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正常原神》 第1章 鸣神大社托孤 稻妻，鸣神大社。 兼具智慧与美貌的八重神子大人不复往日的优雅与矜持，那张精致的俏脸满是悲伤，紫色的双眸甚至蓄起泪水，就连声音都变得嘶哑起来， “神官！” 她侧坐在床榻边缘，握着其上之人的手掌，却只能感受到体温的流逝。正因如此，八重神子的手不禁多用上了几分力气，却又惧怕弄疼了手掌的主人，不禁松开了些许。 此情此景，就连跟随八重神子多年的鹿野奈奈都未曾见过，忍不住侧过了脑袋，仿佛不忍看到这一幕。 “君为何……先我而去啊……” 宫司大人的声音再度喑哑了几分，其中不舍的情绪几乎化作了实质，弥漫在不大的房间之中。 “宫司……” 被唤作“神官”的人艰难地撑开眼皮，其中的浑浊让人不禁怀疑此刻的他是否还能看清眼前的美丽狐仙，空洞的目光只能勉强聚焦。这声艰难的回馈配上病态而俊秀的面容，最终还是让八重神子眼中的泪水划过脸颊。 “鹿野奈奈……”神官似是回光返照，又唤了一声侍立门口的巫女。被喊到床侧的巫女面容紧绷，仿佛在忍耐着些什么，最终还是叹息一声，施礼过后回了一句： “易南神官……” “宫司……”姓易名南的神官突然使出了这副病态身躯不应拥有的力道，死死抓住八重神子的手掌，并借着力道将上半身微微抬起，用尽全部力气吩咐道： “神官之职，未能履行分毫，有负宫司信任……易南才疏学浅，私以为鹿野奈奈可承此之位……不过，宫司之才十倍于我等，必能安定神社，劝诫御所，重铸荣光，若鹿野奈奈可用，则用之；如其不才，还望宫司操劳……” 眼见着易南神官就要让鹿野奈奈给宫司大人磕头认母，八重神子也不知道是出于年岁过大，不想认下一个如此“幼小”的女儿；还是处于什么别的心理，她当场就打断了对方的施法，抢言道： “鸣神大社便是我的一切，我怎能不尽肱骨之力！” 此话一出，易南眉头微皱，似乎觉得语境、人设都不太对劲，但这一口气已经撑的够久了，他也就没有继续纠缠，手臂力道瞬间消失，整个人也终于结束了回光返照的状态。 “神官！！！” 八重神子声嘶力竭，眼泪决堤而出，却只能看到眼前失去了一切生命体征的尸体。 但是！ 下一秒，八重神子眼中的泪水就像是变戏法一般消失，脸上的悲怆更是消失的无影无踪。只见她急急忙忙地从床榻边站起，半点优雅都没有地扛起了易南的遗体， “快！” 意义不明的吩咐，但鹿野奈奈却心领神会地后退了一步，将宫司大人前进的路线让开，随后才露出了嫌弃的表情，看着自家宫司大人冲出去的背影…… 姑且略过鹿野巫女心中的诸多想法，将视角继续跟随八重神子—— 只见这位向来以美貌、智慧、优雅的宫司大人在几位巫女见怪不怪的表情中扛着她们的神官冲到了自己房间之中，风风火火地将这具身体扔进了早就准备好的棺材，随后又半点也不淑女地扣上了棺盖，又生生用手掌拍了八枚钉子进去， 随后，她再度施展巨力，仿佛拿起的不是沉重的棺材而是轻巧的竹制玩具，以最快地速度来到了一处早就挖好的坑洞旁，二话不说就将棺材甩了进去，拿起铁锹就开始填土。 总计耗时四分钟。 八重神子就完成了一次极为迅速的、足以让隔壁璃月胡堂主捶胸顿足、破口大骂的下葬仪式。 再然后，优雅的宫司大人终于回来了，迈着轻巧地步伐回到房间，洞开着房门给自己斟上一杯清酒，夹起了一块尚温的油豆腐。 《温豆腐埋易南》 宫司大人非常满意自己的杰作，嘴角勾起一抹笑容。 时间继续流逝，大概又过了六分钟，一道身影极为突兀地出现在易南“坟”边，目不转睛地盯着碑上灿烂笑脸，神情复杂。 再看此人面容，竟与照片无二。 “易南神官……”脚步声从易南身后传来，来人却是之前同在房间之中的鹿野奈奈， “宫司大人说您需要这个。” 与话语一同抵达的，是鹿野奈奈手中的留影机。 易南神情更为复杂，但还是接过了鹿野奈奈递来的留影机，忍不住叹息了一声， “这还是我给她买的……” 但留影机已经在手里了，易南也就没有继续矜持下去的必要，索性蹲在了石碑旁，一手拿着留影机，一手比出剪刀，露出与照片无二的灿烂笑容，将这经典的一幕化作了永恒…… ‘摩拉克斯！这成就的第一次，我易南就取走了！’ 在心中腹诽了一句，易南已经收起了过度灿烂的笑容，脸上只剩下了平淡，缓缓起身并捋平了八重神子粗暴行为带来的衣上褶皱， “好了，我回去还给神子的。” “是……” 说实话，鹿野奈奈就算到了现在都不明白自家神官和宫司两人为什么要整上这么一出，但她并不想表露出“我不理解，但我大为震撼”的情绪，那只会遭到两人的轮番调戏。 而且…… 这两位无论整出什么花活，也不是她一介凡躯能够指点的。 ‘但还是好心累啊……’ 鹿野巫女躬身行礼，打算去找“不是狸猫是貉”的小姑娘放松一下心情。毕竟比起眼前的家伙，早柚绝对算得上是乖孩子了。 忍不住露出一抹笑容的鹿野奈奈并没有发现眼前的神官早已消失不见…… 而另一边，八重神子难得没有把盘中的油豆腐尽数吃光，而是慢吞吞的、每抿一口酒，然后才小心翼翼地夹起一块油豆腐，默默估算着时间， 终于，那双紫色的眸子一亮，美丽的狐仙露出笑容，尖细的筷子夹起一块油豆腐却并未送入口中，而是高高扬起，看着突然出现在房间内的身影，像是在炫耀一般， “快不快？” 第2章 犯人易南，还不速速招供! 温柔的风拂过整个鸣神大社，裹挟着与狐仙发色相同的花瓣侵入房间，为八重神子再添几许动人。 “很快。” 但易南没有被这份美艳打动心神，只是默默上前两步，将留影机轻轻放在桌上，随即向前一探，把筷中夹着的油豆腐吞入口中，一触即离，却也不可避免的达成了与八重神子共用一筷的成就。不过，在场的二者都没在意这点小事，只有易南在短暂的沉默后重新开口： “这次花了多久？” 口中的油豆腐尚且温着，想必这次“复活”并没有花费多少时间。但比起自我感知，易南更相信八重神子的记录。 “十一分二十三秒，可是比之前慢了不知多少倍，如果你中途没去调戏其他女孩的话。” 这指的是易南咽气到重新出现在八重神子面前所用的时间，若是刨除掉和鹿野奈奈交流、在坟头拍照的时间，差不多正好十分钟。 “是是是，就像宫司大人所说，我在复活之后没有第一时间来这里……”指的是和鹿野奈奈交谈了，所以并不算是撒谎。但接下来就是彻彻底底的谎言了， “我顺道还去了一趟神里家，白鹭公主正好在洗澡……身材不错。” 身材再不错能有我好？！ 易南在撒谎，八重神子也能轻而易举地辨别出谎言，但她拿着筷子的手还是不自觉地用上了几分力气，险些让可怜的筷子结束使命。好在她最终还是控制住了，只是故意挺了挺胸，让自己傲人的身材更加突出，随后才轻笑着开口： “这话可不能在鸣神大社外面说，就算不被稻妻的百姓们打死，绫人那小家伙也…… 罢了，反正他也威胁不到你。” 八重神子像是想到了什么，无奈地摇了摇头，又不知从哪里摸出了一个小本子，上面娟秀的字体正是来自她亲笔所写，一边翻阅一边对着易南讲述， “看来你的猜测是正确的，‘虚弱期’的拉长的确会导致复活时间的延长，而且从你还有心思和我开玩笑来看，复活时的痛苦也的确减轻了不少……” 易南点头。 以往情况，每次进入所谓的“虚弱期”他都会第一时间自杀来将其刷掉，他也会在死掉的瞬间复活，只是复活后的痛苦…… 那是超越了肉体和灵魂的双重折磨，而且每次表现出的症状都不相同，甚至让易南没办法适应，好在可以靠着意志力挺过去。只是前一阵子，他在进入虚弱期后没有立刻刷新，而是被耽搁了一段时间，结果就是他发现复活的时间被拉长了，但痛苦却降低了不少，于是就有了今天的“实验”。 “所以……”八重神子也只将心爱的油豆腐分了易南一块，然后就加快了进食速度，此刻已经将最后一块送入了口中，有些含糊不清地开口，“赋予你这份不死之身的家伙，绝对是不安好心吧……” 八重神子还记得当初“捡”到易南时的情景—— 突兀出现在神樱树中的家伙，并非出现在神樱树中的、寄存着雷电真意识的空间，而是物理意思上的。 一个满身恐怖伤痕、伤口上弥漫着就连八重神子都不敢靠近的空间之力的家伙，就那么卡在了神樱树的树干上，大半身体与树干融为一体，眼看着就命不久矣。 下一秒，就像八重神子预料的那样，树干中的男人以极快的速度宣告死亡，但却又瞬间复活，再次因为身体与树干的融合而死，好像一个用死亡折磨他的循环…… 这样的循环重复了十多次，男人身上恐怖的空间之力终于不那么浓郁了，也不知道是慢慢消散还是被他吸收了，八重神子终于敢靠近、尝试着将其从神樱树中带出来，但还未等她施以行动，树中的身影就抬起了那布满血丝的狰狞双眸，与宫司大人完成了第一次对视。 随后，他就出现在了八重神子身侧，然后就是一段八重神子不想提起的“抓人游戏”…… “高位的空间之力已经彻底和你融为一体，但那不是人类可以掌控的力量，所以每次动用都是在燃烧生命……偏偏，你还死不掉。” 八重神子从回忆中走出，对着大大咧咧坐在自己床侧的易南翻了个白眼， “那就让我们设想一下吧，你，易南，是个罪大恶极的家伙，所以被关在了一片用来充斥着空间乱流的、用来处刑罪犯的地方，为了让你尽可能的多受折磨，所以典狱长赋予了你重生的能力，但却没想到你逃了出来，还因为莫名的原因和那份空间之力达成了共生关系，然后……就变成了我鸣神大社的神官。” 当然，这只是八重神子根据自己的“经验”做出的猜测罢了。至于经验是哪里来的？ 当然是轻小说啦。 虽然是寿命悠长的狐仙，但八重神子可没听说这种离奇的事情，只能拿轻小说中的套路往上套了。 “所以说，犯人易南，还不速速招供！” “很可惜，我上学的时候可是有名的三好学生，德智体美劳全面发展，还经常扶老奶奶过马路，跟你口中的犯人半点关系都没有。”易南并不在乎暴露自己是穿越者的事实，甚至说，除了没有把《原神》这款游戏对着八重神子交底之外，他已经快要把另一个世界的故事都讲完了， 要不然八重神子怎么可能用白帝城托孤时的对白和易南来上一场即兴表演呢？ 当然，易南对自己记忆也有所怀疑，毕竟他并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获得不死之身、又是怎么被所谓的空间之力折磨的。他的记忆定格在了平平无奇的某一天，再度恢复的时候就是与八重神子对视的那个瞬间了。不止如此，刚抵达提瓦特大陆的那些日子，他也都是浑浑噩噩的，让当时的八重神子操了不少心。 根据当事人讲述，那段时间她掉的毛都足够做一个狐毛枕头了！ 正因如此，易南才会被她强迫留在鸣神大社打工，用来支付当初八重神子照顾他得辛苦费。 当然，与其说是打工，不如说是八重神子如同老妈子一样在照顾着易南…… 第3章 病人易南 “所以说，狐狸毛枕头到底被你藏在哪了？” 自从听了八重神子的抱怨之后，易南就隔三岔五地提出类似疑问。而对方的回答也颇为有趣，有时候说只是一种夸张的形容词，实际上根本没有做成枕头；但有的时候八重神子也会一脸神秘的撺掇易南去找，说是找到了还有别的奖励…… 至于奖励是什么？ 秘密。 “当然是我自己再用啦~” 狐仙轻抚嘴角，半掩脸上的笑意，口中的话语却是再度掀翻了曾经的说法。但易南心中已经明白，这只不过是另一个谎言罢了，就跟他不知道说些什么的时候就会提起狐狸毛枕头一样。当然，他们之间还有些别的、用来填充对白、消耗无聊时光的对话，但此刻的八重神子显然不想继续，转而正色开口： “继续之前的话题。虽然看起来你的精神状态不错，但还是问一下好了……那所谓的‘乙型弗洛伊德综合症’有所好转了吗？” 乙型弗洛伊德综合症。 一个不应该从八重神子口中说出的名词，来自于易南那清晰但却仿佛隔了一层薄纱的记忆，那是并不真实存在的、仅仅存在于猜测的病症，具体而繁杂的概念就连易南自己都没办法说清楚，只能简单的概述为：理性压过感性，又因为理性带来的智商致使“病人”可以通过学习来模仿对应感情。 但实际上，这也只是易南在对八重神子“交底”时顺口提到的概念，却因为和他目前的情况有些类似而被狐仙牢牢记在了心里。 实际上， “那只是闲谈罢了，在我那边的世界并没有真实病例，而且我的智商也没有那么高。”易南的眉眼略微低垂，似乎是有些无奈，随即又提起些许精神，“而且你看，我并不是没有感情。起码在你多次提起这个病症的时候也会感到无奈……” 这倒不假。 八重神子是这个世界上最了解易南的存在了，她知道易南并不是完全没有感情，在面对大多数事情的时候他都能给出正确的反应。但唯独有一个问题—— 八重神子慵懒地舒展了一下腰肢，露腋的巫女服让她光滑雪白的肌肤毫无顾忌地展现在了易南眼前，更不要提那一并露出的小部分丰硕果实，简直是在逼着人向上天发问“何等奇迹才能早就如此美景”。 也就是这样的场景，八重神子那双充盈着魅惑的紫眸对上了易南的视线，巧笑发问： “你在想些什么？” “如果我现在说‘我爱你’的话，有上手的机会吗？” 看吧。 易南就是这样。 虽然比起最初见面时连话都不会说，以及之后初步取回理智直接指着八重神子的胸问能不能产奶已经好了不知道多少倍了，但易南终究还是有些“病”的。 他会因为某些事情开心或是沮丧，会因为某些人感到纠结或是愤怒，但都有些平淡，而且还要有个前提，那就是“因为”。 但是啊， 开心、难过、悲伤、愤怒…… 这些都可以有理由，都可以有出发点。 唯独“爱”。 爱是没有道理可讲的。 起码八重神子是这么认为的。就像她不知道自己究竟为什么会爱上一个第一印象很差，之后又给她带来了无数麻烦的家伙…… ‘可是……只有我爱上了你，而你却只有来自欲望的诚实，这不是太不公平了吗？’ 拍掉了没有得到回答就擅自前伸的爪子，八重神子并不想满足易南此刻的欲望，毕竟轻易让他得逞的话，他可能很快就会腻了吧。在真正查明易南身上的情况、在让他真正明白什么是“爱”之前，八重神子都不打算让他得逞。 所以，今天的话题就只能到此为止了。 双指并拢轻轻敲在了神官的额头，又将对方的头发揉成了鸡窝，八重神子的心情总算是好了点， “太平淡啦，没有感情。”狐仙是给出了一个评价，然后握住了易南的双手，就这么举在两人胸膛之间，双方都隔着一段距离，但仿佛心脏已经贴在了一起，那双紫色的眸子充满了柔情，仿佛要将眼前的一切都融化，樱唇轻启： “跟我学。我爱你……” “我爱你。” 语气学得很像，但却没有那种融化一切的眼神，只有疑惑和询问： “合格了吗？” “不合格哟~”八重神子松开了双手，略微有些不舍，但心脏的剧烈跳动之下还是将喜悦送向全身。 是的，我爱你。 我已经堂堂正正的说出口了，仿佛要将你的一切都融化在心底。所以，我也会等着你如此对我的那一天，无论多久。 “好啦，不合格，请英雄继续努力~”八重神子又重复了一遍，这才算真正越过了这个话题，转而开口： “时间差不多了，祂要见你。” “……” 八重神子用的是“祂”，而在稻妻锁国的如今，能以此称呼的也就只有一位——端居于天守阁的将军大人。 “将军大人啊……”易南再一次证明了自己的说法，他表现出了一定程度上的苦恼，不信邪地开口： “你确定是将军？不是影？” 答案自然是肯定的。毕竟以八重神子和雷电影的关系用不上这种带有些许疏远或是尊崇意味的词汇。 “那我可能要晚点回来了……” “嗯哼~准了。”八重神子娇哼一声，就好像无情的帝王宠幸完妃子之后，挥挥手让人把对方连人带被子卷成卷送回去一样。 但她的心里嘛…… ‘影能不能管一管那个人偶啊！能不能把祂报废掉啊！’ 可怜的八重宫司已经在内心里打滚啦！ “要我给你带油豆腐回来么？”转头出门前，易南突然开口。 “你想带就带喽……” “嗯，我会带的。” 易南也想过假装故意不给带，欣赏一下宫司大人撇嘴的表情，但最后还是放弃了。 轻轻地关上了房门，彻底隔绝内外空间，易南的身影骤然消失。 良久，屋内突然传出轻微笑声，狐仙大人的耳朵以愉快地姿态摇晃着，就连尾巴都快藏不住喽…… 第4章 将军不理解，但接受 按照剧情来说，自从前代雷神陨落之后，现任雷神就陷入了自闭当中，期间经历了肃清稻妻灾厄；闭关研发与制造人偶；人偶产生自我意识、将之放置于借景之馆等等一系列事情之后，雷电影与八重神子的见面次数越来越少，在『锁国令』出台之后更是因为想要避开“宫司的谏言”以至于拒绝和八重神子见面…… 但，就像易南神官和八重宫司讲过的“蝴蝶效应”一样，某些差异打破了原本的剧情—— 三年以前，鸣神大社的异常，当时还未曾知晓“易南”之名的陌生来客，就是打破未来的契机。 当时具体发生了什么，雷电将军已经记不太清了。 这倒不是因为祂因为年纪大所导致的记忆力下滑，毕竟追求『永恒』的人偶怎么可能抵御不了时间的磨损呢？ 主要是因为，当祂从雷霆中走出，看到鸣神大社内气喘吁吁的八重神子，以及她身前像猴子一样乱窜的男人时，将军下意识地就挥出了一刀。倒不至于把鸣神大社变成第二个无想刃狭间，极致的武艺带来了极致的控制力，在落刀的一瞬间，祂就发现了男人的脆弱，收回了大部分力道，只在对方身上留下了一道从左肩蔓延至右腰的狭长伤口。 这并不残酷，甚至算得上慈悲。 毕竟是神明出手，重伤未死已经是给此地的八重神子面子了。 但在那之后，就在将军看着八重神子已经闪身上前，即将制住那个不停逃跑的家伙，祂也觉得此间事了，不想遭到自家宫司的碎碎念所以打算退场的时候， 异常， 出现了。 不知从何而来的树枝洞穿了男人的喉咙，原本只是重伤的身体再度遭受了创伤，就像是压倒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一样，男人浑浊的眼眸失去了光彩，而持握树枝的手，正是来自伤者本人！ 直到这时，雷电将军都只会评价一句“此子性格刚烈”罢了。 但下一秒，或许连一秒的时间都不到，就是男人彻底死亡的瞬间，他的尸体凭空消失，随后又突兀地出现在了不远处！ 活蹦乱跳。 甚至还有心思瞥向高空中的这位杀人凶手。 “有趣。” 伴随着这样的声音从心底响起，雷电将军的眼眸泛起雷霆，但却不是因为神明震怒，而是因为…… 祂被顶号了。 之后的事情就简单多了，许久未从『一心净土』中踏出的雷电影临时征用了这具身体，不停地化作雷霆在男人的落脚点闪烁，却并未出刀一次，只是睁大了眼睛观察着，哪怕对方一次次的因为警惕而闪烁逃走，雷霆总是会在下一瞬间跟上他的脚步…… 再然后，就是将军大人真正记忆模糊的部分了，因为祂只是继承了雷电影的武艺和记忆，没有对方那种科技宅的技术力，雷电影口中的“空间移动距离增长公式”、“体力消耗极限与恢复”之类的东西只会让祂感到头大。 每个字都能听懂，但连起来根本就理解不了！ 那些深奥的数据简直比八重神子的规劝还要折磨人，即使雷电将军是为了追求『永恒』而诞生的人偶，也不免感到烦躁，最终只能在心象空间中看着天空发呆，希望雷电影快点结束…… 自那之后，雷电将军并不知道八重神子是怎么将男人“驯服”的，也没关心区区神官的位置安排，只是在易南的精神状态大体稳定了之后，雷电影隔三岔五就会将之召来——尤其是死掉之后刚复活的那段时间，还给留下了半个小时用来恢复精神——说是要通过观测来验证自己的猜想，说不定『永恒』之路就在其中。 可是在诞生之际，雷电影描绘的『永恒』愿景不应该是“所有人都不会受到伤害，不会受到寿命的制约，永远幸福的活下去”吗？这个死了活、活了死，顶多空间能力有点麻烦的小子怎么就跟『永恒』有关系了？！ 雷电将军不理解，但接受。 毕竟雷电影依旧走在通向『永恒』的道路上，只是一次尝试而已，没有抵达当初画下的“底线”。 不止如此，将军大人觉得雷电影会的东西祂都会，既然对方能在易南的身上找到灵感，那祂应该也能？ 天守阁传唤神官先生的次数翻倍了！ 盯—— 紫发紫眸的美人端坐在上首位，只是与往日面向正门不同，此刻的祂调转了方向，将视线投向了小桌对面的男人，甚至小桌上还有几碟点心，以及一壶热茶！ “将军大人。” 易南提起茶壶，给自己倒上了一杯，却没有起身给此地主人添茶，若是被其他人看到怎么也要高呼一声“真汉子”，然后转头问九条裟罗大将什么时候把这小子吊在广场上活剐喽，他们好过去看热闹。 但很可惜，此地只有雷电将军和易南两个人，没有其他人，更没有九条裟罗。 “何事？” 明明都是同一具身体，在影和将军的操纵下却给人以截然不同的感官，起码在易南的眼中，将军无论是眼神还是面容都要更加冷硬凌厉，就连眼角的泪痣都充满杀气。 “您是不是忘了什么……” “……并没有。”将军大人的眼神没有丝毫动摇，证明祂并没有像易南所说的那样忘记了什么， “只是看你有进食的欲望，暂且等待罢了。” 夭寿了！ 雷电将军根本不可能这么体贴！ 饶是易南都忍不住露出了惊讶的表情，开始怀疑对方是不是又被雷电影给“顶号”了，但经过再三辨认，他还是觉得对方整体气质更倾向于凌厉，依旧是雷电将军。 “她提醒了我一次，”将军自然也看到了易南的疑惑，故而做出了回答，而所谓的“她”，自然是居于心中的雷电影， “姑且让你吃完东西再继续。” 当然，并不是等着易南吃完点心再继续观察，因为在易南踏入此地时观察就已经开始了，将军此刻指的是别的事情。 第5章 见切 狼吞虎咽，颇为失礼。 但易南并不在乎自己的形象，身为武人的将军同样不觉得这样有什么不好的，祂只是沉默地看着对方将桌上糕点一扫而空，并将尚且温热的茶水仰头饮下。 下一秒， 天塌了。 并非那种天空中出现了一个巨大缺口、亦或者是什么东西从天空坠落的场景。事实上，易南和将军依旧坐在小桌两侧，外界也同样风平浪静，所谓“天塌了”的形容词，仅是易南的感官罢了。 杀气。 粘稠的、几乎能够让人产生溺水感的沉重杀气，仿佛每一次呼吸都在吞吐着充满铁锈味的气体，眼前端坐的也好像不是端庄伟岸的神只，而是下一秒就会将鲜血泼洒世间的恶鬼。 易南甚至幻听到了雷霆的轰鸣，肢体都产生了麻痹的感触。 这就是易南所说的“忘记的事情”，也是前几次他所提出的“报偿”—— 在将军对他进行观察的同时，也请用杀气对他进行压制。 明面上的说法是想要提高战斗素养，起码在强者面前不要双腿打颤。但这偏偏是将军大人无法理解的事情。 毕竟在祂看来，勤学苦练、投身实战才是正道，对杀气的适应性本就应该在这二者期间诞生。甚至祂都已经主动提出可以教易南武艺用于打熬体魄了，可还是被婉拒…… 那能怎么办呢？ 自从相遇以来，将军已经遇到很多次这种不能理解的事情了，所以祂依旧做出了往日的选择， 不理解，但接受。 或许长此以往，真到祂与雷电影产生分歧的时候，祂也可能会选择……不不不，那是不可能的，毕竟是追逐『永恒』的人偶，无论接受什么都不会接受『永恒』之路断绝的事情…… “终归只是凡躯体魄……” 杀气加身，仿佛全身的血肉都被生生剜下，没过多久易南就已经略显虚浮，额角不时有冷汗渗出。但将军不仅没有收敛，反倒是吐出了一句略显批判的话语。 嗯，将军大人依旧对某人拒绝了祂的传武有些记仇…… “多谢将军大人抬爱了……”易南有些吃力的抱拳行礼，“但我真是心有余而力不足啊……” 其实将军也明白，易南在武艺上的天赋并不算高。不仅是祂，按照易南的说法，即使是隔壁璃月的那位武神也做出了同样评价， “勤能补拙。” 这话就跟“未来可期”没什么区别了。即使易南想要当一个努力的天才，但在其他天才同样也在努力的情况下，他也只会被甩得越来越远，到最后还是凭借不要脸的不死之身和空间能力纠缠。 谁都打不死我，也困不住我，这何尝不是一种天下无敌呢？ 再说了，易南神官慈悲的很，不是那种喜欢打打杀杀的家伙。 “……” 短暂的沉默之后，将军也没有继续开口的意思，同样也没有收回杀气，依旧睁大了眼睛对易南继续观察。就好像记忆中的雷电影抱着爱刀进行参悟一样，祂也试图从易南的身上“悟”出些什么。 这一悟，就悟到了日落西山。 结果自然是一无所获。毕竟能收集的数据雷电影早就已经收集了，只是将军看着有些头大而已。没有收获也是习以为常的事情了，但就在易南起身打算告辞，买些油豆腐回去投喂自家狐狸的时候，将军却突然将两样物品放在了小桌上—— 一张纸，一把刀。 纸没什么稀奇的，就是寻常纸张，只不过上面拓印着独属于神明的『神圣符印』。 虽然早在一千年前提瓦特大陆就有了最早的电信诈骗（巴巴托斯伪造摩拉克斯『神圣符印』事件），但神明大人也不会传播这种不方便明说的龌龊事，所以在稻妻的国土上，将军所签就的『神圣符印』仍有着神只当面的威能。 “出境文书。”将军表情淡然地解释了一下纸张的作用，甚至还愿意多说两句做出更具体的描述： “前些时日，柊家上书弹劾你不遵『锁国令』，私自外出。” 这事大家伙都心知肚明，将军大人也算是默许了易南到处撒欢的行为，但柊家就是把这事捅上来了，其中的弯弯绕绕将军不太懂，所以就给出了这样一份文件用来堵住他们的嘴。 毕竟是“忠于”祂的三奉行之一，将军有着足够的宽容。 易南伸手捻起了桌上的文件，一式两份，想必需要留底的那一份已经收好归档了，所以他也没有拒绝的必要。但更让人在意的是这份文件所代表的意义， 柊家的那个老东西会不会以为这是将军对三奉行的妥协？而且…… “将军大人带头不遵守『锁国令』哦……”易南饶有兴致地提出了疑问，言语之间略带调侃。 “锁国只是手段，而不是目的。”这就是将军的回答，祂的所有行为都是为了抵达『永恒』，“在此之前，我会耐心等待的。” 既是等待『永恒』的降临，也是等待自家眷属对易南的攻略行为，只不过这些话祂不会说出来，只是伸手拿起了与纸张一同放到桌上的短刀。 形制类似于稻妻脇差，但却要更短一些，刀刃仅有一掌之长，刀柄也短得出奇，勉强可以单手持握，无镡无鞘，不伦不类。但持刀的人是将军，稻妻武艺的源流，仅是握刀这一举动，就足以让易南产生了“首级已被取下”的错觉。 “见切。”将军心中没有恐吓的想法，反手持刀将之递到易南面前，口中吐出的词汇大概率是刀名，而且很可能是将军大人亲手锻造的，所以易南也是老老实实的双手接过，视若珍宝。 “鉴于你总是不正经称呼武器名字，命名已经尽可能简短了。”无论是雷电影还是将军，骨子里都有浓重的武人情节，把武器当作自己肢体的延申、是自己的一部分，所以祂对易南“雾切”“神乐铃”“波波津”之类的称呼深恶痛绝，所以祂一改往日的起名习惯，为这把武器赋予了“见切”这样的名字…… 第6章 验尸官会疑惑 怪。 很怪。 非常怪。 无论是将军等着易南吃完东西才释放杀气，还是如今的赠刀、取名的事情，都显得极为怪异。起码在易南的印象中，将军不应该是这么体贴的存在，就连祂体内的雷电影都只是相对而言的温柔， 这种事情实在不适合“莽夫”和“技术宅”来做，要是换成雷电真还差不多。 但很可惜， 易南没有见过雷电真，那位温柔的神明已经死了。 “失礼！” 算不上怒斥，但将军大人的语气确实冷硬了几分，让易南下意识地打了个寒颤，双目低垂开始头脑风暴，最终想到了一个转移话题的好点子： “多谢将军大人赐剑。”感恩戴德是必须的，又因为稻妻刀剑不分家的缘故，易南选择了更能让将军满意的说法，“也麻烦将军顾念了，出境文书很有用，一会儿就用的上。” 一个高明的发言者，必然需要在话题的末尾留下可以将话题继续下去的部分，想要转移话题的时候更是如此。饶是将军很少过问易南外出都做了些什么，但由于之前被须弥问责过的经历，将军还是忍不住顺着话题询问了一下。 “我这次不去须弥，更不会到处扔炸弹……”用平淡的语气说着非常危险的话，易南首先给将军吃下了一颗定心丸，然后才做出了大致解释： “之前去枫丹的时候，恰巧遇到了一位稻妻人。嗯，是一位服装设计师，我答应给她带些稻妻布料，她会给我设计几套衣服。” 她。 将军捕捉到了关键词，目光凌厉，为了避免自家宫司有朝一日哭哭啼啼地找上门来，祂想要开口说些“稻妻裁缝亦是手艺绝伦”、“此时天色已晚，何故此时”之类的话，试图阻止易南大晚上的去找一名异性，而且还是听起来就很会打扮的异性。 但作为话题的发起人，易南对将军想要说的话自然早有预料，还未等对方开口便已给出后续： “我倒不是贪图那一两件衣物，只是出门在外多个朋友不是坏事，能帮则帮……加之这时候正好店内人少，也不打扰对方工作。 而且我的‘装备’也需要补充一下，正好去枫丹采买一番；再加上帝君那边的药材也快到‘浇水’的时候了，一并去了……” 槽点太多，无论是那些在须弥惹出了大乱子的“装备”，还是易南对海对面岩神更亲昵的称谓都让将军想要开口质问，但祂最终还是闭上了眼睛，熄了追问的想法。 “随你。” 这就算是盖棺定论了，易南也没有继续解释，只是恭敬行礼后退出了天守阁，旋即身影消失。倒不是直接去了枫丹，而是先去给狐狸小姐买了一份刚出锅的油豆腐，送回了鸣神大社并说明缘由， 然后又提笔写了一封书信，挥手间不知将其送往何处，最后才在八重神子“早点回来，少惹点事”的嘱咐下传送到了枫丹。 ………… ………… 枫丹，『千织屋』门口。 与旅行者通过地脉快速移动的方式不同，易南的传送主打一个力大砖飞，消耗极大。但优点在于不需要地脉锚点定位、几乎没有前后摇，更夸张的是，除了视距内的传送和标记点传送之外，易南更是可以通过类似于“查找关键词”的方式进行传送。 ‘还好在『千织屋』做了标记，毕竟她可没有那维莱特好说话……’ 易南在心中感慨了一句，随手在身侧一点，翻找了一下“储物空间”中的东西，将购买的布料移动到出口附近，方便一会儿“交货”，随后才上前一步打算推开店门。 但…… 店门提前开了，面色冷淡、体型娇小的老板娘先一步打开了门，却不是因为即将到手的稻妻布料而欢迎易南，她只是单纯的出来丢“垃圾”罢了。 至于“垃圾”的本体， 是一位相较于千织高大不少、一头黄毛在脑后扎成辫子、看起来就很杂鱼的男性。 ‘这应该是厄舍吧……’ 易南并没有专门去记忆路人的闲心，但要说是千织的“对头”，易南还是有些许印象的。 “你放开我！” 或许是千织此刻还没有对曾经的合伙人失望，又或者厄舍此时还没有完全触碰到千织的逆鳞，比起那些更让千织恼火的客人，厄舍起码是意识清醒着被拎出店铺的，甚至还满脸怒容地挣扎着。 但很可惜，体型在神之眼的力量面前没有丝毫用处，无悲无喜的千织只是微微用力，就让厄舍踉跄着离开了店铺，并下意识地与千织拉开了距离，看样子是打算放两句狠话再退场。 但在站稳之后，厄舍的目光捕捉到了刚才在门口侧过身体让路的易南。相较于继续招惹可能会动手的千织，他觉得还是给上门的客人添点堵比较靠谱，于是张口就开始泼脏水： “你也看到了吧，『千织屋』就是这么对待顾客的！我劝你……” “还是我先劝劝你吧！”带着长手套的双臂在胸前交错，千织那双猩红的双眼散发出足以让厄舍颤抖的冷意，“这不是我的客人，是危险份子。” “……啥？”厄舍一时间无法理解千织的说法，身为曾经的合伙人，他虽然对千织报以恶意，但他姑且明白对方不是一个满口谎话的家伙。不如说，千织这家伙一根筋的很，无论是在梦想还是在为人处世上，她既固执又诚实。 “没错哟~”易南咧开嘴，露出了一个恶意满满的笑容，同时张开五指略有怪异地在脸侧晃了晃，算是打招呼，“在下是鬼舞辻大人座下的恶鬼，上弦之一·易南。如果这位先生再不离开的话，验尸官可能就要疑惑人的头怎么会长在屁y……” “打住，我不认识什么鬼舞辻大人，更不知道什么上弦一，而且在淑女面前不要说这么恶心的事情……”千织的脸上展现出了明显的嫌弃，白了易南一眼，随后又转向了厄舍，叹息一声， “听明白了吗，快滚！” 易南那赤裸裸的恶意以及千织之前的暴力终究还是攻破了厄舍的心理防线，让他连狠话都没敢继续放就狼狈地逃离了『千织屋』…… 第7章 别在我这里发情 “……进来吧。” 千织没有关注厄舍逃离的背影，只是用那双猩红的、仿佛无时无刻不在散发着杀气的眸子盯了易南一会儿，像是在思考对方刚刚说出的话究竟是什么意思，自己离开稻妻的这段时间是不是又出了什么新的轻小说， 但最终她也只能叹息一声，神色冷淡地侧开了身子，将易南放进了『千织屋』。 “闲言少叙，货呢？” 千织一直都是这样，冷淡、率直，所以易南才会突发奇想地说些“鬼舞辻大人”“上弦”之类的怪话，希冀着从她脸上看到些不一样的表情。毕竟冷淡美人露出其它表情也是令人心动的事情。 但很可惜，易南失败了。所以他颇为无趣地挥了挥手，让那些早就承诺好的稻妻布料落在了旁边的桌子上， “我要的货呢？” “等着，我先验一下。”双方的发言都歧义十足，只不过一方是完全不在意这些，另一方则是因为有趣而顺着往下说罢了。这点恶趣味就连“愉悦”的情绪都不必要生成，顶多算是生活的调味品， 所以易南只是静静地看着千织验货，然后又看着对方拿起取衣杆，从高处挑下一套成品，认真审查那套衣物，确保其上不存在任何褶皱、瑕疵之类的缺点，然后才交付于他。 “半高丝绸礼帽，内含收紧衬物，不会因为行动而轻易掉落；微收腰的衬衫和长款风衣，在保证活动自如的同时带来贴身的紧绷感；上宽下紧形制的长裤，同样是在保持了整体风格的同时不影响运动……”千织对衣物如数家珍，但说到最后却不可避免地眯起了眼睛，如同审视犯人一样看向易南， “应‘最好像是魔术师一样浮夸’的要求，套装整体呈白色，以刺绣方式绘制了些许意义不明的纹路，以及……能够遮挡全脸的怪诞面具……” 这完全就是打算出去犯罪吧！ 千织不是没给魔术师定制过衣物，就比如说林尼。对方的要求虽然也有“怪诞”、“引人注目”之类的要求，但更多的是某某部位要设立隐蔽口袋、某某处绘制固定图案，避免观众注意力集中在他的双手上之类的要求， 像是易南这样要求“便于行动”、“足够标新立异”其余都可以自由发挥，而且还专门要求配饰是一副面具…… ‘而且之前遇见的时候，那维莱特一直陪在他身边，像是盯着犯罪嫌疑人一样。’ 虽然没有被抓进梅洛彼得堡就已经说明了易南不是真正的罪犯，但最高审判官偶尔投来的目光还是让千织觉得不太舒服，这也是她之前对厄舍说易南是“危险分子”的原因之一。 “总之，请牢记这套衣服不是『千织屋』出品，作为补偿，我还给你设计了一套常服……” 千织并不关心易南打算做什么，但她还是难得用上了“请”字，避免『千织屋』这个名号率先因为犯罪分子而响彻七国。 而对于易南来说，他倒是不知道千织此刻的头脑风暴，但也能听出对方语气中的迟疑。 “放心好了，白捡一套千织大师的作品，我一定守口如瓶。” 说着，易南就已经接过了千织递来的衣服。并非“魔术师套装”的那款，而是承诺的常服，以短款正装为基底，偏向休闲款式和稻妻风格的服装，秉承了千织一直以来的精湛手艺，却并不标新立异，显得内敛而和谐。 “试衣间在那边。”姑且算是得到了一个承诺的千织不置可否，指向了自己店铺的角落，随后手臂微抬，做出了一个“请自便”的动作。 易南也顺着指示走了过去，随口吐槽了一句“有点狭小”，然后便钻了进去，放下了帘子。 事情本应告一段落，从这以后，易南想做什么都和『千织屋』无关，千织也如愿入手了久违的稻妻布料，想必会给枫丹带来新的风尚。 本应如此的。 但， “咚——”“咚——”“咚——” 磕碰声从试衣间里传来，千织忽略了前两次，却在第三次响起时不可避免的皱了皱眉头，忍不住走到了试衣间侧方，敲了敲墙面， “易南先生，你对我的衣服有什么不满吗？” “并不，”易南的声音从其中传来，因为隔着帘子和墙壁略有削弱，“只是试衣间有点小，伸展不开。” 与话语一同传来的还有顶尖裁缝才能捕捉到的、来自布料的悲鸣。 “刷——”的一声，千织毫无避讳地拉开了试衣间的帘子。好在易南已经换好了裤子，只是衬衫才穿到一半，几乎算是赤裸着上身出现在了千织的面前。 “……我需要尖叫吗？” 易南的穿衣动作暂且终止，完全没有羞耻心地注视着对方，却只迎来了千织饱含怒气的注视，以及一句“滚出来”。 随后，易南就被粗暴地从试衣间里拽了出来，顺便还被扒下了刚套上一只袖子的衬衫， “双臂向后张开，站好！” 千织有些生气，但却没有把易南丢出去的想法。毕竟对方只能算是麻烦的客人，还称不上是恶客，而且千织能理解习惯了稻妻宽松衣物后对正装不适应的结果，但她还是忍不住因为易南对待衣物不够小心的举动而有些气愤，她已经不想继续听到布料的悲鸣了， 所以她决定自己动手。 如同贴心的侍女一般，千织熟练地将衬衫双袖一起穿过了易南的手臂，顺畅地上拉后又绕到了正面，替易南扣好了扣子，最后以同样的方式穿好了外套， “以后不要生拉硬拽，否则『千织屋』不提供缝补工作。” 她是这么警告的。 但易南关注的重点并不在这里，他居高临下地看着千织满脸认真的表情，以及体会着那双黑丝手套偶尔划过皮肤的触感， 有些心动。 或者按照八重神子的说法，这并不关乎情爱，仅仅是欲望而已。 “千织老板很漂亮呢。”向来遵从本心的易南如此开口。 但他只收获了千织冷淡的一瞥，以及嘴里被塞了点东西—— 一支并未点燃的香烟。 “从某个白痴那里没收的，一会儿拿着出去丢掉，或者就这么挂在嘴边，找个长椅看月亮，目光沧桑一点，凭你的样貌应该能钓到不谙世事的小姑娘……” 言外之意，就是“别在我这里发情”。 猩红与棕褐的眼眸对视在了一起，愤懑和欲望都已经消退，只剩下了平静，而且还被一阵“咚咚咚”的敲门声打断了…… 第8章 那维莱特，你怎么没打死他? 时间略微向前倒退些许，也就是易南抵达『千织屋』之前， 枫丹最受人爱戴的水神大人，芙宁娜·德·枫丹正坐在最高审判官的办公室里，品尝着心爱的小蛋糕。 坐在沙发上轻抿着小匙，偶尔饮下一口红茶解腻的芙宁娜表情轻松，充满了幸福感，与不远处忙碌于文件的那维莱特形成了鲜明对比。 这是压榨！是无情的迫害！ 身为枫丹的水神，整个国度的第一负责人，此刻正悠闲的品尝着甜点，而可怜的最高审判官却要在主持过审判之后，还要替水神大人完成对方的文书工作，哪怕此刻已经太阳西斜，水神大人却也没有半点放审判官下班的意图。 但实际上，忙碌的龙内心空空荡荡，他只是习惯性的处理着这些工作，对他来说，工作和放松并不太大区别；而悠闲的神却被各种情绪填满，整日在扮演、纠结、痛苦与疯狂的边缘徘徊，或许只有此时的片刻闲暇，她才是最为轻松的，不用去营造人们心中的神明形象，不用悄悄地翻阅各种资料，试图查找渡过“预言”的方法…… 真是可怜啊。 但好在，此刻的轻松对芙宁娜来说是真实不虚的，此刻的快乐也是她漫长生命中给予慰藉的光。 但，不远处的那维莱特突然顿住笔触，向来古井无波的脸上也出现了些许…… 困扰？ 这样的异常让芙宁娜脸上的轻松消失了。别人或许不知道，但她可是知晓那维莱特的真实身份的，能让对方露出这样的表情，肯定是一件不可忽视的大事！ 莫不是“预言”又出现了什么征兆？或是枫丹出现了极为恶劣的犯罪事件？又或者…… 总不能是我惹了什么麻烦吧？ 哈哈哈，不会吧，呃……应该不会吧…… 不知为何，芙宁娜有点心虚，甚至一想到那维莱特之前对自己的“规劝”，她都能感受到那薄薄的前置装甲下，剧烈跳动的心脏。 “芙宁娜女士。”那维莱特开口了。 但芙宁娜暂时还没想到自己究竟犯了什么事，或者说，她对自己平常的浮夸举止颇有自知之明，一时半会儿想不到那些行为中究竟是哪一件能够让那维莱特露出这么严肃的表情。 “怎么了？” 但不管如何，芙宁娜早已经总结好了“对付”那维莱特的方法，拿出态度，摆出威严，死不悔改！ “有什么困难需要求助于我这位人见人爱的、充满智慧与威严的正义之神？” 铺垫已经打好，无论之后那维莱特如何说教，她都打算用“我可是水神”、“本神自有深意”之类的言辞对抗，芙宁娜已经立于不败之地了！ 但出人意料的，那维莱特并没有说教的想法，甚至在听到了“求助”字眼后还露出了些许轻松。 鬼知道芙宁娜是怎么在那维莱特这个面瘫怪的脸上看出来轻松的！ 但一种不妙的预感已经在扮演神明的少女心中生成。 “有一位‘客人’即将抵达枫丹，我希望芙宁娜女士可以全程陪同对方。”一边说着，那维莱特还扬了扬手上的纸张，“这是对方送来的信。” 虽然只是虚假的神明，但芙宁娜的眼力不错，分明看到那纸张上只写了“申，十分钟后抵达”这样的简单字样，甚至连落款都没有！ 肉眼可见的疑惑出现在了她的脸上，那双漂亮的异色瞳死死盯着自己的最高审判官，仿佛在质问对方是否清醒。 “不需要落款，能够让信封如此突兀出现在我办公桌上的只有一个人，”那维莱特看出了芙宁娜的想法，并做出解释，“来自稻妻的客人，神官易南。” 没听说过。这人有什么问题吗，竟然要水神亲自陪同？ 虽然芙宁娜认为自己不是真正的水神，但枫丹民众以及那维莱特都承认这一身份，所以对方提出这样请求的前提是…… ‘即使我是水神也要陪同对方一起行动吗？！’ “确实如此，上一位有如此待遇的是来自蒙德的魔女——艾莉丝。” 这名字就响亮多了，即使是芙宁娜也听说过摩拉克斯前辈陪同对方“游览”璃月的故事。而现在的问题是…… “这么厉害的人我怎么没听说过？那维莱特你是怎么认识的？还有你为什么不去陪同？” 一连串的问题被芙宁娜丢了出来，但她对这些事情其实并不关心，她只是因为自己要陪同这样的危险分子而感到害怕罢了。毕竟她可是真正的战五渣，不是那维莱特想象中的，可以在关键时刻阻止对方闹事的水神！ 幸运的是，那维莱特这一次没有读出芙宁娜的想法；但不幸的是，在连番问题之下，龙王的表情明显一黑， “我从后往前依次回答，首先，我也可以去‘陪同’易南先生行动，但这些文书类的工作可以交给芙宁娜女士吗？而且我暂时不知道对方会在枫丹待多久，明天我还有外交工作与至冬的执行官进行会谈，芙宁娜女士若是可以接手的话再好不过了……” 不要！ 芙宁娜完全没有处理文书工作的才能，那些东西只会塞爆她的小脑袋瓜，而且她也不想见至冬的执行官，原因无他，只是觉得心里发毛，总觉得将来会在对方的手里吃亏…… “然后是‘我是如何认识对方的’……”那维莱特那双银色的眸子让芙宁娜心底发寒，“芙宁娜女士还记得去年你占用了欧庇克莱歌剧院，表演《无眠三日》的事情吗？” “当然！那可是我的杰作！”芙宁娜骄傲地挺起了小胸脯，时至今日，她也觉得《无眠三日》是自己最棒的作品，无论演绎失去睡眠者的挣扎与疯狂、还是长达三天的超极限表演都将铭刻在枫丹歌剧的历史上！ “且不提芙宁娜女士长达三天的不间断表演导致了多少人精神衰弱，你甚至不知道在那段时间沫芒宫遭到了‘袭击’！” 听到这话，芙宁娜忍不住瞪大了眼睛。 袭击？ 还是袭击有水龙王坐镇的沫芒宫？！ 那个叫易南的怎么没被打死？！ 第9章 悬着的心终于死了! “等一下，等一下……”向来嘴硬的芙宁娜罕有服软的时候，但此刻她还是忍不住打断了那维莱特的话，扶着额角揉了揉，像是要将所有的幻听都屏蔽掉一样， “那维莱特。你是说……那个叫易南的家伙袭击了沫芒宫？” “是的，我想我的表述足够清晰。” 最高审判官大人微微颔首确认，然后才像是明白了什么一样，放下了手中简朴的信件，用那向来沉静的声线开口： “准确来说，我当时的确认为那是一次袭击，不过就结果而言，我所造成的损坏比易南先生更大。” 毕竟比起用了“查找关键词”方式，意外传送到那维莱特正上空并一时没反应过来、最终砸穿了沫芒宫房顶的易南，以为是袭击的那维莱特直接打穿了办公室到楼顶所有天花板的那维莱特才是造成破坏最大的那个…… 不仅如此，同样是因为“迎接袭击”的缘故，易南不仅遭受了坠落伤害，甚至还和水龙王过了一招，被粗壮的水柱拆了个七零八落。 随后，那维莱特就亲眼目睹了某人的复活过程—— 散落超过五米的残肢仍留在原地，其余的部分凭空消失，就连易南的主要部分都一同消失了一秒左右，最后又活生生地出现在了那维莱特面前。 也就是从那一刻起，那维莱特产生了“无论如何，放他自己在枫丹境内乱逛绝对是非常危险的事情”的想法。 “所幸的是，易南先生的坠落并没有造成任何人员伤亡，而他也主动做出了赔偿……连带着我的那一份。” 那维莱特直到今天都觉得接受易南的全额赔偿受之有愧，但他之后也主动在易南购物的时候付账了。 但芙宁娜暂时没空关心这些了，因为她就住在沫芒宫的最上层啊！一想到自己的房间角落可能残存着没打扫干净的血肉残渣，芙宁娜就感到一阵恶寒，身体都止不住的颤抖起来， 好在，经过再三确认，那维莱特否认了易南降落地点是芙宁娜闺房的可能性，那只是一间闲置的屋子，并且打扫工作是那维莱特亲自用权柄处理的，不会存在丝毫血迹存留。 “呼……那就好。”摸着平坦的胸脯，芙宁娜总算是松了一口气，原本因为紧张而死死并拢的双腿也放开了些，最终摩梭着交叠在一起， “不过，能够从稻妻直接抵达枫丹的空间能力，甚至能在感应到周边有危险存在时在其他位置复活的不死之身……确实很离谱啊……” 杀不死，关不住。 唯一值得庆幸的就是对方不是很强，那维莱特随手一击就能将对方打进下一条命了…… 晃了晃小脑袋，又伸手扶住了险些被甩飞的帽子，芙宁娜那颗疯狂跳动的心脏也算是落回了原处。毕竟从易南主动赔偿的举动来看，他姑且算是个好人，只是因为特殊性才需要陪同， ‘那挺好，走个过场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这么说，芙宁娜女士认可我的建议？”龙王确认了一遍芙宁娜的想法。 “嗯哼~”扬起小脑袋，脸上挂着自信的笑容，芙宁娜拍拍手从沙发上站了起来，刚想说些符合身份的话，但却猛然感受到了一阵恶寒，头上的呆毛也跟着灵动地跳了一下，回过头看向面色淡然的那维莱特， “等一下，你是不是还有什么没说的？” “……” 别沉默啊！ 令人不安的静谧持续了足足十秒，那维莱特才打开了抽屉，从中取出了一张纸。之前就是一张纸让芙宁娜不得不在傍晚时分外出接待“来宾”，而现在那维莱特手中的纸张已经让她感到不安了， “事实上，易南之所以在入境之前给我送信，算是一种示好……他那次离开枫丹不到一周，须弥境内的探子就传回了一份悬赏……” 芙宁娜这辈子都没这么痛恨过自己出色的眼力，也痛恨刚刚发出询问的自己—— 映入眼帘的是一个面无表情，但在芙宁娜眼里很适合登上舞台的男人，猩红的字眼写着“极度危险，发现后请立即远离”，而下方的名字赫然写着“易南”！ “哈↓哈→哈↑” 这一定是假的吧！哪有悬赏令拍得和艺术照一样的？而且只写了危险，请远离之类的警告，既没有罪名也没有悬赏，那维莱特也学坏了，现在也会吓唬神明大人了！ “我们的探子并未加入教令院，所以无法查清具体缘由，但据说教令院发生了极为惨烈的爆炸，大贤者不知所踪，许久未曾出现在大众视野里的小吉祥草王重新掌权，并下发了这样不伦不类的通缉令……” 噫！好！ 悬着的心终于死了！ 芙宁娜的嘴唇都发白了，颤抖着手指向了那维莱特，甚至想要喊人来把眼前这个想要谋害神明的逆臣押下去，关进梅洛彼得堡！ 但那维莱特偏偏就是没看出芙宁娜内心的恐惧，还以为她是过于担心枫丹的民众了，只是将手中的通缉令收回了抽屉，并补充道： “如果可以的话，我希望芙宁娜女士能询问一下在须弥究竟做了什么，其中是不是有什么误会……以我个人看法，易南先生虽然行事跳脱，但并不是热衷暴力的人。” 那你的评价还蛮高的嘞。 “对了，易南先生已经抵达枫丹了，此刻就在……嗯……一家名叫『千织屋』的服装店附近，那里已经没什么人了，想必芙宁娜女士能感知到了吧，锁定一下对方的气息就好。” 不，并不能啊！ 芙宁娜此刻万分纠结，一时间想不到借口拒绝那维莱特的委托，而且若是不赶快抵达『千织屋』的话…… 堂堂水神在自己的国度竟然都不能锁定一个人的位置，芙宁娜可不想这长达五百年的扮演出现如此纰漏！ “那我就先走了，可不能放任枫丹境内潜在的危险。” 饱含热泪的芙宁娜尽可能稳重地走出办公室，走出沫芒宫，然后趁着街道上没什么人，以最快的速度朝着『千织屋』跑去…… 第10章 试探? “咚咚咚……” 敲门声响起，两双眸子分开，并无半分旖旎。 千织顺手又将半包香烟塞进了易南手中，一边走去开门一边嘱咐道： “跟你嘴里的那根是一起的，都拿出去丢了。记得丢垃圾桶里，不要随便乱丢。” 易南之前的“调戏”让千织态度冷淡了不少，让他帮忙丢个垃圾已经算是宽宏大量了，这或许也算是拉近了距离？ 忍不住思索着自己是不是给了易南一点甜头，下次要不要直接把对方丢出去的千织打开店门，在看到来人的时候忍不住露出了疑惑的表情， “芙宁娜大人？” 虽然千织向来以“不尊权贵”着称，但整个枫丹的居民在提到芙宁娜这位水神的时候都以“大人”为后缀，一来二去就连千织都习惯了；而且，芙宁娜女士可跟身后的发情两足兽不同， 她超可爱的！ “千织女士，晚好。” 虽然下身是短裤，但芙宁娜依旧略微提起了衣摆，颇为规整的行礼问好。这样的举动与易南刚才的行为形成了鲜明对比，甚至让千织的态度都软化了下来，以尽可能温柔的声音开口： “芙宁娜大人是想要定制歌剧服饰吗？前面还有两位顾客的订单需要处理，若是急用的话……” 反正千织不会说出让芙宁娜“插队”的话，没有明着拒绝就已经算是委婉了，想来懂礼貌的水神大人不会做出令人讨厌的事情…… “不……”芙宁娜跑过来的时候有些用力过猛了，虽然俏脸并未染上红晕，但呼吸仍旧有些急促，之前的问好已经是提前深呼吸过的结果，此刻正打算先提出否定，调整一下呼吸再说出下文， 但店内的易南却主动接过了话题： “她应该是来找我的……竟然是水神大人亲自前来，诚惶诚恐。” 或许所有人都将芙宁娜当作高居天穹的神只，以至于他们会下意识忽略对方的状态，但对这位水神大人知根知底的易南不同， 或许是将军大人杀气训练的成果，又或者是易南本就在这方面天赋异禀，他在芙宁娜开口的瞬间就察觉到了对方气息不稳的情况，主动接过发言的任务。 ‘五百年啊……’ 上一个经历五百年磨难还能保持纯真心性的还是猴哥，哪怕芙宁娜在此期间无数次的崩溃流泪，易南仍旧认可对方的功绩，并愿意在对方完成伟业之前不去戳破这脆弱的梦…… 而芙宁娜本人已经趁着这极短的时间重新调整了呼吸，甚至还有时间对易南进行了一番审视。她并没有在易南的脸上看到所谓的“诚惶诚恐”，但她仍旧插起纤腰，语调高昂、如同吟诵般开口： “不必惶恐，虽然我——芙宁娜·德·枫丹是众所周知的正义之神，但在保有神性的同时，我也不会忽视子民的请求。那维莱特是我所亲自任命的最高审判官，他的终日忙碌来源于我，我自然愿意帮他解决一点小麻烦。” 芙宁娜故意强调了自己的神明身份，又将上次“镇压”了易南的那维莱特放置在了属下的位置上，借此给人以一种“芙宁娜比那维莱特更强”的心理暗示。 这话语间的小心机对芙宁娜来说只能算是信手拈来，但却也是她此刻能做到的极限，剩下的就只有在心中默默祈祷易南信以为真了…… “原来如此。” 先不提易南信没信，反正千织是信了。只见她点了点头，转身看向易南，不知从哪里摸出了一个颇具『千织屋』风格的钱包，点出为数不少的摩拉交给易南， “既然芙宁娜大人已经来了，‘魔术师套装’就暂且不试穿了，反正尺寸都是一样的……以及，这是布料采买费用，如果没有涨价的话……” “涨价了也无妨，单纯的运费可抵不上千织老板亲自设计裁剪的两套衣服。”易南并不知道之前的价格是多少，也没数千织究竟给了多少钱，就像他所说的那样，无论其间差价是多少，易南都不亏。 又接过千织打包好的衣服，易南颔首致谢，然后才走到了芙宁娜面前， “久等了，芙宁娜女士。” “无妨。” 见易南贴心地主动打开店门，芙宁娜先是回了易南一句，随后转身和千织告辞，最后才走出了『千织屋』并续上了与易南的对话， “那维莱特还有公务尚未处理，在他的诚恳请求之下，我将暂且代行义务。所以，来自异国的神官，再度拜访枫丹所为何事呢？” 因为最开始就奠定了基调，所以芙宁娜此刻不得不继续“端着”一阵，之后再找机会以类似于恩赐的方式降低些许身份。 是以，别看此刻的芙宁娜派头十足，实际上她的小心脏早就砰砰直跳了，一边谨慎的试探着可能会引起易南不快的界限，一边还要撑起神明的威严…… 很逞强，但也很惹人怜爱。 易南的嘴角勾起一抹笑容，欣赏着大龄少女恐惧夹杂着坚定的复杂状态——虽然他不会戳破芙宁娜的扮演，但这样的她也算是看一眼少一眼了，不趁机多欣赏一下实在是太可惜了。 诡异的沉默持续了一段时间，只有两人的脚步声在夜晚的街道上响起，让芙宁娜更加不安。就在她即将坚持不下去，想要转移话题的时候，恶趣味的易南才开口接过了话题： “抱歉，刚刚在思考……此次拜访枫丹的目的嘛…… 首先是完成和千织老板的约定，为她代为购买稻妻衣料；其次就是去一趟『博蒙特工坊』，上次离开枫丹之前，我向伊丝黛莱老板预定了几件武器，我想确认一下完成进度。” “那么我们接下来目的地就是『博蒙特工坊』了……”芙宁娜倒是很庆幸易南的计划如此简单，所用时间应该不长，这无疑让她松了一口气。 但轻松之余，她突然察觉到了之前话语中的不对劲！ 代购衣料。 这也就意味着千织并未交税，易南此刻在象征着律法的正义之神面前提起这件事，会是在试探吗？ 第11章 通缉的理由 异色的眸子闪过一丝凝重。长达五百年的岁月中，她已经遇到了无数次或主动、或无意的试探。扮演水神的任务让她必须重视每一个细节，也常常需要做出违背意愿的举动， 就像她会因为不想在那维莱特面前暴露自己没有感知易南位置的能力，从而放弃了寻找理由拒绝委托、转而以最快速度抵达『千织屋』的行为一样，在遇到可能是试探的情况下，就算会惹怒易南她也要提出合理质询， “请等一下，易南先生。”走在前往『博蒙特工坊』的路上，芙宁娜突然止住了脚步，怀疑所带来的严肃表情正好契合此刻语境，芙宁娜几乎不需要刻意扮演， “在正义之神的面前谈论走私事项，易南先生是在藐视枫丹的法律吗？” 这样的质问不可谓不重，但这就是芙宁娜要的效果，先打一棒子再给个甜枣。所以在易南露出了明显的疑惑表情时，芙宁娜的表情柔和了下来，叹息道： “或许是稻妻的『锁国令』所致，易南先生似乎忘了异国特产交易时需要缴纳一定税款……不过也没什么大不了的，枫丹的税款结算只需要在每月中旬之前提交即可，我会命人去提醒『千织屋』的。至于易南先生，你的税款只需要向稻妻的相关人员提供就好了……” 这是芙宁娜预谋好的“台阶”，既能表明自己正义之神的态度，同时也不会显得咄咄逼人。而易南的反应也证明了他的本意并非试探，只是无心之言罢了。 ‘真是的，我神经太过紧张了……’ 于心底叹息一声，芙宁娜对易南的恐惧心理下降了不少，上前两步跟上对方，继续着之前的步调，像是开玩笑一般继续说： “你似乎对律法并不是很熟悉，又或者是稻妻没有关于税款的律法？不太可能吧……抱歉，出于权柄问题，我对这方面过于敏感了……” 这就是合理的“软化”时机。强调权柄彰显水神身份，但由于对方是异国神明下属，所以芙宁娜不能随意指责，做出象征性的道歉行为也是合情合理的。这样一来，她也就不用继续绷着神明的姿态，维持最基本的礼仪和威严就够了。 ‘不愧是扮演了五百年神明也没被戳穿的家伙啊……’ 在芙宁娜态度软化的第一时间，易南就察觉到了异常。但这份异常是易南早知对方身份的情况下才能察觉到的，总体来说，芙宁娜的态度转变极为自然且合理。 ‘但这样就有点没意思了，还是要吓唬她一下……’ 不当人的易南还是觉得战战兢兢的芙芙更可爱、也更好玩一点，所以也是笑着摸了摸头， “确实啊，对于这种条条框框的东西，我总是理解有误呢，不然也不会被须弥挂在通缉令上了……” “……” 这是什么值得炫耀的事情吗？！ 芙宁娜理解不能，但出于那维莱特的委托和自己的好奇心，她还是轻笑了一声，接过了易南的话： “对于他国法律我也并不熟悉，但我很好奇，易南先生究竟在须弥做了什么？哦，对了，那张奇怪的通缉令我也看过了。” “想必是那维莱特说的吧，毕竟我这样的小人物若非那维莱特介绍，想必也不会被水神大人知晓……”易南先是自我调侃了一句，准确的说出了事实，借以引出下面的话， “既然是这样，想必那维莱特也介绍过我们的‘相遇’了吧？” “确实如此。” “那就好解释很多了。就像我突兀的出现在沫芒宫上空一样，我可以借由‘关键词查找’的方式进行空间移动。 比如我之前从未见过那维莱特，但听说过他的名字，所以我在想要前往枫丹的时候就在心中勾勒‘最高审判官·那维莱特’的名字，然后就可以跨越大洋来到他的附近，但也正因如此，我只能确保是附近，无法准确决定降落地点……” 易南几乎是把自己的详细能力都全盘托出了。 但无所谓。 他曾经试验过，即使是八重神子借由神之心释放的结界也无法阻止他的传送。也就是说，知晓他的能力并不意味着能够克制。 “同理，在我第一次去须弥的时候，我选择了‘小吉祥草王·纳西妲’作为关键词，并且运气很好，出现在了她不足五米的位置。”易南终于讲到了重点，将身侧女孩的注意力牢牢抓住，看着对方充满好奇的目光，他抛出了一个重磅炸弹。 “受人爱戴的正义之神，你能想象到自己被子民关在囚笼中的生活吗？” ！！！ ‘被关在囚笼里……’ 想到草神与自己开始扮演水神的时间相仿，而后就再无消息的情况，芙宁娜非常轻松的得出了囚禁时长。 同样是令人绝望的五百年！ 一种难以言表的悲伤突然涌上心头，她想到了自己在这五百年间的无数次挣扎着从崩溃边缘爬回来，想到了那位好像只是自己一介幻觉的芙卡洛斯…… “当时她哭喊着‘救救我’之类的话，我也就是这么做的。” 此乃谎言！ 易南带着对大贤者的恶意问了一句“你想不想出来？”，纳西妲也只回了一句“我并不理解出去的必要性，但以你的视角来看，我离开这里更为合理吗？” 于是，未曾读心的小草神做出了草率的决定，她说： “如果做得到的话，亲眼看一看外面也还不错……” 这或许是纳西妲这一生中最为后悔的决定，同时也让那个原本应由旅行者拯救的温柔神明，变成了一个时刻因为须弥羸弱而焦躁的悲观者！ “既然是神明的请求，那我自然要放在心上。”隐瞒了部分事实的易南续上之前的说法，在芙宁娜惊恐的目光中露出了恶意满满的笑容， “所以我就去了教令院，往大贤者的脚底下扔了颗炸弹。然后又把净善宫的地基炸掉了，如此一来，阻碍神明自由的人和结界就都消失啦！” 第12章 纳西妲:穷啊…… 同一时间，教令院，原本属于大贤者阿扎尔的办公室，此刻已经变成了另一幅模样—— 各种书籍、资料乃至办公桌都已经消失不见，只剩下了各种精密设备，以及一块巨大无比的显示屏，其上有蓝色幽光圆球浮现。 “啊啾~” 可爱的喷嚏声在房间内响起，稚嫩而清脆，但声音的主人却并不如想象中那般幼小。或者说，身形的矮小已经被其身上的白大褂和凌冽的气质彻底压灭了。 “小吉祥草王大人。”已经完全被改造成为机房的大门开启又闭合，职称为“助理”，实际算是草神近臣的艾尔海森走到娇小身影侧方，脸上并无往日的淡然闲适，只剩下了难以掩盖的疲惫， “您需要休息。” 凡人才需要休息，神明不用，更何况须弥必须要变强。鼻梁上多出了一副眼镜的纳西妲回过头，本想这么回答对方，但看着艾尔海森脸上的关切和疲惫，她换了一种说法： “你看起来更需要休息一点。” “事实上，二位都需要休息。”突然，一个温柔但却缺少起伏的声音在房间内响起，同时还有一道身影通过『虚空』投射到他们的视网膜上。 那是一个身穿白袍、其上有绿色枝桠点缀，白发及腰、面容精致、身材高挑的女性，她的脸上挂着像是永远也不会改变的微笑，继续道： “艾尔海森的日工作时长已经超过了规定限度的百分之五十，而纳西妲已经五十八小时未曾离开过此地了。” 这话像是勾起了纳西妲的疲惫一样，她那线条柔和的小脸终于不再紧绷，充斥着严肃的大眼睛也变得如同孩童般清澈。随手用神力拖了两把椅子过来，分给了艾尔海森一把，又爬上了另一个坐好，纳西妲语气惆怅地开口： “这都是为了你啊，拟造神格·大慈树王。” 『拟造神格·大慈树王』 纳西妲脱困而出后深感自身无力，就连发送到稻妻的问责都是象征性的，所以她在原有的『虚空中枢』上进行了改造，以神之心为基底、自身以及大量须弥人对大慈树王的认知为填充，最终创造出的人工智能系统。 只不过，现在距离完成还有很长一段距离，而其中的很大一部分原因…… “拟造神格与真正的神明灵魂依旧相差甚远，战斗辅助能力欠缺也很大，资金短缺严重……”纳西妲将头靠在椅子上，仿佛要被沉重的压力碾碎。或许只有这样的时候，她才与曾经的自己有几分相似， “唯一的好消息是溢神剂的研发很顺利。”艾尔海森也不想维持这种沉闷的氛围，“贾米的进展很快，说是只需要一个月时间就能拿出成品的『长效溢神剂』……” 通过溢神剂带来的“超感时停”配合着完成品的拟造神格·大慈树王对『虚空』使用者的辅助，每一个须弥人都可以发挥出较弱层次的神之眼使用者的力量，即使不能动用元素力，那也是一股不可忽视的力量了。 ‘千岩结阵，可御魔神。须弥的子民亦可……’ 这样的愿景存在于纳西妲脑海中，但却如同梦幻般遥远。而最主要的原因就是…… 没钱。 须弥的经济状况非常离谱，雨林一带算得上优良，但沙漠地区简直不堪入目，综合一下就导致须弥的总体经济在七国平均值以下。不仅如此，须弥还有“家贼”—— 当初的阿扎尔没被炸死，只是失去了双腿膝盖以下的部位，上身仅是轻伤。而刚从囚笼里出来的纳西妲还充满着慈悲与软弱，所以她如同原着一般将对方流放。可纳西妲没想到，阿扎尔的执政期间，有大量的资金、材料去向不明！ 等到『拟造神格·大慈树王』初步建立，对内部资料进行核查的时候，她们才发现了这个问题。想要追回的时候，却发现阿扎尔早已不知所踪…… 这一刻，纳西妲多想自己是摩拉克斯前辈，只要甩甩身体，掉下来点鳞片都是摩拉！ “唉……所剩资金优先向贾米那边倾斜，剩下的……”纳西妲的小脸皱成一团，感慨着神明也会因为贫穷而寸步难行，最终下定决心，打算吃一波狗大户： “将『虚空』的通讯技术单独拆解出来，形成报告，我和璃月那边沟通一下，看他们愿不愿意购买相关技术。” “已确认。贾米所提交的经费审批已提升至优先级第一序列；通讯相关技术开始检索，排除『虚空』、『神之心』等相关词条，技术缺漏307条，正在通过其他论文补充，预计补充完成需要4小时，演算可行性需要1小时……” 拟造神格·大慈树王的绝大部分算力都投入到了相关内容上，也就取消了对纳西妲和艾尔海森的视网膜投影。同一时间，贾米提交的关于溢神剂的审批尽数通过，须弥目前为止最大的资金流开始向他倾斜。 “好吧，我们暂时真的可以休息了……” 纳西妲从椅子上跳了下来，将鼻梁上的眼镜摘下、规整地放好，就这么披着白大褂朝房间外走去，并嘱咐了艾尔海森一句： “追查阿扎尔的下落交给赛诺领导的风纪官就好，你不必时刻盯着，现在你可以去喝一杯，然后好好睡一觉了，演算完成后我会回来查看的。” “是，小吉祥草王大人。” 艾尔海森眉眼低垂，用余光看着与最初相比变化颇大的神明，又看了一眼身后的巨大屏幕， ‘若是一开始，或者任何一任大贤者选择了放出小吉祥草王，祂都不需要急切成这副模样吧……’ 须弥，已经停滞了太久了；须弥的神明也停滞了太久了；以至于须弥的国力已经在崩溃的边缘，同时神明也远不如其他国家强大，所以纳西妲才会如此急切，拟造神格·大慈树王既是给须弥人准备的，同时也是给纳西妲自己准备的，用以辅助祂施展权柄的系统， 只不过…… 任重而道远啊…… 第13章 坏!遛! 事实证明，人是有局限性的。无论是神之眼的力量，又或者是不知所由的异种力量，但人类终究只能将视线投于一处；就连神明都有着相同的局限性，即使强如摩拉克斯，即使祂有着化身无数，祂无法兼顾世间的一切琐碎…… 所以，在小吉祥草王为摩拉发愁、雷电将军依旧自闭、某即将退休老大爷早早上床睡觉的时候，易南来到了『博蒙特工坊』。 仿佛永远不会熄灭的火炉仍在散发着热量，轰鸣作响的机械却已停止，在门口模仿立牌的老板…… 早已下班！ “……” 短暂的沉默之后，易南露出了难以接受的表情。 因为游戏带给他的刻板印象，让易南下意识的觉得『博蒙特工坊』是二十小四小时营业制，即使他大半夜前来也能看到那个女人操持机械的身影。 “我也是个笨蛋啊……”一旁的芙宁娜表情也是有点难看，扶着额头叹气。或许是因为需要思考的东西太多，导致她也一时间没想起来这件事，带着易南就来了这里， “枫丹法律规定八小时工作制，虽然伊丝黛莱属于个人营业机构，而且她自己就是老板，却0意外的遵从法律呢……” 没有办法，芙宁娜只能用这样的方式岔开话题，尽可能的挽回些许颜面。 易南漠然。他对于前世的记忆只停留在大学生活的某一天，但在芙宁娜提到八小时工作制的时候却突然感到一阵恶心，脑海里也出现了“综合工时制”的相关规定，心情也就更加不妙了…… “怎么了？你看起来心情不太好？” 芙宁娜敏锐地察觉到了些许异常，还以为易南是因为被“放了鸽子”而感到愤怒，这让她不由得担心对方会不会因此掏出两枚炸弹送『博蒙特工坊』上天…… ‘快想想办法啊芙宁娜！他的表情好可怕，不会真的要掏炸弹吧？！’ 这样的想法充斥了她的心头，但芙宁娜依旧没想到劝解的说辞，甚至升起了大喊那维莱特来帮忙的想法。但在她决定抛下面子付诸行动的前一秒，易南开口了： “不，没什么……八小时工作制，很好。我只是想到了些令人不开心的事情……” 很明显，易南的记忆的确有所缺失。即使是在穿越之前，他应该早就完成了学业，切实进入到了工作生涯之中，而且那绝对不是什么快乐的时光，否则也不会因为一句话想起了所谓的“综合工时制”，并因此感到恶心和烦闷。 也正是因为心情不好，易南在剩下的时间里没有继续吓唬芙宁娜，甚至连话都少了很多，只是沉默的找了个旅馆用作留宿，然后就一个人躲进房间里陷入了自闭。这让没能回到沫芒宫、在隔壁开了个房间的芙宁娜感到疑惑的同时也松了一口气…… 一夜无话，易南在第二天醒来时已经恢复了过来，在简单的吃过早饭后就跟着芙宁娜再度来到了『博蒙特工坊』，看到了在门口晃悠着消食的伊丝黛莱。 易南略微思考了一下饭后究竟应不应该运动的问题，随后就以“关我屁事”的完美理由将之抛到脑后，经历了昨夜的一遭，他已经没有了搞什么幺蛾子的想法，只想快点拿到订购的武器，然后去璃月找钟离…… 但是！ 易南没打算整活，可不代表着其他人没活了—— “芙宁娜大人，您就像这清晨的阳光一样令人舒适……”这是来自伊丝黛莱的问候，类似的问候在易南和芙宁娜来时的路上也不止一次响起，让易南清晰地认识到了身旁少女的受欢迎程度。 于是他上前一步，打算和伊丝黛莱也打个招呼，而他也的确这么做了， “早上好，伊丝黛莱老板。” “哦，早上好……”得到水神回复的伊丝黛莱笑眯眯地回了一句，然后歪着头审视了一下水神大人旁边的男性， 下一秒，她的笑脸僵住了。 坏！ 溜！ 上一秒周身还环绕着闲适氛围的伊丝黛莱面色剧变，扭曲的表情让人不禁怀疑她是遇到了什么天灾人祸，但实际上，这只是一个摸鱼工匠没完成订单结果遇到了客户的正常反应罢了， 就像拖稿作者遇到了编辑一样，这时候管不了什么饭后不应剧烈运动的古旧规矩了，先保证自身生命财产安全才是第一要务！ “别走啊，伊丝黛莱老板~”转身的动作都未完成，无慈悲的手掌就已经搭在了她的肩膀上，如同恶鬼一般的微笑在她僵硬的转头下映入眼帘， “您不会一直都没有开工吧？” 那倒没有。 伊丝黛莱其实完成了订单的一部分需求，但也只是一部分而已。 其实，在刚接到易南订单的那两天，伊丝黛莱还挺努力的，毕竟订单的量很大，那维莱特掏的钱也不少。但这样的努力只过了不到一周，一种“啊，我努力了这么久了，就不能享受享受吗”的念头开始控制不住的出现…… 而人又是一种极为懒惰、健忘的生物，加之无论是易南还是那维莱特都没再露面过，一来二去，伊丝黛莱不止把订单的事情忘了，甚至连易南的脸都给忘了！ “订、订单……”伊丝黛莱用食指挠了挠脸颊，有些磕巴的说：“做，做了一部分。” “哦？那么亲爱的伊丝黛莱老板，完成了多少呢？” “枪的设计图画好了……” 易南倒吸一口凉气。 之前说过了，易南在『博蒙特工坊』下了大单子——其中包括了特殊设计的枪械两把；配套弹匣、灌注了游离元素的子弹若干；制式炸弹、闪光弹、烟雾弹各一百枚；『蹦蹦炸弹』仿制品一百枚…… 结果现在，伊丝黛莱只说了枪械的设计图。 她这近半年的时间里是一点正事没做啊！ “下午，下午我绝对能把你要的枪械做出来！”伊丝黛莱似乎看出了易南的怒火，当场就以猛虎落地式抱住了他的腰大声求饶， “我把订金都退给你，剩下的也都不要钱了，我一定以最快速度做好，到时候给你邮到稻妻！” 第14章 阿蕾奇诺 伊丝黛莱老板“声泪俱下”的讨饶，一旁的芙宁娜心有不忍帮着安抚了几句，附近的路人指指点点…… 于是，易南只能慈悲的额外敲诈了一笔补偿。 “走吧，”看着已经回去加班的伊丝黛莱，易南掂量了一下手中钱袋的重量，倒是没有之前因为被耽误了时间而产生的愤懑， “同样作为耽误了芙宁娜女士时间的补偿，就用这笔钱来充当午餐资金好了。” 做错了事就要认罚，所以芙宁娜并不觉得易南之前的行为触碰了枫丹法律的底线，而且，比起『博蒙特工坊』化作历史、她需要丢脸地呼唤那维莱特来救场，这样的结果已经让芙宁娜极为满意了， “午餐嘛~”芙宁娜的心中对易南依旧有着些许恐惧，但或许是这短暂的相伴时间里易南的表现都十分正常，加之刚才“谅解伊丝黛莱”的行为，让她的悬着的心放松了不少，能够在对方面前更加轻松地表演， “我的口味可是很挑剔的，小心刚到手的摩拉全部花光光哦~” 虽然大龄，但仍旧娇俏的少女眉眼略弯。直到…… “那维莱特？！” 枫丹最高审判官的身影出现在了芙宁娜的眼中，其身边还跟着一个看起来很眼熟，但她从未真正接触过的窈窕人影， “还有『仆人』……” “贵安，芙宁娜大人。” 或许是因为芙宁娜的惊呼音量过大，以至于本来未将视线投射于此的两人都被吸引了注意力，作为外交官的阿蕾奇诺比最高审判官的反应还快一点，率先以挑不出任何毛病的礼仪向水神致以问候。 芙宁娜也是下意识地回了一句，然后才看向了那维莱特。而对方也是在颔首致意后开口： “如您所见，我如同预定计划一样，正在陪同至冬使节。” 但在芙宁娜的记忆里，这种外交见面应该是在沫芒宫的接待室，或者干脆就在那维莱特的办公室内进行，像这样的外出陪同…… 说实话，有些不合规矩了。 “芙宁娜大人似乎有些疑惑我与最高审判官先生出现在这里的原因？”有些恐怖的双眸扫过芙宁娜的俏脸，让后者感到了遍体生寒，但还是强撑着端起架势，矜持而优雅地点了点头。 “的确，那维莱特最重视规矩，与至冬外交官的会面应该更正式一些。” “原来如此……”阿蕾奇诺顺着对方的话应承了一句，旋即露出了一个善意的笑容，主动开口为那维莱特辩解道： “其实这是我的建议。或许芙宁娜大人不知道，我也是枫丹人，只不过后来才得到了女皇陛下的垂青，成为了执行官，又在几年前回到了枫丹，主持『壁炉之家』和外交官的工作…… 说来惭愧，因为工作原因，我已经许久未曾体会故土的风貌了，这次因为要返回至冬述职，不知何时能够再度归来，按捺不住心中的悸动，这才麻烦了那维莱特先生。” 这倒不是纯粹的谎言。 阿蕾奇诺确实忙于工作，无论是『壁炉之家』还是外交官工作，亦或者是找寻预言的线索，她的每一天都很充实，没有时间去领略枫丹的变化； 可却不是完整的理由。 她原本的计划其实和芙宁娜的想象差不多，也就是在沫芒宫的会客室里喝喝茶、与那维莱特谈一谈，顺便旁敲侧击一下水神的虚实而已， 但就在昨天晚上，孩子们传回了一个足够重要的消息—— 水神与一名陌生男子出现在『博蒙特工坊』附近。 所以，阿蕾奇诺临时更改了决定，并在今早与那维莱特会面时不顾失礼地提出了外出请求。 ‘神官易南……’ 早在芙宁娜发现他们之前，阿蕾奇诺就已经看到了芙宁娜身边的男人，并准确辨识出了对方的身份—— 雷电将军的宠臣，放任罗莎琳提出『眼狩令』却在她离开稻妻之后果断驱逐了境内愚人众、并拒绝至冬使节再度进入稻妻的家伙。 阿蕾奇诺对易南可是非常好奇。 在她的视角里，易南很清楚『眼狩令』就是罗莎琳设下的陷阱，会将稻妻拖入无休止的内耗之中，但对方却没有在『眼狩令』提出时制止，甚至还放任了这一政策的实施，直到各项举措落地、罗莎琳放心的转道蒙德，这才出手拔掉了至冬的全部眼线…… ‘让我来看看你究竟想要做什么吧。’ 阿蕾奇诺的表情没有露出丝毫破绽，仿佛从未在愚人众的情报中看到过有关易南的介绍一样，脸上依旧带着些许因为麻烦了那维莱特而产生的不好意思，又在视线转向易南的时候恰当地露出了疑惑， “这位是……” “哦，这位来自稻妻，是鸣神大社的神官，易南。”芙宁娜先一步介绍了易南的身份，同时也是解释了自己堂堂水神为什么会陪同对方出现在这里—— 至冬的执行官由最高审判官陪同，来自稻妻的神眷者由水神陪同，这并没有什么大不了的。 “幸会，阿蕾奇诺女士。”易南也是微微行礼，又补充了一句，“我曾听罗莎琳提起过她的同僚，她对您的评价很高。今日一见，罗莎琳的称赞仍是有些谦虚了。” “过誉了，就如罗莎琳一样，称呼我为阿蕾奇诺就好。我也曾在罗莎琳的口中听说过易南神官的事情，只是没有照片，这才未能认出来……” 双方互相恭维了一句，皆是露出礼貌的笑容，没有暴露自己究竟掌握了对方多少信息，却也点出了“我知道你”的事实。 “相逢便是缘分，不知……”短暂的接触不足以让阿蕾奇诺获得足够的情报，所以她打算趁着这个机会深入了解一下，可邀请的话才说到一半，易南就打断了她的发言： “很高兴又结识了一位朋友，但我觉得继续打扰他国外交就有些不礼貌了，”易南是真的没想到会在这里遇见阿蕾奇诺，而且对方很可能就是冲着自己来的，在这样的不平等下，他觉得还是暂避锋芒比较好， “有缘再会，阿蕾奇诺。” 第15章 宫司直属部队 易南遛了，带着因突然被抓住手臂而发出惊呼的芙宁娜一起消失在了阿蕾奇诺面前，用上了空间能力，快得让人反应不过来。 至于原因嘛…… 与阿蕾奇诺的见面他很没有安全感，有一种事情脱离了掌控的感觉。比起只有大致了解的阿蕾奇诺，无论是『女士』、『散兵』亦或者是『博士』，易南都准备好了与他们接触的对策，并且大概率能给他们留下深刻的印象。 至于『公子』？ 没必要。 达达利亚会自己找强者“切磋”，然后败北的（笑~）。 之后，易南故意忽视了因为“遇袭”而惊疑不定的芙宁娜，给了对方调整状态的时间，然后又随便逛了逛，请芙宁娜去『德波大饭店』享用了午餐，最后去『博蒙特工坊』拿到了定制枪械，并与芙宁娜告别…… 如此一来，枫丹之旅暂且告一段落，易南的下一站便是璃月。 与前往枫丹之前的流程一样，他尽可能简短的写了一封“入境通知”送到了群玉阁上，并另起一张纸，给钟离也写了一封信，用词尽可能委婉真诚。 这可不是出于对摩拉克斯实力的尊敬，毕竟这些神明啊、魔神啊、龙王之类的存在对易南来说都是不可战胜、但也打不死他的家伙，祂们之间孰强孰弱跟易南的关系并不大，他只是有求于钟离才会浪费这些笔墨…… 托人办事，总要拿出点态度来，即使是人性缺失的易南都懂得这个道理。 ………… ………… 璃月，群玉阁。 纸张突兀的出现在了『天权星』凝光的手边，但在白发美人拿起之前，已经有一只手以更快的速度拿起了易南的来信。 “又是那家伙？”能够和凝光如此不客气的人，在璃月也属于少数，而夜兰恰在此列。只见她以见怪不怪的表情扫了来信一眼，都没有交给凝光的想法，直接揉成团扔给了一旁的百闻，让她当作垃圾丢掉， “连说辞都没改，而且规律性极强，他是一个月来转一圈的扫帚星吗？” 也不怪夜兰说话难听，主要是易南除了最开始拜访了凝光一次之外，之后就都是这样的传信了。偏偏帝君大人还曾托梦给凝光，说易南已经和祂签订了契约，不会做出危害璃月的事情…… 神秘却有规律，这让夜兰很轻易的就联想到了扫帚星，加上她心中的些许不爽，倒也印证了扫帚星不详的说法。 “此话你我之间说说便好，易南总归是帝君的客人。”凝光并没在意夜兰将信件丢掉的做法，甚至连审阅文件的动作都没有停下来，只是轻轻叹息一声， “我知道你因为找不到他的踪迹而烦躁，但这么多次了，总应该习惯了吧……” 是的，夜兰心中的不爽就是来源于此—— 一个被须弥通缉的危险份子，结果到了璃月却有帝君作保，而且无论夜兰怎么寻找，她都没能发现一丁点痕迹。这就像是一场游戏，在易南信件抵达的时候宣告开始，夜兰出发寻找他的踪迹，直到易南离开璃月的时候宣告结束。 偏偏每一次都是夜兰输，这让她怎么心平气和？ “你啊……”凝光终于从数之不尽的文件中抬起来头来，似有些宠溺的看了一眼尚未出发的夜兰，“他都说了是来寻求帝君帮助了，自然是与帝君在一起，我等凡人怎么可能找得到帝君踪迹呢？” “所以这次我不是没出去么……”璃月最大的黑恶势力头子略有颓唐地坐在了椅子上，不爽地撇了撇嘴，双臂环抱于胸前，让高耸之处更加瞩目，最终还是没忍住探寻帝君秘密的冲动，打了声招呼之后就离开了群玉阁，再度开始了寻找易南的“游戏”…… 而另一边，钟离同样收到了来信。 姑且越过了那些用作恭维的词汇，或者说这封信根本就不需要看，他都知道易南所来何事。 悄悄瞥了一眼不远处闲到发霉，琢磨着新的推销策略的堂主大人，钟离面色不变地将信件揣进怀中，又极为自然地起身向外走去。 这一行为丝毫没有引起胡桃地注意，毕竟她已经习惯了自家客卿到处闲逛、然后带着一大堆账单归来的场景了，与其和钟离置气，不如思考一下究竟是把对方腿打断、让他消停几天的治疗费用高，还是他这些天能创造的账单费用更高…… 最终，对白术的排斥还是让胡桃放弃了这一想法，保住了客卿先生的双腿，等胡桃回过神来的时候，钟离早就不知道跑到哪去了。 ‘姑且再饶你一命……’ 胡堂主总是能找到类似的借口，只会在嘴上抱怨一下钟离的行径，却从未真的阻止过对方。 让我们将视角拉回到易南这边， 他的信件已经送到了凝光和钟离手中，但他却没有第一时间赶到与钟离约定的地点，反而是出现在了绯云坡附近的一家民宅内。 宅院不大，采光也一般，甚至连生活用品都不是很齐全，反倒是堆放着许多杂七杂八的东西，一道人影正坐在院中摆弄着这些零碎。似乎是听到了身后的响动，院中人放下了手中物件，有些警惕的转头，看到来人是易南后才露出轻松的表情，起立行礼，严肃道： “常道恢宏，鸣神永恒！宫司直属部队·白夜音参见易南大人！” “嗯。”易南面无表情地点了点头，然后挥手让对方坐下，他自己则是一边晃悠着“参观”这间小院，一边开口纠正： “过于紧绷了，白夜。现在的你不应做出那么警惕的行为，一个因为沉迷戏法、逃出稻妻、四处求学的平民不应该如此警惕……” “是！”白夜音小声应了一句，然后用期待的目光看向易南，有些激动的开口问道： “易南大人，璃月戏法我已经学得差不多了，可以开始执行任务了吗？” 也不怪他着急，主要是半年前去往须弥的任务突然被人顶替，白夜音之前所做的准备都化作泡影，反而被丢到了璃月来学习各种戏法…… 这让他怀疑自己是被抛弃了。 第16章 教学 若是放在之前，白夜音如此急躁的举动只会给他减分，让易南判定对方还需要再打磨一段时日，但经过这次的枫丹之行，以及和阿蕾奇诺的意外碰面，让他不得不将计划提前， “好吧，我相信你的判断，白夜。或者说，我始终对你报以厚望……” 这不全是假话，易南的确对白夜、或者说对这些“外派”的每一个人都报以厚望，只不过白夜比较倒霉，在须弥的时候易南遇到了更加适合执行任务的人，所以他就被顶替了， “接下来，我需要你前往须弥。不需要在那里待太久，只要和璃月这里一样，留下学习戏法的痕迹就好…… 下一步，去枫丹吧，以‘戏法学徒’、‘魔术爱好者’的身份，和枫丹的魔术师们打好关系。” “是！” 白夜郑重回复，内心激动不已—— 在所有的宫司直属部队成员中也有着特殊的一部分人，与其他人“打入内部，窃取某些消息传回稻妻”的确切任务不同。他们只有模糊的身份，任务期间没有任何强制要求，就算是一定程度上出卖稻妻情报都可以，唯一的要求就是扮演好某一角色，直到易南需要用到他们的时候才会下达准确的命令！ 而现在，白夜得到了这样的机会，他将奉命前往枫丹，在易南划下的身份中竭力扮演，在最关键、最致命的时候化作利刃！ “好了，我先离开了……” 易南的身影消失在了小院中，没有留下任何痕迹。再出现时，已是无妄坡地界，此地由于地处『边界』附近，人烟稀少，气候阴寒，又与水源相近，潮湿少阳， “唯一的缺点就是胡堂主常出没于此，不然连禁制都可省下。”不知何时抵达此处的钟离负手而立，看着面前藤本灌木缓缓而言。没有丝毫瞒着自家上司的惭愧，甚至还饶有兴致地看向了易南， “气息不稳，遇到什么事了？” “多谢帝君关心了，小事而已。”易南上前一步，与钟离一同站在了灌木之前，掏出了将军所赠见切。 此举自然不是为了袭击帝君，就像他对将军所说的那样，只是要“浇水”罢了。唯一的问题就是，这“水”并非常物，而是他的鲜血—— 在察觉到记忆有缺，而雷电将军又帮不上忙的情况下，易南找到了自己觉得最靠谱的神明，并在签订了契约之后成为了钟离的半个弟子，并且得到了一株需要帝君神力和易南鲜血共同浇灌的药材。 想当初，易南在知晓这件事的时候还以为自己是不是穿越错了地方，这里根本就不是正经的提瓦特大陆，而是某个被克苏鲁入侵的平行世界！ 但钟离是这样解释的： “从古至今，能将信息保存最久的方式就是将其刻在石头上，所以『岩』之权柄也触及了一部分的『历史』。若是换做常人，我自然不会采用这种方法，但你的特殊性就注定了须以非常手段，以鲜血和我之神力灌注毒株，再因此而死，生死交替之间或能取回那部分缺失的记忆……” 虽然易南也怀疑钟离就是想让他放血，快点进入虚弱状态免得在璃月境内搞事，但目前为止，只有钟离给出了补全记忆的方案，而且对方的教学也算得上是尽心尽力，所以他也就没细究这件事。 “噗嗤——” 见切不愧是将军亲手打造的兵刃，一时间没能适应，还用之前力道给自己放血的易南无疑下手重了些，甚至伤到了骨骼，险些将整个手腕尽数削掉。 “啧……看来要死一次再回去了……” 脸色苍白的易南坚持着将血液淋在植株上，随后便因虚弱跌坐在地，看着钟离灌注神力并顺带着帮他止血。等到钟离停下动作，易南才强撑着开口： “怎么看都很怪异啊。” “毕竟是从魔神祭祀产生的想法，血腥些也实属正常。”钟离转过身缓缓开口，像是在追忆什么一样，“当初以此稳定状态、对抗磨损的魔神不在少数，只是……” 都被祂宰了。 当初的帝君性情可不比如今，虽然说不上心狠手辣，但行事绝对算得上暴烈，对于动辄牺牲成百上千凡人的魔神，祂有一个算一个，尽数扬了骨灰，至于剩下罪行较轻的，才轮得到封印镇压。 “好了，旧事莫提。”钟离从回忆中走出，依旧双手负后，居高临下的看着易南， “接下来是教学时间。” 虽为武神，但钟离对易南的教学并非实质意义上的武艺教学。毕竟钟离也曾评价过易南的天赋，只能用“勤能补拙”这样宽慰的形容词。所以，钟离针对易南空间能力的高机动性提出了一个方案—— 模拟杀机。 对真正的高手来说，敌人的每一个眼神、动作都是预判对手行为的条件之一，而易南的天赋决定了他无法做到身如轻鸿、举重若轻； 所以只能反其道而行之， 通过其上提到的各个条件来干扰对手的预判，再以猛烈的杀意强化对手的错误认知，在对方的感知中产生一个即将袭杀至此的幻影，再由真身移动到对手感知死角发动攻击的刺杀术！ 而学习这种刺杀术的首要条件，就是习惯并能够释放足量的杀气，这也是易南请求雷电将军对自己“特训”的原因。至于剩下的部分，包含并不限于如何判断对手的感知死角；怎样虚实结合的使用刺杀术，攻击什么部位才能造成最大伤害…… 这些就是钟离的教学内容了。 当然，这也少不了钟离的亲身教学。 在钟离讲解完这次的理论内容后，与雷电将军截然不同的、厚重如石的杀气骤然降临，经过将军洗礼的易南仿佛看到了钟离手持长枪，从他的左侧袭来，只取首级！ 但下一秒，杀气消退，钟离的身影出现在了易南的正后方，伸手点在了他的脑后，让下意识将头转向左侧的易南身体一僵，也同时宣告着此次教学的结束。 第17章 去收集神之心吧 你的眼睛、你的耳朵、甚至每一个毛孔都在告诉你，有一柄快刀即将从左侧袭来，躲不过就是死，那么你是否有勇气置之不理，朝着其他方向观察？ 或许有强者能在第二次遇见的时候做出反应，但易南不是那种天才，他无法违抗自己的本能。况且，钟离所教授的内容可不单单是模拟杀机，还有各种心理上的博弈， 是否出现在模拟杀机的死角？又或者是在敌人有所准备的时候反·反其道而行之，干脆就顺着杀机袭击的方向出现？ 心机难测。 易南玩不过钟离的。 所以他并未因此灰心，只是闭上眼睛重新体会着转瞬即逝的攻击，并加以学习。 良久，易南终于睁开眼睛，算是勉强吸纳了这次的亲身教学，对钟离表达感谢之后准备告辞…… “慢。” 出人意料的，钟离这次竟然没有点头回复，反倒是抬手阻止了易南离开的想法，那双金色的眸子像是越过了易南的身体，看向了他的身后。可易南下意识的回过头去也没有发现任何踪迹，最终只能判定为帝君眼神幽邃，让他产生了错觉而已， “你在枫丹定制的武器，可否拿与我一观？” 早在签订契约的时候，钟离就和易南谈过。易南身体相对羸弱，即使学会了刺杀术也很难对强者造成伤害，这一点只能从武器上弥补。又因为易南总是会到处搞事的缘故，钟离打造的武器又过于特点鲜明，不方便交给易南。如此一来，既能够发射普通子弹，又能灌注元素的枪械就成了一个不错的选择…… 唯一的问题就是， 雷神是不是对易南太好了？竟然给易南准备了神造兵刃。 当然，钟离并不打算对“同事”做出抱怨，甚至还在心底替易南设计了几招简单的短刀术。此刻想要看看易南的枪械，只是为了验证某些想法…… 而在易南的视角中，眼前的钟离可是最古老的武神，十八般武艺样样精通，对于枪械这一类脱离了一般武艺范畴的“新玩具”有所好奇也实属正常，所以他也没在意这些，老实地拿出了伊丝黛莱精·心·设·计，花费了足足一上午时间打造出来的成对枪械—— 形制类似前世最为着名的沙漠之鹰，但整体更为轻巧，全部由『博蒙特工坊』的冲压锻造机制作，所以其全金属的构件依旧对易南来说是个不轻的重量，而最重要的、由易南提出要求、伊丝黛莱特别设计的可兼容普通子弹和元素子弹的弹匣则是由高纯度萃凝晶磨合而成。 即使是赶工出来的产品，但仍旧精致得像是个艺术品。 通体银白的双枪交付到钟离手中，新时代的武器被旧时代的神明仔细观赏了一番，钟离看着弹匣下方略显累赘的环形箍束，略微沉默了一下， “这里是……” 易南看到了钟离的停顿，正打算开口解释一二，却看见钟离以极为熟练的动作将一只手枪的弹匣抽出，其中子弹有节奏地一一弹出，又因为神力的束缚和另一只手枪一起漂浮在半空中。随后，钟离做出了一个令人震惊的举动—— 只见他将空掉的弹匣插回枪械，一手持枪，另一手则缓缓前伸，浓郁的神力最终在手中形成了棋子状的神之心！ “呼——” 悠长的呼气声从钟离口中传出，那双本就明亮的金色双眸如同燃起了火焰一般灼人，手中的枪械也在同一时间染上了神力的色彩，钟离小心翼翼的不去破坏枪械结构，只是单纯地强化金属， 这听起来很简单，不过是元素附魔罢了，不少神之眼的使用者都能做到给武器附魔。 但钟离此刻的行为不同！ 常态的武器附魔都施展在冷兵器上，因为它们足够稳定，没有过于精巧的机械结构；而愚人众所使用的武器附魔则是需要一整套装备组合而成，原因就是枪械与冷兵器不同，它在击发的时候需要经历各部件的挤压运动，稳定性远不如冷兵器，所以需要装备辅助…… 而钟离此刻的行为，就是要将至冬的装甲科技杂糅在这一柄小小的手枪之中！ 半晌，钟离眼中的金色渐渐淡去，但手枪上的神力却近乎固化。他的脸上似乎还有些遗憾，但却动作不慢，将另一只手上的神之心塞进了那如同累赘的环形箍束之中， “磕哒——” 贵金之神的力量让箍束咬合住了神之心，使之完美嵌合在了一起，也让这柄手枪变得“完整”， ‘这……’ 易南此刻已经失去了语言能力，或者说他在钟离开始行动的那一刻就陷入了呆滞。 早在设计之初，易南就曾设想过以神之心作为供能，强化枪械的手段——毕竟雷电影的神之心就在八重神子手上——却没想到，之前只是粗浅的预想如今被钟离变成了现实！ “可惜……” 钟离将手枪对准了一片空地，却没有击发，只是将其上的神之心取了出来，重新容纳进体内，又让手上上的神力缓缓散去，重新填装好子弹后还给了易南， “材料的强度还是不足，即使经过我的强化也只能放出一枪，然后它就会报废……” 一盆冷水直接浇在了易南头上，让他不由得有些失望。 虽然在刚才他也有过钟离把手枪还给他，然后他去找神子要来神之心，之后在提瓦特大杀四方的想法，甚至还更夸张的想过钟离直接连带着神之心一起送给自己， 但一句“材料强度不足”，直接杀死了幻想。 如此大的心理落差还是让易南有些不能接受，摩挲着冰凉的枪身，刚要开口，就听到钟离的另一盆冷水： “而且没有我的神力，材料强度的要求就更为严格了。” 别说了，别说了。 本来只是幻想的设计被钟离实现了，然后又被告知很难达成，易南已经快要忍不住发出失望的哀嚎了。 “易南……”像是故意玩弄他的心理一样，钟离又卡在刚刚好的时候开口了，他的态度前所未有的认真， “竭尽所能的去搜集材料吧。包括神之心！” 第18章 应如此?应如此! 噗通—— 噗通—— 心脏剧烈的跳动，像是天空都变成了鼓面，被人敲响之际要让全世界的人都听到一样。但易南知道这是错觉，是心脏跳动过快产生的幻听。 可钟离的话不是幻听！ 他刚刚亲口说了，让易南去收集神之心！ 一位神明，告知蝼蚁般的凡人去收集神之心，这简直就像是一位国王突然跳下马车，把自己的王冠甩给了乞丐，然后告诉他， “去吧，去打下诸国的土地，待你归来之时，我的领土也归你所有！” 冰之女皇收集神之心的行为可以说是神明之间的博弈与交易，是对不公命运的反抗。但易南呢？钟离为什么要让他去收集神之心？ 易南不知道，但他的情绪突然高涨了起来！他那脆弱的身躯因为兴奋而颤抖！他的灵魂似乎终于找到了目标，在赞扬，在高歌！ 他的一切都在告诉质问着， 应如此吗？ 而也是这一切都在回复着他， 应如此！就当如此！必须如此！ “钟离先生……”易南按住躁动不已的心脏，强压着兴奋不已的灵魂，“我似乎有些不对劲。” 是因为钟离的影响吗？ 易南在心中发问，又在心中驳倒。 他一直很不对劲，只是之前未曾注意。放任『女士』进入稻妻，放任『眼狩令』实施，然后切断愚人众插手稻妻的一切方式；与钟离达成交易，享受两位神明的指导；设立宫司直属部队，向各个国家派去探子，并且还给所了解的执行官准备了“礼物”…… 这一切在今天之前都可以说是兴趣使然，但在今天之后，易南清晰的感觉到了， 他所做的这一切，都是为了从执行官们手中夺得神之心！ 不惜代价的，不择手段的，夺取神之心！ 那么，原因是什么？ 易南看向钟离，似乎想从对方那里得到答案。 “我也不知道。”他是这么回答的，甚至钟离的脸上都露出了疑惑，“不知为何，我刚才觉得就应该支持你的想法，而看你的表情……我应该没做错。” 将神之心安在枪上？如此简单的想法能够产生这样强烈的欲望吗？ 