搞浪费时间！” 啪—— 她真的很雷厉风行，说完就挂了，连个语气词都没有。 赵数和老周面面相觑。 “听说中都研究院的研究院的研究员都挺厉害的。”老周抠了抠脸，他也是第一次遇见这么厉害的女人，“那什么……祝她研究顺利。 你现在准备干嘛，继续睡觉，还是出去走走？” “出去吧，快睡出毛病了。” 赵数穿上鞋袜推开门，发现自己是在一个三居室里，段成龙翘着二郎腿坐在对面的卧室前面，赵高在厨房叮叮当当的忙活。 “礼堂那边不方便治疗，萧老院长让把你俩搁一起，多亏有他老人家妙手回春，否则你小子躺这十几天就够呛。”老周一路絮絮叨叨。 赵数跟段成龙打了个招呼，推开门，看见萧天驷坐在床上一边挂水一边看书，左臂打着绷带，除了脸色比较苍白之外，倒也不太像什么重伤病人。 看见他走进来，萧天驷合上了书本：“我们太小看对方了。” “是，阴差阳错，侥幸成功，这也说明咱们还是有运气在身上的。”赵数咧嘴一笑，“不过，我还是觉得合作很愉快！” 萧天驷难得的笑了一下：“还可以。” 男人的友谊就是那么简单。 大家一起喝了赵高煮的粥，萧天驷也拔了手上的针，要跟赵数一起去看增幅器。 一行人出了家属院，看见几个第三分战区的战士端着刺刀，在小心翼翼地四处巡逻。 老周抓了抓头发：“对了，还有个不知道是好消息还是坏消息地消息没告诉你们。 据我们监测，从你们炸掉方尖黑石之后，那些丧尸就不再聚集性地进行攻击了，也就是说，每天晚上的尸潮消失了。 无论你在不在他们旁边蹦迪，对他们都毫无影响。 它们似乎进入了一种自行觅食的无序状态。” 赵数脱口而出：“从士兵变成了野兽？” 老周点点头：“可以这么说。虽然聚集的危险性减低了，但不确定性却变高了，你完全不知道它们会从哪儿出来。” “所以增加了巡逻的？” “是他们自发组织的。” 赵高开车把三个哥哥送到了礼堂，给这老远就听见那个熟悉的声音，刚挂了电话的宁桐，赫然又出现在了礼堂这边的可视电话上。 “就按照我说的参数做，有误差没有关系，给我远程权限，我帮你们来调！” “信标外面的防护层不要弄坏，这些都需要埋到超过两米深的地下，维修起来会很麻烦！ “把简单的工作都交给学生，教授们都过来听原理，时间就是生命，我只请了两个小时的假，必须得把你们的增幅器做好。” 江院长和郑院长顶在最前面，旁边还有二十几个数院、信院、理院的院长和副院长。 所有人都哭丧着脸，像小学生一样乖乖坐在屏幕前面，瞪大了眼睛看对方演示，竖着耳朵很努力的追逐她的语速。 “自从我博士毕业之后，就没这么狼狈过。”江院长一边狂写笔记，一边扭头说道。 郑院长也快哭了：“我都忘了自己今年六十了，这感觉明明是十六岁准备跳级参加高考的状态……” 两人就说了这么两句小话，再回头看屏幕时，不禁双双傻眼，宁桐笔走龙蛇，分分钟把图画成了他们不认识的模样。 郑院长这下是真的哭了：“完了完了完了……她今天打了鸡血吗？怎么讲得那么快啊！” 江院长也面如死灰：“要是待会做不好，又得被她损……苍天啊，为什么一个小丫头片子能知道那么多？ 是我们夏城大学这几年没去中都开学术会议，以至于脱离时代太远了吗？” 赵数一下车就夹着脖子溜到了人群后面，这种被学霸支配的恐惧可千万不要落在自己身上。 忽然，有人在背后拍了拍他肩膀，吓得他直接蹦出去两米远。 “你干什么？”罗序很是不解，自己手上又没毒。 赵数扭头发现来的是罗序，才大大地松了口气：“你没去跟着他们听课啊？” 罗序也一哆嗦，连忙拽着赵数往礼堂里面走：“我一个法师，听这些干什么！ 我是有正事儿跟你商量——托你们的福，我们联系上了现在坐镇中都的几位大帅，得到了一些比较详细的情报。” 他拉着赵数猫进一个小房间，拆了一盒牛奶递给他，自己舔了舔嘴唇，从抽屉盒子里摸出一个本子。 “联合会总部和其他几个大区的联系全部中断，与西帝国的联系也全部中断，但通过卫星图片显示，世界多地出现核爆炸反应，恐怕情况并不乐观。” “卫星能监测到方尖黑石的数量吗？” “不能。”罗序脸色更加凝重了几分：“卫星传回的图片中，绝大部分地区的地面部分皆是不可视状态。 如果默认这些不可视地区都有一颗或是一颗以上的方尖黑石，那人类的命运，真的是岌岌可危了。” “本来就岌岌可危了，这有什么可怀疑的。 接着说吧，你这个大忙人，肯定不是来跟我探讨人类命运的。”赵数只扫了一眼罗序床边的图片，就放弃了这个话题。这些东西太远了，还是留给中都的大帅们去讨论吧。 “东部防御司的人全都联系不上，中都批准我们建立临时自治会，我准备开一次大会，选举出会长和各个部门的干部，并且颁布一份自治规则，希望你能支持我！” 赵数叼着牛奶，暗自叹了口气：“你来寻求我的支持，就等于是说你在老校长他们那里都碰了壁，我可以这么理解吧？” 第57章 抓紧每一分钟 罗序沮丧的点了点头：“是，他们认为先不要那么正式，周校长，萧老院长和郑经理都是会长，各自管理自己那边的事儿。 有需要一起行动的项目，大家再坐到一起商量。 但是数，这根本不利于资源的整合啊！ 我们应该在最短的时间内建立起新的秩序，就像咱们刚到礼堂那样！” “这不一样，序哥！”赵数摆摆手，他知道罗序骨子里是个很轴的人，也不知道该怎么跟他说这里面微妙的差别，“我不是反对把大家揉在一块，但这不是能一蹴而就的事情。 要按照之前的方式来，萧家肯定是吃大亏的，人家肯定不能乐意，你这不是挑起矛盾吗？” “我不知道有什么不同。 我没有说自治会的领导者必须是学校的人！ 难道就是因为他们人多，你不能使用武力镇压，所以你不敢？” 赵数沉默了许久，最后点了点头：“对，可以这么说。 实力是一个很重要的标准，如果当时在礼堂跟我们呛声的是萧天驷，我都不会那么轻易的让他走，甚至我会请周校长给他特权。” “赵数！” “只有对大家都有好处的秩序才是秩序。 留下一个不服从管理，且毫无自知之明的普通人，会给整个集体带来危害。 但如果是留下一个不服从管理，但能在关键时刻帮我们打架的萧天驷，对集体是利大于弊。 萧老院长和水电站过来的都是好人，大家肯定能慢慢的融合成一个集体，但应该是自然的，而不是强制的。” 罗序拍案而起：“你是说人和人之间并不平等？” 赵数苦笑：“我是说应该具体问题具体分析……” 砰—— 罗序一巴掌拉开门，拂袖而去。 赵数坐了半天，把那盒牛奶嗦完了，才慢悠悠的出了这个小屋子。周校长坐在不远处跟人说话，看见他招了招手：“怎么，跟罗序吵架了？” “嗯。” “别管他，他就是个犟牛，应该生活在秦朝。” 周校长拍拍身边的椅子，让他坐下。 “我和萧老院长，郑经理他们都商量过了，将来肯定是会统一管理的，但是那得是在我们三方都融合得很好的情况下。 否则即便是名义上统一管理了，实际上还是三拨人，没有意义的。” 赵数闷着头不说话，跟自家弟兄吵架不是那么让人愉快的事情，特别是他也没法系统的说明白罗序的想法到底是哪儿不对。 现在这三伙人都好说话，有什么也不吝啬分享。 如果三伙人不好说话，大家都藏着掖着，不把自己的资源拿出来呢，那是不是罗序的方式会更好些？ 特别是到了物资更加匮乏的时候，分散就意味着分裂。 周校长伸手拍了拍他的脑袋：“小数，人类很难有一个真正的定义对错的标准。 所以我们才说，具体问题具体分析。 人命很珍贵，人心也很珍贵，记住这句话，也就够了……” 赵数沉默了许久，点了点头。 礼堂外面五个巨大的篝火堆将空地照得大亮，还有十几台发电机轰隆作响，一长溜仪器滴滴答答响个不停。 赵数抱着新的唐刀坐在两堆篝火之间沉思，他背后是吵成一团的教授团。 本来说两个小时搞定增幅器的宁桐研究员还在屏幕里发火。 从吃晚饭的时候开始，她就化身成了毒舌教导主任，劈里啪啦把一群年纪加在一起有她一百倍的教授说得无地自容，恨不得找个缝钻进去。 而且她还叫上真儿了，不把增幅器搞定就不睡觉。 她不睡，其他人也不能睡。 周校长本来还想打个圆场，结果教授们累过了劲，竟然也搓起了火，一个个撸袖子的撸袖子，脱衣服的脱衣服，口口声声叫嚷不把这玩意弄成，以后就都不睡觉。 结果搞了大半宿，还卡在最后一关上。 宁桐特别无奈：“算了，先休息十分钟。 拜托诸位都去醒醒脑子，把你们珍藏多年的知识都抖一抖，看看能不能找到那么一丁点有用的！” 她抓起工作台上的酒壶转身走了，留下一群老教授面面相觑。 中都的九月底已经开始冷了起来，清凉的秋风又刮落了几片槐树叶，道路两旁的银杏树黄绿交错，不经意间就会变成一片金秋盛景。 宁桐以前最喜欢的就是研究院门口这条街，她站在天台上，深深呼吸了一口湿漉漉的空气，抬头看向中都上空那层薄薄的光幕。 这是五台增幅器一起工作形成的保护层，勉强能够覆盖到三环。 也正因为如此，短短一个月时间，已经有大量的人口涌入进来，远远超过了城市负荷。 粮食和水短缺，警力不足，导致治安和卫生不断恶化，疾病也开始蔓延，城外的死亡是仓促的，而城内的死亡更像是一场漫长的折磨。 但没办法，人类已经走到这一步了。 她是联合会最优秀的大灾变研究员之一，根本就不应该有睡觉的时间！ 灼热的酒液滑进喉咙，宁桐使劲搓了搓脸，大步流星的走回了研究室：“十分钟到了，快点继续！” 宁桐和老教授们的挑灯夜战倒也没有白费。 快到第二天中午的时候，赵数听到外面一阵欢呼，他跑出去，看见那台奇怪的仪器开始散发出圣洁的柔光，光幕慢慢推进，很快蔓延到了他们目力所不及的地方。 江院长像个小孩一样又蹦又跳，抓着老郑哭得不能自已。 郑院长也抽泣着：“宁同志，这就算成功了吗？” 宁桐满脸疲惫，点了点头：“差不多吧！ 最后一步是往分离器里面滴几滴大功德者的血，等到光幕变成肉眼可见的淡金色就可以了。 一台增幅器的辐射范围的半径大概是一点五公里，将二十个信标全部埋在边界上，还能扩展五百米到一千米左右，具体是多少看你们的运气。 增幅器损坏，信标同时会损坏；而信标损坏只会影响他正对方向的一条线，挖出来修好或者换一个就能解决问题。 还有别的问题吗？” 所有人都在欢呼雀跃，没人回答她。 赵数看见她叹了口气，转身挪到了对面的电脑前。十几分钟之后，老周的电脑收到一份文件，叫做《关于增幅器的使用方法及特殊说明》。 第58章 底色 当天下午，夏城大学开了灾变以来的第一场庆祝会。 几个会长把所有的肉和冻货都拿了出来，每人分到了一大碗，吃完不满足的还可以喝汤喝到饱。 即便是物资比较丰富的萧家人也高兴坏了。 难得的吃饱了饭，难得的吃到了肉，难得的听说安全有了切实的保障。 所有人的脸色都变得红润了许多，苏武甚至拉着江院长和郑院长喝了几杯。 周校长也蛮高兴，跟萧老院长坐在一起聊闲话：“我之前还担心，到了冬天黑夜会比现在长得多，这些二代丧尸四处乱窜，危险性会很大。 现在就好了，我们就依着光幕的大小开始砌墙，不考虑坚固程度的话，冬天之前就修一两米高，单个的丧尸肯定能防住，就算是有人要袭击我们，也不怕。” “不考虑坚固程度怕是不行吧。”萧老院长摸着胡子，“外面还有老大的怪兽，除非像古时候城墙那么坚固，否则不行！” “先建一层是为了过这个冬天，要是情况一直没有好转，我们也没别的事情做，再贴着那一层墙继续往上垒，总能修出你说的城墙来！ 不过，说不定那会儿赵数他们都把夏城收复了，咱们还能住到城里面去享享福。” 萧老院长哈哈一笑：“老哥哥你可真乐观，夏城常驻就有近一千多万人口，因为暑假没过完，还有些没回来的，就算一千万整吧。 咱们这里拢共也就一万人，我就算逃出去了五百万，还有五百万搁城里呢！ 老哥哥，孩子们就是给刀子刃都砍没了，那也砍不完啊！ 能一个区一个区的收拢些物资，就不错了！” 周校长没那么高兴了。 萧老院长还在补充：“而且冬天的麻烦可不止安全，以现在的保暖状况来说，大量的寒症恐怕不能避免的。 咱现在没电可用了，只能把易坏的肉类全部吃掉。 食物的多样性不足，营养肯定也跟不上，接下来热水还要要限量供应，这要是生起病来……啧啧啧，我现在就犯愁。” 周校长的眉毛垂了下去，无奈的叹了口气。 这老哥哥人是挺好，就是想得太远了，让他快乐一下会怎么样？ 有了增幅器，赵数就能腾出手去回收物资了。 周校长诚恳的拉着他的手，语重心长：“小数啊，食物其实都没那么要紧，水也是，都能凑合。 你这趟下去，要是看见卫生纸啥的，多给弄两车上来吧！” “卫生纸？”赵数愣了一下。 周校长沉痛的点头：“没错，没错，不光是孩子们，我们……也还不太习惯用别的东西，你受累了。” 赵数脸色变得古怪起来，他赶忙甩甩头，把那些奇妙的画面给赶走，咳了一声，扭头就走：“好，我会的……” 走得太急，出门第一个转弯就跟小吴撞上了。 “赵同志，我们正在找你呢！”小吴背后还跟了几个年轻的战士，“听说你要去夏城回收物资，我们也跟你一起去吧。” “你们？”赵数指了指小吴他们几个。 “对，我们……”小吴点点头，又猛地摇头，“不是我们几个，是我们第三分战区第三第四第五大队全体战士，总共是两千零五人！” 赵数点了支烟：“虽然你们都注射了一号试剂不怕尸毒，但被咬掉脑袋，撕破肚皮一样会死翘翘，就像你们任大队长那样。 从力气和耐打性来讲，每一头丧尸都不比一头黑熊弱，你确定你手下的战士都愿意去冒这个险？” “是的！”小吴点点头，他的同伴纷纷摘下了背包，背包里全是小纸片，“这是兄弟们写的生死状。 我们不是普通人，是联合会华汉大区东部地面防御司第三分战区的战士，逆行而上，本身就是我们的职责。 如果大家还有家可回，我也会劝他们三思，但现在……赵同志，我们只想履行作为军人该履行的义务！” 赵数很感动，这些人在和平时代就是守护他们的利刃和坚盾，突如其来的灾难也并没改变他们的底色。 “好，你们还有两百辆车，把人分成两组，每五人一辆跟我同行，剩下的一千人留在山上保护大家，每天轮换可以吗？” 小吴的表情立刻舒展开来：“可以！绝对服从指挥！” 扫街行动正式开始，赵数的小队还是那些人，只是把老周换成了单手拿枪的萧天驷。 第三分战区的战士们有自己的作战规范，即便是没有子弹，他们也比普通人要强很多。 赵数又贡献了一点点血，每五人中带一把涂血的刀，如果不碰水的话，涂一次能管两三天。 滨海区的丧尸比之前多了不少，或许是方尖黑石被炸毁之后太阳光对她们的伤害变大了，它们大都躲进了建筑物当中去。 这给物资寻找工作带来了很大的难度，而且很快就出现了伤亡。 有一个战士在搬东西上楼时，被一只漏网的丧尸一爪捅穿了心脏，等后一位战士发现他时，丧尸已经将他撕得只剩了半截。 还有一个小组，进行第一次清扫时，居然漏过了一个小房间。 等大家进去搬东西的时候，七八只丧尸涌了出来， 若不是赵数就在旁边，即使赶来救场，那十几个战士都得完蛋。 就那样还是死了几个人。 赵数立刻下令，每五辆车为一个小队，搬运之前必须进行两次检查，前后两组都认可没有危险，才可以开始回收物资。 并且，从物资点到车子的整个路线上必须有人进行防御。 慢点没关系，安全第一！ 下午的情况就好了很多。 早上出发，一直到日落，他们只往返走了两次，运回了一些急需的日用品。 关于物资的分配问题，三位临时会长商量决定，对于这次回收的所有物资，暂时都不进行分配，全部储存在前操场旁边的一号教学楼里。 而为了保证物资的安全和后续发放的公平，他们选出了一位共同的物资保管员——罗序同志！ 第59章 幸存者 赵数万万没想到自己前二十六年都没打卡上过班，末世降临了，反倒干起了朝九晚五的工作。 每天带着人早早起床，带着人下山砍丧尸、扫街，装满两百车就掉头回去卸货，然后继续下山装货。 不光是食物，水，衣服，药品，日用品这些日常消耗的东西，还有那些曾经可望不可及的奢侈品，也是一车一车的装。 赵数最爽的一天是进了一个富豪小区，偌大的海景跃层别墅房没了主人，但他们的保险箱还在坚持工作. 赵数也没什么别的爱好，那一天就拉了两百个保险箱回去，其他的名表，黄金，电子产品还有名烟名酒名茶叶，简直是拿得手都软了。 他只管搬东西，不管分配。 山上众人的生活水平在缓慢的提高，却也没有一下子提高得太多。 在这些问题的把控上，赵数认为周校长和萧老院长都是更加有经验的人。 把物资交给罗序，更是个让三伙人都很放心的事情，他做个打工的就挺好。 一个城市遗留下来的物资，足以养活他们这一万人几百年。 回收工作进行到第五天的时候，他们有了全新的收获——发现了一批幸存者。 在清理滨海区第二小学的时候，小吴他们在学校超市的库房里发现二十几个孩子和三名老师。 “军队……有人来救我们了！ 请给我们水，还有吃的，衣服。 不，先给这个孩子……你们知道梅先生吗？ 就是咱们区的区理，这是他孩……” 小吴啪的一个立正，腰背挺直，抬手敬礼：“我们是联合会华汉大区东部防御司第三分战区战士，救助联合会公民是我们的职责。 但是请你们听从指令，排好队，依照次序往外走。 医疗队员会根据你们的身体状况给你们提供食物和水。” “可是他是梅区理的儿子！” “天王老子的儿子也不行。”小吴垂下手，转身离开了，他必须立刻把这件事向赵数报告。 赵数着实吃了一惊，现在距离灾变发生已经一个半月了，还能活着的人除了身体好，运气好之外，精神忍受力也是难得一见的啊。 “那就改变行动计划，你们继续搜集物资，我来负责搜寻幸存者。 这样一来我就不能一直跟着你们了。 你们就捡着丧尸少的地方去，不一定非得按着秩序往前撸。 打不过就跑，保命第一，明白么？”赵数蹲在花坛上，一边抽烟一边想，“记得把搜索过的地方在地图上标明一下就行。” “是！”小吴点点头，转身跟他的临时指挥班子商量去了。 赵数抬手招呼陈夏她们过来，将发现幸存者的事情给她们说了说：“事情就是这样，我之前确实没有想到城里还能有活人，但现在既然知道了，就没有坐视不管的道理。 之前搜索的城区本来人烟就少，咱们暂时不用回头，但接下来恐怕得有指向性的找一找了。” “都听你的！”赵高第一个表示赞同，他这几天寻到一把杀猪刀，用得极为顺手，到现在也砍死了十几头丧尸，正是兴致高昂之时。 陈夏打完一号试剂之后更是眼睛都杀红了，都不仔细听赵数说了些啥，反正就是一个字：“干！” “医院，学校，警局，工厂，体育场，地铁站还有监狱，都是比较安全的地方，有密闭空间，而且建筑通常更加坚固。” 萧天驷顺手翻着从小摊上拿的夏城旅游地图，一边看，一边抬头看。 “正好，前面就有个医院，我还去他们那里调研过，他们顶楼有个巨大的会议室，说不定会有活人。” 鹿笙和韩赠一也表示赞同。 小组内部思想高度统一，这事情就很好办。 赵数他们立刻驱车往滨海医院驶去。 这家医院已经在滨海区边上了，和四季医院南北相望，坐落在滨海公路上。 在里面住院的病人和医护人员每天早上都会被跳出海岸线的红日唤醒，一抬眼就能看见碧波荡漾的海面，脚下的沿海公路笔直宽阔，偏偏还没多少车。 医院里面的装潢也跟四季医院那种土暴发户的集约式建楼方法完全不同。 进医院大门第一眼，先看见的是一个西式庭院，喷泉，花丛，宽敞而柔顺的草坪，就差一个穿燕尾服的老管家了。 赵数一进门就开始吐槽：“你们要不说，我真没想到这是家医院！搞这么多没用的玩意，医生们的医术肯定不咋的。” 陈夏和萧天驷同时看向他。 萧天驷皱起眉头，严肃的推了推眼镜：“据我所知，这家医院的医生大都师出名门，技艺精湛。 虽然我对他们的追求并不认可，但那并不是评判他们医术的标准。 你用一些跟医学毫无关系的东西来评判医生，这我很不喜欢。” 赵数有点尴尬，但是陈夏比他更尴尬，头都要垂到胸里面去了：“不……不好意思，这也是我家的产业。” 赵数当场倒吸了口冷气，他差点忘了身边还有个不太像富二代的富二代。 这话题没法聊了，他拎着刀就往前面冲，唰唰唰砍到一片刚刚发现他们闯进来的丧尸，三步并作两步跳上了台阶。 之前建筑物外面的丧尸多过建筑物里面的，现在全部反了。 赵数粗略一数，富丽堂皇的候诊大厅里密密麻麻挤着超过三百只丧尸，若只是为了物资，他会果断放弃这种地方，但现在他想都没想就杀了进去。 他的血本身就对这种低级别丧尸有压制作用。 方尖黑石被炸了之后，这种作用更加明显，一般来说只要他不主动攻击，丧尸们也都不会主动攻击他。 但如果他整个人都冲进去了，丧尸们也还没学会逃跑这个重要的技能。 赵数边杀边往后退，对于会配合的人类来说，院子是比候诊大厅更好的猎杀场所。 他纵身跃过半凋零的花圃，有几只丧尸跟着栽了过去，剩下的开始疯狂撕扯灌木。 萧天驷带着战斗力不高的鹿笙寻了个高处，他为了节省子弹，带的是一把钢弩。 鹿笙和他一共背了八十支弩箭。 赵数绕着庭院跑了两圈，一百多只丧尸从蚂蚁抱团被拉成了三千米体测的大学生，他停住脚，翻身开始猎杀。 同时陈夏她们早就已经逮着落单的砍了好些。 陈夏的功夫不差，寻常四五个男人围攻她，都只有被打趴下的份，韩赠一和赵高相互配合，一个悍勇一个鸡贼，又有一击必杀的武器，倒也相得益彰。 还有萧天驷替他们保驾护航，安全性便大大提升。 清理完这一批丧尸，众人拿出水和食物，坐在候诊大厅休息。 忽然，听见楼道上传来一阵急迫的呼救声。 第60章 农夫与蛇 众人纷纷抬起头来，只见一个干瘦的小伙子带着一大串丧尸长牙五爪的骑着楼梯扶手再往下滑，一边滑，一边大哭着求救：“救命！ 求求你们，救救我！ 我叫卢天，是夏城时报的记者，我在东州市有当大官的亲戚，你们救了我……” 话音戛然而止，他跟赵数眼对眼的看了两秒。 赵数叼着大猪蹄转身就走：“撤！” 滑下来的卢天面红耳赤，扯着嗓子大吼道：“小哥，我错了，之前是我错了。 你救我，我给你钱，我有很多钱，我还很有人脉。 东州市有避难所，只要能躲到东州市去，就安全了，你救我啊！” 赵数果然站住了，但他只是叼着猪蹄，冷漠地回头：“不好意思啊，我爸只告诉我要做个好人，可没有要求我要做个白痴。” 卢天大怒：“你不救我就是杀人！你是个屁的好人，你不救我你就是杀人犯，你……” 话音未落，一只利爪穿胸而过。 他的表情瞬间凝固，嘴里喷出一大口血，瞬间被一大群丧尸撕成了碎片。 赵数拍拍手，丢掉骨头，抽出别在腰间的长刀：“走吧，上面肯定还有人，趁这小子把丧尸都引出去，咱们赶紧上楼！” 所有人都行动，他们甚至没问赵数跟这小子有什么过节。 而此时，医院顶楼的大会议室的门从里面被擂得山响。 许辉黑着脸坐在大会议桌的一头，咬牙切齿的痛骂：“这个死扑街的卢天，他真以为自己是头大瓣蒜，把我们锁在屋子里，他就能得救？做梦！” 他身边横七竖八坐了十几个人，全都盯着门喃喃自语：“说不定那些人真的会救他呢？反正呆在这儿也是饿死……” 许辉冷笑：“饿不死，这里的东西够我们十几个人吃一个月！你没发觉吗？这些丧尸的攻击性比起以前弱太多了，咱们再撑一撑，一切都会变好。” “我们十几个人是够吃，问题是又不只有咱们吃！”桌子旁边的人低声叹道。 许辉目光怨毒的看向会议桌对面。 那一头坐着一个长发长裙的中年女子，她看起来很柔弱，手里却端着一把枪。 许辉垂下目光，牙齿咯嘣嘣响，从牙缝里挤出话来：“所以啊，我们必须得要想办法，干掉那些贱女人！” 男人们面面相觑，没人应和他。 许辉表情松弛了几分，站起来，低眉顺眼的走了一步：“陈夫人，我们饿了，可以取东西了吗？” 陈夫人眉梢都没动一下，只是淡淡的问旁人：“距离他们上一次拿食物多长时间了。” 旁边的女孩立刻回道：“倒是差不多二十四小时了。” “好，那开始吧。老规矩，每人轮流来取，只能拿一件食物，不要想多拿，否则你们的下场就跟之前那个人一样。”陈夫人说话很慢，也很坚决。 许辉扯了扯嘴角，开始慢慢往前走。 他伸手拉开了靠窗户的大食品柜，取了一包压缩饼干。 趁这个机会他看了眼楼下，卢天没有跑进庭院，但那些不速之客的车子也还停在外面，不太好判断卢天有没有获救。 他暗中思考了一下，慢慢退回了自己的位置。 那些男人一个接一个站起来，在食品柜和桌上的食物中寻找自己心仪的食物，然后乖乖退回去。 他们看向陈夫人和她背后那些女人的眼神又愤恨又炙热，如果不是她们有枪，现在这一切，包括女人本身，都该是属于他们的。 “陈夫人。”许辉忽然又开口了，“我看外面那帮人真是厉害极了，说不定真能救我们出去。 咱们也不用这么脸红脖子粗的，省得吓着别人，到时候不敢救咱了，岂不是害了大家？ 要不这样，我们拿完吃的就退回来，您别拿枪指着我们，我们帮忙把门先撞开，您看如何？” 陈夫人冷笑：“你觉得我还会相信你吗？ 我念在你是我们集团的员工，收留你们，给你们饭吃。 结果呢，尸潮的时候你竟然把那些帮助过你的人全都关在门外，你这样忘恩负义的人，我如何信你？” 许辉嗤笑：“别说得那么冠冕堂皇。 你要真高尚你怎么没跟他们一起死？ 因为你是夫人，所以你是最先转移的，你自然是没有危险。 那我们呢？ 就活该去死？ 医院好几百号人，要是全都挤在这个会议室里面，你以为会怎样？ 你一把枪唬得住几百人？ 没东西吃，活不下去的时候每个人都是畜牲。 你们这些女人早就骑在肚皮下了！ 我关门是在帮谁？ 是特么在帮你！” 陈夫人嘴唇发抖：“农夫与蛇，农夫与蛇……” 咚咚咚—— 忽然，门口传来一阵杂乱又有力的敲门声，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大门，包括陈夫人，这种反应是下意识的。 只有许辉，在这一瞬间向前冲了过去。 “是他自己敲的门！”陈夫人身后有人大声喊起来。 陈夫人猛地回头，扣动了扳机。 砰—— 许辉一个狗吃屎趴在地上，子弹直直地从他头上飞了出去。 情急之中陈夫人根本没有瞄准，没等她打第二枪，许辉已经跳了起来，利用自己的体重将陈夫人撞翻在地，猛地抢过了她的枪。 “臭婊子！”他拽着陈夫人的头发，狠狠扇了一耳光，”都不许动，谁过来，老子就崩了这女人。 我跟她不一样，我不吝啬子弹。 即便是没有枪，你们这些小鹌鹑也不是哥几个的对手！” 女人们又惊又怒，却真的是一动也不敢动了。 她们打不过枪，也打不过许辉，从陈夫人倒地的一刹那，她们就彻底沦为了刀板上的鱼肉。 许辉架着陈夫人坐了起来，咧嘴一笑：“都是一群废物，还得老子亲自动手。 不过，看在一起逃命的交情上。 女人让你们先挑，快动手吧！ 一个不够就多搞几个，只要身体吃得消，玩死了也不要紧。” 那些男人本来还处于呆滞和惊恐状态，听见许辉这么说，立刻如同野兽一般瞪大了眼睛。 陈夫人身边的女孩全是照顾她的护士、私人助理或者来陪她而被困在医院的后辈，颜值身材统统在线。 即便是平时走在街上，也会吸引不少普信男去搭讪，此刻更加不可避免地激发起了深藏在男人们最原始的欲望。 “走，三妻四妾，我怎么都不能输给古人，我得挑八个！” “啰嗦，先弄一个解解馋。” “其实这世道也不太坏啊！” “我……” 咚咚咚—— 没等他们动手，外面真的响起了敲门声：“喂喂喂，我们是救援队的，里面有人吗？” 第61章 恩将仇报之人不得救 许辉一愣，压低声音放狠话：“都不许出声，谁特么说话，老子一枪嘣了她！” 差点喊出声来的姑娘们纷纷捂住了自己的嘴巴，连哭都调成了振动模式. 门边的男人们却神情惊疑，停下了脚步。 要是真的能得救，好像又比临死前放纵一把更有诱惑。 许辉拖着陈夫人向前走了几步：“你们都是猪脑子吗？ 现在是什么情况，满城都是丧尸，军队官员全都没了，哪来的救援队？ 这肯定是一群想要骗吃骗喝骗药的强盗。 就算他们真的能带你们走，你们难道能指望他们把你们当大爷供着？” “可是……留在这里也是死啊？” “他们也没几个人，等咱们吃饱了，带上枪，一样也能摸到东州市去……啊！”许辉猛地一甩手，手心被咬出一个大大的血口子。 陈夫人拼命挣扎着喊道：“里面有人，救命！” “臭婊子！” 许辉抡起枪柄砸在她太阳穴上，将陈夫人打倒在地，又冲上去补了两脚，然后学着电视里拉枪栓，想要给她一枪。 但很遗憾，枪没有响。 许辉都来不及诧异，因为大门轰地一声被踹开了。 赵数看见这一屋子人，着实也是吃了一惊。 而更加令人吃惊地是他身后的陈夏，她进门第一眼就看到了陈夫人，顿时失声喊道：“妈！” “……什么玩意？”赵数难以置信扭头看了她一眼，“谁是你妈？” 地上的陈夫人也看到了陈夏，顿时崩溃的大哭起来：“夏夏，快走……” 许辉的反应也算是快的，一把揪住陈夫人的脖子，不由分说将枪架在她太阳穴上：“对，赶紧滚出去，我们不需要救援！ 这里的一切都是我们的，食物，水，还有人，你们再往前走一步，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赵数点点头，一步跨进了大厅：“不好意思，想问问你准备怎么不客气？” 许辉使劲扳动扳机，但是完全没有作用。 赵数勾起唇角，走过去，只一拳，便将他拿枪的手臂打得折了进去。 然后又一拳，砸在他鼻梁上，把他整个人打倒在地。 手枪落在旁边，赵数弯腰捡起来，拉动枪栓，嗤笑道：“唉，让你多读书，你偏要去放猪，保险都没打开，你扳个什么劲啊？” 许辉被打得满脸是血，他龇牙咧嘴的怒号：“你们这些废物还站着干什么，还不赶紧动手，你们该不会真的天真到觉得末世之中，还有什么人情吧。 人不为己，天诛地灭，我……” 砰砰砰砰—— 话音未落，赵数连开四枪，全都打在他的关节上。 许辉发出杀猪般的叫声，两眼一黑，晕死过去。 “渣滓。”赵数冷漠的转过身来，持枪指着那些呆若木鸡的男人们，“你们有两个选择。 第一、作为犯人跟我走，接受我的管理和约束，我可能会给你们一定程度的安全，当然不是绝对的。 毕竟你们放弃了做人要坚持善良的义务，就等同于放弃了被善意救助的权力。 第二、马上从我眼前消失，趁现在还没人指认你们犯下更该死的罪行。我不是审判者，但我嫉恶如仇，如果……” 甚至没等他把话说完，那些男人便嗷嗷哭着跪了一地。 “大佬，我们跟您走，我们当然愿意跟您走，只要能活下去，您让我们干什么都可以。” 赵数抬了抬枪口，不需要说话，赵高便已经找着绳子套了上来。 “回去交给序哥再审一遍。” 赵数觉得应该把这些人送去做最苦的工作，即便他们没有对那些女人做出实质性的伤害，但当他们释放自己心中猛兽之时，就不太可能靠自己重新成为一个好人了。 赵数正在叹息，忽然有人拽住了他的裤脚。 他低下头，发现许辉已经醒了。 这人还有些意志力，竟然能忍着剧痛抱他大腿。 “小赵兄弟，您行行好，行行好。 我实在太害怕了，才会关门的。 刚才也是因为太饿了，饿晕了头，才鬼迷心窍才对陈夫人出手的，我本意不是如此的。 大侠，赵大侠，您再救我一次，我给你做牛做马，干什么都可以。 从今以后我就是您最忠诚的仆人。 我跟他们是一样的啊，只是想，还没来得及做错事。 求求您，给我个赎罪的机会吧！” 赵数提了提裤子，强行把脚拔出来，冷笑着走了几步：“如今这世道，有人认为弱肉强食的丛林法则更好，有人认为抱团取暖的集体主义更好，这最多算是立场不同。 但恩将仇报，永远都是做人最大的忌讳。 你连人都不做了，有什么脸在这儿求情？” 许辉一点都没有因为赵数的话而羞愧，他还在嘴硬：“我错了，大侠，我真的错了……我是人啊，我是联合会的公民，你不能见死不救……” 砰—— 赵数用掉了最后一颗子弹，打在许辉两腿之间，却依然没有取他的性命。 他将打空的手枪扔到一边，同时将红着双眼的陈夏往旁边挤了挤，低声道：”他不值得脏了你的手。“ 陈夏一愣，竟忍不住低声哽咽起来，还使劲擂了身边韩增一的肩膀两拳。 韩增一龇牙咧嘴的忍住疼痛，手足无措的试图安慰她。 赵数从两人身边走过，走向陈夫人。 “所有人听我口令，男人全都靠左边墙蹲下，女孩靠右边墙也蹲下。 老萧，高你们看住这些男的，有乱动的就直接射死了事。 小鹿，小陈，你们帮这些姑娘检查一下身体，要是没有大碍，就先把水和食物分给她们吃。 小韩给小吴打电话，让他们派人过来围剿医院的丧尸！” 赵数的话充满了力量，既让人畏惧，不敢造次；又让人安心，不由自主的想要遵守。 大家都动了起来。 赵数跨过许辉，亲手将陈夫人扶到椅子上：“能带着这么多人活到现在，您辛苦了。” 陈夫人还有点懵，目光从陈夏身上收回来，终于是对上了赵数的眼睛。 她愣了一会儿，眼泪大颗大颗滴落了下来，握赵数的手也疯狂的颤抖着。 赵数轻声安慰，可她还是越哭越厉害，最后竟然泣不成声哭成了泪人。 第62章 末日商会 足足过了一个小时，陈夫人才平静下来。 赵高和韩增一把那群男人连带许辉拖出了房间，鹿笙和萧天驷把会议室改成了临时门诊，陈夏帮他们维持着秩序。 大家都挺忙，唯独赵数比较悠闲。 他叼了根烟，与陈夫人相对坐在靠窗的沙发上：“陈夫人，您是说灾变发生后，在我们之前还有一支救援队，是吗？” “不能这么说。”恢复过来的陈夫人还是很有豪门富太的风度，至少谈吐优雅且有逻辑，“刚才说得混乱了些，请让我重新描述。“ ”好，辛苦了。“赵数轻轻颔首。 陈夫人决定从头说起，她思考了一下，开口道：”灾变发生前，我丈夫，也就是陈夏的父亲离开夏城去谈一项业务。 而我因为一些身体原因，每年夏末秋初的时候都会在这家医院疗养。 这一片人本来就不多，黑影没有制造出太多的丧尸。 混乱之中，我带着医院的人上到顶楼，没多久街上便出现了难民，数量很多。 当时我以为是警备署组织的，但很快海上又出现了一支船队，看起来是要帮助大家撤离，但……” 她犹豫了一下。 赵数趁机发问：“是跟东部海洋防御司有关系的船队吗？” 陈夫人摇摇头：“不是，他们挂的是末日商会的旗帜。“ ”末日商会？“赵数好奇起来。 陈夫人又道：“您应该听说过世界各地都有杞人忧天的富豪，或是修地下城堡或是建造诺亚方舟，说是要应对末日。 他们大多都是末日商会的会员，看起来像是一伙追求到了极致的疯子，但如果你也看到了那支船队，你就会意识到，他们绝不是疯子。” 赵数点点头，示意她接着往下说。 陈夫人回到自己的叙述中：“那个船队的规模非常大，而且还有枪炮等重火器。 他们对丧尸发动了攻击，然后扔下许多救生圈和橡皮艇。 城里面的人越来越多往这边跑，他们跳到海里去争夺那些物资，拼命游向那些船。 很多人被丧尸咬死，更多的人是因为自相残杀而死在了海里。 他们一直等了三天，直到没人再逃出来，才调头离开。” 三天！ 赵数有些遗憾，夏城大学能俯瞰大半个夏城，偏偏这一处海湾处在视野盲区，否则他就能更早的联系上幸存组织了。 ”不过，我并不认为他们是想要救人。“ 陈夫人又一开口，让赵数的遗憾变成了困惑：”怎么说？“ ”他们距离海岸的距离和那种挑逗方式，更像是在选拔什么。“陈夫人想了想回答道，”或许他们只是需要人，而且是强壮的，能够在十海里的生存争夺战中活下来的。 我们医院的病人都跑了，医生也走了一大半，我不知道他们能不能活下去。 他们还引来了大量的丧尸，许辉他们便是在那个时候跑来的。 因为丧尸实在太多了，我们大多数时间都躲在封闭的手术室里，等到傍晚尸潮退去，才能出去稍稍喘口气。 再后来，手术室的墙壁被毁坏，我们往会议室跑……” 陈夫人脸上泛起一层潮红：“可我万万没想到，我们好心好意收留的人，会只顾自己逃命，把主动留在后面断后的医生护士全部关在了门外。” 赵数不可察觉的叹了口气，世界向来如此。 强大的人能保全自己，而更强大的人才能帮助别人。 ”再说说末日商会吧，我很好奇。“他转移了话题。 陈夫人抿了抿唇，强迫自己冷静：“我确实有所了解，这个商会曾经向我丈夫发过一份邀请函。” “哦？” “大概是十年前，那个时候海洋大厦刚刚建成，集团还拿下了一个海洋项目，也是集团最风光的时候。 我丈夫收到一份邮件，提出了大灾变理论，并邀请我丈夫一起开始为末日进行准备。 我丈夫当时只以为是个玩笑，没有当真。” “知道是谁发的吗？” “不知道，因为没当真，就没有深究。不过……”陈夫人沉思了片刻，“我丈夫还有个朋友也收到过这封邀请函，当时他们吃饭的时候说起过。 那人似乎比较相信，但后来他的生意发展极快，短短数年便超过我们十倍，渐渐的就疏远了。” 赵数有一下没一下的敲着沙发扶手：“所以，有一种可能是你丈夫那个朋友加入了末日商会，所以他的财富才会激增。 这倒是有点意思。你那个朋友也是夏城的吗？” “不是，他的生意主要在东州市。” 赵数还想了解更多，可惜陈夫人知道的没有更多了。 就在他们有一搭没一搭聊天时，小吴他们赶到。 大家联手清剿完医院的丧尸后，天色已经晚了，便索性把滨海医院的药品床品，仪器设备全都搬了个空，就此打道回府，难得的收个早班。 关于新的难民安置，三个会长又坐到一起展开了激烈讨论。 考虑到接下来的融合和统一管理，三方都决定将这批难民单独安置。 以教务楼为中心，一直到前操场边缘，都划给他们作为临时安置区，而郑经理和第三分战区的战士们搬到前操场后面，正对一号教学楼的二号教学楼去。 “我们先要引导所有人形成一个大的合作集体，再慢慢从大的集体中分化出小的单位，由小的单位再组成新的健全的社会集体，社会历史总是这么发展的。 灾变只是让咱们滑了个坡，想要摧毁人类社会还早得狠。 大家都稳住，别松劲，一切都会变得好起来的。” 周校长握着手杖，斗志昂扬的说道。 萧老院长摸着胡子：“唉，这些事儿你说了就算，我就是个医生。” 郑经理才三十多，坐在两个老爷子中间一直很不安，但这次他找到了自己发光发热的点：“那十几个男的就交给我们吧。 咱们水电厂工人，专制各种不服。 保证他们在咱们这个庇护所里少吃饭，多干活，劳动改造到屁都不敢多放一个。” “嗯，暂时先这么定下来。”周校长沉思，“围墙的修建工作要加快速度。 另外逐渐也要把我们的人往三号教学楼和四号教学楼迁，增幅器已经放到四个教学楼中间的广场上了，那里就是最中心，也最需要安全的地方。 这边这一片，将来应该全部作为过渡区……” 嘟嘟嘟嘟嘟…… 三人说得热火朝天，周校长身边的卫星电话响了起来，他顺手接通了：“喂，您好，夏城大学周……呀，陆江大帅？ 您有什么事？ 哦，要见赵数是吗？ 好的，马上就过来——郑经理，麻烦您跑一趟，把赵数叫过来。” 赵数正在补觉，被拎到大讲台上时，还一脸的懵逼。 “赵数同志！”屏幕里身穿大帅军服的男人啪的立正，先给他敬了个礼，“我是联合会华汉大区地面防御司陆江大帅，感谢你为人类做的一切。” 第63章 陆江的请求 “啊，这……”赵数瞌睡一下子就醒了。 联合会成立后，东方和东南方的国家全部并入汉家，成为全新的华汉大区。 大区的最高领袖同时也担任联合会第一轮值领袖，而分管海陆空的三名大帅，便是直属大区领袖的大区最高军事统帅。 这可是排面极大的人物了。 赵数仔细打量屏幕里的男人，他看起来只有五六十岁，但能做到大帅位置，实际年龄可能会更大。 作为一个军人，他腰背挺直，肩膀端正，剑眉虎目，鼻梁高挺，不怒自威。 赵数连忙坐直身子，摆了摆手：“生而为人，自救而已。如果大家没有想要一起活下去的心气，我也不过就是个武夫罢了。” 陆江微笑道：“每次看到你们这样的年轻人，我就会觉得这世界还有的是希望。 我们这些老骨头更应该多做些事，可千万不能把一堆不可收拾的烂摊子交付下去。 时间紧迫，将来有机会再寒暄。 我是有事想要请你帮忙。” “什么事？” “就在刚才，我们监测到了东州市传来的通讯信号。” 赵数精神一振：“东州市还有人，而且他们也脱离了方尖黑石的控制，是吗？” “我也希望如此。 但还没有等我们跟东州市进行联系，信号就中断了，卫星地图上也依旧无法显示那里的情况。 研究院的同志们认为这是很不寻常的事情，很有可能存在人为的干扰。 如果可以，我希望你们能够替我们过去看看，如果那边还有人存活，请帮助他们。” 赵数嘬着牙花沉思：“嗯……这事儿有点大了。 只是我我自己的话，我可以答应你，但你说我们……那我就得问问了。 而且这里面涉及的问题很多。 比如要是东州市已经毁掉了，我肯定没法将人全部收容回夏城。 超过收纳能力，那就不是救人，而是害人了。 又比如东州市没有毁掉，我协助他们抵御侵蚀的话，能拥有多少自主权利？ 如果您只是让我过去当个小兵，那其实多我一个他们也不多，少我一个他们也不少，对吧。” 陆江沉默着没有说话。 赵数也不害怕，这种时候最忌讳客气，大家想要办成一件事，最重要的是事先就要把事情沟通清楚。 ”还有更坏的情况，你刚才说到人为干扰。 恰好，我这边也了解到一个情况。 灾变发生时，有一个名叫末日商会的组织，从夏城席卷了大量人口出海。 这个组织从半个世纪甚至更久之前就开始进行灾变准备，他们很有可能是一个全球性的组织，且未必仅仅是准备抵抗灾变。 假如东州市出现了违背法律和道义的事情，你又希望我怎么样？” “处死他们。”这次陆江答得很快，“一切背离人类命运之人，你都有权利处决，不管他是谁，就算是东州市的城长也一样！ 全联合会已经进入了战时状态，大区长每天都在想如何才能存活更多的人。 如果你愿意接受这个任务，我现在就可以任命你为总防御司临时特派小队队长，直接对我，联合会华汉大区陆军统帅陆江负责！” 赵数被陆江的魄力惊到了：“这么草率？就不怕我拿着鸡毛当令箭？” “怕。”陆江点点头，神情很平静：“而且这不是鸡毛，而是真正的令箭。 不过凡事都是有风险的，我选择相信你，相信你的人品，也相信你的判断。 希望你能让更多的人活下来，如果能够做到这一点，即便你想要接管东州市，同样是可以的。” 赵数愣了一下，他感觉陆江的话有些太过于沉重了。 半个小时后，他离开礼堂，把一直跟在自己身边的人都喊起来了。 萧天驷还叫来了萧霖，白叔和段成龙，小吴他们也赶到了礼堂，一屋子人坐得满满当当的。 “事情就是这么个事情。我准备接受，你们可以自行判断。留下来的话，夏城这边也是很需要人手的。” 赵数话音一落，周围齐刷刷举了一圈手。 “哥，我肯定去！” “学长，我们也是。” “救死扶伤是医生的天职，或许我们应该提前准备些一号试剂，路上也会遇到很多难民吧。” “数哥，不瞒您说，我家乡就是东州的，我叔一家现在都还东州市，家里有人当兵有人当官，你带上我，别的不说，认个路认个人啥的，都有用。” 所有人都看向小吴，并且露出了恍然大悟的表情。难怪这小子短短两年就能从列兵干到三等陆尉，还给任风这样的陆校当了亲兵，合着是有关系的啊。 赵数笑起来：“好吧，既然决定去这一趟，那就开始准备。加个小吴，咱们一共十一个人，开五辆车，多装点东西，也预防路上出事故，可以吧？” 赵数佂得了一致同意，再接通了陆江给他的电话号码。 但这次接电话的却不是陆江。 “喂，中都研究院研究员宁……怎么又是你啊！”宁桐挺直的腰杆立刻垮了下去，靠在转轮椅上，举起酒壶咕嘟嘟喝了几口，“说吧，又是什么设备搞不明白？” 赵数也挺惊讶：“看来你也不忙啊，还有功夫做联合会的接线员！” “你瞎啊，看不出本姑娘的眼袋都要掉到下巴上了吗？ 来帮陆江干活，不是因为本姑娘不忙，而是因为本姑娘心系天下，苦干实干——算了，跟你说这些废话，浪费时间。 没想到陆江竟然找你去东州市，他可真会使唤人！ 时间宝贵，不说废话——关于东州市的具体资料已经发到你们那个老周的电脑上了，有些关键信息，你们好好听。” 宁桐塌在转轮椅上，抬头望向天花板，微微叹了口气：“首先，难以启齿的是，从三十多前起，联合会就已经开始做关于大灾变的预案了。 东南西北中，各有一座城市被选中作为庇护所，进行了一些隐秘的改建。 在东部，这座城市就是东州市。” 学生们没太听懂宁桐话里的“难以启齿”从何而来，但赵数明白，联合会选择了东州，就意味着放弃了其他所有的东州城市。 他们，都是被舍弃的人。 第64章 前往东州市 “不管你们怎么想，但这确实是没有办法的事情。因为无法预测灾变类型，所以要从多方面考虑。合适的城市不多，资源也是不够的。 这五座城市属于特级绝密资料，知道的人非常少。本想的是它们可以成为灾难之后的五座堡垒，给人类带了喘息的机会和新生的希望。 但令人遗憾的是，现在只有北部的大黑河市跟我们取得了联系，其他三座城音信全无，倒是你们夏城给了我们意外的惊喜。” 东州市拥有灾变发生前研究院拥有的一切技术，包括现在并不成熟的二号试剂和完全不成熟的三号试剂，还有一些危险性很高的半成品和武器。 关于这些试剂，设备和武器资料都在老周的电脑上。 按照原定计划，如果发生灾变，只要东州市没有被摧毁，东州市的官员就应该着手对周围城市公民进行收纳和救援，就像现在中都做的这样。 只考虑生存的话，东州市地下避难所中储备的生存物资，足够供应一亿两千万人一年生存。 如果他们没有进行这项工作，我个人的意见，他们就真的该去死了！” 宁桐说到这个就很暴躁，联合会用了三十多年，花费了那么多人力物力做了准备，竟然还不如夏城人白手起家弄得明白。 要是她现在离得开中都，她都想去东州市看看那群白痴到底在干嘛。 说到这儿赵数就明白了，陆江找自己并不完全是因为联系不上东州市的其他人，还有一点是因为不信任。 他有预感，这次出行最大的敌人恐怕不是那些灾变产物。 大家准备了两天，最后决定还是从国道往东州市走. 路上有七座中小型城市，还有大量的村落和镇子，在物质补给上会比高速路容易。 而且前三百公里道路上的障碍都清理过了，走起来比较顺畅。 路上的危险和战斗跟之前那些相比倒也不值一提了。 花了近一个月的时间，赵数他们终于到了东州市外十五公里的同川镇。 眼前的景象着实使人吃了一惊。 横竖不过五条街的镇子里全部都是人，从高处往下看就像一个巨大的蚁穴，密密麻麻不说，混合着各种味道的臭气直接冲上了半山。 赵数就开窗瞅了瞅，差点整个人给熏得晕死过去。 他无奈叫停，所有人都捏着鼻子钻进了一号车，他摊了摊手：“车子可能开不进去，一脚油门就能压死七八个人。” “死了算球了！”老周实名暴躁，疯狂的搓着纸团往鼻子里塞，“为什么会搞成这样！他们每天都靠吃屎活着吗？” “没有管理，失去了秩序，这就是必然的。”萧天驷推开车窗。 所有人赶忙去抢老周手里的纸团，他没动，只是神情更加严肃了几分：“赵数我们步行下去吧！正好可以从这些人口中了解一下东州市的情况。” 赵数很痛苦，但还是不能不点头：“老周，小鹿，小陈留下来看车……” 陈夏手一抖把纸团彻底塞到鼻子里面去了，瓮声瓮气得反驳：“为什么我也要留下？” 赵数一点都不怜香惜玉：“你是女的，下去肯定惹麻烦。” “我……”陈夏想说他看不起女人，但转念想到滨海医院里的那些男人，又不那么确定了。 她发现在这种情况下，性别之间真的存在很大的差距，即便她能把闹事的人都打跑，却一样会耽误赵数他们的进度。 然而，萧天驷忽然转过头：“赵数，我们应该有个身份。我觉得可以带个女人，可以自保的女人。有些情况不是我们方便接触的。” 赵数抓了抓头发：“咋的，你还想微服私访啊？” 萧天驷推了推眼镜：“难道不是？” 两人对视了片刻，赵数点点头：“好，陈夏跟我们一起去。高，老周，小鹿，小吴还有你们家亲戚留下来守车，可以吗？” 萧天驷点点头：“可以。” 隔着同川镇第一幢房子还有好几公里，地上就铺满了铺盖卷，他们五人拐弯，就像是大明星出场一般，瞬间吸引了数百道饥渴又麻木的目光。 “有新的人！” “竟然还有新的人！” “他们是从哪儿来的，那个方向……难道是夏城？” “说不定咱们当初不跑就没事了！” “你说什么屁话，要是夏城没事的话，他们会跑到这儿来？” “喂，你们看他们背上，有背包诶，说不定有吃的！” 赵数猛地停住了脚步，他发现自己面前站起来了很多人，他们明明还活着，看起来却跟丧尸没什么两样，那双眼睛中都只有兽性，而没有人性。 他退了一步，低声嘱咐：“尽量别杀人。” 轰—— 那群难民冲了上来。 战斗结束得比想象的还要快。 这些难民已经很久没有吃饱饭了，自己跑着都要摔倒，面对这伙能干翻两百个丧尸的团伙，简直连乌合之众都算不上。 赵数还得时不时扶他们一把，免得有谁被踩死了。 以至于他完全没有感受到被抢劫的快乐，反而觉得自己像个维持秩序的城管。 “婶啊，你想抢吃的我可以理解，但你搂着我腰不放是几个意思呢？”赵数拎着裤腰，十分的窘迫。 萧天驷摘下背包，呼啦一声扔了出去。 瞬间，围着他的难民全跑了，他从容地掸了掸身上的灰尘，漫步向前走去。 老白跟着他甩了背包，脚步坚定的追着他跑了过去。 韩赠一和陈夏一边护着自己的衣服裤子，一边眼巴巴的瞅着赵数：“学长！” “焯！真是被他装到了！”赵数惊叹，贵公子的画风就是不一样啊！ 他连忙也跟着把自己的背包扔向远处，大步流星的向前冲刺起来。 他们本就没有必要死抓着这点吃的不放，对他们而言，这只是一顿的午餐，对于这些难民，这就是命。 在这个前提下，除非他们愿意把人给杀光，否则很难获胜。 众人一路狂奔数公里，好不容易甩开难民，走到一个空旷地方。 却发现进入镇子的道路被铁皮板封住了，所有人都必须从旁边一排修车的店铺里穿过。 几个管理员模样的人坐在一排桌子后面，翘着二郎腿，竟然神色悠闲，还在有一搭没一搭的闲聊着天。 第65章 分头行动 赵数他们走过去，看见空地上立着一个大大的广告牌，上面写着“丧尸克星”，五千一支，注射之后不畏惧尸毒。 下面还有一排小字，未注射者不得进镇。 （注：不接受刷卡或电子货币，可提供等价的贵金属或其他有价值的物品。） 萧天驷的眉头拧成了川字。 赵数拍拍他的肩膀，自己向那些管理员走了过去：“大哥，要是没有钱也没有等价的物品，那怎么办？” 那几个人停住说话，一副看白痴的表情看着赵数：“不识字吗？不注射丧尸克星，就不能进入镇子。” “可我们这一路逃过来，身上哪还有钱啊！” “那得你们自己想办法。我们只能按规矩办事。” 好嘛！ 这态度让赵数也有点压不住心中的火了：“外面到处都是丧尸，要是有一个人被咬了，这一片人都得完蛋，到时候他们冲进镇子去，算谁的？” 那几个人哈哈大笑起来：“完蛋那是因为你们没本事，有本事的人才没那么容易被咬死呢！ 要是这外面的人全部被咬了，那还省事，东州市的大人物们一声令下，导弹火炮洗地，分分钟就变干净了。” 赵数脸色越发阴沉：“你们说得这么轻巧，难道你们看见过？” “亲眼当然是没看见，但是以前这外面的人可是排到山上去了，你以为他们现在为什么少了那么多？”那几人中最胖乎的那个剔着牙满不在乎地说道。 赵数一巴掌拍在桌子上，那胖子的队友赶忙把他往后拽，另一人摆摆手：“别听他瞎说，没那么严重啊。 城里面不是不想让你们进去，但没有接种一号试剂就有风险，大家也要对里面的人负责，对不对？ 这种克制丧尸的药，你们光听一听就该知道，研发起来非常不容易，这五千块仅仅是工本费而已。 要没别的事，就去筹钱筹物资去，别在这儿站着了！” 赵数深深吸了口气：“哪儿能筹钱？” 那人抬手一指：“看见那些房子了没，要是城里面有大人物需要干活，就会在那里发布招募公告，被选中自然就有人替你们付钱。 看你们好像是新来的，挺不容易。 我再教你们一个小妙招吧。 一旦有人被咬了，三分钟之内砍掉他的头和四肢，他就不会变成丧尸了。 话说到这儿，真的仁至义尽，你们还要闹事的话，兄弟们手上的家伙也不是吃素的。” 赵数转身就走，陈夏一溜小跑跟在他身后：“学长，就这么几个人，根本不是我们的对手，咱们完全可以把铁挡板打开……” “然后呢，让这些难民相互抢劫，相互搏杀。 那不是解决问题的办法！”赵数很烦躁，“那几个人不过是狐假虎威出来打工的。 你以为真正说了算的人，会被派到这么危险的地方来守门？” “没错。”萧天驷走在旁边，补充道，“我看镇子里面的条件也并不好，还不知道这里距离进入东州市有多少关卡。我们打开了铁挡板，一样不能给这些人安全。” 陈夏也烦躁起来了：“那就眼睁睁看着他们被丧尸咬死？” 虽然现在丧尸的攻击性下降了很多，但架不住他们的数量，这么多人堆在这里，简直就是天然的粮仓。 赵数也很为难。 如果马上就暴露他们的来意，东州市里的黑手肯定会有所防备，或许关键性的人物会隐藏起来，到时候就算他从城长砍到门卫，也解决不了根本问题。 甚至有可能连地下城的位置都找不到。 但如果不暴露身份，继续装作难民，那就相当于在用外面这些人的人命来换线索，这让他的良心很是不安。 “赵数，我认为我们应该分头行动。”萧天驷忽然开口说道。 赵数点点头：“嗯，具体怎么操作，想要达成什么目的？” “我们手上有很多一号试剂，我又是个医生，没办法眼睁睁危险恶化。 所以，我要免费替他们接种。 小鹿，老周，霖子和龙哥可以跟我一起，一个科研人员，四个医生，配置很合理，也更像是一个使团。” 萧天驷不紧不慢的说道。 “我先不把招牌打出来，看看城里面的态度。 如果他们要对我们使用暴力的话，说明整个城市上层已经全部坏死，那咱们就想办法取代他们！ 如果他们把我们请进去了，那说明城里还有我们可以争取的人，我可以尽快获取支持，希望他们会给我们一个交代。” “我就带着其他人扮成难民往里面混，暗中收集线索，看看东州市这些龟儿子到底在整什么幺蛾子，对吗？”赵数立刻领悟，补充道。 “没错，从武力值划分也是这么最恰当。如果货币还有价值，那么说明东洲城里面的是有秩序的，我怀疑他们所图的又不只是钱！” 众人再路过难民聚集区的时候，就没有人来抢他们了，反而全都用一种幸灾乐祸的眼神瞅着他们。 赵数和萧天驷很快便按照计划分开了。 之前把赵高留在车上是觉得他一米九几花臂大哥的长相太过于引人注目。 但走了一圈之后，赵数发现萧天驷这位大少爷的行为举止也没少吸引人眼球，他俩的交换，纯属对位换人，没有引起一丝丝的波澜。 这一次赵数没有选择正面进入同川镇，而是迂回绕了几里地想看看能不能找空子钻进去。 这个镇子本身很方正，国道穿过镇子，算是一条主街，另一条主街跟国道平行，是镇上最主要的商业街，平时会有一个露天的集市，竖着的三条街就更小了，刚刚能过车而已。 这些所谓的主干道上，全部躺满了人，而所有通往镇外的道口都像以前的工地那样，用铁皮板子围了起来，一人多高的高度，阻拦普通人倒是绰绰有余。 赵数翻过去倒是容易，但他害怕一跳下去就踩到了人脑袋。 “学长，前面有丧尸在吃人！”陈夏忽然喊道。 赵数顺着她的目光看去，在零星几幢老房子背后有一处近十米的陡坡，陡坡下面淌着一条乌漆嘛黑的小溪沟，里面扔着许多的垃圾，排泄物和……尸体？ 没错！ 赵数擦了擦眼睛，确定自己看见天上飞过了一个人，重重落在小溪沟里，紧接着一大群丧尸冲了出去，开始大撕大嚼。 他沉默了片刻：“等抛尸的人走了，我们就从这里上去。” 第66章 新秩序 事实证明他的判断是正确的，陡坡附近的几间老破房子都没有人，看起来像是被特意清理过。. 他们偷偷摸摸绕了一圈，本想先不动声色地找个地方猫起来。 结果赵高这汉子太显眼，进城不到半小时分钟，便有一群人将他们团团围住了。 “身份证呢？”为首的黄毛男人问道。 赵数犹犹豫豫的在身上摸了几下：“路上丢了。” “少说些谎话骗老子，老子要的是东州市发的证，不是你以前那个，你是不是没从卡口进来？”黄毛冷笑着看着他。 赵数垂下头，支支吾吾：“是，是……我见那边有路，就爬坡上来了！” “还给老子骗！”黄毛一脚踹在赵数身上，“那边全特么是丧尸，就算是东州市里的警备队都不敢从那儿走！ 老实说，你是不是从猴子他们那边拿的药？” 赵数装作害怕极了，抿了抿唇，很诚恳的摇头：“真没有，我们就是想绕圈找找能不能有地方摸进来，但到处不是有丧尸就是有人拦着。 后来有人说可以给我们药，还能带我们进来，我们就跟他一起进来了。 您说的猴子，我确实没有听说过。” “哈，没听说过就对了，镇上就没有猴子！”黄毛咧嘴一笑，“总算愿意说老实话了啊！跟我说，他们那边喊什么价？” 赵数心中再次警铃大作，他认真的想了想，决定往高了说：“四千。” 黄毛呸一声，把嘴里的槟榔吐了出去：“他么的谁这么黑心，四千都敢喊，他怎么不去当警备队呢？也真有你们这种冤大头——小子，买亏了啊。我们这边，三千！” 赵数松了口气，钱什么的不重要，关键是这黄毛小子看起来不太聪明样子让他很高兴。 “行了，不说那么多，进了咱们的地盘，就得听咱们的话。 看你们几个人高马大的，给你个机会。 从今天起，我黄有德就是你们的老大，让你们干啥你们就得干啥，否则老子分分钟卸了你们的骨头拿去敲鼓玩！ 听见了吗？” “可是我们想要进东州市啊！”赵数赶忙说道。 “想进东州市啊！”黄毛咧嘴一笑，一巴掌拍在赵数胸口上，“下辈子吧！” “可是，我们在东州市有亲戚。”赵数又补充。 这引起了黄毛的兴趣：“住内城还是外城的亲戚？” 赵数很是不解：“我只知道三环五环，什么是内城外城啊？” “嘁，新人就是麻烦。现在的东州市跟以前不一样了，内城有圣光保护最安全，只有大人物才能住进去。 外城虽然没有圣光，条件也差，但好在有壁垒，寻常的丧尸也进不去，只要不遇上飞天的怪兽，多半也能活。 你亲戚以前住在哪个区？”黄毛问道。 赵数想了想：“挺靠边的，好像是虎山区吧。” “哈哈哈……”黄毛大笑起来，“没戏！东州市只有靠湖的地方值钱，其他都是扯淡！” 赵数表示自己很失望：“那就没有什么办法能够进城？” 黄毛呸了一声：“除非你有什么特殊才能能让内城的大老爷们相中，或者有钱。 进外城的门槛费是三十万，内城是五百万，你下辈子也凑不够吧。 再要不就是等城里面招人，要是能选中，也能进去。” 赵数立刻高兴起来：“那……什么时候能招一次人？” 黄毛又是一脚踹在他腿上：“有那机会也是各区的老大们先走，有你什么事！” 赵数缩了缩脖子，不说话了。 黄毛领着他们一路转到了一幢国道旁的居民楼前面：“这里就是老子的地盘，你们就待在一楼，要是有人上门找麻烦，就给老子狠狠的打！” “那吃东西怎么办？”赵数又问，“我们带的食物已经吃完了，本以为能进城……” 黄毛顿时又火了：“吃的当然要自己想办法啊！老子给你们住的地方，让你们不用跟那些人一起睡大街，你不感谢我，还得寸进尺了？” 赵数连忙摇头：“不是不是，我只是想问问怎么能找到。” 黄毛很不耐烦了：“看见谁有就抢谁的，要么就往东州市方向走，他们每天会送二十车食物出来卖。 我看你们也没钱了，不用打那个主意，但是翻翻他们的垃圾堆还是可以的。” 居民楼的电梯厅里面已经有不少人了，横七竖八躺着，看见黄毛也没什么反应，对于赵数他们的到来也充满了麻木。 “那个大高个和这个女的跟我上楼，有别的事情交代你们做。”黄毛指了指赵高和陈夏，端着一腔老大的范儿说道。 赵数点点头：“都听黄老大的。” 他不太担心赵高和陈夏，他们每天都吃得饱睡得好，也每天都在刻苦训练自己的战斗能力，两人配合的话，几十个普通人根本拦不住他们。 “老哥，你们到这儿多久了？”他挑了个看起来不太凶的男人，问道。 “一个月。”那人很淡漠，却还是回答了他。 “这楼上也住得有人吗？”赵数指了指头顶的房子。 那人瞥了他一眼：“当然有。二楼住保镖，三到五楼住老大，五楼以上全是打手。我看你们几个身体都不错，说不定也能混到楼上去。” “怎么混？” “打架的时候跑快点，被老大们看上了就行。” “们？” 那人嗤笑一声：“你们不会以为那黄毛是什么大人物吧？他不过仗着自己是老大的弟弟，成天耀武扬威的，迟早被人砍死。” 赵数手抖了抖，悄无声息的塞了半包烟在那人手里：“劳烦大哥多说一些。” 那人眼中泛起了惊喜，连忙坐了起来：“给你讲也无妨。 在镇里不加入帮派就没法生活，你看见的那些楼房和完好的建筑物都属于某一个老大。 他们大都是同川镇本地人，囤积了一些食物和水，所以能够雇佣其他人为他们抢地盘，打架。 咱们这个老大叫黄有财，有好几栋楼，已经聚集了几百号人，在镇上算排号比较靠前的帮派。” “不加入帮会会怎么样？”赵数又问。 “就只能睡在街上呗！ 要是一不小心绊着哪个帮派的人，当场就给打死了。 下雨刮风也只能生捱着，每天病死的饿死的都太多了，多得城外的丧尸都吃饱了不愿进来。” “住在楼上的打手有东西吃吗？”赵数差不多弄明白了，他们这一批站在门槛边上的，应该算是预备役，赵高他们那样被带走的，就是正式帮派人了。 那人点点头：“有，每天会发一点。” 赵数表示惊讶：“老大存了多少食物啊，养这么多人也能养得起？” “这就不知道了。”那人耸了耸肩膀，“或许是抢的吧。” 两人正唠着磕，门口又出现一个黄毛，他长得不算高大，但是看起来很凶狠，背后跟了十几个小弟。 第67章 可怕的东州市 “真特么要变天了，也不知道哪里冒出些挨千刀的，竟然说他们有免费的药，外面那群垃圾全都疯了。 我看城里肯定得要出来人！ 你们都给我老实点，要是被警备队打死了，老子可不会去给你们收尸！” 男人说完，一把扯下睡在沙发上的人，扭头坐了下去，立刻有小弟替他点上了烟。 他深深吸了一口，又问：“我弟呢，去叫他下去。” 黄毛很快被叫了下来，还带着赵高和陈夏。 “哥，我今天收了几个人，您看看这体格……还不赶紧喊老大！”他一脚踹在赵高腿上。 赵高看了黄有财一眼，瓮声瓮气地喊了声：“老大。” “还有个妞，您看看……” “妞个屁，把外面地兄弟全部叫回来，告诉他们城里面要出来人了。撞死了老子可不负责。”黄有财吐了个烟圈，意味深长的打量陈夏和赵高，“今天新来的？” “是，还有那三个！”黄毛点头哈腰的说道。 黄有财点了点头：“好，既然是你收下的，那就归你带着。等城里人撤回去了，也叫哥哥看看你的眼光。” 赵数觉得这个黄有财的智商就要比弟弟高得多，他抽完烟，很快就上楼去了。 黄毛也打发了一批人出门去，接着陆陆续续有人回到居民楼里面来。 没过多久，他听见外面的人群开始骚动，街上的难民全都跑了起来。 他想要走出去看，被自己散烟那大哥一把揪了回去：“别探头，想死还是怎么的？” 赵数表示不解：“看看怎么了？” 那人很生气：“警备队的大人们不是咱们可以看的，要是给人看得不乐意，给你一枪，你怎么办？” 赵数缩了缩脖子，但还是坐在门口没走。 那人见拉不动，也不费劲了，一溜烟躲到了电梯大厅最深处。 很快，五辆皮卡夹着三辆越野车从国道上驶了过来，皮卡上站的是全副武装的士兵，他们十分警惕的注视着四周，一旦看见有人出现在路中间，立刻就端起了枪。 同川镇瞬间像是被挤扁了一样，无论男女老少都死死的挤在一起，拼命压缩，拼命不让自己出现在那些人的视野当中。 赵数看到一个小孩被一群人压在了最底下，他下意识地想要说危险，刚站起来，一梭子弹就打在了他脚边。 车队行进得很快，他们甚至不需要减速，即便是开一百二十码也没有交警和摄像头会对他们进行罚款。 车子离开了好一会儿，人们才惊魂未定地从挤成一团地状态恢复开来，紧接着震耳欲聋地哭声便在各处响起，这种规模的拥挤和踩踏不可能不造成死伤。 赵数整个人都震惊了。 他下意识的冲出去，扒开层层叠叠的人堆，那些压在最下面的人双目无神的吐着血和粘液，胸口凹陷，眼看是已经不能活了。 活着的人一边哭，一边麻木而自然的将死人推出来。 赵数感觉血液冰凉，仿佛置身在地狱之中，就连在四季医院抵抗尸潮时都没有让他觉得那么的恐惧和无力。 他可以确定，东州市出现了巨大的问题，而且不是某一个人或几个人腐化堕落的问题。 那些人已经以摧枯拉朽之势，摧毁了旧的秩序，建立了新的，属于末世的秩序。 除了镇子外面那些最底层的难民和最高层的内城统治者之外。 同川镇到东州市这一线，每一个人都是被压迫者，每一个人也都是既得利益者。 他们把人性中黑暗的那部分发挥到了极致。 现在就算是他能摧毁壁垒，把所有难民都放进城里去，也改变不了他们自相残杀，相互碾轧的局面。 “城里人走了？”黄毛不知什么时候从楼上下来，瞅了眼外面，啧啧啧直咂嘴，“又死一堆人，不抓紧扔掉，臭得简直不能住人——都收拾收拾，准备出发。 我哥说今天的食物车会提早出来。” 赵数强压心头的愤怒，拉着韩赠一和老白跟在他身后。 接着楼上陆陆续续下来人，站满了整个电梯厅。 黄有财最后出现，他换了一身方便运动的衣服，腰间别着刀子，身上穿了一件防弹背心，戴着墨镜，叼着一支烟。 也没说什么，也没干什么，只一挥手，那些人便拎着各自的刀子棍子，气势汹汹的跟着他走了出去。 黄毛等着最后一个人出了门，才带着他们这些预备役的跟上。 很快，赵数看到了好几支和他们一样的队伍。 他们一路走出了同川镇，向着东州市的方向走了两三公里，停在一个大平坝旁边。 平坝前面有块歪歪斜斜的牌子，上面的鎏金条儿写着“平女加交”。 黄有财熟练的安排手下在四周散开。 黄毛反反复复叮嘱赵数他们：“一会你们冲第一波，抢到食物马上往回跑，只要把东西运到这儿，就是你们的功劳，功劳够了，自然就能住到房子里面去。 大家都是这么过来的。” 赵数向四周张望，在夏城到处肆虐的丧尸在这段路上竟然不多见，他扯了扯散烟大哥的衣服：“大家在这儿趴着，就不怕丧尸和怪兽吗？” 那人收了烟，对赵数还算客气：“怕当然是怕，但是被咬死是死，被饿死也是死啊。 不过你别太担心，如果出现大型的陆地怪兽，城里是会派人来清剿的。 要是是单个的丧尸，咱们都是接种过试剂的。 那么多人呢，也打得过！” “他们能打得怪兽？” “能，城里人老厉害了，他们两三炮就能打死一只怪兽。 而且他们还有超人部队，你都不敢想象，那些超人一蹦能有五六米高，从七八楼摔下去都没事，用拳头就能打碎这么大的石头！” 赵数被他说得一愣一愣的，这就有点玄乎了。 他也算得上个高手了，要是撑杆跳，跳四米还能试试，从七八楼掉下去没事，这就有点可怕了。 至于一拳打碎那么大的石头，他想都不敢想，要是石膏还差不多。 但联想到宁桐说东州市的科学技术水平，赵数又不敢确定这人说的靠不靠谱了。 面对这种不能确定的情况，他一般先按照有这事来处理。 如果是那样的话，没有盲目冲进去真是很对，东州市的危险等级还要调高，他这点功夫在超人们面前，那就是三脚猫了。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说着话，十几辆皮卡车从东州市方向开过来，径直驶进了平坝当中。 赵数看见中间十辆车上装着很多食物，药品还有少量的日用品。 车上的警备队跳下车来，严严实实的将车子围得水泄不通。 黄有财咳了一声，黄毛跑过去，很快便拎着一个拉杆皮箱走了出去，另外那些队伍中也陆续有人走出。 场景看上去很和谐，一手交钱一手交货，所有人都排着队，换了一箱子东西拉回来。 黄毛刚一回来，黄有财便安排了二十几个最强壮的打手，护送着箱子往回走去，其他人继续虎视眈眈的望着那十辆车。 各个帮派老大换完东西之后，平坝里就沉寂了下来。 黄有财抿着唇，看上去不太高兴。黄毛在他身边转悠：“今天这也太久了吧。他们还在等什么呢？该不会觉得镇上还有人能拿得出钱来吧！” 黄有财瞪了他一眼：“闭嘴！” 赵数隐约觉得有点不对劲，他偷偷退到老白和韩赠一身边：“等会别往前冲！” 第68章 暴民 车子旁边的士兵忽然有了动作，他们爬上皮卡车，将车上的东西全都推到了地上，然后飞快坐进车里，调头开向别处。 赵数只听数声呼啸，四面八方全都涌出了人来。 他们狂奔着冲向那些食物，在路上就开始相互厮打。 自己身边的人也在瞬间消失得干干净净，他们全部加入了人流。 赵数看见那个不太凶的散烟大哥像一只猎豹，眨眼间就冲到了食物旁边，然后抓起那些吃的，疯狂的往衣领里面塞。 他腰间系着一根绳，身材很快就就从小号变成了加加大号。 第一波战斗不算激烈，大家都在拼命装吃的。 落在后面的人就没那么好运了，前人掠过的地方如同被蝗虫洗劫，他们只能为那些所剩不多的物资大打出手。 也有的盯上了往回跑的人，挥舞着武器向他们扑过去。 散烟大哥被刺了一刀，衣服破开一个口，两包饼干落在了地上。 他很生气，但却没有去捡，而是继续往前跑。 在与另一人迎面相遇时，他忽然从腰后扯出一把榔头，先下手为强，啪唧一声敲碎了那人的脑袋。 赵数看得目瞪口呆，连黄毛在他背后踹了一脚他都没有感觉到。 他应该阻止吗？ 他该怎么阻止？ 他阻止得了吗？ “赶紧给老子冲出去，否则今天晚上就给我滚出去睡大街！”黄毛在后面嘶吼，用尽全身力气踢在赵数身上。 赵数回过神来，象征性的走了几步。 然而还没等他们冲出阵地，平坝上那几辆车子又开了回来，而且那些士兵全都举起了枪。 哒哒哒…… 子弹如流水一般倾泻出来，赵数眼前一片血红。 那个散烟大哥都快跑到了，被身后追来的子弹一枪崩掉了脑袋。 他踉跄一下，轰然跌倒在地，死不瞑目的望着天空，手还紧紧护着衣服上那个口子。 赵数只觉得心脏猛地被一只大手撅住，他下意识地冲向那大哥，想要伸手摸一摸他，却被韩赠一和老白使劲拽住。 黄有财看了他们一眼，没说什么。 黄毛已经被吓傻了。 忽然，背后又响起了喇叭声。 赵数猛地回头，再次看见了之前出城的那个车队。 几个人站在车头，用高声喇叭声嘶力竭的大喊：“不要打了，不要打了！城长有令，立刻撤离，所有士兵立刻撤离！” 这一次的车队走得很慢，没有对着人撞。 赵数发现萧天驷他们的车子也在车队中，他们都傻了，全都满脸震惊的看着外面。 陪坐在萧天驷身边那个中年男人擦了擦额上的汗珠，苦笑着看着萧天驷：“您看看，事情就是这么难办。 我们不是不想给镇子上送物资，但这镇子早就被恶霸们全控制住了。 要是不开枪威慑，他们连车子和士兵都能抢走，我们总不能把人都给杀光吧！” 萧天驷感觉自己从来不会抖动的手开始颤抖起来，他生生咽了口唾沫，发现自己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车队慢慢的驶远了，平坝上的人还没回过神来。 被打死了的还算轻巧，那些被打断了腰椎或是腿，走不了也死不了的人，都躺在地上唉唉叫唤，恳求自家同伴救救自己。 但那些帮派同伴之间并没有什么崇高的战友情谊，他们只是撕开这些人的衣服，将那些吃的强行掏出来，然后走向下一个人。 黄有财和另外几个看着像大哥的人在说话，赵数隐约能听见几个字。 “今天就算了。” “大家损失都不小，自己人的东西自己拿，谁也别抢。” “犯了忌讳，在镇上待不下去。” “要不是夏城那些臭狗，咱们根本用不着这样，也不知道丧尸怎么没给他们全咬死！” …… 黄有财很快便回到了自己人当中，他叼着根烟，看起来很疲惫：“清点一下我们的人，把东西都带走。” “人呢？”有人冒着胆子问了一句。 黄有财看了他身边那个下半身被打得血肉模糊，嗷嗷哀嚎着的男人，走过去，蹲下来：“兄弟，你知道，我是不能带你走的。 镇上早就没有医生了，也没有药，更没有干净的水和能够支撑你愈合的食物。 但是我能给你个痛快，你要吗？” 那人伤得很重，双眼不停的流着眼泪。 老白实在看不下去了，出列道：“老大，我是医生，或许我可以救他。” 黄有财站起来，看了老白一眼，伸手往整个同川镇一抹：“整个同川镇都是在等死的人，你救得了几个？” “救一个是一个啊！“白叔急着要去抬那人的脑袋。 黄有财看了他一眼，再次低下头，对那个男人说道：“你活着，我不会养你。你死了，我会把你小孩养大。” 那人愣了愣，剧烈的挣扎着滚离白叔，抽泣变成了凄惨的大哭：“老大，给我个痛快吧！” 黄有财点点头，他身边的人走上去，一刀砍断了那人的脖子。 老白当场就怒了：“你特么……” 一直沉默的赵数忽然上前，拽着他的胳膊，将他拉到了一旁。 打扫战场的工作有条不紊，那些老大似乎早有预料，派出去冲锋的主要是预备役，还有临时招募的一些老弱之人。 黄有财很快就带着人往镇上走了。 回到居民楼，他坐在沙发上抽了一支烟，冲黄毛点了点头：“今天活着回来的人，全部安排到楼上去吧。” 黄毛确实被吓坏了，蔫了吧唧的贴着墙根站着，听见大哥说话，赶忙垂着头往楼上跑：“来，都来……我，我带你们上去。” 赵数没动，等人走完了，他也坐在了沙发上：“这是事先安排好的？” 黄有财一点都不意外，他点了点头：“嗯，是的。但平时死的人也不会比这一次少，或许会更多。” “你们能跟城里面联系？”赵数又问。 “对。但我们并不是城里人。”黄有财笑了笑，狰狞的面孔变得更吓人了。 他伸手将烟盒递向赵数，同时抬起屁股侧身看向电梯：“你要是想跟我摊牌，那我们可以上楼去谈。如果只是聊这些有的没的，我就要去睡觉了。” 赵数接过烟盒，抖出一支烟来：“好，那就楼上一叙吧。” 第69章 精明的混混 黄有财带着他们上了三楼，进屋翻出一个小瓷缸，抓了一点点茶叶出来，在液化气灶上煮了一会，装在碗里递给赵数：“现在想喝点热水也不容易，凑活吧。” 赵数抽完了黄有财的烟，也从自己内袋里摸出一包，拆开，扔了一根给他：“你们就不想进城去吗？” “想，当然想，但人家让吗？”黄有财一点不忌讳，接过烟便点火，舒舒服服的吸了一口，在床上坐下，“你其实明白的。 我们要是敢乱来，第一个要弄死我们的不是那些大人物，而是那些外城的人。 就像是这里，你们以为镇子外面的人不想进到镇子里来吗？ 三个警备员和一块铁皮板子就能挡住人？ 不，挡住那些难民的不是那些没用的东西，而是我们！ 他们要是进来，就要分走我们的生存空间，给我们带来威胁，那时候我们怎么办？ 外城那些人也是这么看我们的。 现在跟以前不一样了，以前那东西掉地上就不吃了，现在你多喝人家一口水，都是要结死仇的。” 赵数越发觉得这混混有点东西，他想了想，又问道：“同川镇里有多少人，你心里有数吗？” “两万，或者三万吧。“黄有财摇摇头，”这我哪能有数呢？ 反正我手下有八百多号弟兄，加上他们的家人，近两千人吧。 算是这个镇子里排前三的。 排第二的沈老大不收留家属，他手上人只有八百人，都是够狠的男人。 排第一的刘老大有整个集市区，他手上人多，男的女的都要，少说得有三千人。 其余一两百人的小团伙多如牛毛，还有那些街上没人要的老弱妇孺，反正是不少。” 赵数点点头：“灾变发生的时候，东州市有人逃出去吗？” 黄有财眯起眼睛，回想了一下：“不知道，我也是好不容易才活下来的。 当天晚上，东州市那边就像地震了一样，一直轰隆隆响个不停。 我和我弟在以前的供销社地下仓库躲了很久，听见枪声才出来观望。 那个时候东州市已经派军队出来清剿丧尸了，接着他们就把同川镇围了起来。 镇上的人都死得差不多了，我觉得事情不太对，就和我弟开始到处找食物运回家。 再然后陆陆续续有难民逃过来，有车的用车子换试剂，有钱的用钱换试剂，那一批人大都进了城。 在他们后面是靠脚走来的人，没东西换，就在外面住下来。 外面总有人会被丧尸咬到，规模不大的话，他们自己能解决。 前不久有一次规模很大的，有上千人被波及到，根本控制不住。 城里面对我们城外开展了一轮炮击，为了控制丧尸，把城外的难民全部消灭。 哈，不得不说，真有点意思。 丧尸杀死的人还没东州市杀死的人多呢。“ 黄有财满脸写上了嘲讽。 赵数没有发表看法，他吐了口烟，又说：不过还是有点用的。 那之后吧，过来的丧尸明显少了很多。 可能是被炮击吓住了，我也不知道。 我们最远只能走到今天领食物那里，其他联系都是通过电话。” “电话能够打通？”赵数有点吃惊。 黄有财点点头：“可以，但是他们提供的，自己的手机不行，也打不通其他地方。” 赵数捏着下巴想了想：“你们这里有人进去过城里吗？” 黄有财笑了笑：“实不相瞒，有，而且不少。 除了我们这种老大手上偶尔会有一些名额之外，每过五日，城里就会从镇里和镇外，各挑选一批人进入城里。 虽然我不知道他们是想要干什么，但只要有一点希望，人就不想直面死亡，你说对吧？” “你手上有名额，为什么不自己进城去？” 黄有财吐了口烟：“城里城外，其实不是关键，关键是资源。 在镇上我有几栋楼，有兄弟，替他们做些事，勉强能混个半饱，只要不受重伤，生大病，或许能活到老。 进城之后，我就是个小虾米，什么门路都没有，说不定反倒要饿死。 你说我有什么必要进去呢？” “更安全不是吗？”赵数说道，“我看了同川镇的建筑，这里也并不能避免被怪兽和丧尸袭击。 而且城外还有很多你们不了解的危险，灾变并没有就此结束。 或许忽然之间，整个镇子都会被毁掉，也说不定。” 黄有财的脸色终于是变了：“看来你们夏城经历的事情也不少。 要是我有车的话，我倒是想去夏城碰碰运气。 只可惜现在即便能弄到车，也弄不到汽油。 你以为我不知道外面危险吗？ 还是那句话，城里面未必就比城外面安全。 死在怪物手上我就认了，死在人手上……我觉得憋屈。 好了，我知道的已经全部告诉你了。 现在说说你，你跟那些免费发试剂的人是一伙的？” “是。”赵数也很诚实，“我们对灾变的了解远胜过你们，丧尸和怪兽恐怕只是灾变中最低等级的灾害。 你们现在的状况，十分危险。 夏城现在虽然算不上安全，却也有一万多人在生存着。 包括中都和北州的大黑河市，秩序并没有崩塌！” 烟灰落在黄有财裤子上，他愣了好一会儿，才掸了掸裤腿：“所以你们来东州市的目的是什么？” “东州市是一个避难基地，城里储蓄着大量的物资，足以养活一亿人。 我们希望东州市履行他作为避难基地的义务，按照联合会的预案，凡联合会公民，都有资格进入到城内的。 这种城市是留给人类反攻的基地，不是谁手上的商品！”赵数平静的说道。 黄有财叼着烟头沉默了许久：“大道理就不用讲了，你是说城里面的物资足够养活一亿人？” “对。而且是一整年。除了东州市原本有的两千万人口之外，他还可以养活八千万人。 一亿人口，相当于东部总人口的五分之一。 如果他们正常履行义务，你们和外面的人，都应该能活！” “我不信。”黄有财苦笑起来，“你就不怕我马上给城里打电话，让他们出来杀了你这个到处妖言惑众的小子？” 赵数笑了笑：“不怕。 首先你告这个密没有好处，如果我成功了，你也是受益者。 其次，我敢带这么几个人过来，肯定是有所依仗的。 最后，我们过来的目的，东州市的幕后之人应该已经心知肚明了。 他们让我们车子进城去，就说明他们还有所忌惮。 我现在说的话，都是坦坦荡荡的阳谋！” …… 第70章 进城 “没错，这是阳谋。”东州市内城一幢别墅中，白西装的男子单手晃荡着自己的红酒杯，“想让别人为你做事，强迫是不行的，你要学会引导。 就像现在，镇子里的人比镇子外的人强一些，外城棚区的人再比镇上的人强一些，外城城区的人又比棚区的强一点…… 以此类推。 他们就会为了自己多出来的那一点利益帮我们阻挡更外围的人，同时努力争取为我们工作的机会来向更内层前进。 这都是他们自愿的，那位萧先生难道要跟那么多百姓作对吗？” “可是他知道得很多，连地下城……” “他知道什么不是重点，重点是他想要干什么？ 开仓放粮吗？ 今天的暴民难道还没有让他警醒？ 如果他非要那么做，也没关系，你开仓就是。 大不了让城里再发生一次流血冲突。”白西装的男人漫不经心的说道。 “那免费提供试剂这件事呢？” “也可以啊！我们的目的是回收旧有货币和重要商品，让整个东州市的经济走向在我们的控制之中。 我觉得也差不多了，可以进行下一步。 给他们提供工作和一定程度上的保护吧。 放心，只要你先让他们一无所有，然后再让他们每天工作二十个小时也没有关系。 他们不但不会说你是吸血鬼，反而会感恩戴德。 等把军方那几个老顽固解决了，你就可以加冕成王，将来这座城市就会以你的名字命名，末世之后的历史书会把你称为东境的救世主，东部之王！” 城长晕乎乎的出了别墅。 放眼望去，偌大的东州城就像一座城堡，他站在城堡顶端，旗帜飞扬，无数人跪在他脚下，高呼他的名字。 巨大的雕像就在他身后，那是他的雕像。 他忍不住笑出了声音，旁边人疑惑的看了他一眼，他连忙闭上嘴，严肃的拉开车门：“走吧，去见萧先生！” …… 赵数觉得黄有财真的很诚恳，更重要的是这个人很聪明，他什么都没损失，却让自己欠了个人情。 他愿意拿出六个进城的名额，送赵数他们还有他弟弟黄毛进城，条件是赵数必须保护他弟弟的安全，帮他弟弟在城里找个落脚之处。 “有德这孩子有点傻，不太适合在镇上混。 有他在身边，我都不敢敞开了去抢地盘，之前没有合适的人，不敢让他一个人进城。 就拜托你们了。”黄有财嚼着茶叶，淡淡的说道。 赵数笑着反问：“那你就不怕我过河拆桥，进去就不管他或者干脆给他杀了？” 黄有财意味深长地看了赵数一眼：“我爸就是个混混，我十一二岁就是同川镇知名的小流氓，你知道道上混的的人看什么最准吗？” “什么？” “好人！ 看兄弟有看走眼的，但看谁跟自己不是一路人，绝对看不错。 我看见你这种道德先生就烦，要是在以前，路过都要叫人打你一顿那种。 但现在，你比我那些兄弟靠谱。” 赵数都没想到，自己会被个小流氓夸得不好意思，摆摆手，结束了话题。 黄有财吃完茶叶，转到里屋去打电话，很快走出来，将一张纸条塞给赵数：“进城过卡的电话号码，对接人姓袁。 你们现在就出发，今天晚上之前必须过卡，否则明天这六个名额就作废了。” 赵数接过纸条塞在兜里，黄有财跑出去喊他弟弟。 黄毛一脸懵逼的站在他哥面前，还没听完，脑袋就摇得跟拨浪鼓似的：“哥，我不进城，我要跟你在一起！” “在一起个屁啊！你没听说过鸡蛋不要搁在一个篮子里吗？ 我们老黄家就剩咱两兄弟了，你进城，我留在镇上，总要传宗接代不是？” 黄毛犟不过自家大哥，哭哭啼啼的被推出了门。 为了不引起其他手下的不满，黄有财没派人送他们。 赵数凭着刚才的记忆往东州市方向走去，过了“平女加交”，又走了三四公里，眼前出现了大堆大堆的垃圾，还有不少人在垃圾堆里翻捡。 “这是城里人的垃圾，每过一段时间就会倒一大堆。 镇上偶尔会有人过来翻破烂，有些小玩意我哥和其他老大也收。 扒拉一天能换半块面包。”黄毛解释道，“不过这一块地方很危险，丧尸特别愿意来。 十个捡破烂的，八个都撞见过丧尸，跑得慢就死翘翘了。” 赵数示意大家保持警戒，将黄毛围在中间，那些捡破烂人的眼神都特别凶，就像是护骨头的狗一样。 灾变发生到现在才两个月，这垃圾山堆得还不高，但可以预见的是，如果事情一直按照现在的局面发展。 假以时日，这里的垃圾会形成一道分割人类的天然屏障。 赵数他们一路都很小心，那些捡破烂的人也怕他们，六人里面五个是男人，其中还有个一米九几的花臂大汉，谁也不想主动跟他们发生冲突。 过了垃圾山，又走了三公里的样子，一道天堑一般的壁垒出现在众人眼前。 赵数一眼就认出来了，这道近三十米高的墙是钢铁打造的，它从地下凸起，将大半个东州市包裹其中。 这么大的钢铁之墙，还有深埋在地下的升降装置，要花多少钱啊！ 赵数感到一种更加深沉的失望和愤怒。 联合会花重金打造的末日之舟，现在却只成为了少数人的避难所，它不光把灾变生物挡在了外面，它还把它的人民挡在了外面！ 距离壁垒还很远，便出现了卡口。 一排全副武装的警备员坐在车子里面，伸手向他们要出入证。 赵数将那张纸条递给他，警员瞥了他一眼，坐回车里去打电话，很快他又探出头来：“谁是黄有德？” 黄毛立刻被推到了最前面：“我……我是。” “你跟黄有财什么关系？” 黄毛赶紧答道：“他是我哥，亲哥。” “去一号车，体检！”警员一摆手，又看向赵数等人，“你们跟他是什么关系？” 赵数面无表情的指了指黄毛：“收了他哥的钱，送他进城。” “到同川多久了？以前不是黄有财的手下吧。” 赵数点点头：“一个多月，以前我们自己干。后来兄弟都死光了，也没东西吃，黄老大之前对我们有恩，就接了黄老大的活。” 警备员来回打量着他们五个，又问了很多关于同川镇的事情。 赵数按照黄有财之前给他们专门补习的回答，耽搁了半个多小时，才被放进车里体检。 警备员瞅着他们的背影，撇撇嘴：“一点事都不懂，给上面做个报备，就说这五个人有危险性！” 第71章 外城棚区 赵数还不知道自己被针对了，他完全没有意识到这个警备员留他是别有目的。 体检结束之后，有个黑瘦的男人骑着辆摩托等在卡哨后面：“哪些是黄有财的人，赶紧的！” 赵数小跑过去，那人看了他们一眼，咧嘴一笑：“嚯，我说那小子怎么舍得把所有的进城名额全部拿出来，合着是找了几个大个子啊。 他对他这宝贝弟弟也真是没谁了。 我叫袁猛，棚区人都叫我老袁，你们跟着我走，不要掉队！” 说完，他一脚油门轰上去，摩托车呼啦一声窜向前方。 赵数都没反应过来，老袁抬起胳膊，使劲挥舞：“跑啊！都特么傻愣着干什么，快点跟着跑，掉队你们就死定了！” 众人面面相觑，只好跟在他车子后面跑起来。 也不知道这位老袁是有什么恶趣味，他骑个摩托忽快忽慢的，放风筝似的，看着赵数他们跑步追他，就高兴得嘎嘎直笑。 赵数，老白以及陈夏问题都不大，韩赠一和赵高就差点，黄毛都快虚脱了。 他们终于进了一道大铁门，里面有一圈建筑物，中间是很空旷，地上画满了车位。 老袁跳下车：“我单位，以前做车检的，现在是东州市东外城棚区警备司，你们在这儿等着，我去给你们办居住许可证。” 黄毛都快瘫了，一听不用他自己走路，立刻小鸡啄米一样狂点头：“谢谢袁哥，谢谢袁哥！” 老袁却没动，只是挑着眉毛看他们。 看着群人没一个有眼力见的，他瞬间生气，一脚踹在了黄毛身上：“你们该不会是想老子自掏腰包给你们办事吧？ 黄有财什么都没准备就把你们往城里送？” 黄毛张大了嘴巴，好一会儿才手忙脚乱的开始摸兜：“对，对，我哥说六个人的居住证是三千块……” 老袁又给了他脑门一巴掌：“三千块是办证的钱，不是办事的钱！” 黄毛可怜巴巴的看着老袁：“那您说是多少？” “警备司从司长到队长还有办事员，少说也得一万三四，我自己还得留点，你就给一万五吧。”老袁淡淡的说道。 赵数他们的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了，办个居住证，溢价竟然是五倍。他明明可以直接抢的，却还非要给你个证。 黄毛快哭了：“这……这么贵啊。要是没有这个证会怎么样啊？” “没有？”老袁竖起拇指和食指，“遇到警备队那就只能，砰——” 黄毛一屁股坐在地上，一下又一下的翻捡自己的背包和各个口袋，最后摸出一摞纸币：“可我哥只给了我一万。” 老袁脸拉了下去：“一万办不了，还有其他东西吗？” 黄毛又翻出一个铁皮罐，里面装了一罐子米：“还有米。” 老袁凑近看了一眼，那罐米质量很差，黄不拉几的，还掺着沙子，他摇摇头：“警备司的人可不缺你这点米。快点，天都要黑了，下班可就没人帮你办了。” 黄毛真的没办法了，倒是赵数灵机一动，掏了一包还没拆封的烟递给老袁：“老哥，你看这个行吗？” 老袁眼睛一亮，立刻将烟揣进了兜里：“算了算了，我就吃点亏，帮你们把这事儿办了。先说好，那是看在你哥的面子上！” 老袁进了警备司，花了一个多小时才剔着牙，慢悠慢悠的走出来，将六个证扔给了黄毛。 赵数还以为会是个身份证那样有电子磁条的东西。 结果让他很失望，所谓的居住证就跟以前搞活动时候主办方发的工作证一样，一张纸上写了信息，贴张照片，然后两面塑封拴根绳。 成本一块五的玩意，要收了一万五。 这溢价也是没谁了。 赵数多看了袁猛两眼，希望这人将来别在遇见他。 袁猛倒是没在意他们的眼神，又骑上了摩托车：”快点走，你们住外城的六号棚区。“ 本以为折腾了这么久，总该进到壁垒里面了，但事情再次让他们失望。 老袁没走多远就停了下来，指着前面一排蓝色的活动板：“里面就是六号棚区，空的房子都可以住人，没有空房子的话，街上也可以。 咱们现在不管乱搭乱建。” 赵数一把抓住摩托车后座扶手：“不是说让咱们进城吗？” “对啊，这里不是城吗？ 你看看这些房子，二号棚区还有个商业中心，这一块是以前东州市的虎山区，只是离市中心稍微远点，但你不能说他不是城，对不对。 东州市下辖整整十六个区呢！”老袁敲了敲他的手，狡黠的一笑，“赶紧松手啊，不然我告诉警备司，你袭警！” 赵数真的是服了，资本家在什么时候都是资本家，即使没有秩序约束他们，他们还是愿意打个虚假广告，而不是明抢。 六人一进门，汗毛唰的立了起来。 街道两旁全是女人，穿着不太能入目的半暴露衣衫，唰的站起来，如饿鬼一样盯着他们，对自己样貌自信一点的，已经上手来拉他们了。 “帅哥，天都晚了，先到屋里去休息一下吧。又不贵，五十块钱，对你们这些有门路进城的，那就是洒洒水啦。” “这边只要四十，我有楼房，能隔音。” “三十五，三十五一整晚，只要不死人，你想干什么都可以。” “五个人一百，我还有很多姐妹的！” …… 黄毛眼睛都看直了，咕嘟咕嘟咽不完的口水，飘飘忽忽的就被拉到了马路牙子上。 赵数赶过去，一把揪着他后领给他拖了回来，一巴掌打在他后脑勺上：“你有钱吗？” “啊！”黄毛恍然大悟，他的钱全部给老袁了，但他还不甘心，笑呵呵的瞅着那女人，“钱……钱没有了，有罐米行吗？” 赵数都没来得及堵他嘴巴，那些女人立刻狂点头：“可以啊，进来吧！” 赵数理解黄有财说他弟有点傻是啥意思了，这俩人也够呛是亲兄弟。 他将黄毛丢给老白，转身就走：“他没钱，也没米，就是脑子不太好。” 人没走掉，那女人啪唧一下跪在地上，伸手抱住了他小腿：“价钱都谈好了，你们可不能说话不算话，我就是死也不会放你走的！” 放完狠话又开始哭，“大哥，求求您，行行好吧。我不会打架，也干不了什么重体力活，还有小孩要养，您就算不可怜我，也可怜可怜孩子，他们都才几岁，什么都不懂啊！” 赵数觉得很无奈，如果是在夏城，他还可以酌情收纳这些人，给他们找点事情做。 但现在，他能做的并不多。 第72章 有人想要制造新的等级 “有锅和液化气吗？”赵数想了想，还是开口问道。 那女人一愣，捣蒜般点头：“有，旁边那个居民楼里就有。” “好，我可以给你们的小孩吃一顿饭。“赵数语气平静，充满了不容置疑的坚决，“但要按照我的规矩来，谁想多占便宜，就给我滚，明白吗？” 那女人没反应过来，四下看了一眼：“您是说，我们……所有人吗？” 赵数严肃地看着她：“我是说所有的小孩子。” 东州市周边河流交错，大大小小的湖泊也多，虎山区也有一个虎山湖公园，水是不缺的。 赵数先蒸了一屉米饭，让自己人都吃饱，然后将米汤装好，再蒸第二屉。 黄有财给他们六个每人准备了一点糙米，黄有德是一罐，他们五个是半罐，正常吃也就是三五天的量，分给这些小孩，勉强能吃一顿。 “数哥，米都给他们吃了，咱们之后吃什么啊？”黄毛一边扒拉饭，一边可怜巴巴的问道。他这会儿倒是想起来了。 “再想办法吧！放心，我答应了你哥，在替你找到落脚点之前，我不死，你不死。”赵数盯着火，一口一口的扒拉米饭。 他必须承认，这是他吃过的最难吃的饭，又硬又咯牙。 即便是在夏城，也还没到这个地步。 理论上，黄有财他们抢的食物也是和平时代留存下来的，不应该是这种质量。 而现在事实摆在面前，大概率这种糙米就是从城里流出来的。 想要把人分作三六九等，最简单的办法就是从吃穿住行上制造差别。 赵数蹲在门口思考的时候，那些女人带着小孩过来了。 男男女女都在十岁以下，甚至还有抱在怀里的。 她们都站在走廊上，又期待又恐惧，试探着往里面探头。 “小韩守在门口，高守在楼梯口，小陈你去领人，五个孩子一组带进来吃饭。 谁闹事，就给谁扔下楼去。” 赵数站起来，哐一脚先砸碎了一把椅子，然后扭头看向那些人。 “你们都听明白了吗？” 小孩的哭声都憋了回去，满脸惊恐的看着面前这个叔叔。 屋子里不缺碗筷，老白盛了五碗米汤和五碗饭，搁在塑料桌面上。 这些小孩在两个月之前也是养尊处优的小少爷，小小姐，倒不至于像传说中那样骨瘦如柴，头大肚子鼓，只是浑身松弛起皱的皮肤足以说明他们比起原来瘦了许多。 孩子们一进屋就开始疯狂的抽动鼻子，有个小男孩试图推开前面女孩去抢桌上的米饭。 赵数咳了一声，走过去将他拎了起来：“排到最后去。” 小男孩愣了一下，哇地大哭起来，整个人像鼻涕虫一样扭动，扯着嗓子大喊：“妈，奶，我要吃饭！我要吃饭！” 赵数愣了一下。 这小子的家庭成份似乎是棚区中较为优越的那一批，别的小孩站都站不稳，他还能上下左右各种折腾。 他妈在外面声嘶力竭的大喊起来：“你这人怎么回事，说好让孩子吃饭，现在又不让吃。 不就是插个队吗？ 又没干什么！ 早吃晚吃不都一样吗？ 你一个大男人跟个孩子计较……” 赵数拎着娃走了出去，他觉得很神奇，这都什么时候了，还有这么自信的女人。 他也懒得解释什么。 有些人理解错了一点，善意永远都不会是软弱的，更不可能被人胁迫和践踏。 “高，这儿这几个人明显已经吃饱了，还挺撑的，让他们滚！” 他随手把那娃往外面一扔。 赵高一溜小跑过来，一米九几的大高个往那一杵，两个女人下意识地又矮了半截，忙不迭地接住自家傻儿子往外缩。 其他人眼睛都直了，一开始拉住赵数的那个女人怯生生地瞅了赵数一眼：“帅哥，您可能惹麻烦了。她老公是强哥的结拜兄弟！” “强哥是谁？”赵数拍拍手好奇的问道。 那女人犹豫了一下，用蚊子一般的声音回答：“是，是六号棚区的棚区长。” 赵数乐坏了，人类可真有意思，就这么个礼乐崩坏，满地萧条的地方，竟然还有个棚区长。 他也惊叹人类的适应力，无论正确与否他们总能随时随地的建设出新的社会以及……阶级。 六号棚区最顶层的强哥，在外城城区有只是个小虾米了，而对于比外城城区更高一级的内城来说，他这种小虾米的只是某一步棋中讨论数据里的一个分子。 萧天驷面前放着一杯咖啡，香味醇正，是他最喜欢的一款，但他现在丝毫没有胃口。 老周在他身边来来回回不停的转圈，嘴里骂骂咧咧：“这么简单的事情需要商量那么长时间，他们脑子里面装的是屎吗？ 依我看，这些人就是蛀虫，全部砍掉，咱们自己来开仓放粮，把人都收容到城里来就完事了！ 你和赵数这就是脱了裤子放屁！” 萧天驷闭上眼睛，回忆路上看到的一切，他发现管理一个城市和做医院的主任完全不同，利益并不是泾渭分明，黑白总是交错在一起，暴徒和良民也随时相互转化。 他相信，暴力破局，肯定不是最好的选择。 门外响起了脚步声，城长带着一群人从门外走了进来，笑容满面，态度亲切：“萧先生，诸位，我们刚才已经开会讨论过了。 你们提出的几项建议，原则上都是应该执行的，但具体的细节，我们希望能更正式的讨论一下。” 萧天驷点了点头，示意鹿笙和段成龙摁住老周。 城长笑眯眯的看着他们的举动，将一叠资料推向萧天驷：“首先，关于免费提供一号试剂的问题。 肯定是应该的。 黑石晶核我们有很多，但大功德者之血却不好获得。 整个东州市有两千多万人，再加上四面八方涌来的难民，像同川镇这样的镇子在其他方向还有许多。 制作材料您也知道，得要人血，实不相瞒，我们现在每天只能提供不超过一万人的试剂量。 完全免费，无限量提供，那是不现实的事情。” “那就应该先从壁垒之外进行接种，不是吗？”萧天驷问道。 “理是这个理儿，但我也不怕得罪您。要是您这全家住在城里面，您能同意这么搞吗？壁垒里面可还有十二个区呢！”城长拔高了声调。 萧天驷闭嘴不说话，他深知跟这些政客打交道，多说不如多听。 城长笑了笑，给萧天驷盛了碗汤：“但您开了口，这事儿我们就必须得办。 我们也商量好了，为了更多数人的利益。 我们可以针对城区，棚区和镇区，实行三套不同的方案。” 第73章 不识时务 “第一，关于镇区。 我们打算逐步恢复城市周围电厂，水厂，养殖场，农田还有一系列设施的使用，给难民们提供工作岗位，让他们能够通过自己的工作挣钱。” “没有接种过试剂的人去野外工作，是件很危险的事情。” “没错，所以这些工作只能让接种过试剂的人去做。” “那特么的有什么区别吗？”老周很暴躁，一巴掌拍在桌面上，“你们搁这儿绕着玩呢？” “不不不，周先生您不要那么大火气，我们都是为了东州市着想，虽然我们也想要更多人活下来，但同时也要为城里面的人负责，对吧。” 城长摆摆手，不改其笑. “这跟以前大不一样。这些野外的工作，我们只留给镇子里的人，那一块将成为等待区。 他们虽然不能一次性全部接种，但是家里只要有一个人有了工作，其他人也就有了经济来源。很快就可以全部完成接种。” “那之前他们就死光了！” “这就是第二点了。 我们需要拆掉一部分外城的房子，回收它们的建筑材料，用来在各个镇子外围修筑一道简易的城墙，让等待区变得更加安全。 而在这个修筑的过程中，不能避免的，会有一部分城里人，需要住到棚区去。 这是没有办法的，砖厂和建材厂都停了，怪兽和丧尸也不会等我们。” “好，你继续。”萧天驷抬手制止老周，示意他先听城长说完，“我想知道这项工作具体如何开展。哪一部分人会被要求住进棚区？” “首先是那些没有固定房产的租户，其次是有犯罪记录和没有固定职业的家庭，最后要是还有需要的话，可以考虑十户一组进行抓阄。 这也是我说的第三点，关于城区的管理，这批人离开之后，城里面的治安秩序就能恢复。 我们也可以从城内居民开始派发食物，并从他们当中遴选出更多的办事员和警备员，然后再逐步去恢复其他地区的秩序。” 萧天驷觉得自己好像是被说服了，因为他也想不出更好的办法，毕竟东州市是一个人口众多，面积也很大的城市。 城长趁机又加了把火：“萧先生，周先生，现在这世道乱，工作可没那么好做。 我们也很为难啊！ 你们毕竟没有管理大型城市的经验，我现在就敢打包票，就算是陆江大帅看见我们的计划书，也不会有什么别的意见！” 萧天驷想了想，决定先按着他们的思路来。 但说到陆江，他想起了此行最重要的一个目的。 “我确实不懂，只是希望你们不要什么都不做，让那些本来能活着的人全部暴露在灾变生物的口中，白白送死。不知道城长您知不知道方尖黑石控制区这件事？” 城长脸色凝重起来：“知道，为了这东西，我们已经牺牲了很多战士。如今东部防御司的将军们还在带人四处搜寻，所以我们才只能招募新的警备队。” “东州市周围一个都没有发现吗？” “不，发现过一个。就在前些天，牺牲了三个分战区，好几万人才炸掉那块石头。但我们的通讯还是没有恢复，估计是附近还有别的。” “我想见见防御司的负责人，陆江大帅希望得到最一手的战报。” 城长不自觉的皱了皱眉头，旋即配合自己叹了口气，摊摊手：“那您可能得多在东州市住一段时间了，我也不知道将军们什么时候才会回来。” “城中就连一个军方的负责人也没有了吗？”萧天驷追问。 城长沉默了片刻，摇了摇头：“这就不好意思了，军方跟我们不是同一个系统，我只知道几位将军带人出城去了，别的部署，我不是很清楚。” 萧天驷看了他好一会儿，沉默着起身离开了。 内城别墅中的会议圆满结束，一桌子珍馐被撤了下去，赵数那边的糙米饭也被造了个底朝天。 他靠在楼道口抽烟。 那些女人带着孩子离开了，她们除了身体没什么可以报答的，而赵数并不稀罕她们的身体。 黄毛倒是稀罕，但人家不稀罕没米没钱的他。 天色已经暗下来了，赵数坐在道口，有一茬没一茬的跟老白聊天。 白叔在西帝国呆了很多年，各种欠发达地区都去过，从他嘴里说出来的故事跟末世其实也没什么差别。 人生的尽头就是死亡，过程会很复杂，结果却很简单。 正义和非正义往往只在一线之隔，能做到问心无愧的人，无论他是真的无愧，还是强迫自己无愧，都很强悍。 街道上传来脚步声，两个之前带孩子吃饭的女人领着乌泱泱一群汉子走过来。 “就是他们！” “他能拿出那么多米来给孩子吃，肯定就还有更多的米，赶紧把背包拿出来！” 赵数站了起来，摘下烟头，美滋滋的吐了口烟圈，顿时羡煞众人。 “他还有烟！” “强哥，这肯定是头肥羊，咱动手吧！” 为首的汉子体格强壮，身形壮硕，上下打量着赵数，同时也在掂量他的实力。 “我叫刘强，她们应该已经跟你讲了，是六号棚区的棚区长。 你们是新来的，不懂规矩，我可以原谅你们一次。 现在，立刻将你们所有的东西都交出来，然后乖乖的听话，我可以保你们活下去。” 赵数笑了笑：“冒昧问一句，如果把食物都交给你们，我们接下来吃什么呢？” 刘强冷哼一声：“以后听我安排就是了，不用你们自己操心。” “是吗？”赵数指了指那些在他们身后缩头缩脑的女人和孩子，“所谓的不用操心，就是要把每天得到的粮食全部上供，自己老婆孩子只吃一口吊命？” 刘强怒了，他能听不出赵数是在煽动他的手下？ “臭小子，看来不给你点教训，你真是学不会规矩！信不信老子现在就打爆你的狗头！” 赵数叹了口气，将吸到头的烟丢掉，活动了一下手腕：“没事，不要那么客气。来吧，能动手咱就别哔哔。” 刘强懵了，从来没见过这么嚣张的新人，他想要动手，但心里又没底儿。 可不动手，他苦心经营起来的权威就都没有了。 赵数很友好：“你不动手，我可要动手了啊。” 刘强一咬牙：“兄弟们，操家伙！他就几个人，弄死一个，多给你们一碗米！” 话音还没落，陈夏和赵高就已经憋不住冲出去了。 赵数还想装个逼，但这三十几个人实在是不太经打，转眼之间就被撂倒了十几个。 赵数和老白也动起手来，剩下的人就全都成了沙包。 短短十分钟，街上只能听见哀嚎。 赵数踩在刘强胸口，点了根烟，沧桑的看向天空。 他发现这人做的事其实跟自己在学校礼堂做的事是一样的，自己变成了那些不听话的刺头。 如果非要说有什么不同的话，也就只有各自的出发点和实力了。 那些被他撵出学校的人，并不是错在忤逆他赵数，而是错在对形势和自己的实力完全没有正确的判断。 这位刘强老兄站在对立的立场，犯得却是同样的错误。 果然，想在末世中活下去，不是越冷酷越好，而是越强大越好。 第74章 上工 “小陈，小韩，白叔，请这些兄弟在外面等一会儿。我要跟强哥好好聊一聊。”赵数将刘强拎起来，带进了屋子。 赵高不知道从哪儿摸了把锈迹斑斑的剪刀，抵在刘强脖子上. 赵数大剌剌的坐下：“我现在开始问话，你老老实实地回答，否则警备队来之前，我们就能让你死七八十次，明白吗？” 刘强直接尿了，啥也不敢多问，只能点头。 “姓名。” “刘强。” “哪儿人？” “东……东州市，虎山区。” “有老婆孩子吗？” “有。” “现在在哪？” “……” 赵高一巴掌扇在他脑壳上，他立刻就回答了：“在城里，外城，东湖区。” “你在替谁做事？” “警备司，是警备司的崔大队让我当六号棚区棚区长的。 他说只要我按他们的要求六号棚区管理好，我老婆孩子就能住在外城城区，有吃有喝，日子还跟以前一样！” “怎么才叫管理好？” “想办法把新人身上都食物、钱全部弄走，等他们走投无路了，再给他们带到城里去干活。 像您这样的男人干一天能换半斤米和二十块钱。” “都给谁干活？” “城里人呗。 我们主要是负责东湖区的，城里面有很多被丧尸毁坏的建筑，还有一些不利于管理需要被拆掉的。 最近干得最多的是砌墙，警备司说要在东山区和东湖区之间修一堵墙。” “修多长时间了？知道为什么要修墙吗？” “修了小一个月。至于干什么，我可真不知道了。” 赵数吐了口烟圈，根据经验判断，任何的隔断都只有两种作用，保护或者是阻止流通。 这事儿在城里，自然是偏向第二种。 修了小一个月的话，现在应该已经差不多成型了。 幕后之人希望减缓城中消息流通的速度，也不希望人群更多的聚集起来。 他肯定已经布置好了很多步棋，而自己看到的只是冰山一角。 他想了想，又问：“棚区一共有多少号？” 刘强摇头：“光是我们这个方向就有几百号，再加上其他的，我也数不清。 四、五环的这四个区是东州市面积最大的，跟里面那八个区加在一起差不多了。” “六号棚区有多少人？” “五十多户，外面的男人就是咱们棚区全部的男人了。” 赵数皱起眉头：“这么少？其他棚区也是这样吗？” “不，不是。就我们附近五、六、七人数少些，其他的都有上千户人家吧，多的几千户也有。他们一个棚区都有好多个棚区长的。” “别唬人，外面入城的人都没那么多吧！” 赵数打了个响指，赵高手上立刻加了把力。 刘强吓得哇哇大叫：“我没骗您，我哪敢骗您啊！棚区的人不全是从外面进来的，还有很多是从里面出来的！” 赵高停住了手，赵数笑了笑：“好好说，不着急。” 刘强松了口气：“城外的人要交钱才能进城，城里面的人也要交钱才能留在城里。 那些住公司宿舍的，租房的还有住廉租房的，第一批被撵出来。 交不起水电费，安保费，城市重建费的，也会被收缴房屋，当作第一类人，也给撵出来。 原本有犯罪记录的，也会被驱逐出城。 那种没有犯罪记录，但是不听警备司话，或是邻居们统一反应不良的，也当作有犯罪记录处理。” 赵数有点心惊，这一套组合拳很有力，能最大程度上将潜在的反抗因素全都清理出城。 剩下的人都是颇有资产而且温顺服从管理，甚至干脆就是幕后之人一丘之貉的良好市民。 偏偏看起来还很合理合法，若不是自己一路从镇区往里走，都看不出其中的问题。 人为的建造阶级壁垒，这绝对是与联合会的宣传理念相悖的！ 如果幕后之人真的是为了救人，但想不出更好的管理办法，那他或许就是太蠢，不太适合管理东州市。 如果这是有预谋的，那幕后之人一定极其有手腕，十分善于利用表面秩序来达成自己自私肮脏的目的。 要是陆江对这里持放任不管的态度，那这里很快就会成为那些末世小说中描述的，真正的末世壁垒。 所有人都会陷入疯狂之中，一边可怜且鄙视比自己低级的人，再一边羡慕又仇恨比自己高级的人。 他们只会为了活着而活着，而再也无法成为全人类的力量。 赵数心情很沉重，他们面临的是一场席卷世界的灾难，不可能像那些超级大片里一样，靠几个人就能扭转全局。 他威胁完了刘强，又分了半包烟给他，推心置腹的唠了俩个钟，表明了态度，自己明面上可以支持他，给他面子，但私底下不会上缴食物，也不想被人管。 刘强听得迷迷糊糊的，信了赵数是镇区来的帮派老大，也赶忙顺杆儿往下爬，说什么大水冲了龙王庙，还要跟他拜把子什么的。 两人当场说得热泪盈眶，分开之后自然也没人当真。 刘强只知道这人不好惹，但就为这点小事就去找警备司出头，他也不太敢。 第二天一早，赵数主动跟着刘强他们去城里干活。 城里只要男人，陈夏和老白留在棚区，黄毛本来也不想去，但被赵数直接拖到了大门口。 巨大的钢铁壁垒上有三道门，最小的一道正常大小，能容纳人和车辆通过，第二道能容纳赵数目前已知的所有大型装备，第三道就不知道是用来走什么的了。 赵数他们算来得早的，前面都排了一条长龙。 刘强摸着脑门上的汗水跟他介绍：“工作岗位有限，里面干活的人够了，就不让进。 大家都越起越早，城里规定九点半上班，但谁敢九点半才来，这一天就得喝西北风了！” 赵数看了看太阳，目测这会儿也不超过七点钟，。 他们排到门口，赶上了最后一班进城的名额，被一个工头模样的人一路带着往前走。 赵数趁机四下观望，外城城区大概是以前东州市的二环，三环和四环的一小部分。 建筑物的毁坏并不严重，倒是路面和基础设施坏得多些。 说明在灾变一发生，就有极为强大的火力介入。 联合会的预案没有白做，夏城整座城市毁得差不多了，但东州市受到的灾变冲击其实没有想象的那么严重。 工头把他们带到工地上，除了遍地轰鸣的发电机之外，跟灾变前的工地倒没什么区别，柱子上贴着工地规范和上下班时间。 赵数扫了一眼，确实是九点半开工，但现在才七点多一点，工人就已经忙碌了起来。 “今天的工作还是砌墙，动作都麻利点，最迟明天一早，东湖区和东山区之间就得一只蚂蚁都不允许过去！谁不好好干活，就没饭吃！”工头大声吆喝道。 第75章 突生异变 赵数瞅了瞅监工，这就不是警备员了，看起来是个城里人，穿得不错，面色也更红润些，手里甩着跟鞭子，有点像古早电视剧里面那些封建时代的恶吏。 刘强他们很习惯，手脚麻利的干起活来。 赵数他们作为新人，被分到了搬砖组。 从早上七点多一直干到下午六点半，中午只喝了两碗糙米粥，就连赵数这种从小就在进行灾变训练的人都觉得有点吃力，其他人更是累得快虚脱了一般。 但他们还不能倒下，得抢着去监工那里领领米和工钱。 每人半斤米还有二十块钱，几乎所有男人都选择将钱也换成了米，但无论是工钱还是换的米，都是发到棚区长手上的。 “难怪刘强这人不能打，却能招呼得动棚区的人。” 赵数把今天挣得米都交给陈夏，让他煮些干饭来吃。 “大家都被丧尸吓怕了，期望值低到了极点，只要能吊着命，什么都愿意干。 这其实很可怕，因为人心中得幽暗是没有止尽的。 城中只要男人，就意味着女人无法获得生存资源。 如今灾变发生不久，男人们还愿意养妻子儿女，再久一点就很难说了。 久而久之，所有的弱者都会变成货物！” 陈夏蒸好了饭走出来，听见这一句咬牙切齿：“百分之八十的男人都不是什么好东西！” 赵数摇摇头：“且不说你说得对不对，但是扯远了。 我说的弱者，包括所有不能与东州市背后之人旗鼓相当的人或势力，即便他们现在还在沾沾自喜。” “今天棚区来了五十多户人。”老白忽然开口，并指了指窗外，“你们听，是不是能听到小孩哭？应该是刘强去找她们麻烦了。” 韩赠一和赵高一起直起身子，听了一会儿，扭头看向赵数：“哥\/学长，咱要去管管吗？” 赵数叹了口气：“刘强的目的是让他们认清现实，服从棚区的管理，不会杀人，暂时不用插手。 不从根源上解决问题，打死刘强也于事无补。 我得给萧天驷写封信，找机会去跟他接上头才行。” 饭蒸好了，他们今天去了四个人干活，刘强也没克扣他们多余出的米，众人吃饱了之后还剩下一点，赵数让黄毛装在了他自己的罐子里。 还是陈夏值夜，其他人和衣而眠。 第二天，已经累残了的黄毛跟陈夏留在棚区，其他人去城里干活。 刘强身后多了十几个汉子。 他看见赵数还挺高兴，主动凑上前来。 “昨天新来的都挺富裕，死犟死犟的不肯听我们的话。赶明儿他求我的时候，我可要好好拿拿乔，看他们那些熊样子，就叫人生气。” 赵数斜眼瞅他：“就不怕再挨揍？” “嗨，您看看您，咱们那都是小误会，小摩擦，不是事儿！ 我还准备等人再多点，就提名你当二号棚区长呢。” 刘强讨好的一笑。 “棚区里面那些孩子都吃了你一顿饱饭，面上不说什么，实际心里头都记着呢。 咱也不傻，像您这样又厉害有好心的人，哪怕不跟您交朋友，也不想跟您当敌人啊！ 他们就不一样，一个抠抠搜搜的，咱就是不揍他，他能给咱啥好处？” 赵数笑了笑，没说话。 刘强却挺高兴，也不知道是听了什么好消息，一路上唠个没停。 今天去的工地却又不是头天那一处，而是一片商业区，叮叮当当拆得挺痛快，一串一串的人从商务楼中被赶出了。 周围有几十辆厢货车，跟赶猪一样将人赶进车里，扭头就往城外送去。 现场一片哭嚎之声，若是灾变之前都足以上头条新闻了，但在见过同川镇那样的惨状之后，赵数真心觉得，他们能活下来就是很难得的事情。 刚到中午，大家蜂拥着去抢米粥吃，赵高仗着自己牛高马大，最先抢到了四人的份额。 赵数喝了两口，外面走进了几个警备员，冷眼一扫，厉声道：“谁是赵数，谁是赵高，谁是韩赠一？” 赵数一口把粥全咽了下去，瞅了眼那个警备员：“我是，您有什么事情吗？” “审查不合格，去重新审查！”警备员冷冷的说道。 赵数本以为是刘强打了小报告，扭头看了眼刘强，发现他没有躲避自己的目光，而是一脸的懵逼。 他摇摇头，觉得应该不是殴打棚区长的事情。 棚区长不值钱，这位老刘也不像是关系特别硬的那种人，警备司不至于特意来给他出气。 “行，我们这就跟您去！”他顺手将米粥碗塞进老白手里，一脸顺从的跟在了那个警备员后面。 三人先被带到一个警备司里，过了一会儿来了辆厢货车，车里面还有十几个男女，他们的神情无知又恐惧，看见赵数他们也是欲言又止。 “上车！”警备员把他们三个推上车，扭头对司机说，“这一批二十个都是城区的，级别是三级，跟外面那些贱民不一样，路上小心点，别给捂死了！” 赵数隐约觉得有点不对劲，但车门马上就被关了起来，周围一片漆黑。 “一会下车，有机会就跑！”他没有刻意压低音量，车厢里的人都听见了。 黑暗中有个小姑娘问他：“大哥，这辆车会有危险吗？” 赵数不答反问：“你家是哪里的，得罪过警备司吗？” 小姑娘想了想：“我家是东湖区的，我爸反对修墙，跟警备司的吵过架。” “在座的有家里人没得罪过警备司的吗？”赵数又问。 黑暗中没有回答了。 “那就对了，危不危险我是不知道，但肯定不会安全就是了。” “你们怎么得罪警备司的？”黑暗中有人问。 赵数认真思考了片刻：“可能是进城路上没给好处费，也有可能是打了棚区长， 我还以为只是要带我们到警备司教育一阵呢！” 这一次的沉默持续了很长时间，才有人叹息：“能往哪儿逃啊！只要不能出城，早晚都是要被抓住的。出城的话……” 还不如被他们抓了呢！”有人补充，接着他哭了起来，“都怪我太冲动了，要是不打那个警备员就好了。我们家肯定会因为我被赶出城去的！” 第76章 必须反抗 赵数闲不住，顺嘴问道：“你为啥要打警备员？” 男孩呜呜的哭：“他想要侮辱我妹！” 赵数大惊：“那不打他留着过年吗？” “可是我们家因此被赶出城就全完了啊！前几个周有两只陆行怪兽冲进了六号棚区，里面的人差不多全都死了！” 难怪六号棚区排号这么靠前，人还那么少。 “不是有警备司吗？怎么还会有怪兽冲到这么里面的地方来？” “外城棚区又没城墙，怪兽也不走大路啊！警备司根本对付不了那些大怪兽，必须要是内城的那些超人才行。他们才不会去得那么快呢！而且……而且……” “他们也杀人，杀得比怪物还凶。”又有另一个充满了疲惫的绝望的声音接话，“但总比镇上的人好，我听说外面每天都要死好多人。” 车里彻底没人说话了，深深的绝望和不流通的空气压得人心底沉甸甸的。 赵数听见车厢外的声音越来越少，最后彻底消失，厢货车车厢被拉开，光明和新鲜的空气涌了进去。 几个大汉冲上车，不由分说地给他们戴上头套和手链，往下拖。 赵数百忙之中关注了一下那几个大汉，他们十分健壮，腰间别着电棍和手枪，外面还有呼吸声，证明有其他的警备人员，寻常人是不可能逃得掉的。 但现在不逃恐怕更逃不掉。 他们三个第一波下车，赵数闭目倾听，嘴唇蠕动：“转身，左边，全速冲，往湖里跳。三，二，一，跑！” 说话之间，赵数已经纵身跃起，一个回旋踢飞了一个坚实地身体，然后就地一滚，跳起来又一个头锤撞在一个小腹上，拔腿飞奔。 背后有人大叫：“实验体跑了，是三级，可以开枪吗？” 另一人愤怒地回答：“废话，开枪！立刻开枪击毙！” 一阵枪栓拉动的声音，赵数咚一声落入水中，接着便有数百颗子弹击中了水面，湖水上慢慢浮起一丝血色，然后归于沉静。 押送队的长官一脚将挡在自己面前地士兵踹下了水：“一群废物！现在怎么向文教授交代？非得给你们全部毙了，心里才高兴是吧！” 士兵们都怕极了，谁也不敢还嘴，哭丧着脸看着自家长官，可怜巴巴：“那……那现在怎么办？” “立刻沿湖搜索，我去报告城长，你们……”他指着刚才被赵数踢飞了的那两个士兵，“你们去告诉文教授！” 那是两个人立刻眼睛一翻，晕死了过去。 赵数对东州市并不陌生，车厢门一开他就知道这是哪里。 东州市的中心湖，一环就是围绕它而建，面积宽阔，被称为东州的第十七区。 湖上有好几处湖畔公园，还有许多供水鸟落脚的小岛子。 他们运气不错，拖着赵高游了没多远就发现一块落脚地，三个人刚刚能待下，还有两棵树作掩护。 “先给他包扎上！失点血就失点血，你哥我之前失血老厉害了！”赵数手脚麻利的将衣服撕成条，给赵高胳膊裹上。 还没来得及打结，就听见岸上有人在喊：“发现他们了，在右前方的小岛上，有两棵树！” “嘶哈……”赵数狠狠一拉，赵高疼的倒吸凉气。 但他们也顾不上了，扭头又跳进了水里。 “现在不能上岸，游到湖心去，找个小岛子猫到天黑。”赵数带头向湖心游去，很快便远离了湖岸。 赵数踹断了小树让韩赠一和赵高扒着慢慢往前漂，自己往更中心的地方去寻找藏身的地方。 东州市中心湖本来就是候鸟保护区，自从灾变之后，赵数就再也没有看见过除怪兽之外的动物。 他躲在水草当中，野鸭的窝和鸭蛋都还在，但野鸭全然不见踪影。 他把赵高和韩赠一领了过来，自己再次下水向岸边游去。 他是打算如果有船巡查，就吸引一波注意力。 然而扒在桥下观察了老半天，不但没有船，甚至连一个巡逻的士兵都没有，这让他很是不解，跑了仨人，连湖边戒严的工作都不做的吗？ 赵数带着满腔疑惑游回韩赠一和赵高藏身的岛上，三人躺在野鸭窝里喘气。 韩赠一拧眉沉思：“学长，会不会是东州市里有人在进行人体实验，但这是不遵守联合会法的……” “现在就没人遵守联合会法吧。”赵高嘟囔。 赵数顺手给了赵高一巴掌：“听人家说完不行吗？ 我觉得小韩说的事情很重要。 东州市有一部分人在坚持联合会的法律和道德红线，而且这一部分人手中掌握着让另一方忌惮的实力，同时代表的联合会陆江大帅的萧天驷也在附近。 