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秦：不装了，我是秦始皇》 第一章 嬴政 秦朝，咸阳。 章台宫。 一座并不显眼的宫殿，内部布置极为简朴。 只有几盏灯火在风中摇曳。 一位身着黑衣的男子，正全神贯注地凝视着墙上的一幅画。 “阿房，你究竟去了哪里？” 男子苦涩地低语，脸上流露出几分痛楚。 若有人目睹此景，定会大吃一惊。 因为，这名男子并非他人。 正是当今的皇帝陛下——嬴政！ 无人知晓，在他冷峻外表之下，藏着一个令他永生难忘的女子。 如今，他已一统天下，拥有一切，却唯独失去了那位女子！ 他从未放弃寻找，连大秦秘谍机构黑冰台都派出，然而，多年过去仍无任何音讯。 “昔日朕无力护你周全，致使你离去，如今，朕必补偿你所失去的一切！” “大秦皇后之位，朕会始终为你保留！” 嬴政面露坚毅，言罢，转身步出宫殿。 朝会时辰已至。 今日，他将做出一项重大决策！ …… 咸阳城。 一座毫不起眼的酒馆之内。 几位儒生正饮酒畅谈。 “诸位可知，今日朝堂上发生了何等大事？” 一名年长儒生饮罢酒，即刻发问。 身旁儒生忙斟满酒杯，回应道：“兄台能否详细说来听听？” 其余儒生亦纷纷将目光转向他。 年长儒生见状，不再迟疑，“陛下今日宣布，废除分封制，改行郡县制。” “什么？” 儒生们闻言，无不震惊。 一直置身事外的赵安，听闻此事，内心却毫无波澜。 毕竟，他是穿越者！ 加之他素来敬仰始皇帝，对其生平了如指掌。 故而，对秦灭六国后的史事亦十分清晰。 穿越至此已有时日，赵安早已适应秦朝生活。 既无前世小说中的逆天系统，也无金手指傍身，更无显赫背景。 母亲几年前离世，留下这间酒馆，至于父亲，赵安脑海中对此身原主人并无半点印象。 若说有何与众不同之处。 赵安自觉记忆力变得极佳，前世所学所记的知识皆历历在目，观人、读书过目不忘。 譬如，前世随祖父习得的酿酒技艺，为改善生活所学的烹饪技术，以及原身随母学习的医术等，皆深深镌刻于心。 且赵安动手能力大增，制作些小巧物品轻而易举。 他前世专攻工科，可谓如虎添翼。 日后闲暇时，还能打造出这个时代未曾出现之物。 既能赚取银两，又能让自己尽享其乐。 并非他胸无大志，不愿入仕。 起初，赵安也想凭借熟知历史的优势，谋个官职。 然文官之路无权贵引荐，实难行得通。 走武将的军功晋升之道，赵安又手无寸铁之力，加之秦已一统江山，更是无从谈起。 再者，母亲临终前，反复叮嘱，甚至逼赵安立下誓言。 断不可涉足官场！ 因此，赵安只得安心经营这家酒馆。 凭借一手出色的厨艺，生意倒也做得红红火火。 赵安思及此处，那厢儒生们谈论愈发激烈，个个慷慨激昂。 甚至有人霍然起身，高声抨击朝政。 “秦国果然是群不懂教化的野蛮之辈！” “我等坚决反对推行郡县制！” “没错，大不了我们一同闹事，谅那暴君也不敢违背天下人心愿！” “可恨，暴君与昏庸之臣当道，我等满腹经纶却无处施展！” “……” 个个仿佛要让全天下人都听见他们的观点。 “始皇帝真是好耐性，竟容忍他们至今。” “换成我，早把这些成事不足、败事有余，只会阻碍国家发展的儒生尽数处死！” “让焚书坑儒之事，变为真正坑杀儒生！” 守在柜台的赵安低声嘟囔，一脸鄙夷地看着那些高谈阔论的儒生。 熟知历史的赵安，深知所谓焚书坑儒，乃是后世儒生对始皇帝的污蔑。 实则，始皇帝当时坑杀的是方士。 即炼丹制药，诓骗始皇帝服后可长生不老的一众骗子。 正思量间，耳边响起一个男子声音。 “掌柜适才所言何事？” 赵安忙收敛心神，只见面前站着两名身着锦袍，腰间佩戴玉佩香囊的中年男子。 赵安顿时打起精神，站起身来。 单看二人的穿着打扮，便知是条大鱼，不，是大主顾。 赵安抬首之际，前方穿黑锦袍的中年男子忽现恍惚之态，继而仔细打量起来。 “这位客官为何紧盯着在下？” 赵安开口询问。 被陌生中年男子如此注视，仅是想象便让赵安心头发毛。 “像，太像了！” “简直如同一个模子铸出来一般。” “敢问掌柜尊姓大名？” 黑衣男子急切询问。 身后蓝衣男子面色微惊，旋即恢复常态。 “在下姓赵，名安！” 赵安自报家门后，又问：“二位可是要在小店饮酒用膳？” 黑衣男子立刻应道：“看贵店生意兴隆，就把你们最上等的酒菜各来一份！” 真·豪客！ 言语间透出一股“壕”气！ “二位稍候，马上就来！” 赵安招呼二人落座，随即步入后厨。 不消片刻，赵安便端出一桌色香味俱全的菜肴。 并取出自家酿制的美酒。 “酒菜已备妥，请二位慢用！” 言毕，赵安欲转身离去。 却被蓝衣男子唤住，“掌柜若不急，能否一同坐下攀谈？” 有富商邀你同桌共餐交谈，该当如何？ 自然是要坐！ 这样的机会可不多！ 能把这类富贵之人笼络住，还怕往后酒馆没生意？ “那在下就不客气了，多谢二位！” “还未请教二位尊姓大名？” “未知二位如何称呼？” 赵安含笑拱手，寻了个位置跪坐下来，问道。 “我叫老赵，这位是老李，我俩都是商人。” 黑衣男子简单做了介绍，目光却始终未离赵安。 被称为老李的蓝衣男子听罢，亦微笑点头。 “二位尝尝在下的手艺如何！” 赵安招呼二人享用。 老赵夹起近处一块红烧鱼，入口后脸色陡然剧变。 老李以为菜肴有问题，正要呼唤人来。 然而，接下来的一幕，却大大出乎他的预料…… 第二章 您这话什么意思? “老板，您这手艺真是一绝啊，这些菜是我这辈子吃过的最美味的佳肴。” 老赵正嚼着其他的菜肴，口中含糊地赞道。 旁边的老李见状，原本紧绷的脸色也松弛下来，也随意夹了几口尝尝。 “可不是嘛，我这一辈子走南闯北，尝过的山珍海味数不胜数。” “可跟眼前这几道看似普通的家常菜相比，那些都算不得什么！” 老李也奉承了两句。 听到二人的夸奖，赵安脸上掠过一丝得意的笑容。 “我这手艺，那可是全天下独一无二的！” 赵安自豪地说着。 他这话并非吹嘘，实乃事实。 他的烹饪技艺远超当世平均水平，正是凭借这手绝活，他的酒肆生意才一直红火。 别人就算想学也学不去，因为他们根本摸不透其中的火候掌控和调料搭配比例。 很快，老赵和老李便将桌上的菜肴一扫而空，连酒也点滴未剩。 老赵面露心满意足之色，先前的郁结情绪也随之烟消云散。 刚要开口说出心中疑问，那边醉醺醺的书生们又开始高声争论起来。 “我听说，扶苏公子和王琯大人皆反对郡县制，主张恢复分封制，可惜却被小人李斯阻挠。” 暴君特别爱听奸佞小人胡说八道，要是咱们哪天当了官，肯定得跟姓李的这货对着干，把道理讲清楚！ 就算豁出命去，也得坚持咱的主张——恢复分封制！ 听见这话，老赵和老李的脸色立马黑下来了。您猜怎么着？他俩其实就是当今皇帝和刚上任的宰相李厮，今天化了妆溜出来，本想散散心，顺带摸摸民间情况。本来嘛，吃着赵安准备的一桌好酒好菜，心情好得很，谁承想碰上这么一帮满嘴跑火车的书呆子。两人看那帮儒生的眼神，都快能杀人了。 就在这节骨眼儿，赵安一脸嫌弃地说：“分封制？就凭这帮光会耍嘴皮子的书生，还想讨论国家大事？” 皇帝一听，眼睛一亮，把本来想问的事全忘了，紧跟着问赵安：“您也认为郡县制比分封制强？” 赵安赶紧给皇帝提个醒：“老赵啊，别跟那帮书生似的，议论朝廷的事儿可是大忌，弄不好就惹火烧身。” 哪个朝代都怕老百姓议论朝政，稍不留神，可能就大难临头了。李厮听罢，嘴角抽动了一下。他还头回听说有人这么叫皇帝呢。 “您放心，我也看那些书生不顺眼。”李厮说，“再说了，我一做生意的，朝廷的政策当然得关心，好随时调整我的买卖。” 皇帝摆摆手，表示无所谓。 赵安扫视一圈，除了那帮醉得不省人事的书生，没别的闲杂人等。 “那行吧，不过我可说好了，出了这门，你们俩甭管说什么，我概不承认啊。” 赵安谨慎地说。 “掌柜的尽管放心！今天这番话，除了咱仨，绝对不会再有第四个人知道！”皇帝保证道，“再说了，要按这说法，外面那帮书生早该死多少回了！” 皇帝说话间，眼神里闪过一丝冷光。 赵安一听，点点头。这始皇帝嬴政可不是随便杀人的主儿，连六国那些遗老遗少都没被整肃，咱私下聊聊朝廷的事儿，应该没啥大不了。 “依我看，几百年来天下大乱，根子就在分封制上。各国打来打去，老百姓日子没法过，烽火连天，饿死的人海了去了，有的地方甚至出现人吃人、挖草根吃土的惨状。说到底，就是没有一个强有力中央政权，权力分散，这就是分封制最大的弊端。” 赵安一句话，就把分封制最大的问题给挑明了。 秦始皇嬴政和李厮听到这话，都有些惊讶，没想到眼前这个年轻人竟有如此深刻的见解。 “老板，能具体讲讲吗？” 嬴政颇感兴趣，想看看赵安还能不能说出更多令人意想不到的观点。 “所谓分封制，就是册封某人为诸侯，给他一块地盘，美其名曰为天子戍守边疆。” “但其实天子对诸侯并无实际掌控力。” “一旦天子势弱，诸侯势力坐大，分封体系就会逐渐崩塌，战火随之燃起，东周就是个典型的例子。” “因此，在分封制之下，国家权力分散，不利于中央统治。” 赵安进一步解释道。反正今日生意清淡，话匣子已开，索性畅所欲言。 “老板，您这番话，真可谓把分封制的所有弊端全给点透了。” “要是外面那些儒生，以及反对分封制的人，都能有您这样的见识。” “我大秦不知能少多少麻烦事啊！” 嬴政长叹一口气，眼中掠过一丝怒意。李厮察觉到皇帝情绪有变，赶紧询问：“那么郡县制与分封制相比，有何优势？” 赵安以看笨蛋的眼神瞥向他：“老李，看你平时挺机灵的，怎么问出这么愚蠢的问题？” 李厮听罢，一时之间不知该摆出何种表情。 “老板为何如此说？” 李厮硬着头皮追问。赵安眼神满是轻蔑：“我刚把分封制的缺点说得那么清楚，郡县制自然是对症下药。” “你说你不是傻，是什么？” 李厮顿时语塞，竟无言以对，反而觉得赵安所言有理。 “看你这样子，我还是简单解释一下吧。” 赵安带着关爱的目光看向李厮，接着道：“郡县制强化了对地方的控制，使权力集中于朝廷。” “这是一种集权体制下的地方管理制度，官员直接对朝廷负责，逐步消除分封制，有效防止地方势力坐大，尾大不掉的局面。” “现在知道郡县制的好处了吧？” 赵安说完不忘提醒李厮。李厮下意识地点点头。 “老板，您这么年轻就能看透这些。” “为何外面那些儒生，以及其他反对者却看不明白呢？” 李厮心中实在困惑。赵安年纪轻轻，却能洞察郡县制对国家的益处。 “老李，你这话就不对了，他们不是看不明白，而是不愿明白。” 赵安再次语出惊人。自称为老赵、老李的嬴政和李厮闻之，皆是一震。 老赵立刻追问： “老板，您这话什么意思？” 赵安语气坚决地回答：“因为，我大秦灭六国，终结乱世！” 第三章 暗中作祟 “这难道不是好事么？”老赵和老李眼神中闪现一丝困惑。 “这得看是对谁而言。”赵安说得斩钉截铁。“对老百姓来说，自然是天大的好事，可以过上安稳日子，再也不受战争纷扰。可对那些六国贵族来说，就不是什么好事喽！” 话说秦朝末年，天下动荡不安，反秦势力的主力军，正是那些六国遗族，其中翘楚便是楚国贵族出身的项羽，他是项氏家族的后裔。 秦始皇嬴政一统江山后，并未对这些残存势力赶尽杀绝。 结果，他辛辛苦苦建立的帝国，竟被这帮人颠覆。 “六国余孽？他们有何资格反对？能让他们活命，已是天大的恩赐！”嬴政语气中充满轻蔑，眼神里透出傲视一切的神态，浑身散发出一股强大的王者之气。 “他们竟还敢暗中作祟？”李厮眯起眼睛，心中暗自思量。 外面醉醺醺的儒生，如今大秦各地那些反对者，甚至朝堂上持异议的官员们，无一例外，全是权贵！ 若说他们心中无私，李厮打死也不信！ 赵安没想到，自己这番话竟引得老赵和老李反应如此强烈。 “掌柜的，为何那些六国余孽对我们大秦怀有如此深重的仇恨？”嬴政一脸困惑。“还有那些反对郡县制的人，他们难道不明白，这样能使大秦江山稳固更长久么？” 他对这些人已足够宽容，为何却导致如此局面？ 赵安瞥了他们一眼，淡淡道：“老赵，亏你还是个商人，脑子跟老李一个样！” “大胆！”李厮猛拍桌子，怒喝道。 “你激动个什么劲？”赵安拍掉李厮的手指，目光中的鄙夷毫不掩饰。 “你……”李厮正欲反驳，却被一旁的嬴政打断。 “掌柜的，恕我愚钝，请您详细解释一下，解开我心中的疑惑。”嬴政放低姿态。“方才我冲动了，在此向掌柜的赔礼，望您勿与我这无知之辈计较。” 李厮也赶紧向赵安道歉。 “看你们这般诚恳，我就继续说吧。”赵安随意摆了摆手。“简单来说，大秦能否长治久安，与他们无关。” “六国的那些遗族，曾是既得利益者。如今大秦灭六国，他们的地位一落千丈，昔日轻易可得，甚至与生俱来的东西，如今全部丧失。” “也就是说，大秦断了他们的财路。老赵、老李，你们身为商人，如果断了对手的财路，他们岂会不对你们怀恨在心？” “至于那些鼓吹分封制的人，归根结底也是出于利益考虑。因为在自己的封地，他们就是至高无上的王，无需向任何人低头。” “所以，无论是暗中策划阴谋的六国余孽，还是极力主张分封制的人，他们都是为了自身利益，而非大秦利益！” “这么浅显的道理，你们俩都看不透。说你们傻，不过分吧？”赵安言语间毫不客气。 其实，赵安忽略了一点：他作为穿越者，眼界、见识、接触到的事物，远超嬴政和李厮。在他看来再平常不过的事物，在嬴政和李厮眼中却是惊世骇俗的启示。这不是能力问题，而是时代的局限性。 “掌柜的意思是，这一切都是有人幕后操纵？”嬴政眼神中闪过一道寒光。 “总算开窍了！”赵安点头。“若无人推动，谁敢公然反对皇帝推行的政策？我还听说，皇帝的长子扶苏也支持分封制，这不是犯傻么？分明是被那些儒生和别有用心的人忽悠了，被人当枪使了还不自知。” “有这样的继承人，我对大秦的未来深感忧虑，希望皇帝能严加管教扶苏公子。否则，我大秦几代人的努力，恐将毁于一旦！”赵安语带忧虑。 历史记载，大秦覆灭的一大原因，就在于继承人问题。始皇未待扶苏成熟便驾崩，加之赵高、李厮篡改遗诏，让昏庸的胡亥继位，这才给了六国遗族可乘之机。否则，大秦几十万铁骑，怎会惧怕那些宵小之辈！ “掌柜的话，是否说得过于严重了？长公子扶苏年纪尚小，日后定会成为合格的继承人。”嬴政认真道。 他虽对扶苏支持分封制极为不满，对其尊崇儒家亦颇反感，但扶苏毕竟是长子，若经一番磨砺，应能成器。 “此事此刻争论无益，时间自会给出答案。”赵安不愿在此事上多做纠缠。 此时，传来儒生的喊声：“掌柜的，结账！” 赵安起身走出，嬴政和李厮紧随其后，打算付清酒菜钱后离去。 “掌柜的，不用找了！”领头的醉儒将钱币扔在柜台上，满不在乎地说。 赵安盯着钱币，眉头微皱：“本店只收秦圜币，不收布币（布币因其形似铲，又称铲布）。” 醉儒闻言，顿时眼圈泛红，怒吼道：“我三晋的布币难道不是钱吗？你凭什么不收？秦国灭了我三晋，难不成这咸阳还要禁用布币流通？” 身后儒生闻此言，皆愤愤不平。 “这里是秦国咸阳，不是你们口中的三晋。在秦国，只流通秦圜币，其他货币一律无效。”赵安语气冷漠，面无惧色。“若你们不肯付钱，大秦咸阳的牢狱，正有你们几个的位置！” 这并非赵安首次遇到此类情况，早已知晓如何应对这类人。 儒生们一听，吓得酒醒大半，纷纷羞愧地翻找秦圜币。最终，几人东拼西凑，才勉强凑够酒钱结账。 “真麻烦。”赵安低声抱怨，“皇帝何时才能统一货币啊？” 他声音虽小，却被嬴政和李厮听得一清二楚。二人呆立原地，仿佛听见了什么惊世之言。 第四章 统一货币 “老板，您刚才提‘统一货币’，这是啥意思啊？”嬴政急切地问。 李厮脸上也难掩兴奋，同样期待赵安的具体见解。 “字面上的意思。”赵安答道。 “希望皇上能将天下货币统一成秦圜币。” “这样一来，以后再有人来咱这儿喝酒，就不会像刚才那样乱套了。” 赵安示意小二清理儒生们刚用过的桌椅。 “老板，您能详细讲讲吗？”嬴政追问。 “我每次外出经商，最头疼的就是货币兑换问题。” 他和李厮早先私下讨论过此类事宜，只是不知从何入手。 今日听赵安一提，哪能放过这绝佳的机会。 以前，嬴政或许不会如此上心。 但此刻不同，赵安刚才那些话，确实让他受益匪浅。 因此，他想知道赵安是否真有独到见解。 “老板，您就尽管说，我家老爷在朝廷也有点人脉，若您能提出对我大秦有益的建议。” “定能得到皇上的赏识。” 李厮边说边拿出一镒黄金，悄然置于赵安面前。 他知道，要想让人做事，总得给点甜头。 赵安见了那黄金，眼睛一亮。 果然是大客户，不是普通食客。 一镒黄金，按当前秦币折算，相当于二十两。 足以将这小酒馆里外装修得漂漂亮亮。 “老李，咱俩这交情，哪用提什么赏赐，主要是我和老赵投缘。” “今儿正好有空，我就给你们讲讲。” 赵安满脸和气，一边说着，一边收起那黄金。 至于李厮所说的皇上的赏赐。 赵安并未在意。 虽初识二人，但他确信他们有钱，这黄金便是明证。 可说到能把建议递至皇上那里。 赵安却不信。 若家中真有这般关系，何必出来做买卖？ 士农工商，商人地位最低，最受人轻视。 老李要么撒谎，要么家里确有朝中为官之人，但官职肯定不大。 不过，这些与赵安无关。 他不想深究。 拿钱办事。 黄金已收，自然要解答老赵和老李关心的问题。 “那就拜托老板了！”嬴政笑着说。 三人随即回到原位。 赵安也不含糊，直入主题：“老赵，你刚才提到，做生意时货币兑换很麻烦。” “但还有一件大事，你忽略了。” 嬴政目光炯炯，满心期待：“老板说的是何事？” 李厮也微挺跪坐的身子，聚精会神。 “脚下之路！”赵安言简意赅。 这句话，瞬间点亮嬴政和李厮的心头。 两人不由自主地倾身靠近赵安，生怕错过接下来的话语。 接着，赵安娓娓道来：“昔日六国，不仅有别于我秦国的货币，更有各自的道路规划。” “老赵，你身为商人，能确保马车畅通无阻地行驶于各地吗？” 没等两人回应，赵安又说：“当然，车同轨最重要的，是能让军队以最快速度抵达我大秦任何角落。” “同时还能促进各地交流，最大程度促进民族融合，减少动乱发生的可能性。” 赵安说完，调整了一下坐姿。 他实在忍受不了长时间跪坐，太受罪了。 赵安不去管陷入沉思的两人，心中盘算着近期把酒馆好好装修一番。 添置桌椅，这些没什么技术含量。 他自己现在就能动手做。 只要有图纸，随便找个木匠都能完成。 之前他把赚的钱都用来购置田地，咸阳作为国都，物价远高于其他地区。 所以，他手里剩的钱不多。 如今，有了老李给的一镒黄金，腰包瞬间鼓了起来。 一盏茶工夫后。 嬴政长长舒了口气，看向赵安的眼神炽热如火。 第五章 规矩和习惯 “绝对有啊！” 赵安满不在乎地回应道。 然后，他话锋突然一变，讲道：“不过今儿个说得忒多了，我都有点儿乏了。” 一边说着，赵安便起身离去。 适才老赵的眼神太吓人了，最好赶紧溜之大吉。 嬴政和李厮一看这情形，立马跳起来把赵安给截住了。 “掌柜的，您不能走！” 嬴政一把揪住赵安的胳膊。 李厮挤出个笑脸，言道：“掌柜的，别急着走，您有什么条件尽管提。” 好不容易从赵安的话里头悟出点门道，哪能这么轻易放他走。 这可是关乎大秦未来走向的大事。 嬴政和李厮自然相当看重。 “老赵，咱有话好好说，您能不能先把爪子松开。” “都是大老爷们。” “您这么抓着，我感觉怪别扭的！” 赵安提醒着，眼神警觉地盯着嬴政。 嬴政听罢，笑着回道：“刚才是激动过了头，掌柜的别往心里去。” 他也意识到自己刚才失了态，赶忙把手缩了回去。 “掌柜的，您再稍微说说。” “咱们干买卖的，就爱多了解些这类东西。” “指不定哪天就能用上呢！” 李厮边说，边掏出一镒金子硬塞到赵安手里。 赵安见状，立刻停下脚步，笑问：“老李，你这是搞什么名堂。” “咱俩这么熟了，多聊几句也是应当的。” 嘴上虽这么说，但赵安的动作却很实诚，飞快地把金子收好。 本来就是琢磨着好好捯饬捯饬酒馆，如今又多了一镒金子，说不定还能把酒馆规模再扩一扩。 届时装修得高端大气上档次一些，再加上他独特的烹饪和酿酒手艺。 没准儿能混个咸阳首富，乃至大秦首富当当。 李厮的脸皮抽搐了一下，心想，自己脸皮就够厚的了，可在赵安面前还是自愧不如。 “老赵，待会儿您离我远点，不然我脑瓜子可转不动。” 赵安还是有些不放心。 嬴政和李厮两人重新回到原位，规规矩矩地跪坐着。 上半身笔直得很。 脸上摆出一副极其认真、极其严肃的表情。 赵安则在地上慢慢踱起步来，他问：“老赵，我问您，您做生意时。” “要是碰见六国里头不认识的文字，您会怎么办？” 嬴政不假思索，随口答道：“这还用说，找个能认得的人不就得了。” 话音刚落，他脑中豁然开朗。 “掌柜的，您的意思是，除了货币、道路，连文字也得统一？” 李厮瞪圆了眼睛，万分惊讶地追问。 他瞬间明白，赵安为何会这么问。 赵安微笑着点头，说道：“统一文字，既能方便咱们老百姓之间的书信往来。” “更重要的是，能让皇上下达的命令传遍全天下，让所有识字的人都能看得懂。” “这也是消除六国对民众影响的一种重要手段，能极大地促进国家稳定。” 讲完这些，赵安抿了口酒，接着往下说。 他算是彻底打开了话匣子。 “除了我刚才说的那三点，要想彻底把六国百姓变成咱大秦百姓，还需做到两点。” “统一度量衡，这是为了确保国家税收。” “还有一个就是行为规范，要让全天下的人都遵循统一的生活习惯，包括吃穿住行、风俗习惯乃至信仰。” “让六国百姓，统统按咱大秦的规矩和习惯来。” “不出三代，天下将不再有六国遗民，只剩下一种称谓，那就是秦人！” 听完赵安这番话，嬴政和李厮两人许久未能平复内心的震撼，两人连喘气都变得急促起来。 看向赵安的眼神也与先前不同。 从炽热变为震撼。 赵安却毫不在意，反倒把自己刚才的话做了个总结。 “这五大政策，只要一一推行，就能彻底消除六国的影响，让民众完全融合，成为咱大秦的一部分。” “往后，他们就能为大秦的发展和建设，献出自己的一份力量。” 一口气说完这些话，赵安才终于打住。 嬴政和李厮两人，则陷入深深的思考。 稍许，李厮问：“掌柜的，您想过吗，此事会对大秦造成多大影响？” 嬴政也冷静下来，面无表情地看着。 想瞧瞧赵安会如何作答。 第六章 千古一帝 “不就是那帮六国遗民和读书人趁机口出狂言嘛！” “这能有什么影响？” “咱大秦已将六国尽数剿灭，还怕他们那群废物乱叫？” 赵安满不在乎地讲道。 他明白，一旦这五项政策彻底落地，天下将面临多大的震动。 别的且不论，单说“行同伦”这两条，就够原六国百姓难以接受的了。毕竟，他们祖祖辈辈恪守的东西，哪能轻易改头换面？ 再者“书同文”，不知会让多少人的努力付诸东流。在这个时代，知识无比珍贵。 能读书的都不是普通人，须付出难以估量的代价。 一旦“书同文”全面推行，那些人的努力将全成泡影。 同样，“统一度量衡”会使六国内原有货币变得一文不值，原六国富人的财富将大幅缩水，甚至沦为平民百姓。 就这三条，足以引发天下大乱，不知招来多少骂声。 更别说五项政策同时实施。 “掌柜这么讲是不是太轻率了？国之大事，任何决策都必须慎重再慎重啊。” 李厮语气严肃。 尽管他也认同赵安的看法，也瞧不起那些六国遗民，但牵涉面实在太大。 一处出了差错， 或许会导致好不容易安定的天下，再度陷入危机。 嬴政眉头紧锁，他本只想多了解赵安的想法，没想到竟引出如此大规模的改革举措。 固然，这五项措施有利于稳固大秦统治，但带来的后果也不能不考虑。 “掌柜认为此事该如何妥善处理？” 嬴政目光紧盯着赵安。 “当断则断，长痛不如短痛！” “不适应也好，各种影响也罢，都是暂时的。” “短暂的不适，换取的是长久安稳的生活，更是换来了前所未有的大一统国家。” “助皇帝陛下成就功盖三皇、德超五帝的千古一帝。” “还能让普天之下的百姓过上好日子。” “这笔买卖，怎么算都划算！” 赵安说话时神采奕奕，连步子都不知不觉快了几分。 接着，他又补充道：“当然，治国如烹小鲜，这五项政策关乎千秋万代，不必急于一时。” “稳步推行，能最大程度确保顺利。” 赵安最后加上这句话。 嬴政听完这番话，只觉热血澎湃，身体不由自主地颤抖起来。 千古一帝！ 这个称号自古以来独一无二。 任何一位帝王听到这样的称谓，心中都会万分激动。 何况，这是民间的真实反馈，而非朝堂上大臣们的曲意逢迎。 绝对是真实评价！ “掌柜所言极是，关键时刻，决断绝不能犹豫。” “今日听你一番话，对我启发颇深，今后经商，定能更加游刃有余。” 嬴政笑着道。 他非常赞同赵安刚才的话。 秦国历经数百年才一统天下，这是他、历代秦王以及无数老秦人的共同努力。 既然已创此不朽伟业， 再做些事又何妨？ 当年秦国已是举世皆敌，如今更无所畏惧。 “胆敢阻碍我大秦进步发展的宵小之辈，绝无好下场，昔日六国如此，现下那些余孽更不足挂齿！” 李厮眼中闪过一丝杀意。 他李厮能有今日地位，成为大秦丞相， 才华出众是一方面，关键在于他紧跟皇帝步伐，听从皇帝旨意。 这才是李厮能走到今天的关键原因。 如今嬴政已表露态度与决心， 李厮自然紧随其后。他虽为书生，但死在他手上的人不在少数！ 因此，他的决断力绝不逊色于任何人。 “掌柜，今日菜肴佳，美酒醇，你言辞更妙，我心中郁结一扫而空。” “这是今日饭钱！” 嬴政心满意足地道。 原本来时，因朝堂之事气得心里憋闷，如今听完赵安这些话，心中顿时舒畅许多， 对未来方向，也有了眉目。 这一趟，真没白来！ “今日聊得尽兴，我也心情大好，这顿饭我请。” “不过，老赵、老李，你们俩得帮我保密，今日这些话，千万不能泄露给他人。” 赵安摆摆手，没接钱，径直离去。 他可不敢再待下去，万一再冒出什么惊世之言，指不定会出什么事。 没见老赵眼神都变得意味深长了吗？ 走出酒肆，老赵和老李身边多了许多身着便服将二人护在中间的人。 老赵，变回了那位高高在上的嬴政，冷漠地问： “李厮，你觉得这位掌柜如何？” 第七章 公子扶苏求见 李斯的脸色也跟着认真起来，他明白，皇上对赵安起了关注之意。 当然，不是那种个人的好奇，而是出于对人才的欣赏。 连他自己，在听完赵安刚刚那一席话后，内心都充满了感慨。 换成是李斯，绝对做不到这般洞察入微，提出的改革策略，也断然不会如此周全。 “微臣认为，这位掌柜并非普通人，尽管年轻，但看待事物却有其独特的见解。” “所提建议恰好契合我大秦接下来的行动，皇上何不将他招入朝廷，为我大秦出谋献策呢？” 李斯面容淡定地讲道。 “朕与这位掌柜颇为投缘，何况许久未有人敢如此与朕直言了。” “你我暂且维持现状，平时多来此地走动即可！” 秦始皇笑着回应。 他确实考虑过让赵安步入朝堂，但转念一想，赵安若知晓他与李斯的真实身份， 还能否保持如今的坦诚姿态呢？ 因此，一番深思熟虑后，决定待日后有机会再挑明真相。 “再者，这位掌柜与朕一位旧友相貌酷似，你命黑冰台好好查探一番。” “若是那位旧友之后人，朕也可多多照顾。” 秦始皇眼中流露出深深的追忆，语气亦变得略显哀伤。 初见赵安时，他就觉其与阿房相似至极。 所以，秦始皇决心要查明，赵安与阿房究竟有何关联。 “微臣遵命！” 李斯躬身行礼，恭敬应答。 随后，二人一同向章台宫行去。 …… 夜幕降临。 赵安回到自己的住处。 他首先步入一间房间，取出三根香，这是他每日回家后必定进行的仪式。 为逝去的母亲祭奠！ 灵位上刻着几字“生母夏氏，子赵安立”！ 在赵安的记忆中，他仅知母亲姓夏，其他一无所知。 对于这位反复叮咛自己不可从政，且对自己过去绝口不提的母亲，赵安心中实则充满好奇。 然而，人已离世，无处寻觅答案。 祭拜完毕，赵安离开房间，开始盘算如何改造酒馆。 此事于他而言轻而易举。 随意安排一番，便是超越当下的设计。 因厌倦这个时代粗陋的笔，赵安便直接以细木炭在竹简上详细列出自己的规划。 约摸耗时一个时辰，赵安便完成了布局，若非竹简使用繁琐，半小时足矣。 “得找个时间把纸张造出来，这竹简用起来费劲，记录的信息也有限。” 赵安将竹简搁置一旁，低声自语。 前生，学校曾组织他们观摩纸张制作全程。 虽已遗忘大半，但凭借记忆力的提升，那些画面此刻清晰重现脑海，每一步骤都历历在目。 只是缺少足够宽敞的场地，以及充足的人力。 不过，这些对赵安来说并不急于一时。 纸张一旦面世，定能热销，令其财富迅速积累，咸阳首富之位也触手可及。 然而，如此颠覆时代之物，却不能贸然制造。 因为极易触怒权贵。 权贵之所以为权贵，其后代为何仍能延续权贵身份？ 财富、权力皆属次要，最关键在于，这些人掌握着知识。 造纸术的普及，必将触动这些人的利益。 赵安不过一介平民百姓，既无财也无势，更无背景，一旦得罪这类人，顷刻间便会遭其碾压。 故造纸之事只能待日后有机缘。 眼下，还是思考明日如何调度装修酒馆的人手吧。 …… 秦始皇这边，返回章台宫后，首件事便是前往那座宫殿。 凝视着阿房的画像，秦始皇神色中罕见地浮现出几分温情。 “阿房，朕今日遇见一名与你极为相似的青年，你们二人是否真的有所关联呢？” 秦始皇自语低喃。 宫殿内的灯火微微摇曳，仿佛在回应他的疑问。 他在殿内独自静坐了半个多时辰。 直至宫殿外传来一名宦官的声音。 “禀报皇上，公子扶苏求见！” 不久后，秦始皇离开了宫殿，脸上的温情消失，复归冷漠。 “参见父皇！” 扶苏见到秦始皇，恭谨地拱手行礼。 秦始皇淡然问道：“今日前来，有何要事？” 第八章 逆子! “孩儿此番前来，是请求父皇收回推行郡县制的指令！” 扶苏言辞坚定，掷地有声。 嬴政脸色瞬间阴沉，语调冷漠至极：“我看你是昏了头！” “周朝采用的就是分封制，你看它结局如何？” 面对父亲的质疑，扶苏毫无畏惧，面露坚毅之色：“如今我大秦的强大，岂是昔日周朝能比拟？” “父皇何必忧虑过多？” “再者，若非周朝分封诸侯，” “我大秦祖先怎能拥有自己的领地？又怎会有我大秦今日扫平六国、一统天下的壮举？” “逆子！” 嬴政大步逼近扶苏，厉声喝斥。 “你可还记得我大秦是如何兴盛的！” “莫非你想让我秦国重蹈周朝覆辙？” “明日，寡人便将你身边的那些儒士全部处决！” 刹那间，嬴政身上弥漫出浓烈的杀气，看向扶苏的眼神毫无温情。 扶苏面色剧变，正欲辩解，却被嬴政厉声打断：“寡人告诉你，” “寡人不仅要坚持实施郡县制，” “还要统一文字、货币、道路，并让天下各处皆遵从我大秦的生活习俗。” “寡人要彻底抹除六国遗留的一切痕迹！” 嬴政眼中燃烧着怒火，言语冷冽，全身散发出王者无可抵挡的威压。 殿内灯火无风摇曳，气氛压抑。 扶苏深感压迫，呼吸都变得艰难。 他深知父皇此刻怒火中烧，但即便如此，他仍要用行动坚守信念。 “父皇，请三思啊！” “六国各有其独特的文化、风俗和信仰。” “若强行令其遵循我大秦规范，恐引发重大影响！” “恳请父皇慎重考虑！” 扶苏言辞急切，内心更是焦虑万分。 倘若父皇执意如此，六国的文化与传承将面临断绝，这对整个天下无疑是一场灾难。深受儒家熏陶的他，无法坐视此事发生。 “引发影响又如何？这世上欲寡人寿终、盼我大秦灭亡之人还少吗？” “寡人就要借此机会，让这些人统统现出原形，将他们尽数铲除。” “你要铭记，你是秦人，所思所虑皆应以大秦利益为先，而非为那些一心图谋反叛我大秦之人费神！” “待你何时想通这些，便会理解寡人的苦衷！” 嬴政语气强硬，他向来不在乎外界有多少敌人，也不在乎敌人是谁。 他忧虑的是大秦内部，就在章台宫之内。 大秦未来的接班人！ 这才是嬴政最为牵挂、最为担忧之事。 “你真让寡人失望透顶！” 嬴政冷哼一声，转身离殿，未给扶苏任何辩解机会。 离去之际，嬴政脑中浮现出赵安的身影。 “若他是寡人的儿子该有多好！” 嬴政心中闪过这样的念头。 望着父皇远去的背影，扶苏眉头紧锁。 “究竟是谁出此主意？” 扶苏暗自思忖。 必须阻止父皇！ 扶苏不及多想，径直朝宫殿外走去。 他打算与身边人商议对策。 刚到门口，却被侍卫阻拦。 “皇上有令，命扶苏公子近期在宫内闭门思过。” 侍卫言简意赅，看向扶苏时面无表情。 守护章台宫安全的侍卫，皆是大秦精锐，对皇上忠心耿耿。 “大胆！” “我是大秦长公子，你竟敢阻我？” 扶苏厉声呵斥。 “扶苏公子勿为难在下，这是皇上的命令！” 侍卫冷然回应。 他们只听从嬴政一人之命，无论对方身份多么显赫， 一律无效。 扶苏听罢，心中顿感冰凉。 他深知这些侍卫对父皇有多么敬仰，对皇命更是严格执行。 不论是他这个毫无威信的大秦长公子， 还是换成王翦那样的人物， 侍卫们都会坚定不移地执行皇上的旨意。 扶苏无奈叹息， 眼神焦灼地望着宫门外，来回踱步。 “这该如何是好？” “父皇旨意一下，天下将会怎样？” 扶苏思绪纷乱，一时想不出对策。 他虽有过硬闯的念头，但深知成功的可能性微乎其微。 毕竟，外面的侍卫实在太多。 “这些建议究竟是谁提出的？为何事前我竟毫无察觉？” 第九章 中车府令赵高 “阿嚏~” 赵安一个喷嚏脱口而出。 他揉了揉鼻子，自言自语：“奇怪了，怎么最近天天打喷嚏，可又没发烧感冒的迹象。” “莫非有人在想我？” 赵安心头泛起了疑惑。 随即他又摇摇头，把这些念头抛开。他在咸阳城里认识的人寥寥无几，哪会有人挂念他。 “算了，还是振作起来吧。再过几天装修就完工了。” “我的酒馆也能重新开业啦。” 赵安笑言道，望着眼前面貌一新的酒馆，内心涌动着一丝自豪。 这可是他亲手打造的“江山”啊！ 步入酒馆内部。 赵安看着崭新的桌椅，还有已换上统一制服的店小二。 他满意地点点头，笑容满面。 然而，此时的章台宫朝堂上，气氛却截然不同。 由于他提出的五项改革方案，使得整个秦国如同一锅沸腾的粥，混乱不堪。 以王琯为代表的保守派，与以李厮为代表的改革派争执多日，至今仍不分胜负。 尽管嬴政支持李厮一方，也有意推进改革，但王琯这边的官员数量也不少。 如果贸然执行下去，恐怕这些官员会集体辞职。 届时，麻烦可不止朝堂混乱那么简单，整个秦国也将受到影响。 嬴政固然无所畏惧，哪怕天下大乱，甚至比当初各国混战还要严重，他都有信心力挽狂澜。 他只是不愿看到，才安稳没几年的天下再次陷入动荡。 “李大人，六国百姓各有生活习惯，若硬要他们遵循我大秦的规矩，定会感到不适。” “万一出了岔子，该由谁负责？” 王琯正色道，脸上神情极为严肃，丝毫不敢松懈。 他知道李厮此人何等厉害，面对他时，稍有破绽便会一败涂地。 “王大人此言有误。” 李厮摆摆手，接着说：“现在已不存在您口中的六国之民，天下皆是我大秦的子民。” “作为大秦子民，岂不应遵循大秦的规矩与习惯？” “若一直让他们保持原状，他们只会铭记故国，永远无法真正成为我大秦的一员。” “唯有从根源上，逐步改变他们，才能使他们内心深处认定自己是秦人。” “否则，我大秦历经千辛万苦统一天下的意义何在？” 李厮这一席话，逻辑严密，毫无破绽，处处从大秦角度出发。 不仅王琯，旁人听来也觉无懈可击。 王琯紧锁眉头，双方谁占上风，此刻已是一目了然。 俯瞰下方各执一词的双方， 嬴政面色平静如常，始终未发一言。 他完全可以直接拍板，强行推行这五项改革措施。 但他并未这样做，迟迟未做决定，还因有一个更为重要的原因。 他欲借此机会看清支持王琯的究竟有多少人。 嬴政不会对这些人采取行动，只是心中要有数。 作为一个合格的皇帝，他要维持朝堂的平衡，而非让某一方独大。 这便是为君之道中的权衡之术。 文官前列，有一人始终微眯双眼，沉默不语。 他便是大秦右丞相冯去疾，而李厮为左丞相。 秦代尊右，冯去疾名位高于李厮。 冯去疾对大秦绝对忠诚，对嬴政亦是如此。 他之所以不开口，并非看不清这五项措施的好处，而是不能开口。 他深知嬴政的心思。 然而，作为文官之首，他不便轻易表露观点。 同样，武将之首，武成侯王翦亦未发言。 如果说冯去疾心中有所顾忌， 王翦这位老狐狸则是压根不想卷入此事。 无论结果如何，他都会坚定站在嬴政一边，全力支持。 更何况，王翦已有隐退之心，平日尽量少言。 他深知自己功勋卓着， 说功高震主毫不夸张。 因此，绝不会轻易表达看法。 论自保， 王翦堪称天下第一人。 自污，这种消除当权者猜疑的手段，正是他率先使用的。 见下方仍在激烈争论，嬴政冷冷道：“争了这么久，连个两全其美的结论都拿不出来。” “一群无能之辈。” “明日再议！” 话落，嬴政起身离席，退出朝堂。 近来，他烦心事颇多。 首先是支持分封制的权贵闹得愈发厉害，甚至有人包围郡守、县令的官邸。 显然，背后必有人在操纵此事。 嬴政暂未动手，意在查清幕后有多少人，以便一网打尽。 其次关乎赵安，据黑冰台情报显示，赵安极可能与阿房有母子关系。 得知此消息后，嬴政独自在悬挂阿房画像的宫殿中待了一整天。 出来后，他下达的第一道命令便是让黑冰台详细调查赵安的父亲身份。 然而，数日过去，黑冰台一无所获，丝毫未能搜集到关于赵安父亲的线索。 待官员们全部离开朝堂后， 一个声音唤住了李厮。 “丞相大人，皇帝在后面等您。” 传话之人，正是中车府令赵高。 “多谢赵大人提醒。” 李厮点头致谢，转身向后走去。 “参见皇帝陛下！” 李厮见到嬴政，恭敬地拱手行礼。 嬴政看着李厮，淡淡问：“可想出妥善的解决之策？” 第十章 椅子! 改头换面的秦始皇嬴政和李厮，来到了酒楼门前，恰好撞见赵安正在指挥伙计们卸货。 离正式开张也就剩几天了，得赶早把所有东西备齐。 “老赵，老李！” 瞧见两人，赵安满脸笑容地打了个招呼。 “老板，好一阵子没见，您这小酒楼都变大酒楼啦！” 嬴政笑着应声。 不知为何，每次见到赵安，他的心情总会莫名转好，先前的种种烦恼，此刻皆烟消云散。 “多亏你们俩老赵、老李出手大方，不然我这酒楼哪能有这般翻天覆地的变化。” 赵安笑着摆摆手，谦虚回应。 “老板，您这儿还没开张呢？” 李厮望着仍在装修、搬运货物的伙计们，疑惑地问。 “预备明儿开张，不过你们两位可是我的贵客，甭管那些，进来吧！” 赵安热情地邀请二人步入酒楼。 “那我们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嬴政和李厮拱手一笑，欣然接受。 步入酒楼内部，老赵和老李眼前呈现出与其他酒楼迥异的装潢。 “老板，这是何物？” 老张指着带有靠背的椅子，好奇地询问。 桌子他认得，但这椅子，却是头回见。 赵安笑答：“此物唤作椅子。” “往后在这儿用餐，不必再行跪坐之礼，只需坐于椅子之上即可。” “既便捷省事，又能避免腿脚麻木。” 边说，他还亲自演示了一番，率先坐下。 嬴政和李厮见状，也模仿赵安的动作坐了下来。 果真舒适至极！ “老板，有了您这发明，今后再也不必担忧长时间跪坐后膝盖酸痛，无法迅速起身。” 李厮率先分享了他的体验。 “正是如此，坐在这椅子上，遇事能迅速反应。” 嬴政点头赞同，心中暗想：这椅子不仅能缓解日常办公的压力， 还能防范刺客！ 当年荆轲刺杀时，他嬴政并非不想立即反击， 而是因跪坐太久，双腿麻木，无法及时应对， 才令荆轲险些得逞。 若当时坐的是这种椅子，嬴政绝不会那么狼狈。 “这椅子制作工艺简单，无甚复杂，二位若喜欢，回家后可找工匠打造几把。” “置于常用之处，用起来甚是便利。” 赵安未料到，老赵、老李初次坐椅子竟有如此强烈反响。 然而，他内心十分欣喜。 连老赵、老李这般大户人家都觉得椅子不错， 将来酒楼的顾客想必也会如此。 这无疑将成为酒楼的一大特色。 “不过，这只是外间供普通客人用餐之地，我还设有雅间，专为接待您二位这样的贵宾！” 赵安笑着透露。 装修时，他特地辟出几间雅间， 旨在与外间有所区分。 尽管嬴政和李厮尚不清楚何为雅间，但出于好奇，仍随赵安走去一探究竟。 步入一间雅间，他们看到了与外间截然不同的桌椅。 “此乃沙发，比外间的椅子更为舒适！” 赵安详细介绍。 嬴政坐下试了试，顿时感到一种难以言表的惬意。 “老板，您这儿的东西真是神奇。” “我行走江湖多年，今日方得一见此类奇物。” 嬴政不禁赞叹起来。 赵安听闻，面露微笑。这些沙发是他不惜重金定制的， 只为给老赵、老李这样的贵客提供最佳享受。 俗语云：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一旦习惯了坐在舒适的沙发上用餐，还能适应跪坐吗？ “这几日未能前来品尝您的佳肴美酒，今日又坐上如此佳座，一会儿您可得把看家本领全使出来啊！” 嬴政打趣道。 一旁已化身为老李的李厮见状，心中颇为惊讶。 他何时见过皇帝与人如此玩笑？眼前的年轻老板，实在令人称奇。 “没错，老板，今天您可别藏着好酒好菜。” “您不知，这几日我们外出，我家老爷总念叨着您这儿的佳肴美酒。” 李厮笑得满脸皱纹，心中却明白： 无论这位老板有何特别之处，自己只需紧跟嬴政步伐，以同样态度对待赵安即可！ 毕竟，紧随皇帝，便是李厮心中的准则！ “放心，包在我身上！” “二位可是装修后的首批客人，今日这顿饭我请了！” 赵安拍拍胸脯，豪气干云。 眼前这两位可是大客户，务必要留住他们，让他们常来光顾。为此，舍一顿酒菜又有何妨？ 又不值几个钱！ 不多时，几盘色香味俱佳的菜肴端上桌来， 还有一坛陈年佳酿。 “老赵，老李，这是我酒楼最好的酒，数年前我亲酿，今日特地取出，让您二位品尝。” 赵安亲自开启酒坛， 浓郁的酒香瞬间弥漫整个酒楼。 一旁忙碌的伙计和送货人，闻到这酒香，都不禁偷偷吞咽口水。 “真是香气扑鼻，光闻这酒香，我都已陶醉！” 第十一章 囤货 秦始皇这么问，其实是为了过渡一下话题。 总不能一见面，就直接问赵安：有什么妙计能把五项改革措施顺利推广吧？ 那样的话，意图未免太露骨了。 若是直接问他：“你爹是谁？”又显得太没修养。 “多备点货也好，凭你这手艺，加上这美酒佳酿，再配上这舒适的桌椅，生意定然红火得很。看来得提前多预备些东西。” 李斯说得理所当然。 赵安却摇摇头：“老李，这回你可说错了。” “莫非你没注意到，最近咸阳城里来了不少从北面、西面边关来的百姓？” 李斯一脸困惑：“这和囤货有啥关系？” “依我看，恐怕要打仗了，得多备点货，免得物价飞涨。” 赵安轻描淡写地说出这话。 秦始皇和李斯一听，顿时清醒了大半。两人互望一眼，眼中都闪过惊讶。 这等事，他们怎会毫不知情？ 秦始皇紧锁眉头，冷冷质问：“掌柜何以得出此结论？若仅凭咸阳城新增人口便做出如此判断，掌柜是否过于忧虑了？” “咸阳乃我大秦国都，天下中枢，人多些再正常不过。” 李斯也认为赵安的判断毫无根据。连他这位秦国丞相，连秦王都不清楚的事，赵安怎会提前知晓？难道他会预测未来不成？ “老赵，老李，你们没觉得最近天气变冷了吗？”赵安淡淡道。 在那个时代，几乎无人会将天气与战事关联起来。这两者看似风马牛不相及，毫无瓜葛。 “天气冷跟打仗有啥关系？”秦始皇愈发困惑。 他完全摸不透赵安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掌柜，你心里有啥想法，直说便是，这般吞吞吐吐，实在叫人着急。”李斯急切追问。 赵安左右张望一番，示意小二关好店门，打发他们去后厨。 “老赵，老李，此事我只与你们二人言说，毕竟你们是商人，此事对你们或许有些影响，也好让你们有所准备。” 赵安压低声音，唯恐被人听见。秦始皇和李斯神情严肃地点点头，但他们心中并未太当回事。 战争关乎国之重器，怎能仅凭人多、天冷就断定开战？ “天冷自然与战事相关。你们想想，如今咸阳已穿厚衣，甚至有人开始烧火取暖。陇西郡、北地郡、上郡这些苦寒之地又会怎样？天气只会更加恶劣！” 赵安自问自答，接着说：“这段时间，我与几位从三郡来咸阳的百姓交谈过，得知他们来此的原因。据他们所述，更西、更北的地方，已连续下雪多日。那些游牧民族的牛羊大量冻死，失去过冬食物，他们会怎么做？” 赵安说到这里，停下给自己倒了杯酒，浅酌一口：“这个季节，还是温酒更适合。” 他瞥了眼秦始皇和李斯，言尽于此，无需再多说。 听完赵安的话，秦始皇和李斯霍然起身，两人对视一眼，均从对方眼中看到震惊与意外。 这等消息，他们为何未曾收到？ “掌柜，你所言可是属实？”李斯极力克制情绪。他虽是一介文臣，擅长治国理政、离间敌国君臣，但基本的军事常识他还是懂的：北方一旦大雪纷飞，游牧民族必会南下劫掠。 “掌柜，可知你这话会引发多大震动？若消息有误，我大秦岂不是白白耗费大量钱粮？”秦始皇面色严峻。 “这些话出自三郡百姓之口，还能有假？”赵安提醒道，“老赵，老李，你们在那边若有生意，赶紧撤回来，及时止损。” 他摆摆手：“你们也不必过于担忧，此事皇帝陛下想必早已知晓，说不定已派大军前往平定。咱们这位皇帝陛下，对待敌人从不留情。我们这些小民，只是提前做好准备，以备不时之需。” 赵安显得颇为淡定。 第十二章 台宫! 秦始皇嬴政紧锁眉头，目光始终锁定在赵安身上。 “朕早已知晓此事？甚至预备派人去剿灭北方的游牧民族？” “这究竟是何时之事？朕为何全然不知？” “店主，今日承蒙盛情款待，适才想起家中尚有要事需处理，改日再登门造访！” 言毕，嬴政径直起身，朝门口走去。 此刻，他无暇询问五项改革措施的推行妙法，也无暇探究赵安的状况。 亟需派人前往边关查明实情。 倘若有谁刻意隐瞒，秦始皇断不会手下留情。 念及此处，他眼中闪现一丝杀意！ 李斯亦赶紧跟上，脸色变得凝重，深知此事之严重性。 “战事一起，不知又有多少人将受牵连。” 赵安见此情景，摇头低语。 然而，他很快将忧虑抛诸脑后。 熟知历史的他明白，游牧民族于大秦而言不过是微不足道的小患，不足为惧。 反倒是这些游牧民族将被大秦狠狠教训，使之不敢南下牧马，不敢弯弓抗秦。 …… 章台宫！ 秦始皇返宫后，即刻密派使者赴边关查探。 继而，召冯去疾、王翦等重臣入宫共商对策。 尽管秦始皇并未全然信服赵安之言，但为防万一，仍需提前绸缪。 如此，一旦事态真如其所言，方能迅速应对。 待群臣齐聚，秦始皇道出了心中的忧虑。 简单来说，便是复述了赵安的话。 听罢，王翦与冯去疾等人陷入深思。 他们未料到，皇帝紧急召见竟是为此等事。 “武成侯有何良策？”秦始皇问罢，目光转向王翦。 王翦徐步而出，淡然道：“陛下所虑确有道理，然时值寒冬，不宜兴兵。” “一则气候严寒不利士卒作战。” “二则一旦降雪，阻碍粮草输送。” “然若不出兵，陇西郡、北地郡与上郡必遭游牧民族侵扰。” “恕臣无能，实在找不出两全之计！”王翦摇头叹息，一脸无奈。 冯去疾、李斯与蒙毅闻之，心中同样无奈。在他们心中，王翦乃是最卓越的军事家。 单人灭五国！ 此等功勋货真价实，不容置疑。 连王翦都无法，还有谁能献上良策？ 后面的蒙恬眉头紧锁，心中倒是有几个主意，只是每个都不甚完美。 一时之间，殿内寂静无声。 秦始皇面色严峻，眉头紧皱，“王贲，蒙恬，你们可有良策？” 王贲摇头，在未摸清父亲真实想法前，他绝不会轻易开口。 “臣适才也曾思量，的确无两全其美的计策。”蒙恬语气中透出几分无奈。 身为将领，于此等事上无法为陛下分忧，在蒙恬看来并非荣耀之事。 恰在此时，外面传来赵高急促的声音。 “陛下，陇西郡急报！” 李斯立刻起身开门，接过急报。 “读！”秦始皇冷声下令。 李斯将急报内容详尽读出，他的面皮也随之剧烈抽动。 因那信中所述之事，与赵安提及的几乎无甚出入。 游牧民族果真侵犯大秦边关了！ 李斯的脑海瞬间陷入沉思。 世间真有能预知未来之人？ 王翦等人听后，皆知大事即将发生！ 众人目光紧紧盯着前方，欲知皇帝将作何决策。 “蒙恬听令！” “臣在！” “朕命你率三十万大军前往北地郡、陇西郡与上郡等地，如何处置异族，全权由你裁决。” “朕仅有一条要求！” “我大秦疆域之内，绝不容一个异族立足！” 秦始皇果断下令，雷厉风行。 “臣遵旨！”蒙恬领命后，转身离殿而去。 虽已夜幕降临，但此刻也顾不得许多。 他须即刻调兵遣将，直奔边关。 “冯去疾，朕命你务必确保军粮供给。” “臣遵旨！”王翦面色如常，毫无波动。 他已功勋卓着，无需再借此事证明自己。 王贲心中则略感不甘。 这唾手可得的功勋，竟被一个毛头小子夺走。 虽有不甘，但他并未表露。 他一直跟随父亲左右，深知树大招风的道理。 随着一道道命令的下达，整个大秦开始高速运转。 这是统一六国后，大秦这座战争机器首次大规模调动军队。 无数将士浩浩荡荡奔赴咸阳，无数满载粮草的车辆马不停蹄赶往边关。 一切井然有序地进行着。 然而，秦始皇内心却焦急万分。 调动兵马与粮草需时。 兵马抵达边关亦需不少时间。 异族已开始劫掠，必须设法应对，否则受害的终将是大秦百姓。 连续几日，秦始皇召集众臣商议对策。 即便如此，他们仍未找到良策。 “明日若仍议不出好办法，你们统统辞官！”秦始皇怒吼一声，旋即拂袖离去。 李斯与冯去疾等人面露苦涩。 非他们不愿献策，实是绞尽脑汁也想不出良策。 该想的、不该想的，他们都想过，却无一法能妥善解决。 连王翦都罕见地提出诸多建议，但每一项皆不尽如人意。 离开章台宫时，李斯眉头始终紧皱，他已多年未体验过这般紧迫感。 最令他无奈的，是那深深的无力感。 李斯初次感到自身才疏学浅，忽闻一阵酒香飘来。 李斯眼前一亮，“怎把店主给忘了？他既预见异族会来劫掠，定有良策。” 想至此处，他立刻命车夫调转车头，直奔赵安的酒肆。 因并非参与正式朝议，他身着常服前往，不会暴露身份。 第十三章 人微言轻 “老板救命啊！” 李厮刚迈进酒馆门槛，就扯开嗓门大喊。 正在埋头算账的赵安抬头瞧见慌里慌张的李厮，问：“老李，你这是咋啦？老赵呢？” 李厮忙不迭地答：“我们老爷出事啦！” “老赵怎么了？”赵安赶紧追问。 老赵可是他的大主顾，人家一顿饭的开销抵得上别人两三个月。 李厮急切地说：“我们老爷危在旦夕，求老板救命啊！” 此刻他也顾不得什么尊卑规矩了，找到好法子才是当务之急。 再者说，这会儿皇帝不在底下。 “到底发生啥事儿了？”赵安放下手中记账的竹片问。 李厮稳了稳情绪，说：“上次我们老爷听您的话回家，一次酒后失言，不小心泄露了秘密。” “把天气转冷和异族可能来劫掠的事儿全说了出去。” “啥？”赵安脱口而出。 “老板放心，我们老爷没提您。”李厮赶紧解释。 听闻此言，赵安这才松口气。 好家伙，差点他就得打包行李逃出咸阳了。 接着，李厮又说：“可这事偏偏被一位大人知道了。” “因为北方异族真的侵入我大秦境内抢掠，最近兵马和粮草都在紧急调度，老板您肯定也知道。” “我们老爷原打算借机歇歇，哪知那位大人非逼着他出个主意，在援军未到之前尽量减少边关损失。” “只给了三天期限，明天就是最后一天了。” “老爷实在没辙，才私下贿赂监视的人放我出来，特来问问您有没有好办法。” 李厮故意把事情说得严重些，脸上满是急切之色。 他现在就盼着，赵安真有办法。 “我还以为多大事儿，就这啊，简单得很。” 赵安淡淡地说。 李厮眼睛一亮，急切地问：“还请老板指教！” “若能救我们老爷一命，事后必有重酬！” 听到最后一句，赵安心情大好，他正计划多囤点货，急需用钱。 说老李是送财童子，一点不夸张！ “四个字，坚壁清野！”赵安给出了建议。 “什么是坚壁清野？”李厮眼中闪烁着期待，想知道赵安这个建议具体含义。 赵安稍感意外。 随即他想到，坚壁清野这招在秦朝还没出现呢，是三国时荀彧提出的。 不过赵安毫无愧疚。 早几百年提出这策略，对后世也算是个参考。 “坚壁清野要分开理解。” “坚壁就是强化防御工事，让城墙更坚固。” “北方游牧民族，善骑射，要在开阔草原上对付他们，只能靠骑兵或引诱至有利地形才能消灭。” “这种进攻性也暴露出他们一大弱点。” “不善攻城！” “趁局势尚未完全恶化，抓紧加固边关城墙，能有效阻挡游牧民族的攻势。” 赵安说到这儿，特意停了停。 他并非故弄玄虚，而是看到老李在思考。 “想不到老李还是个好学者！”赵安心里暗赞。 过了一会儿，李厮回过神，略显无奈地说：“这确实是好计，但如今北方异族已侵犯边关，执行起来恐怕非常吃力。” “不过，确实能缓解边关压力。” 赵安点点头，表示赞同，接着说：“清野就是清理野外，即城外的粮食、物资、百姓，或转移进城，或就地销毁。” “务必做到，野外不留一人，不给入侵者留下一粒粮食、一件可用之物。” “只要保住了人，粮食、房屋这些，来年都能重新种植、重建。” “再说，那些游牧民族是饿着肚子来抢，无功而返时，必定会攻城。” “然而此时城墙已加固，来攻只能被我大秦将士射杀。” “如此此消彼长，既能保护百姓，又能使入侵者付出重大代价。” 赵安详尽介绍了坚壁清野的应用。 讲完这些，他口渴了，端起酒杯小酌一口。 李厮听完又陷入沉思。 他看出，这是相互配合的两招，一起用效果远胜单用一个。 “若派快马火速传令边关各地，应该还来得及。” “撑过这个冬天，待到明年春天，我大秦将士可直捣草原，给那些游牧民族迎头痛击。” 李厮面露激动，这次真是来对了。 对付北方那群游牧民族，这条政策实在太适合当前的大秦，也适合这个季节。 何况，这招还能反复使用，每年这时候都能拿出来。 “这样一来，我大秦既能将钱粮消耗、人员伤亡降到最低。” “又能好好教训一下北方那些蛮子。” “让他们明白，我大秦不是好惹的。” “也让他们看清，谁才是这天下的真正主宰！” 李厮补充几句，微微眯眼，眼神中透出杀气。 他本非善类，助秦国一统天下时，不知使了多少阴招。 他现今的地位权势，皆是踏着累累白骨得来，只不过都是幕后操作罢了。 “老李，看不出，你虽是商人，这爱国之心倒不错，不过，咱们只是平民百姓。” “人微言轻，见识短浅。” “不知这计策对你家老爷有没有用。” 赵安喝完杯中酒。 李厮听罢，心中暗自嘀咕：“你要见识短浅，那我跟朝廷那帮人压根就没见识。” 随后赵安摆摆手说：“不说这个了，我还得接着算账，老李，记得保密今天这些。” “等老赵出来，记得来我这儿喝酒，我最近又研发了几道新菜。” 说完，赵安继续埋头算账。 “多谢老板，若能救我们老爷一命……” “一定亲自上门致谢！”李厮放下一镒金子，郑重地道了声谢。 赵安显得很随意，头都没抬，手却伸出来接过了金子。 第十四章 皇上转性了? 李二狗也很知趣，见好就收，没再纠缠，转身出了酒馆，直接让车夫往章台宫赶。 得了好法子，自然得火速上报皇上。 回宫以后，李二狗把从赵安那套来的计策，原原本本跟秦始皇交了底。 当然，他只报了计策，别的没提。 这是门说话艺术，尤其在皇上面前，李二狗得留神。 要是把话一股脑全抖搂出来，万一皇上听着不爽，那他李二狗不仅捞不到好处，还可能倒大霉。 现在这样，先让皇上乐呵，再提编故事的事儿，能大大降低倒霉概率。 “皇上，微臣有罪！” 瞅见皇上一脸喜色，李二狗赶紧拱手深鞠躬，一副认错的模样。 “尽管这计策是你从掌柜那打探来的，但也算立了大功，何罪之有？”秦始皇笑眯眯地问。 随后，李二狗把编的故事，从头到尾跟秦始皇交代了一遍。 讲完后，李二狗心里直打鼓，头都不敢抬。 这种时候，话音落了就不能再有任何动作。 必须表现得特真诚！ 周围静悄悄的，李二狗额头渗出汗珠，腰也疼得厉害，但他顾不上这些，保持着鞠躬的姿势。 一杯茶工夫后，秦始皇扶起李二狗，笑着说：“爱卿言重了，这只是权宜之策。” “等此事彻底摆平，咱俩一块去趟掌柜那儿，朕好久没尝他家的菜了，还挺想念。” 嘴上虽这么说，其实对秦始皇而言，去吃好吃好喝只是捎带手的事。 他真正关心的，是两件事： 一是如何完美推进五项改革举措； 二是摸清赵安的真实底细。 在听到“坚壁清野”这招之前，秦始皇虽然也想去问赵安咋操作，但心里总有点不确定赵安能否拿出个靠谱方案。 现在，他对赵安的信心蹭蹭上涨！ “多谢皇上！” 李二狗严肃认真地回应，心里一块石头落地。 “传冯去疾、王翦等人进宫！” 秦始皇冲门外的太监下令。 有了好主意，自然得跟大臣们合计合计怎么具体落实。 很快，王翦等朝廷重臣纷纷来到秦始皇的书房。 这是他们每天开会的地儿，大家都熟门熟路，各自找好位置坐下。 大家偷瞄一眼秦始皇，发现皇上心情似乎格外好。 这是啥情况？ 皇上转性了？ 见人都到齐了，秦始皇也没墨迹，开口道：“李二狗从一位高人那儿讨了个计策，你们听听，看行不行！” 接着，秦始皇详细讲述了赵安提出的“坚壁清野”。 听完，王翦眼睛瞪得溜圆，眼中闪过一丝难以捉摸的神色，“皇上，此计妙极！” 王贲脑子飞快运转，越琢磨越觉得这个法子比他们之前想的好太多。 文官这边反应也相当激烈，个个瞪大眼睛，一时不知该说啥。 这计策太绝了，他们找不出半点毛病。 究竟是何方神圣，能想出这般高招？ 冯去疾刚要起身发言，却被一个声音打断。 “皇上，万万不可啊！” 这个声音尖锐刺耳，瞬间打破了书房的宁静。 秦始皇眼神冰冷，凶狠地盯着说话那人。 “王瑾，你为何阻挠朕？”秦始皇厉声质问。 他语气中满是杀气。 要不是念及王瑾往日功绩，秦始皇此刻早让人把他叉出去了。 王瑾瞬间冷汗如雨，心跳如雷。 他知道，皇上已对他动了杀心。 可即便如此，王瑾觉得自己仍应挺身而出。 他并非想舍生取义，也不是不怕死，只是要用这种方式扞卫自己所学之道。 为此，哪怕触怒秦始皇，王瑾也在所不惜。 “孔圣人曰：‘有教无类。’” “北方的游牧民族，其中不乏与我中原同宗同源者。” “史书记载，夏朝末代君主桀的一支后裔逃至北方，吞并其他部落后，形成匈奴族。” “微臣认为，对待这类人，应当以教化为主。” 王瑾慷慨陈词，据理力争。 在他看来，匈奴人也是华夏的一部分。 对待同胞， 怎能采取“坚壁清野”这般残忍手段？ 灭六国时，王瑾多次反对他认为秦始皇过于残忍的决策。 他与王翦素来不合。 皆因当年王翦灭魏，竟使出水淹城这等惨无人道的战术。 “荒唐！王瑾，你真是老糊涂了！” “朕让你身居高位，不是让你替我大秦的敌人着想。” “而是期待你能为我大秦的利益献计献策。” 秦始皇猛拍书案，怒发冲冠。 君王一怒，血流成河！ 此刻，这股威势在秦始皇身上展现得淋漓尽致。 除王瑾外，其他人纷纷低头，不敢直视盛怒的秦始皇。 冯去疾也悄无声息地退回座位。 “大秦利益固然重要，坚守道义同样重要！”王瑾坚定地说。 “我看你是日子过得太舒坦了！” “没亲自去过边疆那种苦寒之地。” “来人，传朕旨意，将‘坚壁清野’的命令传至边疆各地，命蒙恬严格执行！” “王瑾随传令兵一同前往！” 秦始皇青筋暴起，恶狠狠地盯着王瑾，冷冷地下达命令。 王瑾先前多次反对各类政令。 “坚壁清野”对边疆无疑是一剂良药，对大秦更是百利而无一弊。 王瑾又跳出来唱反调，真当他秦始皇没脾气？ “微臣遵命！” 王瑾规规矩矩地拱手行礼。 原本，王瑾已做好赴死的心理准备。 现在不过是随队去边疆，也好，亲眼见识见识那里的艰苦。 随后，秦始皇与众臣商议具体实施方案，将指令交给传令兵。 王瑾什么都没准备， 只换了身便服，跟着队伍启程前往边疆。 此刻，他不再是朝廷命官，只是个普通人。 第十五章 你知道什么? 赵安当然不清楚，就因为他最近出的一个主意，朝廷里头闹出了多大的动静。 连王琯这种，对大秦一统立下赫赫战功的人物。 都被始皇帝陛下直接贬到了边疆。 而此刻赵安呢，正乐呵呵地忙乎自家的买卖。 自打酒馆全面翻修过后。 生意比以前红火得不止一点点。 基本天天都是座无虚席的场面。 门外还排着长队，等着进来吃顿饭。其中一部分原因，就得归功于赵安设计的新款餐桌椅。 周围其他的酒馆、酒楼，眼瞅着羡慕不已，也纷纷效仿，可愣是没见啥成效。 “掌柜的，那位大个子又来了！” 一名店小二匆匆跑到赵安跟前报告。 赵安听罢，没吭声，径直走了过去。 一间包厢里，此时正坐着一位体格健硕，却满脸胡茬，看上去邋里邋遢的落魄男子。 至于为何赵安和店小二对这位大汉印象如此深刻。 还不是因为他太扎眼了。 几天前头一次踏进酒馆，喝了不少酒，醉醺醺之际，这位壮汉竟然痛哭流涕起来。 口中反复念叨着，“我对不起你们啊，兄弟们！” “是我害了你们哪！” “我是罪人，我该死！” 诸如此类的话。 赵安自然不能任由大汉耽误做生意，便让小二将他请进了包厢。 从那天起，大汉每天都准时出现在酒馆，而且总是在刚开门时就到。 等到人渐渐多了，他就已经喝得迷糊，又开始叨咕那些话，随后付账离去。 尽管赵安不清楚大汉遭遇了什么，但看他那状态，再瞧他花钱如流水的架势。 赵安心里已有个大致推测。 八成是官家子弟或者富商家的公子哥儿，某次与兄弟外出时，眼睁睁看着兄弟死在自己跟前。 “小二，上酒！” 大汉扯着嗓子喊道，底气十足。 嗓门洪亮有力，可脸上始终挂着一副自责的表情，显然被心头那事压垮了。 “掌柜的，您看？” 小二冲旁边赵安询问。 “今天我亲自送去。” 赵安接过小二手里的酒坛，走进了大汉所在的包厢。 放下酒后，顺手坐了下来。 大汉瞥了赵安一眼，没搭腔，径直拿起酒坛喝起来。 猛灌一大口，不少酒液顺着脖子淌下来，大汉也毫不在意。 放下酒坛，长长叹了口气，满脸的悲伤与痛楚，任谁看了都明白。 “客官尊姓？” 赵安趁机发问。 大汉也没多想，爽快答道：“姓李。” “巧了！”赵安笑着接话。 接着说：“我有两位常来这吃饭喝酒的朋友，其中一位也姓李。” “他们都是生意人。” “不过有点奇怪的是，他们老爱问我些稀奇古怪的问题。” “你这行为也挺怪异。” “我都怀疑你们是不是一家子。” 赵安开了个小玩笑。 大汉一听，放下酒坛，满脸不耐烦地说：“掌柜的，你到底想说什么？” 他无意中发现这家小酒馆，既清静，酒味又醇厚，最关键是容易喝醉。 于是乎，每天过来买醉。 因为，唯有喝醉了，才能暂时忘掉那些往事。 “借酒浇愁愁更愁！” “醉了，你自然啥都不记得。” “可等你清醒过来，内心的那份愧疚会不会更强烈？甚至让你整夜难眠，甚至有种要崩溃的感觉。” 赵安语气平平淡淡地说。 虽是随口一说，倒也不是全无根据，一般有抑郁症的人，都会有这些症状。 眼前这位大汉，无疑是重度抑郁症患者。 肯定存在这些状况！ “你怎么知道这些？”大汉一脸震惊地问。 他顾不得喝酒了，急忙握住赵安的手，急切地说：“掌柜的，你能帮帮我吗？” “我现在一闭眼，就能看见那些兄弟惨死的样子。” 大汉说着，眼泪滑落脸颊。 幸好这是包厢，不然外头的人指不定怎么想呢，俩大老爷们手拉手，其中一个还哭了，怎么看都透着诡异。 “这位客官，你这是心病啊！” “除了放下那件事，别无他法！” 赵安抽回了自己的手。 大汉听罢，脸色变得极其痛苦，要是能放下，他何必如此折磨自己？ “如果真那么简单，我也无需每日买醉，每次酒醒时，我都恨不得当时死的是我自己。” “我的那些兄弟，他们是无辜的呀，全怪我，轻信了小人的谗言，害死了他们。” “我该死啊！”大汉声音凄厉，不住地拍打自己的身子。 仿佛只有这样自我摧残，心中的愧疚与痛苦方能得到一丝丝缓解。 “你这么自责。” “甚至自虐都没用？” “就算你现在死在这儿，所做的这一切也只是徒劳。” 赵安平静地说着。 尽管他语气平淡，但这番话却字字诛心。 大汉听完，用力一拍桌子，冲赵安怒吼道：“你知道什么？”。 第十六章 亮明身份 酒馆里，雅座内。 赵安盯着对面满脸怒气的大个子，脸上半点惧色也无。 “我明白啥？” “您说说，您又明白什么呢？” 赵安语气平平地反问一句。 大汉的种种反应，全都在赵安的意料之中。 “死的那些，都是跟我同生死的兄弟，这滋味你一个开小酒馆的能懂？” 大汉双目泛红，周身气势犹如一头猛兽。 赵安明显感觉到，这大汉手上沾过人命！ “失去兄弟的痛苦，我自然不懂。” “但我有个问题想请教您，希望您能好好想想。” “您那些兄弟的家眷现在有人照料吗？” 问罢，赵安起身离开雅座，不多做停留。 他还得做生意，没空在这闲聊太久。 大汉被赵安这个问题问得愣住。 …… 皇宫内，秦始皇正在阅读从边境传回的各类信函。 上面详尽记载了执行坚壁清野策略后，对北方游牧民族造成的冲击。 然而，随之而来也出现一系列问题。 大量人口涌入城池，导致城内粮食、房屋严重短缺，许多百姓只能露宿街头。 甚至一天只能喝上一碗稀粥，如此下去，恐怕会造成大量人员伤亡。 加之人口剧增，城内军士大多忙于防御游牧民族侵袭，致使城内秩序极度混乱。 抢劫、斗殴事件频发，令地方郡守、县令头疼不已，期盼朝廷拿出对策。 “一群废物连这点事都处理不好。” 秦始皇阅毕，将信函掷于案头，一时颇为头疼。 “李斯，你有何良策？” 秦始皇问道。 旁边的李斯眉头紧锁，如何妥善解决这些问题，实非李斯所长。 “微臣认为，当务之急，应尽快通知各地，迅速调配粮食运往边境各地。” “否则，缺粮日久恐引发不必要的动乱，再说，如今百姓皆聚于城内，一旦真有动荡，后果不堪设想！” 李斯忧虑万分地言道。 “冯去疾，你有何妙计？” 秦始皇继续问。 他对李斯提出的建议并不满意，调粮这种基本操作，秦始皇自会下令各地去做。 “微臣以为，李大人所言为一。” “其二，微臣认为应由各地从百姓中选出有威望之人约束民众。” “再者便是控制粮食发放，只要熬过这个冬天，待春天来临一切便会好转。” 冯去疾思索片刻，说出自己的想法。 秦始皇摇头，对二人所言均不满意。 李斯与冯去疾互视一眼，均从对方眼中看到无奈。 他们都没料到，后续竟会出现这么多麻烦事。 大家对此类情况均无经验，一时也拿不出太好的主意。 盏茶工夫后，冯去疾鼓起勇气道：“陛下，微臣以为，不妨去找提出此策的那位高人，或许他有更好的应对之法。” “对啊，他定能把这事处理妥当。” 秦始皇眉间的忧郁稍有舒展。 冯去疾见状，心中惊讶之余，对这位高人愈发好奇。 究竟是何等高人，竟能让皇帝陛下如此推崇。 很快，三人换上常服，离开皇宫。 临近酒馆时，秦始皇对冯去疾嘱咐道：“寡人与李斯此行未露真面目，我称老赵，李斯称老李，你就称老冯吧。” “微臣遵命！” 冯去疾应声。 只是，这让他心中更感困惑，对方究竟是何许人，竟能让皇帝陛下隐瞒身份。 待走到酒馆前，冯去疾更加困惑，与他先前设想截然不同。 高人不应隐居于人迹罕至、他人难以寻觅之地吗？这位怎会身处这繁华闹市？ 步入酒馆，秦始皇一眼便在喧闹异常、座无虚席的酒馆内瞧见忙碌的赵安。 “掌柜的，许久不见！” 秦始皇笑着主动打招呼。 嘈杂的酒馆内，赵安听见这熟悉的声音，放下手中活计，朝门口望去，看清说话之人，笑着回应：“老赵，我可想死你了。” “看你安然无恙，我就放心了！” 秦始皇笑着拱手道：“多亏掌柜的，若无你的计策，我此刻能否站在这里都难说。” 一旁的李斯见状，面色平静如常，毫无异样。 倒是初次目睹这一幕的冯去疾，此刻神情极为精彩，惊得下巴险些掉地。 他何时见过皇帝陛下如此说话？ 若被朝中诸人看见，只怕会当场惊愕得昏厥过去。 “来来来，我给你们引荐一下，这位是老冯，和我做一样的差事。” 秦始皇简单介绍冯去疾。 “见过掌柜的！” 冯去疾急忙拱手施礼。 他此刻真不知该说什么才好，感觉此前的认知彻底被颠覆。 眼前这个年轻人竟然就是提出坚壁清野之策的高人！ 这实在出乎冯去疾意料。 “别客气，别客气，三位里面请。” “今日定要为老赵好好庆祝一番！” 赵安说着，招呼三人走向雅座，自己则走在前方领路。 和老赵做一样差事，那也是商人，也就是说也很有钱。 赵安暗想，自己之前那坚壁清野的计策没白出，这不，为了答谢自己，老赵还带来一位大客户。 这波稳赚！ 就在这会儿，那位先前被赵安一番言语撩动思绪，陷入深思的大个子，猛地从雅间里跨步走出，一边走还一边扯开嗓门高喊：“掌柜的，我整明白了，你刚才那些话，我想透了！” 大个子快步奔到赵安跟前，正待接着往下说，一瞅见嬴政、李厮和冯去疾这仨人，脸上的神色立马剧变。 “陛……陛……下……下！” 大个子磕磕巴巴地喊出声，一时间竟忘了君臣之间应有的礼数。 嬴政也被这一幕惊住，万没想到，竟然在此处撞见了李信。 没错，这位大个子的真实身份，正是李信！ “难道今日就得亮明身份了？” 嬴政脑中蹦出了这么一个念头。 他还想多享受一阵子与赵安这般交谈的乐趣呢，哪曾想转眼间就要揭底了。 虽说这种方式实在有些出人意料。 可主动坦露身份，总比等人问起再回答要好。 望着转身走来，满脸困惑的赵安，嬴政平静地开了口：“我不装了，摊牌了，我就是如今的皇帝陛下，始皇帝嬴政！” 第十七章 雷霆之怒 赵安急匆匆地奔过来，一把捂住嬴政的嘴巴，迅速朝雅间方向移动。 这突如其来的动作迅捷至极，人们一时之间反应不及，只能目送他们离去，留下一个背影。 李厮、冯去疾、李信三人见此情景，赶紧紧跟其后。 若皇帝陛下有个万一，就算他们三人被碎尸万段也无法挽回。 进入雅间后，赵安更是警觉地扫视四周，确认无异常后，立即关紧窗户。 看到赵安如此谨慎的模样，嬴政也不知为何，内心陡然紧张起来。 连他自己都困惑，为何会有这样的心理状态。 是因为自己的身份暴露得太早？ 还是因为此刻有求于赵安？ 抑或是，赵安与阿房太过相似，怕他会觉得自己遭受欺骗？ 嬴政也说不清具体缘由。 进入雅间后，李厮和冯去疾二人神经骤然绷紧，脑中飞速盘算可能发生的状况及应对策略。 李信则一脸茫然，完全搞不清眼前这一幕究竟是何状况。 尽管他此刻满腹疑问，但显然不是提问的好时机。 赵安专注地审视着嬴政。 默不作声！ 片刻后，赵安再度确认外面没有引起任何不必要的骚动或麻烦，才长长舒了口气。 随后，他轻轻抚摸嬴政的头，无奈地说：“老赵啊，你这脑袋也不发热，怎么就开始胡言乱语了呢？” “你知道吗，就凭你刚才那番话，足以构成诛灭九族的大罪！要是让有心人听见去报官，你就完蛋了！” 嬴政闻此言，神情略显错愕，心中五味杂陈。 赵安刚才那番话，几乎等于直截了当地说：“就你？还当今皇帝陛下？还始皇帝嬴政？” 换作他人如此不信任，嬴政定会立刻发作，让他们见识一下君王的雷霆之怒。 然而换成赵安这么说，嬴政心中非但没有愤怒，反倒觉得赵安是在为自己考虑。 从刚才那一连串果断的动作，到此刻小心谨慎地检查周边环境，唯恐他人听到那些大逆不道的话语。 这些举动，无一不流露出赵安的关切之情。想明白这些，嬴政心中涌起一阵暖意。 多少年了。 自成为秦王以来，直至今日，这么多年来，嬴政还是首次感受到这样的关怀。 他正欲开口，赵安已再次发言：“再者，你身上一点威严都没有，哪像始皇帝？” “你要真是始皇帝，那我就是李世民！” 他与老赵有过数次交集，无论从哪个角度看，赵安都无法相信对方就是当今的皇帝陛下。 在他想象中，始皇帝应是无需刻意便能散发怒气，周身自带一种令人不自觉俯首称臣的威严，只需一眼，就能让人灵魂震颤。 反观老赵，活脱脱一副富家翁模样，与始皇帝丝毫沾不上边。 嬴政笑了起来，尽管他不知赵安口中的李世民是何许人，但赵安仍能保持之前的说话风格，这让嬴政颇为欢喜。 谁知，嬴政还没笑多久，后面的李信便挺身而出，高声质问：“掌柜的，你真不知道眼前这位是谁吗？刚才你没听见我对他的称呼吗？” 李厮和冯去疾刚放松的心弦，再度紧绷起来，连嬴政的笑容也僵在脸上。 三人唯恐李信即将说出什么惊动全场的话。 不待三人有所行动，赵安即刻回应：“离得远，外面又嘈杂，确实没听见。” “听你这意思，你和老赵认识？” 李信正要张口，李厮果断插话打断：“认识，当然认识，这是我们老爷的一位好友，也姓李！” 嬴政也迅速接话：“不错，这位李兄确是本公子的好友，适才忙于与掌柜交谈，竟忽略了李兄。” 李信此刻彻底陷入困惑。 为何皇帝陛下和李厮大人今日说话方式如此古怪？ 我何时成了皇帝陛下的好友了？ 他求助般看向冯去疾，想看看这位冯大人如何说。 冯去疾心领神会，向李信拱手致意：“没想到在此处能遇见李兄，实乃幸事！” 李信并非愚笨之人，瞬息间便洞察眼前局势。 皇帝陛下与两位丞相大人显然是有意隐瞒身份。 尽管不明其用意，李信坚信，皇帝陛下必有深意。 断不可揭穿！ “适才是我饮酒过量，说了几句胡话，以致未能认出三位，此处向三位赔礼道歉。” 李信毕恭毕敬地拱手作揖。 嬴政、李厮、冯去疾三人松了口气，将李信这个不稳定因素排除便好。 “无妨无妨，本公子知道李兄近来心情不佳，只是不宜整日借酒浇愁。” “本公子更愿看到当年那位意气风发的李兄！” 嬴政笑着说道。 原本，嬴政有意将李信作为王翦的接班人来培养，因其在军事才能上，较王贲、蒙恬等人更为出色。 可自从那次攻打楚国失利后，李信便一蹶不振，每日不是饮酒，便是浑浑噩噩度日，使得嬴政一度对李信极度失望。 甚至不愿再见他。 然而，今日在此巧遇，便劝勉一番，希望李信能重新振作。 “陛……赵兄放心，之前是我始终想不通，这些年如同行尸走肉。适才与掌柜一番交谈后，我深思熟虑，找到了新的目标。” 李信险些说漏嘴，幸好及时收住。 “期待与李兄再度并肩作战的那一天！” 嬴政欣慰地说。 他不清楚赵安与李信交谈了什么，但从李信现下的状态来看，的确与之前大不相同。 看来不久后，李信便能恢复成当年那位威震天下的大秦名将。 冯去疾目睹这一切，心中对赵安愈发好奇，更急于深入了解赵安。 李厮当初竭力想帮李信一把，无奈所有办法均告失败。 故而，李厮很想知道赵安用了何种手段使李信重拾斗志。 “老赵，你们先在这里叙旧，我去多准备几道好菜。” 赵安说着，走出雅间。 待确认四周无人，心才彻底放下。 第十八章 赵安究竟多大年纪呢? 没过多久，赵安便端着酒菜步入了雅间。 “老赵、老李、老冯、李兄，来尝尝我新研发的菜肴。” 赵安边说着，边将酒菜摆上了桌面。 他跟随嬴政等人的叫法，称李信为“李兄”，毕竟总得有个合适的称呼。 总不能一直喊人家“大汉”或“客官”吧。 李信脸上并无特别反应，他已多次光顾此地，对这里的酒菜品质心中有数。 冯去疾则不然。 菜一端进来，他就闻到一股直冲鼻尖的香气。 再看那开启的酒，比他以往所饮任何酒都要醇香。 单是看看、闻闻，冯去疾就已按捺不住，口水疯狂分泌。 只是，皇帝陛下尚未发话，暂时还不能动筷。 嬴政察觉到三位臣子已急不可耐，笑言道：“那咱们就不客气啦！” 说罢，他率先开吃。 其余三人见状，也迅速加入。 四人狼吞虎咽，如风扫残云般进食，生怕慢一步，美食就被抢光了。赵安见此情景，生怕他们吃得过急，不小心咬到舌头。 一杯茶的工夫，满桌菜肴被吃得干干净净。 嬴政四人毫不顾忌形象，齐齐打了个饱嗝。 “掌柜，您这手艺真是独步天下，每回吃完都觉此生无憾矣！” 嬴政已记不清这是第几次赞美赵安的手艺。 总之，每餐过后，每当回味，总会赞不绝口。 李厮、冯去疾和李信三人连连点头。 他们吃得又快又饱，此刻说话颇为费力，只好以动作表达内心的满足。 “能得到诸位的认可，便是对我厨艺的最大肯定！” 赵安也开心地笑了。 老赵和老李向来是酒肆的座上宾。 李兄近来常来，已晋升为贵客，新面孔老冯显然也被酒菜彻底折服。 从此，酒肆的贵客增至四位。 赵安离实现事业宏图的梦想又近了一步！ “实话实说，此番前来，一是为了感谢掌柜先前提出的‘坚壁清野’之策，助我脱险。” 嬴政话音未落，李厮便从袖子里掏出一个袋子，搁在赵安面前。 “这是我家老爷的一点心意，望掌柜收下。” 赵安打开袋子，只见金光耀眼，掂量一下，至少有十镒，即二百两。 “既是老赵您的答谢，那我就却之不恭了！” 赵安将袋口扎紧，稳妥地放入袖中深处。 他如此小心翼翼，并非贪婪。 这笔钱来得太及时，能大大缩短他接下来诸多安排所需耗费的时间。 一直不明所以的李信，听到这番话，正剔牙的手瞬间停住。 他难以置信地看着赵安，眼神中充满惊讶。 尽管李信平日里看似浑浑噩噩，但他对朝廷之事十分关注。 加上他在朝中也有朋友。 “坚壁清野”之策甫一推出，李信便得知其内容。 了解之后，李信惊叹不已，认为提出此策之人定是天才，甚至萌生了要一睹真容的冲动。 万万没想到，曾帮助自己走出低谷的掌柜，竟是他一直想见的人。 这真是…… 太巧了！ 李信心中对赵安产生了浓厚兴趣。 究竟是何种原因，让一位足以跻身三公九卿的天才，甘愿在这小酒肆当一名掌柜？ 没错，在李信看来，赵安若入朝为官，未来必能位列三公九卿。 “只要对大秦有利就好！” 赵安回答得很简单，他并未借此机会长篇大论，以提升自己的形象。 并非他做不到，而是他不愿。 在他看来，自己并不多么高大上。他提出“坚壁清野”之策，首要目的是救老赵这个朋友；其次是老李给了丰厚报酬； 咳咳…… 当然，最重要的是不想失去这两位大客户。 然而，正是这样的态度，让嬴政眼中赵安与那些追名逐利之辈截然不同。 献出如此利国利民之策，最终却轻描淡写地说了这么一句。 看啊，这才是真正淡泊名利的名士风范！ “掌柜高义！” 李厮看出皇帝陛下对赵安这句话的认可，赶忙奉承了一句。 冯去疾脸上的笑容也愈发灿烂。 最初，他见赵安年轻，以为会是个狂傲之人，如今看来竟颇有古代贤者的风范。 若非皇帝陛下事先有交代，不能暴露身份， 冯去疾都想直接推荐赵安去当官了。 这就是第一印象的力量。 给人留下好印象，对方往往会默认你是个好人。 “老赵，你刚才似乎只说了一半。” “大家都是朋友，有话直说便是。” 赵安给自己斟了杯酒，豪爽地对嬴政说。 李厮、冯去疾和李信见状，嘴角微扬。 敢与皇帝陛下称兄道弟， 这位掌柜恐怕是举世无双。 更难得的是，皇帝陛下对此并无愠色。 这份受宠若惊，若让旁人知晓，只怕会嫉妒得发狂。 “掌柜高见，在下确有事相询。” “请掌柜不吝赐教！” 嬴政以请教的语气说道。 “说来听听！” 赵安饮尽杯中酒，放下酒杯。 嬴政也不再客套，径直道出了心中的困惑，“居家期间，我在反复思虑掌柜之前提出的五项改革举措。” “咣当！” 李信闻听此言，手中的酒杯失手滑落，整个人从座位上弹起。 五项改革举措，他自然从好友处听说过。 那是能消除六国遗患，使大秦稳固的重要策略。 这简直是摆在明面上的阳谋，让六国旧地百姓及潜伏的六国余孽不得不接受。 若有人胆敢从中作梗，那就试试大秦铁骑的锋芒！ 没料到，这般令人击节赞叹的策略，竟然也是出自这位掌柜之手。 李信一时之间，竟不知该说什么。 难道，世上真有生而知之的奇人？ 此刻，李信心中涌起的就是这样的疑问。 这也难怪他会有此感慨，赵安所提的种种实在太过震撼。 纵使饱读诗书，即便如李厮、冯去疾这般智谋过人，也不一定能提出如此完整且精妙的计策与措施。 而赵安究竟多大年纪呢？ 第十九章 非同寻常的关系? 李信察觉到自己的失态，赶紧道歉：“对不起，我失礼了！” 他内心也在默默责备自己。 皇上就在旁边，不仅没好好展示自己，还干出这等丢脸事儿。 刚刚挽回的形象，恐怕又要荡然无存了。 李厮见此情景，抢在皇上发火前解释道：“这不能怪李哥，主要是掌柜这两条计策实在不同凡响。” “我头回听说时，心里也是相当震惊。” 他这么做显然是替李信开脱。 若直接求情，显得低人一等，反而可能惹得皇上更不悦。 故而，李厮搬出赵安，并提及自己初闻计策时的震撼。 此举既能顾及皇上面子，又能巧妙化解当前尴尬。 “这只是些小计谋，不值一提！” “老赵，你也别生气，李哥并非故意打断你。” 赵安笑言。 皇上听赵安这么说，脸色缓和不少，接着讲道：“我反复思量，总觉得若同时在全国推行这五项改革，恐怕会引发诸多不必要的麻烦。” “因此我想请教掌柜，是否有妥善的处理方式。” “既要确保改革顺利推进，又要让百姓看到实效，减少可能出现的祸端。” 皇上目光投向赵安，眼中充满期待。 “老赵，你这个朋友我交定了。” “不为别的，就冲你这颗始终为我大秦着想的心。” “像你这样爱国的商人太罕见了。” “该浮一大白！” “我敬你！” 赵安举杯一饮而尽。 皇上略感惊讶，旋即开怀大笑：“哈哈，掌柜真是豪爽！” 说罢，也将自己杯中酒一口喝光。 李厮、冯去疾和李信紧随其后。 “痛快！” 赵安放下酒杯，高声赞道。 接着，他提出解决方案：“要解决这个问题，其实很简单。” 皇上眼睛一亮，神情激动地问：“掌柜请讲！” 李厮三人也下意识前倾身体，摆出虚心求教的姿态，准备聆听赵安的意见。 “我的方法叫由点及面。” “先选一合适地区试点推行，最好选各国交界、情况复杂之地。” “那里百姓历经多国统治，本身就很复杂，推行难度自然更大。” “但这类地方一旦成功，其显着变化能给他人最直观、最震撼的感触。” “只要这种地方的问题解决了，原六国民众看到改革后生活改善，接下来全国推广就会容易得多。” 赵安一口气说出自己的策略。 这些建议并非他随意提出，而是结合前世所学。 这种先试点、看效果、再推广的方式，的确最适合当前的大秦。 大秦刚统一不久，尚需应对各种复杂局面。 皇上等人听完，陷入沉思，细细琢磨赵安的建议。 一盏茶工夫后，皇上突然睁大眼睛，笑着称赞：“掌柜这主意真是太妙了。” “一旦见效，就算有人有意见也只能憋在心里。” “甚至有人想捣乱，百姓第一个不答应。” 李厮和冯去疾连连点头。 他们已在脑海中筛选适合试点的地方。 在他们看来，执行赵安的方案已是板上钉钉。 李厮情绪还算平稳。 他已多次见识赵安的厉害。 但冯去疾不同，他一边思考自身职责相关的事宜，一边为赵安的智慧深深折服。 尽管他原先对赵安有所期待，但并无十足把握。 此刻，他已将内心的疑虑彻底消除，转为钦佩。 何况，他从赵安的建议中获得重要启示。 制定这种兼顾各方的良策何其困难，冯去疾深有体会。 若非如此，也不会至今仍无对策。 李信则听得一头雾水，他对治国理政并不擅长。 但看到皇上和两位丞相的兴奋表情，他知道赵安的办法很好。 “这位掌柜究竟是何许人也？” 李信暗自思忖，开始悄悄打量赵安。 这一细看，李信惊呆了，酒都醒了几分。 他之前一直醉醺醺的，未曾好好观察，此刻仔细一看，竟觉得赵安与皇上年轻时有几分相似！ 李信以为自己看错了，用力揉了揉眼睛。 他与皇上相识多年，自然清楚皇上年轻时的模样。 待李信再次睁开眼，发现依旧如此。 “莫非这位掌柜与皇上真有非同寻常的关系？” 李信脑中浮现出这样的念头。 他不仅没有排斥，反而越想越觉得有道理。 仿佛窥见了某个不可告人的秘密。 第二十章 不知掌柜今日可否空闲? “李兄弟，你这话不对呀！” 赵安挥手示意，否定了李信的观点。 接着，他问道：“我大秦灭掉六国之时，可曾对六国残留的贵族赶尽杀绝了？” 李信的脸上立刻显露出敬畏之色，斩钉截铁地回答：“始皇帝心胸宽广，绝没干过那种事。” “能让他们活命已是始皇帝极大的恩惠，难道他们还敢暗中搞什么阴谋诡计不成？” 赵安听罢，无可奈何地摇摇头。 他看出眼前这位李兄弟是个爱国人士，同时也是始皇帝的崇拜者。 只是，眼界未免过于局限。 “他们不仅敢，而且会付诸实践！” 赵安断然道出结论。 尽管他语气平平淡淡，但这句话却蕴含着无比的力度。 “掌柜为何会有这样的判断？” 冯去疾也颇感好奇。 虽然他知道，六国残余势力始终心存不满，但他并不相信他们会做出什么大事。 无非就是些小动作而已。 毕竟，大秦的铁骑正虎视眈眈地盯着呢。 哪个不识相的敢造次？ “之前我和老赵、老李已说过，之所以有人不断鼓吹分封制，是因为背后有人在煽风点火。” “我敢断定，这些人之中，必定有六国余孽！” “首先，一旦郡县制彻底推行，他们过去的国家将彻底消失；其次，若实行分封制，他们只需改头换面投靠某位皇子或功臣，精心策划一番，未来重新建国并非不可能。” “想当年，晋国三分、田氏取代姜齐，不就是这样来的嘛！” 赵安说着，手指轻轻敲击桌面。 他并非刻意夸大，更非非要争个你死我活。 而是依据现状分析可能出现的情况。 嬴政、李斯、冯去疾和李信四人听罢，皆瞠目结舌，面面相觑，满脸震惊。 这一层含义，他们此前的确未曾考虑。 “掌柜真是高见！” 冯去疾拱手称赞。 他彻底服了，短短几句对话，冯去疾便意识到自己与赵安之间的巨大差距。 赵安所见、所思，皆关乎未来，这种长远目光，冯去疾自认难以企及。 “没想到这些不知死活的东西，竟敢有这般念头，看来我大秦对他们太过仁慈了！” 嬴政冷声道，眼中闪过一道强烈的杀机。 早先，他从赵安处了解到六国余孽的威胁，但并未当回事。 嬴政相信，只要他还活着，那些人只能老老实实地藏匿于暗处。 然而，若有一天他不在了，继任君主能否震慑住这些人呢？ “朕一定要将这些问题彻底根除！” 嬴政决心已定。 他看着赵安那张熟悉的面孔，心中略感无奈。 你要是朕的儿子该多好！ 这样的念头，已在嬴政心中浮现过无数次。 每次冒出这个想法，嬴政都要拿扶苏和赵安作一番比较。 坦率地说，扶苏各方面都远不及赵安！ “放心吧，只要始皇帝在位，这些人掀不起什么风浪。” 赵安轻松地说着。 “确实如此，只要郡县制和五项改革措施得以全面推行，再过二三十年，消除各国遗留问题。” “届时，我大秦定能顺利延续下去！” 冯去疾赞同地点点头。 赵安听到这话，差点脱口而出始皇帝活不了那么久。 话到嘴边，他又硬生生咽了回去。 这话太失礼了。 万万不能说出口！ 随后，众人继续饮酒畅谈。 嬴政等人表面看似轻松，实则内心早已思绪万千。 一会儿琢磨赵安提出的以点带面的实验应在何处进行、如何具体操作、派哪位官员负责；一会儿又思索该如何处置六国的这些余孽。 前者是较为紧迫之事，后者需从长计议，因此嬴政并未直接向赵安询问。 怎么说，嬴政也是当今的皇帝，总得顾及颜面。 总不能事事都请教赵安吧！ 嗯…… 实在想不出办法时再问也不迟。 不知饮了多少杯，赵安和嬴政等人都面色通红。 即便如此，每个人都保持着清醒。 赵安拿出的乃是平时饮用的低度酒，很难喝醉。 “掌柜的，我听说始皇帝已派蒙恬将军前往北方边疆防御游牧民族。” “您认为，这场战役结果会怎样？” 嬴政问完，打了个酒嗝。 他真正想问的并非这个问题，对于大秦的军队，嬴政充满信心！ 只是，在询问边疆人口剧增引发的各种问题如何解决之前，嬴政想听听赵安对这场战争的看法。 “如今天气依旧寒冷，战果恐怕不甚显着，应重点做好防守。” “待来年春天，蒙恬将军率领的大秦军队，必将在草原上所向披靡。” 赵安信心满满地下了结论。 “哈哈，掌柜所言正合我意。” 嬴政爽朗地笑了起来。 “我大秦军队，本就是身经百战之师，经过一段时间的调整和休整，战斗力定会更胜从前。” “再者，将士们已很久没打仗了，一旦开战，必定如饥渴的猛兽般，不达目标誓不罢休。” 赵安的眼中流露出几分深沉。 凭借独特的军功制度，秦军每逢与敌交战，总是勇往直前，散发出的气势足以令敌人胆寒。 休整期间，一些老兵迫切渴望战斗，以改善生活，新入伍的士兵也期待建功立业，改变家庭状况。 可以说，此刻在秦军眼中，那些游牧民族就是移动的军功。 “掌柜所言极是。” “我大秦将士早已摩拳擦掌，期待新的战争。” 李信坚定地表示赞同。 居家期间，常有军中好友找他喝酒。 每到酒酣耳热之际，这些好友便会抱怨，说敌人已被消灭干净，他们整日无所事事，浑身上下都不舒服。 嬴政得到赵安的意见后，便问道：“掌柜，适才朕仔细想了想。” “心中有些疑问，不知掌柜今日是否有空闲？” 第二十一章 您看如何? 赵安向外瞅了瞅，发现时辰已晚，酒馆里的客人几乎走光了。 “老赵啊，天色不早啦，再聊怕是要赶上宵禁了。不如咱明儿个再细谈，您看如何？” 赵安脸上浮现出一丝无可奈何。 这真不是他不愿意搭茬儿，实在是情非得已。 想当年他刚穿越过来时，就在家门口亲眼见识过宵禁时巡逻兵如何盘查行人。 那场面，光是回想一下就足以让赵安头皮发麻，他可不想亲自领教。 那滋味，忒难受！ 嬴政长长地呼出一口气，点点头：“那过几天我再登门叨扰您。” 随之，他带上李厮、冯去疾和李信离开了酒馆。 刚跨出酒馆大门，嬴政脸上的帝王威严瞬间恢复如初。 李厮等人自觉地落后了半步。 “李信，你怎会在这儿？” 尽管嬴政语调平平，但言语间流露出一股无法抗拒的威压。 面对皇帝的询问，李信向前迈一小步，缩短两人距离，恭敬地回话： “禀皇上，微臣碰巧路过此地，闻到酒香，尝过一次觉得味道不错，于是常来光顾。” 讲到这儿，李信自己都觉得有点尴尬。 未等嬴政开口，李信抢先表态： “皇上放心，经过掌柜一番劝导，微臣保证以后不再借酒消愁，愿为皇上排忧解难！” 若不是刚离开酒馆怕暴露身份，李信此刻定会做出某种举动来表达决心。 嬴政驻足，目光锐利如剑，仿佛能穿透人心。 片刻后，他继续朝章台宫走去，边走边说： “选好试验地点后，你率军保护前往官员安全。遇到紧急情况，你可以自行决断，务必确保五项改革顺利推进！朕期待你的表现！” 李信立刻欠身应答：“微臣遵命！” 随后，他转身离去，并未随皇帝一同返回章台宫。 离正式下令还有一段时间，他得抓紧改掉之前的萎靡状态。 李厮和冯去疾没来得及跟李信多寒暄，忙快步跟上皇帝。 他们清楚，接下来要商量选址和派谁去执行。 对于李厮这种级别的人而言，宵禁只是条必须遵守的命令，无紧急事务时按规矩行事即可。 很快，接到皇帝指令的大臣们纷纷来到嬴政的书房。 “李厮，你先说说看。” 待众人到齐，嬴政发话。 李厮走上前来，详述了赵安提出的“以点破面”之策。 王翦、蒙毅等人听罢，皆大感惊讶。 之前，为了能让五项改革措施顺利实施，他们绞尽脑汁想了诸多办法，却始终不尽人意。 如今一听李厮所言，顿觉此法甚妙。 “诸位爱卿有何看法？” 嬴政稳坐其位，询问众人。 蒙毅率先起身，言道： “微臣认为，李大人提出的策略确实高明。一来，可以观察各国百姓对此事的抵抗程度；二来，也能借此机会看那些一直煽动山东、企图颠覆我大秦的人是否还在暗中活动。” 王翦和冯去疾坐在前排，听罢亦点头赞同。 五项改革措施，实乃一招阳谋，旨在探查六国余孽是否仍在暗中搞鬼。 紧接着，嬴政与众大臣围绕具体选址和实施方案展开了深入讨论。 此事绝非易事，众人一直议到二更天，因天色实在太晚，嬴政才令众臣散去，明日再议。 但他留下了李厮和冯去疾。 嬴政并未留在书房，而是带着二人走向扶苏闭门思过的宫殿。 “二位爱卿如何看待长公子？” 嬴政突然发问。 李厮与冯去疾一愣，互望一眼，从对方眼中看出一丝困惑。 皇上为何有此一问？其中有何深意？ 一时之间，二人不知该如何作答。 嬴政久未听到回应，语气转冷： “怎么？莫非你们认为长公子不堪大任？” 此时，一阵寒风吹过，李厮和冯去疾不禁打了个寒战。 “臣不敢！” 两人异口同声，身体微微躬下，双眼紧盯着地面，不敢抬头。 “说！” 嬴政停下脚步，背对着他们。 李厮迟疑片刻，不再顾忌，挺身而出： “微臣以为，长公子性情宽厚，待人处事皆宽容有加，加以栽培，定能成才，符合皇上期望。” 这段话模棱两可，“宽厚”、“宽容”，换个说法即“仁慈”、“心慈手软”。 李厮并未把话说死，特意补充了“加以栽培”，暗示扶苏年纪尚轻，需悉心教诲。 “长公子年少，易受外界影响，皇上不必过于忧虑。将来寻一位良师，必能迅速成长。” 冯去疾的回答与李厮如出一辙。 尽管二人均为大秦丞相，但此事关乎皇室家事，他们只能含糊其辞，不敢妄下定论。 哪怕李厮秉持法家观念，与扶苏的儒家理念有所冲突，此刻也绝不能故意诋毁。 毕竟，这是关乎大秦未来储君的大事。 任何胆敢轻易插手其中的大臣，结局都不会好。 嬴政听懂了李厮与冯去疾言外之意，内心充满无奈。 早先，他让王琯教导扶苏，本指望他能成为合格的接班人，然而现状却与初衷大相径庭。 嬴政很早就有意为扶苏另觅名师，只是后来政务繁忙，此事便被搁置。 今日听冯去疾提及此事，才又想起此事。 嬴政紧锁眉头，继续向宫殿走去，脑海里思索着朝廷中哪位更适合。 突然，他眼前一亮，问道： “你们觉得让掌柜做长公子的老师如何？” 第二十二章 有啥新鲜玩意没 这天气真是越来越冻人了。 赵安望着酒馆外零零散散的雪花，紧了紧自己的衣裳。 这几天，老赵和老李都没露面，赵安琢磨着把酒馆周围的几间铺子盘下来，把生意的盘子搞大点儿。 原本事情都谈妥了，说好今天去接手铺子，结果大雪纷纷，那几家铺子到现在门还没开呢。 “只好明天再说吧，先去集市瞧瞧有啥新鲜玩意儿没。” 赵安交代小二看好酒馆，戴上斗笠就往外走。 这酒馆位于渭水南边的市集区域，就像是专为做生意设的一片地儿，用现代话说就是商业区或商业街。 自打秦惠文王到庄襄王那阵子，咸阳城的政治中心慢慢挪到了渭水南岸的章台宫。 秦朝的大事儿多在章台以及渭水南岸的宫殿里办，所以始皇帝平常办公起居也都在渭水南边的章台宫里。 虽说政治中心渐渐往渭水南移，但这边仍是买卖活动最热闹的地界。 换句话说，这儿买不到的东西，别的地方也不用跑了。 这不光是秦朝的东西，连原来关东六国的玩意儿，乃至更远的西域商人，都在这里有店面。赵安漫无目的地逛着，街上行人不多。毕竟雪下得正欢，天气挺冷的。 他忽然想着，要不干脆回酒馆烤火得了。“好雪知时节，丰年兆头好啊！” 赵安感慨地说了一句。 突然，一阵冻得发颤的声音从旁边传来，“这位爷说得真好听！” 赵安顺着声音望去，看到一个衣衫单薄，时不时全身颤抖，脸上隐约可见冻伤痕迹的中年人。 看起来挺憨厚的一个。 赵安知道，这是咸阳本地的闲工。 这些人大多是咸阳本地的农户，冬天没其他营生，只好干些体力活挣点钱。 毕竟，咸阳城的市集里天南海北的人都有，有的不熟悉咸阳的路，还有各地方言乱飞，沟通起来不太容易。 这时候，就需得闲工和掮客这些人搭桥牵线。 “这位爷一看就是富贵荣华的主儿。” 中年闲工拍了个马屁。 说完这话，不等赵安回应，他自己倒先嘿嘿笑开了。 看得出，他说这类话的机会不多。赵安一看，也摸清了他的底细，便雇他暂时跟着，帮忙拿些东西。 有钱了，总得享受享受嘛！ 简单聊了几句，赵安打听到，这位中年闲工叫石头，住在咸阳城外三十里外的石家村，家里有媳妇，还有两个小子。 这么冷的天还出来做闲工，是因为大儿子快娶媳妇了。 赵安一边溜达，一边和石头扯起了家常。 “最近这市集里有啥新鲜货色？” 赵安走了好一会，也没发现什么新鲜玩意儿。 平时忙着酒馆的事，来市集也只是为了进货，如今生意越来越红火，索性让人直接去拉货了。 石头想了想，说：“大爷，东边那片市集前两天新开了一家胡人的店，听说是从西域那边过来的。” 赵安马上接口：“走，带我去瞧瞧！” 这时候，从西域来的商人大都带些秦国没见过的新奇东西。 要是能从中淘到好货，那可是赚大发了。 喝完一杯茶的工夫，在石头的带领下，赵安来到了那家胡人开的铺子前。 门外装修得挺像回事，可惜没客人。赵安一踏进，原本打盹的老板眼珠子立马亮了，毕恭毕敬地说：“尊贵的客人，请问您需要些什么？” 随后，老板唤出了自己的随从。 全是带有异域风情的女子。 石头头一回见这模样的女子，尽管自己已不再年轻，还是不由自主地低头。 “你们好好招待客人看看！” 胡商吩咐那些女随从。 “是，主人！” 女随从笑着走到赵安面前。 赵安心下暗自感叹，这招揽客人的方式，放到前世也是套路满满啊。 “等我盘下店面，把生意做大了，也得专门训练一批像样的迎宾队伍。” “还得穿上我特制的衣服。” “往店门口一站，还怕这时代的人不看直了眼？” 赵安心里盘算着，脸上漾起几分笑意。 他本身长相英俊，加上微笑，愈发迷人，就算穿着朴素，也引得旁边的西域女随从目光难离。“需要我为您介绍吗？” “我们这里有许多大秦见不到的商品。” 女随用磕磕绊绊的秦语问道。 赵安大致扫了一圈，眼里闪过一丝失望。虽然这家铺子的东西确实是大秦没有的，但却不是他想要的。 赵安干脆不自己找了，直接问：“你们这里有吃了能让身子暖和的东西吗？” 冬天嘛，自然是要吃火锅的。 特别是这种飘雪的天气，吃着辣乎乎的火锅，喝点小酒，简直美滋滋。 只是之前赵安用花椒、姜这类能带来辣味的东西试过，效果并不理想。 他今日来市集，主要也是想看看有没有更好的替代品。 当然，能找到辣椒就再好不过了。 之前他问过供货的几家店，都没发现别的东西，刚又问了石头这位闲工，也没得到满意的答案。 这也是为什么一听说有胡人的铺子，赵安就迫不及待要来看看的原因。 赵安的这个问题，让身边的胡人女随从一时犯了难，她在脑海里仔细搜罗了一遍，也没找到相符的东西。 “非常抱歉，我们这里可能没有客人您需要的商品。 ”女随从无奈的说。 赵安心里并没有因为这个结果感到失望，他今天来这里，本来就是想试试看，毕竟这种事情带有偶然性，不可能每次都如愿以偿。 那位异族老板也一直留意着这边的情况，听到同样没结果的回答，脸上难免露出失望的神色。 他在大秦开铺子已经好一阵子了，但是生意却不怎么红火，货物没卖出多少。照这样下去，他恐怕得关门大吉，返回自己的家乡了。 异族老板深深叹了口气，从腰间的袋子里掏出一件东西，凑近鼻子使劲嗅了几下。 瞬间，他的脸上展现出一种极其享受的表情，整个人看上去都轻松了不少。赵安眼力极好，一眼就瞅见了异族人手中的玩意儿，二话不说就走了过去。 第二十三章 乖乖，真阔气! “老板，先别忙！ ”赵安高声喊道，三步并作两步赶到了外国商人的跟前。 那商人稍微一愣，心里嘀咕：这是唱哪出？凑近一看，赵安细细端详起商人手里的玩意儿，脸上从疑惑渐渐变成了喜出望外。 没错！ 商人手里的东西正是烟草。前世在他的老家，烟草是主要作物之一，他不光亲手种过，还和爷爷一起卷过旱烟。 找辣椒没找到，反倒碰上了这意外之喜。 “老板，您这宝贝是从哪儿弄来的？ ”赵安满心期待又激动地指着商人的烟草问。 商人被看得有点不自在，脑子飞速回忆自己最近有没有犯秦国的规矩。 想想……好像没做什么违法的事。 “这是我从老家带来的，累的时候或者心烦意乱，闻一闻马上就能舒坦不少。”商人低头实话实说。 虽然不明白这位客人怎么突然来了兴趣，但只要自己没犯错，就没啥问题。 “在您的家乡，这东西是到处都有呢，还是挺稀罕的？”赵安接着问。 这个时代没人比他更清楚，烟草能带来多大的经济价值。 有句话就说明了烟草行业的暴利：全国烟民交的税，足够一年的军费开支。 商人没迟疑，立刻说：“我们那儿，这东西随处可见。” 说这话时，商人心里无奈极了。 千辛万苦带过来的稀罕宝贝没引起贵客的兴趣，反倒是家乡随处可见的东西引起了注意。 真是世事难料啊！ 赵安心头一喜。 商人的话无意中透露了一个信息，烟草在他们那里很常见，这意味着这东西不会太贵。 “老板，从您老家到咸阳得多久？”赵安接着追问，他在盘算运输成本。 商人也没多想：“如果一路顺风，大概五十多天吧。” “不过匈奴人常抢我们的商队，所以时间不敢保证。” 赵安简单盘算了下。 就算远道运到咸阳，加上运费，还有些不可控因素，一斤烟草的成本顶多不超过一镒黄金。 况且蒙恬将军已率大军去边境，等明年春暖花开，就要进草原和匈奴作战。 这一仗，大秦必赢无疑！ 打败匈奴，让他们退出河套地区，运输成本也能大大降低。 到时候再劝说眼前的商人带些种子过来， 他自己再多置办点地种上， 这样一来，货源问题就完美解决了。 “老板，您手里这东西还有多少？”赵安也不客气，直接问了。 他打算回去就动手制作旱烟。 而且他留意到，商人的烟草已经泛黄，显然是晒过了。 再晒几次，打包发酵到黄褐色就能完工。 这过程不费太多时间，但想让旱烟味道更好就得久一点，因为存放本身也是个发酵过程。 这事儿，赵安暂时不去考虑。 他先做出第一批旱烟试试市场反响再说。 “来时就知道短时间内回不了家乡，就多带了些，请随我来。” 商人直接领赵安去了存放货物的仓库。 这也是无奈的选择，商人的铺子好久没开张了。 难得有人对他手里的货感兴趣。 到了仓库，赵安一眼就瞅见了那堆得像小山一样的烟叶， 每捆色泽都不错， 比预想的好，简单加工就能抽。 “老板，这些东西多少钱？”赵安没多犹豫，直接问价。 不是他不懂讲价，而是没必要。 就这些烟草，无论花多少钱，赵安都有办法大赚一笔。 物以稀为贵嘛！ 最初的旱烟，赵安肯定先卖给酒馆那些有钱的主顾，像老赵、老李那些人。 等到将来能大量种植烟叶了，赵安再将旱烟分级销售。 “尊贵的客人，您也知道， 把这些货弄来不容易，所以价格……” 商人话只说了一半， 意思却已经明了。 “运输不易我也清楚，这样吧，一镒黄金怎么样？” 赵安也不啰嗦，直接报价。 