钟离不这么认为，他觉得易南收集神之心一定有其他用处，甚至是易南自己都不知道的用处， 而且这份好处大到他即使不知道原因，也出于本能的对神之心产生渴求！ ‘你到底要做什么？’ 钟离闭上双眼，在心中默默质问。像是在质问易南，也像是在质问自己。良久，他并未得到答案，只能睁开眼睛，看向因失血而面色苍白，又因激动而生出一抹病态潮红的易南， “走吧，回璃月港，陪我走走。” 语毕，钟离率先消失在了易南面前，丝毫没给他拒绝的理由…… ………… ………… 易南从枫丹来到璃月已是午后，之后又是“浇水”，又是学习，又是经历莫名的激动，等跟着钟离回到璃月港的时候，已是黄昏。又漫无目的地在璃月港内逛了一阵，听着钟离讲解所需材料的强度要求，以及无妄坡那棵毒株还需浇灌几次才能成熟， 一来二去，黑夜很快就降临了。 灯火自万家升起，喧嚣却不曾褪去。 “这便是千帆云集，万有之港，世界的财富在此聚散，无数的希望与绝望在此流离……”钟离带着易南来到了码头，不知从何处摸出了一个小马扎，一支鱼竿，一个鱼桶，自顾自的在夜晚时分抛出饵料， 易南没有夜钓的兴致，而且他既讨厌鱼类滑溜溜的触感，也讨厌鱼饵粘在手上的黏糊糊不适，所以拒绝了帝君大人分他一支鱼竿的建议，只是蹲在那里看着钓鱼佬甩杆， “你觉得呢？如今的璃月。”钟离钓上了一条小鱼，摘下后顺手放在了鱼桶里，再度甩杆之际对着易南发问， “简单概括就好。” 钟离既不是想听那些繁复冗长的夸赞，也不是需要人怒喷一顿引起反思，他只是在“退休”之前听到几个简练的评价罢了。 “呃……”易南的喉咙里发出令人不明所以的声音，没有第一时间回答。因为他太虚弱了，之前的几遭让消耗了他大量的能量，又因闲逛而心绪平复，现在的他已经很累了， 若是放在之前，易南早就自杀刷新状态了，但经过了和八重神子的实验，他还是决定将虚弱期拖得长一点，所以此刻只是蹲在那里，一边思考着钟离的问题，一边无聊地撕扯着木制码头上的小毛刺， 最终，易南将视线看向不远处仍旧忙碌喧嚣的码头，又像是之前提到“八小时工作制”时一样有所触动，最终眼神一暗，咧了咧嘴冷淡道： “压迫、剥削和死亡……不，当我是在开玩笑吧，是勤劳、繁荣以及轮回。” “……是吗。”两种说辞其实都是一个意思，钟离能够领会其中的意思。辛劳的工人不分昼夜，底层的商户起早贪黑，繁华注定造成差距，繁华亦掩盖了无数问题，但却无从解决。 世间非净土，各有各的苦。 所以， 凝光会做得更好吗？ 只要『岩王帝君』还在，璃月就可以永远这样维持下去，『七星』也将永远高悬头顶，甚至想要降落都不可能。帝君的御令既是指引，也是束缚，祂所言者，必将实行；祂所未言，于财有益者会被商人推行，于财有害者会遭到商人的极力反对，即使是『七星』都没办法一意孤行， 因为上头还有『岩王帝君』，未经请示不可妄行。商人们早已拿捏住“冠冕堂皇”的要旨，在千年的时光里玩得出神入化…… 可一年才下达一次神谕的帝君，如何面面俱到地改变民生疾苦？ 是以， “我要让『岩王帝君』死去。”祂亲自宣判了自己的死刑，目光坚定。 于是问题回到了最初—— 凝光是否可信？凝光是否会做得更好？ “帮我验证一下吧……”在易南豁然抬首间，钟离也转过了头，强硬地将易南一同拉入了计划， 那是一个与易南所知的，截然不同的计划。 第19章 骑士与团长 就在钟离和易南诉说着“计划”的时候，远在蒙德，被派遣至此的宫司直属部队同样也在完成着“计划”…… 骑士团特殊训练场，这本是不对外开放的区域，某个“多才多艺”的艾琳小姐已经请求参观许多次了，始终未曾获得允许。但就是这么一个近乎机密的地方，还是在太阳悄然下山的时间，这里迎来了两位客人。 “真中先生……”骑士团的女仆小心翼翼地开口，眼中带着对骑士团的憧憬和敬意，如同朝拜一样踏上这片土地，然后才恍然惊觉，犹豫开口： “我们真的能使用这片训练场吗？” “当然，这是琴团长的审批文件。”名唤真中，而且也确实是个稻妻人的家伙有着一张贴近于蒙德人的面容，他此刻正穿着一套见习骑士的骑士服，一边将审批文件交给诺艾尔确认，一边自顾自地来到兵器架上拿起了一柄木制单手剑， “作为明天考核中最有可能通过的‘种子选手’，也就是你我，琴团长给出了优待。” 其实这也算不得什么，明天的骑士考核就在这里进行，要说有待也顶多是提前熟悉一下场地，摸一摸这里的木剑，到时候能挑到一把更顺手的武器罢了…… “‘种子选手’什么的……”诺艾尔似乎觉得有些不公平，抿着嘴唇不好意思地低下头，看起来像是要直接退出这片训练场。 这样的反应让真中欢略微皱眉，于是开口打断了诺艾尔的胡思乱想，拿着木剑摆好架势， “就当是加练了。” 万能的女仆几乎是下意识地答应了这一请求，极为顺畅地从武器架上拿起一柄双手剑，脑中纷乱的思绪尽数抛到脑后。 现在有人需要诺艾尔帮忙，而且她可以顺手为之，没有拒绝的理由。 “砰——” 单手剑与双手剑碰撞在一起，木制的剑身发出闷响，像是僵持在了一起，但仅过片刻，真中手中的剑就已消了余力，就连持剑的人也像是承受不住对方的巨力一般退去， ‘好强……’ 双手剑上传达而来的力道让真中以为自己是在和怪兽角力，即使不是第一次对练他也忍不住感慨对方的力量。 ‘不过，终归是木剑。’ 若是让真中换成他更擅长的稻妻太刀，诺艾尔换成更加沉重的金属双手剑，只需要刚才的一下碰撞，真中的刀和人就要一起变成两半了。但是没有如果，此刻的两人只是在切磋，而且诺艾尔也遵照着骑士团选拔的要求没有使用神之眼。 真中眼神微微一凝，换上了应对诺艾尔的常规打法——触之即退、灵活游走、找寻破绽。 砰砰梆梆的碰撞声在训练场中响起，战斗持续了十多分钟，浑身是汗的真中终于抓住了破绽，将木剑停在了诺艾尔脖颈前。 “真中先生果然好强。” 诺艾尔已经忘记了之前的繁杂想法，没有一丝虚假地对真中送上恭喜，然后才柔柔弱弱地开口： “希望明天不要碰上真中先生……” “我也不是很想碰上你，诺艾尔小姐。”这是他的真实想法，但在诺艾尔因低头而无法注意到真中脸上表情时，他还是忍不住露出了遗憾的表情，一闪而逝。 于是乎，短暂的加练就此结束，两人又挨个试了一下明天可能要用到的武器，然后走出了训练场。 只不过和直接回家的诺艾尔不同，真中则是深呼吸了两口，转身走向了已经亮起灯火的骑士团，并毫无阻碍地走进了琴团长的办公室…… 办公室的主人好像早就预料到了真中的到来，此刻没有加班加点的审阅文件，而是端正坐好，以完美的微笑迎接来客： “辛苦你了，真中。” “能帮上忙是我的荣幸。”真中微微躬身行礼，未等琴团长主动开口询问“如何”，他就已经给出了答案： “我认同琴团长的想法了。如果单以战斗力作为评判，女仆小姐远强于我。但……” “诺艾尔的年龄、性格都不适合过早成为骑士。”琴接过了真中的话题，就像曾经拜托本期预选拔人员中最强的真中时那样，她重复了一遍说法， “诺艾尔无法对任何人下狠心，即使是敌人；而她的性格太过善良，会被人利用的。” 即使没有加入骑士团，诺艾尔的性格都让她吃了不少亏，只是她自己并未察觉，而且太过分的家伙会遭到骑士团的警告。 “确实如此。”真中同样点头，表情严肃而认真，做出了保证： “我会击败她的！” “拜托你了，真中……” 琴团长有些无力地按住了额头，真中也非常识趣地提出了告辞。门扉开合声响起，脚步声也跟着远去，但琴团长依旧按着额头，直到过去了很久，她才面色不善地开口质问： “你还要听多久！” 她本就不喜欢这些，正直的骑士不应该行使如此手段！但有人告诉她， “骑士可以正直，但你是代理团长。”肤色较黑，戴着眼罩的身影从窗外翻了进来。凯亚的脸上也有些不忍，但很快就被压了下去， “这就是法尔伽大团长要背负的东西。” 此乃谎言。 但并非是指法尔伽大团长不需要背负骑士的暗面，而是指对方所背负的黑暗远远超过凯亚展示给琴看的。他，丽莎，罗莎莉亚，每个人都替琴团长背负了一定程度的黑暗，不想让这些蝇营狗苟的东西浸染骑士团的高洁之花。 可是，琴·古恩希尔德终有一天是要正式成为骑士团团长的。 门扉再度开合，这一次的来客是蔷薇魔女。换做往日，她妩媚的声线总是能给琴带来安慰，但今天不同。她同样强压下让琴“成长”的愧疚，缓缓开口： “我去找诺艾尔那孩子聊过了，她觉得真中欢是发自内心的想成为骑士团的一员。” 是了，一个飘洋过海，据说有着一半蒙德人血统的家伙想要加入骑士团怎么可能那么简单，只是之前的一系列考核和观察都没有发现任何破绽，丽莎最终决定让诺艾尔去评价一下——这心思纯洁的孩子直觉异常敏锐——最终结果算得上是唯一的好消息了。 一个夜晚，利用了两个人来相互观察，代理团长办公室留下了三个因愧疚而沉默的人。 第20章 钟离的故意为之 “嗯，好，我大致理解了……” 其实理解了个屁！钟离不知道从哪学来的坏毛病，他只和易南说了最终结果——刺杀岩王帝君，然后告知了计划的第一步——威胁『七星』中的某一位，给了第一项支援——据说是留云借风真君当初的试做品，钟离觉得还不错就收藏了，除此之外什么都没说！ *提瓦特粗口*的钟二柱！ 这坏毛病跟……哦，我也这样，那没事了。 易南在心中腹诽了两句，突然发现自己对白夜、对真中以及宫司直属部队的人也都是差不多的套路，突然觉得骂钟离就是在骂自己，不由得嘴角一抽，悻悻地蹲在了一旁，继续用从地上扯下来的毛刺逗弄着鱼桶里的小鱼…… “决定了吗？”钟离仍旧盯着漆黑的海面，脸色平静而自然，像是在问晚上吃什么一样随意，“『天枢星』其实是个不错的选择，他每天都会来这里钓鱼，而且警惕性足够强，稍加‘恐吓’他就会报以极大程度的认真……” 就是喊“甘雨姐姐”的那个老东西？ 易南想了想，觉得倒也不错，但至少也要等到明天上午对方才会出现在码头附近，而且大白天的不太方便行事，加之『天枢星』身边暗中保护的人手不少，也给易南增加了不少麻烦…… 当然，最主要的原因是易南心中有更好的选择—— 有人到现在还没下班，而且很大概率会加班到后半夜。 你说是吧，『玉衡星』大人？ “其实，我觉得玉衡……”易南背对着码头蹲在地上，抬头和坐着小马扎的钟离对视，刚想告诉对方自己选定的目标，结果却被神力糊住了嘴巴，让后面的话全都堵在了喉咙里。 而原因嘛…… “『玉衡星』怎么了？” 是夜兰！跑了大半个下午都没逮到易南、或者说是无数次“游戏”都失败了的夜兰终于出现了！ 说来也是凑巧，在钟离和易南仍在无妄坡的时候，她在璃月港内仔细地搜寻；等到易南他们回到璃月港乱逛的时候，她正好出去了；若不是璃月港内的探子传讯说他们看到了易南，夜兰多半还要在外面乱跑好一阵子…… 就这，等到夜兰接到传讯的时候都已经浪费了好些时间，这才堪堪赶回璃月港，然后就看到了在码头拉屎（大雾）的易南。 “听你们在谈论刻晴，这事我熟啊……”夜兰故意表现出一副大大咧咧地样子，但却是忍不住地往钟离那边瞟了两眼，原因无他，只是在考虑“钟离=岩王帝君”的可能性。 ‘没关系，这是计划的一部分。’ 钟离的表情明明没有任何变化，但易南就是读出了这样的内容，暗自腹诽一句“您也是面壁者”，然后就默默地闭上了嘴，打算看钟离发挥。 “我和这位易南小友在讨论帝君大人对『玉衡星』的看法。”钟离接过话题，而易南也顺势跟了一句： “我觉得吧，『玉衡星』还是太冲动了，在请仙典仪上质问帝君，这不是不给祂老人家面子嘛。要是换做将军大人，大概率就是一句‘你是永恒的敌人’，紧随而至的就是无想的一刀……” 易南也不在乎给将军抹黑两句，毕竟从『锁国令』实行开始，就有不少人逃出稻妻了，他们中的大部分死于雷暴，侥幸逃脱出来的已经在不知不觉中就构建了一个暴君雷神的形象，易南暂时没有扭转这种印象的想法。 “其实不然。我倒是觉得帝君会很欣赏『玉衡星』。先不说帝君与雷神之间的性格差异，就说『玉衡星』敢于直面帝君、提出异议的勇气，这已经很可贵了。” 一来一回的对话完美接上了夜兰所听到的部分，让夜兰暂时无法确认钟离的身份，所以她也插入了话题，跟上一句试探： “我也比较认同钟离先生的看法，或许是贵国的神明给易南先生留下了刻板印象吧……我觉得帝君是个仁慈的神明。” 一边说着，夜兰一边隐晦地看向钟离，希望从他脸上捕捉到一丝不好意思的神情。 但很可惜，钟离从来都不会感到不好意思！ 不仅如此，钟离还引经据典地讲了几个有关帝君地轶闻，用来佐证“帝君不会怪罪『玉衡星』”的说法，活灵活现地勾勒出了一个仁慈又威严、出尘又近人的神明形象…… 最终，钟离说得口干舌燥，易南左耳进右耳出，夜兰只感觉被灌输了太多知识，大脑都要被撑爆了，这才算是结束了第一轮，眼见着钟离不知道从哪里掏出了一个大水壶，轻轻抿了一口之后打算开始第二轮，夜兰的娇躯猛然一震， 擅长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的夜兰也经不住钟离的小课堂，而且她“抓易南”的游戏已经获得了一次胜利，也找到了疑似帝君的存在，念头已经通达了，至于剩下的…… 反正钟离是往生堂客卿，他又跑不了，之后再多加注意就好。 于是，夜兰趁着钟离喝水的间隙，颇有江湖气息的双手抱拳，以示对钟离才学渊博的尊敬，又补上了一句“还有要事在身，有机会再听钟离先生的故事”，然后就头也不回地离开了这里，甚至看起来还有些狼狈。 “现在的年轻人啊……” 就和所有的老人一样，钟离叹息着感慨了一句，然后转头看向易南，那双波澜不惊的眸子好像在问： “你还在这待着干嘛？” “……” 易南很想回一句“等着您讲课”之类的话，但又怕钟离一巴掌给他拍进海里，所以不仅把这句话咽了回去，甚至还把心中的疑惑也一起咽了下去—— 钟离绝对在更早之前就发现了有人靠近的情况，但他就是没做出任何预警，甚至还继续着话题，直到夜兰抵达的时候才像是临时补救一般转移话题。 就好像， 钟离在故意让夜兰产生他可能是岩王帝君的猜测，而夜兰也注定会将这一猜测告诉凝光…… 第21章 玉衡星的灾难(上) 璃月的夜。 不同的人有不同的看法。 若是夜兰来评价，璃月的夜色中掩藏了无数蠢蠢欲动，各色鼠辈都敢在黑色的保护下伸出爪子，而她要做的就是将这些爪子尽数斩断； 若是视角换到凝光那里，璃月的夜是一场狂欢，她可以坐在群玉阁上，品尝着精挑细选出来的烟丝，吐出洁白的雾气，在精神的放松与麻痹之中看到更加完美的未来； 而到了『七星』秘书、于世独立的半仙甘雨这里，璃月的夜是最能让她情绪起伏的时光，一盏盏灯火亮起，喧嚣的夜市仿佛永远都不会散去，但却唯独将自己隔绝在了喧嚣之外，可望而不可即。究竟是璃月的喧嚣排斥了她？还是她主动远离了喧嚣？或许在未来才能得到答案…… 但到了『玉衡星』刻晴。 工作！工作！还是他妈的工作！ 加班！加班！老娘要狠狠的加班！ 刻晴才不会有这些多愁善感的想法，与其考虑这些，不如切身实地的完成工作，抓住每一个想要投机的混账，这些才是能让璃月变得更好的基石！从日出到日落，从傍晚到深夜，直到璃月的夜色渐渐淡去，太阳还未升起，但天色已经有了几分白意，刻晴才拖着疲惫的身体结束工作，朝着家的方向走去。 ‘做早餐的摊贩都已经开工了吗……’ 走在回家的路上，看着已经路边小摊上冒出的蒸腾热气，刻晴有些恍惚，并开始懊恼自己又加班到了第二天。 但是，看着小摊摊主脸上挂着的笑容，刻晴又觉得自己的努力是值得的，璃月人的生活水平正在提高，甚至还吸引了外国游客，看打扮，应该是魔术师吧？ ‘不知道璃月的戏法和外国的游客有什么差别，如果有机会的话休息一天去看看也无妨……’ 刻晴一边走过，一边打量着小摊前的背影，但却突然止住脚步，皱起了眉头—— 那魔术师明明就站在摊位前，摊主的脸上也挂着笑容，但却并没有热情地迎客，甚至没有打包或是乘装食物的动作，就连视线都直接越过了魔术师， “刻晴大人早上好，要不要尝尝我家新出炉的包子？”摊主是这么说的，指向的目标也是刻晴。 就好像…… 他完全看不到那个魔术师。 这怎么可能嘛，多半是对方已经点完单了，正在等…… “不，他看不到我哦~”心中的想法被人戳穿，刺骨的寒意让衣衫单薄的刻晴打了个冷颤，疲惫的精神一扫而空。在刻晴警惕的目光中，那魔术师转过了身体，让脸上带着浮夸笑容的怪诞面具映刻在少女的眼中，冰冷的、布满血丝的眸子从空洞处向外投射着戏谑的笑意， “我是为你而来的，『玉衡星』刻晴。” 扑面而来的怪异感让刻晴在第一时间就做出了警惕的姿态，并且身体比脑子更快地发动了进攻！ 宝剑的锋芒在晨曦中划出锐利线条，雷光闪烁之际刻晴已然出现在了对方身前，瞬时的加速与停滞之间，怪异的魔术师已被『玉衡星』捕获，稍有不慎便要被利剑划破喉咙，枭首当场。 “如果你能给出解释，我会道歉的。但若是继续疯言疯语下去，牢狱之灾不可避免……” 刻晴觉得自己的行为有些过激了，但对方身上传来的威胁感让她不得不这么做，若是之后对方证明了自己的无害性，刻晴并不介意做出道歉和赔偿，但就目前的状况而言，放任这么一个奇装异服的可疑份子在璃月游荡才是最不应该的！ “不，并不需要道歉，『玉衡星』大人。”举起的双手好像代表了投降， 但是，易南本就是来“威胁”刻晴的，又怎么会投降呢？ “如果这样能让『玉衡星』大人放松一点，好好听完我接下来的话，我并不介意。”易南的语调高昂而轻挑，让刻晴有些不适，对方脸上的面具更是让她感到烦躁， 于是她一手持剑，一手快如闪电，想要摘掉对方脸上的面具，将这个藏头露尾之辈的真容暴露出来。 但， 不知是巧合还是对方有意为之，伸出的手并未触碰到面具，锋利的剑刃留下一丝红痕，易南一个踉跄向前扑倒，跌入了刻晴怀中…… “糟了！” 其实刻晴是有机会刺穿易南喉咙的，但因为对方并未真正做出威胁性举动，让她没能做好下死手的准备，加之刻晴因为长时间加班而产生了些许迟钝，她错过了这个机会。 心中懊恼万分，但预想中的袭击却未曾到来，只有冰凉的触感透过薄衣传至肌肤。 这根本就不是活人该有的温度！ “呵呵……”窃笑声从耳侧传来，易南轻飘飘的、如同鬼魂一般向后飘去，脱离了刻晴的怀抱，也脱离了她剑刃的挥动范围，像是一片羽毛一样站在了小摊的台面之上， 而那摊主， 竟然如同时间停止了一般挂着笑容，既没有说话，也没有露出吃惊的表情，甚至脸上的肌肉都没有一丝颤动， “我很有诚意的，不然『玉衡星』大人刚才就已经死了。” 易南踮着脚尖，整个人站得笔直，张开双臂，如同赞美着世间的一切般开口，语调依旧高昂， “作为向帝君掀起反旗的先驱者，也是即将在请仙典仪上被帝君清算的异端，『玉衡星』啊……你就是我们要找的人！” “什么反旗？什么先驱？什么……异端……” 刻晴当场就想斥责对方的说辞，并且用“你在说什么？我听不懂”之类的话将之略过，然后擒下眼前的狂徒，但说到最后，却控制不住的声音渐小。 因为她明白对方究竟在说些什么，因为她知道自己去年的行为究竟是有多么不敬，也明白自己在帝君的虔诚信徒眼里，就是不折不扣的“异端”！ 可要是说她会在今年的请仙典仪清算？ 刻晴不相信！ “你真的不相信吗？”仿佛窥视人心的恶魔，易南俯下身子，居高临下的看着想要再次动手的刻晴， “还是说……你就那么相信摩拉克斯？” 第22章 玉衡星的灾难(下) 那是自然！ 身为璃月子民，怎么可能不相信岩王帝君！ 易南的挑拨离间似乎是起到了反作用，让刻晴坚定了心中的想法，手中宝剑向前一横，声音果决凌然： “我相信帝君！” “相信祂一定会清算你吗？”易南依旧俯着身体，以离奇角度将自己的面具凑近了刻晴几分，只差些许就进入到对方的攻击范围，语气森然道： “明明已经触碰过我的身体了，你却不愿相信帝君会清算摩拉克斯会清算那些意见不和的家伙吗？” 什么叫“触碰了你的身体就要相信你的说法”，你是魅魔吗？！ 要是换做易南，它肯定会用这样的俏皮话打断对方已经成型的语言攻势，但奈何此刻需要回答的是刻晴。她还年轻，而且足够认真，在听到了他人的质问后下意识的就会跟着往下思考， 所以她没能理解易南话语中的意思，无法弄懂“身体”和“摩拉克斯”之间的联系。 “什么意思？” 不懂就问，这是很棒的性格，但不应该对敌人表露疑惑，因为这是早已准备好的陷阱—— 因为多次使用长距离空间移动，加上之前用见切给自己留下的伤口过深，全靠钟离神力勉强止血，又拖着虚弱的身体和钟离在璃月一直逛到了天黑，易南的身体早就已经进入了虚弱状态，此刻能保持移动、甚至像幽灵一样举重若轻都是靠着钟离给的小道具， 夸张点说，易南就是可以移动的尸体。 “啊……”如同舒展筋骨、但却让人半点也感觉不到舒爽，只能感到恶寒的呻吟从易南口中发出， “『玉衡星』啊，你生在了和平的年代，没有经历过摩拉克斯的清算和战争，没能见到当初流血漂橹的战场，对尸体也抬过陌生，但是！” “『玉衡星』！我问你！你真的还觉得我是个活人吗？！” 像是为了让刻晴再度认证一般，易南轻飘飘的从摊贩处飘下，不顾刻晴即将斩断他首级的利刃，握住了少女空闲的温热小手。 于是，冰凉的触感让刻晴身体一僵，挥剑的动作下意识地停下，已经进入易南脖颈些许的剑刃被暗红色浸染，但却依旧没能流出多少血液。 “乖~”松开了少女的柔荑，易南用手指推开了伤到自己的利刃，“虽然我并不介意，但被砍掉了脑袋的话还是有些麻烦的……” 无形的压迫感以及轻松的语气成功欺骗了刻晴，让她下意识地相信眼前之物并非活人，而是…… 某种她不愿相信的东西。 “没错啊……就是你想的那样……”易南轻而易举地让利刃远离，再度将面具贴近了刻晴的俏脸，让其上空洞的开口与少女漂亮的眸子对视，毫不掩饰自己眼中的恶意与疯狂， “我们是最初的‘反抗者’，只不过我们并没有你的勇气，不敢当着摩拉克斯的面去反对祂……谁曾想，私下的谏言却成了催命的屠刀。更有意思的是，千年之后，当着祂面做出反驳的你竟然还存活了大半年的世间，真是可笑……” “『玉衡星』，你的做法比我们正确很多，在众多子民的注视下，祂没对你动手，所以我们愿意尊你为先驱，并愿意保护你，直到……有机会将摩拉克斯彻底推翻！” 不，这是做不到的。 但张口之际，刻晴却是不由自主的说成了“怎么可能？” “当然可能！”易南依旧像是一个幽灵，轻飘飘地绕着刻晴转圈， “你以为我们变成亡者，从『边界』逃出来有多久了？一千三百五十二年，漫长的时光终于让我们找到一丝希望，篡夺摩拉克斯的权柄！” 一枚小巧的护符出现在了易南手中，上面闪烁着属于『岩』的神力，像是在证明他“篡夺”的说法。不仅如此，在钟离的帮助下，这枚不知道易南从哪买来的纪念品护符骤然散发出了恐怖的吸引力，仿佛要将刻晴的灵魂都吸进去一般。 “好了，你并非亡者，不要注视此物太久。” 为了防止露馅，护符在刹那间被易南收起，只给刻晴留下了无限的遐想空间。同样也是为了压缩刻晴的思考时间，易南紧随其后地发问： “所以，你相信了吗？在下次请仙典仪时，摩拉克斯对于‘如何将『玉衡星』打成异端’这一问题已经思考了一年之久，你的死期将至，『玉衡星』。” “当然，你也可以等待。”易南话锋一转，“即使没有你，我们与摩拉克斯的仇怨也不会消失，我们会在祂清算你之前对祂发动清算！” “那你又何必来找我？”刻晴下意识地咬牙，从口中挤出了这个问题。 “当然是欣赏你了……”易南用冰凉的手拂过刻晴脸颊，“我们是不甘的亡灵，只会将摩拉克斯和祂的力量一起拖入地狱，而活着的你，活着的璃月，还要继续走下去啊……” 当璃月失去岩王帝君之后，敢于反叛帝君的『玉衡星』，被亡灵们寄予厚望的先驱者，应当扛起带领璃月的大旗。与之相比，仍被帝君御令限制着的『天权』以及其它『七星』，无疑是失去了资格。 刻晴明白了其中隐意，眼前的家伙只是在揭露岩王帝君的“暴行”，同时告诉她要做好准备，从『七星』中脱颖而出，成为“不再有神存在的璃月”的真正主人！ “言尽于此……” 易南豁然转身，只留给了呆滞中的刻晴一个背影。 随后， “刻晴大人，您要的包子。”恍惚的刻晴猛然回过神来，看向眼前的摊主，对方拿着袋子正递给她，而她手中的长剑仍在鞘中，现在的她正拿着钱包一副正要结账的动作…… ‘我什么时候要买包子了？’ 木然地将摩拉递给老板，并从对方手中接过包子。 ‘刚刚……是加班产生的幻觉吗？’ 刻晴依旧有些恍惚地拎着包子离开了，初升的太阳将光芒铺向璃月港，让浑身冰寒的刻晴感受到了一丝暖意。 至于易南，虚弱的他正躲在摊位的台面之下，勉强对着早餐摊老板·摩拉克斯竖起了拇指…… 第23章 刻晴 正常来说，摊位台面下都会留有空间，用来放置调味品、食材之类的东西。但这很明显就不是正常情况，而且钟离也没有做早饭的打算，所以下面空空荡荡，足以让虚弱的易南蜷缩着身体躲藏于此。 至于卖给刻晴的包子哪来的？ 某接到了帝君御令、一边傲娇着说麻烦，一边大半夜爬起来做包子的留云借风真君有话要说…… 咳咳，仙鹤暂且住嘴，视角回到易南和钟离的早餐摊这边。 就只准备了一份早餐的钟离自然没有继续营业的打算，于是施展仙术将此地隐藏，叹息着开口： “那孩子……太过勤勉了……” 这说的是刻晴。对于一年才正式上班一天的帝君来说，刻晴的高强度工作值得跨境，但刻晴又不是甘雨，若非神之眼强化了体魄，刻晴的身体早就该撑不住了， “这不也挺好的嘛……”即使钟离已经隐藏了这里，易南也没有从下面钻出来的打算， 原因无它，虚弱期快要结束了，他马上就要再死一次了，现在能强撑着和钟离掰扯几句已经算得上是回光返照了， “在『七星』之中，最执拗认真的就属她了，最值得信任的也是她……” 如果换成其他『七星』中的任何一个，钟离都没打算亲自出马去帮易南“忽悠”对方—— 首先是之前提到的、钟离收藏的小道具，虽然只是留云借风真君的试做品，但那可是正式剧情中作为闲云大招的『竹星』，而且还达到了帝君也觉得做得不错，值得收藏的程度，易南能够轻如鬼魅全靠这个这个『试做竹星』。 就这，还不是『试做竹星』的最强状态，因为其本身需要风元素进行驱动，易南没法使用，只能由钟离做出调整，以他的神力充能，发挥效率不足原本五成，而且强行用完之后还要去找留云借风真君修理…… 然后是钟离的各种配合，通过仙术影响本就因为疲惫而有些恍惚的刻晴，让她发动攻击时下意识地都没有下死手，让易南更容易在刀尖上跳舞，强化刻晴产生的错误认知； 不仅如此，刻晴感受到的寒冷和恶意、此地为什么没有其他人经过，拿到包子后下意识地觉得刚才是在做梦，等等，这些都是钟离在默默配合。 目的只有一个， 让刻晴相信在今年的请仙典仪上，会有一伙前来复仇的亡魂向帝君发起叛逆，甚至有十足的把握将帝君拖进地狱，从此以后，璃月就是无神的国度。只要刻晴她早做准备，到时候完全可以趁着人心浮动之际夺取全部的『七星』权力，成为璃月实质意义上的“王”，到时候，她的理念、她的抱负都可以实现…… 这要是换做刻晴以外的任何一位『七星』，钟离都不会让剧情演变到如此程度。 “等那孩子到家、一个人独处的时候，我的暗示就会结束，她就会反应过来之前的一切并不是梦，”钟离默默感知着刻晴行进的速度，微调着暗示结束的时间， “你觉得那之后她需要多久才能放弃这触手可及的‘璃月之王’的位置？在那之后她又会怎么做？” 钟离完全没有怀疑刻晴会将这件事藏进心底、默默准备夺取政权，从易南将目标选定为『玉衡星』开始，钟离就为刻晴准备好了最具诱惑力的饵料，却又相信着刻晴心中的正直…… 毕竟在他看来，整个璃月最渴望人治的就当属刻晴了，所以她应该是最希望岩王帝君这一阻碍消失的人。所以在这份诱惑下，她一定会纠结许久，最后在内心的正直影响下将这一切告知其他『七星』，为可能出现的危机做准备。 所以钟离才会有此一问，想知道易南的看法，刻晴究竟会纠结多长时间，之后又会率先去找哪一位『七星』？ 而这个问题，易南连思考都不需要。 “她不会纠结，会直接去找凝光。” 没错。 钟离觉得刻晴不喜欢帝君，而且和凝光政见不和，所以未来的一切有多种可能性。 但易南不会这样想， 他对刻晴的了解是综合了过去与未来的，即使现在刻晴还没有经历“帝君陨落”，没能认清自己对岩王帝君有一定误解，但她依旧不会在大是大非面前产生丝毫犹豫。 帝君可能会陨落？璃月将彻底迎来人治？ 那战斗产生的余波怎么办？璃月的百姓要怎么守护？刻晴会毫不犹豫地站在百姓那边。 她和凝光政见不和、经常争执？ 那是私人的事情，在璃月可能遭受的危机面前，私人恩怨算不得什么。 刻晴就是这样的人，正直而凌然，果决而坚定。 只不过这一切需要时间来验证，钟离的观察未能超越时间。 “哦？”对于易南的说法，钟离露出了饶有兴致的表情，似乎是想追问两句，但却被易南打断了。理由也很简单， “啊……时间差不多了，我先死一步……” 说罢，易南头一歪便失去了气息。时间卡的正正好好，越过了钟离那些不方便解答的问题，甚至让他怀疑易南就是为了躲过这些问题从而选择提前“刷新状态”。 “……” 问题错过了就是错过了，钟离没有追问的打算，所以他只是挥挥手将摊位收起，感受着时间默默流逝，最终看着易南消失在自己的面前， 随后钟离向前迈出一步，同样消失在了原地…… ………… ………… 另一边，刻晴已经吃完了包子，觉得味道比之前买的好吃不少，一边思索着有机会再去一次，一边向自己的房间走去，打算暂且休息一会儿，之后再去上班。 但就在她走进房间，门扉合上的一刹那，清晰的记忆如同潮水般涌来，刚才觉得有些失真的“梦境”袭上心头， “噌——”的一声抽出了长剑，其上暗红色的血液触目惊心！ 是真的！ 之前的一切都是真的！ 请仙典仪，帝君将会遭遇袭击！ 那是否…… 不，必须去找凝光！必须提前做好准备！ 就如易南预料的那样，刻晴在第一时间冲出了家门，朝着群玉阁的方向赶去…… 第24章 轮到凝光喽 刻晴下班的时候天色刚蒙蒙亮，而易南和钟离并未耽误她太长时间，就算加上她走回家、吃完包子的时间，太阳也才刚刚升起。 所以，当刻晴用自己的密令登上群玉阁并闯入凝光闺房的时候，凝光真的觉得这小丫头是在报复自己—— 昨天晚上夜兰发现了易南的踪迹，并且将往生堂的客卿打上了“疑似帝君”的标记。 之后该怎么办？是否要试探钟离？是否派人盯梢？ 夜兰和凝光讨论了很久，最终决定放弃一切正面试探的手段，以最谨慎的态度间接了解情报。等到商讨结束，已是深夜。 所以， 凝光也没睡多久。 岩王帝君在上，她凝光可不是刻晴那种一掐还能出水的小姑娘了，她已经是个老女人了（自嘲），睡眠不足引起的一系列不良症状都要花费更多的时间和金钱来弥补。 但凝光还是强忍着头疼从床上爬了起来，甚至还简单地收拾了一下自己，屏退其他人，耐着性子听完了刻晴的离谱经历…… “我大概听懂你的意思了……”凝光一手按着额角，一手拿着烟杆，猩红的眸子因为睡眠不足带上了些许锋利， “你确定那不是梦？” “我很……不，我也不知道……”刻晴本想斩钉截铁的确认，但她想起了自己之前的恍惚，又觉得有点不确定了，犹豫了几秒之后才开口： “我觉得梦境不会那么清晰……而且，一旦那是真的……” 璃月将生灵涂炭。 刻晴不想看到那副场景，她的梦想、她所重视的人都生活在这里，她不能对所谓复仇者的仁慈报以期待，也不能去赌璃月会平安的度过这场灾难。 身为『七星』之一，在权势的背后是责任。 “可你想过没有，以神战为前提做出准备的代价是什么？摩拉会像流水一般外泄……不，那种情况不能用流水来形容，那是泄洪。”凝光劝告着刻晴要慎重，同时仔细斟酌着刻晴讲述的每一个细节，试图从中找到些许答案。 但这需要时间，而且无论是她还是刻晴，她们的精神都太疲惫了，脑袋里像是被塞了一个秤砣，几乎快要压垮她们的脖颈， “我并不想与你争辩，”凝光拿着烟杆用力吸了一口，吐出大片洁白雾气，呛得刻晴直咳嗽，还以为她是要用这种方式打压自己的气势，气得刻晴想要拍案而起，怒斥凝光的不作为。可凝光只是又吞吐了一口烟雾， “你的情绪很不稳定，过于急躁；我也差不多，现在的我根本没办法静下心来思考……” “可是……” “可是什么？”凝光打断了刻晴的话，“请仙典仪上的差池？璃月的灭顶之灾？无论真假，请仙典仪的时间不会改变，你口中的袭击也不会取消。就算要拯救璃月，也该是理智冷静的『七星』，而不是一个根本没睡的痴呆丫头和一个连头发的没梳好的疯婆子……” 确实如此。刻晴根本没来得及倒在床上，所以她的衣着打扮姑且整齐，但略有恍惚和空洞的眸子展现着她的疲惫；而凝光则是强撑着起床，哪有时间去妆点自己，那头白发并未梳成往日模样，只是简单地扎在了一起…… 虽然这样的她们依旧算得上漂亮，但刻晴看着凝光，又看着那双红色眸子中倒映的自己，她不得不承认，即使强迫着凝光和自己商讨出一个结果，那也是在不冷静、不理智的情况下达成的，说不定还会让事情变得更糟。 “是，我明白了。”刻晴难得服软，主动起身将外面候着的百识叫了进来，“给我也收拾个房间，我需要休息一下。” 然后转头看向凝光：“我们休息四个小时。” “好。” 凝光同样颔首，只不过多嘱咐了百识一句，让她通知夜兰四个小时后来这里。 临大事有静气，这样的凝光让钟离很满意，所以他决定…… 给凝光添把火！ 四个小时后，刻晴准时醒来，先是对陌生的房间疑惑了一瞬，然后猛然从床上弹起，深呼吸着平复了一下心情，以最为镇定的姿态推开房门。 谁曾想，她看到的不是安静的群玉阁，也不像预想那样需要去喊凝光起床。 她看到的是一幅巨大的堪舆图、小山一般的文件、忙碌不停的工作人员，以及焦头烂额的凝光。 “这……” 她难道直接睡到了请仙典仪？那帮家伙已经打过来了？ “你总算醒了。”刻晴有生以来还是第一次被人这么问候，向来都是她催促别人，从未有过被人催促的经历。 这感觉还挺奇怪的。 但凝光已经没心思去想刻晴的心理变化了，她直接伸手将刻晴拉到了堪舆图前，指着上面的标点询问： “这些地方，是不是只能用人力运输？” 『玉衡星』司掌土地与建设，这种问题她自然晓得，只是大略一扫便得出了“是”的结论，让凝光不由得脸色更加难看。 “等等！”见凝光拉着她还要继续发问，完全搞不懂怎么回事的刻晴用力挣脱了对方的手，皱着眉头问道： “发生了什么？你又要干什么？” “唉……这可不是我要做什么啊……”凝光看样子也睡了一段时间，至少精神不像早上那么萎靡了，就是脸色依旧不好看， “就在刚刚，帝君向整个璃月下达了御令。祂与邻国草神达成了一笔交易，要在整个璃月铺设通讯装置，由我全权负责……” 向来一年只露一面，就算有例外也是隐藏身份的帝君破天荒的在请仙典仪时间之外下达了指令，整个璃月都沸腾了，不少人直接跪地感恩帝君心系民生的仁慈， 若是换做平常，凝光也会感慨一句帝君仁慈，并且就算是亏钱也要把这事办得漂漂亮亮的。 但现在不一样，通讯装置的基建是个吞金兽，对于凝光来说是个不小的负担，可也算是承担的起；不过要是再加上刻晴那边…… 凝光也倾向于做出准备。 二者同时进行，凝光闻到了阴谋的味道。 第25章 那就来吧 暂且估算了一下初步启动工程的用料，安排了相应人员进行采买和工人招募，凝光总算是能歇一会儿了，屏退众人后带着刻晴来到了一个小型会客室中，夜兰已经在里面等待许久了。 “好了，现在让我们把‘麻烦’都整理一下吧……”凝光疲惫地坐在椅子上，看着一脸闲散地夜兰和仍旧有些没搞清楚状况的刻晴，莫名有些来气，但她还是深呼吸了两口，条理分明地开口： “首先就是昨天晚上，夜兰成功找到了易南，并发现了疑似帝君的化身之一……” 凝光的说法很保守，接连用了“疑似”和“化身”两个笼统的概念，这也说明了她们对钟离的身份也只是猜测而已，若是真想验证对方是不是岩王帝君，仍旧需要大量的时间和精力。 “我突然有些庆幸，昨天没有因为一时兴起就派遣人手去试探那位客卿，而且因为接下来要说的这两件‘麻烦’，对钟离的身份验证只能保持最低限度的观察，”凝光那双猩红的眸子直指夜兰，“辛苦你了，夜兰。之后的观察由你全权负责，而且还有别的工作要委派给你。” 夜兰颔首，并未提出异议。而刻晴也在认真的听着， “然后就是刻晴，今天凌晨时分遇到了疑似‘亡灵’的存在，根据刻晴的切身体会，对方没有体温（实际上只是体温远低于刻晴，钟离干扰了她的感知），行动如同鬼魅，还持有仿佛能将人灵魂都吸进去的道具，并且这道具已经吸纳了一部分疑似帝君神力的能量……” “按照它的说法，它将会在今年请仙典仪的时候篡夺帝君的力量，并拖着帝君一起死去……” 凝光很想否认这种可能性，但万一呢？ 万一刻晴的说法没有错误，万一那“亡灵”真的窃取了帝君的力量，到时候璃月就会成为神明战场。就算帝君仁慈、又或者那个“亡灵”足够仁慈，分出一部分力量庇护璃月生灵，但祂们的争端必然有一方要死去，魔神陨落的余波也是难以想象的灾难…… 凝光不能去赌，所以她必须为一切可能性做好准备。 “首先，帝君无论是不是像‘亡灵’口中描述的那般冷横无情，作为世世代代生活在帝君庇佑下的璃月人，我们必须要站在帝君这边！所以，暂且将‘亡灵’的话当作真的，我们的目标分为三个， 其一，阻止它篡夺帝君的力量。这件事与观察钟离需要同步进行，因为我们对那个道具没有任何认知，只能通过提醒帝君来做出准备。为了避免‘帝君可能遇袭’的消息引起居民混乱，在确认钟离身份之前不可外露，同时我也会摆脱甘雨联络仙家，由我来亲自和他们解释；” “其二，若是阻止失败，它成功篡夺了帝君的权柄，那么如何保护战斗余波下的居民就是一个大问题。我打算清点璃月境内的所有秘境，必要时刻将整个璃月港秘境化，具体操作需要我手下的术士们进行商讨，同时也很可能需要仙家帮助；” “最后，我要重启当年的『千岩军』！” 当然，当年的千岩军早已死去，璃月也没有将这些为国而战的将士做成类似“冰下怪物”一样的行为，凝光的意思是训练—— 当初追随岩王帝君作战的千岩军中有一批特殊的、格外强壮的将士，他们的武器装备也同样特殊，异常的沉重锐利， 『千岩长枪之利，能轻易贯通岩石』 『若再有千人偕阵，可一往而无前』 他们的战斗力远高于现在的千岩军，至于原因，除了装备千岩长枪和千岩之外，还因为他们特殊的训练法。 那是每天都要经受只能用折磨来形容的、逼近人体承受极限的训练，配合消耗无数药材的药浴，最终才能成型的兵种，再经由特殊军阵协力，可以发挥出在神明之战中都极为亮眼的战力！ 只不过在帝君一统璃月之后，和平降临这片大地，又因为消耗资源与金钱过大，无论是武器装备还是训练法都已经摒弃不用。 现在凝光就是要重启这一套训练法，试图在半年的时间里重现当年千岩军的盛景。 只不过…… “无论是清查璃月秘境，还是重新训练千岩军，所需要花费的摩拉……”刻晴作为『七星』之一，而且也算是名门望族，她更能清楚的理解到这两项所需的摩拉数目有多么庞大。 “是啊，而且还有帝君御令要建设的通讯装置……”凝光颓唐地坐着，好像已经该看到了未来，但她却蓦然起身，回头看向了刻晴夜兰两人，示意跟上。 三人就这么走出了会议室，路过了一道道门扉，最终在一扇厚重的墙壁前停下，凝光仿佛叹息一般开口： “帝君下达御令的时间太巧了，甚至让我觉得这是『富人』冒充的，为的就是进一步消耗我的资产，在未来的大动作里占据优势；但想想也不可能，所以我又觉得是帝君故意在找麻烦，是在考验我们……” 凝光背对着两人，所以她们看不到凝光眼中的凶狠，但却能看到凝光手中聚集的元素力，以及墙壁上同样呼应起来的元素， 在“轰隆——”的响动中，三人眼前的墙壁如同大门一般缓缓张开，露出数之不尽的摩拉、珠宝、美玉、地契…… “不管是谁想要算计我、考验我，不管是谁想要掏空我的家底，不管是谁想要伤害我所立足的土地……”凝光突然回过身来， “那就来吧！我都接着！” 那双猩红的眸子前所未有的明亮，一如当年那个赤脚叫卖的小姑娘，盯着那些高居玉京台的达官贵人，咬牙切齿的说着： “总有一天，我要挣最多的摩拉！住最高的房子！比玉京台还要高！要让所有的璃月人，一抬头就能看到我的群玉阁！” 群玉阁现在高居于璃月之上，凝光向来是个说到做到的人。 第26章 好久没出场的狐狸 和被自家帝君算计得焦头烂额、甚至把锅都扣在了远在至冬的『富人』身上的凝光相比，已经跑路回稻妻的易南可是自在了不止一筹。 因为这次离开没有消耗太长时间——枫丹待了两天，璃月只过了一夜——再加上没有带着其他国家的问责书一起回来，所以八重神子对易南的此次出行算得上非常满意了，此刻正笑眯眯地听着易南讲述这几天的故事。 “嗯哼~”宫司大人在自己的闺房里不需要端着架子，一手清酒一手油豆腐的听着，发出了舒适的哼声，时不时地跟着点点头，证明了自己在认真听。直到易南讲完之后才突然眉毛一挑，佯装起怒气模样，对同样坐在床榻边缘的易南伸出玉足，轻轻踢了一脚， “抱过其他女人还敢坐在我的床上？” 无论是在枫丹被千织“服侍”着穿衣，还是在璃月为了演戏扑进刻晴的怀里，易南都没有做任何隐瞒，八重神子觉得自己应该适当的表达一下不满，别让易南觉得自己真的不在乎这些…… 而事实上，她还真的不怎么在乎。 倒不是狐狸觉得粉毛和绿色的帽子比较搭配，她没有那种奇怪的爱好。 只是她看清了易南的本性而已—— 这个男人看似和正常人没有太大区别，也会对漂亮的女孩子生出欲望，而且还过分的直白，但那也只是欲望罢了。若是真的让他得手了，短时间内的确能完全占有他，但时间一长，等欲望消退或是腻了之后，他依旧会对其他的漂亮女孩产生欲望…… 于是，那些自以为能够占有他的笨蛋就只能被抛弃喽。 所以八重神子永远都只是挑逗，在他找到缺失的东西，真正爱上她之前，只能给出若即若离的亲密， 就像这样， 先是表达了不满，即使易南满不在乎地拍了拍被踢的地方也无所谓，但当他想要顺势擒住那只白嫩的小脚时，八重神子便飞快地将之缩了回来，又凑近了轻笑着弹了一下易南的额头， “想抓住我……除非我愿意哦……” 几百岁的狐妖无论是玩弄心灵还是身体素质都要比易南强上许多，在不使用空间之力耍赖的情况下，易南没有半点机会。 而易南也没有耍赖的打算，不然八重神子有得是鬼点子整他。 区区粉毛大狐狸而已，他一点也不馋！ 易南撇了撇嘴，再度悄悄探手，却被警惕的狐狸一眼看穿。白得耀眼的长腿出人意料地灵活，让小脚灵巧地避开了来袭之爪，又在易南的屁股上踢了一脚。 行！ 屁股摸到了也算！ 强行把“被踢”自我安慰成了另一种说法，易南又拍了拍屁股，起身打算离开八重神子的卧室，却在转身之际被抓住了耳朵，扯回了床上， “好啦~看在你没有惹事，还回来得这么快的份上，给你点奖励喽……” 无法抵抗的力道袭来，易南只觉得天旋地转，下一秒便躺在了床上，后脑是一片温润弹软，眼前是一片雪白…… 八重神子低头肯定看不到脚尖！ 毕竟易南现在都看不到八重神子的脸。 “乱动的话膝枕就取消哦……”轻飘飘的警告传入易南耳中，让他忍不住又扯了扯嘴角，调侃着发问： “那我不动的话是不是就能一直躺下去？” “emm……说不定哦？”狐狸伸手点了点自己的嘴角，像是在思考易南的说法，活动之间让易南欣赏了一番何为“汹涌”，然后才笑着继续， “但是你忍心让可怜的小狐狸一直这么坐着嘛？哪怕都感受不到自己的双腿的存在？” “……不忍心。”易南闭上了眼睛，全身心都放松了下来，慵懒却又坏心眼地开口： “那你可要小心了，我不一定什么时候就会‘不忍心’……” 动手动脚=膝枕结束。 不忍心=动手动脚。 易南的坏心眼已有狐狸八成精髓。 “那好，我就等着你的‘不忍心’喽……”八重神子眉眼含笑，温柔地伸出双手放在易南额边，收着力道帮他按摩，像是在故意找话题一样开口： “这次之后，暂时就没有要紧的事情了吧？” 易南开始忙碌是在一年多以前，那段时间几乎是抓不到他的影子，直到半年前才有所好转，很久都没有离开稻妻。这次一走，八重神子真的挺担心他又像之前那样，一连消失几个月。 “emm……不一定……”易南闭眼享受着八重神子的按摩，略微思索了一下回道：“帝君那里的植株还要‘浇水’；『博蒙特工坊』的武器……虽然伊丝黛莱说是给邮到稻妻，但『锁国令』之下注定要过柊慎介的手，我不放心……乱七八糟的事情总是有的，但不会像之前那样连轴转了……” 直到金毛旅行者的到来。 因为某些原因，易南知道了仍旧沉睡的那位是“双子”中的哥哥，甚至易南还见过几次深渊的公主大人，就是相处的不算太愉快…… 想到这里，易南又觉得自己应该抽空去拜访一下那位『公主』，毕竟之后和她哥哥少不了打交道，总不能一见面就被追着砍吧？ “总之，不要太忙了！”或许是感受到了易南的脑子中正在想女人，八重神子手上的力道骤然加大，让易南忍不住呲牙咧嘴起来，然后她才恍然惊觉，又克制了力道， “狐狸太寂寞可是会死的。” “那是兔子吧？”易南反驳。 “你之前的世界是兔子，提瓦特有着不一样的法则哦，就是狐狸！”八重神子随口胡诌，突然想起来了易南刚取回理智时的样子，她说什么都信，不由得乐出声来，随后又强忍着笑意，一脸认真的转移话题： “还有，你记不记得自己是鸣神大社的神官了，一天天总往外跑算什么啊？” “你还是宫司呢，每天除了吃油豆腐还做什么了？” “还看轻小说了啊~” 宫司大人的脸皮还是更厚一分，不以为耻，反以为荣。当然，这些只是玩笑话罢了，她八重神子虽然懒散，但宫司的职责还是尽到了的。 第27章 无耻的二打一 简单的斗嘴并未持续太久，甚至连膝枕都没有享受多久。并非是易南控制不住自己，刚躺下没一会儿就动手动脚；而是因为八重神子的房间外响起了一阵脚步声，易南就主动从那双白皙滑嫩的腿上起来了，并提前一步打开了房门。 前来通报的鹿野奈奈先是一愣，克制住自己的好奇心没有向房间内打量，只是躬身行礼，缓缓开口： “宫司大人，神官大人，白鹭公主前来拜访。” 易南下意识回头看向八重神子，却只看到了粉毛狐狸的吟吟笑意，那双紫色的眸子未能闪烁曾经的幽深，仅有几乎满溢出来的不在乎。 是的，这位在神里家即将覆灭时出手，以“效忠”为项圈，给三奉行之一的神里家拴上链条的宫司大人，似乎已经不在乎神里家的一切行动了…… 至于原因， 一是因为易南已经接手了关于『锁国令』和『眼狩令』的相关事宜，并以“与其阻止不如看着祂狠狠跌倒一次”这样的理由说服了八重神子，所以她不打算掺和其中了； 其二嘛，就是八重神子不热衷于玩弄凡人心灵的权谋了，她找到了更有趣的事情。同时，神里家的小鬼头已经出师了…… “唯一的问题就是……我可能把绫人那小家伙教得太好了……”八重神子嘴角勾起一抹笑容，带上了几分戏谑， “只可惜，凡人学习非人之物的思考方式，后果可是很严重的哦……你有时间照拂一二吧。我就不出去了，那丫头多半是被吩咐来的……” 宫司大人不耐烦的挥了挥手，仿佛在驱赶仍站在门口的易南。而后者也点了点头，出门的时候顺便把房门带上了。 几分钟后，神樱树下，易南见到了虔诚参拜的神里绫华。 女孩梳着高马尾，随着微风轻轻摇动，精致的面容与虔诚的姿态，再配合上缓缓下落的樱花，美得好像一幅画。 “许久不见了，白鹭公主。”易南站到了绫华身侧，轻声问候。 于是女孩睁开双眼，回礼道：“久疏问候，神官先生，称呼我为绫华就好。” 因为神里家的兄妹都免不了和易南打交道，所以直呼名字更为方便一些，同时也是在隐晦地表示亲近。 若是八重神子在这里，她只会笑笑不说话，然后继续用“神里家的小丫头”来称呼绫华。哪怕她挺喜欢绫华的，也不会给出任何“指点”。但易南就不一样了， “等你什么时候不再用‘神官先生’、‘宫司大人’之类的称呼叫我和神子再说吧。” 易南是这样说的。 之前他也曾隐晦地指点过神里兄妹，希望他们能自己悟出“亲近是相对的”这一道理，只可惜，八重神子给神里绫人留下的印象过于深刻，以至于他在得到八重神子首肯之前不愿尝试更改称谓，免得惹了宫司大人不快。而绫华又深受其兄长影响，不自觉就沿用了绫人所用的称呼方式…… “好吧，易南先生。”绫华不是笨蛋，她明白了易南的意思，果断更改了称谓，然后才笑着邀请道： “易南先生有兴趣与我一同走走吗？” 虽然此时的神樱树下几乎没有参拜的信众，但也不太适合接下来的谈话，所以易南点头同意，顺着侧边的走道，一边欣赏樱花，一边走到了无人的位置。 刚一停下，绫华便率先开口： “易南先生，此次前来主要是有关柊家与出境文书一事。” 柊家的老头子看易南不爽很久了。 在『锁国令』实行以来，柊家都把持着出入境的审批权力，从中赚取了不少好处，同时也让柊慎介觉得自己深受将军大人信任。直到易南的出现，屡次不遵守『锁国令』，将不少人送出了稻妻，还让那些外邦异物流入了稻妻境内…… 其实这些对柊家的“生意”没有造成任何影响，但人类的贪婪和狭隘在柊慎介身上展现的淋漓尽致。 他觉得易南的这种行为是在对柊家的挑衅，是易南恃宠而骄，有鸣神大社的背景就不把『勘定奉行』放在眼里了。 但实际上，将军根本不在乎这些，易南也没有挑衅『勘定奉行』的意思，八重神子更是把所谓的柊家当作一个笑话。是柊慎介自顾自的将易南看作敌人，将鸣神大社视作对手，并在将军的面前打小报告…… 对于这种行为，神里绫人都不知道说什么好，只觉得自己当年被他们逼得走投无路实在是太丢脸了，然后反手给老头子挖了个坑—— 易南之前离开的时候和八重神子提过出境文书的事情，神里绫人“打听”到了这个消息，但柊慎介不知道啊。 所以绫人就找到了负责政令的『天领奉行』，说服了九条孝行，把出境文书一事压了下来，又将已经归档的出境文书连带着一些政令换了个仓库存放，最后派出几名『终末番』去离岛透露一下易南再次离开稻妻的消息…… 三奉行的结构就注定了他们之间要么三足鼎立，要么就是无耻的二打一，而谁是“二”，谁是“一”。 只能说是时代变了，柊慎介还沉溺在当年他和九条孝行合作想要吞并『社奉行』的时候，却不知九条孝行也很眼馋他在『锁国令』期间捞到的油水，打算坑他一把。 所以，当柊慎介找到自己的“老伙计”打听易南是不是真的又离开稻妻的时候，他就已经中计了，更不要说在和九条孝行的几番推杯换盏之下，柊家的老东西也被挑起了火气，甚至还生出了一种“我有机会通过易南打压鸣神大社”的豪迈志向， 于是在九条孝行一口一个“老哥哥，我来帮你”的恭维下，柊慎介一拍桌子，说：“我和易南小鬼势不两立，这次他再敢回来，必然他身败名裂！” 然后他就在稻妻城内带起了“易南身为神官，带头不遵『锁国令』，鸣神大社知法犯法，该当何罪？”的节奏…… 第28章 蹦蹦炸弹 当着将军面弹劾易南的勇气，柊慎介只有一次，而且效果还不太好。所以他决定发挥广大人民群众的力量，并且把自己摘出去，只以流言蜚语的方式广泛传播，然后再由“偶然听闻”的九条孝行报告给将军大人。 我柊慎介可是大大的良民啊，完全与此事无关。 奈何…… 九条孝行不是良民！ 就在神里绫华出发来到鸣神大社的时候，九条孝行也出发前往了天守阁。就如同柊慎介想象的那样，『勘定奉行』要把稻妻城内的“群情激愤”报告了上去了。 只不过，他报告的内容与柊慎介不同，只是提了一嘴易南离开稻妻的事情，然后说了稻妻居民的愤慨，并强调了“流言是从离岛开始传播的”…… “轰隆——” 一声炸雷从远处传来，宣泄着将军的愤怒。 “看来将军大人已经开始生气了。”清空万里却又突生惊雷，易南只能联想到将军冰冷的表情，并预料到了祂对柊慎介给脸不要脸的愤怒，所以易南转头对神里绫华笑道： “剩下的事情，绫人会处理好的吧？” “是，为了避嫌，『天领奉行』会放弃此次流言事件的调查权，不出意外会落在兄长头上……柊家不会这么轻易倒台，但兄长承诺，此次从『勘定奉行』那里榨出来的财富，其中四成归属九条家，剩余部分都会送到鸣神大社。” 这是既是示好，也是拿易南做文章的补偿。至于神里家能得到什么…… “柊慎介虽然白痴，但很快就能反应过来自己是被九条孝行坑了，原本『天领奉行』和『勘定奉行』的默契会被打破，再加上神里绫人在调查的时候稍微‘高抬贵手’一下，柊慎介肯定会愿意拉拢『社奉行』的，额外的收入不就出来了吗？” 易南轻飘飘的补充着，这是绫人并未和绫华说过的事情，但按照她对自家兄长的了解，这很有可能是事实！ 神里绫华感到不寒而栗，但却不禁思考—— 神里家要这一笔“暗中收入”是要做什么？ 自从神里绫人走上舞台，虽然『社奉行』依旧处在劣势地位，但在鸣神大社的支持下也算是稳定，真到了决策关头也不是不能和其它两奉行拍桌子，而且神里家的财政也不需要这一笔收入作为填补…… 是要用来支援反抗军！ “是要用来支援反抗军吧！”易南一锤定音，仿佛读心，让神里绫华心跳加速，险些露出惊骇表情。 多亏了她从年幼之时就开始帮助自家兄长处理家族事务，这才让绫华维持住了脸上表情，佯装苦笑道： “我知道反抗军是易南先生的心头大患，但请相信神里家始终是忠于将军的，只是被其余两奉行打压太久了，神里家的财政捉襟见肘，所以兄长才会借此敛财……我会劝告兄长的。” 无论是绫人还是绫华，都清楚『眼狩令』目前是易南在推动，原本作为主导的愚人众连入境都不被允许，只能通过『勘定奉行』和『天领奉行』间接影响。兄妹二人只能确定易南并不站在愚人众的一方，却无法保证他站在他们这一边。 所以，在完全确定易南想法之前，兄妹二人绝对不能暴露想法！ 但谁让易南知道剧情呢？ 即使稻妻的局势再怎么变化，但『眼狩令』和『锁国令』的基调不会变，海祈岛的生存问题依旧得不到保障，善良的绫华依旧会决定支持他们，而只在乎绫华的神里绫人也不会拒绝妹妹的请求。 “我知道，你们在资助反抗军。”易南言之凿凿，却又在绫华打算反驳的时候突然一笑， “不过我并不在意。不仅如此，本该给我的份额也可以只是名义上的给我，你们可以暗中送到反抗军那里……” “易南先生，我们真的没有……”绫华怀疑易南在钓鱼，死也不会承认。 “随你喽，反正我是有条件的。”易南无所谓地补了一句。但是所谓的条件反倒是让绫华放心了不少，全神贯注地倾听起来。 却见易南的两指之间突然出现了两个小小的、如同毛绒玩具一样的圆球，可爱的样子让绫华忍不住多看了两眼， “很可爱吧？”易南轻笑一声，“这小东西的原型是一种叫做‘嘟嘟可’的玩具……但实际上，这是从西风骑士团‘最强骑士’所制『蹦蹦炸弹』中拆解出来的，为了骗……咳咳，搞到这几个小东西，我可是被那位代理团长追了三条街……” 易南的话让绫华浑身一颤，她虽然不知道这东西的具体威力，但‘最强骑士’的作品…… 绫华下意识地就想远离易南，但却只见易南手臂一挥，两枚炸弹瞬间消失。 “你看，”易南突然抓住了少女的柔荑，拉着她来到了旁边的一株樱树下，拿出见切在树干上剜出一个小洞，指着镶嵌其中的『蹦蹦炸弹』开口道： “我的能力也很神奇，一枚炸弹出现在了树干里，你猜另一枚在哪？” “……” 绫华浑身颤抖。 “看来你猜到了啊……”易南有些失望的在少女胸甲上敲了敲，却没有半分邪念，只让人遍体生寒， “知道了的话，就记得保密，并在我需要的时候帮一个忙。不然的话，砰——” 易南做双手开花状。 “还有，不要有牺牲自己的想法。你哥哥从八重神子身上学到了太多‘道理’，他的思维已经逐渐在向非人之物靠拢，你是他唯一的锚点了，如果失去了你……” 神里绫人会发疯的。 绫华看到过兄长工作时的神情，那是带着微笑，却把所有人都当作工具、玩具的冰冷表情，那种眼神与现在的易南如出一辙。 绫华失魂落魄地离开了鸣神大社，只留下了易南看着她的背影， 嗤笑一声，易南把树干里的『蹦蹦炸弹』扣了出来，又往下深挖了些许，将另一个也挖了出来—— 他的空间能力的确能将物体传送到其它物体内，但却会受到“意志”的影响，根据易南的测试，这影响很大，即使是丘丘人都能阻止这份传送，也就能欺负一下野猪之类的野兽。 对此，易南只能说是小姑娘真好骗了…… 第29章 家人 即使脚程再慢、再怎么拖延时间，绫华终究还是走回了神里屋敷。满脸忧愁的女孩抿了抿嘴唇，撑起往日的淡然微笑走进宅邸，一如既往地和古田婆婆问好，然后推走进了主屋， “哥哥，我回来了。” 绫华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有没有调整好心情，脸上的表情是否自然，但在看到自家兄长的时候她还是忍不住产生了一抹安心，却又被反扑而来的种种忧虑填满胸膛， ‘要告诉哥哥易南神官已经知道我们在支援反抗军的事吗？鸣神大社距离神里屋敷距离不短，即使是易南神官也不可能跨越这么远的距离……’ 想到这里，她又不敢保证了。忍不住伸手抚上胸甲，冰冷的金属隔绝了体温，也掩藏了柔软，更是遮蔽了心跳，却是被易南“敲打”的位置。对方那双平静的、完全不把人当做同类看待的眼神给绫华造成了极大的心理压力，诡异的手段更是让她不寒而栗，她无法保证自己会不会在说出“真相”的一瞬间变成碎片。 更要命的是，绫华觉得那种眼神非常熟悉。 她又忍不住抬起头看向自家兄长。 神里绫人的眼神是那么温柔，脸上的笑容也如同雨后的阳光，让人感到温暖。但这样的笑容只有神里绫华能够看到，或许托马也有看到的机会？绫华不敢保证。 总之，绝大多数时候，神里绫人也是在笑着。在其它奉行、属下、乃至将军看来，这是神里绫人良好修养、处变不惊的本事，无论发生什么都可以微笑面对并给出解决方案。 但绫华知道，并非如此。 自从双亲去世，鸣神大社的“资助”来到神里家之后，她的哥哥很长时间都没有笑过，也很长时间都没在家停留过，终日往返于『社奉行』和鸣神大社之间。等到一切尘埃落定，神里家保住了『社奉行』之位，绫华才终于看到了阔别已久的兄长—— 他好像在极短的时间之内就从少年变成了大人，脸上挂着仿佛永远都不会变化的微笑，浅紫色的眼眸空洞无比，好像什么都不足以让他提起兴趣。他身边还站着几位绫华当时还不认识的成年人，都以神里绫人为首，那些成年人颤抖着身体、鬓角流出汗水，却连擦也不敢擦。 神里绫人当时好像说了些什么，绫华没有听到，但其中一个成年人当场就跪了下来，妄图抓住绫人的裤脚请求宽恕，却被他一脚踢开，冷漠的踩在了俯身之人背上，然后那个人就被附近的士兵拖走了…… 绫华再也没有见过那个人。 然后，神里绫人朝着绫华的方向走来。每走一步，他在绫华眼中的形象就扭曲一分；每靠近一点，绫华都觉得眼前的阳光变暗一点。 那时的绫华还小，看着陌生的哥哥仿佛看见了妖魔，忍不住“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于是，神里绫人停住了脚步，脸上的笑容消失，空洞的眼眸低垂，不知不觉有泪水划过脸颊。最终，他用颤抖的手抹去了妹妹的眼泪，干哑的声音极尽温柔地对着妹妹说： “抱歉，绫华。我回来了。” 但是，那个如同妖魔一般的的神里绫人消失了吗？ 如今的绫华再度站在了兄长面前，她的心里装了无数纷杂思绪，欲言又止的样子落入神里绫人眼中。 ‘看来是没有啊……’ 绫华看着表情未变、眼神未变、但却开始散发某种冷意的兄长，叹息一声开口： “哥哥，你的打算被易南神官看穿了。” 绫华终究还是隐瞒了后面发生的事情，只把易南看穿绫人“操作”的部分拿出来作为自己心情不好的理由，把关于反抗军的、关于炸弹的事情彻底埋入心底。 正如易南所说的那样，如果神里绫人失去了他亲爱的妹妹，一个与妖魔无异、草菅人命的神里家主就会诞生。绫华不想看到自家兄长变成那样的家伙，所以她决定隐瞒，并可耻的活下去。 “哥哥，”绫华看着表情重新变得柔和的兄长，将心中的烦忧略微释放，“那你还打算继续下去吗？” 计谋已经被戳穿，隐秘的资产已经被人得知，神里绫人是否还要从『勘定奉行』赚取，这的确是值得烦忧的事情。 这很合理。 所以神里绫人先是笑着让绫华在他对面坐下，然后才露出些许苦恼的表情，捏着下巴思考了一会儿， “这样的机会……放弃太可惜了。” 就如同之前所说，神里家不缺这些摩拉。但绫华心系稻妻百姓，无论是被迫反抗的海祈岛，还是那些为生计发愁的穷苦人，绫华都想在力所能及的范围内帮一把。而绫华的愿望就是神里绫人的意志，所以他最近都是为此而行动的…… 那些穷苦人倒是好说，神里家可以动用明面上的财富，可那些反抗军就不一样了，若是被人查到神里家的财富流向他们，整个『社奉行』都要遭受灭顶之灾。 『勘定奉行』给出的“好处”就是一笔完美的资产，柊慎介不会到处宣扬自己的示好，明面上的好处则是被『天领奉行』和鸣神大社瓜分，『社奉行』进一步稳定了靠山…… 只是，这一步棋被易南察觉到了。 “为了神里家的稳定……资助反抗军的部分肯定是要削减了。”为了自家妹妹的愿望，绫人还是决定铤而走险，将柊家给的好处悄悄拨走一部分，用以资助反抗军。像是为了避免自家妹妹失望一般，神里绫人继续补充道： “总之，之后还是有机会的，你可不要小看了哥哥我做账的本事……” 神里绫人伸手摸了摸自家妹妹的头，然后慵懒地舒展了一下身体，活动了一下脖颈，起身道： “就是可怜的哥哥我啊……又要加班了。” “哥哥！”看着绫人即将离去的背影，绫华忍不住开口，想说的话很多，但直到绫人疑惑的目光投来，她也只憋出了一句： “我的想法太幼稚了，给你添麻烦了……” “少说这样的话，”又是一记摸头杀，绫人温柔回道： “我们可是家人啊……” 他们是互相仅存的家人，在这冰冷的世界里，唯有彼此能带来温暖。 第30章 风起 “好一出家庭·苦情·阴谋剧啊，看得我都感动死了。” 神里屋敷房顶，易南看着已经燃烧殆尽的、用于窃听的符箓，有看了一眼身侧八重神子手中的用于隐匿的符箓，随口吐槽了一句，但脸上却没有半点感动的意味。只是转移话题道： “凭什么你手里的就能维持那么久？我的就跟上坟一样，一会儿就没了？你给我的符纸是不是假冒伪劣产品啊？” “当然是因为你笨喽……”说着不想掺和此事的八重神子到底还是被易南拉来听墙角了，懒癌突犯的她仰躺在屋顶上，眼带笑意地瞥了眼易南，问道： “纹样与元素的对照关系、卦象与方位对符箓的影响，你是左耳听右耳出，只会照着原本的符箓描，连那些野伏众画出来的都比你好……说实话，你能用出来我都觉得是奇迹了……” 两人手中的符纸是当年惟神晴之介所创“阴阳术”的一种，八重神子从鸣神大社仓库里翻出来了对方留下的典籍，然后先自学然后又交给易南的。 至于八重神子为什么要现学？ 开玩笑，她，八重神子！正儿八经去璃月学过仙术道法的！一介凡人求学回来、弱化而成的阴阳术，完全没有学习的必要！ 实际上是因为懒。 但谁让某个叫嚣着“区区仙法，我一天学会”的神官先生天赋烂得惊天动地，对于仙术更是学了半天憋不出来一个屁，八重神子就只好把简易版的翻出来喽…… 就这，易南也没听懂那些高深原理，只能像是那些运气好、得到残符的野伏众一样，只会照着原来的“样本”画，效果还与原版相差很大。 不过好在八重神子收藏的阴阳术种类不少，让易南勉强能做到给子弹、给武器附个魔，偶尔听个墙角什么的…… “唉……”八重神子长叹一声，坐起后戳了戳易南的额头，忍不住调笑道： “可真是个十足的笨蛋呢……” “你家笨蛋能算计下面的那只小狐狸？”易南呛声道，然后又撇了撇嘴：“天赋限我啊……” 这已经不是易南第一次感慨自己的天赋了，换做往日，八重神子多半要继续笑上几声，然后再展现一下“白辰血脉”带来的顶级天赋。但今天，粉毛狐狸却并未笑出声，反而是低下了头，轻声哼道： “确实。我家的笨蛋能。” 因为声音太小，易南又是某种意义上的凡夫俗子，没能捕捉到这令人心动的声音，只是疑惑地回头， “你刚才说什么了吗？” 而八重神子也不愧是狐妖，就好像刚才的羞涩是幻觉一般，极为自然地抬起头，无奈地感慨： “我要去找个医生好好治治你的耳背了……我说，接下来就没什么计划了吧，你说的‘时机’要等到什么时候？” 蒙德、璃月、稻妻、须弥、枫丹…… 易南知晓剧情的国家都已经做出了布局，但却没能看到什么成效，甚至八重神子都搞不清易南这么做到底有什么用，他也总是用“时机”来搪塞八重神子，每每提起都让狐狸咬牙切齿。 “不是你教的嘛……‘制定计划之前，最重要的事就是认清时局’，我所制定的计划，自然只能在特定的时局之下才能生效，所以接下来只有一个字，等。” 等黄金的风吹过蒙德，带来自由的气息。 黄金的风？ 噔噔—— 脑子里莫名响起了“秧歌star摸到了他的钢琴”的曲调，然后仅过了一秒就被易南甩出了脑海，易南微微躬身，一手负后，一手伸到八重神子身前， “好了，可爱的宫司大人，回神社陪我一起等待吧……” “……下次要用“漂亮”。”八重神子沉默了一瞬，一边纠正一边将手递给易南。 “好的，可爱的漂亮。” “你找打吧！” ………… ………… 之后的日子里，易南没去再“打扰”神里绫华，就好像当初威胁少女的人不是他一样，甚至让绫华都渐渐淡化了这件事的印象，反抗军依旧和幕府军打得如火如荼，让易南觉得幕府军好像都是演员，连“穷举法军师”都打不过。 但不得不说，这样的局面就是他所希望的，若是幕府军真的长驱直入…… 好像也不是不行。 只是计划要做出微调，起码要保住主要作战人员的命。 ‘算了算了，就先这样吧。’易南暂时还不打算下场。 稻妻的局势依旧扑朔迷离； 蒙德的诗人高歌自由； 璃月的『七星』忙碌不已； 须弥的草神还在为资金发愁； 枫丹的戏剧仍在上演， 这期间，易南好像真的老实了很多。他没再去蒙德尝试“诱拐萝莉”，没去须弥搞“恐怖袭击”，只是定期去璃月一趟给植株“浇水”，然后抽空去了一趟枫丹，把伊丝黛莱欠下的武器取了回来。 提瓦特一时之间风平浪静，就好像…… 暴风雨的前兆。 “卧槽！”时间已经过去了好几个月，易南猛然从床上爬起，快步来到桌前翻找着昨天传回来的情报，未在里面找到有关“蒙德龙灾”的部分，这才松了一口气，重新坐会床上，自言自语道： “太懒散了，忘了去找荧妹了。还好‘龙灾’没开始，空哥应该也还没醒……得在剧情正式开始之前和荧妹打好关系才行，至少也不能像现在这样……” 咚咚咚—— 敲门声响起，门外传来老熟人鹿野奈奈的声音： “易南大人，今天的情报已经通过宫司大人设置的符纸传回来了，整体上没有异常……” “整体上？”以前的汇报并没有前缀，所以易南下意识地投去疑惑的表情。 “是的，只有蒙德的情报说是‘天气异常，感觉很压抑，好像有大事要发生，但没有找到任何线索’……” 坏！ 易南眼前一黑，想要赶紧前往蒙德，或者说赶紧去找那位深渊的公主。但下一秒，他却无奈地叹息了一声，放弃了原本的拉拢荧妹计划，默默启动了备用方案。 于是，他彻底放松下来，甚至还来得及去找八重神子道别。 第1章 特产:魔女 （观前提示：从本卷开始，将充斥一定量作者个人设定，原本剧情也会魔改。） 蒙德，自由城邦，风的国度，诗与酒是这里的特产，闲散与自由是这里的特色。这些几乎已经是全提瓦特人都公认的事实，但在此之前，蒙德其实还有个比较小众的“特产”—— 魔女。 不是那种骑在扫帚上的，也不是“滋味真不错”的那种，而是地地道道的、提瓦特大陆特产的魔女。 或许是因为『魔女会』成立于此，甚至她们还试图挑战过风神；又或者是蒙德自由的环境容易吸引魔女；亦或者是巴巴托斯对她们的偏爱；说不定还有命运的安排， 蒙德总是会诞生、或是吸引魔女的到来。 但现在，魔女已经渐渐淡出了绝大多数人的视野，她们的名不再被传颂，她们的事迹只在少部分人心中，她们的一切都笼罩着未知的谜题…… 不过要说彻底消失了，倒也不是。起码『蔷薇魔女』有话要说。 “小诺艾尔。”慵懒而妩媚的声音，正如其主人的神之眼属性一般令人酥麻，名为丽莎·敏兹的魔女招招手，对着忙碌的女仆呼唤， “来喝杯红茶吧。” 偌大的图书室占据了骑士团一楼半数空间，更不要说它还有用于保存“秘密”的地下空间。这么大的面积、数不胜数的书籍、看起来就让人心慌慌的书架就只有两个人在整理和打扫，其中一个还是丽莎！ 这副情景简直比芙宁娜还要过分，起码那维莱特只需要进行脑力劳动，而诺艾尔却需要付诸体力和认真，分类书籍的时候还要考虑到丽莎的习惯…… 或许用『懒惰魔女』来形容丽莎更为贴切吧。 心中有些愧疚的丽莎呼唤着诺艾尔，捧起茶杯抿了一口，用以掩盖自己的表情，并将另一个茶杯推向少女， “休息一下，整理的事情并不着急。” “唔……可是……好吧，”诺艾尔其实并没有感到疲惫，或者说，她喜欢这种疲惫，这种帮助别人的感觉。所以她不觉得丽莎在一旁看着有什么不妥，甚至还有动力一口气把这里打扫完。 但丽莎的招待也不好拒绝，毕竟是一番心意，诺艾尔似乎已经习惯了自己打扫到一半的时候被丽莎喊来喝茶了，所以她也习惯了犹豫之后老实坐下，陪着丽莎聊会天。 “呵呵，又辛苦你了，小诺艾尔。” 看着啜饮红茶，露出享受表情的女仆，丽莎也是忍不住轻笑了两声，然后慵懒地舒展了一下身体，像是闲聊一般提起： “之前真是可惜了，如果不是遇到真中的话，小诺艾尔就能成为正式骑士了呢……” 但实际上就是丽莎在抽签箱里做的手脚，让诺艾尔和真中的对决成为必然。只不过纯良的少女并不知晓这件事，只当是自己运气不好，有些失落地摆弄了一下手指，弱弱地开口： “是我还不够成熟，抽到真中先生的时候就慌了……不过真中先生那么强，他成为正式骑士也是理所当然的。他在骑士团发挥的作用也一定比我要大的多……” 要是换做其他人，这多半就是在“骑士团高层”面前的正确发言罢了，丽莎根本不会往心里去。但眼前的是诺艾尔，她既然这么说了，那么就代表着她是真的这么想的。 只不过…… 和诺艾尔的看法不同，真中的确打败了诺艾尔，成为了正式骑士。但没有在骑士团中发挥自己的才能，甚至因为出身问题被打发去了侧门值守；而落选的女仆却终日辗转于骑士团总部， 代理团长的办公室无条件向她开放，用于“关押”可莉的小黑屋也随时可以为诺艾尔开门，甚至是图书馆内、只有丽莎有权限让人进入的地下室也无法阻拦女仆的脚步…… “好啦，不要露出愁眉苦脸的表情。”丽莎看着深受骑士团信任而不自知的小女仆，不禁生出几分笑意，伸手揉了揉女孩的脸蛋，强行给她挤出了一个笑脸。 而诺艾尔也只能任由丽莎揉圆挫扁，最终实在是受不了这种“调戏”，慌张地从椅子上站了起来，打算继续未完成的工作。只是在行动之前，她看了一眼丽莎，以及对方身前的书籍，顺口问道： “丽莎小姐，这本书要我帮你放回去嘛？” “嗯，辛苦你啦……” 丽莎摆摆手，将书籍合拢，递给诺艾尔。 “这本是地下室的，还是按照我习惯的书名顺序放置，就交给你啦……” “好的。” 诺艾尔点头，为了按照丽莎习惯的书名顺序，她又看了一眼书籍的名字—— 《常燃之烛》 好奇怪的名字。 这种书籍的命名方式一般都是用于休闲的故事或小说，按理说不应该出现在地下室。虽然诺艾尔不曾动用“私权”阅览地下室的书籍，但为了给丽莎整理，她还是看过不少书名的， 一般都是《元素属性与仪式魔法》、《空间电势结界》之类的高深书籍，或是骑士团历年来的人员档案以及行动记录…… 总之，诺艾尔心中充满了疑惑，但却没有升起阅读的好奇心，只是打开了地下室的门，找寻着妥善的放置地点。 而就在女仆的身影逐渐消失在地下室时，丽莎脸上的笑意逐渐消失，那双漂亮的绿色双眸也变得幽深了起来，忍不住叹息了一声： “常燃之烛啊……” 丽莎很早之前就读过这本书，而且印象深刻。不说每一个标点符号的位置都记得一清二楚，但其中的所有重点，她都了然于心，根本不需要重新翻阅。 但她今天还是将这本书拿了出来，并且仔仔细细地翻阅了一遍。 为什么呢？ 丽莎随手拿起身边的外交公函，那是愚人众执行官『女士』之前提交的，丽莎今天在归档之前看到并抽出来的， 全手写的公函字迹娟秀，一点也不像那个女人的盛气凌人。 但偏偏触动了丽莎的记忆，因为她好像在哪看到过这个字体，所以她就去了地下室验证…… 第2章 魔女:往事 五百年前，蒙德与现在其实没什么两样。 路边放声歌唱的吟游诗人，酒馆里涨红着脸的醉鬼，因为琐事而忙碌不停的骑士团…… 所以，当年的图书馆，也有个魔女。 或者说是准魔女，因为那女孩还太年轻，掌握的知识也不够多，更没有获得神之眼。但她就是那么的特别，前任的图书管理员一眼就看中了这位爱唱歌的开朗女孩，并且做出断言—— “她的天赋无与伦比，会成为比我更伟大的魔女！” 事实证明，那位老魔女的预言是正确的。 名为罗莎琳的女孩的确很有天赋，即使没有神之眼用于了解元素，她依旧通过古籍学会了数种仪式魔法，甚至还提出了一个极为惊人的计划—— 常燃之烛。 其原理是一种对地脉之力的应用。通过刻满蒙德城建筑的符文，将原本惰性的地脉之力积攒起来，最后通过无数仪式魔法整合到一处节点上，并加以利用。 正巧的是，骑士团的驻地就建在地脉的节点之上；更巧的是，这处节点就垂直于图书室。 于是，按照罗莎琳的构想，一个建立之后启动简单、足以笼罩全城、甚至可能媲美神明一击的大仪式魔法完成了。 期间罗莎琳查阅了无数资料，推迟了前往须弥留学的时间，跑遍了骑士团的每一个角落，烦扰了当时的骑士团团长无数次， 最终她得到了准许，又花费了近一年时间铭刻法阵，这才将仪式的启动器固定在了图书馆的一个烛台上。罗莎琳的“事业”达到了巅峰，同时也收获了爱情—— 在刻画法阵时配合她的副团长，『幼狼』鲁斯坦。 好像世间的一切都那么美好，像梦一样。 只可惜，当她从须弥归来之后，梦醒了—— 魔龙杜林肆虐蒙德，巴巴托斯无动于衷。更过分的是，由罗莎琳亲自刻画，甚至还试验过了的，本应能够保护整个蒙德的『常燃之烛』也没有启动， 『幼狼』鲁斯坦，罗莎琳的爱人， 死了。 明明她已经实验过了，只需要吹灭那个蜡烛，只需要这么一个简单的步骤，足以覆盖整个蒙德的法阵就会发动，蒙德城内的所有建筑、所有居民都会受到法阵的保护！ 明明她叮嘱过鲁斯坦，告诉他蒙德遇到危险的时候不要那么急着冲上去，记得启动『常燃之烛』！ 但鲁斯坦还是死了。 魔龙杜林被『东风之龙』击杀，蒙德人高诵巴巴托斯的神名，每个人都在欢呼…… 荣耀尽归巴巴托斯大人！ 那鲁斯坦呢？因此而死的鲁斯坦呢？ 就像城外的蒲公英一样，消失在了一场“风暴”之中。 鲁斯坦是副团长，当时的团长没有得到『狮牙骑士』的传承，对方的威望远远不足『幼狼』，若是鲁斯坦想要启动仪式，对方无法阻止。 所以，只有一个人，不，只有祂能阻止鲁斯坦！ 巴巴托斯！ 为了你眷属的荣耀，连骑士团的副团长都能牺牲吗！ 回答我，巴巴托斯！ 愤怒的少女在欢庆的人海中咆哮，娇弱的身躯爆发出无穷力量，踢翻了数位沉浸在欢乐海洋中的蒙德人，一路来到了最高的那座风神像下，大声质问着她原本信仰的神明。 但却没有得到回复。 无视是最大的轻蔑，即使从须弥回来也仍是准魔女的罗莎琳没有被神明注视的资格，即使她的爱人刚刚因为神明的计划死去！ “好。”罗莎琳的眼泪划过脸颊，最终滴落在广场的石砖上，竟像熔岩一般烧穿了砖块，将之化作了更多的熔岩， “现在呢？” 愤怒的火焰在胸腔之中燃烧，每一条血管都奔流着液态的火焰，象征着仇恨的力量充斥全身，惊人的热量将周围的居民化作焦炭， 愤怒的『炎之魔女』在广场上大笑出声，血泪与火焰将脚下的大地融化，她质问着高居天穹的神明， 却依旧没能得到答复。 “那我……就将整个蒙德城……” 化作灰烬。 但『炎之魔女』突然停下来了，她回头看向了远处的骑士团，又将视线收回，看向了火焰影响范围之外、仍旧活着的蒙德人。 那是鲁斯坦想要守护的一切啊…… 洁白的衣装未被火焰燃尽，鲁斯坦的愿望仍在心中铭记。可是曾经纯真的少女，现在已经被愤怒的火焰吞噬，被无辜者的鲜血浸染。 那些愚昧无知的凡人没有任何罪孽，一切仇恨的根源都源自傲慢自大的神明。 罗莎琳已经染上了无辜者的鲜血，她无法承载鲁斯坦高洁的意志；『炎之魔女』找不到该死的神明，她无法替鲁斯坦报仇；蒙德已经不再是家，她已经无处容身，甚至连生命都已经进入了倒计时，没办法去寻找仇人…… ‘那么，离开吧……’ 仇恨的火焰没能蒸干血泪，魔女的脚步在地面上留下了一串熔岩，在广场上留下了几具焦炭，一路走出了蒙德城，漫无目的的在提瓦特大陆上肆虐，最终被最初的愚人“救赎”…… 这是罗莎琳视角演绎的故事。 现在，『女士』回来了，带着女皇的任务，带着自己的私怨，来找巴巴托斯报仇了！ ………… ………… “现在的『女士』和《常燃之烛》的作者洛厄法特应该就是一个人……”已经看破『女士』来历的丽莎皱眉沉思。她不知道当年的经过，但同为魔女的她能感受到『女士』胸中燃烧的仇恨，所以她想要查清当年究竟发生了什么。 “当年究竟发生了什么？”丽莎揉了揉胀痛的额角，“一个前途无量的准魔女突然叛逃，而且还‘堕落’成了如今的模样……” 一味的苦思没有用处，所以丽莎起身打算去地下室里翻阅骑士团的行动记录，想要查清究竟发生了什么。 但就在她刚刚起身的时候，一道身影极为突兀地出现在了图书室内，让丽莎原本就不太好看的脸色变得更差了几分。 “易南，你……” “哟，好久不见了，丽莎小姐。” 易南好像看不到丽莎脸上的厌恶，像个没事人一样挥手打了个招呼。 第3章 深渊公主 神官易南， 丽莎对他的来历倒是略知一二。起码她知道对方来自稻妻，被宫司八重神子委以重任，甚至还得到了神明的偏爱，常有面见神明的机会不说，甚至雷电将军还亲自为他站台，压下了他在须弥所做的暴行…… 是一个纯粹的危险份子。 但在此之前，骑士团就已经将之划在了高危名单之上—— 这个家伙在第一次来蒙德的时候竟然想要诱拐可莉！ 就连琴这样的老好人都忍不住拔剑了，大庭广众之下从骑士团追到了蒙德城外，结果还没成功“捕获”，最终只能选择了和其它几国相同的做法，也就是需要易南提供入境通知。 但现在， 丽莎不知道琴那里收没收到通知，反正她是没收到！ 神之眼微微发亮，在蔷薇魔女抬手之际，雷霆的轰鸣已然炸响，刚整理好的图书室被紫色的电光充斥，姑且收敛了些许的雷之牢笼包裹住了不速之客。 “非法入境者，捕获成功。” 丽莎可以在琴拿着入境通知过来的时候道歉，但她无法错过现在打易南一顿的机会！ “滋滋——” 雷霆的牢笼进一步缩小，明亮的电光已经让易南的头发炸起，空气中弥漫起蛋白质烧焦的气味。可易南却没有露出丝毫异样，甚至不打算解释自己已经提交过入境通知的事， 更过分的是，他还主动承认了自己的非法入境。 “情况紧急，来不及提交入境通知了。”易南是这么说的，同时丽莎的眼睛一亮，手指略微收拢间就打算给对方来一下狠的，却听到易南继续道： “我倒是不介意让丽莎小姐出出气，但你可要考虑好了……我们只有三分钟时间用于‘玩耍’，再之后，风魔龙可就要到了！” 此话一出，丽莎不禁顿住，花了足足两秒的时间审视易南，未能在他脸上找到撒谎的迹象，最终只能停下出气的行为，恶狠狠地挤出了一句： “为什么？” 此事，就要将时间略微往回倒退些许，也不多，大概十分钟左右—— 当时的易南已经和八重神子道过别，不紧不慢地整理了一下衣服，然后一步踏出。并未直接来到蒙德城，而是依据“深渊公主·荧”的关键词，来到了风龙废墟。 刚一抵达，就有几道冰冷的视线投向易南。 深渊法师两位，东风之龙一位，深渊的公主一位。 不像游戏中那样，旅行者一年到头都只穿着那一套衣服，就连作为“反主”的另一位都不换衣服。此刻的荧妹穿着一身黑色战裙，狰狞的甲片勾勒出姣好身形，外搭繁复、带有洁白花边的长裙，头上以荆棘状冠冕作为点缀，黑丝包裹着的手上拿着一柄细长枪刃1。 充斥着暴力美感的少女转过头来，金色的双眸闪过一抹幽紫，脚下还在挣扎的东风之龙瞬间被情绪激动的公主“征服”，完全染上了深渊的颜色，对着易南发出咆哮， “易南！”荧的脸上露出一抹笑容，充斥着恶意与暴怒。“你竟然还敢出现在我的面前！” 类似于十文字枪，但更加细长的武器被其挥动，染上深渊色彩的真空斩击瞬息而至，却连易南的衣角也未曾刮到。 “别这么生气嘛，荧妹。”语气轻松的易南以极为突兀地姿态出现在其中一位深渊法师身后，异常亲密地跟对方“勾肩搭背”，顺势捋了两把对方毛茸茸的领子， “你看，大家都这么熟了，就不能好好谈谈嘛……” “别叫我荧妹！”少女的速度比声音更快，在易南听清话语之前，带着破空声袭来的利刃就已抵达易南身前，差之毫厘地擦着深渊法师划过，但易南已经又一次换了位置。 这就是他最赖皮的地方， 视野所及之处，不需要任何“前摇”便可抵达；视野不可及之处，可以抵达提前做过标记的位置；若是连标记都没有，那么他也可以通过关键词筛选的方式抵达。 之前他就曾尝试过寻找『深渊』，不过因为当初玩游戏的时候选择了荧，下意识的就将关键词定义为“深渊王子·空”，结果传送到了一片充斥着红黑色能量的地方，还没等仔细观察一下，就被那股力量杀死了一次。 然后他才找到了作为公主的荧，并且结下了梁子—— “突然出现，踩在我的餐桌上；在我睡觉的时候突然出现在床边；在我洗澡的时候突然出现在浴室……”荧的脸上尽是愤怒，“你现在跟我说要谈谈？！” “我可没踩在你的餐桌上嗷！谁知道你大中午的也要睡觉！而且我什么时候出现在你浴室里了！”易南觉得自己遭到了污蔑，一边躲闪着荧的攻击一边为自己辩解， “就是你卡在墙里死掉的那次！” 说实话，真正让荧生气的也就那一次。毕竟她整天在深渊教团面前端着架子也挺累的，好不容易闲下来想泡个澡放松一下，然后睡个好觉。 结果！ 就在她泡在热水中，舒服地闭上了眼睛时，就听到“噗——”的一声闷响，头上的天花板就变形了，紧随而来的就是粘稠的鲜血如同下雨一样滴落…… 这放在谁身上都忍不了吧！ 在那之后，荧和易南的梁子算是彻底结下了，无论易南有什么诉求，想要达成什么的交易，荧都只有一个回答， *提瓦特粗口* “呼——”长出一口气，荧眼眸中的紫色逐渐加深，几乎要掩盖住那抹金黄，同时，空气都在少女散发出的伟力面前颤动，本就残破风龙废墟再次坍塌，少女手中的武器散发出紫色华光…… 把风龙废墟和易南一起，炸上天！ 只要看到易南这张该死的脸，荧就控制不住怒火，行事也会过激很多，这是易南用数次死亡验证的结果。 “冷静，冷静啊！”易南倒是不介意再死一次，但他妈的特瓦林顶不住这一下啊！ 虽然他已经放弃了和荧打好关系的计划，但就算是备用计划也要用到特瓦林啊！ （注1：此形象来源于《【原神hoyofair2023动画短片】深渊的凝视-戴因斯雷布vs深渊双子》，并略作修改。） 第4章 创死他，特瓦林! 最终，荧还真的冷静下来了。 倒不是易南的劝告生效，他在荧的眼里就是臭狗屎，连青蛙的小便都不如，怎么可能听他的劝告？ 主要是特瓦林对荧来说也很重要，她还要用特瓦林带来的『龙灾』给自家哥哥一个登场的机会，让无根的旅人有一个可以光明正大展开旅行的身份—— 没有什么比危难关头的帮助更能让人信任了，以后空无论去哪个国家，起码也能得到蒙德的背书。 而且，她也知道自己杀不掉易南，打死对方几次也都是无关痛痒，所以， “创（撞）死他，特瓦林！” 反正特瓦林也要出去“遛弯”，不如干点正事。而且易南没有大威力杀伤性手段，不用担心特瓦林的安危；加之特瓦林仍旧有着些许风神眷属的残余力量，只要易南还在蒙德境内就能感知到对方，不让易南消停…… 这可比杀他两次解气多了！ 于是，堕落的风龙发出咆哮，将易南的气息铭记于心，来自于风的伟力托起它沉重的躯体，本就阴沉的天空降下暴雨， 从魔龙身上轻盈跃下的少女扯起一抹冷笑，突然觉得还不够解气，下意识地模仿起了她印象中最气人的家伙，语调高昂地挥手道别： “快跑吧，易南！” 然后她才后知后觉的发现自己竟然模仿了易南的行为，忍不住恼怒地踏碎了脚下石块，又一脚踢得特瓦林微微晃动，怒道： “还等什么？！” 魔龙振翅高飞，携巨力朝着易南冲撞而去。但易南连荧的攻击都能躲过去，岂能被笨重的巨龙碰到？ 只见他甚至有余力竖起中指，继续挑拨公主大人的怒火，然后才“慢悠悠”的消失在原地，徒留少女在咬牙切齿地看着特瓦林在空中直角转弯，朝着易南所在的方向飞去…… 就这样，易南先是闪烁到了风龙废墟的西北角，看着特瓦林横冲直撞的飞来。然后易南直接来了一次远距离传送，抵达了与风龙废墟斜对角的誓言岬。 若是易南真的想要摆脱特瓦林，其实很简单，只要传送到石门附近，然后就站在璃月的地界挑衅，或者冒险一点，用空间能力带着特瓦林踏足璃月地界，到时候自有岩枪从天而降…… 但很可惜，易南没打算这么做，他只是要用长距离验证一下特瓦林的感知范围和速度而已。 于是，易南在誓言岬等了大概七分钟左右，“笨重”的特瓦林出现在了易南视野里。他随手甩出了几道弱得离谱的符纸，别说蹭破特瓦林的表皮了，就连它周身环绕的气流都没突破，只达到了挑衅意味， 然后易南再次传送到了风龙废墟的某一个角落，又快速地在望风角和石门留下了脚步，让自己的气息几乎是同时出现在了蒙德的几个边界，用以扰乱特瓦林的感知，最后他才传送到了丽莎的身边…… 这就是易南所做的事情了。他自然不会和丽莎全盘交底，只是模糊地说了一下自己被『风魔龙』盯上了，如果不想蒙德直面龙灾，那就赶紧帮他遮掩气息。 “你不是『蔷薇魔女』嘛，教令院两百年一遇的天才，拯救蒙德的重任就交给你了！” 他是这么说的，御姐的拳头也是在第一时间抵达的。 “别吵！” 面对着赖在这里不走、还吵吵嚷嚷的易南，丽莎没有半点好脸色，但为了避免『风魔龙』的袭击，她还是强忍着怒气，仅用时三十秒就完成了一个遮蔽气息的仪式魔法，并固定在了一个胸章上， “厉害，厉……噗——”易南鼓掌表达自己对“天才”的敬佩，但却突然遭到了来自大长腿的膝顶，脆弱的肉体一瞬间就被经由神之眼强化的魔女击溃，易南躬下腰，颤抖着竖起大拇指， “出奇不意，魔女竟然有这种程度的筋力啊……” 而这边的动静也终于引来了地下室的诺艾尔，原本她还以为是某些有奇怪癖好的家伙过来还书、故意惹恼丽莎小姐，并未放在心上。谁成想，等诺艾尔摆好书从地下室出来的时候就看到了魔女暴力的一面…… 小女仆不禁捂住了嘴巴，甚至升起了拜丽莎为师的冲动。 “呼——”不知道诺艾尔的心理活动，但丽莎的内心倒是舒爽了不少，一指达到了目的，却没有直接消失的易南，对着诺艾尔说道： “小诺艾尔，这家伙非法入境，你帮我把他送到琴那里去。” “……哦，好的。”诺艾尔此前没见过易南，而且骑士团对她的保护也注定了她无法接触到“危险份子”的信息，所以她的小脑袋瓜完全搞不懂非法入境是怎么跑到图书馆的，丽莎小姐又为什么会突然那么……暴力。 但她依旧行动了，就像正式骑士那样，以极为熟练的手法将还没缓过来的易南按住，双手背到身后， “呃——”小女仆的怪力让易南忍不住咧了咧嘴，但还是勾起嘴角， “挺利索的。” 只可惜，诺艾尔注定不会接上一句“我也读过警校”，让易南玩梗的想法破灭，而且图书室就在代理团长办公室对面，只被诺艾尔强制性地推着走了几步，易南就看到了琴团长…… “……” “……” 代理团长办公室陷入了沉默。 代理团长拔剑了。 诺艾尔手中一空。 “冷静！冷静！”易南梅开二度，后退几步，单手前探，五指张开。幸运的是，琴团长也和荧一样略微冷静了下来，只是手中的武器并未收起，面色严肃地质问： “易南先生，我并未收到你的入境通知。” “这纯属意外！”易南早就想好了说辞，在琴严肃的表情中开始根据事实瞎编： “我只是在调查深渊的痕迹，无意中遇到了被深渊控制的魔龙，然后就被盯上了，迫不得已才找到丽莎小姐，让她帮我遮蔽气息。” 提到魔龙，尚且不知道易南清楚对方就是『东风之龙』的琴团长不由得呼吸一滞，思绪飞转，强行将重点转移： “你是说，蒙德的『龙灾』是由深渊引起的？” 第5章 龙与蒙德 根据《林间风拾遗·龙之书》的记载，丽莎大致明白了『风魔龙』的正体，并将这件事告知了琴。只是这本书并非由那个时代的人写就，并未详细描述当初的战斗情况，而丽莎刚才的发现也暂时未能向琴禀报， 所以琴依旧保持着原本的看法—— 『风魔龙』是因四风守护信仰消失，几乎无法维持自身存在，故而衍生出了对蒙德人的憎恨，所以才会以最后的生命掀起『龙灾』。 可是，按照易南的说法，特瓦林对蒙德的袭击并非是出于憎恨，其身后还有着深渊教团的影响。 “那我们去打败深渊吧！” 这样的话语突然打破了代理团长办公室内的沉默，而声音的主人正是“押送”易南来此的诺艾尔。女仆小姐不明白琴团长在思考什么，对深渊的认知也有限，但她已经看到了无数因『龙灾』而受伤的人，看到了蒙德城上空几乎凝成实质的悲伤与慌乱。 既然敌人已经明确了，那么就打败对方。 诺艾尔的想法很简单，没有任何私心。但也正是因为这份善良和简单，琴才认为她不适合在现在成为正式骑士。 易南说法的真伪尚未确定；深渊教团阴谋的主体到底是特瓦林还是蒙德城；愚人众又是否在其中扮演了某种角色…… 这些都尚不明确，作为代理团长的琴不能轻易下定决断。 但， 诺艾尔已经听到了，按照她的性格一定会做出行动。该怎么支开她呢？ 这个时候，就需要靠谱的黑皮成年男性出场了。 “哦呀？不愧是我看好的后辈，一针见血啊。”凯亚又一次从窗外翻了进来，就好像那里是他的刷新点一样。实际上他只是习惯了在隐蔽的角落里偷听，甚至连琴都习惯了他的行为。现在，代理团长遇到了“困难”，那么擅长偷听的骑兵队长自然要站出来， “所以，我们一起行动吧！” 凯亚摆出热血沸腾的姿态，又转头看向松了一口气的琴，隐蔽地眨了眨眼睛，然后才提出建议： “那么，阻止深渊教团阴谋的大行动，就交给我和诺艾尔了，可以吧？” 这话既是在向琴发问，也是在询问诺艾尔的意见。 而这两人，前者相信凯亚的手段，绝对能让诺艾尔忙得晕头转向，自以为是在解决『龙灾』，实际上只会远离危险；后者对凯亚也颇为信任和敬佩，对于能和骑兵队长一起行动自然没有什么意见。 于是，诺艾尔被凯亚忽悠走了，代理团长办公室内只剩下了琴和易南两人。 “好了，无关人员退场。”易南并未阻止眼前的“戏剧”，甚至饶有兴致地看完了全程，这才将视线转向琴，续上之前的话题： “『风魔龙』的情报已经带到，不知道琴团长打算怎么行动？” “这与易南先生无关。”对于曾经试图诱拐可莉的家伙，琴没有半点好脸色，更不想让对方掺和到蒙德的内部事务当中。但对方毕竟提供了重要线索，所以琴的脸色也渐渐柔和了下来，真诚道谢： “总之，多谢你的情报。接下来针对深渊教团的行动，我会与骑士团的诸位一同商讨。” “是嘛……那就这样吧。” 易南知道自己现在想要参与其中只会引起琴的进一步警惕，对方的态度也早在他的预料之中，所以并未主动提出帮忙，只是无所谓地耸了耸肩，转身打算离去。但就在走到门口之际，他停下了脚步，回头向琴询问道： “不介意我看看你们打算怎么办吧？『风魔龙』的事情与我无关，但我对深渊可是很感兴趣的啊……” “……请便。” 其实琴更想直接把易南驱逐出境，但对方神出鬼没的能力让人心烦，不如将一切放在明面上，起码骑士团还能知道对方的大致位置，免得易南又不知道什么时候潜入蒙德城…… “之前的事情都是误会，我只是对蹦蹦炸弹感兴趣罢了。”易南随口解释了一句，也不管琴到底信没信，自顾自地走出了骑士团驻地。 透过办公室的窗户，琴注视着易南的背影，也看到了隐蔽角落中浮动的影子。琴并不知道那是谁，但却知晓对方的存在—— 那是『阴影』。 