搜捕我们的那一方不希望这两方人会发现他们的破绽，从而联合起来，所以才不敢大张旗鼓进行搜捕。” “对，对，我就是这个意思。”韩赠一连连点头，“所以，我们现在是不是可以去找萧少帮忙？” “不。虽然湖边没有大张旗鼓的警戒，但一定有暗哨，一旦我们去跟萧天驷碰头，轻则是路上就被围剿，重则他们会弄出一些奇怪的罪名。 到时候连陆江大帅特派员的身份都会被质疑。”赵数摇头，“而且，虽然我不知道这个实验室的事情， 但关于盟友的猜测却已经写在信里，交给老白了。 我觉得进实验室去看一看，会很有必要。” 赵数本来是想等着入夜之后再行动，却不料屋漏偏连夜雨，船迟还遭打头风。 傍晚时分便下起了雨来，温度骤然降了好几度，赵高哆嗦着哆嗦着，竟然发起高烧来，而且来势汹汹。 赵数身上倒是还藏着退烧药，但吃完之后也不能立竿见影。 他权衡一番后，又偷偷摸上了岸去。 中心湖周围全是小别墅，曾经东州市富人最喜欢的运动就是打鸟，垂钓以及潜水。 他连续翻了十几家，找了两套潜水设备，又偷偷摸摸游回了湖心。 “小韩，你们不能再跟着我一起了。 等天色再暗一些，你就带着高往东北游，东州市中心湖连通有三个湖口，西面进水，东北面和东南面出水，绕通全城最后在城外重新汇流。 东北面的出水口宽纵，他们不太可能在那边设计水门之类的。 你们暂时躲在外城养伤，有机会就联系萧天驷，没有就先猫着，慢慢往城外退。 要是我这边一直没有消息，你们干脆就想办法回夏城去。 明白吗？” 韩赠一很紧张，他跟了赵数挺久，但独当一面却从来没有尝试过：“要是被发现了呢？” 赵数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男子汉大丈夫，要么生，要么死，瞻前顾后就做不成事。 这次来东州本身风险就很大，你现在后悔，也来不及了。” 韩赠一愣了愣，握紧双拳：“学长，我不后悔！” “好！”赵数拍了拍他的肩膀，“那过一阵子再见！” 韩赠一重重点头：“嗯，过一阵子再见！” 第77章 幕后之人 作为一个方向感很好的男人，赵数一路泅水找到了白天那幢两层带楼顶花园的小楼。 天还没有完全黑下去，他藏在一簇水草中，默默的观察。 约摸八点多，楼里走出来两个男人。 他们一个穿着白西装，袖口却挽起老高，开敞胸襟，发型新潮，显然是个对世俗礼教十分不屑，且对自己的帅很有自信的男人。 另一个长得也很不错，就是神情阴沉了些。 他穿着白色的研究服，手腕上戴着一只黄铜手表，眼神冷厉的四下扫视，一直走到距离湖边的公路上，才停下脚步。 “损失的实验品，勉强可以用那两个蠢货来凑，但你手下真的是有太多废物了，作为商会少当家，这种情况最好别再发生，否则……” “否则你就要转投我那傻子大哥了是吗？”白西装一点不生气，笑嘻嘻的搂住了研究员的脖子，“阿枭，你又不是不知道。 这里只是咱们的一处猪圈罢了，你能指望守猪圈的人有多聪明呢？ 拜托，就是那个城长的智商都让我觉得感人，更别说他手下那些废物了。 你先凑活，那边的事情也已经办得差不多了，多则一个月，少则半个月，咱们就能启程回去，到时候本少爷亲手给你做你最喜欢的菠萝派！” 文枭冷漠的看了他好一会儿，伸手将他胳膊挪开：“少来这一套，你知道的，我这辈子只喜欢过一个人，而且是女人。” “嗨，玩笑都开不起，你可真无聊。“白西装耸耸肩膀，“而且，你要是真的喜欢她，你就不是站在这儿了。” 他拍拍文枭的肩膀：“放心吧，我们只是兄弟！要是有一天咱们能拿下中都，我亲手把那个女人送到你房间去，行了吧。” 文枭又沉默了许久：“关于灾变，没你们想象的那么简单。 无论是丧尸怪兽还是方尖黑石，都不是灾变能量的源头，也就意味着现在并没有进行灾变的稳定期。 一切都还会有变化，你不要太大意！” 白西装满不在乎的点头：“是是是，知道了。 丛林遇险法则你没听过吗？ 咱们只需要比其他那些蠢货快，就足够了！ 阿枭，我们是最优秀的人类，就不应该和其他那些蠢材相提并论。 哈哈哈，我先撤，你锻炼的时候小心一点，跑了的那三个实验体，身手都挺好。” 文枭面无表情：“身手再好也是普通人。” 白西装大笑着拍了拍他肩膀，钻进车子走了。 文枭在路旁站了一会儿，猛吸一口气，双手握拳向着湖面打出，只听哐一声，湖面上炸起一团水花。 赵数头皮都麻了，这世上果然是有超人。 文枭打了一套拳之后，开始绕着湖跑步，转眼之间便消失在数百米之外。 赵数犹豫了一下，还是翻出水面向着实验楼跑去。 他引以为傲的功夫成了凡人的功夫，但他一往无前的勇气不能因此打折吧。 而且文枭也跑掉了，就算是他日行千里，跑完中心湖也得小一个钟。 赵数觉得这个时间不能错过。 他从二楼的阳台翻了进去，客厅很正常，西帝国极简风，所有家具都是黑白灰三色，很符合一个直男研究员的审美。 卧室也很正常。 赵数害怕这种科学家的房子里有什么警报器之类的玩意，碰所有东西都碰得很小心。 他从二楼找到了一楼，一楼有个小吧台，吧台里面有各式各样的酒，七八排大书架上摆满了他看不懂的书。 房间里摆着很多试管和仪器，有的正在运作，看起来也没什么特别的地方。 他想了想，回到二楼扯了一块床单，将抽屉拉开，乱七八糟的财物装了一兜。 然后回到一楼，打开大门走到湖边，将鞋子衣服裤子全部脱掉，将它们和床单里的财物绑在一起，扔进了湖中。 而他自己则擦干全身，裹着床单又一次回到了屋子里，随便挑了件衬衫，从一楼一扇开着的窗户翻出去，直奔实验楼后面的熊猫垃圾桶。 这玩意实在是太过突兀了。 赵数从熊猫头一直拍到了熊猫屁股，拧动尾巴时熊猫眼睛里冒出两道红光，露出了满嘴尖牙：“瞳孔检测失败，指纹检测失败，基因锁检测失败。 注意，请刷卡进入，注意，请刷卡进入……” 卡？ 赵数思考了一下，想起来二楼卧室的床头柜抽屉里有个铁盒子，他又跑回二楼翻找了一遍，果然找到一张黑色的卡片。 回到熊猫面前刷卡，熊猫滴滴叫了两声：“刷卡成功，请尽快入内，一分钟之后大门关闭，倒计时开始。” 赵数看了看实验楼，一分钟之内肯定没法跑个来回，他只好将黑卡揣进兜里，沿着熊猫下面的梯子走了下去。 十几分钟之后，文枭回到了家中，紧接着白西装也被喊了回来。 “实验体从二楼翻进房间，偷了一大堆东西，又从大门离开，泅水逃走。”白西装托着下巴点头，“说来也挺巧！ 刚才城长那个蠢猪跟我说，沿岸有十几户人家遭了贼。 这几个实验体胆子还挺大啊！ 你有东西丢了吗？” “没有。”文枭从楼上走下来，“他用的是黑卡，只会自投罗网而已。” “哈哈哈……”白西装大笑起来，“阿枭，我一直很喜欢你这种脱了裤子放屁的操作。 你根本用不着卡，却偏偏要放一张在床头柜里骗人。 这很有意思吗？” 文枭冷漠的将盒子整个扔进了垃圾桶：“不分享秘密就不存在亲密关系，但亲密关系中的背叛通常是最为严重的——我需要一个安全阀。” “所以，今后你跟我分享的所有秘密，我最好都不要试图用来当作对付你的武器，是这么个意思吗？” 文枭抬头看了他一眼：“我们并不亲密。” 白西装露出一个伤心欲绝的表情，但其实他并不伤心，他还有点高兴，如果这个老哥谁都不信任，那他不被信任就完全可以接受了。 “不过这倒是个好借口，正好让那个城长进行全城搜捕，让拥挤的外城城区能变得更加和谐宽松一点。” “那是你的事。”文枭起身向屋后走去，“让人过来给我收拾房间，明天一早必须恢复原样。” 白西装乐呵呵的做了个绅士的动作：“乐意为文大博士服务。” 第78章 总纲领 地下通道又深又长。 赵数慢慢适应了黑暗，他一边走，一边四处研究，并且惊奇的发现，他从怪博士那里偷走的手机很奇怪。 明明看起来很像手机，但既不显示电量，也不显示信号，甚至连号码键都没有。 翻来翻去，也只有拨号和接听两个按钮。 这个会拨到哪里去？ 摁，还是不摁？ 赵数陷入了深深的思索，他回忆了一下手机放的地方，跟黑卡一起放在那个铁盒子里的，应该是蛮重要的东西。 他忽然停住了脚步，心里浮起一丝不祥。 那是个看起来很冷血的人，冷血且高智商，通常就意味着超乎寻常的理性，那么他有必要给自己准备一张自己并不需要的卡片吗？ 或者说，这张卡片是为这个手机背后的主人准备的。 他是想要用什么样的方式得到她呢？ 赵数抬头望向黑洞洞看不到尽头的通道，继续走下去会走进一个布满玫瑰花的礼堂，看见文博士身穿西服，手持花束和钻戒在等待求婚吗？ 必然不可能！ 他凝视着那个手机，深深吸了口气，摁响了拨号键。 “嘟，嘟，嘟……” 电话响了很久，终于还是接通了：“文枭，如果你是想要为人类的命运做些什么，我可以继续听你说。除此之外，我们之间没什么好讲的！” 传出来的声音让赵数大吃一惊：“焯！宁桐？” 电话那边的人也吓了一大跳，手机掉地上了咔嚓一声，过了好一会儿才被人捡起来：“赵数？你怎么有文枭的通讯器？” “等等，你让我捋一捋，我现在在很认真的思考，自己是不是落入了一个什么坑爹的阴谋当中。” 赵数转了几圈，深吸一口气。 “宁博士，我斗胆，冒昧的问一句，您平时没有把人切成薄片的实验爱好吧！” “废话！我们的实验都是合理合法合乎人伦的，绝对不存在任何强制和欺骗行为，这也是为什么正道的科学家都干不过邪道怪博士的原因。” “哦，那好吧。这个通讯器是我偷的。从一个怪博士的卧室里，他弄了一批人去做实验，我现在在找那批人。” “你是在东州市吗？” “是。” “情况怎么样？” “很复杂，话说这玩意能视频吗？” 宁桐啪挂了电话，赵数还没反应过来，她又打了过来，这次小屏幕上出现了图像：“不能传输图像，但是可以接收。 这是我师兄当年还是个中二少年时候的发明。 据他说，无论是在深山深海还是外太空，只要我想找他，就一定能找到。” “呃……”赵数揉了揉腮帮子，“狗粮就大可不必了，我简单给你说一下我现在的处境，咱们头脑风暴一下，看看你能不能提供什么技术支持好吧。” 赵数说得真的很简洁，但宁桐的领悟能力很强，飞快地抓到了重点和关键词。 “所以现在是有人在刻意引导着东州市形成新的阶级壁垒，拉开人与人之间的差距，用更加适合特权阶级的秩序来代替我们花了一千多年，好不容易才形成的多元化秩序。 等到他们完成改造，东州市就会彻底脱离联合会的掌控，成为一个独立的城市，是这样吗？” “可以这么说，你们中都是怎么干的？” “现在这种局面，保全所有人的性命是不可能的，绝对平等主义也不可取，但我们尽量做到共同牺牲。” “怎么讲？” “自古有言，不患寡患不均啊。 要集中管理就都集中管理，别扯什么有钱没钱，本不本地的，中都已经进入了战时集中管理模式。 无论似乎一环二环三环还是外地进入中都的市民，都按照战时管理条例接受管理。” “详细点。” “总纲领是以战胜灾变，扩大生存领地为基本点。 施现三先政策，先军事、先科技、先收纳。 鼓励公民自助及助人。 坚决保证文明不断代，尽可能与其他幸存的人类据点展开联系，资源、信息、技术共享，共同建立起抵抗灾变的屏障。 具体细则都在逐步的完善。 这种时候只能走出现问题，解决问题，归纳问题，管理问题的路线。 谁也不能一拍脑袋就做出一份完美的细则。 陆江他们说了，主要还是看出发点，要是东州市城长只是蠢，还可以挖煤，要是想要趁机谋取私利，就趁早给砍了了事。” “问题是现在情况很复杂，砍掉个把个城长恐怕不解决问题。” “嗯，如果牵扯上我师兄，确实就更麻烦了。 他完全有能力凭一己之力干扰整个东州市的信息传输系统。” 宁桐难得的停顿了挺长时间，才不甘不愿的开口。 “他是中都研究院科研能力最强的研究员，或许是整个世界上最强的也有可能。 他这种人，不可能只跟区区一个东州城长合作……” “行了，别说你前男友有多厉害了。”赵数没好气的打断她，“你觉得我沿着这条路一直走下去，会不会死在他手上？” 宁桐想了想：“据我对他这种变态的了解，这张黑卡绝大可能是他为自己亲密关系准备的安全阀，死可能不会，但多半会被关起来。” “啥意思？” “就比如谁跟他谈恋爱，谈到高潮他会跟你说一个秘密，秘密就是这张黑卡对他超重要，有他的一切之类的，反正把你感动得一塌糊涂。 你要是真的爱他，不去动他这个秘密，大家相安无事。 但你要是背叛了他，想要动他这个秘密，你就会发现这个秘密压根就是个骗局。 通道尽头最有可能会是一个自动监狱。 等你束手就擒之后，他还得来问你，为什么要辜负他的感情。” “哇！”赵数目瞪狗呆，“你们科学家之间的爱情真的让人好害怕。” 宁桐眉毛飞起来，狠狠瞪了他一眼：“只有我师兄那个变态才会这样好吗？” 赵数不信：“可是你对他那么了解……” 宁桐叹了口气：“他家祖宗八代都是研究员，跟我们家也算世交。 我三观尚未形成之前对他十分孺慕，每天都想跟着他蹦跶。 但后来三观成熟之后，就发现其实我们完全就不是一路人……我跟你说这些干什么！ 回到正题好不好？” 第79章 超人的由来 “哦，好。但是这就一条直路，我也没有开山裂石的本事，确实不知道还能干点什么。” “你可以试着找找旁边有没有缝隙之类的。 我师兄主要精力还是做他自己的实验，只是一个亲密阈值的陷阱的话，不会做得很精致。 而且东州市本身就有规模很大的地下城，按照他的性格，他最大可能是会借助地下城的构造新挖了一条通道而已。” 赵数思考了一下，觉得这个建议很好。 他干脆又往回走了一段，贴着两边的崖壁寻找缝隙。 功夫不负有心人，终究还是找到了一个足以容纳成年男子通过的洞口。 只不过这个洞口在他脑门再往上六米多高的地方，抬头望去，还能跟两只倒挂的蝙蝠大眼瞪小眼。 “算了吧，这个爬不上去。你再找找别的。”宁桐觉得赵数不太行。 但赵数觉得自己可以。 “我必须得要试试，再找下去你那变态师兄下来了怎么办？ 要是没下来，那肯定就是去切片了，今天送进去十七个人，不去找找他们，我这颗良心实在是七上八下的，非常不安！” 他说完，挽起袖子，退了几步，猛地向前冲刺，竟然真的踩着粗粝石壁腾空起来。 借着腾空之力，他又在半空中向后腾身翻转，一把抓住了垂落的钟乳石。 “呼……“悬挂在半空中，他顺便又想起了另一个话题，”对了，东州市有一批超人，你知道怎么回事吗？” 宁桐愣了一下：“超到什么程度的？” 赵数已经把自己身体晃成了钟摆，在频率最快之时，他松手飞向洞口，哐当一声，两只蝙蝠吓得呼啦飞走了。 赵数五指抠在岩石上，脚下使劲狂蹬，踩碎了很多小钟乳石尖，好不容易才将两只手都搭上去，十分狼狈的爬进洞里。 他仰面躺倒，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能跳上四五层，跳下七八层，一脚能开山，一拳能裂石，百米比博尔特快三倍。” 宁桐脸沉了下去：“基因试剂。” “什么东西？” “一号试剂就是我给你们的疫苗，属于保护性试剂，目前的版本是可以抵抗一级灾变生物的侵蚀，凡没有黑石晶核的都定为一级。 二号试剂目前不稳定，具体数值还在测试之中。 但总的来说，也属于保护性试剂，只针对侵蚀有用，而对于人体本身机能没有提升作用。 这一类试剂的最高版本被命名为“守护者抗体”，目前还在研发阶段。 如果能够研发成功，能抵抗大多数的侵蚀，即便将来整个世界都变成一片废土，也能够让人类生存下去。 目前军方当中在征得自愿的情况下已经开始大量使用二号试剂，致死率有点高，但一旦成功，就能够维持他们在黑石区域活动半个月左右。 但对于黑石中的其他危险来说，那还远远不够。 所以，联合会不得不启用了被尘封很多年的基因试剂。 基因试剂又被称为超人试剂，其目标是通过药物对基因的改造，制造超人。 其中力量试剂改变力量，敏捷试剂改变柔韧性，圣光试剂改变修复能力。 三种试剂在五分钟之内同时注射，有过成功率的例子。 而成功的人就是他们宁家的一位先祖。 不过快一千年了，有且仅有一位，所以这种试剂被认定为非法。 文家是我们这个圈子里研究基因改造的第一人，他们家的人多多少少都有点偏执，认为只要有一个成功，那么就意味着会有成千上万的成功。 文枭肯定是在私下研究这玩意！“ “成功率不能这么低吧！你师兄自己好像也用了。”赵数一边匍匐着向前爬，一边惊叹科学圈的炸裂，“这么看来，他也是个蛮大胆的人啊？” 谁知，宁桐的脸色更难看了：“不，他是个对别人很大胆，对自己很谨慎的人。 如果他用了，说明在他已经将这些试剂的成功率提高到了百分之九十九以上，甚至是百分之百。” “你师兄这么厉害的？” “厉害？”宁桐喝了一口酒，灼热的液体顺着喉咙流进胃里，“确实很厉害。不过快和慢之间不仅仅是能力的区别。 所有的研究成果都是需要耗材的，特别是他们文家最喜欢的基因改造和生命科学，他们的耗材可不仅仅钱和东西……” 赵数的胳膊停顿了一下，心情陡然间沉重起来。 “为玉还是为瓦；跪着生还是站着死；给文明以岁月，还是给岁月以文明。 一千多年了，不都还是争论不休的问题吗。 我们宁家的主研究方向是武器，如果我们只追求进步，现在或许已经能给蓝星开俩大窟窿了。” 宁桐又喝了一口酒，眼神迷离起来。 “可是，如果没有文明的话，这悠长的岁月就从来没有属于过我们，不是吗？” 赵数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他又爬了一截，才勉强笑了笑：“你个搞科学的怎么像我们哲学院毕业的啊？” 宁桐心情有点动荡，也可能是一下子喝得有点多，脸色一片潮红，她甩了甩头：“算了，不说这些。 咱们得按着咱们得步调来，以前那歌怎么唱的‘宇宙毁灭爱还在’对不对？” “啊这……” “唱起来！快点唱起来……等等——我忽然有灵感了！ 对，我必须去试一下，要是能行的话，有个实验能马上突破！ 你自己先爬着，有事儿再给我打电话！” “喂！喂……” 赵数还没反应过来，那边已经挂了电话。 他真的是服了这女人，说好给他提供技术支持呢？ 结果讲了一堆她前男友的八卦就跑！ 赵数将通讯器挂在脖子上，又爬了老半天，发现前面出现了，而且不是自然光，是灯光。 他加快速度，很快爬到了洞口，探头一看，真的有被震撼到。 偌大的山腹被彻底挖空，里面如蜘蛛网一样架着楼梯和道路，各种不易腐烂的食物一袋一袋挪成了大山，很多货车在道路上来回行走。 很多衣衫褴褛的劳工在警备员的监视下，不停的将那些食物搬上车。 更加可怕的是在柔和的灯光下，赵数看见山壁上写着一行字——东州市末世灾难储备仓库一百二十七号。 这样的粮仓还不止一个。 但是东州市并没有大规模开仓放粮，这些粮食他们准备要运到哪里去呢？ 第80章 各有际遇 就在赵数满脑门疑问时，赵高和韩赠一也被吓得不轻。 他们按照赵数的安排往外城游，然而刚潜到水下不久，便发现不太对劲。 湖中有一排闪着微光的玩意在慢慢移动，他们小心翼翼地凑上前去，发现那竟然是数十艘潜水艇排成的长队。 一队从水中驶向城外，另一队则慢慢的从城外向着湖水暗处驶去。 “怎么办，过去会被发现。”韩赠一给赵高打手势。 赵高觉得自己完全不烧了，不但脑壳清醒得很，就连手臂上的枪伤都不太疼，他想起小时候看过的一本书，叫什么《漂洋二万五千里》还是《神奇岛》的。 “高哥！”韩赠一继续拍他的胳膊。 “回头！”赵高也跟他打手势，“不能前进就回头！” 两人小心翼翼地扭头往回游。 游了也不知道有多久，眼前出现了一道巨大的水门，水门慢慢打开，像一张大嘴将潜水艇全都吸了进去。 韩赠一拍拍赵高：“进去吗？” 赵高身为一个杀猪匠的儿子，能指望他想多么长远的问题呢？ 他现在全心全意只有好奇，自然是毫不犹豫点头：“嗯，跟进去。” 两人刚进去，水门就关上了，他们又游了好长一截，跟着潜水艇浮出水面，发现巨大的山腹中还有一个地下港口。 潜水艇们整整齐齐排在各自的船坞中，粮食从成串儿的货车上被卸下来，通过传送履带落入舱中。 它们就像是巨鲸一般，尽情的吞噬，将那些地面上人要拼上性命才能得到的食物全部吃进了肚子里。 “怪不得他们不开仓放粮……” 韩赠一毫不犹豫地捂住了赵高的嘴巴，拼了老命般向角落游去。 他已经发现了，这个赵哥和那个赵学长完全就是两类型的人，难怪学长那么严肃的叮嘱自己，而不是赵高哥哥，合着跟他受没受伤一点关系都没有啊。 “小韩，他们要将东州市的粮食全部运走！”赵高扒拉开嘴，严肃的说道，“这是大家的救命粮！” “我知道！但你现在想干嘛？跟他们打？拜托，那边有几十个拿枪的人在巡逻，潜水艇上肯定也会有人，被发现就完蛋了！” “那就眼睁睁看着？” “这个消息就已经价值千金，我们现在最应该做的，是把消息带出去。”韩赠一将赵高摁回了水里，只露着两个眼睛小心翼翼地打量着四周。 岸上有灯光，有道路还有看上去像哨所的建筑物，他们最好的机会是跟着这批潜水艇，再从水门游出去。 可是他不知道这些潜水艇什么时候会往回走，他们在水里已经待了太久，不但身体吃不消，氧气瓶里的氧气也所剩无多。 “偏偏这种时候学长没跟我们在一起，真是要了命了！” …… 韩增一和赵高想念赵数，陈夏同样也在想念赵数，她发现棚区居然还有人做演讲，而且他说的话让人心情激荡。 “诸位，我们跟你们不一样，我们是自愿出城来的。 为什么呢？ 因为不平则鸣！ 就像道路一样，不平的地方就要有人踩，踩的人多了，才会平！ 不公平的事情也得有人讲，不讲就永远不会公平！ 我们今天不发声，将来也不会有人为我们发声。 有人说，都什么时候了，丧尸横行，怪物肆虐，能有点吃的就谢天谢地，那还管什么公不公平！ 但正因为日子已经如此艰难，我们才要为我们的性命联合起来，去争取，去反抗！” 应和声稀稀落落，大家盯着的只有那人鼓鼓囊囊的腰。 那人毫无察觉，还在慷慨陈词：“大家同样都是人，凭什么有的人住内城，有的人住外城，有的人却要住在棚区？ 他们说你们有犯罪记录，没有房产，资产达不到外城城区的消费标准，就把你们强行撵出城来，这合理吗？ 这不合理！” “那你觉得该怎么办？” 陈夏听得挺认真，问得也挺认真，但那人就是被噎住了。 两人大眼瞪小眼的看了半晌，陈夏摊摊手：“我也赞成所有人都到壁垒里面去，但是如此巨大的人口基数，吃的喝的用的住的，都怎么解决？ 你只提出问题，能不能顺便也提出个解决方案呢？” “现在还住在外城的人，要么就有关系，要么就有资产……” “所以你的意思是，明天大家上工的时候就抢了他们，一路打到内城去，把城长和警备司的人都砍死，谁抢到房子谁就住，谁抢到食物谁就吃？” 那人意味深长的看了陈夏一眼：“也未尝不可。” 陈夏撇了撇嘴，还没来得及反驳，那人便愤怒的大喊了起来：“奴性！这就是奴性！当奴隶当久了已经让你站不起来了吗？ 你们要是就想当顺民，仍人驱来赶去，捡些残汤剩菜勉强填饱肚子。 妻儿父母生了病也没地方去看，那你们大可苟在这里。要是不甘心，就去找武器，明天早上一开城门，咱们就冲进去！ 里面还有其他兄弟们接应我们！” 没等下面的人作出反应，陈夏已经走到了他面前，一个手刀干净利落的给他砍翻在地，然后扯下他腰间的粮食袋，扔给黄毛：“找个锅，多放点水。 让这位先生以身作则，用实际行动教教大家什么叫做分享。” …… 而此时的城里，老白趴在一辆大货车底下，旁边有几个警备员在聊天。 “你们听说了吗？上面出了通知，明天开始停止清理人出城，而且还要给城里的居民们发粮，每人每天半斤粮，凭居住证就能领。” “那棚区的人呢，也有吗？” “也有，但是棚区的居民必须有三名城区居民担保才可以领。” “哈，这有点意思啊。咱们拿着自己的居住证的领完粮食，还能替别人担保吗？担保一次抽一两米，担保十次，不就一斤了吗？” “说是每个证只能五次，要打戳子的。” “那也有半斤，够吃了！” 老白侧着耳朵听他们说话，心里却在叹息。 真要这么办的话，铁定是要出事的，明天不出事，后天也得出事。 这要是少爷想的辙，那他真是把事情给办砸了！ 不患寡，患不均。 头天大家还是邻居，今儿吃饭就得看人家脸色。 人家要是乐意，能有口饭吃；不乐意，就只能看着。 这心头的火气可比吃不上饭还要大，要是再有这小风那么一吹，大家态度再呛一点，双方必定发生冲突，鲜血和仇恨能让人和人彻底站到对立面去。 老白闭着眼睛，等那几个警备员一走，立刻闪身滚出车底，悄无声息的溜进了旁边的灌木丛。 第81章 地下实验场 赵数很想知道自己跑到什么地方去了。 他偷袭了一队警备员，抢了他们的衣服和武器，劫掠了一个哨所，本来是想看看能不能引出个头目，结果不知怎么的就跑进了一个迷宫当中。 他亲眼看见文枭拎着一串人消失在迷宫尽头，追上去，却偏偏被一扇密码门挡住了去路。 对于这种怪博士的密码门，他不敢胡乱尝试，又联系不上宁桐，只好继续到处搜索。 功夫不负有心人，他在迷宫的另一个出口发现了很多金属牢房。 前两排牢房标着一级和二级，人数都很多，几十个人挤在一起，像菜市场关鸡鸭的笼子一样，散发着一股恶臭。 第三排一共十间，从左到右五间空着，另外五间各关着两个人。 赵数偷偷绕到右边尽头：“喂，你们是才被送过来的吗？” 牢房里的两个男孩吓了一跳，四下张望了好一会儿，才发现声音是从岩壁的阴影中传出来的。 “您是在车上让我们逃走的大哥吗？”其中一个男孩听出了赵数的声音，小心翼翼地问道。 赵数回答道：“是。” 两人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狂喜，争先恐后的喊道：“那您是来救我们的吗？” “嘘——都小声点！” 赵数警觉的观察了片刻，确定没有警卫，才重新开口. “我是想要救你们，但这笼子的材质好像不是普通的铁条，暴力弄不开。 你们先跟我讲讲你们被带进来都发生了什么。” “好，我来讲。” 最开始说话那个男孩显得还比较镇定，不像他的同伴已经哭得鼻涕口水糊一脸。 “你们逃走之后，我们就被带进了屋子。 因为蒙着眼睛，只能听见有个很可怕的男人在说话，让那些士兵把我们脱光衣服洗干净，又抽血拍片之类的，做了体检。 然后又将我们送上车，走挺很久，弯弯拐拐的，好像一直在下坡，等我们睁开眼睛，就已经到这里了。” “然后呢，其他那些牢房里的人被带走时，是警备员来提的人，还是那个怪博士自己？” “那个怪博士自己，他好像也没有钥匙什么的。”那男孩想了想，“这周围没有警备员。而且再往深处走，还会有很可怕的野兽叫声。” 野兽叫声？ 赵数瞅了眼黑黢黢的山腹深处，里面确实有很多小绿灯、小红灯在来回闪烁，就跟搁了几百台电冰箱似的。 “安抚一下你这个小伙伴，我过去看看。”赵数说完，便继续往里走。 第三排牢房和第四排之间相隔差不多十六车道，为了确保安全，他花了半个小时才彻底走过去。 不看不知道，一看真是吓了一大跳！ 第四排笼子里关的是各种各样的猛兽，老虎，狮子，豹子，大鲨鱼，夜枭，老鹰……从天下到地下，应有尽有，甚至还有几个笼子里关着七八只丧尸。 赵数一阵恍惚，他有些时间没见着动物了。 但这些动物都很老实，好像都在睡觉，对于他这个不请自来的入侵者没有半毛钱反应。 赵数也是看过科学怪人动画片的人，基本已经猜到再往里面会是些什么东西了，他沿路走过去，看见笼子里关的各种畸形半兽人，只觉得浑身发凉。 嘟嘟嘟…… 兜里的通讯器响了起来，他下意识地接通，宁桐的声音在寂静的回荡得很响：“给我打电话干什么？” 周围的动物和半兽人猛然间睁开了眼睛，赵数一激灵，转身就跑。 “小点声，我好像发现你师兄的素材仓库了！”他边跑边对着通讯器说道，背后传来一阵高过一阵的咆哮声。 紧接着，山壁上的大射灯全部都亮了起来，警报乌拉乌拉响个不停，巨大的光束来回晃动，一切都将无所遁形。 文枭的声音洪亮而冰冷，从某一个点扩散而出，瞬间传遍了整个地下城：“素材室是进了个小毛贼。 相邻三个地下仓库所有人注意，在我做完实验之前将他逮捕，否则所有人都将成为新的实验素材。” 赵数听见山腹周围的山壁中传来了脚步声，这里至少还有两个入口。 他毫不犹豫扎进了迷宫，却又听见自己来的方向有人在大声吆喝：“把路口都堵死，再派人进去一寸一寸的搜，连只耗子都不要放过！” 确实是没有路了，要么杀出去，要么就要破译那道密码门，最危险的地方或许最安全。 赵数趴在门上，着急的问宁桐：“你有头绪吗？” 宁桐想了想：“试试他的名字全拼。” 赵数飞快输入，然后摇头：“不对。” “生日。” “也不对。” “生日加名字全拼。” “还是不对。”赵数感到额头上有汗滴下来，“你认真点想，输错十次就要锁住了。” 宁桐绞尽脑汁，终于不太高兴的说道：“那……要不试试我名字，生日和名字加生日？” 赵数倚在密码门上，跟视频里的宁桐大眼瞪小眼，背后的脚步声不断地在靠近，他深深吸了口气：“行，你生日多少。” “六月十五。” 赵数噼里啪啦输了一通，摇摇头：“都不对。” 宁桐明显松了口气。 “算了，不跟这扇门较劲了。我有两把枪，未必突围不出去。”赵数扭身准备去跟那些警备员硬碰。 宁桐却忽然想到什么似的：“等等，最后试一次！” 赵数立刻缩了回来：“什么？” “奥林匹斯，你输奥林匹斯的西帝国字母oros olympos，两个首字母大写。” “这跟你师兄有什么关系？”赵数一边问，一边飞快地已经输完了，那扇密码门咔一声，竟然真的弹开了一条缝。 “还真是！”赵数刚一钻进去，就看见一队人从拐角后面转了过来。 他连忙将门关好，沿着走廊继续往前走：“你师兄刚才说他在做实验，一般来说实验中途不能中断是吧？” “嗯，你可以趁机到处找一找。 按照我师兄的性格，实验室里面应该还会有一条仅供他自己出入的通道。”宁桐四下看了看，“这个实验室很简单，看上去使用时间并不久。 可以证实我们的猜测，我师兄不是跟东州市的人混在一起的。 这里只不过是个临时的，且会被舍弃的据点而已。” 第82章 奥林匹斯计划 “奥林匹斯是什么意思？”赵数一边举着通讯器往前走，一边探头往周围的屋子里看，一边问宁桐。 “诸神计划。”宁桐也在四处观察，回答得漫不经心，“我师兄有点反社会，在他心目中，人分为天才和废物。 天才的命当然比废物的命要珍贵。 因为文家本身就有这样的倾向，这么多年倒也没做出什么实质性的事情，联合会就只当他也是口嗨的类型。 但作为文家这几代人中资质最高，行动力也最前的男人。 文枭十岁的时候，就偷偷开始进行非法人体实验。 到十六七岁，直接跟中都各个黑帮合作，非法获取大量的人口。 他那双手至少沾染了上百条人命，那还只是他叛逃联合会之前的事情。 后来他的私人研究被发现了。 按照法律规定他肯定难逃一死，他当然不服。 说什么他的一个研究带来的价值是那些实验体 八辈子都达不到的，他们的生命不该等价论处……好了，别往前走了！” 赵数猛地停下脚步：“发现什么了吗？” 宁桐点点头：“文枭不喜欢弯曲的道路，他的实验室一定是十字路口型的。 这边的房间里都没什么东西，显然是临时存放素材的地方。 正对着那条道，一定是通往他的实验室，左边放没用过的器材，右边放需要观察的半成品。 不管多大的实验室，全是这个规律。” 赵数探头瞅了一下，跟宁桐说得一模一样。 通道的尽头是个圆形大厅，大厅中间又有个高出地面半米左右的圆型平台，中间有架直升电梯，周围放着酒柜书柜电视柜，沙发饭桌电冰箱。 风格跟地面上的小楼相似，黑灰色调为主。 而下面的环形通道的四个方向各有一扇门。 “先去右边。”宁桐说道。 赵数贴着通道壁，慢慢的挪动到右边的通道里，一眼就看到了尽头。 通道中有七个房间，前面的两两相对，最后一个在正对通道的墙上。 他推了推门，发现关得并不严实，便直接走了进去。 屋子里有五台超级电脑，都在运行，似乎是在计算数据，除此之外还有一些纸质的资料。 宁桐扫了一眼，脸便沉了下去：“都是最近的实验数据，去别的屋，最好是能找到基因试剂的材料。” 赵数退了出来，接连三个屋都是仪器和数据，他是没怎么看懂，但从宁桐的脸色来看，不是什么好实验。 第五个屋子里出现了一大堆瓶瓶罐罐，墙角还有一个大保险箱，赵数刚一走过去，便听见咔哒一声，保险箱的门自己打开了。 他一愣，浑身汗毛全立了起来。 “你们想要的基因试剂都在保险箱里。 吧台有酒，冰箱有糕点和饮料，实验还有半个小时结束，欢迎自便。” 文枭的声音如同鬼魅一般在赵数头顶响了起来。 屏幕里外的两人俱是惊恐的抬头看向了天花板。 周围什么都没有，但又好像每个角落都有文枭的身影。 赵数感觉自己浑身都在冒汗，他从小也经历过很多生死瞬间，但没有哪一次像现在这样，感觉自己十分渺小，没有任何反抗的能力。 宁桐的脸也白了，半晌才破音吼了一句：“快跑！” 砰—— 房间门狠狠撞在了一起。 赵数反应也不慢，一脚飞踹上去，那扇看起来很普通的房间却是晃都没晃一下，他使劲扳动门锁，却也无济于事。 宁桐愤怒的吼起来：“文枭，你到底想干什么！” 没有人回答，空荡荡的屋子里只有赵数一个人的呼吸声。 “别喊了，他把我关在这里，肯定是有话想要跟我或者你说。 暂时应该不会杀我，你来看看这些试剂，真是你说的基因试剂吗？” 赵数叉着腰喘了几口气，想想也放宽了心，实力悬殊有点大，真要死也没办法， 死不了的话，就走一步看一步好了。 他从保险柜里取出试剂，放在屏幕前面给宁桐看。 “从外形和编号上来看没错，但我不知道这是不是他改良过后的最终版本。” “如果是原始版本的话，一针打下去只有十万分之一的机会活命，另外十万分之九万九千九百九十九挂掉，是吗？” “是。” 赵数叹了口气，找了几张纸把那些试剂全都包了起来。干完这些，他坐在保险柜旁边休息，宁桐也在屏幕那一边发怔。 四周安静得让人心情越发的紧张，赵数舔了舔嘴唇，感觉困意有点上来了，他在身上拍了拍，想起了穿的是别人的衣服，没有烟可抽。 于是敲了敲屏幕：“喂，别不说话啊！聊聊天，把关于奥林匹斯的事儿讲完呗？” “都说得这么明白了你还要听什么？” 宁桐的心情显然是暴躁到了极点，她抓起自己的酒壶送到嘴边，又啪一声拍在了桌子上。 “他不愿意服刑，并且认为联合会没有给他这种天才足够的特权，就与他的合作伙伴合作黑掉了整个治安署的网络。 带着他们文家子弟和我们圈子里一些跟他一样的人，逃出了中都。 那时候我才十岁，差一点就被他带走了。 幸好……” 宁桐停顿了一下，没有继续说。 赵数有些疑惑，但也没多问：“那这事儿跟奥林匹斯有什么关系？” “从二十世纪信息大爆炸开始，奥林匹斯计划就一直存在。 该计划认为，世界上的人应该被区分为神和人。 世界的进步是由神来推动的，所以神应当享受无上的特权，神的意志可以决定人的命运。 人的法律道德都无权约束神，人的生命在神面前并不珍贵，且可以被当作物品使用。” “哦……”赵数连连点头，“都二十九世纪了，这种想法还有市场啊！” “小子，真理永不过时。”房间门忽然被打开，文枭站在门口，目光复杂的看向赵数手里的通讯器，“没想到你对我的事记得还那么清楚。小桐，我很感动！” 宁桐脸涨得通红：“文枭，你不要自作多情好不好，我们早就划清界线了！” “先不说这个。让我好好招待一些我们的朋友……赵三顾教授的儿子，你想喝点什么？”文枭转身往外走，语气中充满了不容拒绝之意。 宁桐直接站了起来，猛地一拳砸在试验台上：“赵数，他说的话你一个字都不要信，他没安好心！” 赵数将通讯器揣进兜里，跟着文枭走了出去：“你认识我爸？” 第83章 神的诱惑 “见过一次，那时候令尊还很年轻，甚至都还不是夏城大学的学者。 他的研究猜想没有人能理解，但我父亲认为他是个很有天赋的人。” 文枭洗杯子的模样很有魅力，手指修长，动作干净利索，充满了禁欲系男神的风采。 他取了瓶红酒，倒了一杯，放在赵数面前：“味道很不错，尝一尝。” “你明知道我进你的实验室不安好心，你还请我喝酒。 哈哈哈，这里面该不会有什么喝了就会变异的药吧。”赵数大咧咧的坐在沙发上，笑眯眯地说道。 文枭端起自己的杯子抿了一口：“试剂的使用并不会如此简单，即便是即死的毒药，也并非完全看不出来。 以赵数公子的观察力，用不着说这些毫无用处的话来试探我。” “那你有何贵干。” “刚才你不是已经听过了吗？”文枭眯着眼睛看他，“赵三顾教授的儿子。 从出生开始就进行灾变适应训练，身体强度，恢复能力，基因适应力，精神力和战斗素质都是普通人中最顶级的。 你完全有资格加入奥林匹斯，成为一名，神！” “哈，要是你早半年跟我说这事儿，我还真就心动了。 现在满地都是丧尸，怪兽，乱七八糟的侵蚀，你告诉我当神跟当人有什么区别吗？” 文枭摇摇头：“你说错了。 现在正是建立神的秩序的最好的时候！ 只有服从神的意志，那些卑微的人类，才有可能在末世中存活下来。 而赵数，你应该成为建立新秩序的人，而不是为愚蠢的旧秩序殉葬。” 赵数喝了口酒，还让文枭拿了些吃的出来，他似乎在犹豫。 文枭也不着急，自己吃着喝着。 只有宁桐在赵数裤兜里砸得叮铃哐啷一阵响。 “文博士，我就很好奇，你凭什么那么有自信，认为你们就足以抵挡灾变的侵蚀，将你所谓的新秩序建立起来呢？”赵数吃得差不多了，缓了缓，问道。 “现在我们通常认为大灾变理论是你父亲提出来的，但事实上大灾变的说法从二十世纪初就已经有了，几乎每个百年都会有一次关于末日的预言。 你父亲不过是将零散的信息全部收集起来，进行了自己的分析和拓展，成为大灾变理论体系中的集大成者而已。” “关于大灾变的级别有三个。 最高级别是行星毁灭级别，无法通过地面手段防御。 只能通过观测，提前得知，通过航天手段，将行星表面的一部分人送离，至于他们能不能延续文明，那是另一回事。 第二个是自然毁灭级别，气候发生剧烈变化造成整个陆地生态系统改变。 可以通过建造地下城，海底城或是陆上人工循环系统，改变文明模式进行延续。 最低级别的是现在这种，因为某种原因，导致物种变异，人类从主宰者变成非主宰者，生存领地极速缩小，资源减少。 这只是物种间的竞争，优质的物种自然会留存下来，劣质的要么被圈养要么就被淘汰。” “所以，你认为我们就是优质的那一部分是吗？” 赵数主动去开了冰箱，拿了一听可乐，又塞了两听在兜里。 “你怎么知道那些灾变生物不是也那么认为呢？ 文博士，我不是我爸，理论的东西听了过敏，您还是给我讲点干货吧。 比如你们有多少超人，拿下东州市后准备怎么建设你们的神国，我要是加入你们会有什么具体的权利和义务。” 文枭看了赵数一眼：“如果你是指接种试剂的就是超人的话，我们想要多少就有多少。 你大可以试试，你手上带的那些是最终版本的基因试剂，接种次序是213。 以你的基因适应性，只需要半个小时，就能完成基因改造。” 赵数心里咯噔一下。 按照文枭的说法，他掌握的科技实力恐怕已经领先了联合会许多，至少最终版的基因试剂都不是他们最前沿的科技成果。 他笑了笑：“那我可以试试吗？” 文枭靠在沙发靠背上：“请便。” 赵数从口袋里掏出基因试剂，看清楚编号，要了个注射器，一横心，一咬牙，冲着手臂扎了进去。 绿色的液体流进身体的一刹那，他感觉浑身的骨骼和肌肉全部融化了，他闷哼一声摔倒在地上，拼尽全力去拿一号试剂。 通讯器从他口袋里摔了出来，宁桐愤怒的吼道：“文枭，弄死他对你有什么好处吗？” 文枭垂下眼皮：“没有，所以我并没有骗他。” 他扫了一眼如蠕虫一般在地上挣扎的赵数：“小桐，你是不是喜欢他？” “喜欢个屁啊！ 网恋吗？ 灾变发生之前我都不认识这个大傻子！ 但他炸了夏城的方尖黑石，还是功德者，是人类的重要力量，你知不知道！” 文枭皱了皱眉：“他血液中的正量超过了临界值？” 他站了起来：“那我倒是必须得帮帮他了，他的确是最好的战神的人选。” 文枭越过茶几，伸手去拿注射器，手指刚刚碰到试剂管，那神情又是一怔。 他涅起那三个空管子，露出了不可思议的表情：“难以置信，从来没有人能够自己完成试剂注射，赵公子果然有异于常人之处。” 赵数躺在沙发和茶几之间，拼命的呼吸，他浑身隆起如同被马蜂蛰肿了一般，但随着他大口大口的吸气，隆起的肌肉在一点一点下降。 大概过了十几分钟，他恢复了原样，手撑着地面爬了起来。 砰—— 他一屁股把文枭的沙发坐成了两截。 文枭晃荡着自己的红酒，看向赵数的目光更加有所意味：“令人惊讶的身体素质，比我想象的还要好很多，打破了纪录。” “这个试剂的成功率也不是百分之百吧？”赵数用两个手指头拎着可乐罐，赶在罐子被自己捏爆之前喝了一口，“光是这种痛苦就能杀死人。” “不，试剂的成功率是百分之百。 会死不是因为试剂，而是自身的意志力太过于薄弱，屈从与痛苦，在内心中选择了放弃而已。 只有最低等的人才会犯这种错误，神和有资格成为神仆从的人，都不会如此不堪一击。” 第84章 天才的特权 “好吧，我信你。说说后面两个问题。” “东州市吗？”文枭不紧不慢的喝了口酒，“这里不是神国，充其量不过是神烨的游乐场而已。” “神烨？” “一个人，但你不用知道他是谁。” “我加入你们有什么好处？” “成为神，本身就是极大的荣耀。” “那我换个问题，要是我加入你们，我需要做什么吗？” “身为神，你将获得最大限度的自由。 只要不与同类为敌，必要的情况下协助神国的建设就可以了。 就如同远古时期生活在奥林匹斯山上的神祗一样，仅此而已。” 赵数沉默了，他觉得挺可怕的。 这些人就是天生的商人，特别清楚开出怎样的价码是让人无法拒绝的。 目前的普世秩序本身就是用来约束强者，保护绝大多数人普通人的。 而文枭提出的奥林匹斯计划，损害的恰恰只有普通人的利益，而对强者只有好处没有坏处。 “天才和凡人本就不是一类，就像是凡人之于蚂蚁。 只有凡人才会说能力越大责任越大，他们不过是知道自己愚蠢又无力，企图用某种言论的方式干扰天才的意志，从而躲在强者的羽翼之下不劳而获罢了。 我们拥有天赋的才能，不是为了做那些凡人仆人和保镖的。 赵数，还有小桐，你们好好想一想，不要再自甘堕落的和蝼蚁搅和在一起了。” 文枭站起来，深深看了赵数一眼，一口饮进了杯中的酒，转身上了电梯，很快消失不见了。 赵数和宁桐大眼瞪小眼：“你师兄就这么走了？” “啊，应该是让你自己在这儿考虑吧。”宁桐狂抓头发，“真没想到，十几年不见他这些歪理邪说还成体系了！” “不得不承认，这套歪理邪说在外面还挺能有市场的。 从二十一世纪开始，人人都是精致的利己主义者嘛！”赵数不敢去拿通讯器，怕给捏坏了。 宁桐满脸狐疑的瞅了他一眼：“你不会是被他说服了吧？” “哪那么容易呢。 我道德水平很高好不好。”赵数摆摆手，一不小心把旁边的绿植拦腰扇断，“你师兄确实没把我放在眼里，准确来说他就是因为某些原因停留在东州市，顺便搞搞实验。 真正在搞事情的，应该就是他嘴上说的那个神烨同志。 也不知道真名假名，这么嚣张。 这样，你先去找陆江，把这边发生的事情都汇报给他。 我先适应适应身体。” “行，我去找陆江大帅，你也在他实验室里转转，看看有没有什么实验数据可以拿的， 看他那臭屁样儿，也没打算防着咱们，不拿白不拿。” 宁桐关闭了通讯。 赵数揉了揉额头，伸手去拿红酒杯，手指刚一碰上去，连带着茶几整个断成了两截。 他沉默片刻，无奈的叹了口气。 红日喷薄欲出，文枭结束晨练回到别墅，看见神烨坐在自己的沙发上在玩魔方，皱了皱眉：“你不是说今天有大事要发生，不用看着？” “不用，都安排好了。”神烨扔下魔方，笑嘻嘻的抬起头来，“保证严大用回来就能看一场大戏。 那几个陆江的特派员就是些雏儿，什么都看不出来。 刚才我过来的时候还在跟城长抗议警备员的徇私舞弊。 他们可真够天真的，竟然对人类的道德水平抱有信心，我真是笑死了——对了，进你实验室的小贼抓住了吗？” “不是小贼，是赵三顾的儿子。” “哦？”神烨来了兴致，“赵三顾这人有天赋，但跟你那准丈母娘一样，是个油盐不进的老顽固，他儿子怎样？” “是赵三顾这辈子最成功的科研成果，最好的改造人素材，如果他能想明白自己和凡人的区别，我能帮助他成为这个星球上最强大的战神。 而且他的正量超过了临界值，对于灾变生物来说，也将是一个噩梦。” “那要是他跟他爹一样想不明白呢？” “神烨，神很珍贵，你要多给他几次机会。他会明白谁才是他真正的同伴。” “我是说如果，他一直站在我们对立面，跟我们捣乱。” “我亲自杀了他，让他成为容器。” “哈哈哈，有你这句话我就放心了！这人交给你处理，他大概率也是陆江的人，能不放出来就别放出来，麻烦。” 文枭不说话了，眯起眼睛看了看东州市外城城区方向。 随着阳光洒满城市，所有街道上都挤满了市民。 在他们翘首期盼的目光中，大货车一辆跟着一辆停在物资分发点的白线后面，大喇叭开始喊话：“东州市外城城区市民请注意，拿好你们的居住证，准备领米。 棚区居民有三张居住证做担保，方可领米。” 话音刚落，人群便汹涌澎湃的涌了上去。 棚区的人落在后面，四处求人。 “求求您替俺担保一下吧，俺家娃子才三岁，三天就喝了点米糊糊，俺真的很需要这半斤米。” “你家娃没饭吃，关我什么事，我给你担保有啥好处？” “俺领了米给您一两，总成了吧。” “哈，我缺你那一两？” “大姐，大姐，您别走，别走，俺……俺再多给您一把，成吗？这要三个人担保，再给俺就没有了！” “行，那得我亲手来抓。” …… “老孙，咱俩同事那么多年，您知道我们家去棚区是什么原因，等事儿了了，我肯定还能再回城里，这要是早一天发米，我也犯不着求您，对吧？” “老贾啊，不是我不帮你，现在谁家日子好过？ 我老婆以前过的什么日子？ 那低于六块钱一斤的米她都不吃。 但现在，能吃上干的就挺好。 我倒是想帮你，但你看看人家， 担保一次抽二两米，每个人就五次机会，我这儿白帮你了，我老婆得打死我。” “老孙，老孙……我特么也是城里人啊，有家有业，就因为我特么两岁的小儿子撞了警备员一下，怎么就犯罪了啊！” …… “囡囡，这些米加上爸今天的工钱，你和你妈也能吃饱饭……诶，你……你们为什么抢我米袋子？” “给你担了保，你不得交保费啊！” “可你不能全倒了啊！喂！喂！停下！你再不停下，我……我跟你拼命！” …… 第85章 大乱将至 每条街的每个角落都在发生着同样的事情，几队警备员们冲进人群维持秩序，但主要却是再拉偏架. 棚区的居民一个接着一个被打倒在地，他们刚领到手的米被拿走了不算，干了一天工领到的口粮也被人抢走了。 大街上哭声一片。 老周站在街边看，他缩了缩脖子，很担心自己被误伤到，段成龙和萧霖陪着他，也是满脸的无奈：“他们就不怕出事儿吗？” 旁边站在警备员，听见这话顺便扭头一笑：“没什么好怕的吧，咱们手里都有枪……” 砰砰砰—— 话音未落，不知何处传来几声枪响，几个正在想要逃跑的棚区人栽倒了下去，正在迸散的鲜血一下子刺激到了周边，所有人都茫然的停住了手。 “兄弟们，凭什么他们吃饱了还有剩，咱们每天干那么多活儿，还得饿肚子，现在还开枪打我们，这也欺人太甚了，跟他们拼了！” “跟他们拼了！” 人群中有人高喊，并且不知道从哪儿摸出一把砍刀，二话不说就把面前的一个小孩砍翻在地，那小孩的父母顿时惨叫失声。 另一边的人群里又有人高喊起来：“你们被撵出城去那是你们活该，谁让你们工作不努力，在东州市没有自己的房产，谁让你们不遵纪守法，自己做了事儿还不想承担后果。 现在跟我们撒气算什么东西。 我们能吃饱饭是因为我们努力，我们老实，不偷不抢，跟你们不一样！ 兄弟们，他们就是强盗，给他们打出城去！” 说话之间，双方已经扭打在了一起。 也正是此时，壁垒的大铁门缓缓地升了起来。 陈夏完全没反应过来，就看着乌泱泱的人拿着各式各样的武器冲向了大门，黄毛吓得直哆嗦。 陈夏抓住一个面熟的：“这是怎么回事？” 那人满脸都是戾气：“法律，秩序什么都特么是骗人的。 都这个时候了，还顾全什么大局？ 老子就靠手里这把刀，想吃啥就吃啥，谁特么也别拦着我！” 陈夏松了手，那人飞一般地跑走了。 一开始还只有男人，后来女人小孩，还有镇区的人，越来越多涌进了城里，道路被塞得满满当当的，他们互相之间也在撕打，为了争抢前进的道路。 “陈大妹子，咱……咱现在怎么办啊？”黄毛哭丧着脸问道。 陈夏也很懵逼，沉思良久，咬着嘴唇摇了摇头：“先等等，先等等再说……” 内城的城长别墅里，城长舒舒服服窝在沙发里，一手搂着一个女人，张嘴吃了颗葡萄，美滋滋的咂咂嘴，扭头问道：“严大用到哪儿了？” “还有十公里就到同川了。” “军方其他的人都还老实吧。” “他们不知道城里发生了什么，严将军回来之前不会有人通知他们的。” “好，让警备司的人都退回内城，凡是在外城打架的都不用管，一旦进内城，立刻就击毙。那几个陆江的特派员都看好了吗？” “当然！” “好，很好，把他们盯紧，干掉严大用，他们也活不了！”城长哈哈大笑起来，“哈哈哈，我倒要看看你们现在怎么办！” 军车碾过山路上的碎石子，狠狠往山崖那边一倾，副驾驶座上的光头男人猛地睁开眼睛，一把将方向盘抓了回来。 “小刘，你行不行？不行就滚下去，让我来开。” 司机小刘汗都吓出来了，连忙甩了甩脑袋，反手给了自己一巴掌：“对不起，将军，我……我不小心眯着了。” “不行别逞能，老子没死在那些怪兽嘴巴里，到死在你小子手里，那就太冤了。熄了火，滚下去吧。” 小刘尴尬的笑了笑：“马上到了，还有五公里进同川，二十公里进城，我不能再睡着了，您身上还有伤，我开吧。” 严大用哼了一声，倒也没有继续说下去，他将头别向了窗外。 小刘两脚油门就干到了同川镇，他一惊：“诶，这同川镇的人怎么变得这么少了，难道又是怪兽……” 严大用一巴掌拍在他头上：“闭上你的乌鸦嘴吧！开快点……卫星电话放哪的，我给安明打个电话。” 车子继续飞驰，严大用听着电话里的忙音，陷入了沉思。 片刻之后，他推开头顶的天窗，抓着高音大喇叭跳了出去：“这里是东部地面防御司总部司长严大用，全体都有！做战斗准备！“ 他身后的车子啪的亮起了灯，车斗里哗啦啦站起来一大排战士，第二个高音喇叭也响了起来：“传东部地面防御司总部司长严大用之命，全体都有！做战斗准备！” 数百辆军车接连亮起了灯，高音喇叭的声音传出好几公里远。 黄有财站在自家小楼上，叼着半根烟，心事重重。 这次城里出事，他们这些帮派头头什么消息都没有听到，那些幕后人就像消失了一样。 老沈，老黄都带着人进去抢东西去了，但他觉得不对，约束手下人没往里冲。 不过这也不是能约束得住的，现在这世道，谁不想住到城里去？ 而且他开始担心弟弟了，说不定送他进城反而是害了他。 啪—— 他用力在窗台上摁灭了烟头，扭头往楼下走去：“通知兄弟们，跟在军车后面，咱们也进城去！” 到城门之前，严大用做了很多的设想，甚至想过丧尸攻破了城门，怪兽占据了城市，他要怎么应对，但他万万没有想到，在他面前的会是这么一片景象。 所有人都在红着眼睛相互厮杀，哭泣声，咆哮声响成一片，那些看上去人模人样的壮年男女，全都变成了魔鬼，他们根本不在乎刀子下面砍到的是谁。 “这……这是怎么了？” 严大用有点不理解，他出门也就半个来月，之前不都挺好的吗？ “继续给安明打电话！”严大用快要气炸了，一边嘱咐小刘，一边抓下车顶棚上的对讲机，“老胡，给我接徐磊！” 徐磊是东部地面防御司第五分战区的战区长，也是留守在东州市的最高级别军官，此刻也在两难之境当中。 本该被盯住的萧天驷坐在他对面，十分肯定的说道：“您现在下决心拿下内城，想办法解除城内的通讯干扰。 只要我们能短暂恢复电力，进行全城广播通话，放弃三级城市的说法，就还有机会控制住局势。 否则，东州市市民之间的仇恨便会越来越深，你们将来再想要将这座城市捏合在一起，那就是不可能的事情了。” 徐磊捂着额头疯狂踱步，一声连着一声叹气：“萧先生，我们都是军人，杀人还行，治理城市却是门外汉。 你要让我一下子将东州市的管理机构全部摧毁，这种命令，我实在是没办法下啊！” “徐大校！我们是奉陆江大帅的命令来的！” “是啊，我知道！但你萧先生，之前只是个外科医生，现在又联系不上陆江大帅，你……你要是我，你能拍板？” “徐……” 萧天驷真的很着急，他从茶几后面站起来，想要去拽徐磊的衣服，旁边跑进来个战士，“啪”一声，立正行礼，将他打断：“大校，严将军让您接电话！” 徐磊如蒙大赦，拔腿就往外跑：“将军回来了？他在哪？” 萧天驷一咬牙，纵身越过茶几，追着跑了出去：“请让我跟严将军说几句！” 第86章 大丈夫能屈能伸 严大用坐在车里整整五分钟没有说话，他手边摆着两部卫星电话，眼前是混乱一片，血淋淋的东州城。 就在五分钟之前，自称陆江大帅特派员的萧天驷请求他们立刻对内城的东州市城长办公室发动攻击，缴械警备队，将目前东州市的所有管理者一网打尽； 而城长安明也声泪俱下的跟他说，目前城中发生的一切都是因为特派员们急功近利造成的。 希望他能配合着镇压暴动，将棚区的市民赶出城去，并且协助警备队捉拿闹事的首恶，明正典刑，让东州市重新恢复秩序。 “你们怎么看？”他扭头问自己的副将。 总战区第一副将胡天德砸吧了一口烟：“别的我不知道，但咱们走之前跟安明配合得不挺好吗？ 城里这些人苦是苦了点，怨气也不小，但总归没出大事不是吗？ 且不说这特派员的来历是真是假，但他们才来几天就闹这一出，您想我怎么看？” “话也不能这么说。”教指高尚摇摇头，“要是一早就按照联合会的预案执行，不分外城内城，就以收纳为主，让所有人都先进城，也不至于闹成这样。 我看安明就是见惹了事，忙不迭的再甩锅呢。” “他们不也是有难处吗？ 那些没接种的被咬一口可就要变丧尸啊。 城里面闹丧尸是什么概念，高指您难道还不了解？ 就那一晚上，咱死了多少弟兄？”胡天德说着眼圈都红了，又跟着补充道，“我就不知道这些人有什么好怨的，不就是暂时吃不好住不好吗？ 至少他们还有命活着！ 咱们兄弟就不是人啦，几万几万的砸在外面，再打下去，就没有东部地面防御司了！” “养兵千日，用兵一时。 就算是星球爆炸，咱们当兵的也得拎着灭火器往上冲，你发这些牢骚是给谁听的？”严大用终于开口了。 他瞪了胡天德一眼，夺过他的烟，狠狠抽了一口：“听我命令！ 全军直接进入内城，中途不许停留。 高指，麻烦你去一趟战区，让徐磊集结所有战士，然后把那个特派员给我带到城长办公室来。” “街上都是人……” “开大灯，鸣笛，鸣枪，喇叭喊话，要是再不让，就不要管了！” “是！” 五百辆军车呼啸着驶入了东州市。 神烨“啪”一声关掉了监控屏幕，耸耸肩膀：“蠢货就是蠢货，无可救药。 告诉安明，他看的人不但跑了，十有八九还已经跟军方有了联系。 他要是不想被严大用开瓢的话，就赶紧准备第二套方案吧。” 安明一脚踹开了实验室大门，拎着手枪就往里疯闯。 鹿笙从沙发上站起来，转身就向卧室跑去：“萧少，城长来了！” “臭婊子，还敢报信，老子先打死你！” 砰—— 砰！ 枪声几乎同时响起，小吴端枪站在卧室里面，伸手拽过鹿笙，一脚将门板踹回去，扭头就往窗户外面跳。 身后枪声大作，安明如同暴怒的狮子，咆哮着冲上前，怒吼道：“所有人追出去，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再带一队人去杀了那姓吴的全家！” 更多的警备员乘车驶进了市区，将车厢里大量的枪支丢在路旁。 老周被萧霖和段成龙拉进了一个地下车库，他眼睁睁看着这一幕，眼睛都要瞪出来了：“他们这是要干什么，担心死的人不够多？” 萧霖和段成龙更加紧张，他们奉命保护的老周可是金贵货，刮着蹭着都不行，要是还挨一梭子子弹，那就百分之百没救。 啊，早知道就不出来看发米了！ “要不咱们先从城里出去，等暴乱平息了再说！”萧霖想了想，建议道。 “不行啊，这边离城门老远了，骑车过去得一个钟，路上再要被卷进去，这辈子就到不了了，而且被关在外面也不会是什么好事。” 老周摸着下巴，严肃的摇摇头。 “你说咱们找根木头，顺水回内城去，会不会比较好？” “这……段成龙正在思考，忽然看见有人捡起街边的枪，向着他们的方向跑了过来：“甭管去哪了，赶紧走，赶紧走！” …… 地上发生的事情也通过东州市内部网络传到了地下，韩赠一跪在地上，惊讶的看着监控屏幕上发生的一切，心中惊骇莫名。 他面前坐着个剔牙的大汉：“你们说你们是偷跑到湖里来捡鸭蛋，不小心看到潜水艇才跟进来的？” “是，真的是，我们要是敢有半句谎话，您可以直接拧掉我们的脑袋。” 韩赠一捣蒜一样趴在地上磕头，大声说道，“我们不懂事，看了不该看的，但我们保证绝对不会说出去，求求您，饶了我们吧。” 大汉一口带着食物残渣的唾沫吐了韩赠一头发：“想要我饶了你们？也行，跪在地上给我磕一百个响头，再喊我一百声爹……” “放你妈的臭狗屁，士可杀，不可……嗷！” 砰—— 韩赠一一拳砸在了赵高鼻子上，接着猛一把将他推开，还补了一脚：“你给我闭嘴——别说是一百声爹，只要您能饶了我们，叫您爷爷，也是该的。” 说完，他趴在地上，一五一十的磕起头来。 “爹，爹，爹……” “哈哈哈……”大汉放声大笑起来，“老子段金雕英雄一世，要有你这么怂的儿子，睡着了都得气醒过来。 算了算了，就留你们一命。 出去是不可能的，跟着民工干活吧！ 来个人，带着俩小子换衣服，留在港口边上卸货吧。 早点装完舱，还能去喝两杯。” 韩赠一连忙又磕了两个，连声道：“谢谢爹，谢谢爹……” 赵高脸都气白了，但他被两个警备员架着，除了大骂什么都做不了。 韩赠一一溜小跑跟在后面，目光在大汉手边的电脑上停留了片刻。 装卸货物的工作十分机械，干了不到半小时，韩赠一又悄没声儿的摸回了段金雕的房间。 段金雕正在闭着眼睛吃鸡，听见声猛一睁眼，一块鸡屁股直冲韩赠一面门飞去。 韩增一“哎呦“一声，立马仰面摔了个大马趴，眼瞅着裤裆都有点湿了。 段金雕看他那滑稽的模样，也觉得好笑：“怎么，不想活了，还想让我送你去死？” “不不不！我……我是怕爹您坐累了，想着说过来给您捏捏肩膀。”韩赠一连忙猛地摇手。 段金雕冷哼一声：“怕我坐累？我看是你自己怕累吧！看你这小子穿得也不算好，难不成还是什么金贵人家的少爷不成？” 第87章 求援信 “诶呦，在您面前哪敢称什么少爷啊！ 但这衣服，确实不是我的。 您也知道现在城里乱成一团，我父亲对我们几兄弟管束得都很严格，不换成那些杂役的衣服，我也没法摸出来啊。” 韩赠一满脸讪笑，小心翼翼地望向段金雕，“那个……爹啊，我能不能给我亲爹发封邮件？ 他要是找不到我，肯定得去找城长闹去。” “哟，威胁老子呢？” 段金雕腾一声站起来，抡起一巴掌照韩赠一脸上打去。 韩增一反应超级快，“当”一声，二话没说就又跪下了，啪啪啪狂磕头：“不不不，我没有，我不敢……爹爹爹，您饶了我，饶了我，我马上就去干活……” 段金雕悻悻然收了手：“老子真想知道你亲爹是谁，怎么能生出这么怂包的儿子来。你们家是住内城的？” 韩赠一连忙点头：“是，就在湖边。” 段金雕冷眼看着他：“住湖边，那级别倒是挺高。你去写邮件吧，但是咱们这电脑只能联通城长办公室，警备司等几个地方，你爹要是看不到，可就不怪我了啊！” “行，行，城长伯伯能看见也行。” 韩赠一小心翼翼地蹭到电脑前面，他手指头和脑子都在飞快的转。 现在最重要的是把消息传出去，城长和警备司肯定不是什么好东西。 萧天驷他们也未必能够收到信息，但赵数学长说了，在他们之外肯定还有另一股势力。 这股势力和城长这边并没有撕破脸，那没道理说城长办公室能用上网络，人家却一点不行，这不符合逻辑，也说不过去。 最多是被隐藏起了，但肯定会在。 他坐下来，一字一句的敲到： 父亲大人，我有错，不该离家出走去摸鸭蛋。 不过，我遇到人帮了我，让我留在他身边干活，等你们来接。 我发誓，不会偷偷跑出家门了。要是再犯，您就不认我这个儿子！ 求求您，看在娘的面子上，替我向城长伯伯求求情，带我回去吧。 您的儿子，韩大仓 短短几句话，敲得他汗水直流，一直到邮件发送出去，他才颤颤巍巍站起来，走了两步，一个踉跄，又给段金雕跪下了：“爹，我……我给您捏肩……” 段金雕没好气的瞅了他一眼：“不要不要，赶紧滚出去干活！ 别以为你爸跟城长有关系，你就能跟我尥蹶子。 说实在的，就那个城长，老子也没放在眼里！” 韩赠一蔫了吧唧的走出小屋，刚靠近赵高，就被他用肩膀撞开。 站在赵高背后的警备员，立刻一鞭子打在了他背上。 “你特么横什么横呢？别以为自己人高马大就牛逼，老子分分钟给你揍趴下！那边的，拿副铐子过来！” 韩赠一默默离赵高远了一点，走到货车旁边开始卸货。 他很忐忑，但以他们俩现在的实力，也就只能做到这里了。 剩下的，只能听天命了！ 而此时，军部的公用电脑上弹出了这封邮件。 接线员点开看了看，顺手便将它送进了垃圾箱：“都什么时候了，还有这么熊的小孩，这邮件怎么发到我们这里来了！” 高指和萧天驷一前一后地走出房间，正听见他说话。 冥冥之中似乎有所指引，高指顺口多问了一句：“什么邮件？” 接线员连忙起身敬礼：“报告总教指，就是一封垃圾邮件，不知道哪个小孩犯了错，写邮件让他爸替他向城长求情呢！” “真是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啊。 外城的小孩活着都难，这些内城的小孩还能闯祸……不过这种事儿直接找城长就行了，找我们有什么用？” “等等！”萧天驷猛地站住了脚，“我听说东州市里是无法通讯的，你们的网络是怎么回事？” “哦，这个啊，确实不能对外通讯。 但是城长和城中的技术员架设了新的内网，军部，城长办公室，警备司还有一些重要的管理部门，可以通过内网进行联系。”高指扯了扯嘴角，说道。 萧天驷扭头回到了电脑前面：“麻烦，把刚才的邮件再调出来，让我看看！” 与此同时，赵数也坐在一台电脑前面，托着下巴沉思：“韩大仓？ 用这么洋气的名字写这么文绉绉的邮件，让人不能不留意啊！ 宁桐，你看得出什么破绽吗？” 宁桐在屏幕那边疯狂的录入着什么，头也不抬：“我不是解字谜的，还有没有别的实验数据，让我先录入，肯定能分析出有用的东西来。” “我看你就是白做工，你师兄又不傻，既然敢把我们留在这儿，就说明这实验室里面没有重要的资料，你不要浪费时间了好吧。” “不好，你不了解我师兄，他看不起的那些实验数据也很有可能为我们现在的研究带来突破……赵数？赵数，你在想什么！” 赵数忽然使劲敲着电脑屏幕：“是粮！是有人偷粮！韩大仓，应该是小韩发的邮件，大仓应该就是指这个地下仓库。你再看信纸！” 宁桐皱起眉头，将目光移到了赵数这边的屏幕上：“信纸是自定义生成的！” “没错，你看看像什么？” “鲸鱼？” “船或者潜水艇，他是不是想说有人在通过水路偷运地下仓库的粮食？ 他不知道我们这边的情况，所以这封邮件不可能是单独发给我们的。 我猜他是想要找萧天驷，所以黑进了他们的内网，选择向所有节点群发，这孩子学的是信息技术，天赋颇高，他能做到这一点！ 你师兄，城长还有真正的幕后之人一定也看到这封邮件了。”赵数站了起来，“你觉得我都能看出来得信息，他们会不会看出来呢？” 宁桐沉吟片刻：“从你进来那道门出去就能回到地下城中，如果是通过水路运输的话，你可以一直往下走。” “那这些实验资料？” “我觉得你说得对，我师兄不会留下太多有用的信息。咱们还是先解决东州市的问题吧。” 赵数拔腿就走，三拳轰开了那扇密码门。 巡逻的警备员并没有离开，他们一眼就看到了赵数。 “有人从博士实验室出来，开枪，立刻开枪！” 话音未落，赵数已经如同一阵狂风般掠了过去，那些警备员就像是被卷倒的麦秆一样，横七竖八倒了一地。 第88章 对峙 “大哥，大哥，您找到钥匙了吗？”笼子里的少年抓着栏杆大声疾呼。 赵数一口气放倒了四五十个人冲到他面前：“钥匙没找到，但我可以试试把栏杆掰开。不过呆在笼子里，他们不敢对你们开枪，要是被放出来了……” “嗯，我知道，我知道，就算是死，我也想要死得像个人！” “好！” 赵数两手抓住一根栏杆，绷直身体，右脚如同一道闪电般踹了过去，只听咔嚓一声，好几根栏杆应声而断。 那少年惊呆了，难以置信的伸手去掰，但根本没法摇动分毫。 赵数又补了两脚，把那少年拽了出来。 警备员们又追了上来，他顺手将金属杆子掷了出去，杆子和空气摩擦发出滋啦呲啦的爆破声，跑在最前面的警备员被整个打得炸开了花。 剩下那些一愣，都惊恐的大喊起来：“是超人，他是超人！退，退回去，报告城长，报告文博士……” 赵数又一拳砸开了另一个笼子，周围哭喊求救之声响成一片， 他招呼那个少年：“去帮他们，把人先拉出来。我还有别的事情，要是不怕死就跟我走，怕死就留在这儿等。” 他脚下趴着好几个软成一滩烂泥的男人，拽着他裤腿：“等……等着您还会回来救我们吗？” 赵数摇摇头：“那就不一定了。” 那少年不知在哪儿捡了把枪，从黑暗中跑出来：“大哥，我跟你走。” 赵数不再跟其他人说话，转身向洞口跑去。 那些获救的实验品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终是一窝蜂的跟在了他后面。 地下的战斗一触即发，而地面上的战斗却已经进入了白热化。 严大用叼着已经熄灭的烟头与安明在别墅前面对峙，他强忍着怒气开口：“安明，我不介意干掉你，也不介意干掉那些特派员。 但是，你至少要给我一个真正行得通的解决办法吧。 现在，我可以调转枪头，将那些乱民全部干掉，但那就能解决问题吗？ 你能保证剩下的人，都能进城得到保护，并且恢复对我们的信心，让东州城能够正常的存在下去？” 安明擦了擦脑门上的汗：“严将军，您看您说的，我怎么敢跟您打这么大的包票啊？ 现在什么情况，联合会咱联系不上，所有的事情都乱了套。 我能保证所有人都进城来，谁不想呢？ 但人心早就烂透了，谁都不敢不保证自己能活过第二天。 您奢求以前，那是不可能的！” 严大用狠狠把烟头砸在地上，低声咆哮道：“你说人多没办法兼顾，只能留一部分人在城里，我依了你。 现在死了那么多人，你还说不能兼顾！ 安明，你是不是在放屁？” “将军！” 高指从车上跳了下来，急匆匆跑到严大用面前，附耳说了几句。 严大用的脸色立刻就变了。 “安明，我是个军人，我的天职就是保护我的国家和人民。治理城市我不懂，别的我也不想管了。 现在开始由我们接管地下储存的所有粮食，由我们来判断是否需要开仓放粮，也由我们来接管城里面的治安。 你暂时休息，等这次的事情结束，再来谈……” 话音未落，安明转身就跑。 严大用条件反射的拔出配枪：“安明，你干什么，你再跑我就开枪……” 砰—— 他一枪击中了柱子，安明却在几个人的掩护下消失在了别墅当中。 严大用胸膛剧烈起伏，另一只手拍在了脑门上，他痛苦地看了眼高尚：“那安明恐怕真不是个好东西，咱们可能犯错误了。” “都是没经历过的事情，说不上对错。”高尚拍了拍他的肩膀，“谁也不知道怎么就闹成这样了。 不过咱们得赶紧把局势控制下来，否则赶上有怪兽丧尸进城，那才麻烦。 特派员萧先生在银色的车里，您过去跟他谈谈，我带人去追安明！” 萧天驷站在车子旁边，眼前是一片血红。 小吴自责的转来转去，不停抓着自己头发， 老白面色严肃，手中的手术刀上下翻飞。 鹿笙背后中了一枪，小吴开着他们的改装车逃了出来。 幸运的是，改装车里的药物齐备，老白和萧天驷自己都是出类拔萃的外科医生；不幸的是，这一枪打得很寸，距离心脏很近。 即便是在完美的手术环境下，这也是一台十分危险且艰巨的手术。 “萧先生！” 萧天驷回过头来，看见满脸急切地严大用，他深深吸了口气，将焦躁不安地心情压制住，快步迎过去。 “严将军，情况已经十分危急了，城外是天灾，城内是人祸。我希望您能做出正确地判断……” “好，我判断完了，听你的，你说怎么干？” “第一、控制住以安明为首的所有武装力量，不要让他们继续在城里四处搅和，让人和人之间的仇恨更深 。第二、我们在之前已经做过调查，东州市的电网和网络系统并没有遭到很大的破坏，内城一切正常，外城遭受的是人为干扰。 最好能通过技术手段，暂时恢复东州市主要街道和路段的城内通讯和供电，由您亲自出面，告诉市民，放下武器，接受统一管理。 所有人都可以待在壁垒当中，并且获得一段时间的食物保障，逐步恢复生产之后，也会恢复工作和日常秩序。” “这个有困难，我们军中的技术人员……说实话，已经不太多了。” “这没关系，我们当中有一个技术方面的人才，只要能确保你们可以信任，我就会把他找回来。” “好，还有其他的吗？” “占领地下仓库，保证粮食安全。” “好！胡天德！” “到！” “你率领第一、七分战区全体战士立刻进入地下城，将所有的粮食仓库入口封闭，里面的武装人员全部缴械！” “是！” “徐磊！” “你率领五、八分战区全体战士跟高指一起，控制住安明！” “是！” “这位小同志……” “报告将军，第三分战区三等陆尉吴海向您报道！” “好，这是我的亲兵小刘，我让他协助你，率领两个班组保护特派员和你们那位技术人员的安全，可以吗？” “报告将军，保证完成任务！” 第89章 混淆舆论 安明沿着别墅的地道一路逃窜，一路逃到了神烨的别墅里面：“烨少，严大用那混账玩意真的跟我翻脸了，现在怎么办啊？” “怎么办？”神烨像看白痴一样看着安明，“我给你一套完美的模型，你玩砸了。 我又替你导演了一场完美的大戏，你又玩砸了。 现在怎么样，是不是干脆让我来当城长算了？” 安明连连擦汗：“您要是愿意，自然是没有什么不可以……” “呵——”神烨顺手把擦手的纸丢在安明脸上，“别说些蠢话，你应该知道我是什么人，区区一个东州市，对我而言跟猪圈并没有两样。 要是真的不可救药……” 他打了个响指，旁边的女人立刻上前一步，恭敬地垂下头：“二少爷，东州市资源已经汇总完毕。 超正量者十六名；各领域珍稀级别技术三百二十项，珍贵级别技术六千三百九十九项，普通级别技术三万零二十五项； 各领域技术人才十二万三千人；一级基因武者一千零二十五人，二级基因武者三百三十人，三级基因武者六人。 所有资源，已经全部随船离开。地下仓库物资搬迁进度……” “好了，不用继续说了。”神烨笑眯眯地看着安明，“你看看，我需要的早就拿走了，之所以还留在这里，那可是真心实意想要助你加冕。 但你表现出来的智慧和勇气，实在是让人，不敢恭维。” 安明噗通一声跪在地上，声泪俱下的去搂神烨的脚脖子：“烨少，我没用，是我没用，您再帮我一次，您再帮我一次。 无论是我还是我的子孙后代掌控东州市，我们都将永远供奉您为我们的主人。 东州市所有的人都将是您的奴仆。” 神烨跷起了二郎腿，似乎是在思考。 片刻之后他叹了口气：“好吧，最后帮你一次，但事情都到了这个地步，想要完全无损的获得胜利，恐怕是不行。你做好牺牲的准备了吗？” 安明愣了一下：“这……要牺牲什么？” 神烨瞅了他一眼，眼底的不屑更加明显了，他扯了扯嘴角：“别那么紧张，你这几个月也训练了不少的手下，等会我会让严大用的人和市民打起来。 而你们，等时机差不多了，就去做那个终止战争，维护秩序的人。 虽然会有危险，但不会太大。 你只要没有特别的点背，大概率不会有事。” “呼——”安明长长松了口气。 神烨起身进了里屋，文枭半闭着眼睛靠在躺椅上，他旁边的电脑上显示的是邮件界面。 “谁的邮件？” “黑客。” 神烨愣了愣，凑过去看了几眼，笑起来：“竟然有人闯进了地下港口，还在那边向全网群发了邮件，该不会是你看中的那个新神吧。” “不是。”文枭睁开眼睛，“以他的实力，不需要求援。” 神烨坐了下来，十指飞舞：“段金雕在二阶武者中也称得上佼佼者，应该不会那么容易被人干掉。” 文枭皱紧了眉头，看了神烨好一会儿才开口道：“你还要在这里玩多久？” 神烨咧嘴一笑：“你厌倦了？” “是。”文枭很平静的回答，“这座城市已经没有我们需要的了。” 神烨摇摇头：“也不尽然。 虽然没有实在的东西可以拿走，但还有经验嘛！ 咱们是天底下最为尊贵的神，将来手下也会有很多人类的城邦，学一学如何驱使和圈养他们，总是不会错的。” 文枭站了起来，转身离开了房间。 神烨的睫毛垂落下去，他看着自己修长又洁白的双手，微微叹了口气。 他和文枭到底还是不一样的，他是个商人，而文枭是真正的天才。 外城打成了一锅粥，一开始还有棚区和城区的阵营之分，到后来就不重要了，大多数人都只为了自己而战。 抢到了房屋的自然是最好，没有抢到的就在大街上屠杀那些更加弱小的存在。 即便还有些残存理智的人，他们也只能保护着身边的亲友，找地方躲着，一旦有陌生人靠近，在说话之前一定是先开一枪。 陈夏拎着黄毛蹲在壁垒旁边的警备室里，这屋子只有七八平，放着一张床和一个小电视，还有几盒开过的罐头。 所有人都在往城里面跑，这个小屋反倒是最安全的。 黄毛一直都在哭，想他哥，也是在害怕。 他虽然是个小混混，但他没见过那么多的疯子。 陈夏一巴掌拍在他脑门上：“一个大老爷们，在这哭什么哭，有力气不如去那边窗口蹲着放哨，保不齐什么时候就有人又杀回来了。” “哦……” 黄毛委屈巴巴的往窗边走，刚迈动步子，屋里的电视忽然间咔哒一声，竟然亮了起来。 “啊啊啊啊！鬼啊！” 黄毛砰的跳起来，连滚带爬的跳上床，扯过薄毯，一下子蒙住了脑袋。 陈夏的脸也白了，来人她还不怕，但这这这……是个什么情况。 电视里很清晰的能看到有两方人对峙，穿军装的男人高大威猛且光着头，另一个穿着西装。 “安明，现在我调转枪头，将那些乱民全部干掉，就能解决问题。” “严将军，那是不可能的！” 军装男一下子变得很生气，猛地把烟头掷在脚底，大声吼道：“只能留一部分人在城里！” 另一个军装男拍了拍他肩膀，耳语了几句。 那军装男变得更凶了，怒喝道：“现在开始由我们接管地下储存的所有粮食，由我们来判断是否需要开仓放粮，也由我们来接管城里面的治安。 你暂时休息，等这次的事情结束，再来谈……” 话音未落，西装男转身就跑，军装男抬手就是一枪。 视频的最后的画面很凌乱，那个西装男似乎是在狂奔，一边跑一边很急促的在说话：“跑，快跑，都出城去，不要死在军队手上！” 陈夏一直愣到视频播了第二遍，才恍然大悟般冲出屋子。 她抬起头，发现目力所及之处多了许多的灯光，东州市久违的亮了起来，就连高楼上的广告大幕都在播着这一个视频。 大概持续了十分钟之久，灯光才又啪一声全部灭掉。 第90章 末世已至 整整十分钟，陈夏都茫然的站在路中间。 她发现自己脑子一片混乱，好像知道了什么了不得的事情，又好像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正沉思着，黄毛再一次连滚带爬的滚到了她脚下：“大……大妹子，不不不……不好了，出……出大事了！” 陈夏皱了皱眉，后退了一步，将自己鞋子抽出来：“怎么，你可别告诉我你从这视频里面看到了什么端倪啊。” 黄毛脸色比河底的水草都要绿，他说话嘴巴都在哆嗦：“不不……不是视频啊！刚……刚才亮灯的那一下，你……你没看到吗？天……天边啊！” “天边怎么了？”陈夏紧皱眉头，问道。 黄毛哇一声大哭起来，恐惧让他整个下半身都湿透了，陈夏费了老大劲儿才终于听清楚他在说什么。 他说的是：“天边，天边全是小龙虾！” 陈夏感到一桶冰凉的水从头顶一直浇到了脚底，她抬起头想要确定一下黄毛说的是不是真话，但仰头之时，只有一片黑沉沉的天空。 而除了她们，没有人抬头望天。 人群在惊恐的相互吼叫，望着内城的白光，眼中血红之色更盛几分。 “咱们也有枪，咱们也是一个脑袋两只手，进都进来了，谁也别想把咱们撵出去！那些龟儿子要是敢动手，咱们就跟他们拼了！” “对，拼了！” 城里群情激愤。 严大用疯狂的给那些前去阻止暴乱的队伍打电话，但信号已经被重新切断，他气得当场砸碎了屋里的茶几。 高尚也在行动，他赶紧叫了一批人，用最传统的方式去找人，希望能够赶在和市民发生激烈冲突之前将他们撤回来。 但与此同时，安明那边已经替一批警备员们换上了军装。 萧天驷趁着通讯恢复的十分钟给老周打了电话，段成龙和萧霖抢到一辆摩托车，把老周夹在中间，试图来穿过枪林弹雨，戾气横行的市区。 鹿笙的手术结束了，但她没有脱离生命危险，很有可能再也无法脱离。 萧天驷和老白分别跟胡天德和徐磊一起行动，两边都遭受了猛烈的抵抗。 小吴带着人去接老周，还没走出内城，便遇到了一伙人，双方开始交战。 黄有财带着兄弟们抢了一层楼，所有人浑身带血，冷漠的看着疯狂往外跑的男女，将各家各户的物资全都集中到一起。 吃喝之余，他站在阳台上抽烟，看着脚下的城市，心里有点后悔。 早知道如此，就不把弟弟送进城了。 六号棚区的棚区长刘强被砍掉了一条手臂。 在这种没有关系好讲的混乱之中，他打不过的人太多了。 他也没什么一呼百应的人格魅力，但男人打不过，女人却是可以的，还有小孩。 地面上的城市逐渐沦为地狱。 而地下港口的段金雕只是又吃了一只鸡。 他瞅了眼监控，换了个更舒服的姿势继续看他的电视剧。 可他并不知道，就在距离他还有七八个仓库远的地方，赵数已经抢了七八个哨所，不但聚起了一群人，还找到了地下城的地图。 有人想要制造混乱，却也有人试图拯救秩序。 赵数一路砍杀着，带着一串货车和新解放的搬货劳工掉头向下，直奔港口而去。 城里，城外，地上，地下……都已经宣告——末世已至。 各地方尖黑石还在不紧不慢的向外延展。 荒野上漫无目的游荡的尸兵像是听到召唤一样抬起头来。 云层上空跃过巨型飞禽的身影。 江河湖海中水波翻腾，植物的根系探出泥土。 尖锐的呼喊伴随着噩梦变成了滑落的流星。 可是人类，还是没意识到他们应该团结。 赵高感觉脑袋越来越沉，有人把米袋子扔到他背上，平日里轻轻松松就能背走的东西，却愣是砸得他一个踉跄。 韩赠一伸手想要扶他，他猛地将腰杆一挺，低声吼道：“离我远点，我不想碰你！” 韩赠一愣了愣，垂下头去，双拳却在身边紧紧握成了拳头。甭管哪路神明了，反正希望他们全都保佑，一定要让信息传到萧少和赵数学长他们耳朵里去。 轰隆、轰隆、轰隆…… 一连串的巨响，连带着飞溅的铁屑弹片，靠近山腹入口的高架路上发生了骚动。 韩赠一还没反应过来，就被一群冲回来的警备员撞到路边。 他们鬼哭狼嚎的跑到小屋子旁边，大声喊道：“段老大，工人造反了，那些挨千刀的抢了车子和枪，一路杀过来了！” 韩赠一不由得心头大喜，连忙扭头去找赵高，想要找机会往人来的方向去汇合。 然而令他万万没想到的是，这一扭头便看见刚才还要死不活的赵高跳了起来，狠狠一拳砸翻了一个看守他们的监工，劈手夺下他手中的鞭子。 又如猛虎般扑倒一个警备员，勒住他脖子，怒声高喝：“兄弟们，这些人都是蛀虫，都是恶霸，他们想要偷走整个东州市的粮食，让咱们全都饿死！ 那边的人是联合会陆江大帅派来的，是为了救大家，让大家都能活！ 兄弟们，是男人就动手，干翻他们就能再见到老婆孩子了！” 他身边站了好几个一脸麻木的中年男人，他们还背着粮食，犹犹豫豫的看着赵高，既不敢听他的向监工动手，却也没有听监工的去抓他。 赵高砸晕那个警备员，抢到了枪。 没等他站起来，远处便是一阵枪响，他连忙咕噜噜往边上滚，多年给赵数当沙包地本事救了他的命，但那几个中年男人却被他牵连，倒了一片。 “焯！你们不反抗就得死！”赵高跳起来，拉动枪栓，打了回去。 他枪法当然是不够看的，这颗子弹不知道打到了哪里，但场面却彻底乱了。 一部分劳工扔掉了手里的粮食，哭嚎着扑向那些监军，更多的人惊恐地向四周逃窜，相互碰撞，人仰马翻。 警备员分成两部分，一部分被山腹入口涌进来地人打得节节后退，转眼间已经离港口只有两三个弯。 头顶地公路上不停有人掉下来，惨叫之声不绝于耳。 另一波是在港口下面的潜水艇旁边。 他们还不知道对手的实力，拎着枪跑上来，在段金雕的小木屋前面组成了一道防线，不停向着混乱的人群无差别射击。 韩赠一捂住额头暗暗叫苦，他很想去把赵高拽回来，但这个想法显然是不够现实。 这位大哥既无目标也无计划，他就看了这么一会儿，就好几次差点把人给看丢了，就算是想要舍命陪君子胡闹，也着实是跟不上节奏。 算了，只能让他自求多福。 第91章 想要变强 韩赠一顺着遮挡物向前跑，他想先确定一下来的人是谁。 段金雕站在木屋外面，一边啃着鸡屁股，一边冷眼看着混乱的人群。 忽然，他微微屈身，两腿一用力，整个人如超人一般飞起，掠过了警备队的防线。 人群和横亘在空中的曲折高架路，砰一声落在那些正在向前冲的大货车面前。 轰—— 他看似随意的扬起手臂，拳头与疾驰而至的车头撞在一起。 只听一声巨响，车头整个被打得瘪了进去。 他变拳为掌，扣着瘪进去的凹口，如同举一束稻草一样，将那辆车子抡了起来。 车里的人惨叫着被甩了出去。 段金雕没有说废话的坏习惯，他甚至都懒得说话，将那大货车当作武器，对着视线范围内的货车全都一顿猛砸。 车里都是他们从城里城外抓来的普通人，被压迫得很了，热血上头跟着赵数冲下来，但面对这种对手，那点热血瞬间就都凉了。 有的车子想要调头，你争我抢反而把路给堵死了。 眼看段金雕越杀越近，那些人鬼哭狼嚎，索性纷纷跳下车撒腿往回跑。 段金雕看着自己的战果，哈哈大笑着扔了被砸成铁饼的大货车，脚下一蹬，准备追击，然而都跳起来了才感觉腿上挂了个东西。 他低头瞅了瞅，眉头立刻皱成了“川”字：“臭小子，是你啊。怎么，不想活了可以自杀，抱着你爹的大腿干什么？” 韩赠一被带到半空，只觉得胸口气血翻涌。 段金雕又重新落回地面，就这一下就让他断了好几根肋骨，他勉强笑了笑：“都是可怜人，您大人有大量，别……别追他们了呗。” 段金雕像看白痴一样看了看韩赠一，脚尖一挑，将他踹得撞在了高架路护栏上。 他走过去，厌恶的伸脚踩在他脸上来回蹭：“说些什么胡话，对抗神，就只有死路一条。 你以为你爹认识安明，我就得给你脸？ 我呸！ 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 我老段家要是有你这样的煞笔儿子，怕是祖宗八辈都抬不起头来了。 我不怕告诉你，对你来说最厉害的安明，在我们眼里，也就是稍微大一点的蚂蚱罢了。 这个世界本就是那么有趣。 你出生就在有钱人家里，所以这段时间过得不错，其他人出生就是穷人，还没进城就死翘翘了。 虽然如此，在我们这些天才面前，有没有钱其实都一样只是废物，明白吗？” 韩赠一用尽全身力气伸手抓住了他的裤脚，他张了张嘴，本想说话，但却只有大口大口的鲜血涌出来。 段金雕将他的手踢开，退了一步：“好了，废物，去死吧！” 说完，便抬起右腿，狠狠照着他脑袋跺了过去。 韩赠一强迫自己对抗生物的本能，将眼睛睁得溜圆。 男子汉大丈夫，生死看淡，只求做事无愧于心！ 我不怕！我不怕！我不…… 说时迟，那时快，段金雕落到一半的腿猛然转了方向，像鞭子一样甩向自己身后，韩赠一只听到“砰”的一声，便看见段金雕从自己脑门上掠过，直接飞出了高架路的护栏。 从他身后冒出来的那个人影，也跟着飞了出去，在半空中揪住段金雕的衣领，“啪”一个背摔，又将他摔回了高架路上。 段金雕像个人形小钢炮，直接把路面砸断了一截，掉到了下面一层的公路上。 韩赠一瞬间觉得身体好了很多，他刚挣扎着坐起来，便看见段金雕又被拖了上来，跟待宰的公鸡一样被囫囵扔在了自己面前。 赵数一脚踩着段金雕的脊背，一手抓着他的头发，“哐哐哐”往地下撞：“想当我学弟的爹，那就是想要当我长辈，四舍五入就是想当我爹？ 我呸，你也不撒泡尿照照，看看你有没有那么大脸！ 你以为你是天才就很了不起？ 这世上总是人外有人，天外有天，没有人能恒强。 就是你们的神，看见我爹也得乖乖喊声赵教授，你个看门的嚣张个毛线啊！” 韩赠一的眼泪唰的流了一脸：“学……学长……” 赵数深吸了口气，松开段金雕，拍了拍韩赠一的脑袋：“你发的信息我收到了，第一次干，算是不错了，先坐这儿休息一下吧。 等我把整个港口打下来，再上来给你治伤。” 韩赠一愣了愣，忽然又着急起来：“高哥他……” 说起赵高，赵数就觉得脑瓜仁疼，他摆摆手：“他读书少，想事情不全面。也怪我，从小没给他独当一面的机会。等忙完这一阵，我说他。” “不，我不是……我是说，他现在在下面，很……很危险。” 赵数笑了笑：“没事，已经快结束了。这里最资深的劳工已经在地库里干了一年多，他们的仇恨很大，区区几个警备员拦不住他们的。” 赵数点了根烟，回过头，那神情立刻变得严酷起来。 他拎着被打得半死的段金雕直接从高架路上跳了下去。 很快，下面的枪声变得稀疏起来。又过了一会儿，一切恢复了平静。 韩赠一被抬上车，一路拉到了段金雕的小屋中。 “小唐，你帮着安排一下伤病员和今天的晚饭，我跟他们俩说点事。”赵数摆摆手，跟他身边的少年说道。 小唐点点头，乖巧的退出房间，还顺手关上了门。 赵高躺在床上，浑身胡乱缠着绷带，紧闭双眼，呼吸微弱，看起来比韩增一还要惨。 赵数从背包里拿出了两份试剂：“长话短说，你们伤得都很重，如果被动等待医疗救援，恐怕会撑得很困难。 这是我从一位博士手中拿到的基因试剂，注射可以彻底改变你们的身体状况，如果成功，你们就会变得像这个人和我一样；如果失败，立刻就会死。 高是我弟弟，他现在没有意识，我替他做主。但是你还能等，你可以决定是等着回地面见萧天驷还是现在……” “我要注射！”韩赠一斩钉截铁的回答道，他坚定地看着赵数，“学长，我想要变得更强一些！” 赵数沉默了片刻，点点头：“好，那就躺到床上去吧。” 第92章 两个坏消息 “神烨，我有两个坏消息要告诉你！”文枭如鬼魅一般出现在看全城监控看得哈哈大笑的神烨背后，淡淡的说道。 神烨还没当回事，笑呵呵的扭头过来：“你不是去休息了吗？怎么，还是决定要陪我熬夜？也行，我去给你冲杯咖啡……” “东州城周围三十公里检测到巨大的负量，如果是丧尸级别的，数量将不低于十万，如果是怪兽级别，数量不低于一万。 而且还有增长的趋势，他们一直在向东州城靠拢，按照现在的速度来看，最多还有两小时，就能抵达壁垒。” 文枭一板一眼说着自己的监测结果，对神烨的殷勤毫不理睬。 神烨愣了愣：“天上地下都有？” “水里也有。”文枭神情淡漠，仿佛事不关己，“按照我的判断，东州市现有的武装力量不足以抵挡，最好在攻击赶到之前撤离。” “这……石头不是都炸掉了吗？”神烨抓了抓头发，有些不开心了。 这场挑动人心的大戏正在渐入佳境，要是他现在撤走，留下安明自己搞，那铁定是要玩崩的。 “阿枭……” 话都还没出口，文枭已经扭头走了：“我只负责告诉你数据，其他事与我无关，信不信都是你的事。” “信，当然信，你说的话我都不信，我还去信谁啊。” 神烨屁股下边有弹簧一样，一蹦而起，腆着脸追了上去，一边走一边打了个响指，站在屋角的助手们全都冒了出来。 “东州市不要了。通知所有人，准备撤！” 文枭已经走进了电梯，神烨一个箭步挤进去：“我借道你的实验室去港口……你刚才说有两个坏消息，另一个是什么？” 文枭意味深长的看了他一眼：“港口与中枢失去联系，大概率已经被攻陷。” “……”神烨挑起眉毛，飞快地眨了好几下眼睛，深深吸了口气，“是他？” 文枭点头：“大概率。” 说话间电梯已经到了实验室，映入眼帘的是一片狼藉。 文枭脸色略有阴郁，却也没有发作，只是绕过一大堆碎裂的家具，进了自己的办公室。 神烨捏了捏眉心跟进去：“阿枭，看样子你的说服彻彻底底的失败了啊。” “失败？”文枭调出了段金雕和赵数打斗的视频，轻笑一声，“所有成功的实验都是从无数次的失败中孕育而出的。 基因试剂成功已经七八年了，三级武者的数量还在两位数。 即便是他们，在对付段金雕这种二级武者中的佼佼者时，也不可能如此轻松。 赵数的等级，不会比郝树低，。 如果连郝树都能被你大哥认可为神，赵数岂不是更有资格？” “问题是他并不听……站在我们这边啊。”神烨在心中叹气。 他对这种不服从管教的家伙没什么好感，越强大，只会越有威胁。 但这事儿跟文枭说不明白，他们心目中的神国终究还是有些细微的差别。 文枭没说话，关掉视频，开始导入文件。 两人默默看着进度条一点一点向百分之百迈进，神烨终究是没有忍住：“你拷贝数据干什么？” “都是过时的技术，用来展现诚意最适合不过。”文枭拔掉硬盘，起身走出了实验室。 赵数站在港口的码头上抽烟，那个说话颇有条理的小伙子唐晋松站在一旁跟他报告。 “咱们从实验室出来经过了十一个仓库，跟随我们一起到港口的劳工有三千多人，没有跟过来的数量应该更多。 港口原本有五百个警备员，队长就是段金雕。 现在他们已经全部投降，我将枪分给了劳工们，让他们五十人为一组，十组为一队，自己挑选队长。 等会儿我再去登记他们的名字，现在先让他们吃饭吧。 关于这个暂时定不了规矩，大家都饿怕了，又劫后余生，只能让他们敞开肚皮吃饱了再说。” “嗯，你办事很有章程。”赵数淡淡的夸奖了一句。 唐晋松腼腆一笑：“我以前在学校就是做活动策划的，有时候几所学校一起搞活动我也是总负责，上万人的都组织过。” 赵数点点头，将抽完的烟头扔进了水里。 烟头随着水波浮沉，刚才还满当当的码头空无一物，他们不可能去追那些潜水艇，那些潜水艇也没有对他们发动攻击。 赵数还不能确定他们是没有能力攻击，还是仅仅在观望而已。 他是没有想到，东州市地下竟然还有这种买卖。 听那些劳工说，早在数年前，偷运就已经开始了。 不光是地库中的粮食和资源，还有很多从地面上带来的人。 只不过之前的数量不是很多，运走的物品也不完全是地库中的，相比较之下有更多的仪器和贵重金属。 直到灾变发生，劳工人数和偷运数量一下子就增加了千百倍，物资也不再挑剔了。 别的不说，光是段金雕手中的进出登记表上记录的潜水艇数量，就高达五百艘。 即便只是运输级的潜艇，那也是一个天文数字。 要知道，在联合会诞生之前，全球的潜艇总数也不过就那么多。 而联合会诞生之后，明面上拥有的军用潜艇也只有六百七十八艘。 而发生在东州市的事情，未必就没有发生在其他的预案城市，充其量只是规模大小而已。 文枭口中的神国，拥有远远超出他想象的力量。 无论发不发生灾变发生，他们本都该是西帝国和联合会这两极格局中的搅局者。 说曹操曹操就到，就在一眨眼的功夫，对面的山壁上窜出数十道黑影，高架路上轰隆隆响起了发动机的声音。 赵数刚叼上第二根烟，都来不及点，人便射了出去。 “全员警戒，向后退，退到码头上去！”他气沉丹田，大声喝道。 那些忙着吃饭的人慌忙抓着自己的饭团，拎着刀枪，扭头就向水边跑。 这一路打下来，赵数在他们心目当中的形象十分高大，对于这位救世主一般的高手，大家抱有绝对的服从。 赵数一眼就看见了坐在吉普中的神烨和文枭。 他身形一晃，闪过两只抓他的手，如一道闪电一般蹲在了他们的引擎盖上。 “都给我站住，谁在往前走一步，我就杀了你们老大。” 第93章 交易 看见他行动就推门下车的两个男子根本没来得及做别的动作. 而其他那些黑影多是在听见他说话之后，才发现刚刚还站在他们前面的男人已经不见了。 神烨脸色有些难看，文枭却是一脸的惊喜：“至少在速度这一项已经超过了郝树，他或许已经创造了人类基因改造的新极限。” “阿枭，你理智一点啊。他在说他要弄死我们。”神烨无奈的耸了耸肩膀，也推开车门下了车。 他上下打量赵数，身材匀称，气质却很优雅，搁古代就是那种文武双全，迷倒万千少女的青年英豪。 要是真和文枭这种腹黑冷漠禁欲的家伙站在一起，好像也是挺配的。 这个认知让他很不开心。 “赵三顾的儿子是吧？ 看来你不是很明白事理，文博士都跟你说得那么明白了，你还是选择了忤逆神的意志。 光有肌肉，毫无智商，我真是为赵三顾教授感到悲哀，竟然生出这么一个蠢货儿子。”神烨一开口就进行了人身攻击， 赵数翻了个白眼：“在我锤爆你脑壳的时候，你就会觉得拥有完整的脑子比拥有脑子更加重要。” 神烨已经很久没被人怼了，胸中燃起浓浓的胜负欲，他正准备撸起袖子好好教教赵数怼人的技巧，便听见另一边的车门也被推开。 文枭钻了出来，抬手将一个硬盘甩给赵数：“让我们过去，这里面有包括基因试剂最终版在内的三项技术。 你如果不信，可以拿给小桐看，她能分辨真假。” 赵数挑起眉毛，没有伸手去接：“文博士，看起来您不像是个喜欢做慈善的人啊。” 文枭面无表情：“赵数，总有一天你会意识到凡人的愚蠢，明白我们才是同类。 不仅仅是你，还有小桐也是。她必须舍弃掉心中的枷锁，才能够登上巅峰。 只要你们没有亲手杀死另一个神，我都可以给你们机会。” 赵数简直想要仰天长叹，世界上最可怕的不是那些穷凶极恶的恶棍，而是文枭这种三观极为不普世，却又异常坚定的天才。 他放弃了跟文枭说话，扭头看了眼神烨：“你是末世商会的当家？” “迟早的事。”神烨鼻孔朝天的回答道，“我警告你，我们之所以在这儿跟你扯淡，是因为阿枭惜才，并不是因为我们怕你。 基因试剂在我们这边不是什么稀罕货，你要是觉得这能成为你的依仗，那可就大错特错了。” “我看也未必吧。”赵数笑了笑，“港口对于你们来说很重要，留守此处的人想必不弱，但我跟他过了过招，发现此人也不过如此。 还有站在两位身边的男人，应该也不是弱者吧。 但我要动手的话，干掉你们其中之一，应该问题不大。 文博士对我推心置腹，我不忍心下手，但是这位当家的，咱们可不太熟。” 神烨恨得牙痒痒，但这是文枭造的孽，他能怎么办？ 想了想，他收起了言语上占便宜的心思，开始认真的谈判起来：“没错，你的基因改造等级很高，我和阿枭都不是你的对手。 不过说实话，你把我们堵在这里的每一秒，都只是距离东州市的覆灭更近一步罢了。 咱们双方的立场暂且不提，就目前的形势来看，咱们完全没有敌对的必要。所以， 咱们不妨做个交易吧。” 赵数等的就是这句话，灿然一笑：“好，那我就不客气了。 人可以走，东西全部留下来。 你要是觉得你们的命够珍贵，潜水艇给我留几艘也不是不行。” 我呸！ 神烨当场想吐他一脸口水，还给他留几艘潜水艇，这脸可真大！ 他面色不善，哼唧道：“你可真不会做生意。这么漫天要价，知不知道很容易谈崩啊？” 赵数摊了摊手：“崩就崩呗，反正我又没有生命危险。” 神烨沉下脸，冷笑道：“现在有超过一万头怪兽正在逼近东州市，谁也不能说自己没有生命危险。 即便你赵数有本事往外逃，东州市这上千万人恐怕没那个本事。 说实话，你们要是度不过这道难关，要了这些东西也没用。 还不如让我们带走，说不定还能让人类延续下去。” 赵数心里咯噔一下，事情比他想象的更糟糕。 但他脸上却依旧风轻云淡：“不患寡患不均，反正人都是要死的。 要是东州市真的因此覆灭，那也是我们的命运而已。 我其实真没那么着急，你要是想谈就赶紧还价，不想谈就吃点喝点。 等着怪兽攻破了东州城，神和凡人埋葬在一起，倒也挺好。” 神烨对赵数另眼相看了。 这人就跟千年前的革命者一样，心中有凌驾于生死之上的信念，行事却不迂腐，既没有因为危机而慌乱也不受激将，不出点血恐怕真的是过不去了。 虽然其实他们也吃不了什么大亏，最重要的技术物资人才都已经运走了，剩下这些收尾的东西虽然也值点钱，却不是什么不能舍弃的。 而且赵数最想得到的，应该是那些他马上就用得上的东西。 既然如此，不妨大方一点。 神烨换了副面孔，叹了口气：“赵数，虽然道不同不相为谋，但我敬你是个英雄。 实不相瞒，我在东州市也经营了很多年，本来是打算把这里变成我的第一个城邦，可没想到灾变来得这么突然。 如果你能保下这座城，我不介意拱手相让。 这样吧，我把商会所有的武器都留给你，另外阿枭的实验数据、实验室里面的成品半成品和内城网络终端控制权限也都移交给你。 城外的黑石已经被炸掉了，你们设定一下，就可以恢复外城和对中都的通讯，权限中还包括整个东州市、地下城及城外所有镇子的电子地图。 地下城中还剩很多武器，且有两座小型核电厂，可以提供覆盖整个内城全天二十四小时的供电。” 赵数眼皮在跳，他必须承认，神烨是个很有经验的商人，他给出的东西对于要走的商会来说不值一文，但却是自己这边最为需要的。 如果双方闹僵，他会多花许多的时间才能获得神烨口中可以直接提供的一切。 神烨一边说话一边也在打量赵数，心里明白自己开出的条件已经打动了人，他立刻停了下来，换了个角度：“赵数，这已经很有诚意了。 你要是还不愿意让开，那就开打吧。 我和阿枭虽然实力不济，却也不是你一招就能杀死的。 这些二级三级的武者打不过你，拖住你却没有问题。 你不会觉得你那群乌合之众真能阻止我们离开吧？” 赵数也收敛了笑容，他决定见好就收：“神老板不愧是末世商会的当家，用一堆你们用不上的破铜烂铁当买路钱，偏偏我还不能拒绝。 好，这个生意我做了。 不过，看在你这么有诚意的份上，我也决定吃点亏，让点利。 警备员和监工也让你们再带走一批吧。 建造神国，总要人手不是吗？” 神烨一口气不上不下的噎住了，赵数的出牌套路让他有点反应不及，顿了几秒才反应过来这小子是想借他们的手，再清除一批东州市内的不安定因素。 他看了看文枭，觉得这事儿对他们也算是有好处。 “安排你的人去带人吧。 只能是警备员，其他人别动。 还有东州市的城长也给我留下。”赵数指了指小木屋，“屋里有电脑，他们办事儿的时候，你和文博士去把其他的账付了。” 第94章 激战 地面上的人们并不知道赵数和神烨他们已经达成了交易，他们还在为各自的任务激战。 徐磊带着几十个突击队员沿着市政楼的地道一路狂奔。 他在东州市当了半辈子的兵，却完全不知道市政楼里面有那么多的密道，处处都暗藏玄机。 他不懂安明为什么要把这日日被红旗庇护的地方，弄出那么多弯弯曲曲的小心思。 那家伙就跟一只地鼠一样，带着一群手下和保镖转眼间就窜得没影了。 等他一路狂奔，钻出地道，才发现竟然到了东州西面的龙盘山公园里。 “都给我谨慎些，姓安的手上也有枪。 二班、三班你们两人一组搜寻，注意戒备。”徐磊低声吩咐。 那些精锐的战士立刻分散开来，地毯式搜索。 而徐磊则带着剩下的一个班直奔位于龙盘山上的地下城入口。 地下城里有大量武器，安明大概率是想先去抢占。 然而跑到靠近壁垒的地方，所有人都听到了一种可怕的声音。 “探照灯，超远光！“ 徐磊脸色微微发青，大声喊着，扭头冲向壁垒。 举灯的战士紧随其后。 光束射穿了铁壁后的夜幕，所有人都倒吸一口凉气，险些没晕过去。 墙外面影影绰绰有许多的黑影蛰伏着，被灯光一惊，纷纷昂起头来，“呜嗷”低沉的鸣叫声层层推开，引起连锁反应。 即使是看不清楚，也知道外面那些怪兽没有怀着好意。 徐磊一个踉跄，赶忙抓着壁垒的栏杆才没有摔倒。 他感觉浑身的血都凉了下去，甚至不知道自己怎么回的头：“停止行动，你，你，还有你立刻返程，用最快的速度回去，把这里的情况告诉将军……” 一班长声音微微发抖：”将军，您先回去，我们去抓安明……“ “安明！”徐磊几乎把牙咬碎了，一巴掌推开身边那个兵，”赶紧走，剩下的跟我继续追，咱们两头都得兼顾，速度更快了！” 战士们生生咽了口唾沫，强压下恐惧，再次跟着他们的将军冲进了山林之中。 此时，安明已经从龙盘山公园的入口进入了地下城，他迅速将附近两个山腹中的人集中在一起，准备从地下再杀回市政厅去。 然而顺利进行到第三个仓库后，他们被卷进了混战。 阻击他们的是奉命前往地下城取得控制权的胡天德。 身为东部地面防御司的第一副将，胡天德一路升迁全靠军功，在整个联合会中，其悍勇善战之名都名列前茅。 他亲自指挥前阵冲锋，萧天驷跟一组狙击手跟在后面，一路势如破竹，一直打到第五十七号仓库时，才遇到了一块啃不下来的硬骨头。 五十七号仓库不是粮食仓库，而是一座地下工厂，除了警备员之外，还有一个超人镇守。 就这一个人，愣是把前阵战士杀得人仰马翻，死伤惨重，那些警备员跟在他屁股后面，也是嚣张极了。 安明带人进去的时候，双方刚刚打了一场，胡天德连人带车被掀翻出去，战士们疯狂地射击，用潮水般倾泻的子弹将那个超人逼退了回去。 安明在后面看得真切，心中狂喜，让司机加速冲出去，一边高喝：“我是东州市城长安明，所有人火力掩护武者大人。 此战终了，尔等便世世代代为东州市最最尊贵的人！” 援兵的到来大大提振了警备员们的士气，胡天德这边则是多少受了些打击。 萧天驷皱起眉头，他暗自抬起枪，比划距离。 胡天德忽然向他看了过去：“不要杀他！” 萧天驷依旧在瞄准：“为什么？” “此人必须活捉，当着全城人的面公布罪状，公开处刑。”胡天德斩钉截铁的回答道。 萧天驷沉默了片刻，垂下枪：“那会死很多人。” 胡天德满脑袋都是血，咬牙切齿的往另一辆车上爬：“我特么知道，如果可以，我现在就会给他砍成八十块。 但必须有人为东州市现在的局面负责。 城里的人都认识安明，他本身就有很大的影响力。 如果不能让公开处刑，就会让别有用心之人有可乘之机。 控制不住局面，那会死更多的人—— 突击小队，缠住那个妖怪，机枪掩护，其他人跟我击溃那支援兵！” 战士们脸上尽是刚毅肃穆，他们并非不怕死，只是虽千万人，吾往矣！ “兄弟们，准备，冲锋！” 这边做好了必死的准备，那边却出现了骚动。 那位超人忽然停了下来，歪着脑袋似乎在听什么，脸色逐渐凝重，紧接着竟然扭头向后撤去，一边在岩壁上腾挪，一边还在喊什么。 底下的警备员们也是满脸惊恐，相互对望，片刻功夫也转身狂奔起来。 安明和胡天德都愣了。 “喂，你叫什么名字，临阵脱逃，就不怕我告诉烨少吗？”安明钻出天窗，急得直跳脚。 但那超人没有半分理他的意思，转眼之间便消失得无影无踪。 胡天德捧着肚子哈哈大笑，笑得直打嗝：“安明啊安明，你看看你这人品，怎么一来倒还把自家盟友给吓跑了？” 安明只觉得一盆凉水从脑袋顶浇到了脚下。 就这短短几分钟时间，胡天德的人已经进入了射程。 他们都是训练有素的战士，啪啪啪一阵枪响，安明身边的人就像被风刮倒的麦子一样倒了一片。 安明这人，顺风浪，逆风怂得一笔。 毫不犹豫扭头，刺溜一声缩回车里，大声喝道：“掉头，赶紧走，离开这里！” 司机也吓坏了，赶忙去推挡杆，只是没等他完成这个动作，便被不知从何处钻出的狙击枪子弹打爆了头。 安明被溅了一身血，吓得尖叫一声撞在车顶上，他只觉得自己手脚都在发软，拉了两下车门都没能拉开。 第二颗子弹接踵而至，砰一声打在引擎盖上，直接击穿了发动机。 那些被他聚集起来的警备员，劳工，监工根本就是乌合之众，没有超人帮忙，战士们又重新成为了优势一方。 安明被人拖出车子，先是暴打了一顿，然后嘴里塞了团破布，双手双脚捆上皮带，扔进了车斗里。 胡天德正准备整顿队伍向下一个仓库出发，便看见徐磊带着人也跑了进来。 “老徐？” “胡将军？” “哈哈哈，你追的大鱼被老子抓住了，是不是羡慕嫉妒恨？” 徐磊看见自家战友，终于略微释放了内心呃恐惧。 他压根顾不上大鱼小鱼的，冲上去一把抓住胡天德，声音都在发抖：“城……城外，全是怪兽！咱们恐怕是被包围了！” 第95章 请诸位，听我指挥 摩托车疾驰在公路上，背后不断地传来枪声，街道两旁的黑暗之中狞笑和呻吟不绝于耳。 老周坐在段成龙和萧霖中间，稍稍有点尴尬。 主要是因为萧霖，这小子年纪轻，有点纯情，虽然隔着裤子，但那种感觉还是让他浑身发毛。 不过他也知道自己的情况，要是没有这俩人前后夹着，现在怕是已经归西去见太上老君了。 太乱了！ 每个地方都乱成了一锅粥。 数千万发疯的人堆积在城里，即便他们手上的热兵器不多，但仅仅是这个规模，比冷兵器时代的任何一场战争都可怕。 想要靠外力介入阻止是不可能的，除非导弹洗地，大概得杀掉一半的人，才能让他们冷静下来。 段成龙沉默的骑车。 “这特么简直就是地狱！”而萧霖则一路都在骂人，“说真的，我特么觉得这些人就不配得救，咱们根本不值得来一趟东州。 这些人渣死完了了事，世界还更清静！ 我有时候真的觉得灭霸才是正义使者，人类这种生物就特么不该存在！” 老周倒是不生气，他只觉得觉得疲惫。 那些打从骨子里就充满罪恶的人其实是少数，更多的人在成为暴徒之前都是普通人，甚至是被施暴者。 做好人需要长久的克制，锻炼，学习，成为暴徒却只要对自己稍稍宽容那么一点，然后再一点…… 段成龙终于听得不耐烦了，扭头没好气的怼了一句：“你也是人类！” 萧霖气得狠狠捶了摩托车一拳：“我也该死！” 老周不想听这两人斗嘴，缩着脖子想要安静一会儿，刚垂下头，便听见兹啦一声，段成龙一个急刹甩尾，险些撞上了路旁的消防栓。 萧霖立马跳下车，老周听见了拉动枪栓的声音。 “是周先生吗？“对面几辆车闪起了大灯，有人钻出天窗，高声喊道，“我是小吴，是专门过来接你们的！” 三人还没放松，直到小吴整个跳下了车，才松了口气，连忙也扔下摩托迎过去。 “先上车，上车再说！”小吴持枪警戒，等他们全都上了车，才紧跟着坐进副驾驶室，“刘同志，走！“ 小刘小心又迅速的掉转车头，在另外几辆车子的掩护下开始往回走。 老周刚才不生气，现在一坐定，却是气就不打一处来：“喂，现在东州城到底是谁说了算，你们还是萧天驷，城里乱成这样，你们到底能不能拿出个解决办法来？” 他不但看萧天驷不顺眼，看军方也不顺眼，觉得这些人都太软弱，就是他们惯着安明那帮人，才会变成现在这副模样。 小吴和小刘对视一眼，都挺尴尬。 说真的，让他们这些拿枪杆子的来管理这么大一座城市，还是在这种混乱无序的情况下，那真的是非常非常难为人。 非要让他们来想解决办法的话，恐怕就只能以暴制暴了。 但萧天驷也只是个外科医生，换了他来难为也是挺过分的。 而且所有事情都发生得太快了，萧天驷毕竟是外来者，很多事情需要时间去搞清楚，而他们军方…… 完全就是被幕后黑手带着节奏吊打。 以至于他俩出发的时候，严大用也没来得及交代太多。 以他俩的职级，目前也就知道要把老周平安带回去而已。 老周深深吸了口气，也知道是难为这俩人。 而且他知道自己的气来得没道理，因为他也想不出什么好的解决办法。 但不爽就不能憋着，想了想，又开始骂赵数和陆江，正吵吵着，车载广播忽然响了起来。 众人皆是一惊，说话声戛然而止。 “咳咳，大家好，我是赵数。如果你们能够听见我的声音，那就证明你们并非普通公民，而是拥有使用东州市内部网络权利的管理者。”广播里传来一个略带疲惫的熟悉声音。 老周愣了一下，紧绷的表情一下子松弛了许多：“靠！我还以为你小子挂了呢！” 赵数没理他，甚至没有停顿：“同志们，多余的话没时间说，我现在有一个坏消息要告诉大家。 在半个小时之前，我们监测到有万余只怪兽从水陆空三路向东州市袭来，最多还有一个小时，它们就会全部兵临城下。 要是诸位还忙着内斗，那一个小时之后，就将是我们所有人的末日。 再重复一遍……” 小刘一脚刹车踩到了底，小吴哐当一声撞在了挡风玻璃上。 老周死死抓着椅背，和段成龙、萧霖交换眼神，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惊悚。 水电站一役，一头水怪加几十头陆怪就干翻了一整个大队，要是有一万只怪兽，而且还是可以飞的，那这…… “事情就是这样，无论城中诸位有什么立场，都必须要先活下去。 如果诸君不想和东州城一起毁灭，请迅速和我联系，联系方式xxxxxxxxxx。 另外，请萧天驷，老周，陈夏，白叔，吴海，萧霖，段成龙，鹿笙听到这则通报之后，也立刻跟我联系。” 老周愣了一秒，伸手狂摇小刘：“电脑，有电脑吗？” 小刘被摇得七荤八素，连忙点头：“啊，有……有，在后备箱！” 老周一个饿虎扑食，扭头翻出了电脑，手指劈里啪啦一顿操作，很快接通了视频。 信号不太好，闪了好几下，才看见赵数坐在一个小木屋里，韩赠一和赵高小心翼翼地站在他旁边。 “赵数，你终于愿意冒头了？再浪一会儿啊，等把东州城浪没了再出来啊！”老周眼泪都要出来了，一边骂一边抽着鼻子。 赵数有点尴尬，咳了一声：“那个老周同志啊，我这边开着七八个视频呢，你说话注意点文明行吧。” “文明个屁，再拖下去文明就快灭绝了！”老周哼唧了一声，不多说了。 赵数扭头跟韩赠一说了几句什么，韩赠一站得老远地伸手比划，赵数又回头操作。 老周这边一下子断了线，他愣了愣，刚要开口骂人，那边的视频又发了回来，他深吸一口气，把不文明压制住，点了接听，这次是个多人群聊。 赵数神情严肃，语气不容置疑：“好了，诸位，情况紧急，就不让你们自我介绍了。 我奉陆江大帅之命前来调查东州市通讯断绝的情况，如果发现问题，有权力接管整个东州市所有的军政管理之权。 这是陆江大帅的手令，希望大家能够配合我，听从我的指挥。” 第96章 内忧外患 群里很安静，气氛很凝重。 严大用不说“不”，其他人就更没有资格说“不”了。 身为东部地面防御司的战区长，整个联合会数得上号的将军，严大用身居高位已经有很多年头了。 他听得出，这个年轻人的口气虽然温和，但内里的意思却是不容质疑的。 而且那张陆江大帅的手令确实是真的。 这至少可以说明两个问题——他们的来历真实可信，确实是夏城的幸存者，并且已经联系上了中都，光凭这一点，就比东州市更进一步。 另一点则是陆江的态度。 严大用和陆江有几十年的交情，他很清楚，自己的老上司不是那种会随随便便挑选代行者的莽撞军人，那个男人的眼睛比鹰隼还要锐利。 ”好，听你安排。“他一开口，便算是承认了赵数的领导地位。 赵数也松了口气，他见没有人再反对，便也不磨叽，开始下达指令：“东州城地上和地下城的地图我都已经传到了公共文件里。 胡将军那边距离武器库和核电站最近，请您立刻安排人手接手电力供应，然后前往军火库，开始持续向地面运输武器” 胡天德叼着烟，蹲在货车上，任凭军医在背后替他包扎伤口。 他点点头：“没问题！老徐，咱俩分头行动，你去核电站，我去搞装备！” 徐磊抱着双臂，一脸沉重的跟着点头。 赵数接着说：“关于整个防御作战，还是由严将军来指挥。 城外有安明他们投放的监测器，这些视频我单独传给你。 除了壁垒之外，城中水路和天空也需要布防。” 严大用叼着半支烟，微微皱了皱眉。 东部地面防御司原本有精兵二十万人，打到现在只剩下五万多，如果连水路和天空都要防御的话，人手差得实在太远。 而且他们对空武器的布置是需要时间的，他不知道地下城的军火库到底是什么情况，但即便有大型对空武器，也肯定是以零件的形式存放。 自从灾变发生之后他就再也没有联系上空中防御司和海洋防御司的那些老伙计了。 没有飞机，他们就不可能取得真正的制空权。 “老严！” 高尚在视频里喊他，严大用回过神来，“啪”的起立敬礼：“东部地面防御司总部战区战区长严大用，保证完成任务！” 赵数肃然起敬。 甭管他们有没有被安明他们忽悠，但身为军人，皆不坠威风，不辱使命。 他感觉肩头的担子沉甸甸的，不由得加快了速度：“老周，城里所有的终端权限我都给你了，他们之前修过电路和网络，全城的广告屏，灯幕还有家用电视都可以串联使用。 你琢磨一下，尽快关掉干扰器，恢复东州城和外界的通讯。 现在城中几千万人在相互拼杀，每多死一个人，他们内心对规则的敬畏就会减少一分，阻止的冲突的可能性也会小一份分。 我们需要马上联系陆江大帅！” “好，老子知道了，马上就办！”老周说话之间，十指已经翻飞起来。 小吴咽了口唾沫，拍拍小刘的肩膀：“别发呆了，赶紧开车，回去跟大家汇合！” 赵数出了木屋，以港口为界，两边泾渭分明。 山腹中是成串的大货车，劳工们在唐晋松的指挥下一车一车的往外走着。 另一边则是慌里慌张的警备员，他们被那些超人驱赶着钻进潜水艇，武器和衣服都被剥下来扔在了一边。 文枭站在岸边，神情阴骛，眉宇冷沉，看赵数的眸光尽是惋惜。 神烨站在他身边，也在叹气，他是没看出这个姓赵的有哪点好，阿枭还是太天真，这世道区别人和神的哪里是什么天赋。 在盛世是资源，在乱世也是资源，体现为钱也好，吃的穿的喝的，技术原材料都一样。 百分之一的人掌握百分之九十九的资源，剩下百分之九十九的人共享剩下的百分之一，这才是神和人的区别。 赵数这种被联合会严重洗脑，妄图追求大众福泽，将那种虚幻的信念看得比利益更重的男人，根本就不可能成为他们的伙伴。 但文枭不那么认为。 神烨觉得自己真是操碎了心，脑瓜仁都在疼。 但这种时候他啥也不能说，毕竟文枭是个科学家，不是商人。 “阿枭，走了。” 本着眼不见心不烦的原则，他扭头钻进了潜水艇。 文枭又看了赵数一眼，跟着他离开了。 赵数又点了支烟，侧头道：“你别那么担心，小陈那妹子虎得很，她肯定不会在棚区傻呆着，只要能进到壁垒里面，寻常的男子不能把她怎么样。” 韩赠一看着逐渐沉下水底的潜水艇，眉头并没有舒展开：“我知道她能力比我强多了，可城里现在那么乱，她终究只是个女孩子……” 赵数心里也挺沉重的，暗自叹了口气。 谁说不是呢！ 早知道事情会这么发展，他就是乔装也得把陈夏带在身边，不过谁留在棚区都谈不上绝对安全。 事事不由人，只能先把手头的事情做好。 “先到地面跟严将军汇合。”他一口气将那支烟吸到了底，转身走向山腹入口，“你和高还控制不好力量，不要上车了，也不要碰东西。 等大部队先离开，你们跟着我走就是。” 韩赠一望着满山洞的人，叹了口气，也只好先按下了心中的惴惴不安。 轰—— 唯一没跟赵数他们联系上的陈夏，此刻确实是在逃命，只不过给她带来威胁的并非愚蠢的人类，而是一只跟出租车差不多大的大黄蜂。 而最大的困难也不是这只黄蜂本身，而是她身上挂着的人形挂件。 黄毛早就已经吓得灵魂出窍了，一开始还跟着陈夏跑一跑。 出于混混的本性，试图去抢点武器加入混战。 可当那天边的怪物猛然间真实怼到他面前，还开了个大把一个门面连带里面的人砸得粉碎后，他那双腿就彻底的废了。 裤子湿了一遍又一遍，下半身哒哒哒滴着水。 他只剩下了求生的本能，死死抱着陈夏的腰，声泪俱下狂喊：“哥啊，姐啊，爹妈啊，爷奶啊，老祖宗八辈啊，救救我，赶紧救救我啊……” 第97章 人与人的差距 “你才是我小祖宗，赶紧放手，你这样咱们谁也跑不掉！” 陈夏快疯了，反手一顿巴掌，扇得黄毛满脸都是巴掌印，但他也没办法，两条腿软得跟面条一样，自己就是站不起来。 背后的大黄蜂“咔”一声吐出数十点漆黑如墨的口水。 陈夏一激灵，拖着黄毛的衣领凌空跃起，撞碎玻璃，翻进一家小餐馆。 没想到这餐馆里面还有人。 而且他们还挺悠闲，桌面上又是鱼又是肉，还开了好多酒。 上首的男人独坐一方，单脚踩在桌子横梁上，喝的面红耳赤。 听见声响，他抬头瞅了一眼，立刻发出不堪入耳的笑声：“哟哟哟，你们看，刚吃饱喝足就有美人自己送上门来。 你说说这日子过得，比以前不是好多了吗？ 哥哥我先，兄弟们随后。” 说完，就要摇摇晃晃离席，想要去抓陈夏。 ”该死！“ 陈夏一站定，就看见了墙角一男一女两具尸体。 其中那男人还围着一条围裙，后脑袋被砸得凹进去，却依然张开双手，试图要把那女人护住。 毫无疑问，这俩人才是这个地方原来的主人。 杀人越货者，即便是在末世，也绝不能单纯用形势所迫来给自己开脱。 人可以软弱自私，但软弱自私绝不是种美德。 陈夏在那一瞬间，又想起了赵数。 她真的很无语，这都什么时候了，这些男人还只会用底层思维和下半身思考问题，人和人的差距真的比人和猪都大。 她二话不说，飞起一脚，瞬间听到了蛋碎的声音。 “啊啊啊——” 那男人的惨叫惊天动地，他那群喝高了的兄弟的笑容立刻凝固了，眨巴着眼睛，拎起手边的武器就向陈夏冲了过去。 “特么的小贱人，敢跟咱们大哥尥蹶子，也不看看现在是什么时候，咱哥儿几个不把你整服帖了，就不叫男人！” 要不是时间紧迫，陈夏真想甩开膀子好好教训他们一番。 咋的，非要拿出那俩蛋才能算是男人？ 就这些小混混，给学长提鞋，都怕脏了鞋！ 算了，反正他们也蹦达不了几分钟。 她拖着黄毛闪过迎头而来的菜刀，纵身跳上桌子，用肩膀撞碎后面的玻璃，一骨碌滚了出去。 刚落地，身后响起轰隆的声音。 那只超大黄蜂直接撞碎了半面墙，那几个混混还没反应过来，就被它的口水吐了个正着。 黑色的液体就跟强硫酸一样，总算是让这些“男人”露出了他们的骨头。 陈夏趁着这个机会窜进了另外一个巷子，但晦气的是这个巷子里也有几个不知好歹的男人。 他们战力比较低下，没能抢到房子，便躲在巷子里像恶犬一般护着一堆食物，看见有人来，就龇牙咧嘴，凶狠不已。 陈夏觉得心累，她都懒得解释，拎着黄毛扭头就走。 