商人眼前一亮，笑得更欢了，皱纹如盛开的菊花般满脸都是。 “尊贵的客人，能认识您真是我的福气！” 商人一边说，一边开始极力吹捧。 这会儿，商人顺着杆子爬，已经把赵安当成了大客户。 就算赵安提出更过分的要求，商人估计也会答应。 旁边看热闹的石头，见赵安一出手就是一镒黄金，惊讶得下巴都快掉了。 乖乖，真阔气！ 要是他有那一镒黄金，别说大儿子，连小儿子的婚事都能风光大办，剩下的钱还能翻新家里，再添几亩好田， 一家子吃穿不愁，绝对没问题。 一镒黄金确实有如此惊人的购买力。 虽说一镒等于二十两，但黄金更值钱， 私下兑换时，往往要二十五两银子才换得了一镒黄金。 接着，赵安让石头去租马车拉货。 一壶茶的功夫，商人的烟叶全被搬上了马车。 赵安付完钱，对商人说：“老板，您可以给老家的朋友捎信，让他们带大批这种货来咸阳，我全要，还是这个价钱。” “另外，您帮我引荐一桩生意，我还会额外给您报酬。” 说完，赵安带着石头和装满烟叶的马车离开了。 商人也明白了赵安的意思，立刻写了信，准备把这边的情况告诉老家。 他觉得自己很快就要发财了。 第二十四章 何时才能如父亲一般! 回家路上，赵安脑袋里已经有了这批烟叶的安排：把刚盘下的几家店面，腾出几间来，改造成卖各种商品的小店。 这么一来，以后他心血来潮鼓捣出点新玩意，也有专门的地方可以出售了。 “看样子，得多找些帮手。” “造纸的事也得提上日程，到时做两种旱烟，一种卷在纸里，一种用旱烟管抽。” 赵安心里盘算着这些。 他打定主意，回头就去手工作坊找人打造旱烟管。 然后直接让马车拉回家。 到达目的地后， 这两种营生，可得分清楚，不能混为一谈。 虽然路程不算远， 但赵安下车时感觉整个人像要散了架。 这路实在不好走。 “得设计一辆坐着舒服的马车才行。” “不然每次出门都太遭罪了。” 赵安心里暗暗抱怨。 接着，他指挥石头和马夫把东西搬进院子，安置好物品后，赵安给了石头和马夫工钱，这才返回酒馆。 石头离开时一步三回头， 不了解情况的还以为赵安对他做了什么。 赵安没太留意这些，这批烟叶近段时间肯定没法做成旱烟， 得等天气干燥些，否则容易受潮。 回到酒馆不久，周围几家店铺的老板都急匆匆地过来。 潘宁已经和他们签订了转让房屋和土地的契约，这些都是经过官府认证的，以防万一出什么岔子。 为了防止不必要的麻烦，赵安还特意和这些老板们见了面，处理完这些事已近黄昏。 赵安趁着宵禁前，在酒馆里给一个名叫狗剩的伙计布置了招人的任务。 交给狗剩的原因是，他手脚麻利，机灵，又是咸阳本地人，对这边情况门儿清。 “掌柜的放心，小的保证找来的都是手脚快、身家清白，还肯吃苦的人。” 狗剩拍着胸脯保证。 他不是随便说说，而是真会精挑细选。在酒馆这么久，他看得出自家掌柜的生意会越做越大，只要跟着好好干，以后日子肯定会红火。 有了表现机会，狗剩自然会卖力干。 ...... 与此同时，章台宫内。 具体试验地点及负责推行政策的官员已经讨论完毕。 试验地点定在了原三晋地界的钜鹿郡， 官员派的是蒙毅。 李信带兵随行，确保蒙毅安全，同时保障五项改革顺利实施。 王翦听到这个指令时，脸上一片平静， 内心也没有一丝波动。 反倒是王贲，心中有点着急。 他看得出，皇上这是在逐步削减他们王家在军中的影响力， 不然也不会启用李信。 不过看到父亲一如既往的淡定模样，王贲只能把这些情绪压在心底。 相比之下，他更好奇，皇上背后出谋划策的是何方神圣。 王贲的猜疑并非无凭无据。同朝为官多年，他对李斯、冯去疾、蒙毅和蒙恬这些人了如指掌。 能提出这种策略的，绝不是他们几个。 “难道又是上次提出坚壁清野计策的那位高手？” 王贲立刻想到了这一点。 上次的坚壁清野，让王贲拍案叫绝。 这次的以点带面，同样是以最小代价换取最大成效的策略， 也令王贲赞叹不已。 “这位高手究竟是谁？” 王贲不由自主地思索起来，打算暗中查探这位高手的来历。 如果能认识一下，对他们王家将来必定有利。 所有事宜商定后，嬴政带着冯去疾和李斯再次去了让扶苏反省的宫殿。 上次来时，扶苏早已入睡， 因天色已晚，嬴政就没有叫醒他。 而这次，天色尚早！ 另一边，王贲跟着父亲王翦朝章台宫外走去。 “父亲，您刚才为何一言不发？” 王贲思量片刻，还是决定问出口，他想弄清楚父亲心里的想法。 王翦停下脚步，语气平和地说：“你认为我们王家还需要靠这些事情来获取奖赏吗？” 这话让王贲愣住了。 他们王家如今一门双侯，且都是最高级别的彻侯。 这个爵位，自秦国军功制设立以来，两百多年里，全秦只封了七人。 就连当年的武安君白起都没能得到这个爵位。 之前的五人分别是商鞅、穰侯魏冉、应侯范雎、文信侯吕不韦、长信侯嫪毐。 除了嫪毐，其他四位，哪个不是为大秦立下赫赫战功的？ “父亲言之有理！” 王贲恍然大悟。 他当然明白父亲为何这么问。 权势过大的臣子，下场通常都不好！ 如今他们王家，除了皇上，是整个秦国最有权势的家族。 无需再通过别的方式建功立业。 这时最该做的，是藏锋。 而非一味争功。想通这些后，王贲心中的焦虑彻底平复。 “父亲，儿以为，这次的策略，也是皇上之前提到的那位高手所出。” 王贲调整好情绪，继续说道。 王翦点点头，锐利的目光一下洞察了王贲的心思，“我知道你在想什么。” “切记，不要触碰皇上的底线。” “你要记住，只有皇上信任我们王家，我们现在拥有的一切才真正属于王家，一旦这种信任消失，便是我王家灾祸降临之时！” 说完，王翦的步伐加快了几分。 王贲紧跟其后，道：“儿谨遵父训！” 他心中感慨万千。 每次和父亲交谈后，王贲都有所收获，他觉得自己永远也看不透父亲的深意。 而父亲却总能一眼洞悉他的心思。 王贲暗想：“不知何时才能如父亲一般！” 第二十五章 高人真的在这里? “参见陛下！” “拜见李大人，冯大人！” 守护宫殿的士兵们见到嬴政、李斯和冯去疾三人，连忙行礼道。 嬴政轻轻摆手，示意这些士兵退下。 “遵命！” 众士兵整齐划一地应答。 走进宫殿，嬴政见到正在跪坐着研读竹简的扶苏。 扶苏一见父皇进来，迅速站了起来。 接着，众人互相行礼问候。 “父皇，儿臣不解，您为何要把王琯大人派遣到那等苦寒的边疆？” “若王大人有个万一，那可是国家的巨大损失啊！” 扶苏语气坚定，言辞恳切。 这几天里，他除了睡觉和阅读，满脑子都在琢磨父皇此举的原因， 以及怎样劝说父皇收回成命，为王琯求情。 毕竟，王琯是他的恩师。 “这件事以后你自会明白，寡人今日前来，正是要告诉你，寡人为你寻得一位新老师。” “从今往后，你就跟他学习吧。” 嬴政直率地说。 他不愿再解释已成定局的事情。 毫无意义！ 而且，有些事情，唯有扶苏亲自经历或悟透，方能发挥最大效用。 否则，越解释越混乱。 “什么？” 扶苏一脸惊讶。 随即，他又问：“难道父皇要对王琯大人不利？” 嬴政脸色一沉，冷冷说道：“在你眼里，寡人就是那么嗜杀的人吗？” “那为何要给我另觅新师？” 扶苏困惑地问。 在这个时代，“天地君亲师”，老师的份量不言而喻。 一旦拜师，除非老师有过错或者主动逐出，或是学有所成，否则不会轻易更换。 扶苏虽贵为长公子，教导他的人不少， 但真正能称为老师的，仅王琯一人。如今王琯被贬至边疆不久，父皇便急着给他找新老师，扶苏不得不多想。 “长公子，不必多虑。” “陛下让王大人前往边疆，只为让他亲历其境，体会边关之苦，对王大人并无恶意。” “若真有恶意，怎会保留王大人的官职？” 李斯上前替嬴政解释一番。 作为忠臣，理应在关键时刻站出来为皇帝发声，绝不能让皇帝处境尴尬。 嬴政脸上的神色略显缓和。 扶苏悬着的心也随之放下。 尽管他所学的儒家思想与李斯的法家思想偶有冲突， 但扶苏明白，李斯所言基本代表了父皇的意思。 “陛下并非让长公子正式拜师，而是想让长公子跟随那位高人学习一段时间。” 冯去疾也出声说道。 他常教导这位长公子，对扶苏的性格了如指掌， 也知道怎样表达能让扶苏更容易接受。 听冯去疾这么一说，扶苏心中竟生出几分期待与好奇。 “此事就这么定了，你整理一下仪表，随后随寡人出宫。”嬴政淡淡吩咐道。 “出宫？” 扶苏有些不解。 嬴政点头道：“没错，后面的事出宫后再细细交代你。” 扶苏不敢拖延，连忙换衣。 随后，四人一同离开了章台宫。 而在酒肆那边，狗剩已物色好人选。 “掌柜，您看这几位如何？” 狗剩弯腰问道。 接到赵安的指示，狗剩片刻不敢耽误，立即行动起来。 花了一晚上时间，选定了五个人。 赵安仔细打量着他们。 单从面相上看，这五人皆显得憨厚老实。“是按照我的要求挑选的吗？” 赵安问，眼神变得锐利，一旦说谎，他会立即察觉。 狗剩闻言，马上拍胸脯保证：“掌柜放心，这五人都是知根知底的乡亲。” “我们都来自咸阳城外的石家村，保证品行端正，吃苦耐劳。” 赵安看得出狗剩没撒谎，满意地点点头。 “先给他们换上酒肆跑堂的衣裳，狗剩你负责教导酒肆的规矩和日常事务。” “月薪一百钱。” 赵安淡淡地说。 “多谢掌柜！” 五人激动不已。 一百钱，这个数目相当可观，足以让一家四口吃三个月饱饭。 难怪他们如此激动。 对于嬴政这样的权贵而言，一百钱或许拿不出手， 但对平民百姓来说，这一百钱却是救急钱。 赵安随意挥了挥手，转身回到酒肆内。 近期，他有的忙了。 装修店面需要人手，制作旱烟也需人力。 后者不急，前者却刻不容缓。 除预留杂货店外，赵安计划将其他店面改造成火锅店。 虽未找到辣椒，但用其它辛香作物也能凑合。 再说，清汤火锅做得好，同样滋味十足。翻新店面用不了太久， 预计五日后即可完成。 另外，后厨工作赵安一人应付不来，还需招募学徒帮忙。 如今有了钱，自然要学会享受生活。 总不能天天待在厨房里。 但学徒人选需仔细筛选，不能让他们学会手艺后就成为竞争对手。 “看来，当老板也不是件容易的事。” “要考虑的事情实在太多。” 赵安无奈摇头，继续忙碌。 同时琢磨着，怎样吸引更多人手。 ...... 嬴政、扶苏、冯去疾和李斯四人已来到离酒肆不远处。 “记住，进去后切不可暴露你大秦国长公子的身份。” 嬴政严肃地叮嘱。 扶苏望着酒肆，脸上的疑惑更甚。 但父皇之命不敢不从，只好点头表示记下了，心里却满是疑虑。 高人真的在这里？ 第二十六章 先填饱肚子再说! 走进酒馆里头，嬴政望见正从厨房走出来的赵安。 “老板，今儿个有啥好酒好菜推荐不？”嬴政大笑问道。 一旁的扶苏见状，心里头那个别扭啊。 这个满脸笑容，瞧着就像个富家老爷的男人，真是他老爹吗？ 他记忆里的父皇，要么一脸严肃，要么就是在朝廷上威严无比的大秦皇帝，哪有现在这种模样。 到底是何方神圣，能让父皇的态度转变得如此之大？ 这个人究竟有何神通广大，不但让父皇隐藏身份，还让父皇一改往日形象，连身旁的李厮和冯去疾都一副见怪不怪的样子。 扶苏的好奇心更重了。听见有人呼唤，赵安循声望去， “老赵、老李、老冯啊！” “你们仨真会挑时候来。 ”“今天我这新推出了个叫火锅的吃法，你们可得尝尝鲜！ ”赵安脸上洋溢着兴奋的笑容。 这三位可都是他的大客户，每回吃饭给的钱都远超饭菜实际价值。 赵安的生意能这么快扩张，跟这三位大佬密切相关。 再说了，这三位都是商界大腕，认识的有钱人肯定不在少数。 等旱烟制品一出炉，就能卖给这些人。到时候，价钱高些也无妨。 如果要扩大经营，还能把老赵他们发展成经销商，赚大钱。雇佣专人种植旱烟，生产旱烟。 计划安排妥当后，赵安就可以舒舒服服地赚钱， 先定个小目标——成为关中首富。赵安脑中迅速浮现出未来的各种发展规划，现在，就差最后一步了！ 看到赵安的脸，扶苏使劲眨巴着眼，以为自己眼花。 “冯大人，这真是你说的高人？” 扶苏低声问冯去疾。 冯去疾笑着点头，“没错！ ”确认高人就是眼前年轻人后，扶苏的表情变得微妙起来。 难道父皇和李厮、冯去疾联手，拿他这位大秦长公子开涮？ 这个年轻人，真有本事吗？扶苏心里满是疑问。 也不怪他会这么想，实在是因为赵安太年轻了。 冯去疾初次遇见赵安时，心里也一直存着疑惑，直到赵安提出 “以点破面”的策略，才消除疑虑。 见扶苏皱眉不展，冯去疾小声安慰： “长公子别多虑，一会和高人谈过，自会明白。 ”扶苏点点头，不再言语。 “老赵，你们先进包厢等等，我忙完了就送火锅过去。 ”赵安吩咐店小二带嬴政他们去包厢。 小二退出后，扶苏开口： “父皇，那位……”话未说完，迎上嬴政冷淡的目光，扶苏连忙改口，“父亲，那掌柜的如此年轻，真不是骗子？” 嬴政淡淡地说： “勿以年纪论英雄，当年张良十二岁为相，用计助我大秦拿下数城，其智谋非同一般。 而这掌柜提出的‘五项改革’，缺的是天赋聪颖之人。” “那‘五道防线’、‘坚壁清野’和‘以点破面’策略，都是这位掌柜提出的。” “我知道你对此有不少见解。” “但我要明确告诉你，这些策略对我大秦而言，是百年乃至千年的宏图大略。” “一旦成功实施，我大秦将成为历史上独一无二的王朝！ ”说到这里，一股豪情在嬴政心中油然而生。 他所行之事，必非凡举，要做就做前所未有的大事。 无论是灭六国、统一天下，建立空前的帝国，还是后续的改革措施，无一不体现出他非凡的雄心壮志！ 李厮和冯去疾不由自主地弯腰行礼，眼神中满是崇敬，扶苏亦是如此。 实际上，他对父皇内心充满敬佩，只是偶尔意见不合。 这时，赵安端着涮火锅的家伙什进来了，后面小二跟着，手里拿着羊肉和其他食材。 “老赵，你们咋还不坐下？ ”赵安见几人站着聊天，有些纳闷地问。 “正聊着等你呢，现在正好，尝尝我新发明的火锅，保证让你们聊得更开心。”赵安摆好餐具，小二放好东西后便关门退出雅间。 赵安到窗边开了个小缝透气，以防一氧化碳中毒。 一切准备就绪，他这才落座。“这位是？”赵安望着陌生的扶苏问。 嬴政介绍道：“我儿子，你叫他小赵就行。” “他整天闲在家里，我又没空管他，今天正好让你们认识认识。” 赵安笑道：“老赵，我说句实话，你儿子比你帅多了。” 这话逗乐了众人。 “来，尝尝火锅味道如何！” 赵安拿起筷子，第一个开吃。 虽然不辣，但味道极为鲜美，汤底加了不少野生菌，这东西在当时随处可见，只是少了芝麻酱这类调料，吃起来总觉得差点什么。 嬴政等人也急不可待地动起了筷子。 扶苏见父皇和两位大人吃得如此豪迈，脸皮忍不住抽搐，一时不知该说什么好。 注意形象啊！ 你们三位可是大秦国最有权势的人，面对美食怎就不顾及往日的形象了？扶苏在心里暗暗吐槽。 他拿起木筷，夹了片羊肉放进嘴里，瞬间满嘴香醇，真是太好吃了！扶苏心想。 接着，他暂且抛开原本要找赵安茬的念头，先填饱肚子再说！ 第二十七章 百姓心中为何会有怨言? 赵安瞅着四个人狼吞虎咽的样子，嘴角也挂上了满意的笑容。 作为一个厨师，最幸福的时刻莫过于看着客人把自己精心制作的食物一扫而光。 “慢点儿吃，吃完了我这儿还有呢。” 赵安笑着说。 此刻，嬴政几人哪里顾得上回答，个个吃得热火朝天，生怕晚一步就没了。 要是让外头知道他们身份的人瞧见这幅场景，估计下巴都要惊掉了。 堂堂帝王之下，大秦国的大公子，左右两位丞相，哪个不是权高位重？ 如今为了争吃的，什么体面、形象、礼数全抛脑后了。 第一次踏足酒肆的扶苏，吃得比其他三人还要快。 父皇你别抢啊！ 那块肉是我的！太美味了！ 扶苏一边大口吃着，心里一边这么嘀咕着。 一根香燃尽后，嬴政四人才缓缓停下。 每个人肚子都吃得圆滚滚的。 “掌柜的，每次来这里总能吃得特别饱。” “你这火锅真是绝了，吃完浑身暖洋洋的，完全不觉得这是寒冬腊月。” 嬴政满脸笑容，看得出他今天吃得特别尽兴。 “正因为我的酒菜不赖，还时常推出新菜，这才让老赵你这样的客人对这儿念念不忘。” 赵安脸上洋溢着小小的得意。 周围的店铺，原先也都是酒肆，只是没法和赵安这里竞争。 这些店铺不是没想过模仿，连桌椅、沙发都照搬了过来，结果还是门可罗雀。 这就是常说的，学得像能生存，学得一模一样反而死路一条。 这些酒肆的人压根就没学到精髓——赵安独门的炒菜技巧！ 只是表面模仿，结果只能落得被收购的下场。 也因此，装修起来省了不少麻烦，也算是帮赵安节约了一笔开销。 “今日来，其实有两件事。” “一是之前未完的问题，望掌柜不惜赐教。” “二是为了我那不成器的儿子。” 嬴政直接切换话题，开门见山地说。 这次，他不打算再绕弯子，打算直接问赵安是否有解决办法。 因为边疆郡守又紧急传来消息，若再无良策，恐怕不用游牧民族侵犯，城里百姓自己就要闹腾起来了。 王琯的信里也提到了这些问题，他试着用自己方法帮忙，但效果甚微。 “咱们先说第一件吧。” 赵安笑道。 他早料到老赵今天来不仅仅是为了吃。必定是有事相求。 不过，赵安对此倒也没什么意见。 一来，多个聊天的人，生活也多了些乐趣； 二来，老赵出手每次都太过大方，尤其是问完问题后，都是直接给黄金。 这么豪爽的顾客，谁能拒绝得了？ “掌柜先前提出的坚壁清野策略，的确很好。” “但我仔细琢磨后，发现这个策略有个大问题。” “城外百姓全进了城，人口瞬间翻了好几倍，粮食和住处的问题该怎么解决？” 嬴政没有绕弯子，直接把问题抛了出来。 李斯和冯去疾那副慵懒的气场瞬间消失，两人全神贯注地盯着赵安。 扶苏也收起了玩闹的心思，他决定接下来要认真听，倒要看看这位年轻的掌柜是否真有本事。 如果只是虚有其表，那别怪他不留情面。 新仇旧账，一起清算！ “不得不承认，老赵你的思想境界真是高。” “身为商人，却时刻忧心国事。” “真是我们学习的榜样啊！” 赵安先夸赞了嬴政一番，随即继续道： “你能想到这个问题，确实是我想岔了，你这样的人才不去做官，反而去做生意，真是太屈才了。 “你们家族那些人真是有眼无珠！”赵安说话毫不客气。 反正这雅间就他们几个，外面听不见。 嬴政闻言，脸上掠过一抹尴尬，“掌柜过奖了，我只是喜欢多想一些。” 扶苏本想站出来呵斥赵安大逆不道，但见父皇这模样，只好作罢。 而且他头一次见到父皇如此不好意思。 为什么……很想笑？ 扶苏咳了两声，压下了这份冲动。李斯和冯去疾则强忍着笑意，憋得脸都红了。 赵安没留意这三人的变化，径直起身干了杯中的酒，开口道：“这事处理起来其实也不难。” “首先，也是最关键的一点，必须确保有足够的粮食。” “否则，百姓必定心生不满。” “大多数人是被迫迁入城内，许多人来不及带走家里的粮食和其他东西，这是不满之一。” “为了不让游牧民族，也就是匈奴人得到一粒粮食，带不走的直接销毁，这是不满之二。” “这两种不满平时可能不显山不露水。” “但一旦出现粮食短缺，爆发不过是早晚的事。” “所以，粮食非常重要！” 赵安强调的，正是粮食的重要性。 这一点与其他人都不一样。 先前，不论是李斯还是冯去疾，他们只说了粮食很重要，却没有说根源何在。 “掌柜言之有理，这些不满确实容易被忽略。” 嬴政点点头，神色凝重。 如果不是今天来问，他还真想不到这些被强迫迁徙的百姓会有这些不满情绪。这些不满，也是事态失控的主要原因之一。 “掌柜思虑周全，这种细枝末节都能看得这么通透。” 李斯的话语里带了几分无奈。 仅凭这一点，他就已逊色赵安一筹。 “是啊，原以为百姓们肯定会赞同这等好事，毕竟可以保命。” “但我们却忽略了百姓的感受，这么重要的一环。” 冯去疾恍然大悟。 扶苏眉头紧锁，这些话他能听懂，却有许多不解之处，问道：“掌柜，我不明白。” “按照最初的设想，这分明是件好事。” “百姓心中为何会有怨言？” 第二十八章 您看是否满意?! 赵安目光投向扶苏，缓缓问道： “假设有人把你从家中带走，扔到一个陌生地界，临行前仅允许你带上少量衣物和食物，其余一切尽数毁坏。 到了那儿，你发现食物不足以果腹，连个遮风避雨的地方都没有，你会不会心生愤怒？” 这话犹如当头棒喝，瞬间点亮了扶苏心中的灯泡，他恍然大悟。 “掌柜既然预见了这样的后果，为何当初不一并提供解决之策呢？” 扶苏紧锁眉头，语气和态度都透着不满。 此计谋推行时，他正被囚于宫中反思，得知后与王琯立场一致，反对实施。 后来，他又得知坚壁清野策略暴露出的问题，一直想找机会表达自己的看法，却未逢良机。 今日，遇见计谋提出者，更得知对方本有应对之策却不言，扶苏的怒气如火山爆发，火锅也顾不上了，直接高声质问，就像呵斥手下办事不力一般。 因为，若赵安事先说明，边关各郡怎会落得如此境地？ 嬴政、李斯、冯去疾见状，心中暗叫不好。 因此，不待赵安开口，嬴政抢着说道： “这事怪不到掌柜头上，是我们考虑不周。” “再说，我们当时也只是讨论如果出现这些问题该如何处理。” 李斯和冯去疾忙点头，向扶苏使眼色，希望这位大公子能冷静下来。 自打首次与赵安讨论国事，赵安反复强调保密重要性，他们便知赵安是个什么样的人——视野超前，见识独到，但异常谨慎。 你若不问，赵安绝不主动多言。 何况，初闻此计，他们满脑子想的都是好处，根本没想到会有这些问题，故而未曾深究。 所以，即便知晓赵安有解决方案，他们也不会归咎于赵安。 要怪，也只能怪李斯当初没问仔细，怪他们自己思虑不周。 未等扶苏开口，赵安望着他道：“‘匹夫无罪，怀璧其罪’的道理，你该懂。” “我的酒肆经营得好好的，不想自找麻烦。” “我提出这些计策，不过是看你父亲他们常来我这儿喝酒，照顾我的生意。” “没想到好心没好报，反落得如此下场。” “算了，从今往后，老赵你来此，咱们只饮酒品菜，不谈这些招惹是非的事。” 赵安的语调与神色均显无奈，转身欲离雅间。 “掌柜留步！” 嬴政急了，立刻起身拦住赵安。 方才见赵安那表情，嬴政心头莫名一痛。“掌柜，有话好说。” 李斯连忙笑着上前道。 这次，他没再拿出黄金置于赵安面前，因为他看出赵安确实被扶苏的话伤到了。 这点李斯也能理解，谁愿意自己苦心孤诣提出的计策救了对方，危机解除后，对方的孩子却因计策带来的副作用反过来责备你当初为何不一股脑儿讲清楚？ 这事儿搁谁身上都不好受，甚至可能因此绝交！ “掌柜，小赵公子年轻气盛，一时失言。” 冯去疾为扶苏开脱，但这理由显得有些无力。 扶苏年轻，赵安就不年轻吗？ 同为年轻人，为何赵安就得迁就你口中的“小赵公子”？ 别提赵安不知其身份，就算知道了，又能怎样？ “做错事就要有承担后果的勇气，而不是当缩头乌龟！” 赵安直视扶苏，不留情面地说道。 他今日算是见识了这时代的“愤青”，不对，是“键盘侠”。 没错，这是赵安对扶苏的评价。 本事不大，疑心却不小。赵安对扶苏的第一印象极差！ “还不快来向掌柜道歉！” 嬴政吹胡子瞪眼，冲扶苏吼道。这架势，不了解情况的还以为扶苏是后院捡来的。 扶苏也意识到，在未搞清状况前对赵安说出那番话，实属不当！ 暂不论他隐瞒身份，单是他处理问题的态度，就值得好好反省。 “我怎么了？为何控制不住情绪？” 扶苏内心疑惑不已。 往日即便生气，也不至于口不择言。 扶苏一时尴尬，走到赵安跟前，结巴道： “对……对不起，掌柜，刚刚……” “刚刚是我冲动了，还望掌柜能给在下一个赎罪的机会。” “同时，请告诉我解决之法！” 他不停提醒自己，现在只是一名商贾之子，而非大秦长公子！ “你打算如何补偿？” “若能让我满意，解决方法我自然会说。” “不过，若我不满意……” “今后便不会再有这样的交谈。” 赵安语气平静地说。 他不愿彻底得罪老赵他们。 既然对方已递梯子，赵安自会顺坡下驴。 更何况，赵安后续布局还需借老赵之力推广，还未赚得盆满钵满，怎会亲手断了自己的财路？ 扶苏呆立当场，他的道歉不过习惯性说辞，没想到赵安真会当面索求，让他措手不及，一时语塞。 嬴政灵光一闪，眼前一亮，忙道： “掌柜，我这有个补偿办法，您看是否满意！” 第二十九章 以工代赈! 嬴政话音刚落，没等赵安回应，又接上了话茬： “之前我说过，来找您是有两件事。” “第二件，是关于我这个儿子的事。” 赵安闻言，淡淡地说： “老赵，有啥事你就直说，咱俩这交情，不必拐弯抹角。” 尽管他对扶苏印象不佳，但对嬴政感觉还不错。 出手大方的大客户，哪儿找去啊！ “既然掌柜这么爽快，那我就不客气了。” 嬴政接着说： “我希望我这儿子能跟在掌柜身边学点东西，不知掌柜意下如何？” 说完，嬴政心里有点忐忑，眼睛紧盯着赵安，一刻也不想移开。 这话，他在心里反反复复排练了好几遍，就为找那个恰当的语气。 要不是之前那茬，嬴政也不会这么纠结。 现在，扶苏已经给掌柜留了个不咋地的印象，说话时不得不讲究点策略。 赵安听了这话，仔细打量起扶苏，眼神里流露出一丝难以言喻的情绪。 这使得嬴政一时摸不透赵安的心思。 接着，嬴政又补了一句： “掌柜放心，拜师礼以后一定补上。” 雅间再次陷入寂静。半晌，赵安长叹了口气： “老赵，拜师礼我不太在意，关键是您家公子跟我学啥呢？” “我就是个开酒馆的，哪懂怎么教人啊。” 他所讲的，前世网上到处都是，即使没他，始皇帝以后也会推广。 他不过是把这些提前搬了出来。 “而且，我正打算扩大经营，盘下了周围几家店，怕是时间不充裕。” 赵安摆摆手。 拜师礼他自然想要，老赵这有钱人，出手肯定大方。 不过，他最近实在抽不出空，既要忙着制旱烟，又要忙着扩大生意，酒馆这边也不能少了他。 火锅简单，不需要啥技术，但炒菜还得他亲自动手。 他巴不得一天有四十八小时，哪有时间教别人。若说是学做菜，他当然愿意让这样的人跟着学。 可眼前这白净斯文的小公子赵，显然干不了这活。 再说，他对这位小赵公子第一印象就不太好，不敢把他留在身边。看着心烦！ 见这情形，嬴政明白希望渺茫，心里难免失落： “既然掌柜最近这么忙，这事就算了。” “还是多谈谈第一件事吧。” “刚才掌柜分析了缺粮后百姓的想法。” “能不能再谈谈解决办法？” 一直沉默的李厮和冯去疾二人瞬间精神起来。 长公子的事，他们不便插手。 解决边疆问题，却与他们息息相关，必须弄清来龙去脉。 赵安脑子一转，简明扼要地说： “确保粮食充足后，要解决百姓住宿问题。” “天寒地冻，没地方住，肯定会有大量伤亡。” “处理不当，还可能引发瘟疫。” 嬴政、李厮、冯去疾和扶苏脸色大变。 他们没想到会有如此严重的隐患。 一旦瘟疫爆发，死亡人数会激增。若蔓延开，大秦国境将一片狼藉。 到时，北方的匈奴必定乘虚而入。 “掌柜，请速说解决办法，这事对我大秦至关重要。” 嬴政急切地说。 赵安伸出四根手指，淡淡道： “简单说，四个字，以工代赈！” 接着，他开始解释： “就是国家出钱搞建设，比如盖民房、修城墙，百姓劳动，按劳领酬。” “但对边疆而言，只要粮食足够就行。” “动员百姓自己动手，确保他们和家人能吃饱，问题就能迎刃而解。” “而且，为自己建房子，他们的积极性会非常高涨。” “高明啊！” 嬴政十分惊喜，“这办法确实能解决边疆问题。” “掌柜，你的想法给我打开了新思路。” “真乃绝妙的以工代赈！”嬴政兴奋地大笑，紧迫感也减轻几分。 李厮一脸佩服地说： “掌柜这计策，从根本上彻底解决了边疆问题。” “让百姓自己盖房，既能有效减少动乱风险，” “还能让他们感受到皇帝始终挂念着他们。” “再者，这计策不仅适用于边疆，紧急时也能立刻实施。” “自此，我大秦又添一条安定天下的妙计。” 李厮越说越激动，端起酒一饮而尽。 “此计应成为我大秦国策之一，各地官吏都得学，以备不时之需。” 冯去疾这话，又把以工代赈的重要性提了一个档次。 “老冯说得对！” 嬴政点头赞同。 李厮和扶苏也表示赞同。 他们都看出了赵安这一计策对大秦的影响，特别是扶苏，感触良多，想法也最多。 他已有些后悔，自己刚才为何那么冲动。 通过这次简短的对话，扶苏确信，赵安是个治国的大才。 若能跟在他身边学上一两手， 对自己也是大有裨益。 本来机会就在眼前，却因自己一时冲动错失了。 “不行，我必须跟着他学。” 扶苏在心里暗暗决定。 他不再理会之前的种种想法，也不再琢磨怎么给赵安找茬。 至于远在边疆的老师王琯，扶苏只能在心里说声抱歉。 况且，他只是去学习一段时间， 又不是真的拜门为徒。 扶苏不断地自我安慰。 第三十章 迟早有一天 店老板刚才还提到，可能会发生瘟疫。” “有什么预防的办法吗？” 扶苏想了想，出声询问。 他这是初次与赵安见面，不清楚赵安的性格如何。 因此，只能展示自己求知若渴的一面来提问，希望能以此改善在赵安心中的印象。 除此之外，他也想不出别的方法。 嬴政、李斯和冯去疾三人的笑容瞬间凝固。 刚才听到以工代赈这个策略，一时间有些兴奋，忘了详细询问。 三人望向赵安，想知道他是否有妥善处理的方案。 毕竟，瘟疫可不是闹着玩的。 “要想预防瘟疫，最关键的是确保民众聚集的地方足够清洁，切莫过于脏乱。” “此外，一旦发现有人发烧、呕吐等症状，必须立即把这个人安置到一个独立的地方。” “还有，水必须煮沸后再饮用。” 当然，最重要的是准备充足的草药以及足够的军医。” “一来是为了民众，二来是为了边疆的战士。” “做到这些，就能起到预防的效果。” 赵安简述了一些基本的预防措施，并提了几种有效的草药。 他的记忆中存有与母亲学习医术的经历，加上他现在的记忆力惊人，对各种草药的功效熟记于心。 遗憾的是，这个时代的人还不知道青蒿这种神奇草药的作用。 否则，直接送到边疆，每天让士兵和百姓喝上一碗，根本不需担心疫情发生。 那可是预防瘟疫的绝佳药物。 尽管这种草药随处可见，但眼下正值冬季，很难找到。 只能等到春暖花开后再考虑这事。 无形中，他又给自己添了个待办事项。 “我这是何苦呢？” 赵安在心里自嘲。 “环境干净、单独隔离不舒服的人，和预防瘟疫有什么关系？” 扶苏很不理解地问。 这些内容触及了他的知识盲区，或者说，平时从未接触过。 平日里，他读的书籍多以儒家、墨家、法家和兵家为主，尤以儒家着作居多，其他的几乎不怎么看。 他认为，唯有治国之书才值得一读。 其他的书，不论价值如何，都不值得一阅。 这是他从王琯那里受到的教导。 嬴政、李斯和冯去疾三人同样感到困惑，不明白赵安说的这些和防范瘟疫有何关联。 “店老板能详细讲讲吗？” 嬴政略显尴尬地问。 李斯和冯去疾也有些尴尬，但这事不怪他们，只怪这个时代的局限。 懂得治国方略、领兵作战才有可能封侯拜相，而懂得治病救人却不被看重！ 再说，以他们现在的权势，若生病了，想找什么样的名医找不到？ 他们只需专心考虑如何治理好国家。 “这些，一两句也说不清，简单来讲就是排除瘟疫发生的可能性，及阻断其传播的途径。” 赵安只好这样解释。 即便说到细菌、病毒和隔离，嬴政等人也听不懂，到时候他还得解释一番。 毕竟，他前世学的是工科，而不是医科。 这辈子脑子里的医学知识，也都限于中医的望闻问切。 虽然嬴政四人听得云里雾里，但他们也不必深究这些。 照着赵安说的去做就是了。 “店老板真是学识渊博，不仅精通治国良策，竟然连医术也懂。” “在下实在自愧弗如！” 嬴政笑着说。 言罢，脑海中浮现出他此生难忘并挚爱的女子 —— 阿房！ 再看看赵安那与阿房有些相似的脸庞，嬴政心中感慨万千。 他和阿房也曾经常讨论治国之事，阿房总能提出合适的建议。 最重要的是，阿房也精通医术。 她的父亲是嬴政的随行医师，现任宫廷医官的首领——夏无且！ 两人有着太多相似之处。 这也正是每次来赵安这里，嬴政的心情总会不由自主变好的原因。 \"赵安啊赵安，你和阿房究竟有没有关系？\" 嬴政心中再次涌起这样的疑问。 他一直没放弃查探赵安的来历，却始终没有收获。 这种事情也不能直接问出口。 因此，嬴政心中一直怀有期待。 \"是啊，店老板这样天文地理无所不知，既能治国又能医人，恐怕全天底下也没几个这样的奇才。\" 他待人处事有一条简单的准则。 时刻紧随帝王左右！ 这也是他深得嬴政信任，甚至被视为知己好友的缘故。 \"认识店老板之前，我还以为自己的学识已足够，但和店老板几番交流下来，我才意识到，我所学的不过是九牛一毛。\" \"和店老板相比，我还差得太远。\" \"真愧对我这把年纪，枉活了这么多年。\" 冯去疾长叹了口气。他这话虽有夸赞赵安之意，但更多是自我讽刺。 以前，他确实认为自己的学识足以治理国家，即便偶尔想不到很好的办法，也没什么大不了。 直到遇见赵安，冯去疾才真正认识到，什么是天外有天，人上有人，自己曾多么自负。 为此，他深刻反省了许久，是什么让自己从谦逊好学变得如此傲慢自大。 他想了许久才找到答案。 因为如今他已位高权重，且是辅佐帝王统一六国的大功臣之一。 所以，尽管日常待人接物依旧温和，内心深处却滋生出自满乃至自负的情绪。 想明白这些，冯去疾感到庆幸。 如果不是遇到赵安，迟早有一天，这份自大会让他万劫不复。 第三十一章 他才真正地成长了! 赵安展示的才能越是出色，扶苏的心情就越是五味杂陈。 \"掌柜今天的这番谈话，真是让在下获益良多。\" \"之前在不了解实情的情况下有所冒犯，再次向掌柜您致歉。\" 扶苏思考了一阵，诚恳地说出了这番话。 尽管他还年轻，但他从小就作为大秦国未来的接班人被培养。 他接受的教育十分全面，从治理国家到周全的礼仪，无所不包，竹店自是不会遗漏这些。 嬴政对教育出来的扶苏在冷静时所说的话表示满意，找不到任何不妥之处。 嬴政点头，对扶苏的表现非常满意。 \"总算开窍了，没白费我亲自带他来见掌柜。\" 嬴政在心中默默想道。 实际上，他带扶苏来这里，还有一个未曾对任何人提及的重要原因。 这个原因，只有他自己心里明了。 那就是，好好挫挫扶苏心中的那份傲气， 让他明白，这世上从来就不缺才华横溢的人，你仅仅是出身好罢了！ 没有了大秦国太子的身份， 你扶苏便一无所有。 当然，这样的话嬴政是不会说出口的。 让扶苏自己去领悟便好。从刚才的情形看，扶苏确实有了一点点改变，这让嬴政感到十分欣慰。 \"知错能改，善莫大焉！我和你父亲是故交，如果不考虑年龄，单论辈分，你还得叫我一声长辈呢。\" 赵安微笑着摆了摆手。 扶苏的表情略显愕然，一时不知如何回应。 出来吃顿饭，竟吃出了个长辈？ 而且是个年龄相仿的长辈。 这事……太不可思议了！ 李斯和冯去疾二人简直是大开眼界。 掌柜真是敢言，不但敢与皇帝称兄道弟，还想当太子的长辈。 这要让朝中的大臣们知道了， 恐怕要吓得不轻。 他们亲眼目睹这一幕，心中除了震撼外，还有些忍俊不禁。 不过，在这种场合下绝不能笑出来，两人只好努力憋着。 \"皇上似乎并不介意掌柜的这番越矩行为。\" 李斯偷瞄了一眼面带微笑的嬴政，心中暗自琢磨，随即开始盘算起自己的小主意。 多年与皇帝共事，李斯完全能从嬴政的情绪中判断他对人的态度。 比如现在，李斯可以肯定地说，赵安在嬴政心中的地位非同一般。 别的暂且不论，至少是深受信赖！ 李斯脑中开始转着如何拉近与赵安关系的念头。 尽管目前赵安尚不知他们的身份， 但李斯可以信誓旦旦地保证，一旦身份曝光，赵安的官职绝不会低。 九卿中定有赵安一席之地，或许还能位居三公之列。 李斯要趁着现在好好拉拢一番。 冯去疾见李斯的眼珠子转个不停，就知道这位左丞相又在动心思了。 \"时候不早，不能一直和你们闲聊了。\" \"我还得去看看旁边的几个店铺。\" \"大部分本金都押上了，可不能赔了！\" \"诸位请慢用，吃好喝好。\" 说完，赵安直接离开了雅间。 至于酒菜钱，赵安并不担心老赵他们会赖账。 大不了先挂账，下次一起结算。 对待这种大客户， 总得有些特别的待遇。 赵安离开不久，嬴政、冯去疾、李斯和扶苏四人也离开了酒楼。 酒足饭饱，目的也达到了， 可谓满载而归！唯独遗憾的是，扶苏无法留在赵安身边学习。 这让嬴政有些惋惜。 \"这位掌柜难道是高手？\"回到马背上，嬴政立刻问道。他想看看扶苏此行有何收获。 扶苏沉默片刻，道：\"是儿臣先前见识浅薄，不该以年龄评判人的能力。\" \"今日也是儿臣鲁莽，否则或许还有机会跟随这位掌柜学习治国之道。\" 扶苏并未过多辩解， 坦然承认了今日的过错。 嬴政叹了口气，说：\"将来也许还有机会，到时我会替你争取一二。\" \"希望能让你有机会在掌柜身边学习。\" 他并不反感扶苏这种诚恳认错的态度，反而十分认同。 谁能无过？ 错了，改了便是。 他自己走到如今，成为皇帝，也犯过不少错。 \"不！\"扶苏脸色忽然坚定起来，续道，\"父皇，从明日开始，儿臣想常来酒楼。\" \"即便无法得到掌柜的倾囊相授，能在他身边学到些皮毛，儿臣也心甘情愿。\" 他的语气异常坚定。 这也是他拜在王琯门下后，首次如此强烈地想要跟随他人学习。 并非王琯不够好， 而是扶苏认为，要成为一个合格的继承人，必须集百家之长。 之前他还未曾有这种想法，今日见到赵安后，这个念头变得格外强烈。 赵安展现出的眼光、学识及治国策略，都让扶苏极为钦佩。 当扶苏以为赵安仅此而已时，赵安又展露了他的医术。 起初扶苏很惊讶， 不久后便感到了羞愧。 更不应一味埋怨，应以行动改变现状，而非只着眼于眼前的小利。 必须看得更远，发现问题就该用行动去改变。 他也曾暗自将自己与赵安比较，毕竟，扶苏还年轻，心中自然有一股争胜之心。 扶苏悲哀地发现， 自己和赵安根本没有可比性。 赵安只是个酒楼老板，而他是大秦国的太子。从哪个角度看，扶苏都应该比赵安更有优势。 然而结果却截然相反，扶苏觉得自己样样都不如赵安。 这也让扶苏彻底明白了一个道理。 出身只能决定你的起点和未来的地位，所受的教育也只能赋予你一定的见识和学识。 但这并不意味着你可以从此无忧，这世上比你优秀的人数不胜数。 扶苏今天恍然大悟。 从这一刻起，他才真正地成长了！ 第三十二章 考 应对之策。 向着章台宫的方向行进。 “李先生，您看，店老板今天说的那些，真要办起来，能顺顺当当解决边疆的问题吗？” 冯去疾踱步到李斯旁边，开口询问。 往常，他们俩几乎没什么交流，私下更是形同陌路。 即便同为丞相，在朝堂上位置相近，身为重臣，他们都清楚，结党私营是万万不可的。 甚至，多聊几句都不行，有时候还得唱唱反调，这样才能让皇上彻底放心，自己也不会遭猜疑。 再加上，李斯这人手段狠辣，秉持的理念跟朝堂上多数文武百官格格不入，因此，李斯可以说是被孤立了，真正意义上的独行侠，孤家寡人。 所以，除非是公事，或者大庭广众之下，冯去疾平日里根本不多和李斯搭话。今天主动过来询问，实属罕见。 李斯颇感意外，显然，他也未曾料到冯去疾会亲自找他攀谈。 李斯没多犹豫，很确定地答道：“店老板的计谋是好，但究竟能否彻底解决，我也不敢打包票。” “这里面涉及的问题实在太多了。” 赵安的法子固然是好法子，但不确定性因素太多，问题不在赵安的方案，而在于需要考虑的各种外在因素。 “李先生觉得这当中有什么问题？”冯去疾追问不休。 他今天找李斯商议此事，就是想提前通个气，把能想到的问题汇总起来，等讨论具体执行方案时，方便提出并解决。 “冯大人今天似乎与往常不大一样啊。” 李斯笑着说道。 虽然同为大秦官员，说话还是谨慎些为妙，否则说不定何时就被背后捅刀。 李斯当年就是用离间计让六国君臣失和，对人心研究极深，越是这种人，言行就越加小心。 “李先生说笑呢，我只是在想，店老板的主意虽好，但必须有个稳固的前提。” “那就是确保粮草供应充足！” “有了这个前提，后面的事才能顺利推进。” “可之前已向边疆调拨了一波粮草，蒙恬将军又领兵赴边，带走了大量粮草。” “再调，恐怕粮草就不够用了。” “到时候，咸阳城，乃至整个大秦的粮价怕是会涨到普通百姓承受不起的地步。” “万一真出了这样的事，想必会生出更大的乱子。” 冯去疾满面愁容地说着。 他身为右丞相，日常负责之事与李斯这位左丞相不尽相同，这是为了强化皇权，削弱臣子权力的一种策略平衡。 九卿之一，掌管粮食的治粟内史正好归冯去疾管辖，所以他才对国库和粮草情况了如指掌。 李斯一听，眼睛猛地睁大，眼神中满是惊异，“店老板真是料事如神啊！” “李先生何出此言？”冯去疾不解地问。 接着，李斯讲述了他先前和皇上一同来酒馆，发现赵安囤积货物的事。 “我原以为店老板只是随口一提，就连蒙恬将军出兵也没太放在心上。” “没想到，竟真被店老板言中了！” 李斯的声音已有些颤抖。 起初听闻此事，他最关心的是天气转寒，匈奴人会来掠夺，根本没把赵安说的粮价上涨当回事。 如今听冯去疾说粮草已不够，李斯才意识到，赵安那时并非信口开河。 “店老板的眼界实在太深远了！” 冯去疾由衷赞叹，但脸上依旧挂满了忧虑。 “除了粮食问题，我还忧心其他问题，这些也都关系到边疆能否安定。” 李斯语重心长地说着。 既然冯去疾已摊开了说，李斯也就没必要再藏着掖着，稍微透露了些自己的想法。 “李先生还考虑到了哪些问题？”冯去疾急切地问。 他和李斯擅长的领域不同，关注的问题自然有别。 “首先，官员的能力！” “店老板的这个以工代赈计策，极为考验官员的能耐。” “处理不当，可能适得其反。” “其次，那些一直隐忍未发的六国余党。” “从推行郡县制到后来的五项改革，都有人跳出来反对。” “六国余孽在其中肯定起了不小作用。” “他们颠覆大秦的心不死，自然不会放过这么好的机会。” “否则冯大人以为，店老板为何在谈到防范瘟疫时，特意强调了将士们的安危。” 讲到这里，李斯简单脑补了一下。 在他看来，凭赵安的眼界，绝不会无缘无故提及将士问题。 若在今日之前，或许李斯还没留意到这一点。 可听了冯去疾说粮草告急，李斯便对赵安的每一句话，每个字，都在心里反复琢磨，这才醒悟过来！ 冯去疾恍然大悟，随即也想到了这点，“若非与李先生商量此事，我险些忽略了如此重要的点。” “多谢李先生提醒！”冯去疾对着李斯拱手作礼，言语中充满了诚挚。 李斯摆摆手说：“冯大人不必客气，该是我谢谢你，若无你的提醒，我也注意不到这些。” 李斯心中感激着冯去疾的提醒。 而后，两人一边随马车朝章台宫行进，一边继续讨论各种问题，并思考应对之策。 第三十三章 小女子愿为您做牛做马 冯去疾和李斯担心的事，超出了赵安能处理的范畴，得是秦始皇和朝廷商量解决的活儿。 赵安这边呢，一门心思全扑在怎么把生意经念好，琢磨着咋样才能把买卖搞得更大，重振雄风！ 刚盘下的那几间酒馆，这会儿装修都弄利索了，随时能开张迎客。 开业那天，赵安还特地在木板上大大地写了几个字： “新张大吉，新品上架，酒菜半价优惠！” 虽说那时候识字的人不多，但赵安自有妙计。 他特意叫狗剩领着几个人在店门口不停地吆喝。 为了把店面弄得更敞亮，赵安还把买下的铺子都打通了，几家店连一块，占了整条街的四分之一，赵安成了实打实的有房一族！ 路上的行人听说花一半的钱就能吃顿好的，呼朋唤友地涌进了酒馆。 一炷香的功夫还没到，宽敞的酒馆里就座无虚席了，连雅间都被几个阔绰的客人包了去。 好在赵安早有准备，客人刚坐下没多久，小二就端着火锅上桌了。 “小二，这是啥玩意儿？” 有客人好奇地打听。 “这是我们掌柜独创的火锅，把这些肉啊菜啊往里一扔，煮会儿就能吃。” 小二笑眯眯地详细介绍了一番。 这种一问一答的场景，在每张桌子上轮番上演。 小二的服务态度特别好，这也是赵安事先交代的，面对客人时必须笑脸相迎，有问必答。 一开始小二们对这要求还有点抱怨，可听说了赵安给出的工钱，一个个立刻拍胸脯保证，生怕晚了就被辞退。 头一回来这儿吃饭的顾客，见到小二这服务态度，心里别提多美了。 常来赵安这儿喝酒的老顾客也是乐呵得很，毕竟和朋友家人出来吃饭，图的就是个开心。 “太好吃了！” 第一个尝鲜火锅的客人，迫不及待地大声赞叹。 很快，其他客人也跟着附和。 “世间竟有如此美味！” “这酒馆的掌柜真是个奇人，每次做的菜都那么好吃。” “哈哈哈……好吃极了，真值了！” “我悔啊，咋没早点发现这家酒馆。” “吃完身上暖洋洋的，一点不冷了！” “……” 每个尝过的客人都露出心满意足的表情，吃完还觉得意犹未尽，要不是实在吃不下，估计还得接着点。 随着这批火锅尝鲜客的口口相传，不久，火锅的名声就在整个咸阳城传开了，慕名而来的人络绎不绝。 每天，酒馆刚开门，座位就被抢光了，这种情况直到晚上打烊才结束。 “掌柜的，您这招真是神了。” “这都第三天了，一开门还是满座。” 狗剩一脸佩服地说。 赵安摆摆手：“跟了我，亏待不了你们！” 看着人声鼎沸的酒馆，他心里自然是欢喜的。 但这也时刻提醒他，得赶紧多招些帮手。 要是等到冬天炒菜或夏天搞烧烤，他一人绝对忙不过来。 只是，招这种得传授手艺的帮工，还是要小心为上。 虽然那个年代有卖身契这种东西，多数人也乐意跟着个好东家，但凡事不能太大意！ “狗剩，你认识的人里，给我找几个老实巴交，不怕吃苦，愿意签卖身契的。” 赵安直接吩咐道。 “掌柜的，您打算怎么用这些人？” 狗剩问了一句，他想了解清楚点，这样找人更顺手。 “酒馆越来越忙，厨房就我一个人快顾不过来了。” “我想招几个人，亲自教他们。” 赵安坦诚相告。 狗剩一听，眼睛一亮。 他知道掌柜的炒菜手艺独一无二，整条街的酒馆都竞争不过，最后店铺低价转给了掌柜。 从此，这条街上只有赵安这一家酒馆，往后吃喝不愁了。 尽管狗剩已和赵安签了卖身契，但学会这手艺，往后自己的伙食也能改善。 没等狗剩开口，赵安便说： “你不用学，你对我有大用！” 一看狗剩那副喜出望外的模样，赵安就知道他心里打的啥算盘。 起初听到前半句，狗剩还有些失落。 但听到后半句，狗剩立刻来了精神，拍着胸脯保证： “掌柜的放心，这事包在我身上。” “石头村我还有个亲戚，人挺实在的。” 赵安点头，挥挥手示意狗剩可以去忙了。 像狗剩这样既机灵又忠诚的人，赵安当然不会只让他呆在后厨，而是打算放到更重要的岗位上去。 正琢磨着后续安排，酒馆门口忽然传来一阵喧哗声。 赵安皱眉走过去。“这是怎么了？”赵安直接问道。 原来门口负责迎客的小二被一对乞丐跪着求情，希望能给点吃的。 赵安望去，见是一对母女，母亲年纪较大，还不停咳嗽，看着身子不太好。 女儿约莫十四五岁，虽然脸上脏兮兮的，但身体发育得不错。 “这位大爷，求您可怜可怜我们母女，给我娘一口热水喝就行。” “她病得厉害，再这么下去，怕是……” 女儿跪在地上不停给赵安磕头，眼泪止不住地流。 周围等着吃饭的客人见状，也纷纷摆出一副看热闹的表情。 无论何时，看热闹总是人们最喜欢的消遣。 女儿边哭边说： “只要掌柜的可怜我们母女，小女子愿为您做牛做马。” 第三十四章 没想到竟是虞姬。 “你先爬起来吧！”赵安淡淡地说着，也没敢伸手去拉面前那位女士。 尽管在秦朝，男男女女之间的规矩没有后来那么严格，比如不许身体接触什么的，但赵安还是觉得当着这么多人的面直接扶她不合适。 等那女子站稳后，赵安指了指旁边迎接客人的小二，吩咐道： “你们俩先把这位老人家和这位姑娘安排到后面暖和的地方休息。” “给她们准备些吃的。” “好嘞！” 小二带着母女二人向酒馆后方走去。 “谢谢这位大哥！” 女子的话语里满是感激。 那位母亲咳嗽得厉害，说不出话，只能用眼神表达谢意。 赵安这一举动，赢得了周围顾客的一致好评。 “老板真是心地善良啊！” “老板不仅酒菜做得好，人品也是没话说。” “这才是咱们大秦的硬汉！” “……” 面对这些赞誉，赵安摆摆手，说：“各位过奖了，不过是顺手之劳。” “里面暂时没位子，只能请各位再稍等片刻了。” 说着话，赵安总觉得这么多人都站在酒馆门口有点古怪，不知道的人还以为这里发生了什么事。 “看来，得想点法子让客人们打发时间，免得他们等得不耐烦，传出去对酒馆名声不好。” 赵安心里暗自思量。 他打算借鉴前世某个火锅店的做法，确保顾客在等待时不会无聊，有足够的耐心等待下去，这样才能留住客人。 正想着，耳边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 “老板，刚才那一幕我都看在眼里了，您做得真是太棒了！” 赵安看向说话的人，笑着说：“小赵，你今天怎么有空来我这儿了？” “老赵、老李和老冯呢？” 来者正是之前决定常来酒馆的扶苏。 “我父亲他们三位有重要的事情要处理。” 扶苏诚实地回答。 这可不是随口说说，嬴政、李斯和冯去疾三人确实是忙得不可开交。 自从上次在赵安这里得到以工代赈的主意，加上李斯和冯去疾预见到了可能遇到的问题，近来每次退朝后，他们都在与其他重臣商讨如何妥善解决这些问题，同时推动赵安的计划顺利实施。 扶苏这几天没过来，也是在一旁学习。 直到今天，嬴政他们才商量出了一个比较妥当的方案，扶苏这才抽出身来到酒馆。 没想到，刚到酒馆门口，就目睹了那对母女的事。 本来，扶苏想上前帮忙，结果还没等他行动，赵安就已经出现了。 “别站在外面了，进来吧。” 赵安招呼着扶苏进了酒馆。 当然，这并不代表赵安对扶苏的看法有了太大改变，他这么做完全是因为老赵的情面。 走进酒馆后，扶苏真切体会到了什么是人山人海。 拥挤程度，莫过于此！ “老板，你这生意真是越来越红火了。” “我还是头一次见到这么多人挤在一起。” 扶苏笑道。 赵安想挥手，却发现手都抬不起来，“跟老赵比不了，我这只是小本经营。” 刚走到自己作为老板专属的位置，赵安长舒了一口气。 确实太拥挤了，加上炭火的燃烧，酒馆里的空气都显得稀薄了几分。 如果不是赵安提前让人把门窗都打开了，说不定都有人会闷晕过去。 “老板，后厨的东西不够用了！” 盯着后厨火锅底料的小二急匆匆跑来。 “小赵，你先在这儿待一会儿，我忙完了就来找你。” 赵安简单交代了一下。 扶苏立刻说：“老板，我能跟你一起去看吗？” 赵安上下打量了他一番，扶苏以为赵安误会了，连忙解释：“老板放心，我不是来偷师的，我只是想看看烹饪过程。” 长这么大，他还真没见过菜是如何做出来的。 往常，只要他一出现，自然有人来问他想吃什么，而不是像后世所说的“君子远庖厨”。 这句话本意是孟子劝齐宣王行仁政，却被某些儒生曲解了。 当然，扶苏还有更重要的一层考虑，就是要时刻留在赵安身边，这样才能从赵安身上学到东西。 “来吧！”赵安招呼了一声。 进了厨房，赵安便开始忙着调配火锅底料。 扶苏在一旁安静地站着，遇到不懂的就开口问，赵安也极有耐心地解释。 就这样，忙活了半个时辰，赵安总算把空出来的盆里加满了底料。 “我说小赵，你今天这是怎么回事？”赵安喝了口水，有些不解地问。 在赵安的印象里，扶苏是个自视甚高、说话刻薄的年轻人。 可这才几天不见，仿佛变了个人。 “之前是我见老板年轻，心中有所疑虑，才对老板出言不逊。” “但后来，老板用真才实学折服了我。” “也让我明白，做人不能太过骄傲。” 扶苏坦诚地说，语气平和，态度极好。 “谁能无过？知错能改，善莫大焉！” 赵安笑着拍了拍扶苏的肩。 随后，两人往酒馆后方走去。 赵安想看看那对母女的情况。 “多谢恩人！” 女子见了赵安，急忙起身行礼。 “区区小事，不值姑娘这般感谢。” 赵安笑道，“我看令堂身体似乎不太好，像是着凉了。” “我略懂医术，可否让我诊断一下？” 女子连忙点头： “多谢恩人，恩人大恩大德，虞姬这辈子必定铭记于心！” 听到女子的自称，赵安微微一怔。 好家伙，随手救下一对母女，没想到竟是虞姬。 这……真是太不可思议了！ 缘分，果然是妙不可言！ 赵安首先想到的不是虞姬为何会在这里，而是此时不知藏身何处的项羽。 “我这是截胡了西楚霸王项羽的戏份吗？” 第三十五章 封建制和郡县制 赵安脑子里忽然蹦出个莫名其妙的念头，转眼又把它丢到了九霄云外。 这哪算半路拦截，分明是救命胜造七层宝塔的大善举嘛。 接着，他就给虞姬妈妈把起脉来。 没多久，赵安收回手，淡淡地说：“你妈妈是受了风寒，加上长期吃不饱，才成了现在这样。” “她身子现在特别虚，得用药，还得好好休养。” 赵安把虞姬妈妈的情况详详细细讲了一遍。 虽说很久没动用医术了，但超群的记忆力让他对摸到的脉象所对应的情况了如指掌，就连要用哪些药都门儿清。 虞姬听了，眉头皱起，眼里泛起丝丝忧伤。 真要有条件给妈妈治病、调养，她也不会拖到今天。 恩人已经待她们母女很好了，给了顿饱饭吃。 她要是再提更多要求，那不是太不知感恩吗？ 可妈妈的病怎么办呢？ 虞姬一时之间左右为难，不知道该不该开口。 也在琢磨，怎样才能报答这位恩人。 毕竟，不能无缘无故受人恩惠，得了恩惠不回报，虞姬心里会过意不去的。 扶苏见状，心里有些不忍。 但这种时候，他也不好说什么。 人是赵安救的，和他扶苏没关系。 “小女子愿意立下生死契约，今后侍奉恩人左右。” “只求恩人救救我母亲！”虞姬犹豫了一会，做了最后的决定。 她已无其他出路。 再说，赵安看起来挺帅的，不像坏人！“这是你自己决定的，我并没逼你！”赵安淡淡地说。 虞姬用力点点头，说：“这是我心甘情愿的！” 扶苏有点不理解赵安为何要加这么一句，打算过后问个明白。 “这样就好！”赵安随后写下药方，让店小二去抓药。 “多谢恩人！”虞姬再次拜谢。 赵安点头道：“等药煎好，就可以给令堂服下了。” “生死契约的事不急，你先好好休息。”说完，赵安走了出去。 既然遇上了，绝不能让虞姬再重复前世的悲剧。 赵安在心里默默地对项羽说，下辈子可得早点。 这辈子，他会好好照料虞姬的！ 走后，扶苏问出了心中的疑惑。 赵安笑道：“我那么问，只想看看她对自己的决定是否坚定。” “如果我反复向你确认一件事，你会不会犹豫？” 扶苏细细琢磨赵安的回答，越想越觉着有几分意思。 “掌柜这回答，真是出乎在下的意料。” “而且还挺有意思的！”扶苏笑说。 这种不停追问的方法，能用来探测人是否说谎。 “没啥意思，其实就是吓唬人和糊弄人。” “也就是我不认识咱们大秦国的长公子扶苏。” “不然，用这法子糊弄，肯定能把扶苏唬住。” 赵安随口说道。 这话不是心血来潮，而是他真心这么想。按他在家酒馆收集的关于扶苏的各种信息和消息。 当然，不是他自己打听的，而是那些喝醉酒的人自己说漏嘴的，赵安只是无意中听见。 大秦这位长公子还是挺容易被糊弄的。 赵安连招儿都想好了，说些表面高深实际空洞的东西引他疑问，不管扶苏说什么，就不停地质疑，几次下来，扶苏自己心里就会打鼓，怀疑自己是不是说错了。 扶苏听到赵安这番话，脸上的表情凝固了。 当面说他的不是，这还真是他头一遭遇上。 “掌柜的对长公子有何看法？” 扶苏决定问个清楚，看自己在赵安眼中究竟是何等人。 “能有啥看法？” “人家是大秦国的长公子，未来的皇位继承人之一！” “我们这些平民百姓，见都见不着。”赵安随口道。 扶苏笑道：“就当闲聊，掌柜的随便聊聊呗。” 他没去较真赵安说的“继承人之一”这茬。 虽说是长公子，但他也清楚，将来未必能坐上皇位。 “反正现在没事，那我就说说我的看法。” “记得帮我保密，别让第三人知道。”赵安仍旧谨慎地叮嘱了一句。 扶苏点头，斩钉截铁地说：“掌柜的放心！”随即，他聚精会神起来。 “要说咱们这位长公子，在我看来不算坏人。”赵安先给了个结论，接着道：“不过，由于主要受儒家教育，有个大缺点。” “那就是处理某些事时太过仁慈。” “说得难听点，就是妇人之仁！” “还有，认死理，一根筋，这种人最容易被有心人糊弄。” 赵安点出了扶苏最严重的两个缺点。 起初听到赵安夸自己，扶苏心里还挺美。 可听着听着，就不淡定了。 “掌柜的为何这么说？” “难道儒家思想不好吗？” “还是说，掌柜的对儒家思想有成见？”扶苏满腹疑惑地问。 赵安摆摆手，“我能有什么意见。” “思想怎样不重要，关键看你如何理解，能否合理应用。” “至于我为何说长公子妇人之仁。” “是因为他同情大秦的敌人，很多时候不为大秦利益考虑。” “比如之前的封建制和郡县制争议。” “明眼人都知道，郡县制比封建制更适合大秦。” “咱们这位长公子却第一个公开唱反调。” “先不论别的，这样做，有没有想过皇上老人家的面子？” “亲儿子在背后这样拆台，皇上会不会伤心？” “换成你这样对老赵，他会不会心寒？” 赵安反问了扶苏一句。 第三十六章 多想想大秦，想想百姓。 扶苏脸上的表情显得十分难堪，他点点头说：“掌柜讲得有道理。”那时候，他确实没想那么多。 现在被赵安这么一提醒，他恍然大悟，自己那样做确实伤了父皇的心。 “让皇上失望，这还不算太要紧。” “在我看来，最关键也是最严重的，是会让皇上对大公子的能力产生怀疑。” “还是用你和老赵来打比方。” “老赵做了个能扩展自家生意的决定，而且是只有好处没有坏处的那种。” “这时，你却跳出来说不行。” “非要按以前赚得少、风险大的老路走不可。” “老赵会不会怀疑你的能力呢？会不会想你到底够不够格做继承人？” 赵安又反问扶苏一句。 扶苏心里很想说，你别拿我做例子了，我真是大秦的长公子，我爹老赵就是当今的皇上。 但这话只能在心里想想，不能真说出口。 “听掌柜这么一分析，皇上确实该怀疑大公子的能力了。” “恐怕还会对大公子感到失望。” “觉得自己多年的心血白费了。” 扶苏无奈地叹了口气，神色显得有些落寞。 赵安见扶苏陷入沉思，便走过去拍拍他的肩，说：“小赵，别多想，我刚才是拿你举例子。” “你这样，我都怀疑你真是大公子扶苏了！” 扶苏一下愣住了，嘴角不受控制地抖动起来。 “我……我……我……”扶苏结巴得一时半会儿说不出话来，幸好他及时把快要说漏嘴的话咽了回去，不然身份就暴露了。 “跟你开个玩笑，你怎么紧张成这样。” “大公子哪会像你这样慌慌张张，说话还结巴的。”赵安随意地说着，他见扶苏太沉默，就想开个玩笑活跃气氛。 没想到，竟然还把扶苏给吓了一跳。 “是是是，我怎么会是大公子。” “从哪点看我都不像。” 扶苏连忙摇头否认。 嘴上不停否认，心里却十分无奈。 试问哪个皇子像他这样，当着别人的面否认自己就是自己。 这种体验，实在奇特。 扶苏忽然觉得，这还挺有意思的。 他今天也算明白了，父皇常来这里的缘由。 和这位掌柜聊天，确实有趣。 还能听到些平时听不到的见解。 更能通过这位掌柜，好好审视自己。 “掌柜觉得，扶苏应该如何做，才不会那么容易被骗呢？” 扶苏琢磨了一会儿，才提出这个问题。 毕竟，问别人如何改正自己的缺点， 真是…… 有点难以启齿。赵安不假思索，直接说：“多揍几顿就好。”扶苏迅速眨眨眼。 他还以为自己听错了，问：“掌柜说什么？” 赵安又重复一遍：“我的意思是，多揍扶苏公子几次，就不会有这种问题了。” 在他看来，扶苏这样的公子哥就是缺一顿好打。 平时总觉得自己的想法多妙多对， 其实全都是空谈。 “掌柜为何这么说？” 扶苏稳了稳情绪，立刻追问。 他怎么就该挨打了？ 得问个明白。 不然，今天…… 他就不走了！ “所有不切实际，不符合百姓利益的想法，都是无用的。” “偏偏，扶苏这类人最喜欢有这样的想法。” “这些人自以为读了几年书，就能成为治国平天下的大才。” “就觉得自己将来进朝廷至少也能当个九卿。” “更过分的，连三公和皇上都不放在眼里。” “好像这天下除了他们，其他人都是无能之辈。”赵安的语气满是不屑。 他对那些纨绔子弟般的权贵子弟最看不惯。 这些人，对国家和人民毫无益处。 反而，这些人还会危害国家，殃及百姓。 “掌柜为何有这种看法？” 扶苏紧锁眉头。 赵安的话给他带来一些启发， 但又不完全清楚。 因为赵安说的这些，都是真真切切存在的。 扶苏自己就亲眼见过这样的情况。 所以他才听得进赵安的话， 并且去思考。 “这些人天生权贵，衣食无忧。” “他们没真正体验过百姓生活，也没亲自去调查过。” “这种脱离实际的想法，全是虚妄之谈。” “毫无根据！” “无论是做学问，还是做官。” “都必须知行合一，否则想法再好也没用。”赵安说得振振有词。他也不管扶苏能不能理解，能不能接受，想到什么说什么。至于逻辑和依据，抱歉，没有！如果还想多问，那对不起，一律不回答！扶苏被赵安这一番话震撼了。 特别是“知行合一”这四个字，给扶苏带来了极大的启示。他顾不上身处何地，就地站着，开始深思起来。 慢慢咀嚼赵安的话，虽然听起来杂乱，但细品之下却发现内藏玄机。片刻后，扶苏彻底恍然大悟，眼前一亮。望向赵安时，眼神里充满了崇拜，就像在看自己的偶像。 “这位掌柜真是个奇人！” “他的脑袋里怎么会装着这么多启人心智的东西？”扶苏心里暗想。 仅知道“知行合一”这四个字，扶苏就觉得这一趟没白来。他可以以此为核心，延伸出许多东西。 “当然，我刚才说的打，并不是真的动手打。” “动手打效果有限。” “可以理解为，让扶苏公子多吃几次亏。” “或者让他改头换面，去民间走一走，好好在民间‘学习’一番。” “这样一来，就能让扶苏公子明白。” “那些不切实际的想法，干脆别想了。” “多想想大秦，想想百姓。”赵安淡淡地说着。 第三十七章 乔装打扮 听见“让乔装打扮”这几个字，扶苏有点疑惑地望过去。 他感觉今天的店老板好像哪里不太对劲，总是在不经意间把自己往真实身份那边扯。 “难道老板已经猜到我是谁了？” 扶苏心里悄悄问自己。 但很快，他又打消了这个念头。 因为赵安并没有真正表现出怀疑，刚才的话更像是顺着话头往下说。所以，自己的身份没露馅，不必胡思乱想。 想通这些后，扶苏心里轻松了一些。好不容易遇到像赵安这样的高人，既能畅所欲言，又能学到很多前所未闻的知识。 现在这种状态最好能保持下去，否则，一旦双方身份揭穿，万一赵安也变得和其他那些溜须拍马的大臣一个样，到时候扶苏自己也得板起面孔。 光是想想，扶苏就已经有点不耐烦了。 “店老板有没有什么办法，能解决这些权贵子弟不务正业、想法不切实际的问题？” 扶苏冷静下来后问到。 连他自己有时的想法也是天马行空，在没彻底搞清楚一件事之前，就自以为是地认为自己的想法绝对没问题。 赵安神秘一笑，“自然有。” “不过，今天说得有点累了，改天有空再细说吧。” 他可不是故意卖关子，而是确实有办法，只是今天忙碌了一整天，刚刚又讲了那么多，实在是疲惫不堪。再加上虞姬那边还没安置好，火锅底料也不知道够不够用，这么多事情等着他处理，哪有空闲在这儿和扶苏详聊这些。 这小伙子可不像老赵那么爽快，解答问题这么久，也不给点表示。 扶苏张了张嘴，差点爆了粗口，想了想，又觉得不妥。 于是，他强压下心中的郁闷，对着赵安拱拱手说：“是小子打扰店老板了。” “今天多谢老板解惑，过些时日，小子必定再来请教。” “这点心意，请老板收下。” 赵安也不客气，从袖子里拿出一个钱袋。 这是他应得的报酬，于是，他坦然收下了。 否则，刚才说那么多，岂不是白费口舌。 当然，如果扶苏早点拿出来，或许赵安一开心，解决问题的方法就直接说出来了。 这样一来，还能再赚一笔。 “小赵公子太客气了，有空常来啊。” 赵安收好钱袋，向扶苏拱拱手，随即走向前厅查看客人们的情况。 扶苏也没多留，出了酒肆就急匆匆地回章台宫。 他要把今天和赵安讨论的内容告诉父皇，最好还能加上几位重臣，大家一起商量商量，看能否找到好的解决办法。这倒不是扶苏不相信赵安，而是扶苏觉得自己总得尽力试试。 万一，只是万一，真想到了好办法，到时候再到赵安这里小小炫耀一番也不错。 回到章台宫，扶苏毫不犹豫，直接往父皇的书房走。 进了书房，见到父皇，扶苏恭敬地拱手行礼：“儿臣参见父皇！” 嬴政手里拿着东西，淡淡地问：“今日可有收获？” 他知道扶苏去找赵安的事，如果不是事情太多，他也会跟着去。 自从尝了赵安的手艺，嬴政就再也吃不下御厨做的饭菜了。 扶苏点点头，然后详细汇报了今天从赵安那里获得的信息。 嬴政听完，脸色有些惊讶。 他当然了解那些权贵子弟的模样，因为在他的儿子中，就有不少人不成器。 是因为教育方式有问题？ 还是家庭环境不好？ 都不是。 这些人接受的都是最好的教育，每个人的家族也都是朝堂上的重臣，他们是秦国最有权势的一群人的后代。 为什么会出现这种情况？ 嬴政也曾多次问自己，但始终没有答案。 今天，听了扶苏从赵安那里得到的观点，嬴政心里彻底明白了。 不是这些人不够优秀，而是他们根本不必过于优秀。 努不努力结果都一样，那为何还要自己辛苦受累？ 只要躺在先辈的功绩上混日子就行。 “店老板有没有说解决这个问题的办法？” 嬴政神色凝重地问。 在他看来，这个问题的重要性不亚于实施五项改革措施。 这些人代表着大秦的未来，如果他们整日无所作为，大秦的未来怎么办？扶苏摇摇头说：“店老板还没来得及说，就被叫去忙酒肆的事了。” “最近酒肆生意太好，店老板一个人实在忙不过来。” 他没有直接复述赵安的原话，怕按赵安的话原原本本说出来，父皇会有多大的怒火，他可不敢保证。 “既然如此，待边关问题稳定后，寡人陪你一起去。” “这段日子，你闲暇时也多动动脑筋。” “看能不能想出好办法。” 嬴政眼神平静地说。 事情有轻重缓急，得一件一件处理。太着急，反而什么都做不成。 眼下最紧迫的事，就是将以工代赈的政策合理地在边关推广开。 “儿臣也正是此意。” 扶苏点头道。 ...... 巨鹿郡！ 一座庭院里，今晚聚集了许多人，每个人的神情都非常严肃。 暗处还藏着不少人，以防突然发生变故。 客厅内，坐着六个人，有老有少，个个表情沉重。 “我们六国贵族难得聚首，大家都说说自己的看法。” 左侧领头的老者首先开口。 他是赵国人，巨鹿郡原属赵国，老者算得上半个地主。 毕竟，赵国已灭亡多年。“赵老，您有什么看法？”右侧的中年人反问道。 他是楚国项氏一族的后裔，父亲是楚国名将项燕。 “项梁，你不用试探老夫。”被称为赵老的面不改色地说。 “大家今天坐在一起，就该同舟共济。” “有什么想法，尽管放心说。” “不必有所顾忌！” 第三十八章 防不胜防 客厅里的人听了赵老的话，个个都放松了下来。 来到巨鹿郡的路上，他们心里可是七上八下的。 秦国正在巨鹿郡搞什么“以点破面”的实验，还派来了蒙毅和久未露面的大将李信。 光是这份重视程度，就让这些六国贵族后裔不得不打起十二分精神。 起初，他们都说换个地方见面吧，毕竟巨鹿郡眼下太危险了。 但赵老坚持要在巨鹿郡见，还说这儿才是眼下最安全的所在。 如果不是这次聚会至关重要，他们说什么也不会来。 “上次，咱们在各地发起恢复封建制、抵制郡县制的运动，声势浩大，效果也不错。” “这一回，暴秦的各项政策来得更加凶猛。” “想必各位都已知道政策内容。” “这是要彻底擦除我们六国的痕迹啊。” “提出这种政策的人真是狠毒。”项梁满脸怒气地说。 他们项家本来就没剩多少人，虽然楚国被灭，但他们一直生活在原来的楚国土地上，文字、文化、习惯都相同，便于他们隐姓埋名，暗中图谋大事。 原本，项梁以为这样的日子会持续下去。 就算自己看不到嬴政倒台的那天，他的侄子项羽，以及项氏一族的后辈总有翻身的机会。 到时振臂一呼，应者云集，推翻暴秦的心愿也就实现了。 没想到的是，暴秦竟推出了这五大改革措施。 项梁一听内容，脸色就变了。 这是要连根拔掉六国的根基。 起初他还想着用民间抵制郡县制的办法，来拖延实施速度。 更让他没想到的是，秦国竟然找了个地方先做实验，效果还出奇地好。 这下子，不仅是项梁，其他五国的人也都坐不住了。 于是就有了今天的面对面交谈。 “在这种关乎天下大势的阳谋前，我们的那些小计谋，实在是不堪一击。” 赵老的语气充满了无奈，脸上的表情更是满是愁绪。 他在赵国的土地上活了一辈子，用的是赵国的钱，写的也是赵国的字。 这些都是刻入骨髓、流淌在血脉里的东西，那是说改就能改的？ 他最担心的是，暴秦接下来还会有配套策略来巩固这五项政策。 那时候，可真是大局已定，说什么都晚了。 其他四国的人也是一脸苦涩。 这么多年来，他们没忘复国大业，一直在为推翻秦朝努力。 但在绝对力量面前，他们所有的努力显得那么苍白无力，起不了丝毫作用。 即便偶尔有些成效，也只是短暂的，根本无法起到决定性作用。 这次如果还想不出好办法，他们这些流亡之辈，就真的连一丝希望都没了。 “不然，我们派人去刺杀蒙毅和李信怎么样？” 说话的是齐国人，人称田先生。 赵老眉头紧锁，有些担忧地说：“这事成功的可能性不大。” “无论何时，蒙毅身边都有秦军护卫。” “就连睡觉，内外也有几层秦军守卫。” “至于李信，本身就是武将，每天亲自带兵巡逻，晚上直接睡在军营里。” 看得出来，这段时间他也没闲着，把蒙恬和李信的生活习惯打听了个透彻。 “防不胜防，总会有疏漏的时候，只要我们把握住时机，这事未必不成。” 田先生接着说。 当年秦军攻打齐国，他已经做好了拼死一搏，与国共存亡的准备。 结果还没等他实现这个愿望，齐王就直接开城投降了。 这让田先生非常愤怒，认为齐王是个懦弱的家伙，根本不配做齐王。 因此，在齐国灭亡的这些年里，田先生一直在暗中策划各种事宜。 并且，手底下聚集了一群深恨暴秦的能人异士。 “听田先生的意思，似乎是早有打算？” 项梁开口问。 赵老和其他三国的人也望向他。 田先生微笑道：“想必各位都知道，墨家自墨子去世后，分裂成了三派。” “分别是相里氏之墨、邓陵氏之墨和相夫氏之墨。” “也就是大家熟悉的秦墨、楚墨和齐墨。” “虽然分了三家，但每个墨家人都身怀绝技。” “更难得的是，他们对朋友、对恩人，能完全做到舍生取义。” “巧的是，我的门客中就有几位出自齐墨。” “而且，每个人都能以一敌十。” 赵老、项梁和其他三人闻言，眼前都是一亮。 “田先生所言属实？” 项梁问，这事太重要了，他得好好确认一下。 田先生笑着点头。 得到肯定的答复后，其他五人纷纷大笑起来。 “既然如此，那我们就好好计划一番，力求一击即中。” “我们楚国项氏一族也可以提供一些帮助。” 项梁马上说。 他知道，即使真的刺杀了蒙毅和李信，也难以真正阻止五项政策的推进。 但只要能拖延一段时间，也就够了。 “老夫全力支持。” 赵老紧跟其后。 韩、燕、魏三国的人也纷纷表示愿意出力支持。 这事与他们息息相关，所以每个人都格外卖力。 随即，众人开始详细规划各项事宜。 三天后，蒙毅遇刺。 五天后，李信也遇刺。 消息很快传回了咸阳。 始皇帝嬴政大怒，下令全国将士加大搜捕六国残余分子的力度，一旦发现，就地处决！ …… “父亲，这难道就是六国残余的能耐吗？” “也太上不了台面了吧。” 马车内，王贲的语气满是不屑。 “这只是一个开始，别忘了还有边疆。” 王翦轻轻说道。 对此事，他并没有过多的评论。 按他的说法，是当初皇帝对那些不安分的六国残余太过宽容，早就该斩草除根。 “只是这样大规模调动兵力，终究不是上策。” “要有更好的办法就好了。” 王翦透过马车窗，望着外面的雪，以及路上的行人。 第三十九章 老板快请坐 “停一下车！” 王翦忽然冲着车夫喊了一声。 “爸爸，您是不是发现了什么不对劲？” 王贲连忙追问。 马车慢慢停稳，正好停在了赵安酒馆的大门口。 “下去打探一下，这里怎么聚了这么多人。” 王翦对外面的车夫吩咐道。 他这段时间一直忙于跟随皇帝处理国家大事，对咸阳城里的情况确实不太了解。 今天也是刚从章台宫出来，因为不是正式的朝廷会议，所以他穿的并不是官服。 车夫很快就回来了。 “报告大人，”车夫开口说。“ 听说这是咸阳城新近流行的一种食物。” “名字叫做火锅！” “已经流传一段时间了，” “每天都有很多人排队来尝鲜。” 车夫简短的几句话，把情况解释得明明白白。 王翦点点头，说：“正巧老夫也觉得肚子有点饿了。” “今天我们去试试这个火锅。” “看看它是否真的那么美味。” 说完，他就起身下了马车。王贲紧跟其后。 他们两人都没佩剑，也没带随从。 王翦和王贲没有多言，就站在人群的最后等待。 没过多久，一个店小二走了过来。 “二位，请这边稍候。” “外面天冷，别着凉了。” 店小二微笑着说。 王翦和王贲也没多言，跟着店小二进了一间燃着炉火的房间，里面有个专责的小二在倒茶水。 “这家酒馆，有点意思。” 王翦微笑着说。 王贲点头赞同：“确实。” “从小二对客人的态度，再到这别具匠心的休息区。” “无一不显示出店主的用心良苦。” “先不论味道如何。” “仅这些周到的服务，就已经能吸引大批客人了。” 王贲简单分析了一下，还仔细观察了休息区，发现布局十分合理。 王翦挥了挥手，示意小二可以离开了。 有些话，只适合他和儿子私下交流，不能外泄。 小二轻手轻脚关上门后，王翦才开口：“这一整条街，就剩下这一家酒馆了。” “这意味着什么？” 王贲闻言愣了愣，片刻后说道：“看来这个老板不一般啊。” “有机会一定要会一会他。” “看看是什么样的人，能让整条街只剩他一家酒馆。” 父子俩边喝水边交谈。 约莫半个时辰后，一名店小二敲了敲门，外面传来声音：“二位客官，你们的位置准备好了。” 随后，王翦和王贲被领进了一个雅间。 店小二看出了这两位客人衣着不凡，因此特地等有了雅间才来通知。 “客官，这是菜单！” 店小二拿出一个竹简，上面密密麻麻写着菜名。 王翦见状，愈发好奇。看来这位店主还是个读过书的人。 “不必看了，给我们来一份你们这儿的火锅，其他的你随意安排吧。” 王翦淡淡地说。 小二正欲离开，王贲又开了口：“小二哥” “我们想见见你们老板，可以吗？” 说着，王贲拿出一些钱，悄悄塞进了小二手中。 花钱办事，这点道理王贲还是懂得。 小二笑着收下了钱，说道： “我们老板很忙，我只能去通报一声。” “至于能不能见，我就不好说了。” 拿了钱自然要办事，这个道理他这个店小二也明白。 但也不能打包票，否则事情没办成，还无缘无故得罪了人。 一柱香的时间后，王翦他们雅间的火锅刚上不久，外面就传来了敲门声。 赵安的声音传来：“我是这家酒馆的老板。” “听说客人想见我，能否让我进去？” 他的语气非常客气。 毕竟是在自己的酒馆里，就算是老板，也要遵守定下的规矩。 这一切都是为了让来用餐的客人感到舒适。 如果破坏了这份氛围，岂不是要得罪人？ “请进！”王贲说。 赵安走进雅间，看见一位老人和一个中年人，两人穿着丝质衣物，单凭这身行头，就知道价值不菲。 “又有大主顾上门了！” 赵安脑海里闪过这个念头。很快，他回过神来，问道： “不知二位为何要见我？” 王翦看清赵安的面容后，脸上露出了惊讶之色。 “这怎么可能？” 王翦不自觉地脱口而出。 一旁的王贲第一次见到父亲如此失态，连忙问：“爸爸，你怎么了？” 王翦连忙恢复常态，摇摇头说：“没事，我没事！” 他刚才失态是因为赵安让他联想起了年轻时的皇帝。 王翦会有这样的想法，是因为他曾见过嬴政年轻时的模样。 可以说，当今的皇帝是在王翦的见证下一步步成长起来的。在朝中的大臣里，没人比王翦更了解嬴政年轻时候的事。 赵安也有些疑惑，不明白这位老者为何见到他会如此惊讶。 “老人家认识我？” 赵安问。 王翦摇了摇头，说：“老板误会了，我只是在感叹您这火锅的美味。” “这是我这辈子吃过最美味的东西了。” “只需简单地放进沸水里煮一会儿，” “食材就吸收了锅中的味道，真是奇妙的想法。” 说着，王翦夹起一块送入口中。 王贲知道父亲是在转换话题，也就没有多问，笑呵呵地说：“老板快请坐。” “我心中有许多疑问，希望你能解惑。” 虽然赵安对这对突然出现的父子感到有些困惑，但他秉持着不让任何客人失望的原则，特别是那些有可能成为贵客的客人，自然不会失礼。 “二位有什么疑问吗？” 赵安大大方方坐下，微笑着问道。他看得出，这两位大概和老赵一样，也是生意人。 因为这些商人最爱问东问西，赵安就是在无数次应答中练就了看人的眼力。 一眼就能辨认出对方的身份！ 第四十章 应该如何处理这个问题? “掌柜的是怎么想到用火锅这种方式的呢？” “真是好吃极了。” 王贲夹起一块羊肉送入口中。 作为大秦国除皇室外最有权势的王族一员，王贲更是少数几个侯爵之一。 这世上的美味他哪一样没尝过？ 即便如此，火锅依旧让他赞不绝口。 “这是在下又一次偶然间的灵感。” “这火锅底料就像是一个能接纳万物的容器。” “而且无论放入何物，滋味都会有所变化。” 赵安笑道。 有了应付老赵他们那帮人的经验，赵安已懂得如何用一套高大上的说辞来吸引这些看似有钱的商人。 哪怕是再微不足道的东西，也要尽量扯上非凡的大道理，这样才能让这些商人成为酒馆的贵宾，常来光顾。 王翦的眼里闪过一丝沉思，仔细回味着赵安刚刚的话语，越想越觉其中似乎蕴含着几分不寻常的哲理。 “掌柜的话里似乎别有深意。” 王翦抿了一口酒，淡淡言道。 作为一个精于自保的智者，事情未明之前，他总是格外谨慎言辞。 就好比他现在无法确认赵安的真实身份，内心便始终保持着警惕，不该多说的，不敢多问的，绝不会轻易出口。 王贲也察觉到父亲今日与往常有些不同。 “掌柜怎么会想到这一层呢？” 王贲想了想，还是决定问出口。 他拿不准父亲心中所想，但对赵安刚才那番话却十分好奇。 一个火锅，难道真有那么多讲究？ 问罢，王贲还悄悄瞥了赵安一眼，见无异常，才安心下来。 “其实很简单，比喻一下吧。” “这锅底就像如今的大秦。” “剩下的菜品则是六国的百姓。” “如今他们已成为秦国子民，自然要同秦国百姓一样。” 赵安继续施展着他的说服力。 反正说这些话既不用花钱也不费脑筋，既听起来有道理，细想也站得住脚，赵安可谓信手拈来。 毕竟，他拥有超越这个时代的眼界，这是任何人都无法比拟的。 原本还神色自若的王翦听完这话，不由自主地微微颤抖了一下，连酒杯里的酒都洒了出来。 “老先生，看您身体似乎不太舒坦啊。” “得好好调养调养才是。” 赵安笑着说道。 王贲倒有些意外，没想到父亲会有这么大的反应。 他对父亲的身体状况了如指掌，即便年岁渐长，也不会轻易手抖。 显然，是被掌柜的话给震惊了。 一时之间，王贲也不知道该如何接话。 调整了情绪后，王翦缓缓说道：“想不到掌柜竟有如此见识。” “那依掌柜之见，应如何解决这个问题？” 他想验证赵安是否真的有本事，还是随口胡诌。 这对王翦而言至关重要。 王贲也放下了手中的餐具，端坐起来。 赵安见状，知道自己说的话确实引起了这两位客人的兴趣，心里不禁有些感叹。 秦国能统一六国，确是一种历史必然。别的不说，单是这些商人都有着非同一般的爱国情怀，对国家大事的关切，就比曾经的六国强出许多倍。 “我认为，六国民众是关键的第一步。” “六国的民众和土地都远超我大秦。” “要让六国百姓融入我大秦，自然需让他们遵循我大秦的习俗。” 赵安不假思索地说。 其实，这一点正是他当初向老赵提出的五项改革措施的核心所在。 将六国民众变为大秦子民，如此，天下才会完全变成秦人的天下。 王翦听后陷入沉思。 这一点，皇帝已经在做了，蒙毅和李信两人正在巨鹿郡尝试其可行性。 即便如此，王翦心中仍感到十分惊讶，没想到眼前的年轻掌柜，身处民间，竟能有如此见解，实在远超朝中大多数官员。 “除此之外，掌柜还有其他见解或建议吗？” 片刻后，王翦继续问道，眼中闪过几丝特别的光芒。 通过刚才那句话，他已经确认了赵安的能力。 现在，他想看看赵安的才能究竟有多大。 王贲也很少见到父亲这样的神情，心中也泛起了好奇。 “当然有。” “第二步是收缴天下的兵器，集中在咸阳。” “这是削弱民众反抗力的策略！” “手中没了武器，自然难以形成有效的抵抗力量。” 赵安边说边用手轻敲桌面，这是他的一个小习惯。 不待王翦开口，王贲便瞪大眼睛，马上说道：“好计策！” “只剩下士兵手中有兵器。” “自然不必过分担心那些对我大秦不满的人了。” 回想当年跟随父亲征战六国，一统天下的时候，除了各国军队外，最让他们头疼的就是那些手持武器，不知从何处冒出来的六国遗民，其中有贵族，也有门客等。 当时他就想，要是没有这些人该多好，倒不是害怕，而是厌烦。 虽然这些人实力不强，数量也不多，但他们总是在不经意间从隐秘之处冒出。 “这计策既是阳谋，也非常狠辣。” “六国已灭，这些人要么遵守我大秦法令，要么反对，最终难逃一死。” 王翦语气平淡，却带着浓浓的杀气。 赵安见状感叹，与聪明人对话就是简单，他只是提出计策，这对父子已明白了推行之道。 “掌柜的，还有第三步吗？” 王翦追问。 王贲也是前所未有的振奋，他想知道这位掌柜还能说出怎样令人惊喜的见解。 第四十一章 店家，你有没有兴趣做官? 赵安轻敲了敲桌面，点头道：“第三步嘛，自然有解。” 要处置六国的百姓，最佳策略就是那五项改革。 至于如何收拾六国的旧贵族残余，自然也有相应的妙招。 这招数，除了赵安，恐怕普天之下再无人能想到。 “店家能否详细讲讲？” 王贲边说边走过去，取了一个沉甸甸的钱袋递过去。 王翦则假装没看见。 他们父子二人身为将帅，自然懂得这时候该是用银子铺路的时刻了。 赵安掂了掂钱袋，数量不少，满意地点头。 这俩人上道！ 不用明说也不需暗示，就知道该干什么。 这样的贵宾，多多益善，越多人越好！ “原本六国的贵族们之所以能躲在暗处兴风作浪。” “最关键的一点在于，六国虽灭，但他们仍居住在原属六国的土地上。” “周围人对他们如同往常，无甚差别。” “这等于为他们提供了绝佳的密谋策划环境。” 赵安先解释了六国残余能持续煽动事端的原因。 这一点，至关重要！ 这些活下来的六国贵族本就是统治阶层，即便六国不再，当地百姓仍旧习惯性服从他们的指令。 这也是秦末起义军能迅速集结众多兵士的根本原因。 王翦眯起了眼，自然听出了赵安话里行间的深意。 “听店家这么一说，老夫才恍然大悟，先前的考虑竟如此不够周全。” 王翦缓缓言道。 以前，他一直以为灭了六国就能万事大吉。 后来随着各项政策出台，特别是今日听了赵安的剖析，王翦才意识到自己之前的念头多么天真。 他也彻底认清了自己与嬴政、赵安的立场与视角截然不同。 嬴政与赵安所考虑的，是创建前所未有的大一统国家。 这大一统不仅指领土统一，更意味着其他方面的统一。 要做到这些，昔日六国的贵族就是最大的绊脚石。 巨鹿郡的刺杀，就是这批人的疯狂之举。 因此，要想真正实现大一统，这些人必须解决。 王贲也从赵安的话中受到启发，他先前的想法同父亲一致，根本未曾想得如此深远。 “哎，攻城略地和治理国家真是两码事啊。” 王贲无奈叹了口气，旋即语气恭敬起来。 “还请店家指教，这第三步究竟是何高招！” 赵安见状，不多迟疑，便道出了自己的方案。 “第三步，正是针对这些六国贵族，” “只要皇上一声令下，要求所有六国贵族迁居到咸阳，” “这样便于监视他们，其威胁可减少大半。” “一旦有人蠢蠢欲动，即可立时拘捕。” “同时，我们还能看出，哪些贵族是真心归顺我大秦。” “至于那些违抗命令的，直接下旨捉拿问斩，以此作为震慑。” 赵安阐述了第三步的行动方案，依然是那种顺应时势、无法破解的阳谋。 那些活下来的六国贵族，只有遵从与否两条路。 遵从者，从此远离故土，来到陌生的咸阳，失去了原有的地位和权力； 不遵从，意图反抗的，只有死路一条。 六国的军队都无法抵挡大秦，这些丧家之犬还能翻起多大浪？ “店家的计策、智谋，都是堂堂正正的阳谋，让人找不到任何破解之法。” “更重要的是。” “这计策仿佛专门为我大秦量身定制，店家的眼界与见识，老夫自叹弗如！” 王翦说出这番话时，非但没有气馁，反而精神焕发。 他虽擅长自谦，却也是个心胸宽广之人，不会因见到他人优秀便心生嫉妒，图谋打压。 他现在思考的是，如何将赵安引荐给皇上。 有这样的人辅佐，大秦想不繁荣都难。 赵安提出的每个策略都能消除六国残余的影响，间接让大秦更加稳固。 王贲倒是大感意外，起初还以为自己听错了，父亲竟亲口承认不如一个年轻人？ 这样的事情，放在以前，王贲根本不敢想。 在王贲心中，父亲是他仅有的两位敬佩之人之一， 另一位当然是皇上！ 他不明白父亲今天为何如此反常，接二连三做出令他惊讶的举动。 可以说，短短一会，王贲看到了太多不曾见过的父亲的一面。 如此看来，这次来吃火锅也并非无功而返。 “店家，你有没有兴趣做官？”王翦忽然问道。 闻言，王贲夹菜的手都微微颤抖。 他难以置信地看着父亲。 这何止是反常！ 父亲今天简直像变了个人。 要知道，父亲以前从不推荐任何人做官， 就连自己的孙子王离，王翦都没推荐过。 他把自保做到了极致。然而今天，竟然要为相识不过一个时辰的店家破例。 若非怕回家被母亲责备，王贲定要问出心中的疑惑。 赵安微愣，随后笑着摆手，“做官就算了，哪里比得上在这里经营酒肆自由。” “况且，家母生前严令在下，不得涉足朝堂。” 起初他还动过做官的念头，但随着生意和布局愈来愈多，赵安发现自己对官位的热情并不高涨。 他现在只想，何时能做出轰动整个大秦的大事，比如高产的作物、几条能改变大秦的策略，最好能亲手呈给始皇帝。 到时候，始皇帝一高兴，说不定还会赏赐爵位。 那时，既有财富又有地位，他就能安心经营自己的生意，不必担心将来生意做大了财产会被充公。 …… 第四十二章 又何必问我刚才那般说? 拒绝了？ 王贲一时愣住了，还以为自己听岔了。 “老板，您有这样的眼光和本事，为啥不愿意进宫去做官呢？” “就算是因为我过世的母亲的叮嘱吧。” “难道您就舍得看我们大秦国没有人才可用？” 王贲十分困惑地问。 他还从未遇见过像赵安这样的人。 难道经营个小酒馆，比做官封侯还有意思？ 王贲感到有点费解。 而且，赵安拒绝的是王翦啊。 这是多么难得的机会啊。 王贲都觉得可惜。 王翦则面带平静地看着赵安。 他听得出来，这位年轻的老板并没有撒谎。 对于赵安的拒绝，王翦自然有些遗憾。 这样的人才居然不能为国家效力。 原本，王翦还在想。如果赵安同意了，他就透露自己的真实身份。 这下也不用明说了，继续保持这种彼此不知底细的状态吧。 不过转念一想，王翦心里也就舒坦了。 觉得保持低调也不错，就算赵安不去朝廷做官又能怎样？ 将来遇到解决不了的难题，还是可以借现在的身份来找赵安。 “要不要把这位老板推荐给皇上呢？” 王翦脑中闪过了这个念头。 很快，他决定了，一定要推荐！ 这样的人才，不推荐给皇上真是太可惜了。 “老板，有这等才能，却不进朝廷，真是我大秦的损失。” 王翦想通了一切后，淡淡地说。 赵安笑着摆了摆手。 “二位客人太过抬举我了。” “我国人才济济，哪有什么无人可用之说？” \"多我一个不多，少我一个不少。\" 他倚仗的，不过是比这些人多几千年的见识。论真正的能力，他自认并不出众。 \"老板过谦了。\" \"我国现在文臣武将虽多能人。\" \"但有老板这样的眼界，能想出老板这样的策略的。\" \"老夫记忆中确实没有一个。\" 王翦语重心长地说。 他算是大秦资历最老的大臣了。 冯去疾、王琯、李厮、蒙恬、蒙毅这些人，在王翦面前都显得稚嫩，他对每个人的长处短处了如指掌。 因此，王翦才给出了这样的评价。 王贲已被震惊得近乎麻木。 没有别的原因，这一整天，他对父亲的认识已不知刷新了多少次。 就像刚才的那些话。 王贲是第一次听说！换句话说，在王贲眼里，父亲已将赵安视为独一无二的\"客人您真会开玩笑。\" 的人才。 赵安笑出了声。 接着说：“我的能力确实很普通。” \"和朝堂上的那些大人们比，还有很大的差距。\" \"右丞相冯去疾擅长处理政务。\" \"协助皇上将国家治理得有条不紊。\" \"左丞相李厮擅长奇谋妙计。\" \"很多时候，一针见血，直击要害。\" \"这还仅仅是文臣方面。\" \"武将那里，武成侯王翦，是我大秦统一六国的最大功臣。\" \"行军打仗，排兵布阵无人能敌。\" \"就是有些太过谨慎了。\" \"为了自保，做了不少自损形象的事。\" 赵安简单几句话，就剖析了朝堂上最重要三人的性格。 王翦和王贲听到前面关于冯去疾和李厮的部分，还下意识地点了点头，显然赞同赵安的说法。 当赵安说到王翦本人时，王翦先是一愣，接着是难以置信。 他的自保之策，竟然被这样一个年轻人看透了。不等他提问，赵安又开口了：\"不过，想想武成侯王翦这样做也有道理。他一个人的功绩就已经震动了君王。他的儿子，通武侯王贲的功劳也不小。\" \"父子俩都有大功。\" \"又都是大秦国最高级别的爵位。\" \"换了谁都会想办法减轻皇上心中的疑虑。\" \"无论做什么，都要让皇上相信自己绝无反意。\" 赵安道出了王翦自损名声的原因。 其实他挺敬佩王翦的。 换成别人，在如此巨大的功勋面前恐怕早就飘飘然了。 但王翦不仅没有迷失。 反而异常清醒。 \"老板这番话，真是道出了武成侯的忧虑。\" 王翦缓缓地说。 他又何尝不想继续为国出力？何尝不想帮皇上排忧解难？ 不是不想，实在是不能！ 他们父子的功劳已经到了无法再封赏的地步。再立新功，皇上该拿什么奖赏他们？ 还有就是。 领兵出征，动不动就是十万甚至几十万大军。 任何一位君主， 心里能完全放心吗？ 种种原因，导致王翦在灭六国时的自损。 以及统一后尽可能减小自己的影响力和存在感。王贲也理解父亲内心的考量。 他也知道，他们王家如今的权势已达巅峰。 平日里不知道有多少人在皇上面前说他们王家的坏话。 树大招风，就是这么个道理。 \"照我看，其实武成侯根本不必如此担忧。\" 赵安想了想，还是决定说出来。 \"老板此话怎讲？\" 王翦问。 赵安抿了一口酒，说：\"客人，您觉得我们的皇上是个怎样的人？\"在回答问题之前，首先要明白对方心里在想什么。 这样才能知道自己接下来的话会不会无意间冒犯到人。 这倒不是赵安过于小心。 只是他认为，他人的感受必须考虑。 \"皇上的雄才大略，古往今来无人能及，胸怀更是无人能比！\" 王翦不假思索，直接脱口而出。 虽然这话里有几分恭维。 但却是他真心实意的想法。 这就是他眼中的皇上！ 王贲也连忙点头，赞同父亲的说法。 \"客人您自己也说了，皇上胸怀宽广，那何必问我为何那样说呢？\" 赵安仍旧没有直接回答，而是再次反问。 第四十三章 真香啊! 王翦听完之后，整个人豁然开朗。 “掌柜的这一句话，彻底的点醒了在下。” 王翦起身，对着赵安拱手作揖。 王贲也急忙做同样的动作。 他也听明白了赵安刚才的那番话是什么意思。 看来此前他们父子两人一直进入到了一个误区里面。 这就是所谓的当局者迷，旁观者清吧。 “客官不必如此。” “你不是武成侯王翦大人。” “自是不必谢我。” 赵安笑着摆了摆手。 他刚才说的是王翦，怎么眼前这位客人向自己道谢。 “实不相瞒，在下也姓王。” “与武成侯王翦大人还算是远亲。” “适才在下是替王翦大人感谢掌柜的。” 王翦说起谎话来，那可真是脸不红气不喘，就和平常说话一般无二。 王贲有点想不明白父亲为什么要隐瞒身份。 也正是因为猜不透。 王贲才决定不要多说什么。 他跟在父亲身后学到的就是，多做事少说话。 “原来如此。” “看来老王你也是个身份不一般的人呀。” “刚才在下要是那句话得罪了你，还请你不要往心里去。” 赵安笑着拱了拱手。 没想到。 眼前这父子竟然这么有来头。 这个时代的人可是非常的注重血缘关系。 即便是远亲。 那也可以直接上门去见王翦。 不过，白辰想到王翦的那个谨慎狡猾的性格。 估计就算是这对父子找上门去，最多了也就是见王翦一面。别的更多的事情绝对不会办成。 “掌柜的多虑了。” 王翦淡淡的说道。 随后，三人又聊了一会儿，赵安才转身走出雅间。 他还得去忙酒肆内的事情。 确定赵安走远了之后，王贲问道：\"父亲为何不将自己的身份告知那位掌柜的？\" \"这位掌柜的有着经天纬地之才。\" 王翦吃了一片羊肉，缓缓的说道：\"单单是你我的身份，根本就不足请动他。\" \"必须要皇帝陛下本人亲自来不可！\" 他也是难得的说了这样一句大胆的话。 如果不是刚才和赵安交谈了一番之后，王翦此生都不会说出来这样的话。 甚至于，都不会有将赵安引荐给皇帝陛下的想法。 王贲恍然大悟，\"父亲是要将掌柜的引荐给皇帝陛下？\"王翦轻微的点了点头。 \"掌柜的这般大才，放在这小小的酒肆实在是太可惜 了。\" 随后，父子两人吃完后结账走人。 ...... 第二天一早，连着下了一段时日的大雪总算是停了。 天空难得放晴。 赵安刚刚起身，虞姬就已经端着洗漱的东西走了进来。\"恩公！\" 虞姬低着头，小声的说道。她来赵安府上已经住了有一段时间了。 一直坐着侍女应该做的事情。 只是对赵安的称呼，依然还是恩公。 她母亲经过细心的调理，如今的身体状况也大有好转。 相信再过不久便可痊愈！ 自从住进赵安府上后，虞姬便每天都会来伺候赵安洗漱 穿衣。 一开始赵安是拒绝的，坚决不让虞姬动手。 后来实在是推脱不过。 到现在，赵安已经习以为常。 只能说一句，真香！ \"放在那里便好，一会儿我自己动手。\" 赵安穿着衣服说道。 虞姬放下洗漱用品，急忙走过去，\"恩公，我来！\" 说着阿虎，虞姬便开始帮赵安穿衣服。 看着满脸羞涩，但是相貌身材俱佳的虞姬，赵安只能放开手，让她去做。 这万恶的有钱人生活。 实在是太爽了！ 虞姬见赵安一直盯着自己看，更加不好意思。 原本就红彤彤的脸，变得更加通红。要是加个特效的话。 那就是头上直冒白眼。 \"你母亲的身体可好了？\" 赵安问道。 虞姬低着头，小声的说道：\"如今好多了。\" \"母亲说了，能够下地走路后，第一时间就过来感谢恩 公。\" 赵安点了点头，没有多说话。 洗漱完，不等赵安赶去酒肆，狗剩就一路小跑而来。 \"掌柜的，掌柜的。\" 狗剩一边跑，一边扯着嗓子大声喊。 三步并作两步的来到赵安面前，狗剩气喘吁吁的说道：\"掌柜的，你想要的人我已经找到了。\" 他始终没有忘记，赵安让他找人的事情。 更是陆陆续续的去了石家村好几次。 问了好几户人家，才找到了自己那一家远房亲戚新住的地方。 \"带过来我看看。\" 赵安淡淡的说道。 狗剩来不及多歇，又急忙朝着门口跑去。 走到外面，见到自己的远房亲戚后，狗剩小声的说道：\"表叔，我们家掌柜的是个顶好的人。\" \"你不用担心。\" \"只要入了掌柜的法眼。\" \"别说你大儿子的婚事，二儿子的婚事，还有你们老两口日后的好日子可就来了。\" \"一定要好好表现，别给我丢人。\" 狗剩是千叮咛万嘱咐。 他就怕等会见到掌柜的之后，自己这位憨厚的表叔出现 偏差。 到时候要是给掌柜的留下不好的印象。 不仅这位表叔的留不下来。 他自己没准儿都得卷铺干儿滚蛋。 被狗剩称作表叔的中年人重重的点了点头。 片刻后，两人走进了院子，来到了赵安的面前。 \"石头，怎么是你？\" 赵安见到狗剩带过来的人之后，笑着说道。 石头抬起头看了过去，下意识的挠了挠头，笑道：\"俺说刚才的怎么觉得这段路眼熟。\" \"原来是你这位大老爷家。\" 他刚才被狗剩带着来的时候，一路上都是迷迷糊糊的被带着走。 脑袋更是没有思考。 只是觉得路有些眼熟，可就是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走毕竟，咸阳城的道路实在是太多了。 虽然他平日里在咸阳城内做帮闲。 但是，他也才做了没多久。 除了市坊这些咸阳城比较知名的地方。 其余的，像这些大户人家的路，石头实在是记不得太清楚。 再加上这些有钱人家从门外看着都差不多。 石头这才一时间没有认出来这是赵安家。 狗剩愣了愣，结结巴巴的道： \"掌……掌柜的，你……你和……和我表……表叔认识？\" 他这是被吓得结巴了。 自己找来的表叔竟然会和掌柜的认识。 这实在是有点出乎狗剩的意料。 第四十四章 有土地出售? “你表叔曾经帮我打过下手。” “确实如你讲的那样，忠诚、老实，能吃苦。” 赵安笑着说。 他感到，缘分这东西，真是神奇。 他让店小二去找几个可靠的帮手，没想到找来的竟是以前用过的那位。 狗剩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弄清了原委。更让他心里踏实的是，掌柜对表叔的那番赞赏。 看来，表叔留下的可能性很大，意味着他这事儿办得不错，自己在掌柜心目中的地位又能提升一些。 然而，赵安接下来的话，让狗剩的心情从云端一下跌到了谷底。 “不过，石头年纪有点大了。” “不太适合学我现在手上的手艺了。” 赵安直截了当地说。 尽管他对石头的人品很满意，但做饭这活，年纪确实是个重要因素。 年轻人学东西比年长的人更快，加上体力、味觉等方面的原因。 当然，如果是经验丰富的老厨师，这话就另当别论了。 石头听懂了赵安话里的意思，脸上流露出几分失落。 好不容易找到一份能养家糊口的工作，结果自己的年龄成了障碍。 他恨不得自己年轻几十岁。 狗剩的心情经历了一波三折，但他明白自己的身份，便没有说什么。 赵安旁边的虞姬，脸上也满是疑惑。 赵安自然看在眼里，三人表情的变化他看得一清二楚。 不过，他心里并没有改变主意的打算。 做菜关系到生意，绝对不能马虎。 “石头，你不是一直干着帮工吗？” “怎么又跟着狗剩到我这儿来了？” 赵安转换话题问。 石头叹了口气“不瞒您说。” “因为大雪，我们石头村好多户的房子都被压塌了。” “修完房子，家家户户都没剩下多少钱。” “明年的春耕都不知道该怎么办。” 石头的话语里满是无奈。 像他这样的农民，一年到头就指着春耕秋收那点收成生活。 可今年冬天雪特别大，修完房子，春耕的钱就不够了。 真是雪上加霜！ “你们村里有没有地要卖？” 赵安立刻问。 像这种遭受雪灾的村子，如果无法保障明年的春耕，大都会有农户卖地。 这几年，他就是趁这种情况，合法地买下了不少地。 有的整个村子的地都归到了他赵家名下。 平时赵安也不干预，除了上交给国家的部分，无论收成如何，他都只留三成，给村民留七成。 春耕时如果钱不够，他会垫上，等秋收后再还！ 因为这些做法，他手里的土地曾一度急剧增加。 后来他意识到这样不行， 地太多可能会引来不必要的麻烦， 这才亲自叫停了这种行为。 如今，他在咸阳城外总共有三个村庄。 “有，肯定有！” “很多家都过不下去了。” “就想找个好心的东家，把地卖了，还能继续种。” “如果不是还要给大儿子准备婚事，” “我也早把地卖了。” 石头诚恳地说着，神色间满是忧虑。 他在为明年的春耕发愁。 眼看到手的活儿没了， 明年的春耕也没了着落，想到这些，石头心里不住地自责。 \"你回去问问村里，看谁想卖地，\" “我全买下来！” 赵安语气坚决地说。 他又开始收购土地，因为马上需要大量的人手， 酒馆的扩建、天晴后烟草的制作等等。 之所以没从自己那三个村召集人手，是因为赵安另有安排， 正在进行试验阶段！ 这是他年前布置的任务， 等到明年春天就可以验收成果了。 “老爷说的是真的？” 石头激动地问。 赵安点点头，“当然是真的。” “你尽快把这事办好，” “到时候我会给你安排别的活儿。” 先给个大饼许个愿， 这种办法用在石头这样的老实人身上最合适不过。 石头激动得一时说不出话来。 短短一会儿，心情两度起伏，好在最后是好结果。 没白来这一趟！ 况且老爷还承诺了新工作。 跟着这样大户人家的老爷做事，还能缺钱花？ 以前当帮工时的愿望， 今天终于成真了。 “表叔，快谢谢掌柜的。” 狗剩在一旁提醒。 石头反应过来，连忙说：“多谢老爷！” 赵安摆摆手，“狗剩，这事儿你也跟石头一起办。” “过程我不管，” “只要你们尽快告诉我人数就行。” “还有，记得继续帮我找人。” 最后，赵安又叮嘱了一句。 狗剩眼珠子一转，连忙说：“掌柜的，我表叔家有两个儿子，人也很敦厚。” “同样能吃苦，实在得很。” 石头自然知道狗剩是在帮自己的儿子，连忙在一旁点头。心头有千言万语，到了嘴边却一句都说不出，急得满头大汗。 “带过来让我看看。” “合适的话，我就留下了。” 赵安淡淡地说。 用谁都差不多， 关键是要可靠。 如今狗剩和石头都在他手下做事， 已经形成了一种联系。 如果石头的两个儿子也能合格留下，就又多了一份纽带。 这样一来，他们做事自然会更加尽心尽力。 “谢谢老爷，谢谢老爷！” “我一定帮老爷好好办事。” 石头憋了半天，才说出这句话。 赵安摆摆手，示意他们可以去忙了。 接着，他自己则走出院子，朝酒馆走去。 虞姬望着赵安的背影，心跳不由自主地加速， 眼中满是崇拜和敬仰。 