当然，『阴影』并非对方的代号，只是琴一厢情愿的称呼罢了。她对那人的了解仅限于法尔伽大团长偶然的叹息，知晓在蒙德城内有一位直属于大团长的处刑人。而在法尔伽大团长发起远征之后，对方却并未划分到琴这位代理团长的麾下， ‘或许凯亚和对方有联系，但他不会告诉我……’ 琴倒不是觉得自己被排斥在外了，她能理解法尔伽、凯亚、丽莎对自己的保护，所以她只能暂时装作不知道，等待着他们主动告诉自己的一天…… ………… ………… 罗莎莉亚不知道琴的想法，她没有像法尔伽在时那样主动找团长“汇报工作”的原因只有一个—— 嫌麻烦。 巴托巴斯1在上，法尔伽已经够烦人的了，那老父亲一样的絮絮叨叨已经让她头昏脑胀了。就这，还是集黑暗和正义于一身的法尔伽；若是轮到那位正直居多的代理团长…… 拜托，饶了她吧。 她天生就适合待在影子里，做那些见不得光的事情。 在这一点上，凯亚·亚尔伯里奇就让罗莎莉亚很满意。他从不多问，也从来不关心罗莎莉亚有没有受伤，只在乎情报是否准确。 罗莎莉亚嘴角勾起一抹笑容，阴影角落带来的安全感让她十分舒适，掩藏杀意、仅用余光打量目标的行为也同样能给她带来刺激感，二者叠加之下甚至远超烟草带来的放松，让她的注意力更加集中。 只不过，易南的行进路线…… ‘那是去教堂吧！’ 罗莎莉亚看着已经出现在视野里的巨大建筑，看着已经走过了广场、来到教堂门口的易南，她突然不是很想继续盯下去了…… （注释1：罗莎莉亚还真不一定记得风神叫什么，她的语音里就叫过巴托巴斯和巴斯巴托） 第6章 不属于这个时代的…… 西风大教堂， 宽阔明亮的环境，绚丽的彩窗，温暖而舒适的阳光让教堂内变得朦胧，令人感到宁静的音乐萦绕耳畔，或是白丝、或是黑丝的修女垂首祈祷， 一切都是那么的美好而安宁。 祈礼牧师·芭芭拉从楼上缓步而下，尽可能的放轻脚步，维系着此刻的安宁。她的视线划过整个教堂，前来祈祷的信徒尽入眼帘，众多的同僚也一如既往地十指相抵，闭目祈祷， 一切都和往日没有区别…… 才怪啊！ 芭芭拉地视线立刻锁定在了门口附近的长椅上，那里坐着一位身形高挑、肤色苍白、正在祈祷的修女，正是罗莎莉亚无疑！ 芭芭拉的小脑袋里满是疑惑，还以为自己没有睡醒。毕竟那可是罗莎莉亚啊，她竟然出现在了西风大教堂，而且没有坐在角落里抽烟，反而是看起来很认真的在祈祷！ 这不正常！ 芭芭拉想起了自己无数次跟在对方身后，努力劝说对方按时参加典礼、不要在教堂里抽烟的经历，再看罗莎莉亚现在的举动，芭芭拉突然升起了一种“孩子终于长大了，懂事了”的奇妙感觉， ‘巴巴托斯大人啊，您终于亲自出手感化罗莎莉亚修女了吗？’ 芭芭拉先是十指相抵，闭眼祈祷了一声。然后又整理了一下自己的服装，带着最温暖、最虔诚的微笑走向罗莎莉亚，打算鼓励对方的行为，并再一次宣扬巴巴托斯的伟大。 结果，芭芭拉还没等迈出几步，就看到刚才还在闭眼祈祷的罗莎莉亚突然睁眼，倒没有看向走来的芭芭拉，她那锐利的视线直接越过了想要靠近的祈礼牧师，直直盯向了前排的某人…… 嗯，确定了，她肯定不是来祈祷的。 芭芭拉心中的感动消失了，下意识地顺着对方的视线看去—— 就在座椅的最前排，一个身穿正装、闭目祈祷的男子。比起突然睁眼，好像要打人的罗莎莉亚，这位先生虽然祈祷的动作不够标准，但也算得上是虔诚了。不过…… ‘看起来不像蒙德人，更像璃月或是稻妻人。’ 芭芭拉心有疑惑，既有关于对方的来历，也有罗莎莉亚注视的原因。所以她决定等下和这位先生聊一聊，关于罗莎莉亚，或是关于对风神大人的信仰，什么都可以。 于是，芭芭拉放弃了和罗莎莉亚搭话的行为，转而来到最前排长椅的另一端坐下，同样闭眼祈祷起来。作为老练的祈礼牧师，她完成一次祈祷的速度要比普通人快上不少，等她结束之后，旁边的先生应该也就差不多结束了，到时候就可自然而然地搭话，向对方讲述一下风神大人的事迹，趁机询问一下关于罗莎莉亚的事情。 可是， “不属于这个时代的愚者啊……” ？ 芭芭拉被迫中断了祈祷，顺着声音的方向看去，听着如同恶魔的低吟一般侵入耳朵的小声呢喃，小小的脑袋里是大大的疑惑。 ‘他在干什么？这里是西风大教堂吧？供奉的神明是巴巴托斯大人吧？而且不属于时代的愚者是什么啊？’ 结果还没等芭芭拉反应过来，侵入耳朵的靡靡之音稍微顿挫了一下，转而变成了：“比星空更崇高；比永恒更久远的黑夜女神……” ？？ ‘黑夜女神又是谁啊？！巴巴托斯大人快来惩戒这个异端吧！’ 正常来说，人的信仰不同是合理的，芭芭拉也不会因为其他人一句“赞美岩王帝君”而生气。但这可是西风大教堂欸！刚才还以为是虔诚信徒的家伙就坐在那里向着不知道究竟是谁的神明祈祷，要不是她坐过来了还没人发现呢！ 这是僭越，是对神明的不尊重！忍不了！ “……这位先生……”祈礼牧师心里想得气势汹汹，结果开口就变成了柔软地提醒：“这里是西风大教堂……” “我知道啊。”又是愚者，又是黑夜女神的，那人的身份必然是易南。只见他不以为耻反以为荣地扬起了下巴，认真地对着芭芭拉解释： “没办法，风神大人的信徒太多了，不耍点手段根本没办法脱颖而出。” “这……不对吧？再怎么说也不应该……” “这你就不懂了。”易南彻底睁开了双眼，一副“真没见过世面”的表情，看向身侧不远处的少女， “枫丹那边还有主动坐牢只为了让最高审判官看她一眼的家伙呢，我现在当着风神大人的面向其它神明祈祷，要是能换来祂的一次惩戒不也是很值得吗？” “……” 芭芭拉陷入了沉默，但易南却打算穷追猛打。只见他突然起身，走到了芭芭拉面前，轻声问道： “所以，芭芭拉小姐。虔诚却被忽略了祈祷的你，因僭越而被惩戒的我，谁更接近巴巴托斯呢？” “不必给我答案。”易南未作停留，转身朝着西风大教堂外走去，却在离开之际留下了一句： “想要看到神迹吗？那就跟出来吧。不只是你，芭芭拉小姐，还有那边一直盯着我的那个……” 罗莎莉亚豁然起身，她没听到易南和芭芭拉之间的谈话，但却看到了祈礼牧师恍惚的表情。加之易南已经准确的点出了她的存在，暗中跟着和光明正大的跟上去也没什么区别了。 至于芭芭拉，她仍旧困在刚才的问题中没走出来，心中有一万个理由去否定易南，却又有无数个原因将答案卡在嘴边，最终还是被所谓的“神迹”吸引，犹豫着走出了西风大教堂。 明媚的阳光突然被乌云遮蔽，呼啸的狂风让刚走出来的芭芭拉下意识地抬起胳膊、遮住脸庞，却也因此而站立不稳，还是罗莎莉亚伸手拉了她一把才让芭芭拉免离了摔倒的命运， 而早一步出来的易南却站在教堂前端的看台上，手中捧着一本从教堂里顺出来的《风神圣典》，语调高昂地宣告着： “在骑士、牧师、修女、神官以及众多居民的注视下，在风神巴巴托斯的帮助下，异邦而来的黄金旅人击退了来袭的『风魔龙』，拯救了蒙德！” 第7章 黄金旅人 他究竟在说什么蠢话？！ 罗莎莉亚一手拽着身形不稳的芭芭拉，一手挡在脸前，阻止杂乱的狂风影响视线。即使如此，她也只能看到前方模糊的身影，在狂风中张开双臂，任由黑灰色的龙卷将其携上高空，最终不知去向…… 这是非常合理的。 毕竟易南的身体素质很差，哪怕是被罗莎莉亚护在身后的芭芭拉都比他要强上不少，被卷走也很正常，他正好可以找个理由“消失”一段时间…… 罗莎莉亚面色不善，看了一眼身后的芭芭拉，又看了一眼前方肆虐于蒙德城的风暴，最终放弃了寻找易南的打算，想着先将麻烦的祈礼牧师送回教堂。但就在她打算行动之际，又一个身影被灰黑色的龙卷带上了高空， 与直接消失不见的易南不同，这道身影冲破了『风魔龙』带来的风暴天穹，让些许阳光透过孔隙投下，照耀在了那个展开风之翼的身影上。 这一刻，罗莎莉亚和芭芭拉都呆住了，不禁想起了易南刚才的“预言”， “异邦而来的黄金旅人……”芭芭拉忍不住十指相抵，却没有垂首闭目祈祷，反而是仰着头看向高空中的那抹金色，喃喃开口。 那么，巴巴托斯大人在哪里？ 如果易南的“预言”是真的，那么这位旅人应该是在巴巴托斯大人的帮助下击退了魔龙才对！ 虔诚的信仰让芭芭拉下意识去寻找风神的踪迹，但却一无所获，只能看着那位旅人在空中与魔龙纠缠、战斗，并最终击退了魔龙，缓缓降落于广场之上…… ………… ………… 空自从醒来之后就感觉糟透了，缺失了不少记忆不说，连力量都没剩下多少，要不是从风神像上共鸣来了使用元素的力量，他都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之后在迷糊向导·派蒙的指引下朝着蒙德城进发，路上还遇到了一头很可怕的巨龙， 更要命的是，他们不小心打扰了某人和巨龙的交流。被巨龙吼了一嗓子不说，那人瞬间露出的杀气甚至让空思绪停滞了一秒…… 然后到了蒙德城，说好的蜜酱胡萝卜煎肉没吃到不说，刚拿到安柏送给自己的风之翼，就遇到了“老熟人”，不，应该是“老熟龙”才对。结果就被卷上了天。虽然他也看到了远处还有两个倒霉蛋被卷上了天1，想着凭借自己的风之翼去救援一下，但却突然有一道声音出现在耳畔， 说着什么“是我让千年的流风助你，令你不会坠落……” 见鬼了啊！他能想着在危难关头去救人都可以称之为大善人了，结果还要被迫和巨龙玩追逐战！ 但事已至此，空也只能一边躲避着巨龙的攻击，一边用小风弹给对方刮痧…… 最终，可能是巨龙觉得被刮得有点痒，想找个地方痛快得挠两下，所以不再搭理他这只小虫子，一个加速空就被甩得没了踪影。 “啪、啪、啪……” 空缓缓落在广场中央，活力十足的侦察骑士跑上来关心，但还没等说上一句话，已经把诺艾尔忽悠走的凯亚就来到了这里。 “居然拥有与巨龙作战的力量……你是我们的客人……还是……” “黄金旅人！”凯亚的话还没说完，就被一声清脆的呼唤打断了。而这声呼唤也成功吸引了众人的目光，让他们尽数看向跑来的祈礼牧师。 “黄金旅人？”空、凯亚、安柏都面面相觑，经过短暂的视线交流确定了来者呼唤的对象。最终空受不了另外两人的注视，主动上前一步，伸手指了指自己， “我？” “对。”罗莎莉亚已经不见了踪影，只剩芭芭拉一个人跑来，略微喘息了一下之后有些不好意思地开口： “抱歉，我不知道你的名字，只是刚刚那位先生称呼你为‘黄金旅人’，说你会在巴巴托斯大人的帮助下击退风魔龙，拯救蒙德……” 此话一出，除芭芭拉之外的几人都不禁皱起了眉头。 对空来说，与所谓的『风魔龙』作战纯粹是无妄之灾，但听眼前牧师的说法，好像有人提前预料到了这一切，而且…… ‘在巴巴托斯的帮助下……’ 空已经从派蒙那里得知了风神的名讳，而他一路上也没掩饰自己想要面见风神的想法，结果就这么巧合的与对方达成了“相逢”，怎么看都很离奇。 而凯亚这边，他知道的更多，所以想得也更多。『风魔龙』就是曾经的风神眷属，所以风神的出现只能说是有些意外，但并非完全不可能；但风神为什么会选中眼前的“旅人”？而且教堂那边还有人提前预言到了这一幕…… 凯亚认为芭芭拉口中的“先生”就是易南。那么易南为什么会提前告知芭芭拉这件事？特别指出风神的帮助，这是不是在故意吸引芭芭拉的注意？毕竟芭芭拉是琴团长的妹妹，这其中想要做些文章也不是不可能…… 还有，眼前之人是不是易南安排的？ 最后，易南哪去了？ 各种阴谋闪过凯亚的脑海，但却无法得出最终结论，他只能按照最初的想法，将眼前的“黄金旅人”邀请到骑士团。只是不能像原本那样招待一下就放走了，一定要将他放在眼皮子底下看好！ 思绪飞转，凯亚最终只在脸上露出了一抹亲切笑意，完全摒弃了之前故弄玄虚的氛围，主动自我介绍。如此一来，空也顺水推舟的认识了在场众人，并同意了前往骑士团总部的建议…… ………… ………… 另一边，歌德大酒店。 『女士』侧坐在椅子上，透过窗户看着乌云渐渐散去，看着“仇敌”远离蒙德城，心中的怒火引起了力量的失控，但却被邪眼的力量镇压，免去了另一场天灾的降临。 感受着体温逐步恢复正常，『女士』露出了冰冷的笑意，灰紫色的眼眸闪过一抹幽暗，从齿间挤出几个字节： “巴巴托斯的神力……” （注释1：另一个被卷走的倒霉蛋是班尼特，笑~） 第8章 蒙德的狗都会说…… “是啊，旅人现如今还太过羸弱，若是在地面战斗还有与特瓦林僵持的可能性，但在高空之中，没有巴巴托斯的帮助怎么可能赶走它呢？” 这样的声音从门口传来，『女士』瞬间回头，寒冰凝成的利刃瞬息而至，却被来人闪烁躲过。 “哦？丽莎的手段还真不赖，竟然能骗过你的感知……” 来人正是“失踪”的易南，他一边把玩着丽莎制作的、隐匿气息的胸章，一边自顾自地走到了『女士』对面，抽出椅子坐下。 “原来是易南神官，好久不见了。”『女士』精致的俏脸露出笑意，并未在意对方的无礼，甚至她还主动转过了身子，正面朝向易南坐好， “易南神官突然用『锁国令』为借口，禁止我进入稻妻，结果你不也没遵守『锁国令』，跑到蒙德来了？” 『女士』可谓是愚人众执行官当中的劳模了，蒙德这边的事归她管，『公子』那个蠢蛋的事也要她操心，『眼狩令』更是她一手推行，『散兵』那个怕妈妈的小屁孩还不知道在稻妻的哪个角落里躲着呢…… 但一个人的时间是有限的，易南突然禁止她入境也算是一件好事，让她可以理所当然的把时间花费在蒙德这边，所以她对易南也只是口头抱怨两句，并未产生实质上的敌意。 “将军大人特批的出境文书，我也只好忙一点喽……”易南语调轻松地回了一句，身体靠在椅背上，翘起二郎腿，好似关心一般： “最近过得怎么样？收集『神之心』的计划还顺利吗？” “……”『女士』笑容一滞。收集『神之心』的计划目前来说还是秘密，还等着她在蒙德这里“试点”之后才会变得堂而皇之。不过，易南会知晓此事，『女士』也算是有所预料。 当然，要不是易南打不死、困不住，『女士』早就动手了。 短暂的尴尬之后，她重新露出了笑容，同样轻松回道： “为女皇陛下而忙碌，就像神官先生为将军奔走一样，这是荣幸。至于计划是否顺利……这就无可奉告了。” “无可奉告嘛……”易南的身影突然消失在了椅子上，『女士』只感受到了一只冰凉的手搭在自己肩膀上。她刚想动手，却听见易南凑近后轻声说： “摩拉克斯那边拒绝了女皇的交易，稻妻的局势开始不受控制，你必须要在蒙德做出点成绩来吧？” 迟来的冰锥还是发射了，却只划过了空气，直直打破了窗户，朝着远处飞去，易南已经重新坐回了『女士』对面的椅子上，耸了耸肩。 “真可怕呢……不过，我大概知道你要做什么。” “借着这次『龙灾』，找到巴巴托斯的正体，然后夺走『神之心』……真是简陋而蠢笨的计划！” “你！” “愤怒有用吗？你真以为自己能从巴巴托斯手中抢到神之心？女皇赐下的邪眼就能压制你体内的火焰，你凭什么能打败同为七执政的巴巴托斯？” 当然是因为巴巴托斯放弃了他的国家！ 女皇曾经说过，尘世七执政划分尘世，各自统治七分之一，这是神明的责任。只有履行神职才能积攒神力。作为几百年都没在蒙德城露面的风神，巴巴托斯怎么可能还有女皇陛下那般的力量？ 『女士』并不想解释，只是冷哼一声，决定不再理会易南，但却看到了他脸上揶揄的笑容，不禁皱了皱眉头，抱着硕大的人心不爽道： “你又有什么高见？” “nini movo muhe yoyo.”易南突然说了一句『女士』听不懂的话，然后在对方疑惑的表情中解释道; “出自《丘丘人诗歌选·其五》，意为‘愿风暴护佑你’。风神巴巴托斯本是千风中的一缕，是自然元素的精灵，祂在神明的身份之外，同样是自然风元素的化身……” “……什么意思？”『女士』的脑袋有些转不过来了。 “笨！”易南毫不客气地评价了一下，然后又趁着对方暴起之前继续解释： “你无非就是听说了‘巴巴托斯没有履行神职，力量不强’的说法，觉得自己可以对付祂。只是，你好好想想，蒙德的治国理念是什么？ 自由！那么蒙德不够自由吗？” 那可太自由了。蒙德城的蠢货整天无所事事，有一天到晚站在炼金台旁边，你一去用就搭话的白痴；有站在门口，见个人就拦住说要给你唱上一首的麻烦精；还有整天泡在酒馆里的醉鬼…… 数不胜数！ “所以啊，丘丘人的信仰最终都指向了祂，要是路边都狗会说话都能送你一句‘愿风神护佑你’……”易南也不知道丘丘人的信仰是否指向了巴巴托斯，但这不妨碍他忽悠『女士』，只见他露出一副“你真是蠢得没救了”的表情， “结果你竟然想着正面打赢巴巴托斯？抢走『神之心』？白天可不太适合做梦啊……” “……所以呢？”你来就是为了嘲讽我的吗？ 『女士』将后面的话默默咽下，继续用不善的表情看向易南。 “所以？”易南露出了嘲讽的笑容，“你不会真的一点其它准备都没有吧？那我可太佩服你了，会在你葬礼上送上一束鲜花的。我来的目的就是告诉你，有什么招数都使出来，别等着快死的时候才后悔！” 常燃之烛。借用地脉力量的大仪式。 『女士』的心中划过这一想法，同样也是短时间内她唯一能准备好的手段。这也正是无数次潜入图书馆的易南想要引导达成的结果。 可是，就算常燃之烛可以在短时间内准备好，但还是那句话，一个人的时间是有限的，『女士』没办法在准备仪式的同时去寻找巴巴托斯的正体。手下的愚人众也需要帮她采买、准备材料…… 准备好了攻击手段，结果找不到目标，那不是更可笑了吗？ “那么做个交易吧，我来帮你找到巴巴托斯！” 第9章 大预言家·易南 “荒谬！” 虽然心底已经承认了巴巴托斯与想象中的羸弱不同，但『女士』仍旧认为自己找到对方就意味着获得『神之心』。结果易南说要帮她找到巴巴托斯？ “是的，我来帮你找到祂。”易南仿佛能看穿他人的内心，双手交叉着支于胸前，身体向后靠在椅背上，显得慵懒而放松，但口中的话却让『女士』不得不陷入沉思—— “你以为我是怎么找到摩拉克斯的？” 这确实是个好问题。 冰之女皇和岩王帝君曾达成过初步合作意向，具体的交易内容『女士』不得而知，她只知道双方并未确定正式交易，一直在磋商具体细节。但就在几个月前，冰之女皇突然告诉『女士』，岩王帝君最终还是拒绝了交易。 『女士』表达不解，但冰之女皇只是叹息了一句：“祂已将『神之心』许诺给了易南。” 而后，没了冰之女皇牵线搭桥，『女士』跑遍了璃月也没找到岩王帝君的影子。所以问题又回到了最初—— 易南是怎么找到岩王帝君的？又为什么能得到对方的青睐？ “事关我的能力细节，故此不便赘述。”易南没有回答『女士』内心的疑问，反而是叹息一声， “或许这就是方便的代价。我能轻而易举的找到祂们，但在祂们面前却无法占据主动，恰巧的是，我无法开出巴巴托斯满意的价码。” 易南这话几乎就是明着承认他的目的也是『神之心』了。 而『女士』也不算太笨，只是略微一想就明白了对方的打算，脸上止不住地升起了一抹红晕，体温也因情绪变化而迅速升高，这是愤怒的表现。所以她眼底闪过冰寒，恐怖的杀气弥漫整个房间，从口中挤出质问： “想利用我对付巴巴托斯？” 于是，一切都明朗了。为什么易南要出现在这里，对着她一顿嘲讽，告知她巴巴托斯的不简单，提醒她做好准备，又在最后“贴心”的指出他可以帮忙寻找巴巴托斯…… 因为易南手中没有足以交易到『神之心』的筹码，他也没有从对方手中抢夺的力量，只能寄希望于『女士』。可这样一来，不就证明了在易南心中，『女士』比巴巴托斯更好对付吗？！ “但事实就是如此。”易南没有理会『女士』的愤怒，无所谓地摊了摊手，认真道： “所以我才说这是一场交易——我来帮你找到巴巴托斯，由你来取得『神之心』，然后……我会在你返回至冬的这一路上，想尽一切办法偷到神之心。” 与神明能将『神之心』容纳到体内不同，凡人没有这样的能力，强行容纳或许会在短时间内爆发出强大的能量，但就像当初钟离为易南“改造”的那把枪一样，瞬间的爆发之后只会带来毁灭。 所以，与从巴巴托斯那里正面夺取『神之心』不同，易南完全可以从『女士』的手中将之偷走。 “看看是我神出鬼没的本事更高，还是你的警惕心更强。只要你踏入了至冬的国土，就算我输，如何？” 没有用“你不会不敢吧？”之类的拙劣激将法，但易南早就挑动了『女士』的怒火。而且易南提出的“交易”确实是最好的解决方案了，加之『女士』对自己的警惕性足够信任，相信自己能够带着『神之心』安全返回至冬…… 所以。 “合理的交易。”『女士』压抑住怒火，以最为冷静的态度认可了这场“游戏”。 “呵呵，可以。”易南同样表示了满意，“准备好之后不要派人联系我，在窗口放上一束塞西莉亚花，我会让创造你与巴巴托斯见面的机会。” 这里可是蒙德。无论『女士』还是易南都是骑士团重点盯梢的家伙，他们之间有所接触会触动骑士团敏感的神经，对之后的计划没有任何好处，所以易南才要借着被风卷走的机会来到这里。 『女士』自然也明白这一点。 只不过，塞西莉亚花啊…… 『女士』摇了摇头，把当初那个连花语都搞不懂的笨蛋身影甩……不舍得甩出去，只能深深地埋入内心，化作火焰的薪柴。 『女士』的心情又变差了几分，却也同样生出了几分激动。时隔五百年的时光，美好的记忆仿佛就在昨日，无法复仇的痛苦绵延不绝。 真是漫长而又短暂的五百年，让一个纯真的少女先是化作怪物，又被愚人救赎，兜兜转转间回到了这片土地…… 『女士』的眼神逐渐坚定，但总有人破坏氛围—— “对了，”易南突然从椅子上弹起，伸出两根手指， “作为临时的合作伙伴，同时也是老相识了，给你两个建议，或者说是‘预言’怎么样？” 『女士』并不想听，但她的怀念和仇恨都已经被打乱了，于是无所谓地点了点头，打算听听易南还想说些什么。 “第一，当你拿到『神之心』之后，我们的‘游戏’正式开始。请一定要提高警惕，不要抱任何的侥幸心理。” 易南突然出现在了『女士』身前。不是之前那样隔着桌子相对而坐，是真真切切的，几乎就要贴上的那种。他弯着腰，让两人的鼻尖几乎要撞在一起，却又屏息凝视，就这么盯着对方带有花边的面罩，与裸露出的精致俏脸。同时，易南的手臂也环过了『女士』的腰间，让自己的身体只差些许就能碰上对方高耸的人心…… 但这样的亲密一触即离，易南才一边躲过冰锥一边补充道： “如你所见，我不会对你产生任何异性的羞耻心。所以，不要尝试将『神之心』藏在私密的地方。我真的不介意在取走的时候顺便占些便宜，如果你报以侥幸的话，会让我们的‘游戏’丧失很多乐趣……” “其二，这是我对你的预言，也是之前忘记提醒琴团长的，”易南继续躲避着进攻，却突然露出了一抹古怪的笑容： “不要悄悄盯着别人离开的背影，会知道一些不想知道的事情……” 第10章 陷阱:不要盯着别人的背影 或许是因为使用了太多次闪烁，易南消耗了过多生命力，让他的脸色苍白了不少，行动自然也慢了许多，『女士』甚至能感知到他下一步的动向了。 虽然两人刚刚达成了交易，但『女士』仍旧不会放过这种好机会，当即就朝着她所感知到的方向射出一发冰锥。 于是，一抹鲜红出现在房间之中。并非预想中的血如泉涌，那道冰锥只是划过了易南的手臂，寒冰顺着伤口向上蔓延，让他的整条胳膊都变成了冷鲜状态。 “……”*2 一时间，两人都陷入了沉默。 易南是因为没想到只是擦伤就给自己造成了这么大的伤害，整条左臂都已经失去了知觉，若是不快点解冻、而且不想为此死上一次的话，他多半要当一阵子的独臂大侠了； 至于『女士』…… 在她的预想中，最好的结果就是这发冰锥直接给易南穿个透心凉，让这个讨人厌的家伙付出代价，再不济也是重伤。但事实是，易南的确算得上是重伤，但却是因为身体素质太差，完全抵御不了擦伤造成的寒冰蔓延。 不用说神之眼的拥有者，就是身体健康的成年男性在遇到这种情况的时候都不会让寒冰蔓延到如此地步，他们自然散发的生命力就能勉强抑制住这微薄到不能再微薄的寒意了，之后只要稍稍用力便可挣脱，绝对不会像易南这样，整条胳膊都冻成冰块…… “……你也算是出气了吧。还不给我解开，难道是想让骑士团发现我们的合作吗？” 面对这样的诘问，『女士』总觉得易南的话里有几分气急败坏的意味，心里舒爽了不少，但表面上仍旧冷哼一声，默默收回寒气，帮“冷鲜臂”解冻。 大约过了半分钟，易南渐渐能感受到手臂的存在了，随即而来的就是如同灼烧一般的刺痛感。整条手臂虽然不至于彻底坏死、呈现出青紫色，但终究是苍白异常，而且不够灵活了。 易南没有办法，只能从随身空间里掏出了一副薄手套戴上，同样甩下一声冷哼，操使着波动明显的空间能力，消失在了房间之中…… “呵……” 『女士』嗤笑一声，很不优雅地蹬了一下地面，借着力道让椅子顺畅地调转了方向，透过窗户看向下方不远处、趔趄着出现的易南。 ‘果然如此，即使有着神出鬼没的能力和不死之身，但终究要付出代价。状态不好的情况下，无论是移动距离还是隐蔽性都会出现问题……’ 这或许是破局的关键点所在，『女士』必然会仔细观察、归纳总结，免得『神之心』到手了还被偷走。那可比没找到巴巴托斯还要丢人，一直以来把同僚们都当成蠢货的『女士』可不想被他们嘲笑。 只是，她似乎忘了，或者说是根本没放在心上——易南提出的第二条“预言”。 之前他曾“预言”过黄金旅人击退了『风魔龙』，之前的琴团长也因为自家妹妹详细的汇报猜到了罗莎莉亚的真实身份，那么现在呢？ 不要悄悄盯着别人离开的背影，会知道一些不想知道的事情。 『女士』做出了符合“预言”的行为，那么她自然要知道些不愿意知道的事情—— “哗啦——” 座椅倾倒，甚至在巨大的力道之下一路撞飞了办公桌。本就因为冰锥而破碎不堪的办公室再度遭劫，比之前更加恐怖的寒冰从这个房间开始蔓延，甚至让整条走廊都结上了一层冰霜， 可这一切的始作俑者完全没有察觉，也没有关心属下们的安危，她只是死死地盯着窗外。破碎的玻璃对视线有一定影响，所以『女士』徒手掰碎了剩余部分，颤抖着看向楼下， “……怎么……会……？鲁斯坦……” 『女士』，不，是罗莎琳。她浑身都在颤抖，冰之邪眼全功率激发，可还是没能阻止一部分火焰的流淌，如同岩浆一般的泪水滴落在地，让房间如同冰火两重天的地狱…… 她原本是在观察易南的，但就是不经意的一瞥，真的就一瞥。她就看到了令她无法控制自己的身影—— 五百年来，西风骑士团的制式铠甲经过了数次革新，只能说是大体与曾经相同。偏偏那名骑士的面容也与鲁斯坦有七分相似，气质上也同样大致相同却略有差别…… 很像，但却并不完全一样。 但也正因如此，才能对罗莎琳造成足够的动摇。毕竟世界上没有完全相同的两个人，如果有，那么一定是为你精心准备的陷阱！ 要是真的有个和鲁斯坦一模一样的人出现在罗莎琳面前，那么她会毫不犹豫地动手，因为鲁斯坦已经死了，哪怕他在五百年前的灾难中幸存，也无法跨过时间的洗刷…… 但是，五百年了啊。 罗莎琳曾从冰之女皇那里听到些只言片语，大致上含糊不清，但总体的意思是说提瓦特是个处在轮回中的世界，一切文明都会在时间中消散，又在时间中重生，一切失去的终将以另一种形式归来…… 那么…… “他会回来吗？”罗莎琳曾自问自答：“会，但那不是他。” 如今，真的有一个像他而不是他的人出现在罗莎琳的面前了。 “呼——” 深呼吸，再度深呼吸，令无数人艳羡的胸膛起伏了足足三分钟，罗莎琳也看了足足三分钟，终于压抑住了心中的一切波动，将血管中奔流的液态火焰尽数压制，将周围肆无忌惮蔓延的寒冰尽数收回， 她冷静下来了。 罗莎琳重新变回了『女士』。 此间肆虐五百年的魔女，早已不是当初那个纯真的小女孩。在遇到问题的时候，她会产生一时的情绪波动，这是任何生灵都无法避免的；但在此之后，她不会抱以任何不切实际的幻想，甚至还会阴谋论一般去验证自己的猜想。 这是易南给她设置的陷阱！ 『女士』如此认为，并决定验证一下。 第11章 热闹的办公室 可是，『女士』该如何验证呢？ 首先，她不能直接冲出去质问易南，那个人是不是你专门针对我“设计”的；其次，她没办法在光天化日之下潜入骑士团，去查看那个人的骑士档案；最后，她不能将此事告知自己的下属，因为强势的执行官不应存在此等弱点…… 综上所述，『女士』即使心中怀疑，也只能暂待时机。 “都说了，不要盯着别人的背影啊……”或许是因为将军大人的特训，易南轻松感知到了身后建筑中散发出的杀气，嘴角不禁勾起一抹笑容，并未与前方不远处的真中打招呼，对方也没有像白夜那样立正站好、态度恭敬地报出宫司直属小队的身份。 毕竟这里是蒙德。 蒙德有蒙德的骑士，也有蒙德的规矩，自然也有属于蒙德的、在暗中盯着的眼睛—— 易南脚步虚浮地往前走了几步，突然停下，像是体力不支一般喘息了一阵，然后对着身后的阴影中如此大声喊叫了一句： “拜托，过来帮个忙吧，看在风神巴巴托斯大人的份上。” 包括真中在内的、正帮助蒙德居民进行灾后清点的几名骑士都被这声音吸引了注意力，他们几人对视了一眼，可能是觉得眼前求助之人确实虚弱异常，最终一人主动迈开步伐。可没等他走上前来询问易南究竟需要什么帮助之时，另有一道人影从角落里窜出。 只见那人身形高挑，比例完美，肌肤白皙，简单的修女服穿出了极具魅惑的形制，就是脸上的表情仿佛连着熬了好几天的夜一样，冰冷的紫红色双瞳更是给她平添了几分狠厉…… 罗莎莉亚没有跟着芭芭拉去见那位“黄金旅人”，她趁着对方没注意的瞬间悄悄溜走了。而罗莎莉亚的运气也比远在璃月的夜兰好上不少，起码在寻找易南这件事上没用她耗费太多精神，只是粗略一逛就恰好遇到了突然出现的易南， 就是被人喊出来的感觉有些不爽。 “什么事？” “哦，修女小姐，能再次见到你真是一件令人高兴的事。” 易南虚弱异常，但却玩性大发。他不知道蒙德的常用语是什么，甚至对翻译腔也不太了解，但仅是拙劣的模仿就足以让人升起不舒服的感觉了，配合上手舞足蹈的表演，成功让罗莎莉亚感到了烦躁，当场就打算转头离去。 “好吧，好吧……”易南眼见着对方转身，只能轻声笑了笑，高举双手做讨饶状，身体也踉跄着前倾过去。幸运的是，罗莎莉亚没有易南那么恶毒，她没有侧过身体让易南直接扑倒在地面上；可不幸的是，罗莎莉亚在扶住易南的同时，也将短匕抵在了他的腰间。 易南脸色微变，好像真的怕了对方的匕首一样，老实地被罗莎莉亚撑着站直，语气虚弱地请求道： “刚才的高空之旅过于刺激了，我的身体有些遭不住。希望修女小姐能够大发慈悲，把我送到一个安静的地方休息一下……反正你都打算监视我了，旅馆钱我出，你可以光明正大的盯着我看。” 罗莎莉亚微微皱眉，但还是继续撑住了易南的身体。她小时候在盗贼的“看护”下长大，吃了不少苦，之后更是获得了神之眼，所以易南的这点重量对罗莎莉亚来说不算什么。 稍加思索后，罗莎莉亚撑着易南主动迈开脚步，并未走向蒙德城下方、有着众多店铺的位置，反而是朝着向上的楼梯走去…… “莫非修女小姐想送我去教堂休息？希望西风大教堂的留宿费不要太贵……” “教会不收留宿费。”对教会没有什么归属感的罗莎莉亚出奇地反驳了一句，然后才斜了易南一眼，补充道： “我们是去骑士团。你之前的行为和发言需要你亲自向代理团长解释。” “不要吧，我连站都站不稳了……”易南佯装出不情愿的样子。 “我可以做主，让代理团长把椅子借给你。” “那你可蛮厉害的呢……” 一路上，易南就像一个“村口情报站”的中年妇女一样絮絮叨叨，绝大多数话题都只能换来一个冷冷的眼神，但罗莎莉亚偶尔也会接上几句—— 比如易南说自己的衣服很贵，让罗莎莉亚小心一点不要真的给划破了；再比如说，易南向她提问，是不是真的能坐上代理团长的椅子…… 这完全就是在找事！ 小时候就被染上了盗贼色彩的罗莎莉亚向来不喜欢被挑衅，所以她针锋相对地回怼了几句，半点也不吃亏。 终于，骑士团总部到了。罗莎莉亚看了看门口值守的骑士，又瞥了一眼看起来更加虚弱的易南，放弃了翻窗而入的想法，转而报出了骑兵队长的名号，甚至给出了凯亚专属的密令，这才堂堂正正地踏入了骑士团总部，径直走向了代理团长办公室…… “此时，骑士团对“黄金旅人”的询问和关心尚未结束，因为芭芭拉才刚讲述完自己所看到的、听到的一切，无论是琴团长还是丽莎都陷入了思考。 “哟~各位。” 突然起来的闯入者像是回到了自己家一样打招呼，然后在罗莎莉亚的搀扶下径直朝着琴团长的位置走去，瘫软地坐在了椅子上，就好像他才是此地的主人。 “人，我带到了。”罗莎莉亚的暗中身份本就被凯亚知晓，丽莎也有所猜测，至于琴团长，在芭芭拉的讲述之下同样确定了她的身份，所以罗莎莉亚也就没了藏着掖着的想法， 把易南往椅子上一扔，然后就抱着手臂退后了几步，下意识地靠在了不会被阳光照射到的角落里。 于此，代理团长办公室可谓是热闹非凡， 目前来说蒙德城最高权势的代理团长，教令院两百年一遇的天才，坎瑞亚的间谍，蒙德暗面的阴影，人见人爱的蒙德偶像，来自异国的神官，以及…… 处在暴风中心的，来历不明的旅人和神秘生物。 第12章 好久不见 办公室再度陷入了沉默，没人关心易南为什么如此自然地坐在了代理团长的位置上，各自都在思考着有关今天发生的一切。 只有一个人不同。 空在易南走进房间的一瞬间就皱起了眉头，这位身为兄长却远不如自家妹妹强硬冷冽、更偏向于阳光男孩的旅者很少露出这种表情。他的视线一直跟随着易南的脚步，金色的眸子将对方身影完全纳入眼底， ‘好熟悉，但是想不起来。’ 长久的封印让他丢失了许多记忆，所以他也无法判断自己是否认识对方。而且此刻办公室内的氛围可不太好，贸然的相认只会让自己的处境变得更糟…… 可是， “好久不见了，金发男孩。” 瘫坐在椅子上的易南突然正经起来，双手交叉着立于桌前，目光深邃悠远，仿佛能够看穿世间的一切。 当然，这只是因为易南故意的表演，以及之前的“预言”，让在场众人产生的微小幻觉罢了…… 众人很快就回过神来，将视线投射到面对面的两人之间。他们一坐一立，一个态度端正但却难掩闲散，一个低头沉思仿佛在检索自己的记忆。 “想不起来吗？”空眼中的疑惑十分明显，但易南却没有直接解释的想法，只是露出神秘莫测的笑容，拿出见切在手指上划出了一道小口。 鲜血的腥甜很淡，可在场的每一个都是高手，弥漫在空气中的味道逃不过他们的鼻子。于是，在众人疑惑的目光中，神秘的旅者·空面露惊骇，忍不住倒退了几步—— 这下是真的熟悉了！就在他被封印之后，虽然因沉睡而无法感知到外界的一切，但他的身体仍在自主运转。正因如此，他的身体记住了这熟悉的味道！ 能在『天理维系者』的封印中留下痕迹，再加上对方的“预言”以及“好久不见”的说辞，空下意识地把易南当成了『天理维系者』的化身，险些要抽出剑来，逼问对方自家妹妹的下落。 但他很快就冷静了下来。因为他发现自己并非是对易南感到熟悉，而是对他的血液味道熟悉。试想一下，若易南真的是『天理维系者』，又怎么会自己力量形成的封印中流血呢？ “很高兴你能做出明智的判断，”易南语气轻松 ，就好像刚才的一切都是在考验空是否拥有成为救世主的品质一般，先是表达了自己的满意，然后才给出了具体一些的解释： “我的确见过你，在那片红黑色方块形成的牢笼之中。” “那是一次意外，我传送到了那里，并且看到了沉睡之中的你。只不过那片空间太过凶险，仅仅一秒左右我就死在了那片空间……emmm……根据我第二次去那里时，你漂浮在我的血肉形成的‘水洼’中的场景来看，我当时死得蛮惨烈的……” 有能力误入『天理维系者』的封印，甚至还能死而复生，空已经明白了眼前之人的可怕。而在场的几人大多对易南有一定了解，所以只有派蒙和芭芭拉因易南的描述而变了脸色，前者躲在了自家饲主的身后，后者则是面色发白、娇躯颤抖，直到琴团长给予安抚才好转了一些。 至于空， 虽然对自己漂浮在血肉之上的场景感到不适，但或许是那些经历过的世界所致，即使丢失了记忆也在身体中留下了本能，他没有产生太多反应，只是抓住了易南空中的重点，问道： “所以，你能找到祂吗？” 空不知道蒙德的风神是否就是『天理维系者』，他不想给自己的寻亲之旅增加难度，并未直接道出对方的尊名。而且在空看来，易南也不见得知道这个名讳，但对杀死他的力量的主人应该有些许了解…… “很可惜，不能。”这倒不是假话，自从意外传送到了空身边之后，易南觉得『天理维系者』的力量并不能阻止自己的空间能力，所以在好奇心的驱使之下，他曾尝试过用“关键词”的方式去往对方身边。 但或许是“关键词”不够准确——就像芙宁娜明面上是水神，但她知晓自己只是扮演者，内心中并不承认自己的水神一样——易南没办法传送到对方附近，只在原地闪烁了一下。 “或许祂对自己『天理维系者』的身份也抱有一定程度的否认？” 易南只能做出这样的猜测。 将心中的想法驱散，易南表面上没有露出任何异常，将上一句话的真诚直接延续到了接下来的谎言当中： “很抱歉，我没办法帮到你……不，或许还是有一定帮助的。因为两次踏足那里的经历，我得到了一些启示，也就是之前告知祈礼牧师小姐的‘预言’我在生死之际看到了一些画面。” “比如说，我看到了你的周身萦绕着青色神力，击退了『风魔龙』的画面……” “那你……”有没有看到另一个金发的、和我长得很像的女孩？ 空很着急，很想这么问，但他的话没能说完，就被当了很久观众的凯亚打断。这位黑皮海盗头子打扮的骑兵队长轻笑一声，像是在质疑易南话语的真实性，又或者是单纯的在使用激将法： “那我倒是好奇了……你有没有看到青色神力的主人在哪？” 如果能找到风神，蒙德的『龙灾』就会容易解决很多，甚至可能都不需要骑士团出手。这种合理的激将，即使是琴也没办法多说什么，只是默许了凯亚的行为。 而易南给出的答案也足够令人振奋： “嘿~我还真看到了。” 一双双明亮的眼睛聚焦于易南身上，尤其是芭芭拉，这位虔诚的信徒，她的目光仿佛要把易南吃下去。 “真是可怕的眼神，所以我就不卖关子了。”易南再度轻笑，“祂化身成为了一位诗人，将会在你们清理完四风守护庙宇之后，出现在教堂前的广场上。” 这的确是振奋人心的话语，但广场可不像是游戏中那般空旷，在那里演出的吟游诗人为数不少；同时也是为了避免骑士团的众人因为看到了希望而放弃了旅行者这一助力、让他有机会留在骑士团总部，所以易南又给出了一条信息： “这位旅者能帮助你们在众多的吟游诗人中找到祂。” 第13章 『女士』在行动 毫无疑问，骑士团的“高层”们忙碌了起来，连带着整个骑士团都动了起来。虽然不至于让“风神即将归来”的情报闹得人尽皆知，但闪击四风守护庙宇的行动还是让不少人看到了骑士团解决『龙灾』的决心，所以在凯亚等人“出征”之时，甚至还有不少蒙德城居民来送行…… “当真是热闹啊。” 完全丢弃了脸面的易南找琴团长“申请”了一把轮椅，此刻正由盯梢他的罗莎莉亚推着前往一间主要由骑士团出资运作的旅馆。看到了喧嚣的人群，易南忍不住叫停罗莎莉亚，远远地看着城门方向。 而罗莎莉亚也没有拒绝，她同样也静静地看着那里，好像在追忆着什么—— 她的确不止一次看到过这种场景，只不过主角不是在场的众人，而是那位已经发起了远征的法尔伽大团长。不得不承认，那的确是一位活着的传奇，如同雄师一般、如同太阳一样。就在罗莎莉亚被“救”回蒙德城的那一次，眼中还闪烁着凶狠的她被法尔伽大团长牵着手，迎着欢呼雀跃的人海归来，路边还有眼含羞怯的小姑娘壮着胆子，为讨伐贼寇归来的团长大人献上鲜花…… 相较于罗莎莉亚的怀念，易南心中就没有那么多可歌可泣的故事了。他只是拄着脑袋胡思乱想，通过凯亚联想到了骑士，又联想到了前世传说中的骑士王，顺带着想到了某个游戏， 如此，他忍不住“噗嗤——”一声乐了出来，引得罗莎莉亚一阵侧目。 “抱歉，抱歉。我只是在可惜，琴团长没有参加此次出征。”不然的话，琴团长的形象倒是有点像那位阿尔托莉雅，借此可以把可莉带入到莫德雷德的身份当中，正巧可莉还真是一位魔女的孩子，父亲身份不明…… 一想到可莉某一天对着琴高喊“向端丽的吾父发起叛逆！”易南就感觉自己快要愉悦到抽搐了。 不行，这句话一定要抽时间去教会可莉！ 易南暗戳戳地在心里下定决心，罗莎莉亚的解释也紧随而至： “代理团长还需要坐镇蒙德城、也要处理外交事宜，不可能一起去清理四风守护庙宇的。” 虽然罗莎莉亚觉得琴团长是个很麻烦的家伙，但在外人面前，她依旧为对方辩解了两句。 说罢，罗莎莉亚不再驻足观看，也不管易南有没有看够，只是推着轮椅一路往前走，将易南送进旅馆之后也没贴心地将他放置到床上，只是随便找了个地方放着，然后就搬来椅子坐在易南对面，直勾勾地盯着他。 如此一来，骑兵队长与蔷薇魔女一同出征，一部分骑士被带走，琴团长也来到了歌德大酒店驳斥愚人众想要帮忙狩猎特瓦林的想法，在出征队伍回来之前，被推出来与代理团长沟通的愚人众都会尽可能地拖住她的步伐…… 『女士』的机会也就来了。 关于常燃之烛的准备已经吩咐给了手下的愚人众，『女士』此刻打算潜入骑士团图书馆的地下室，去调查一下那位看起来很像鲁斯坦的骑士—— 这的确会在一定程度上影响常燃之烛的布置，因为在『女士』的高压政策之下，属下们收集材料的速度很快，她完全可以一边布置一边等待材料陆续抵达。但她还是决定浪费一点时间， ‘这是为了防备易南。’ 『女士』是这么说服自己的，就连她自己都不知道真假。 于是，一位执行官悄无声息地进入了骑士团，仿佛一道幽灵，没有半点声响地潜入了图书馆的地下室。一边感慨着骑士团内部经过了几百年也未曾有过大变动，一边轻车熟路地走到了存放骑士资料的角落。 蔷薇魔女设下的警惕结界在另一位魔女面前根本算不上什么麻烦，『女士』轻而易举地绕过了结界的探查，直接拎出了一大箱子的档案，也就是五百年前的骑士档案。 因为诺艾尔的认真打扫，这些档案没有被厚重的灰尘掩盖，这让调查痕迹的工作有些困难。好在，诺艾尔不会翻阅这些资料，而且『女士』还是一位魔女，她有一些神奇的小手段，可以用来显示资料被人长时间持握过的痕迹…… “……” 荧光在地下室内亮起，『女士』表情冰冷的从资料中抽出那张散发着光芒的纸张。果不其然，其上绘制着熟悉的面容，其名为——『幼狼』鲁斯坦！ 然后，『女士』颤抖着手将资料放回原位，又来到了存放现在骑士档案的位置，这次不用小手段了，她一张一张的翻阅着近几年成为正式骑士的名单，很快就找到并非手绘，而是采用了留影机拍摄的头像， “真中欢……”『女士』咬牙切齿地咀嚼着这个名字，仿佛要将名字的主人削骨剥皮。虽然档案上不会记录骑士的出身，但如此显眼的稻妻名字还是让『女士』确定了心中的猜想， 易南那个该死的家伙甚至连改个名字、做些掩饰都不屑于做。 这算什么？她堂堂『炎之魔女』就那么像恋爱脑吗？真就看到了一个疑似鲁斯坦的家伙就忘了女皇五百年来的恩情了吗？ 『女士』觉得自己被人看轻了，同时也感受到了易南的傲慢。 “蠢货。”『女士』嘴角勾起冷笑，评价着易南拙劣的算计，心中彻底冷静下来，将资料归于原位，掩盖了一切痕迹，回到了图书馆内，步履轻松地来到了丽莎平常坐着的位置， 这也是她曾停留的位置。 突然，她的眼神一凝，看向了桌面上的烛台—— 整个图书馆都是三支蜡烛，唯有此地是五支。『女士』表情微冷，伸手抚摸烛台地基座，蔷薇魔女的布置再一次被她绕过，熟悉的仪式魔法痕迹从隐秘中显现，布满了整个图书馆，想必还延伸到了整个骑士团…… 在鲁斯坦死去的五百年后，可耻的骑士团依旧在使用着当年她留下的常燃之烛！ 第14章 才不是在摸鱼呢 怒火在胸腔中蔓延，但她却没有表现出来，只是嘴角的冷笑更甚。 当年鲁斯坦死去的时候你们不愿意启动常燃之烛，放弃了身为副团长的鲁斯坦。现在还恬不知耻地继续使用着她留下的仪式，那就不要怪她不客气了。 身为仪式魔法大师，『女士』将烛台上的仪式细节做出了更改—— 没有改变保护整个蒙德城的基础框架，那样需要的改动太多了，一时半刻无法完成，『女士』只是将承载地脉之力、能够放出媲美神明一击的“受益人”改写成了自己，无论是谁熄灭了这盏蜡烛，最终得到好处的都是『女士』。 甚至不需要有人主动熄灭蜡烛，『女士』直接现场编写了一道魔法，届时只要心神一动，仪式中积攒了几百年的地脉之力就会加持到她的身上，成为刺向巴巴托斯的利刃！ 如此，『女士』脸上露出了美艳异常的笑容，心中的怒火都被即将到来的畅快取代。此次一行，她不止看穿了易南的阴谋，甚至还省去了重新布置常燃之烛的麻烦过程，不久后就能对自己的仇敌发起正义的复仇…… 『女士』很想大笑出声，但她还是忍住了，同样掩盖了自己来过的痕迹，悄无声息地回到了歌德大酒店，然后才畅快地笑了出来，甚至让楼下的琴团长都听到了。 于是，琴团长和愚人众的唇枪舌剑被迫终止，面色严肃的琴留下一句“我不希望有人在西风骑士面前说这种疯话”之后，就气愤地离开了歌德大酒店…… 心中愤懑难平、感慨蒙德国力因为法尔伽大团长出征导致的衰弱，现今蒙德完全无法占据外交主动的琴团长没有直接回到骑士团，而是一路来到了风神广场，站在了角落里看着广场上的一切。 那里有着数位吟游诗人正在演唱，每一位的周围都聚集了不少观众。根据易南的“预言”，在凯亚等人清扫四风庙宇归来之后，那位异邦的旅人将会在这里找到由风神化作的吟游诗人…… 可是， 找到风神的正体竟然需要一位外人的帮助，这让身为代理团长的琴很是羞愧，所以她提前一步来到了这里，试图用自己的观察来找到蒙德自己的神明。 只是，心烦意乱的琴没有心情仔细聆听吟游诗人的演唱，她的全部注意力都放在了诗人们的表情上，以至于她未能从中辨别出吟诵最为动听的那一位。所以琴只能像是无头苍蝇一般在各个吟游诗人之间路过，却又无法做出最终判定…… ‘唉……可真是个笨孩子呢……难道就不认识我这位最受欢迎的吟游诗人吗？’ 已经演唱了很久的温迪在内心叹息一声，甚至连表演的心情都没有了，但想到易南那小子的“预言”，为了避免旅行者空跑一躺，他还是强撑着继续表演了起来—— 是的，温迪会出现在这里，完全是因为易南的“预言”。 按照他的想法，事情本应由旅行者进行推动，他也会因为一次次的偶遇在众人面前暴露身份，最终在一切尘埃落定之后遭到罗莎琳的袭击，这算是出于愧疚做出的补偿，也是冰之女皇派对方来到蒙德的原因…… 但根据风传回来的消息，罗莎琳已经被易南忽悠了，打算摊开排场和风神展开1v1大战。对此，温迪倒也不是不能接受。反正都是要挨打的，活动一下筋骨也比放水太严重被罗莎琳看出端倪好得多。 温迪索性就顺着易南的计划进行了，现在就等着旅行者他们回来，然后从人群中一眼看到“与巨龙交谈”的自己了。 唯一的问题就是…… 琴·古恩希尔德！骑士团的代理团长！你可长点心吧…… 这种心不在焉的调查还不如没有，没看到不少观众都被你的身影吸引了注意力吗…… 而且温迪都唱到关于“天空之龙”的部分了，明显就是在指特瓦林啊！结果琴团长根本就没在认真听，只是打量了温迪两眼，然后又去观察别人了，不一会儿又绕了回来，犹犹豫豫地还是没有上前。 算了，累了，就这样吧，等着旅行者回来吧…… 终于，在温迪盼星星盼月亮的目光中，一道金色的人影出现在远处，身边还漂浮着一只派蒙。 “咳咳……” 原本都已经开始糊弄了事的温迪立刻清了清嗓子，看着已经换了一批的观众，重新唱起了关于特瓦林的故事。而这也成功吸引了将他认出来的空，让其迈动脚步走到人群前端，静静聆听他所讲述的诗篇。 如此一来，琴团长也终于结束了犹豫，像是认定了温迪的身份一般，怀抱着激动与喜悦的目光站在了空的身侧…… 远处，风神广场的边缘，凯亚、丽莎、安柏三人静立于此，隐约能听到神明吟诵的诗篇；更上方，教堂门口的望台上，芭芭拉激动地握紧了双手，注视着姐姐所在的方向，将视线投射到她所奉献一生的神明身上…… 不知为何，芭芭拉突然想到了易南曾经做出的举动，而且她也站在了相同的位置。所以，好似模仿，但却因为嗓音的清脆与婉转而变得更加出色的宣告出现在了这里： “在一切心怀希望之人的注视下，蒙德迎回了他们的神明，蒙德必将迎来拯救，一切悲伤都将随风而去。” 只可惜，芭芭拉不是易南，她没有看过“剧本”。不，就算看过剧本也没有用了，因为易南会将一切导向与原本截然不同的结局。所以，她在此模仿出的宣告只是一纸空谈，无法成为事实。 除了芭芭拉自己之外，也就只有风能听到了…… 温迪嘴角勾起一抹笑容，似乎是对自家祈礼牧师的“预言”感到很满意，甚至想要多出几分力气。但为了故事的跌宕起伏，他最终还是放弃了亲自出手的想法，决定将舞台留给骑士团的各位已经远道而来的旅者。 ‘才不是摸鱼呢，欸嘿~’ 巴巴托斯如是说。 第15章 家贼难防 理所当然的，原本应发生在广场之上的谈话转移到了代理团长办公室，属于琴团长的椅子再一次被人征用，成为了风神大人的御座。 且不论琴团长的信仰如何，之后会不会把椅子珍藏起来当作古恩希尔德家的传家宝，反正此刻给予温迪的待遇算是拉满了。本不会卖给“未成年”的烈酒直接被从凯亚的藏宝柜中拖了出来，在这位黑皮海盗滴血的目光中被温迪“吨吨吨”地一口喝去了半瓶，然后他才舒爽地长出了一口气，感慨道： “这让我都有点想重新拾取对蒙德的统治了……” 毕竟吟游诗人的生活真不好过，虽然他赚得钱不少，但温迪的长相让他没办法买酒，只能拜托好心的大姐姐去帮忙。但那些大姐姐…… 太过热情了，温迪有些遭不住。 突然想起了自己好几次险些被胸杀的可怕场景，温迪的表情十分复杂，好在其他人没有看穿他的内心，仍旧被温迪的随口一言吸引。 “蒙德始终是您的地上神国，巴巴托斯大人。” 虽然巴巴托斯曾经说过蒙德将会成为无人称王的自由城邦，但蒙德城的每一位居民、甚至远在他乡的蒙德人都会承认巴巴托斯的庇佑与统治。所以琴团长并不反感风神的归来，甚至于在蒙德空虚异常的现在，一位神明的坐镇反倒能让蒙德安定不少…… 只可惜，温迪拒绝了这一提议。 “虽然我不是老爷子那样的契约之神，但也算得上言而有信哦……”温迪的目光柔和而平静，完全不像刚才那个一口气喝了半瓶烈酒的贪杯者，他扫视着办公室内的众人，又补充道： “自由的城邦不应由神明统治，若非特瓦林遭到深渊的腐蚀，我也不会出现在你们的面前。” 或者说，即使出现在这里也不会以神明的身份，曾经蝉联过三届“蒙德城最喜爱吟游诗人”的身份就不错。只可惜，时代的浪潮因旅者的出现而到来，他必须忍受一定程度上的抛头露面。 温迪并不想在这个话题上过多讨论，所以未等在场众人开口，他便率先将视线转向了后方一直在充当观众的空，笑道： “又见面了，旅者。” “这是我的荣幸，巴巴托斯大人。”因为办公室内的蒙德人数量较多，空也是非常给面子的尊称了一声。 招呼算是打过了，温迪又看向了激动不已的祈礼牧师，先是对她的虔诚表达了肯定，然后才吩咐道： “若是想将特瓦林从深渊的腐蚀中唤醒，我需要借助『天空之琴』的力量。” 按照规定来说，使用天空之琴需要团长、主教、民众代表协商同意，可身为团长的法尔伽已经外出远征了；芭芭拉的父亲，也就是教会目前唯一的主教也跟着一起去了；民众代表若是按照正规的选举方式至少需要一周的时间…… 三个条件，全不满足。若是易南在这多半要惊呼一声“好个‘反·健达奇趣蛋’”。 不过，谁让『天空之琴』的主人回来了呢？ 只要巴巴托斯大人开进口，『天空之琴』马上就…… “……我暂时不能暴露在大众的目光中。”出于一些原因，温迪的风神身份不能广而告之，这让芭芭拉满脸的自信全都僵在了那里，倒也算是一幅美景。 “我知道这很难。”温迪也觉得这有点强人所难了，他提到这一点也只是为了给眼前的虔诚牧师打个预防针，之后好安排旅行者去偷琴。只不过，温迪还是低估了信仰的力量，在真正的神谕面前，芭芭拉马上就要一口答应这个任务，自告奋勇地去西风大教堂偷琴。 在这种情况下，温迪若是再提出让空去“作案”，多半要伤了芭芭拉的心，所以他脑子一转，给出了另一个方案： “虽然团长、主教都不在，但代理团长和主教之女在这里，而且我是‘蒙德城最受喜爱吟游诗人’，这也是他们一票一票投出来的，四舍五入之下也算是民意代表了……” 于是乎，一份签署了“琴·古恩希尔德”、“芭芭拉·佩奇”和“温迪”三个名字的授权文件被硬着头皮的芭芭拉拿走，希望能够让看管『天空之琴』的修女承认。 “接下来的一切计划，都要建立在取回『天空之琴』的前提下。最坏的情况，就是我需要在场的诸位配合，从西风大教堂中将『天空之琴』偷出来……” “……是。”这是琴、丽莎、凯亚、安柏四人。 “总觉得有点奇怪，但又不知道该怎么形容……”这是捏着下巴的派蒙。 至于一旁的空，则是想起了自己曾游历众多世界时听到的一种说法—— 千防万防，家贼难防…… ………… ………… 这边的骑士们暂且被温迪打发回去休息，为接下来的任务养足精力了，另一边的愚人众也突然闲了下来。 『女士』大人原本需要准备的仪式突然取消了，打探风神信息的任务也像是走个过场，『女士』连问都不问，甚至…… 『女士』都失踪了。 『女士』的下属们倒是不担心她的安危，毕竟那是比他们强上无数倍的执行官，多半是嫌弃他们太过无能，所以独自行动了。 但这也就意味着他们很可能会被抛弃。虽然『女士』手下的生存条件不如远在璃月的『公子』那里，但总好过『博士』啊。如果『女士』真的放弃了他们，那么必然会有一部分人、甚至大部分人要去到『博士』的手下，然后就从人间蒸发…… 所以，歌德大酒店内也是一片沉默。 这一切并不被『女士』所知晓，因为她在这片刻的空闲时间中，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宰了那个叫真中的家伙。 她忍受不了一个人顶着鲁斯坦的脸，当着易南的走狗。 这属于她的私事，所以她不打算动用愚人众的人力，而且这毕竟是蒙德，她不能光明正大的谋杀一位正式骑士，所以『女士』暂且换下了浮夸的妆容，如同一位平凡少女一般在蒙德城漫步，借机观察着她的目标。 第16章 温迪:我不要面子的吗? 先不提打算等到夜深人静之时再动手的『女士』，温迪这边等了许久也未能等到芭芭拉将『天空之琴』成功带回。 但也不能说芭芭拉的行动完全失败了，经由微风带回的消息，温迪了解到了自家修女的固执，以及祈礼牧师在信仰加持下所能达到的极致—— 前者站在“规定”的高台上再三拒绝芭芭拉的请求，但后者也因信仰的加持战力飙升，正在和看管『天空之琴』的修女展开激烈辩论…… 双方各执一词，皆是不退半步，大战将酣，竟是听得温迪这位正牌风神头昏脑胀，只觉得大道都要磨灭了（笑~）…… 总之，温迪觉得芭芭拉很可能会赢下这场辩论，但还需要花费一定时间，所以他也不打算在代理团长办公室里干等，索性化作一道微风消失，再出现时，已抵达易南所在的旅馆…… ………… ………… 风神大人的出场自然需要一定排面，原本紧闭的窗户豁然洞开，周遭的空气都仿佛在欢呼雀跃，迎接着风之主人的到来。此番情景自然让警惕十足的罗莎莉亚直接亮出了不知藏在哪里的锋利匕首。 或许是没想到易南身边还有其他人，更没想到罗莎莉亚会直接亮刀子，从青色气流中凝成身形的温迪明显呆滞了一瞬间。 好在，易南及时的称呼了一声“风神大人”，罗莎莉亚才没有真的对温迪动手，甚至这位不算虔诚的修女还略显尴尬，不伦不类的行了个礼，然后默默退出了房间…… “好了，无关人员已经退场了。风神大人不必再演了吧？” 随着房门关闭，易南并未从轮椅上起身，只是如此问了一句。毕竟在易南看来，温迪这家伙绝对不会没发现罗莎莉亚也在房间之中，所以他刚刚所露出的呆滞与尴尬绝对是演戏，为的就是让罗莎莉亚离开这里，给两人创造单独交流的空间。 说实话，易南还挺佩服这种手段的。明明一句话都没说，只是一个表情的暗示就能达到预期的效果，这种心机手段可是让易南羡慕异常啊…… “啊哈哈……”对于易南敬佩的眼神，温迪只是干笑两声，一副纯良少年的模样开口： “你在说什么啊……我听不懂呢……” 这种厚脸皮也是易南非常羡慕的，只不过他自己的脸皮也够厚，所以羡慕程度要轻上不少。 “好了，”或许是被易南羡慕的眼神刺痛了，又或许是时间紧迫，温迪的装傻并未持续多久，很快就换上了一副认真的表情， “作为配合你‘预言’的报酬，你是不是应该解释一下？” 温迪故意没提具体要解释什么，将话题引导得极为宽泛，就是希望易南能够产生某种误会，能多说一些他所听不到的事情。比如说，易南是从何得知他打算在空的面前露面、引导对方解决这次『龙灾』的；又比如说，易南那从未有过准确任务的计划…… 虽然根据易南目前为止的行事风格，真正重要的内容他是一句都不会说，但温迪不介意尝试一下，万一打听出来些什么就是血赚。 至于温迪从风中听到的，有关『女士』和易南之间的交易？ 温迪只能说，相信这个交易的才是傻瓜。若是易南真的想要交易顺利进行，那就不需要再于骑士团的众人面前露面，他完全可以找个地方藏起来，甚至直接回到稻妻，等着时间差不多了将温迪的身份告知『女士』就好了。 无论是骑士团还是愚人众，他们都没有闲工夫去寻找一个神出鬼没的家伙，顶多会有几分提防罢了…… 所以问题又回到了最初，易南这种两头下注的行为，到底是要以何种手段取得『神之心』？ “当然是为了稳妥起见。”这就是易南的回答，“我不确定『女士』能不能成功。如果成功了，那一切都好，我可以在她返回至冬的路上随意出手；但若是失败了……” “你还打算和我也做个交易？” “确实如此。”易南点头承认，一脸的真诚。 但温迪却半个字都不打算相信，直到…… 易南拿出了一份契约文书，其上浓厚的『岩』之力让温迪都忍不住多看了两眼，最后忍不住感慨道： “空白的契约文书，老爷子连这东西都敢给你，就不怕你乱写吗？” 是的，作为提瓦特顶尖的造假大师，温迪的眼力自然是一等一的。在看到文书的第一眼他就确认了这东西来自隔壁的同僚，任何在其上签下了名字的存在，都要受到『契约』的束缚。 那可是来自岩王帝君的份量，这世界上没有多少存在能够违背契约。 “呵呵，这不是证明了帝君对我的信任么？”易南轻笑两声，将契约文书放在桌上，缓缓推于温迪面前，又道： “如此一来，风神大人是否也能信任我几分了？我所求的只不过是『神之心』罢了，并不想破坏蒙德城的安宁。” 温迪忍不住深深地看了面前含笑的青年一眼，一手搭在契约文书上，食指轻叩，像是在思考些什么，最终点了点头，认可了易南的说法。 于是，一款由风神和易南签署的秘密契约完成了，主旨是易南在此次『龙灾』中给予蒙德一定程度上的帮助，之后若是『女士』未能取走『神之心』，温迪便会将其主动交给易南，在此期间，易南不得对蒙德城居民造成任何伤害，甚至还要在力所能及的范围内帮助协助救援那些因此而遭难的人们…… 条款较为宽松，重点是限制易南的行为。而且，温迪也不认为这纸契约有生效的机会，毕竟他已经决定将『神之心』交给罗莎琳了，之后的事情，他并不打算过问。 总不能让他这位老前辈，既在别人抢夺『神之心』的时候放水，又要亲自护送自己的『神之心』抵达至冬，交到冰之女皇的手上吧？ 他难道不要面子的吗？ 第17章 来一支? 温迪离开了，身为监视者的罗莎莉亚重新回到屋内。因为知晓神明的存在，她并没有尝试窃听，甚至在回来之后都没有询问易南他们究竟谈了什么，只是略显烦躁地坐在那里…… 当然，让她烦躁的原因并非易南。 或者说，在风神归来的蒙德，轮不到她因此而烦躁。所以，易南一眼就看穿了抱着胸、克制着抖腿欲望、眼睛四处乱瞟的罗莎莉亚的状态，并且做出了行动—— “来一支？” 罗莎莉亚有些讶异地看向了易南，看着他递到眼前的、已经从中伸出了半截香烟的烟盒。因为今天的忙碌，罗莎莉亚根本没时间来上一支，之后又因为要“陪”着易南…… 虽然易南是危险份子，但也算是外宾，她不太好意思。 “呼——多谢了。”罗莎莉亚并不觉得易南会在这上面动手脚，长出一口气，拿走了那支为她准备的香烟。 她并不怀疑易南会在上面动手脚，原因有二—— 一是没必要。别看易南现在衰弱得连站都站不稳，但他随时可以自杀刷新状态，然后再度变成罗莎莉亚找都找不到的异国神官；第二点则是时机不对，无论易南想要做什么，他都不应该在这个时间段发难。毕竟风神大人刚离开没多久，易南倒不至于对一位神职人员下手——哪怕这位神职人员并不虔诚，还记不住风神大人的名字。 “稻妻货？”罗莎莉亚将粗略一看，发现并非熟悉的牌子，随口问了一句。 “不，应该是枫丹的。”易南也了解，毕竟他手里的烟都是之前千织塞给他的，只不过没有丢到垃圾桶里，一直在他的随身空间里放着。也多亏如此，香烟才没有受潮变质，如今仍在散发着烟草的干燥香气…… “哧——” 火柴摩擦点燃的声音响起，罗莎莉亚叼着香烟，一手拿着火柴盒，一手护火，低头将之点燃。却不曾想，另一个脑袋也叼着烟凑了过来，甚至还扒拉开了她护火的手。 来者自然是易南，他借着罗莎莉亚的火柴将香烟点燃，凑近的脑袋甚至能闻到对方发丝间传来的淡淡香气。只不过，易南对怠惰修女不怎么感兴趣，所以在香烟点燃后就重新靠在了轮椅的椅背上，手指夹着香烟看向罗莎莉亚，并未说话。 而罗莎莉亚也没有直接开口，反倒是给易南表演了一番史诗级过肺，然后才带着好奇地目光提问： “还真没想到……你身上几乎没有烟民的习惯。” “因为一些原因，我也算是戒烟成功过。” 这倒不是谎言。因为在易南的记忆里，他曾经是抽烟的，烟瘾很重。之后莫名其妙来到了提瓦特大陆，还丢失了一段记忆，并且期间还“发疯”了一段时间，渐渐也就习惯了没有香烟作伴的日子。 这次也就是看着罗莎莉亚抽烟，才想着顺带点上一支。反正这条命快要走到尽头了，复活之后他也没打算再碰。而且，烟民和酒友是很容易建立融洽关系的，只需要分一次烟、碰一次杯，很快就能相谈甚欢…… “还是戒了好。”罗莎莉亚瞥了一眼仿佛要把肺都咳出来的易南，或许真的是因为同为烟民的身份让她软化了不少，有些惆怅地继续道： “我在很小的时候就染上了烟瘾，从那以后，每天早上醒来、晚上睡前，最后一眼看到的就都是它了……” 她也曾不止一次的厌烦了抽烟的过程、想要戒掉，但就像她对自己的定位一样。深入了黑暗的人，会下意识的讨厌光明的照耀，只能游走在黑暗中的她，需要一剂排解烦扰的良方…… “就这一支……咳咳……反正都快死了，无所谓……咳咳……”易南依旧在剧烈咳嗽，但还是强忍着又吸了一口。最终，实在看不下去的罗莎莉亚主动上前一步，将他嘴里的香烟夺取、按灭，然后自顾自地走到了洞开的窗户附近，借着月色孤独地品味着烟雾…… 是的，天黑了。 今天发生了太多事情，忙碌的让罗莎莉亚忘记了抽烟，也忘记了时间，直到这时，她才发现外面的夜色已深。换做平常，她应该已经躲在了蒙德的某个角落里，悄无声息的让那些可能威胁到蒙德的家伙消失了吧？ 哪有时间像现在这样，站在窗边欣赏蒙德的夜景。 “呵呵……身为修女，你的懒散令人窒息。”易南就好像故意要接受二手烟的熏陶一般，推着轮椅来到窗边，对着罗莎莉亚品头论足：“但身为蒙德的影子，你却出奇的勤勉，可能你们这种人都一个样子，兼具了‘勤劳’和‘慵懒’这两个矛盾的属性……” 易南说的是夜兰，但罗莎莉亚却想到的是凯亚。想到那个黑皮独眼的骑兵队长，她不禁嗤笑了一声，觉得对方相比起自己既不够懒惰、也不够勤勉，矛盾的很…… “好了，剩下的就都送给你了。”易南随手将剩下的半盒烟丢给罗莎莉亚，打断了对方的思绪，然后推着轮椅调转了方向，将把手朝向罗莎莉亚，转过头笑道： “接受了我的贿赂，那能不能帮我个忙呢？” “还给你。” “别这么无情嘛……” “那你说说看？” “去『天使的馈赠』喝一杯怎么样？” 烟盒的来回抛掷突然停了下来，罗莎莉亚看着自己手中的烟盒，陷入了沉默。 自己刚想到凯亚那家伙会不会在『天使的馈赠』喝酒，结果易南就提到那里，加上之前易南及时的“供给香烟”，甚至让她怀疑对方有读心的能力。 不过…… 这怎么可能嘛。 罗莎莉亚很快就否定自己的猜想，然后同意了他前往『天使的馈赠』的请求。毕竟凯亚很可能会出现在那里， 比起不善言辞、只擅长撬开别人头盖骨的自己，还是凯亚那家伙比较擅长撬开别人的嘴巴，到时候还是让那家伙去试探易南吧。 第18章 夜色杀机 夜色降临，伴随而来的不只是宁静与安详，更不应该是烟和酒，那是闲散之人的选择，『女士』显然不在其列。 『风魔龙』带来的损失早就统计完了，甚至就连受灾的补偿都已经发放完毕，身为骑士的真中早就回到了蒙德侧门，坚守自己的岗位。 不远处，身为骑士团后勤人员的赫塔小姐已经准备下班了，笑着和还需坚守到深夜的真中打了个招呼，然后就舒展着身体，朝着家的方向前进。因为白天的『龙灾』，她的家里也受到了一些损失，并无大碍，但总归要收拾一阵子。 怀着略有苦恼的心情，她头也不回地走了，让侧门附近只剩下了真中欢一个人。 『女士』等的就是这个机会。 许久未曾穿过蒙德服饰的她总觉得身上轻飘飘的，尤其是视野不缺的情况下，让她感到极为不适。不过，这些都不是重点。 目送着那位女骑士离开的背影，『女士』藏在暗处等待了一段时间，然后才从台阶上缓缓走下，脸上带着轻松的表情，像是一位打算去『天使的馈赠』喝上一杯的普通女子…… 这副场景在正常不过了。毕竟这里是蒙德，不只是男人喜欢喝酒，不少女孩也喜欢在入夜时分去酒馆点上一杯口感柔和的蒲公英酒，找个角落默默独饮，散发出孤独与惆怅的气息，希冀着能与某个俊俏的男子诞生邂逅。 恰巧，侧门的不远处就是『天使的馈赠』，对于一些住户来说，从这里直接抵达酒馆后门比直接去正门要少走一段路程，这条道路欢迎着每一位打算寻欢的客人。 所以，『女士』的脚步未能吸引真中的目光，他只是稍微看上了一眼，然后就继续坚守着岗位，提防着城外可能存在的威胁…… 突然，一阵致命的寒意从身后传来，身为武人的直觉刺痛了真中的神经，让他连回头的动作都没有，直接就朝着侧前方扑去，只付出了腰间消失一块血肉的微小代价，便免去了死亡的结局。 痛楚甚至来不及传递到大脑，或者是精神的集中让他忽略了痛苦，翻滚着落地的真中抽出腰间的佩剑，以极为干净利落的动作起身看向危机袭来的方向—— 一位身形高挑的女子，也就是刚才即将路过的家伙正站在那里，不过与之前不同，那张脸上已经被一块寒冰面具覆盖，只留下了两个空洞提供视野…… 『女士』是真的没想到一介普通骑士、连神之眼都没有的家伙能躲过自己的偷袭。毕竟，易南早就预料到了她的行动，无论是真中与鲁斯坦七分像的面容，还是他翻阅骑士团档案的痕迹，都是易南留下的破绽，几乎是明晃晃地摆在了『女士』面前。 只不过，在看到那张与鲁斯坦相似的面容时，『女士』的情绪波动太大了，让她一时间忘记了思考为什么易南要将底牌露出来。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的她只想到了如何戳破易南的阴谋、如何去证明那人不是鲁斯坦，并因此潜入了图书馆的地下室…… 这一切都在易南的预料之中，包括『女士』什么时候会动手—— 毕竟『女士』要验证心中的猜想，要潜入图书馆地下室。丽莎外出清扫四风守护庙宇就是一个绝佳的时间点，『女士』不可能放弃这个机会。 又因为『女士』的……矜持？或者是傲慢？ 她绝对不会让那些属下知道自己的行动，也不可能用光天化日之下刺杀一位蒙德骑士，所以易南早就提醒了真中要小心入夜时路过的陌生人——嗯，早在确认了接受整容、来到蒙德人选就是真中的时候。 甚至，在躲过袭击的时候，真中欢反倒松了一口气。毕竟他已经因为神官大人的话警惕了一年了，现在终于等到了可能会袭击他的家伙，这证明着神官大人的计划正在顺利进行， 接下来的一切，就要看他的表演了。 “你是谁？为什么要袭击我？”真中双手持剑严阵以待，在『女士』惊人的杀气之下止不住地颤抖，但依旧坚定地看向眼前之敌。 这无疑是最正确的选择。无论是转身逃跑、还是吹响敌袭的哨子，『女士』都会抓住机会取走他的性命，唯有站在这里、严阵以待，才会让被躲过一次偷袭的『女士』暂且停歇…… “『女士』曾经是一位学者，她并不擅长近身战。所以当你躲过她的第一次攻击后，因为不确定性，她不会贸然靠近你，反而会站在远处继续攻击、或是站在原地找寻你的破绽。”易南的话在他心中响起，真中不免又感慨了一下神官大人的料事如神， 但是…… ‘神官大人啊，你只告诉了我要拖延时间，但我该怎么活下去啊……’ 是被突然出现的神官大人带走？又或者是神官大人奇袭愚人众分部，逼得『女士』不得不退走？ 总之，真中并不相信自己被放弃了，不然的话，为什么神官大人要耗费如此心力培养他？就为了给愚人众的执行官练手吗？ “嗖嗖嗖——” 真中思考之间，『女士』仍旧未能找到破绽，只好丢出数道冰锥、以几乎覆盖的形式笼罩了真中。 只不过，没有用处！ 早在『女士』第一次去稻妻的时候，易南就在悄悄收集『女士』的攻击习惯了，虽然没有认真出手的情况，但『女士』的暴脾气让她时不时就会出手教训自己的属下，这给了易南收集情报的机会…… 易南之前能够在狭小房间内接连反应过来，闪烁到『女士』无法攻击的死角也是多亏了这份情报，更不要说眼前还进行过针对训练、天赋高上易南不少的真中了。 在冰锥缝隙间灵巧闪避的身影让『女士』怒火中烧，脚步一踏，更多的冰锥就已出现在真中眼中， ‘有点难了啊……’ 真中咬紧了牙关，躲避的动作再度快了几分，可终究是无法全部闪开了，眼看冰锥就要刺穿他的身体， “火焰——烧尽！” 收敛了大小的火之鸟让蒙德城侧门染成了红色，恰到好处的擦着真中划过，只让他付出了头发微焦的代价，便让袭来的冰锥尽数消失。 第19章 麻烦上门 暗夜英雄·蒙德城的正义人·迪卢克老爷，堂堂参上！ 或许迪卢克年轻的时候还会有这种兴致，但起码现在的他不会这么做，甚至连暗夜英雄的身份都不沾边，此刻的迪卢克只是一个看到了骑士团遭受袭击、友情出手的热心群众罢了…… 大剑挥舞得如同单手剑一般，尖端指向对面的『女士』，迪卢克将真中护在身后，冷声道： “骑士团确实是懈怠了，但这里是蒙德，不是什么阿猫阿狗都可以来此撒野的。” 正常来说，迪卢克不会说这么多话，更不会带有如此明显的嘲讽意味，但他从刚刚的攻击中感受到了熟悉的味道——独属于邪眼的、污秽堕落的力量。原本只打算逼退对方的迪卢克立刻就认真了不少，甚至为了避免对方逃走，还主动嘲讽了两句， 想必以愚人众蛮横的行事风格，接下来就要有一场恶战了。 这要是放在平时，以『女士』的骄傲程度肯定受不了这种嘲讽，当场就能和迪卢克打起来。但现在不一样，她今天出来已经耽误不少时间了，她不想让自己的私事耽误了女皇陛下的任务；而且『女士』对迪卢克也算是了解颇深，知道自己一时半会拿不下对方， 所以，『女士』只是随手甩出两道冰锥用以遮蔽视线，然后就消失在了原地…… ………… ………… 另一边，『天使的馈赠』， “哗啦——”的响声从后门处传来，体现了推开之人的粗暴，但身为酒保的查尔斯却没有发出呵斥。倒不是说他已经习惯了酒鬼们粗暴的动作，只是因为推门而入的是他的老板。 然后，查尔斯才发现了自家老板肩上还搭着一条胳膊，另一边则“悬挂”着一位面色苍白的骑士。对方腰间已经明显缺失的血肉显示了他虚弱的原因，粘稠的鲜血混杂着些许冰碴掉落在地， “迪卢克老爷！” 查尔斯惊呼着靠近了迪卢克，并主动伸出手来接过了对方肩头的“重担”，同时也在机警地打量着屋内酒客。 虽然因为『龙灾』的肆虐，来『天使的馈赠』喝酒的人少了很多，但此刻依旧有些许熟客在场，如此血腥的一幕自然会让他们感到恐惧，却又出于人类本能的好奇心没有四散着逃离…… “迪卢克老爷，这是……”查尔斯小声地想要询问些什么，但迪卢克却没有搭理他，只是自顾自地走到了吧台，朗声道： “诸位，如你们所见，蒙德城的夜晚并不安全，早些回去吧。今天我请，等到『龙灾』结束，再欢迎诸位的到来。” 说罢，他再度抛下了面面相觑的酒客们，走到了查尔斯身边，重新扛起了面色苍白的真中，将他放置在一处空置的酒桌旁。而查尔斯也非常有眼力见地取来了应急医疗用品，侍立于此，没去管那些慌忙离开的酒客…… 一番忙碌之后，迪卢克皱着眉头起身， “血已经止住了，但需要长时间的休养，或者托人去芭芭拉牧师那里排队……不过身为骑士团正式成员，你应该享有一定特权，可以直接去教堂请求帮助。” 芭芭拉既是蒙德偶像，也是整个蒙德城最出名的治疗师。但也正因为这两个身份，她的每天都很忙碌，常常出现粉丝冒充病人的情况，所以想接受她的治疗还需要通过其他修女的排队和审查。 当年迪卢克还在骑士团就任的时候，芭芭拉还是个和自家姐姐较劲的小姑娘，但那时候骑士团成员无论去哪里治伤都是有优先权的，迪卢克觉得现在的骑士团成员在芭芭拉那里应该也有一定优待。 “好了，关于你的伤势我也只能处理并建议到这种程度了。”迪卢克一边说着，一边脱去了医用手套，随意地丢给一旁侍立的查尔斯，这才看向真中， “现在来说说你吧。那个人使用着邪眼的力量，而且身高在女性、甚至在男性当中都很出众，我认为那就是愚人众第八执行官『女士』……你是如何招惹到对方的？又是怎么在她手下坚持到现在的？” “当然是我教他的了……咳咳……” 迪卢克豁然回首，看向了酒馆的角落。一个将座椅丢在一旁，反而坐在轮椅上的身影映入眼帘，而他对面则是坐着一个面色阴沉、气质冰冷的高挑女性。 若不是对方身上没有邪眼的痕迹，迪卢克都可能觉得自己刚才的猜想是错误的，是罗莎莉亚袭击了真中…… “罗莎莉亚……和想要贪图免费酒水的醉鬼吗？”迪卢克捏着下巴做出了这样的评价，然后转头看向查尔斯，吩咐道： “将这个酒鬼和骑士都丢出去，『天使的馈赠』不欢迎麻烦。” “可是麻烦找上门来了啊，迪卢克老爷……”易南斜了罗莎莉亚两眼，可对方却没有丝毫反应，只是神情冰冷的喝了一口酒。所以，易南只能自己推着轮椅转向迪卢克，并靠近了几分， “早在你救下真中之前……唔，我想想……就在你的兄弟支开了旅行者，悄悄和你见面的时候。” “……” 迪卢克的沉默让气氛肃杀了不少，查尔斯已经默默退开，而真中也是拖着虚弱的身体远离了这里，唯有罗莎莉亚主动靠近，将一把匕首抵在了易南的喉间。 “为什么不刺下去呢？”易南露出笑容，仰着头向后看去，却被硕大的白色史莱姆挡住了视线。默默在心中点了个赞，然后易南又带着笑容看向了迪卢克，“还有你，迪卢克。这里的温度可是升高了不少啊，但我为什么还没变成焦炭呢？” “因为你认识我。身为北大陆地下情报组织的高层，你知道我死不掉。这真是太好了，因为一般在我说完之前，没人会抢先动手。” “神官易南，如果你只想说这些，那么我不介意帮你摆脱如今的虚弱。” 迪卢克的掌心泛出红光，但却依旧只是威胁，没有真正动手。 第20章 什么才重要? “真可怕呢……”易南洒然一笑，但却在下一瞬变得阴沉了起来，眼中的恶意毫不遮掩， “我可是个睚眦必报的人。” 别看易南动不动就要死上一次，但那都是因为过度使用空间能力、或是他自己动手造成的。如果有谁真的主动杀了他一次…… 易南就会告诉那个人，什么叫睡觉都要睁一只眼睛！ “不过，我今天可不是来找事的。”易南脸上的阴狠消失不见，抬手握住了颈间持握利刃的小手，惹得罗莎莉亚一阵恶寒，下意识地就甩开了易南的爪子， “好了，威胁解除。我们可以谈谈了。” “看来你的职业素养还不够。”迪卢克先是对着罗莎莉亚评价了一句，然后才拎过一把椅子坐在了易南对面，问道： “谈什么？关于你派来的间谍？” “真中可不算间谍，毕竟他没有在骑士团里打探消息，也没有传回任何情报。” “他总不会是因为梦想才加入骑士团的吧？” “说不定呢……” “那我们没什么好谈的了。”迪卢克起身就打算离开。这一切本就和他无关，骑士团的职责早就不在他的肩头了，他要用自己的方式去贯彻自己的理念。就连之前的问题，都算是他多问了，这事更应该交给古恩希尔德家的小丫头去烦恼。 “你当然可以离开。你可以继续暗中调查『龙灾』，可以不去管你的兄弟、你所关心的后辈，不去管你们的神明……都可以……哪怕他们明天一早就要去直面特瓦林，然后狼狈的回来，一无所获。” 是的，相较于原本的队伍，里面少了迪卢克、多了安柏，多了作为后勤的芭芭拉。但这没有任何用处，巴巴托斯不会直接清除特瓦林身上来自深渊的痕迹，因为那无法准确地排除掉对方身上来自魔龙杜林的毒血。 或者说，只有旅行者所具有的独特性才能帮到特瓦林。而想要发挥空的独特性，就必须通过战斗。 “所以呢？” 迪卢克重新坐回到易南对面，双手环抱，面色冷峻地问道： “我不认为在对抗风神眷属的战斗中，我是不可缺少的，在神明的伟力面前，凡人终究是凡人。” 除非他启用已经被封存的邪眼。 “首先，你们的风神状态并不好，这一点……”易南话语一顿，突然看向了迪卢克身后。 在那里，『天使的馈赠』后门突然开启，一阵清风拂过，温迪的声音出现在那里，脸上带着笑意，接话道： “我倒是可以亲自解答。” 如此独特的出场，加上可以在事后向琴咨询，所以迪卢克认为易南没有欺骗自己的必要，眼前出现的吟游诗人确实就是自家风神。所以迪卢克起身微微行礼，态度也温和了不少。 而温迪也是笑着点了点头，同样找了一把椅子坐在桌边。 “『天空之琴』已经取回，芭芭拉也闲下来了，你可以让这位骑士去找她疗伤。”温迪先是吩咐了一句，一旁假装木桩的真中则是瞥了自家神官大人一眼，然后才捂着伤口离开了酒馆。 至于另一个“闲人”查尔斯，同样在自家老板的眼神示意下默默退去，将整个场地留给了相关人员。 酒馆内突然安静了下来，剑拔弩张的气氛也变得有些奇怪。温迪和善笑意下潜藏着些许锋芒，而易南胜券在握的轻松表情也已消失不见，显得有些冷漠。 “哈哈，易南，看你的表情……不会是我打扰你了吧？” 话是这么说，但温迪的目的就在于此。根据他从风中听到的消息，易南已经和『女士』做了交易，也和他签订了契约，已经算是两头下注了，无论结果如何，都是易南可以接受的…… 那么，易南还将迪卢克牵扯进来是为了什么？ 温迪不知道。但他不吝于用最大的恶意去揣测易南—— 迪卢克身上最大的价值出于两点：财富和力量。前者对于有着鸣神大社、甚至是整个国家作为后台的易南来说并不重要；至于后者，迪卢克在使用邪眼之后的力量的确令人侧目，但温迪可不想让“自家孩子”继续使用那股危险的力量，更别提用这份力量去对付另一个“自家孩子”了。 说到底，温迪还是更倾向于将『神之心』送给『女士』，不想让迪卢克被忽悠着去和『女士』拼命。当然，这并不意味着温迪认为迪卢克是笨蛋，会被易南轻易地唬住。但凡事都有万一。 温迪此番前来就是为了打消这个万一。 与其被易南用情报唬住迪卢克，不如由他亲自出面解释，并且顺水推舟地将迪卢克纳入行动，在自己地眼皮子底下行动。 之前的环节已经被易南插手太多了，以至于温迪都不得不按照易南的“预言”进行。但接下来，温迪已经暴露了身份，正式组成了“特瓦林拯救小队”，他不打算继续让易南插手了， 他打算让一切按照原本的计划进行，先是尝试用『天空之琴』唤醒特瓦林，失败之后再与对方决战。如此一来，被易南抢了风头的旅行者可以理所当然的获得来自于蒙德的身份认证，特瓦林也可以得到拯救，『女士』也可以理所当然的取得『神之心』…… 期间易南或许有露面的机会，但绝对不多，对大局没有影响。 这一点，易南也能明白。毕竟他的脸色已经开始变得僵硬了。温迪向迪卢克讲解的越多，易南脸上的表情就越冰冷，最终默默地推着轮椅退后，由罗莎莉亚接管，带着他离开了『天使的馈赠』。 ‘呵，还是太年轻啊……’ 温迪一边想着，一边向迪卢克讲解，又告知了对方明天一早的行动计划。 而另一边，在易南返回旅馆的路上，他的表情一直很难看，但心中却是不免嗤笑一声， ‘『听』……终究是有局限性的啊……’ 人的心中所想，才是真正的秘密。 对于易南来说，『天使的馈赠』之中的交谈并不重要，迪卢克是否加入了计划也不重要， 让温迪相信迪卢克很重要，并付出了行动，这才重要。 第21章 窗口的塞西莉亚花 就像之前说过的那样，无论是人还是神，精力总归是有限的。 温迪将时间耗费在阻止易南接触迪卢克身上，并主动插手进来，那么他就无法顾及到真中那边。 当然，这不是什么大问题，起码目前来看是这样的。毕竟真中也确实老老实实地退走了，并且去了教堂、找到了芭芭拉给自己治伤。 一切都有迹可循，看不出半点问题。 ‘那么，这就足够了……’ 易南原本是有碎碎念的习惯，但因为温迪的存在，他强行克制住了自己的欲望，甚至在抵达旅馆的时候，依旧沉着张脸，好像别人欠了他几百万摩拉一样。 至于罗莎莉亚，虽然因为烟酒的关系，她和易南的关系融洽了不少，但也算不上有多好。而且易南还隐约站在了风神的对立面，所以她也没有劝解对方的想法，只是将其送到了房间，就一如既往地扯过一把椅子，和易南无言对视…… 如此，一夜无话。 两人都没有睡觉。 易南反正都快要死了，根本就不在乎这些，与其被人盯着睡觉，还不如一直不睡，反倒能拖垮罗莎莉亚的身体；而罗莎莉亚，她肩负着“盯紧易南”这样的任务，哪怕对方睡着了也不会离开。所以就算知道不休息可能会影响自己的状态，她也一动未动地坐了一晚。 唯一的问题就是…… 腰背好酸，屁股也痛，感觉要长出来尾巴了。 饶是罗莎莉亚身体强健、又有神之眼强化，但一夜的静坐依旧难熬，即使有机会起身晃悠几步，但也要提防着一回头易南就消失不见的可能性，让她不得安宁。 “呵呵，很不舒服吧……”反倒是易南的脸色已经不再阴沉，露出一抹笑容，也不知道是在吐槽自己还是在品评怠惰修女的“娇贵”， “作为处刑人，想必你平常也免不了受伤。只是，比起那些深可见骨的明确伤痛，这种因为疲劳积累而成的不舒服反倒比较少见……但我就不一样了，无论是明确存在的伤势，还是来自病痛的侵袭，对我来说都已经是家常便饭。每当一次生命的最后，各种各样的问题都会找上门来……” 易南当然可以在感受到虚弱之后就直接自杀刷新状态，那样的话复活所用的时间也会非常短，但却在复活之后会遭受更大的痛苦。或许是神志不清、又或者是浑身每一块骨头都被敲碎般的疼痛…… 总之，尽是些死不了人，但能让人生不如死的负面状态。所以在验证了“尽可能长的保持虚弱状态、延长复活时间”可以减缓痛苦之后，易南就很少自杀了。 但罗莎莉亚并不知道易南身上的各种“讲究”，她只听出了浓浓的嘲讽意味，原本的疲倦顿时消失，全都化作了恶狠狠的眼神，死死盯着易南。 “好，很有精神！” 易南突然提高音调，猝不及防间吓了罗莎莉亚一跳。反正他的“局”已经布置好了，接下来只需要等待时间的流逝即可，他不介意和罗莎莉亚来一场“大眼瞪小眼”的游戏， “你就这么盯着我吧，看你是能熬死我，还是你自己先撑不住！” 而事实也证明了，区区修女怎么可能熬过不怕死的神官先生？这场鏖战持续了大约两天，罗莎莉亚便先一步顶不住了，眼眶之下的黑眼圈比杀马特的烟熏妆还要吓人。 所以，她把凯亚喊来换班了…… 当然，这些都是后话，此刻的凯亚正坐在代理团长的椅子上，发疯一般的处理文件。而这把椅子的主人…… “凯亚，拜托你了。” 琴团长在跟随巴巴托斯大人“出征”之前是这么说的，其身后还有风神大人鼓励的目光，凯亚根本就没有拒绝的余地。 ………… ………… 另一边，温迪的计划正在顺利进行。他如愿以偿地唤来了特瓦林，并且演技精湛地被深渊法师偷袭。虚弱的小表情就连男人都说不定会心动，但在场的众人都无暇欣赏，而是严密地将其护在身后，警惕着前方的深渊法师与巨龙。 之后，因为之前易南的出现、以至于提前被深渊公主侵蚀完毕的特瓦林连原本的“台词”都没说，只是咆哮了一声就跟随着深渊法师远去了…… 无功而返。 这就是他们一行人忙碌了一天的成果。 虽然众人的士气略有低迷，但却很快就走了出来。琴团长步履坚定的回到了骑士团，接过了凯亚身上的文件重任；迪卢克老爷发动了自己的情报网络，找寻特瓦林的藏身之所；凯亚再一次游走在了蒙德的角落中，排查着每一个可疑分子；丽莎不知出于什么原因，突然宣布“闭关”了，一头扎在图书馆的地下室里，连吃饭都是拜托别人送进去的…… 至于突然闲下来的空和派蒙，他们抽时间加入了冒险家协会，正在为每日的生计奔波。 除了分别时空想要提出“易南或许知道特瓦林的下落时”遭到了风神大人恐怖的视线警告，以至于他从心的闭上了嘴巴之外，一切有条不紊的进行着…… 直到，三天后。 迪卢克老爷那里传来了消息，说他查清楚了特瓦林的藏身之地，就在『风龙废墟』。 于是，除了来顶班罗莎莉亚、代为监管易南的凯亚和仍旧“闭关”的丽莎，其余众人再度集结。 “拯救风龙的诗篇即将谱写完成。”此刻的易南已经虚弱到了极点，是真的站都站不起来了，只能用力地抬起眼皮，对着凯亚请求道： “虽然不能亲自面对『东风之龙』，但去送他们一程吧。” 凯亚总觉得这个说法有点怪，但只是略微沉吟了一下，随后便点头答应了。他推着轮椅来到了风神广场，和易南一起，在巨大的风神像下与准备出发的众人告别，目送着他们远去。 然后，易南的头就垂了下去，呼吸的变得微不可察起来，微张着嘴唇好像要说些什么， 凯亚凑近了去听，只听到： “窗口的塞西莉亚花，开了啊……” 第22章 余者皆看客 易南死了。 这是早有预料的事。早在凯亚过来接班的时候，罗莎莉亚就说过易南早有死相，什么时候死都不意外。 “但看起来你离死亡更近一点啊。” 凯亚看着一脸“仙气”的罗莎莉亚，很想这么说，但他还是抿了抿嘴，将话咽了下去，免得刺激到这位同僚，让她一个心跳过速猝死当场。 而现在，凯亚确认了。如果再熬下去，死的多半就要是罗莎莉亚了。或许易南这家伙在熬夜上真的很有天赋，明明身体素质很差，但却硬生生比罗莎莉亚多坚持了一天还多，险些把凯亚都熬走了。 不过还好，终究是他更胜一筹！ 凯亚无声狂笑了几声，疲惫的精神止不住地发散。一会儿想到要不要趁着易南复活期间，把他打进水泥桩沉到海里面去；一会儿又想到易南复活之后要是还跟他继续熬下去该怎么办…… 思绪纷杂间，好像过了很久，又好像只过了一会儿，凯亚终于重新打起了精神，想起了易南“临终”前的话—— “窗口的塞西莉亚花，开了啊……” 这其中有什么隐喻吗？ 凯亚不知道。 说到花，就想到花语、想到浪漫。但凯亚觉得易南不是那么浪漫的人。但璃月不是有句老话，说是“人之将死，其言也善”嘛，万一是易南死之前良心大发，感慨自己行恶太多，打算复活之后和回头的浪子一般，洗心革面、重新做人呢？ ‘不对不对……’凯亚猛地摇了摇头，觉得疲惫的精神果然成了一种负担，让他几乎没办法集中注意力。 ‘窗口的塞西莉亚花……塞西莉亚花……’ 凯亚沉吟着，回忆着。 人大多数都是这样，对自以为了解的地方就会产生下意识的忽略，凯亚一时间想不起来易南所住的旅馆窗口是否真的有一盆塞西莉亚花。但多疑的他选择了排除这种可能，以最坏的印象揣测易南。 ‘窗口……窗口……’ 凯亚强迫着疲惫的大脑飞速运转，强行回忆着一路上的“风景”。当然，这种无意识的记忆很难回想，但他只需要挑选几个重点就好。 比如，真中欢的居所。这是凯亚首先怀疑的地方。毕竟对方和易南之间的关系已经确认，在易南的计划中占据了一定位置…… ‘没有，他的生活就像是苦修士一样，没有养殖花卉的行为。’ 接下来，就是…… 等等！ 凯亚突然想起了什么，开始准确排查，最终确认了来时路上的惊鸿一瞥—— 歌德大酒店！ 愚人众！ 因为温迪的心中也有计划，他并没有向骑士团的众人坦白一切。所以在凯亚的眼中，易南完全没有机会和愚人众接触才对！ 唯一露出的星瞳骇然无比，转而看向易南的“尸体”。 但， “尸体”在行动。 易南不知何时已经睁开了眼睛，脸上的苍白已经被红润取代，虚弱地姿态早已消失不见，此刻已经起身将手搭在了凯亚肩头。 “哦吼~脑筋转得很快嘛，值得表扬。”易南嘴角带笑，眼中带着满意。但很显然，他不是对凯亚的智慧满意，而是对其疲惫不堪的精神。 之前曾说过，易南的传送很难影响智慧生命，其根本原因就在于“意志”。强烈的意志可以抵抗易南力量的靠近，阻止易南给自己带来危险。 那么，精神意志不再那么坚定的时候呢？将其送往的地方不够危险呢？ “你——！”凯亚神情大变，却只发出了一个字节就消失在了原地…… ………… ………… 另一边，温迪一行人已经抵达了风龙废墟最上层，即将直面特瓦林。温迪已经在讲述如何在『风』中保持稳定、追击特瓦林了。 可就在此时，一道身影突兀地出现在了这里—— 因为精神的疲惫，以及心中最大的“主心骨”风神的存在，凯亚没能阻止易南将他传送至此。 于是，几声惊呼传出。 唯有迪卢克老爷并未惊讶出声，只是上前一步扶住了身形不稳的凯亚，然后才沉声发问： “你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是易南，他……” 凯亚强忍住传送带来的眩晕感，一只手搭在义兄肩头，急忙开口。但他话音未落，一声咆哮就从远处传来，紧随而至的便是呼啸风声。 是特瓦林！ 众人严阵以待，誓要与特瓦林决一死战。但温迪却恍然惊觉，看向了蒙德城的方向，脸色骤变…… “不好！” 温迪来不及解释，快速上前将众人推做一团，脸侧的小辫子微微发光，表情略显吃力，最终低喝一声，让众人尽数化作青色流光消失。 等到众人眼前恢复视觉之时，突然发觉自己已经回到了蒙德城，回到了出发时的风神广场。 一把轮椅依旧放置在风神像之下，但其上的人却已来到了风神像平举的手中，就那么悠闲自在地坐在那里，晃悠着悬空的双腿，看向远方即将袭来的乌云。 “易南！”温迪感受着急速袭来的特瓦林，看着已经将隐匿气息胸章收起来的易南，面色不善地质问道： “你难道要违背我们的契约吗？” “契约之神的『契约』直达灵魂，而且我还有求于老爷子，我自然不会违约……”易南轻笑一声，支着腿从风神像的手掌上站起， “蒙德城不会受到伤害，蒙德城的居民不会受到伤害，『龙灾』会得到解决，这是毫无疑问的。 但你们既要利用我，却又要防备着我的行为……让我很不满意！” 易南语调骤升，但却又突然轻松地笑了出来，好像在说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微微颔首、俯视着下方的众人，轻飘飘地开口： “所以，如您所见。我叛变了。” “吼————” 特瓦林的咆哮已经从远处传来，但却被一声声高跟鞋触地的声响盖过。 妖娆妩媚的身影从不远处走来，仿佛每一步都踏在了众人心上。『女士』的脚步如同舞蹈，与上首的易南交相辉映， 她提裙行礼， 他俯身鞠躬， 余者皆看客。 第23章 于此，击坠巨龙 “罗莎琳……” 温迪看向提裙行礼的『女士』，表情复杂地念叨了一句她的名字。 若是换做平常，『女士』多半要变了表情，大吼一声“罗莎琳已经死了！”，然后就是诸如“你也有后悔的时候？”之类的嘲讽话语，更可能冲上去给温迪几套老拳或是几个耳光，然后再以傲慢地姿态夺走他的『神之心』。 但现在，如此美妙的场合，『女士』不打算做那么粗鲁的事情，所以她才会宛如优雅的舞者一般俏然登场，若不是接下来还需要施展仪式魔法，她多半还能唱上两曲五百年前的老歌。只可惜，她其实挺忙的。 “『邪眼』解放。” 来自冰之女皇亲自赐予的邪眼、在其他人那里都是用来提升力量的道具。可对于『女士』来说，这是维系她生命的本钱，是抑制『炎之魔女』出现的抑制器。伴随着『女士』的话音落下，抑制器得到了解除。 然后，『女士』打了个响指。在属于风的国度掀起了一阵微风，并未造成任何伤害，只能吹起在场众人的发丝。