然而，还没等她走出去，便听见“咻”的一声，天空被一团耀眼的火球照得如白昼一般。 所有人都抬头望向天空，然后手里的食物纷纷砸落在地面上。 陈夏也呆住了，她看见一颗火流星划破天际直坠内城。 在这一束光的源头，一只比足球场还大的巨兽腾云驾雾的站在空中，它旁边围绕着数百只各式各样的飞行怪兽，黑压压一片。 “呃……” 黄毛直接两眼一翻，晕了过去。 巷子里的人还没反应过来，周围的惊叫已经响彻了云霄。 人们终于想起了现在是什么时候，秩序崩坏并不是他们的幸运，而是他们的悲哀。 陈夏的目光一直追随那颗火流星，明明散发着如火焰般炽热的光芒，但撞碎在白色的光罩上时，却散成了一团黑雾，浓墨一样的黑雾砸在光罩上，如同一场暴雨一般。 幸运的是，白色的光罩依然坚挺。 那巨兽扇动翅膀没有继续发动攻击，但他也没有离开，就这么停在城市上空，仿佛在等待着什么。 “去内城！”陈夏撒腿就跑，一边跑，一边扯着嗓子狂喊，“不想死，就快点进内城！” 这次有人听她的了，饿一两天还死不了，但被这种火球打到一定会死。 食物，财物，欲望在生死面前全都是浮云。 几乎是一瞬间功夫，人们从各处涌出来，涌到街上，流水一般冲向了内城。 而此时的内城也炸开了锅。 严大用万万没有想到，人类的愚蠢和自私会到这种程度。 现在都什么时候了，竟然还有人出来给他甩脸子。 瞅着市政厅门口那些西装革履，大腹便便的男人女人，他反手给了自己一耳光。 当初是喝了多少猪油，才会觉得安明所谓的分级管理有道理。 越是在危难面前，特权的破坏力越是强大。 大家的小命都悬在半空中，这种时候还摆架子给谁看？ 钱是废纸，地位也是空谈，惹火了就是光脚不怕穿鞋的，大家撸起袖子干到底就完事儿了。 联合会的公信力算是被安明给败光了。 “告诉他们，现在的东州市，只分军人和公民。 除非有谁能马上给我提供几百架飞机，否则他们就跟那街边的乞丐没有什么不同。 要是有谁非要不信邪的闹事，我也不怕背上杀人的骂名。” 老白听着严大用发火，顺便探头看了眼窗外。 那些人吼得是真热闹，看来是被刚才那个火球给吓怕了，一个个脸红脖子粗：“我们当初进内城可是交了钱的，整整五百万，你们就该先保护我们的安全！ 安城长呢？ 安城长在哪，让他出来给我们个说法！” “就是啊！ 已经有人往这边涌进来了，你们也不管管！ 他们没钱是他们的问题，凭什么要让我们来背这个锅？ 我们当初交钱的时候城长可是承诺过的，保障我们的生活质量和安全。 现在我就问你们，如果我们交了钱的人和那些没交钱的人，只能享受同样的保护，这公平吗？” 严大用真的是怒极了，唰的起身冲了出去：“都给我闭嘴！ 钱钱钱，都什么时候了，还想着钱！ 不服气是吧！ 努，那边就是银行，去啊，想拿多少拿多少，拿着你们的臭钱滚去跟那些怪物谈判去吧！ 看看他们收不收！” 第98章 今夜不是末日 人群安静了一瞬，然后更加炸开了锅。 “这位长官，话可不是这么说的。 既然钱没有用，那当初进城收费是怎么回事儿？ 那可是安明亲自跟我们保证的！ 您要是早说这么大灾难面前人人平等，咱们也就信了。 现在才这么说，这不就是收了好处不办事吗？” “等等！他们该不会早就准备好了抛弃东州城自己逃跑吧。” “有可能啊！你看现在呆在内城的，除了我们这些人就全部是军队，他们才是最安全的——喂！细思极恐啊。” “不管了，咱们必须得到市政厅里面去！” 人群开始冲击战士们形成的防线。 他们还保留着和平时的惯性，料定了这些战士不会轻易对他们动手，一个个义正词严，又拉又扯，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们是什么抗击灾变生物的勇士呢！ 严大用眼前一黑，气得旧伤都发作了，捂着胸口不停的咳嗽。 嗖嗖嗖—— 忽然，天上齐唰唰飞出一大片烟雾弹，整个市政厅门口，伸手不见五指。 严大用一愣，听见有人从他背后跑了出来，紧接着高尚的声音响起：“所有人，戴防毒面具——催泪弹发射！” 他转过身，还没说话，防毒面具就拍到了脸上。 高尚冷静又严肃：“老严，这是战时！” 严大用心里一咯噔，立刻接过面具，转身大步上了高台：“我是东部地面防御司战区长严大用，联合会大将。 最后一次警告你们，马上让出通道，不要妨碍我们进行市民收容活动。 否则，我无法承诺不使用暴力手段！” 催泪弹十分好用，那些人在烟雾中根本无法躲避，很快便倒下去一片。 但后面还有人涌上前来。 严大用举起一只手：“突击队，推进防线！战斗小组，射击掩护！” 第一排的战士们立刻顶着防暴盾牌向前推进，其余人四十五度举枪射击。 子弹从那些人头上飞过，本就脆弱的神经很容易就崩溃了。 人群中忽然便有人痛哭起来：“啊，杀人了，他们杀人了！完了，完了，军队也靠不住，我们完了！” 不明真相的人开始相互传递恐慌，有人调头开始往城外跑，撞倒了其他人。 那些站不稳倒下去的，马上就被几十双脚跺成肉酱，更多人像汉堡馅一样被夹住。 严大用只觉得太阳穴突突直跳。 天上是声势浩大的飞行巨兽军团，城外是蠢蠢欲动的地行怪兽军团，城里面是几千万疯狗一样，没有半点人样的人。 或许……真的已经无力回天了吧！ 他垂在裤袋边的手握成了拳头，看一眼高尚，他也抿着唇，面容悲怆，身体微微发颤。 忽然！ 啪—— 他们头顶的大射灯亮起来，周围的高楼也亮起来，光明如疾风般迅速掠过城市，所有的角落都被点亮了。 灾变后长期黑暗的城市一下子变得如同灾变之前那么璀璨，包括悬挂在那些商业中心顶上的大广告牌，披挂在大楼上的灯带还有居民楼中所有插着电的电视机。 那些巨大的远光射灯刺穿天幕，将盘旋在天空中的怪兽照得无比清晰。 “a区通讯接通！” “b区通讯接通！” “c区……” “d区……” …… “很好，这里是夏城周陶，东州市区域通讯全部恢复，可以对外通讯。” “收到！这里是夏城赵数，请求连接中都陆江大帅！” 啪—— 屏幕闪烁，一个威武庄严的男人出现在屏幕当中。 他的声音响彻整个城市：“东州市全体公民，晚上好。我是联合会大帅陆江，现在在中都，对你们发表此次讲话！” 或许会有人不认识安明这个城长，但只要不是住在深山里的联合会公民，就没人不认识陆江大帅。 联合会华汉大区的三座基石，每天都会出现在电视里，地位仅次于大区长的男人，仅仅是看见他，就能让人感到秩序尚存，国家仍在。 陈夏都没想到，刚才还暴虐不已的人群竟然真的安静了。 在陆江故意留下的停顿中，竟然还有人开始哭泣起来，其中不乏那些疯狂强壮的男人。 足足半分钟，陆江那边响着曾经华国，现在华汉大区的国歌，有汽车鸣笛和脚步奔驰的声音，隐约还能听到威武的报数声。 “联合会第一军第一步兵师集合完毕，准备出发！” “联合会第一军第一装甲师集合完毕，准备出发！” …… 陆江忽然间立正，整个人如同一柄出鞘的利剑。 他举起右手，啪的敬了个军礼，斩钉截铁：“诸位，联合会尚在，华国尚在，吾等军人尚在！世界末日便不可能是在今夜！” 陈夏只觉得心脏被重重的敲了一下，有种难以用言语表达的情感涌上来，她忍不住捂住了嘴巴，胸膛起伏，那眼泪自己就流了出去。 “诸位公民，大区长已经在两个月前启程出发去联合会总部和其他大区的执政官们以及西帝国的幸存者代表共同商议人类接下来的命运。 我现在将代表他，在此向诸位通报华国境内的最新情况。 除你们之外，中都市，西南部的江州市，西北部的西州市，北部的大黑河市，现在都有大量公民幸存，并且已经与中都取得联系。 全世界都跟你们面临一样的处境。 但我们华国从来就不是会被轻易打倒的民族，我们都已经做好了战斗的准备。 这将是一场为了我们自己的性命，家园，未来而战的战斗，没有人可以置身事外！” 陆江继续开口，在激荡完大家的情绪后，他开始放缓了语调。 “当然，不同的身份参与的方式也将不同。 我并不要求你们都像联合会的军人一样冲锋在前，但接受保护，就要服从管理，我们每个人都必须要做些能做到的事情。 因为只有众志，方能成城！ 联合会存在一日，就将尽全力对公民的生命负责一日；同样，联合会存在一日，联合会的法律便有效一日！ 从我此刻说这句话开始，无论男女老幼，贫穷富贵，只要还承认自己是联合会的公民，就可以前往内城，在接受管理和安排的前提下获得保护。 同时，也收起你们作奸犯科的心思，否则等待你们的将是比平时更加严酷的惩罚！” 第99章 东州大撤退 陆江的话音落下，人群明显冷静了许多。 这是联合会的公信力，也是陆江大帅个人的气质所在，同样的话换成别人来说，肯定不会有这么好的效果。 大屏幕闪了闪，陆江的身影变成了东州市的市政厅。 严大用，高尚，赵数，萧天驷还有其余一些军方将领皆笔直的站立在台阶上. 他们脚下跪着一排人，东州市民对他们都不太陌生，特别是正中间那个，赫然正是安明。 菩萨心肠之外，必须要有雷霆手段。 陆江那边把人稳住只是第一步，他那最后一句话，必须用实例来说明，才能真正将人心中的黑暗和罪恶威慑回去。 赵数上前一步，神色肃穆：“原东州城长安明及其党羽，在大灾难面前不思将人民群众的生命安全放在首位，擅自更改联合会应急方案。 为谋取一己私利，设置入城门槛，限制食物发放，并且勾结末日商会将大量的技术人员，珍贵资料和生产物资运出东州城。 其行为已经构成叛国及反人类罪，现公布罪状，战时从严，立即枪决！” 随着赵数的话音，屏幕分成九格，有安明向神烨卑躬屈膝汇报的视频，也有他独自一人时猖狂大笑幻想称王的视频，还有地下港口一船一船向外运送食物的视频。 视频循环播放着，人们的恐惧和愤怒再次突破口，所有人都气得睚眦欲裂，城里到处都响起经典国骂。 陈夏听见有人开始喊：“杀了他！” 接着这三个字如同传染一般在人群中漫开，转眼之间整座城都在喊：“杀了他！” 镜头切回了市政厅。 一群战士迈着正步从赵数他们背后走了出来，端枪对准安明。 安明已经彻底癫狂了，他拼了命的在挣扎，口中大叫着：“你们不能杀我，我是东州市之王！我是王……” 砰砰砰—— 所有的战士一起开枪，严厉而冰冷的枪声没有半分迟疑，而且他们丝毫不节约子弹，仿佛枪法不准一样，一枪一枪就是不打安明要害。 足足一分半钟，数百发子弹全部倾泻到了安明身上。 他整个人都被打烂了。 城市终于欢呼起来。 高尚接替陆江开始讲话，趁这个机会，严大用拉着赵数到了屋子里。 “赵同志，我们现在一共有五台增幅器，能覆盖的最大范围是三环快速路。 我的意思是这五个点必须要保住，死守！ 为了将这些畜生分散开来，我们的火力最好能最大限度地分散。 但即便是完成最简单地对空防御也需要三个小时。” “嗯，时间是不够，但我们没有b计划。 我不擅长打仗，所以咱们分工。 我们来负责收纳外城的市民，尽可能多将人放进来，您的目标是保住这里。” “好！”严大用敬了个礼，大步奔向了自己的车子。 赵数揉了揉胀痛的太阳穴，再次把安明和神烨骂了十几遍，特别是安明，不是个好东西就罢了，还特么蠢得要死！ 高尚转身走了进来：“赵数，内城一共有八个地下城入口，我们现在已经开始把内城居民都迁移到地下城中去了。 但地下城那么大，没人看着的话，我担心出乱子。” “让徐大校想办法吧！”赵数想了想，“两个核电站既然被控制住，就不需要再驻守那么多人，让小唐带那些工人看着就行。 徐大校的人主要将各个空仓库之间的道路看守住，让进去的人不要四处流窜。 先收纳，保住命了再说以后的事情。 那八个入口并不全都在三环路内吧，而且还要留两个口给武器运输。” “对，我现在去跟徐磊打电话。 派人把地下城之前的这段路看着，要是路被堵死了，老严他们那些地方的弹药供应会出现问题。 这些灯光和通讯能不关最好。” “好，我会通知老周。 内城的主要收纳点也已经划出来了。 你得派些人看着，一批一批往出入口里带。 东州市人口基数大，咱们这个撤离工作好几天都是干不完的，只能收纳多少是多少了。” “要是数量太多，收纳点不够大呢？”高尚一只脚都出了门，又扭头问道。 “按照联合会的规定来，先收纳。 除了作战阵地之外，所有地方都可以作为备用收纳点，让他们人挨着人往光罩里挤都行，只要能挤得进来，就给我拼命的挤！” 赵数挥了挥拳头，有点热血起来。 “地下城也是这样，使劲挤，现在不是讲什么生活质量的时候。 活不下来，一切都是扯淡！” 高尚点点头，对这个回答挺满意，两腿一倒腾，转眼就消失了。 赵数看了眼混乱中又似乎有点秩序的市政厅。 这个临时搭建起来的班子以各战区的文职人员和技术人员为主，总负责人是赵数，但吼得最凶的却是老周。 赵数负责提出想法和做决断，老周却要负责所有的技术问题。 工程量之大，就连老周这么自恋的人都浑身散发着凝重的气息，并且每秒钟都在骂人，他觉得周围这些技术人员全都是白痴！ 赵数摸了摸口袋，烟盒都空了，他有点无奈，只好空着手出门，一溜小跑转到了市政厅后面的小广场上。 韩赠一和赵高满脸尴尬的站在人群之中，脑门上全是汗珠。 大家大眼瞪小眼，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谁也不敢先动弹。 萧霖急得直骂娘：“我说你俩到底会不会控制力量啊，要不会就说不会，现在谁有时间看你们在这儿捏石头玩？” 赵高抓了抓头发：“还不太熟练，我们也刚那啥没多一会儿啊。” 人群顿时哗然，大家纷纷扭头走向别处。 这不动还好，一动就出了大事儿。 什么一抬脚给自己窜起七八米高，吓得哇哇大叫的；什么一不小心冲出去几十米一头把人雕像撞到了的；什么碰到同伴，直接把对方打飞出去的……简直是大型杂技现场。 赵数都捂着眼睛不敢细看。 萧天驷抿唇站在赵高他们身边，老白和鹿笙站在他身后，神情又是惊恐又是好奇，就是彼此都隔着老远，谁也不敢先动弹。 赵数哭笑不得地摆手：“高，小韩，先去把他们给拔出来。” 第100章 时间不等人 之前赵数从文枭的实验室中带出了一百份基因试剂，给赵高和韩赠一各用掉一支，还剩下九十八份。 萧天驷等人使用后，严大用从军队中挑选出了九十个身手最好的战士。 不得不说，军人得意志力就是强大，这九十个人全部都成功了。 除此之外，身受重伤差点死掉的鹿笙，也在使用试剂之后捡回了一条命来。 只不过，瞬间获得超越自身所能理解的力量对人同样是巨大的考验。 别的不说，他们吃个饭都捧不住碗。 赵数赵高和韩赠一带着大家练习，可这俩孩子本身也没太适应，只是走路不至于把自己走飞出去罢了。 现在让他们去做拔人这种精细活儿，一不小心就捏碎了好几个脚踝。 场面一度混乱，好在被捏到的也是超人，伤得不严重的话很快便能自己愈合。 赵数无奈，也加入进去，好不容易才把人都重新搁回了地上。 这下所有人都不敢动了，全都眼巴巴得看着他。 “兄弟们，我知道战胜自己远比战胜别人更加困难。 如果有时间，你们应该像宇航员那样，经过各种各样的适应训练才会上战场去。 但现在，你们有多少时间训练并不在于我们，而在于那些怪兽。“赵数平静得指了指天上被照亮的飞兽们。 大家也都抬眼看去，神情懊恼而焦虑。 赵数收回目光：”所以，现在的每一分钟都十分的珍贵，想要掌控自己的身体只有一个办法——动起来。 只有动起来你们才能了解你们自己的力量，瞻前顾后是不会让你们进步的。” 大家面面相觑。 萧天驷眉头紧皱，叹了口气：“我们知道，但是……算了，你做个示范。” 赵数点点头，微微向下蹲身，双拳架在腰际，平平无奇的向前打了一拳。 空中顿时传出了空气被压缩带来的爆响，只听轰轰轰数声巨响，在他拳风向前的道路上，七八棵高大的樟树应声而倒。 他看了大家一眼，脚下一踩，整个人如炮弹一样射向了一座十几层楼高的大厦，单手在大厦顶上一撑，改变方向又如同一只俯冲的大鸟一样回到了广场上。 “我们原本的能力没有改变，只是被放大了很多倍。”赵数落到地上，说道。 萧天驷没说话，眼睛一直盯着赵数，似乎要把他的每个动作都拆分开来。 赵数再次跳起来，像是跑酷一般，在附近的建筑物之间来回飞跃。 萧天驷垂眸思考，足足过了好几分钟，他忽然向前迈步，并且越走越快，忽然间人就消失了，再出现时已经停在五十米外。 赵数眼睛亮起了，落回地面，连连鼓掌：“厉害！一点就通，果然是个天才。” 萧天驷脸上也露出了一丝笑容，他正要说话，天上传来一阵呼啸之声，众人全都抬头看去，脸色顿时凝重起来。 从一个多小时前就一直停在城市上空飞兽们动了，他们分成了五股，每一股大概有三百只，分别飞向了五个增幅器的方向。 “他们想要破坏增幅器！”赵数顾不上训练超人了，脚下一蹬，开口时就已经跑出去百米，话没说完，人已经不见了。 萧天驷的脸色也不好，扭头看了眼大家：“都动起了，快些适应。” 赵数得出这个结论的同时，严大用也看出了飞兽的意图，并且毫不犹豫的下达了指令：“所有对空武器准备，十秒之后，发动全面攻击！” 胡天德站在中心增幅器所在大楼的房顶上，拎着对讲机，脑门上的鲜血沁出纱布，让他整个人看起来十分的癫狂和恐怖：“兄弟们，给我打！ 瞄准飞在最前面的集火！ 一只一只的来，老子就不信了，全部都特么给炸散了，他们还能复活！” 轰—— 就在一瞬间，东州城整个三环被绽开的火光照耀得如同白昼一般。 万弹齐发，刺目的光束从地面向着天空飞跃而上。 那些飞兽也开始蓄积力量，大大小小的火球，黑球，硫酸球如冰雹一般坠落下来。 白色的光罩岿然不动，飞兽们的攻击像是遇到了一把伞，撞上光罩的一刹便碎裂成了粉末。 而人类的炮弹则飞出了光幕，将飞在最前面的一批飞兽炸得粉身碎骨。 已经跑进了光罩的百姓被头顶上轰鸣之声吓得双脚发软，很多人都抱着脑袋不敢抬头往上看。 没跑进光罩的百姓则哭爹喊娘的狂奔，只恨自己没有小叮当的任意门。 那只最大的巨兽见没能占上风，发出一声尖锐的鸣叫，扑腾着翅膀向高处飞去。 其余的飞兽也跟着向上升，在远离射程的高空之中重新集结成了一团。 那只巨兽似乎是在思考。 忽然，它俯冲而下，口中出现一颗巨大的黑色光球，其他飞兽跟在他的身后，吐出来的能量全都融进了那颗黑色光球之中。 胡天德愣了一下，有点不明白这巨兽要干嘛。 但看它距离自己越来越近，他果断下令，集火这只巨兽。 炮弹向内城中心集中，可那只巨兽并无畏惧之色。 其他那些飞兽在他身边盘旋飞舞，除了不断给黑色光球加料之外，也用身体主动撞击飞过来的炮弹。 转眼间那只巨兽口中的黑球和光罩撞到了一起。 兹拉兹拉兹拉…… 彷佛是火焰和冰块撞在一起，即便是普通人的耳朵也能听见一种剧烈的消融之声。 他们惊恐的抬起头，发现保护他们的光罩和那个黑球正在相互抵消，黑球消融得更快，但补充得也更快。 光罩消融得慢，却因为没有补充而像融化的冰淇凌，慢慢被蚕食了一大块。 胡天德有点懵，除了咬牙继续打之外，他也不知道该怎么办。 “胡将军，从正面集火！”忽然，赵数一跃上了屋顶，大声吼道，“对准他的嘴巴！” 胡天德没有半点犹豫，立刻抓起对讲机下达整体命令：“所有对空武器注意，从正面集火，对准它的嘴巴！” 他吼完回头找赵数，发现这人又下去了，他连忙顺着楼梯往下跑。 冲到增幅器面前，看见赵数站在增幅器面前，一刀割在手掌上，鲜血一滴接着一滴落进增幅器中，而外面的白色光罩瞬间向外迸发出强烈的光明。 第101章 遵守承诺 黑色的能量球被成千上万的炮弹击中，兹拉兹拉发出剧烈的晃动。 那些盘桓飞舞的飞兽没办法冲到黑球当中去，只能围绕着巨兽盘旋，发出焦急的叫声。 黑暗的天空被一次又一次撕裂，炮弹的残渣不知道掉落在城市何处，城里尘土飞扬，到处都是惨烈的哭嚎。 胡天德又上了屋顶，他留在增幅器旁边也帮不上忙，但所有部门已经用尽了全力猛攻，他作为指挥官没什么底牌，只能仰头望着天空。 他从来没有经历过这样的战斗，一开始便让他们使出了全力。 他没什么战术可想，要是对方砸开了光罩，他们便只有以死殉国罢了。 轰—— 黑色的能量球到底还是没能强过光罩的白光，仿佛被弹簧弹开一样，连带着那只巨兽一起飞了出去。 紧随其后的炮弹全部打进了黑球内部，让它如同散黄的鸡蛋一般，砰的炸开，黑色碎屑如火流星一般四散溅落。 遗憾的是那头巨兽没啥事，他只是盘旋了一圈，就又带着剩余的飞兽退出了射程。 它们黑压压的聚集着，彷佛在思考下一步该怎么进攻。 赵数松了口气，他跑上屋顶，脚下的人们如蝼蚁如同洪流，他们哭着喊着往内城跑，这会儿倒是没人琢磨钱和物资的事情了。 不过人数太多，伤亡已经不可避免，那些从天而降的残渣和攻击对于普通人来说，完全就是灭顶之灾。 这是真正的，时代的沙砾。 “将军，他们好像要跑？”胡天德的亲兵忽然指着天空，又是兴奋又是难以置信的大叫起来。 胡天德和赵数同时抬头向天上看去，只见那头巨兽仰着脖子高叫，它身边的飞兽全都扭头飞走了。 赵数心里一沉，还没发表看法，就听见胡天德抓着对讲机大声吼起来：“所有人准备，这些畜生肯定不是要逃跑，都给我打起十二分的精神，它们肯定有别的招儿！” 扔了对讲机，他又抓起电话：“高指，人群疏散的速度再快一点，我觉得那些畜生没安好心！” “快，快，快，我特么要怎么快？”高尚头发都要抓掉了。 他们东部地面防御司二十万人，打到现在只剩下了几万人，现在大部分都在防御阵地上准备跟那些畜生决战。 他手上能用的寥寥无几。 现在他们就像是拎着水瓢去疏通黄河，能不被淹死那都是他水性好。 “高指，外面有人找，说是东州市民！”忽然，外面有亲兵喊他。 高尚暴躁的将监控交给身边的副官，让他代为指挥，自己三步并作两步的跑了出去。 外面停了一排摩托车，他还没说话，领头的男人走上前来，严肃而认真的看向他：“长官！我们想要为东州出一份力！” 高尚愣了愣，只觉得鼻子发酸：“好，我们要加快百姓疏散的速度——你们帮忙将进入内城的人都带到地下城去，可以吗？” 那些人纷纷点头：“没问题！” 摩托车队带着想帮忙的人刚走，赵数也从天上落了下来。 高尚连忙跑下台阶：“情况很严重了是吗？” “是！”赵数揉了揉额头，“严将军呢？地面部队恐怕得现在出动！” “具体情况跟我说一下。”高尚一边跟着赵数往里走，一边问道。 “那些陆行兽本来被壁垒挡在了城外，他们一时半会弄不开那么大的钢铁巨墙，但现在那些飞兽正在帮助它们进城。” 赵数真的是很服气，本以为这些怪兽只是些没有灵智的畜生，但事实来看却完全不是。 那些飞兽在他们老大的指挥下将那些陆行兽叼起来，一头一头扔进了壁垒。 对于东州市民来说，进入壁垒的怪兽，跟死神也没有两样。 萧天驷他们刚适应了走路，就接到通知要去外城迎击怪兽，一个个大眼瞪小眼，颇为不知所措。 “为了最大程度的减少误伤，大家两人一组，不要坐交通工具了。”赵数带头往外跑，从运送弹药的那两条公路。 其余人小心翼翼地保持着安全距离，跟在他的身后。 东州市民大部分都聚集在通往内城的八条主干道和六座桥附近，那些陆行兽地落点也大都是这种人群密集地地方。 陈夏拉着黄毛躲在居民楼中，眼睁睁看着从天而降地陆行兽大杀八方，片刻之间就在街道上清出了一块空地。 没来得及躲避的人被它一口一口吞进肚子里，尾巴一扫，又将身后的人扇飞出去。 人群哀嚎着向四周逃窜，但这条路早就堵得人山人海了，他们无处可逃。 即便是躲进了楼房的人也不安全。 陆行兽一点不着急，慢悠悠地踱着步子，忽然一尾巴将旁边的墙壁打碎，从中卷出人来，不顾他们的哭嚎，将他们狠狠砸在了地面上。 更令人绝望的是，很快天上又掉下来了第二只。 陈夏感到手心一阵疼痛，她回过神来，发现指甲已经镶进了肉里。 这种局面要怎么破？ 这已经不是靠人的力量能够解决的问题了。 第二只陆行兽是一只类似于蝎子的玩意，它对街上奔跑的人兴趣不大，似乎比较喜欢敲居民楼的感觉。 陈夏看着它走到了自己藏身的楼前面，甩动尾巴，“轰隆”一声，在墙面上砸出一个巨大的洞。 许多人惊叫着跑出去，它一口唾沫吐在他们身上，那些人痛苦的倒在地上，在扭动之中露出白森森的骨头。 那蝎子倒也不补刀，它继续砸墙，很快就把一整栋楼砸得摇摇欲坠。 黄毛哭得直翻白眼，陈夏双手握拳，也在做心理斗争。 要是不管黄毛她应该还能再逃一会儿，但那就违背了对黄有财的承诺。 学长答应过，在替黄毛找到落脚之地之前他们会负责这个人的安全。 现在她们团队的人只有自己，那么这个承诺就只能由自己来履行。 黄毛可以死，但是不能比她死得早。 眼瞅那怪物越来越近，陈夏随手捡了个东西，纵身跃出去，大声喝道：“看刀！” 她的身体对于那只陆行兽来说就像一只蹦跶的小泰迪，对方只是动了动眼睛，瞅了他一眼，然后淡然的收回尾巴一鞭子甩了过去。 砰—— 陈夏被打飞了出去，重重撞在碎石堆中，就这一下她便失去了对四肢的控制，五脏六腑一阵灼热。 陆行兽对于这个小虫子不太感冒，但觉得吐口口水好像也不费事。 陈夏发现人死之前思维真的会很快，她想到了自己的童年，父亲还有现在在夏城的母亲，以及学长…… 第102章 援军 轰—— 千钧一发之际，那陆行兽的脑袋不知道被什么玩意踢中，狠狠飞向了另一边，口水自然也吐偏了。 从天而降的身影追上去，抱着根倒在地上的水泥柱子照着那只怪兽一顿狂扁。 那只怪兽试图反击，尾巴刚一翘起来，就被那个身影揪住，整个兽被抡成了大风车，然后一松手，咻地消失在了夜色之中。 学长？ 陈夏唇角浮起一抹甜蜜地笑容，然而没等完全成型，那人已经扭头跑了过来：“喂，陈夏同学，你没事吧！” 陈夏的笑容僵在了脸上，变成一阵剧烈的咳嗽，甚至吐了口血出来，她愤然瞪了韩赠一一眼：“你……你看我这像是没事吗？” “没事，没事，不会有事儿的。 学长给你留了药，很厉害，小鹿同学差点死了，打了那个药立刻就好了。 我现在就带你去找学长……”韩赠一语无伦次的伸手去抱陈夏，回头冲另外一个军人喊了一声：“张哥，我找到我们同学了。 您先顶一下，我去见了学长马上就回来。” 那个身影正在跟另一头陆行兽激战，也没回话。 韩赠一脚下一踩，人已经蹦上了三楼，陈夏连忙拉住他衣服：“不……不要……” 韩赠一急得打断她：“陈同学，我只是带你去找学长，绝对没有占你便宜的心思……” 陈夏拼着最后一口气瞪了他一眼：“我是想说……带上那个黄毛……” 韩增一没找到赵数，跑半道就遇到了严大用，告诉他们赵数带人去了壁垒上，让他们回内城去找老周。 此时的赵数和萧天驷已经加入战斗了，他们站在高大巍峨的壁垒之上，仰头观望来来回回飞翔盘旋的飞兽。 萧天驷身边挂着几十把狙，还有大箱大箱的子弹，他随手拿了一把，轻轻掂了掂，举手瞄准，“砰”一声，射出一颗子弹。 子弹破风而出，准确扎进一头飞兽的身体。 那只飞兽发出悲鸣，应声炸开，胸口的黑色晶石应声碎裂，他的身躯也如黑色的雨点般尽数散开。 口中的陆行兽如同石头般坠落到了壁垒上，还没等它爬起来，一柄长刀已经斩到了面前，如裂帛一般将它从头到尾巴分成了两半。 赵数眼疾手快在找到了陆行兽体内的黑晶核，一刀刺破，然后回头去看萧天驷。 “行得通，黑气交汇之处就是晶核，只要能打碎晶核，就能一击必杀！”萧天驷推了推眼镜，继续打出第二枪。 随着第二只飞兽炸裂开，飞兽的头领也发现了他们，一声呼啸，七八只飞兽离了队伍向着两人扑来。 赵数刚刚斩完第二只陆行兽，又跃起出现在了半空中。 那飞兽嘴里刚刚冒出光来，就被他一脚踩在背上，如陨石般坠落下去。 而借着这一只跳板，他又冲出去数十米，手中长刀如闪电般穿过了那几只飞兽，皆是将它们从中间断开，又刺破了身体中的黑色晶核。 赵数落回壁垒上：“但除了你没有人能看到黑气，如果城中的陆行兽越来越多，没有进入光罩的人全都会死。 即便我们能虐杀它们，但也只有两个人。 这东州城的壁垒周长几十公里，它们有翅膀，咱们累死了也赶不上。” 萧天驷持续射击，抿着唇不再说话了。 赵数叹了口气，看了眼城外黑压压的陆行兽，它们也不停的在向壁垒发动攻击。 各种招数将壁垒的钢铁打出了大大小小的坑洼，还有一些顺着铁壁在往上爬，顶多再有几个小时，不需要飞兽运输，这些陆行兽也能翻越壁垒进入到城中。 而城中能与它们有一战之力的只有一百名注射了基因试剂的战士，也仅仅是有一战之力，不可能像自己这样形成压制。 如果天上地下都被怪兽彻底围住，赵数也不确定增幅器能不能挡得住，这些怪兽的具有智能这点就让人很是不安。 他拨通了严大用的电话，什么都没说，那边就明白了。 严大用的心情也很沉重，如果可以他一万个不愿意将防线推进到壁垒上去，那相当于把弟兄们的性命完全暴露在怪兽的火力之下。 但他是一个将军，必须着眼整场战斗。 现在只有把防线推进出去，才能保住更多的人，才能让内城更安全。 “高指又调用了一百辆车去运送百姓了，调运武器需要时间，至少……五个小时！”严大用压住心中的痛苦，说道。 “太慢了！ 东州城里肯定还有很多民用车，就是安明限制了油，以至于它们没有办法开动，你联系一下高指，地下城中储油不少，想办法，把一切能利用的东西都利用起来。 这些飞兽数量实在巨大，即便十五分钟往返一次，一小时也能往城中投放几千头陆行兽。 这是极限了，再多的话，内城恐怕都保不住。” 严大用握电话的手在颤抖：“好，我会加快速度，但是……妈的，要是城里有飞机就好了！” 赵数也觉得，要是这个时候有一支空军就好了，哪怕只是拖延一下时间，也能给与东州市很大的帮助。 但这个愿望毕竟有些过分，东部空中防御司联系不上已经很久了，其他地方的空中防御司也不可能…… “赵数！”萧天驷忽然垂下了枪，他惊疑不定的瞅着天边，“那是什么？” 赵数砍翻两只陆行兽，顺着他的手指望去，黑乎乎的天空中似乎闪烁着一些红点。 他不像萧天驷那样视力得到了超级增强，看得还不真切，对方已经惊喜的高叫起来：“飞机！是飞行战队！难道是援军？” 还真是想什么来什么！ 赵数手里的电话都还没有挂断，便听见一个浑厚的声音介入了进来：“中部空中防御司第九飞行战队战队长程星宇奉空帅程星宙之命增援东州市。 应到战机五百零六架，实到一百二十五架，请东州市地面部队指示作战！” 严大用还没说话，第二个声音也介入了进来：“东部空中防御司总队长李光辉率领东部空中防御司全体战机到达东州市上空。 应到战机五千六百架，实到一百三十七架，请东州地面部队指示作战！” 第103章 以身殉国 严大用的眼眶湿润了：“老李，你们怎么……” 李光辉也不知道在哪儿，信号也不太好，嘤嘤嗡嗡地打断了严大用：“我们出了点问题，没法用大部队来增援你们了。 几个小时之前有人看见怪兽往这边飞，我才冒险过来看看。 一直联系不上你们，没办法，弹药和燃油的补给很有限，废话就不要说了！ 直接下命令！” “好！”严大用深吸一口气，“地面防御司请求帮助，请尽可能阻止那些飞兽将陆行兽运送进城，给我们争取时间。 五个小时……不，三个小时，只要三个小时，我就能在壁垒上布一道防线！” 他一把将电话砸回去，从椅子上弹起来，转身就跑。 李光辉和程星宇都是联合会最优秀的老空将，经验无比丰富。 接受任务之后，双方的战队立刻便散开了，五架飞机为一组，一架在前方引诱，四架从两侧齐攻。 他们也知道这些怪兽的恢复能力惊人，只有在一瞬间将它们的躯体彻底打碎或者击中他们的心脏——黑晶核，才能将它们杀死。 如闪电般的攻击，一下子就击坠了十几只飞兽。 东州市的其他人也看清楚了自家的飞机。 不得不说，他们的出现大大振奋了东州市人的士气，也确实扰乱了飞兽的战略。 前半个小时的进攻成效十分显着，那些叼着陆行兽的飞兽来不及反抗，很多都被整个打碎，还有一些受了伤，连忙扔掉陆行兽，向高处飞去。 萧天驷也开始掩护它们，射杀那些聚在一团的飞兽，强迫它们分散开来。 注射基因试剂之后，他在力量速度上的提升远远不及赵数，甚至连赵高韩赠一都没比过，但视力却变得很神，狙击枪能打多远，他就能看多远，而且还能看出负量侵蚀的痕迹。 根据这些痕迹的浓淡走向，他能直接判断出怪兽身体中的黑晶核在哪里。 被他打中的怪兽，几乎可以说是必死。 他这个人型炮台反而成了杀伤力最强的。 很快，那只巨兽反应了过来，它被这一波反攻惹怒了，特别是对这些忽然出现的小鸟。 萧天驷那里有气味很危险的小虫子守护，它们不敢靠近，但那些小鸟可没什么危险。 巨兽高声嚎叫起来，飞兽纷纷丢掉口中的陆行兽，扭头冲向那些飞机。 双方在空中交错碰撞，很快就绽开了许多或黑或红的烟火。 赵数心里着急，却又帮不上什么忙。 看了一会儿，嘱咐萧天驷自己注意隐蔽，然后跑下了壁垒。 飞行兽暂时没空管萧天驷这边，他去城里猎杀陆行兽或者帮严大用运输武器，更能派上用场。 市民的撤离还在进行，但秩序又开始混乱起来了。 从早上的暴乱到现在已经过去了二十个小时，所有人都疲惫不堪，死亡的威胁在头顶上盘旋，谁也不敢停下脚步。 命运的不公在这个时候变得更加残酷和明显，那些四处窃掠，凶暴自私的恶徒因为白天吃饱喝足而有精力跑得更快。 而没有做恶的普通人和那些因为身体孱弱而被侵害的被害者则又一次被抛在了后面。 赵数心中有一簇愤怒的火焰，只不过现在连怪兽都打不过，他腾不出手来收拾人。 只能自我安慰，作恶是会上瘾的，欲望一旦被放纵出去就很难回到笼子当中了。 这些人在他眼皮子底下，定然有惩戒他们的一天。 至于那些因此丢掉了性命的人…… 她很难过，但时代的沙砾落在个体头上就是一座大山。 每个人都不该对别人的灾难视若无睹，那正是因为没有人能够独自对抗命运，谁也不知道哪一天沙砾就会落到自己头上。 严大用不是哲学家，他没工夫想这些。 整整三个半小时，他一刻也没有停止咆哮，趁着天上的飞兽被缠住，他带领地面部队将大量的对空武器运送到了壁垒上。 加上壁垒上原本就有的一些地面炮击武器，勉强算是有还击之力。 等他再次抬头看向天空时，目力所及全是飞兽。 他找了好一会儿，才看见寥寥几架破破烂烂的飞机倔强的在兽群中穿梭。 “东部地面防御司严大用呼叫程星宇将军，呼叫李光辉将军！”他心里面已经有了不好的想法，但还是强忍住心中的悲痛呼叫道。 过了十几秒，才有人回答：“这里是中都空中防御司第九战队战队长程星宇，李光辉将军已经为国捐躯，有事请讲。” 严大用怔了怔，嘴巴好像自己开合一样：“地面防线已经布置完毕，请诸位立即寻找地方进行降落。” 那头发出一声轻笑，似乎是松了口气，声音都变得轻快起来：“很好，请转告大帅，第九战队顺利完成任务，战士们都很勇敢……” “程将军！”严大用怒吼道。 “第九战队以及东部空中防御司全体都有，我们已经无法降落，请打开同步追踪系统，准备最后一击！” “喂！”严大用整个人扑到了电话上，“程星宇，你死了我怎么跟你哥交代啊！” “不需要交代，我哥让我们过来增援的时候，就没想过我能活着回去。 大用，我是华国男儿，联合会的将军，这就是我的使命！ 东部地面防御司的诸位同志，我们的战斗到此就结束了，请你们继续努力，记住永远不要放弃军人的荣耀和希望！” 剩下的飞机都掉头飞出了兽群，向着东州市的方向前进了一段，又折返向着那轮刚刚冒出一点点影子的朝阳，正对着追来的飞兽将速度加到了极限。 随着双方猛烈的撞击在一起，朝阳挣脱了地平线的束缚冒出了头来，光束还不够强烈，却也刺破了灰蒙蒙的黑暗。 城里面的人们或许没有注意到，但壁垒上的战士们都看到了，那蓝天上绽开了几朵小小的花。 严大用抱着自己的光头，一生铁骨铮铮只流血不流泪的男人失声痛哭起来。 但这只持续了不到一分钟，他仰起满是泪痕的脸，挺身立正敬了个军礼，大声下令到：“壁垒防线全体都有，攻击！” 轰—— 在那一瞬间，壁垒上所有的武器们全都向着飞来的兽群发出了愤怒的咆哮。 第104章 消息 当太阳完全洒向东州城时，残酷的战斗已经进行了整整一夜。 不是发生灾难的话，大家都想象不到两千万人是什么概念。 疏散了一整夜，街上还是挤满了人。 如果非要说区别的话，那就是还多了很多的尸体和断壁残垣。 飞兽们终于消停了下去，纷纷降落在城外，但陆行兽还在继续进攻，壁垒防线的防御仍然在继续，没有从天上来的攻击，他们的压力顿时小了许多。 严大用执意不走，要继续指挥战斗。 赵数便和萧天驷一起回了内城。 他们的身体得到了很好的强化，连续打上几天几夜都没问题，可精神还是顶不住，考虑到那些飞兽晚上还要来，他们需要稍微休息一下。 回到市政厅，所有负责人中只有老周还坐在二楼的设备前面，顶着青黑的眼圈，满脸都是愤怒，不停的切通讯骂人。 听见背后有响声，他反手就是一个烟灰缸扔了过来：“不是让你们不要进来打扰我…… 赵数，你特么可算是回来了。 老子活了这么大岁数从来没干过这么大的工程。 那些技术员都像是傻逼一样，这也不会那也不会，还不如小韩。 再这么下去，老子光是维持你们这几个点的通讯，就得过劳死。 而且城里面的各种线路受损也很严重，你们总不能还要我亲自去修吧？” 赵数烟灰缸还抓在手里呢，倒是先被他骂了一通。 老周愤然喝了口枸杞水：“我他么是个病秧子，你到底明不明白啊！ 连抽个烟提神都不行，我……我真是服了你们这些老六！” “行了行了，军方的技术员本来也剩得不多了，就这点还是凑的。 特殊时期嘛，您老再坚持坚持。”赵数敷衍的安慰了一下，“现在能对外联系吗？” 老周翻了个白眼：“想接哪？” 赵数想了想：“中都，先接中都吧。” 老周闷着头操作了一番，屏幕只响了一声便出现了人影，宁桐一脸严肃的坐在椅子上：“联合会临时指挥部…… 赵数，你们可算是有信了！”她忽然撇了撇嘴，眼圈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红了起来。 老周额角一跳，抄起枸杞水，扭头就走，顺手把萧天驷也拽了出去。 还没拉上门，就听见宁桐嚎啕大哭起来：“赵数，大黑河没了！” 砰—— 老周手里的枸杞水砸落在地上，几颗被泡得发白的枸杞像是死鱼的眼睛一样，充满嘲讽的盯着满脸惊愕的两人。 赵数心脏嗵嗵空响了两下，他缓缓坐在椅子上，感到一种说不出的疲惫和绝望，这种时候不要说是安慰人，就连保持让自己不要哭出来，都需要很大的力气。 “他们……也是怪兽？”好半天，他才舔着干裂的嘴唇问道。 “不是。”宁桐这一夜也经历了很多，她逐渐收敛了情绪，微微咬着嘴唇，“只有你们是怪兽，中都和西州都是丧尸，至少有几十万，还有一批四五层楼高，能够用激光束的指挥官。 大黑河的市民似乎是受到了什么精神攻击，全都自相残杀。 我们只知道这一点，到现在已经连续二十四小时联系不上他们。 最后的情报是那些在增幅器内没有被影响到的人正在被增幅器外面的人追杀……” 宁桐说到大黑河的惨状，眼泪又开始往下滴。 一座城市啊！ 活生生的变成了地狱。 两人红着眼睛，沉默地对视着，直到那边传来了开关门的声音。 宁桐回头看了一眼，从椅子上站起来：“陆江大帅过来了，你先跟他谈。” 赵数移动眼珠子，看见陆江出现在屏幕前，他衣服有点脏，但并没有影响他的气质。 “东州市现在怎么样？”陆江开门见山的问道。 “不怎么样。”赵数深呼吸一口，暂时将大黑河的事情放在脑后。 他用最简短的语言把昨天晚上的事情说了一遍：“希望今天白天的疏散工作能够更有成效，否则晚上死的人只会更多。” 听到第九飞行战队和东部空中防御司全军覆没的消息，陆江也难得的露出一丝沉痛之色，但他很快就控制住了：“我有几个重要的消息要告知于你。” 他停顿了片刻，看着赵数从旁边扯下纸笔之后才继续开口：“执政官已经联系上了联合会与西帝国范围内所有的高层长官，目前初步确定了人类社会现状。 人口幸存超过五百万的，继续称之为城市。 由目前收集的信息来看，联合会剩余八所，西帝国剩余七所。 其余幸存人口因聚集性不强，暂没办法联系和统计，但可以确定诸大陆各处均还有大量生命活动迹象。 另外，自然森林，海洋和大山脉地带干扰严重，暂时无法进行有效观测。” 赵数低头写字，心中也在盘算。 华汉大区的城市分为五级，东州这样人口超过两千万的，是直属城市，东西南北中各有两座，在发生重大大面积灾情时，作为临时指挥城市存在。 在东部，这两所城市是东州市和深城。 次一级的是夏城这样人口一千万上下的，被称为中心城市。 大都处于一个经济圈的中心，交通方便，与东州这样的城市在行政是平级，数量一般在十座左右，与第三四级城市一起构成了三十世纪华汉大区最主要的城市模式。 第三级城市的人口在一百万到六百万之间，属于依附中心城市的大城市。 第四级城市是人口不足一百万的，填充在各个大城市之间的县城。 第五级就不是城市了，而是更古早的镇乡村。 只不过，三十世纪飞速发展，很多地方镇乡村的建设也跟城市没太多区别。 如果基数是五百万的话，幸存的城市应该很多才对啊。 如果真的只剩下这十五座城市，那么丧尸岂不是得有五六十亿？ “陆大帅，你们是怎么观测的？”他忍不住问道。 ”每个国家都有自己的创世神话和末世神话，很抱歉，如果一个灾难被定为末日，那便意味着没有人能兼顾全局。“陆江回答得很快，不像宁桐会对此感到愧疚。 赵数的笔停了片刻，微微叹了口气：”所以，这十五所只是你们联系上的十五所，对吗？“ 陆江的目光落在他的笔尖上，片刻后答道：”是的！“ 第105章 星轨武器 赵数沉默了一会儿，不打算继续这个话题了：”算了，也不重要。说不定，你下次打电话来的时候，东州市也不存在了呢！“ “那不会！”陆江斩钉截铁道，“下面是第二个消息，关于方尖黑石的分布。 据目前的观测数据，方尖黑石控制区有其边界。 根据黑石大小，控制的半径在一百五十到三百公里不等。 此数据仅为目前可观测的人类社会区域，不包括森林，海洋和大山脉。” 他侧过身，让出了旁边的一块屏幕：“目前推测，你们东部北以东州，西以深城，南以大海，东以金陵为界，黑石的数量不会超过十五块。 目前执政官已经与西帝国达成协议，解除了所有的太空通讯权限，将所有的定位卫星和通讯卫星连接在一起。 同时天上的空间站全部启用，在环球星轨上形成了一条新的通讯带。 如今中都的技术员已经在中都设计了一套新的系统，只要能解除黑石的通讯干扰，并加入新的太空通讯带，就能在不使用地面信号塔的情况下，直接和通讯带中的其他城市进行沟通。 具体的操作流程，等会儿由小桐发给你们。” 这算是个重要的消息。 目前通讯受挫，不仅仅是因为黑石的干扰，更具体的原因是人类花了很多年建立起来的信息基站被摧毁得太多。 城里面的还能修一修，城外面的想要维修也很困难。 所以，对地面信号塔依赖很严重的远程通讯，变得十分棘手。 赵数点了点头：“我会告知严将军，等完成疏散，就立刻做这件事。” “最后一个消息。”陆江面容越发严肃，“就在昨天夜晚，我们已知的所有城市均遭到了侵蚀物袭击，战况不容乐观。 小桐已经告诉你大黑河市的情况了，我们派遣过去的飞行队也失去了联系，目前只能将他们定为陷落。 其余城市虽然还在战斗，但也都处于劣势。 为了保存人类仅剩不多的生存壁垒和有生力量，执政官说服了联合会和西帝国的其他长官，决定启用星轨武器。” “星轨武器？” 赵数觉得自己好像有点印象。 人类在一千年前就已经学会了使用核能，也有能力将武器送到环球轨道上去。 第四次全人类战争经历了三个世纪，都是围绕着太空阵地开展的。 当然，最后的结果是两败俱伤。 谁也没有真正拿到太空的控制权不说，反倒弄人民生凋敝，各类经济大幅倒退，差点回到了石器时代。 两百年前，华国和另一个阵营分别牵头成立了联合会和西帝国，世界局势终于重新回到稳定。人类世界花了好几个世纪来治愈创伤，对于军事科技的发展也制定了更加严苛的规定。 第四次人类战争中，大家都在太空架设了许多的星轨武器，等到战争的后期，大家已经没有能力再去管理它们，无论是拆除还是添加炮弹，都做不到。 当时世界上最优秀的一批科学家，为了阻止战争，偷偷更改了星轨武器的控制权，便且开启长达数年的逃亡躲避。 他们用星轨武器最后的一次攻击，来威慑各方势力的人，强迫大家停战，坐下来谈判。 其中艰难暂且不提，当和平再次降临时，星轨武器最后一次攻击的控制权分别交到了联合会和西帝国长官手上。 除非全世界的长官都同意，否则无法使用星轨武器。 这玩意比直接扔核弹可厉害多了，从太空直接发动攻击的话，只需要几次进攻就能把一座大城市从地图上直接抹去，并且让这一块地方变成一个大坑。 而想要恢复这个地方的生态，少说得要一百年。 这东西对于人类的威胁远胜于千年前的核武器，如果用于对地表作战的话，算是杀敌一千自损一千二的玩意。 “按照预定计划，第一次打击就在今晚，其目标地域是大黑河市及其周边，清扫工作将持续一整夜。 五日之后第二次打击，其目标地域是纽市及其周边。 第三次是十日之后，教皇国及其周边。 第四次是十五日后……你们是第六次，将在二十五日之后迎接清扫。” 赵数停住了笔：“可严将军那里只有五万人。” 陆江垂下眼睑：“那就需要你们想办法了，无论如何撑过二十五天，并且完成地面疏散，” 赵数沉默良久之后点了点头：“好，我知道了。” 陆江没再说什么，他扭头跟宁桐交代了几句，转身离开了房间。 这个顺序是各方多次讨论之后得出来的，每个城长都在反复跟他强调自己城市中市民的性命重要，他们的防御有多薄弱。 但凡事都要有先后，与其因为这个而浪费时间，不如多想想怎么能熬到清扫行动开始。 宁桐坐回屏幕前面：“赵数，中都也在打仗。 我会一直守在这里，你们要是需要什么技术支持，可以随时找我。 即便我搞不定，我也肯定能给你找到搞得定的人。” 赵数这会儿才发现这丫头随身背的酒壶没挂在身上，他翘着脚坐在椅子上，捏着衣服内内外外的口袋，遗憾的发现他也有老半天没抽上烟了。 “行，我要是有需要就联系你。” 赵数随手打开了东州市地下城的地图。东州市西面的龙岭是一条地理分界线，西面是连绵不断的山区，东面则是丘陵和平原。 地下城有三分之二的区域是在龙岭之中。 按照地图上的编号，地下城相当于十几座相连的小城市，每座城市有一百号生活区和一百号工业区。 生活区的面积比较大，容纳数量在五万人到二十万人不等；工业区面积相对较小，属于见缝插针的修建方法。 这十几座小城市里面都塞满了各类资源。 按照联合会预案，在地面城市遭到毁灭性打击之后，存活的人类将一边使用地下仓库中的食物，一边逐渐迁入地下。 在食物和人进行有序替换的过程中，地下城的工业区也能顺次运转起来了。 但安明浪费掉了最重要的两个月，导致地下城中大部分的工业设施瘫痪着。 数以千万计百姓在一瞬间涌进地下城的后果就是，深处的资源无法顺利运出来，这些人也没法进到更里面去。 所有人都要挤在最外侧的区域中完成华容道，这种时候还得谢谢神烨他们运走了不少东西。 第106章 黑白之间 赵数夹着一卷打印好的地图推门而出，萧天驷和老周已经去到了外面的小广场上，另外还有一群血咕隆冬的人。 赵数沿着旋转的楼梯疾步走到大厅，刚到门口就看见严大用黑着脸站在台阶上，他面前着一个右臂齐着手肘被咬断，只能用左手敬礼的男人。 “报告将军，特战小队已经完成作战任务，指定区域没有发现新的陆行兽。 特战小队应到九十人，实到七十五人！ 请指示！” 赵数瞳孔猛地一缩，心情开始沉重起来。 严大用握紧拳头，向着那人回敬军礼，然后低声叹息道：“唉，仅仅是外面那些陆行兽群的万分之一，就损失了十五个特战战士。 要是壁垒守不住，这仗还如何打得下去——通知高指……” 他看见了赵数，微微颔首，停住话头，脸上的表情变化不多。 赵数示意他走到自己这边来，然后快速而简略的将陆江大帅说的话复述了一遍。 “二十五天！以我们现在的兵力别说二十五天，我看五天都够呛。”严大用咬牙切齿，“就算是强行从市民中募兵……恐怕也很难形成战斗力。” 赵数拍着他的胳膊肘以示安慰：“只要能够尽快完成疏散，咱们就可以最快速度完成撤离，壁垒也好，内城也好，整个地面都可以不要的。” “我当然也希望能快些，已经派人催过高指七八回了，但人口基数摆在那儿，我们能用的人手也很有限。 徐磊是个大校，不是金牌导游，就这样都已经塞人塞得满头包，跟我哭诉好几回了，这速度如何能提起来？” 严大用无奈极了。 “两点。”赵数狠了狠心，竖起手指，“第一把建筑都拆掉！ 内城的建筑全部摧毁掉，只保留现在用的市政厅和增幅器周围火力点，以增加内城的容纳面积； 外城的建筑从南城、内湖、虎山、汉昌四条大道开始拆，将道路拓宽，建筑废渣往外推。 反正这座城也保不住了，如果壁垒被攻破，这些建筑物废渣形成的新屏障还能抵挡那些陆行兽一阵。” 严大用拧眉思考了一秒钟，然后就放弃了：“用火力摧毁吗？” “恐怕得靠人力。”赵数看向刚才那位兄弟，“不过也不急这一时半会儿，让特战小队的兄弟们先休息一下，处理完伤口去做吧。” 严大用扭头看了眼那男人，什么话都还没说，那人便啪的一个立正：“报告将军，我们的伤势都不要紧，不需要去医院。 请把医疗资源让给没有强化过的弟兄们。 如今时间就是生命，我们随时可以接受新的任务。” 严大用沉默片刻，同样立正，回敬了一个军礼：“特战小队原地休息，一小时后执行新任务。” 那人转身小跑，中气十足的喊了一遍。 广场上立刻响起整齐的回答：“报告将军，特战队服从命令！” 特战小队的人齐刷刷全都坐了下去，还站着的就是从夏城带来的自己人。 赵数看见老周拉着韩赠一的耳朵在疯狂输出，萧天驷手臂上挽着一大卷纱布，似乎是在替鹿笙包扎，赵高，萧霖，老白，段成龙等人也各自受了点伤，靠在大树旁边休息。 令人没想到的是，这些人中天赋最好的竟然是昨天晚上被打得半死送回来的陈夏。 她不但完好无损的站在一边，甚至还带回来了个陌生人。 赵数多看了一眼，发现好像也不太陌生。 黄有财尴尬的笑了笑，走了出来，语气中包含极为复杂的情绪：“想不到你竟然是这么大的人物。之前是我失礼了……” 靠！ 赵数这会儿才想起黄毛这个人来。 心虚和愧疚油然而生，事情发展得太过于迅猛，以至于他满脑子都是东州市，完全忘记了自己还答应过黄有财要保护他弟弟的事情。 赵数的表情落入黄有财眼中，他微微勾起唇角，欠身道：“赵先生，对于整个东州市而言，阿德比湖边的小石子还要微不足道。 但对于我而言，他就是全部，很感谢您没有抛弃他，否则他肯定没法活下去。” 尴尬的人变成了赵数，他看了眼陈夏：“黄先生……” 黄有财没给他说话的机会：“虽然保护我弟弟的是陈小姐。但是她也说了，因为是您的承诺，所以她才愿意执行下去。 如果阿德死了，我肯定会怨恨你。 但他现在活着，我对您的感谢就是真心的。” 赵数心里说不出什么滋味，他扭头看了陈夏一眼。 陈夏立马红着脸蹿到了韩赠一背后，还莫名其妙的给了这小子一巴掌。 黄有财眼底闪过一抹狡黠，他眯了眯眼睛，笑道：“所以，作为报答，我愿意替您效犬马之劳。” 赵数顿时冷静下来：“你们愿意加入军队与怪兽作战吗？” 黄有财连忙摇头：“这恐怕不行，我们连枪都使不好，没打到怪兽反而误伤了自己人便不好了。” 见赵数的表情冷了下去，他又补充：“如果只是运输之类的活儿，我们可以做。 但还有更适合我们的工作，我说管理人——他们就像是一群出笼的野兽，缺乏有效约束的话，会给你们带来很大的麻烦吧。” 赵数冷漠起来：“黄先生，我们和安明他们不一样。” “我知道你们的区别在哪。”黄有财没被他吓住，他虚空划了根线，“我们这样的人，最擅长的就是分寸。 有时候您需要一些人来唱唱黑脸，我能帮您约束住一部分人，甚至还能帮你抓出一批手上带血的家伙。” 赵数沉默了许久：“这不仅仅是为了报答我吧。你们还想要什么？” 黄有财满脸谦卑的笑起来：“赵数先生，您不用如此的防备。我们真的只是希望能为您效力罢了。” 赵数没回答他，正巧严大用也和特战小队交代完了，走过来：“除了拆毁建筑，还有什么。” 赵数深深看了黄有财一眼：“我和徐磊大校交换，由我去负责地下城的秩序。” 第107章 焦灼 两个小时之后，赵数带着除老周和萧天驷之外的所有小队成员下到了地下城. 他们直接绕开了最为拥挤的一号城区域，按着地图往更里面的二号城走。 大家都成了超人，也用不上开车，在岩壁间来回蹦跶。 赵数都感觉自己误入了什么修仙副本。 一直到了二号城入口，大家才回过神来。 “修筑地下城的设计师想得很周到，要是灾难蔓延得很快，他们可以炸掉这座桥，将一号城和其他城市彻底的分离开。” 众人走在横亘在半空中的铁板桥上，赵数探头往下看了看，黑咕隆咚，深不见底，即便是超人也不敢随便跳下去试深浅，普通人就更不行了。 “只有一个入口的话，防御是容易了，疏散起来难度只会更大。”陈夏把着栏杆，一边跟鹿笙说话，一边满脸鄙视的瞅向一群脸色发白的男人，“刚才跳那么高也没见你们怕啊。” “自己跳和站得高那是两回事！”萧霖嘴硬回了一句。 陈夏立刻蹦了一下，虽然没用力，但还是吓得萧霖哇哇大叫。 “难度确实很大。”赵数在桥头输入指令，将城门打开。 他回头看了看，这座铁板桥一次只能通过八九辆车，对比起外面那天文数字来说，实在是杯水车薪。 神烨他们为了运送物资对一号城进行了大规模的改建，炸掉了很多功能性建筑，加筑了很多的道路，以至于一号城看上去很混乱。 二号城就要规整得多，挨着崖壁密密麻麻全是高层筒子楼，跟蜂窝一样，空间极其狭小。 楼与楼之间几乎没有间距，甚至几十米的建筑连楼梯都没有安装，只在建筑物一侧挂了两个依靠人力滑轮拉动的升降梯。 建筑物里满满当当垒的都是食物，有小麦和谷物，更多的是一种跟板砖一样大，一样硬的饼干，一大袋一大袋的垒在一起。 口袋上写着：保质期一百年。 生活区的空地很少，仅仅是站在里面，就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来。 与其说是想让人生活，不如直接说是要把人全部装在这些筒子盒里。 二号城还有十个核电站，十个净水厂，五十个闭环式生态农场和三十个加工厂，人类的生理需求降到最低点，其实也就只需要电，水和食物而已。 “从目前人员聚集最多的几个区域过来最近的道路都有五十公里。 进入地下城的市民都又累又饿，普遍不愿意继续往深处走，这就导致入口处淤积，而且我们也不能把食物搬出去五十公里进行发放吧。” 韩赠一一边跟唐晋松连线，一边问道。 赵数沉吟片刻了，撕开新顺来的烟，叼了一根：“接黄有财，他不是想要抱我的大腿吗？就给他这个机会。” 黄有财在找赵数之前就已经胸有成竹了，接到电话，立刻给出了方案：“首先，您得给些好处。 比如之前跟随安明犯过错的，能否被赦免。 比如将来东州市的管理者，能否从现在替您做工的人中优先挑选。 比如……” 赵数打断了他：“只要我允诺好处，你就能找到人，是吗？” 黄有财还挺谦虚，笑了笑：“至少一部分是可以的。” “好，你去找人吧。 就按你说的，我不会主动去查你们之前的罪，但如果有人举报或者再犯……你明白的。 联合会的法律没有崩塌！ 如果表现得好，将来东州市会优先他们给他们职务，是不是管理者就不一定了。 还有一点，找人从地下城里找，不允许以此为借口在外面加塞把人往里带。 否则我直接砍了你。” 黄有财有点失望：“这……” 赵数淡淡补充：“这是底线，要是做不到就算了。重赏之下必有勇夫……” 黄有财毫不犹豫地应了下来：“没问题，就按您说的做。” 赵数挂了电话，扭头看向众人：“黄有财的人在一百六十号仓库集合，龙哥，和萧霖去接应一下吧。 另外去找找小唐，他之前说遇到了一波同学，你去看看有没有能来帮忙的。 其余人开始干活，从第一百六十号仓库开始每十公里设置一个食物领取处，逐步将人往二号城引导。” 众人立刻散去。 一个小时后，人流动的速度开始快了起来。 赵数也不得不承认，蛇有蛇道，鼠有鼠道，在混乱的局势中，黄有财这种从小就生于混乱的人，更加如鱼得水。 眼看地下的疏散工作刚刚有点眉目，地面上的战斗又再一次开始了。 严大用亲自镇守壁垒，胡天德保护增幅器，徐磊从地下城中脱身，参与武器运输和支援。 战斗从傍晚六点持续到了第二天早上六点，怪兽们倒是退下去休息了，战士们却不敢完全放松。 城里的街道在这一夜之间被拓宽了十几倍，空地和瓦砾堆从三环内城向壁垒不断推进。 但不管开辟出多少新的空地，那挤在一起的人都丝毫不见少，从高处看去甚至是更多了。 第二天也是同样的情况，第三天开始怪兽们进攻的时间拉得更长了，它们一直从日落打到了第二天八点。 高尚在清理出来的三环等待区中建起了数百个食物分发点，运送食物和弹药的车子一起从地下出来，将硬得跟板砖一样的饼干交给高尚，再由高尚的人打碎了分发给市民。 而另一个好消息是，唐晋松在地下城中组织了一大批学生，地面上也开始有正直的市民集团开始找到高尚，主动维持起了秩序。 内城拆得差不多了，所有的路口都留下了人执勤。 一部分建筑废料按照赵数的指示堆放在了中心湖旁边，从第三天下午开始，东州市的外城水系中便也出现了零星怪兽。 这倒是在意料之中，它们晚到的这两天恐怕是在跟神烨他们打架。 如今它们如约而至，就意味着要么神烨他们已经顺利离开了水系，要么就是挂了。 赵数觉得那几个祸害怕是没那么容易挂掉。 虽然它们暂时没办法进入到增幅器的白光中，但防范还是需要的。 壁垒上的战斗很激烈，外城却也一点都不安全。 那些飞兽总有办法突破炮火的飞入城区。 萧天驷率领了一个狙击小队在高楼上日夜蹲守，他能看到黑石晶核的位置，但也只有他。 市民们三天三夜都在恐慌之中，一边担心着头顶落下来的大火球，一边忍受饥饿和疲惫，被陆江安抚下去的情绪早就冒起头来。 人类本就不是一种擅于自我约束的生物，从第三天开始，街道各处都出现了冲突。 第108章 卑劣和勇气 赵数很遗憾，他面对着是一帮受过十二年义务教育，听得懂指令，看得懂路标的现代人.。 但感觉上还不如面对封建时代的农奴，至少后者稍稍恐吓一下就能老实听话。 而这些人在意识到赵数他们不会真的动武之后，就开始出起了各种幺蛾子。 倒也不是全部，但只需要几颗耗子屎，就能让原本就不顺畅的撤离更加不顺畅。 “赵先生，这古人办事都知道恩威并用，既要有菩萨心肠，又要有雷霆手段。 您看看那些闹事的，一会吵吵腿要断了，一会儿嚷嚷饼干吃了胃疼走不动。 难不成还指望我们车接车送，四菜一汤？ 赵先生，这些人不给收拾住，其他人跟着学，咱们这活儿就没法干了！”黄有财抹着汗从山洞里钻出来，无奈的说道。 赵数瞅着脚下的食物分发点，疲惫的揉了揉额头。 闹事那家人穿得还挺不错，气色也挺好，看起来像是外城城区甚至内城来的。 老太爷七十多，被三个儿子，三个儿媳，七八个大孙子护着躺在食品分发点前面，蹬着腿又哭又嚎。 说什么为联合会干了一辈子，没有功劳也有苦劳，七十多还被人像赶猪猡一样四处赶，吃的也是猪食，联合会就没把大家当人看。 他们堵在食品分发点死活不挪开，后面的人自然愤怒，但打不过他们家那三个儿子。 黄有财的人负责这个区域，赶过去说没用，动了几下手。 可是惹了马蜂窝，那一家人都躺地上，蹬着腿喊黄有财杀了他们，说什么宁肯在外面喂怪兽，也不愿意受人侮辱。 “来来来，你们都是联合会的大官，就算是打死我们这些升斗小民，也不会偿命。 来啊，枪子往这儿打，打死我们叫大家看看，这就是你们作为人民公仆的态度！” 那家人的大儿子嚣张的拉着衣领，黄有财的几个手下摩拳擦掌，冲上去想要打他，还没靠近，就被他那俩弟弟一左一右摁翻在地。 另外那俩孙子从包里抖出一堆勋章，大声道：“你们怕是不知道我大爷是谁，要是他晚死几年，还不知道这东州市城长是谁呢！ 你们现在在这儿给我鬼叫什么，什么人人平等，扯呢！ 我特么……“ 砰—— 枪声在山洞里尤其的响。 赵数举着手枪，面目沉重而冷静，他终究还是破例了。 乱世用重典，写到书上是五个字，落到实处却是愤怒和理智的博弈，是分寸感。 赵数再一次确定自己当不了管理者，他扣动扳机时没有半点犹豫，干扰疏散，那就是在杀人，杀人偿命，该死！ 那家人的大儿子轰然倒地，临到死都没想到，这些人真的会开枪。 那老头的哭嚎也戛然而止，几个大孙子瞪大了眼睛，紧接着狂吼着扑向赵数。 砰—— 赵数打出了第二枪。 令人震惊的是，那老头一个鹞子翻身，比泥鳅还快的钻进了人群，甚至看都没看他那些孙子媳妇一眼，转眼就就消失了。 ”这……特么……“黄有财都震惊了。 卑鄙自私的人他见多了，但如此卑鄙自私的人，他还真是头一次见。 那老头的家人也没想到自家主心骨抛弃他们抛弃得那么利索，一时间愣在原地不知该做什么好。 赵数只觉得恶心：”黄有财，将他们都绑起来，挂到山壁的警示牌旁边去——一切阻碍疏散的行为，都是杀人，再出现这种情况……“ 他停顿了一下：“立刻报告当值的军官！” 他本想说让黄有财他们直接动手，但人性的恶本就经不起考验，杀人的权力一旦给出去，再想收回来，就不可能做到了。 人性！ 赵数离开地下城时，心情一点都不好。 无论多少次，他都会被人类的愚蠢和卑劣震惊到。 但同样，无论多少次，他都会被人类的勇气和温柔所感动。 “赵先生，大学生联合会两千名大学生请求前往壁垒迎敌！” “赵先生，我们有三十个军事发烧友，希望能够加入战斗！” “赵先生，我们是自来水厂的退休工人，我们可以去自来水厂工作。” “赵先生，您看看我们能干什么，只要能保住东洲，我们什么都能做！” …… 当混乱稍稍被遏制，便有数以千万计的市民从人群中站了出来，他们自发的选派代表前往市政厅，希望能够参与到城市的自救当中去。 赵数那颗在地下城的黑暗中逐渐冷漠的心，在炙热的阳光和眼神中，逐渐又温热起来。 大部分的人盲目而麻木，少部分的人卑劣而可耻，但无论怎样艰难的环境下，依然会有人愿意站出来，与天宣战，自强不息！ 战斗绝不会停止！ 只要那浑浊的土地中，还有新生的芽苗成长，他们的战斗便有意义。 他赵数，灭不尽天下的不公，杀不尽世间的邪念，但他能做自己，能为了心中的正义和未来的希望而奋战到底！ 人们用生命推动着时间的流逝。 严大用靠在壁垒的墙上休息，他甚至不需要坐下，两眼一闭马上就能进入深度睡眠。 城墙下面已经堆了一层厚厚的黑泥，没有碎掉的黑色晶石散落得到处都是，陆行怪兽盘亘在城外，棚区、同川镇还有公路…… 一切的人造物都已经不见了，这场战斗直接让东洲城外数十里回归了蛮荒。 “将军，东州警备学校临时学生会会长柳长志率领同袍八百人向您报到！”有人把他叫醒。 严大用一扭头，发现站在自己身后的少年穿着警备学校的校服，面容清俊，看起来也就二十岁出头。 他心口一热：“咱们还没死完，怎么能让你们来……” 柳长志坦然的笑了笑：“我们警备学校的学生，毕了业也是要做军人的。 城里还有很多其他学校的学生，退役军人和热心市民也想要加入战斗，我们是第一批，奉特派员赵数先生之命，分别前来支援严将军、高指导、胡将军和徐大校。 请将军给我们分配任务！” 严大用觉得自己的眼眶就没有干过，他深深吸了口气，站得笔直，向柳长志举手敬礼：“好，预备兵柳长志听令！” “是！” 第109章 勇气的赞歌 赵数从来没有觉得二十五天那么漫长，支持他的不过是每天不定时从中都打来的一通电话。 “今天的清扫效果也很好！” “嗯！”赵数侧耳听了听，宁桐那边风很大，显然不是在室内，“你们那边情况怎么样？” “还行，中都人多，功德者也多——前两天程大帅带领一个空军突击小队干掉了最后一个巨人指挥官。 没有那种巨人的话，以中都的火力，守城是绝对没问题的。 现在比较严肃的问题反而是战后，外面的工业要是不能恢复起来的话，军备的补充就出大问题了…… 算了，不说这些，先过眼前的关才是重点。 倒是你们，还有最后五天，能坚持住吧！” 赵数没说话，仰头吐了口烟。 他都不敢相信他们已经坚持了整整二十天，东洲城还屹立着，只不过是死人快要把整个东洲的水系填满了而已。 每一天，大家都觉得东州城已经到了极限。 每天太阳升起时，东州城都还在。 赵数自己也不敢说东州城能不能守得住五天，即便是守住了，这五天里会死掉的人也将多得无法计数。 宁桐没有催，浅浅抿了一小口酒，也抬头看向天空。 他俩明明都没见过面，仅靠着电话，好像就有了什么默契。 忽然两边的警报都响起来，赵数猛地垂下头，从椅子上弹射起来。 他向门口跑了几步，背对着宁桐竖起拳头：“放心！我不死，东洲城就不会被攻破！你们也要坚持住啊！” “嗯！打完这场，请你喝酒！”宁桐跳到了城墙上。 两人同时关掉了通讯，脚下一蹬，跃上天空。 战斗再次打响，谁也不知道下次通讯会是在何时，也不知道还能不能见到对方。 还有五天、四天、三天、两天…… 炮火在空中轰鸣，所有人都咬紧了牙关，瞪着血红的双眼，倒数着日子。 最后一天的傍晚，陆江打来电话，星轨武器的填装还需要八个小时。 他们只要熬过最后这个夜晚，一切就能结束了！ 可是，对于东州市而言，每一分钟都是新的极限。 行百里路半九十！ 胡天德在东面的壁垒上，手臂断了一根，眼珠子也少了一颗，他如同一头染满鲜血的狮子，一刻也不停的怒吼：“兄弟们，不要吝啬炮弹，给老子打，全部打光！” 高尚在南面城墙上，浑身是血，衣服破烂不堪，脸上有一道触目惊心的抓痕。 但这一切都没能使他的脊梁弯曲，他一手握着联合会会旗，一手握着华国国旗，坚定不移的站在最高处。 不用说什么，所有人都听得见他的声音——人在旗在，人在城在！ 徐磊在北面的城墙上，向来平和的男人也已经疯狂起来，他自己抱着一柄机枪，对着陆行兽疯狂的扫射：“草泥马的，来啊，来啊，有种就吃了我！” 严大用在东面的城墙上，一言不发的仰头看着星空。 萧天驷打废了十几把狙击枪，他手臂肿了一大圈，强化过的骨头都崩断了几回，缠着绷带，继续在城市的最高处担任人型炮台。 而赵数则带着赵高他们和特战队的战士越出了城门与怪兽厮杀。 不断地有人倒下，他都不知道倒下的是谁。 东州市外城区已经没有什么人了，内城区的疏散工作也在有条不紊的进行。 城市从暴虐中苏醒过来，人们心中的光被战士们的鲜血唤醒，、越来越多的人主动参与去做力所能及的事情，越来越多的武器被押送到壁垒上。 奇迹总是出现在追求奇迹的人面前！ 随着天空开始发白，漫长的八个小时终于熬到了尽头。 “咳咳咳……老子是东部地面防御司总战区副将胡天德，联合会陆军中将，现在开始全面接管东洲城壁垒防御工作——所有炮台，报数！” “一、二、三……三千八百九十一！” “很好！每个炮台除炮长之外，全部撤离！” 柳长志松开手，饱含热泪的看向自己的炮长，他叫张伟，华汉大区重复率最高的名字，他在二十天之前还只是个普通的列兵，而现在…… “快走吧！”张伟没回头，准确的打出一颗炮弹，“咱当了兵，就想得到这一天——这世道这副模样，不过早晚的问题，没什么好谦让的！” 柳长志深深吸了口气：“全体都有，敬礼！” 他身边有三个同学，一起举起了手。 他们飞快跑下了壁垒，坐上了撤离的军车。 赵数和严大用并肩站在龙盘山的地下城入口，赵高等人也在他们身边。 “你说，星轨武器真的能有用吗？”严大用望着天空，像是在问赵数，又像是在自言自语。 “有用！”赵数斩钉截铁的答道，“至少能把这个坎过过去！” “那以后呢？”严大用没有低头。 “以后再说以后的事！”赵数咬着牙答道。 启明星周围出现了数个光点，速度极快，宛如流星一般。 赵数猛地滑向地下城，其他人也纷纷跟在他身后。 轰—— 那一瞬间的爆破声让整个世界都安静下来，赵数只觉得胸口挨了一拳，连忙闪身将老周护在身下。 山体剧烈摇晃，他们完全听不到声音，脑子嗡嗡的，只觉得整个大地都被扔上了海盗船。 城市里，玻璃、砖头全都像是特效一样，悄无声息的碎成被折断变成碎屑。 赵数不知道过了多久。 等他再次回到地上，绚烂的朝阳光芒洒满了大地，天边翻滚着如鲜血一般热烈绯红的云朵，风声猎猎，天高地阔！ 严大用、高尚、徐磊比赵数他们站起来得还早，他们七窍都被震出了血，但他们无暇擦拭，他们并排站得笔直，向着朝阳的方向敬着军礼。 在他们面前，东洲城高大的壁垒和那些怪兽，全部都消失得干干净净。 东洲城变成了一马平川的狂野，就连土地都被整个削平了数尺。 严大用轻声道：“这一仗……我们胜了！” 明明是应该令人喜悦的消息，但所有人都哭了起来，包括赵数自己。 东洲城保卫战。 东部空中防御司全员阵亡，中部空中防御司第九飞行战队全部阵亡。 东部地面防御司二十万人自灾变至今全员投入战斗，仅剩三千人，参与战斗的市民损失超过六十万。 非战斗死亡的人数不计其数。 陆军空军数千名中高级军官及空将李光辉、程星宇，陆将胡天德皆壮烈牺牲。 而末世才刚刚开始。 第110章 战后 战斗结束后，赵数和严大用顾不上睡觉便去给陆江打了电话。 “你好，我是联合会陆军大帅陆江……赵数同志，你们那边的清扫工作已经完成了吧。”陆江瘦了很多。 虽然没有明显的外伤，但那看那发白的脸和憔悴的模样，便知道他也不好过。 严大用看见自家长官的一瞬间，又忍不住红了眼圈：“大帅，老胡他……” 陆江愣了愣，神情又黯淡了几分：“嗯，联合会将永远记得他们的付出！” “接下来怎么办？”严大用又问。 “恢复东州市的秩序。“陆江咳了一声，转身接过旁人递的笔，在一块白板上写道，”首先是要让地下城运转起来。 然后尽可能地修建保护性工事，推进地上的防御范围，布设防线，防止怪物下次入侵，也防止幸存者们因为分化而造成的冲突。 再下一步，才是恢复地面生产力，如果能做到这一步，说明我们在与灾变生物的战斗中，已经取得了上风。 当然，收集情报的工作一直都会是最重要的。 这一场攻城战不太像是自然灾害，我们不能坐以待毙。 你知道，星轨武器是上个世纪的先辈留给我们最后的底牌，这才刚刚开始就被我们用掉了。要是再一次发生攻城战，我们没办法完成像现在这样的全面清扫。 除非我们能够发射足够多的航天飞船上去。 以现在的状况而言，那太困难了，不可以做为计划内的手段。” “可我只是个拿枪的，管理一座城市……恐怕不行。”严大用挠了挠头，这真是难为死个人，“虽然，这次死了不少人，但剩下的人口依然太多了！” 陆江目光灼灼的看向赵数：“赵数同志……” “我更不行！”赵数毫不犹豫地拒绝了。 陆江看着他：“为什么？” 赵数拿掉嘴边地烟蒂，吐了口烟圈：“我黑白分明，嫉恶如仇，还喜欢多管闲事。” 陆江难得的笑了笑，点点头：“好吧，这种时候确实很难物色到合适的城长人选。 等中都的清扫工作结束之后，我会想办法派一个团队过去。 在此之前，请你们保护好东州。” “啊，派一个？”赵数坐直了身子，“空中航路还能使用吗？” “很困难，现在自动驾驶和空中导航都没法使用，只能手动驾驶，黑石控制区还会影响到飞机的飞行状态。 不过我会派最好的飞行员来执行这次任务，同时还会给你送一些新的设备和研究资料过去。 等他到了那边，也不用返航，直接编入东部空军防御司，执行侦察任务。” “这可以。”赵数吸了口烟，开玩笑般说道，“最好再派几个研究员过来。” 陆江的神情终于轻松了些：“对了，赵数同志接下来打算怎么办？” 赵数歪着头想了一会儿：“回夏城吧。不知道他们这次有没有遭到袭击，我很担心。” “我们跟夏城有联系，他们那边只有零星的怪兽，很安全。“陆江说道。 ”嗯。“赵数敷衍的应了一声，他其实也知道，说这话不过是不想留在东州了而已。 ”是这样的。“陆江又开口道，”联会会经过商议，有一个新的计划准备执行。我们希望赵数同志你加入其中。” “哦，什么计划？” “寻找方尖黑石，如果有条件就将其除掉，没有条件就记录其位置，面积和扩张速度。” “你们已经确定那东西是引起灾变的条件？” “中都研究院对已知黑石区域进行监测，在攻城战发生前夕，黑石控制区产生的能量达到了灾变以来的峰值，但随着清扫行动不断成功，黑市控制区的能量又跌回了低谷。 我们认为，黑石控制区传输出来的能量，是引起灾变产物狂暴，继续变异和聚集的重要因素。 为了避免灾变物进一步的升级，我们应当主动对方尖黑石采取措施。” 赵数一口把烟吸到了屁股：“这个，我要考虑一下。” 陆江点点头：“那好，请您好好考虑。” 中都的清扫还没有完成，它排序在第十三位，倒数第二个，也就是说陆江还要继续独自支撑三十五天，他的时间非常宝贵。 赵数和严大用很快便回到了自己的工作岗位上。 接下来日子竟然并不比战时平静。 严大用带领剩下的三千东部防御司战士一寸一寸沿着星轨武器打击过后的土地搜索，一来是把还没有打掉的黑晶核收回来，二来是想找一找战友们的遗骸。 这两件事进展得都不顺利。 星轨武器打击过后的地方只剩下焦土，无论什么都没有残余。 他们这趟唯一的作用是把老周点灯熬蜡的做出了一批新的能量监测装备，安放到了地下城外十余里沿线。 如果再有大型的灾变生物出现，可以最快速度被监测到。 但如果只是几只丧尸的话，设备的密度就不够了。 所以，为了安全，地下城的八个入口被封掉了七个，只剩下严大用他们驻军所用的那一个继续使用。 除了军人和赵数他们几个，其他任何人想要离开地下城都需要走很长的程序。 但人类本就是热爱自由的生物啊！ 逼仄、狭隘、昏暗的空间能保护他们的性命，却不能保护他们的心灵。 “赵数，又有人在地下闹事，说什么我们不尊重人权。”高尚忧心忡忡的走进赵数的房间。 “闹得很凶，之前还只是零零散散的抗议。 现在已经有了小团体，还提出了口号，说什么‘不自由、毋宁死’。 继续镇压的话，我担心引起更大的矛盾。” 赵数叼着烟，吐了个烟圈：“刚活下来就开始逼逼，怎么不想想之前要死要活要去地下城的时候呢？ 实在不行，就让他们滚出去吧。 我反正是从来不救想要自己作死的人。” “唉！”高尚很焦虑。 外面什么情况他们最清楚，茫茫苍苍几十公里的焦土，没有食物，没有水，还有不知道强度的辐射和各种隐藏在暗处的变异生物。 普通人走出去，大概率是个死啊！ 第111章 网友见面 “你没有权力管人家要死还是要活，你只有权力决定要不要继续保护他们。 现在很明显，他们不肯接受这种保护，你还想怎么办，囚禁他们？” 赵数不耐烦起来。 人当然可以自己选择死亡，但大多数人都是双标狗，这回儿给他放出去了，等他们直面赤裸裸的死亡，八成的人又会跑回来责怪联合会没有保护他们。 事情会变得更加混乱！ 即便是要放人，也必须得有个章程才行啊。 高尚有点生气：“赵数，我是来让你想办法的！” “那你想怎么样！ 每天护送他们出去看看天，晒晒太阳，再喝杯咖啡？ 我不是东州的城长！ 甚至不是联合会的官员！ 我……”赵数一巴掌拍在桌子上，烟灰落了一地。 幸好有人开门，及时的打断了他：“高指，严将军请您和赵先生立刻到地面上去！” 赵数看了高尚一眼，抓起烟盒大步流星的走了。 他闷着头走出地下通道，在看见蔚蓝色天幕的那一瞬间，心里那莫名的暴躁如冰雪般融化了几分。 他愣了愣，惊讶的看了看自己的手掌，然后五指合拢，紧紧捏住了烟盒。 果然，地下的环境对自己还是有影响的。 换做平时，他肯定不可能因为这种事儿跟高尚发火啊！ 这事情真是麻烦了，如果连自己这么情绪稳定的人都会被影响的话，其他那些人很难不滋长负面情绪。 要是不赶紧来个厉害的城长，这堆烂摊子，还真是越来越难收拾。 末世啊末世，物资的匮乏和怪兽的袭击说不定都不是最难应对的。 他心事重重抬头，看见严大用站在一架增幅器旁边望天。 “喂，老严，有什么好消息吗？”赵数顺着钢索快速爬到了他身边，递了一根烟过去。 “嗯！好消息！天大的好消息！”严大用好久没有笑得那么畅快了，他接过烟，夹在耳朵上，伸手指着天空，“中都的飞机来了！” “真的！”赵数也惊喜起来，跟他一起仰头望天。 天空中逐渐出现一个小小的黑点，接着越来越大，越来越大，重重落在战士们夯实的土路上，起降的轮子卷起泥。 ，飞机一边高速向前冲，一边疯狂的摇晃，晃得赵数和严大用都跟着紧张起来。 他们现在可没有合适的起降环境，为了这架飞机，大家人力锤出了一条跑道，但硬度肯定是达不到要求的。 要是这玩意因为没有停住而出了事故，那真是哭都来不及哭。 “特战突击队！”严大用大声下令。 赵数也赶紧一口把烟吸到了底，撸起袖子准备上去帮忙。 可那飞机摇来晃去，各种极限操作着，还就是不倒。 忽然它向侧面一偏，机翼哗啦一声划过泥土，然后转了个圈，竟然真的停了下来。 “哦！” 旁边的战士们立刻大声欢呼起来。 赵数也笑起来，然而没等他整个把嘴咧开，严大用一把搂住了他，像个孩子一样，又蹦又跳，竟然是直接把他举过了头顶。 “小数！他们来了！终于来了！小数，他们来了！” “喂喂喂，大哥你淡定点啊！”赵数疯狂拍打严大用的手臂，“我不要面子的吗？” 没等他被放下来，机舱大门已经大开，一个身影凌空而来，在空中翻了个跟头，稳稳落在地面上。 “哦！” 周围的战士再次发出惊呼。 落地的少女逆光而站，身着一身深蓝色的空军战斗服，腰间别着双枪和一个反光的水壶，脚下踩着一双战术长靴，身材挺拔如松，神情自信又昂扬。 她对周围的惊呼声充耳不闻，警惕的抬眸扫视四周，确定没有危险后，扭头对着飞机做手势，那微微卷起的袖口，露出里面如嫩藕白玉般的小臂。 赵数不知不觉“哦”了一声，嘴里的烟头啪嗒掉在了严大用的光头上。 “啊啊啊，赵数，你要谋杀啊！”严大用终于把他放了下来，疯狂的拍着自己的脑袋。 赵数一巴掌给他推开：“叫什么叫，早就灭了……你们军队里面的姑娘质量很高嘛！” 严大用一把揪下脑袋上的烟蒂，松了口气：“应该不是我们军中的。陆江大帅说会给我们派一个研究员过来，她应该是……” 话音未落，赵数已经跳了下去，而那姑娘也在同时转身向他们走了过来。 赵数一边跑一边抓着头发，心里暗自庆幸他今天早上刷了牙。 转过弯，那姑娘站在增幅器塔下，正仰头在往上看，他毫不犹豫地走上前去：“嗨，这位美丽的姑娘，你……” 姑娘转过头：“你是不是有病啊，都什么时候了，还有心情把妹！” 赵数大惊失色：“焯！你不是研究员吗？” “是啊！”宁桐摘下腰间地酒壶，咕嘟灌了一口，眼角余光瞥见严大用也走了过来，立刻立正敬礼，“中都研究院研究员宁桐，受陆江大帅指派，前往东州。 接下来将全面负责东部技术研究工作，请严将军给以配合！” 严大用抬手还礼：“东部地面防御司总战区战区长严大用，欢迎宁桐研究员，东部地面防御司一定全力配合工作！” 赵数站在旁边，不甘心地伸手在胸前比划了一下：“我本来觉得你只有一米五的……结果居然有那么高！” 宁桐耳朵特别尖，立刻一个眼刀飞了过来：“你才一米五呢！ 你全家……啊不，就你，你这辈子一米五，下辈子也一米五——对了，我们一起来的还有东州市新城长，但是他好像有点晕机。” 严大用这会儿才想起往飞机那边看一看，被他的战士们围在中间的男人苦胆都要吐出来了，一个飞行员模样的男人在旁边安慰他，就是那笑容显然略有些尴尬。 严大用走过去：“你们好，我是东部地面防御司总战区战区长严大用，欢迎你们！” 那飞行员立刻扭头敬礼：“联合会空军特别战斗队特级飞行员彭周生！” 那个吐得眼泪涟涟的男人艰难的举起手：“原凉城城长贺霄……呕——” 第112章 新装备 贺霄一吐就是半个钟，整个人都快吐攮了。 宁桐在旁边眉飞色舞的讲她们这一路飞过来的惊险遭遇。 “原本的航道已经完全不能用了.黑石控制区对空的影响越来越大，我们好几次都遇到了ji机械故障，要不是周生大哥反应及时，我们现在怕是骨头都能敲鼓了。 路上还遇到了好几回飞行怪兽，幸好它们看起来战斗欲望不是很强，追了一会儿就走了。 不过，为了躲它们，周生大哥硬是把飞机开成了过山车。” 宁桐明明是在夸彭周生，但他并没有觉得自豪，甚至还心虚的看了贺霄一眼。 贺霄只是听，脸就又白了，翻身又开始吐。 趁他吐的空档，战士们把飞机上的仪器设备全都卸了下来，满满当当摆了一地。 “这些是什么？”赵数挺好奇的。 “设备啊。”宁桐停止讲闲话，走到这边来，一进入工作状态，她就变得很严格，“你们有可以作为安静坚固可以作为研究室的地方吗？” “有的。”严大用说道，“就在驻地附近，我们清理出了一整个区域作为作为研究区。” “那把标有红色标号的东西全部搬下去，等一会儿我去清理。”宁桐说道，“然后绿色标号的是五百个2型能量监测器和新型通讯道标。 上次跟你们说要加入新的卫星通讯轨道的事情，你们还有印象吧。” “有的。”严大用严肃的点头，“这个2型能量监测器跟之前用的有区别吗？” “当然，不然为什么叫2型。”宁桐走过去，一把撕开一个箱子，取出一个比比鸡蛋大不了多少的东西，“它的监测范围是一平方公里。 东州市留三百个，剩下两百个要带到夏城去。 除了能够监测负量的浓度，还可以传输影像，识别人像，甄别丧尸和活人，自动发出不同的警报。 目前人类的制造力下降得很快，这些东西用的材料也就变得很珍贵了。 使用的时候埋在地下，一定要做好标记，如果发生损坏，挖出来还可以修。” “嗯，我们会选择最适合的地点。” “通讯道标就在地下城里找安全的地方埋下去，这东西传输力很强，现在通过太空卫星能够覆盖整个华汉地区的通讯。 将来再配合一些的信号塔，一个就足以维持整个东州的内部传输。 按照图纸安好之后，叫我过去给你们设定。 因为关于信息等级的防火墙还没有重建完成，所以现在只对一部分人开放账号，主要就是在你们军队中和东州管理层使用，具体的分配……等贺大哥好点了他会安排的。” “另外是试剂。”宁桐又打开了一个箱子，“基础试剂东州自己就可以做，陆江大帅要求你们在三个月之内要完成整个东州的接种工作。 另外这一箱是基因试剂，根据文枭的数据制作的，目前的致死率是百分之五。 按照陆江大帅的意思，军队中的战斗队伍需要全员接种，遵循自愿原则，不愿意接种的，需要安排到战斗队伍以外的岗位去。” “如果普通人也想要呢？”赵数插嘴道。 宁桐看了他一眼：“文枭说的话你还记得吗？“ 赵数思考了一下：“他给我说的话可不少。” “他说基因试剂的成功率是百分之百，失败不是因为试剂的问题，而是因为参与试验的人太过软弱。”宁桐平静的复述道。 “嗯。”赵数点点头，“所以……” “所以，基因试剂在军队战斗序列中的致死率只有百分之五，但推广到普通人当中，致死率就高达到了百分之八十。 很遗憾，意志力未必是一种天赋，但肯定是一种能力。 或许接下来我们可以想出一套测试意志力的办法，但在那之前，恐怕很难大规模推广。” ”唉……“ 赵数无奈的叹了口气。 虽然不想承认，但大多数人类本就是一种趋利避害的生物，趋利避害本就意味着软弱。 ”不过，接下来军队是肯定要重新组建的。希望成为战士的人，会有很多渠道获得接种的机会，联合会不会垄断这种力量。” 宁桐顿了顿，自信的竖起大拇指指向自己。 “至少我活着，就不会允许任何组织为了一些莫名其妙的理由垄断对抗灾变的力量！” 赵数眼睛一亮，这女人可真有点意思啊！ 百分之八十的死亡率，确实是太高了，联合会不能为了两个超级战士，而杀掉八个无辜的人；却也不能以此为理由，让这种力量变成某一些人的力量。 在乱世之中，越是超级的力量，越需要严格的管理。 “末日商会那边没有这些顾虑吧。” 宁桐的表情愤怒起来：“我们这边已经拿到了末日商会的基本信息，他们的总部在西帝国那边，你知道近五十年来，他们挑起了多少战争吗？” “啊，他们不是个商会吗？”赵数愣了一下。 宁桐冷哼一声：“沾满了血的资本！” “也就是说……”赵数心头发凉，他意识到自己还是小看了神烨他们，“他们实际掌控的财富和人口，比很多国家都要多？” 宁桐点了点头，深深吸了口气：”好了，先别说他们——好消息还是有的，我们还是研发出了一种新的武器。” 她翻身拖出一个箱子，里面整整齐齐码着三十把军刀。 “冷兵器？”赵数皱了皱眉。 “对，这三十把军刀锻造时加入了功德者之血，然后添加了超微型增幅器，面对一级灾变生物有一击必杀的能力。 面对二级灾变生物，可以抑制其再生。 对了，关于灾变级别的评判标准我已经发到你们这边的电脑上了。 一级是指体内不含有黑晶核的灾变生物，比如普通的丧尸。 二级是指体内含有一枚黑晶核的灾变生物，比如中高级丧尸、异兽和变异的植物。 三级是指含有大型或者多枚黑晶核或能够持续向外界输送负量的产物，比方尖黑石——目前我们认为，方尖黑石也是黑晶核的一种……” “我觉得那些都是后话。”高尚从后面挤了上来，“宁同志，您看这增幅器能多搞一点吗？ 或者让它的保护范围在扩大一些也行啊？ 大家伙不可能再也不到地上来了吧。” 宁桐抿了抿唇，缓缓摇了摇头。 不是不能多搞，也不是不能扩大，但人类的城市从成百上千变得只剩下了十几座，就连食物和水都成了供不应求的资源。 想要制作更多的复杂设备，那可不是上下嘴皮一碰就能完成的事情。 按照中都现在的生产力水平，每年只能造出一台新的大型的增幅器，那还是在情况不会继续恶化的条件下。 而在灾变发生之前制造出来的五十台增幅器，现在已经全部投入使用。联合会的八座城市中，中都用了十五台，其余城市皆是五台。 听起来不太公平，但要是中都完了，所有的生产和研究也都会停滞，联合会的反击也将会停滞。 在生死存亡的重要性面前，公平好像也没有那么重要。 想要扩大领地，人类就必须勇敢的去收复失地。 第113章 术业有专攻 贺霄明明苦胆都快吐出来了，但却没有去休息. 他在旁边听了一会儿，觉得高尚说的情况很严重，必须马上处理，于是连饭都没吃就走马上任，下地下城上班去了。 赵数没下去，他躺在被削掉一半的龙盘山公园废墟上看星星，天穹高阔，人类的世界一片虚无，只剩下星星朦胧的光晕。 宁桐蜷着一条腿，靠在一根断掉的水泥柱子上：“你那些朋友呢？” “都在下面帮忙。”赵数淡淡的答道，“老萧他们那帮人是医生，见不得人受苦。小韩跟着老周在搞通讯，小陈和高维持秩序。” “就你一个人闲着？” 赵数翻了个身，单手托着脑袋：“我是老大嘛！” “我看你是不想去处理那些鸡毛蒜皮的矛盾吧。”宁桐抿了一口酒，笑起来眼睛跟月牙一样，“你是不是觉得人类的愚蠢简直不可理喻。 这都什么时候了，还不肯以大局为重，就一块饼干掰得不均匀也能打一架。” “哈！”赵数笑了一声，没回答。 宁桐也抬起头看天：“但那块饼干就是他们的全部了啊！” “所以，你也觉得人不为己，天诛地灭是对的？”赵数的表情变得有些无奈。 宁桐还保持着笑容，月亮洒在她脸上，让她显得颇为神圣。 她喝了口酒，摇摇头：“我是说，美德是用来约束自己和感染别人的，而不是用来保护自己和教训别人的。 我妈以前跟我说，要永远抬头仰望星光，但同时也允许别人低头去看脚下的六便士。” 赵数很认真的看向侧边的姑娘，有种说不出来的感觉。 自从他爸没了之后，他似乎就再也没有遇到过比他还执着的要坚持天下为公和普世正义的人。 过了很久他才开口：“可现在矛盾太多了，要是在地下城里打起来，又不知道死多少人。 没死在怪物手上，死在自己人手上，那才真叫愚蠢！” “所以，陆江大帅不是让贺大哥过来了吗？ 术业有专攻，别看他是个战五渣，但他二十八岁就靠自己的政绩成了凉城城长。 若不是灾变忽然发生，他马上就要被调到联合会总部任职。 大家都说再过三十年，他或许能当上联合会执政官也说不定呢。” “你确定他是靠自己啊？” “废话！”宁桐瞪了他一眼，“这次灾变，凉城撤回中都的人最多，而且他负责的区域一直都是中都治安和秩序最好的一块。 陆江大帅把他派过来，那是对东洲一万分的重视，可以说是下了血本！” “哦！”赵数点点头，借着火光看见贺霄、高尚、严大用三人钻出了地道口。 他站起来：“我去尿尿。” 宁桐翻了个白眼，摆摆手：“走远点！” 赵数悄无声息的绕到了他们背后，靠在一块水泥板后面，蹲下，点了根烟。 贺霄的声音还是很虚弱：“灾变到现在也不过三四个月，我们所有人都需要适应。 所以，我们现在要做的是疏导，疏导不是靠几句话来完成的，是要用实际的行动给大家信心和希望。” “我不知道怎么做！”严大用很暴躁。 “严将军，我们和他们……并不是两类人，你明白吗？”贺霄很认真的在跟严大用解释。 严大用也很认真的回答：“不明白！” 贺霄：“……” “好，我的意思是，你们确实是保护者，但老百姓也不是嗷嗷待哺的婴儿。 军人也好，管理者也好，百姓也好，我们是一架机器上不同的零件，我们要做好我们的事，同样也要让他们参与进来，做他们的事。 你没发现参与闹事的人大都没什么事儿做，长达二十四小时缩在一个小方格里，任谁也受不了，对不对？” 严大用想了想：“嗯，但是那么多人，咱们也不可能给每个人都找到工作吧！” “没事可以找事做。”贺霄严肃的说道，“不动弹固然可以减少食物和水的消耗，但对情绪的损害太大了。 特别是现在的东州市，物资还算富裕，更不应该在这种时候消耗人的情绪。 我看过东州市的地下城地图，很大，最早设计是可以容纳数千万人，现在真正进入地下城的只有一千多万人。 所以完全不用住得那么逼仄，我觉得第一步我们要让所有人都动起来。 没有接种基础试剂的要找出来全部接种，该拆的筒子楼给他拆掉，该改建的改建，实在没事干，还可以搞清洁，搞文化建设。 总之，要让人动起来！ 第二步，要想办法恢复地面上的工作。 比如随军巡逻，探索，去龙岭山脉上收集物资等等。 特别是能恢复地面农场什么的最好，这种能见天的工作机会就要选拔，要让大家踊跃的来争取。 同时，要制定出一个计划。 比如在二型能量监测器安放完成之后，这一片增幅器保护的区域是不是就相对安全？ 相对安全的话，我们可不可以考虑制定一些制度，给大家出来放风的机会。 货币秩序一时间难以建立起来的话，古老的工分或许可以考虑。 而且这个计划最好是要给出阶段性，多长时间能有一个安全区，多长时间能扩大这个安全区，多长时间能够跟其他城市取得联系，帮助他们寻找亲人…… 总而言之，就是得让人有盼头，让大家觉得我们是有反击能力的，我们总有一天可以打败那些灾变生物，重建东州城，重新过我们原本的生活。” “那要是有人既不想要工作，也不接受我们的宣传呢？”严大用抓了抓光头，问道。 贺霄沉默了片刻：“联合会始终坚持，每个人都有自由选择的权力。 但选择就意味着承担后果，任何人都不可能既接受集体的保护，又不想要接受集体的管束。 不可能只有得利而不付出——所以，或许我们还需要一个足够严格和优秀的法官。” 两人都沉默了。 许久，严大用才说：“怎么没带一个来？” 贺霄笑了笑：“没事，我心里已经有人选了。” 赵数闭上眼睛，烟灰落在膝盖上，他浑然不觉。 贺霄他们只是出来透透气的，很快又下去工作去了。 赵数站起来，回到了宁桐的火堆旁边，他又点了一支烟，吸了一口：“明天你给陆江打电话的时候，告诉他，那个清除黑石的计划，我要参与！” 第114章 回夏城 因为宁桐和老周要重建东州市的通讯和监测系统，赵数他们在东州市一直呆到十二月底才开始往回走。 贺霄在这一个月里拉起了东州市的管理团队，想尽一切办法控制住了日益增长的负面情绪，大多数人选择服从联合会安排，投机倒把之人也由黄有财暂时管控了起来。 新的制度还没制定出来，贺霄在原本的联合会法上做出了临时管理条例 赵数倚在车子边，叼着烟，跟贺霄聊天。 “那就麻烦赵先生把这封信带给罗序先生，我们确实是需要一个优秀的法官。 目前的临时管理条例，错漏太多，而长期依靠民间的帮派来管理，势必会给大家不良的心理暗示，在现在这种情况下，凝聚力和信心，比金子还要珍贵。 所以，请您转达罗序先生，或许东州比夏城更加需要他。” 赵数没想到这人看上的是罗序。 那家伙就是个法律疯子，如果天上真有神明，罗序一定是律法之神的狂热信徒。 他讲课还行，但干这事……真的行吗？ 但考虑到贺霄才是管理城市的专业人才，他按捺下了心头的疑问，点点头：“没问题，我会转达的。” 两人又聊了一些关于夏城重建的事情。 贺霄的确是经验丰富的青年才俊，提出的建议都很实际。 很快宁桐她们开着另一辆运设备的车子走出来，两人这才停止谈话。 赵数冲第一辆车昂了昂下巴：“喂，老周，可以走了！” “你特么也真是个人，在这儿站了俩小时也不知道下去帮帮忙！”老周摇下窗子，张口就骂。 “我跟贺城长会谈呢！有你技术人员什么事？”赵数笑了笑，拉开自己面前的驾驶室，一躬身，坐了上去。 老周撇了撇嘴。 他确实参与不进去，灾变来得太突然。 虽然不想承认，但又不得不承认，曾经那些温情的旧秩序已经不能满足此刻的需要了。 联合会必须更快的摸索出新的秩序模型来维持人与人之间岌岌可危的信任和如出栏猛兽一般的欲望。 毕竟人类都是擅于趋利避害的，没有威慑必然乱成一锅粥。 只不过那些严刑峻法和政治权谋都是他很不喜欢的。 赵数重新点了根烟，单手握着方向盘：“老贺他们，任重而道远啊！” 他一脚踩在油门上，车子轰鸣着射了出去，越过那些站岗的士兵。 萧天驷、老周、宁桐他们紧随其后。 东洲城暂时不缺物资，贺霄和严大用一致认为他们应该主动支援夏城。 于是给他们准备十二辆车，让他们原本的十一人加准备去夏城大学重建东洲研究院的宁桐各自开一辆车回去。 被星轨武器炸过的土地看似平坦，实则全是焦黑的浮土，车子根本开不起速度来，周围也没个参照物，越开越无聊。 大家开始在车载队列通讯中七嘴八舌的聊起天来。 “星轨武器真够厉害的啊。我记得这附近原本有一座山的吧。” “嗯，不止一座。” “同川镇也没了，那么大个镇子，说没就没。” “要是星轨武器能量充足就好了，直接平扫，什么丧尸、黑石、怪兽，全部玩完！” “哈，要是星轨武器那么好用，人类早就被自己打没了，那需要什么灾变……啊啊啊！” 赵数一脚急刹车，导致后面一串人跟着急刹车。 宁桐排在第五辆，砰一声推开车门，跳下去：“赵数，你有病啊！” 赵数叼着烟头，仰头望着面前大山的切面，已经陷入了沉思。 “所以，星轨武器是直接把东洲平原削成了东洲盆地是吗？” 大家纷纷下车，发出惊悚的感慨。 “这可不是什么好事！”老周拧着眉毛抬头仰望，“地势降低了那么多，这一块的水系必然是要改道的。 或许直接从地上河变成地下河都有可能，海水肯定会倒灌回来。 这下夏城的用水要受到威胁了。” “可是已经这样了，能有什么办法呢？”赵数也推门下车，抓了抓头发，“现在想想怎么把车开上去。” “绕着开，肯定会有地势低的地方。”宁桐说道。 赵数没有反对，只是叹了口气。 事实证明他这口气叹得很有道理，地势低的地方不是没有，但那种地方多半是以前的山谷、河谷之类的。 被滚落的山石填得满满当当，走是能走，开车就完全不行。 抓耳挠腮的商量了半个小时后，大家不得不扛着车开始步行。 “我不得不承认，这真的很奇妙。”老周是唯一一个没有改造过身体的，他仍然坐在车里面，车被赵数扛在背上。 “我也觉得很奇妙！”赵数咬牙切齿，“咱就是说，这些物资是非送给咱们不可吗？” 宁桐从他身边超过去：“物资要不要另说，设备不可能不拿走！” 赵数再次叹了口气，加快脚步，又一次把宁桐反超了。 幸好大家都是超人，走到天色擦黑，总算是上了一条正经公路。 没有被星轨武器扫荡到的地方依旧保持着灾变发生时的样子，几个月的时间，还不足以彻底改变这些人造物，尤其现在是冬天。 回到夏城已经又是一个月以后了。 或许是生命能量不够强，灾变生物没有攻击夏城，整个城市保持着原本的断壁残垣，四周一片死寂。 赵数远远看见了夏城大学的增幅器光芒，心里莫名觉得有点温暖。 等到了近处，他发现夏城大学外围已经修筑了两道两米高的墙，墙之间架着各种板材，几个表情严肃的军人上面来回走动。 赵数摇下窗户，半个身子探出去，向他们摆手：“我是赵数，我们回来了！” 那几个战士迅速抬起了枪，看清楚赵数之后，才欢呼起来。 他们有人跳下来开门，有人跑回去通知周校长他们。 “小数！” “天驷！” 周校长和萧老院长在众人的簇拥下赶来，都激动得热泪盈眶。 再然后，其他人也赶来了。 陈夫人一把搂住陈夏，一句话也说不说，只有眼泪大颗大颗落在她的头顶。 刘伟、刘原木、钱自检等人凑到韩增一面前，将他举起来，抛向天空。 四季医院的老伙计们涌到老白身边，纷纷给他递烟。 其他更年轻的子弟则围在段成龙和萧霖身边勾肩搭背。 忽然，萧天驷从爷爷和父母的包围圈里面退出来，伸手揽住了鹿笙的肩膀：“爷爷，爸、妈，她叫鹿笙，夏城大学医学系的学生。” 第115章 求婚 “哦！” 周围一阵惊呼，即使是朝不保夕的末世，也不能阻挡人类心中的八卦之火。 赵数也惊呆了，大家一起出门干架，他觉得每天睡觉都很奢侈，这货还有精力去把妹，而且还是自己的学妹，更而且的是，还特么谈成了！ 萧爹和萧妈愣住了，而萧老院长看着自家孙子的手势和站位，嘴巴一下子咧到了耳朵根。 “嗯，你特别介绍她，是她对你有什么特殊意义吗？”萧老院长笑呵呵的问道。 “嗯。“萧天驷郑重的点头，”是的！“ “哦！求婚！求婚！求婚！”看热闹不嫌事儿大的吃瓜群众大声喊起来。 鹿笙脸上飞起一抹红晕，下意识拽住萧天驷的衣角。 萧天驷笑起来，忽然扭身紧紧把她抱在怀里，真的凑在她耳朵边上，轻声道：“小鹿同学，如果是在以前，我应该好好追求你，然后给你一段甜蜜的恋爱。 但现在……你愿意省略那些步骤，嫁给我吗？” 鹿笙捂住了嘴巴，眼睛睁得老大，她抬头看向周校长和医学院的院长。 这事儿要放在以前，学校肯定是要反对早婚的，但现在……人类都要死光了，谁还要管那些啊！ 有话抓紧说，能爱就抓紧爱！ 周校长和医学院院长都笑得没眼没牙，满眼鼓励的看着鹿笙。 萧天驷松开手，战胜自己的洁癖，单膝跪在了地上，用最大的声音道：“鹿笙，你愿意嫁给萧天驷，做他的妻子。 在这乱世之中，于他并肩同行，彼此信任，相互扶持，直到生命最后一刻吗？” 鹿笙眼中升起一层水雾，她几乎没有迟疑，便握住了萧天驷的手：“嗯，我愿意。你呢？” “我，至死不渝！”萧天驷坚定的回答道。 他从怀里取出一个装医用镊子的小盒，打开之后里面有一条用东州中心湖边水草编的手链，上面坠着一颗被打磨得十分圆润的心型石头。 赵数再次惊了，高富帅强就算了，这丫的还这么会哄女孩子的吗？ 真不知道这些小玩意是他从哪儿抽出来时间做的。 鹿笙红着眼睛笑起来，她抽噎着伸出手，让萧天驷替她戴上了那根草绳。 “可能有点容易断，等有时间我再给你做一个更结实的。”萧天驷站起来，也有些哽咽。 他本也没想要这么快，但在东州，他差点便失去了说出这些话的机会。 如今这世道，容不得半点迟疑和浪费！ 鹿笙一把抱住了他，踮起脚吻了上去。 就在这一刻，赵数明显听到了周围一抹多女娃娃心碎的声音。 周院长带头鼓掌，紧接着，竟然有十几对情侣也在人群中当场表起白来。 一个小时后，为了庆祝赵数他们平安归来，也是为了给以萧天驷为首的十几对新人举行个仪式，周校长决定搞一个篝火晚会。 在赵数他们去东州的这段时间，夏城大学内部形成了很有规划的四个社区。 以增幅器和物资仓库为中心，学校、医院、水电站以及新收纳的难民分别住在四个方向，各自有一个社区长进行管理。 学校、医院、水电站自不必说，难民营的社区长是陈夫人。 而增幅器和物资仓库的作为公共区域，管理者依然是罗序。 赵数抽空把贺霄的信给了他，让他好好考虑。 “城里面的丧尸越来越厉害了，咱们武器不够，很多地方都不敢去。 周校长和萧院长说收集物资足够支撑很久，所以让我们先着手夏城大学的安保。 其他的活动现在都没有开展。” 留在夏城大学的第三战区战士在跟小吴做汇报。 小吴叼着一块口香糖，使劲的嚼着。 他在东洲保卫战中立了功，直接被陆江火线提拔为东部地面防御司第三战区战区长，负责整个夏城的防务，军衔也从陆军少尉直接飙升为陆军少校。 当责任压在肩头上，小伙子自然而然地就成熟起来了：“嗯，先顾好眼前人是对的。 周校长他们都是有经验地老前辈，在管理人地问题上比我们出色，我们多听他们的建议就是。” 那战士挠了挠头：“我的意思是，赵数同志他们很强，既然他们都回来了，那我们是不是可以重启……” 小吴用眼神打断了他：“他们有他们的任务，身为联合会军人，怎么能总是依靠别人做事呢？” 那战士被吓得咕嘟一声把话咽了回去，他觉得小吴出去一趟回来，真的变了很多。 冷不丁一看，仿佛看到了曾经的任风陆校。 “别担心那么多，好好享受这顿饭。 这次我们带了新的武器回来，晚一点会告诉大家。你们只管做好自己的事情。” 小吴如同大哥般拍了拍那战士的肩膀。 “联合会也在努力，大家都在努力，我们会有希望的！” 小吴跳下栏杆，大步流星的消失在建筑物后面。 人总是在一瞬间长大的！ 赵数倚在大铁锅旁边咽口水，翻腾的浓汤带动大块大块的排骨上下起伏，整个空气中都充斥着久违的肉香。 “你们平时也吃这么好？”他充满嫉妒羡慕的问道。 罗序倚在另一边，两只眼睛直勾勾的看着，也在吞咽口水：“有一阵吃得不错。 城里的电断了之后，没有包装的肉类制品就没法保存了。 咱们这儿又不像大黑河那边，扔外面就能冻上。 只好一找到就吃，吃下去总是能量嘛。 你们这回要出去，可得好好找找这些小动物消失的原因，猫猫狗狗可不可爱爱我倒是不太在乎，但这猪猪牛牛羊羊没了，真叫人有点难受。 至少留两只鸡，让我们能吃上点鸡蛋吧。” “有得吃就不错了，要求还挺高。”赵数一边骂他，一边也觉得奇怪，这小动物怎么说没就没了呢？ 稍稍联想一下，现在这满地的丧尸跟人有关系，那满地的怪兽…… “我觉得动物的消失肯定跟那些怪兽有关系。”宁桐忽然从锅边冒了出来，把赵数好不容易想到的想法说出了口。 “咳……你不去搞研究，跑这儿来干什么？”赵数瞅了眼这妹子，不知道又上哪儿去换了身牛仔衣，看上去没有军装飒爽，却又多了几分青春活力。 “让他们休息一下，毕竟那么大年纪了，反应慢点可以理解。”宁桐说的每一个字，都带着那些老院长们的血泪。 罗序毫不犹豫地缩头开溜：“啊，对了，今天晚上事情真多啊，我得去巡视了！你们聊，哈哈，你们聊啊！” 第116章 帮个忙呗 赵数毫不犹豫地向他比了个一。 也不知道他这么紧张干什么，人家宁桐是科学家，几个理工学院的副院长想去听课都还得先考试的。 像他这种法师即便想要找虐，人家都嫌他不够资格。 宁桐注意到赵数在看她的衣服，掏出酒壶喝了一口，笑了笑，主动解释：“刚才我去了趟城里，洗了个澡，顺便洗了洗衣服，又顺了几套上来。” “哈，胆子不小啊！”赵数皱起眉毛，“擅自行动，要是被怪兽叼走了咋整？信不信我现在给陆江打电话？” “嘁！打呗！“宁桐毫不犹豫的翻了翻眼睛，”别以为只有你能打，我在中都也是杀了上千只丧尸的大佬好吧！” 她伸出纤细的胳膊，竖起一根指头，不屑的晃了两下：“你应该感受过，城市对于普通人来说很恐怖，但对我们而言并不那么危险。 毕竟寻常丧尸根本就不会主动靠近我们这种人！” “哦！”赵数恍然大悟，“你的血也能克制丧尸？” 宁桐点点头：“嗯，但有点奇怪，我们家世世代代都是研究员，虽然没做过什么坏事，但要说是什么修桥补路的大好人，好像也并不是。” “所以，什么善恶公式，是我们身在局中之人根本推算不出来。“赵数倒是很坦然，”你什么时候看到过游戏里面的角色破解代码的？ 我觉得不要想那么多，有这种血当然很重要，没有人类也得想办法活下去嘛！ 对我而言就八个字，此心光明，亦复何言！” 宁桐看了他一眼，笑起来：“你真的一点都不像赵三顾教授，他穷尽一生都在追寻原理。” “哈哈哈，大概是逆反心理吧！”赵数也哈哈大笑，“不过，听说我妈是个很没心没肺的人，也不知道咋看上我爸那个老学究的。” “追求真理的男人本就很有魅力啊！ 我妈特别推崇赵三顾教授，所以我一直都特别想来夏城大学看看。”宁桐晃了晃酒壶，喝了一口，伏在栏杆上，“只是万万没想到，会是在这种情况下。 而且还见到了赵三顾教授的儿子。” 赵数双手向后撑着栏杆，仰头看天：“有点失望？” “那倒不至于。”宁桐思考了片刻，“只是跟想象中有些不同。” 赵数觉得这妹子有点意思，正想继续逗她，忽然眼角余光瞥到一个熟悉的身影。 他立刻回头，果然发现自己那位前女友正挤出人群，向他这边走了过来，那表情泫然欲泣得让他很熟悉。 焯！ 这要是搁几个月前，他马上就会心软着迎上去，但现在…… 赵数毫不犹豫地翻身跳下栏杆，一把搂住了宁桐的肩膀：”不好意思，唐突了，但是看在我们革命友谊的份上，帮个忙！“ 宁桐愣了一下，眼睛余光向后一扫，立刻发出了意味深长的声音:“哟，还有前女友啊！” “咋的，就允许你有前男友，不允许我有前女友？”赵数翻了翻眼睛，“赶紧配合一下，算我欠你个人情行了吧。” “哈哈哈！”宁桐一下子爆笑起来，啪唧一转身，直接搂着赵数的肩膀，呼的一声，双腿盘到了他腰上，还凑在他耳朵边，轻声道，“够不够配合？” “啊，这……”赵数只觉得一瞬间从耳朵红到了脖子根，就连小兄弟都强烈的抗议起来，他咬牙切齿，“倒……倒也不用这么配合！” “嘁！” 宁桐松开手，准备往下跳的时候，却又被赵数猛地一把搂了回去。 李小小果然停在了远处，她难以置信的看着拥抱在一起的两人，眼泪大颗大颗的落了下去，他怎么可以…… 宁桐更来劲了，挑衅般大声道：”哇，真的吗？你好厉害啊，真是个大英雄！“ 她还特意加重了”英雄“二字！ 赵数有点吃不消了，赶忙松开手，再回头，正看见李小小掩面痛哭着跑开。 他的内心果然再没起丝毫的波澜。 道不同，不相为谋，便是如此。 “早知道在我师兄面前我也说你是我男朋友好了！”宁桐推开赵数，掏出酒壶干了一口，一脸遗憾的说道。 “可别！”赵数回过神来，回忆起刚才的温度，莫名有点心虚，“幸好你没说，不然你师兄肯定直接送我成神。” “啊，可是想到自己一直都被一个疯子惦记着，就浑身起鸡皮疙瘩！”宁桐搓着胳膊，“特别是想到小时候不懂事还崇拜过他，我就想穿回过去打自己一顿。 算了，你刚才欠我的人情，准备怎么还？” 赵数喘了口气：“除了在你师兄面前假装你男朋友之外，都行。” 宁桐歪着头想了想，欣然应允：“那就让你尽尽地主之谊，带我逛逛夏城大学吧。” ”这么容易？“赵数都做好了被狮子大开口的准备，没想到她只提了这么个要求。 ”本来就是举手之劳的事情。“宁桐并不在意，想了想，”要是你觉得我吃亏的话，就顺便讲讲你跟你前女友的事情吧。“ 两人很快便并肩消失在校园之中，一边闲逛一边聊着灾变之前的事情，说了前女友，也说了以前的夏大，更多说的是赵三顾教授和他们各自的童年。 说了很多，只是很默契的没有谈今后而已。 直到萧天驷和鹿笙的婚礼开始，他们才重新回到众人面前。 虽然条件简陋，这场集体婚礼还是进行得很浪漫。 跟他们一起进行婚礼的情侣从一开始的十几对增加到了一百多对。 毕竟谁也不知道自己还能活多久，原本那些不敢说的话就全都能说了，原本还需要发酵的感情，也一下子就能够达到临界值。 周校长和萧老院长乐呵呵的担任主婚人，罗序倔强的用纸板箱做了两百多个结婚证，还煞有其事的盖上了章。 夏城大学第一个没有宵禁的夜晚，除了巡逻的战士之外，大家都各自找地方享受着难能可贵的自由。 没有情人的，还有亲人，没有亲人的也有朋友，即使一无所有，幸存的陌生人之间亦能相互舔舐伤口，形成慰藉。 只不过赵数没那么浪漫，他在东洲坚守了两个多月，又是打架又是操心城市建设，早已身心俱疲。 刚干完两盆肉汤，还没等着第三盆舀回来就躺在火堆旁边睡得跟死猪一样了。 第117章 复杂的问题 “哥……” 赵高端着汤盆兴致勃勃地跑回来，宁桐竖起一个指头：“嘘，睡着了。” “啊，可是他说他还没吃饱啊！”赵高挺失望，“难得吃回肉。” 宁桐真是很服气：“你们都是猪吗？” “那倒不是。”赵高瞅着手里的两个盆，送回去好像也舍不得，眼巴巴瞅了宁桐一眼，“研究员，你吃吗？” 宁桐叹了口气：“不吃！” “那我全吃了啊。”赵高犹豫了一下，盘腿坐在赵数身边，继续吃起来。 明明他也已经吃了两盆肉，现在依然能够风卷残云，转眼间把盆底都舔干净了。 宁桐真的很惊讶，感觉让他敞开吃，他能吃下一头猪。 “宁研究员，那什么计划从明天就要开始吗？”赵高咬着肉，含含糊糊的问道，“就不能让我哥多休息几天，从丧尸出现以来，他真的太累了。” “倒也不是说明天必须开始，但情况很不乐观。”宁桐左手手腕上戴着一块腕表，那不是用来看时间的，而是一台最新款微型电脑。 她抬起手：“茅台，显示全球卫星地图。” “茅台？”赵高一愣。 那腕表里传出机械声：“是的主人，现在打开全球卫星地图。” 腕表里射出一束光，宁桐找了个方向把它对准地面，地上立刻出现一幅全球地图。 原本蓝色的大海、墨绿色的大陆像是长了霉的香蕉一样，到处都是密密麻麻全是无法监测的黑色小点。 “黑点的覆盖面积每天都在增加，我们不知道是方尖黑石的数量在增加还是控制范围在增加。 现在我们没有找到逆转侵蚀的办法，意味着每耽误一天，我们就会多损失数万平方千米的土地。 或许半年，或许一年，整个地球都会被吞没掉。” “哦，那确实很严重。”赵高没看懂，只好装作严肃的点了点头，“嗯，那你是要跟着我们一起去吗？” “当然，我从中都出来，一个目的是为了帮东洲和夏城建立新的研究院，另一个目的就是要收集一手的数据资料。” 宁桐看了他一眼。 “夏城大学这边有很多优秀的学者，加入新的卫星通讯之后，就可以接受中都的远程指导，虽然我留在这里也能做很多事，但总归是防御不是进攻。 我不喜欢被动。” “哦。”赵高犹豫了一下，再次拿着盆，舔着嘴唇，眼睛不自觉看向大汤锅，“行吧，那你们整……我再去给我哥抢一盆，明天好赶路……” 宁桐哈哈大笑起来，她觉得都这个大个子还蛮有趣的：“你还真以为明天就走啊！” “啊，不是吗？”赵高一脸懵逼。 “开始是开始，出发是出发，两回事好不好。”宁桐用力拍在他肩膀上，“你当我们是说走就走的旅行。 外面危机四伏，预案不做到一百号出门，那根本就是去给丧尸送菜” “啊，那明天就不走了是吗？”赵高完全没理解做预案的意思，大脑粗粗一过，马上又高兴起来，“那我哥就可以休息了呗。” “哈，休息？”宁桐唇角扬得更高了，“你怕是没理解我说的做预案是什么意思吧。” 赵高傻乎乎地看着宁桐掰手指。 “首先，物质上的准备是最基础的。 小到食物、水、药品、衣服，日用品，大到武器和设备，现在缺的可是一大堆，凭空造不出来，得去夏城里面找。 你觉得去夏城找是谁找呢？ 其次，还要有技能上的准备。 我听说你们好几个人都注射了基因试剂，这次应该也要跟着一起去吧。 之前小打小闹，并不是真正的直面末世，大多数的战斗任务都有其他人给你们挡着。 这回出去可是每个人都得独当一面。 不集训那就等于带着你们去送死，赵数自己心里都过不去，这个总教官肯定也是他了。 再其次，陆江大叔肯定还会不停的找他开会。 最后，他就是个闲不住的，现在这个庇护所里面杂七杂八的小事儿，他也不会全然当看不见的。 综上所述，不出发可不意味着能休息哦！” 赵高目瞪口呆，喉结上下滚动，想说自己帮忙可以让他哥休息，但这些东西在脑子里滚了两圈，真不知道哪儿能帮得上。 最后挤出喉咙的一句话还有点结巴：“陆……陆江大帅还……还找他开……开会啊！” “那可不……唉——”宁桐本来逗人形大狗逗得挺高兴，忽然想到什么，又长长叹了口气，“这路上要遇到的事情可不单单只有打打杀杀啊。” 赵高一脸懵。 宁桐喝了口酒，仰头望天：“比如遇到难民如何收容。 遇到已经形成新秩序的聚集点如何应对。 还有那些在秩序崩塌后出现的强者们，该约束还是放纵，还是具体情况具体分析。 我们虽然只是一支铲除黑石的小分队，但我是联合会的研究员，你哥也是从陆江大叔那里接受的指令。 从某种意义上，我们也是联合会律法和精神的一部分……算了，这有点复杂，高兴的时候不该说这些——你再去搞点汤来喝喝呗。” “哦！” 前面的听不懂没关系，这句话听懂了。 赵高一下子高兴起来，赶忙兴高采烈的拎着盆向大锅跑去。 这可不是他馋，这是宁大研究员想喝！ 他前脚刚走，赵数便睁开眼睛坐了起来，撇了撇嘴：“逗我弟逗得挺开心啊，没想到你个搞研究的，心思也不单纯嘛。” 宁桐翻了翻眼睛：“你这就是刻板印象了。事实上真正能世代做研究的家族就没有单纯的。 单纯的研究员就跟敞开的金库一样，迟早变成别人的工具而已。 像萧家，他爷爷有能力把成果变成资源和实力，才能让萧天驷他们继续做研究，形成良性循环。 换做没有能力的医生，他们所有的成果都只会变成资本家的商品而已。 你以为文枭给你的技术都是他自己研究的？ 那不可能！ 其中很多不是他的研究领域，那就都是他们抢的。 一种不那么典型的抢劫——用钱或者权力，又或者其他诱惑。” 赵数望着火堆，沉默许久之后笑起来：“不知道他们找没找过我爸，说不定我离富二代就一步之遥呢！” 第118章 阿波罗神域 就在夏大山头欢庆暂时安全时，距离他们一千多公里的海面上正在发生激烈的战斗。 舰船云集，各种各样的炮弹雨点般落在三万余平方公里的海岛上。 其声势浩大，正是一场战争。 战争的指挥官神烨站在巨大的龙首战舰上，身旁簇拥着数十名身着紫色战斗服的斗士。 其中一人站得靠外些，他大声汇报：“禀告神主，清扫工作基本完成，民工全都集中在海城外，随时可以进行新一轮的建设。” 其他斗士捧着一张地图巨大的地图，跪倒在神烨面前。 地图上描绘着这座海岛的新格局。 按照图上所示，此地将被称作神域·阿波罗。 整个海岛将由一座主城和九座卫城组成。 其主城被命名为阿波罗，其中设有七道城墙。 最中心是神居住的神座，向外依次是神仆居住的神庭和神谷，公民居中的内城和平城，以及前三者以外所有人居住的以数字标号的数字街区。 卫城则只有三道城墙，没有以神字开头的区域，只分为内城、平城和数字街区三部分。 而在数字街区之外，还有星罗棋布的农田和工厂。 即便还没有最终成型，但森严的等级已经跃然纸上。 神烨很满意，眯着眼睛，笑嘻嘻的打量那幅地图，语气悲悯：“辛苦各位了，真是不容易啊。 待神域落成，此处就是人类最后的桃源。 诸位的功绩便如那天上的星辰，将万世不灭。” 他走到众人面前，依次将手放在他们肩膀上，凑在他们耳边，低声单独的给了每人一句鼓励，然后又直起身来，正气凛然的说道 “诸位都是人类中的强者，天生便于旁人不同。 这里的工作交给你们我很放心。 请诸位继续努力，早日将此处建成，让那些陷入苦厄之人，都能来到这里。 而你们，也将成为神之下，最为伟大的英雄。 等到那个时候，世界上能够束缚你们的，就只有神的意志了！” 斗士们都高兴的站起身来，单手护在胸前。 神烨笑了笑，转身往船舱里走。 直到他的身影彻底消失，那些斗士才开始交头接耳，笑着各自离开。 龙首战舰很快离开了海岸，消失在茫茫夜色之中。 神烨接过仆人递上的香槟，翘着二郎腿，面对一扇紧闭的大门哼着小曲。 过了足足两个小时，那扇门才被打开。 文枭走出来，面无表情的坐在神烨对面。 在他摘手套的时候，神烨已经替他倒好了白开水，还贴心的将果篮往他那边送了送。 “欸，看起来心情不太好啊！怎么，实验不顺利？ 文枭拿起水杯喝了一口：“实验很顺利。” 神烨松了口气，旋即嬉皮笑脸起来：“那你怎么还一副便秘的表情，该不会是想我了吧？” 文枭丝毫没被他的玩笑影响，伸手拿起叉子，开始吃水果，吃了两块后，才开口：“两个坏消息，你想听哪个？” “呃……”神烨无奈的笑了笑，“那只能是都听了吧。” “实验很顺利。 通过对现在实验样本的解剖和分析，侵蚀物存活的时间和捕猎的数量都可以增加它们的战力，这跟侵蚀程度没有太多关系。 本身弱小的，可以变得强大；本身强大的，可以变得更加强大。 按照现阶段人类和侵蚀物的成长速度分析，顶多十年，人类就会彻底溃败。 当然，如果其中有其他因素干扰。 比如，黑石的影响力扩大，蚀影人再次出现等等，人类毁灭的时间还会提前。” “嗯，这真是个坏消息。”神烨摊了摊手，说是那么说，却没有太多沮丧的情绪，“那第二个坏消息呢？” “唐骁和宁杨跑了。” 神烨眉头瞬间皱起了，显然对于他来说，这个消息比人类即将灭亡的消息更加让他愤怒。 “什么时候？” “我进实验室之前。”文枭淡淡说道。 神烨一下坐直了身子：”那岂不是都半个多月了？你怎么不早……” 文枭脸色不变，轻描淡写的看向神烨：“对。” 神烨与他对视片刻，把没说完的话咽了回去，重新扯扯嘴角，陷回沙发里。 片刻后，他调整好了情绪，晃晃香槟，笑起来：“没事，小问题。 即便他们带走了现阶段最先进的技术资料，但他们没有带走你。 这就足够了。 一切的技术都会过时，而开发技术的人不会。 阿枭，只要有你在，我相信一切的困难便都不是困难。 我们一定能为这个世界建立起新的秩序，对吗？” 