第四十五章 我要买他们的地。 狗剩和石头做事挺麻利，下午时分已经列出想卖地的村民名单。 为了统计这事，俩人还特地找了个识字的先生帮忙。 这么想的人还真不少，听石头和狗剩说，差不多占了石家村百分之八十的人，剩下那百分之二十日子还算过得去。 他们还顺带把石头的两个儿子带到赵安跟前。 “掌柜的，这是我表叔家的俩小子。” “大的叫石大狗，二的叫石二狗。” “村里人都没念过书。” “再说了，土名字好养活，掌柜的您别见怪。” 狗剩介绍了石头的两个儿子，还特意解释了为啥起这样的名字。 大狗和二狗憨憨地笑了起来。一旁的石头见状，立刻上前对着哥俩的脑袋一人赏了一巴掌。 “笑，笑啥呢，还不快叫老爷！” 石头气呼呼地说。光看那两巴掌，赵安都觉得肉疼。 可大狗二狗却跟没事人似的，赶忙对着赵安喊：“老爷！” 唉，习惯真是个可怕的东西。 “等会儿啊，我给你们安排个活儿。” “做到了我要求的，你们就留下。” “每个月给一千钱。” “做不到，哪儿来的回哪儿去。” 赵安也不啰嗦。 一听每月一千钱，大狗二狗眼睛都亮了，石头和狗剩更是两眼放光。 要不是知道掌柜的不会用他们，怎么也得争取一把。一千钱啊！ 一个月呢。 搁以前，他们想都不敢想能赚这么多。 “老爷您尽管吩咐。” “小的肯定认认真真完成。” 大狗拍胸脯保证道。 二狗在一旁使劲点头，都快把头摇下来了。 之所以这么激动， 全因赵安给的工钱实在太诱人了。 接着，赵安领着几个人直奔最早那小酒馆的后厨。 店小，赵安一个人还忙得过来，火锅炒菜都卖。 赵安走到一口铁锅前，演示了一下颠勺，然后对大狗二狗说：“你们俩照着我刚做的样子试试。” “能坚持半个时辰，第一关就算过了。” “动作不像也不要紧。” 当厨师，首要的是体力。 切菜、炒菜、颠勺，样样得靠体力撑着。 更何况，炒菜全程都得站着， 对体力更是个不小的考验。 虽然大狗二狗不明白这是干啥，但还是照做了。 俩人拼尽全力颠勺。 起初确实快，可慢慢地速度就降下来了，两人的胳膊和手腕酸痛难忍。 非常不好受。 不过，两人还是咬牙坚持着。 赵安一直在观察他们的颠勺频率和手法， 说实话，相当糟糕。 “行了！” 半个时辰后，赵安说。 大狗二狗轻轻地把铁锅放回原位，这才揉了揉自己的胳膊和手腕。 这举动一下博得了赵安的好感。 能在极度疲劳的情况下还注意这些细节， 做得不错。 “第一关，你们俩算过了。” “接下来是第二关。” 赵安伸出了两根手指。 随后，他拿出一堆炒菜用的调料， 这些都是他试了无数种原料，才找到和前世味道相近的。 光是试这些， 就花了一整年时间。 这些也是他这家酒馆绝不外传的秘密。 赵安自然不会直接把原料摆出来， 放在后厨的都经过了他的亲手处理。 没人会知道到底用了什么原料。 “每样东西都尝尝。” “尝完告诉我你的感觉。” 赵安指着桌上的配料。 这第二关，他要测试大狗二狗的味觉如何。 味觉、舌头，可是厨师的灵魂。 味觉敏锐，舌头敏感，能轻易尝出菜的问题。 这也是决定一个厨师能走多远的关键因素。 赵安并不需要大狗二狗的味觉、舌头有何特别， 只要能尝出应有的味道就好。 大狗二狗也没犹豫， 直接挨个尝了起来。 他们一点也不担心赵安会拿出什么不好的东西。 每尝一种，两人都要想半天才能把自己的感受表达清楚。 因为他们也不知道该怎么具体描述。 狗剩和石头在一旁帮忙翻译， 这样赵安才能明白具体是啥意思。 唯一让赵安欣慰的是， 两人说的感受都与尝到的调料应有的反应相符。 这证明俩人的味觉没问题。 半个时辰后， 第二关也算过了。 “接下来还有第三关，这一关我只是想看看你们俩的本事。” “别有太大压力。” 赵安又伸出了三根手指。 这次，他主要想看看大狗二狗的刀工如何。 其实前面两关过了，就已经达标。 这第三关是赵安临时起意。 他拿了两把刀，还有一堆菜放到两人面前， 简单示范了一下。 “学我的动作。” 赵安接着说。大狗二狗有模有样地学起来。 他们俩都是典型的农民，切菜实在不在行。 所以，切出来的要么太大要么太小，要么形状太丑，反正都没法用。 俩人对比了自己切的和赵安刚切的， 一时有点不好意思地低下头。 狗剩和石头也是心提到了嗓子眼， 紧张地看着赵安， 等着他宣布最终结果。 赵安没卖关子，直接宣布了结果。 “你们俩达到了我的要求。” “从今天起，我亲自教你们。” 赵安淡淡地说。 “谢谢老爷，谢谢老爷！” 大狗二狗连忙道谢，一脸的激动。 狗剩和石头也松了口气， 总算是留下了。 “石头，你也留下吧，工钱和你俩儿子一样。” “第一件事，就是联系名单上的人。” “我要买他们的地。”赵安又拿出了竹简。 第四十六章 您是不是太信任奴婢了? “多谢老爷，多谢老爷，小的肯定把事情办好。” 石头连忙向赵安道谢。 他原本还担心自己的月钱会比两个儿子少呢，没想到竟然是相同的。 “去吧，顺带把家里老小的东西整理整理。” “过后直接搬到我那儿去。” “狗剩也一起过去。” 赵安随口挥挥手。 他买的院子挺大的。 以前一个人住，倒也不觉得孤单。 后来又多了虞姬母女俩。 接下来的事情多，身边也该多些能差遣的人。 “老爷，小的想跟您签个死契。” “不知道老爷能不能收留小的？” 石头走到赵安跟前，一脸真诚地说。 虽然他是憨厚的农民一个， 但他也知道，这时候必须自己主动抓住机会， 不然事情一完，说不定哪天就被赶出门了。 大狗和二狗也赶紧点头，表示他们也是这么想的。 跟着这么大方的老爷，总比在家种田强。 “既然让你们住进我的大院。” “自然要签死契的。” “回头让狗剩跟着去办就行了。” 赵安说完，转身走出了厨房。 石头、大狗和二狗父子三人脸上一亮， 心里悬着的大石头算是彻底落地了。 接着，狗剩领着三人按着他当初签死契的流程走了一遍。 等把这些事忙完，天色已晚。 把契约交给赵安后， 四人不再迟疑，趁宵禁前赶回了石头村。 今晚，他们就得把事情办妥。 明天一早去汇报。 这是老爷交给他们的头一件差事， 必须认真对待。 赵安回到家，去了仓库看看烟叶， 发现没有受潮，这才完全放心。 从自己加工过的烟叶上轻轻掰下一小片闻了闻， “这段时间加工下来，这批烟叶现在已经成了。” 赵安淡淡地说。 这些烟叶是西域商人远道运到咸阳的， 途中不知经历了多少日晒， 离制成旱烟就差最后一步。 赵安这段时间，除了忙酒馆，就是加工这最后一步。 只是因为地方有限， 赵安只能加工一小部分。 要知道，他从西域商人那儿买回来时可是用车装的， 占了仓库差不多一半， 可想而知数量有多少。 赵安检查完剩下没加工完的烟叶没问题后，带着自己加工好的烟叶出了仓库。 这些烟叶，他自己自然要留下一大半， 剩下的，等老赵他们来了，先让他们尝个鲜。 到时候旱烟能大批量制作了， 想卖出去还不容易吗？抽烟这东西，要么不碰，要么就戒不掉。 累的时候，乏了，抽上一根，精神立马就来了。“恩公，你手里拿的是啥？” 虞姬见了赵安，有些好奇地问。 她没见过赵安手里的东西， 还闻到一股从未闻过的奇怪味道。 她也不知道该怎么形容。 “这可是好东西。” 赵安拍拍手，转念一想，让虞姬帮忙也不错。 人家是红袖添香夜读书， 到了他这儿，就是红袖也能制烟。 将来传出去，说不定也是一段佳话。 说干就干，赵安笑着说：“虞姬，你来我屋里一趟。” “啊？” 虞姬十分吃惊， 脸一下就红了，低头忸怩地说：“恩公，是不是……是不是太早了。” “我……我还没准备好。” “再过些日子好吗？” 说到最后，她自己都不知道在说什么，脑袋里一片空白。 赵安一听，知道这小姑娘误会了。 不过，看着眼前的虞姬，赵安心跳忽然加速。 明月映佳人，明亮灯光照庭院！ 赵安很快把这些不该有的念头抛之脑后，说：“我不是那个意思，是有件事需要你帮帮忙。” 虽然他已经到了成家立业的年纪， 而且他也曾想过三妻四妾， 但目前他没那心思。 女人，只会拖慢他赚钱的速度。 先当上咸阳首富再说！ “恩公莫怪。” 虞姬羞愧得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自己怎么会说出那样的话，恩公会不会以为她是不检点的女子？ 虞姬的脑袋有些乱。 赵安见状，心里又骂了句，万恶的封建社会。 瞧瞧，这些十五六岁的姑娘多单纯， 真是太吸引人了！ “别多想了，跟我来吧。” 赵安推开房门，走进屋内。虞姬点点头，紧跟其后，但心里却有些失落。深更半夜，孤男寡女共处一室。 就算恩公说是帮忙， 虞姬的心跳也比平时快了许多，脑子里胡思乱想。 万一…… 不对不对，恩公不会的。 虞姬脑子里这两种念头不停地打架， 一时间不分胜负。 “虞姬，你怎么了？” 赵安问。 “没……没什么。” 虞姬立刻回过神，小声问：“恩公要奴婢做什么？” 她的脸已经烫得不行。 赵安也没多想，将旱烟放在桌上。 “就是这个！” 虞姬十分好奇地看了看，问：“恩公，这到底是什么？” “这叫烟叶。”赵安指了指，开始介绍，“是个能赚大钱的好东西。” “啊？” 虞姬再次惊讶。 接着她说：“恩公，这么重要的事，您就这样告诉我，是不是太信任奴婢了？” 说着，虞姬眼中还闪着泪花。 “万恶的旧社会啊！” 赵安心里又骂了一句，随即说：“既然你已经是府上的人，” “那我自然该相信你才是。” 这些话，在前世那是烂大街的套话，根本不起作用， 但现在，杀伤力呈几何倍数增长。 虞姬听完，感动得哭了起来。 第四十七章 这时代，真是美好啊! “恩人，我……我……” 虞姬感动得泪水涟涟，话都说不利索了。 她从未感受过这样的信任。 就算此刻赵安提出些过分要求，虞姬也会毫不迟疑地应承。 “别哭，别哭。” “脸哭花了，就不漂亮了。” 赵安取出一方绸布放在虞姬面前，说：“擦擦吧。”他没想到，几句简单的话竟有这样大的力量。 这时代，真是美好啊！ 赵安内心再次感慨。 虞姬点点头，接过绸布，拭去了脸上的泪水。 “恩人，请吩咐。” “需要我做些什么？” 虞姬目不转睛地看着赵安，决心不让恩人的信任落空。 “接下来，我做，你先看着学。” “不太难的。” 赵安边说边慢慢揉碎烟叶。 旱烟的制作很简单，烟叶加工后切丝、撕裹或揉碎皆可，无固定形态。 虞姬平复心情后，跟着效仿。 很快，室内弥漫起烟味，有些刺鼻。赵安还好，更多的是对这味道的怀念。 虞姬初次接触，鼻涕眼泪齐下，还不时咳嗽。 “咳咳咳……” 虞姬剧烈地咳起来。赵安停下手里的活，道：“先歇歇吧，已经很多了，剩下的留着。” 虞姬脸色恐慌，有些沮丧地问：“恩人，我是不是很没用？” 她心里不停地自责。 恩人如此信任，而自己却连这点小事都办不好，实在太无能了！ 赵安知她又多虑了，笑着宽慰：“不是的，没有虞姬帮忙，我也无法短时间内做这么多。” \"确实已经足够用了。\" \"再说，烟叶这东西越放越值钱。\" \"所以，别胡思乱想了。\" 话间，赵安已将东西收拾起来。 明日，只需去手工作坊订制几根烟杆即可。 这活儿没什么技术难度。 只要有图样，很快就能制成。 \"谢谢恩人！\" 虞姬略显羞涩地说。 心里也松了口气，没被恩人嫌弃就好。 \"天色不早了。\" \"你也早点休息。\" 赵安把揉好的烟叶扎起，余下的另寻地存放。 烟叶年份越久越好，越陈越香。 \"恩人也早些休息。\" 虞姬起身，红着脸离去。 走路时，她觉得身子轻飘飘的，心里像有小鹿乱撞。 这种感觉真奇妙！ 赵安见状，笑而不语。 ... 不同于外面的漆黑，章台宫内灯火辉煌。 嬴政、李斯、冯去疾、王翦、王贲等人仍在深夜商议事宜， 扶苏在一旁聆听学习。 \"可恶，这些六国遗孽，确实该诛！\" 嬴政怒气冲冲地将手中紧急竹简摔在地上。 上面详细记录了这段时间六国遗民在各地的行径。 从最初的分封制度，到后来刺杀李信和蒙毅， 再到最近边疆的异常。 等等。 嬴政已数不清具体多少事件。 王翦拾起竹简，阅毕内容，眼中闪过凌厉寒光。 \"当初大王慈悲，留他们一条生路。\" \"这些人不仅不感恩大王恩泽，如今还敢暗中搞阴谋诡计。\" \"这些人，确实该杀！\"王翦声音不大，但穿透力极强。 书房内及外间的太监宫女都听得一清二楚，所有人都听出了王翦话语中的杀气。 \"咦？\" 嬴政有些诧异。 武成侯今日这是怎么了？ 竟第一个站出来。 除了知情的王贲，其他人也都感到惊奇。 往常，别说主动表达意见， 就算皇帝亲问，这位武成侯也是闪烁其辞。 今天转性了？ \"武成侯可有良策？\" 嬴政问。 不论王翦为何转变， 目前这种状况，多一人献策总是好的。 \"启禀大王，老臣日前偶遇一位高人。\" \"一番交谈，令老臣豁然开朗。\" \"其中便包含了眼下问题的解决之法。\" 王翦淡淡道。 他一直找机会透露赵安的计策，今日正合适。 \"武成侯请详述。\" 嬴政眼前一亮。 随后，王翦将赵安的计策详尽说出。 听完，嬴政激动地站起。 \"好！真是好计策！\" 嬴政大笑道。 李斯听完，心中涌起一丝困惑。 \"这计谋听着怎如此耳熟？\" 他第一时间想到了赵安。 但转念一想，武成侯王翦并未见过赵安， 便打消了这一念头。 然而，李斯实在想不出在何处听过这令人无法抗拒的阳谋。 \"此计是老臣从一位高人处所得。\" \"老臣不敢贪功！\" 王翦恭敬地说。 计策是赵安所出，王翦只是转述。 \"此事吾儿王贲也可作证。\" 王翦最后又补了一句。 即使听了赵安的话，不再过分谨慎， 但多年养成的小心谨慎，不是一时能改的。 况且伴君如伴虎，须臾不可大意。 这些道理王翦还是懂的。 \"听武成侯所言，寡人想起了提出以工代赈及五项改革的那位高人。\" \"近日事多，寡人甚是挂念。\" \"恰好武成侯又提出此等计策。\" \"明日，我们就一同去拜访那位高人吧。\" 嬴政心情大好。 他一直在处理边疆事务及李信、蒙毅被刺的后续， 所以最近没去赵安的酒馆。 今日听了王翦的话，嬴政倒有些想念赵安的佳肴美酒。 更重要的是，见到赵安，就能让嬴政回忆起与阿房共度的时光。 赵安实在太像阿房了！ 第四十八章 或许只是巧合吧! 第二天一大早，赵安整理好行装，揣着昨晚绘制的烟杆设计图，直奔手工坊而去。 找到了手艺师傅，师傅说半个钟头就能做好。 赵安索性没走，留在那儿候着，免得回头再跑一趟，麻烦得很。 不到半小时，师傅就把制好的烟杆交到了赵安手上。 也就烟斗和烟嘴费了些时候， 不然，连一柱香的时间都不用。 赵安急不可耐地从香囊里掏出备好的烟丝，塞进烟斗， 又向师傅借了个火。 轻吸一口后，缓缓吐出烟雾。 这前世常见且有害的二手烟。 此刻竟也变得异常诱人起来。 赵安眯着眼，一脸的满足。 从这一刻起，他将成为史上第一位吸烟之人。 趁着烟丝未烬， 他又抽了好几口，身心都得到了极大的享受。 “师傅，再按图纸给我做几根。” 赵安笑着说。 尽管烟杆的材质普通， 但基本的吸烟效果还是能达到的。 将来，他定要做一根金烟杆，以此显示自己的身份。 有了初次的经验， 师傅制作的速度快了许多。 一个半小时后，六根烟杆已制好。 赵安付了钱，心满意足地离开。 这些东西，他得随身携带， 万一老赵他们突然来访，正好顺势推销一下。 到时候，赚钱不就手到擒来了？ 另外，他还需派人打听西域商人的烟草情况， 但不能频繁派人去， 得偶尔去买点东西，或路过时不经意询问才行， 绝不能让西域商人起疑。 一旦拿到烟草种子，自然就没问题了。 回到酒馆，赵安便开始了一天的忙碌。 狗剩和石头父子三人正忙于置地之事， 估摸着得过几个小时才回来。 ...... 嬴政带着李斯、冯去疾、王翦、王贲以及扶苏，一番装扮后离开了章台宫。 一路上，王翦一直在琢磨一件事： 要不要告诉皇上，掌柜的模样与皇上极为相似。 思索良久， 王翦决定，还是先稳住。 等以后有机会再慢慢透露给皇上。 不然，现在猛然说出来，可能引起不必要的风波。 望着路上厚厚的积雪和行色匆匆的百姓，嬴政感叹：“今年这雪下得真大啊！” “愿来年有个好收成。” “到时候，我大秦便可枕戈待旦，和北疆的胡人来一场真正的较量。” “一定要打得他们不敢再南侵。” 眼下国内外事端频发，他心中每日都焦躁不安。 只望先前的种种布置都能顺利推进， 到时候，最难的开头就算挺过去了， 后续做事自会顺畅许多。 “陛下大可放心。” “有蒙恬将军在，胡人不值一提。”王翦淡淡言道。 对于周边的胡人，王翦从不放在眼里。 想当初，天下未统一时， 赵国的李牧一战大败胡人十万铁骑，令胡人十多年不敢靠近赵国边境。 李牧凭一国之力能做到的事， 如今统一天下，兵力和战力均超越赵军的秦军自然更能胜任， 而且能做得更好！ “武成侯对蒙恬如此有信心？” 嬴政含笑问道。 其实，逐渐重用蒙家，冷落王家， 除王翦本就不大理朝政外， 还因嬴政欲削弱王翦在军中的影响力。 当然，这只是相对次要的原因。 最最重要的原因， 是嬴政要为秦国培养新一代将领。 王家父子年岁已高，加之连年征战，身负各种伤病。 王家第三代王离年纪尚幼， 李信又曾一时糊涂，难以担当重任。 因此，嬴政选了较为年轻的蒙恬作为承上启下之人。 唯有确保有足够出色的将领引领， 大秦的精锐战士方能发挥最强战力。 更深一层， 自然涉及继承人的问题。 可以说，嬴政此举蕴含多重深意。“自然相信。” “蒙恬将军有勇有谋，” “比起他父亲蒙武将军，更是青出于蓝。” “北疆胡人，根本不值一提。” 王翦语气依然平静。 对于皇上重用并信赖蒙氏一族， 王翦并无丝毫嫉妒。 他明白皇上的用意何在。 旁人或许只能窥视两三层， 但王翦， 他是所有臣子中唯一能看透皇上此番布局所有意图的人。 正因如此， 王翦常教导儿子不必刻意去争， 属于王家的，皇上丝毫未曾亏欠，甚至更多。 嬴政心情颇佳，言道：“有武成侯这话，朕心中总算踏实了。” 虽不知王翦近日为何有此变化， 也不清楚他经历了何事， 但嬴政乐见王翦展现出这种状态： 愿意为国效劳，甘愿为君解忧。 李斯见状，趁势言道：“武成侯之言，犹如定海神针。” “让微臣这颗动荡不安的心，瞬间平复。” 他始终跟随皇上的步伐。 冯去疾笑道，用玩笑的口吻说：“感觉武成侯似乎和以前有点不同了。” 一句话，车内众人哄笑一片， 原本略显沉闷的氛围瞬时活跃起来。 王贲借机往外望去， “这不是通往掌柜酒馆的路吗？” “难道陛下所说的高人，也在这条路线上？” 望着两旁景象，王贲心中生出一丝疑惑。 王翦察觉到王贲的异样，往外一瞧，也发现不对劲。 然而，他面容如常，多年的风浪早已让他处变不惊。 王贲见状，也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或许只是巧合吧！ 第四十九章 隐于市井的大能人啊。 马车越是往前跑，王翦和王贲就越觉得哪里不对劲。 这条路，分明就是通往那个小酒馆的嘛。 那条街如今仅此一家酒馆营业，难道皇上早跟那掌柜的熟识了不成？ 王翦心里冒出了一个他自己都觉得不太靠谱的念头。 但越琢磨，这想法在他心里就越显得有道理。 加上赵安和嬴政长得实在太过相似，王翦一时间心中生出一个极其大胆的猜测。 “不可能，绝不可能。” “如果皇上真有那心思，” “为何又要费心培养长公子扶苏？” “这次，又为何带扶苏公子来这和那人相见？” 王翦拼命否定自己的念头。 然而，他越是努力否认，这想法就越发挥之不去。 慢慢地，王翦的脸上纠结成一团。 “武成侯的脸怎么突然这么难看？ 是不舒服吗？” 嬴政发现王翦的不对劲，关切地问道。 在统一六国前，他一直视王翦为师，因此无论何时，心里总挂念着王翦。 若换作其他大臣，嬴政或许不会开口问，但对象是王翦，他就必定要问个明白。 因为王翦在嬴政心中，有着不一样的位置。 王翦摇头道：“回禀陛下，老臣方才只是思绪有些纷乱，现已无碍。” “多谢陛下关心。” 言罢，他恭敬地拱手行礼。 他想明白了，不管事情是否如他所想，他都不打算介入。 这种事，除了皇上，谁也没资格做决定。 同时，王翦心中暗自庆幸，幸好一开始就未提及赵安和嬴政相貌相似之事。 不说这是否巧合，万一真是皇上的安排，到时搅乱了皇上的诸多计划，他王翦有几个脑袋够砍？ 王家又能剩下几颗人头？ 王翦不敢多想，索性把这些事情抛诸脑后，顺其自然最好！ 王贲一直紧紧观察着父亲，他知道父亲绝非胡思乱想，一定是想到了什么不能明言的大事，否则脸色不会如此难看。 而且他也感觉到，这条路走得越来越不对劲，只是父亲不开口，他也保持着沉默。 嬴政满是关怀地说：“老师保重身体，我大秦还需要您这样的栋梁。 等回了章台宫，我会命御医常驻老师府上。” 他没有用王翦的爵位称呼，而是直接叫了老师。这一称谓的变化，其中大有文章。 这一简单的转换，已证明王翦在嬴政心中的地位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从今往后，大秦朝堂之上，无论是李斯还是冯去疾，都得靠边站了。 真正的百官之首，此刻起已经换成了王翦。 “老臣谢陛下隆恩！” 王翦感动得热泪盈眶。 嬴政摆手道：“老师不必客气。” 随即，马车缓缓停下，外面车夫喊道：“陛下，到了！” 嬴政听闻，心情大好，连忙对王翦和王贲叮嘱：“老师、通武侯，我先前来到此处一直用的是隐秘身份，一会儿你们可不能暴露真身，否则今后就不好再来了。” 王翦和王贲急忙点头。 下车后，两人怔在原地，这不就是前几日他们来的那家酒馆吗？ 王翦轻声问：“陛下，你说的那位高人，就是这里？” 事已至此，他必须确认清楚。 嬴政笑着点头：“没错，就是这里！ 就是这家酒馆的掌柜。” “老师，这才是真正的隐于市井的大能人啊。” 果真有猫腻！ 王翦不断告诫自己要冷静，即便有问题，也是皇上的安排，他一个臣子，万万不可拆穿，更不可深陷其中，尤其是不能扰乱陛下的计划。 王翦缓缓道：“不瞒陛下，之前老臣提出的，收纳六国遗民进咸阳，以及收缴天下兵器的建议，也是从这家酒馆掌柜处听来，本欲推荐给陛下，不想竟是同一人，真是奇遇啊！” 一旁的王贲先是惊讶，随后是好奇。 这掌柜怎会认识皇上，再联想到父亲的种种举止，他觉得自己似乎不经意间触及了某个重大秘密，只是这秘密的深层含义和具体内容，他全然不知。 “得找个时间，好好会会这位掌柜。” 王贲心中暗想，同时心中也轻松许多。 之前胡乱猜测皇上背后高人的身份，甚至暗中查探，结果一无所获，没想到，高人竟然是藏身于这酒馆里的掌柜，不久前他们还一块儿喝酒。 嬴政哈哈大笑：“没想到老师已与掌柜相识，老师觉得这掌柜如何？” 王翦心里一紧，因之前的猜测，他觉得皇上这一问绝不简单，里面定有他人难以揣摩的深意，回答时必须谨慎。 思索片刻，王翦淡淡道：“是个人才，有这样的人在，对我秦国是大幸。” 这看似回答了问题，实则模糊不清。 大幸？ 无论是身为君，还是为臣，对大秦来说都是好事。 嬴政对此答案很是满意，笑道：“老师回答正合寡人心意，赶紧进去吧，寡人心中早已思念掌柜的美酒和火锅了。” 说罢，他第一个走向酒馆，王翦紧随其后。李斯和冯去疾虽有诸多疑问，但都未曾出口。 这种情况下，还是将话留到合适时机再问。王贲和扶苏走在最后。 第五十章 他们何尝不懂这个道理? 赵安闲暇下来，正想找块清静地抽口烟斗，恰好遇上老赵等人进门。 “老赵啊，你可有些日子没来我这儿转悠了。” “这寒冬腊月的，你的生意也够你忙活。” 赵安边笑边走过去，拍了拍老赵的肩，二人看来交情匪浅。 嬴政微笑着拱手行礼，“边境那头的买卖出了点岔子。” “所以我前些天一直没能来。” “可我这心里啊，总惦记着掌柜您这儿的火锅呢。” 一踏进酒馆，他不由得全身放松下来。 王翦见状，默默无语，只消看这俩人的互动，便能知晓他们的关系不一般。 王贲则有点惊讶，虽然他心里早有准备，但这场面还是让他心头一震。 这黄帝比下跟掌柜的关系怎么好得跟父子似的？ 换作旁人胆敢如此，估计早就被剁成肉酱了。 赵安正要领着嬴政几人去包间，冷不丁看见王翦和王贲。 “老王，你们怎么也来了？” “我说呢，今儿一大早我家院里喜鹊叫得欢。” “原来是贵宾不约而同光临我的小店了。” 赵安笑眯眯地说。 嬴政装作不知情，笑道：“来时老王就说来过掌柜这儿吃饭。” “我还不信呢。” “看这样子，确实来过不少次。” “是我错怪好人了。” 嬴政也清楚，这种情况下王翦他们不好插嘴，只能由他这位黄帝比下出面调和。 王翦笑笑，缓缓道：“正是如此。” “老赵说要带我来尝尝这里的火锅，我说前几天尝过了。” “他偏不信，非要拉我过来。” “多亏掌柜还记得老朽。” “不然这打赌，我可就输了。” 李厮、冯去疾、王贲和扶苏几个悄悄掩嘴而笑，看着大秦最有权势的两人上演这一幕，别有一番趣味，尤其是两人事先毫无沟通，却配合得如此默契，足见他们对彼此的了解至深。 赵安哈哈大笑，“原来你们俩是旧相识啊。” “我就说嘛，怎么老是遇见你们这些古怪的商人。” “动不动就爱扯些国家大事。” “原来你们早认识。” “话不多说，跟我去雅间吧。” “今天一定让你们吃个痛快。” 说着，赵安在前面引路，一行人来到雅间。 接着，赵安还亲自下厨，调制了比平日更为醇厚的锅底，各色肉品和涮菜量也极为充足。 毕竟老赵他们食量都不小，再加上人多，不多准备点，一会儿就得扫荡一空。 末了，赵安还吩咐小二取来一坛好酒。 “火锅上桌啦！” 赵安进了雅间，吆喝了一声。 摆好位置后，赵安正欲离去，却被嬴政喊住，“掌柜的，一起坐下来吃吧。” “今天我们来，还是和以前一样。” “边吃边聊聊。” “这几天没从掌柜这儿学新东西，” “我心里实在难受得很。” “今天，掌柜可得敞开了聊。” 嬴政边说边往锅里下羊肉，他对身份的转换自如无比。 在外，在章台宫，他是高高在上，不可侵犯的黄帝比下； 在这酒馆内，他只是个有点钱的商人，喜欢和赵安闲聊。 连他自己也不清楚为何能转换得如此自然。 有时他也会在心里自问，却找不到答案，最终想不明白，索性不去多想，将一切归功于酒馆的神奇，以及赵安和阿房那不可思议的相似之处。 其他人哪能受得了黄帝比下的服侍，一个个争先恐后接过食材，开始下锅。 很快，锅里就堆满了食物，香气四溢开来。 赵安也不客气，挨着扶苏坐下，夹了块肉放入口中。 尽管许多东西这个时代都不存在，但他依旧十分享受。 在没有训练出助手之前，只有老赵他们来时，赵安才能得到片刻休息和放松。 “老赵，有什么想说的，尽管大胆讲。” “我知道的，绝对知无不言。” “不过我还得提醒一句。” “所有的话，仅限于此屋之内。” “出门外，我可就不认账了，什么话都与我无关。” 赵安重复着平日里的叮嘱，不论对谁，他都会如此提醒。 没办法，有时候你本身没错，但你拥有的东西就是罪过。 “匹夫无罪，怀璧其罪。” 赵安感叹于这个时代的规则。 在这个时代，不得不小心谨慎。 虽然法律严苛，但那主要是针对普通人。 若是权贵，即便杀了人，只要手段得当，也不会有太大麻烦。 阶层导致的不公，自古至今，中外皆然。 嬴政点头道：“明白了。” 又吃了几口，嬴政说：“我听老王说，你给他出了个计策。” “既能削弱民众力量，” “又能最大程度减少六国残余的影响。” “掌柜的可知道，此举一旦实施，我大秦恐怕又要陷入动荡。” “现今边境不安，内部再有波澜，” “我大秦该何去何从？” 这也是嬴政内心一直担忧的问题。 他胸有大志，也希望国家能尽可能稳定。 但他也清楚，有些事急不得，得一步步来。 一旦操之过急，非但无益，反而适得其反。 赵安没有直接回答嬴政的问题，而是反问道：“如果不这样做，六国残余会不会停止针对我大秦？” “会不会不再暗中捣乱？” “若不会，那就慢慢来。” “结果若一样，不过是让他们从暗处走到明面。” “在我看来，这对我国反而是件好事。” 他的这两个问题，顿时让雅间陷入沉默，嬴政等人眉头紧锁。 他们何尝不懂这个道理？ 第五十一章 迟早要有个了断。 片刻后，秦始皇问：“难道就没个两全其美的法子？”他心里明镜似的，赵安说的那些事，他怎会不知。 过去，六国的残余势力一直在暗地里搞小动作。 但那些都只是小打小闹，秦始皇压根没把这些放在心上。 一旦事情摆到明面上来， 六国余孽确实完全暴露了， 可这样一来，引发的事件和影响说不定会成倍放大。 到时候，这批人必然会拼死抵抗，上演一场困兽之斗。 赵安摇了摇头，说：“没有！” “大秦与六国余孽之间，迟早要有个了断。” “现在他们安分守在暗处，主要还是因为惧怕皇上。” “万一皇上哪天不在了，” “他们肯定会趁机闹事。” “到时候，才是真正的动荡不安。” 赵安的语气异常坚定， 因为这些都是始皇帝去世后极可能发生的事情。 若非时间尚充裕，赵安早就着手多做准备了。 “掌柜这么说，是否太过武断了？即便皇上真的不在了，” “我大秦还有百万雄师，” “还怕除不尽这些六国余孽吗？” 秦始皇紧锁眉头道。 这样的话，李斯等人是万万不敢接茬的。 顺着赵安的话讲下去， 就像在诅咒皇上早逝一般。 秦始皇话音刚落，李斯便站出来道：“对啊，六国都灭了，余孽还能掀起多大风浪？” “真有那么一天，他们又能召集多少兵马？” 他此时发言，效果截然不同。 若一开始就出声，很可能被皇上误解。 而现在，他是在维护皇上， 两者本质不同。 伴君如伴虎， 需时刻谨慎小心。王翦想了想，缓缓道：“掌柜为何会有这样的想法？” “虽然边疆有胡人骚扰，” “国内的六国余孽也在暗中作祟，” “但这些都只是暂时的难题。” “总有一天，这些问题会得到彻底解决。” “掌柜是对大秦没信心吗？” 冯去疾、王贲和扶苏三人沉默不语，紧紧盯着赵安。 他们也觉得赵安这话十分古怪。 皇上正值盛年， 有的是时间处理这些问题。 赵安摇摇头：“并非我对大秦没信心。” “我对大秦充满信心。” “同样，我们的皇上对大秦也信心十足。” “朝堂上的大臣们亦是如此。” “正因如此，才让他们忽略了大秦当前的各种问题。” “皇上在世，威望犹存，自能掌控一切。” “换成一个没有这样威望的人，” “还能镇得住天下吗？” 没等秦始皇等人开口，赵安接着说： “至于老赵你刚才提到的，就算六国余孽真有动作，也拉拢不了多少兵马。” “在我看来，这想法实在有些可笑。” “老王，还记得我之前和你说的，对付六国余孽的第三步吗？” “关于为何六国民众会听命于六国余孽那一点。” 赵安临时提出了问题。 一直自己说未免单调乏味，更何况是已提过的事。 王翦点点头，简要复述了一遍。 大概意思是，六国民众一直受六国余孽统治。 王翦讲完，赵安望着秦始皇道：“老赵，现在你还觉得，这些人一旦行动，会手中无兵吗？” 秦始皇等人闻言陷入深思。 之前，他们下意识忽略了这个问题， 总以为统一六国后，六国百姓就成了大秦子民。 然而，这需要漫长的时间。秦始皇长叹一口气：“掌柜今日这一席话，让我这个梦中人醒悟了。” “长痛不如短痛，这些六国余孽确实是大问题。” “让六国贵族进咸阳的事，” “看来必须推行下去了。” 王翦、李斯、冯去疾、王贲以及扶苏，都明白了赵安话中的意思。 众人一同叹了口气， 对赵安的钦佩又多了几分。 扶苏面带忧虑地说：“掌柜刚才的意思，是要将六国余孽全部铲除？” 虽然他也多次受到赵安的影响， 但在他心里，对直接消灭那些与人思想相关联的， 还是有些难以接受。 这与他的性格，以及长期接受的儒家思想有关。 秦始皇皱眉。 他知道，儿子又犯了“心软病”！ 但这次，秦始皇没有开口责备扶苏， 而是等待赵安的回应。本来，他就想让扶苏跟着赵安学习一段时间，去掉那股迂腐之气。 无奈中途出了变故未能实现。 今天有这样的好机会，秦始皇自然不会错过。 赵安点头，语气坚定：“没错，全部铲除。” “留着这些人，对我大秦没有任何益处。” “尽早除掉，干干净净。” “这些人一除，我大秦的各项政策才能顺畅推进。” “正是这些人的存在，耽误了大秦多少进程。” 赵安说得很决绝，毫不迟疑！ 一旁的王翦将这一切尽收眼底。 “越看这掌柜，越觉得他和皇上极其相似。” “行事风格、说话的语气、” “甚至连神情、态度和动作，都非常相像。” 王翦心里暗想。 他心中那个念头，此刻更加坚定了。同时，他也已下定决心， 绝不能得罪赵安。 扶苏皱眉道：“这样做未免太残忍了吧？” “对他们施以仁义，” “总有一天能感化他们，让他们真正成为大秦的一分子。” “如此，可免去刀兵之灾，百姓也能过上安宁日子。” “既得人心，又安邦定国，岂不是更好？” 他仍坚持自己的观点，试图说服赵安。 第五十二章 究竟是何方神圣? 赵安摇了摇脑袋，说：“你的想法太美好了——前提是那些人真能被感化的话。” “推行郡县制度那时就不会那么坎坷。” “更不会发生。” “刺杀蒙毅和李信的事。” 他直接提出了反对意见。 对于那些六国残存势力， 就不能手下留情。 扶苏眉头紧锁，说：“掌柜的，照你这么说，” “非得通过血腥手段，事情才能解决吗？” “能和平处理好的事，” “为何非得用极端方法呢？” 他有些困惑不解。 难道除了暴力镇压，别无他法？ 教化真的毫无作用？ 嬴政、李斯、冯去疾、王贲和王翦五个人都没出声， 静静地听着两人的争论。 这是一场可能决定大秦国未来走向的辩论。 赵安抿了口酒，淡淡道：“所谓的教化，” “是用来教导那些愿意归顺我大秦，” “且已成为大秦一员的人。” “而对于那些居心叵测，” “时刻图谋颠覆我大秦的逆贼，” “教化不过是空谈。” “唯有手中的利剑，才能发挥最大的效用。” 他说话时，手指比作利剑，空中虚划了一下。 在他看来，必须先用雷霆手腕，清除所有不愿臣服者， 剩下的再慢慢通过教化融入大秦。 否则，那些不服从者背后搞破坏， 教化根本无法实施。 扶苏仍不赞同赵安的观点，追问：“一味地屠杀，采取暴力手段，” “岂不是加剧了秦人和六国百姓间的矛盾？” “这样一来，只会事态更糟，” “让原本紧张的局面彻底爆发，” “战火四起，又有多少无辜的人要受连累？” “加上边关问题，” “内外交困，我大秦如何应对？” 他这一问，话题陡然放大， 从六国残余势力， 一下扩展到全天下的格局， 乃至大秦根基是否稳固， 好不容易统一的江山，是否会面临倾覆危机。 嬴政等人也开始思考扶苏提出的这一问题， 这已不是单一计策或局部利益，而是关乎整个国家。 即便深思，他们依然保持沉默， 都等待赵安如何回应。 赵安挥了挥手：“你这个问题，乍听似乎有关联，” “但细究之下，完全是两码事。” “首先，你说的各处战火，” “我已说过解决办法——收缴天下的武器。” “没了兵器，他们再怎么闹腾，” “只要我大秦铁骑一到，瞬间就能平息烽火。” “过去我们能做到，现在一样可以！” “至于你说的无辜之人，” “任何胆敢卷入此事的，都该受到惩罚。” “没有一个是清白的！” 赵安瞬间面露寒意， 身上散发出不可抵挡的气势， 周围的王翦、李斯等人不由感到一阵寒意， 下意识地动了动身子。 这些朝中重臣心中一凛， 除了王翦早有疑虑，略显惊讶， 其余李斯、冯去疾和王贲三人， 纷纷瞪大眼睛， 目光中满是震惊。 他们难以置信，这种震撼的气势和霸道的话语出自赵安之口。 在他们认知中， 只有皇帝才具备这样的气度。 这位年轻的掌柜，究竟是何方神圣？ 三人心中不禁生出一丝疑惑。 嬴政最是镇定， 但面色也稍有波动。 “真没想到，这位掌柜竟说出这番话，” “还有刚才那股气势，” “与寡人有些相似。”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难道这位掌柜真与阿房有关？” 嬴政心中疑云再起， 他从未放弃对赵安的调查， 然而每次传来的情报都没用， 不仅找不到赵安的父亲， 就连母亲也无从查起。 这让嬴政十分困惑。 正当几人心中杂念纷飞时， 赵安又开口，把众人的思绪拉回正轨。 “再说你提到的边关，” “据我所知，蒙恬将军已率军前往，” “待冬去春来，便与北方胡人决一雌雄。” “我敢断言，此役我大秦必胜无疑！” 他话音刚落，扶苏还在思考如何反驳， 倒是王翦先开了口，问：“掌柜为何得出这个结论？” “要知道北方胡人绝非易与之辈，” “很难彻底根除。” 尽管他未曾亲历与胡人交战， 但从资料中，王翦对此略知一二。 况且，自秦国立国以来，就与这些游牧民族交锋， 从春秋时期的西戎， 到战国的义渠， 秦国积累了丰富对抗游牧民族的经验。 更何况胡人难以彻底灭绝， 打垮一个大部落， 很快就有新的部落崛起，再次统治草原。 因此，王翦得出胡人难除的结论， 注意，是难除，而非无法应对。 赵安不假思索，脱口而出，“无论从军事装备，还是士兵素质来看，” “我大秦军队都远超胡人。” “纵使胡人骑射自幼熟练，” “我们人数上的优势也非常明显。” “我大秦铁骑踏平六国，一统天下，本就是精英中的精英。” “对付北方胡人自然不在话下。” “至于老王你说的彻底根除，确实不易，” “但也并非不可能。” “只要措施得当，也能让北方胡人成为我大秦的一分子。” 说到这里，赵安停顿了下。 赵这边的事还没解决，辩论未完， 赵安不想再给自己添新议题， 毕竟那实在太累。 嬴政等人自然被赵安的话所吸引， 他们也明白， 这事不急，所以没急于发问， 都在等扶苏如何反驳赵安刚才的说法。 一时之间，雅间内一片寂静。 第五十三章 六国的百姓岂不是都该遭殃? 扶苏紧锁着眉头，还在冥思苦想。 他琢磨着，怎么才能从自己的立场出发，说出让赵安彻底心悦诚服的话来。 虽然他对赵安充满敬佩， 但遇到原则性问题， 扶苏决定要据理力争。 约莫一盏茶的时间过后，扶苏开了口： “掌柜，照您所说，六国的百姓岂不是都该遭殃？” 他没直接反驳，而是反问道。 之所以问出这么肤浅的问题， 是因为扶苏心里藏着大招， 就看赵安如何接招了。 赵安点点头说：“自然不是。” “我们的最终目的是让六国百姓彻底忘掉故土，” “让他们真心实意成为我大秦国的一员。” “这条原则决不能忽视。” 无论采取何种策略或改革，哪怕引发多大的流血牺牲，消除六国旧民与大秦之间的隔阂，让他们完全融入大秦， 这一核心目的，不容忽视。 因为所有努力， 都是为了让人安定， 从而稳住天下，避免再起波澜。 扶苏脸上露出一丝得意，趁热打铁：“掌柜既然这么说，又为何赞同杀戮呢？” “兵法上讲，上策是用谋略，不战而胜最为高明。” “无意义的杀戮，只会加剧六国民众与我大秦的矛盾。” “这样怎能让他们忘却故土，又怎能让他们融入大秦呢？” 扶苏显得有些激动， 他觉得自己终于赢了赵安一回， 就等着赵安认输， 好庆祝一番。 赵安笑了。 没想到，绕了一圈，扶苏又回到了最本质的问题上。 他不知该说扶苏聪明还是聪明反被聪明误， 或许只能解释为， 当局者迷！ 其实，这个问题很容易反驳。 赵安淡淡问：“如果有意颠覆大秦之人，该不该杀？” 扶苏不假思索：“当然该杀！” 话音刚落，他愣住了。 不待扶苏回应，赵安续道：“既该杀，那些怀揣不良之心的六国遗民为何不能杀？” “难道因为他们曾是贵族，有权有势，” “就要享有特权吗？” “我认为，越如此，越应除掉这些违抗君命的人。” “少了他们，” “天下会安宁许多。” 扶苏这时才意识到，自己以为完美的反击， 竟隐藏着致命漏洞。 “我这是怎么了？” “为什么没想到这一点？”扶苏内心自问。 难道自己太过急躁？ 扶苏反复自责。 随后又说：“但若善加利用，” “这些人能更快助我大秦稳固各方，” “确保政策顺畅执行，” “还能辅助管理各地百姓。” “这等好事，掌柜没想到吗？” 此时扶苏额头上已渗出汗珠， 先前的自信已荡然无存， 不敢肯定自己的论点是否又被赵安抓到破绽。 未等扶苏想明白，赵安的反击已至： “这些我自然想到了。” “但你漏了一个关键点。” “人心！” “真心归顺我大秦的六国遗民自然会这么做，” “那些一心复国的遗民，只会借机壮大势力，” “为未来的行动铺路。” “让遗民进咸阳居住，正是为了甄别。”赵安轻而易举地反驳。 且他这并非信口开河， 一切都有据可循， 均基于之前的计划提出。 扶苏仍不服输，忙问：“若引发天下动荡，又该如何？” 即便疑惑已出口， 扶苏却像被抽走了力气， 整个人失去了精神。 因为话一出口，他知道，自己已败。 这问题简单得过分， 连他自己都明白答案。 动荡又怎样？ 敢闹事，就全杀了！ 杀一儆百， 这是最直接也是最有效的手段。 赵安却未直说，淡淡道：“真到了那天，也无需担忧。” “直接派兵镇压，自然能直接解决问题，” “但这法子开头有效，” “我们真正要做的是，让他们无处遁形，” “让整个世界，再无他们的立足之地。” “这样一来，即使他们逃脱，” “也无法再掀起风浪。” 扶苏眼前一亮， 没想到赵安还有后续对策。 “掌柜能否详谈？”扶苏连忙问。 嬴政、王翦、李斯等人也甚是好奇， 他们也想知道赵安有何妙计。 他们能想到的，不过是派兵围剿，大面积搜捕， 此外，他们确实无计可施。 赵安笑道：“很简单，从敌人内部瓦解。” “派遣密探潜入，” “然后传遍天下，揭露他们企图破坏来之不易的和平，想让天下重陷混乱，” “让百姓再次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 “双管齐下，” “能产生意想不到的效果。” 赵安说完，夹起一块肉，美滋滋地吃起来。 他说得畅快， 但这番话却如晴天霹雳， 在嬴政等人脑中轰鸣。 暗中安插密探他们还能想到， 但制造舆论，大规模宣传的计策， 他们闻所未闻。 赵安又一次给了他们巨大惊喜。 扶苏声音微弱地问：“掌柜，散布消息真有效吗？” 他心存疑惑， 想问个清楚， 也让赵安解释一二。 第五十四章 大秦国文武百官谁不服? 赵安提到的“三人成虎”，是战国时期魏国发生的一个故事，讲的是魏国的大臣庞葱陪太子去赵国做人质的事。 扶苏点点头，说：“自然听说过。” “魏王真是太糊涂了，居然轻信手下大臣的话，怀疑起庞葱，之后再没召见过他。” “真相其实很简单，叫来庞葱问问就知道了。”他带着一丝嘲讽地说，“可笑的是，魏王却选了最愚蠢的做法。” 他言语中透露着对魏王当年做法的不屑， 就因为别人几句话，就轻易相信别人的诽谤， 这样的魏王，显然不是一个称职的君主。 不同于扶苏想当然的态度，嬴政等人陷入沉思。 他们当然也知道这个故事， 而且他们个个都是极聪明的人， 隐约能猜到赵安为何这么说。 赵安接着道：“这不单是魏王傻，而是舆论的力量太可怕。” “换成你们中的任何一个，恐怕也会和魏王一样。” “到那时候，别说召见，可能都恨不得马上除去谣言的源头。” 扶苏立刻站起身，态度坚定地说： “这绝不可能！” “明明知道对方说得不对，还会轻易相信？” “这种事我绝对做不出来。” “我大秦国的皇帝陛下，以及众位大臣也都不会这样做。” 他信心满满地说着。作为大秦的长公子，他相信自己绝不会像魏王那样。 他一直告诫自己，要多听取各方意见，集思广益后再做决定， 绝不轻信片面之辞。 赵安淡淡回应：“如果无法判断对方说的对错呢？” “比如某天，你完全不知情的情况下，” “突然有人告诉你，老赵遇害了。” “你会怎么想？” “一开始你可能不信，” “但随着时间过去，你始终不见老赵回家，” “反而不断传来关于老赵遇害的消息，” “这时你信不信？” “咳咳……” 嬴政猛地咳了起来，一时表情复杂。 这个比喻实在是…… 李斯和王翦等人都被赵安的比喻吓了一跳， 纷纷默契地低下头，装作没听见这些话。 扶苏倒没当作一回事，只是不知道该如何反驳。他发现无论自己说什么， 赵安总能给出合情合理的反论。 没等扶苏开口，赵安继续道：“至于你说朝中之人不会被轻易糊弄，” “这在我听来也是相当可笑。” “如果朝堂上人人都明智，能迅速明辨是非，” “扶苏公子就不会反对郡县制，” “王绾也就不会被皇帝陛下直接送到边疆至今未归。” 赵安顺势又把扶苏和王绾当作反例。 扶苏闻言，脸上一阵尴尬。 他当时确实听了某些人的话，没多加考虑。 现在被再次提起， 扶苏才意识到自己那时多么愚蠢。 同样，通过赵安举的例子，扶苏彻底没了争辩的心情。 “掌柜的，我无话可说。” “您说的这一切，都证明了言论的可怕力量。” “妥善运用，定能产生非凡效果。”扶苏认真地说。 他输得心服口服。 即使起初觉得自己或许还能占上风， 但现在心中已毫无怨言。 这本就是一场辩论， 总有输赢。 至于今天两人的讨论，会给大秦带来怎样的变化，扶苏无法预料。 一切都得等到真正实施后， 才会揭晓答案！ 嬴政露出满意的笑容，知道事情已经尘埃落定。 “今日前来掌柜这里讨教，真是获益匪浅。” “不仅明白为何要召集六国贵族入咸阳，” “同时让我懂得了如何更好地应对即将发生的事情。” “掌柜今日展现的才华，” “再次让我深深折服！”嬴政心情大好。 他心中已经有了具体的执行方案。 回到章台宫后，就能立即和李斯、王翦等人商讨。 而且，今天的拜访， 也让嬴政明白了一个道理： 做事不能只看眼前，哪怕是较为长远的规划也不够，必须要有极远的目光。 更不能只计较眼前的得失。 很多时候，即便会引起一定混乱，也必须去做。 不必担心局势会失控， 只要大秦的根基稳固， 无论局面变得如何，终究都能掌控。 王翦长叹了口气，说：“掌柜所做的虽是计谋，却没有丝毫阴谋的味道。” “每一计都正面出击，” “对手只能接招，” “找不到半点破绽。” “甚至掌柜连后续会如何发展，以及如何处理后续影响都已安排妥当。” “这种周全，老夫自愧不如。”这并非谦虚，更非因其他想法而刻意奉承。 这些都是王翦真心实意的想法和感受。 他很少佩服人， 之前，唯一活着让他佩服的只有嬴政。 而今，王翦心中又多了一个人， 那就是赵安！ 这种敬佩，无关年龄， 全凭能力。 嬴政，胸怀大志，眼光长远，灭六国，统一天下， 大秦国文武百官谁不服？ 赵安，深谋远虑，每条计策都旨在千秋基业，能以最小的代价，清除大秦内部隐患， 使大秦最快成为稳固的帝国。 王翦也心悦诚服！ 第五十五章 你们也来试试。 李斯和冯去疾互相看了看。 俩人从对方眼神里都读出了一丝无奈。 接着，俩人不约而同苦笑起来。 他们都能猜透对方心里在想啥。 自己比不上赵安啊！ 虽然自从认识赵安开始，他们就被赵安层出不穷的计策给震撼了。 心里也常冒出“我不如赵安”的念头。 但心里总归还是有点不甘心。 想着找机会再跟赵安较量较量。 结果呢， 经历了一系列事情后，他们出的主意都挺平平无奇的。 赵安却每次都能拿出让人惊艳的好计策。 不论是以前的计划， 还是这次，调动天下兵马，让六国残党进咸阳， 以及之后该怎么处理， 每一条都远远超出了李斯和冯去疾的认知和想象。 现在，他俩唯一庆幸的是， 赵安没进朝廷当官，而且也没这打算。 这让他们暗暗松了口气。 要是赵安进了朝廷，他俩大概就能“光荣”退休回家了。 李斯调整了下情绪，笑着说： “每次听掌柜一席话，总有收获。” “真是振聋发聩啊。” 冯去疾淡淡地说：“掌柜您有治国理政的大才，窝在这个小酒馆里真是太屈才了。” 他确实为赵安感到惋惜。 冯去疾和李斯不一样。 他对权力没啥太大的渴望。 只要是有利于大秦的事， 他都乐意去做。 当然，推荐贤能也是其中之一。 赵安笑着摆摆手，没说话，而是拿出烟斗，装上自制的烟叶，点着慢慢吸了一口。 轻轻吐出烟圈，赵安感觉整个人都放松了不少。 嬴政他们闻到一股刺鼻却并不惹人厌的味道。 不仅不讨厌，还有点引人入迷。嬴政明显感觉到自己紧绷的身体松弛了一些，不由得多嗅了几下。 出于好奇，他迫不及待地问：“掌柜的，这是啥玩意儿？” “为啥一闻，心情就舒畅了？” 他紧盯着赵安手里的烟斗，眼里闪着光。 王翦、李斯他们也都很好奇。 到底是啥东西， 光闻一闻就能让人上瘾。 还想多闻闻。 赵安又吸了两口，笑道：“这是我自个儿做的，叫烟斗。” “但这还不是最神奇的。” “让你们有这感觉的，是我放的烟叶。” 说着，赵安拿出随身携带的一包烟叶和另一根烟斗。 刚才他费那么多口舌， 现在正是推销的好时机，好好赚一笔。 嬴政直接接过烟斗和烟叶，仔细端详起来。其他人只能干瞪眼。 他们可不敢随便动手！ 性命和新鲜玩意儿哪个重要，他们还是拎得清的。 赵安见李斯他们一脸可怜样，笑着又拿出多备的烟叶和烟斗。 “都有份，都有份。” “这可是我的独门秘方。” “保证你们尝过一次还想尝第二次。” “以后就离不开这东西了。” 赵安笑着说道。 这份自信，他还是有的。 烟草这东西有多强的征服力和依赖性， 赵安太清楚了。 嬴政急不可耐地说：“那我得试试。” “看看是不是真像你说的那么神奇。” 说着，模仿赵安刚才的样子，将烟叶放入烟斗，点燃起来。 嬴政初次抽烟，没啥经验。 只见他猛地吸了一大口。 下一秒，嬴政眼睛猛地凸出，血丝瞬间布满双目。 李斯他们立刻紧张起来。 王翦、王贲杀气腾腾地看着赵安。 扶苏则一脸担忧地看着父皇。 这突如其来的变化， 让大家措手不及。 都觉得是赵安搞的鬼。 气氛一下子紧张起来。 这种情况没持续多久。 嬴政开始大声咳嗽， 就像吃了什么不该吃的东西。 王翦他们的心提到嗓子眼了。 要是皇上有个三长两短， 他们绝不会放过赵安。 而赵安从头到尾都没察觉到不妥。 他一直在偷笑。故意没告诉嬴政正确的吸烟方法。 赵安笑着说：“老赵啊，这东西不能这么抽，要一小口一小口的。” “我刚才故意没提醒你。” “就想让你吃点苦头。” 说完，他哈哈大笑起来。 嬴政脸一下子沉了下来。 过了一会儿，嬴政缓过来，长舒一口气。 他意识到情况有点不对，笑道：“别紧张，我只是被烟呛到了。” “没想到这玩意儿烟这么大。” 王翦他们这才放心。 气氛恢复正常。 嬴政说：“掌柜的，你也太不厚道了。” “怎么说我也算是你这里的常客。” “我要是真出点啥事，” “你这酒馆也得关门大吉了。” 他开着不大不小的玩笑。 明知道被捉弄了， 嬴政心里却没有丝毫不快，甚至一句抱怨的话都不舍得说。 他自己没觉察到这些，李斯他们也觉得正常。 毕竟，来了这么多次，皇上都这样，也没觉得有啥不对。 唯独王翦觉得非常不寻常。他对嬴政太了解了。 换成别人，就算是他自己， 一顿训斥是免不了的。 万一情况严重，可能直接就被处死了。 这可是戏弄皇上， 实打实的掉脑袋的罪名。 皇上却只说了几句不痛不痒的话， 这让王翦更加确定了心中的疑虑。 赵安笑道：“这我自己都在用的东西，自然知道会不会出意外。” “真有问题，也不敢拿给老赵你们试啊。” “老李、老冯、老王，你们也来试试。” “保证一试就戒不掉了。” “不过，你们得小心点。” “慢点抽，别像老赵那样被呛。” 赵安提醒道。 至于为什么不叫扶苏， 小孩子不能抽烟！ 就算扶苏已经成年了，也不行。跟在座的比，还是个孩子。 赵安才不会承认是因为自己烟斗不够。 第五十六章 这招叫欲擒故纵! 王翦、王贲、李斯和冯去疾哪会听赵安的话，就连皇帝陛下都给逗得咳了起来。 他们这些做臣子的，敢不跟着咳吗？ 四个人依葫芦画瓢，紧跟着就剧烈咳嗽起来。 包间里，咳嗽声此起彼伏。 赵安见状笑道：“叫你们悠着点，不听吧。” “这下好了，全咳上了。” 说话间，他眼睛笑得弯成了月牙。 这样的场景，他可是很多年没见了。 还真有点怀念呢！ 咳嗽声停后，不等众人发表意见，扶苏就问：“掌柜的，怎么没给我烟杆和烟叶呢？” 他早就好奇，赵安为啥没给他准备。 不过，看到父皇那样，他心里一直挂念，就没问出口。 赵安摆摆手道：“小孩子抽这玩意儿不好，等你再长大些吧。” 他说得理直气壮，绝不能让扶苏看出半点不对劲。 只要我说得自信满满，错就不在我。 扶苏心里虽觉得憋屈，嘴上却不敢说。 因为在座的都比他年长。 至于看似和他年纪相仿的赵安，扶苏也认为赵安更年长。 毕竟懂得这么多道理，能想出这么多妙计的人。 年纪必定大一些。 若让赵安知道扶苏的心思， 非得好好跟他论论不可。 就因为年纪大？ 见扶苏一脸委屈，嬴政大笑起来，又狠狠吸了两口烟。 徐徐吐出烟圈，嬴政满意地闭上眼。 掌握了技巧后，他发现抽烟简直就是享受。 累时抽上一口解乏， 效果绝对翻倍！ 嬴政问：“掌柜的，这些东西成本多少？”他直接问价，没问其他，是因为迫不及待想知道详情，顺便看看赵安这儿还有没有。 毕竟抽两口，烟叶就燃尽了。 李斯等人放下烟杆，也好奇地望向赵安。 他们头一回遇到如此神奇的东西。 刚抽了几口， 身心放松之余，又忍不住想继续。 要是没有足够的烟叶，这一袋怕是撑不了几天。 赵安见几人热切的目光，嘴角微微上扬。 计划通！ 轻轻咳了两声，赵安故作为难地说：“这烟杆倒还好做，找工匠很快就搞定。” “但这烟丝制备极难。” “这是我花大价钱从市集上一个胡商手里买的。” “之后又花了几十天才研究出来。” “因制作过程太复杂，总共也就弄了不到五十斤。” “下次能否再做，要看新来的胡商带不带这叫烟叶的东西了。” 赵安说着，长长地叹了口气。 他的话自然有夸大之处， 否则怎能卖出好价钱？ 至于到底得了多少斤， 这个嘛…… 当然不止五十斤，足足有五百斤呢！ 好几马车呢！ 故意说产量少， 当然是想提高价格。 接着，赵安又满脸愁云道：“不说现在天气，胡商根本不可能到咸阳。” “就算天气转好，胡商想到我大秦也非易事。” “路途遥远是一难关，胡人阻挠又是另一问题。” “说不定，我手里的烟叶就成了绝版了。” 话毕，赵安神色低落，缓缓抽了口烟。这一切都是他装的。 只有这样，才能让嬴政他们明白， 这东西来之不易，且数量有限。 这时，赵安无需主动报价，一报价就显得被动。 听完，众人眉头紧锁，眼球转个不停。 显然，他们在琢磨赵安的话。 不是不信赵安的话， 而是太信了！ 嬴政问：“难道我大秦就没有替代品吗？” 他心里急得很。 抽了这几口，他已经彻底迷上了这种飘飘欲仙的感觉， 仿佛自己能长生不老，飞升仙境。 极大地缓解了他的精神压力。 本还想多买些， 可没想到制作如此艰难， 产量还这么低。 这让嬴政左右为难。 他看出赵安似乎不太想卖，当然，这只是嬴政的猜测。 他也总不能为了烟叶， 直接亮出自己是皇帝的身份。 这样一来，苦心营造的形象岂不白费？ 赵安摇头道：“我年轻时走南闯北，也没见过类似作物。” “但愿明年新来的胡商能顺利抵达咸阳。” 他刚才留意了嬴政的神情， 发现他脸上满是纠结。 “看来，我的演技还不赖。” 赵安心中暗喜。 他大约能猜到嬴政在纠结什么。 李斯见皇帝为难，便站出来说：“掌柜的，能不能割爱，卖些烟丝给我们？” “价格你随便开，多少都行。” 作为臣子，就得为君分忧， 方方面面都得考虑周到。 李斯与嬴政多年君臣情深，也是知心朋友， 自然知道嬴政想买烟叶，却又不好意思开口。 嬴政闻言，心中一阵舒坦。瞧瞧，这才叫得力助手！ 时刻为君考虑！ 他满怀期待地看着赵安，希望能成交。 钱对嬴政而言，根本不值一提。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 钱，要多少有多少！ 赵安摆手道：“老李，不是我不割爱，实在是这玩意儿太少。” “这样，如果明天有新胡商带烟叶到咸阳，” “我做成烟丝，一定卖给你们，如何？” 这招…… 这招叫欲擒故纵！ 为了让烟叶卖出好价钱， 赵安连兵法都用上了。 嬴政有点急，却又不好开口，李斯心领神会，又说：“掌柜的，你这就不地道了。” “让我们尝了甜头，现在又不卖。” “你这店还开不开了？” 李斯假装很恼火，兵法，他也会！ 第五十七章 赵安何许人也? 换成别人，或许就被李厮这话唬得一愣一愣的。但赵安何许人也？ 他一眼就瞧出，李厮这演戏呢。 真要恼火生气，哪能光动动嘴皮子，说不定扭头就走。 赵安也不会感到诧异。 既然李厮想演，赵安自然陪他玩下去。 这会儿，他占着主动权。 根本不必担心。 赵安叹了口气，道：“老李，你这就错怪我了。” “不是我不肯卖。” “实在是我这里存货不多。” “要按咱俩这交情，多少我也匀你们点。”他脸上依旧一副左右为难的模样。 嬴政眉头紧锁，心里急得不行。 李厮见状不对，连忙接上话：“掌柜的，我们也不多求，就要十斤，您给个价，怎么样？” 他看出这样推来推去，不知何时是个头。 索性，直接把话挑明，大家都敞亮点。 赵安装作十分纠结，叹了口气，说：“罢了，咱们认识这么久。” “几位也是小店的贵宾。” “我就忍痛割爱一次。” “不过说好了，就十斤。” “抽完可就没咯。” 他还是没提价格，而是再次暗示给嬴政他们。 这一招，又一次提高了烟叶的珍贵度。 嬴政一听，眼睛登时一亮。 想说点什么，又觉着这会儿开口不太合适。 李厮心领神会，马上说：“掌柜的尽管放心。” 这话里也藏了个小机灵。 只说放心， 没给任何具体承诺。 赵安也感觉到了，却不点破。 他本就想靠演技抬高烟草价，自然不能全盘托出。 赵安摆摆手：“烟丝都在我家，你们没事，待会跟我回去拿吧。”嬴政点头答应。 自始至终，王翦、冯去疾、王贲和扶苏都没开口，前三位是压根不敢和“皇帝陛下”抢东西。 扶苏则被赵安先前的话弄得有点懵，连问怎么处理那些贵族子弟的事都忘了。 之后，赵安又多准备了些火锅底料， 吩咐了酒馆小二几句， 便领着嬴政他们离开。 赵安一直在琢磨接下来要做的事，比如教大狗、二狗炒菜，开春后去原来的村子查看之前布置的任务， 还有石家村的安排等等。 因此，他并未注意到，离了酒馆后，身边的人渐渐多了起来。 更重要的是，这些人表情都很严肃， 一看便是受过特殊训练。 走到家门口，刚开门，虞姬就匆忙迎了过来。 虞姬笑道：“恩公，你回来啦！” 赵安笑着点点头，简单寒暄了几句，便以有贵宾为由，让虞姬准备待客之物。等虞姬离开后，嬴政笑了：“没想到，掌柜家里竟藏着这般美人。” “如此悠闲的生活，真是让我等羡慕。” 王翦、李厮等人也笑起来，意味深长地看着赵安。 那眼神，男人都明白。 赵安没想到他们会这么想，摊手道：“老赵，你把我当成啥人了？” “我和虞姬并非你们想的那样。” “她是我在偶然间救下的。” “这点，小赵公子可以替我证明。” “当时他也在场！” 赵安指了指身后的扶苏。 扶苏点头，轻声道：“这事我确实知晓。” 接着，他详细描述了当日所见， 并表达了对赵安的钦佩之情。 不过最后，扶苏却说，类似情况在大秦境内恐怕数不胜数。 嬴政听后，眉头紧皱。 没想到，统一天下这几年， 竟然会发生这种事。他决定回去后好好查一查，了解各地真实状况。 李厮等人也识趣地没再言语。 进客厅后，虞姬端上了准备好的东西。 赵安则把十斤烟叶摆在了嬴政面前。 赵安说：“老赵，你可得省着用啊。” 之所以直接对嬴政说，而不理会李厮， 是因为他明白，谁才是真正的买家。 嬴政回应：“掌柜的放心。” 说着，朝李厮使了个眼色。 李厮心领神会，掏出钱恭恭敬敬地放到赵安面前。 李厮道：“晚辈也知道，此物来之不易，掌柜未定价格，晚辈只好自行估量。” “若掌柜觉得少了，尽管直说，明日必定补足。” 赵安没有推辞，接过钱袋打开一看， 大约有十镒黄金。 所有烟叶加起来，都不值这个价。这下赚翻了！ 赵安自然不能表现得太激动， 那样不就露馅了嘛。 他只能装作毫不在意地将钱袋揣进袖中，说：“要不是你们常去我酒馆， “这十斤烟叶我是断然不会出手的。” “这可都是有市无价的宝贝。” 嬴政拱手道：“今日多亏掌柜，否则我也无缘此等佳品。” “下次胡商若有新烟叶，掌柜制成烟丝后， “还望第一时间告知在下。” “不论多少钱，我都会买下。” 赵安淡淡应了一声， 怎么看，都是一副好东西被夺，意兴阑珊的样子。 众人又闲聊一阵，打算告辞。 虽然嬴政和扶苏心里还有疑问，但天色已晚， 只能先回章台宫商讨六国遗孤入咸阳之事。 其他问题，只能等下次外出再说。正准备起身， 虞姬走进来：“恩公，狗剩他们回来了。” 赵安漫不经心地说：“让他们进来吧，希望带回的是好消息。” 既然是演戏，当然要演全套。 不然半路穿帮， 岂不是尴尬万分。 片刻后，狗剩、石头、大狗、二狗走进客厅。 原本嬉笑的脸，一见客厅众人，立刻收起笑容，变得毕恭毕敬。 他们是老爷的人， 在外人面前，不能给老爷丢脸。 第五十八章 附近村子都受灾了? “参见大人！” 狗剩他们异口同声喊道。 动作标准得无可挑剔。 赵安面无表情，淡淡问：“事情都办好了？” 狗剩连忙从怀里掏出地契和人名册，说：“石头村总共一百五十六户，其中一百三十二户按了手印，共收地二千八百六十亩。” “请大人过目！” 赵安看过后，满意地点点头，说：“这事你们办得不错。” 一边检查手里的东西，赵安轻轻问道：“石头，你家里人一块儿来咸阳了吗？” 适当的关怀，能让手下更忠心耿耿。 石头一听大人还记得自己这点小事，顿时感动得一塌糊涂。 “多谢大人挂念。” “今早小的就带着媳妇和娃进城了。” “媳妇现在就在府门口候着呢。” 石头说话时，脸上满满的骄傲和自豪。 没什么特别的，只因为在村里长脸了。 昨天回村，说了自己的情况后，村里人那羡慕的眼神，石头能记一辈子。这份荣耀是谁给的？ 是赵安！ 所以，石头会一直记着赵安的好。 “一定得给大人好好办事！” 石头心里牢记。 赵安笑着说：“快去接进府里吧。” “过后我会安排她在府里做点事。” “工钱和你一样！” “住的地方，让虞姬帮你们安排。” “记得自己收拾干净。” 石头一听这话，感动得不知该说什么，向赵安深深鞠了一躬，说：“谢谢大人！” 他没想到，自己媳妇还能赚一份工钱。 赵安笑着摆摆手。 这时代的人真是纯朴。 几句话好听的，给个好差事就能让人感激涕零。 李厮见此情景，暗暗点头。 他可是笼络人心的老手。 自然明白赵安这么做的目的。“这位掌柜的莫非真是神仙？” “年纪轻轻，竟懂得这么多，还精通谋略。”“将来还得了？” 李厮心里暗暗琢磨着。 他之前就想用女儿拉近和赵安的关系。 今天这一见，更坚定了这个想法。 只是，李厮不知该如何下手。 这事绝不能太过刻意。 毕竟，不清楚赵安心里到底怎么想。 万一弄巧成拙。 以后李厮就没法找赵安请教策略了。 “这事得好好筹划一下。” 李厮开始在脑中认真思考起来。 等石头、狗剩等人离开客厅，嬴政好奇地问：“掌柜的，你手里拿的是什么？” 他刚才就想知道狗剩给赵安的是啥。 但碍于旁人在场，一直没开口。 赵安也没什么隐瞒，说：“地契！”虽然商鞅变法后，秦国禁止私下买卖土地，但民间私下一直有交易。 毕竟，人总要吃饭。 几年前，也就是始皇帝六年。 皇帝下令百姓自报田产，官方承认了土地买卖，公开允许土地私有。 赵安就是从那时起，从一些落魄的贵族和急需用钱的百姓手中买下了现今的宅院和田地。 嬴政眉头紧锁。 他确实下过令，允许土地买卖。 但这才几年，已经蔓延到咸阳了。 这惊人的速度，确实出乎嬴政意料。 嬴政问：“掌柜的为何能买下这么多田地？” “据我所知，咸阳周边的土地很少有人愿意卖。”他这可不是乱说。 毕竟是国都。 即使是住在咸阳附近的百姓，日子也比其他地方好一些。 因此，嬴政不太明白，为何这么多人愿意卖地。 赵安闻言有些诧异，说：“老赵，你难道不知道，因连日大雪的缘故。” “咸阳周边一些村子遭了灾？” 难怪赵安这么惊讶。 他认为，老赵作为商人，对这种事多少会了解。 嬴政点点头：“这些事我倒是知道。” “但我听说，只有极个别村子情况严重，其余都在可控范围内。” “难道是我得到的情报有误？” 说着，他扫视了李厮和冯去疾一眼。 这件事嬴政确实收到过奏折。 因为上面写得不严重，嬴政就没当回事。 只让李厮等人看着处理。 难道他被骗了？ 李厮和冯去疾察觉到嬴政的目光，也是猛地一惊。 他们上报的奏折都是实情。 难道下面的人有所隐瞒？二人也皱起了眉，认真思索起来。 见二人也不知情，嬴政冷哼一声，表露不满。 赵安说：“这事具体情况我也不太清楚，待会儿 我把石头叫来，详细问问。” 他察觉到嬴政和李厮等人的不妥。 不过，赵安觉得。 这是嬴政觉得自己没及时得到准确消息。 错失了赚钱的良机。 于是表达对手下办事能力的不满。 并未多想。 片刻后，石头走进客厅。 赵安问：“石头，今年下雪，就你们村受灾，还是附近村子都受灾了？” 嬴政等人全神贯注地看着石头。 这下把石头弄得十分紧张，一时不知如何回答。 赵安轻声道：“老赵，你们几个放松点。” “石头被你们盯着，紧张得说不出话了。” 嬴政和李厮等人也意识到自己太急了，立刻收敛了态度。 石头松了口气，想了想说：“今年这天气古怪得很。” “不止我们石家村，周围好几个村子都受灾了。”“不知道多少人家的房子塌了。” “听说还出了人命。” “官府也不管管，还派人把路封了，不让我们来咸阳。” “要不是我知道条小路能离村。” “又遇见大人这样的大善人，不到明年开春，用不了多久我们全家都得饿死。” “村里人听说大人要买地，还要雇他们种地，高兴得快飞起来了。” “村里那些不太愿卖地的，都是有点积蓄，想看看明年啥光景。” “我说啊，他们错过这次机会，以后怕是再难碰到这么好的时候了。” “至于远处的，我就不太清楚了，估计和我们石家村差不多。” 第五十九章 别怪我翻脸不认人! “砰！” “真是活见鬼。” “他们竟敢藏着掖着不上报！” 嬴政猛地一掌拍在面前的桌案上，满面怒色地站起身来。 眼中的杀气毫无掩饰。 匹夫动怒，提剑直行，血溅五步之遥！ 帝王盛怒，人头滚滚，血流成河无阻拦！ 李斯和王翦等一干人瞬间低头，不敢直视这时的嬴政。他们都清楚，皇帝陛下怒了！ 不只皇帝陛下，连他们这些臣子听了这事也愤慨不已。 堂堂大秦国的都城，咸阳城下竟会出现如此丑闻。 这简直是奇耻大辱！ 这一回，不管是谁惹的事，背后有谁袒护。 一个都不饶。 谁都别想逃！ 石头被震得一颤，当下跪倒在地，身体控制不住地颤抖。 这就是帝王之威对寻常百姓的震慑。 仅仅是几句简单的话， 加上那份气势，就足以吓得平民百姓魂飞魄散。赵安却是丝毫不为所动，他直接走到嬴政跟前，拍拍嬴政的肩，道： “老赵，我能理解你此刻的心情，但此时发火并非上策。” “你应该先查清真相。” “然后揪出那些故意隐瞒的人，给他们一个深刻的教训。” “能杀则杀。” “也让那些存心不良的人见识一下。” “看看知情不报、隐瞒事实的下场。” “在这里发火，只能显出你的无力，况且生气伤身啊。” 赵安这番话极尽诚恳， 字字句句发自内心。 他也非常同情嬴政。 这么大一个老板，到头来却被手下骗了。 换作任何人，心里恐怕都愤慨万分。 低头的李斯、王翦等人听了赵安这番话，个个屏息静气。 掌柜的疯了吧。 这会儿不但不想办法让皇帝陛下消气，反倒说陛下无能，这不是火上浇油吗？ 寿星公吃砒霜，嫌自己命长？ 特别是扶苏，心都快提到嗓子眼了。 别看他刚才辩论中输给了赵安。 但扶苏是心悦诚服，绝不愿见到赵安落得被杀的下场。 扶苏还想日后常找赵安辩论呢。 他有意替赵安辩解， 却不知从何开口。 一时之间，客厅内鸦雀无声。 气氛变得异常沉寂。 安静得连每个人的吞咽声都能听见。 嬴政面无表情地看着赵安，心中五味杂陈。 他知道，赵安是在劝自己。 但这话…… 怎么听着这么别扭？ 说我无能？ 这话嬴政是头一回听到。 片刻后，嬴政笑了，“掌柜的放心。” “回去后，我必定好好查这件事，绝不再有第二次。” “涉及的所有人，我一个都不放过。” “走吧！” “等我忙完了，再来你这儿喝酒。” 言毕，嬴政第一个走出房门，李斯、王翦、冯去疾、王贲和扶苏紧跟其后。 五人一同松了口气。 刚才他们连大气都不敢喘。 生怕皇帝陛下一时冲动， 做出无法挽回的事。 但他们最惊讶的还是嬴政对赵安的态度，他们头一回见皇帝陛下态度转变得这么快。 他们敢打包票， 若是方才换成他们中的任何一个， 最好的结果也是蹲一阵子大牢。 “老夫心中的猜测已证实无疑，这位掌柜的定与陛下有着那样的关系。” 王翦心中笃定地想。 今日的种种，让他对此坚信不疑。若非那种关系， 陛下怎会一反常态，屡屡做出令臣子们意想不到的事？ “看来这位掌柜的在陛下心中确有不同寻常的地位。” “说了那样冒犯陛下威严的话都安然无恙。” “换作我，怕是要挨训斥，然后被扔进大牢了。” “我得好好想想，看我女儿与掌柜的是否有可能。” 李斯心中暗自思量。 他本以为赵安即便不死，也要吃不少苦头。 没想到，皇帝陛下轻轻一句话，这事就算揭过去了。 这份帝王的信任，举国上下无人能敌！ 如今若不好好巩固这份关系， 等到将来身份暴露那天，赵安飞黄腾达，再想拉关系，就显得太刻意了。 “掌柜的平安无事，真是太好了！” 扶苏心中松了一口气。 至于冯去疾和王贲，心中各有打算。加之离开赵安家后，一直板着脸的嬴政，一行六人虽默不作声，心里却各有各的想法。 ...... 在赵安家中，嬴政等人离开许久后。 石头才慢慢从地上站起来，擦了擦额头的汗水。 刚刚他可是被吓得不轻。 “老爷，刚才来的那些是什么人？” “尤其是说话那位老爷，气势实在太吓人了。” “比我们村里的里正、亭长都吓人。” 石头心有余悸地说着。 他这辈子见过最大的官也就是里正和亭长，连县令都没见过。 自然承受不住皇帝的威严。 赵安淡淡道：“他们常来我酒肆喝酒的贵宾，都是有钱人家，家底殷实。” “想必平日在家和下人面前也习惯了训人。” “所以才这样。” “你家人安置好了吗？” 赵安最后问道。石头立刻咧嘴一笑，道：“都安排妥当了，这辈子我都没住过这么大的房子。” “这全是托老爷的福。” “以后，小子一定全心全意为老爷效劳。” 他是个憨厚的农夫， 没念过书，也不识字。 但心里明白一个道理：谁对他好，他就对谁好。 若没有赵安，他们一家别说住上这房子， 恐怕用不了多久就要饿死了。 赵安随意挥挥手道：“安心住下，踏踏实实为我做事，别学老赵手下那些人。” “一旦我发现你们有偷鸡摸狗，或是欺骗我的行为。” “到时候别怪我翻脸不认人！” 第六十章 你心中有何盘算? 石头的身体猛地一抖，随即斩钉截铁地说：“老爷尽管放心！” “小的一家老小的命，都是老爷您救回来的。” “我们绝不会做出对不住老爷的事。” 他现在已与赵安订下了生死契约，好听点说是赵府的下人，其实质就是奴仆。 但凡触怒了赵安，便能随意惩处，就算闹到官府，赵安也不会有任何责任。赵安摆摆手，示意石头可以退下了。 对待下人，要恩威并施，打一棍子再给颗糖，这才是高招。 赵安表现得越轻松随意，说狠话时效果就越佳，无需怒气冲天，威严自在人心！ 正是追求这种境界。 待石头离开后，赵安掂量着手中的钱袋，思量起这笔钱的用途。 需要发展的事务太多，必须先在脑子里好好筛选一番。 先不谈石家村，就拿先前已买下全部土地的李家村、陈家村和杨家村来说，经历今年的大雪后，来年春天会有不少需要用钱的地方。 他在这三个村庄有着宏伟蓝图——发展畜牧业，饲养鸡鸭，绝不能因大雪而耽误。 “罢了，过两日还是出城看看吧。” “不然我心里总不踏实。” 赵安自言自语，随后点燃一支烟，离开了客厅。 …… 另一方面，章台宫内。 嬴政坐在专属的位置上，面容异常严肃。 “李斯，冯去疾。” “给寡人一个合理的解释！” 嬴政的语气冷漠无情，让人听了不寒而栗！ \"微臣有罪！\" 李斯和冯去疾连忙跪下，头重重地触地。秦朝虽无跪拜礼，但此刻二人顾不得这些。 更不会考虑辩解，只想先认错。 表明自己的立场。 其他的事，随后再说。 王绾和王贲低头不语。 扶苏紧锁眉头，思考着如何处理这事。 如此恶行竟发生在咸阳周边。 更偏远的地方呢？ 一盏茶的工夫后，嬴政冷声道：\"尔等确实有罪！\" 了解嬴政的人都知道。 话越少，其心中越是怒火中烧。 大殿再次陷入沉寂。 风声清晰可闻，灯火摇曳不定。 片刻后，嬴政再度开口：\"给你们三日，查清此事。\" \"王翦、王贲调兵协助。\" \"与此事相关的所有人，无论何人，一律逮捕。\" \"查实后，一律处决！\" \"务必查清所有细节。\" \"查探此事背后是否有六国余孽煽风点火。\" 他的语气冷得刺骨，比室外的寒风更甚。 李斯等人瞬间感到面对的不再是帝王，而是一头随时可能将他们吞噬的猛兽。 \"微臣遵命！\" 李斯、王翦等领命离去。 眼前查清真相才是首要。 至于商议六国贵族入咸阳之事，不急于一时。 待大殿仅剩嬴政与扶苏二人时，嬴政问：\"你心中有何盘算？\" 他的语气依旧冷硬。 扶苏皱眉道：\"儿臣在想，咸阳尚且如此。\" \"其他地方，欺君罔上之行为恐怕更为严重。\" \"儿臣正思索解决之道。\" 他坦率地道出了心中所想，面对父皇，扶苏从不撒谎。 更不会刻意隐瞒。 因为他认为，自己所言所行皆是为了大秦的未来。 然而，最终决策者毕竟是自己的父皇。 因此，扶苏从未掩饰自己的想法。 嬴政闻言，眼中闪过一丝凌厉的杀机，\"这些人，拿着我大秦的俸禄，却干着损害大秦利益的事。\" \"确实该杀！\" \"看来，黑冰台得重新启动了。\" 自灭六国，统一宇内后，嬴政解散了收集情报的黑冰台与其他秘密组织。 只保留极少部分，分散于各地。 如北面的匈奴，南边的百越之地。 都是为未来的征伐做准备。 至于大秦国内，嬴政不允许黑冰台的存在。 他对自己有足够的信心。然而，这次事件狠狠地提醒了他。 仅有自信远远不够。 必须付诸行动。 扶苏对此毫不反感父皇的决定。 若换作从前，或许他会出言反对一二。 毕竟，黑冰台这样的暗中行事之组织， 与儒家理念格格不入。 但经过赵安的“教训”，扶苏醒悟了。只要是对大秦有利的事， 不论多肮脏，藏着多少不可告人的秘密，都必须去做。 没有别的理由，只因这能确保大秦的稳定， 尽可能消除那些潜伏的隐患。 扶苏淡淡地说：\"儿臣以为，黑冰台及以往的秘密组织已不够用。\" \"如今我们要面对的，不仅仅是各国，各池各域。\" \"而是整个世界。\" \"况且，这些组织还需承担其他使命。\" \"是否应建立一个新的组织？\"他提出了自己的建议。 嬴政有些诧异地望向他。 未料到扶苏会提出这样的建议。 扶苏捕捉到父皇的目光，道：\"与掌柜几番交谈后，儿臣才恍然大悟。\" \"之前确实走了弯路。\" \"之前的所思所想，无非是想验证所学。\" \"却偏偏忘了最重要的一点。\" \"自己的身份！\" \"从今往后，儿臣定将大秦的利益置于首位。\" \"请父皇放心！\" 他的脸上神情坚定，语气同样坚定不移。 看得出，他并非虚言奉承， 而是真心实意。 嬴政笑了，眼里满是欣慰。 先前的愤怒情绪一扫而光。 与扶苏的成长相比， 那些琐碎小事，根本不值一提！ 第六十一章 这是我独创的手艺。 第二天一大早，赵安在虞姬的细心帮助下穿戴整齐，洗漱完毕。这种享乐的生活啊，一旦尝到甜头， 还真是…… 挺享受的！ 赵安算是懂了，大家为啥都喜欢有钱， 因为钱一多，再加上人长得帅，简直能随心所欲，特别是在现在这样的世道里， 想怎么乐呵就怎么乐呵。 所以，赵安也越来越沉醉于这种温柔乡里。 出门时，赵安发现桌上已经摆好了饭菜。 “这是咋回事？” 赵安指指桌子问。 虞姬低着头说：“我妈已经能自由活动了，为了感谢恩人，就做了早饭。” “家里的活儿，我妈都能干。” “只求恩人别让我们母女俩走。” 在赵安家的这段日子，对她而言是最美好的时光。 她常常夜里睡着睡着，突然惊醒， 发现这一切不是梦，才又安心睡下。 赵安笑着说：“签了契约，你和你妈就是我家的人，我自然不会赶你们走。” “往后，你妈就在家里干点杂活。” “工资嘛，和石头家一样。” 从俭入奢易，由奢返俭难。 如今赵安习惯了有人服侍的日子，身边自然得有几个信得过的人。 不然，哪天突然没人了，他也适应不了。 虞姬马上笑道：“谢谢恩人，谢谢恩人，我这就告诉我妈去。” “这样我妈才能放心。” 说完，虞姬转身要跑，却被赵安叫住了。 虞姬问：“恩人还有啥吩咐吗？” 赵安盯着虞姬，上下打量。 被恩人这样盯着，虞姬羞得低下了头， 心跳也不争气地加速， 双手绞着，紧紧攥着。 赵安笑着说：“虞姬，你笑起来真好看，以后要常笑哦。” “我可不想外人觉得，你在我这儿过得憋屈。” 虞姬脸刷地红了。 此刻，她只感到脑子晕乎乎发热， 连思考都停顿了。 “嗯……恩人，你……你……我……我” 虞姬结巴得说不出一句整话，转而匆匆跑掉了。 她既害羞，心里又有点激动。 但胆子小，也不敢开口说。 这让虞姬心里有点懊悔。 赵安心情大好。 每天享受着虞姬的服侍，再逗逗虞姬， 这样的日子太舒坦了。 万恶的封建社会，万恶的奢侈生活， 真是容易让人沉迷。 心情好，食欲自然也开了。 赵安打算多吃点。 可第一口下去，整个人就不对劲了。 太淡了！ 这菜完全没味。 “我怎么把这个忘了，炒菜可是我的独门绝技。” “除了我，其他人还在蒸煮水平上。” “看样子，培训大狗二狗时，” “也得让虞姬妈和石头媳妇一起学学。” 赵安无奈地摇头笑笑。 培训的事，已箭在弦上，得赶紧实行。 就从今天开始！ 吃过加了调料的炒菜， 再吃只有蒸煮的食物，实在难以下咽。 味道和口感差远了。 赵安也不浪费，把虞姬一家和石头一家叫来一块儿吃。 虞姬全程低着头，红着脸吃饭， 偶尔偷偷瞄赵安一眼， 被发现后，赶紧收回视线。 饭后，赵安让石头和狗剩去忙别的。 他留下大狗、二狗、他们的妈，还有虞姬的妈妈。 “今天，我要对你们进行培训。” “记住，这是我独创的手艺，未经我同意，不能外传。” “要是让我知道了，” “别怪我不念旧情。” 赵安表情严肃。 四人连忙点头。 大狗二狗点得最起劲。 石头媳妇知道是好事，也满脸欢喜。 她听丈夫和儿子说了，老爷的手艺有多神奇， 做出来的菜有多好吃。 她做梦都没想到， 自己也能学到这门手艺。 虞姬妈倒是一头雾水， 她一直在养伤，最近才能下地走动， 不太明白怎么回事。 不过，对于恩人的安排，她没意见。 本来她还担心， 病好后不久就得离开恩人这里。 没想到被恩人留下了。 别的不说，为了报恩，她也会好好学。 随后，赵安领着四人进了厨房。 “下面，我会把我独有的炒菜技巧教给你们。” “学会了，大狗二狗去我的酒馆，你们俩就留在府上照顾我每天的饭食。” “都明白了吗？” 赵安问。 四人再次点头。 接着，赵安先介绍各种调料。 这是基础， 也必须牢记。 否则，炒菜时该放酱油，却放了醋， 味道不就变味了？ 至于更深层地掌握调料用量， 现在不急。 等真正炒菜时，多练几次自然就能掌握窍门。 光是教认调料， 赵安就教了近一个小时。 四人才熟练掌握了。赵安随便指一个，四人都能准确回答。“不错，比我预料的快多了。” 本来他还准备了一整天教他们认调料， 没想到半小时就够了。 接下来，赵安教了些基本的东西。 这次四人学得慢了些。 “不用急。” “慢慢来。” “这些听着简单，” “操作起来可难了。” “而且，这些对炒菜都很关键。” “必须熟练掌握。” 赵安非常有耐心。 教人炒菜本就麻烦， 所以一时半会记不住，只能让他们先牢牢记住。 又教了半小时， 四人基本掌握了七八成，赵安说：“接下来我示范一遍，你们在旁边看。” 第六十二章 这……这……怎么会这么好吃? 赵安展示完毕，将炒好的菜肴盛入盘中。 大狗、二狗、石头媳妇和虞姬娘四个人，仅是嗅到这香气就已经止不住地吞咽口水。 他们这一辈子从没闻过如此诱人的菜香。 “来，尝尝！” 赵安笑眯眯地说。 “恩人，我们真能吃吗？” 虞姬娘满是不确定地问，同时她用十分困惑的眼神望着赵安。 能与恩人同桌吃饭，已远远超出她的想象。 更没想到，恩人还会请他们品尝这香气扑鼻的菜肴。 虞姬娘悄悄掐了自己一下，感受到疼痛，这才确认这不是梦境。 大狗一家三口也一齐看向赵安。他们之前听说那些大户人家规矩繁多，下人稍有违逆，轻则受罚，重则可能直接被处置。 本来，成为赵安府中的仆人后，全家都谨小慎微。但今日之事大大超乎了他们的预料。 赵安实在是太亲切随和了！ 先是同桌共餐，接着传授他们前所未见的烹饪技巧，现在又邀请他们品尝。 这样的待遇，哪家的主子能做到？ 想到这儿，大狗一家三口心里十分感动。 赵安见四人迟迟不动手，笑道：“成了我府上的人，” “只需遵守一个规矩。” “不在外面随意传播在这里看到的、听到的、学到的一切。” “除此之外，没有其他规矩。” 他看得出，这四人分明想吃又不敢。 这是整个社会环境造成的现状，赵安也不想因此做出改变，因为他本身就是规则的受益者。 他能做的，就是在这样的环境中，尽可能按照自己的内心原则设立规矩。 听完这番话， 四人眼眶里泛起了感动的泪花。 石头媳妇说： “真不知上辈子积了啥德，能遇到您这样的大善人。” 大狗和二狗拼命点头。 虞姬娘擦了擦眼角的泪，说：“恩人，您真是个大好人。” “我第一次遇见像您这样的人。” 她以前见过不少因违反规矩被老爷直接命令处置的仆人。 即便是听说过的那些所谓的好老爷， 也只不过是对仆人相对好一些。 而像赵安这样的，别说见，连听都没听说过。 虞姬娘不懂什么大道理， 也不知道该怎么赞美别人。 说一个人是好人， 已经是她能想到的最好评价了。 赵安笑着摆手，说： “不说这些了，快尝尝。” “凉了可就不好吃了。” 说完，赵安先尝了一口，大狗四人随即也开始了品尝。 才吃了一口，四人愣住了。 太……太好吃了！ 大狗急切地说： “老爷，这……这……怎么会这么好吃？” “难道老爷您是天上的神仙下凡？” 由于边吃边说， 加上情绪激动， 大狗的声音显得格外古怪。 二狗迫不及待地说：“老爷肯定是神仙下凡，这简直是天上的美食。” “老爷，以后我们也能做出这么好吃的菜吗？” 一想到自己学到的手艺能做出这样的美味， 二狗心里异常激动， 兴奋之情再也按捺不住。 石头媳妇敲了敲两个儿子的头，大声训斥：“老爷说没规矩，你们俩就能不守规矩？” “下次记得吃完嘴里的东西再和老爷说话。” “要是再有下次，” “看我不打断你们的腿。” 训完儿子，她连忙向赵安道歉，“老爷，这两个孩子不懂事。” “不过，这并不是他们违规的借口。” “您想处罚就处罚！” 她说这话并非为两个儿子开脱，而是真心请求赵安责罚。 不然，她这心总是悬着放不下。 尽管老爷说没有规矩，但她不能不懂得分寸。 赵安笑着挥挥手说：“没事，没事，吃到美味难免情难自禁嘛。” “只要你们肯用心学，” “不久后，你们也能做出这样美味的菜肴。” “今天就到此为止吧。” “回去后，把我今天教的好好练习练习。” “不想回去的，也可以留在厨房练习。” 说完，赵安径直离去。 他觉得这样一直手把手教学不是长久之计。 一两道菜可以教， 但十道、百道菜怎么办？ 他不可能所有菜都亲自教导。 所以，必须想办法让他们自学才行。 最好的法子是写下各种菜肴所需材料，以赵安现在的记忆力也能办到。然而， 最大的问题是他们四个都不识字，这增加了难度。 因此，赵安必须想个办法妥善解决这个问题。 ...... 章台宫内， 李厮和冯去疾两人愁容满面地往宫外走。 刚才，皇上大发雷霆， 责备他们二人无能， 命他们尽快查明真相。 “李大人，您有什么好主意吗？” 冯去疾无奈地问。 昨晚他一夜未眠，一直在想为什么会发生这种事， 背后究竟隐藏着什么他们未知的秘密。 李厮摇摇头：“昨晚我冥思苦想许久，也没有头绪。” “今天也派人出去调查了。” “结果依旧一无所获。” “冯大人，恐怕我们的好日子到头了。” 最令他疑惑的是，这些人行动如此隐秘， 竟没透露出一丝风声。 若非去了赵安那里，一旦事态爆发， 后果将不堪设想！ 想到这，李厮眼前一亮：“冯大人，我们去问问掌柜的怎么样？” “说不定他那儿有好办法！” 冯去疾皱眉道：“我并非怀疑掌柜的能力，” “但在这件事上，咱们俩都毫无头绪，掌柜的真能给出好的建议吗？” 第六十三章 县官不如现管。 店老板真是个能人。 “总能在我们一筹莫展时给出恰到好处的点子。” “这次肯定也不例外！” 李厮对赵安信心满满。 冯去疾长叹了口气，只得点头应允。 想想自己，堂堂秦国宰相， 文臣之首， 地位仅次于皇帝，万人之上。 但现在遇到的难题，自己却束手无策， 只能求助于一个年轻人。 这并非他冯去疾摆不下身段， 更不是觉得向赵安求教有何不妥， 而是冯去疾深切感受到， 自己是真的老喽！ 很多时候都觉得力不从心。 两人先去了酒馆，没找着赵安，便直接上门拜访。 到了赵安府前，两人并未直接闯入。 虽然心里急得很，但应有的礼数还得守。 表明来意后， 两人便在门口候着。 不大会儿，门开了，石头走出来，毕恭毕敬地说：“二位请进，我家老爷已在客厅等候！” 李厮和冯去疾二人道谢后， 步入府内。 到了客厅，见着正座上的赵安。 “掌柜的，救命啊！” 李厮不顾形象，高声呼喊。 一旁的冯去疾未曾料到李厮会喊出这话。 李厮没理会冯去疾异样的目光，走到赵安面前，连忙拱手行礼：“掌柜的，救救我！” 赵安回过神，问：“老李，这是干嘛？” “快起来，有啥事直说便是。” 说话间，赵安起身扶起了李厮， 顺带和冯去疾打了声招呼。 两人落座后，赵安问：“老李，出了啥事，这么着急？” “老赵咋没和你们一起来？”他刚才一直在琢磨， 怎样能让大狗他们最快学会各种炒菜，刚有点眉目， 结果石头来报告李厮和冯去疾来访。 赵安只好先把想的先搁一边，等这边事完了，再细想。 李厮长叹一口气：“上次那场雪后，咸阳周边村庄的事，老爷派我和老冯去查真相。” “结果，我们派去的人啥也没查出来。” “今早又被老爷狠狠训了一顿。” “还说，查不出真相，” “就要我们好看。” 语气透着无奈，脸上满是焦急。 这不是做戏给赵安看， 而是他真实的情感流露。 这事处理不好，惹皇帝不高兴， 李厮已预感到自己会是何种下场。 冯去疾面无血色：“掌柜的，帮帮忙吧。” “这事搞不定，赵老爷不会饶过我和老李。”他作为老赵的朋友， 不能直呼嬴政为老爷。 这点小事，冯去疾还需时刻留心， 不然，稍不留神就穿帮了。 赵安手指轻敲桌面，沉吟片刻，问：“老李、老冯，你们派去的人用的是什么身份？” 李厮不假思索：“这种事，自然是要悄悄派人调查。” “可他们好像早有准备。” “我暗中派出的人，没发现一点问题。” “问村民，他们也不敢讲实话。” “所以这事我毫无头绪，才来求教掌柜的。” 他不傻， 知道调查这种事不能明目张胆。 否则，根本查不到自己想知道的。 但他没想到， 暗中调查也不成。 赵安接着问：“用了些什么人？” 李厮答：“府里的人。”话音刚落，李厮愣住了，眼神闪烁。 冯去疾也意识到问题。 李厮道：“掌柜的，你的意思是，咱们府里也被他们安插了人？” 想到这，李厮背后一阵发凉。 他玩这种安插眼线、挑拨离间的把戏是行家里手， 没想到，常在河边走，终究湿了鞋。 冯去疾面色凝重。 他对李厮的能力很清楚。 在保持冷静、不被诱惑的情况下，李厮掌控人心的手段，在整个大秦无人能敌。 若是李厮府上都被人安了眼线， 那皇宫中皇帝身边呢？ 其他秦国官员的府邸呢？ 自己家中呢？ 一想到这，冯去疾觉得一股凉气从脚底窜至头顶，令他不寒而栗。 赵安摆摆手：“老李，你说的情况不排除。” “但我认为最有可能的是，你派去的是自家府上的人，而非直接找受灾村子的百姓询问。” “有句话说得好。” “县官不如现管。” “就算那些村的地是老赵的，” “但老赵，还有你们俩，平时谁去管？” “还不是直接派人打理。” “这种情况下，这管事人在村里就有绝对权威。” “百姓都怕他。” 说到这里，赵安停了停。 他得让李厮和冯去疾好好琢磨琢磨。 不然，赵安全说破了， 就达不到该有的效果。 李厮想了想：“掌柜言之有理。” “县官不如现管。” “这句话，确实把各地的实情道得明白。” “如果不从根本上解决这问题，” “即便我们解决了表面，受苦受累的还是那些百姓。” 冯去疾点头道：“对。” “我们毕竟不能时刻盯在那里。” “总得有人替我们去管。” “这管事的，一旦掌权，哪怕行事荒诞，” “只要手法得当，我们还真无从得知真相。” 李厮和冯去疾对望一眼， 各自眼中尽是深深的无奈。 欺上瞒下、虚报实情、弄虚作假…… 这些问题，不仅仅咸阳周边有，整个大秦都普遍存在。 第六十四章 谁不想活着?谁不想过好日子? “老板，小弟有一事不明白。” “派去的那些人都是咱们家自己的。” “他们干啥要捂着事情的真相不放呢？” 李厮嗅到了不对劲的气息。 各地当官的，都得咱仨，就是我和冯去疾还有皇上大人商量好了， 才能定下来。 照理说，这些人得了当官的机会， 应该拼了命干才对。 咋还能干出这档子事来呢？ 李厮有点琢磨不透。 赵安开口道：“比方说啊。” “哪天老赵我把一个差事交给老李你办。” “结果你给办砸锅了。” “下次老赵我还敢不敢再让你去办呢？” “就算还让你去，还能不能像以前那样，对你一百个放心？” 这话一出，李厮心里敞亮了。 “老板的意思是，这些人是怕担责任。” “所以就索性藏着掖着？”李厮追问。 虽然心里有了点谱和猜想， 但多问一句总没错。 冯去疾眼神闪烁，似乎在深思。 “恐怕没这么简单。” 冯去疾神情凝重。 除了李厮说的问题，冯去疾还琢磨到其他可能出现的状况。 就像皇上大人交代的那样， 要查查看，这事背后有没有六国残党的影子。 冯去疾心里估摸着， 怕是远不止这么回事儿！ “老冯，你是不是想到啥了？” 李厮满心疑惑地问。 冯去疾点点头，目光炯炯地看向赵安，“老板，你是不是还有别的想法？” “还请不吝指教！” “也让小弟瞧瞧，我想到的和老板有多大出入。” 他的确想到了些不得了的东西。 不过，现在还不能完全确定。 得先听听赵安的想法。 赵安笑着摆摆手：“别这么说，我也就多想了那么一点，谈不上什么出入。” “咱们大家互相学习嘛。” 做人不能太高调，高调容易栽跟头。 能谦虚时就得谦虚。 接着，赵安又道：“我想的，一句话就能概括。” “你们派去管庄子的人，恐怕和官府里的人串通一气！” 李厮吓得一激灵，连忙问：“老板为啥这么说？” 他从赵安这话里， 听出了阴谋的味道。 赵安说的是和官府勾结， 但到了李厮耳朵里，感觉大不一样。 那些官员背地里跟人勾搭上了。 冯去疾没说话，只是紧紧盯着赵安，等着他接下来说什么。 赵安继续说：“人为财死，鸟为食亡。” “面对足够大的利益时。” “人什么事儿都能干得出来。” “没有利益或者利益太小，他们自然本分。” “但要是得到的超过付出的百分之十，就有人动心了。” “超百分之二十，就有一多半人心动。” “超过百分之五十，谁也淡定不了。” “超百分之一百，人啥事儿都干得出，道德、法律、底线，全扔一边儿去。” “超百分之三百，明明知道是死路，还是有人会去走，因为已经理智全失。” 赵安这番话，让李厮和冯去疾大吃一惊。 两人都难以置信地看着赵安。 倒不是觉得这话没道理， 而是觉得太有道理了。 就这一句话，足以解释为啥有人会冒险去做违法的事。 无非就是利益当前。赵安又补了一句：“或许我刚才的话还说得保守了。” “有时让人干点突破底线的事，不必花太大代价。” “只要拿出一点钱，就能搞定。” “要知道，这世上，不是每个人都能吃饱穿暖。” “为了活下去，人啥都能干。” 他今天这些话，乍一听挺有道理， 其实都是前世那些心灵鸡汤。 前世的人每天被这些鸡汤泡着，可能都麻木了。 但这些话放到这个时代，效果可就不一般了。李厮想了想，说： “老板今天的这番话，让我受益良多。” 冯去疾叹了口气：“是啊。” “谁不想活着？谁不想过好日子？” 他们俩现在是锦衣玉食，吃穿不愁。 李厮还好，当年读书时也是过得紧巴巴，有过吃了上顿没下顿的日子。 冯去疾则不同。 他是秦国权贵出身， 根本没经历过那些，更没见过饿殍遍野的惨状。 他感慨的这些，只在书上看过。 随后，李厮又问：“老板，有没有法子帮小弟查清真相？” “事成之后，必有重谢！” 弄清楚来龙去脉，自然要想着怎么解决。 赵安之前讲的，信息量太大。 光是要查清楚具体细节，就要费不少功夫。 再想解决办法，又得耗时间。 皇上大人那边的期限越来越近， 根本来不及。 再说，李厮来本来就是要问解决之道。 冯去疾知道了想知道的，也想了解怎样妥善处理此事。 不然，凭他俩想查清楚，实在太难。 明着查，查不出什么。 暗地里查，短时间也找不到线索。 “这事儿其实挺简单。” “是你们俩想复杂了。” 赵安笑着说道。 接着又说：“你们悄悄派人，先把庄子里的老百姓带出来，用点手段，先拿到口供。” “然后直接把管庄子的人抓起来审问。” “拿利益建的桥，在生死面前啥也不是。” “这种时候，得用狠招才行。” 越是涉及面广的事，越不能拖泥带水。 得快刀斩乱麻！ 第六十五章 烟草种植的计划。 “这样做是不是太随意了？” “我们是不是该准备一个更周全的方案？”李斯心里有点没底。 他没想到，赵安给出的主意竟会如此简单。 这事真能这么简单解决？ 难道以前他们考虑太多？ 冯去疾也不太明白，但没说话。 他想听听赵安怎么说。 赵安掏出烟斗，吸了口烟，说：“老李，你把这事想得太复杂了。” “就算那些人相互勾结，” “本质上，他们还是你们家的仆人。” “想知道一个仆人干了什么，还需要费尽心思准备吗？” 要是换成他自己， 二话不说，先把人叫来好好问问。 任何人，习惯了听从别人的命令， 哪怕心机再深， 总会有露出马脚的时候。 李斯恍然大悟，是啊， 这些人都是臣子， 他是丞相，替皇上考察他们是再正常不过了。 “是我刚才想岔了，” “多谢掌柜提醒，不然还不知何时能解决这事。” 李斯诚恳地向赵安行礼致谢。 冯去疾十分钦佩地说：“今天听了掌柜这番话，我才明白，” “有些事处理起来不必太繁琐，” “只要清楚自己与对方的差异，就能迅速、准确、狠地出手。” 以前处理事务时， 他总想着如何做得更周全， 但今天，他实实在在地上了一课。 赵安简单的几句话， 让冯去疾明白， 只需明确需要处理的事， 怎样最大限度地发挥自身优势就行。 至于周全、隐患，在绝对的权力面前，都不值一提。 “你们俩现在这状态，叫当局者迷，” “再有，总是按习惯思考问题，” “有时候换个思路，” “你会发现一片新天地。” 赵安笑着又抽了两口烟。 “受益匪浅！” 李斯和冯去疾起身拱手施礼。 送走两人后，赵安去了酒馆转转。 自打生意越来越火， 他就提前备足了火锅底料， 反正冬日里，也不怕放坏。 见生意如常，赵安带着石头去了市集。 赵安直奔胡商的地方。 “尊贵的客人，您今天怎么有空来我这儿？”胡商毕恭毕敬地说。 在他眼里，赵安是个非常有钱的人， 因此，他对赵安格外客气。 “提麦拉，你们商队春天能到咸阳吗？”赵安没客套，直接问。 他得先确认胡商商队何时能到， 这样才能安排烟草种植的计划。 至于胡商的名字， 是石头告诉赵安的。 这种事，赵安不可能常来问， 于是就派石头来。 提麦拉派人送信回家的事， 也是石头打听的。 有时，身边有几个得力的手下， 办事确实方便许多。 提麦拉有些为难地说：“尊敬的赵安先生，” “这个我没法向您保证，” “按时间算，我派人送信的应该已回到家乡，” “只是，他们能否按计划顺利到达，我实在不敢保证，” “你也知道，路途遥远，” “还要经过匈奴的地界，十分危险。” 他不是随口敷衍，而是实情。 赵安也很理解，说：“这些我都知道，” “你们商队到了，一定要第一时间通知我，” “如果能稳定供货，我们可以建立长期合作关系，” “如果带来让我感兴趣的东西，” “我也愿意高价购买，” “你应该清楚，我的财力如何！” 他还盼着，这些胡商能再次给他惊喜。 尽管烟草能带来巨大收益， 但赵安想拓展自己的商业版图， 光靠烟草远远不够。 他还需要在其他方面下功夫。 李家村、陈家村、杨家村的畜牧业是一方面， 酒馆的发展是另一方面。 农、商，乃国家强盛之根基。 可惜，如今大秦经历商鞅变法后， 重农抑商， 使得商人几乎没有出头之日。不过这样也好， 赵安可以悄悄发展， 不必担心被盯上。 至于造纸、酿酒这类， 赵安目前还不打算涉及。 前者会得罪权贵，后者则违法。 按照大秦律， 私下酿酒是不允许的， 这是为了确保有足够的粮食供应。 赵安要做的，不只是某一方面， 而是编织一张涵盖民生各领域的宽广网络。 提麦拉笑着说：“我当然清楚，我的朋友，等商队一到，我立即通知你。” “我们的商品定会让你满意，” “我的家乡还有很多独特的东西，相信你一定会喜欢。” 得到赵安的许诺， 提麦拉心情大好。 他现在只希望，商队能平安到达。 随后，赵安离开了胡商那里。这几日天气不错，地面的雪都融化了，一些店铺也开始陆续营业。 回到家，赵安看见虞姬正在清理地上的雪水。“恩公！” 虞姬甜笑。 石头见状，有些懊悔自己怎么就没个女儿。 要是有个女儿， 不求太多， 能成为老爷身边的丫鬟也好。 赵安走上前，看着虞姬冻得通红的小手，说：“天这么冷，别扫了，” “这些雪水自然会干的。” 虞姬摇摇头：“不行的，这些水不及时处理，” “等下次下雪就会结冰，” “万一恩公滑倒了怎么办？” 她虽然不懂科学原理， 但生活经验丰富。 赵安笑道：“那你到底是想扫雪水，还是想出去玩？” 虞姬眼前一亮，连忙问：“恩公要带我出去玩吗？”自从家道中落， 她和母亲流离失所，很久没出去玩了。 以往每次看到别人能尽情玩耍，... 第六十六章 是不是我哪里做得不对惹怒了恩人 “大自然呀！” “你觉得怎么样？” 赵安笑眯眯地问。 他还是挺尊重人的。 虞姬赶紧点头，说：“愿意，愿意得很。” 接着，赵安让虞姬洗洗脸。 虞姬妈妈一听，女儿要跟救命恩人出去逛街。 连忙把女儿打扮得漂漂亮亮的。 “恩人！” 梳妆打扮换好衣服的虞姬站在了赵安面前。 望着眼前的虞姬， 赵安的心跳加速了。 啥叫天生丽质？ 这就是活生生的例子！ 皮肤比雪还白，眼睛像泉水般灵动，笑起来两颊像桃花绽放... 这一刻，赵安脑中闪过所有形容美的词汇。 他曾听说过一个传言——虞姬其实是刘邦派到项羽身边的间谍。 项羽知道，却无动于衷！ 这大概就是红颜祸水吧！任何爱美人不爱江山的人， 都会像项羽那样做。 哪怕是项羽最后的《垓下歌》， 也透露出他对虞姬的不舍。 换成赵安， 如果不是心里总有个做大做强的紧迫感， 恐怕也会沉溺于美色中。 “难怪说，温柔乡是英雄冢。” “古人的话，诚不我欺！” 赵安在心里暗暗念叨。 见赵安半天没说话，虞姬低头小声问：“恩人，您怎么了？” “难道是我这样打扮不得体吗？” 她心里猛地一紧， 眉头微蹙，显得很是担忧。 但这副样子，看着更让人心疼。 赵安笑着答：“不是这样的。” “我只是刚刚被你的美丽吸引住了。” 虽然他在秦朝生活了好些年，但说话方式和行事风格，还是保留着前世的习惯。虞姬哪里听过这种话， 脸瞬间红得像熟透的苹果，耳朵根儿都透着粉嫩。“恩人，我……” 虞姬感觉脑子有点晕乎乎的， 一时半会不知该如何回答。 赵安笑着说：“我突然不想带你出去了。” “啊……” 虞姬惊讶地叫出声，问：“是不是我哪里做得不对惹怒了恩人？” 眼眶里泛起了泪水， 看上去更加楚楚可怜。 赵安见状说：“虞姬，你这么好看。” “万一我带你出去，被别人拐跑了怎么办？” “我要把你藏着，金屋藏娇嘛！” 他笑着逗了逗虞姬， 顺手还把“金屋藏娇”这个成语给提前用了。 “我……我……还以为自己哪里做错了，惹恩人生气了。” 虞姬说着，眼泪忍不住往下掉。 看得人好生心疼，赵安心里也生出几分自责。“万恶的封建社会啊！” 赵安又在心里感叹。 像虞姬这样，因赵安一句话就紧张不安， 还以为自己做错了什么的女子， 放到后世， 能有多少？ 恐怕比大熊猫还要稀罕。 用凤毛麟角来形容也不过分。 赵安上前擦去虞姬的眼泪，说：“别哭了，别哭了。” “我刚刚是逗你玩的。” “再哭，妆就花了，就不美了。” “到时候，就不好藏娇了。” “我怎么带你出去玩呢？” 这脸蛋…… 真嫩！ 