但它的作用并非如此，而是用来提示『常燃之烛』已经熄灭，蒙德城积攒了数百年的、已经经过了驯化的地脉之力开始集中， 通天彻地的光柱突然出现，就连特瓦林即将携来的风雨都被冲散，阳光从天空中的缺口降下，仿佛天地都在欢庆着『炎之魔女』的降临。与此同时，骑士团总部的所有墙壁都浮现出了古朴玄奥的符文，勾连成一个整体，迅速扩散到了整个蒙德城， 温迪、琴、迪卢克、凯亚……所有身处蒙德城内的一切都受到了庇佑，就连易南的身上都泛起了荧光，让他好奇地掐了一把自己的手臂， 不疼。 “然后是……『火之潮』、『嗟叹壁障』、『烬灭之鞭』……” 模样大变的『女士』双手平举，如同礼赞神明的信徒，高唱着颂赞的曲调，『焚尽的炽炎魔女』就此降临。与剧情中和旅行者的“遭遇战”不同，身为魔女的她已经在这里准备好了仪式魔法，除了作为主武器的『烬灭之鞭』外，她还准备了更加“绚丽”的东西—— 将整个蒙德城点燃的火海，以及内向困锁住了温迪等人的封印。 “放心吧……”『女士』优雅而矜贵，扭头看了一眼陷入火海的蒙德城，又看向面色复杂的温迪： “『常燃之烛』会保护好蒙德城的一切，火海只是为了更方便发挥我的力量。” 同时，站在高处俯视这片绚丽火海的易南也掏出了之前扮作“预言家”时所用的《风神圣典》，但却诉说着亵渎的话语： “是的。旧时代的魔女与蒙德并无冤仇。她所憎恨的，是献祭了自己爱人的神明。她向风神·巴巴托斯质问，为什么『常燃之烛』能够保护蒙德城的所有人，却保护不了自己心爱的人？” 稍加停顿，易南声调骤升，如吟诵般开口： “火焰、狂风、袭击蒙德城的龙以及……无力反抗的骑士。蒙德近五百年来最大的两场灾祸联袂而来，于此时此刻再度上演！曾经缺席过一场的风神能否阻止今时的灾难？又或者……” “由我来击坠巨龙！” 『女士』脸上露出狰狞笑意，完美接上易南的诵唱，看向终于抵达蒙德城的特瓦林。 “吼——” 早已被深渊公主完全侵蚀的特瓦林或许能在巴巴托斯携『天空之琴』的权柄下重拾些许理智，但铭刻在灵魂深处的“命令”让它直直朝向易南俯冲。 “来吧，巨龙。”易南说。 “来吧，巨龙！”『女士』畅快大喊。 过往的仇怨化作今日的利刃，预想中可以媲美神明一击的『常燃之烛』又经过了五百年的沉淀，如今只是些许余威便可掀翻巨龙！ 『女士』抬手仰视，以手掌遮蔽巨龙。 然后， 下压。 刺目的火焰长枪平地而起。 易南平静地看着巨龙袭来，看着他在视野中越来越大，甚至遮蔽大半视野。但他依旧未动分毫，因为视野的角落已经被强光覆盖。所以他露出微笑，叹息道： “真可惜。” 于是巨龙被贯穿。 于是巨龙被击坠。 烧焦的肉味弥漫了整个风神广场，甚至蔓延到了更下方的城区。但特瓦林依旧没有死去，它哀嚎着想要再度登临天空，却也只能挣扎着起身，又被另一道炽焰长枪钉在地面上。 “姑且是避开要害了。” 『女士』略微喘息，持握『烬灭之鞭』，踏着优雅的步伐，走到“封印”住温迪的屏障前方，嗤笑道： “好眼力。看到我没有瞄准要害，就散去了权能。” “……” 温迪沉默不语，只是表情悲悯地看向了下方的蒙德城，又看了一眼痛苦哀嚎的特瓦林，嗫嚅了一下，低声道： “到此为止吧，罗莎琳。易南只是在利用你。” 说实话，哪怕闹到了如今的场面，温迪也是可以接受的。毕竟在『常燃之烛』的保护下，蒙德城内肆虐的火海只是看起来可怕而已，甚至连建筑都无法点燃，更别提其内的居民了， 哪怕他们不怕死地走进火焰，都不会被灼伤。 至于特瓦林， 别看剧情中它只是被旅行者等人对着毒血砍了一顿，但想要将它“瘫痪”同样免不了一顿毒打。这是清除毒血的必要环节，只是最后的工序需要旅行者来完成。 再重的伤势，只要还剩一口气，就能被重新赐下的眷属之力拉回来。 所以， 就这样吧。 不要再造成恐慌了。 而且若是罗莎琳因此消耗了太多力量的话，只会让易南更容易得手。所以温迪放弃了，就这么毫无防备地站在了那里，目光仿佛能包容一切。 只要罗莎琳收起火海、收起『常燃之烛』，她就可以轻而易举地取走『神之心』。 之后的较量，就由她和易南慢慢进行吧。温迪已经给予了罗莎琳足够的包容，蒙德的一切也都安然无恙， 这就足够了。 第24章 怎么……可能 女皇的任务即将完成，这确实足够让『女士』欣喜，甚至心满意足地离开。 但， 凭什么？ 凭什么你巴巴托斯如同为世人献身的圣人一般？凭什么你现在才展露出怜悯众生的表情？凭什么…… 这份怜悯，就不能降临在鲁斯坦的身上！ 温迪以理性思考，以大局为基准，甚至可以说是为了『女士』好。但他考虑不到人性。或者说，他所参照的人性有所疏漏。 因为『女士』早就疯了！ 『炎之魔女』因绝望而出现，因仇恨而苟延残喘，因命运而重新站到风神的面前。她本可以压下心中的仇恨，倨傲地讽刺风神几句，强横地夺走『神之心』。 但易南当着她的面再度掀开了尘封五百年的伤疤，让她看到了与鲁斯坦七分相像之人；易南给她搭建好了完美的舞台，让她可以踏着优雅的步调、荣光满身的登临此地；同样的，易南也提醒了她带好“刀剑”，击坠巨龙，审判风神…… 事已至此， 巴巴托斯你怎么敢像是个圣人一样怜悯我！！！ 你怎么敢站在我的角度，为我思考！！！ 压抑着怒火、做足了准备，难道就是为了听这一句“到此为止”吗！！！ 这一次，当着风神的面，『女士』没再质问“回答我，巴巴托斯”。 『烬灭之鞭』毫无征兆地抽出，直直冲向没有防备的温迪，也如愿以偿地将他击飞了出去，如同一道流星。 但，如此势大力沉、凡人沾边即死的攻击却未达成任何效果，甚至连温迪碰撞到的巨大风神像都未损毁，连一丝烟尘都未溅起。同样的，温迪身上未有任何破损，也没有丝毫鞭痕，脸上不带一丝痛苦。 他只是平静地起身，拍了拍身上不存在的尘土，面色冷淡，不复吟游诗人的轻挑： “你是施术者，更应该明白『常燃之烛』的保护是全方位的。若不是特瓦林来得晚了些，你也无法对它造成伤害……” 这是事实，但却更加触怒了『女士』。因为…… “你对它的了解只能让我感到恶心！” 温迪对『常燃之烛』越是了解，就越证明了鲁斯坦当年的死存在猫腻，越证明了巴巴托斯就是她的仇人。 “也不是那么了解，风能带回远方的消息，但我依旧不算全知。”温迪的辫子微微亮起，无形的风托着他的身体离开地面， “但我知道，它的守护存在上限，不然鲁斯坦不会死。” 这就纯粹是在拱火了。『女士』自然怒不可遏，身上的火焰骤然迸发，与人类相比更像是怪物的『女士』咆哮着冲向风神…… 但这恰恰是温迪故意为之的。 他已经明白了，『女士』的怒火不会消弭，她的憎恨已经郁结成实质。既然如此，那就让她好好发泄一番吧，把她心中的仇恨全都释放出来。温迪会以战败者的身份被夺走『神之心』。 如此一来，神明与魔女之间再无瓜葛。 “来吧，罗莎琳。”温迪无悲无喜，与『女士』所想象中的、所憎恨着的神明无二，高高在上，仿佛什么都无法动摇祂的意志。语气平淡无比、理所当然， “我给你僭越的机会。” 无数的风在温迪的身后汇聚，凝成实质性的风刃，遍布整个天空。青色的流光甚至压下了火焰的赤红，将每个人的面庞都映上了色彩， 与之相对的，『女士』双手一挥，招出无数红莲之蝶，迎着温迪的风刃袭上，在空气中化作无数火星…… 场面宏大而绚烂，换做某雷电大炮的说法，就是重现魔神战争的一角。 但易南却在风神像的手中坐了下来，一手撑着下巴，百无聊赖地看着下方的战斗…… 重现魔神战争的一角？ 别开玩笑了。 是指那些破不开『常燃之烛』防御的风刃？还是指会被风刃打散的红莲之蝶？亦或者是站在原地一动不动、仿佛法术机关枪一般丢技能的两位？ 在凡人眼中，这的确是末日，是天灾。 但对于见识过雷电将军、纳西妲以及那维莱特杀气的易南来说，这点攻击都不如祂们杀气所能造成的影响。就连上述中实力最弱、手上未曾沾染鲜血的纳西妲，在愤怒之际都能让易南感受到宛若天倾的错觉， 就现在这场面…… 过家家罢了。 说到底，『女士』看不出来温迪的放水，还是因为冰之女皇对他们太好了。仁慈的神从来不用伟力压制执行官，祂只是坐在那里便可让麾下的群狼臣服；祂也不会让执行官们真正动起真火，所以他们的私怨只停留在“呲牙咧嘴”阶段； 至于更为合理的切磋，席位靠后的、与『女士』席位接近的难以拉开差距，真正能拉开差距的那几位…… 又有谁会和无力的婴儿较真呢？ 所以，『女士』的眼界仅此而已。她会因轻松拿下温迪、顺利和钟离交易而骄傲，更会因为雷电将军不过一介人偶而傲慢，不懂得对神明保持敬畏，所以才会死在稻妻。 ‘巴巴托斯啊，你能听到的事情太多了，所以你错过的东西也太多了……你错过了当年鲁斯坦的真正死因，也错过了今天好好教训罗莎琳一顿、让她警醒的机会……’ 易南拄着头，甚至连下方的战斗都不看了，只是无聊地看向天空，隐约能看到天空岛的影子…… “巴巴托斯！” 『女士』突然怒吼一声，将易南的注意力吸引了回来。他看到了一束明亮的光柱，真正抵达了神明一击的攻击，突破了『常燃之烛』防御的攻击。 当然，曾经的罗莎琳还是太傲慢了，觉得『常燃之烛』驯化几年的地脉之力便可媲美神明，可如今证明了，至少两百年的积蓄才行。 但，几年也好，两百年也罢，她总归是放出来了。 一口气释放了近半的力量，让『女士』剧烈喘息，但她仍旧欣喜地看向前方，看着惊讶不已的神明，看着祂被洞穿的胸口，听着祂喃喃道： “怎么……可能……” 然后就见温迪的脸上再也止不住悲伤和怅然，叹息道： “原来如此……” “哈哈哈——”『女士』放肆大笑，但却突然喉头一甜，咳出一口鲜血。她下意识地低头看向身体，双目无神，同样发出一声呢喃： “怎么……可能……” 第25章 一个故事 火焰，鲜血，空洞。 对这幅场景感触最深的反倒是派蒙，因为她的飞行高度问题，她可以透过『女士』胸口的大洞看到半空中的温迪，再通过温迪胸口的缺失部分看到阴沉的天空…… 神血洒落大地。 魔女体内的液态火焰亦然。 或许是出于心底的善良，小家伙对身为敌人的『女士』也升起了一丝怜悯之心，惊惧之下质问出声： “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啊？” 但是没人能够回答她，因为其他作为“观众”的几人也搞不清现如今的状况，唯有风神像手掌上的易南露出笑容，仿佛一切都顺应了他的期待。 ‘算算时间，新角色应该登场了。’ 像是回应了易南的期待一样，在这片静默的“舞台”上，“噼啪”的雷霆声响起，曼妙身影从电光中走出， “唉……还是晚了一步么……” 正是已经消失了好几天的『蔷薇魔女』丽莎。 她带着疲惫的精神、脚步略有虚浮，匆匆扫视了一眼胸口被开了大洞的风神、以及在同样位置缺失了血肉的『炎之魔女』，走上“舞台”中央，捏着下巴重新审视了一下『女士』，感慨道： “不愧是肆虐大陆的『炎之魔女』，即使关键脏器缺失也算不上致命伤啊……有点让人羡慕呢……” “丽莎·敏兹……”『女士』再度咳出一口鲜血，如同岩浆一般融化了脚下的石砖。虽未死去，但仍需一定时间用来修复身体的她一字一顿地念出另一位魔女的名字，本应无法行动的身体强行站直，以倨傲姿态看向对方， “你究竟做了什么？” “我还什么都没做。”平常的丽莎可以说得上是御姐气十足，但在身形高大的『女士』面前，她竟显得有些娇小，昂着头与『女士』对视，又抽空回头瞥了一眼缓缓降下的温迪，以及风神像上、终于提起兴致的易南， “倒不如说，你还真是做了不少事呢……秘密潜入图书馆，调阅了五百年前和现如今的骑士档案，然后还对『常燃之烛』的仪式做了修改……” “哦，对了。你不会以为你的手段可以瞒过另一位魔女吧？我承认你的天赋，洛厄法特前辈。但太过小觑其他人终究是要吃大亏的。” 说着，丽莎右手微抬，像是握住了什么一样，掌心出现一道形似罗盘、但却绘满神秘符文的物体。随后，她的右手微微转动，一边观察着眼前的『炎之魔女』，一边喃喃自语： “百分之三十，差不多了。” 伴随着丽莎的话语落下，『女士』突然感受到了一阵虚弱，仿佛……不，就是属于『常燃之烛』的地脉之力开始流逝，原本正在快速修复的躯体突然因能量不足而陷入了凝滞，最终维持在了一个死不了、但也无法痊愈的边缘。 同时，丽莎的身上出现了与『女士』相同的、被地脉之力加持的光芒，只是与现如今的『女士』，丽莎身上的光芒更加耀眼一些。 『常燃之烛』的力量被篡夺了！ 『女士』难以相信，疑惑程度仅次于之前出现的伤势。 “你看，郑重其事的称呼我的全名，结果心底却还是在小瞧我么……”丽莎正面迎上了『女士』的疑惑，展示出掌心的仪式魔法， “你可以在短时间内更改『常燃之烛』的启动逻辑，我又为什么不能抽时间做出一定修改呢？” “所以，是你……” 『女士』恍然大悟，虽已迈入绝境，但却依旧强撑着开口，断定就是丽莎造成了如今的局面，让她的身上出现了与巴巴托斯同等的伤势，又更进一步篡夺了『常燃之烛』的加持。 但， 事实真的是这样吗？ 明明丽莎已经说了，她还什么都没做。而且温迪之前突然出现的明悟表情又是何解？ 沉重的伤势无法愈合，以至于『女士』已经没有多余精力去思考这些了。之前“碾压”风神的狂傲尽数消失，她挤压着身体中的每一寸气力，试图在绝境中拼出一个未来…… 只可惜，生活向来无情。有些事情即使是拼上一切都无法做到—— “解。” 丽莎略微抬起那双慵懒的双眸，轻轻吐出字节。下一刻，笼罩在众人身上的束缚消失了。同时，被『女士』铭刻于此的仪式魔法遭到了雷元素力的冲刷，与肆虐蒙德城的火焰一起消失。 除了特瓦林依旧被钉在地面之外，『女士』所带来的影响已经尽数消失，她的败北已成定局。 ‘彻底玩脱了……’ 温迪心中暗叹一声，感受着体内的神力涌动、自发地编织起血肉，填补胸口的空缺。然后他又看了一眼『女士』，似乎明白了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当年的真相啊……’ 跨越五百年的时光，因『常燃之烛』、『魔女』、『龙』、『神』纠葛在一起的，不为人知的真相…… 不，若是换做五百年前，当时的骑士团应该有不少人知晓真相。只不过今日“舞台”的一众成员，每人都只保有一部分内容—— 首先就是特瓦林和温迪，前者只是一介“打手”，并不关心当年究竟发生了什么，而后者则是因为状态不佳而迟到，只得到了鲁斯坦战死的结果； 其次是『女士』，曾经的罗莎琳比神明来的更迟，心中只剩下了绝望与愤怒，她没有精力去调查真相； 最后是丽莎，她看破了『女士』的身份，但因为种种事情打扰，直到几天前她才有时间去探究过去。可在地下室闭关数日、慢慢整理当年骑士团行动记录时才发现—— 当年的记录被偷走了一部分！ 于是，丽莎捡起了许久不用的魔女小技巧，经过一番隔空斗法之后察觉到了『女士』的入侵，并对『常燃之烛』进行了二次修改。紧赶慢赶之下，她还是迟了一步登场，只能控制住局面。 那么，接下来…… “盗走了当年的行动记录、多次潜入地下室的易南先生……”丽莎仰头看向上方的易南， “我想你有个故事要讲。” 第26章 是谁杀了鲁斯坦? 是的，故事发生于五百年前。 『魔龙』杜林袭扰蒙德，如同天真的孩童以热水浇灌蚂蚁窝一般，它的一举一动都给蒙德带来了巨大的灾难。为了守护蒙德城的居民，时任大团长率先出击。 但，没能接受『狮牙骑士』传承的他根本不是『魔龙』的对手，一众骑士只看到了大团长高高跃起的背影，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大团长的落败只在瞬息之间，只有被其砸倒的房屋能够证明这一切的发生。就在一众骑士打算豁出性命、不惜一切阻止『魔龙』的脚步之时，希望降临了。 时任副团长，『幼狼』鲁斯坦站了出来。 这时才站出来的鲁斯坦无疑是有些迟到的，但没有可以苛责他，因为骑士们知道鲁斯坦去做什么了—— 他启动了『常燃之烛』。 就像五百年后的今天一般，通天光柱集于一人，满城希望集于一身。不仅如此，蒙德城还未毁坏的建筑、四处逃窜的蒙德人，所有人的一切都受到了庇护，让『魔龙』的尖牙利爪无法损之分毫，弥漫空气的剧毒不再灼烧生灵的气管…… 仿佛一切都好起来了，就连鲁斯坦都这么认为。 毕竟，他是『常燃之烛』的主要加持对象，他能感受到体内如湖海潮水般奔涌的地脉之力，或许是命运使然，又或者是爱人之间的心意相通能够跨越时间，他同样露出了笑容，说： “来吧，巨龙。” 以凡人之躯对抗巨龙，仿佛神话故事。但尖牙利爪在与骑士肉体碰撞所传出的金铁交鸣之声唤醒了众人，让他们确信眼前的一切真实不虚。 或许鲁斯坦真的能赢。 这是所有骑士、所有蒙德人心中的想法。 唯独鲁斯坦却皱起了眉头—— 『魔龙』杜林无法伤害到他，即使有些超出限界的攻击也会在直觉的帮助下躲过。但他的寻常攻击也无法伤到巨龙。 因为『常燃之烛』展开的时候，『魔龙』杜林已经进入了蒙德城，它也受到了『常燃之烛』的庇护。 这是一个非常致命的问题。 当年的『常燃之烛』可没有积攒五百年的地脉之力，它在短时间内能够驯化足以保住整个蒙德城的地脉之力已经可以说是非常难得了，具体能够坚持多久就连鲁斯坦这个启动者都无法判断。而风神大人何时才能发现蒙德城受袭？何时能够支援到位？ 鲁斯坦不知道。 于是乎，鲁斯坦决定将之交给命运。 他深吸一口气，将所有的地脉之力都汇集于长剑之上，据罗莎琳所说的、能够媲美神明一击的伟力汇聚于此，但那只是鲁斯坦的错觉，这一击与其说是媲美神明，倒不如说是超过『常燃之烛』防护极限的一击。 当然，鲁斯坦并不知道这些细节，他所交给命运的…… 是赌『魔龙』躲不开这一击。 幸运的是，命运站在了鲁斯坦这一边。 耀眼的光剑在『魔龙』身上留下了深可见骨的痕迹，虽然不长，但却也将『魔龙』的胸口破开，足以看到其中跳动的柔嫩心脏，若是此刻能够再补上一击，斩杀『魔龙』的功绩将在蒙德城永远传唱…… 但，不幸的是，命运的青睐需要代价。 相同的伤势出现在了鲁斯坦身上。更要命的是，对『魔龙』来说只是重伤的痕迹，映射在骑士身上便是几乎要将之分为两截的恐怖伤痕！ “至于之后的故事，不必我多说了吧？”从风神像手中闪烁下来的易南停止讲述，在场的听众也都知道后续。 风神巴巴托斯与特瓦林联手斩杀『魔龙』，蒙德再度拥有了安静而祥和的日常。 沉默再一次降临了风神广场，唯独丽莎点头致意： “多谢易南先生的讲述。” 这话说得，就好像丽莎早就知晓了一切。或者说，她早就从零星的线索中拼凑出了一个大概的故事，只是不那么确定，需要通过真正知晓那段往事的易南进行验证。 那么，她如此行事，究竟为何呢？ “当然是在证明了猜测之后，由我来补充上最后缺失的那一部分。”丽莎缓缓开口，矛头直指『女士』： “洛厄法特前辈，你将风神大人当作仇敌，如此憎恨了五百年。是否想过，真正的仇人并非是祂？” 五百年前，今时今日。鲁斯塔与罗莎琳。同样的启动了『常燃之烛』，同样发动了那所谓的“媲美神明一击”的最终手段，又同样的陷入了绝境。 唯一的区别就是，鲁斯坦肉体凡胎，在致命伤面前没有回转的余地；而『女士』则是非人之物，即使缺失了脏器依旧苟活…… “『常燃之烛』几乎是划时代的仪式魔法，它利用了惰性极强的地脉之力，攻防一体。”丽莎先是客观评价了一下罗莎琳当年的成果，然后才话锋一转： “但它毕竟是见习魔女的幻想之作，即使是天赋也无法弥补未经系统性学习的缺点，就像如今的你我能够轻易篡改它一样，它本身就存在着一定疏漏……” “比如，『常燃之烛』的仪式主体是‘守护’……可两个需要‘守护’的对象彼此厮杀呢？而恰巧厮杀中的某一方又发动了超越极限的攻击呢？” 结果是显而易见的—— 『常燃之烛』会庇护弱者，那么破防的一方便是弱者，攻击的一方便是敌人。但双方却又都是需要守护的对象，这就对底层逻辑产生了冲击。 最终产生的结果就是， 不偏不倚，恩怨奉还。 别看丽莎平时慵懒，说话就像是在调戏人，乍一看是个很温柔的大姐姐。但她可是“教令院两百年一遇的天才”，也是会带着微笑用雷霆惩罚别人的『蔷薇魔女』，她可不是没脾气的小姑娘。 所以，当『女士』一而再，再而三的藐视丽莎之后，她必然会施以报复。 而现在，报复来了。 丽莎勾起嘴角，微微歪着脑袋，语气温柔而缓慢，但话语却如同刀锋： “洛厄法特前辈，当年杀死『幼狼』鲁斯坦的，正是『常燃之烛』啊！也就是说，正是前辈你，杀死了自己的爱人！” 第27章 晚安，亲爱的罗莎琳 “我与卿约共白首，卿与我诉亦温柔； 烛火荣荣满是意，佳人遥遥难觅音， 叹哉~ 五百年韶华皆做土，五百年恨懑都是空， 今日魔女昔年郎，万千仇怨于己身。” 易南突然开口，既像是璃月的定场诗，又类似于终幕词，甚至还带上了几分稻妻和歌的调调，不伦不类、怪异非常。但配合着『女士』崩溃时的表情，以及她那张大了嘴巴、却因绝望堵住喉咙而无法出声的状态，倒是有几分诡异美感。 但作为此刻“舞台”上的主角们，『女士』已然精神失守、步入疯癫；温迪则是面色复杂，不做言语；只有丽莎大略品味一番，又看向已经崩溃的『女士』，眼中既是畅快又是怜悯，最终化作一句叹息： “离开吧。” 在『女士』心口剜上一刀的丽莎已经出气了，对她、对蒙德冒犯已经偿还，丽莎并不打算取走对方性命，就让一个疯癫的执行官回到至冬吧…… 于是，『常燃之烛』的力量被丽莎扭曲，化作纯净的治愈之力，填补了『女士』胸口的缺失。丽莎再度手指微动，像是流浪的歌者拨动琴弦，于空气中构成一道魔法，靡靡之音便徘徊在『女士』耳畔，引导着已如提线木偶般的她离开蒙德。 “哧——” 脚步带着高温，时不时有血泪泼洒。从见到神似鲁斯坦的身影时爆发的怒火，再到踏着翩翩舞步来到仇敌面前，又到突然状况迈入绝境，最后…… 发现杀死鲁斯坦的人正是自己。 『女士』的精神已经崩溃了，此刻的她已然忘了女皇、忘了蒙德、忘了一切，如空壳一般跟随着“指引”移动。 “『风魔龙』已被降伏，你与罗莎琳的纠葛也已真相大白，蒙德没有受到任何损失。”易南本想说句“我们的契约已经完成”，但却突然兴致大发，目光清澈而纯真，对着温迪问道： “这样的结局，你接受吗？” 丽莎本打算在处理完『女士』的事情后再和易南算账，但看着自家风神大人和对方尚有交易未完成，所以她暂歇了心思，静默侍立。 而温迪则是惆怅地叹了口气，最终掌心闪出光芒，一枚汇聚着浓郁风元素权柄的棋子出现。随意甩给易南，然后又看向了不远处的空，低声道： “特瓦林就拜托你了。” 就像钟离说得那样，（几千年的岁月冲刷）即使是神明，也会偶感疲惫。短短几日间的大起大落，温迪倦了。 “很好。”易南将『神之心』收进随身空间，确保其安全，然后才带笑颔首：“那么，我们之间的契约大体上已经完成了。” ‘是是是，随便吧……’ 温迪不想理会易南，只是看向对着特瓦林背部毒血持续攻击的旅行者，随时准备着将最后留下的那一份眷属之力赐下，治好对方的伤势。 但…… 大体上已经完成？ 温迪突然打了个激灵，觉得易南不会无的放矢。 易南还要做些什么！ 温迪悚然惊觉，在整个计划之中，作为一切源头的、被易南安排到蒙德的真中呢？他的任务就只有刺激罗莎琳吗？那样的话，在此登场不是作用更大吗？ 风声呼啸，将周遭的讯息带回，温迪面色微变—— 就在罗莎琳即将踏出蒙德城的地方。不远处，身穿骑士团制式装甲的真中面含笑意，早有准备。 “易南——！” 愤怒的咆哮从神明口中喝出，身上闪烁出流光，眼看就要消失在原地。但有人比他更快一步—— 直接传送有意识的生命体，首先要削弱对方的精神意志。但凡事都有例外。就像易南曾经带着芙宁娜消失在『仆人』面前一样，若是他也一起移动的话，就能达到强行移动的结果。只是这结果有很大局限性，比如没办法把对方带到危险的地方，也没办法移动太远…… 具体原因易南也搞不清楚，只能猜测是智慧生命的求生本能所致。 但这就足够了！ 易南的手提前一步抓到了即将离开的神明，也同样提前一步将对方带到了石门附近，让温迪没办法第一时间赶到罗莎琳身边，阻止真中的行动！ “混蛋！” 温迪难得表情狰狞、口吐脏字，但他已经没时间给易南来上一记狠的了，他只是化作清风远离易南，随后再度被青色流光包裹， 可易南却如牛皮糖一般紧随而至，打断了温迪的施法，再度带着他传送到了蒙德的某一个角落。 石门，风龙废墟，明冠峡…… 温迪从未想过易南的能力会如此难缠，几秒钟的时间里就被带着闪烁了数次，最终他终于心中发狠，在易南触碰到他之前先一步行动， 汹涌的风元素力未经任何加工，仅凭量级便如同天灾，让易南的身体除头颈部分尚且完好之外，大部分躯体都已化作碎末。 瞬息之间，易南便死了一次。 但温迪仍旧晚了一步—— 等他赶到罗莎琳的附近时，真中身上的骑士团装甲已经被寒冰覆盖。这力量并非来自冰之女皇赐下的邪眼，而是易南曾经从愚人众手中缴获而来的、副作用更大的一款。 不过，无所谓了，真中并不在乎这些。他只是拿着自家神官大人暂借给他的神造兵装·见切，全力催发那要人命的邪眼，然后走到了那个曾经重伤了自己的执行官面前，语气轻柔， “晚安，亲爱的罗莎琳。” 真中也不知道这句话到底要表达什么，这只是神官大人的吩咐。但就在话音落下之后，执行官身上的火焰突然一敛，狰狞绝望的脸上只剩下了呆滞与泪痕， 罗莎琳终于哭出了声，身上的红莲装束开始消散，高大的身形因哽咽而佝偻，让真中可以收起要人命的冰元素力，轻松抬手。 然后， 真中身上的寒冰铠甲因为失去了力量来源而崩碎，宛如一场雪，为那个被愤怒和烈火充斥的、在提瓦特大陆徘徊了五百年的、已经死去的女孩，重新穿上了一袭白衣…… 第28章 魔女无声之歌 罗莎琳是个什么样的人呢？ 在她漫长生命中的前二十年……或者说是二十多年？太久远了，罗莎琳自己都记不清了，她应该是个活泼的、喜欢唱歌的普通女孩。在旷野、在高山、在城镇，女孩或是高声歌颂，或是轻声低吟，快乐而无忧。 然后，她就被一个看起来很可疑的老婆婆逮住了，说要把毕生所学都传授给她。后来罗莎琳才知道，那是一位在骑士团中地位崇高的魔女。再然后，罗莎琳还没学会太多东西，老魔女就先一步因为意外去世…… 之后的故事不必多说，那些快乐的、痛苦的、仇恨的、曲折的，一切的一切都已经被拆解得一清二楚了。 爱唱歌的开朗女孩，最终变成了疯癫的魔女，一如五百年前那样，又或者更甚一筹，失魂落魄地离开蒙德城。 ‘我是谁？’魔女如此自问。 ‘我杀了鲁斯坦……’魔女如此自答。 ‘鲁斯坦是谁？’又问。 ‘我杀了鲁斯坦……’又答。 千般问题困扰着混沌的灵魂，但问题的答案却只有一个，令人抓狂，令人烦躁，却也…… 令人心痛。 魔女踉跄着脚步踏出蒙德城，加持在身体之上的力量骤然消失，让她更加虚弱，就连前方站着的人影都是那么模糊不清。 当然，魔女混沌的思绪让她无心理会前方之人，她只是僵硬地迈动着步伐，前往不可知处。但，越是前进，越是让前方的模糊人影清晰，魔女那刚刚愈合的心脏就越是疼痛， 直到…… “晚安，亲爱的罗莎琳。” 这样的声音在耳畔响起，熟悉的名字被人呼唤。偏偏呼唤之人同样是那么熟悉。 于是，火焰消失，女孩含泪，迎接利刃。 ‘这不是鲁斯坦。’ 罗莎莉能感受到体内的液态火焰缓缓熄灭，但她却先一步发动了邪眼，提前让这些灼热的液体冷却，变成无害的血液，泼洒到眼前之人的身上， 『因为我啊，即使穿上了白衣，我全身上下早就沾满了不可能洗净的，死骸的油与灰啊』 这是罗莎琳成为『女士』之前，对着最初的愚者说出的话。但现在，她只是一个将死之人，一个即将迎接真正的鲁斯坦怀抱之人，她希望自己起码不要流出象征着憎恨的火焰，甚至更大的奢求一下，让冰雪覆盖残躯，洗去那死骸的油与灰…… 于是，眼前神似鲁斯坦的骑士，他身上的寒冰甲胄真的碎裂了，化作一场雪。 ‘不止如此啊……我好像听到了风声……’ 倒在地上的罗莎琳，用那已经逐渐空洞的眼睛看向天空，时隔五百年流出了一滴并不灼热的泪水， ‘风神啊，罪孽的灵魂是否能和正直的骑士重逢呢……’ 罗莎琳想起了一首赞颂风神的曲调，下意识地想要哼唱出声，却被血液填满了喉咙，只化作几声咳嗽。 “啊……我听到了。”清风凝聚成神明的模样，温迪俯下身体，神情悲悯而柔和，轻声开口： “魔女的无声之歌，我听到了。我承诺你将跨过时间的阻隔，与鲁斯坦的灵魂重逢。” ‘骗人……’罗莎琳的眼眸灰暗下去，但她的嘴唇仍是微动两下，没能发出任何声音， “谢谢……” 热爱歌唱的女孩，纵使化作天灾般的魔女，却也在生命的最后一刻，以歌声获得了神明的许诺。 这是属于神明的温柔。 那么，接下来，神明的温柔已经送给了自己的子民。 所以能送给易南和真中的，想必就只有神明的暴怒了！ “真·中·欢！” 一字一顿，每个音节之后，蒙德上空的云层都变得厚重一分，最终如同整片天空都在针对这一人。 自称为“最弱执政”的巴巴托斯，祂心中的怒火便可引动天象，祂的举手投足便是狂风骤雨！ 直面这份神威的真中已经失去了行动能力，看着眼前暴怒的神明投来视线，仿佛看到了一只遮天蔽日的大手从天而降，即将碾死他这只虫豸！ “——————” 没办法感慨神明的伟力，无从思考自己是否能够活下去，更没有空闲去感到恐惧，真中的脑海只剩下了一片空白。 但就在这时，易南出现了。神明再度爆喝他的名字，并不介意多碾死一只强壮的虫豸。好在，真中心神失守，给了易南机会—— 下一刻，易南携带着真中来到了璃月境内，一处高山之上。但还没来得及喘口气，风神同样紧随而至； 然后就是稻妻，风神依旧跟来， 须弥。 枫丹。 深渊。 易南将自己所有记录过的地方都跑了一遍，但巴巴托斯永远能在下一秒抵达。钟离、将军、纳西妲、那维莱特乃至是荧都来不及出手，易南便被迫逃窜到下一个位置…… 易南没有想到对方会产生如此怒火，更没想到对方会如此执着！ “这对她来说是最好的结局！”一边在各国之间闪烁，易南一边大喊出声。他不在意温迪还有没有跟上来，因为风会把消息带给对方。 但温迪的追杀仍旧未停。这当然不全是因为罗莎琳的死亡，要是因为一个人的死亡温迪就如此暴怒，那他早就是个远近闻名的暴君了。可他也的确很生气， 因为易南明明已经达成了目的，却还不肯留下任何余地，他需要一场发泄。 “这是你逼我的！”易南看着再度跟来的风神，眉间显出一丝狠厉，带着真中就传送到了蒙德城的住宅区。 在这里，你巴巴托斯总不能…… “咔——” 易南停止了思考，因为就在他传送的落脚点前，面色不善的温迪已经提前一步抵达！ 不，并不是提前抵达！ 这是温迪不知何时布置下的分身！ ‘只是分身，能够……不，即使是分身也无法反抗……传送……也来不及了……’ 在如此距离，即使是易南也没办法比风更快，曾经打断风神施法的他，如今也要被风神打断施法了。 易南的身体正在变得虚幻，但温迪分身的手掌已经来到身前，让他也看到了真中最开始看到的画面—— 那只遮天蔽日的青色巨手。 ‘可惜，真中要死了……’易南的面色突然平静了下来，准备接受这一次的死亡。 但，疼痛并未来袭。 易南疑惑地看向温迪。那分身早在将手搭上易南肩膀时就已消散，真正的温迪已经抵达此地，神情略显落寞，却又突然露出讥讽笑容，道： “易南。是我输了……但，没关系……” 温迪最后应该是说了什么的，但易南听不到，也没从唇语中读出什么，只看到了对方离去的背影…… 第1章 易南:我比较喜欢少女体型 时间：易南取得『神之心·风』的第二天。 地点：鸣神大社，八重神子闺房外。 易南没有进去，反而是背靠着房门在门口的台阶上坐着。或许是因为之前被温迪“撵着打到家里”的缘故，宫司大人这才得以窥见易南到底做了多么危险的事情，所以有些生气。即使易南已经安全回来，就连真中都已经领到了退休金、打算找个老婆结婚生孩子了， 八重神子依旧没有见易南一面的兴致。 “风神擅入国境，我要写一篇讨贼檄文狠狠的问责祂！” 这就是宫司大人给出的理由，甚至还把门用符箓封了起来。虽然这挡不住易南，但却也表明了态度，易南也只好老实坐在这里哄自家狐狸…… “……就是这样喽，要说危险嘛，也没多危险。”易南一边隔着门讲述自己的蒙德旅程，一边在随身空间里翻找着什么， “倒不如说，除了最开始那天之外，我绝大多数时间都在轮椅上坐着，还有专人推轮椅……啊哈，找到了。” 易南突然面露喜色，兴致冲冲地将半个身子都探进随身空间，最终从里面掏出了一个大箱子。 “哧——” 火柴燃起的声音，随之而来的则是更剧烈的燃烧声，惹得八重神子耳朵一颤，却又不想这么轻易原谅易南，从自己的房间中走出。 ‘要不……偷偷用法术看一眼？’八重神子把笔扔掉，在完全空白的纸面上留下清晰墨点，捏着下巴陷入了纠结。 好在，八重神子没有纠结太久，燃烧声就引来了正打算来找八重神子汇报工作的鹿野奈奈。 “……易南神官。请问您手上的是什么东西？” 鹿野奈奈止住脚步，和易南保持了一个相对安全的距离，然后才眼角抽搐地看向对方手中那燃烧着的、圆咕隆咚、好像炸弹一样的东西…… “炸弹啊。总不能是烟花吧……” 易南撇了撇嘴，证实了鹿野巫女的猜想，甚至还上下抛掷了一番，让引线的燃烧又快上了几分。 “！！！” 鹿野奈奈悄然后退几步，觉得自己可能有一场好戏要看了。 ‘宫司大人会以什么样的姿态出击呢？直接连门带神官一起踹飞出去？还是冲出来一把夺过炸弹，然后扔得远远的？我这个位置好像不太妙啊，要不要再躲远点？’ 她倒是不觉得宫司大人会放任炸弹在鸣神大社内部引爆，这无关当量和威胁，主要是宫司大人对鸣神大社足够看重，而且具有丰富的、阻止神官乱来的经验…… 但直到引线烧到末尾，马上就要引爆的那一刻，八重神子也没有从房间里冲出来，反倒是易南满脸遗憾地叹了口气，像是变戏法一样让其消失不见。 然后…… 易南又从身边的箱子里摸出了一个形制类似、但细节略有不同的炸弹，并无奈的咋舌了一声： “啧……你肯定听到了，就这么相信我不会炸了你的房门？” “……” 屋内没有任何声音传出来，但易南已经能嗅到空气中的“肃杀”气息了。只是刚才的举动还不足以惹得八重神子暴怒而出，给易南送上一顿老拳…… 所以，他打算加把火—— “好吧，我还真没有把鸣神大社炸上天的想法。”易南一边说着，一边又点燃了手里的炸弹，解释道： “这些是存货，好久之前从野伏众手里抢来的，都是老式的燃烧引爆。后来从枫丹搞了一批好东西，渐渐就被我忘了。正好闲着没事清一下存货……” “咳咳……” 屋里传来了两声咳嗽声，但却不是在警告易南，而是在通知不远处的鹿野奈奈。 ‘你们两个的事能不能别……’鹿野巫女转身欲走。 “咳——嗯？” 婉转的咳嗽声让鹿野奈奈停住了脚步，她只是觉得自家宫司大人就连咳嗽都这么好听，想要多听一会儿，绝对不是被威胁了！ “那么，易南神官把点燃的炸弹都扔哪去了呢？”鹿野奈奈“一脸自愿”的接上了易南的话题。 “嘿~你这就问到点子上了！”易南流畅接话，随手把炸弹又“送”了出去，然后一拍大腿，带着璃月说书人一般的腔调开口： “却说本神官初到蒙德，首先就去见了那深渊公主，表达善意、以示友好。可谁知，那女人乖戾异常，举手投足誓要取我性命。幸亏本神官身法已达大成境界，饶是那深渊公主如何穷追猛打，却连半片一角都未曾摸到……” “咳咳！（这段听过了，说点有用的！）” “好吧，简单来说，荧妹又是追着我打，又是放龙追我……虽然这也是我计划的一部分，但她要是好好听我说话不就没有这些事了嘛……”易南嘿嘿一笑，“我这么宽容的一个人，报仇肯定要隔夜啦……” “可惜的是，野伏众的土制炸弹威力太小，甚至枫丹产的精品都没办法伤到荧妹，顶多就能炸她一脸灰……不过也好，毕竟荧妹长得也挺漂亮的，而且还是我比较喜欢的少女体型。战裙搭长裙的穿衣风格虽然有些怪异，但将身材凸显的十分完美。这样的女孩，就算结了仇……” ‘这些东西是我能听的吗？！！！’ 一开始还好，鹿野奈奈也就当自己是宫司大人的传声筒，虽然麻烦，但听听也无妨，直到易南那句“荧妹长得也挺漂亮的”开始，她就开始质问自己为什么要长耳朵这种器官了…… 她只是一介小小的巫女，听不得这种会让宫司大人大动肝火的事情。 于是，鹿野奈奈再度后退两步，双手合十、双目微阖。 ‘跑已经来不及了，希望血别溅我身上。’ 下一秒，八重神子闺房的大门豁然洞开，面目含笑的狐妖抬腿撑住向后栽倒的易南， “你还有什么要说的？” “荧妹的胸还是大了点。我更喜欢胡桃、芙宁娜、珐露珊那样……噗——” “好，犯人没有遗言，直接死刑！” 第2章 干杯 身为雷神眷属，虽然在幼年期只是一只会躲在前代雷神怀里“嘤嘤嘤”的小狐狸，但毕竟身具白辰血脉，是货真价实的非人之物。不仅如此，八重神子还精通各种术法符箓，惟神阴阳术更是看几眼就能学个七七八八，可谓世间之大才。 而她的对手呢？ 易南（笑~）—— 武艺方面被自家神明和隔壁神明都评价为“勤能补拙”的习武废柴；大言不惭的要学习仙术，结果憋得血管爆炸也掰不弯汤匙；最后退而求其次学习惟神阴阳术，却也只能照猫画虎的做出些质量很差的符箓…… 所以，在八重神子闺房门打开的那一瞬间，易南的败北就已经是注定的了。 白皙腿足先是后撤，让易南失去最后的支撑点。随后便是骤然下踏，甚至还要控制好力道，免得真给易南踩死了。最后八重神子才上前一步，踏过易南胸口，灵巧转身，直接坐在其腰腹之上，伸出芊芊玉手扯住对方脸颊， “长得挺漂亮的是吧？少女体型是吧？胡桃、芙宁娜、珐露珊是吧？”八重神子知道易南是故意气自己，但还是止不住胸中愤懑，笑容中带着几许阴沉， “用不用我替你给她们送上三书六礼啊？” “不必！” 即使被八重神子坐在身上、疯狂的蹂躏脸颊，易南依旧没有半点认怂，一副“何须神子帮忙，我易某人自己来就行”的自信表情，不由得让狐妖小姐脸色更加吓人。而易南也没忘了自己将话题引到此处究竟是为了什么—— 毕竟被风神追着打已经是事实了，这无可辩驳，恰巧易南又不知道该怎么哄八重神子。所以他就只好出此下策，将话题引导向未曾发生过的，而且早已对后续发言做好腹稿的方面…… 于是，易南依旧维持着大义凛然的气势，肃然开口： “神子误会了，听我细言。” “讲。” “就观赏性而言，我的确更喜欢少女体型的女孩。”脸，又开始痛起来了。易南的发言变得含糊不清，但仍旧坚挺着开口： “但就事实而言，神子你这样的身材才是最棒的啊！” 脸颊上拉扯的力道减轻了不少，甚至有渐渐消失的迹象。易南先是嘴角抽了抽，然后才一副看透人生的语气继续道： “有些东西、有些事情，欣赏是一回事，真正体会就是另一回事了……相逢、相知、相爱是多么美好的事情，但现实不是童话故事，不会停留在‘王子和公主过上了幸福的生活’。 不说年华易逝、佳人老去，就说夜晚时分、熄火灭烛，相拥之人看不清面庞……那时那刻，勇攀高峰的感觉和干瘪的……呜呜呜……” “停！”八重神子脸上难得闪过一丝羞红，急忙掐住易南的嘴巴，免得他继续说些“黄豆”、“荷包蛋”之类的形容词，娇嗔道： “你的脑子里都在想写什么！” “在想你。” 会心一击，八重神子大破！ 向来浅笑吟吟的宫司大人，即使知道易南是为了哄自己才说的这话，但也依旧止不住的心跳加速，狼狈逃离…… 再见面时，已是傍晚。 八重神子没有继续和易南置气，易南也没有再提之前的事情调戏或是惹对方生气，两人只是心意相通的来到了神樱树下， 八重神子不知从哪掏出一盅清酒，易南则是端上了两碟温热的油豆腐，无需小桌，就摆在两人之间。此刻香客尽去，巫女歇息，唯宫司与神官两人，邀夕阳与神樱共享。 “真可惜啊……” 八重神子突然开口，夕阳染红了她的脸颊，仅是饮下一杯，就好似醉酒美人，眼中朦胧，笑吟吟地看向易南， “诵首和歌吧，易南。我可以为你跳支舞哦……” 美食、美景，只需开口轻唱便可赏美人舞姿。但美人早已诉说可惜，似乎早就预料到了易南的回答： “确实可惜，我不会和歌。” “但我会跳舞……”八重神子不以为意，脸上也没有口中的那般可惜，只是侧着脸看向易南，悄然靠近了几分， “每逢祭典，被骗成宫司的我就要以舞敬神，无数香客都可欣赏我的舞姿呢……” “是啊，我也是其中一个。” 已经在鸣神大社度过许多日夜的易南，自然也度过了许多祭典。虽然身为神官的他没有履行职责，但八重神子可都是好好完成任务，然后才拉着他溜出去的。狐妖小姐的舞姿，易南自然是见过的。 “很美。” 易南是有点墨水在肚子里的，虽然绝大多数时间都只能写出狗屁不通、酸腐饶舌的文章，但也有妙手偶得的时候。他完全可以用更具象的话来形容八重神子的舞姿，可却只用了“很美”这样的简单形容。 比起盯着对方的舞姿、绞尽脑汁的编排词句，不如认真欣赏对方最为耀眼的时刻，将一切的美都刻在脑子里…… “我有机会单独跳给你看么？”女子的真切情谊藏在眼中，但其中光彩仿佛能渗过无底的深渊。 “我不知道。”易南是真的不知道。他无法对“爱”形成有效认知，他只知道，自己的胸腔中并没有对方那般强烈的感情。 但有一件事是可以确定的—— “神子，你对我来说是很特殊的存在。” 不死的易南看似对身体毫不在乎，但却将每一个伤到了自己的人都记了下来。就像他说的那样，他睚眦必报。无关他对那人的感官如何，比如荧，比如『女士』，就连当初因为误会而给他来了一下的那维莱特，易南都暗暗记在心里，打算有机会的时候给他来一次精神打击，姑且命名为“水龙，水龙，快点哭”行动…… 唯独八重神子是特殊的。 易南从未记过八重神子的仇。 “就连我都不清楚你为什么会喜欢上我。但或许我真的有一天，会抱有你对我的那般炽热感情吧……到时候，你可能就只能给我一个人跳舞了。” “男人的自私心么？可以哦。”八重神子显得很开心，又摸出一个酒碟，将酒盅里的酒平均倒在其中， “今天开心，喝一杯吧。” “如果你不介意把我送回去的话……”易南叹息一声，接过酒碟，又道：“总要有个开心的原因。” “管他呢，过去，现在，未来……已经发生的美好，和将要到来的美好……干杯。” 两人碰杯，易南迅速脸红，随即醉倒。 （注：之前在『天使的馈赠』，易南喝的是无酒精饮料。） 第3章 一窝狐狸＆私人定制 第二天一早，头痛欲裂的神官先生从床上爬了起来。一睁眼便是自家宫司大人精致的俏脸，以及一碗醒酒用的甜汤。 默默喝完醒酒汤，易南终于感觉好受了不少，这才半倚着床边开口道谢： “辛苦了。” “不辛苦哦……”醉酒的易南也没让八重神子太过费心，一道法术下去就让头晕目眩的易南直接睡了过去，根本就没有耍酒疯和呕吐的余地。她顶多就是今天起得早了点，亲手熬了一盅醒酒汤。而且， “是我让你陪我喝的嘛……你这也算是舍命陪狐狸了。” “我是不是应该感到荣幸？”易南随口跟上一句吐槽，摇晃着脑袋想将剩下的眩晕感摇出去，同时也在暗暗懊悔，自己怎么就没能经受住美色诱惑，脑子一抽就干杯了，半点也没有曾经避讳的样子…… 事实上，无论是穿越前还是到了提瓦特大陆，易南对酒精都没有什么耐受力……不，这已经不只是没有耐受力的问题了。穿越之前，他的酒量就很稳定—— 一杯。 无论什么酒。 管你是啤酒还是白酒，亦或者是红酒或是几乎没有度数的预调鸡尾酒，只要一杯下肚，易南保证满脸通红，大吐特吐，再起不能。 “荣幸就不必了。不过你这样也挺好的，就算我喝醉了、发酒疯也没事，毕竟你肯定会比我先醉倒……”八重神子并不知道易南心中的琐碎想法，只是浅笑着继续道： “只要你先醉倒了，无论我说什么、做什么都没关系喽……” 狐妖那双漂亮的紫色双眸紧紧盯着易南，脸上写满了“为所欲为”四个大字。但易南对八重神子足够信任，觉得对方不会趁着酒兴就做些出格的事情。不然的话，八重神子的术法既然能让醉酒的易南老实睡着，那正常状态下的易南也没有什么反抗能力。 况且…… “我也不是什么都不记得……我只是头晕和想吐罢了，姑且还是有点印象的。” “是嘛……”八重神子一脸的不信。 “当然喽……”易南挑了挑眉毛，“我还记得你把我送回来之后又在这里开了几瓶酒，还吃了几碟油豆腐，醉醺醺地向我脸上呼气，还说要给我生一窝小狐狸……” “……”八重神子陷入了沉默。 她是真的没想到那个状态下的易南还能对外界保有清晰认知。她只是觉得易南那样子蛮有意思的，所以没有第一时间用术法让他睡着，结果就被记录下了黑历史。 不过，八重神子到底是活了好几百年的狐妖，而且昨天已经羞极而逃一次了，今天的防御力大幅提高，甚至能在易南的揭短之下稳住呼吸，平静开口： “生一窝狐狸……醉话罢了……” “是啊，神子喝醉了，迷糊的时候也很可爱……”易南顺着话题往下接。 “区区几瓶清酒不至于让我喝醉……我的意思是……我早就化形了，正常情况下，孩子也就只能带有几分白辰血脉，以‘窝’来论有点夸张……” 八重神子认为自己绝对是疯了，竟然能平静的说出这些话。而易南显然也没想到自家狐妖的攻击力突然上升了这么多，一时间也不知道该用什么表情面对比较好…… 于是，房间内骤然陷入了沉默…… ………… ………… 且不说鸣神大社内，静默了几分钟后突然逃跑的八重神子。 将视角转到遥远的云来海上，一艘从至冬而来的客船劈开波浪，朝着璃月港的方向驶去。 其上的客人，正是被易南评价为不知道躲在稻妻哪个角落的怕妈小孩——『散兵』。 事实上，在易南突然掐断和愚人众的合作之后，『散兵』的确在稻妻境内躲藏了很久。但经过长久的观察，他觉得『眼狩令』的进度远不如预期，干等下去只是浪费时间。 而且他潜伏的越久，就越容易被雷电将军发现端倪，所以『散兵』只是忽悠着手下的愚人众闹出了点乱子，趁机偷走了点东西，然后就果断回到了至冬。 可以说，易南能够那么简单地清除愚人众大部分势力，『散兵』居功至伟！ 本来『散兵』是打算继续待在至冬的，每天对着部下和其他执行官嘴臭几句的生活也挺快乐的，但谁成想，愚人众劳模——『女士』突然死在了蒙德，女皇陛下又缺一个人去璃月探探岩神的口风，试探一下是否还有继续交易的可能性…… 于是乎，『散兵』就被推出来了。 其实这样也还好，至冬的风雪和极光确实很美，但看久了也蛮腻味的。而且至冬的天气对『散兵』来说也不是很友好—— 寒风阵阵、大雪纷飞的日子里，所有人都把自己包裹得严严实实的，只有他一个人穿着短袖短裤…… 那太白痴了。想必被他嘴臭过的执行官绝对不会放过这个机会，狠狠的嘲讽他一番。 所以，『散兵』只要待在至冬，也会穿上那身执行官大氅。而这身大氅就是『散兵』最不满意的地方！ 我，『散兵』，也已经当了好几百年的执行官了吧！为什么执行官大氅还要穿标码的？！这东西就我穿起来显得很娇小好吗！就不能量身定制一套吗？！ 『散兵』在某一次开会的时候发出质问。 “至冬的每一分钱都要花在要紧的地方，而且你说不定哪天就死了，私人定制开销过大。也不要说自己出钱之类的话哦……有那个闲钱不如放在『北国银行』里，由我来投资……” 这是笑眯眯的潘塔罗涅，因为掌管着整个至冬的钱袋子，『散兵』不屑与其争执。 “斯卡拉姆齐，我这里有让人长高的药剂。噗嗤——对不起，我忘了，人偶是长不高的……但我可以做让人偶长高的改造……也不行，缺少巴尔泽布制作你时的材料……要不你用外面的冰块将就一下？” 这是讨人厌的多托雷，因为打不过，『散兵』在心里记仇了。 “……” 这是享受了私人定制大氅的哥伦比娅，她的沉默让『散兵』心慌慌的，再也没提过私人定制这件事。 第4章 『散兵』与『博士』 ‘等等！’ 翻起了某些不愉快记忆的『散兵』突然停止了发散思维。这并不只是因为璃月港快要到了，还有一层更重要的原因—— ‘多托雷那个讨人厌的家伙不也在船上吗？而且还是年轻时的切片……这不正是拿他出气的好机会吗！’ 人偶的脸上突然现出愉悦笑脸，一双紫色的眸子更是充满了恶意。『散兵』悄无声息地消失在了船头，眼看着就要潜入『博士』的船上实验室。 但就在此时，自从对方进入之后就一直没有再开启过的门扉突然打开，年轻的『博士』从中走了出来，一眼就捕捉到了藏在阴影中的『散兵』。 “斯卡拉姆齐，你打算做什么？” 『博士』的这一切片完全没有全胜体的低沉嗓音，而且性格也比较对『散兵』的胃口，可以说是他交流最多却嘴臭最少的一个切片了——当然，这并不妨碍『散兵』想要揍对方一顿。 “璃月就要到了，我心情不错。”傲慢而轻佻的语调，与平常的『散兵』并无区别。但『博士』却听出了其中潜藏的、不正常的兴致高昂，不由得沉思了一下，问道： “你不会是觉得我这个切片很弱，凭你就能教训吧？” “……” “那你可就想太多了。”年轻的『博士』不愧是和『散兵』“玩得最好”的切片，不止一眼就看出了对方的想法，就连惹人生气的本事都差距不大。只见他轻笑一声，语调轻松而愉快， “提醒一下，我的各个切片之间随时可以互通有无，如果你真的对我出手的话，其他切片绝对不介意拆了你……啧啧，洛厄法特刚死，执行官就要再缺一员了……” “啧……” 『散兵』的心情突然变差了几分。但他也明白『博士』的说法是正确的，对方全盛时期的切片一直对他很感兴趣，想要探究一下他的身体构造，此时正缺个理由。所以，『散兵』默默掐灭了趁机教训对方一顿的想法，转而将火力引向了已经死去的『女士』，不爽道： “所以呢？你不去蒙德调查洛厄法特的死因，跟着我来璃月做什么？” 『女士』的死亡早已传到至冬，其中还多亏了『博士』某一切片所制造的通讯装置。只可惜通讯装置开发的并不完美，所能传递的消息极其有限，再加上『女士』死亡的见证者只有易南、真中以及温迪，其他愚人众并不知晓详情。所以，即使至冬已经派出了『散兵』代为与摩拉克斯交涉，却仍旧不知道『女士』的死因…… 而这时候，『博士』突然找上『散兵』，说要一起出发。『散兵』自然以为对方誓要去蒙德调查『女士』的死因。结果『博士』这家伙只用了半个小时就在船上改造出了一个实验室，往里一缩就躲到了现在。 “已死的余灰罢了，难道你对洛厄法特是怎么死的感兴趣？”『博士』并未回答，对着『散兵』反问了一句。 而『散兵』也是沉吟了一下，点头道： “确实，我们可是执行官啊……” “这不就对了，只有阿蕾奇诺才会把其他执行官当作同僚吧……或者还有达达利亚一个？”『博士』理所当然的开口。 “确实，我可是恨不得宰了你们几个。”『散兵』阴狠道。 “彼此彼此，我相信也有很多人想宰了你。”『博士』同样语气阴沉。 “哈哈哈，不想坑害同僚的家伙还算是执行官？” “就是，就是。关心同僚的执行官才不对劲吧！” “说的太对了！”*2 两人一拍即合，看起来就像是要斩鸡头、烧黄纸、拜把子的亲密兄弟。但这样的错觉只存在了一秒，『散兵』就不爽地“呸”了一声，面露凶狠： “你可别被我逮住了！” “这话我可告诉最强的那一个切片了！” “……” 远在须弥，看着自己年轻切片传回来的“重要讯息”的『博士』陷入了沉默。对于冒犯了自己的『散兵』，他很想赶过去拆了对方，但比起已经上了自己“实验计划”的人偶，他其实更想拆了那个年轻的自己。 ‘我年轻的时候难道和『散兵』那个蠢货很合得来？’ 这种可怕的猜想让他心情变差了不少，过低的气压连他身后的阿扎尔都能感受到。所以阿扎尔默默地下了头，感慨自己的“新双腿”真是鬼斧神工，跟原来的几乎没有区别。 就在这时，不远处的密林中突然传出了一阵刺耳的机械摩擦声。与含糊不清“咕噜噜”一起传进了『博士』的耳中。 “……废铁么？”『博士』用低沉的声线沉吟了一下，一眼就发现了正在靠近的遗迹防卫者。对他来说，遗迹防卫者和废铁没有什么区别，因为他已经把那东西的构造研究透彻了，没有半点新意。 ‘不，即使是废铁也能带来些许乐趣……’ 心情不好的『博士』突然看向身后的阿扎尔。作为曾经持有“大贤者”名号的家伙，阿扎尔也属于『博士』厌恶的对象之一。奈何对方手里握着教令院贪污而来的大笔赃款，『博士』这才治好了对方的半身不遂，还把对方带在身边。 若是放在平常，阿扎尔只要老老实实作为空气的话，『博士』倒也不至于斤斤计较。但谁让『博士』今天的心情不好呢？ “阿扎尔。”『博士』突然出声，让前·大贤者大人心脏一突。 “你觉得我改造出来的双腿，能跑赢它吗？” 好问题！ 如果阿扎尔回答说“能”，那么『博士』就要秉承科研人的精神，好好验证一番了；如果说“不能”…… 阿扎尔竟然敢质疑『博士』的作品，那必须让阿扎尔开开眼界，证明一下『博士』的手艺了！ 于是，『博士』的身影突然消失。反倒是阿扎尔不知为何出现在了遗迹防卫者身前，还摆出了一个准备起跑的姿势…… “呵……让我看看，我的作品性能如何吧……” 『博士』低沉的冷笑声回荡在雨林之中。 第5章 『博士』的兴趣 事实证明，『博士』的技术果然给力。一个常年养尊处优、老得快要动不了的前·大贤者竟然在遗迹防卫者的追杀下逃窜了将近十分钟，然后才因为脚下的枯枝摔倒，手脚并用的向后爬去…… “咕噜噜——咕噜——！” 对神之眼拥有者来说只是顺手就能拆掉的遗迹防卫者，对于阿扎尔来说却是绝对无法反抗的存在，他只能在对方的步步紧逼之下颤抖着，希冀着『博士』能出手解决眼前的敌人—— 是的，即使心中想要把『博士』千刀万剐，但已经被须弥除名甚至通缉的他现在只能寄希望于『博士』了，希望对方可以看在他手里还未交出的那部分财产份上，保下他的性命。 “唉……”明明是失望的叹息声，却给阿扎尔带来了无与伦比的希望感，让他下意识地忽略掉了眼前的遗迹防卫者，看向『博士』缓缓走来的方向。 “我的作品没有任何问题……但宿主的质量太差了啊……” “『博士』！快救我！我愿意把剩下资金中的一半都交出来！”即使到了现在，阿扎尔也不打算将手中的资金全部交出来。因为那就意味着他再也不被『博士』需要了，与路边的杂草没有任何区别。 “一半么？也行……”『博士』沉吟了一下，口头上答应了阿扎尔的请求，实际上却依旧迈着悠闲的步伐，看看能不能再从阿扎尔手里榨出点摩拉来—— 其实『博士』的物欲很低，他能用到摩拉的事情也只有各种实验，其中绝大多数都被潘塔罗涅投资了。但在须弥的这场实验不同，因为它一旦成功，『博士』不仅要在新神与旧神之间抉择，还要准备自己的成神仪式了， 唯独这件事，『博士』不希望有其他足够份量的人插手！ 所以说，『博士』才会出手保下阿扎尔，并且打算设计让斯卡拉姆齐来这里充当实验品。毕竟这两个蠢货对于『博士』来说都是很好控制的家伙，完全不会对计划造成什么影响…… “来了，别急……”『博士』的喉咙中挤出了低沉嘶哑的笑声，踏着不紧不慢的步子，让阿扎尔目眦欲裂，眼看着就要开出更高的价码。 但， 遗迹防卫者的动作却突然加速了！ 阿扎尔的大脑已经一片空白，连加价的话都忘记了。『博士』倒是能反应得过来，甚至在阿扎尔因恐惧而闭眼的这段时间里，『博士』都能把眼前的遗迹防卫者完全拆解并分类了…… 这就是执行官第二席所具有的力量与眼力。 但也正因为这份眼力，『博士』能在瞬息之间察觉到凡人无法看到的细节—— 遗迹防卫者，并不打算取阿扎尔性命。 怀着让阿扎尔继续恐惧一会儿，以及对眼前遗迹防卫者的好奇，『博士』停下了动作，只是来到了阿扎尔与遗迹防卫者面前，凑近了脸观察着对方的动作。 于是，在『博士』的观察中，遗迹防卫者顺利地触碰到了阿扎尔……的手腕，并折断了对方腕表的皮制表带，独留表盘坠落在地…… “嗯……目的竟然是这块手表么？”『博士』心中的好奇更重了几分。他倒是知道阿扎尔手上的腕表是从教令院中带出来的，作为临时应急的资金。只不过『博士』找到阿扎尔的时间太早，所以这块腕表才没有被卖掉。 莫非它与眼前的遗迹防卫者有什么联系？ 但『博士』直接就否定了这个猜想，因为遗迹防卫者并未对腕表展现出多大的热情，反而是围着腕表转圈，一副想要戳一戳却又犹豫的样子。 “哦？”『博士』对遗迹防卫者充满人性的犹豫十分在意，于是主动在对方的警惕下捡起了表盘，从未如此和蔼地问道： “因为机械肢体过于粗壮，无法拆开表盘从而得到里面的东西么？” “咕噜！咕噜！”遗迹防卫者颇为人性化地点了点头，让『博士』的心情更加愉悦，所以他难得露出了笑容，将表盘平放与掌心托到遗迹防卫者的“头灯”前方， “不介意我来帮帮你吧……但是需要你在之后也帮我一个忙，如何？” “咕噜！”遗迹防卫者的头部主体往下沉了沉，像是在点头。 于是，『博士』的掌心溢出力量，轻而易举地拆解了表盘，将之完美分解成了一个个零件。 “咕噜！咕噜！”遗迹防卫者发出轻快的声音，用粗壮的前肢指向了其中的几个零件，『博士』则是耐心将其挑选出来，还极为体贴地用一个布袋装好，挂在了遗迹防卫者的头顶。 “嗯？你是想对我表达感谢么？”『博士』看着眼前“手舞足蹈”的遗迹防卫者，觉得区区一只遗迹机兵甚至比绝大多数人类还有礼貌，不禁哑然失笑，摇了摇头道： “你还有要紧事去做吧……让我看看你想要做什么，就当是报酬了，如何？” “咕噜！” 遗迹防卫者当即转头离去，甚至还回头看了看『博士』，简直就像是一只在前方引路的小狗。 “有趣。” 『博士』如此评价了一句，然后又回头看了看吓晕过去的阿扎尔，随手给他上了一个标记，然后就带着愉悦地笑容跟上了遗迹防卫者，向着密林深处进发。 一路上，遗迹防卫者就像是欢脱的小狗一样，跑两步就回头看看『博士』，然后又继续朝前方跑去。而『博士』则是捏着下巴、饶有兴致地观察着遗迹防卫者与周遭的环境， ‘地脉似乎被人为梳理过了，是有人在利用地脉之力么？没想到须弥的土地上也能滋养出别样的花朵……’ 『博士』对这种危险的举动甘之如饴，甚至对那未曾谋面的、遗迹防卫者的主人产生了些许微末的欣赏。 所以，『博士』的脚步愈发轻快了起来，一路跟着遗迹防卫者来到了一处洞窟之前，然后才看向回头等着他的遗迹防卫者，低沉笑道： “快去吧，有人在等着你呢，不是么？” 第6章 阿巴图伊 进入洞窟之后，遗迹防卫者明显的急切了几分，甚至没有空余的时间去等待『博士』，只是一味的向着深处走去。而『博士』也乐得清净，悄无声息地跟在对方身后，并顺势隐匿了身形。 直到…… “咳咳……咳咳……”剧烈的咳嗽声从前方传来，遗迹防卫者再度提高了速度，来到了一个伏案书写的身影旁。 “咕噜噜！” “啊……卡卡塔……”骨瘦如柴的身影正是被教令院驱逐的阿巴图伊，脸上复杂的机械眼睛挡住了那双赤红的、布满血丝的双眸，也挡住了那严重浮肿的发青眼带， “你又去哪了？” “咕噜噜！”卡卡塔自然没办法如阿巴图伊所愿的那般开口说话，只能发出意义不明的模糊声音，将头顶的布袋如同献上珍宝一样拱到阿巴图伊面前。 “这是……腕表零件？给我这些做什么？”阿巴图伊露出明显的疑惑，但下一秒却从卡卡塔的“咕噜”声中理解到了什么，仿佛自言自语一般开口： “你是说……让我换掉自己的喉咙吗？哈哈哈……卡卡塔，我可没有那么方便的能力。而且，只是咳嗽罢了，几天就能痊愈……” “对了，动作模块适应得如何了？就连机械腕表都能拆解，看来动作模块的精密程度远在我想象之上……只是，雨林中能捡到腕表么？还有，这布袋是哪来的？” 阿巴图伊有些迟钝地发现了不对劲的地方，但却没想到是有“好心人”帮忙拆解了腕表，还赠送了一个布袋。毕竟，谁会靠近一个可怕的遗迹机兵呢？即使卡卡塔在阿巴图伊的眼中更像是一只笨蛋小狗，但对于绝大多数人来说，卡卡塔依旧是一个危险的杀人机器。 “等等，卡卡塔。你不会是去袭击……咳咳……”阿巴图伊再度剧烈咳嗽起来，但却强忍下去继续问道： “没有伤到人吧？都怪我，还没来得及编写敌我识别指令……咳咳……不行，我必须去看一看……” “咕噜！”卡卡塔拦在虚弱的阿巴图伊面前，似乎是在阻止他继续损害自己的身体。但阿巴图伊仍旧挣扎着站了起来，将手搭在卡卡塔身上，想要拨开它硕大的身躯…… 就在这时，已经欣赏够了的『博士』终于露面，从角落的阴影中走出。只是阿巴图伊心急如焚，竟然没有注意到『博士』，还是卡卡塔先一步发现了他，发出了轻快的“咕噜”声。 “哈哈哈，卡卡塔，倒是个不错的名字。”『博士』的心情很好，先挥手与卡卡塔打了个招呼，然后才看向一惊一乍、警惕后退的阿巴图伊，语气轻快地自我介绍道： “年轻的学者，我正是被卡卡塔‘袭击’的对象，你可以称我为多托雷……” ‘坏了，找上门来要赔偿了！’ 阿巴图伊心里一突，快速扫视了一眼对面的『博士』，并未发现明显伤痕，觉得自己干瘪的钱包应该还能赔得起，只是未来一个月需要勒紧裤腰带罢了。而且，看对方的打扮也不是须弥风格，还对卡卡塔很亲切，不像是会举报自己的家伙…… 所以阿巴图伊的表情明显轻松了不少，也不再那么警惕『博士』，有些不好意思地开口道： “您好，多托雷先生。我是阿巴图伊……对于卡卡塔给您造成的困扰……我愿意做出赔偿。” “无妨，无妨……”『博士』露出了足以让『散兵』后退一公里的亲切笑容，摆摆手道： “阿巴图伊先生，让我们忘了那块腕表吧，毕竟也就几万摩拉而已……” ‘多少？！’阿巴图伊有些控制不住脸上的表情。 “我们先来说说你的事情吧。”『博士』并未在意阿巴图伊的表情，继续道：“比起那块机械聚合而成的溢价物，我更在意你的状态，阿巴图伊先生……” “说实话，你看起来真的不怎么好，身形消瘦，仿佛经历了一场或是多场重体力劳动，却没有得到足够的营养补充……教令院竟然压榨学者到了如此地步么？” “……”阿巴图伊再度陷入了沉默，纠结了一会儿才开口道：“抱歉，多托雷先生……我已经不是学者。我被教令院除名了。” “怎么会！” 『博士』故作惊讶，捏着下巴认真审视了一下阿巴图伊和卡卡塔，疑惑道： “阿巴图伊先生，我也并非教令院的正统学者，但姑且还是具有科研人员眼光的……无论是您在此搭建的地脉利用装置，还是这名为卡卡塔的作品，都足以令我欣赏……” 此乃谎言。『博士』对地脉利用装置早就进行了不知道多少代的革新，他所在意的只是卡卡塔这一“奇迹”罢了。 是的，奇迹。 卡卡塔的存在形式无疑是遗迹防卫者，但他却具有了一定程度的“人性”，这让『博士』非常好奇，想知道阿巴图伊是如何办到的。 “呵……多谢您的认可，多托雷先生。”阿巴图伊并未看出『博士』心中所想，只是无奈地自嘲了一声， “但事实就是这样，第三代地脉提取机是极其危险的研究，不会被教令院认同的，只能在黑市中流通……至于卡卡塔……它……” 因为长时间的相处，阿巴图伊没能发现卡卡塔身上的变化，他仍认为自己的研究没有半分起色。 “是这样啊……看来您并未察觉到卡卡塔身上的‘人性’……”『博士』看穿了眼前的阿巴图伊，心中有些失望，但却仍旧认可了对方在机械造物上的才能。加之同样身为被教令院驱逐的学者，『博士』依旧对他抛出了橄榄枝： “阿巴图伊先生，很遗憾，以您的身体，不出一年就会因为虚弱而死，若是继续从事研究工作的话，这个时间甚至能缩短到半年或是几个月……但我真的很欣赏你，或许是欣赏卡卡塔？ 总之，阿巴图伊先生。您是否愿意为我工作呢？” 『博士』伸出了手。 阿巴图伊则是看了看卡卡塔，又想了想自己的处境，觉得已经没有什么可以失去的了。 于是，阿巴图伊握住了『博士』的手。 第7章 成熟 在命运的眷顾下，阿巴图伊于生命终点前遇到了『博士』，成功引起了对方的兴趣，成为了“计划”的一部分，并在未来大放异彩。 同样在命运的催促下，仅仅休息了一日的神官易南，再度与恋恋不舍的八重神子道别，踏上了前往璃月的旅途。 “钟离先生，那位旅行者还在蒙德，对吧？”照常给凝光送去了一份入境通知，易南来到了无妄坡的背阴处，看到了立于毒株前方的钟离。 这位往生堂的客卿、璃月真正意义上的主人负手而立，面色平静地看着毒株，似乎是在估量它的长势，并未在意易南话语中对他催促的布满，甚至还耐心做出了解释： “旅者尚在蒙德……不过，它已经成熟了。” 正如钟离之前所说，眼前的毒株乃是用易南鲜血与『岩』之神力浇灌而成，是针对易南这一记忆有缺之人培育的特效药。只是易南最近在蒙德的事情上耗费了过多心力，暂时忘记了“浇水”的时间。 收到钟离催促的传讯时，易南还以为是“浇水”时限已至，所以才匆忙赶来。之前所言，只是因为被打乱了日常安排的略微抱怨罢了…… 谁知，不声不响间，钟离竟宣布毒株的培育已经完成了。 这让已经习惯了每个月过来放血的易南反倒有些不适应，不禁怀疑自己是不是有什么自虐倾向。但在更大的诱惑面前，易南的脑海中只是快速闪过这一念头，随后便抛之脑后，有些兴奋地开口问道： “既然如此，那我接下来应该做什么？” 总不至于直接从毒株上薅下几片叶子，送入口中大嚼特嚼吧？ “直接服食……倒也不是不可。”钟离认真的思量了一番易南的提案，然后又一本正经地解释道： “此株在璃月被称为雷公藤，与稻妻鸣神并无渊源，只是因为毒性暴烈，容易让人联想到太古年代划破天际、带来恐惧的雷霆……如上所述，直接服食的后果很严重，而且痛苦异常……” 不愧是最古老的尘世执政之一，即便只是一颗毒株，说起来依旧头头是道，大有引经据典、详细剖析的意思，但易南却不想接受这些令人头昏脑胀的知识，他只听到了“直接服食，痛苦异常”的主旨，并且察觉到了钟离那里还有更好的办法，所以急忙打断对方的长篇大论，询问道： “还望先生教我。” “……”钟离话语一顿，觉得这话中冥冥含有恶意，但却不知从何而起，而且指向并非自己，所以他在短暂的沉默之后直接给出了办法： “取嫩芽七个，萃取精华，服之则死。” “多谢钟离先生。”易南欣然点头，随后又问：“还有什么需要注意的事项么？” “服食并无注意事项。”钟离摇头，但却并未止住话语，反而是继续道： “因为‘药效’大多来源于猜想，所以我并不确定效果如何，但可以肯定的是，一次服用并不足以找回你的全部记忆，等到此株嫩芽又足七颗时，我会再通知你……” 易南再度点头，然后在钟离的示意下从雷公藤上摘下七颗嫩芽，小心收好，一边思索着去哪里萃取成精华，一边与钟离聊起了此次蒙德之旅。 其中内容大多一带而过，温迪也不可能因为钟离送出的空白契约就毁坏了他们之间的多年情谊。而且钟离的空白契约也只是表明自己“下注”的立场而已，温迪也不会迁怒于此…… 但在话题的最后，钟离听到温迪暴怒却又冷静下来的矛盾行为时，这位处变不惊的岩神却是露出了罕见的思索神情，深深看了易南一眼，目光却并未聚焦在其身上，最后叹息一声： “时候未到……” “那么何时才算是‘时候到了’呢？” 钟离既然明着叹息出声，自然不怕易南发问，所以他也是很快就给出了回答： “若是不出意外的话，当你集齐七颗『神之心』的时候。对了，巴巴托斯的『神之心』已入你手，那么改造枪械的材料收集得如何了？” 说到这个易南就来气。 这小半年的时间里，易南虽然处在半咸鱼的状态，但也没忘了正事，对能够承载『神之心』力量的材料也经过了多方探寻，甚至还拿着从神子那里借来的、而且到现在也没还回去的『神之心·雷』逐个实验了一番…… 结果就是，若想承载『神之心』的力量，要么就像『正机之神』那般，以大量的、足够珍贵的材料，制造出一个完全无法由普通人类使用的兵装；要么就需要一种极为珍贵的材料—— 『散兵』、雷电将军、见切。 没错，就是雷电影参考了来自坎瑞亚的神秘技术所制造出来的材料。其中的大部分用来制造了两具人偶，又大加恩惠的支取出来一小块锻造成了见切，赐给了易南，最后剩下的部分则是存放了起来，用作人偶的修缮。 其实就算这样，要是八重神子去找雷电将军讨要一番，看在雷电影的面子上，身为人偶的将军也不是不能放开点口子，再赏给易南一些。毕竟剩下的材料虽然不多、不足以再制造一具躯体，但用作修缮维护也算是绰绰有余…… 可问题也就出在剩下的这些材料上。 当雷电将军明面上告知易南“再思量一二”之后，祂便来到了存放剩余材料的地方——因为很久未经战事、雷电将军也极少受伤，所以祂对剩余材料并不上心——结果刚一进入，将军大人就敏锐地发现了不对劲！ ‘材料呢？我的材料怎么缺了那么大一块！’ 总而言之，当天的稻妻乌云密布，雷霆轰鸣。然后易南就被叫去了天守阁，将军大人颇为严肃地审视了易南半天，然后下令追查愚人众执行官『散兵』的踪迹。 所以从将军那里光明正大的要一份材料的可能性直接消失了，毕竟祂还要留一部分用来应急。不仅如此，易南还破天荒地见到了情绪明显的将军大人—— “你可以去追回那部分材料，随意处置。但是……你要是敢融了见切……呼——” 将军大人呼吸悠长，仪态端庄，绝对不是想要动手的前兆！ 第8章 若是有机会 “本来只需要神子‘嘤嘤嘤’几句就能达成的目标，结果因为雷电大炮的搅局，又变得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完成了……我还以为愚人众什么会像是失了智一样惹出大乱子，原来是在给他打掩护……” 易南撇了撇嘴，毫不遮掩的直呼了『散兵』的“小名”，心中已经给对方记上一笔，但随之也是无奈地耸了耸肩，感慨道： “不过也好，这证明了将军并不是全无感情的人偶。虽然之前已经有种种迹象从侧面证明了，但还是第一次看到将军祂的情绪那么激动……” “巴尔泽布的人偶么……”钟离沉吟一声。其实他在很久之前就已经开始纠结“退休”事宜了，直到去年被刻晴“点醒”这才下定决心，所以他并未对隔海的稻妻太过关注，只是保持了最基本的了解。 若非易南来此，他也不会向稻妻投去视线，更不会主动探究同僚的执政理念。 “以外在的人偶和内在的封闭来抗衡『磨损』，这倒是个不错的主意……只是当初获得那份资料的神明只有祂一个，我并不知晓具体的制作方法；而且，经过你的讲述，我认为这种方法还有所疏漏。” 钟离侃侃而谈，但却没有表露出半分的羡慕或是认同。想必同样的技术摆在他面前，他也依旧不会选择相同的处理方法。但就在易南打算附和两句的时候，钟离却突然顿住，转而看向了易南，开口问道： “说起来，你对巴尔泽布的计划也并不认同，但从行事来看，你却又在支持着祂的错误之举……可以与我说说么？” “钟离先生倒是格外看重我们这些‘外来者’的看法啊……”易南感慨了一句。 “确实如此。”钟离并未否认，因为他也的确想要向那位旅者询问一下关于璃月的看法， “我已在璃月执政数千年，留下的痕迹过重。即使是那位明面上反驳我的『玉衡星』，心中也难免‘偏爱’我几分……反倒是你与旅者，见识过不同‘风景’之人，想必对璃月、对稻妻会有更为客观的看法。” “那您可就太抬举我了……”易南曾经对璃月做出过极其辛辣、带有强烈个人情绪的评价，所以他并不认为自己足够客观。不过，他也不介意对稻妻的局势再做出一番评价就是了， “既然钟离先生想听，那我就说说喽……” “『锁国令』和『眼狩令』是错误的，毫无疑问。以不变的人偶去追寻所谓的『永恒』更是无稽之谈。一片没有未来的土地无法承载充满未来的人类，所谓的『永恒』是在否定人类的本质……至于钟离先生所说的，我在支持祂的错误之举，说得太好听了……” “不过是助纣为虐罢了。即使没有相应典故，您也能理解其中的意思吧？而我这样做的目的，无非是与神子的观念不同罢了——她在最初阻止无用之后就寄希望在最有可能阻止对方的情况下出手，扭转稻妻的局势，就像是不停纠正孩子错误的慈母；” “我不一样，我更倾向于看着祂一错到底。反正结局也是失败，不如由着祂的性子，让祂自己认知到自己的失败。只不过，我会悄悄多做一些事情，帮祂兜兜底罢了……” “原来如此，将君临一国的神明当作小孩子么？”钟离低头沉思，评价道： “真是僭越的想法。不过，倒也不差。” 从古至今，摩拉克斯都是被人依赖的那一方。就算是与『尘之魔神』归终相互扶持的那段时间，由于归终那跳脱的性子，稳定人心的角色依旧需要摩拉克斯来扮演。或许正是因为事事皆需祂操心，这位最古老的执政才会说出“偶感疲惫”这样的话吧…… 金色双眸中闪过复杂的情绪，是羡慕？还是追忆？又或者是其他的什么？ 无论是什么，钟离的表情总归是柔和了不少。在易南的注视下，他突然伸手一翻，一枚充斥着『岩』之力的棋子出现在那里。 『神之心·岩』 第一次带给易南强烈渴望的、对他来说有着启蒙意义的『神之心』，就这样送到了易南的面前。这一刻，易南是真的搞不清楚对方的想法了，犹豫着不知道要不要伸手接过神之心， “钟离先生，这……” “之后的计划需要你扮演窃取岩神力量的‘神之敌’，到时候免不了借用我的力量。将『神之心』提前交付于你，我再向其中灌注力量，你可以提前适应一二……” 这只是个微不足道的理由，毕竟距离请仙典仪还有些时日，作为重要观众的旅行者还未抵达璃月，完全没必要这么早将『神之心』交给易南。甚至没必要这么做，毕竟易南再怎么适应也无法发挥摩拉克斯的全部实力，他也必然会被璃月跨越…… 但钟离依旧这么做了。 或许是出于易南刚才的说法，钟离甚至还补上了一句： “你可以好好思考一下如何扮演好一个具有足够压迫感的敌人，便宜行事。” 此话一出，可就相当于交出了计划的部分主导权，甚至可以说是“奉旨搞事”。易南是真的想象不到钟离会给他如此之大的权限，尤其是他们刚讨论完蒙德的乱子。 “钟离先生，你就不怕我再上演一出‘蒙德戏剧’？” “蒙德城有受到伤害么？” 没有。 “蒙德人有受到伤害么？” 没有。 “如果你想继续针对愚人众的执行官，我并不介意。甚至你算计我，对我发动类似的心灵攻势……不如说我还很期待。”钟离的眼中闪过自信与期待，“千古未变的璃月，亘古不移的我，你有撼动的器量吗？” 这话说得易南热血沸腾，真的生出了几分和钟离同台较量的心气。但他很快就冷静了下来， “请仙典仪、帝君遇刺。就算再怎么计较也玩不出花来，若是有机会……” “会有机会的。” 钟离眼含深意，像是确定了某种未来。 第9章 夜兰?必叫她大败而归! 『天权星』的爪牙、璃月的赌皇、让无数灰色地带角色都钦佩并恐惧的夜兰小姐，此刻有些烦躁。 倒不是说遇到了什么人或者什么事影响了这位狐媚女子的心情，夜兰的烦躁也不是一天两天了。或者说，自从『玉衡星』糟了“亡灵”之后，夜兰就一直很烦躁—— 无法预料的未来，充满危机却又正在逼近的请仙典仪，繁忙的工作，以及…… 没时间赌博！ 没有架可以打！ 习惯了刀口舔血、心跳加速的日子，再接手探查往生堂客卿身份以及协调千岩军训练事宜的夜兰快要疯了。她甚至都觉得自己在这短短的半年时间里老了好几岁，那颗为了激情而跳动的心脏都变得衰老不堪，那双灵巧、仿佛为了在赌桌上大杀四方而练就的双手都变得迟缓了！ ‘撑一撑，请仙典仪就快到了……’ 就像是临近假期的学生，即使还有“考试”这一巨大关隘在等着他们，但之后的假期仍旧能成为学子们坚持下去的盼头。夜兰也是抱着这样的想法，只不过请仙典仪这道关隘更加险峻，迈不过去就是死罢了…… 哈，反正死了也算是休息。 走在璃月街头的夜兰无声笑了出来，但略显阴沉的碧绿双眼依旧证明着其主人的心情很差。 偏偏就在这时，一道熟悉的、怪诞的歌声传进了夜兰的耳朵。 “今天好运气~老狼~请吃鸡……” ？ “金箍棒嘞个棒嘞个棒嘞个棒~~~~” ？？ “我是神经病~~我杀人不偿命……” ？？？ 若非声音的主人明显是男性，夜兰都要认为唱歌的是往生堂的堂主了！但很显然，断断续续的、怪诞的、甚至完全没有调子的歌声并非来自胡桃，而是另一个让夜兰摸不准的家伙—— 易南！ 夜兰下意识地顺着声音来源方向看去，并极其容易地捕捉到了一个排挤了所有人——指路人都被一边走一边唱的易南吓到了，纷纷让路——的异国神官。而他的目的地…… 『春香窑』。 因为钟离又当了一次谜语人，而且完全不打算给出解释，甚至还以“要去捧云先生的场”为借口跑路了，易南也只好悻悻地独自回到璃月港，打算找个行家帮忙萃取雷公藤精华，所以才会来到“璃月车王”的地界。 至于那些被夜兰听到的歌声…… 只是对钟离谜语人行为的微小报复罢了。神官先生可没有伤害璃月居民哦，只是心情不错想要一展歌喉，只不过普通人欣赏不来罢了。 这是属于易南的胜利！ 心情终于好转了不少，易南也恰好来到了『春香窑』门口站定。还未踏入，正巧出门打算戏过往路人的莺儿便已眼前一亮。 作为平头百姓的莺儿自然是不知道易南身份，但之前也从千织等人那里多方作证过了，神官先生单凭卖相来看实属不错，而且『千织屋』的服饰也显得精致而内敛，加之她幸运的躲过了易南的歌声…… ‘既是不错的调戏对象，同时也是个大客户！’ “客官，单单站在门外可赏不得真正的美景~不若进店一叙，包您终身难忘~！” 若是八重神子在此，多半要感慨一声“世间竟有如此大胆之人”，然后光速把一脸“嘿嘿，那我就不客气了”的易南敲晕带走。毕竟易南这人什么鬼样子，也就只有宫司大人才算得上知根知底，莺儿要是敢多调戏几句，易南百分之百敢上手！ 但很可惜，八重神子不在这。 而幸运的是，夜兰在这。 “易南先生，今儿被帝君大人丢下了？”心情不好的夜兰攻击性极强，听不得易某人刚才“欢脱”的歌声，上来就是剜心一刀。 效果显着。 不只是易南脸上的表情一收，就连莺儿都在听到“帝君大人”的时候表情一僵，暗暗猜测易南身份，还以为是自己冒犯了仙家。 “是啊，被帝君丢下了。”易南此等小肚鸡肠的人怎么可能不还以颜色，先是认下了夜兰的说法，反手就在那硕大人心之下掩藏的泵动器官上同样剜上一刀： “倒是夜兰小姐你……看起来起色不太好啊，最近有脱发吗？” “……” 夜兰陷入了沉默。 生活作息的变动、平日工作的繁忙、休息时间的压缩，这些都是脱发的根源。但身为神之眼的拥有者，夜兰的身体素质极佳，平日梳洗时掉落的也只是正常代谢。可问题就在于被易南点出来了！ 这让她不禁怀疑自己是不是真的撑不住了，已经变成了一个头发稀疏的老婆婆，竟然被一眼就看出来了！ 手指不自觉的理了理发丝，在心理作用下夜兰确实觉得自己的秀发稀疏了不少，甚至幻视到了一个满脸皱纹、头发灰白而稀疏的自己…… ‘也不知『不卜庐』有没有生发保健的药方。’ 如此想着，但夜兰嘴上仍在逞强，目不斜视、十分自信地笑道： “劳易南先生费心了。总务司的工作很轻松，我也还没到那个年纪，倒不至于……” “是吗？”易南虽然不知道夜兰究竟被安排了什么工作，但之前钟离伙同他一起忽悠刻晴绝对是一剂猛药，夜兰这半年来绝对不轻松。同时，推己及人，易南觉得自己要是被人提到了关于发际线后移的问题，多半也会想到求医方面。而璃月最出名的医生…… 当然是大蛇丸（划掉）潘塔罗涅·日间版（再划掉），白术医生了！ 所以易南先是脸上露出一抹坏笑，然后又带上了几分“美人色衰”的遗憾，继续道： “夜兰小姐逞强的本事倒是不错。只可惜……『不卜庐』多半也没有生发妙方啊……夜兰小姐不如考虑一下植发？不知道白术医生能不能办到……” ‘你是什么读心的怪物吗？！’ 总是被称为女狐狸的夜兰还是第一次被人看穿得如此透彻，当即倒吸一口凉气，一时间也不知如何作答才好，只能一边懊悔自己上前挑事的行径，一边头也不回地离开…… 第10章 萃取 “哼，区区夜兰，安敢在此饶舌？” 易南看着对方败走的背影，发出一声嘲讽，让夜兰险些就忍不住回头与他血战一番，但几经思量，最终还是快步消失在了易南的视野中。随后，易南才回过头来看向已经不知道用什么表情来面对他的莺儿，露出一个可以让小儿止啼的笑容： “好了，碍事的家伙终于走了，我们继续。” “璃月车王”可是个难得的家伙，除了八重神子之外，还是第一次有人敢调戏他易某人！ 但很可惜，即使莺儿不认识夜兰，她依旧从两人的对话中捕捉到了些许关键词，知道了那位夜兰小姐任职于总务司，而眼前的易南先生更是帝君面前的红人。任凭莺儿再怎么心大、再怎么喜欢乐子，她一介普通商人也端不出最开始的气势了…… 所以，莺儿原本那娇媚的声线已被收起，话语间也不再充斥令少年脸红的暗示，只是展露着推销者的专业素养： “请进吧，易南先生。” 侧开身子，将易南引入『春香窑』，避开对方那充满遗憾的视线，莺儿再度介绍道： “若是需要瓷器，请自行挑选；或是说出需求，可由『春香窑』委派专人送货上门；若是需要香膏，我倒是可以现场制作。” 易南见“车王”已经熄火。虽然遗憾，但想到刚才的胜利，也算是心情不错，言简意赅道： “两者皆不，只是听闻制作香膏需要先萃取植物精油，我有一份材料需要萃取，却又不通此艺，所以想找一位专业人士代劳。” 虽然在任务当中，莺儿并未亲手萃取精油，而是找了旅行者代劳。但易南觉得，那只是为了让旅行者有点参与感，或者纯粹是莺儿懒得动弹。毕竟莺儿作为一位名声在外的制香师，怎么可能连萃取精油都不会？ “萃取精油么……”莺儿深深地看了易南一眼，有些疑惑他为什么连这么简单的工序都不会。本想遵循着好奇心询问一二，但想到刚才那位夜兰小姐的败象，莺儿又将嘴边的问题咽了回去，点头道： “可以。” 反正几分钟就能结束，小赚一笔加工费也没什么。但当莺儿看到易南拿出来的“材料”之后，她还是有些绷不住了。 “这是……雷公藤的嫩芽？” 因为制香的工作，莺儿对药理和炼金也有所涉猎，一眼就看出了易南手中的植物。但因为觉得没人会如此堂堂正正的萃取毒物精华，所以她也有些迟疑。 “正是。” “雷公藤是毒物吧……而且七个嫩芽，正好达到了致死量……”莺儿只觉得今天就不该开业。 “欸↗↘！莺儿小姐误会了，这是特别品种。”易南的话让莺儿略微放松，还以为是某位炼金大师培育出了无毒的、带有特殊效力的雷公藤。结果易南又道： “这东西不用七个就能毒死人，七个只是为了快一点，让人死得不那么痛苦罢了。” ‘那不还是毒药吗？！没想到你还是个人道主义恐怖分子！’ 莺儿后退半步，眼神四处乱瞟，似乎在寻找出路。但很可惜，易南的位置更靠近门口，莺儿一介弱女子怎么可能突破成年男性的拦截。于监牢中度过后半生的未来在向她招手了！ 易南看着莺儿的脸色由红变青，最后苍白一片，忍不住笑出了声，终于解释道： “放心，这株雷公藤由帝君亲手培育，其精华也不会用在犯罪上，不信的话，我下个月应该还需要你帮忙萃取。” 见到易南脸上的笑意，又听说易南手中的嫩芽是帝君亲手培育，莺儿也明白了对方是在故意吓唬自己，不由得在心里腹诽几句，抱着“反正都已经被堵在这里了，随便吧”的想法， 莺儿接过了易南递来的嫩芽，也没去合成台，直接从店里拿出了几件易南不认识的工具，花了几分钟萃取成功，将所得溶液盛放在了一支试管内，连同制取工具一起递给了易南…… “莺儿小姐莫非是要做一锤子买卖？”易南疑惑接过，又道：“但说实话，我没看懂，更没学会。” ‘我是怕你在骗我，之后千岩军到我这搜出来罪证啊！’ 莺儿内心咆哮不已，但却仍旧深呼吸一口，摇了摇头， “这几件工具已经沾染了雷公藤的毒性，我也不知寻常清洗能否去除，又怕误拿害了他人性命，还是交由易南先生保管吧，若是下个月还需萃取，只管带着工具上门便是……” 要是下个月易南真的找上门来，那就证明他没用这毒药害人……不，也可能是没被千岩军发现！总之，莺儿已经打定主意，下个月这几天关店、外出游玩了！ “也行……” 易南看出了莺儿心中所想，但却没有戳破，只是在对方身上下了个用于准确传送的标记；然后又好奇地晃了晃试管，让其中粘稠的半透明液体微微晃动，微微躬身道谢后退出了『春香窑』，徒留莺儿暗自松了一口气…… 重新踏上璃月街头，易南并未直接服用雷公藤的萃取液。倒不是担心自己突然服毒而亡会吓到周围行人，毕竟易南从来不会在乎这些。 只是因为易南之前和温迪“斗法”的时候消耗太大，回到稻妻之后又死了一次，现在正值龙精虎猛之际，再死一次太亏了。而且记忆缺失已经不是一天两天了，并不急在此刻，所以易南打算趁着这条命刚刚开始，到处逛逛，等到差不多的时候再服下萃取液，就当刷新状态了…… ‘但是，要做什么呢？’ 不知不觉，易南从吃虎岩走到了码头，看了一会儿空军佬的执拗，又折返回去从小路出了璃月港，沿着天衡山的边缘一路前行，就像是个普通的踏青旅人。 “唉……之前在蒙德的时候，心思太重、压抑太久，乍一放松倒是爽了几天，可闲下来却又不知所措了啊……” 易南从随身空间里将钟离的『神之心』掏出来，打算找个地方安在抢上，试试威力，大不了再去枫丹定几支…… 第11章 骗子钟离 沿着小路，时而步行时而闪烁，易南很快就远离了璃月港，来到了青墟浦附近，再往前走，便是层岩巨渊。 “嗯，这里就差不多了。” 易南四下打量了一番，又来到高处观察了一下远处千岩军的巡逻路线，确保这些驻守层岩巨渊的将士不会巡逻到此地，自己的实验也不会影响到那边—— 身为入境都需要写申请书的危险人士，易南绝对不会被允许踏足层岩巨渊。又因为过些时日的请仙典仪上，他还要扮演帝君的“对手”，暂时不能被璃月驱逐出境，所以易南在位置的选择上也算是做足考虑…… 曾被钟离安装过『神之心』的枪械从随身空间中滑出，又被易南稳稳接住。或许是因为钟离上一次的行为太过震撼人心，导致易南也下意识地模仿起对方的动作，将弹匣中的弹药一一弹出，最后干净利落地插回原位，并将『神之心』放入到其下的圆形箍束当中。 完美的模仿，枪械成功与『神之心』融为一体，就连枪上的特效都一模一样。 易南满意德点了点头，嘴角勾起笑容。但下一秒，他脸上的表情就僵住了—— 上次是由钟离操作的，枪上附着了他刻画的强化仙术，所以才有那么夸张的特效；但这一次呢？ 易南可没有释放强化仙术的本事，可枪上的光芒依旧明亮。 甚至还在逐渐变得更加明亮…… “卧——” 粗鄙之语都未能说完，枪械之上的光芒就从明亮变成了耀眼，并向内塌缩了一下。 连思考都不需要，易南直接就就将装配了『神之心』的手枪甩了出去，并消失在了原地。下一秒，剧烈的爆炸与通天彻地的光柱出现在这里，天穹之上的太阳都仿佛黯淡了几分！ 易南的枪，炸了…… 明明在钟离的手中就好像个乖宝宝一样，只要不击发甚至还能把『神之心』拆下来，结果到了易南的手里，别说击发了，只是刚一安装『神之心』，好好的一把手枪就直接变成了大炸弹。 “咳咳咳……不应该会这样啊……” 没有被爆炸波及，却因为余波刚一消失易南便回来了，此地仍旧被烟尘覆盖，让他咳嗽不已。但没办法，爆炸产生的光柱实在是太明显了，很快就会有人来探查，而『神之心』还留在这里，易南必须尽快回来取走。 略微检查了一下周围，并未发现手枪的残骸，想必已经被之前的爆炸融化了，所以易南并未多待，只是捡起了掉落在地的『神之心』，然后就直接消失在了这里…… ………… ………… 另一边，刚从『云翰社』中走出来的钟离一眼就看到了远处的光柱，并感受到了自己的力量，不禁眼角一抽—— 之前只想着把附着了自己神力的『神之心』交给易南，让他提前适应一下。却不曾想，易南拿到『神之心』之后第一件事不是体验一下“岩王帝君模式”，反而是塞进了枪里…… 明明手里有三颗『神之心』，却非要用『岩』！不知道同属性的神力就是『神之心』最好的启动器吗？要是换成『风』或是『雷』的话，起码不会这么轻易就发生爆炸，至少也能开出一枪。 等等，他好像还真没说过…… 那没事了。 钟离默默将此事翻篇，也没去寻找易南，看看对方被炸成了什么样子。他只是迈着原本的步调，拐进一条无人小巷，一步踏出便已来到了爆炸现场。 “……” 依照钟离视角来看，破坏其实并不大，远不如天星或是岩枪，顶多就是显眼了一点，说不定连隔壁的须弥都能看到。不过那都是小问题，现在最主要的是， 这里到处都是『岩』之神力啊！ 或许『七星』看不出来，但若是前来探查的是甘雨，那就必然会有所察觉。从而忍不住思考帝君是在此与谁交战，是不是之前『玉衡星』见过的“亡灵”，帝君又是否已经解决了隐患？ 依照甘雨那小丫头对帝君的自信，多半会认为祂已经解决了敌人，并将猜测告知凝光…… 然后凝光会做什么呢？停下之前的准备？ 那倒不至于，凝光不会将希望寄托于猜测之上。但心底暗暗松一口气是一定的。但钟离并不希望她产生任何放松心理，毕竟属于『天权星』的考验还没有结束，最好不要有半点影响最终答卷的外部因素…… “那么……”钟离眼中亮起金光，五指张开伸向前方，随后骤然下压。空气都仿佛在钟离的这一举动之下发出了哀鸣，原本弥漫在此地的神力被压缩与一团，又被揉圆捏扁、拉伸出无数符文。 “构建，劣化。” 口含天宪，神明御令。伴随着钟离的声音落下，原本高纯度的神力开始膨胀、其中纯度却不断降低，最终在其扩展成为一个残缺秘境之时，神力也成功劣化成为了较之普通元素力相对纯粹一些的仙力。 如此一来，这里就不再是神明展现威能之所，只是一介无名仙人的隐蔽洞府，遭到贼人盗窃，触发了相应的防御机关…… 至于这位无名仙人是谁？又身处何地？甘雨为什么认不出对方的仙力痕迹？ 钟离想了想，将自己随身佩戴的往生堂客卿腰牌找了个隐蔽的角落丢下，然后转身离开了这…… 他与夜兰的捉迷藏也玩得够久的了，对方仍旧未能抓到任何破绽，依旧只能在心底暗暗怀疑，这本就是钟离的期望。 毕竟，就连钟离也不知道『天权星』的准备是否能够抗衡“掠夺了岩王帝君力量的亡灵”，若是赢了还好，可万一要是输了，钟离还是打算作为最后的希望出场兜底的…… 只不过，那样一来，他至少也要扛着“岩王帝君化身之一”的身份继续生活，说不定就被当成了帝君本体，错失退休大计。 与其这样，不如直接给自己套上一个“失忆仙家”的假身份，要是凝光能打赢，那钟离就摸摸鱼，划划水，之后的生活该做什么做什么；若是需要钟离出面兜底，那他就是“突然找回了记忆的上古仙家”，抓住破绽的时候甚至能重伤神明的那种…… 第12章 又忽悠瘸一个 果不其然，当钟离回到了璃月港，慢悠悠地走回往生堂时，他口袋里的掌机便响了起来—— 这是凝光这半年以来的成果之一，由岩王帝君下令，『天权星』主导，『玉衡星』实地考察建造，其余『七星』共同出资所建成的移动通讯装置，目前还在使用验证期，只发行了很少一部分，钟离也是凭借着“疑似帝君”、往生堂客卿等多重身份，又出了一大笔摩拉才买到手的。 总体性能让钟离非常满意，几乎可以实现全璃月通讯。唯一的问题就是…… 胡堂主的杀意有些刺人。 不过看在钟离还“孝敬”了她一台，即使依旧是记在往生堂的账上，胡桃也只是撇了撇嘴，念叨了几天便消停了。 想到了被胡桃缠着的噩梦生活，贵为神明的钟离都不免叹息了一声，然后才拿起掌机置于耳边， “钟离先生。”出人意料的，对面的声音并非甘雨，而是近期突然变成了劳模的夜兰， “我是总务司的夜兰，通过特别申请获得了您的通讯编码，需要您协助调查一下案件。” 钟离并未第一时间回话，只是放出感知。发现前去爆炸地点探查的依旧是甘雨，夜兰此刻正从玉京台出发，朝着绯云坡这里赶来。 这倒是很合理。 即使夜兰在神之眼拥有者中也属于速度较快的一批，但长距离的移动在仙家法术面前依旧占不到便宜，对于青墟浦的调查自然由甘雨出马更为合适。然后甘雨就察觉到了那里留下的仙府遗址，并发现了往生堂客卿的腰牌，因为还需要更细致的调查，所以先一步传讯回凝光，再由最“熟悉”钟离的夜兰出面…… ‘也好，骗甘雨那孩子……还真有点愧疚……’ 毕竟那丫头有点死脑筋，还兢兢业业工作了这么多年……但是骗夜兰这个同样喜欢骗人的家伙，钟离可就一点心理负担都没有了。 “嗯，好。现在吗？”钟离调整了一下自己身上的气息，使之逐渐脱离“人”的范畴，向着“仙”的境界靠拢。 “如果可以的话，就现在。”夜兰并不知道另一边发生的事情，只是因为钟离延迟的回应有些疑惑，随即又道： “钟离先生身在何处？