文枭愣了愣，目光略微柔和了几分，他没有回答，一口将水饮尽，起身向外走去：“新的实验素材清单我已经发送到你的终端上了。 我去睡觉，到达神座之前，都不要叫我。” “嗯，好梦。”神烨微笑着举杯送别。 随着门被关上，他的神情慢慢阴沉下去，放下杯子，仰头靠在沙发背上，疲惫的捏着鼻梁，沉声道：“立刻叫黎溪和燕河过来见我。” 人类什么时候灭亡，那不是他神烨能够决定的。 但他却很清楚遇到猛虎时该怎么做——最重要的不是跑得比老虎快，而是不能被其他人超过。 从人类有文明以来，联合会华汉大区所在的人心就是最难以被征服的，他爹和大哥自己留在西帝国境内，而把他扔到这边来开拓。 话说得好听，是因为他神烨天赋异禀。 实际就是他们自己想吃肥肉，而让他神烨来啃硬骨头。 如今神域尚且没有建成，可持续的工业基础和新的秩序也还没有建成，他可不想像文枭那样继续资敌。 唐骁和宁杨不都是出色的研究员，但无论是作为商人、战士还是统治者，都垃圾得一塌糊涂。 掂量不清自己的分量就离开他的庇护，被丧尸吃掉还好，要是被联合会或其他哪位野心勃勃的草头王逮住，将他们手上的数据全部拿走，可就是平白无故的增加敌人了。 特别是联合会，树大根深，离自己又近，绝对是最可怕的敌人。 为此，他必须要提前布置一下。 如果能在造成影响之前直接除掉那两个人，自然最好。 如果技术已经泄露，那没办法，只好将计就计，把对面的水搅得更浑一些了。 不过，这些事就不需要让文枭知道了。 神烨花了一晚上跟自己的手下交代任务，直到太阳升起，才重新走上甲板。 战舰已经驶进了内河。 远远的，一座巨大的钢铁城堡高耸于沃野之上，截断河流，倒映日光。 各种各样的重装武器布满了城堡的墙壁，可以开合的穹顶闪耀着能够抵御侵蚀的白色光芒。 神烨的心情顿时轻松起来。 世界上的资源和人力都是有限的，同样的资源分给一百个人，那这一百个人都贫穷而无力。 只有将百分之九十九的资源分给一个人，让剩下的九十九人去争夺那百分之一的资源，才能够铸就出强者。 而只有强者，才配享受世界。 “去叫文博士起床，神座，到了！” 第119章 再次出发 回到夏城。 赵数他们在经过一个多月的准备之后，终于是再次出发，开始执行清除黑石的任务。 在这期间大家纷纷出力，给他们增强实力。 陆江发来了一个g的地图资料，除了平时市面上能买到的行政区域地图之外，其余百分之九十九都是和平时代普通人无论如何都接触不到的干货。 周校长他们日夜加班默写了一堆学术理论；萧家人准备了大量的药物；电厂的工人们一起帮忙，替他们改造了五辆装甲战车。 其他普通人没什么能给的，便大力发扬嘴炮技能，每天都在强行给他们输出情绪价值。 而小队内部的人更是忙到飞起。 赵数的领导地位得到进一步的确定，他和萧天驷分别作为近战和枪战的教官，对即将出征的小队成员进行了特训。 宁桐代替老周，成为队伍中的研究员。 她替赵数、陈夏、萧霖、赵高四个人，各打造了一把冷兵器。 当然，原先是想要给每个人配一把，但能够克制侵蚀物的武器并不是单纯将正量者的血融入进去就能打造成功的。 严格来说，这种冷兵器更像是镶入电子芯片的智能武器。 通过光刻机将缩小数百倍的“护阵”刻在武器当中，再接入血液，而使兵器成为一个最微型的能量护阵，以达到净化的作用。 即便是宁桐这样的天才，在诸位教授的协助下，做完一把武器也需要十个日夜。 时间不够，材料更不够。 另外萧天驷那边的人包括鹿笙都更擅长医术，韩增一这小子的特长是计算机，他们暂时都不会作为近战的主力。 而萧天驷本人是玩远程的，这种护阵刻在枪上没用，刻在子弹上又太过于奢侈。 车队离开夏大的山头，驶入夏城，城市的破败感已经慢慢显现了出来。 没有人打理，各个角落都散发着腐败的气味，被丧尸破坏的建筑摇摇欲坠，人行道上生起的杂草，还没有完整轮回过四季，便已经攀上了路上抛锚的车辆。 如果说前几次出发，给大家的感觉是恐怖，那么现在就是孤独。 五辆车轮流在最前面开路，清除路上抛锚的车辆和坍塌的建筑，顺便收集一些汽油。 很快车子便驶出了夏城。 城外更加能够看到文明的衰败。 疯长的草木从碎裂的水泥中生长出来，把本就破碎的道路弄得稀碎。 道路两侧的民房全都成了废墟，属于人类的指示牌横七竖八栽倒在路旁。 无论是山坡还是田野上，都能看见满色铁青，面目狰狞的丧尸。 车队很快又掠过了一个城市。 赵数叼着烟，单手扶着方向盘，另一只手撑着车窗，默默望向窗外。 忽然一个胳膊肘怼了他两下：“老赵。” “昂？” 赵数回过头来，发现副驾驶上翘着脚脚写写画画的宁桐把写得密密麻麻的纸塞到了他眼皮子下面。 幸好现在没啥交通规则。 他大概扫了几眼，迷茫的看向宁桐：“看啥？” “地图。”宁桐回答，“根据计算，我们距离最近的一块黑石大概三百公里，途中会经过四座大城和数十个县城。 从概率来说，我们应该遇到幸存者，对吗？” 赵数吐了口烟雾：“从概率来说，夏城一千多万人，不可能全都变成丧尸。 即便它没有东州那么强大的火力，但至少也应该有多处像夏大或者四季医院那样的聚集点，对吗？” 宁桐笑起来：“看来我们想到一块儿去了。” “人数对不上。”赵数叹了口气，“如果我的猜想没错的话，我们沿着海岸线走，都不会遇到太多的幸存者。” “为什么？” “你那位师兄以及他的好基友，最强大的军备是舰船。 东州地面防御司大都参与到了东州市的防守中。 空中防御司人数比较少，全军被初代袭击后，损失应该很大。 但最后的力量也参与了东州守卫战。 唯独海洋防御司，到现在连个泡都没冒。 从人数上来说，他们比空中防御司多多了。 从建筑物的封闭性来说，他们住在船上，初代对他们造成的伤害应该比地面防御司还少。 但直到现在陆江都没找到他们。 那就只有两个可能——要么他们不想被陆江找到，要么他们已经被其他的势力全部消灭。 不管哪一种，都跟你师兄那个末日商会脱不开关系。 而末日商会对海洋防御司动手，很明显就是为了控制海岸线，而控制海岸线很明显就是为了转运物资—— 之前神烨也说了，即便没有现在这场灾难，他们也早就做好了颠覆现有秩序的准备。 想要建设属于他们的神国，就需要大量的劳动力，我猜他们早就做好了洗劫沿海城市人口的准备。” 赵数敲着方向盘，侃侃而谈。 宁桐震惊之余，啪啪啪拍手：“没想到你分析这种问题还挺有脑子的嘛。” “那必须是啊。”赵数得意的笑起来，“所以，想要遇到幸存者，我们应该往更内陆的山里面走。 我平时不分析，主要是在给你们表现的机会。 毕竟人不能样样都优秀，容易被嫉妒。” 宁桐翻了个白眼，低下头继续看起资料来。 当天晚上，赵数驶进了一个名叫陆谷的县城。 此地距离计算中方尖黑石出现的领域还有四十多公里，抬头能看见层峦叠嶂的莲峰，镇子外面便是通向大海的叶水。 赵数好几年前来过这里，他们宿舍的老大就是陆谷人。 这地方盛产青梅，每年梅子成熟的季节，老大都会拿一大堆青梅来跟他们分享。 少年时的兄弟，虽然散落四海，却从没有断联系。 如今，也不知道他们是死是活。 赵数开着车子撞进陆谷县最豪华的酒店，碾着好几头丧尸猛一甩尾 ，给后面的车子留出空间。 他自己则迅速开门下车，挥动宁桐给他打造的唐刀，很快便清理掉一大堆丧尸。 接着赵高他们也加入战局。 大厅被清理出来，接着是二楼的房间。 宁桐随身携带有两个小型护阵，能够在二十平米范围形成保护。 为了最大限度的安全，十个人全都挤在一个房间里打地铺。 萧霖和段成龙拆了些家具，将带出来的食物加热分给大家。 赵数盘腿坐在地上一边吃，一边跟宁桐和萧天驷讨论着明天的作战计划。 他们选择停留在陆谷，当然不是因为赵数想要回忆青春。 而是因为陆谷县背靠的莲峰，又位于夏城和深城这两座东南大城之间。 为了地区的和平和安全，联合会在莲峰中设有数个秘密隐藏的军事基地，其中储备的装备和弹药，足以武装五个陆军战区。 虽然说他们现在都称得上是超人，但如果能有导弹在手，谁又会嫌弃呢？ 第120章 惨剧 陆谷地如其名，在山谷当中。 在它头顶三十公里，还有另一座靠近莲峰山脉的县城。 此时此刻，这里的活人超过了丧尸。 三十多辆军用卡车将县城中心围绕起来，县城里的食物全都被搬到了院子里，进进出出的人随意取用，很多东西咬了几口就被扔到了旁边。 大厅中，五个人被绑在椅子上，另有一个男人五花大绑的被压在地上。 审讯显然已经进行了一段时间，问话的人都不耐烦得站了起来。 “费西南，我最后给你一次机会——把莲峰基地的具体位置说出来。 等我找到基地，你回深城，那高低能做一个小王。 就算你不想回去，我也可以给你武器和食物，放你们离开。 要是你非要这么拧巴，就别怪我不讲昔日情面，真的动手了啊！” 被称作费西南的男人没有抬头。 倒是被绑在椅子上的一个女人开口嗤笑：“陈武，说了一路的废话，怎么还没说够。 你要动手就赶紧的，别在那磨磨唧唧。 我费家世代忠烈，要是我哥敢泄露机密，他死了都没脸去见我们费家的列祖列宗。” 随着她的话音，其他那一女三男也都大笑起来。 “费茗，你特么……” 陈武最后的耐心丧失殆尽，一脚踹向费茗胸口，如猛兽般扑过去，揪住她的头发，上下左右一顿耳光。 费茗的牙齿被打得飞了出去，但却嘲讽的大笑。 陈武气得胸膛上下起伏。 终于，他退了两步，站起来，摸出腰后的手枪，拉开保险，抬手指向最小的那个青年。 “说不说？” 费茗的笑容终于停住了，瞳孔微微收缩，咬牙切齿：“陈武，你特么去死……” 砰—— 陈武狞笑着将枪口指向第二个人。 “说不说！” “毅儿……”椅子上的女人痛哭起来。 而坐在中间的中年男人挺直了后背，大声道：“毅儿，坐直一点，不要躲，我费家的男人……” 砰！ 砰！ 连续两枪，男人和那少年都耷拉下去，那椅子上的女人眼睛和嘴角都迸出了血来。 “陈武，你不得好死！”她声嘶力竭的怒吼。 陈武冲过去，大力将那女人也踹翻在地，转过枪口指向费西南：“费西南，你大哥和你两个侄儿都死了，因为你而死的。 你要是再不开口，你知不知道你妹妹和你嫂子会遭遇什么？” 费西南匍匐在地上，脊背颤抖，却依旧一言不发。 “好！好！好！”陈武连说三个好字，一把扯起那女人，“去，把兄弟们都叫进来！” 费西南猛地昂起了头，但立刻又被人一掌摁在了地上。 所有人都猜到了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费西南终于是忍受不了了，他痛苦的抽泣，拼命用脑袋撞击地面：“住手……我说……我说……” “这就对了嘛。”陈武笑起来，示意进来的男人都先停住。 他走到费西南身边，刚蹲下身，忽然便听见砰的一声，如同一阵风从他身边刮过去。 他猛地回头，费茗一头将费家嫂子撞倒在地，眼中泣血，大声怒喝：“费西南，你要是敢背叛深城，你就不得好死！” 说完一口咬在费家嫂子的绳结上. 她用尽了全身力气，那绳子本就因为先前的撞击松动。 费家大嫂获得了足以扭头的空间，她感激的冲费茗挤出一个笑容，毫不犹豫撞向了椅子最尖锐处。 一下两下三下…… 极短的时间内，她用尽了全身力气。 陈武和他那群小弟震惊到没有任何反应，眼睁睁看着费家大嫂和她的丈夫、儿子一起倒在血泊当中。 费茗背着椅子站起来，嘴里全是血，但她笑得很开心，一步一步走向费西南：“哥，你要记清楚，是陈武杀了我们。 他是我们费家最大的仇人。 如果你向他透露半个字，那就是家族最大的罪人，旁的大道理我不说了，爸妈、爷奶还有太公……” 砰—— 陈武慌张的开了一枪，子弹打在费茗小腿上。 她重重跪倒在地，但很快又挣扎着站了起来，拖着腿，看向陈武。 刚才还穷凶极恶的陈武，竟然有点被他吓到了，连忙退了好几步，还险些绊到费西南而摔倒。 费茗哈哈大笑。 陈武一紧张，砰砰砰直接清空了弹匣。 数朵小血花在费茗胸膛上绽开，她就像回家一样，坦然的倒了下去。 椅子摔在地上变成了木条，她身上的绳子也随之散落一地。 费西南失声痛哭：“杀了我啊，陈武，你杀了我啊！” 刚才被陈武喊进来的男人们也回过神来，相互交头接耳，竟然很是不满：“搞什么啊，他给打死了，还怎么玩？” “玛德，要不是看他跟费家关系好，谁会让他来带队啊。现在看来，也没什么用。” “就是，我看这次任务是没戏了。白特么担惊受怕走这一路，还被丧尸咬死那么多人。不如把这个姓陈的砍了，就说是他的锅。” “什么叫‘就说’，这本来就是他的锅，难不成还能是我们的责任？” 眼见那些人越说眼中凶光越盛，陈武那握枪的胳膊哆嗦得更厉害了。 恐惧使他的愤怒到了极点。 但周围也没有别的可以发泄，费家只剩下了费西南。 “好好好，你不说是吧！”他蹦起来，将身边的人薅开，狠狠一脚跺在费西南的关节上。 “我叫你不说！” “我叫你不说！” “我叫你不说！” 他的声音一次比一次大，眼睛血红，如发疯的猛兽。 牛皮鞋坚硬的鞋底一下又一下撞击在费西南身上，鞋跟死命的拧动，他还觉得不够，掏出别在身边的小刀，疯了一般在他身上乱扎。 “你嘴硬！你清高！你特么忠臣你了不起！你不给老子活路，老子叫你生不如死！” 费西南仿佛不痛一样，甚至还配合的让出要害，看起来有些期待。 说时迟，那时快，门外响起一阵惨叫。 门口的男人们刚一扭头，就被一阵风刮得东倒西歪。 陈武还没反应，便被掐着脖子扔到了旁边。 费西南疑惑的睁开眼睛，发现一个自己已经被人抱了起来。 紧接着那些救他的人转身向外，纵身一跃竟有数米之高，再然后便没入了莲峰的森林之中。 第121章 燕河 那些人飞跃出去好远，才落到一堆篝火前，篝火旁边的人立刻站起来向他们迎去。 其中一个两米高的男人走在最前面，先是跟抱他的人交流：“如何？” 那人回答：“还活着，不过伤得很重。” “那好，赶紧止血，给他吃点东西，再打一针。”男人低声说道。 费西南感觉有些甜味的液体被灌进了嘴巴，紧接着裤子和衣服都被扒掉，伤口被涂上药膏。 接着有人给他注射了一针，那种濒死的虚弱感很快便消失了。 “呼——”他如同溺水得救的人，大口大口呼吸新鲜空气，同时警惕的注视着其他人。 “你好，费西南同志，我叫燕河，东部海面防御司轩辕舰舰长。”那两米高男人走到他面前，半蹲下来，一手拿着一本证件，另外一只手伸向他，“抱歉，我们来得晚了些。” 费西南的目光落在那份证件上，喉头滚动，还没开口，眼泪先流了下来。 燕河严肃的看着他：“深城的事情我们都已经知道了，汪国臣背叛人民，做出如此天怒人怨之事，虽百死不能恕其罪。 但你也知道，上次那次怪物攻城的战斗，损失实在是太严重了。 现在却正规的战斗军，更缺乏武器。 汪国臣占据安全区，坐拥几十年都吃不完的食物，而我们的人暴露在丧尸和怪物的攻击中，缺吃少穿，没有医药，再这么拖下去迟早是要被拖垮的。 所以，我们海面防御司的战区长已经跟你们民众军的领袖商量好了，使用莲峰中的武器，击溃汪国臣，再驱逐丧尸和怪物，保护大家。” 费西南的眸子冷了下去，他嗓子沙哑，低声问道：“那夏大哥的信呢？” “你不相信我们？”燕河背后的男人气愤的嚷道。 燕河抬手制止他：“别吵！莲峰基地是什么商场超市吗？那么重要的情报，他当然应该核实清楚，否则才是失职！” 骂完人，他又轻声细语道：“本来我是不想告诉你这个噩耗的，在我们来之前，民众军领袖夏伯良同志受了重伤，直到我们离开都在昏迷当中。 目前深城的防御和进攻都已经由海军防御司接手了，我也想要拿到什么有分量的证据。 但很遗憾，关于莲峰基地的事情，夏伯良同志没有跟其他人说过。” 费西南听到夏伯良受伤的消息时，浑身抖了一下，但很快又克制住了，咬着牙一言不发。 燕河并不生气，转身取出一个背包：“据我所知，费家二哥曾经是我们海面防御司地面突击队的一名战士，这个背包你肯定认识，是我们海面防御司特有的。 虽然我没有带来夏伯良同志的书信，但另外有几样东西，或许能够证明我们值得信任。” 他从包裹里掏出一叠文件，上面皆盖着海面防御司的钢印，看上去全是战斗指令，要求打击独占深城的汪国臣，保护遗留在外面的百姓。 还有一封是以海面防御司战区长口吻写给莲峰基地长的信件。 最后还有个木匣子。 燕河打开匣子，费西南倒吸一口凉气，呛得猛咳起来。 “这颗人头你应该认识。”燕河将匣子里的东西拎了出来，“这是汪国臣身边的头号狗仔，手上沾了不下十万人的血。 他的人头，够不够说明，我们是跟你们站在一起的？” 费西南咽了口唾沫，好一会儿，才艰难的问道：“你们怎么杀掉他的？” 燕河垂下眼眸：“这就不用细说了，总之也付出了很大的牺牲。” 他说完，站起来，退了半步：“好了，我们能说的已经说完了，你信不信是你的自由。 但无论你愿不愿意把莲峰基地的情况告诉我们，我们都必须找到那个地方。 这关系着深城数百万人的生死存亡。 兄弟，你先休息吧。 其他人去放哨……希望在这危机四伏的夜里无事发生，明天大家还能一起吃早餐。” 他那悲怆的语调和被火光映照得身影终于还是让费西南破防了。 这些人是海面防御司得战士，还是自己的救命恩人。 如果莲峰基地得情报一定要给某些人，那在联系不上中都得情况下，海面防御司本就应该是这些武器得拥有者啊！ “我会给你们带路的……”费西南低声道。 燕河点点头，从旁人手上取过一个小型录音机：“当然，如果你还有体力跟我们一起到基地去，当然最好。 如果，你觉得需要休息，就把你想说的话录在这里。” 费西南接过录音机，将它揣进了怀里。 夜幕中的森林相当恐怖。 短短两个小时，他们就遭遇了几十只丧尸的袭击，甚至还有一只小型陆地怪兽。 燕河和其他人都投入了战斗，他们距离费西南都比较远，只能听见声音，而看不见他们具体的战斗状态。 费西南站不起来，只能干着急。 他本来身体负荷就已经很重了，大悲之情又没能抒发，现在着急起来更是伤神。 还不到下半夜，肾上腺激素针的药力过去，他便又发起烧来，来势汹汹。 费西南开始紧张起来。 或许是信任感已经被拉得够高，也可能是身体的孱弱让他的警惕心减弱。 这会儿他竟然开始担心自己没办法把燕河他们带到基地去。 凭借最后的力气，费西南掏出那个录音机开始录音。 也不知录到什么时候，他晕了过去，朦胧中他感觉有人在摸他胸口，似乎是想要取走那个录音机。 他连忙护住，又不知道过了多久，一阵火烧般的灼热席卷了他全身。 他忍不住想要脱掉衣服。 但即便是脱光了，他还是觉得热，脑子嗡嗡的。 他本能的想要找个凉快的地方，摇摇晃晃，毫无意识的飘了一会儿。 忽然，一束耀眼的阳光如针般扎了他一下。 他明明很热，却打起了寒颤。 糟了！ 是失温，费西南脑子仿佛被这束光点醒了。 他用尽力气向光明的方向爬，终于在再次失去意识前爬出了树林，清晨的阳光带着温暖洒在一截断崖上，周围没有任何阻挡。 他蜷缩在阳光中，刚才的灼热感却被刺骨的寒意所取代。 就在此时，他竟然听到了自己的声音。 第122章 欺骗 “滋滋滋……在北纬二十五度零三处有一条向下的小路，可进入山谷之中，然后…… 进入三号隧道，应该就能看到基地的战士了，如果没人站岗，便穿越三号隧道，进入三号防区，要注意，这里应该会有狙击手…… 三号防区后面是三至九号生活区，那里一定有人……一定有人！” 燕河站在悬崖凸起的岩石上，目视对面朝阳，头也没回：“虎子，就只有这些还远远不够。 你跟我一样清楚，最强大的武力从来都不会摆在明面上。 三大防御司只是这个国家最基本的防御手段，那些藏在山林里、大漠中、海水下的基地，才是真正的底牌。 对于底牌的保护，没有比这个国家做得更好的。 当然，我们也不知道费西南究竟知道多少，但我认为凭费家曾经在军方的地位，你可以挤出更多的信息来。” “可是他现在已经快死了。”被称作虎子的男人将录音笔收起来，皱了皱眉头，“除非把他治好，否则他最多再挺三天。” “治好就不必了，人嘛，只有身体足够衰弱，意志才会衰弱。 费家子弟，可不是靠几句话能征服的……你放心，汪国臣的手下杀了他全家，他早已对那小子恨之入骨，只要我们看起来是站在汪国臣对立面的，他就会信任我们。” “那我们真的要把莲峰基地的控制权交给那姓汪的吗？” 燕河终于扭头看了眼自己的手下，这小子身手一等一，就是脑子不太好使。 他暗不可闻的叹了口气：“最丰美的祭祀自然是要献给神的。 至于深城那边，指缝可以开得大些，毕竟他们越强大，联合会就越头疼，就越不可能腾出手来对付神域。 那两个叛徒带着大量的技术，一旦被联合会获得，以他们的动员能力，马上就能投入使用，将会对新生的神域产生威胁。 所以，我们的任务不仅仅是干掉那两个叛徒，削弱联合会的实力，以及给他们制造多一点的绊脚石，也是非常重要的。” 燕河是真心想要帮自家小弟提高一点智商，他很详细的分析了形势。 但很快又补充了一句：“况且，这世界上本就不应该生活那么多愚蠢又丑陋的生物！” 虎子若有所思的点头，然后信誓旦旦的保证：“好，我现在就回去，今天之内必定把他底裤都掏干净……净——” 呼—— 忽然之间，一个重物从他俩眼前一闪而落。 虎子那个“净”字生生被困在了嘴巴里，燕河也惊讶的向前探了探身。 “等等……”他疑惑的看向脚下深渊，“刚才那是个人吧。” “啊……好，好像就是那个姓费的。”虎子也很震惊。 燕河纵身一跃，整个人极速向山谷底下坠去，但他们犹豫的那几秒钟，已经足够费西南落得没影了人。 燕河吊在悬壁支出的小松树上，紧锁双眉看向下方。 这道断崖足有一千多米高，就算是经过基因改造的超人掉下去，多半也是活不了的。 这人真是费西南？ 虎子已经往回跑了，不到三分钟又跑回来，手里还拽着一堆衣服：“老大，刚才那人八成真是姓费的。 我看他是失温得失去了意识，竟然从我们头上的鸟道爬到了头上那块凸石上，也不知是失足，还是想要靠太阳近一点，便摔下去了。” 燕河一拳捣在山壁上：“哼！天不佑我，既然没办法和和气气的用钥匙开门，那就暴力破局吧！” 这么高的地方掉下去，不锈钢都得摔变形。 燕河他们就没想过费西南能活。 不过，俗话说得好，跳崖死不死，不在悬崖高不高，主要得看有没有主角光环。 虽然费西南没有什么光环，但其他人有啊。 赵数他们一行人天刚蒙蒙亮就离开了陆谷，在颠簸的山间公路上走了一个小时，准备找地方煮些早饭来吃。 赵数看中了一个长满嫩草凹口，但萧天驷认为这里悬崖太陡峭，或许会有落石。 两人正讨论着。 忽然，萧天驷咦了一声：“你看，这就有东西落下来了！” “不能这么巧吧。”赵数有点不相信，“你该不会单纯不想在这儿，编这话骗我……” “不……”萧天驷的神情逐渐严肃，然后大惊失色，“是个人！” “啊？”赵数来不及多问，纵身一跃，飞向半空。 萧天驷的声音也惊动了其他人，所有人都下车围了过来。 赵数落回地面，手里抱着一个男人，他脸色有些难看，急得奔向车子：“这人好像没气了，赶紧来抢救一下啊！” 萧天驷和白叔一左一右跟在他身后冲进车里，然后反手一巴掌，又给他推了出来。 紧接着鹿笙和段成龙也钻了进去。 赵数有些发懵，心头有些不太妙的预感。 宁桐赶过来与他并肩站着：“什么情况？” 赵数摇摇头：“这人身上全是伤口，好像是被虐待过，骨头也碎了，那绝不是丧尸干的。” “所以，上面有人。”宁桐也皱起了眉头。 “嗯，要么他是被人扔下来的，要么他就是正在被追杀，慌不择路掉下来的。”赵数抬头看了一眼，“这不是什么好消息。” “你爹说过，一旦可以被称作末世的灾难来临，死在人类自己手上的人，一定比死在灾难中的人要多。”宁桐淡淡的说道。 大家也没了吃早饭的心思，都站在车子旁边等待。 一个小时后，车门打开，萧天驷黑着脸钻了出来。 “怎么样？”赵数问道。 萧天驷摇摇头：“流血过多、失温、急性器官衰竭，脾脏、肝脏受损，从高空坠落时，导致破裂……没救了。” 赵数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但心里很不痛快。 接下来的路程所有人都很沉默。 车子在蜿蜒崎岖的山路上开了两个小时，接着驶入荒草丛生、乱石密布的河谷，再从隐蔽的小口进入隧道。 又在隧道中行驶了半个小时，终于看见了高耸的围墙、密密麻麻的铁丝网和巨大的铁门。 在铁门外有近一公里的空地，上面插了一块巨大的牌子，用好几种语言写着： 军事禁区，禁止入内。 第123章 禁区 第一辆车刚刚驶出隧道口，刺目的警报便亮了起来。 大喇叭大声道：“未登记车辆驶入，请立刻停车接受检查！” 赵高紧张得一脚刹车直接踩熄了火，他正准备呼叫后面的车子，坐在副驾驶的老白一下子变了脸色。 “趴下！” 他猛地将赵高摁在方向盘上。 随着他的动作，挡风玻璃应声而碎，子弹直接击穿了座椅，把后座的车板都打了个洞。 “是狙击手，赶紧下车！” 老白二话不说，推门就往车外滚。 赵高都快吓尿了，也手忙脚乱的开门往回跑。 “哥，哥……有狙击手啊！”他慌张的跑到赵数车前，哐哐哐一顿敲玻璃。 赵数无奈抓了抓头发：“兄弟，你现在只要不被狙击枪一枪爆头，都死不了，这么紧张干什么？” “啊……对哦。” 赵高这下才反应过来，回想一下刚才那颗子弹，他要是真心想要硬碰，甚至能接下来。 但没办法，他做了二十几年的普通人，面对灾变生物时不怂，可在兵哥哥们面前还是怂的。 宁桐已经下车了，拿着车载的大喇叭站在隧道口喊话：“我们是奉中都陆将大帅命令前来莲峰基地执行任务的，如果基地中有幸存者，请出面与我们联系。” 对面悄无声息。 宁桐一脚踏出隧道口，立刻听见一声枪响。 她迅速往回跳，狙击枪子弹击中了她刚刚站立的位置，土地冒出一股青烟。 “不太对，警报系统正常，扩音系统也正常，即便不能确定我们真假，也不至于一言不发就开干。”宁桐将大喇叭丢到一边，开始脱外套，“准备强行往里冲吧。” “这就往里冲？”赵数有点震惊，“这种时候不应该你们显露一手，破解一下他们的安保系统吗？” “你以为军事基地的安保系统那么好破解？”宁桐翻了个白眼，“即便这只是第一道门，也得花费最好的黑客大半天时间。 而且拆开了能不能装上还是另一个问题。 咱们又不是来攻打基地的，不管现在里面有没有活人，将来运送武器的时候，都得有活人住进来。 破坏这东西百害无一利。 当然是翻墙过去更好了啊！” “好吧。”赵数从善如流，活动手腕往外走。 萧天驷在他们说话时，就一直站在隧道口往外看，他改造后的目力，堪比一架高倍望远镜。 赵数从他身边路过的时候，他开口道：“出去的时候小心些，对面的狙击手……好像不是人。” “啊？”赵数再次震惊，“狙击手还能不是人？总不能是二代吧。” 萧天驷疑惑吸了口气：“看起来，有些像。” 那完了。 赵数皱起眉头。 要是丧尸学会了用枪械，那他噩梦中，丧尸开着车追着人类啃得场景岂不是近在咫尺了？ 赵数面向铁门弹射出去，短短一千米，他十几秒就能跑完。 在这期间，对面打了三枪。 确实不太像人，即便是萧天驷，玩狙的时候都不可能连发得那么快。 他五指插入光滑的墙壁，如地龙一般，一窜便是好几米，第二下就跳上了铁丝网。 一股电流从脚底板传来，他连忙翻身落入墙内。 这个基地甚至还有电！ 赵数打算先去拔掉那个狙击手，把其他人都弄进来再说。 然而他刚落地，甚至还没有抬头找人，便听见一阵尖锐的破风之声从面前袭来，他甚至来不及躲避，只能架起双臂防御。 巨大的冲击力直接把他轰到了墙上。 砰的一声，那坚固的墙面上印出一个人形。 赵数直呼好家伙，双脚一蹬，在那人头上一个空翻，落到他背后，一招回旋踢，势大力沉正中后背。 那人一头撞在他刚才的印子当中，整个墙壁都在颤抖。 赵数毫不犹豫的拔刀追击，一刀插进他后脑勺，顿时白光四溢，兹啦兹啦的声音伴随着黑烟。 那人一百八十度的回过头来，面容如同腐烂的树皮，眼睛脱出眼眶，舌头耷拉着，浑身上下皆是青紫色皮肤，裸露着大片大片尸斑。 “卧槽！” 赵数下意识的往后蹦了好几步。 那丧尸锋利的牙齿咬住了一大口空气。 他喉咙里发出低吼，摆出的架势却像很正宗的人类武者，而且看他招式，显然生前是个高手。 赵数跟他过了几招，竟然不分上下。 能对普通丧尸一击必杀的战刃，在这个丧尸身上没有那么强有力伤害。 他连续砍中几刀，仅仅是砍开了对方的肌肤。 这家伙有点像那些怪兽，如果不是斩碎体内的晶核，就能有不断恢复的能力。 眼看一时半会儿甩不开这头丧尸，头顶的狙击手又开始射击起来。 更加雪上加霜的是，赵数听见远处的建筑群里有砖瓦被撞碎的声音，显然是有更多不怀好意的东西在向大门赶来。 不行只能先退出去了。 赵数是这么想的，也是这么做的。 他且战且往围墙走，趁着那丧尸一击打空，攀着墙壁迅速越过了铁丝网，扭头向隧道狂奔而去。 隧道里的人正眼巴巴等着他开门，冷不丁看见一个人影冲来，所有人都抽出武器，进入防御状态。 陈夏险些都一刀砍出去了，千钧一发之际看清楚是赵数，连忙收劲，往后倒时还不小心撞倒了韩增一。 宁桐和萧天驷倒是看清楚得早些，两人异口同声：“欸，你怎么回来了？” “点子硬啊。” 赵数耸了耸肩，点了根烟，稍稍描述了一下刚才那头丧尸。 话刚说到一半，被萧霖打断：“你说的该不是那些吧！” “些……咳咳咳……” 赵数回过头来，直接一口烟吸进了气管，呛得他疯狂的咳嗽起来。 宁桐刚把酒壶递到嘴边，也忘记喝了，直愣愣看着对面的围墙。 一个头，两个头，三个头……不下一百只特种丧尸翻上了围墙，密密麻麻挤在一起向外探头，哨塔和岗楼上不知什么时候也出现了这种东西。 他们各自带着枪械，面目狰狞，用毫无感情的目光注视着黑黝黝的隧道口。 警报声一直都没有停止过。 “军事禁区！禁止入内！” 第124章 双方都很紧张 “哥，现在怎么办？”赵高紧张得直咽口水。 赵数叼着烟头，紧锁眉头，也是有些无奈：“要么打，要么跑，还能怎么办？” “但打的话，数量有些太多了吧。”萧天驷在旁边说道，“这些丧尸体内至少有两颗晶核，最多的……” 他的目光停留在一位膀大腰圆，背着一把鬼头砍刀的丧尸身上：“最多的有五颗。若是近战，我或许不是他的对手。” “要是被围住就更糟糕了，而且上面还有狙击手。”宁桐看向赵数，赵数也看了她一眼。 两人心有灵犀，毫不犹豫的转身，异口同声：“那还打什么，先跑吧！” 萧天驷：“嗯？” 焯！两个老六啊！ 好在赵数也并非不顾兄弟情谊，他一边手动给五辆车掉了头，一边大声安排：“我、高、小陈、小萧断后，其他人上车。 老萧，你带他们找个合适的高地，咱们也能狙它们。” “好！”萧天驷没多说，直接钻进了车子。 只有宁桐，不知从什么地方摸出一套指虎，跃跃欲试的没有上车。 赵数急忙过去拉她：“嘿，这个小同志，你怎么不听指挥呢？” “当然是因为我也很能打啊。“宁桐开玩笑般说道。 然后又赶在赵数反驳之前，收敛笑容，颇有点严肃的补充：“而且，我想要评估它们的等级，只有亲自跟它们过招，得到的数据才够准确。” 好吧，还真是无从反驳。 赵数无奈的松开手：“好吧，那你小心点，别离我太远。毕竟你是我们队伍里唯一的脑子，我得保证你的安全。” 宁桐笑了笑，没再说话。 对面的丧尸已经大部分翻过了高墙，第一批次的怼进了隧道口。 赵数发现光线的变化对它们毫无影响，他一刀砍向最前面的一头丧尸，对方竟然飞快拔出一根军刺，哐当一声架住了他的唐刀。 但这一只没有刚才那一只强悍。 赵数的劈砍只是虚招，下盘用力，一脚踹在他膝盖骨上。 那骨头确实是有些硬，若是普通人踢这么一脚，断的肯定是自己的腿。 即便是赵数，也用了七八分力气，才将它腿踢断。 手上不停，趁他病要他命，唐刀寻得空隙，直直插入了那单膝下跪的丧尸头顶。 赵数稍微观察了一下，裂开的头骨中，没有黑晶核。 这说明这群丧尸的命门仅仅只是黑晶核，而黑晶核的位置可以在身体的任何地方，人的要害对于这些丧尸来说已经不存在了。 赵数又是几刀，连砍带踹，将那头丧尸打得七零八碎，终于在他腹腔和手臂上找到两颗黑晶核，一块有拳头大，另一块只有大拇指大小。 他来不及收集，更多的丧尸已经涌了上来。 陈夏和萧霖在他身后三米处，各自与一头丧尸缠斗，虽未落下风，但也没占到什么便宜。 赵高在他侧面，一边举着杀猪刀狂砍，一边哇哇大叫。 他有些太紧张了，情绪过于激动，以至于大量的丧尸都向着他那边跑去。 宁桐确实如她自己说的那么能打，但她的武器却不给力，来来回回给了对面丧尸七八拳，对方却连个皮都没破。 要是侵蚀生物继续按照这种模式发展下去，萧天驷那样能看到黑晶核所在的人才，会变得十分珍贵吧。 赵数又打翻两头丧尸，忙里偷闲想了想今后的问题。 接着赶到宁桐和赵高面前将她们的对手踢飞了出去，再招呼陈夏和萧霖：“差不多了，撤吧！” 车子没有他们跑得快。 即便是狂飙，五分钟也只能开出去几公里。 萧天驷把油门踩到了最大，但他万万没想到，在这种情况下，对向车道竟然还有来车。 嘎吱—— 嘎吱—— 嘎吱—— 高速行驶中，方向盘移动一点，就会带来巨大的位移。 萧天驷擦碎了对面的车子的后视镜，车头贴着隧道壁划出一道火花，如同打摆子一般左右扭了好几下，才顺利摆正，呼啸着与对向车队擦身而过。 第二辆车的段成龙和第三辆车的白叔也是同样惊险。 幸好他们技术都不错，而技术最菜的韩增一和鹿笙排在最后。 轮到他们俩时，对面的司机已经反应了过来。 “玛德，会不会开车，信不信老子下车砍死你！”邓虎一巴掌拍在方向盘上，愤怒的探头出去怒骂。 骂完才意识到不太对，回过头，发现燕河用一种意味深长的眼神在看着自己。 他恍然大悟，一巴掌拍在脑门上：“对啊，这特么的鬼地方，哪来的人？” 燕河侧身拧动车门：“你继续带大家前进，我过去看看。” 话音未落，啪一声，一个人影像是躲闪不及，一巴掌摁在引擎盖上，如过节舞狮一般，灵巧的从他们眼前翻了过去。 邓虎愣了一下：“还特么来……” 又是话音未落，那人影背后还跟着一个人影，哐呲一刀，势大力沉，不躲不闪，直接将那挡风玻璃连着引擎盖一起劈成了两半。 焯！ 燕河迅速跃起，落到了后面一辆车的车头上。 邓虎没有他那么优雅，千钧一发之际滚向一侧，因为用力过猛，直接撞在了隧道墙壁上。 那举刀之人没有半点停留，又是两刀，将那车子的残骸扫开，向着第二辆车砍去。 “是丧尸！”燕河转身就走，并且大声号令：“立刻弃车撤离！” 邓虎灰头土脸的爬起来，刚准备跟那丧尸干一架，听见燕河命令，呸了一声，不情不愿的转身跑了。 跑着跑着，他发现身边多了个不认识的大个，两米左右，跟自家老大差不多。 “喂，你谁啊？这头丧尸该不会是你们引出来的吧！”他顿时气不打一处来，恶狠狠的问道。 “啊？” 赵高也很懵，他跟着他哥跑的啊。 可怎么跑着跑着，这隧道里面冒出这么多人来啊！ 我的天，该不会是鬼吧！ 感觉比丧尸还恐怖啊！ 赵数一直以为赵高就在旁边，等他冲到车队的尾端停下来，却惊讶的发现，自己身边这个两米的汉子有点陌生。 再仔细一看。 玛德，除了身高两米之外，确实没有任何一点是赵高啊！ 第125章 让我看看你的实力 赵数四人围着燕河，他们刚害得人家损失了一个车队，现在站在一起，不知道该从哪儿开口，气氛略有些尴尬。 而燕河眯着眼睛打量他们，目光则落在了宁桐的手表上面。 “联合会的人？”他勾起唇角，五指合拢，捏成了拳头，“没想到在这里还能遇到联合会的人，这运气，真是没谁了。 既然如此，只好都杀了……” 砰—— 那大丧尸直接撞碎了最后那辆车，手上薅着邓虎的后脖颈，刀上挂着赵高，如同甩虱子一般上下疯狂挥动，然后把这两人抡飞出去的同时，一刀横着斩向站立的众人。 赵数在燕河说到“都”字时，便飞射出去，一脚踩在刀面上。 尘土四溅，那柄鬼头刀华丽丽的脱手镶入地里。 丧尸怒吼着一个鞭腿连带后踢。 赵数闪开后，飞身跃起，又是一脚踩在丧尸的鼻梁上。 丧尸向后仰倒，却为失去重心，凌空一个合抱，捉住赵数的腰向后抱摔。 赵数双手撑地，竟靠着腰上的力量反将那丧尸举了起来。 丧尸松手，两人在空中分开，相互背对着落下。 那丧尸怒击了，双腿弯曲，看似要借着转身之力来个回旋踢，但赵数动作比他快上几分，一脚踹在它肩膀上，直接将它踹飞了出去。 说时迟，那时快，等赵数站定，燕河那个“杀了”才紧跟着说出口。 赵数疑惑的回头看了他一眼：“啊，你说要把什么杀了？” 燕河呼吸一滞，握拳的手默默放开，勉强的挤出一丝尬笑：“我说……竟然能在这里遇到联合会的人，看来我们可以联手把这些丧尸都杀了。” “你怎么知道我们是联合会的人？”赵数警惕的看了他一眼。 燕河收拾好了情绪，从怀里掏出证件：“实不相瞒，我是东部海面防御司轩辕舰号的舰长燕河，奉命来莲花峰基地搬救兵的。” “海上防御司！”赵数和宁桐异口同声的叫起来，“他们还在吗？” “还在，只是损失巨大，也联系不上中都……具体的情况是不是等安全了再说？”燕河看向漆黑的隧道，咆哮声又已经响了起来，而且声源更多了。 赵数也意识到现在不是说话的好时候，他做了个手势：“好，那继续跑，跑出隧道再说。” 燕河没点点头，示意赵数他们走在前面。 赵数和宁桐交换了一个眼神，竟然也都没提断后之事，捞起赵高，带着萧霖和陈夏，头也不回的向前冲去。 邓虎爬起来，凑到燕河身边，一脸戾气：“老大，怎么不杀了他们，这些联合会的人这会儿来这儿，肯定是想坏我们好事。” 燕河给了他一个自己体会的眼神，忌惮的望着赵数消失的方向：“此人很强，或许比战神主手下那位还要强。 难道那两个畜生这么快就落到了联合会手里？” 赵数他们跑到隧道口，萧天驷已经找地方布下了防线。 跑在前面的燕河的手下们跟他们发生了一些冲突，有一个人腿被打断，其余人正恶狠狠的跟萧天驷他们对峙着。 随着到达人数的增加，他们似乎准备动手。 就在这紧要关头，赵数和燕河他们赶到，燕河立刻喝止住了自己的手下，表示双方现在是对抗丧尸的盟友。 “我们本来也带了不少的枪械，但都在车里，被丧尸损坏了。”燕河说道。 “没关系。”赵数笑了笑，假装基因改造早就在全国流行了一样，“反正大家近战能力也是一等一的，这些丧尸也是依靠晶核行动。 只要枪手们能击碎晶核，其实不需要太多的战斗。 我看这样，我们这边全都会玩枪，你们既然是海面防御司的战士，枪手应该也不少，也挑出十个到上面去。 剩下的在两边，防止丧尸逃离这片区域去其他地方伤人。 正面留我们两个来掩护枪手就可以了。 兄弟，你身手应该也不错吧。” 燕河犹豫了一下，点点头：“还行。” “那就好，这世道身手不好的人可难活得狠。 毕竟知人之明不知心，好多萍水相逢的人，看上去慈眉善目，说话也好听，但你但凡露那么一点怯，马上就能给你脑壳砍了，东西分光。 有实力就得露出来，免得给人家错误的判断嘛。” 好好好，这话是在内涵谁呢？ 燕河皱着眉，想要从赵数脸上看出什么匹配这段话的恶意，但赵数只是笑嘻嘻的活动着手腕，看上去人畜无害。 好嘛，这些联合会的人也不是善茬。 看来想要故意示弱保存实力，是行不通了。 要真让这几个小东西看扁了，真不知道他们会做出什么事儿来。 燕河不想再搭理赵数，随手点了五个人到高点去听从萧天驷安排，剩下的分散在隧道口两边，乍一看如同两队迎宾一样。 那些丧尸也没想到会有这么大的阵仗，大咧咧冲出隧道，直接暴露在了人类的枪口下。 无论在什么年代，什么局面中，思考都是一件好事。 萧天驷毫不犹豫开了第一枪，冲在最前面的丧尸应声而倒。 它挣扎着要爬起来，被赵数一脚踩在脑门上，又趴了下去。 等它再次往上爬时，第二颗子弹到了，在它大腿上开了一个口子。 那丧尸哼都没哼一声就不再动弹。 燕河眼中再次露出惊讶之色，在百忙之中，扭头看了眼萧天驷的方向。 这人的能力有点意思。 神主说得没错，联合会树大根深，将来必定是神域最大的敌人。 这一次，无论如何不能再让他们得到莲峰基地的武器了。 “哥们，别发呆啊！”赵数忽然一脚将一只丧尸踹到了燕河面前，还很是关切的提醒，“咱们不能让丧尸越过后面那棵树，否则就进入射击的盲区了。” 燕河觉得这小子烦得要命，但忌惮于他的实力，他不得不听话的成为打手。 枪声接连不断。 但其他人都没有萧天驷的能力，大量子弹击打在丧尸身上，并没有造成很大的伤害。 转眼之间，燕河和赵数已经被包围起来，更多的丧尸出现，开始东张西望，准备进攻站在两旁的人。 宁桐零零散散开了几枪后就在观察，眼瞅着萧天驷射倒了七八个丧尸，她站起来，大声指挥到：“所有人，第一枪打眉心，第二枪打心脏，接下来每一枪都打它们的关节！” 第126章 相互试探 倒也不是打这几个地方就能达到萧天驷的成就，只是从概率上来来看，确实是能提高了晶核的命中率。 即便没有命中晶核，打断了他们的关节，也能暂缓他们的行动。 短短十分钟，赵数就撂翻了二十头丧尸。 根据他的判断，他最早遇到的那一头，在这一百多号人里面算得上前茅。 在它以下的丧尸，自己都能在十招之内搞定。 这么一想，心情略微放松一些。 而在他旁边的燕河就没那么轻松了。 他一开始以为这些丧尸顶多比普通丧尸强上一点，还分出了些精力去观察赵数。 可没想到越打越吃力。 这些丧尸每一只都有寻常特战部队士兵的身手，且不知道疲惫和疼痛，身体的硬度还超过了常人百倍。 更有的堪比武道宗师，无论是从速度还是力量都让他无所适从。 他不得不收回心思全力应对。 幸好背后还有狙击手们帮忙，否则他就算不输，肯定也会很狼狈，被这些丧尸击退都有可能。 燕河忙里偷闲往旁边又看了一眼，心情更加沉重。 赵数已经跟自己拉开了五米距离，他看起来很轻松，几乎都已经打到了隧道口。 同样对敌，一方前进，一方后退，其中实力的差距便不在这五米。 可恶，联合会为什么会有这么强的人？ 燕河暗中咒骂，不得不放弃暴力解决问题的想法，开始思考新的战术。 考虑到萧天驷的能力，赵数他们出来的时候带了很多狙击枪和子弹，虽然不足以跟千军万马的丧尸对战，但解决百十来个还是没问题的。 随着时间的推进，隧道外的平地上全是断臂残肢。 被打中了晶核的自然不动了，没被打中的还在疯狂挣扎。 宁桐早就停止射击，从高地上跑了下来，一脸严肃的望着那些残肢。 她眼睁睁看着一只断手在自己面前爬到了一只断腿旁边，双方都冒出黑色的水雾，短短十几秒，这两个玩意便组合在了一起，变成一个恶心又奇怪的造型。 “他们能够相互吞噬！” 话音刚落，那断手断脚组合如蚱蜢一般弹射而起，直冲宁桐面门而去。 “危险！” 赵数刚因为她的声音而回头，见此一幕差点炸毛，赶忙飞身跃起，伸手去抓。 宁桐噌噌两个后空翻避开那抓击，再反手从侧面一拳，正中那组合连接处，紧接着回旋飞腿，啪唧给那玩意踩在了地上。 “啊……这……”赵数抓了个空，略有点尴尬。 宁桐却完全没有管他，只是好奇的蹲在那组合面前，指挥茅台扫描，还顺手抽了赵数的刀子，将外皮划开，观察里面的构造。 “哥，差不多了，隧道里已经没有丧尸跑出来了。”赵高拎着枪也从高地上跑了下来。 赵数咳了一声，点点头：“那把大家都叫过来，咱们清点一下人数，也跟这些萍水相逢的朋友聊聊天。” 他扭头寻找燕河，看见他也在观察那些丧尸。 赵数走过去，想了想，开口寒暄道：“这位朋友，你也是搞研究的？” “不是。”燕河抬起头，“我是在看他们的军号。” “哦？”赵数严肃起来。 燕河弯腰摘下一枚肩章：“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他们应该是莲峰基地的特殊作战部队马甲营。 军中传闻，国内有十三支这样的特殊作战部队，以唐朝十三铠命名，分别驻守十三个重要基地。 我还是偶然在一次开大会的时候见过这个肩章。 如果真是他们，那咱们运气不错。 虽然变成丧尸之后，他们的力气和防御力有所上升，但团队作战能力就完全没有了。 若是遇到真正的马甲营，咱们这点人，或许还不够看呢！” 他这就谦虚了，除非这支部队也注射了基因试剂，否则双方就不处于一个维度，再强大的配合也顶多是制造麻烦，而很难取胜。 赵数掏出烟盒，叼了一根在嘴里，意味深长的瞅了瞅燕河。 燕河也扭过头，意味深长的看了他一眼，看似感叹的说道：“十三营可是联合会最精锐的军队啊，要是保不住，真的就可惜了。” 两人说话的档口，萧天驷也下来了，他刚才在指挥大家伙对丧尸进行补刀。 “老赵，这里一共有八十五头丧尸，体内有五颗晶核的那头不在这里，那些拿枪的好像也不在。”他皱着眉说道。 “这就奇怪了，难不成他们还有分工？”赵数将目光从燕河身上收回来，“算了，先不管这些，咱们要往里面走，就总会遇到的。 为了避免其他的变数，咱们补完刀，把这些玩意都收集起来，放把火烧了吧。 燕河同志，借一步说话呗。” 燕河跟着他走到一边，赵数递了根烟过去，他摇摇头：“不抽。” “哦，那好吧。”赵数把烟夹在耳朵上，“那咱们直接切入正题，东部海军防御司现在在哪，还剩多少人？” 燕河笑了笑：“你不应该先介绍一下自己吗？” “嗯，我叫赵数，夏城人，在陆江那里接了个活儿，出来清除黑石。黑石你们知道吗？”赵数看似不经意的看着地面，眼角的余光却一直斜睨着燕河。 燕河眼中没有丝毫困惑和惊讶，回答的却是：“黑石？是什么东西？” “你可以理解为丧尸和怪兽的增幅器，同时也是通讯信号的屏蔽器。它的形状有点像古早游戏里面的方尖碑，我们现在没有办法对外通讯就是因为这种黑石。” “哦，原来如此。”燕河点了点头，“难怪我们一直都无法联系上中都。” “第二点，我想你应该知道，我们为什么能跑得那么快，跳得那么高，是因为联合会内部研发的基因试剂——你的基因试剂来源何处？ 据我所知，这东西是只有中都的研究院才有的。”赵数一本正经的问道。 燕河暗自骂他放屁，基因试剂明明是神主身边那位文博士研究出来的，他是怎么大言不惭说只有中都才有的呢？ 但转念一想，那种机密的事情，或许他确实不知道。 于是燕河也一本正经的回答：“我也不知道这东西来自何处，但战区长说只有注射这个，才能抵抗丧尸，我们便都注射了。” “哦。”赵数假装恍然大悟，心中的警惕却又更盛了几分。 第127章 职责所在 就在外面打得火热，聊得火热时，几十米深的地下，一位白发苍苍的老战士默默在柱子上刻下一笔。 他冷静却又悲伤的看着那根柱子，上面已经排出了四十八个正字，这说明距离灾变发生，他们被困在这幽深的地下已经过了整整二百四十天。 “基地长，快，三号门监控班叫您过去。”忽然有人跑过来叫他。 基地长眼中闪过一抹痛苦，转身向上走去：“怎么，他们又开始自相残杀了？” “不知道，但那边叫得很急，让您马上过去。” 基地长三步并作两步走进监控房间，一抬头，就看见屏幕上密密麻麻全是丧尸脑袋。 基地长眼皮子抖了抖，手握成了拳头，这些丧尸全是他们基地最精锐的战士啊！ 灾变发生后，他眼睁睁看着这些孩子一个个被自己平日里最好的战友变成丧尸，又看着他们失去人性，在生活区自相残杀。 等等！ 他们怎么在往墙外面跑呢？ 基地长愣了一下，赶忙扑到了监控前面。 “基地长，您看那隧道口好像有人！”看监控的战士已经观察了好久，他在屏幕上点了一下，“而且刚才这个人还进入了围墙里面，他速度快得有点不可思议。” 基地长顾不上理他，认真盯着隧道口。 这一看就是俩小时，等他再次将目光从屏幕上移开时，浑身衣服已经全部被汗水打湿了。 “完了！完了！完了！”他跟拉磨的驴一般在屋里转了几圈，忽然下定决心般大声下令，“让所有人都中心广场集合！” 副官不解：“基地长，有人来不应该是好事吗？您这么紧张干什么？” 基地长看了他一眼，满脸恨铁不成钢：“小子，你是不是傻啊！乱世之中，人才是最可怕的。特别是这么强大的人，难道他们千里迢迢摸到基地来，是为了找我们喝茶的？” “说不定是联合会派来救我们的人呢。”副官跟着他小跑起来。 基地长点点头，严肃的说道：“我当然也希望这样，但凡事要先考虑最坏的结果，否则便没有任何回旋的余地。 我们替国家守卫这些武器，为的就是能让它们在关键时刻派上用场。 如果随便来一批人就能拿走这些武器的控制权，那留我们在这里又有什么意义呢？ 现在对方明显强过我们。 如果不做准备，他们要硬抢的话，我们又该怎么办呢？” “那我们要准备什么？” 副官推开门，前面已经是中心广场的高台，战士们分别从脚下的八个门里跑出来，整整齐齐站了八个方阵。 “首先，我要带一批人去二号防区迎接他们。”基地长淡淡说道。 底下的战士只是露出了惊愕之色，但没有一个人开口说话。 副官低声道：“可是二号防区全是强力的丧尸，危险太大了吧。” “这种时候已经顾不上了。”基地长很平静，“这个基地，武器多，人少。所以，我们不能突围出去，那也不是我们的职责。 但坚守此处，等待国家需要这批武器的时候能用得上，这就是我们的使命。 我们现在不知道他们的来意，所以不能闭门不出，如果他们是联合会派来的，我们的躲藏就是渎职。 而我们也不能不做任何防备。 在这二百四十天里，我们尝试过所有办法联系外界，都失败了。 如果这场灾难只发生在我们这一地，那国家不可能不派人来找我们，如果他们没有来，那就只有一个可能——这场灾难波及面之广，是我们难以想象的。 在一场全国，甚至是全球范围内的大灾难横行时，人性的幽深没有下限。 这些人也很有可能不是联合会派来的，甚至还有可能是联合会的敌对方派来的。 如果我们让这些武器落入敌对方的手中。 兄弟们，咱们对不起国家，对不起那些战友，死了都不能瞑目啊！” 副官抿了抿唇，眼中也亮起了决然之色：“那基地长，请让我来带队……” “不行。”基地长摇摇头，瞅了一眼五十挂零的副官，“你太年轻了。” “没关系，我不怕死！”副官很激动。 基地长无奈：“我是说你跟人打交道的经验不够，做战士和技术员嘛，倒是很优秀。但是玩那些花花肠子……不是我说，你真没想过，为什么二十年了，你还是我副官？” 副官：“……” “好了，我带一个班出去就够。请愿意随我前往二号防区的同志向前一步走。” 唰—— 所有人都向前走了一步。 “好，很好。”基地长欣慰的看着下面的战士，啪的立正，行了个军礼，“请马甲营一连一排一班随我前往二号防区！” “是！” 十二名战士出列，异口同声。 “一号防区所有工作由曲航中将负责。” “是！” 队伍最前列站出一个魁梧的中年男子，举手向基地长敬了个军礼。 “阿鹏，你好好协助老曲。”基地长又扭头叮嘱自己的副官。 副官眼中闪烁着泪花，狠狠点头，抬手敬了个军礼。 一个小时后，基地长带着一班战士到了地下基地的出口，巨大的合金门一层一层打开。 留在基地的战士们目送他们的车子驶进电梯，整整齐齐向他们敬礼。 而此时，赵数也跟燕河聊得差不多了，众人一起回到了三号防区的大门前面。 “对面至少还有二十个狙击手，那头最厉害的丧尸不知道在什么地方。 虽然大家都是进行过基因改造的，断手断脚无所谓，但要是被狙击枪直接爆头，怕是也没几个人能活下来。 所有，为了减少伤亡，我的建议是，咱俩进去把狙击手都干掉，然后大家再翻墙进去。 就不要破坏这扇门，燕同志觉得如何？” 赵数笑眯眯的看着燕河说道。 燕河恨不得给他一耳光，自己带了这么多人出来，是为了让他们当大爷的吗？ 自从遇到赵数开始，他那些手下连手都没脏，全是自己在干活。 偏偏他还不能拒绝。 燕河在心里骂了赵数一百句，然后面无表情，十分淡定的应了一声：“好。” 第128章 二号防区 清理狙击手的工作难倒是不难，但说轻松倒也不轻松。 主要是那些丧尸躲藏得都很隐蔽，总是在他们拔除点位时，阴悄悄的放冷枪。 狙击枪的子弹又快又准，想要躲开多少是要有几把刷子的。 两个多小时地毯式排查干下来，燕河觉得有点疲惫。 回头看看自己带来那帮小弟，不但轻轻松松跟赵数的人聊着天，还高高兴兴吃上了他们给的东西。 他真是气不打一处来，恨不得当场就把这些小弟连着赵数一起给杀了。 只不过形势比人强，赵数到现在还活蹦乱跳的走在最前面，这便足以说明他的实力高出自己一大截。 燕河正郁闷着，赵数忽然停了下来，回过头疑惑的看了他一眼：“欸，你是不是累了，不行就回去歇会儿吧。“ 燕河抓狂，累什么累，现在是示弱的时候吗？ “咳，不是累了，是在观察。”燕河咳了一声，故作高深的回答道。 赵数只觉得好笑。 他以前自然是不了解军事基地这种存在的，来之前仅仅是看地图，也没想过三号防区竟然如此之大，前前后后囊括了好几座山，是七八个村子的集合。 他们一路走到这儿，差不多也就探索了一半而已。 好在特种丧尸主要集中在三号门附近，越往里面走，反而越是零星，半个小时前到现在，他们一只特种丧尸都没再看见了。 而相对的，普通的丧尸数量变得多了起来。 “所以，我觉得那些特殊丧尸很有可能不仅仅是因为生前就厉害，还有一种可能在于，这些侵蚀物之间能够相互吞噬而增强自己的实力。” 大家坐在二号门外面休息时，宁桐猜测道。 赵数心不在焉的啃着面包，目光一直在瞄燕河。 这家伙被遛了一路，此刻看谁都不顺眼。 他手下的小弟送东西给他吃，无缘无故便挨了两耳光，被一脚踹翻在地上也不敢吱声。 所以说什么叫本性难移呢？ 就是因为潜意识的本性，是很自然的，让人根本意识不到有什么不妥。 萧天驷和韩增一倒是跟宁桐讨论得火热。 赵数把面包吃完，又往嘴里塞了一块高蛋白的能量棒，站起来向燕河走去。 “喂，哥们，咱们商量商量进二号防区的事儿呗。” 燕河刚发完火，一时有点没收住，满是戾气的抬起头：“有什么好商量的，让他们往里面冲就是了！” “他们？”赵数勾了勾唇，音调微微高了些。 燕河马上清醒过来：“哈……” 他尴尬的笑了笑：“我是说现在这边都是普通的丧尸，大家分成小组，共同作战，能够节省时间，增加效率。 赵先生，我知道你很厉害，但我这些手……同志，也是响当当的海军战士，请您不要看不起他们。” “嗯，说得有道理。”赵数点点头，“那我们就分成十组……” 话音未落，一阵轰隆隆的声音响了起来。 燕河和赵数同时回头，发现山谷口的巨大合金门正在缓缓打开。 “小心！” “都别吃了！” 赵数和燕河同时发出了警告。 赵数迅速回到了自己的队伍中，燕河只是站起来，还顺手把身边的两个人甩到了前面去。 伴随着大门完全打开，山谷中响起一个中气十足的声音：“这里是莲峰基地二号防区中心指挥塔，我是基地长孙国平。 请诸位到访之客，沿此路向前，我在中心指挥部等待诸位。” 燕河皱了皱眉，四下环顾：“嘁，这个基地的监控系统竟然还在运作。” “那不好吗？”赵数忽然出现在了他身边，“有人还活着，这难道不是天大的喜事？” 燕河一惊，连忙点头：“当然！” “那快进去吧。”赵数笑道，“丧尸应该还没有进化到能伪装基地长使用通讯设备的程度。” 二号防区是一个山间的坝子，被三号防区围在其中，其面积跟一座小县城差不多。 从三号防区的山谷进入后，还有一道高达三米的钢铁围墙。 围墙后面，每隔五米就有一架炮台，再往里面也是各种军事设施。 这个防区的内部构造倒是简单，道路横平竖直，能容纳六辆坦克并排行走。 而被道路切割的各个区域，则像豆腐块一样整齐排列，陈列不同种类的作战武器。 所有道路最终都通向中心的指挥塔。 说是指挥塔，其实它更像是一个筑在金字塔尖上的壁垒，发生战斗时，站在指挥塔上可以看到整个二号防区和周围山壁上三号防区的战斗情况。 二号基地的丧尸不算多，实力介于三号防区的特种丧尸和普通丧尸之间。 这一次赵数他们没有主动跟丧尸缠斗，尽可能快的掠过防区，攀了五百个台阶，终于见到了站在指挥大厅里的莲峰基地长。 老爷子穿着一身干净的军装，上面缀满了各式各样的奖章，他抬手敬礼：“你们好，我是莲峰基地基地长，联合会华汉大区大将孙国平。” “您好，我是东部海军防御司轩辕舰舰长燕河，奉战区长和深城城长之命……” “等等！”燕河刚一开口就被老孙打断了，“我怎么记得轩辕舰的舰长不叫这个名啊？” 噗—— 赵数站在旁边，差点笑出声来。 燕河倒是没有慌张，脸上还露出了悲伤的神情：“没错，您认识的那位舰长应该是叫做周冠，他是我的前任，也是我的同学和最好的朋友。 灾变发生后，我们前往深城救人，遇到大量丧尸和怪兽的袭击，他……他已经殉国了。” 孙国平望向天花板，良久叹了口气：“周冠，好像……是这个名字。” “阿冠殉国后，战区长任命我为新的轩辕舰舰长。 我们在深城海域鏖战了三个月，谁也联系不上，弹尽粮绝，实在是没有其他办法，战区长才于深城城长商量，派我前来莲峰基地请求援助。 我知道这不合规矩，但深城有上千万的百姓啊！ 只能事急从权，请基地长开放武器权限，前往增援深城。” 燕河一口气把自己的需求全部说了出来，情真意切得赵数都不由得跟着他着急起来。 然而，孙国平只是“啊”了一声，缓慢的点了两下头：“嗯嗯，这时候再谈什么规不规矩的，就是老顽固了…… 可是，哦，对了，那这几位呢？ 看上去好像跟你不是一起来的吧！” 第129章 我就是随便传个话 虽然燕河希望赵数他们尽可能不要有存在感，但那毕竟只是他的希望。 赵数一点都没有燕河那般苦大仇深的模样，笑呵呵的叼着烟，还顺便给孙国平发了一支。 “我是夏城人，机缘巧合跟陆江大帅有点瓜葛，奉命保护中都研究院宁同志来恢复各地通讯。 顺路来这边通知你们，目前东州、夏城等地都会组建新军，他们都会来莲峰基地取用武器，希望你们能够恪尽职守，没有命令，不能将武器控制权交给任何人。” 孙国平的目光一下子变得深邃起来。 燕河扭头看向赵数，目光不善：“赵先生，您的意思是深城人的命就不是命吗？” “啊，不不不……”赵数连忙摆手，“我只是说一下我接到的任务而已，事实上我们这帮人全都不是军人，除了传话也做不了其他什么事。 具体这些武器要怎么使用，还是得基地长说了算吧。” 燕河再次回头看向孙国平：“基地长，请您立刻下令，驰援深城！” 孙国平捻了捻那根香烟，慢悠悠的在屋里转圈，似乎是在思考。 过了一会儿，他问道：“你们都说你们是奉命而来，那么可有什么凭证吗？” “当然！” 燕河立刻掏出一堆七零八碎的玩意，从证件到文件全部都有。 而赵数这边，只有宁桐掏了个中都研究员的证件出来。 孙国平一一看过，却没有就此对燕河刮目相看。 他摇了摇头：“不对，这些东西只能证明你们自己的身份。 陆江大帅自不必说，海面防御司战区长和深城成长确实也有权限调动莲峰基地部分武器。 但他们还得给我提供一些东西。 既然他们安排你们来这里，这些东西就应该在你们身上才对。” 燕河只觉得压抑了一整天的怒气如火苗般向上蹿，要不是赵数站在旁边，他一定会一拳捶死这老头。 看来只能想办法把赵数他们支开，杀了这老头，先把这个基地控制下来再说。 他面皮子抽了抽：“我们离开深城时，战区长正在与丧尸鏖战，深城城长也伤得很重，我们是从火线上撤下来。 若是有其他交待，我们肯定不会隐瞒。 可现在，我们舍生忘死走了这趟，路上牺牲了那么多人。 现在你就一句差东西，就要将我们拒之门外？ 算我替那千万深城人求您了，就算您不当他们是同胞，也多少有点恻隐之心，行吗？” 孙国平瞄了他一眼，自顾自点燃了赵数发的烟：“你们呢，也没有凭证？” “没有。”赵数倒是很坦然，“我们只是带话的，也不调动这些武器，不需要凭证吧。” 燕河大步跨到了孙国平身边：“基地长，我是带着千万人的希望而来的，陆将大帅只是让您不要草率处理这些武器，但绝不是让您不用来保护您的同胞啊！ 即便您不肯开放全部权限，至少也给我们一部分。 我知道，基地的远程制导能够直接覆盖到深城，只要您一句话，深城就能活下来很多人。 我不拿走武器，我给您提供打击地图，您来操作，总行了吧！” 孙国平低头抽烟，不做回答。 燕河发狠了：“基地长，为了深城那千万人命，您不要逼我强迫于您！” “咳咳……”赵数咳了两声，从一开始他就巧妙地把自己置身在了事外，这会儿开口反倒成了和事佬，“大家都是同志，有什么动不动粗的。 虽然燕兄弟跟我们一路打进来，人品我们是很信得过的，但人家基地长也是恪尽职守嘛。 我觉得其实还有个办法，可以从根本上解决问题。” 燕河和孙国平都看向他。 不同的是孙国平是询问，而燕河满眼都是戾气，他才不相信赵数能憋什么好屁出来呢！ 赵数毫不在意，嘿嘿一笑：“你们想想，现在我们相互没有办法信任，是不是最主要因为大家互相不认识，又来自不同的地方，所以没办法相互理解。 但其实我们都是同胞，你们更是战友，大家的核心利益本就是相同的。 如果恢复了通讯，中都、基地、深城相互之间恢复联系，根本不用多说什么，陆江大帅自己就会下令你们去增援深城的啊！” “对啊，你们刚才说你们是来恢复通讯的？”孙国平眼睛亮起来，“要怎么做？” “说难也难，说不难也不难。”赵数顺手扯了一张纸，画下黑石的模样，顺便解释了一下这玩意的性质，“……总而言之，目前的通讯屏障就是这东西造成的。 它本身的强度一般，用锤子都能砸碎，但这东西会通过改变周围环境来隐藏自己，想要找到并近身，是比较困难的。 寻常人做不了这个工作，但燕河同志他们本就不是寻常人。 根据我们研究员计算，覆盖这一片的黑石就在以这座山峰为中心，半径十公里的群山之中。 我们希望燕河同志能够帮助我们快速找到这块石头，破坏掉它。 恢复通讯之后，让中都来做决定。 甚至我们们也可以随你们赶去深城帮忙，这才是最好的解决办法，你们说，对吧！” “嗯，有道理！”孙国平点头表示赞成。 燕河眼睛滴溜一转，就这么片刻功夫，他也有了新的计划。 他当然不希望莲峰基地对外联系，本来他们走这一趟，也没打算在这里唧唧歪歪浪费时间。 费西南的死有些出人意料，导致他没有拿到最核心的机密。 那本也无伤大雅，毕竟他带了这么多人，就是考虑着要暴力强取莲峰基地的。 可是半路上又遇到了赵数他们，这帮人的战斗力还那么强。 这才让任务变成了现在这个样子。 他本就想找理由把赵数他们支开，现在这帮人自己提议要出去，岂不是正中下怀？ 他心里一百个满意赵数的提议，但为了做戏逼真，还是咬牙切齿一拳砸在墙壁上：“可是你知不知道，每耽误一刻钟，深城就会死更多的人！” 赵数也垂下眼皮，他是真的有点难过。 时代的沙砾，落在每个人头上都是无力反抗的大山。 “所以，我们的动作必须快一点！” 第130章 不情不愿 燕河嘴上不情不愿，心里早就转了九九八十一回，最后还是被赵数说服，答应了下来。 在他俩拉扯的五分钟里，孙国平一直沉默而安静的抽着烟，用冷眼旁观也不为过。 “那就这么说好了，我们出去找到方尖黑石，将它铲除掉。 恢复通讯后，各自确定身份，然后按照流程，将深城的情况和燕河他们的需求报告给中都，再由中都决定莲峰基地该如何进行增援。 这一套走下来，可能会多花些时间，但绝对可以避免武器滥用。 基地长，您觉得如何？” 赵数问道。 孙国平摘下早就灭了的烟头，抬起头来。 他还没开口，燕河又急吼吼的补充：“是啊，这一套走下来，多花的可不仅仅是时间，还有咱们同胞和战友的命！ 唯一的好处就是不会让你这个基地长为难罢了！ 快，趁我现在还没有改变主意，你快点给个准信，否则我……” 他没继续说，但看起来确实很着急。 孙国平看了看他，垂下眼眸，看似木讷的应了一声：“好。” “我看着防区没有旁人，只有丧尸。你们留在这里或许不太安全，需要留几个人保护你们吗？”赵数又问。 燕河那颗心一下子提起来了，如果要留人下来，留的人必须是自己的人。 幸好孙国平摇了摇头：“不用，这个防区确实是已经被放弃了。 我们人数不多，虽然控制着大量的武器，但其实是没办法跟这些丧尸硬战的。 所以，兄弟们都已经退回到了最隐蔽的一号防区。 这个基地最强力的武器全在那里。 基地的监控系统一直都在工作着，我们上面发生的事情他们下面都知道。 如果这个指挥塔发生什么危险……” 孙国平停顿了片刻，意味深长的看着他们两个一眼：“我们虽然没有能力离开莲峰基地，一路杀回中都，但有能力与任何东西同归于尽。 你们放心去，如果这个地方遇到危险，一号防区会直接炮击的。” 嘁—— 燕河的眼角微微抖动了两下。 这老东西竟然还敢威胁他们，等会一定不会让他好死。 赵数就没什么表情变化了，笑了笑，转身看向宁桐：“地图弄出来了吗？” “必须的。”宁桐不知道从什么地方找到一块白板，煞有其事的涂写起来，“为了效率和安全，我建议我们采取树枝探测法。 目前我们加上燕河同志一共一百一十个人。 假设以a1点为起始点，一百一十人分别向东西北出发，一公里之后分别到达a2点、b1点和c1点。 其中a轴继续分分三个方向前进，b、c两轴则分两个方向前进。 一公里后再次分散，a2点的到达b2、a3和c2，b1点的到达d1和b2，c1点的到达e1和c2。 当一个点出现两个人的时候，他们当中就形成了一个一公里乘一公里的区域。 这个时候他们只需要合力按照自己来的路线搜索这个方形区域，便能做到毫无遗漏，且不走回头路。 我们一百一十个人，全部铺开，只需要分别在南北两个方向进行一次这种地毯式搜索，就一定能找到黑石的所在。 这绝对是效率最高，且最能利用人力的寻找方式。” “啊，这……” 赵数感觉又要长脑子了，他想象中的搜山，是电视里演的那样，一群人乌泱泱进到山里，拿个棍子到处捅捅就是了。 难怪那些古早的电视剧里，没一个主角被找到的呢。 燕河有点文化，看了一会儿没说什么，转身向外走：“那就快些干！” 不得不说，这家伙入戏还挺深。 孙国平看着他们讨论，自己又在旁边缩着点了支烟，双手拢在袖子里，明明见面时还气势十足的基地长，此刻如同一个乡村老大爷一般两耳不闻窗外之事。 莲峰山连着山，虽不如西南群峰绵延，西北山峰高峻，却也足以隐藏很多东西。 况且东南湿热，山中植被丰富，多有瘴气，反倒不如西南的山野那么繁荣。 宁桐划定的中心山头并不在莲峰基地当中，出了三号防区大门，还要向北行五十里。 而且因为那边不再是有人烟的地方，所以也没有再通公路。 幸好大家都是超人，纯靠脚走，花了一个小时爬到了那座山峰顶上。 宁桐将从基地带来的红旗插进地下：“那从现在开始，我和小鹿同学就留在这里，搭建临时营地。 你们尽可能快速搜索，一旦发现异状，立刻通知你们前一个区域的同志，不要自己逞英雄。 现在距离天黑还有四个小时，我的意见是，如果四个小时之后没有收获，大家就先回这个山峰来集合。 谁也不知道到了晚上会不会有什么危险，不要冒进最好。 但燕河同志认为时间就是生命，他希望大家能够连夜找到黑石，哪怕明天天亮再发动进攻都行，现在征求大家的意见，你们觉得怎样更好？” 赵数这边的人都扭头看向燕河的手下，燕河的手下们咽着口水看向燕河。 燕河的眼神冷漠如同刀子，划过自己小弟们的脸，淡漠开口：“身为战士，能贪生怕死吗？” 那帮人瞬间齐刷刷打了个寒噤，赶忙一起点头，七嘴八舌。 “老大说得对，我们不怕死！” “晚上算什么，我们最喜欢就是晚上干活。” “问题不大，谁也不要劝我！” 宁桐：“……” 赵数笑了笑，也没有反对。 事情就这么定下来，大家从宁桐手上拿了手绘地图略微分了一下组，便出发了。 按照能量波动，这块方尖黑石大致会在以这座山峰为中心，半径十公里的范围中。 但这十公里是直线，真正找起来，范围会更大。 燕河一开始就想跟赵数他们分开。 但在他准备带队向东时，被赵数叫住：“燕兄，我看我们俩个就不用跟他们一起了。 咱们一起往这个负量波动最大的地方前进，说不定一下就找到黑石，深城也能早些得救，弟兄们也能省点功夫。” 第131章 遇袭 燕河心里大怒：这一直粘着我有意思？ 焯，这小子该不是有龙阳之好，看上自己了吧！ 但明面上他一句屁都不敢放。 一路忍到现在，是因为他燕河脾气好吗？ 当然是因为特么的打不过啊！ 这么一想他还有点警惕，这小子该不会是想把自己骗到什么偏僻处暗杀了吧。 念头一起，压都压不住。 他本来还打算若是自己脱不开身，就让邓虎带队回去弄死那老头的。 现在看来，还是得带几个得力的跟在身边。 “嗯，最有可能的地方当然应该最先去，但只有我们两个怕是不够吧。”燕河随手在队伍中点了四五个人，“让他们也跟我们一起去。 若是能直接解决掉黑石，就不用回来再叫人了，这才是最快的方法吧！” 当然，能直接解决掉你是更让人快乐的。 燕河满脸真诚的在心里补充道。 赵数无所谓啊。 他左右看了看：“说得很有道理，但我这边厉害的不多，我就不带人了。” 呵，有自信。 燕河唇角不自觉的向上扬起几分。 “老大，咱什么时候动手？难不成真要跟着他去找什么黑石啊？”跟着赵数走了一阵，邓虎有些按捺不住了，凑到燕河身边问道。 燕河故意走在断后的位置，脑子里一刻也没有停止围杀赵数的设计。 但没有十全的把握。 要杀，就得一击必杀，否则只要他活着，就会成为最大的变数。 最好是遇到一只足够厉害的丧尸，战斗中人更容易露出破绽，到时候让这小子腹背首尾，每一处都受敌，就不怕他不死的。 燕河没打算回答邓虎，他全神贯注的在观察四周，试图找到一些侵蚀物的影子。 但令人奇怪的是，这片森林死寂得可怕。 没有人，也没有丧尸和野兽，甚至连鸟虫的鸣叫都听不见。 忽然，赵数停了下来。 燕河心里也是一惊，他迅速伸手扒开邓虎，身体微微下沉，目光集中在一堆蠕动的泥土上。 “这是……” 话刚出口，他便脸色剧变，猛地向上跃起。 大地震颤这裂开，一条巨大的树根破土而出，如同深藏地底的恶龙，出世的瞬间，便要翻天覆地。 轰隆隆—— 霹雳砰—— 大树接连歪斜，看似要被连根拔起，却在最后发现它们根本就是长在这条树根上的。 所有人中，只有燕河和赵数躲过了这树根一击。 两人用力腾空，脚下的树枝却也跟着疯长，似乎是铁了心要把他们给拽下来。 赵数在空中拔出唐刀，左右挥舞，如同做刀削面一般，斩得树枝树皮像落雨一样。 燕河走的是体术路线，在树枝交错的攻击中，闪转腾挪，坚持了十来秒钟，还是被一条忽然甩上天空的枝条抽中了后背。 接着，他便失去了腾空带来的速度，连续被枝条抽了七八十个大兜逼后，坠落下去。 赵数倒是想要捞他一把，但离得实在是太远了。 他削刀削面也削得有点暴躁，脚下是无边无际的森林，感觉一直这么削下去，干到人类灭绝都干不完。 本着识时务者为俊杰的考虑，他踩着那些枝条，逐渐开始后退。 燕河一头扎在树根上，扭头发现身边有几个翻腾得厉害的草球，里面鬼哭狼嚎，正是邓虎他们的声音。 他连忙跳起来，徒手揪住那些杂草，撕开裂缝。 里面的人连忙顺着裂缝往外挤，滚出来后，大口大口喘气。 “什么鬼玩意！欺人太甚了！敢捆老子？老子今天非把这里夷为平地……”邓虎还没搞清楚形势，一钻出来便大声怒骂道。 回应他的是一个大兜逼。 燕河打完就走，连骂都没时间骂了，因为他看到那条巨大的树根又开始抖动起来，周围的树枝全部转向对准了他们。 邓虎这人大条且不太通机变，但还没有傻到不知生死的地步。 看见自家老大撒丫子狂奔，他也意识到了危险，毫不犹豫跟着狂奔起来。 至于另外那几个被裹在草里的兄弟…… 兄什么兄，弟什么弟，一起搭班出任务的同事罢了。 反正死道友不死贫道，他们折在这里只能怪自己命不好。 燕河用上了生平最快的速度。 也不知道跑了多久，反正觉得身边的树木都要害朕，一直跑到一块空旷的大石头上，他才勉强算是松了口气。 刚才那地儿是在山谷口，现在他也不知道自己跑到了哪座山的山峰。 那些诡异的树木反正是彻底看不见了，剧烈的运动，让他这个超人都感觉到了一丝疲惫。 身为神烨手下的骨干之一，他当然参与过铲除黑石。 当时他们一百个三级武士进入了一个满是迷雾的世界，迷雾中有巨大的吃人的黑色影子。 即便是他在那种环境里也不能保证自己能够活命。 同样的经历，他绝不想要再来一次。 “老……老……老大……” 令人惊讶的是，邓虎居然追上来了。 虽然跑得有点没有人样，但他还是坚强的滚到了燕河面前。 燕河心里的恐惧总算是平缓了一些。 所以呢，带小弟还是有好处的，即便他们什么忙都帮不上，至少还能打断一下自己的胡思乱想。 出于这点考虑，燕河看向邓虎的眼神都柔和了不少。 “老大！”邓虎好不容易喘匀了气，呼哧呼哧爬到燕河旁边，拽着石头努力半蹲起来，忽然开始破口大骂，“那姓赵的一看就没安好心，铁定是故意把我们带到那鬼树当中去到！ 竟然弄得燕老大您这么狼狈，是可忍孰不可忍！ 我现在就下去找他，他要是被那树枝打碎也就罢了，但凡还有一口气，我都绝对要把他吊到树上，狠狠抽个九万九千……” 燕河反手就是一个大兜逼，把他剩下的话全部揍了回去。 这小子果然还是太蠢了，这次若能顺利完成任务回去，得向神主申请，换几个小弟来培养。 “收起你那些没有用的心思，这个赵数是死是活跟我们本就没有关系。 现在是天赐的良机，趁他被缠住坏不了我们的事儿，马上启程，回莲峰基地！” 第132章 演员请就位 考虑到孙国平的威胁，燕河没有直接奔回基地去，他花了一点功夫把散落在山中搜寻方尖黑石的手下集合到了一起。 路过中心山峰时，他出于谨慎去偷看了一眼。 临时营帐已经搭起来了，赵数队里的三个女人和哪个目力极好的小子在一起说话，好像是在讨论已经三个小时没能联系上赵数和他，考虑是不是分一队人再去看看。 哼！ 燕河冷笑不止。 看是不用看了，直接去收尸吧。 即便他们没有被那些疯狂的植物撕成碎片，等他们反应过来，基地也已经成了自己的囊中之物。 到时候，就算他们有三头六臂，还不是只有等着被核平的命运。 他不想再耽搁，让邓虎留在后面继续集合小弟，自己带着二十几人用最快速度赶回了基地。 天色已黑，基地中的丧尸开始饥饿起来。 他们全都向着基地中唯一能感受到中央指挥塔跑去。 燕河回来时，战斗已经打了一阵。 白天看似平平无奇的指挥塔上竟然闪烁着炮火的光芒。 那几百级台阶上到处都是散落的丧尸碎块。 孙国平倒是真的遵守诺言，在等待他们撤回来。 燕河冷眼观察了片刻，忽然如闪电般伸手，抓碎了身边一个小弟的脑袋。 “啊……老大，您……您……他怎么了？” 其他小弟惊恐万分，本能的向后缩。 燕河拎起那具死不瞑目的尸体，再次用力，将他肌理骨骼震得寸寸开裂。 燕河面无表情将那人抡起来，涌出的血液四处喷洒，溅在其他人身上。 “给你们一分钟，给自己制造些伤口，务必让人觉得你们刚经历了大战归来。”燕河冷冷说道，将那被甩干的尸体丢开，然后解开自己的衣服也扔到了旁边。 小弟们不知道他要干什么，但没人敢不照做。 转眼之间，嘎手的嘎手，捅脚的捅脚，所有人都走上了战损风路线。 燕河深吸一口气，双眼泛红，怒吼一声：“兄弟们，随我杀进去！” 整个人射入了满大街的丧尸群中。 战斗本身并不算激烈，毕竟特殊的丧尸都被他们干掉得差不多了，剩下的普通丧尸很难给超人造成威胁。 但燕河杀上中央指挥塔时，还是跟脱力了一般，几乎一头栽在了人家怀里。 “兄……兄弟，基地长在哪？大事不好了！” 那名战士愣了一下，扶起他就往屋里跑，嘴里还焦急的嚷道：“基地长，他们有人回来了！” 孙国平举着一个望远镜站在了望的窗口，闻言立刻疾步走下来：“啊，燕同志，你这是……难道你们在外面遇到袭击了？” “没错！”燕河抹了把脸，挣扎着站起来，“基地长，赶紧准备远程武器，您要是再不帮忙，赵同志他们就死定了！” 孙国平眸光沉下去，冲那战士摆摆手：“你先出去迎击，燕河同志，就你一个人回来了吗？” “跟我回来的还有十几个，他们都在外面跟丧尸战斗呢。”燕河哆哆嗦嗦摸出一个手机，“先不说那些，我们没什么要紧。 您赶紧下令对这个区域进行攻击，再晚一点，说不定基地都保不住了。 我们确实发现了赵同志他们说的黑石，但也触发了黑石的保护机制，这是一个同志牺牲前录下来的。 除了我负责断后的队伍，其他人全都困在里面了！” 孙国平接过手机，视频中所有的树木都像是发了疯一样，宛如巨龙的树根拔地而起，紧接着视角便飞了出去。 虽然只有十几秒，但那震耳欲聋的声音和地崩山摧的声势，确实是让孙国平的脸色变得难看起来。 “此地距离基地有多远？” “不超过五十公里。”燕河急切的说道，“而且这些树木被侵蚀的范围还在不断扩张，我本想进去救赵同志，但他让我先回来报信，说是保护基地才是最重要的。” 孙国平那双老眼逐渐泛起了水雾，他仿佛在做决定，终于他站起来，用力握住了燕河的手：“好同志！是我糊涂，我不该不信任你们！” 燕河大喜，那嘴角没忍住，不自觉地扬了一下。 他连忙扭头，假装悲伤：“不说这些，都是职责所在。您赶紧下命令吧！” 孙国平站起来，转身走了。 对，走了。 燕河坐在大厅里等了十来分钟，终于觉得事情有点不对，连忙起身顺着孙国平走的方向去找人，开了七八个房间，看见他坐在一台电脑前抽烟。 那缭绕的烟气竟然如同一位老网民。 燕河愣了一下，顿时怒向胆边生，一步跨进房间，厉声喝道：“基地长，你在干什么！” “联系基地，准备进行远程攻击啊。”孙国平平静且淡定的回头，“你该不会以为那些强有力的远程攻击武器是随便摁个按钮，就能指哪打哪的吧。” 燕河深吸一口气：“那你快点，多耽误一分钟，就多要一个人的命！” 孙国平吐了口烟雾，颇为慈祥的笑了笑：“小伙子挺好的。 我年轻时也像你这般……后来当兵当久了，才明白，当咱们穿上这身衣服那一刻起，这活不活啊，就已经没那么重要了。” 燕河牙齿咬得嘎嘣一声，五指不自觉合拢。 这老不死的怕是不知道自己的命已经到头了，到现在还敢跟自己说这些大道理。 等一会儿，等一号防区的位置暴露出来，他必须要让这老东西知道活和不活之间，还有第三种可能性。 “还有多长时间？”燕河心头的戾气逐渐压过了理智，语气也变得强硬起来。 孙国平却慢得像阿兹海默三十年的老大爷，盯着电脑看了足足十秒，才回过头：“不知道啊。 近距离的火力炮和普通的武器倒是准备得差不多了。 但中长距离和超远距离的火力炮和强力的武器就很麻烦了。 首先，解除使用权限就需要时间，普通人就算是站在武器库里面也启动不了，第一层权限就解不开。 然后，要进行使用前的校对，国之重器啊，出现一点点偏差都会很麻烦。 接着，还要进行一个复核，所有流程都要倒着检查一遍。 最后，才是发射操作。 流程是这样，但我也不是技术人员——你不是在轩辕舰上待了挺长时间吗？ 我记得轩辕舰也配有中长距离的火力炮啊。 怎么，你没见着用过？” 第133章 老夫略懂拳脚 燕河终于笑出了声：“这么麻烦啊！我还真……不信这个邪！” 砰—— 随着“邪”字出口，他已经消失在刚才站立的地方，一脚踢爆墙壁，将里面的电线粗暴扯了出来。 哗哗哗—— 屋里顿时陷入了黑暗，电脑和所有的仪器瞬间失去了光芒。 唯一的光源只剩下在燕河手臂上跳跃的点滴电光。 孙国平的目光顺着电光移动了一会儿，发现这些电流并没有对燕河造成实质性伤害。 很快，燕河丢掉电线，再一闪身，出现在孙国平面前，伸手捏住他的脖子：“现在给你两个选择——马上说出基地核心的位置，或者被迫说出来。” “咳咳咳……”孙国平吸了口烟进气管，他神情依然很平静，“图穷匕见了啊。不过，你这不算是两个选择吧。 基地核心可是一直监视着地面的，你就不怕刚刚准备好的远程武器从天而降？ 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你这样的人也不做不到不死不灭吧。” “他们靠什么监控？脆弱得不堪一击的仪器罢了。”燕河不屑的挑了挑眉，“你以为我搞这么多弯弯绕绕，是因为怕你？ 不过是想要省些麻烦罢了。 你要是乖乖把基地核心的位置告诉我们，你好我好大家好，换个地方，这个基地里的人都还能活。 你现在不说，也不过是多花我们一些时间而已，掘地三尺难道还找不到？ 况且，直到刚才，地下那些人都还在为攻击黑石做准备，即便现在失去了联络，他们的选择也跟你刚刚上来时不同了吧。 有那么多同胞战友的命做筹码。 我可以给你打个赌，如果有炮弹出现，它不但不会落在我的头顶，反而会成为给我带路的朋友，哈哈哈哈…… 基地长，你或许是已经人老成精，谨慎得有点过头。 但其他人可未必有这份谨慎哦。” “嗯，你搞那么多弯弯绕绕的，不是因为怕我们，而是因为……害怕那位姓赵的同志吧。”他说了这么一大堆，孙国平的关注点却在一个奇怪的地方。 燕河的得意戛然而止，他恼羞成怒的给了孙国平一巴掌，将他抡起来，狠狠掷向墙壁。 “停止你那些毫无用处的胡乱猜测吧。 我只是要尽可能的省力和排除不确定因素罢了。 这个基地，是被神所看重的，那么世间一切的因素就都不可能阻止我们得到它。 我本就想先在外面把他除掉，可他竟然想去找黑石。 那就用不着我亲自动手了，只有傻子才回去干这种事。 现在，那小子应该已经变成树木的养料了吧。” “咳咳咳……神？”孙国平慢悠悠的声音在黑暗中响起，“没想到你年纪轻轻还挺迷信的。 我曾经听说过一个叫末日商会的组织，宣传一个名为奥林匹斯的计划，你该不会是他们的人吧。” 燕河再次平静下来：“没想到你还有点见识。” “可是他们主要活动范围是在西帝国那边啊。”孙国平听起来有点困惑，“这次的灾难该不会是你们搞出来的吧。” 燕河冷笑着一步一步向他走去：“是又如何？” 孙国平也笑了，声音在黑暗的掩护下，显得特别讽刺：“嗯，不可能。要你们真有这么大本事，就不至于这么苦巴巴的来抢莲峰基地的武器了。 而且派的还只是你这种自以为有心眼的三流人物。 不是我说，就凭你在我面前卖弄的这些小把戏，我可以百分之百断定，你在海面防御司里最多就是个二副三副的。 而且接下来三十年，运气最好也就做到舰长大副，到头了，顶天了，不可能再高。” 燕河又一次被激怒了：“明明是他们毫无眼光！ 现在我活着，他们全都死了，这就是最好的证明！ 牛羊总会嫉妒狮子，这是难免的。 他们嫉妒我，所以排挤我，这都是正常的事，是身为天才的诅咒，我甘之如饴！” “是因为你格局太小了，眼睛只能盯着自己那一亩三分田，势必就看不到全局，也就容易顾影自怜，被人利用。”孙国平淡淡的说道。 燕河站住了，他深深吸了口气：“算了，本来还想留你下来看看这个基地的结局。 但看起来没这个必要，还是直接杀了你吧。” 话音刚落，那两米的身躯如同出膛炮弹射向墙角，燕河凌空握拳，伸出两指，直插那墙角黑影的脖子。 说时迟，那时快，只听噗一声。 两根手指刺进了墙面之中，巨大的冲击力让墙面以他手指为中心层层龟裂出去，然后轰一声，竟然碎成了一堆瓦砾。 燕河来不及为自己这一击喝彩，他只觉心头大惊，猛地回身，双臂交叉护住要害。 砰—— 黑暗中飞来一只军靴，重重踢在了他的手臂上。 燕河来不及反应就倒飞了出去，胸口泛甜，一口鲜血直奔嗓子眼而来。 玛德，难道那姓赵的小子不但没被树怪打死，反而跟在自己后面赶回来了？ 燕河从一地碎玻璃渣子里爬起来，惊愕的发现自己躺在中央指挥塔的大厅里，而之前在此战斗的战士和他的手下们全都消失不见了。 失去电力的大厅空旷而安静，清幽的月光透过四周的玻璃照进来，让环境显得有些不真实。 脚步声慢悠悠的从黑暗里中走出来。 孙国平一手拽着自己的军大衣，嘴里叼着烟，另一只手揣在兜里，目光依然和刚刚与他们见面时一样平静：“小伙子，聊天就好好聊。 非要动手的话……不巧，老夫也略懂几分拳脚。” 燕河震惊了，他刚见到孙国平的时候，假装求援握过他的手臂。 他可以百分百确定，那个时候的孙国平还是个普通人，无论是肌肉柔韧性还是骨骼强度，都绝不可能跟他对冲一招后，还能保持形状。 可刚刚那一脚…… 毫无疑问，是改造过基因的超人才能踢出来的。 而且，还这位基因武者的段位比自己有过之而无不及。 “等等。“忽然，燕河脑子里划过一道闪电，他顿时咬牙切齿，“老东西，你早就跟姓赵的合作了，对不对！” 第134章 诛心 “怎么能说是合作呢？”孙国平悲悯的笑了笑，“我们和他们本来就是同属联合会的同志啊。” 于是燕河更加不解：“嘁，他有何处胜过我，让你觉得他比我更加可信？” “这就是我所说的格局了。”孙国平摇摇头，“你演得当然也很好，只不过出于谨慎，我谁也没有办法相信。 国之重器，说的不是过家家的玩具。 而是一旦判断失误，就会造成很多无辜人死亡，造成秩序和政权崩坏，使我们想要守护的东西化为齑粉的存在。 如果你也认可这个概念，那么你要做的就不是道德绑架我，而是用尽你的最大努力去证明你自己。 只有这样，才有可能让我们双方达成共识。” 孙国平抬头看了一眼天上了月亮，从兜里掏出打火机，点燃嘴上的香烟：“当然，你应该是想不明白这个问题的。 因为，只有真正认可秩序可贵的人，才会这样去思考。 你和你的神主都不懂，凡人的力量并不弱小，他们只是像泥土一样不太起眼罢了。 但有谁能背叛土地而生存呢？ 即便是水手和宇航员，也都是在寻找新的土地而已。 今天你们刚走，那位研究员就回到了这里，她向我们提供了包括针对丧尸的疫苗和这种能够让人变强的试剂在内的所有灾变资料。 就此一点，你便比不过他，对吧。” “呵——” 燕河冷哼一声，他确实没什么好说的，怪只怪那姓赵的太过于阴险，竟然背着他……等等，那姓赵的又是为什么判断自己不是他们一伙的呢？ “你就不怕那只是诱饵，他们的目的就是想要拖死深城人！”燕河阴恻恻的问道。 孙国平丝毫不着急，瞅了他一眼：“这就是我说的大局观了。 首先，深城若真是如你说的那样，早一日和晚一日，意义并没有那么明显。 在没有通讯导航定位的情况下，即便我现在发动攻击，也很难保证大中的究竟是人还是丧尸。 所以，现在最关键的必须是恢复通讯。 如果没有赵数他们，我也会派一个飞行小队出击，现在的空路很危险，九死一生也不为过，但那是必须要做的事情。 其次，他们没有索取任何东西，只是希望我们能够尽可能的增强实力，以方便应对接下来的困难。 他们跟我说的是什么？ 莲峰基地属于谁其实没那么重要，只要它还是人类对抗天灾的力量，就足够了。 如果他是你们这次行动的负责人，说不定你们还真能成功呢。 最后……我并没对你做什么，搞成现在这种局面，是你自己选择的啊。” 孙国平吐出一大口烟雾，淡淡说道。 燕河也不想再问下去了，他心中的惊讶和略微的自我怀疑，很快就被愤怒所压过去：“你说我不如他？ 哈，没眼光的老贼，以为说这么多没用的就能避免这个基地的覆灭吗？ 不要太小看人！” 他忽然消失在原地，几乎是以肉眼所不能见的速度在大厅中弹射起来。 瞬息之间，变化了十几个位置，快得出现了残影。 孙国平有点吃惊，嘴上的烟头掉落在地上，眼神飞快晃动，却依然有些跟不上燕河。 燕河哈哈大笑起来：“基因试剂确实能够改造人的身体，但想要适应新的力量，最快也得两天。而要想我这般炉火纯青，你还差得远呢！” 他的手指忽然出现在孙国平背后，如同淬毒的匕首，直插他心脏。 砰—— 指尖刚捅破孙国平的皮肤，老爷子一个神龙摆尾，铁拳狠狠砸在了他的背脊上。 鲜血从燕河嘴里狂涌而出，他拼命侧翻，赶在第二拳砸过来前闪过去四五米，单膝跪在地上，眼神无比怨毒。 孙国平倒也没追，胸膛略有些起伏：“小子，全国只有十三个基地长。 老夫的军衔跟你们海洋防御司的战区长一样，但就算陆江见到我，都还要叫声师兄。 你该不会以为国家会派一个老废物来镇守如此重要的基地吧。” 燕河努力平息胸中翻涌的气血，眼神越来越狠：“所以，你觉得你一个人就能打赢我？” 孙国平没说话，眼神有些凝重。 燕河从怀里取出一根试剂管，二话不说扎向自己手臂。 孙国平心头大骇，猛一转身，就这么一眨眼的功夫，刚才还在五米之外的燕河，已经跃在半空，腿如铁鞭一样甩了过来。 这一次，他的速度快到孙国平也没有看清。 砰—— 孙国平双手护在胸前，整个人被踢飞了出去。 燕河没有半点迟疑，继续追击，孙国平连忙稳住自己的身体，用正面迎击燕河。 双方你来我往倒也过了十几二十招。 用了药之后的燕河速度和力量都提升了许多，而且更加癫狂起来。 孙国平到底已经七十多岁了，再强大的天赋也敌不过岁月流逝，终于显出疲态，逐渐只剩下招架之力。 此刻，距离中央指挥塔不算太远的一处军营中，四十多名战士围着韩增一，每个人脸上都是焦急。 “基地长现在太危险了，我们得去帮他！” “你们连自己身体都控制不了，去了有什么用，还不是添乱而已。” “总不可能眼睁睁看着基地长被那人杀死吧。” “我走跳都没问题，刚才还帮着捕猎了一个散兵，我觉得我可以去增援基地长！” …… 韩增一也挺着急，背后七嘴八舌吵得他脑瓜仁都要炸了。 但此刻他身边偏还没有能商量事儿的人。 宁桐研究员察觉到负量爆发，又联系不上学长，着急忙慌的带着小夏和赵高大哥去找学长了。 萧大哥在半个小时之前得到许可，带着白叔和鹿笙进入核心基地去帮助那些战士注射疫苗和基因试剂。 现在地面上就只剩下他、萧霖和段成龙三个人。 一开始他们接到的任务只是帮助最先注射试剂的一个排战士学会适应身体。 后来萧大哥他们赶到，发现燕河的人在四处破坏监控，便带人偷袭了几波，战果斐然。 现在萧大哥竟然把地面行动的指挥权交到了自己手上。 我的天！ 韩增一只觉得欲哭无泪，他可只是个废物男大啊！ 第135章 男大的智慧 屋漏偏逢连夜雨，船迟还遇打头风。 韩增一并没有太多犹豫的空间。 就在孙国平和燕河攻守易势之际，邓虎终于带着那些还在苦哈哈找方尖石的人到了。 这小子不太聪明，但也不是纯傻，当他发现赵数的人全都不见了时，便意识到情况有变。 进入二号防区后也没停留，直接就往中央指挥塔奔了去。 韩增一猛的合上电脑：“对方没那么容易对付，以你们现在的控制力，正面迎敌就是送死。 你们背后有那么大一个基地，绝对不可以冲动。 现在，马上去练习，不要再围着我了！” “那基地长……” 韩增一站起来，愤怒的看向那些人：“你们是觉得基地长的觉悟还不如你们是吗？” “不是，可是……” “行了，赶紧去练习，你们越快掌握自己的力量，基地才会越安全。等敌人打过来再后悔就来不及了！” 韩增一说完，抱着自己的电脑，大步向外走去。 战士们愣了一会儿，疑惑的问他：“你不留下来指导我们吗？” 韩增一头也不回：“保护基地是你们的事情，我……要去做我想做的！” 他大步奔跑起来，很快就消失在军营转角。 此刻中央指挥塔的局面已经彻底逆转了，孙国平被几十个人围在中间，燕河站在高高的炮台上，居高临下，癫狂又嘲讽的注视着他。 “老东西，到你的末路了吧。 现在跪下来求饶，告诉我你耳聋眼瞎，不识人间真豪杰。 那么我还能大发慈悲，给你个痛快。 否则，我定要让你知道什么叫做生不如死。” 孙国平右手从肩膀开始被整个撕裂，基因分子催动肌理封住了血管，但还没那么大的能力能让一整只手臂连骨头带肉长出来。 他半跪在地上，大口大口喘气。 听到燕河的话，竟然又笑了笑，抬起头，语气如同初见时一样平静：“你看，这就是我说你只是三流人物的第三个原因——情绪的奴隶。 你一开始的目标好像不是虐杀我这个老头子吧。 仅仅是因为被我骂得破防，就把所有的力量用来围剿我。 哈哈哈，愚蠢至极。 要我说，我确实是看错了，你不是个三流人物，你应该是不入流才对！” 燕河已经被愤怒冲昏了头脑。 基地不基地的，先放到一边，他今天若不把这老头碎尸万段，他下半辈子都不可能安稳。 孙国平被一脚踹飞了出去。 但几乎是在同时，燕河的手下也有三个从三个方向飞入了战圈。 “基地长，远程武器准备已经完成，随时可以攻击！” “基地长，一排的战士们全部已经完成改造，您一声令下，马上就能赶到。” “基地长，赵数学长他们赶回来了！” 三个方向都有人在大喊大叫。 燕河愣了愣，猛地扭头看向说赵数回来了的方向。 在被赵数摆了一道，又被孙国平诛心一番后，他内心的恐惧不断被放大，虽然不肯承认，但实际上他内心深处已经默认赵数是他战胜不了的对手。 孙国平听见喊话也略微有些吃惊，四下看了几眼，又无奈的笑起来。 他迅速转身，向着距离最近的敌人冲去，口中大喊：“诸位任务完成得很好，不要恋战，立刻撤离！” 这配合可谓天衣无缝，所有人都相信真的是有援兵来了。 就趁这片刻的分神，孙国平连续踹飞两人，单手在栅栏上一撑，竟然手脚麻利的翻出包围圈，跑了！ 燕河这才收回目光，他稍微有点不可思议。 堂堂基地长，竟然就这么不要脸的跑了！ 那援兵…… 他略微冷静了几分，侧耳凝听远处动静儿，好一会儿，才猛地一拳捶垮了一面墙壁。 黑漆漆的夜色中，除了丧尸的叫声外，没有别的强者靠近的声音。 “老大，现在怎么办？”邓虎凑上来问道。 燕河彻底冷静了，他忽然意识到，孙国平也没有说错。 自己因为他那张臭嘴而浪费了太多时间。 刚才来增援的人固然用了疑兵之计，但他们喊出来的却是未来即将发生的。 无论是核心基地的重火力攻击手段，还是已经成型的超级战士，更或者赵数没被那些树枝打死而跑了回来。 这都将是巨大的威胁。 而他到现在，竟然还没有弄清楚核心基地的位置到底在何处。 这次任务恐怕没法完成了。 燕河心里升起不祥的预感，如果莲峰基地毁了还好说，要是真的落入联合会手中……那神主恐怕不会那么轻易放过他。 “所有人，不要管那些妖言惑众的贱人。 他们想要救走孙国平，我们就决不能让他们得逞。 立刻给我追上去，不拿到孙国平的人头，就不要停下来！” 燕河稍微犹豫了一会儿，咬牙决定继续追击孙国平。 现在要夺基地已经很困难了，但如果能够斩杀一位联合会的基地长，那也算是削弱了联合会的实力。 而且他还可以夸大其词，把孙国平和那个赵数都夸张得厉害一点。 如果神主不信的话…… 不，神主会相信的！ 燕河又给自己注射了一支药，如同飞翔的炮弹一般，向着孙国平逃走的方向极速追去。 而此刻的孙国平状态确实是有些糟糕。 他整个人靠在韩增一怀里，本来已经止住的血汩汩往外淌，那张脸仿佛又苍老了十几岁，惨败而褶皱，就像行将就木的老人。 “把我随便塞进哪架坦克藏起来，他们找我也得找上一阵……” 孙国平急促的喘着气，用仅剩的胳膊扣着萧霖的手腕，低声嘱咐。 “我这条命恐怕是保不住了……你们让大家都撤回一号防区去……基地的防盗做得很好，这些强盗一时半会不可能找到进去的办法。 只要一号防区没事，其他的武器随便他们拿……能带出去，算他们本事。 所有地面装备，在这个世道里都不算什么。 快，快走……快些恢复和中都的通讯，那小子虽然满嘴谎话，但关于深城被袭击的事儿……怕是没有完全作假。” 第136章 森林防火 “别，基地长您别放弃。 就算是不为了你自己，也为基地想想。 如今这局面，少不了您来主持大局啊。” 韩增一手忙脚乱的想要给他止血，嘴上急急安慰。 萧霖双目圆瞪，索性一把将孙国平扯起来，往自己背上一背，转身就走：“别扯那些没用的，真死了再说——走，咱们先撤回去。” 三人快速离开了待的地方。 不足五分钟，燕河出现在那里，蹲身沾了点血，冷笑起来：“嘿，看吧，我就说不是每个人都跟那老狗一般铁石心肠。 最好是带着那老东西往核心基地跑，我正缺个带路的。” 他站起来，眼神越发怨毒：“什么仁义，什么友爱……都是弱者才需要的情感，等着瞧吧，蠢货终究会死在这些软弱的东西上。” 就在燕河和孙国平他们你追我赶之时，宁桐。陈夏、赵高三人也在狂暴的森林边缘发疯。 “莽夫！ 我本以为他还有点脑子，可他就是个十足的莽夫！ 怎么，他真以为自己是灭霸啊，还想凭一己之力毁了一座森林？ 任何一个有脑子的人，在这种情况下也会撤退，我们守着那么大一个武器库不是吗？ ……” 赵高和陈夏默默看着宁桐暴跳如雷，相互对视，面面相觑。 三人根据茅台的指示赶到此处，不用进去，就已经感觉到了恐惧。 很远就能看见此处的树木比起其他地方高出两三倍，整个区域如同一块隆起的绿色发糕。 他们就只是往里踏了一步，所有的树木就活了过来。 宁桐带着他们冲了十五次，找到了赵数的衣服碎片，却始终没有见人。 到此时，天色逐渐转明，三人的力气差不多也用尽了。 在林子外面又喊了一个小时，没有半点回应。 宁桐终于忍不住开始狂喷赵数，没想到这越喷还越精神，气血一上头，她脚下一点，竟然第十六次又向那森林冲了去。 “嗯？” 赵高和陈夏都在默默在担心，忽然感觉骂声怎么远了，两人一抬头，顿时都懵了。 “喂，宁科……你干什么？”赵高猛地站起来，大声喊道。 陈夏更是已经追了上去：“宁科，等等我……不是，她怎么还有这么大的劲儿啊！” 陈夏慢了半步，眼睁睁看着宁桐一拳打断一根碗口粗的枝条，强行钻进了森林。 而等她跑到跟前，那些树枝已经形成了一道屏障。 赵高走了两步，就肝儿疼，撑着膝盖无奈道：“算了，最多五分钟她就该被扔出来了，这玩意好像只是打人疼，不想让我们进到里面，倒不至于害人性命。” “那学长怎么没被甩出来？”陈夏问道。 赵高有点卡壳，思考了好一会儿，摇摇头：“可能我哥比较厉害咯。” 宁桐也是这么想的，她也不知道为什么，宁可骂赵数是个傻逼，也不肯相信他在里面遇到了什么危险。 她觉得这森林不太对。 再怎么说，这也是侵蚀能量爆炸的区域，这些树木变异程度如此之高，没理由却还怀有不杀人的仁爱之心。 可现在它们只是把外来者驱逐出去，这就很值得人深思。 宁桐猜测的可能性，是因为在这片区域的其他某个地方正在发生足够激烈的战斗，以至于这一块地区的黑石能量需要集中供应，而除了那个区域之外的防御能量便被降低了。 即便这样，这些树枝也足够强大。 跟动物和丧尸相比，它们没有行动能力，无法大面积的扩张。 但战斗力却是更强了。 凭借前十五次的经验，宁桐上蹿下跳躲避着树枝的追击。 上一次她们前进了八百米左右，这次她觉得能到一千。 然而，很忽然的，情况发生了变化。 她刚落到一棵树上，四面八方响起了尖锐的呼啸声，空气一下子变得阴冷起来，所有的树枝停止了运动，开始相互盘结，很快竟然形成了一个牢笼。 宁桐愣了一下，脚下的地面猛地裂开，无数根脉如同地矛一般向她射出。 “焯啊！” 宁桐飞快向前攀跃，但她爬得越快，那树木的牢笼便长得越快。 树干上也射出了黑色的枝叶，如同盘旋而上的黑蛇，向她追踪而去。 树枝尖端结出了黑色的果子，转眼间全部炸裂开，恐怖的液体和雾气四散而去。 宁桐赶忙在自己手上拉了一道，溅射到鲜血的枝条迅速缩了回去。 她趁机踏了最后的树冠一脚，猛地张开双臂，如大鹏一般继续向里移动。 说时迟，那时快，旁边一个东西嗖一声跟她擦肩而过，也在那树冠上踩了一脚。 等等…… 宁桐愣这一秒，人已经射出去两三百米，并失去滞空力开始向下坠。 但她刚才是不是看见个人？ 宁桐正思考着，嗖又一个东西射到了自己身边，她还没反应过来，就被一把薅着后脖颈，开始往回飞。 短短三四秒钟，两人已经到了森林的边缘。 宁桐那颗悬着的心一下子就变得十分平静，她甚至还翻了个白眼：“赵数，正常英雄救美应该搂腰吧。 你跟拎狗一样是怎么回事？” 赵数也不甘示弱：“拜托，你需要救吗？我就是怕你化身疯狗，坏了我的大事！” “什么大事？” 宁桐问这句话的时候，人已经落在了地面上。 陈夏和赵高还在全神贯注的看那片森林，听见 响动，猛一回头，皆是欣喜若狂。 “哥，你可算出来了。” “学长，您没事啊！” 赵数来不及解释，只是扭头示意大家赶紧跑：“出是出来了，但好像也不算是没事……严格来说，我可能闯了点小祸。” 赵高和陈夏都是盲目听话的，只有宁桐边跑边问：“你干嘛了？” 赵数一直跑上了一处高地，才停下来，转身看向那片变异森林。 其他三人顺着他的目光看去。 宁桐愣了一下，到嘴的问题竟然问不出来了。 就这么短短几分钟的时间，刚才的绿色大发糕，竟然已经烧成了个巨大的火炬。 方圆十公里的森林大火，转眼之间，已经让黎明提前到来，将整个天空映得通红。 宁桐目瞪口呆了三秒，僵硬的扭头看向赵数：“你乱丢烟头了？” 第137章 新情况，新问题 “大姐，什么烟头五分钟就能点着十公里的火？ 你老人家当我是祝融还是太上老君呢？” 赵数真是服了，自己虽然抽烟，但很有素质的好不好。 “那现在什么情况吧？”宁桐问道。 赵数抓了抓头发，有点无奈：“事情倒是也不复杂，我跟燕河一进到森林就被一条巨大的根袭击了。 那小子跑路倒是在意料之中。 我一开始也没打算恋战，但运气不好，被那根巨型树根缠住了。 没人帮我，从里面就很难发力。 那树根想要勒死我，但我力气也不小，它与我角力了半个多小时，似乎觉得我是个硬骨头，就将我一路拖拽到了一棵巨树下面。 那棵树……说是一座城市都不为过。 你们有没有玩过一个很古早的名为仙剑的游戏？ 里面有棵树，能养活一个种族。 这棵虽然不够养活一个种族，但住个千儿八百的人是没问题的。 那条根将我塞进了树洞，里面弥漫着大量的黑泥，那感觉……有些像初代。” 赵数说到这里还停顿了一下，这段时间他跟宁桐也交流了一些关于初代黑泥的事情。 灾变因他们而起，那东西绝对是比丧尸和黑石更加可怕的东西。 特别是，赵数觉得他们有自主意识，说不定就是一些异形态的入侵者。 宁桐也严肃起来：“你整个被塞进了黑泥当中？” “对。”赵数沉默了一下，补充了三个字，“很可怕。” 三人都露出了惊愕之色，能让赵数说出“很可怕”的东西，简直想都想像不到。 赵数笑了笑，抬起手腕，上面有一道狰狞而新鲜的伤口：“要不是我这血还有点用，这把真的就回不来了。” 宁桐这会儿才发现赵数的脸色特别白，刚才她只顾看他身上有没有受伤，倒是没注意到他的脸色。 “你放了多少血？” “不知道。”赵数摇摇头，“甚至不是我主动放的血。 这一次掩埋我的黑泥，跟初代还是有点不同，不像有灵魂的生物，而像……世间所有负面能量的合集。 我想，只要是人，就不可能靠自己从那里面逃离出来。” 说到这儿，赵高还没听太明白，但宁桐和陈夏却都惊恐又后怕的看向了赵数。 “学长……” 陈夏甚至没忍住哭了起来。 她意识到，自己差一点点就再也见不到学长了。 赵数笑着揉了揉陈夏的头发，却是从怀里掏出一小个注射器：“我忙里偷闲给你弄了点材料……” 宁桐没好气的给了他一脚：“下回先保命啊！” “嗯，必须的。”赵数将注射器塞到宁桐手里，又一次看向大火，“我被吐出来之后，那些树枝就又一次追着我打，想要把我杀死。 我当时有点累，就想能不能放把火给他们烧了。 人在气头上嘛，想到啥就干啥，但我也没想到那么大棵树竟然可以靠打火机点燃。 或许点燃的也不是大树，而是我的血。 就一眨眼的功夫，火就大得有点难以控制，于是我趁机往外跑，没想到还能在天上跟你错个车，想到你也是经不住火烧得，只能给你拽回来了呗。” 赵数摊摊手，就这么一会儿功夫，下面的火势又大了几分。 森林大火，可不比黑石好处理啊。 上个千年的山火，动辄就烧半年八个月的。 这要不管它，明儿中午，莲峰基地就得变成莲峰火葬场。 “先回去把燕河那帮人刀了，再跟基地长商量商量？”赵数征求意见。 赵高主打一个，我哥说的啥就是啥。 陈夏还在后怕，此刻只会点头。 宁桐看着脚下那扑腾腾的大火，略有些无力。 她不理解，这些树被侵蚀之后就变成石油了吗？ 就这么短短的时间，没道理烧成这个样子啊。 “你先回去，我想留在这里观察一下。”宁桐思考片刻，提出了唯一的反对意见。 说完，也不管赵数同不同意，转身便向山下跑去。 赵数犹豫了片刻，抬手指了指基地方向：“你们回去报信吧。 如果战斗还没结束，那就留在那边帮他们，燕河手下人虽多，但心不齐，只要能伤到燕河，其他人自然就是一盘散沙。 如果那边战斗已经结束，就把这边的情况告诉萧天驷，让他请基地给与援助。” “那你呢？”赵高问道。 赵数头也不回地往山下走：“我也想知道，我这把火到底点燃的是什么鬼东西！” 赵高他们马不停蹄的往回赶。 天空不光被火焰照亮，晨曦也开始露了出来。 燕河的怒气值到达了巅峰，他不敢相信，孙国平竟然真的从自己眼皮子底下消失了。 他几乎翻遍了整个二号防区，没找到孙国平，也没找到核心基地的入口。 “老大，现在怎么办？”邓虎问道。 燕河站在一辆坦克上，冷冷环顾四周。 任务进行到这一步，已经可以宣告失败了，但赵数还没出现，就意味着还没有到必须撤退的时候。 当然，如果他死在了森林里，就意味着这个任务没有时间限制，他想找多久就多久。 除非，这个基地里还能出孙国平这种高段位的战士。 “就是因为有你们这种背叛了自己天赋的蠢货，神的秩序才一直无法保持。 你们根本不明白，人类这种东西肮脏而愚蠢，根本没有感恩之心。 施恩于人，久而久之他们只会觉得自然，等到无力给他们恩惠时，他们不但不会反过来保护你们，反而会认为你们没有尽到义务。 你们真以为那些愚蠢的百姓感激你们为他们守卫这个基地吗？ 他们只会责怪你们没有在灾变发生的当时，就用这些武器救他们的狗命。 即便你们跟他们讲道理，他们也是不会听的，因为只有抨击你们的错误，才能掩盖他们的无能和弱小。 到时候，你们就会发现，你们保护的这帮人才是世上最可怕的魔鬼。 猛兽只能与猛兽为伍，若是成为牛羊的朋友，那必然有一日会被出卖。” 燕河忽然开口说道。 虽然周围没有观众，但他依然很认真，仿佛是在跟人面对面说话一样。 他挑衅的笑起来：“我叫燕河，莲峰基地的同僚们，如果有一天，你们醒悟过来，欢迎找我，我会帮助你们成为新秩序中的一员。 今天就到这儿，这个基地留给你们玩吧。 撤！” 第138章 此火非火 燕河说走就走，没有半分留恋。 孙国平跟韩增一挤在阴暗狭窄的下水道沟里，面色十分复杂。 半晌，他无奈的叹了口气：“这人能力一般，但心眼确实是够坏的。 都要撤了，还非给咱们插根刺。” “就几句垃圾话而已，没什么要紧吧。”韩增一不以为然。 孙国平却是苦笑着摇头：“垃圾话？不，他说的恰恰是现实。” 韩增一有些不解，孙国平却没有再解释下去，他推开下水道盖板，坐起来：“基地的老兵不会受影响，我们早就明白我们走的是什么道路。 但很不巧的是，去年七月刚来了一批年轻的新兵。 他们跟你一样，没搞懂我们在为什么战斗……做好人也好，勇士也罢，从来都是世上最难的。” 孙国平在韩增一胸口拍了拍：“小子，放心，我不是庸碌的人。你的救命之恩，我肯定会报答的。” 韩增一还有点懵：“我没说要报答呀。” 孙国平哈哈大笑起来，一瘸一拐向中央指挥塔走去。 这一夜的战斗虽然激烈，但因为孙国平拉到了大部分仇恨，所以损失却不大。 萧霖和段成龙还在暗地里伏击了十几个燕河的手下。 孙国平强打着精神跟核心基地取得了联系，得知基因改造已经全部结束。 这一次总共有三百三十人接受了改造，其中有五人没能挺过去，其他的都成功了。 萧天驷用完了所有的库存，如果没有补充，那么短时间内，联合会在东部地区就没办法再扩充新的基因战士。 孙国平有些感动，这份信任和韩增一的救命之恩一样，只要他活着，就一定会报答的。 出于谨慎，他依旧没有开启通往核心基地的道路，而是在中央指挥塔开会。 此刻的天已经彻底亮了，不需要赵高他们报信，就能看见天边熊熊燃烧的火光。 “赵同志那边肯定是出事儿了。请曲航中将继续负责基地的安全，马甲营一连一排，随我前去帮助他们。”老爷子不顾自己已经受了重创，不顾劝阻，一定要亲自前去。 然而走到一半，便遇到了赶回来的赵高和陈夏。 双方事情还没沟通完，赵数和宁桐也出现在了面前。 “哥，你们不是要去观察火势吗？” “赵数同志，情况如何？” “学长，燕河已经跑了，我们现在应该怎么办？” …… 赵数一露头，所有人的目光便落在了他身上，七嘴八舌，蛙声一片。 但赵数没有回答他们，只是面色凝重的看着宁桐。 宁桐抬起手，众人惊愕的发现，她手里竟然凭空托着一团火焰。 “啊，这……” 牛顿的棺材板要压不住了啊！ 宁桐抽出赵数的刀，一刀砍向自己手心，刀刃还没有碰到火焰，那火焰便自己炸裂开。 轰的一声，明明只有很小一团，却如同一颗炸雷一般，掀起的气浪几乎要把人推出去。 “这不是火，但却比火更加可怕。”宁桐开口道，“目前还没有其他地方发现这种情况，我认为这是最精纯的侵蚀能量逸散而造成的能量爆炸。 虽然看起来是火，确实也有热度，但实际上现在我们看到的一切光和热都是能量斗争引起的。 是因为最精纯的侵蚀能量融合了大量赵数超临界值的血液，双方都无法战胜对方，净化和侵蚀产生了对峙，表现为火的形势而已。” 众人面面相觑。 孙国平挠了挠头：“宁同志，您说得明白些——不是火的话，我们就不需要救火是吗？” 宁桐吸了口气：“理论上，无论科技世界还是小说里面的修真、魔法、高武世界，所有的力量最终形势都是爆炸。 刚才您也看到了，那么小一团，就抵得上一颗最新型的单兵炮弹。 如果两种力量引起了爆炸……其冲击力，恐怕不亚于一颗十万级当量的核弹爆炸。” “啊——” 孙国平不自觉的向后一仰。 这么说他就懂了啊。 火确实是不用救，因为稍不留神，这整片山都会给炸成坑，想烧也烧不起来。 “那现在怎么办？”孙国平紧张的问道。 宁桐沉默了，她侧头看向赵数，眼神竟然有些无助。 赵数赶紧上前一步，抢在宁桐开口前咧嘴笑了起来：“问题不大，我和宁科已经设计出了一套方案，百分之八九十的成功率。 只不过需要基地长您配合而已。” 孙国平皱起眉头：“如何配合？” “就跟给气球放气一样，很容易的。”赵数笑着在空中比划了个圆，“现在这一块区域就像是一个气球，内部存在巨大的能量，一旦爆炸，后果就很严重。 既然我们不能从外部攻击它，那么找到放气口就是唯一的办法。 不管是因为什么原因形成现在的局面，黑石一定都是这个区域绝对的能量中心。 我们甚至认为它是一个通道，如果这个猜测成立，爆炸的能量能直接通过通道倒灌回去的话，还会更加有利于我们。” “你的意思是去黑石上开个口子？”孙国平皱着眉头问道。 “对。“赵数点点头，“但开个口子恐怕还不够，我们需要第三方的力量介入。 在气口被打开的瞬间，破坏两种能量的平衡，让双方无法形成均质状态。 这样在每个小的局部，强的能量会压过弱的一方。 而因为量被切割成了小份，在侵蚀或者新一轮的对峙发生前，负量就会被黑石吸收，而正量也会在攻击黑石的过程中消耗殆尽。 虽然听起来有些纸上谈兵，但请基地长相信我们的研究员。”赵数自豪的看了宁桐一眼，竖起大拇指，“她很靠谱的！” 孙国平用剩下一只手摸出半截香烟，凑在旁边战士的打火机上吸了一口，吐出大大的烟圈：“现在除了相信你们，好像也没有别的办法了，是吧？” 赵数笑了笑，没说话。 宁桐却一点笑意都没有。 孙国平有些奇怪：“宁同志，你不同意这个方法？” 宁桐躲开了他的目光，刚想转身，被赵数一把抓住，两人眼神对视了片刻，她回过头来，看向孙国平：“这当然不是最好的办法，但我们确实没有时间了。” 第139章 约定 “那就这么干吧！导弹已经准备好了，随时可以发射。” 孙国平一口将烟吸到了头，他将烟屁股拧在石头上，果断的说道：“除此之外，还有什么需要我们做的。 我们的战士现在有能力与你们并肩，也绝不是贪生怕死之辈。” “没什么要准备的。”赵数笑了笑，“十分钟后，我会带着定位器进入这片区域，只要连续十五秒，你们看见定位器没有移动，便可以发射导弹。” “那你来得及逃吗？”孙国平多问了一句。 赵数连连点头：“当然来得及，相信我。” 宁桐转身就走。 赵数连忙给孙国平挤了挤眼睛：“刚才得罪她了，我去哄哄……放心，没啥大事。” 孙国平咳咳咳被自己口水呛到了。 这都什么时候了，这俩人还……等等，这挺好，挺好的，年轻人嘛！ 宁桐面对一棵大树站着，赵数从她背后蹿出来，贱兮兮的瞅了她一眼：“你又没做错什么事儿，在这儿面壁思过干什么呢？ 现在都什么时候了，可没有闹情绪的时间啊——喂，你该不会是在哭吧！” 宁桐深深吸了口气，一巴掌把赵数推出去两米：“哭你个头啊！ 要死的是你，又不是我，我哭什么？ 只不过，刚刚出夏城，这才是第一站，就要损失一员大将，我为人类的命运担忧。 怎么，不行吗？” 赵数退了两步，正好看着她侧面脸颊。 非要说外型的话，这丫头跟小小及其他的前女友都不一样。 毕竟作为一个顶级研究员，她很难把精力分配到捯饬自己这件事上去。 可有一种心动，好像并不是视觉上的。 赵数觉得很奇妙，如果不是世界忽然遭遇了灾难，他和宁桐的生命轨迹恐怕很难会有交集。 即便因为他爹赵三顾而认识，恐怕也不会太深入的交流，更不会成为朋友。 “放心，我肯定会回来的。”赵数的语气忽然变得很温柔。 宁桐扭头看了他一眼：“大哥，你以为咱是在演电视剧啊！ 你计算一下等会会发生的能量爆炸——十万级的核弹，全部涌进你打开的口子里面。 你回来倒是能回来，只不过要我们端着盆，拿显微镜去捡而已。” 玛德，这女人一点都没有浪漫细菌！ 赵数翻了翻眼睛：“那你说怎么般，你不去，我不去，眼睁睁看着莲峰基地变成莲峰火葬场吗？ 拜托，这地儿炸了倒还不是最要紧的，要是侵蚀能量占据上风，又无法被消灭，这块领域变得越来越可怕怎么办？ 植物本来就比动物以及动物中的人类，更适应这个星球的生存环境。” 宁桐又不说话了。 赵数继续安慰她：“好了，不是还有一种可能吗？那黑石是个通道，我打开口子后，能量会被引到其他空间去。 那样我就不会死了。” “可你会被能量风暴卷入异空间，永远成为飘荡的亡魂。” 赵数笑了笑，斩钉截铁：“那我就等你来救我。” 宁桐愣了一下，目光略有些闪烁：“你就这么相信我们能救你？” “没有‘们’，只有你，我相信你的技术。”赵数平静的说道，“其他人我不敢保证，但我那傻弟弟肯定会帮你的，你只管使唤他就是了。” 宁桐沉默了一会儿，伸出一只手：“好，如果你被卷入了异空间，记住一定不能死，要等我去救你，知道吗？” “必须的。”赵数也伸出手，跟她拉钩，“一言为定。” 两人从树林里走出来时，情绪都已经稳定了。 孙国平叼着烟，发出啧啧的声音，满脸都是年轻真好。 陈夏有些羡慕的看着宁桐，反手给了韩增一一拳。 赵数开始给大家布置任务，他状态很轻松，仿佛只是要出门买菜煮火锅。 出于对他的信任，其他人也没有多想，高高兴兴领了任务，扭头去做了。 为了安全，所有人都需要进入莲峰基地核心区域。 只留赵数一个人在外面，靠宁桐给他做的特别通讯器交流。 “这个通讯器的通讯里程只有五十公里，下到核心基地后，就没办法跟你说话了。所以，我会留在中央指挥塔，你要一直跟我保持联络，明白吗？” “明白。” 宁桐欲言又止，最后只是拍了拍定位器：“记住啊！” 赵数很喜欢看她这故作倔强的表情，他仔细地，多端详了几秒，点点头：“嗯，放心。等我回来，有话跟你说。” 宁桐转身就走：“不听，少给我立这些g。” 赵数哈哈大笑，转身走进了那片大火之中。 虽然大火只是能量纠缠的表现形式，但它制造出来的光和热却是真实的。 赵数走了不到两百米，便感觉热得喘不过气来。 当然，也有可能是这场烧在眼里的火，真真切切消耗掉了氧气。 他想起严大用说他们在东州发现的也是这种代号为“丛林”的方尖石，仅仅一块未成形的石头，几乎打掉了整个地面防御司。 他们用十几万条命，踏平了一个区域。 现在用他赵数一条命就能踏平一个区域，怎么想都不亏啊。 燃烧的树木在耳边哀嚎，像是有智慧的生灵一样，凄惨又悲凉。 赵数路过一棵已经变成黑色的树木，空气中点点的银光刚刚一沾上去，它便如脱水的泥鳅一般迅速收缩。 那棵树凄惨的叫了一分钟，然后就变成了黑色的粉末。 赵数觉得很神奇，因为那银色的光点是他的血变成的，这原理好像跟增幅器的白光有点类似，这说明大自然中本身就有能增幅正量的存在。 净化在进行的同时，侵蚀也不会停止。 好不容易看见那棵包裹黑石的巨树，赵数脚步停顿下来。 就在他面前三步远的地面，漆黑如同黑墨，那些黑色的泥浆蠕动着，散发出诡异的色彩。 赵数确定这玩意就是构成初代黑泥人的东西。 一旦沾上这东西，哪怕只有一点，那些心底的负面情绪就会被无限放大。 任何人，即便是圣人，也有无穷无尽的愿望。 这东西对于人来说，基本算无法战胜。 但幸好，它们跟黑泥人又不同的是，它们自己并不主动攻击，覆盖的面积也不大。 赵数观察了一会儿，腾挪闪转，从上空避开了这些东西。 第140章 通道 黑石位于巨树的中心的树缝里，无数枝条包裹它，将其覆盖得严严实实。 越是靠近中心，火焰越是炽烈。 赵数好不容易才靠过去，一刀划破手臂，血珠被拉成一条直线。 刀刃划过火焰，如同切割蛋糕一般将它们分裂开。 轰轰轰—— 剧烈的爆炸瞬间席卷了整个空间，赵数直接被炸飞了过去。 狂暴的气流让他头都抬不起来 只能凭借本能和意志力，逆行靠近黑石。 世界上所有的平衡都是难以保持却容易被破坏的。 赵数自己心里当然明白，刚才那一刀，实际上是一个核弹的启动键。 他的任务是在这颗核弹彻底爆炸之前，将定位器安装上去，让定位器所在的点，成为能量风暴的聚集点。 会死！ 赵数心里已经得出了答案。 科学家的计算果然是不会出错的，仅仅是爆炸的前奏，就已经需要让他用尽全力。 等到真正的爆炸开始，只需要一瞬间，他就会被撕扯得连渣渣都不剩。 g果然是不能随便立的。 唉…… 赵数无奈的笑起来，用尽全身力气，单手握刀，刀锋破风而前。 