面对恩人的亲昵举动，虞姬非但没有抗拒， 反而十分享受，希望时间就这样定格。 不知过了多久，赵安捏了捏虞姬的脸，“还想不想出去玩？” 他没用劲， 只是轻轻地捏了一下。 哎呀， 手感更棒了！ 虞姬羞涩地点点头。 之后，赵安带着虞姬出门， 两人在咸阳城里各个市场转悠起来。 另一边，李斯和冯去疾回到章台宫后，详细汇报了赵安的建议。 “掌柜的是这么说的？” 嬴政冷声问道。 他当然不是不信赵安， 只是发生这种欺上瞒下的事， 让嬴政觉得自己的权威受到了挑战， 他必须重树威信！ 赵安要是在场，一定会夸赞嬴政几句。 质问，最适合作为树立威信的语气！ 李斯微微弯腰说：“启禀陛下，确是掌柜的所说。” 冯去疾站出来说：“微臣可以作证。” 随后，冯去疾详细叙述了与赵安当天的对话。 对于冯去疾这种能把看过的书倒背如流的人来说， 记住对话中的每一句话， 简直是小菜一碟。 嬴政听完后，脸色依旧冷漠，“掌柜的这番话，确实有理。” “很多时候，我们确实顾虑太多。” “也因此，在做事时感到束手束脚。” 这一点，他深有感触。 从最初当秦王到现在成为皇帝， 嬴政明显感到自己在判断事物、处理问题时， 要考虑的因素越来越多。 有时候， 这让他非常烦躁，却又不得不多想。 否则，说不定哪一点疏忽，就会酿成大错。 嬴政缓缓起身说：“传朕旨意，即刻逮捕咸阳附近的官员。” “李斯、冯去疾，你们二人亲自监督审讯过程。” “有人胆敢包庇， 朕准许你们先斩后奏！” 他眼中毫无情感波动， 语气更是冰冷刺骨， 给人一种如坠冰窟的感觉。 即便是跟随嬴政多年的李斯和冯去疾， 也都感到一股寒意！ “遵旨！” 二人说完便退下了。 等他们走后，嬴政问：“扶苏，此事你有何收获？” 扶苏紧锁眉头，努力思考。 正当他准备开口，一个小太监匆匆赶来， “陛下，边关急报！” 嬴政一听，不再追问扶苏，立刻道：“呈上来！” 一旁的赵高连忙接过急报递给嬴政。 嬴政看着急报内容， 脸色变得异常严肃，显得有些可怕。 “这群混账东西。” “为了私欲，竟不顾天下苍生。” “该杀，该杀，该杀！” 嬴政连说了三遍“该杀”， 足见他此刻的愤怒。 扶苏上前拿起急报，一看内容，立刻睁大了眼。 “他们，怎么敢这么做？” “为了复国，难道连坚持的底线都忘了？” 第六十七章 秦国内乱啦! 秦国的边境之地。 这里是上郡的治理中心，肤施县！ \"蒙将军，别再犹豫了，听我的劝吧。\" \"再这么下去，情况肯定要闹翻天的。\" \"那些外边的胡人要是闯进来，造成的损害，\" \"咱们俩可承担不起啊！\" 王琯苦口婆心地劝说着。 跟着蒙恬来到这荒凉的边疆后，王琯整个人像变了个样。 仪表不顾，衣服破烂。 谁也想不到，这位曾是国家重臣之一的王琯大人，竟会是这般模样。 虽然外表邋遢了不少， 但王琯现在的精神状态，和在朝廷时截然不同。 以前，他是个一心想要把学问变为现实的人，可以说是个理想追求者！ 走了一遭边疆后， 王琯才真正明白了一件事： 自己所学，若只停留在书本上， 必须亲身经历，亲眼所见，再结合所学， 才能做出有益于国家和百姓的实事。 这是他到边疆后， 目睹边疆艰苦，百姓生活不易，所得出的感悟。即便如此， 心里头对实行分封制度还残存着一丝丝幻想。 然而，最近发生的事， 让王琯的幻想彻底破灭了。 原本，有蒙恬带领的大秦精兵驻守边疆， 外面的胡人不敢轻易骚扰， 通过以工代赈解决了不少因坚壁清野带来的问题。 但近来各地却有人开始煽动事端。 起初，王琯也没太当回事， 想着安抚一下就能平息。 没料到，事态非但没好转，反而越发严重， 现在已经失控了。 到了这一步，王琯也感觉到了不对劲， 他意识到，背后有人在推动这一切。 没有这点政治敏感度， 他当初也坐不到三公九卿这样的高位。 他察觉了，蒙恬自然也注意到了。 自从得知弟弟蒙毅和李信在巨鹿郡遇刺的消息， 以及皇帝在提到以工代赈时，暗示了一些可能出现的问题， 蒙恬就一直留心着这些问题。 没想到，还是疏忽了。 \"我已经详细向皇上汇报了情况，\" \"在没有皇上的指令前，我们只能全力控制局势，\" \"若胡人来犯，我自会领兵驱逐。\" 蒙恬语气平静地说。 这种时候，绝不能自乱阵脚， 必须要尽可能保持冷静。 他和王琯都清楚，这事背后是六国残党的操作， 只是，目前手中没有确凿证据。 上郡还乱成一团， 不宜展开大规模搜捕。 当前之计，唯有稳住局面， 先把乱局控制住，不能再乱！ 这就是蒙恬的任务。 其实，蒙恬有更好的打算，就是将内部矛盾转嫁到外部， 直接带兵征讨外边的胡人。 然而， 现在外面大雪纷飞，天气异常寒冷， 不适合出兵作战， 只能等到明年春天了。 王琯无奈地叹了口气，说：\"我会尽力协助蒙将军的。\" 作为一介文官， 现在他能做的就是辅助蒙恬。 蒙恬点头，没说什么。 他并非头脑简单的武将，而是真正的文武双全。 他看得出， 六国残党背后的这些小动作， 让王琯多么痛心。 其实，无论谁信仰的东西，一旦突然崩溃， 都会难以接受。 王琯望着外面飘落的雪花，心情复杂。到如今他才醒悟， 分封制遗留的问题，的确需要很长时间才能解决。 ...... 章台宫殿内！ 嬴政紧急召见了李斯、王翦、冯去疾、王贲等重臣。 \"都来看看，\" \"这就是那些人在搞的鬼！\" 嬴政冷冷地说着。 赵高拿着边关的紧急报告，分发给大家。 \"这些人该杀！\"王翦看完后，怒气冲冲地说。 他万万没想到，这些人真的在边疆搞事。 眼下，蒙恬和王琯还能勉强控制， 一旦失控， 胡人入侵， 边疆就会变成人间地狱， 无数百姓将因此丧命。 \"陛下，微臣请命，亲自率兵去诛灭这些畜生！\"王贲冷声说。 平时，他们王家一向低调行事， 但这事让王贲怒不可遏。 王翦眯眼没说话。 这一次， 他同意儿子出头。 经历了赵安那番开导后， 许多事情王翦已经看开了。 要不是年岁已高， 刚才说话的就是他了。 \"李斯、冯去疾，你们二人继续查探咸阳周围的情况，\" \"王贲，寡人命你亲自处理六国余孽潜入咸阳，以及收缴各地兵器之事，\" \"违抗者，杀无赦！\" 嬴政冷声道。 他的耐心已经到达了极限。 正如李斯和冯去疾从赵安那里听到的， 在做某些事时，不必过多顾忌， 因为，他们的身份允许他们无所畏惧。 这次，嬴政不再慢慢图谋，步步为营， 对于那些一心想搞事的人， 就要快刀斩乱麻。 这些人是寄生在大秦国躯体上的毒瘤， 不割除，就会一直吸食大秦的血， 直到把大秦彻底消耗殆尽。 割除了， 固然会让大秦一时受伤， 但疼痛很快会过去，逐渐愈合。 \"臣等遵旨！\" 王贲、李斯和冯去疾三人齐声应答。 接着，嬴政又说：\"老师，辛苦您坐镇咸阳。\" \"其他地方怎么乱都行，\" \"但咸阳绝不能出半点差错。\" 统一六国时， 每次面对的只是一个国家， 这次，面对的是整个天下，务必保证大秦不能乱。 王翦沉声道：\"陛下放心，老臣就算拼上性命，\" \"也要确保咸阳安然无恙。\" 四人连忙散去，各自着手准备。 赵高眯眼，眼中闪过别样的光芒。 旁边的扶苏上前问道：\"父皇，该如何解决边疆问题？\" \"按那些人的行事风格，\" \"恐怕后续会有更大的动作。\" \"上次巨鹿郡未能得手，这次他们应该还会动手。\" \"还有，藏匿各地的六国残党，\" \"可能会趁机煽动民心，\" \"这些，我们都需要提前做好应对准备。\" 第六十八章 只需要做一件事就行! 嬴政直率地说：“跟我去找掌柜的！” 不知是什么缘由， 他心里迫切地想见赵安。扶苏没有多问， 而赵高则一直低头沉思， 心中暗自好奇起来。 多少回了，总听皇上提起这位掌柜的，究竟是什么人，能让皇上如此挂念。 他当然明白，大秦现在很多政策， 都出自那位神秘掌柜的手笔， 只是，一直无缘相见。 “看样子，我得好好打听一番才行。” 赵高心里暗暗想道。 很快，嬴政和扶苏换好衣裳，直奔赵安的府邸。 刚和虞姬在外游玩回来的赵安，见嬴政和扶苏神色匆忙，便笑着问： “老赵，什么事让你们这么着急？” 听到赵安的话，嬴政原本紧张的心情，不可思议地平复了。 神情也恢复了常态，他自己倒没察觉， 但旁边的扶苏却把这些变化看在眼里。 这让扶苏又一次意识到， 掌柜的在父皇心中的独特地位。 嬴政语气平平地说：“听说我家的老李和老冯来找掌柜讨教对策， 听完后我受益匪浅， 所以，带儿子来打扰掌柜的了， 希望掌柜的别嫌烦。” 现在还不是揭露身份的时候， 自然不能直接说边境出现了紧急情况。 扶苏点点头，笑道：“每次听掌柜的高论，我都收获颇丰。” “我希望可以拜掌柜的为师， 日后常伴左右学习， 还望掌柜的成全！” 上次拜师，他心中极不乐意， 给赵安留下了不好印象，拜师未能成功。 这次主动拜师，是因为他真心被赵安的才华折服。 尽管两人年龄相差不多， 但扶苏已下定了决心。 这事在来的马车上，他想了许久。 近期接二连三的事情，让扶苏意识到， 自己还有许多不足， 还需努力学习。 之前的老师在这方面已无法指导他。 这并非扶苏骄傲自大， 而是赵安所学与旁人大相径庭。 嬴政略感意外， 但心中还是十分欣慰。 扶苏能放下秦国大公子的架子， 单凭这一点， 足以证明扶苏已彻底改变。 他也希望扶苏能跟着赵安学习一段时间， 这正是他期盼已久的。 现在，只待赵安的答复！赵安笑着摆手，“咱们年纪差不多，说啥拜师的话。” “以后有问题尽管来问我， 我能解答的，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我们就以兄弟相称吧。” “我年长几岁，就倚老卖老一回， 叫声贤弟如何？” 他不愿收扶苏为徒的原因只有一个， 没时间！ 眼下，酒肆的生意越来越旺， 他正琢磨着，等大狗二狗学成后，是要扩建还是另开分店， 还得编撰大狗他们能看懂的菜谱， 胡商与石头村的烟草生意， 以及其他三个村子的畜牧业， 等等！ 这些事都还等着他处理， 根本没有时间教徒弟。 扶苏叹了口气，说：“这样也好！” “贤弟再见过兄长！” 虽然和预想有出入，但人生不如意事常八九， 哪能事事如意？ 能和赵安结为兄弟， 扶苏心里已非常高兴。 嬴政对此结果也较为满意， 毕竟，扶苏和赵安关系更进一步， 是好事！ 赵安说：“那么，可以说说两位找我何事了吧？” “别说来找我闲聊之类的， 你老赵，哪次来找我不是有事。” 他不想绕弯子， 索性直接了当。 嬴政大笑：“掌柜的果然爽快。” “既然如此，那我也直言不讳。” “此行确实有事相求掌柜的。” 接着，他的表情瞬间凝重， “掌柜的应该知道，我是做生意的，在边境有些门路。” “今天得到消息， 六国余孽在边境煽动百姓， 外面的胡人也得了消息，乘机侵扰我大秦边疆。” “幸亏之前掌柜的坚壁清野、以工代赈之策， 加上蒙恬将军与王琯大人的通力合作， 才控制住局面。” “但这不是长久之计。” “所以我来请教掌柜的，是否有良策应对？” “边境的生意关乎我的半数家产， 还望掌柜的不吝赐教， 只要能解决，我必有重谢！” 他找了个很好的借口， 毕竟，他初现赵安前是以商人的身份。 赵安轻敲桌面， “老赵，还记得我上次跟你提的话吗？” 他说的是收缴天下的兵器， 及让六国贵族入咸阳的事。 嬴政点头：“自然记得。” 赵安淡淡道：“从你刚才的话中，我已经猜出大概。” “你家的势力想必不简单。” “这计策，想是你家里人已告诉皇上。” 嬴政再次点头。到了这步田地，只要身份不彻底暴露， 赵安说什么， 嬴政都会承认。 赵安说：“如此，那就容易多了。” “这件事表面复杂，麻烦，稍不留意可能引起更大后果。” “但你们都忽略了一件事。” “那就是被煽动的，是我大秦的百姓？” “还是其他六国的百姓也有份？” 嬴政微怔， 这个问题他未曾想过， 蒙恬的急报里也没提及。 “这二者有何区别？” “如今，四海之内皆是我大秦的领土。” “六国的民众，也是我大秦的民众。” 嬴政平静地说道。 赵安说：“你能这样想就最好。” “要解决这件事，” “只需要做一件事就行！” 第六十九章 让全天下百姓迁入关中! 嬴政急不可耐地问：“什么事？” 赵安淡淡地说：“让六国的老百姓和秦人得到同等对待，并非随口说说，是要让他们真实感受到。” 六国人口远远超过秦国。 因此，秦始皇为了巩固大秦国本，采取了极其严厉的政策， 大量征用六国百姓去做各种劳役。 这也是后来秦朝末年，六国旧贵族一号召， 各地民众纷纷响应的原因。 嬴政眉头紧锁，问道：“这样做就能解决这次的危机吗？” 他并非不信赵安的话， 而是这决定一旦作出， 在国内必将引起巨大震动。 赵安点点头，道：“说到底，就是一句话——” “百姓所求，无非是温饱安逸的好日子。” “没人愿意去闹事。” “只要皇帝陛下能给他们一个上升的机会，” “他们定会紧紧抓住。” “再说，如今我国已灭六国，” “人手充足，足以成事。” “如果还分什么三六九等，” “那不是自毁长城吗？” 虽然秦统一不久， 但民间早已有各种矛盾暗流涌动， 没爆发，是因为有始皇帝这样的英明君主在掌控大局。 嬴政没马上回答， 脑海里权衡着利弊。 扶苏上前问：“兄长认为，这样做真能消弭我们大秦和六国百姓间的隔阂吗？” 他也想了片刻， 却不得其解。 赵安道：“能！” 语气非常坚定， 接着说：“不仅能消解矛盾，之前推行的五项改革也能大大顺利推进。” “任何人在黑暗中待久了，” “见到一点光明，都会不顾一切去追寻。” 说完这些，赵安停下来，再多说不如让人自己悟清楚。 嬴政又问：“这样做，恐怕会引起秦人的不满吧？” “这点，掌柜的考虑过吗？” 他想不出好对策，只能问赵安。 不是嬴政没有决断力， 只是不愿糊里糊涂做决定。 赵安吸了口烟，道：“不满的只是那些权贵。” “在他们眼里，是我们大秦灭了六国，被灭的国凭什么享受同等待遇？” “但这想法，最危险。” “如此下去，权贵们会愈发狂妄自大，” “出了关中，在关东就胡作非为，搞得民不聊生。” “这是我们大秦当前的隐患之一！” “至于百姓，他们不会想那么多。” “和秦人竞争是竞争，和六国百姓竞争同样是竞争。” “自孝公以来，” “我大秦重用六国人才还少吗？” “他们对大秦的贡献少吗？” “这又引出另一个问题——人口基数！” 赵安讲解中夹带了一些私货。 大秦的问题，远不止六国遗民和人口基数不够。 他先提出这两个问题， 让嬴政自己思考。 其他问题，现在不是提出的时候， 得等到合适的时机。 嬴政自然听懂了赵安的一番言辞， 他万没想到， 现在出现的问题只是隐患之一。 大秦真是金玉其外吗？ 嬴政一时陷入疑惑！ 他对大秦权贵的面貌并非不了解， 但今天听赵安直白指出， 嬴政还是难以接受。 还有，赵安提到的人口基数， 他也是头一次听说。 但现在不是追问这些的时候， 得先解决眼前的问题。 “看来，眼下只有这个办法能解决现状了。” 嬴政语气平和地说。 赵安弹了弹燃尽的烟灰，道：“老赵，不必忧心忡忡。” “要知道，我们大秦的人口和原六国比，差距很大。” “再者，我大秦全民皆兵，” “许多田地荒芜无人耕种。” “一旦六国百姓真正成为大秦子民，” “即便兵力再多一倍，” “也不愁没人种地。” 自从商鞅军功制确立，秦地男子皆以建功立业为荣， 这确实在短期内增强了秦军战斗力， 但最大问题是， 男人们都去打仗了， 家里的地谁来种？ 而且多年战事， 关中地区不知有多少秦家男儿战死沙场。 嬴政眼中闪过光芒， 这些他又怎会不知？ 前年刚统计过全国户籍， 发现关中人口相比十年前锐减不少。 “是啊！” “就说我家，” “许多兄弟子侄都战死了。” “我们老秦人的人口，确实出了问题。” 嬴政长长叹了口气。 此行原为解决边关问题， 但人口问题， 一直是他心头的牵挂。 赵安笑道：“刚才说的做到了，” “人口不足的问题，自然迎刃而解。”一听这话，嬴政立刻眼睛一亮，“掌柜的能详细说说吗？” 这两件事怎么联系到一块？ 扶苏也来了兴趣，坐得笔直。 赵安说：“我讲的根本只有一点——” “让六国百姓彻底成为大秦子民。” “从此，不再有楚人、齐人、赵人这些称谓，” “只有一个名字，秦人！” “这是明摆着的策略，” “想改变生活，就得上这条船。” “等他们尝到了甜头，习惯了作为秦人的好处，” “不用多久，就会自动把自己视为秦人。” “到时候，就可以下令，” “让全天下百姓迁入关中！” “借此缓解关中人口不足的难题。” “当然，还有另一层原因，消除乡土情结！” 扶苏马上问：“为什么要消除乡土情结？” 第七十章 究竟是何方神圣。 秦始皇也很是不解， 这“故土情结”究竟是何方神圣。 今日一连三遭，他耳朵里灌满了自己知识的盲区。 “看来，这世上的确有许多寡人难以触及的奥秘。” “店家怎会知晓如此之多？” “是从哪里学来的呢？” 秦始皇心里暗自琢磨。 他好奇赵安哪来的本事，知晓这些前人未曾触及的知识。 秦始皇收起杂念，问道：“店家，这故土情结很关键吗？” 他能感觉得到， 这个所谓的故土情结，肯定与解决眼下的难题息息相关。 不然，赵安也不会选在这个时候提起。 嗯…… 秦始皇觉得，自己对赵安还算了解。 赵安难得一脸严肃，斩钉截铁地说：“至关重要！”这话一出，秦始皇和扶苏心里立刻紧绷起来。平日里，赵安解答问题时总是轻松自如，今天却变得如此认真。 这让秦始皇和扶苏意识到，接下来的话题绝对不简单。 二人神色也跟着凝重起来。 随后，赵安接着解释：“故土情结，亦可称为故乡情结。” “简单来讲，就是人们对家乡的依恋之情。” “六国余党为何屡屡生事，” “六国百姓又为何愿意跟随他们起哄，” “我想，这便是其中一部分缘由。” 故土情结对人的影响非同小可。 否则，秦国灭六国之后，那些六国余党不会暗中不断滋事。 六国的百姓也不会轻易被煽动。 喝了一口茶，赵安接着说：“要消除故土情结，最关键的是削弱六国余党在其原领土上的影响力。” “这个问题，之前我就和你们提过。” “六国余党，在原属六国经营数百年。” “那些百姓对他们的服从已深入骨髓。”“你们俩可还记得？” 秦始皇和扶苏点头表示记得。 接着，赵安又道：“他们的影响力之所以能延续，” “正是因为那片土地上的百姓数百年来未曾改变，” “始终是那些六国余党的随从，” “要么就是他们领地内的子民。”“让各地百姓迁至咸阳，消解掉故土情结，” “就是要从根本上解决这些问题。” “六国百姓换个新环境，” “就算想追随那些六国余党作乱，也无处着手。”“再让六国余党也入咸阳，” “同时也能借此机会甄别出其中的不良分子。”赵安讲得较为粗略， 毕竟这些都是他临时在脑中构思的想法， 因此听起来有些杂乱，缺乏条理。 不过，秦始皇和扶苏都是聪明人。几句话下来，他们已经领悟了其中深意，并且理解透彻。 所谓消解故土情结， 就是让六国民众摆脱六国余党的束缚。 这样一来，未来推行政策，就能极大地确保畅通无阻。 无需担忧六国余党从中作梗。 因为，无论六国余党还是百姓，只要入了咸阳， 反抗者当场处决！ 不抵抗或另有所图者，进入咸阳后也会受到严格监控。 一旦有异动， 立时处置！ 这从根本上解决了六国最大的隐患。 而且，如此阳谋用起来， 根本不必担心那些居心叵测之人暗中算计。 光明正大地发号施令， 唯有遵从，或是死亡，两条路可走。 秦始皇道：“店家再次让在下领悟到，” “阳谋之用，比那些阴谋诡计要痛快百倍不止。” 言罢，秦始皇大笑起来。 以往统一六国的过程中，秦始皇没少使用阴谋， 诸如离间计、美人计等等。 虽然这些计谋最终成效显着， 但秦始皇总觉得不够过瘾。 自从遇见赵安， 见识到这些堂堂正正的阳谋后， 秦始皇才明白先前为何总是觉得不尽兴。 扶苏点头应道：“是啊。” “兄长所出的计策，都是阳谋。” “借势而行，顺应时局，” “这才是真正的高明之策。” “既省时省力，又与我大秦当前的国情相符。” “每次见到兄长这些策略，我都十分钦佩。” “希望能有一天，能达到兄长这样的境界。” 他对赵安的敬佩之情，早已无法言表。 赵安笑着摆手示意。一番交谈后，秦始皇和扶苏便告辞离去。 临行前，他们承诺，事情解决后定有厚报。赵安又开始编写大狗等能看懂的食谱。这一写，便忘记了时间， 就连外头天色已晚也未察觉。 “恩公，该用饭了！” 虞姬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赵安放下笔，揉了揉酸痛的手臂。 写写画画实在太累人了。 “恩公，你在做什么呀？” 虞姬满脸好奇地盯着桌上的文字和图画。 赵安简要说明了自己在做的事。 虞姬作为府中的成员， 对赵安更是无比崇拜。 今日出游，两人的关系又更近了一层。 因此，赵安也不担心虞姬会把这些事宣扬出去。 听完后，虞姬一脸敬佩，“恩公，你真是这世上最有才华、最善良的人。” 她自然知道母亲等人跟赵安学习烹饪的事。 没想到，恩公为了母亲他们能掌握各种技巧，竟亲自编写食谱。这种事，放眼天下，独此一份！ 赵安刮了刮虞姬的小鼻子，笑道：“难道恩公我就不是这世上最英俊的人了吗？” 虞姬的脸“唰”地一下红了。 若是有特效， 那便是冒出白烟。 “恩公，自然是……自然是英俊的。” 虞姬小声说道。 赵安故意凑近，笑道：“我没听清。” “大声点！” “恩公，你欺负人。” 虞姬双手捂脸，急转身跑开了。 赵安哈哈大笑着走出房门。 来到客厅，石头等人都毕恭毕敬地站立等待。 虞姬则躲在母亲身旁，脸红得如同天边的晚霞。 美丽极了！ “别站着了，吃饭吧。”赵安说。坐定主位后，赵安望向桌上菜肴。“大人，这是我和弟弟、娘，还有婶婶四人做的菜。”大狗有些羞涩地说。 第七十一章 野心能把你推向人生的顶峰。 赵安夹起一片蔬菜尝了尝味。 大狗、二狗、石头的媳妇，还有虞姬的妈妈，四个人眼巴巴地盯着赵安看。 这可是他们头一回炒菜，为了炒得好，他们按着赵安教的办法，不知试了多少回。 吃完，赵安笑着说：“味道还不赖。”又接着说：“看得出，你们真是费心了。” 听见赵安的表扬，四个人悬着的心这才踏实下来。 “快吃吧！” 赵安淡淡地说了一句。 石头几个人这才坐下，虞姬则一直低着头，小口小口地吃着，脸上的红晕还没褪去。 晚饭过后，天色已晚，赵安回到房间，简单规划了下要做的事情，便睡下了。 ...... 另一边，章台宫里灯火通明，嬴政、扶苏、冯去疾、李厮和王翦等人正讨论着赵安今天提出的那些事。 至于王贲，已经去负责收缴各地兵器，将六国残余势力带进咸阳的事了。 “掌柜的话确实有理。” 冯去疾轻声道，他按赵安说的办法调查了咸阳周围的情况，发现了不少线索。 周围的官员里，很多人底子不干净，加上背后有人撑腰，就没人上报这事。 剩下的要么就是靠祖上庇护的无能之辈，根本不管老百姓的死活。 他和李厮也有责任，有的官员早报告了情况，但他们俩一直没当回事。 种种原因加起来，导致了雪灾重创咸阳附近村落。 “迁移百姓到咸阳来，割断他们对故土的依恋，掌柜这计策，实在高明。” 李厮眼中精光一闪，他在想，自己和赵安的差距在哪。 赵安每次出的计策都是那种明摆着、没法破解的阳谋；而他自己出的计策，多是些阴谋诡计。 赵安从没接触过朝政，提的阳谋却与当前大秦国情极为贴合。 反观自己，自从大秦统一后，他感到自己的能力越来越不够用，连计策都越来越少，仅有的几个跟赵安的相比，根本算不上计策。 王翦没说话，但从他神色中可以看出，他对赵安这计策也很赞同。 如果以为王翦只是一个简单的武将，那就大错特错了，他并非没有政治头脑，也清楚赵安的计谋会给大秦带来什么，更明白当下大秦需要怎样的变革，只是相比之下，他领军作战更为出色罢了。 “既然如此，传达孤的旨意。”嬴政吩咐，“命令王贲，在处理手头事务的同时，安排六国百姓迁入关中，每十户抽一户，反抗者杀无赦！ 向全天下宣告，大秦治下的百姓，皆可享受军功制度，立功者可封爵！” 嬴政说话间，身上散发出一种无形的威严，让人不由自主地想要臣服。 扶苏望着一身黑红衣装、眼神冷漠的父亲，心中燃起了向往之情：“大丈夫当如斯！ 父皇，儿臣定不会让您失望！ 大哥，我绝不会让你的计策落空！”扶苏暗暗发誓，双手紧握，下定了决心。 李厮、冯去疾和王翦三人离开后，只剩下嬴政和扶苏父子俩。 “扶苏，你心里怎么定位赵安？”嬴政忽然问道，锐利的目光直直射去，仿佛要看透扶苏。 扶苏神色凝重：“如同商鞅一般的人物，但绝不能有商鞅的结局！”他语气坚决。 大秦之所以强盛并统一六国，商鞅功不可没，可最终却落得个车裂的下场。 嬴政没有立刻回答，只是紧盯着扶苏。 扶苏也回望，眼神坚定，毫不闪避。 这是他第一次与父皇如此长时间对视，以前每次对视，扶苏都会被父亲尖锐的眼神震慑，下意识想逃避。但这次，他没有半点躲避的想法！ 片刻之后，嬴政点头道：“商鞅、张仪、范雎、吕不韦，这四人对我大秦崛起鞠躬尽瘁，但最后都没落得好下场，你知道为什么吗？” 这四人中，唯独张仪最后活生生离开了秦国，其他三人全被历任秦王所杀。 嬴政以这四人为例，是将赵安比作他们。 他们的贡献，每个秦人都铭记在心，可以说，没有他们就没有如今的大秦，他们是大秦的变革者，是大秦的守护者！ 在嬴政心里，赵安也是这样的人。 商鞅之法已经沿用了百年，未统一前自然所向披靡，但如今六国已灭，统一已成，各种问题逐渐显现。 因此，当扶苏将赵安比作商鞅时，嬴政并未反驳。 嬴政要让赵安引领大秦进行新的改革！ 现在他要考察的是，扶苏能否看透这个问题。 扶苏沉默良久，说道：“因为他们都该杀！” 此言一出，扶苏整个人气质大变，原本略显柔弱的气息荡然无存，眼神透露着坚定不移！ 嬴政眼前一亮：“没错，他们都该杀！” 嬴政心情大好，他确实没想到扶苏会说出这样的话。 扶苏接着说：“赵安兄比这四人聪明之处在于，他只出计谋，但从不亲自参与。 虽然我们隐瞒了身份有一定影响，但通过交流可以看出，他并不是一个权力欲望极重的人。 相比封侯拜相，他更享受当下的生活！” 商鞅、范雎、吕不韦都非常看重权力，只有权力欲望较轻、懂得审时度势的张仪，最终还是逃离了秦国。 野心能把你推向人生的顶峰，也能让你坠入深渊！ 第七十二章 想不想跟我一起去? 权利这玩意儿，就像是一种奇特的药。 “越是对它渴望，就越容易沉迷其中，大口吞饮。” “直到最后承受不住时，便是毒性大发，一命呜呼的时候！” “掌柜的不同之处就体现在这儿。” “在他眼里，权力不是迷药，而是一种重担。” “这样的人，才能算是真正的通透豁达。” “只要他不负我大秦，寡人自然也不会亏待于他。”嬴政轻声细语地说着。 他不是那种会随意诛杀功臣的君主。 从秦王到皇帝，这一路上， 真正让他动了杀机，亲手赐死的，只有吕不韦一人而已。 至于其他人，不管立下过多大的功劳， 嬴政也没有动过要除掉他们的念头， 更别说心存戒备了！ 这是他作为君王的自信！ 扶苏恭恭敬敬地回应：“儿臣明白了！” 这一刻起，他的心态已经完全改变。 如果是以前的他，绝不会说出“他们该杀”这样的话。 而现在的他，对于任何可能威胁到大秦国崛起的人，只有一个念头——彻底铲除！ 又一番交谈后，嬴政轻轻言道：“这次，处理六国残余势力以及各路百姓涌入关中的事务，就由你来负责吧。” “王贲传来的情报，你可以随时查看并做出决策。” “李斯、冯去疾查办官员的事，你也可以介入。” “关于建立新情报机构的计划，即刻就可以启动了。” 他这样做，是为了锻炼扶苏的能力。 如今的扶苏，虽然已经有了变化，但就像温室中的花朵， 一直在呵护中成长， 未曾真正经受过风霜雪雨。 “儿臣领命！” 扶苏认真地回答。 他知道，这是父皇给他的锻炼机会。 从这一刻开始， 他必须坚守内心的准则： 大秦国的利益不可侵犯！ 做到这一点，其他事情便无需多虑。 正如赵安所言， 做事之前，先掂量自己和对方的位置， 再决定是要深思熟虑，还是干脆利落。 他，扶苏，大秦的长公子， 地位尊崇无比！ 在整个大秦，除了皇帝本人， 哪怕丞相和大将军，他也不必放在眼里。 因此，行事之时，但凡对大秦有利，便可果断行动。 “若遇难题，可去找掌柜商议。” 说完，嬴政起身离去。 扶苏走出宫殿后，长舒一口气。 仰望满天繁星，感受着阵阵凉风，心也跟着沉静下来。 “绝不能让兄长和父皇失望！” 扶苏暗暗下定了决心。 随之，他大步流星地离开。 从明天起，他将要大展拳脚。 嬴政与扶苏离开后，赵高命人清理宫殿。“这位赵安，到底是什么人物？” 他目光闪烁着锐利。 ...... 次日清晨，用过早膳后， 赵安将酒肆所需物品交给了狗剩。 今日阳光明媚，是个好日子！ 赵安决定去看看之前购置的三个庄园。 春天即将来临， 该准备的都要提前准备， 再检查一下畜牧业的进展。 “石头，备马。” “一会儿我要出城一趟。” 赵安吩咐道。 “是！” 石头匆匆吃完嘴里食物，起身离开。 大狗等人则继续练习炒菜。 今天一大早，赵安就把整理好的资料交给了大狗他们。 宽敞的客厅只剩下赵安和虞姬两人。 “恩公，您又要出门吗？” 虞姬轻声询问，眼神里充满了期盼。 任何人都能看出来，她这是想去外面玩。 赵安笑道：“趁着天气好，去城外的几个庄园看看。” “有些事情和物资需要亲自确认一下。” 他自然看出虞姬的心思， 不过故意不说，想逗逗她！ “原来是恩公有正事要做啊。” “我还以为……” 说到这儿，虞姬突然停下， 脸蛋又红了起来。 真是秀色可餐！ 用这四个字来形容此时的虞姬再贴切不过。 赵安走上前，笑问：“你以为是什么？” 感受到赵安话语中带起的气流， 虞姬头更低了，恨不得钻进地缝里。 赵安见状不由大笑起来。 “想不想跟我一起去？”赵安问道。 虞姬下意识连点头， 但很快意识到这样不妥。 “恩公，我……我……” 虞姬心里焦急，一时不知如何解释。 她只是一个家仆， 平日里恩公待她已极好， 她怎能再得寸进尺？ 万一惹恼了恩公怎么办？ 越急，越说不出心中的话， 眼泪竟不争气地涌了出来。 “怎么又哭了？” 赵安伸手替虞姬拭去眼角泪水。 随即轻声道：“哭起来实在太不好看了。” “我不喜欢！” 虞姬立刻止住了眼泪，连忙道：“不……不要。”“我……我以后不哭了。” “恩公别讨厌我。” 被赵安这么一吓，虞姬不再哭泣， 心中也不再急躁， 但仍旧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她心中有些慌乱， 因为不确定赵安的话是真是假。 虞姬楚楚可怜地看着赵安， 让人忍不住心生怜悯！ 那双水汪汪的大眼睛，仿佛能直接融化人心。 “告诉恩公，你刚刚为什么急得哭起来？”赵安问。 虽然赵安心智远超虞姬， 但他还是不太明白为何她会急得落泪。 虞姬红着脸，吐露了心中的担忧。 归根结底，就一句话： 她怕赵安误会，认为她是贪玩之人。 听罢，赵安朗声大笑。 望着虞姬，道：“虞姬，你真是太可爱了！” “我怎会那样想呢。” “你这个年纪，爱玩是天性。” “只是这世道压抑了你们的本性。” 虞姬虽然貌美，但终究也只是个十多岁的少女。 想要玩耍，再正常不过。 虞姬小声道：“我……我已经到了可以婚嫁的年龄了。” “恩公，您也没比我大几岁。” 这话实属逾矩， 在别的地方或许会换来一顿责罚， 但在赵安这里，却不值一提。 就像高中生说已到结婚年龄般无伤大雅。 “是的，我们的虞姬已经长大成人了！” 赵安擦去虞姬最后一滴眼泪，笑着说。 第七十三章 你们日子好了，我才能放心享受。 “哎哟，大恩人~” 虞姬羞答答地小声喊了一句，双手捂着已红透的脸颊，身子微微发颤。 她这可不是害怕，而是心里头激动得紧呢。 “大恩人说我长大了。” “是不是……” 虞姬的脑袋瓜里胡思乱想起来，这念头一冒出来，就像野马脱缰，再也拉不住。 越想让它停下，思路就越发活跃，转眼间，虞姬就感觉脑袋里晕晕乎乎的，好像飘在云端。 赵安努力按捺住心头的那份躁动。 试问，一位倾国倾城的大美人，在你跟前娇羞不已，谁能无动于衷？ 若真有人能做到， 那只能说明这位兄弟不简单。 嗯，字面上的“不简单”。 “行了，不逗你了，快去准备一下，等会儿跟我一块儿出城。” “有你这么标致的人儿伴在身边，” “瞧着也能让人心情好不少。” 赵安笑着揉了揉虞姬的小脑袋，话语间满是温柔。 虞姬红着脸，轻轻点头，像逃跑似的离开了。 她心里头美滋滋的，跟喝了蜜似的甜。 “大恩人居然说看到我能让他心情好。” “真是太棒了！” “总算能派上点用场。” 虞姬憨笑着。 一炷香功夫，赵安收拾停当，带着虞姬和石头出村了。 李家村、陈家村、杨家村，这三个村子紧挨着，于是赵安直奔最近的杨家村。 石头先一步过去，给杨家村的人通风报信。 等到赵安和虞姬到时，杨家村的里正已领着人在村口候着了。 “杨里正，好久不见，您身子骨还好吧？” 赵安笑问道。 为首的驼背老人拱手笑道：“托福赵老爷您，我这身板还硬朗得很哩！” 虽说是老人，其实也就四十出头。 只是因早年从军打仗，显得有些苍老。 运气不太好， 战功没捞着，反倒挂了彩。 回家后就被推举做了里正。 “赵老爷，请进！” 杨里正面带微笑，领着路往自己家走。 一路上，他不停地向赵安介绍村里的情况。 赵安听完，问：“前阵子下了大雪，村里情况如何？” 见什么人说什么话， 老赵那种念过书的，谈话要文雅些； 杨里正这种大老粗，但经历过战火，讲话就得直截了当， 心里有啥疑问直接开口， 不必绕弯子！ 杨里正道：“村里确实有几家遭了灾，以前这种时候，准保有人冻死饿死。” “那些黑了心肝的，才不管咱们死活。”说话间，他的眼里透着不屑。 这话放在哪儿都正常， 换了哪个老百姓，受灾了官府又不作为，都要抱怨两句。 随即，杨里正笑道：“幸好咱杨家村遇到了赵老爷这样的大善人。” “没有您之前出的那些主意，帮我们这些庄稼汉，” “杨家村哪有今天的好日子。” “受灾的人家也没饿死冻死，暂时借住在别家，” “天气好了，这不就开始修缮房屋了嘛。” 杨里正这话引来周围村民的一片应和。 “是啊，多亏遇见了赵老爷！” “要没赵老爷，我们这一大家子肯定得忍饥挨饿。” “赵老爷真是个大好人。” “是啊，别看赵老爷年轻，心肠却是极好。” “现在别的村子都羡慕咱们杨家村呢。”虞姬听了这些，笑眯眯的。 看向赵安时，眼中满是崇拜之情。 赵安笑道：“你们日子好了，我才能放心享受。” “咱不能做昧良心的事儿。” 说话间，几人来到杨里正家中，其他村民这才散去忙各自的活儿。 往常到了这时节，他们要么窝在家，要么出门另寻活计。 但现在不同了。 自从赵安在这儿发展畜牧业以来， 哪怕冬天，村民们也有事干，还能赚钱。 这样的光景，他们以前想都不敢想。 是赵安的到来，改变了一切。 “赵老爷，喝水！” 杨里正端来两碗水，放在赵安和虞姬面前。 “赵老爷，您稍等片刻，我已经叫人去通知另两个村的里正了。” “用不了多久，他们就会过来。”赵安喝了一口热水，浑身暖洋洋的，“趁这会儿空，去看看别人家养殖的情况。” “我也好规划下一步。” 杨里正点点头，走在前面带路。 赵安没采用集中养殖，而是让每户人家都养起来。 虽然这样耗时费力花钱， 但技术要求不高， 也不怕出其他状况。 转了几家，发现鸡鸭都长得不错。 杨里正忽地问：“老爷，这鸡鸭眼看就要长大，” “鸡蛋也积攒了不少，家家户户都舍不得吃。” “这些该怎么办？” 这些鸡鸭，村里人一文钱没花， 全是赵安出的钱。 也就是赵安雇了村里人帮他养。 但从开始养殖到现在， 赵安一直没提这些鸡鸭的用途。 杨里正这么一问，也是心里存着点忧虑。“等开春后，你把鸡鸭和鸡蛋送到我在咸阳城的酒肆，” “我自有安排！” 赵安淡淡说道。 这些鸡鸭是纯天然养殖，没喂过饲料， 肉质必然极佳。 不论是烤鸭、烤鸡，还是做菜，都是上等材料。 杨里正点点头，他曾去过赵安的酒肆两次，识得路。 又转悠了一圈，听说李家村、陈家村的里正来了， 几人便折返回杨里正家。 “赵老爷！” 李里正和陈里正异口同声喊道。 两人和杨里正年龄相仿，也都打过仗。 他们这类人，性子直爽， 谁对他们好，让他们赴汤蹈火也愿意。 即便年纪比赵安大， 但喊一声老爷，也毫不含糊。 第七十四章 蒙大人，陛下密令中提到什么了? \"老哥俩许久不见了啊。\" 赵安笑着抱拳打了个招呼。 李里正和陈里正二人笑得更加灿烂了。 \"坐下来聊。\" 赵安示意道。 一旁的杨里正丝毫不介意。 他甚至想让赵安更随意些。 这样才能显出他这位里正和赵安的关系不一般， 说明赵安对杨家村有着特别的照顾。 就算实际帮助不一定有， 但这样的态度已让杨里正十分满意。 虞姬静静坐在赵安身旁，一语不发， 显得异常温顺。 杨里正、李里正和陈里正三人早注意到了虞姬。 他们这辈子没见过这么标致的女子。 他们也看出， 虞姬与赵安关系非同小可。 因此三人都没开口，也不敢多看虞姬几眼，生怕一不小心触怒了赵安， 导致他对村子不再关照。 如果赵安知道他们心里的小心思， 一定会大笑不止！ 赵安没多寒暄，直接问道：\"三位，说说各村的情况吧。\" \"让我心里有个底。\" \"明年开春，我会安排新的事务。\" \"你们三个村养的鸡鸭，找时间一并送到咸阳城我的酒馆里。\" 为了避免陈李二人再问， 赵安事先说清楚了。 询问三个村子的情况，是因为赵安打算依据各自的情况，考虑明年是否扩大养殖规模， 还有开春播种时提供的一些帮助。 这三村的收成好了，赵安的收益自然水涨船高。 至于那点帮助，不过是九牛一毛， 远不及他所获的利益。 这个时代的人，性子直爽。 你若对他们好，他们必会诚心回报。自打赵安接管这三个村庄后， 每年的收成都非常好。 村民们也很是欢喜， 个个对赵安感激不尽。 杨里正首先站出来说道：\"去年我们村的庄稼收成不错。\" \"但今年大雪封山，\" \"播种时恐怕需要赵老爷你帮衬一把。\" \"养殖方面影响不大，\" \"现在大家手法都熟练了，我认为每家可以适当增加。\" 他所说皆为实情。 在赵安面前，杨里正从不弄虚作假， 更别提夸大其词。 因为他明白，赵安不喜欢那样的人。 再者，这事关乎全村，也关乎他自己， 糊弄赵安，最终是在糊弄自己。 陈里正和李里正紧随其后，也介绍了自己村子的情况， 与杨家村大致相似。赵安点头道：\"你们三人合计一下。\" \"需要什么，需要多少，去咸阳城时告诉我，\" \"我安排人给你们送来。\" \"总而言之，就是努力做事。\" \"我绝不会亏待你们！\" 说到最后，赵安语气虽仍平和， 但神色却变得异常凝重。 恩威并重！ 唯有如此，才能更好地让他们感恩戴德，做好份内之事。 交代完事情，了解完情况后，赵安带着虞姬离去。 至于石头， 赵安另有安排给他。 ...... 巨鹿郡！ 蒙毅和李信二人聚在一处。 \"蒙大人，陛下密令中提到什么了？\" 李信问。 自从上次遇刺后，李信就带人将整个巨鹿郡清理了一遍， 所有反抗的六国余孽，尽数消灭， 直至不久前方才平定。 蒙毅递过紧急报告，说：\"陛下让我们挑选赵地百姓，迁往关中。\" \"另外，赵地的六国余孽也要全部迁到咸阳。\" \"所有兵器全部收缴。\" 他简单概述了嬴政密令的内容。 李信阅后，面露喜色，\"早就该这样对付这些人。\" \"陛下以前太过仁慈了。\" \"依我看，干脆全杀了，免得日后暗中生事。\" 他眼中透出强烈的杀机。 上次遇刺，若非他反应迅速，加上手下舍命相护，以及自身武艺高强， 说不定就被对方得逞了。 即便如此，也是在牺牲了十几名手下后，才将对方全数击毙。 至于俘虏，自然有， 但对方一句不说， 气得李信直接结果了对方。蒙毅揉了揉肩，那里是上次受伤的地方之一。 \"陛下自有安排。\" \"我们只管执行即可。\" 蒙毅轻声道，眼神闪过一丝冷光。 他对六国余孽的恨意不输李信。 上次，那是他离死亡最近的一次。 如果不是事先安排了大量守卫， 他蒙毅，此刻已是一具尸体。 在李信率军清剿六国余孽时，不论李信杀了多少人， 蒙毅从未阻止。 只为彻底泄心头之恨。 后来在推行五大改革措施时，蒙毅也不再如先前那般慢慢推进， 态度变得异常强硬。 遵从，就去执行！ 不遵从，有怨言，反抗，直接拿下！ 这种雷厉风行的作风，使效率大大提升。 短短两个月间， 巨鹿郡的道路和货币已完全换成秦制， 从前赵国的痕迹荡然无存。 \"我说呀，这计策肯定是那位掌柜提出的。\" \"别人可出不了这等阳谋。\" 李信笑道。 得到陛下密令后， 李信心情大好。 若非还需与蒙毅商量一番， 李信早已启程！ 蒙毅略感疑惑，问道：\"李将军口中的掌柜是何方神圣？\" 他心中有些不解。 如此计谋，难道不是朝中各位大臣所拟？ 为何李信一口咬定， 是那位掌柜所出。 李信道：\"这位掌柜，真是位奇人。\" \"任何难题到他那儿，仿佛都不是问题。\" \"只需片刻思考，就能提出最合适策略。\" \"五大改革、坚壁清野这些正大光明的阳谋，全是出自掌柜的手笔。\" \"连我，也是在他帮助下重拾初心！\" 第七十五章 军功制度有效! “啥玩意儿？” 蒙毅的脸色惊得不轻。 之前他还以为那五大改革妙计是李斯或者冯去疾的主意呢。 没想到，居然是个藏在皇帝陛下身后的高人想出来的。 听李信这么一说， 这家伙还是个店老板。 更让蒙毅难以置信的是，李信居然重返朝堂了。 起初，蒙毅还以为是皇帝陛下用了什么法子。 现在他才知道， 原来又是那位店老板在幕后推波助澜。 “听将军这么说，我也挺想见见这位掌柜的。” “看看他到底有何过人之处，” “竟能一连串想出这些惊世骇俗的计策。” 蒙毅笑呵呵地说着， 心里却涌上一丝危机感。 关于掌柜的事，蒙毅从他哥蒙恬那里一点风声都没听到。 也就是说，他们兄弟俩都不知道皇帝背后还有这样的高人存在。 这对蒙家来说可不是什么好信号。 李信笑道：“蒙大人确实该见一见。” “掌柜的定会让你大开眼界。” 提到赵安，李信就不禁想起自己在酒馆喝酒的那段日子， 还有赵安对他说过的那些话。 “兄弟们，既然因我而死，那你们的家人就由我来照顾！” 李信在心里暗暗发誓。 蒙毅点点头，表示很期待见到赵安的那天。 接着，两人就开始商量起皇帝交给他们的任务。 ...... 与此同时，始皇帝的旨意传遍了四海八荒。 首要提及的是让原六国百姓享有与秦人同等的待遇。 天地间，不再有高低贵贱之分。 所有人都是秦人！ 军功制度有效！ 光是这一条，就如石子投入湖面，在全国掀起了巨浪。 六国的百姓个个欢欣鼓舞。 原本，秦统一六国后，他们一直受到各种政策的压制，想要晋升根本没有机会。 现在，机会来了！ 他们也有机会封爵，拥有自己的土地了。 别看封爵的希望渺茫， 但对全天下的穷苦百姓来说， 这是他们唯一的出路。 以前，他们只能是权贵的奴仆， 如今，有机会成为权贵。 哪怕只有百万分之一的可能， 他们也要试试！ 正忙着收缴天下兵器，让六国残余进入咸阳的王贲看到这条命令，暗自赞叹其高明。 这一计，完全可以化解六国百姓对大秦的仇恨。 “掌柜的计策，再次让我感到惊奇。” 王贲喃喃自语。 另一边，是父亲王翦派人送来的信件， 内容是要他全心全意做事，不受外界干扰。 特别提到了赵安，大意是让王贲日后多亲近赵安。 看完这些，王贲走出营帐，厉声道：“传达我的军令，即刻出发！” “三个月内，将韩国、魏国两地的六国遗民全部迁往咸阳。” “同时，通知两地官员。” “让他们遵照皇帝陛下的命令选拔百姓。” “三个月后，随我等回关中！” 韩、魏两地是距离秦最近的两个区域， 在王贲看来，三个月已绰绰有余。 “遵命！” 传令兵匆匆离去。 一炷香的时间后，王贲率大军启程。 这支部队的将士全是王贲精心挑选的，一共一万五千人， 但个个都是精英中的精英。 这不是打仗， 不需要太多人， 只要精锐！ ...... 另一方面，幸存的六国贵族也收到了始皇帝的旨意。会稽郡，吴县！ “该死的，是谁给那个暴君出的这些馊主意！” “这是要彻底灭亡我们六国啊！” 项梁看完后，怒不可遏地把手中的东西狠狠摔在地上。 这时，一个十四五岁的少年走了进来。 “叔叔，发生什么事了？” 少年问道。 项梁轻叹一口气，说：“羽儿，我们大楚怕是难以复国了！” 没错，这少年正是项羽！ 自秦灭六国后，项氏一族的幸存者都搬到了会稽郡。 在这里，他们暗中策划了许多事， 就是为了与秦国对抗。 之前项梁还亲自去巨鹿郡参加了六国贵族的会议。 虽然那次商议未果， 最后巨鹿郡的六国贵族甚至被一网打尽。 但这证明了，有着相同想法的人并不在少数。 项羽皱起眉头，问：“叔叔为何这么说？”他从小到大接受的理念就是， 复兴楚国，消灭暴秦为己任。 又因他英勇过人，力大无穷，项氏一族对他寄予厚望。 现在叔叔突然告诉他， 这个希望，实现不了了。 项羽心里十分郁闷， 很想砸点什么。 项梁捡起被自己扔在地上的信件，说：“你自己看看吧。” 尽管项羽不喜欢读书， 但毕竟是楚国贵族出身， 该认的字还是认识的。 看完后，项羽心中同样愤怒，大声道：“提出这计策的人，该杀！” “这是要动摇我们六国的根本！” 信上详细记载着始皇帝的旨意， 让六国百姓与秦人享受同等待遇，迁移六国百姓入关中。 项梁无奈地说：“这计策，比之前收缴兵器，让我们六国贵族进咸阳的更狠毒。” “可，这计策并非阴谋，而是阳谋。” “依我推测，” “这两项计谋应是出自同一人之手。” 话音刚落，项梁忽然想到什么，脸色骤变。 前不久王贲才刚开始行动， 收兵、入咸阳的消息已传遍天下，但却没引起什么波澜。 他们这些六国贵族根本没当回事。 项梁额头瞬间汗如雨下，身体也不停颤抖， 看上去就像得了重病一般。 项羽连忙问：“叔叔，你怎么了？” 他眼中满是关怀。 项梁努力平复心情，说：“恐怕不止这两条计策。” “之前的种种，五大改革措施、坚壁清野等等，” “恐怕都出自此人之手。” 第七十六章 兑现诺言。 项羽一听这话，脸色顿时大变。 “怎么可能这样？” 项羽惊慌地喊道。 他心里很清楚，这段时间以来，嬴政提出的各种计策。 除了加固边境防御、用工程代替救济那些措施。 其他都是冲着原来的六国去的。 原本，六国的百姓一直在秦国的重压之下。 却没有得到相应的待遇。 早晚有一天，他们会忍无可忍，到时候正是他们这些残存的六国贵族反击的绝好时机。 没想到，秦国居然改了招数。 而且，这些计策都出自同一人之手。 项羽有些难以接受。 项梁的表情也十分紧张，“没有什么是不可能的，你注意到这些计策有什么共同点了吗？” “羽儿，你发现了吗？” 项梁想通这一切后，在脑中把这些计策重新梳理了一遍。 他发现了不得了的东西。 没说出口，是想借此机会考考项羽。 看看自己侄子的能力怎样。 项羽被问得愣住了。 他最烦这些拐弯抹角的事。 哪会费心去琢磨那么多。 片刻后，项羽依然皱着眉，无可奈何地说：“还请叔父指教！” 项梁无奈地叹了口气，他知道项羽的脾气。 “算了，算了。” 项梁在心里不停安慰自己。 接着，项梁接着说：“这些计策，全都是阳谋。” “阴谋和阳谋的区别，你应该清楚吧。” 项羽点点头。 这些基本的道理，他还是懂的。 毕竟，他们项家世代都是楚国的将领。 他祖父更是击败过秦国名将李信的楚国末代名将项燕。 作为武将世家。 如果连阳谋和阴谋都分不清楚， 那真是贻笑大方了。项梁继续说：“仔细研究就会发现，” “这些不是一般的阳谋。” “而是顺应天下大势，” “任何阴谋都无法破解，只能硬碰硬的阳谋。” “这就是这些计策的高明之处。” 他说话时，眼神中的忌惮不言而喻。 这样的阳谋， 哪怕残存的六国贵族联合起来， 也想不出半点破解之法。 只能选择顺从， 或者干脆现在就反抗。 但后一条路，无疑是自寻死路。 尽管当前的大秦，外有北方的胡人威胁，内有他们这些六国遗族。 可国家的整体实力仍然在不断上升。 比起当初统一六国时，强了不知多少倍。 项羽也不是不开窍的蠢人。 相反，他极为聪明。 很多事情，一点即通。 经叔父这么一提醒，项羽也意识到了这些计策的可怕。“可恨啊！” “为什么这样的人要帮那个暴君？” “如果他帮我们，” “推翻暴秦的日子，就能大大提前。” “现在，只能推迟了。” “真是太可恶了！” 项羽紧握拳头，咬牙切齿地说。 在他看来，如果没有赵安的这些计策， 早晚有一天，他们会有机会复国。 当然，这确实是事实。 但现在一切都变了！ 项梁远眺前方，眼神里充满了无奈。 “羽儿，派人给那些人传个信，我们绝不能坐以待毙！” “否则，复国只能是一场空谈！” 项梁严肃地说。 眼下的情况，已不是他们项家能单独解决的了。 必须联合其他五国的贵族。 “是！” 项羽转身离开，心里却十分不甘。 “若我知道是谁提出的这些计策，定要取他首级！” 不像项羽的自信满满，项梁心里则是满满的忧虑。“难道这就是天意？” “暴秦有了此人相助，” “我们真的还有复国的希望吗？” ...... “阿嚏！” 赵安打了个喷嚏。 旁边的虞姬连忙问：“恩公是不是着凉了？” 看着满眼关心的虞姬，赵安笑道：“恩公我身体健壮，哪有那么轻易着凉。” “倒是你，身子骨这么纤弱，得好好照顾自己才行。” 着凉，就是感冒的意思。 在医疗水平不发达，生活条件低下的时代，因感冒而逝去的人并不少。 虞姬的脸又红了，害羞地低头忙着手上的活。 她正在整理三个村庄送来的情况报告。 这事已经做了一阵子了。 赵安正忙于编撰食谱的事。 因此，村里的状况就全交给了虞姬整理。 有拿不准的问赵安就行了。 虞姬非常用心， 生怕出半点差错。 逗了逗虞姬，赵安的心情也舒畅了许多。 脑海里涌现出许多灵感。 写字的速度都快了不少。 “完成！” 写完新的篇章后，赵安放下笔。 正准备欣赏一番，石头进来了。 “老爷，老赵老爷和小赵少爷来了！” 赵安笑着说：“请他们进来吧，正好我也有事要找他们。” 不一会儿，嬴政和扶苏两人走进来。 “掌柜的，许久未见。” 嬴政笑着打招呼。 扶苏拱手行礼：“见过兄长！” 赵安摆摆手：“确实有阵子没见了。” “要不要喝两杯？”正巧到了午饭时间。 嬴政说：“好！” “喝两杯！” 随即，赵安吩咐虞姬准备火锅和酒。 冬天还未过去。 自然是要吃火锅。 三人开始闲聊起来。 不久，火锅备好。 赵安、嬴政和扶苏边吃边聊。 喝了一杯后，赵安说：“老赵，今日来找我有什么事吗？” 嬴政红着脸说：“这次来，是想兑现诺言。” 说着，他从袖子里拿出一个钱袋子。 赵安没推辞，接过来一看。 全是金子。 赵安随后将钱袋递给了旁边的虞姬。 这一举动让嬴政有些意外。 那袋钱数目可不小。 赵安就这么随意地交给家里的一个侍女。 “掌柜的怎会如此随便？”嬴政问。 赵安看了看嬴政，又看了看虞姬。 他也明白嬴政问的是什么意思。 “身边的人若都不信，还能信谁呢？” 赵安笑道。 “身边的人？” 苏有些好奇地看着虞姬。 虞姬也很不好意思。 她没想到，恩公竟会说得这么直接。 害羞之余， 心里又有些激动。 第七十七章 这样说，你们懂了吗? 秦始皇突然大笑起来，道：“掌柜的这位侍女真是标致，我虽走遍天下，见过众多女子，” “却少有能与之媲美。” 他的后宫里，佳丽无数， 否则，怎会有如此多的子女？ 虽然心里始终挚爱阿房， 但作为皇帝，除了治理国家，他还肩负着另一重任： 繁衍子嗣！ 这不仅限于皇帝， 而是全天下的人都需面对之事。 因为这个时代婴儿死亡率高，加之战争频发， 人口尤为重要。 虞姬愈发羞涩，头也不敢抬起。 赵安笑言：“在我这里，外貌只是一方面。” “更关键的是其品德如何。” “若此人品行不端，欺诈狡猾，阳奉阴违，” “哪怕能力出众，貌美如花，我也绝不启用！” “这样的人留在身边，” “说不定哪天就被倒打一耙。” 这话句句实在， 用人时，宁可用能力稍逊却忠诚之人，也不取能力卓越却怀异心者。 秦始皇听完，深表赞同地点点头。 自咸阳周边发生欺上瞒下之事，他对这看法越发认同。 虞姬心中却是失落起来。 她开始胡思乱想： “难道恩公夸我漂亮只是哄我？” “难道我真的在恩公眼里不够美丽？” 这些奇思怪想充斥着虞姬的脑海。 她双手紧握，心中不安。 赵安未察觉，接着说：“当然，能如虞姬这般美丽又听话的，实在难寻。” “估摸这世间唯有我才有这等好运。” 言毕，他转向虞姬，微微一笑。“哎呀……” 虞姬吓得一跳。 “恩……恩公，您……您为何这样看我？”虞姬怯生生地问。 她刚才一直在想，自己是否真的不够美。 否则恩公怎会没对她有所表示。 因此，赵安的话她没听清。 赵安一看，就知道虞姬定是又在胡思乱想。 拍拍虞姬肩，笑道：“小小年纪，心事重重。” “放宽心，恩公并未说你不美。” 爱护美女的心灵健康， 人人有责嘛！ 虞姬低着头，很不好意思地说：“恩公，我……我去厨房看看。” 说完，像逃一样离去了。 等到虞姬身影不见，秦始皇笑道：“掌柜的，你对待手下之态度，真让我大开眼界。” “换成我，刚才必会责罚失礼的手下。” “没想到你竟是这样。”平日里批阅奏折时， 若有宦官或侍女没听清命令，少不了一顿训斥， 甚至拖出去打一顿。 赵安夹起一片羊肉，道：“我与你不同。” “你位高权重，需维持权威。” “我府上人丁稀少，” “况且，你对他们的好，他们都铭记在心。” “只要心怀感激，” “做事自然会竭尽全力。” 秦始皇与扶苏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接着，赵安又问：“说吧，这次来找我又有何事商量？” 秦始皇和扶苏脸上有些尴尬。 他们都知道这是赵安一贯作风， 但目的被直接道破， 总归有些不好意思。 赵安笑道：“上次就说过了，有事直接说。” “咱们相交已久，” “那些客套话能免则免。” “直截了当，才是交友之道。” 他最反感表面一套背后一套的人。 有事直说！ 能帮上忙的，赵安从不推辞。 “受教了！”秦始皇说。 随即继续：“上次手下欺瞒事件后，” “我想建立一个监督他们的机构。” “近来想了许久，但始终没想出好法子。” “这才来请教掌柜，” “看您是否有妙计。” 这事他确是交给了扶苏全权负责， 但这不代表秦始皇不过问。 相反，他尤为关注。 因为这是扶苏首次独立承担此事。 发现扶苏做得不尽如人意后， 秦始皇第一时间带扶苏来见赵安。扶苏羞愧地说：“兄长，其实父皇本将此事交由我处理，” “原不想劳烦兄长。” “结果我却搞得一团糟。” “因此特来求教。” 对扶苏而言，事情办砸并非特别丢脸， 何况，他也不是向外人倾诉， 而是对赵安！ 赵安是谁？ 那是他的大哥，自家人！ 赵安想了想，问：“老赵，贤弟，你们对这机构有何期望？” “或者，希望它起到什么作用？” 老实说，秦始皇和扶苏的想法， 让赵安有些意外。 能想到设立监督机构， 这思想绝对超前。 难怪生意能做得风生水起， 不无道理！秦始皇沉吟片刻：“我的初步设想是监视下人，一旦犯错即刻上报于我，” “我再做出相应惩处！” 他的想法很简单， 就是要建立一个能监视的秘密组织。 赵安摆摆手：“你这说的太空泛了。” “而且效果有限。” “若要建立监管组织，” “就要有监督和管理的人员，” “注意，这两者要分开。” “比如朝中的丞相和将军，” “他们是管理者，管辖文武官员。” “而御史大夫，则扮演监督角色，” “无论文武百官，乃至皇帝有过，御史大夫都得指出来。” “这样说，你们懂了吗？” 第七十八章 食之无味、弃之可惜 嬴政和扶苏俩人点点头。 赵安举的例子，贴近他们的日常生活，自然一听就懂。 嬴政开口问：“掌柜的，按你这么说。” “既要做到监督，又要能管理。” “这岂不是意味着，这个部门要有丞相、太尉、御史大夫这三公的职权集于一身？” 秦朝的三公，分别指的是丞相负责政务，太尉管军事，御史大夫则监察百官。 其中，太尉虽地位尊崇，却是虚衔，并无实权！ 赵安摆摆手说：“并非如此，那样一来，这个新部门的权力就太过庞大了。” “容易造成难以驾驭的情况。” “我刚刚只是打个比方。” “并不是说，这个新部门就要高过所有官员之上。” “简单来说，你可以把它理解为一个新的情报机构！” 这话一出，嬴政和扶苏顿时来了兴趣。 这不正是他们想知道的吗？ 没想到掌柜的自己说了出来。 赵安接着说：“传统的谍报机构，主要任务就是搜集情报。” “现在，随着四海一统。” “他们的用途越来越小。” “放到你们的位置上，可能还会觉得这批人成了食之无味、弃之可惜的鸡肋。” “但在我看来，这些人其实有别的用武之地。” 赵安说到兴起，直接站了起来。 手中的酒也是一饮而尽。 “再比如说，如果老赵你手上掌握着这么一群人。” “以前靠他们随时掌握敌情。” “这样就能确保你预先知晓敌人的动态。” “但突然有一天，你的敌人被你全部扫平了。” “这时候，你要怎么安排这些人呢？” 赵安没有急于说出自己的想法。 有时候，在提出某个观点前， 你得先听听别人怎么说。 这样才能结合自己心里的想法， 给出对方最容易接受的答案。 赵安这一问，正中嬴政心坎。他对此颇为头疼。 当初潜伏各国的密探如何处置，直到今日， 这么多年过去了， 始终没找到一个妥善的解决方案。 这类事情，除了他自己和极少数几人， 不能让其他人知晓这群人的存在。 “换作是我，可能也处理不好这些人。” “既不能弃之不顾，” “又不能让他们曝光。” “实在棘手。” 嬴政神色凝重。 扶苏想了想，也是连连摇头。 他也想不出好的解决办法。 虽说，现在正筹备建立一个新的组织， 但听了赵安刚才的话后， 扶苏心里清楚， 即将成立的新组织， 与以往的那些会有天壤之别。 赵安笑道：“其实处理这些人很简单。” “就像老赵你刚说的，” “以及我提到的！” “只需成立一个新的监管机构就行。” “要知道，这些人隐匿多年，” “这本身就是一大优势。” “更是绝佳的条件。” “有了他们，这个部门的建立将事半功倍。” “因为他们自身就具备很大的优势。”赵安的话勾起了嬴政和扶苏的兴趣。 他们今天来就是为了询问新部门的事， 但两人确实不清楚， 以前从事谍报工作的人，怎样和新部门扯上关系。 或者说， 他们隐约知道有联系， 却不知如何合理利用。 这也是他们今天来找赵安的主要原因， 看看赵安是否有好的解决之道。 赵安来回踱步，说道：“既然要建新监管机构，” “那这批人就要一部分公开，一部分隐蔽。” “明处的人管理，暗处的人监控。” “以前潜伏的人可以直接转为暗处。” “如此一来，明暗结合，两方相辅相成。” “既互相补充，又是两个独立的体系。” “在发挥应有作用的同时，也避免了权力过度集中。” “即所谓的权力分散！” 赵安说得简单，但言下之意颇深。 嬴政和扶苏完全能领悟赵安的言外之意。 甚至，话音刚落， 嬴政脑海中已经有了大致框架。 “兄长，你的建议非常好。” “既解决了之前那些人的去留问题，又能让新部门顺利诞生。” “真是妙计！” 扶苏由衷赞叹。他真没想到这么完美的方案。 能力是一方面， 更多的还是见识不够。 他顶多能想到让这些人换个身份， 绝不会想到还得再找一批人来监控， 这超出了他的认知范畴！ “是啊，掌柜的这个法子，解决问题的同时，” “还能防止该部门权力过大，” “最终形成难以控制的局面。” “可以说考虑得面面俱到。” “这么周全的计划，竟然在这么短时间内想出来。” “如果不是相识已久，” “我还真是难以置信！”嬴政轻声道。 正因为与赵安熟识，嬴政越加明白赵安的厉害。 种种计谋策略， 换作旁人，肯定得绞尽脑汁才想得出， 可在赵安这里， 花不了多少时间，就能给出更佳方案，实在令人钦佩！ “兄长的才华横溢，哪怕我遍阅史书，也找不到可与之相比的。” “可惜兄长并无入朝为官的意愿，” “否则仅凭这些计策，兄长定能获得不小的封赏，” “乃至封爵也不是不可能！” 扶苏满心感慨。 尽管秦国实行的是军功爵制，想要封爵需上战场杀敌， 但对于那些能力超群， 助大秦开疆拓土、化解诸多难题的文臣智者， 仍然有封爵的机会。 比如穰侯魏冉、应侯范雎等。 嬴政心中微微触动。 他虽未表明身份，却屡次以秦王的身份施压，让赵安出谋划策。 虽然给了黄金作为报酬， 但似乎远远不够。 嬴政开始在心中盘算起来…… 第七十九章 似乎也懂医术啊! 赵安笑着挥挥手说：“兄弟你真会开玩笑。” “我这点本事其实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要说厉害，还得是皇帝陛下。” “他一手开创了现在这统一的盛世。” “我心里真是非常钦佩！” 嬴政听了赵安的话，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这已经不是他第一次从赵安口中听到这种评价。 但每次听，他都非常开心。 这不是在朝廷上，不是那种刻意的奉承。 完全是赵安发自肺腑之言。 而且，能得到赵安的敬佩， 本身就叫人非常高兴。 扶苏也舒了一口气说：“皇帝陛下确实令人佩服。” “他的大格局，大毅力，历史上都少有。” “就算以后的年代，也未必再有这样伟大的君主了。” 有些话，单独面对时不好直接说， 正好趁着这机会表达一下。嬴政感到很欣慰。 自从成为秦王之后， 几乎没有人能真正理解他。 也是这时，他才懂得了为什么自称“寡人”。孤独的君主啊！ 就是这意思！ 接着，三人又聊了一会儿，嬴政和扶苏便起身准备离开。赵安起身相送， 快到门口时，嬴政注意到了一间与众不同的房子。 “掌柜的，这间屋子是……” 嬴政问道。 直觉告诉他， 这间屋子里似乎藏着什么不得了的东西。 赵安轻轻地说：“这里面供奉的是家母的灵位。” 嬴政连忙说：“在下冒昧，还请掌柜的别见怪。” 说话时，他的目光还不停地往那屋子里瞟。 他总觉得，如果错过了， 心里就像失去了什么重要的东西似的。 可是，知道里面是什么，他又不能提出进去看看的要求。 更不能强行闯入。 一时之间，嬴政只好把这些想法压在心底。赵安摆摆手，毫不介意。 毕竟，嬴政也不清楚屋里的具体情况。 之后，嬴政和扶苏二人离开。 扶苏觉得父皇有些反常，但也没多问。 长年累月生活在父皇的威严之下， 扶苏明白， 很多时候，绝不能多问。 这次就是这样。 送走二人后，赵安也没在院子里多呆，向自己的酒馆走去。 好几天没去了， 他得去看看情况。 到了酒馆，正好撞见狗剩。 自从上次的事办得不错，赵安就提拔狗剩做了酒馆的二把手。 他不在时，酒馆上上下下都由狗剩负责。生意好有奖！ 生意差有罚！ 这些都是赵安事先跟狗剩说好的。 看着门口排队吃火锅的人还不少，赵安点点头。“掌柜的！” 狗剩见到赵安后连忙跑过来。 赵安笑着说：“没想到，狗剩你竟然还有做生意的天赋。” “好好干， 等我开了分店，就让你当掌柜的。” 最近手头宽裕了不少。 等大狗和二狗手艺学得差不多了， 分店自然就能开起来！ 现在又发现狗剩有做生意的才能， 用作当掌柜的人选也不错。 狗剩眼前一亮，弯腰道：“多谢掌柜的栽培！” “掌柜的放心，小的定不会辜负您的期望！” 他知道，自己飞黄腾达的机会来了。 赵安拍拍狗剩的肩膀，然后径直走进酒馆。 “狗剩，我就说，你可以的！”狗剩在心里给自己鼓劲。 他紧跟着赵安，随时准备帮忙。酒馆里其他伙计见状，脸上满是羡慕。没错，是羡慕！ 和掌柜关系越亲近， 就意味着以后会越受重用。 他们这些人都出身贫苦，谁不想一飞冲天改变眼下的处境？ 看着酒馆生意依旧红火， 火锅底料和各种食材的新鲜程度和他在时一样， 赵安这才放心下来。 倒不是他对酒馆的人不放心， 而是这种事必须要有保障。 食品安全，别人或许不重视，但赵安必须重视。 一旁的狗剩见赵安脸上一直挂着笑容， 悬着的心终于落了地。 他最怕赵安挑出什么问题， 到时，还没到手的掌柜位置就要飞了。从后厨出来，赵安说：“狗剩，继续努力，别让我失望。” “记住，开酒馆的，别人怎么做我不管。” “但在我这，食材必须新鲜。” “绝不能有任何问题。” “要知道，病从口入。” “我们能做的就是减少这种情况发生。” “这样才能让更多的顾客信任我们的酒馆。” 他又叮嘱了一遍。 虽然这些东西狗剩可能不全懂， 但照着做就行，不必深究其意。 狗剩连连点头，把这些话铭记在心。 对他而言，赵安说的话就像是圣旨一般，即便忘掉其他所有事，这些也必须记住。 这时，旁边传来一个老人的声音。 “病从口入，这话很有道理。” “阁下似乎也懂医术啊！” 赵安转头一看，是个头发斑白、身穿厚重长袍的老者，看上去四十出头的样子。 “在下只是略知一二。”赵安谦逊地说。 他的医术是从母亲那里学的，加上记忆力强化，虽不敢说是举世无双， 但也非一般人能比。 只是平时他都不显露。 说话的老人见到赵安的脸后，瞬间愣住。 大量回忆涌上心头。 老人的身体开始颤抖，几步走到赵安面前，细细打量。 狗剩见状连忙挡在赵安前，警觉地看着老人。 老人并不在意，只是一直喃喃自语。 “像！” “真是太像了！” “怎么可能有这么像的人。” 说着，老人眼中泛起了泪光。 他没有觉得自己失态，而是激动地问：“敢问阁下尊姓大名？” 赵安不在意，笑着答：“在下姓赵名安，这家酒馆的掌柜。” “不知老先生您这是怎么了？”“有困难尽管告诉我。”“能帮到您的，我一定帮！” 第八十章 合情合理! 赵安也一头雾水，搞不清眼前这老人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刚才还好好地在聊天呢，怎么一瞅见自己，就成了这样一副模样。 老人下意识地伸出的手，像是想摸摸赵安的脸， 却不偏不倚停在了半空中。 狗剩一脸戒备地说：“老爷子，您有啥事儿直说便是。” “要是再这么神神秘秘，行为古怪， 那我可就要报警官了啊！” 酒店里的其他客人和跑堂的也纷纷投来好奇的目光。 老人深吸几口气，用极不确定的语气问：“掌柜的别介意啊！” “我一瞧见你，就想起我那走丢的女儿。” “你们俩实在是长得太像了。” “就像是从同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说话间，老人脸上掠过一丝泪光。 这话让赵安大吃一惊，正待开口， 突然，门外传来了声响：“掌柜的，我们来道谢啦！” 赵安扭头一看，是李厮和冯去疾二人。 一旁的老人见状，脸色骤变，连忙上前：“参见……” 话音未落，李厮已一把搀住了老人。 冯去疾高声道：“老夏，你怎么也在这里？” 李厮扶着老人，小声说：“夏御医，千万别暴露我们的身份。” “这事非同小可，和皇上的一项大计划有关。” 这位被称作夏御医的，名唤夏无且，当年荆轲刺杀秦王时，夏无且曾用药袋扔向荆轲。 他还有另一重身份——夏阿房的父亲。 夏无且一时懵懂，但想起李厮的话，便不再多问，低声道：“多谢丞相提醒！” 赵安走过来笑问：“老李、老冯，你们认识？” 夏无且一听这称呼， 惊讶之余，愈发相信李厮先前之言。 这让夏无且心中更添疑惑：这小小酒馆， 怎会和皇上的大计有关联？ 莫非…… 一个不可思议的念头在夏无且脑中闪现。 他转向赵安，眼中闪烁着异样的光芒。 李厮笑道：“这是夏大夫，常去我们老爷府上治病，医术高明得很。” “有次我家老爷危在旦夕，全是靠夏大夫及时相救。” 冯去疾点头，证实确有此事。 得知对方也姓夏，赵安颇感意外。 但他也没太在意， 毕竟只是同姓，不代表什么。 赵安吩咐道：“狗剩，快去备火锅和酒，今天我要和老李他们痛饮一番。” 虽然刚在家和嬴政、扶苏喝过酒， 但那点量对赵安来说不过是小意思。 毕竟现在的酒度数低， 不容易醉！ 不一会儿，雅间就收拾妥当。入座后，李厮即说：“我们此行，是特来向掌柜致谢。” “上次听了您的建议后，回去便立刻着手调查。” “确实发现了许多未曾留意的问题。” “那些下人都已被拘捕。” 冯去疾附和道：“没错，若非掌柜的锦囊妙计，我俩恐怕要挨赵老爷罚了。” “这样一来，不但问题得以解决，短期内也能防止类似事件再发。” 整顿那些贪官污吏，非一日之功。 这一点，冯去疾明白， 李厮和嬴政也都心知肚明。 因此，只能说暂时。 夏无且听得迷迷糊糊：“老李、老冯，你们到底在说啥？” 自打女儿失踪后， 加之皇帝平时待他不薄， 夏无且生活富足无忧， 根本不过问朝廷之事。 李厮简述了近来发生的种种。 “这群蛀虫，真是该死！”夏无且恨恨道。他曾是皇帝的贴身御医，自然深知某些官员的嘴脸。 如果不是那些人，女儿也不会消失无踪。 赵安问：“事情查清了吗？” 这不是件容易的事。 能集体上下串通， 背后必定有人操纵。 李厮点头：“凡是涉及之人，都已捉拿。” “有些人也供认了。” “这件事背后的牵涉极为广泛。” 讲到这里，李厮停了下来。 他们现在还不能暴露身份，所以话不能说得太明白。 经他和冯去疾调查发现， 这起事件背后，既有六国残余势力在推波助澜， 甚至连秦国权贵也参与其中。 发现这一切后， 李厮和冯去疾第一时间向嬴政汇报。 现在，只待皇帝一声令下，便能将这批人一网打尽。 赵安神情淡定：“边境局势尚不稳定，老赵那边的生意一时难以脱身。” “此时不可轻举妄动！” “否则，后果绝不仅仅是伤筋动骨那么简单。” 这段时间的交往， 赵安真心把嬴政他们当做了朋友。 绝不是贪图嬴政他们的财富！ 冯去疾长叹：“掌柜的话在理。” “哪怕明知事态严重，此刻也不宜硬来。” “眼下秦国正在推行各种改革。” “稍有差池，便会粉身碎骨！” 边境的胡人和六国残党在暗中捣乱， 国内又在推进各项政策。 如今的大秦如同疾驰的马车，绝不能停。 哪怕马车上爬满了寄生虫， 也只能等车速减缓后再逐一清除。夏无且轻叹：“没想到赵老爷现在的处境竟如此艰难。” “想必最近压力山大吧。” “回头我去看看，开些药方。” “希望能帮到赵老爷！” 毕竟，他也是始皇帝的岳父。 关心一下女婿， 也合情合理！ 更何况，这女婿干的是轰轰烈烈的大事。 夏无且所能做的，就是尽力确保嬴政身体健康。 第八十一章 不知道二位能否解答我的疑惑? 李斯和冯去疾互相看了一眼，从彼此的眼神中读出了同样的压力感。 那是一种难以言喻的苦涩。 他们二人合力也不及皇帝陛下一人。 他们只是掌管帝国的一部分事务，而皇帝陛下则需确保整个帝国的正常运行。 “我对医术也略知一二。” “今天见到老赵，发现他的气色还算不错。” “只是看起来有些疲惫。” “可能是最近事情太多，没让他好好休息。” “回头开点安神助眠的药就可以了。” 赵安语气平和地说着。 这些都是他今天和嬴政饮酒时观察到的。 当时正聊到监管机构的事， 赵安说得兴起， 并未将此事放在心上。 李斯问：“掌柜的，我家老爷找你商量什么事了吗？” 他近来忙于调查手头的事务， 平时只在早朝时出现，汇报情况，与皇帝陛下鲜有深入交谈。 赵安简要介绍了监管机构的事， 又疑惑地问：“老赵没跟你们提起这些事？” 建立这样的部门需要大量人力， 前期筹备工作也非常繁重。 光靠口头说说，有些想法， 根本办不到！ 李斯简述了自己和冯去疾最近的情况。 “发生了这档子事， 我在老爷心中的信任已降到很低了。” 李斯的语调满是无奈。 他与嬴政虽是知己好友， 但毕竟还是君臣关系！ 如今办砸了事，在嬴政那里自然留不下好印象。 这些道理李斯都明白。 赵安说：“难怪今天只有老赵和我贤侄小赵来了。” “不过，这事老赵应该很快就会跟你们讲。” “要实现我说的那些， 要做的事情太多了。 你和老冯都是老赵手下得力助手， 应当重用！” 李斯和冯去疾听了赵安这话，心情顿时好转。 既然是来道谢的， 礼物自然不能少。 买实物太虚， 两人各给了赵安一袋钱。 赵安掂了掂，发现数目和嬴政给的差不多。 一旁的夏无且头一回见到两位丞相大人如此直接痛快地送钱， 心中对赵安愈发好奇！ 加上赵安的样貌实在太像他失踪的女儿， 还有那么一点点像皇帝陛下。 如果不是之前李斯叮嘱过不可透露身份， 夏无且早就开口询问了。 现在，只能多来酒肆，看能否套出些话。 又聊了一会，李斯、冯去疾和夏无且三人起身告辞。 赵安也离开了酒肆。 …… 走出酒肆不久，夏无且便问：“李大人，冯大人，不知道二位能否解答我的疑惑？” 李斯淡淡地说：“夏御医不必多礼，请问便是！” 他也略知嬴政的一些隐秘， 因此对夏无且格外客气。 冯去疾平静地说：“夏御医尽管问！” 他在嬴政身边时间较长， 知道夏无且与嬴政之间的微妙关系。 再说，他们和赵安谈论的那些事并非秘密， 只要不暴露身份，一切都好说。 于是，三人在行走间交谈。 夏无且也没问什么特别的，只是问了问他们是怎么认识赵安的， 平日都聊些什么。 李斯和冯去疾都据实回答。 了解到赵安的奇妙后，夏无且长叹一声：“没想到世间竟有如此人物， 有他在，我大秦能省去不少麻烦！” 别看他只是个普通的御医， 但因常伴嬴政左右，对政治的敏感不逊于任何人。 有些计策和方法，他想不到，更提不出， 但只要他知道了， 就能清晰分析出这对大秦的利害。 李斯和冯去疾点头同意。 接着，三人一同前往章台宫拜见嬴政。 到了后，发现王翦也在。 “微臣参见陛下！” 三人齐声道。 嬴政微微抬眼，威严地问：“此事可真？” 他问的是李斯和冯去疾调查的事。 “千真万确！” 李斯和冯去疾同声答道。 随即，李斯单独站出来说：“臣与冯大人事后也进行了秘密调查。” “确认无误！”他手中握着目前大秦少数仍在使用的密探资源， 这是李斯的老本行。 嬴政面色一沉，眼中杀气毕露：“这些人该死！” “身为我大秦国之显贵， 不在关键时刻为大秦分忧解难， 却在背后搞这些勾当！” 熟识他的人都知道， 此时的他才是最为愤怒的时刻。 接着，嬴政又道：“此事暂不宜声张。” “等边关局势稳定后再收拾这批蛀虫！” 他的声音冰冷至极，听得人心生寒意！ “遵旨！” 李斯和冯去疾异口同声。 二人都有些惊讶， 更令他们意想不到的是赵安居然如此了解陛下。 虽然他们见过多次，但陛下一直隐藏身份， 表现也与平日不同。 如此都能猜测出陛下会如何处理此事， 确实证明了赵安的能力！ 嬴政望向夏无且时，神情稍缓：“夏御医，你也来了？” 夏阿房是夏无且的独女！ 当年的事，嬴政确实对不住阿房。 这些年，他一直用这份愧疚来补偿夏无且， 还特许他不必每日来朝。 夏无且简单说了在酒肆遇见李斯和冯去疾的事， 他没把心中的疑问说出来， 因为他不想拿这些事去烦扰嬴政。 平日的国事已足够让嬴政劳心， 再添私事，只会让嬴政更加烦躁。 “陛下还需多多保重身体！” “政务不可能短时间内处理完。” 夏无且叮咛了一句。 整个秦国的御医中，也只有夏无且敢这样与嬴政说话。 第八十二章 阁下可是韩国张开地之后? “我会好好照顾自己的身体。” “夏医生也要注意身体，我还盼着能和阿房重逢的那天。”嬴政轻声说。 夏无且深深叹了口气，用力点点头。 他没有过多耽误嬴政的时间，把了把脉，确信了嬴政的情况后，夏无且离开了宫殿。 他要去为嬴政熬药了！ 从选药到熬制，直到最后端上， 夏无且每一步都要亲自来做。 只有这样，他才能真正放心。 夏无且离开后，嬴政语气平和地说：“我要建立一个新的监管机构。” “李斯！” “微臣在！” 李斯拱手而出。 嬴政眯起眼睛看了看，平静地说：“我命令你，重新启用过去潜伏在六国的密探们。” “他们现在的任务是监视大秦各地的官吏。” “他们每天做什么、吃什么、说什么、去了哪里。” 任务完成后可得140金币 “就连他们与谁同寝，也要弄得一清二楚。” “这件事全权交给你负责！” “别让寡人失望！” 秦国的密探制度源远流长，每一任负责人都是名声显赫的大臣。 昭襄王时的范雎。 庄襄王时期的吕不韦。 统一六国前的李斯！ 即便现在，许多密探已失去联系， 但李斯仍然知道如何重新启动这些密探网络。 监视的任务交给李斯再合适不过了！ “微臣定不会辜负陛下厚望！” 李斯情绪十分激动。 这么多年，他终于可以再次大展身手。 相较于在朝堂上的谋略策划， 李斯更擅长在幕后，时刻准备给敌人致命一击。“冯去疾！” “微臣在！”嬴政不温不火地说：“我命你，招募人手，专门建立一个管理的部门。” “任务是审阅密探送来的情报。” “扶苏会协助你！” 这还只是开始，这个管理部门目前只起这一点作用。 将来，这个部门还有更大的用处。 “微臣遵旨！” 冯去疾不卑不亢地说。 能被皇帝陛下委以重任，冯去疾心中自然欢喜。 但，正是这个时候， 更要时刻保持清醒， 绝不能得意忘形！ “冯大人，日后还要请你多多指导！” 扶苏非常客气地说。 “公子不必如此！” 冯去疾轻轻回应。 一旁的李斯有些猜不透皇帝陛下的心思。 按常理， 这两项任务都应该交给他才对。怎么会分一部分权力给冯去疾呢？ 不过，李斯也明白，这样的话绝对不能问出口，否则后果自负！ 吩咐完毕后，嬴政看向王翦问道：“老师，王贲爱卿那边的情况如何？” 他问的自然是收缴天下兵器归秦， 以及迁移路上的贵族和六国民众至咸阳和关中的事宜。 这事关乎大秦内部的稳定， 非常重要！ 不然，嬴政也不会交给王贲去办。 王翦上前一步说：“第一批人正往咸阳而来。” “预计三天内到达！” 这次运输的是魏地的人，所以时间不会太长。 “冯去疾，这些人的安置地方安排好了吗？” 嬴政继续问道。 将这些人迁移到咸阳是个庞大的工程。 然而，如何安置这些人， 更是个大工程。 因此，此事一开始， 嬴政就让冯去疾来负责。“都已经安排好了。” “我把这些人分散融入到我大秦的各个村落。” “至于那些贵族。” “则直接分散到咸阳城内的各处。” “便于随时监控！” 冯去疾说。 这些事早在十天前就已经筹划完毕。 现在，就等着这批人的到来，按计划执行。 虽然同时处理这么多事情很累心， 但冯去疾乐此不疲。 皇帝陛下给他的任务越多，就代表越信任他。 冯去疾的地位也会越来越稳固。 “监控的人手都安排好了吗？” 嬴政望着李斯问。 “全都安排妥当了！” 李斯郑重地说。 接着，嬴政直接起身，望着宫殿外，轻声道：“我的计划已经开始。” “你们这些躲在暗处的蛀虫，又能怎样阻止？”会稽郡，吴县！ 项梁的府邸里。 这次前来的五国人，与上次在巨鹿郡的截然不同。 上次除了项梁之外， 大多不过是些小角色。 这次来的，却是各国暗中真正的重量级人物。 项梁没有过多客套，直接说：“想必各位也已得知秦国最近的动态。” “不知各位有何看法？” 话音一落，所有人都沉默了。 一盏茶功夫后，见无人开口，项梁继续道：“我今日在此跟各位说个明白。” “我项氏一族必定会与暴秦斗争到底！” “绝不会理会那个暴君发布的这个狗屁法令。” “想要断我楚国的根本。” “绝不可能！” 一旁的项羽气势汹汹地说：“各位还在犹豫什么？” “难道你们还没看穿暴秦的狼子野心吗？” “非要等到刀架在脖子上。” “你们才认清现实吗？” 叔侄俩的话让其他五国的人心里有些动摇。 片刻后，一位温文尔雅的男子站起来，轻声说：“在下韩国张良，见过各位。” “在下只想问各位一句。” “难道你们就要眼睁睁地看着复国的希望被彻底掐灭吗？” “你们难道忘记了被暴秦残害的亲人吗？” 张良说话语气轻松， 但这些话却像刀子一样，深深刺进了其他人的心里。 项梁问：“阁下可是韩国张开地之后？” 张良淡淡地说：“正是在下祖父！” 他们张家在韩国堪比王室的贵族，被誉为“五世相韩”。 也就是说，五代都是韩国的相国。 这份荣耀，韩国仅此一家！ 项梁笑道：“没想到韩国出面的竟是张相国之后。” “阁下刚才那番话，真是一针见血。” 确认了张良的身份后， 项梁就能确定，自己又多了一个盟友。 第八十三章 韩成是韩成，我张良是我张良。 项梁之所以能这么肯定， 是因为他心里清楚，张良的遭遇和他们项家一脉相通。往昔在各自国度，都是风光无限的贵族门第， 而今却只能窝在暗处，苟且偷生。 对他们这拨人而言，只要有那么一丝翻身的缝隙，他们就会拼上老命，誓要推翻那残暴的秦朝。 张良环视了其他四国的代表，直接走向魏国的负责人，开口问道：“最近秦朝在魏地的动静，你可了解？” 站在那儿的魏国代表名叫魏咎， 战国时代魏国的王室公子，封号宁陵君，秦一统六国后，他被贬为平民。 魏咎微微点头，脸上满是无奈。 这种事儿，他怎么可能不知。 身为魏国的公子，即便被秦始皇流放到外，心中依旧挂念着魏地， 常与胞弟魏豹书信往来，互通消息。 张良随即说道：“作为魏国的公子，难道你能坐视不管，眼睁睁地看着秦军欺压你的子民， 任意屠戮魏国那些已是寥寥无几的贵族吗？我还听说，你的弟弟魏豹似乎很听话，正准备启程去咸阳呢。” “你们这样做，如何面对魏国的列祖列宗？”这话虽是冲着魏咎说的， 实则也是说给其他三个摇摆不定的国家代表听的。 魏咎脸上的无奈更甚，眼神闪烁，不敢与张良对视。 他实在害怕张良那锐利的目光。 “不是不想，而是没有能力反抗强秦。我们缺兵少武器，连兵器都被秦朝没收殆尽。” “就凭我们这几个人，拿什么去和秦朝对抗？” “明目张胆地反抗，和送死有何区别？” “况且，你韩国的韩成，早就向秦朝摇尾乞怜了。” “王贲的兵马还没踏入韩国，韩成就已经替秦朝把事情办得妥妥帖帖。” 这话虽然听着悲凉， 但这正是当下六国遗孤们的真实写照。 他们一无所有， 物资、军队，一概没有。 仅有的，只有满腔的热血！ 然而，这并不能击退敌人！ 魏咎提到的韩成之事，也正是他弟弟魏豹信中所述。 韩魏接壤， 所以韩地的风吹草动，魏豹总能第一时间得知。 张良眉头紧锁，咬牙切齿道：“韩成这没骨气的东西，竟敢背地里干这种勾当。” 看得出，此时的张良异常愤怒， 他体会到了被背叛的滋味！ 原本他与韩成约定， 他来会稽与项梁他们会面，让韩成在韩国尽量拖住时间， 怎料他刚一转身离开， 韩成就投靠了敌人！ 原本被张良说动心的赵、齐、燕三国的代表， 刚燃起的小火星再次熄灭。 张良冷冷地说：“韩成是韩成，我张良是我张良。” “他归顺了暴秦，不代表所有韩国贵族都愿意低头。” “我相信，只要时机一到，我果断出手，” “定然会有不少人愿随之而起！” 这不是盲目自信，因为像他这样的志士，并非少数。 项梁轻声道：“别人怎么想，怎么做，我不在乎。” “我项家上下，定会与张先生共进退！” “不灭暴秦，” “复国之梦难圆！如果你们觉得，袖手旁观也能问心无愧，” “现在就可以转身离开，” “我会当作从未见过你们，” “将来我们成功之时，你们也别想分得半点成果！” 这一席话，算是把话说绝了。 剩下的选择，就看这些人自己了。 赵国代表赵歇首先站出，面色凝重道：“我赵国与秦的仇恨，无需我多言。” “那是洗不尽的血仇。” “血债，必须血偿！” “这事，我赵歇接下了！” 他的语气坚决。在六国之中，与秦国仇怨最深的就是赵国和楚国。 赵国曾在长平被秦坑杀了数十万战士， 后来秦始皇一统天下攻克赵都时，更是斩尽城内贵族。 这是秦始皇的复仇！ 当年他在赵国当人质时，没少吃那些人的苦头， 为了逃命，四处奔走。 可以说，赵国与秦国有不共戴天之仇。 如今秦朝推行的五大改革，偏偏选在了赵国的巨鹿郡， 这等种族灭绝的计谋， 赵国贵族自然不能任其实施。 哪怕上次巨鹿之败后，当地赵国贵族遭到清洗， 其余赵国贵族也毫不畏惧！ 齐国代表田詹也站出来说：“当年我国君开门投降，我田氏族人至今以此为耻。” “一直暗中图谋报复秦国。” “上回齐墨的势力遭受打击，但这无关紧要，” “只要我们还在，就有推翻暴秦的可能。”齐国的加入，使四国达成共识。 这四人一同望向魏国的魏咎和燕国的燕参。 魏咎见此，长叹一声：“罢了！” “窝囊地活着，不如壮烈赴死，我魏国也参与进来。” “回头我就写信给我弟弟魏豹，” “让他到了咸阳先潜伏下来，” “等待我们的指令。” 如今只剩燕国了。 燕参额头上渗出了汗珠，紧张地问：“你们可知道，若计划失败，会是什么后果？” 他不得不谨慎， 先前他们燕国太子燕丹派人刺杀秦始皇， 那就是历史上着名的荆轲刺秦， 燕丹的下场如何？ 身首异处！ 这血的教训历历在目。项梁等人没有回应燕参的问题。 现在有五国加入，即便燕国不参与，也不会造成太大影响。何况燕国地处偏远北疆， 加入进来作用有限。 望着那五双闪烁着决心光芒的眼睛，燕参内心斗争激烈。很快，他做了决定。 燕参起身，向五人拱手道：“实在抱歉。” “此事牵涉重大，” “我需回国与燕人详加商讨。” 说完，燕参转身离去。 他此言一出，已表明他不适合再留于此地！ 第八十四章 到底是出了什么大事? 接下来的日子里，一切照旧，没什么特别的事儿发生。 赵安整天待在家里，忙着编写菜谱。 现在已经完成大半部分了。 大狗、二狗、他们的母亲石陈式，还有虞姬的母亲虞刘氏，这四位已经能炒大多数的菜了。 只要再多练习，把那些技巧要求高的菜掌握了， 就能算是学成了！ 赵安放下笔，紧了紧身上的衣服。 “这天气真古怪，眼瞅着春天都要来了，居然又下起了鹅毛大雪。” 他伸手出去，还真接了几片雪花在手里。 没错，是真的接住了！ 这情景，用“鹅毛大雪”来形容最合适不过了。 没多久，石头顶着大雪进了屋，“老爷，真让你给说中了。” “最近雪下得厉害，酒馆的生意受影响不小。” “还有，咸阳周围乡村的情况也很不乐观。” “除了咱们府上的四个庄园。” “其他地方已经有冻死人的事儿了。” 石头如实报告着打听来的消息，心里暗自庆幸。 还好早早就跟了老爷。 不然，他们一家子怕是熬不到明年开春。 赵安叹了口气。 “这事儿太反常了！” “我也就是个普通人。” “把自己份内的事做好就成。” 这么大的雪，影响的可不止是关中地区， 可能更远的地方都受到了波及。 这种时候，个人的力量再强，也显得渺小。 石头接着说：“老爷，除了这些，我还留意到一件事。” “咸阳城里，从六国来的人越来越多了。” “除了之前安排在我们四个庄园里的那些。” “又新增了不少。” “其中还有一些看起来非富即贵的。” 他把自己的观察一股脑儿说了出来。 这也是让他感到很疑惑的地方。 咸阳怎么突然多了这么多六国来的人。“人一多，啥麻烦事儿都能冒出来。”“但愿是我多虑了！” 赵安轻声自语道。 虽说让六国贵族和平民移居咸阳和关中是他的主意， 他也料到，这事儿通过老赵，迟早会传到皇上耳朵里。 但他没想到的是， 皇上的命令执行得这么快、这么高效。 要知道，这天下的货币、度量衡还没真正统一呢。 六国的人到秦国来，肯定诸多不习惯。 这是第一个隐患！ 再说，人口猛地增加，盗窃、斗殴之类的问题肯定会激增。 再加上连日大雪，情况可能更糟糕。 这是第二个隐患！ 还有，肯定有些是不情不愿的。 甚至可能有六国残党的探子，随时准备闹事。 这是第三个隐患！ 再者，也是最关键的——粮食！人口一增长，咸阳城里粮食供应肯定吃紧。 这是第四个隐患！ 这些都是赵安内心的忧虑。 …… 章台宫里，嬴政看着手里的奏折，眉头锁得紧紧的。“传寡人旨意。” “咸阳城的巡逻兵力增加一倍。” “凡是盗窃、斗殴的，抓到后立刻斩首示众！” 手下拱手应道：“遵命！” 眼下，他要负责整个咸阳的安全， 尤其在这个关键时刻， 务必保证咸阳不出一点差错。 现在有了皇上的旨意，王翦可以放心大胆地行动了。 “启禀皇上。” “咸阳城的粮食已经不够了！” “连日大雪，咸阳周边村落的状况急转直下。” “关东地区也遭受了大范围雪灾。” “无法迅速将粮食运进咸阳！” 冯去疾站了出来，简短几句话，就将咸阳当前的困境描述得清清楚楚。嬴政的眉头拧得更紧了。 粮食不够， 这个问题他之前确实没想过。 “怎么会这样？” 嬴政冷冷问道。 自从当年长平之战出现粮食短缺后， 昭襄王、庄襄王，甚至他自己，都在咸阳各地建了不少粮仓。 加上郑国渠这座关中的大粮仓， 按理说足以保证咸阳任何时候都有足够的粮食。 准备了这么多，咸阳竟然还出现粮食短缺。 看来这次是真的碰上了大难题。 冯去疾实话实说道：“之前蒙恬将军率军去边疆，从关中和各地征调了一部分粮食。” “后来为了顺利实施以工代赈，又送去了大半粮食。” “现在关中地区的粮食已严重短缺。” “关东各地也出现了粮食紧张。” 他内心其实也很无奈。 但凡有一丝可能，他也不愿拿这种事来打扰皇上。嬴政问：“如今哪里还能调来粮食？” 缺粮问题必须尽快解决， 否则关中必乱， 咸阳也会随之动荡。 到时候，那些躲在暗处的六国余孽肯定不会放过这个良机。 “巴蜀之地存粮颇丰，” “但因路途不便，难以快速运抵关中。” “荆楚之地原也有足够粮食，” “可近期同样遭遇风雪，短时间内筹集不到足够的粮食。” 来汇报前， 冯去疾已经摸清了各地的情况。 眼下的情形，极为严峻。 嬴政语气平静地说：“传寡人旨意，令巴蜀郡守筹集粮食。” “至于如何运到关中，寡人自有办法。”作为一国之君， 越是这样的时候，越不能自乱阵脚。 必须保持冷静。 冯去疾不清楚皇上有什么办法， 只能依令行事。 等冯去疾和王翦离开后，嬴政带着扶苏离开了章台宫。 他要去找赵安。 嬴政相信，赵安一定有解决的办法。 到了赵安府上，嬴政直接说：“掌柜的，还得请你帮忙！” 在他身份未暴露前， 他和赵安就是朋友， 所以不必顾忌自己皇上的身份。 扶苏也连忙说：“兄长，还请助我们渡过难关。” 赵安正画着图，听到门外两人的声音便停下了笔。 等二人进来，赵安问：“怎么了，你们俩怎么这么慌张？” 他还从未见过老赵如此失态， 心里不由有些纳闷。 到底是出了什么大事？ 第八十五章 巴蜀运粮。 秦始皇也没空多客套，直接说：“皇上吩咐我筹备粮食。” “但因为大雪，关中已无余粮。” “关东的粮食大多运往边疆，也没多余了。” “现在只有巴蜀有粮。” “可巴蜀多山，短期难运出来。” “掌柜有什么好主意？” 他几句话概述了当前状况。 赵安听明白了。 没想到，自己的忧虑成真了。 关中居然真的缺粮了！ “老赵别担心。” “你说的这些，我都提前想过。” “除了巴蜀，” “你还可以建议皇上，让咸阳和关中的贵族拿出家里的一部分粮食。” 赵安宽慰了秦始皇一番。 自从知道种种隐患，赵安就开始做准备。 当然，他只是稍有资产，能做的准备有限，确保自己和府里的人不受影响，再尽量做点别的。 赵安对此很乐意。 秦始皇猛拍一下桌，高声说：“掌柜这主意不错！” “贵族的封地是皇上所赐。” “他们的待遇归功于大秦的强大。” “如今危急关头，” “是时候让他们贡献力量了。” “唯有这样，大秦才能度过当前难关。” 说话间，他的情绪也稳了下来。 大秦贵族家里多富有，粮食多充足。 秦始皇虽不清楚， 但他心中有个大致估算。 毕竟这些贵族家里人口众多， 肯定会预先储备足够的粮食。 加上他们有封地，每年能收获大量粮食。 所以，他们家里绝不会缺粮，反而可能有很多！ 扶苏却抓住了赵安话里的重点，问：“兄长早就预料到这些问题？” 赵安点头，说出心里的担忧。 听完，秦始皇和扶苏对视一眼， 都从对方眼里看到震惊。 赵安说的，已有两件成真， 一是偷盗和斗殴，另一是粮食。 不出门就能预测外界发生的事，且准确无误， 在秦始皇的印象中，赵安是唯一的。 秦始皇平复心情，问：“掌柜的，你怎么会有这些顾虑？” 他现在十分惊喜。 不，确切地说，赵安一次次让秦始皇感到惊喜， 展现出非凡的能力。 赵安指了指外头：“近来连降大雪，这是天时不助。” “其次，皇上此时让六国人民涌入咸阳和关中，这是失去了人心。” “至于地利，是边疆的问题。” “天时地利人和皆失，自然会有问题。” “还有，老赵，这个建议是通过你禀报给皇上的吧？” 最后，赵安确认了一下。 虽不是大事，但确认后心才能踏实。 秦始皇笑道：“确实是我。” “但掌柜放心，我知道你怕麻烦。” “你之前也多次叮嘱过，” “所以我没有透露你的名字。” 他还记得初次见面时，赵安说的那些事。 赵安摆手：“那就好！” 扶苏不解地问：“兄长才智过人，为何不愿入朝堂？” “实在不解。” “学有所成，不正是为了施展抱负，封侯拜相吗？” 趁此机会，他打算再劝劝赵安。 这样也能用真实身份面对赵安。 一直隐瞒身份，扶苏心里很过意不去，像是一种欺骗。 赵安淡淡道：“你这就错了。” “读书，除了做官，更重要的是充实自己。” “教会我们如何做人！” 他顺口扯了个后世常讲的大道理。 接着说：“有时，看问题不能只看表面。” “就像我之前推测北边的胡人会侵扰边疆一样。” “天气在许多方面都很关键。” “绝不能忽视！” 他觉得有必要给这两人补补天气的重要性。 上次提醒显然不够深刻。 这才多久，赵就已经忘了。 秦始皇有些尴尬：“最近事太多，才把天气忘了。” “多谢掌柜提醒！” “掌柜有解决巴蜀粮食的办法吗？” 这才是他最关心的。 就算关中贵族拿出自家粮食，也只是应急之策。 只有把巴蜀的粮食运出来，才能彻底解决缺粮问题。 大秦有两个重要粮仓，其中之一便是巴蜀！ 赵安把画好的图递过去：“照这个造工具，” “自能把巴蜀的粮食运出来！” 秦始皇接过，发现是一辆新奇的交通工具设计图。 “掌柜，这是何物？” 赵安抽出烟斗，吸了一口：“这叫独轮车。” “想到可能会缺粮，我就料到可能要从巴蜀运粮。” “于是设计了这款能在狭窄山路运粮的工具。” “只需一个成年人操作，无需马车！” 说完，赵安又吸了口烟。 他也算是提前设计出了独轮车。 这种交通工具，不仅能帮当下大秦，将来自己的村子也能用到。 大大减少劳力和运输问题。 秦始皇了解后，大喜过望，“太好了，真是再好不过。” “朕……在下就知道掌柜定有办法。” 情急之下，差点说漏嘴。 好在及时反应了过来。 第八十六章 统治者的昏庸和残暴。 扶苏也认真审视了眼前的这幅画。 越瞧，眼中的光芒就越发闪亮。 在此之前，他对运送粮食的理解仅限于两种方式： 远途靠马车，近处直接靠人力，确实没料到会有如此简便的运输工具。 “兄长这独轮车一问世，” “定会成为全天下的百姓的一大利器。” “而且，此物一旦普及，还能增强百姓对我们大秦的归属感。” 扶苏考虑得更为深远。 解决了百姓的大难题，百姓自然会对朝廷感恩戴德， 认可秦国， 便不会再轻易受那些六国残余分子的煽动。 嬴政点头道：“言之有理。” “百姓闹事，无非是生活困苦。” “随着朝廷逐步推出各种政策，加上掌柜这独轮车，” “百姓的生活必将日益好转。” “到时候，即便六国残党还想闹事，” “也没人会跟随了。”说这话时，嬴政脸上洋溢着憧憬之情。他的梦想，就是让大秦传承千秋万代。 这也是他自称始皇帝的初衷。 赵安不合时宜地打断了对话：“老赵，贤弟，你们想得太理所应当了。” “哪怕朝廷政策再好，” “总有人会对朝廷不满。” 他经历丰富，见多识广，更曾身处底层， 自然懂得，无论国家多么繁荣强盛， 生活水平再怎么提高， 总会有人心怀不满。 其中原因复杂多样。 嬴政略带疑惑地问：“掌柜为何这么说？” 他不太能理解赵安所言。 在他看来， 只要百姓能吃饱穿暖，便已足够。 商鞅的变革法规异常严厉， 禁止百姓随意流动，一人犯错，周围邻居都要受牵连。 这样做，一是防人口流失，二是防百姓生乱。 这法子适用于当年的秦国， 但已不适应当今的秦国。 嬴政明白这些，故而采纳了赵安的各种改革策略，希望通过赵安之法让大秦重焕生机。 他还私下跟扶苏说， 让赵安主导大秦的新一轮变革。 嬴政很自信，经历这一切后，大秦定能万世流传。 然而，赵安的反驳让他对自己的信心产生了动摇。 没错，他不是怀疑赵安的话，而是怀疑自己是否过于自信。 扶苏没说话，但他的表情已说明一切。 他也想听听，赵安为何这么说。 赵安吸了口烟，道：“人心不足蛇吞象！” “一个人生活好了，就想追求更好的；一旦手中有了权力，就想着更大的权力。” “这是其一！” “其二，政策是死的，人是活的，任何时候都别信这世上存在完美无缺的政策。” “只要人肯钻研，总能找到漏洞。” “其三，永远别小看了人性！” “就像你这次被人欺骗。” “有作为的，政策不好也能造福地方；只想以权谋私的，政策再好，也只能祸害一方。” “当底层百姓受到压迫、剥削，生存艰难时，无需六国余孽煽风点火，” “他们自会成为能点燃草原的星星之火！” 他把脑中杂乱的想法提炼一番，简明扼要地向嬴政和扶苏解释。 嬴政和扶苏陷入沉思。 赵安这次的话，对他们二人冲击最大。 在他们看来，赵安的几句话，道尽了朝代更替的精髓。 战国时，秦国何以一举成为最强国？ 商鞅变法是基础。 其次，百姓改善生活的愿望是巨大动力。 军功爵制的设立， 给了百姓希望。 其他六国为何后来每况愈下？ 除了缺乏完善的军功制外，还有贵族阶层对底层的过度剥削与压迫。 百姓看不到出路， 贵族却奢侈无度！ 军事、政治双管齐下， 导致秦国愈加强大，六国日渐衰微。 这些，嬴政清楚，扶苏也明白，他们都能说出个道理来。 但要像赵安这样，说得通俗易懂， 别说他们俩， 就算是当今学问最渊博的人也不行。 片刻后，嬴政长叹道：“我大秦有掌柜这样的高人，能洞察世间本质，” “实是我大秦之福！” “有掌柜在，大秦少走了多少弯路。” 他内心感慨万千。 扶苏极为敬佩地说：“兄长的学识，实在令我自愧不如。” “兄长如同九天之上的皓月，我只是您身旁的一颗星辰。” “虽不及，但我愿永远追随！” 这不是他第一次认识到自己与赵安的差距。 从最初的震惊不甘， 到现在的甘心情愿随其左右学习。扶苏的心路历程可谓波折重重。 赵安淡淡道：“老赵，贤弟，你们太过抬举我了。” “我不过是个普通人。” “只是平日里闲暇之时想得多些罢了。” 他言语谦逊， 但脸上却无半点自谦之意。 嬴政和扶苏意识到这点，微微一笑，并未拆穿。 随后，嬴政问：“掌柜，按你所言，有何办法能避免这些问题？” 他仍想知道，是否有妙计能让大秦尽可能长久延续。 赵安沉吟片刻道：“夏亡、商灭、周衰，根本原因其实只有一个。” “就是统治者的昏庸和残暴。” “我大秦律法严苛，短期内助我大秦快速崛起，” “能在乱世中具有争霸实力。” “有秦皇这样的千古一帝在，加上当前天下局势，律法作用显着。” “但从长远看，并非好事。” “一旦后继之君是桀纣一类人物，原本严苛的律法就会成为催命符，” “时刻索夺底层百姓的生命。” 第八十七章 助我大秦度过当前的难关! 秦始皇和扶苏两人的脸色前所未有的凝重起来。 他们看得出来， 赵安并不是在开玩笑。 秦始皇问：“真的会那样吗？” 虽然他也清楚秦法的严厉，但从未想象过会出现赵安描述的那种状况。 而且，在他内心深处， 扶苏已经被他视为接班人。 扶苏的性格如何，秦始皇再清楚不过了。 温文尔雅，恭敬有礼，这些扶苏都具备。 加上近期那若有若无的威严气势， 可以说，此刻在秦始皇心中，扶苏已是一个合格的继承人。 这样的人，绝不会变成桀纣那种毫无人性的暴君。 扶苏的脸色越来越沉重。 作为大秦的大公子，无可争议的皇位第一顺位继承人， 他深入研究过秦法，甚至于秦法的缺陷所在。 以前，他也曾与父皇提起过这些， 但秦始皇并未放在心上。 在秦始皇的认识中，只要法制能让秦国强大，进而统一六国，这样的法制就能持续下去。 就算严苛一些也无妨。 近来，接触赵安后，扶苏察觉到秦始皇有改革的意图。 今日两人更是直接摊牌，这让扶苏理解了父皇的苦心。 因此，他并未急于提出改革法律的事。 没想到，赵安今天提出了这个问题。 赵安淡淡地说：“没什么不可能。” 他没再多做解释。 很多事情在真正发生前，即便说得天花乱坠，也难以让人信服。 秦始皇眉头轻轻一皱，没有言语。 随后，三人又聊了些其他事务，秦始皇和扶苏便告辞离去。 赵安则叫来了石头。 “去手工坊找木匠，按我画的设计图制作一批独轮车，送往李家村、陈家村、杨家村、石家村。” “另外，告诉狗剩，让他去宣传。” 赵安下了指令。 独轮车这种省时省力的交通工具，一旦面世，必定会受很多人追捧。 特别是那些咸阳周边地区和运送货物的人。 