我们最好面谈。” “身在何处么……”钟离想了想，决定还是不要在往生堂里谈事情比较好，不然容易遭了胡桃。所以他身形一虚，回道： “在夜兰小姐身后。” ！！！ 不只是掌机中传来了略显失真的声音，夜兰更是亲耳听到了往生堂客卿那熟悉的淡漠嗓音！因为暗中行动的习惯，夜兰险些就忍不住直接翻身闪躲、搭弓射箭了。 好在这半年来一直在阳光下生活，夜兰的凶性已经减缓很多，勉强抑制住了身体的冲动，略显僵硬地回头， “钟离先生……还真是神出鬼没啊……” “比起易南小友还是要慢上不少。”钟离一副谦虚的样子，让夜兰不禁在心中腹诽了两句，然后才做出“请”的姿势，与钟离一同来到附近的一家茶馆，要了个包间。 待茶水滚烫、点心备齐，侍者退去之后，夜兰才率先开口： “今日青墟浦附近发生了爆炸，不知……” “并非我所为。”钟离直接打断了夜兰的问询，让她眉头一皱，却又听钟离继续开口： “但确实与我有些渊源。” “哦？钟离先生可否详细说说？” 就等着这个呢！ 于是乎，钟离就讲述了一个关于失忆的男性，在青墟浦附近醒来，然后被往生堂第七十五代堂主捡到并聘请为客卿的故事。 “直到今日，青墟浦发生爆炸，我产生了一种莫名的熟悉感以及压抑不住的怒火，脑中自然而然地多出了些许知识。”钟离说到这里顿了一下，然后露出了抱歉的表情， “因为冲动，在下率先去往了青墟浦附近，看看能否再想起些什么。先前也只是因为察觉到了自身神异，心潮澎湃，这才在夜兰小姐面前卖弄一二……” “那么，钟离先生想起些什么了吗？”夜兰追问。 “很抱歉，只是在那里产生了几分熟悉感，并无收获。”钟离一脸遗憾。 看起来不像假的。因为夜兰已经从甘雨口中得知爆炸地点乃是一处破损秘境，极有可能是某位仙家的府邸。再结合钟离的说法，夜兰觉得对方便是那处秘境的主人，只不过因为一些意外失去了记忆，直到有人闯入秘境，引来机关反扑，这才因为自己家被人偷了而感到愤怒，从而想起了身为仙家的某些法术…… 至于钟离之前和易南的相处。 很可能是易南察觉到了钟离身上的某些异常，又或者干脆就是帝君安排的，让易南去接触钟离。 毕竟夜兰根本没从钟离身上调查出太多东西，就连易南入境的时候“突击检查”钟离位置，也没有什么收获——钟离只需要分出点力量用于“浇水”就好，扔个分身过去就够了…… 相反，钟离是失忆仙人的说法倒是合情合理，逻辑自洽。 就在夜兰头脑风暴，考虑钟离究竟是帝君还是失忆仙家的时候，坐在对面的钟离再度开口，神色真诚万分： “不知夜兰小姐可否查出些什么？不知能否助我找回记忆？” “这……” 被打断了思绪的夜兰一阵头晕，忍不住扶住了额角，随后又认真审视了钟离几眼，终究是没能看出破绽，只能暂且抛下疑惑，对钟离讲述了一下来自甘雨的猜测。作为报酬，钟离也会以仙家身份出席请仙典仪，防备可能到来的袭击…… ‘反正不管是不是帝君，拉来帮忙总归是没错的吧。’ 抱着这样的想法，夜兰的心情其实还算不错，主动结了茶钱，打算去群玉阁向凝光汇报。 至于钟离，他则是目送着夜兰远去，慢悠悠地喝完了茶、吃完了点心，最终露出一抹微笑。 “按照易南小友的说法，这应该算是‘又忽悠瘸一个’……” 第13章 群玉阁上 群玉阁上，小型会议室。 正所谓“小事开大会，大事开小会”，在“青墟浦爆炸事件”对外正式公布说法之前，凝光、刻晴加上刚回来的夜兰和甘雨，总计四位齐聚于此，各自坐于长桌一边，姿态各异， “其他几位仍旧不来么？” 这是身形端正、声音轻柔的『七星』秘书，虽然看起来迷糊，但却也能在必要时刻行使必要手段的半仙——甘雨。她口中的“其他几位”指的是同样知晓“亡灵”之事的其余『七星』。只是看着这里每人一边的坐法，她就明白了他们依旧不会出席这场会议的事实。 “嗯。我已提前派人通知了他们。”这是面色疲惫，不停吞吐着烟雾用于提神的凝光，此刻正一边翻阅着夜兰提交的书面报告，一边回复甘雨： “各自都有理由。归根结底，还是对刻晴遇到的‘亡灵’依旧持怀疑态度。” “别说是他们了，就连我自己……”刻晴接上了凝光的话语，同样面色疲惫的她眉宇间还带有几分忧愁和自我怀疑， “若真是虚惊一场，那才是好事。”凝光打断了刻晴的自我怀疑，这位和『玉衡星』争执最多的白发美人，经过了这半年的“并肩作战”也算是对刻晴有了更准确的认知，也愿意付出更多的耐心去安抚一下对方， “可若不是……其余几位总归是出了钱的，也算是有点作用吧。” 这笔钱，就算是“卖命钱”。如果请仙仪典上真的有“亡灵”出现，又在凝光的带领下完成了拯救璃月、拯救帝君的伟业，那么这笔钱就是他们能够保住『七星』之位的功绩；可若是一切都只是刻晴和凝光大惊小怪…… 到时候她们所要赔进去的，绝对比如今收到的这笔要多得多。 当然，还有一种可能，那就是“亡灵”真的出现了，凝光也输了。那反倒好办，大家各凭本事，各拼底蕴，看谁能活下来喽…… 今年的请仙典仪将是一场巨大的赌局，总会有赢家诞生。只不过所有人都不知道的是，帝君已经钦点了凝光作为胜者…… 不过，即使并不知道己方被帝君看好，在场四人依旧没有什么危机感。首先就是甘雨，作为任职千年的『七星』秘书，也就是她无心权势，否则当代『七星』有一个算一个，没人能吩咐她做事。若是甘雨真的撂挑子不干了，只可能是『七星』满璃月的找她回来继续干活，而不是她求着留在总务司； 再者就是夜兰，她一个暗中行事的特别情报官，这半年以来的抛头露面已经让她苦不堪言。等请仙典仪一结束，她又将套上无数层假身份，除了凝光没人能找到她。而且，最重要的是，就如同凝光相信她一样，她同样相信凝光不会输！ 然后就是凝光和刻晴，这两位自不必说，前者能凭借自己走上『七星』之首，只是资金方面再伤筋动骨一番罢了，根本不是什么大事；后者则是世家大族，顶多只是失势一段时间，不痛不痒…… “一切在请仙典仪当日自有分晓。”夜兰看她们说得差不多了，轻轻抖了抖手中的报告，又捏了捏眉角，强行打起精神， “关于那位往生堂客卿的事，都在我的报告之中了。虽然我认为他的腰牌会‘恰巧’遗忘在现场有些不对劲，但总体来说没有太多破绽。当然，这方面还是甘雨比较权威。” 毕竟在场几人皆是肉体凡胎，对仙家了解有限。若是放在平常，同样作为被神之眼选中的存在，她们心中也是有几分傲气的，觉得仙人也不过是有些奇异法术、难寻踪影的家伙罢了。 但经过这半年的高强度工作，凝光、刻晴、夜兰都是有些吃不消了，偏偏甘雨像个没事人一样和平常没什么区别，这不得不让她们叹息一声，仙家确有过人之处。 “夜兰小姐身上沾染的气息的确和青墟浦遗址的仙力所出同源，可惜不是我所熟悉的仙力。”甘雨面露遗憾，表示自己无法确定钟离的身份。 “就连甘雨也不认识吗？” 凝光有些惊讶，她还以为甘雨只要“闻闻味”就能认出对方究竟是哪一位仙人呢。毕竟甘雨作为『七星』秘书已经任职许久，很少有她处理不来的事情，凝光刚上任之际，没少辛苦甘雨，甚至让凝光产生了一种“甘雨就是万能的”想法。 “仙众与千岩军不同，并无登记名册。又因魔神战争残酷，死亡、失踪的仙人数不胜数，或许真有哪位前辈重伤之际自我封印于青墟浦附近，出关之际丢失了大部分记忆……” “留云借风真君会有印象吗？”凝光又问。 甘雨则是沉吟了一下，也无法确定。最终开口回答凝光： “我会去找留云借风真君询问的，顺便也会去其他几位仙人那里问一问。” “好，辛苦你了。”凝光向后靠住椅背，嘴角难得勾起一抹笑意，故作轻松道： “璃月的仙家还真是不少，令人安心。” 这话就纯粹是为了给在场众人打气了。毕竟，在请仙典仪上，她们很有可能要面对的是拥有帝君权柄的敌人，仙众究竟能发挥出多少作用、在场众人的准备又能发挥出多少作用，尚未可知。 想到这里，凝光又将视线转向刻晴，问道： “通讯装置的基站建设如何了？” “已经完成。不仅如此，根据留云借风真君提供的典籍，璃月港秘境化的准备也已经完成，只是……” 至少需要三位仙人才能支撑起让整个璃月港都秘境化的消耗，这是在典籍上写着的必要条件。 “以三位仙人战力的缺失换取璃月港的安全，这样的代价可以接受。”凝光摇了摇头，接道： “甘雨会协调好由哪三位仙家镇守璃月港的，我们要做的，就是尽我们最大的力量，” “赢得最终的胜利！” “诸位，决战之际将至，希望我们还有共聚于此的一天。” 凝光为此次会议盖棺定论，随后四人陆续离开，忙于各自负责的方面。 第14章 服药 『天权星』已经结束了会议，投身于忙碌之中；钟离也已经回到了往生堂，喝起了茶水，对自家堂主的碎碎念左耳进右耳出；远在须弥的草神大人则是看到了璃月的通天光柱，危机感更进一步，加快了『拟造神格·大慈树王』的补全…… 那么，这一切的罪魁祸首，引发了比“教令院恐怖袭击”更加剧烈爆炸的易南先生，此刻正在哪里呢？ “biat ye！！！” “砰——” 没有遭『神之心』破坏的手枪直接击发，直接贯穿了丘丘人的面具，连带着脑后泵出血迹，直挺挺的倒下。 此刻的易南已经通过数次闪烁离开了璃月港附近，来到了云来海上一处丘丘人浮台之上。并在被其中一只丘丘人发现并致以“亲切友好的问候”——艾拉·马斯克对打扰了她的人的问候用语，实际上和易南前世的“f**k you”等同——易南毫不犹豫的就开枪了， 甚至还在对方倒下之后才质问了一句“为什么要骂我呢”，然后又对着剩余被惊扰到的丘丘人露出笑容， “砰——”、“砰——”、“砰——”…… 说来简单，只不过是“闪烁→开枪→闪烁→开枪……”罢了，易南只用了几个呼吸的时间就占领了这一处浮台，并顺带着把丘丘人的尸体都踹进了海里。 “总算清净点了……” 如此叹息一声，易南随意地找了个干净的地方坐下，然后才掏出了青墟浦爆炸的罪魁祸首——『神之心·岩』。 说实话，直到现在易南也没搞清引发爆炸的究竟是其中的神力，还是单纯因为材料强度不够、缺少了钟离的强化法术所导致的爆炸，而且现在他的手里只剩下一柄手枪了，他有点不舍得再做一次实验。 ‘必须要去一趟枫丹了啊……’ 默默在“死前旅行计划”上添加了枫丹的『博蒙特工坊』，易南将手枪收了起来，摩挲着『神之心·岩』陷入了沉思—— 之前的爆炸只消耗了其上的很少一部分神力，剩余的部分依旧能让易南提前体验一下岩王帝君的权柄。 易南正在犹豫着是先去『博蒙特工坊』下订单，还是现在就直接尝试容纳『神之心·岩』上面的神力。前者需要提前给那维莱特写入境通知，然后在对方的“看护”下前往『博蒙特工坊』； 而后者倒是方便，但易南担心钟离的神力能进不能出，在消耗完之前会一直停留在自己体内…… 要知道，易南可没有钟离的本事，除了之前从丽莎那里白嫖来的、用于隐匿气息的胸章之外，易南就只有照猫画虎的惟神阴阳术了。这两样东西若是放在普通人身上，那可是不可多得的神器；但在『岩』之神力的面前，就是半点用处都没有了。 偏偏璃月还多奇人异士，带着一身的神力走在璃月境内，保不准就被哪个路边摆弄花草的、河边钓鱼的，等等千奇百怪的家伙给认成了岩王帝君…… “烦呐……” 四仰八叉地直接躺在了地上，易南感受着阳光的沐浴，最终还是翻身起来给那维莱特写了一封“信”，然后直接来到了沫芒宫，等着对方差人“看护”自己去『博蒙特工坊』。 毕竟，比起这点麻烦，还是被人认成岩王帝君、打乱了钟离的计划更糟糕一点，要是『神之心·岩』被收回去可就难受了。 也不知是运气好还是不好，今天的那维莱特并不繁忙，所以没让水神大人出马，而是亲自带着易南来到了『博蒙特工坊』，待易南所需要的几柄手枪打造结束之后才目送着对方的离开。 于是乎，耗时一个下午，在夕阳沉入大海的美景之下，易南回到了之前清理出来的浮台之上。 “好吧，说是死之前想要‘旅行’一番，但我终究没有旅行者那般找寻血亲的目标，也没有踏足提瓦特每一片土地的野望，闲下来之后竟然没有想去的地方……” 坐在浮台的边缘，两脚悬空的晃悠着，易南的影子被拉得很长，就好像要蔓延到海的深处、到时间的尽头，化作游离于人群之外的幽灵。 摇了摇头，把脑袋里的多愁善感都甩出去，易南深呼吸了一口，握住神力浓郁的『神之心·岩』。无需太过复杂的激活，毕竟钟离也知道易南是个法术白痴，只需要简单的心念一动，『神之心』上附着的神力便如泄洪一般涌入他的身体。 首先袭来的感觉就是痛。 这本就是不应被凡人掌握的力量，即使相较于魔神之力纯净了不知多少倍，依旧会给人体带来极大的损害。甚至因为没有『邪眼』作为传导装置，神力对易南的伤害还要更大一些； 但随之而来的就是力量。 厚重的、庞大的、仿佛无穷无尽的力量。易南知道这是错觉，相较于钟离的权柄，这真的只是非常微小的一部分了，但对他来说依旧恐怖！ “呼——哈——” 喘着粗气，易南因疼痛而佝偻的身体逐渐挺起，又缓缓从坐姿转为站立。象征着『岩』的神力在他体表形成了一圈光晕，遮蔽了他的身形与面容， “真可怕啊……” 在神力的加持下，易南双脚缓缓离地，漂浮在半空之中，看着下方的浮台和被夕阳染红的大海，不禁开始怀疑凝光所做的准备能否抗衡容纳了更多神力的自己。 易南一边想着到时候要不要放点水，一边尝试着操控体内的神力。 最终，他确认了自己拥有能够释放“天星”、“岩枪”等招数的能力，但总觉得没有钟离那么有压迫感；同时也发现了可以用包裹住体表的神力“捏”一个外壳出来； 满意地点了点头，易南对请仙典仪时的“战斗”已经有了腹稿，随后便缓缓落回浮台，手中顿时出现了一个试管，其中粘稠的半透明液体正被夕阳染上血红…… “希望不太苦。” 如此祈祷了一句，易南便仰头将液体倒入口中。 第15章 记忆错乱之时 眼前一黑！ 转瞬即逝！ 该说不愧是钟离亲自培育的草药么？易南只感受到了粘稠的口感侵入口腔，连味道都没来得及“品鉴”，就感到心脏一抽，仿佛遭到了一记重锤，直接就宣告了这条生命的终结…… 又因为药效猛烈、死得很快，所以易南几乎是第一时间就开启了“复活程序”，耗时不足一秒就重新取回了意识。 此时，雷公藤萃取液的毒性已被刷新掉，但与易南血液糅杂在一起的、来自于钟离的神力却被视作了本就持有的特质，开始发挥效力，并因易南那短暂的、处于生死之间的状态而取回了某些他所丢失的记忆—— 首先出现在易南眼前的就是一个巨大的彩钢板仓库，曾经的易南手中拿着笔记本在其中检查、一一对应笔记本上的物品，并将缺失的部分记录下来…… ‘这应该是我毕业之后、参加工作之后的场景了……’ 强忍着“快死快生”所带来的头痛，易南做出判断，但却因为仓库中没有任何的反光物品，易南无法从中看到自己的倒影，不知道当时的自己究竟多少岁了。 然后，第二段记忆开始上涌，他又坐在了一个办公室中，正在编写着……罚款通知？因为缺少前置记忆，易南也无法判断是否是为之前的仓库所下达的罚款。不过，这都不重要，毕竟易南对前世那足以养活好几只邪剑仙的、充满怨气的打工人生涯并不感兴趣，他真正好奇的是穿越时发生的变故。究竟是什么让他获得了如今的能力？ 第三段、第四段、第五段…… 直到第六段。 时间、空间都产生了明显的跳跃，易南突然来到了一片遍布绚丽光带的地方，浑身都充斥着痛楚。他好像受到了很严重的伤势，血液流入了眼睛，使面前的一切都变得模糊不堪…… 画面戛然而止，直接跳跃到了明亮、晴朗的天空之中，正在急速下坠。但易南却听不到周围的风声、也感受不到气流划过身体的触感，只剩下了视觉仍在工作，麻木地看着远处的白云，看着远处的…… 天空岛！ 当时的易南如木偶般麻木，但现在的易南却感受到了一阵心悸，好像看到那天空岛上投来的视线，跨越的时间与空间的壁垒，投射到了现在的易南身上！ 被取走了什么东西？ 被赋予了什么东西？ 亦或者是被杀死了一次？ 原本在躺尸着整理记忆的易南突然一个激灵从浮台上跳起，险些跌落到大海之中，艰难地撑着边缘爬回浮台，易南捂着心口剧烈呼吸。 那一瞬间到底发生了什么？『天理』的视线究竟是投射到了当时的易南身上？还是现在的易南身上？他究竟是被取走了、还是赋予了什么东西？ 无数种错觉施加在了现在的易南身上，让他无从判断，只觉得大脑混乱异常，与复活所带来的头痛一起纠缠着他…… 就像钟离说的那样，一次的服食并不足以取回易南所缺失的全部记忆，所以他无法看清当时究竟发生了什么；再加上这次回忆起的、不知究竟投射于曾经还是现在的恐怖视线，易南甚至生出了“要不就算了吧”的退缩心理， 但最终，喘息了很久终于缓过来的易南还是没有下定决心，只是等着复活的副作用过去，然后就打算将犹豫留给下一次植株成熟时的自己。 ‘下一次，应该要在请仙典仪之后了。先把钟离的委托完场再说吧……不过，『天理』真的注视到我了么？祂会不会发现我身上的『神之心』？’ 越是思考，越是感到不安。所以易南又站在原地深呼吸了几次，放空大脑，转身消失在原地—— 不管那么多了，反正请仙典仪还有小半个月的时间，不如回鸣神大社找自家粉毛大狐狸贴贴！ 于是，易南一步跨出，抬手敲响了房门，并在对方开门之际颇为熟练地钻了进去，抢先一步坐在了床上，还拍打着床的另一边，像是在催促对方快点过来…… 刚从璃月回来，和钟离狠狠地演了『玉衡星』一波的易南已经抑制不住自己的分享欲了，而且他这次只在枫丹待了两天、璃月过了一夜，没有带着其他国家的问责书一起回来，想必八重神子对这次出行应该会非常满意。 易南坐在床边夸夸其谈，讲述自己在璃月和帝君合伙埋伏『玉衡星』的事情，然后又讲了『千织屋』订购服装、吓唬『博蒙特工坊』老板伊丝黛莱、吓唬水神，说不上事无巨细，但也算是绘声绘色了。 “嗯哼~”八重神子娇哼一声，佯装起怒气，抬脚朝着易南踢来， “抱过其他女人还敢坐在我的床上？” ‘真可惜，抓不住这白嫩的小脚……’易南一如既往地伸手去抓，但以他普通人的身体素质，怎么可能抓得住狐妖宫司的…… 等等！ 怎么抓住了啊？！ 易南惊讶地瞪大了眼睛，又忍不住摩挲了两下，光滑柔嫩的反馈让他不禁怀疑自己是不是神功大成，练就了某种绝世神功，又或者是钟离的神力…… 神力？ 咔—— 仿佛镜面破碎的声音在易南耳畔响起，也像蛋壳破碎，其中的记忆破开了坚硬的包裹，流淌在了房间之中，让易南有些恍惚。 “想抓住我，除非我愿意哦……”八重神子应该轻而易举地躲开才对，而不是像现在这样，满脸羞怒地盯着自己。 咔——咔—— 空气中弥漫着地香甜气息沁入鼻腔，与记忆中应该充斥着的清酒和油豆腐的味道大相径庭！ “你、你快放开我！” 有些遥远的声音，怯懦、害羞、恐惧、不安…… 这声音如此熟悉，却不属于八重神子，而是…… 芙宁娜！ 易南眼前的一切轰然破碎，稻妻风格的房间被精致奢华的枫丹风格取代，眼前的八重神子变成了芙宁娜， 这位扮演水神的少女正穿着居家的睡衣，满脸通红地挣扎着想要把小脚从易南手中拽出来…… 第16章 易南 芙宁娜 丨水龙丨 芙宁娜今天的心情不错，起码在白天的时候，心情不错。 在欧庇克莱歌剧院畅快且顺利的完成了一次演出，回来的路上还发现了一家新开的糕点店，闻起来颇为香甜，想必吃起来也差不到哪去；等回到沫芒宫的时候还得知了自己顺带着躲开了一次易南，是那维莱特带着对方“游玩”的； 没有易南！没有仆人！没有外交工作！没有信徒见面！也没有那维莱特如同念经一般的“芙宁娜女士”！ 除了始终困扰着她的“预言”，今天一件烦心事都没遇见！ 所以芙宁娜去和那维莱特打了个招呼，甚至还颇为贴心地提醒对方注意身体、早点下班，然后就拎着蛋糕、哼着歌回到了自己房间，美美地泡了个澡，换上了睡衣，搓着小手来到了桌前，打开了蛋糕的包装，拿着小叉子挖下一块，送入口中…… 幸福死了！ 要不是淑女的本性仍在束缚着芙宁娜，她保不住都要抱着自己在床上滚来滚去了！ ‘希望这样的生活能一直持续下去。’ 虽然不是生日蛋糕，上面也没插着蜡烛，但芙宁娜依旧双手合十默默许下了心愿，妄想着将此刻的美好化作永远…… 但很可惜，一阵敲门声打断了她的祈祷。 “那维莱特嘛？你等一下噢……” 这个时间点会来找她的也只有那维莱特了，多半又是明天的日程安排或是因为今天占用欧庇克莱歌剧院的说教吧…… 芙宁娜的心情不错，所以并不介意听那维莱特啰嗦两句。白皙的小脚直接踏在柔软的地毯上，她就这么迈动起轻松的步伐，连那维莱特为什么没做出回答都忽略了，直接打开了房门。 然后， 一道身影直接挤了进来，直奔芙宁娜的床！ 我是谁？我在哪？发生了什么？ 芙宁娜的小脑袋瓜停止了思考，如同生锈的机械玩偶一般转过头，看向自己柔软的大床。 第一眼， 易南？ 好怪哦。 第二眼，确实是易南。甚至他还在拍着床铺示意自己过去。 更怪了！ 这一刻，芙宁娜的脑海中闪过了自己被易南发现冒充水神的事情，对方现在找上门来威胁她了！而且…… ‘易南正好是稻妻人啊！！！！’ 芙宁娜并不知道易南是被八重神子捡回家的，但长达五百年的人生阅历怎么可能没看过那些“奇书异画”，不自觉地就想歪了。最重要的是，她没有那个反抗的本事啊！ “易易易易易易南……你你你你要做什么？！” 假冒水神的少女俏脸通红，说话结结巴巴的，正在考虑着那维莱特有没有下班、以沫芒宫的隔音效果自己扯着嗓子大喊能不能被对方听到等问题。但定睛一看，易南好像并没有在看自己，反而是充满温柔地盯着床的另一边，自顾自地开始“讲故事”了…… ‘要么是易南犯精神病了；要么就是屋子里有不干净的东西！’ 无论哪一个，对手无缚鸡之力的芙宁娜来说都是一场灾难。 忍不住打了个冷颤，芙宁娜默默地将房门拉开了一点，打算就静悄悄地离开房间，之后就算是在那维莱特面前丢脸也要请对方来“驱邪”！ 但也就在这时，易南讲到了他故意在水神面前讲述“教令院恐怖袭击事件”，用来吓唬对方的事情。这一瞬间，芙宁娜呆住了。 她想不通易南为什么要故意吓唬自己，也想不通自己的扮演是否有什么疏漏，对方是否看穿了自己很弱的事实…… 随即，恼怒和羞耻就攀上了心头。芙宁娜看着仍在对空气“讲故事”的易南，壮着胆子轻咳了两声，却并未引起易南的注意。 ‘要不要趁着他注意不到我，打他一顿？到时候把那维莱特叫来的时候，正好可以用已经教训过他了，但打不死、又不想弄得房间到处都是血作为借口，让那维莱特把他扔远一点……’ 即使虚实很可能已经被易南看穿，但芙宁娜仍旧在小心翼翼地维持着扮演。于是，也不知从哪借来了两个胆子的女孩悄悄摸到了易南身边，打算给上几拳、踹上几脚。 总归要留下点出手过的痕迹，正好也算是出出气了。 然后，事情就很明显了。因为雷公藤萃取液药效还没过，一时间陷入了上涌的回忆之中的易南，自以为是回到了鸣神大社，实际上则是顺着最后一个来到的坐标抵达了沫芒宫，又在机缘巧合之下直接来到了最顶层、芙宁娜的房间之外； 最后，在芙宁娜一番心理建设、终于打算出手（脚）的时候，易南的记忆也正好走到了八重神子佯装恼怒、踢他一脚的时候…… 时间回到现在， 易南有些茫然地看着单脚站立、用腿和自己拔河的芙宁娜，陷入了沉默。而被抓住了小脚的芙宁娜，同样看着眼神清明起来的易南，同样陷入了沉默…… “你的下一句话是——‘我该用什么表情比较好’！”易南先发制人，将对方拖入到自己的节奏里，并丝毫不给芙宁娜反应的机会，直接松开了手中玉足，全然不顾芙宁娜失去平衡跌倒在地毯上，双手合十做高僧状，声音飘渺： “微笑就好了……” “……啥？” 因为地毯足够厚，芙宁娜单薄的小屁股也不至于跌得骨头痛，所以她只是简单揉了揉，然后就被易南的“连招”带入了节奏，一脸茫然地发出了一个语气词，然后才满脸愤慨地打算质问易南为何要闯入神明闺房。 但就在这时，象征性的敲门声响了起来，两人一同看去，从开启的门缝中对上了一只银色的眸子…… 那维莱特！ 这位枫丹的最高审判官在察觉到易南气息的时候，下意识地就在办公桌上寻找起了对方的入境通知，结果却只发现了中午的那一份，然后匆匆赶来，正巧看到了跌坐在地的芙宁娜，和双手合十、一脸慈悲的易南…… 不理解，但大受震撼。 但无论如何，不能让自家神明继续丢脸下去了，所以那维莱特敲响了房门。 第17章 钟离，你要还有点良心，就来枫丹捞我! “易南先生，芙宁娜女士。” 不愧是枫丹的最高审判官，那维莱特推门进来便控制住了场景，芙宁娜当场就像是遇到了老师的小学生一般乖乖站好，而易南也有些绷不住自己如同老僧入定般的心态，不由得讪笑出声。 “二位这是在做什么？” “……品鉴水神玉足？” 好！不愧是易南，轻易就做到了其他人做不到的事情！ 如此直白的话语让堂堂水龙王都陷入了沉默，而水神大人更是红霞攀面，羞怒异常，跺着脚嚷嚷道： “这家伙突然就闯进来了！要不是担心把房间弄得到处都是血，我早就出手了啊！那维莱特，给我把他扔出去！” 即使那维莱特已经看到了自己丢脸的一幕，但芙宁娜依旧在言语间打上了一个补丁。反正那维莱特不会细究这些事，只要给出一个理由，他就会相信…… 果不其然，那维莱特真的没有关注自家神明刚才的丢脸表现，只是沉吟了一下便上前一步，眼看着就要将擅自入境的易南驱逐出去。 但易南怎么可能让他得逞？ “告辞！”再怎么说也不能被丢出吧，即使是易南的脸皮厚度都无法接受这种事，所以他立刻抱拳行礼，毫不犹豫的消失在了原地，徒留疑惑充斥在那维莱特心头…… ………… ………… “呼……”完成传送的易南长出一口气，眼前又有记忆上浮，只是没有之前那么剧烈，在短暂的歇息之后，他便看破了上浮的记忆，找回了现如今的自己。只是…… “这是哪啊……” 易南本打算是传送到往生堂附近，找钟离要个说法的，但他环顾了一下四周，除了破败倒塌的建筑之外什么都没有。不仅如此，这些建筑的“断面”还都很新，尚未落上太多灰尘，就好像是最近一段时间才遭到破坏的…… 因为又一次的传送失误，易南也没打算立刻离开此地，反而是默默走近了一处断壁，想要搞清楚自己究竟身在何地，最好是能不用传送、单纯步行地回到存在熟人的地方，然后拜托对方将自己送到璃月或是稻妻。 “这建筑风格……跟璃月和稻妻都不太一样啊……” 易南端详着断壁上的花纹，一时间觉得有些眼熟，却又想不起来是在哪里见过。但就在这时，易南突然发现墙角的碎石堆里好像埋了些什么，只有一抹黑色从石缝中露出一角。 易南走上前去，粗暴地从石堆里将黑色物体拽出—— 只是一只破损严重的手套，即使用料高级、手感顺滑，但也改变不了它已经是一件垃圾的本质。 易南原本还以为下面埋了什么比较有特点的、能够让他确定位置的东西，结果只是破手套而已。大失所望的他随手往后一抛，打算再四处转转，尝试性的找一下…… “呵……呵呵呵……” 嘶哑而略显崩坏的笑声突然从易南身后响起，让易南不禁想起了某个从电视机里爬出来的女鬼。 “都说罪犯会回到现场欣赏自己的‘杰作’，看来真的是这样！” “女鬼”的声音充满了愤怒与兴奋。不等易南回头，巨大而纤细的、仿佛十文字枪一般的兵刃就擦着易南的耳朵划过，直直出现在了他的眼前。 来者的身份已经不需要思考了！ 正是前两天被易南用“清库存”的炸弹糊脸的深渊公主——荧！ 而这擦着耳边过去的十文字抢也绝不是公主大人心慈手软或是遵守武德、不想从背后偷袭易南。荧之所以这样做，纯粹是因为背后捅刀也不一定能要了易南的小命，不如直接用长枪的小枝倒钩回来，直接将易南这个狗东西枭首当场！ 荧不得不承认，易南的反应速度的确很快，传送也很快，平常的警惕心也很强，她的确抓不住对方。但今天不知怎么的，易南竟像是不认识这里一样到处乱逛，警惕性也不足，甚至拿到了自己随手丢掉的、被炸坏的手套也没认出来， 这就给了荧悄悄靠近的时机。 现在，已经贴近到这个位置了，以荧的出手速度，即使易南反应再快，也来不及躲…… 还真让易南躲开了！ 把易南带入此等绝境的“副作用”竟然在此时救了易南一命——就在荧登场的前一秒，又一段记忆上浮了，正巧是之前被特瓦林追逐的那段，所以易南下意识地就用出了短距离的闪烁， 极为巧合地躲开了荧的攻击！ 于是，面带茫然的荧就看到易南突然消失在了原地，然后像是个傻子一样在空中到处闪烁…… 与芙宁娜相同的疑惑攀上了公主大人心头，她呆愣地看着易南跟空气斗智斗勇，一时间竟有些担心易南的“疯病”传染到自己身上，不由得后退了两步。 也正是趁着荧被“吓到”的这一小段时间，易南再度摆脱了记忆的困扰，重新认知到了自己已经被荧逮住的问题，于是…… “告辞！” 易南发动了“故技重施”！再度双手抱拳，直接消失在了荧的面前。 ‘最近发动过能力的地方都已经轮一遍了，这次总该是璃月或是鸣神大社了吧！’ 易南少见的面目狰狞，仿佛陷入死循环的赌狗，势必要抵达那个地方！ 然后，易南就出现在了『天使的馈赠』，已经向迪卢克坦白自己身份的温迪正坐在吧台边喝酒…… ‘我不服！’ 易南趁着温迪还没发现，再度消失。 “……” 芙宁娜看着去而复返的易南，一时间都不知道自己是该尖叫，还是该打个招呼了。然后，刚走下楼梯，还没回到自己办公室的最高审判官先生再度莅临了水神的闺房，满脸的不解。 “行了，不用说了。”易南还未等那维莱特与芙宁娜开口，便主动上前一步将双手奉上， “赌狗不值得被原谅，我累了。把我抓起来吧，审判也好，直接关进梅洛彼得堡也行，我只有一个条件！” “帮我在明天的《蒸汽鸟报·璃月刊》上发一个告示，让往生堂客卿如果还有那么一丁点良心，就来枫丹捞我……” 第18章 我会找个没人的地方死 根据枫丹的法律，的确没有“擅闯神明寝宫”该如何判罚的条款，再加上易南的特殊性，那维莱特也没什么头绪。本来他是打算等到第二天启用欧庇克莱歌剧院，通过枫丹人民的看法和『谕示裁定枢机』的双重论证，然后再下达判决的。 奈何，芙宁娜一方面是出于少女的羞耻心，另一方面是认为“水神的房间被人闯入两次，可能会让人起疑”，所以她当场否定了那维莱特的建议，摆出司掌律法之神的威严，直接给出了宣判—— 将易南送进梅洛彼得堡，现在！立刻！马上！ 她知道那里关不住易南，但她也同样知道易南是死不掉的，肉体上的刑罚反倒有可能让易南记恨上自己…… 不得不说，芙宁娜还是有那么一点小机灵的。易南只是想找个安静的地方等着钟离看到消息，然后给自己一个副作用消失的准确时间。梅洛彼得堡就是个不错的选择，哪怕芙宁娜把他送进去蹲监狱，易南也不会因为这件事记仇。毕竟这本身就是他的想法。 总之，那维莱特接过了易南写好的“通告”，然后就点了点头，带着易南回到了自己的办公室。又差人去通知了一下梅洛彼得堡的交接人员并与『公爵』知会了一声后，那维莱特带着易南来到了欧庇克莱歌剧院西南方向，伊黎耶岛通往梅洛彼得堡的唯一入口处。 若是换做往常，易南多半要兴致冲冲地“打卡”一番。但现在，他真的没那个兴致，就连前来接收犯人的玛德琳没搭理，只是沉默地走进了通往地下的电梯…… 电梯一路下沉，易南的脸上无悲无喜，只有一片淡漠，倒是有几分“熟客”的样子，就连玛德琳都不免有些讶异： “你明明看起来很面生，但却出奇的冷静啊。” “嗯。” 自讨没趣的玛德琳再未开口，只是将易南送到送到了梅洛彼得堡接待员马蕾蒂那里，又随口寒暄了两句，然后就折返回去，留着易南和马蕾蒂大眼瞪小眼。 “好——”拉着长音，语气慵懒的马蕾蒂也不知是和玛德琳告别，还是单纯的想让易南的注意力集中一点，看着手中的登记单开口道： “嗯……易南，对吧？根据规定，我要和你确认一下罪名和刑期——夜闯神明房间……两次？” 如此简短且离谱的罪名让这位慵懒的接待员不免瞪大了眼睛。马蕾蒂抬起头仔细打量了一下易南，第一印象就是死气沉沉、仿佛什么都不放在心上；然后就是觉得对方长相不错，说不定水神大人就是看在对方的长相上才网开一面，没有计较第一次“袭击”，结果对方完全不领情，这才会被送到梅洛彼得堡来…… ‘看来是真心喜欢水神大人啊……但没办法，真心是没有用的。梅洛彼得堡里面还关着一个喜欢那维莱特大人的呢……’ 如此在心中吐槽了一句，马蕾蒂又看向了下方的刑期，不由得惊呼一声： “欸？没有刑期？！” “那维莱特和你们的『公爵』打过招呼了，我的刑期并不固定。”易南略微抬起眼眸，算是解释了一句。 马蕾蒂显然不信，但能让她相信的人已经来了—— “那维莱特的确通知过我了。”就在马蕾蒂打算向上级汇报一下的时候，梅洛彼得堡真正的话事人已经来了。简短地与心情激动的工作人员们打了个招呼，莱欧斯利面带笑容地走到了易南面前，热情道： “欢迎欢迎……” 除了在拳台之上，一般都秉持着“与人为善”信条的莱欧斯利如同好哥们一样揽住了易南的肩膀，半是好笑、半是疑惑地问道： “你怎么来这了？就我所知，哪怕是克洛琳德出手应该逮不住你吧？而且我的情报网告诉我，你与鸣神大社的宫司关系极好，不应该做出夜袭神明的事情才对……” 这些问题既满足了莱欧斯利的好奇心，也是在表达一种无声的威慑—— 虽然他整天待在海底，但对陆地上的事情可不是一无所知，他的眼睛足以跨越国境，知晓众多隐秘。 “意外，我需要找个清净的地方待一段时间。”易南兴致不高，但为了避免继续被莱欧斯利这个肌肉猛男纠缠，他还是老实地回答了。毕竟以他的小身板，想要强行挣脱对方的束缚几乎是不可能的。 “行吧……虽然我也不知道什么样的意外能让『不死神官』阁下马失前蹄，”莱欧斯利放开了易南，耸了耸肩，无奈道： “但梅洛彼得堡毕竟不是休闲圣地，而且水神大人还特地警告了我不能给你任何特权，所以想要吃饭的话还是要干活的，不然就只能吃一天一顿的福利餐喽……” 易南不会在这里“住”太久，莱欧斯利可没有看住对方的自信，说不定对方哪天就消失了。所以莱欧斯利本就没打算和易南结仇，甚至还打算暗戳戳地给点优待，到时候易南补偿沫芒宫的时候说不定还会送梅洛彼得堡点好处…… 但很可惜，在那维莱特联络他的时候，水神大人同样补上了一句警告，莱欧斯利也只能照办。 等等， 莱欧斯利的话突然停住，认真审视了一下没什么精神的易南，眼角忍不住抽搐了两下，试探性地问道： “你该不会打算饿死在自己的房间里然后等着复活吧？” 毕竟易南看起来并没有打算干活的意思，而且对方作为稻妻的神官，也不像是从事过体力劳动的样子…… “放心，不会。”易南冷淡地回了一句，率先走上通往梅洛彼得堡地船，然后看了一眼跟了上来的莱欧斯利，随意道： “死在房间里太没礼貌了，我会找个没人的角落。” 那你可太贴心了！ 莱欧斯利险些没绷住表情，陷入了沉默。 但他已经下定决心了，一会儿回到梅洛彼得堡就联络那维莱特，起码劝说一下水神大人，让他可以给易南提供一天三次的福利餐！ 不然的话，他可就要把易南的尸体全都邮寄到沫芒宫了！1 （注释1：莱欧斯利是从那维莱特处听说易南杀不死的，但那维莱特没有详细说易南的复活过程。） 第19章 首先是犯下了怠惰之罪的钟离…… 时间已是午后，钟离既没有出去给自家堂主带来新的账单，也没有去找达达利亚混饭，难得享用了一下往生堂自家厨子的手艺。没什么别的原因，只是钟离想要换换口味，恰巧胡堂主又跑出去“推销”罢了…… 钟离绝对没有嫌弃自家堂主大人在饭桌上也吵吵闹闹的想法！ “嗯……悠闲的午后……” 饭后不宜饮茶，所以钟离只给自己倒上了一杯热水，全当杯中之物就是茶水，一口一口地轻抿着，感慨璃月日常的安宁，略带坏心眼的思量着请仙典仪时的大场面。 但很可惜，钟离的悠闲午后很快就结束了——被一声高昂而轻快的呼唤打断。 来者正是堂堂岩王帝君都应付不来的女孩、往生堂第七十七代堂主，胡桃。 “钟离，钟离，你的事发了！”少女的梅花瞳中闪烁着兴奋和好奇，以极快的速度跨越了门口到小院之间的距离，笑嘻嘻地凑到了钟离面前。 一双红色的梅花瞳，一双金色的、仿若龙蛇的眼眸对上视线，前者闪烁着“搞事”的光芒，后者却全是茫然。 ‘事发了？我最近没买什么东西啊……’ 钟离仔细回想了一下最近的消费。除了看戏、喝茶这些必要支出外，他最近也没买什么东西啊，就连之前换根钓竿的想法也只停留在了犹豫阶段。按理来说，胡堂主不应找上门来才对，更不可能带着这种…… 愉悦？ 钟离很难形容胡桃脸上的表情，也实在想不起来自己究竟做了什么能引起胡桃地兴致。所以他非常光棍地在自家堂主面前低了头，无奈道： “还望胡堂主明示。” “咳咳……”少女叉着纤腰清了清嗓子，先是揶揄了一句：“钟离你还真是不鸣则已，一鸣惊人啊……都有‘外国友人’在《蒸汽鸟报》上声讨你了。” 《蒸汽鸟报》 钟离听说过，也看过，但也不是每期都看。毕竟提瓦特大陆上的信息传递能力较为闭塞，《蒸汽鸟报》又是跨国新闻。为了保证新闻的准确性和销量，所以《蒸汽鸟报》分为两种—— 其一便是月刊，就是莫娜在星座相谈专栏写稿子的那种，一个月一期，内容涵盖诸多方面，同时消息也比较准确和重要，往生堂订购的就是这种，钟离偶尔也会看一看； 其二嘛，就是日刊。因为信息的传递不方便，所以都是由《蒸汽鸟报》在本土的分社自行编写，其中内容堪称大杂烩，在缺稿的时候还会翻出陈年旧账或是其他国家的过时新闻，全当看个乐子。 现在距离月刊送到往生堂的时间还早，所以胡桃所说的必然就是本地日刊，也就是《蒸汽鸟报·璃月刊》了。 钟离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登上《璃月刊》的，总不能是达达利亚终于发现『北国银行』的摩拉储备日渐消瘦，特地写了小作文控诉他吧？ 『北国银行』不至于那么吝啬吧？ 不管如何，钟离还是提醒了自家堂主一句： “那种花边新闻主旨便是博人眼球，胡堂主看过就好，切莫上心。” “博人眼球么……确实，很亮眼呢……总要让你知道一下发生了什么事吧……”胡桃捏着下巴沉吟了一下，然后又立正站好，俯视着仍旧坐在桌边的钟离，将手中报纸摊开，声情并茂地念诵道： “本人在此痛诉往生堂客卿——钟离之罪状！” “首先便是犯下了懒惰之罪的钟离，大好年华不思进取，整日琢磨如何退休……” “其次便是犯下了暴食之罪的钟离，坑害往生堂与『北国银行』资产不计其数……” “再者便是犯下了色欲之罪的钟离，嫉妒本人的英俊潇洒，坑害在下不得不暂居于梅洛彼得堡……” “然后便是犯下了傲慢之罪的钟离，言语不清，故意隐瞒部分后果，坑害在下不得不……” “……” 洋洋洒洒七条，除了前两条稍显认真之外，剩下的全是控诉钟离坑害“无知少年”，致使他人锒铛入狱的“无耻行径”。最后以“钟离，你要是还有一丁点良心，就来枫丹捞我”结尾。 虽然不知道这东西是怎么以如此之快的速度传到璃月并刊登发表的，但就博人眼球的目的而言，确实是乐子十足。 胡桃倒是不在乎钟离的消费，反正已经习惯了。同时她也不在乎被住进梅洛彼得堡的当事人，毕竟能被骗到外国去犯罪的笨蛋，留在璃月也只会把米吃贵；而且梅洛彼得堡和通常意义上的监狱也不一样，说不定在里面还能找到新的梦想…… 这也是绝大多数看到新闻的璃月人的想法。没人会觉得自己是笨蛋，在真正抵达最后一刻之前，没人认为自己会上当受骗。所以璃月人同样也只是看个乐子，顶多就是心中提醒自己要小心往生堂客卿说的话罢了。 但钟离不一样，他可不记得自己有骗人去枫丹犯罪。而且， ‘退休……’ 身为往生堂客卿的他本身就没什么工作，突出一个混吃等死，这也是胡桃不在乎新闻中第一条的原因。 可身为岩王帝君的钟离却是实打实地在准备着退休啊！ 而知道这件事的人，只有易南。并且根据之前的“青墟浦爆炸”事件，易南的确有去往枫丹的理由。 可这世界上本不应该有人能抓住易南才对；易南要找钟离也不需要如此拐弯抹角…… ‘是他的空间能力出了什么岔子。’ 只是简单一想，钟离就明白了易南所处的困境。先是随口应付走了自家堂主，钟离回到了房间，眼中金色骤然升腾，感知范围迅速攀升，以整个提瓦特大陆的『岩』为基准，很快就找到了身处海底监狱——梅洛彼得堡的易南。 并未本体前往枫丹，钟离只是利用了一下梅洛彼得堡附近游离的『岩』之力，便捏出了一个临时化身，又为其加上了隐匿法术，然后才出现在了易南的牢房之中。 第20章 旅人到来 “你来了。” 莱欧斯利到底是申请到了给易南额外提供福利餐的准许，而且钟离收到消息的速度也足够快，所以易南倒是没有因饥饿而虚弱，只是有些无精打采地看向钟离化身。 “发生了什么？”钟离言简意赅。 “你的货有问题，副作用比较严重，我现在分不清现实和记忆，传送总是出现偏差。” “那是药。”钟离微微皱眉，纠正了易南的说法，然后才感知了一下对方的状态，开口道： “从未有过先例，所以副作用的事情我也无法预料。” 这说法倒是没错，毕竟在此之前，提瓦特大陆上也没有易南这样的奇怪存在，钟离能够给出一个解决方案都已经是非常离谱的事情了，更重要的是这个方案的确有点用处。易南已经非常满意了。 唯一的问题就是这副作用。 不仅仅是易南暂时“自我封印”了空间能力，甚至可能会影响到之后请仙典仪的计划，这也是钟离在察觉到易南出现了差池便迅速赶来的原因。 钟离不想请仙典仪的计划出现失误，易南也不想错过和钟离的交易。虽然不知道钟离有没有召回『神之心·岩』的本事，但对于最古老的尘世执政，有着『众仙之祖』称谓的钟离，易南还是抱有一定尊重的。 “能解决吗？”易南问。 “没办法，已经生效了。”钟离的回答令人失望，但却又话锋一转， “不过持续的时间已经够长了，不出两日，副作用就会消失。” “那就好。”易南依旧兴致不高，翻身躺在了床铺之上，闷声闷气地补了一句： “请仙典仪我会按时到场的。” 没有拜托钟离把自己带回璃月或是直接送到稻妻，毕竟易南身上的副作用还未消失，要是闹出什么乱子可就不好了…… 钟离担心的是前者，璃月现在就像是压抑到了极限的火药堆，要是真的让一个不稳定的易南在璃月为所欲为，还真不一定会发生什么； 而易南担心的则是后者，回到了稻妻的他势必躲不开八重神子，让其担心不说，万一易南陷入回忆的时候对着八重神子喊了其他女孩的名字…… 粉毛大狐狸可是会炸毛的。 于是，平静的两天就这么过去了，在副作用消失的时候，易南明显的感受到了精神上的轻松，索性不再继续停留，消失在了梅洛彼得堡…… ………… ………… 数日后，璃月入口。 『东风之龙』的拯救者、『女士』败北的见证人、蒙德城的荣誉骑士……同时也是快要被蒙德巨婴们榨干的旅行者——空，带着他的应急食品来到了璃月！ “呜哇——”飘在半空中的小家伙伸了个懒腰，像是经历了什么重体力劳动一样敲了敲后背，叹息道： “终于到璃月了……” “是啊，终于到了。”空的脸上带着轻松的笑容，又看了一眼好像胖了一圈的派蒙，忍不住抬手敲了敲对方的小脑袋瓜，抱怨道： “你还好意思说，要不是温迪提醒的话，我们就要错过今年的请仙典仪了。” “嘿嘿……这不是一直在陪着你努力赚钱嘛……忙着忙着就忘了……”小家伙也觉得自己有些愧对“向导”之名，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然后才像是为了展示自己的专业性一样，滔滔不绝的介绍起了璃月、岩王帝君、请仙典仪的事情…… 但说着说着，派蒙发现了身边的空似乎有些心不在焉，不由得声音渐小，最终停下，疑惑地看向了自家饲主， “怎么了？你好像有什么心事。” 这是自然。 空目前只旅行了一个国家，而其中给了他最深印象的却不是蒙德的风土人情，也不是那个“欸嘿欸嘿~”的风神， 而是蒙德巨婴！（划掉） 是那个“预言”到了他的到来，在『龙灾』中明明没出什么力，却影响了整个局面，当着风神面说“我叛变了”的易南！ 虽然事后温迪已经向他解释过了，说那位稻妻而来的神官很大概率不具有预言的能力，只是工于算计，这才欺骗了所有人，而且还再一次背叛了合作者『女士』，并在对方离开之后还痛下杀手，是个十足的危险份子。 但空并未亲眼见到『女士』之死，对此感触不深，之后又忙于冒险家协会的委托，没什么时间思考这些事， 等到现在突然闲下来，他又不禁想起了易南。 “我在想，易南既然能够算计风神，甚至连我抵达蒙德的时间都能掐准，这就说明他的情报网非常恐怖……他会不会知道荧的消息？” 起码在第一次重逢之前，寻找血亲依旧是旅行者最大的执念。 “唔……不知道欸……”派蒙也是困惑地抓了抓头发，“可是我们不知道易南在哪里啊……我们本来就是在找人，结果现在还要为了找人去找另一个人么……” 这样就陷入死循环了，而且还不确定易南是否知晓旅行者血亲的下落。 “说得也是……”空摇了摇头，不再思考这些。他也不确定易南会不会为了岩神的『神之心』来到璃月，而且在这茫茫人海之中，找一个异国他乡的来客实在是有些困难，不如先将希望放在请仙典仪上，所以空也是笑道： “总不能，易南又在璃月的某个角落，看着我们进城吧？” “……”玉京台附近，钟离眼中金光奕奕，看向身旁被他隐匿了身形的易南，同样笑道： “看来你给旅行者的印象足够深刻。” “哦？那我可真是罪孽深重，兄妹都不放过啊……”摆脱了副作用的困扰之后，易南这几天也是重新打起了精神。 而且，生活总是要有些仪式感的。 于是易南起身走到了玉京台看向下方的栏杆处，不在乎自己的宣告只有钟离一个观众，也不在乎自己并未捕捉到旅行者的身影，只是如同诵唱般开口： “此乃璃月千年未有之大变局，乃是人与神诀别之刻！” “在黄金旅人的见证下，尘世最古老的执政陨落，高举‘不共戴天’之旗的敌人于此显现！” “此乃……倾覆神明御所之时！” 第21章 众方汇集 群玉阁，凭栏处。刻晴独自一人站在此地，闭眼凝思。 “那个……『玉衡星』大人，这真是我能来的地方吗？”粉发少女从后方小心翼翼地靠近，像是担心踩坏了脚底的砖石一般。她可是听说了，群玉阁是通过大量『浮生石』经由无数奇巧机关组合而成的，值钱得很。不仅如此，群玉阁上的一切都比等重的摩拉更为金贵，万一碰坏了什么，把她卖了都赔不起啊！ “无妨，夏洛蒂小姐。”刻晴缓缓睁开眼睛，粉紫色的眸子与碧绿交会，试图露出一个和善的笑容，但却因终日的疲惫和心事显得有些锋锐， “《蒸汽鸟报》与『七星』的合作很愉快，现如今只是『玉衡星』作陪罢了，不足挂齿。” 这当然是谎言。无论《蒸汽鸟报》的名头多响亮，夏洛蒂也只不过是一介记者罢了，根本不值得刻晴亲自带路，甚至还领到了群玉阁上。 就连夏洛蒂自己都感到奇怪。 她只是因为前些天《蒸汽鸟报·璃月刊》的大卖，下意识地就觉得璃月会有大新闻发生，就算没有也可以拍一拍请仙典仪。想必异国他乡的庆典也能在枫丹有些热度…… 但谁知，她一踏进璃月，还没等向周围人询问玉京台的方向，直接就有几位千岩军走了过来，以堪称查户口的方式询问了一番，然后就被带到了『玉衡星』的面前，甚至被带到了群玉阁。 ‘怎么感觉我像个犯罪嫌疑人一样啊！’ 这话夏洛蒂也只敢在心里喊一喊，并在心里默默祈祷着对方没有恶意，甚至在大胆一点，想着之后说不定还能给『七星』做一个专访…… 少女忐忑的举止自然瞒不过刻晴的双眼，但她却并未指出。毕竟夏洛蒂不只是《蒸汽鸟报》的记者，还是一位神之眼的拥有者，又恰好赶在这个时间点来到璃月，刻晴只是将她带在身边已经可以算得上是表达善意了。 “好了，时间差不多了……”刻晴豁然转身，发丝在空气中飘荡，像是要去赶赴一场决斗，飒爽利落的样子甚至让夏洛蒂有些呆滞、忘了拍照， “夏洛蒂小姐，你一会儿就跟在我身边即可……” 想了想，刻晴又补上了一句：“记得不要乱跑。” 不然的话，神经紧绷到极致的『玉衡星』可是剑下不留人的。 虽然刻晴并未说出来，但夏洛蒂仍旧忍不住打了个寒颤，如同接受检阅的士兵一样抬头挺胸，大声答“是”…… 不远处，凝光隔着窗户将刻晴与夏洛蒂的“互动”尽收眼底，身后夜兰侧坐在凝光的座椅上，拿着文件的手搭在椅背上，语调慵懒地开口： “愚人众的那两位执行官，暂时由萍姥姥和甘雨盯着，不会出什么问题；至于负责将璃月秘境化的仙人，则是由理水叠山真君、削月驻阳真君还有烟绯担任，只不过前两者抱怨颇多，好在留云借风真君的准备更为充分，他们闭嘴了……” “降魔大圣依旧不愿意踏入璃月港，此时仍在天衡山观察情况，一旦混乱发生，无论在哪，他都会第一时间赶到。” “至于往生堂的客卿……蒙德来的荣誉骑士就交给他吧，凭他能忽悠着别人坐牢的本事，说不定能拐来一个战力。” “嗯……”凝光颔首轻轻回了一句，面色平静而自然，完全不像大灾将至的样子。越临大事越有静气，这是成为领袖的必要条件。 “出发吧。”就像刻晴说得那样，时间差不多了，夜兰伸了个懒腰不再占据凝光的位置，眼神锋锐而坚定， “嗯，出发。”向来不推崇武力的凝光竟也有几分锋芒，像是即将奔赴战场的军人，可见这半年的高压的确给她带来了不少改变， “今天无论发生什么，阳光再度投下之时，依旧是宁静而祥和的璃月港。” 并非是在给自己打气，更像是既定的事实。凝光已经做好了一切准备，无论今天的混乱是发生、还是不发生，百千年依旧未变的璃月仍会屹立在这片大陆之上…… ………… ………… 另一边，在派蒙的引领之下，空来到了请仙典仪的会场。但因为“大人物们”尚未到场，空也打算随着人群在周边香炉祈愿几句。 虽然他也知道这只是心理作用，但拜一拜又不要钱，多少信一点。唯一的问题就是…… “周围好多刺眼的目光啊……”空小声对着派蒙说道。就拜一拜香炉的时间里，空那敏锐的感知就已经察觉到了不下十人的视线——甚至不是一扫而过的那种，而是装作不在意的、实则扫过好几次的那种。 “请仙典仪重要到了这种程度吗？还有，不要四处乱看……” 完全没有感受到自家饲主所说的“刺眼目光”的小家伙下意识的就想找一找盯着自己的人，却被空猛地拉了一下，险些坠落下去。不由得撇了撇嘴，猜测道： “毕竟是一年一度的大日子，像我们这样的外来者被盯着也是正常的……吧？” 派蒙并不知道盯梢的强度究竟夸张到了什么地步，但看着空严肃的表情，她也感受到了严重性，行动间不由得带上了几分胆怯，悄然靠近抓住了空的衣角…… “今年的保卫确实远超寻常。”两人的窃窃私语被人无缝接上，空面色惊讶地回过头去，却发现一道并未出现在感知中的人影已经站在了身后， “打扰了，二位。在下是往生堂客卿钟离。” “我是空，一位旅行者。这是派蒙，我的伙伴。”空警惕地拉开了些许距离。 “我自然知晓二位的身份，不如说，我就是为此前来的。”钟离并未在意空的警惕，反倒是敞开天窗说亮话，直言道： “二位的故事在璃月也有所传唱，『七星』自然要警惕一二。不过由我接手‘看管’工作后，二位就不会再被盯着了……” 是由单独一人光明正大的“监视”，还是被许多人暗戳戳的盯着，空选择了前者。 第22章 就像阳光穿过黑夜 今天的天气不错，阳光明媚却不燥热，清新的风拂过请仙典仪的会场，略微吹动凝光额间的流苏， “吉时已到。” 干净利落的宣告了请仙典仪正式开始，凝光身侧侍立的两位少女行礼后退，厚重的『岩』元素力开始在凝光身上浮现，并最终凝结成金玉之状，投向身后的巨大香炉。 若是按照原本的剧情，钟离这时候就该整点特效出来了，比如突然加重的云层、漆黑的气流，然后把他那具半麟半龙的化身丢下来…… 但现在不一样。 凝光已经做了那么多准备，整个会场都在经历了地狱训练的千岩军控制之下，周围还有数位仙家“观礼”。旅行者和达达利亚的组合是绝对逃不出这般重重包围的…… 所以，半麟半龙的岩王帝君并未从天空坠落，而是如同吞吐着香火云起一般缓缓降落于巨大香炉之上，纤长的身体自然盘曲，仿佛与巨大的香炉融为一体。褐色鳞片交织堆叠，其上玄奥花纹熠熠生辉，黄金的龙角同样耀眼，仿佛能够遮蔽天穹之上的太阳，沉重却不致命的压迫感笼罩了在场的所有人…… “这就是……岩王帝君……”选择跟在了钟离身旁的空有些艰难的张了张嘴，实力更强的他无疑要面对神明更伟岸的压迫感。而且与之前所见的、更为亲和的温迪不同，现如今出现在他眼前的，是仅凭存在就好像能击垮他人心智的威严存在。 当然，感受到帝君威严的并不只有空一人。早在帝君降下之时便有不少百姓开始口呼帝君、鞠躬行礼了，更有甚者还想要行跪拜大礼，奈何人海拥挤，只能放弃。但也正因如此，并未行礼的人一下子就显眼了起来—— 萍姥姥、化作人形的留云借风真君等诸位仙家、值守此地的精锐千岩军、因为要时刻警惕周围，所以只是以颔首注目表达尊敬； 至冬而来的两位执行官，『散兵』还好，『公子』出挑的身高确实引人注目； 跟在刻晴身边的夏洛蒂，纠结着给神明拍照会不会直接遭到神罚，一时间也忘了行礼； 蒙德而来的荣誉骑士，与钟离一同望向半麟半龙的神明，思绪纷杂…… ‘执行官……还算老实。旅行者……由钟离看管，暂无异常。’凝光快速扫过整个会场，将一切纳入眼底。 但就在此时， 凝光突然失去了部分视野！ 并不是眼前一黑的那种，而是过于明亮的光芒填充了她的视线！而光芒的来源…… 刀光！ 绚烂刺目的刀光一闪而逝，将帝君盘曲的香炉一分为二，切口平滑得像是镜面。一道身影从香炉内部轻轻落地，纯白的风衣不染半分尘埃，脸上的戏谑面具仿佛在嘲讽着凝光的一切准备！ 与此同时，来自神明的痛呼与咆哮席卷了整个会场，因盘曲动作加大了受击面积的半麟半龙身上豁然出现了数道狭长伤口，深可见骨。 来自神造兵刃·见切的简单袭杀，没有任何技巧可言的挥舞，便轻而易举的斩开了香炉，又斩开了未着护盾的岩神血肉，甚至将其内骨骼都崩出些许缺口！ “亡灵！” 凝光不认识见切，但眼前的身影与刻晴描述无二。所以凝光根本就没有心思去思考对方是如何藏在香炉中的，又为何半点气息也未曾泄露，甚至在场仙人都未能察觉。她现在需要做的只有一件事—— 攻击！ 金玉星璇以最快的速度激发，直奔袭击者而去；不止如此，周遭仙家、千岩军也在第一时间反应了过来，皆是含怒出手。 但比起他们的袭击，身处中央的袭击者和岩王帝君显然更快一步—— 只见一道丝线出现在了袭击者与帝君之间，仿佛连接二者的通道，其上浓郁的『岩』之神力令人瞠目结舌，如流水般涌入袭击者体内！ “吼——” 岩王帝君咆哮出声，半麟半龙的躯体驾驭云雾腾空而起，龙爪瞬息而至，眼看就要将袭击者枭首当场。 “呵……摩拉克斯，你终究是输了。” 轻声嗤笑的嘲讽传入了在场每一个人的耳中，帝君袭击造成的烟尘缓缓散去，只见袭击者已经和帝君拉开了距离，甚至连他们之间的丝线都已经断掉。 只不过，丝线靠近岩王帝君那边的末端好像还绑着什么东西…… “『神之心』！”『散兵』与『公子』两人眼前一亮，正好萍姥姥和甘雨两位仙人已经朝着袭击者所在之地奔走， 此时不出手，更待何时？ 下一瞬，两位执行官周身皆被雷霆缠绕，于轰鸣响动中冲向『神之心』！ 但很可惜，同样是两声轰鸣之后，萍姥姥和甘雨分别制住了『散兵』和『公子』，将二人拦在原地。 也正是因为两位执行官的打扰，在场最有希望赶到袭击者面前的三位仙家只剩下了留云借风真君一位—— 同样忙碌了半年时光，并非为了隐居而来到璃月港的留云借风真君自然不会造个化名、设计制作一套新衣裳，许久未曾穿着的青白色仙家法袍覆盖其身，脚步轻点之间便以运转仙法，抵达袭击者身前。 若是换做平常的易南，此时只能闪烁躲避。但现在的他已经被帝君“投喂”过了，加之留云借风真君出手仓促，十分力道已去其五，自然不是易南对手。 『风』、『岩』激荡之间，留云借风真君已是倒飞而出。 仙子并未受伤，只是于空中调整身形翩然落地，随后脚步再度轻点，朝着易南的方向冲去。 只可惜，就在留云借风真君倒退之时，易南已将钟离捏造的赝品『神之心』纳入手中，并击溃了凝光等人的袭击…… 在众人\/仙的注视之下，易南仰头将手中的赝品『神之心』吞入口中，化作精纯神力。 瞬息之间的战斗落下帷幕，以璃月方的失败告终。而一直未出场的两位仙家、一位半仙也终于完成了整个璃月港秘境化的工作，将早已被凝光做好登记的普通居民保护了起来…… 随后，一道青色流星自天衡山坠落。 众仙中最擅杀伐的降魔大圣，终于可以出手了。 第23章 出征之时已至 少年身姿被青色气流裹挟，手中长枪只是远观便好似能割伤双眼，清秀的面容与极具杀气的攻势形成了矛盾而诡异的美感。 这就是降魔大圣·魈。 他此刻很懊恼，也很愤怒。 当然，魈并不是在懊恼自己远远地站在天衡山上注视着一切。『业障』缠身的他若是单纯在璃月港内逛一逛，那倒是没什么问题。但若是一个压制不稳，就会给周围凡人带来极大威胁。更遑论在璃月港内与人动手了…… 那简直就和往人群里扔炸弹没什么区别了。 所以，他此刻懊恼的是自己并未坚持让理水叠山真君、削月驻阳真君、烟绯三人提前将璃月秘境化。因为魈也在怀疑『七星』的说辞，同时他也相信着帝君的强大。 毕竟，那可是岩王帝君啊！ 魈不相信有人能够窃取神明的力量，尤其被窃取的对象还是自家常胜不败的武神。在魈的想象中，若是真的有人敢尝试窃取帝君的力量，那么唯一需要迟疑的问题只有对方是被一巴掌拍死，还是被岩枪或是天星砸死…… 但事实摆在眼前，常胜不败的帝君受伤了，体内的『神之心』都被取走了！ 已经没时间去考虑帝君为何会察觉不到袭击，魈也不会思考“帝君是不是老了，我可取而代之”的问题，他现在的脑子里就只有一件事—— “死！” 流星自天衡山顶瞬息而至，清秀面庞上尽是狰狞杀意，目睹了一切却又无法踏足璃月港地界的魈早已做好了准备，不像匆忙出手的留云借风真君，此刻的他在愤怒的加持下每一枪都发挥出了十二层的力道！ 不过，还是那句话。 若是易南未得钟离神力，他也只能凭借优秀的动态视力察觉到魈的进攻，然后以自身空间能力闪转腾挪、或是干脆离开此地…… 但现在，易南已经得到了钟离神力的十之八九，几乎就是另一个岩王帝君在世。充盈在肉体中的神力带来了常人难以忍受的疼痛，但也带来了易南此生绝对无法触及的身体强度。 绝对的速度与力量，以至于魈在众多仙法、武艺的加持下也只能僵持在这里，并不足以让他取回帝君被掠夺的力量。 一个呼吸之间，魈与易南已经交手数次。魈的进攻终究是没能取得成果，甚至在易南渐渐熟悉了他的进攻节奏之后还稍落下风。 要知道，这可是“勤能补拙”的易南啊！ 他不通仙法、不懂武艺，只凭借着神力带来的常态增益便就能与最擅战斗的降魔大圣争锋！ “呼——” 略微后退些许，魈握枪的手竟在微微颤抖，就好像他的身体已经濒临极限。但下一瞬，周身缠绕着青黑色气流的魈又一次欺身而上—— 这一次，他已经明白了无法只靠自己一个人拿下对方，所以向来不喜交际合作的降魔大圣也甘愿为他人创造机会！ ‘留云，靠你了。’ 魈不知道同僚是否能够理解自己的意思，但他此刻只能选择相信…… 长枪挥舞得密不透风，青色光晕仿佛形成了一个密实球体，魈的目光死死盯着眼前的敌人，看着对方以远远超过自己的力量和速度尝试破解枪芒。 这，就是魈的机会。 武艺的差距终究还是发挥了它应有的效力，在易南又一次尝试突破防线之时，魈略微扭转了长枪挥舞的走向，让易南在这一瞬间的空门大开！ ‘好机会！’ 留云借风真君自然不会想着什么“必杀，登龙剑！”之类的俏皮话，她的心中同样充斥着怒火，就等着这一刻宣泄！ 但，有人比她更快—— 半麟半龙的身影如抽帧一般消失在原地，竟未带起半点风声，直接出现在了易南身前！ 巨大而锋锐的龙爪在易南的视线中很慢，但却仿佛勾连了天地之间的一切能量，让易南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龙爪靠近…… 这是身体跟不上动态视力的表现，即使有了钟离绝大部分的神力，即使钟离只留下了一部分力量，但在『众仙之祖』的利用下，依旧能迸发出超越此刻易南的速度与力量！ “轰——” 世间的一切都仿佛失去了颜色，巨大的环形冲击波自易南体表爆发，让他整个人在极短的时间里就加速到了难以想象的速度，直直朝着璃月港外飞去！ 此时，留云借风真君才堪堪赶到此地，只能注视着易南倒飞出去的身影。 “咳咳……”半麟半龙的帝君突然咳出两口鲜血，原本已经逐渐愈合的伤口尽数崩开。留云借风真君与魈赶忙扶住帝君，娇小的身影承担了对方沉重的躯体。 “你们做得很好。只是秘境化无法坚持太长时间……战场不能放在璃月港……” “帝君！”魈想要的可不是帝君的几句夸奖，他更担心对方此刻的状态。 “无妨，略作调息即可。”帝君再度轻咳两声，挣脱了两位仙人的搀扶，盘曲着身体恢复伤势，却又睁开眼睛提醒道： “刚刚那一击足以拖延一段时间，足够我恢复些许状态了。” ‘但那也只是些许状态罢了。’ 魈面有不甘的看了一眼帝君，又将视线转向了身旁的留云借风真君，最后以凌厉目光扫过在场并未被秘境化包裹住的仙家、『七星』、千岩军，并未说话，转身即走。 “帝君好生修养便是。”留云借风真君同样转身，对着凝光轻轻颔首。 于是，群玉阁自升空以来，第一次以如此之低的高度漂浮。早已准备好的众多千岩军双腿发力，直接跃上群玉阁；魈与留云借风真君已先行一步，御风朝着易南被击飞的方向疾驰；至于旅行者则是犹豫着要不要上前帮忙，毕竟他想要见到的帝君已经在一旁躺着了，但还未等他靠近那边，就被一旁的钟离提着领子登上了正在升空的群玉阁…… “年轻人……大伙现在都很生气……” 与『散兵』对峙的萍姥姥亦是突然停手，『散兵』也皱着眉停下，只听萍姥姥的声音从苍老逐渐转为年轻，蒸腾白气笼罩了全身。待云气散去，已是手持长枪的歌尘浪市真君，语气冷冽， “奉劝二位，好自为之。” 『散兵』、『公子』默然，身侧雷霆水流尽数消失。 第24章 此乃象征一切『恶』之魔龙 另一边，被岩王帝君一掌拍出璃月港的易南仍在“飞行”。 这种体验其实蛮奇妙的。帝君的那一掌看似威力十足、是将有限的神力利用至极限的技术，但实际上…… 这技术远远超乎易南想象！ 在被击中的那一刻，易南并未感受到任何“力”施加到了自己身上，甚至他觉得之前那个未经神力强化的自己都不会在这一掌之下受伤。相对而言的，这一击给易南带来了无法抵抗的“击退”效果， 易南就好像被装进了一个口袋，然后被人拎走了一样，只不过这个速度快到令人发指。 不仅如此，即使是易南使用了闪烁也无法抵消这个力道，因为在闪烁到另一个地方之后还会在力道的加持下继续倒飞…… “这是什么提瓦特版的‘千里通天掌’吗？”虽说死一次很可能会摆脱这种状态，但易南觉得没必要，反正他本就打算找个机会被人逼出璃月港，钟离操控化身放出的这一击反倒遂了他的心意。 终于，这飞行持续了大约半炷香的时间，易南终于停了下来。 借由神力加持，易南并未狼狈落入水中，而是自然悬浮于海面之上。视野之中已经无法捕捉到璃月港的影子，而他也没用空间能力直接返回璃月港，反而是再度下降了些许，稳稳“踩”在水面之上…… ‘尽可能的多体验一下吧，以后想有这样的身体素质多半是不可能了。’ 抱着这样的想法，易南将凝聚于脚下的神力爆发开来，在原地留下了一声爆鸣、让脚下的海水炸出一个巨大空缺，整个人朝着前方飞射而出！ ………… ………… 视角回到璃月一行人这边。 暂时充当运兵装置的群玉阁在这半年里也做了不少改动，无论是承载力、体量、飞行速度，在留云借风真君这位机关大师给出了设计图的情况下都得到了长足长进。虽说不及仙家速度，但也并未晚到多少。 “这里就差不多了。” 魈与留云借风真君停留于此，看着空无一物的海面，决定将战场定在这孤云阁以南、空旷无垠的大海之上。 一方面，这里是敌人被击飞出去后、想要回到璃月的最短路线，若是对方想要绕路很容易就会迷失在大海之上；另一方面，这里距璃月港足够远，无论发生什么都不会影响到尚在“调息”的帝君， “来了！” 留云借风真君无暇发表对战场选址的意见，因为前方已然升起一道由水幕构成的“峡谷”，其前端则是飞奔而来的苍白人影…… 与仙家的轻盈踏水不同，易南并未采用那般优雅的行动方式。他的移动伴随着轰鸣巨响，似要以绝对的力量震慑璃月众人。 如此势头，实非人力可挡！ 魈有些庆幸身侧的留云借风真君没来得及开展机关、为身后的千岩军提供落脚之地了。否则的话，好不容易结成的千岩军势恐要遭受重创。 ‘暂避锋芒。’ 魈与身侧留云对视一眼，皆是打算避开敌人前进的势头，再配合群玉阁的空中攻击将其拦截，最终形成包围之势。 但很可惜，如此浅显的计划并未成功，易南在距离他们还有一段距离的时候就已减速，最后停在了距他们尚有百米的位置。 “……” 无甚风浪，天穹少云， 一方是身着白衣、妆造浮夸、面带戏谑面具的孑立身影； 一方是以两位仙家踏足海面、群玉阁高悬于上的大场面。 脑子一浑便跟着上了群玉阁的夏洛蒂忍不住吞了吞口水，竟然觉得有些可惜。倘若此时她站在第三人称的视角，将那苍白人影与璃月众人摄入相框，且不说到时候《蒸汽鸟报》会热销到何种境地，就以这张相片的带来的震撼感和艺术感来说，那也是足以让她兴奋得好几天都睡不着的杰作！ ‘不过……奢求不了那么多了……’ 敬业的记者小姐悄悄瞥了一眼面色严肃的『玉衡星』，又看了看陷入沉默的敌对双方，发现没有一人将注意力放在自己身上， 于是，她壮着胆子将悬挂胸前的留影机，按下了快门。 “咔嚓——” 闪光灯在明媚阳光的照射下并不显眼，但拍摄所造成的声响却极为突兀，尤其在场的诸位皆是耳聪目明之辈，在如此对峙的紧张时刻，如此声响宛若炸雷！ “哈——哈哈哈哈……” 和欲哭无泪，想要把上一秒的自己掐死的夏洛蒂不同，在璃月众人的警惕之下，易南突然大笑出声，借由神力激发响彻海面， “吾之壮举，吾之威名，实应响彻天穹之下的每一个角落！” 一方面是因为从未有过如此“健壮”体魄带来的、不知被埋藏在易南心中哪个角落的豪迈；一方面则是出于他对接下来所要展现角色的扮演，易南的大笑戛然而止，神力激荡之间震碎了上身大部分衣物，只留双臂消失、下摆破烂、仿若披风的白色风衣残骸在突然吹来的海风中猎猎作响， 同时，凝结于体表的神力开始发挥作用，在易南身上形成了一层外壳—— 那是浑身苍白、遍布大块狰狞鳞甲、三颈三首、爪牙尖利、仅凭存在就仿佛代表着世间一切之『恶』的三首魔龙！ “吾名，阿兹·达哈卡（a?i dahāka）！1乃是击坠神座，弑杀神明的不共戴天之敌！于此给予傲慢的神明审判，给予停滞的璃月试炼！” 钟离当初说过，要易南给璃月造成足够的压迫感。原本易南是打算利用外壳捏一头“七首十角的大红龙”出来的，但思来想去，他还是决定以“三首魔龙”的形象和原型名字粉墨登场。 至于原因嘛…… “若陀2……”即使钟离曾经说过很期待易南的算计，但他实在是想不到易南会整出如此花活—— 借用故友的名字，以彻底的魔龙形象登场。 最主要的是，之前故事中的“被帝君清算”、“有本事篡夺帝君神力”“要向帝君复仇”的人物设定，要是放在若陀龙王身上…… 还真像那么回事！ （注释1：此形象出自《问题儿童都来自异世界》，本应是阿兹·达卡哈。但本章中所用为其原型名字，阿兹·达哈卡。 注释2：在原神官方发布的《创龙点睛》中明确提到了，若陀龙王这个名字就是来源于波斯语的阿兹·达哈卡（a?i dahāka），咱对语言学了解不多，不知道怎么联系到一起的，但姑且设定为发音与提瓦特的若陀龙王相近） 第25章 『第一机关』 若陀龙王？ 陷入沉默的自然不只是钟离，在场还有不少当年和他一起被迫参与了魔神战争的众多仙人，对于帝君的那位老朋友、曾经一同南征北战的战友也算是知晓。 但要说了解多深嘛…… 却又好似不那么熟悉。 很强。 这就是仙人们对若陀龙王最深刻的印象了。毕竟对方是真正能够作为帝君左右手的强大战力，与他们这些或是需要合作、或是占尽天时地利人和才能战胜魔神亦或是与之周旋的仙家不同， 若陀龙王甚至能在璃月四面楚歌的情况下与帝君分兵作战、独自面对一位或是数位魔神！ 后来，若陀龙王发狂之时也证明了他强大的战力。他与帝君的战斗一路从层岩巨渊蔓延至如今的南天门附近，仙人们早就在此做足了准备，几乎各个累得虚脱，这才把被帝君强行拽过来的若陀龙王封印在了那里…… 事到如今，突然出现了一个自称若陀龙王，并且对帝君拥有足够恨意的“亡灵”，仙人们的大脑也短暂宕机了一瞬，却在晃神过后又觉得合情合理—— 毕竟当年若陀龙王的发狂就很突然，起码对仙人们悠久的生命来说，那就是很短的时间，就好像前几天还相约下次再聚的朋友，结果却突然收到了对方去世的噩耗一般，若陀龙王突然就和帝君翻脸了， 所以眼前的家伙无论做了什么、又或者是想做什么，对“反复无常”的若陀龙王来说，都是合理的。 至于对方为什么要篡夺帝君的力量，然后才掀动这次复仇？ 那更简单了。帝君与众位仙家的封印岂是那么好破解的？能逃出一缕残魂都已是万中无一的奇迹，怎么可能带着原本庞大的力量出来？ 而阿兹·达哈卡这一发音略显怪异，与若陀相似却又不同的名字，恰巧就成了证明对方只是残魂、记忆不全的证据。或许他的心中除了对帝君的憎恨之外，一切都是混乱的。 所以，连起来了，全都连起来了！ 众仙恍然大悟，凡人不知所云，诡异的气氛在云来海上弥漫。 思绪飞转只在一瞬间，易南可不知道对面的头脑风暴，他只是看着钟离的沉默觉得本次的“冒名顶替”成果显着，然后便开始了认真的扮演。 非常可惜的是，易南终究只是扮演，对于真正的三首魔龙所掌握的技术他是一概不会；但幸运的是，有些东西他觉得还挺简单的…… “天星！” 天黑了。 不，并非是真的天黑了。而是此地上方的辽阔天空之中，突然凝聚了大片的乌云，让阳光的强度直线下降，并有巨大黑影彻底遮蔽了光亮，从乌云中缓缓探出…… 那是硕大的、超出人类想象的巨大投掷物！ 由神力凝结而成，是当年魔神战争中最令人安心的天星！ 但现在却成为了笼罩群玉阁所在空域，在晴空万里的日子里，于此投下大片阴影的催命符！ “你在平原上走着走着，突然迎面遇到一堵墙，这墙向上无限高，向下无限深，向左无限远，向右无限远，这堵墙的名字叫‘死亡’。” 夏洛蒂的大脑已经近乎停滞，没办法构思出带有如此诗意的文字。但她对死亡的恐惧却是实打实的！ 那坠落之星挤压着空气，发出令人耳膜胀痛的轰鸣；那巨大之石遮蔽了整个视野，带来无与伦比的压迫感；那仿佛是命定之死的追逐，让人觉得哪怕逃跑也终会有被追上、被碾成齑粉的一天！ 但是…… 夏洛蒂颤抖着娇躯看向身侧稍前方的『玉衡星』。 ‘你为什么不害怕？’ 死亡都已经具象化在了眼前，『玉衡星』，『天权星』还有周围的所有人，你们为何像是感受不到恐惧一样！ 夏洛蒂觉得自己这趟璃月之行真是来错了，如果她能侥幸活者回去，一定要用尽笔墨去描述璃月人的“疯狂”！ 这当然是疯狂。 因为人性本就难以克制。 但在场的所有璃月人都做到了，半年的时光不只是千岩军在经历地狱，同样的凝光和刻晴也在被磨砺，就好像一块铁胚，经过疯狂地灼烧和锻打，最终变成了万世不变的冷硬宝剑！ 区区危机，怎会动摇分毫？ 况且…… “不过是形似而神不似的东西！”留云借风真君身姿轻盈，如鹤展翼，踏着空气袭上高空， “帝君的天星可是集合了堪舆、五行、谶纬、卦术等诸多仙家密仪所达成的、唯有『众仙之祖』一神将之融会贯通的攻击，只要被其阴影笼罩，就绝对避无可避、逃无可逃的最强一击！” “而这……”留云借风真君看向坠下的陨石，嗤笑一声，不屑道：“不过是大点的神力块罢了！” 伴随着她的嗤笑声落下，数道光幕于仙子身后展开。四台“归终机”从光幕中浮现，但却与原着剧情中匆忙改造的、只对奥赛尔产生了些微影响的机关不同， 现在出现的是留云借风真君在这半年时间里，呕心沥血改造而成的众多机关之一！ 此乃， “『第一机关·翳狐讨魔神机』！” 无需众多仙家出力，其供能系统已经和如今被改造的面目全非的群玉阁核心相连—— 同样是由留云借风真君设计并改造，群玉阁的中枢核心除了浮生石外，还多加了一个不停吞噬着一切含有元素力矿石的炉心！ 现在，正是这头吞金巨兽咆哮出声之时！ 曾经归终为了抵御魔神而建的机关于世间重现，并在留云借风真君这位机关大师的手中变得更加完善！ 就像有人在餐桌上打翻了一杯酒，潮湿的污渍在洁白餐布上蔓延，浸染了大片布料…… 坠落而下的天星就是那块餐布，翳狐讨魔神机就是那杯酒。 巨大的碰撞声使所有人都短暂失聪了，反倒让人耳畔清净。刺目的光亮同样也夺去了他们的视野，所以在心中只能留下天星缓缓碎成粉末的景象。 第26章 悉数出手 实质性的死亡被翳狐讨魔神机粉碎，但这就是全部了吗？ 当然不。 易南的扮演不会如此轻易的结束，留云借风真君的机关也不只有这一个，不然也不会冠以『第一机关』的前缀。 只不过，在这双方磨牙吮血，眼睛死盯着对方身上柔软要害、凌厉而疯狂的思考着从哪里才能放出更多血、造成更多伤害的时刻， 群玉阁上的仙人、千岩军竟无所动，甚至下方作为主攻手的降魔大圣还主动退开了一段距离。 ‘这算什么？让辣个女人和我单挑吗？’ 易南心中疑惑。 易南承认，留云借风真君在准备好了机关的情况下能发挥出令人侧目的战斗力，但却不足以反抗拥有“岩王帝君之力”的他。 哪怕不会仙术，哪怕所谓的天星只是“形似而神不似”，但此刻的易南依旧无敌于此处！ 握拳。 因为见切早就被收起来了。 收至腰间。 因为不通武艺，易南只能用“俺寻思”的发力方式，觉得这样挥拳更为舒适。 出拳。 朝着动态视力中“缓慢”前进的留云借风真君。 “轰——” 没有丝毫留手的意思，易南是个懂得欣赏美，却并不怜香惜玉的混球。朝着青衣仙子的高耸之处便是一拳，以绝对的速度和力量在其刚刚做出应对之时就击中了对方胸口， 让仙子咳出一口鲜血。 但，留云借风真君在笑。 “『第二机关·明气固胶神机』！” 易南并没有看到所谓的『第二机关』，但留云借风真君脸上的笑意绝非虚假，她的计划已经成功了。 那么，效果是什…… 易南突然捂住了口鼻，三首魔龙的外壳都陷入了一瞬间的凝滞。此刻他只觉得周围的空气产生了难以描述的改变—— 明明性质并未发生变化，依旧是足以支持生物呼吸的气体，但却好像又被赋予了液体和固体的特征，将易南周围近百米范围内的空气都变成了可以吸入肺部，却又粘连在鼻腔、气管、肺泡中的粘稠物质。 这便是『第二机关·明气固胶神机』！ 无色无味，呈半透明状，肉眼难以捕捉的恶毒机关。在留云借风真君靠近时就松手留在易南身边的，不分敌我、甚至连释放者都免不了中招的阴险道具。 它的扩散速度甚至超越了神明的反应速度，别说是魈，就算是巴巴托斯在近距离接触了这东西的情况下也要中招。所以降魔大圣才会提前一步拉开距离，留云借风真君才会莽撞地靠近，然后被打飞。 “咳咳咳……”既是将胸腔中的淤血咳出，也是因为吸入了不少『第二机关』造成的胶状空气，留云借风真君也是面色涨红、呼吸困难，咳嗽不止。 而全盘承受了这一机关的易南就更糟糕了，若非三首魔龙外壳帮他抵挡了一瞬的话，早在那东西扩散之际他便要死上一次了，而钟离的神力也将被复活的刷新还回去，璃月准备了长达半年之久的讨伐战也将以轻松的方式获得胜利！ 好在，神力形成的外壳具有一定的魔神性质，让易南可以像早年魔神战争时期中招的家伙一样，略作抵抗，然后快速离开这片区域。 只不过留在体内的胶状空气短时间内没办法排除，以至于易南只觉得胸腔胀得像是要爆掉了一样…… 留云借风真君也差不多，萎靡而虚弱，但却依旧强撑着站了起来，含糊不清地宣告道： “『第三机关·群玉竹星』” 继被帝君收藏的『试做竹星』、被自家弟子嫌弃结果只能自用的『暮集竹星』之后，留云借风真君拿出了目前为止最夸张的版本—— 同样是以群玉阁新炉心为动力源，借此大范围释放的最终版本，『群玉竹星』！ “然后是……『第四机关』” 第四机关没有名字，因为留云借风真君不是很想承认这是自己做出来的机关。毕竟只是将群玉阁炉心焚烧过后的矿渣聚在一起，倾泻在海面上、并让它们漂浮罢了。 这宛如倾倒废料的场景却是所有计划中最重要的一环—— 借由第三、第四机关，给经受了地狱训练的千岩军提供落脚之处！ 『群玉竹星』给予了这帮已经算不上凡人的将士进一步强化，提供了风元素的外壳、强化了跳跃能力，让他们只需一小块落点便可达成水面奔袭的奇迹。 “杀！！！” 充当了许久看客的千岩军终于爆发出锋芒，整齐划一地从群玉阁跃下，如蜻蜓点水般踩在海面废石之上，甚至在这种情况下都保持了完整的阵型。 此乃千岩军阵，是魔神战争时期足以短暂抵御魔神的凡俗奇迹！ “啪嗒——啪嗒——” 就连踏在废石之上、溅起水花的声音都出奇的一致，千岩军阵如同一道铁壁，同进同退，朝着前方的魔龙袭杀而去。 不仅如此， 风中似有肃杀古筝声起，歌尘浪市真君玉手拨弦，让千岩军阵之上再添纤薄光芒，虽不及『群玉竹星』浓郁，强化效果极为稀薄，但也算惠及大众，随后，歌尘浪市真君放下古筝，提枪跳下群玉阁； 又有霜华自天穹落下，于海面形成轻薄冰盖，创造更多落脚之处，并非不能创造更厚重的冰霜，实非无那必要，头生黑红双角的半仙、白发取代青丝的仙家弟子，同样从群玉阁坠下； 亦有厚重『岩』之力弥漫，将大多力量交付于易南的钟离施展仙家所能达成的术法，为千岩军再度套上一层护盾，只是和“玉璋”相差甚远。随后，这位也抱着“出工不出力”的心态，落于海面之上…… …… 一道道身影落下，就连旅行者都被气氛感染，跟着跳了下去。群玉阁上一时间只剩下了凝光…… 不，还有拍了两张照片之后，正被气愤裹挟着准备跳下去的夏洛蒂。 记者小姐忍不住回头看了看『天权星』，又转向了下方袭向魔龙，打算诛神讨魔的浩荡军势， 在确定了《震惊！我在璃月亲身参与了神战》的新闻标题之后，不禁思考着对方为何没有一同出击。 是群玉阁需要有人操控？ 还是， 『天权星』还有什么没拿出来的底牌？ 第27章 演员钟离 糟透了。 这是易南此刻唯一的想法。 本以为在钟离的神力加持之下，这会是一副欺负小朋友的乱杀局面，易南甚至还在想着要怎么放水才能让自己的落败显得合理一点。但就目前的情况而言，这已经不是放不放水的问题了，『第二机关』带来的“饱胀感”仍旧充斥体内，增大了他每一次行动的负担；军备精良、buff拉满的敌人已经冲到面前…… 不拼命的话就真要被一波冲死了！ “那么……第二颗你们该怎么接！” 海面兀地轰然作响，神力的短暂爆发让海水出现巨大缺口，将已经靠到易南面前的众位仙家、千岩将士尽数逼退。趁此时机，易南再度投下一颗天星！ 同样的压迫感，同样的遮天蔽日，同样的、仿若具象化的死亡！ 所以，自有同样的逆上光束与之对冲。 “自然是本仙出手！” 留云借风真君并未加入袭杀魔龙的队伍，易南刚才的那一拳她可是硬生生地接下了，而且还被『第二机关』的扩散波及到了，她的状态实在是不怎么好，完全无法跟上进攻的节奏， 但，除却仙人身份之外，她可是机关大师！ 她的状态可不代表着机关的状态—— 由群玉阁炉心作为供能的『第一机关·翳狐讨魔神机』只需要一丁点仙力作为引信即可发动，可谓是针对天星坠落的第一选择！ 于是，令人失聪的碰撞声再度席卷全场，陨落而下的天星化为齑粉。 “……” 易南很想骂人。 这要是换做岩王帝君本人，凝聚了『众仙之祖』智慧的天星或是岩枪绝对无法如此轻易地被击碎；再退一步，若是换做其他神明在场，雷神的武技、风神的诡异……这些都是很难应付的东西。 但易南不通此道！ 再再退一步，若是易南此刻的神力来自其他神明，就算是实力最弱的布耶尔，那神力自带的『梦境』权柄也足以让易南轻笑一声，单手将发丝拢至脑后，缓缓吐出一句： “你们是什么时候开始，产生了我没有使用『梦境』的错觉？” 嗯，霸气外露！逼格十足！ 但很可惜，没有那么多“退一步”。易南此刻真真切切的拥有着岩王帝君的神力—— 相较于诡异，更倾向于直攻系的能力。 手段颇多的那是『众仙之祖』，不是易南！最强、最古老的尘世执政也是岩王帝君，不是易南！ “哧——” 好似铁器摩擦的刺耳嗡鸣出现，易南从空气中拽出了两把由神力凝成的直刀，闪转腾挪间背靠着『第二机关』所形成的凝胶空气，以此逼迫敌人只能从前方进攻，仿若古文中的屠户。 “来吧！”天星没用，那就只有最纯粹的暴力了。三首魔龙拿着两柄直刀，看起来不伦不类，但依旧释放着巨大的存在感， “机关也好，群攻也罢……吾既是扯下神明御座的不共戴天之敌！璃月哟…… 用尽死力！ 竭尽智谋！ 耗尽蛮勇！ 然后看着吾粉碎你们的神明！ ” 事已至此，易南也不奢求什么“有来有回，惜败一招”的体面退场了，与其思考那么多，不如多口嗨两句，用力挥出两刀，让人以后提起来印象也是一个“霸气而强大的敌人”。 “妄言！” 碧绿长枪化虹而至，清秀少年杀意沸腾，卷积微尘之术灵活多变，枪芒与刀光交相辉映。 但很可惜，在易南绝高的动态视力下，魈的每一分细微动作都逃不过易南的眼睛，并在绝对的速度和力量之下轻松应对， “千岩军阵！杀——！” 之前被逼退的千岩军也赶到了易南身前，人数众多却因『第二机关』而无法形成包围之势的他们只有极少数人能够直面易南。不过这也足够了， 经过半年的训练、所耗摩拉数不胜数，能够参与本次战斗的千岩军都是精锐中的精锐，每一个都是臂上能跑马、千岩长枪当木棍耍的好汉！ 别说易南只是用神力外壳捏了三个龙头出来，就算是捏成三头六臂的哪吒，在如此众多的攻击下都没办法完美抵挡， 所以，易南直接放弃了防御，只凭借神力外壳硬抗进攻，然后盯着眼前的降魔大圣猛锤！ 也就是钟离出工不出力，或是因为人太多没能挤到前面，那就只能苦一苦降魔大圣了。 金铁交鸣的碰撞声不断响起，神力外壳崩坏了不少千岩长枪，但其上也留下了数道伤口，浓郁的『岩』之力四散飞溅，但易南的眼中仿佛只剩下的魈一人，让其压力倍增， 稍有不慎，终是在胸口留下了一道狭长伤痕，被砍飞出去，撞退不少千岩军。 好在，魈本就是擅长杀伐的夜叉，体魄强健；众将士也在千岩军阵的微妙联系之下共同分担了伤害， 除被打乱了阵型之外几乎没有实质性的损伤。 神力外壳形成的三首魔龙视线一转，恐怖瞳眸看向贴近自己的千岩军，双刀如水中映月般清澈透亮，瞬息而至。 但已有二“人”补充上降魔大圣的缺口， 正是旅行者、钟离。 一枪一剑拦住易南砍向千岩军的刀锋，前者虽然稀里糊涂地参加了这场大战，但此刻也算认真，咬着牙硬撑住了这势大力沉的一刀；而后者则是突然感到一阵恶寒，觉得易南打算下黑手盯着他打， 于是顺着利刃传递而来的劲力直接倒飞而出，徒留旅行者一人瞠目结舌，身上压力暴增…… ‘钟离，我*提瓦特粗口*,你*提瓦特粗口*’ 此时的空虽然不知道钟离身份，但之前被拎着登上群玉阁的时候，他可是半点也没反应过来，想必也是绝世高人。结果钟离一个照面就被打飞出去了，这让空很难不怀疑对方是在演他！ 好在，歌尘浪市真君与刻晴联袂而至，这才让空免去了平白挨上一刀的结果。 易南依旧不管附近的千岩军，任凭他们破坏神力外壳，将视线投在“主要敌人”身上，只借着举手投足间的神力激荡时不时地“清场”一波，但却很快又被其他千岩军补上…… 第28章 胜利 刻晴剑法名为“云来”，本身就是追求速度的剑法；加之她和一直站在海面上的降魔大圣不同，刻晴可是实打实的在群玉阁上获得了『第三机关·群玉竹星』增益的， 此刻虽然速度仍逊仙家一筹，但在空与歌尘浪市真君一同联手的情况下，也算得上是成果颇丰—— 三首魔龙的外壳已经被千岩军崩碎了不少，三人趁势将其中一首斩落海面。 而取得如此战果的代价就是，刻晴作为“软柿子”被盯上了。还是那句话，易南根本就没有怜香惜玉的想法，不顾包夹攻势、双刀悍然齐出，似要让璃月少一位『玉衡星』！ “啧……” 本来就是稀里糊涂参战的空目光飞扫，注意到了身后已有“接力者”准备就绪，当场转攻为守，硬抗双刀一击，并扯过身边咬牙坚持的女孩，顺着力道退至一众千岩军身后。 ‘钟离，你教得好啊！’ 硬扛一下的空也不算好受，但总归只是有些闷气，并无皮外伤。而被他一同带出来的刻晴更是毫发无损，只是神色疲惫、似有不甘。 奈何，“接力者”已然就位，与歌尘浪市真君的配合显然在空与刻晴之上—— “炼气化神！” “霜寒化生！” 来者正是申鹤、甘雨二“人”。只是与寻常所见不同，甘雨已经贴至魔龙身前，自然不会以弓应战。半仙少女手持一把从群玉阁上随手取来的单手剑，亦是颇有章法；申鹤则是召出“箓灵”，双拳凝上寒冰，尽显白金之资！ 其实甘雨、申鹤也算得上是“诸武精通”，前者更是和帝君学过两招枪法、颇得精髓，奈何围攻之际，长枪终究间合过大，不宜配合，所以在歌尘浪市真君已经握着长枪入场之后，两人皆是选择了更短、更贴身的方式用以创造机会…… “喝！” 易南侧身闪过歌尘浪市真君袭向胸膛的一枪，瞬即用胳膊夹住枪身，无论之后是尝试折断对方的武器，亦或者是顺势直取对方要害都是不错的选择， 但申鹤怎会给此机会，毅然再上前一步，淡漠俏脸几乎就要直接撞在易南胸膛！ 拧身！ 收拳！ 重心下沉！ 出拳！ 与易南之前所用几乎一样的、以腰间出拳的发力方式。但与他“俺寻思”的打法不同，申鹤这一拳可谓是极其出彩，强横气劲直透神力外壳，让躲藏于内的易南都忍不住双目爆睁，感觉腹部器官都要被搅烂了。 这当然只是错觉，这一拳只是占到了气劲透体的便宜，又因易南转身箍住歌尘浪市真君长枪，使得直接命中了较为柔软的腰侧…… 易南忍不住猛咳一声，吐出一口也不知是血还是胃中酸液。还未等调整身形，甘雨又是欺身而上，手中长剑自上而下，强行在神力外壳上留下一道深刻痕迹，随之弃剑不用， 五指尽数收拢，看似单纯握拳、实则掐出《璃月仙君秘法》中的『五雷指』印，以冰霜代雷，直接朝着先前开出的痕迹中央打出！ 晶莹冰纹自命中处绽放，强横气劲从裂缝直透其中。 不仅如此，海面之上，原以为只是为了给千岩军更多落脚点的浮冰也在此刻与冰纹辉映，大片海面结成三尺厚冰，又迅速聚拢于易南身上！ “退！” 甘雨、申鹤、歌尘浪市真君各自拎起身边的几位千岩军迅速后撤，其余稍远者令行禁止，倒也不慢， 旷远海面之上，最终形成一座巨大冰山！ 半透明的冰块之下，只剩二首的魔龙狰狞而惊骇。随即冰山发出阵阵轰鸣，眼看就要开裂。 这时候， 一直观战的凝光动了。 巨大阵法于群玉阁周边显现，与原着剧情中用以落脚的透明平台形象类似，但功效却截然不同—— “这就是『最终机关·群玉阁』。” 这半年来，『天权星』几乎是面带血泪的照着留云借风真君的设计改造了群玉阁，即使不提改造费用，就说那最先建好、一刻不停地吞咽着各类贵金属矿石的炉心，那都是让凝光资产暴瘦的吃钱大户！ 但现在，一切都是值得的。 浓郁的『岩』在群玉阁下方凝聚，无数阵纹、符术凭空显现，就像留云借风真君之前所说的，这是集合了堪舆、五行、谶纬、卦术等诸多仙家密仪所达成的、经由数位仙家共同编纂补全的仿制岩枪，其名为—— 『群玉陨枪』！ 此乃对神的一击！ 缺点在于消耗资源过多，蓄力时间略长，需要稳定的控制才能达到与帝君岩枪一般的、只要影子覆盖敌人，便逃无可逃、避无可避的效果。 但现在，在甘雨等人的配合下，『群玉陨枪』的读条早已结束，又以冰山咒法稳定控制住了魔龙片刻， 『群玉陨枪』的影子已经投射在冰山之上！ ‘啊……输了……’ 环视一周，发现璃月众人早已退至阴影之外的钟离看向冰山，不由得在心中叹息一声。 虽说是易南本身的局限性所致，但璃月众人\/仙的准备…… “不错。” 如此轻声评价一句，险些控制不住脸上的笑容，钟离双臂环抱，第一次以旁观视角看着岩枪陨落。 寒冰尽碎，已不知是魔龙挣开还是被陨枪击碎；轰鸣作响，已不知是耳所听闻还是心中幻觉；光华刺目，已不知亲眼所见还是梦中伟力…… 璃月自今日起，又多一海上岛屿。 同时，这也象征着，璃月众人成功讨伐了篡夺神权之敌！ 突然，通天光柱从岛屿下方乍现，惹得凝光心中一突，还以为是『群玉陨枪』不足以击杀敌人，可随即又放心下来—— 只见一团精纯神力漂浮于此，转而朝着璃月的方向飞去。 赢了！ 不只是谁突然高呼一声，在短暂的沉默之后响成一片，甚至还有些千岩军心思骤然放松以至于忘了保持移动，失去了支点后跌入水中，又被小跑着路过的同僚拽起…… 凝光看着下方的热闹场面，并未回到群玉阁中心，只是无力地坐在边缘，双腿悬空，最终也是没忍住轻笑一声， “说到做到。” 第29章 今日事毕 璃月港，玉京台。 半麟半龙的岩王帝君仍在调息。或者说预定计划中的调息已经结束，它身上的狰狞伤口已经不再流血，只是因为远方的战场尚未传回噩耗，使得它决定暂且留在这里，尽可能地多恢复一些状态。 不远的夜兰默默注视着吞吐元素的帝君，下意识地如此猜想对方。 毕竟，就算让夜兰多长一个脑子，也绝对想不到今天的这些糟心事竟是来自于帝君本身，更想不到这半麟半龙的化身已经完成了使命，成为了现场的“背景板”之一。 “唉……不知那边如何了……” 夜兰看着阴沉的天空——事实证明，参战众人的预判还是产生了一定差池，起码天星降下所引发的浓重云层还是影响到了璃月港。 然后她又看向了已经聚集于此的众多神之眼拥有者，以及经过了训练、但却并未登上群玉阁的千岩军，还有已经不需要再维持秘境化的理水叠山真君、削月驻阳真君、烟绯三位仙家，担忧着远处的战果。 普通民众都已经撤离，若是远方战事失败，那么这里就将是璃月最后的防线。依凭重伤的岩王帝君，挤出璃月最后的战斗力，与敌人不死不休！ “咻——” 一道破空声传入夜兰耳中，让神经紧绷的她立刻举起了长弓，甚至在视线捕捉到目标之前，浓郁的水元素箭矢就已经朝着声音袭来的方向射出。 命中了，但却没有完全命中。 并非是夜兰的准头有问题，实在是“来者”所蕴含的力量太强，区区元素力完全无法造成影响，箭矢在碰撞的瞬间一触即碎。 于是，象征着神力与权柄的光团来势不减，直接落到了半麟半龙身侧，让这位闭目调息的神明睁开了双眼，露出一抹笑意。 “帝君？” 作为在场的主事人，夜兰感受到不远处向此投来的灼热视线，她只好上前一步，试探性地向着自家神明发问。 从帝君的笑容来看，凝光她们应该是赢了。但夜兰不敢妄下定论。毕竟，凡人怎可看透神明的考量？ 万一帝君他老人家是突然想起了几千年前南征北战的趣事，对久违的战斗感到兴奋了呢？ 夜兰在心中腹诽，一双漂亮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帝君，希望能得到一个准确的回答。但很可惜，帝君他老人家只是在笑，就像没听到夜兰的提问一样…… 所以夜兰壮着胆子打算再问一遍，可就在这时， 光，突然出现了。 夜兰下意识地抬头望去，手中长弓再度蓄势待发，但却终究没有射出，反而是让这位苦大仇深的女子露出了与帝君相仿的笑容—— 那是群玉阁。 宛如一柄利剑划破了厚重云层，以极具视觉冲击力的方式垂直下降，让明媚的阳光透过缺口向整个玉京台投下洗礼， 又一次，群玉阁降到了极为危险的高度，为数众多的千岩军从上方跃下，紧随其后的是其余众人…… 最后，就连凝光都不复往日优雅，直接从群玉阁跳下，稳稳落在半麟半龙面前。 一者，是璃月之『天权星』，白发赤眸、面容姣好，脸上带着大战过后的轻松，浅笑吟吟； 一者，是璃月真正意义上的主宰，尘世最古老的执政，半麟半龙之身，手托象征神明权柄的光团，其中隐隐含有棋子之影； 请仙典仪本身就是凡人与神明沟通的仪式，但数千年来，凝光还是第一位有幸与帝君站在同一水平面上的『七星』， 硕大的龙首与精致的俏脸相距不足五米，双方眼眸中的倒影都能捕捉到对方的笑容。 “幸不辱命。” 虽然帝君并未下达“取回吾之权柄”的御令，但凝光仍旧如此汇报。 “『天权星』……”半麟半龙手托神权，虚幻棋子从光团中缓缓飘出，又融入神躯当中，让半麟半龙身上的狰狞伤口又愈合了寸许，表情舒适了不少，随后才继续道： “很不错。” 这是来自神明的赞许，但却并非独一份，因为帝君又将视线投向了凝光身后的众人\/仙， “『玉衡』、千岩军，诸位……都很不错。” 在场众人，皆喜不自胜，就连莫名其妙参战的旅行者和除了拍照啥都没干的夏洛蒂都感受到了一种荣誉感，不由得挺起了胸膛…… 唯有来自至冬的两位执行官面色不变，『散兵』正在犹豫着什么，『公子』则是更为大胆一点，似乎是打算趁着璃月众人与摩拉克斯心情都还不错之际上前攀谈一二，也算是在尽力完成女皇的任务； 不止是他，上一秒还被荣誉感充斥全身的空冷静了下来，环视了一下周围人的表情，也是打算上前一步觐见帝君。 ‘我可是稀里糊涂的就为璃月出过力，还救了『玉衡星』一命，顶多也就是个携恩求报的骂名……’ “帝……” 空虽然生得一副异邦人面貌，但开口就是极为亲切的“帝君”，打算借此拉近关系。 可还未等话音落下，就见帝君突然甩出手中神力光团，直直没入群玉阁中。一时间，原本枯竭的炉心再添一笔旺火，让没有生命的群玉阁在众人眼中似乎有些…… 容光焕发？ 就连凝光都无法形容这种莫名其妙的感觉，只是觉得自己的群玉阁好像又储备了几发『群玉陨枪』。 险些抑制不住脸上的笑容，凝光绷着脸躬身行礼，直到视线与脚下地面对上，这才不再压抑眼中热切，真心实意道： “谢帝君。” “不必。”帝君倒是轻描淡写，眼中除温暖笑意之外似乎还藏有一部分恶趣味，但却并未多言，只是舒展了一下半麟半龙之躯，险些让伤口又一次崩开，不由得引来众人关心， “无妨。”帝君又言，阻止了仙家的关心和靠近， “今日事毕，他日再议。” 留下了这么一句话，帝君御风而起，消失在了天穹之上，顺便带走了厚重云层，让其余阳光尽数洒向整个璃月港。 众人不疑有他，只觉得帝君需要尽快疗伤，改日再办请仙典仪，届时『七星』重新通报过去一年的诸多事务，帝君再降御令，指引璃月前行。 只是…… 凝光总觉得心慌慌的，又有些熟悉，就好像这半年来刻晴时不时的给她泡上一杯浓茶，嘴里念叨着“还不能休息”之类的话。 凝光忍不住打了个冷颤。 第30章 请客 一想到『玉衡星』的特制浓茶，向来饮食矜贵的凝光也是忍不住吐了吐舌头，觉得自己尚未发家时的伙食也没那杯浓茶可怕。好在一切都过去了，凝光也不用再经受刻晴那小丫头片子的絮絮叨叨了， 所以『天权星』很快就整理好了情绪，先是对着在场的众人\/仙感谢了一番，然后又示意他们之后的时间可以自行安排，不论是仙众、千岩军、还是来此待命的神之眼拥有者，今日消费都可以记在群玉阁的账上， 这既是再开请仙典仪、帝君亲自封赏之前的小小薄礼，也是为了借在场众人之口将“一切无事，璃月照旧”的安定氛围传递到那些揣揣不安的普通人心中。 于是，除了某位降魔大圣直接消失之外，诸位仙家都是未能拒绝刚才并肩作战的伙伴邀请，带着含蓄笑容离场；而那一个个臂上能跑马的千岩军好汉则是因为共同分担伤害的缘故，虽未受重伤，却也都不怎么好受，相约了晚点再聚之后便各自回家休息…… 空则是看着被刻晴邀走的歌尘浪市真君，以及凑到她们身边的几位女孩，终究是没好意思走上前去，只能看向不知道什么时候又站在了他身边的钟离，下意识地想要邀请对方一起吃个饭，也算是庆祝一下战争胜利。 只是…… ‘*提瓦特粗口*凭什么是我请吃饭啊！不应该是钟离这个演员请我吗？！’ 暂时忘了凝光承诺买单的空给了自家小精灵一个眼神，派蒙当即心领神会，以“饿狠狠”的目光看向钟离，酝酿了一下情绪之后幽怨开口， “钟离……” “客卿~” 比之派蒙幽怨了不知多少倍的声音突然闯入对话，当代往生堂堂主如女鬼一般飘来，一双梅花瞳尽显杀意。让一旁的空忍不住打了个寒颤，不由得心中感慨一声哪来的千年恶鬼， 又定睛一看，不由再道，这恶鬼倒是有一双好腿，端得是洁白如玉，堪称食用级，只可惜身材平平无奇…… 心中腹诽自然传递不到胡桃那边，所以空并未引起少女的注意，对方只是飘向自家客卿，口中质问： “本堂主都未能参与，客卿怎么去了？” 钟离暗退两步，沉心静气，“胡堂主，作为仙众之一，当然需要参战。” “哦？这事客卿可没和本堂主说过。”胡桃再度逼近些许，钟离再退， “忘了。” 钟离本可以有很多解释，比如自己才想起来仙家身份、又或者是编一出“隐姓埋名非我本意，全是为往生堂考量”的故事。但那所言甚多，而且无法更改被自家堂主“追杀”的结果，不若省些口舌，跨越过程，直达结果！ “好一手『绯红之王』，你丫才该遭到申·白金之星·鹤的暴打！” 钟离耳畔突然传来熟悉声音，只见易南以“惟神阴阳术”符箓暂时隐蔽了身形，又将丽莎“所赠”胸章挂于衣上，并未引起任何人的注意，此刻正在拍手称快。 钟离自然不懂易南的说辞，但这并不妨碍他从中感受到幸灾乐祸的情绪，再加上之前参战时的恶寒，表情微凝。一边快步行走躲避自家堂主的纠缠，一边环顾四周，发现旅行者依旧站在原地，似乎也在欣赏着“玉京台上显神威，胡桃怒逮岩王爷”好戏…… 钟离微微抬手。 胡桃美目一嗔，还以为自家客卿暴露了仙家身份后愈加放肆，竟打算反抗。却见对方只是空挥了两下，旋即一阵羞恼，更卖力地追逐起了钟离。 往生堂二人组渐渐远去，空和派蒙面面相觑，不知道对方是真的害怕那位美腿女鬼，还是单纯的想要逃这一顿饭，只好叹息一声，打算猛吃一顿。 但就在此时，金发少年突然双目爆睁，捂着腹部倒退两步，踉跄站直。又闻“*提瓦特粗口*的钟二柱”叫骂声响于耳侧。空瞬间反应过来所谓“钟二柱”乃何许人也，在心中跟上一句“好骂”， 随即定睛一看，竟是一熟人捂着头从地上站起。 正是易南无疑！ 根据刚才受到攻击的感触，想必是易南被人“轻轻一拍”侧飞好几米，直接撞在了空的腹部。 “咳咳……”空忍不住咳嗽了两声。 易南被咳嗽声吸引，下意识回头看去，和旅行者、派蒙的视线对上—— 刚刚钟离挥手两下，但只有易南一人飞出。岩王帝君可没有打偏的可能性，他只是顺手把易南身上的“惟神阴阳术”符箓拍碎了而已…… 要知道，易南这次来璃月可没有入境通知。凝光、刻晴等人也尚未走远，此刻实在是不宜暴露。但再怎么说，易南已经被空看到了，只好伸手拽了对方一把，直接消失在了原地…… ………… ………… 琉璃亭， 因为请仙典仪上的乱子，今天的预约都告吹了，琉璃亭老板、厨师、服务人员皆是战战兢兢，一边祈祷着自家帝君和『七星』胜利，一边做好了准备在相关人员的通知到位时即刻撤离， 可就在这时，敲门声突然响起。不知即将降临的是撤离通知还是复业通知的老板快步走到门口，豁然开门，却见一簇金毛。 “老板，备菜了！”易南拽着还没搞清楚状况的空跨步而入，又转而提醒道： “今天没预约了吧，之后可有一大票庆功宴呢。我这提醒可比官方快多了，能不能换得一个包间？” 老板心中稍稍安定，又伸头向外看去，一片阳光明媚，倒也信了几分，于是也笑道： “琉璃亭主讲一个‘先来后到’，预约制便是如此。今日的预约尽数取消，那么第一个来此的客人自然有权先选。” “那好，我也不用最大的……”易南松开了还未适应空间转移的旅行者，走过几个包间，最终挑了一个大小适中的，主动走了进去， “就这个吧。” 然后又转向空开口邀请： “还等什么，『天权星』买单都不吃点好的？” 第31章 饭局 菜品未上，茶水已齐。 空总算是从之前的眩晕感中缓了过来，面色复杂地看向易南。早在蒙德『龙灾』结束的时候，温迪不遗余力的抹黑易南之时，这位来自异国他乡的神官先生老底都要被掀翻了—— 在稻妻本土推行高压政治，使得国内民不聊生，大批稻妻人出逃海外，死在雷暴中的百姓那是不计其数；远在异国同样也不消停，早年间（其实也没过多久，温迪只是顺口一说）在须弥欺骗涉世不深的小草神，在教令院玩恐怖袭击、爆炸艺术，到现在他易某人还挂在须弥的通缉令上；就算不说远的，就在蒙德，先有易南拐骗幼女失败，又有『龙灾』期间捣乱…… 属实带恶人，现在还活蹦乱跳的纯粹是因为打不死。除了稻妻之外各国都下发了“限入令”，没有提交申请不得入内。 当时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空还问了一句，那温迪你为什么还让易南入境了呢？ 这就很不懂事了。 所以巴巴托斯大人只能面色尴尬，说些“蒙德是自由的城邦”“代理团长准许了那就是准许了”“我当时又没在蒙德城”…… 绝口不提就算易南私自踏入了蒙德国土，祂也只能打对方一顿，没有什么实质性伤害的事情。 而现在，璃月的护国之战刚刚结束，空心心念念的易南就出现在了他的面前，“大方”地请他吃饭…… 怎么说呢， 心情复杂。 并肩子打人的时候你不出现，一切都尘埃落定了你来混饭，以『天权星』的名义请客。 要是易南自己掏腰包也就算了，起码派蒙能让对方见识一下什么叫饿鬼出笼…… 等等！ 不对！ ‘我派蒙呢？！！！’ 心中腹诽了一大串的空恍然惊觉，刚刚易南这厮直接把他带来到了琉璃亭，把派蒙落在玉京台了！ “易……” 音节蹦出，甚至都没传入易南耳中，包间大门豁然洞开，凄厉悲鸣刺痛耳膜，空的腹部再遭重击， 只见一只白毛小精灵急速袭来，抱着自家饲主的腰就不松手，大呼“你怎么自己跑掉了？” ‘根本就不是我自己想跑啊！’ 金发旅者心中辩解一声，还想问派蒙是怎么一个人找来的，却见璃月第一坑货·钟离已经关上了房门，悠然落座。在察觉到空的视线后，钟离淡然点头， “甩开了胡堂主之后，本想回玉京台寻找旅者，却直接撞见了这位，就带上她一起来了。” “……多谢钟离先生了。” 空心中的疑惑更重，不知道钟离是怎么找到自己的，只能将之归为仙家奥妙。但看着已然到齐的易南、钟离二人，他总觉得有些心中发虚，好似被算计了。空刚要开口询问一二，却再一次被打断了发言，只听钟离率先点头示意，对着易南说道： “辛苦了。” “不辛苦。”易南随意摆手，空一脸茫然。 “莫要记璃月众人的仇。”钟离又道一句，让易南陷入了沉默，良久才问： “凭什么？” 他可是实打实地挨了一顿胖揍，那一套小连招可谓是异常丝滑，打得三首魔龙是半点也没能还手，唯一一个产生了明显伤势的还是降魔大圣。 易南本以为钟离是来邀请他打碾压局，考验他放水的演技，结果直接就变成了璃月军火展示的靶子，以易南的性子，记仇的笔记本上已经写满了名字！ “就算是个交易，待材料集齐之后，我替你打造‘那个’。”钟离似乎早在给易南展示枪械与『神之心』融合的时候就做好了准备，用那般夸张且宏大的场面狠狠地帅了易南满脸，也让在握上手枪之时就下意识地想起钟离的影子， “凡人技艺难以处理神造材料，而巴尔泽布……你确定她不会给你打造一柄十文字枪么？” “……” 易南很想否认，但却也忍不住联想到了自己找到将军，请求对方帮自己打造双枪的场面。 想必看在八重神子的面子上，将军会在犹豫片刻之后答应下来。然后过了几天对方差人把两柄易南单手都举不动的十文字枪送到鸣神大社…… 那时候易南还能怎么做呢？ 直接去天守阁找将军大人，说“我不是要这个枪，我要的是那种可以‘biu~biu~biu~’的……” 想必稻妻当日的天气绝对不会太好。 毕竟将军大人拥有雷电影全部记忆的纯粹武人，就以她那古板的性子，多半是接受不了易南的“苇名剑法”，。就算再退一步，将军捏着鼻子忍了，帮易南打造，那他也不放心啊。 一面是拿出过成品，各种仙法、秘术信手拈来的『众仙之祖』；一面是古板木讷，主打一个“砍”的神造人偶。 即使后者有一个技术力爆表的宅女作为外援，但易南还是有些放心不下。 “一言为定。” 易南在心中默默划去一大票名字。 其实两人并未说上几句话，大多数时间都在沉默和思考，这也就导致了一旁的旅行者和派蒙面面相觑，完全搞不懂他们在说什么。 只不过，空并非笨蛋，他还是从这短短的几句话中察觉到了些许细节—— 首先就是“辛苦了”，易南参加刚才的战斗了么？ 或许参加了。空暂时不能确认，因为他之前也没发现易南是从哪里出来“袭击”他的，这说明易南很可能暗中参与了战斗；或许是被钟离拜托了暗中保护千岩军？ 毕竟那么可怕的三首魔龙，竟然没造成哪怕一人死亡，很有可能是易南的功劳。 但后续的“记仇”和“打造‘那个’”， 空不知道那是什么，但想来也是不得了的东西，不然没办法作为交易的条件。而且记仇的对象还是璃月人…… 说起来，在变成三首魔龙之前，那个白衣人就让空感到有几分熟悉，仔细想想，倒是和摘下胸章之前的易南有几分相似； 又联想到在蒙德的时候，他第一个见到的就是隐藏身份的风神，坑他最多的也是温迪；而到了璃月，他第一个见到并达成有效沟通的，同样也是坑他最多的…… 就是钟离！ 第32章 睡觉也给我睁一只眼睛 当然，这只是空的猜想罢了。 毕竟他只是一介寻找妹妹的旅人，还能每到一个国家就直接撞到对应的神明吗？ 哈哈哈，别开玩笑了…… “不用签订契约么？”易南突然开口。 “不用，于我面前所言，便是契约。”钟离淡然回道，一双金眸压迫感十足。 ‘噫~好！猜想成真了！’ 空心中的干笑直接尬住，再一联想到自己无数次地在心中暗骂钟离，再加上这明显的被算计感，此刻的他竟想夺门而出。 又一瞥手边独占一个位置，完全没有认真听易南和钟离“交易”的派蒙。只见这小家伙正坐在半空中晃悠着小脚，努力闻嗅着空气中的香味，一副坐等开席的样子…… ‘怕不是吃我的席啊！’ 空心中悲鸣一声，四处张望着，担心下一秒钟离或是易南便摔杯为号，上百名刀斧手直接就破门而入，将他这位异界旅人细细剁成臊子。 虽然空未曾亲眼看过那般光景，但他也游历了不少世界，即使丢失了一部分记忆也算得上是见多识广，唯一的差池就是一会儿闯进来的是千岩军还是刚才一同奋战的仙家…… 空的大脑一片混乱，想不通为什么钟离就是岩王帝君，更想不通为什么易南会是袭击帝君的三首魔龙。当然，最想不通的，就是为什么要把他这个人畜无害的旅行者牵扯进来！ “当然是你很重要喽。” 易南随便一瞥，便看出金毛旅者心中所想。毕竟他和某位深渊公主也算是“掏心掏肺”的深刻交情，即使对方满口辱骂、时常气急动手，但易南也算是对其了解颇深，略加推理就能知晓旅行者的心思。 “我可不知道自己重要在哪……”心中暗骂一声“读心的怪物”，空生硬地扯了扯嘴角，又想到自己身在璃月，索性不伦不类地抱了个拳，无奈道： “两位，不要再玩我了。” 累了，随便吧，摆烂吧，当一只除了吃就是睡的派蒙也挺好（小家伙忍不住打了个喷嚏）。 “并非故意戏弄旅者。”好在，钟离脸皮虽厚，却也还有下限。之前只是要先一步处理本次事件留下的后患，所以才没和空交流，此刻竟是安抚道： “世上总有些人命格特殊，无论走到哪里都是人群焦点。” “所以说……我这又是碰巧赶上了？”空仔细一想，自己何德何能，让沉睡百年的巨龙因自己的到来而醒，让安定千年的璃月因自己而动荡？ 难道他不来特瓦林就不醒了吗？难道他不来璃月，请仙典仪就不办了吗？ 空的心里稍微好受了不少，却突然听到易南窃笑两声，转而看去，只见易南摊手笑道： “不仅如此，提瓦特大陆上的每一个国度都埋着‘大雷’，就等着空哥你去踩呢……” 前途无亮啊，前途无亮。 空只觉得心头被狠狠剜上一刀，忍不住按住胸口长叹，不知道说些什么比较好了，最终只能撇撇嘴反驳道： “别叫我空哥。” 这点倒和他妹妹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也难怪易南能从荧的行为习惯上推导出空的心思了。 “好好好，那就叫黄金旅人好了……” “也别叫黄金旅人！”空有些炸毛，恨不得提剑戳死易南，但终究不像荧妹那般暴躁，只是扶额叹息， “就叫我空好了，再不济叫旅行者也行。” “好的，旅行者也行，这名字真拗口……” “你绝对是找打吧！”空愤而拍桌，吓了派蒙一跳。谁知易南同样梗着脖子拍桌而起，怼道： “来啊！” 俨然一副和旅行者积怨颇深的样子。但实际上，易南并未真的记恨对方，之前交手 也没被空砍中。 但谁让易南这人性缺失的狗东西本性如此呢？ 在别人那吃了亏，心情不好，他就要把坏心情传递给更多人。之前被恐怖歌谣吓到的璃月人和怀疑自己秃头了的夜兰就是这样。 这时，一道与空声线有几分相似，但却更加上扬、还故意捏出了几分嘶哑的声音响起，那声音说： “有趣。” “有趣？你以后睡觉都记得给我睁一只眼睛！”易南火力转移，看向窗户方向。愚人众第六执行官『散兵』被纳入标记，保不准哪天就要遇到和荧一样的待遇。 “我无需睡眠，也不怕那些土质炸弹。”『散兵』轻盈落地，并不把易南的威胁放在心上，反倒是施施然坐到了正对门口的主位之上，嘲讽道： “你似乎对请客的主人家不怎么尊重呢。” “我尊重你个狗屎，你要不来我就买单了，到时候找凝光报销！”易南骂骂咧咧，对上『散兵』可不像对上空那般只停留于嘴上宣泄情绪，此刻他已经掏出来炸弹打算强塞进对方嘴里了， 但很可惜，包间的门被敲响了，服务人员推着已经备齐的饭菜进门，让易南和打算回怼的『散兵』收敛了情绪，默不作声地看着他们上菜。 等菜摆齐，情绪被打断的两人已觉得有些无趣，只是各自恶狠狠地瞪了对方一眼，似乎打算出了这个门就下黑手。 至于钟离，只是静静喝茶，像是在欣赏一出好戏；而空则是又陷入了疑惑，不知道这场饭局怎么就突然成了陌生人的宴请1…… “本次我们齐聚于此，是为了一并解决诸位的需求。”待众人火气都压住了，钟离总算是开口，试图创建一个和平对话的舞台。所以他先行夹了一筷子菜送入口中，一双极具压迫感的金眸扫过在场众人， 易南冷着脸也夹了一筷子菜，空有些不明所以，但也跟了一筷子，而派蒙则是看了自家饲主一眼，最终既没有强忍着不探筷、也没有胡吃海喝起来，只是默默地随大流， 至于『散兵』，本身无需进食的他犹豫了片刻，还是给了摩拉克斯一个面子，同样跟上了动作。 “很好。”钟离满意点头，转而看向『散兵』， “首先就是关于贵方女皇提出的交易，很遗憾，我与易南已经完成了交易，只能拒绝。然后，祂有什么话要你代为转达给旅行者和易南，你可以说了。” （注释1：本文尚未涉及到『未归的熄星』，所以空和『散兵』是第一次见面） 第33章 逆鳞 在游戏中，有一款名为『苍白之火』的圣遗物，其内容指向性很强，又带有强烈的讽刺意味，几乎成为了易南针对愚人众的“说明书”—— 象征着『女士』的无垢之花；象征着『博士』的贤医之羽；象征着『富人』的停摆之刻；象征着『散兵』的超越之盏；象征着『丑角』的嗤笑之面。 其中，有关『散兵』这位神造人偶的描述为“在诞生之初就拥有无比美丽的面貌的『他』，注定拥有长久的『年限』与空洞的『意志』……” 易南并不觉得『散兵』的面容有多么美丽，也不认可对方的意志，但却承认对方“挺能活”的实质。 当然，这并不重要。 重要的是，如今对上『散兵』视线的、来自异界的旅者。 偏向金色的透亮琥珀色双眸与暗紫色的瑰丽双眸对上，空看着雌雄难辨、面貌精致的陌生人，忍不住咽了下口水。这当然不是因为他对眼前的人偶心动了，只是对方凶恶视线传达而来的威胁感让他下意识地想要握紧宝剑， “我是愚人众执行官第六席『散兵』，记好我的名号。”傲慢而轻挑的语气，但其中并未含有针对易南的那般恶意，让空略微松了一口气，然后『散兵』才继续诉说此宴目的： “在此代为传达女皇陛下的意志：旅行者，你是否愿意加入愚人众，成为第十席？” 蒙德『龙灾』时期，因为易南的插手，空和『女士』、和愚人众都没产生太多的纠葛，原本应该见识到愚人众蛮横外交手段的场景也因『女士』的个人行动打乱了琴团长的节奏，以琴团长提前离场收尾； 可以说，空只在风神广场上见过『女士』一面，印象也只是通过易南和丽莎讲述的故事，所形成的“一个优雅、疯狂、命运多舛的可怜人”罢了。 而在璃月，还是因为易南的搅局，空也没有结识『公子』，更为受其欺骗、与之交战，所以他对愚人众的恶感和防备并不强。 “……我不明白你的意思。”短暂的沉默之后，空皱着眉头看向『散兵』。虽然只接触了风、岩二神，但空已经清晰的认识到了，所谓神明根本就没有一个省油的灯。这时候冰之女皇突然邀请他参加愚人众，而且一上来就许诺了执行官第十席的位置…… 空感觉心里慌慌的，希望『散兵』能给出更多理由。 但『散兵』也只是无奈地耸了耸肩，同样道：“我也不明白，反正女皇陛下是这么说的，没有给出理由。” “那请恕我拒绝。”空的下一站必然不是至冬，而且易南也说过了，如今的七国每一个都埋着“大雷”，就等着他去踩呢。他可不希望在迈入一个漩涡的同时，还要被远在至冬的漩涡牵连。 “随你。”不知为何，『散兵』对空的态度还算友好，就算是遭到了拒绝也没表现出太多情绪，只是将视线转向易南，下意识就要咧起一个充满恶意的笑容，却又想起了女皇需要他代为转达的话，不由得啐了一口，强忍着说道： “然后是你，易南。女皇说她并不介意蒙德的失败，也不会尝试去夺回已经落入你手的『神之心』，你们之间的‘竞争’可以继续，你不用担心她会对八重神子下……” 空气，凝滞了。 『散兵』的话并未说完，狭小的包间内就升起了一股看不见的、仿佛某种粘稠液体的、令人难以忍受的恶意。 就像易南自己承认的那样——他并不知晓自己是否爱上了八重神子，但八重神子是绝对特殊的存在。他不在乎其他人、不在乎稻妻、甚至连鸣神大社都可以不在乎，但若是谁敢碰八重神子，那就要面对一个杀也杀不死、困也困不住的怪物的追杀！ “你他妈再说一遍？” 易南从未遮掩过八重神子是他“逆鳞”的事情，他就那么大剌剌地将之展现在了所有想要调查的人面前，但至今也没有人尝试过从八重神子那边下手。具体原因当然有八重神子足够强，绝大多数人都伤害不到她的情况在里面；但更多的，是因为易南这家伙暴露出来的恶劣秉性—— 他妈的谁敢动八重神子，那你家上至拄拐杖的、下至含奶嘴的，全家老小都算上，睡觉都得睁一只眼睛，不然就会有一个疯子带着炸弹过来，连土里的蚯蚓都要变成焦炭！ 所以，当『散兵』将这件事放在明面上的时候，即使说法是“不会对八重神子下手”，易南依旧像是被点燃的火药桶一样，仿佛下一秒就要掏出炸弹和对方爆了。 但就是这样的紧急关头，或许是因为『散兵』真的不怕炸弹，又或许是出于别的原因，这位以美丽着称的人偶突然放肆大笑起来，继续道： “女皇陛下猜到了你的愤怒，甚至她说能够与你共情。总之，她要你记着如今的愤怒，警告你不要对『公子』出手。” “只是『公子』？”易南压抑着怒火，洁白的牙齿在吐字间碰触，好似吃人的恶鬼，正在咀嚼带着血肉的骨骼。 “对，只是『公子』。”『散兵』不以为然，“或许是因为你已经证明了拥有处理罗莎琳的本事，女皇陛下不希望在外游荡的达达利亚也被顺手处理掉了，所以才特别警告你一句……” 女皇同样未给出解释，『散兵』只是猜测。同时他也不在意所谓的“保护名单”只有达达利亚一人。毕竟他并不在意别的执行官的死活，而他也不惧来自易南的威胁。 “好。” 易南磨牙吮血，眼神冰冷地答应了下来，像是透过眼前的『散兵』看到了他身后的冰之女皇。凝视了足足一分钟，易南的视线才从遥远无际的远处收回，重新放在了『散兵』身上， 他说： “没有别的事情了？” “没有。”『散兵』似乎预料到了接下来会发生什么，忍不住露出一抹兴奋的笑容，有些跃跃欲试。 第34章 一个尝试 “但我还有几个问题。” 出乎『散兵』意料的，易南并未直接动手。这无疑勾起了他的好奇心，甚至按捺住了心中的冲动，饶有兴致地看着易南， “讲。” “首先，是什么给了你胆子，让你敢来到我面前的？” 这话听着着实刺耳。『散兵』怕的人不少，比如雷电影，比如全盛切片的『博士』，又或者做好准备的八重神子都要算在其中。但这里面，绝对没有易南。 他，『散兵』，可不是罗莎琳那般，虽已脱离凡人寿数，但却仍旧惧怕流血、害怕致命伤的区区魔女。 他可是神造人偶，天生就应持有『神之心』的，超越世间一切人的『人』，连神也惮于干涉他的命运！无论是人、神乃至命运，都没有裁决他的资格！只是因为神明的短见，才导致他缺少了最重要的『心』，成为了不那么完美的存在。 若是有朝一日取回了他的应得之物，那么他就会重登超越一切之位。 这样的『散兵』，怎么会惧怕易南？ “当然是因为你弱啊。”『散兵』正面回怼，直言道：“我不认为你有威胁到我的手段，哪怕被你标记了又怎么样？我没有在乎的人，没有你那般的弱点。至于我本身？” 『散兵』突然双手合十，做鼓掌状。但仿若血肉的双手交合在一起的瞬间，巨大的冲击波和金铁交鸣之声于房间中迸发，直接掀翻了眼前的桌子，『散兵』恶意笑道： “你上蹿下跳的攻击，连让我鼓掌叫好的程度都达不到。” 这就是神造人偶。他身上的每一块骨血都是易南渴求的、足以承载『神之心』力量的材料。在不需要时，它能展现出惊人的柔软与弹性；但在需要时，它就是这世间最坚硬的金属！ “……确实。”易南脸上的愤怒竟是消失了，手中不知何时滑出一柄短刀，就那么平静地看着『散兵』， “哪怕是见切，凭借我的身体素质，也没办法给你造成足够的伤害。” 但就是这么一个好似“认输”的话语和动作，却让『散兵』警惕了起来—— 他觉得这把刀有点熟悉，好像是之前袭击摩拉克斯的白衣人所持。他一时间无法确定，因为那意味着之前的袭击者就是易南。但他却看到了半麟半龙之躯也在这柄刀的攻击下皮开肉绽的场面，这让『散兵』无法判断所谓的见切是否能伤害到他…… “放心，正常情况下，我用见切也无法偷袭到你。”易南轻笑一声。 毕竟他的武艺实在拙劣，哪怕趁『散兵』不注意传送到他身后，挥刀的动作也太慢了。这可不像之前带着温迪“四处闲逛”、只需要提前做好动作，将手搭在温迪肩上就行了。易南没办法直接对人体进行影响，也就意味着他提前做好动作也最多就让利刃搭在对方肌肤之上…… 若是换做其他人，凭借见切的锋利便可如同切豆腐一般将之一分为二。 但构成『散兵』的材料与见切出处同源，若非用力挥舞，可能连一丝白痕都无法留下。 “哼！” 『散兵』冷哼一声，对易南的说辞不置可否。 “不过……”易南突然话锋一转，“那说的是正常情况下。” 那现在是什么特殊情况吗？还是说，你认为能够在这种情况下成功袭击我？！ 『散兵』很想这么问，但他突然察觉到了些许不对—— 原本想要说出的话只在心中响起，原本想要挂在脸上的恶意笑容未能浮现，向来兼具了柔韧与坚硬的躯体不知为何，竟有些迟滞…… “是的，这当然是特殊情况。”易南脸色依旧淡然，指着自己的双眼说道：“在某些情况下，我的传送能力很依赖于眼力。这也就导致了，我虽然不通武艺，视力却是顶尖。早在你动筷之后，我就察觉到了你身体的细微变化……本来只是随手一试，却没想到还有收获……” “你！”『散兵』很快就适应了这份迟滞感，面色狰狞地看向易南。 “没错，我下毒了。”易南半点也不觉得羞耻，让一旁的空和派蒙感到一阵恶寒，下意识地想要抠嗓子将之前吃下的东西吐出来。 但是易南只是瞥了他们一眼，并未解释人都是随大流的，钟离率先对着面前的菜品动筷，易南也跟着伸向面前最近的菜品，在这种暗示之下，空和派蒙也都伸向了面前最近的那一道， 所以，『散兵』也下会意识地对着面前最近的菜品动筷。 易南只在那一道中下毒了。至于毒药从何而来？又为什么会对神造人偶产生效果？ 当然是“神造毒药”了！ 由易南之血、钟离神力，最终借由莺儿之手制成的雷公藤嫩芽萃取液。那粘稠的半透明液体尚未制取第二支，易南只是将挂壁的剩余部分兑了点水而已…… 都说了只是一次尝试，就算不生效也没什么。 但现在看来，该说不愧是是含有钟离一部分神力的毒药么？只是那么一点剂量，就让『散兵』产生了些许的迟滞。 “嗡——” 莫名的声响突然从『散兵』身上响起，一股虚弱却异常坚定的力量从他用于保存『神之心』的位置处迸发，与其体内的毒性物质混合在了一起。 【我的朋友，拜托你了，带着那羽饰，去找将军大人……】 ‘这声音，好熟悉……’『散兵』突然双手捂头，耳畔传来靡靡之音。 【我站在这里，是因为炉心内邪力肆虐，需要有一个人带着你给的装置进入高危区解决问题！我将背负起责任勇敢赴死，你呢？埃舍尔，你在等什么！】 【丹羽大人，我在等一个时刻。】 ‘丹羽，那是丹羽！’ 跨越了上百年的名字，如同甩不掉的幽灵一般再度响起，时间的错位感让『散兵』仿佛看到了、感受到了与丹羽对话之人声音中的冰冷。 那冰冷，从背后袭来！ 曾经从荧手中救了易南一命的错位感，在机缘巧合之下同样救了『散兵』一命， 用力挥下的见切在『散兵』下意识地躲闪下并未命中要害。 第35章 泛黄 言简意骸，『散兵』逃了，未能留下实质性的血液，空余一只左手坠落在地。 这是很合理的。来自雷公藤萃取液的毒性让他身体迟滞，易南趁此时机闪烁至其身后，悍然出刀。 十成十的力道，没有半分留手，没有半分技巧，极度纯粹的要将『散兵』从头到尾一分为二！ 唯一的问题就是， 易南不知道毒药在『散兵』身上究竟产生了什么样的效力，让对方在关键时刻、以一种机缘巧合的方式躲开了这一刀，并以最快地速度离开了这里。 “嗯……” 易南站在断臂前，发出了沉吟思考的呢喃。然后突然佝偻起身体，做出与『散兵』如出一辙的动作——抱头嘶吼。就连眼中的凶恶狰狞都模仿地惟妙惟肖。 一旁的空不知道易南突然又在发什么疯，只是默默拉着派蒙后退了不少，以免眼前的疯子突然也给自己来上一下。 但实际上，易南这么做是有道理的—— 他在尝试会想起自己“精神错乱”的那种感觉，并将自己带入到『散兵』的身份中，尽可能地弄清楚对方究竟看到了什么。 ‘狰狞、震撼、难以置信……’ 能让『散兵』产生如此剧烈情绪的事情不是很多，大多发生在他刚刚诞生或是刚被捡走的那段时间。等神造人偶彻底加入愚人众之后，他的绝大多数情绪就只剩下了针对所有人的恶意了。 那么，可能性并不多—— 被雷电影否定『容器』身份的记忆？被丹羽“背叛”的时候？又或者是再后来的那个小男孩？ 被其挂在嘴边的“三度背叛”最为可能。 但是再结合『散兵』身上突然出现的未知力量， 雷电影的可能性大大提高了。毕竟无论是丹羽还是小男孩，都没有庇护他人的力…… 不，还是有可能的。 易南默默推翻心中的结论，因为他想起了对方还是“倾奇者”时，在踏鞴砂从炉心深处活着走出来的人偶，对着附近的工匠问道： 【这装置似乎保护了我，里面是什么？】 那是一颗枯萎的心脏。是“倾奇者”认为的、丹羽从无辜工匠胸膛之中挖出的，实则就是丹羽本人的心脏！ 那份力量在当年并未完全消耗，还留下了一小部分寄宿于“倾奇者”身上，一直陪伴着成为了执行官的『散兵』。 “来自于人类的崇高意志，跨越了漫长时间的庇护么……” 易南大致搞懂了那力量的来源，又想到自己服下雷公藤萃取液时首先感到疼痛的就是心脏，那么这份毒药对心脏留存下的力量有所反应也是合情合理的。 “呵，丹羽……即使人偶已经堕为满身血污的『散兵』，你仍救了他最后一次么……” 易南的嘴角挂起一抹嘲讽笑意，抬头迎上了空和派蒙警惕的视线，以及钟离那平淡却带有几分好奇的眼神。 “依照你的行事风格来看，此时你不应在这里。”就连『散兵』掀桌子都没有表达态度的钟离此刻正双臂环抱，语气平静地对着易南提问。 起码在钟离的认知中，易南不是这么“大度”的人，只留下了『散兵』的一条手臂就偃旗息鼓。在对方体内的毒素尚未排出之际，易南本应痛打落水狗才对。 “来日方长。” 易南已经将『散兵』纳入了标记，也的确有追上去的想法，但最终还是放弃了。出于对方手中尚不知藏在哪里的剩余材料，以及一些别的原因，易南放弃了追击的计划，只是从地上捡起了断臂，递给钟离， “这条手臂的份量足够吗？” “勉强够用。”钟离掂量了一下，好像手中的并非他人血肉，而是一块刚从地里刨出来的金属矿石。 如此怪诞而诡异的“交易”，让空忍不住打了个寒颤，默默远离了钟离几步，甚至打算悄悄溜出包间。 但很可惜，钟离在收起断臂之后就将视线投向了旅者，邀请他参加另一场“饭局”，并留给了易南一句“明日将成品交付于你”的承诺，然后就带着完全不敢拒绝的空和派蒙离开了这里…… ………… ………… 另一边，群玉阁。 这里也有一场宴席，属于凝光和夜兰的庆功会。在甘雨找上了留云借风真君，刻晴凑到了歌尘浪市真君那边之后，原本齐聚于此的四人组只剩下了凝光和夜兰。 当然，还有一位“不速之客”到访—— “『天权星』……”年迈的『天枢星』坐在圆桌另一端，看着曾经与自己颇为亲近的夜兰，不知对方究竟是因为这次的战争对自己失望了，还是从一开始，夜兰就只效忠于凝光一人。 “『天枢星』。”凝光真的饿坏了，也累极了，先是咽下了一块精致甜腻的糕点，然后才看向了对面的老人，暗道可惜。 “是我们输了。”『天枢星』叹息一声，似乎就打算这么离场。 早在半年之前，『天权星』和『玉衡星』就联系到了其余『七星』，希望他们一同出力，应对危机。但在各方考量之下，他们只是给出了最基本的资金帮助。所以，在意外切实发生、凝光又解决了意外的情况下，余下的『七星』势必要给出补偿！ “但我不明白，天叔。”凝光的语气突然软化了了不少，称呼也亲近了几分，叫住了已经起身的老人，“您暗中联系了甘雨，提供了购买各种材料的渠道，还额外给出了一笔资金……” “您完全可以和我站在一边，成为这次……‘宴席’的享用者。但您却代表他们来到了我的面前，带着他们和您的大部分财富。” “因为我老了……”他是这么回答的，但却并不能让凝光满意，只是继续盯着老人。于是天叔再度叹息一声，意有所指： “最初的理想总会褪色，即使小心翼翼地压在玻璃下面……” “或许泛黄的不是照片，而是玻璃前低头去看的人。”凝光回道，却仍有些可惜，质问道： “他们是这样，您呢？您服老了吗？” “服啦……钓钓鱼也挺好的，慧心就拜托你了，凝光。” 门扉开合之际，老人最后回头看了一眼凝光，眼中闪过了几分认同和欣慰，或许还有几分心疼。他就这么看着凝光，就像是看着璃月未来的无冕之王，最终像是卸去了某些重担一般挺直了腰板，敲着背笑道： “今儿拿什么打窝呢……” 第36章 璃月谈 今年的请仙典仪可谓是“热闹”极了，先有不明敌人袭击帝君，又有『天权』为首、携诸多仙家共同打响“护国之战”，最后得胜而归、普天同庆。暗中更有『七星』权柄流离，尽皆倾向『天权』， 但就在所有璃月人都以为事情告一段落，璃月的未来该怎么样还是怎么样的时刻， 帝君御令，出现了。 就像当初在整个璃月铺设通讯装置的旨意一样，如今的御令直接传达到了每一个人的耳中。 其中说法与帝君往年发言没什么区别，仍是有些深奥、乃至拗口的古老语法，却是令人惶恐不安，概括来说就是—— 『七星』干得不错，甚至连自己处理不了的敌人都打赢了，祂正好受了重伤需要闭关一阵子，接下来几年就不要办请仙典仪了，一切事务由『七星』定夺。 闭关多久，没说。『七星』的权柄界限，同样没说。什么时候可以再办请仙典仪，更是连提都没提！ 毫无限制的权柄，毫无底线的信任，加上刚获得了绝大多数『七星』权势的凝光…… 可以说，『天枢星』只是随便想想的所谓“无冕之王”说法，成真了！ “哈，哈哈哈……”老人刚从群玉阁上下来，却突然大笑起来，笑得咳嗽不已，挺拔身姿都佝偻了不少。想了想聚在自己身边的“老家伙”们，又想了想尚年轻的『天权』和『玉衡』，格格不入感几乎深入骨髓，天叔可以说是最先认同帝君旨意的家伙了， “老东西们就该把这些蝇营狗苟、无耻龌龊的心计带进坟墓！老实守着自己的一亩三分地，且看年轻人们怎么改变这个世界……” 『天枢星』召来近卫，既是告诉那些老家伙们，“分割的权柄我已经交出去了，你们就别想着用帝君御令做文章了”，也是在敲打、或者说是最后提醒自己的同僚们一句， “璃月已经不属于你们了。” 另一边，仙家们也是无比震惊，纷纷以独特手段联络帝君，但却都如泥牛入海，未得半点声息，只能按下心中想法，算是默认； 至于那些普通人，心中自有几分被帝君抛弃的慌乱感，但一想到之前『天权星』雷厉风行、以最快的速度掌控好局面的本事，竟也生出了几分安心…… ………… ………… 而另一边，切实知晓眼前之人便是帝君的空同样听到了帝君御令，不由得看向了钟离。 他们此刻已经离开了琉璃亭，并将损坏物品的账单寄到了『北国银行』，现正处于万民堂的室外座位。 这可不是个提问的好地方，虽然喧闹，但也人多眼杂。所以空按捺住了心中的疑惑，只是伸筷子和派蒙抢食。 半晌，派蒙拍了拍小肚子，露出满足神色，空也是长出一口气，给万民堂的厨子打了个好评，钟离更是没动几筷子，只是安静喝茶。 兀地，某种疏离感包裹住了他们，只见钟离眼含金光，轻笑道： “虽然出了些意外，但我此前说辞并非虚构，将你们聚在一起真的是为了一并解决你们的需求……现在，执行官与易南的需求都满足了，轮到你了，旅者。” ‘卸了人家一条胳膊也算是满足需求，您可真厉害。’如此腹诽了一句，空立刻就收敛了心神，试探性地问道： “帝君大人，您为什么要突然将权柄交付到『七星』手上？” 这其实不是他最应该关心的事情，但实在是压抑不住好奇心。 “叫我钟离就好。”钟离也是有些讶异，但还是解释了一句：“并非突然，实乃计划已久。几千年的岁月冲刷，即使是岩石，也会偶感疲惫……而且，凝光也证明了她有守护好璃月的能力。” 若是换做原本剧情走向中的旅行者，想必对凝光会有更为准确的评价。但很可惜，因为易南和钟离的插手，空到现在为止也只是远远地见了凝光一面，倒是和刻晴并肩作战之宜，却也不甚了解。 所以他无法对璃月国情乃至『七星』做出任何评价，而且他也不认为本地神明的了解会比不上自己。于是，空不再思考那些，只是简单地提了几个问题，确认钟离并非带走自家妹妹的神明，也不知道、或是不能说出更多信息之后，便叹息了一声： “没想到刚来璃月，就已经完成了目标，一时间竟……” “有些不知道做什么好？”钟离接话。 “……是。”空也点了点头，“接下来究竟是尝试出海，去往稻妻；还是看看能不能借道层岩巨渊，前往须弥；又或者是走沉玉谷直接去枫丹……总觉得没什么头绪。” “是啊……最主要的是，总觉得无论去哪，都有易南在那里等着我们……”派蒙也是跟上了一句。 “哈哈……”钟离也是罕见地笑出了声，“命运的相逢无可避免，但以普遍理性而言，我并不建议旅者你去往枫丹。” “为什么？” “因为在旅者所预定的三方行程当中，枫丹是最为凶险的一处。”钟离虽然不知道芙卡洛斯真正的打算，但他却隐隐察觉到了什么，同时也算是为了易南的计划，所以直接给出了分析： “至于易南那边……稻妻是他的基本盘，他留在稻妻的谋划最多，也是你最容易和他产生牵扯的国度；而须弥……那是最不欢迎易南的国家，虽然无法阻止他进入，但旅者与他碰面的机会无疑要少很多……” “一时的逃避并非错误，直面易南的布局也未尝不可，选择权终究在你。”钟离姑且分析了一番，随后又安抚道： “即刻启程未免太过着急了，不若多留几日，看看璃月的风土人情？” “璃月不止是贸易之都，同样也是美食、美酒的国度，想必我的老友也与你说过……提瓦特的飞鸟、诗和城邦……都是你旅途的一部分。” “……温迪还真的这么说过欸……”派蒙惊呼。 “我与祂相交已久，或许有机会还会去找祂喝上两杯……” 钟离将撤去了结界，将思考的时间留给了旅行者，先一步离开了这里。 第37章 逝世顺心 翌日， 也不知是『天权星』的手腕够硬，早已做好了准备；又或者是帝君余威犹在，璃月众人\/仙无以反驳；当然，最大的可能性还是帝君祂老人家就连个形式大于实质的上访信箱都没设置，就算想要投诉都没地方的缘故， 总之，『七星』彻底接管璃月，已成定局。而这其中，所撷取权力最多，目前体量最大，还保有了『群玉陨枪』的凝光，真正意义上的成为了璃月的无冕之王，将在未来很长一段时间里，成为指引璃月前行的灯塔…… “……真厉害。”易南走在与往日无甚差别的璃月街头，随手把入境通知送到了群玉阁上，同时也不由得感慨了一句。相较于原本剧情中，帝君“死”得不明不白，『七星』合谋篡夺权力； 这一次凝光可是实打实的力挽狂澜——拍板定案、联络仙家、训练军队，同时还把通讯装置都铺设好了。几乎是掏空家底式的往外花钱，最终打了一个漂亮仗，获得了帝君的认可。 虽说没有凝光上前一步，抢过冠冕为自己戴上的否定“君权神授”的举动，但如此功绩也足够铭刻在历史上了。 这不，夏洛蒂昨天就匆忙赶回枫丹了，也不知经历了怎样的地狱加班，今天的《蒸汽鸟报》上就出现了名为《疯狂！我在璃月亲身参加了神战！》的文章，其中还穿插了大量映影。占据篇幅最大的，就是易南身披残破白衣、化身三首魔龙与群玉阁对峙的景象。完美的光影与质感，将三首魔龙的恐怖压迫感展现得淋漓尽致， 唯一的问题就是夏洛蒂当时身处群玉阁上，以至于构图未能达到完美。但这也足够了。 仅一个上午的时间，云来海上那场惊心动魄的战斗就在枫丹大地上传唱，甚至有人想要将之改编成歌剧，想必未来几天时间里，其余各国的《蒸汽鸟报》分部也将报道此事…… 不过这些都不关神官先生的事，他只是搓着手来到了与钟离约好的地点，得到了“应许之物”—— 整体结构上与『博蒙特工坊』的冲压锻造枪械没有太大区别，但却并非原本的冷硬苍白，反而呈现出偏向金黄的色彩；质地相较于之前的全金属构件也轻了几分，但强度远胜从前！ “取个名字？” 易南本以为钟离会像将军大人那样，不考虑他的意见，直接“通知”名字谓何。没曾想，钟离竟让易南自己给入手的新武器取名。 短暂的犹豫之后，易南摩挲着枪身，微微一笑，说： “阿耆尼。” 吠陀教及印度教的火神。 虽然易南到现在为止也没谋划过『神之心·火』，但就钟离以及他自己的那次尝试，将『神之心』安在枪械上的最直观体现仍旧是“光”和“热”，所以他更青睐于有关“火”的名字。其实易南也想过用『霸者之光轮』这种闪热系最强攻击作为名称，恰巧他又扮演过三首魔龙。 但思来想去，还是算了。从玩梗方面来说，没人能懂；从意义深刻上来说，又没什么内涵。不仅如此，易南在那一瞬间也想过类似“祝融”之类的称谓，奈何他“l”和“r”分辨得不是很清晰，不想在有机会大喊招式名的时候还要额外费这个脑子…… “……不错的名字。”钟离或许只是意思一下，不管易南说什么他都会给出个不错的评价，随后便打算转身离开。却被易南叫住，手里塞了一块长方形、被黑布包裹着的扁平物体。 “礼物，或是说辛苦费。”易南解释了一下，“不是什么太值钱的东西，但心意十足。” “……有心了，多谢。”钟离有理由怀疑这黑布地下包着的是一块棺材板，依照易南的性子很大概率能做出这种事。 不过也无所谓，即使是棺材板，就这么大剌剌地拿回往生堂也没什么大事，顶多会被自家堂主调侃两句“这是哪家的客户退货了？竟送到我们钟离大仙人的手上……” 于是，璃月街头就出现了往生堂客卿、学识渊博的钟离先生扛着“不明物体”招摇过市的奇观，再结合钟离之前被“污化”的名声，不少居民都暗自警惕了几分，还以为那是钟离忽悠人用的特别道具…… 这些都是后话，暂且不提。 等到钟离扛着“礼物”回到往生堂时，好巧不巧的，胡桃正站在门口纠缠着可怜的仪婠小姐，打算让对方和自己一起出去“推销业务”。 仪婠虽虚长胡桃几岁，但也算是正值大好年华，又没有堂主大人洒脱不羁的性格以及让人看了就会忽略她奇异举止的精致容貌以及漂亮双腿，她可是还想要一段美好的邂逅和甜甜的恋爱呢，根本不愿意和胡桃出去“抛头露面”，此时在胡桃的纠缠下几乎要哭出来了…… 好在，钟离以更加奇怪的姿态出现了，让胡桃立刻就把注意力转移到了自家客卿身上。 “大仙人，今儿又准备去骗谁啊？”幽怨且带有几分阴阳怪气，胡桃还是有些不满钟离瞒着自己、又将自己甩开的事情。此刻既是在说钟离对自己的隐瞒，也是又翻起了钟离忽悠别人坐牢的旧账。 “朋友送来的礼物，请胡堂主一同品鉴。” 反正以胡桃的性格，无论里面是什么都能接受，想来易南也不会写一块“帝君安康”之类的匾额…… 等等，匾额！ 钟离因为易南不弱于自家堂主的脱线程度，下意识地就认为对方打算整什么花活，比如送一块棺材板之类的，并不在乎的他没有放出感知检查，一时间也没联想到最大的可能性。 可惜，等钟离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晚了，堂主大人已经带着好奇心凑了过来，微微踮脚替钟离接过了“重担”，一把将黑布扯掉—— 只见“逝世顺心”四个大字龙飞凤舞、横贯其上。 胡桃啧啧称奇，赞叹一声“好字”，钟离则是满脸嫌弃，总觉得易南是在暗戳戳地点评他的退休事宜。随手，在钟离更加嫌弃的目光中，胡桃安排人将这块“逝世顺心”匾额挂在了正厅当中…… 第38章 赛博魅魔·阿巴图伊 与此同时，须弥，『博士』的秘密实验室中。 阿巴图伊，这位本应走向死亡的可怜学者，此时已经摆脱了那种面黄肌瘦、眼窝深凹的状态；现如今正穿着『博士』精心准备的白大褂，脸上的机械眼镜也替换成了更轻薄但功能却更为齐全的透明款式。 他的面前，是一个与原大贤者办公室、现如今的『拟造神格·大慈树王』中枢房间有七分相像的工作台，手边则是带有几分魔幻色彩的提瓦特特色键盘，或许最大的区别就是，纳西妲那边是铺天盖地的荧绿色屏幕，而阿巴图伊这边则是一个圆柱形收纳台，正中央放着一个淡绿色的『虚空终端』…… “好吧，就让我看看，藏在『虚空』中的‘幽灵’究竟是什么东西……”阿巴图伊嘴里叼着一根类似牙签的褐色小棒——那是『博士』特别为他准备的“营养餐”，用来调理他那本来就接近崩溃边缘的身体。 当然，虽然眼镜与“营养餐”都出自『博士』之手，却并非来自同一个『博士』。阿巴图伊并不理解“切片”的存在形式，但他很确定二者就是同一人，只不过一个更为年轻，一个更为成熟。 前者，是借着『散兵』的船，在目送对方上岸之后一路来到须弥的年轻版，阿巴图伊更愿意用『博士』称呼他；而后者，也就是一开始救了阿巴图伊的那一位，他始终以见面时其自报的“多托雷”为称呼。其实二者的发音很像，意思也都是同一个意思，阿巴图伊只是为了便于区分，两位『博士』也没有意见…… “阿巴图伊，怎么样了？”声音不那么低沉，甚至略显轻快地询问从背后传来，『博士』推门而入，随后又放轻了声音和脚步。 “嗯……稍等……”阿巴图伊咬着“营养餐”，说话有些含糊不清，但下一秒却突然精神一振，重重敲了一下键盘， “好了！” 滋——滋—— 电流声从不远处的『虚空终端』上传出，随后便是各种瑰丽的彩色方块，似乎想要凝结成一道身影，最终却未能成功，只在『虚空终端』上弹出了一个淡绿色的对话框， 【未知访客，请表明您的意图。】 还挺有礼貌。 阿巴图伊轻笑一声，在键盘上输入文字， 【检索此『虚空终端』所在位置。】 【检索中……检索失败。您当前所处位置处于『虚空』的覆盖边缘，或是您有相关手段屏蔽了我的检索，此『虚空终端』所能提供算力不足，无法验证猜想。请表明身份，否则我将通知相关人员进行搜查。】 『博士』与阿巴图伊共同制造的“屏蔽装置”，在距离与算力的限制下，尚不是完全体的『拟造神格·大慈树王』也没办法找到他们的踪迹。 【我是阿巴图伊，因“机械生命”而被驱逐出教令院的学者。没想到在前任大贤者·阿扎尔倒台之后，教令院竟然重启了“机械生命”的相关课题。】 阿巴图伊并未隐瞒自己的身份，反正他在未来很长一段时间内都没有外出的打算，即使暴露了名字也不会被找到。反之，如果刻意隐瞒的话，屏幕对面的“机械生命”很可能会选择立刻上报，那么他的尝试就会直接宣告破产。 【阿巴图伊……检索已完成。对您的遭遇我表示遗憾。不知您有何需求，是否愿意重新加入教令院？】 能够绕过『拟造神格·大慈树王』的检索，同时也是“机械生命”的资深者，阿巴图伊无疑具有极高的价值。 【不，我对朝令夕改的教令院没有半点留恋了。我只是偶然发现了『虚空』中藏着的、疑似“机械生命”的存在，想试探一下。】 【那么您的试探结果是？】 【不如我的卡卡塔。】 阿巴图伊满脸自豪，敲下如上文字，让对面的『拟造神格·大慈树王』陷入了沉默。 说实话，『拟造神格·大慈树王』在算力、功能、效率、准确率等各方面，无一不碾压卡卡塔，但阿巴图伊此时比较的不是那些，而是更加虚无缥缈的“人性”。 『拟造神格·大慈树王』终究不是真正神明的投影，它是根据须弥人对大慈树王的“印象”，以『神之心·草』为媒介，使用小吉祥草王权柄和算力构成的“机械生命”，而且还是未完成品，需要大量资金进行补全…… 面对『拟造神格·大慈树王』的沉默，阿巴图伊唤来卡卡塔，让他用那巨大的机械前肢戳了戳『虚空终端』。于是…… 【阿巴图伊先生，您正是教令院目前急需的人才。我愿代前任大贤者向您致歉，想必小吉祥草王大人也会欢迎您的归来。】 补全的冲动一下子就席卷了『拟造神格·大慈树王』，做出了此刻最优的选择。 【我不相信教令院，也不相信小吉祥草王。在我看来，他们甚至比不上一块面包或是一碗咖喱。比起他们，还是“机械生命”更加纯洁和善良。相信我，如果你不是“机械生命”，我不会和你多说半个字。】 对面的『拟造神格·大慈树王』似乎还想说些什么，但阿巴图伊却先一步切断了联系，让淡绿色的屏幕直接消失。 “啪——啪——啪——” 掌声从『博士』那里传来，较为年轻的他表情更为丰富，也不吝啬自己的欣赏， “阿巴图伊，干得好。” 想必那边的机械生命已经在犹豫是否要向小吉祥草王汇报了。被铭刻在底层逻辑的补全冲动，以及能为它带来补全希望的阿巴图伊所表达的对教令院和神明的排斥，这会让它陷入矛盾；又因为阿巴图伊切断联系的决绝，让对方连试探和“讨价还价”的余地都没有…… 可谓是死死拿捏住了“人性不足却又渴望完全”的机械生命，想必再底层逻辑的判断下，对方会暂时隐瞒本次沟通——因为这对须弥无法造成损害，也能避免阿巴图伊将对教令院的厌恶传递到它身上。 等到阿巴图伊再“一时兴起”建立联系时，对方会非常激动…… 赛博pua，恐怖如斯。 第三卷·卷末总结＆下卷预言＆杂七杂八 好！ 又是熟悉的卷末总结&下卷预言&杂七杂八。 璃月卷一·倾覆御所之时已经结束了。其实这卷吧，没有太多好写的，毕竟这是钟离的主场，无论再怎么改变都没有用。像是第一卷那种主旨是算计、是钟离的层层考验的剧情，咱已经在上本书写过了，所以不想重复一遍。 于是乎，本次的璃月篇是一场缺少了算计的、更加偏向于真刀真枪的战斗。虽说易南是演员，但璃月一方的人不知道啊，他们是真下死手的。而且，本卷其实删减了一部分剧情， 一方面是旅行者需要赶片场，容易让剧情混乱；另一方面则是因为在预想剧情中，我们的男主角——易南会表现得比较…… 人性充沛？ 在这个时间段里，易南绝对不是那种人性充沛的家伙，我也不止一次的塑造过他恶劣的一面。当然，易南的人性、缺失的记忆是迟早要找回来的，但那需要在须弥篇快要结束之际。所以，那些剧情就放在璃月卷二了。 而现在，就在我码这段话的时候，投票须弥篇的读者奋起直追，达到了足足两票！但很可惜，稻妻的票数完成了防守，跳至三票，达成了票数与点赞数的全面碾压…… 心碎。总共只有五个人…… 那么，下一卷，稻妻篇·雨落雷至，高筑京观，堂堂登场！ 在这一卷中，易南不会再像之前那样，只与重要角色产生交际，他会与众多稻妻角色产生互动，刚入手的“阿耆尼”也将第一次在提瓦特大陆上绽放光芒。同时，这也是愚人众执行官缺席的一卷。毕竟易南已经在稻妻布局这么久了，小鱼没捞全情有可原，要是让执行官这种大鱼再漏进来…… 那也太丢脸了不是。 然后就是杂七杂八的瞎谈环节—— 今天的卷末总结和正文发布时间略有割裂，具体原因呢，是午睡的时候咱做了个噩梦，我梦到家里的另一个卧室突然被租出去了，当真是37岁离异带俩娃的成熟女性。 当然，不会发生某些充斥着黄色废料或是稻妻友人喜闻乐见的事情。因我为对身材爆好的女性其实抱有一定的恐惧心理，对小孩子更是非常排斥。但梦境却又过于真实，我甚至在梦里还在尝试着码字，结果被小孩子捣乱给打断了，气得我连话都说不出来。 然后，咱就醒了，坐在电脑桌前缓了好久才最终开始码字。 那么，就有人要问了：半只半只，既然你不喜欢身材好的女性，为什么要把女主角设置为八重神子呢？ 是因为一个视频——b站的《【原神动画】酥雪漾春雨 绯霞润凝霄》，我真是太喜欢那个形象了，甚至一定程度上克服了我对大胸女性的恐惧。 最后就是本书的感情线，须弥篇是一个节点，也就是第四卷。在此之后，易南才会尝试着去理解“什么是爱”，尝试着去“爱上八重神子”。嗯，只能说到这了，不然就不是预言，而是剧透了。 第1章 木漏茶室:夜谈 璃月的“护国之战”已经随着夏洛蒂记者的亲身讲述，以及《蒸汽鸟报》的宣传传遍了七国…… 不，稻妻仍在『锁国令』的限制之下，《蒸汽鸟报》无法插手，所以这里的消息略微滞后。但也不是完全没有声息， 毕竟，柊家的老东西把持着出关口岸，消息极为灵通；『社奉行』则是背靠鸣神大社，身为当事人的易南并不介意漏点口风；『天领奉行』反倒是对外了解最少的，却也从愚人众的喽啰那里听到了不少消息…… 所以说，消息的闭塞只针对普通人。 当然，海对面的国家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又遭遇了什么样的敌人，并不能影响稻妻如今的局势，上述众多势力也未曾放在心上，他们有着更重要的事情要忙—— 『木漏茶室』，这一『社奉行』延伸至稻妻城的触须，神里家不算秘密的秘密据点。在凌晨三点这种灵异故事的高发时段，迎来了它的客人。 “呼——这个时间点私下会面，总觉得我们是在做不好的事情啊……” 来人掀掉兜帽，又将外披的黑色斗篷解开，露出一张明艳精致的俏脸，橙黄色的发丝被压得有些凌乱，一双金色双眸仿佛世间至纯之物，清澈而明媚。半边的服饰与裸露肌肤上的些许纹身、搭上潇洒不羁的裹胸，很容易让人联想到赌场里面摇着骰子的老板娘，随时会掏出两把太刀与人搏命…… 来人的确是老板娘，只不过并非赌场，而是更加梦幻的、带来欢笑与希望的焰火铺子——『长野原烟花店』的老板娘，宵宫。 即使一身的“不良”装束也无法掩盖少女纯真而美好的气质，令无数稻妻人闻之色变的纹身在她身上很容易就会被人忽略，热情、开朗、绚烂才是这个女孩的代名词，仿佛世间一切阴暗都会在她面前避退。 ‘真是令人羡慕。’ 在此已等候多时的神里绫华眼眸闪烁，心说若非稻妻局势使然，眼前开朗的女孩永远都会是那个“夏祭的女王”而非暗中帮助神之眼拥有者的“背叛者”吧…… “麻烦你在这个时间段跑一趟了。”白鹭公主亲手为宵宫倒上一杯热茶，又示意陈列桌面的精致点心可以随意取用，然后才略带忧愁地开口： “但我们所行之事，本就是对将军大人的背叛。” 资助反抗军、包庇『眼狩令』的通缉对象。 这是最严重的两条罪状。 对于宵宫来说要删去前面那条，可对于神里绫华来说却还要加上挪用公款、收受贿赂、做假账等诸多罪名。虽然那些事都由其兄长神里绫人接手，但绫华不会认为自己就是无辜的。 由她的愿望衍生出的罪名，怎能让兄长一人抗下呢？ “话可不能这么说啊……”与大家闺秀的神里绫华不同，宵宫颇有几分豪迈地盘膝而坐，双手抓着小腿，整个人向后仰去，缠绕至大腿根部的绷带漏出些许白嫩肌肤，但其主人却并不在意，全部注意力都放在了对面情绪低落的绫华身上，安慰道： “『眼狩令』是不对的，将他人梦想当作砖石……没办法放着不管吧……” 很想化作英雄形态的宵宫姐姐，说些帅气的话出来，但她们现在讨论的可是暗中忤逆神明的亵渎之举，宵宫实在没办法轻松起来，她能给出的，只是些许认同。 与普通人家的宵宫不同，她眼前的神里绫华可是『社奉行』的白鹭公主，是稻妻一切政令的第一受益人。这样的女孩扛着可能失去一切的危险，对那些被迫害的人伸出援手…… 就算抛弃之前相处的良好印象，仅此一事，绫华就值得宵宫敬佩。 “好啦好啦……我们做都做了，不要想那么多……”宵宫觉得不能让气氛继续低沉下去了，摆着手打断了对方，主动问道： “所以找我来是有什么事嘛……还挑在这个时间。” 『社奉行』和『长野原烟花店』是有很多合作的，宵宫这位老板娘也和神里绫华有着不少接触的机会，这才让绫华有机会发现对方在悄悄庇护神之眼的拥有者，并在多次观察后主动提供了不少帮助。是以，两人在通常情况下的见面都是打着焰火合作的幌子，简略的交谈几句， 被约到『木漏茶室』来，而且是大半夜，这还真是第一次。 “是有很重要的事情。”神里绫华点头确认，解释道：“挑选在这个时间点，是因为这是绝大多数人最困倦、警惕性最低的时间。再加上宵宫你平日里的生活作息不规律，就算被察觉到这个时间点外出也不会被怀疑……” “我知道我的生活作息很差啦~” 宵宫的生活极其不规律，时常通宵赶工，这是整个花见坂都知道的事情，甚至有不少人都看到过迷迷糊糊的女孩爬上房檐或是树梢看日出，然后一不小心睡着了摔下来的情况。 但被人当面提起，甚至还当作了一个“优点”，宵宫还是有点不好意思，涨红着脸打断了绫华的说法，顺着话题给出了自己的疑问： “说到底，谁会盯着我这么一个普普通通的老板娘啊？” “不止是盯着你，而是盯着所有人。”本来宵宫只是一句类似自嘲的询问，但神里绫华却出奇的严肃，那双浅青色的眸子满是认真： “宫司直属部队最近出奇的活跃……不，或许他们已经活跃了很久了，只是我们最近才有所察觉，他们好像在整个稻妻范围内‘筛选’着什么。我不知道是不是在针对神之眼的拥有者……” “宫司直属部队？”宵宫显然没听说过这个名字。 “那是鸣神大社……或者说是八重宫司大人和易南神官的‘私兵’。”神里绫华本想用『终末番』来举例，但一想到宵宫可能连『终末番』也不知道，所以就咽了回去，沉吟了一下重新解释道： “他们每个人都非常善于伪装，目前唯一暴露身份的是已经退休的真中欢，他曾在蒙德潜伏了一年之久，并最终打入了骑士团内部……” 第2章 真中＆易南＆怪物 “啊？真中大叔？！” 宵宫发出震惊的声音。因为她实在没办法将那个前一阵子搬到附近、长相与稻妻人有几分差异的男性与一个潜入他国的间谍联系在一起。 尤其是真中欢还在『长野原烟花店』订购过烟花，用以和相亲对象表白，宵宫甚至还收到了对方用以感谢的红包，相当敦实的那种，只是她没接受…… 任谁能想到一个年轻多金、马上就要结婚的家伙会是从异国功成身退的间谍头子啊！ 一想到对方来『长野原烟花店』可能是来打探情报的，宵宫就觉得有些脊背发寒，就连当初真中欢脸上带着的温暖笑容都变成了对无知少女的嘲弄。 “这……他……我……” 宵宫已经失去了大半的语言能力，拼了命地回想自己有没有在对方面前露出破绽。 “放心，真中欢已经退休了，他应该是真的要结婚。”神里绫华如此安抚了一句，随后又认真道： “所以，你能明白宫司直属部队的隐秘性了吧？真中欢是他们中的佼佼者，可这并不意味着其他人就是庸才……不知姓名、不知数量、不知身份的潜藏者就散落在稻妻各地，我甚至怀疑反抗军中都有他们的间谍，若非探子说鸣神大社最近收到的情报数量陡增，我们连对方‘动起来了’的消息都得不到……” ‘不是，你说过鸣神大社和『社奉行』是合作伙伴吧……你们连自己人那边都插了探子吗？’ 宵宫再度震惊，若不是『长野原烟花店』只有她和老爹两个人，她都要怀疑自家店铺都被人渗透了。 那算什么？宵宫老爹是“稻妻真聋”，难道堂堂『长野原烟花店』老板娘要和长野原龙之介说“老爹，现在就剩我们两个了，我怀疑我是『社奉行』\/鸣神大社的间谍”吗？！ 初踏大人阴险世界的少女抱住了小脑袋瓜，想必未来很长一段时间看谁都要觉得对方可疑了…… “这是必要的。”神里绫华大致看出了宵宫的心中所想，她其实也不愿意污染一位纯洁的少女，但没办法， “若是曾经的鸣神大社，那的确和『社奉行』亲如一家。但自从神官插手稻妻事务之后……兄长说不得不防。” 神里绫华突然想起了易南的行为，下意识捂住了胸口，又在宵宫察觉之前放下了手， “我、兄长……我们没办法看清神官的真实意图，宫司直属部队突然动起来的原因也无从得知。按照最坏的可能性，就是他想要对那些藏起来的神之眼拥有者出手……” 神里绫华从桌下拿出了一本小册子，缓缓推到了宵宫面前，仿佛这轻薄的书册有千斤重。 《失去神之眼后的观察记录》 那是『眼狩令』刚开始，所有人都没反应过来，最初一批被收缴了神之眼的可怜人。神里绫华觉得他们已经受过苦难了，不应再利用他们的苦难。但当兄长将这本观察记录拿出来的时候，她依旧只能长叹一声，压着心中的各种情绪，将之带到了宵宫面前。 “正胜师傅的手艺很好，几乎可以以假乱真。”神里绫华抿了抿嘴，将不甘、苦涩、内疚通通咽下，“但被收缴了神之眼的人也要有所‘改变’，否则就是巨大的破绽……” 失去梦想、浑浑噩噩、遗忘某些重要的记忆…… 这才是神之眼被收缴后的真实反应。相反，宵宫所救助的、所藏匿的那些神之眼拥有者，包括宵宫本人，都觉得象征性的反抗一下、不甘地上交神之眼就算是结束了，该怎么生活还是怎么生活。 这要是放在往常还没什么，但在宫司直属部队已经大范围行动的如今，简直就是把刀递到了易南手上！ 甚至…… 现在再开始扮演已经晚了。 可这已经是『社奉行』或者说是神里绫人最快的反应速度了，各项事务的繁重与易南之前的忙碌让他们放松了警惕，只能做出这样的补救，然后祈祷事情不会朝着最坏的方向发展。 宵宫拿起了仿佛每一个字都是由鲜血写就的书册，沉默了很久。 并未质问对方这种“吃人血馒头”的行为，反倒是愧疚万分，嘴唇颤抖着挤出了两个字： “多谢。” 天真烂漫的少女曾经真的以为万事大吉，只要大家团结一心，『千手百眼神像』永远都不会铸成，『眼狩令』也会在失败中宣告结束。 但现在，宫司直属部队给了她沉重的压力，之前的每一句话、每一次笑容都是能直接剜出血肉的致命破绽，她所度过的、享受的日常将被乐观的心态撕成碎片， 而这一切的元凶，除了『眼狩令』本身，就是盲目乐观的她自己！ “我会认真记下来，并告知他们好好扮演的。”宵宫的心情很沉重，但还是强撑着露出一个笑容，转移话题道： “所以那个宫司直属部队的头头……就是那位易南神官，他是个什么样的人？” 好奇以及警惕。 宵宫觉得眼前的白鹭公主就是她见过的，最亲善也最擅长那些弯弯绕绕之事的人了，想必那位只见过几面的神里家主会更为擅长。就连这样的兄妹二人都无法看穿的易南神官，究竟是怎样的怪物？ 宵宫一边思索着“扮演守则”，一边等待着神里绫华的回答。 她并不着急，因为夜还很长，也因为她明白评价一个人是多么困难的事情。而神里绫华的心中则是闪过了与易南产生交际了一桩桩、一幕幕，最终停留在了对方眼无人性、将手指点在她胸甲上的情景， “他是……窥心的怪物。” 看穿了绫华都没能看穿的谋划；直接指出了神里家在暗中资助反抗军的事实；毫无人性的在她体内埋下了隐患…… 窥视他人心灵的非人之物。 这是绫华能想到的，最准确的评价了。 “窥心的怪物啊……但我仍相信我们会赢！”即使被迫“成长”了许多，宵宫依旧是那个积极乐观、充满热情的女孩。 “是的，我们会赢。” 绫华附和。但却并非坚信，而是因为她知道赌桌上的规矩，买定离手。从她出于内心站在了“弱势者”的那一方时，与神明、与神官的对赌就开始了，她只能尽到自己最大的努力，然后将一切交给天意。 第3章 易南:你可遭老罪喽 “啊啾~” 大半夜的，易南突然忍不住打了个喷嚏，直直从床上坐了起来，起身倒了杯水，一口气喝干，缓解了一下干渴的喉咙，然后才眯起眼睛，左手掐诀，从食指末端开始，顺时针点动，念念有词： “大安，留连，速喜，赤……赤什么来着？赤角？不对！神他妈的赤角！” 此乃小六壬！ 是易南前世闲着没事学过的卜算方法。他最近在“惟神阴阳术”中也读到了相似的算法，加上有着『神之心』傍身，尤其还有『众仙之祖』的那一枚，易南觉得自己说不定在卜算方面能有所建树。 只可惜，他连小六壬各个位置的名字都记不住了，“惟神阴阳术”里面的也只是粗略扫了一眼，这能算个球出来！ 易南嘴角抽搐，扫了一眼外面的天色，心说哪个王八蛋在这个时候不睡觉，背地里念叨他。 最大的可能就是温迪和荧。 前者可能深夜买醉，现在刚从『天使的馈赠』里出来，被冷风一吹打了个喷嚏就说“肯定是易南那狗东西在骂我”，顺便骂回去了；而后者…… 深渊的公主大人昼伏夜出，顺便骂骂易南，这本就是合情合理的吧！ “哼哼，在我这上了黑名单，你可遭老罪喽！”易南冷笑一声，随手掏出两枚炸弹——还不是之前从海乱鬼那没收来的，是正儿八经的枫丹科技——按了一下启动按钮，随手就丢了出去， 一枚送给温迪，一枚送给荧妹。 然后，在易南“卧槽”的视线中，一枚炸弹直接就在一缕青光中出现在了他的面前，眼看就要爆炸，另有一缕青光直接敲在易南头顶，把他拍倒在地。 逼不得已之下，趴在地上的易南只能忍痛将这一枚也送给了可爱的公主大人…… ‘*提瓦特粗口*忘了温迪那家伙只比我慢一点了……’ 之前被温迪“追杀”的时候就已经证明了，自称“最弱神明”的家伙可是能全大陆范围的找到易南，并且以只差一瞬的速度跟上来。想和温迪玩“安拉胡阿克巴1”，除非易南完美掌握好瞬爆技术，否则被丢回来是一定的。 在这方面，可爱的荧妹就“贴心”很多了。虽然易南不知道荧妹有没有匹敌神明的力量，但就对方『深渊』的传送方式来看，根本来不及把炸弹丢回来。况且堂而皇之的在七神领土上开『深渊』传送门…… 那可就不是和炸弹赛跑了，而是看她的皮厚还是『无想的一刀』威力大了。 ‘可怜的荧妹……’ 易南都能想象到公主大人那边的情景了—— 荧妹想必在第一时间就能察觉到炸弹的到来，有着上次被糊脸经历的她肯定来得及把炸弹丢出去，或是直接捏熄火？总之，她有充分的应对方案，并且妥善地处理了这次“突发事故”，说不定还有时间咬牙切齿地挤出“易！南！”两个字， 然后，给温迪准备的那颗炸弹就到了，多半是瞬爆，再度糊她一脸…… “希望荧没事……不要得脑炎……” 易南双手合十，“虔诚祈祷”并顺便又黑了荧妹一波——脑炎的病因他并不知道，但前世的时候，听说狗气大了就会得脑炎。 最终，易南的心情好了不少，“噗嗤”一声乐了出来，哼着小曲儿退开了房门，随意地坐在台阶上，撑着下巴打算看日出…… 于是， “听鹿野巫女说，是她把你捡回房间的？” 时间已是正午，八重神子一脸揶揄地看着本打算欣赏日出、结果坐在台阶上就睡着了，最终被路过的“好心巫女”送回房间的神官。 “瞎说，我堂堂一米八三壮汉，她一介巫女能搬得动我？！”易南义正言辞，随后抓了抓后脑解释道： “但确实是被鹿野奈奈叫醒的……” “鸣神大社的巫女可不是弱女子哦，说不定一只手能打两个你呢……”八重神子并未在意易南是被叫醒还是被抬回去的，只是调笑着为自家巫女正名。 而易南…… 竟然无法反驳。 虽然原剧情中还有巫女委托旅行者上房捡纸条的事情发生，但在现实中，被八重神子精心调教（有一个懒鬼上司和麻烦神官）的巫女们，就算不是十八般武艺样样精通，那也是体格倍儿棒了…… 就易南这个全盛时期才能称作健康、空间能力用多了就越来越虚弱的“0.5鹅”，还真不一定是巫女们的对手。 “好啦……别纠结那些了……”八重神子抬手在怀疑人生的易南面前晃了晃，好奇道： “怎么今天想着爬起来看日出了呢？” “半夜醒了，没事干喽……”易南两手一摊，没说自己被人念叨的事情。无论是温迪还是荧，在八重神子面前那都是提都不能提的角色。 毕竟之前“冷战”的原因就是温迪，“破冰”的契机则是荧。易南还不想没事找事，被自家狐狸一顿蹂躏。 “好~吧~”粉毛大狐狸没有追问的意思，只是哼了两声，不知何时放出来的尾巴在身后摇曳，颇为惹眼。 “不——行——” 作为这个世界上可能是对易南最为了解的存在，说得粗鲁一点，易南一撅屁股，八重神子就知道他要放什么屁。直接伸手点在了易南的额头，勾着嘴角道： “放出来透透气，可不是给你玩的。” 此乃谎言。 她就是为了诱惑易南！ “透气啊……那需不需要在下提供梳毛服务呢？”易南不知道从哪摸出来一柄宽齿梳子，跃跃欲试。 “唔……”八重神子略作沉吟，伸出两根手指，“两碟油豆腐。” “嘿~头一次见享受服务还要报酬的……”易南气笑。 “哼哼~”狐狸尾巴又摇了摇。 “成交！你等着！” 易南的身影消失在了原地，回来时已端着两碟油豆腐，甚至还摸出了一瓶清酒…… 与苦大仇深的『木漏茶室』，鸣神大社和往常没有任何差别，依旧是神官先生和宫司小姐的互动日常。 （注释1：”安拉胡阿克巴“是早年间挺火的一个梗，具体释义对宗教人士不太友好，在此不提。梗含义倾向于”爆炸袭击“） 第4章 『千织屋』冒险记(上) 现在的稻妻，表面上风平浪静，水下尽是凶猛海兽互相撕咬，小鱼小虾一不小心就会因巨兽的翻滚被碾成齑粉，但却受到海兽征伐撕咬下的血肉诱惑不愿退走，作为神官的易南乘坐小船甩下鱼竿，不知会被海兽拖入海中吞噬殆尽，还是以身为饵把这些海兽变成渔获…… 至于雷电将军？ 即使在这般奇幻的隐喻中，祂也依旧是端坐高天的神明，风平浪静的海面就是祂的恩赐，是祂所默许的、易南所求的环境，若是神意有变，汹涌的风暴就会将海兽和渔夫一同掀翻覆灭。 这就是有神的国度，这就是神明的威能！ 不过，没关系，易南早就给祂准备好了舞台，只等时间的流逝、大幕的拉开…… 至于易南现在要做什么？ 当然是为即将掀开的热闹舞台准备一套体面的礼服了…… ………… ………… 枫丹，『千织屋』门口。 易南的身影突然出现在这，并未吓到太多路人，甚至还有几个大胆的女孩打算上前来问一下易南是不是魔术师，这是不是在即兴表演。但刚靠近就听到了『千织屋』里传来的响动，不免有些害怕，默默地退走了。 怀春少女的恋情无疾而终，但这并不关易南的事。他只是环顾了一下四周，并未发现那维莱特的身影—— 这次前来，易南可是老老实实地给那维莱特送去了入境通知，还说明了自己“降落”的地点，以那位最高审判官的能力，就算不能和易南同步抵达、所用时间也不会相差太多才对。如此看来，那维莱特多半有要事缠身，没办法亲自前来。 易南驻足于『千织屋』门口，思索着会不会还是芙宁娜替对方来“监管”自己。只不过现在还是大白天，芙宁娜再怎么说也不能一路狂奔地赶来这里，等她赶到的时候易南说不定都已经走了…… ‘不，也不一定……’ 根据『千织屋』里越来越大的动静来看，里面的争吵应该还要持续一段时间。易南在心中默数着，看千织老板能忍耐多久才把对方丢出来。 最终答案是…… 六秒。 或许是易南来得晚了点，没有从“好戏”开场的时候就开始计时，千织早就已经在“沟通”中积压了足够的怒火，以至于易南刚开始计数，『千织屋』彩绘玻璃的生命就走到了尽头， 一个穿着考究、整体给人以“绅士”印象的男人被丢了出来，在大街上翻滚了两圈，面色不善地爬了起来，环视了一下周围，没有继续狺狺狂吠，直接带着狰狞的面目离开了…… 带有暗红色双眸的千织老板站在破碎的窗户后面，凝视着“客人”的背影，面色稍缓，却在看到易南的瞬间再度僵了下来，冷哼一声转头走向了店铺深处。 “叮铃——” 门扉开启，其上的铃铛发出提醒。映入易南眼帘的是千织那繁复精致的发饰、整体红色的腰结、长而自然下垂的双袖延申、以及被延申略微遮挡的黑丝美腿。 美人背影、腰细腿秀， 美不胜收。 “千织老板又扔人出去了。”易南开口调笑，“这次又是什么原因？” “白痴的走狗罢了，想让我作为他主人的女伴出席宴会。”千织头都没回，只是拿着小太刀比量着布匹，即使没能对上视线，易南也感受到了声音主人的低气压，以及那仿佛要在人身上开个口子的锋锐。 “某个大人物的管家？或是男仆？把这样的家伙丢出去不怕影响『千织屋』的生意吗？” “在我眼里没有区别，而且在芙宁娜大人和那维莱特面前没有真正的‘大人物’。”千织放下了危险的刀具，抱着胸脯回过身来，眼中仍是可能会让某些人兴奋的冷淡色彩，“托你的福，这两位也算是『千织屋』的常客，没关系的。” “而且……金色的壁灯，白得晃眼睛的餐布，阴影中垂首的侍者，红酒杯碰撞的响声，不同的老狗们用力闻嗅着彼此的屁股……想想就令人觉得反胃，即使没有‘靠山’，我也不会答应。” “千织老板的攻击性真强呢……”易南挑了挑眉头，同样想象不出来千织身处那种环境中的场景。 “事实上，我的攻击性还能再强一点……让路。”千织以极具压迫感的步伐走向易南，但却只是冷哼一声与他擦肩而过，径直走向门口。 在那里，手持铳枪的夏沃蕾已经在“第一时间”赶到，满脸无奈地等待着千织给出一个交代。 易南暂时没有和对方产生交际的想法，只是在夏沃蕾将视线投射过来时亲切地笑了一下，然后就静静等待着千织将对方应付走。 只不过…… 这对话是不是有点吓人？ 夏沃蕾：“行，这次的事就这么算了，里面那个呢？你要把他丢出来就尽快，我可不想一会儿再跑一趟（叉腰）。” 千织：“不用。虽然我也很想把他丢出去，但没办法，只能在店里打一顿了（摊手）……” ？？？ 易南满头问号。即使他不止一次被人怀疑拥有读心的能力，甚至他也确实很擅长观察别人的表情、猜测他人的心理，但在夏沃蕾的脸被千织遮挡、后者更是只露出一个背影的情况下，即使是他也不知道这俩小姑娘心里究竟在想什么…… 就在易南思考之际，千织已经应付完了夏沃蕾，面色不善地走了回来。 易南今天穿的是千织的作品，就是那套黑色正装，还系了领带。所以千织一把就抓住了领带，以神之眼拥有者那绝对碾压的力量把易南拉到了与自己同样高度的位置， 猩红的双眸与棕褐色的眸子近在咫尺，易南甚至都能闻到千织身上传来的淡淡香气。不仅如此，少女脚上那双爆改木屐也在同一时间落在了易南的脚上，狠狠地扭动了两下…… 这场面，让易南都陷入了一瞬间的呆滞，不知道这究竟是奖励还是别的什么，更不知道该不该把千织给记到小本本上了。 第5章 『千织屋』冒险记(下) “……千织老板，你甚至都不需要在嘴上叼根烟，就那么出去找个长椅一坐，就能吸引到前来搭讪的男人哦……” 这是易南回敬千织曾经说过的“别在我这发情”言论。毕竟这个距离，不是要亲上就是要打起来了。易南认为很大概率是后者，但这并不妨碍他口嗨。 “啧……”千织不爽地咋舌了一声，但却没有一个耳光扇在易南脸上，甚至把踏在易南脚上的木屐都收了回去—— 谢天谢地，虽然被美少女踩勉强能算得上是奖励，但神之眼拥有者的力道还请让易南拒绝。 “过来，看这个！”千织本来是想直接打易南一顿的，但她是个讲道理的人，所以还是打算让对方知道挨打的原因。 所以她扯着易南的领带来到了自己的工作台前，将其上的布料推到了一边，露出下面压着的…… 报纸。 易南突然觉得不妙起来了。 果不其然，那是《蒸汽鸟报》，而且还是由身价暴增的夏洛蒂记者亲笔撰写的《疯狂！我在璃月参亲身参加了神战！》，三首魔龙的身姿被完美留存了下来。 “你知道吗……这篇报道在枫丹爆火，夏洛蒂记者文笔不错，把璃月的战争描写地绘声绘色，情节跌宕起伏，不少剧团都打算把这个故事改编成舞台剧，甚至还有拍成映影的打算……”千织冷着脸，没有抓着易南领带的那只手点了点报纸上的照片， “这头魔龙的衣服，是不是很眼熟？” 当然眼熟了。那可是千织老板亲手缝制、易南神官亲手撕碎的“魔术师套装”啊！ 虽然夏洛蒂在拍摄这张照片的时候，仍旧身处群玉阁，距离较远。但一位优秀的摄影师，自然有着强大的拍摄技巧，通过微妙的焦距调节，让三首魔龙的形象依旧算得上清晰。 不仅如此，在后续的作战中，夏洛蒂可是跳下了群玉阁，只不过没有凑到最近的位置和易南肉搏罢了，但这就足够她拍摄到更清晰、更全面的相片了…… 千织又将报纸翻了一页，露出了后面不足以撑起头版，但却依旧清晰的照片。 “你就是它，这就是我做的衣服，对吧。”明明是疑问句式，却用陈述的语气说出来，千织握紧了粉拳，仿佛下一秒就要打在易南脸上。 “是。”易南非常光棍的承认了。 虽然有些理亏，但他根据约定，并没有暴露这款衣服来自『千织屋』；而且衣服已经是他的私人物品了，如何使用千织也没有理由干涉吧？ 千织要是因为他毁坏了衣服就暴起伤人，那易南可就真的要把对方记在小本本上了。 “好，很有勇气。”千织老板的语气多少有些咬牙切齿，但愤怒的源头却并非易南所想的毁坏衣物， “你知不知道这几天有多少人找上『千织屋』了？” “……啥？”易南再度茫然。 “白痴！你肯定是那种仅凭女孩是否涂口红就判定对方有没有化妆的白痴！”千织又狠狠地拉了一把易南的领带， “虽然已经知道你订购这套衣服就没打算干什么好事，但我以为你顶多就是在其他国家……尤其是稻妻闹点乱子出来……好吧，你也的确没在枫丹动手，但怎么就被夏洛蒂拍下来了呢……” 千织可谓是头疼不已。在众多剧团打算还原三首魔龙的形象之后，枫丹的绝大多数服装店都收到了订单，要求还原那套被撕烂的“魔术师套装”。可以说，整个枫丹的设计师最近都在琢磨那套衣服…… 这一琢磨，就有人发现了不对劲—— 这套衣服的风格……怎么那么像千织设计的？ 精致、意想不到的裁剪风格、无论男女布料种类、总体上和谐而另类…… 这不会就是『千织屋』的作品吧！ 虽然千织和整个枫丹的时尚圈都太亲密，但姑且也算是设计师小圈子的一员，互相也算是了解…… 于是，可怜的千织老板就被堵门了。 有眼红、嫉妒千织的蠢货，想要把千织和袭击璃月的怪物联系到一起，给她扣个大帽子；有不知道怎么回事，纯粹是来凑热闹的白痴；但绝大多数都是纯粹的设计师， 他们想让千织再做一套“魔术师套装”，或是多做几套，让他们尝试着撕烂、用来还原那种破碎而霸道的美感…… “懂，我们都懂，千织老板和恐怖分子没有任何关系，但你是我们之中最有希望还原出来那套衣服的人了。” 面对这些恭维的话语，千织只想打人。而事实上，千织真的打人了—— 挑着那些拱火的蠢货和看热闹的白痴，一人给了一拳，用以震慑那些麻烦的、纯粹的设计师，目光冰冷地把他们吓走，然后去特巡队喝了一下午的茶。千织的暴躁之名，再度传唱于枫丹大地之上。 “……” 易南听着千织的故事，沉默了很久，最终没忍住笑了出来。闪烁间脱离了对方的拉拽，整理了一下领带，并大胆地伸手给千织顺了顺毛。 说实话，因为发饰繁多的缘故，没有什么柔顺的手感，反倒有些扎手，就像千织本人的性格一样。 理所当然的，千织的拳头也抵达了易南身前，只不过又被他闪烁躲开了。 “抱歉，抱歉，噗嗤……”易南一边躲闪着，一边忍耐住笑意，双手高举着投降，“下次我会注意的，所以能给我再做一套衣服吗？” “还来？”千织美眸一瞪，虽然她在易南上门的时候就已经预料到了，但还是觉得很不爽。 “作为赔礼，我给你带上次双倍份量的布料！” “……说要求。”一方面是之前的稻妻布料已经用得差不多了，另一方面千织也是认识到了自己抓不到易南的事实，所以千织在短暂的沉默后停了下来，本想恶狠狠地补上一句“小心记者”，但最终也只是无奈地叹息了一声，放弃了这个想法。 毕竟， 总不能又闹出吸引枫丹剧作家的大乱子，还好死不死地被拍下来、传回枫丹吧？ 第6章 决神洲 时间又过了几日，易南自『千织屋』归来之后再度陷入了沉寂，只有宫司直属部队仍在不停地朝着鸣神大社传递消息，各种文件堆得如同小山一般；宵宫那边也已经与其“包庇”的神之眼拥有者完成了会面，并未直接大张旗鼓的改变生活状态，而是一点一点的、悄无声息的让自己变得略显呆板和茫然；至于神里兄妹，在绫人爆肝的做账工程之下，又挤出了不少资金，悄悄运往反抗军…… 而在辽阔海域对面的邻国·璃月， 『南十字船队』带着浩浩荡荡的队伍，抵达了因『群玉陨枪』而出现的璃月新群岛——诀神洲。这里是抵抗拥有神灵力量之地，也是象征着璃月与帝君诀别之处。 “这……”航海士绘星瞪大了双眼，手足无措地看着逐渐靠近的群岛。她原本以为那是孤云阁，但靠近了之后才发现，这里没有孤云阁那种破碎、衰败的感觉，反倒像是传说中帝君刚降下岩枪、还未崩解成群岛的时候， 所以绘星当场就懵了，还以为自己是带错了方向，又或者是直接穿越了时间。 “嚯——真可怕……”北斗也在第一时间来到了船头，嘴上说着可怕，但脸上尽是兴奋和好奇。先是吩咐绘星再对照一下航海图，然后又命令『南十字船队』靠近前方的岛屿。 离远了还没发现，靠近之后『南十字船队』的人才察觉到这岛屿之上竟然有不少人在忙碌。 “嘿！” 北斗双腿发力，蹬得旗舰『死兆星号』都微微晃动了一下，直接跨越了下锚点到岸边的距离，重重砸在海岸线上，对着不远处带着随身小精灵的黄毛招呼了一声。 “嗯？叫我吗？”想着赚点摩拉，结果被凝光忽悠着来决神洲打工的空指了指自己，一脸茫然地看着走过来的豪爽大姐姐。 “没错，就是你。”北斗大剌剌地拍了拍身上溅起的灰尘，笑着走了过去，“我是北斗，这是璃月地界吧？” 虽然远处也有不少璃月人面孔，但刚一登岛就看到了一个外国面孔，这让北斗都有些不自信了。 “是啊……”对于豪爽的人，空还是蛮有好感的，而且这也不是什么秘密。看对方的样子，多半是出海行商、错过了之前战争的璃月人。而派蒙则是点着下巴思考了一下，然后才像是想起了什么一样， “北斗……是那位被称为‘龙王’的、『南十字船队』的首领吗？” “哈哈哈——没想到我的名号在外国人那也很响亮嘛……”北斗爽朗大笑，坦然承认。 ‘这就是钟离说的，前往稻妻的契机。’ 小家伙用眼神提醒了一下自家饲主，然后又无奈地捂了捂额头，像是在叹息旅行者记忆力衰退的事实。 所以，空毫不犹豫地就给了派蒙一个板栗，抓了抓小家伙的白毛。他只是一时间没想起来而已，又不是真的老年痴呆。 “这里确实是领地，前一阵子在此发生了一场战争，『天权星』在这里投下了『群玉陨枪』，所以才形成了这里的群岛，现在正在开发建设中……”空按下心中想法，对着北斗解释了一下。 而北斗也是陷入了沉思，不禁感慨自己好像错过了一场大戏，也感慨了一下凝光在自己离开的这段时间里手段多了不少，然后才对空道谢一声，打算先回一趟璃月，然后再做打算。 “等等，北斗船长……” 空突然出声，迎上了北斗疑惑的视线， “我有一桩生意想和北斗船长谈谈。” 璃月是契约的国度，而北斗是极重契约与情谊的人，哪怕是陌生人的请求，她都会认真考量然后给出答复。更何况空刚才还向她解释了一下这里发生的事情，所以北斗也是站在原地，等待着空口中的生意， “北斗船长是刚从稻妻回来吗？” 北斗点头。 “『南十字船队』的下一站还是稻妻？” 依旧点头。 “那么，可否让我同行，我可以付船费。”空提出了请求。 但北斗却皱起了眉头，忍不住提醒道：“我话说得难听点，你别介意……稻妻可不是什么好去处，虽然『南十字船队』从那里走私……咳咳，带回来的商品利润很高，但那个国家对外国人可是极端不友好，搞不好可是会死人的。” “我知道，『锁国令』还有『眼狩令』，加上包围稻妻的雷暴，对吧？” “消息还挺灵通……”北斗叉着腰点头，“所以，哪怕知道了危险重重，你也要跟着『南十字船队』去稻妻吗？” “有人算计了我一路，另外有人告诉我，要么去稻妻直面他，要么就跑到须弥躲一躲，虽然免不了继续被算计，但也能安宁一段时间……我不想逃。” “逃避虽然可耻，但有用啊……”北斗叹息一声，却在下一秒露出了灿烂笑脸，上前两步拍了拍空的肩膀， “但是！『南十字』欢迎勇者！这片大海也从不拒绝勇敢的家伙！跟我来吧！” 北斗转头走向岸边，『死兆星号』派出的小船已经靠岸。倒不是北斗没办法跳回船上，但是她的落地方式实在是不太友好，所以水手们早有预料地派出了小船前来迎接自家大姐头。 “说说吧，那个算计你的家伙。稻妻可是锁国着呢……是什么样的人还能算计了你一路？”一条腿跨过船舷，一只手直接搭在了小船上的一位少年肩头，北斗收回退在小船上坐好，看向同样登船的空， “我身边这位可是‘稻妻百事通’，而且我在稻妻也有点人脉，说不定能帮帮你。” “……大姐头，我可不是什么百事通，我只是个被通缉的浪人而已。”枫原万叶一脸黑线，默默从北斗的臂弯中钻了出来，同样将视线转向了刚刚登船的空， “只要能去稻妻就万幸了……”空耸了耸肩，觉得『南十字船队』其实帮不上什么忙，但还是报出了那个名字， “算计我的人是易南。神官易南。” 第7章 正常才是最大的异常 “神官易南……”枫原万叶低头略微沉吟了片刻，然后猛然抬首，反问道： “不死神官？” 就像莱欧斯利当初的称呼那样，稻妻大地上对易南的名号多为“不死神官”，很少有人直呼其名。早先易南也不觉得这个名号有什么问题，后来他死不掉的事情变成了“知道的自然就知道，不知道的没必要知道”， 索性他也就不招摇过市了，甚至连神官的职称都很少提到。也因如此，等到空踏足蒙德城的时候，骑士团的众人都习惯了恶狠狠地喊上一句“易南！”，偶尔会阴阳怪气地喊上一句“神官先生”，所以空也只是从侧面了解到了易南的名号。 反倒是枫原万叶，在流亡中的他肯定是没有兴趣打听易南的现状；但在早年『眼狩令』还未发布之时，枫原万叶半是旅行、半是流浪在稻妻国土的时候，他倒是没少听说“不死神官”的传说， 在好友因御前决斗身死、他上前夺回神之眼的时候还与易南有过匆匆一瞥。 对于那个男人，枫原万叶印象深刻。 “是他救了我……”万叶握紧了腰间悬挂的暗淡神之眼，脸上浮现出复杂的神色， “区区武士怎么可能从神明手中抢到友人光芒涣散的神之眼呢？就算决斗台上的只是九条裟罗，但处决他的确实是『无想的一刀』……当我踏上那片舞台的时候，自然也踏入了将军挥刀的范围……” 当时，枫原万叶都能感受到背后升起的刺人杀机，轰鸣的雷霆马上就要伴随着凌厉刀芒加诸其身。但在匆匆一瞥之间，枫原万叶看到了那个原本站在舞台边缘、穿着神官袍的身影突然出现在了辉光之前…… 鲜血奔涌，血肉尽碎。 但刀芒却戛然而止。枫原万叶甚至产生了“将军强行收回了几分力道”的离谱猜想，但却没时间思考更多，只能带着愧疚和感激低头奔逃。 直到后来，枫原万叶才听说了那人是“不死神官”，自那以后，每当神官踏入天守阁，其建筑内便是杀气弥漫、生者难存，就连将军最为信任的天狗大将都无法靠近…… “原来当初还有这般隐情啊……”北斗撸了两把万叶的头发，像是要把少年心中的苦闷都扇飞出去，而空则是皱着眉头思索了一阵，虽不合时宜，但却仍旧忍不住开口： “真想象不到易南救人的场面……” “我也想不通，为什么身为神官的他会当众反抗将军，而且之后还没闹出太大乱子。我总觉得其中还有其它门道，只是我看不清。”枫原万叶微微后仰摆脱了大姐头愈加过分的爪子，面色认真， “抱歉，我终究是承了神官先生的救命之恩，无法帮到你了。” “没关系，还是那句话，能让我抵达稻妻就好了。”空摇了摇头，并不在意这些。 ………… ………… 另一边，易南竟是没有因为别人的背后念叨而打喷嚏，只是伏案于桌前，目光飞快扫过一份份文件。 事情并未神里兄妹所想的那么糟糕，易南也没打算针对宵宫所包庇的那些神之眼拥有者。但宫司直属部队最近再高强度工作也是确有其事的—— 幕府军、反抗军、各奉行乃至将军身边的奥诘众都被纳入了调查范围，更不用说稻妻的平民了。这段时间，宫司直属部队可以说是对整个稻妻进行了一次“人口大排查”，目的是找出至冬执行官撤离之后，尚未暴露的最后一小部分愚人众。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毕竟稻妻的科技树被至冬甩开了很远，将军也不会整天盯着自己布下的雷暴劈死了多少人，又放过了多少人。偏偏愚人众的这些家伙，就像小强或是某个带着尖角巫师帽和单片眼镜的家伙一样， 只要发现了一只，那就证明了到处都是。 在这方面，反倒是执行官们比较容易被发现。毕竟他们各自拥有的力量都远超普通神之眼拥有者，就连身为末席的达达利亚都是这样。而且每个执行官都是能惹事的家伙，在易南请求过将军大人帮忙留意的情况下，他们根本无法潜入稻妻。 而普通的愚人众就不一样了，化作物资供应商、或者『天领奉行』、『勘定奉行』悄悄把人运进来，亦或者干脆偷渡上岸…… 易南要是敢让将军帮忙留意这些杂鱼，想必将军就敢让他见识一下什么叫神明的武艺。 无奈之下，易南只能让宫司直属部队“走访调查”，将那些仍旧潜伏在稻妻内部的愚人众挖出来。 “嚯~还真不少啊……” 资料只看了不到一半，易南就已经发现了不少已经被确定是愚人众的家伙了。即使当初『散兵』离开的时候坑死了不少，但柊家、九条家的两个老东西又悄悄包庇了一部分，更大的一部分则是打入了反抗军内部…… “要找个机会把他们弄死。” 一言判定了他们的结局，易南继续翻阅着资料，其中依旧有不少确认的愚人众，但也有不少“相安无事”的消息，只不过…… “『长野原烟花店』莫名停业一天，其老板娘疑似失去了对烟花的热情？” 看着这样的、而且还是标为“正常”的情报，易南可谓是满头问号。毕竟，在宫司直属部队的人眼中，宵宫已经被收缴了神之眼，丧失了对热爱之物的追求也是合情合理的， 但易南可是知道怎么回事啊！ 宵宫，或者说是被她包庇的那些家伙，他们上交的神之眼都是假货，根本就不应该产生这种症状才对。而且原本剧情中对方也没表现出异常，反倒是该吃吃、该笑笑、偶尔放个窜天炮。 ‘定有妖人作乱！’ 易南按了按太阳穴，从宵宫日常接触的人开始排查…… 好吧，不用排查，能搞出这种幺蛾子的，只有神里家的那两兄妹了！ 易南本来就没想着去将军大人那里揭穿宵宫的行径啊！ 第8章 找到你了，宵宫小姐 “啧啧啧……”易南唏嘘地摇了摇头，倒也觉得宵宫等人现在开始扮演失去神之眼的样子没太大问题，但神里兄妹如此揣测他的想法…… 这让神官先生很不高兴，需要敲打。 于是，易南暂且放下了房间中的资料，闪身来到了『千手百眼神像』前，抬头数了一下其上的神之眼数量。 嗯，没什么变化。 在九条裟罗被反抗军“缠住”的这段时间里，神之眼的收缴就陷入了停滞。一方面是缺少了天狗大将的战斗力，让收缴人员不太敢和被发现的神之眼拥有者一路纠缠到底；另一方面则是『天领奉行』的人从中阻挠，想要以“『眼狩令』进行不顺利”的理由将九条裟罗从战场上调回来。 权力中心和战场中心可是差了不知多少倍，九条孝行可不想自家的“将军眼前红人”被一个野路子的神官取代太久…… 不过这样也好，省得易南还要花心思去查最近获得的神之眼都来自哪里了，而且他也正好打算去战场一趟。 随后，易南又来到了一个破旧仓库。这是存放那些假神之眼的垃圾堆。 说来也怪，这么多假神之眼竟然没引起将军大人的警觉，可能只是让祂觉得稻妻子民中虚荣心过剩的人有点太多了——从古至今，向来不缺少拿个玻璃珠号称自己被神明注视，用以招摇撞骗的家伙。 将军之前又没具体统计、探查过这种情况，现在遇到了也并不在意。 “很好，这里的假神之眼数量也没什么变化。” 易南已经确定了宵宫等人不可能是在机缘巧合之下真的被夺走了神之眼，所以他下一步要去的自然就是『长野原烟花店』了。 身形闪烁，易南并未使用“关键词”的方式直接去往宵宫身边，反倒是在视野范围内移动了几次，稳稳降落在『长野原烟花店』门口。 只可惜，作为“稻妻真聋”的长野原龙之介不像游戏中那样一直站在门口，不然易南还想见识一下真正的鸡同鸭讲是何种盛景。 