周围树木的凄厉嚎叫，被搅碎的枝叶和泥土盘旋着，无规律的四处乱飞，噼里啪啦将周遭一切都打得稀碎。 赵数身上中了许多木屑，像是被冲锋枪扫过一遍似的，汩汩向外疯狂飚血。 幸好那些黑水和那棵巨树保留着侵蚀物害怕功德者之血的特性，赵数怒吼着向前一分，他们便向后退缩一分。 赵数一巴掌将定位器摁在黑石外的枝条上，整个人贴了上去。 “十，九，八，七，六，五……” 莲峰基地内部也很紧张，虽然隔着五十公里，但他们已经感觉到了大地的震动。 基地能扛九级地震的建筑开始摇晃，墙面开裂，韧性和硬度都是一流的合金大门也开始变形。 基地外早就烟尘四起，山石滚落，道路断裂，十人合抱的树木也连根被拔起。 孙国平叼着一支烟，站在摇摇欲坠的中央指挥塔中，望着远处冲天火光，满脸都是担忧。 “最后三秒！”计时的操作员大声喊道。 萧天驷忽然出现在了宁桐身边：“现在阻止他们还来得及。” 宁桐没说话。 操作员大声喊道：“最后一秒，全员准备——发射！” 轰轰轰—— 沉寂了近一个世纪的莲峰基地发出来威震山野的怒吼。 三十枚中远程导弹呼啸着飞向那片火焰。 孙国平将烟头一扔，大步冲上了了望台； 宁桐奋力跑向高处，脚下一蹬，跳上一架高悬的炮机； 所有人都在寻找能看到那片火焰的地方。 即便离着那么远，爆炸带来的热风依然掠过了基地，强横无比的冲击力，直接掀翻了地面上停靠的坦克，又将能防弹的玻璃击得粉碎碎。 被爆炸风扫到的人，全都飞了出去。 等他们再次爬起来，远处的天空已经由红色变成了诡异的红黑色。 霹雳闪烁，滚雷震震，像是有一朵巨大的，撕裂天空的龙卷风，在天空和大地之间钻开了一个洞。 树木、泥土……地面上的一切都被卷入了那个洞里。 宁桐从地上爬起来，猛地擦了一把嘴角的血，拔腿就向那个洞跑去。 萧天驷赶忙连滚带爬的爬起来，跟着她跑：“喂，你要干什么。” 宁桐太快了，萧天驷拼了老命也追不上，他一边跑，一边抬头看天，心里祈祷，可千万赶在宁桐发疯之前结束啊。 否则，赵数死了也瞑不了目啊！ 五十公里一点都不远，对于他们这种超人而言，如果不勾心斗角，不左顾右盼，只是专心赶路的话，半个小时就能赶到。 萧天驷终于还是追上了宁桐，后者停在了一处山崖上。 “喂，你别犯傻！否则，赵数就白死了！”萧天驷不知为什么，自己说这话的时候，声音竟然在哽咽。 他明明才跟赵数认识半年，虽然合作做了一些事，但彼此之间并没有真正说过对方是朋友之类的话。 要说牺牲，他们这一路见识的牺牲也已经太多了但之前他并没有感到如此的难过。 虽然赵数那小子没有明说，但萧天驷看得出来，这小子看宁科的眼神跟那别的女人不一样。 或许他自己都没有意识到吧。 宁桐仿佛没有听到萧天驷的声音，她沉默的看着已经彻底变成盆地大地，然后又抬头看向了天上还没完全消失的漩涡，喃喃自语：“真的是个通道。” 轰轰轰—— 赵数意识的最后只剩下了这个声音。 他脑子一片空白，不知道自己是死了还是活着，睁开眼睛，周围的景象让他更加摸不着头脑。 如果这世界没有颠倒的话，他应该是飘在天上，而脚下是一座城市。 更准确的说是一座城市的废墟。 赵数试了试，发现自己能站住，这个天空又有点像玻璃栈道。 可如果它是玻璃的话，应该也不是人类做出来的。 放眼望去，他看不到城市的边际，也看不到玻璃的边际。 通过高度来估计的话，这地儿应该不比夏城小。 虽然整个城市都被一种阴沉沉的腐败气氛笼罩，但到处也都有努力抗争过的痕迹。 赵数忽然感到自己的视角被拉近了，他看到城市的小巷里横七竖八躺着很多人，或者也不全是人。 有的尸体长着三个眼睛，四个耳朵，几十根手指，以及尾巴；有的全身绿色，头上长树冠或兽头；有的穿着科技感十足的机甲，长得也更像机器人；还有的跟人差不多，但却有着巨大的胳膊或者坚硬的鳞甲。 这些人都保持着战斗的姿势，面向城市外面。 没等赵数看得更清楚一点，视角再一次被疯狂拉动，他仿佛掠过了整个城市，忽然发现足有几十万人倒在同一个地方。 他们层层叠叠，肩并着肩，相互依靠，背对着一座如同坟墓一般的巨型建筑。 每个人，无论长成什么样，目光都坚毅得马上要去革命一般。 赵数只觉得脑袋嗡一下，心脏不由自主的便沸腾起来。 “他们是在抵抗什么？”他不禁跑了几步，伏身在地，想要看得更清楚些。 忽然，这些人的嘴巴都动了起来。 四面八方汇来同一个声音：“来！” 第141章 赵数 “来？来什么来？往哪儿来？喂——” 赵数试图大声回应对方，抬手往玻璃上一敲，却惊讶的发现，竟然敲了个空。 脚下那能被踩到的东西，却如同空气一般触碰不到。 而更奇怪的是，他才刚刚伸了只手进去，周围的景物便全部变了，一股巨大的斥力将他向外推，四面八方的声音更加急切。 “来！来！来！……” “别光说来啊！”赵数忽然感到脑袋剧痛，仿佛又回到了在夏城炸黑石的那一天，他强撑着最后的精神，大声怒喝，“你特么倒是告诉我怎么去啊！” 轰—— 仿佛有什么东西被强行塞进了他的脑袋，一瞬间，似乎有几万个声音在跟他说话。 “啊啊啊……” 赵数捂住脑袋痛苦的惨叫。 即便是如他这般钢铁的意志，也只撑了七八秒，便彻底失去了意识。 洞中方一日，世上已千年。 虽然没那么夸张，但赵数和外面人的感受也确实是不对等的。 他感觉只过了七八秒，外面已经过了半个月。 经过宁桐的努力，莲峰基地接入了新的通讯系统，总算是成功联系上了中都。 但局势却并没有因此得到缓和。 最主要的问题在于，深城依然联系不上。 “目前已经确定，除了已知的定居点之外，全球大多数大型城市都有人活下，根据幸存者的数量，他们也遭受了不同规模的侵蚀物攻城。 有的已经被攻破，有的还在抵抗。 中都已经组建了四支由超级战士和机械部队混合组成的新军，分别向四个方向出发，希望能尽可能的帮助到那些幸存者。 但是中都也好，东州也好，目前国内能收容幸存者的城市，除了大黑河之外，全部都已经超过了负荷。 所以，必须得要建新的庇护所。 我们这边商量了，目前东部的武装力量很薄弱，又有末世商会的人。 如果他们也在抵抗末世，有好好的保护百姓，那么我们可以承认他们，即便裂土而治，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 孙国平吐出一大口烟雾：“大理和理事他们也是这个意思？” 陆江没回答，双方对视了半天，他竟然也靠在椅背上，掏出一根烟，点燃，重重叹了口气：“别人我不能说，但我们是六十年的老同学了。 以你的见识，应该能想到……除了我们之外，其他地区全都放弃了出击。 那些自以为高贵的人，像缩头乌龟一样躲在壁垒里面，彻底放弃了他们的人民。 照这样下去，他们不能再称为一个国家……联合会怕是只剩下我们了。” 孙国平一愣神，烟灰掉在了自己的裤腿上。 “哦。” 半晌，他淡淡的应了一声。 陆江仰起头，吐出烟雾：“当年的先辈们好不容易才结束战争，将四面八方的国家都争取到了我们这边。 我华国以放弃东世界霸主的代价，希望能够创建一个全人类共同前进的新世界，从而避免世界大战再次爆发。 先辈们想的就是不要让人类把力量耗费在相互斗争上，只有团结在一起，我们才有机会走出这个星球，才有机会让我们的文明有更大的空间去延续。 可现在看来……都是扶不起的阿斗！” 陆江也只有在孙国平这个老同学面前，能暂时不做帝国元帅，任性的说出这些抱怨的话。 两人一前一后把烟抽到了尽头。 孙国平站起啦：“好了，说丧气话的时间到了——别管其他人怎么样，先辈把他们的理想交到我们手上。 那么我们在，华国就在。 华国在，联合会就在。 除非我们死光了，否则人类就不能算失败！ 我要出去监督那些小子修路，你也去忙吧，有情况再联络。” “嗯。”陆江敬了个礼，转身之际，又想起什么，回过头来叮嘱，“再多派些人去找小数吧。他是位了不起的战士！” 孙国平没理他，直接推门走了。 关上门，他靠在门板上，又掏了一支烟出来。 尽说些废话，活要见人，死要见尸，他就是掘地三尺，也得给赵小子一个交待！ 孙国平又将烟放了回去，这是赵数给他的那一包中的最后一根，他舍不得抽。 慢慢走到那巨大的盆地旁边，隔着老远就看见了赵高等人。 他们在这大坑里找了整整半个月，可此地被能量旋涡破坏得连一根多余的草都没有，就是撒了把豌豆都该找齐了。 到现在还没有收获的话，就只有两种可能。 要么，赵数整个被撕裂成了齑粉，连碎肉都找不到；要么，他就没落在这里。 “阿鹏，宁同志呢？”孙国平问自己的副官道。 “去找赵同志了吧。”阿鹏忧心忡忡的回答，“她每天都在这里写写画画，念念有词，既不吃饭也不搭理人，该不会是着魔了吧？” 孙国平无奈的瞅了瞅自家副官，这货能干成基地长的副官，真全靠他爹跟自己和陆江都是同学啊。 “别瞎说，她研究的东西，你但凡懂一点，都是要做噩梦的——她想干什么就干什么，你们只需要做一件事——保护好她。”孙国平淡淡的说道。 “哦。”副官阿鹏委屈巴巴的点了点头，“我有派人跟着去，不过他们自己队伍里那对医生也跟着去了。” 孙国平没说话了，他点了根烟，看向盆地里的人们，再次叹了口气。 宁桐此刻已经走出了很远，谁也不知道她走到什么时候才会停止。 背后跟着的两拨人也不知道。 萧天驷挂着狙，越走心情越沉重，从三个小时前开始，侵蚀物就开始变得多了起来，丧尸倒还好说，连续遇到三头怪兽，这就有点不正常了。 他感觉宁桐故意在找负量比较集中的地方。 “笙儿，要不你去劝劝她？虽然赵数……但咱们还是得继续往前……”萧天驷做了一个小时的思想工作，终于把这句话说了出来。 半晌，鹿笙都没有回应。 他连忙用余光瞄了一眼，发现鹿笙低着头，眼泪成串的在往下落。 唉…… 萧天驷好不容易酝酿起来的理智一下子就溃散了。 赵数这小子在的时候话多得叫人心烦，可要是今后都没有他的声音，这支队伍还能继续走下去吗？ 第142章 归来 时间一天一天流逝，出山的路重新修通。 孙国平差不多已经默认赵数被炸成了齑粉，只是他那些亲友不肯放弃寻找，他也就没法劝说。 “莲峰基地本来是没有出击能力的，但现在深城处于危险之中。 我们既然知道了，就没有坐视不理的道理。 明日，我就要带队前往深城，曲航中将留在此处坐镇，你们是要跟我走，还是留在这里？” 地下鸦雀无声，所有人都耷拉着脑袋不理孙国平。 孙国平叹了口气：“好吧，留在此处也不是坏事……” 话音还没落，门被一把推开。 孙国平眉头一皱，还没来得及骂人，就看见几个战士呼啦一声闯了进来。 他们跟出门遛弯的哈士奇一般，兴奋的边跳边转圈边大声欢呼：“基地长，赵同志找到了！赵同志找到了！” “啊？”孙国平也跳了起来。 不过他的动作还是没有赵高和陈夏快，两人一左一右，弹射而出，直接撞碎了门框。 “哥！” “学长！” 五百米开外，四人皆浑身浴血，萧天驷背着赵数，鹿笙背着宁桐，也不知道是死是活。 赵高和陈夏皆是一愣，看着萧天驷凝重的表情，又不敢出声了。 “萧哥，我哥他……” “小鹿，学长他……” 萧天驷抬起头，眼神十分疲惫，但却笑得很温柔：“没事，都活着呢！” 没等他们喜极而泣，鹿笙先一步摇晃了两下，啪唧一声摔向地面，萧天驷本能的想要伸手抓她，却也没站稳，整个人直挺挺倒了下去。 孙国平站在屋门口，叼着烟头，举目之间，残阳如血，洒在那些哇哇大哭的孩子身上，却似镀上一层金甲。 他不自觉的笑了笑，然后又收敛笑容，叹了口气。 自此往后，生离死别就是真真切切，日日夜夜都会发生的日常之事，而不再是古老的传言了。 萧天驷到了晚上便醒了过来。 讲了他们这半个多月在外面找人的经历。 也不知道宁桐怎么计算的，哪儿聚集的侵蚀物多，她便往哪儿去。 几乎一天一场血战，打得弹尽粮绝，筋疲力尽，竟然真在一处全是陆行兽的山谷中找到了赵数。 “没想到宁科打起架来那么拼命。”萧天驷叹息道，“她这些天日日殚精竭虑的计算，吃饭睡觉都只是敷衍，轮番多场战斗又消耗巨大，怕是得休养好一阵了。 平日里倒是看不出来，她对老赵怕是不太一般啊！” 桌子另一端的陈夏忽然失手将一颗鸡蛋掉落到了碗里。 坐在她旁边的韩增一连忙站起来，紧张的帮她扶碗：“没事吧！” “当然没事啊！不就手滑掉个鸡蛋吗？”陈夏咬着嘴唇，迅速站起来，转身向外走去，“我去洗一下，你们先吃。” 老白和萧天驷的目光落在她身上，都带了几分意味深长。 但其他人倒没觉得什么，特别是赵高，他这会儿还在抽泣，又懊恼又委屈的抱着脑袋：“你们怎么不带上我啊！ 带上我啊！ 替我哥打仗，我干什么都行啊！” 萧天驷没好气的收回目光：“你一句人话都听不进，怎么带上你？ 宁科应该也没有十足的把握，才想着要自己去救人的。 毕竟在那种情况下，老赵说是十死无生也不为过，现在能将他救回来……算是奇迹吧。” 他也很累，吃完饭，便回房间去照顾鹿笙去了。 大家本以为赵数这会儿怎么也得躺个十天半个月的，却不料萧天驷前脚刚走，孙国平便派人来通知——赵数醒了！ “啊？”赵高第一个弹射而起，拔腿就跑。 “哥！”他一头撞开门，跟一头野牛一般直奔床边，“哥！” 还没跑到，就被一巴掌摁住。 赵数一手摁着赵高的大头，一手在自己身上左右拍了拍，略有点疑惑：“我这该不会睡了几个月吧，怎么身上的伤都好了呢？” “哥！”赵高嗷嗷哭着，“你都失踪一个月了！” “一个月啊！”赵数喃喃自语。 果然那个空间和这边的流速不一样，他感觉爆炸才是十分钟前的事情而已。 当然，也有可能是自己昏迷的时间比较久。 他还做了一个不算很长，但是很恐怖的梦，梦里似乎有八百个物理老师和八百个高数老师轮番用各地方言在给他上课。 本来内容就听不懂了，声音还难听，还非得所有人一起说。 他差点没死在梦里。 虽然如此，但却比上次好很多。 不，应该说是两种不同的感受。 上次他感觉脑子过载了，在清醒之后很久，依然处理不了外界传来的信息。 但这一次，他有一种系统更新了的轻松，思考问题变得更快，也更清晰了。 “其他人呢？不会都死了吧。”赵数松开赵高，抬步向外走去。 推开门，看见陈夏飞一般的在往这边跑，韩增一跟着她。 萧霖、段成龙、老白则跟着萧天驷从另一边走来。 孙国平那条断了的胳膊没长出来，其他伤势到好得七七八八了，他带着一队战士，叼着烟，站在远处。 看来都没事，命挺大啊。 赵数没忍住露出了笑容，笑到一半，却又凝固了。 他有点不相信的把人又看了一遍，眉头皱成了川字：“宁科呢？在做实验吗？” “啊，宁科啊……”赵高一脸沉重，“她……” “她怎么了？”赵数不自觉地提高了音调。 “她……她消耗巨大，恐怕得……”赵高吞吞吐吐，欲言又止。 赵数急得想给他一拳，转身直接蹦到了萧天驷面前：“宁桐怎么了？” “啊，这……”萧天驷愣了一下，忽然沉痛的低下了头，声音几乎都在哽咽，“老赵，你要有心理准备，她为了救你……” 赵数摇摇晃晃退了两步，脸上的血色一下便褪去了：“她在哪？” 萧天驷指了指他身后：“就在你隔壁房间。” 赵数转身就跑。 萧天驷身后的人都一副震惊的表情。 萧霖是个心直口快的，没忍住问道：“表哥，宁科也就是失血过多，消耗过大，断的骨头都长出来了，也没啥事啊。 你这一副救不过来的表情是几个意思？” 第143章 人间情趣 萧天驷狡黠的一笑：“现在这世道，可没时间搞矜持的那一套。 既然双方都有情谊，不就应该早些让对方知道吗？ 我助他们一臂之力而已。” “哦！”萧霖恍然大悟，冲他表哥竖了个大拇指，“表哥，你变了！好像自从跟我那小嫂子在一起之后，反倒多了点人间情趣。” “倒也不是。”萧天驷却收敛了笑容，无奈的抬头看了眼天空，“只是曾经觉得岁月漫长，处处都是市井烟火，并不害怕也不觉得孤独。” 萧霖没懂，又转身捅了捅赵高：“没想到你这个浓眉大眼的，也这么会啊！” 赵高一脸迷茫：“会什么？是萧医生说的消耗很大啊！” 他挠挠头，嘴巴又憋起来：“宁科为了我哥付出了那么多努力，我却什么都没做，我真是一点用都没有！我……我难以启齿！” “……”萧霖翻了个白眼，“我就知道，没意思！” 人群中唯一不开心的，大概就只有陈夏了吧。 她怔愣的站着，有点手足无措，下意识的往后缩了几步，撞在了韩增一身上。 “喂，你咋了？”韩增一关切的问道。 陈夏被惊醒，连忙使劲摇头：“没事啊……大概，是最近绷得太紧了。” “那就回去休息吧。看起来学长也没什么事儿。”韩增一笑着说道。 “哦，哦……好！”陈夏逃一般的转身走了。 韩增一看着她的背影，无奈的笑了笑。 小姑娘的心思可真好猜啊。 不过，像学长这么光芒四射的男人，谁会不喜欢呢？ 但宁科这样的女子也是世间少有吧。 他俩站在一起的时候，就算是情敌都不能不说一句般配。 他要是个女的，现在怕是眼睛都要哭瞎了。 没办法，同学一场，只能自己多照顾照顾这妹子了。 赵数花了三秒钟冲进了房间，一推门，便看见躺在床上的宁桐。 陈夏已经替她换了衣服，将身上的血渍擦干净了，此刻她看起来只是睡着了，就是呼吸不太明显而已。 赵数没想到萧天驷这个看似正经的男人也会跟他整花活儿，先入为主的想得严重了些，往那床边一蹲，本能的抓过手腕把脉。 把了半天，才想起自己不会把脉，顿时更着急了。 “冷静，冷静，冷静……” 他伸手在脑袋上不断地敲打，再一转身，竟然又出门去了。 萧天驷还站在门口，其他人你一言我一语的在吃瓜，看见赵数又跑出来，议论戛然而止。 萧天驷有点惊讶：“你要去哪？” 赵数一脸严肃：“老萧，我觉得还能治……你觉得再打一次基因试剂怎么样？” 萧天驷：“……” 其他人：“……” 宁桐伤得其实并不算重，主要是消耗很大。 躺了两天半，挑了一个艳阳高照的大中午醒了过来。 一睁眼，便看见赵数屈腿坐在窗台上，叼着根树枝，眼神悠远的发呆。 阳光洒在他身上竟然还有点岁月静好的感觉。 宁桐努力坐起来，活动手脚，确定自己除了虚之外没啥大事。 赵数忽然开口：“渴不渴？” 宁桐愣了一下：“还行。” 赵数又想了想：“那有什么想吃的吗？我去给你做。” 宁桐穿上鞋，从床上跳下来，自己给自己倒了杯水：“你发什么疯？别突然这么嘘寒问暖的，我害怕！” 赵数终于将脑袋转了过来，挠了挠头：“你以前谈过恋爱吗？” 宁桐“噗”一口把水全喷了出去：“你脑子被炸傻了吗？” “不是，我还挺认真的。”赵数叹了口气，“实不相瞒，我以前也算是谈过七八次恋爱吧。 都不长，那些姑娘追求的我，但后来又觉得我和她们想象的不一样……” 两人沉默的对视了五秒钟。 赵数老脸一红，摆摆手：“算了，算了，当我啥也没说！” 宁桐放下水杯：“兄弟，你该不会是要跟我表白吧。” 赵数当场就想落荒而逃。 他也很奇怪，自己在历任前女友那里可不是这种人设啊。 虽然追是人家追的，分也是人家分的。 他自诩在每一段感情中也做到了尽职尽责，在一起吃喝玩乐时的快乐不做假，分手时也确实会伤心一阵。 但他从未乱过阵脚。 无论是发生争吵还是遇到麻烦，他第一时间都只是希望把道理讲清楚，然后解决问题。 就在五分钟之前，他还觉得追姑娘不是什么难事，只要把心意表达清楚，在一起的好处条条罗列，就能十拿九稳办成这件事。 而现在……他只想算了。 就现在这样挺好，否则以后要不知道怎么相处，更尴尬。 “没有的事，我先走了！”赵数转身就走。 宁桐翻了翻眼睛：“除了年少无知暗恋文枭之外，我没有遇到能让我眼前一亮的男性。” “哦。”赵数已经把门把手拧开了。 “但是，你例外。” “哦……”赵数半个身子已经出门了，“嗯？” 他猛地一顿，又抽身回来：“你说什么？” 宁桐放下水杯：“你听到什么就是什么。” 赵数沉默着思考了片刻：“那咱们现在算是什么关系？” 宁桐看了他一眼，脸色也微有几分泛红，战术性端起水杯喝了两口。 门外的萧霖等人比他俩还急，韩增一好不容易才从段成龙咯吱窝下探出头来，耳朵贴在门板上，想听一点八卦。 然而越听神情越是古怪，扭头看向萧天驷：“萧哥，不是说学长要跟宁科表白吗？他俩谈的……怎么好像是异空间理论啊？” 萧天驷捂着额头，无奈苦笑：“天赋点点错了地方，亏我还觉得赵数这小子是个情圣呢！ 算了，看来是缘分还没到，咱们进去吧。” 说完，他率先敲响了房门。 得到允许后，他推开门，正看见赵数和宁桐并肩坐在桌子前面写写画画，气氛倒也挺温馨的。 旋即，他的目光落在了赵数手边的小录音机上。 温馨的气氛瞬间便凝重起来，那铺天盖地的血腥味从心底翻涌而出。 赵数站起来，指了指那小录音机：“走吧，去见基地长。这一次，我有很多事要跟你们说。” 第144章 满门忠烈 “……我叫费西南，以上所说的话，每一句都属实。 若是天佑深城百姓，请让这份录音到任何一个忠诚于联合会精神和人类的手中。 我的路，到此结束了。 惟愿天下太平！” 桌子上的录音平静的走向了终结，围坐的人皆没有说话。 赵数站起来：“此事只有我，小……宁科和老萧知道，本来应该早些把这东西给你们听的。 但在此之前我们相互之间的信任还很薄弱，后来又耽误了一个月。 目前深城的情况恐怕比大家想象的更为严重。” “嗯。”孙国平坐在窗户边上，跟个大烟囱似的，他的声音很沧桑，“你们可能不知道费家，他们是世界大战中最忠诚于华国的十个将门之一。 后来联合会成立，他们弃武归隐，每一代人中都有一个人会成为这个地区的备份。” “备份？”赵数疑惑，“人怎么成备份？” “所有的电子数据都有被入侵的可能性，也有可能发生现在这种所有现代化的通讯设备都失灵的情况。 你应该知道，我们华国人万事喜欢留后路。 如果这座基地的通讯彻底被切断，所有明面上知道情报的高层都被杀死，那么至少还有人能找到这里。 隐藏在民间的人，不会成为别人的目标，在亡国灭种的危险中，很有可能就是最后的希望。” “那要是这个备份背叛了，岂不是更麻烦？”赵数继续疑惑。 孙国平摇摇头：“他知道的只有那么多，如果其他各个方面都没出问题，那他的背叛就只是小问题；如果其他各个方面都出问题了，他要背叛，谁有管得着呢？ 但你也看到了…… 费家一族自第四次世界大战以来，为国捐躯的不下三千人，莲峰基地建立也逾百年了，没听说在他们那里掉过链子。” 众人再一次沉默。 孙国平站起身：“他的遗体，你们埋在何处了？” “出陆谷镇一百里的一个山坳里面。” “好，我会负责把他们一家都送回顺州的。”孙国平熄了烟，摘下帽子，低头扣在胸间，“愿浩然正气永存世间。” 屋里的所有人都站了起来，各自低头为费西南录音中的费家家五口默哀。 “按照他的说法，灾变初期，深城城长率领深城民众修筑了城墙，囤积了物资，做好了抵抗准备。 但其副官汪国臣临阵倒戈，暗杀了城长，背弃人民，用武力将百姓驱逐出城墙，与其党羽独占了那些救命的物资。 这一举动导致超过五百万的民众暴露在丧尸的攻击下，死伤无数。 费家和深城城长的另一位副官夏伯良组织起了一只民众军，企图攻入城市，拿回庇护所和被独占的物资。 但久攻不下，又遇到丧尸大部队从城外进攻，局面岌岌可危。 费家想要借助莲峰基地的力量攻打深城，接过消息被泄露，知道莲峰基地位置的费西南连通其大哥一家，妹妹费茗都被汪国臣的人抓住。 到这里都还是正常路数，就不知道这燕河后面的末日商会是以什么角色加入进去的。 而且，还有几个问题。 若是暴露在城外的百姓超过五百万……那无论怎样的城，也该打下来了吧。 便是用身体撞，也没什么钢筋铁骨的城墙挡得住五百万人。 何况深城的城墙不过是城长临时带人修筑起来的。” 孙国平淡淡分析。 赵数的眼神有些悠远：“也正常吧，人数再多，不能捏成一团就是散沙。那位夏伯良仁厚有余，威严不足，或许本就不是做统帅的好人选。” 孙国平愣了一下：“你认识夏伯良？” “嗯，虽不排除有同名同姓的人，但大概率是我大学宿舍大哥。” “是个哲学系的学生？”孙国平更加震惊了，“深城军事系统的人都打光了吗？” “只有去看了才知道。”赵数叹了口气，“本来我们不打算去深城了。” 他盯着孙国平奇怪的目光在桌面上划了一道：“下一块黑石在北面三百公里的地方，按照原定计划，我们除掉这块黑石后，就要北上。 但现在看来……基地长觉得，我们需要跟你们去深城走一趟吗？” “能跟我们一起当然最好。”孙国平思考了一下，“但你们的时间很宝贵，如果此战持久，你们也不需要多待，只需要恢复那边的通讯就可以了。” 赵数点了点头，开始下一个议题：“我醒了之后，跟陆江大帅通过一次电话。 他说自从上次星轨武器爆破之后，各地的负量反应都不太高，怪兽和丧尸的活跃度虽然变低，但却大量聚集在城市、工厂之类的建筑之中。 无家可归的百姓从四面八方的隐蔽所中涌了出来，寻找侵蚀物少的地方形成了新的聚落。 因为物资匮乏，没有通讯，道德和法律自然是土崩瓦解。 中都辐射五百里的范围中，情况还稍微好些，超出这个范围，死在人手上的人，比死在丧尸手上的人多多了。 早这样下去，丧尸不会造成末世，但是人类自己会。 所以，联合会总部提议，要在原华国统辖的疆域中建五十个庇护所城市。 那些喜欢乱世，想在外面弱肉强食的，咱不去管他们。 但那些想得到道德和法律保护的，想要活下去的公民，陆江希望能给他们一条活路。 我们小队在清除黑石的同时，会顺便承担选址的工作。 但这件事需要大量的人力配合。 陆元帅应该已经跟基地长您聊过这件事了，东部也要组建新军，新军不再分为海陆空，而以城市为中心。 东州军的军帅严大用也是我们的老朋友，所以在莲峰以北，选址后的工作将由他们配合。 而莲峰以南选址工作之后的工作，则是由基地长您的莲峰军来负责。 我赵数，在接下来很长时间内，将与你们直接对接。 按照陆将大帅的安排，希望两位将军能给我们小队绝对的支持。” 虽然大家都很熟了，但该走的程序还是要走。 赵数站起来，走到孙国平面前。 孙国平也立正，伸出一只手，咧嘴笑道：“荣幸至极。” 说完了要进行的基础工作，赵数也给自己点了支烟，坐回椅子上：“好了，接下来说一些不可思议的事情。” 第145章 知识以一种卑鄙的方式进入了我脑子 “首先，这场灾变或许并不是第一次出现在这个星球上。” 赵数开口第一句话，就给大家吓了一跳。 只有宁桐面色如常，仅仅是眼神开始发起光来。 赵数把自己那几分钟看到的景象描述了一遍：“我们基本已经能够确定，黑石不仅仅是负量的增幅器，同时还是一个通道。 连接着我们所处的空间和我看见的那个空间——或许，那个空间，就是曾经遭遇灾变的文明。 这次爆炸，炸开了那个通道，倒是所有的侵蚀能量都被倒灌了回去。 宁科已经去测过了，除了部分树木之外，那片土地本身没有受到不可逆转的侵蚀。 这说明我们或许能将侵蚀全部赶回去。” “嗯，怕也是这么久以来，为数不多的好消息了。”宁桐小酌一口，淡淡的表示肯定。 “但过程绝不会简单……我看到的那座城市，如果不是什么幻像的话，它所拥有的科技至少高出我们三四个时代。”赵数这话一出，其他人依旧没什么反应，只有宁桐皱了皱眉。 “在我离开的时候，有一个声音直接进入了我的脑子。”赵数倒是不太在意大家的反应，他继续说道，“神奇的是，在我昏迷又醒过来之后，脑子里多了许多东西。” “这很神奇啊。“孙国平有点反应了，”我之前听说第四次世界大战之前，有些科学家在搞这种研究，说是可以把人类的大脑当作一个储存器。 所有需要背和记的知识全部可以通过植入获得，从而减少人类学习的时间，世界上最蠢的人都达到当时数科博士的水平。 从而让人类的科技得到跳跃性发展——但好像没有成功吧。” “这就是我说的，他们的科技或许领先我们三四个时代。”赵数沉默了一下，“可是他们依然被灾变毁灭了。” 孙国平这才反应过来，脸色一下子变得很僵硬。 宁桐又喝了一口酒：“这项技术曾经被命名为思想钢印技术，中都现在还有数据备份——很巧的是，这项技术的主要研究世家，就是文家。 要说技术难度……其实跟基因试剂差不了太多，领先一个时代是有的，但三四个可能说不上。 之所以这项技术没有成型，一个是因为对人类大脑及精神这种物质的研究不够多。 对，这项研究的基础就是承认精神或者思想，也是一种物质。 第二个原因更加主要，因为这项技术非常可怕，一旦被滥用，就会制造出大批量高智商的傻子，毕竟独立自主地思考，本就是生而为人最重要的权力。 不过，我觉得文家应该有私底下偷偷研究……” 话音未落，赵数从脚底下抱起来一个大箱子。 宁桐努力把酒咽下去，咳了一声：“这是什么？” 赵数无辜又淡定的说道：“关于这项技术的全部资料。” “噗——”宁桐差点把酒灌鼻子里去，“你再说一遍，这是什么？” 赵数也很无奈：“我之前不是跟你说过了吗？知识啊！它以一种十分卑鄙的方式进入了我的脑袋啊！” 宁桐伸手拽过那箱子，随手翻了几下，神情便郑重起来，摆摆手，示意其他人接着开会，她要沉迷于学习了。 “除了这项技术之外，我记忆中还多了两张地图。”赵数又低头抱起来一个箱子，从中取出一叠纸，分散给大家。 “这一张地图，我怀疑是上个文明的疆域。”赵数将两张地图并排放着，伸手点了点其中一张，“陆地面积达到百分之五十，比现在增加了一倍左右。 从它城市的分布来看，那个时期的智慧生物，也已经将整个世界探索得差不多了。 而这边这一张，则是黑石的分布图。” 赵数将两张地图相互覆盖到一起，举到半空中。 “如诸位所见，很明显能够看到，黑石产生的区域是和上一个文明中特别标注的大型城市重叠的。 昨天我跟宁科讨论过，黑石不但是负量来源的通道，同时也是一个能量泵。 不但从我们这个世界收集负量，也从另一个空间抽取负量，供应给这个空间的侵蚀生物。 逸散状态的负量对侵蚀物有增强作用，但不会发生侵蚀。 而只有当逸散的负量被吸引产生聚集的时候，它们有可能形成新的黑石。 换个说法，就是我们除掉了莲峰区域的黑石，但因为这个区域对应的是上个文明中的某所大型城市，与此处空间发生交集的异空间堆积大量的负量。 如果我们这边同样产生了超过某个限度的负量堆积，双方就会再次引起共鸣，从而产生出新的黑石。 所以，在此处建城的意义在于，不能让这里变成一个丧尸和怪兽的窝点了。” 孙国平的烟灰落在桌面上：“也就是说，这是个会不停被怪兽和丧尸攻击的地方。” “虽然如此，但这里需要一座城市。”赵数平静的看向孙国平，“基地旁边刚刚被炸出来的那个大坑，是最合适的位置。” 孙国平叼着烟，没说话。 赵数补充：“这件事也跟陆江大帅说过了。 包括莲峰军城在内的，所有建在曾经黑石出现之地的城市，都将作为军城。 如果这场灾难一时半会儿结束不了，那么选择各种不同的地形地貌建设城市和堡垒，本来也是种明智的选择。” 孙国平吐了口气：“但是太难了……光是想想，就觉得无力。我们莲峰基地剩的人本也不多……” 赵数打断他：“军城，也是城市，属于庇护所。 人类的文明总要所有人类参与进来守护，怎么会只有你们呢？ 陆江会派人来，东州会派人来，等打赢了深城的战斗，也要带一批人来，将来我们在外面遇到难民，也会劝说他们来此的。 基地长，时代需要力挽狂澜的英雄，但要是不能激发起人类这个族群的斗志，只有英雄也是赢不了的，对吗？” 孙国平定定地看着他，好一会儿，大笑起来：“说得对，谁也不能靠自己做完所有事。 咱们只能做自己能做的那部分，剩下的……就只能看人类的造化了！” 第146章 深城外围 当天夜里，赵数等人便启程出发前往深城。 孙国平去追提前两天走的先遣车队，赵数等人为了尽可能快的赶过去，把车子放在莲峰基地，选择了步行。 以他们目前的身手，步行反而比在山区开车要快i。 莲峰基地距离深城也就五百多公里，他们全速奔袭，到下半夜已经进入了连绵不绝的城市区域。 第四次全人类战争后，政区划分发生巨大变革。 随着城市与城市之间的交流加剧，以前那种一省会辖诸市的模式变得不再顺畅。 于是，联合会进行了五级城市划分，给与单一城市更多更大的自主权的同时，也让那些强有力的城市承担更多的义务。 深城作为华国经济最繁荣的地区，以它为轴心，东西北三个方向，环绕着大量城市。 深城常居人口只在一千八百万左右，比东州还少一点，但如果加上它附近的城市人口。 这块土地就是华国人口最为密集的地区，没有之一。 巨大的人口基数，也就意味着侵蚀物的数量也会很多。 赵数本来都做好了从成千上万丧尸群中杀出血路的准备，可这一路上，他们竟然还真没遇到太多的侵蚀物。 反而，没有异变的人类尸体到处都是。 天快亮的时候，开始有活人从建筑物里面溜出来，三三两两，成群结队，却是在向与深城相背的方向跑。 “不太对劲啊，这些人跑得那么快，像是在被什么追逐一样。 按照费西南的说法，民众军将深城军围在城里面，即便是有人不肯与他们共同作战，想要另择出路，也不至于这么慌张吧。 而且，天还没有彻底亮起来，他们就不怕被丧尸袭击吗？” 赵数皱起眉头，觉得有些不妙。 那些人都狼狈极了，而且带着一种绝望的癫狂。 “找个人问问吧。”宁桐喜欢直接一点的方式。 赵数从暗处闪身出来，挡住了一伙人的去路：“喂，朋友，我想请问一下……” “啊！救命啊！” “快，快跑！” “他们来了，他们来了！快跑啊！” …… 说时迟，那时快，赵数话都没说完，那伙人便跟见了鬼一样鬼哭狼嚎着四散狂奔。 而且他们的声音引起了附近其他难民的恐慌，越来越多的人开始拔足狂奔。 但他们看起来也没什么方向感。 有的相互撞到一起，摔成一片；有的一头撞进废弃的建筑物里，撞塌了摇摇欲坠的建筑；更多的是把那些折腾了一夜，开始消停的丧尸再次引了出来。 丧尸们也挺惊讶的，都要睡了，忽然又被食物叫醒。 虽然没有自主意识，也不会思考，但咬人的本能是不会忘记的。 于是，城市更加混乱起来。 “丧尸啊！这边有丧尸！” “可是那边有他们……他们的人啊！” “救救我们吧！” “天啊，老天爷，求求您，给条活路吧！” …… 赵数：“……” 我特么只是想问个路啊！ 虽然乱成这么一锅粥不能算是他的责任，但见死不救不是他的风格。 “喂，伙计们，先把丧尸干掉，掩护他们出城再说吧！” 赵数大喊一声，抽出唐刀，杀进了丧尸群中。 客观的说，这座小城里的丧尸战斗力很弱，真要正面开打，赵数一个人就能团灭它们。 但架不住难民人多，又发了疯一般的到处跑。 即便是所有人都加入了战局，想要全部救下来也不太现实。 正在这进退维谷之际，耳畔响起了汽车轰鸣之声。 赵数抬头一看，十几辆兵车呼啸而来，车上满满当当站着持枪的士兵。 他微微皱了皱眉，手中的唐刀转了个方向。 该不会是夏伯良他们的队伍已经被歼灭，这些是深城派出来追杀难民的车子吧。 念头刚一闪过，距离他十几米的一个老头也看到了兵车，顿时声嘶力竭的大叫起来：“是民众军的人！快跑啊！民众军的人来了！” 呼，太好了，是民众军的人。 赵数手上的力刚一放松，笑容还没浮起来，便被那后面三个字硬控了一秒。 民众军的人，为什么要快跑呢？ 几乎是立刻，那些兵车便解答了他的疑问。 兵车上的士兵齐刷刷举起手中的枪，毫不留情向着两边一阵扫射。 车速没有丝毫停顿，他们掠过的地方，奔跑的人就如同被风刮倒的麦子一般，横七竖八倒了一片。 赵数只觉得浑身血液直冲头顶，然后化作刺骨的凉意。 “喂，你们在干什么？”他几乎没有过脑子，便已经拔地而起向那车队追去。 车队没有停留，似乎也并没有追杀那些四散之人的意思，一边开枪扫射，一边用最快速度冲出城市，继续向外驶去。 赵数翻身落到车队最前面，一脚踹在车头上：“我特么叫你们停下来，听不见吗？” 瞬间，五辆车将他围在中间，几十把枪对准他的脑袋。 赵数也不多说，单手一刀，直接将面前的兵车改造成了敞篷车。 他冷冷盯着副驾上的男人：“下来！” 那男人缓缓举起一只手，所有持枪的士兵都移开了枪口。 他推开车门，跳下车，仔细打量赵数，开口道：“哟，改造人。怎么，又是末日商会派来的说客？” 赵数觉得事情更不妙了。 这人的声音很平静，没有半点恐惧，反而有种什么都不在乎的大无畏。 果不其然，他接着便冷笑起来：“我说了多少次了，不用白费功夫，我恽州就是死，也绝不会做你们的走狗。 你要真有种，现在就杀了我，然后一路平推过去，把沈众安和夏伯良他们都杀了。 深城不就彻彻底底变成你们养狗的地方了吗？ 那还用得着这么麻烦？” 赵数深深吸了口气，觉得自己一个人追过来略有些唐突，至少也该把宁桐带上一起啊。 不过，事儿都办了，也没有回头一说。 他面不改色，单手举刀，半空中画了个小圆，笔直指向那自称恽州的男人：“我是问你，为什么，要胡乱杀人！” 第147章 火炮筒子 恽州终于露出了些许惊讶之色，他又打量了赵数好一会儿，从鼻腔中哼出一声：“为什么胡乱杀人？ 那你怎么不问问他们为什么要跑呢？ 不过，能问出这样的问题，你应该不是末日商会的说客。 你是哪头的？” “联合会特派员赵数。”赵数说道，“我给你机会好好把事情说清楚，可别跟我说是什么误会。” “当然不是误会。”恽州冷笑着又挥了挥手，那些车子再退开一段距离，“他们都是要去执行任务的，能放他们先走吗？” “当然不行。”赵数毫不犹豫的拒绝了。 恽州的脸色沉下去：“放他们走，我留下来跟你谈；不放他们走，你觉得你一个人能拦得住这么多人吗？” 赵数转动刀锋：“那你试试。” “走！” 恽州也还真不客气，猛地一声令下，那些兵车瞬间向四面八方开去。 而与此同时，赵数也消失了。 驾驶员只感到有一阵风掠过车头，紧接着并听见砰一声，整个车子向下坐了一大截，再怎么加油，也无动于衷。 战士们迅速跳下车，举枪寻找敌人。 然后惊奇的发现，十二辆兵车的车轮子都在这短短几十秒钟内都被卸掉了。 恽州张大嘴巴，他还没见过这么快的改造人呢！ “愣着干什么，没车就用腿跑，必须完成任务！” 恽州拔出一根军刺，一边大喊，一边向赵数冲去。 那些战士听到号令，便没有半点犹豫，各自转身开跑。 赵数根本没理恽州，追着这一百来人，一掌一个，跟打地鼠一样将他们放倒在地。 “我不说走，没人能走。” 赵数再次出现在恽州面前，只一击，便将他手中的军刺夺了过去。 “你刚才提到的夏伯良是我同学，我是来协助他的——不想引起没必要的伤亡，就好好把话给我说清楚，说明白！” “嘁——”恽州悲愤的吐了口唾沫，“那些人都是逃兵、叛徒、懦夫，我有什么杀不得？” 赵数皱眉：“可我看他们的装束，并非士兵吧。” “装束？哈哈哈！”恽州发狂的大笑起来，“你还真是高高在上啊。 你以为这是什么时候，入伍就发春夏秋冬四季军装？ 不是我们的人，就是汪国臣和末日商会的人，这很难理解吗？ 别给我说这世上有什么中立，他们不肯将枪口对向那些背叛他们的人，就迟早有一天，会将枪口对准我们这些保护他们的人。 为什么？ 因为他们怕死，他们想活。 他们不肯舍命去争取自己的生活，所以就会沦为别人的武器。 从他们选择逃跑的那一刻开始，他们就已经是死人了。 我杀了他们，不过是希望他们死得彻底一点，不要变成丧尸、别人的盾牌和那些令人唾弃的背叛者而已。” 恽州的怨气几乎都快溢出来了。 赵数愣了一下，心头忽然便有了一种假设。 美德之所以是美德，不仅仅因为其蕴含的力量强大，更是因为本身难得。 人群中的善良、正义、忠诚、勇敢从来都是稀缺品。 大多数人在生存面前，是没有理性选项的，这就是人类世界为什么需要秩序的原因。 人类不感谢罗辑，不感谢严大用，所以也不会感谢夏伯良他们吧。 他看恽州的眼神稍微少了几分敌意：“你是民众军的人吧。” “对。”恽州没有否认。 “你们的领袖还是老夏吗？”赵数又问。 “不完全。”恽州的敌意却没少，“至少不是他一个人说了算。” “我要见他，你带我去，如何？”赵数提出了要求。 恽州看了他好一会儿，再次不屑的笑起来：“老子偏不，有种就杀了我！” 这人的确是个硬骨头，多半还是个很偏执的硬骨头。 赵数思考了一下，决定先不跟他扯皮。 他把其他的战士放了，任由他们在城外装轮胎，自己带着恽州进到城里去找宁桐她们汇合。 运气不错的是，刚到城边，就遇到了准备出城找自己的赵高，然后迅速跟大部队汇合到了一起。 大家见面先交流了一下。 在他打架的时候，宁桐也没闲着，借助身为女子优势身份，成功带着陈夏和鹿笙变装混进难民群，旁敲侧击打听到了一些消息。 “说是两个多月前，深城里面发生了内乱。 有好几批人杀出深城，现在在西面的云港建了个基地。 那些基地物资都丰富，提供免费的食物雇人去修建壁垒。 很多原本跟着民众军的人就去了。 这些人也只是想去那些基地混点东西吃的。 而民众军则是发布了禁令，不允许他们防区的百姓离开。 现在民众军的防区中有数量极为巨大的难民，他们提供不了足够供这些人生存的物资，却又不让他们离开去找活路，这就激起了很大的民怨。 这一个月内，民众军内部就内斗了三次。 目前决策层分为三派，大有各自为政的架势。 他们自己都不坚定，手下的难民当然就更不坚定了，逃跑者很多，各个方向都有。 有的是去投靠基地，也有的只是想要另外找条活路而已。” 赵数掏了根烟出来：“还有活人吗？” “那倒是不少。”宁桐点点头，“你追着他们出去之后，那些人就朝其他方向跑了。” 赵数又看向恽州，他们聊这些的时候倒也没有刻意避开他。 这小子被赵高扛着，一脸誓死不从，唯有闻着烟味时，忍不住吸鼻子。 赵数掏了一根递给他：“你还说你们不是恶霸，人家不过只是想要条活路而已……” 果不其然，恽州这火炮筒子，一点就炸。 他毫不客气，一嘴叼走香烟，咬在嘴里，还能破口大骂：“你要不问问他们这些狗东西凭什么能活到现在？ 他们的活路，就是去给汪国臣的狗当狗。 混得差的，就被别人驱赶着，变成攻向我们的武器，走的时候毫无留恋，等被枪杆子顶着回来，却又哭唧唧说什么他们也是联合会的公民，让我们不能对他们开枪。 混得好点的，就真的成了狗，为了人家扔的几块烂肉，争先恐后来背刺那些曾经保护过他们，为他们而战的人。 可笑的是，他们主子手上还沾着的他们亲友的鲜血，还没干呢！” 除了赵数，其他人都被他这么刺激的骂声搞得有点措手不及，宁桐惊讶的开口，似乎想要反驳什么。 但话还没出口，便听见恽州阴恻恻的补充了一句：“别跟我说什么都是被迫的—— 我们已经劝说过无数遍了，想要活下去，就得战斗，除了依靠自己和同一个战壕里的战友，其他依靠谁都没有用。 如果，选择放弃战斗。 那么被任何人杀死，就都是活该！” 第148章 一盘散沙 众人竟然有点无言以对，总觉得吧，他说的不能算是立场正确，但听起来却还真特么有点道理。 如果事情真像他说的那样，他们一边在前面拼死血战保护身后的同胞；这些同胞一边又哐哐在背后捅他们刀子。 那谁能不寒心？ 即便这些被保护者能大喇喇的说出，我又没求他们保护；我去敌人的基地打工不过是想活下去，想活得好一点；即便是我投靠了敌人，也是被迫的，我又打不过他们，我能怎么办。 那也不足以开脱他们站到了另一个阵营的事实。 赵数一直坚信，没有立场就没有正义。 但恽州的举动实在又不太符合他作为一个人类的立场。 萧天驷皱着眉头，显然是心里有点过不去，在想要怎么回话。 赵数看了眼宁桐，双方都从对方眼睛中读出了八个字“不知全貌，不予置评”。 队伍变得沉默起来。 深城周边五十公里全是城市，一座连着一座。 即便是城市之间的村镇也顶多是房子老旧些，建筑的密集程度跟城市是一样的。 赵数他们没有刻意加快速度，按照普通人的脚程走了一个小时，看见一道矮墙。 严格来说，叫它隔离带更合适些。 这道矮墙由各种各样的垃圾和碎石组成，半人高，但很宽，散发着腐败的味道。 矮墙背后设了一些哨塔，错落在原本就存在的楼房之间。 哨塔和楼房上都有人在活动，其中有一些还举着望远镜，看起来有点做警戒的架势，只不过状态松散了些。 “这就是你们的防区了？”赵数又塞了一根烟到恽州嘴里，问道。 “对。”恽州鼻子冒烟，“你要是翻进去的话，那些人会拉警报。 沿着路走，到卡哨前说清楚来意，他们看你们人少，不会核实的。” 恽州说这话时有点无奈，显然他也知道这片防区的警戒不太靠谱。 但他没办法。 赵数很快看到了所谓的卡哨，他们在隔离带上开出了个口子，用铁栅栏和木板拦着，看守的一队大爷，比小区门卫看上去还要寒酸瘦弱。 “这些来看门的都只是为了夏伯良给他们发的米，一人一日能有半斤。”恽州低声解释，语气有不甘，更多是恨铁不成钢。 赵数走过去，那些门卫下意识的往后躲，嘴里大喊：“喂，你们是干什么的。快停下，不要再往前了，否则……否则我们要拉警报了啊！” “我们是夏伯良的客人，要去见他。”赵数说道。 他还在考虑要不要把联合会特派员的身份亮出来，就听见嘎吱嘎吱的声音。 那些警卫十分果断的拉开了铁栅栏：“夏队长的客人，那进去吧。” 赵数：“……” 恽州还是严肃了点，这哪是什么解释清楚啊，但凡是头会说话的猪也能进去吧。 他深深吸了口气，不得不还对这几个大爷笑了笑以示友好，接着带队继续向前。 防区内外大相径庭。 虽然道路两边看不出什么差异，但稍稍向外延伸，便能看到有许多人隐藏在那些残破的房屋之间。 他们似乎也没什么事情可做，忧心忡忡坐在一起，目光随着公路上的人移动。 有的小孩哭起来，大人也并不管。 可能也确实没什么好管的，日头已经老高了，但没有一个人在吃东西，甚至也没看见可以取水的地方。 赵数冲赵高做了个手势，示意他将恽州放下来，竖起大拇指向那些人聚集处点了点：“他们平时吃什么？” “能吃的都吃。”恽州又激动起来，狠狠将烟头掷在地上，“深城周围全是城市和工厂，其中还有一个进出口粮食的海港，和几个大集团的粮仓。 灾变发生后，大家刚稳住阵脚，城长就一边带领大家修城墙，一边安排人将周围城市的物资全部收集回去储存。 我们死了很多人，但完美的完成了任务，方圆五十公里的生活物资，全部都送到了新修建的壁垒当中。 不出意外的话，够壁垒中所有人吃半年。按照城长的计划，这半年我们一边向外求援，一边将生活空间往海上扩大。 只要能种出第一茬庄稼，就有活命的希望……但汪国臣那个混蛋！ 不，不只是他，还有那些懦夫和懒蛋，生来就想不劳而获。 汪国臣告诉他们，至少杀掉自己的同胞，就能不需要在为生存担忧了。 如果只剩一半人，那这些物资就能用一年，再杀掉一半，能用两年，再杀掉一半……哈，他们就真的下手了。” 恽州红着眼睛，伸手向外一指：“就那些跑了的人，忘记灾难发生时，是谁带着他们活下来的！ 别看他们现在可怜，要是当初汪国臣游说的是他们，那他们现在就是手上沾满鲜血的刽子手！” 赵数没接茬，甚至比在外面更平静：“我是说，他们现在，吃啥？” 恽州看了他一会儿，又蹲下去把烟头捡了起来：“不知道，我们主要负责战斗，其他事是夏伯良和姓沈的在负责。” 赵数直直看着他，这一次恽州没有瞪回去，而是略有些心虚的移开目光，抬手指了个方向：“夏伯良他们现在就驻扎在海神山上，你去问他吧。” 海神山距离深城四十公里，两侧各有一个县城，脚下和山腰上各有一个镇子。 曾经是深城人周末出行的上佳之选。 而现在，此处沟壑纵横，像是被人用翻土机整个犁过一遍似的。 完整的建筑物一个也见不着，倒是碎裂的水泥块和白森森的人骨，到处都是。 第一眼看到时，赵数都怀疑被恽州骗了，这地儿看起来还不如路上那些难民区，能是他们的指挥部所在？ 但很快他发现，这里的警戒级别比外面高多了，他们还在路上走着，暗中就有十几把枪对准了他们，并且有人迅速离开，显然是去报信去了。 “好了，不用走了。”赵数索性站住，四下环顾片刻，忽然气沉丹田，“老夏，我是赵数，夏城来的，赶紧出来买单了！” 第149章 深城往事 他们只等了不到十分钟，便有看见一群人急冲冲的从一处土山后面跑了出来。 为首的男人个子很高，但瘦得可怕。 他冲得很快，却在距离赵数他们还有十来米的地方猛地停住了。 赵数花了好几秒钟，才将这个男人与自己记忆中的夏伯良联系起来，他小心翼翼的唤了声：“老大？” 那人没回答，嘴唇却疯狂颤动起来，眼泪大颗大颗顺着脸颊滑落，在脏兮兮的脸上滚出一条纹路，他向前走了一步，胸膛起伏的越发厉害。 倒是站在他旁边的男人一脸看不下去的表情。 他忽然越过夏伯良，向赵数伸出双手，点头弓腰，热情的招呼起来：“您好，我叫沈众安，您刚才说您是从夏城来的，可是带来了联合会的消息？” “啊？” 赵数这故友重逢的情绪被打断得有点猝不及防，赶忙收回目光，打量这位恽州口中的投降派。 沈众安长得倒是很正派，四十来岁，浓眉大眼，鼻正口阔，有点像古早电视剧里面一个姓赵的政委。 “哦，您好。”赵数没有回答他的问题，不紧不慢的应了一声，反问他，“你们这里有多少兵，多少民，多少物资，你是负责人吗？” 沈众安眼睛微微眯了眯，直起身来：“算是吧，现在深城已经成了地狱，谁能带着大家活命，谁说了就算。 要是你能带给大家希望，你也可以是负责人。 这位兄弟，你该不会是要告诉我，你千里迢迢从夏城跑来，只是为了看看老同学。 要真是如此，你们慢慢叙旧，我还有很多事情要做。 不过，再往前面是重要防区，有些机密在其中，私事就不用进去谈了。” 这人倒是直接，几句话直接打消了赵数试探的心思。 他取出孙国平在莲峰基地给他签发的证件，交给沈众安：“没错，我们是奉联合会陆江大帅的命令前来深城了解情况的。 如果一切顺利，我们将帮助你们恢复深城对中都的通讯，再对周边的灾变生物进行一轮打击，协助你们规划接下来的庇护所。” 沈众安愣了一下，伸手接过证件，刚才还挺镇定的男人，终于也手抖起来。 “所以，联合会还在是吗？”他低声问道。 “是的。”赵数回答，“这场灾变覆盖全球，但人类并未走到绝路。” 沈众安的胸膛开始上下起伏，旁边的恽州也叼着烟头惊愕的看着赵数。 夏伯良终于缓过来，冲过去一把抱住赵数，嚎啕大哭：“啊啊啊，老六！你们终于来了！” 赵数也很激动，灾变已经很久了，他终于见到老朋友。 不过，紧迫的局势不容他们叙旧太久。 很快，大家便围坐了下来。 吃的，自然是没有，水也只有脏兮兮的一壶。 沈众安和夏伯良舔着嘴唇把水壶交给鹿笙，自己一滴也没舍得沾。 “恽州原本是海面防御司祝融舰舰长费东武的手下，灾变发生时他在顺州休假，后来跟着费家人一起逃到深城。 后来，他们响应城长号召跟深城武部一起拉起了一支军队，负责对外寻找物资。 这一段时间确实死了很多人……” 夏伯良抱着脑袋，蹲在土堆旁边，神情又是无奈又是懊恼。 沈众安也板着脸没有说话。 显然，他们知道恽州在外面做了什么，不赞成，却又因为一些事情而没有立场阻止。 “深城有一千七百万人，灾难发生后，还剩八百万左右。 损失的人口并非完全变成丧尸，还有很大一部分被一支来历不明的船队带走了。 这支船队也并非完全没有帮我们忙，因为他们，大量丧尸被吸引到了海岸线上。 我们又在城长的带领下，将丧尸群引到了宝安岛上，然后炸断了通往宝安岛的大桥。 当时带队的队长叫吴子晏，是恽州的好友。” 夏伯良回忆起那些往事，又自豪，又悲伤，仿佛那海边的猎猎狂风和滚滚英雄热血，又在他身上燃烧起来。 赵数等人也肃然起敬。 凭凡人之力，将数十万丧尸引到孤岛上，那便不可能不流血，不死人。 考虑到数量和需要的时间，死的必定不止几百上千人。 “清除掉大部分的丧尸后，城长亲自设计了城墙，号召全城百姓参与建设。 总共三百三十公里的城墙，我们只花了一个月便造出了雏形。 在这个过程中，恽州他们也在周围的城市找到了大量生存物资，也带回来了一些难民。 矛盾就是这个时候发生的。 有一部分人认为，壁垒里面的空间本来就小，容纳现有的人都已经逼仄，不应该再接纳外面的人。 但城长认为，从情感上，外面的人也是我们的同胞，不能见死不救； 从道理上，深城本就是这个地区的中心，即便是没有出事时，也是靠周边城市和乡村提供吃喝的物资。 如今想要维持那么多人的生活，必然需要将四面八方的物资都集中到一个地方，拿了人家的东西还不让人家进入壁垒，那就跟杀人没有区别； 从今后的打算上来说，人就是劳动力，只要大家能团结在一起，人多不是坏事。 但那些人并不能理解城长。 特别是随着环境越来越安全，而制度越来越眼严苛，原本那些生活优渥的人忘记了被丧尸追杀的恐惧，从而厌恶被城长管束，过那些艰苦的生活。 他们便聚集在了汪国臣身边。 汪国臣之前是深城的副城长，城长很信任他。 他利用这份信任暗杀了城长，又打着城长的旗号把恽州他们能作战的全都派出城去。 接着又以开会的名义，把当时城长提拔起来的管理者集中在一起，将不服从他的全部杀掉了。 然后开始将他觉得没有用人全部赶出城，不肯走的，便直接杀死。 血流成河…… 老赵，血流成河啊！ 丧尸也不如他们凶残，末日不可怕，人……才可怕。” 夏伯良说到这里，整个人都在颤抖。 如果坐在此处的不是赵数，不是他少年时的朋友和联合会特派员，他真是一秒钟也不敢去回忆那几日所发生的事情了。 第150章 有谋国之人 “没有城长就没有说了算数的人，所以就变成了现在这一盘散沙？”赵数将他们从伤感的气氛中拉了出来。 夏伯良又叹了口气：“也不是一开始就这样。 毕竟被赶出城的才是多数，恽州他们的军队也在外面。 大家很快就稳住阵脚开始反攻。 那城墙是我们自己修的，也算不上多结实。 可老天爷就像是不愿给我们活路一样，忽然之间就有大量的丧尸从四面八方袭来，我们腹背受敌，不得不分散躲藏。 那段时间我们双方都没功夫打仗，汪国臣怕我们死光了不能替他抵挡丧尸，还主动丢了很多食物出来。 我们则挖壕沟引海水支撑了一段时间。 但丧尸是杀不完的，我们的人越来越少，眼看就要抵挡不住的时候，城墙里面出来了一只十分厉害的队伍。 他们大概有五百人，普通丧尸根本不是他们的对手。 这些人到处猎杀丧尸，但也杀人。 他们像是在找什么人，在外面晃了十几天，便又回到了城里。 再后来，那些丧尸就不再狂暴，逐渐散去。 说来也奇怪，明明最大的危机过去了，可我们的分裂，却开始了。” 夏伯良有些疑惑，自嘲地笑了笑。 “下面我来说吧。”沈众安忽然强硬的抢过了话语权，“城长是我最敬重的人，他宅心仁厚，但对人心之恶也深有认知。 他很早就做过预案——任何一个人都有可能选择背叛人民。 只是在那种紧急的情况下，他只能把能用的都用上，能押的都押上，即便他身边都是刀子和子弹，他也决定顶着这些危险带着大家向前走。 所以，虽然汪国臣杀了城里的高层，但并没有摧毁我们的组织。 在城外，我们根据预案迅速组织起来新的班子，试图夺回城墙，即便是后来被丧尸追着打了两个月，我们的组织也没有溃散。 直到那伙改造人出现。 城里对我们改变了作战的态度。 一开始，是有一批人偷偷溜出来，见人就送食物，说是自己良心不安。 他们送的食物倒也不多，一两片面包或者半个馒头。 拿到食物的人自然也不会上交，这么点东西根本达不到触及心理防线的地步。 我们知道这种情况后，也没办法制止。 就那么点东西，让人交上来，起不到作用，却会让人愤恨。 后来私底下又有人私下传，说是城里有人良心发现，拉起了一支队伍，希望跟我们里应外合。 还真就有人跟我们联系。 武部有人信了他们，或许也是决定赌一把，选择按照他们的计划攻城。 接过中了埋伏，所有人都被杀死不说，汪国臣还把那些战士的脑袋串起来挂在了墙上。 恽州他们便开始愤怒，提出不允许城外的人再跟城里的接触。 但很快，城里有人趁夜色冲了出来，他们带了大量食物，沿途撒得到处都是，还说他们都是汪国臣的反对者。 接着他们开始发布招工的消息，都是些零零散散的活儿，难度很低，便有人偷偷去了。 恽州他们不相信能有这好事，劝说大家不要去。 但那些活儿难度都很低，甚至还专门会有人保护，于是还是有人偷偷去了。 那一部分去的人确实是换到了吃的喝的，并且还带了一些回来，说是那个基地的人想要跟我们合作攻城。 恽州他们也不是像现在这么顽固，毕竟吃的喝到都是实实在在的。 我们派出了人去跟他们谈合作。 但是那队人……失踪了。 恽州大怒，前去询问究竟，那边却说从未见过我们派去谈合作的人。 不过出于友好，他们还是决定再给我们一批物资。 并且邀请恽州亲自去谈合作。 众目睽睽之下，恽州拒绝了他们。 不过，从那之后，那边需要的人就越来越多，我们这边跑过去的人也越来越多。 出去的人就再也没有回来，而我们内部也再也没有人张罗新的战役。 其中一部分人觉得，本来打仗也是为了让大家有吃的。 如果现在干活就能有吃的，那就没必要打了。 但另一部分人觉得事情不对，那边口口声声说要谈合作，但除了明面上给了些杯水车薪的食物之外，没有做任何有实质意义的事儿。 而他们的物资又是从哪里来的呢？ 恽州再一次偷偷伪装成干活的人去了他们基地。 花了半个月时间，发现那个基地根本就是跟汪国臣一伙儿的，他们通过海路获取城墙里面的补给。 被诱导过去干活儿的人中，强壮的随同着海船不知道被运到了什么地方去，瘦弱的圈养在了一起。 恽州他们一开始还想着要回去募兵将这些人救走，但他们逃跑的时候被人发现。 那边将那些圈养的人全都放出来围追他们，允诺只要能抓住一个兵，就给食物，那些人被圈养得久了，只剩下为了食物而执行命令的本能。 他们数量很多，恽州他们只能出手…… 却不料，这一切都是个套。 恽州他们早就被发现了，就在那附近，基地的人准备了很多的食物向我们布施，几乎所有人都看见恽州他们向平民动手。 从那之后，一切就彻底乱套了。 恽州说的话没有任何人相信，他们只觉得恽州他们是魔鬼。 而恽州他们也觉得这些人根本不值得保护，把每一个踏出防区的人，都认定为敌人。” 沈众安话音刚落，赵数和宁桐便同时抽了口气，异口同声道：“谋国之人！” 沈众安很平静：“恽州应该一直在骂我是投降派，但你们觉得现在这种局面。 无论是力量、物资还是智谋，我们都被别人吊打的情况下，不投降又能怎么办呢？ 而且，他们从来没有考虑过。 我们双方对立，可不是因为立场冲突，而是因为物资不足以养活那么多人。 对方利欲熏心，不但想要拥有能活下去的物资，还想拥有能享受的物资，这就意味着……只有少数人能活下去。 除非我们能够在博弈中威慑到对方，否则投降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呢！” 第151章 武力介入 理解，理解，理解…… 赵数发现自己能理解想要跟深城决一死战的激进派恽州，也能理解艰难维持平衡的保守派夏伯良，还能理解希望通过妥协让更多人活下来的投降派沈众安。 但理解不解决问题。 导弹才解决问题。 真理永远都在大炮的射程之中。 夏伯良他们这么一步一步走到绝境，不能说是谁在哪一步做出了错误的决定，也不能完全认为是城里那位谋士过于牛逼。 非要找个原因的话，就是太菜！ 只有强者才能保护自己的身体，而更强者才能保护自己的内心。 “你们说这些问题都不大。”赵数终于还是端起水杯喝了一口，“最迟明天早上，莲峰基地会有一个坦克连到达深城。 现在，喝完水之后，我们会给你们接入新的通讯。 你们马上就能与中都进行联络。 接下来通过通讯定位，莲峰基地的导弹能够直接摧毁深城的城墙和你说的那个基地。 不过，使用导弹，便意味着伤害半径之内的人，没有善恶立场之分，都会死。” 赵数的语气很平静，他们花时间走这趟，不是来参战的，而是来解决问题的。 至少眼前的问题。 沈众安眉毛挑了挑，夏伯良抬头看了看赵数：“非得用导弹吗？” “否则用地面部队进攻吗？伤亡不说，你们真有信心打得赢？” 赵数看着老同学，他发现毕业也没几年，自己好像比夏伯良成熟多了，是因为这段时间的经历，还是因为之前官司打得比较多的原因？ 夏伯良看了眼沈众安，沈众安拧着眉思考。 “先不说人命贵重，城里还有大量的物资，要是全部毁了。 在不知道生产何时能够恢复的情况下，活下来的人又该怎么办？” 沈众安问道。 赵数伸手在地上划了一道：“所以，最好还是别打——我觉得，战术威慑，是最好的办法。” “什么意思？” “若是此地人少，那当然应该把人集中起来，抱团取暖嘛。 但如果人多，像现在这么多，抱团就不是取暖了，而像是在灶台旁边堆柴，积攒矛盾而已。 深城现在已经这样了，咱也不要想着能一下子恢复秩序。 末日商会的人我打过交道，出几个谋国之人太容易了，他们本来就只招募天才。 不过那些人能力虽强，却都惜命得狠，他们绝不会赌上自己的命去做任何事。 只要他们感受到威胁，大概率会扔掉这座城跑路。 我的意思是，不破不立—— 我们今天晚上会偷偷溜进城，想办法赶走末日商会的人。 明天一早，莲峰基地的坦克营会对你们说的基地发动进攻。 同时，会有导弹对某一段的城墙进行打击。 把你们信得过的人都带上，按照信号指示，往里面冲进行了。 那些不跟你们走的，想要去别处的，不要管他们。 进城之后，立刻封锁入口，跟我们汇合。” “那我们做的事岂不是跟汪国臣一样？”沈众安一下子就明白了赵数的意图。 反正现在人与人之间已经没有信任了，只是因为惯性，让这个看似庞大的集体还存在着。 大家都站在十字路口上，迷茫和焦虑不能解决问题，只能滋生矛盾。 与其这样，不如想个办法在每个人背上都推一把。 想逃跑的让他们跑，想要投靠谁的让他们去投靠，要是在这样的生死边缘依然愿意跟着夏伯良他们走的，便是他们建立属于他们秩序的重要基石。 但进了城便封锁入口，这样岂不是就成了独占物资，那些一开始没有选择跟随他们的人要是再回来，又应该怎么对待他们呢？ 听见这话，赵数却笑起来，他摊摊手：“干仗我可以帮忙，干管理确实就不是我的强项了。 但你能问出这句话，便说明你不会变成汪国臣那样的人。 好了，情况也了解得差不多了。 事不宜迟，我们现在开始给你们连接通讯，天黑之前必须干完。” 赵数他们是一点时间都不想浪费。 燕河也是。 只不过他珍惜的是春宵一刻。 当他气喘如牛的从那洁白胴体上翻下去，那只纤纤玉手轻柔的落在他胸膛上，女人凑在他耳边吹了口气：“看来去莲峰基地这一趟，还真是伤了你的元气啊。 就这么一会儿，便累了？” “嗯，累了。”燕河竟然承认得很爽快，他微微侧头，有些无奈，“连神主都让我不要跟那姓赵的正面交锋，说明他真是强得有些过分。 这样的人物，竟然相信什么大道为公，想要做天下的救世主。 真是可惜了。” “你不是说他年纪不大吗？”黎溪温柔蹭了蹭燕河的下巴，“或许是并不了解世界的真相，这很正常。 等他多认识些普通人的愚蠢之后，必定是会厌烦的。 所以啊，不跟他正面交锋是对的，免得自己受伤，更不要跟将来还要见面人伤了和气。” “但他找上门来怎么办？”燕河搂住黎溪，“就那小子的秉性，肯定要带着莲峰基地的人来深城，等他把城门打开，我们还不是得遇见他。” “那就走嘛。反正这边运作得也差不多了。”黎溪笑了笑，“汪国臣那傻子自以为掌控着全局，不知道洪堡那边早就有了独立称王的心思。 你若是在莲峰胜了，咱们到可以留下来，看看三国斗的好戏。 现在嘛，走了也没什么可惜的。 宁杨和唐骁的线索也拿到了，短时间内，他们不可能落入联合会手里。 我真喜欢这次的任务…… 搞乱一个地方，让这些蠢货相互怨恨，彼此打得不可开交，真是件有趣的事情。” “哈哈哈……你喜欢咱们就继续玩。 你这双搅动风云的手，我还真是喜欢得不得了呢！” 燕河休息得差不多了，哈哈笑着，再一次抱住了黎溪。 两人云雨巫山起来也不会去看时间。 窗外的太阳逐渐变成了橘黄色，暖光洒满深城街道，这是夜幕的前奏，也是未知的前奏。 当燕河和黎溪相拥睡去时，赵数也在跟宁桐击掌。 “通了！ 现在就可以对外联系了！” 第152章 朱门酒肉臭 随着太阳落山，夜幕降临，人类开始急匆匆的寻找庇护之所。 曾经非精装修房子不住的人们，现在的要求只是几块水泥板子合拢的封闭空间而已。 就这样简单的要求，也不是每个人都能拥有。 夏伯良他们打造的防线仅在瓶山一带，更远处倒是安排了负责人，但究竟做得如何，他们早就没能力去管束了。 恽州和武部的军队还有七八万人，驻扎在距离夏伯良他们二十公里的另一座山脚下。 那里相对来说更安全，但禁令也更严苛。 特别是在恽州他们下达背叛者禁令之后，选择那一片区域的人，几乎就是选择了与武部的军队共存亡。 赵数他们离开瓶山，越往深城方向走，越觉得触目惊心。 和平时不容易看出来，但一旦发生危险，一定是犹豫不决的人命运更加悲惨。 那些没有下定决心逃跑，也没有下定决心跟着民众军共存亡的人——也是大多数的人——饿得眼睛发绿，还得正面丧尸的袭击。 这种情况下，人与人之间是不可能相互帮助的，他们只会彼此争抢活命的希望。 赵数站在一条水沟旁边，打火机的光芒微微闪了闪，他吐了口烟，低声道：“打晕了扔屋里，这一路的丧尸我们已经清理完了，运气好的话，能活到明天早上。” 赵高、韩增一、萧霖手里各拎着七八个人，闻言开始往屋子里走。 陈夏有些不赞同，一拳砸断了旁边的树干：“学长，他们吃人！” “是死人。”赵数咬牙切齿的纠正，他脑袋往后仰了仰，用尽全力吐出一口烟雾，“不要再说了！ 我们必须立刻终止这一切…… 有人已经饿得吃人，有人却还在红酒配小牛排。 这特么的世道，再这么下去，不需要丧尸，人类自己就能毁了自己！ 路上的尸体太多了，矛盾也太多了。 他们管不过来，也不该管，只有从源头解决问题，才能让尽可能多的人地活下去。 而此时，红酒配小牛排的人丝毫没有觉得自己的生活和外面的地狱有什么关联。 汪国臣舒舒服服躺在沙发里面，一前一后四个妹子替他按摩着，桌上摆满了食物，不只有红酒和小牛排。 但他还不满足，不停的用酒杯敲打桌面：“黎溪怎么还没过来，都不想活了是吗？” “城……城长，实在是没有找到黎小姐，请您再多宽限几分钟，我们保证很快就会把他带上来。”桌面上的电话中传来低声下气求饶声。 汪国臣甚至都没听完，顺手便将酒杯扔了出去：“喂，去把他们都杀了，脑袋挂到二楼去吧。然后，你们亲自去请黎溪小姐。” “是。”门口两个黑西装低头应道。 但没等他们出门，门就自己被推开了。 簪着发髻，身着华袍的女子走进来，她身后两米高的男人顺手关上了门。 汪国臣立刻坐直了起来，将按肩的女人往旁边一推，满脸笑意的挪开一人位置：“黎溪小姐请坐，正好吃个便饭。” “汪城长好雅致啊。”黎溪微微笑了笑，在汪国臣对面坐下，“不过今日便不吃了，我是来向汪城长告辞的。” “告辞？”汪国臣不笑了，眼神瞬间变得有些阴郁，“你要去哪？” “自然是回神域去。”黎溪语气淡淡的，“老城长的旧部已经分崩离析，他们没有食物，没有武器，不可能再对你形成什么威胁。 洪堡在外面建的基地也已经获得了那些愚蠢贱民的信任，他会源源不断给你输送训练好的劳动力。 即便没有那道城墙，深城也是你的囊中之物。 我留在这里也没什么必要了。” 汪国臣翘起了二郎腿：“那两个研究员不想找了？” 黎溪看着汪国臣，不紧不慢的笑着：“以城长和我们的关系，难不成我不在这里，您就不帮我们了？” “那我要是说不呢？”汪国臣竟然还强硬了起来，嘴巴一咧，身体前倾，“我说，黎溪姑娘，我汪某人可是很看得上你啊。” 黎溪实在是没忍住，那隐藏得极好的眼神中，还是浮出了一抹嫌弃。 她好不容易才让自己保持笑容：“那真是我的荣幸。不过，神主有令，我不能违背。” “那就告诉你们神主，给我汪某一个面子。”汪国臣向后又靠在了沙发上，“这联合会不是好对付的。 他要是愿意让你留在深城，那我汪某就会是他最坚定的盟友。 如果联合会要对你们出手，我汪某绝对不会袖手旁观。” “这样啊！”黎溪眼疾手快的摁住了燕河，“那我将汪城主的意思转达给神主，今夜再留一晚，看神主如何决断吧。” 汪国臣还是不满：“你就应该让我亲自跟你们神主说。” 燕河终于还是没忍住，轻哼了一声：“汪城主，别忘了你的神武军是怎么来的。” 汪国臣愣了一下，眼神微微躲闪了几分。 改造人的技术是黎溪给他的，那就意味着那位神主也拥有这项技术。 对，真想要把黎溪留下来的话，不该在这里说空话，而是应该直接动手。 这女人可不仅仅是美貌，她那脑子跟诸葛亮似的，自己想要在乱世称霸一方，就不能把这女人放走。 汪国臣脑子里过了不少事儿，面上却忽然很是凶恶，啪一巴掌拍在桌面上：“黎溪小姐，你就是这么教护卫的，没尊没卑，随便就插话，不把我放在眼里是吗？” 燕河噌的站了起来。 黎溪连忙挡在他俩中间：“汪城主，燕队是神主派来护送我的，并非我的属下。 他们都是武人，平时就是这着急的性子，您多担待，不要跟他一般见识就是了。” 汪国臣盯着燕河看了好一会儿，摆摆手：“这是给黎溪小姐面子！” 燕河转身就走，黎溪行了个礼，跟在燕河身后出去。 两人走了一阵，燕河低声道：“周围没人了。” 黎溪的脸瞬间垮下来：“扶不上墙的烂泥，真要是莲峰基地攻过来，深城坚持不了太久。” 燕河皱起眉头：“那怎么办？” 黎溪也抿着唇：“没办法，凡人太愚蠢，想要在这块土地上建起自己的势力，甚至彻底取代联合会，最好还是从神域派人过来。” 第153章 御下之术 汪国臣目送黎溪和燕河离开，没有半刻犹豫，取下墙上的外套，向外走去：“走，去军营！” 深城可是一座直属城市，能成为这座城市的副城长，能力必然不弱。 汪国臣觉得残暴和贪婪都没什么，只要有足够的实力能控制住这一切，那他就是正义本身。 否则，为什么古人会说，窃钩者诛，窃国者候呢。 他独占了所有的物资又怎样，他杀了那么多人又怎样。 只要他继续控制着这些物资，就能组建军队，有了军队，就能控制物资。 那些人恨他也无济于事，等他们饿急眼了，自然会老老实实的来跪舔自己。 他大步流星进入军营，沿途的黑西装都向他低头致意。 “今天成功了多少人？” 汪国臣坐进一辆军车，接过黑西装递来的名册，一边低头查看，一边问道。 黑西装回答：“前日洪堡先生送来的三万人已经改造了一半，活下来的有一千人，已经送到训练处开始训练了。” “一万五千人，活了一千个。”汪国臣顿了顿，“还可以。 不过还不够。 告诉洪堡，继续给我弄人进来，要是深城外面的人抓完了，就继续向北，向东。 现在丧尸的主动攻击性变弱，那些躲躲藏藏的人多半也该出来了。 而且我听说东州和夏城还有很多人。 如果我有一支十万人的改造人军团……哈哈哈，这天下，迟早是我们的。” 车子很快停在一个空旷的人工湖旁边。 黑西装替汪国臣拉开车门：“城主，今日的训练已经结束了，您要去看望他们吗？” 汪国臣背着手，冷眼看着湖边的火光。 过了一会儿，阴恻恻的笑起来：“不，让神武军一队马上出发，把黎溪住的地方围起来，一只苍蝇也不要放出去。 等他们走了，派人送一批吃的到他们营地里，要绕湖一圈，必须让所有人都看到。” “是！”黑西装低声回答。 “之前洪堡不是送来几个女人吗？”汪国臣想了想又说，“挑两个送给一队队长，另外再把这东西也给他送去。” 汪国臣从怀里取出一把手枪，笑眯眯的拍在了那黑西装手上。 那些玩过家家上瘾的神，还真以为自己掌握了上天的权柄，再强的技术都要看怎么运用。 他们敢把刀子送到自己手上来，当然就要有被反噬的心理准备。 汪国臣回到车里，暗中观察了一会儿，返回城里休息。 黎溪和燕河在天台上吃着烛光晚餐，似乎并没有发现他们住的楼已经被团团包围了起来。 而他们都还没有发现有人已经神不知鬼不觉的沿着海岸线游到了码头上。 “赵数，情况不太对。”赵数正在寻找上岸的地方，宁桐忽然游到他身边低声道。 “什么不对？”赵数往水里沉了几分，扣着港口的堤壁，“你也觉得这里防备的人太少了吗？” “不是。”宁桐难得没跟赵数想到一起，“我不是说城里面的事，我是说水位——太高了。” “嗯？”赵数抬头看了一眼，他们待的地方距离港口的地面还有三米左右，“现在已经入夏了，雨水多，水位高一点也正常吧。” “不是。”宁桐摇摇头，“这个季节的水应该还要低一米，今年的降水并没有增多，甚至比去年还要少。 如果是河流，这个差距尚且还不用太担心，但这是海啊。 如果上涨的这一米是海平面的上涨，你知道会发生什么吗？” “深城会被淹没？” “沿海很多城市都会被淹没。”宁桐有点无奈，“地上狗脑子都打出来了，要不是今日从这边潜伏进去，我们还真没想过要去关心海洋。 现在我回想了一下，你画的那幅地图上，南北极都是有对应城市的。” 赵数沉默了一会儿，也有些无奈：“我也想不通，都世界末日了，人类为什么还要自己给自己制造困难。 大家打来打去，称王称霸，就能产生新的能源和资源吗？ 要是不能解决问题，那就是早死晚死的区别——在废墟上当王做神，有什么意思呢？” 两人说话的声音很低，海浪的声音又大，大家都听不真切。 忽然，萧天驷游到了他们身边：“老赵，有人来了。” 赵数立刻收敛心神，把注意力放到眼前的事情上来：“嗯，有多少人？” “十二个，从城里出来的……等等。”萧天驷换了个角度，仔细凝视了片刻，“有个老熟人，看来他们是末日商会的。 难道是双方谈崩了，这帮人怎么鬼鬼祟祟，像是要跑路的样子呢？” 赵数游到他身边，顺着他指的角度看去。 他的目力不如萧天驷，等那些人走得近了，才看清。 燕河和一女子并肩走在中间，那个名叫邓虎的家伙带着一队人护在周围，他们脚步匆匆走向港口的角落，那里停着一艘不大的船。 赵数瞬间感觉自己应该追上去。 他动作比脑子快，往前游了两步才反应过来，追末日商会的人并不是现在的主要任务。 正犹豫着，背后有人推了一把掌：“想追就赶紧追，深城变成现在这样子，他们功不可没。 你最好搞清楚，他们不好好在他们神域待着，为什么要跑出来当搅屎棍。 虽然，我们跟他们三观完全不同，但目前看来并没有利益冲突，本可以不是敌人的。 但莲峰一战，深城一战，都有他们在背后戳屎。 再不过问，心就太大了！” 赵数没想到宁桐不但支持自己，还在这么短短几十秒帮他把理由都想好了，不由得感激的回头：“那城里怎么办？” 宁桐看了眼萧天驷：“暗杀城主的事儿由老萧带队，装定位器的事儿我来带队，要是操作得当，本来也不需要打架。” 萧天驷并不想成为他俩y的一环，咳了一声，别过头去：“本来也是要分头行动的，现在多分一组出来而已。” 就他们说这几句话的时间，燕河他们已经走到了船边上。 “没时间犹豫了，你们都注意安全，我只要跟他们谈谈，很快就会去跟你们汇合。” 赵数说完，一个猛子扎进水中，飞一般向燕河他们游了过去。 第154章 去夏城干什么 “汪国臣那蠢货还真以为我们在吃烛光晚餐呢。 我真没想到，就他那几把刷子，竟然敢说要跟神主合作。 跟这些蠢货待久了，我觉得自己都会变蠢——这艘船什么时候能到夏城？” 燕河坐进船舱，肉眼可见的轻松起来。 黎溪示意厨子去拿咖啡来。 自己坐在燕河身侧，浅笑回应：“先去见一眼洪堡，作为最后收渔翁之利之人，我还有些话要嘱咐他。 不过很快，如果路上不出事，最迟明日傍晚就能进入夏城。” “确定宁杨去了夏城？” “八九不离十。”黎溪点头，“汪国臣那张嘴里没有二两实话，但可以确定，这两人到了深城后就就分手了。 唐骁这人我是见过的，有野心。 他们唐家本就三心二意，是中都所有的科研世家中最滑头的。 神主曾经预测过唐家遇乱世，必不肯居于人下，一旦有机会就会成为极恶之族。 他不太可能投靠联合会。 咱们晚些去追也无妨。 但宁杨不同，宁家本来就是坚定的联合会拥护者，他全家都在中都，跟随那位文博士全因年少冲动。 年少的冲动……最不可靠。 他跟唐骁分手北上，除了夏城，我想不到别的去处。 或许他是听说了宁桐去夏城的事儿，本来因为赵三顾，末日灾变的学者便以为夏城会有什么了不起的学说……” 忽然，黎溪的话音戛然而止。 她惊讶的看着一杯咖啡从她和燕河中间被放上桌面。 那厨师竟然悄无声息出现在她们身后！ 燕河猛地回头，手如闪电探向来人咽喉，其势之急，一来就是杀招。 “啧啧啧，就因为从你们背后送了杯咖啡，就要杀了人家。这谁还敢给你们打工？”厨师身子后仰，避开杀招的同时，一脚踹在燕河手腕上。 他借力向后，落在门口，那手中的咖啡竟然还没洒出去。 燕河倒吸一口冷气，迈出的脚步在看清来人样貌的瞬间生生收住。 他捂住手腕，难以置信：“赵数？” “有些日子没见了。”赵数也不浪费，端着咖啡嘬了一口，“刚才我好像听到什么跟夏城有关的事情。 劳驾，能详细说说吗？” 黎溪的表情也不好看，这个男人能无声无息出现在他们身后，就意味着他的实力远超燕河，以现在船上的武装力量，恐怕不是对手。 赵数这个名字。 黎溪回忆了一下，神主似乎是提到过。 如果有百分之一的可能性能除掉他，那就要不惜一切的除掉他。 如果已经强到没办法除掉，那最好满足他的要求，不要跟他为敌。 现在是哪种情况呢？ 至少在船上，想除掉他不太可能。 “赵先生，神主提到过您。”黎溪很快下定了决心，唇边浮起笑容来，“他说您是有资格成为神的人，如果我们遇见您，应当给予您足够的尊重——方便坐下来聊吗？” 这女人有点意思。 赵数眯了眯眼睛：“汪国臣的谋士就是你吧。” “我是神的仆人，怎么可能做凡人的谋士呢？只不过是跟他做了些交易而已。” 黎溪愣是把“仆人”二字说得不卑不亢，赵数打心眼里佩服那位神主的洗脑功力。 他走到桌子前面，坐了下来：“第一，仅仅是夏城这俩个字，就足以让我将这艘船击沉。 那里是我的家乡，有我的师长和朋友，规避风险的选择，相信你们能够理解。” 燕河脸一黑，桌子一拍，站了起来。 砰—— 然而，这一次，赵数是一点面子都没给。就在燕河起身的一瞬间，他已经出拳。 船舱里没人看清楚他俩的动作。 只听见一声巨响，燕河口吐鲜血，倒飞而出，重重一击撞碎了船板，噗通一声，落入水中。 “燕河！”黎溪花容失色，几乎也跟着冲到了水里。 赵数一把抓住她胳膊，将她甩回桌前：“凭他的身手，这点水淹不死他。但你要是不肯配合。我想杀了他，却是轻而易举的事儿。” 黎溪那淡定的微笑终于是维持不住了，她怨毒的看着赵数：“既然你并不打算给我们活路，那还有什么好谈的？” “谈就是机会，难不成你希望我直接杀了你们？”赵数痞气十足的问道。 黎溪手背上青筋暴起，好一会儿，才稍微平静些，勉强扯了扯嘴角：“好，我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见赵数冷冰冰的看着她。 她深吸了口气：“我们确实是准备去夏城，但那是有一个神域的叛徒准备前往夏城。我可以对神明发誓，我们从未对夏城有过一点点的非分之想。” “他去干什么？” “跟神域的当家博士闹了不愉快，又听说赵三顾教授曾经有过很多绝密研究，甚至把自己最重要的研究成果都留在了夏城。 或许他是觉得能拿到那份研究成果，就能与文博士有一战之力吧。” 黎溪说得很诚恳，犹豫了一下，还补充出了那人的名字。 “那人叫宁杨，与您身边那位宁桐小姐都是宁家的人。您若是不信，大可跟宁小姐核实。” 这话有九成是真的。 至于那一层的水分在哪里，恐怕还真得跟宁桐核一下，才能推出来。 赵数倒没觉得生气。 说话九分真，一分假，本就是这些人的生存方式。 九分真是因为只有这样，才足够可信；一分假，便是藏在其中的杀招。 不知道的人还以为她们多真诚呢。 “好，那你们出动了多少人去抓那叛徒？”赵数敲了敲桌面，“总不会就你们这一船菜鸟吧。” “……” 黎溪拼命捏紧拳头，告诉自己赵数是想要扰乱自己的情绪。 “首先，燕河并不是弱者。他在神武者中排行很靠前。用来执行这种任务，绰绰有余。 其次，我们最主要的任务并不是捉拿叛徒。 最后，神主的安排，我们只需要执行，不需要想那么多。” “哦，明白。”赵数点点头，看似很和蔼，对她的说辞满是认同。 黎溪刚要松一口气。 砰—— 赵数再一次从椅子上消失了。 第155章 挖了个坑 船离岸已经有一段距离，风浪渐急，赵数那一拳力量又大，燕河也废了些功夫才重新爬回船上。 可万万没想到，刚一露头，迎接他的就是一鞋底。 砰—— 燕河再一次飞了出去，飞得还有点远。 “燕河！”黎溪暴怒，“赵数先生，您这又是为什么？” “没有谈好之前就不要让别人来碍事了。对了，你刚才不是说他很强吗？怎么，现在又没信心了？”赵数慢悠悠的走回桌子前面，还顺脚蹭了蹭鞋底。 “你们的主要任务是什么，帮助汪国臣，还是搞乱深城？”赵数十指交扣，托在下巴底下，神情越发悠闲起来。 黎溪从那漆黑的海上收回目光，垂下眼眸：“都不是，无论是汪国臣还是深城，都不过是凡人，不足以成为我们的任务目标。 神主交代给我们的任务是替神国建立一片缓冲地带。 当侵蚀开始变弱时，那些隐藏的人就会躲藏处出来。 为了生存物资的分配，他们必定形成新的聚落。 其中联合会作为最强有力的聚落集合，天然的向心力能够使大多数的聚落继续遵循联合会的秩序。 而联合会在短时间内重新完成这片土地的统一，是神主不想看到的。” “遵循联合会的秩序有什么不好呢？”赵数始终无法理解神烨他们理想的世界，“以你们的能力，在原本的世界里，也很容易高人一等，锦衣玉食吧。” “呵——”黎溪露出来不屑之色，“赵数先生，虽然你很强，但弄不清楚人和神的区别，就迟早会死在那些蠢货手上。 你以为我们仅仅是想吃得喝得比那些蠢货好一点吗？ 不，没那个必要。 我们只不过是想让这个世界正视人和人之间的差距而已。 有些人天生便更优秀，他们结合会生产出更优秀的后代，这一部分人，天生就应该是统治者。 就像你，赵数，你现在能让我这样跟你说话，不是因为我们遵循平等友善的原则，而是因为你比我们强。 民众军变成一盘散沙，也不是因为他们没有遵守联合会的原则，而是因为他们弱小愚笨。 只因为长得一样，就把人混为一谈的时代早就应该结束了。” 赵数觉得这女人有点恐怖。 恐怖的不是她的观点，而是她的态度。她已经发自内心的相信人和神的区别。 那甚至还不是阶级的区别，她更相信那是物种上的区别。 有的人相信，强者能够挽狂澜于既倒，扶大厦于将倾。 而有的人相信，强者通吃，弱者只能服从而成为资源的一部分。 “好，很好。”赵数连说了两个好，语气还变得柔和起来，“按照你的说法，只要我比你强，我想让你干什么都可以，是吗？” 黎溪愣了一下。 等等，怎么感觉给自己挖了个坑呢？ 赵数翘起了二郎腿：“怎么，你强的时候这条规则适用，到你弱的时候，我这个强者反倒成恶人了？ 按照你们神域的规定，像你们这种不服从强者的行为，应该受什么惩罚？” 黎溪皱起眉头：“可你并不是神域的人！” “但我确实是比你强，而且出身高贵，携带我爹的优良基因，按照你们的逻辑，就应该属于神，对吗？” 赵数笑眯眯的喝完了咖啡，将杯子扔向水槽。 杯子嗖一声从黎溪耳边飞过，准确落在一叠未洗的杯盘上，稳稳当当，不但没有打碎，甚至连水花都没溅起来。 “还是说，你们这个理念只是欺世盗名，用来拉自己小团体的？神和人的区别还是不在于能力，而在于立场？” 黎溪脸色变了变，她感觉自己原本坚定的逻辑开始有些乱了。 过了好一会儿，她低声问道：“你想让我们做什么？” “也没什么大不了的。深城现在这乱局是你们造成的，现在帮忙收拾一下，不过分吧。” 黎溪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你想让我如何收拾。” “明天一早，我们的人会进攻深城，确保他们能够顺利占领物资仓库，接管深城。这应该不难吧。” 黎溪憋得两秒没说话。 她好不容易才帮汪国臣控制住深城，将外面的战力一一瓦解，制造出了三足鼎立的局面 为的就是他们一直拉锯下去。 现在你说明天就要换一波人控制深城。 那她前几个月的工作不都白做了？ “怎么，不愿意？”赵数站起来，“燕河又快游回来了吧。看来只能杀掉你们了，谁让你们违背神的命令呢？” 黎溪猛地站起来：“够了！赵数，你确实很强。但我们船上的战士不止我们两人，真要动起手来，你未必就有十足的胜算！” 赵数忽然一蹲身，船板外面响起拳头撞击的声音。 紧接着，赵数站起来，手里捏着燕河的脖子。 两人目光对视，燕河很是不可思议：“你在莲峰基地还隐藏了实力？” “那倒是没有。”赵数笑眯眯的举着他，“但我的进步速度，跟你们可不同。否则，凭什么能得到你们神主的邀请呢。” 黎溪的脸色变得煞白，她的身体微微颤抖，在这么近距离生命威胁面前，她引以为傲的智谋一点用都没有。 燕河第三次被丢了出去。 赵数拍拍手：“如果按你刚才的说法，且不讨论我有没有十成胜算。 你们所谓的秩序并不是神与人的区别，而是谁拳头大，谁更暴力，谁就说了算吧。 你的好基因似乎没什么用，一旦你或者你的后人打不赢人家了，岂不是又重新沦为贱民——对，就是你所看不上的贱民。 所以，服从我，就是在遵守你们的秩序；跟我打，死路一条不说，也是在证明你们的秩序根本就不配被称为秩序。” 黎溪的脸色越来越白，她感觉脑子一片混乱，她从来没有质疑过神主的理论，因为自从跟了神主，她从来没有站在过弱势的那一方。 可现在，这个强大的男人，似乎是将他们粉饰的表层逻辑撕裂了。 新的秩序中神和人是不同的物种，那如果有一天，神不够强了，那还是神吗？ 黎溪沉默的时间稍微长了点，但最后她选择了向心中的新秩序妥协：“好吧，按照您的吩咐去做。” 第156章 能解决问题才有公理 “很好，服从强者就应该作为你们新秩序的第一条准则。”赵数真的笑得很开心，他找到了末日商会的bug啊。 普适性的秩序希望在所有人中找到平衡，尽可能让每一类型的人都能过得好一点。 而末日商会的新秩序则是很多人梦想中的丛林法则，所谓强者通吃，就意味着弱者一无所有。 包括性命，包括尊严。 当强者当然很爽，但历史早已证明，万事万物不可能恒强不变。 人会衰老、生病、受伤，王朝会有天灾人祸，就连山川和海洋都有沧海桑田的变化。 暴风不终日，骤雨不终朝。 这才是世间的道。 就好像燕河和黎溪，他们站在强者的立场上有多爽，现在站在弱者的立场上就有多憋屈。 为什么要选择普适性秩序，就是因为没有恒强不变的事物。 保护别人，也是保护自己。 赵数等了好一会儿，燕河才重新爬上船来，没等他开口，黎溪就先一步凑在他耳边说了自己的决定。 燕河愤恨的看了看赵数，倒也没说反对的话。 船调头开向港口。 而此时汪国臣也发现黎溪和燕河不见了。 那位一队长面前出现几位黑西装，那半裸的女子躲在角落哭泣，那把手枪安静的放在桌面上。 那名队长浑身颤抖，眼神绝望又无助。 “不，不……再给我一次机会，我……我不想要留在城里了，我不要食物，我什么都不要还不行吗？不要杀我……” 黑西装面色阴沉，一言不发。 很快，门被打开，汪国臣走了进来。 那位一队长立刻跪下，匍匐着爬到声嘶力竭的求饶。 汪国臣嫌弃的抽出皮鞋，伸手拿起桌上的手枪。 “没有完成任务的废物，有什么脸向我求饶？” 砰砰砰—— 连续数声枪响，那队长的脑袋被轰成了马蜂窝。 汪国臣很满意自己的作品，吹了吹枪口：“将新队长带进来。” 一个中年男人被推进门。 他的目光落在前队长的尸体上，身体微微颤动起来。 “不要紧张。”汪国臣友好的拍了拍他肩膀，“他是没有完成任务的废物。 而你是我亲自挑选出来的，也就是这么多人里最优秀的。 我对你抱有很大的期待啊。 你不会让我失望吧。” 那人紧张得直抿唇，脑袋点得跟鸡啄米一般。 汪国臣就喜欢这种感觉，左右看着手枪，停顿了好一会儿。 那人膝盖越来越弯，眼看就要跪下之时，汪国臣笑着开口：“行，我也相信你不会让我失望。 看见那个女人了吗？ 从现在开始，就是你的了。 先跟他们去吃顿好的，再领你一套衣服，然后带着这女的去队长别墅。 从现在开始，你想怎么玩怎么玩。 只要好好给我我办事，办得好，办得漂亮，好处就有的是。” 汪国臣把手枪塞进那人怀里，哈哈大笑着走出门去。 他这一身的才华啊！ 搁古代，高低得是个皇帝！ 不得不承认，人的品行多数时候跟能力并不对等。 “虽然只隔着一道墙，但这里面确实是比外面有秩序多了。” “如果我是生活在深城里面的人，恐怕也不想让外面的人进来了。” “与少部分人共享利益，将大部分人踩在脚底，除了我们联合会的前身，其他统治者都是这么干的吧。 “嗯，只是有的聪明，有的蠢而已。 宁桐带着韩增一、陈夏、赵高和鹿笙坐在一个小饭馆里，低声交谈。 没错，深城内部竟然还有小饭馆。 不过原始的联合会币不能使用，必须要先换成深城的新币。 兑换比例是三十比一。 而且只能是现金才能兑换。 宁桐也没想到，她们这么一路打打杀杀过来，韩增一身上还能有三千块。 这小饭店的食物很粗糙，放在灾变之前，妥妥上315的黑店，但依然客满盈门。 桌子上的人就着毫无食欲的面粉肉团子，用刚没过碗底的酒赔笑。 “麻烦老哥跟队长美言几句，我们家当初可是第一批响应城主号召的。 要是我家儿子能进神武军，将来这孝敬还能少得了您吗？” 被敬酒的人看起来也没什么贵气，衣服脏兮兮的，一口一个面粉肉丸子，几乎是生往下咽。 但端起酒碗就不一样了，那倨傲的神态，仿佛手里掌了十万天兵天将一样。 宁桐撇撇嘴：“汪汪狗玩弄权术还挺厉害的，现在城里已经形成了利益等级。 我们想要炸了城墙，第一批站出来的，恰恰会是那些生活在城墙里面，最底层的人。” “就像是末日商会在东州做的那样！”陈夏沉吟道。 “不一样吧！”赵高愤愤捏着酒杯，“留在城里的人全是汪汪狗的帮凶！从他们选择背叛老城主，把他们的同胞赶出城去的那一刻，他们就该死！” 宁桐做了个静音的手势：“我们在讨论技术，不是在讨论公理。 你们觉得这城里有多少人？ 十万？ 二十万？ 总之是比莲峰基地和民众军加一起都要多的。 现在外面的人心散了，就像我们遇到的那个恽州，他凭着一腔愤怒，心里却早就不知道该为何而战。 而城里的人却是为了保护自己好不容易开始有起色的生活。 你觉得谁的战斗力更强？” “他们的生活刚有起色？”陈夏眉头一拧，“按你的意思，我们现在是在破坏他们的生活了？” “当然。”宁桐一点不生气，“假设现在城里有二十万人，他们每天能吃三顿饭，偶尔还能出来吃几个肉丸子。 等外面三百万人全都进来，别说肉丸子，就连每天三顿饭都保证不了，对吧。” “所以，他们只想活下去，活得好一点，没什么错，对吧。”陈夏笑起来，略有点阴阳怪气，“所以，那些跟他们一起筑城却没有他们狠心恶毒的人，就该死是吗？ 恶人长命百岁，善人横尸遍野？” 宁桐依然不生气，平静的看着陈夏：“外面那三百万可不能算是善人，他们最多不是恶人而已。 善人是你学长那样的，想要解决问题，而不是随波逐流的被问题解决。 道之所在，虽千万人，吾往矣。 听过没？” 第157章 宵禁 想要解决问题，第一步就是要了解问题，分析问题。 宁桐将那毛毛躁躁的面粉肉丸咽下去，低声对茅台说了一句。 所有人的手腕都震动起来。 其他四人低头去看，他们的腕表上出现一幅地图，地图上有八个小红点，它们每移动一寸，地图的边界就扩大一分。 “这是蜂鸟十一号，莲峰基地的最新型的探测无人机。 咱们真正的敌人不是汪汪狗。 这道城墙现在被人为的制造成了分界线，但它原本是老城长用来保护人民的。 所以，我们接下来第一步要做的，是前往城墙，安装定位器，确保明天清晨莲峰基地的远程导弹能够精准打击的出一个缺口。 然后将物资仓库标注出来。 能养活数百万人的物资，所占的面积绝不会小。 明日的乱战也会是各方势力主要争夺的区域，甚至不排除有人狗急跳墙，想将一切毁掉。 确定位置和范围，是制定明日作战方案的前提。” 宁桐说完，又抬眼看了看头顶：“你们没发现吗？ 城里还有电力供应，甚至那些巡逻的人还配得有通讯设备。 说明城里还有通讯网络。 既然他们通过网络传递信息，就意味着……” “哦，我们可以黑进去！”韩增一眼睛一亮，没忍住抢了话。 宁桐看了他一眼，赞许的点点头：“对，黑进他们的网络。 第一是找到关于他们领导层的名单信息，协助老萧他们。 第二是找到他们在城里武装部署。 第三是随时切断他们的通讯和电源。” 韩增一眼睛亮亮的，跃跃欲试。 呜—— 忽然，刺耳的警报打断了他们的谈话。 其他桌子上的人都飞快站了起来，急匆匆向外走去。 柜台后面打瞌睡的中年男人睁开眼睛，站起身来，目光阴郁的从里看到外，落在宁桐她们身上。 “不要吃了，跟着其他人走。”宁桐立刻站了起来，十分丝滑的转向门口。 其他人也连忙起身跟在她身后。 出门的人一路飞奔，很快就消失在了各个巷子当中。 街口两支巡逻队都将目光投向他们五个，并迅速靠拢了过来。 “已经十点了，为什么还在街上？”巡逻员厉声问道。 “这不是还差三分钟吗？”宁桐赔笑道。 巡逻员鼻孔朝天：“居住证。” 宁桐立刻伸手进怀里，掏了两下，忽然十分惊讶的发出“呀”的一声。 就在所有人都看向她时，她拔腿就向前跑去。 “拿下她们！” 巡逻员们大吃一惊，但反应还算是快的，一部分人追向宁桐，另一部人迅速扑向韩增一他们。 但韩增一她们早在宁桐上去搭话时，就与她拉开了距离。 那声“呀”就像是个信号，四人分别向四条巷子猛窜出去，转眼便消失了。 巡逻员都是改造过的，但段位不太高，有两个人跳上了二楼，其余人在地面上。 很快他们失去目标，回到了主街上。 “队长，那几个人还蛮狡猾的，一眨眼就不知道钻什么洞里去了。” 那队长手里拽着宁桐，拧着眉：“看来是外面溜进来的老鼠。这女人是个诱饵，为的就是掩护他们逃跑。 但现在已经宵禁了，他们又没有居住证，没地方可以去的。 你通知隔壁两个街区的巡逻队，让他们帮忙一起找。 就跟那这几个街区的住户说，要是明天早上还找不到，他们便全都是窝藏犯。” “嘿嘿，那这个女人怎么办？”他的几个手下满脸猥琐的看着宁桐。 队长也低头打量起来。 “这只老鼠倒还有几分姿色啊。”队长的眼睛放起精光，“当初撵出去的人太多，剩下的都被上面抢光了。 以前洪教头那边还送些好货过来，这几个月都是些歪瓜裂枣。 走，咱们兄弟先好好快活快活。” 所有人都高兴起来。 宁桐无奈的翻了翻眼睛，这丫的这辈子就只能干个巡逻员了吧。 像自己这种肤白貌美，气质出众的女人，难道不应该往上送一送，用来走走关系什么的？ 也不知道是他后台够硬，还是单纯目光短浅。 嗯，等会儿留他个活口来问问好了。 那队长拖着宁桐往暗处走，后面一群男人心痒痒的，还在走着，就听得背后有哐哐解皮带的声音。 宁桐准备到了暗处马上动手，必须先把他们第三条腿打断了再说。 忽然，一辆车从从拐角驶了出来。 所有人均是一愣，虽然路已经很宽了，但他们还是下意识往后退。 车子呼啸而过，没等那队长松口气，又呼啸着倒了回来。 “喂，这个女人是哪来的？”车窗被摇下，一个青年探头出来，问道。 “是……是刚才抓的老鼠。”那队长虽不情愿，但还是老实的交代了。 看得出他很怕车里的青年。 宁桐眼睛一亮，能开车，神情这么嚣张，能让巡逻员害怕，必定是个高级人物。 她眼睛眨了两下，瞬间挤出几颗泪，楚楚可怜的看着那青年。 谁没开口求救，但浑身每一处都在呐喊“英雄，救救我”。 那青年一击即溃，看向宁桐的眼神都发直了。 “既然是老鼠，那肯定掌握了很多阴谋。赶紧上车，我得马上带她去见我爸。” 他不耐烦的拍打车后门，眼睛一刻都没从宁桐身上移开过。 那些巡逻队员面面相觑，好多人裤子都脱一半了，但又不敢违背这个少爷。 僵持了几秒钟，那青年脸一沉，伸手去推车门。 巡逻队长几乎是跳起来，将宁桐推向那辆车：“少爷您带她去见城主最合适不过。我……我们没事，就先走了。” 说完，拉开车门，将宁桐粗暴的往车里一怼，转身就跑。 那青年冲着窗外呸了一口：“一群特么的狗腿子，等我爸把外面那些臭虫杀光回头就来做狗肉火锅。 哈哈哈哈，小妹子，你是从外面偷偷跑进来的？ 那你可算是享福了。 整个深城没人不知道，我汪坤，深城二少，未来的深城二王子，天生就是最会怜香惜玉的。” 啧，宁桐眼睛更亮了。 这运气真不错，随机应变的一钓，还真钓上一条大鱼呢！ 第158章 各显神通 汪坤的车子消失在街道尽头。 跑得一身大汗的韩增一从民房里探出头来，心有余悸的左右观望片刻，确定没有尾巴，才忧心忡忡的坐下来摆弄手上的通讯器。 “喂，学长，小陈，高哥，萧哥，小鹿……不会全都是屏蔽状态吧。” 韩增一有点无奈。 他们的通讯器是宁桐以文枭的通讯器和茅台为蓝本制造的最新款。 其功能相当于一台最先进的电脑，五公里之内的相互通讯不需要连接卫星信号，甚至一定程度上不受黑石的影响。 唯一的缺点就在于太过于智能，如果检测到主人处于危险状态，且没有得到开启危险模式的命令，就跟个破手环一样，啥功能都用不了。 即便是被敌人俘虏了，也只会觉得这是块废铁。 “别嚷嚷了，我们都没事，就你一个人慌不择路跑丢了。”终于，陈夏回应了他，顺便骂了他一顿。 韩增一松了口气，紧接着又紧张起来：“宁科被抓走了，怎么办？” “你以为宁科跟你一样笨呢！”陈夏无语，“她已经联系了学长和萧大哥，还给我们发了行动计划。你没看到？” “哦。”韩增一这才发现自己的通讯器里面有一封邮件。 宁科什么时候干的这些事儿啊！ 韩增一震惊不已。 大家都是一起在饭店里吃饭，一起走出来，一起被巡逻队抓住。 在此之前也没人想过宵禁的事儿啊。 可她偏偏就进行了预判，还提前制定出了一套预案。 陈夏也有些不甘心，但不得不承认，宁桐的应变非常快。 若不是她掩护大家，刚少不了一场恶战，输倒是不怕，但惊动了城里那些人，后续的计划就不好开展了。 “高哥已经去城墙了，萧哥的人去探物资仓库，我们仨去找深城的中控系统。你快些过来，耽误了事儿，我打断你腿！” 韩增一脖子一缩，连忙蹿进了黑夜。 此时，高高的楼房顶上，赵数盘腿而坐，他觉得很神奇，自从上次进入异空间之后，他这脑子就特别好使。 坐在高处，方圆数里的声音都传入耳中，虽然没有画面，但他准确的将数千个声音全部分开。 看起来，他什么都没做，只是嘴里叼着香烟，单手摆弄唐刀，沐浴月光之下。 燕河就感受不到这些，他双手双脚都被铁索绑着，冷脸望着街道，鼻腔中发出一声嘲笑：“赵数，你的女人被抓走了，你就不做点什么？” 赵数瞥了他一眼：“首先，她并非我的所有物，既然她制订了这个计划，便是有她的打算。 我坐在这里，以备不时之需，就已经足够了。 其次，你的女人可是在为了你，拼命去跟汪国臣周旋。 如果，汪国臣恼羞成怒，他手上有多少改造人？你就那么有自信，黎溪姑娘不会有危险？” “可是我被你绑着啊。”燕河贱兮兮的笑了笑，“或者你可以把我放开。 不管是你的女人还是我的女人，我都一并给你带回来。” 赵数很平静的看向他：“我说过了，她不是我的所有物。” “嘁——”燕河顺势躺下去，不说话了。 赵数手腕处响了滴滴的声音，他抬起头：“老萧？” “嗯，这里是萧天驷，你那边结束了吗？我已经找到了汪国臣的住处，坐标发到了你通讯器上。 阿霖、老白和阿龙也已经找到了存放物资的地方，建筑群的分布面积，目测不低于两平方公里。 在存放物资的地方发现一个军营，其中有大量改造人。 汪国臣身边也有数十个段位不低的改造人保护，恐怕暂时没办法进行暗杀。” “那就先观察一阵，最重要的是把整个物资仓库的地图拿下来。他们还没有发现蜂鸟吧。” “那倒是没有。老赵，现在还有个新情况。”萧天驷的声音严肃，“基地长刚才跟我取得了联系，莲峰基地的先头部队已经进入深城地区。 但他们在路上发现大量丧尸和陆行怪兽，像是被人刻意引向深城的。” 赵数皱起眉头，他看了眼燕河：“你们干的？” 燕河耸耸肩：“不知道。” 赵数手里的刀刃往下垂落，正指向燕河心脏。 燕河整个人都绷直了：“嘁，除了威胁人，你还能干什么……好好好，按照黎溪的计划，汪国臣和洪堡将逐渐把现在散落在外面的人口全部吸收。 如果莲峰军队来得快，就用汪国臣做诱饵，保洪堡，让他们离开此处，另选一个地方建立一座附属神域的城市。 如果莲峰军队来得慢，那洪堡在人数饱和之后也会离开独立建城，但汪国臣这边也会尽量给他留下足够的资源。 除此之外我就不知道了。 具体的操作，不是我负责的。” “老萧，宁科已经打入敌人内部了，你留在那里配合她。 城外的事情我会直接跟孙叔联系，很快便会来与你们汇合。”赵数切断了通讯。 燕河小心翼翼将身子从刀尖上挪开，嘲讽道：“赵数，你想要的太多，我赌你终不能如愿。” 赵数伸手把他拽了起来，腾身一跃跳下高楼：“你知道个屁！” 汪国臣背着手，面对着窗户，他不想让身后的女人看见自己的表情。 “城主，现在莲峰的军队已经到了城外，城里也有联合会的暗探。 他们准备充分，而你一无所知。 你不觉得自己身处险境吗？” 黎溪坐在沙发上，虽然是去而复返，但不耽误她优雅且掌控着节奏。 “可你几个小时前，还在说我的深城固若金汤，所以你要回你的神域去。”汪国臣语气深沉，跟以往的嚣张大相径庭。 黎溪恰到好处的停顿住了，片刻后，她低声道：“我放心不下。” 汪国臣身子一僵，虽没有回头，语气还是变了：“你放心不下什么？” 黎溪急促的呼吸声在空旷的屋子里很明显，既让人心猿意马，又能让人感受到她的挣扎。 汪国臣慢慢回过头来，又问了一遍：“黎小姐，你放心不下的，难不成是我汪某人？” 第159章 时代抛弃人从不打招呼 “不是。”黎溪终于开口了。 不光是她，汪国臣也松了口气，他很清楚，自己对于黎溪来说，没有那么大的魅力。 “神主的命令是不可以违背的，但他说的是深城的事情结束，所以让我们撤离。 现在既然还没有结束，我自然不应该就这么离开。 只是之前没有得到暗探和莲峰军的情报，我没法说服燕河他们那群武夫罢了。” 黎溪淡淡的说道。 汪国臣觉得这话还比较靠谱，毕竟深城现在的局面，一半都是黎溪谋划出来的，做为谋划者，自然希望自己的谋划能成功。 但他心里还是有些许失望。 忽然，黎溪又低声补充了一句：“我也不希望看到你败亡。” 汪国臣瞬间又得意起来，嘴角比ak还难压。 他就说嘛！ 想让这个女人对自己死心塌地确实是困难些，但对自己这溢出来的王霸之气一点都不动心，也不太可能。 城里城外，所有人都胸有成竹的执行自己的计划。 只有夏伯良抱着脑袋坐在瓶山外面的土堆上，如同一只失去斗志的仓鼠。 通许接通后，沈众安和恽州都单独跟中都那边取得了联系，然后头也不回的带着自己的支持者走了。 他们一个是坚定的妥协派，只要能让更多人活下来，怎样都可以。 另一个是坚定的斗争派，凡不跟他站在一边的，无论是中立还是敌对，都该死。 而他，没办法像恽州那样坚定不移的见人就杀，却也没办法像沈众安那样面不改色的向仇人做小伏低，虚伪周旋。 赵数是他朋友，但他也很忙。 “夏大哥，你怎么在这儿啊？”忽然，有个小姑娘跑了上来。 夏伯良抬起头，勉强挤出个微笑，声音有些沙哑：“因为没事干啊。” “怎么会没事干呢？”琪琪大声质疑，“外面还有那么多人的食物没有着落，也没地方安置，没有药，没有衣服。 你不能因为那个姓赵的哥哥来了，就开始摆烂撂挑子啊！” “我没……算了，你来找我干什么？” “哦，对了，莲峰基地的叔叔们到了，要找负责人了解情况。沈大叔和武部的哥哥们都不知道去哪了，幸好还能找到你。” “这么快。”夏伯良犹豫了一下，还是起身跟着琪琪往山下走去。 孙国平嘴里叼着烟头，单臂举着望远镜，很快就失去兴致，转身坐在了路边。 深城的城墙粗糙得像冷兵器时代的建筑，别说是他还有莲峰基地的导弹作为依托，就算全用步兵进攻，攻破城墙也不需要等到天亮。 困难的还是这么多流民的安置。 “负责人来了吗？” “来了。” 有人把夏伯良领到他身边。 老将军的眼神如鹰隼般犀利，他一眼就看出，这人太年轻，却又不够年轻。 太年轻就容易感情用事，不够年轻就不能不顾一切。 赵数那小子恰恰跟这人相反，心思老成，但血热少年。 “深城里面和外面各有多少人？”孙国平问道。 “一开始留在城里的有三四十万吧。 后来有很多尸体被扔出来，现在应该不足四十万。 深城外面的人一开始是在八百万左右，后来因为丧尸、饥饿、生病等等原因死去的不计其数。 这三个月以来，有很多人逃到了北面三十公里的滨海基地。具体有多少人我们也没记过数。 目前我们有数的是武部麾下八万民众军，除了深城以前的防备部队外，大都是家中有人在汪国臣驱逐事件中丧生的。 他们的主张是绝不向汪国臣妥协，必须用武力夺回深城。 另外有二十几万跟随沈众安的，他们希望能与汪国臣或者基地那边谈判，只要能给他们一口饭吃，他们干什么都可以。 这波人几乎没有战斗力，流动性很大，大都是那种凭自己的话，连逃跑都做不到的人。跟着老沈，运气好还能混口饭吃他。 他们的驻地离城墙很近。 其他人就散得到处都是，我之前试图统计，但根本做不到。 留在瓶山的，可能只有几千人吧。” 夏伯良丧气归丧气，回答得还是很详细，只不过在孙国平听来，没什么很有用的信息。 毕竟人数太多了。 当失去了主心骨后，便散成了捡不起来的散沙。 “好，我们会在六点钟准时开始攻城，最迟八点就能攻破城墙。 你从现在就可以开始行动了，去告诉这片区域的所有人，如果还想跟随联合会，那么请在明天下午八点之内之前进入城墙。 当然，明天的战斗会很激烈，进城或许会死，逃跑或许也会死。 如果我们战胜，八点之后会封锁城墙，没有进城的人，将默认他们放弃联合会公民身份。 如果我们战败，那些进入城墙的人或许会被当作暴民。 灾难就在我们面前，每个人都是自己命运的第一决策人。 言尽于此，你还有六个小时可以去做这件事。” 孙国平字正腔圆，没给夏伯良反对的机会，说完便转身离开了。 时代变了。 让人们习惯了吃喝拉撒睡都被安排，出生、成长、衰老都有所依仗，甚至还觉得不满足，还想要更多的时候。 他们通常都会忘记，被他们所依托的组织也是由人构成的。 每个人都是权利者，同时也是责任人。 现在灾难将温情撕裂开，露出其中冰冷的内核，当你想要得到集体庇护之前，你先得为集体做点什么。 富有的人，财富会被集中分配；聪明的人，需要殚精竭虑付出智谋；强壮的人，冲锋在最前线；勤劳的人，如同蚂蚁一般不停干活。 而什么都没有也不想做的人，会在危难时最先被抛弃。 人类的秩序从来都不温情。 而人性的光辉，只存在于想要自救的人当中。 夏伯良不明白，他很有责任心，也很有正义感，曾经也是老城长看好的青年才俊。 只可惜，他和很多人一样，还停留在上个时代。 这场突如其来的灾难和那些野心家可不会等待年轻人成长。 夏伯良需要通知数百平方公里上不计其数的人。 而现在距离莲峰基地的导弹打击只剩下六个小时。 第160章 女人的手段 “莲峰军士气很高，城墙外的人数也远超我们，他们还有远程的导弹打击能力。我的建议是不要硬碰硬。” 黎溪面前多了一杯柠檬汁，金黄色的液体中氤氲着蜂蜜的纹路，杯口还插着一片，现在很难弄到的新鲜薄荷叶。 汪国臣坐在她对面，杯子里是加冰的威士忌。 “上策是立刻召集神武军，让他们护送您到码头，用海船尽可能多的装运物资，等莲峰军一进城，就出航离开。 他们打着联合会的旗号，占领城市后不可能不管外面的流民，但物资总量只有那么多，只要我们埋下几百人，暗中挑起矛盾，便足矣让莲峰军分身乏术。 这个时候，您已经与洪堡汇合，无论是重新围困深城，还是扭头占领其他的城市，主动权全在您这边。 老城长只搜集了这附近几十公里的物资，但这个地区的城市还多得很。以你的武力，走到哪儿都跟白捡一样。” 黎溪喝了口柠檬水，不紧不慢的说道。 汪国臣在思考。 黎溪知道她不会选择这个方案。 做为一个自信到有些自恋的男人，他绝不会那么轻易的将得到的权力让渡出去。 对于汪国臣而言，深城不仅仅是他的领地，更是他的战利品。 这只是一张重要的废牌。 果然，汪国臣思考了一会儿，开口道：“既然有上策，那必定也有中策，下策。不如说来听听。” 黎溪没有立刻说，握着玻璃杯子转了几圈，才低声道：“说实话，我不建议……如果您非要留守深城，那么最好的办法便是用神武军阻击莲峰的地面部队。 同时把城内的人都煽动起来，让他们投入城墙的战斗中，再派一支车队带上食物和水，出城到处扔，宣传前往城墙可以获得食物，吸引城外的流民也参与战斗。 这样一来，莲峰的远程打击就不能用了，除非他们抛弃自己所谓的正义，无差别的进行打击。 接着暗中将神武军撤回物资仓库，等他们打得差不多了。 再召洪堡率领基地的人从背后插入，如果能歼灭莲峰的地面部队最好。 如果不能，也能两地拉扯，等莲峰军锐气耗尽，物资匮乏，与流民的矛盾增加，再次形成三足鼎立的形式。 但这其中有好几处不可控的。 其一，若是神武军挡不住莲峰的地面部队。 其二要是洪堡看你被围困，便不再出兵相助。 其三流民势大，没能守不住物资仓库。 任何一处出问题，都会导致局势不可控，所以我还是建议用上策。机动灵活，以城主您的能力，总有一天能成一方霸主。” “总有一天？”汪国臣轻轻嚼了嚼这四个字，哈哈大笑起来，“朝不保夕，谁知道我们不会一出门就撞上那些天上飞的可怕巨兽呢？这总有一天，怕是没那么好等吧。” 很好。 他已经做出了选择。 黎溪面上毫无表情，心中已经开始第二步谋划。 “好了，我先去做安排，黎小姐就在这里吃点东西，今夜怕是不得休息了。” 汪国臣站起来，两个黑西装从餐车上取出热气腾腾的餐盘放在黎溪面前，然后退了半步，一左一右站在她背后。 汪国臣从不完全相信任何人，他觉得这是他最大的优点。 等他出了门，黎溪开始吃东西，吃完后，起身在屋里走了一会儿，开始靠在沙发上假寐。 此时距离莲峰基地远程导弹打击，还有五个小时三十分钟。 就在黎溪楼上的总统套房里，汪坤跟刷猪一样，把自己洗得一尘不染，裹着睡袍，急吼吼的走浴室。 看见宁桐坐在窗户边上，不由得猥琐一笑：“美人，等急了吧。快点来，春宵一刻值千金呢。” 说着，他走过去试图从背后抱住宁桐。 刚一伸手，宁桐站了起来，转过身，飞起一脚，后脚跟砸在他面门上，再一翻手腕，轻松锁住他的脖子。 “确实等得挺久，感谢你带我进来，省了不少麻烦。现在还有几个问题，如果回答得好，我不但不杀你，还能让你做深城的城主。听明白了就点头。” 汪坤呜嗷嗷的，小鸡啄米般疯狂点头。 他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怎么自己洗个澡出来，美女就变成了女霸王龙呢？ 宁桐反手扯过毛巾堵住汪坤的嘴，从抽屉里拿出纸笔放他面前：“我问，你写，写得不好，我就杀了你。明白吗？” 汪坤可怜巴巴的点头。 宁桐问道：“这周围全是存放的物资，是吗？” “是。”汪坤写道。 “你爸和深城所有的重要人物都住在这里？” “除了大哥，其他都是。” “他住在哪？” “军营。” “叫什么名字？” “汪乾。” “他们是神武军的负责人吗？” “是。” “神武军有多少人？” “不知道。” “嗯？” “几千人～或者更多，我只知道从三个月前开始基地就送很多人过来。 听说三四十个人才会有一个改造成功的，我真的不知道到底有多少。” 汪坤越写越快，手都在抖，字迹如蝌蚪一般扭曲。 宁桐思考了一会儿：“这栋楼的守卫是谁负责的？” “我干爹。” 汪坤看了她一眼，连忙又补充写道：“我干爹叫谢文，是我爸的结拜兄弟，道上混的，也是改造人。” 竟然让结拜兄弟做自己的亲卫头目，而让大儿子去管理武装力量。 说明他非常信任自己这个兄弟。 可在三四十分之一的死亡率下，他还让自己这个兄弟成了改造人，说明他也没那么爱惜这个兄弟。 “你大哥也改造过吗？” 汪坤写道：“是的。” “你和你大哥是一个妈的吗？” 汪坤愣了一下，写道：“不是，大哥是外室的儿子。我爸私生子很多，我妈生了我就没了。” 哦，这就对了。 宁桐忽然觉得这个大宝贝更值钱了。 她笑眯眯的拍了拍汪坤的脑袋：“来，把你知道的高层人物名字和职务都写上，写的越多我会对你越好哦。 要是不够多……你感受过饿得要死的滋味吗？” 第161章 黑客 赵数蹲在物资仓库的围墙上，通讯器里的八个红点还在继续飞行，地图轮廓已经清晰可见。 萧天驷从下面翻上来，坐在他身边：“这地方太大，建筑太多，我只看见那辆车穿过了不下十道防线，具体到什么地方没有看清楚。 你不打算进去？” “还不是时候。” 萧天驷的通讯器响了一声，他低下头，发现是一份名单。 “这是宁科问出来的汪国臣党羽，能将那么多人赶出城去，强占物资，进行统治的从来不是一个人，而是一群人。 赵数低声道。 萧天驷了然一笑：“所以，这就是我的暗杀名单？” “嗯，小韩他们手上应该也有一份。”赵数说道，“他们已经找到网络运行的中枢了，汪国臣他们没有从头建造信息中枢的能力，只能用深城原本的信息中枢。 地址我已经给大家表明，白叔在往那边赶，高装完定位器也会赶过去。 我和小萧，老段去军营。 我的内应已经给我传了信息，汪国臣很快就会把他的武装力量调到城墙上去。 我们趁这个时间，将物资仓库拿下。” 萧天驷点点头，背着狙击枪，很快又消失在夜幕之中。 此时情况最为紧急的却是韩增一和陈夏，他们那些大佬学长前辈不同，虽然跟了赵数一年，但毕竟年轻，正面战斗还行，潜伏经验大大不足。 刚溜进信息中枢不到二十分钟，两人就被守卫发现了。 “小陈，这边也有三个人！” “不行就跟他们拼了！” “可是我们先得把资料调出来。” “那怎么办？” “翻窗子吧，先翻窗子！” 韩增一拖着跃跃欲试想要打架的陈夏翻过窗子，一顿狂跑。 好不容易在楼梯间蹲下，气还没喘匀，便听见楼上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我的天，这里到底有多少人啊！不就是维持个通讯吗？难道有什么多重要的资料？”韩增一跳起来，又想跑。 陈夏终于还是怒了，一把将韩增一拽回来，吧唧给他摔在背后的工具间门上，又一转身，竟是一把给他塞了进去。 “这么跑得跑到什么时候，什么都干不成，指望萧大哥对着名字去杀人吗？ 就算他能，也显得我俩太无能了。 听好，我会把人引开。 你去找他们的主机，必须用最快的速度，把所有信息传给学长。” “可……” “闭嘴！” “……” 韩增一可怜巴巴的任由那扇小门拍到了脸上，外面很快便响起大呼小叫的声音。 紧接着陈夏大声怒斥，各种武器撞击在了一起。 韩增一没来由的紧张起来，一把将门推开，钻了出去。 喊杀声已经到了走廊尽头。 也不知道是不是不够专业的原因，那些人没有回头来看，各路人马从各方向全都在追陈夏。 韩增一当然想要追上去，走了一步，头顶的楼梯便又响起了脚步声。 他背后瞬间起了一层毛毛汗，反手给了自己一耳光，扭头便朝反方向跑去。 他在干什么蠢事啊！ 现在可不是在玩密室逃脱，英雄救美不但不会被夸奖，反而会被暴打成猪头。 想要去帮陈夏，那唯一能做的就是先完成自己的任务。 韩增一一拐弯，顺着一根水管，落进了中庭之中。 学长安排他来执行这个任务，不仅仅是因为他电脑玩得不错，还有个很重要的原因是他来过这栋大楼。 做为一个孤儿，穷学生，他从高中开始就辗转于各个信息大厂做最廉价的兼职生。 因为天赋不错，人小嘴甜还会来事儿，他在这地儿也接到过不少的外包任务。 虽然没去过他们的中心机房，但可以猜测位置。 韩增一很快下到了地下三层。 楼道里躺着两个穿格子衬衫的男人，看上去是值班的，但比起外面的守卫来说多少又有点敷衍了。 韩增一冲上去。 那两人听见响动赶忙坐了起来，还挺不耐烦：“又下来干什么，都说了技术的事情你们不懂，就算来个贼把里面的机器全搬走，他也没有用……” “用”字被一拳连着牙齿一起揍进了肚子里，韩增一又一个后旋踢把另一个人也放倒在地。 他深深吸了口气，一拳砸掉了门上的锁，瞬间显示屏暗绿色的光一格一格散射出来，格子中的程序员机械的向他们扭过头，眼镜片反光，比外面的丧尸还要阴深。 屋子四角加上中间走廊足有十几个人跳了起来，看上去是监工。 因为他们都在大吼。 “什么人！” “天啊，有人入侵，赶紧拉警报！” “给保安队打电话，不，给城主，城主打电话……” 韩增一咬着牙冲过了走廊，一拳又一拳，将站着的人通通打飞出去。 这个时候他没法分辨哪些人该打哪些人不该了，也没办法分辨哪一拳该打得重些哪一拳该打得轻些，甚至不敢去想自己的拳头会不会打死人。 他终于在这一刻意识到了他们离开夏城之后是在干什么。 战争！ 他们已经身在其中了。 或许是技术人员比较珍贵，汪国臣没舍得用他们来改造，这屋里的监工足有三十几个，但都是普通人。 韩增一闷头一阵猛冲，硬是没等他们拉响警报就将他们全部打倒了。 那些表情僵硬木讷的程序员们终于露出了些许惊讶的表情，但没人站起来，甚至有些人手中的代码都没有停下。 韩增一撑着膝盖，微微缓了口气，抬起头：“诸位，我想知道信息中枢在哪里。” 这真是个唐突且莫名其妙的要求。 那些程序员沉默着，整个大厅只能听见敲击键盘的声音。 忽然，一个人砰的倒下了，脸重重砸在键盘上，他的代码瞬间乱了。 韩增一本能的一个箭步冲上去，一手托着那人，一手迅速在键盘上划过。 这举动吸引了旁边两个程序员，他们侧目看着韩增一。 