这是一个赚钱的好时机。 赵安从未将所有赚钱的希望寄托在酒肆上。 之前只是没时间做别的事。 如今，可以借着独轮车的东风，开发一批新工具并推广。 这些必须与民生紧密相关。 这样一来，赚钱的同时也能获得好名声。 名利双收！ “是！” 石头接过指示，匆忙转身离开。 作为仆人，他需要严格执行主人的命令。 赵安走到门口，望着外头仍在飘落的雪，轻声道：“我的商业帝国，从今天开始要一步步奠基。” 想了想接下来的计划，赵安继续编撰食谱。 现在已经完成了百分之八十。 剩下的百分之二十，再多花些时间就能完成。 他得抓紧时间。食谱完成后， 酒肆那边的事就可以暂时放手，全权交给他人管理，自己则全心发展商业。 对于未来的路该怎么走， 赵安早有万全的规划， 确保每一步都稳健踏实。 ...... 章台宫内。 秦始皇一回来就传召宗正觐见。 宗正，九卿之一，负责皇室亲属之事，简单来说，就是赢姓家族的族长。 当然，只是名义上的族长！ “臣参见陛下！” 公子溪拱手行礼。 秦始皇淡淡说：“皇叔不必多礼！” 公子溪与庄襄王嬴异人为同父异母兄弟，秦始皇称他为叔叔并无不妥。 公子溪问：“不知陛下召见有何要事？” 自从秦国统一六国后，他便逐渐淡出了大秦的朝堂。 当年为了辅佐秦始皇，公子溪与吕不韦斗，与嫪毐斗，与整个世界斗。如今年岁已高，该好好享受生活了。 秦始皇感念公子溪的劳苦功高，一直让他担任宗正一职。 虽未封公子溪为侯， 但他的爵位却是二十级军功制中的第十七级——驷车庶长！ 也算是位高权重！ 秦始皇望着公子溪略显苍老的脸庞，满含关怀地说：“皇叔要多注意身体。” “我大秦不能少了你这样的人。” 在臣子面前，他鲜少表露真情实感。 面对宗族时，秦始皇更是尽可能的冷漠无情。 然而，唯独与公子溪相见时，秦始皇会表达关心。 在整个赢姓家族中，秦始皇唯一重用的只有公子溪。这也是大秦内部矛盾之一！ 公子溪笑道：“多谢陛下关心。” “臣这副身板，还能为我大秦效力几十年。”看到秦始皇面对自己依旧如旧，公子溪心中倍感安慰。接着，公子溪说：“陛下有什么吩咐，臣定当竭尽全力去做。” 秦始皇长长叹了口气，道：“皇叔勿急，等人到齐了，寡人自会说明。” 不久，王翦、李斯、冯去疾，包括在家专心着书的尉缭子等人均被召集而来。 公子溪见这等阵势，脸上也变得严肃。 他已记不清多久没见过如此多的重臣聚在一起。 要知道，当初秦国讨论统一六国的策略时也不过如此。 见人都到齐，秦始皇起身道：“在座各位，皆是我大秦的栋梁之才。” “冯去疾，你先讲一下情况。” 冯去疾站出，汇报了咸阳乃至整个关中地区粮食短缺的现状。 公子溪眼中闪过一丝光芒。 他确实听闻了粮食短缺的消息， 还以为是有人故意散布的谣言。 没想到竟是真的。“陛下，情况严重吗？” 公子溪问。 尉缭子显得有些心神不定。 按照他对秦始皇的了解，这么点小事根本不会将他这位隐退之人重新召回朝堂。 没错，在尉缭子眼里，粮食短缺只是小事一件。 秦始皇接着说：“目前，寡人找到了解决之策。” “但这策涉及极广。” “否则，也不会请来宗正和尉缭老师。” 众人都集中了精神。 随即， 秦始皇说出了重点：“寡人要让大秦的所有权贵交出自家储存的粮食。” “助我大秦度过当前的难关！” 第八十八章 嬴政的保证! 嬴政话一出口，大殿内顿时安静得连针掉地上都能听见。 只有外面呼啸的风声在耳边回响。 冯去疾、李斯、王翦、尉缭子、公子溪，还有那个平时不太显眼的公孙胜，其实就是内史腾等人，全都被深深地震撼住了。 这些人，无一不是当今天下顶尖的文臣武将，个个智慧超群。 自然心里清楚，嬴政这一决定将会给大秦国带来什么样的变化。 公孙胜上前一步，面容凝重地说：“陛下的这个命令，恐怕会引起一些人的不满情绪。” “到时候，难保不出现波折动荡。” “微臣自愿请命，重新担任内史职务，替陛下排忧解难！” 他在秦国算得上是个资深元老了。 要说资历深厚，在场的也就只有王翦能与他相媲美。 早年灭韩之后，筹备攻楚之时，他就被派往南郡镇守，为秦攻楚稳固了后方根基。 后来更是一度担任内史，管理起咸阳城来。 由此可见嬴政对他的信任非同一般。 后来，一统六国后，公孙胜自知年岁已高，主动请求退休，像尉缭子一样在家休养。 这次如果不是预见到会有棘手问题出现， 他也不会主动请缨！嬴政微笑道：“好，内史之位，寡人一直为你留着。”“明天即可走马上任。” 自从蒙恬去了边疆，内史的位置就一直空缺着。 这么关键的位置，嬴政不会轻易交给旁人。 按照赵安的建议开始各项改革时，为了保险起见，嬴政一直是让王翦暂时代理内史的职责，却没有正式任命。 这当然不是不信任王翦， 而是嬴政要确保，王翦能够随时放下手中事物，领兵出征。 现在，公孙胜站出来重新挑起了内史的担子， 王翦就能亲自率领兵马，保卫关中和函谷关的安全。 只要这两个地方稳固， 就算关东地区乱成一团，嬴政也不会太过担忧。 “遵命！” 公孙胜领命。 该挺身而出的时候绝不退缩。 他绝不会让这片来之不易的江山陷入混乱。 谁都不行！ 公子溪问道：“敢问陛下希望宗族如何配合？” 他也明白了嬴政的意图和决心，所以不再赘言。 况且，他也清楚，这事能让大秦局势安定下来。作为老秦人，更是宗族一员， 公子溪务必保证大秦的安宁。 嬴政淡淡道：“寡人只希望他们不要扯后腿，服从寡人的命令就好。” “皇叔，你应该知道我为何不愿重用宗族之人。” “这次若他们表现出色，” “寡人很乐意给予他们机会。” “若还如以往一般，就别怪寡人不讲情面了！” 他眼中闪过一抹寒光， 令人不寒而栗！ 这一刻的嬴政，才是那个掌握生杀予夺的帝王， 才是那个扫灭六国，一统天下的始皇帝。 一言，可定人生死！ 一言，可令血流成河，染红山河！ 公子溪在这样的威势下，微弯着腰，庄重地应道：“陛下放心。” “微臣定会向宗族晓以利害！”他自然清楚，为何宗族日益式微，在朝中难担重任。 要知道，在商鞅变法以前，秦国设有四大庶长：大庶长、右庶长、左庶长、驷车庶长，除左庶长外，其余均出自王族。 原本此举是为了团结宗族， 但正是如此，才引发了种种内乱。 有人权势在握后，还想拥有更多权力。 秦灵公去世后，他的叔叔夺取了君位，即秦简公，那时公子秦献公逃往东方邻国魏国，开始了长达二十九年的流亡生活。 这是较远的宗族动乱事件。 近一些的，当年嬴政的弟弟成蟜在屯留叛秦投赵。 种种因素，导致嬴政一直以来都不愿重用宗族。 今日，借着这个机会，嬴政松了口。 身为宗正的公子溪，心中自然十分欣喜， 打算回去后，就让宗族之人全力以赴完成此事。 尉缭子轻轻道：“陛下此举，无异于把大秦推向当年长平之战的局面。” “然而，即便如此，也无法让关中地区支撑到明年春播之时，更不用说秋收了！”虽然他专心在家着书， 但这并不代表他对世事不再关心。 相反，居家静养的日子，更磨砺了他的独到眼光。 况且，尉缭子本就是顶尖的战略家。 如果说王翦是大秦统一六国的锋利宝剑，将各国军队一一消灭， 那么尉缭子便是制定这些战略的幕后人。 两者在本质上截然不同！ 而且，他也不是闭门不出，对外界一无所知。 其他地区今年同样遭受大雪，粮食难以筹集， 这也是尉缭子忧虑之处。 嬴政神色平静地说：“可以从巴蜀运输粮食！” 话音刚落，冯去疾急忙站出来，“巴蜀道路狭窄，马车难以通行。” 话毕，冯去疾心中涌上诸多疑问。 这事他早已与陛下提过， 为何陛下又提起巴蜀的粮食？难道有了解决之道？ 嬴政起身道：“那已是过去，扶苏，将东西展示给诸位爱卿看看。” 扶苏拿出赵安绘制的独轮车图样。 冯去疾、李斯等人甚是好奇，纷纷围到扶苏身边。 “各位大人，请看！” 扶苏将手中的图纸展开。 看完后，众人的表情各异， 但都带着几分惊异。 他们一眼就看出这独轮车的独特之处， 更明白这东西非常适合巴蜀崎岖的山路。 尉缭子啧啧赞叹：“此物设计巧妙，难道出自墨家之手？” 墨家三支中，秦墨一直在秦国， 帮助秦国研发了许多新式兵器，如今遍布秦国各地。 只是，墨家门规森严，日常难以辨认其真实身份。 公子溪摇头道：“墨家不擅长这些，倒是鲁班的后人精通木工之术。” “难道陛下偶然间遇到了鲁班后人？”所谓的鲁班，即公输班。 这话也不是随意说说。 天下皆知，公输班当年输给墨子后，在墨子的劝说下，放弃了发明大规模杀伤性武器，转而研究有利于民众生活的器具。 第八十九章 我大秦何愁不能长治久安? 嬴政笑着摇摇头，道：“造出这玩意儿的，既非墨家的门徒，也不是鲁班的后代。” “而是我偶遇的一位胸中有天地的奇才。” “秦国之前的种种改革建议，全出自这位高手之手。” 话说到这份上，李斯、冯去疾和王翦三人自然明白，这独轮车的发明者正是赵安。 然而，他们的震惊非但没有减退， 反而愈发强烈。 本来他们只认为赵安擅长出谋献策， 没想到还能发明这样利国利民的神奇工具。 冯去疾无奈地说：“真没想到这东西竟是掌柜发明的，实在让微臣惊讶。” 李斯平复了下情绪，也颇为无奈道：“掌柜的才能，了解越多，越让人感到震撼。” 言罢，两人不由自主地对视一眼。 见识了赵安的才华后，他们早已意识到自己与赵安之间的差距。 原以为努把力或许能追赶一二， 但今日见了独轮车， 二人心知肚明， 这辈子已无法追上赵安。出谋策划和发明创造，根本是两个截然不同的领域。 在这个阶级森严的时代， 每一个读书人，每一个梦想封侯拜相的人， 都不会费心研究这些。 大家都想着学得文武艺，好卖给帝王家！ 这也是为何墨家助力秦国改进大量兵器，间接助秦国统一六国、一统天下后， 却没有墨家人士在朝中担任重要官职的原因。 话说回来， 自从墨家分裂为齐墨、楚墨、秦墨后，各支的思想都有了变化。 其中秦墨一派重视科研，帮助秦国主要是因为觉得秦国先进的制度最接近他们理想的未来。 因此他们愿意协助秦国完成统一战事。 另外两派，则通过各自的行动表达着各自的理念。 最终结果证明，秦墨是对的！ 王翦初时露出几分惊讶，随即收起思绪，“掌柜的为我大秦所做，不亚于攻城掠地。” “臣认为，应当予以封赏，如此才不致让天下有识之士寒心。” “也可借此向世人宣告，我大秦不会辜负任何愿为大秦发展贡献心力的人。” 他这话也是深思熟虑之后，才说出口。 古语有云， 打江山易，守江山难。 王翦扪心自问，赵安提出的各项策略， 其难度不亚于他当年灭六国。 换作他人，乃至他自己，根本想不出赵安的这些计策。 大秦也不会像现在这样迅速发生种种变革。 嬴政点点头， 他也有同样的想法， 只是迟迟未决。 因为一旦封赏赵安，就等于把他暴露在六国残余势力的眼前。 可若不封赏，暂且不论他人， 嬴政自己心里这关就过不去。 因此，嬴政一直在思量，如何权衡， 既能封赏赵安，又不让他成为六国残党的靶子，甚至遭刺杀。 尉缭、公子溪和公孙胜三人则一头雾水。大秦近来推出的各种改革措施，他们当然知晓，只是他们已不再关心政事， 便不多问。 他们下意识地以为，这些都是朝中某位大臣的提议。 可今日一听， 能令大秦发生翻天覆地变化的策略，居然不是出自朝廷， 而是出自一位隐世高人。 尉缭问：“陛下，不知你说的这位高人，以及三位大人口中的掌柜，究竟是何方神圣？” 得知五大改革措施及坚壁清野等策略后， 尉缭进行了深入研究。 他得出结论： 这些策略若能顺利实施，足以确保大秦短期内稳定， 还能极大消除种种隔阂， 使大秦顺利延续。 况且，坚壁清野、以工代赈、以点破面等策略，给了尉缭极大的启发，丰富了他的兵书内容。 他还打算，完成兵书或待冬去春来，找机会瞧瞧提出这些绝妙策略的人。 最好能促膝长谈。 没想到，竟是出自一位隐而不显的人物。 尉缭在脑中搜寻，认识的人里，无人能提出这种策略。 一时间，他愈发好奇。 嬴政笑道：“你们可听过火锅？” 他并未直说赵安的名字， 而是提了火锅。 火锅问世以来，赵安的酒馆日日客满。 试想，只需少许花费，就能享用到热辣鲜美，酒香四溢的美食， 谁不愿去？ 公子溪点头道：“自然听说，家族中不少人尝过，皆称人间至味。” “若非无暇，臣或许早就亲自体验了。” 火锅问世后， 赢姓宗族基本都去尝过鲜，更有甚者日日光顾。 不少宗族成员还想带公子溪去，只可惜他总是抽不出时间。 公孙胜点头，表示他也有所耳闻。 这却让他们三人更为困惑。 这火锅，与那位高人掌柜有何关联？ 嬴政笑道：“发明火锅的，正是我们刚才提到的那位。” “他还是那酒馆的掌柜！” 尉缭、公孙胜和公子溪三人皆是惊愕， 脸上的表情极为丰富。 如果说李斯和冯去疾之前是震惊与震撼， 这三人则是难以置信，怀疑自己是否听岔了。 “世上竟有如此奇人？” 尉缭的语气带着质疑。 并非他不信嬴政等人的话，而是太过惊讶， 以至于说话时不自觉带上了这样的口吻。 公子溪瞪大的眼睛恢复正常，笑道：“有这样的奇人相助，我大秦何愁不能长治久安？” 震惊过后，他心情大好。作为宗族一员， 最乐见的自然是大秦永续不衰。 如今大秦人才辈出， 是个极好的迹象！ 第九十章 机会终于来了! 嬴政轻声吩咐：“尉缭老师，制造独轮车的事，您来负责吧。” “公孙胜，你看好咸阳及周围，别让那里出乱子。” “皇叔，你去搜集各大家族和权贵手里的粮食。” “我只取一部分，并非全部。” “把这个意思传达给他们。” 说到这里，嬴政的眼神瞬间冷冽下来。 那些宗族和权贵的品性，他心里跟明镜似的。 对这些人，若不狠下心来， 难保他们不会背后搞小动作。 “遵命！” 尉缭、公子奚和公孙胜三人异口同声。 虽然他们对嬴政口中的“掌柜”充满好奇， 但他们更明白轻重缓急。 当务之急是解决粮草问题，其他事随后再说。 冯去疾、李斯和王翦三人则按原计划行事， 王翦唯一的变化是，他负责的区域从咸阳扩大到了整个关中，特别是函谷关！ 他得好好规划，派可靠之人去驻守。 众人散去后，嬴政和扶苏也步出大殿。 望着空中依然飘洒的雪花，嬴政伸手冷声道：“有什么手段，尽管使出来吧。” “最好一股脑儿来个痛快。” “我没那么多闲工夫陪你们玩！” ...... 会稽郡，吴县！ “张先生，好消息啊！” “天大的好消息！” 项梁激动得大笑。 自从上次六国，不对，五国，燕国最终退出， 决定彻底对抗强秦后，赵、魏、齐三国的人便离开了会稽郡。 张良却留了下来。 没办法，韩国韩成已带贵族迁往咸阳， 张良再回韩国故土已无意义。项梁极力挽留，张良便没离开。 “什么事让项梁先生如此惊喜？” 张良放下水杯问道。 他在这里多日，还是头一回见项梁如此失态。 项梁递过手中信件：“张先生一看便知！” 张良不再多问，接过信件细读起来。 阅毕，脸色大变。 “信中所言可真？” 张良迫切询问。 他这副模样，实在是信中内容太过震撼人心， 即便平时自认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的张良，此刻也难以平静，急于求证真实性。 项梁笑道：“自然属实！” “这是我楚国人在咸阳城传回的消息。” “我还从其他国家的人那里反复确认过。” “不只我们，三晋之地，乃至我楚国的荆楚、湘楚之地，也遭受了百年不遇的雪灾。” “连老天都看不下去了，这是对强秦的惩罚。” “加上边境胡人蠢蠢欲动，时不时抢掠一番，” “如今的大秦，正面临内忧外患！” 说完，项梁激动地大笑起来。 秦国的困境，对项梁而言反而是好事。 如此一来，他们这些暗中潜伏的人才看到了希望。 张良很快恢复了冷静。 他在分析，此事会对强秦造成何种影响。 项梁见状，收起了笑声。 一盏茶功夫，张良眼前一亮：“项梁先生能否探知现今咸阳乃至整个关中地区的粮食储备？” 他直击要害。 项梁有些不解：“为何要这么做？” 论眼界和谋略，项梁与张良相差悬殊。 张良努力平复情绪，面色如常：“其一，现各地大雪，各处均受灾不同。” “若不及时救援，恐会生变。” “救援关键在于粮食。” “其次，边关数十万大军每日粮草消耗巨大。” “强秦历来重视军队。” “所以，即使自身难保，也必先保障军队粮草供应。” “两端同时消耗粮食。” “强秦的粮食储备能有多少？” “即便有郑国渠，怕也是不够的。” 即便张良尚未从黄石公处获得《太公兵法》，他的谋略与眼界已远超项梁。 除赵安外，他是第一个因天气推断出此结论的人。 项梁闻后，先是震惊，继而转为钦佩。 “张先生言之有理。” “我即刻命人详查。” “务必获取确切情报！” 言罢，项梁匆忙离去。 这关乎他们的各种筹划，不可不慎。 必须确认张良的判断是否准确。放下信件，张良步出室外，一阵寒风拂过，衣袂随之飘动。 “时机终于来临！” 张良望着阴沉的天，眼神坚定无比。 推翻强秦，是他此生的心愿。 无论前路如何坎坷，他都誓要达成。 “任何人都不能阻挡！” 张良轻语，声音中透露着杀气。 而另一边，在截然不同的赵安府上， 此时迎来了一位青年。 赵安望着眼前身材魁梧，面容沧桑的男子，十分好奇。 “虞姬，这真是你堂哥？” “而非你的叔伯或舅舅之类的长辈？” 赵安问向身旁的虞姬。 不怪赵安疑惑， 两人看起来实不像同龄人。 虞姬，用国色天香形容再贴切不过，美不胜收。 虽只有十几岁，发育却已不错，正是青春貌美的年纪。 然而，这位堂哥怎么看都不像十几岁的少年，倒似是三十几岁的中年， 脸上尽是岁月的痕迹。 两人同行，说是父女也无人质疑。 虞姬羞涩地点点头：“确实是我堂哥，名叫虞子期。” “我们从小一起长大。” “后来父亲去世，家道中落，又逢几年前战乱，母亲带我逃至关中。” 赵安点点头。 这些他之前已了解。 不过，令他意外的是虞姬这位堂哥的名字。 第九十一章 大人能否也让我的那位朋友留下? 虞子期这人在历史上或许没什么名气，甚至几乎没露过面。 但，他确实是后来项羽手下的五大猛将之一， 跟季布、钟离昧、英布、龙且四人名声并列。 从这里就能看出，虞子期有多么英勇。 不过，那都是以后的事。 现在的虞子期看起来嘛…… 有点愣！ 这不是赵安随口瞎说的， 而是站在眼前的虞子期，的确给人这样的感觉。 见到赵安不信自己的身份，虞子期正挠头犯愁，不知如何是好。 他这人挺木讷的， 不善言谈。 虞子期琢磨半天，最后挤出一句：“这位大人，我不是坏人，我真的就是虞姬的表哥。” 他已经尽力想出这么一句来替自己辩解了。 其他花哨的话，他真是一个字都蹦不出来。 赵安笑出声，说：“别紧张，你怎么到的这儿啊？” “我听说薛郡离咸阳可不近。” 平时和虞姬闲聊时，赵安已经了解到，她来自薛郡沭阳颜集，那个地方靠东海，离咸阳可远着呢。 这段路程何止千里，再说这年头也没啥便捷交通工具。 路上还极不安全。 赵安难以想象虞子期是如何到达咸阳的。 虞子期又挠了挠头，说：“收到婶婶的信后，我就动身了。” “之前有个朋友知道了这事，就和我一起赶到咸阳。” “算算时间，走了三个多月了。” 他用极其简练的语言描述了自己的行程。 这倒不是他不想多说， 而是实在不知道还能说什么。 赵安点点头。 按时间推算，也就是虞姬的母亲虞刘氏刚病愈，得到赵安允许留下后，立刻给虞子期写了信。 “一路辛苦了。” “你婶婶有没有说让你来咸阳干什么？” 赵安问。从虞子期的话里，他捕捉到了几个关键信息，其中之一就是“习武”！ 这也解释了为何虞子期会长得如此魁梧，将来 能成为猛将的原因。 由此还能得出一个结论， 虞姬家以前应该很富裕。 这个时代读书就很贵，学武也不例外， 都不是一般家庭能负担得起的。 能文能武的，无一不是当地的豪族。 虞子期摇摇头，“没说，收到婶婶的信我就赶紧过来了。” “家里那些人，根本就没什么亲情。” “要不是他们，叔叔当年怎会病死！” 说到这，他脸上罕见地露出怒色。 虞姬眼眶也泛起了红。 赵安心里也明白了。 虽然没细问，但从两人态度上也能猜个大概。 “你愿意留下吗？” 赵安接着问。如今他家生意越做越大，必须得有信得过的人帮忙。 酒楼那边已开始各种筹划，商业扩张也被提上日程。 这些都会触动别人的利益，赵安得给自己找个贴身保镖。 本来他还打算让狗剩出去打听有没有这样的人才。 没想到，虞子期自己送上门来了。 能成为项羽手下大将，虞子期的本事肯定不小！ 况且，他能远道而来咸阳。 这一路，不知遭遇多少凶险，他能安然无恙到达咸阳，已经足够证明他的身手不凡。 虞子期有些迟疑，没立即答应。 不是他不愿，而是和他一起来的朋友该怎么办？ 虞姬见堂哥没马上回应，心里也捏了把汗。 恰巧这时，虞刘氏走过来。 见情况不对，便问发生了什么事？ 听说侄子来了，她立刻放下手中的活，匆匆赶来。 虞姬小声讲述了刚才的情形。 得知详情后，虞刘氏也没多言，只等虞子期自己做决定。她叫虞子期来咸阳，最主要目的就是想让侄子逃离故乡。那些人的品性，虞刘氏太清楚了。 她不能眼睁睁看着侄子，这一脉唯一的男丁被那些人糟蹋。至于侄子要不要留下， 虞刘氏不会干预虞子期的意愿。 虞子期思考得很认真，以至于没注意到虞刘氏的到来。 赵安也不急。 虞子期能留下最好， 不留赵安也不会勉强。 人各有志嘛！ 片刻后，虞子期开口：“不知大人能否也让我的那位朋友留下？” “我们从小一起长大，一块习武，他人品绝对可靠。” “身手也十分了得。” “这一路，若不是有他相助，我恐怕早就命丧半途了。” 他表情十分诚恳， 不像是在撒谎。 而且，看他这架势，如果朋友不能留下， 他也不会留下。赵安自然读懂了虞子期的心思。 这样重情重义的好男儿， 用起来才放心。 赵安爽快地说：“当然可以！” “我府上正缺人手。” “像你和你朋友这样的人才，我自然都欢迎。” 能让虞子期这么夸赞的人， 想来也不是平庸之辈。 否则，也不敢跟着虞子期跑到咸阳来。 虞子期拱手行礼：“多谢大人。” “我这就去把朋友叫来。” 话说完，刚转身要出客厅，结果一转头就看到虞刘氏。 “婶婶！” 虞子期想都没想，直接跪在了虞刘氏面前。 望着虞子期饱经风霜的脸，虞刘氏心疼不已，带点哭腔说：“孩子，你受苦了。” “婶婶对不起你，当年不该把你留在那豺狼窝里。” 虞子期只比虞姬大两岁， 可看起来却老成了许多。 可见这些年他吃过多少苦头。 虞子期摆摆手说：“是子期对不起婶婶，子期没尽到责任，没保护好婶婶和堂妹。” “可恨不能亲手杀了那些人。” 赵安倒有些好奇， 想着找个机会好好问问事情的来龙去脉。 寒暄了一阵，虞子期说：“婶婶稍等，子期即刻就回。” 虞刘氏点头同意。 等虞子期走后，虞刘氏走向赵安面前跪下，“多谢大人收留我侄儿。” 虽言语不多，但这话已包含一切。 赵安笑着道：“不必如此。” 他没再多言，有时无需多讲。 一两句话，足矣！ 第九十二章 虞姬的身世之谜。 一柱香的时间很快过去，虞子期领着一个同样面带岁月痕迹，胡须像洛萨般浓密的男子来到赵安面前。 虞子期双手作揖，恭敬地说：“大人，这位是我的挚友钟离昧，来自东海郡胸县伊芦乡。” “我们年轻时一同学习技艺，后来因缘际会下，他习得了越女剑法和养由基的射箭技巧。” 他的叙述依旧简明扼要。 但仅这两句话，就足以展示出钟离昧的非凡之处。 他希望这样能让钟离昧得到赵安的重视， 而非因为自己的话才留下他。 赵安颇感意外。 他未曾料到，虞子期的朋友竟是日后与他并肩作战于项羽麾下的五虎上将之一——钟离昧。 他在脑海中回忆起曾见过的秦朝地图， 发现二人家乡相距不远。 赵安顿时恍然大悟。 他当然理解虞子期为何特别提到钟离昧的学习经历。 越女剑法并非虚构的武侠小说情节， 而是真有其事，《吴越春秋·勾践阴谋外传》里记载：“越有处女，出于南林，越王使使者聘之，问以剑道之术。” 养由基更是声名显赫，春秋时期的楚国将领、神射手，“百步穿杨”这一成语即源于他。 能同时掌握这两种高超技艺， 钟离昧无疑是个顶尖高手！ 想到这样的人物将来会伴随自己左右，赵安心中倍感安稳。 生存，始终是赵安坚守的首要原则。 赵安微笑着说：“钟离昧，你的事虞子期已经告诉我了。” “你愿意留下吗？” 尽管心中欢喜，该问的还是得问。 他从不做强迫他人的事， 尤其是涉及自身安危的大事。 钟离昧必须是自愿留下。 不然，钟离昧就如同一颗不知何时会引爆的高危炸弹。 钟离昧毫不犹豫地答道：“自是愿意留下。” “如今我已无家可归，能在大人这里落脚已是万幸。” 他的双亲早已因病去世多年。 若非家境尚可， 别说学武，能否平安长大都难说。 赵安点头道：“契约就不必了，你们二位武艺高强，暂且留在我这里吧。” “将来若有其他打算，随时可以离开。” “多谢大人！” 虞子期和钟离昧异口同声道。 虞姬笑道：“太好了，今后我们一家人又能团聚了。” 虞刘氏也笑着点头：“是啊！” 她心中也松了一口气。 随后，赵安命石头为虞子期和钟离昧准备住处。 府中还有不少空房间， 足够他们每人享用一间。 虞刘氏则重拾厨艺练习。 赵安之前给的食谱她已掌握大半，今日要尝试新的食谱。 很快，房内只剩下赵安和虞姬二人。“恩公，您真是个大好人！” 虞姬笑眯眯地说。 赵安笑道：“我才不是什么好人，我是大坏蛋呢！” 说话间，他故意做了几个夸张的表情。 虞姬笑得更欢了。 玩笑一阵后，赵安问：“从刚才的对话听来，你堂哥心中似乎积攒了不少怨气。” “你知道是怎么回事吗？” 他要弄清楚整件事情。 探究虞姬家中当年究竟发生了什么。 虞姬脸上的笑容骤然消散，取而代之的是深深的悲伤。 泪水不由自主地滑落下来。 赵安见状，知道这事触动了虞姬的伤心往事。 “如果不方便说，” “不说也没关系的！” 赵安淡淡地说。 虞姬摇头：“不妨事！” 她神情转而坚定：“那些人既然做了那等恶行，就该有被曝光的觉悟。” “终有一日，他们会得到应有的报应。”自小跟随母亲颠沛流离， 她早练就了坚韧的性格！ 近来在赵安府中生活，每日随侍赵安左右，无需再面对外界的险恶，才显得稍许柔弱。 调整情绪后，虞姬轻声说：“我家在沭阳颜集算是小有势力的豪族。” “我祖父曾任族长，还当过楚国的县令。” “后来年迈便告老还乡了。” “父亲上面还有个兄长，即我堂哥的父亲，不幸去世。” “于是父亲成了祖父唯一的继承人。” “祖父过世后，父亲接任族长，正值秦楚交战之际。” “父亲不愿介入纷争，并严禁族人参战。” “但有人视此为虞家东山再起的机会，联手对抗父亲，说他不够资格当族长。” “父亲无奈之下，只好交出族长之位，带着母亲和我堂哥隐居山中。” “期间我出生了！” “那些人掌权后，急不可耐地投奔了楚国。” “结果，楚国大败！”“他们担心被秦国清算，又跑到山中来找我父亲，想让他重掌族长。” “父亲拒绝后，那些恶人竟然拿我和堂哥的性命威胁。” “父亲无奈只好答应下来。” 讲到这里，虞姬再次哭泣起来。 历史中关于虞姬的记载少之又少。 仿佛她忽然间就出现在项羽身旁。 她的家世和过往鲜有记载。 赵安未曾料想， 虞姬的家族背景竟如此凄凉。 不过，赵安也能理解为何这些无记载。 一来，即便有记载，这些书籍也可能毁于战乱。 二来，古代女性地位卑微，除个别外，大多即便青史留名，详细生平也难以查考。 三来，历史由胜利者书写，楚汉相争的最终赢家是刘邦，自然不会对项羽一方过多记载。 四来，古时着书不易，一些细枝末节自然就被忽略了。 擦干眼泪，虞姬接着说：“父亲重当族长不久，就被囚禁了。” “理由是，他们曾支持楚国，与秦国为敌。” 说到这里，虞姬脸上满是愤怒。 第九十三章 东西做好了，请问满意吗? 换成谁，大概都会和虞姬一样，火冒三丈。明明是别人犯的错，凭什么结果要让她老爹来背锅。 她隐约记得，那阵子妈妈每天都哭得双眼肿胀。 虞姬接着讲：“最可恨的是，那些人听说我爸被抓了，不但不去想办法救人。” “反而个个如释重负，生活照旧，一边拼命黑我爸，一边偷偷摸摸商量我爸没了谁来当族长。” 就算赵安事先打了预防针， 也没想到这群人能这么无耻。 赵安说：“世上居然有这么不知羞耻的人。” “这样的人还能活得好好的，真是老天瞎了眼。” 地狱空空，恶魔在人间游荡。 虞姬一家的遭遇，正好应验了这句话。 虞姬又说：“后来，靠一些人脉，证明了我爸没问题，这才把我爸放了回来。” “回到家听说这些事后，我爸气得不轻。” “秦国正忙着打仗，也没深究这些事。” “但那帮人的无耻程度，超出了我的想象。” “趁着我爸病倒，他们偷偷贿赂了家里的仆人，把我们家的地全给占了。” “还倒打一耙，说是我们的错，侵占了他们的财产。” “就这样，我们全家被赶了出来。” “堂哥被他们捏得死死的，我爸又病倒了，我妈只好带着我重返山里。” “没几年，我爸就病故了。” “但他们还不死心，我爸去世后，还想让我妈改嫁。” “我妈不答应，为了避免再生是非，就带着我来到了关中。” 这些事，别说亲身经历， 就是听听，都能让人愤慨不已。 起初，虞姬还会流泪，还会伤心，但讲到最后，她眼里只剩下了恨意。 虽然虞姬的故事有点狗血，但并非不可能发生。 毕竟，并非所有人都配称为人。 即使是亲兄弟，也有反目成仇的时候， 更别提同宗族的人了。 金钱能撼动人的心！ 不过，他没想到那些人竟能卑鄙到这地步。 为了避难，竟拿年幼的虞姬和虞子期做威胁。 赵安能理解虞姬提起那些人时为何如此愤恨。 任何人亲身经历了这一切，都难以保持冷静。 换成自己，说不定会做出更冲动的事。 “放心吧，总有一天，那些人会得到报应的。” 赵安安慰虞姬。 虞姬用力点头道：“早晚有一天，我要让他们为自己的所作所为付出代价。” 当一个女人真的对某个人或一群人产生了刻骨的恨意， 那么，那些人的末日就开始倒计时了。 更别提虞姬这样美丽的女子，想要报复，成功的概率只会更高。 赵安没有多言。 平日里虽和虞姬嬉笑打闹， 但说到底，两人还是主仆关系，并没有更进一步。 赵安也能看出虞姬的心思， 但此时的赵安并无此意。 一是因为虞姬年纪尚小， 搁现代，也就一中学生。 这是犯罪，起步三年，最高可判死刑的那种。 二是赵安有许多想做的事，他需要把所有精力投入其中。钱赚不完， 但能让钱越赚越多。 再次宽慰了虞姬一番，赵安让她唤石头过来。 他要去了解一下独轮车的情况。 这事虽交给石头办， 但他并非不管不问。 这毕竟是他进入商界的首步，必须确保万无一失。 石头进来时，衣裳上还有些尘土， 看来是之前帮虞子期和钟离昧打扫房间时蹭上的。 “老爷！” 石头拱手道。 赵安吸了一口烟斗，问道：“独轮车的事，安排得如何了？” 石头立刻答：“工坊那边说，今天就能做好，到时候会派人送过来。” 回答得如此不假思索， 是因为他把这事牢记于心。这是老爷交代的事， 必须重视！ 正说着，大狗急匆匆进屋，“老爷，工坊的人来了，说是咱府上的东西。” 赵安让大狗领人进来。 片刻后，大狗和一位推着独轮车的中年人出现在院中。 今天难得晴朗，既没下雪，阳光又充足。 工坊的中年人笑道：“这位老爷，您定制的东西做好了，请问满意吗？” 他下意识地躬了躬身， 这是常年接待像赵安这样的贵客养成的习惯。 赵安仔细检查了一番，又试着推了推。 不久，赵安推着独轮车进了仓库。 府上虽人不多， 但仓库还是要有的，用来存放粮食和其他不常用的物品。 赵安说：“石头，扛几袋粮食放上去。” 很快，石头接连扛了几袋粮食放上去。 “试试推着走！”赵安说。 石头没有犹豫，学着赵安的样子推动独轮车。 没走几步，石头的表情就变了。 他是个地道的农民， 一上手就知道这独轮车多么省力。 “老爷，这推起来一点也不费劲。” “如果每年播种、收粮时有这么一辆独轮车，肯定能省不少力气。” 石头说着，一脸激动。 没一会，他就推着独轮车转了好几圈。 一旁工坊的人看得目瞪口呆。 做好这独轮车后，他们根本没试，直接推到赵安府上。 “那个，这位老爷，我能试试吗？” 工坊的人问道。 看到石头推得轻松，身为制作者的他也想亲自体验一下。 赵安点头，示意石头停下。 独轮车停稳后，石头额头只渗出少许汗珠。 “老爷，推这个真的一点都不累。”“要换以前，我扛着这些粮食走这么多圈，早汗流浃背了。” 石头笑着说。 接着，他警告工坊的人，“你轻点啊，弄坏了，我可饶不了你！” 第九十四章 在下鲁轮，是鲁班的后裔。 手工艺作坊里的工匠挠挠头，咧嘴笑了。 “别担心，我肯定小心着呢！” 说罢，他推起那辆独轮车，行动起来。 没走几步，这位工匠脸色猛地一变。 虽说这独轮车出自他手，但他完全没想到，竟是如此省力。 原本得几个人干的活儿， 如今单枪匹马就搞定了。 放好独轮车后，工匠连忙走到赵安跟前，问道：“敢问这位大人尊姓大名？” 赵安望着眼前一脸激动的工匠，笑答：“在下赵安。” 他的心情同样不错。 虽说只是设计了个独轮车的图纸， 但这可是划时代的新玩意儿。 既能助益当前的秦国，也能让自己迈出最为艰难的一步。 “在下鲁轮，是鲁班的后裔。” “原以为先祖鲁班已将世间巧妙之物钻研透彻。” “今日见识了赵大人的独轮车，我才恍然大悟，过去的念头是多么愚钝。”鲁轮恭敬地说着。 望向赵安时，神色更添几分激动。 赵安微微一怔，没想到眼前这位貌不惊人的工匠竟是鲁班后人。 他心思顿时活络起来。 虽然他已经将独轮车的图纸给嬴政了一份， 但这毕竟是自己的发明。 就算将来嬴政将独轮车推广开，也会为赵安扬名立万。 在这个年代，名声就意味着一切，往后赵安做事也会更顺畅。 而且赵安心中有不少可以借助工匠的地方。 眼下家中却无这般能工巧匠。 总不能每次有了新想法，就跑去手工艺作坊找人吧。 那样一来，容易泄露图纸秘密； 二来，也不符合赵安的利益。 想到这，赵安看鲁轮的眼神都变得不同了。 “没想到先生竟是鲁班后人。” “先生为何会来到咸阳呢？” 赵安直接用了尊称，毕竟众人拾柴火焰高嘛。 鲁轮笑道：“先祖鲁班留有遗训，鲁班后人须以发展利民之物为己任。” “赵大人的独轮车，正是在下所需之物。” 他毫不掩饰， 坦荡荡地说出自己的心思。 赵安闻言点点头，这事他也有所耳闻。 当初，公输班，也就是鲁班，在楚国演示攻防时败给了墨子。 事后，墨子与鲁班长谈一番。 大致意思是，墨子劝鲁班勿造伤人利器和武器， 应多发明利于百姓的东西。 鲁班深受启发， 自此专注于研究利于民生的器物。 先后发明了木工工具锯子、曲尺、墨斗；农用器械石碾等众多物件。 后世甚至直接尊鲁班为建筑业始祖、木匠始祖！ 可见鲁班在人们心中地位之重。 赵安摆摆手：“不敢当，我只是见近日大雪纷飞，恐影响我大秦民生，” “因此才发明了此物。” 缺粮之事，不可随意透露于人。 否则，稍有不慎便会令咸阳乃至整个关中动荡不安。 于是赵安干脆找了高尚的理由。 况且，独轮车的初衷本就是为民所用， 也算不上夸大其词！ 鲁轮一听，眼睛一亮。 他本以为赵安发明此物另有所图， 没成想出发点如此高尚。 这不正是鲁班后人时刻铭记的教诲吗？ “赵大人真是大义之人！” 鲁轮拱手道。 赵安接着说：“此物我已托人献给陛下，希望能缓解大秦当前困境。” “自己找人制作，也是为了我手下的几个庄园。” “再者，想更好地在全国推广。” “让百姓早日受益于独轮车。” “无奈我一己之力有限。” “陛下日理万机，无法专心推广。” “每念及此，我夜不能眠。” 既已开吹， 索性把话说得更响亮些。 鲁轮这类工匠，搁在后世就是典型的工科男， 又未经大数据洗礼。 加上有遗训在， 赵安只要将目标和理想设定得高远一些， 以国计民生为本， 保准一吹一个准儿。 咳咳…… 也不能说是吹牛。 毕竟赵安的发明，确有益于国计民生。 之后的种种，其影响更会超越这独轮车。 赵安最多不过是给自己贴了个“好人”标签。 听至此，鲁轮也是眉头紧锁。 作为鲁班后裔，鲜有人比他更清楚独轮车的用途。 若能让全天下的百姓都能使用， 那无疑是功在当代、利在千秋的大善举。 但，第一步就遭遇了限制。 沉思片刻后，鲁轮问：“赵大人想过通过独轮车营利？” 赵安不假思索：“营利自然想过。” “毕竟，研发它耗费了我大量时间。” “再者，聘请像先生这样的工匠也需要付报酬。” “先生购入木料等原材料也需要资金。” “但我会尽量把价格压低，争取家家户户都能承受。” “营利的方式我有很多种，不差这一种。” 商业起步的第一步至关重要。 在遇到鲁轮前，赵安还想着靠卖独轮车赚钱。 但现在，他改了主意。 他打算先从声誉入手。 鲁班后人，自然不止鲁轮一人。 天下各地想必都有分布。 这可是个绝好的机会！ 名声响了，以后再发明其他东西，还愁销量吗？ 即便每件只赚微薄利润， 天下人那么多， 薄利多销啊！ 独轮车这样的农具最适合此法。 那种限量供应的营销，只适合高端货。 这些，赵安日后自会逐一推出。 鲁轮点头，认同了赵安的观点，心中对赵安更加赞赏。 换成别人发明如此神奇的物品， 首先考虑的是能赚多少钱。 而赵安不但主动降低价格，还将图纸献给了陛下。 如此仁义之举， 正合他们鲁班后人的行事风格！ 第九十五章 名垂青史，流传千古。 鲁轮沉默了一会，开口道：“我们鲁班的后代遍及四海，个个都是技艺超群的手艺人。” “如果赵老爷不介意的话，我们愿意伸出援手帮助您。” 虽然他和赵安只是短暂的交流，但鲁轮可以肯定，赵安刚才的话语出自肺腑。 作为鲁班的后代，尤其是姓鲁的， 这意味着鲁轮是鲁班正统的血脉传人。 他受过良好的教育， 甚至，他掌握的知识比许多显赫贵族还要丰富。 再加上多年走南闯北的历练， 见过的人不计其数！ 能够活到现在，可以说是练就了一双能看透人心的慧眼。 广读书，远行路，看过无数风景，见识过全天下的英雄豪杰。 鲁轮正是这样的人。 赵安没料到，鲁轮答应得如此爽快。 看来，鲁班的后人们严格遵循着祖训，时刻准备为民众效力。 也难怪鲁班的名声在民间越来越响亮。 这些后辈功不可没。 赵安笑道：“太好了，太好了。”“有了鲁轮先生和众多鲁班后人的帮助，”“独轮车早晚将遍布天南海北。” “让秦国的每家每户都能用上。” 他这算得上是有备而来， 当然，这不是说赵安有心机， 毕竟，这是双赢的好事，更是对国家对人民都有益的事情。 随即，赵安说：“鲁轮先生，请进内堂吧。” “我这里有许多新奇的点子，可惜一直苦于找不到专业的人才来实现。” “今天认识了鲁轮先生，自然要深入探讨一番。” 他所求的不仅仅是鲁轮刚才许下的那个诺言。 然而，要真正说服鲁轮这样的专业人士， 就必须展示出更专业、更先进、更便捷的东西才行。 接着，二人一同离去。 石头见状，有些困惑地挠了挠头。 他不太明白老爷这唱的是哪出戏。 到了客厅，赵安吩咐石头去倒茶。 他自己则简要概述了脑中一些先进的农具想法。当然，这些还只是一些初步构思。 在未得到鲁轮的回应前，赵安不会全盘托出这些想法。 他也不担心鲁轮听了之后会自己回去复制。 鲁轮听完，神色不再平静。 他难以置信地看着赵安。 “赵老爷，这些想法你是从书里读到的吗？” 鲁轮努力使自己冷静下来。 他会这么问， 是因为这几乎是鲁轮的第一反应。 问过之后， 他又在脑海里搜寻了一遍。 但对赵安提到的那些知识，脑海里却毫无印象。 这让鲁轮对自己的问题产生了一丝疑惑。 赵安回答：“并非来自书本。” “这些都是在下的想法。” 他说得十分果断， 也算不上撒谎，这些东西确确实实存在于他的脑海中，他只是用言语表述了出来。 鲁轮猛地站起，向赵安深深鞠躬。“赵老爷真是天赋异禀！” “仅凭刚才的那些想法，若全部实现，”“成就堪比先祖！” 鲁轮斩钉截铁地说，语气异常坚定。 他内心十分激动。 万万没想到，一次普通的送制品之行， 竟然能遇到赵安这样的奇才。 身为制造大师的鲁轮， 很清楚赵安提出的那些想法有多大的价值。 改良耕地工具，在河边发明便于灌溉的器具等等。 这些想法如果得以实现， 那将是整个文明的一大进步。 而他鲁轮，将成为这一历史时刻的见证人。 想到这里，鲁轮连忙否决了自己的念头。 “不！” “我不要做见证者。”“我要成为参与者！” 鲁轮当即作出决定。 作为鲁班后裔，鲁轮一生的志向便是能达到先祖的高度。 曾几何时，他认为这个理想遥不可及。 然而，就在今天，就在刚才！ 鲁轮看到了曙光。 这是赵安带来的希望。 他要抓住这个千载难逢的机会。 没等赵安开口，鲁轮又说：“如果赵老爷不嫌弃，” “我愿意成为府上的门客。” “将赵老爷方才的各种想法化为现实。” 门客，大致分两类。 一类是被贵族亲邀至家中， 这类门客有学问，有本事，各方面都很出众，在门客中地位较高。 另一类是自行投靠， 通常是生活无以为继，想在贵族家里讨口饭吃，这类门客地位不高。 鲁轮显然属于前者。 但现在，他已经顾不得那许多了。 赵安没想到，自己还没开口，鲁轮就主动把话挑明了。 他也清楚认识到， 自己脑海中的那些想法对这个时代的人来说具有怎样的吸引力。 赵安望着鲁轮，没有马上回应。 并不是他认为门客的身份不合适。 他心中的定位就是将鲁轮当作府上的门客。 像鲁轮这样有一定社会地位的人，绝对不能让他做仆役。 这对他们而言是一种侮辱。 在那个名誉比生命更重要的时代， 这比死亡还要难以忍受。 喝完一杯茶的时间后，赵安问道：“鲁轮先生考虑好了吗？”鲁轮直言不讳：“想好了！” “从刚才的交谈中我能感觉到，赵老爷还有更多未尽之言。” “不过，这些我都不在意。” “我也不对赵老爷隐瞒，我想成为您的门客，正是看重了您刚才提及的一切，以及未来可能产生的完整作品。” “我所追求的是名！” “只要我能把这些发明创造出来，” “不仅能到达先祖当年的高度，更能名垂青史，流传千古。” “这就是我内心的想法！” 他没有隐藏，干脆地把这些话说了出来。 在他看来，这些根本没必要藏着掖着。 既然已经下了决心， 那就坦诚地表达心中的想法， 免得将来出现不必要的误会。 赵安十分欣赏鲁轮这种直接了当的性格。 与这样的人相处，不必担心背后会被人算计。 他也能放心地将事情交由鲁轮去做。 赵安说：“既然鲁轮先生心中已下定决心，我便没有其他的疑问。” “而且，若拒绝了鲁轮先生，” “传出去，不知外界会如何看待我赵安。” “我同意了！” 第九十六章 你们那边的进展怎么样? 鲁伦心里的石头落了地。 他一直在担惊受怕，万一赵安不同意该怎么办。 看得出来，赵安的家庭条件挺好的。 但是，家里仆人寥寥无几，鲁伦因此推测，赵安不是一个爱慕虚荣的人。 当然，这只是鲁伦自己的猜疑罢了。 要是赵安知道鲁伦这么想，肯定会无奈地摊开手。 不是他不想多请些仆人。 主要是，他不需要那种满大街都能找到的普通仆人。 有几个保证日常生活的吃穿用度就够了。 他需要的是像虞子期、钟离昧，还有鲁伦这样，在某个领域有特殊才能的人。 这种人，就算当不了仆人， 做个门客也挺好。 赵安有很远大的规划。 光靠他自己，可能这辈子都实现不了。 必须得多些能人异士在身边帮忙。 鲁伦拱手说：“我这就去把手工坊的店面关了，希望赵老爷别见怪。”这话一出口，意思已经很明显了。 他打算搬进赵安的府上住。 赵安笑着说：“哪里会嫌弃。” “石头，你跟着鲁先生去搭把手。” 一头雾水的石头跟着鲁伦离开了府邸。 赵安则回到书房，开始把他脑子里的一些东西画出来。 这些东西还不能现在就亮出来。 得等到独轮车彻底普及到全天下的时候。 等赵安的名字响当当了，才能拿出来。 这是一方面原因。 还有一个更重要的原因。 目前，赵安还不清楚鲁班后人的势力有多大，也不知道推广独轮车要多久。 现在，得把这些事情一件件敲定。 只有这样， 他才能制定出详细的计划。 这是他的老习惯。 无论做什么事之前，必须要有计划。 绝不能盲目行动。特别是做生意，更不能莽撞。 一定得先有个大致的计划，确定了情况再完善计划。如果只是一味往前冲，只能风光一时， 很快就会彻底垮掉。 赵安这边正盘算着自己的商业帝国， 嬴政那边却因为帝国的事情大发雷霆，连许久没出鞘的秦王剑都紧紧握在手里。 “这就是你们给寡人的答复？” 嬴政冷冷地看着下面的李斯、冯去疾、王翦、公子溪和尉缭子等人。 他脸上看不出一丝怒气， 但语气却冷若寒冰。 李斯和王翦这些人跟着嬴政十来年，甚至几十年， 他们都知道，这时候的嬴政才是真的动怒了。 一句话不对，就能让渭水泾水染成红色。 众人都低着头，沉默不语。 虽然嬴政刚才是问话的语气， 但其实又不是真问。这一点，李斯他们都很清楚。 现在，他们能做的就是一言不发，默默承受嬴政的怒火。 扶苏看完手中的信件内容，也是眉头紧锁。 这些像蛀虫一样的权贵实在可恶！ 关键时刻，竟然还干出这种事。 该杀！ 嬴政冷冷地问：“宗族里可有人参与此事？” 公子溪立刻上前一步说：“没有！” “宗族得到陛下的承诺后，各家都拿出了家中大部分存粮。” “只留下了平时的口粮。” 他如实地报告了情况。 这也让他暗自庆幸，还好这些宗族的人没有在这种时候犯糊涂。 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嬴政微微点头，对这次宗族的表现非常满意。毕竟是嬴姓之人，懂得轻重缓急。 “独轮车的进展如何？” 嬴政接着问。 尉缭子站出来说：“工匠们夜以继日地工作，现在已经造出上百辆，可以先送往巴蜀运粮。” 本来他还以为独轮车制作起来很复杂。 可一旦开始，他才发现自己这个想法太天真。独轮车只要木头就能做。 一个熟练的木匠，一天能造两辆。 咸阳城里汇聚了天底下最多的能工巧匠，其中很多都归朝廷管辖。 也正是这些人改进了大秦的武器， 间接帮助大秦统一了六国。 才过了两天，就已经造出了上百辆。 这个速度已经非常快了，以前的六国，哪个国家都没有这样的速度。 嬴政说：“马上把独轮车送去巴蜀。” “调一万兵力沿途护送。” “任何敢阻挠的人，格杀勿论。” 说这话时，嬴政的语气毫无温度。 原本他认为，关中缺粮这事看似严重，其实只是小事一桩。 可现在他才意识到，自己的想法有多可笑。 他完全低估了人性！ 那些权贵，根本不关心大秦的状况。 他们永远只在乎自己，以及自己家族的那点利益。但他们忘了， 他们现在拥有的一切是谁赐予的。 既然能赐予， 自然也能收回。 “王翦老师，公孙胜，这段日子务必确保咸阳的稳定。” “寡人允许你们自行应对突发状况。” “出了任何事，寡人都不会责怪你们。” 嬴政再次下令。 “遵命！” 两人穿着盔甲，声音坚定地说。 就算嬴政不吩咐，他们也会这么做。 现在这种情况，咸阳绝不能有任何闪失。 有了嬴政的旨意， 处理各种事务时，他们俩更有底气了。 特别是王翦，本来还在想怎么应对各种突发事件。 现在好了，不管是谁，先抓了再说。 “李斯、冯去疾，你们那边的进展怎么样？” 嬴政继续问道。 他问的是调查咸阳周围的大秦官员跟谁勾结的事。 之前，李斯和冯去疾已经汇报了一些情况，这件事有大秦权贵参与。 只是，一直没有查清到底有哪些人。 现在这些权贵又不肯出粮。 两件事加一块，嬴政已经忍耐到了极限。 边疆的问题已经渐渐稳定下来。 是时候对这些蛀虫下手了！ 李斯拱手说：“据臣和冯大人调查，这事背后的权贵，全都在拒绝出粮的那份名单上。” 说完，李斯就开始在名单上把这些人的名字一个个圈出来。 第九十七章 亲自带队去巴蜀。 大殿里静悄悄的，所有人都转头看向李斯。 一根香烧完的功夫，李斯把名字一个个圈出来了。 对他这种记忆力超强的人来说，记几个名字是小菜一碟。 跟着，李斯开口：“根据我近期的调查。” “这些人跟六国残余势力有着扯不清的瓜葛。” 他没把话说死。 但现在这种情形，就算只说到这里， 也足以让这些人吃不了兜着走。 他这么推一把，是因为他代表着新兴贵族。 新兴贵族，就比如李斯这样的， 不是老秦人，但在秦国统一六国的过程中出了大力。 这些人也想往上爬。 但秦国那些老秦人的贵族不会坐视李斯等人分他们的蛋糕。 没错，在一些老秦贵族眼里， 是他们灭了六国。 你们这些外来的，凭啥分功劳？ 这也是大秦现在慢慢冒头的一个矛盾，可以说是新旧贵族的争斗。 大殿里，王翦、冯去疾都是老秦人。 但两人没说话。 现在这情况，但凡有点政治头脑的人都知道， 绝对不能替这些犯罪的贵族说话。 公子溪也没开口，因为上面没他族里的人。 他不管这些贵族怎么斗。 这些跟他族里没关系。 不管这些人怎么你争我夺， 他们族在大秦的地位和好处，绝不会轻易被动摇。 这是大秦的根本。 就算嬴政再讨厌这些族里的人， 他也明白这个理！ 至于尉缭子，他代表的和李斯一样，是新兴贵族。 只是他早早辞了官， 和朝廷里那些老贵族没太多纠葛。 嬴政听完李斯的话，没马上回应。 看着眼前的名字单子，还有刺眼的圈圈，心里怒火冲天。他当然清楚李斯为啥这时候把这些话说出来，这正是嬴政想要的局面。 永远不能让一边独大，一定要两边制衡。 让他们一边斗，又不能彻底翻脸。 这就是帝王的平衡术。 再说，就算李斯不说最后那句，嬴政也会从名单里挑些人来杀。 杀鸡儆猴！ 这些不知天高地厚的老贵族，早就忘了自己是谁。 是时候用点血让他们清醒清醒了。 片刻后，嬴政走下来，把秦王剑放在李斯面前，说：“圈起来的人全部拿下，家里人一个也别漏了。” “这事交给你办。” “拿着寡人的秦王剑，看谁不顺眼，就地正法！” 他声音冷冰冰的，没一点感情。 大殿里更是一阵冷风吹过，让人脊背发凉。 李斯弯腰举着手，毕恭毕敬地说：“臣领旨！” 接了秦王剑后，心里涌起一股说不出的豪情壮志。 这一刻，是自秦国统一后，李斯最得意的时候。他又一次尝到了权力的甜头。 很快，他就冷静下来了。 这也是李斯和那些被野心和权力左右的人不一样的地方。 那些人被左右后，什么都能干得出。 李斯却能很好控制自己的野心。 他想要的很简单。 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一旁的王翦、冯去疾和公子奚三人心里叹了口气。 又要有人头落地了。 不是他们三个可怜这些贵族。 在他们看来，这些人也是该杀的。 他们只是觉得这些人蠢。 明明能避免的事，非得搞成这样。 真以为皇帝不敢动你们吗？ 嬴政接着问：“新的密探组织建立得怎么样了？” 这事，他交给了李斯、冯去疾和扶苏。 正好趁这机会好好了解一下情况。 一边是李斯负责的侦查情况， 另一边是冯去疾管的监督和情报收集，最后由扶苏汇报。 这就是商量后，新组织里每个人的分工。 可以说，尽量分散了权力。 汇报这事，直接交给扶苏。 作为大秦的大公子，他在这种事上绝不会马虎。 再经过赵安那事后，扶苏也不会做出损害大秦利益的事。 冯去疾说：“臣从我大秦国各地选了些官员，有些已经到咸阳了。” “还有一些在路上。” “等人都到齐，臣立刻来汇报！” 说是选，其实大多是各地官员推荐的。 这也是现在选官的一种方法。 通过当地官员的推荐， 拿着推荐信去地方，就能安排职务。 李斯收好秦王剑，说：“各地密探已重新启用，随时可以执行皇帝的命令。” 得到命令后，李斯就用以前的暗号激活了天下各地的密探。 最近还陆续收到这些密探的消息。 有的成功激活了。 有的可能因为各种原因联系不上了。 对于这些地方，李斯重新安插了新的密探。 这对他来说轻车熟路。 扶苏拱手说：“儿臣也挑了几个手下帮忙，随时可以完成父皇的旨意。” 他对这事也很上心。 毕竟，这算他第一次真正参与大秦朝政。 不知情的尉缭子、公子奚他们虽然疑惑，但识相地没问。 嬴政大手一挥，说：“既然如此，就按寡人刚才的命令办吧。” “另外，密切注意那些来咸阳的六国残党。” “那些躲在暗处的人，肯定会趁机搞事。” “遵命！”众人齐声答道。 然后离开放殿，各忙各的。 李斯拿着秦王剑，准备带兵抄家。这事儿，越快越好。 必须马上动手。 绝不能给他们反应的机会。 尉缭子拿着嬴政的虎符去挑护送独轮车的士兵。 这次，他要亲自带队去巴蜀。 毕竟是头一回， 一定要小心谨慎，把事情交代清楚。 后面才能放心交给其他将领。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任务。 和这些人紧张不同，咸阳城某个贵族家里，此刻灯火通明。 不少人聚在这里！ 第九十八章 我要见陛下! “咱们这次不给粮食，会不会惹恼了陛下？”一个脸红脖子粗的中年男子问道。 话音刚落，他还打了个饱嗝。 边上一个瘦削的男子摆摆手说：“不用担心。” “要是陛下怪罪下来，我们就直接说家里也没余粮了。” 他的话得到周围人的连连点头赞同。 上方坐着的几位听完，也微笑着点了头。 正中间那位老者，眼神中闪烁着与旁人不同精明光芒。 他拉拢这些人干这事，最主要的可不是为了跟嬴政对着干，也不是想让大秦国乱成一团。 而是想借此机会为自己谋点好处。 他，名字叫做王陵！ 曾经，他也是大秦国威名赫赫的将军，冲锋陷阵，所向披靡。 但是，在攻打赵国的都城邯郸时， 不但没能拿下邯郸，反而让大秦损失了无数士兵。 之后，他的官职就被剥夺了。 若不是那时候的昭襄王念着他功勋卓着，早就把他处死了。 邯郸之战彻底毁掉了长平之战给大秦带来的各种好处，让大秦辛苦建立的压倒性优势受损。 一统六国的步伐也因此放慢，进入小规模战争与休养生息的阶段。 直到嬴政登基并亲政后，大秦的国力才逐渐恢复。 接着，开始继续完成前辈们的遗志。 创造了历史上第一个大一统的封建王朝。 这一切，王陵都明白。 他也清楚自己那次失败给大秦带来了多少难题。 为此，他还消沉了很久。 原以为这辈子就这样了。 直到最近，他听说当初攻打楚国失败的李信又得到了重用。 这激起了王陵的小算盘。 他不奢望像从前那样，统帅千军万马。 毕竟，他现在年岁已高。 他只希望在临终前，能重新回到军中有个官职。 为了这个目的， 他可以做任何事！与这些权贵勾结，不遵从嬴政的命令，暗地里甚至还与昔日六国的残党勾搭。 可以说，他已经走上了邪路。 “王陵将军，这事真靠谱吗？”左侧一位中年男子有些担忧地问。 没等王陵开口，右侧的白胡子老头先开了腔：“当初咱们为大秦出生入死时，哪有什么陛下。” “如今我们年纪大了，该好好享受享受了。” “他却想把这一切剥夺。” “难道他忘了这大好江山是谁打下来的吗？” “我们只是反对罢了。” “又不会真让大秦受伤害。” “陛下真会因为这点小事抓我们？” 说完，他一口气喝完了眼前的酒。 中年男子眉头紧锁。 他不想和这位老粗多啰嗦。 在他眼里，今天在场的这些权贵，除了王陵和少数几个人外， 其他人都是没脑子的。从军队退下来这么多年， 非但没有半点长进，反倒沾沾自喜，仗着曾为大秦立过功，说话行事不经大脑。 王陵抬手道：“放心吧，我们这么做，也是想让陛下听听我们的声音。” 他说得冠冕堂皇。 老头子高声道：“王陵将军说得对。” “老子我为大秦流过血，受过伤，现在只能呆在家里。” “还不如那些后生！” “那李信，当年害了多少大秦儿郎？” “现在竟然又被起用了。” “还有那蒙恬，他为我大秦做了啥？” “却能带着几十万大军去边境。” “这么久，一点消息都没有。” “换我早把那些胡人都杀光了。” 老头显然喝多了。 不然也不会说话如此口无遮拦。 下面那些权贵也跟这老头差不多。 纷纷大声应和，表示赞同老头的话。一时之间，客厅的气氛再次热烈起来。 王陵见状，并没有出声制止。 他就是要这种效果。 让这些人高声发泄心中的不满。 最好趁着酒醉再做出更出格的事，如果能直接闹到章台宫就更妙了。 正在这么想着，一名仆人慌慌张张跑来。 “老爷，不好了。” “不好了！” 王陵皱眉问道：“何事？为何如此惊慌？” 仆人指着外面，脸色苍白地说：“将军，外面好多士兵。” “他们已经把这里团团围住了。” “领头的是李厮。” “他正带人往这边来。” 话音刚落，外面就传来了脚步声。 很快，客厅被围得水泄不通。 王陵见状，冷冷问道：“李厮，你这是什么意思？” “我们都是大秦国的权贵。” “你带兵把我们围起来，你知道这是什么罪吗？” 无论发生什么，先把帽子扣到李厮头上准没错。 李厮没有多说，直接道：“全部抓起来！” 王陵连忙呵斥：“李厮，你想干什么，要造反吗？” 因为在自家，加上大家聚在一起喝酒，王陵并未佩戴佩剑。 其他权贵见此情景，酒已醒了大半。 一个个都默不作声，没有站出来表态。 这时候，他们都明白， 千万不能多嘴，否则就是引火上身。 然而，总有人例外。 刚才夸夸其谈的老头气冲冲地走上前，大声怒吼：“李厮，就凭你也想抓我？” “你以为我会怕吗？” “有本事你杀了我！” “我要是眨一下眼，就不配当大秦男儿！” 他梗着脖子，满脸通红地咆哮。 生怕别人听不见他的声音。 李厮并未被这气势吓到。 在他看来，这只是虚张声势，吓不住人。“全部带走，一个不留！” 李厮继续发号施令。 四周的士兵开始行动。 他们是奉了嬴政的命令，不论面前是谁， 只要李厮一声令下，他们绝不会有片刻犹豫。 不一会儿，客厅变得一片混乱。 一些还未清醒的权贵纷纷反抗。 特别是出言不逊的老头反抗得最激烈，不过最终还是被几个士兵联手制服。 王陵紧握拳头，额头青筋暴突。 他搞不懂，事情怎么就变成这样了。 “李厮，我要见陛下！” 第九十九章 但愿一切还来得及! 会稽郡，吴县这块地方！ 项梁、项羽和张良三个人正聚在一起，商量着下一步该怎么办。 “已经核实清楚了，咸阳，还有整个关中地区，都陷入了粮食短缺的困境。” “不久之前，秦始皇还下达了一个命令。” “要求关中的贵族们从自家拿出粮食来支援。” “不过呢，有些人并不听从。” 项梁简明扼要地把他们打听到的情况一五一十地说了出来。 他看向张良的眼神也不似以往。 以前，项梁只是因为张良是张开地的孙子，才对他特别客气。 但见识了张良那近乎神机妙算的分析能力后， 项梁才真正认识到，张良到底是个多么了不起的人才。 只凭几场大雪和边疆的些微消息，就能推断出关中会闹饥荒， 项梁内心自问，这事儿他绝对办不到。 经历这事之后，项梁已经铁了心，无论如何都要把张良留住。 这样的人，留在身边当智囊， 无论做什么都能事半功倍，特别是他们要干的是推翻暴秦这样艰巨的事，更需要张良这样的人才。 接着，没等张良开口，项梁就主动问：“张良先生，接下来我们该怎么做？” 他迫切地想给暴秦制造点麻烦， 而且，这麻烦越大越好， 最好能让全天下的人都卷进来。 这样，他们想干的事，成功率才能大大提升。 虽然项羽很讨厌各种算计， 但这并不意味着他真是个傻瓜。 他知道，暴秦这回遇到大麻烦了！ 这让正值血气方刚的项羽激动不已， 恨不得明天就开始大干特干！ 张良摆摆手，说：“项梁先生别急。” “这件事，我早已有了筹划。” “我们现在要做的，就是把关中缺粮的消息传播出去，” “要让全天下都知道。”“这是第一步！”“只有这一步顺利实施，” “我后续的各种安排才能发挥作用。”“但这件事一定要快。” “不然我担心夜长梦多。” 张良最后非常严肃地叮嘱了一句。 他可不相信，暴秦会被这点小困难绊住脚。 以暴秦的行动力， 如果他们动作不够快，搞不好粮食问题就被解决了。 项梁笑言：“现在正值冬天。” “还得一年时间才能秋收，难不成暴秦能凭空变出粮食来？” 他认为，老天都在帮他们对付暴秦， 缺粮这种事偏偏发生在冬天， 这真是天赐良机！ 张良摇头说：“不可大意。” “只是关中缺粮，其他地方的情况肯定会好一些。” “等冬天过去，各地的粮食就会源源不断流向关中。” 项梁陷入沉思，他刚才一激动，确实忘了考虑这些问题。 被张良这么一提点，他恍然大悟。 项梁说：“张良先生言之有理，刚才我得意忘形了，竟把这么重要的事给忘了。” “我马上安排人去散播消息。” 一旁的项羽脸上露出一丝不以为然。 在他看来，哪用得着想这么多， 趁着这个机会多招人，多造兵器才是眼下的紧要事。 不过，他也没再多说什么。 这些事，叔叔不做，他自己也会悄悄去做。 有人，有兵器， 才能更好地应对接下来可能发生的事。 张良又叮嘱道：“项梁先生，一定要迅速。” “这是重创暴秦的绝佳时机。” “这次错过了，下次不知道要等多久。” 这第一步在他的计划中至关重要， 绝不能有任何差错。 他又开始思考，看看还有没有遗漏的地方。 他总感觉似乎忘了什么重要的事情。项羽见状说：“叔父，我先出去了，有事再叫我。”项梁点点头。 项羽走后不久，张良眼前一亮。 “我怎么把这个重要的事情给忘了。” 随即他又说道：“项梁先生，派人密切关注巴蜀地区，如果我没猜错，” “秦始皇可能已经派人去那边运粮了。” 关键时刻，任何一个看似不起眼的细节都可能左右事态的走向。 “巴蜀？” “那里山多地险。” “运粮成本极高。” “秦始皇真的会这么做？” 项梁反问道。 张良立刻说：“那里气候适宜，正是粮食的好产地，对暴秦极其重要。” “当年长平之战，白起不知用什么法子，从那里运出了粮食，” “这才解决了前线几十万秦军的吃饭问题。”“最终导致赵国战败！” “难道项梁先生把这么重要的事情忘了？” 一开始，他也没考虑到巴蜀， 下意识地忽略了这个地方。 毕竟，那里的交通非常不便， 想把粮食运出来，所需的代价远超其他地方。 项梁神色凝重起来。 他刚才确实没想到这个地方。 不止是他，换成其他人来此， 恐怕也不会注意到巴蜀。 那里远离中原， 也没出过太强大的国家， 所以存在感很低。 项梁起身道：“我这就安排人去做。” 说完，他匆匆离开。 经过这次交流，项梁更坚定了要把张良拉进自己阵营的想法。 张良看着手中的信件，喃喃自语： “但愿一切还来得及！” …… 咸阳，赵安府。 虞子期和钟离昧手持木制兵器对练，这是他们的日常练习。 赵安在一旁观看。 一炷香时间后，两人分出了胜负。 石头给他们俩各倒了一杯水。 喝完后，钟离昧说：“昨晚有大量的秦军在城里四处抓人。” “据我观察，被抓的都是权贵。” “老爷最近也要多加小心。” 虞子期沉声说：“老爷今后若要出门，还请告知我们一声。” 尽管他们来这里才几天， 却已有了归属感。 不论是赵安给予的最大限度的自由，还是府里人对他们的态度和照顾， 都让这两个历尽千辛万苦的人感到无比的温暖。 第一百章 他们为何这么做? 赵安点点头，说：“真不知道出了什么状况。”“一直闹腾到今早才安静下来。” “刚刚我让石头出去看看，街上的人比平日少多了。” 昨晚李厮带兵抓人的动静那么大，赵安他们觉得自己听得一清二楚。 但为了避免招惹不必要的麻烦， 赵安严格命令任何人都不得外出，还叫虞子期和钟离昧把大门加固了一圈。 就连原打算搬进府里住的鲁轮，也因此事被耽误了。 钟离昧想了想，道：“被抓的都是有头有脸的人物。” “朝廷里怕是出了什么大事。” “我们无官无职，还是别多嘴打听的好。” 虽然他和虞子期年少时一同习艺，但和虞子期不同的是， 钟离昧不仅武艺高强， 还颇有几分头脑。 这也是他能作出如此判断的原因。 赵安摆摆手，道：“咱们不掺和那些事儿。” “我一介商人，整天琢磨的应该是怎么在法律和道德允许的范围内多挣些银子。” “至于别的，不在我的考虑范围之内。” 他心里清楚，朝廷上必是出了什么大事。不然，也不会直接派城外驻军进城抓人。 不过，这些都与他无关。 他的酒馆该开照常开， 筹备的买卖也按部就班地进行。 正思索间，大狗来了，说：“老爷，早饭备好了。” 赵安起身道：“走，吃饭！” 虞子期和钟离昧也没推辞。 来了这么多天，他们俩也大致摸清了赵安是什么样的人。 更何况，管一日三餐。 要知道，以前他们家境富裕时， 一天也就两顿饭。 能吃上三顿的，都是富贵人家。 早饭后，赵安让石头和钟离昧去接鲁轮到府里来。 他自己则开始把脑子里的一些先进农具画出来。 正画着，大狗又来通报，“老爷，老赵老爷和小赵少爷来了。” 赵安放下手里的东西，收好画好的图纸。“请他们进来吧！” 不一会儿，嬴政和扶苏二人走进门。 “掌柜的，久违了！” “兄长，许久未见！” 二人主动跟赵安打招呼。 赵安笑道：“确实有些日子没见了。” “今天外面乱糟糟的，你们不在家，怎么反倒来找我了？” 他倒没想到，嬴政和扶苏今天会来自己这里。 嬴政坐在赵安身旁的椅子上，叹了口气说：“正是因为这事，我才来找掌柜你的。” “想让你帮我解开心中的诸多疑惑。” 昨晚李厮抓了那些人后，嬴政直接下令，将他们全部关进了大牢。 然而，越想这事，他心里就越气愤。 他实在想不通， 秦国的贵族为什么会干出这种事。 怎样做，才能最大限度地避免这类事件再发生。 被这两个问题困扰，昨晚一夜未眠。 今天退朝后，他就带着扶苏来到赵安这儿，想询问一番。 赵安看着嬴政疲惫的面容，问： “老赵，昨晚的事和你有关？” 他有些意外。 看来这位老赵深藏不露， 如此大事，他都能牵扯进去。 嬴政摇头道：“不是我，是我家中的族长。” “他身为秦国官员，始终不明白怎么会这样。” 他随口编了个谎。 也是为了继续隐藏自己的身份。 赵安问：“出了什么事？” 他需要搞清楚情况。 嬴政详细讲述了独轮车、号召贵族上交粮食、部分贵族拒绝、皇上大发雷霆、直接抓人这一连串的事情。 听完后，赵安陷入了沉思。 事情比他预想的要复杂得多。他记得，前世看过一个帖子，上面说秦朝灭亡还有一个重要原因， 从昭襄王开始，历代秦王都不重用老秦人。 朝中重要职位全是外人，出征打仗的却是老秦人。 这造成了一大内部矛盾。 凭什么我们这些人出生入死， 到头来享福的却是那些外人？ 因此，到了秦二世时，各地纷纷起义。 曾经的老秦人因心灰意冷，不再出力。 这说法真假，赵安当时不确定。 但现在听了嬴政的话，赵安觉得这说法不无根据。 果然有些道理。 扶苏满腹怒火地说：“我国对这些人何曾亏待？” “他们为何如此？难道真想让我国陷入动乱吗？” 他心头的怒气未曾消散。 特别是昨晚看到被抓的那些人，愤怒更是一拥而上。 若非极力克制，他当时就冲上去质问了。 沉默良久，赵安才开口：“老赵，你是不是想不通，他们为什么要这么做？” 嬴政点头。 赵安接着说：“你知道他们为何这么做吗？” 嬴政简述了昨晚王陵府上那些人的谈话内容。 这是李厮向他汇报的情况。 即便知道了缘由， 但在嬴政心里，仍难以接受。 为了一己私利，置国家于不顾。 在嬴政看来，这是绝对不能容忍的，他也不会用这样的臣子。 赵安说：“每个人都有私心私欲。” “这是任何人、任何律法都阻止不了的，想彻底根除根本不可能。” 他先给今天的谈话定了个调。 嬴政和扶苏眉头紧锁。 随后，赵安接着说：“就拿上次那些人向你隐瞒咸阳周边情况的事为例。” “或许你以为，你对他们已经够好了。” “你也认为，他们会感激涕零。” “但你忘了。” “每个人都是独立的个体，有自己的思想和想法。” “面对种种诱惑，又有几人能真正抵抗得住？” 扶苏马上说：“但他们做事前，都不用脑子想想吗？” “眼下关中正缺粮。” “又不是让他们拿出所有粮食，只是拿出一部分。” “既不影响他们的生活，还能在陛下心里留下好印象。” “他们怎么就想不通呢？” 第一百零一章 立了功，当然要赏! 扶苏越说越激动，脸色越来越气愤。 嬴政没有多言，心里默默想着，自己在扶苏这个年纪时，怒火比他还盛。 赵安掏出烟斗，细细填上烟丝，慢悠悠地说：“他们不是想不通，而是想得太通透了。” 话说完，他吸了一口烟，徐徐吐出烟圈。 这下，不仅是扶苏满头雾水，连嬴政也没听懂赵安话里的门道。 赵安也没藏着掖着，接着说： “老赵刚才已经讲了，他们为何这么做。” “无非是悠闲日子过得久了，想重温当年战场上冲锋陷阵的光景。” “特别是那个领头的王陵。” “如果我记得不错，他应该是昭襄王那时候的将军。” “当年还率兵攻打过赵国的都城邯郸呢。” “可惜败了，还折损了不少士兵。” “大概就是这个人了。” 刚听到王陵的名字，他就努力在脑海里搜寻了一番。 还真让他找到了一些关于王陵的信息。 知道了这些事后，赵安打心底里看不起王陵，觉得他带兵打仗的本事有限。 捣乱时，那些上不了台面的小聪明却是一个接一个。嬴政点点头，确认道：“正是他。” “此人当年也是我大秦国的一员猛将。” “应该清楚我大秦有今天的局面多么不易。” “他难道不知道这样做会带来什么后果？” 他对王陵的事也有所耳闻。 但早在他登基为秦王时，王陵就已从大秦军队中销声匿迹。 这也是嬴政感到困惑的地方。 明明多年没什么大动作，为何偏偏这时做出这种事。 赵安接道：“正如我所说，正因为明白，所以才这样做。” “在他们眼中，这次是抓到了陛下的软肋。” “想借此要挟陛下。” “从而达成自己的目的。” “但他们想错了。” “关中缺粮，其实只是小事一桩。” “这根本不足够成为和陛下谈判的资本。”赵安讲完这些，又吸了一口烟。 他认为，解决关中粮食短缺的问题，实在是再简单不过。 他有很多种法子。 只是不少办法都要付出巨大代价， 所以他没出手。 而是通过老赵，把独轮车献给了嬴政。 “在我看来，这些人最大的罪，有两个。” “一是与六国残余势力勾结。” “这是重罪！” “现在大秦外患，首当其冲就是这些六国余孽。” “二是，这些人生活太过安逸。” “凭军功得了土地，吃喝不愁穿。” “在这种状态下，人容易胡思乱想。” “尤其是那些曾经位高权重的人，更易怀念过去的时光。” “一怀念，就想闹出些大动静。” “类似情况在我大秦定有不少人。” “他们的后代，同样沉迷于享乐。” “只有极少数能成为国家的栋梁之才。” 赵安三言两语，就点出了问题的核心。 说到底，就是他们太闲了。 嬴政初次听到这样的剖析。 在他以及历代君王，乃至全天下的帝王心中，想法都是一致的。 有功就得赏！ 他们有权享受功劳带来的所有。 甚至他们的后代也应享受这些。 只有这样，才能让他们更忠心地为国效力。 嬴政他们这些君王都是这么干的。 特别是大秦国的军功制度， 让许多底层人士看到了希望。 嬴政说：“掌柜的，我有点跟不上你的思路。” “按你的意思，为防此情况，立了功就不能奖赏了吗？” 扶苏也一脸疑惑望向赵安， 他想知道兄长如何看待这些。 赵安没想到，听完自己的话，嬴政会有这样的理解。 “老赵，你的想法真奇特。” “听我的，以后没事别瞎操心了。” “照你这样，早晚有一天，你家生意会被你败光。”赵安直截了当地说。 没等一脸无奈的嬴政发言，赵安接着道： “我刚才讲的，是要你知道，这些权贵的症结在哪。” “并非不奖赏立功之人。” “立了功，当然要赏！” 嬴政有些晕乎，还是没能理清赵安的意思，直接问：“掌柜可有良策解决这些问题？” 他索性不想了，直接求解法。 赵安道：“他们及他们的后代，依靠的是过去的功劳和所得的封赏。” “想个法子把这些剥夺或分散，问题不就解决了？” 扶苏脱口而出：“难道要全部杀掉？” 说完他马上意识到，这法子肯定行不通！ 这样和不奖赏立功有何分别？ 赵安看着扶苏，无奈道：“贤弟啊，你也不适合做生意。” “你也不行！” “稍微动动脑子，就不会说这样的话。” 他望着嬴政和扶苏这对父子，仿佛在观察什么奇异生物。 真是父子，想法总出奇一致。 扶苏尴尬低头，不敢与赵安对视。 赵安又道：“如今这些贵族的封赏，是否只有家中嫡长子有权继承？” 嫡长子继承制，自商朝就有。 这么做主要是确保权力平稳过渡，避免国家动荡。 春秋战国时期不少内乱，都源于继承人问题。 嬴政点头：“确实如此。” “皇帝陛下是以嫡长子身份继位秦王。” “进而统一六国。” 他自己就是嫡长子继承制度的受益者，自然不会反对这个制度。 第一百零二章 历史上最无解的阳谋之一。 扶苏在旁边也跟着点点头。 他对嫡长子继承制度也是举双手赞成的。 一方面，因为他自己就是秦国的大公子。 另一方面，在他看来，这样的制度能让管理国家变得更顺畅。 “哥哥这么说，难道是打算从嫡长子继承制度上下手？” 扶苏琢磨了下，还是决定直接问出口。 嬴政神色凝重地望向赵安， 想听听赵安对嫡长子继承制度怎么看。 赵安轻轻开口：“我确实打算从这里入手，并且我的方法会让那些贵族们自食其果。” 他说话声音平平淡淡， 但在嬴政和扶苏耳中，却如同千斤重锤。 “我只问一个问题。” “你们知不知道嫡长子继承制度有什么弊端？”赵安吸了口烟问道。 尽管这个制度能确保权力平稳过渡， 但它并非无懈可击，也有不少缺陷。 毕竟，任何人造的制度和规则都难免会有这样那样的问题， 只是这些问题还没到爆发的时候罢了。 嬴政和扶苏互相对视一眼，然后都摇了摇头。 这个问题，他们确实没深想过。 随即，赵安起身走到扶苏跟前，问：“贤弟，你这个继承人的位子稳当吗？” 扶苏顿时瞪大了眼，冷汗瞬间就下来了。 他好像有点明白赵安之前的意思了。 扶苏转向自己的父皇， 一时不知该说什么好。 从平时的种种迹象来看，扶苏可以很确定， 自己作为继承人的地位相当稳固。 但这并不代表其他弟弟没有机会。 嬴政的脸色变得异常严肃。 他自然明白赵安这么问的目的，再联系之前的问题和谈话内容， 嬴政感觉自己已经猜了个大概。 “掌柜的是想激起长子和其他子嗣的矛盾，借此限制那些贵族的权力吗？” 嬴政冷冷问道，这事他必须弄个明白。 否则，稍有不慎，受影响的就不只是那些贵族了。 连帝国未来的皇帝也会受波及。 这种情况，嬴政绝不允许发生。 “不，不是挑起矛盾。” “而是让他们自己生出矛盾。” 赵安自信满满地说。 若是只是挑起矛盾，那实在太容易了。 “这该怎么实现呢？” 扶苏很困惑地问。 他觉得今天自己有点跟不上赵安的思维节奏了。 这让扶苏再次体验到了初次见面时的感受， 他实在想不通， 如何才能让父子、兄弟间产生巨大的裂痕， 这超出了他的理解范畴。 甚至可以说，他之前根本就不会有这种念头。 “很简单，两个字，利益！” 赵安淡淡地说。在绝对的利益面前，任何感情都会变得脆弱。如果打动不了对方，那是因为利益还不够大。 “我还是不明白，掌柜你说的这些和那些贵族有什么关联。” 嬴政道出了心中的疑惑。 赵安说的每一句话、每一件事，嬴政都懂， 但一旦把这些串联起来， 嬴政就有些迷糊了。 “老赵，别急，让我把话说完。” 赵安并不急着将自己的想法全盘托出。 还是那句话， 直接说出来的效果，永远不如让对方主动去思考。 赵安现在正努力将话题拆分成一小块一小块， 一步步引导着嬴政和扶苏的思维， 以达到让他们独立思考的目的。 可以说，赵安费尽了心思。 接着，赵安继续说道：“我讲了这么多，其实就想告诉你们。” “只要有足够的诱惑，人可以做出任何事情。” “我所想的这个计策，正是利用了人的欲望。” “它叫做推恩令！” 前面的铺垫已经足够多，虽然看起来零零碎碎， 但细品之下，内涵丰富。 他相信，嬴政和扶苏一定能领悟其中的门道。 嬴政眼前一亮。 推恩令！ 光是这个名字，嬴政就非常喜欢。 很有帝王发布诏令的风范。 “所谓的推恩令，其实很简单，概括来说就是一句话。” “贵族的封赏以前只能由嫡长子继承。” “改为，长子、次子、三子共同继承。” “如果家里子嗣更多，就继续往下分。” “一定要确保每个儿子都能获得应得的利益。” “利益”这两个字，赵安说得特别重。 推恩令，被誉为历史上最无解的阳谋之一。 它的高明之处，在于抓住了人心的贪婪，又让贵族不得不遵行。 一旦反抗，不仅会导致家庭不和， 严重时，家中的子嗣还会互相揭发，到时家丑就会人尽皆知。 在这个重视名誉甚于生命的年代， 任何有身份的人都无法容忍这样的羞辱发生在自己身上。 而且，这样做还能削弱贵族的势力， 同时加强中央集权。 对贵族是坏事，但对皇帝却是大好事。 嬴政兴奋得坐不住，站起来在客厅里来回踱步。 赵安说得虽然简短， 在嬴政听来，却仿佛一篇振聋发聩的文章。 这事大有可为！ 然而，很快他又冷静下来。 “掌柜的，这样做岂不是回到了分封制的老路上？” 嬴政突然问道。 作为一个合格的皇帝，最基本的一点， 就是在任何时候都要保持头脑清醒， 绝不能让喜悦、愤怒等情绪冲昏头脑。 扶苏刚刚燃起的热情，也被嬴政的话一盆冷水浇灭。 “老赵，你的想法真够奇特。” “这怎么会是回到分封制的老路上呢。” “我的想法本质上是在郡县制上的改进。” 赵安弹掉烟灰。 “但，按你所说，推恩令不断分解贵族手中的封赏，” “不就像是不断分封出一个又一个小的诸侯国？” “那些公子和贵族子嗣岂不就成了新的诸侯？” 嬴政直接道出了自己的忧虑。 第一百零三章 还不能享受享受吗? 赵安眨巴眨巴眼，望向嬴政。 “老赵，我怎么觉着你今天跟平时不太一样啊？”赵安突如其来这么一句。 他确实感觉到今天的嬴政跟平日有些不一样。 平常时候，不管赵安说得多高深莫测， 嬴政都能一针见血，马上领悟个中含义。 可今天，却是怎么点都不透亮。 要不是感觉对方变化不大，赵安都要怀疑嬴政是不是也被什么人给“灵魂附体”了。 “我……我只是想问清楚！” 嬴政梗着脖子说。 他绝不会承认是自己的问题。 开玩笑， 他可是皇帝， 怎么会是他的问题呢。 肯定是最近事情太多，太累了。 被那些贵族的事搅得脑袋有点不灵光。 对，肯定就是这些原因。 嬴政心里不断地自我安慰。“大哥今天说的这些，实在超出了我和父皇平时的认知范围，”这才有很多不明白的地方。” “希望大哥别嫌我烦！” 扶苏笑着说道。 他看出父皇的尴尬，自然要出面缓和一下气氛。 “我并没有不耐烦。” “可能是我说的确实有点难懂。” “接下来我会说得更清楚些。” 赵安摆摆手。 然后，他又掏出些烟草点燃。 嬴政看见这一幕，眼神里流露出一丝羡慕。 从赵安这儿买的烟草，早被他抽完了。 毕竟，他每天要处理的事情实在太多了。 累了，困了，乏了，抽一口烟，立刻精神抖擞。 赵安也注意到嬴政的表情，笑着说：“虞姬，去把我屋里没用过的烟斗拿一个来。” 不一会儿，虞姬拿着全新的烟斗过来了。 赵安装上烟草，放到嬴政跟前。 “老赵，想抽烟就直说嘛。” “我虽然也不多，但也不会吝啬这一口给你。” 赵安笑着把点火的工具摆在嬴政面前。虽然秦朝已经有油灯， 但谁家大白天的点灯啊。 想抽烟，就自己动手生火。 看着嬴政用那复杂的生火工具，赵安心想是不是该发明个火柴。 这玩意也没什么高科技， 有硫磺就行。 这可是炼丹必备的材料。 找个方士，从他们那买点就能开始研究了。 至于方士， 这行当在秦朝还真不少。 当然，这一切都起源于始皇帝追求长生不老的梦想。 虽说嬴政确实在不断寻找长生的办法， 可有几个掌权者能抗拒永生不死的诱惑呢？ 等嬴政抽完烟，赵安继续说道：“其实你们都误会了‘推恩令’的真正含义。” “老赵你刚才说的那种情况，” “有个前提，就是国家还在实行分封制。” “那样，才会诸侯国一个接一个冒出来，还可能重蹈”但我们大秦实行的是郡县制。” “春秋战国的覆辙。” “怎么会出现那种情况呢？” 赵安最后反问道。 嬴政刚才说的那些，完全没基于大秦当前的体质考虑。 实行郡县制，就是为了防止春秋战国那样的诸侯混战局面再出现。 赵安又怎能允许历史倒退呢？ 嬴政点点头，表示听明白了赵安的话。 刚才确实是自己想多了。 嬴政舒展开眉头说：“刚才是我想多了。” “我大秦推行的根本就不是分封制，连各位皇子都没有自己的领地。” “又怎会因一项政策就退回春秋战国的局面。” 这话从嬴政嘴里说出来，透着十足的自信。 他相信，只要郡县制能一直维持， 大秦就不会像当年东周那般。扶苏忽然开口：“大哥，我觉得还是应该加强一些预防措施。” “眼下那些贵族确实被震慑住了。” “但这不是长久之计。” “万一他们对‘推恩令’心存不满，” “以后还是可能走上之前被抓的那些贵族的老路。” 他的担忧不无道理。 还是那句老话，金钱动人心，只要有足够的好处诱惑， 人什么事都做得出来。 赵安语气平平地说：“那些贵族得来的封赏土地，难道不是我大秦的领土？” “当然是！” 扶苏想也没想就直接答道。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 “既是如此，自然应该受到各地郡守乃至县令的管辖。” “他们得到的土地，所用的不过是每年从中获得固定的人口税和地产生物。” “并不代表这些土地就归他们所有。” “说白了，他们只有使用权，并没有所有权。” “土地的所有权应归国家所有。” 赵安索性把后世的这套理论直接搬出来了。 土地属于国家，这是一个基本原则。 首先保证国家的利益， 其次保障百姓的利益！ 扶苏听了这话，陷入沉思，他以前从未听过这样的论调。 嬴政也是如此。 今天从赵安这里听到的这些， 彻底打破了他们之前的某些固有认知。 以前，他们认为，赏赐出去之后， 土地、人口就成了贵族的私人财产。 可赵安却告诉他们， 不是这样的！ 这些仍旧属于国家！ 这话要是传出去，不知道又要引起多大的风波。 和之前的计谋不同， 这次的计策，是真正能触及到大秦国本的。 所以在没有商量出合适的推行方案前，绝对不能泄露。 嬴政和扶苏所考虑的， 正是赵安的话会造成多大的影响。 一盏茶的时间过后，嬴政说：“掌柜的，你刚才的意思，是不是无论什么时候，国家都有权收回赐给那些贵族的土地？” 他也是经过深思熟虑才问出这个问题。 要知道， 在这个时代， 还从未有过这样的想法被提出过。 不仅在嬴政和扶苏眼里，就算全天下的人都会觉得， 得了封赏，土地就是被封赏者的。 只要我按年产量，按规定交给国家税收， 国家和朝廷就没权管。 毕竟，打了一辈子仗，得了赏赐， 还不能享受享受吗？ “老赵，你得换个说法。” “这叫，最终解释权归国家所有！” 赵安笑呵呵地说。 第一百零四章 从内部瓦解他们。 听到这个新奇的词语，嬴政和扶苏非但没感到陌生，反而笑了。 这笑不是无所谓，而是心里暖暖的笑。 因为解释权都归国家啦！ 这不就是说，解释权都在皇上手里嘛。 嬴政心里这么一琢磨。 要是赵安知道嬴政心里这想法，肯定不会去计较这些，更不会多嘴。 毕竟，在这个时代，确实是这么回事儿！ 国家的事儿，皇上说了算。 可嬴政脸上的笑容很快就僵住了。 他又想到了另一个问题。或许是他当皇上太久，每次从赵安那听到些策略，他都会想些问题。 “掌柜的，我还有一些疑问。”嬴政问道。 在赵安面前展现自己的不懂，嬴政毫不介意，更不觉得丢脸。 相反，他觉得这样挺痛快，不用藏着掖着。 “你们俩一来，”赵安说，“我心里就有数了。” “虞姬，去叫大狗他们备好酒菜。” “快到饭点了，我肚子有点饿。”赵安对身边的虞姬说。 不觉间，已经聊了四个钟头。 一上午啥也没干，光聊天了。 肚子都咕咕叫唤了。 嬴政和扶苏一听，下意识摸了摸肚子。 刚才聊天还没啥感觉，听赵安一提，还真觉得饿了。 趁着虞姬去安排，嬴政提出了心中的疑惑：“掌柜说的固然能解决权贵问题，” “但他们若联手怎么办？” “这些人实力也不弱啊。” “引起的动荡说不定不比六国残党小。”嬴政说着，眉头又锁起来了。 这倒不是他爱皱眉，而是人思考时的本能反应。 “老赵，我问你句话，” “如今大秦的军权、军队，谁说了算？”赵安直接发问。 这问题看似随便，实际上信息量巨大。 “当然是皇上您呐！”嬴政脱口而出。 话音刚落，他夹烟的手停了下。 “掌柜，你意思是……”嬴政没说完，但意思已明了。 扶苏也反应过来，明白了赵安为何问这普通问题。 “对，你想的没错，”赵安眼神里闪过不屑，“皇上您掌握了大秦的军权，还怕这些小角色？” 他实在看不上那些背后使绊子的权贵。 在他眼里，这些人不配称为权贵。 吃穿用全是大秦的，关键时刻却总给大秦添乱。 这种人该除！ 赵安身上散发出杀气，这让嬴政和扶苏颇为惊讶，更多的是不解，不明白赵安哪来的这么大杀气。 “兄长，这推恩令一实行，会波及大秦所有权贵。” “王翦代表的王家，蒙恬代表的蒙家，” “都是大秦有名的将门世家。” “万一他们也反对咋办？”扶苏问。 作为大秦的长公子，他得把所有可能都考虑到。 就算王家、蒙家对大秦、对父皇忠心耿耿，但在推恩令这种明显削弱他们家族权势的局面下，谁能保证他们会怎样。 嬴政不自觉地点点头，认同扶苏的担忧。 这才是合格的皇位继承人，一切从国家大局出发！ 人不可全信。 “这问题确实棘手。”赵安摸着下巴。 他对王翦、蒙恬的了解仅限于书本描述。 没接触前，他很难判断这两人的真实性格。“王家一门两侯，蒙家虽然忠诚，但地位稍显不足。” “这源于蒙恬父亲蒙武早逝，” “以及王翦父子灭六国的功劳。” “他们会不会在意推恩令，真不好说。” “毕竟两家情况不同。”赵安边想边低声说着。 嬴政和扶苏听得分明，但都没打断，静静等着赵安的答案。 一柱香后，赵安摇摇头。“世上最难猜的是人心。” “依我看，猜来猜去不如直接。” “让皇上您亲自去问问。” “我们在这儿瞎猜，都是空想。” “皇上您也不知道。” “就算知道了，也不会按我的猜测去处理王家、蒙家。” “这两大家族战功累累，” “是大秦军队的象征。” “处理不当，会凉了将士的心。” “所以，说到底，最终决定还得皇上您拿。” “我们别操这心了。”赵安杂七杂八地说了自己的想法。 他不是没办法，只是觉得没必要。 嬴政在大秦士兵心中的威望不输王翦父子和蒙恬，这就是开国之君特有的。 “那么兄长有何减小影响的法子？”扶苏追问。 推恩令的影响肯定不小，现在能做的就是尽量减小，尽量让大浪变小浪。 “这当然有！”赵安笑说，接着道：“拉拢一批，压制一批，从内部瓦解他们。” 赵安定了个基调。 “这法子很简单，你们俩应该也能明白。” “拉拢的人选，皇上您可以自定。” “让他们子嗣进禁卫军，就是卫尉和中尉军。” “但职位不能太高。” “一来安抚权贵，二来掌控权贵后代。” “在权贵看来，子嗣能进禁卫军，” “也是种荣耀。” “同时传达出一个信号，” “皇上您打算重用他们！” 第一百零五章 民以食为天! 随着赵安的话语不断流淌而出，嬴政和扶苏两人的眸子越来越明亮，眼神中不断闪现着锐利的光芒。 赵安出的这一计，简直是事半功倍的典范。 在那些权贵眼中，除了地位和脸面，还有什么比继承人更重要？ 只要将继承人攥在手里，还怕他们不乖乖听话？ “老板，这计策实在太妙了！”嬴政兴奋地竖起大拇指。 他的激动，一是源于赵安提出的计策之精妙； 二是赵安的表现一次次超越了他的预想。 “大哥，我越来越好奇，你怎么会如此博学多才？”扶苏脸上流露出满满的羡慕之情，别说他，连嬴政都心生羡慕。 如果有赵安这般的奇思妙想，在治理国家时该能省去多少麻烦？ “我没有老师，我生来就懂得这些！”赵安小小地装了个逼。 这样的好机会不用来自我炫耀一下，岂不可惜？ 而且这样还能让自己显得更神秘。 要是放到前世，这么说肯定被一堆人吐槽，但在这个时代，他们偏偏信这一套！ 瞧，赵安说完，嬴政和扶苏先是震惊，随即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仿佛一切本该如此。 无需赵安多费唇舌，他们已自行说服了自己。 “不过，我要说的还有。” “推行‘推恩令’及其后续事宜还需解决。” “只是目前我还没考虑周全。” “所以先卖个关子。” “等我全盘考虑清楚，再一并告诉大家。”赵安笑着说。 他真的没想好吗？ 并非如此！ 这个想法早就在他心里生根发芽。 自打那次与扶苏在酒肆长谈，讨论如何处理权贵子嗣开始，赵安就有了念头。 只是不能一口气把所有事情都说出来，这是原因之一。 再者，饭要一口一口吃，路要一步一步走，刚才已经说了很多。若再多言，容易言多必失！ 嬴政也没再追问下去，他明白这类事情急不得。 接着，大狗等人准备的菜肴被逐一端上桌。 嬴政和扶苏久未尝到炒菜，看到满桌的菜肴，眼睛都直了，口水狂咽。 “别光看着，开动吧！”赵安夹起一筷。 嬴政和扶苏如同饿了几天似的，迅速举箸大快朵颐，吃的时候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笑容。 “老板，你府上厨师的手艺虽然稍逊你一筹，但已经远超外面那些所谓的名厨了。”嬴政给出了自己的评价，这话由他来说最是合适。 “大哥，真羡慕你们家能天天吃到这样的饭菜，这酒也很香醇，比我以前喝的都要好。”扶苏咽下嘴里的食物，连连称赞。 他们父子确实很久没吃过炒菜了。 虽然火锅也不错，但章台宫的御厨也能做得相差无几。 唯有炒菜，这才是真正的独步天下。嬴政也曾让宫中的御厨模仿，却总做不出那个味。 一顿饭吃得父子俩酒足饭饱。临行前，赵安还给了嬴政一坛酒和一袋烟叶。 “老板，你对我的好，我铭记在心。” “你放心，有机会我一定会跟我家族长说，让皇帝大大重重奖赏你！” 嬴政打了个饱嗝，完全没了在章台宫里的帝王模样。 他这也是提醒自己，确实该奖赏赵安了。别的不说，仅凭赵安的这些策略，就足以让他封侯拜爵。 送走嬴政和扶苏后，石头正好带着鲁轮回来了。 “老爷！这些都是我的徒弟，也属于我们鲁班一门。”鲁轮拱手道。 原本他想称为主公，但赵安觉得太显眼，便改成了老爷。 “鲁先生请进，房间已经收拾好，即便再多几个人也足够住。”赵安笑着说道。 他对能工巧匠从不嫌多，只怕不够。 见赵安非但没有责怪，反而十分欢迎，鲁轮心中的石头落了地，更为自己成为赵安门客感到庆幸。 一切安顿好后，鲁轮来找赵安。 “老爷，昨晚我回去想了想，想把散落在各地的鲁班后裔召集到咸阳，让他们亲眼看看独轮车，还有你之前说的各种想法，不知道可行吗？” 鲁轮并未擅自作主，此事关乎重大，作为门客，自然要得到赵安的首肯。 “当然可以。空口无凭，有些人自然会有疑问，让他们来咸阳亲眼见一见，能消除疑惑。 你可以写信告诉他们，来回的所有费用，我都可以承担。”赵安欣然答应。 他正愁着怎么增加手下的工匠，鲁轮这就帮他解决了问题。 “我代那些人谢过老爷。” 鲁轮这才真正地松了口气。 尽管之前那么说，但他心中还是有些忐忑，毕竟鲁班后裔中并不富裕的人不少，长途跋涉来咸阳需要不少开销，现在赵安解决了这个问题。 又交谈了一会，约定好时间，鲁轮便匆匆离去，他得赶紧回去写信。 鲁班后人遍布天下，要全部召集到咸阳，需时不少，得提前准备。 鲁轮走后，赵安拿出藏好的图纸，上面画着曲辕犁、水车等各式农具。 民以食为天！ 要建立商业帝国，先从农业入手，之后再逐步涉及其他领域。 他手中握着改变一切的大招，足以颠覆全局，只是现在使用这招容易伤及自身，必须等到万事俱备。 “老赵，希望你说的都能成真，到那时，我就能放手做一番大事了。” 赵安想起嬴政临行前的话，心中热血沸腾。 第一百零六章 此事你是何时知道的? 巨鹿郡！ “李信将军，皇上来了信。” “命我们即日启程，返回咸阳。” 蒙毅手捧书信，满腔激动地对身边的李信言道。 不久之前，蒙毅将巨鹿郡五项改革实施的具体情况，详详细细地上报了一通。 可以说，如今的巨鹿郡，改革已全面到位。 加上之前清理了一波六国残余势力， 推进过程中再没遇到什么强烈反抗， 整个过程异常顺畅。 “太好了，总算没让皇上失望。” “依我看，各地的六国余孽都该一网打尽。” “免得他们在背后搞小动作，坏了皇上的大事。” “回了咸阳，拜见完皇上，我得赶紧去见见那位掌柜。” “这么久没吃他酒馆的菜，喝他那儿的酒，还真是挺想念的。” 李信言罢，爽朗大笑起来。 在巨鹿的这段日子，除了想着如何好好完成皇上交办的任务， 李信最挂念的便是赵安。毕竟，若无赵安当初那番劝导，也不会有今天的李信。“李将军，可说定了。” “回了咸阳，务必引荐一下你常说的那位掌柜。” “老是听你提起他的各种事。” “虽无缘得见药师，但心里总惦记着。” 蒙毅的心情同样大好。 巨鹿郡的事，如同心头一块大石， 更是改革迈出的第一步。 如今顺利完成了，蒙毅终能稍稍松一口气，接下来便是向全国推广。 仅仅数月取得如此成果，要放在以前，蒙毅是万万不敢信的。 但亲身经历并主导后，蒙毅不仅信了，而且心悦诚服！ 迫不及待想要见识一下李信口中那位高人掌柜。“蒙毅大人放心。” “答应了你的事，回了咸阳我必定领你去。” “不过，我得提醒你一句。” “千万别暴露自己真实的身份。” “这是皇上的叮嘱。” “你可要记住了！” 李信叮嘱着。 尽管他始终不明白皇上为何要隐瞒身份， 但既然是皇上的吩咐，定有其深意。 作为臣子，遵从即可。 其他的不必多问，更非他要考虑的范畴。蒙毅点头应允。 随后，二人又闲聊起近况。 “对了，我手下士兵巡逻时，听说了一件事。” “有人在暗中散布关中缺粮的消息。” 说到这儿，李信面色凝重起来。 他也是最近才知晓此事。 起初并未在意，可后来越传越广， 他也渐渐感到不对劲。 这份敏感，李信还是有的。 “你是什么时候知道这事的？” 蒙毅脸色沉重。 直觉告诉他，此事背后绝不简单。“三天前我首次听说，至于何时开始流传，” “怕是要好好查一查才行。” 李信沉声道。 见蒙毅的神情，李信也意识到这事可能相当严重。 论及危机意识， 李信自认不如蒙毅，故而选择相信。 “李信将军速查此事，我即刻给皇上写信。” 蒙毅当机立断。 李信也不敢怠慢，连忙起身告辞。 “这些躲在暗处的蛀虫，偏爱在这种时候兴风作浪。” 蒙毅眼中闪过一丝寒芒。 本以为五项改革在巨鹿圆满成功， 他与李信便可回朝复命， 凭此还能进一步赢得皇上的信任与重用。 哪知，眼看要回咸阳了，竟出了这档子事。 幸亏李信提了一句， 不然等他们回了咸阳，事态再扩大， 到时候别说功劳， 皇上不责罚都是开恩了。 ....... 与此同时，关中缺粮的消息渐渐在全天下显露端倪， 其中，传播最快的正是关中本地， 受影响最严重的则是咸阳。 一时之间，民心慌乱！ 许多人纷纷售粮，以防家中粮食短缺， 更有不法商贩借机哄抬粮价。 买得起的疯抢， 买不起的只能眼睁睁看粮被抢购一空。 仅一日，关中粮店粮食便被抢购一空。 “混账，给我查！” “务必查个水落石出！” “寡人倒要看看，是哪个吃了熊心豹子胆的家伙，” “居然敢把这消息泄露出去！” 嬴政怒摔奏折于地，帝王威压顿时散发。 下方文武百官皆瑟缩低头， 胆小的更是控制不住地颤抖起来。“李斯、冯去疾，此事就交由你们二人处理。” “不论手段，” “务必给我查清。” “不论牵涉何人，一个都不放过！” 嬴政冷言道。 此时的他，与私下里面对赵安时判若两人， 或者说，这才是面对臣子时真正的嬴政。 冷漠、决断狠辣！ 这才是敢自称皇帝的嬴政， 这才是自封为始皇帝的大秦之主， 这才是开创千古未有大一统的帝王。 这，就是嬴政！ “遵命！” 李斯与冯去疾异口同声道。 他们不知这次又将有多少人因此身首异处， 但他们明白，必须完成皇上的命令。 作为臣子，做好皇上交代的事，便是唯一的职责。 “尉缭老师的粮食何时能入关中？”嬴政继续问道。 捉拿了那些权贵后，咸阳粮仓确实充实不少， 但与整个关中相比，仍是九牛一毛。 即便加上其余权贵和宗族交出的粮食，也只能解燃眉之急。 真正关键的，还是尉缭子从巴蜀运来的粮食。 “尉缭子之事关乎整个关中大局， 他说要亲自押送，我才未反对。” 王翦出列，答道。 “皇上，还需半月！” 嬴政点头，面沉如水，不发一语。 这时，公孙胜出列，“皇上，臣以为，应对那些暗中哄抬粮价者严惩不贷。” “这些人，该杀！” 第一百零七章 在下一定向皇帝陛下为你请功! 在前往关中的路上，尉缭子正引领着秦国的军队护送着粮食。 他对身边的秦军将领屠雎说：“屠雎，告诉士兵们要加倍留神，这里山势险峻。” 这一路上，他处处谨慎，做好万全的准备，以防万一出现意外状况。 尉缭子心里很清楚这批粮草的重要性，绝不能有任何闪失！ “遵命！” 屠雎领命后，立刻去部署安排。 这时，一位中年男子问道：“尉缭先生是否太过小心了？ 如今我们大秦已灭六国，一统江山，怎还会有什么意外呢？” 尉缭回答得平和而坚定：“巴先生，您的看法稍欠考虑。 尽管六国已被消灭，但他们残存势力想要颠覆我大秦的心思并未消散。 他们躲在暗处，随时可能给我们制造麻烦。 “小心驶得万年船嘛。” 他对这位巴先生相当客气，因为在筹措巴蜀粮食的过程中，除了两位郡守，这位巴先生也出了大力，否则不可能短时间内收集如此多的粮食。 巴先生笑了：“尉缭先生言之有理，是我太过想当然了。” 巴先生家是巴蜀两地着名的商人，早在始皇帝统一六国时就出了不少力。他的母亲更被始皇帝尊为“贞妇”，晚年居住在咸阳，安享晚年。 她去世后，嬴政特地下令在她的墓地修建了“女怀清台”。 他的母亲，名叫巴清，是最先的女性企业家，生前受到嬴政以贵宾之礼相待。 正因这份荣耀，他们家族的生意才能越做越大，成为巴蜀两地最大的商户。 尉缭子笑着说：“巴先生不用这样，若非您相助，我也不可能短时间内筹集到这么多粮食。回咸阳后，我必定向皇上为您请功。” 巴先生摆摆手，说：“作为大秦的臣子，这些都是分内之事。” 话音刚落，前方传来了士兵的呼喊：“敌人来袭，敌人来袭！ 准备迎战！ 保持队形，防守，射箭！” 听这外边的喊声，便知情势颇为紧张。 屠雎急匆匆地过来报告：“尉缭先生，果真如您所料，那些六国的残余分子设下了埋伏。” 尽管尉缭子在秦军中威望颇高，但这一路为了防备突袭，让士兵时刻保持警觉，也难免有人私下抱怨。 然而，当真正的敌人出现时，所有的不满瞬间消失无踪。在秦军眼里，这不仅是埋伏，更是立功的机会。 如今六国已灭，立功的机会难得，怎能轻易放过？ “辛苦屠雎将军了，按照我的安排迎敌，请尽快解决这些麻烦，皇上正等着这批粮食。” 尉缭子简短地吩咐，并在最后提醒屠雎粮食的保护至关重要。 屠雎心领神会，立即按之前的计划布阵。大部分兵力用于保护粮食，即便如此，对抗六国残余仍显得绰绰有余。他们带着足足一万精兵，皆为禁卫军，精英中的精英。 不到一支香的时间，战斗便结束。许多士兵意犹未尽，纷纷持械追赶逃窜者。屠雎并未阻拦。 山地地形复杂，若在平原，屠雎自信能在一杯茶的工夫内结束战斗，且全数歼敌。 屠雎回来详尽地报告情况后，尉缭子说：“休整片刻，让士兵们调整状态，一柱香后继续前进。 另外，派人报告皇上这里的情况以及我们抵达关中的预计时间。” 这已成为他每日必做的工作，派士兵向咸阳汇报，以便让嬴政了解并作出决策。 望着那独轮车，尉缭子露出了笑容。 在过去，走这样的山路只能靠人力搬运，既耗时又运量有限，效率极低。 而今有了独轮车，不仅节省时间，还能腾出更多人手。 正如这次遭遇突袭，士兵们放下独轮车，拿起武器就能冲锋陷阵。 屠雎离开后，巴先生笑道：“尉缭先生确实料事如神。” “巴先生夸奖了，我只是尽量考虑周全。” 尉缭子谦逊地回应。 巴先生没有再多言，而是望着外面的独轮车，好奇是谁发明的，但他没有多问，以免触及大秦机密。 短暂休整后，追击的士兵悉数返回，继续押运粮草前行。 …… 在咸阳的章台宫，嬴政接到尉缭子的消息后，怒不可遏。 “这群人真是胆大妄为，竟敢打巴蜀粮食的主意。” “幸好尉缭老师早有准备，不然后果不堪设想！” 他的声音比外界的寒风还要凛冽，李斯、冯去疾等人不自觉地颤抖了一下。 通知王贲，让他加快行动。 任何未经允许闯入咸阳的六国残余，一律格杀勿论！ 同时，全面推行五项改革措施。 告诉蒙毅和李信，此事依旧由他们负责。我要让这些蠹虫无所遁形！” 嬴政斩钉截铁地下达命令。 “遵命！” 群臣齐声答道。 他们都能感受到嬴政身上不容置疑、不容反对的气势，一切由君王定夺，只需服从。 退朝后，嬴政忽感似有遗漏：“对了，我怎么忘记赏赐掌柜的事了！” 第一百零八章 封赏赵安! 很快，李斯、冯去疾和王翦再次接到嬴政的召见通知。 选择只邀请他们几个， 显然是因为目前只有他们几个了解赵安。 而其他知情人士都不在咸阳城里。 至于夏无且，上次露面之后就一直在家生病。 虽然病情并不严重， 但毕竟年岁已高， 稍有不适就得好好休养。 李斯、冯去疾和王翦对陛下突如其来的召见感到困惑， 但作为臣子，随时听候召唤是他们的本分。 “参见陛下！” 三人异口同声。 “三位爱卿平身，寡人突然召见各位，” “是有件事让寡人难以决断。” 嬴政话毕，留意着三人神色， 见三人并无异常，未待他们开口，便接着说道： “寡人欲对那位掌柜加以封赏。” “三位爱卿有何见解？”嬴政用的是“见解”，而非“建议”。 