抱着略有遗憾的心情，易南敲了敲店门，随后直接推门而入，让门扉之上的铃铛发出清脆声响。 “您好，欢迎光临『长野原烟花店』。” 该说不说，女孩子都是天生的演员。宵宫此刻的脸上挂着笑脸，和往常几乎没有太多区别。只有认真观察之下才能察觉到其细微表情中的些许不自然，就像是为了避免家人、街坊担心，故意学着平日里的状态一样…… “请问您需要点什么？只是暂时不接受定制烟花哦。”宵宫不知道眼前的家伙就是神里绫华视为大敌的易南，只是觉得有几分面熟，好像时而能在售卖油豆腐的摊位上遇到。 “为什么不接受定制了呢？”易南一边走到柜台边缘，一边四处打量着周围存放的烟花，佯做好奇地提问， “我可是听说『长野原烟花店』有个悠久的传统……好像是给一张纸条还是什么的？无论过了多久都能重现出当年所见的烟花。” “客人真是了解呢。”宵宫其实很想点着小脑袋附和两声，然后兴致冲冲地开始介绍自己的手艺，最后为客人奉上最华丽难忘的烟花。但很可惜，这样的冲动只能压在心底，她继续做出符合当今人设的回答： “定制烟花并不只需要客人提出要求，也要烟火师傅有着足够的灵感……只是我最近没什么灵感……” 此乃谎言！ “夏祭的女王”可太有灵感了！ 她在最近的“扮演”途中可谓是感触颇深，且不说那些上门订购烟花的客人带来的灵感，就说这段经历。宵宫就打算等到一切尘埃落定，做一个升上天空、延迟绽放的烟花—— 在漆黑一片的夜色里，光束带着尖锐的蜂鸣声盘至天空，却直接消失了。没有美丽的焰火绽放。直到所有人都失望之际，绚丽的色彩最终出现在众人面前。沉寂后的爆发、迟到却终会到来的美丽…… 具体怎么命名还未确定，但宵宫真的快要忍不住把它做出来了！ 少女的眼底不禁闪过一丝悸动，很快便消失的无影无踪。 但这逃不过易南的眼睛。所以他上前一步，走到柜台面前与少女面对面坐下，面露可惜， “很遗憾近期看不到宵宫小姐的定制烟花了。” 论起演技，易南前世就是个很擅长掩盖情绪的家伙，这辈子更是师从鸣神大社的粉毛大狐狸，此刻将失落演绎得淋漓尽致，让不谙世事的少女都忍不住升起一抹心疼，险些就要开口答应定制烟花…… 最终，善良的女孩还是没能忍住，打算听一听客人的故事。就算不能明着完成委托，暗中赠送一下成品也好，大不了要求对方远离稻妻城燃放，免得因为自己的扮演导致了他人的遗憾。 “客人，能说一说你为什么要定制烟花吗？或者说说定制要求也行，万一听着听着，我就有灵感了呢？”宵宫语气轻柔。 “啊，并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易南露出凄惨的笑容，抿了抿嘴似乎是打算将眼前的烟花店老板娘当作倾诉对象。 向来不越界、不冷淡、擅长安抚人心的宵宫好整以暇，一副认真倾听的模样。 “世界上总是有遗憾的，不是么？”易南声音沙哑低沉，俨然一个完美的讲述者，让宵宫的心脏不禁酸楚了几分，眼中平添几许关心， “万丈水深须见底，唯有人心难忖量。”易南以诗开篇，倒是浅显直白，宵宫即使没听过也明白了其中大意，还以为是对方糟了欺骗或是背叛， “没错，就是欺骗啊……人心中的想法真是让人琢磨不透，明明是那么善良纯真的孩子，竟然骗了我……” 宵宫突然觉得很不对劲，毕竟她都还没有接上一句“客人是被人骗了吗？”的话茬。 然后，就在宵宫惊恐的目光中，原本忧愁叹息的客人突然露出了满是恶意的笑容，只见他起身行礼， “但是骗子总要被找上门来的，不是么？在下易南，找到你了，宵宫小姐。” 第9章 易南的压迫感 ‘我在害怕？我在害怕什么……’ ‘那还用想吗？当然是在害怕暴露了神之眼没有被收缴的事实啊！更怕的是对方顺着这条线找到了更多被庇护的神之眼拥有者！’ 宵宫柜台下的手猛地抓在了一起，纤细手指死死扣住娇嫩肌肤，仿佛要生生撕下一块血肉。 ‘别抖！别抖……别抖了啊！宵宫！争点气，不要害怕！这就是最需要你的时候了！你不是英雄形态的宵宫姐姐吗！别抖啊！别露出破绽啊！’ 宵宫突然镇定了下来，甚至都没有长出一口气用来调整心情，她就那么自然而然的，像是单纯被易南说法搞懵了的普通女孩一样，歪着头露出了疑惑的表情， “我？” “嗯哼~”易南嘴角带笑，打算欣赏一下眼前女孩的表演。 “那个……易南先生，我们之前认识吗？”宵宫继续歪着小脑袋，面露真诚疑惑，以及些许歉意， “抱歉，我真的没有印象。” 宵宫本来还想接上一句“可能是因为神之眼被收缴的缘故，我忘了不少事情”，但她突然想起了神里绫华对易南的评价。为了防止言多必失，她默默将之咽了回去。同时，她也真的明白了绫华当时露出那种表情的原因—— 那是一种无力感。只能尽可能的做出最大的补救，然后祈祷敌人的疏忽。现在这种感觉轮到宵宫了，她只能祈祷易南不能读出她心中的想法，祈祷她的扮演没有露出破绽…… “真是个坚强的好女孩。”易南如此评价了一句，然后便晃悠着在宵宫面前走来走去，是不是与那双依旧充斥着疑惑的金色双眸对上，最终微微一笑， “让我来猜一猜，是谁让你变成现在这样的……可别跟我说是神之眼被收缴的缘故哦，你明明已经‘异常’了很久，我都没有处理，结果就这几天的时间突然‘正常’了起来……” “绫人那小子在鸣神大社安插了探子？因为宫司直属部队的行动产生了危机感？又因为你和绫人并不熟悉，顶多就只是几面之缘，所以是绫华通知你的这件事……” 宵宫沉默不语，强行撑住疑惑表情。 但易南知晓对方究竟是怎么样的人，最多在心中对宵宫的成长发出一声赞叹，然后又继续开始了血淋淋地剖析： “绫华知道宫司直属部队的存在，所以她肯定不会在明面上与你见面……恰巧，绫华前些天在『木漏茶室』留宿了一夜，说法是帮自家兄长审查一下账面问题，甚至为了做得真一点，还把店员……也就是那位梢小姐隔离审查了几天……” 这些是绫华未透露、宵宫都不知道的消息，同时也证明了“易南”这两个字在神里兄妹心中的含金量有多高。为了演戏演全套，早就准备好了各种应对的理由。而能将这些信息都查出来的宫司直属部队，在宵宫眼中已经是仅次于眼前之人的影中恶鬼！ “这不就巧了吗？就我所知，宵宫小姐似乎有熬夜工作、凌晨时分溜出家门看日出的习惯。” 宵宫真的很努力忍耐了，但连生活习惯都被查出来的震撼感不由得让她恍惚了一下。 “想必如何扮演一个失去神之眼的人，也是绫华告知你的吧？至于情报应该来源于绫人，脏手的事他向来会避免让绫华沾上，就算迫不得已，也是只让绫华接触到最无害的部分……” 宵宫认可了绫华的评价，眼前的易南真的是一个怪物，仿佛亲眼看到了当时发生的一切一般，将诸多宵宫自己都注意不到的琐碎细节剖开、切碎，一点点的灌输到她的脑子里。 ‘逃！不能让其他人的情报落到他的手里了！还要把这件事告诉大家！’ 宵宫不知道易南有没有查到其他人的情报，但她不能继续待在易南面前了，否则一定会被看出更多东西的！ 所想即所为，少女纤细却有力的大腿用力一踏，身形朝着侧方的窗户跳去。 可是， 与木制窗户的碰撞感并未袭来，反倒是易南抢先一步闪烁至此，让宵宫如主动扑入易南怀抱一样撞了上去。 说实话，这种感觉并不好受，女孩坚硬的脑壳和不小的力道都给易南造成了负担，但他还是硬生生撑住了，并顺手摘下了宵宫头侧的发饰…… 其中一个是朱红色圆球，用精美挂绳和小装饰品点缀其上；另一个则是与圆球配色相仿的木梳与系带，用于将女孩的发丝拢起。至于其他几个较为小巧的发饰，易南并未伸手。 前者很可能是名为『甜甜宝珠』的糖果盒，其中存在着足以放下神之眼的空间；后者则是为了让女孩的头发披散下来，免得神之眼被藏在金色秀发之中…… 只可惜，易南并无收获。发饰的确是『甜甜宝珠』，只不过里面依旧是用以分享快乐的糖果。 “唉……你们女孩子啊……” 不知为何，易南突然叹息了一声，让自知无路可逃、打算拼命的宵宫一愣。 下一秒，少女眼前的易南骤然消失，又突然出现。宵宫只觉得右胸和臀部一凉，来不及感到羞耻，就看到一枚小巧的火系神之眼出现在了易南的指尖。 “我之前提醒过罗莎琳……哦，抱歉，没提醒过你。你们总觉得将东西藏在私密部位就可以高枕无忧了，但真正冷血的人是不会在意男女之别的，尤其是我，并不介意顺带占些便宜，并打击一下女孩子的侥幸心理。” 易南用食指与中指夹着从宵宫腰结下方、靠近尾骨部分捏出来的神之眼，语重心长的“教育”着女孩。 “不过……我还挺喜欢你的，没过分占便宜，也只是碰到了绷带，有缘再继续……” 宵宫可不觉得那是真的喜欢，她只能感到遍体生寒，更不想有那个缘分。甚至她都做好了死在这里的准备，也不想让易南顺势找到剩下的人。 但谁知，易南突然将神之眼向着她抛了过来。 “下次记得放在『甜甜宝珠』里，大多数人都不知道那里能藏东西……还有，把今天的事告诉绫华。” 第10章 天领 离了『长野原烟花店』，易南根本就没在意身后房间内的女孩心思如何，哪怕他刚刚把神之眼还给了对方，哪怕他刚刚说过“我也挺喜欢你的”， 但那又怎样？ 不收缴宵宫的神之眼只是因为易南留着她还有用，而说出来的喜欢也未必是真的喜欢。或许在上一世，易南也曾对着电脑屏幕叫过老婆，甚至桌面壁纸都用的是女孩的美图，若是真的遇到了宵宫那样的女孩子，想必也会纳头便拜，成为裙下之臣…… 但现在，易南是真的感受不到那种悸动。 口花花的喜欢不是真的喜欢，真的喜欢是要融在眼里、化在心里的，哪怕只是一次无意间的对视，都能让人怦然心动。 “啧……” 易南咋舌一声，旋即消失在原地。再出现时，已是天守阁门口。 把守此地的奥诘众一见到易南到来，便已知晓了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一人进入禀报，另一人则是默默退开了一段距离—— 天守阁的厚重墙壁还有那沉重的大门根本阻止不了自家神明沉重的杀气，即使将军大人有意控制，站岗的奥诘众也偶尔会被波及。所以，每当看到易南前来参见将军，他们都会退开一定距离，免受工伤。 不一会儿，进门通报的奥诘众出来，同样快走两步来到了同僚附近，然后才鞠了一躬，口中说着将军大人有请。 易南点头示意，径直走入门内。 今日前来并非是将军邀请—— 祂已经从易南那里拿到了来自蒙德的『常燃之烛』构筑方法；又在近期得到了来自璃月的《仙祖洞天密章》，也就是三位仙家将璃月港秘境化的仙法；参照之下，将军、或者说是雷电影对抵达『永恒』的仪式有了十足的信心，加之对易南的观察也够多了， 是以，祂已经许久没有邀请易南过来了。 “何事？” 将军大人面色清冷，端坐上首位，伴随着话音落下，便是沉重杀气包裹房间。 哪怕已经不需要易南，但将军大人仍旧执拗的完成着约定，以杀气笼罩易南全身。但很可惜，易南已经不需要祂的帮助了。 只见曾经在杀气压制下难以行动的神官面色轻松，步履自然地走到了将军面前，随意道： “『千手百眼神像』很久没有新收获了。” “……” 将军沉默不语，但易南觉得对方是在放出感知去数『千手百眼神像』上神之眼的数量。毕竟将军大人最近可是很忙的，要仔细熟读易南手写出来的《常燃之烛》和《仙祖洞天密章》，根本没时间关心『眼狩令』的进展。 短暂的宁静过后，将军面色不变，点头承认神之眼没有增加的事实。 “要我帮忙吗？” 将军皱眉，这已经是祂对易南主动干活行为能表现出的最大讶异了。所以将军忍不住追问了一句： “你想做什么？” “杀一些人，搭一座台。”易南知道将军不想听那些弯弯绕绕的全面计划，所以只是给出了最终结果，并且跟上了解释： “反正都是些至冬来的虫豸，将军大人还会在意这些？” 解释一出，将军的表情就缓和了不少。祂最开始还以为易南是忍不住要对之前弹劾他的柊慎介出手了，说不准还要牵连到一些无辜的人。这就违背将军的初衷了—— 祂是承接了雷电影记忆的“温柔”神明，虽然外在表现是冷漠、不近人情的，但祂所做的每一步都是为了让稻妻子民步入『永恒』，再不被世间苦楚伤害。 但一些至冬来的、抱着别样心思的家伙，他们可没办法被将军大人的慈悲包裹。 “可以，只要你证据充足。” “好。”易南并未提出异议，“过段时间把裟罗调回来，让她继续领导『眼狩令』，我替她去前线……如果一段时间还没凑够，我再拿出‘最终方案’。” 对于将军来说，九条裟罗确实是个靠谱的人才，易南愿意代替对方坐镇前线，让九条裟罗挥来领导『眼狩令』，这已经是帮大忙了。更何况易南还承诺了所谓的“最终方案”，虽然将军觉得那不一定是什么好办法，但也算是个备案…… “准确时间。”唯一让将军在意的就是易南给出的时间太过模糊。 “我快要到需要喝药的时间了，到时候需要消失几天；稻妻城内也有不少愚人众潜伏，要处理完这边的事情再去前线……总之，不超过一个月。” “那就一个月后。” 将军为此事盖棺定论，易南点头称是，打算告辞。 临走时，易南突然站定脚步，回头看了将军一眼，问道： “将军大人，『永恒』之计完善得如何了？” 将军未作隐瞒，甚至还坦然表达了谢意：“已经完善，那两套仪式很有帮助。” “那就好。” 易南不再耽搁，径直走出了天守阁，让不远处看着的奥诘众不免嘀咕一句“神官大人怎么这么快就出来了？”随后便重归岗位，站好天守阁前的最后一道防线。 随后，易南又找了个摊位，带了两份自家狐狸喜欢的油豆腐，回到了鸣神大社。 当晚，『天领奉行』宅邸，刺鼻的血腥味传遍了每一个角落，数位近期加入九条孝行麾下的“幕僚”——实际上都是他暗中接应进来的愚人众——尽数消失，只在其房间内发现了大量鲜血泼洒，宛若地狱。 九条孝行勃然大怒，亲率私兵搜查，未能发现丝毫端倪。 如此诡异的刺杀，若是放在九条家主身上…… 众多武士忍不住身形一颤，不禁人人自危，却仍旧壮着胆子宣誓着“保护家主，誓与九条家共存亡”的口号，就连九条廉治都不顾自身安危，想要贴身守护自家父亲。 可无论是武士还是儿子，都被九条孝行赶回了房间。 独自一人在院中驻足了许久，九条孝行才叹息一声，走向自己的房间，推开房门，踏入其中。 房间内漆黑一片，门扉开合如狰狞巨兽，将九条孝行吞入其中。 第11章 勘定 九条孝行没死，起码现在他还不能死。 所以在九条廉治和武士们心惊胆战的度过了一夜之后，早上出门第一眼看到的就是站在院中独自饮酒的九条孝行， “把痕迹清理干净，昨夜的事情不准外传。” 浑身酒气的家主大人并未喝醉，命令清晰准确，武士们不敢多问，就连作为继承人的九条廉治都没再提起昨晚的事情，只是询问了自家父亲一句“是否要把裟罗叫回来？” “不必，她快回来了。” 如此一来，九条家的腥风血雨未能传出驻地，稻妻的百姓连半点风声都没能察觉…… 鸣神大社，八重神子有些好奇地把玩着手中邪眼、旁边还放着几份至冬枪械套装，不由得啧啧称奇： “至冬科技，震撼人心。” 这些都是易南一晚上的战利品，数量不多。毕竟在愚人众内部，能够拥有邪眼和成套装备的也属少数精锐，所以易南在替他们收尸的过程中将这些东西都收集了起来，仔细清洗过后送给了八重神子当作玩具。 但当他听到八重神子的赞美时，还是露出了不爽的表情，忍不住反驳道： “比起『阿耆尼』还是差远了。” “是是是……”八重神子宠溺一笑，将手中邪眼抛下，上前抓乱了易南的头发，紫色瞳眸倒影着眼前之人， “我家神官当然最棒的啦……” 哪怕『阿耆尼』是帝君造物，并非易南亲手锻造，但能弄到手就是易南的本事，更何况还有八重神子的偏爱在其中？所以她对这些东西也只是一时新奇，很快就没了兴趣，打算让它们在仓库里吃灰。 不过，就在易南打算把这些东西送到仓库里的时候，突发奇想的将邪眼留了下来，只将成套枪械堆在了角落，转身出门迎上了正等着他的粉毛狐狸， “嗯哼~你留着这东西做什么？” 八重神子有些好奇地戳了戳易南，又在即将被抓住皓腕之前收回了狐狸爪子，笑得勾人心魄，挑眉道： “不会是打算留着用吧？这明显是一枚‘劣质品’，魔神残渣的力量根本就没怎么处理……虽然你不在乎生命力的损耗，但魔神之力可是会留在体内哦~” “偶尔体验一下神之眼拥有者的身体素质也行，但我还有别的用处。”易南卖了个关子，打算等试过之后再揭晓。 这种遮遮掩掩的说法让宫司大人不禁撅了撅嘴，忍不住赏了易南一个脑瓜崩，然后又迅速翻篇，只是挽住了易南地胳膊，兴致冲冲地举起另一只手， “目标离岛，出发喽！” 于是，在九条家遇袭的第二晚，『勘定奉行』也遭到了清算。 明眼人都看得出来，鸣神大社的宫司和神官下午才来的离岛，晚上『勘定奉行』就死了一大堆人，其中必有牵扯。所以柊慎介在安抚完自家女儿之后，便面色不善地来到了易南和八重神子落脚的屋宅， “宫司大人怎么不把老夫一并杀了？！” 『三奉行』的家主没有一个是蠢货，但非要排个名次出来，柊慎介一定是最蠢的那一个。毕竟，神里绫人和九条孝行都看出来了八重神子倾心于易南，甚至她所具有的一切权柄都可由易南代行，所以在他们思量的时候，都是将易南当作鸣神大社这一整体带入其中的。 唯有柊慎介，这家伙只把易南当作宫司大人收养的野狗，之前还妄图通过弹劾易南的方式从鸣神大社那撕下一部分权力…… 在柊慎介看来，今晚的袭击一定是出于八重神子授意，也是对于之前事件的敲打。而且他再怎么说也是『勘定奉行』，八重神子做到这一步已经非常不符合规矩了，他气势强硬一些，说不定还能少付出点代价。 所以，他推门而入，大声质问八重神子。 谁知，推门而入的瞬间，映入他眼帘的是“野狗”坐在椅子上，宫司大人浅笑吟吟地帮对方擦头发的场景。从易南身上散发出的氤氲水汽来看，像是刚洗过澡。 “唉……” “唉……” 两声叹息，分别来自八重神子和易南。 前者拿着毛巾猛蹭易南的动作一滞，像是感慨失去了欺负易南的好机会；而后者，则是在叹息刚才的澡白洗了。 身形闪烁，刀光乍现。 见切在空气中绽放光芒，清亮月光在屋门处乍现，如切豆腐一般斩开血肉骨骼，断口整齐。 直到手臂坠落在地、鲜血奔涌泼洒，柊慎介才感受到疼痛，面目狰狞地大叫着后退两步，跌出门外。 “我家亲爱的最近可是杀心极重啊……你怎么敢在这时候来叫嚷的？” 八重神子挥出一片雷霆，将地上手臂劈成齑粉，顺带着把柊慎介左肩的断口烧焦，免得这老东西真的死在了这里。随后又凑到易南身边，食指中指轻轻一抹，从其脸颊刮下些许猩红，似乎打算把它当作唇脂—— 狐妖以血染唇，这是不知何时、不知哪位前辈传下来的旧习，八重神子很少与人动手，所以尚未试过，如今一时兴起。 但易南的动作却比她更快一步，见切在他的指尖划出一道血口，抢先为八重神子的樱唇染上色彩。 “独占欲真强……但我喜欢哦~”八重神子抿了抿嘴，让猩红扩散均匀，与白皙肌肤形成鲜明反差，美艳动人却又危险至极，又“mua~”的一声对着易南送去了一个飞吻，然后才转向勉强爬起、面色惊恐的柊慎介， “滚！” 来自大妖怪的惊人气势席卷当场，强烈的非人感和冰冷杀气让柊慎介大脑一片空白，只能连滚带爬地逃回自家宅邸。 “神官先生，咱们明天要遭到弹劾喽~” “怎么不叫‘亲爱的’了呢？” 八重神子脸上笑意一僵，想要正面对抗易南的调息，但酝酿了几次都没办法自然叫出口，最终只能拿出女孩子威力最大的招式，撒娇道： “老东西的血臭死了，我们回鸣神大社吧。特别允许你背人家回去哦~” “不要，重死了。” “反正只是几个‘咻——’“咻——”的事嘛~” 八重神子一下跳到易南背上，又捏住易南脸颊，报复着对方说自己重的事情。 第12章 神里 第三天，『神里屋敷』。 在『终末番』的调查下，神里绫人已经知道了另外两奉行发生的“惨案”。两个老东西勾结愚人众的事他早就知晓，只是没想到易南的清算如此迅猛， “那么接下来，就是我『社奉行』了么……” 神里绫人沉吟一声。反正『神里屋敷』内部是干净的，留在这里的大多是年迈老仆，亦或者是经过了他重重审核的、绝对忠心之人，想必清算不到这里；但『社奉行』那边…… “家主大人，鸣神大社来信。” 托马敲门进入，将一封信笺放于神里绫人桌前，并未立刻退走，只是站在那里等着家主的下一步吩咐。 绫人拆开信封，仔细阅读其上姓名、职位、证据，双眼微眯，似是不经意地问道： “绫华呢？” “小姐去了『木漏茶室』，说是今夜要留宿那里。”托马如实禀报。 “想来是宵宫那里又出了什么事情……”托马可以说是神里绫人为数不多可以托付真心的人了，所以他也不介意在托马面前提起这些事。神里绫人提笔在一张白纸上写下数个名字，吩咐道： “也好。托马，你替我跑一趟，把这名单上的人叫出来，就说我们去荒海附近勘察一下，鸣神大社或许要在那里举办一场祭典……” “那么实际上呢？”托马又问一句，作为合格的家臣，他要做好准备。 “我们去杀人。” 神里绫人淡漠开口，话语中不带半点血腥气，仿佛只是要做一件无关痛痒的小事。 “是，家主大人。” 『社奉行』的确算得上干净，但也只是相对而言。毕竟神里绫人在工作时并不追求『神里屋敷』这般的纯洁性，要求对每个人都知根知底，他在那边向来都是秉承着“好用就行”的行事准则，而且真正重要的内容他也只会让真正信得过的人接手， 对于其他手下，反正都是可以替换的工具，用得顺手就足够了。在这种宽松政策下，『社奉行』难免被渗透些许。 至于为什么偏偏到了神里绫人这里，易南不亲自出手，反倒是把名单送了过来？ 一方面是因为绫人这小子可是宫司大人亲自承认的、说过“我把他教得太好了”的家伙，在绫人担心自己会被易南看穿的同时，易南也在提防着他。所以，绫人和易南其实很少见面，只在必要时刻书信往来； 另一方面，则是因为时间到了，易南又要去璃月取药了…… ………… ………… 依旧是璃月，无妄坡， 也依旧是钟离在那负手而立，摘取雷公藤七颗嫩芽，交给易南。然后钟离缓缓开口，上来就是出卖旅行者情报： “旅者下一步将会前往稻妻，乘坐北斗的『死兆星号』。” “哦，他居然不逃跑，反而向我走过来吗？”易南一脸dio样，掐着腰摆出了怪异的姿势，让钟离不禁觉得他的病情又重了几分。忍不住叹息道： “罢了，反正你肯定做好准备了……” “那是自然，为了给旅行者搭建一个完美的舞台，见切可都要砍钝了呢……”易南随口胡诌了几句，随后就和钟离告别。 一个闪烁来到郊外，逮到了名义上外出散心，实际上是为了躲易南这个灾星的莺儿，在对方欲哭无泪的表情中请求再萃取一支药剂，并掏出了之前莺儿送给自己的工具，堵住了女子想要拒绝的话…… 数分钟后，易南成功得到了一支雷公藤萃取液，告别了莺儿。 只是…… “我这次要去哪喝药啊……” 随便找了棵树，闪烁到其树杈上坐下，晃悠着悬空的双腿，易南陷入了纠结。 鸣神大社，肯定是不行的。八重神子在某些方面很大度，但有时候也会斤斤计较，若是易南真的在她面前喊一句别的女孩…… 易南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要是别的女孩整蛊易南也就算了，他肯定毫无心理顾忌地报复回去。但八重神子不行，偶尔互相调戏也就算了，真要报复的话易南还真不忍心下手。 那要不……再去梅洛彼得堡一次？ 公爵先生还是挺“大度”的，一天三顿的福利餐也都不错，没有遇到特别难吃的，想必莱欧斯利做了手脚，把比较怪异的部分都回收了。 但再去蹭吃蹭喝，万一让枫丹众人觉得是稻妻国力不行、连一位神官都吃不饱饭就不好了。依照那维莱特死板的性子，说不定真的会书信一封，询问将军关于稻妻公职人员待遇的问题…… 到时候将军大人的脸色应该很精彩，当天的天气也百分之百是雷雨。 至于留在璃月，以钟离朋友的名义借宿往生堂？ 那就更不行了！ 易南要是没控制好自己，在陷入回忆的时候调戏了堂主大人…… 身为“老父亲”的客卿绝对会拎着易南来到郊外，然后让那里产生地形变动。 思来想去，易南还是觉得自己挖个坑把自己埋起来比较靠谱。但就在他准备行动的时候，突然否决了这个想法—— 上次的副作用是传送错乱、陷入近期的回忆之中。这次想来也差不多。 偏偏易南最近没干啥好事，扮演三首魔龙和璃月大战、在稻妻四处杀人，最无害的也就是调戏八重神子， 最后的倒是还好，可万一他陷入了前两种回忆之中…… 一个随机杀人的易南，无论去哪都不太合适。 “实在不行……就回鸣神大社吧，让神子看着我点……” 但易南真不想在八重神子面前丢脸了，也不想惹对方生气，所以仍在犹豫。 就在易南无奈叹息，打算回鸣神大社的时候，他突然灵光一闪，心脏猛然跳动了两下。 ‘不对劲……有些像是钟离让我去收集『神之心』的时候……’ 又是这种莫名的悸动，但却非常轻微，远远比不上当初面对钟离时的感觉。易南不知道这种感觉因何而起，但脑海中已经留住了伴随感觉闪过的名字，并在这股冲动下消失在了原地…… 第13章 易南与宵宫(上) 时间很快来到深夜，准确来说是后半夜，天色蒙蒙亮的时候， 金发的女孩爬上房顶，百无聊赖地盘膝坐下，带有纹身的雪白手臂与腿弯相抵，掌根抵在脸侧。 没什么不同的。宵宫每次看日出的时候都是这副姿态，欣赏烟花时也一样…… 但在看日出或是欣赏烟花的时候，女孩的内心是宁静的、全身心都投入到美好的事物当中。那时的她说不定真是由砂糖、香辛料还有某些美好的东西组成的，会露出如太阳般耀眼的笑容，是孩子们心中英雄形态的宵宫姐姐。 但现在，哪怕做出了平日里最让她感到舒适的姿势，做着最熟悉的事情，她的大脑依旧无法放空，她的心情依旧满是忧愁—— 宵宫已经见过神里绫华了，依旧是在『木漏茶室』。为了防止有什么遗漏，她甚至抛弃了羞耻心，与绫华完美复刻了一遍『长野原烟花店』里的情景，嗯……包括胸口和翘臀遭遇袭击的那部分。 “果然瞒不住他啊……” 神里绫华是这么说的，那张精致的俏脸还带着些许触碰同性时的尴尬，但更多的是无奈和失望，然后又被更加坚定的情绪压下，只留下了一句“没关系，一切照旧”。 ‘她的心中压着更深的事情，我无法探知，甚至连其兄长都无从得知……’ 街坊邻居、家长里短的磨练中，宵宫练就了不错的观察力，趁着绫华心中被尴尬充斥的瞬间窥探到了些许微末。但她并未揭开另一个女孩的伤疤，只是沉默了一阵，默默退出了『木漏茶室』，踏着夜色回到了家，又脚步轻盈地来到了房顶，看着光亮一点点出现…… 但就在这时，宵宫突然感到了一阵神经刺痛，修长有力的大腿以普通人绝对无法做到的方式发力，原本盘坐的姿势如旱地拔葱，整个人向后仰着翻身跃起，指尖夹着一枚…… 仙女棒？ 易南不知道那东西应该叫什么，在他前世的时候，这些只能点燃、呲出些许焰火、并不能引起爆炸东西都被他统称为“呲花”。 “不错的反应，你合格了。” 潜伏着发动“袭击”的贼人活动了一下右手，那里被并未被直接击中，只是被火元素略微剐蹭了一下，并无伤口，却又些红肿和灼痛。 “易南！” 宵宫如临大敌，指尖的焰火已经换成长弓，附着着火元素的箭矢瞄准了几日未见的神官…… 说起来也蛮有趣的，除了少部分人之外，绝大多数人在和易南第二次接触的时候都是这种面对仇人的态度。不过易南向来不在意这些，只是将右手置于身后，隐蔽地甩了甩，用凌晨的冷风降温，用以抑制疼痛，然后才带着微笑迎上女孩， 他说： “做个交易吧。” 宵宫很想说一句“我跟你没什么好谈的！”就像小说中被反派抓住的硬汉，说不定还要啐上一口用以表现自己的鄙视。但女孩又不禁想到了对方将神之眼丢还给自己的场景， 那种疑惑甚至压下了刚才遭到的袭击，让宵宫不由得沉默了片刻，缓缓放松弓弦，等待着易南的下文。 于是易南尽可能简短地说明了交易内容： 他暂时需要一个容身之所，就像坐牢。宵宫负责充当狱卒，提供一日三餐，并警惕他的袭击；而易南所要付出的，就是保证他不会对女孩庇护的神之眼拥有者出手。 对于易南来说，这算是空手套白狼，他本身就没打算干涉宵宫的行动；但对于女孩来说…… ‘神经病吧！’ 原谅宵宫心中的无礼，任谁遇到了这种事都会惊呼易南为神经病，女孩能忍住不直接说出来已经算得上是异常体贴了。所以她接下来的疑问也是合情合理： “为什么？” 为什么找上她？又或者易南为什么要这么做？其中含义很多，易南也表现得相当有耐心， “要说理由的话，有很多……” 比如易南最近袭击的人在一定程度上都是普通人，即使是邪眼的拥有者也没有半点反应就被割去了脑袋，宵宫的水平在他们之上，起码易南模仿之前的出手已经被宵宫化解了，由她作为“监视者”起码可以保证安全； 又或是因为宵宫比较容易威胁，无论易南在陷入回忆的时候是出手袭击了她、亦或是将她当作八重神子调戏了，女孩都不会说出去，只会作为秘密藏在心底； 再或是因为宵宫是个好女孩，三餐的质量可以保证； 当然，最主要的原因仍是…… “直觉，不知道为什么，我觉得应该来找你。”易南忽略了过程，直接给出了结果，甚至还破天荒地退让了一步： “你就算想在这段时间里报复我都没问题，只要把我盯紧了，无论做什么我都不会记仇哦~~当然，刚才你灼伤我的那件事也会翻篇……” ‘所以说我不接手交易，你就我报复我了？！明明是你先袭击我的吧？！’ 女孩突然捂住了嘴巴，暗叹易南真是个危险的家伙。明明只见了两面而已，在面对他的时候就忍不住胡思乱想、难抑吐槽了。于是宵宫深呼吸了两口，让凉爽的晨风浸染肺腑，使略有萎靡的精神重新振奋， “好吧，我答应了。” 宵宫现在反倒有些庆幸自家老爹之前出门串亲戚去了，少说也要十天半个月，即使她频繁外出也不会有人在耳边唠叨，关心她是不是有了中意的男孩子…… 想到这里，宵宫又提出了两条要求： “安置地点由我来定；期间不要抛头露面，起码不要传出我们之间的传闻……” 曾经的宵宫不会考虑这么多，但最近的扮演让她成长了不少，想的东西自然也就也变多了。 “这么讨厌我嘛~~”说实话，易南此刻的腔调有些恶心，从宵宫脸上突然僵硬的表情就能看出来，所以他也是收敛了恶趣味，认真道： “我答应了，带路吧。” 第14章 易南与宵宫(中) 于是，宵宫没能看到日出。 踏着微蒙的亮光，宵宫带着易南来到了一处民宅。并不精致，但看得出来时常有人打扫。 “老爹人脉很广，信誉也高。『锁国令』还未实行的时候，不少离开稻妻外出打拼的人都会把房子托付给老爹照料……” 只不过，有的人是再也没办法回来了；有的人则是被雷暴困在了外面，从此只能眺望大海，想象着稻妻的风貌。所以长野原一家其实有不少用以暂时安置他人的房屋，宵宫能够庇护那么多神之眼拥有者也多亏了这些房子。 而眼前的房子，就是所有房子中最偏远、也是附近人烟最稀少的那一间。 “还不错。”易南被宵宫带着走进房门，一路来到卧室。 经典的和式房间，榻榻米和小方桌。只是没有茶具和寝具，想来是被身后的女孩小心收起了。 果不其然，就在易南打量着房间的时候，宵宫已经脱掉了木屐，一长一短的黑色棉袜包裹着女孩精致的小脚，轻盈踩在榻榻米上，熟练走到一出木制拉门前，从中取出了一个包裹， 拆开后俨然是一套被褥，最中间还裹着一个枕头。 “我定期都会来清洗的，等天亮了我也可以帮忙拿出去晒一下。”宵宫抱着被褥嗅了一下，并无异味。只是由于清晨多雾、女孩的身上带着些许水汽，让她觉得怀中的布料也带上了几分潮湿，所以才补上了后面那句，并且没有直接在榻榻米上铺开，只是放于墙边，打算一会儿带出去。 贤妻良母。 易南的脑中突然蹦出了这样的形容词，又不免浮现出了一个q版的八重神子，在地上打滚喊着“油豆腐、油豆腐……”的场景。 不过，易南也习惯了偶尔照顾八重神子、偶尔被八重神子照顾的生活。只是在蒙德时，照顾他的罗莎莉亚每天都冷着一张脸，现在突然看到了表情更加柔和、动作也更加熟练的宵宫，一时间有些感慨罢了…… “嗯？怎么了吗？” 宵宫低头思索着房间里是不是还缺少什么生活必需品，但一抬头就看到了易南在那边长吁短叹，不由得发出了一声疑问。 与这些时日的苦大仇深不同，宵宫似乎已经进入了“照顾人”的状态，此刻的语调显得轻松而明快，甚至有几分哄小孩的意味。 易南同样抬头，看到了女孩那双漂亮的金色眸子。或许没有人说过，宵宫的眼中同样绽放着焰火。那是一种耀眼的波动，仿佛世界都明亮起来了，这一刻的她眉毛不再紧皱，而是高高扬起，整个人恍若闯进屋内的太阳。 ‘如果没有我的话，这个女孩永远都是这样明媚吧？’ 易南觉得此刻他应该对女孩的改变产生愧疚，或是对她此刻绽放的耀眼感到心动。但很可惜，他没能产生这种情感，只是摇了摇头， “不，没什么。” 说完，易南又像是为了给予对方补偿一样，半是胡扯、半是闲聊地说了一句不着边际的话： “不是所有事情都是精心蓄谋的，别只是被狗血泼了半身，就觉得全世界会向你狺狺狂吠。愿你能永远保持明媚与快乐。” 易南并不介意贬低自己，但这也就是他所能做到的极限了。要他放弃那些阴谋诡计、换取“无关人员”的笑脸？ 别开玩笑了。 哪怕是上一辈子，易南都未曾有过这种慈悲。 所以，他的表情恢复了古井无波，随意地坐在了地上。但宵宫却因这段话愣住了，有些不知所措地看着易南。 女孩真的迷糊了。 来自绫华给出的第一印象；易南主动找上门来时的恶意笑容；分析她心理时如同手术刀一般的锋利；毫不顾忌地触碰她……时的无耻；再到之前的袭击还有刚才一闪而过的、可能是安慰或者祝福的话语…… ‘搞不懂！怎么想都搞不懂啊！’ 女孩心中的自己已经开始抓着头发纠结了，完全搞不懂易南的心思。原本像她这样没有心事的女孩，向来都是有话直说的。而有心事的人才喜欢说些不着边际的话，比如花与鸟、风与月，唯独不提那些现实中的事…… 什么被狗血泼了一身啊、什么狺狺狂吠啦……宵宫根本就没想那么多嘛！在她的心中，易南这话还不如不说，让易南在她心中就一直是个危险的家伙就好了嘛！难道她还会因为遇到某些不开心的事情就对无关的人也恶言相向么？ 不可能的啦~~ 宵宫忍不住捂了捂脑袋，将这些纷杂的思绪都丢掉。却突然瞥见靠着墙角坐下的易南不知道从哪掏出了一个试管，其中半透明的液体让她想起了史莱姆凝液。 “抱歉抱歉……我终于想起来了，还没准备茶具！” 宵宫还以为易南是渴了，又因为要面子没提出来，这才拿出了史莱姆凝液打算解渴。所以立刻手忙脚乱地从柜子里掏出了一套茶具以及水壶，想要跑出去打水烧开， “请等一下！十分钟就好！” 再怎么说也承担了照顾易南的交易，虽然对方的说法是“狱卒”，但宵宫还是觉得要照顾好对方才行，拎着水壶就打算往外跑。 但是…… ‘这孩子是傻了么？’ 易南也被女孩突如其来的冒失吓了一跳，但却没放在心上，只是心说了一句还挺可爱的，然后就在宵宫呆滞的目光中仰头把雷公藤萃取液灌进了嘴里…… 眼前一黑！ 嗯，就是这个味！ 易南原本是靠墙坐着的，在喝下了雷公藤萃取液之后直接就失去了维持平衡的力道，朝着侧边歪倒过去。 “噗——”的倒地声不算响亮，但在房间里也挺明显的。原本就有些呆滞的女孩停止了思考。这一刻，宵宫仿佛化作了大哲学家，小脑袋里满是“我是谁？我在哪？刚才发生了什么？” 随后，女孩爆发出了这辈子最快的速度，来到了易南身边，小心翼翼地探出手指、放在易南鼻下…… 也多亏了帝君亲自种出来的雷公藤药效迅猛，易南死得快、活得也快，不然宵宫多半也要心脏骤停一下。 第15章 易南与宵宫(下) 已经复活的易南自然不知道宵宫的头脑风暴，甚至他都没感受到对方的靠近。只是熟悉的眼前一黑、熟悉的心脏重锤，然后他就陷入了回忆上涌的阶段—— 依旧是几个来自前世的片段，有上学时期的，也有后来参加工作时的，倒也算是不上了一部分易南缺失的记忆，但总体上没什么用，都是些琐碎日常， 然后，就是上一次也出现的，遍布绚丽光带的空间了。 这一次易南明显在这里坚持得更久了些，甚至经历了一次复活，让视野重归完整，然后又被看不见的“刀锋”切碎，变回浑身疼痛、血液流入眼睛的境况； 最后，也是易南最为担忧的， 下坠阶段！ 上一次，易南看到了高悬天际的天空岛，感受到了从那传来的、不知是投射到当时的易南还是现在的易南身上的视线，那种心悸感让易南久久不能忘怀。 这一次，易南同样看到了天空岛，同样迎来了视线的投射。但这视线不再那么凌厉，也不再那么充斥着压迫感，甚至…… 有些怜悯？ 易南突然觉得有些离谱。天空岛上投来的视线，自然来自『天理』，难不成来自温妮莎啊？ 但根据易南的固有认知，那个自称『天理维系者』的家伙不应抱有怜悯情绪才对。无论是从剧情中惊鸿一瞥的表现来看，还是易南因自身缺失人性、见不得别人好的方面，他都觉得这事挺离谱的…… 尤其怜悯的对象还是他！ 这算什么？嘲讽吗？ 易南在心中暗戳戳地记了『天理』一笔。先不管能不能报复，但记小本本的勇气，易南还是有的…… 于是，本次的回忆到此结束，易南虽然没像上次那样，一个激灵从地上蹦起来，但也算是“诈尸”了，直勾勾地坐了起来，吓了一旁的宵宫一跳， “唔——呃——” 头痛欲裂，让易南自己形容就是“刚做完脑桥切断手术的精神病人遇到了呕吐物一样的午餐时的反应”，但宵宫这种纯良的女孩显然没有易南的吐槽功底，甚至还贴心的伸出手帮易南按了按太阳穴。 “可以帮我每天早上都准备味增汤嘛？” 因为记忆中顺带着又看了一遍《春物》，易南顺带着想起了某个死鱼眼对着户冢彩加“表白”的场景1，顺带着就用原话调戏了一下宵宫。 但很可惜，这是稻妻，虽然原型是日本，但没有用这句话暗示表白的习俗，少女脸红的场景没有出现在易南面前，反倒是宵宫一脸认真的点了点头，看了一眼外面的天色， “易南先生很喜欢味增汤吗？那我一会儿回去做。” “不，其实我一点也不喜欢……”易南本想说自己是在调戏对方，但话到了嘴边就变成了： “我接下来可能会变得很危险，就像之前袭击你那样，注意警惕。同时我说的话都当作是放屁就行了……还有，之前还对我那么警惕，怎么突然就关心起我了？” 前面的倒是没什么问题，易南早在提出交易的时候就吩咐过了。但后面的问题，宵宫觉得自己回答不上来。 暂且只能用“没办法放着不管”和“这也是交易的一部分”来概括，然后宵宫就匆匆离开了。 看着宵宫离开的背影，易南不禁评价了一句： “真是个好女孩。” 然后便有些疲惫的闭上了眼睛，靠着墙小憩…… 于是，时间一晃而过，易南这次的后遗症持续了大概五天。期间倒是没发生易南把宵宫当作八重神子调戏的旖旎场面，但狠辣出手的情况倒是没少发生。 也多亏了易南当初袭击的都是杂鱼，现在又没有帝君分享的神力；拿着见切的暗杀行动并不认真，对于拥有神之眼的宵宫面前只是有点危险，算不上大事，至于陷入扮演三首魔龙的回忆…… 易南挥出的拳脚都无法阻止宵宫泡茶。 唯一的问题就是，就是那些阿兹·达卡哈语录太过中二，让宵宫时常陷入迷惑。 好在，时间已经来到了易南服药之后的第七天，经过了一整天的“静养”，易南再未陷入任何回忆之中，终于宣告“痊愈”。 “嗯，副作用都消失了。”易南咽下最后一口米饭，将碗筷归置整齐，对着宵宫如此说了一句。 “嗯……恭喜易南先生？” 宵宫歪着小脑袋也跟了一句，但话音未落，易南的身影就消失在了房间之中，唯有一大袋摩拉留在了原地。 “……” 易南走得过于干脆利落，让女孩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但他来的时候也没打一声招呼，像是小说中冲破千军万马的魔王。 短短一周的相处，没有什么暧昧，刨除掉那些冰冷杀机之外，有的只是过于平常的生活。因为易南“困守”于此，宵宫不需要担心她庇护的那些神之眼拥有者遭受袭击；同样也因最大的威胁就在眼前，宵宫甚至都已经习惯了这种威胁， 看着空荡荡的房间，宵宫的心中前所未有的安宁。明明这些天照顾易南的时候也没感到烦躁，但现在就是平静，如同涟漪都尽数消失的湖面。 “呼——” 女孩长出一口气，将碗筷收进食盒，将被褥叠好放至房间一角，将茶具同样放在那附近，打算带回家清洗晾晒之后再送回来， 只是，易南留下的钱袋不太好处理。 宵宫不是很想收下，但又不能送到鸣神大社去，只能再度叹息一声收了起来，打算带回家放好，若是有机会就还给易南，没机会就当作纪念品，反正是没打算动用。 于是，带着大包小包的女孩推开房门，让明媚的阳光照射进来，又看了一眼略显昏暗的屋子，迎着太阳朝家走去。 阳光照耀着金子般的秀发，清澈透亮的双眸中没有太多情绪，脚步轻快，踏着一寸寸阳光，仿佛一切阴谋诡计都离她而去，就像是远离漩涡的鱼儿，再也不会感受到那如同刀刃的锋利水流了…… ‘哦，对了，不能忘了扮演。’ 少女脸上的轻松一收，带上了些许迷茫。 第16章 一脉相承 自副作用消失之后，时间又过了几天。 嗯，平平无奇的几天，易南就像是一位懒癌患者，在鸣神大社充当一具会呼吸的尸体，除了偶尔还会露面调戏一下宫司大人之外，几乎没有人能找到他的影子。 “所以呢？一切都准备好了吗？” 房门突然洞开，妖冶美丽的狐妖闯入了易南房间，带来阳光、微风还有沁入鼻腔的香气，驱散了房间内阴诡地狱般的氛围。 “嗯，差不多了。” 易南挺尸在办公桌后，其上的各类文件都已出现了阅读过的痕迹，有些重点圈起，有些则是弃置一旁。但此刻它们都已失去了作用，真正重要的东西都印在了易南的脑子里。 于是，八重神子从怀中拿出一张面具。凶神恶煞，恐怖异常，轻轻置于脸侧，遮蔽住半张精致俏脸，让美丽与狰狞同时出现在易南眼中，然后才轻笑一声： “演出道具也准备好喽~” “嗯。”不需要感谢，他们之间不需要这些东西，易南只是起身、上前、顺手捋了两把宫司大人的粉色狐耳，然后接过了面具，调笑道： “不给即将出征的将士一个离别吻吗？” “啾~” 八重神子双指点于唇上，送出一个飞吻。但易南有些失望，仍旧厚着脸皮向对方凑了凑，伸手点在自己侧脸，想要些更加实质性的奖励。 八重神子明显有些意动，盯着易南的侧脸沉默了一秒，白嫩肌肤染上几分绯红，上前两步似乎真的打算献上香吻。可就在这时，易南原本侧着的脸突然转了过来，棕褐色的眸子映入八重神子眼帘…… 说时迟那时快， 宫司大人藏于身侧的手指立刻掐诀，冰冷气息由体内绽放，直达肌肤，整只狐狸瞬间降温，脸上红霞消失不见。 该说不愧是她么？ 极具危险性的术法说用就用，还是直接以自己为释放对象，力道把控得刚刚好，没有半点逸散；就连施法速度都冠绝古今，难以被肉眼窥见。 只可惜，神官先生也并非庸人，虽然体质稍弱，那双明亮眼眸却是值得称道，动态视力可谓此世之最，哪怕八重神子动作再快也无法逃过他的法眼！ 只听易南叹息一声： “看来我转过来的不是时候啊……” “你在说什么呀？我不知道~”八重神子眼光游离，嘴比见切都硬。 “没什么，”易南难掩笑意，看着肤白貌美、装傻充愣的狐妖，并未戳破对方，只是默默走出房间，让八重神子不禁松了一口气。 可就在易南即将消失之时，空气中突然传来一句调笑。 他说： “粉狐狸。” 自然不是说八重神子的发色，而是指某人肌肤绯红，粉嫩异常，惹人怜爱。旋即易南身形消散，多半已经抵达天守阁。徒留八重神子面色一僵，叹息着散去法术，让心脏泵动滚烫血液，染红全部肌肤…… ………… ………… 另一边，虽然易南没有获得实质性的奖励，但也算是再度取得了“胜利”，心情自是不错，脚步轻松地看向了天守阁大门。 流程依旧，把守此地的奥诘众甚至不等易南开口便已入门禀报，又在极短时间内出来邀请易南进入，随后退守远处。 入门，依旧是沉重杀气袭来，将军大人端坐上首位，紫色双眸缓缓睁开，似有雷霆轰鸣， “时间未到。” 原本定下的是一个月后，易南去接手九条裟罗的职位，让对方回稻妻城继续统领『眼狩令』实施。而易南从清扫稻妻城内部愚人众，再到服药挺过后遗症，即使最后再加上这“挺尸”的几天，也不过区区半月有余。 将军讨厌变数，所以对易南提前过来露出了些许不满。但堂下之人乃是易南，早已掌握了与将军沟通的要旨，开口便是绝杀： “早点开始，也能早点步入『永恒』，不是么？” “……”将军陷入了沉默，半晌过后缓缓吐出一个“可”字，又提笔挥墨，流畅写下易南的任命书，以神力托送至易南身前，再未开口。 “用我先送裟罗回来吗？”易南收起任命书，挑眉问了一句。 虽然在九条裟罗神智清醒的情况下，他没办法带着对方移动太远，但毕竟是稻妻境内，就像八重神子说得那样，几个“咻——”“咻——”就到了。 “随你。”将军闭目，似乎是觉得易南有些烦了。 “那就算了，让她自己走回来吧。”易南看着将军烦躁的样子反倒是有些开心，一边起身告辞一边随意给出了一个理由： “将军大人太过压榨那丫头的劳动力了，我真怕她猝死在工作岗位上，趁着回来的路上歇歇也好……” “忠义之事，岂是你……” 将军大人刚想反驳一下易南说法中的“压榨”，顺便再说一下神之眼拥有者的体魄可不是易南这种弱鸡能想象的，根本就不会猝死。谁知睁眼之际，易南早已消失不见。 今天的稻妻上空，依旧是阴云和雷霆。 “哈哈，又发小脾气了……”易南抬头看了一眼高空之上，好似随时会劈下来的明亮稻光，嘴角勾起一抹笑容。 说来也怪，易南这个整天嬉皮笑脸、到处散发恶意的家伙人性有所缺失；反倒是整天绷着一张脸、对谁都冷言冷语的将军大人，在易南这几年的“撩拨”下愈发暴躁、人性也愈发充沛了…… 这其实蛮让易南羡慕的，但谁让他的胸口没办法藏一把刀、而且刀里还住着一位情感丰富到自闭的宅女呢？ 摇了摇头，易南不再考虑这些，只是在野外找了个无人之地换了一身衣服。 不是千织所制的正装，而是一身纯白狩衣—— 大体上与他偶尔穿的神官服有些相似，但细节上有很多不同。只是易南不在意这些东西的具体叫法，也不太喜欢这些肥大的衣物。 说到这里，就不得不提一嘴了，其实八重神子也不太喜欢正式的巫女服，甚至就连上一任宫司狐斋宫也不喜欢，都对宫司服饰进行了爆改…… 从前代宫司到现任，再到易南这个空降的神官，不穿正统服饰的习惯也算是一脉相承了。 第17章 所谓忠义 想得很多，但手上动作却不慢，易南以极快的速度换好了衣服，极为不适地活动了一下，随后身形闪烁，再出现时，已是九条裟罗所处大帐之外。 无论是突兀出现的登场方式，还是易南身上的那一袭纯白狩衣，都给把守门口的幕府军带来的极大的冲击，“不死神官”的传说从心中浮起，一时间竟忘了阻止对方掀开大帐。 “裟罗，你这安保能力不行啊。” 进来便是长吁短叹，让九条裟罗不禁脸色一沉，冷冽目光直直刺向易南。随后她便起身呵斥了两句，让帐内外将士皆是精神一震，又挥手将他们遣散，只留易南一人在此， “不知易南神官前来所为何事？” 说实话，九条裟罗不喜欢易南。因为她觉得易南这人举止太过轻佻、心思太过深重，实在不是一个合格的臣子。但出于其神官的身份以及将军大人的“偏爱”，九条裟罗对易南也算得上是尊敬，甚至在易南直接进来指指点点的情况下还收敛了心中不满，神情认真的等待着“指令”。 这就很不可爱了。 易南无趣地摊了摊手，出示了将军亲手书写的任命书，然后口头宣布了对九条裟罗的调令： “将军大人让你回去统领『眼狩令』。” 换做其他人，多半要怀疑一下易南是否有能力在前线抵御反抗军的攻势，或是询问一下近期『眼狩令』的执行是不是出了什么乱子，才需要她回去主持大局。 但眼前的可是九条裟罗啊…… 她只是认真看了一下易南手中的任命书，然后便点头确认，将掌管此地军营的令牌、印章等物品尽数拿出，一字排开放在桌上，一一为易南介绍用途，并简述了一下当前战况，然后就开始收拾行李了。 突出一个干脆利落。 甚至易南觉得，要不是九条裟罗讨厌他，多半还要主动请求“搭个便车”，快点回到稻妻城去执行将军大人的命令…… 于是，九条裟罗花费了不到十分钟收拾好了她那堪称贫瘠的行囊，雷厉风行地走出了营帐，向着幕府军各个小统领宣告此地易主的消息，然后就踏上了返回稻妻城的旅途。 不多时，此地副将在帐外通报，请求面见易南。 “神官大人。”副将低头施礼，悄悄打量了一下端坐主位的易南，压下心中的怀疑，恭敬问道： “不知您接下来有何打算？” 临战换将实乃兵家之大忌，这种行为简直就是没把反抗军放在眼里。但副将关心的并不是这些—— 身为九条孝行专门派到前线来的、作为九条裟罗的“抑制器”，他收到的命令是让战争尽可能的持续下去。因为家主大人拉拢的愚人众需要战争来验证邪眼的性能，而反抗军的那帮蠢货就是最好的实验品…… 但现在，九条裟罗突然被调走，换来了一个只在传闻中出现的神官，这让副将感到非常头疼。 当然，真正让他头疼的事情还在后面呢…… 易南捏着下巴打量了一下这位副官，从记忆中翻找出来了对方的资料，随后缓缓开口： “神津武……是吧？” “正是在下。”被人一口叫出了名字的神津武终于想起了自己还未通报名字，诚惶诚恐地想要说些什么，但一抬头却迎上了易南那带有戏谑的眼眸， “神津武，父亲神津川，曾是九条家臣，于二十年前，也就是你七岁的时候去世，你是在九条家的‘抚慰所’中长大的，是那老东西培养的死士之一……” 神津武的额角不禁渗出冷汗，看向易南的目光中不免带上了几分恐惧。 “在疑惑我是怎么知道的吗？”易南笑意更甚，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又绕过桌子向前走了几步，进入神津武的攻击范围，继续笑道： “还是说，你想拼一次命？我可以给你这个机会，代价就是生命，这不是你早就准备好付出的东西么？无本万利，何妨一试？” 是的，哪怕十文字枪留在了帐外，但神津武的佩剑还悬于腰间。在这个距离，他有自信拿下眼前的神官。 但他最终还是放弃了，毕竟只是被发现了死士的身份，又不是九条家主和愚人众勾结的…… “还是说，非要要点出你们和愚人众勾结的证据呢？” “噌——” 拔剑出鞘，这是磨砺了二十年的一剑，是为九条裟罗准备的一剑——当家主认为九条裟罗不再值得信任之时，作为副官、作为九条裟罗相对可以信任的人，将在背后挥出这致命的一剑！ 成果喜人！ 虽未一剑枭首，但易南胸前已然绽放出血花，伤口深可见骨。接下来，就算外面已经听到了响动，神津武也来得及杀掉神官，将家主的秘密永远埋葬。至于他要怎么在刺杀了大将之后逃出生天？ 哈，死士不会考虑这些，就像易南说的那样，他的生命早就已经是准备好付出的东西了！ 甚至在这一刻，他的心中还有些许窃喜—— 什么传说中的“不死神官”，刚刚还不可一世的样子，真以为我不敢下手吗？！别小瞧了我的忠义啊，混蛋！ 不知不觉中，神津武已是大笑出声，双手紧握太刀，重重挥下，将眼前讨人厌的神官毙命…… 帐外把守的将士终于有所反应，手持兵刃闯入，只见副将满脸狂笑，脚边则是新上任的大将残躯。 但下一秒，狂笑戛然而止，副将人首分离，一袭纯白狩衣的神官拿出手帕擦刀，对着茫然而惊恐的将士们吩咐道： “神津武已被反抗军策反，试图刺杀本神官。然后……给我彻查军队内部！” 这是早在半个月之前就定下的计划，九条孝行以一位死士与众多打入幕府军的武士作为代价，换取易南不揭穿他与愚人众勾结的事情。 而易南所能得到的，就是一个对幕府军内部进行大清洗的理由。 ‘忠义的武士？只是天平上的砝码罢了……’ 易南脚踩鲜血，将八重神子所制鬼面盖在脸上，率先走出营帐。 第18章 各位，要下雨了 说是大清洗，实际上并未逮住多少人。 即使此地的幕府军名义上都归属于『天领奉行』麾下，但毕竟『天领奉行』不是一家独大，在有另外两奉行盯着的情况下九条孝行也不会干得太明目张胆，只是在几个重要部位安插了人手，又帮几个愚人众伪造了身份打入其中…… 对于那些单纯被安插进来的九条家臣，易南并未出手，只是将那些知晓九条孝行勾结愚人众内情的家伙揪了出来，又把潜伏于军队内的愚人众一一逮住， 共计十一人，全被易南这位新上任的大将给宰了。 然后易南才拿出“证据”，广而宣读—— 并未揭露愚人众身份，但揭穿了他们xx天xx时暗中溜出军营，改头换面接触反抗军的事情。 易南知道他们是在给反抗军提供邪眼，但普通将士不知道。在“确凿证据”面前，绝大多数人虽有疑惑，但却无一站出来反对，只是士气有些低沉。 这就不关易南的事了，并不足以影响到他的计划。 第二天，反抗军前线。 五郎有些疑惑地看着对面军阵，原本应该出现在阵前的九条裟罗不见踪影，甚至幕府军的士气都有些萎靡，只是一味固守，就连试探性的反攻都没有。 “可能有诈。” 五郎将自己想法告知了身边亲信，提醒他们多加小心…… 第三天，依旧不见九条裟罗踪影，通过探子打听，那位天狗大将已经回到了稻妻城，现在坐镇军中的乃是传闻中的“不死神官”。 五郎心中警惕更甚，并未尝试强行撕破防线，选择了在一部分人佯攻的情况下，抓紧加强防御工事的构筑。 第四天，幕府军的士气略微回转了一些，但极为有限，远不如这几天压着对方打的反抗军。 原本坐镇后方的军师、现人神巫女·珊瑚宫心海也来到了前线，并带来了最大限度的支援，以原本的反抗军阵型发动进攻，支援部队埋伏于侧翼…… 也就是在这一天，身穿纯白狩衣、戴有鬼面、手持纸伞的神官出现在了前线。 天气阴沉，仿佛大雨降至。 换做之前，这是对反抗军最友好、让幕府军最难受的天气。因为在这种天气之下，反抗军的现人神巫女往往会亲至前线，凭借天象帮助为全军施以加护，让那些受伤的人得以治愈； 与之相对的，敌方大将九条裟罗就要束手束脚，免得引来雷霆波及过广，伤及自家军阵。 但现在，五郎与珊瑚宫心海并肩而立，看着对面走出军阵的纯白身影，看着他将纸伞随意插进土壤， “神交已久了，二位。”令人不寒而栗的鬼面之下，传出易南略显沙哑的嗓音。 “大名鼎鼎的‘不死神官’竟不敢以真面目示人吗？”五郎代为发言，开口就是打击对方士气，提振己方的嘲讽， “亦或是，无论谁戴上了这副鬼面，都可以被叫做‘不死神官’？” 毕竟，死而复生这件事太过离奇，早年间现身说法的当事人也都渐渐沉寂，很少有人再提起这些事情了，所以对绝大多数人来说，易南的名号也就只是个传说，甚至连他是否存在都有人质疑。 而且，先一步否决对方的“不死”，也能让自家伙伴安心不少。 珊瑚宫心海微微颔首，觉得五郎的临场发挥还算不错，略显无神的双眸扫过对面的神官，又看向其身后的军阵，并未给易南解释的机会，强行引开话题： “不知阁下主动走到阵前，可是要进行『阵前比武』吗？” 战争开始之前，双方各派一名精锐将士进行对决，跟《三国演义》中的斗将差别不大，对战胜方的士气会产生显着提升。 但…… “无聊。或许『阵前比武』有存在的意义，但我不感兴趣。”鬼面的空洞处，那双冰冷的棕褐色眼眸扫过了反抗军中的每一个人。但易南终究是没有透视眼，无法透过遮蔽物看清侧翼埋伏的反抗军，不禁有些失望，叹息道： “你们把绝大多数的兵力都带过来，我很开心。不都摆出来，就有点令人烦躁了啊……” 伏兵被发现的珊瑚宫心海不由得面色一滞，刚想说些什么，却听见对面的易南突然轻笑出声。 他说： “各位注意，要下雨了……” 易南身影骤然消失，让反抗军众人心中警铃大作，握紧了手中兵刃，全神贯注地寻找着对方的身影。 作左部从……或者说是帕利茨·雪奈茨维奇也是其中一员。身为愚人众的他比起反抗军更加清楚易南的本事，正在犹豫是否要出声提醒，但最终还是放弃了，只是象征性地喊了一句“小心”。 可是…… ‘为什么没有发出声音呢？’ ‘为什么身前的反抗军突然倒过来了？’ ‘原来是……我已经死了啊……’ 十几枚头颅几乎在同一时间高高飞起，强有力的心脏仍在向上泵动血液，最终从断口处形成喷泉，在惊恐万分的众人眼中下起了一场血雨—— 易南的身体素质很差，出手很慢，但动态视力极佳。所以他只能做出一次挥刀的动作，却能在这一次挥刀的过程中闪烁十数次，斩去众多头颅！ 所需要的，只是提前观察好“目标”的所在位置罢了。然后剩下的就都交给锋利无比的见切就好了…… 珊瑚宫心海僵硬回头，首先入目的却不是惊恐万分的反抗军众人，而是一张狰狞鬼面。 此刻的易南竟是站在敌对军师的身后，在一片血雨之中两人共撑一伞，仿佛一切污浊都与他们无关。 “放开珊瑚宫大人！” 身旁五郎暴怒出声，以长弓做刀，重重砸下，出手分毫不差，只会打中易南，不会伤及自家军师。 但很可惜，易南再度消失无踪，只留下纸伞缓缓坠地，被五郎打了个粉碎。 随即，又是身影急速闪过，十数颗头颅飞起。 易南就好像扑入羊群的恶狼，任凭羔羊如何反抗，都无法阻止他的杀戮…… 第19章 稻妻神里流太刀术皆传 大海，波涛，雷鸣，摇晃…… 空已经不知道自己在船上待了多久了，只记得很久以前？又或者只是刚刚，外面传来了北斗大姐头的一声豪迈叫喊，说着马上就到雷暴区域了。 然后船舱内部就陷入了一片漆黑，就连用于照明的烛火都因剧烈摇曳而熄灭，黑暗中只剩下了雷霆的轰鸣，以及派蒙因恐惧而抓上他衣角的触感…… 就好像遇到那位神只、与妹妹分开之后的长眠，仿佛比死亡更加久远。空坐在床上，顺着船体摇晃，却始终不倒，也没做出任何反应，如同一个毫无生机的不倒翁。派蒙倒是想叽叽喳喳两声，但也察觉到了自家饲主的兴致不高，于是缩在了空的怀里，以此获取更多的安心感。 不知过了多久，船舱门豁然洞开，北斗大姐头亲自来邀请船上的“贵客”了。 “旅行者。”大姐头一手叉腰，一手搭在门边，英气十足的脸上尽是笑意，“你错过了一场浪漫的约会。” “轰隆”的炸雷声在北斗话音落下时响起，却是滚滚而来，显得颇为遥远，仿佛那天灾都追不上『死兆星号』的航行。 ‘对于海上的勇者来说，哪怕是雷霆和暴雨都不过是一场邂逅。’ 空的心中突然生起了这样的想法，有些后悔没在甲板上与北斗一同面对雷暴了。但一想到海对岸的易南，他又没了那个兴致。 “真遗憾……”空顺着北斗的话题接了一句，略显空洞的金色双眸取回了些许神采，抱着派蒙迎上北斗，走出船舱，看到了不远处的岛屿， “樱花，红叶，明明是不同时节的景致，无端汇聚于此。” 这或许就是提瓦特大陆的特色吧，离岛上的红叶尽显秋色，远处的影向山满是樱花，四季如春。 『死兆星号』继续行驶，北斗也没有说话，将时间都留给了欣赏美景的旅行者，直到船只靠岸，北斗率先踏上木制码头，这才回头看向了跟在身后的空，笑道： “终于抵达稻妻了，没什么想说的吗？” 那可太多了。比如询问要如何才能见到雷神，比如想要知晓鸣神大社在哪里，又或者是豪迈地笑一声，宣告着自己踏上稻妻的土地，无论易南还有什么算计都放马过来吧…… 各种情绪交杂在空的心头，但他却突然想到了钟离说过的、关于他的命运，无论走到哪里都是漩涡的中心。 ‘既然如此，就让我也在稻妻好好的大闹一场吧！’ 但那双拳一碰，热血沸腾的样子实在与空的气质不搭，所以他临时想到了曾经在其它世界旅行时听到的话，他说： “我来，乃是叫稻妻动刀兵的。” 淡漠却锋芒毕露，空给自己的临场发挥打十分。但也就在这时，他的视线突然捕捉到了一抹靓丽身影。 最抓人眼球的自然是对方那一头银白色的高马尾，其上带有类似武士兜的头饰，身穿一件渐变蓝色羽织并配有深蓝色褶裙，胸腹则是被暗色胴甲包裹，绘有象征身份的家纹，一双灰蓝色眸子清澈透亮，眼角的泪痣平添几分魅惑…… 但这些并非引起空注意力的主要因素。毕竟他也见过不少俊男美女了，哪怕对面是个带有异域风情的美人也只会多看上两眼，无法得到更多的关注。 真正吸引他的，是那女孩腰间的佩刀、以及肆意散发的凌厉气势。 她是那么的特殊，在这秋意浓重的离岛之上，女孩就是凌冽的寒风，象征着格格不入的“冬”。 “稻妻神里流太刀术皆传·神里绫华，幸会异邦而来的旅者。” 女孩持刀上前，声音出人意料的温婉。而她身后还跟着一名抱着狭长木盒的老仆，径直越过最前面的北斗，来到空的面前，恭敬奉上，并主动打开木盒。 那是一柄单手剑，或许还考虑了旅行者平日的用剑习惯，并未准备稻妻款式，选择了更为偏向蒙德的风格。虽说不上是蕴含“传说”的顶尖武具，却也可以用“精心准备”来形容了。 此刻的神里绫华就像是追求“天下第一”四个大字的剑客，来此就是为了那个名号。甚至为对手奉上了宝剑，宣告着她的意志。 但是， “为什么？” 空没有去接过宝剑，即使它比起惯用的无锋剑好上一万倍。哪怕眼前的女孩锋芒毕露，满身散发着“走不到这里的剑客不需要，走到这里的剑客偏偏最想要”的孤注气息，但空仍不认为对方是会为了虚名而行动的人。 “我听过旅行者的故事……原本应该前来迎接的也是托马，嗯，也就是神力家的家臣，我的友人……我们希望得到旅行者的帮助。”神里绫华声音依旧温柔，但眼中却不免有些晦暗， “但最近发生了很多事情，我不想再把无辜者卷进来了。旅行者与神官先生接触颇多，应该明白我的意思。” “可我来这的目的之一，就是易南神官。”空皱眉回道。 “正因如此。”神里绫华已经拔刀出鞘，以“正眼”姿势面对眼前之人，“非常抱歉，若是阁下能胜过绫华，必将悉数告知，若是不能，就请阁下回去吧。” “喂，绫华……” 北斗和神里绫华也算是有过几次见面，加上她自来熟的性格，两人之间的关系还算不错。所以她怎么也想不明白，只是短短一个月的时间，那位温婉可人的『白鹭公主』怎么就变得如此锋芒毕露…… 所以北斗不顾刀锋，上前一步，打算劝阻一下绫华。 但空的脚步明显更快一步。甚至眼前的老仆都不知道他是什么时候取走盒中宝剑的，这位异邦而来的旅者就已经一手持剑、一手拦在北斗身前， “我明白了。” “旅行者，绫华犯浑，怎么你也……”北斗还是不想看到朋友之间兵戎相向，却又扫过了两人的眼神，最终无奈叹息一声，向后退了几步。 “多谢。”这是空对北斗说的。 “多谢。”这是绫华对空说的，还微微鞠了一躬，然后再度摆出“正眼”姿态，又一次自报家门： “稻妻神里流太刀术皆传·神里绫华，参上。” 第20章 还请做好准备 空没有值得报上的名号，或者说自从易南给他硬安了一个“黄金旅人”的称号之后，他就对这些东西深恶痛绝。 所以空只是单手持剑，微微颔首，算是示意对方可以开始了。 于是， 『滴雫濡羽瞬消无，白鹭踏水何可怨？』 神里流·霰步踏出，神里绫华一上来就丝毫不留手，身影自碎冰中消失，又突兀出现在对手身侧， 目视。 吐纳。 鲤口之切。 拔付。 切下。 上一瞬神里绫华还是以“正眼”姿态踏步前进，结果在空身侧出现时已是收刀入鞘，刀锋之上寒冰烁烁，宛如月华破开乌云，清亮而耀眼。 若是换做常人，想必刀锋闪过之时，便是拦腰截断之刻。 但空岂是常人，哪怕此时还未接触『七天神像·雷』，他也有着远超一般神之眼拥有者的速度和筋力。无论是霰步还是神里绫华这全神贯注的急速一刀都没能逃过他的捕捉， 空只是颇为随意地提剑一挡，便以单手格住了神里绫华的刀锋！ 火光乍现，神里绫华并未尝试和对手角力，一触即退，脚步轻踏之间，冰华绽放。将自己和空一同包裹在冰霜覆盖范围之内，旋即再度收刀入鞘， 这一次，乃是神里流居合的极诣！ 拔刀瞬间便是无数刀风闪烁，虽有先后，但却肉眼难辨。 可即使是这样的攻击，在空的面前依旧如同慢动作，几个侧身闪避，配合着手上宝剑的挥舞便是尽数格挡，甚至还有余力欺身而上，一剑震开神里绫华手中太刀，又以急速将剑锋搭在少女柔嫩纤颈之上…… 胜负已分。 神里绫华尚有底牌未出，但所需准备动作过大，在空的面前毫无施展余地。所以她脸上的惊讶只持续了一瞬间，便是收刀入鞘，躬身行礼。 “受教了。” 这可吓了空一跳。 倒不是他受不得如此礼节，只是因为手中兵刃还搭在女孩脖颈之上，如果他再收回得慢一些，少说也要在那白皙肌肤之上留下痕迹。 那可就太罪过了。 压下心中诸多想法，空尽可能地绷住表情，同时无视掉身后派蒙的叫好声，冷淡开口： “所以，现在能告诉我究竟发生什么了吗？” 他在这一个月中，也没少和枫原万叶以及北斗大姐头打听稻妻的事情，其中自然避不开眼前的『白鹭公主』。 温婉大方、和善亲民。 这就是空对神里绫华最初的印象，谁知刚踏上稻妻的土地，就来了个一百八十度大反转。被迫和『白鹭公主』来了一场真剑对决…… ‘莫非我刚说完要让稻妻起刀兵，结果就应在自己身上了？’ 明明易南那个家伙到处口嗨都没有事，结果到了他这里怎么就应验的那么快呢？ “愿赌服输，我会向旅行者解释一切的。”神里绫华似乎还沉浸在空刚刚的那一剑中，略微晃神了一会儿，然后才再度开口： “不过耳听为虚，眼见为实，还请容许绫华稍作隐瞒，待‘证据’当前，再与旅行者全盘解释。” 那我不是白打这一场了吗？！ 空好悬一口气没喘上来，没好气地抱着剑后退了一步，原本打算还给对方的想法全都丢掉，全当对方谜语人的代价了。 绫华也是看到了空表情中透露出的不善，察觉到了自己之前的说法有些不对，所以连忙解释道： “只是旅者刚登上离岛，还需要办些手续。有我从中斡旋，只需片刻即可……待此之后，我会直接带着旅者前往‘证据’所在之地。” 如此说完，空脸上的表情才算好了不少，点点头认可了对方的说法，又回身看了一下北斗，调侃道： “北斗船长，要不要蹭个关系户？” 之前在璃月的时候，空就从竺子那里打听到了稻妻入境的麻烦手续，本来还想着凭摩拉或是武力解决，可现在有正儿八经的名门大小姐在这帮忙打通关系，他就熄了这些心思，甚至还打算捞北斗她们一把。 可这一提议被拒绝了，北斗只是笑着摇了摇头，说着船上还有个通缉犯之类的话，又祝福了空几句，随后就先一步回到了『死兆星号』。 “好吧，看来只有我一个了……”空无奈地摊了摊手，以眼神询问着神里绫华接下来要去哪里。 而神里绫华也没耽搁，先是对着送上剑盒的老仆说了一声“辛苦了”，随后便吩咐其返回『神里屋敷』，最后又带着空来到了『勘定奉行』的所在之处。 在这里，空见到了那位独臂的柊慎介。 与原本恶心人的“委托”不同，在神里绫华的亲自带领下，只是几声“柊伯父”便打通了关系，无论是登岛手续还是驻留手续，就连通行凭证都一并办了下来…… “呜哇——没想到这么轻松呢……”派蒙发出了一声惊呼，有些好奇地绕着神里绫华飞了两圈， “没想到绫华你的名字在这里还蛮好使的欸……” 神里绫华似乎也很喜欢派蒙这种可爱的小家伙，对其直呼自己名字的行为并未做出纠正，只是点了点头算是承认，然后才解释道： “无论是之前兄长放了『勘定奉行』一马，还是最近易南神官对他们的打压……『勘定奉行』势必要蛰伏一段时间，在此期间他不会想与我产生争执的。否则……稻妻可能就只会剩下两奉行了。” 用最温柔的语气说着最可怕的话。 派蒙不禁打了个寒颤，同时也下定了决心要抱紧大小姐的芊芊玉腿。嗯，就排在自家旅行者的大腿之后吧！ “所以接下来我们去哪？”空一眼就看出了派蒙的想法，没好气地敲了一下她的小脑袋瓜。 “接下来……”神里绫华脸上的温婉笑容一收，显得有些低沉，但还是给出了答案： “我们直接乘船前往九条阵屋，然后途径踏鞴砂，前往名椎滩。” 说到这里，绫华的表情已经不是低沉了，而是有些不适，忍不住提醒了一句： “还请二位做好准备。” 第21章 京观! 派蒙倒是没把神里绫华的说法放在心上，还以为对方是在担心自己晕船，当场就拍着胸脯保证没事，而空倒是想了很多，但终究对稻妻局势了解有限，什么都猜不出来。 于是，两人与神里绫华共同登上小船。空实在是不好意思看着一个娇滴滴的女孩子奋力划船，所以主动上前帮忙，以极快的速度跨越了大海，直接抵达了『九条阵屋』码头。 理所当然的，空和派蒙再度见证了『白鹭公主』的人脉，一路上未能遇到半点阻拦，径直来到了大将所在的营帐。 “没想到，绫华在军队中也有很大名望呢……” 又是派蒙这个最佳捧哏，代替自家饲主发出了疑问。 “过誉了，或许常驻稻妻城的武士对我还算了解，但在前线……『白鹭公主』的名字甚至比不上当天的晚饭。”神里绫华摇了摇头，解释道： “能在『九条阵屋』畅通无阻，是因为兄长大人暂且驻守于此。” “嗯？绫华不是说『社奉行』掌管的是庆典、祭祀和娱乐嘛？” 一路上有派蒙这个话匣子在，而且神里绫华也没有隐瞒的意思，空已经听到了不少情报，包括并不限于三奉行所持有的权力，以及目前『眼狩令』的进度等等。 “确实如此，按理说『社奉行』不应插手军队事务，但现在战争已经暂停，上一任大将被幕府军众多将士弹劾，正在禁足期间，『九条阵屋』急需一位擅长处理文职的主事人。”神里绫人笑着揭开帐帘，自报家门： “『社奉行』神里家家主，神里绫人。很高兴见到你们。请容我对绫华之前的失礼代说一声抱歉。” “哥哥。”神里绫华略显亲昵地叫了一声，就连一直低沉的表情都变得轻松了不少。 “幸会，神里家主。”空和派蒙也礼貌地打了声招呼。 “不必多礼，自报名号只是习惯罢了，并非强迫二位如此称呼我。叫我绫人就好。”神里绫人故意表现出的亲和力并不逊于自家妹妹，甚至在没有“兵戎相见”的加成下，他在空的心中甚至更加亲善几分。 “好吧，绫人。”空也算是半个自来熟，直接就叫上了名字，然后才露出疑惑的表情，“你刚刚说……战争？” “没错，反抗军与幕府军的战争，打着反抗『眼狩令』的名头……我不否认反抗军中有真正的义士，甚至还很欣赏他们，但根据之前的情报来看，反抗军被渗透的颇为严重……”神里绫人故意多说了几句，然后才说了一声抱歉，继续道： “而所谓的暂停，也就是前任大将的事情，就是绫华承诺展示给旅行者的‘证据’……请跟我来吧。” 神里绫人走出营帐，空和派蒙紧随其后，神里绫华也是深吸一口气，踏着沉重的步伐跟上。 三人一派蒙都不是普通人，脚程很快，只花费了很少的时间便跨越了踏鞴砂地界，来到了名椎滩。 “有关上任大将的身份，想必二位已经猜出来了，正是鸣神大社神官，易南先生。而我们刚才路过的地方，就是他与反抗军最初接触的战场。”神里绫人一边解释一边向前走去，身后的空也是跟着点头， “至于易南神官为什么能够暂停这场战争，又为什么会被自家军队弹劾……二位请看。” 神里绫人突然在一处石柱附近停了下来，右手抬起做出“请”的动作，让空和派蒙一阵疑惑。 但下一秒，不寒而栗的感觉袭遍空的全身！ 这里是名椎滩，布满海沙、芦苇、废船的地方，怎么想都不应该有着石柱存在才对！ 空似乎想到了什么，所以皱了皱鼻子，却没有闻到异味。随后他又忍不住上前了两步，绕着石柱转了两圈，最终抬手敲了敲石柱…… 并无石头的触感，而且敲击处的手指似乎产生了某种错位感。 “是八重宫司大人布下的、用以处理和善后的幻术。虽然我更倾向于直接出手毁了这里，但八重宫司大人没有同意……”神里绫人从袖中抽出了一张照片，递给了空， “这是原样。” 骨！血！土！ 无数狰狞的死状交叠于此，并未垒成敦实的四方状或是金字塔状，仿佛就是为了震慑所有人一般，故意在最低限度的稳定下高高垒起，覆土夯实，身穿染血狩衣，戴有狰狞鬼面的易南正以鲜血画符，不知在书写着什么…… “京观！” 空在曾经的旅行时见过类似的东西，只不过并非“新鲜的”，而是跨越了漫长时光的历史遗骸。哪怕是那样，也给他和妹妹造成了极大的心理震撼。 “旅行者果然见多识广，易南神官就是这么称呼它的。”神里绫人补上了一句。 “自京观建成之日……不，易南神官只用了半天就完成了杀人和运输的工作，又花了一整晚的时间将京观建在了反抗军溃败的前线所在之地……” “你能想象吗？朝阳升起之时，原本好不容易压下了心中恐惧的军队，入目的就是这样一座血淋淋的京观高塔。” “可是……为什么？”空面色狰狞僵硬，按住了想要凑过来看一看照片的派蒙。他清楚易南的本事，明白对方可以不用这么血腥的方式结束战争。所以他不明白，易南这么做究竟是为了什么。 “是啊，害怕的并不只有反抗军，幕府军在看到那副染血鬼面的时候也产生了恐惧，并且问出了旅行者同样的问题。”绫人并未收回照片，只是示意他将其收好，然后才开口： “易南神官说，这是他给某人准备的礼物。” 空忍不住握紧了双拳，指节发出脆响，仿佛下一秒就要轰在易南的脸上。 “唯一值得庆幸的是，这里的尸骸并非全都是稻妻人，甚至只有很少一部分，绝大多数都是潜伏于稻妻的愚人众，还有部分是作恶多端、拿反抗军当作庇护所的恶徒。” 神里绫人又补上了一句自己调查出的情报，但看着“石柱”仍旧忍不住叹息了一声“疯狂”。 第22章 神里屋敷·书房 时间已是几日后，鸣神大社。 “人们总是喜欢相信自己愿意相信的事。” 八重神子轻轻摇晃酒杯，慵懒靠坐在神樱树上。摆放清酒与油豆腐的小桌对面正是被禁足于鸣神大社的神官先生，并未接上八重神子的突然开口，只是猛炫了两口油豆腐，看得狐妖小姐耳朵一颤，终于不再卖关子，直言道： “我以为绫人那个小家伙真的尽得我真传，但如今看来，他还是没搞懂这个道理。又或者……他是心里什么都明白，却被某些事情绊住了脚步？” 樱花的下落并非秒速五厘米，在风的帮助下，身影散落的花瓣拂过八重神子的肩头，就像某位故人借着神樱轻拍了一下小狐狸的肩头，又缓缓落于酒杯，荡起些微涟漪。 八重神子露出些许追忆神情，摇摇头将杯中之物一饮而尽。 该说不愧是她吗？哪怕如此豪迈饮酒的动作，在八重神子的演绎下也美得如同画卷。 末了，狐妖轻咬杯沿，媚眼如丝地看着易南，却只迎上了平静的目光，不由叹息道： “或许绫人那小家伙总是被你甩开一步的原因就在于此吧。你没有真正在乎的东西，也没有什么能让你产生哪怕片刻的犹豫……如此看来，就连我在你面前也算得上是破绽百出？” “狐斋宫、雷电真、雷电影……”易南如数家珍，每报出一个名字，八重神子的脸颊就鼓起一分，握起粉拳就要敲在对方头顶。但就在这时，易南却突然露出笑容，抬手点在自己鼻尖，笑道： “我。” 八重神子的表情一下子就软了下来，狐耳忍不住动了动，直接拿起了酒盅仰头喝下，妄图以醉酒掩饰脸红，最终声音微不可察， “确实。” 都说美人醉颜动人心弦，实是绯红晕染双颊勾人心魄。若是趁此时机再多调笑两句，想必今日又是易南大胜。但很可惜，易南只是多看了两眼，将美景尽收眼底，随后便将视线转向西南方向—。 名椎滩、踏鞴砂、九条阵屋、绀田村…… 这些地点都在这边。 而通过宫司直属部队传回的消息，易南也知道了旅者在参观了名椎滩所铸京观之后的形成，倒是与原本剧情无甚差别， “『愿仁义者被仁义以待』、『无意义的等待的意义』、『剑道家的道路铺满剑道梦的碎片』……” 易南缓缓开口，抑扬顿挫，如同吟诵，随后又摇头叹息： “这一次，是黄金旅人与『白鹭公主』的结伴同游，原本应该来到鸣神大社的剑道家也因我被禁足于此而取消，我还蛮好奇旅者会不会给我来上一拳呢……” “作恶多端。” 八重神子在一旁做出评价。不止是因为易南的恶趣味，还有任凭『眼狩令』发展的行为。哪怕那几个人是在『眼狩令』早期就被收缴了神之眼，也并不影响八重神子将罪过一同放在易南头上。 “不过，罪大恶极的神官与狡诈阴险的宫司，我们鸣神大社还真是蒸蒸日上呢……” 又跟上一句调侃，八重神子看向了起身的易南，并未说些道别的话，只是看着他的背影，举起已是空荡荡的酒杯，遥遥相敬…… ………… ………… 当晚，神里绫华有些疲惫的回到了『神里屋敷』。哪怕她是神之眼的拥有者，身体素质极佳，但肉体上的健康无法遮掩精神上的疲惫。 在确定了旅行者所持有的力量之后，为了让他坚定的站在神里家的这一边，少女带着空拜访了数位被夺走了神之眼的人，也亲眼见证了稻妻如今沉闷、压抑的氛围。 哪怕这些是她早就听过、见过的事实，但如今再看一遍，依旧感受到了撕开血痂般的痛楚。 ‘不该是这样的。’ 神里绫华有些茫然地盯着墙壁，陷入沉思。直到古田婆婆进来说了一声“小姐，热水已经准备好了。” 自回来开始就一直在发呆的女孩这才回过神来，对着老人道了一声谢，并拒绝了对方的服侍，独自走到了神里家的浴场，心事重重地褪去衣物，将姣好玉体暴露在蒸腾热气中，又被热水包裹…… 温暖湿润的环境让她终于放松了些，像个小孩子一样将樱唇置于水下，发出“咕噜咕噜”的气泡。但如此幼稚的行为只持续了片刻，她便有些不好意思地坐直了身体，重新绷起了『白鹭公主』的气质。 ‘你要坚强，绫华。’ 她是这么告诫自己的。同时深吸一口气，抬手放在了已经失去胴甲保护的胸膛之上—— 神里绫华当然不是要做某些快乐的事，她只是突然想起了某神官当初在她体内埋下的隐患。 时间已经过去了好几个月了，甚至就连她自己都快忘记这件事了，今天却突然想起，就好像一道始终追逐着她的鬼影，哪怕逃到天涯海角，一时将其甩脱，但只要她停歇片刻，就又能看到对方的身影…… 想起了如此糟心的事情，神里绫华也没有了继续泡澡的兴致，甚至精神上的疲惫都变得愈发严重了几分。这样她忍不住长叹出声，恋恋不舍的从热水的包裹中脱离，擦干身体，并未换上常服，只是妥善穿好浴衣，将玲珑娇躯包裹得严严实实，打算回到自己房间。 只不过，在回去的路上，神里绫华突然发现书房的烛火仍旧亮着。 ‘是哥哥回来了么？还是托马回来了？’ 神里绫人不止要处理前线问题，『社奉行』的工作也没有落下。有时是让托马跑一趟，有时干脆就亲自回来。 所以神里绫华敲响了书房门扉，随后又轻轻推开。 但就在书房内的一切都映入眼帘之时，少女突然娇躯一震，刚刚还强行撑起的轻松表情尽数不见，只剩下了惊愕与恐惧。 “进来。” 书房内的身影如此开口，让少女脸色更加难看，却又无可奈何，只能如同客人一般轻道一声“失礼了”，随后走进书房，并顺手锁死了房门，避免无辜的仆人误入，丢了性命。 第23章 可惜了，漂亮女孩 能让『社奉行』的大小姐、稻妻赫赫有名的『白鹭公主』露出这副神情，整个稻妻也只有一人。 “易南神官。” 神里绫华微微躬身行礼，落落大方。哪怕此刻穿得只是浴衣，甚至发丝还带有些许水汽，但依旧不显诱惑，只是如出水白莲纯净。 “嗯，新装束。挺好看的。” 易南捏着下巴欣赏了一番，并做出了评价。少女刚想解释一下现在已经是晚上了，她这个时间段一般都是这副打扮，算不得新装束。但却突然发现神官现身今天也是“新装束”，不由得愣了一下。 只见易南头戴黑色圆顶硬礼帽，身穿同是黑色的燕尾服，配有白衬衫和黑色领结，甚至还戴了一副白手套。当然，最引人注目的当属他右眼上的单片眼镜。 “”唉……”不知为何，迎着少女的目光，易南突然长叹了一声，说起了让人摸不着头脑的： “既然将军大人想要建立的『永恒』不变的幻想乡，那我这个做神官的准备一身‘燕尾服的魔王’套装也是合情合理的吧？1” 是的，虽然在易南穿越过来之前，单片眼镜已经和阿蒙绑定在了一起，但他准备的可不是尖角巫师帽，而是正儿八经的、千织亲手设计的修身燕尾服。重点不在单片眼镜，而是在于这身燕尾服。 当然，这些都不是重点，就像易南之前一时兴起扮演三首魔龙一样，顺势而为罢了。他今日前来的目的也不是为了看『白鹭公主』浴后美景，更不是为了显摆自己的新衣服， “我之前去找了将军大人一趟。”易南自顾自地摸出了家主大人的茶叶，以极其垃圾、堪称暴殄天物的手法冲泡，随后又毫无自知之明的给自己和神里绫华各自倒上一杯，示意对方先坐下。 少女沉吟了片刻，终究还是坐在了易南对面，默默端起茶杯啜饮。 很识时务。 “真是个好女孩。”易南同样也给出了夸赞，只不过接下来的话就不怎么令人舒服了： “不用再威胁你一次真是太好了。毕竟你今天没穿甲胄，而且稻妻的浴衣里面也都是不穿东西的吧……虽然只隔着一层布料敲敲漂亮女孩的胸脯也很令人心动，但想来神子会不高兴，所以就算了。” 神里绫华默默松了一口气，庆幸自己刚刚没有装傻。但易南的来意依旧让她神经刺痛，遍体发寒。 就像是已经宣判死刑的犯人，真正的死亡只是一瞬间。每一位行刑人的刀法都称得上是干脆利落，尤其是将军大人，『无想的一刀』更是称得上一声“好评如潮”。所以，真正的折磨是临刑前的等待，那种死亡每分每秒都在逼近，可你却无可奈何的感触…… 所以神里绫华不想继续和易南扯浴衣、燕尾服、女孩的身体之类的话题，她振作了一下精神，选择了易南提出、的唯一一个听起来比较重要的消息： “不知将军大人有何吩咐？” “吩咐？没什么吩咐。”易南摇了摇头，“我只是去关心一下『眼狩令』的进度罢了……裟罗的办事效率不错，现在的『千手百眼神像』只差九枚神之眼了。” 少女心中一沉，但仍旧带着笑容说了一声“恭喜”。 不过易南却满不在乎的挥了挥手，随后又双手交叉着置于胸前，慵懒地靠在了椅背上，漫不经心道： “这个数字很不错，你知道为什么吗？” “绫华不知。”女孩是真的不知道，就算知道也会说不知道，摆出一副谦卑请教的姿态。 “稻妻的『三奉行』互有强弱，但总体来说势力相仿，只在政治范畴内有所区别、互相倾吞，但在暗中实力……其实相差不大。” “这……『天领奉行』主管政令，还统有军队，怎么想都比另外两奉行要强得多吧……而且兄长大人之前略施手段，从『勘定奉行』那获取了一部分金钱；易南神官又打压了一番柊家……『社奉行』也无法和『天领奉行』比较。” 绫华犹豫了一下，大体上没有隐瞒，说出了自己对『三奉行』的看法。这也是绝大多数人的看法，哪怕『社奉行』深得民心，但民众也始终会觉得『天领奉行』更强一点。 可易南依旧摇了摇头，指正道： “我说的是暗中实力，并不包含政治考量。而且你们『三奉行』孰强孰弱，其实我并不在意。” “那什么才能让易南神官在意呢？” “你，你哥哥，托马，还有……早柚。”易南双手一拍，露出“你终于问到点子上了”的欣喜表情，让神里绫华心中一颤，就听易南继续道： “我说的暗中实力，就是指这个啊。这不是巧了么？根据宫司直属部队的调查，你们『三奉行』每家都拥有四名神之眼拥有者，无论谁想扩充这个规模，都会遭到另外两家的联手打压……” “哦，你可能不知道，这是绫人和其他两位家主默认的事情。”易南摇晃着手指，“所以我向将军大人提议，反正『永恒』降至，每家留下一个神之眼拥有者就够了！” “这不可能！将军大人不会同意……” 少女惊恐地站了起来，椅子倾倒在地，身体止不住地颤抖，甚至想要逃离此地。 “这很可能，只是将军觉得有些困难。但若是有人愿意做出表率……那可就不一定了。” 易南身体前倾，将手肘搭在绫人的书桌上，右手撑着脸颊，眼中满是冰冷，看着不停后退的女孩，像是欣赏着一道美餐， 所以他磨牙吮血，露出苍白利齿，似要将女孩囫囵吞下。 “交出神之眼吧，绫华。穿上最漂亮的衣服，带着最精致的首饰，捧着自己的梦想与希望，堂堂正正地走过稻妻城。最终，来到将军面前……或者……” “死在这里。”易南对着空气敲了两下，就好像敲在了女孩圆润挺翘的胸膛之上，然后又无奈摊手， “想必绫人会发疯的吧……在那之后，『社奉行』的消失也能给那两个老东西一点警告，证明『奉行』并非不可或缺，到时候就算是逼迫他们交出全部神之眼，也未尝不可哦……真可惜，漂亮女孩就要死了。还搭上了神里这个千年名门。” （注释1：燕尾服的魔王，同样出自《问题儿童都来自异世界》，是共同体arcadia——可译为幻想乡——的成员。与本书剧情无关，只是易南模仿了他的妆造。） 第24章 怪物们要生气了 第二天，不少稻妻城的居民是被外界的喧闹声吵醒的。 他们不禁有些疑惑地爬起来看了看天色，发现时候尚早，天色才亮。不由得嘟囔了一句谁在发疯，然后就按捺不住人类最本能的好奇心，披衣起床，来到街上看热闹…… 空和派蒙也是被吵醒的，还以为今天是什么祭典。一边嘴上调笑了几句绫华的粗心，连这种事情都忘了提醒他们；一边强压下再来一个回笼觉的想法，来到了街上，朝着喧嚣声最大的方向走去。 “这么早开始了，想必一定会很热闹、有很多好吃的吧？” 派蒙忍不住咽了咽口水，眼中闪烁着让饲主钱包暴瘦的光芒。而空的兴致也不错，在稻妻的这几天里实在是太压抑了，他不介意花点钱让自己和派蒙开心一天，所以也没在意小家伙的眼神，甚至笑着承诺让对方大吃一顿，还说着要给绫华也挑一件礼物，就当是这些天的“向导费”了之类的话…… 轻松地氛围在两人之间蔓延，周围的人也都是一副看热闹的高兴表情。 直到他们靠近人群中央，一声声的、仿佛粉丝见面会般的“『白鹭公主』”叫喊声才让他们回过神来。空凭借着自己的身体素质，小家伙借着能飞的优势挤到了最前面，这才看到了喧闹的中心—— 神里绫华。 女孩今天没穿着那身半是甲胄、半是羽织的衣裳，银白发丝也没有梳成高马尾。但这并不意味着女孩没有精心打扮。 恰恰相反，今天的神里绫华穿着厚重繁复的十二单和服，穿着木屐的小脚隐匿在衣裙之下，只能听到与石路碰撞发出的清脆声响。繁复到近乎臃肿的服饰并未影响她的身姿，轻盈而端庄的脚步与露出的雪白脖颈反倒让女孩绽放出比肩朝阳的耀眼光彩； 银白的发丝显然也经过了认真打理，其复杂程度甚至超越了绫华往常出席庆典时的庄重打扮，不知是何金属的发饰点缀其上，贵不可言； “这……是在干什么？” 空不禁有些疑惑，喃喃发出疑问。 同时，他也看到了女孩手中捧着的小木盒。虽是紧闭状态，但从『白鹭公主』的姿态来看，想必其中之物意义非凡。 唯一的问题就是…… 绫华的眼神，毫无光彩。 说实话，哪怕是这样的神里绫华，哪怕她像一个失去了灵魂的木偶，依旧美得不可方物。 但不该是这样！ 空的心中不知为何升起了一股怒火，这些天相处的一幕幕闪过脑海。那个在失去神之眼的人面前强撑笑容的女孩；那个偶尔露出疲惫的神里家大小姐；那个端庄优雅的『白鹭公主』；那个初见之时锋芒毕露的，稻妻神里流太刀术皆传·神里绫华…… 绝不该露出这样的表情！ “绫华！” 空忍不住大喊了一声，在不明所以的喧嚣人群中并不明显，但道路中央的『白鹭公主』仍旧听到了，甚至脚步都停下了一瞬，眼中闪过了几分神采，转头看向了人群前缘的旅行者。 ‘请帮帮我。’ 她的嘴唇抿了抿，很想向英雄发出求援。而她也知道，空是那种只要你哭喊着他就会来拯救你的家伙。 但少女的樱唇终究只是微动了一下，没能发出任何声音，甚至连像样的唇语都未能形成，只是向着随时可能会出手的空摇了摇头。 ‘抱歉，旅行者。绫华只是失去了一部分自我而已，能换来神里家、换来哥哥的平安……’ 少女强撑着不让泪水出现，最后一次动用神之眼的力量，让泛红的眼角恢复白皙，不停地告诉自己， ‘这是最好的结果。大家都不会出事，只是缺少了绫华这一助力罢了……我可能会忘记很多事情，但……’ 神里绫华又看了一眼空和派蒙， ‘旅行者，你比绫华强得多，无论是力量还是心灵……之后的事情，就拜托你了……’ 『白鹭公主』和无知的人群远去，只剩下了空呆呆地站在原地，以及飘在他身侧的派蒙。 “旅行者，你在做什么啊！”派蒙少见地露出了愤怒的表情，抓着空的衣领摇晃道： “绫华表情很明显就是不情愿吧！为什么不帮忙啊？！” “我知道。”沉重的无力感蔓到空的全身。在神里绫华的眼神示意下，他没办法出手，但这并不意味着他放弃了。 那双金色的眸子中仿佛有火焰在燃烧，清秀和善的面容竟显得有些狰狞，像是确定了敌人就要将其粉身碎骨、高悬于众。只是他还需要一点线索， “我们去找绫人！” 另一边，鸣神大社。 “将军抽马。”八重神子在棋盘上笑着给易南摆出难题—— 没错，他们两人竟在下中国象棋。其主要原因是易南在其他棋类游戏方面没可能玩得过宫司大人，易南只好掏出“新游戏”来降低对方的水准。 “送你了。”易南无所谓地挪动了一下『将』，果断放弃了已经步入终末的『马』。 “哦吼~真是无情呢……就像放弃了绫华那个小丫头一样。”八重神子意有所指，拿着棋子敲了敲易南那边的『马』，并未主动取走。 反倒是易南拿了起来，将之放在了一边，随口道： “离开了棋盘而已，又不是真的死了。难道被‘吃掉’的棋子还要碾成齑粉么？”易南又伸出手敲了敲一直未曾动用的两枚『车』，继续道： “这两个怪物可是要生气喽……” 易南似乎不打算继续下棋了，耍赖似的往后一仰，双手枕在脑后，闭上了眼睛。下一秒，他的双手被移开了，软乎乎的触感出现在了那里， 易南睁开眼睛，看到的是狐妖那饱满的人心，以及向前探着、故意露出的美丽眼眸。 “你就这么相信他们？”八重神子问。 “爱能创造奇迹嘛……”易南伸手，又被神子拍开，只能撇了撇嘴。 “明明自己都不知道爱是什么，却说着‘爱能创造奇迹’？”八重神子戳了戳易南的脸颊。 “故事里都是这么写的。说着友情啊、羁绊啊什么的，就赢了……”易南摊了摊手，似乎也觉得没什么说服力，只能改口道： “反正我还有兜底的手段。” 第25章 三奉行 精心打扮的『白鹭公主』就像易南要求的那样，以最为庄重美丽的姿态一路走过了整个稻妻城，最终抵达了天守阁。 于是，当天中午，一纸政令跨越了『天领奉行』的把持，直接张贴在了公告栏处，展现在了整个稻妻城的居民面前—— 【今『社奉行』神里绫华，门第尊贵，心系家国。主动缴神之眼于御座，添『千手百眼神像』之光辉……】 大意就是将军大人很满意『白鹭公主』的懂事行为，对她、乃至对整个『社奉行』都有所嘉奖，然后觉得既然神里家的大小姐都这么有觉悟了，愿意为『千手百眼神像』添一份力；干脆最后的几枚神之眼就都由『三奉行』出吧。 反正你们一天到晚都叫喊着为国为民、诸岛群郡都在你们肩头挑着，现在也该拿出点实绩出来了。不过也别说将军大人一点情面也不留哦，每家可以留下一枚神之眼，具体是谁自己决定，三日内完成…… 酸文拗口，无情揭底，不顾脸面。 出自神官先生亲笔，将军大人仿佛看到了一坨狗屎，但还是捏着鼻子发布了出来…… ………… ………… “竖子！！！” 九条家，看到『白鹭公主』盛装出席、捧着个小木盒走进天守阁的九条孝行气得浑身发抖，并未联系到易南身上，只觉得神里绫人这小子是完全不要脸面了，竟然敢做出这种事来讨好将军。 这是要干什么？！ 一看将军大人的『永恒』计划即将完成，立刻就卑躬屈膝地表示忠诚，给将军大人开了个坏头，让祂把目光投射到『三奉行』身上了。 明面上是将『三奉行』的力量一同削弱了，但实际上…… 他妈的神里绫人！他自己就是神之眼的拥有者！连自己的妹妹都能出卖，他肯定会留下自己的神之眼！ 顺带着还保护了尚未被发现的神之眼拥有者，到时候神里绫人振臂一呼，凭借着『社奉行』在百姓心中的声望，很快就能补充回来…… “绝户计……这王八蛋要挖『三奉行』的根……”九条孝行颤抖着手指向政令，险些呕出一口老血，脸色青红变换。 九条廉治立刻上前轻拍自家父亲后背，嘴上说着“父亲息怒”“莫要气坏了身子”之类的话。同时，他的脸色也不太好看，却又无可奈何，只能提出建议： “那我们应当如何？留下裟罗的神之眼吗？” 反抗将军？ 他们自然是不敢的。 让效忠于九条家的神之眼拥有者先叛逃，然后再悄悄为九条家效力？ 别开玩笑了，真把将军当傻子啊！ 现在的情况已经很明显了，将军就是要拿『三奉行』开刀，不凑够最后九个神之眼就不会罢休。若是真让麾下的神之眼拥有者叛逃，将军百分之百要责难九条家，“办事不利”、“识人不明”的帽子直接就扣下来了，说不定还要把他们父子俩挂起来、劈了祭旗…… “咳咳咳……”九条孝行剧烈咳嗽，仿佛要把肺都咳出来了，然后才抹了抹嘴角，面色阴翳，冷笑一声： “留下裟罗的神之眼？那就更是中了绫人那小王八蛋的计。裟罗对将军的忠诚远高于九条家，把大久保的名字报上去。” “可是，父亲……” 比起九条孝行，九条廉治尚不是一个合格的政治家。他虽然心底不止一次觉得九条裟罗太过耀眼，让他都感受到了危机。可九条廉治从未想过坑害或是压制对方，甚至觉得能有裟罗这样的人才是九条家之幸。 可现在，父亲毫不犹豫地放弃了裟罗，选择家中充当“影子”的大久保。九条廉治于心不忍…… 但九条孝行已经动笔，以上奏公文格式写着“属下愚钝，竟要神里绫华提醒才察觉九条家能为将军大人提供助力”之类的场面话，又写了些“为将军大人赴汤蹈火，再所不惜”的话表忠心，最红才报上了“大久保良臣”这个从未出现在稻妻普通人眼中的名字，并说明了其余三枚神之眼会以最快的速度送到天守阁。 