韩增一飞快处理完电脑上的问题，让手里那人躺下，开始检查。 “累晕过去了，你们多久没休息了？” 那两个程序员终于停下了手里的工作，奇怪的看了韩增一好一会儿，才开口道：“汪国臣又想要什么？” 第162章 人不为己 “汪国臣？”韩增一掐着手下人的人中，侧头回话，“哦，你们都是被汪国臣关在这里的？他让你们没日没夜的工作，你们也不反抗？” “反抗？”那俩程序员眼中都是疑惑。 好一会儿，其中一人问道：“你是外面的人？” 韩增一忽然就气不打一处来：“你管我是从哪里来的，你们就那么甘心做汪国臣的狗吗？他许诺了你们什么，让你们宁可累得晕倒，累死，也要帮他屠杀自己的同胞？” 又有几个程序员围了过来。 “哈，不做又能怎么样，被他杀死，还是出去被丧尸杀死？留在这里好歹有口饭吃。家里人还能留在城里。” “我没有在城里看到能够自由行动的女人、老人和小孩。”韩增一的脸色严肃起来，“难不成你们的家人全都是兄弟或父子吗？” 这话惊起了更多的程序员。 “难不成汪国臣骗了我们？”有人开口道。 其他人也纷纷交头接耳。 “不好说啊，那狗东西可是杀人不眨眼的魔鬼。” “那我老婆和女儿现在怎么了？那个禽兽该不会……啊？” “你们不要冲动，凭这小子一张嘴，就要跑出去送死吗？汪国臣的手下有多厉害你们又不是不知道。” “可是…可是我现在真的好想我老婆和女儿啊！” “够了！”韩增一猛地站起来，“我有多强你们刚才也看见了。 实话告诉你吧，我是联合会派来诛杀汪国臣，恢复深城秩序的。 我学……战友们已经遍布城里城外，你们怕汪国臣杀你们，就不怕我杀你们吗？ 现在，马上把中枢主机的位置告诉我，否则不用等汪国臣来，我就先杀了你们。” 程序员们立刻安静下来。 没太多犹豫，他们很从心的都抬起了手臂，七嘴八舌：“沿着走廊走到头，上楼到一层，有一个t字形的房间，标注仓库。 进门在t字交叉点有一个升降器，开启之后，一直下到底。 再沿通道走到头就是了。” “有人愿意带我去吗？”韩增一听得有点头疼。 特别是想到陈夏正在被几十上百的改造人追，他就心急如焚，一点也不愿意把时间浪费在找路上。 “我，我知道在哪里。”刚才那个着急老婆孩子的程序员站了起来。 “好，我背你，你说怎么走。”韩增一也没功夫想那么多，将那人往肩上一扛，转身就走。 剩下的程序员面面相觑。 好一会儿，才有人开口：“那……我们继续干？” 当中较为年长的几人相互看了看。 “出事了，还干吗？” “不干等会儿监工醒了，或者上面下来人了怎么办？” “干也是白干啊。他们将主脑的电线一拔，清除指令，我们干这些有什么用？” “那怎么办？” “不行摸会儿鱼……对了，反正监工都被打了，我们也被打，这很合理吧。 大家睡……不是，晕一会儿呗。” “这行吗？” “为什么不行，你不困吗？” “困……” 说这话呢，就有人又栽倒在了键盘上。 有一就有二，大厅里接二连三响起了脸砸键盘的声音。 韩增一风一般跑过走廊，正要上楼，看见几个改造人，连忙缩到楼梯下面。 听那几人一边跑一边说。 “那入侵者还挺厉害，打伤了不少人，不过总算是把她逼进了大仓库。 队长让我们全部都去，这么一百多号人抓她一个，她就是孙猴子再世，也逃不出五指山啊。” “嗨，还真不是孙猴子。听说是个很漂亮的女人，虽然有点凶，但水灵灵的呢。” 那些人哈哈大笑起来，很快走远了。 韩增一从楼梯下钻出来，咬着牙往上冲，他背上的男人愣了一下，低声问：“小兄弟，你哭什么？” “那是我同学！”韩增一低声咆哮道。 背上的男人不说话了，过了好一会儿才又开口问：“你们真是联合会的人？ 深城外面也有怪兽吗？” 韩增一没回答他。 他自己却说开了：“我老婆跟我十二年了，我女儿刚满六岁，本来准备九月去念小学的。 汪国臣说城里面只有够三十万人吃的粮食，但我们有好几百万人。 粮食不够的话，小女孩就没有东西吃，说不定还能变成食物。 我……我就听他的，把我们小区的邻居都杀死了。 汪国臣说我做得好，给了我满满十袋子的面粉，还给了我一袋荧光粉，说是在衣服背后写一个汪字，晚上就不会被杀。 他还让我去杀人，说杀掉一个就能分一个人的口粮。我女儿饿，想吃肉……我没办法…… 后来背后没有写汪字的人都被赶出城了，要不就被杀了。我们分到了一些食物，但还是不够吃，没有火，也没有药品。 如果想要这些物资就得替汪国臣做事，修筑他们的城堡或者去当兵，我以前是做信息工程的，他让我来做信息工程。 说会给我女儿和老婆所有需要的生活物资，我怎么样都没事，只要她俩好好的……” 韩增一气得想给他扔地上，低声怒骂：“别人的老婆孩子就不是人吗？” “那我管不着……”那人情绪有些激动，但逻辑还是清晰的，“别人的老婆孩子有她们自己的老公和爸爸，他们……他们也可以杀我啊！ 为了我老婆孩子我什么都可以做，要是汪国臣骗了我，我一定要杀了他！” 他一把抓住韩增一的脖子，睚眦欲裂：“我老婆李红梅，我女儿叫豆豆，你一定要找到她们，一定要！” 韩增一觉得这人已经疯了，他倒是能把那人的手甩开，但又觉得没什么必要。 那人在地底工作太久了，一点力气都没有，掐着他脖子跟挠痒痒没什么区别。 韩增一看到了标注仓库的房间，他用肩膀将门狠狠撞开，跑到“t”字交点，却发现光秃秃的墙壁上并没有什么开关。 那人终于松开了手，跌跌撞撞挣脱韩增一：“我来。” 韩增一顺着他的手看去，才发现那墙面上并不都是墙砖，还有一块显示屏。 那人喃喃道：“有密码，等一下……等一下，我重新写……” 随着他的动作，一行行代码飞快滚动，四块地砖咔一声亮了起来。 第163章 狙击手就位 “你想要什么？” 那人虽然神叨叨的，但水平真的很高，韩增一甚至觉得他跟夏大信院的教授们不相上下，短短几分钟他便破开了安保系统，带着韩增一进入了主机房。 “你们在帮汪国臣做什么？” “安保系统和监控系统。 他让我们给一百多个地方设了门禁，只有他有完全的通行权限。 他的所有手下身上都有监视设备，一举一动，汪国臣全都知道。 另外还有一个大项目，不完全在这里。他们拿芯片给我们，我们设定数据，完成系统安装，然后他们又将芯片拿走。 具体干什么不知道。” 那人一边说，一边开始进入主脑后台。 “这里面很多存储盘都是汪国臣从老城长那里搬过来的，他让我们全部破解开，但我们还没来得及。” 韩增一也跟着坐下去，做为一个刚刚入学的小菜鸡，他的天赋才刚刚开始萌芽，在几十年的老程序员面前略微稚嫩了些。 他还在观察，那人已经停了下来：“他们停了。” “他们？” “就是刚才那些人，我现在就可以替你入侵汪国臣的安保和监视系统，他没有技术人员能够阻拦我们。” 那人一边说，一边已经干起来。 “你想把整个安保和监视系统都毁了吗？”他近乎癫狂的问道。 “不，不要……”这速度搞得韩增一有点紧张了，“我想你在安保系统里面加些东西，把权限给到我指定的人。 然后按照这份名单，把所有人的资料和照片都调出来给我。” “好！”那人倒是一点也不磨叽，答应了就开整。 不到十分钟，带定位的名单已经传给了韩增一。 韩增一又用最快速度将这份资料传给了赵数和其他人。 老天爷好像知道深城即将发生什么，从二十分钟前就开始淅淅沥沥下起了雨。 雨势虽还不算大，但天黑得一丝光都没有，风很猛，雷也闷闷的。 雨夜不适合作战，但更适合潜伏。 萧天驷低头看了看通讯器上密密麻麻的小点，皱起眉头：“老赵一开始可没说有这么多，还分得那么散。” “我们先从外围开始吗？”鹿笙低声道。 “不，虽说是暗杀，但死人就不可避免会引起注意，我们猎杀外面的人，就会让里面的警觉，到时候他们弃卒保帅，咱们的难度就增加了。 但先杀内部的，里面的人为了自保，更加不会跑出去告诉其他人。等外围的人知道这个消息，想要往回撤的时候，我们再守在路口，就容易很多了。” 萧天驷好奇的看了看通讯器中的小方卡片，拉上斗篷，跳下围墙向大门走去。 “什么人！” “要去见城主，具体任务不方便透露。” “接城主办公室的电话。” 那守卫一板一眼的执行命令，但电话拿起来，没有一点声音。 “诶，怎么回事？” 大家面面相觑。 萧天驷暗中给韩增一他们点了个赞，嘴里却略带不耐烦：“现在的局面不是你们能了解的，通讯部门那边也出了点问题，不然我会下着雨跑着一趟吗？ 你最好是快点，耽误了城主的事儿，你全家的性命也赔不起。” 那几个守卫果然犹豫了，交头接耳了片刻，领头的走出来：“那通行证总该有吧。” 萧天驷亮出那张小方卡。 只听滴一声，大家都颇为紧张。 那屏幕上显示出了萧天驷的头像，下面标注着“信息通讯部第三组组长萧四”。 接着鹿笙的也顺利刷过了，新身份是“信息通讯部第三组组员鹿小生”。 守卫松了口气：“进去吧，今天晚上的警备很严格，是谢老大亲自巡逻，你们直接去办事，可别到处跑啊。” “瞧你说的，来这儿的谁不是办事？我活腻了，敢到处跑啊。”萧天驷揣摩着汪国臣核心手下的性格，继续不耐烦的嚷嚷道。 那些守卫将电子铁门打开，自己退到了一边。 萧天驷带着鹿笙大摇大摆走了进去。 顺便又给韩增一发了个消息，那张小方卡很快变成了一个新的二维码。 萧天驷越来越觉得有趣，他毫无困难的又进了一栋楼。 虽然已经很晚了，但楼里的人都还在工作，除了每个楼梯口坐的黑西装，其他的看起来像是曾经的政务机构。 不过这些黑西装对上上下下的人并不过问。，他们只是很单纯的负责安保而已。 萧天驷一路平安的上到了顶楼，还没推门就感到一股强大的气势席卷而来。 说时迟，那时快，他一把拉开门，侧身让向一旁，一个拳头狠狠砸向楼梯，敲碎了大块水泥。 “你是什么人，到顶楼来干什么？”那黑西装厉声问道。 萧天驷眉毛猛地拧到了一起：“你的袖子为什么一只长一只短？” “嗯？”黑西装被这一句话问得莫名其妙，硬是停滞了一秒钟。 就这一秒钟，萧天驷掏出腰间手枪，砰的一声正中眉心。 而几乎是同时，鹿笙从天花板的灯索上一跃而下，锋利短小的手术刀准确插入了那人后脑连着脊柱的地方。 就算是改造人他也得尊重一下生物科学，那人只闷哼了一声，便瘫软了下去。 鹿笙又冲着他的心脏和颈动脉补了两刀，才略带紧张的站起来。 “驷哥，他这算是死了吧。” “应该是吧。” 萧天驷也不太确定，基因试剂的出现，颠覆了太多的医学常识，即便是他这样的医学天才，也需要时间和足够的实验数据，才能完全了解改造人。 两人看着那尸体，等了十分钟，才谨慎的下了论断。 “确实是死了。” “即便是改造过后的恢复能力，也没法重新生长肢体或者修复瞬间造成的致命伤。”萧天驷托着下巴，“很好，我知道到时候该打哪儿了。” “不过，汪汪狗还真谨慎，没想到这楼顶还有站岗的。幸好咱们没有强行往里进，否则引起大的骚动，汪国臣说不定还真就跑了。”鹿笙站起来，略有些后怕。 她一开始是跟着陈夏她们去主机那边的，路上遇到赵数，给他们分析了局势，并重新布置了任务。 攻下深城，对现在的他们来说，一点都不困难。 但避免汪国臣跑出去，成为流动的敌对势力和尽可能无缝衔接上新的秩序，这就很困难了。 为了这个目的，赵数带着萧霖和段成龙挡在了神武军前往城墙的路上。 第164章 现在的问题是我们太强了 “我们的作战计划是，打不赢就跑，如果打得赢……就先小胜两把，然后假装体力不支，打不赢，然后跑。” 赵数一本正经的布置计划。 萧霖和段成龙坐在街边交头接耳。 很快，一辆军车呼啸而来。 赵数起身，活动了一下手腕，身影如鬼魅般闪动，砰一拳，直接打爆了高速行进中的车子的引擎。 嘎吱—— 紧跟着，背后一串车子都停了下来。 头一辆车上跳下来十五个人，厉声喝道：“敌袭，全军注意，敌袭！” 赵数也大声喊道：“联合会飞虎特战队，奉莲峰基地基地长孙国平之命前来平叛。放下武器，我们只拿汪国臣等首恶，余者不死！” “嘁！联合会早就灭亡了！” 后面冲上来一个大汉，拎着一把枪，却不是冲着赵数他们，而是对准站在最前面的士兵。 “愣着干什么，要不是城主给你们吃给你们喝，你们现在就像外面那些乞丐一样，连一坨屎都得分着吃。 我要是你们，多少也该有点感恩之心！ 快，马上杀了这些人，不能按时到达城墙，你们的家人一个都活不了！” 他开了一枪，子弹打中一人的手臂。 其他人立刻露出了惊惶之色，纷纷冲向赵数。 但那些人明显没有经过充分的适应性训练，好多人都跳过了头。 有的撞碎了旁边的建筑物，有的撞到了一起，有的直接落到了别人的房间里。 但他们对自己特殊的力量都十分自信，抡起老拳就冲赵数一顿锤。 赵数甚至觉得有点好笑，这跟高中时那些混混找他打架有什么区别？ 但紧接着，后面又冲出更多的人来。 赵数笑了一会儿，就不想笑了。 这些改造人的段位本身就不高，之前可能也没太多近身格斗的本事，适应性训练又做得不好，战斗力远不及燕河手下那些人，比起在东州遇到的最弱改造人都还差点。 但对于外面那些没有改造的普通人来说，已经是无法相抗衡的存在了。 科技的进步，远比个人努力重要。 如果这些技术被某一小部分人垄断用来谋取私利，那其他那些在他们私利以外的人会多么绝望啊。 而只要有末日商会存在，这样的事情就会不断出现在这片土地的任何一处。 他之前觉得他们的敌人是侵蚀，或许在短时间内不会跟末日商会有太大的冲突。 但现在看来，也未必如此。 只要他还是赵数，就未必如此。 赵数打倒了十几个人，又主动放出一个空档，让别人给了他一拳。 萧霖和段成龙从侧面杀进了队伍。 这两人没那么会演，转眼直接已经打到了这支车队最中心的指挥官座驾旁。 那指挥官跳下来，对他们的战斗力感到有些震惊。 “你……你们来了多少人，别那么嚣张，我……我们可是还有很多人的！ 他们马上就到，你们绝不是城主的对手，赶快投降！” “投降？”萧霖热血上头，“好啊，老子就来投你一脸翔。” 话音未落，拳头已经砸在了那人脸上。 赵数有的紧张起来。 这只是一队一百多人的先头部队，要是他们表现得太强，把汪国臣吓回乌龟壳里去了，还真不好办。 要是他被吓得选了黎溪的上策，他们还真没有兵力能去追。 “萧霖，小心！”赵数大声喊道。 萧霖已经快把那队长揍到车子油箱里面去了，也不知道自己要小心什么，迷茫的抬头左右看了看。 那队长抓住反击机会，掏出手枪对着萧霖一顿射击。 萧霖迅速把人放开，避开子弹，飞起一脚，连人带油箱一起踩爆了。 赵数都不忍直视。 他只好默默放了片大海洋。 萧霖显然是没有领会精神，大杀八方，很快便成为了战斗中最闪耀的星。 段成龙稍微懂事一点，但打人的时候收着打就已经是他的极限了。 三人中，赵数被迫成了最弱的那个。 眼看这一百多人全被揍趴下，赵数赶忙把萧霖和段成龙叫到了暗处。 “兄弟，你们知道什么叫示弱诱敌吗？”他无可奈何的问道。 萧霖表示不解：“你不是说可以小胜几把，再假装体力不够吗？” “可我说的是小胜，不是这样……跟打孩子一样，明白吗？”赵数有时候真的很想把这俩娃还给萧天驷。 “哦，可他们太弱了，我一个人能打一千个。不过，我很奇怪，咱们为啥不直接冲进去，把人灭了。而非得在这里干这些脱了裤子放屁的事儿啊！”萧霖也很无奈，对方太弱了他能怎么办？ “确实，硬打的话，我们加上莲峰基地的军队，赢面也不会小。 但你知道现在汪国臣在哪吗？ 他手下有多少死党？ 掌握了多少技术？ 如果他要跑，我们往哪追，他跑出去之后，深城是归我们了，会不会又出现一个西川城，武城，江州……这片土地上有近两千个城市，十八亿人口。 就算他很刚没有跑，我们如何确定他手下这支武装力量的人数？ 这一队人谁不怎么强。 严格来说，这座城里，单论武力，我可能是最厉害的，但我也打架也是要时间的。 一个人哪怕十秒钟，一千个人就是三个小时，一万人就是一天多。 一旦在内城开始大战，城里城外的人势必被大量卷入，到时候可不是二十万对二百万。而是几百万人没头没脑的互殴，越打越上火，越抢越有仇，非得杀到所有人都累了，死得差不多了，才能停。 再或者，汪国臣他们狗急跳墙，一把火把老城长辛辛苦苦用了那么多人命收集起来的几百万人的物资烧了，我们跟谁哭去？” 有的时候赵数还是能理解文枭他们的，如果是萧天驷和宁桐，这些事情根本不用长篇累牍的解释，稍稍一提，他们自己就知道是为什么。 萧天驷双手环胸，很认真的思考了好一会儿，不情不愿的点点头：“好吧，我知道了。但什么叫小胜，关键是这个程度不好把控，对吗？” 并非每个人都是影帝。 赵数捏了捏眉心，总不能因为他们仨太强，导致引蛇出洞的计划中道崩殂吧。 第165章 不知道他明白了什么 汪国臣坐在自己的办公室里，他的结义兄弟谢文坐在他对面。 谢文是个五十多岁的光头，瞎了一只眼睛。他从小学就跟汪国臣混在一起，初中毕业开始在社会上瞎混，惹出大大小小的事情摆不平的，就会找汪国臣这个狗头军师。 一直到大学，明面上都是他罩着汪国臣，但实际上他对汪国臣的依赖早就已经形成了惯性。 汪国臣从政后，这货美滋滋的以为靠上了大靠山。 汪国臣也乐于多一把文化不多但凶悍蛮横，极好控制的刀子。 拿到改造人技术后，他第一个就给谢文和自己的儿子们用了。 虽说有冒险的成分，但他绝对是真心实意希望这些人能够改造成功的。 保护自己的刀子，当然是越锋利越好。 只可惜，除了谢文和老大汪乾之外，其他四个儿子都死了。 儿子和儿子也是不一样的。 虽然他对自己死了的老婆说不上有太多感情，但嫡子却是不一样的。 特别是现在这种情况，嫡子再愚笨也是天地鬼神，列祖列宗认可的他汪国臣生命的延续，是有资格继承他事业的人。 “虽然今夜有九成胜算，但毕竟是打仗，刀剑无眼，意外频发。我留在这里坐镇是必须的事情，但是坤儿应该待在更安全的地方。”汪国臣晃了晃酒杯，低声道。 “这里就是最安全的，难不成你连我都信不过？”谢文瓮声瓮气的答道。 “我当然不是这个意思，但莲峰基地有导弹。要是他们狗急跳墙，连这些物资都不顾了呢？鸡蛋不要放在同一个篮子里，这本来就是用兵之法。” 谢文脑袋不太好使，汪国臣这么一解释，他就觉得有道理，歪着脑袋思考了片刻：“那你想把他往哪送？” 汪国臣浅呷了口酒：“洪堡是你外甥，咱俩看着他长大，连媳妇都是我俩给安排的。有人说他会背叛我，你觉得可能吗？” “那不可能。道上混的，就讲个忠义，要是忠义都不讲了，还混什么混。”谢文大手一挥，“你想让我送小坤去洪堡那儿？” 谢文去送汪坤当然是最好的，他改造后的段位很高，跟黎溪那个护卫不相上下，可以算是汪国臣手下的第一高手。 去了那边既能打感情牌，也能打威慑牌，但汪国臣却担心他走了之后，自己的防卫会有漏洞。 在全局的胜利和自己的小命之间权衡片刻，汪国臣还是觉得自己的命比较重要。 “你去当然最后好，可这城里也少不了你啊。”他真诚的的拍了拍谢文的手，“我经常庆幸，老天给了我一个阿文；又经常遗憾，老天只给了我一个阿文。 这天底下如你一般忠义两全又能力出众的人，实在是太难找了。” 谢文就爱听这话，那嘴角瞬间比ak还难压。 汪国臣叹了口气：“莲峰基地没有海军，走水路应该是安全的。到了基地有洪堡接应……你从亲卫军里面挑三十个能力强些，靠得住的人来做这件事吧。” 谢文咧开大嘴，一口答应：“没问题，交给我你放心！” 话音刚落，汪国臣桌面上的电话响起了，他脸色一沉伸手接起。 “乾儿，第一批人到城墙上了吗？” “没有？为什么？” 那边说了好一会儿，汪国臣的表情越来越凝重，甚至变得有些狰狞。 谢文汗毛立起来，不自觉的坐直了。 他嗅到了一种危险的气息。 “你确定他们只有三个人，袭击了我们十几支先遣队？”汪国臣厉声问道。 话筒里传来汪乾略带慌张的声音：“应……应该只有三个，虽然他们把脸遮住，试图装扮成其他人，但身高体型战斗姿势都相同，这很难藏。 除非他们有一支标准化的特种兵，这……不知道莲峰基地……” “标准化特种兵，哈哈哈……”汪国臣狂笑起来，“他们真要有的话就不用袭击你们的先遣小队了！ 传我的命令，点出一千人，五十人一队分二十路向城墙前进。 他们喜欢玩偷袭，就让他们慢慢玩。 乾儿，你带找个人，让他带主力部队从正面向城墙推进，你和小忠分别带神卫和武卫去码头，先上城墙，再沿着城墙往中间搜索，他们肯定在城墙上也有花活儿！” “哈哈哈哈……”汪国臣挂了电话，仰天大笑，拍着大腿，“弄巧成拙，弄巧成拙，我已经看透他们的实力了。 阿文，看来我生在古代高低得是个马上皇帝啊！” 谢文也不知道他看透了什么，只能摸着脑袋傻呵呵的笑。 汪国臣站起来，绕过桌子，一把搂住谢文的肩膀：“你就是天下兵马大元帅，大唐的程咬金，大宋的岳爷爷！” 谢文眼睛铮亮，他是个没文化的，这辈子只读过《隋唐演义》和《说岳全传》两本书，这夸奖挠得他通体舒坦，恨不得当场就把心掏出来交给汪国臣。 但汪国臣很快松开了手，摘下外套往外走：“你负责好咱们这栋楼的安全，我去跟黎溪小姐谈一下接下来的计划。” “没问题！”谢文蹭的站起来，胸脯拍得邦邦响，“阿国，只要哥还有一口气，就一定会护你周全！” 汪国臣关上门，笑着上了楼。 推开门，两个黑西装立刻行礼。 汪国臣目光一扫，落在睡着的黎溪身上，他做了个“嘘”的手势，慢悠悠走到黎溪身边，坐下，抬手示意取一杯酒。 让她睡会儿也没事，反正万事在我，用不着那么着急。 宁桐、赵数、萧天驷此刻都有点疑惑，不知道这哥们的自信从何而来。 韩增一监听了汪国臣办公室里的电话，他和谢文、汪乾的对话被原原本本传到了三人耳朵里。 三人都很迷茫。 这特么相当于打牌人家出了对三，他看透啥了？ 宁桐思考了三秒，就放弃了，毕竟她的战场要发生转移。 她一脚踹在汪坤身上：“快收拾一下，你爹叫了人要送你出城去。” 汪坤哭兮兮的从地上爬起来，一边哆嗦，一边往卫生间挪动：“你怎么知道的？” “自然有我的渠道。”宁桐走过去，手里的小电棍冒出丝丝电光。 汪坤立刻吓得连滚带爬跌进了浴缸。 宁桐和蔼可亲的蹲在浴缸边上，拍了拍汪坤的脸：“等会儿乖乖的，带上我，别乱说话。否则你懂的，他们能不能抓住我不一定，但你肯定活不成。 现在你爸的意思已经很明显了，把你送出去，能活就做个备胎，不能活就算了。反正城里有你大哥。 你想要继续现在的生活也好，想要继续做你父亲的儿子也好，都只有跟我合作，明白吗？” 第166章 上梁不正下梁歪 “明……明白。可……可是万一你搞错了呢。除了我，其他都是私生子，我爸不会……” 话音未落，外面传来敲门声。 “小坤，你现在在干嘛？我能进来吗？” 汪坤一愣，扒着浴缸跪起来：“干爹？” “赶紧回答他。”宁桐低声道。 汪坤咽了口唾沫：“干……干爹，我……我现在……不方便，什么事？” 谢文的声音一下子不满起来：“又特么在搞女人？你怎么一点都不像你爸。” 这本是一句很平常的长辈抱怨，却让汪坤如触电一般哆嗦了一下。 他无助的看向宁桐。 这个凶残的女人手里拿着小电棒，一指头就能给不锈钢桌面戳个洞，可她也说要帮自己活下去，还会让自己成为父亲唯一的儿子。 宁桐真想给外面的人比个大大的赞。 根据心理学表明，品行不端的纨绔子弟也都不是什么重情重义的玩意。 毕竟上梁不正下梁歪，他能放任自己的欲望到处仗势欺人，势必就会想要得到更多，也更害怕失去。 这种人看着是怂包软蛋，但真触及到自身利益，什么都干的出来，什么都敢出卖。 “我刚才就跟你说了，我早就不想跟联合会干了。 现在世道这么乱，有能力的人肯定要自己称王称霸，难不成一辈子给别人打工？” 宁桐凑到他耳朵边，低声道。 “我是女人，不适合在明面上称王，但……我想做第一夫人！” 汪坤瞬间硬起来。 他这种人也更愿意相信人性本恶。 为了自己的欲望背叛组织这种事，司空见惯，不足为奇嘛！ “干爹，你就说什么事吧！”汪坤在宁桐的帮助下爬出了浴缸，咳了一声，伸手接过浴袍，麻利的脱得只剩一条短裤。 他把自己裹上，走出去开门。 宁桐也跟在他后面，准备这小子一有异动就送他上路。 谢文站在门口，一眼就看见了汪坤背后的宁桐，那张脸瞬间垮下去。 这小子还真又搞了个女人回来。 虽然算不上什么事儿吧，但跟他哥一比较，总归是感觉没那么顺眼了。 谢文已经把自己代入了程爷爷，岳爷爷的角色，想着等这回的事儿过去，要跟汪国臣提一下。 但现在不是时候。 谢文收起心思：“这不是外面那些蛐蛐又开始蹦哒了嘛。 你爸要派个人去你洪哥那边去，别人都不够格，你去最合适。 赶紧收拾收拾，二十分钟后，我叫人送你去码头。” “我去有什么用！”汪坤条件反射的拒绝，“外面那么多丧尸，我不想去！” “喝，这是你想不想的事儿吗？”谢文绝不是个教育专家，他只是向以往一样强硬的命令，“二十分钟后接你的人就来了，赶紧的吧。我还有很多事要忙呢！” 说完，转身头也不回的走了。 汪坤抿了抿唇，看了看门口的黑西装，一把拍上了门。 “姐，你说我们现在该怎么弄，我都听你的。”汪坤毫不犹豫的决定接受宁桐的合作邀请。 而此时，黎溪也睁开了眼睛，汪国臣的大脸距她已经不足一寸。 “城主，你要干什么！”黎溪大惊失色，如受惊的小鹿般缩到沙发另一侧。 汪国臣对自己的小恶作剧很满意，哈哈大笑着坐到一边：“别紧张，我是来跟你谈正事的。” 黎溪大概知道他要谈什么，为了配合还是露出了好奇的神色。 汪国臣把城里的情况说了一遍，隐去他将儿子送出去的信息，然后自信的判断：“他们为什么要把三个人打出三百个人的架势，就是因为实力不足，不得不如此。” 好好好，你这么觉得的啊。 黎溪不禁在心里给他鼓掌，这货玩弄权术是一把好手，打仗却只是寻常人水平。 他犯的也是寻常人容易犯的错误，看到一点，就觉得优势在我，而无法统筹全局。 不过她又没有真的爱上这傻狗，犯不着提醒他。 “另外，我还收到一条情报。”汪国臣得意洋洋的补充，“莲峰基地将会在凌晨六点发动远程攻击。 他们的人已经到了，现在在跟外面那些人谈判。若他们真有拿下深城的把握，何须等到六点呢？ 留的这时间，一个是用来整合外面的人，另一个就是用来恐吓我们了。 要是我们心里没底，被他们一吓，说不定还真就收拾东西跑路了。 这，整合他们的意。” 汪国臣斩钉截铁的下了结论。 黎溪深吸了口气，努力表示惊讶和佩服：“城主高见！ 不过眼不见，不为实，城主还是派人出去打探打探，更好些吧。” “探子早就派了，否则这情报从何而来？”汪国臣叹了口气，“不过他们那边有高手，分布又散乱，出去的人回来得没几个，没探得什么有用的东西。” “那便不能说对方兵力不足，万事还是谨慎些好。改造人技术联合会也有，如果他们真有一支强力的改造人，您……” 汪国臣竖起手掌：“好了，我心里有数。你不懂联合会，他们可不是黑帮，杀了我对他们没什么好处，他们的目的就是想要深城而已。能把我吓跑，自然是最好的。” 黎溪眼睫微垂，她知道自己已经完全成功了，这个时候越是反对，汪国臣越是会一意孤行。 “我跟你打个赌。”汪国臣意犹未尽，“咱们周围这些物资才是最重要的。 他们一定会派人进来查看，说不定还想来个斩首行动。 如果有人强行想要突进来，就说明他们在正面战场的实力不足。 我的判断是正确的。 到时候你答应我一件事，怎么样？” 黎溪犹豫了一下：“那就以六点为限，城主要是输了呢？” “你想我怎么样？”汪国臣不怀好意的笑了笑。 黎溪无语，但还得演：“请城主马上带人离开。” “好！”汪国臣毫不犹豫的答应了，“干杯为誓。” 黎溪举起端起桌上的柠檬水，两个杯子刚碰到一起，门外便响起了疯狂的敲门声。 汪国臣厉声道：“谁？什么事？” 谢文在外面大声吼道：“阿国，赶紧出来，跟我待在一起，特么的不知从哪儿跑了个刺客进来！” “刺客？”汪国臣不怒反笑，放下酒杯，意味深长的看了黎溪一眼，“哈哈哈，有刺客，我出去看一眼。 溪妹子好好在这里等我哦！” 第167章 我乃世间良将 溪你妹啊！ 黎溪心中咒骂，起身向卫生间走去，顺便用微型的通讯器给赵数发了条消息。 “事情已经办妥了，汪国臣在作死的道路上一去不复返，可以让燕河来接我了吗？” 那边很快有了回复：“可！” 黎溪藏好通讯器，洗了把脸，重新回到沙发上。 谢文把汪国臣拉到一个没有窗的小房间里，急得转圈：“玛德，刚刚接到消息，死了十二个人，都是好手，好几个仓库都有被人查看的痕迹。 还有街区，你让全城人都集中到城墙上去，那些去下命令的全死路上了，到现在还没一个球毛子通知到呢！” “那怎么没早点告诉我。”汪国臣有点生气了，死不死人倒是无所谓，但他的计划不能被耽误啊。 要是到点这些居民不能上城墙，那他的兵岂不是成唯一打击对象了？ “是狙击手。玛德，不知道有几个，枪枪爆头，哪有特么的机会传信出来？”谢文抓着光滑的脑袋，大声骂娘。 “他总不能一次打几个吧。”汪国臣不接受这个说法。 “说是信号不好，就这个人给我打通了电话，说了一句，就没了。” “信号不好？”汪国臣忽然愣住了，他转过身，大步走向自己办公室。 他这会儿才意识到有不对劲的地方，从今天下半夜开始，他的电话就过于清静了些。 按道理，那么多任务发布下去，总会有人遇到特殊情况吧。 竟然只有汪乾一个人请示，难道其他人的任务都那么顺利？ 汪国臣开始拨号，神情越来越凝重。 他拿下深城之后，第一时间组建起了自己的班子。 外面的人想要组建班子很难，因为他们想要找圣人。 而自己组建班子就很容易，逐利之人到处都是。 但这逐利之人有个问题是不值得信任。 “焯！”汪国臣一把将电话推下了桌子。 “阿文！”他大声叫道，“马上去通知汪乾，让他停止前进。 不，前进还是要前进，沿途把城里的人全部弄起来，让他们走在前面，先去城墙上。或者直接让他们出城，可以先进攻！” “那我走了你怎么办？”谢文摸着脑袋，焦虑的问道。 汪国臣眼睛发红：“除了你，就没有别人可以走这一趟吗？” “刚派出去两个，都被爆头了。那狙击手有点东西，速度不够快的躲不开。 我手下最强的几个人，派去送小坤了，现在恐怕只有我……” 汪国臣咬牙切齿的打断他：“那就把狙击手给我找出来。 你亲自去找狙击手，另外不停的派人往外冲，数量多一些，我相信他们杀不过来。只有有一个出去，就马上通知乾儿。 看来分发食物也没必要了，让他们驱赶人出城时，把城里的食物全都收拢，从城墙上往下丢就可以了。 只要有味道，自然就能引来野狗。 马上去办！” 谢文缩了缩脖子，麻溜的跑了。 派人无所谓，反正死的也不是他谢文。 但找狙击手这事儿犯愁啊。 这个储存物资的地方，原本是深城的一个科技园区，高楼也多，门禁也多。 当初老城长为了从丧尸手上夺回这地儿，费了不少的功夫，动用了城里能用的所有地面武器，死了大量的人。 为的就是不想破坏里面的建筑，以便最大限度的存放物资。 因为这里面建筑多，安保工作就很难开展，他为了保险，在每个路口和每个屋顶都放了一个人。 要是有人偷溜进来，不可能一点动静也没有。 那人肯定没有进来。 谢文摸着光脑袋，很快得出了结论。 他的安保肯定没问题，至于狙击枪到底能打多远，他也没用过，他哪儿知道呢？ 不过混迹江湖那么多年，谢文还是有办法的。 汪国臣不是让多派点人出去吗？ 只要去的人够多，能看到狙击枪子弹从哪儿来，就能知道狙击手在那个方向嘛。 谢文高高兴兴的想了一下，叫来一个手下：“去，把避难所里面所有的工作人员都给我叫来，改没改造都要。 其他工作都先停一下，给他们准备上军官的衣服，我有升官发财的大事要给他们做。” 汪国臣坐在桌子前面思考。 他现在必须马上联系汪乾，他的军队能不能安全，有两个必要的点。 能不能用食物把外面的人引过来，以及能不能把城里的人赶出去。 执行这两项命令的人早就出去了，现在一个都联系不上。 “通知谢仁，让他带五十个人去通讯大楼，半个小时之内必须恢复通讯。”汪国臣冷静下来，派人去叫谢文家的老三。 他到这个时候还没有觉得自己的决策有什么失误，反而安慰自己。 对方又是暗杀，又是疑兵，又是切断通讯，搞这么多阴谋诡计，必然就是正面实力不足。 也对，改造人的成功率只有百分之五六，十几二十个人里面能成一个，运气不好的一天，三四十人里才能出一个，出到高手的概率更低。 自己为了攒下这两万改造神武军，威逼利诱，四处捕捉，消耗了差不多一百二十万人。 正义的联合会不可能做这种事，他们也不可能有多强的。 汪国臣从抽屉里抽出孙子兵法，虽然没看，但随便翻翻也能让人平静。 兵法曰，以正合，以奇胜。 他今天就要让这些人知道，什么叫堂堂正正的碾压。 而此时，真正准备堂堂正正碾压的孙国平已经带着人陈列在了城墙对面。 他身边有从莲峰带来的马甲一营和重装一营的六百人，身后则是以恽州他们深城武部军官为首的数万民众军。 孙国平冷冷盯着城墙，嘴里叼着烟，对着通讯器：“喂，你们那边怎样，我们可以进攻了吗？” 通讯器里传来赵数的声音：“半小时之后进攻。” “好。”孙国平应道，转过身，“把命令传下去，半小时之后进攻，以最快速度到达目标地点。 一旦开始战斗，所有人必须服从命令。 凡阻挡你前进的，皆是敌人，不可姑息怜悯；凡不阻挡你前进的，便不是敌人，不可擅杀擅伤。 违抗军令者，皆斩于阵前。” 第168章 优势又在我了 汪乾并不知道他爹的计划出现了重大失误，他只知道自己的任务完成得过于顺利了些。 他父亲神机妙算，袭击先遣队的果然就只有三个人。 他们的实力也并非看起来那么无敌 至少在他率领的五百名高手组成的神卫面前，没讨到任何便宜。 即便是最强的那个小伙子，也被暴打了一顿，要不是其他两人及时来救，险些就要抓住了。 汪乾追了一阵，发现已经距离城墙不远，他估计人已经逃出了城外，便下令布防，自己准备给汪国臣打个电话汇报一下。 “乾少，电话接不通，是不是信号不好啊。”手下拿着电话，一脸无辜。 汪乾摘下望远镜，疑惑的看了他一眼：“怎么可能，再打！” 停顿了一下，他抬手叫来一人：“你跑回去给城主汇报一下这边的事儿，就说他神机妙算，袭击我们的特战兵果然只有三个，现在已经被我们击退。 神卫和武卫已经到达城墙，其他人十五分钟之后也会到达城墙。 电话可能出了些故障，等他老人家的下一步指示。” 想要从私生子的地位混出头，想的就要比别人多一点，特别是对老爹的尊敬，事事汇报绝不可少。 汪乾在这些方面很像汪国臣。 而此时，汪国臣坐在一间没有窗的屋子里，心情也有些焦灼，他起身来回踱步，然后推门走了出去。 “阿文！”他派人把谢文叫了回来，“情况怎么样？” 谢文跑得气喘吁吁的：“你特么还真说对了，你手下那些人被崩了好几个。 狗娘养的，也该他们死都什么时候了，还跟女人搞什么烛光晚餐。 我把剩下没死的全都集中到一起，让他们从不同的口子同时出内城，派了人跟他们一起。 那狙击手数量应该是不多，没有三头六臂，崩了几个，但大多数都出去了。” “出去了。”汪国臣那悬着的心放下一半，他赶忙抬手看了眼表，“六点才会进行远程打击，来得及，来得及。 让他们用最快的速度把人撵到城墙边上去，再派几辆车，先拉一批物资丢下城墙，把城里那个最大的射灯打开，务必要惊动外面的人，让他们知道城墙下有物资。” 话音刚落，一个小兵被黑西装带了上来：“城主，乾少那边来的人。” 汪国臣又有点紧张了：“他怎么了？” 那小兵一五一十把汪乾的话传到，汪国臣悬着的心落下另一半。 看来对方切断通讯，安插狙击手，就是想要保这些贱民的命了。 想要阻止大混战，然后用远程打击解决战斗。 想得到美。 汪国臣想了想，既然那边都已经到了，城里的计划也重新再开展，就不用让军队全都回头。 “回去转告汪乾，干得很好。他弟弟是个是个不成器的，我的儿子里就他像我。 你转告他，在城墙上布防，切记不能站成一堆，要尽量分散。 一来是扩大防守面积，二来是避免被远程打击一锅端。 半个小时后，会有一批物资到达城墙，他们帮忙全部推到城墙外面去就行了。” 那小兵点点头，转身欲走。 汪国臣又叫住他：“等等，告诉他……注意安全。” 小兵再次点点头，转身走了。 汪国臣笑了笑，坐回椅子上，虽然自己二十几年没养过这娃，但只要加上这最后一句话，他还不感动得涕泗横流安全。 够了，问题不大。 他本想找个地方看看街区的工作进行得如何，又怕挨枪子，想了想决定叫人去把黎溪请下来谈谈人生。 殊不知，他心心念念的女人此刻已经坐在隔壁的屋顶上吃上了瓜子。 “内城的人已经派出去得差不多了，汪国臣并没有发现他为了完成自己的计划不停的在加注，谢文是个愣头莽夫，更不可能告诉他。 你们能够轻易把我带出来，就是证明。 即便等会儿他意识到不对，狗急跳墙，以你的身手也能轻而易举的制服他们。 所以，我们可以走了吧。” “不行哦。”赵数屈膝靠在屋顶的广告牌上，正好能看见黎溪刚才待的屋子，他美滋滋吸了口烟，“现在让你们走，然后再去其他地方缔造一个深城？” “以你们的处事风格，应该不会说话不算话吧？”黎溪冷静的问道。 “嗯，我的意思是你们多待一会儿，等这场仗结束，我亲自送你们回你们的神域去，如何？”赵数笑了笑，说道。 “我要是不同意呢？”黎溪压低了声音。 赵数摇摇头：“很遗憾，按照你们的规矩，你必须同意——说实话，这规矩挺好用的，是不是？ 要是我尝到了甜头，也想要去你们那边当神，这岂不是大功一件。 足以弥补燕河在莲峰的失利了吧。” 黎溪还没说话，燕河抢先开口：“好，就这么定了。” 黎溪古怪的看了燕河一眼，没再说话。 又过了一会儿，萧天驷带着鹿笙上到了屋顶：“怎么样，那老头有过来吗？” “没有。”赵数瞥了一眼那屋子，“看来还怪谨慎的。” 萧天驷上蹿下跳的狙了半宿，有些疲惫，找了个地方靠着闭眼休息。 谢文派出去那些人并不知道已经安全了，全都小心翼翼的执行着任务，速度自然是快不了。 那通讯兵倒是很早就回到了城墙上，把汪国臣的指令告诉了汪乾。 果然不出所料，汪乾感动得一塌糊涂，当场发誓要替他爹战到最后一口气。 他这么坚定，手下士兵自然就不可能后退，全都以八百人为单位分散驻守在长长的城墙上，眼巴巴望着外面的军队。 很快物资也到了，数吨食物被倒下城墙，巨大的探照灯被开启，惊醒了那些本来就没有睡着的人们。 食物的诱惑是这些饥肠辘辘的人不能抵抗的。 很快，通往深城的道路上汇集起了浩浩荡荡的人流。 只是距离城墙还有七八公里，就看见沈众安带着不计其数的老弱病残坐在路上，挡在了他们面前。 “此路不通，诸君请在此等待。” 第169章 天降正义 “等什么？等着饿死吗？”人群中立刻有人回答。 沈众安也不生气，平静的回答：“等战斗分出胜负。” “然后呢？” “然后你们可以自己做选择，跟着联合会，或是领取些食物去投靠别的人——这是我跟他们说好的。” 人群略微沉默了一会儿，纷纷交头接耳，低声私语。 沈众安虽然是投降派，但那是因为投降的思潮已经成为了民众中的大流，他的主张也给他带来了很高的声望。 “可是我饿啊！” 忽然，一个小男孩撕心裂肺的哭起来。 原本已经平静的人群开始再次骚动。 “谁知道他们要打多久，现在吃的就摆在眼前。 等他们打完，早就被别人捡光了吧。” “我都三天什么都没吃上了，不一定熬得到明天早上。” “人都是不可信的，你们难道还没有吸取教训吗？咱们凭什么相信，打完之后，他们会分发食物呢？ “联合会打不赢的！” …… 人群再一次开始前进。 砰—— 沈众安对天鸣枪，向前几步：“你们前方都是老弱病残，再向前就是杀人。” 人群再次停住。 “非要去的，我也不拦。请从其他地方绕道！”沈众安补充道。 人群往四周看去。 数月的战斗早就在深城附近打出了一片废墟，而丧尸最喜欢藏在废墟当中。 对于他们这些没有经过改造，又连续几个月饥寒交迫，濒临生死的人来说，走完这几公里路都难于上天，更别说从那些废墟去翻越了。 第一批走到这儿来的人，算是最城外仅次于军队的强者，他们都过不去，后面赶来的更没戏。 “咱们就去，他一个人也拦不住我们。” “对，他就是吓吓我们，不会开枪的。他跟恽屠夫他们不一样。” “我们冲过去，捡了就走。” “沈众安一天到晚想着投降，他就是个怂包而已。” 砰砰砰—— 人群中有人越过了沈众安，跌跌撞撞冲向那些老弱病残组成的防线。 沈众安闭上了眼睛，没有回头，一连三枪打断了三个人的腿。 “退回来。”他平静的说道。 那三人栽倒在地，凄厉的哀嚎。 “沈众安，你想干什么？杀人吗？你忘了老城长怎么托付你的。你竟敢，竟敢……” 沈众安又打了一枪，打在他们身边的地上。这一次的效果比上次好多了，好几个人迅速转身退了回来。 “若是恽州站在这里，都不需要说这些废话吧。”沈众安掀开身边的箱子，里面竟然是一把冲锋枪。 所有人倒吸一口凉气，连连后退。 “有时候真的也很烦。 好好说话听不进，把别人的仁义当作软弱，宽容当作妥协，就好像谁特么天生就有义务管你们一样。 冲锋枪子弹可不长眼睛了。 谁特么再往前走一步，就是老城长活过来，也救不了你们。” 平时就骂骂咧咧的人发火不可怕，而温和的人开始骂骂咧咧，震慑力更大些。 人群继续往后退，愣是没人敢再往前。 只有那三个腿断的还在骂。 沈众安也不管他们。 但后面的人还在源源不断的赶来啊，他们不知道前面发生了什么，只想快些去弄食物，无论是自己还是家里的亲人，能捡到半块面包，或许就能再多活几日。 沈众安也知道坚持不了很久，特别是这样的路口并不止一个。 其他路口镇守的人威望远不如他，只会崩溃得更快。 他抬头看向天空，心里暗自祈祷，无论结果是什么都好，请快一些！ 当然，所有人都希望自己的计划能进行得快一些。 谢文的三儿子谢仁也被派了出去，他是谢文唯二改造成功的儿子。 对于兄弟们在改造中死了这件事，他只觉得高兴。 这充分说明了自己的特别。 做为一个特别的猛男，做事自然不能拉稀摆带。 他带着人，直接拆掉了居民楼的外墙，将那些居民被强行从床上拽起来，连带他们家的物资一起扔到了街上。 效率一下就高了起来，大量的人口沿着街道被驱赶向城墙。 汪乾开了一罐啤酒，学着他爹的样子晃了晃，靠着城墙的围栏，看一会儿外面，又扭身看一会儿里面。 他觉得他爹神机妙算，而自己也不差。 最次的改造人打普通人也能以一敌百，强一些的打个五百六百的不在话下。 八百人足以抵抗八万人的进攻，即便不能全部拦住，他们也足以让激流中的礁石，岿然不动间，将对方的组织彻底搅散黄。 汪国臣给他的任务不是非要打败对方，而是让城外的军队无法有效的控制住内外的民众。 等制造起足够大的混乱后，他们扭头一走，躲进内城去，让莲峰基地的人陷在疯狂的人海里面，分身乏术。 除非他们不分敌我的使用远程武器，不然就只能等所有人都杀得精疲力尽。 到那时候，洪堡的军队和他们里应外合，直接就能将他们全部杀掉。 那之后，自己爹就是这片土地的皇帝，而自己再怎么也算是个皇长子吧。 只要再把那不成器的兄弟除掉…… 汪乾惬意的盘算着，抬起头，将啤酒瓶递到嘴边。 说时迟，那时快，他忽然看见一道刺眼的闪光向自己这边呼啸而来。 砰砰砰砰砰—— 刺眼的闪光接二连三从天空中落下，伴随着震耳欲聋的巨响，导弹燃起冲天的火光，城墙的砖石四处飞溅，被气流推动，如子弹一样四射而去。 汪乾没有正面挨上打击，他身手不错，第一时间向后退，翻身从墙上跳进了街道。 他身边的人虽然也都是高手，但那是科技的力量，几个月前他们还是连养尊处优的深城市民。 剧烈的闪光和轰鸣声足以让任何人想起灾变发生之前的秩序和法律，他们心脏剧烈地跳动，也都纷纷寻找躲避之处。 原本井然有序的队伍一下子就乱了。 数百公里外的曲航中将盯着屏幕上如蚂蚁一样散开的红点，面无表情的下令。 “各部门听令，第一波打击完成。 轰炸继续。 第二波打击在一分钟后开始，请操作手锁定目标区域。” 第170章 大难临头各自飞 “兄弟们，为了重铸秩序，跟我冲！” 孙国平一马当先冲出了战壕，他身后跟着所有改造过的战士。 没有改造过的人被甩开很远，但却也高喝着，一往无前的冲锋。第二轮远程打击摧毁了城墙背后一公里范围内所有主要建筑。 汪乾再往后退出一大截。 他有点震惊：“他们怎么打得那么准？” 而比他更震惊的则是汪国臣。 剧烈的爆炸声让地面都震动了起来，他顾不上被狙击的可能，三步并作两步冲出房间，抓住一人厉声问。 “外面怎么了？” 那人当然也是不知道的，被汪国臣吓得瑟瑟发抖。 “废物！”汪国臣将那人往墙上一推，继续向前跑，怒吼，“谢文，谢文呢？” 他冲到楼梯口，已经能够看见遥远的火光和烟雾。 “可恶，不是说六点吗？”汪国臣站在楼梯口，咬牙切齿的一拳擂在手心里，“玛德，他们让夏伯良散播的也是假消息！ 那狗东西演得那么真……不，他也不知道自己散布的是假消息！ 老东西玩得够阴啊！” “阿国！” 背后传来谢文的声音，他猛地转身，看见谢文着急忙慌的从走廊上跑过来。 “阿国，那黎溪娘们不见了！” 汪国臣听见自己后槽牙嘎嘣一声，拳头不自觉的握紧。 但现在不是想那些的时候，汪国臣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沉声问道：“城内城外的人都没有到位是吗？” “现在城里一片混乱，通讯也没有恢复，但仁儿肯定已经是把人赶上街了。”谢文汇报道。 “好，干得很好，虎父无犬子。”汪国臣到这会儿还不忘记给谢文情绪价值，“马上派个人去找汪乾，告诉他若是城墙守不住，就后退，一直退到人群里面。 从现在开始，城里所有的事情都可以由他说了算，将在外君命不受，况且他还是我儿子，本来就有资格继承深城。 我只有一点要求，守住深城，哪怕死掉最后一个人。” “好！你去！”谢文举手一指，楼道口的人转身向下跑去。 “把剩下的人全部集中起来。”汪国臣推开黎溪房间的门，里面躺着两个已经咽气的黑西装，窗户被打碎了。 难道不是她自己想要离开，而是被人劫走的？ 他刚抬头看向窗户对面，一颗子弹划破黑夜和雨幕直奔他眉心而来。 汪国臣自己并没有改造过，此时根本无从躲避。 就在千钧一发之时，谢文一把拽着汪国臣的肩膀，自己反身用肩膀挡住了这一击。 子弹巨大的冲力贯穿了他的肩膀，谢文虚空一握，在自己面门前抓住了去势略减，继续飞向汪国臣的子弹。 “对方狙击手很厉害，赶紧出去。”谢文顾不得自己伤势，先将汪国臣推出了门外。 萧天驷遗憾的放下枪：“他身边那个保镖段位不低，远程怕是打不穿防御。 斩首行动只能靠你了。” 赵数摘下嘴边的烟头，十指交叉举上头顶，左右活动了两下 “用了一夜的脑子，确实也该休闲一下，去动动手了。” 说完，身影一闪，消失在夜空之中。 燕河眼睛眯了眯，有些难以置信。 才短短一夜，这人好像又比在船上时更强一些了。 汪国臣满身都是谢文的血，他紧张得手有点发抖，一边问谢文：“怎么了，你没事吧。”一边试图把谢文推开。 谢文没有察觉汪国臣想要逃跑的意思，只觉得刚才自己那一下帅爆了。 狙击枪子弹撕裂了他的肩膀，但造成的伤害其实不大，以他现在的身体素质，不到半个小时伤口就能愈合。 “阿国，还是回刚才的房间去，没有窗户，他就找不到你的位置。”谢文天真的劝道。 但汪国臣早就已经有了自己的想法，他飞快往楼梯间跑，挨着过道把走廊上所有的门都推开，大声喝道：“全部给我集合！” 回应他的是一片寂静，被打开的房间全都空荡荡的，一个人影也看不到。 汪国臣脸色僵硬起来。 不信邪的又往下一层楼跑。 为了安全，他住的这栋楼同时也是他亲卫们的宿舍，除了办公和少数如汪坤这样的亲属之外，有两三百个高手呢。 谢文跟着跑了两层楼，略有点尴尬：“阿国，人……人我都派出去做事了。” “全派出去了？”汪国臣不敢相信自己这兄弟心那么大，“除了你一个也没留？” “那倒也不是啊。”谢文挠了挠头，“应该还留了五六十个人站岗的。 咦，这些人呢？ 该不会上洗手间去了吧。” 上个屁的洗手间。 就是看情况不对，背叛他跑路了呗。 汪国臣不再费力去找人了，他转身上楼，开始穿防弹衣，戴防弹头盔。 “阿文，你去把自爆装置启动了，然后送我去码头。”他冷冷的说道。 靠背叛别人起家的，自然对被别人背叛不陌生。 汪国臣很清楚，自己手上的底牌其实是这些物资。 他掌控深城的第一天，就收集炸药和燃油，在每个仓库都制作了一个自爆装置。 为的就是如果有一天战败，被人围困，能作为谈判的筹码。 只是他还是低估了对方玩阴招的实力，内城的人被派出去的派出去，逃跑的逃跑，似乎也没有谈判的必要了。 自己得不到的，当然不能便宜其他人。 汪国臣沉默之中也在复盘情况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黎溪的诱导或许就是错的，应对不只有她说的上下两策，只是自己先入为主的认可她的智谋，在其中做了选择。 然后那些袭击军队的特战兵也造成了他的错误判断，他本来不必一次性出动那么多人去城墙上守着的。 对方制造了一种很强，但又差点意思，只要全军出动就能灭掉的错觉。 最大的漏洞就是通讯被阻断。 不，是汪乾那通电话。 那个时候，执行其他任务的人就已经被暗杀了，但因为有汪乾那一通电话，自己并没有察觉到通讯出现了问题。 等到发现计划没能顺利执行，就一切都晚了。 自己不能不添柴加火，将更多的人派出去。 对方还真是环环相扣啊。 唯一想不到的，可能就是自己花大力气给每间仓库都安装了自爆装置的事儿。 下次遇到不能这么掉以轻心了。 汪国臣扣上最后一颗扣子，照了照镜子，准备离开。 忽然，他瞳孔猛地收缩起来。 镜子中，一个男人飞快靠近，坐在椅子上的谢文竟然毫无觉察。 第171章 为你感到耻辱 “有敌人！” 汪国臣大吼一声，同时将镜子往后一扒，自己纵身蹿向镜子后面的窗户。 谢文本来在看自己的伤口，闻言条件反射一拳捣向前方，同时身体弹起，横向移动试图挡在汪国臣前面。 但他那一拳打在了空气里，身体也撞到了空气，仿佛只是空气停滞了一瞬，汪国臣就被揪着脖子扔回了屋中央。 那男人坐在他刚才坐的椅子上，点了支烟，很有礼貌的笑了笑：“我叫赵数，联合会那边的。” 汪国臣爬起来冲向门口，下一秒又被扔了回来。 谢文没有动，他感受到了一种不可抗拒的压制，那是拥有足够强大的武力后才能感觉到的差距。 汗水顺着额角淌了下去，他无助的看了眼汪国臣，汪国臣也在看他。 跑了两次都没成功，那基本就能确定跑不掉了，汪国臣是想谢文出手缠住这个人，给自己赢取逃跑的时间。 但在看到谢文眼睛的那一刻，他明白了赵数的实力。 噗通—— 汪国臣毫不犹豫的跪了下去：“我错了，只求你饶我们一命。” “咳咳咳……” 赵数差点把烟吸进气管，这些所谓的枭雄都这么能屈能伸吗？ “我知道你想要的是这些物资，但我们在这里安装了自动爆炸系统，如果我们死了，这里很快就会爆炸，你们来不及拆除的。”汪国臣祭出了自己的筹码。 赵数摇摇头：“别给我扯，你们确实安装了爆炸系统，不过是需要人工操作的。” 汪国臣呼吸急促起来：“那你要怎么才肯放过我们？ 我很有用，我可以让城里的军队全部放弃抵抗，我还会做很多行政工作。 你们夺下深城，也是需要管理人员的，我可以作为战俘，帮你们做事。” 赵数觉得这人确实有两把刷子，这种时候还能这么口齿清楚的跟他谈判，而不是像像古早小说里面的反派那样，动不动就屎尿齐流。 但不行。 “死了那么多人，制造了那么多仇恨和愤怒，总要有人出来负责吧。”他淡淡说道。 “那他可以！”汪国臣毫不犹豫的指向谢文，“杀老城长的是他，驱赶市民出城也是他负责的，他以前就是深城的混混头子，杀人如麻。他一个人的人头就足够了。” 谢文的瞳孔瞬间放大，不敢相信的看向汪国臣。 赵数也不禁失笑：“他可是你最好的兄弟，你就这么舍得让他去死？” 汪国臣咬了咬牙：“不舍得。 但如果只能活一个的话，我活着肯定比他活着更有价值。 他是个强力的武者，脑子不好，对于治理城市一窍不通。 留下他，对你来说没有任何帮助，只会增加不安定的隐患。 但我不一样，我没有经过改造，您随便叫个士兵就能看住我，无论是城市治理，财务，治安，物资分配我都非常熟练。 用……” “汪国臣，我打死你个狗娘养的！”谢文暴起，一拳打向汪国臣。 他是真的气坏了，这一拳没有任何技巧，就如少年做混混时打架一样。 “诶！” 赵数赶忙弹起二郎腿，脚背挑在谢文的拳头上，看似平淡的对招，却让谢文向后翻倒，重重撞碎了镜子。 凶悍的光头躺在一地碎玻璃碴子中，竟然狼狈的大哭起来。 “为什么啊！ 汪国臣，我们对着关公发过誓的，一日为兄弟，终生为兄弟，有难同当，有福同享，生死与共。 我未曾负你，你为何要负我啊？” 汪国臣毫不犹豫缩到了赵数身后，探着脑袋，恬不知耻的开口：“对啊，我们之前是有福同享，现在是有难同当。 你把命给赵爷，我给赵爷当狗。 你失去的只是命，我失去的可是尊严和自由啊！” 谢文伤心到了极致，嘴巴又笨，不能反驳，只是嚎啕大哭。 赵数终于抽完了那支烟。 他站起来，转身看向汪国臣：“你很会谈判嘛。” 汪国臣觍着脸笑起来，他在赵数出手保他的时候，就判断自己成功了一大半。 这条件确实是不错，杀掉一个凶残无比的屠夫，留下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管家。 联合会现在肯定也缺人得很，自己好歹曾经也是直属城市副城长级别的高官。 里子面子都有了，完全不亏。 然而，笑容刚刚绽开便凝固在了脸上，赵数一把掐住了他的脖子。 “你说得都很有道理。但是——”赵数停住，如鹰隼锐利的眼睛直直的盯住汪国臣，一字一顿，“同为人类，你的存在让我觉得无比耻辱！” 砰—— 他毫不犹豫的发力，汪国臣的脖子如同炸裂的气球，蹦出刺目的鲜红。 他只哼了一声，脑袋便耷拉了下去。 谢文哭得更伤心了，他这辈子杀人越货的坏事都做尽了，老婆换了七八个，女人数都数不清，儿子活着的一大堆，他也从来没去教养过。 他对不起的人太多了，但唯独没有背叛过汪国臣。 就在几分钟之前，他还想着要跟赵数死拼，替汪国臣赢取逃跑的时间。 可谁想到，会是这样的结局。 汪国臣出卖他，他很伤心；汪国臣死了，他更加伤心。 好像这辈子就白活了。 赵数转过身，悲悯的看了他几秒，从汪国臣身上捡起了枪：“行了，别嚎了。 你走到这一步一点都不亏，不知道可怜，更不值得同情。 一个人会为了自己而背叛别人，那他就一定有可能会背叛你；一个人会为了自己而杀掉别人，那他就一定有可能会杀掉你。 给讲道义的人提供助力，成为牺牲品的机率小；而给不讲道义的人提供助力，成为牺牲品的机率大。 这就是得道多助，失道寡助的原因。 你现在不光是在为你的罪行买单，也是在为你的愚蠢和没有文化买单。” 砰砰砰…… 赵数很快打空了子弹。 谢文也没躲，他睁大眼睛，脑袋上多了一串弹孔，汩汩流着血和白色浆体。 赵数叹了口气，捡起衣服擦了擦手，又坐回椅子上点了一支烟。 这世界上，像他们这样的人总是少数的，而像汪国臣这样的人才是多数。 等他把黑石全部除掉，这天下怕是早就群雄并起，落入自己制造的末世了吧。 第172章 收复深城 赵数抽完第二支烟，带着汪国臣和谢文的尸体离开了他们的庇护所。 虽然做了那么多的谋划，城里的战斗依然比想象的更加胶灼。 所谓的神武军本就是抓壮丁凑起来的军队，顺风局自然不错，一旦打散，凭汪乾的能力是没办法重新捏合回去的。 凭借提前安装在城墙上的定位器，莲峰基地执行了精准的远程打击。 要是都是普通人，那效果必定很好。 但对于改造人来说，远程导弹还是太慢了些，从出现在空中，到击中目标，足以让很多人反应过来，然后逃跑。 孙国平带着莲峰基地的改造人冲进城墙，恽州等人迅速在城墙和城墙内被炸出的废墟上架起了枪。 队伍有条不紊的向前推进了几公里，终于撞上了城里的乱民。 大雨加上嘈杂的喧闹，根本不可能进行沟通。 孙国平心如铁石：“我说过，挡在前面的全都是敌人的军队。任何情况都不能阻止你们前进的脚步。 人的命运一半是先天的出身，另一半是自己的选择，没有立场就没有正义。 你们现在同情他们手无寸铁，但他们又何曾同情过那些被赶到城外去的同胞呢？” 恽州的枪声在他们后面响起。 莲峰的军队如同箭头，笔直射向城中，一刻不停。 不过，他们倒是不去追那些逃跑的人。只要不挡路，也不对他们发动攻击，他们就当没有看见。 汪乾一开始还试图组织人进行抵抗，但很快他遇到了城墙另一头的谢忠。 “哥，你那边还有多少人，咱们可不能让他们打到父亲面前去啊。”汪乾挺着急。 谢忠也很狼狈：“还有一百多个人，都是铁杆兄弟，你那边呢？” “也是一百多个吧。”汪乾回答，“咱们加起来差不多三百人，也够了。 沿途收集些残兵，总还是有跟他们一搏的能力。” “你神经病啊！”谢忠却是一巴掌拍在他头上，“都这样了还搏什么搏，感觉让他们掩护我们撤退才是真的。” “撤……撤退？”汪乾没反应过来，“往哪儿撤，咱们爸都还在里面呢！” “嘁，爸？”谢忠冷笑一声，“他也配。赶紧走吧。 你爸和我那老头子要是看到情况不对，肯定会自己跑的。 那边有路直接通到码头。 难道你还以为他们会等你不成？” 汪乾迟疑了一下，摇摇头：“他们把神武军交给我们，难道不是信任我们吗？” “那是因为没别人可以信任了。我们好歹跟他们有血缘关系，一荣俱荣，一损俱损，没特别的好处没必要背叛他们。”谢忠撇撇嘴，“你特么走不走，不走我可走了。” 汪乾还在发懵，谢忠已经扭头消失了。 失去指挥的改造人一开始还在懵逼，很快他们发现身边全是手无缚鸡之力的市民。 这一下算是炸开了锅。 由于改造人成功率太低，想要全部筛选自己人来做就成了不可能的事。 神武军中至少有一半人是拖家带口被洪堡送进城的，他们对汪国臣不但没有感情，而且还有恨意。 能让他们老老实实待在神武军为汪国臣卖命的理由，除了打不赢谢文他们那些军官之外，不就是能让自己的家人有口饭吃吗？ 汪国臣在笼络人心方面有很有一套，以至于这支拼凑不过几个月的军队，一直到现在都是有模有样的。 要是他的命令传达到了，汪乾或许还会努力一把，运用从他爹那里学到的手段强迫神武军继续作战。 但非常可惜的是，汪国臣的命令没有传到，他自己还嗝屁了。 散兵顾不上战斗，开始在混乱的人群中寻找家人。 他们仗着自己的武力，自然不把其他的乱民放在眼里，但其他的乱民也是其他散兵的家人朋友。 于是，不断有神武军跟神武军打起来。 孙国平站在坦克车上，点了根烟。 在他们高速的推进下，主街上的人是不多了，那些惨叫都是从周围的巷子和废墟里传出来的。 这难免。 对于他们来说只有自己和零星几个家人是自己人，需要保护和尊重。 你这么想，别人也这么想，每个人都这么想的话，那这世上人人都是敌人，打起来当然就是不可避免的。 什么弱肉强食才是人间法则？ 放屁！ 人，要做人，不能做蛊虫。 “基地长，前面已经到达物资储存地，请做下一步指示！”有士兵从前方飞跃而来。 孙国平点点头：“去通知武部的人，进入物资仓库，对每一处出入口布防，没有我的命令，任何人不能动里面的一分一毫。 一营战士听令，以班为单位，分散进入城市，宣布深城重新归属联合会管理。 所有人按照要求，有序前往正北方向城墙内的废墟区域集中。， 凡打架斗殴，杀人越货，不服从命令者，可杀！” 大雨渐渐停息下来。 鲜血顺着碎裂的水泥块向蛛网一般四处蔓延。 断手断脚的人跟尸体躺在一起哀嚎，枪声和打斗声还未彻底消失。 而到这个时候战斗都还在激烈进行的地方，却是信息通讯大楼。 严格来说是这栋大楼的地下。 陈夏的刀在战斗中被砍断了，她从一开始还能还手，到后面不停被人堵住，藏都没地方藏。 那些改造人也不弱，人数又多，双方见面不过上几招很难脱身。 幸好地方大，坚持了两个多小时后，终于陆续等来了老白和赵高的支援。 但很快对方的支援也赶来了——五十个段位颇高的改造人。 压力一下子变得比之前更大。 比起之前任务轻松的赵高和老白来说，陈夏的精力消耗实在太大了。 她从头到脚全是伤口，伤了又愈合，愈合了又伤，衣服被鲜血打得透湿。 即便如此，她依然咬着牙，寸步不退。 就连老白也看不下去了 抽着空儿把陈夏抓住，强行想要将她带出大楼：“小陈，这边有我和赵二就行了。 你先出去，去找你学长。 你现在伤得还不算重，只是消耗过大，休息休息就缓过来了。 再接着这么消耗下去，伤了根本，可不得了！” 第173章 冤冤相报 “不，我还能战斗！”陈夏却十分倔强，“我可能是不够聪明，也永远追不上学长的脚步，但我绝不做逃兵！” 话音未落，追兵已至。 楼上楼下走廊，三路人凶神恶煞扑来，隔着老远就开始放枪。 陈夏拎着断刀，一闪便到了对方面前，瞬息之间双方过了两招。 那人被她一脚踢飞出去，但她也被另外两人打中了后背和胳膊。 “哎呀，你这妮子！”老白又气又无可奈何，只好拎起短军棍也冲上去。 “喂，有种就冲我来！” “放屁，你们不是想知道我们来干什么吗？抓他们没用，我才是主力。” 两人各自飙着垃圾话，分别从走廊和天花板大窟窿，一上一下的逃走了。 对方早就追上了头，什么原因不重要，但今天必须打死这群嘴欠的小耗子。 嘟—— 而此时，一个信号传入了通讯大楼。 韩增一手边的通讯器里传出赵数的声音：“基地长已经控制住了物资仓库，汪国臣伏诛，深城反动势力瓦解，可以解除通讯限制。 如果那边还有武装力量，你们不用死守大楼，先撤出来，我们马上就到。” 这真是天籁之音！ 韩增一甩开键盘就往外跑。 他想早点弄好下面的事情，上去帮助陈夏，可没想到一坐下就几个小时没有挪窝。 这每一秒钟都是煎熬啊。 那程序员也从代码中抬起头来，迷茫的看了韩增一一眼：“你干什么去？” “去找你老婆孩子啊！你不想去吗？”韩增一大声道。 “啊，对！我老婆！我女儿！我马上要去见她们！”那人跳起来，但因为本身没什么力，跑了两步就跌倒了。 韩增一赶紧回来将他扛起，向外飞驰。 大楼里面也开始有人意识到出事了。 虽然这个地方远离汪国臣的中心统治区，但曾经处于深城最繁华的地段，登高望远不是问题。 当有一个人逃跑，也就意味着会有越来越多的人逃跑。 溜了一夜狗的陈夏终于发现追兵少了，她甚至在一个地方站了十分钟还没有触发战斗。 这突如其来的松弛感，让她有些恍惚，身体的疲惫和空虚如潮水般袭来，她摇晃了一下，赶紧扶住旁边的树干。 “陈夏！” 忽然有人喊她的名字。 她想要扭头去看，但脑袋却像是有千斤重，怎么都扭不过去。 而且脚也不自觉的在往下跪。 怎么回事？ 陈夏刚闪过这念头，紧接着便坠入了无边黑夜之中。 赵数从一百米外赶到，一把托住她，眉头紧锁：“怎么消耗这么大，高！你不是跟我说不需要支援吗？” 赵高拎着滴血的杀猪刀，咚咚咚从后面追上来，挠挠头：“是啊，他们人虽然多，但厉害的不多。 小陈是一个人扛得太久了。 我和白叔赶到后就让她先撤，可她就是不撤啊。 说什么她没那么聪明，也追不上你，但绝不当逃兵。 当时也没时间劝，就……就这样了。” 赵数眸光微沉，想说什么，又停住了，只是把陈夏交给赵高：“送她上船，让老萧和小鹿好好看看吧。” 韩增一从地下三层冲上地面，东张西望，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 他肩上那程序员更着急，挣扎着摔倒在地上，拼命扶着墙站起来，跌跌撞撞往前挪：“老婆，豆豆……” 韩增一顾不上管他，四处寻找陈夏的踪迹，他很快在二楼遇到了老白。 “白叔……” “嘘！”老白正在绑人，竖起手指头，“找你那犟驴同学是吧！ 小赵让赵二送船上去了。 你现在最好别给我提她，那妮子，真是想气死我。” 韩增一愣了一下，笑着抹了抹眼睛：“哦，不提，不提……她已经见到学长了是吧。那就好，那就好……” 那程序员跌跌撞撞走了几百米，爬上一辆车，很快破解了指纹锁。 他疯疯癫癫的念叨着老婆孩子的名字，一路疾驰闯进了一个小区。 “老婆，豆豆……” 他爬上三楼，推开虚掩的房门，看见一地凌乱和斑驳血迹，整个人愣了几秒，疯狂的抓起地上的石块，转身就跑。 “老婆！豆豆！” 他怒吼着，挨家挨户的敲门，但整栋楼似乎都是空荡荡的。 直到他重新回到一楼，才发现小区门口有十几个人。 他立刻冲了过去：“你们把我老婆和豆豆藏到哪儿去了？” 那群人吓了一跳，纷纷举起武器自卫。 其中一个看清了那人的面容，忽然也撕心裂肺的叫了起来：“是张胖子！ 就是他，就是他杀了我爹我妈还有我哥一家，他是汪国臣的走狗，杀人犯。 杀了他！杀了他！” 那群人顿时全都激动起来。 “是，就是他！ 我记得那天，我老婆给他开门，我老婆就是被他砍死的。” “还有我儿子，他才六岁啊！” “天杀的，打死他！打死他！” 人群一拥而上，那人却也不躲不闪，继续哭喊着询问：“我老婆呢？我豆豆呢？你们把她们藏到哪儿去了？” “自然是死翘翘了。” 其他人也十分的伤心愤怒，一刀又一刀砍在那人身上，一边哭一边破口大骂。 “你杀了我的老婆孩子，现在倒想你的老婆孩子能活下去，凭什么！” “不会有好下场的，有你这么个老公，父亲，她们就不会有好下场的。” “你的家人是人，别人的就不是？ 啊啊啊，王八蛋，爸、妈、哥……我今天一定要给你们报仇！” 这群人也没什么力气，一刀又一刀只能砍到皮肉。 那人痛哭流涕：“是我杀的，你们的家人都是我杀的，我信了汪国臣的鬼话。 你们要打要杀冲我来啊！ 放了我老婆和豆豆，我豆豆什么都不知道啊，她是个好孩子啊！” 砍他的人也在哭，嘴里喊着自己亲人的名字，一刀又一刀，丝毫不留情。 混乱之中，一辆军车呼啸而至。 两个士兵从车里跳下来，直奔混乱中心，三下五除二将人拉开，大声呵斥：“都给我住手！ 让你们在这儿等着，我们去接下一批需要安置的人。 就这么点时间，怎么还打上架了？ 第174章 战后安置 “情况嘛就是这个情况。 当初汪国臣以物资和生存空间不够为理由，劝说了很多人杀害了自己的邻居同胞。 可以说一开始留在城里的那部分人，每个人手上都有不少于几十条的人命。 那些因为他们而流落城外而死的人就不算了，算也算不过来。 关于首犯，杀人偿命，倒是没什么好说的。现在比较难搞的是他们的家人。” 孙国平靠在椅子上，叼着烟，单手拿着物资仓库的统计报告，耳朵还竖着在听副官阿鹏的汇报。 “你要说祸不及家人，但这帮人杀别人的家人本身就是为了他们的家人，作为得利者，不可能不承担受害者的仇恨。 但你说要给他们全砍了，他们当中好多人又确实什么都没做。特别是好多几岁出头的小孩，屁都不懂。 想要重新建立秩序，又不能不照顾那些受害者的情绪。” 阿鹏抓着脑袋，很是无奈。 孙国平也听得头大，放下报告，摘下烟：“赵数那小子怎么想？” “他……”阿鹏犹豫了一下，“他说遇事不决就去跟沈众安商量，但那家伙是个投降派，我们找他恐怕……” 孙国平站了起来：“沈众安现在在哪里，还有，去把赵数那小子叫来，想这么快溜号可不行。” 沈众安坐在城墙上，安静望着脚下如流水般的人群，眼睛微阖仿佛要睡过去。 小女孩琪琪蹲在他身边，不停捅他膝盖弯：“喂，你说话啊！ 好不容易打赢了，为什么夏大哥也要走，你也要走？ 外面全是丧尸和怪兽，又没有吃的，你到底想去哪？” “去哪？”沈众安喃喃自语，抬头看向天空，“不知道，但只要恽州还在这城里，我就不能待在这里了。 琪琪，你不用担心这些，你爷爷和那个基地长是朋友，他会照顾好你的。” “说些什么鬼话，我是需要人照顾的吗？”琪琪站起来，一脚踢在沈众安小腿上，“我也是战士好不好！” 沈众安慈祥的笑了笑，没说话。 过了好一会儿，琪琪才低声问道：“你就这么恨恽州哥哥吗？” 沈众安摇摇头，正要说什么，忽然听得一个愤怒的声音：“基地长，你看这个投降派，到现在还想着害人。 恽州率队冲锋的时候，他还不知道在干什么呢！ 人家衣服一脱，从上到下全是伤口。 他呢？ 敢脱了衣服给我们瞅瞅吗？” 沈众安回过头，看见孙国平和他的副官走上了城墙，他副官气得脸色通红，不停摸着裤腰带。 看那架势，只要孙国平哼一声，他就敢掏枪把沈众安给崩了。 “基地长，你好。”沈众安平静的站了起来，拉住琪琪，“正好想要把这孩子带给你，她叫南宫琪，老城长的孙女。” “哦，南宫的孙女啊。”孙国平的目光落在琪琪脸上，瞬间变得很柔和，“乖，真乖！跟这个叔叔去旁边玩会儿，爷爷跟沈叔叔说几句话，行吗？” “不行！”小姑娘气势汹汹的一叉腰，“看不起谁呢？我是战士，不是什么都不懂的小孩子。你可别想欺负他！” 孙国平沉默了片刻，向前两步，走到沈众安面前：“你就那么恨恽州吗？” “不恨，甚至可以理解他。”沈众安丝毫不畏惧孙国平的眼神，抬头与他对视，淡淡答道。 “那为什么不能与他共事？” “不是我不能与他共事，而是联合会的理念不能。”沈众安答道，“他做的事你应该听说了，那不是联合会的军队应该做的事。 如果他不是军人也就罢了，他身上穿的是海洋防御司的衣服。 孙老，如果你们来深城不是想要建一个军政府的话，他们就必须被惩罚。” 孙国平死死盯着他的眼睛：“如果我说不呢？” 沈众安摊摊手：“我不知道这世界会走向何方，也不是什么能力挽狂澜之人。 这只是我的建议，如果你不采纳，我也确实没什么办法。 离开深城便眼不见为净了。” “若我非要你和恽州一起留下呢？”孙国平步步紧逼。 沈众安笑了笑，转身看向天空：“您是联合会的将军啊。 应该最明白联合会的精神来自何方。 就算你拥有百万兵，也无法摧毁一个真正布尔什维克的意志，不可能让一个君子屈服于武力。 人固有一死，怎么死都一样。 但人不可以背弃自己的信仰而活。” 孙国平叹了口气：“好吧，你说服我了。恽州是我们的战友，很英勇。但……没办法，我们是联合会的军人。 先回去吧。 赵数向我推荐了你，说治理这座城需要听从你的建议。” 转眼之间，三天便过去了。 深城的秩序逐渐在恢复，孙国平派人修缮了城墙，执行联合会先收纳的原则，尽可能把城外的人都弄进城里。 该吃饭的吃饭，该发放药品的发放药品，该处理的也进行了处理。 汪国臣的党羽全部处死。 那些听从汪国臣劝说杀害了自己邻居同胞的人，全部被判终身劳改，以十人一组，送到城外清理废墟。 而监督他们的劳作的是恽州手下最激进的那些士兵。 孙国平明确表示，不会给他们提供一切保障，如果将来废墟清理完了还没死，深城会重新给他们提供带食物和住所的劳动改造机会。 而恽州和这些人的家属，则被要求离开深城。 孙国平亲自跟恽州长谈了一夜。 第二天恽州便带着自己的死党和一个坦克编队，押送那近十万的妇女儿童出了城。 曾经人口高达一千八百多万的深城，剩下不足两百万人。 太阳终于从灰蒙蒙的天空中钻了出来，细碎的光线洒在海面上。 赵数坐在船舷上，将手里的两瓶苹果汁高高举起，孩子般来回晃动。 “好久没喝过这玩意了。想当年，这可是宿舍开黑的标配。” 他将其中一瓶扔给靠在旁边的夏伯良，自己用手指顶开另一瓶，咕嘟咕嘟喝了两口，无奈的劝道：“我说老大，过都过去了，就别那么闷闷不乐了吧！” 第175章 计划有变 “我没有闷闷不乐。”夏伯良接住瓶子，闷闷不乐的开口，“我只是觉得自己太废物，给学校丢脸了。” “咱是学哲学的，不是学管理或者打仗的，能做到这样挺好了。”赵数继续安慰。 夏伯良悲伤的笑了笑，把头转向了海面，不远处就是困了几十万丧尸的宝安岛。 岛子蜿蜒如同一个巨大的月饼。隔着很远都能听见丧尸的叫声。 它们密密麻麻挤在海岸线上，张牙舞爪的让人头皮发麻。 赵数忽然愣了一下，他发现这岛子在上下的起伏，在认真一看，那瓶苹果汁咔彭一声，竟被他不小心给捏爆了。 “等等，那岸边是什么？” “尸体。”夏伯良淡淡说道。 赵数倒吸一口凉气，从船舷上跳下来，睁大了眼睛去看。 “汪国臣和洪堡都把尸体往岛上扔，因为丧尸会吃，可以避免引起瘟疫。 但数量实在太多了，特别是汪国臣开始打造改造人军队，每天死于改造的人都有好几万。 丧尸吃不下，尸体便一层一层堆在岛上。风吹日晒，丧尸活动，把它们踢到海里。有的被冲进深海了，有的被入海口入水形成的回旋海流留在这里。” 夏伯良停顿了一下，苦涩的垂下头：“这座岛原本是腰果形状的。” 赵数握着一手苹果汁站在船舷边上，只觉得一颗心不断往下沉。 究竟是侵蚀更可怕还是人更可怕。 或许人类世界本来就是一个火药桶，其最终的命运就是自我毁灭。 虽然有一部分人拼尽全力想要避免这个命运，但百年树成林，毁灭却只在一旦。 有时候，他真的觉得很沮丧。 夏伯良握在玻璃瓶上的手用力到发白，但他没经过改造，没法像赵数那样捏碎这瓶果汁。 这让他更加觉得自己无用极了。 “老六，弱小和愚蠢……就都是原罪！” 赵数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只能拍拍夏伯良的肩膀。 曾经他们都是名校骄子，看似前途无量，从来没有想过自己有一天会被定义为弱小和愚蠢。 突如其来的灾难撕裂了温情的秩序，在铁血的杀伐之中，夏伯良才感觉到自己和赵数的差距。 那就是野生猛兽和大金毛的差距。 这一船有三百多号人，全是曾经夏大的校友或者校友亲戚，他们在深城的经历太惨痛了，有机会离开便谁也不想留下。 正好孙国平和陆江也在讨论加强各个避难所之间的联系，于是这些想要去夏城的夏大人就自愿做了先遣队。 他们的领队是夏伯良，船长是一个夏大信院的老学长，还配了一个班的士兵。 赵数和韩增一只是这艘船上的乘客。 早在三天前，萧天驷的船已经先经过了这里，他们的目标都是海滨基地。 宁桐在那个流血的夜晚发来一条重要情报，她在洪堡的基地里发现了一个重量级大人物。 这个人物让他们所有的计划得要全盘推翻，而且……还让宁桐处到了一个危险而尴尬的境地中。 “玛德！文枭那傻狗为什么会跑到这里来？他是不怕死，还是觉得老赵挥不动刀了！啊啊啊啊！” 宁桐躺在黑黢黢的通风管道里，从文枭的祖宗十九代开始骂，骂了三天了。 按照她们从黎溪那里得到的情报，洪堡对汪国臣并不忠诚。 黎溪花了好几个月培养出了他自己的野心，并且给他制订了一套“隆中对”，也就是告诉他一旦深城那边出现变化，他要怎么去寻找自己称王称霸的机会。 洪堡手下经过改造的战士并不多，连他自己一共也就两百多人。但他手下有一支五千人左右，配了枪的普通军队。 黎溪在重返深城之前给他通过气，让他等一开战，就带着军队北上，直奔夏城。 若是夏城的守备不强，就拿下夏城作为根据地。如果夏城的守备强，便向西往内地走，随便找一个离东州、夏城都远的地方驻扎下来。 而按照赵数他们商议的原计划，宁桐会带着汪坤加入他们的迁徙部队，找机会做掉洪堡，把汪坤扶上位，沿途收拢一些人口，把他们往莲峰基地的方向带。 等班底组建的差不多的了，再干掉汪坤，将这批人拉到新的莲峰军城中去。 这样可以最大限度保存人口，也能避免那些喜欢争勇斗狠之人偷偷跑回深城，造成大量散碎的治安问题。 可没想到，刚到两小时，便有一艘末日商会的船到了码头。 还没等宁桐反应过来，本来对汪坤很客气的洪堡立刻就翻了脸。 宁桐本来还想保汪坤一命的，可那洪堡身边的人竟然是文枭。 这就没办法了，死道友不死贫道，而且大家本来也没什么交情。 宁桐毫不犹豫的选择闪人。 她更有心扭头就走，回深城去跟赵数汇合，但又好奇那狗玩意想干什么。 便冒了个大险，偷偷摸摸躲了起来。 没想到这一躲，还真让她听到了点有意思的。 “文博士，那五千名人已经进行完了一阶改造，现在在进行第二阶段改造真的能保证百分之百成功吗？”洪堡的声音谄媚得如同哈巴狗一样。 文枭的语调就平铺直叙了很多：“不但能保证百分之百成功，而且完成之后不需要任何适应时间，他们会像游戏里的人物一样完全听从你的指挥。” “那这技术……” “技术是不停在迭代的，你不懂，给你也没用。只要你按照我们的要求做事，就会源源不断获得最新的技术。 快去吧，再给你六个小时，我要看到改造好的军队。希望你能明白，我们选择你，只是因为方便，并非非你不可。” 文枭的话说得很直白，但在实力面前，情商并不重要。 洪堡声音比蜜还甜，宁桐甚至都感觉自己看到了摇尾巴的狗。 她忍住恶心，快速分析着文枭话中的关键词。 百分之百成功。 不需要适应。 像游戏里的人物一样完全听指挥。 思想钢印！ 宁桐脑子里猛地就划过了这几个字。 她的呼吸顿时急促起来。 第176章 你不知道我是谁? 文枭喝着茶忽然停住，抬头看向天花板，屋子里静得落根针都能听到。 糟了！ 宁桐大叫不妙，她藏了三天没有被发现，好不容易听到了重要情报，却因为有点激动而导致心率和呼吸过快。 这狗东西的耳朵真灵啊！ 但文枭并没有动手，他很快便放下茶杯，大步走出了门去。 不过，短短十分钟后，整个基地就戒严了，大批士兵开始四处搜索，无论是通风口还是下水道，一个都没放过。 这狗东西还是一如既往的谨慎啊。 他肯定是已经发现了自己，但不能确定实力，害怕打不过，才搞这一死出。 宁桐稍稍判断的一下，感觉继续留在基地的风险过于大了些。 但她不知道文枭带了多少人来，按照这狗东西的秉性，如果不能保证自己的小命，他就绝不可能亲自走这一趟。 高手肯定很多。 宁桐思考了一下，干脆也不去找萧天驷他们的汇合了，直接走陆路，往深城方向出逃，她准备甩开追兵再折返去跟赵数他们汇合，要是甩不开就直接一路跑到深城去。 文枭应该还不想直接跟联合会开战吧。毕竟那只会牵扯他的精力，而没什么好处。 打定主意马上就开干。 反正地毯式的搜索是很难躲的。 宁桐干脆也就不躲了，直接出了通风口，落在走廊上，大摇大摆向楼下走去。 不出意料，刚转弯就撞上了一队搜索的士兵。 “站住，你干什么的，看着怎么那么面生？”领头的队长大声问道。 宁桐很惊讶，在执行这种全面搜查命令时，遇到一个陌生人，正常反应不应该是先拿下再说吗？ 她都做好动手的准备了，结果这些人还挺讲程序的啊。 于是她露出了比心里所想更加惊讶的表情：“啊，你们连我是谁都不知道？ 哈，我还要问你们是哪个部门的，这么大胆敢对我大吼大叫。” 领头的士兵愣了一下：“我们奉命……” “奉命，奉命，我看老洪就是当皇帝当上瘾了。”宁桐张口就来，其理直气壮得那些士兵愣是把话咽了回去。 “行吧，行吧，你们搞你们的。”宁桐不耐烦的摆摆手，迈着飞一般的步伐往楼下去。 剩下一楼梯士兵面面相觑。 “队长，她……她是谁啊？”士兵心有余悸的问道。 队长也懵逼着呢。 “不……不知道，没见过，但……该不会是将军的女人吧。” 疑惑归疑惑，队长还是决定如实上报一下，他的长官倒是也不远，就在上面一层楼。 但就这一点点时间，宁桐已经下到了底楼，外面的街道上停着一排军车，几十个司机七歪八倒的靠在车子旁边说着小话。 “让一让！让一让！” 宁桐毫不犹豫的走上去，一左一右把人拽开，啪啪啪敲着车门，扭头对人说：“车钥匙呢，赶紧拿出来，我有急事。” “啊？”那俩司机懵逼中带着迷茫。 宁桐更凶了，拍着其中一人胸口：“快点啊，就你们这些小菜鸡，耽误了事情，不怕被老洪处理吗？” “啊？” 被拍的人连连后退，另一人连忙摸出了车钥匙。 宁桐钻进车里，熟练打火，调头，一脚油门长扬而去。 那俩司机还在懵逼。 其他人也好一会儿才从震惊中回过神来，凑成一堆开始讨论。 “这女人是谁啊？跟母老虎似的，手劲还那么大。” “没听她叫将军老洪吗？” “估计……咱不敢想，也不敢说，上面啊，乱的很。” 正讨论着，一大群士兵从楼里跑了出来，领头的人急吼吼的嚷道：“刚才跑下来那女人呢？” 司机们一愣，纷纷抬手指向出城的方向：“开车走了。” 然后都八卦的往前凑：“那人是谁啊？该不会是将军的……” “是个屁！”领头的人后背都湿了，气急败坏的跺脚，“那特么的就是刺客！” “啊！” 所有人大惊失色。 那么嚣张的刺客啊！ 消息一层层上报，终于传到了洪堡那里，他一听，后背的汗毛就竖了起来。 搞什么鬼！ 竟然有人敢在自己基地里刺杀文博士，而且还被放跑了。 我的天。 文博士不给他提供援助还是小事，别一怒之下把他给嘎了啊！ 洪堡咽了口唾沫，小心翼翼看向文枭，却发现文枭望着窗外，好像在发呆。 而且唇角微微勾起，好像是在笑。 …… 妈呀！ 更可怕了好不好！ “文博士，您别生气，我……我马上派人去追，必须给您……” “不用了。”文枭打断洪堡诚惶诚恐的告罪，站起身，“不用追了，那不是刺客，是个故人。” 宁桐跑出去就把车子丢了，然后换了个方向跑，跑了七八十里，遥遥看到海岸线才停下来。 “茅台，联系老赵，问他现在在哪？”宁桐招呼自己的智脑道。 几十秒后，定位发到了她的通讯器上。 宁桐瞄了一眼，发现双方离得并不算远：“开启位置共享，让他来接我！” 二十秒后，赵数顶着没洗干净的头发冲进了船长室。 “兄弟，麻烦转个向，我要去接宁科！” 宁桐琢磨着找地躲躲追兵，她费心巴力花了一个钟头，游到对面的一块礁石上。 可又等了半个多小时，岸上愣是一点动静都没有。 宁桐心里一咯噔：“糟了，那狗东西肯定是认出我了。” 她可不认为自己抛弃那辆车就足以骗过文枭，能让他放弃追踪的理由只有一个，那就是她是宁桐。 “啊！” 宁桐烦躁的抓着头发。 这令人感动吗？ 对于恋爱脑的女人来说可能如此，但对宁桐而言，她只觉得头大。 这说明文枭对她的兴趣十几年如一日，还在高涨着。 可自己已经说得很清楚了，道不同不相为谋。 在现在这种局面下，双方甚至可以说是敌对势力，极有可能出现见面互捅的局面。 一旦发生真正利益相关的大冲突，文枭会因为这点兴趣损害自己的利益顾全她宁桐的信仰吗？ 肯定一定必定是不会的。 如果他胜了，他会温柔的把你囚禁起来，问你为什么不接受他那么真诚的爱；如果他败了，他会温柔的拉你同归于尽，还问你为什么要辜负他。 玛德，这很恐怖好不好啊！ 第177章 思想钢印技术 船行前往宁桐标记的地点逆风逆水，赵数干脆自己先去。 在岸上找了一圈没见人，正心急如焚，听见宁桐在通讯器里面喊他。 “哈，你知道都是什么玩意才会在礁石上晒太阳吗？”赵数游过去，看见宁桐浑身上下连根毛都没掉，顿时咧开嘴，开起了玩笑。 可惜的是宁桐没接茬，反而有些忧心忡忡：“老赵，我可能闯祸了。” “嗯？什么事你先说。”赵数收敛笑容，在宁桐身边蹲下，习惯性伸手摸烟盒。 “我在基地见到了文枭，还被他认出来了 。”宁桐说道。 赵数伸在怀里的手顿住，皱起眉头：“你那个师兄啊！你能们见面了？” “那倒没有，真要见面，他不可能放我走的。他好像是去跟洪堡做交易的，我稍微惹了点小麻烦，本以为仅凭描述，他猜不出是我。可没想到那货的直男属性好像失灵了。”宁桐叹了口气，抠着脚边的礁石。 赵数从怀里抽出手，拿的却是宁桐的酒壶：“给爽一下。” 他把酒壶甩给宁桐，一脸严肃的看着她：“你确实是犯了个错误。像你这么特别的人，别说是文枭那个痴汉，只要跟你接触过的人都能轻松猜出来吧。 而且那边都是些歪瓜裂枣的人，你往里一站，那不就好比八百万的手电扔夜里吗？ 看不见的人就是瞎。 为这么这么显而易见的事情而焦虑，你说是不是天大的错误？” 说前一句时宁桐还严肃的听着，听到后面几句，那脸上便不自觉飞起了红晕。 她赶忙咬住酒壶，仰头灌了一口，然后一脚踹在赵数小腿上：“跟你说正事呢！讲什么土味情话！” 赵数继续在找烟，忙里偷闲回了一句：“什么土味情话，我也是认真的啊！” 宁桐沉默了两秒，心头的内疚烟消云散，被认出来就认出来了，反正有老赵这个便宜男朋友兜底，不带怕的。 “说正事。”宁桐松弛下来，换了个更舒服的姿势，“文枭在帮洪堡练兵，他把改造分成了两步。 说是按照他现在的方法来做，成功率可以达到百分之百，而且改造出来的军队不需要适应期，能完全服从改造者的命令。 我认为他在思想钢印技术上也取得了重大的突破。” “额，你是说我给你的那个技术？”赵数终于从一个小防水袋里掏出了烟，但摸遍全身，没找到火儿，只能先叼着。 宁桐见他可怜巴巴的，不由得笑起来，举起手唤道：“茅台，火。” 手环上的格子弹出来，噗一声冒出火苗，唰一下就给赵数把烟点燃了。 赵数很惊讶：“这玩意不是一台电脑吗？他还能点火？” “我新加的功能。”宁桐狡黠的眨了眨眼睛，随口带过，继续说思想钢印技术，“应该不一样，你给我的资料我看完了三分之一，十分生涩，其中有一多半早就超越了现在的科技，甚至是颠覆性的。 我之前不是说了吗？ 中都的研究院也有分很多家族，大家有各自擅长的研究领域。 我们宁家是智能武器，比如我手上这台茅台，就是我们宁家的研究成果。 如果给茅台一个更加适合的躯体，他甚至有机会变成一个智能机器人战士。 这是我在灾变发生前最主要的研究课题。 而文家是研究生命科学的世家。 生命科学不是普通人理解的什么神神鬼鬼，灵魂永生。 其最基础的原理是基因，而最常见的表现形式是基因改写和杂交。 杂交很好理解，比如骡子，狮虎兽之类的，不同纲属的动物杂交繁衍，形成新的更强大，更适宜生存的物种。 而基因改写主要是自我改写，比如曾经有个实验，对刚出生的婴儿进行基因改写，清除某些疾病的发生条件。 当时也是引起了很多伦理学上的探讨。 文家有三项核心技术，其一就是我们现在用的基因试剂技术，又称为自超人技术。 其二是将人与动物进行杂交，已培养出拥有野兽力量与速度和人类智慧的战士，他们自己称之为兽超人技术。 其三就是思想钢印技术，为的是能够完全控制前两种改造人。 但你只要听说，就知道这玩意他合不了法。自超人技术和思想钢印技术都是将人作为实验体，而兽超人技术则需要将人和兽的基因进行结合。 这就需要大量人与兽交配产生的物种，当初剿灭文枭试验场的时候去了很多研究员，他们回来全都闭口不言，好多人甚至还生了大病。 哦，说跑题了……对于某些脑子被驴踢了的普通人来说，自超人技术和思想钢印技术没那么难以接受。 特别是思想钢印，按照文枭递交的实验申请，他只会给你脑子里安装一块芯片。 这东西看上去没有任何副作用，不痛不痒，但却能帮助你过目不忘。 就像曾经的ai机器人一样，只要看过就得以储存，并自动更新。 更新迭代多次后，这块芯片在存储功能之外会进化出逻辑和计算功能，借助庞大的数据库，它能够分析问题且给出解决方案。 对于学生来说，一年就可以将曾经需要九年，十二年才能学会的知识全部掌握，并且是永久掌握，过目不忘。 而对于各行各业的高端人才来说，他们不再需要花时间在记忆上面。 当时这一研究是通过了联合会审查的。 文枭得到了大量资金，因为我们家是研究电子芯片的行家，也参与进了这个项目。 但越研究越觉得不对，植入芯片的人确实变得更渊博了，但也越来越不像人了。 非要说的话……更像是以人类为躯体的ai电脑，感觉这块芯片不是在辅佐人脑，而是在取代人脑。 我们家只是负责做芯片的，并不了解怎么装进脑子和装进脑子之后的运作原理。 觉得不对劲之后就要求叫停这个项目。 但文枭不同意。 当时也是闹了一场，最后联合会还是停止了这个项目的研究。 现在没人再约束他，这项技术重出江湖倒不是什么奇怪的事儿。” 宁桐好不容易说完这么多，把酒壶放到嘴边，然后又停了下来。 “唉，我现在还挺担心你的。” 第178章 想跟文枭谈谈 “可我现在没有感觉又被什么控制。”赵数拧着眉头很肯定的说道，“我可以保证，跟你说话的人一定是我，赵数。 从刚才到现在，以至于之前，我做的每一件事都出自我的本心。” “所以我才说你给我的技术和文家的思想钢印技术不是同一种技术。 仅仅从资料来看的话，你给我的这一份，没有安装芯片的环节。 这也是我感到震撼的，如果不借助芯片就能改变人类大脑的开发率，那说明他们对于人脑的研究已经远远领先于我们。 你应该听说过，爱因斯坦的大脑都只开发了百分之二十。 目前最厉害的科学家，大脑的开发率差不多也只比这个数字上下浮动百分之一。 换句话说，一千多年的人类发展，丝毫没有让人类的大脑发生进化。 要么这个进化过程更加漫长，要么人脑的进化需要外界干涉。无论是哪个结论，都足以说明你所见到的那个文明远比我们想象的更加强大。” 宁桐又开始低头抠礁石，这个结论其实是让人沮丧的。 如果那么强大的文明都失败了，人类这种菜鸡凭什么能在灾变中延续下去呢？ “我想去见见文枭。”赵数忽然开口道。 “啥？”宁桐疑惑的看了他一眼，“他有什么好见的？别一会儿给你抓起来做人体实验了。” “可是末日商会席卷了沿海近乎一半的人口和大量民间科技，这些本来都应该是抵御灾变的力量啊。 上次使用星轨武器后，负量确实是降到了最低点，各地的侵蚀物都呈蛰伏状态。 但它们并没有消失，而且我们在莲峰也看到了，其中有一部分侵蚀物正在暗戳戳的进化，等下一次负量爆发，一定会有更加可怕的侵蚀物出现。 除此之外，黑石作为通道连接着一个可怕的，我们毫无了解的世界；海平面在迅速升高的事情也差不多得到了证实。 人类岌岌可危，这世界真要崩溃了，他们难道就能独自抵御侵蚀？” 宁桐向来支持赵数，但这一次她没有立刻回答，而是继续抠着礁石。 良久，她低声道：“但你知道的，我不可能跟他合作。 这世界上对我们这种人，有吸引力的东西太多了 有些红线一旦跨过去，我也不知道自己还能不能控制得住自己不变成他那个样子。” 这个回答倒是赵数没想到过的，他愣了一下，猛地升起一股敬佩。 他忽然意识到，宁桐她们这些科研天才眼中的世界真的跟普通人完全不一样。 就像诺贝尔玩炸药一样，自己的生命在世界的真相面前都不值一提。 普通人觉得科技应该给人服务，但天才科研人员认为人不过是世界中微不足道的一个组成部分罢了。 在文枭眼里，他真的什么坏事都没做。 赵数举起手来：“向宁大科学家致敬。” 宁桐愕然抬起头，看了他两秒，翻了个白眼：“发疯呢？” “能以弱者自由为边界进行自我约束的强者，永远，不管哪个时代，任何环境，都是值得致敬的。” 宁桐怔了一下，再次咬住酒壶，扭脸干了一口。 她在那一瞬间竟有些惶恐，又很庆幸。 惶恐的是赵数看穿了她激烈反对文枭背后的原因，不是愤怒和正义感，而是恐惧。 她必须不断的用夸张的道德约束来提醒自己，不可以变成文枭那种人。 普通人看见同类被当作实验品来解剖，来进行实验，发自内心的就会感到愤怒和恐惧，会本能的抵制这种行为。 在这个问题上，他们需要的不是约束，而是了解。 但作为在科研道路上走了很远的人，对于很多实验的第一感觉都会是兴奋。 她要很用力，才能避免自己成为文枭那种人。 而庆幸的是，赵数看到了她内心中的猛兽，却很真诚的为她感到骄傲。 “我不跟他合作 但我还是要去见他。”赵数又说道。 宁桐扭回脸看他。 “他们掌握的力量是没办法视而不见的，我想跟他谈谈人类的命运。 如果能各退一步，建立起彼此的法律边界自然最好，如果不能……”赵数停顿了一下，“我就想办法杀了他。” 说完，他还补充征求了一下宁桐的意见：“如果我跟他谈崩了，可以下死手吗？” 宁桐摊开手：“我又不是他妈，你不用征求我的意见。” 半小时后，宁桐和赵数在漫天的晚霞中回到了船上。 三个小时后，燕河独自一人出现在洪堡的基地中，他径直见到文枭，递上了赵数的邀请函。 “赵三顾的儿子想见我？这倒是有点意思。”文枭很快拆开邀请函，一目十行的看起来。 很快，他露出了失望的神情：“我还以为他想好了要成为一名高贵的神呢。 人类的命运？ 回去告诉他，这种愚蠢的理由，不值得一位高贵的神去冒险。 如果他真的想见我，可以自己到基地里面……不，是到神域去。” 文枭忽然感到一丝紧张，他并不知道赵数现在是什么水平。 但作为赵三顾唯一也是最杰出的作品，这个男人刚刚接受改造，就超越了当时最强的武者，现在又过了这么久，他的实力应该也有提升。 再加上他身边其他的改造人和莲峰基地的士兵，未必不能制造出危险。 “把所有神卫都叫过来，护送我回船上去。”文枭眼神锐利的落在燕河身上，“你还要回去见赵三顾的儿子吗？” 燕河犹豫了一下，老老实实回答：“文博士，黎溪还在赵数那里扣着呢。” “你妻子？”文枭又问。 燕河点点头：“是的。” “好吧，那你赶紧去吧。把我刚才说的转告赵数。”文枭笑了笑，站起来，伸手拉开抽屉，似乎在找什么。 “谢文博士。”燕河毕恭毕敬的鞠了个躬，转身向外走。 说时迟，那时快，文枭的手从抽屉里抽出来，枪声大作。 燕河震惊中，下意识的躲闪，大部分子弹都擦肩而过，只有两颗击中了他的手臂。 燕河早就听闻，犯错之人若是落在神主手上，大不了就是个死；而落在文博士手上，死是最轻松的。 他甚至不敢问自己哪里错了，脚下一弹，慌不择路，夺门向外逃去。 第179章 出状况了 文枭将手枪扔进垃圾桶，摘下皮手套也扔进去，用纸巾一点一点将本也不脏的手擦了个遍，才抬步向外走去。 燕河已经倒在了走廊里。 他痛苦的抽搐着，一手抓着喉咙，一手伸向文枭，眼中充满了绝望却一点声音都发不出来。 楼梯上传来脚步声，很快便有十几道黑影划过走廊。 转眼之间，一批人将文枭围得严严实实，另一批人掏出武器对准了燕河。 “不用紧张，他已经死了。”文枭将目光移开，抬步向外走，“把他扔到海里去，抬的时候小心点，他中的是神经性毒素。” 出了大楼，文枭也不打算通知洪堡，直接坐上车，向码头奔去。 燕河确实没得罪他，他也相信这人没打算暴露自己的行踪，毕竟神烨御人很是有两把刷子。 但没打算和绝对不会并不是一件事。 就连死人都有可能成为暴露目标的工具，更何况一个活生生且有挂念之人在赵数手上的战士。 有百分之一的可能会给自己带来威胁的东西，就可以被除掉。 文枭没觉得有什么，神烨手下像这种水平的神卫还有几十个，跟自己相比，这个男人的生命没有任何价值。 可就在同时，黎溪猛地滚下了床。 她揪着胸口的衣服，大口大口喘着粗气，浑身颤抖，手脚抽筋，连续爬了好几次都没能站起来。 船舱的另一头，鹿笙和老白正在讨论陈夏的治疗计划，闻声都站了起来。 “你怎么了？”旁边一张床上，一边吊葡萄糖，一边看动画片的陈夏也扭头问道。 黎溪抓着床脚，干呕了几声，眼泪夺眶而出：“燕河，燕河呢？” “不是送信去了吗？”陈夏合上电脑，十分不解，“你可别给我们玩花招，虽然我们不会虐待人质，但也不是随便两滴眼泪就能糊弄的傻缺。” 话说完，鹿笙也已经跑到了黎溪身边，她先摸了摸脉搏，看了眼仁，测了心跳血压，然后把人扶到床上。 “你做噩梦了吗？”她细声细气的问道。 黎溪摇摇头：“不……我不知道，但忽然心脏就像擂鼓一样，燕郎怕是出事了！ 怎么办，我该怎么办？” 她低声饮泣，丝毫没有在深城那种运筹帷幄的模样。 鹿笙皱紧眉头，黎溪这确实是应激反应，但这未免也太玄学了些。 “大姐，你老公是去给你们自己人送信啊。我们都不打他了，他能出什么事儿？”陈夏掀开被子，摁着针跳下床，略有些嘲讽的问道，“该不会你们内部也讲究弱肉强食，那位文博士把你老公给吃了吧。” 黎溪哭得更伤心了。 鹿笙无奈起身把陈夏拉回床上：“你输着液呢！怎么还光脚下来了。” “太无聊了啊。”陈夏不以为然，“我真的没事了，被人追了一宿，浑身没力气不是正常的吗？休息几天，多吃点肉就好了。 等等！ 她该不会要说燕河出事了，我们得派人过去看看吧。” 陈夏灵机一动，从鹿笙胳膊里挣出来，强行扭着头问道。 黎溪还真是这个意思，但被陈夏一点，莫名其妙有了几分阴谋的味道。 她那话卡在喉咙里，硬是没说出来。 鹿笙觉得陈夏稍微刻薄了些，但亲疏有别，她也不能帮着黎溪说话。 只能打圆场的将陈夏强行摁在床上：“好了，那封信燕河他自己也看过，学长只是希望能跟你们那位博士见面聊聊，没有任何不尊敬的言论，更不会激怒他。 燕河自己也愿意去送这封信，我觉得就没什么好担心的吧。” 鹿笙停顿了片刻：“而且你着急也没有用，就算真的出了事儿，也得等学长他们回来才能处理。” 赵数带着萧天驷他们送夏大校友的船北上去了。 他们一直送到快天亮的时候，确定已经彻底出了洪堡的控制范围，才跟夏伯良他们告别，走陆路往回赶。 上午十点，赵数等人回到了船上。 还没来得及喝口水，黎溪便从屋里跌撞出来，一头趴在他脚前，涕泗横流，哀哀求道：“求求你们，去救救燕河！” “等等！”赵数敏捷的跳开，连退了好几步，站到宁桐身边，“你说燕河怎么了？” “他出事了，他一定是出事了！他是为你做事的，你不能不管他！”黎溪哭得梨花带雨，换了任何一个正常男人都会忍不住想要保护。 可偏偏赵数这边全都不太正常。 他自己紧紧贴着宁桐，一脸不要挨老子的担忧；韩增一和萧天驷只看了一眼，就一左一右扭脸进船舱去了。 萧霖和段成龙倒是正常一点，兄弟俩凑在一起窃窃私语。 但听听内容，也觉得正常有限。 萧霖说：“我就说那个燕河是菜鸡啊！不是我跟你吹，他真要跟我打的话，我可以让他一只手。” 段成龙：“嗯嗯。” 萧霖：“我觉得这妹子演得还不够好，要是我，我现在高低得抱着数哥的腿，使劲往他裤脚上蹭鼻涕。” 段成龙：“嗯嗯。” 只有赵高一脸严肃的站在赵数身后，看上去十分靠谱。 但他的目光只是在黎溪身上停留了很短时间，紧接着就开始往厨房狂瞄了。 “忙了一夜，大家都先去吃饭吧。高，帮忙去冲两……三杯咖啡。”赵数都听到这货咽口水的声音了，不得不先招呼着大家散开，自己顺手扯过甲板上钓鱼佬的桌子，示意黎溪坐在对面好好说。 黎溪也不磨叽，哭哭啼啼把事儿说了一遍，赌咒发誓：“赵先生，请您相信我，这绝不是阴谋，我不可能用燕郎的安危来作为诱饵。” “嗯，发誓就不必了。”赵数端着咖啡杯，淡淡说道，“人的信誉就像是银行存款，你这种谋士向来不存只取，发誓也没用，我们要是相信我们就是猪。 但现在距离他出发都是十几个小时了，这确实不正常。 如果不是他抛弃了你，留在那边不回来了，那就真的可能出了什么意外。 这个文枭，怎么敌我不分，连自己人也动手啊！” 第180章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他肯定是担心我们通过燕河定他的位。”宁桐愤怒起来，“就为了这种理由就对自己的部下动手，他就不怕寒了其他人的心吗？” 说完，宁桐已经有八分确定燕河凶多吉少，不由得略有些心虚，看向黎溪的眼神也带上了几分同情：“老姐你先别太担心，他可能只是被囚禁了。他是帮我们做事，我们肯定不会不管他的。” “对，人是我让出去的，我肯定就会负责。”赵数站起来，“看来只能我亲自去会会他了——既然他害怕我们知道他的位置，那他肯定就不会继续留在基地，对吗？” “嗯，他一定会出海。海上不好定位，对于你而言，如果要暗杀他的话，没有太多可以藏身的地方。”宁桐一边说，一边已经唤出了茅台。 “有什么办法能够定位。”赵数问道。 “稍等一下。”桌面上投射出一个复杂的虚拟键盘，宁桐十指如飞，“这里是中都研究院宁桐，请连接中都通讯总署，开通s级权限，权限代码**。” “我会请求深城开启所有信息接收设备，请以我为支点，开放最大的卫星权限。我要找一艘船，很重要，你们可以立刻报告陆江。但半个小时之内，必须开始搜索。” 她站起来，又去给孙国平他们打电话。 赵数晃了晃咖啡杯子，垂下眼眸。 黎溪那一杯还是满的，她一口没喝，手指抓在膝盖上，跟那些曾经被她玩弄在鼓掌之中的屁民没什么区别。 赵数忍了一下，没有诛心。 毕竟燕河确实是为自己办事才去见的文枭，虽然他自己认为这一趟是立功的机会。 但他也不想安慰这个女人。 毕竟当旁人因为她们而失去至亲时，她们没有感到愧疚和悲伤；那么在她们失去至亲时就不可能得到旁人的同情。 赵数喝完咖啡，转身走到旁边，点燃了一支烟。 老白和鹿笙跟着萧天驷走到了他身边。 “老赵，有件事我要跟你说一下。”萧天驷用眼神示意换个地方。 赵数愣了一下，跟着他走到一边：“什么事，还要搞得这么神神秘秘的。” “小陈的状态不太对。”萧天驷开门见山道，“我怀疑她是感染了什么未知的病毒，她的身体出现了一些奇怪的变化。 那种变化和她原本的身体在自愈过程中产生冲突，才导致她一直虚弱。 刚才老白把这几天的监测数据给我了，恐怕那种变化已经占据了上风。” 呼—— 赵数咬着烟屁股，从牙缝里吐出一口白烟，他无奈转身拍在船舷上：“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啊。看上去打赢了两场仗，实际却扯出了越来越多的问题——能判断是什么变化吗？” “暂时还不能，但从她的各项指标来看，她似乎在变得更强。” “啊？”赵数差点被呛到了，他疑惑的瞅了萧天驷一眼，“那你为什么还这么愁眉苦脸，如临大敌？” 萧天驷推了推眼镜，十分严肃的反问赵数：“所以，你觉得变强一定是好事吗？” 赵数还没回答，他就自己说了。 “狮子和黑熊都很强，但它们不能与人为伍。来历不明的力量是危险的，不受控制的力量是有害的。 赵数，如果你不对此引起重视，那么我就必须独自采取措施了。” 得，叫上了全名，意味着萧少爷开始生气了。 赵数赶紧摘下烟头，严肃的拍了拍萧天驷的肩膀：“嗯，我觉得你说得很有道理……” 等等！ 就在这一瞬间，一个假设电光火石的闯进了他脑袋。 他手僵在了萧天驷肩膀上，表情严肃得萧天驷都跟着紧张起来。 “老赵，你也别那么紧张，我只是说要引起重视，现在也还不知道这变化是为什么，或许……” “老萧，这几天怕是不能歇了，给大家排班，每天不少于三个人看她。 如果她有任何异动，都先绑起来再说。 我有一点眉目。 等会儿，我跟宁科谈谈！” 赵数刚扭头出去，宁桐也往这这边走，在找他。 “老赵，找到了，离我们不远。”她兴奋的说道。 “好好好，我也有个新的事儿要跟你说。”赵数一把拽住宁桐，把她拉到了萧天驷身边。 花了半分钟，萧天驷重复了一遍陈夏的情况。 果不其然，宁桐诧异了一会儿，神情也严肃起来：“文枭那狗东西该不会是把那三项技术都做成功了吧。” “即便没成功也脱不开关系。”赵数捏着眉心，“我想起来，小韩之前说那地下室里有大量程序员在进行一个制作芯片的项目。 但基地长带人把整个信息大楼搜了个底朝天，没有找到所谓的大量程序员，也没找到那些传说中的芯片。 有没有一种可能，文枭早就跟那个叫洪堡的勾搭上了，凭借他利用了深城的资源来进行他的实验。 那么感染陈夏的病毒，有没有可能依然还存在在深城之中？” 握草！ 三个人都被这假设吓了一跳。 细思极恐啊！ “萧天驷对这种病毒感染最敏感，仅仅脑补就已经出现了各种惨绝人寰的画面。 他哆嗦了一下，转身欲走：“老赵，我得回深城去看一眼。” “走什么走啊！”赵数也烦死了，抓住萧天驷的肩膀把他拖了回来，“小陈和小韩是最早去信息大楼的，他们现在一个变化明显，一个跟正常人一样。 正好是最好的的对比组，对吧。 我们先通知基地长，让他把那天去过信息大楼的人都先控制起来。 一旦我们这边发现什么异状，立刻跟他沟通，他那边要是有什么，也立刻跟我们沟通。 否则，要是里面的东西还在继续传播，咱们两眼一抹黑的陷进去，连个给陆江报丧的都没有。” 萧天驷推了推眼镜，语气有些不善：“那我们就在船上等？” “不！”赵数还没开口，宁桐倒是先说了，她一手握拳，另一手重重拍在船舷上，“我们去见文枭，问问他，是不是想要跟我们正面开战了！” 第181章 神烨暴躁 按照神烨的思路，肯定是不会跟联合会正面开战的。 严格来说，要不是有俩研究人员带着前沿科技跑了，他都不打算派人渡海来搅和。 曾经的华国地界，可是真神来了都得打工的蛮横地方。 文有文枭、宁桐那样的人才，武有赵数和万千不要命的士兵，真把这块土地上的人逼到绝路，他们敢拎着手榴弹去炸航母。 想要在这里当神，第一步是得苟着，苟到他们自己的阶级壁垒足够深重，才有机会扩张势力。 否则他不至于放着那么多肥沃舒服的地方不选，而选了这个湿热偏僻的大海岛。 不过他并不喜欢吃椰子，迟早有一天，他的神域会建到这块土地最腹心的地方去。 神烨对自己的事业很有信心。 他的信心来自于最近几个月，各个项目都进行得十分顺利。 投入了大量人口的环海城墙上已经初见雏形，偶尔出现在岛边的海兽，还没开始破坏，就能被炮弹炸成碎片。 主城的神座，神庭和神谷都修好了，富丽堂皇且足够坚固，安装了二十一台正量增幅器和十八个作战壁垒。 即便是最凶猛的侵蚀兽来也只能在一片炮火中望城兴叹。 其他的区域还没修，但那无所谓，等这些工人有一点空闲，自然而然会去考虑自己住的地方。 只需要划好区域，提供一些材料的售卖渠道，要不了多久这些区域自己就会出现房子和其他供应生存的设施。 材料是工人们自己生产的，地皮是老天爷生产的，他只需要提供一些纸，就能够让这些人更加心甘情愿的为自己工作。 唉，管理嘛。 不能总是打打杀杀，关键是得让他们以为是在替自己和家人干活。 神烨坐在窗明几净的房间里，空调二十六度，窗外就是游泳池，一大群身材火辣的姑娘在表演跳水和游泳。 他可没强迫谁。 只是说第一名有机会获得成为神的仆人的机会，那成千上万的妙龄少女自己跑来报名，他总不能拒绝人家吧。 其实他更喜欢那些各式各样的少年。 但总觉得搞那种比赛的话，在文枭面前会心虚。 说起文枭，他心情稍微差了一点。 这人进实验室已经一个半月了，要不是每过五日他会送一份清单出来，神烨都打算破门而入进去看看了。 “对了，今天文博士的清单送出来了吗？”想到这些，神烨就没什么看比赛的心情了，他扭头问自己的助理道。 “已经派人去取了。”助理话音刚落，就看见一人急匆匆跑到门前，伸着一只手，使劲比划，示意助理赶紧出去。 助理犹豫了一下，向神烨报备一声，走了出去：“什么事这么着急。” 那人都说不出话了，只是哆哆嗦嗦把信封递给助理。 助理一看封面上的字，心里就咯噔一下，连忙扭头，快步走了回去。 “神主，文博士给您留了一封信。” “信？”神烨随手接过来，“有什么事出来说呗，还写信，玩这么浪漫……” 他忽然被自己话里的词语点了一下，愣了愣，手下动作陡然加快，几乎是直接将信封扯碎，取出了信纸。 看了第一行，他就暴怒的站了起来：“你们都是废物吗？ 文博士出岛这么大的事儿，竟然没有人告诉我？” 助理和那送信的人都噤若寒蝉，鸵鸟一般缩在一旁不敢吱声。 神烨很少情绪失控，但这一次他只能凭借来回走动来压制自己的怒火。 除了怒火还有焦虑和慌张，他拽着信纸，咬紧牙关，一字一句的看下去。 文枭倒是说得挺详细。 他的实验取得了重大的进展，需要进行真正的实验。 “什么叫真正的实验！他要什么是我不能给的？我……”神烨转了一圈，无奈的抓了几下头发，摆手吩咐，“去港口把最近出入船只的信息全部调过来，他不会遮遮掩掩，肯定能查到他乘的船。 把所有的记录都给我拿回来……”神烨停顿了一下，眼神变得幽深，“顺便把管理港口的神仆和普通人全部都——” 他做了个杀人的手势，转身坐回沙发上，端起酒杯，却没喝，只望着外面愣神。 过了好一会儿，他忽然烦躁的将酒杯往地上一摔，起身往外走：“去准备船，我要出去转转。” 这边神烨还没有出发，那边文枭已经在往回走了。 他经过认真思考，觉得以赵数现在的实力，有百分之五十的机率能暗杀自己成功。 不过，实验还没有完成。 他还想看看洪堡手下那些改造人的整体作战实力。 洪堡并不知道，在他的脑子里也装了一块芯片，只不过比起批量生产的那些更高级一点，能让他以为自己做的决定都是自己的意志而已。 “洪堡他们会在三个小时之后到达深城的城墙外，我们要提前到达。 派个人去城墙上，我需要各个角度的视频资料。” 砰—— 文枭刚说完，船体便猛地一晃，桌上的杯子被尽数掀倒，咖啡流了一桌面。 文枭站起来：“外面怎么回事？” 砰—— 又是一晃。 文枭皱着眉走出船舱，却发现一艘小渔船正在跟自己并行，那船上站着一个身穿蓑衣的男人，他正一脚一脚，玩似的踹着大船的一侧。 文枭倒吸一口凉气，忽然往后一缩，迅速抓了一人挡在身前。 他感到有一双隐藏起来的眼睛不知从什么地方打量自己，宛如藏在岩石上的苍鹰，一旦动手，自己必受重创。 “所有人，到船舱来！”文枭厉声喝道。 本来就站在船舱里的神卫立刻闪身出来，将他围在中间。 周围也全是嗖嗖声音，短短几十秒便形成了一道人墙。 文枭悬起的心终于放下了几分。 没等他彻底喘口气，那隐藏在暗处的鹰开枪了。 子弹飞射向一人的头顶，他连忙偏头躲闪，那子弹去势不减，直奔第二人的肩膀。 第二人也让开了。 第三人却不敢动，他背后就是文枭。 只能鼓足气，运力至胸骨，生生挡了一击。子弹像是撞上了铁皮一样，发出当的一声，落在地上。 几乎是同时，文枭看见赵数带着宁桐跳上了甲板。 第182章 宝宝，别闹 “文枭，我劝你不要想跑。我和小桐只需要两秒钟，就能破开你面前的防御，而第三秒狙击手的子弹会贯穿你的脑袋。” 赵数单手掐灭嘴上的烟，盯着文枭，霸气十足的说道。 文枭脚都离地了，闻言身子又转回来，嗤笑一声：“你就是这么对待恩人的？” “呸！”赵数没说话，宁桐先怒了，“你脸大得能包三百斤饺子吧。 你给他注射了基因试剂就是他的恩人，那当年我们跟和人打仗时，缴获了他们的装备，是不是还要磕头谢恩啊！ 文枭，你改造这改造那，把自己脑子改造没了吧！” 文枭脸色沉下去：“他刚才叫你什么？ 小桐？ 你们认识还不到一年，就叫得如此亲密，真是成何体统！” “哈，叫我小桐就成何体统？那他要叫我宝宝，你不得躲被窝哭一宿啊！”宁桐战斗力本来就强，面对文枭也不知道是不是加了前男友buff，简直没有瓶颈。 文枭愣了一下，不怒反笑：“人对不相关的事物不会有激动的情绪，看来我还能触碰到你的情绪阈值，真是荣幸。” 他确实能。 宁桐瞬间更爆炸了，啪的一巴掌拍在赵数手臂上：“愣着干什么啊！为什么还不叫我宝宝！” 赵数：“……” 我特么不会是你们俩个y的一环吧。 他咳了一声：“好了，先别扯这些有的没的，咱们又不是来催促他继续黑化的。” 文枭得意的勾起唇角，正想继续开口论证一下宁桐发火是因为对自己情深义重，想要让自己吃醋。 忽然，赵数双手扶住宁桐的肩膀，俯身凑到她耳边，轻声道：“别闹，先谈正事好吗，宝宝。” 宁桐的戾气一下子消散在海风中，整个人肉眼可见的柔弱起来，脸色飞起一朵红云，如小猫般垂首轻哼：“嗯。” 嘎嘣—— 文枭徒手捏碎了船舱的铁门框，那张脸如同从冰窖里取出来一样，眸子却在喷火。 赵数轻轻在宁桐额头上吻了一下。 这环境还挺不错，阳光正好，海风不噪，他本来想亲嘴的，但真不想文枭一下子黑化得太过了。 就这样，船上的局势已经有些紧张，十八名神卫虎视眈眈，只等文枭一声令下，便对赵数他们动手。 而两公里外，站在了望塔上的萧天驷也换了一把口径更大的狙，萧霖和韩增一一左一右，扛着远程的火箭筒，等待命令。 文枭牙齿咯嘣咯嘣响了一阵，终究还是自己的安全占了上风：“我没什么不能谈的。但除非在绝对安全的情况下，否则我就一句话也不会说。” “你想怎么谈？” “退回你们的船上，我们双方拉开至少二十公里的距离，用远程通讯谈。” 文枭的算盘打得很好，拉开二十公里，不见面，他随便说些什么都行。 他们能这么快找过来，不是有背叛者就是利用了卫星搜索。 这艘船本身是有隐身系统的，只要能给他一点点时间空隙，他就能将系统升级。 下一次，可就没那么容易被找到了。 “不行，我觉得只有面对面的谈，才能真正的有效果。”可赵数并没有同意，反而又向文枭逼近了一步。 开什么玩笑，他又不是诸葛亮，不想搞那些七擒七纵的把戏。 而且，如果情况允许，他是真的想干掉这位怪博士。 “那好。”文枭竟然也没有争论，直接点了点头，“我跟你当面谈，但不是去你那里，也不留在这条船上。 用救生艇放入海中，随其飘荡。 但是，我跟你走，小桐要留在此处。 你同意吗？” 哦，这老登还挺阴的啊。 要人质就要人质，还问自己同不同意。 若自己不同意，他就名正言顺的拒绝，真要打起来，只要他那些神卫不背叛他，普通狙击枪还真不可能一击毙命。 要是自己同意，他少不得又要挑拨一下自己和宁桐的关系。 但他不明白的是，这种小心思对那些一天到晚阴谋论，心眼比针尖还小的人有用，但对他和宁桐是没有用的。 赵数看了看宁桐，两人用眼神交流。 “可以。” 片刻之后，宁桐开口道。 文枭眸子更加阴沉了几分：“既然小桐都有这番胆识，我自然没什么不能去的——赵先生先上船吧。” 赵数对下面喊了一声：“高，别踹了，后退一些，留在这里。” “哦。”赵高憨憨的应了一声，停止踹船，拉动电机，向远处退去。 赵数不管文枭杀人的目光，拉着宁桐走了几步，低声道：“注意安全，保持通讯畅通，我很快就回来接你。” “嘁，可惜了。”宁桐也低声道。 赵数笑了笑：“如果杀掉两三个人就能解决目前面临的难题，那这次的灾难未免也太容易了。 文枭不蠢，他敢自己一个人出来，除了对科研的热情之外，也一定有自己的依仗。 你千万要小心。” “嗯，你也是，文枭这人很谨慎的。他肯跟你走，肯定就有自己的底牌。” 文枭黑着脸看他俩说话，虽然生气，但却始终没有走出神卫的保护。 直到赵数将救生艇抛了下去，他才带着两个神卫跟到了小艇上。 “我带两个护卫这不过分吧。”文枭盘腿坐下，并没有征求意见的意思。 好在赵数也不在乎，只是顺嘴还击了一句：“得寸进尺的功夫真是一流，不过，我真要杀你的话。别说多带两个，就是多带十个也没什么用。” 文枭闭上了嘴。 接下来一个小时，双方都没有开口。 小艇随着海浪摇摆，很快就到了前后皆是汪洋的海水中央。 文枭掏出一个怀表样式的东西看了一眼：“好了，你想谈什么？” “你做为一个顶级的研究员，应该察觉到这个世界正在向深渊滑落。目前的平静是暂时的，那些侵蚀物的进化的速度远胜过我们，且自然环境也在发生侵蚀。 如果不想办法抵御灾变，人类就只有灭绝一条路，即便你们自称为神，灾变也不会真的把你们当做神。 人类若是毁灭，你们一样无法存活。 文博士，这一点可以作为我们这场谈话的基础吧。” 文枭沉默的看了他一会儿，不屑得笑起来：“朝闻道，夕死可矣。赵先生是学哲学的，没听过这句话吗？” 第183章 最佳辩手 我！ 赵数真想抓起船桨拍他脸上。 这哥们是怎么一脸正气的说出这话的，整得自己还跟个反派一样。 “如果死掉三十亿人，但开发出来能够抵御灾变的技术，你觉得值得吗？”文枭忽然又开口说道。 赵数一下子冷静了。 文枭问到了终极问题，给文明以岁月，还是给岁月以文明。 “用那些愚蠢的凡人做实验是追求真理和科技进步必须的手段。你们现在在用的基因技术，就是在累累尸骨上开发出来的。非要说的话，你不也是吃人血馒头的人吗？” 文枭面无表情，却字字诛心。 “如果自超人技术，兽超人技术和思想钢印技术成为抵抗侵蚀物的力量，那在后世眼中，我就是圣人。 而无论我杀死了多少人，都会是通往胜利道路上，必要的损耗，对吗？” 文枭一字一句，连环追击。 赵数沉默了一会儿，忽然笑起来：“那这么说的话，你是愿意把你研究出来的新技术分享给我们啰。” 文枭一滞，终于是停住了。 片刻后，他嗤笑道：“给你，然后又用来对付我，是吗？” “都是为了人类的命运嘛。你刚才不是说得很好吗？ 技术的诞生需要牺牲，但要是这些技术没能够保护到更多的人，那死在你手上的人不就白死了吗？ 为了让更多的人能活下来，我用你的技术来保护我的同胞和对抗侵蚀，这也很合理吧。 当然，如果你想要一块碑，等胜利之后我们也会替你造的，把你的功过如实记录，或许有人会诅咒你，也或许会有人崇拜你，还真有可能有人觉得你是圣人。 怎么样？ 同意就直接交技术，别在那里哔哔赖赖。要是死死把技术攥在手上，只作为你那什么神国维护自己特权的利剑，就别那么正气凛然的给我扯些没有用的。” 文枭被怼得目瞪口呆，垂下眸子，紧急头脑风暴。 片刻后，他又开口道：“呵，听你这意思，只要我能把技术用来抵御灾变，就可以随便抓人做实验，是吗？” “嗯，随便肯定是随便不了一点。这个还是要走流程的。”赵数一本正经的嗯了一会儿，“说实话，我这个人虽然道德水平还挺高，但跟仁慈却挂不上什么钩。 咱也不是那种都站在生死存亡边缘，还死抱着曾经那套温良恭俭让的社会伦理不放的人。 但是，我主要觉得你们那套行不通。” 赵数竖起大拇指：“首先，要通过立法和建立监察机构来保证研究出来的技术不被滥用，不被特权阶级垄断，真正能够被用到抵抗灾变这件事情上。” “哼！”文枭哼了一声，“天真。” 赵数并不理他，又竖起第二根手指：“其次实验的方式和实验的来源必须需得到约束。 可以要求进入医院的遗体充公，可以要求签署协议，自愿参与实验，可以使用死囚。总之，危急存亡之时可以有危急存亡之时的人权，但必须要有。 绝不是采取你这种点兵点将的强迫。 如果一个人一直生活在惶惶不可终日的环境中，反正不知道啥时候就嘎了，作恶又不被约束，他必然就会变成绝对的利己主义者，屈服于比他强大的人，而又向比他弱小的人施暴。 