通常人们容易混淆这两词，认为它们无异。实则不然， “见解”带有几分必须遵从的意味， 而“建议”则是更为和善的表达。 李斯三人自然捕捉到了这一微妙差别。 作为臣子，揣摩君主每一句话背后的意图是必修课。 “微臣以为，掌柜的确实该受赏！” “他之前提出的各项策略和建议，每一条都极大地惠及我大秦。” “不久前更贡献出了独轮车这样的工具。” “堪称全能之才。” “不过，鉴于我们尚未透露真实身份，” “这份赏赐需谨慎考虑。” 李斯率先发言。 近来他忙于朝廷种种事务， 未曾拜访赵安。 但李斯清楚记得，数次化险为夷皆因赵安相助。 况且，他能感觉到，陛下面对赵安时的态度与众不同。 此时表明立场，也算预先与赵安建立良好关系。一旦身份公开， 两人的关系便能顺势更进一步。 “先前我曾想将女儿许配给赵安，看样子得抓紧实施了。” 李斯心中暗想。 这个念头一直盘旋在他的脑海， 却因近期事务繁多未能付诸行动。 他几乎都住在章台宫，回家次数寥寥。 忙完当前工作，他必定要回家落实此事。 “李大人言之有理。” “掌柜的非朝中官吏，” “又对我们的真实身份一无所知，” “奖赏必须恰如其分。” 冯去疾也提出了自己的看法。 王翦则保持沉默，在他看来，早该赏赐赵安。 只是如何赏赐是个问题。突然重赏一个默默无闻之人，定会引来不少风波。 赏赐过低，体现不出陛下的诚意； 过高，则难免要细数掌柜的功绩， 从而给他带来不必要的麻烦。 王翦能考虑到的， 嬴政自然也能想到。 这正是他召来李斯三人讨论的原因， 目的就是要商议出一个恰当的赏赐方案， 既能展现帝王的诚意，又不至于引发他人非议， 特别是引起六国残存势力的注意。 在咸阳，王贲已派兵护送了不少六国贵族而来。 这些人不可能全都甘愿居于此地， 定有人心怀叵测。 扶苏一直在旁观察，也在思考如何妥善赏赐赵安。 一时之间，如何赏赐赵安成了嬴政等人的一大难题， 尤其是对于嬴政来说。 作为皇帝，他首次意识到赏赐一人竟是如此棘手。 沉默约莫一柱香的时间，王翦发言：“老臣以为，不如授予掌柜的客卿之位。” “首先，我大秦的客卿地位尊崇。” “其次，不易引起有心人关注。” 这是王翦深思熟虑后的建议。 他这么说自然有其道理。 大秦客卿的特殊之处，或许只有老秦人深知。 昔日商鞅、张仪、范雎， 及至如今丞相李斯， 初来乍到秦国时均任客卿， 之后凭功勋渐得实职。 可以说，客卿在大秦既显赫， 又极为虚幻， 能获得君王绝对信任，在秦享有尊重与发言权， 却偏偏没有实际权力！ 通过几次接触观察，王翦确信， 掌柜的无意执掌权力， 因此给出了这样的建议。“老师所言极是！” 嬴政眼前一亮。 他怎么就忘了客卿这一职位呢。 随即，他马上吩咐：“即刻拟旨，册封掌柜的为客卿。”诏书很快拟好。 嬴政命赵高亲自前往赵安府邸宣读。 尽管赵高一头雾水不明所以， 但陛下旨意，哪敢怠慢， 连忙率人赶往赵宅。 到门口时，只见那石守门。 “你们是谁？” 石警惕地问。 赵高非但不恼，反而笑道：“我们是来向府上老爷贺喜的。” “陛下特地下旨册封。” “劳烦通报令尊大人。” 赵高态度恭敬。 能得到陛下封为客卿的，绝非凡人。 万万得罪不得！ 石愣了愣，虽不知客卿为何物， 但既说是陛下的旨意，便急忙去通知老爷。 不久，赵安偕同虞子期、钟离昧走出， 见远处的赵高，赵安问：“你们是宫里来的？” 问罢，他仔细端详， 发现他们的确穿着宫中的服饰。 “正是！” “陛下有旨，请接旨！” 赵高笑说。 赵安未再多问，拱手行礼，虞子期等人也跟随着行礼。 这时代无跪拜之礼， 即便面对帝旨，也只需微微鞠躬行礼。 “酒肆掌柜赵安，屡献良策，” “对国有功！” “加之有李爱卿举荐，” “今特封赵安为大秦国客卿。” 旨意简洁明快， 赵高宣读时，脸上肌肉却不自觉地抽动。 第一百零九章 一人得道，鸡犬升天。 赵高之所以如此吃惊，是因为他压根儿没预先看过手里的圣旨内容。 念出口时，他才明白，原来是封赵安为客卿。 “这位店老板究竟是什么来头？” “陛下居然把客卿之位赐给了他。” “而且，这决定还是陛下与李斯、冯去疾、王翦三位大人共同商讨的结果。” “显然，他们三位也很熟悉这位店老板。” 这一连串想法在赵高脑中一闪而过。 他的心里涌起了强烈的危机感。 身为陛下身边的近臣，他居然对此前赵安的事一无所知。 若非这次派他来， 恐怕他还蒙在鼓里，不知要多久。 与赵高形成对比，赵安内心并未泛起太大波澜。 相比之下，他更好奇老赵的真实身份。 刚提出让陛下赐赏， 没多久，赏赐竟然真的来了。 一来就是客卿之位。 别人或许不清楚客卿在秦国的份量，但作为资深的始皇帝粉丝，赵安心里明镜似的。“ 多谢陛下的隆恩！” 赵安不骄不躁地接过圣旨。 这一幕让身后的石头惊讶得合不拢嘴。 陛下亲封的客卿， 老爷竟如此平淡地接下了旨意， 脸上一丝表情也没有？ 虽然石头不了解客卿的意义， 但他清楚，这是陛下亲自颁发的旨意， 这意味着老爷已经引起了陛下的注意， 算是为陛下效力， 将来说不定还有机会面见陛下。 想到这里，石头心头的激动再也按捺不住， 仿佛即将亲眼见到嬴政一般。 从石头的情绪中，足可见这些土生土长的秦人对始皇帝有多么崇敬。 赵高微微抬起眼皮，望向赵安时，眼神带上了几分好奇。 侍奉始皇帝多年，传达过无数次旨意，这是他头一遭遇见像赵安这般从容接旨的人。 “恭喜客卿大人！” “朝中有事务待处理，” “不敢耽误客卿大人的时间。” 赵高不多作停留， 他必须行动起来，好好查一查此事。 不然，今后他怕是难以安心入眠。 赵高离开后，赵安带着石头、虞子期和钟离昧回到了宅院。 门一关上，石头就开了口。 “恭喜老爷！” “贺喜老爷！” “有了陛下的圣旨，老爷飞黄腾达指日可待啊！” 石头笑呵呵地说着，脸上的皱纹因喜悦愈发深刻。 他是真心高兴， 毕竟是赵安府上的仆人， 赵安地位提升，府中下人的地位自然也会随之上升。 这就叫一人得道，鸡犬升天嘛！ “你去告诉狗剩，今天酒肆的酒菜都减半卖。” 赵安吩咐道。 独乐乐不如众乐乐， 况且，这正是他想要的结果。 不入朝堂，却能得到陛下赏赐， 虽说是客卿，未封爵位，但这已是他迈向目标的第一步。 再说，在大秦，客卿的地位比一般爵位更有分量， 可以说是通往丞相的必经之路。 据赵安所知，历代大秦丞相都是从客卿做起的。 他自己自然没有那么大的野心， 不过有了客卿的身份， 那些一直想做却未能做的事，如今可以一步步付诸实践了。 造纸、酿酒、制盐，皆有可能。 时机成熟时，再借老赵将始皇帝拉入局中， 确保万无一失！ 其实他早有此打算， 之前没提，只因自认是个寻常百姓。 现在不同了，有了官职， 他可以放胆去干。 石头走后，钟离昧开口了。 “老爷，陛下为何封您为客卿？” 他在府上的时间不长， 对赵安过去的所作所为并不了解。 “这事说来话长。” “你哪天有空问石头他们吧。”赵安笑道。 自己解释，恐怕得花上好一阵子。 钟离昧倒也不介意， 这段时间的接触，他早已觉察到赵安的不同寻常。 今日所见，更让他坚定了想法， 打算等石头回来详细询问。 正说着，鲁轮又走过来。 “老爷，我已经收到几处回复。” “他们都表示即日起便动身前往咸阳。” 鲁轮显得格外激动。 他积极推动此事，一是希望推广赵安发明的各种工具， 二是关乎鲁班一门的掌门之位， 现任掌门年岁已高， 如果鲁轮此次能成事， 他在鲁班一门中的地位便会直线上升， 完全有实力角逐掌门之位。 “如此，就辛苦鲁轮先生好好准备了。”赵安笑道。 他近来想做的每一件事都在逐步推进， 这对他是极大的利好。 “对了，钟离昧，你去告诉石头，” “让狗剩在酒肆门前每日摆些粥桶，” “让城里吃不饱的百姓随意取用。” 赵安又吩咐了一桩事。 最近城中粮食短缺的事，他岂能不知， 咸阳城里人心惶惶， 不少百姓买不到粮食，在这寒风中忍饥挨饿。 赵安不是慈善家，这么做一则是遵循“达则兼济天下”的原则， 再者也是借此为自己树立好名声， 以便日后推广各种农具时，能得到百姓的认可。 毕竟，农具的主要受众还是百姓。 “遵命！”钟离昧转身离去。 “虞子期，你去告诉你婶婶他们，” “今天好好准备酒菜，” “另外，府里的人，每人发一千枚秦半两！” 吩咐完，赵安走向书房。 鲁轮紧跟其后， 二人还需继续商讨农具之事。 自然，主要是赵安讲，鲁轮听， 这叫专业的事交给专业的人做。 赵安提供理论， 至于如何制作，还得靠鲁轮。 不懂原理，制作起来肯定困难重重。 正好利用这时机，给鲁轮讲解一番。 期间，鲁轮也不时提出自己的见解。 两人就这么聊着，不知不觉过了两个时辰， 直至门外传来敲门声，二人才停下交谈。 “恩公，赵老爷到了！” 门外传来虞姬的声音。 第一百一十章 以防万一! “老板，可喜可贺啊！” 嬴政一见着赵安，立刻笑眯眯地送上祝贺。 “大哥，恭喜你成为我们大秦国的座上宾，今天可得好好喝一回！” 扶苏心情也不错。 他跟赵安的关系越来越亲近了。 眼见赵安得到了应得的奖赏，心里自然替他高兴。“来得正好！” “我刚让人准备了美酒佳肴。” “进来吧，咱们待会儿好好喝两杯。” 赵安笑着请两人进书房。 吩咐虞姬去倒茶，赵安接着道：“老赵，你这消息真是灵通。” “我这刚受完赏没多久。” “你就登门了。” “要不是跟你熟识这么久，知道你是生意人。” “我都得怀疑你是不是皇帝微服私访呢！” 赵安用半开玩笑的口吻说着这话。嬴政和扶苏脸上的笑容稍显凝固。 随即又恢复如常。他们俩都听得出，赵安这是在开玩笑。 因为赵安说完这话，眼神都没往“老板您可真会逗。” 那方面飘。 “我怎么可能成得了皇帝微服私访。” “要是皇帝都像我这样，事事不明，不理解。” “还得等你来解答。” “这偌大的国家还怎么治理？” 嬴政拿自己开了个玩笑。 这要在别的场合，若是有臣子在场， 听到嬴政这么自嘲，不知道会有多惊讶。 扶苏则在一旁偷着乐。 起初看到父皇这副样子还会诧异， 但在赵安这儿，扶苏已见识过截然不同的父皇， 也就见怪不怪了。 “老赵，这你可就错了。” “皇帝是国家的最高决策者。” “琢磨如何解决问题，那是下面臣子该干的活。”赵安直截了当地说。在他看来，皇帝要做的是从众多方案中选出最合适的一个， 至于这些方案是怎么来的， 或者说是怎么想出来的， 皇帝都不必去考虑。 如果一个国家什么事都要皇帝来想办法解决， 那就只能说明底下的大臣都是白吃饭的。 这样的国家注定长久不了。 好的朝堂氛围应该是群臣各抒己见， 从而给皇帝提供更多可选择的方案。 “老板此言极是！” 嬴政非常肯定地点点头。 这句话直接把皇帝和臣子的职责说得清清楚楚。 皇帝与臣子间应当有明确的分工。 如果皇帝把什么都攥在手里， 遇到有能力的还好， 如果是无能之辈，乃至暴君， 那对整个国家而言将是一场大灾难。 一旁的扶苏也点头表示赞同。“老板，这位是？” 嬴政留意到了书房里的鲁轮。 而且，他们来之前，赵安正和鲁轮在书房里， 显然在讨论什么重要的事情。 “这位是鲁轮先生。” “鲁班的后人，现在是我的府上宾客。” 赵安并未掩饰自己与鲁轮的关系。 虽然现在大秦统一了天下， 但养士之风在社会上依然十分盛行。 任何有点地位的人， 身边都会聚拢一批仰慕者。 这算是最早的追星现象。 为了自己的偶像，这些仰慕者什么事都做得出来， 哪怕与朝廷乃至整个国家为敌也在所不惜。 韩非子说的侠以武犯禁， 就是这个道理！ “竟是鲁班的后人，是在下失敬了！” 嬴政眼前一亮，笑着说。 他没想到赵安这么快就能让鲁班后人心悦诚服。 这些人的脾性，嬴政再了解不过。 当年，他想让鲁班后人和墨家一起制造威力更大的兵器，结果遭到拒绝。 当时若非有人劝阻， 说不定他就把秦国的鲁班后人杀个干净了。 “这位大人不必客气。” “在下不过是大人府上的门客罢了。” 鲁轮笑道。 “老板真是了不起。” “府上竟然有鲁班后人当宾客。” “而且，我刚进来时，还看见两个年轻人。” “一看就知道武艺非凡。” “几天不见，老板府上的变化真是太大了。” 嬴政打趣地说。 刚踏进府中， 他就注意到了虞子期和钟离昧。 凭借自己的眼力， 嬴政可以不夸张地说，这两人绝非凡人！这边的疑惑还没解开，现在书房又出现了鲁班后人， 嬴政脑中迅速转着各种念头。 他倒不是怀疑赵安会搞什么事， 纯粹是好奇而已！ “老赵你也知道，最近关中地区暗潮汹涌。” “正好我虞姬的表哥和他的朋友来了。” “两人都说练过武。” “为了安全考虑，我就干脆把他们都留下了。” “也算是一种保障！” 赵安淡淡地说。 嬴政点点头，没再多言。 他承认赵安说的是实情。 别说关中地区， 就连现在的咸阳暗地里不知道有多少人搞小动作。 他近来几次外出带的兵都比以往多了一倍， 就是为了预防可能出现的突发状况。 “我最近也加强了府上的守卫。” “以防万一！”嬴政沉声道。 咸阳城现在才是天底下最风云变幻的地方。 这里有秦人， 有六国的百姓， 还有被强行迁徙而来的六国贵族。 嬴政不得不慎之又慎。 “陛下也不容易啊。” “六国余孽、大秦权贵，还有宗室等等。” “事情实在太多了。” 赵安轻声说道。 嬴政闻言，马上问：“老板可有好办法尽快化解？” 他今天来，一是道贺， 二是为了问这句话。 他觉得之前的种种计策进展还是太慢， 也不足以将暗中的人全部揪出来。 “办法自然是有的。” 赵安自信满满地说。 对付这些人的法子他自然有， 而且还拿捏得准。在他看来，这些人用的手法太过低级， 手段也相当原始。 或许在别人眼里还算高明， 可在赵安眼中，根本不算什么！ 第一百一十一章 这些人就该死! “老板，快透露透露！” “大哥，您有什么高招？” 嬴政和扶苏两人异口同声。 但他们俩谁也没觉得这样唐突或不合礼数。 两人的目光紧紧锁定了赵安。 就连一旁沉默不语的鲁轮，也满眼好奇地望向赵安。 他只知道这位主人擅长发明各种实用工具，能造福天下的百姓。 其他的，就只知道开了间小酒馆。 更多的事情，鲁轮就不明白了。 正好趁今天这个机会，好好打听打听。 “别急，饭菜应该准备好了。” “咱们边吃边聊。” 赵安边说边率先走出书房。 嬴政、扶苏和鲁轮三人紧跟其后。 到了客厅，赵安让虞姬把饭菜端上来。 没一会儿，桌上就摆满了佳肴。 “今天有新菜式。” “还有刚启封的好酒。” “大家尽管享用！”赵安招呼嬴政他们落座。 面对诱人的菜肴，嬴政和扶苏心中少了往常的激动。 即便香气扑鼻，心中也是波澜不惊。 他们现在只想知道赵安说的办法是什么。 这可是关乎国家的大事。 不容他们有半点马虎。 也只有赵安。 换成别人这么磨蹭，早就被嬴政叫人请出去了！ 吃了几口，赵安说：“要解决那些六国残党，得让他们从暗处走出来。” “之前我说的五项改革能起到这个作用。” “近来我又琢磨了琢磨。” “又想出一个可以和这五项改革并行的办法。” “同时，还能配合迁徙六国民众和贵族入关中、咸阳时一并推行。” 赵安不再卖关子。 他这人就这样。 一旦开始认真工作， 就直奔主题。不待嬴政和扶苏提问，赵安接着说：“陛下可以下旨，让天下百姓全数登记入秦籍！” 说完，赵安自顾自拿起烟杆， 悠然吸了一口。 而嬴政和扶苏心中却是翻江倒海。 赵安这一句话，如晴天霹雳，在他们耳边轰然炸响。 特别是嬴政。 统一全国已有些年头， 他竟忽略了户籍这般重要的事。 若非赵安提醒， 还不知何时才能想起。 “还好今日来问老板，否则我真没留意如此要紧的事。” “以前只想着我们秦人重视户籍。” “便想当然认为别处之人也会重视。” “是我太想当然了！”嬴政笑着说道。 总算有了机会，将那些暗中的蛀虫一网打尽。 他已迫不及待，想要大干一场。“大哥真是当头棒喝，令我恍然大悟。” “若非大哥提及，我还没意识到我大秦竟未颁行此令。”扶苏沉思着点头道。 这时，一旁的鲁轮突然开口，“这样的强制法令。” “岂不是会让天下再起动荡和混乱？” 他刚得知大秦现今推行的五项改革出自自家老爷，心中极为震惊。 还没平复心情，又听到老爷提出的新计策。 因此迟疑片刻，才说出心中的疑惑。 “必然会有影响。” “这就看陛下的决策了。” “比如那五项改革，同样会影响整个天下。” “但这些都是暂时的。” “那些暗中的，就该站出来，由大秦的铁骑清除。” “不出几年，天下自会安宁。” “百姓安居，商人乐业。” “一改春秋战国的动荡乱局。”赵安淡淡地说着。这话听来充满向往， 但背后却是刀光剑影。 “这样做，不知要有多少人流血牺牲。” 鲁轮长叹一口气。 他似乎已预见那血色风暴的日子。 “鲁轮先生此言差矣。” “若是躲在暗处的人不挑事生非。” “天下早就太平了。” “可这些人怀着复国的梦，在暗中阻碍我大秦前进。” “这些人就该死！” “对敌人仁慈，就是对大秦的不负责。” “他们多活一日，百姓的安宁生活就推迟一日。” 扶苏的话毫不留情。 但他说的却是事实。 “儿子言之有理。” “鲁轮先生，我知道你们鲁班一门自从祖师爷鲁班立下规矩后。” “就以天下苍生为己任。” “但你想，若那些居心叵测的人不停暗中搅乱天下。” “百姓如何安生，如何生存？” “或是让天下重回春秋战国的乱世。” “百姓又该如何？”嬴政紧盯着鲁轮，发出深沉的质问。 大秦几代人努力，才东出函谷，灭六国，统一天下。 他自然不会让天下再回到过去的样子。 鲁轮的眼中闪过亮光，嘴唇微张了几下。 显然，他有话要说！ 片刻之后，他摇摇头道：“罢了，罢了。” “那些人自寻死路，我也无能为力。” “再说这事跟我，乃至整个鲁班一门也没关系。” “我现在就想等其他人来咸阳。” “将老爷发明的各种东西展示给他们。” “让全天下的百姓都能用上老爷的发明。” 鲁轮的话语中满是对赵安的钦佩。 嬴政和扶苏有些好奇。 在他们看来，独轮车已经够神奇。 没想到赵安这里还有别的工具。“老板又有了新发明？” 嬴政立刻问道。 他万万没想到，这次还有意外收获。现在推出的各项法令， 虽然意图快速消除百姓间的隔阂，但多少会引起百姓不满。 独轮车又因急需运粮，尚未大规模推广。 如果赵安发明的工具确有益于百姓，再加上鲁班一门的推广， 那么这些法令的影响就能降到最低。 因为百姓不在乎法令，只关心日子能不能过得更好。 第一百一十二章 您这位朋友不简单! \"捣鼓出一些种地的新玩意儿。\" \"经鲁轮先生一鉴定。\" \"发现确实能让乡亲们少费不少力气。\" 赵安笑着说。 这话听起来挺谦虚的，其实呢，里面藏着大学问。 关键的一条，就是鲁轮先生的认证。 鲁轮啊，那是鲁班的后代， 代表了当今手艺界的顶尖水平。再有，就是墨家那一派！ 这话一出，等于说是得到了行家的盖章认可。 赵安这么干， 一是借鲁轮的名声打打广告， 二呢，尽量让自己别太显山露水。 有钱不露富，悄悄发财才是正道。 嬴政自然听出了赵安话里的门道，但他不在意这些。 他关心的是最后那句话。 一听这话，心里的石头总算是落了地。 只要赵安弄的这些对百姓有利就行，其他的，到了嬴政这儿都不是事儿。 \"鲁轮先生刚说，其他鲁班的传人也要来咸阳？\" 嬴政问道。 他也挺感兴趣的。 自己当年没搞定的事， 赵安给办成了，嬴政心里多少有点不是滋味。 不过，跟赵安的发明比起来，这点别扭算不了啥。 \"没错，我亲眼见了老爷的发明。\" \"要是能推广开，对全天下的好处可大了去了。\" \"我们鲁班一门的心愿，就是让老百姓用上最省时省力的工具。\" \"现在老爷一出马，这个心愿很可能就要实现了。\" \"所以，我才打算请各地的鲁班传人来咸阳，商量推广的事。\" 鲁轮心直口快，把啥都说了。 他就这性子。 手艺人里头，手艺高强的往往也是这样直爽。 \"老赵，我有个好点子，能让我的发明最快的让大家都知道。\" \"但得官府帮帮忙。\" \"我人脉不广，不知道你感不感兴趣参与一下？\"赵安笑着说道。 虽说他已经成了大秦的客卿， 但今儿个刚封的，他哪能一下就认识别的官员。 嬴政就不一样了。 通过今天的封赏， 赵安敢打包票，这位老赵绝非等闲之辈， 上面肯定有人。 \"掌柜的，具体说说看？\" 嬴政没立刻答应。 他是想看看赵安的点子究竟怎么样。 赵安笑着说：\"我想在咸阳城里搞一场新玩意儿展示会！\" 这是他脑瓜子里突然冒出来的念头。 但这样做，的确是最容易让大伙儿迅速知道新农具的方法。 况且，有官府和鲁班传人在场，可信度自然更高。 \"新玩意儿展示会？这是啥玩意儿？\" 嬴政满头雾水。 旁边的扶苏和鲁轮也是一脸疑惑， 他们头回听说这词儿。 \"这展示会，就是在显眼地方展示自己的发明。\" 赵安简单明了地解释了一番。 不是他不想多说， 而是多余！ \"这主意好！\" 鲁轮眼前一亮，有些兴奋地说。 以前他们鲁班一门有了新东西，还得慢慢自己人去推广。 可赵安这法子，能让百姓自己传起来。 外乡人的话你不信， 难道同村的邻居、亲戚，甚至爹妈孩子的话也不信？ 要知道，血缘这纽带可是很强大的。 \"真不知道大哥脑子里咋那么多奇思妙想。\" \"能想到这么好的点子。\" 扶苏满是佩服地说。 这场所谓的展示会，又给他开了一扇窗，让他知道原来事情还能这么干。 看向赵安时，扶苏的眼里闪着光。这就是他要学习、追赶的目标。 扶苏觉得自己跟赵安一比，差远了。 \"必须更加努力才行！\" 扶苏暗自下了决心。 \"这展示会，掌柜的为啥要官府配合？\" 嬴政有点不解。 他能猜到展示会带来的影响， 但想不通赵安为啥要官府来帮忙。 按嬴政的想法，这种事自己就能搞定。 \"咸阳，那可是我大秦的首都！\" \"各方面规矩严得很。\" \"我虽说是刚当上的客卿。\" \"可老赵你别忘了，大秦做主的终究还是官家。\" \"你觉得老秦人会信我这个新客卿，\" \"还是更愿意信朝廷？\" 赵安反问。 嬴政恍然大悟，一下明白了赵安的意思。有官府加入，百姓才更信服。 这不是赵安没信心，也不是嬴政太自大， 而是事实就是这样！ 当你习惯了凡事都有人拿主意， 感情上自然就会偏向那边，不管那人干啥， 你都会跟着走！ \"掌柜的考虑得真周全。\" 嬴政轻声说。 接着又问：\"掌柜的需要官府怎么协助？\" 既然决定要做，那就干脆做到底。 只要是赵安提的要求， 嬴政都尽量满足。 \"老赵放心，不会让你太为难。\" \"我只求几点：首先，一个显眼又宽敞的地儿。\" \"为了让来的鲁班传人和参加展示会的百姓有个地方。\" \"最好是有点权威性的，这样展示会能更顺畅。\" \"其次，最好能请咸阳的官员出面。\" \"这样能增强展示会的可信度。\" \"其他的，我这边都能解决。\" 赵安提出了这几个要求。 \"没问题，这些我答应了，过几天就给你回复！\" 嬴政点点头。 这些要求都不过分， 对他而言，想完成太容易了。 \"那我就等你的好消息啰！\" 赵安笑说。 随后，几人边吃边聊。 嬴政心里急着去找李斯等人商量让全天下的人都成为秦人的事， 所以没多待。 嬴政一走，鲁轮低声说：\"老爷，您这位朋友不简单！\" \"身上有种说不出的威严。\" \"这不是普通人能有的气场。\" 第一百一十三章 以后也是有官位的人了。 \"老赵自己不说，我也不勉强问。\" \"无论他是啥身份，只要迈进我这门槛，进了我的小酒馆。\" \"他能一直保持本色，那我就当他是个朋友。\" 赵安说话那叫一个平平常常。 打从第一天认识嬴政，他就瞧出来了，人家藏着身份呢。 不过，赵安压根儿就不往心里去。 谁还没点自己的小秘密啊？ 只要大家不互相算计，坦坦荡荡相处，赵安对嬴政那份真诚那是不会变的。 也是因为看透了，嬴政不是那种表面一套背后一套的人。 赵安这才跟嬴政一直保持着来往。 交朋友最看重的是啥？ 赵安觉得，就是真诚！ 你要是不真诚，整天就琢磨着算计这算计那。 哪能交到掏心掏肺的朋友呢？ \"老爷这话在理。\" 鲁轮点点头说。 他对赵安这话是相当赞同。说完，俩人回屋，继续商量鲁班一门到咸阳后的事儿。 ...... 章台宫里。 嬴政已经把李斯、冯去疾、王翦和公孙胜这些人叫来了。 \"我刚说的那事儿，你们怎么看？\" 嬴政冷冷地问。 他刚才讲了赵安说的，让全天下的人都入秦国户籍的主意。 想听听李斯他们有啥看法和建议。 \"微臣觉得行得通！\" 李斯第一个跳出来说。 这么做，一是想拍拍嬴政的马屁。 二来他也真认真想了想这事儿。 可能性非常大！ 而且一旦成了，有很大机会能一举两得。 既清除那些躲在暗处的六国残余势力。 接着，不等别人开口，李斯又说：\"这法子还能统计一下眼下全天下的人口。\" \"再者，对我大秦将来好处大着呢。\" \"现在这天下，是咱大秦的天下。要是还有百姓挂着别国的户口。\" \"这听着多讽刺啊！\" \"微臣建议，可以让王贲将军边忙手上的活，边负责户籍登记。\" \"这样一来能省不少事。\" 李斯提出了自己的想法。 \"老臣也觉得李大人的主意不错！\" 王翦也站了出来。 他可不觉得李斯这是在坑他们王家。 毕竟统一六国那会儿，他们王翦已经把六国的人得罪了个遍。 说仇敌遍天下都不夸张 现在趁这个机会，正好能把那些躲起来不知何时蹦出来的敌人一网打尽。 这对王翦，对整个王家来说，都是难得的好事。 \"老师能这么想，寡人很欣慰！\" 嬴政笑着说道。 随即又说：\"既如此，那就传寡人旨意。\" \"让王贲办这事！遵旨！\" 一旁的赵高低着头轻轻应声。 这边的事刚摆平，冯去疾就站出来：\"启禀陛下，尉缭先生传来紧急消息。\" \"他们在运粮路上遭到了六国残党的伏击。\" \"不过粮食一点也没损失。\" \"敌人也被全部消灭！\" 他也是刚得到消息不久，见着嬴政就马上禀报了。 赵高接过冯去疾手里的信，递给了嬴政。 看完，嬴政眼里闪过一丝寒光，杀气瞬间弥漫全身。 \"这些不知死活的家伙。\" \"居然敢去劫粮！\" \"给寡人查清楚，看是谁走漏了风声。\" \"就让新成立的心部去做这事。\" \"三日内给寡人答复。\" 嬴政冷冷地说。 他心里也暗自庆幸。 要不是尉缭老师早把这种可能考虑到了，提前做好各种准备。 说不定还真让这些人得逞了。 信里，尉缭还特别提了赵安发明的独轮车。没有独轮车，这山路上只能靠人力搬粮，效率低不说。 遇到这次劫粮的事，可能还来不及应对。\"寡人真是越来越期待，掌柜的新发明了。\"嬴政心里想。 紧接着，他又想到了发布会的事。 \"公孙胜！\" \"臣在！\" 公孙胜站了出来。 \"寡人命你找个热闹的地儿。\" \"最好能宽敞点。\" \"过些日子寡人要用！\" 嬴政淡淡地说。 他没直接说出赵安要干啥。 作为皇帝，他不必向臣子解释这些。 下命令就行。\"遵旨！\" 公孙胜一头雾水。 虽然不清楚皇上要这干啥。 但皇上吩咐的，公孙胜还是会认真去办。这是臣子的本分。 李斯的眼里则不断闪着精光。 不知在琢磨啥。 ...... 酒馆那边，得知自家老爷被封为客卿。 已经升为掌柜的狗剩，激动得浑身直哆嗦。 他就知道，跟着老爷干准没错。 \"各位，今天咱们这儿大喜。\" \"在店里吃饭喝酒，费用全打五折！\" 狗剩大声宣布。 酒馆里的客人一个个欢呼起来。 \"掌柜的，啥大喜事啊，说出来也让大伙高兴高兴。\" 有客人大声问。 \"对啊，说来听听嘛！\"“掌柜的别藏着了，开心的事就要分享嘛！”“掌柜的，到底是啥事？”“......”酒馆里的客人跟着起哄起来。 狗剩瞅了瞅旁边的石头，犹豫着要不要说。 石头不在意，直接开口：\"我家老爷被皇上封为客卿了。\" \"以后也是有官位的人了。\" \"我家老爷说了，独乐乐不如众乐乐，所以今天才打折。\" \"还有，过阵子我家老爷还有新东西要推出。\" \"到时候请大家务必到场哦！\" 石头说话时，脸上始终带着笑。 在赵安府上这么久，他当然也学到了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 懂得什么时候该说什么话。 虽然这些不是赵安教他的，但作为下人。 不能啥事都等老爷吩咐，得适当帮老爷分担些事。 当然，坏事可不能乱揽！ 这下，酒馆的客人又一次沸腾了。 他们怎么也没想到。 自己常来这家店的老板竟然成了大秦的客卿。 一时间，他们都感到与有荣焉！ 第一百一十四章 交给冯大人去处理吧! 不同于其他人，酒馆里有那么几个人，他们的脸上阴晴不定，先是惊讶，随后迅速变得冷淡，仿佛啥事也没发生。 “真想不到，这小小酒馆背后的大人物居然来头不小。” 这话出自一位青年男子之口，他身着华丽丝织品，腰间挂着香气扑鼻的香囊和玉佩，这身行头一看就知道是富贵家庭出身。 询问的人是个中年男子，衣着同样奢华，非普通人能负担得起。 那位被称为韩成的年轻人，确实是曾受张良辅佐的韩国贵族后裔。 往日里，张良得知韩成遵照王贲的指令前往咸阳时，在众人面前责骂的就是他。 “魏豹，你们怎么做是你们的事。” “我现在只想过个平平稳稳的日子。” “闲暇时到这酒馆喝个小酒，尝尝这些从没吃过的菜肴。” “特别是这火锅，简直让人欲罢不能啊！” 韩成一边说着，手里的活儿也没停，一会儿举杯饮酒，一会儿夹菜入口，一会儿又在火锅里捞着美食。魏豹死死盯着他，脸色逐渐难看起来。 他今天特地请韩成出来，就是想试探能否改变韩成的主意。 然而，刚才的几句话让魏豹彻底明白了。 韩成绝不可能改变！ 魏豹紧攥拳头，拼命压抑内心的怒火。 “韩成，你难道就不想复兴韩国吗？你这副模样对得起韩国的先祖吗？” 魏豹眼睛几乎要瞪出血来，咬牙切齿地质问。 他万万没想到，堂堂韩国贵族子弟韩成，在面对复国的诱惑时，竟是如此反应。 不仅没有半点心动，反而出奇地冷静，甚至相当不屑一顾。 这与他魏豹得知消息后的激动心情简直是天壤之别。 接到兄长魏咎的秘密信件后，魏豹兴奋得整夜未眠。 “复国？” “拿什么复国？” “你知道秦国拥有多么庞大的军队吗？” “你们没兵，没钱，没权势。” “光喊口号，仅凭暗地里的小动作就想复国？” “别做梦了！” 韩成的语气满是不屑。 如今大秦的强盛，他心里门清。 当初王贲带兵直接堵在家门口时，韩成望着那一身铠甲、杀气腾腾的秦军士兵，便明白此生只能安分守己，享受日子。 别提什么复国的妄想了。 接着，韩成又补了一句：“确切地说，你们并非没钱。” “而是你们的钱已经花不出去了。” “皇帝陛下最近下达命令，要在全天下实施五项改革措施。” “从此之后，什么布币、刀币都不能用了。” “唯有秦币才是唯一的合法货币。” “你们以前就算攒了再多的钱，也毫无用处了。” 说到这里，韩成感到一阵庆幸。 他也自认为自己非常明智，早早把家中的钱都换成了秦币。 这也是他在进入咸阳后，依然能保持往昔富足生活的原因。 至于眼前的魏豹，韩成一眼看出，那不过是装腔作势。 他身上的确是昂贵的丝织品，但衣服上却有不易察觉的小洞，可见他们的日子过得相当拮据。 “韩成，你……” 魏豹气得浑身发抖。 要不是顾及形象，他早就冲上去教训韩成了。 “别说了，这些美酒佳肴别浪费了。” 韩成压根没把魏豹放在眼里。 在他眼里，魏豹这些人不过是秋后的蚂蚱，蹦跶不了多久！ “我羞于与你为伍！” 说罢，魏豹猛地起身，甩袖而去。 望着魏豹的背影，韩成摇了摇脑袋，自顾自继续享用起来。 …… 韩成与魏豹的这段对话，不到两个时辰，便呈到了李斯的案头。 “这韩成倒是识时务。” 李斯轻声道。 对于六国残余势力串联之事，他早已收集了不计其数的情报。 之所以迟迟未动手，是因为皇帝有令在先。 而且，现在也不是最佳时机。 盲目行动只会打草惊蛇。 “交给冯大人去处理吧！” 李斯阅毕，转手交给了下人。 新成立的这个机构事务繁多，他每天都要审阅大量密信。 但，他并不觉得疲惫，反而乐在其中。 看着这些，让他有种权力带来的快感。 很快，处理完手头的事，李斯便离开，往家中走去。 今天回家，他是要和女儿谈谈赵安的事情。 这事拖得太久了，是时候启动计划。 到家后，李斯吩咐仆人去叫小女儿，自己则径直走向书房。 “爹爹！” 李媛轻声呼唤。 李斯放下手中的物什，看着面前的女儿，笑道：“咱们家媛媛真是越长越水灵了。” “也是时候找个好人家了！” 李媛的脸瞬间红透，双手紧紧拽着袖子。 她早就预料到会有这么一天。 只是没想到，这一天来得这么快。 她的几位姐姐，都在李斯的安排下，与皇室的公子定了亲，有的甚至已完婚。 李媛已经开始琢磨，自己将来会嫁予哪位公子。 想来想去，眼眶不由得泛红。 “媛媛这是怎么了？” “家里有人欺负你吗？” 见女儿如此，李斯连忙关切地问道。 对于家中的子女，他都很喜爱。 但最为疼惜的还是这个小女儿李媛。 一方面是因为她生得貌美，另一方面则是李媛十分懂事。 再者，对最小的孩子总有种莫名的偏爱，就像嬴政对待扶苏和胡亥一样。 嬴政对扶苏寄予厚望，希望他成为帝国未来的继承人，因此对扶苏异常严格。 而对胡亥，则更多是父亲对儿子的宠爱。 正因这种误读， 胡亥才以为自己有望成为皇帝。 历史上这类事例屡见不鲜。 “家里没人欺负我。” “只是想到以后不能侍奉爹爹和娘亲。” “我就特别难过！” 李媛摇头说出了真心话，并非为了讨父亲欢心。 与某些兄姐不同， 她是李斯与原配夫人所生，属于正室之女！ 在讲究出身的这个时代， 李媛在府中的地位仅次于父母和同为正室所出的兄姐。 加之自幼备受宠爱，所以她并不需要刻意讨好逢迎。 ... 第一百一十五章 这就是帝王的威势! 李斯站起身，慢慢走到女儿跟前，笑着开口：“怎么会呢。” “这儿永远都是媛媛你的家呀。” “就算嫁出去了，媛媛想回家，随时都能回的。” 他本来就不打算让小女儿再嫁给那些个京城里的公子哥儿。 而今，赵安的出现， 更是在李斯心里把这念头给打了个死结。 从各个方面来比，赵安都比那些公子哥儿强上一截。 再加上赵安深受皇帝宠爱， 只要等到他身份公开的那天，高官厚禄就是板上钉钉的事儿。 眼下的赵安经营着一个小酒馆， 女儿嫁过去，也不会吃苦受累。 李斯可是把前前后后都盘算得清清楚楚， 就为了不让女儿受罪，将来还能过上好日子。 “女儿一切都听爹爹安排！” 李媛轻轻地说。 婚姻大事，父母做主，媒妁之言， 在这个年代，儿女是没有自己选择的权利的。 “媛媛放心，爹爹不会让你嫁给京城的公子哥儿。” “这次爹爹给你挑的是一个既英俊又有才的小伙子。” “等你们聊过了，爹爹保证你会喜欢上人家的。”李斯笑着说。 他心里清楚，女儿嘴上答应得爽快， 但心底多少还会有点抗拒。 这时候最好的办法，就是让女儿和赵安见个面，聊聊看。 李媛的脸蛋一下就红透了， 羞涩地低下头，不再言语。 她相信爹爹的话！ “等爹爹安排好了，到时候就让你们见面！” 李斯轻声细语地说。 又叮嘱了几句，李媛便离开了书房， 往自己房间走去的路上，她一直在回味爹爹刚才的话， 越想，就越觉得脸红心跳。 “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能让爹爹这样夸奖呢！” 李媛心里暗自琢磨着， 思绪早已飘向了远方。李斯握着手中的东西，脑子转着如何向皇帝开口这件事。 虽然他知道这类事情不会惹皇帝不高兴， 况且皇帝的女儿中眼下也没合适人选， 但一向谨慎的他还是要好好想想何时说，该怎么说。 正琢磨着，外头传来仆人的声音： “大人，皇上召见！” 李斯立刻起身，换好衣服坐上马车前往章台宫。 到了章台宫，李斯碰上了匆匆赶来的冯去疾等人， 几人没多言语，直接朝嬴政的书房走去。 进了门，猛然看见尉缭子也在里面！ 见状，众人终于明白皇帝急着召见他们的原因。 粮食到了！ “参见陛下！” 几人一同行礼。 “免礼！” “想必众爱卿已经猜到寡人召你们来的原因。” “说说看，该怎么做？”嬴政轻轻说道。 他的语气比先前温和了许多， 显然是因为粮食的到来让他的心情不错。 “臣以为，首要之事应是稳住咸阳的粮价！”冯去疾首先发言。 自从上次粮食短缺的消息泄露后， 咸阳的粮价就涨了不少。 虽说抓了一批私自哄抬物价的商人， 但粮食短缺已是无法回避的事实， 价格仍旧居高不下。 “准奏！” 嬴政点头说。 接着他又说：“还有，之前抓的那些人，明日问斩！” 之前不杀他们， 是为了等待粮食的到来。 现在粮食到了，杀了他们也能稳住局面。 “除此之外呢？” 嬴政继续问。 稳定粮价固然是首要任务，但这只是权宜之计。 真正要做的是让整个关中地区重现繁荣。 “臣建议派员到关中各地实际查访，了解各处的真实状况。” “再根据受损情况，朝廷给予相应的援助。”李斯进言道。 “言之有理！” “另外，冬天即将过去。” “命令各地官员，务必重视春耕之事。” “今年的大雪虽然给各地带来了不少损失，但瑞雪兆丰年。” “来年一定会有个好收成！” 这是嬴政偶然听到赵安说的一句话， 觉得很有道理，便记下了。 “领旨！” 众人齐声答。 “尉缭老师长途劳顿。” “天色已晚，今晚就留在宫里歇息吧。” “寡人会让人伺候好您。”嬴政淡淡地说。 在统一六国之前，他常让尉缭子、李斯、王翦等人住在宫中， 以便随时应对突发状况。 如今当了皇帝，这样的机会却越来越少了。“臣遵旨！” 尉缭子恭敬回答。 又商讨了些其他事务，嬴政便让大家散了。 但李斯却没有走。 “陛下，臣有件事要禀报！” 李斯打算借今天的机会，把赵安和自己女儿的事定下来。 “何事？” 嬴政问道。 “臣有一女，名叫李媛，已至婚嫁年龄。” “臣想找个机会，让她和赵掌柜见个面。” 李斯的心顿时提到了嗓子眼， 微微低着头，不敢看嬴政的表情。 大殿里忽然变得寂静， 气氛陡然紧绷，一股巨大的压迫感让李斯心跳加速。 但他心理素质极好，面上不显分毫。 一盏茶的工夫后，嬴政轻声问：“这是你和赵掌柜之间的事，为何要告诉寡人？” 尽管他的声音很低， 李斯还是听得清清楚楚。 感受到皇帝话语中的冷漠，李斯连忙说：“臣见陛下极为看重赵掌柜。” “这才想着与陛下商议此事。” “若陛下认为不妥，臣便不再提！” 嬴政直接道：“李斯，寡人心中明白你在想什么。” “寡人不在意你有何野心。” “但你的这些野心，只能为寡人所用。” “绝不能超出界限！” 李斯把女儿许配给各公子的事，嬴政自然心知肚明。 他没去管这些事， 因为在嬴政眼里，这些根本不值得一提！ “臣明白！” 李斯忙弯腰行礼，额头上瞬间汗珠密布。 他感到一种无形的压迫力，这种力量迫使他不得不低头，这一刻，似乎身体已不受自己控制， 随时都可能被皇帝夺走！ 这就是帝王的威势！ 第一百一十六章 伴君如伴虎。 书房里又一次恢复了宁静。 李斯更是连呼吸都小心翼翼，那种强大的压力，让他心里害怕得不得了。 伴在君王身边，就像陪在老虎身旁啊！ 以前，李斯还能试着猜猜陛下心里想的是啥。 但现在，时间长了，李斯根本猜不出陛下心里到底在琢磨啥了。 这也是为啥李斯会把想让女儿认识赵安的事，告诉了赢政。 又过了一杯茶的时间，赢政再次开口，“这事，寡人同意了。” “李斯，你要记住了。” “作为臣子，寡人给你的，那才是你的。” “不给，你不能抢！” 说完，赢政站起身离开了书房。 门打开的一刹那，一阵冷风吹了进来，李斯转过身，声音沉稳地说：“遵命！” 就这么简单的一个字，好像耗尽了李斯全身的力气。 等赢政的身影完全消失后， 那份巨大的压迫感也随之消失，李斯心里轻松了不少，同时，也是非常高兴。 总算是把事情定下来了！ 他平复了一下心情，离开了章台宫。 第二天清晨。 赵安刚走进客厅准备吃早饭。 虞姬就匆匆忙忙跑了进来，说：“恩公，出大事了！” 现在整座府邸里，也只有她这样称呼赵安。 连她妈妈，都已经改口叫老爷了。 赵安也不是讲究那么多礼数的人，所以对这些称呼并不在意。 “出啥事了？” 赵安放下手中的碗筷问。 “砍头了！” “前不久被抓的那些哄抬物价的商人。” “都被士兵押去执行死刑了。” 虞姬说话时，脸上显得有点慌张。 虽然她经历过不少事，也见过死人。 但毕竟她才十几岁，听说有人要被砍头，心里难免还是害怕。“这些人就该杀！”石头大声说。 他的话，得到了妻子和两个儿子的响应。 “没错，这群该死的，根本不管我们这些人的死活。” “前段时间的粮食价格高得离谱。” “要不是陛下把他们都抓了。” “说不定还会涨到哪里去呢。” 石头的妻子石陈式接着说。 他们夫妇俩，在进赵安府上之前，都是地地道道的农民。 像今年这样的情况，要是放在以前，他们肯定也要进城买粮食。 那么高的价钱，他们肯定买不起。 最后只能饿死！ 赵安听到这里，却听出了别的意思。 当众处决这些人， 那就表示，现在的咸阳城里的粮食已经够用了。 也就是说，某些地方的粮食已经运到了咸阳。 “鲁轮先生，最快能到咸阳的鲁班后人需要多久？”赵安问。 他心里已经有了个好主意。 “最快的还得一个月。” 鲁轮回答。 他也挺无奈，实在是因为道路和交通工具的限制。 “鲁轮先生，从今天起，你带着手下的人先开始制作独轮车。” “至于其他的，我会随后给你一部分设计图。” “你先每样做一个样品出来。” 赵安下了指令。 现在粮食问题解决了， 下一步最关键的就是春耕。 眼看着离春天没剩多少日子了，赵安已经迫不及待。 只能先把东西造出来， 先供应咸阳和关中地区。 况且，这些东西造出来后还要经过试验， 这是对产品负责， 也是对购买产品的百姓负责。 只有确认有效果，赵安才会把这个东西推向市场。 至于试验的地点，自然就是他自己那几个庄园。“遵命！” 鲁轮轻声说。 他并不觉得任务繁重， 反而感到充满斗志和激情。 对鲁轮来说，没有比亲手创造出能够改变时代的东西更让人兴奋的了。 而且，赵安给的还不止一个， 是很多个！ 一想到这些东西的第一个成品将在自己手中诞生， 鲁轮就按捺不住自己的双手。 吃完饭后，鲁轮也没多留，急急忙忙带着徒弟们往手工作坊的店铺赶。 他成为赵安的门客后，并没有关闭自己的店铺， 而是交给一个徒弟打理。 现在正好能派上用场！ 鲁轮刚走不久，石头就进来了，“老爷，那个外国商人来了。” “他说有好事要跟老爷您说。” 赵安说：“让他进来吧。” 不一会儿，那位外国商人带着侍女走了进来。 “赵老爷，我尊敬的朋友，您的家真是太豪华了。” “这么大的庭院，真是令人羡慕。” “还有家里的这些装饰，真是太美了。” 商人提麦拉一进门就笑呵呵地说。 他知道赵安有钱， 可今天亲自上门一看才发现， 赵安原来这么有钱！ 要知道，这里是咸阳，全天下最富有的地方。 他难以想象，拥有这么大一座宅院，还位于咸阳的富人区，家里得有多少钱。 “提麦拉，我的朋友。” “你怎么今天来找我了？” 赵安模仿着眼前这位外国人的口吻说。 他没想到，这个外国商人居然会打听到自己住的地方。 “当然是有好消息。” “我收到了伙伴的信。” “他们不久之后就能到达咸阳。” “他们带来了很多特产。” “希望能卖给尊贵的赵老爷您。” 提麦拉笑着说道。 其实，他几天前就收到了信。 只是一直在打听赵安的住址，如果不是偶然得知那家有名的酒馆也是赵安的产业， 他被封为大秦国的客卿， 提麦拉也不会这么快找到。 “这真是太好了。” “你放心，我肯定会给你一个无法拒绝的价格。” 赵安也回报以微笑。 一切都在向好的方向发展。 赵安心里特别开心。 他希望这些烟叶里能有一些烟草的种子。 到时候，他就能自己种些烟叶。 就算质量稍微差点也没关系， 大不了就作为低档商品销售。 “这还得感谢伟大的大秦皇朝，还有英勇的大秦将军和勇敢的大秦战士。” “我朋友的信里说。” “前不久，大秦的将军带兵袭击了匈奴人的地盘。” “匈奴人遭受了不小的损失。” “我的朋友们才没被匈奴人抢劫。” “得以趁着风雪天气继续赶往咸阳。”“感谢伟大的大秦皇朝！”提麦拉非常虔诚地说。话语中满是对大秦的感激之情。 第一百一十七章 汗血宝马。 赵安对提麦拉的表现根本不买账，心里直呼这演技实在太烂，随便找个路人甲都能识破。 从提麦拉嘴里，赵安又挖出一条消息：蒙恬已率军攻打匈奴，而且上郡的天气比咸阳还要糟糕。 在这种恶劣条件下出击，确实不算明智之举。 但若蒙恬能取得胜利，那就充分展示了他卓越的才能，以及大秦士兵的英勇无畏。 提麦拉的话里还藏着另一条信息：他的朋友们趁风雪交加往咸阳赶来。 这句看似不经意的话，却暴露了胡人的本性——见利忘义，为了利益可以不顾一切，甚至舍弃生命。 这些人一旦抵达咸阳，必定会拿风雪当借口，哄抬烟草价格。 “这真是个‘好’消息。” 赵安笑着说道，“祝你的朋友们旅途顺利，这样咱们才能保持良好的生意伙伴关系，大家都能赚上一笔！” 赵安并不想和这类为钱不顾一切的人走得太近，保持简单纯粹的买卖关系就好。 毕竟，他们带来的烟草质量确实上乘。 “那当然！”提麦拉说，“我特别喜欢大秦，尤其钟爱咸阳，以后还打算在这儿定居呢。 只是大秦的户籍太难办了，希望我能如愿。” 提麦拉这话一半是说给赵安听，想观察赵安的反应； 另一半也是给自己设定目标，梦想有朝一日能住进像赵安那样的大宅院。 “别担心你的朋友，只要诚心诚意地做生意，不惹麻烦，早晚会有成就的。” 赵安转了话题，“对了，我还没问你怎么知道我住这儿的呢？” 他可不愿老聊这些题外话，更没兴趣听胡商谈论宏伟蓝图。 身为大秦子民，他对胡商总保持着一份戒心——非我族类，其心必异，这在当下再贴切不过。 见识过大秦的强盛，只会激起胡商心中的贪欲，为了实现这些贪欲，他们会不惜一切代价。 “说到这儿，还得恭喜赵老爷，如果不是听说您被大秦皇上下旨封为客卿，我也打听不到您的住址呢！” 提麦拉笑呵呵地挥了挥手，身后的侍女随即送上两只木盒。 打开后，里面躺着两颗宝石，一红一蓝！ “赵老爷，这是我家乡的红宝石和蓝宝石，也是我带到咸阳最珍贵的宝物之一。 您看，它们多么耀眼，多么硕大！ 即使在家乡，这般美丽且硕大的宝石也是极为罕见。” 赵安瞄了一眼，两颗宝石约莫拇指盖大小，色泽不错，但说它们稀世罕见似乎言过其实。 尽管知道提麦拉有所夸大，赵安并未拆穿，毕竟以后还会有生意往来。 “谢谢，我很喜欢！” 赵安轻轻地说。 在他看来，再美的宝石也只是装饰品罢了，红宝石和蓝宝石的气质也不适合他一个大男人，更适合女性佩戴。 察觉赵安兴趣寥寥，提麦拉不再推销宝石，转而提议：“外面还有份礼物，请赵老爷跟我去看看。” 赵安没多想便随他出了门，想看看提麦拉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刚到门口，他就听见外面马的嘶鸣声。 “一听这声音，赵老爷大概已猜到我要展示的是什么了。” 提麦拉笑道。 出门后，赵安眼前出现了一匹高大的骏马，不同于大秦常见的马种，这马体格更为魁梧，四肢健壮，一眼望去便知爆发力惊人，确实是匹良驹！ “这是？”赵安问。 “这是我从家乡重金购入的汗血宝马，特地作为贺礼献给赵老爷。”提麦拉边说边轻拍马背，马儿发出清脆的嘶鸣，而提麦拉的手掌微微泛红。 受过现代教育的赵安知道，汗血宝马之所以得名，是因为其皮肤薄，奔跑时血管中的血液易于显现； 加上肩颈部位汗腺发达，出汗时先潮后湿，特别是枣红或栗色的马，在出汗后色彩更加鲜亮，给人一种“流血”的错觉。 尽管如此，这并不影响汗血宝马作为优良马种的事实，即便在其产地也相当稀有。 “这份礼物太贵重了！” 赵安笑道，他没想到提麦拉竟如此大方，舍得把汗血宝马送给他。 “礼物再重，也重不过你我之间的交情。”提麦拉笑得很开心，他感觉到赵安对这匹马非常满意，意味着此行不虚。 “那我就不客气了！” 赵安欣然接受了这匹汗血宝马。 人家送上门的礼，哪有拒绝的道理？ 随后，赵安命人备了些酒菜，与提麦拉痛饮一番，直到提麦拉醉得不省人事，在侍女搀扶下离开，聚会才告终。 “老爷，这胡商又是宝石又是好马的，我看他居心叵测啊！” 虞姬收拾桌面时说道。虽然她很喜爱那红蓝宝石，但她总是为赵安考虑周全。 “你都看出来了，足见他的演技多差劲。 放心吧，我心里有谱。” 赵安揉揉额头，淡淡地说。 他酿的烈酒确实容易醉人，还好他自己多喝了几杯，否则也得像提麦拉初次品尝时那样，舌头都不听使唤。 虞姬不再言语，专心清理桌上的杂物，心里盘算着自己的小九九。 这边事事向好，另一边的六国遗族却是一片愁云密布，毫无佳音传来。 第一百一十八章 赵安的计谋。 远在会稽郡，魏咎接到了弟弟魏豹寄来的信件。 “这赵安究竟是何方神圣？” “凭什么能被赐为客卿？” “之前咋就没听说过？” 魏咎心里疑惑满满。 一边的张良阅毕，却是怒火中烧。 “韩成这小子，真够呛！” “居然能说出这种话。” “枉为韩国贵族子弟！” 张良气得把信直接甩在地上。 他苦心孤诣，运筹帷幄，图个啥？ 推翻暴秦，替韩国报仇啊！ 结果，韩成这位韩国贵族，竟是第一个投降的。 投得那叫一个彻底。 还反过来劝说他们。 “这种人真是韩国的耻辱！” 张良咬牙切齿道。 这一刻，他满心的挫败感。 原以为韩成去咸阳是权宜之计， 到头来才看透，韩成压根没想过为韩国复仇。项梁见状，叹了口气说：“眼下咸阳局势复杂，又有韩成这不稳定因素。” “我建议，暂且放下进攻咸阳的计划。” “再说，上次抢粮行动损失惨重，只有少数几人逃回。” “加上暴秦推行的政策。” “要天下百姓都入秦籍。” “这对咱们是个巨大打击。” “还是赶紧商量对策吧。” “王贲已至赵地，下一步就是齐地，再下来就是楚地。” “时间不等人啊。” 参与行动的五国残余势力中（燕国未参与），楚国实力最强。 项梁因此隐隐成为五国联盟的领头羊。 会稽郡也成了五国权贵的集散地。 除了张良和魏咎，齐国的田儋、田荣兄弟和赵国的赵歇正往会稽郡赶来。 共商应对之策。 “你们发现没，从那五大改革措施，到后来的各种计策，到现在强迫全民入秦籍。” “它们有个共同点！” 冷静下来的张良皱着眉头说。 之前他对这些政策并未过多关注， 虽也察觉了一些相似之处，但心思都在如何给暴秦添堵上。 但此刻细想之下，他意识到一些关键且致命的问题！ “什么？” 项梁连忙问。 魏咎也投去了目光。 来会稽后，他听项梁提起过张良的推测， 无一不成了真。 这让魏咎对张良敬佩不已。 他们这些权贵中，找不出第二个张良。 因此，魏咎和项梁对张良极为信赖。 “这些政策除了针对我们，还在悄然消除各国间的界限。” “使天下彻底融为一体。” “这是其一！” “其次，这些政策帮助暴秦筛选出我们这样的人，下一步恐怕就是铲除我们。” “最关键的是，这些政策都是明面上的阳谋。” “根本无从破解！” 张良表情凝重。 他知道这些政策是阳谋，也跟项梁说过。 可今日细细一想， 这些岂止是简单的阳谋， 背后藏着的不为人知的阴谋才是最可怕的。 阳谋之下藏着阴谋， 这一系列政策环环相扣。 张良不得不承认，以他当前的能力，办不到这一步。 “该死，这是要赶尽杀绝啊！” 魏咎猛地捶了下桌子。 “反正都是死，不如干脆起义！” 项羽咬牙道。 他万万没想到，局势已如此危急。 项梁紧锁眉头问：“那我们现在怎么办？” “两条路！”张良伸出两根手指。 接着说：“第一条，起义，最终被秦国大军消灭。” “第二，走，离开此地！” “北上长城之外，或南下去百越。” “如今只有这两处不在暴秦掌控中。” “我们在那里暗中蓄力。” 这是张良深思熟虑的结果。 早前就开始考虑退路。 项梁、项羽和魏咎听了，都沉默不语。 几年前端坐高位的权贵，如今成了流亡的丧家犬。 如此巨大的落差，说心里不难受，那是假的。 任谁遇到这境况，心里都难以承受。 如同天堂坠入地狱。 “我原本还想猜，这些政策是谁出的主意。” “李斯显然不行，他善用阴谋、离间和操纵人心。” “冯去疾也不行，他是处理内政的好手。” “至于王翦等人更不可能。” “但现在我明白了。” “这些政策定是出自赵安之手。” 张良坚定地说。 之前疑惑不解，是因为他对大秦官员了如指掌， 无人匹配得上。 如今凭空冒出个客卿赵安， 毫无疑问， 政策必出自赵安。 “此人可怕，远超李斯等人。” “就连王翦也比不上。” “李斯之谋只在一国一地，王翦之智用于攻城略地。” “而赵安的计谋，布局的是整个天下。” “论眼界，论计谋，赵安当得起第一人！” 项梁无奈道。 他也不想承认，但这确是事实。“两条路，三位意下如何？” 张良未多纠缠赵安，而是让项梁三人做决定。 他自己先开口，“我打算北上去长城外。” 韩国本就位于北方， 加之秦正与匈奴交战， 张良可以在长城外寻机东山再起。 哪怕和匈奴合作，他也无所谓。 只要能报仇雪恨， 谁是盟友他不在乎！ “我会带侄子去百越。” 项梁也做了选择。 楚地与百越相邻，他们在百越尚留有后招。 “我选择加入秦籍！” 魏咎给出了出乎意料的答案。 他没选张良提出的两条路，而是选了第三条！ 第一百一十九章 掌柜考虑过婚配吗? 张良他们几个正忙着筹划逃跑的事儿。 而远在咸阳的赵安，此时正埋头于自己的事情中。 刚刚测试完鲁轮新造的一种曲辕犁，赵安提了几条改进建议。 鲁轮便带着人回去继续改良去了。 这事儿刚完，狗剩那边又来人说酒馆里的火锅底料不够用了。 这次赵安没打算自己动手。 而是把这事儿交给了大狗和二狗。 这一阵子，赵安已经把自己关于烹饪的所有技术都教给了大狗、二狗、石头的媳妇和虞姬的母亲。 这么做也是为了能腾出时间去做其他的事儿。 “恩人，您别啥事儿都亲力亲为啊。” “身体累垮了可咋办！” 虞姬满是担忧地说着。 看赵安这些日子忙前忙后， 每天大半夜还在忙活着各种活计，虞姬心里挺不是滋味的。 她只恨自己帮不上忙。 “现在忙，是为了将来能好好偷懒。” “一开始如果不忙活起来，” “等往后要忙的，可就不止眼前这点事儿了。” 赵安语气平平淡淡。 创业初期，需要自己亲手打理的事情自然多。 等上了轨道，就不必这样了，只需处理紧要的事就行。 一个蓬勃发展的事业，老板的角色本该如此。 如果一切步入正轨后，老板还得忙东忙西，那这事业最终恐怕只有倒闭一条路。 “老爷，赵老爷、赵公子，还有老李来了，说是有事找您商量。” 石头走进来报告。 他知道老爷最近特别忙。 因此，一些不紧急的拜访，干脆就直接推掉了。 “请他们进来吧。” “正好手上这事儿也处理完了。” 赵安放下手中的活，揉了揉有点发酸的手腕。 不一会儿，嬴政、扶苏和李斯三人便走了进来。 “掌柜的，看你家里人进进出出的，这是在忙些啥？” 嬴政一进门就笑眯眯地问。他对赵安的一举一动都格外上心。 因为在嬴政眼里，赵安哪怕是一个不起眼的决定，也可能改变整个大秦。“ 前阵子跟你提的新工具的事儿。” “我让鲁轮师傅先做出样品，再慢慢试验。” “还有，这不是快开春了吗。” “下面的田庄都派人来问这问那。” “加上酒馆里的一些杂事。” “反正就是一堆乱七八糟的事儿。” “天天忙得我晕头转向。” 赵安笑着说道。 他说这么多，并非是要向嬴政他们炫耀。 实在是事情太多了。 “我倒有些羡慕掌柜的，每天都能这么充实。” “边疆上还在打仗，我的生意能否恢复都不知道。” 嬴政长长地叹了口气。 不久前，他收到了蒙恬送回的战报。 上面说，蒙恬已将上郡的匈奴人全部肃清。 接下来，就等着开春去陇西、北地、云中等地全面出击。 虽然是个好消息， 但嬴政心里还是沉甸甸的。 他在想有没有彻底解决匈奴威胁的办法， 让大秦的边疆彻底安定下来。 正巧李斯今天来找赵安商量嫁女的事， 嬴政便带着扶苏一块过来了。 按这时代的礼俗，李斯作为父亲亲自上门谈这事并不合规矩。 不过，这事已经得到了内人的同意。 再加赵安本就不一般， 李斯十分看重此事， 才决定亲自来。 “仗总有打完的一天，我大秦必定能赶走匈奴人。” “到时边疆的生意必然迎来新的高峰，老赵你的发迹机会可就来了。”赵安笑道。 历来，边贸都是极其赚钱的行当。 晋商为何能崛起？ 就是这样！“但愿如掌柜所言。” 嬴政神情依旧凝重。 他本想问问赵安有什么见解， 可一想今天李斯有其他事要谈， 便打消了这个念头。 “我看你们仨情绪都不高啊。” “发生了什么事吗？” 赵安开口问。 他见嬴政三人要么愁容满面，要么紧锁眉头， 显然心事重重。 “还真瞒不过掌柜，今日来访确实有事相询。” 李斯笑着说。 既然来了，就不能退缩。 接着他又说：“斗胆一问，掌柜是否已有婚配？” 一旁的虞姬听到这话，心里猛地一紧。 她有种不祥的预感。 “没有！” “母亲在世时未曾为我安排婚事。”赵安摇头道。 “掌柜考虑过婚配吗？” 李斯继续追问。 这个问题一出，虞姬紧紧盯着赵安， 心跳不由自主地加速了。 “想过，也没想过。” 赵安淡淡地说。 他这可不是故意说得含糊其词， 而是他的确如此。 有时会想，但更多的时候还是想着以事业为重。 前世的他也一样， 在赚钱的间隙里，才想到结婚生子。 这种情况确实矛盾，但赵安相信不只是他一人如此。 在眼下的时代，这样的想法就显得有些另类了。 “掌柜何故会有此想法？” 李斯一脸不解地问。 他确实不太能理解赵安的这番话。 在他看来，想就是想，不想就是不想，哪能混为一谈呢？嬴政和扶苏也是一脸困惑。 他们心中冒出了同一个念头——不愧是赵安，每次总能说出一些他们从未听过的道理。 “想，是因为我如今岁数也不小了，可以成家立业，也想有个伴侣谈谈心。” “不想，是因为我现在有太多事情要做，儿女情长会拖慢我前进的步伐。” 赵安将自己的想法坦然道出。 李斯三人听得更加迷糊了。 这解释完，怎么感觉更拧巴了。 “我愚钝，还是未能领会掌柜的这番话。” 李斯有些无奈地说。 本来还想说完这些就提提介绍女儿的事， 现在这情形，还怎么开口？ 连赵安说的话都弄不明白， 更别说了解赵安心中的真实想法了。 “老李，你怎么突然问我这个问题？” 赵安淡淡地问。 第一百二十章 要彻底根治只有一个法子。 \"不瞒您说，老板。\" \"我是想给老板提个亲事。\" 李斯坦率地说了出来。 这种事，没什么好藏着的。 既然今天特意上门， 那就索性把话说开。 \"哎呀……\" 虞姬惊叫了一声。 她刚才听着李斯那些问题时，心里就隐约有种不祥的感觉。 没想到，这三人真是来提亲的。 一瞬间，虞姬心里五味杂陈。 眼泪在眼眶里打转。 \"虞姬，你怎么了？\" 赵安问道。 虞姬摇了摇头，表示自己没事，\"恩公，我先出去一下。\" 说完，她急急忙忙跑了出去。 见她含泪的模样，赵安自然懂她在想什么。嬴政、扶苏和李斯三人也一样。 \"老板真是好福气啊！\" 嬴政开口打破了现场的微妙气氛。 赵安心头微感无奈。 魅力太大，能怪他吗？ 他对虞姬的心思早有察觉。 但那只是限于他，以及府里的人知道。 大家都没有明说。 今天虞姬这么做，不仅挑明了，还告诉了外人。 \"老李怎么想着给我提亲呢？\" 赵安淡淡地问。 他猜得出嬴政三人来访是有事。 毕竟这不是第一次了，每次这几位来总带着事。 但提亲这事， 赵安万万没想到。 \"这门亲事是为我小女提的。\" \"小女已到婚嫁之龄，我一直想为她找个好归宿。\" \"接触老板后，\" \"我对老板的人品和才能非常信赖。\" \"因此，今天才有了这番询问。\" \"若给老板带来困扰，我先在此致歉。\"李斯起身拱手行礼。 他确实没料到赵安的反应如此让人摸不透。 虽有点听不懂， 却又觉得言之有理。 细品之下，又体会到不同寻常的味道。 一句话能如此耐人寻味，既不解其中，又觉得差一点就豁然开朗。 李斯这么多年还是头一次有这样的感受。 \"不用这样。\" \"我倒是没想到，老李你是为自己的女儿来提亲。\" \"话说回来，你女儿长得好看吗？\" 赵安摆摆手，前一刻还一本正经。 下一刻立刻换了个调调。 李斯猛地一愣。 嬴政和扶苏也被赵安这突如其来的转折搞懵了。\"哈哈哈……\" \"随意的玩笑，别当真啊！\"赵安笑着解释。 他也是临时起意。 和朋友相处，开开玩笑是很轻松的事。以往，他们总是聊得太正式。 \"老板自然是位妙人。\" 李斯嘴角抽动了一下。 刚才他差点就要给出答复了。 随后，几人开始了闲聊。 大家心照不宣地没有再提提亲的事。 \"老板，我心中有个疑问。\" 嬴政突然说道。 他想问的是，怎样才能彻底解决北方的匈奴问题。 \"我就知道你们今天来没安好心。\" \"还说是为了给我提亲。\" \"这才是你们真正的目的吧。\" 赵安吸了口烟，说。 \"老板误会了，今天主要确实是为提亲而来。\" \"这个问题是刚刚突然想到的。\" \"正好在老板这里，就想问问你有没有好办法。\" 嬴政解释道。 每次赵安稍微流露些情绪， 嬴政心里就不舒服。 连他自己也弄不明白，这是为什么。 在朝堂上， 就算他说错话， 也没人敢反驳。 他是皇帝，大秦的主宰！ 谁敢跟他对着干？ 更别说向别人解释某些事。 别说他不解释，就算他解释，又有谁敢听？ 又有谁敢让他亲口解释？ 一旁的扶苏和李斯也没显出意外或惊讶。 他们早就知道，在赵安面前，嬴政不是那个高高在上的皇帝，严苛的父亲。 至于嬴政和赵安究竟是怎样的相处模式， 李斯和扶苏也不清楚。 他们都感到挺奇妙。 如果赵安知道二人的心思， 他定会直接说出，这是兄弟间的感情！“ 说吧，我听听是什么事。” 赵安笑道。 \"刚才老板说和匈奴的战斗我大秦必胜。\" \"我想问的是，有没有法子让匈奴人彻底不再骚扰我大秦边疆。\" \"他们每次一来，\" \"我的生意都会受影响。\" \"之前有好几次非但没赚，还亏了不少。\" 嬴政说。 虽然大秦在对抗匈奴的战役中胜多败少， 但每次耗费的钱财粮草实在太多。 之前嬴政还没什么感触， 可这次关中粮食短缺， 给他敲响了警钟。 李斯和扶苏眉头紧锁，显然也在思考这个问题。 \"没有！\" 赵安很直接地回答。 随即他又接着说：\"要彻底根治只有一个法子。\" \"那就是将匈奴，乃至整个北草原的胡人彻底消灭。\" \"显然这是不可能做到的事。\" 赵安说的是实话。 别说现在这个时代武器落后， 就算在前世，要彻底灭绝一个民族几乎是不可能的。 \"老板都没办法，\" \"其他人就更没辙了。\" \"是我异想天开。\" 嬴政长叹一声。 他知道刚才说的事难如登天。 问出来，也是抱着一丝侥幸。 \"彻底灭绝的法子我没有，但让他们改弦易辙的法子我倒是有几个。\" 赵安说。 \"什么法子？\" 赢政连忙问。 峰回路转！ 虽无彻底灭绝之策， 但能改变，或让匈奴归顺的也行。李斯和扶苏也望了过来。 \"我这法子叫，打一棒子给颗糖。\" 赵安淡淡地说。 \"这是什么法子？我怎么从未听过？\" 李斯很是疑惑。 他博览群书，却未听过这样的说法。 \"没听过就对了。\" \"这是我独创的说法。\" \"之前的五项改革，坚壁清野那些，你不也是初次听说。\" 赵安语气平静， 全然不顾李斯的面子。 第一百二十一章 掌柜的到时候可别忘了! 李斯干笑了两声，没有反驳什么。 毕竟，赵安说的都是实打实的真相。 “掌柜的能再详细讲讲吗？” 嬴政迫不及待地追问。 他心里清楚，赵安肯定有法子。 “简单得很，就一句，先给匈奴人点颜色瞧瞧。” 赵安语调平平地说，“然后慢慢用经济手段掐住他们的命根子。” 历来，贸易战是最阴险的手段。 表面风平浪静，背后却不知葬送了多少白骨。 但这些都不是赵安要考虑的，他与此无关！ 他才不做那种自以为悲天悯人的圣母，那种人通常没好下场。 “掌柜的能说说具体怎么操作吗？” 嬴政的目光前所未有的炽热。 大秦供养着数十万乃至数百万的战士，全民皆兵也不为过。 如今六国已灭，经过数年的休养生息，只有持续的战争才能保持军队的锐气。 第一步是匈奴，下一步，嬴政心里也有了人选。 原打算双线作战，但今年的大雪导致关中粮荒，只能暂时搁置计划。 如果能彻底解决匈奴问题，那就无需等待。 “我之前预言过，此战我大秦必胜匈奴。” 赵安道，“这并非小觑匈奴，而是因为我大秦兵强马壮。” “即便在匈奴擅长的草原上用骑兵，我大秦亦无所畏惧！” “更何况，我近来正研究一种能让战马远征、将士快速骑术娴熟的工具。” “有了这工具，我坚信，我大秦将无坚不摧！” 赵安说的正是马鞍、马镫、马蹄铁，俗称战马三大件！ 眼下的战马难以远行，主因是马蹄易损；而骑术难学，使得骑兵稀缺。 不依赖任何工具，直接跨上马背，光是想想都让很多人望而却步。 “掌柜的此话当真？”嬴政一下振奋起来，眼睛紧盯着赵安，李斯和扶苏也是目光炯炯。 若赵安之言成真，未来战争将彻底改变。 骑兵，将是战场上的绝对主宰，除了攻城战和特殊地形限制，几无敌手。赵国曾与秦并称强国，正是赵武灵王推行胡服骑射后，赵国骑兵如雨后春笋般崛起。 秦国则有养马之地，与游牧民族多年交锋，骑兵力量强大。 但无论是赵国还是现在的秦国，骑兵都不多。 一方面，骑兵的训练成本远高于其他兵种；另一方面，许多人根本无法骑马。 “目前还处于设想阶段，制成之后，一定请各位来观瞻。” 赵安笑道。 他当然有信心成功推出这三大件，但有时留下点悬念，能让人念念不忘，兴趣大增。 “好，一言为定，掌柜的到时候可别忘了！”嬴政笑说。 若赵安之言能成真，对大秦的影响，嬴政已无法预估。 “现在来说说我的战略吧。” 赵安淡淡开口，是的，他已将这视为战略，且并无夸大之嫌。 接着，赵安又说：“北方草原苦寒，这点我想你们都清楚。” 嬴政三人点头，虽未亲眼目睹，但从蒙恬传来的情报及历任边疆官员的描述，都有深刻体会。 “苦寒意味着他们匮乏更多，不然也不会频繁侵扰我大秦。” “我对匈奴等游牧民族做过研究，也了解草原地形。” “得出了几点结论，你们可以从这些中寻找对策。” 赵安这一席话立刻引起了嬴政三人的兴趣。 在大秦，专门研究胡人的并不多，甚至可以说是没有。 在他们看来，胡人不值一提，远不及大秦士兵。 “第一，草原虽宜养马、牛羊，却不适宜种粮，这也是为何匈奴及之前的义渠人，甚至是更早的西戎侵犯边关，主要目的就是为了粮食。” 赵安抛出了第一个结论。 嬴政三人不自觉地点头表示认同。 “草原适宜种粮之处确实稀少，难以满足他们日需。” “他们以前曾多次与我大秦交易。”嬴政补充道。 大秦为了避免匈奴骚扰边关，一度开放交易，并非是惧怕匈奴，而是嬴政不愿在统一六国时分心。 统一六国后，匈奴频犯，嬴政便断绝了贸易。 “从这一点看，主动权在我大秦。” “我们有粮，即便无肉也能活，但匈奴不行。” “单吃肉，身体会垮掉。” “还有一个关键是盐，生活必需品，摄盐不足会导致疾病，届时匈奴就无力与我们抗衡。” 赵安提出一个超越时代的观念：人需每日摄取足够盐分，这在当时无人知晓。 “掌柜的这番话，倒是新奇。” 李斯疑惑道，“我从未听闻。” “你们没听过很正常。” 赵安道，“这是我平日观察的结果。” “你们见过那些忽然抽搐、昏迷，或者行为异常的人吗？” 赵安举例说明。 嬴政当即点头，他在赵国做人质时，这类人见过不少。 李斯也点头，他当年同样是从底层摸爬滚打过来的。 第一百二十二章 我怎么没想到! 扶苏一脸迷惑，不明白这三个家伙在讨论什么话题。 他打小就在皇宫长大， 还是家中的大公子， 可以说享尽了无数人的关爱。 平时吃穿住行样样都是当今世上最顶级的， 自然没见过赵安提到的那种场景。 不过，他也没多问。 尽管他不清楚具体情况，但赵安说的总不会错到哪去。 “除了粮食和盐， “我们大秦还拥有匈奴所没有的宝贝。” “那就是工匠！” 赵安讲这话时，表情相当紧张。 没人比他更明白，工匠对于一个国家意味着什么。 从秦朝到汉朝，再到三国时期，为何能压制游牧民族，哪怕骑兵对骑兵，胡人依旧被揍得满地找牙。 唐朝时虽然也能压着打，但已做不到秦汉三国时那般轻松。 到了宋朝，更被游牧民族按在地上摩擦，只能转为守势。 明朝前期还能追着胡人跑，后来也只能一味防守。 其中一大原因，就是游牧民族的工匠越来越多，掌握的技术越来越丰富。 “工匠？” “掌柜的为何单拎出来说？” 李斯有些疑惑地问。 士农工商，工匠的地位仅高于商人。 在掌握大权的人眼里，工匠更不值得一提。只要一声命令，哪个工匠敢不服从？ “大秦统一六国时，士兵们的兵器哪来的？” “大秦的强弓硬弩又是谁改良的？” 赵安反问道。 “当然是工匠！” 李斯想也不想地说。 可话音刚落，他就意识到不妥。 “没错，是工匠！” “不管是民用的各种工具， “还是军队所需的一系列武器， “甚至是我正打算推出的战马装备三件套， “其中最关键、最需要的，就是大量工匠。 “现在大秦全面禁止私藏武器，收缴了天下的兵器， “这让许多工匠没了生计。 “要么彻底放弃手上的技能，要么离开大秦。” 赵安这话，最后一点才是重点。 按原本的历史发展， 始皇帝下旨收缴天下兵器后，很多工匠带着技艺离开了大秦。 这也是为什么有人会说大马士革刀锻造技术源自华夏的原因， 主要是那种锻造技术在春秋战国时期就已经存在， 越王勾践的八剑和吴王夫差剑就是明证。 听了赵安的话，嬴政、李斯和扶苏都陷入了深思。 他们三人清楚工匠对整个大秦有多重要， 但之前并未真正重视。 经赵安提醒，他们才意识到，工匠的重要性远超想象。 不只是重要，而是极其重要。 “若是胡人学去了各种锻造技术， “用上我大秦的武器，强弓硬弩， “再加上传统的骑兵优势， “你们认为，大秦的战士与匈奴交战还能有多少胜算？ “或者，即使胜利，又得付出多大代价？” 赵安严肃地问。 这次，嬴政三人不再淡定了。 作为国家最有权力的人物， 他们清楚大秦战士在对抗匈奴时的优势所在 —— 兵器、铠甲！ 这两个因素至关重要。 “掌柜说的这些确实有理。” 嬴政点头道。 “之前的禁武令和收缴兵器的诏书已经下达许久， “兄长可有什么法子解决这个问题？” 扶苏按捺不住问道。 毕竟他还年轻， 遇到这种事就沉不住气。 “若此时朝廷发布一道命令， “让这些工匠迁入关中，朝廷专门给他们发薪水， “各位觉得会有何影响？” 赵安淡淡地说。这个念头他早就开始筹划。 既有利于大秦，也利于他自己。 最顶尖的工匠集中到关中，乃至咸阳， 将来做新实验就能集思广益。 赵安也不怕这些人不听指挥， 他有的是办法。 “掌柜这个点子妙极了。 “我怎么没想到！” 嬴政猛然起身。 他刚才确实在琢磨解决之道， 甚至想到过把这些工匠全部抓来处决的极端方法。 “当局者迷，旁观者清嘛！” 赵安淡淡地说。 虽然他还不知嬴政等人的真实身份， 但从对方许诺自己能得到封赏，不久便获大秦客卿之位， 足以证明对方背景不凡！ “掌柜言之有理！” 嬴政轻笑，重新坐好。 “这么多人口涌入关中，恐怕会引起不少不必要的麻烦。” 李斯有些忧虑地说。 作为大秦的丞相，他要考虑的问题必须全面。 他当然明白赵安的建议很好， 但有问题就必须提出来解决。 “这也不难，容易处理！” “下诏时提一句，让这些工匠来咸阳考核分级。” “根据技艺高低，授予不同等级， “等级越高，领取的薪水越多。 “评委，也就是评定等级的人，一定要选有能力、有威望的。 “最好是墨家或鲁班后裔。 “这两家的手艺，全天下的人都认同。 “还可以成立专门的工匠管理部门来管辖他们。 “但千万记住，这个部门不能变成纯官方机构， “最好是半官方、半民间性质。 “这个部门发明的产品，产生的利润，一小部分归朝廷，一小部分归部门， “剩下归发明者。 “朝廷必须保护发明者的作品， “并制定相关法律。 “任何人想要生产这种产品，必须得到发明者的同意，并支付一定的费用以获得使用权。” 赵安简要解释了一番， 涉及到知识产权和技术入股等内容。 朝廷之所以要分一杯羹， 无非是为了养活领薪的工匠，以及维持部门运作。 如此一来，工匠和部门都不会成为国家的负担， 同时，更好地保障发明者的权益。 第一百二十三章 老李，你的眼光真是窄了点儿 赵安把他能想到的所有方面都提了出来。 他之所以说得这么详细，目的就是为了尽量避免将来可能出现的问题。 关于盗取发明者权益这事，别说是现在这个信息传递慢得像冰期的时代， 就算是在前世那个网络四通八达、法律体系完善的年代，也是屡见不鲜。 金钱能动摇人心啊！ 只要有利益存在，总有人会冒险一试。 让朝廷参与进来，还有一个更重要的作用——震慑！ 朝廷对于平民百姓和权贵的震慑力是极为强大的。 “掌柜的，您是不是说得太严重了？” 李斯问道。 他已经意识到了工匠的重要， 但是仍然觉得赵安这样有点儿小题大做。 又是让朝廷插手，又是制定专门法律，还要新设部门。 在李斯看来，能享受这种待遇的事， 应该是像当年统一六国那样的大事件。 为了区区一群工匠，似乎是过分了。 “严重？” “老李，你的眼光真是窄了点儿。” “难怪你只能跟着老赵打工，没法自己当老板。”赵安道。 他这么说并不是有意挖苦或贬低李斯， 无数事实证明，工匠对于一个国家有多重要。 “掌柜的别乱说。” “我对家里的老爷可是忠心耿耿，绝没有其他心思。”李斯连忙解释。 他紧张地看着嬴政。 “别急着表忠心，我只是打个比方。” “老李，我之前发明的独轮车你觉得怎么样？”赵安紧盯着李斯。 “可谓对国家和人民都有好处的好东西，如果全面推广，” “将会大大减轻农民耕作时的困扰。”李斯坦诚地说。 亲眼见证了尉缭子用以往一半的时间，从巴蜀运回比以前四五次加起来还多的粮食后， 李斯彻底认识到了独轮车的奇妙。 “老李，你知道全天下有多少家庭需要独轮车吗？” “这里面涉及的财富数额有多么庞大，你算过吗？”赵安提出了一连串的灵魂拷问。 正如薄利多销，滴水成河， 一样东西赚一块钱，一万样、十万样、甚至更多又能赚多少？ 而且这些都是生活中必需的物品， 根本不愁卖不出去。 “这……” 李斯一时语塞。 这个问题他确实没想过， 或者说，他不是没想，只是习惯性地忽略了这个考虑。 不仅是他，就连嬴政和扶苏听了赵安的问题后也都陷入了深思。 之前，他们一直关注的是朝堂、军队和土地等问题， 对金钱的概念极其淡薄。 这也不怪他们，毕竟这个时代商人根本就不受重视。 “一个独轮车就能创造这么大的利润，如果再发明些生活所需的东西，” “比如改进耕地的工具，发明提升灌溉效率的设备等等，” “又能赚多少钱呢？”赵安再次提问。 他现在就像一个循循善诱的恶魔， 不停发问，勾起了嬴政三人的兴趣。 “兄长，真如你所说，” “能带来如此丰厚的利润吗？”扶苏咽了咽口水。 他已经被赵安的话震撼了， 他刚才尝试估算了一下这笔钱的总数， 但没多久就放弃了， 这个数字实在太庞大，根本算不出来。 赵安点点头：“当然可以，” “而且带来的财富将远远超出你们的想象。我刚才说的让全国的工匠到咸阳评级，按不同等级发俸禄，” “这些所带来的钱完全可以填补上，” “甚至其他方面的开销也能补足。” “商业带来的财富，将远超农业。” “我称它为商业税！”赵安提出了一个新的概念。 他讲的看似复杂繁多，东一榔头西一棒槌， 但实际上，如果你仔细品味，完全可以很简单地理解它们之间的联系。 “掌柜的话让我想起了齐国，” “齐国的财富当年一直冠绝天下，” “就是因为当初管仲提出的征收商税的法律，” “让齐国一下子变得非常富有。”李斯语气凝重地说。 “我大秦自商鞅变法后就开始重农抑商，” “虽然这样做是为了控制民众，但也确实让我国失去了大量税收，” “国库经常出现不足的问题。” “放在当时，这项政策没错，” “为我们秦国保住了大量人口，并确保了军队充足的粮草，” “但现在，这项政策的缺点就暴露出来了。”嬴政感慨地说。 和赵安交谈越多，嬴政发现问题就越多。 眼前繁荣的大秦，遮住了嬴政、李斯等人的眼睛， 让他们沉醉其中，丝毫没有意识到背后潜藏的危机。 如果不是偶然遇见赵安，经过多次交谈， 这些问题恐怕根本不会被发现。 “没有任何改革能适合百年后的世界，” “只有不断进步，根据当下的实际情况做出适应的变革，” “才能使国家长治久安，永远繁荣！”赵安淡淡地说。 他的这番话，其实已经超脱了时代。 现在的世界，甚至更早的春秋战国，讲究的是祖宗之法不可变。 这也是为什么那些倡导改革的人常常不得善终的原因。在那些权贵眼中， 祖宗之法是他们利益的根基。 “掌柜的话很有道理，但要做到太难了。” “如果每一代君王都是明君，就像我大秦前几代那样，或许还有可能。” “如果是昏君、暴君，绝对办不到。”嬴政也很感慨。 随后，他又说：“不说这些了，” “掌柜的还有其他想法吗？一起说出来，让我们开阔眼界。” “今天咱们一定要聊个痛快。” 嬴政笑了。 “当然有，不过得等我整理一下思绪，” “脑子里突然冒出了太多想法。”赵安轻声道。 第一百二十四章 根本不可能实现! 嬴政、李斯和扶苏三个都没去打扰沉浸在思考中的赵安。 面对赵安这种人物，就算要等再久，那也是值得的。 因为他的话里，能让人悟出些道理，学到治理国家的门道。 一杯茶的时间过去，赵安整理好了思路。 “我刚说的，对匈奴人要打一下再给颗糖。” “蒙恬将军追击匈奴，那就是打的部分。” “我提的那些，是在比较我们大秦的优势和要注意的事。” “接下来，自然是要给糖了。” “跟匈奴人，还有整个北方的游牧民族做生意！” “在边境设专门的商贸区。” “可以建郡县，专门派兵驻守。” 赵安讲道。 要彻底解决胡人问题，靠杀是杀不尽的。 杀了一拨，不久又会冒出新的一拨胡人。 从前的西戎，后来的义渠，现在的匈奴，以后的羌族、鲜卑这些。 都是这样，像雨后的春笋，层出不穷。这时候，通商的意义就显现了。“通商？” “这能行吗？” “胡人贪得无厌，又凶残无比。” “以前通商就出过各种问题。” “杀人抢劫、不遵守规矩，无知自大等等。” 嬴政说这话时，眼里的鄙视毫不遮掩，显然非常厌恶胡人。 在他眼里，对胡人只有一个字——打！ 打到他们不敢再来大秦边境撒野；打到他们不敢南下来侵扰；打到他们只能往北逃。 “过去是过去，现在是现在。” “以前出那么多问题，说到底就是没有一套规矩。” “再者，就像你们刚才那样。” “没把经商当回事。” “甚至觉得和胡人做生意是耻辱。” “或者觉得根本不需要和胡人通商，打就行了。” “我这番话，你们同意吗？”赵安胸有成竹地问。 嬴政三人点点头，认同了赵安的观点。 这些想法，确实就是他们三人心里的想法。 乃至整个大秦的官员，几乎都有类似的看法。 “哥哥说了这么多，有解决的办法吗？” 扶苏有些期盼地问。 刚听了赵安的一席话，扶苏觉得自己以前学的都白费了。 对天下的理解深入了许多。 他已经迫不及待想听听赵安还能说出什么好主意。 “有，不然我前面也不会铺垫那么多！” 赵安笑着说。 嬴政三人听了都笑起来。 “掌柜真是个奇人，跟掌柜聊天实在愉快！” 嬴政笑道。 李斯和扶苏点头赞同。 “爱听好话就多说点，我就喜欢听别人夸我。”赵安说。嬴政三人又笑了。气氛一下轻松不少。 这自然是赵安刻意营造的，刚才感怀了几句，大家都变得严肃。 赵安不喜欢在那样的氛围中谈话。 让人感到压抑！ “好了，接下来要说正事了。” 赵安淡淡地说。 嬴政三人也收起了笑容，全神贯注地看着赵安。 “和胡人通商，最关键的是建立我们大秦直接管辖的商贸区。” “这是最核心的！” “有了专门规划的地方，才能让胡人对我们大秦产生依赖。” “别小看这个依赖，这得年复一年积累。” “这是第一步！” 赵安说着，掏出烟斗抽了起来。 “第二步，设立专门的规矩。” “想进商贸区，就得按我们大秦的规矩来。” “否则，格杀勿论！” 赵安这话透着狠劲。对待敌人就得铁腕。 这是赵安一直坚持的原则。 现在的大秦，不必向任何人示弱！ 更不用惧怕任何对手！ 横扫天下，无人能敌。 “这些规矩怎么定？” 李斯问。 他是法家出身。 对规则、法律特别敏感。 大秦也是依法治国，所以对赵安说的规矩， 在场三人都非常重视。 “一，所有来商贸区的胡人都要登记，叫什么名字，来自哪个部落，买什么卖什么。” “二，必须认识秦文，会讲我们大秦的话！” “三，不管是谁，想进商贸区交易，武器必须上缴。” “四，设两道关卡，一道检查货物，一道检查人。” 赵安说。 他说的这些非常严格。 “哥哥，第一条和第四条还好办。” “第二条和第三条，恐怕胡人中没几个人能做到。”扶苏说。 他得承认，赵安说的面面俱到。 也尽可能避免了可能发生的状况。 但，确实很难实施。 “掌柜的，胡人学秦文和秦语不是件容易事。” “再让他们交出武器。” “这等于要他们交出性命。” “在下觉得，有点异想天开。” “根本不可能实现！” 李斯说出了自己的见解。 嬴政也点头，同意扶苏和李斯的说法。 “当利益达到一定水平，人可以做出任何事。” “胡人需要我们的粮食，需要我们的盐。” “我们大秦需要他们的牛羊和马匹。” “其中涉及的财富，丝毫不比我之前提的发明创造赚得少。” “即便有人学不会，也一定有人为了这巨大利益去学。” “就像我先前说的五项改革一样。” “也有人短时间内难以适应。” “但，想过得更好，想成为大秦的官员。” “他们就必须重新学习。” 赵安淡淡地说。 有钱能使鬼推磨，只要看到利益， 这利益的诱惑足够大， 就肯定会有人为了得到它去做原本认为做不到的事。 “现在匈奴人在北方草原称霸。” “要做到这一步，确实不易。” “即便有大量财富和利益，但也得保住命才行。” 李斯又表达了担忧。 第一百二十五章 这招，兵不血刃! 李斯讲的这番话，还真有点门道。 以前那些北方胡人，可能就像散乱的沙子，各个部落东一块西一块的。要是一个个收拾起来，也不算太难。 可是，就在不久前， 匈奴那边蹦出来个叫头曼的主儿。 这家伙自封为头曼单于，带着匈奴部族四处征讨别的部落。 东胡啊、林胡这些游牧民族都被他打趴下了，成了他领导的匈奴部落的小跟班。 现在可以说，胡人这帮子人，这百年来势力最是强劲。 头曼单于一统江湖， 战斗力跟以前一盘散沙时比，都不知道高到哪里去了。 “老李这话，不无道理。” “有了头曼单于的匈奴人，” “其他小部落哪敢跟咱们大秦做买卖。” “更别提这么严格的规矩了。” “完全不可能！” 嬴政这么说着。 他得承认，赵安讲的这些都是实情。 要是真能办成，大秦可就要改头换面了。“这就引出我要说的下一件事了。” “要是没找到对付匈奴的办法，我也不会把规矩定得这么严。”赵安自信满满地说。 不管出啥主意，先得想好怎么解决可能出现的问题。 这是赵安的一贯作风。 防患于未然嘛！ “大哥，快说吧！” 扶苏高声喊道。 心里那叫一个激动。 他就知道，赵安肯定还有招数。 “游牧民族都是由多个部落组成的，现在不过是匈奴强势罢了。” “所以我们才管他们叫匈奴。” “这些部落之间，难道就没有矛盾争斗吗？” 赵安淡淡地说。 在他眼里，匈奴就像是个由多个部落拼凑的联盟。 没有合理的规则制度，这样的联盟里头，问题矛盾肯定是层出不穷。嬴政三人眼前一亮。 他们怎么就没想到这点呢？ 现在的匈奴，和西周那时候何其相似。 上面都有个最高统治者，无非是叫法不一样。 西周叫天子，匈奴叫单于。 西周下面有诸侯国，匈奴下面有部落。 这种情况，矛盾是免不了的。 “一语惊醒梦中人啊！” “要是没听掌柜这么一说，” “我还真没留意到这个问题。” 嬴政感叹道。 “不是你没留意，” “还是那句话，这是你们习惯性忽视的问题。” 赵安实话实说。 他关心的地方，和嬴政他们不太一样。 “大哥你说的这些，和解决问题有啥关系？” 扶苏有点困惑地问。 他实在想不通，匈奴下面有许多部落，这和通商，打破匈奴统治有啥联系。 “老赵，老李，你们觉得我讲的这些给你们啥启发了？” 赵安没急着回答扶苏的问题。 他想看看，嬴政和李斯是怎么想的。 “掌柜的是不是想离间他们，让各部落间的矛盾加剧？”李斯说出了自己的看法。 这是他能想到的。 也是他擅长的事。 “猜对了一部分，老赵你觉得呢？” 赵安接着问。 李斯能想到这些，赵安并不感到惊讶或惊喜。 他都提示这么多了，这都想不到的话。 赵安就要怀疑，李斯之前的聪明是不是装出来的了。 “光制造矛盾还不行。” “最好是让他们彻底分裂。” “就像春秋战国那样，周天子权威不再，诸侯国互相攻伐。”嬴政站在君王的角度发表了自己的看法。 他说的，也是基于李斯提到的加剧矛盾之上。“你也说出了我的一部分想法。” “看样子，你们俩一直在琢磨我刚才的话。” “不错不错。” “总算让我感到一点欣慰。” 赵安笑呵呵地说。 扶苏听了这话，脸皮子发热。 他不是没想，是真的想不出里面的关联。 “贤弟不必如此。” “我知道你也在想。” “只是没想通罢了。” 赵安慰了慰扶苏。 接着，赵安又道：“我之所以说，你们都说对了一部分。” “你们说的，只是我接下来要说的开头部分。” “中间和结局你们俩都没提到。” 李斯说：“这才刚开始吗？”赵安点点头。 “制造矛盾、分裂匈奴，这只是第一步。” “当然，这一步之前，有个前提和基础，那就是我大秦的军队横扫北方草原的游牧民族。” “这一点我一直非常有信心。” “接下来第二步，也就是中间这部分。” “匈奴重新分裂成一个个部落后，我大秦要册封其中一个部落的首领。” “最好是匈奴人自己的部落。” “比如头曼的兄弟、叔叔之类的。” “进一步让匈奴部落分裂，削弱匈奴的力量。” “这招，兵不血刃！” 说完，赵安又抽了口烟。 这是他今天说的第二句满是算计味的话。 但他的脸上，却毫无波动。 这种事，根本没法在他心里掀起波澜。 “掌柜的这计，真是够狠！” 李斯沉默了一会，给出了这样的评价。 之前，他还以为赵安只擅长那种顺应天下大势的阳谋。今天，李斯彻底明白了。 赵安的阴谋，也是一绝。 光听着，就能闻到浓浓的算计味。“没什么狠不狠的。” “计策好用就行。” “胡人因此死了多少，我不在乎。” “他们本就是我大秦的敌人！” 赵安冷冷地说。 “掌柜言之有理，我同意！” 嬴政马上附和。 只要是大秦的敌人，敢跟大秦对着干的， 都该死！ 这就是嬴政的看法。 扶苏的身体不由自主地颤抖了几下。 他见识到了赵安的另一面。 以前他扶苏非常讨厌的一面，就是那些只会玩弄阴谋的人。 不过，这些话从赵安嘴里说出来。 扶苏不仅没半点反感， 反而还特别想成为赵安这样的人。 李斯听了这话，心里更坚定了要把女儿嫁赵安的决心。尽管现在的赵安还没把结婚这茬当回事。 第一百二十六章 你懂我的意思吧? “对头，阴谋诡计嘛，也得分对谁用。” “匈奴本来就是咱们大秦的老对手，对他们使再狠的计谋，” “在我看来，都没啥问题。” 扶苏点点头，表示赞同赵安的想法。 “前面两步已经搞定，接下来就是第三步了。” “不断让那些分裂的匈奴互相打起来，” “最好能让那些小部落摆脱匈奴的控制。” “这时候，我们大秦提出通商，给那些脱离匈奴的部落好处，甚至保护他们。” “用不了几年，匈奴在草原上的霸主位置就得玩完。” 赵安淡淡地说着。 接着他又补充：“但记住了，绝不能让任何一方占上风。” “就算通商，也只能买卖粮食、盐这些生活用品。” “武器，绝对不能卖！” “但凡敢卖武器，甚至传播制造武器技术的人，统统抓起来，严惩不贷！” 赵安说得一脸严肃。 我能买你的马，你必须卖；但你不能买我的武器，想买也休想。这就是赵安的打算。 “掌柜说得对，得彻底防住这种情况。” “绝对不能让外族人掌握我们大秦的武器和制造技术。” 嬴政点头赞同。 他对赵安的观点非常认可。 “另外，接受我们大秦册封，想受我们保护的部落，都要接受我们的教化。” “这种教化人的活儿，别派法家的人去干。” “法家重法律，讲规矩，讲约束，却不擅长教化人心。” “我不是对法家有偏见。” “大秦能有今天的局面，法家功不可没，这一点无需置疑。” “不过，法家的局限也很明显。” 赵安语气平和地说着。 他这并不是针对法家，而是实话实说。 李斯听了也点头表示同意。 他作为法家的代表人物， 自然明白法家的优点和不足。“那该怎么教化呢？” 扶苏问道。 “教化”二字，对他来说再熟悉不过了。 跟随着王琯学习时，这个词常挂耳边。 之前王琯也是因为一心要教化匈奴人，才被嬴政打发到边关，跟蒙恬去了。 嬴政则冷静地望过去。 听见赵安提起“教化”，他心中没有丝毫不悦。 他相信，赵安说的教化肯定和王琯那一套不同。 “说教化前，还得有个前提。” “我之前也提过，先得把匈奴打败。” “只有这样，他们才会乖乖听话。” “相比之下，现在的匈奴简直就是一群野人也不为过。” “他们崇尚的是强者为王。” “并且把这个信条执行到了极致！” 赵安说完吸了口烟。 他也没卖关子，直接说道：“说到教化，首推的自然是儒家人士。” “从他们的创始人孔子起，” “儒家的核心理念就是忠孝仁义！” “忠诚排在首位！” 提到教化，儒家自古以来就是首选。 不管别人认不认可， 反正赵安就这么认为。 “儒家啊！” “他们的思想确实能让人更忠于君王，热爱国家。” “这正是他们的核心思想。” “不过，有些想法还有待改进，如果能改良就更好了。” 嬴政淡淡地说。 他对各大学派都有所涉猎， 尤其对法家、儒家这些涉及教化、管理的学问研究颇深。 这也是当初他不反对扶苏跟随王琯等人学习的原因。 在嬴政看来， 既然现在天下已统一，用儒家来治理国家比法家更为合适。 他现在做的这一切都是在做准备。 以前他还觉得挺费劲， 现在有了赵安提出的各种计策， 很多问题就迎刃而解了。“没有任何一家的思想是十全十美的。” “治国如同烹小鲜，” “必须汲取各家思想之精华，才能把国家治理好。” “儒家、法家、兵家，在我看来最合适。” “前两者管国内，后者负责征战军事！” “这三家在我看来很好地平衡了王道和霸道。” “具体如何操作，怎样用，” “还得看皇上您的想法了！” 赵安说出了自己的见解。 他的建议都是他自认为最中肯的。 至于具体如何实施， 就不在他的考虑范围内了。 当然，除了这三家，赵安也挺欣赏道家， 但道家无论是用于治国还是宗教，都有很大弊端。 总结起来就是： 不适合治国，也不适合作为民众信仰的宗教。 太超脱世俗了！ 想象一下，人人都去修道，这是多可怕的事。“王道与霸道，历代君王都难以决断的事。” “但又是不可避免的。” “当年先祖用商鞅的霸道之策，才有今日大秦的辉煌。” “现在六国已灭，再一味推行霸道，” “就不太合适了！” 嬴政说道。 在场的赵安、李斯、扶苏，都是嬴政最信赖的人， 所以他才会如此坦率地说出自己的看法。 李斯听完愣了愣， 但很快恢复正常，面上毫无异样。 刚才皇上的话里，李斯听出了重大信息。 “外行王道内行霸道，外行霸道内行王道。” “怎么走，还是要看君主自己的想法。” “咱们老百姓，不都这样活着嘛。” 赵安笑了。 今天他说了不少， 也说得挺痛快。 至于眼前的三人能理解多少， 领悟多少， 那就和赵安没关系了， 全看个人悟性。 “掌柜的说得对，不都这样活着嘛。” 嬴政也笑了。 这就是他佩服赵安的地方之一。 看似随意的话，却蕴含着深刻道理。 人活一辈子，就像草木一秋！ 都是为了活着罢了。 之后，又闲聊了一会， 嬴政三人就离去了。 赵安起身伸了个懒腰，看向一直在低头的虞姬，笑了。 “还在想老李提亲那事儿？” 赵安笑着走到虞姬面前问。 虞姬下意识地点点头，但又马上摇头。 “恩公，我……” 虞姬的眼泪在眼眶里打转。 她心里有千言万语，却不知从何开口。 似乎不管怎么说，这些话都不该从她这个侍女嘴里说出， 毕竟他们是主仆关系。 难道她还能阻止赵安娶亲不成？ 这显然不可能！ “又想哭，哭了可就不美了！” 赵安笑着说。 “娶或不娶，” “这些事儿我向来没想太多。” “随缘吧，这事对我来说！” “你懂我的意思吧？” 赵安淡淡地问。 第一百二十七章 这难道不是一种病症吗? 虞姬摇了摇她的头。 她并非假装不明白，是真的不了解。 在她的认识和想法里， 人一旦到了合适的年纪，就得赶紧结婚生孩子，辅助丈夫、养育子女。 “恩公，难道您就没有想过娶妻生子吗？” 虞姬轻声细语地问着， 一双明亮的大眼睛直愣愣地盯着赵安。 “当然想过。” “不过，对于现在的我来说，这并不是必须立刻去做的事。” “当然，如果有人主动要把妻子送到我面前，” “一心就想成为我的伴侣，” “我也会乐于接受的。” “总的来说，在情感上我算是比较被动的那种人。” 赵安笑着说出了这个自我评价。 虽然他现在身处秦朝， 但脑海里依然保留了许多前世的观念。 这也正是赵安在他人眼中显得格外独特的原因， 无论是在对待下属的态度上，还是与嬴政等人交流时。 “恩公，我先出去了！” 虞姬低下了头，脸颊泛红地离去了。 赵安笑着摇了摇头，继续他的事务。 ...... 而在另一边，鲁轮正带领徒弟们改进农具。 “师傅，墨家的首领来访了！” 鲁轮把手中的锯子递给旁边的人，问道：“他有没有说来意？” 传递消息的人摇了摇头。 “罢了，这群人总是神秘兮兮的。” “我还是亲自去问个明白。” 鲁轮走了出去。 见到来人，鲁轮有些意外。 “墨家的首领？” “找我有何事？” 鲁轮问。 虽然两家眼下没有冲突， 祖先之间也没有结下仇怨， 但鲁班一门一直想找机会胜墨家一回。 “鲁轮兄何须如此。” “我此来，也是听说鲁轮兄正在做一件大善事。”墨家首领微笑着说道。 他名叫六玄子。 “这是我们鲁班一门的事，和墨家似乎没关系。” “况且，你们秦墨现在的地位已不同往日。” “你自己更是受到皇帝的器重。” “按理说你不必来找我。” “别拐弯抹角了。” “有事直说吧。” 鲁轮说。 这些话不是随口乱讲， 也不是在嘲笑六玄子和墨家， 仅仅是陈述一个事实。 如今谁不知道，秦墨早已加入秦国， 并协助改进各种兵器。 如今秦统一六国，秦墨的地位自然水涨船高。 作为首领的六玄子，地位甚至超过了大秦朝廷中的许多官员。 只是，墨者一向行事低调， 所以六玄子的名声并未在世间广为人知。 “鲁轮兄都这么说了。” “那我也不遮遮掩掩。” “你们所做的，墨家也很感兴趣。” “能否让我们也参与进来？” 六玄子直截了当地说。 他起初并不知道鲁轮等人在做什么， 是前几天偶然去见皇帝时，才得知此事。 而且嬴政还问六玄子有没有兴趣。 面对这样的情况，六玄子很难拒绝。 他们秦墨现在的发展，确实偏离了祖师墨子的某些思想， 但他们是墨家的一分子， 仍然坚持着墨家的理念—— 兼爱！ 这是墨家的核心理念之一。 在六玄子看来，鲁轮和赵安所做之事，就是一种兼爱， 让全天下的百姓都能用上更便利的农具，让生活变得更好。 这不是对兼爱理念的最佳实践吗？ “这就是你此行的目的？” 鲁轮非常认真地问。 六玄子点了点头。 两人沉默片刻，互相凝视。 一盏茶的时间后，鲁轮说：“此事我只是从旁辅助。” “所以，你和墨家的人想加入，我无法给予答复。” “你需要亲自去问主人！” 没有直接回绝六玄子，因为鲁轮知道， 有了墨家的参与，事情会进展更快，很多问题也能迅速解决。 没有立刻答应，是因为鲁轮现在是赵安的门客， 这些农具全是赵安的发明， 他自己只是制造者， 无权决定是否让墨家人加入。 “主人？” “难道说你已经成为别人的门客了？” 六玄子十分惊讶。 他所了解的信息中， 鲁班的后代一个个脾气古怪， 别说当门客， 即便是多说几句话惹他们不高兴， 都会被直接驱逐出去！ 六玄子实在难以想象， 这样一群人，竟然会成为某个人的门客。 如果不是亲耳听见鲁轮这么说， 任谁告诉他，他也不会相信。 “你只是听说我们在做什么，却没有亲眼见到成品。” “等你真正见识到了，就不会这么惊讶了。” 鲁轮淡淡地说。 随后，他带着六玄子前往赵安的府邸。 到达后，六玄子略感意外地说：“竟是客卿大人府上。” “之前我就想找个时间拜访。” “只是一直忙于各种事务。” 他也是一名大秦官员，自然知道赵安被封为客卿的事。 当时六玄子颇为吃惊。 要知道，以墨家对大秦的贡献， 都还没能获得客卿之位。 此人凭什么？ 今日正好可以探个究竟。 “你们墨家已经在变化，这样下去不用多久，” “可能有的墨者会连最基本的东西都丢掉。” 鲁轮淡淡地说。 今天与六玄子的短暂交往，鲁轮最大的感触是， “我们正朝着与墨家思想完全相反的方向变化。 有时候，变化不由我们自己决定，而是取决于我们所处的位置。 墨者历来以苦行自虐来爱护天下， 我觉得这样不好。 既然有能力，为何不能既爱护自己又关爱天下？ 儒家孟子曾言：穷则独善其身，达则兼善天下。 墨家的传统却是即使贫穷也要兼爱天下。 我认为祖师的想法是让墨者时刻铭记，不要忘记兼爱与自强。 可是，现在墨家中很多人却认为‘达’是一种罪恶！ 这难道不是一种病症吗？” 六玄子无奈地摇了摇头。 作为首领，自然要考虑整个墨家的发展。 他不管齐墨和楚墨， 只要管理着秦墨，就必须改变墨家的这种风气。 第一百二十八章 改变墨家? 鲁轮没吱声。 这事跟六玄子和墨家有关， 跟他这鲁班的后代没多大瓜葛。 “鲁轮先生，怎么回来了？” 石头笑眯眯地问。 “我今天带个人来见老爷。” “麻烦你通报一声。” 鲁轮说得特别客气。 自从见识了赵安和府里下人的相处模式， 鲁轮自己也不知不觉慢慢变了， 跟石头他们说话时，也特别有礼貌。 “您稍等，我马上告诉老爷。” 石头笑着转身走开。 单凭这第一印象，就让六玄子觉得很好奇。 进了客厅，两人找地方坐下来。 没一会儿，赵安进来了。 “老爷！” 鲁轮站起来拱手说。 “参见客卿大人！”六玄子非常恭敬地说。 听见这称呼，赵安愣了愣。 被册封后，这还是第一次有秦人这样叫自己。 不过，赵安很快就恢复如常。 “这位是？” “在下墨家钜子六玄子。” 听说对方是墨家钜子，赵安开始仔细打量起六玄子。 这还是赵安头一回接触到墨家中的人。 对于那个神秘的墨家， 赵安一直都很感兴趣。 战国时期，墨家风光一时，有“非杨即墨”的说法。 可秦朝建立后，墨家就像消失了一样， 很难在历史记录里找到相关的信息。 “钜子来有什么事？” 赵安笑着问。 好奇归好奇，该问的还得问。 “在下听说，客卿大人正和鲁轮兄做件大事，我们墨家也想参与其中，不知客卿是否同意？” 六玄子放低了自己的身段。 他之前说过要改变秦墨，乃至整个墨家， 加入赵安正在做的事，是第一步。 “说说原因吧。” “看看能不能打动我。” 赵安淡淡地说。 确实，有了墨家的加入，他的发明能更快走出试验阶段，推广到全国。 但赵安从来不信天下有白吃的午餐， 尤其是对方主动找上门的。“不敢隐瞒客卿大人。” “我是从皇帝陛下那里听说的这事。” “其次，也是更重要的。” “我想借这个机会，改变墨家！” 六玄子说得很坚决， 眼神也很坚定。 任何人都看得出来，他这话不是在开玩笑。 “哦？” “改变墨家？” 赵安一下来了兴趣。六玄子点点头。 “为什么要改变墨家？” 赵安问。 这可是他最近听到的最有趣的事了。 六玄子把刚才跟鲁轮说的话简略重复了一遍。 听完后，赵安陷入沉思。 从六玄子的话里，赵安听出了墨家问题的所在。 简单来说，就是只能吃苦，不能享受， 而且有着极强的纪律性。 这种状况如果放在战乱中当然没问题， 可放到如今， 天下已经安定， 这样的组织对当权者而言就是一种威胁。 况且，谁不想过好日子呢？ 又有几人能一直墨守成规，用贫穷来锻炼自己。 “客卿大人在想什么？” 六玄子问。 “我在想墨家的问题到底出在哪。” 赵安坦率地说。六玄子有点惊讶。 他只是说了自己为什么想要改变墨家，赵安就已经开始思考墨家的问题了。 高低立现！ 六玄子非常期待赵安接下来的话。 一炷香的时间后，赵安理清了脑子里的一些想法。 “在我看来，墨家的问题在于不懂变通。” 赵安提出了自己的看法。 墨家所有的问题，总结到最后，都能用这四个字来解释。 六玄子眼前一亮。 他知道，自己今天来对了。 立刻起身，向赵安深深鞠了一躬。 “请客卿大人不吝赐教！” 六玄子正色道。 他现在不是什么墨家钜子，只是一个渴望从赵安那里得到启示的求知者。 鲁轮倒是一点也不惊讶。 他亲眼见识过赵安有多么博学。 任何事情，只要你提出来，赵安都能讲上一番， 然后给出非常出乎意料，却又十分合理的解决办法。“谈不上赐教。” “先说说我怎么看墨家吧。” “我认为墨家与其说是诸子百家之一，不如说是个组织更合适。” 赵安语气平和地说。 在他看来，墨家就是个组织。 “客卿大人何出此言？” 六玄子有点不解地问。 他还从未听人把墨家称为组织。 “所谓的组织，最基本的就是要有纪律性。” “上头的话，下头的人立刻就能行动。” “其次是要坚守自己的规则。” “这些墨家都符合。” 赵安说。 虽然他们没和墨家的墨者打过太多交道， 但他听过不少关于墨家的事， 比如为了一个承诺，墨家钜子带几百名墨者守城，直至全员战死。战国时期这种事不算稀奇。 但一次性几百人，除了墨家，别的学派可做不到——由此可见，墨者看淡生死，重视承诺， 还非常有组织性！ 六玄子沉默了。 片刻后，他开口问：“客卿大人觉得这样不好吗？” “如果一个学派没有组织性和纪律性，迟早会在历史中消失。” “经历了春秋战国，诸子百家中能延续下来的又有多少？” “这些学派哪个没有组织性？” “难道它们就不能被称为组织吗？” 六玄子心里有点不明白。 “如果你一直抱着这样的理解，那这次改变墨家必然失败。” “或许还会让墨家面临更大的灾难！” 赵安淡淡地说。 今天与六玄子见面后，赵安对墨家消失的原因有了点猜测。 除了刚才说的纪律性不被当权者容忍外，可能还有六玄子这次对墨家的改革。 从六玄子的话里，赵安得出，六玄子还没发现墨家最根本的问题。 改革，往往伴随着流血和牺牲。 连最基本的问题都没找到， 这时候改革，只会徒增伤亡。 “客卿大人似乎言重了！” 六玄子冷冷地说。 第一百二十九章 受教了! 六玄子确实想让墨家有些新变化， 但他的骨子里，还是那个守旧的墨家人。 啥叫墨家人呢？ 就是游走在江湖的侠客啊！ 一句话不对头，立马剑拔弩张，血染五步！ 这就是墨家人的风采。 “韩非有句话，叫读书人用文笔搅乱法纪，侠客靠武力触犯禁令！” “钜子对这话肯定不陌生吧。” 赵安淡淡地说。 对六玄子突然变卦，赵安毫不惊讶。 快意恩仇， 这正是赵安对墨家，甚至整个墨家的印象。 委屈求全，憋屈藏心， 这不是墨家的作风！ “自然听过，因为这话，韩非还亲自找我聊过多次。” “最近一次就是在蒙毅和李信遇刺之后。” “现在的秦墨已相当低调。” “门下的弟子平时也从不轻易露身份。”六玄子道。 作为墨家的钜子， 他知道那次刺杀是齐墨所为。 这事，无疑又把墨家推向了风口浪尖， 也引起朝廷众多猜疑。 今天敢刺杀蒙毅和李信，明天是否敢动其他官员， 后天说不定连皇帝都敢动。 这类议论至今未息， 以至于许多大臣见六玄子时脸色都不好看， 连带整个秦墨都处境艰难。 “我方才说话后，你心里是不是很愤怒？” “想立刻动手教训我？” 赵安直言不讳。 六玄子愣了愣，没想到赵安会如此直接。 但还是点头，表示确实如此。 赵安都这么直白地问了， 作为墨家钜子，六玄子自然不会藏着掖着。 鲁轮见状忙挡在赵安前面，警觉地看着六玄子，眼神示意不可妄动。 “鲁轮先生不必紧张。” 赵安笑着拍了拍鲁轮的肩，转而对六玄子说：“既然钜子承认了，” “那就该明白韩非说的‘侠以武犯禁’是什么意思了。” 六玄子又是一愣。 经赵安这么一提点，六玄子似乎悟到了什么。 “墨家的墨者冲动，守着老规矩不愿变，钜子不觉得这二者冲突吗？” 赵安再问。 六玄子默然不语。 他仿佛理解了赵安为何称墨家是个不合时宜的组织。 “方才是在下冲动，特在此向客卿大人致歉！” 六玄子恭敬地说。 这也是墨家人的优点， 即便是钜子，错了也坦荡承认，绝不会找借口遮掩。 赵安摆手表示不在意。这场简短的对话看似玄妙，令人摸不着头脑，但在六玄子心中已足够。 赵安说的其实就一件事： 墨家的许多规矩已不符时代，必须改革， 只是方式较为激烈。 六玄子起初以为赵安轻视墨家， 这才有了之前的争执。 现在都说明白了，六玄子开始钦佩赵安。 “无妨，旧疾须猛药治。” “我若不把事态说得严峻些，” “或许钜子也不会有这么深的体会，更不会意识到墨家，乃至你自己存在的问题。” 赵安笑道。 行侠仗义是好事吗？ 当然是！ 墨家做的大多如此。 但在秦国统一六国的当下，此类行为绝不能再有。血溅五步，是违法！ 轻视法律，无视规则，再加上严密的组织纪律， 这样的学派再强， 掌权者也不能容忍！ 因此，墨家若想延续，必须改革。 “受教了！” 六玄子沉声道。 赵安的话对他触动颇深。 一番交谈，六玄子也懂了这位年轻人为何能被封为客卿。 赵安的话虽随口而出， 却往往蕴含深意。 随即，六玄子深深鞠躬，正色道：“恳请客卿大人拯救我墨家！” 这个决定，他在心里挣扎了很久。 六玄子清楚，仅凭一己之力改革墨家，难如登天。 他原想慢慢筹划。 赵安的出现，彻底改变了六玄子的想法。 他相信，有了赵安的帮助，改革墨家会顺利许多。 “我为何要救墨家？” 赵安淡问。 他是个商人， 做事前，先考量这笔交易是否划算。 亏本的买卖他不干。 “这……” 六玄子眉头紧锁。 他想得太过理所当然了。 “在下愿成为客卿大人府上的食客。” “日后有任何吩咐，在下必定毫不犹豫！”六玄子咬牙道。 只要能改革墨家，拯救墨家， 他愿付出一切，包括生命。 “还不够！” 赵安轻声说。 他确实需要大量工匠制造各类物品， 但那是在鲁班一门到来之前。 如今，这问题已迎刃而解。 六玄子的加入不再是雪中送炭，而是锦上添花。 “请客卿大人明示！”六玄子说。 尽管他们墨家早已进入秦朝官场多年， 但说到底，他们还是一群搞发明、改进技术的人。 许多事情都简单直接。 “我要随时调动墨家所有弟子的权力！” 赵安提出了条件。 他并非想控制墨家， 之所以要这权力，是为了将来打算。 室内一时寂静。 这个要求，六玄子难以即刻答应。 要知道，这样的权力，即使是钜子他也办不到。 秦墨中有很多年长的元老， 他们在秦墨的决策中起关键作用。 正因为这些人存在， 六玄子的改革计划一直未能成行。 机会就在眼前， 要放弃吗？ 六玄子内心极度挣扎。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 一炷香后，六玄子的眼神变得坚定。 “好，我答应！” 第一百三十章 老爷对墨家有什么打算吗? 六玄子一说完这话，整个人似乎都不一样了，脸上那份坚定和眼里的决绝比刚才更强烈。 赵安微微点头。 要做一个改变自己余生的决定，这事儿挺难的，尤其是在这么短的时间里。 六玄子坐了下来。 就凭这点，他就赢得了赵安的尊重。 “既然你心意已定。” “那我自然会兑现承诺。” 赵安淡淡地说。 “多谢客卿大人！” 六玄子如释重负。 鲁轮的表情也松弛下来。 “我知道你为什么希望墨家能加入我和鲁班一门正在进行的事。” “你想借此为跳板。” “迈出改革墨家的第一步，对吧。” 赵安轻声说。 起初，六玄子刚表达这层意思时，赵安还在琢磨背后的原因。 --- 等听到六玄子提到要改革墨家，赵安一下豁然开朗。 “确实如此！” “如今墨家内部分裂成秦墨、齐墨和楚墨三派。” “我一直在想如何能让三派重新团结起来。” “但眼下秦墨内部存在诸多问题。” “若不彻底解决，绝不能草率统一三派。” “否则只会引发更大的麻烦。” 六玄子无奈地说道。 墨家巨子的位置自几代前落入秦墨手中后，就一直被秦墨把控。 因此，统一墨家三派就成了秦墨长久以来的心愿。 “与其说这是秦墨的问题，” “不如说你们始终固守在自己划定的圈子里，不愿跳出来。” “墨子先贤提倡的‘兼爱’、‘非攻’，是针对那个时代提出的。” “百年前的时代与现在怎能相提并论？” “我不是在贬低墨家，” “而是实事求是！” “儒家、法家、兵家、道家，随着时代的变迁，他们各自都有了代表各时代的杰出人物。” “墨家除了早几代的巨子外，” “又有几人被世人所熟知？” 赵安的话就像一把利刃，直刺墨家的痛处。 六玄子没有辩驳。 因为赵安说的是实情。 “自从祖师去世后，墨家便分为了三派。” “再难有如同儒家、道家那样集大成而推陈出新的思想领袖。” “再加上墨家重视舍生取义，” “导致众多墨者因各种缘由牺牲。” 六玄子停顿片刻后吐露心声。 儒家在孔子之后，还有孟子、荀子的出现，即便荀子思想接近法家，但他确实是儒家的代表性人物。 道家继老子之后，也有庄子、列子等人涌现。 即使是‘天下之言不归杨则归墨’中的杨朱，也是道家的代表人物。兵家的例子就更多了。 反观墨家，除了墨子以外，几乎找不出其他代表人物。 “在我看来，墨家沦落至此，最关键的是没能将思想文字化。” “儒家的孔子、孟子，道家的老子、庄子等，都擅长用文章记载自己的思想。” “墨家呢？” “恕我直言，除了《墨子》这部着作，我未听说其他作品。” “甚至连一部记载技艺的着作都未见过。” 赵安再次点出了墨家的一个重大问题。 在信息闭塞的当下， 着书立说是思想传承的唯一途径。 “不瞒客卿，” “如今秦墨内部都反感着书。” “他们认为只要掌握了技艺，学习了武艺，” “坚守墨家传统，就能让墨家延续下去。”六玄子摇头道。 他确实没注意到赵安指出的这一点。 因为在六玄子看来，墨家本就不靠着作扬名，因此无需着书。连他这个巨子都这样想，其他弟子可想而知也是同样想法。 “这种观念实在可笑。” “难怪墨家如今的名声不如儒家、法家这些学派。” “如果你们继续维持现状，” “不久之后，” “墨家可能会彻底消失。” 赵安并非危言耸听，历史证明墨家确实后来消逝在历史洪流中。 鲁轮也面色凝重。 他们鲁班一门与墨家的处境极为相似。 只专注于各类技艺，却从未考虑着书以流传后世。 今日的墨家，或许就是明日的鲁班一门。 “我同意墨家的加入请求。” “具体如何操作，你们只需遵照我的安排。” “另外，改革墨家这事不能急于求成，墨家的问题积累已久。” “一步步来，慢慢规划。” 赵安语气平和。 既然参与了进来，那就得把事情做好。 墨家虽名声不显，却是传承多年的一个学派， 曾几何时也盛极一时。 因此，必须好好筹划一番。 “辛苦客卿了！” 三人又商讨了一阵，六玄子准备离去。 “切记，回墨家后，一定要将加入之事告知同门。” “愿意加入的就欢迎，不可强迫不愿加入的人。” 赵安提醒道。 目送六玄子离开后，鲁轮问：“您能随意调动墨家弟子？” “据我所知，就连六玄子在墨家内部都没有这么大权力。” “他这么答应下来，恐怕难以真正实施。” 作为门客，鲁轮自然全心全意帮助赵安，将自己的了解和盘托出。 “无碍，现在六玄子说话不管用，” “不代表将来也不管用。” “有我在，墨家改革只是时间问题。” 赵安笑道。 他深信古人的智慧。但再聪明的人，没有足够的见闻，也只是坐井观天。 见多识广，正是赵安的优势。 “老爷对墨家有什么打算吗？” 鲁轮问。 “为何这样问？” 赵安反问道。 鲁轮没有迟疑，直截了当地说：“一旦六玄子掌控了墨家，老爷就能随时调动墨家弟子。” “这等于凌驾于六玄子之上。” “如果没有图谋，我实在想不出老爷您的目的何在。” “况且，助六玄子掌权并非易事，老爷您是商人，如果没有足够的利益，” “想必也不会做这件事。” 第一百三十一章 三月，开战! 鲁轮讲完自己的看法后，眼睛紧紧锁定赵安，身为门客，他本无权干涉赵安的事。 要是换个别的事，鲁轮也不至于多嘴。 但这次不同， 这事牵扯到墨家！ 鲁轮心里痒痒，想探个明白。 “你误会了，我并没打算掌控墨家。” “我只是想借墨家之力，更好地达成我的目标。” “不论是现在的墨家，还是将来六玄子掌舵的墨家，我看都难以真正做到上下一心。” “哪怕他们组织严密。” “墨家中多的是侠义之士，乱世里，游侠的存在自有一番道理。” “斩暴君，除恶霸。” “但现在天下归一，这些游侠就成了破坏律法的源头。” “他们也是制约墨家进步和发展的一个因素。” “我需要的是一个执行力强大的墨家。” “而非一时冲动，血流成河的墨家。” 赵安淡淡道。 他要做的事，需要大批工匠。鲁班一门匠人数目不少。 然而，相比赵安所需，仍是相差甚远。别的暂且不提， 仅是赵安提出的工匠评级制度，和设立专管工匠的机构， 涉及的工匠人数就是天文数字。 而且，这批工匠需来自四面八方， 涵盖各类手艺。 单靠鲁班一门，难以支撑。 “虽说我还不太懂老爷您的盘算，” “但我愿意相信老爷！” 鲁轮拱手道。 之后，二人又交谈片刻，鲁轮便告辞离去。 ...... 章台宫内， 嬴政、李斯、冯去疾等人聚在一起。 “陛下，这是近来咸阳及关中地区六国遗族的动向。” “其中一些人与潜藏的六国遗族有勾结。” 李斯递上了手中的材料。嬴政阅毕，冷冷一笑。 “在寡人眼皮底下玩这些小把戏。” “传令，捉拿魏豹等人，” “株连三族！” “另，赏赐韩成。” “此人还算识时务！” 嬴政下令。 “遵旨！” 李斯领命。 “寒冬即将过去，寡人欲对匈奴全面开战。” “诸位爱卿怎么看？” 嬴政话锋一转。 这一天，他已经等了几个月， 忍耐已到极限。 若非天气原因，他早就命蒙恬率大秦铁骑荡平匈奴。 “微臣认为时机已成熟！” 王翦率先站出，语气坚定。 论起行军作战，他是行家里手。 在这方面，他的话语最具分量。“巴蜀两地的粮草正陆续运来。” “咸阳及关中其他地方的粮价已趋稳定。”尉缭紧跟着表态。 这部分工作由他负责。 “天下百姓迁往关中，六国遗族入咸阳一事也接近尾声。” “王贲将军已抵达吴越之地。” 冯去疾也汇报情况。 接着，内史腾、公子溪也各自报告了职责范围内的事务。 “很好！” “既然如此，传令蒙恬。” “三月，开战！” 嬴政冷冷道。 “遵旨！” 群臣齐声应答。 此后一段时日，整个大秦帝国都忙碌起来。 赵安也在忙活自己的事情。 经过无数次试验， 首批曲辕犁终于能够成功投产。鲁班一门其他人也陆续抵达成阳。 “这段时间大家都辛苦了。” “我特地吩咐酒肆备了好酒好菜。” “待会儿，大家随我同去！” 赵安笑道。 近来事情进展颇为顺利， 胡商提麦拉、墨家六玄子也都传来佳音， 这让赵安心情极好。 来到酒肆，狗剩已在门前候着。 “老爷！” 见赵安到来，狗剩笑嘻嘻跑过来。 “都准备好了吗？” 赵安问。 “按老爷您的吩咐，一切都已就绪。” “就等老爷您们驾临了。” 狗剩笑道。 几天前，他就接到了赵安的指示。 今日酒肆歇业迎客。 赵安要宴请鲁班一门在此畅饮。“大家不必拘束，这是我开的酒肆，东西都备齐了，” “现在，跟我进去吧。” 说完，赵安率先步入。 狗剩、店里的伙计，还有鲁轮引领着鲁班一门的人。 “原来这家酒肆是赵老爷开的。” “我刚到咸阳时就听说这家酒肆大名鼎鼎，没想到老板竟是赵老爷。” “咱们今天可有口服啦！” “这家酒肆的酒菜堪称一绝，我初来咸阳时尝过一次。” “光闻这味儿，我就迫不及待了！” 鲁班一门的人纷纷议论。 进到酒肆，大家也就没了那么多讲究。 找好座位，随即落座。 不多时，酒菜一一上桌。 “鲁班一门的兄弟们，我们一起敬老爷一杯！” 鲁轮举起酒杯道。 “敬赵老爷！”众人举杯响应。 他们这些从外地赶来成阳的人已知鲁轮成了赵安的门客。起初，他们都不屑一顾， 私下里还嘲笑鲁轮。 但后来，与赵安接触久了，见识了他的奇思妙想和化腐朽为神奇的能力后， 这些人就开始羡慕鲁轮！ 若非鲁班一门有规定，他们或许都想留在成阳，成为赵安的门客。 “大家不必客气。” “今日酒水菜肴管够，大家尽管吃喝！” 赵安高声道。 宴席开始后，不断有人来敬酒。 赵安也是来者不拒。 几杯酒下肚，狗剩凑近耳语了几句。 “酒肆有点事需要处理。” “我马上回来。” 赵安对鲁轮说。 随后，赵安和狗剩离开。未至门口，赵安就听见一女子声音。“你们怎能这样。” “我们几天前就订好了位置，今天来却说不营业。” “那里面的人怎么回事？” “信不信我们去官府告你们！” 赵安早前就把经营酒肆的一些招数传授给了狗剩。 比如这个预约包厢的点子。 初看似乎平常， 实则大有门道。 能满足人的虚荣心理。 因此，一推出，预订包厢往往得排上好多天。“什么情况？” 赵安问。 “老爷！” 门口的几个伙计异口同声道。 第一百三十二章 您就是这家酒馆的老板? “老板？” “您就是这家酒馆的老板？” 刚刚说话的女子走到赵安面前。 赵安仔细看了看眼前的女子，还有不远处的另外两位女子。一眼就能看出来， 那位蒙着脸的女子是主子， 剩下两位是丫鬟。 “正是在下。” “不知出了什么事？” 赵安微笑着询问道。 其实狗剩之前已经把事情告诉了赵安。 他多问一句， 是想让对方自己把问题讲出来。 至于为什么狗剩连这点小事都没处理好， 自然是因为老板赵安在场。 “前几天我们预订了您这儿的包厢，” “结果刚才来的时候，却说今天不营业，不让进。” “明明里面坐着那么多人在用餐。” “凭什么不让我们进？是要欺负我们弱女子吗？” 青儿大声说道。 周围的人被这边的动静吸引，纷纷聚拢过来。爱看热闹，这是人们改不了的习惯， 况且这个时代娱乐本就不多， 碰上热闹谁都不愿错过。 “我还以为是什么大事呢。” 赵安笑着说。 “您这话什么意思？” 青儿皱起了眉头。 后面的两个女子也走了过来。 穿绿衣服的那位眼神不善地盯着赵安。 另一位蒙着面，看不见她的表情。 “我的意思是，” “这件事确实是我们的疏忽。” “店里的人都是我请来的客人，” “也是临时决定的。” “可能是手下的人没解释清楚，导致了误会。” “在下向三位姑娘道歉！”赵安拱手道。 他先前故意说大话，是想给这三位姑娘留下不好印象，如今再转变态度， 能更顺利地解决问题， 也让对方觉得自己的态度也有问题，从而内心产生愧疚。 这种说话方式并不适合所有场合， 赵安这么做，也是为了更好地处理此事。 毕竟酒馆靠客人吃饭。 “这……” 青儿有些措手不及。 她原已准备好各种反驳的话， 没想到赵安会这样应对。 “小姐，我……” 青儿不知所措，只能求助于蒙面女子。 “这位老板真是高明。” “寥寥数语，就让我们无言以对。” 蒙面女子轻轻说道。 她的声音很悦耳，像黄鹂一样，让人听了心情也变好。 “姑娘也很厉害！” 赵安笑道。 他的办法本不高超， 被人看穿也在情理之中。 “可恶，你居然骗我！” 青儿咬牙切齿，怒视赵安。 赵安的态度刚有缓和，青儿还在想自己是否过分了， 被小姐一提醒，青儿才恍然大悟，自己被骗了。 “姑娘此言差矣。” “我刚才的话中有对姑娘提出什么要求吗？” 赵安淡淡地问。 “当然没有！” “就算你提了要求，我也不会答应！” 青儿脱口而出， 看向赵安的眼神仍旧不善， 就像一头母狮子。 “既然如此，姑娘怎说在下骗你？” “刚才谈话时，我只是用了些小技巧。” “何谈欺骗！” 赵安表现得轻松自若， 即使是真骗了人，赵安也不会有一丝慌张， 更何况他并没有骗人。 青儿无言以对。 她实在不知道该如何反驳赵安。 这时，蒙面女子又开了口，“这位老板一看就是学识渊博之人，何必跟我们这些女子计较。” 一句话直接将自己等人置于弱势地位， 周围的人开始议论纷纷。 “这么大的酒馆居然欺负三个弱女子。” “就是，我以前常来，以后再也不来了。” “那个老板好像以前是个跑堂的，现在生意大了就开始欺负顾客了。” 赵安丝毫不受这些言论的影响。 他的酒馆里炒菜、火锅都是独家经营， 在咸阳，乃至全天下独一无二。 即使这些人不来，每天仍有大量顾客光顾， 这就是垄断生意的恐怖之处。 何况，赵安垄断的是“吃”， 人生四大要事之一的“衣食住行”。 “这位小姐言重了。” “我刚才已解释了今日歇业的原因，” “也为我们的工作失误道歉，” “而你的话却要损坏我酒馆的名誉。” “意欲何为？” 赵安边说边走到了距离蒙面女子不到五步的地方。 这么近的距离，赵安已经能闻到女子身上散发的阵阵香气， 是多种花卉融合的体香， 很好闻！ 这也间接证实了赵安的猜测， 眼前的女子身份绝不简单。 在这个季节，身上还能散发花香， 家里没钱是不可能做到的。 “你想干什么？” 青儿挡在自家小姐前面，警惕地看着赵安。穿绿衣服的丫鬟则紧紧握着手中之物， 看起来像是武器。 “我想干什么？” “我倒要问问你们想干什么？” 赵安反问道。 这一问，让蒙面女子三人愣住了。 接着，赵安说：“与其在这里争论，不如去看看酒馆门口的告示吧。” 他指了指一旁的木牌， 这是他吩咐狗剩做的。 木牌用来每日书写特色菜肴， 以及酒馆内的优惠活动， 还有一些即将推出的安排。 考虑到识字率较低，赵安还特地找了个识字的人给顾客讲解。 他刚才没提木牌的事， 是因为不想把事情闹大。 现在这三位女子却不依不饶， 赵安自然不能惯着她们。 “看你们的装束，应该是大户人家的小姐。” “想必认得上面的字！” 赵安淡淡地说。 蒙面女子三人才注意到，酒馆门口不远处立着一块木牌。 三人上前，看完了木牌上的内容， 看完后，三人的脸都红了， 特别是青儿，更是低头不敢见人。 “小姐，对不起。” “刚才是我冲动了！” 青儿低头，声音里带着哭腔。 她刚才一听门口小二说不让进，立刻就火了，开始吵闹起来， 根本没注意那块木牌。 第一百三十三章 我知道了，你们下去吧。 “我真没留神啊！” 遮着脸的女子悄声说。 她的确没好好看看这酒馆周围啥情况，光顾着看青儿和酒馆门前的小二拌嘴了。 “三位，这下可有啥说的？” 赵安走过来问。 这话一出，三个人更不好意思了，脸红得跟苹果似的。“是我的错！” “您别怪我家小姐！” 青儿站了出来。 赵安没说话，只是继续紧紧盯着那个蒙面的女子。 “是小女子没注意酒馆门边的牌子，多有冒犯，还请掌柜的原谅！” 蒙面女子说话时，轻轻弯了弯腰。 “算了算了！” “也是咱们酒馆处理问题的方法不对。” “我刚才的态度也不好。” “希望姑娘别往心里去。” 赵安摆摆手。 他刚才是有点太冲了。现在对方都道歉了，他也不会揪着这事不放。 周围的人一看这情形，刚才指责他们的也一个个低头离开了，好像啥事都没发生过一样。 蒙面女子三人见赵安这么大方，心里更过意不去了。 “那……那个……” 蒙面女子吞吞吐吐的，不知道怎么开口。 “行了，不必再多说了。” “这样吧，今天这事儿咱俩就算没发生过。” “明天你们再来酒馆。” “我请客！” 赵安转身摆手说。 他不想在这种没意义的事情上磨叽了。 “小姐，免单是啥意思？” 青儿有点不解地问。 蒙面女子摇摇头。 一旁的狗剩笑呵呵地说：“首先恭喜三位成为本店开业以来第一桌免单的客人。” “明天我们会为三位准备丰盛的菜肴。” “你们也可以带其他人一起来。” “其次，所谓免单，就是说明天三位到我们酒馆吃喝，一分钱都不用付。” 说完，狗剩也转身匆匆回到酒馆里。 他还得趁着今天这个机会，在老爷面前多表现表现。 蒙面女子三人呆呆地站在那里。 这时候，她们羞愧得恨不得找个地洞钻进去。 “小姐，我们……” 青儿低头，一时半会儿不知道该说啥。 “走吧！” 蒙面女子轻轻说。 虽说这么说，但她却没动弹。 眼睛一直紧紧盯着赵安远去的背影。 直到赵安进了酒馆，背影不见了，蒙面女子才依依不舍地离开。 回到马车上。 蒙面女子摘下了脸上的面纱，露出一张非常精致的脸。 如果李斯在这，肯定能认出来。 这位女子正是李斯的小女儿——李媛！ “小姐，我们今天是不是做得有点过分了？”青儿小声问。 她仔细想了想自己刚才的态度。 确实挺过分的！ 再对比赵安对她们三人的态度。 就显得她们三个是在无理取闹。 “我也拿不定主意了，头一回碰上这样的人。” 李媛托着下巴，红着脸说。 她就是想今天出来吃个饭。 好好尝尝大家都赞不绝口的美食。 没想到竟然会遇到这种事。 “算了，先回家吧。” “不然一会儿父亲就要下朝回来了。” 李媛说。 酒馆那边不久大家就高高兴兴地散了。 赵安也喝了好些酒，狗剩亲自送老爷回家。 暂且不提这边。 李媛回到家后，就一直心神不宁。 她脑子里总浮现出赵安的身影，很久都散不去。连李媛自己都没察觉。 她并不讨厌这种感觉。 “小姐，老爷下朝了，叫你过去呢！” 青儿的声音从门外传来。 李媛猛地回过神来，想起刚才的事脸又红了。 平复了一下心情，李媛走出闺房，朝着李斯的书房走去。“爹爹！” 李媛轻声喊。 “媛儿，你脸怎么这么红？” 李斯发现女儿不对劲，立刻问。 听见父亲这么问，李媛不由自主又想到赵安，脸更红了。 “没……没事。” “爹爹找媛儿来，有啥事吩咐吗？” 李媛摇头，赶紧把话题岔开了。 李斯见状也没多问，直接说：“爹爹前阵子和陛下去了给你提亲的那家人。” “爹爹想着，找个时间让你们俩见个面。” “如果你们相互中意。” “爹爹就硬着头皮，请陛下赐婚。”自从得知赵安的心思，李斯变得更心急。倒不是他急着攀这门亲。 实在是因为，李斯觉得，嫁给赵安对女儿而言是件好事。 李媛不知道为什么，听见父亲这么说。 她脑海里赵安的形象变得更清晰了。 李媛一点也没注意到，父亲话里透露出来的重大消息。 当今的丞相，还有天下最尊贵的皇帝亲自上门拜访。 “全凭爹爹做主！” 过了会儿，李媛回过神来轻声说。 只是，她的神色有些低沉。 连她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 她只见了赵安一面。 怎么会生出这样的情绪？ “媛儿，你今天是怎么了？有啥事一定要告诉爹爹。” “这天下，还没啥事是爹爹办不到的。” 李斯皱眉说。 爱女心切的他，还是把这些话讲出来了。“爹爹，女儿没事。” “就是昨晚没睡好。” 李媛淡淡地说。 “既然这样，那你先去休息吧。” 李斯摆摆手。 等李媛走了，李斯就把青儿和绿儿叫了过来。 “小姐最近有没有发生什么事？” 李斯眼神一凛，直接问道。 青儿被李斯的眼神吓得直哆嗦，连忙低头不敢说话。 绿儿就把今天在酒馆的事一五一十讲了。 她本来就是李斯安排保护女儿的护卫。 所以，首先是效忠李斯。 然后才是李媛！ “没想到，天下竟有这么巧的事。” 李斯笑了。 青儿和绿儿有点懵。 不懂老爷这是怎么了。 “我知道了，你们下去吧。” “还有，我刚才说的话别告诉小姐。”李斯冷冷地说。 “是！” 青儿和绿儿连忙答应。 她们可知道，自家老爷手段有多狠。 对听话的下人，奖赏从不吝惜。 对不听话的。 说不定哪天就在府上神不知鬼不觉地消失了。 第一百三十四章 陛下已下达旨意。 张良经过一番精心装扮，已经顺利抵达此地。 望着街上往来不断的秦国士兵，他的眼神中掠过一抹冷冽。 他自然不会选择悄无声息地逃往草原。 在离开之前，他打算给秦军添点“乐子”。 步入一家酒馆，张良向柜台后的人询问：“老板，这里有韩国酿造的酒吗？” 正忙着算账的人抬头一笑，道：“这位客官，不好意思，这里原本属于魏地。” “现在嘛，自然是归大秦所有了。” “韩国的酒，是没有的。” 张良笑说：“我看你这家酒馆的装修很有韩国风情，为何没有韩国的酒呢？” 言罢，张良轻轻放下一枚铜钱在柜台上。 小二趁人不备迅速收入囊中，脸上堆满笑意接着说：“我家掌柜原本可是韩国人呢。” “自韩国灭亡后，心情低落，便不再酿制韩国酒了。” “我记得后院似乎还有些存货。” “如果客官不介意，咱们一起去找掌柜问问？”“说不定能拿出一坛来。”张良笑着点头同意。 随即，二人往后院行去。 到了后屋，小二立刻恭敬地行礼：“拜见公子！” “最近上郡和北边匈奴那边有什么动静吗？”张良一脸严肃地问。 这酒馆是他韩国覆灭后留下的一个秘密联络点。 里头的员工，都是从前张家的老仆人。 个个忠心耿耿！ “不久前蒙恬带着大军冒雪出击了一回。” “一仗干掉了匈奴三万人。” “自那时起，匈奴人至今都没再骚扰过来。” “王琯整天忙得不可开交。” “如今上郡境内已难觅匈奴人踪迹。” “据探子回报，蒙恬似乎正在筹备一件大事。” “当中，乌氏倮出了不少力。” 小二详细述说着上郡的近况。他口中那位乌氏倮，和巴蜀之地的巴清一样，与大秦关系密切，都是商人。 乌氏倮主要负责大秦与游牧民族之间的贸易，诸如马匹、牛羊等！ “明白了，你先退下吧。” 张良挥挥手示意。 有了确切情报，他得好好盘算下一步棋如何走。 目前，他的身份尚未暴露。 可以在上郡久留。 ...... 上郡，郡守府！ 原郡守战死后， 蒙恬与王琯二人便代理起郡守职责。 短时间里，与匈奴的战事不会停歇。 于是，嬴政干脆让蒙恬正式担任上郡郡守， 王琯辅助！ “蒙恬将军，这是我商队从匈奴那儿搜集来的情报。” 一名大腹便便的中年人笑眯眯地说，他正是大秦着名的御用商人——乌氏倮！ 了解他身份的人，说多不多，说少也不少。 张良安插的眼线之所以知晓，是因为费心打听各方消息。 “有劳！” 蒙恬淡淡回应。 他对乌氏倮还算尊敬。 毕竟，乌氏倮为大秦立下了汗马功劳。 更因商人的身份得到过皇帝陛下的接见和奖赏。 以商人身分获得这份荣誉的， 全大秦不超过五个！ “蒙恬将军无需如此，我本就是大秦的一员。” “为我大秦抗御匈奴出力，理所应当。” 乌氏倮笑言。 他对匈奴人同样深恶痛绝。 放着好好的生意不做，偏要来骚扰掠夺大秦。 这对乌氏倮的生意构成了巨大冲击。 早年间，双方贸易时，乌氏倮凭借胆识和远见，从嬴政那取得了官方认可。 这让乌氏倮赚了个盆满钵满！当然，大部分他都上缴国库。 那时大秦仍在统一六国的征途上。 即便如此，乌氏倮并不吃亏！ 至少，他得到了更重要的东西——皇帝陛下的青睐！ 而今六国已灭，乌氏倮想着再多挣些银两，便扩展了生意。 起初几年一切顺利。 钱，没少赚！ 自从匈奴那个头曼单于上台后， 大秦与匈奴的关系急转直下。 后来，皇帝干脆关闭了双边的商贸通道。 乌氏倮在家没少痛骂头曼单于。 如今蒙恬率大军前来，显然志在攻讨匈奴乃至整个北方的游牧部落。 这让乌氏倮十分振奋。 只要把那些胡人打败，打怕了。 看他们还敢不听话！ “乌氏倮先生，不知能否寻得一份匈奴地图？” 蒙恬阅完信中内容，神色凝重地问。信中写道： 上次战败后， 头曼再次集结大军，预备继续骚扰大秦边疆。蒙恬计划借此机会主动进攻。 上回出击，是斥候和密探耗费大量心血才摸清位置。 若有地图，则省去诸多麻烦。 “蒙恬将军放心，我早让人留意此事了。” “只是，蒙恬将军也明白。” “地图之重要性。” “因此，在下也不敢保证一定能找到。” 乌氏倮保持着笑容。 在对手眼中，乌氏倮是个笑里藏刀的角色。 但在蒙恬等人面前， 乌氏倮的笑容出自真心。 他将自己比作一只温顺的小猫。 “此事就拜托乌氏倮先生了。” 蒙恬沉声道。 待乌氏倮离去，蒙恬问：“王琯大人怎么看？” 一直沉默的王琯神情肃穆：“乌氏倮的话有一定可信度。” “毕竟，他的生意与胡人息息相关。” “只要皇帝不开放贸易，” “乌氏倮就做不了生意。” “他此刻也很焦急。” “不过，地图对任何国家而言都是至宝。” “就算找不到，待春暖花开，我们也要与匈奴展开决战。” 在当前时代，地图对一个国家来说极为关键。 地图上标示着详细的地理位置。 行军作战，依此布局兵马，布设阵型。 也不至于迷路，无法准确找到目标。 “陛下已下达旨意。” “命我枕戈待旦，随时准备战斗！” “近日将有大批粮草运抵。” “此事就有劳王琯大人了！” 蒙恬字字铿锵。 “蒙恬将军放心，此事乃属下分内之事！”王琯坚定答道。 第一百三十五章 乌氏倮先生到访了! 张良一到上郡，就忙活开了。 他先四周瞅了瞅。 因为要坚壁清野这事儿， 上郡各个城里的人口噌噌往上涨。 虽说靠着做工换粮这法子撑着， 但私下里的磕磕碰碰也不少。 这正合了张良的心意。 “公子，这是最近打听到的蒙恬和秦军的消息。” 店小二把搜集的信息递给了他。 张良接过，问：“匈奴那边联系上了没？” 他早前就派了店小二去接触匈奴人。 论长相， 匈奴人和上郡这边的人差不了多少。 （匈奴那时候主要在草原上溜达，大概就是现在的内蒙古、宁夏、甘肃那块儿，可不是西域那边哦。） 所以上郡里头，匈奴的眼线多得很。 “联系是联系上了。” “但他们对我们不太信任。” “说话时候提防着呢，啥都不愿意多说。”店小二眼底闪过一丝冷色。 他心底其实挺瞧不上和匈奴这些外族联手。可如今时局比人硬啊。 韩国被大秦国给灭了。 匈奴有了和大秦叫板的能耐。 要想给韩国报仇，只能靠匈奴这份力量了。 “他们越小心，我越放心。” 张良轻轻说道。 瞧着手里的消息，眉头不自觉地锁了起来。 店小二有点听不懂公子这话啥意思。 不过也没多问。 出主意这种事，交给公子就行。 他一个小二，保住公子安全是本分。 “乌氏倮和蒙恬那会谈了些啥，能打听出来不？” 张良一脸凝重地问。 直觉告诉他，乌氏倮和蒙恬肯定商量了什么大事。 “打探不到！” “据探子回来汇报说，” “那天就蒙恬、王琯和乌氏倮三个人在聊。” “连侍卫都没让靠近。”店小二实话实说。 “行了，你先下去吧。” “继续跟匈奴那边联系着。” “有啥风吹草动，第一时间告诉我。”张良摆摆手。 店小二走后，张良出了酒馆，到了一个庄园里。 “拜见主公！” 一个穿得挺朴素的男人拱手行礼。 “福伯，事情筹备得怎么样了？” 张良问。 他来上郡，就是要给大秦找不痛快。 拉拢匈奴是一方面，他自己也得动手。 眼前这汉子，就是张良留在上郡的死士之一。 这样的死士，张良手底下有三十个。 一个个都藏在上郡的角角落落！ 他们的身份，连店小二都不知道，互相间也不知道。 能联系上他们，知道他们底细的只有张良。 “一切都准备好了。” “就等主公一句话。” “我随时准备豁出性命！”福伯的语气坚定不移。 “福伯，这事成了，上郡就得乱成一锅粥。” “到时候咱们躲进草原。” “暗地里壮大实力。” “时刻准备着推翻暴秦，复兴韩国！”张良语重心长。 福伯点点头，没说话。 在他眼里，复国不复国的不重要。 重要的是听张良的吩咐。 之后的日子里，上郡突然传出一条风言风语。 说是上郡的粮食不够了，匈奴人马上要大举侵犯啦！ 这消息一出，很快就在上郡炸了锅。 一时间，人心惶惶！ 靠做工换粮过活的百姓们乱成一团。“各位兄弟姐妹们。” “我听说啊，过两天咱的粮食就要减半了。” “到时候大伙儿都得饿着肚子干活儿了。”一个瘦得像猴儿的男人压低声音，悄悄对身边几个人说。 “孙狗剩你别瞎咧咧。” “昨天领粮我看见还有不少呢。” 另一个长相忠厚的国字脸中年人满脸狐疑。 孙狗剩撇撇嘴，“大傻柱，你这名字还真没起错，你真傻。” “那是当官的故意让我们瞧见的。” “就是想让大家安安心心的卖力气。” “你出去打听打听，现在谁还不知道上郡缺粮，匈奴人要打进来了。” “我说啊，咱们还是赶紧拾掇拾掇跑路吧。” “不然晚了，咱们的小命就没了。”孙狗剩摇头叹气。 大傻柱挠挠头，一时不知该信不信。 他分不清孙狗剩的话是真是假。 “狗剩，你说的是真的？” “真没粮了，咱们不都得饿死？” “要么咱们去问个明白？”...... 工人们开始嘀嘀咕咕。 孙狗剩见状，低头一笑，眼睛里闪着狡黠的光。谣言越传越离谱。 做工换粮的工人每天都没心思干活。 上郡各地还出现了抢粮的事，各地还冒出了匈奴人的探子。 这两件事就像约好了似的，一块儿冒了出来。 郡守府里。 蒙恬看着各地送来的消息，眉头也拧成了麻花。 “王大人，查清楚这背后的主使了吗？” 蒙恬问。 这事来得这么突然，明显是有人在背后捣鬼。“还没！” “当前还是要考虑如何应对这件事。” 王琯摇摇头。 他一介文官， 追查幕后黑手这种事超出了他的能力范围。“粮仓里的粮食还够用吗？” 蒙恬接着问。 他主要管军事和防匈奴的事，其他的一律由王琯负责。 “绰绰有余！” “就算是春天跟匈奴开战，粮食也足够。”王琯很确定地说。 紧接着，不等蒙恬开口，王琯似乎想到了什么。 “蒙恬将军，得下令加强各处粮仓的守卫，我担心那些人可能会对粮仓下手。” “到时候谣言可就成真了！” 蒙恬眼前一亮，立刻起身吩咐下去，还偷偷给自己的亲兵交代了几句。 “蒙恬将军又布置了什么？” 王琯问。 蒙恬冷笑一声：“我让士兵们把粮食装上马车，营造出运粮的假象。” “我倒要看看，那些躲着的人能不能忍得住这么大的诱惑。” 正说着，有人进来禀报。 “报告将军、王大人，乌氏倮先生到访了！” 第一百三十六章 开门见山吧。 \"乌氏倮先生，可是携佳音而至？\" 蒙恬直截了当地问起。 他此刻忙得不可开交，一堆事务急需处理， 没时间闲话家常。 \"将军英明，眼光如电。\" \"近来我四方寻觅，\" \"终不负所托，觅得一张匈奴地形图。\" \"不过，丑话说前头，\" \"此图颇为粗略，\" \"还望将军莫怪。\" 乌氏倮笑呵呵地摆摆手。 两人抬着一块布步入室内。 \"展开！\" 仆从拉开布匹，一幅略显陈旧的地图展露众人眼前。 蒙恬急忙上前，细细审视。 \"击溃匈奴，乌氏倮先生当记首功！\" 蒙恬笑语道。 尽管地图稍显简陋，但聊胜于无。 有这张地图在手，蒙恬战胜匈奴的把握大增。 \"将军过誉，折煞小人。\" \"此乃吾为大秦略尽绵薄之力。\" \"另，粮草之事，我也有所安排。\" \"望能解上郡燃眉之急。\" 乌氏倮笑道。 作为商人，他自有渠道与信息网。 闻上郡粮荒，即便深知其虚假，背后有人刻意散布， 乌氏倮亦决意送粮以表立场。 他要行动证明，自己乌氏倮，永远效忠大秦。 听闻上郡粮荒，他即刻携粮赶来。 \"有劳乌氏倮先生。\" \"此事，我定会如实禀报陛下！\" 蒙恬言道。 他非愚钝之人，自知乌氏倮此举所图何来。 \"那我不再打扰将军与王琯大人。\" \"商队尚有杂务需处理，\" \"在下先行一步！\" 乌氏倮拱手笑道，随即转身离去。 随后几日，粮仓的秦兵遵蒙恬之命，频繁运粮出入。 这一切，张良自然耳闻目睹。 此刻，张良面前坐着一位粗犷大汉。 \"张良先生，您提出的条件未免太过严苛，若是合作诚意如此，\" \"那我族便不必继续商谈了。\" 大汉冷笑而言。 他名唤塞提尔，乃匈奴在上郡的密探头目。 虽外表粗壮，实则心思细密。 面对张良的种种许诺与诱惑，塞提尔仍能保持清醒。 也因此，头曼派遣塞提尔驻守上郡。 \"塞提尔勇士，匈奴现今处境亦颇艰难。\" \"自秦朝断绝交易，\" \"生活更是雪上加霜。\" \"粮食、盐等日常所需皆难以为继。\" \"想必，这便是贵部今岁侵扰之因吧。\" \"遗憾的是，运气不站在你们那边。\" \"遇到了蒙恬！\" 张良浅笑，端起茶杯轻啜一口。 他已从情报中了解塞提尔的为人。 更不用提，张良掌握着匈奴无法抗拒之物—— 运输渠道！ 这是张良与塞提尔谈判的最大王牌。 除他自己，无人知晓此渠道存在。 即便与塞提尔谈妥， 这条渠道张良也不会轻易示人。 底牌，只有握在自己手中未亮，才是真正的底牌。 \"张先生有何言，请直说。\" \"我们匈奴人不喜欢转弯抹角。\" 塞提尔紧锁眉头，目光不善。 若非单于命他多筹备粮盐等物资， 他断不会接受张良的邀约！ 双方各有所需， 相比之下，塞提尔处劣势。 这意味着合作时，他方需付出更大代价。 \"开门见山吧。\" \"我能提供你们所需的一切，\" \"甚至送达草原。\" \"同时，我也需要你们的助力。\" \"这笔交易，你们接不接？\" 张良不再绕弯子，直接摊牌。 \"你真能确保？\" 塞提尔猛然站起，目光如炬直视张良。 张良轻轻点头，含笑应允。 \"若你所言非虚，无论你们要求何物，我们皆允！\" 塞提尔也坦率回应。 这样的条件，他无法拒绝。 哪怕明知道代价巨大，塞提尔亦决定接受。 \"为证实力，请告知一地。\" \"我将先送一批所需物资前往，\" \"想来你们也有通信之法，验证物品是否抵达。\" 张良淡淡言道，一切尽在其掌控！ 待塞提尔离去，张良眺望粮仓方向。 \"一旦火起，\" \"谣言将成为现实。\" \"那时，看那为暴秦献计之人如何应对。\" 张良目光一凛。 他坚信，嬴政背后有高人指点。往日数次交锋，张良均落下风。这次，他要让麻烦大些。 他要看，那位未知者如何化解这一局。 张良未曾察觉，自己已陷入了思维的误区—— 只想对抗幕后之人，却忽略了眼前的蒙恬！ ...... \"啊啾！\" 赵安猛地打了个喷嚏。 \"恩公，小心着凉！\" 一旁的虞姬关切提醒，眼中满是忧虑。 她已不再执念赵安是否会另娶。 她也不想成为赵安明媒正娶的妻子。 两人身份天差地别！ 一为大秦特殊客卿，一仅是家中侍女！ 能长久伴赵安左右，虞姬已心满意足。 若能成为侧室，虞姬别无所求。 自古婚姻讲究一夫一妻， 只是如今时代，添了后缀——一夫一妻多妾制！ \"不妨事，速将此事办妥。\" \"鲁轮先生言，明日最后一位鲁班弟子将来咸阳。\" \"那时，我所发明之物便要公诸于世。\" \"想想就激动！\" 赵安笑言道。 第一百三十七章 告诉鲁轮先生，一切就绪。 赵安感到异常兴奋，这很正常。 换成任何人，得知自己即将改变历史，恐怕也难以保持平静。虞姬微笑着望着赵安。 只要能这样陪在恩公身旁， 她就已经心满意足了！ 接下来的日子里，赵安足不出户，整天窝在房间里完善各项事务。 “总算搞定了！” 赵安放下手中的笔，伸了个懒腰。 望着眼前的成果，他不由自主地大笑起来。 这时，门外传来一阵敲门声。 “公子，老赵他们来了，说有事要和您商量。” 虞姬的声音从外边传来。 赵安简单收拾了一下，随即走出房间。 “老赵，许久不见啦。” 见到嬴政，赵安笑着拱手行礼。 这段时间赵安一直忙于接待鲁班一门的来客，直到前天才全部到齐。 “我今天可给掌柜的你带来好消息了。” 嬴政笑着说道。 他一直密切关注着赵安这边的情况。 听闻鲁班一门的人都到了咸阳，便匆匆处理完手头的紧要事务，带着扶苏赶来。 接着，嬴政又说：“上次你托我找块宽敞地方，说有大用处。” “今天我得知，皇上把咸阳城外的练兵场拿出来了。” “特地下令给你使用，以表彰你对大秦的贡献。” 他口中的练兵场，实际上是个大型的点兵台。 自定都咸阳以来，但凡秦军出征， 君主必在此为士兵壮行。 如今天下已定，上次使用还是为了蒙恬出征边疆。 现在没什么大用， 嬴政干脆就直接借给赵安用了。 “太棒了！” “今天真是个好日子。” “我刚处理完事情，老赵你就带来这么好的消息。” “虞姬，吩咐下去，准备美酒佳肴。” “今天我要和老赵好好喝一杯。” 赵安心情大好。 现在一切都准备就绪， 只待找个吉日，举行新品发布会。 “石头，你去告诉鲁轮先生，一切就绪。” “后天就开始展示产品！” 赵安立刻说。 为了这一天，他筹备了太久太久。 他一刻也不想再等了！ “是！” 石头连忙出门去。 “兄长，你这也太心急了吧。” “皇上还说，那天会有大人物到场。” “说是给兄长一个惊喜呢。” 扶苏笑着说道。 来的路上，他和嬴政已经讨论过这事。 毕竟是第一次， 二人都觉得必须得重视。 最终，商议良久后，决定由内史腾，即公孙胜作为朝廷代表出席。 此事不能直接告诉赵安，说了就没了惊喜。 “那我可得好好期待一下，会是怎样的大人物。” 赵安说。 他没再多问。 后天，一切自会揭晓。 况且，这种神秘的期待感，他也非常喜欢。 就像拆盲盒一样！ 未知、神秘、充满期待，最让人兴奋。 “掌柜的，你之前说的那些，我都上呈给皇上了。” “皇上看完非常高兴。” “皇上说，他会铭记在心。” “待将来有机会，一并予以赏赐。” 嬴政淡淡地说。 上次在赵安那里得到的事，嬴政并未与众臣商议， 只限于极少数人知晓。 因为其中涉及的内容实在太多， 再者，有些事目前不宜公开，还需等待边关的消息。 “赏赐不赏赐的我不在乎。” “如今这个客卿之位我就非常满足了。”赵安淡然道。 他现在既有地位，又有钱财。 接下来就是名声， 进而构建自己的商业帝国。 他对现状十分满意。 不必上朝，整日做自己喜欢的事。 “掌柜的这份心境，真该让那些一心追求权势的人见识一下。” 嬴政叹了口气。 每次和赵安交流，嬴政都能感受到赵安身上那份独特气质。 仿佛赵安不属于这个世界。 当他人费尽心机追求名利、权势时， 赵安对此却不以为意。 然而正因如此， 赵安却做出了一件令所有人都瞩目的事。 不仅助力大秦迅速稳定，还自创了许多帮助全天农民的物件。随后，虞姬送上酒菜， 三人边吃边聊，时间飞逝。 直到下午，嬴政和扶苏才离开。 临出府门，嬴政鬼使神差地又看了那间供奉阿房女牌位的房间一眼。 他总觉得那间房间有什么东西吸引着他， 每次看见，都有进去一看的冲动。 片刻后，嬴政摇了摇头，与扶苏离去。 赵安察觉到了嬴政的异样， 但并未放在心上，继续忙自己的事。 转眼，后天来临。 这天，赵安一早骑着胡商提麦拉赠送的汗血宝马前往城外。 到达时，他看到了鲁轮及鲁班一门的众人。 “公子！” 鲁轮上前拱手道。 “东西都准备好了吗？” 赵安问。 今天是他迈向重要一步的日子，只许成功！ “公子放心，我们来时都准备妥当了。” “只是有几位想和公子谈谈，不知您现在是否有空？” 鲁轮问。 自从鲁班一门的代表来到咸阳， 鲁轮在鲁班一门的地位直线攀升。 这都得益于赵安发明的那些物品。 大家亲眼见到实物后，都惊愕不已。 若非知道赵安家中有事，不便接待客人， 这段时间赵安肯定不会清闲。 “带我去见他们吧！” 赵安将马交给一旁的石头。 鲁轮领着赵安来到几位老人面前。 “公子，这是我鲁班一门目前最受尊敬的五位长辈。” “按辈分算，每位都是我祖师级别！” 鲁轮介绍了五人的身份。 “见过五位前辈！” 赵安拱手道。 工匠这一行，很多时候靠的是经验。 尤其在这个缺乏精密仪器的时代，经验尤为宝贵。 年龄的增长，就意味着经验的增长。 眼前的五位，个个都是活生生的智慧宝库。 待工匠商会成立，务必请这五位坐镇。 赵安心中打定了主意！ 第一百三十八章 那就是工匠的社会地位! “赵老爷，您好！” 五位老者异口同声地说着。 虽然这几天他们没私下里和赵安接触， 但从早先抵达咸阳的鲁班门人口中，他们也大致摸清了赵安的底细。 再加上亲眼见识了赵安那些发明创造， 五个人一合计， 决定趁着今天的发布会，和赵安好好聊聊。 “不知五位先生找我有什么事？” 赵安问道。 “鲁轮，你来说吧。” 中间那位白胡子老者淡淡开口。 “老爷，是这样的，我们几位祖师爷想和您建立长期合作关系。” 鲁轮道。 这事儿他也是刚知道。 按他以前的地位，这级别的事儿他压根儿沾不上边， 等着上面吩咐就行了。 但现在，因为赵安的关系，鲁轮一下子跃升为鲁班门里的高层。 再说，他早就想借这个机会，争取一把鲁班门主的位置，机会这不是来了嘛！ “怎么个合作法？” 赵安问。 虽然之前鲁轮已经许下了合作的承诺， 但今天有了这五位出面谈， 这事才算真正落定了。 “首先我想确认一下，老爷您之前说的这些发明不会定价过高，这话还算数吧？” 鲁轮表情严肃， 身后五位老者也都紧盯着赵安， 生怕错过一丝线索！ “当然算！” “我一言既出，驷马难追。” “绝无反悔！” 赵安没有半点迟疑。 他本就没打算把东西定高价卖。 这种生活必需品，即便价格不高，用薄利多销的策略也能赚得盆满钵满。 “既然如此，老爷您以后的发明，也会用这种方式销售吗？” 鲁轮继续追问。 其实他本不想问这些， 但这些是鲁班门上下共同商讨的结果，非问清楚不可！ 否则，他们与赵安合作，心里总不踏实。 “我不打算欺骗你们。” “我发明的东西，定价高低，看的是需求量。” “这次要展示的，家家户户都需要。” “所以我即便定价低，也能赚很多。” “但如果是针对特定人群的东西，” “比如马车，那自然要定高价销售。” 赵安淡然道。 这些想法他早已思虑良久， 还计划好了各种销售策略。 所以他不会轻易更改自己的方针！ 鲁班门的五位老者闻言点头表示赞同，赵安说的这些，他们也都能理解，明白是怎么回事。 换做是他们，也会这么干。 一个面对大众， 一个只对某一人群， 任何人都知道该怎么定价和销售。 “老爷，最后一个问题。” “您如何看待我们鲁班门？” 鲁轮问完，五位祖师爷明显猛地吸了一口气， 背后更是一股股如利剑般的眼神直刺而来。 “一个有目标、有理想的门派，” “或许难以世代传承，但永远会被百姓铭记歌颂！”赵安说出了他的看法。 这可不是随口说说，而是根据历史走向得出的结论。如果不是他来到这个时代， 他根本不知道鲁班门还有传承。 毕竟，这一门除了鲁班本人，就再没出过什么有名的后辈。 所以这一脉根本没法长久延续！ “老爷为何得出此结论？” 鲁轮问。 五位老者也是神色凝重地看着赵安。 门派的传承对他们而言至关重要，岂能不重视！ 如今赵安居然说他们的传承会断， 若不给出合理的解释， 今天这场发布会，不参加也罢！ “各位不必这样盯着我，这么说自然有我的道理。” “首先，是我之前和六玄子提到的。” “你们没有系统性的着作流传下来。” “这是你们的一大短板！” “其次，想加入你们这一门，必须改姓鲁。” “我说得对不对？” 赵安问道。 六人点头。 改姓鲁，确实是他们的规矩， 以防鲁班门的精湛技艺外流。 虽然有点自欺欺人，但所有鲁班门人都遵照执行。 他们六人，从小跟着师父学各种手艺，早就忘了自己的本姓。 “这就是你们鲁班门最大的问题。” “姓氏对一个人有多重要，我想你们清楚。” “乱世或许还有人为生计把孩子送来学艺，” “但到了太平日子，大家都能吃饱饭了，” “还会有人这么做吗？” 赵安继续问。 在这个时代，姓氏对一个人的重要性不亚于生命。 鲁轮等人沉默了。 他们无法反驳赵安的话， 因为这些都是实实在在发生的事。 这两年，愿意成为他们鲁班门的人确实越来越少。 “当然，还有一个很关键的问题。” “那就是工匠的社会地位！” “士农工商，” “工匠和商人到哪儿都得不到尊重。” “我想你们肯定深有感触！” 赵安说。 鲁轮等人继续保持沉默。 他们想起了自己过去的种种经历和遭遇。 就算鲁班门有传承，每个人也都有些学问， 但他们头上始终顶着“工匠”的帽子。 无论走到哪里， 他们都低人一头！ 哪怕技艺再高超也没用。 “赵老爷说的句句在理。” 开口的还是中间那位老者。 几人交换了下眼神，长叹了口气。 “几位老先生不必如此。” “我现在正做的事中，” “有一件就是要改变工匠目前的地位。” “但关键时刻，我需要五位站出来支持。” “不知五位意下如何？” 赵安笑着问。 这个时候提出问题，恰到好处。 第一百三十九章 赵安手里的王牌! “赵老爷，您说的可都是实话？” 中间那位老者激动地问道。 其他人也都眼含热忱地注视着赵安，就连鲁轮也一脸惊诧地看向他，这事连鲁轮也是头一回听说。 “当然是真的！” 赵安笑道，“不过这事儿里头涉及的东西相当复杂，我需要帮手。” “最好是像诸位先生这样德高望重的人。” 赵安继续说着。 不论是工匠等级考试的设立，还是工匠商会的创办和运营，这两件事都需要大量人手，其中最缺的就是技艺高超的工匠。 “此事可否容我们商议后再作决定？” 中间的老者问。 他们自然也希望参与其中，但这事牵涉甚广，他们不仅代表自己，更代表着整个鲁班门派，不得不慎之又慎。 “当然可以！” 赵安淡然应道，“诸位先生有所顾虑，实属正常。” 眼前的境况，赵安自然不会透露给众人，皇上已知此事，且准备大力推广。 这可是赵安手里的王牌！ 虽然他急需大量工匠，但他不希望来的工匠过于功利心重，他需要的是真心想要改变自己境遇，并愿意为此努力奋斗的工匠！ 随着时间推移，校场周围聚集的人越来越多，许多百姓看到此景，也纷纷赶来一探究竟。鲁班一门的人早已把近几天制作的物件搬到了检阅台上。 “这儿发生什么事了？怎么聚了这么多人？” “听说是前不久皇上册封的客卿发明了些新玩意儿！” “估计就是检阅台上盖着的那些吧。” “不知是什么，竟搞得这么大的阵势。” “但愿是对咱们百姓有用的吧！” 围观的人越聚越多，各式各样的议论声四起。 赵安立于检阅台上，没有半点胆怯，心中却激动不已。 再过一炷香的时间，他的名字将响彻整个天下，凡是有水饮之处，都会有人传颂赵安的名号！ “内史大人到！” 一个声音突兀传来。 内史腾身披铠甲，腰佩宝剑，龙行虎步地走来。 此言一出，下方的百姓议论更盛。 “哎呀，连内史大人都来了！” “内史大人是公孙胜大人啊，他也是最近才重新出仕。” “能让公孙胜大人亲临，看来这次的东西不简单啊！” “这客卿怎么看着这么眼熟？”“就是咸阳城里那家炒菜酒馆的老板！” “原来是他！” “他怎么就成了客卿呢？” “拜见内史大人！”赵安走上前拱手施礼，没想到内史竟会出席这次发布。 “客卿大人无需多礼！” 公孙胜笑眯眯地打量着赵安。 路上，他已经从皇上和长公子口中了解到赵安对大秦的贡献，年纪轻轻，竟能提出那样令人信服的策略，而且还不止一计，是一环扣一环的连环计，每一步都丝丝入扣，逐步引领大秦走向稳定。 若不是从皇上口中说出，公孙胜无论如何也不会相信，如此周密的计划出自这样一个年轻人之手。 “掌柜的，这惊喜够不够大？” 嬴政从一旁走来，笑着问道。“ 老赵，真没想到你那天说的惊喜竟是内史大人。” “这样一来，我的发布会被百姓们更加信服！” 赵安笑道。 除了极少数人，没有人知道他这个客卿身份的由来，因此大家难免存疑。 一旦形成先入为主的观念，即便后来对方说得天花乱坠，也很难让人全信。 而公孙胜的到来就不一样了，他是大秦的内史！ 虽然重出江湖为官不久，但他曾经就是内史，任职期间也做了不少事，咸阳的百姓对他本就有几分天然的信任。 有了公孙胜在，即使百姓对赵安有所疑问，也不会太过强烈。 “大哥，为了请内史大人来，我父亲可是费了不少功夫。” 扶苏笑道。 “事毕之后，去我家，我亲自下厨。” 赵安挥手道。 一旁的公孙胜目睹皇上、长公子与赵安的互动，心中颇感惊奇。 路上皇上就叮嘱过他，不可泄露他与长公子的身份，公孙胜不明所以，但作为臣子自当遵命。 原本他还以为皇上是单纯想试探赵安还有多少才学未露，此刻观之，这念头被彻底打消。因为嬴政、扶苏与赵安相处时，完全不似君臣，更像是朋友，甚至是知己。 “赵安究竟有何等神通，竟能让皇上如此另眼相看？” 公孙胜暗自思量，决定以后得找机会多与赵安接触。 “陛……老赵！” 公孙胜连忙改口。 “老赵，我倒是要看看，你这发明有多神奇。” “若是你夸夸其谈，”公孙胜笑言，“回头我可得向皇上好好说道说道。” 他也放下了架子，选择了融入。 皇上都不摆架子，身为臣子自然也不该有。 “放心吧！” 赵安自信满满地说。 “我何时轻率夸口？掌柜的一举一动，从未让我失望。这一次，也不会！” 嬴政对赵安的信任，已远超任何一位臣子。 当然，这些都是嬴政潜意识中的想法，他自己尚未察觉，只在言语行动间无意流露。 “对极了！” “我也相信大哥！” 扶苏也斩钉截铁地说。 他的情况与嬴政如出一辙，公孙胜更是震撼不已。 没想到，这样一个年轻人，在皇上和长公子心中竟占有如此不同寻常的地位。 第一百四十章 这年轻人究竟在玩什么花样? 公孙胜没时间多琢磨，发布会已经拉开了序幕。 赵安亲自登场！ 他立于点将台上，望着下面密密麻麻的人群，心中激动万分。“ 大伙儿好，我叫赵安！” “不久之前，刚被碧霞封为客卿。” “今日站在此处，是要公布一件重大事项给大家听！” 赵安响亮地说着。 台下的听众听得一清二楚。 听说赵安有事要讲，人人心里都充满了好奇。 “首先给大家介绍站在我身边的这位。” “他叫鲁轮，是鲁班门派的后代。” “我想大家应该清楚鲁班一门意味着什么吧。” 赵安说。 直接抛出事情，难以激起旁观者的期待。 因此赵安决定先介绍今天到现场的贵宾。 “当然知道，鲁班一门发明了许多工具，极大地改善了我们的日常生活！” “没错，鲁班一门的发明，对我们农民来说实在是太棒了！” “说的对，如果没有鲁班一门，我们现在还在使用原始的工具耕田呢。” “客卿大人到底有何大事要讲？” 底下的民众纷纷议论开来。 “大家说的都对，我想平时你们见鲁班一门的人并不多。” “今天你们真是来对了地方。” “我大秦国各地的鲁班一门都派了代表来到咸阳。” “甚至连鲁班一门五位受人尊敬的老前辈也莅临了。” 赵安言罢，场内的鲁班一门成员全部站了出来，五位老者也从座位起身，走至众人眼前。 这一举动，围观的民众全愣住了。 他们没想到，客卿大人如此能耐。 居然让鲁班一门的代表齐聚咸阳。 这究竟是要干啥大动作？ 只要是理智的人都明白。 赵安所为绝非小事。 否则也不会惊动鲁班一门的精英，使他们全体汇聚咸阳。 “看到这么多鲁班一门的人。” “我想肯定有人心里犯嘀咕。” “这年轻人究竟在玩什么花样？” “别急，马上为大家揭晓谜底。” “接下来要介绍的是我们的内史，公孙胜大人！” 赵安手指向不远处的公孙胜。 先提鲁班一门，是因为工具是他们的手工作品。 也是潜移默化地告知鲁班一门的人， 只要有本事，就能获得过去不同的地位。 后介绍内史公孙胜，是让百姓知道，此事背后有朝廷的支持。 大家尽可放心看热闹！ 随后，赵安又简略介绍了几人。 这一切完成后，民众的情绪已被充分调动。 “好了，接下来就是令人激动的时刻！” “首先，我要介绍的第一件工具，名叫曲辕犁！” 赵安讲完，将面前的布幔拉开。 全新的曲辕犁展露无遗。 “曲辕犁与常用的直辕犁有很大区别。” “它把直辕、长辕改成了曲辕、短辕，并在辕头上装上了可自由转动的犁盘。” “这样不仅使得犁体变小变轻，操作更方便，而且易于掉头和转弯，省时省力。” 赵安简单介绍了一番。 不是他不想多讲。 而是说得再多也没用。 下面这些百姓多数没读过书。 他们也搞不懂工艺上的差异。 但只要让他们试一试，两种犁哪种更顺手一试便知。 “不多说别的。” “接下来我会从你们中选出几位。” “让他们亲自动手试试这曲辕犁。” “有些事情，光说说不清楚，只有你们亲身体验，才能知道哪个更好。” 赵安接着说。 这下，下面的民众全都不淡定了。 个个好似打了鸡血，全都兴奋起来。 他们都明白，又有新玩意儿问世了。 所以都想试试！ “客卿大人，选我吧，我们村里耕地我最行！” “选我，我也想试试这新犁！” “看起来是比以前精致，可真好用吗？” “好不好用，试试便知！” 第二部分 赵安随机点了五个人。 “接下来测试曲辕犁是否好用的任务就交给你们了。” 赵安微笑着分别拍了拍五人的肩。 嬴政、扶苏、公孙胜以及鲁班一门的五位老者，都按捺不住，纷纷站起走向前。 他们要近距离观察这个所谓的曲辕犁。 特别是鲁班一门的五位老者。 这东西出自他们鲁班一门之手。 而且，他们来时已听说赵安发明的各种工具的神奇。 今天他们要亲眼看看，这些是否属实。 如果属实。 那么赵安先前所说的事， 他们就不会再犹豫！ 很快，第一个人准备就绪。 虽然是校场，但土壤还算疏松。毕竟那个时代还没有水泥路这一概念。 所有人的眼光，都聚焦在首位尝试者身上。 不一会儿，他动身了！ 他用足了力气。 一个不小心用力过猛，脚下打滑，直接摔了个四脚朝天。 所有人都愣住了。 这是啥情况？ 无缘无故怎么就摔了？ “哈哈哈……” 摔倒的人非但没有尴尬，反而大笑起来。 这让其他人一头雾水。 这是什么情况？ 难不成摔傻了？ “这犁真是太好用了！” “一点都不费力！” 随即，摔倒的男子笑着说道。 不待旁人反应，他站起身继续耕地。这次他掌握了力度，速度立刻快了起来。 眨眼间，他已经犁出了很远。过程中毫无阻碍。 又过了一杯茶的时间，男子才回来。 而且他面色不改，气息均匀。 除了额头上有点汗珠，再无其他异常。 “我从没用过这么趁手的犁。” “有了这个，我一个人一天能把家里田全耕完！” 男子激动地说。 他的话如同投入静水的大石。 顿时激起万丈波澜！ 嬴政、扶苏、公孙胜三人更是满脸震惊。 虽然他们对农活不太了解。 但他们还是明白一个基本道理。 农民耕地十分不易。 很辛苦，很劳累！ 如今出现了改变这种局面的工具。 那将会带来多大的变革？ 他们根本不敢想象！ 第一百四十一章 我望尘莫及啊! “这事儿是真的吗？” 公孙胜立刻追问道。 就算不懂农活，他也清楚，若这所谓的曲辕犁真有那么神， 那对全天下的意义，可就是一场翻天覆地的大变革了。 “句句属实。” “依小民的经验判断。” “这犁比起咱们常用的，能省下一半的力气不止。” “不光是破土，还能一边翻耕一边把土推向一侧，省时得很。” “发明这东西的，简直就是当世的圣贤啊！” 男子说得极为诚恳。 他是实打实的农民，并非赵安找来的托儿。 遇到这般神器，心里的激动自然是溢于言表。 “这可是咱们客卿大人发明的！” 鲁轮趁机插了一嘴。 “客卿大人，果然是圣贤啊！” 男子马上应和。 接着，其他几人也逐一上前尝试。 他们的结论，与第一位男子别无二致。这一来，围观的百姓仿佛炸开了锅， 彻底沸腾了！ “这曲辕犁竟如此神奇？” “太好了，真是太好了，有客卿大人在，是我大秦之福啊！” “有了这样的神器，以后种地可就轻松多了！” “客卿大人，您这是为我们造了一件大宝贝啊！” 百姓们纷纷欢呼起来。 鲁班一门的众人见状，也是乐开了花。 特别是那些参与改良曲辕犁的人，笑容更是灿烂无比。 他们都明白， 自己干成了一件大事！ 这件事大到，即使千年之后，也定会有人铭记。 “掌柜的，没想到你竟发明了如此神奇的工具，真令我大开眼界。” 嬴政按捺住心中的激动，走上点将台。 他也是今日头一回目睹曲辕犁的真容。 经过几人的试验，嬴政确实被曲辕犁的效果所震撼。 “这不过是前菜。” “我今天可是一口气拿出了不少东西呢！” 赵安笑着指向身边那些用布遮盖的各式工具。 今天，他就要让这些人见识见识， 何为惊喜！ “都是和农事相关的吗？” 嬴政问道。 他心头的激动难以自抑。 “当然！” 赵安笑答。 “太好了，掌柜的，从今往后，你的大名恐怕要被全天下的人都记住了。” “使用着你的工具，传颂着你的英名。” “流芳百世！” 嬴政笑言。 原本悬着的心放下，转而被激动和兴奋填满。 “兄长，你竟然连农具都有研究，还发明了这么神奇的器具。” “我对你的好奇心愈发强烈了，你还有什么是不会的？” “又有什么是你不了解的呢？” 扶苏同样激动不已。 他一直都非常崇拜赵安。 但见识了曲辕犁后，心中的敬仰更甚。 甚至已经超过了他对父皇嬴政的崇敬。 “学无止境！” “只有不断突破自我，超越自我。” “才能做到他人所不能！” 赵安淡淡言道。 一炷香后，见百姓的热情仍旧高涨， 赵安只好出声：“各位，请冷静，曲辕犁只是第一件工具。” “接下来，我还将展示其他工具。” 赵安的话十分奏效。 百姓很快安静下来。 点将台下，百姓们热切地注视着赵安。 他们心中都在期待，赵安这次能带来什么好工具。 “除了耕地之外，” “播种也是关键所在。” “往常大家播种都极为辛苦。” “耗时耗力，却播不了多少种子。” “是这样吧？” 赵安笑着询问，与台下的百姓互动起来。 “客卿大人说的没错，播种时一直弯腰，别提多难受了。” “我父亲就是因为播种，腰杆子一直都不好！” “难不成，客卿大人接下来要展示的是与播种相关的工具？” “你小子还挺机灵，这都让你猜到了！” “是你自己迟钝，客卿大人都这么说了，肯定是有关系！” 一旁的嬴政等人，虽未参与工具的制作，却也满是好奇。 他们头一次听说，播种也能借由工具进行。 通常，播种时农夫需逐一将种子放入犁好的土地里。 既耗时又费力，效率还低。 若有工具，能提高效率， 对农民而言将是莫大的福音。 “看来大家都有这方面的烦恼。” “那我就不多啰嗦，接下来这件工具名叫耧车。” 赵安再次揭开一块布。 崭新的耧车展现在百姓眼前。 “大家在田间劳作多年，” “见到耧车，应该也能明白其运作方式。” “这款耧车，尤其适合咱们关中这样的地区。” “能同时在几片翻耕过的土地上播种。” “一日播种百亩也不在话下！” 赵安又介绍了耧车的高效。 “一日播种百亩，真能做到？” 公孙胜有些怀疑。 一顷地，那可是不小的面积。 人工播种时，即使是五口之家，一天也难播完一顷地。 “内史大人请放心。” “曲辕犁、耧车，都是按照赵安大人设计的标准制成后，在田间试验过的。” “若达不到效果，我们也不会拿出来展示。” 一旁的鲁班门人笑道，他满眼敬佩地望着点将台上的赵安。 就是这样一位年轻人， 竟发明了曲辕犁和耧车这两样神奇工具。 作为鲁班一门的后人，他觉得自己该好好向赵安学习。 “原来如此。” “客卿大人做事果然周全。” 公孙胜点点头。 “掌柜发明的这两件工具，对我大秦来说真是幸事。” “不仅节省了农民的耕种时间，” “也能极大地消减原六国百姓对我大秦的不满。” 嬴政说道。 他仔细思量了一番。 从初次遇见赵安起，他们谈论的许多内容都关乎消除六国的影响。 如今赵安又亮出了这两样工具， 同样能起到这样的效果。 越想，嬴政越觉得， 赵安似乎是上天派来助他成就霸业之人！ “兄长之才，我望尘莫及啊！” 扶苏感叹道。 不过，他并未气馁。 追不上又怎样？ 紧追不舍，直至并肩，乃至超越便是！ 第一百四十二章 秦军的粮仓! 然后，赵安又亮出了他的独轮车。 他简简单单地给大家介绍了一番： “各位如果想买这三样东西，就去咸阳城的市场吧，我们在那儿设有专柜。” “我在这儿打包票，每一件都是质优价廉的好货！” 赵安信誓旦旦地说。 其实在动手制作这些东西之初， 他就已经不惜重金，在市场上连片租下了店铺， 目的就是为了贩卖之后的各种发明创造。 乡亲们听说这三样神器开始出售，个个都迫不及待地奔向市场。 今天亲眼见到的这三样东西，对农民来说简直是神助攻。 眼看着春天就要来了， 正值春耕播种之时， 家里要是备上这三样工具， 那耕地效率还不是蹭蹭往上涨？ 赵安和鲁轮走下点将台后，嬴政、扶苏、公孙胜等人便围了上来。 “掌柜的，就凭这三样东西，” “您的名字定能载入史册，千古留名啊！” 嬴政笑着说道。 他今天真是没白来。 本来冬天那会儿，连日大雪纷飞， 他还担心会影响到春耕呢。 如今有了赵安发明的这三样宝贝，春耕的问题根本就不算事儿了。 “说到底，我也不过是个生意人。” “干啥事首要考虑的当然是收益。” “其次才是名声嘛！” 赵安直截了当地说。 他从不掩饰自己想靠这些发明赚钱的事实。 虽然卖出这三样东西，他得给鲁班门派分一份，但总体上还是赵安赚得多。 原材料、生产、销售这些问题，鲁班一门全能搞定。 赵安只要每天宅在家， 财源就会滚滚而来。 真·躺在床上数钱！ “兄长还是这般直率，说话做事从不含糊。”扶苏由衷地赞叹道。 老实讲，他内心深处有点羡慕赵安这样直言不讳的生活方式。 作为大秦的长公子，扶苏手握重权， 但很多时候，也有很多身不由己。 有时明明心里想的是一回事，嘴上却不得不说出另一套话。 这样的日子扶苏确实挺厌烦的， 却又无计可施！ 他无法违背自己身为长公子应尽的责任。 “都别站着了，去我的酒馆吧，今天咱们好好喝一通。” 赵安笑呵呵地说。 今天的发布会异常成功， 理应好好庆祝一番！ 很快，嬴政、扶苏、公孙胜以及鲁班一门的众人浩浩荡荡地向赵安的酒馆进发。 …… 咸阳这边一片欢腾，而上郡那边却是暗潮涌动。 张良再次会面了匈奴的密探塞提尔。 “东西都到齐了吗？” 张良开门见山地问。 他对和胡人闲聊没兴趣。 虽然两人即将合作，张良仍处劣势， 但他骨子里的骄傲让他根本看不上匈奴人。 “一切已平安送达。” “没想到张先生还有这样隐秘的渠道。” “之前如有得罪，请多包涵！” 塞提尔笑着回应。 他能感觉到张良对自己的轻蔑， 但这又有何妨？ 在塞提尔看来，匈奴人和张良这类人本就不属同类。 现在借助张良的渠道，将单于所需之物送了过去，塞提尔也放下心来。 “既然如此，我之前的提议考虑得怎么样了？” “我是非常有诚意的。” “接下来就看你们匈奴人是否同样诚心了。” 张良说道。 他对塞提尔有所了解，深知这位看似粗犷的匈奴人在应对人事上颇为老练。 对付这样的人绝不能拖泥带水， 必须干脆利落，直击要害！ “张先生还真是急不可耐啊。” “此事我已得到单于的指令，” “要我们全力协助你。” “说吧，需要我们做什么？” 塞提尔信誓旦旦地说，看上去极为豪爽。 言谈间，他一直紧盯着张良， 就像野兽注视着猎物，眼神冰冷而锐利。 张良对此毫不在意。 在他眼里，匈奴人不过是一群未开化的野蛮人， 除却外表，与受过教育的六国贵族根本无法相比。 “塞提尔勇士应该已经得到风声。” “近来，秦军各地粮仓突然增加了许多运粮马车。” “这意味着什么，塞提尔勇士应该心知肚明吧。”张良淡淡说道。 见微知着，从这一点上，张良推断出不久后秦军将与匈奴有一场大战。 兵马未动，粮草先行，便是这个道理。 只有事先筹备充足的粮草， 交战时才能没有后顾之忧。 “当然清楚！” “我已将这些情报上报给单于。” “只要秦军胆敢踏入草原，我们匈奴的勇士就能将他们彻底消灭。” “让大秦见识一下我们匈奴的厉害！” 塞提尔信心满满地说。 看他的架势，恨不得立刻去和大秦的军队较量一番。 “塞提尔勇士，我认为合作的前提是双方坦诚相见。” “不久前你们匈奴被秦军击退的事，” “你以为我真的不知道吗？” 张良神色一凛，不悦地盯着塞提尔。 此刻两人面对面坐着， 张良有十足的把握解决掉眼前的匈奴人。 他可不是那些手无缚鸡之力的文弱书生， 他是习过武的！ 塞提尔不禁颤抖起来。 潜伏上郡多年，这是他首次感到恐惧。 “上次来上郡的并非主力。” “待您见识了我匈奴的主力军，张先生就会明白，” “那时，秦军必然不是我们的对手。” 塞提尔继续说着， 额头上已渗出汗珠。 “是不是对手我不关心，我只知道现在我们是合作关系。” “不必夸夸其谈。” “否则对我们的计划毫无益处。” “希望塞提尔勇士能记住我的话。” 张良语气冷淡。 塞提尔点点头，问：“张先生需要我们做什么？” 他从张良身上感受到了巨大的压力， 必须赶紧换个话题。 “我刚才的话中已有暗示，”张良斩钉截铁地说，“我的目标就是秦军的粮仓！” 第一百四十三章 你算老几?也配管我们? “啥玩意儿？” 塞提尔惊讶得猛地站起身。 “张先生真要对秦国的粮仓下手？” 塞提尔急匆匆地追问。 也不怪他这么吃惊，要知道秦国的粮仓可是戒备森严， 就是为了防着有人打粮仓的主意， 毕竟，秦国正打算对付匈奴呢。 粮仓那可是头等大事啊！ “这种事我犯不着开玩笑。” 张良的语气平得跟水似的。 好像，这事对他来说小菜一碟。 “张先生能给我个合理的解释吗？” 塞提尔沉声问道。 他知道张良曾是韩国的贵族。 心里头对秦国恨得牙痒痒。 但塞提尔没想到，张良居然这么疯狂， 竟然打起了重兵守卫的粮仓的主意。 望着面前清瘦斯文的男子，塞提尔头一回觉得张良简直是个疯子。 不是疯子，怎么会提出这么疯狂的计划呢？“你应该已经知道我的身份了。” “我和暴虐的秦国之间，有着解不开的深仇大恨。” “我不想见到秦国边境安宁，我想要它乱起来。”“越乱越好！” “这是最关键的。” “我的私怨。” “接下来要说的，就和你们匈奴有关系了。” 说到这里，张良脸上浮现出意味深长的笑。 塞提尔的兴趣一下子被勾了起来。 说到这儿，他哪还有一丝困意！ “张先生请直说吧！” 塞提尔迫不及待地说。 虽然他心思细腻，但说到底还是匈奴人，没读过书。 所以很多事根本就想不透。 “我也不藏着了。” “刚说过，秦国和匈奴马上要交战。”“这时候粮草的重要性是不是就显而易见了？” “想象一下，匈奴你们粮草充足，秦国那边不仅短缺，还得饿肚子。” “这样一来二去，即便你们匈奴暂时吃了亏。” “最后也能打败秦国。” “我说的对不对？” 张良问道。 对自己的口才，他还是挺自信的。 再说，他讲的这些也不是瞎糊弄人， 而是把事实摆到了塞提尔面前。 至于怎么选， 怎么做， 张良不会再追问。 在他看来，这事利大于弊， 只要有点头脑的人都知道该怎么选。 塞提尔动心了，他被张良的话一下子点醒了。 “这事有多少把握？” 塞提尔继续问。 能当上郡密探头头， 塞提尔可不是冲动行事的人。“八成！” “守粮仓的秦军中，” “有个将领是我安插的眼线。” 张良淡淡地说。 这也是他早年在上郡埋下的暗棋之一。 除了他自己，没人知道。 眼下的时机正好可以利用上。 至于暴露后的生死， 和张良没关系！ 既然是自愿当密探， 就得准备好面对一切后果。 “张先生高明！” 塞提尔拱手行礼，满眼忌惮地望着眼前的男子。 他没想到，张良在秦军里竟然有如此高层的眼线。“我把底牌亮出来了。” “塞提尔勇士，接下来轮到你了！” 张良笑着说道。 这笑容，让塞提尔全身汗毛都竖了起来。阴森、恐怖…… 面对这个笑容，塞提尔心里就这个感受。 他敢打包票，如果自己回答不满意， 这一百多斤今天就得撂这儿了。 “我们匈奴人待朋友向来爽快。” “张先生这么诚心而来，我自然不能让张先生失望。” “我现在就召集人马。” “张先生可以随意调派人手！” 塞提尔大笑着说。 张良笑着点点头，不再言语。 接下来几天，张良和塞提尔都在调兵遣将。 双方加起来总共五六十号人。 个个带着家伙。 身手也都十分了得。 刺客、密探这类人，在正面战场上难有用武之地， 但在敌后却能发挥巨大作用。这意味着， 干这行的，每个人都得身手不凡才行。“张先生，这些都是我精心挑选的勇士。” “每个人都能以一敌十！” 塞提尔说。 “不错！” 张良淡淡地回应。 两边挑出来的人，一眼就能看出差异。 张良这边，个个显得瘦弱，眼神中却透露出犀利的寒光。 看上去就像一群游走在夜色中的孤狼。 塞提尔这边的人，个个健壮，但气势却不足。 一群人聚在一起，显得懒懒散散。 “我想你们的首领已经告诉你们一会儿要干什么。” “我这里只说一句。” “一会儿无论我说什么，你们都得照做。” “有任何反抗的，” “格杀勿论！” 张良冷淡地说着，目光扫过匈奴人。 作为密探，纪律性得极高。 否则很容易坏事， 尤其是在这种情况下， 众人合力做一件事时， 如果不听指挥，各自为政， 肯定要坏事！ “都听清楚了吗？” 塞提尔异常严肃地说。 他现在和张良绑在同一根绳上。 他需要张良的秘密渠道给单于送粮食、盐等必需品。 张良则需要借匈奴人的力量把上郡闹个底朝天。 “听清楚了！” 匈奴人的回应参差不齐。 张良也没多说，直接下令出发。 一路上，张良召集的人始终保持沉默。 匈奴那边却一直在讨论这次的任务。 “停！” 刚走出不久，张良就让队伍停下。 “你们这么大声。” “是生怕别人不知道我们在行动吗？” 张良冷冷地问。 “有啥关系？谁看见了，直接宰了不就行了！” “没错，宰了就是，我以前就这么干的！” “杀的是秦人，又不是匈奴人，宰了就宰了，老子才不在乎！” “你算老几？也配管我们？” 一旁的塞提尔没有制止。 不是不想，而是他知道这些人就是这副德行。 平时连自己的话都不听。 他倒要看看，张良怎么应付…… 第一百四十四章 混蛋，老子宰了你! 张良没多费唇舌，手持长剑，沉稳地走向前去，直抵最近的一名匈奴人跟前。 张良毫不啰嗦， 猛然抽剑！ 寒光一闪，血如泉涌。 一颗匈奴人的首级飞离而去。 “谁还有异议？” 张良镇静地扫视四周， 眼神中毫无波澜。 刚才嚣张的匈奴人见状，个个噤若寒蝉。 他们未曾料到，张良真敢下狠手。 塞提尔喉结一动， 看向张良的眼神愈发惊异， 这位看似文弱的书生， 竟然真的敢下杀手！ “塞提尔，你曾言他们都应服从于我。” “如今他们违抗命令，我处置了他，你可有异议？” 张良冷眼相对， 他在树立权威。无论何人，不服从命令， 下场只有一个——死亡！ “自是没有异议。” “我已言听计从于张良先生。” “出发前张先生也再三叮咛。” “此刻是他们自己违背了命令。” “在我匈奴，抗令者，格杀勿论！” 塞提尔解释道。 他并非夸大其词， 匈奴人比秦人更为野蛮， 现今仍是奴隶制度， 因此在某些规矩上更为残忍无情。 “继续启程吧！” 张良转身，手中剑滴血未干。 路上，匈奴人均变得老实起来。 他们这群人极其现实， 只崇拜、尊敬、臣服于强者。 张良先前的举动，重重击溃了他们的内心。 一炷香时间后，一行人抵达粮仓不远处。 张良命人模仿鸟鸣。 不久，一名身披大秦铠甲的男子走近。 “参见主公！” 男子见到张良，恭敬行礼。 “事情办得如何？” 张良淡淡问道。 “一切就绪，请主公随我来！” 男子领着张良等人来到隐蔽之所。 “这里有主公所需的秦军铠甲和武器。” “穿戴完毕，即可穿过秦军防线，抵达粮仓。” 男子平静地说。 尽管秦军纪律严明， 但他作为将领，能调取部分铠甲。 这显然不合大秦律法， 只能私下行动。 否则，一旦败露， 那可是株连九族的大罪！朝廷对铠甲的管制远超刀剑，民间私藏铠甲一经发现便是死罪！ “都换上吧！” 张良吩咐道。 探子们未加迟疑，纷纷换上秦军铠甲。 穿戴完毕，随那秦军将领向粮仓进发。 “张先生，没想到你还藏着这样一手，此计必成！” 塞提尔向张良竖起拇指。 他刚才还琢磨， 张良怎能使这些探子躲过秦军检查。 不想， 张良直接拿出了秦军的装备。 这让塞提尔感叹不已， 张良为了此日，费尽心机。 “能否成功，就看他们进去后的行动了。” 张良语气平和。 他内心实则忐忑， 但此时绝不能显露，必须保持冷静。 该做的，他已尽力。 能否成功， 就看天意！ 张良与塞提尔不再言语， 目光紧锁不远处的秦军粮仓。 ...... 此时，在张良安排的探子引导下， 探子们已通过首轮盘查。 “入内后，切勿出声， “听我指令！” 秦军探子冷静说道。 随后，一行人缓缓靠近秦军粮仓。 不少探子眼看目标逼近， 眼中闪烁着光芒， 心中激荡不已。 “我来换班！” 秦军探子镇定言道。 随即，双方进行交接。一盏茶工夫，原先守卫粮仓的秦军离去。待身影完全消逝，秦军探子发令： “行动！” 一行人早已按捺不住， 闻令，个个振奋。 在秦军探子引领下， 秦军粮仓被打开。 然而，当门户彻底敞开时， 所有人都愣住了！ 本应空无一人的粮仓，此时却满是全副武装的秦军。 领头的正是大秦数十万边军统帅——蒙恬！ “我已在此恭候多时！” 蒙恬冷笑言道。 “撤！” 秦军探子反应迅速，忙指挥撤离。 然而，已来不及！ 此乃秦军粮仓，重兵防守！ 未及撤退，大批秦军已合围。 “该死，我们怎会暴露？到底怎么回事？” “是不是你出卖了我们？” “肯定是你，不然怎会被发现？” “混蛋，老子宰了你！” “......” 探子们忍无可忍，怒斥秦军探子。 “蒙恬将军，让我死个明白！” 秦军探子异常冷静。 他不解何以暴露身份， 导致任务失败。 “死人无权知晓真相！” 蒙恬淡淡而言。 他微微抬手，四周秦军引弓搭箭。 “放箭！” 蒙恬下令。 “咻咻咻......” 箭矢划破夜空。 箭矢如雨倾泻。“分散逃跑！” 秦军探子喊道。 他拔剑，朝一方向冲去。 其他探子亦选方向突围。 “盾牌！” 蒙恬又下令。 持盾秦军构成铜墙铁壁，步步紧逼，压缩探子的生存空间。 一番交锋，又有十多名探子丧命。 “该死！” “蒙恬果然难缠！” 秦军探子面现震撼。 见这精密布局，他确信无疑， 蒙恬早有耳闻。 “蒙恬将军，难道对我这将死之人都要隐瞒？” 秦军探子不甘问道。 他实在想不通，情报是如何泄露的。 “聒噪！” “杀！” 蒙恬冷漠下令。箭雨如倾盆大雨般落下。 蒙恬怎会愚蠢到与这些探子近身搏斗。远程消耗是最妙策略，既减少损失，又能最快结束这场混乱。 第一百四十五章 替我给李斯大人带个话。 眨眼间的工夫。 张良和塞提尔派去袭击粮库的密探们就全军覆没了。 “仔细搜查四周情况。” “有任何可疑分子，格杀勿论！” 蒙恬发出指令。 接着，蒙恬重新调整了部署，然后带着亲卫离去。 张良和塞提尔察觉情况不对，也不敢久留，匆忙撤离。 “该死的，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塞提尔怒气冲冲地质问。 他眼神凶狠地盯着张良。 今日的行动全是张良安排的，现在行踪败露， 摧毁粮库的任务失败，还因此损失了大量的密探。 塞提尔心中愤恨难平。 “我们恐怕是中计了。” 张良眉头紧锁，脸色异常沉重。 这整个计划由他一手操办，除了他自己，无人知晓。 为何会被蒙恬察觉， 还事先布下埋伏？张良百思不得其解。 “你们中原人，果然没一个是好东西，说！是不是你和蒙恬串通，故意陷害我们？” 塞提尔抽出腰间的弯刀。 今天若张良给不出一个合理的解释， 塞提尔发誓要取下张良的项上人头，以此来弥补这次行动的失败。 唯有如此，他才能向单于有个交代。 “如果我和蒙恬联手，你以为你还能站在这里和我说话？” 张良冷冷地说着，目光同样不善。 他没有过多解释。 因为他明白，在这种时候，解释越多，双方的隔阂只会越大。 只有等到激动的一方完全平静下来， 双方才能再谈。 况且，张良心中也是满腹疑惑。 他不清楚问题究竟出在哪里。 粮库为何会有蒙恬和众多秦军驻守？ 塞提尔咽了口唾沫。 他刚被张良的气势震慑住。“无论你说什么，我都不会再相信你了。” “你们中原人实在太狡猾。” “为了消灭我们匈奴的密探，不惜牺牲部分粮食、盐和其他日用品。” “按你们中原人的话讲，这叫舍不得孩子套不住狼。” “总之，今天的事情，如果你不给我一个合理解释和交待，我们的合作就此结束。” 言毕，塞提尔转身离开。 他得赶回去处理善后。 不然，今天的损失一旦被单于得知， 定会遭到严厉的训斥和惩罚。 张良摇了摇头，望向秦军粮库的方向，长叹一口气。 “我一定会设法摧毁你。” 张良的眼神变得异常坚定，随后也转身离去。 ...... 另一方面，蒙恬回到太守府，王琯已等候多时。“蒙将军，事情如何？” 王琯迫切询问。 “王大人放心，贼人已被尽数诛杀。”“我已经派人去查清幕后真凶，一经确认，即刻逮捕，如若反抗，格杀勿论！” 蒙恬的眼神透露出强烈的杀机。 他本就是沙场老将，曾亲身参与秦灭六国的战役。 虽当时仅为副将，但死在他手下之敌无数，真可谓是一将功成万骨枯。 任何对大秦心存不轨之人， 都是蒙恬的敌人。 对待敌人，蒙恬只有一种处理方式。 那就是——杀！ 杀到他们胆战心惊， 让他们再也不敢与大秦为敌， 不敢与皇帝陛下为敌！ “这群暗处的蛀虫，真是不自量力。” “如今我大秦兵强马壮，正处于鼎盛时期，岂是他们能轻易撼动。”“这次的事希望能给他们一个教训。” “日后踏踏实实地为我大秦子民效力。” 王琯冷冷道。这些话若放在从前，他绝不会说出口。 来到边疆这段时间，他的心态和处理事务的方式经历了天翻地覆的改变，与以前简直是判若两人。 这时，如果扶苏在此，定有许多话要对这位昔日的老师说。 “这群乱臣贼子，颠覆我大秦之心不死。” “要让他们安分守己，实非易事。”“对于这样的人，只能用铁血手腕和强硬政策。” “全部杀掉。” “如此，我大秦才能安宁。” 蒙恬的语气极为冷漠。 随后，两人又交谈片刻，蒙恬随即转身离开。 自始至终，王琯没有问及蒙恬是如何得知张良一行人的行动。 因为王琯心里很清楚，有些事情，心知肚明就好， 不可言传。 知道得越多，死得越快。 蒙恬离开太守府后，来到一个极为隐蔽的庭院里。“参见将军！”一道黑影忽然显现。 “这次的事你做得不错。” “大秦、皇上、还有我，都不会忘记你们的贡献。” “替我给李斯大人带个话。” “这份恩情，蒙恬记下了，日后若有需我相助之处，” “尽管吩咐！” 蒙恬淡淡道。 他之所以能得知张良等人的计划，全靠李斯留在上郡的密探发挥作用。 此前，他命令手下假意运送粮草， 也是因得到密探情报，称上郡内有人正与匈奴勾结。 后来更了解到，有人通过秘密途径向匈奴输送粮食。 于是，蒙恬便设计了假装押运粮草的计策。 至于如何得知张良的具体行动就在今日， 也是那些密探的功劳。 他们察觉到大量人群聚集在某个地点， 其中不乏匈奴人。 于是便暗中监视那个地方。 待张良等人行动开始后， 密探立刻将消息传递给蒙恬。 这才有了今日这场瓮中捉鳖的行动。 “我等必定如实转达李大人。” 密探沉声道。 虽然他属于李斯管辖， 但他毕竟是大秦的密探。 得知有人对大秦不利，自然会第一时间告知蒙恬。 更何况，他们此次被重新启用后接到指令，一旦发现有不轨之心者，便立即监视。 诸多因素结合， 他们才不那么抵触向蒙恬通报信息。 “告辞！” 密探转身离开，消失在夜色之中。 自始至终，他没有让蒙恬看到自己的面容。 作为一个密探，最重要的是隐蔽性。 他们的真实面貌，除了直接负责人和领导层外，无人知晓。 即使是最高负责人李斯，也只是知道他们的代号和所在，其他一概不知！ 第一百四十六章 木秀于林，风必摧之! 赵安不了解上郡那边的情况。 他正忙于处理发布会之后的事情。 我的那场发布会之后， 赵安发明的物件迅速在咸阳城传开， 设立的售卖点连续几天都排起了长龙， 人们只为购买曲辕犁、耧车和独轮车。 很明显， 这三样东西对耕作帮助极大， 能极大提升效率。 “老爷，您莫非真是神仙转世？” “竟能发明如此妙物。” “而且，您还给村里每户都免费送这些器具。” “村里人都十分感激。” “大伙都说，能把地卖给您是大好事。” 石头激动地说着。 望着眼前排成长队的人群， 石头内心颇多感慨。 幸亏他早早遇到并结识了老爷，不然他也是排队中的一员。 不，或许他都熬不过前阵子的大雪。如今，他成了老爷家的仆人，不知让村里多少人眼红。 “我不是神仙。” “我只是个普通的商人，想赚钱而已！” 赵安淡淡说道。 神仙？ 这世上有没有他不知道， 反正他自己肯定不是！ 他就想简简单单赚钱。 “掌柜的，您这生意红火，我真是羡慕得很。” 嬴政的声音从旁传来。 “老赵，你就别逗我了。” “等边疆安宁下来，你赚的银子可是我的数倍。” “我即便卖上大半年，估计也没你一次赚得多。” 赵安笑着摆手。 他卖的曲辕犁那些赚钱吗？自然赚！ 若不赚钱，他也不会卖。 但正如赵安自己所说， 即便赚钱，也仅仅比成本高出些许。 利润率非常低！ 这次主要是为了扬名， 为以后推出其他产品铺路。 眼下，赵安手上已有多份设计图稿。 待这边的事宜安定下来， 便可留部分工匠继续生产这些， 其余人则转向新产品的制作。 当然，成立工匠公会的事， 及工匠的考核制度， 提升工匠社会地位等， 赵安并未忘记， 这是他对鲁班一门的承诺， 自当履行！ “不说这个，不说这个。” “我此行带来了好消息。” “不知掌柜的是否有兴趣一听？”嬴政笑道。 “是啊，掌柜的，我家老爷带了大喜讯呢。”李斯附和道。 “兄长，要不你猜猜看？”扶苏笑道。 看着三人一搭一唱的配合， 赵安只想说…… 演技实在太烂！ 想说的话都写在脸上。 “应是上次我说的工匠问题吧。” 赵安淡淡说道。 他已尽力假装思考良久， 这样做，也是为了让嬴政、李斯和扶苏三人不那么尴尬。 闻言，三人一愣。 “掌柜的，你怎么知道我们要谈这事？” 嬴政问道。 他仔细回想， 自己刚才仅是简单打了声招呼， 并未提工匠之事，赵安怎会一语中的？ 李斯和扶苏也一脸好奇望向赵安。 他们同样想知道， 赵安是如何猜到他们今日来意。 “很简单，你们的表情出卖了你们。” 赵安指了指嬴政三人的脸， 接着又说：“还有，之前你们说过，皇帝对此事很感兴趣。” “两相结合，真相也就呼之欲出了。” 嬴政竖起大拇指， 李斯和扶苏也下意识地鼓起掌来。 片刻后，嬴政道：“掌柜的果然无所不知。” “我们三人所言确实与此相关。” “皇帝对这事已有意。” “只待一个合适的时机提出。” “再与众臣商议妥当， 即可直接颁布章程。” 李斯听完心中颇为无奈。 这类事，他们确有建议权， 但最终决定权还在皇帝。 “确实是个好消息。” “不过，这事要一步步来。” 赵安摸着下巴，开始深思熟虑。 见状，嬴政三人明白赵安在考虑此事的具体操作方法。 一炷香时间后， 赵安眼前一亮。 “掌柜的想出法子了？” 嬴政即刻问道。 “自然！” “上次关于工匠的事我说得比较笼统。” “此后我一直在琢磨这事。” “今天被你们这么一提，思路瞬间清晰起来。” 赵安笑道。 其实他心里早有主意， 刚才的一切不过是做戏。 之所以这么做， 自然也是让嬴政三人对此事有些参与感。 木秀于林，风必摧之！ 有时故作糊涂是必要的， 更是一种大智慧！ “掌柜的快说说！” 嬴政立刻说道。 他料到，赵安肯定有办法。 “第一步，先推行工匠分级制度。” “这样才能让工匠们相信国家真要提升他们的地位。” “这一步极其关键，非常重要！” “以往工匠地位一直很低微。” “现在朝廷亲自下旨，进行等级考核。” “这让工匠们无形中感受到朝廷开始重视他们。” 赵安说道。 赢得信任，这是非常关键的一步。 工匠地位问题积弊已久， 朝廷若在第一步不拿出些真东西，很难取信于人。 “掌柜的言之有理。” “只有让工匠心中对朝廷建立信任， 后续事宜才能更好推进。” 嬴政点头道。 这些事放在以前，他未必会这样考虑， 但与赵安接触这么久， 嬴政也开始意识到许多细节问题的重要性。 人皆有情！ 你待他好，他很难不对你好！ “掌柜的这安排作为第一步，确是高明之举。” 李斯点头说道。 第一百四十七章 这才叫有意义! 李斯在心里也琢磨过这事该咋一步步来。 不管其他环节怎么排， 让工匠们考试这一环节必须得打头阵。 因为只有这么干，接下来组建工匠行会的事儿才能顺溜下去。 “哥，你对这考试有啥见解没？” 扶苏开口问到。 赵安竖起一根手指。 “就一个！” “得保证公平，绝对的公平！” 动静整这么大，公平是基础中的基础。 要不然，这考试分级的活儿最后只会变成个天大的笑话。 到那时候，不光赵安这提议的人， 就连皇上都会成为全天下的笑料。 躲在暗处的六国余党更会趁机大肆贬低大秦国。 “掌柜这话在理。” “头一遭，公平得板上钉钉。” “这点我记下了。” 嬴政点点头，把赵安这话记心里了。 李斯和扶苏俩人也点头赞同。正聊着呢，石头忽然走进来，“老爷，鲁栾先生 和鲁班一门的五位老前辈来了。” “来得正好，快请进！” 赵安笑着说道。 今天正巧谈到工匠考核的事儿， 鲁班一门对这事儿肯定特别上心。 正好，赵安之前说过要提升全天下工匠地位的问题。 这下正好能让鲁班一门的人吃了定心丸， 放开了心给自己办事！ “见过老爷！” “见过赵老爷！” 鲁栾和鲁班一门的五位老者拱手作揖道。 “六位来得正是时候。” “今天我们说的事儿跟你们密切相关。” “快请坐！” 赵安淡淡说道。 鲁栾六人愣了愣，也没多问，找好位子坐下。 随后，赵安简单重复了一遍刚才的话。 听完后，鲁栾六人愣住了。 虽说他们早些时候就听说赵安在操办这些事，对部分内容也挺熟。 但今天在这种场合亲耳听见，还是挺震撼的。这可是真正意义上的划时代提议。 一旦推行， 整个天下的格局都将翻天覆地。 “这三位，鲁栾先生应该不陌生吧。” “他们仨是我朋友，能跟皇上说上话。” “我每次的建议，他们都会传达给皇上。” “这次也是皇上派他们三位来征询我的意见。”赵安笑道。 他这么说，自然是为了让五位老前辈心安。 拐弯抹角告诉他们， 答应改变工匠社会地位的事正在做， 而且马上就要实施了， 这还是皇上下令亲自督办的。 普天之下，谁不知道， 大秦讲究的是法治！ 皇上金口玉言， 一旦发了话，那就准能成。就像之前的五项改革、收缴天下的兵器、让百姓 参观皇宫以及六国遗族迁到咸阳。 每一件事都在进行中， 而且基本都接近尾声了。 “我们代表鲁班一门，在此多谢赵老爷。” 领头的老者站起身，毕恭毕敬地说。 他内心此刻十分激动。 一想到有生之年能看到工匠地位提升， 老者眼眶湿润了！ “不用客气。” “这件事还得靠各位出力。” “既然是工匠考核分级，自然要交给你们这些行家来做。” “每个级别的标准怎样， 总共要设几个级别， 这些问题，都需要你们商量决定。” “等到考核开始时，还要请你们担任评委，为每位工匠评分。” “反正里头的事儿错综复杂。” “我这段时间会先大致搭个框架， 你们按照这个框架提出自己的看法和建议， 最后我们再一起敲定。” 赵安一口气说了些需要提前准备的事儿。这是头一回干这事儿， 方方面面自然都得考虑周全。 考虑周全也是为了避免到时候可能出现的各种问题。 “掌柜说得在理。” “开始前，先把各种规章制度定下来。” “这样正式考核时，才能最大限度避免意外。” 嬴政说道。 他也明白，头一回搞这事儿有多难。 光讨论就得耗不少时间。 好在有赵安在， 否则还不知要拉多少人来开会。 嬴政心里明镜似的。 幸亏自己早早认识了赵安， 这下省了不少麻烦。 “哥，做事前把大概框架列出，这习惯我也得学学。”扶苏认真地点点头。 自从认识了赵安，扶苏感觉自己做事越来越有条不紊。 以前做事多是头脑发热就干， 现在则要仔细思量一番， 可能出现的情况， 以及怎样做得更好， 都要考虑一遍。 这样做确实挺费时间， 但作为大秦的大公子扶苏，养成这样的习惯必不可少。 因为他的每一个决定，都可能影响很多人。 “这些我早就有想法了。” “现在提出来，不过是把我脑子里的想法具体化罢了。”赵安摆摆手。 他是个很会计划的人， 做事前总要列出个单子， 屋里挂着计划表， 等上面的事做完了， 新的计划表自然就会出来。 虽然他也想偷懒， 但活着嘛，总得奋斗， 这才叫有意义！ “赵老爷，如果评委只有鲁班一门的人，是不是不太合适啊？” 第一百四十八章 对待敌人，就不能手软。 赵安和鲁班一门是合作关系。 六玄子则是需要赵安的帮助以此来消除墨家的一些问 题。 两者从本质上就有着差距。 \"见过赵老爷！\" 六玄子拱手说道。 \"钜子请坐！\" 赵安淡淡的说道。 六玄子刚要坐下，眼睛扫视了一下四周，立马就看到了嬴政、李斯和扶苏三人，身体立刻站的笔直。 \"陛……\" 不等六玄子开口，嬴政就笑着开口了。 \"不成想竟然会在这里遇见钜子。\" 六玄子愣了愣。 他有点不知道眼前这是什么情况。 \"钜子不认识我家老爷了吗？我家老爷姓赵。\" 李斯笑着提醒了一下。 他们也没想到，会在赵安这里遇到六玄子。 没有提前交代过。 差一点就要穿帮了。 \"怎么会不认识，刚才只是惊讶。赵老爷、赵少爷和李管家怎么会在这里。\"六玄子也不是蠢笨之人，一下子就反应过来了。虽然不知道陛下为什么要隐瞒身份。 但是身为臣子，自然要听从陛下的命令和安排才行。\"我与掌柜的不仅同姓，更是知己好友。掌柜的多次的提议都是我告知皇帝陛下。\" \"如今我大秦的更多政策也出自掌柜的之手。\" \"若不是条件不允许，皇帝陛下肯定会亲自召见掌柜的。\" 嬴政淡淡的说道。 他这话半真半假，不过却透露出来了很多的信息。 这么说，也是为了让六玄子知道赵安的地位多么的与众不同。 六玄子心中一惊。 他早就听说了赵安的厉害。 心中也早有准备。 可，这些话从皇帝陛下口中亲口说出来，却又透露着很多的信息。 这就让六玄子不得不多想。 \"原来是这样。\" \"不成想客卿大人竟然这般厉害。不再朝堂却可以做出影响陛下的决定。\" \"在下实在是佩服！\" 六玄子笑着说道。 他的心中有些庆幸。 赵安越厉害，势力越大。 到时候墨家内那些老顽固掀起浪花的可能就越小。\"钜子不必这般。\" \"今天把你叫过来也是为了一件大事。\" \"鲁栾你说一下吧。\" 赵安淡淡的说道。 对于嬴政三人认识六玄子，赵安没有丝毫的意外。 毕竟，赵安对于嬴政三人的身份早就有了定论。 肯定不是寻常人！ 否则也不会直接和皇帝陛下谈话。 再加上姓赵。 赵安都猜测嬴政会不会是大秦宗族的成员。 鲁栾简单的说了一下刚才商讨的事情。 \"如果只有鲁班一门当裁判，难免会被别说我们不公平。\" \"所以我希望你们墨家也加入进来。\" \"另外还需要你们从天下各处选择一些能工巧匠。这是第一次举办。\" \"一定要尽可能的做到公平公正！\" 赵安再一次强调。 他不仅现在会说，等到考核开始之后他还会亲自去现场 监督。 这件事情可是关乎到他后面的诸多计划。 绝对不能够出现任何的纰漏。 \"墨家子弟能不能参与到考核里面？\" 六玄子问道。 他对于赵安所说的非常心动。 同时也从中感觉出来了不一样的东西。 这可是一个绝佳的好机会。 而且又有皇帝陛下在。 到时候即便是墨家有人不愿意也没有办法。 他们还敢违抗皇帝陛下的命令？ 虽说墨家的墨者骨子里面就有那股十步杀一人的热血。 但是这不意味着他们杀。 况且，经历了当年的诸国混战。 有热血的基本上都死绝了。 能活到现在的无一不是人精。 一个个都聪明的人，非常懂得如何趋利避害。\"自然可以！\" \"墨家的人，鲁班一门的人都可以。\" \"即便是担当裁判和评委的依然要参与到考核中\" \"不仅仅是你们，从民间寻找的能够胜任这个位置的能工巧匠也要考核。\" \"既然你们要给参赛的工匠评等级。\" \"那么你们自己本身的水平就要超过参与考核的工匠。如此才能够让选手们信服。\" \"所以，到时候裁判的考核我另有安排。\" 赵安说道。 工匠考核不同于别的考核。 身为裁判和评委必须本身的水平足够。 如此才能够起到权威的作用。 \"看来客卿大人已经将所有的事情全都安排妥当了。\" \"那在下就等着最后和各位鲁班一门的前辈商定具体的事宜了。\" 六玄子笑着拱了拱手。 \"钜子客气了！\" 鲁班一门的五位老者笑着说道。 \"事情都说的差不多了。\" \"虞姬，吩咐下去准备酒菜。\"赵安说道。 先把事情处理完，然后在吃吃喝喝。 这是赵安和别人不同的地方。 谈论事情的时候，他不喜欢脑袋晕沉沉的感觉。 这种情况下很多时候会坏事。 \"诺！\" 虞姬恭恭敬敬的走了下去。 一会儿的功夫，酒菜被端了上来。 吃喝道一半的时候，虞子期和钟离昧走了进来。 虞子期的手上还拎着一个狗狗祟祟的人。 这人的口中还不停的嚷嚷。 \"该死的狗东西，瞎了你们的眼，你们知道我是谁吗？\" \"快放开我，不然有你们好看的！\" 赵安皱起了眉头问道：\"这是怎么一回事儿？\" \"老爷，我见此人一直在府外观察，还不时的写写画画。\" \"所以我就把人给抓进来了。\" 虞子期说着话把手里的东西放在了桌子上。 赵安打开一看，虽然画得很潦草，但他还是一眼就认出。 画得正是他府上的结构图。赵安冷着眼问道。 他仔细的想了想，自从来到这个时代后他没有的罪过 谁。 所以他一时间也想不通是谁要这么做。 \"你就是这家的老爷？\" 被抓住的男人趾高气昂的问道。 看他这个样子丝毫没有意识到自己目前的处境。 \"子期，教教他要怎么说话。\" 赵安冷声说道。 他向来不是心肠歹毒的人。 相反，他还是一个不会轻易与人交恶的人。 但是现在对方都欺负到眼前了。 要是再不出手，那就不是温良，而是愚蠢。 对待敌人，就不能手软。 一定要快准狠！ 第一百四十九章 兄长不必担心。 \"诺！\" 虞子期丝毫没有手下留情。 比沙包还大的拳头疯狂的朝着男人的身上招呼过去。没一会儿的功夫，男人就被打的鼻青脸肿。 嘴角都流出了鲜血。 \"该死的，你们竟然敢打我。\" \"你们可知道我家老爷是什么人？\" \"得罪了我，到时候管你什么客卿不客卿。\" \"我家老爷保准让你们在咸阳城内没有落脚之地！\" 男人没有丝毫的悔改依然非常的叫嚣。 也不知道他是脑子坏了，还是怎么回事。 丝毫没有认清楚眼前的情况。 嬴政闻言眼神中闪过一道寒光。 如今的赵安对于大秦的重要性不可同日而语。 先不说赵安提出来的种种计策，就是最近发明的各种工具就足以让大秦明年变成一个丰收之年。 更何况赵安此前还说过他正在研究可以更快的训练出来骑兵的工具。 这一桩桩一件件对大秦都有极大的帮助。 眼下这个不知道哪家出来的奴才，竟然敢说让赵安无法在咸阳城内待下去。嬴政倒要看看，对方到底有什么仰仗。 