或许这是你们想要的秩序，但绝不是足以抵抗灾变，帮助人类延续的秩序。 第三……” “够了！”文枭忍不住打断了他，“你说来说去就是想让我回到联合会那个牢笼里。 律法只是套在凡人脖颈上的套索。 赵数，像我们这样的强者应该是制定规则的人，只要拥有足够强大的力量，那些凡人就必须服从我们。 他们的力量本就微不足道。 若不是有你这种背叛了自己天赋的人，他们永远都不可能推翻我们统治。 我们……” “行了，还是你闭嘴吧！一句人话都听不懂是吗？在这样的大灾变面前，必须集合所有人的力量共同抵抗。 你再牛逼能种完三千亩地吗？能修复星轨武器吗？就连你的那三项技术，也是要作用到人身上才能发挥作用不是吗？ 他们的力量微不足道……是因为你们从中使坏，让所有人都只有活下去的力量，让他们不得不为了自己的生存而与自己的同胞兵戎相见，让世界变成一盘散沙。 然后你说他们都是菜狗，根本不可能推翻你们的统治。 没错啊，他们连你们的统治都推翻不了，还抵抗个屁的大灾变啊！” 赵数也怒了，一掌拍在桌面上，还一只脚踩了上去。 文枭深深吸了口气，强迫自己评估双方的实力，然后告诫自己不要动手。 “赵数，我们会把这些凡人好好的运用起来，让他们变成科学进步的燃料。 你凭什么就认为我的技术不足以对抗灾变呢！” “因为上一个比我们科技等级高出数十倍的文明，已经在灾变中毁灭了！”赵数图穷匕见。 这句话如同利刃，扎得文枭整个人都懵了一下。 “你……说什么？”文枭声音微微有些颤抖，“什么叫上一个文明，你不要空口说白话，用神话传闻来糊弄人。” “很遗憾，恐怕是真的。”赵数坐回去，“机缘巧合，我被卷进那个空间看了一眼。我们跟人家相比就像在玩泥巴。” “上一个文明！”文枭只听进了第一句话，他欣喜万分，重复了一遍，又急切的问道，“如何才能进入你说的空间？” “黑石是通道，打碎的时候有可能发生空间连接，会将人卷进去。 不过，我被卷进去的时间很短，感觉上没有真正进到那个空间，而是在两个空间之间的裂缝上。 如果能看得更清楚些，或许能有真正进入其中的办法，说不定还能找到很多他们遗留的高端科技呢。” 文枭死死盯着赵数，他的表情变化很快，足以说明他此刻心情的起伏。 “对了。”赵数又一惊一乍的嚷道，“说不定那个文明还没死绝。 当时我脑子嗡了一下，回来就多了好多数据公式，我全都写给小桐了。 要是咱们谈得好，倒是可以让她也给你一份。” 第184章 道不同 “怎么才算是谈得好。”文枭的语气有些急切起来。 赵数不由得感叹，科研果然是这货的命门，什么事业、自由、爱情，一切的一切，或许还包括他自己的生命，都比不上新技术。 这人可怕中竟然也还有那么一丝可敬。 只不过，这种对科学的疯狂劲，让他显得更可怕了。 赵数整理了一下自己的思路，竖起大拇指：“第一，把深城病毒的解药交出来。” 文枭又皱起了眉头：“什么病毒，你要谈就好好谈，不要张嘴胡说。” 很好，病毒这个选项基本能排除了。 文枭这人自视甚高，不会用这么低级的语言来掩盖自己做过的事儿。 赵数不以为然的敲了敲船舷：“你不用躲躲闪闪的，你在深城做的实验我们都已经知道了。 除了洪堡手下那五千人之外，还有另一个。 那个实验更加凶险且不可控，所以你只是小规模的进行了实践，对吗？” “哦，你说兽超人计划。”文枭果然马上就反应过来了，他微微向后仰，眉头微微扬起，“我确实是在深城选了一批人。 但是，实验并没有成功……等等，有人出现了症状是吗？” 他忽然向前一扑，神情半是癫狂，半是惊喜。 赵数无奈：“成功的实验结果应该是什么样的？” “根据不同的混合基因，会在三个月之内出现野兽的特征。 目前我选取的基因主要来自于老虎、黑熊、大熊、豹子、羚羊、老鼠…… 反正一共二十四种，单一的混合在神域有过成功的案例，两种及两种以上的混合还没有成熟。 这倒不是我这次出来的主要实验项目。” 文枭双手环胸，向后靠在船舷上，似乎陷入了沉思。 “这一次的实验本来已经失败了。 一百五十个普通人全部因为排异死了。 另外一百五十个改造人死了几十个，剩下的什么都没发生。 看来不是没有发生……哈哈哈，我还以为改造人没办法进行混合呢！ 看来还是可以的，有意思，真有意思！ 赵数，你说的人在哪里，带我去看，马上带我去看！” “你给我闭嘴吧。”赵数没好气的用船桨敲了敲船帮，“我是在跟你谈判，不是你的小弟。” 文枭愣了一下，冷静下来，但那双眼睛中的癫狂却没有消失。 他笑起来：“那些人出现的症状是因为基因改造，并非病毒，自然也没有什么解药不解药的。 你不让我去看，问题就不可能解决。 即便是小桐。 她应该跟你说过，宁家在人工智能武器上是最强的，但对于生物改造，没有哪个家族能超过我们文家。 你也不希望整个深城变成一座野兽聚集的城市吧。” “少在那里危言耸听。”赵数淡定的晃了晃手指，“你这些小把戏用不着最强好吧。 小桐基本都已经推断出原因了。 基因改造不可逆，人和人之间的传播必须依靠某些基质，不可能靠空气就能完成细胞的输送。 所以，如果它能不借助实验自由传播，那最有可能的媒介就是血液。 就在我跟你说这些的时候，基地长他们早就切断了传播途径。 你想看到的满城兽人的情况不可能出现。 我跟你聊这些，也不是要求你办什么，主要是我个人对这项技术有些感兴趣。” 赵数的表情很真诚，这让文枭心里有点舒服。 作为一个狂热的科学信徒，任何一个能与他对等谈话的人表现出对他的实验感兴趣，都会让他有种成就感。 他收敛笑容，点了点头：“赵数，你果然应该是我们这边的。” 赵数内心翻了个大大的白眼，面上十分认真：“我觉得你这项技术很鸡肋。 目前进行过基因改造的人，普遍都能拥有大象和黑熊的力量，豹子和羚羊的速度。 比如我，单挑十头熊问题不大。 那么你这个技术有什么用呢？” “哈，肤浅。”文枭对赵数的求知欲很满意，“你能借力跳几十米高，但你能飞吗？ 你能在黑暗里自由视物吗？ 你能在水里呼吸吗？ 你能一次吃一个月的食物，将能量储存起来吗？ 野兽的能力可不仅仅是在力量和速度上。 而且，基因试剂并不叫人类基因试剂，而叫自我基因改造试剂。 也就是说，作用在本身就强大的动物身上，是可以让他们变得更强大的。 你在人类中算是异端，但如果我的兽超人计划成功。 你这样战力的人，我想要多少就要多少！” 文枭满脸挑衅，你赵数算个屁，老子才是真正的救世主的表情。 赵数真心觉得可惜。 想要抵御灾变，科学技术的发展是必不可少的。 人类能不能重铸秩序，跟接下来科技的发展脱不开关系。 这位文大博士的能力真的是没得说。 但再强的科技也需要有很多英勇无畏，视死如归的人去使用才能发挥威力，而在末日商会的统治下，不会出现这样的人。 人人都生活在死亡的恐惧和混乱之中，顾全自己成了生命唯一的重心。 那么，人就不会去爱人。 没有所爱，没有羁绊，自然不可能英勇无畏，视死如归。 赵数从不相信凭借一两个英雄就能拯救世界。 这世上从来都没有救世主，只有千千万万想要活下去，想要保护自己所爱的人。 “好吧，我承认这是个了不起的计划。”赵数控制着表情，漫不经心问出这次最核心的问题，“但是他们拥有野兽能力的同时，也会拥有野兽的不可控性吧。 如果他们兽性大发，不听你的指挥，你怎么办？” “思想钢印技术啊，你不是已经看到了吗？”文枭不屑的说道，“任何生物，只要植入思想钢印，就能完全被我指挥。 不怕痛，不怕死，没有士气影响，更不会发生动乱，就像你玩战略游戏一样。 造出足够多的士兵，平a过去，就能征服世界。” 赵数的心沉了下去。 果然，对于文枭而言，凡人就只是冰冷的数字而已。 他不是不明白科技需要人来使用的道理，他只是喜欢走亡灵法师的路线。 第185章 约法3章 赵数从来没有那么明显的感受到，道不同不相为谋这句话。 文枭和他永远不可能成为朋友，因为他们彼此的信念都太坚定了。 赵数甚至都不敢肯定自己选择的道路就真的比文枭更接近胜利。 他能肯定的只有一点——文枭那个理想中的世界让他感到无比害怕，或许这货比起侵蚀本身更像是侵蚀。 谈到这儿，他基本已经可以认为谈崩了。 文枭当然知道人类命运岌岌可危，但他已经走上了自己选择好的道路。 “我会把实验资料给你一份。 深城出现症状的人当中，有几十人都是汪国臣的手下，现在被认定为一级罪犯。 你可以从这些人中带走十个。 但是，我希望跟你签订一份协议。“ 赵数决定结束相互的试探，开始谈实在的。 文枭没说话，用眼神示意他继续。 “第一、深城、夏城、东州这三所城市接受我赵数保护，你们不可以从中掠夺人口，更不可能偷偷跑到城里去做实验。”赵数认真地说道。 文枭表情变了，有些惊讶：“以你赵数的名义，而不是联合会？” “对，以我赵数的名义。”赵数淡淡的说道，“如果将来增加其他的城市，我会通知你们。 当然，我同时也是联合会的盟友，如果他们要求我帮忙揍你们的人，我会酌情帮忙的。” “哈！”文枭都气笑了，“我们不能对你动手，但你能对我们动手？ 你瞧瞧你说的是人话吗？” 赵数并不在意他的反驳，继续说道：“当然，如果将来你们有盟友，你们也可以帮助他，以盟友为主体发生的战争，打完就结束。 我不会对你们的主体城市发动攻击。 而判断主体城市的标准是执行你们的标准法。 没错，这是我要说的第二点。 你们可以有你们自己的规则和秩序。 我从现在这一刻开始，接受世界已经开始重新洗牌这个事实。 我需要你们将你们的法律刻在城门上。 这样我就可以按照你们的法律内容来判断，某一个城市是不是你们的领地，某一些人是不是你们的手下。 当然，我也会做同样的事情。 所有接受我赵数保护的城市，也会将我的法律刻在城门上。” 文枭更严肃了，他甚至微微坐直了几分。 他发现赵数是真的在跟他谈判。 这说明什么，说明赵数已经意识到他作为神，跟那些凡人的不同。 文枭心里略微有几分松动。 这么一听，他觉得这两条都不过分。 所谓的奥林匹斯计划，本就不会只有一个神。 将来他和神烨也会分开，也会有自己的神域，神和神之间有些协议也是应该的。 “第三，我希望能从你们神域将我手下的亲友们赎回来。”赵数侧头看向海面。 说这话的时候，他心里也不好受。 放在一年前，他绝不会说这个“赎”字，他会说解放。 他会把每一个想要离开神域的人都救回来。 如果他只救一部分人，就相当于放弃了另一部分。 可现实果然是非常残酷的。 他根本没办法把所有人都救回来，即便是救回来了，也管不了。 最后只会变成夏伯良手下的深城，所有人都凄惨的活在城外，一个接一个痛苦而狼狈的死掉。 没办法，从救人变成害人就是这么简单的事。 他只能尽己所能。 做不到的，只能搁置。 毕竟神烨和文枭也是要生活的，他们的统治再黑暗，总归不是以将人杀完为目标。 他现在能做的是尽量为那些人争取一点更好的生存环境。 只要神烨他们接受把法律刻在城门口的条件，那他们的手下多少就有了点约束，而他们手下的人民多少也有了点依仗。 那些被强抢去了人不说，但他们再想要甜言蜜语的把人骗到他们的地盘去，就没那么容易了。 赵数没有跟宁桐商量，更没有事先与陆江交流。 他是在跟文枭聊到一半的时候，意识到了时代的变化。 这算不算跟文枭合作，他不知道；这算不算背叛那些死在文枭他们手上的人，他也不知道。 他甚至不知道在此之后他还能不能说自己是个好人。 但他觉得这是目前最好的办法。 文枭也在思考，良久他开口：“用什么赎？” “资源和技术。”赵数回答，“除了刚才我说的技术之外，还有一份从那个空间带出来的黑石分布地图。 你想要寻找进入，异空间的道路，这东西是必不可少的。 这两样我要开高价。 另外，你们神域的位置已经被卫星捕捉到了，在一个海岛上吧。 现在看来资源是足够的，但你们没有足够的矿产资源，再过几年必须要向外扩张才行。 想要扩张，必然就会和我，联合会，包括将来有可能出现的各种势力发生战争。 无论是你做实验还是打仗，必然需要基础资源。 与其培养像汪国臣这样不可靠的代理人，不如直接从我这里搞第一桶金，对吧。” 文枭沉吟了片刻：“前两项我可以答应你，但后面一项，我要跟神烨商量一下。 那些人都是他的属民，我没有资格代替他答应。 但前两项也这只是以我文枭的名义，神烨答不答应，我就不知道了。” “这不行。“赵数立刻反对，“除非你现在拥有独立的势力，否则你就跟神烨是打包的。 这样吧，你跟他商量一下。 不同意也没关系，那我们就默认你们选择与我们正面开战。 趁着这段时间，侵蚀比较平静，各自做准备就是了。” 文枭看了看他，没说话了。 赵数站起身，拉响了救生艇上的发动机：“我现在送你回去，明天早上给我答复。 友情提醒一点。 如果选择开战，最好趁今晚把船开得远一点。 下一次我们见面时，就不死不休了。” 文枭继续沉默着。 船的速度渐渐加快，文枭让大船发了定位过来，两个小时后，救生艇靠近了大船。 赵数站起来，脚下一蹬，隔着几十米就跃上了甲板。 宁桐坐在躺椅上，叼着自己的酒壶，摇摇晃晃。 她一点不像人质，倒还挺悠闲的。 看见赵数，她开口想问谈得如何，却在目光交汇的刹那，发现赵数情绪不太对。 到嘴边的话咽了回去，她站起来，毫不犹豫走过去，牵住赵数的手，笑嘻嘻的问道：“老赵，可以接我回家了，是吗？” 第186章 此心光明，很难 辽阔无垠的海面上，一轮红日渐渐西沉。 宁桐坐在了望台的栏杆上，双脚悬空，一下一下的晃悠。 头顶的天空被染成了橙红色，与蓝色的海洋交相辉映，而脚下则波光粼粼，泛着金色的涟漪。 在视线的尽头，即将落入海平线的太阳宛如一团燃烧的火焰。 宁桐一直看着那团火焰一点一点被幽深的大海吞没，黑暗从四面八方涌来，带着让人恐惧的寒冷和虚无。 赵数靠在另一边的栏杆上，也不说话，只是脚下丢了一地的烟头。 萧天驷第十三次从下面走了上来，他的耐心已经到了极点：“赵数，你是个默剧演员吗？ 现在有五千个实力强劲，没有自我意识，不惧生死的人正在向深城前进。 小陈和深城数百人发生了奇怪的变化，不知是好是坏。 更广袤的地方，还有数不清的人被丧尸和暴徒威胁生命。 黑石的领域在扩张，在积蓄新的一轮侵蚀爆发的能量。 我们却停在这地方一动不动。 赵数，这可不是我离开夏城的初衷。” “天驷哥，不怪他，是我的问题。” 已经一下午没有说话的宁桐终于站了起来。 赵数猛地抬起头，手里的烟灰抖落在衣服上，萧天驷也深深吸了口气，将不耐烦的表情收敛了起来。 两个男人都看看着宁桐。 宁桐站在栏杆上，以无垠大海为背景，显得十分渺小。 最后一点太阳的余晖洒落她的肩膀，很快便彻底被黑暗所吞噬。 “除了我，所有人都做好决定了吧。” 她终于从栏杆上跳了下来，赵数伸手想去扶她，却被她灵巧的躲了过去。 萧天驷预感到了什么，走到了两人中间，低声道：“我和小鹿儿是医生，无论什么时候，站在什么立场，我们最重要的任务都只是治病救人。 如果眼前的人都保不住，我们没办法去想更长远的事情。” “嗯。”宁桐点了点头，“理解。” 三人之间又陷入了沉默。 但很快，宁桐扯起嘴角，努力笑了一下：“走吧，回舱里去。” 她率先攀住楼梯往下走。 萧天驷跟在后面，准备下去时，却发现赵数没有动弹。 他转过身：“你不下去吗？” 赵数没说话，沉重地叹了口气，重新又点了一支烟，后背重重靠在栏杆上，抬起头望向天空。 萧天驷重新走到他身边，拍了拍他肩膀，倒是没说什么。 良久，赵数开口道：“我已经猜到她会怎么做了。” “嗯。”萧天驷嗯了一声算作回应，他知道赵数只是想说话，而不是需要他的安慰。 “我不是没有分过手，但以前我从来没有犹豫过。”赵数果然并不在意萧天驷的反应，“因为我知道，我是正确的。 虽然看起来，是那些前女友把我甩了，但实际上是她们跟不上我的脚步，没办法与我同行，所以不得不选择放弃。 我有些遗憾，但从未想过改变自己的决定。” “那现在呢，你想改吗？”萧天驷问道。 赵数沉默了一会儿，摇了摇头：“不。 但我也不知道这么做是不是正确的。 文枭和那个神烨不同，他是个偏执的科学家，他坚信技术的发展能解决一切问题，包括我们现在面临的灾变。 在他理想的世界中，最优秀的人才有资格拥有技术，普通人则只能成为技术进步的资源。 所以，他在东州一年多就捕捉了近三万人用于自己的实验。 而神烨……更像是个商人。 对他而言，神和普通人的关系，更像是牧者和牧群。 他对外宣称世界应该分为神和人，但实际他想要的世界里应该只有他自己和服从他的人。 神烨绝不会帮我们做任何事。 如果神烨和文枭之间，神烨占据绝对的主导，他就绝不会答应我的提案。 如果他接受了我的提案，就意味着他理想的以他自己的心情、愿望、需求为法律的世界无法建立，至少明面上无法建立。 如果神烨坚决拒绝，但他并不能彻底压制文枭，这两人就会决裂。 一个玩权谋的和一个玩技术的混在一起，一定比他俩分开更可怕。 能让他俩变成两个势力，对将来的局势而言，也有很大的好处。 而且我用史前文明的科技做了诱饵。 只要文枭能拥有自我行动的能力，他就一定会去想办法摧毁黑石，寻找通往那个空间的通道。 我在心里推演了无数遍，这是个好计划。 但是……”赵数慢悠悠的吐出烟雾，“文枭说得一点都没错。 杀人偿命，如果不权衡利弊的话，我必须杀了他，才对得起我心中的正义，才无愧于那些被他强行抓去做实验的冤魂。 只要我选择妥协，选择顾全大局而跟他谈判，选择借用他用那些肮脏手段研究出来的技术。 那我就是在吃人血馒头。” 萧天驷也良久没说话。 赵数抽完了一支，又点燃一支。 香烟燃到一半，萧天驷才开口问道：“这些，你都跟宁科说了吗？” “说了啊。”赵数应道。 “她……”萧天驷斟酌着用什么话来形容，才会对他们两人之间的矛盾比较温和。 但赵数没等他想好，就已经回答了：“她理解啊。” 萧天驷愣了一下：“那你在上面这么久，不是在说服她？” “不需要。”赵数苦笑起来，“偏偏是这样，才无能为力，你明白吗？” 萧天驷摇摇头，表示自己不明白。 “若她歇斯底里的指责我，或许我现在就是被前女友们甩了的那种心情，有些难过和遗憾。 但道不同，不相为谋，仅此而已。 可小桐……她是真的理解。 只不过理解和能接受，是两码事。 她是个学者，是个研究员，不是哲学家或者政治家。 如果给她文枭那样的条件，她能做出的成果未必会比文枭少。 她也需要保护她的内心。 你明白吗？” 赵数忽然举起双手，盖住了眼睛。 萧天驷再次叹了口气，也抬起头看向天空，空中已经出现了大片星辰。 他喃喃自语：“强大的人才能保护自己，而只有更强大的人，才能保护自己的内心。 此心光明，很难啊！” 第187章 理想神国的差别 跟这边相比，文枭和神烨那边的争执就要激烈得多了。 神域距离深城还有有挺长距离，神烨在船上百无聊赖，心里琢磨见到文枭后要怎么跟他约法三章，避免类似的情况在发生。 想来想去，他居然开始反思，是不是自己给文枭的安全感不够。 “算了，等会儿见面还是要控制情绪。”神烨刚做好心理建设，手边的通讯器就响了起来。 “喂！”他几乎是弹射起步，通讯器刚一接通，就忍不住输出，“你还记得给我打电话啊！竟然私自离岛，我……” 文枭冷冰冰的打断他：“我没有独自离开神域的权力吗？” 文枭的脸出现在视频中，他的声音就像是最强力的镇定剂。 神烨瞬间便冷静了下来，咧嘴一笑：“当然不是。 我的意思是，你要离岛可以先跟我说一声，不然我会担心你担心得睡不着觉的。 而且你带的神卫也太少了，又不向我开通通讯权限。 这不，我几乎都被神域的神卫搬空了，就怕你遇到什么危险。” 文枭冰冷而尖锐的补充：“神烨，我希望你能记清楚，我是你的合作者，不是你的手下。” 神烨竖起一根手指头晃了晃：“合作者？不不不……” 在文枭变脸之前，他收敛笑容，十分诚恳且严肃的表示：“你是我的挚友。” 文枭看着这向来吊儿郎当的人露出如此严肃的表情，目光总算是柔和了几分，甚至还主动道歉：“我走的时候你出去巡视了，时间紧迫，给你留了信，没看见吗？” “没及时看到。但那是手下人的失误。”神烨摆摆手，“那现在你的实验是做完了吗？” “差不多了。”文枭点点头，“我又遇到赵数了。” 噌—— 神烨只觉得自己后背的汗毛一下就立了起来，脱口而出：“赵三顾的儿子？” “对。” 玛德，遇见这小子准没好事。 神烨真的很想穿过屏幕去把文枭的嘴巴堵住。 “他变得比之前更强了，即便是郝树，恐怕都不是他的对手。”文枭丝毫没有发现神烨的情绪，兴致很高的继续讲了下去，“我认为，他已经超出了我之前认为的极限。” “哈，那为什么不把他抓回来研究一下呢。” 神烨无奈的打着哈哈，敷衍的坐下，晃动手腕，示意厨师给他送杯咖啡过来。 文枭愣了一下，眼中闪过一抹渴望，但很快他又摇了摇头：“还不是时候。而且他这次来，想法已经改变了。” 神烨有点惊讶：“怎么，他答应想要来做神了？” “还没有，但他已经认识到了自己和愚蠢凡人的不同。”文枭的语气中有几分得意，顺便把他跟赵数在船上谈的那些完完整整的讲了一遍。 神烨越听身子坐得越直，握咖啡杯的手也越用力，直到把那陶瓷杯把直接捏成了粉末。 这特么哪是在谈判啊！ 这是在给文枭和他神烨下套啊！ 文枭觉得只有第三条需要跟他商量，但明明第三条是最特么无关紧要的。 他有资格赎的无非是夏城大学师生的亲友，顶了天再加上些联合会士兵的亲友，万吧几万人，送给他，都特么不是什么问题。 最要紧的前两条，都是满满的套路啊！ “等一下，阿枭，你等一下啊！“神烨连忙把没有把的咖啡推到一边，整个人凑到屏幕前，“我先给你分析一下，行吗？” 文枭这次是看出了神烨的反对，脸色沉了下去：“你说。” “首先，第一条，只要是他赵数保护的城市，我们就不能劫掠人口和做实验。 被他保护的标准是城门口有他的法令。 那这小子要是接下来啥都不干，就天天跑到城门口去刻法令，那岂不是这片土地上存活的人口都是他的？” “这不可能。”文枭毫不犹豫的反对，“按照约定，刻了法律的城市，就算作赵数的领地。 需要以赵数为领袖进行管理，如果他们挂羊头卖狗肉，名义上属于赵数，实际上还是对联合会负责，那么就不可以享受保护条约。 赵数短时间内不可能找到那么多的管理者。 联合会也不会允许他取代自己成为这片土地的主宰。 而且，他的团队远不如你，事先纳入我们管理的城市，他也无权去更改所属。” “你的意思是，我要派人出去跟他抢地盘？”神烨好笑极了，这个文枭是一点看不出对方打的小算盘啊。 以他们现在的实力，苟在一处慢慢发展才是正道。 物资也好，人口也好，应该去抢，而不是经营。 本来某个城市里面八个帮派狗脑子都能打出来，他神烨的人入住进去，还制定法律挂在门口。 你甭管这法律公不公正，严不严肃，有了就会有人要去维护、执行和修订，城市就开始会从混乱走向秩序。 这赵数是想把他当枪使，让他去救人啊！ 可这是亏本买卖！ 他为什么要放弃大陆上那么多肥沃平坦宽敞的土地不要，跑去海岛上建设神域？ 不就是打算猥琐发育吗？ “这不行，这绝对不行。”神烨继续摆手。 文枭的脸更加阴沉了。 他十指交合，放在胸前，微微向后靠在椅背上，意味深长的问道：“为什么不行？ 是因为这片土地上，只能有你这一个神吗？” 神烨心里瞬间咯噔了一下，他发现文枭这话的含义很多，甚至是给了他一个致命的选择。 神烨脑子飞快转动，决定敷衍过去：“当然不是，但赵数的提议确实有很多值得商榷的地方，也不是我们现在需要的。 就算他们对我们开战，难道我们就没有抵抗的实力吗？ 阿枭，我觉得我们不要那么着急，先见面，见面之后，再好好的，详细的斟酌一下，如何？” 文枭纹丝不动，直直看着神烨的眼睛：“不，我现在就要你的答复。 赵数有资格成为一名神，那么他就有资格获得自己的领地和属民，也资格跟我们谈条件。 对吗？ 或者，你向我描述的理想世界，只是骗人的。 假如，现在跟你谈这个条件的人不是赵数，而是……我，你会同意吗？” 第188章 感受到了攻击性 “你……哈哈哈，你在开什么玩笑。“神烨神情微微顿一顿，旋即大笑起来，“你当然是想干什么就干什么啊。 你不是也说了吗？ 你是我的合作者，又不是我的手下。” “那好，你可以不同意。”文枭平静的说道，“那我就自立门户，从现在开始建立自己的神域，以我文枭之名，与他赵数合作。” 神烨的笑容僵住了，他垂在桌子下面的手指来回屈合，似乎想要把空气抓碎。 “阿枭，你不要冲动，我不是不同意，我只是说关于跟他合作的事情，需要商榷。 我们应该跟他谈，好好谈，谈得符合我们的利益。 我这么说你能明白吗？” “我们的利益就是将神和凡人区别开来。”文枭依然很平静，“神应该拥有足够的权力。 如果我们不能从现在开始做出表率，那将来的神就不会认可我们，他们会被凡人欺骗。 就像小桐那样，如果她在我身边，我们可以制造出更强大的战士，能解锁更多的领域。 可是她现在被无聊的凡人道德束缚着，背叛了自己的天赋。” 神烨站了起来，他只觉得自己心里翻腾着某种火焰。 想要穿过屏幕把文枭脑子里的水倒出来，更想要杀了赵数和宁桐。 对，必须要杀了赵数和宁桐，否则他的事业必定会受到阻碍，而且和文枭的关系也会出问题。 “好，你说得很有道理。”神烨重新坐下，笑了笑，“你想要在哪建自己的神域啊？” “没想好。” “我觉得大南城不错。” 文枭有点意外，他本以为神烨会继续拒绝。 “但那地方我派人去看过了，那里的人在一开始没能组织起有效的抵抗，现在整座城里面盘踞的全是怪兽和丧尸。 如果要以大南城为主体建设，那清扫工作需要大量的时间。 然后得建一道用来防御的城墙。 恢复其中的供电供水设施，安装通讯，储备食物。 阿枭，你觉得大概得需要多少人？” 文枭陷入了思考。 神烨趁热打铁：“你上次也说了，这段平稳期不会很长，最多能坚持到明年夏天。 那么，这些工作就必须在那之前完成。 保守估计，即便只覆盖大南城，也需要一百万人。 而且是足够强壮的劳动力。 在没有大型机械的情况下，冬天的劳动效率会下降，而消耗的物资会增多。 我当初选择南岛，也是看中了它一年四季都有足够的温度。 大南岛倒是也还好。 那我们就算一百万人吧。 距离大南城最近的大城就是深城，要是按照你跟赵数的约定，你不能从深城掠夺人口，那这一百万人从哪儿来呢？ 去那些小县城、山沟沟里面找？ 大的聚落四五百人，小的聚落二三十人，想要凑齐一百万需要多长时间？” 文枭倒还真没想这么具体的问题。 他是个研究员，对于管理并不擅长。 自从跟神烨合作之后，这些具体的事务都是神烨处理的。 在他眼中，神烨也没做什么，就拥有了源源不断的人口和财富，这好像不是什么困难的事情。 但等到他自己要做的时候，他竟然发现，自己真不知道从什么地方下手。 “我手上有五千不低于二段的武者，完全受我控制。”文枭想了想，开口说道。 神烨瞳孔微微收缩了一下：“是你的新实验成果？” “嗯。”文枭答道。 “可以继续量产吗？”神烨又问。 “其产量只受限于芯片。” “那好，很好。”神烨收敛情绪，“你可以用这五千人去清理大南城，但他们不可能完全承担建设任务，对吗？” “嗯。” “这就是最大的问题啊。”神烨往背后靠了靠，唇边浮起笑容，“唉，虽然现在南岛的建设任务也很紧张。 但你真的需要的话，我只能停几个工程，调一百万人给你了。” 文枭立刻拒绝了：“不用！” 神烨就知道。 他比任何人都早的开始收集人口，沿海的就不说了，东州还抓了一大批。 目前神域男男女女，老老少少加在一起不低于一亿人。 当然，工程量确实是很大，但倒不至于一百万人都拨不出去。 他先提这个选项，为的是堵住文枭的口。 这人天生高傲，说要自立门户，肯定就不会接受自己这种带有施舍的帮助。 只要堵住这个口子，他就没有任何办法！ 神烨垂着眼眸，看似在帮文枭想办法：“要不这样吧。 以还是以你的名义去跟赵数签这协议，你手上那五千人，先派去清理大南城。 但你跟我回去。 接下来你研究的技术我都用人口来买，怎么样？” 文枭垂头思考了片刻，发现自己确实没有更好的办法，只能点点头：“好，那就按你说的办。” 神烨松了口气。 新技术哪有那么容易开发出来，先把文枭留在身边，然后杀掉赵数。 对！ 神烨暗自叹了口气，他从这件事上感受到了强烈的攻击性。 这个合作的提议绝不是上一次那个正直、温润甚至有些文明得过头的男人能提出来的。 他也在改变。 神烨端起没有把的杯子喝了一口，表情很正常，内心却充满了恶毒的杀意。 他绝不允许，东边一个不听话的神，西边一个不服管的神出现。 文枭想要的奥林匹斯会存在，但即便是奥林匹斯，也有一个神王不是吗？ 看来是时候给联合会和赵数一点颜色看看了。 至于文枭—— 哈，人和心，他总要得到一样。 天很快便亮了，文枭和赵数再次坐在一张桌子前面。 文枭把他和神烨商讨的结果告诉了赵数：“所以，我将以文枭的名义与你签订协议。” 赵数点燃了嘴上的烟：“你要城没城，要军队没军队，人还依附着神烨，好像没什么筹码来签协议吧。” “依附”两字让文枭瞳孔猛地收缩了一下，他没有表现自己的愤怒，淡淡说道：“虽然还没有城，但军队却是有的。 而且，我想要杀人的话，一定比神烨更快。” “问题是你现在跟神烨在一起，他要用你的实验成果来对付我的话，算不算违反协议呢？” 文枭沉默了一会儿，低声道：“卖给他的技术，也可以以同样的价格卖给你。 如果，我没有告知，那就是他的行为，与我无关。” 第189章 会议(上) 赵数这边在谈判，遥远的中都，陆江也整理好着装，走进了会议室。 会议室里面有二十几个人，都是联合会的骨干，这个地区秩序的基石。 长圆桌的正中坐着一个三十来岁的中年男人。 他叫林鹰，是联合会华汉大区大理，同时也是联合会历史上最年轻的会长。 灾变发生时，他正在伊罕人的土地上处理事务。 之后的一整年，他都在很努力的希望维持那片区域的秩序。 但最后的结果不尽如人意。 “先欢迎会长顺利回来吧。” 坐在林鹰右手的男人看了陆江一眼，直接开始鼓起掌来。 陆江没理他，走到林鹰左手边，坐在了刀疤脸蓝衣男人和光头白衣男人之间。 大家都在鼓掌，林鹰的神情却没有丝毫的开心。 “好，会议正式开始吧。”提议鼓掌的男人继续说道，“现在，先请会长发言。” 林鹰看了看他：“我没什么说的，还是请秘书长说一下现在华汉大区的情况吧。” 那人笑得跟一朵花似的，赶忙站起来，咳了一声，将桌面上的本子往前推了推：“好，那我来说一下。 首先，要感谢会长的英明领导，我们面对灾变这一年多以来，在各个方面都取得了很不错的进展。 这主要是因为……” 砰—— 才刚开头，陆江身边的刀疤脸男人便一巴掌拍在了桌面上：“宋岗，现在外面还有很多人挣扎在生死边缘，我们每个人的时间都很宝贵。 今天到这儿来，不是想听你说这些屁话的！” 宋岗立刻变了脸：“程星宙，现在是在开会！ 是会长叫我发言的，你随便打断是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我想给你一耳光！”程星宙直接站了起来，“会长，我要求直接议事！” 林鹰点点头：“好，那就直接议事吧。” 宋岗有点尴尬，瞅了林鹰一眼，讪讪的坐了下去。 “各个方面都很糟。”程星宙见没人站起来，索性自己开始说了，“中都目前已经收纳了近一亿人，居住地和生存物资都相当匮乏，治安也几乎是崩溃了。 随便一条街，都有恶性事件在发生，每天都有成百上千的人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死去。 尸体和排泄物的清理也成问题，一旦引起瘟疫，后果不比侵蚀物攻城严重。 更麻烦的是，如今侵蚀物变得平静起来。 四面八方，还源源不断有人向中都涌来。 如果，在这种情况下，再经历一次侵蚀爆发，后果不堪设想。” “程元帅，你应该汇报军事上的情况吧。怎么说的全都是市政的事情，难不成其他同僚都没有长嘴吗？”宋岗阴阳怪气的说道。 程星宙可不惯他，抬手一指：“你给我闭嘴，老秘书长推荐你坐这个位置，难道就是让你在这儿阴阳怪气的？” 宋岗也把本子一推：“那我不干总行了吧！ 你行你来干！ 我是不是早就跟你说了，中都城的承载量就那么大，早就应该关闭城门，拒绝新的难民进入。 但你们死活不同意。 、 现在出了问题，又来怪我们？ 你们有枪杆子的了不起，那怎么没把侵蚀物全部清扫掉？ 你们多抢些城市回来，咱们就可以把难民安置到其他地方去了啊！” 这俩人的矛盾显然是积攒已久。 其他人都见怪不怪，只是低头整理自己要汇报的事情。 陆江拉了程星宙一把：“老程，冷静一点，老宋这段时间还不是每天忙得都不能合眼。 大家都是在寻求解决办法，着眼的角度不同，想法就不同。 之前是没有统筹，现在会长回来了，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程星宙看了看林鹰，不情不愿的坐了回去。 林鹰捏了捏眉心：“中都以外的城市是什么情况？” “先说中都附近的城市吧。” 陆江站起来回话，“在上一次侵蚀爆发中，进攻中都的侵蚀物中有一种巨人。 感觉上它们跟普通丧尸和怪兽都不是同一类。 目前，这种巨人大量分布在中都附近的二三级城市当中，有的城市有一两个，有的甚至有七八个。 它们虽没有主动进攻的意思，但对于闯入其领地的活物具有很强的攻击性。 这也是制约我们收复城市最大的一个问题。 另外，丧尸和怪兽分布极广，除了收集难民的军队之外，其他所有武装力量都用在了为了保护恢复的工厂和农田上面。 想要收复城市，就必须在下一次侵蚀爆发之前，大量扩军。” 林鹰点点头，示意他继续说。 陆江又开口道：“目前与我们保持联系的只有东州、夏城、深城、江州、西州和海关城六个地方。 其中江州和西州的幸存人口在三十万左右。 借助我们之前设计的地下城生活。 西州附近有大量的怪兽，好像侵蚀爆发中诞生的怪兽全部聚集到那边去了。 我们试图派了空军过去侦察，距离两三百公里，就进入了怪兽群，被全部击坠。 江州附近则是变异的植物，据他们描述，那些山几乎都变成了奇怪的形状。 我们同样派了空军去侦察，在空中看起来到没什么差别，但一旦降落，就会遭受那些植物的打击。 这也是为什么江州和西州存活人口比较少的原因。 北方的避难城市本来是大黑河，但大黑河在上一次的侵蚀爆发中遭遇了一种奇怪的精神攻击，全城数百万人，几乎都没了。 现在海关城有两万多人，受一位名叫道清的大功德者保护。 他们那边地广人稀，有很多村子里的人躲过了灾变的影响，目前海关城的人数还在不断增加。 但是那边的侵蚀十分严重，或许正是没有山川和城市的阻隔，黑石的扩张远比其他区域要快。 道清上一次跟我们通讯时说，他已经发现有好几块地区的黑石连成一片了。 如果情况不妙，他会继续带人向南撤退。 而夏城、深城、东州三地……” 陆江犹豫了一下，似乎在斟酌语言，等了十几秒他才重新开口。 第190章 会议(下) “东部向来是人口最为稠密的地区，遭遇的损失最严重，形成的丧尸数量也最多。 而且还有一个名为末日商会的组织盘踞在那边。 会长可在其他地方听说过？” 林鹰坐直了身子：“嗯，我知道。 这个组织之前就有三个头目，一直活跃在西帝国的本部地区、远欧地区和列色人的都城。 灾变爆发后，他们建了所谓神域，四处掠夺资源和人口。 但不得不承认，独裁暴力的组织，对于被灾变打懵了的人来说，很有吸引力。 我离开伊罕人领地的时候，还有很多人想要逃到神域去。” “没错，在这种时候，避难所和食物，比法律、道德、荣誉都更有用。”陆江意识到有很多同事看自己的目光有点不对了，但他反而是把头昂得更高，站得更直了。 林鹰倒是没有反驳，点点头：“所以，东部三城都是他们的了吗？” “不是。”陆江的语气竟有几分自豪，这让林鹰略微有几分意外。 “东部有一人，名叫赵数，是大灾变学者赵三顾教授的儿子。 是他先带领夏城大学恢复了夏城的通讯，又除掉了那个区域的黑石。 然后，带队前往东州，协助老严诛杀了安明那狗东西，参与东州保卫战。 后来接受我的邀请，带队去清扫黑石，阻止了末日商会想要夺得莲峰基地武器的阴谋，协助老孙清扫了莲峰地区的黑石，恢复与东州的通讯。 前两天，又打赢了深城保卫战。” 林鹰越听，眉头越是舒展，到最后他都忍不住竖起大拇指：“那真是难得的人才。” 陆江真诚的笑了，不过这笑容只存在了很短时间，他继续说：“不过，我们前几日与小贺通信，东州现在也面临着中都同样的问题，甚至更严重。 因为东州地面防御司在上一次东州保卫战中，几乎全部打空了，他们没有足够的兵力能够保护市民离开地下城。 跟江州、西州不同，他们剩余人口高达数百万，周围地势平坦，虽然丧尸众多，却没有完全断绝通路，如今还有幸存者陆陆续续前往东州。 仅凭地下城的生存物资，他们最多撑到能撑到明年的冬天。 而且那么大数量的人挤在逼仄的地下城中，会造成很多心理上的问题。 小贺现在苦苦支撑，也感到力有不逮，希望中都能给予进一步的支持。” “嗯。”林鹰眼神有些放空，他点点头，像是在做什么决断。 很快，他恢复过来，开口说道：“我正要说这些事。 首先，我宣布，从现在开始，我将卸任联合会会长一职。” 啪啪啪—— 会议室里全是笔被弄掉的声音，所有人都震惊的看向林鹰。 “继任的会长暂时空缺，等恢复秩序后，召开联合会议再重新推选。”林鹰继续开口，“不过，我们将保留联合会一切构架，永远承认联合会宪章赋予联合会所有成员国的权力。 联合会精神是人类最宝贵的精神，特别是在这种巨大的灾难面前，只有团结在一起，才能让我们渡过难关。” 林鹰停顿了片刻：“具体操作会有些残酷，但这是我跟诸位理事及各级官员多方讨论后，做出的决定。 第一项，从今日起，华汉大区恢复华国称号，重新使用华国自己的军事建制体系和官员任命体系，使用华国原始货币。” 林鹰这话说完，好几个人的脸色变得有些古怪。 前一句话说人类必须团结，会永远承认联合会精神，下一项决定就是单干。 自己打自己的脸也这么顺手的吗？ 但宋岗和三位元帅都没说话。 反而都垂着头，神情有几分悲伤。 林鹰继续说：“第二项，也是从今日开始，我们要开始将全国的武装力量向中都收缩。” 唰—— 桌子被猛地向前一推，这次有人忍不住反驳了。 “会…大理，你的意思是放弃除中都以外的所有城市，任由他们自生自灭？ 大理，难道其他城市的人就不是我们的同胞吗？” 林鹰看着那人，过了一会，点点头：“对，可以这么说。” “那我不能执行！”那人愤怒的拍在桌面上，“这不是联合会的精神，甚至不符合道德，就连封建时代圣明一点的君王都不会那么做！” 林鹰一点都不生气，反而赞许的点了点头：“你叫梁任之，是贺霄的学弟，中都政法大学的双璧之一。 果然很勇敢！” 梁任之一点不买账：“林大理，我们都是为国任事，我不需要你的夸奖或收买。” “嗯，我也并不会那么做。”林鹰举起一只手，在空中握成拳头，“换一个说法吧，拳头只有收回来，才能有力量打出去。 我们坐在这里是在商量如何解决问题，而不是考虑维护我们个人的名誉。 我这样说，你能理解吗？” 梁任之沉默了一下，他有资格坐在这里开会，就绝不天真。 只是，他认为这个取舍，舍得太过了。 “我能理解，但那些人怎么办？” “这就是我们要说的第三点。”林鹰收回拳头，平静说道，“从今日起，我们要鼓励各地自治。” 大家已经吃惊不动了，只是麻木的看着林鹰，等他解释。 “所谓自治，就是鼓励并帮助他们建立自己的城号，军队，管理系统，法律体系和外交策略。 只要他们能够保护治下的人民，不管是谁，我们都给予承认，把他们当作能平等对话的伙伴存在。 他们收复的工厂，矿山，土地，全部由他们的管理机构自由分配。” 梁任之一屁股坐了下去。 林鹰鼓励地看着他：“如果我们内部有同志想要出去建立自己的事业，我们现在也是鼓励的，甚至会给予帮助。” 梁任之没说话，虽然大家都在看他。 林鹰微微叹了口气：“据目前的数据，仅仅是华国一地，损失在灾变中的人口就高达三分之一。 也就是说，至少有五亿的同胞变成了恐怖的敌人，它们无论男女老幼，都是一样的强大。 如果不能在下一次侵蚀爆发之前建立足够多的壁垒，那么存活的十亿同胞也会很快消耗殆尽。 那时候，就是不可挽回的结局。 目前做的决定都很艰难，也很凶险，距离歧途或许不过半步之遥。 但事物的发展是曲折的，希望我们所有人都能坚持走到最后吧。 散会！” 第191章 告别 赵数的决定是做在林鹰之前的。 开完会，陆江单独留在了林鹰身边。 两人谈了一个来小时，没人知道他们谈了些什么。 但第二天贺霄、严大用、孙国平包括宁桐和夏城的周老校长，都收到了一封绝密邮件。 接着陆江亲自给赵数打了电话，两人又谈了大半日，方才结束。 结束通讯出来，宁桐已经收拾得整整齐齐的坐在桌子旁边等他了。 “彭大哥在夏城等我，我会先留在夏城把研究所彻底建好，然后跟彭大哥一起去东州，跟着严将军的队伍回中都去。” “嗯，高和萧霖，成龙也会跟你一起回去。我留在深城把事情处理完，接着应该也是要回夏城的。” 两人说话的声音都很平静，但也默契的没有看向对方。 船舱里的气氛略微有些尴尬。 萧天驷率先站起来，一言不发，扭头就往外走。 其他人相互看了两眼，也跟火烧屁股一样跳起来，以各种理由往外跑去。 宁桐愣了两秒，没忍住噗嗤一声笑了起来：“看来他们是觉得你有什么话要单独跟我说啊。” 宁桐一笑，赵数也觉得心情一下子轻松了不少，他勾了勾唇，在椅子上坐了下来。 “所以，你有什么话要单独跟我说吗？”宁桐眨了眨眼睛，认真的看着赵数。 “我……”赵数犹豫了一会儿，“想说的都是没用的，所以还是不说了吧。” 宁桐摇摇头：“老赵，但是我有话要跟你说——我并非不理解你的决定。 我们所有人都知道解决黑石比处理人类的自相残杀更重要，但没有人知道黑石什么时候能被解决完，也不知道解决了黑石之后，还会不会有其他更源头的东西出现。 所以，虽然它重要，我们也只能先解决眼前紧要的问题。 你的逻辑很清楚，黑石被全部铲除掉，但人死光了就没有意义。” 赵数全神贯注的盯着自己手背，仿佛自己的手背在放电视剧。 “我也反思了很多，我完全不能接受文枭对待科学的态度，一点也不能！ 人类确实非常渺小。 百分之九十九点九的人，终其一生都无法看到我们所看到的世界。 目前世界上百分之九十九的工作也确实可以被人工智能和机械化完全替代。 在文枭的设想中，世界上只需要几个人，下面全都是完全听话的机械、人工智能或者改造人。 除了那几个人，其他的全是工具和原材料，思考将被禁止。 世界的每一处，每一分钟，都将变得冰冷而无趣，我不知道那样的世界还能不能被称为文明，但我不能接受。” 宁桐缓了缓，喝了口水。 “但没办法，弱小就是原罪。 以前不是有句话吗？ 叫正义是胜利者书写的，我认为他们倒置了因果。 是通向胜利的那种方式才叫做正义。 美德这种东西本来就是人类在历史中一点一点是错误，试出来，最适合人类社会延续的法则。 所以，我相信他是错的，一定会有更好的办法让我们的研究比他做得更好！ 科学的牺牲应该是荣耀的，光明的，被歌颂的，而不是跟废木头棒子一样，被一把一把扔进炉灶。 老赵，我爱你，跟小时候脑子有泡崇拜文枭那种不一样，我感觉我可以一直跟你坐在一起，说话也很好，不说话也很好。 但我有我的道路，你明白吗？” 赵数在她说最后一段话的时候抬起了头，好一会儿，他笑起来：“嗯，去做你要做的事吧。我承诺，我不会变成你最讨厌的那种人的。” 宁桐明显松了口气，她忽然站起来，越过桌子，抱着赵数的脑袋啪叽就是一吻。 然后，转身飞一般的跑了。 赵数愣了十几秒才满脸通红的跳起来，捂着嘴巴冲出去。 “喂，宁大妹子，你跑啥，你才是要坐船的人好吧！” 宁桐消失得无影无踪，甲板上只站着一个黎溪。 她看赵数的目光就怨毒多了。 赵数那涌起的热血一下子便冷却了，他瞄了黎溪一眼，没说话。 黎溪却主动开口：“从今往后，文枭就是我最大的敌人。 我迟早会杀了他，让他到地下去向燕河忏悔。 但是呢，赵数，你也是他的帮凶！ 你虚伪得让人恶心！” 赵数收回目光，转身向船下走去。 身后传来黎溪的哭声，却没能在他心里激起一点波澜。 她们希望自己能高人一等，所以选择了神烨，但选择高人一等的人，也就只能接受还有人会比你更高一等。 赵数承认自己没想到文枭办事这么不地道，但他并不认为自己有绝对的义务要替燕河报仇。 黎溪的迁怒毫无理由。 她恨自己还不如恨她那位神主呢。 这女人，下次还能再见到的话，就该不死不休了吧。 赵数下了船，萧天驷带着鹿笙站在路边已经等很久了。 “说完了？”他问道。 “差不多吧。”赵数点点头，脸色恢复严肃，“走，先往深城走着，其他的事情边走边说。” “好。”萧天驷也就是嘴上答应了一声，走了不到三步就已经开始说正事了，“这两天你心情不好，我没有找你。 但现在必须跟你说了，陈夏姑娘身体上的变异已经发展得很明显。 目前看起来，似乎是猫科类动物的特征混合鱼鳞。 她自己也发现不对劲，两天前跟鹿笙谈了一次，主动要求送去深城隔离。 目前小韩守着她，老白也跟在旁边记录，从昨天夜里开始，她的情绪出现了明显起伏。 我猜测，兽性已经开始占据上风了。” 赵数叹了口气：“文枭已经答应用兽超人的实验数据来交换黑石地图。 最迟明天就能给我们。 小桐擅长的科目本就不是生物科学，如果你们都看不出端倪的话，恐怕得请你爷爷和父亲帮忙了。” “他们擅长的是药学，隔行如隔山。”萧天驷说完，陷入了沉思。 许久之后，他叹了口气：“我父亲曾经在医科大同学倒是有不少研究生物科学的，但灾变发生后，他们就像消失了一样。 整个夏城，除了我们之外，好像就没有其他医生了。如果他们没有变成丧尸，就一定是被末日商会抓走了。 你觉得，这批人有可能被要回来吗？” 第192章 绝望 “你要这么说的话，肯定就要不回来。”赵数无奈的摇摇头，“得想想办法。” 这地方距离深城本不太远，三人的速度又很快，转眼已经到了瓶山。 沈众安带着很多人在忙碌。 深城目前面临的最严峻的工作，不是新建军队，不是分发物资，不是建立秩序，甚至不是加固城墙。 而是收集尸体。 在深城之战以前，这个情况就已经很严重了，几百万人聚集在城外的废墟中，每天都有大量的人死亡。 死去的人到处都是，有亲友的，草草埋一下，没有亲友或者亲友自己也埋不动的，就被随便扔在废墟之中。 被丧尸吃掉的，算好了。 没有被丧尸吃掉的，被春夏的雨水浸泡，身体腐烂生虫，散发出可怕的味道，同时也滋生病菌。 瘟疫早就小范围的发生了，只是之前温度不算太高，扩散得不严重。 如今入夏已经一个多月，海边的湿热环境正是病毒的沃土。 短短几天，深城的大街上已经全是呻吟的病人。 萧天驷和鹿笙他们尤其焦虑。 “沈大叔，城外的尸体还没清理完吗？”鹿笙转弯，疾步奔向沈众安。 “还早呢。”沈众安低头在扒拉水泥块，伸臂往深城伸展了一下，“我们正要找你，那么多尸体，焚烧肯定是不行的。 基地长的意思是挖坑埋，但那工程量也很大，而且不能确保一定不会继续传播病毒，那位白医生现在也一筹莫展，大家都等着你们回来拿主意呢。” “挖坑，然后引海水灌，我之前不是跟老白说过了吗？”萧天驷皱起了眉头。 沈众安终于停手，抬起头来，看了他一会儿，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尸体都堆在那边，你自己去看嘛！” 萧天驷目力超群，赵数脚力出众，两人顺着沈众安手指的方向走了没多远，便被眼前的场景震得一愣。 大大小小的尸骸堆成十几座数米高的金字塔，数不清的士兵手拉着手站在一起，在他们外面是数不清号啕大哭的百姓。 “那是我老婆，那是我老婆啊！” “大宝！小宝！求求你们，帮我找找我孩子啊！” “大哥啊，兄弟啊，你们好歹让我给我爹娘收个尸吧。” …… 孙国平黑着脸站在士兵们前面，举着枪，对天一顿输出。 但那些老百姓也不上前，就只是跪在他们面前，悲戚的哭泣。 孙国平鸣了一阵枪，自己把自己气到了，转身下令：“愣着干什么，挖好一个坑就往里面填一个，还要我教你们吗？” 那些士兵却也在低声的啜泣。 没人能在看见那么多座尸山时保持平静，除非他们的心跟铁石一般坚硬。 这些战士也是有父母亲人的血肉儿郎，他们守在莲峰基地，是为了天下太平，更是因为这这天下太平中就有他们的亲人的太平。 现在亲人音讯全无，生死不知，他们连日征战，也不知明日何在。 仅凭这一腔对国家人民的热爱，对军人这个称号的荣誉坚持着。 打起仗来，心肠自然柔软不了。 这会儿仗打完了，人死不能复生，他们只是想要在这鱼死网破的胜利后，寻找一下自己亲人在世上的最后一点痕迹。 这让战士们感受到了同样的悲伤。 孙国平摘下帽子，捂住脸，抬起手挥了挥，军车上的大喇叭响起了，播放着尸体不解决可能造成的瘟疫和瘟疫带来的危害。 数十辆军车相向而行，一遍一遍的播放着宣传语。 那些哭泣的人倒也没有越过警戒线的意思，他们一个接一个的跪倒在了地上。 整个深城，没有任何一个人没有失去亲人朋友，而且他们多半都是一伙人得到爱最多或者被寄予希望最大的人。 数十名改造人推着高达数米的向前走，地面被犁出一道沟，尸山缓缓向前移动，最上面没有被木板覆盖的少量尸骸则往下落。 落下来的被旁边的战士，一边哭，一边抱着也扔进了大坑。 轰—— 终于，第一座尸山落进了坑里，拿木板的人退后，开始重新推地面上散落的那一部分，顶上的人则先移步另一堆。 为了防止完成掩埋之前那大坑就坍塌，这些坑距离海线最近的都有一公里。 孙国平带着莲峰战士干了很多天，坑也确实足够大，往里面推了两堆人，也才刚刚盖住底。 赵数，萧天驷，鹿笙三人就站在那里看着，一言不发。 按理说，他们干得已经不错了，不需要再拿什么主义。 但赵数知道沈众安在说什么，深城人受到的创伤太严重了，任何事情都有可能是压垮他们的最后一根稻草。 说时迟，那时快，尸骸堆上的战士刚抱起一具尸骸，人群的最前排忽然便站起一个少年。 他惨叫一声，竟然向前跑去：“妈！那是我妈，那是我妈啊！” 孙国平眼疾手快，蹿过去，一把揪住那人的衣领：“你干什么？” “叔叔，那是我妈妈！那是我妈妈啊！”少年痛苦的蜷缩起来，“对不起，对不起。 但我真的活不下去了。 我爸为了保护我们被汪国臣的人杀死了，我爷爷为了不拖累我们，自己撞在了汪国臣的卡车上。 我妈、我奶奶带着我们兄妹三个逃出城，我们很努力的想活下去啊！ 但好难，真的好难。 我妹妹、弟弟、奶奶一个接一个的病死，我跟我妈相依为命，找不到东西吃，就吃拌雨水的泥巴。 我们很努力的活啊！ 好不容易，汪国臣死了，我们的日子还能接着过，我想把这个好消息带回去，可那栋房子为什么偏偏要在那个时候塌啊！ 您看我，看我的手…… 我挖了十三天，我没有别的所求了，我只想找到她，可这一点也做不到。 我真的活不下去了。 求求你，把我跟她一起丢下去吧。 求求你了啊！” 少年从胸肺中挤出撕心裂肺的哭喊，他没有过分的挣扎，他甚至还在向孙国平道歉，但他的绝望却已经溢了出来。 人群往前移动了一点，绝望弥漫了整个现场。 第193章 不是浪费 “让他们停下来吧。”赵数忽然开口道，“这个工作快不了！” 萧天驷意外的看了他一眼：“我还以为你会亲自下场，把尸体全都扔进坑里，决堤灌水呢。” “这是你会做的事吧。”赵数垂下眼眸，“说实话，如果我同意他们寻找自己亲人的尸体，造成瘟疫的概率有多大。” “百分之七八十。”萧天驷回答道，“这么多尸体捂在一起，今天不处理完，明天百分百全部腐烂变质，以深城人现在的抵抗力，隔得这么近，生病的概率很大。” “那能治吗？” “大部分也就是细菌或者病毒感染，能用抗生素，就能治。但抗生素可是金贵的东西，将来……” “都用上吧。”赵数打断他，“把城里的都用上，人死如灯灭，给他们一个体面的去处，是华人最重要的念想了。” 萧天驷沉默了片刻：“好。” 赵数大步走向了孙国平，鹿笙却十分意外：“驷哥，这样真的好吗？ 他们只要不接触尸体，大概率就不会被感染，要是人还活着，找一找无可厚非，可人都死了，找到又有什么用呢？” “心安。”萧天驷喃喃道，“如果意识到自己活着还有点作用，自己死了也会被所爱之人怀念。 人才能有勇气活下去，省下来的抗生素确实可以在将来治愈很多被感染的病人，但治不了人类的绝望和空虚。” 鹿笙还不太懂，但萧天驷和赵数都那么说，她也就服从的去做。 赵数将那少年从孙国平手下接了过来，士兵也将他母亲送到他身边。 “去吧，去瓶山，给她找个地方埋了。 告诉沈众安，现在就做规划，以瓶山为中心，有亲友愿意安葬的死者，都可以有一个容身之处。 安葬完了，回深城去，在城门口服从医生的安排，你也不想因为你，让其他人也失去母亲吧。 从现在开始，你不能只为自己活了。 你得带着你全家人的眼睛，看看这世界到底能不能好起来。” 少年在赵数谆谆善诱中点了点头，虽还在哭，却一些有了点光彩。 他背着母亲，一脚深一脚浅的走向瓶山，背后是其他许多人羡慕的眼神。 赵数跟孙国平说了几句话，孙国平惊讶地看着他，然后转身走向军车。 赵数又走到警戒线旁边，跟他们交流了一会儿，警戒线开始往前走。 人们纷纷起身，他们既不想跟军队冲突，却也不想后退。 但很快，他们发现不对劲了，那尸上的士兵跳了下来，竟然开始将尸体取下，挨着一具一具摆放在了地上。 “他们什么意思？” “他们是同意让我们寻找亲人吗？” “太好了！太好了！” “苍天保佑！” 就在大家喜不自胜，议论纷纷时，军车的宣传语也戛然而止。 紧接着变换成：“全体深城同胞注意，即日起，城外每日将摆出十万具受难者遗体，供人认领。 深城同胞，可每日早六点至晚八点前往瓶山外海滩进行认领。 认领遗骸可带往瓶山区域进行埋葬。 超过一日无人认领者，将由市政进行统一埋葬。 自即日起，深城戒严呢，凡出过城的市民进城前须前往医务处体检，体检不合格，须隔离接受治疗。 请大家有秩序的前往认领遗骸。 逝者已逝，爱未远离，我们将永远铭记那些生命，只要还有人没有忘记他们，他们便仍留存世间。” 警戒线继续往前走，人群不再抵触，而是随着慢慢往后退。 赵数脱掉外套，竟然亲自参与到尸体的摆放中去。 其实大部分尸体都已经看不清楚容貌了，但赵数还是摆放得很认真。 很快，沈众安得到消息，让两个同伴带了一批人来帮忙。 又过了一会儿，沈众安自己也赶来了，跟民兵和莲峰的士兵一起将堆积的尸骸山又一点一点摆开。 赵数一边忙碌着，一边跟沈众安商量关于这些人安葬的事情。 “……明天六点是第一波的认领时间，你在瓶山划定的区域尽可能大些，顶部空留出来，战死的战士都埋在其上，其余的也叫人帮帮忙，埋得整齐些。 接着是搜索的队伍，我知道人手不够，但是……老沈？”赵数一发现沈众安没有跟上来，提高声音又叫了他的名字，“沈众安！” 回头，却发现沈众安直着腰，热泪盈眶的在向警戒线方向看。 赵数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发现人群慢慢在散开，那些人却没有向城墙的方向走去，而是三五结伴走向了那些，他们曾经最为害怕的废墟。 “诸位兄弟，我们不给你们添麻烦，我们也会来帮忙的！” “大家，找着人就带回来，哪怕不是咱的亲人，那也一定是其他谁的亲人。 咱带回了别人的亲人，一定也会有人带回我们的亲人。 将来……将来也会有人把咱带回来的！” “孙将军，你们把地儿保护好就是了，我们会活着回来的。” …… 那些人脸上的泪还没擦尽，眼睛里却多了几分勇气，仿佛天上的人真的能听见他们所言，能看见他们所为一般。 孙国平站在大坑前，身体微微有些颤动，他沉默了半晌，只举起那只独臂，大声道：“敬礼！” 士兵们齐刷刷的举起手。 在某一个瞬间，他们不但与那些散去的人群产生了联系，也与身后这些永远长眠的人产生了联系。 赵数深深吸了口气，转身继续干活，却不再吩咐沈众安做什么了。 众人一夜无眠，包括提前回城的萧天驷和鹿笙。 实际上他们比赵数更忙。 花了一夜，将全城的药物清点出来，又在莲峰士兵的协助下，在城门口设定了医护隔离区。 但深城战后一片狼藉，人口损失巨大，医生本来就奇缺，现在还没功夫重新统计。 以至于能用的就只有他、鹿笙、老白以及老白提前两天回来找到的几个还没毕业的医学生。 萧天驷感觉压力巨大，不得不主动给他爷爷打了个电话。 第194章 小白 老爷子看起来有些疲惫，他安静的听萧天驷说完了深城困境，捋着下巴点点头：“嗯，从医学的角度来说，这确实很唐突。 但人是很复杂的生物。 心情和意志力本身就是很多疾病的良药，同样也是很多疾病的诱因。 我能给你们的建议就是不要聚集，想办法把人分散开来隔离，将病菌阻止在城外空旷处。 海水本来就有消毒杀菌的作用。 你如果有能力多找些干净的海水，将各处洗刷干净，能省下不少的抗生素。 另外，要是物资足够的话，在前期让大家吃得好些。 有足够的抵抗力和能量，能避免很多疾病，也能让他们有力气去做别的事情。 一开始就扣扣嗖嗖的，看起来是在节约物资。 实际上，吃不饱的人，什么都干不了，除了滋生疾病，一日一日变得软弱下去，不会有任何好的改变。 对了，你在那边……说得上话吗？” 老爷子忽然来了这么一句。 萧天驷还没领会到他的意思，一本正经的记着笔记。 低着头，还问他爷爷：“您知不知道什么效果比较好的中药，往莲峰那边走植被很茂盛……” 等了几秒，发现他爷爷那边很沉默，萧天驷这才抬起头来：“爷，你刚才说什么？” 萧意竟是略显慌乱的摆了摆手：“没……没说什么。 就是问你和小数现在怎么分工的，他是决定不去找黑石，要留在深城了是吗？” 萧天驷放下笔记本：“也不是说不去找黑石，只是我们觉得解决目前深城的困境更迫切。 这边所有的东西都打烂了，包括管理。 莲峰基地只来了八百人，跟东州的情况不同，他们本来就不是深城的驻军，对深城一点都不了解。 深城原本的管理班子被汪国臣杀得差不多了，投靠汪国臣的又被我们杀得差不多了。 整个深城几百万人，也得活。” “所以，你决定好了，要跟着赵数？”萧意低声问道。 “什么叫跟着赵数？难道我应该放任深城这么多人不管吗？”萧天驷反问道。 萧意不知道怎么说，爷孙二人相互看了一会儿，几乎异口同声：“中都的决定你（您）已经知道了吧。” 萧天驷停了下来，示意萧意先说。 萧意却又哽住了，好一会儿，他才开口：“小驷，你想清楚了没有，即便中都什么都不给你提供，但有这个名头和没这个名头是两回事。 你跟赵数相处这么久，有感情可以理解，但做完你自己的事儿，回夏城来也是不错的选择。 救死扶伤是身为医生的本分，但保护好自己，也是身为子孙的本分。” 萧天驷这才明白爷爷的意思，他笑了笑：“这个决定是我和赵数一起做的。 我在这边话语权很大！ 我们并不想跟联合会分庭抗礼，只是希望能有更多的人活下来而已。” 萧意叹了口气，点点头，没再说什么。 萧天驷本也没什么事儿要问，但看爷爷这模样，也不好直接结束，索性又问：“爸妈呢？” “忙着呢。”萧意回过神来，“如今涌入夏城的难民也不少，每天都有大量的人需要体检和注射疫苗，你爸妈每天都忙得很。 小舞现在在中都大学研究院，跟着教授们制药，每天也都很忙，不过有陆江大帅他们照看，很平安。” “嗯。” 祖孙二人默契的不再说大事儿，絮絮叨叨聊了会儿家常，萧天驷这边主动结束了通讯。 而在城外，赵数干了一宿的活儿，打着赤膊，叼着烟坐在大坑边缘休息。 孙国平也坐在他身边。 “中都的决定我们已经收到了，从今天起，你就是深城的所有者。 可以制定自己的法律，任命自己的官员，组建自己的军队，反是不需要再得到中都的同意。 这搁古时候，可是割据一方的诸侯了啊。” 赵数低头摆弄着地上的沙砾，并没有对这话有什么反应。 孙国平又叹了口气：“世界上九成的人都觉得这是权力，但你不是其中之一。 继续执行清除黑石的任务，无论成败，你都将是这个时代最了不起的英雄。 接下深城这烂摊子，就等于被卷入了人与人之间的泥潭，做得好与不好，都会有人骂你，认为你是个贪慕权力的虚伪之徒。 你真的考虑好了吗？” “中都现在能马上派一个管理团队过来吗？”赵数不答反问。 孙国平嘲讽的笑了一声，咳出一大团烟气：“管理团队那么容易培养的话，我们还搞联合会干什么，把所有的领地都变成华国的行省不就好了吗？ 自从四战之后，各地的经济科技都飞快发展，优秀的管理人员就越来越难找了。 以前管理一城，便是一城。 现在管理一城，如同管理一国，没有足够的眼界和魄力是做不下来的。 贺霄已经是中都最大的诚意。 不过，大部分城市并不希望彻底脱离中都。 包括东州、夏城等地在内，大家都在讨论自治领模式。 虽然自给自足，但名义上仍然归属中都。 这才是小林子真正想要的，你知道为什么吗？” 赵数扭头看了孙国平一眼，摇摇头：“不知道。” “人的依赖性很强，在曾经的关系中，国家对国民有绝对的义务。 但国家不是凭空而来的，军队是人组成的，工厂是人组成的，农场也是人组成的。 如果人人都等着国家去救援他们，而不想着成为国家力量的一部分。 那就没有国家了。 和平太久了，大部分的人都忘记了，公民对国家也是有义务的，不仅仅是那一点点税款，而是他们的所行所思所为，才是国家。 我们这些当兵的，不是被税款雇佣的保镖，而是希望我们保护国家，国家也能给我们的亲人朋友乡老带来太平。 如果各个地方的人都指着中都，那中都是什么都做不了的。” 孙国平深深看了赵数一眼：“不管是自立还是自治，都是给他们选择。人只会对自己的选择负责任！” 赵数叼着烟，愣愣的看着孙国平。 良久之后，他摘下烧到尽头的烟蒂，郑重的点了点头：“受教了！” 第195章 深城城主 认领遗体的工作完成得比预料之中顺利。 虽然人数众多，但所有人都保持了一种特别的默契。 搜寻尸骨的人像对待自己亲人一样对待那些散落在废墟中的遗骸。 有幸找到了自己亲人的人，背着尸骸前往瓶山的路上，总能得到很多人的帮助。 每天晚上八点，孙国平和赵数都会来到海滩旁边，和战士们一起将那些没被认领的尸骸推入挖好的大坑。 几乎所有在城外的人都会过来目送。 城墙上的炮兵对天鸣炮，大坑旁边的士兵敬礼，由赵数亲自开掘堤口，让海水填充进入坑里。 整个过程需要两个多小时。 赵数发现，就是这两个小时，让那些原本互不相关的深城人越来越凝聚成了一个整体。 这项活动持续了半个月。 人们眼见着瓶山上垒起了大片大片的土堆，而送回到海滩旁边的尸体越来越少，那充斥在心里的悲伤和绝望也逐渐平缓起来。 废墟中的丧尸找不到可以轻松获得的食物，开始袭击活人。 随着被袭击事件不断增加，人们也逐渐冷静下来，陆陆续续有人前往城门口接受消毒、检查和隔离。 宁桐到了夏城，给赵数打来了视频通讯。 “关于小陈他们的事情，恐怕只能先植入芯片。 我在芯片技术上做了一些改变，终端权限给你。 这块芯片不具备自我学习的功能，对她的自主意志不会有很大的干扰，而且将来是可逆的。 等思想钢印技术得到突破，可以再取出来。” 两人见面还是说工作的事，关于最近时局的变化，一个字都没提。 赵数叼着烟，半躺在椅子上：“终端权限给小韩吧。我不会一直待在她身边的。” 宁桐无所谓的笑了笑：“夏城现在有五台增幅器，寻常的侵蚀物根本不会过来，即便是侵蚀再爆发，这里也是最安全的地方之一。 我把我有权限获取的项目数据全部都提取出来交给周校长了。 老周他们都是很优秀的研究者，年轻人们也很勤奋，秩序是我们这一路见过最好的。 你不用担心。” “嗯，我不担心，他们越不过我。”赵数淡淡的答道。 宁桐知道他说的谁，这片土地上最强的势力是中都和末日商会神烨分会，中都是盟友，能对夏城造成威胁的只有神烨他们。 现在赵数占据深城要害，在各种铁路不能使用的情况下，神烨他们想要前往夏城和中原腹地就必须通过深城。 “目前看起来，神烨并不想跟中都翻脸。”赵数吐了口烟又说，自嘲般笑了笑，“南面就有大量的人口，他们犯不着啃我们这块硬骨头。 呼—— 虽然我决定留在深城，但这确实是件很蠢的事——海平面还在上涨，侵蚀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再次爆发。 侵蚀，还是我们最大的敌人。” 宁桐眼神略有几分心疼，正要说什么，外面有人喊她的名字。 她侧耳听了片刻，无奈的站起来：“我要跟彭大哥去东州了。” “这么快？”赵数有点吃惊。 “对，中都要求所有军队回中都集结，谁也不知道下次侵蚀什么时候爆发，命令都很急。”宁桐站起来，有点不放心的又看了看赵数，“这几日你又要去见文……” 话没说完，赵数也站了起来：“去做你的事吧。” 说完，他主动切断了通讯。 宁桐站在通讯器前，愣了一会儿，也是无奈的叹了口气，抓起酒壶向外跑去。 赵数走出房间，便恢复了冷漠严肃的表情。 他大步流星的走过长廊，走下楼梯，走进城市，路过的每一处，人们都畏惧的看着他。 深城从三日前，已经宣布脱离联合会管理，赵数任第一任城主，凡想要留在深城居住的人，都需要接受赵数的管理。 不想要留在深城的，可以在一个月内告知孙国平，跟随莲峰军撤回到联合会的管理地区。 同时，汪国臣与末日商会勾结之事也被全部暴露了出来。 洪堡率领五千改造人，在大南筑城。 当初大部分交给汪国臣来制造改造人军团的人口，都是洪堡欺骗和掳掠的。 但孙国平代表联合会表示，首恶以诛，不会再追究洪堡。 无论是从个人安危还是大名分上考虑，大部分人都还是选择要离开深城。 船队络绎不绝，往返于夏城与深城之间。 但留下来的，却也比赵数想象的要多。 而且，更加意外的是，还有一批人特意从夏城跑了过来。 “哥，最后一批人昨天已经到了夏城，中都派了人来接他们，说是先到东州再说。”赵高兴高采烈的跑进办公室，嚷嚷道。 赵数难得的笑了笑。 赵高这性格挺好，没心没肺，从来不会去想长远的危机，他眼里永远只有手上的任务。 目前他是新上任的深城城卫军司令，专门负责招兵。 “哥，这是小韩的统计数据，城里现在有五十三万人，物资够用五六年。 您让我招募城卫军，今天摊子刚摆好，来报名的就排成了长龙，大家积极性都很高啊。” 他兴致勃勃的说着。 赵数却只是看着窗外。 征兵顺利是肯定的，愿意留在深城的人，一大部分都是想要向洪堡报仇的人，还有一部分是想要守护他们亲人的埋骨之地。 孙国平说得没错，人只会对自己的选择负责。 “老萧呢？”他问道。 “在组织给市民注射疫苗的事情，还有想要恢复市内的医院，但他们现在招不到医生。”赵数说道。 “嗯，注射疫苗和征兵是最重要的两件事。 另外，恢复城内的街区化管理，修复电路，网络也是很重要的。 你负责征兵，老萧不用管他，他知道自己要做什么，小韩负责其他事我也是放心的。” 赵数从椅子上站起来，将一个小口袋扔给赵高。 “这是新刻的城主印章，签发所有的公告都要盖这个，等会把他拿给老萧。” 赵高愣了一下：“可是哥，你不是城主吗？” 赵数点点头：“嗯，但是我要出去一趟，你们好好干吧。” 第196章 学习做诸侯 神烨也很多天没有好好享受生活了。 他本来一点都不需要焦虑。 按照原本计划，他占据南岛，一边控制着强有力的海军掠夺人口和资源，一边让文枭利用这些资源开发最新的技术。 只要这个星球不毁灭就够了。 如果灾变严重到一个人都活不下去，那他那几个哥哥和父亲也会先想办法。 要是中都势弱，他就去东边抓人；要是中都势强，他就去南边抓人。 人生就是做生意，东边不亮，西边亮嘛。 等他发育起来，中都也不敢轻易跟他翻脸的。 多好的计划啊！ 都怪赵数！ 先是文枭那个死倔脾气的家伙非要自立门户去跟赵数签订协议。 本来那协议由文枭去签没什么大不了，反正他没兵没将，除了不能去赵数的地盘做实验之外，没什么需要实质付出的。 可这小子偏偏当了真。 人还住在南岛，却很硬气的不再接受他的实验资助，说什么要用技术换资源。 神经病啊！ 接着不知道谁偷偷溜进了南岛，把赵数想要换取夏城人的消息散播了出去。 还宣传深城物资丰富什么的。 以至于人心浮动，这几天杀了不少人，自己又亲自出面宣布减少了每天的工作时间，才算是平息下去。 可最气人的是，他知道赵数不喜欢自己，不想让自己再这儿猥琐发育，可偏偏还拿他没办法。 手下没有任何一个武者足以将这小子暗杀掉。 而这小子宣布脱离中都，不接受中都政权管理，想要利用中都的棋子阴他也做不到。 神烨愁得一连三天都在砍人。 砍的全是夏城人。 只有看见那些蠢货的鲜血落地，他才觉得舒服一点，说不定其中就有赵数的亲友呢。 “神主，文博士在外面。”有人进来报告。 神烨摆摆手：“那让他进来啊，怎么还越来越见外了呢？” “他不进来，就问您人准备好了吗？”那人缩着脖子，小心翼翼的回答。 神烨站起来，叹了口气，卷起西装袖子，一边思考，一边走出门去。 文枭外面的遮阳伞下，面前摆着椰子和一些坚果。 神烨嬉皮笑脸的坐了过去：“文博士最近够忙啊，城建得如何了？” “嗯，还算顺利。”文枭的语气不太好，显然是被那些凡俗的杂事搞得有点火大，他一点不打算寒暄，直截了当的问，“人呢？” 神烨心里在骂赵数的祖宗十八代，面上依旧笑嘻嘻：“咱们当初确实在夏城抓了不少人，可上岛之后都分散了。 后来又在沿海和安南的城市抓了那么多人。 你说保留着身份证的还好说，但这么久了，谁还留那不能吃不能喝的小片片？ 你要两万人好办，要两万夏城人。 哈，那着实困难。” 文枭眉头皱得更紧了，虽然没说话，但不耐烦的情绪更加明显。 神烨心中暗喜。 他为啥要同意文枭自立门户？ 就是知道这人不善于处理俗事，等他折腾一阵，折腾累了自然会心甘情愿回到自己身边来。 所以，现在不是谈感情的时候，要必须用最正式的态度来跟文枭谈判。 文枭连买东西还价都不会，跟他谈判还不是找死。 “阿枭，干脆你随便带两万人去见赵数，就跟他说是夏城的。”神烨笑眯眯的建议，“反正夏城那么多人，都是华人的特征，赵数也不可能认识。” 文枭陷入了长久的沉默，神烨也不着急，叫人送来了咖啡和白水，又敲了个椰子。 十几分钟后，文枭一下子站了起来：“好，准备吧。” 说完，头也不回的走了。 神烨也不恼，翘着二郎腿，瞅着文枭的背影，开心的捧着椰子嘬了一口。 神是那么好当的吗？ 资源，最重要的是要懂得资源分配。 而不是什么放屁的天赋！ 他觉得文枭坚持不了很久，而赵数……也未必能管好一座城。 神烨的自信不是没有道理的。 管理一座城市远比想象的困难多了。 赵数单手扶着方向盘，耳朵里塞着耳机，目光凝重而专注。 许久，他开口问道：“名号真的那么重要吗？” “是的。”那边是个男人的声音，“名不正，则言不顺。听起来玄，但道理却很正。 你要想把对抗侵蚀最坚定的一批人笼络到身边去，名号就是最重要的。 纯粹为战斗而存在的城市，这是任何一个完善的政权都没办法去做的事情，中都必须要考虑民生和苟延残喘的延续。” 那人用了“苟延残喘”四个字。 赵数眼角微微颤动了一下， 没说什么。 给文明以岁月，还是给岁月以文明，每个人都会有不同的选择。 但落到政权或者整个族群的倾向上来说，或许只有“延续”这一个选项。 “宁桐到中都了吗？”赵数又问。 “嗯，到了。”那个男人回答，“地图也已经交到了我手上，信息分析所会全力定位那些黑石的确切位置和存在形态，一旦分析出来，马上就会和你共享。 我会派人去那些区域做观测，但恐怕我不能再消耗兵力在铲除黑石这件事上了。” “嗯，我从来没说我要终结这个任务。”赵数猛打方向盘，汽车从一大堆丧尸头顶掠过，轮胎重重落在地上，发出咯吱一声响。 “我到了，先这样。” 他摘下耳机，一脚油门，汽车猛地向前蹿了一截。 四面八方涌来大量的丧尸，前方隐隐约约看到了城市的影子。 遥远的中都城里，林鹰也摘掉耳机，从椅子上站起来，背着手走到落地窗前，眸光深邃的看向脚下的城市。 这个赵数着实有意思。 他十五岁便从政，见过的人不计其数，人品贵重的见过不少，人品卑劣的见得更多。 但像赵数这种自愿想要当刀子的人，还真是不多见。 人品贵重的人，讲究原则，讲究道义，宁折不弯；人品卑劣的人为了自己的目的，什么都不讲，什么都能做。 可为了原则而打破原则。 哈，或许只有这个赵数有资格做自己的知己吧。 第197章 挑拨离间 赵数直接冲进了大南城。 文枭没想到赵数一个同伴都不带，就这么自己开着车，一路横冲直撞进了大南城，带着一串丧尸停在了自己楼下。 那些被改造过的士兵面无表情的站在门口，丧尸冲上去，他们也立刻开始战斗。 赵数叼着烟，推开车门，看到没看陷入混乱的士兵和丧尸，直接从战局中间穿过，在楼梯上士兵的注视下，大步流星走上楼梯。 然后十分熟稔的穿过走廊，进入楼中的小庭院，一屁股坐在文枭面前，从怀里掏出一卷纸，往文枭面前一扔：“这是地图，我要的人呢？” “人已经准备好了，但你就这么来接？”文枭冷冷地问道。 “呵，接？”赵数往后一仰，“随便弄些人糊弄我吧。 老弱病残，还不是夏城的，接回去给他们饭吃，还得再给你做交易，把他们的亲人也接回去。 这不是你的主意吧。” 文枭的瞳孔瞬间变大，虽然依然保持那种冰冷镇定的表情，但身体明显是僵硬了几分。 赵数没想到林鹰算得那么准。 神烨果然会用其他地区的人来代替夏城人与他交易。 “有火吗？” 赵数抖出一支烟，冲文枭扬了扬下巴。 文枭恢复了镇定，抬手示意手下把打火机拿给赵数。 “我如何能确定这张地图是真是假？”他选择绕过赵数的问题，捡起那卷地图，展开，问道。 “等我把人接回去，我可以跟你一起前往地图上最近的黑石区域核实。”赵数点燃火，“这你不用担心，如果你不相信，我们还可以去多看几个。 有我在，肯定保证你的安全。 如果你想要试着打碎黑石，我也可以帮助你。” “帮助我？”文枭露出一抹嘲讽，“难道不是你自己想要铲除黑石？” “那是以前。”赵数回答道，“我能坐在这里跟你说话，就意味着我已经想通了。 我赵数就算有通天的能力，也不可能拯救全世界。 这地图上的黑石，仅仅在华国地域内的就有十几块。 假如一块黑石对应史前文明的一座城市，那就是十几座城市，他们都没了，我们能怎么办？ 我现在只想保护我身边的人。 虽然夏城坚持要跟着联合会，但那是我的故乡，任何人对夏城动手，那就是与我赵数为敌。 所以，只要黑石区域没有扩张到深城或者夏城附近，就跟我没什么关系。 这么说，你明白吗？” 文枭对这个说法还是挺满意的，但他嘴上不是这么说：“那你说的上古文明，怕也是吹牛的吧。你就一点不好奇？” 赵数直接笑出了声：“文博士，我赵数看起来像是那么有求知欲的人吗？” 说到这儿，他的表情黯淡了几分，狠狠吸了口烟：“要是小桐没走，我还能有些兴趣。 现在，你让我去探究史前文明的科技，那除了让人更绝望，还能得到什么？ 文博士，说实话，若不是没有希望，我断不可能坐在此处跟你说话。 你想要去找，那是你的事。 要是能弄到好的技术，我也可以买。 但文博士，既然你承认我有资格跟你对话，那么咱们之间做交易，就要实在一点，对吗？” 文枭更满意了，特别是听到宁桐走了这几个字，那张冷酷的扑克脸上甚至露出了几分笑意。 那天赵数和宁桐在船上的y让他很愤怒。 现在就很好了，他可以得不到，但也绝不能有别的人得到。 “好，我会亲自去帮你找人。”文枭冷漠的回答道，“你找些船，在大南城与南岛相对的那个码头来接人。 这附近的情况你知道的，要是来晚了，丧尸咬死了人，我可不负责。” “文博士果然是个实在人。”赵数也笑起来，“看你找人也费劲，你那小伙伴给你出主意让你蒙我，就意味着他其实不赞成这桩买卖。 你现在要亲自去找人，应该也会有些压力。 这样吧，两千人一批。 壮年男人可以先不要，我本来也是替我那些夏城朋友同学，学弟学妹们找亲人，老人、小孩、女人可以优先。 这样你在神烨那里也会好说一些吧。” 文枭看了他一眼：“我和神烨之间如何说，不需要你操心。” 赵数点点头，也不再争辩什么，抽完最后一口烟，站起来：“那三日之后，我来接第一批人。” 文枭没说话，任由他走出去。 看着赵数重新坐上车，一脚油门冲进丧尸群，他那冰块一样的脸上才出现几分为难。 赵数说得没错，他现在和神烨的关系还并不对等。 这种不对等，他之前并没有察觉到，但现在他发现，仅仅只有技术还不够，他必须要把技术变成实用的能力才行。 资源还有人口。 文枭的眸光沉下去，站在窗边看了很久，才转身回到了内室。 赵数开着车离开大南城，却没有向深城方向走，他继续向南，到了文枭说的那个港口。 大南城到南岛的港口，曾经在这个季节，每天都能运送数千辆车过海。 但现在，空荡荡的铁皮房子里只有几只迷茫的丧尸。 赵数从车上下来，一刀砍翻两个丧尸，走到摆渡的趸船旁边看了看。 趸船很多地方都生锈了，被不知名的海草缠得严严实实，显然不可能使用。 在这里接送人，风险系数可一点不小。 特别是老弱病残，即便注射过疫苗，遇到丧尸也是百分之百完蛋。 赵数抬头看向海对面，那座曾经是旅游胜地的热带岛屿。 其实那里并不是一个作为根据地的好地方，一来海洋气候不定，二来向四处扩张不方便。 可神烨这么聪明的人，却选择了这里。 赵数感到有些好奇。 他坐在趸船上，点了根烟，思考了片刻，脱掉外套，纵身一跃，跳进了海里。 文枭是个偏执的科学家，但神烨不是，他是个精明的商人。 如果将来他们之间会发生战斗，那么知己知彼，了解神烨这个人的性格本身，就是最重要的事情。 赵数决定游到那所谓的神域去看看。 第198章 本地人 神域与港口相隔并不远，赵数坐在海滩上，一边拧干衣服，一边抬头仰望远处的废墟。 他曾经来这里玩过，现在废墟所在的位置，原是一座非常繁华的城市。 赵数四下张望，警惕着神烨的防御部队。 但事实证明他有点多虑了，走了半天，连个鬼影都没看见。 赵数坐在翘起的水泥板上抽烟，顺便陷入了沉思。 这座城市显然不是被丧尸破坏的，倒像是被重火力犁了一遍。 砰—— 忽然，赵数屁股底下响起一个很细微的撞击声。 他立刻站了起来：“谁在下面？” 没人说话，一片寂静。 赵数屏息凝神，彻底安静下来，他才发现这废墟之中竟有数十个呼吸声。 只是他们的呼吸过于孱弱，容易被忽略掉而已。 “啊！阿爷，阿妹，快跑！” “阿哥！” “不，你们俩跑！” 赵数走过去，掀开一块巨大的水泥板，刺目的阳光惊得底下的人惊叫起来。 一老两少三个人如同受惊的耗子一般，一边使劲往更黑暗的犄角旮旯钻，一边又相互想要挡在对方前面。 赵数移动了半步，挡住阳光，从怀里掏出一块巧克力，撕掉防水的塑料纸，弯腰递了下去。 “嘶——” 那俩小孩一下子像被按了暂停键一样，眼睛都直了。 老头连忙将他们往回来，一手一个死死护在怀里，浑身颤抖着看向赵数。 “不吃东西会死的。”赵数淡淡的说道，将巧克力扔下去，转过身，背对着他们坐了下来。 水泥板子形成的狭小空间里响起悉悉索索的声音。 许久之后，一只小手拽了拽赵数的衣角。 赵数转过头，那小男孩怯生生的说了句：“谢谢……” “你们是南岛本地人？”赵数摸了摸他的脑袋，问道。 小男孩看上去十岁出头，却挺起胸膛，颇有一家之主的架势：“对，但你看起来不像是城里人。” “我是从外面来的。”赵数见那老头望着自己的香烟，喉结不停滚动，便扔了一根过去，“你们怎么躲在这里，没人管你们吗？” “被抓住就得去帮那些魔鬼修城墙了。”那小男孩愤愤不平的说了一声，竟然向赵数伸出手，“我叫阿福，你是联合会派来对付那些魔鬼的吗？” “魔鬼？”赵数细品了一下，又问道，“你说的是那些黑乎乎，咬了人就会变成丧尸的东西吗？” 阿福哆嗦了一下，坚定的摇了摇头：“不是，鬼虽然很可怕，但没有那些魔鬼可怕！ 我说的是城里面那些人，那些开着大船来的人。 你先说，你是不是联合会派来的。” 联合会这么多年还是很深入人心的，林鹰选择向内收缩，必然会遭受巨大的压力，甚至在历史上留下骂名——如果人类还能有历史传承下去的话。 赵数恍惚了一瞬，接着蹲下身：“对，我是。” 那小男孩脸上的惊喜如烟花一般盛放开来：“大家都出来吧！ 这个阿哥是联合会派来的，我们有救了！” 水泥板悉悉索索，过了好一会儿，却只有一个人从水泥板子下面钻了出来。 赵数扭头看去，是个中年男人。 他腿应该是瘸了，胳膊也少了一支，翻越废弃的水泥板有些费力，走了好几分钟才走完两百米的路程。 “阿福，你先回去。”他低声说着，警惕的看着赵数，小心翼翼用身体将阿福往后推。 赵数明白他的担心，又从怀里摸出几块巧克力，递给阿福：“分给你的同伴们吃吧。” 接着，指了指更远一些的海滩，邀请那个男人：“我们过去聊会儿？” 男人点点头，赵数一把将他捞起来，脚下一纵，如蜻蜓点水般，很快就掠过了废墟边缘。 他选了一棵小椰子树，将男人放在树根下，自己站在旁边，点了根烟。 “讲讲你们的情况吧。我确实有能力帮助你们。”他淡淡的说道。 男人犹豫了一下，自嘲的摇了摇头：“死马当做活马医吧。 你先回答我几个问题可以吗？” 赵数点点头：“嗯。” “海峡那边也遇到了那种黑鬼的袭击是吗？ 现在，联合会……我是指中都的那些还在吗？ 这世上，还有没有安全的地方？” 赵数吐了口烟雾：“好，首先，灾变是全球性的。 你说的那种黑鬼，中都的研究院已经命名为初代丧尸，被初代丧尸咬过的人变成的丧尸被称为二代，二代产生进化变成的强力丧尸，被称为三代。 除此之外，还有强有力的怪兽，特殊且目前还构造不明的巨人，异化的花草树木，以及来源不明，本体未知的神经类攻击。 这些东西我们统称为侵蚀物，而带来侵蚀的是一种黑色的石头。 联合会和中都都还在，但这次灾变完全无视防御，发生在每一座城市，每一处乡村的每一个角落。 就目前最粗略的统计，仅仅华国地区就损失了人口总数的四分之一。 而且这四分之一不是死了，而是变成了不知疲倦，不知疼痛，战斗力高于普通人的丧尸。 即便是第四次世界大战，全球的死亡人口也仅仅是这个数据的两倍。 这个世界上没有哪个国家能有四亿军队，但现在这么大数量的丧失军团就散布在华国一地。 你要指望联合会和中都有从前那样的控制力，是不可能的。 至于安全的地方……我的答案是没有。 至少不可能像曾经那么衣食无忧，最大的危险就是恶性治安事件。 死亡早就不是一件遥不可及的事情了。” 那人听得满脸呆滞，好一会儿才苦笑起来：“你倒也不用这么真诚。” 赵数一口吸掉了半支烟，平静的看着起伏的海浪：“真诚有利于我们接下来的沟通。” 男人沉默了一会儿，抓了几颗沙子在指尖捻了捻，放进嘴里舔了一下，这点盐分似乎是给了他勇气：“好吧，我姓闻，叫家蒲，大家都叫我阿蒲，你也可以这么叫。 我是琼山城第二人民中学的校长，灾变发生的时候正在学校为了开学的事情加班。 所以，逃过了一劫。 但对我们而言，真正的灾难是在灾变发生后的第二个月才开始的。” 第199章 末日商会的作风 “南岛人口不算密集，丧尸增多开始破坏房屋后，大家就开始往城外逃。 当时，所有人的想法都是先跑到海城来，因为这边有海面防御司的海军，实在不行还能坐渡船到对面去求助。 车子塞满了每一条公路，大家为了燃油大打出手，导致很多人都在加油站被丧尸袭击。 虽然还没开学，但有很多失去家人，被吓得六神无主的孩子跑到学校来。 我自己在琼州也有太多的亲人和朋友。 所以，我没有第一时间的逃出去。 到第三天，看事情越来越糟，丧尸几乎填满了整个街道。 它们攻击人最多的地方，每一处避难所被攻陷，都会增加更多的丧尸。 我和我老婆，还有我弟弟一家，带着几个学生往城外跑。 到城外的第一个加油站，就看见丧尸正在攻击车队。 它们数量太多了，就连卡车都难以冲出去，我们只好调头，准备先往海边开，再找机会折向海城。 但海边的公路上也全都是人。 那些油量不足而抛锚的车主，在路上苦苦哀求还能走的车子带他们一程，可开着的车子为了逃命又不肯停下。 于是那些没车的，便用石头树木去砸飞驰的车子，飞驰的车子也对着人乱撞。” 阿蒲停顿了一下，再次自嘲的摇了摇头：“说实话，沿海那段路人本来就没有大城市。 如果那些人不自相残杀的话，大多数人都有逃出去的机会。 可是，没有任何一个人甘心当少数人，他们宁可让所有人都逃不出去。 堆积在公路上的人越多，吸引而来的丧尸也就越多。 我觉得事情不妙，正好我老婆发现那些丧尸不敢下水。 我们就背着食物和水，一路泅水到了海里的一个小礁岛上避难。 因为走得晚，准备也就很充分。 虽然晚上很冷，但却是真的很安全。 我们在那里躲了整整二十天，眼睁睁看着那条公路上一点一点的布满丧尸。 后来终于没人继续来了，那些丧尸也开始向其他地方跑。 我们准备上岸继续前往海城，然后便看见一支庞大的舰队出现在了海上。” 终于到了关键信息。 赵数精神一振，他已经抽完了第二根烟，对于阿蒲讲的那些经历，他内心没有太多的波澜。 见得太多，也听得太多。 如果每一个人类都像小桐或者老萧那样，再次点像高和那些学生那样，这次灾变或许都已经结束了。 他没有打断阿蒲，仅仅是因为这人想说。 有些回忆压抑久了，不说出去就会成为卡在心里的刀子。 耽误这个几分钟，能让这个人情绪稳定，那对接下来的沟通只有好处，没有坏处。 阿蒲也说到了让自己浑身发抖的关键，他声音甚至开始微微发颤：“我们所有人都以为那是联合会的海军。 在这片海域上，不可能还有其他人的海军啊！ 里面有些船我还在电视上看到过，确实就是东部海绵防御司的船！ 我弟弟当时就忍不住下海游了过去。 可万万没想到，那些船连岸都没有靠，就开始发射炮弹。 我甚至不知道他们打击的是哪，就看见铺天盖地的炮弹飞过了天空，目力所及之处全是一片火红。 我弟弟还没有意识到不对，那船上的人先发现了他。 舰队之间飞窜出数百辆摩托艇，每辆摩托艇后面都拉着一长串的人。 那些人就像是蚂蚱一样，被绳子拴在一起，摩托艇飞快前进，他们就被拖进水里，溅起大片大片的水花，连哭喊都做不到。 我吓傻了，眼睁睁看着那开摩托艇的人把我弟弟也拎起来，和他拉的人一起丢在岸上。 有些体弱的呛了水，但那些骑摩托艇的并不管。 大部分调头驶向舰队方向，有十几个人留下来，在岸上来来回回的走。 我看见那些被拖上岸的人很快就站起来了，捡石头的捡石头，砍树的砍树，竟然没有一个坐着休息。 那些人来回走到第三趟，开始把还没有站起来的人往海里扔，一扔就是好几十米。 我看见我弟弟被其中一人捏着下巴举了起来……” 阿蒲停了下来，赵数发现他眼里浮起很浓烈的仇恨，大概也就猜到发生了什么。 “二十分钟过后，那些骑摩托艇的人又拖着人到了岸边。 那会儿先到的人已经用石头围出了一道膝盖高的小矮台，并且开始在周围挖沙子加固。 第二批人身上都挂着工具，他们开始砍树，锯木头，搭建营地。 当天晚上他们就住在了海边。 我弟妹哭得晕死了过去，我也很害怕，于是便继续躲在小礁岛上。 那些舰船轰了一个多小时便离开了。 只留了两艘停在观测船。 当天晚上有丧尸来袭击营地，但数量不多，留守的那十几个人将丧尸活捉起来挂柱子上，让那些人围着柱子睡觉。 第二天，他们继续加固营地，摩托艇又拉了一批人来。 或许是人数多了，第二天晚上便有大量的丧尸前来攻击营地。 我万万没想到，那些舰船竟然直接对营地发动了炮弹清洗，至少上万人……竟然只是他们的诱饵！ 第三天，舰队又出来进行了一个多小时的炮弹轰炸，我差不多想到他们轰炸的是哪里了。 只要把岛上的活人都杀光，他们在岸边的营地就是足够大的人类活动区域，足够吸引那些散落的丧尸。 等这里的诱饵吸引不来丧尸了，那么岛内基本也就干净了。 轰炸之后，摩托艇队又分好几次拉了一万人到岛上，同样是让他们修营地。 几乎是一摸一样的剧情，我在一个月中反复看了了十几次，丧尸越来越少，海里的尸体越来越多。 直到有一批人，顺利在海边度过了三个夜晚，那些人终于开始驱赶他们往岛内部前进。 后来那里就成了一个真正的营地，每天都有近十万人在那里登陆，被送往岛内。 我觉得那个地方太不安全，便带着大家偷偷向南游了一段，再折回去登陆。 幸好我们都是世代的南岛人，水性很好。 上岸之后，食物所剩无几，我决定带着他们去附近的一座小城找点东西吃。 可没想到……” 第200章 末世资本家 “全部炸掉了。”阿蒲眼里的仇恨几乎溢了出来，他一拳砸在那棵小椰树上，牙齿咯嘣响，“那些人的轰炸目标果然是城市。 他们甚至连镇子都没有放过，全部炸成了废墟！ 阿福他们一家八口全部被炸死了，只剩他一个人！ 我们见到他的时候，他一个十岁的孩子，一个人在地上收集家人的碎块…… 那黑鬼不进屋子，丧尸也有休息的时候，那支舰队却是要赶尽杀绝！” 赵数发现这人越是愤怒，说话的声音却越是平稳，难得的也是个人才了。 “你说那小孩全家都被炸死了，可刚才……” 赵数疑惑的回头看了一眼，他以为刚才那三个人是一家的。 “抱团取暖罢了。”阿福淡淡的说道，“为了弄口饭吃我们几乎把整个南岛都流浪遍了。 一开始还好，废墟里总能翻出一些食物，有时候挖到一个小卖部或是超市，能吃很多天。 但没过多久岛上的人就越来越多。 那些穿各种颜色军服的人谎称是联合会救灾的军队，一看见人就全部带走。 大家都相信联合会，很主动的跟着他们去。 但我不信，我知道他们跟舰队的人是一伙的，绝没安什么好心。 后来才知道那些人全部被拉到中间的山上去给他们的神修城去了。 修城的工作很累，每天从早干到晚，吃的只有一些硬得跟石头一样的饼干。 一开始他们每天都要干活，后来他们的神来了，宣布所有人换班，干四天可以休息两天。 那些人便感恩戴德。 但因为休息的两天不管饭，那些人便只好去废墟中寻找食物。 废墟很快就被翻遍了。 我有两个学生挨不住饿，也也去替他们修城。 找不到食物挨不住饿的人也只好选择不休息，那两天加班，换三顿饭吃。 再后来他们叫神座的城修好了，那位神又出来说，他发现这个制度没办法让大家好好休息，他很心疼。 所以他决定将休息方式变成干两天歇一天，这样大家就可以在工作的两天里面只吃两顿，把食物节约到休息那天去吃。 而且，如果愿意在这两天中，每天多工作四个小时，还可以额外多得到一份食物。 人们又感恩戴德。 再后来神庭和神谷那两圈城也修好了。 神又出来说，在大家的努力下，秩序得到了恢复，为了那让工作变得公平，鼓励多劳多得，开始给大家发放薪水。 干得多就挣得多，但提供的食物需要有偿购买。 倒是也不贵，而且分成三个档次。 从那个时候开始，岛上就有点人满为患了，除了那座神住的城之外，还有七座城同时在修建。 我们实在是找不到食物了，只好混进其中一座城去干了几天活儿。” 阿蒲指了指空荡荡的袖管和那条腿：“努，这条胳膊就丢在哪儿，老婆和学生也都没了。” 赵数觉得嘴里这支烟苦得有些过分了。 阿蒲倒是平静：“和平年代干工地，安全讲到骨子里，都还那么多事故。 给他们干活，高空作业甚至都没有安全绳，全靠命去填。 但偏偏为了那口饭，大家还是不得不干。 内城规模很大，修了很长时间，这期间还不断地有人被送到岛上来。 神开始从表现好的那些人中挑选军队和侍从。 神卫是神之下的第一等人，他们和他们的家人都住在神庭之中。 神仆是第二等人，他们和他们的家人住在神谷之中。 神之军的士兵是第三等人，他们自己归属神卫或者神仆管理，他们的家人则住在内城。 除了成为神之军之外，还有一种方法可以成为住在内城的第三等人。 那就是花钱去购买内宅的房屋。 每座城每个月会贴出大概一百套房屋供人竞价。 房屋根据大小，能容纳的人口也不等。 再后来，开始修外城的城墙，内城的就已经够大了，外城的城墙更长，到现在还没有修完。 但那位神似乎是不着急了。 外城城墙被化作数百个工区，每个工区需要的工人数量也不等，够数了，别的便只能在城墙外面等着。 等着便没有食物来源，城里让他们借贷农具和种子开垦田地，来获取食物。 但农田要开垦出来需要大量的时间和精力。 在此期间，想要活命，又得不停的向城里人借贷。 之前大家抱怨修城墙辛苦、危险，到现在去修城墙还成了得托关系的事儿。 而且，土地毕竟有限，曾经的城市、村庄附近的熟土自然是所有人都想要的。 借贷方便，还有机会进到城墙里面去，也不用担心走远了遇到丧尸。 为了争夺这些土地，人们就开始拉帮结派，大打出手。 我实在受不了了，身边除了阿福几个，也没有熟悉的人，便趁机溜走，想要到海城来碰碰运气，看能不能找到机会去对面。 到了这边才发现，海城聚集着很多像我一样的人。 那位神倒是不太在意我们这种小跳蚤，他只是把跨海的大桥、码头、轮船全部都炸掉了。 我们过不去，自然只能滞留在海城。 找不到东西吃的饿死，生病的病死，熬不住的乖乖回去替他种地。 实在是聚集得多了，甩些炮弹犁一遍也就完事了。 我们不可能给他造成任何的威胁！” 阿蒲垂下头，单臂握拳，狠狠砸在自己残腿上。 赵数将肺里得烟雾吐尽，摘下烟头：“那，你们想要离开这里吗？” 阿蒲眼睛一亮：“能离开吗？” “不怕死的就能，怕死的最好回去城下种地。” 阿蒲一拍沙地，揪着小椰树，咔嚓一声站起来：“反正都要死，好不容易做了一回人，总不能死得跟猪狗一样吧！ 那狗屁的神，就是在把我们当作牛马猪狗玩弄。 我是绝不会再回去了。” “那好，我叫赵数，我可以把你们带到深城去。 到了深城之后，你们也可以选择是去联合会下辖的城市还是留在深城……” “等等，你不是说你是联合会的人吗？”阿蒲抬起头，微微蹙起眉头，“什么叫做深城或者联合会下辖的城市？” 赵数笑起来，意味深长的看着阿蒲：“我说了嘛，中都很难拥有之前那样的控制力。 想要留在深城也没那么容易，只有最不怕死的人才有资格！” 第201章 作战开始 赵数没再解释什么，把身上全部的巧克力都扔给阿蒲就走了。 神烨的管理手段其实也没多么的高明，很明显的资本手段，先使用暴力积累起巨大的财富，再把这些资本变成绳索。 只要把人控制在死也死不了，好也好不了的地步，他的统治就是稳固的。 可以预见，这些人的日子肯定会越过越好。 从每天要死一千个人，变成只死一百个，从每天都吃不饱饭，变成只要使劲工作就能吃饱饭。 到那个时候，人们只会觉得死了的人是自己命不好，吃不饱饭的人是不够努力。 他们会相互竞争土地，竞争工作机会，竞争进入城墙的资格。 而完全忘记，这些城墙本就是他们自己修筑起来的。 “泥巴都要埋到嘴巴了，还在玩这些狗屁，真当天塌下来砸不到他啊！” 赵数双手枕在脑后，躺在高处一棵躲过炮弹轰击的椰子树上，悠闲观察着远处的城市。 工业时代的城市都没有城墙，看起来是散的一大片；而封建时代的城市，为了抵御外敌，界限感就很明确。 眼前这座城市像一个巨大的荷包蛋。 中间的墙有两米多高，厚倒是不厚，显然只是起隔离作用，而不用来作战。 铁青色的水泥反射阳光，显得严肃又傲慢。 向外延伸数公里有另一道城墙，矮了一半，将将一人高，看起来像是乡村自建房的外墙，只是它所围出来的院子略微大了一些。 但院墙外却真的就是乡村。 放眼望去，人如同无家可归的蚂蚁，密密麻麻铺满了整个旷野。 赵数也不知道这座卫星城是在哪座城市的遗骸上建起来的，因为人比蝗虫可怕多了。 别说是草木、石头、废水泥板、断裂的钢筋、木板这样可以直接被利用上的珍贵物资，就连他现在待的这座小山坡，都已经被挖掉了一半。 人们一群一群的凑在一起，能去修院墙被工头暴捶的人，回到外面就是绝对的大佬。 那些没资格去修院墙的人小心翼翼围绕在这些工人身边，用捡来的各种废品围出领地，自发的形成新的秩序。 是神烨想要的那种秩序。 几百上千年，好不容易才培育出的人文色彩，在巨大灾难带来的暴力前简直不堪一击。 赵数闭上眼睛，他也想知道人类的底色到底是什么。 这一小憩，竟然睡过了一下午。 睁开眼睛，那道巨大的院墙还没有完工。 太阳已经只剩一丝丝浮在海平面上，院墙里面还有许多工人在其中干活。 赵数估计他们是在里面分区和修一些建筑。 这座卫星城的两道城墙都像鸡蛋壳一样吹弹可破，除了神烨自信那根隐形的绳子威力无穷之外，南岛的工业不发达，才是最主要的原因。 神烨抢了很多物资不假，可他也不敢坐吃山空。 他需要大量的人恢复工业，支持新技术的开发，只有新技术才是他真正的保障。 赵数一点都不相信神烨搞这么大的排场只是为了及时行乐。 就像曾经那些资本家在全球变暖，地球环境越来越恶劣的情况下疯狂投资太空技术、基因技术、避难所技术一样。 他们不但想要在此时此刻享受世上最顶尖的特权，他们还希望用整个世界作为自己飞升的垫脚石。 赵数现在的战术很简单。 分离他的技术依靠，抢走他的劳工人力，破坏他的工业基础。 迫使他选择，要么像文枭一样合作，主动把手上的资源交出来抵抗侵蚀； 要么被迫跟他赵数干仗，赢了保有资源，输了资源被抢走。 但无论输和赢，打仗就要消耗资源，时间和精力就会被分散。 他想要同时再越过赵数，去抢联合会的资源，可就真没那么容易了。 第一项起步顺利，就不知道文枭这人能坚持多久，也不知道神烨对文枭的依赖到底有多大。 第二项嘛……现在开始！ 赵数轻巧的跳下椰树，迈步走向那座城。 途中，腕上的手表响了一下。 他接通，里面传来赵高咋咋呼呼的声音：“哥，你说准备的船越多越好，渔船行吗？” “只要能浮在海面上就行，木头船也行。” “得嘞，您是要弄很多人回来吗？” “还不知道，但让小韩和老萧做好多多益善的准备就是了。” 赵数讲完，正好走到山坡的边缘，他脚下一点纵深跃入黑暗之中。 首先嘛，肯定是要进城去转一圈。 人家好不容易修起来的内城，不好好参观一下，就不合适了。 赵数觉得自己现在强得可怕，没惊动任何人，就在街上走了一圈。 内城最中心还有一幢十八层的高楼，也是整个城区最高，最豪华的建筑，底下有八圈十栋一圈的小楼房。 赵数大概数了数，都是九层。 他蹲在中心的楼顶上观察了一会儿，底下的楼应该是所谓的神之军宿舍。 每层楼有八个房间，每个房间至少四个人，如果全部住满的话，这一圈地方的屯兵就将达到二十万人。 但现在并没住满，连二十分之一都还没有。 以这一圈楼房为中心，再往外扩，是成片成片的环形厂房，至少延伸出去一公里。 在厂房中间，有八条通向外城的道路。 厂房之外的道路与道路之间建了一些低矮的棚屋，估计就是那些神之军的家人住所。 神烨应该是给他们允诺干得好再分房，或者靠工资盖房。 资本家管用的手段。 赵数借着这座城自己的了望楼把整个城市的构造记在心里，很快便沿着街道出现在厂房前面。 资本想要变成绳索，第一步是得有资本。 他都不用找，随便找了个厂房，单手运力，一掌破开了预制板的屋顶，轻轻一顺，进到里面。 屋子里没有人，足足有两个足球场大的仓库里面堆满了粗糙的压缩饼干。 不是曾经在超市里面卖的那种，也不是在东州地下仓库看见过的那种，每一块都跟金字塔上的条石差不多，掂一掂，至少得有一吨重。 神烨还真是个小天才，这东西扔这儿，寻常人还真甭想偷走。 做饭的时候得派壮士扛出去，用斧子或者锤子砸开，扔锅里加点水，一吨变三吨，按一人三两的配置，一块就能喂饱近万把人。 赵数本来还想着今晚得多走几趟，现在看来似乎用不着。 他捡起一块饼干砖，把下来的洞又扒开了一点，带着那么重的东西，却仍如灵巧如豹子一般，很快便消失在了夜幕的掩护之下。 第202章 兄弟，吃点 “嘿，兄弟，吃点？” 深沉的夜色中，饿着肚子熟睡的人做梦一般被人推醒。 他迷蒙的睁开眼睛，一个支芭蕉叶卷成的容器被塞到嘴边，里面盛着一口屎黄色，粘稠却带着香气的糊糊。 那人也顾不得是不是做梦了，如野狗般一口咬住那糊糊，死命往下咽。 握芭蕉叶的手松开，指了一个方向：“往那边走，看到海就能吃饱饭。” 那人将糊糊咽下去，本已麻木的肠胃蠕动起来，发出咕噜的声响。 他扭头看去。 在他犹豫的时间里，赵数已经把这一圈人全部都拍醒了，一人塞了一口芭蕉叶糊糊，顺带指明方向。 接着他飞快地跨过低矮的围栏，向另一个围起来的圈舍走去。 最高明的战术，通常只需要最简单的手段。 要是神烨真的爱民如子，面面俱到把这几千万甚至上亿人的生活都安排得很好。 那他赵数确实是没什么机会来捣乱。 他也没有必要来捣乱。 能给一亿人带来能保证衣食温饱、生命尊严的秩序的领导者，那是伟人，不是恶徒。 夜晚的几个小时很快就过去了。 赵数造访了一百个圈舍，男男女女，老老少少加起来大概两三千人。 对比起城外的基数，微不足道到那些人自己都纳闷。 一大早起来，圈舍的老大赶着去院墙里面上工，其他人也忙着伺候老大。 忙活了好大一阵后，才有人发现有同伴不见了。 彼此询问。 “老周呢？” “没见着啊。” “王婶一家也都没见着了。” “特么的，王八蛋，那他们的地谁去种？” 相互骂过一阵后，圈舍中仅次于工人老大的二老大站出来，回忆昨天晚上做的梦。 “昨儿好像有个人跑来给了咱一口吃的，还说什么往那边走，看见海就能吃饱饭。” “你们也梦见了？” “你别说，这嘴里好像还真有糊糊的香味，那边地上也有芭蕉叶，咱这里早就没见着芭蕉叶了吧。” “你的意思是，那不是梦，是真的有人来给咱饭吃？” 人们面面相觑，也不知道该高兴还是害怕。 不同的二老大，有不同的处理办法。 暴躁的挑几个不顺眼的出来，打一顿，杀鸡儆猴；平和的则让大家不要再讨论，赶紧去地里干活；少数几个当了真，到了中午，越饿越寻思这事儿。 “要不咱今晚也去那边看看？” “那怎么行，要是明天早上起来，头发现我们不在，那还不得打死我们啊！” “对啊对啊，要是真有饭吃，倒还好说。要只是做梦……咱可是好不容易才傍上这位大哥的！” “现在就走，去看看就回来！” “咱这里离海城可有五六十公里！” “我去看，要是有吃的，我回来告诉你们，要是没有，你们帮我在大哥那儿解释一下。” 敢于自我牺牲的人虽然是少数，但绝不缺少，特别是在这城外。 赵数觉得神烨的办法挺好，他一次一次筛选出去的，不仅仅是强壮的人，也是或脑子不好使或认同弱肉强食的那帮人。 他们努力工作，为资本卖命，想要让自己和自己家人过得更好一些。 这本没什么毛病。 但这样的人绝对没有对抗权威和推翻秩序的勇气。 也很难争取——只要神烨不断地给他们施以小恩小惠。 而城外的人不一样。 百分之九十九是因为弱小而沦落至此，还有百分之一是认为神烨建立的新秩序不公。 他们的骨气不允许他们去竞争牛马中的头名，虽迫于生活没法逃跑，心中却埋藏着火焰。 甚至还有人有逃跑的能力，却因为同情周围那其他的人。 反正就是搞人，搞到多少算多少，要是能有几个这样的人才，便是大赚。 赵数躺在椰子树上补觉，撬开一个椰子，美滋滋喝里面的水。 那块大饼砖他已经交给阿蒲了，没有柴火，直接用海水也能泡开，味道甚至还不错，感觉制作的时候加了不少调味剂。 他走之前喝了一小大碗，到现在愣是都不饿。 看来之前的估算有点问题，这么一块，至少够三万人吃一天。 赵数睡了一个白天，到了晚上，故技重施，又干一夜。 城外的流民散布得很广。 他干了三个晚上，选的三个地点，干完之后愣是没引起半点涟漪。 第四个白天，赵数回到了海城边上。 阿蒲用捡来的塑料布绷出了一口大锅，搅水泥一般搅了一大锅糊糊。 几个比较年轻力壮的难民抄着长木板往几块平滑的预制板上舀糊糊，没有容器，就是一滩。 预制板旁边的人眼睛发直，喉咙咕咕的响着，要不是阿福带着一群小孩在维持秩序，他们能连着那块预制板一起啃了。 “好，吃吧。” 阿福一声令下，那些人马上抓起糊糊往嘴里送，有的还躬身下去舔。 好好一块预制板，都快舔光华了。 赵数移开目光，径直走到阿蒲身边：“老兄，现在有多少人了？” “加上新来的有六百三十五个人。” 阿蒲抬起手肘抹了一把头上的汗珠，将木板交给身边一个年轻人，一瘸一拐跳下石头。 “我们之前有一百三十二个人，这三天一共来了五百零三个人。 我都有记录，连他们的名字也有。” 阿蒲小心翼翼从胸口摸出一个硬皮小本，本子上头拴着一支半根手指头长的铅笔。 曾经这一套也就一两块，此刻却珍贵得像是国宝。 阿蒲翻开笔记本，上面密密麻麻写着名字。 从阿蒲自己开始，谁跟谁一家，什么时候到的海城，多大年龄，都写得有。 有的被横线划掉，阿蒲也在后面画一个小小的墓碑。 赵数越发对阿蒲有好感，笑着合上他的笔记本：“那这些人就给你管了，一个小时之后，会有船在这边靠岸。 你带大家上船，他们自然就会将你们带去深城的。” 谁知，阿蒲竟然没有高兴，脸色还凝重起来，他低头在笔记本上蹭了几下，忽然问道：“赵兄弟，你也要跟着船队回深城去吗？” 第203章 第一波交易完成 赵数还没意识到他想干什么，随口一答：“我暂时还不回去，留在这边办些事。 但你放心，深城那边负责接待你们的人绝对会好好照顾大家。 我们有最好的医生和足够的……” “不是。”阿蒲慌忙地打断他，“我不是担心去深城，我的意思是……你还要留在岛上……” 他四下环顾片刻，压低声音：“您还要留在岛上救人是吗？” “救人……说不上吧。”赵数有点意外，也跟着他四下环顾片刻，笑着摇摇头，“去了深城也是要干活的，非要说的话，我在跟这里的神抢人口。” “那我能留在这里吗？”阿蒲坚定的看着赵数，“还有几个兄弟姐妹，他们也愿意留下来，这个地方作为一个引渡点，应该有人照应。” 赵数一下子哽住了，好一会儿才开口：“留在这里是很危险的。 虽然神烨现在还没发现我在挖他墙角，但纸包不住火，总有一天这事儿他是会知道的。 到时候，他拿我没办法，说不定会拿你们出气。” “没关系，人生自古谁无死，他再牛逼，也不过是杀了我们。除此之外，还能如何？”阿蒲用最平淡的语气说着最狠的话。 赵数都不禁多看了他几眼。 确实，一个不怕死的人，谁又能把他怎么样呢？ “赵兄弟，让我们留在这里，能送走多少人算多少人。”阿蒲再次请求。 赵数点点头：“好。” 正午十二点，挂着文枭旗号的船停在了大南城外的海面上。 文枭站在船头上，目光冷沉：“赵数的船还没来吗？” 洪堡如一个机器人般走上前来：“文博士，三点钟方向有船队信号。” “嘁，偷偷摸摸的，给我接赵数的通讯。”他转身走向甲板的太阳伞。 十秒钟后，洪堡跟了上来：“文博士，赵数的通讯已经接通。” 文枭拿起桌面上的柠檬水，浅浅喝了一口：“赵数，你要的人我已经带到了。 两千个夏城人，每一个身份都能考证。 十五分钟后，我会把他们全部卸在岸边，如果他们被丧尸袭击，那不是我的问题。 你应该明白，我的时间很宝贵。” “没问题！”赵数答得很爽快，“真没想到文博士这么快就能凑齐人，哈哈哈，我的船队也到了，马上就能交接。 这一次，我信你，回去再核实也行。” “哼！”文枭挂了电话，又喝了一口柠檬水，“靠岸，把那些人都扔下去。” 十分钟不到，赵数便开着一艘小渔船破浪出现在文枭面前，两人一上一下错身而过。 赵数抬头给文枭打了个招呼，文枭却一点不想理他。 两千人虽然不多，但必须要是夏城人的话，就需要大量的时间去核实身份。 文枭的时间是真的很宝贵。 而且他做这件事，还要遭神烨的白眼。 想到还有一万八千人要交付，他真的一点也不想看到赵数。 而更远处，神烨乘着自己的船，满脸不屑的监视他俩的交易。 面上是不屑，手里的咖啡却快要搅出了火星子：“接两千人，弄这么多船过来。 深城是一艘大船都没有了吗？ 我倒要看看阿枭能在这些俗事里面耗多久。 赵数啊赵数，你越是刁难他，他的耐心就消耗得越快。 哼，走，回去了！” 人口交换十分顺利，深城确实是没有太多的大船，汪国臣积攒的家底大都被洪堡偷了家，剩下的大船都用来运送去夏城的人口了。 但赵高带了足足一百条渔船过来。 他这些日子也没闲着，多少是招收了点手下，一个两米壮汉，带着一百多个黝黑的渔民汉子，倒也气势十足。 “哥，这些人都要死不活的，那文枭该不会是把他们岛上不想要的全弄给我们了吧！” “你以为这真是在做生意呢？”赵数一巴掌拍在赵高胳膊上，“烟和吃的给我带了吗？” “带了！”赵高立刻摘下身后的大背包，“全是。” “嗯。”赵数也不看，将背包甩在身上，“越是要死不活的越好……这些人留在这岛上，就死定了！” “啊？”赵高有点没理解。 赵数也不再解释了，拍拍他胳膊：“赶紧把他们都带回去给老萧，保住命再让小韩替他们找找亲人，要真是夏城哪位校友的家人，就让老校长派人来接。 三天后，再带船到这里来，越多越好，多多益善。” “嗯。”赵高点点头，接着又关切地问道，“真的不需要我们去帮忙吗？” 赵数摇摇头：“暂时不用，他们拿不住我，你们却不一定。” 送走赵高后，赵数回到了海城边上。 人已经走光了，糊糊到还剩很多，阿蒲不知道在哪儿摘了很多芭蕉叶，带着阿福他们将那些糊糊重新捏成一个个麻将大小的块儿，放在预制板上晒干。 “给！”赵数走到他们面前，把背包放下，“只吃那东西也不行，这里有巧克力、肉肠、维生素和一些功能饮料，你们分了吧。” 阿福他们到底是小孩子，眼睛瞬间铮亮。 “啊！真的给我们的吗？” “天啊，我……我好久没有喝过带甜味的水了。” “咱们别全打开，开一个，就开一个，分着尝一口就行了！” …… 所有人都被那些食物吸引了目光，只有阿蒲慈祥的看着他们，并没有去争抢。 赵数走到他面前，从怀里取出一个密封的文件袋：“给，这是给你的。”他轻声说道。 阿蒲愣了一下，笑着摇头：“不用，我……” 他抬起头，看清那东西的瞬间，脸上的笑容僵住了，说往事时都没有流泪的眼睛忽然就开始红起来。 文件袋里有一个崭新的笔记本，一根带橡皮的铅笔、转笔刀还有一瓶墨水和一支教师专用的钢笔。 “给我的？”阿蒲难以置信的问了一遍。 赵数点点头，很诚恳的说道：“对，给你的。 无论什么时候，什么情况，人类的文明想要延续，学校和教育就必不可少。 等这边的事情干得差不多了，我希望你能去深城，重新担任校长。” 第204章 开玩笑呢 赵数贯彻挖墙角的战术，能用小榔头，绝不扛大锤。 跟着第二批被接走的有九百三十人，跟着第三批被接走的有三千二百七十七人。 一旦人数上千，就有点包不住了。 远在神座的神烨察觉不到，高居内城的负责人也可能察觉不到，但一起种地的人不会察觉不到，那些还没在城里买上房的工头也不可能察觉不到。 关键是他们手下的小弟跑完了，那地没人种，靠着几个修城墙的死工资，这辈子够呛能进城。 终于还是有人坐不住，进城找到了自己的顶头上司。 所谓顶头上司，也就是运气好点、强壮一点、人情世故拿捏得好一点，早他们一步进到城里的其他工人。 “好了好了，你们的意思是，半夜有个人给你们东西吃，还怂恿你们逃跑？” “对，外面都跑了好些人了。” “那为什么不早来报告？”工头很是烦躁，“那人长什么样子？” “那……那倒是没看清。”打小报告的工人有些尴尬。 夜色太黑是一方面，那人动作快得不像人，才是他们这么久都不能判断自己到底是做梦，还是真见着人的原因。 工头顿时就炸了。 南岛气候炎热，他们虽不用亲自搬砖下力气，却也没资格去阴凉处待着。 大家每天上工，不过是想混口饭吃，弄个能安身的地方。 多一事本就不如少一事，这些人还讲得这么不明不白。 “好好好，很好，晚上有人偷偷给你们吃的是吧。 现在，马上去给老子搬水泥条，搬五百……不，一千块！ 今天搬不完就别下班！ 我倒要看看你们回去还做不做这没用的怪梦！” 工头鞭子一甩，忽然就变脸，大声呵斥起来。 那几个打小报告的工人都懵了，连连后退，给自己辩解：“工……工长，真，真是有人跑了。 我们虽然没看清那人长什么样，但真有人跑了！ 跑了好多呢！” 工头直接把鞭子甩出了残影，一鞭接着一鞭抽在那几个人身上：“马上去，我看你们就是闲的，要是明天天亮之前搬不完，就不用再来上工了！” 那几个工人抱头鼠窜，唉声叹气去搬砖了。 “这水泥条是八个人一起抬的，他现在让我们四个人搬一千块？ 那得搬到什么时候！ 我们又不是找事，那确实是有人跑了啊！” 四人中最年轻的男人愤怒嚷道。 另一人叹了口气：“我就说别找事，别找事，你们偏不听。 他们跑了就跑了啊！ 外面那么多人，咱们找人来垦荒就是，反正工上是按交的粮食算分。 他又不管粮食是哪来的……” “老胡，少在这儿事后诸葛亮，外面人是不少，能干活儿的可没那么多。 你打人家熟地和粮食的主意，人家还打你的主意呢！ 现在咱们手下一个人也没有，不找工长撑腰，就等着人家把你手上那点地全分了吧。” 老胡气得一松手：“那怎么办？” 本来就需要八个人抬的水泥条，被他一松手，呼的就往下落。 其他三人连忙跳开，好险就被砸个正着。 现在可不比从前，受点伤没医院能去，只能硬挺着。 三人都对老胡松手的行为很是愤怒，再加上刚刚在受了一肚子气，二话不说冲上去，将老胡摁在地上就是一顿暴打。 打完之后，其中一个叫骆明的人开口道：“你们别说，我还真想到一个招。” “什么招。”另外两人看向他。 “抓住那人交给工长更上头的人。 到时候，别说粮食和地，咱们至少能混个工长！” 骆明兴奋的一握拳，觉得自己真是个大聪明。 严格来说，这都不算是计策，但其他人，包括躺在地上的老胡，都觉得很有道理。 整整一年多生活在暴力的环境中，他们难以避免的习惯用暴力的方式思考问题。 而且他们有点先入为主，认为强的人都在围墙里面，最强的人更是在那传说中的神城中。 区区一个流浪在围墙外面的男人，能强到哪儿去？ 他只有一个人！ 四人心里有了盼头，干活儿也有劲了。 只不过，计划实施总比制定要难一点。 他们吭哧吭哧搬了一天一夜石头，又连轴继续干了一天，好不容易活着回去，饭都没吃就睡死了过去。 等他们缓过来，却又不知道赵数会出现在哪里，只能跟无头苍蝇一样到处碰运气。 就在这段时间，赵数又送走了两批人。 最后一次的数量达到了五千。 令赵数惊讶的是，这么多人都还没有引起神烨的注意，甚至连这座卫星城的管理者都没有做出任何反应。 果然，蚂蚁的消失很难让人注意到，凡人的消失也从来不是神要关心的事情。 文枭那边在交付夏城人的事情上出现了一点问题，他跟赵数商量，第六批人要要延后一周。 这正合赵数的意，他稍微跟文枭打了几下嘴仗，便应了下来。 南岛气候炎热，作物一年三熟，流民们开的荒，经过几个月，已经长出了很多。 只是限于水肥不足和种地人的水平参差，大都长得不好。 赵数轻车熟路的背着装饼干糊糊的大饭桶穿过田地，找到圈舍，正准备走进去。 “哈哈哈哈……” 忽然，背后传来一阵上气不接下气的大笑。 他停住脚步，挑眉向四周看去。 只见那田地里的人一个接一个爬了起来。 有的拎着木棍，有的拎着钝柴刀，有的在掰弄手指头，所有人都在狞笑。 “好小子，总算是把你逮到了！” “胆子不小嘛！ 今天就是你的死期！” “先别砍死了，把他抓去见工长，高低能换个外城户口！” 那些人越说越兴奋，仿佛赵数已经是案板上的死鱼。 赵数等了十几秒，无奈的一闪身，拍了拍其中一人的肩膀：“喂，哥们，你们别光说，倒是动手啊！” 谈笑声戛然而止。 被拍的那人四肢都僵硬了，难以置信的揉了揉眼睛，看向赵数刚才站的地方。 紧接着脑袋极缓慢转向赵数：“啊啊啊！鬼啊！” 第205章 小人物的聪明 鬼倒是不至于。 赵数很快便让他们感受到了实体的物理攻击，一顿暴捶也不过三分钟。 等他走了，那些人惊魂未定，相互搀扶着坐在泥巴里。 他们当中最年轻的叫做焦大禄，他三观炸裂，浑身青紫，连连摆手：“不抓了，不抓了！ 可别特么说要抓住那人。 他……他就不是人！ 他想怎么样就怎么样吧！ 我不管了，我不管了……我，我不配！” 小伙子一边说，一边连滚带爬的跑了。 剩下的人惊魂未定，浑身骨头也不知道被打断了多少，此刻也都相互埋怨起来。 骆明躺在泥巴里，只觉得满心都是怨怼和绝望。 他们这段时间为了找赵数，在工地上的表现已经引起了工长的不满。 现在浑身是伤，骨头都断了，明天肯定干不了重活儿，在这种缺衣少食的情况下，搞不好就要丢命啊！ 可他做错了什么？ 灾变发生后，他为了保命选择跟着末日商会走，有什么错？ 到了南岛，他为了有口饭吃，积极主动的参加城墙修建，有什么错？ 现在上面给了条件，有能力有关系的先拿到了城里面户口，而他就因为没那么强壮，个子矮点，没有亲戚朋友老乡帮衬，只混到个外城工人的活儿。 最后的指望，是上面说的，他们这些外城工人，可以靠交粮食成为城里面的人。 甭管谁种出来的粮食，只要交上去，最后都能算在自己头上。 他才那么努力的找地，找人，甚至把工上的吃食省下来作为奖励。 他都那么努力了，为什么还是现在这样的结果？ 他只不过是想活得好一点，有什么错！ 不行！ 他过不好，其他人也别想过好。 