扶苏眼神中的寒光更是丝毫不加遮掩，冷漠的看着被打 的男人。 他倒要看看，在这堂堂大秦首都咸阳。 究竟是谁敢如此口出狂言。 李斯的心中已经开始盘算起来。 先不说赵安如今在皇帝陛下心中的地位。 就算是为了自己的女儿，李斯也不能坐视不管。 他最近可是每天都看到女儿李媛茶不思饭不想，总是时不时画赵安的画像。 虽然事后都会销毁。 但是，李斯依然知道的一清二楚。 \"我倒要听听看，你们老爷是什么了不得的大人物。\" \"竟然敢说出来如此狂妄的话。\" 赵安冷声说道。 他不去招惹别人，并不意味这他软弱。 而是他不想平白无故的招惹太多的麻烦。 安安稳稳的把钱赚到手，他不香吗？ 不过，眼下有人站出来了，赵安自然要用雷霆万钧之势消灭对方。 好好的敲打一下那些打自己注意的人。赵安对于眼前之人的出现，心中大概有了猜测。无非就是他的生意太好。 招惹到了有些人的嫉妒，想着用些手段逼自己就范。\"你给我听好了！\" \"我家老爷可是九卿之一，治粟内史张大人的弟弟。本来想着用普通人的身份好好和你说话。\" \"没想到你竟然敬酒不吃吃罚酒。\" \"不过，我大人有大量，你要是好好的给我道个歉。\" \"今天这事我就当没有发生过。\" \"要是孝敬孝敬我，回去后我自然会在我家老爷面前为你美言几句。\" \"到时候我家老爷一高兴，你们合作的时候，没准还能够分你一杯羹。\" \"希望你不要不识抬举！\" 男人的姿态依旧非常的高傲。 他现在的样子就完美的诠释了什么叫做狗仗人势。 换做是一个没背景的人，兴许就被他这番话给吓到了。可赵安不同！ 今天赵安就要让这个什么狗屁治粟内史弟弟家的狗奴才知道知道。 他还没有在这里放肆的资格！ \"我当是什么大人物。区区治粟内史的一个弟弟就敢在这里说大话。\" \"别说是九卿，就算是三公，哪怕是皇帝陛下想要找我 合作。\" \"都要看我的心情如何！\" \"子期，把他的腿给我打折然后扔出去。\" 留在这里碍眼，还耽搁我们喝酒的兴趣。\" 赵安很随意的挥了挥手。 在别人眼中，权贵听起来或者很害怕。 那是这些人从骨子里面就敬畏。 但是赵安不同。 接受过后世大数据时代的洗礼，他对于权贵和权势没有太多的敬畏。 更何况，他现在正在做的事情背后有着皇帝陛下的介 入。 别说一个区区九卿的弟弟。 就算是治粟内史自己来了，那也没有丝毫的作用。 \"你……你放肆！\" \"不仅侮辱我家老爷和治粟内史大人，更是对皇帝陛下出口不逊。\" \"你迟早会被问责！\" 男人难以置信的看着赵安。他实在是无法相信，眼前这个年轻人竟然会说出这么让原本他还以为。 人心惊的话。 只要自己报出家门。 即便赵安是客卿也会老老实实的就范。 不成想竟然会变成先这个局面。 不过，男人很快就从震惊中恢复过来。 赵安刚才说的话可是大不敬。 一旦被传出去，肯定会被抓起来。 到时候，赵安的产业还不是任由他们这些人随便处理。 \"子期，处理掉！\" 赵安淡淡的说道。 这一句话，直接让男人从幻想中醒悟过来。 紧接着，钻心的剧痛瞬间传遍了全身。 \"啊……\" 男人凄惨的大叫起来。 他难以置信的看着赵安。 他实在是无法相信，眼前这个男人竟然真的敢对自己下 手。 \"你死定了！\" 男人忍着剧痛，咬牙切齿的说道。他恶狠狠的看着赵安，好像要把赵安生吞活剥了一样。虞子期没有给男人继续说话的机会，就像是拖着一条死 狗一样把男人拖了出去。 \"老爷，这件事恐怕有点不太好处理！\" 鲁栾皱着眉说道。 对于刚才那人所说的身份，鲁栾还比较忌惮。 毕竟是权贵！ 虽然鲁栾对赵安非常的有信心。 但是，赵安毕竟没有展现出来过自己的实力。 鲁栾不必担心，要是对方敢来，我会出面帮着赵老爷解决这件事情。\" 六玄子第一个开口说道。 对他来说，这可是天赐良机。 他一直想着都有和赵安把关系处理好的想法。 眼下皇帝陛下、长公子和丞相大人都在这里，机会更是难得。 这种时候要是不抓紧时机。 下次可就不定准什么时候才能再有这样的好机会。 \"兄长不必担心。\" \"区区一个治粟内史，根本就不算什么。\" \"今天的事情，我和父亲会如实禀告给皇帝陛下。\" \"我倒要看看这位张大人究竟多厉害！\"扶苏的声音非常的冷。 熟悉他的人都知道，扶苏已经生气了。 能够让好脾气的扶苏愤怒。 那位治粟内史，还有他弟弟都要倒霉了。 第一百五十章 这三人究竟是什么来头? 如今这咸阳城真是不得安宁啊。 “堂堂九卿的弟弟，居然对我大秦国的客卿说出那么没礼貌的话。” “看样子，我得向皇帝陛下报告，好好管管咸阳城了。 ”嬴政冷冷地说。 今天这事儿，真是出乎他的意料。 在他看来， 咸阳城应当是全天底下最安全的地方， 所有人都该守着大秦国的法律。 没想到，居然冒出这样一帮蛀虫， 借着权贵的名义，干着坑害百姓的勾当。这不是个例！ 而且，这背后准有那位治粟内史的默认。 不然，他弟弟怎敢光天化日下做这种事？ 嬴政决心要好好整治一番！ “皇帝陛下都对客卿礼敬有加，区区九卿的弟弟竟敢如此放肆。” “看来咸阳城里太久没见血了，” “让这些人忘了皇帝陛下的威严。” 李斯也是语气冰凉。 鲁栾和鲁班门的五位老者听了这番对话，心头惊愕不已。 在他们眼里，九卿已经是权贵中的顶尖人物了，皇帝、三公、九卿！ 这些都是大秦权力的象征。 如今，治粟内史在他们嘴里竟然这么不值一提。 这三人究竟是什么来头？ 赵安又怎么会和他们相识呢？ 一时间，鲁栾等人对赵安更是敬畏三分。 “掌柜的别担心，有我在，大秦没人能强迫你做不愿做的事。”嬴政说。 原本今天来打听工匠考核的事挺高兴的， 结果却闹了这一出。 这让他愉悦的心情一扫而空。 现在，他只想好好整顿咸阳城里的这些情况。 他确实不会随便处置朝廷的大臣， 但凡触碰大秦国法律，触及他内心的底线， 无论何人，何种身份， 嬴政都会严惩不贷！ “我并没把这事放心上，只是在考虑另一件事。”赵安淡淡地说。 他确实不太担心刚发生的事， 反而借此思考起另一件事情。 大秦统一六国，涌现出太多功臣。 始皇帝在世时， 这些功臣自然不敢胡作非为。 但是，他们本人不做，并不意味着他们的亲人也不做。历史告诉我们， 一人得道鸡犬升天，狐假虎威的例子比比皆是。 往往正是这些人，能惹出天大的乱子。 赵安在想，有没有好的法子能避免这种情况， 或者说，尽量减少其影响。 “兄长又想到什么主意了吗？” 扶苏马上问。 每逢事端，赵安总能第一时间想出解决之策。 这次想来也不例外。 嬴政和李斯也好奇地望过来。 “我在考虑如何处理权贵亲属胡作非为的问题。”赵安坦率地说。 这种事没什么好遮掩的。且不论他如今多了大秦客卿的身份， 单为日后少些麻烦，赵安也会把这事摆上日程。 一次性解决所有问题和困扰， 免得将来时不时地再出同样的状况。 “这事不好办。” 嬴政眉头紧锁。 他又何尝不知权贵亲属对大秦的危害。 他也想过解决这事， 可偏偏想不出好法子。 甚至找人商量都难， 因为他能找的人，也全都是权贵。 让这些人去想办法对付自己的亲人， 嬴政觉得，这些人不可能像以前那样诚心诚意出谋献策。“再难也得办。” “贤弟还记得我之前跟你说过的事吗？”赵安转头问。 “什么事？” 扶苏一时愣住， 他真记不起赵安指的是什么了。 “救下虞姬母女时，我们讨论过的。”赵安提醒了一句。 那时候他就跟扶苏聊过权贵的事。“想起来了！” 扶苏眼前一亮。 “听完兄长的话，我当时确实有些担忧。” “后来忙别的，这事慢慢也就忘了。” “结合上次粮食的事，还有今天的状况。” “权贵及其亲属，在某些方面，确实已威胁到国家。”扶苏皱眉道。 之前在他看来， 权贵是助大秦抗敌的存在， 可现在，外敌没了， 他们却成了大秦的敌人。 屠龙少年最终变成恶龙？ “还记得我之前提过的‘推恩令’吗？”赵安又问。 对历朝历代而言，国家一旦稳定下来， 权贵往往会成为国家的负担， 甚至开始危害国家。 “原来兄长早就将解决权贵问题放在心上了。” “这份深远的目光，实在令人佩服。”扶苏恍然大悟。 他一下把这些事串连起来， 尽管跨度不小， 但这些事深深地印在了扶苏脑海里。 “我怎么听得一头雾水？” 嬴政有些不解地问。 扶苏开始解释： “之前救下虞姬姑娘时，我和兄长讨论过一个问题。” “就是为什么权贵子弟看不到民间的疾苦。” “兄长说，因为他们从未去过民间，又何谈了解？” “兄长还提议，让这些子弟去民间体验生活。” “这样他们才能意识到自己过去的所作所为有多荒谬。” 扶苏简要复述了赵安之前的观点。 “说起来简单，真要推广起来却是难关重重！”李斯皱眉说。 他不清楚赵安说的“推恩令”是什么， 皇帝不提，李斯也不会多问。 不过，李斯心里已经有了猜测， 再结合扶苏刚刚的话， 肯定与权贵有关！ 李斯心里没有半点迟疑。 虽然他现在的身份和地位算是权贵， 但他与其他权贵的关系很一般。 他只忠于皇帝陛下！ 这便是所谓的孤臣！ “困难必然存在。” “但这种事就得用猛药。” “若是一步一步慢慢来，只会滋生更多麻烦。” “让权贵子弟体验民间生活的计划，我叫它‘上山下乡’！” 赵安淡然说道，眼中闪过一抹锐利的光芒。 第一百五十一章 为什么大家都想当官呢? 秦始皇、扶苏和李斯三个人都陷入了深深的思考之中。 赵安提出的这个处理方案，实在是大大超出了他们的常规思维。 为什么大家都想当官呢？ 无非是想要掌握权力， 进而让家人沾光，为子孙留份家业， 让后代免受辛苦劳累。 而赵安说的“上山下乡”，却是完全打破了这一套。 这样做肯定会让很多人不满，遭到抵制。 “掌柜，你说的这些真是让我们震惊不小。” “这话要是传出去，外面非闹翻天不可！” 秦始皇冷静地说着， 虽然他也意识到赵安的提议会引发巨大波澜， 但他仔细想了想， 要想根除权贵子弟带来的祸害，“上山下乡”确实是个可行之计。 并且，如果操作得当， 还能为大秦培养出一群顶级的文臣武将。 对此，秦始皇心里早有盘算。 “老赵，你想多了，” “我之前就跟你们说过，谁掌握了军权，谁说话才管用。” “枪杆子里出政权嘛。” “我们大秦国的军权，全都在皇帝陛下手里。” “就算有人心有不甘，甚至真敢动手，又能怎样？” “以陛下的雄才伟略，轻轻松松就能把他们收拾了。” 赵安信心满满地说着。 他自己就是始皇帝的忠实粉丝， 对于秦始皇的一些手段，赵安也有所了解。 “千古一帝”这个称号， 正是从秦始皇开始有的， 足见后人对秦始皇的评价有多高。 听到赵安夸赞自己，秦始皇脸上露出了笑容。 “掌柜的这番话极是， 只要有军队在手，那些人翻不起什么浪花来。” 秦始皇笑着点头表示赞同。 李斯和扶苏也表示同意。 一旁的鲁栾及鲁班一门的五位老者，还有墨家巨子六玄子等人并没有参与讨论。 这种涉及国家层面的事情， 他们没有插嘴的资格。 六玄子看着不断提建议的赵安，内心更坚定了之前的念头。 “客卿大人竟与陛下关系如此之好， 还有长公子和李斯大人， 看起来他们常聚一起讨论国事， 而且主要是客卿大人出谋划策， 难怪年纪轻轻就能当上客卿，果然是不凡。” 六玄子心中暗想。 他之前回墨家时，与一些墨家老人讨论过赵安， 不少人颇有微词， 赵安这默默无闻的小子凭啥能成为客卿？ 起初六玄子也满腹疑惑， 如今见到这一幕，他明白了， 赵安就像是陛下暗中布局的人， 除了少数几人外， 无人知晓赵安的真实水平。 “你们就沉浸在过去的成就里吧，等到客卿大人的计策一一实现，看你们如何应对。” 此时，六玄子对墨家改革充满了信心。 “兄长，贵族子弟下到民间体验生活确是好法子， 但他们自身的身份摆在那里， 即便真去了民间，怕也得不到应有的锻炼， 更多的是换个地方享福罢了， 真如此，该如何解决？” 扶苏有些忧虑地问。 他刚才细细想了想， 发现了这个问题。 赵安淡然一笑， 他当然知道会有这样的问题， 之前不说，是他故意遗漏， 想看看秦始皇他们会不会提出来。 当然，赵安此举的根本原因， 是要让三人有参与感， 真正参与到事情的处理中， 这样才能让他们对“上山下乡”有深切的理解。 一件事，如果只是听别人说，自己没有亲身参与， 即便知道解决之道， 理解也不会深刻， 哪怕这事影响再大。 “要解决这个问题也不难， 一，让这些‘上山下乡’的贵族子弟隐瞒身份，绝对不能暴露，一经发现即予惩罚； 二，锻炼的地点用抽签或随机挑选，除了陛下和参与此事的大臣，不得让任何人知道，特别是这些子弟的家人， 若有大臣的孩子也在其中，也不能让他知情， 知情的大臣也绝对不能泄露，否则一样处罚； 三，派人送这些子弟到指定地点，并暗中监视， 随时汇报他们在那里的状况至咸阳， 根据表现来判断他们是否合格，能否重回咸阳。” 赵安从容地提出了对策， 他已尽可能考虑到所有可能出现的情况。 若是这样还会出意外， 那也只能说是命中注定， 毕竟没有哪个办法能做到完美无缺， 只要是人想出来的办法， 就必定有缺陷，执行中也难免会出现意外。 “掌柜的真是面面俱到啊。” 秦始皇笑着说， 他欣赏赵安这种做事的态度， 凡是他提出的问题，赵安总能给出多种建议和解决方案， 几乎涵盖了所有可能出现的情况， 差一点就要手把手教你怎么解决这个问题了。 “兄长说的这些，不止能用在这事上，其他方面也能用得上， 比如官员考核，或者暗中考察官员是否称职等等。” 扶苏根据赵安的话又指出几个方面， 他现在越来越有作为大秦太子的自觉， 思考问题时常常能由点及面。 “仔细一想，掌柜提出的许多建议和计策， 并不局限于某一特定领域， 更像是提供了一整套解决方案， 或者说，给了我们一个参考模板， 遇到解决不了的难题时，从中找找，大部分时候都能找到答案。” 李斯边点头边陷入沉思。 第一百五十二章 你倒教训起我来了。 李斯不得不面对现实，他确实比不上赵安！ 同样一个问题，赵安提出的解决方案总是更加简洁，考虑得也更周全。 这样的方法还能用来解决其他问题。 这就是赵安独树一帜的能力。 李斯敢拍胸脯保证。 在整个秦国，除了赵安，找不出第二个人能做到这一点。 赵安的这番话，既让李斯感到震撼， 也为他打开了一个新世界的大门。 让李斯意识到，处理问题不能只看表面， 要深入挖掘，从根本上解决。 “这就是掌柜的高明之处，我们大秦再多几位像掌柜这样的能人，哪还有什么难题解决不了？” 嬴政心情大好。 这次来赵安这里， 不仅搞清楚了工匠考核的事， 还找到了应对贵族子弟的办法。 一箭双雕！ 一下子把两个棘手问题都解决了， 其中一个还是潜藏在秦国深处的隐患，嬴政怎能不高兴！ “兄长的才华，恐怕百年难遇啊！” 扶苏十分笃定地说。 赵安笑着摆摆手。 随后，几人边吃边聊起来。 送走了嬴政一行人后，赵安回到屋内开始草拟工匠考核的框架。 他只是列出大致结构， 具体的填充工作就交给鲁栾和六玄子他们。 毕竟赵安自己不是专业的工匠， 很多细节他只能提供意见，却无法亲自操作。 “恩公，这是醒酒汤！” 虞姬端着一碗汤走进来。 望着桌上写满字的竹简，她只觉眼花缭乱。 实在不懂上面的内容。 每个字都认得，连起来却不明所以。 “李斯，天色已晚，你早点休息，别累坏了身子。” “这些事情不必急，总归会有解决完的一天。” 放下汤后，虞姬开始整理赵安的房间。 赵安放下笔，揉了揉微酸的手腕，笑道：“你倒教训起我来了。” “倒是你，天气这么冷，还穿这么少。” “要是病了，我可不舍得花钱给你治病。” “到时就把你关柴房去。” 赵安开了个小玩笑，一口气喝完了醒酒汤。 其实他根本没有喝醉。 但每次喝酒后，虞姬总会端来醒酒汤， 赵安已经习惯了。 况且天气还挺凉， 喝点热乎的，身体暖洋洋的，很舒服。 “哼，把我关柴房，我看到时候谁照顾你。” “没了我，不出两天，你这屋里就得乱成一团。” 虞姬略带小得意地说。 起初，赵安开这种玩笑，虞姬肯定会吓得不轻。 现在相处久了， 虞姬已经摸清了赵安的脾性。 别说这种程度的玩笑， 就算再过分一点，虞姬也能分辨出来。 知道赵安不会当真，她每次都反击，和赵安斗嘴。 “你真是越来越厉害了。” “居然敢用这种口气和我说话。” “是不是又想挨教训了？” 赵安说着起身走向虞姬，顺手拿起一份竹简。 他当然不会真的教训她， 只是小小惩罚一番！ 当然，这种惩罚绝不能让人看见， 只能两人私下进行。 虞姬立刻警惕地盯着赵安， 脸不自觉红了。 看到赵安手中的竹简，她已经预感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上回斗嘴后，赵安用竹简轻轻拍了她的屁股。 每次想起这事， 虞姬都既害羞又开心。 这不是受虐倾向， 而是虞姬觉得，这是她和恩公之间的小秘密。“算啦，今天有点累了。” “这次就放过你。” 赵安放下竹简。 今天他干了不少活， 刚又制定了工匠考核的框架， 头有点晕晕的。 虞姬闻言，既放松又有些小失落。 “恩公，我去给你打水。” 虞姬说完，直接跑出门去。 打好水，侍候赵安洗漱完毕，虞姬回了自己的房间。 望着窗外的月亮，她一时失神， 连门被推开都没察觉。 “丫头，怎么了？” 虞姬的母亲虞刘氏轻声问。 虞姬回过神摇头道：“娘，我没事。” “就是今晚月色很美。” “风太凉了，不太暖和。” “要是风再温柔些，就更好了。” 虞姬望着窗外，眼神里透出不一样的光芒。 见女儿这模样，虞刘氏叹了口气。 她怎会不知女儿心里的想法， 只是，身份地位的悬殊是难以跨越的鸿沟。 虽说老爷平时待他们很好， 也不见得有多少严苛的规矩， 但虞刘氏依旧不敢有非分之想。 哪怕女儿能成为赵安的小妾，她也不敢妄想。 “要是你爹还在……” “何至于落到今天这一步。” “你或许还有机会和老爷成亲。” “眼下的情况还没处理好，哪能妄想那些。” 虞刘氏无奈地说。 当年丈夫还在时， 他们家也算富裕人家， 不然也不会将虞姬培养得如此知书达理、温婉大方。 如今丈夫去世，家产又被夫家亲戚霸占， 身份地位已不可同日而语。 “娘，别说了。” “能陪在恩公身边，女儿就已经很满足了。” “不敢再有其他奢望。”虞姬忍着眼泪说。 这时， 外面响起敲门声。 “谁呀？” 虞刘氏警觉地问。 “是我！” 赵安的声音从门外传来。 这一刻，虞姬和母亲都愣住了。 刚才的话，难道被恩公（老爷）听到了？ 想到这里，母女俩心绪复杂。 虞刘氏走过去开门。 “老爷！” 虞刘氏恭敬地说。 她对赵安印象极好。 别的不提，就拿刚才敲门这事儿， 换成别家老爷，会敲下人房间的门吗？ 第一百五十三章 父亲也不勉强。 “哎呀……恩公……” 虞姬见到赵安后，举动变得扭扭捏捏的。 “老爷……我们……” 虞刘氏一时间不知该怎么描述刚刚的场面。 私下里讲那种话，在富贵人家肯定是要被扫地出门的。 尽管虞刘氏清楚赵安心肠好， 但她依然紧张得不行。 “不用解释了。” “我敲门进来不是为了责备你们。” “更不是想赶你们走。” 赵安摆摆手说。 他先这么一说，是为了安抚虞姬母女的情绪， 免得她们胡思乱想。 很多时候，本来没事， 就是因为起初没讲明白，结果让对方瞎猜， 最后把一件小事变成了坏事。 虞姬和虞刘氏听了这话，心中大石落地。 只要恩公（老爷）没因刚才的话生气就好。“恩公，你都听见了？” 虞姬怯生生地问。 她现在脑袋空空的，已停止正常思考，才会问出这么不合时宜的话。 “你看起来真紧张得不轻啊。” “我要是没听见，怎么会说那些话？”赵安淡淡笑道。 说罢，他上前几步，开始细细打量起虞姬。 虞姬脸一下红了。 她真没想到这点。 虞刘氏见状，轻轻一笑。 作为过来人，很多事她比女儿有经验。 瞧见老爷这副模样，虞刘氏心里明白了， 两人身份即便天差地别， 也根本没关系！ 想通了这些，虞刘氏心安了。 “我要说的很简单。” “你们在乎的那些俗世礼法，我根本不放在眼里。” “什么身份差异、地位悬殊，对我来说都是浮云。” “我在乎的只有一点，”“你自己心里怎么想的。” 赵安说完，目光紧紧锁定虞姬。 在他看来，感情的事不能强来。 虽然强扭的瓜解渴， 但赵安更喜欢甜瓜。 虞姬被问得一时手脚都不知道往哪放，手紧紧拽着衣角。 “我……我……我……” 虞姬激动得说不囫囵。 越是在这种情况下，她越控制不住自己。 一急，眼泪都快出来了。 一旁的虞刘氏没开口提醒女儿。 她看出这时插嘴绝不可行， 否则定会惹恼赵安。 此时只能等， 哪怕心里再急，也只能等！ 赵安也没催。 他知道人在激动时往往说不出话。 想那些笨蛋主角遇这情况只知道干着急， 不停催促，赵安前世每次看到这种情节都要骂两句。虞姬努力平复内心情绪。 过了许久，终于能说出一句完整的话。“恩公，我……” 虞姬说到这里又停下了。 这话让她说确实有点不好意思。 虞姬心里不停给自己做思想工作。 一盏茶功夫后，虞姬一狠心，下定了决心。 “恩公，我的心思就是，我每天都想见到你，陪在你身边。” “我不知这是否算是对你有情意，” “但这的确是我真实的感受！” 虞姬一口气吐露心声。 说完，她没放松，反而目光炯炯地看着赵安，等着他的回答。 此刻，虞姬鼓足了勇气！ “既然这样，那我知道了。” “我也是这么想的。” “所以，以后别胡思乱想。” “待时机成熟，我定会让你如愿。” 说完，赵安转身离去。虞姬愣住了。 她感觉大脑像停机了一样。幸福来得太突然！ 被幸福冲昏了头脑！ “娘，恩公的意思是他对我也有意思？”虞姬木然开口问。 她有点不敢相信自己刚听到的话。 这对她来说太震撼了。“就是这个意思！” “女儿，你的好日子快到了。” 虞刘氏满含热泪地点点头。 这是幸福和激动的泪水， 是为女儿高兴的泪水。 虞姬还愣在当地，半天回不过神。 她需要缓缓。 ...... 这边虞姬得知了赵安的心意。 那边，李斯家中。 李媛看着手里的画，脸上绽放笑容。 这幅画是她至今最满意的。 不论是神韵还是表情，都跟赵安极为相似。“咚咚咚！” 外面响起敲门声。 丫鬟的声音传来，“小姐，老爷让您去书房。” 李媛匆忙收好画，整理衣裳出去了。 到书房后，李媛问：“父亲找媛儿何事？” “我听丫鬟说，你近来状态似乎不大对，总把自己关在房里，出什么事了吗？” 李斯开口问。 他没直接提赵安。 这事得循序渐进。 一上来就问，只会让女儿处境尴尬。 这样最后也问不出什么。 “没……没事……就……就……” 李媛微微低头，脸涨得通红。 双手紧攥，不知如何表达心声。 她其实很想知道赵安的来历， 但又不好意思让人打听。 若被人知晓，堂堂丞相千金打听一个酒馆老板的底细， 对丞相府及父亲名声不好。“听说你最近每天都画画，能让父亲看看吗？”李斯接着问。 “这……” 李媛有些为难。 要是被父亲发现，她天天画一个男子的肖像， 父亲会怎么看她这个女儿？ 可要是不照父亲说的做， 又怕伤了父亲的心。 李媛一时进退维谷。 “媛儿别想复杂了，父亲看你状态不佳，想多了解了解，帮你解决。” “不过，既然媛儿不想说，父亲也不勉强。” 李斯用上了欲擒故纵的招数。 他不觉得这么做有什么丢人或狡猾。 有些话，得等女儿自己开口才行。 身为父亲，李斯若直接问，只会适得其反。 第一百五十四章 这里是咸阳，是大秦的土地。 “不是的，爹，您说得不对。” “媛儿不是不想说。” “只是这事儿，真不知该怎么开口。” 李媛连忙解释。 这一急，她更找不到合适的词儿表达心事了。 毕竟，这种事儿确实挺难启齿的。 她总不能直说吧？ 说自己对个只见过一面的酒馆老板动心了？ “爹，这事女儿真不知怎么开口，但请您放心。” “女儿绝不会做出有损家誉的事。” 李媛说这话时，眼神里带着恳求。 希望父亲别再追问下去。 李斯也明白，凡事都得适可而止。 当下这情形，不能逼女儿太紧。 否则，只会让事情失控。 李斯向来擅长操纵人心， 女儿心理的微妙变化，他自然拿捏得准。 “那我就不多问了。” “上次提的，给你物色了好人家。” “我已经和皇上提起，皇上答应，待时机成熟，便会下旨赐婚。”李斯淡淡地说。 此刻提这事儿，他自有深意。 一是给女儿点紧迫感， 二是待真相揭晓时，能给女儿个惊喜。 李媛闻言，难过之情溢于言表。 她想反抗，想反驳， 但这些话，却不知如何出口。 挣扎片刻后， 李媛无奈道：“媛儿明白了！” 话毕，赵安的形象在她脑海中浮现， 瞬间，李媛只觉心如刀绞。 “媛儿，世事无常啊。” “不到最后一刻，切莫胡思乱想。” “或许，结局正是你所期盼的。” 李斯想了想，还是决定给女儿一点提示， 免得她胡思乱想，闹出病来。 李媛不解父亲为何这么说，只能半懂不懂地点点头。 她之所以选择相信， 是因为父亲从未欺骗过她。 父女俩又聊了一会儿，李媛便离开了书房。李斯淡然一笑。 “一切都太过巧合，仿佛不真实。” 李斯淡淡道。 随后，他不再多想，开始着手处理事务。 看到上郡密探的回信，李斯嘴角微微上扬。 “好事接踵而至。” 李斯心情大好， 处理起事务也快了许多。 ...... 这段时间，赵安一直忙于与鲁班一门和墨家巨子六玄子商讨工匠考核的具体细节。 虽然专业方面赵安帮不上忙， 但在考核规则上，他能让其更加完善。 这日，商议完毕后， 赵安领着鲁栾和六玄子走向市集， 当然，虞子期和钟离昧也在场，毕竟不久前刚发生过治粟内史弟弟的事，赵安必须确保自身安全。 抵达市集，赵安找到了先前买下的店铺位置。 曲辕犁、耧车和独轮车发布已有时日，但需求依旧不减， 甚至远方的人都专程赶到咸阳来买。 目前，这三样工具只在咸阳有售，其他地方赵安正通过鲁班一门的人安排部署。 “生意不错嘛。” “鲁栾，其他地方准备得怎么样了？” 赵安问道。 这事乃当务之急， 只有搞定此事，接下来的工匠考核才能更顺利。 “各地弟子已将信件连同图纸等制作方法一并送回，最快一个月内就能启动。” 鲁栾同样高兴。 促成此事不仅令他在鲁班一门的威望达到顶峰， 成为下任首领已是板上钉钉， 而且此事一旦全面铺开，对鲁班一门的名声也将是极大的提升，实乃一举多得。 一旁的六玄子见状，心中满是羡慕。 左思右想，只能暗自叹息。 赵安也察觉到六玄子的异常， 但他并未多言。 他与六玄子，仅是合作关系， 而非整个墨家。 因此，赵安不会在这件事上扯上墨家。 正说话间，赵安看见了胡商提麦拉。 “尊敬的赵老爷，我总算等到您了。” 提麦拉笑得很真诚， 但怎么看都觉得假， 只能说演技实在不怎么样。 “找我何事？” 赵安问。 虽说上次这胡商赠了他一匹汗血宝马， 赵安偶尔也会骑骑， 但他深知胡商骨子里的贪婪。面对提麦拉，赵安从没彻底放松过警惕。 “我不喜欢客套。” “直说吧，我想从赵老爷手中购买您发明的这三样工具。” “待我们的商队抵达后，我希望他们能运回我的家乡贩卖。” “如果能赚钱，我愿意与赵老爷建立长期的贸易关系。” “不知赵老爷意下如何？顺带一提，我们的商队还有半月即到咸阳。” 提麦拉笑呵呵地说。 表面上看，他的话很客气， 实则相当不客气！ 先提出要求征询赵安意见， 末了又说商队即将到来， 这分明是在施压。 赵安自然听出了提麦拉话里的意思，冷冷道：“提麦拉，以后与我说话，把那些小算盘收起来。” “记住，这里是咸阳，是大秦的土地。” “不是你的家乡！” “在这里，按我们的规矩行事。” “若违反了，休怪我不讲情面！” “清楚了吗？” 赵安可不会纵容提麦拉这样的胡商。 在他看来，对付这些胡商，就得采取强硬手段。 越忍让退缩，他们就越蹬鼻子上脸。 只有让他们吃疼， 甚至教训一两个， 才最管用！ 第一百五十五章 事实胜于雄辩! 提麦拉心头猛地一跳。 刹那间，额头上就冒出了细密的汗珠。 他压根没料到会得到这样的回复。 “赵老爷您误会我的本意了，我只是想表达……” “等我们的商队一到，咱们就能立即成为合作伙伴。” “这样咱们双方才能赚得盆满钵满。” “除此之外，我别无他意。” 提麦拉赶忙解释。 如今他身处大秦国的咸阳城，万万得罪不起赵安这等人物。 既富且贵！ 这段时间，提麦拉询问了不少秦人，打探客卿究竟是个啥职位。 结果让他大吃一惊：竟然是丞相的预备人选！ 大秦历任丞相，全当过客卿。 这答案让提麦拉震撼之余，更对赵安的实力赞叹不已。 因此，面对赵安这番话，提麦拉非但没生气， 反而急着解释，生怕在咸阳混不下去。 当然，更怕的是出不了咸阳。 “但愿如此！” “你提的事，我会考虑。” “你们商队一到咸阳，记得立刻通知我。” 说完，赵安带着随从向店铺行去。 提麦拉抹了抹额头的汗。 今日，他算真真切切体验了一回“搬石头砸自己脚”的滋味。 原本他只想耍点小聪明， 让赵安明白眼下的状况。 可提麦拉偏偏忘了最关键一点： 咸阳，是秦人的咸阳。 他一个外族人能在此经商，已是大秦皇帝的恩典。 “绝不能得罪赵大人！” 提麦拉在心里给自己敲了警钟。 连对赵安的称呼，都变得恭敬起来。 接着，他离开原地，打算回去后赶紧修书催促商队加速抵达咸阳。 只有这样，才能更好地与赵安做交易。而赵安这边，鲁栾不解：“老爷为何不答应那外族商人的请求？若是应允，高价转卖，我们岂不是能大赚一笔？” 他对提麦拉这类外族商人也是瞧不上眼。 但这丝毫不妨碍鲁栾想赚他们钱的念头。 大秦百姓的钱不好赚， 外族商人的钱就好赚？ “鲁栾，你记住，无论外族商人表面多和善，骨子里都是贪得无厌。” “就算合作，也不能把最新东西卖给他们。” “得滞后一代或两代。” “如此，大秦才能永保技术领先。” “至于那些外族商人，能用我们淘汰的，已算仁慈。” 赵安冷冷道出。 对外的技术封锁，是赵安必定要实施的策略。 他可不会愚蠢到把自己辛苦研发的成果拱手让人去贩卖。 在国内，知识产权的保护即将出台，这点赵安之前就提过，连始皇帝嬴政也曾谈及。 但让外族商人带回本国，还能受知识产权保护吗？况且他们往来极为不便。 一次又能带多少东西？ 即便带走了曲辕犁之类，难道他们就不会自己琢磨研究吗？ 等一下！ 这其中涉及的问题太多。 “老爷说得极是！” 鲁栾皱眉点头，之前确实没考虑到这一层。 “而且，即便给落后的技术，也要让他们付出天价。” “这叫知识产权买断。” “大秦与外族商人所在的地界相隔甚远。” “他们购买回去后，为了降低成本，定会自行研究并生产出售。” “这些问题，都要考虑周全。” 赵安淡淡地说。 他几乎考虑到了所有可能出现的问题。 六玄子闻言，目光闪烁，越发觉得此行不虚。 仅仅一会儿功夫， 他就从赵安这儿学到了许多处理问题的思路和方法。 “客卿大人考虑问题的视角，与我等大不相同。” “难怪皇帝陛下常派老赵来请教大人良策。” 六玄子笑言。 话里虽有恭维之意， 但更多是对赵安的佩服。 六玄子从未见过像赵安这样年轻却极具才智之人， 就连墨家中被誉为天才的人物，与赵安相比也相距甚远。 是全方位的差距！ “言重了！” 赵安淡然回应。 环视店铺时，他注意到几人的神色似乎不对劲。 “子期，钟离昧，帮我盯着这几个人。” “等他们购物完毕，跟踪他们，看他们去往何处。” 赵安指着几个引起他怀疑的人。他的怀疑并非无凭无据，实在是这几位行为太过可疑。 他们不时左顾右盼，脸上还透露出心虚的神色。尽管虞子期和钟离昧不明所以，但还是点头照办。 待到赵安怀疑的那几人购完物， 虞子期和钟离昧二人悄然尾随其后。 “客卿大人此举有何用意？” 六玄子疑惑问道。 鲁栾也是一头雾水。 “还记得治粟内史张大人的弟弟吗？这几个人肯定是他派来的。” 赵安非常肯定地说。 “何以见得？” 六玄子追问。 “曲辕犁、耧车和独轮车的制作工艺并不复杂。” “甚至可以说相当简易。” “有点经验的木匠，拆解一番，稍加观察就能学会制作。” “上次，我把那位张大人弟弟派来的人赶了出去。” “对方可能因我的身份，不敢轻举妄动。” “于是干脆用了这招。” “买回去后模仿制造，再进行贩卖。” 赵安淡淡道来。 这话不是空穴来风。 在巨大利益诱惑下，人什么事都能做得出来。 只可惜，这样的手段实在过于粗鄙， 不够精妙。 若换作赵安，必然会策划一个天衣无缝的计划。 六玄子半信半疑， 显然不太相信赵安的说法。 赵安也没多做解释。 事实胜于雄辩！ 真相很快就会浮出水面！ 第一百五十六章 不怒自威! 一支香燃尽的时间之后，虞子期和钟离昧二人匆匆返回。 “怎么样？” 赵安发问。“果真如老爷所料。” “那几人购物之后，直奔张大人家后院而去。” “刚进门，就有几个工匠动手拆解曲辕犁等工具进行研究。” 钟离昧满面怒色地说着。 他万万没想到，那些人竟如此卑鄙。 明抢硬夺不成， 便使出这般低劣的招数。 鲁栾和六玄子二人瞪大眼睛望着赵安， 居然真的猜对了！ “老爷，您真是料事如神。” 鲁栾满是钦佩地说着。 他对赵安的运筹帷幄有了全新的认知。 “门下大人只看了一眼那些人，就能猜到他们的下一步行动。” “在下实在好奇，这究竟是如何猜到的呢？” 六玄子好奇心满满地问道。 虞子期和钟离昧也听懂了事情的原委，看向赵安时，眼里更多了几分敬佩。 “很简单，那几人的眼神和真正想买东西的人截然不同。” “真正需要的人，眼神应当是迫切和焦急的。” “但他们却总是左顾右盼。” “就差把心里的盘算写在脸上了。” 赵安淡淡地说着。 这是根据面部表情变化揣摩对方心思的简单办法。 只能说那些人心虚，心理素质实在太差。 鲁栾等人恍然大悟。 接着，鲁栾问：“老爷，您打算如何处理此事？” 要论对曲辕犁这些工具投入心血最多的人， 非鲁栾莫属。 赵安只是提供了设计图。 但从制作、试验到最终定型， 鲁栾都全程跟进。 况且，通过这三样工具，鲁栾在鲁班一派中获得了非凡的地位。 而且，这三种工具还将惠泽全国百姓， 能为鲁班一门带来极大的声誉。无论从哪个角度看， 鲁栾都不能容忍这三件工具有任何闪失。 “我们什么都不用做。” “即便他们开始模仿我们，也不必害怕。” “首先，我们已经将利润降到最低，若不是鲁班一门遍布天下，我们可能还得亏本。” “其次，还记得我跟你们说过的，在制作工具时留下的标记吗？” 赵安从容不迫。 他早就预料到这三件工具的问世必然会引起各种波澜。 于是，他事先叮嘱鲁栾， 在一些极其隐秘、不起眼的地方，留下专属于赵安和鲁班一派的标志。 也就是所谓的生产证明！ “原来老爷早就预料到会有这样的情况发生。”鲁栾眼前一亮。 最初听到赵安这个指令时， 鲁栾心里还满是疑惑， 为什么要这样做。 而且，赵安还特别强调，标志必须足够简单明了，又让人难以复制。直到此刻，鲁栾才彻底明白。 他又一次被赵安的远见所折服。 “不过，如果我们什么都不做的话，” “这件事也会给我们带来不好的影响吧。” 鲁栾依旧有些担忧。 赵安点点头。 他承认，鲁栾的忧虑不无道理。 “放心吧。” “这些事我心中早有安排。” “我的网早就编织好，现在是他们自己撞上来。” “我自然不会对他们手下留情！” 赵安信心十足地说着。 鲁栾等人见状也不再追问。 …… 咸阳城外，一群秦国士兵正浩浩荡荡地返回，领头的是李信和蒙毅二人。 他们已将巨鹿郡的所有事务处理完毕， 这次是回来复命！ “传陛下旨意！” 一名太监模样的官员手拿竹简策马疾驰而来。蒙毅和李信二人立刻下马，恭敬地拱手接旨。“陛下旨意，蒙毅、李信回章台宫复命，其余将士在咸阳城外驻扎待命！” 太监的声音响亮有力。 太监并不等于宦官， 秦汉时期的宦官很多都是皇帝身边的亲信重臣， 比如中车府令赵高， 他还有自己的后代。 “遵旨！” 蒙毅和李信异口同声。 随后，安顿好身后的士兵，二人迅速前往章台宫。 进入御书房，二人见到了王翦、李斯等人。 “参见陛下！” 蒙毅和李信同时行礼。 “二位爱卿辛苦了，巨鹿郡的情况寡人已知，”“你们完成得非常出色，没有辜负寡人的期望。”嬴政淡淡地说着。 几天前他就收到了关于巨鹿郡的各方面报告， 对各项改革也十分满意。 “臣不敢居功！”蒙毅说道，“为陛下分忧是臣的荣幸！”李信也接口道。 “既然赶上，那就听听我们正在讨论的事吧。”嬴政淡淡地说。 蒙毅和李信找到位置站好。 他们刚回咸阳， 急需了解当前咸阳的状况。 “刚刚说到哪儿了？” 嬴政问。 “启禀陛下，刚讲到派遣贵族子弟‘体验民间’之事。”李斯提醒道。 他们这几天一直在讨论赵安提出的这项计划， 每个人都有不同的见解。 同时，也谈论了工匠考核、知识产权保护法等问题。 嬴政把赵安提出的一系列事情都摆了出来。 起初，王翦等人十分震惊， 他们没想到陛下会一口气提出这么多改革。 虽然知道这些都是赵安的建议， 但王翦等人实在无法想象陛下是积累了多久。 “上次寡人亲眼目睹，一位小小治粟内史的弟弟家中仆人，竟敢威胁我大秦的门客。” “这还是在咸阳城，其他地方又是何等情况？”嬴政冷冷地问， 眼神中透出一丝寒意。 不怒自威！ 蒙毅和李信虽不明就里， 但他们知道，皇上很生气！ 王翦等人也紧锁眉头。 在座皆是权贵， 他们知道皇上提出的这些改革会影响到他们的利益。 但是，他们能反对吗？ 显然不能！ 因为他们看得出，这对大秦来说利大于弊。 在场的所有臣子都曾参与过秦国灭六国之战， 内心深处都希望秦国能越来越好。 因此，即便自己的利益受损， 他们也会支持皇上！ 这是他们当年并肩作战培养出的情谊！ 第一百五十七章 怎么就被陛下盯上了? 眼前这事儿暂时还没掀起啥大浪。 但要老这么下去，这群人准得闹出乱子，变成咱大秦国的隐患。 李斯板着脸，认真地说着。 他这可不是在夸大其词。 说到看问题的高度和眼光， 李斯在大秦国的官员里头，那绝对是数一数二的， 也就比赵安差点儿。 虽说他晚年最后一步走歪了，但这不能全盘否认李斯的功绩。 “微臣赞同李大人的观点。” “诚然，这事可能引起不小的波澜。” “不过之前因粮食问题，许多不安分的已经给清除了。” “所以，影响应该能减到最小。” 冯去疾边点头边说。 这番话是他深思熟虑之后才讲的。 要是换作一个月前，蒙毅和李信还没回来，关中和咸阳又闹粮荒， 冯去疾绝不会支持搞什么“上山下乡”。 现在情况不一样了！ 之前爆出来的问题都解决了，那些有权有势的和官员也被收拾得差不多。 现在朝廷对关中的掌控，比以前还要牢固。“如此，明日早朝宣布此事。” “另外，传朕旨意，寡人明儿要见治粟内史的好弟弟。”嬴政冷声吩咐。 谈论正事，面对臣子时， 嬴政就是那独一无二的帝王！ 言行举止间，自带不容置疑的威严。“遵命！” 接着，又商议了几件其他事情，嬴政便让众人散去。御书房里只剩下嬴政和扶苏两人。 “父皇为何不一次说完推恩令的事？”扶苏有点不解地问。 在他看来，父皇这几天说了很多事， 偏偏没提推恩令。 他还以为父皇忘了。 “无论是‘上山下乡’，还是工匠考核制，还有知识产权法的推出，” “这些事处理好了，对咱们大秦没啥大影响。” “但推恩令不一样。” “这事儿动了咱大秦的根本。” “军功制度是我大秦立国之基，推恩令却是要慢慢拆它的台。” “在找到妥善解决办法前，不能轻举妄动。” 嬴政说得极为严肃。 尽管他完成了前所未有的大一统， 创立了完备的制度， 在朝堂上说一不二，无人敢质疑， 但他的心里也有很多无奈。 作为皇帝，考虑事情要面面俱到， 不能只看到好处就一头栽进去。 “儿臣明白了！” 扶苏皱眉点头。 听完父皇的话，扶苏也明白了。 解决问题不能急于求成，要一步步来。 最重要的是把事情的先后顺序安排好。 这一点，很多皇帝都处理不好。 结果，原本是利国利民、功在千秋的事，最后却落得个糟糕的结局。 第二天一早，咸阳的官员早早聚集在章台宫外，等着上朝。 “待会儿见了陛下，千万注意举止！”治粟内史叮嘱弟弟。 昨天听说陛下要召见自己弟弟，他也吓了一跳，仔细询问弟弟最近有没有惹祸。 答案都是否定的。 因此，他心里非常纳闷。 陛下为啥要见自己弟弟？ “哥，你就放心吧，这话你都念叨几遍了。” “或许这次陛下召见我，是要重用我呢！”张兴摆摆手说。 他左思右想，也没觉得自己干了啥惊动陛下的大事。 最后实在想不通是咋回事， 索性就当是自己时来运转，要被陛下重用了。 治粟内史也没再多说。 一切等见了陛下自然明了。 半个时辰后，太监出来传旨，官员按品级依次进入章台宫。 “参见陛下！” 众官员齐声喊道。“平身！” 嬴政淡淡道。 “启禀陛下，张兴已在宫门外候旨！” “宣他进来！” 片刻后，治粟内史的弟弟张兴走进来。 他不敢多看，低着头跟着太监走到指定的位置。 “参见陛下！” 张兴毕恭毕敬地行礼。 嬴政没有反应。 这让朝堂上的官员都有些莫名其妙。 治粟内史心里更慌了。 他在这个位置上也有一阵子了，了解皇帝的脾气。 这时候一言不发， 显然是心里已经不高兴了。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我弟弟究竟干了什么？” 治粟内史脑子飞快转动。 张兴一直弯腰也挺累， 但皇上没说话，他就得这么维持着。 他再傻也知道，今天肯定不是被皇上重用， 而是闯了大祸，皇上这是要问责了。 “我最近也没干什么太过分的事，怎么就被陛下盯上了？” 张兴满心疑惑。 朝堂上静得吓人。 冯去疾、王翦他们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一个个都目不斜视，专心致志。 李斯心里门清，更不会替这种人说话。 像这种败类， 李斯恨不得多罚几个。 “张兴，想了这么久，可曾想起自己犯了何事？” 一柱香时间后，嬴政开口问。 张兴吓得直接瘫倒在地上。 治粟内史更是被这句话震得耳鸣不止。 “草民……草民不知……” 张兴不知怎的就脱口而出这句话。 话一出口，他就后悔了。 整个人愣愣的，眼睛呆滞地看着前方。 “治粟内史，你来问问你这位好弟弟最近干了哪些‘好事’！”嬴政把“好”字咬得很重。 谁都听得出来，这是反话。 “完了！” 治粟内史脑海里第一时间冒出这个念头。 但他还是颤巍巍走到弟弟跟前。 “你这个畜生，到底干了什么，还不快老实交代！” 治粟内史一巴掌直接甩在张兴脸上。 这年头的文人可不是弱不禁风、手无缚鸡之力的书呆子。 稍有点家底的，个个文武双全。 这一巴掌直接把张兴打得眼冒金星， 也把他打回了神。 “我……我……我真的不知道。” “最近我真的没干啥，真的，大哥，你相信我！” 张兴哭哭啼啼地说着。 哪里还有半点男儿样。 第一百五十八章 换成普通百姓又会怎样? “混账，居然还敢在这儿狡辩！” 管粮的大官一边怒骂，一边不停地揍着自己的弟弟张兴。打的时候，他心里也很痛，但要是不打，全家都要受牵连，权衡利弊，他心里清楚得很。 张兴一面捂着头，一面不停地说自己不清楚情况。 他这不是装的，是真的不知道。 嬴政冷眼旁观下面这一幕，没有出声阻止。 商量事情本来就够烦琐了。 看看热闹，放松一下也不错。 至于朝堂上其他的官员，更不可能插嘴。 大家都知道，皇帝已经动怒了。 这时候开口，等于自己找麻烦。 打了整整一柱香的时间，张兴还是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管粮的大官心里更疑惑了。 他很了解自己的弟弟。 要是平时，这么狠地打一顿，早就把他干过的坏事全抖搂出来了。 现在这么久都没说，肯定是真不知道。“臣的弟弟，臣很了解。” “眼下他一直不说是什么事情，那肯定是真的不知道。” “还请陛下明察！” 管粮的大官停下来，转身对嬴政说。 得早点把事情弄清楚。 这样才能想出办法应对。 不然稀里糊涂的，早晚要惹出更大祸端。 “那寡人就给你们提个醒。” “前些天，你们是不是派人去了客卿赵安家里？” 嬴政冷冷地说。 从管粮的大官和张兴的表现看，他们的确不记得自己干了什么。 但嬴政不认为两人毫不知情。 而是坏事做得太多，根本没把这个放在心上。 在嬴政心里，已经对管粮的大官和张兴兄弟，以及他们背后的家族下了判决。 正好，接下来要推行“上山下乡”政策。 这事正好可以大做文章。 让那些权贵去怨恨张氏兄弟。 听了嬴政的话，张兴眼睛猛地瞪大，一脸惊恐。 管粮的大官心里“咯噔”一下。 他知道，这下彻底完了！ “陛下，这……这……这事儿……” 管粮的大官有点结巴起来。 他不知道该怎么解释这事。 因为他也知道这事儿。 他弟弟动手前，还专门来征求过他的意见。 他想，自己好歹是九卿之一的管粮大官，赵安不过是个莫名其妙成了客卿的人。 一个是实权九卿，一个靠运气当上客卿的人。 心里一衡量， 他就同意弟弟去办这事。 毕竟，没人会跟钱过不去。 没想到，这事儿闹得这么大。 连陛下都亲自过问了。 “那个客卿赵安到底是何方神圣？” 管粮大官脑子里冒出了这个念头。 但他已经没有机会得到答案了。 “怎么？没话说了？”嬴政冷着脸问。 光看管粮大官的表现，嬴政就知道，这位九卿肯定知道这事，说不定还在背后出主意了。 “来人，把这俩人押下去关进牢里，谁都不许探视！” “李斯，派人好好查查他们一家干过的事。” “千万别让别人说，寡人冤枉了‘好人’！” 嬴政毫不犹豫，雷厉风行地下达了命令。 “陛下，你听我解释！” “陛下，你听我解释！” 被士兵拖向宫殿外的管粮大官急忙喊道。 至于他弟弟张兴，早就吓得魂不附体。 犯了错，就得受罚。 这就是法律存在的意义。 朝堂上更安静了。 管粮大官，堂堂九卿之一，秦国实实在在的实权人物。 就这么被陛下拿下。 “好了，事情解决了。” “还有谁有事吗？” 嬴政淡淡地说。“上山下乡”这种建议，不能自己提出，得先让臣子开口。 “臣有事启奏！” 李斯第一个站出来。 “说！” 嬴政冷冷地说。 “刚才管粮大官和他的弟弟所作所为，让臣十分忧虑。” “如果我大秦的官员和权贵都这样该怎么办？” 李斯直接把问题抛出来。 作为多年臣子，很多事他和嬴政不用提前商量，李斯就知道何时该说什么。 嬴政听完，点点头，对李斯直接拿这事儿做文章很满意。 冯去疾见状也不得不佩服。 换成他，肯定很难在没商量的情况下直接说出陛下的心思。 除了王翦等提前知情的臣子外。 其他臣子听了李斯的话，心里都是一惊。 “李大人这话什么意思？” 九卿中的太仆第一个发问。太仆管的是车马。 换句话说，他是为皇帝管理车马的头头。 他一带头，其他人也纷纷开口指责李斯。 “管粮大官那样的只是极个别，我们身为秦人，怎会跟他一样？” “没错，我们肯定不会像他们兄弟那样做！” “李大人，请把话说清楚！” 李斯没有退缩，反而直接站出来，正面朝堂上的官员们。 “诸位大人自然一心向着大秦。” “但谁能保证自己的家人和亲近之人不做危害大秦的事？” “赵安，可是陛下亲自册封的客卿。” “他发明的曲辕犁、耧车和独轮车，对我国多有裨益。” “这样的身份，张兴都敢派人去威胁。” “换成普通百姓又会怎样？” 李斯严肃地质问。 这一番话，直接让众官员说不出话来。 他们根本不知道事情的原委。现在发言，也是担心自己的利益受损。李斯自然知道这些人心里的想法。所以一开始就没把事情说清楚。 就是为了挖个坑，让他们自己跳进来。 嬴政对李斯的做法非常满意。 冯去疾扪心自问，换成自己，绝对做不到李斯这样，单枪匹马面对满朝文武。 “我想各位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我好好给你们讲讲。” “听完后，各位再发表意见也不迟！” 李斯轻描淡写地说。 他很享受这种舌战群臣的感觉。 在他看来，他面对的不是一群同僚。 而是一群对手！ 第一百五十九章 在下徐福! 赵安不清楚朝廷里正在上演的戏码。 他一早就领着队伍去下边的几个村庄查探实情，春天的脚步声越来越近了。 他需要确保每个角落都做好迎接新春的准备。 来年，他有着宏大的计划。 发明创造，只是他商业王国中的一片拼图。 几个村庄正蓬勃发展的养殖业，新品种的种植，以及酿造的酒，则是他的另一片江山。 至于其他的部分，赵安也是紧锣密鼓地筹备中。 现在，他的身份与以往大不一样。 做事不再束手束脚，自由了许多。 “东家，村里近来没什么大事。” “大伙儿都憋着劲，等春来时大展拳脚呢。” 李家村的人笑呵呵地说。 “那些工具用得顺手吗？” 赵安询问道。 产品发布后，他就派人将曲辕犁、耧车和独轮车分别送到了李家村、陈家村、杨家村和石家村。 这几个村庄的居民都是赵安雇用的。 因此，他没向他们收费，直接把工具赠予了村民。 这倒不是赵安心慈手软，大发慈悲，而是使用这些工具， 能让村里人在最短时间内高效完成工作， 从而最大化地助力赵安的事业。 同时，也为村民们节省了一笔开支。 大伙儿对赵安感激不尽。 当然，这种好事赵安也不会常做。 “升米恩，斗米仇”的道理，他心里明镜似的。 偶尔施点小恩小惠无妨， 但绝不能一味施恩， 否则，有些人的心态就会慢慢变化， 觉得你的给予是理所应当，是他们应得的。 一旦某天你给得少了，或者不给了， 他们心里就会生出怨气。 “大伙儿都适应得很好，都说东家您送的这些工具既实用又好使。” “都在夸您是大善人呢！” 李家村的村长笑着说道。 他自己也试用了这三样工具， 效率比以前提高了数倍，既省力又快捷。 “那就好！你们好好干，我自然不会亏待大家。”赵安淡淡回应。 随后，他又巡视了一会，未发现大问题， 便带着人马打道回府。 一行人直奔酒楼。 刚到门口，就听见嘈杂声。 赵安走上前，只见一个衣衫破烂的家伙正躺在酒楼门口。 “这是怎么一回事？” 赵安皱眉问向旁边的狗剩。 让这家伙这样胡闹，严重影响了酒楼的生意。 客人来这儿是为了寻乐子。 如果有人在这里捣乱，给顾客留下坏印象， 酒楼的生意自然也会受损。 “这家伙吃了饭不给钱，还说要给我们算命。” 狗剩满脸鄙夷地说。 若是以前，他或许还会信这些小把戏， 但跟随赵安这么久，加之自己也当掌柜有些时日， 狗剩自认眼光已相当毒辣，眼前这位就是个骗子无疑。 “详细说说事情经过。” 赵安的眉头依旧紧锁。 狗剩见状，连忙一五一十地讲述了事情原委。 赵安一听就明白了。 地上躺着的自称方士。 方士，就是算命、占卜、炼丹这些行当的总称。 餐后拒付账，还说酒楼的后台不久会有大难临头，若想避祸，就得找他。 酒楼里的伙计都将赵安视为神人一般的存在， 怎容得有人在此信口雌黄。 于是便把这个方士赶了出去。 没想到，这家伙还不肯离开。 听完汇报，赵安走到方士跟前，问道：“是你在我酒楼里口出狂言？” 这类方士，十个里有九个是骗子，只为混吃混喝，剩下一个更是大骗子。 赵安是在红旗照耀下成长起来的好青年。 他倒想看看， 这个方士能玩出什么花样。 “你就是酒楼的幕后老板？”方士略显惊讶地问。 他真没想到，酒楼的老板竟如此年轻。一想对方这般年纪就有这等产业， 生意还红火得很， 徐福心中就一阵酸楚。 为什么自己不能一步登天，过上衣食无忧的日子？ “正是！” 赵安淡淡回应。 瞧着对方的做派，赵安愈发确认， 眼前之人纯粹是个骗子。 或许有点小伎俩， 但在赵安眼里根本不值一提。 “你即将大祸临头，不过，碰到我算你走运。” “只要你同意我在酒楼白吃一年，我便帮你化解这场灾难，如何？” 徐福信心满满地说。 这招他屡试不爽。 有钱有权的人往往最怕死， 只要把问题说得严重些，对方必然会恐慌，然后乖乖照他的意思办。“哦？” 赵安笑了。 能在秦朝听到这样超前的言论， 赵安的好奇心也被勾起来了。 他倒要看看，这个骗子究竟如何招摇撞骗。 “我这酒楼生意兴隆，每日顾客盈门。” “你从何看出我即将遭遇大祸？” 赵安反问道。 周围围观的人群也开始议论纷纷。 “这里发生了什么事？地上怎么躺着个人？” “听说是吃饭不给钱，还讲了些不吉利的话，被扔出来后就赖着不走了。” “世上竟有这般无耻之徒？” “要是我当掌柜的，非打断他的腿不可。” “我看八成是有人嫉妒酒楼生意太好，想搞点事情吧。” 人群中各种声音交织。 而赵安丝毫不以为意。 他从不在乎别人怎么看他，如何议论他， 他只关心如何赚钱。“东家您面相富贵，但额头上却隐约有道痕迹， 这是有人要断您财路的预兆。” “不过，只要我出马，轻而易举就能摆平。” 徐福自信满满地说。 刚才那套说辞，纯属他即兴发挥。 对一般人或许有用， 但想骗赵安，还差些火候。 “敢问高姓大名？” 赵安问道。 “在下徐福！” 徐福笑着回答，顺势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土。 第一百六十章 头号大骗子 赵安一听这名字，愣了下神。 他压根没想到，在自家的小酒馆里，竟然撞上了史上头号大骗子。 “你就是徐福？”赵安问道，得好好确认一下来者的身份。 虽说徐福是骗子，连始皇帝都敢糊弄，但这恰好证明了徐福口才了得。 这等能耐要是用对了地方，准能大放光彩。 “没错！”徐福眼睛一亮，笑道，心想这次肯定又能蒙混过关。 脑子里已经美滋滋地幻想起未来的美好生活。 “不认识！”赵安回答得斩钉截铁。 对付徐福这种人，绝不能给他留半点念想，一丝机会都不能给。 徐福嘴角抽了抽，要不是手头实在太紧，他早就拍屁股走人了。 太伤自尊了！不认识我还问我干嘛？ “不认识我，那您问我干啥？”徐福厚着脸皮反问，脸皮厚是他唯一的优点。 不然，按原本的历史轨迹，他也不可能得逞。 赵安正是看中了徐福这一点。 现在这个时代，多数人对自己的名声和面子看得比什么都重。 有的甚至觉得名声比命还重要，所谓士为知己者死，大概就是这意思。 重名轻生，这就是当前的社会风气。 所以，徐福这样的人才更显珍贵。 “就是随口问问。”赵安笑着说，“而且，我也知道你为什么会那么说。”他没说透，故意留下一线余地。 这下，轮到徐福发懵了。 他仔细端详赵安，想从对方脸上读出些什么，但赵安的神色一点没变。 徐福心里开始发毛。 “难道眼前的小伙子真的看穿了我的把戏？”徐福心里嘀咕。 “不可能！” “连王公贵族都被我这招骗过，他一介年轻人怎么可能识破？” “肯定是吓唬我！”徐福心里打定主意。 “这位爷，您在说什么，我怎么听不明白？”徐福装蒜，“我好心提醒您，您就这样回应我？” “如果您不信，那我走便是。到时候您若遇了灾祸，可别怨我没提醒过您。”说罢，徐福作势要走。 这是他的老把戏，以退为进。 以往碰到不信他的人，徐福都用这招，多半情况下对方都会挽留。 旁观的人见状，议论声调转了风向。“莫非这术士真有两把刷子？” “看样子，这术士像是真的瞧出了什么门道。” “如果真这么神奇，我也得请他回家一趟。” 此时，别说旁观的众人，就连狗剩心里也开始动摇了。 “莫非他说的是真的？”狗剩心里泛起了嘀咕。 他知道这些术士手段高明。 万一这术士真有不为人知的法子呢？ 狗剩越想越不安，如果不是老爷在场，他都差点要开口留住徐福了。 赵安也察觉到了狗剩和其他人脸上的异样。 他理解了为什么始皇帝会大肆坑杀这些术士。 这些人忽悠人的本领实在太强，不彻底清除，迟早会影响大秦的统治。 这里要说明一下，所谓的“始皇帝焚书坑儒”， 实际上坑杀的是术士，烧的书也是跟他们相关的， 并非是坑杀了读书人，烧毁了经典文献。 这些都是后世编写史书的人强加给始皇帝的污名。 “他怎么还不拦我？”徐福心里纳闷。 他故意放慢脚步，就等着赵安出言挽留。 见赵安迟迟不开口，徐福心里反倒慌了。 他实在舍不得这家酒馆里的美食，简直是人间至味，若有可能，他根本就不想走。 “请留步！”正当徐福胡思乱想时，赵安的声音响起。 徐福心中窃喜，还特意加快脚步，显得自己去意已决。 赵安三两步跨上前，拦住了徐福。 “这位爷，您拦我何事？”徐福皱眉，装出一副大义凛然的模样，头微侧，似乎不愿多言。 这都是为了博取周围人的信任。 若不是赵安知道他是骗子，怕也会信了徐福真的想走。 “不能让他走！”赵安心里拿定了主意。 徐福虽被称作千古第一骗子，但那只是后世的说法。 现在，徐福顶多算个小骗子，但却掌握了不少技巧。 这样的人若能留下，用来宣传或做事，效率要比一般人高得多。 别说法无定法，孟尝君的食客里还有鸡鸣狗盗之徒， 关键时刻还救了孟尝君一命呢。 赵安上前，用只有他们二人才能听到的声音低语：“行了，别装了，我知道你故意那么说，就等着我拦你，好接着你的计划。” “你真想走，一开始就会快步离去，而不是等我开口才加速。” “还有，你那点小把戏我也看透了。” “没揭穿你，是我觉得咱俩可以聊聊。” “你若信得过我，或者还想吃那样的美味，就点点头。” “我带你去个好地方。” 说罢，赵安后退几步，微笑着望向徐福。 第一百六十一章 欲擒故纵 赵安就说了几句话，做了几个手势， 就轻松地把谈话的主导权握在自己手里。 跟徐福这种人交谈时，关键就得这样，务必掌握主动， 否则，一旦被牵着走，那就只会越来越被动， 彻底让对方牵鼻子。 徐福一脸惊讶地盯着赵安， 但很快他又恢复了平静。 这家伙别的优点不多， 除了脸皮厚，就是心理素质过人。 俩人就这么对望着，谁也没开口， 这让狗剩和酒馆里其他人，以及围观的群众有点懵， 如果不是时代限制了想象， 他们脑海里可能已经脑补出一部大戏了。 “你究竟想干嘛？” 大约一盏茶的时间后，徐福低声问。 他实在猜不透这年轻人的意图。 本来他还自认是故弄玄虚的高手， 这次不仅被识破了， 还反过来被摆了一道， 这让徐福心里犯起了嘀咕。 “放心，我不会揭穿你。” “相反，我会装得很相信你的话。” “至于原因，你很快就会明白。” “只要你同意，不仅能免费吃上一个月那种酒菜， 还能成为我的门客， 不必再漂泊流浪。” “看你这样子，到咸阳肯定吃了不少苦头吧。” “毕竟，招摇撞骗这活儿既费劲又不讨好。” “而且你脸上还有伤痕。” “想必是不久前端了别人的锅。” 赵安开始对徐福品头论足。 徐福老脸一红， 脸上的确是挨打的痕迹， 不过不是因为骗财，而是因为骗感情。 被人家家里知道了， 对方在当地也算有权有势， 非常不好惹！ 要不是他脚底抹油跑得快， 徐福的小命早就不保了。 “这样做你有什么好处？” 徐福问。 他可不是刚出社会的愣头青，几句话就能哄得团团转。 他从小四海为家， 见多识广， 警惕心自然高了不少。 对于赵安这种无缘无故的好意，他不相信没有目的。 只是，徐福怎么也想不通， 自己哪儿被赵安看中了？ “这你就别管了。” “你只需回答，你是愿意被我揭穿，继续过着吃了上顿没下顿，说不定哪天饿死街头的生活，” “还是想过每天吃好喝好住好的日子。” “我只给你一盏茶的时间。” “而且，你不用跟我谈条件。” “你不是唯一的选择。” “只要我愿意花点时间，一大把人能取代你。” 赵安说完，脸色一沉。 这是他的欲擒故纵之计， 只有这样，才能紧紧抓住徐福的心理， 从而控制住徐福。 对待徐福这种人，绝不能给他一丝希望， 否则，谁知道他会干出什么事来。 看着赵安突然变脸， 徐福心里开始发慌。 他刚才确实想跟赵安好好谈条件， 但现在这条路彻底堵死了。 时间一分一秒流逝， 赵安始终不开口，这让徐福心里愈发慌张。 周围的人也开始议论纷纷。 “这俩人在搞什么？我完全看不懂！” “是啊，一直不说话，真让人着急，到底是怎样，给个痛快话啊！” “你们看两人的表情，酒馆的赵老板似乎不太高兴。” “那徐福道士倒是很淡定嘛！” 这些话飘进徐福耳朵， 他忍不住在心里疯狂吐槽。 哪里是什么淡定， 他心里早慌成一团了。 这正是他的过人之处， 无论内心多么波涛汹涌，表面总是风平浪静。 最后，徐福权衡利弊后， 选择了妥协。 “就按你说的来。” 徐福小声说。 他不想再挨饿受冻，不想再流落街头， 这样的日子他受够了！ “我保证你不后悔！” 赵安笑着说。 随后，赵安配合徐福演了场戏， 让周围人都以为徐福真有两把刷子。 接着，赵安让狗剩清理出一间包厢， 两人一起走了进去。 “没我的命令，谁都不准进来。”赵安对狗剩说。 狗剩连忙点头。 “这位老爷，现在可以说说要我做什么了吧。” 独处时，徐福连忙开口问。 他迫不及待想知道赵安的打算， 这种忐忑不安的感觉让他心神不宁。 “我看好你的骗术，还有无论内心如何波动都不会显露的能力。” “在当前这种环境下，这两种能力实属难得。” “对了，自我介绍一下。” “我不仅是这家酒馆的老板。” “还是皇帝陛下册封的大秦国客卿。” “不久前的曲辕犁、耧车和独轮车，都是我发明，由鲁班门下制作。” “另外，我和墨家巨子关系也不错。” 赵安简单介绍了自己。 这么做，就是要用他的身份震慑徐福， 直白点，就是要把徐福吓唬住， 让他乖乖听话！ 听完赵安的自我介绍，徐福嘴巴都合不拢了。 他没想到这个年轻人如此厉害，这下踢到铁板了！ “在下有眼无珠，客卿大人莫怪。” “客卿大人有任何差遣，在下一定尽心尽力。” 徐福急忙起身拱手。 虽非秦人，但他对大秦颇为了解。 他知道客卿在大秦意味着什么， 几乎等同于丞相。 想到自己竟骗了这样的人物， 徐福额头冒汗， 对自己的小命开始担忧起来。 “坐着说吧。” “别介意那些头衔。” “我欣赏的是你的能力。” “只要你听从安排，保证让你过上好日子。” “当然，必须听我的话。” “不能再骗人了。” “否则，我不敢保证你会遇到什么意外。” 赵安笑着说。 徐福背后一阵发凉，连忙点头答应。 第一百六十二章 老秦人与新贵之间的矛盾 赵安目前还不需要徐福的帮助。 安排好徐福后，赵安就去处理自己的事务了。 不同于赵安那边的成竹在胸。 此刻的章台宫内却是紧张异常。 李斯孤身对抗朝堂上的一众高官。 “李大人有话直说便是，何必吞吞吐吐，藏着掖着呢！” 太仆冷冷地说道。 他是正宗的老秦人，家世代为秦王效力。 因此，他特别看不起像李斯这种并非秦人出身，却能位居高位的人。 在太仆的眼中， 丞相、大将军这样的文武重臣， 只有老秦人才有资格担任。 不管你是不是老秦人，即便立下汗马功劳， 也不该享有高位！ 抱有类似想法的人并不少。 平时他们都选择忍耐不发作。 今日，正好借此机会好好与李斯较量一番， 看看到底谁输谁赢。 嬴政冷眼旁观着这一切。他又怎能不了解朝中老秦人的想法。 然而，他从小的经历让他很难信任老秦人。若非宗族在上次粮食危机中表现出色， 连宗族的人，嬴政都不会任用。 “既然各位大人如此说，” “那李斯自当将事情的前因后果讲清楚，” “免得各位大人误会我信口开河！” 李斯笑着说道。 他知道，朝中的老秦人一直对他有所不满。但因为他的能力出众， 使得某些官员无法以此为由发起攻击。不过，李斯从不在意这些官员对他的看法，只要听从皇帝的命令行事即可。 接着，李斯详细讲述了那天在赵安府上的事情， 当然，隐瞒身份的部分没有提及。 这样做是为了维护皇帝的威严， 也是为了保护赵安。 万一让心怀不轨的人得知， 皇帝见赵安一直是在隐瞒身份， 便会大做文章。嬴政对李斯的陈述表示满意。这就是他重用李斯的理由： 何时该说什么话， 无需多言， 李斯总能恰如其分，让嬴政满意。 “李大人这话是否有夸大之嫌？一个微不足道的小厮，竟敢对秦国的客卿出言不逊？” 太仆皱眉问道。 尽管他心中极为不屑， 甚至对赵安这个客卿有些轻蔑。 毕竟，又是不知哪里冒出来的角色。 但嘴上不能表现出来， 否则会惹得皇帝厌恶。 到时候，他这个太仆也就做到头了。 “夸大？” 李斯冷笑反问。 “此事乃陛下、长公子与我亲眼所见。” “太仆质疑我无妨，难道也要质疑陛下与长公子吗？”李斯边说边向前迈出两步， 气势顿时攀升。“这……” 太仆被这气势所震慑， 一时语塞。 “李大人何必咄咄逼人？” “太仆大人只是心中有疑罢了。” “李大人此举，似乎过于激烈了。” 这次开口的是九卿中的典客。 典客负责管理归附的外族，相当于外交官。这位典客同样是个老秦人。 冯去疾见状不禁内心苦涩。 他也是老秦人， 往常与九卿中的老秦人多有交往， 私下里也多次告诫他们，朝堂言行切勿倚仗身份胡作非为。 如今看来，这些人根本没把他的话放在心上。 “典客大人此言差矣。” “在下只是陈诉事实，何来过分之说？” “难道典客大人认为这是件小事？”李斯冷目反问。 他对这些老秦人心思了如指掌。 事情未波及自身，便不算大事， 他们才不管你是不是客卿。 就算你位列三公九卿又如何？ 只要不是老秦人， 再大的事也是小事。 这种情况源于秦孝公变法后， 历代秦王重用客卿。 到了嬴政亲政， 经历了母后赵姬、嫪毐、吕不韦等事件， 培养了嬴政多疑的性格， 只重用自己的亲信。 无论你来自何方，什么身份， 只要受到器重。 这进一步加剧了老秦人与大秦新贵族间的矛盾。 这个问题，赵安早就与嬴政讨论过。 嬴政自然也意识到了， 正慢慢改进。 启用宗族就是第一步。 当然，不是所有老秦人都能得到重用。 那些无能却身居高位者， 只能被淘汰！ 免得尸位素餐。 李斯这一问，直接让典客、太仆等人愣住了。 虽大家都知道老秦人与新贵之间的矛盾， 但这些问题还未严重到公开的程度。 毕竟，嬴政的威慑力犹在。 “堂堂大秦国的客卿，乃陛下亲自册封。” “别说一个小厮，” “就连我们见到，也要礼遇有加。” “现在，有人却嫉妒客卿的成就。” “如果是正常合作盈利，客卿答应自然无妨。” “但那些嫉妒之人提出了如此苛刻的条件，” “分明是想侵吞客卿的成果。” “你们可知道，客卿所售的曲辕犁等工具对我大秦有何等影响？” “你们又是否知道，客卿大人并未从中大捞一笔？” “每件工具仅收取了微薄的劳力费。” “换作他人，拥有如此农耕利器，能如客卿一般？” “尔等什么都不懂，却在这里妄加评论。” “我大秦统一天下才几年？” “六国是如何灭亡的，你们都忘了吗？” “六国的余党无时无刻不想颠覆我大秦。” “尔等却想着破坏为我大秦稳定立下大功的功臣。” “你们的良心何在？” “扪心自问，你们是否站在了秦人的角度思考？” 李斯怒不可遏， 一口气说了很多。 每一句都是用激昂的语气吼出来的。 他如此卖力，既是为了帮皇帝发声， 也是为赵安考虑， 还有一部分是出于真心， 想把这些话说出口，让朝堂官员知晓他的想法。 第一百六十三章 皇帝的私生子? 嬴政等人还在忙着换上便服，准备出门见赵安。 而李信则带着蒙毅来到了一家酒馆。 他们从巨鹿郡回来后，皇帝大人特别恩准他们休息几天。 在酒馆里没找到赵安。 李信从狗剩那里打听到赵安的住处。 “李兄，这位赵安先生就是掌柜新封的客卿？” 蒙毅有些吃惊地问。 得知这事，他心里非常诧异。 要知道，当年他爷爷蒙惊加入秦国时，也是客卿的身份。 后来逐渐升为白起的副将。 这才有了蒙家一族的荣耀！ “我和你一样，刚知道这事儿。” “不过凭掌柜的能耐，当客卿真是大材小用了。” “李斯和冯去疾两个人加起来，都不如一个赵安！”李信很确定地说。 虽然他和赵安接触不多， 但李信对赵安的能力有很清楚的认识。他敢拍着胸脯说， 他所见过的人里，没人比赵安更有能耐。 蒙毅没想到李信会这样评价赵安。 不过转念一想，对方能成为客卿， 本事自然不凡。 然而，蒙毅对李信的话还是抱有疑问。 李斯和冯去疾的才能，蒙毅是非常清楚的。 他还未见过比这二人更有能力的文官。 现在李信说他们俩加一块儿都不如赵安， 蒙毅当然不信。 “蒙兄，记得别暴露身份。” “这是皇帝大人特意交代的，万一出了差错，” “那可是大罪啊！”李信叮咛道。 来之前他已经提醒过蒙毅， 所以两人才改了称呼。 “我明白！”蒙毅点头应道。 虽然不清楚为何要保密，但皇帝都这么安排了， 蒙毅自然不会多问，只管照做。 “请问赵安掌柜在家吗？” 李信敲门后，对出来的石头问。 石头警觉地打量他们：“你们是谁？找我们老爷有何事？” 他从未见过李信和蒙毅， 因此才会盘问得如此详细。 “我是你家老爷的朋友，请帮我通报一声。” “就说他那位李姓朋友来了！”李信笑着说。 他没有一点大秦将军的架子， 反而觉得这番盘问合情合理。 毕竟赵安是秦国的客卿， 还为秦国出谋划策，立下了不少汗马功劳。 不是随便什么人都能见的。 “请稍等！”石头说。 他态度也不失礼。 不一会儿，石头回来，领李信和蒙毅进去。 “李兄，可有些日子没见了。”赵安笑着打招呼。 “前阵子忙别的去了，不然肯定天天陪掌柜喝酒谈天。” 李信笑答。 见到赵安，李信心里莫名地欢喜。 “这位是？”赵安指着蒙毅问。 李信笑着介绍：“我的好朋友，蒙兄！” “见过掌柜！”蒙毅拱手行礼。 他没想到这位客卿竟如此年轻， 年纪轻轻就提出了影响深远的五大改革计划， 后续还有层出不穷的良策。 蒙毅心中十分震撼。 扪心自问，那些妙计他想都想不到。 “蒙兄过誉了，请进！” 赵安笑着请李信和蒙毅入内。 一番寒暄后，石头再次进来：“老爷，老赵老爷他们来了。” “今天是什么好日子，你们全聚到这儿了。” “请他们进来！” “再让人准备酒菜。”赵安笑道。 不久，嬴政、扶苏、王翦、李斯和冯去疾五人步入。 蒙毅见到他们，脸上惊讶更甚。 “陛……” 蒙毅刚要开口，就被旁边的李信打断。 “赵老爷！”李信急道。 蒙毅也反应过来，忙跟着说：“赵老爷！” 嬴政有些疑惑，李信和蒙毅怎么在这里。 不过现在不是追问的时候。 况且接下来的话题，让两人知道也无妨。“既然你们都认识，那我就不一一介绍了。” “大家坐吧。” “我已经让人备好酒菜了。”赵安淡淡地说。 “掌柜的太客气了！”嬴政笑道。 赵安看着王翦：“老王，你也很久没来了。” “最近在哪发大财呢？” “有好的赚钱门路，别忘了带上我。” 赵安一点不生分， 和这些人交谈，毫无拘束。 随后他又与冯去疾寒暄， 就像朋友间闲聊，氛围非常和谐。 蒙毅见状，除了最初的一点惊讶， 很快恢复常态， 甚至心里对赵安有了一丝钦佩。 能与皇帝及众多朝臣交好， 得需要多大的能耐。 更令蒙毅震惊的是赵安背后的势力。 在座的都是秦国文武顶尖人物， 能得到这批人的认可， 成为他们的朋友， 整个大秦，谁敢跟赵安过不去？ 想通这些，蒙毅对赵安的疑虑减了不少。 剩下的，就看赵安是不是真的有本事了。 眼见为实，耳听为虚嘛！ 众人落座后，嬴政笑道：“掌柜的，今天我带来个好消息。” “你猜猜是什么？” 赵安想了想，摇摇头说：“一时还真猜不出。” “毕竟我给你的建议太多了。” 赵安说这话时，还小小自夸了一下。 嬴政听了，笑得更欢。 他这模样与朝堂上截然不同。 蒙毅初次见到这样的皇帝，十分意外。 “掌柜的你这张嘴，可真不吃亏。” 嬴政笑道。 接着他说：“今日陛下已处置了治粟内史及其弟张兴。” “接下来还会清理他背后的家族。” “算是替掌柜的出了口恶气。” 蒙毅听到这消息，惊得差点从座位上跳起来。 为了给这位掌柜出气，连九卿都处理了。 这赵安到底什么来头？ 难道是皇帝的私生子？ 第一百六十四章 是否能胜任客卿之位 蒙毅的脑中冒出这个念头后，吓得自己一哆嗦。 他连忙刹住思绪，不敢再往深处想。 万一脑子里蹦出什么惊世骇俗的想法，可咋整？\"这可真是个大喜讯。\" \"我这边也碰上个事儿。\" \"本打算找个时机跟大伙说说。\" \"看现在这情况，正是时候！\" 接着，赵安便把卖工具铺子的事一五一十讲了出来。 他自己没把私下买工具仿制当回事。 毕竟在秦朝，哪有什么知识产权的说法。 就算有法规出台， 面对巨大利益，还是有人愿意冒险违规。 只要不被揪出来，不被举报， 有些人就总抱有侥幸心理， 觉得自己绝对不会被抓现行。 \"这群家伙真不要脸，咱们大秦何曾薄待他们？\" \"往昔大手笔赏赐群臣，\" \"哪家不是良田千顷，奇珍异宝数不胜数。现在竟和百姓争利！\" \"该杀！\" 嬴政满腔怒火地说。 听了赵安的话，嬴政想整治权贵的心愈发坚定。 这些人越来越不把大秦法律放在眼里。 若不给这些人点颜色瞧瞧， 以后只怕他们会更加嚣张。 \"他们明抢不成，就用这种下三滥手段。\" \"要是陛下今天没拿捏住治粟内史兄弟，\" \"难保将来他们不会想出什么歪招对付掌柜。\"李斯皱眉道。 赵安说的这事，李斯完全没想到。 不过，这样更好。 既然决定要动手清理权贵， 那这些权贵做得越多越好。 最好是做的事都与陛下心意背道而驰。 这样一来，陛下心中就再也没有任何顾虑了。 \"还好陛下出手快。\" 赵安笑道。嬴政这么迅速处理了治粟内史， 那可是九卿啊！ 仅凭这一件事，肯定不会这么草率处理的，赵安心里有数。 嬴政手上肯定掌握了其他事情。 但这和赵安没关系， 他知道，想阻挠自己的人已被解决。 至于后面可能出现的问题，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赵安从不怕麻烦多， 赚钱的路上，总会有各种绊脚石。 \"今早朝会上，陛下已宣布了‘上山下乡’的事。\" \"但许多大臣都表示反对。\" \"接下来一段时间，咸阳城可能不太平。\" \"掌柜有何高招应对？\" \"如果能平稳过渡，那就再好不过。\" 嬴政问。 虽然他不担心权贵联手作乱， 但他还是希望能简简单单解决问题。 不然太复杂，会牵扯大量人力财力。 再动用武力， 只会让事态更严峻， 到时候恐怕局面就难以收拾了。 蒙毅和李信虽不清楚原委，但见众多重臣都被召来， 必定是件大事。 李信相信赵安自有妙计。 蒙毅则在琢磨对策， 他目光紧锁赵安， 正好借此机会看看赵安的能力到底怎样， 是否能胜任客卿之位！ \"老赵，你这真是无事不登三宝殿啊。\" 赵安笑呵呵打趣。 嬴政等人也跟着笑起来。 随即，赵安说：\"这事儿解决起来也没那么复杂。\" \"这些人不愿去，无非觉得利益受损，又舍不得让孩子受苦。\" \"既然如此，就从这两点入手即可。\" 赵安话音刚落，虞姬和石头就端上做好的饭菜。 \"来来来，边吃边聊！\" 赵安热情相邀。 \"我可是好久没尝到掌柜家的饭菜了。\" \"今天可得吃个痛快。\" \"蒙兄，你今天有口福啦！\" 信笑着说。 \"李兄这么说，我自然得尝尝。\" \"赵老爷应是常客，味道肯定不错！\" 蒙毅边说边趁机夸赞了嬴政一番。 很快，酒菜摆满了桌。 尝了一口后， 蒙毅向赵安竖起大拇指。 \"味道绝了！\" \"是我这辈子吃过最美味的菜肴！\" 蒙毅毫不吝啬地称赞。 \"掌柜这里不仅饭菜一绝，掌柜脑中更有无数奇思妙想。\" \"有空你们常来坐坐！\" 嬴政说。 他不介意李斯等人来赵安这里， 无论是闲聊叙旧，还是商讨策略， 都是加深感情的方式， 也是拉拢赵安的手段。 吃了几口，嬴政问：\"掌柜，现在可以说了吧。\" 李斯等人也放下手中物事望向赵安。 他们都想知道， 赵安究竟如何破解这难题。 \"你们啊，还真急！\" 赵安笑着指了指嬴政等人。 他掏出烟斗和烟丝，吸了一口。 \"九卿里还有郎中令和卫尉这两个职位吧？\" 赵安问。 嬴政等人点头。 \"郎中令掌管宫门和禁卫，相当于宫廷侍卫；卫尉则负责宫门警卫部队，守卫皇宫安全。\" \"两个职位看似接近，实则大不同。\" \"一个贴身守护陛下，一个负责咸阳宫、章台宫的安保。\" 李斯简要介绍了这两个职务。 \"换言之，这两个职位下的将士必须忠诚。\" \"因为他们守护的是皇帝陛下的安全。\"王翦补充道。 这也是九卿中郎中令和卫尉排名靠前的原因。 \"那就从这两个职位下手。\" 赵安淡淡道。 \"怎么下手？\" 嬴政问。 其他人也很好奇。 蒙毅眼睛瞪得溜圆，他本就是郎中令， 对这个职位十分了解。 实在不知如何从这里找到突破口。 且看赵安如何说！ \"这更简单。\" \"就请陛下承诺，等权贵子弟归来后，可进入郎中令和卫尉行列。\" \"表现出色者，可升官加薪。\" \"最后甚至可能成为郎中令或卫尉！\" 赵安轻松道。 他不知道，这简单两句话， 在嬴政等人心里掀起了多大的波澜。 第一百六十五章 军队编制改革 赵安这话一出，彻底推翻了嬴政等人之前的固有想法，他们从未有过这样的念头：原来卫尉和郎中令麾下的将士还能这样用。 诚然，这不失为一个妙招，但其中隐藏的风险也不小。 王翦第一个提出了自己的见解：“掌柜的这计划虽好，但这么一来，卫尉和郎中令手下的战斗力岂不是大打折扣？” 他顿了顿，又道：“若咸阳发生不测，这批人还如何发挥作用？” 王翦的忧虑不无道理，毕竟皇帝是大秦国的最高主宰，一切政策的最终拍板人。 大秦其他地方或许还能承担意外风险，唯独皇帝不行，其重要性不言而喻！ “卫尉和郎中令长年驻守咸阳，多少年没机会与真正敌人过招，这样难道就能保证他们的战斗能力？”赵安淡淡地说，“三年不与敌人交手，再英勇善战的将士也会变得平庸。” 他的论点背后有着无数史实支撑，无论战士们当年多么勇猛，经过数年和平生活，战斗力总免不了大幅下滑。 王翦一时语塞，作为沙场老将，赵安所言他自然心知肚明。 “话虽如此，但咸阳的安全应是首位考虑。”王翦仍旧坚持自己的看法。 扶苏见状问道：“哥哥是否有良策？”依他对赵安的了解，若非胸有成竹，赵安绝不会无缘无故提起这些事。 “你们太了解我了，连点悬念都不给我留。”赵安摊手笑道，“看样子以后得换个交流方式才行。” 其实赵安心中早有良策应对王翦的忧虑。 “掌柜的，请详述一下吧。” 王翦迫不及待地追问，他和在场的李信、蒙毅一样，作为将领或是将门之后，对赵安提出的议题尤为关注。 “要维持卫尉和郎中令部下战士的战斗力，我们可以让全国的军队定期轮换驻防。” 赵安抛出了新思路。 “轮换驻防？这是何意？”扶苏一脸茫然。 “简单来说，东边的调去西边，南边的调到北边，中央部队派到边境，每隔三到五年一轮换。” 赵安解释道，“这样既能保持战士的战斗状态，又能避免将领长期控制军队，与朝廷渐行渐远。” 赵安的提议看似简单，却直击要害，这正是后世常用的策略，只是很多人并未领悟其精髓——高级将领不得随意调动，且轮换需逐步进行，尽管这样做会耗费一定的人力物力，但从效果上看，利远大于弊。 “今日本欲讨论贵族问题，不想掌柜的竟提出了解决军务的方案，真是愈发让人惊喜。”嬴政笑言，“真想知道，你脑子里究竟藏了多少奇思妙计！” 虽然嬴政不担心军队会发生变故，但有了这么好的办法，何乐而不为？ “掌柜的，我还有个疑问！” 王翦开口道，他认可赵安方才的提议，但以他的视角，这个计划尚存瑕疵，细微之处却可能在关键时刻放大，引发更大的麻烦。 “请讲！”赵安笑而应答，既然已将话题挑开，他并不惧他人质疑。 “第一，军队训练的问题。每位将领的训练方法各异，规则也不尽相同。 如果只调换士兵，将领不变，换防后短期内训练可能会出问题。” 王翦道出了顾虑，“其次，很多士兵只认自己的将领，到了陌生环境，可能将军不认识士兵，士兵不认识将军，平时倒无妨，但若在轮换途中发生突发事件，将无法迅速有效抵抗，掌柜的可有法子妥善解决这两点？” 赵安微微一怔，有些惊讶地望向王翦，没想到王翦能提出这两个至关重要的问题。 这些问题直到后来军队体系和统一训练的建立才得以解决，甚至那时也未臻完善，因为训练军队非一日之功，训练方法也在不断进化。 “第一个问题，朝廷可以制定军队规章制度，宏观上约束战士；至于训练方式的不同，并无大碍，只要对战时有利即可。 朝廷甚至可以推出基础训练大纲，让所有秦军遵照执行，具体细节则由将领自行调整。”赵安讲完第一条对策，吸了口烟斗。 王翦闻言，点头表示认同，换成自己恐怕难以想得如此周全。 李信和蒙毅也是下意识地点了头，由朝廷统一部署，确实是个让人信服的好办法。 “至于第二个问题，解决不难，实施却复杂。”赵安没有直接提到军队编制的改革，他想先观察嬴政等人的反应。 “掌柜的但说无妨，只要有解，麻烦也无妨。”嬴政直率道，在他眼中，只有能否解决问题的方法，没有麻不麻烦这一说。 “如此，那我直言了！可以借助军队编制改革来解决！”赵安不再犹豫，坦然道出。 “军队编制改革？这是何物？”嬴政疑惑地问。 王翦等人也一脸困惑地望着赵安，他们从未听说过军队编制改革这回事。 第一百六十六章 这主意真不错! 简单讲，就是把按军功授勋这事儿弄得更具体明白。 赵安换了个嬴政他们容易懂的说法。 在他眼里，秦国那套二十级军功制本来挺好，就是缺了点实际操作的细节。 有了这么个基础，赵安就不用费劲介绍一堆嬴政他们没听过的新鲜名词了。 “具体化啥意思？” “光给奖励还不够？” 嬴政有点迷糊地问。 王翦他们也搞不懂赵安说的“具体化”是咋回事，更不知道咋操作，都眼巴巴等着赵安往下说。 赵安见状也不卖关子了： “所谓具体化，就是每个级别弄个象征性的东西，比如一把剑、一枚勋章都行。当然，我刚才拿军功制举例子，封赏的不一定非得留在军队，具体还得看军中职位。” “像最小的伍长、什长这些，一直到最高的大将军，都得有。 一旦开战，职位低的就得听职位高的指挥，这样就能很大程度上防止无人领导时可能出现的混乱。” 赵安细细道来，并不是担心嬴政他们理解不了，而是想一次性说清楚，免得回头又得解释。 听完这话，嬴政他们沉默了，但心里都觉得赵安这主意挺靠谱。蒙毅也懂了赵安为何能成为客卿，光是这些建议就能大大帮秦国解决难题。 “掌柜的这个法子真是高明。” “不过在下觉得这当中还有大问题，但具体是哪儿，却又说不上来。”王翦皱着眉头说。 他承认赵安的建议很实用，可作为一个久经沙场的老将，心里总有点不踏实，感觉似乎还缺点什么。 “老王是不是担心这样会让咸阳的防守变弱？”赵安笑着问。 王翦眼睛一亮，忙说：“对头！虽然掌柜的方案已很大程度上避免了这个问题，但总归有点不合适。 那些贵族子弟啥德行我最清楚，让他们守咸阳，根本起不到作用，论吃喝玩乐他们个个在行。” 王翦说话时一脸忧虑。 他们王家作为秦国最有名的贵族，平日里打交道的也都是贵族，所以王翦太了解那些贵族子弟的脾性了。 就连他的孙子王离，被誉为年轻一代最有才的将领，也曾沾染不少恶习，要不是他和王贲让王离去军队历练，远离那些贵族子弟，王离现在还不知变成啥样呢。 “要避免这种事也不难，只要陛下下令，重组一支专守咸阳宫或章台宫的御林军就行，人选就从那些刚从乡村回来的贵族子弟中挑。 这支御林军归属卫尉或郎中令都行，或者另设个新职位也成。”赵安爽快地说。 解决贵族子弟的法子多得很，赵安随口就能说出不少。 见识和经历不同，看问题的角度自然也不同。 “这主意真不错！” 嬴政点头称是，真心觉得这法子好。 一来能防止咸阳守军被贵族渗透得太严重； 二来又能保证守军的战斗力； 三来还能稳住那些贵族，一箭三雕！ 不过具体实施还得回去跟李斯他们合计合计。 王翦也点头赞同赵安的主意。 “看来我真是老了，很多时候只想在老框框里解决问题。 其实跳出这个框框，就会豁然开朗，找到很多解决方法。” 王翦长叹一声。和赵安接触多了，王翦发现自己不得不服老，思考问题的方式和赵安完全不同。 “和掌柜的一起讨论问题，谁也不敢说自己年轻。因为我们以为的好办法，掌柜的总能提出更简单更有效的。” 李斯摇头笑道。 “是啊，每次跟掌柜的讨论，都会受打击，但又忍不住想从掌柜这儿听到更好的办法。” 冯去疾笑说。 嬴政、扶苏和李信三人倒不惊讶，因为他们了解赵安的实力有多惊人。 反倒是蒙毅一脸震惊，他在朝中这么久，头一次听见这三人这么说。 以往在朝堂上，王翦、李斯、冯去疾哪个不是信心满满，提出的方案让人无话可说。 到了赵安这里，他们居然主动认输。蒙毅一下明白了李信的意思——李斯和冯去疾加一块也比不上赵安！ 蒙毅发誓，从这一刻起，他彻底相信了这句话。 “大哥，你刚说的主要是武将方面，要是贵族子弟不擅长武艺咋办？” 扶苏想了想，提出了这个问题。 虽然贵族子弟文武都得学，但武艺高低不一，带兵之道的领悟也各有高低，不能全塞到武将行列，文官也需要啊！ “公子这个问题问到点子上了，掌柜的有办法解决吗？” 李斯问。冯去疾也满怀期待地看着赵安。 “当然有！” 赵安点头道。要说解决文官问题，比武将还要直接。 “我听说陛下每天要批一百二十斤的奏折，有时深更半夜还在加班。 陛下的勤勉真让我们汗颜。 我想的是帮陛下解决这个问题，虽不能从根本上解决，但也能减轻陛下很大压力，也算是我作为大秦子民的一点贡献吧。” 赵安一说，嬴政等人的好奇心更强了，都想知道赵安要怎么解决这个问题。 第一百六十七章 掌柜的真有办法? 秦始皇听了赵安的话，心里感到一阵温暖。 这么多大臣。 从来没人对他这么说过。 就算是扶苏等皇子，也没做到这一点。 秦始皇自称寡人， 意味着孤单一身。 他一直认为，坐在这个位置上， 就没有人能真正理解他。 但自从遇见赵安后，这种感觉在秦始皇心中消失了。 “如果多有几个像掌柜这样的人，我大秦国的变革与发展之路定会更加顺利。” 秦始皇摇头笑道。 这话真是从心底发出来的。 虽然朝廷中有李斯、冯去疾、王翦这样的能臣， 但却独独缺了赵安这类人。 既有能力， 又懂得如何说话的大臣。 秦始皇不是没想过把赵安弄进朝廷，可每次赵安总能找到各种理由推辞。 慢慢地，秦始皇也不再提这事，只是每逢问题，便来赵安这儿讨教。 秦始皇自己也很享受现状， 也庆幸自己一直没有透露身份， 不然，也就不能如此无拘束地交谈了。 李斯等人听了这话，愣了愣，随后陷入沉思， 他们开始琢磨， 这话里是不是还有别的含义。 不等他们多想，赵安开口：“老赵你别这么夸张嘛。” “我就是个普通人！” 赵安笑着摆摆手。 他知道，天外有天，人上有人， 所以他即便偶尔显得有点傲气，多数时候还是相当 谦逊的。 毕竟，低调做人，才能活得长久。 赵安可不想落得个“人没了，钱还在”的下场， 那可是人生最大的遗憾。 “不扯远了。” “我接着说正事儿吧。” 赵安一句话把话题拉回正轨。 再这么东拉西扯，不知道扯到何时。 秦始皇等人不再打断赵安，而是专心听起来，他们都想知道赵安有何妙计。 “我的办法是， 设立一个辅助陛下处理奏折的部门。 就像贴身侍卫之于武将，这就是陛下的贴身智囊，帮陛下筛选不太重要的奏折。 我称他们为秘书郎， 或者黄门侍郎也行。 当然，为了防止有人徇私舞弊， 同一份奏折需经过三到五个人共同审阅后再作决定。 最后，由三到五位重臣判定是否呈给陛下，这其中必须包括武将。 这样做，是为了维持文武之间的平衡。” 赵安把自己的想法一一道来。 他提出的方案， 已尽量避免可能出现的差错， 可以说是内阁制度的进一步发展。 秦始皇和李斯等人听完，皆感震惊。 他们细细琢磨赵安的提议。初听似乎分散了君主的权力，但深入一想就会发现， 此法不仅减轻了君主的负担，更巩固了君主的权威。 “掌柜的建议，乍一听没什么特别， 但细想之下才发现， 这无形中限制了大臣独揽大权的可能性， 从根本上解决了春秋战国时期臣子篡权的问题。” 冯去疾认真说道。 除此外，他还想到了更多， 只是有些话不适合在这种场合说。 “若真推行这个办法，不知多少人会为此争破头皮。” 李斯笑着摇摇头。 能想出这法子的，非帝王莫属。 这变相让帝王掌握了所有人的升迁命脉， 会让那些权贵更加卖力地巴结帝王。 谁不想自家孩子位居高位呢？ “当然，选出的这些秘书郎不会永远干这个。 你可以理解为一种锻炼， 一旦表现出应有的能力，即可直接任命官职。 这也给那些权贵子弟一个希望。” 赵安继续解释。 因为他对此并不特别精通， 只能尽量把他知道的都说出来。 他相信， 这事一旦被陛下知晓， 陛下自会有法子使之更趋完美。 “大哥，这样做只能解决少数权贵子弟，其他的怎么办？” 扶苏问。 在他看来， 要解决就要全部解决。 “有竞争才能看出谁真有才华，谁是滥竽充数。 再说，何必非要解决所有人的事？ 为官须有真本事才行。 不是什么废物都能当官。 无能之辈当官，只会祸害一方。 如果让他们位高权重， 对整个国家来说，都将是灾难。”赵安冷冷道。 他坚信优胜劣汰，适者生存。 官场是残酷的， 想当官就得证明自己的能力。 不然，哪儿凉快哪儿呆着去。 扶苏听完皱起眉头。 他的理解与赵安的说法有很大出入， 简直南辕北辙。 但扶苏不得不承认，赵安说的很有道理。 “掌柜的说得确有道理， 但这样一来，恐怕只会让某些权贵更加不满。” 冯去疾苦笑摇头。 他与那些权贵接触颇多， 自然清楚他们的品性。 只要知道别人家的孩子成了秘书郎，自家孩子没当成， 肯定要找机会发难。 “要想彻底解决这些人的问题， 也不是没办法， 只是这办法需要很长时间来筹划。”赵安淡淡说道。 解决的办法他并非没有， 只是有时觉得，有些人实在不值。 不过，他与秦始皇等人是好朋友， 而且秦始皇等人确实帮他解决了一些问题， 因此赵安才愿意说出这个办法。 换成别人， 赵安连理都懒得理。 “掌柜的真有办法？” 秦始皇急问。 他也在思考赵安的话。 诚然，秦始皇心里也是这么想的， 但现在这节骨眼上不行，他正在筹备一件大事。 国内绝不能乱， 必须稳住这些权贵！ 第一百六十八章 掌柜的真有办法? “办学！” 赵安二话不说，干脆利落地抛出了这两个字。 能让一大群人有事干的领域，其实也就俩：一是搞医疗，二是搞教育。 但考虑到眼下的实际情况，前者基本可以直接pass掉——让那些贵族子弟从零开始学医，还不如直接宣布他们死刑来得痛快。 而教育这事儿就不一样了。 这些贵族子弟哪怕再怎么不学无术，毕竟也是书堆里泡大的，让他们去干启蒙教育，那绝对是大材小用。 嬴政等人听了赵安的话，一时间都沉默了。他们压根没想到，赵安所谓的“搞大事”，原来是办学。 “掌柜的，办学真能解决那么多贵族子弟的问题？” 嬴政显得很没底。在他看来，办学嘛，得是那种大家名师才有资格搞，比如孔子、墨子，或者近一点的荀子这类人物，只有这样的大师，才能培养出国家未来的顶梁柱。 寻常人办学，在嬴政眼里，那几乎就是浪费资源，起不了啥作用。 “掌柜的，办学这事儿可得有点水平啊。” 李斯皱着眉头说，“那些贵族子弟，恐怕是心有余而力不足。” 赵安一听，立刻意识到嬴政和李斯两人误解了自己的意思。 “你们理解的办学跟我所说的可大不一样。” 赵安笑着说。 嬴政等人面露困惑，办学不就这样嘛？难道还有别的路数？ 虽说他们从赵安那里听过不少奇思妙想，但这回还真是一头雾水。 “当然有！” 赵安接着说，“我提议的办学，是由朝廷出面来主导，在整个秦国范围内建立学校，让适龄的孩子们都去念书。 这样一来，就需要大批的教书先生，而这些贵族子弟正好可以先顶上这个缺。” 赵安清楚，这话在嬴政他们心里能激起多大的浪花，但他还是得说。既来之，则要留点什么。 “掌柜的意思是，连普通百姓家的孩子也要送进学校念书？” 冯去疾瞪大眼睛，满脸惊讶地问。这番话给嬴政、李斯带来的震撼不亚于冯去疾，所有人都齐刷刷看向赵安。只见赵安轻轻笑着点了点头。 “掌柜的，您可知道这么做可能会带来什么后果吗？” 冯去疾追问。 他绝不相信赵安看不出来此举对秦国的影响，确切地说，赵安提出的办学方案，其重要性不亚于先前推行的五项改革举措。 要知道，五项改革已经提出很久，前不久李信和蒙毅在巨鹿郡试点成功，效果显着，这才让朝堂上的反对声销声匿迹，皇帝才能顺利在全国推开这些改革。 “我当然清楚会有哪些影响。” 赵安道。 但只要给他们提供一条上升的路径，这些问题都不成问题。 贵族是什么？ 就是当官，位居三公九卿！ 让他们看到希望，他们自然就会安分守己做事。作为君王，考虑的不应该是影响，而是如何把臣子紧紧掌控在手心里，让他们按规矩办事。就算他们内心有不满，也只能遵从。 这便是为君的法则之一。” 赵安轻描淡写地说着，他从不觉得王侯有多高贵。 在他眼里，王侯将相和平民没什么两样，没有站到万人之上，那就得按规则行事。 “掌柜说的在理。” 嬴政霸气回应，“棋子就得有棋子的自觉，永远别试图挑战下棋者的威严。” 赵安的话正中嬴政下怀，在没有资格制定规则前，就得乖乖遵守规则。 “可是这事无疑动摇了全天下的贵族根基，万一处理不当，可能掀起滔天巨浪。” 冯去疾依旧忧心忡忡。 赵安一提办学，冯去疾就已看出背后的深意——拆解贵族对教育的垄断。贵族及他们的子女，之所以能世代传承不衰，正是因为掌握着书籍，可以教育自己的后代。 普通人家根本买不起书，甚至一辈子都难得见一本书，而这正是贵族故意为之。如果大家都享受同等条件，他们还算什么贵族？ “当初商鞅变法触动的也是贵族利益，但让大秦变得强大了。 军功制度的诞生，让底层百姓看到了上升的希望，所以我们大秦的士兵才能以一当十。 商鞅改革了军队，那么文官体系的改革就交给我来完成吧。”赵安猛然站起，话语间透出坚定的自信。 军功制度确实让秦国强大，但也存在隐患，好比催生了一批暴发户，没有文化底蕴。一旦战事停歇，这批人就茫然失措，他们的后代也失去了晋升的希望。 但赵安的办学制度全面铺开后，相当于为他们重新开启了一扇大门。 冯去疾无言以对，李斯陷入沉思，而嬴政则越看赵安越顺眼。他向来不介意贵族的想法，毕竟秦国的强大贵族出力甚少。 自从商鞅变法以来，贵族和宗族在朝堂的话语权就越来越弱，出身贫寒的文臣武将高居要职比比皆是。 “掌柜的，你赢了！” 冯去疾无奈地叹了口气。他确实找不到反驳赵安的理由了。 当年商鞅变法时，秦国内外交困，秦孝公都有魄力动贵族的利益，如今大秦国力强盛，兵马强壮，虽有暗流涌动，但在秦军铁蹄之下，那都不是事儿。 加之赵安之前的种种妙计逐渐显效，能搞小动作的人也越来越少。 当然，最关键的还是嬴政的态度。 冯去疾看得出来，皇上对赵安的提议非常感兴趣。 第一百六十九章 建设美好家园 \"掌柜的可否说一说具体应该怎么操作？\"嬴政迫不及待的问道。 他已经按捺不住心中的激动。 甚至于，都想和今天就干脆摊牌自己的身份。 只不过还是得等赵安把具体的办法说出来才行。 不然要是赵安知道了身份。 说话有所顾忌。 那就不是很好了。 \"由朝廷出钱，在咸阳城内建立一所大的学堂。\" \"然后招聘先生前来教学。\" \"可以分成童子的启蒙教学，还有一些十几岁的进阶教学。\" \"启蒙教学三到五年，进阶教学两到三年，每年都要考核两次。\" \"启蒙教学的考核成绩决定是否能够进入进阶教学。\" \"进阶教学考核成绩好的，放到下面的郡县，或者更下一级历练。\" \"做出成绩后便可以步步攀升。\" \"这样一来，就可以为我大秦形成一个官职选取的流程。\" 赵安把后世的那一套全都搬了出来。提前两千多年让那些人感受考试的折磨。光是想想…… 赵安就心情舒畅。 \"其余郡县也全都按照咸阳的办法来吗？\"扶苏问道。 他觉得赵安的这个办法非常可行。 他本身学习的就是儒家。 现在赵安所说的和儒家也有很大的相似之处。 \"其余郡县大致上可以学习。\" \"但是具体安排的话，还是要靠郡县的郡守或者县令。\" \"不过，这样一来，我大秦的官职就要有所改动。\" \"毕竟，现在的官职太少了。\" \"根本就无法容纳这么多的人员。\" 赵安如实说道。 他已经渐渐的改变了整个大秦的格局。 也不差这一下。 \"这样一来，恐怕要花费很多的钱财。\" \"我大秦国库可能就不够了。\" 冯去疾十分担忧的说道。 他负责就是就是国库和人员方面。深知大秦国库是个什么样的结果。这么大的动作，国库肯定支撑不住。到时候一旦再出现别的问题。 拿不出来钱。 大秦顷刻间便会分崩离析。 \"我有一个办法，可使大秦国库提升十倍。\" \"深知还要更多！\" 赵安信心十足的说道。 自从商君变法后。 商人在大秦的就再也没有任何的地位。 大秦也开始禁止商业。 渐渐的形成了士农工商的阶级。 这样确实禁止了人口的流动。 但是也限制了每年的国库收入。 \"掌柜的说的可是真的？\" 嬴政惊讶的问道。 国库提升十倍，这要是真的实现了。 那大秦的铁骑必将能够打到更远的位置。横扫草原，也只不过是时间的问题。\"自然！\" \"只要不禁商。\" \"制定完整的商税便可。\" 赵安说道。 纵观历史，为什么只有宋朝十分的有钱，被称之为富 宋。 就是因为宋朝不禁商！ \"商税？\" 冯去疾紧皱起了眉头。 这确实和大秦的国策有所违背。 不过，一想到赵安提出来的种种就没有一件和国策有关。 冯去疾的心中便也不太在意。 \"没错！\" \"当年七国混战，齐国富甲一方。\" \"虽然有临海的原因，但是管仲制定下来的商税也起到了不小的作用。\" \"当初商君之所以禁商，无非就是担心人口流动。\" \"造成我大秦的人口不足。\" \"但是眼下，我大秦已经一统天下。\"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根本就不需要担心人口流动的问题。\" \"若是担心人口流动不好管理，只要单独设立一个管理人口的部门便可。\" \"其余地方的人到了此地后，第一时间便要去此部门报 备。\" \"这一点要由守城的将士来协助完成。\" \"或者有通行的文书也可以。\" 赵安尽可能的将事情给完善。 他既然提出来了办法。 自然要想办法把他处理好。 所有可能会发生的问题，都要被扼杀在萌芽之中。 嬴政听完后，更加欣赏赵安的才能。 他的心中已经决定了。 今天就摊牌自己的身份。 正好治粟内史刚刚被处理，位置还空着。 可以让赵安去。 然后把这些个商税一一制定完善。 到时候大秦便可以国富民强。 能够养更多的将士。 打下更大的疆土。 而且，赵安刚才所说的办学问题。嬴政和其余的朝臣都不清楚具体应该怎么做。所以也需要赵安来。 想清楚这些后。 嬴政决定今天一定要把赵安带回朝堂上去。 绝对不能在继续拖拉下去。 李斯等人听完后也点了点头，表示认同赵安所说的话。 随后几人有说了下去。 天色不早了。 嬴政等人起身准备离开。 嬴政想着，等出去后便告知自己的身份。 等快走到门口的时候，嬴政看向一旁灯火通明的屋子，下意识的问道：\"掌柜的，这间屋子内是什么？\" \"来了这么多次，一直都很好奇！\" 赵安也没多想，说道：\"此乃家母的牌位！\" 嬴政恍然大悟，立即说道：\"原来是这般，是在下冒昧了。\" \"来了这么多次，也没有前去祭拜一番。\" \"今日正好还有时间，我等可能进去祭拜一下？\" 之所以会说出来这番话，是因为嬴政总感觉屋子里面有什么东西对他很重要。 \"自然可以！\"赵安也没有把这个当做一回事。 随后带着赢政几人走了过去。 进入后，嬴政看清楚牌位上的名字，一下子就要愣住 了。 夏阿房！ 看到这个自己寻找了多年的名字。 嬴政一时间竟然不知道要说什么才好。 \"掌柜的，这……这是你母亲的牌位？\" 嬴政身体颤抖着问道。 赵安点了点头。 有些疑惑嬴政为何会有这般表现。 \"这……\" 李斯等人也十分诧异的看着赵安。 扶苏同样是如此。 身为长公子，他自然清楚父皇当年的一些往事。 \"你们为何会这般看着我？\" 赵安问道。 \"掌柜的，你父亲是何人？\" 嬴政问道。 赵安摇了摇头说道：\"不知，自从记事开始，便和母亲相依为命。\" 可领140金币 嬴政心中一惊，他已经猜到了赵安的身份。 嬴政转过身，仔细的看着赵安，深呼吸了几下后，说道：\"掌柜的，知道一直隐瞒你是我的不对。\" \"不过，今天我必须要实话告诉你。\" \"寡人，是大秦的皇帝嬴政！\" \"这个牌位上的人，是寡人此生最爱的女人。\" \"寡人是你的父皇！\" 赵安：??? 他有点没反应过来。 虽然他已经猜到了嬴政等人的身份不一般。 但是没想到眼前的竟然会真得是嬴政。 而且自己还是他的儿子。 这都什么跟什么？ 赵安的脑子一时间有点反应不过来。 \"寡人知道你一时间难以接受。\" \"你放心，寡人回去找夏无且亲自来验证。\" \"另外，寡人会把治粟内史的位置留给你，等你什么时候想通了，直接来章台宫便可。\" 说完，嬴政带着有点懵的李斯等人离开。 现在的嬴政需要好好的静一静。赵安同样如此。 ...... 一个月后。 身穿治粟内史服装的赵安出现在大秦的朝堂上。 他的身份已经得到了确认。 心中也认了下来。 开始建设美丽的大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