骆明挣扎着爬起来，咯咯笑了两声，吐出一口血痰：“诸位，我又想到一点。” 这次没人理他，包括后面加入他们的那些人。 骆明不在乎，他要当一根搅屎棍啊，屎的态度有什么好在乎的。 “诸位，虽然咱们不是这家伙的对手，但至少证明，这人不是鬼，也不是做梦，而是确实存在的，而且是个大高手。 你们想想看，工长不信很正常，他已经有外城的户口了，外面那么多人，跑个千儿八百的跟他没什么关系。 但更上面的人未必就这么想，特别是对于神来说，有这么个高手在他的领地里挖他的墙角，即便他不在乎有人逃跑，那面子上也是过不去的。 越高级的人越不会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依旧没有人理他，但多少却有几道目光看向了他的方向。 骆明又咳而一阵，癫狂的笑起来：“之前工上说了，每年三季收粮，交粮交足标准线的前一万人能拿到外城户口。 现在咱们手下人都跑得差不多了，想要竞争前一万人可以说是妄想。 今天还受了伤，明天怕是保不住工上的活儿，要是不干点什么，那真就是等死了啊！ 诸位，要等死的话，为什么不在家乡等呢？ 非要千里迢迢跑到这里来！” 那些人终于有了点反应：“你说现在还能怎么办？” 骆明眼睛一亮：“我听说有些人手下有好几千人在干活，你们想想看，要是这些人跑了，会怎么样？” 那些人从地上爬起来，却还是有些不解。 骆明手舞足蹈的解释：“想要让人来管这件事，就要把事儿闹得越大越好！ 咱们是打不赢那家伙，但咱们舌头还在啊！ 现在跑几百上千人上面不重视，但要是跑了几万，十几万……他们还能不管吗？” 其他人一想，好像还真是这么回事儿。 骆明继续加码：“咱们可能是整个数字街区唯一是见过这小子的！到时候，要是上面的人下来问，咱们就大大方方的要点东西。” “那要是这样了上面还不管呢？” “那咱们也跑啊！”骆明毫不犹豫的回答道，“咱们帮他们劝跑了那么多人，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吧！ 那人那么强还来这儿挖人，肯定不是普通人物。 到时候，话这么一说，搞不好能弄到的比在这边还多！” 其他人终于是被说服了，哎哟哎哟着爬到骆明身边：“骆老大，那我们还听您的，您说接下来怎么做？” 赵数一点没把揍人的事儿放在心上。 他并不害怕引起神烨的注意，甚至他的本意就是要引起神烨的注意，只是一直没引起来罢了。 他上了一夜的班，天亮之后赶回海城帮阿蒲他们清理碎石。 阿蒲真的是个人才。 等船需要时间。 如果让那么多人无所事事的坐三天，肯定会胡思乱想出很多问题。 他索性带着这些人劳动，用海城废墟里捡来的石头和水泥在海边修起了一个营地。 一批一批的人参加这个计划，既消耗掉了他们自己的胡思乱想，也给后面来的人制造出了更多的安全感。 干到下午三四点，海面和陆地都很平静，说明基地是安全的。 赵数又启程前往卫星城，准备进行晚上的工作。 每天两点一线，日落而作，日出而作另外的，赵数甚至有时候会恍惚的觉得自己在上班。 只可惜平静的生活总是用来被打破的。 “欸？” 赵数还在半路就觉得事情有点不对——往海城废墟方向走的人有点太多了。 上一批五千人，分三天聚集到海边。 而此时，赵数随便一低头，就觉得旁边的废墟上有五千人。 “什么情况？”赵数有点不理解。 犹豫了一下，他继续往前走，到了卫星城外，却没着急上班。 他脱了衣服，跳进泥巴滚了几圈，把自己伪装成了一个流民后，才抓住一伙鬼鬼祟祟往海城方向前进的农夫。 “啊……饶命，大人饶命！”那人一被按住，就开始声泪俱下的求饶。 赵数摆摆手，压低声音道：“我不是什么大人——你们准备往哪儿跑啊？” “我没……没想跑。”那人扭扭咧咧的收回目光，尴尬的扯了扯嘴角，“我……我就是听说海城废墟那边有联合会的人来了，想着去看看。 他们说联合会那边已经解决灾变了。 不但饭吃得饱，而且这次灾变死了很多人，现在好多城都空着，联合会的人想把大家都接回去，分……分房子呢！” 第206章 礼貌 卧槽！ 这么好的事儿，我怎么没听说。 赵数内心震惊。 手上的人趁机一溜烟跑了。 赵数犹豫了一下，没有继续自己的工作，而是假装流民混进了他们的队伍。 越是打听，越是离谱。 那散布消息的人可能是干诈骗传销出身的，分食物分房只是基础款。 男人还给分老婆，女人给分漂亮的衣服、手机、化妆品，老人有神医，小孩有游乐场。 总之，就是岛那边灾祸已经平定，物资剩得到处都是，现在缺的只有人。 如今只要活着的，回到那边，就能立马过上人上人的生活。 那些人力求细节逼真，说得绘声绘色。 赵数听了只觉得又好气又好笑。 这都什么时候了，还想着当人上人，真以为活下来就什么都有，甚至还可以嘲笑那些因为守护家园而死掉的人吗？ 我呸！ 赵数自己不相信不劳而获，但很多人都相信。 而且他们相信他们不是不劳而获，而是明智的逃跑，又忍受了那么久的苦难之后，应该获得好的待遇。 到了下半夜，通往海城的路上全是人，少说也有好几万。 赵数思考了一下，决定放弃今晚的工作，先回海城去。 可以预见，这些奔着分老婆，当人上人的人到了海边营地，发现只有难吃的糊糊，肯定会跟阿蒲他们发生冲突。 事实也跟赵数猜测的一样，上午十点左右，第一批人到了海城营地。 走了一夜，疲倦恐惧和期待轮换冲击他们的情绪。 当看见阿蒲端出来的饼干糊糊，那情绪瞬间便爆发了。 “我们走了一夜，联合会就给我们吃这些？”阿蒲面前的男人一把将预制板上的饼干糊糊扫在地上，站起来，大步跑向海边，“船呢？来接我们的船呢？” 阿蒲冷笑着走回塑料布边上，木板插入土地，低声吩咐：“先歇了吧，谁饿得不行了自然会过来的。” 阿福抹了抹脸上的汗珠，困惑的问道：“我们不是在帮他们吗？他们为什么还对我们这么凶？” 阿蒲揉揉他脑袋，好一会儿才回答道：“从小师长都告诉你们要做乐于助人的好孩子，但他们可能没有说全。 乐于助人是优秀的且强大的人才能拥有的品质。 达则兼济天下，穷则独善其身。 就好比成绩好的同学可以帮助成绩差的，强壮的同学可以帮助体弱的，精神力量强大的人才能帮助不够强大的。 他们不如你，所以他们不懂得尊重人。” 阿福似懂非懂的歪着头想了想：“可他们让我很生气，怎么办呢？” 阿蒲笑起来：“那等会他们来求你给东西吃的时候，你就不要给他们。以德报德，以直报怨。” “哦！”阿福点点头，思考了一下，又问，“那要是他们抢怎么办？” 阿蒲愣了一下，还没想好怎么回答，一把手枪从阿福头顶垂下来。 两人皆是一惊，连忙抬头， 赵数蹲在石头上，神色凝重，他垂着手，望着远处发疯的人们，没有任何表情的回答道：“那就用这把枪送他们一程。” 阿福眼睛铮亮，也没管那把枪，跳起来，一把抱住赵数：“大哥，你回来了！” 赵数抽出胳膊搂住他，将手枪递给阿蒲：“有七颗子弹，会用吗？” 阿蒲摇摇头。 赵数大拇指顶住保险向他示意：“打开保险，射击，打不中没关系，我在旁边。” 阿蒲的神情严肃起来：“怎么回事？” “不知道哪来的大聪明。 或许是想要讨好联合会，或许是想把事情闹大，闹得神烨亲自出面，或许就是闲得蛋疼。 他们给这些人画了大饼，这些人吃了大饼，就这么回事。” 阿蒲明白了，无奈的摇摇头：“可惜过来一看，大饼没有，只有饼干糊糊，难怪要崩溃。 现在怎么办？ 这规模持续不到三天，就会引起卫星城里卫城长的注意了。” “来就来，这座城里没什么强者。” 赵数哼了一声，扭头拿起一根钢筋，向外走了十几步，哗啦一声，画了一条线。 “从这儿开始设个卡，想要吃我们的东西，就要守我们的规矩……” 话没说完，一只骨瘦如柴，满是皱纹的手轻轻拽住了他衣角。 “同……同志，咱想吃点东西，需……需要守啥规矩啊？” 赵数一回头，只见一个白发苍苍的老太太，满脸期待地看着他。 她身边站着十几个大小不一的孩子，虽然都眼巴巴的，却没有一人越过老太太，都站得规规矩矩，认认真真的等待着。 赵数那满脸的戾气消散一空，连忙扶住老人家，挤出一丝笑容：“排队，需要排队！” “哦，排队，肯定是需要排队的。”老太太笑起来，侧头看了眼身边最大的孩子，“去吧，去排队，记得要谢谢同志哥哥。” 那些孩子应该很饿了，浑身上下皮包着骨头，肚子却鼓鼓囊囊的。 但他们在听到老太太说话后，没有立刻往里面冲，而是各自退了半步，一起向着赵数鞠躬：“谢谢同志哥哥！” 赵数恍惚了一瞬，他似乎很久都没听到“谢谢”二字了。 本来助人者和被帮助者的关系就这么单纯。 那些孩子进入了线里面，走到阿蒲面前，也没着急要吃的，一个一个，对着每个人都说了感谢，才开始排队。 赵数发现那老人家松手后，退到了旁边坐下，赶忙又走过去，半跪在地，问道：“老人家，您坐这儿干什么，过去吃些东西啊。” “不用了。”老太太笑吟吟的摆手，“我这把老骨头，要不是有这些孩子，早该入土了。 不用在我身上浪费东西，给孩子们吃吧。 他们正是长身体的时候呢！ 不吃饱饭怎么行呢？” 赵数笑着去扶她：“这你就不用担心了，我们东西多得很，吃不完的。” 老太太倒是没拒绝被他扶起来，语气依旧平静：“嗯，你们的东西可能不少，但……要吃饭的人，也很多啊！ 我们就不给国家添麻烦了…… 同志，联合会现在……还在吧。” 第207章 终于引起注意了 赵数心里一抖，犹豫起来：“联合会……” 老太太笑着看了他一眼：“不用骗我们，要是联合会真的已经解决灾难，重铸秩序。 他们就绝对不会派几个小混混来宣布这个消息。 同志，那边的情况比我们这边还要糟吧。” 赵数沉默了片刻，决定实话实说：“对，之前是很糟糕，但现在已经好转了。 只是情况复杂，联合会的力量集中的中都，暂时无力前来帮助各位。” 他本以为老太太最多是体谅联合会的不容易，却不料老太太忽然站住，很是悲伤的向东北方向看了一眼：“是我们没有留下来帮助国家才对啊！ 当初我就跟我儿子媳妇说，不能跑，不能跑。 国难当头，活着的人都要为国家出力。 我们家好几代人都吃着公家的饭，关键时刻更应该站出来，怎么能为了保命听别人的鬼话，抛弃国家逃跑呢？ 况且，覆巢之下，安有完卵，跑又能跑到哪儿去？ 他们不听，自以为有点钱，到了什么地方都能过好日子。 死了……死了也活该。” 老太太的神情终于是沉了下去，她扶着赵数，指着那些孩子：“都是懂事的娃娃，他们爹妈为自己的选择死了。 死了就死了，但这些孩子就不该为某几个人的欲望死在地里头。 麻烦您，把他们带回去。” 随着越来越多的人从城下逃开，城里的人也终于是被惊动了。 卫星城存在的意义仅仅是拱卫主城，驻守此处的改造人有一百名，其队长是一位三段武者，名叫王十万，在灾变发生之前就已经跟了神烨七八年。 他在成为改造人之前，是工地上的泥瓦工。 文化不多，最擅长的也只是干工地，向前看三代没有家族底蕴，向后看三代也没有出头之日。 神烨暗中花钱找人做实验，他一横心一咬牙，便去了。 谁知运气爆棚，不但实验成功，还成了高段的武者，成为神烨和文枭眼中的香饽饽。 大灾变是每个人都听说过的理论，但真心相信的人并不多。 王十万这一身功夫，遇上人数少点的军队都能硬打，在灾变发生之前，他从没想过自己会有真正的生命危险。 灾变发生之后，他也还很有优越感。 寻常的改造人没有他段位高，段位够高的没他资历老。 神烨看不上这人的情商智商，却又舍不得一个三段武者的能力，便把他放出来修卫星城。 明面上是重视他，私底下是懒得留他在主城跟别人起矛盾。 王十万自己当然感受不出来，城主当得有滋有味。 直到有人跑来跟他报告，说是城外种地的农户跑了。 他才猛地从酒坛子里惊醒过来。 “跑了就跑了，那么多人，跑几个有什么要紧？” “城长，不是几个，是……是十几万啊！” “什么？”王十万从女人怀里直起身子，“十几万？他们跑哪儿去，吃什么？” “城主，您快出去看看吧。”来人无奈，这城主除了能打，别的都跟傻子没两样。“人跑了倒是不要紧，但外面那么多地还得种吧。 不然，神主要粮食的时候，我们拿什么交给他？” 王十万骂骂咧咧的下床，开始穿裤子：“老子问你他们跑哪儿去了？” 来人咽下其他话，干脆地回答：“海城方向，城主您是要带人去追吗？” “带人？”王十万哈哈大笑起来，“老子还用带什么人？ 你叫两队人各带几十个杂兵，跟在老子后面把死人的脑袋割下来就行。 老子正好觉得这些墙壁有点素了，十几万个人头，够装饰一圈！” 王十万一边扣扣子，一边往窗户边走，他单手撑在窗沿上，纵身一跃，直接从十几层高的楼上跳了下去。 王十万还没到，赵数已经开始热身了。 随着海边的人越来越多，秩序也越来越难以维系。 特别太阳落山，饥饿在黑暗的压迫下压倒了失望、崩溃、愤怒，成为废墟中的主旋调。 那些对饼干糊糊不屑一顾的人，反过来开始想要强抢食物。 赵数可不惯着他们，以雷霆万钧之势，揍了一批人，将他们串成一串丢出去老远。 这些人一下子老实了很多。 但队伍太长，遥遥无期，疯狂和不满逐渐堆积，有人开始商量回卫星城去。 只是五六十公里的路程对于他们这些许久没吃饱饭的人来说，太过于沉重。 忽然，空中呼啸一声，一人如天降神兵，砰一声落进人群。 所有人都是一惊，连忙后退躲闪，以那人为中心，空出一个圆形。 “那是王城主！”人群中有人惊叫起来，“我见过他，还在主城的时候我见过他，他一个人就能打碎一整面墙，他是超人！” “我也知道，我也见过他！”另外也有人应和起来，“我坐海船来南岛的时候，他就在船上，我亲眼看见他一个人就杀死了二十只丧尸。 而且毫发无损。 他肯定是来追捕逃奴的，那些人不是他的对手，咱们赶紧跟他说，我们都是被骗了的！” “对，城主，我们都是被骗的，我们不想跑，我们只是想看看这些人要干什么。 城主，您看那边那个在抽烟的小子，他就是主谋！ 他身手不错，但绝对不是您的对手。” “城主，我们绝对没想过要背叛您，您说干什么就干什么！” 王十万在鼎沸人声中抬起头，顺着这些人指的方向看去。 正好赵数也在向这边看。 四目相对的刹那，王十万没来由的心头一寒，浑身汗毛蹭的立了起来。 换做燕河遇到这种情况，少说也要多观察一会儿。 但王十万没这个前摇技能，他甚至没去思考自己的感觉从何而来，只袖子一撸，大步流星向着赵数走了过去。 “臭小子，你是联合会派来的吧？ 知不知道这是什么地方？ 敢在我们神主的地盘上瞎搞，那就是寿星公上吊——嫌命长！ 选个死法，老子给你个痛快！” 王十万双手往后一背，昂首挺胸，大剌剌的吼道。 赵数将木板插进沙地里，叼着烟，一脸不屑的抬起头来：“不好意思，你特么哪位？” 第208章 聪明的阿蒲 “老子管你妈是谁，这里是南岛，神主的地盘。你特么是条龙得盘着，是只虎得卧着，跟老爷们找事，只能死无葬身之——啊，你你你……放手！” 王十万嚣张的话还没说完，赵数已经猛地闪现，握住了他的脖子。 王十万别说反抗，就连反应都没来得及有，就被举了起来。 “啊……你你你……”王十万使劲挣扎，试图从赵数手里脱身。 他万万没想到自己竟然会在一个不知来路的野男人手上吃瘪，而且还那么快，他还有好多装逼的话没说呢！ 追上来看热闹的人还没到，周围全是老老实实排队领食物的。 他们还没来得及害怕，王十万就已经被赵数举了起来。 这会儿才有人惊呼：“天啊，那是城里面的超人！” “还是最厉害的一个。” “我之前看见他跟一百多个男人打架，不到十分钟，那一百多个男人就全部被打倒了。不，是被杀死了！” “那怎么办，我们……” “诶，等等，他好像打不过那位兄弟。” “那……那现在怎么办？” 阿蒲忽然哈哈大笑起来，用木板用力敲打旁边的石头，大声喝道：“看什么热闹呢，快些干活，大家伙儿还饿着呢！” 人们刚刚被他的声音吸引过来，他又忽然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掏出手枪，砰砰砰，连续对天开了三枪。 接着把枪口指向远处刚刚跑来，冲乱了队伍的人：“喂，伙计，看清楚了。不遵守我们的规矩，就算是那做发臭城市里面的老大，也一样只有死路一条。 你们是觉得你们的骨头比这位超人大人还要硬是吗？” 那群人瞬间站住，难以置信的看向赵数，准确来说是赵数手上的王十万。 紧接着，那些人开始后退，你撞我，我撞你，哎呦，呀喂，摔成一团。 吃不上饭本就没什么多大的力气，一个人摔倒，牵连的就是一片。 周围人哄堂大笑，紧张的气氛顿时松弛下来。 阿蒲趁机走进了人群。 虽然他是个瘸子，还只有一只手臂，但在此刻，没人敢挡在他身前。 赵数饶有兴致的阿蒲表演，越发觉得这人是个人才，只是他对时机的把握是准确的，借着自己的势，扬了他的威。 等会口口相传，即便自己有事不再次成为，这些乱民也会掂量他阿蒲的分量。 收回目光，王十万脸都紫了，双手拼命抠着赵数的五指，两脚吃力的蹬动。 赵数笑起来：“还有很多话想说？ 是的，谁不想活呢？ 那些死在你手上的人，跟现在的你有什么区别吗？ 非要说的话，是你比他们更不冤——这个岛上，没有任何人有资格在我面前大吼大叫，包括你那位主子神烨！” 赵数五指用力，猛地将王十万抡起来，重重砸在水泥板上，巨大的响动再次引起人群的恐慌。 但很快战斗就结束了，赵数将王十万挂在十公里以外的一棵椰子树树干上，作为胜利也是威慑的标识。 人群越发安静，无论是阿蒲还是阿福，只要有人路过他们身边，他们便立刻缩手缩脚，生怕碰到对方。 卫星城里的队长们按照王十万的命令，带着这段时候新招收的士兵从卫星城外开始捡人头。 无论是被王十万杀死的，还是病死累死死在其他人手上的，通通割了脑袋带回去。 就算有人一开始觉得残忍了些 可当所有人都那么做的时候，那一丝丝怜悯便烟消云散。 有些人甚至开始攀比起来。 “哈哈哈，我还差一个便能凑齐一千，你们这速度实在是太慢了。” “这有什么好得意的，我也是还差一个到一千！” “那就看谁先凑齐一千个。” “输一个月工资，如何？” “啊，这……行！” “你这么爽快……我靠，前面树上有一个……别以为你眼睛尖就能赢。 你跑的过我吗？” “……” “……” 三十秒后，两小兵站在树下，满脸惊恐和不知所措。 王十万是个高调的人。 作为卫星城最高统帅，除了瞎子和不懂事的娃儿，其他每个人都见过他。 也近距离见到过这个人的强大。 这么强大的人都被挂在树上，其他人去还不是送菜啊！ 消息如长翅膀的鸟一般飞回了卫星城，又通过电波传到了神烨秘书耳朵里。 因为文枭跟赵数的交易日渐熟练，神烨最近心情很不好。 文枭之所以推迟交人，也是他在从中作梗。 他第一次找的人，确实都是夏城的；第二次在其中掺了一成其他地区的；第三次两成，第四次三成，第五次四成，第六次也就是这一次，掺了一半。 本来是想试试赵数，可不曾想文枭把科学家的严谨用在这个地方，硬是在人送走之前，自己就检查出来了。 自己推托底下人办不好事，这小子竟然亲自跑去找。 南岛的前期建设已经完成，倒也用不上那么多人。 只是，和那赵数的狗屁交易真的就那么重要吗？ 赵数！ 神烨深深吸了口气，噼里啪啦将桌上的东西全部砸了个稀烂，勃然大怒的吼道：“那就给我用炮弹炸啊！ 给我炸，把所有背叛神的人都炸成碎片，只要有足够多的鲜血，那些蠢货就不敢首鼠两端，三心二意！” “额……”秘书没走，面露尴尬，“神主，文博士刚刚带着他的船出航了，要是误伤到他……怎么办？” 神烨的神情瞬间冷下来，内心的愤怒却更加如炮火一样沸腾。 “通讯文枭，一个小时后，我要对海城及那边的海峡进行打击，请他马上回避，否则我……” “我”字还没落下，他的私人通讯就响起来了。 神烨愣了愣，他这个通讯只有文枭一人有权限，他这个时候打过来…… 他深吸了口气，挥了两下手，示意秘书出去。 “喂，找我干什么？”神烨接通通讯，难怪对文枭有些粗暴。 那边的声音却是一如既往的波澜不惊：“神烨，赵数带了一百艘船，在海城外面偷运你的人。” 神烨又愣了片刻：“你已经到那边了？” “对！”文枭回答。 神烨心情有点复杂：“那你特意打电话就是跟我说这个？” 文枭有点奇怪：“怎么，难道这不是一件很重要的事情吗？” 第209章 恩威并施 “哈哈哈哈……”神烨莫名其妙的笑了起来，“可赵数不是你重要的交易对象吗？ 你要是不跟我说，我还不知道这件事呢！你出卖他，难道不怕他跟你翻脸？” 文枭沉默了片刻：“我说过，神是很珍贵的。我希望你俩能和平相处，但你俩不愿意，我也不便强人所难。 但我们是盟友，我 不能眼睁睁看着损害你的事情发生，而装作不知。” 神烨只觉得心里有烟花绽开，跑了十几万人，死了个三段武者都不算什么。 文枭又说：“但我跟他签过互不攻击的协议，他偷运的也不是大南城的人。所以，你只能自己想办法解决。” “哈哈哈哈，好，我知道了。”神烨笑得很开心，“你们还有多久完成交易？” 文枭犹豫了片刻：“按照之前的流程，还需要三个小时。如果你需要发动攻击，我们……” “哈哈哈，没事，你干你的。现在会背叛我的人，将来也会背叛。赵数他想要，拿去就是了。你不用担心，我会教训他的！” 神烨心花怒放的挂了电话。 文枭也挂了电话，严肃的看着对面坐的赵数：“我和你交易是一回事，但神烨才是我的盟友。” “没有任何问题。”赵数很平常，“按照协议，我不会进攻你，也不会对你耍这些小花招，但神烨可不是我的协议对象。我现在做的一切，应该不影响我们的交易吧。” 文枭想了想：“不影响。” “那很好。”赵数笑起来，“那就开始吧。你上次交付的人口中，有四成不是夏城人，这这一批人的检查我严格一点，没有问题吧。” 文枭再次点头：“随便你。” 赵数笑着向船底舱走去。 而在此刻，海城岸边，阿蒲举着木板，拖着瘸腿，来回奔波，扯着嗓子大声吼着：“快一点，快一点，不要乱，不要挤，排队上船才是最快的。” 赵高站在一条小渔船上，怒目金刚，宛如当阳桥上的张翼德。 赵数让他全程别说话，他不用说话，就有足够威慑力，一说话，跟个大金毛似的。 阿福带着几个少年从船上拿了绳子，一边拉出分割线，一边劝说队伍中的年轻人帮助一下老弱病残之人。 大多数人是听劝的，虽然不知道什么时候炮弹会从天而降，但船上那位大哥和之前一掌捏死王十万的兄弟，同样很恐怖。 而且自我保全会换来同样的自我保全，勇敢和正直也会唤醒同样的勇敢和正直。 有很多人自发的请阿蒲安排工作，参与维持秩序。 有这么多人帮忙，又有赵数威慑在前，赵高威慑在后，装船的速度很快。 后面陆陆续续赶来的人看着这一派秩序井然的模样，也都老老实实在后面等待着。 其实这一批人的服从性是很高的，他们能接受在神烨手下干活，自然也能接受其他人领导他们。 神烨带着自己最精锐的神卫，亲自前往卫星城。 城外的逃亡和城内长官的殒命似乎并没有改变这个巨大工地的工作状态。 内城里没有接到出击通知的士兵在操练，外城里修院墙的工人在劳作。 没有资讯传播权，人就跟瞎子聋子没什么区别。 城里的一百位改造人惶恐不安的排成方阵，神烨身边那四位全副武装的神卫让他们不敢直视。 他们都只是二段武者，在神主身边最精锐武者手下，过不了一招。 现在城外跑了那么多人，谁知道神主会怎么惩罚他们呢？ “水卫一，知情者都带来了吗？”神烨走到给自己准备的座椅上坐下，平静的问道。 被唤水卫一的神卫拖住一人的头发，重重扔到了那些改造人面前。 那人惊恐的大喊起来：“我不是奸细，神主，我真的不是奸细。 煽动人逃跑的叫骆明，我认识他，我没跟他一起干，真的。 我还去找了工长，您可以去问。 我叫焦大禄，是第一百六十九号工区的，我的工区长叫……” 神烨单手托腮，饶有趣味的听焦大禄叫喊，甚至还阻止了觉得他聒噪无礼水卫一。 直等了十几分钟，焦大禄声嘶力竭的求饶累得口吐白沫，他才忽然的站起来。 “嘿，诸位，你们都听见了吗？ 这件事原本是完全可以避免的。 如果你们不是每天窝在这城里喝酒玩乐，而是愿意听一听你们手下说话，这件事便不会发生。 诸位，你们好像忘了，供你们享乐的东西是谁提供的。 现在给我捅了这么大个篓子，你们说，该怎么办呢？” 所有人都保持着缄默，大气都不敢多出一口。 “完不成任务，就只有死！”神烨斩钉截铁的说道。 那一百个人心立马凉了半截。 没等他们蠢蠢欲动，水卫一和他的同伴便飞身闪出，只在眨眼间，第一排的十个人便惨叫着倒了下去。 第二排的人连连后退，没等撞到第三排的人，就也被砍倒在地。 第三排吓得脸色雪白，想跑，脚下却像是生了根一样。 尖刀逼近第三排的人，后面的人终于反应过来，霹雳砰隆跪了一地。 “神主饶命，我们知错了！” 第四排也倒在血泊之中。 其他人使劲磕头，把他们超越常人的力量全部用上，几秒钟就磕得鲜血淋漓。 第五排也倒下了。 其他人眼中充满了绝望，他们不知道自己还能干什么。 当第六排人也倒下，其他人不敢再动了，他们不知道怎么样才能保住自己的小命。 “算了，先饶他们一命。”神烨轻描淡写的开口了。 水卫一的尖刀已经顶到了一人的脖子边上，神烨的声音一响，他瞬间便停止了动作。 被他用尖刀指着的人“啊呀”一声，裤子竟然湿透了。 其他人全都看向神烨，仿佛溺水之人抓住了救命的稻草。 明明是神烨要杀他们，可他们偏偏觉得神烨充满了神圣的光芒。 神烨狡黠的笑起来：“你们现在肯定不是赵数的对手，但我可以再给你们一个变强的机会。 等他下一次上岛——放心，他肯定会上来的，你们杀了他，不但不用死，还可以住到神庭中去。 这世上所有的东西，除了我，就是你们最优先的挑选。” 第210章 神烨很难受 “至于你嘛……”神烨看了一眼焦大禄，“胆小怕事，又背叛朋友，实在没什么活下去的必要，杀了吧！” 焦大禄瞪大了眼睛：“我没有背叛您，我还把告诉了工长……” 话音未落，水卫一的刀子已经刺穿了他的胸膛。 其他人根本琢磨不透神烨的心思，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只剩下劫后余生的后怕。 水卫一身边的另一个神卫将他们聚拢在一起，很快便带走，消失得无影无踪。 “接下来，去见见我们的老朋友。顺便接文博士回家。”神烨笑着离开了卫星城。 而赵数和文枭的交易也已经完成。 赵高在文枭的船离开之前，带着船队先一步前往深城。 “哥，这一票带的人可真不少。”赵高吊着船上的排风扇，悬空给其他人腾地方。 虽然他姿势诡异，但还是笑得没眼没牙：“哥，接下来你不用再去南岛了吧。” 赵数挂在他旁边，叼着一支烟，心情却也不错。 他没想到文枭在神烨那里份量那么足，如果那样的话，他越是跟文枭保持紧密联系，就越能够挑逗起神烨的情绪，让他做出错误的判断。 “为什么不去，南岛上每天还有那么多人因为饥饿而死去。 难道我们跟神烨一样，只是掠夺人口的奴隶主，人贩子？” “不，我……我的意思是，那么多人，什么时候是个头呢？ 您总不能一直不回深城吧。” “回，怎么能不回呢。”赵数一只手抓着梁，另一只手摘下了嘴里的烟头，“呼～ 神烨很快就会采取行动。 想要阻止我，他就必须拿出足够的实力，如果做不到，他的能力就会被质疑。这对于一个统治者来说，是不能接受的。” “那……我没听懂，这跟你什么时候回来有什么关系？” 赵数笑着拍了拍赵高的胳膊：“你哥我又不是战争贩子，打架肯定是是有目的的。 我和神烨必定要有一战。 他虽然只占有南岛一地，但却拥有机动性极高的强力海军，向北与文枭成犄角，向西可席卷南亚所有的资源，向东还能威胁夏城。 他现在是摆出安居一地的架势，但人的欲望无穷无尽，特别是在现在这种，不进步就会被侵蚀杀死的情况下。 甚至都不需要欲望，只是求生的本能，就足够他大肆攫取资源。 深城毕竟只是一座孤城，若是真的打拉锯战，我们就太吃亏了。 更何况，不知道侵蚀什么时候爆发。 与其被动等待，不如主动出击。 像蚊子和苍蝇一样骚扰他，让他的精力全在我赵数身上，而无暇估计其他人。 我敢跟呢打赌，这次他一定会派他手中最强的…未必是人，但一定是最高端的技术来阻击我。” “那你不会有危险吧！”赵高一惊。 别的都没太听懂，但神烨会派很厉害的人去对付他哥这点他是搞明白了。 赵数还没回答，他就急吼吼的嚷开了：“那下次上岛的时候我必须跟着你！” “跟着我干什么？”赵数眼睛一斜，“我还得分心来保护你。” “可是哥，万一那货玩狠的，你打不赢怎么办？” “打不打得赢另说，神烨手下还没有能阻止我逃跑的人呢。”赵数自信满满。 转眼之间，又是半个月。 神烨颁布了新的法令，所有卫星城的城主对于人口流失负有责任。 他们需要对城外的人口进行统计和编组，每组两百人左右，分配开荒目标，制定奖惩制度。 当逃跑人数超过某个百分比时，全组包括管理的武者都要一同连坐。 而到收粮食时，按照小组不同等级上缴不同百分比的粮食。 越听话的，级别自然越高，上缴的部分自然越少，也越有机会跨越阶级成为更高一等的人。 他甚至还大出血的拨出了一大批食物和种子。 食物用来笼络那些当组长的人，种子免费发放供前十万个成型的小组耕种。 新的法律需要编写，执行法律需要团队，物资就更别说了。 神烨的财大气粗在于他们末日商会一直以来的积累，以及在灾变发生初期，他们比旁人更快放弃法律和社会公约，而攫取到了大量财富。 但这些东西不是无限多的。 用了就会减少，越多的人使用，减少得就会越快。 如果只提供给主城，那他可以在很长时间内，拥有最先进的科技，最强壮的士兵，最顺从的臣民。 而如果要连卫星城一同管理的话，他这点东西也就能撑个一年半载，而且就像是洒进沙漠里的水，看不见什么成效。 按照原本的计划，最后没有被选入城中的人，都只是一次性的消耗品。 神烨连一颗米都不想花在这些消耗品身上，但现在的局面又让他不得不花着些物资。 一次性消耗品，也得用过之后再消耗。 这些人还得替他神烨开垦荒地，建造农业社区，修缮工厂，提供实验素材，以及将来有可能的在探索中充当炮灰。 跑几万、十几万都不算什么事儿，但这个口子要是开了，将来杀再多的人都堵不上这口子。 “赵数！”神烨咬牙切齿，“看来不除掉你，我还真就寝食难安，没有消停的时候了！水卫一，改造工作进行得如何了？” “已经完成。”水卫一如机械般回答道。 “那赵数的行踪有着落了吗？” “昨天晚上在火卫城发现疑似赵数行踪，尚未核实。” “不用核实了，把人都给我派过去。 让舰队封锁火卫城附近三百海里海域，一只苍蝇都不许进出。 另外，除了水卫之外，其他所以神卫全部出动，巡逻南岛，一旦发现赵数踪迹，马上汇报总部。 我要尽地主之谊，既然上岛了，就不要回去了！” 深城已经进入了秋天，南岛的气候却一如既往的闷热。 海面上没有一丝风，厚厚的云层低垂，预示着一场暴雨即将到来。 住在阿波罗主城里的人倒是不用担心，内城有坚固的水泥楼房，外城有活动板房，就连外城之外的一百号数字街区，也有篷布、草木、土砖搭起来的自建房足以傍身。 可那些在卫星城里的人却惶恐极了。 第211章 夜战 在过去，暴雨只不过是夏日的点缀，可现在，一场大暴雨足以夺取很多人的性命。 海城旁边那个卫星城叫木卫城，神烨真当自己是太阳神，所有的卫星城都用太阳的卫星取的名字。 赵数在木卫城卷起的风浪远比神烨想象的更难收拾。 仅仅是逃跑也就算了，那些消耗品中竟然有人开始起义，少则一两百人，多则五六百人，偷偷把人运往海边，还破坏围墙，干扰工人干活，还偷去工人的食物，拿走他们的工具。 而这背后的男人，事了拂身去，又在火卫城起了苗头。 但火卫城距离可以登陆的滩涂有点远了，周围没有良港，想要逃走，难度远大于木卫城。 赵数因地制宜，咱跑不了就不跑，搞饭吃总可以吧。 反正神烨已经知道咱在干什么了，小不小心其实无所谓。 即便是他们知道自己要偷他们的粮仓，拦不住还不是没半点用处。 只不过，这一次赵数刚进内城，就觉得有点不对劲。 安静，太安静了。 轰—— 说时迟，那时快，屋顶和街旁的水沟冲出十来个速度极快的物体。 紧接着街道两头也响起野兽的嚎叫，大地震颤，像是有百兽奔跑。 赵数不清楚头上的情况，谨慎的没有强行对拼，而是一拳砸碎粮仓的墙壁，顺势滚了进去。 滚进去才发现，幸好没有往上跳。 头顶上有六只人头蜘蛛，浑身长着黑黢黢的大长腿，口中的丝线比船上缆绳还要粗，左右三只，就这么几十秒的功夫，已经结成一张大网。 而从水沟里窜出来的东西也看清了，是六只人头老鼠，每一只都有近两米长，毛茸茸脏兮兮的，牙齿狰狞，六双眼睛闪着诡异的绿光。 而且他们速度极快，转眼之间就已经蹿上十几米高的饼干堆，从口中飞射黑色的液体，打在墙上立刻腐蚀出一大片坑洼。 赵数是上下都为难，只好面向那些老鼠人，狠狠砸了一拳。 那老鼠人竟然比丧尸还要硬，被赵数势大力沉的一拳头砸飞出去，撞穿了一百来米的饼干堆，却一点事也没有。 十几秒钟就又冲了回来。 赵数连挥数拳都没能摆脱这几只老鼠人，而那万兽齐奔的脚步声也到了门前。 借着仓库之间微弱的火光，赵数看见不少于五十个牛头熊头虎爪鸟喙的人冲了进来，更可怕的是他们还会说人话。 “老鼠们，人在哪里？ 神主说了，今天不是他死，就是我们死，所有人都拿出来一百分的实力来！ 只要能把这个人杀死，就算是毁了这片仓库也没有关系。” 赵数一拳捣碎身旁的墙壁，一点也不恋战，转身就往外跑。 幸好他们的城墙只是为了阻挡普通人和丧尸，修得比较仓促，没有足够的高度能阻挡赵数。 出了内城，赵数惊讶的发现四面八方皆火光奔袭而来。 出了外城，那些人已经靠近。 竟然是十队五十人的兽人战士，其中有三十多只人头蜘蛛。 那些蜘蛛人吐出丝线，形成一张巨大的网，仿佛是要围成一个决斗场，让他和那五百多个兽人战士决一死战。 赵数心情沉重起来。 对付五百多个丧尸或者改造人，他没有一点问题，哪怕是五百只陆行兽，他撤离起来也不会有难度。 但这些兽人显然各有各的能力，对付起来恐怕没那么容易。 跟文枭谈兽超人计划也没过太久。 如果这个技术没有任何限制，那现在来围剿他赵数的，就不会五百人，而应该是五千，五万。 所以，这五百多人，应该是神烨全部的底牌。 这么一想，赵数反倒觉得这是个千载难逢的机会。 “华子，开启摄像功能，第一视角，每十五分钟传输一次！”赵数轻声道。 他的手腕亮了亮，一瞬便又归于平静。 赵数如炮弹般射了出去，他的目标是冲在最前面的豹人战士。 嗖—— 赵数用尽全力的一拳竟然打空了。 但他第二反应很快，凌空一脚，正中那豹人战士的腰眼。 连续七八个豹人冲他伸出了爪子，赵数也只能闪身，以避锋芒。 第二梯队的虎战士带着令人胆寒的气爆音，轰隆一声，将花费无数人性命，好不容易才建好的院墙撞得稀碎。 第三梯队是牛战士和熊战士，他们的速度都不快，靠着蜘蛛拉成的网，凶狠无比的看着赵数。 赵数与豹战士周旋，忽然感到身体一滞，似乎被什么东西死死拉住了。 下一刻，几只人头蜘蛛同时吐出了缆绳粗的蛛丝。 赵数迅速扭动身体，却没防住旁边偷袭的豹战士，被他一脚整个踹进了蛛网当中。 那些兽人战士停了下来，都望着赵数，哈哈大笑：“听说你很强，看来也不过如此嘛！ 小子，你的死期到了，有什么遗言要交代的吗？” “哦，居然会说话。”赵数挂在蛛网上也不着急，他一边尝试着拉扯，一边笑嘻嘻的问那些兽人战士，“我就只好奇一点，你们这样子到底还是不是人啊！” 就这么一句话，那些兽人竟然都狂躁起来，用蹄子刨地的刨地，撞院墙的院墙，双手相互对拍的对拍，似乎都想要冲上去把赵数撕碎。 而每一类战士中各有一人反应不同，他们有些慌张的扭头招呼：“喂，你们不要发疯，这个人要等神主亲自来杀。” 那些战士眼睛发红，勉强按耐着自己的动作。 几个领头的怒气冲冲的向赵数吼道：“想要拥有力量，就要付出代价。我们是什么，关你屁事！” “嗯，我也没打算管。只是很好奇啊。”赵数很认真的思考了一下，“你们将来交配，找牛牛熊熊的就算了，这老鼠和蜘蛛怎么办呢？ 就算你们不嫌恶心，那大小也不够啊！” 轰隆隆—— 终于有人按耐不住向赵数撞了过去。 那是一头虎战士，但他的方向感好像有点问题。 这货如同高速行驶的装甲车，一头撞在蜘蛛网上，把蛛丝射出去十几米，但却没能将其打断，反倒把自己粘在了上面。 “哦……有点厉害啊！”赵数双臂一展，身后的蛛丝竟然发出了嘶嚓的声响，那虎战士都撞不断的网，肉眼可见出现了裂痕。 “可是，你们变得人不人鬼不鬼才获得的力量，好像也没那么强嘛！” 第212章 围杀 赵数的强大让那些兽战士懵了一瞬，原本通红的眼睛更红了。 那三十几头蜘蛛疯狂的爬过来，疯狂的向外吐丝，缆绳般的丝线不但将赵数背后的网补成了一道墙，还缠住赵数的手脚，腰身，想要把他裹成一个茧。 一开始的丝线是洁白的，到了后面开始泛起了红色，那些蜘蛛人看起来很疲惫，巨大的蜘蛛肚皮上下起伏，有两只甚至没有挂住，落到了地上。 平均算一下，一只蜘蛛形成一个能围住十七八人的网，就到极限了。 两个熊人战士冲了上来，一人手里拎着一柄大锤，咆哮着重重砸向赵数，那劲头就是奔着打死他的架势去的。 赵数全身都被困住，避无可避，只能鼓起筋骨，生生挨了两锤。 巨大的冲击力让他胸口气血翻涌，这两人的一击之力，绝不低于一颗反坦克炮的冲击力。 那两柄大锤也不知道是什么材质，竟然也都塌陷下去，锤杆断裂，重重落在地上，砸出两个大坑。 两个熊战士撞在蜘蛛网上，拼命挣扎不能脱身，反而是把自己气到了，嗷嗷叫个不停，瞪着血红的眼睛冲蜘蛛人龇牙咧嘴。 那几个会说人话的兽战士有些无奈，不停的发布着号令。 很快，蜘蛛网上出现一个洞，那些不太聪明的兽人战士被推出蛛网，在外面形成包围圈。 赵数专心致志研究捆住自己的蛛丝，仿佛看不见那些蜘蛛向自己逼近一般。 他跟这些兽人说话，当然不是为了让自己死于话多。 他是想要测试这些兽人的可控性。 显而易见，仅仅是这一批人中就有至少两种可控性相差很大。 有二十几个保留人类的意识更多，能够说人话，也具有相当程度的理性。 而其余几百号，则最多是能听得懂人话的野兽，这些野兽战士服从那些兽人战士的指挥，或许是靠兽类自己的威压，也可能有别的手段。 但无论是哪种，只要控制能够逐级下沉，就有建立军队的可能性。 赵数最大的痛苦也正是在于此。 他不知道自己应该对神烨他们在兽超人技术上取得的进步持什么态度。 力量本身没有正义邪恶之分，有正义与邪恶之分的是力量的来源和用途。 如果人类能获得堪比热兵器的兽人力量，同时又保持人类的情感和理智，那一定对反击侵蚀大有好处。 神烨丝毫不顾惜人命，将人作为耗材，这五百个野兽战士和二十个兽人战士背后，不知道有多少无辜而又绝望的生命。 如果他装作不知道，将那些来源邪恶的力量，用在所谓的正义上。 那他究竟算是忍辱负重还是伪君子呢？ 宁桐离开他，回去中都，也是因为这个问题，她要找到替自己破开这层迷雾，找到一条阳光普照的大路——程序正确的科学家凭什么就不如那些程序不正确的科学家？ 她要让来源正义的技术胜过文枭那样靠践踏人命得来的技术。 只有那样，她才能自我救赎同时也把自己从迷雾中拯救出去。 他没有任何办法阻止宁桐离开，就好像他没有万钧之力可以做天下人的英雄一样。 赵数感觉自宁桐走后，压制了好几个月的情绪翻涌得让他胸膛胀痛。 “正好，让我发泄一番！” 赵数倒转手腕，拔出悬在腰间，许久未动的唐刀。 只听一声低喝：“焚火！” 那平平无奇的唐刀轰然一声，喷射出三米高的蓝绿色火焰，只是扫过那蛛网，便发出滋啦滋啦的蒸发之声。 几秒钟，赵数便恢复了自由。 他手中的唐刀恢复原样，只是钢铁表面还缠绕着一层薄薄的淡橙色。 赵数人如鬼魅，刀如龙蛇，转眼之间已距刚才所在十几米远。 在他穿行的线路上，两只蜘蛛停滞了一下，方才转身。 它们张开嘴，想要继续吐丝。 但只向前走了一步，那鼓胀的蛛腹就猛地爆开，炸出一肚子的蛛丝来。 赵数脚不沾地，在那蜘蛛爆开之前，便已经再次腾起的，一刀斩断一只虎战士的脑袋，如风一样掠过那些兽人野兽。 空中全是音爆的声音，当他们听到声音时，赵数的刀子已经划过了他们的身体。 牛战士是防御最高的，能熔断钢铁的激光火焰刀，竟然也只能在他们身上留下一道血痕。 熊战士的防御次之，一刀斩去，能闻到血肉焦糊的味道。 而虎战士和豹战士，则都可以一刀将他们躯体斩断。 相较之下，豹战士更加脆皮。 虎战士还要砍到要害才能致伤致命，而豹战士只要被砍中，十有八九是惨叫着躺在地上抽搐。 赵数发现这些兽型战士的恢复能力又是改造人的数倍，只是皮肉伤的话，几个呼吸就能痊愈。 就连断手断脚，也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恢复，大概十几分钟就能长出一条新的。 赵数沿着院墙向前奔驰，几十头豹战士紧随其后。 他们倒有一种悍不畏死的精神。 其他的野兽战士追不上他们，便向四周分散，很快形成新的包围圈。 赵数这才发现那些野兽战士手上也是有热兵器的。 原本需要一辆坦克才能背负的弹药量，直接被牛战士驮在身上。 四面八方都燃起了炮弹的火焰。 辛辛苦苦修起来的院墙轰然倒塌，碎石四射乱飞，烟雾中忽然窜出一头野兽，如同重装甲车一般撞向赵数。 赵数也不再手下留情，招招都是朝着致命的地方去。 很快，他斩杀了十几头豹子，二十几只老虎，还有七八只隐藏在暗处，试图偷袭他的老鼠人和五六只准备重新结网的蜘蛛。 刀上的火焰由透明的橙色逐渐变成常见的红。 那些牛战士和熊战士速度不快，力量巨大，且有厚实的防御和堪称变态的恢复能力，一时间赵数竟然也奈何不了他们。 但他们也奈何不了赵数。 双方在火卫城外大打出手，冲天的火光和剧烈的爆炸声伴随着震颤的大地，让火卫城周围住的人无不惶惶不可终日。 别说睡觉了，他们彼此挤在一起，如同受惊的鸡仔一般，大气都不敢多出半口。 第213章 惊天消息 赵数浑身的衣服被鲜血染透了，有敌人的，也有自己的。 他好久没有受伤，也好久没杀得那么痛快了。 激光火焰刀的能量已经全部用尽，唐刀恢复成原本的状态。 赵数辗转腾挪之下，逐渐向海滨靠拢。 隔着一公里远，就看见海面上密密麻麻全是联排的战船。 而且在那海岸边上，还陈列着连绵起伏的军阵，乍一看能有四五万人。 赵数对神烨的评价不由得又高了几分。 想好了要弄死他赵数，就一点也不留力，这四五万人中还有不少段位不低的改造人，一看见火光就先跃起到空中。 赵数本想迎上去，电光火石之间，他发现空中隐约有一层黑色。 他连忙后退，拼着挨了熊战士一斧，努力躲避。 刚跳离那范围，一张碳钢做成的大网铺天盖地落了下来。 赵数侧向移动，对方左翼的军队被驱使着向前，子弹不要钱的向天上倾泻。 赵数只能避其锋芒，再次后退。 可后面那些兽人也拉着蜘蛛丝结成的网追了上来。 赵数倒是被杀出了凶性，不退，反向枪林弹雨冲去。 那柄唐刀如同死神的镰刀，一路收割，竟被他一路杀到了海边。 黑暗之中，水卫一面无表情的跟在神烨身边：“此人战力很强，看来是困不住他。” “嗯，你要是他，接下来会怎么做？”神烨抄着手，低声问道。 水卫一思考了片刻：“我会抢一艘军舰，从海路撤离。” 神烨笑起来：“希望赵数也跟你想得一样。” 水卫一觉得是个正常人都会那么想，但他的人生信条不包括质疑神烨，于是他收敛目光，沉默着没有继续发表看法。 赵数杀到海边，竟然也没渡海上船，而是又折了九十度，向他开始来的地方杀去。 水卫一有点不解。 神烨却恨得牙痒痒。 他愿意下血本击杀赵数，不代表他愿意让南岛百分之八十的军事力量跟赵数同归于尽。 梭哈是为了把对方的筹码也赢到手，不是为大家都输得只剩一条底裤。 赵数只是一个极小的目标，现代战争能轻易摧毁一座城市，但想要精准的杀死一个人却有相当的难度。 以前还能用追踪无人机，蜂鸟小炸弹之类的，现在人拥有了超人的力量，这些小东西的破坏力就显得不足了。 赵数横着杀出两里地，那些野兽战士也跟着他在人群里横行杀戮。 原本井然有序的阵型被冲得支离破碎。 高段的改造人还能腾挪闪身，避开赵数和野兽战士的攻击。 低段些的被冲撞得昏头晕脑，不相互造成伤害就算了，想要躲避来自其他地方的攻击，就根本无法做到。 赵数只听着自己的刀上有液体流淌的声音，他不知道杀了多少人。 他只知道，每砍一个，他的内心就更迷茫一分，那种深深的无力感将他包裹着，让他几乎都想不起，曾经那个阳光开朗大男孩是什么样子了。 世界遭受了巨大的灾难，人类文明站在悬崖上，这最是人们应该团结的时候。 可现在，包括他赵数在内，都在自相残杀，斗争不断。 神烨有他的野心，可现在死在他手下的这些人，难道真的是心甘情愿为了神烨的野心来他赵数手下赴死的吗？ 轰—— 忽然，天边亮起一道炽烈的白光。 就连水卫一都紧张的一把将神烨拽进了背后的屋子。 爆炸声响彻夜空。 连续六枚导弹毫不留情的轰炸海滩上，剧烈的爆炸风将海浪掀起两米高。 赵数都惊了。 他被浪头浇了个透心凉，身上和刀上的血被冲刷开去，人却清醒了很多。 “立刻向西跑！”他手上的通讯器忽然响起了宁桐的声音。 赵数愣了一下，有点奇怪：“我只开启了单向通讯传输，你怎么能联系上我的？” “我是它的制造者，当然有破解一切通讯屏障的能力。 赵数，神烨在山上布置了了很多远程炮，肯定是想要等你抢船逃走时将船炸毁。 我们检测到海里有大量生命体的存在，你再厉害也不能在水里呼吸，落到海里，必然成瓮中之鳖。 现在马上向西，趁着混乱甩开他们。 十公里外，有人接应你！” 宁桐语速很快，着急却不慌乱，末了还补充一句：“你要是挂了，我马上就找个人嫁，让你娃一出生就成别人的种！” 赵数已经开始向西跑了，闻言猛地一个急刹：“你说什么？” 宁桐啪的中止了通讯。 赵数站了十几秒，忽然傻乎乎的咧嘴笑起来：“她说我有娃了？这……不能吧？” 轰—— 一只熊战士被爆炸风吹到了赵数面前，双方一对眼，那熊嗷一声，便是力劈华山砍向赵数。 赵数不退反进，竟一把握住了斧头的金属杆。 他双臂肌肉鼓起，跟那熊拼上了力气。 只听咔嚓一声一人粗的合金杆儿被生生拧弯了，那熊被横着扫了出去。 赵数怒吼着，行刑一般将那柄斧头狠狠插向那熊的脑袋。 斧子切开皮肉，卡在那熊脑门上。 赵数抡起右拳，砰砰砰，连续敲打在斧背上，每敲一下，就怒吼一声。 “我特么有娃了，你还想赢我！” 砸了十几拳，那斧子像一坨烂铁般镶进了那熊脑袋，脑浆和鲜血混合着往外流。 那熊竟然还没死，挣扎着想要握住赵数的双腿。 赵数双手揪住那熊，像掷铁饼一样，将他整个掷飞了出去。 他顾不得再去观察那熊的生命力，转身向西飞奔。他想要活着回去的欲望从来没那么高涨过。 另一边，神烨甩开水卫一，跑到屋外，抬头看向天空，咬牙切齿：“深城绝对没有这种火力的导弹。 赵数那个王八蛋，说什么带着深城独立，果然干的是挂羊头，卖狗肉的勾当。 文枭…… 水卫一，今天发生的事情都录下来，我要拿给文枭看！ 他老老实实遵守约定，跟我保持什么距离，人家压根就是在玩他呢！ 那赵数跟联合会绝对还是一伙的！” 水卫一沉默的站在神烨身边，情绪没有半点变化。 好一会儿他才波澜不惊的问道：“他在往西面逃跑，可能是发现海底防线了。 现在，要怎么做？” 第214章 突围 “追！”神烨咬牙切齿道。 接着他又看向天空，沉吟片刻：“我们的超远程炮弹有多少？” 水卫一面无表情：“不多。” “嘁——” 这个回答让神烨生气，但并不意外。 超远程导弹可不像单兵武器，端掉几个军事基地就能抢一堆。 首先，它是高级机要，在西帝国还能操控小国家或是超级企业向军方购买一些，在联合会这边，一点机会都没有。 其次，这玩意是重军工，需要大量的配套设施，这也是他坚信炮弹不是从深城打出来的原因。 深城已经没有那个基础了。 同样，南岛现在也没有。 他当然会成为世界的主宰，享有这个地区所有的资源，但那需要时间。 赵数来得太早了些。 “传我的命令，把所有的超远程导弹准备好，马上对深城发动反击！” 闷头吃亏可不是神烨的脾气，你赵数能打我，我当然就可以打你嘛！ “另外，让包围圈以外的舰船撤离。”神烨想了想，又说道。 炮击深城只是出气，眼前最重要的还是抓住赵数，以及收一点本钱回来。 赵数狂奔十公里，海面上依旧是绵延不绝的战船，好像跟主战场没什么区别。 忽然，漆黑的海面溅起一簇水花。 太黑了，他没看清跳出来的是什么，只感觉自己被一双手拽住，疾速奔向了大海。 “学长，是我，陈夏。” 赵数正准备力往下沉，那人轻声说道。 赵数立刻卸了力气，任由她拽着自己跳进了海里。 自从感觉到陈夏对自己的心思后，他就很少单独在跟这丫头待在一起了。 这还是深城之战后他们俩第一次见面。 赵数惊讶的发现，陈夏入水后，竟然长出了海豚的尾巴。 “学长，你抓紧绳子，我要加速了！” 陈夏甩来一个套着绳子的救生圈，也不看赵数抓没抓稳，一个猛子窜进海里，如鱼雷一般飞快冲向那些军舰。 赵数猛地呛了口水，连忙使劲把绳子绕在腰上，然后死死抱住那救生圈。 也就是他水性一直不错，也就是他改造人的身体强过大多数人。 否则还真是扛不住。 眼瞅着靠近对方的军舰，周围的探照灯一瞬间全部大亮。 神烨在山头上坐了起来：“赵数靠近军舰了！” 水卫一疾速从屋里走出来，低声道：“坐标已经锁定，他没有上船，而是在海中高速移动，再有十分钟就会离开包围圈。 潜艇和海兽好像追不上他们。 现在是否还要按照原定计划，对该海域进行覆盖式打击？” 神烨手都在抖：“这一片海域的可是真的军舰啊！” 水卫一不说话了。 神烨胸膛上下起伏，一拳打断一棵椰子树：“先下令该海域军舰炮击，八分钟后，如果没能打死那小子，在进行最后部分海域的火力覆盖。 要是这样都还没死！ 那真该他有天命，老子认了！” 水卫一转身走了回去。 三十秒后，海面上响起了山呼海啸般的炮击轰鸣。 赵数正在调整平衡，忽然眉头一皱，手臂扬起，轰隆一声，硬生生击飞两枚炮弹。 剧烈的爆炸仿佛要将海水煮沸一样，赵数感觉自己被海浪掀飞了出去。 他想抽刀来砍炮弹，又怕唐刀落进海里，只能挥动手臂格挡。 炮弹毕竟是炮弹，人类花了数千年才制造出来杀戮武器。 虽然在目前这世道，起决定性的作用在直线下降，却也不是无用的鸡肋。 即便赵数这般强力的改造人，在挨了二三十炮后，也觉得眼冒金星，气血翻涌。 他明显感到手臂里的骨头碎了好几次，全靠他出类拔萃的恢复能力又长回来的。 那些军舰不可能在这样混乱的环境下准确找到他赵数，他们大概率只是根据某几个坐标点无脑倾泻炮弹而已。 神烨在这种事儿上很有魄力，一点都不吝啬他的军火。 要知道，南岛的军火也不像赵数他们之前猜测的那么多。 赵数这段时间在南岛四处晃悠，发现七座卫星城都没有任何可以对抗侵蚀的武装。 说明当初清理南岛就用掉了神烨至少八成的储备，剩下两成全部布置在中心的主城周围。 赵数不认为这种毫无目的性的炮击能打死自己，但他也不愿意就这么被迫挨打。 好不容易靠近一艘军舰，他一拳捣碎船的铁板，怒吼着撕开一道口子，整个人滚了进去。 他再一用力，反向把陈夏也扯了回来。 小姑娘被炮弹炸得有点晕头转向，甩着尾巴钻不进去，撞得舰船砰砰直响。 赵数好不容易喘了口气，很是无奈：“你没办法变回来吗？” “能是能，但很麻烦。而且恢复人形，我就没办法游泳了。”陈夏扒着船板，总算是找回了几分理智。 赵数无奈，翻翻衣服，塑料袋里的烟盒完全被水泡湿了，他抠出一根，塞进嘴里，无奈的嚼了几下。 正准备说话，忽然一怔，接着猛地将陈夏往外推：“快跑！” 陈夏也是听话，一个猛子扎进海里，使出吃奶得劲儿往下钻。 赵数喝了一大口海水，赶快把嘴巴闭上，死死拽住绳子。 就在他们离开那艘军舰的刹那，天降的火光吞噬了那艘船。 他的战友们全都将炮口对准它，船上的船员还没有来得及疑惑，就被自己家的炮弹炸成了灰。 神烨肉疼得要死。 正面战场外围用来封锁的都是旧船，上面配备的只有少量杂兵。 本意就是想把赵数引诱到船上去，再实行天降正义。 而其他区域的船则是真的来做封锁的，都是他从海面防御司抢的好船。 以南岛现在的工业水平，那真是炸一艘就少一艘，短时间内很难得到补充。 他真希望能一发就将赵数解决掉。 但水卫一毫无感情，一点都不体谅主人的心情：“神主，赵数的生命迹象还在。” “他是妖怪吗？”神烨气得跳脚，却又无可奈何，“让周围的船全部散开，，准备最后一轮打击。” “是。”水卫一面无表情的走了。 神烨终于冷静下来，坐在椅子上发呆。 他已经用上了他能用的全部手段，如果这最后一轮打击仍然杀不死他，那便说明目前没法杀死他。 第215章 战斗结束 赵数好不容易才冒出头来，赶紧大大的喘息了两口。 还没等他跟陈夏交流一下入水时间的问题，天空再次亮起了炽烈的白光。 “学长抓紧！” “小陈，潜下去！” 两人几乎同时怒吼，声音都喊劈叉了。 陈夏一个猛子扎进海里，拼命拼命往下沉；赵数紧急吸了一大口的空气，他感觉肺部被强力的挤压，头上的海水真的被煮沸了，高温不断向下传递。 冲击力让水变成了强劲的武器，一道道水流刺破了赵数的皮肤。 这比实实在在的炮弹更加难以防御。 为了躲避冲击和高温，陈夏拼命往下游，压力越来越大，挤压着赵数的身体。 他只觉得耳朵嗡嗡作响，口鼻都渗出了鲜血，只有神志还很清晰，甚至还能调转角度，以便手腕上的通讯器拍摄得更清楚。 在炮击之中，更深的海域蹿上来一群人鱼战士。 跟神话传说中不同的是，传说中的人鱼手持鱼叉，而这一批人鱼战士，手里面端的是反潜火箭和反潜鱼雷。 赵数使劲将绳子收拢，让自己距离陈夏更近一些。 也不知道是因为爆炸中心在双方之间，还是因为那些人比陈夏菜，他们越追反而落得越远。 就在赵数觉得身体里最后一丝氧气都要被榨干时，陈夏猛地跃出了海面。 赵数赶忙大口大口喘气。 海面上的风越来越大，浪头也越来越高，眼瞅着马上就会有一场暴风雨。 赵数顾不得休息，拍打陈夏的鱼鳍，用手势示意赶紧走。 那些军舰追了一小段，很快便接到了返航的命令。 神烨坐在山头上，掐着眉心，疲惫的摆摆手：“撤吧，要下雨了。” 神烨的军队撤离火卫城没过多久，暴雨便如期而至。 城外的流民被猛烈的炮火惊吓了半夜，又被铺天盖地的暴雨打个正着。 回想起一年多以前平静安全的生活，不由得悲从中来。 有人嚎啕大哭，哀叹命运不公；有人低声饮泣，为今后的生活感到绝望；也有人审视以前，发现逃避什么问题都无法解决，于是重新立志。 这一切，赵数是不知道的。 他被劈头盖脸的大暴雨打得有点懵。 陈夏倒是很适应，拖着他撒欢般的在海浪里上下起伏，左右摇摆。 走了两三个小时，狂风暴雨中竟出现一艘船，船头站着个两米的汉子，满脸焦急的望向南岛方向。 陈夏慢了下来，过了一会儿，高兴的说道：“学长，是二哥来接应我们的船！” 赵数比她更早认出了赵高，但他并没有很开心，在这种天气出行，可不是件安全的事情。而且前往南岛作战，这点人还不够送菜的。 赵高来救他，理所当然。 但带着其他人来赴险，似乎有些欠妥。 念头在脑子里这么过着，陈夏已经游到了船边。 赵高还没反应，一个小伙子噗通一声，直接鱼跃落入了海里。 “陈夏同学，你没事吧！”韩增一急切的问道。 陈夏尾巴调皮的左右一扇，甩他满脸水：“废话，本姑娘出马，不可能有办不成的事儿！” 韩增一咧开大嘴哈哈傻乐：“那学长也带回来了吗？” “嗯！”陈夏扭头去看，刚才无比自豪且肯定的语气忽然心虚了几分，“啊，风浪太大，我只顾着游泳，要是甩丢了就完了。” 赵数有点晕，但听见他们说话，还是笑了起来：“没，你确实干得很好。要不是你，我今天怕是真的回不来了。” “学长！”韩增一竟然也嗷一声哭了起来，扑腾着就要来拥抱他。 赵数赶忙摆摆手，还没说话，上面又跳下来好几个人。 他连忙指向上面：“诸位，先上船再说吧。这鬼天气在海里泡了几个小时，实在是有点冷！” 赵高从水里钻出来，狠狠抹了把脸，哭唧唧的大声冲上面喊：“快啊，还不快点把梯子放下来！” 梯子早就跟他们一起落了下来，上面的人翻着白眼 甚至都懒得理他。 赵数抓着梯子爬上去，直到坐进温暖的船舱，才感到浑身空虚无力。 这种感觉真的好久没有过了。 他要了一盒烟，点上一支，才开始打量周围人。 之前的特别行动小队，除了萧天驷和宁桐，其他人都来了。 另外还有深城老城长的孙女琪琪，阿蒲，莲峰基地前营长王守疆和两个夏大的学生——他记得脸，曾经跟他一起去回收过物资，但叫不出名字了。 除了这些脸熟的之外，还有百十来个不认识的，把船舱挤得满满当当。 这些人全都满脸崇拜，相互交头接耳，窃窃私语。 “哇，这就是深城元帅赵数。” “我的天，好年轻。” “我听说一年前，侵蚀刚刚开始，他就跟执政官一起炸掉了夏城的黑石。 而且是两个人，只有两个人。 这是什么大智大勇的天命之子啊！” “这段时间他从南岛解放了太多人回来，南岛那渣渣终于是坐不住了，想要把他围死在南岛。 没想到咱们爷们根本不怵，单枪匹马杀得他们人仰马翻。 仅仅靠陈队长一人，就全身而退。 那些渣渣现在怕是气得跳脚呢！” 赵数哭笑不得，不敢继续再偷听了，扭头看向白叔，有些无奈：“高他这人冲动，又从小跟我一起长大，我劝不住他还行，怎么连您也跟着他们出海来了？” 白叔也点了根烟，慈爱的看着赵数：“因为我也觉得不能让你一个人战斗啊。 小数，这艘船上的每个人都有觉悟，我们每个人都是自己生命的第一责任人。 侵蚀一日不消除，大家就一日过不了安生日子。 目前世界上的每一个势力，都应该把力量整合起来应对侵蚀。 如果有一个势力不那么做，那他就站在了我们的对立面；如果他的存在还干扰我们对抗侵蚀，那么他就是我们的敌人。 与敌人作战，不仅仅是你赵数一个人的责任。 从今往后，深城就是抗击侵蚀的第一线，我们大家都愿意团结在你身边，为抵抗侵蚀而战，为天下太平而战，为我们自己，自己的亲人朋友，以及每一个愿意为这个目标而奋斗的同胞，而战。” 赵数瞬间哑口无言。 第216章 赵数元帅 回到深城，萧天驷已经在重新改造后的政务大楼里煮好咖啡等候多时。 赵数推门走进去。 他敲了敲桌子，然后抬起手腕：“我只有半个小时休息。” 赵数坐在他对面，笑了笑：“有这么忙吗？” “哼，你最近的行为给我带来了很大的麻烦。”萧天驷推了推眼镜，“无组织无纪律，这让我很不高兴。” 赵数老老实实点头，没敢说半句废话。 萧天驷推了一下旋转的椅子，转身从桌面上拿起一叠文件：“这是以深城名义签发的任命书。 你不在的这一个多月，我们已经开完了会，确定深城将以抗击侵蚀为第一目标存在，想要继续留在深城或者将来想要来深城的人，都必须认可我们这个目标。 围绕这个中心点，我们建立了两支军队。 一支以保护深城、防御侵蚀为主，代号钢盾，目前由赵高担任军长。 另一支以清除黑石和侵蚀物为主，代号神弓，目前由萧霖担任军长。 而他们俩个都直接对你进行负责。 而你是深城最高的军事负责人，称号是元帅。 希望接下来你好好跟他们俩个开个会，明天晚上九点钟之前，给我一年、三年和五年的军事计划。 另外，关于行政，我也给你汇报一下。 目前深城的临时行政班子已经确立，由我萧天驷，担任深城执政官，总揽所有的行政事务。 我之下设四名执副，分别管理物资和财政，住房与建设，治安与协调，教育与医疗。 其中沈众安管物资和财政，成龙管理住房与建设，老王管治安与协调，白叔管教育和医疗。 但白叔本身年纪大了，经验有余，精力不足，所以他挂个名，实际的事务是小鹿儿和一个叫洪桃的夏大辅导员在管。 她说是你的直属学妹。”萧天驷挑了挑眉，“我还不知道学妹还分直属不直属的。” 赵数思考了一下，还真想起了洪桃这人，无奈的挠了挠头：“我是哲学系毕业的，她也是，所以……唉，什么乱七八糟的，什么直属不直属都是她自己扯呢！” 萧天驷意味深长的看了看他：“昨天晚上，我们对南岛发射了十八枚超远程导弹，而南岛对我们进行了三枚导弹的袭击。 万幸的是，我们进行了成功的拦截，没有人员伤亡。 这些战斗全部是宁科在中都进行的远程指挥。” 赵数愣了一下，笑起来：“你不用这么明里暗里的提醒我，即便不是她指挥，我也心如磐石，不可转移。” “那就好。”萧天驷一点都不尴尬，垂下头，“接下来深城会是这片土地的焦点，你也会是这个这片土地的焦点，不要迷失在崇拜之中，这很重要。” “焦点？”赵数喝了口咖啡，苦得直摇头，“具体一点。” 萧天驷将一份文件推到赵数面前，上面同时盖着联合会印章和新的国家印章。 “林鹰发布了新的国家命令，曾经联合会的管理办法将暂停使用，新的国家政权任命林鹰为首席执政官。 确立优先坚守现存土地，优先保护安全区内民众，优先恢复工农业供应的三优先政策，划定以中都为中心的安全区，放弃主动进攻侵蚀物及铲除黑石。” 萧天驷神情十分严肃：“赵数，会有大量试图寻找自己亲友或者想要为亲友报仇的人来我们这里。” “嗯。”赵数又闷了一口咖啡，点点头，也从怀里掏出一张纸，递给了萧天驷。 “这是什么？”萧天驷接过那张纸，展开只看了两行，便震惊得瞪大了眼睛，“这……这是……” 赵数将那张纸拿回来，塞进兜里：“他说矛盾有地方倾泻，局势就会稳定，而只有稳定才有出拳的力量。 我觉得他说得有点道理。 而且，是他要用自己来入局，捧我来做这个英雄，我没道理不答应他。” 萧天驷喝了口咖啡压惊。 片刻后，他叹了口气：“我不了解他，但想要做好管理者，需要取舍权衡的太多了。就这一个月，我足足瘦了十三斤。 赵数，你觉得我们……能行吗？” “都到这儿了，不行也得行。”赵数仰身靠在椅子上，抬眼望着外面的天空。 “好，那我继续。”萧天驷沉默了一会儿，开口说道，“深城目前有人口两百三十八万，这个数据是沈众安给我的，我不知道他怎么得出来的，所以也没办法核实。” 赵数没回头，淡淡的说道：“用人不疑，疑人不用。” “嗯，这也不重要。这些只是滞留在深城的人口，情况准许的话，联合会，哦，不，是林鹰政府会派人来把他们接回去。 夏城和东州要是能腾出手来，也会接一部分人走。 我已经发布了全城通告，接受我们的理念的人，可以到市政大厅——也就是我们楼下，办理深城公民的证件。 成为深城公民，意味着会有固定的住房，工作和物资供应，同时也意味着拥有固定的义务。 不成为深城公民也没关系，本着人道主义的原则，我们会在城里设立三十个赈济点，在半年内免费发放食物。 但免费的食物，定时定量是必须的，不可能做到色香味俱全，也可以被理解。 住房也是临时的，马上要到冬天了……赵数关于过冬的物资，我们特别缺乏。 大家享受惯了电力时代的便利，再要用原始的方式取暖，反而更困难。” “嗯，活人不会被尿憋死的，深城最冷的是一二月，在此之前我会想办法。”赵数回答道。 “好。”萧天驷点点头继续往下说，“赈济的食物和住房都只是勉强维持生存，另外我们还发布了很多临时任务，主要是修房子，清理城外的垃圾，搬运等。 通过劳动可以直接换取食物，药品，某些东西的使用权或者钱——我们现在只能使用以前的货币。 但这不是个办法，一个是我们手上的货币根本不足以应付流通，另一方面是总会有些来路不明的货币。 要只是他们捡的也就罢了，如果是神烨用来套取物资的，就有很大问题——当初他们在东州席卷了大量的货币，你应该还有印象吧。” 第217章 下一步计划 这一次赵数坐了起来：“可发行新的货币，这可不是件容易的事情。” “我当然知道。所以，我建议你问问。”萧天驷很平静，手里的文件翻到后一页，“关于那些暂住民的事儿就那么多。 更主要的是深城的正式民，他们才是接下来这个区域的主干。 对了，关于新的深城辖区地图我给你看了吗？” “没有。” 萧天驷转身在桌子盒里找了一会儿，将一张地图递给赵数。 “宁科发过来的。 按道理，林鹰放弃了中都以外的其他所有区域，那么就不需要再区分行政辖区。 所以我本没打算给你看的。 既然你们在下一场大棋，那……” 萧天驷停顿了一下，没往下说。 赵数接过地图，垂眸看的同时笑起来：“没打算瞒着你，只是之前没有谈妥。我与林鹰也没见过，总要小桐去见见面吧。” 萧天驷品着咖啡，瞄了眼窗户外的云朵：“我也没那么小气。” 地图上着重标了九个点，分别是这个地区的八座大城市和遥远的莲峰基地。 “嗯，你打算怎么办？”赵数将地图放到了旁边。 “目前经我的手，发放的深城市民许可一共是有三万六千七百七十五份。 这些人我每一个都见过，要么是你的崇拜者，要么对侵蚀有刻骨铭心的仇恨。 我建议从中挑选六千人，分别组成钢盾和神弓的第一军。 其中神弓的三千人派去莲峰基地，接管莲峰基地全部的军事设施，着手军城的建设，而钢盾的三千人则进行城内的必要警戒和对其余八城进行一个探索。 老城长收集的物资多且杂，但却大都是信息时代的快消品，真正用起来，恐怕支撑不了多久，我们还是得想办法恢复部分的工业和农业。” 赵数点了支烟，随手把烟灰抖落在咖啡杯里：“这八座城距离深城都不远，这边打得那么热闹，就没有人跑过来？” 萧天驷眉头紧皱，吐了口气，强迫自己不要看他：“目前没有人主动来找我。 但前几天我让萧霖和赵高出去看了一圈，连接香城和奥城的大桥断了，现在要从那边到深城，不走海路的话需要绕很远。 而陆路这边的公路也被人炸断了，还用大石头堵住了容易走的地方。 赵高和萧霖冒险进去了几公里，丧尸非常多，就连变异的丧尸都随处可见。 他们没有把握就退回来了。 我估计，这事儿是神烨他们干的。 那两座城里的活人被他们带走了一批，剩下的逐渐被城里的丧尸长安十二，成为它们的一部分，幸存下来很困难。 然后是五州和惠城，两座城距离差不多，但情况迥异。 惠城被洪堡清洗过一遍，身强体壮之人全部被弄去制作改造人战士，女子充军，孩子被掳走作为下一代的战士培养，留在城里的全都是老年人。 这个地区的丧尸不算多，可能是因为老年人的生命能量本就偏低，它们都去其他地方寻觅食物了。 惠城最大的问题是物资缺乏，而且老年人难以救助，弄回来也不好安置。” “那也得安置啊。”赵数叹了口气，“长生不老之术不是还没研究成功吗？ 谁又不会老呢？ 况且，家有一老，如有一宝。 老年人积累了一生的经验，本就是宝贵的财富——得把他们弄回来，咱们对得起良心，也不会亏本。” 萧天驷笑了笑，起身给自己倒了一杯水，即便是他，一天也只能喝一杯咖啡，而且还是速溶的。 但他觉得跟坚持自己的信仰相比，这不算什么。 有钱本就是为了让人更自由。 如果因为有钱就只能喝几千块的咖啡，而喝不了几块钱的，那又跟喝不起几千块咖啡的穷人有什么区别呢？ “好，那惠城可以作为钢盾军的第一站，正好难度比较低，适合练手，更适合坚定信仰！” 萧天驷笑着坐下，又看了看手里的文件：“五州城中丧尸数量很多，城市被破坏得很严重，几乎整座城市都被砸烂了。 只有五州山上有生物活动的痕迹，小赵和萧霖找到了一些简易的生活设施，但没找到人，估计幸存者也不会很多。 再远的和源州和肇城还没来得及去看。最后要说的是，禺州和莞城。”萧天驷停顿了一下，“你应该知道莞城是一个超大型的劳务城市吧。” “嗯。”赵数心里有些不祥的预感。 果然，萧天驷接下来直接递了个摄像机给他：“那一座城的丧尸完全不可计数。 比我们在水电站看见的多十……不，或许有一百倍。 不过他们全部都去了北面。 或许是汪国臣那狗东西滥杀无辜起了点作用，也可能是禹州城里面的冲突更猛烈些。总之它们全都围在禺州外面。 感觉上就跟上一次侵蚀爆发时的围城没有两样。” 赵数仔仔细细看着看着那段视频，过了好几分钟才放下摄像机，略有一点困惑：“这种强度的进攻，禺州不可能抵挡得住。 但看起来，禺州城比我们想象的还要完整，这真是不可思议。” “嗯，我也这么觉得。”萧天驷想了想，“所以，我觉得禺州城里的幸存者一定很多，而且他们是有组织的。 不知道他们现在是什么情况，苦苦支撑还是掌握着对抗丧尸的重要技术。 总之，我们应该尽快进入禺州城，与里面的话事人取得联系。” “嗯，需要的话，我可以现在就走一趟。”赵数站起来，用力把烟屁股杵进咖啡杯里，义正辞严的说道。 萧天驷眉头又跳了几下，强迫自己没有伸手去把咖啡杯倒扣在桌面上。 他深深吸了口气：“别总想着单独行动——赵数，你现在是深城的元帅，最高军事统帅，不是大侠！ 为了帮助你认清这个现实，我给你准备了一位秘书。 她会从今天晚上开始，帮你把每天、每周、每月，近期、长期、即时的所有需要处理的政务工作都整理出来。” 赵数的表情凝固在脸上，左右看了看，当场就准备跳窗逃跑。 但萧天驷不给他机会，摁了一下铃铛：“琪琪，进来吧。” 第218章 夏城来人 “赵元帅，你现在首先要做的事情是去见从夏城过来的那些同志。 他们千里迢迢，放弃夏城相对安全的生活跑到这里来，可全是仰仗你的威名。 你必须十分亲切的慰问他们！ 然后，你应该跟王守疆执副一起检阅一下现在的执法队。 他们虽然不全是深城正式民，但能够勇敢站出来维护法纪，就说明有正义之心，是值得争取的潜力股。 你应该用你博大的胸怀和强大的力量，去感化他们，震撼他们，征服他们……” 赵数在前面飞快走，琪琪追在后面飞快的念，他只觉得脑袋上带了个紧箍，恨不得把耳朵拽下来，扔给琪琪。 “赵数元帅，你别走那么快，我都跟不上了！”小姑娘念得气喘吁吁，急得在背后直跺脚。 赵数也没办法了，只好停下来：“不是啊，你能不能别追着我喊赵数元帅。 叫我赵大哥，数哥，老哥都行。 但别那么正式，好吗？” “嗯，好啊！”琪琪一溜小跑追上了他，“那么赵数元帅……” 赵数一巴掌拍在脑门上，转身就走。 琪琪紧随其后：“赵数元帅，执政官说了，工作的时候要称职务。” 赵数长长叹了口气，指着面前的体育馆，回头问道：“夏城来的人就是住在这里是吧。” 琪琪点点头。 赵数大步走过去，隔大门还有五米，就被人拦住了：“不好意思，麻烦出示一下准入证明！” 赵数回头看向琪琪。 琪琪正小跑着准备过来替他解围，体育馆里面走出一个面容冷酷的男人。 他本往前走，余光扫过赵数时，整个人如触电一般抖了一下，然后便站在原处，不敢相信的揉了揉眼睛。 紧接着，他如疯子般大叫着扑了上来：“学长！” “喂喂喂……”赵数这般身手，竟然也没完全躲过他，被他撞了个满怀。 不过他也没想要躲，他认出了这小子，正是第一次跟着他进夏城，因为有点害怕而被他借口送回山上的刘原木。 刘原木哇哇哭了十几秒，又哈哈大笑起来：“对不起，是我失态了。 您是深城的元帅，大家迟早是会见面的。只是现在这世道，太容易失去，所以重逢就显得特别的珍贵。” 赵数挺惊讶的，这孩子以前好像没那么落落大方啊。 刘原木拍了拍衣服上也不知道有没有的灰，啪的一个立正：“夏大一年级学生会会长率领三百同学向学长报到！” 赵数哭笑不得：“你向我报什么道啊！周校长让你们来的？” “不是，这次来的人全部都是自愿。”刘原木挠了挠脸颊，“其实我一直想要再见学长，跟您说一声谢谢。 当初在萧大哥的医院，我确实是动摇了，害怕对抗侵蚀会让我自己蒙受损失，特别是怕丢了性命。 你没有嘲笑我胆小，还亲自把我送回山上，还给校长建议让我进学生会工作。 说真的，你顾全了我所有的面子，也给了我重新思考的机会。” 赵数掏了掏衣兜，刚摸出烟，琪琪就把火给递上了。 他愣了一下，无奈点上：“倒是没那么复杂，我只是不想勉强别人。 明哲保身本来就是一种正常人的思维。 你又没做错什么。” “话是这么说，但勇敢的人总是看不起怯懦的人，强大的人总是视弱小者为草芥，殊不知强大的恐龙，猛犸象都灭亡了，蚂蚁却延续至今。 学长，这些日子我在夏城也经历了很多，我并非是为我当日的怯懦而愧疚，但却从未向如今这般向往勇气……” 他说着，眼眶竟然红了，勉强挤出一个笑容：“人都会死啊，苟且偷生也未必能活得更久。 而且不去面对危险，在危险破门而入的时候就丝毫没有反抗的力量。 反而勇敢的人，就算是战死，至少也死得其所！” 赵数觉得这小子有点故事，大概率是失去了什么，人家不说，他也不好问，只拍了拍肩膀：“走吧，进去看看大家。” 体育馆里面人声鼎沸，但秩序井然。 足球场被分成了六个区域，很多学生在里面穿梭忙碌。 “我们现在分成了六个工作室，分专业对深城的建设进行协助。 医疗工作室和教育工作室自不必说，都跟着小鹿儿和洪桃学姐。 住建工作室是张川负责，我室友，您见过的，他本就是学土木工程的，后面跟着建院的老师们修了好多的东西，现在也算是熟练工了。 他们现在协助段哥整修城里的大型建筑，每天脚不沾地，不到晚上回不来。 战训工作室是大山和高龙负责，他们跟着王大队，每天训练人，也很忙。” 赵数这会儿才发现，其他区域确实没什么人，人声最鼎沸的一个区域在最里面。 至少有几百个人在来回穿梭，计算器和算盘的声音此起彼伏。 “算盘？”赵数迷茫的捏了捏眉心，“现在还有这东西？” “前些日盘点物资时发现了五百把，唐甜甜学姐说计算机耗电，笔算耗纸，算盘最好，如果几十个算盘算得都一样，那精度比起计算器也少不了多少。” “哦，倒也有道理。” 赵数这才看清楚，那鼎沸人声的中央坐着一个梳长马尾辫的女孩。 她面前一大堆账簿，双手各持一个算盘，十指翻飞，眼花缭乱中算珠噼啪作响。 她另三面也围着桌子，足有三十六人背对着她坐成一个正方形，面前也各有一个算盘，对面还各坐着一个神色紧张，手持纸笔，准备记录的人。 就在赵数等人走到近处时，那女子双手往中间一拢，两个算盘啪一声碰在一起。 “3976.，记录，验算！” 那三十六个记录员都立刻低头下笔开始写，而另外三十六个打算盘的则飞快低头拨起了珠子。 女子眸光扫过赵数，但却没打招呼，而是继续喊道：“新的数据，快一点。” 她背后立刻冲上去一堆人托账簿的人。 “唐学姐，这是沈执副送来的这一个周各类物资的发放情况。” “放下！”女子霸气的点头，再一次坐了下去，“验算组抓紧时间，第二轮已经开始了！” 她周围人顿时一脑门汗。 第219章 老同学 刘原木缩了缩脖子，介绍道：“这位学姐叫唐甜甜，也是夏大的毕业生，跟您应该还是同一届的。 只不过她是会计专业，您可能不认识。 她毕业之后做的是精算师。 吴哥他们从一个被丧尸围困的工厂里面把她解救出来的。 她家住在夏城边上的农村，全家人躲在地窖里本可以躲过一劫。 结果她妈妈收留了她舅舅一家，她舅舅的儿子们为了多占一些粮食，怂恿她舅舅杀了她爸，又将她妈和弟弟赶出了地窖。 她妈把他弟弟绑在大槐树的树杈子上，自己冒险去村里找吃的，再也没回去。 她们找到她弟弟的时候，小孩饿得只剩一口气了，再去她家，她舅舅一家和粮食都不见了。 吴哥推断那个村的幸存者都跟着末日商会走了，唐学姐便发誓，要去末日商会找到她舅舅，替她爸妈报仇。” “嘶～”赵数歪着头思考了片刻，“你要这么说的话，我还真不一定不认识。 我们那一届，数院有个天才，好像就是这个名字。 不出意外的话，我们在院系联谊中还见过面。” 赵数坐在体育场的座椅上，看着场内忙碌的人，竟然忽然想起了自己青葱的学生时代，嘴角不自觉的扬起几分。 “既然大家都在忙，那我晚上再来好了。”赵数拍了拍刘原木的肩膀，笑了笑，“深城很欢迎你们到来。” 接着他去见了王守疆的巡逻队。 巡逻队并不全是想要留在深城的人，大多数只是心中正义余烬的温度还比较高，希望能在被联合会接回去之前，能帮助大家过得稍微好那么一点点。 当然，也不乏想利用巡逻队身份给自己搞好处的人。 王守疆是莲峰基地最强硬的鹰派，对任何背叛人民的行为都丝毫不留情面。 他自己就很以身作则，每天做最多的事，却艰苦朴素得像苦行僧。 在和平年代，他这种人或许不被上级下级喜欢，但在如今，他这种人就非常可靠。 巡逻队足有三千多人，被他打造得很有纪律。托他们的福，城内所有的赈济点都没出大乱子。 晚上，赵数再次回体育场。 还在门口，就看见唐甜甜双手环胸，靠在墙边。 她眉毛一扬，迎上前来：“真是不知道该说什么，哲院的赵大侠现在竟然真成大侠了，还是数百万人的希望。 赵数，你高兴吧。 你爸的学说成真了，他再也不是被嘲笑不切实际的疯子教授，他提出的理论，现在有数以万计的人在日夜不惜的研究。 而你也不再是那个热血上头的傻子圣人，而成了真的圣人。 你们父子应该很感谢这些丧尸吧！” 赵数很惊愕：“你专门在这里等我就为了说这些？” “怎么戳到你痛处了？”唐甜甜不依不饶，步步紧逼到了赵数胸前。 赵数神情逐渐冷下去：“神经！” 他越过唐甜甜往里走，却被她一把抓住胳膊：“你说啊，大圣人！你说啊！你心怀天下，所以只有远方的人才是人，脚下的人命就不值钱是吗？ 夏城是你的故乡啊！ 赵圣人！ 你为什么要跑到深城来，而不留在夏城救人呢？ 就因为在深城没有校长管着你，没有熟人，所以你能做元帅，做英雄，是吗？” 赵数发现唐甜甜双眼含着泪，虽然声色俱厉，神情却像是一碰就要碎掉一样。 他连忙退了两步，免得她扑到自己怀里来痛哭。 大家熟人熟事的，后面还跟着琪琪那个小尾巴，真要咋了，他可说不清。 唐甜甜果然哽咽起来，她没抓住赵数，也没想要揪住不放。 四目相对了片刻，唐甜甜一手捂脸，转身就跑了。 赵数也是眼疾手快，反手一把扯过看热闹看得兴高采烈的琪琪，往前一推：“怎么回事，赶紧追上去看看啊！” 琪琪：“……” 毕竟是老同学，赵数还是没那么绝情的让琪琪自己追去。 他跟在后面，到了转角处，远远看见琪琪手足无措的站在墙角，唐甜甜头埋在膝盖里，双手抱着脑袋，嚎啕大哭。 呼—— 赵数靠在转角的另一侧吐出一口白雾。 要是他当初留在夏城，应该真的能救更多的人，其中会有唐甜甜的家人也说不定。 他为了看起来更伟大的利益离开，到现在黑石也没除掉几个，反而把自己陷在了此处，进退两难。 赵数低头，轻声唤道：“刀子。” 他手腕轻轻亮了亮：“做为最新型的智能机器人，我必须提醒你。 母亲赋予我尊贵的名字叫烧刀子。” 赵数没忍住勾起了唇：“好，老烧，给我接你妈。” “你……算了，母亲说不要跟你一般计较。连接茅台，连接失败，一级通讯警戒，是否播放留言？” 赵数扬起的嘴角微微垂下来：“嗯。” 通讯器里想起宁桐的声音：“赵数，你最好已经活着回到深城了。 我临时接到通知，需要要参与一个很重要很紧急的武器测试，不能分心。 所以结束之前都不能与你通话，你好好做你的事，我也很忙。 有事让烧刀子给茅台留言。 老赵，选都选了，就要一直向前走。 别迷茫啊！” 这段留言赵数已经听了十遍，他也不知道什么武器测试那么着急，从她在南岛跟自己通话，到自己脱险打回给她，也不过几个小时，真有那么忙吗？ 就算是真有那么忙……那个消息倒是给他再确定一下是真是假啊！ 哪有这样的！ 赵数走了几步，透过窗户看向外面。 原本灯火通明宛如不夜之城的深城，如今被压抑的黑暗笼罩着。 “也没什么用别的事，就是跟你说一声。你那个师兄办事倒挺麻溜，就这段时间他已经确定了一颗新的黑石的位置。 明日我去惠城，接着去五州，然后禺州、香城、奥城，该去的都去。 最多也就一两个月，处理完这些，就要跟文枭一起去找找黑石了。 要是到那时你都还没测试完…… 希望你测试完了吧。 就这样，注意安全，一切平安。” 第220章 各自忙碌 遥远的中都试验场，宁桐带着墨镜，全神贯注凝视电子屏幕中的战场。 很快，屏幕中的战斗结束，她摘下眼镜，旁边的人也都围拢了过来。 “宁所，这次的数据还可以吧。” “不差。”宁桐摘下墨镜，一边掏出酒壶，一边转身向外走，“赵数从南岛传过来的视频你们都分析过了吗？ 想一想，如果遇到兽人战士，他们又有没有一战之力呢？ 我们研究的武器，不仅仅要针对侵蚀，也要让他们在人类内战中有优势才行。 目前起重工业恢复起来很困难，陆元帅他们收复矿山遇到了相当大的阻力。 再加上超人战士的普及，使人类的单兵作战能力得到巨大提升。 人类基因组的同事们也在夜以继日的工作，他们给出的判断是，保持如今趋势发展，二十年后人类或许会从工业科技时代变成高武科技时代。 我们作为研究者，目光不但要落实在脚下，也要为遥远的未来做准备。 所以，强力且小消耗的单兵武器是目前需要重点研究的。 上次的激光刀威力还是不够，主要是蓄能的方式和时间不够便利，续航也太短。 这次的充能铠甲，确实能制造出你们想要的磁力场，能够躲避导弹雷达监测，也能屏蔽生命能量，躲过侵蚀物的眼睛。 但正面对战，它有几分保护性？ 有没有可能，你们的思路有些问题，与其把它当作铠甲来研究，不如当作隐形衣——曾经有本魔法着作，有人看过吗？ 里面那种隐形衣，能帮助我们的战士潜伏到侵蚀物身边，给出致命的一击。 但是在与人的正面作战中就没那么有用了，所以你们应该考虑把它做得更轻便，而不是更厚实。 什么都想抓，就什么都抓不住。” 众人纷纷点头，几个老大爷恍然大悟。 “这倒是个新思路，不考虑防御性，只考虑隐蔽性的话，很多部分都可以省略。” “激光刀的项目组也要加油，到时候穿着我们的铠甲，拿着你们的激光刀，大摇大摆走进丧尸群，一顿乱杀，那岂不是分分钟就能把所有城市都收回来了。” “哈哈哈哈哈……” 所有人都大笑起来，宁桐唇角也勾起来，至少现在，她们的研究氛围还很好，没出现必须用人作为消耗品来搞研究的情况。 她走进自己的实验室，刚坐下便听见茅台开口：“辛苦了，要来一杯喝的提神吗？” “嗯，二两小白。” 宁桐疲惫的坐下，捏了捏鼻梁。 片刻后，机械手臂一杯热气腾腾的白开水递到了她面前。 宁桐凝视白开水超过十秒钟，再次捏了捏鼻梁：“我说的不是白开水。” “可小白现在只能是白开水，如果您不喜欢，我可以给您换成牛奶。不过，牛奶的存量最多还能喝三次。” “算了，就白开水吧。”宁桐端起水杯喝了一口，“赵数今天打了几次电话？” “今天没有，但是昨天傍晚有一条留言。现在播放吗？” “嗯。” “也没什么别的事……” 留言本就很短，一分钟不到就放完了。 宁桐端着水杯，双眼盯盯看着对面的电脑，半晌才“哦”了一声：“给老烧做远程试调，十天之内，把最近开发的新功能都给他安装上。” “好的，十分钟之后开始。 不过，主人，您真的不打算把小主人的事告诉赵数先生吗？” 宁桐抿了口水：“你最近管的闲事越来越多了啊。五分钟之后给自己做个情感专项的测试。” “好的，主人。可是……” “我已经说过了。”宁桐站起来，“我觉得这个程度刚刚好，他心里有些挂念，不至于不要命的瞎搞，却又不至于分心。 好了，我现在要去参加不周山计划的会议，你帮老烧调试完了我还没有回来的话，就继续大曲的编程。” “哦。”茅台可怜兮兮的应了一声，“那情感专项测试……” 宁桐关上门，声音传来：“马上做。” 赵数什么都不知道，他在留言的第二天就带队出门了。 第一天去惠城，给那些老头老太太吃了颗定心丸；第二天去五州城斩杀了三头陆行兽，接着地毯式搜索，从一处地下岩洞中找到三千多名幸存者。 一切有条不紊的进行着。 在人们眼中，赵数越来越像一把锐不可当的利剑，在他的影响下，留在深城的人越来越多起来。 侵蚀没有变得更严重，秩序逐渐恢复，好像一切都在往好的方向发展。 直到不速之客不请自来。 “执政官，城外南三十公里发现一支军队，赵将军向您请示，是否出击。” 萧天驷办公室的电话里突兀传来警报声 ，他不得不放下手中的工作，坐到可视电话前面：“对方有多少人？” “人数不多，五百左右，但都长得奇形怪状，速度快极了。就这几句话功夫，距离我们只剩二十五公里。” 萧天驷站了起来，转身拿起另一个电话：“琪琪，赵数现在在哪？” “在神弓营地。” “让他立刻回来。” “啊？好的！” 萧天驷挂了电话，一边凑到可视电话前下命令，一边冲门口的秘书摆手：“让赵高不要轻举妄动，我马上过去。 今天的会议让老沈主持，晚上交会议记录给我。” 他迅速出了城，对方已经越过一众工地，在众目睽睽之下与赵高对峙在城墙下。 “文枭，不请自来，有何贵干啊？” 文枭被战士们簇拥在其中，抬眸看向萧天驷，冷冷哼了一声：“赵数呢，他不会是先不要赖账吧。” “他在工作。”萧天驷气势也不弱，“出于我对他的了解，如果他真的跟你有什么交易，那他就一定不会赖账。 而按照你们的协议，你没有任何理由，带着一支军队进入深城辖地。 请你立刻带人退出到界石之外。 否则，我可以认为你是在挑衅我们，向我们宣战！” “那又如何。”文枭对萧天驷就远不如对赵数客气，“你如果不马上让赵数出来，我也可以当他赖账。 那么宣战似乎也没什么关系。 就凭你们这区区一群凡人，还没资格跟我谈条件。” 第221章 团队 “是吗？”萧天驷接过身后人递过来的狙，忽然对准天空。 “你要干什么？”文枭纳闷。 萧天驷二话不说就开了枪，说是狙，子弹却有拳头那么大，呼啸着冲上天空，没入云霄之间。 “他这是在干什么，向我们示威？以为这样就能吓到我们？哈哈哈，也太蠢了吧。”文枭带来的人都大笑起来。 只有文枭眉头紧锁，他抬头凝视天空，又低头说了句话，继而神情古怪的笑起来：“人很普通，这双眼睛却是有些过人之处。 竟然距离这么远击中我的鹰将。 不过力量还是差太多，你只不过是打穿了他的翅膀，甚至不足以让他坠落。 可这也足以引起了我的兴趣。 特殊的基因进化，在某一个部位超越极限——这是个很有趣的研究方向。 给我把他拿下！” 文枭轻描淡写的说道，他身侧的士兵立刻冲向文枭。 “我看谁敢动他！”赵高也带人迎上去。 萧天驷丝毫不慌，推了推眼镜，如没事人一般站着。 说时迟，那时快，双方只差百十来步，一道人影从天而降，砰的隔在双方之间。 “文博士，你这是什么意思？”赵数紧皱着眉头，怒视文枭，“想要撕毁协议，向我开战吗？” 文枭及时让自己的士兵停了下来：“呵，你可算是来了。 按照协议，你的售后服务还没有做吧。 我要是不亲自来找你，你是不是准备继续当老赖？” “什么老赖。”赵数愣了一下，反应过来，“你是说陪你去找黑石通道的事情？ 我说了，等我把深城的事情忙完。 怎么，就这点时间都等不起？” “等不起。”没想到文枭竟然很干脆，“如果你今日不随我去，我便当你撕毁协议，深城的安全，我自然没办法保证。” “说些什么屁话，真打起来不知道怎么样呢！”赵高站在一旁，听不下去，出口骂道。 他身后的神盾战士是刚刚被选出来的，刚刚跟着赵数执行了几次任务，激情高涨，斗志昂扬。 见赵高冲出去，他们也不甘示弱，纷纷拔出武器。 看那架势，无论能不能打赢，他们反正不会后退就是了。 萧天驷再次抬起来狙：“文博士，你的兽人战士能受我一枪，你也能，是吧。” 文枭冷笑：“你大可试试。” 双方再次剑拔弩张。 赵数怒道：“够了！ 文枭，你敢这么嚣张，无非是某项技术又有了新的进展。 可你没有强抢我赵数，便是他们还强不过我。 现在马上退出深城边界，两个小时后，我来见你；若是继续讨价还价……” 赵数死死盯着文枭，后面的话没说，意思已经到了。 文枭脸上表情变化了几次，总算是点点头：“好，那就再给你两个小时。” 文枭带着他的人慢慢后退，消失在了大家的视线里。 赵高明显松了口气，呵呵傻笑着贴向他大哥：“哥……” 话都没出口，便发现赵数和萧天驷眼神都不太对，双方都沉着脸。 赵数的目光充满了审视，萧天驷很坦然但又昂着头，多少有点倨傲。 赵高摸了摸脑袋，迷惑又不解：“哥，老萧……” 话又没说完，双方同时开口。 “高，你把人都带回去。” “赵军长，麻烦你继续刚才的工作。” 赵高左右看了看，又挠了挠头赵数摆摆手：“听他的，该干什么干什么去。” “哦。”赵高一步三回头的往下走。 萧天驷对赵高做了个请的手势，两人一前一后回到了执政官办公室。 “你干嘛非要跟他硬刚？”赵数一坐下就问道，“我又不是不在，你让他等着就是了。要真打起来……文枭不好对付。” “那没有你，深城面对外敌就不抵抗了吗？”萧天驷淡淡的反问道。 赵数捏了捏额头：“什么意思，直说吧。” “你一开始把地图给文枭不就是为了忽悠他跟你一起去铲除黑石吗？现在为何又一拖再拖？”萧天驷问道。 赵数叹了口气：“这不是每天都忙不过来吗？” “所以你就是觉得深城没你就不转了呗。”萧天驷平静的又问。 赵数翻了翻眼睛：“不是你给我扣上元帅大帽子的吗？” “嗯，是我。但深城需要的是一个元帅，而不是大家长。 无论是神弓，钢盾还是自愿加入深城的每一个人，都是作为思想独立的成年人，以自己的意志想要对抗侵蚀。 今天与文枭对峙，不是属于你赵数一个人的战斗，我们每个人都知道我们在干什么，即便赴死也是自由的意志。” 赵数的神情更加凝重：“我还是没明白，你想说我哪里做得不好？” 萧天驷坐了下来：“不是做得不好，而是我认为不应该是这样。 离开四季医院已经很久了，我每天都在回忆我们刚认识的那个夜晚。 我想保护我的病人，我也用尽了全力，但我并没有保护好他们。 是因为我不够强吗？ 当然是的。 但不是根本原因。 根本原因在于没有人强到可以凭一己之力扭转乾坤。 人和人的关系，不应该是强者保护弱者，如果那样去区分，那便是自绝于人民，实际上我们和文枭、神烨也没有区别。” 赵数认真起来：“那你觉得是什么样的？” 萧天驷笑了笑：“你不是学哲学的吗？地法天，天法道，世界就是最好的典范。 风雷雨电，日月星辰，花草树木相互影响，相互帮助，方才成为一个系统。 系统就是团队，团队永远比个人有力。 我们也应该是这样，各行其道，但相互帮助，相互保护，这样才算是一个团队。 我是医生，让更多的人活下来是我的职责；宁科是科学家，研究出最新的技术是她的职责；林鹰是政客，维护大局，尽可能的恢复国家秩序是他的职责。 而你呢？” “我？”赵数思考了片刻，闭上眼睛，“我是战士，战斗是我的职责。” 萧天驷没有说话。 赵数自己补充：“黑石是侵蚀的通道，算是我们最大的敌人。你的意思是，我应该跟文枭走，是吗？” 第222章 迷雾 文枭没等多久，甚至还不到一个小时，赵数就已经出现在了他面前。 “我现在就跟你走。”赵数点了一根烟，“但是先说好，我不是科学家，即便是亲眼目睹的事情也说不出原理，甚至搞不明白为什么。 所以，想要复制我上回的经历不可能。 黑石是通道的事儿，主要是宁科猜测的，要是摧毁了黑石，咱也没能去到另一个空间，你也不能说我骗你。” “这你不用担心，只要异空间确实存在，那么能量参数就会显示出来，数据不会说谎。”文枭回答道。 “好，那现在往哪儿去？” “跟我走就是了。” 赵数许久没有好好休息了，他万万没想到，灾变后自己睡得最久的一觉竟然是在文枭的车上。 等他醒来，眼前已经是大片大片的黑色迷雾，文枭站在他身边，目光充满了狂热。 “走吧，赵数。” 赵数点燃一根烟，看了看他，抬脚没入黑暗之中。 绝望、狂躁、抑郁…… 各种负面情绪在一瞬间涌上心头。 赵数一把掐住自己手腕，垂下头，强迫自己不要去看文枭。 四个类型的黑石领域，幻境死亡率最高，其次就是迷雾。 它似乎特别能调动人心中的恶，让人忍不住自相残杀。 砰—— 赵数猛一转身，单手握住一颗子弹。 文枭的人已经打起来了，不过他们主攻的对象好像正是文枭本人。 文枭双眼通红，嘴里碎碎念着什么。 他浑身都闪着炽烈的白光，也不知道带了多少防护装备，其中的大功德者之血似乎不比赵数自己浑身上下的少。 可他依然有些不正常。 “赵数，我感受到了，我感受到能量的流动了。 赶紧走，不要管这些垃圾！”他癫狂的笑起来，大步流星冲向更深处。 赵数：“……” 他将想要杀掉文枭的心压下去，也跟着他向深处跑去。 短短一分钟后，一个比卡车还大的拳头从天而降，狠狠砸向两人。 赵数连忙躲避。 文枭躲闪不及，被这一拳直接创进了地里。 赵数第一次对围攻中都的巨人有了直观的认识。 这家伙足有二十几米高，移动起来就像是一幢居民楼，浑身流淌着黑色的，淤泥状的粘液，呼吸如同吹大风，每走一步，身边的黑雾便更浓稠一分。 赵数给了他一拳。 那感觉就像是在四季医院第一次跟陆行兽战斗一样，没什么反应。 赵数抽出刀子，向上跃起，连续数刀戳在那巨人不同的地方。 带有功德者之血的刀子，如切割黄油一般没入黑泥之中。 巨人垂头寻找赵数，他虽然巨大，速度却一点都不慢。凌空一握，险些将赵数捏碎在手掌之中。 赵数从他指缝中钻出来，一个俯冲捞起文枭，向着巨人反方向跑去。 迷雾中又出现许多阴影，像是植物大战僵尸里面的窝瓜兵，无头无脸，蹦蹦跳跳滚落出来，靠近生物便张开血盆大口。 赵数在其中上下腾挪，连续斩了数只，腾空之势渐缓，不得不暂时落地。 说时迟，那时快，好几道黑光从迷雾中奔出，直逼赵数而来。 短短半小时，竟让人有目不暇接，精疲力竭之感。 “赵数，我越来越相信你说的话了！”文枭终于醒了过来。 赵数毫不犹豫给他扔到了地上：“那还不自己走，我可告诉你。 我现在自顾不暇，你要是再晕过去，我肯定不会救你了。” 文枭一沾地便跳了起来，两人转瞬间又跑出去一百多米。 “其他的黑石区域也是如此吗？”文枭抽空问道。 “不是。”赵数摇头，“目前我见过两种，幻境有直击人心的力量，从精神层面将人杀死，去的人越多，凉得越快。 丛林借助环境，防御力应该是最强的，要是没有重火力装备，武力值再高，都无法攻克其核心领域。 但从破坏性上来说，丛林是温和的。” 赵数没想到自己竟然会用“温和”来形容黑石领域，可跟这一团什么都看不见，四面八方，毫无间隔有攻击出现的迷雾来说，不会移动的变异树木真的可以用温和形容。 “啊！” 文枭忽然一声惨叫。 他脚踝被一只拳头大小的黑瓜咬中，那黑瓜在白色的光晕中迅速消融。 但文枭的脚踝也如遇到了强硫酸一样，转眼就露出了骨头。 文枭倒也硬气，或许是心里有数，觉得赵数不会特意停下来救他，硬是拖着白骨又向前冲了百十米，与赵数并肩，甚至挤到了他前头。 “这里不会有安全的地方，是吗？”文枭这会儿已经后悔了。 他带了一百个强有力的兽人战士，却没坚持过十分钟，便全军覆没。 而危险到处都是，他们一分钟都不能停下，那强大的巨人还隐藏在迷雾之中，随时准备对他们进行致命一击。 赵数也没看起来那么淡定。 目前来说，他逃跑问题不大，但人类的体力毕竟是有极限的。 要是这种强度持续一天，两天，甚至更久，他们找不到黑石也找不到出口，那岂不是要被困死在里面？ “老烧，能确定黑石的方位吗？”他试探着问了一声，内心却不抱很大希望。 黑石本身就具有强大的屏蔽能力，老烧再先进也是电子设备，没有卫星网络，它应该没办法确定位置。 熟料，话音刚落，他手腕便亮起了。 “我说过，我的名字是烧刀子，请你称呼我的全名——算了，如果你说的黑石是这个区域的能量中心，那么我可以确定。” “嗯？”赵数愣了一下，欣喜若狂，“应该是，对，就是能量中心。 那麻烦你赶紧导航一下！” “好的，前方一百米左转。附近有三个极强的能量点和数百……哦，不，成千上万，小的能量点。 道路千万条，请大家注意安全！” 它废话还没说完，赵数已经左转了，三道黑色的激光打向地面，搅动本就浓稠不可视物的迷雾。 有老烧的提示，赵数才发现，迷雾中有三尊之前见过的那种巨人。 而那黑色的激光，正是从巨人头顶的第三只眼睛发射出来的。 第223章 三观炸裂 “别停，继续跑五百米，然后右转。”老烧继续兴致勃勃的指挥。 赵数没觉得身边环境有什么变化，却在不知不觉中转了七八个弯。 各处来的攻击一点没少，甚至更加密集了，就连他都感觉有些疲惫。 文枭更是凭着一股狂热的激情支撑着。 幸好老烧靠谱。 赵数忽然感觉自己失明了，周围的迷雾一下子变得比墨水还要浓稠，伸手不见五指，文枭就站在他身侧不到一米，他竟然连轮廓都看不见。 他只能相信老烧。 “前面五米向左，三米之后再向左，四米之后再向左转，然后走七米，继续左转……” 但令人惊讶的是，明明感觉是原地转圈，那些攻击却越来越少，真像是被甩在了身后。 走了不知道多久，老烧忽然惊叫起来：“喂喂喂，前方有巨大的能力反应，哦，太大了，很大……喂，老哥，你确定还要往前走吗？” 赵数愣了一下，正在思考，旁边的文枭毫不犹豫窜了出去。 “对，有很大的能量波动，哈哈哈，比我想象的还大！” “喂！”老烧急得吼了起来，“我说真的，不是能量巨大，是能量波动巨大，不出意外的话……” 轰隆—— 大地震颤，强烈的爆炸风吹散了迷雾，浓稠的黑暗被炸出一个口子。 赵数第一次明确感受到了空间这个概念，他肉眼可见的一切都扭曲起来，像是闪屏的电视一般，又像被漩涡捕捉的石油，泛着诡异光芒被黑色席卷吞噬。 赵数当然本能的想要逃跑。 但那吸力超过了凡人所能抗拒的极限。 赵数很快就被卷进了爆炸的中心。 但这一次，他没有丧失五感，相反，有一个声音十分清晰的传进了耳朵。 “终于来了。” 他也不知道是谁要让他去哪里，只感觉身体被暴风挤压，就在要爆浆之前，被另一股力量横空截断，生生抠了出去。 “你好，第五文明的战士。” 宛如中世纪游戏中的大厅里，一个身着宇航员般厚厚防护服的人影轻声说道。 最令赵数惊讶的是，那个人明明长得奇奇怪怪，说话却字正腔圆，就连遣词造句，都跟母语者没什么区别。 “你是谁？”他站起来，警惕的退了半步。 那人影笑了笑：“我是第二文明的一个学者，用你们的叫法，可以将我们称作米索不达亚人。” “啊？”赵数的三观遭受了暴击，“所以，史前文明真的存在？” 那人影笑而不答。 赵数脑子里闪过一道霹雳，上前一步：“所以，你们也是被侵蚀毁灭的？” “不。”那人摇摇头，“你们所谓的侵蚀，不过是末日的余波罢了。” 赵数皱起眉头：“愿闻其详。” “等一下！”他忽然又反应过来，“和我一起那个人死了吗？” “没有，他在空间夹缝之中。”人影回答道，手一挥，他后方的屏幕亮了起来，文枭漂浮在一片电闪雷鸣的旋涡之中，看起来毫无知觉，却又不像是死了。 “以你们现在的文明层次，对能量最直观的理解是光和电，除此之外的，看见了也不会察觉。”那人影平静的解释，“穿越空间壁需要足够大的生命能量，就像落入泡泡的物体需要足够大的质量一样。 昏迷的人和灵魂都没办法逾越。” “所以，你是灵魂？”赵数敏锐的抓住了关键词。 那人影赞许的点点头：“足够聪明。” “所以真的是有灵魂的。”赵数都不知道自己说了多少个所以，他只觉得周遭的一切都让他大开眼界，而眼前这个灵魂，似乎可以替他打开一扇新世界的大门。 “你应该并不希望他跟你一起听我接下来要说的话。”灵魂又挥了挥手，屏幕上出现一座人丁兴旺的繁荣城市，“时间不多，如果你希望为你的文明获得延续机会，那么就好好听我说。 这座城市在你们的语言中被称作根达亚，也是第一文明根达亚文明的首都。根达亚人在蓝星上生活了近五亿年。 按照你们的文明判定，他们属于超人文明，每个人都有第三只超人之眼，每只眼控制不同的力量，或许是风雷雨电，或许是隔空取物，也有可能只是让蛋糕变得更甜。 他们每个人都能自由变换体型，他们的文明足迹遍布了整个蓝星，包括海底。 当然，那时候海洋与陆地二八分隔。 毁灭他们的，是延绵一百年的干旱和一场井喷似的黑潮。 空间被撕裂，根达亚城和当时四分之一的大陆被扯进了这个死寂的空间。 接着又过了许多年，蓝星上出现第二季文明，也就是我们，米索不达亚文明。 我们的发展方向是灵魂，我们把意念变成了一种武器，通过淬炼精神来反作用于肉体，从某种意义上达到了永生。 如果从你们的视角来看，我们应该算作一季修行文明，我们没有大型的城市，统治世界的方式是宗门传承。 可笑的是，我们对自己的研究深入到了其他文明难以望其项背的地步，对身边的环境却一无所知。 直到空间被撕裂的那一刻，我们还以为是修行所遇到的天劫。 我们的文明有六亿年左右，末日到来的那天，我们和一部分陆地一起，也被甩进了这个空间。 又不知道过了多久，第三季文明出现，他们名叫利莫里亚，是一季生物文明，拥有驾驭植物动物，获取他们的力量，与他们共生的能力。 利莫里亚人的历史最为悠久，他们几乎和蓝星成为了一体，他们延续了十亿年，如果不是一颗巨大的陨石撞击蓝星，他们还可以活得更久。 他们也被扔进了这个空间，连带一部分的土地。但他们将自己的历史留存在了种子当中。 当第四季文明萌芽，他们的信息被发掘出来，得到指引的智慧生物将目光投向了星空，他们被称为亚特兰蒂斯人，建立起了我们都未曾建立的庞大帝国，发展出了利用外物，被称为科技的文明。 他们很有危机意识，从诞生就开始想要避免被毁灭的命运。 他们的武器足以摧毁星辰，他们的足迹比你们远了好几个星系，他们有自信即便再有陨石降落，也无法毁灭他们。 可就这样的文明，却是我们之中存活最短的。仅仅三亿年，他们因为一场席卷整个文明的残酷战争，引爆了黑潮，然后连带剩余的大块陆地一起被卷入了这个地方。” 第224章 历史的脉络 赵数沉默的咀嚼那人每一句话。 他说完那些匪夷所思宛如编排玄幻一般的前言，终于提到了赵数熟悉的东西。 “恐龙在利莫里亚时代是一种很常见的动物，他们的体型远不及你们发现的那些，性情也是温和的，数量跟你们的猪牛羊没什么差别，作用也主要是用来食用和做工。 他们的卵和种子一起被利莫里亚人埋在地下，又被亚特兰蒂斯人发现，在黑潮的影响下变成一种不受控的生物。 最后为了清除掉黑潮、变异和无处不在的仇恨与杀戮，亚特兰蒂斯的科技庭院启动了冰封计划，强行将全球的温度降到不再适合生物生存，将剩余的智慧生物全部杀死。 这一举措的确是阻止了黑潮的蔓延，但也终止了文明。 科技庭院的学者们启动计划之前，就将自己和亚特兰蒂斯的全部科技冰封在世界各地，准备像利莫里亚人一样将希望交付到下一季文明手上。 又等了许多年，大地上的生物灭绝，冰雪也再次融化，智慧生物重新出现。 令人失望的是，新的智慧生物并不如想象的那么聪明，他们将传授技术的学者当作神明，畏惧却难以沟通。 漫长的冰封和无法重现的技术将本应该长久的生命变得短暂，随着那些学者相继死去，智慧的传承变成了渺茫的传说。 绝望能改变很多人的信仰。” 那灵魂停了下来，手再一挥，屏幕上出现大片大片的黑暗，紧接着数以千百计的光团没入黑暗，黑暗涌动起来，大团大团的黑泥从黑暗中掉落出来。 赵数愣了一下，脱口而出：“黑泥？” “没错，这就是袭击你们的东西。”灵魂的语气悲悯起来，“他们是我们四个文明残存者的灵魂。” “啊？”赵数震惊极了。 那灵魂叹息了一声：“被拉入这个空间并不意味着死亡，只是适合生物生存的条件全部消失而已。 没有行星运转，也没有风水流动，一切归于静止，唯一不停歇的是黑潮，而黑潮就是死亡本身。 根达亚人中有一百位至强者坚持到了我们到来，但已经是强弩之末，我们用尽全力，也只帮助其中三十五人成为了灵魂状态，其余的六十五人则彻底的消失了。 后来我们也逐渐死去，找个地方没有任何修行条件，只有在被拉扯进来之前便突破神魄期的高手能以灵魂的状态继续存在。 利莫里亚人也是如此，亚特兰蒂斯人也是如此，精神最强大的生物，才能让自己的意志不被击溃。 但再强大的意志都不可能在这种环境下永远坚持下去。” “哦！”赵数忽然恍然大悟，“外面死去的只是你们的肉体，是吗？” 那灵魂忽然忧伤起来：“是最勇敢的战士的肉体。” 赵数肃穆起来：“愿闻其详。” “当然，这也是我要告诉你的。”灵魂再次挥手，屏幕上出现了赵数第一次看到的城市。 黑暗笼罩下的城市人头熙攘。 忽然，粘稠的黑风呼啸而来。 赵数第一次用粘稠来形容风，更准确说，他认为这东西更像是飞翔的黑色淤泥。 而更令他惊讶的是，当第一个人发现黑风，目力所及的所有人就都在第一时间向其他人跑去，他们紧紧握住了旁人的手，肩并肩，向外挺身，眨眼功夫就形成了层层叠叠的人墙。 黑风撞上了最外圈的人，速度立刻慢了下来，耀眼的白光差点刺瞎了赵数的眼睛。 那些人张大了嘴巴，虽然屏幕中没有声音，但赵数却能够听见这千万人的呐喊。 最外圈的人逐渐倒下，后面的人却没有退缩，大步向前，迎向黑风。 双方似乎是在角力。 那些人怒吼的表情让赵数都情不自禁的紧张起来。 “啊！” 忽然，那黑风像是被推飞了出去，比来时速度更快的后退。 那些人怒吼着向外追，追到城市边缘，追到一堵厚实得看不出边界的黑泥墙壁面前才停下脚步。 赵数没忍住喊了一声，然后才想起自己只是个看电视的，不由得尴尬的挠了挠头。 “咳，不好意思。他们这是在跟你说的黑潮战斗吗？” “是的，团结的意志，无畏的勇气和愿意为同胞牺牲的爱，是唯一能够抵抗黑潮的武器。”灵魂语气肃穆而沉重，“这是通过四个文明的死亡而总结出来的。” “不是科技吗？”赵数觉得有点唯心，忍不住问道。 “科技当然很重要。”灵魂回答，“如果把一切的力量，无论是超人锻炼、灵魂修行、精神历练和物理研究都当成某种技术，也就是你们说的科技的话。了，那科技就是力量。 力量能够解决一切外在的问题，唯独无法解决黑潮，因为黑潮就是文明本身。” “啊？” “或者说黑潮是文明发展过程中的冗余垃圾，它与文明是同一个容器中的两种颜色，文明发展越多，黑潮累积也就越多。 当黑潮的容量超过文明本身，就会使能量发生混乱，混乱引发灾难，灾难毁灭文明。 当文明被毁灭，黑潮也就自然的跟着减弱，直到下一个文明出现，又再一次重蹈覆辙。 所以，单纯的发展力量，也会让黑潮本身变得更强。 科技庭院的学者也试图把我们推断出的理论传递给你们的文明，但很遗憾，那些忠告只是变成了意义不明的宗教。” 啊，你的意思是，那些宗教的开创者，其实是上一个文明的继承者？”赵数再次被震惊到了。 灵魂思考了一下：“也可以这么说，即是不是直接传承者，也是间接的传承者。 美德是智慧文明的基石。 我这么说，不是因为要哄骗人为我牺牲，以成就我的功业。 也不是我存活到现在的原因。 而是我们经过漫长时间，无数事例，验证出来的最优解。 比如仁者无敌，不是胜利者标榜自己仁义，而是能帮助人获得胜利的那种方式，就叫做仁义。 而我刚才说团结的意志，无畏的勇气和愿为同胞而牺牲的爱可以对抗黑潮，不是因为我活着，我说了什么，而是这种被称为团结、勇气、牺牲的方式，能够对抗黑潮。 这么说，你能理解吗？” 第225章 无从选择 “额……好像有一点明白。”赵数艰难的寻找逻辑，“也就是说文明褒扬美德，并不因为美德高尚，而是因为美德实用。 其实高尚和趋利避害并不矛盾，是这个意思吗？” “是的，美德就是文明的趋利避害。” “好好好。”赵数哭笑不得，“理论我已经明白了，更具体一点呢？ 你不会是想让我回去行教化吧。 那不太可能做得到，说实话，我能坚持自己就已经很困难了。 那些宗教大佬那么牛，花了几千年尚且还不能做到，我自然也不能。 即便我承认你说的有道理，可你所谓的有利只是大方向上的，落实到个人，团结也好，勇气也罢，都已经叫人为难。 而牺牲……那更是种极为难得的品质。” “所以，其他人也是这么认为的。”灵魂依旧平静，“他们不再对你们抱有任何的希望，如果以我们的文明高度都无法抵御黑潮，你们就更不可能，没有任何机会。” 赵数陷入了沉默，但那灵魂却没有让他思考的意思，手再次一挥，屏幕上出现一幅地图。 “这个空间被无穷无尽的黑潮阻隔，没有相互连接的道路，所有的城市和文明在被甩进来的时候都失去了实体。 你脚下所站立的也并非土地，而是悬浮在黑潮中的实验室，是外面那些同胞拼尽自己最后一滴血，留下来的希望之舟。 所以，我有义务做一切的尝试，只要有可能性，无论多小，我都必须去尝试。” “等等，你说外面……”赵数回过神来，“不是一座城吗？” 灵魂摇摇头：“那只是我想让你看到的样子，也是我怀念的样子。” “那好吧，你说的希望是什么？”赵数皱了皱眉，忽然有一个大胆而且让人不寒而栗的设想，“还有那些被黑潮污染的灵魂，现在在哪？” “希望啊！”灵魂发出一声感叹，“刚才我说到哪里了？ 哦，我说你们的文明让人感到绝望，我的同伴提出了另一个设想——我们或许可以借助黑潮的力量回到那个空间。 然后结合四个文明的力量，说不定能找到突破末世的办法。” 灵魂在这个时候停顿了一下，重复了自己刚才说的话：“我说了，只要有希望，我们就必须尝试。” “但是你们失败了，对吗？”赵数挑眉道，“与虎谋皮，发生什么都很正常。” 灵魂仿佛没有听出赵数言语中的不满，依然按照自己的节奏：“不，实验是成功了，只不过没有通向我们希望的方向。 通过通道进入你们世界的人，全部都被黑潮吞噬，变成了你刚才看到的那种……你们成为黑泥的感染者。” “哦，明白了。现在外面的一切都是你们造成的？”赵数压低声音，冷冷问道。 “你要这么理解也可以。”灵魂并不生气，“但我们一开始是希望你们的文明能够拯救所有人。 即便是现在，想要打开通道，也必须有足以让黑潮生存的土壤。 我们遭遇末日时，文明已经到了末期，因为资源分配造成的矛盾世代累积，不得不走向堕落。 可你们，明明才开始，就染上了诸多的恶习，让黑暗的土壤肥沃得能让黑潮轻易生根，长出黑石。 所以，在指责我们之前，不妨低头看看自己。” 赵数被怼得有点恼火，但这些年大家都已经相信，人性的恶毫无下限，帮人是情分，不帮是本分，管好自己，万事大吉，并以这些作为放任自己的借口。 他也感到很无力。到嘴边的反驳之言，最后还是没说出来。 灵魂也不在意，准确来说，他十分自信，似乎认为赵数一定会好好听下去。 “你们的文明实在是太孱弱了。我们实在没想到，这种程度的黑潮入侵，就会给你们造成那么大的危机。” 赵数：“……” 有句mmp不知道该不该讲。 灵魂再次变换了屏幕上的图像。 这一次让赵数猛地向前冲了好几步：“这是？” “你们文明的实时监控图，通过黑石接收亚特兰蒂斯人曾经的外放的卫星，获得的信息。” 赵数顾不得戒备了，冲到那屏幕前面，瞪大眼睛，他很快找到了深城。 “能放大吗？” “太久远了，精度难以保持。”灵魂虽是那么说，但还是放大了屏幕。 赵数清晰的看到了每一条街道，行走的人和车辆，发放物资的大铁锅和各种炮台。 他甚至在人群里看到了赵高，那小子带着一大群人正准备出城去。 这还是精度难以保持的状态？ “还能看其他地方吗？”赵数迫切的问道。 “能。”灵魂依然很平静，就好像他坚信赵数会听他说下去一样，他也坚信赵数会对他拿出来的东西感兴趣，更坚信赵数最终会接受他的筹码。 “我要看中都、南岛、大南城，还有……算了，先看这些吧。” 灵魂很有耐心，按照他的要求，额外在屏幕上开了三个小屏，分别是中都、南岛和大南城。 赵数感到自己背后布满了毛毛汗。 精度难以控制都能做到这个地步，那他们全盛之时…… 不，如果真如他说的那样，几亿年前的卫星还能用，那本身就是难以想象的盛况。 他们的科技真的领先太多。 “这个，能给我吗？”他没太过脑子，便脱口而出。 灵魂的语气轻快了几分：“当然，我想尽一切办法让你来到这里，就是想把这一切都给你……不，应该说是给你们。” 赵数深深吸了口气，将自己的情绪压回心底，这人终于是说到了正题。 无论那些前情提要有多么匪夷所思，如果最后得到的是真的，那么一切都可以是真的。 回忆起上次，他基本可以确定，脑子里的声音就来自于这位灵魂。 “依靠你们是无法应对末日的，甚至连这一次的黑潮都无法应对。 虽然你们并不值得依靠，但我们已经没有别的选择了。” 灵魂说话难听，却很真诚。 他凝视赵数，停顿了两人对话以来最长的一次，接着重复道：“只要有一点希望，无论多么渺茫，我们都会去尝试。” 第226章 同志 “现在的问题是，我们的技术浩如烟海，仅仅是与你们有直接关系的亚特兰蒂斯人所拥有的，都领先你们数百个世纪，更别说与你们完全不同系统的，我们的文明。 你还记得你上一次进入裂缝的情景吗？”灵魂问道。 “记得……额，也不算完全记得吧。”赵数思考了一下，“那一次也是你把我弄进来的？” “不是。”灵魂答得很快，“严格来说，上一次你并没有进来，你只是在时空的乱流中清醒了一瞬。 而这清醒，是因为我们对你进行了大脑的扩建。” “扩建？”赵数觉得他这个表述让人很不舒服。 但没等他抗议，那灵魂叹了口气：“抱歉，我很难从你们的语言中找到适合的描述。 在我们文明时期，这是一项极为高深的神通，最顶级的宗师能够对下阶修士使用后，能够在短时间内大幅度提高被帮助者的精神力量。 后来，有其他三个文明周期的强者帮助，这项技术更加成熟一些，我们可以从黑潮中借助一些能量，对被包裹在空间缝隙里的人进行改造。 你是第一个实验品。” 赵数挑起眉毛，到这会儿他已经冷静多了，摸了摸口袋，想要找支烟来抽，但没有找到。 他无奈的舔了舔唇：“对此我就有些疑惑了，我们文明破坏的黑石可不止一块。 如果说破坏黑石造成强烈的能量波动就有可能坠入这条裂缝，那我绝不是第一批。 为什么我会是第一个实验者呢？ 总不能你们的技术是前两天才成功的吧。” “这就涉及到世界运行的秘密……”灵魂身上砰一声炸出了一朵火花。 赵数立刻后退，警惕起来。 灵魂略有些无奈：“抱歉，有些激动。” “所以，灵魂到底是什么？”赵数震惊，“激动就会炸火花？” “可以理解为能量，事实上你们所说的科技也好，我们所说的术法也罢，文明世界的形态全都只是能量的表现形式而已。 而目前已知世界中的能量只有两种，一种催生生命和文明，以某些可以相互生发制约的逻辑存在，形成某种在一定时间内可以循环再生的系统。 这一类的能量表现形式很多，很多文明世界都有的风雷雨电，你们认识中的五行都是其中的表现形式。 我从你的语言中寻找，或许有两个词语能够粗略的表达，秩序和系统。 一种从最终结果说明，另一种从表现形式说明，但也都不全面。 另一种能量毁灭。 即便是你们那种贫瘠的语言环境也能找到适合的词语——毁灭。 毁灭的不仅仅是生命，而是一切的秩序，黑潮的能量混乱无序，我们仅仅是借助了一点点皮毛，就让我们留存下来的精英死伤殆尽。 而毁灭力量的表现形式是侵蚀，它没有意识，没有目的，只是扩张和吞噬，将它遇到的一切全部变为无序。 非要说的话，这或许也可能是我们未知的高度世界的一种规律。 但仅仅是在我们这个维度，不控制毁灭的力量，就意味着整个维度成为一片混乱死地。 赵数……同志。”灵魂思考了一下，很有礼貌的称呼道，“你好像更喜欢别人这么称呼你。” “对，但是有共同志向的人，才可以互相称呼同志。”赵数回答。 “那我应该可以这么称呼你。”灵魂竟然很平常的就回答了，“我们应该都属于秩序的阵营，而不想要被毁灭。” 赵数没有犟嘴，他觉得这个灵魂并不只是想简单的拉一下关系。 果不其然，灵魂微微侧头，很感慨的看向外面：“虽然你们的文明令我们失望，但还是有一小部分让我们感到欣喜的。 他们心中怀着对他们自己文明的敬意，对所处环境充满了责任感，对他们自己的同胞充满爱。 对，在你的语言环境中，有很多这样的形容。 比如达则兼济天下，穷则独善其身；天下兴亡，匹夫有责等等。 更重要的是，他们把这种信念传递了下去，通过他们的行为对后代和他们身边的人产生了辐射。 从某一个点开始叠加，当影响力足够大时，因本身就会发生变化。 记得我一开始说吗？ 对抗黑潮的需要团结的意志，无畏的勇气和愿意为同伴牺牲的爱。对于智慧生物而言，这是创造秩序的基石。” “哦！”赵数有点恍然大悟的感觉，“因为我的先辈对于秩序的贡献巨大，所以我的血也有秩序的力量。” “应该是因为你的父亲吧。”灵魂好像什么都知道，“他从二十岁便为了你们文明的未来，而致力于大灾变的研究，数十年忍受贫穷，被嘲笑，被质疑都没有改变志向。 更可贵的是，他对你的教导很成功。 不但让你拥有了超越常人的体魄，更重要的是让你继承了他的勇气和意志，你也是真心的想要保护这个文明的未来。 你们一起影响了很多人，缠绕在你身上的秩序的能量超过临界值，你的灵魂便形成了一个秩序的系统，从而对你身体的各个部分产生影响。 黑潮本来只是侵蚀的产物，在你们世界肆虐侵蚀物又只是被黑潮的产物，混乱的级别并不高，被你压制是必然的。” “所以，你看中了我？” 灵魂看赵数的眼神充满了奇怪的慈祥：“对，我看上了你的灵魂，但却不是因为它的力量。 而是团结就是团结，勇气就是勇气，爱就是爱。” “啊？”赵数愣了一下，不知道这货怎么一下子还哲学起来了。 灵魂又解释道：“我的意思是，我手中的文明之火已经很渺茫了。 在你们的文明出现的数亿年前，我们就已经无法再产出任何技术，也没办法了修行，我们的力量停滞且在很快的衰退。 我必须把把这仅剩的火焰，交给真正会站在秩序阵营的人的手上，也就是你说的……同志。” “同志……”灵魂把这个词语说了两遍，又细细品了品，语气中似乎是带了几分笑意，“这真是个很好的词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