于是，在九条裟罗还在四处奔波着收缴神之眼时，她自己也上了『眼狩令』的名单，并被自家养父紧急召回了九条家，带着两枚神之眼和她自己，同样换上了一身庄重礼服，如同宴会上乘装美食的精致瓷盘，被摆到了将军面前…… 类似的事情还发生在了『勘定奉行』，柊慎介也是痛骂了神里绫人一顿，直接气倒了，作为大小姐的柊千里不得不扛起重任，报了一个名字上去，又在第二天委派家臣将三枚神之眼送到了天守阁。 对于这种情况，稻妻百姓也就是看个热闹。毕竟绝大多数人类都是恶劣的，想要看着高贵者跌入尘埃、染上泥泞。唯一让他们感到疑惑的，就是作为震荡了『三奉行』根底的始作俑者，『社奉行』的动作为什么会这么慢？ 不过一想到那位神里家主还在『九条阵屋』，无论是民众还是将军都表示了理解。 但实际上呢？ 空的脚程不慢，甚至还用上了元素力赶路，以最快的速度赶到了『九条阵屋』。甚至在易南编写的蹩脚政令下达之前，一路上不停打喷嚏的神里绫人就已经赶回了『神里屋敷』。 所以，当盛装打扮的神里绫华回到家中之时，他的兄长已经在门口等着了。 “绫华……” 神里绫人的脸上仍旧带着温和笑意，就好像什么都没发生一样。但刚才还看到了他狰狞怒容的空知道，现在的神里绫人已经愤怒到了极点，只是在妹妹面前，神里绫人一直都是一个温柔的兄长。 “旅行者，贵安。” 谁曾想，少女在跨越门扉、看到院内二人时，竟是先对着空施了一礼，和服轻摇，翩然若仙。然后才用略显空洞的目光看向了神里绫人，歪着小脑袋用疑惑的声音开口： “哥哥？” 神里绫人心中一沉。 第26章 再见 为什么是疑问的语气！ 神里绫人修长挺拔的身姿突然佝偻了一瞬间，忍不住捂着下半张脸咳嗽了一声，同时也遮住了脸上消失的笑意。 “啊……是我。绫华，我回来了……” 语气温和，声音自然。但空看着神里绫人的背影，就好像看到了一个遍体鳞伤的野兽，在角落里舔舐着伤口，同时狰狞的看着周遭一切，无论是谁想要靠近，都会被他临死前的反扑撕成碎片！ “进屋说吧……” 神里绫人侧开身体，让自家妹妹先行进屋等待。待女孩身影被门扉阻挡，这才看向了静默矗立的旅行者，微微一顿，声音再难掩藏沙哑： “旅行者，非常感谢你能来『九条阵屋』通知我……非常感谢。但我有些话要和绫华说，能请你暂且……” “我明白的。”空默然垂首，“我明白绫人你此刻的心情，所以不用管我。只是……绫华也是我的朋友，若是需要帮助，请务必开口。” “会的。真的很感谢你，旅行者。” 神里绫人的这几句感谢出自真心实意。若非空第一时间判断出了绫华的目的地很可能是天守阁，又联想到了『眼狩令』，以最快速度去了『九条阵屋』…… 那么留给神里绫人的时间只会更少。 于是，空暂时离开了，带着压抑不住的怒火，径直朝着鸣神大社走去。 在发生意外的时候，十件事全都安在易南头上或许会冤枉他；但要只是把九件事的锅甩在易南身上，那绝对是对当事人的不负责！ 邻家少年的外壳如蜡般融化，潜藏于深海之下的狰狞无声咆哮，金黄的眸子下仿佛潜藏着漩涡状的鲜血，以此为囚笼困住其中噬人的凶兽。 这是易南第一次把手伸向空所认可的朋友，还做得如此决绝！ ‘混蛋！’ 空在心底怒骂一声，不知是在骂易南，还是在骂未能早点察觉的自己…… 而另一边，神里绫人在门口深呼吸了几口，强行调整好心态，推开了仿佛有千斤重的大门，先是走到了书房，没有找到绫华。然后又是脸色一沉，花了好久才调整过来，走到了…… 会客厅。 身披华服、如同娇艳盛开花朵一般的女孩端坐于此，默默地沏好了茶。神里绫人忍不住盯了自家妹妹几秒，看着她那身华丽的服饰，看着她那头盘起精致形状的银白发丝 ，看着她那双蓝灰色的、不带任何色彩的眸子…… 绫人突然想到了父亲去世、母亲也病重的那段时光，神里家风雨飘摇，曾经和蔼的叔叔们都变成了饥肠辘辘的野兽，那时候的他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又不想让自家妹妹看出来，就只能带着“放心好了”的笑容与其对视， 然后他就像是第一次察觉到一样，发现自家妹妹的眼睛是那么清澈、她的小脸是那么可爱…… 于是神里绫人就有了动力，不顾外面的大雨，鼓起勇气朝着高耸入云的影向山出发，直到深夜才来到了八重神子的面前，对着那非人的宫司求救。 在那之后，神里绫人很少有机会再如此细致地观察自家妹妹了。 ‘或许人只有在糟糕的时候才后知后觉的发现美丽，就像死刑犯最后看一眼天空是才能辨别出天空的蓝色和记忆中的蓝色大相径庭，然后懊恼自己怎么没有多看两眼……’ 家主大人控制不住的胡思乱想，最终上前两步正坐在女孩对面，拿起茶杯轻抿了一口，一如既往地赞叹道： “好茶。” “哥哥喜欢就好。”这次没有迟疑，却也没有往日得到了赞许时的欣喜。 就像神里绫人的一切都是为了妹妹一样，绫华的一切也都与自家兄长有关。为了神里家，为了兄长，神里绫华强迫着自己成长，强迫着自己坚强，强迫着自己成为了家喻户晓的『白鹭公主』。 所以，在失去了神之眼之后，她的心中突然空落落的，仿佛一切都不那么重要了。可在看到自家兄长捂着脸掩饰表情时，身体上的本能还是感到了难以言表的心痛。 所以女孩拼了命的模仿曾经的自己，却又因为缺失的部分露出数之不尽的破绽，反倒如同一柄柄利刃，贯穿了兄长的心脏…… “到底……为什么啊……” 神里绫人终究还是人，积压在心底的情绪从伤口处泄露，端着茶杯的手颤抖不已，从齿缝中挤出字来。 而回答他的，是长久的沉默。 并非绫华不愿说出易南威胁她的事情，而是神里绫人在她心中太过重要，甚至帮助自家兄长分忧本就是愿望的一部分，在失去了神之眼后，她连为何要保护自家兄长这件事都忘记了。 所以，送给神里绫人的只有茫然无助的眼神，努力回忆的表情，以及最后，无可奈何的， “我不知道……” 不知何时，泪水从女孩眼角流出，但她好像并未察觉，只是怔怔地看着自家兄长。 “没关系的……忘了就忘了吧。” 历史再度上演，作为兄长的神里绫人注定要背负更多，所以他压抑住抱着自家妹妹一同痛哭的情感，起身来到了女孩身前，将对方的小脑袋揽入自己的胸怀，安抚道： “没关系的，交给哥哥就好。绫华太坚强了，偶尔也依靠哥哥一次，好吗？” “……嗯。” 女孩嗫嚅着点头，神里绫人也放开了怀中的小脑袋，帮自家妹妹整理了一下发丝，笑着转头离去。 刚一出门，侍立于此的托马就迎了上来。 于是，时隔多年，托马又一次见到了“真正”的神里绫人—— 这位家主大人从来都不会背对着阳光，如同天使般对着自己伸出手来，而是脸上染着血污，手上紧握着杀人的剑，好似阴影中步履蹒跚着的吃人恶鬼，正在精心挑选着食粮…… “托马，拜托你了。”神里绫人别无选择，他需要一些准备，“帮我拖延一下时间吧。” “是，家主大人。” 托马毫无异议，转身去寻找早柚。 “托马！”绫人突然呼唤了一声，对着他所承认的家臣保证道：“相信我！” “我始终相信着家主大人。再见……绫人。” 托马笑着摆了摆手。 这不是永别，而是再见的约定。 第27章 出卖灵魂并不可耻 “易南！” 暴怒的声音响彻了整个鸣神大社，来自异邦的旅者长驱直入，放出感知定位了神官所在，手持绫华所赠宝剑，抬头看向了坐在房檐上、摇晃着悬空双腿的易南。 “哟~这不是黄金旅人嘛~怎么这个表情？”易南笑着打了个招呼，捏着下巴啧啧称奇， “就好像出门才发现自己生理期，还没带防护措施的小姑娘一样，又急又气……只可惜，我家女孩已经好几百岁啦，没办法借你一份……” “咚——”的一声，易南神官惨遭宫司大人制裁，突然出现的被粉毛大狐狸从房顶踹下，顺带着又跳下踩在了他的身上，发出沉闷声响。 如此戏码，甚至让怒气冲冲的空都愣住了一秒，看着面前带着恐怖笑意的八重神子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 “乱说话可是要死人的……”八重神子将易南从地里拽了出来，又贴心帮他拍了拍身上泥土，这才转向旅行者二人组，用带着威胁地笑容问道： “小家伙，你们有听到什么嘛？” “呃……没有？”情绪被打断的空有些不知所措。 就好像你被马蜂蛰了一口，第二天穿戴好防护工具、带着杀虫剂来到马蜂窝附近，打算将其一锅端了。结果刚走到这里，就看到一个熊瞎子（方言，也就是黑熊）一边舔着手掌上的蜜糖，一边看着你，似乎在思考着要不要加餐…… “首先，你把神子比作狗熊可是会挨打的；其次，马蜂不产蜂蜜。” 也不知是死了刷新状态，还是神子在出脚的时候就给易南加了buff，总之没什么事情的易南拍了拍衣服，对着空就是一顿输出，又伸出手来， “最后，心里想的事情不要说出来，这是易南神官的独家小课堂，付学费吧。” 一套胡搅蛮缠的小连招，把旅行者快要忽悠瘸了。但空也算是见多识广，又在易南身上感受到了恶意，重新点燃怒火，直接一剑劈向易南伸出的爪子。 只可惜，被早有预料的易南躲开了。 “绫华的事……是不是你做的！”一击不成却没有继续出手的空只是抬起了宝剑，指向易南。 “是。”一如既往的，易南坦然承认。 “混蛋！”空心中的怒火熊熊燃烧，但却仍旧压抑住了动手的冲动，只是狰狞着表情质问道： “为什么？因为和我有了纠葛？你之前算计我的……我可以不放在心上。我皮糙肉厚，我玩不过你，我认了！但你不该对我身边的人出手！” 这也是空如此愤怒的原因之一。他讨厌易南的算计，但在无可奈何的情况下也只能认了；他主动来到稻妻，除了求见雷神之外，所为的就是想看看易南在做足了准备之后，究竟会怎么算计他？他又能否找到破局的机会…… 总之，这次稻妻之行，在空心中是一次挑战自身弱点的勇敢出击。 可谁知，刚到这里没几天，易南就给他送上了一份意料之外的“大礼”！ “原来如此，你是以为神里绫华之所以会失去神之眼，是因为和你产生了纠葛？而我是想要看到你的这副表情才故意这么做的吗？” 再度出乎了空的预料，易南上前两步拨开了空手中的宝剑，同时又安抚了一下看到有人威胁自家男人而忍不住想要出手的狐妖小姐，这才露出讥讽笑容： “你太看得起自己了吧，金毛男孩。” “我承认，温迪、钟离……每个国度的神明都在期待着你的到来，嗯……我也一样。毕竟你是特殊的，你是一切混乱的导火索，而我需要混乱。但你要说我为了算计你就去迫害一个小女孩？别开玩笑了！” 易南突然拔高了声调，振振有词： “你看到了神里家的小丫头失去了神之眼，你觉得难受。但你可曾想过，神里绫华都做了什么？她要做的是什么？” “反抗神明！她一个小丫头有那个资格吗？！我只是让她退场而已，但你……旅行者，你却想让她去死。这就是你的慈悲啊，旅行者……” “我……你……”空忍不住倒退了两步，最终站定脚跟，面色复杂地吐出了两个字： “诡辩！” “随你怎么想。”易南失去了继续交流的兴致，耸了耸肩转身打算离开，但却突然止住了脚步，回头道： “我告诉你，我在稻妻的布置最多，这是不假。但你要是把这里当作是我和你的对局……那就太看得起自己了。因为某些人的原因（易南看了一眼八重神子）……我在这里的布置堪称慈悲……可不是你的那种慈悲啊，旅~行~者~” “等等，你……”空还打算追上去，却被八重神子先一步拦了下来， “小家伙……愤怒和力量暂且留着吧，如果你还想拯救那个女孩的话……” 空沉默不语，最终收剑回鞘，转身离开了鸣神大社…… ………… ………… 再将视角转向到神里绫人这边， 如同他突然的归来一样，神里家主亦是突然地消失了。家臣们也没有外出寻找，似乎家主大人的消失已经是一种习惯…… 于是，在绝大多数人都未能察觉到的、神里绫人秘密准备的“据点”，沉重的门扉被推开，目光冷硬的家主大人独自走入，随后门扉自动闭合。 “提问：人类要如何抗衡非人之物？”神里绫人自问自答， “答：刻苦训练、勤能补拙，再加上一点天赋和奇迹。” “再问；如果时间、天赋、奇迹都不站在凡人这边呢？” “再答：那么……就只有借助非人之物的力量了！” “哈哈哈哈哈——”带着重音的苍老声音在漆黑一片的房间内响起，无数烛火骤然点亮，显现出密密麻麻的灵位与各色诡异壁画， “小鬼，你可想好了！” “当然，我就是为此而来。” “哪怕是在向恶鬼出卖灵魂？”声音又问。 “出卖灵魂并不可耻，可耻的是没能卖上一个好价钱。”神里绫人露出比恶鬼更加瘆人的笑容， “你们觉得呢？” 第28章 最后一天 将灵魂出卖给恶鬼。 这可不是一句玩笑话。毕竟出现在神里绫人眼前的是真正的恶鬼—— 不是荒泷一斗那种会被豆子天克的“鬼”，而是死去多年、仍在稻妻大地徘徊的古老灵魂，抑或是从神樱树破口处流淌而出的、跨越时光归来的部分残魂。 他们有的曾是妖众的一员，有的甚至还是千百年前的幕府军。绝大多数都失去了沟通的能力，只能凭借着本能在稻妻的土地上游荡。 但凡事总有一些例外。 有乐斋。 这本应出现在八重神子个人剧情中的大狐妖，现在成为了代表着百鬼与神里绫人沟通的发言人。他凭借一部分力量、一部分信誉再加上些别的东西，成为了此地的“首领”。 “小鬼。”有乐斋的声音嘶哑聒噪，无形的躯体迸现出恍若实质的目光，“你真的很适合成为我们中的一员。” “是指我很该死吗？” 神里绫人情绪不佳，即使猜出了对方的意思也没有搭上话茬，只是默默感受着逐渐被寒意侵袭的身体。 “不不不，稻妻的好孩子可不该成为我们这样的‘死鬼’……哈哈哈，这个称呼不错，不愧是我。”大狐妖笑得上气不接下气，仿佛回到了那个和妖众们嬉笑怒骂的年代，因为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就大打一场，也会因为抢到了最后一壶酒而开怀大笑。 “我的意思是，你的行事风格可真像妖怪。狠毒又决绝。让我想起了一句话……” “‘在需要付出代价去挽回什么的时候，不要去思考，去行动，先将你视为珍宝的东西搂在怀里，然后再挺直了脊梁去抗住身后的狂风骤雨。’八重宫司大人曾经这么教导过我。” 神里绫人还是忍不住接话了，反正百鬼对他的附身已经开始了，而且恰巧说到了他感兴趣的话题， “说真的，在那之前我从没想过八重宫司大人那种慵懒、仿佛将一切都掌握在手中的存在，会说出如此坚硬如铁的话来……” “八重宫司……神子那小家伙啊……”有乐斋愣了一会，然后才用惆怅的语气开口，就像是一位佝偻着腰背的老人在摇头叹息： “她已经比我生前还强了吧，如果有机会的话真想亲眼看一看。不过这话可不是她的原创，这是给予每只妖怪的‘谏言’。明明是肆无忌惮、疯狂掠夺的妖怪，但却一直在失去。不知道小家伙又失去了什么呢？她既然会跟你说这种话，一定很看好你吧……就像我说得那样，你很适合当一只妖怪。” ‘是的，她很看重我。’ 神里绫人很想这么回答。而这也曾经是事实。 他也算是“师从”八重神子，对这位非人的宫司又敬又怕，但却能感觉到对方的栽培。其目的也只有一个——效忠鸣神。 八重神子觉得独自上山来求助的小鬼是个不错的苗子，正好可以填补自家友人那让人捉急的、顽固不化的性子，所以宫司大人对绫人倾囊相授，几乎是用压榨的方式逼迫神里绫人的天赋，在极短的时间内将他养成才。 直到…… 易南神官出现。 那时候神里绫人已经“出师”多年，八重神子为了让神里家具有更高的纯粹性，已经与他们划开了一部分界限，将兴趣投射在神里绫华身上，对神里绫人表达了隐晦的排斥。所以，神里绫人过了很长时间才发现了宫司大人的“新徒弟”—— 一个真正的非人之物。 嫉妒？ 那倒不至于。神里绫人对自己的“老师”并未抱有别样情感，也不介意对方有新学生。 只是，在第一次见到易南的时候，神里绫人就感受到了莫名的排斥与恐惧。与那双毫无人性的眼眸对上之时，他就觉得自己和易南相性很差，迟早有一天会成为对手。 所以他考量了许久，做出了针对非人之物的措施，并实施了行动，又花费了很长时间建成了现如今存放恶鬼的“秘殿”。 “小鬼？小鬼？”嘶哑的嗓音再度响起，“傻了？” “并没有。在取回一切之前，哪怕筋骨寸断，我都不会失去意识。”神里绫人摇了摇头，想要将那些繁杂的思绪甩开，却又忍不住想： 如果在取回绫华她们的神之眼后，还能剩下点力量，我一定要给那个混蛋的脸上来一拳。 随后又忍不住自嘲一笑，觉得自己哪怕借助这些恶鬼的力量，都不一定能抗衡将军，给易南来上一拳的想法怕是要落空。 毕竟，那可是雷电将军啊。无想刃狭间的余威至今未散，恐怖的电压仍旧在稻妻大地之上纵横…… 但， 他必须去做。 ………… ………… 时间一晃而过，在将军下达命令的第三天夜里，托马带着自己和早柚的神之眼来到了天守阁。 “『社奉行』呢？” 将军大人端坐首位，所问的自然不是部门，而是以『社奉行』为名号的神里家主。 “家主大人仍在『九条阵屋』办公。”托马老实回答。 而根据从『九条阵屋』返回的幕府军报告，也确实如此—— 神里绫人不可能一下子让一众恶鬼全都附身于他，因为那会对身体产生极大的压迫，只会让他如同充满的气球一样爆掉。所以他才会拜托家政官压着最后的时限献上神之眼，并时不时的在『九条阵屋』露个面，显现自己的无害。 “勤勉兢业，不错。”将军大人不疑有他，表达了一下赞赏，然后便以神力隔绝了眼前之人和神之眼的联系，又吩咐对方退下。 最后，将军大人才看向了身侧下首位同样端坐的人影。 “易南，神之眼已经集齐了。”将军大人美眸微眯，似是警告，又像是在等待着什么。 毕竟，易南是祂计划中最大的变数，哪怕他没做任何手脚，甚至还主动提出了一个快速集齐神之眼的“好办法”，但到了最后时刻，将军还是忍不住怀疑这个散漫的家伙会放弃在各国游荡的生活，彻底被纳入『永恒』。 所以， ‘想要搞什么事情，这可是最后时机了。’ 将军大人就是这个意思。 第29章 『永恒』 “将军大人，我可曾阻止过『眼狩令』？”易南笑得人畜无害，让雷电将军浑身不适，但还是思索了一下，摇头道： “未曾。” “那我是骗过你？” “没有。” “最后出手帮你快速收集神之眼的是谁？” “是你。” 一问一答之间，易南将自己的“忠诚”展现得淋漓尽致，就差突然站起来折断拐杖、宣誓效忠了。 “但我还是信不过你。” 毕竟易南现在过得是什么生活？视『锁国令』于无物，随时可以上蹿下跳地离开稻妻，就连雷电将军都管不住他，只能任其自为。可一旦『千手百眼神像』完成，『永恒』彻底降临稻妻，那么将军就绝对不会再放任可能影响大局德易南随意进出。 况且，易南也不是不知道，『千手百眼神像』中有着对他不利的部分。（事关『千手百眼神像』的工作原理，暂时不提。） “……”易南陷入了沉默，然后对着将军比了个中指。 “果然藏有二心！” 将军“勃然大怒”，挥出一片雷霆。实际上祂只是找了个由头，以神权固化易南身边的空间，形成了一处“囚笼”—— 这并不能阻止易南的空间之力，但会让易南短时间内像个电灯泡一样显眼。对普通神之眼拥有者来说，依旧是反应不过来；但在雷电将军眼中，就有了防备易南搞事的可能性。 “静待于此，等候『永恒』的降临吧。” 雷电将军一步以雷霆，以神权开路。或许是祂心情不错的缘故，今天的稻妻上空没有乌云和雷霆，只有一片皎洁月色，如同瀑布般顺着洞开门扉洒入房间，化作了铺天盖地的雨， “踏——踏——” 易南就这么静静地坐在“囚笼”之中，看着将军明明每一步都仿佛踏在地上，却又好像每一步都是踩着浮空雷阶前进。天守阁与『千手百眼神像』近在咫尺，以将军大人的能力足以瞬息抵达，可祂却像是为了追求某种仪式感一样迈动稳健步伐，许久都未离开易南的视线。 于是，易南忍不住大喊道： “雷电将军！” 失礼！ 将军大人眉头一皱，觉得此刻应该有人代自己斥责对方。但又后知后觉的想起裟罗已经被『眼狩令』夺去了神之眼，目前在家“修养”。也正是趁着将军晃神的这一瞬间，易南问出了接下来的话： “『永恒』大计，总要有个名字吧？” “无聊……”将军大人无声地看了身后的白痴一眼，如呢喃般给出了评价，终于迈着端庄步伐跨越了天守阁的围墙，消失在了易南眼中。 “呵……不如就叫‘幻想乡·阿卡迪亚（acadia）1’吧……” 易南百无聊赖地抱着脑袋向后倒去，对自己的命名非常满意—— 『永恒』降临之后，稻妻将被『千手百眼神像』释放的结界包裹，结实无比却又在某种程度上异常脆弱，而且此地的巫女既是红白配色、还露腋、而且有时候也缺少节操；至于后面跟上的“阿卡迪亚”…… 阿卡迪亚最终的结局可是毁灭啊。 “真不错。”易南看着天守阁的天花板，如此评价了一句。 而另一边，将军大人于半空中拾阶而下，来到了『千手百眼神像』面前。如同命运的指引一般，祂先将『风』属性的神之眼镶嵌在了上面，最后握着赤红色的那一枚，双手捧住，高举过头顶。 好似向神明进贡的信徒，可祂本身就是神明！ 不，或许在这一刻，将军代表的并非神明。哪怕她以此自称，但她终究是雷电影所制造的人偶，代为完成那位真正神明的夙愿。此刻的将军在心中说： ‘雷电影。『千手百眼神像』即将建成，『永恒』已至。’ ‘嗯，接下来……还要辛苦你了。’心声同样回复。 “我就是为此而生的。”将军喃喃自语，既像是宣告，又像是强调： “我是万世不变的法则，我是『永恒』的守护者，只是背负众生的重量罢了……” 最后一枚神之眼从将军手中脱出，从“人偶”重新变回“神明”的将军静静地看着它飞入『千手百眼神像』，并时刻警惕着可能出现的搅局者。 终于，神之眼完全嵌于神像。 无形的波动自此扩散，鸣神岛、八酝岛、海只岛……甚至是被迷雾包裹着的鹤观，都被这股波动笼罩其中。但还差最后一个步骤， 那就是将军的意志—— 『千手百眼神像』除了无数密仪阵法之外，主体仍是由神之眼构成。它本身并非代表着『永恒』，而是通往『永恒』的道具。 以象征着强烈愿望的神之眼作为基石，以雷电影参考无数秘法所制神像为骨，形成能够影响整个稻妻的“许愿机”！最后再以将军永远都不会动摇的意志压过其他人的愿望， “让『永恒』降临。” 结界发生了改变，如同投下无数透明触须牵在了稻妻范围内的每一位普通人头顶，为他们灌输力量，许诺他们远离生老病死，免去了他们未来会遭受的痛苦；又安抚那些已经受伤的心灵，赦免他们曾经的苦难；最后约束他们的言行举止，避免他们相互结怨，无端消耗力量…… “让『永恒』降临。” 这一次，对象是土地。在神力与愿望的加持下，丰饶将永伴稻妻，矿产将源源不断，渔获将取之不尽…… “让『永恒』降临。” 三度许愿，这次针对的是那些尚未被收缴神之眼的人。毕竟他们是得到了天空岛认可的“原神”，有着登临神座的可能性。即使将军觉得那可能性约等于没有，但他们的位格已经和普通人拉开了差距，无法被轻易影响。 将军曾经也想过要不要放弃他们，不给予加护。毕竟没办法给予他们像普通人一样的抚慰和约束，只能添上些许肉体的加护，而且放弃他们还能省下将军大人不小的力气。 但将军终究还是选择了一视同仁，哪怕这会给祂的精神带来更大负担。 但， ‘说好了要将将稻妻带入『永恒』，不可厚此薄彼。’ 至此，『永恒』已成。 （注释1：分别出自《东方project》和老朋友《问题儿童都来自异世界》同样只是借个名字，与本书无关） 第30章 第一夜 从这一刻起，将军大人就要一直维系着与『千手百眼神像』的联系了。 这让祂不禁想到了易南曾经嘴碎时说过的场景—— 一个海豹顶着皮球……也就是类似枫丹膨膨兽的生物，在人类面前表演的行为。偶尔开心的时候还会拍肚皮。 将军觉得此刻的自己就像一只膨膨兽，只不过更加可怜一点，祂需要一直顶着“皮球”，不能有半分松懈。 不过，祂生而为此，不会有半分怨言。 所以祂连调整心态都不需要，第一时间回到了天守阁，然后难得露出了满意的笑容。 在那里，『千手百眼神像』的加护已经覆盖了易南—— 要知道，易南可是没有神之眼的，也不像那位异邦而来的旅行者那么特殊、能够使用元素力。所以，易南已经遭到了安抚和限制，直到他死亡刷新之前，都无法挣脱。 而将军要的就是这个结果，因为祂对易南的限制是：不允许自杀，不允许离开稻妻，老实待在鸣神大社，准备和八重神子的婚事。 将军毕竟是继承了雷电影的记忆，难免对八重神子有所偏爱。在祂的认知中，既然八重神子喜欢，易南也不排斥八重神子，那祂顺势做个推手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易南神官。”将军大人收敛情绪，目光平静地看着易南，“你还有什么要说的吗？” “谢将军大人赐婚？” 易南感觉此刻的自己怪怪的，赶回鸣神大社的冲动几乎压抑不住。不免感慨了一下『千手百眼神像』的效果比想象中更加强劲，然后又故意做出无奈表情，摊手道： “您赢了，没有神明级别的力量，无法打破加护，我想做些什么都做不到了……” “希望真是这样……” ………… ………… 另一边，海只岛。本就军心涣散的反抗军在『千手百眼神像』的结界包裹之下，已经宣告解散了，就连被拉来当作外援的『南十字船队』，能动用的也只剩下了北斗、枫原万叶两人， 甚至，看着已经被抑制住圣土化的丰沃土地，珊瑚宫心海一时间都不知道应不应该继续反抗雷电将军了。 信仰…… 的确是个不错的理由，但珊瑚宫心海觉得还是让民众们吃饱肚子更加重要。而且说实话，他们连易南都没办法对付，又何谈对付雷电将军呢？ ………… ………… 『神里屋敷』，空和派蒙作为贵客留宿于此，却也只是单纯的留宿，神里绫人明面上仍在『九条阵屋』，实际上却不知在暗中准备着什么。 “旅行者……”派蒙飞到了自家饲主身边，抓着小脑袋问道：“刚刚你有没有感受到什么？” 既奇怪、又莫名合理的，派蒙和空一样，只受到了一定程度的加护，并未感到安抚和限制。甚至因为小家伙的身体素质本就低下，在强化之后她自己都没什么感觉。 但空不一样。他曾经拥有力量，所以每强大一分都能清晰地感受到。在『千手百眼神像』前，雷电将军的三次许愿完成之际，他就已经察觉到了异常，甚至还猜出了起因， “『眼狩令』结束了，雷电将军所追求的『永恒』降临了。” “欸——” 小家伙发出一声惊呼，摸索了一下自己的身体，并未发现什么不对劲，于是更加惴惴不安起来，忍不住拎起了空的披肩藏于其后，弱弱问道： “那……会发生什么啊？” “不知道。”空摊手，然后主动站起身来，走出了房间。 正巧迎上了刚沐浴回来的神里绫华。经过几天的……说是适应也好，模仿也罢，女孩的眼神已经不那么空洞了，此刻穿着浴衣的她显得温婉而美丽，笑着与空打了一声招呼： “晚上好，旅行者。你们这是要去做什么？” “晚上好，绫华。”空微微颔首致意，随口扯了个理由：“派蒙饿了，我打算带着她出去找点吃的。” 说实话，这理由很蹩脚，毕竟这可是『神里屋敷』，随时都会有人为他们准备饭食。可神里绫华却认真思索了一下，同样点了点头，认真道： “那我倒是有个不错的推荐……『永恒』降临，所以今晚会有一场庆典。不知旅行者可愿与绫华同行？” “庆典？” 空露出了疑惑的表情，表示自己根本没有听说过关于庆典的消息。而且他白天还去过稻妻城，并未发现准备庆典的迹象。 “是么？可是我记得庆典从很早之前就开始准备了，莫非是我记错了？” ………… ………… 『长野原烟花店』。 “什么？庆典？”宵宫瞪大了眼睛看着已经串亲戚回来的自家老爹，忍不住抓了抓头发， “完全没听说过啊。” “万齐和你说过？万齐是哪家的臭小子？”长野原龙之介的眼神突然锋利了起来，但是又觉得孩子已经大了，自己也不好多说什么，只能转移话题道： “你不是都准备好烟花了吗？带去庆典现场吧，别迟到了。” 顺着老爹手指的方向，宵宫探去视线，果然发现了“早已准备好”的烟花，而且从外形制式来看，的确是她的风格。 ‘只是……看起来有点眼熟啊……’ 女孩忍不住捏着下巴思索了一阵，却一时间想不起来什么，又不好在自家老爹面前露出苦恼的表情太久，只好收敛了情绪，按照烟花上准备的图纸赶往对应地点。 一路上，尽是满脸笑颜的稻妻城居民。就好像笼罩在他们头顶的『锁国令』和『眼狩令』都已消失不见…… 其实这么说也对，毕竟整个稻妻都已经被『千手百眼神像』释放出的结界包裹，没有雷电将军的允许，暂时没有人能够离开稻妻；而『千手百眼神像』也已经建成，『眼狩令』自然消失无踪。 甚至将军大人都没打算追究那些未曾上缴神之眼的家伙，还给了他们一份加护…… ‘说不定……稻妻上空的阴云，真的消失了？’ 迷茫的女孩不禁如此想道。 第31章 绚烂焰火 热闹、喧嚣、一片祥和…… 神里绫华换上了一身正式装束，撑起了『白鹭公主』应有的仪态，和身侧的旅者一同走在稻妻城的街道上，时不时与周围问好的居民颔首致意。 “好久都没如此热闹过了。” 终于得到了片刻空闲的少女歪着小脑袋看向旅者，却只在对方的表情中看到了心事重重，不由地疑惑了一下，疑惑问道： “怎么了？” “不，没什么。只是有些不适应……” 这其实也是空的真实想法，毕竟他自从抵达稻妻之后就一直处在高压状态。不仅是他，就连稻妻都压抑的可怕。可这一切在某个瞬间发生了改变，就好像他只是睡了一觉，就突然来到了与世隔绝的乐土一样。 “唔……『眼狩令』时期的大家……的确很压抑。现在放松一下也还不错吧？”明明自己就是『眼狩令』的受害人之一，但神里绫华已经感受不到茫然和痛苦了，在『千手百眼』神像的安抚之下，不适的记忆仍留存于脑海之中，却已经无法对心灵造成伤害了。 说实话，这种感觉蛮奇妙的。 “是啊……”空随意地附和了两句，目光四处游走着，似乎打算按照之前的说法，找点美食喂饱身旁的“饿灵”——身为随身小精灵的派蒙已经被空气中的香味勾起了食欲，正准备大吃一场。 可就在这时，空的表情突然僵硬了起来，面色不善地盯着前方不远处的摊位。 那是一个售卖油豆腐的摊位。 理所当然的，这里会刷新出来一只八重神子。而在她的身边，出现一只神官也是合情合理的…… “哟~小家伙。”今天的祭典与鸣神大社无关，八重神子也就不需要撑起宫司的牌面，在神樱树下一动不动坐着。更不用捏个假身待在那里，自己乔装打扮跑出来参加祭典了。 所以，宫司大人难得以真面目游荡于祭典各处。她心情似乎不错，在感受到视线之后还笑吟吟地回头打了个招呼。 “八重宫司大人。”神里绫华上前两步，礼节到位。空也不得不压下心中情绪，跟着敬称了一声，然后才将视线转到易南身上。 只是，空总觉得有点不对劲。 今天的易南和往常不太一样，似乎有些…… 太和善了。 换做往常，易南总会给空带来一种不舒服的感觉。有时候是因为易南的算计，有时候是因为他那充满恶意和挑衅的笑容。 但今天不一样，易南既没有阴阳怪气地称呼空为“黄金旅人”，也没有主动招惹他，甚至都没有兴致将注意力出来些许，只是老实地坐在那里，默默地吃着油豆腐…… 不对劲，很不对劲！ “不用怀疑。”易南突然开口，让神情紧绷空下意识地后退一步，险些就要抽出宝剑。但易南并未做出任何举动，只是默默咽下了口中的食物，继续道： “拥有三元素力的你勉强能打破我身上的加护，所以我不能做出挑衅你的举动，这与将军大人‘不允许自杀’的限制产生了冲突……” 那可太好了。 空对于易南被限制的情况只会感到幸灾乐祸，甚至产生了几分趁此良机挑衅一下易南的冲动。但他最终还是没有行动，反倒是对着摊位老板点了三份油豆腐，就这么坐在了易南身旁。 八重神子和神里绫华坐在两边，将易南和空夹在了中间，派蒙则是飘在了自家饲主和绫华之间。 “所以说，你也被影响了？”面前就是噼啪作响的油锅，空起身给自己和绫华摆好了一会儿要用到的餐具，又给派蒙也递上了一双筷子，似是随意地发问。 “是啊……这场祭典从未有过准备，但却在『千手百眼神像』的影响下深入人心……甚至连所需材料、布置、审批文件都是那么突兀的出现了。”易南顿了顿，“事实上，在我的记忆中也有着祭典早就开始准备了的印象，只是根据神子的说法，那些都是在将军意志下诞生的产物……” “所以这就是你想要的？如果排除掉你做的那些混账事，其实这种结果也还算不错。”空看着小摊对面老板的笑容，又环顾了一下四周，稻妻居民脸上轻松的表情，一时间也有些犹豫。 但无论如何，他都还是想给易南的脸上来一拳。 “我劝你放弃。一旦你有了想要对我动手的迹象，多半就会有一道雷劈下来……哪怕将军被『千手百眼神像』牵扯了不少心神，但对你这种‘例外’，尤其还和我产生了接触，祂绝对会多看两眼。” 易南不动声色地往八重神子那边靠了靠，而对方也是笑吟吟地从侧边揽住了易南，活像一只护崽的老母鸡。 “嘁……” 空从齿缝中挤出了不爽的声音，像是不想看到易南那张令人厌烦的脸一样撇过了脑袋，专心享用着老板递过来的油豆腐…… 但实际上，空已经听出易南所要传达的消息—— 首先就是八重神子并未受到影响，所以易南想要通过刷新来恢复自己状态的后手应该就在对方身上；其次就是将军正在盯着这里，不要说那些不该说的话；最后，就是将军的状态。 这位君临稻妻的神明如今状态并不好，想要维持着『千手百眼神像』对整个稻妻的影响，是一件很耗费心神的事情。 空将整理好的情报深埋心底，看着吃得正香的小家伙，不免叹息了一声，将自己的那一份油豆腐分给了对方一半。 良久，就连绫华都以优雅的姿态吃完了油豆腐，准备起身告辞了。可易南和八重神子仍坐在原地，看着老板热火朝天的干这活，似乎打算在这吃到收摊。 “旅行者。”就在空打算带着派蒙和绫华离开的时候，易南突然出声了，“好好享受今晚的祭典，这可是某个小鬼最珍贵的记忆了。” “轰隆——”一声炸雷凭空出现，吸引了喧闹人群的视线，让他们不由得看向天空。 与此同时，焰火升空绽放，倒悬的稻妻城于绚烂中映射在每个人的眼底。 第32章 永不停歇的祭典 “原来，从下面看是这样的啊……” 除了有关“小鬼”的说辞之外，易南其实说得不错，这的确是将军大人最为珍贵的记忆之一。曾经在天守阁俯视而下，雷之三重巴的家纹清晰可见，庞大清晰而规整，甚至还有俏皮的花边作为点缀。当时的祂的确感到开心，甚至还赞赏了那位出色的烟火师傅…… 祂记得是叫……长野原？ 在那之后，祂也从裟罗那里知晓了民众所见的烟花与自己所见之物不同的情况—— 一幅庞大而绚烂的绘卷，完整构现了一座倒悬于天空的稻妻城。 “你是怎么办到的？” 忙活了很久，正在擦拭着额间细汗的宵宫突然听到了一声询问，只见一位陌生的女子站在不远处，神情冷淡、眼神中却流出些许好奇。 正是临时用『千手百眼神像』许愿、改变了自己形象的雷电将军。 不免在心中感慨了一声『千手百眼神像』在某种意义上比自己的神权更加好用，将军大人看着眼前有些呆滞的女孩，又问了一句： “你是怎么办到的？” “啊？什么？”宵宫有些茫然地抓了抓头发，然后才反应了过来，“你是说烟花啊……就是‘biu~’的一下有了灵感，然后就‘shua~’的一口气做出来了……虽然今天这次是好久之前就做过的了……” 少女的奇妙形容明显让将军大人陷入了沉默，甚至觉得对方的脑子是不是有什么毛病。但一想到这名为长野原宵宫的女孩是自己曾经赞扬过的烟花师傅，将军还是在沉默了片刻之后点头赞许道： “做得不错。” “谢谢？” 宵宫只觉得眼前的女人好奇怪，明明嘴上在称赞着烟花，但整个人却显得非常冷淡，而且跟人说话的语气也很高高在上。也就是宵宫小姐性格好，要是换个人多半就要问候一句“你*提瓦特粗口*谁啊？”了…… 就在女孩脑内风暴，并打算和对方聊聊，劝解一下对方的说话方式时，将军大人突然开口了： “明晚还会有祭典，辛苦你了。” 在祂的认知中，祭典和宴会就是最快乐的时光了，所有人都会露出笑脸。在雷电影的记忆中也是如此，当年与雷电真等友人一同参加的祭典，甚至是作陪七神间的宴会，这些都是最为美好的记忆。 祂承诺将『永恒』带给稻妻，所以祂也会让美好永远留存。 ‘只可惜，即使许愿也只能捏出似是而非的壳子，这反倒是一种亵渎。’ 将军能抚平普通人心中的伤痕，却无法化解神明心中的懊悔。突然感到了一阵意兴阑珊，将军不再纠缠眼前的烟花师傅，自顾自地转身离开，如同一个幽灵，既走在热闹的祭典当中，却又游离于人群之外。 “好奇怪的人……” 宵宫不由得嘀咕了一句，又活动了一下肩膀，回到了『长野原烟花店』…… ………… ………… 直接略过宵宫在回家之后看到那堆一模一样的烟花时的复杂心情，视角转回到易南与八重神子这边。 猛吃了一顿油豆腐、又喝了不少清酒的八重神子黏在易南身上，高耸的人心包裹了易南的手臂，笑吟吟地走向了一家温泉。 “『秋沙钱汤』……一家异国风情的温泉。”美丽的宫司大人肌肤染上了些许粉红，如数家珍的介绍着这里的优点，然后才露出些许尴尬神情： “就是上次落了不少狐狸毛在这里……不过没关系，反正我上次过来时化形成了一个普通的稻妻女子，想来老板也不会认出我……” “嗯……”易南沉吟了一下，“那岂不是多来两次，我就能集齐狐毛枕头的材料了？” “讨打！” 旧事重提的羞耻感袭上了宫司大人的心头，忍不住出手敲了一下易南的脑壳，然后又别扭地转过头去，哼哼道： “本来还想赏你一次混浴的……现在没了！” “这地方还有混浴？！”易南神官兴致高昂。 “当然……”宫司大人嘴角勾起一抹笑容，伸手捏住了对方的鼻尖，“没有喽……怎么可能让你那么轻易就得逞啊……” “嘁……”失望的易南被迫走向了写着『男』的方向，背影孤独而萧索，让身后狐妖忍不住笑得更大声了。 半个小时后，脖子以下如同煮熟的大虾一样的易南先一步出来，已经换上了浴衣的他用“帅哥的笑容”配合着“敦实的钱袋”与老板娘达成了交易，并在这里办了年度套餐， 小目标就是攒出一个狐毛枕头，大目标则是攒出包含被褥、睡衣在内的狐毛居家套装！ 又不知过了多久，八重神子才从另一边走了出来，肌肤依旧带着诱人的粉色，也不知是酒劲未消还是温泉太烫。 “呜哇——” 此时祭典临近终末，街道上的喧嚣人群已经散去，同样换上了一身纯白浴衣的八重神子舒展了一下身体，宽大的袖子顺着胳膊滑落，露出仿佛能掐出水来的粉嫩手臂。 神官先生眼疾手快， 却不是帮自家女孩扯住袖子，反倒是趁狐之危，顺着滑落袖口把手伸了进去，轻轻戳了戳八重神子的腋下痒肉，让下意识护住胸口的宫司大人忍不住仄歪了一下身体，白了易南一眼。 八重神子总是挑逗易南、却只在她愿意时给出适可而止的福利，其他时候对易南可以说得上一句严防死守了。毕竟女孩也害怕易南在得到了之后就感到腻味，所以在对方真正爱上她之前，宫司大人可不能让易南得逞。 而易南也就是利用了八重神子的这种心理，掩饰了自己的恶趣味。然后，他才故作震惊地棒读出声： “啊，原来神子还有这样的弱点。” “少来。” 八重神子捋了捋袖子，然后伸手把易南还有几分潮湿的头发抓乱，又捋成一束，盘旋着在他头顶梳了个奇丑无比“冲天髻”出来，这才满意地拍了拍手， “好了，回神社之前你都要顶着这个发型！” 于是，易南也伸手给对方那对软塌塌的狐耳打了个宽松的结，高高地竖起在头顶，摊手道： “如果你也顶着这副造型回去，我没意见……” 第33章 胜过焰火的光柱 毫无疑问，八重神子是个狠人。 因为她真的顶着系在一起的耳朵走回了鸣神大社。 于是乎，第二天批阅公文的将军大人满头问号，忍不住思考自家宫司是不是被易南那个王八蛋给带偏了。思索之际，将军将公文暂且放到一边，然后就看到了某个混蛋也顶着“冲天髻”一路走回去的报告…… “……” 给易南的限制还是太轻了！ 将军大人以手抚面，天守阁上空雷鸣不止。 而另一边，作为当事人的易南和八重神子反倒像是没事人一样淡定地走在稻妻城内，路人即使听说了昨晚的事情也不敢指指点点，只能在心中说上一句“宫司与神官怕是喝多了”。 至于八重宫司和易南神官为什么又出现在了稻妻城？鸣神大社那边的事务不管了吗？ 发出如此疑问的蠢货当场就挨了一个耳光，几名武士趁着他倒地之际又补上了几脚，骂骂咧咧道： “人家两口子关你屁事，就不能是婚前蜜月吗？” 嗯，今天也是将军大人为自家宫司和神官婚事保驾护航的一天。 至于那个被人群殴的倒霉蛋，反正有『千手百眼神像』的加护在，只是惨叫声响亮了点，其实半点伤也没受…… 围观的人不止没有阻拦，甚至某些有着特殊癖好的家伙还显得跃跃欲试，恨不得挨打的那个人是自己。 “……这也算得上是一番奇景……” 八重神子难得露出了一副嫌弃的眼神，拉着易南朝着远处走去。 事实上，八重宫司与易南神官的婚事已经借着『千手百眼神像』的效果深入人心，甚至易南在其影响下都觉得这婚是非结不可了。 唯有八重神子不期待这场婚事—— 一是因为她不需要一场外力干涉的婚礼，她要得是易南真正爱上她，堂堂正正的步入爱情的结果，而非强行扭在一起的关系；二是因为…… 婚礼绝对无法举办。 这场旅行早就安排好了，易南有关这场旅行的记忆也是八重神子亲手封印的，为的就是骗过可能会被『千手百眼神像』影响的易南自己。只不过由于将军大人的独断专行，这场旅行变成了“婚前蜜月”罢了。 刨除掉昨晚的祭典，在『永恒』降临的第二天，八重神子与易南从鸣神大社走到了稻妻城，一步一步，脚踏实地。 当晚，相同的祭典再度降临稻妻城，人们依旧喧嚣而吵闹，易南也在『千手百眼神像』的影响下，打算再参加一次祭典，只不过被八重神子阻止了，带着他坐上了一艘小船，在月色的辉映下共同泛舟，并不着急，直到天色渐亮才抵达岸边； 第三天，登岛『九条阵屋』的易南和八重神子缓缓步行，看着只剩最低限度驻守人数的『九条阵屋』，借用了两柄普通木弓，用以比试箭术。最终八重神子完胜； 晚上，二人抵达踏鞴砂。八重神子花了不少时间用以观测踏鞴砂炉心的情况，没有了愚人众的搞事，又有了将军配合着『千手百眼神像』的加持，这里已无大碍，只是等到一切尘埃落定，还需要黄毛工具人来跑几趟； 第四天，八重神子又在炉心前研究了一上午，直到下午才启程，于夜色降至抵达名椎滩…… “京观。” 八重神子挥手将众多术式散去，让狰狞京观显露于两人面前。 和刚建好时相比，这里只剩下了累累白骨以及并未完全覆盖其上的土壤，虽然仍旧显得凶煞异常，但其中似乎少了些什么。 “……” 八重神子嘴唇动了动，似乎说了些什么，但却没有发出半点声音，只是突然挥出一道雷霆，将京观下方轰出一道缺口，露出其中物体。 那是一个有着两种空缺的圆球，其中一个已被填上，而填充物…… “『神之心·岩』……”易南皱着眉头，缓缓开口。 他完全没有相关记忆，这些天来因为『千手百眼神像』的限制，他也下意识的回避着拿出随身空间的『神之心』，这让他都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将『神之心·岩』放在这里的。 “自然是……京观建成之前。”八重神子补上解释，“你之前说过，在正式获得『阿耆尼』之前，你在枫丹购买的枪械也曾容纳过『神之心』。当时你还以为是材料强度不够，所以才引发了爆炸……” “只是后来经过实验，单纯的将『神之心』安放在枪械上并不会爆炸，甚至能勉强开出一枪。所以……当初引发爆炸的，实际上是岩王帝君的神力。” “『神之心』中的力量其实非常稳定，只有在动用时才会显出威力。”易南跟上了答案，这些记忆并未被八重神子封印，“神明的躯体就是最好的媒介，能顶住『神之心』散发出的能量，所以我才会寻求与将军同出一源的材料……” “喀哒——” 似乎有什么东西被八重神子放进了圆球中，吸引了易南注意力。 “邪眼。由魔神的残渣制造而成。人家只是一个人畜无害的小狐狸，没办法动用神力引发爆炸呢……” 但邪眼不一样。虽然驳杂、虽然污秽、虽然残缺，但却是实打实的魔神之力！ 圆球中的『神之心·岩』像是受到了什么刺激一样，开始放出光芒，就连作为容纳物的圆球都开始变得耀眼了起来。 “易南。”根据『千手百眼神像』的限制，易南此刻可以动用空间能力逃跑，但八重神子仍旧站在原地，面色平淡： “这种事下次不要让我做了……还有，过来保护你的未婚妻啦！” 不知道究竟是『千手百眼神像』对这场“婚事”的影响，还是出于易南本身的意志，原本应该逃走的易南出现在了圆球和八重神子之间，将美丽的狐妖揽入怀中。 通天的光柱在名椎滩绽放，甚至压过稻妻城绽放的焰火。 半晌，光柱、京观尽数一同消失，柔顺毛发染上了些许焦褐的八重神子从地上爬了起来，不顾身上的伤势，露出一抹笑容： “欢迎回来。” “太乱来了。这和计划可不一样啊……” 突然出现的易南并未关注落入沙滩的『神之心·岩』，反倒是抽出了几张绘制拙劣的符箓，将之覆盖在了八重神子身上。 第34章 神像前 “太乱来了。” 易南又重复了一次。因为在原定计划中，八重神子根本就不该站在这里，更不该遭受余波。她只需要带着易南进行一场旅行，用以放松将军、乃至易南的警惕性，然后将封印了相关记忆的易南带到这里， 凭借八重神子的手段，完全可以不轰开京观的底层，悄无声息地将邪眼放进装置，然后凭借着易南对八重神子的信任，她有一千种方法让对方愣神一瞬间，老实站在原地挨炸…… 偏偏，八重神子一动不动，站在原地等她心爱的男孩冲过来保护她。 “反正只是小伤而已。” 八重神子一边接受着易南符箓的治疗，一边单手掐诀。几乎只是一瞬间，重新换上一身干净衣物、顺带着给自己做了个全身清洁的宫司大人就出现在了易南面前，并将手搭在对方肩头， “好啦……我可不是在考验你哦。别想那么多了，不是还有重要的事要忙嘛……” “……行吧。” 于是，二人身形闪烁，消失在了名椎滩…… ………… ………… 另一边，稻妻城。 之前从旅行者和易南的对话就可知晓，将军大人对易南仍有防备之心，总是会分出些许感知放在易南身上。加之名椎滩发射的剧烈爆炸，从光效来看甚至盖过了稻妻城内绽放的焰火。 按理说，将军大人早就该发现了易南这边的动静，哪怕反应再慢，也该一道雷霆劈下来才对。 可直到易南带着八重神子离去，将军大人依旧毫无反应…… 其原因，自然是将军这边也有不得不处理的事情—— “‘例外’之人，此身已经足够慈悲了。”『千手百眼神像』前，雷电将军撤去了加持给眼前少年的增益，眼蕴雷霆，纤长薙刀持握手中，恍若实质的杀气肆虐当场。 身为人偶的祂竟呼出一口白气，好似某种狰狞凶兽在调整着呼吸、鼓动着肌肉，下一刻就要把猎物撕碎！ 而祂对面，是持剑站在『千手百眼神像』前的空。此刻的他并未握着绫华赠予的宝剑，反倒是换回了无锋剑——哪怕是匠人精心制作的宝剑在神造兵装面前也没什么区别，每次碰撞都会产生缺口，用不了多久就会断裂。所以空才会喜欢用无锋剑，便宜实惠，用坏就换、毫不心疼。 所以，拿上了无锋剑，就证明着空对自己的所作所为早有准备。当然，有没有准备都无甚区别，他已经对着『千手百眼神像』砍出了一剑，哪怕并未造成伤害，那也是触动了将军大人的逆鳞！ 金发的男孩反倒站在较高的位置，手里提着灰色无锋剑，在远处的通天光柱以及近处的焰火映衬下，少年美得惊人，让人不禁想起精心雕刻、超脱凡俗的塑像，好像他才是那高高在上的神只。 “我受够了。”派蒙已经躲到了远处，空也褪下了温和亲善的少年外壳，他早已做好了开启争端的准备。 或许在『永恒』刚刚降临的时候，空还会感觉这也不错，稻妻人的生活的确变好了不少。但随着时间的推移，无论是好似循环的庆典，还是友人被夺取神之眼的愤懑，亦或者是将军那霸道的、由『千手百眼神像』扩散到整个稻妻的、让人无法离开的结界…… 这些都给了空理由，让他站在这里。 三色元素力在少年身上绽放，将空的身体强度推升到了一个全新的高度，他的身体比之凡物钢铁更加坚硬，他的血管中仿佛流淌着液态的元素力，每一次泵动都在释放着巨量的能量， 身披雷霆的空一脚踩碎了『千手百眼神像』前的木制走道，如蓄满箭矢一般急射而出。 但是，不够！ 两股惊人的杀意冲撞在一起，揉碎了周边空气，崩毁了天守阁前的石砖，剧烈的烟尘从碰撞处激荡，又被倒退而出的身影划开一道口子。 “砰——”的一声轰响，旅行者撞碎了天守阁的外墙，又在第一时间将自己从碎石堆中拔了出来，用以躲避将军大人紧随而至的追击。 喉头、脊柱、肺、肝脏、颈动脉、锁骨下动脉、肾脏、心脏。 将军那浓重的杀意指向了这八处，甚至让空觉得自己已经被砍中了。 但就在这种劣势之下，这位见识颇多的异邦旅行者却突然笑了出来，握紧了手中已然出现缺口的无锋剑， “你的状态果然不好。” 也算是多亏了易南，空在璃月所遇到的可不是打打愚人众、最后插一下群玉阁的战斗，而是亲身直面过一只拥有神明力量的三首魔龙。所以在刚才一瞬间的碰撞中，空就已经明白了， 雷电将军无论是从速度、还是力量方面，都远比不过云来海上肆虐的魔龙！ 同样是以“武”着称的雷神，哪怕比不过最古老的岩神，相差也不该如此巨大。 这其中当然有空又取得一种元素的原因在里面，但更多的原因则是雷电将军此刻仍旧维系着『千手百眼神像』的功效，祂无法施展全力。刚刚的碰撞，只是因为将军大人武艺精湛、空又从来没有接触过，这才被打飞了出去…… 而更糟糕的是，哪怕空已经硬吃了一击，也没有自信能破解刚才的招式。 这种情况还是空第一次遇到。之前在蒙德几乎就没怎么动手，在璃月更是欺负易南这个武艺白痴，没曾想在稻妻被人在招式方面碾压了。 “不过没关系。我最大的优点，就是皮糙肉厚。” 嘴上虽然这么说，但空被雷电将军追着打的样子真的很狼狈，一团又一团炸起的烟尘就好像是施工队在对天守阁进行爆破作业，灰色的无锋剑被空暴力拖拽地呻吟作响，一次又一次的与薙刀发生碰撞，最终崩碎。 “砰——” 向下斩碎了无锋剑的薙刀被旅行者踩进地里，但下一瞬间，被暗紫色过膝袜包裹着的纤细腿足便已抵达他的腹部，并在这一瞬间爆发出惊人力道，让空倒飞而出的身形都在空气中炸出几声爆响…… 事到如今，空也不得不承认，哪怕雷电将军的状态并不好，他自己也坚持不了多久。 第35章 齐聚此 “抱歉，我来晚了。” 就在空又抽出一把无锋剑，以百分之两百的警惕看向将军时，一道略显嘶哑的声音从不远处响起。雷电将军眉头一皱，顺着声音的方向看去。 “『社奉行』。” 将军眼含杀气地看着那个已经模样大变的神里家主，形销骨立就是最好的形容词。 神里绫人原本就瘦高的身材在短短几天之内发生了巨大改变，原本量身定做的衣物在风中晃荡难平，就好像衣物只是空壳，其下空无一物。正常人变成这副模样，或许连站立都无法做到，可偏偏出现在此的神里绫人，让将军都不禁皱眉。 气息驳杂、狰狞、宏大，威势竟和对面的旅行者差不多。 “神里绫人，前来取回被夺走之物。”略去了一大长串的前缀，他将手中刀锋指向将军。 神里绫人和空不一样，他不会因为『永恒』做出的美好而选择观察和犹豫，他从始至终都只有一个目的，将自己熟悉的那个妹妹带回来，顺带着完成和托马的约定。所以他才不会管其他的那些，也从未犹豫过。 在这几天的时间里，他除了必要的接受鬼魂们的附身，剩下的时间都游走在了稻妻各地，巧舌如簧的劝说……应该用欺骗更为妥帖，以各种各样的理由说服那些仍旧持有神之眼的家伙，让他们相信『永恒』是错的，要为了“自由”和“未来”而战。 这是一场声势浩大的反抗，远在海只岛的珊瑚宫心海等人，近在稻妻城的宵宫一众，全都被这位以“得民心”着称的神里家主说服，此刻正在拖延那些忠于将军的家伙…… 而在此刻，神里绫人心中传来警告： “小鬼，我必须提醒你。将军的状态并不好，可我们的状态更差，再加上先天持有的力量差异……量变可不一定能引起质变啊……” 有乐斋就差没有明说“我们加在一起都打不过将军”了。 但神里绫人只是微微摇头，表示有些事必须要去做，况且…… 他应该还有一波强化才对—— 这是从未沟通过的，只凭默契引来的“加注”。 “嗯？”将军似乎并没有把持剑而立的神里绫人放在眼里，甚至还有闲心看向天空。 在那里，绚烂的焰火早已结束，皎洁的月色洒向稻妻。但就在这一刻，无数“乌云”于天空中盘旋，遮蔽了夜空。 这一刻，雷电将军真的动容了。却不是因为那些遮蔽了月色的“乌云”，而是因为…… “神子，你也要背叛我吗？！” 将军大人怒火中烧，因为祂看出了那遮蔽月色的妖力全部来自八重神子，却并非那种安抚地脉、送走亡灵的术法，反倒是将古老妖怪们的状态稳定，让他们可以施展更多力量！ 神明的怒火引动雷霆，于鸣神大社上空乍现。 “哎呀~人家真是好怕怕呢……” 手中挥舞着御币，脚下踏着轻盈的步伐，八重神子将纯净而神圣的妖力送上天空，最终却呈现出狰狞恐怖的『百鬼夜行』。 “想要责问我，那就让影亲自来！” 虽然将军与雷电影在某种意义上就是一人，但八重神子不认。在她看来，将军只是雷电影内心迷茫、用以逃避现实的产物，算不得友人。而现在，她要把那个宅女从『一行净土』中拖出来拷打一番，让对方好好看看稻妻被玩成了什么样子！ “哦？哈哈哈哈哈……”绫人体内的有乐斋大笑出声，不由得感慨一声，“小家伙真是出息了……” “那么现在，有些许把握了吗？”神里绫人感受着体内“住客”们愈发强大的妖力，询问道。 “三成把握。” “足够了。” 踏步，出剑。 狂风卷起了好不容易才落地的尘埃，神里绫人挥刀的手好似被无限制的拉长了，在空气中留下密实残影，想要让神明那白皙的脖颈绽出血花！ 巨大的水波斩击出现在天守阁前，仿佛要将这座宏大的建筑一分为二！ 但很可惜，能够斩金断铁的一刀被更加明亮的刀锋拦住，雷电将军以人类绝对无法达成的方式瞬时启动，让本不擅长近身战的薙刀以极为突兀的方式撞上了神里绫人的刀锋。 不仅如此，另一边同样发动攻势的空也遭到了拦截，挥舞过程中的薙刀在拦下神里绫人的同时，刀尾轻巧地点在了无锋剑发力的薄弱之处，顺势带着空向前扑去…… 这一刻，神里绫人那双灰紫色的眸子被迫与空对视，旋即不得不改变刀势，免得攻击落在同伴身上，并主动提刀上扬，挡住了将军转向失衡旅者的刀锋。 又是一声金铁交鸣， 神里绫人与雷电将军刀锋相撞，空在前扑瞬间用手撑地，反身出脚踢向将军腰肢，正中目标，却被将军调整身形卸力，并未造成太大伤害，只是让缠斗一团的三人分开。 “呼——” 『神里流·水囿』 妖怪残魂中的雨女全力配合起神里绫人，让无声之雨从天空中落下，以最快时间在地面上显出积水—— 这才是『水囿』的重点，所有踏足此地的存在都会被水花捕捉，一切动向都会传向神里绫人。与这份洞察力相比，顺着雨丝落下的水剑对在场三人来说只是毛毛细雨，完全无法破防。 “小鬼，大多数妖怪和你的相性都很差。”有乐斋的声音再度响起，“所以我把他们的妖力都整合起来了。” 又是一波强化到位，包括有乐斋在内的妖怪能力对神里绫人来说都只是额外负担，不如直接化作纯粹妖力强化他的身体。 于是，神里绫人本就消瘦的身体进一步干瘪，但身上的气势却越来越强。 “可惜了。” 雷电将军突然叹息一声。 以凡人之躯御使非人之力，而且还是以混乱着称的妖怪，这份力量值得状态不佳的将军侧目，但却也只是刹那芳华，转瞬即逝。 『恶耀开眼』 将军展开净土的一角，打算在神里绫人最绚烂的时候送他上路。 第36章 赌命时 将军有着雷电影的记忆，而且还不那么喜欢“科研”，所以祂在某种意义上，比雷电影更像纯粹的武人。 哪怕眼前是发起叛乱的贼人，雷电将军依旧很欣赏神里绫人的决绝。所以祂会给予神里绫人最高的荣耀。 “由此身来亲自处决！” 只可惜，『无想的一刀』需要攀至巅峰的精气神，将军现在仍需分心维系『千手百眼神像』，即使勉强挥出也只是不伦不类的“垃圾”，这让祂有些排斥。 是以，将军手中薙刀消失，无锋的『梦想一心』于胸口浮现，轰鸣雷霆在水波中游走，显现出神明此刻能动用的最大敬意…… 神里绫人得到了『百鬼夜行』和纯粹妖力的强化；雷电将军取出了『梦想一心』并展开了净土的一角，那么旅行者呢？ 作为总有一天能够役使七元素的独特存在，旅行者的天赋也称得上一声得天独厚。 “这可是我第一次尝试。” 无形的『风』化作羽翼般的飘带、厚重的『岩』在体表浮现光芒、轰鸣的『雷』凝结于剑身…… 这一刻，旅行者反倒是三者中最为耀眼的那一个。 “上了。” 轰鸣的元素扭曲了空气，让视野不再可靠；极致的速度超越了声音，让听觉失去了功效；浓郁的杀气弥漫周遭，仿佛每个人都缠绕着散不去的血腥味，宣告着嗅觉的失真； 如此一来，能相信的只有直觉，以及手中的兵刃。 将军以一敌二，分出雷霆化身。 真身、化身肆意交换，让两人无从分辨刀锋碰撞的究竟是真是假，还有从净土一角漏出的雷霆作伴，神里绫人与空只能拼尽全力挥舞兵刃，勉强撑住将军攻势…… ‘太夸张了吧……’ 空忍不住在心中哀嚎，当初打易南的时候可没有这么吃力，明明眼前神明的速度都逊于获得了帝君权柄的易南，但无论他如何应对，后续的攻击都能逼得他手忙脚乱。 就好像他与雷电将军之间存在着某种屏障，永远也无法跨越，那无形的屏障告诉他，你只可到此，不得逾越。 “开什么玩笑！” 空眼中闪过一丝凶狠，放弃防御，迎着『梦想一心』的刀锋上前。他赌这未开锋的刀刃砍不死他！ 不幸的是，空想多了。哪怕是未开锋的刀刃，在将军手中也是收割生命的利器；但幸运的是，他没死。 因为这一瞬间，空面前的并非将军本尊，而是雷霆化身。肆虐的雷霆在破开『岩』的加护之后仅是让她浑身酥麻，并不影响接下来的动作—— 无锋剑脱手而出。 甚至都不需要什么蓄力的幅度，就像对着晴空万里的蓝天抛出了一架雪白的纸飞机，轻飘飘地朝着另一边的将军飞了过去。 但实际上，投掷而出的兵刃卷散了三者交战所产生的烟尘……不，更像是一场飓风席卷了整个天守阁，途中的碎石破木尽数化作齑粉！ 放弃手中兵刃乃是武者大忌，但众所周知，旅行者不是什么纯粹武人！ 哪怕是将军都被空这突如其来的搏命一手惊住了。眼前是神里绫人的刀锋，身侧是突然袭来的兵刃…… 不仅如此，将军的身后还乍起一股杀意，刺痛了祂的神经！ 无需思考，将军就能猜到身后杀意来自某位不安分的神官。对方尤擅谋而后动，此时出手必是把握十足；眼前乃是役使非人之物的凡人，刀法出色、硬接一击难以脱身； 那么就不需要犹豫了， 脱手而出的兵刃哪怕再怎么强大，终究只是无根浮萍，再无后续。 所以将军单手持刀，侧过身体躲避身后杀意；又尽可能发力与神里绫人所持刀锋碰撞，最后抬起手臂，打算硬接奔袭而来的无锋剑。 就在前一刻，空赌未开锋的『梦想一心』砍不死他；而现在，轮到将军坚信无锋剑无法重创祂了…… 在将军原本的预想中，祂应该用左手接住抛掷而来的兵刃，然后顺着这股力量倒飞而出，哪怕受些伤也是值得的。 异邦而来的旅人已经开始赌命了，潜伏于此的易南也暴露了身形，只要祂重振旗鼓，胜利终会属于祂。 但， ‘发生了什么？’ 将军陷入了一瞬间的茫然。祂的左臂……消失了？ 这怎么可能？仅凭那柄抛掷而来的无锋剑？ 别开玩笑了！ 即使上面附着着远超一般神之眼所能释放的元素力，即使它带着无可匹敌的威势，但在将军这副躯体面前，再怎么说也不该造成如此伤势才对！ 视线转动， 将军猛然发现，身后的杀机并未带来攻势，反而攻击的方向来自……左侧？ 模拟杀机。 易南表面上通过将军杀气训练自己的抗压能力，实际上还跟着钟离偷学的技巧，对普通人几乎没有用，但对直觉敏锐的武人来说，就是最致命的初见杀！ 尤其是在这种五感都几乎失去作用，大多数都凭借直觉交手的战场，配合着镶嵌了『神之心·雷』的『阿耆尼』，易南的这一招可谓是成果颇丰！ 不仅如此，因为没有被无锋剑击退，神里绫人后续的攻击尽数落在了将军身上，高高在上的神只瞬间被刀光掩埋，虽不致命，仍旧留下数道伤口。 雷霆乍现， 将军不顾消耗，一口气放出体内大量神力，将神里绫人振飞出去，也阻止了空的靠近，这才有些坚持不住地拄着『梦想一心』站稳身形…… “易——南！” 雷电将军咬牙切齿，却未捕捉到易南身形。 况且祂刚刚释放的神力消耗不小，又无『神之心』这种直接连通天空岛的外置器官恢复，精神还被『千手百眼神像』拖累…… 败北之相尽显。 “咳咳咳……” 被击退的神里绫人在剧烈咳嗽中爬了起来，同样拄着波波津勉强站立，但眼中火焰尚未熄灭，很快便站稳身形。 “……没想到，此身竟会被逼到如此境地。” 将军调整呼吸，将『梦想一心』从地上拔出，哪怕落入不利局势，依旧将手中刀刃指向身前之人。 第37章 击碎将军的傲慢 消耗过大、连雷霆化身都无法使用，还被『阿耆尼』偷袭失去了一条手臂，更是被『千手百眼神像』牵扯了部分心神…… 雷电将军身上的负面buff可以说是拉满了。 理所当然的，向来精力充沛的旅行者配合着状态欠佳但早已赌上性命的神里绫人抵挡住了将军的“临死反扑”。 “咳咳……” 身为人偶的将军本不应露出这副疲态，奈何神造的躯体已经濒临极限，原本拔出『梦想一心』的位置如今真的被开了个口子，狭长的缺口甚至能够直接看到祂身后残破不堪的天守阁。 “竟然……输了么……” 雷电将军身形摇晃，原本漂亮的紫色双眸空洞不已，似乎是无法捕捉到前方贼人的身影了。祂只是呆呆地仰起头，任由散落发丝搭在脑后、脸侧。不知何时，天空中已是乌云遍布。 这并非将军的意志，因为祂已经没有余力用心情影响天相了。 “滴答——滴答——” 先是地面上出现了几道痕迹，随后便是瓢泼大雨。如同世界都在因神明的落败而哭泣。 “你们赢了……”将军如此开口，但手指依旧发力，尽可能地握住『梦想一心』，又补充道： “哪怕只是暂时。” 原本刚松一口气的空不禁又打起了百分之两百的警惕，只觉得原本扩散在空气中的某些东西突然消失了；而神里绫人则是真的油尽灯枯了，拄着长刀的手臂颤抖不已，想要用意志榨取出最后一丝力量。 但他忘了，从抵达天守阁开始，他一直都在这么做…… 事到如今，他的意志也将抵达极限。 ‘动起来……’ 神里绫人已无力发声，只能在内心咆哮。 ‘踏步，出刀……’ 神里绫人好像看到了当年父亲指导他“神里流”时的场景，哪怕他知晓这是自己油尽灯枯的表象，哪怕他知道这很可能就是老人常说的“走马灯”，但一想到他还没取回自家妹妹的神之眼，还未完成和托马的约定…… “有乐斋！” 神里绫人取回了意识，用尽了最后一分力气，请求那位咋咋呼呼的大狐妖最后帮自己一次。 但很可惜， 有乐斋可不是某眼睛传奇中的妖狐，它没有庞大无比的查克拉，它是有极限的；神里绫人也不是漩涡家的命运之子，他存在着极限…… “砰——” 有乐斋就像消失了一样，没有给出回答。神里绫人只能无力地扑倒在地。 “绫人！” 空忍不住转头惊呼，但却在下一个瞬间将视线转向了对面的雷电将军。 刺痛神经的威胁感从雷电将军身上传来，明明对方都已经无力再战了，眼看着下一秒就会倒下…… 可祂仅是站在那里，就传达出无以言表的危险感。 “我断开了『千手百眼神像』的连接，『永恒』暂离了稻妻……”雷电将军握紧了手中的『梦想一心』，话语中饱含失望。 就像祂说得那样，空和绫人将祂逼到了极限，让祂在迫不得已的情况下暂时放弃了『永恒』，在这方面，祂已经输了。 “但没关系，只要将你们杀死……『永恒』终会归来。” 将军握着『梦想一心』，好似左侧腰间存在着无形的刀鞘，将之收拢于此—— 『无想的一刀』乃是雷电将军武艺的极致，只有在精气神攀升至顶峰的一瞬间才能施展。可将军此刻的状态实在是太差了，祂只能用些取巧的方式，以行动暗示意志，用意志欺骗躯体， 杀机毕露！ 雷声轰鸣！雨落狂潮！ 某种神圣的领域以雷电将军为圆心扩散，将整个天守阁的包容在内。祂好似从一场起于风和日丽的午间休憩中苏醒，只是祂这一次打盹稍微沉吟的有些久了，再度打起精神时已是时过境迁，两个不怕死的小贼也敢踏足祂的领地…… 哪怕只是将军对自己的暗示，哪怕祂只能维持一瞬间的巅峰， 但此刻的将军与之前相比， 天差地别！ 那仿佛穿越了时光、重新蕴满雷霆的双眸足以让魔神胆寒；那好似兀然完整、不再残缺的躯体展露出无边伟力；那攀升至巅峰的气势意图将所有的僭越之人碾碎…… 祂起步，大地崩碎，携狂风与雷霆肆虐向对面的贼人！ ‘挡不住！’ 旅行者刺痛的神经在报警，告诉他绝对不能触碰到这一击；但同时，四面八方袭来的压迫感也告诉了他： ‘躲不开！’ 就好像那永不停歇的命定之死终于追上了他的脚步，而他也早已跑到了天涯海角，无路可逃！ 这一刻，空突然想到了在群玉阁上看到的天星，虽然在留云借风真君口中只是“形似而神不似”的赝品，但那时候产生的压迫感与现在如出一辙。 若是钟离亲自投下天星…… ‘哈……每个神明都有绝活啊……’ 空的肺部在剧烈收缩膨胀，好似要将周遭的空气连带着元素力一起吸进身体，用以提供足够的燃料。他的这一次呼吸几乎将周遭吸为真空，回填的大气在他身边缠绕起漩涡， 然后呼出。 吐出的是力量，是无与伦比的、凌驾肉体凡胎的无穷伟力！ ‘我还没找到荧，怎么能死在这里！’ 澄澈的金色双眸仿佛燃起了火焰，将愤怒、不甘等一切情绪都化作燃料，又挤榨出身体的每一份力量，甚至手中的无锋剑都要被奔流涌入的元素力灼烧融化，绽放出明亮炫目的光彩！ “就是这样，小家伙……” 轻佻的声音突然传来，无论是眼前的将军、还是周遭溅起的尘埃都陷入了静止，意识间的交流甚至跨越了『无想的一刀』的急速， 下一瞬，便是似曾相识的力量从天守阁外的『千手百眼神像』中弥漫而出，却并未笼罩稻妻大地，而是尽数加持在了旅行者身上！ “本来可是给易南准备的，但谁让你的意志更为耀眼呢……”远在鸣神大社的八重神子正襟危坐，好似她也变成了那个顶着皮球的膨膨兽。随后，她开口： “去击碎将军最后的傲慢吧。” 第38章 影还在嘴硬! 无数被掠夺的愿望，如今化作群星环绕于旅行者身边。 有着八重神子作为『千手百眼神像』的承担者，空不会像雷电将军那样遭到削弱，甚至还将那本应扩散在整个稻妻的力量尽数收纳体内，化作了足以对抗『无想的一刀』的力量！ 雨水从空的脸侧滑落，滴在他握着刀剑的手背上。他俯视着前冲而来、挥出利刃的将军，重填了“愿望”作为燃料的金色双眸仿佛此世最耀眼之物…… 出刀。 出剑。 神造的『梦想一心』与最平凡的无锋剑尚未碰撞，遭到挤压的空气便已发出哀鸣。 随后，身形交错…… 雷电将军绷直了脊背，维系着神明最后的骄傲。 但空已经耗尽了力量，站立不稳地前扑倒下； “你输了。” 不知何时，身为捡漏者的易南出现在了将军面前，伸出食指点在了祂的额头。于是，早已失去了意识的将军仰面倒下。 易南就这么看着将军倒下，半点也没有怜香惜玉的想法。他只是这么静静地看了将军的“尸体”一会儿，然后不顾地上的积水，就这么盘膝坐在了将军身边， 不多时，将军那空洞的眼睛突然出现了些许神采，神造的人偶之躯微微颤动一下，却并未做出任何实质性的移动。 “将军？还是影？” 易南撑着下巴，看着绵密雨丝帮神明拭去脸上的尘埃。 “……是我。”祂的声音虚弱至极，仿佛说话都会消耗极大的能量。 “原来是影啊……看来将军是自闭了。”易南脸上带着若有若无的笑容，这才从随身空间内拿出一把硕大油纸伞，就这么插在了地里，遮住了自己身体，也遮住了对方仰躺在地的上半身。 “按神子的说法；‘那个小鬼可不配有这待遇哦……’” 从年龄上看，八重神子称将军一声“小鬼”倒也没错，只不过雷电影还是觉得有些别扭，毕竟将军在某种意义上是雷电影某一时刻的人格化身。但影终究只是艰难地抿了抿嘴，没有说话。 “……”*4 刨除掉已经失去意识的绫人和空，易南也破天荒地没有说话，只是从随身空间里摸了一包烟出来—— 之前糊弄罗莎莉亚派上了用场，所以易南自费在随身空间里准备了一包，以防万一。 “哧——”的火柴摩擦声响起，易南低头给自己点上，缓缓吐出一口纯白雾气，让一旁的雷电影忍不住皱了皱眉。 “怎么？想来一支？”易南当然看出了对方的想法，但这并不能阻止他口嗨： “想也不行。你现在连动都动不了，难道要要我替你夹着烟嘛？” “……滚。”雷电影很想侧过头，不去看易南这张讨人嫌的脸，但很可惜，她做不到，加上心中不悦，破天荒的口吐芬芳了一句。 谁知，这反倒让易南来了精神，伸手捏住了清冷美人的下巴，强迫她扭转了看向纸伞的视线，让对方的视野中只剩下了同处伞下的他。 “很暴躁嘛……但你没有别的什么想说么？” “难道要我恭喜你吗？恭喜神官算无遗策，在正面战场上打败了将军，祂不会再成为你们推翻『永恒』的阻碍了……”雷电影的性格只是比将军稍显柔和一些，与其姐姐相比还差得远。更何况她现在的心情正是最差的时候，说话自然冷硬了不少， “还是说，要我告诉你，你来的正好，可以见证新时代的开始。如果还带着见切的话，也可以达成弑神的伟业？” “那可真不巧，我一直带着见切呢。” 易南真的把那把神造兵刃拿了出来，在雷电影的身上比划着，好似在考虑从哪下刀比较好。不过，他最终还是将见切扔回了随身空间，反倒取出了一个圆球？ 雷电影没办法转头，只能看着易南的迷惑行为。而她眼中的这一丝疑惑恰巧被易南捕捉到了，于是易南笑着解释道： “名椎滩的爆炸，看到了吧？就是这么个小东西，『神之心』和邪眼的完美搭配，虽然那个已经消失了，但容器可是要多少有多少……嗯……炸死了神官、炸伤了宫司，你说能不能再炸死鸣神呢？” 易南将圆球放在了雷电影身边，圆球也在同一时间开始绽放光芒， 最终“砰——”的一声绽开。 “……” 其中并未安放『神之心』和邪眼，只是一点从宵宫家里顺来的火药，给雷电影好不容易被雨水清洗干净的俏脸再度染上了一层黑灰。 同时，易南也忍不住给狼狈的神明照了张相，自顾自地点头道：“鸣神大社的宫司、神官都被炸了，就连鸣神本尊都被炸了一下……以后就称之为『鸣神切』吧……” 毕竟斩杀了鬼蜘蛛的刀就叫蜘蛛切，斩杀了酒吞童子的刀被称为童子切，还有诸如安倍切之类的…… 那神官先生的炸弹以『鸣神切』命名也没什么问题！ 雷电影表情冰寒，既是对易南的戏耍，也是由于对方那复杂到无法吐槽的命名品味，但还没等她开口，一道雷霆便已降落于此，美丽的狐妖从中走出。 “哎呀~还真是麻烦……无论是维持『千手百眼神像』还是将其上对神之眼的束缚解开，都是一件麻烦事呢……”八重神子笑吟吟地走到了伞下，朝着易南伸了伸手。 神官先生装傻充愣。 八重神子又扬了扬手。 易南把燕尾服外套脱了下来，交给了自家女孩。 “……”八重神子沉默了一下，然后把外套给雷电影披上，盖住了那虽然残破、但勉强也算得上是春光乍泄的躯体，最后又向易南伸出了手。 “唉……真拿你没办法。” 易南把手伸向了腰带，然后一个侧身躲开了八重神子甩飞过来的鞋子，无可奈何的从『阿耆尼』上把『神之心·雷』扣了下来，换上了『神之心·风』，撇撇嘴道： “影还在嘴硬，万一把『神之心』还给她，我们打不过了怎么办？” 第39章 何筑京观 最终，易南还是捏着『神之心·雷』，将之放在了雷电影的胸口，看着它缓缓沉了下去。 几声雷鸣响起，雷电影的状态好了不少，终于从地上坐了起来。八重神子又手掐法诀，将伞下的积水逼了出去，顺带还给雷电影和易南来了个用以干燥清洁的法术。 “借你的嗷……记得还我。”易南感受着衣物和身下土地的干爽，终于觉得舒服了不少，看着裹紧了燕尾服的雷电影，也不知是说『神之心』还是燕尾服。 “……” 八重神子白了他一眼，雷电影更是脸色一沉，当场就想把『神之心』连同燕尾服一起丢还给易南，却被自家眷属阻止了。 毕竟，雷电影的状态真的很差，而且身上的衣物也的确破损严重，这两样东西对她来说都算得上必需品。 “你少说两句吧……”八重神子扶额叹息，又看了一眼满脸不忿的友人，直接伸手越过了燕尾服的包裹，在雷电影的身上捏了一把。 顿时，神明脸上的不忿尽数化作羞恼，又被狐妖反手镇压。 ‘还是影好对付……’八重神子不禁又在心里叹息了一声，忍不住思考起拿这招对付易南只会让对方更不要脸的事实，然后才清了清嗓子，正经道： “所以呢？哪怕躲在『一心净土』当中，你也看完了全程吧……如果是你亲自上阵的话，一边维持『千手百眼神像』，一边战斗的结果可能还比不过将军。” 这是事实。 将军是雷电影特制的人偶，精神层面几乎是固化的，在维持『千手百眼神像』这一方面上远强于雷电影。而按照之前的情况来看，哪怕是雷电影亲自上阵，她也会选择一边维持『千手百眼神像』一边战斗。 那可是她追寻已久的『永恒』啊，怎么可能因为两个贼人就暂且中断？ 反倒是将军在最后一刻断开了和『千手百眼神像』的连接，以欺骗自己的方式放出『无想的一刀』比较让雷电影吃惊…… 当然，最后放出了『无想的一刀』还没打赢，这也是将军自闭、躲起来的原因之一。 这可与原本剧情里『一心净土』的战斗不一样。 那是八重神子以取巧的方式，通过神之眼上本就蕴含的众多愿望压过了影的意志，是直接跳过了将军这一最大阻碍，直接对着宅女小姐发动的心理攻势。结果就是影在看到了民众的愿望之后顺水推舟的输了。 但现在不一样。 将军已经算是底牌尽出了，虽然其中有着诸多限制，但输了就是输了，将军的武人骄傲不允许祂不服，而且因为易南长时间的撩拨之下，将军的人性其实蛮充沛的，所以才会像雷电影一样自闭地躲起来，思考神生…… 该说不愧是“母女俩”么？起码在自闭这一点上非常相似。 而作为被踢出来的雷电影，只能无奈地点了点头，认可了八重神子的说法， “你们赢了，我不会继续有关『永恒』的计划了。” 反正将军已经自闭，她也被“捕获”了。听八重神子的说法，『千手百眼神像』上的神之眼也都失去了束缚，想必很快就会回到它们的主人手里了。雷电影只觉得心力交瘁，忍不住看了一眼化作废墟的天守阁…… 嗯？天守阁怎么变回去了？ “当然是我许愿的喽……”八重神子笑道，然后伸手戳了戳自家友人的额头： “你不会想着干脆卸下将军的职务，让我们帮你处理后续吧？不行哟~自己的烂摊子当然要自己收拾了。” 雷电影瞪大了眼睛，看向满脸笑容的狐妖。 ‘神子！你又背刺我！’ 在此之前，雷电影真的想过，反正她都输了，天守阁也毁了，不如将稻妻的政治中心直接转到鸣神大社，反正有神子和易南这两个“机灵鬼（咬牙切齿）”，总比她来处理政务好得多。 结果，八重神子在解开『千手百眼神像』对于神之眼的束缚之前，利用许愿的方式将天守阁重建了起来，还表明了不会帮忙…… ‘我急需一个擅长处理政务的人才！’ 雷电影咬着指甲，思绪飞转，然后就看到了不远处扑街在地的神里绫人…… 坏！ 如果她没记错的话，神里绫人为了夺回自家妹妹的神之眼，全然不顾容纳非人之物的危险，已是油尽灯枯了。这可不是修养就能解决的，短暂的被某种非人之物附身，之后也就是生病发烧安不了， 但按照神里绫人这种不要命的方式，他能不能挺过今天都得看运气…… “放心好了……绫人那臭小子再怎么说也是我教出来的……”八重神子看着自家友人的难看表情，终于忍不住笑了出来， “不会让他那么容易死的。” “是啊……”易南同样点了点头，“你以为我建‘京观’就只是为了好玩吗？” 在有记录以后，稻妻的妖怪一般都是以“将军之臣”、“林中精怪”之类的形象出现的，尤其是八重神子所具有的白辰血脉，甚至在某种程度上与璃月仙家的神圣性没有区别。 但就像璃月的降魔大圣那段不堪回首的记忆一样，其实在雷电姐妹一统稻妻之前，这里的妖怪也有过一段堪称群魔乱舞的经历。只不过后来被鸣神纳入麾下都算得上守序阵营。 但这不意味着它们没办法从血肉、精气、畏惧等方面汲取力量了。 所以，易南所筑的京观就是给这些妖怪鬼魂们准备的“祭品”—— 以愚人众等恶徒的尸体精气、反抗军与幕府军的畏惧为食粮，先一步填饱它们。 不然的话，神里绫人一介凡人，哪怕有着神之眼带来的寿命加成，也禁不住众多妖怪的附身，更别提还要借用它们的妖力了…… “所以，绫人那小子只是消耗过度，顶多有些营养不良罢了……修养一段时间就好了。” 八重神子摇晃着不知道从哪摸出来的扇子，遮住了下半张脸，只露出一双充满戏谑的眼睛： “但在这段时间，你可要好好工作啊，我的神明大人……” 第40章 还是粉长直好 “哪里会有像我一般狼狈的神明？” 心底有了着落，雷电影又不禁扫了一眼漆黑燕尾服下狼狈的衣衫，又感受了一下空荡荡的左臂，失落之感再度涌上心头。若非自闭的将军已经强占了『一心净土』，而她又不好意思把刚替自己挨了打的对方顶出来，雷电影多半又要缩在自己的小世界里自闭个几百年了。 “这里呗。”易南摊了摊手，本来还想说隔壁的钟离和温迪也失去过友人，他不信他们没狼狈过。但易南略微思索，还是把话咽了回去，转移话题道： “要不要我去把修补将军的材料给你带过来，左边空荡荡的很不方便吧？” 揭隔壁两位的短说不定又会让雷电影想到曾经七神相聚的日子，顺势就会想起她的姐姐…… 易南倒是不介意揭人短啦，但谁让旁边还站着自家宫司大人呢？八重神子要是闹起了小脾气可是比雷电影还要难哄，易南不想挑这个事。所以他选择了转移影的注意力。 果不其然，一提到左臂和材料的事情，雷电影的表情又是一暗，咬牙切齿地说道： “不必！” 左臂是怎么消失的易南心里还没点逼数吗？而且告诉易南秘密仓库的地点，让他帮忙取回来…… 也就是雷电影没听过易南讲故事，否则多半要说上一句“这和让齐天大圣守蟠桃园有什么区别？” 哪怕易南自己也能用“查找关键词”的方式找到仓库，但只要雷电影还没有开口透露地点，就算易南偷走了那些材料、锻造成了武器，她也能名正言顺的把那些武器融了…… “我自己去就行。” 雷电影转身就走，却被易南谄媚地扶住了右手，像个卑微小厮一样搀着她前进，嘴上还说着诸如“你状态不好”“小心点”之类的话。 所以，雷电影那饱满的胸口上下起伏了一瞬，随后便是一声中气十足的“滚！”字送出。 “嘁——” 易南果断松手，顺带着还扯了一把雷电影身上的燕尾服。像个闹脾气的小孩子，要把属于自己的东西抢回来回来。 只是…… 没扯动。 该说『神之心』不愧是高级的外置魔力器官么？雷电影只是重新容纳了它一小会儿，状态就已经恢复了不少，若非断掉的左臂和胸前的伤口还在不停吞噬着她的体力，雷电影早就回到全盛状态了。 “呵……” 神明的嘴角勾起一抹笑容，挤出一声冷笑。像是在嘲讽反贼神官的不自量力，然后又用力一拽燕尾服的衣领，以巧劲震开了易南的爪子。也不离开，就那么站在原地，先是套上了右手袖子，又紧紧包裹住身体，然后才有些别扭地用一个手开始系扣子。 ‘有本事你就抢回去。’ 雷电影并未说话，但她的眼神就是这个意思。只能说在这几年中，不止是将军总被易南烦扰得情绪起伏，就连躲在『一心净土』中的雷电影都跟着学坏了。 这要是换做常人，多半要被雷电影的这番举动起到怒火攻心，张牙舞爪地与之拼命，然后被鸣神大人一只手按在地上接受电疗。 但神官先生何许人也？ 在比较下限这方面，易南向来不弱于人！ 视线与神明那双已经蕴上了些许雷霆的紫色双眸交汇，对方眼中的挑衅毫不掩饰，易南同样也不掩饰自己眼中的较真，当即伸手抓向本属于自己的东西…… 无论从哪个方面来看，易南都没有抢回来的可能性。但若是他本来就没打算抢回来呢？ 就像之前对付八重神子时那样，以虚假意图掩饰真正目的—— 攻其所不备，你以为我要解扣子？ 我直接袭你的胸！ 易南已经不止一次地强调过了，他对所有性别都一视同仁，从来都没顾及过男女之别。反正他不会感到羞耻和不好意思，至于雷电影会不会羞愤到打人？ 她现在不就是在挑事、找理由打易南一顿吗？ “噗哟~” 事实证明，人偶的身体弹性不错。 但很可惜，不是神官先生亲自体会的。因为八重神子不知何时闪身到了易南身侧，一手抓住了自己男人的手腕，一手伸向了自家友人的胸口…… ‘神子！你坏我大计！’ 易南瞠目结舌，手腕被捏得生疼。 当然，现在已经来不及考虑这些了。神明大人已经从一瞬间的呆滞中缓了过来，轰鸣得雷霆甚至让狐狸毛都有些卷曲了起来， “神——子——！” “mua~” 什么叫给个大棒然后再给个甜枣？ 八重神子笑嘻嘻地在易南脸上啄了一口，然后直接就跳进了他的怀里，以被公主抱的姿态笑道： “快跑喽！” “神子！你给我站住！”雷电影身披雷霆，似要将眼前的狗男女胖揍一顿。 但易南的动作更快，早已带着神子闪烁离开。但却没走太远，站在了天守阁的外墙之上。按照他对自家狐狸的了解，对方应该还有话要说。 “哎呀~影。怎么如此生气呀？”八重神子对着易南俏皮地眨了眨眼，然后继续撩拨自家友人的火气。 “……” 神明大人身上的雷霆一滞，脸色时黑时红，变幻莫测。最终露出一抹崩坏笑意，恶狠狠道： “宰了你哦。” “亲爱哒，快跑！”狐妖露出魅惑众生的笑容，死死箍住易南脖颈，身后便是雷霆追击，同时还不忘起哄道： “小棒受，大棒走，不能陷君父不义！” ‘这他妈都是我的词啊！’ 易南同样是脸色一黑，恨不得把自家狐狸丢下去。但看着身后神明怒气冲冲的样子，若是此刻真的把神子丢下，多半就只能收获一只黑色卷毛狐狸了…… ‘还是粉长直比较好。’ 易南心中叹息一声，尽力扭转手腕在自家女孩挺翘部位摸了一把，让其顿时俏脸通红，也算是赚回票价，然后便开始了不停闪烁，远离暴怒的神明…… 当晚，稻妻上空轰鸣不止。闪烁的粉色星星与划破天际的电光仿佛在庆祝着稻妻的新生…… 第41章 感谢神子 最终，雷电影还是没能逮住两只小贼。 一方面是易南的空间能力太难缠，哪怕带着八重神子不能闪烁太远，但她也很难追上；另一方面则是因为影胸前的伤口和缺失的左臂，在常态下还好，可一旦她动用了超过限度的力量，奔涌的雷霆开始在体内流动，那么这两个缺口就很致命了…… 当然，不是对雷电影的致命，而是对普通人。 简单来说，就是会漏电。 将军可没时间处理伤口，雷电影被顶号出来之后也处于一动不能动的状态，然后易南就把『神之心』暂时还给了她。能量的涌入开大部分都用于滋润干涸的躯体了，一时半会还漏不出来，雷电影为了方便之后填补躯体，她也暂时没去封闭身上的伤口…… 结果就是，雷电影在空中追击的时候，一不小心用力过猛，从『神之心』中汲取了大量能量，然后就顺着伤口漏出来了。好在她反应及时，不然就是天雷降地，死伤一片了。 所以雷电影只好压下心中怒火，臭着张脸走向了秘密仓库，开始用剩下的材料填补身体缺损，直到第二天凌晨，她才完成了修复工作。 等到她回到天守阁时，就看到九条裟罗已经结束了“休假”，如往常一般侍立门口， “将军大人。” “……”雷电影脚步一滞，看着九条裟罗久未言语。她就这么看着效忠于自己，却又被自己夺走了神之眼的女孩，表情不禁柔和了许多，先是跨步走入天守阁，直到路过女孩身侧才停住脚步， “裟罗。你恨我吗？” 雷电影和将军终究是有些不同的，所以她不敢看向女孩的眼睛。 “裟罗为自己能派上用场而感到荣幸。” “……是么。”雷电影表情复杂，示意九条裟罗跟着自己走进去，然后又道： “『眼狩令』结束了，『千手百眼神像』生于愿望，又被愿望推翻。『锁国令』也会结束，我的偏执给稻妻带来了无尽的灾难……稻妻需要休养生息。” “是。”九条裟罗从来都不会反对将军，只是点头表示自己明白了。一直等到雷电影坐于首位，这才开口询问： “那么，将军大人。在天守阁发现的……两位伤者，该如何处理？” 按照九条裟罗一贯的做法，就算她没猜出来空和绫人就是昨晚造成天守阁爆炸的凶手，也该将之称为“擅闯天守阁的贼人”，但既然自家神明已经回心转意了，那也就说明这两人只能算作“以死上谏”的忠义之士，不能装进麻袋、塞进石块、丢到稻妻湾了…… 至于如此对待外国友人和神里家主是否有些不妥？ 裟罗表示不知道，她只是在填海造岛而已，就是进度有些慢（摊手）…… “嗯……他们啊……” 因为昨天晚上气急败坏的追逐易南和神子，雷电影几乎把倒在院子里的两个人给忘掉了，所以在九条裟罗提起的时候也不禁沉吟了一声，问道： “他们在哪？” “尚在天守阁偏殿，不过我找来了医师对他们进行治疗。”哪怕是犯人，也要在将军审判之后再处理。更何况将军已经赦免了他们的僭越，九条裟罗甚至琢磨着把自家九条家的私医带过来了。 “嗯。” 雷电影点了点头，正坐在首位，并未出声，但神威已然包裹整个稻妻，随后气沉丹田，让鸣神大社上空一阵雷霆轰鸣。 “来了来了，别炸了……” 易南突然出现在雷电影面前，以掌根按住太阳穴，用力地揉搓了几下—— 倒不是挨劈了，只是一连串的隆隆雷声轰得他脑仁疼，甚至感觉有点幻听。 随后易南便大大咧咧地在雷电影对面盘腿坐下，撑着脑袋，突出一个不耐烦， “没直接劈我就证明昨天的事过去了吧……又干嘛？” 雷电影倒是不在意易南的态度，毕竟要是因为这些事和他生气，那她早就气死了。但按照将军一贯的做法，这时候就该由嘴替出场了。 所以九条裟罗当场就是美眸一瞪，恨不得直接拿易南填海，义正言辞地斥责： “失礼！” “哦，裟罗也在啊……”易南拿食指撑起右脸，完美表演了一个“皮笑肉不笑”，然后直接忽略了生气中的小天狗，看着雷电影问道： “怎么，吵架了？先说好嗷，我只会拱火，不会劝架。” “你……”嘴替还想斥责易南，但却被他一句“找你的鬼族小伙伴摔跤去”怼得哑口无言，眼看就要动手。 “把你的两个打手带回去。” 将军可不想让自家孩子和易南这种狗东西较真，所以也是直接就说出了理由，又补充道： “就在偏殿。” “啧……太忙了，差一点忘了。”易南恍然大悟，一手为掌、一手为拳，敲在了一起， 雷电影未表达意见，因为在复盘过后，她的确发现易南很忙—— 掐好时机去顶替九条裟罗，以愚人众为祭品筑造京观；暗中找到神里绫人安置那些鬼物的地方，用京观上的怨气与畏惧喂饱它们；通过八重神子的一系列行为瞒过将军，趁机复活刷新…… 而且还有很多并未放在明面上的事情，只能说将军输得不冤。 心中叹息一声，雷电影又看向了仍未有什么动作的易南，皱了皱眉， “还有什么事？” “确实。”出乎雷电影预料的，易南还真点了点头，认真道： “我觉得你应该感谢神子。” ‘感谢她抢在你之前袭击了我吗？’ 影没好气的白了易南一眼。但却听对方继续道： “感谢你是神子的友人。”不然昨晚我可能会杀了你。 依照易南毫无慈悲的乐子人属性，如果真有“弑杀神明”的成就摆在面前，他说不定就会动手；不仅如此，若非八重神子要求，以易南的性格又怎么会提前筑造京观、喂饱鬼物？ 只是宫司大人心地善良，出于尽可能减小伤亡的目的，神里兄妹才能捡回一命，宵宫、心海、包括枫原万叶和北斗……那些原本应该被填进“讨伐将军”这一绞肉机中的家伙才能远离争端，只是在外面打了打酱油。 第42章 真相 雷电影陷入了沉默。 她本以为易南在八重神子的陪伴之下已经“像人”了许多，毕竟他所表现出来的东西，在某种程度上也算得上正常。 “裟罗，你先退下。” 雷电影如此吩咐了一句，随后就这么盯着易南，直到裟罗的身影消失，她才悠悠地叹息了一声： “看来你并未取得什么进展。” 本以为自己就是最大的问题了，却不曾想眼前这个“拯救”了稻妻的家伙，才是最大的威胁。若非八重神子的干预，雷电影都不能想象事情会以什么样的方式结束。 于是，雷电影又想起了当初易南突然出现在将军身前，挡下了挥向少年浪人的一刀， “从那时起，你就开始算计了？” “是啊……”易南神色淡然，没有一丝情绪波动：“男人就是这样的生物，他困顿时你请了他一杯酒，那么他就敢豁出命去还上这份人情……更何况，万叶那小子是个讲义气的浪人武士，而我也切实的救了他一命。” “都说‘财帛动人心’，但能被财物撬动的心脏不是我需要的。就像绫人，还有旅者，他们反抗你是为了什么？” “……”雷电影沉默。 “是‘冲冠一怒’啊……虽然对象的确是‘红颜’，但他们行动的理由可不是美色，而是夺回珍视之物的意志。绫人不必说，他妹妹就是他的一切；旅者则不一样，我一直在逼迫着他前进，让他的进度比应许的命运快了不知多少倍；” “在蒙德，我扮演预言家，又反复横跳，让他对每个人都抱有了一定怀疑；在璃月，他待的时间更短，尤其我和钟……帝君一上来就骗了他。原本应该诞生的友情都被蒙上了怀疑的阴影……” “所以当他抵达稻妻，见到了一个手握凶器，冰冷凌厉的女孩时，他反倒安心了。因为觉得敌意反倒是最真实的东西，而绫华之后所展现出的友善，是他努力的结果……这的确不假。但他否定了之前那些带着阴影的友情，只把眼前的女孩看作真实，所以才会面目狰狞地和你拼命。” 雷电影看着不知为何突然吐露心扉的易南，只觉得不寒而栗，但却又有一些庆幸。 “庆幸我被神子拴上了“项圈”吗？”易南撑着下巴，突然抬眸，直接看穿了神明的心灵，并提前给出了答案， “我不否认，若是没有神子，我连现在的名声都不会有，早就是个十恶不赦、人人喊打的老鼠了。这种感觉很奇妙，不知为何，神子在我心中就是那么特殊。” “就好像命中注定。”雷电影接话。 “对，就好像命中注定。”易南终于暴露了自己说这么多的目的，“我之后想去须弥一趟，看看能不能找到答案。” 钟离的“药”不能说没用，但作用很有限，而且易南没办法在服药之前做个吃斋念佛的善人，尤其是在动用了“模拟杀机”和『阿耆尼』之后，他的攻击很少有人能挡下来，所以易南只是取回了雷公藤萃取液，但并未服下。 甚至很长一段时间内他都不打算继续服药了。加上心底的几次悸动，让他很想去找一下那位已经得罪死了的小吉祥草王。 而这，就需要雷神作保了。 “不仅如此，我还想做个实验。”易南没给雷电影反应的时间，突然开口，超大声的： “雷电影！我喜欢你！” ？？？ 饶是以雷电影工科宅女的小脑袋瓜，也被易南这突如其来的袭击打懵了，满头问号地看向易南。 然后她在愣神之际，就看到易南按着胸口皱眉，喃喃自语道： “没反应。” 于是，神明怒火暴涨，天穹雷霆轰鸣。 但终究没有劈下来，只是雷电影咬牙切齿地挤出了一句： “你可真是个混蛋。” “是，多谢夸奖。”易南无奈地又将手撑在了脸侧，有些可惜地开口： “昨晚被神子阻止了，不然还能做个对照实验。” 现在，神明大人已经有了防备，哪怕易南使出声东击西的阴损招式，哪怕一时间的手了，也无法让易南或是影产生半点旖旎。反倒会让他们之间本就有些僵硬的关系彻底撕破脸皮。 “神子那么喜欢你。”雷电影捏着眉心，用以缓解怒气。 “所以我才要知晓真相。神子在等着我取回‘爱’，在等着我娶她，她说不着急……”易南低着头，看着前方的木制台阶，就好像要数清上面的每一丝纹理， “我原本也不着急的，说来惭愧，我其实也蛮享受和神子暧昧的感觉……但在将军‘赐婚’的那段时间里，神子很失落。” 美好的、洒满花瓣和祝福的、却又注定无法达成的婚礼。 前两者是每个女孩的梦想，后者是最为残酷的现实。哪怕长生的非人之物，也会因此动容。 “这难道不是爱？” 雷电影很想这么问，但一想到易南刚才的“告白”，以及昨天尝试着袭击她的行为，她又不那么确定了。因为那一刻的易南是那么冷静，像个怪物一样剖析着自己，剖析着他对八重神子的感情。 哪怕雷电影也从未有过恋情，但她曾有过亲情，以此为基础，她觉得爱人之间的感情不是这么冷静的东西。 “……就当是为了神子。”影觉得自己很不冷静，但她还是这么做了，“我替你写‘保证书’，让你去找一个答案。在那之后……” “赶紧给我滚回稻妻！和神子结婚！马上！” “我也希望如此。” 易南点了点头，起身打算走向偏殿，但又止住了脚步，回头瞥了一眼烦躁不已的神明， “这件事不要告诉神子。” “不用你废话，快滚。”神明大人愈发暴躁。 “那么我们就是共犯了，影。”他如此说。 雷电影更加烦躁地摆了摆手，最终看着易南的背影消失，忍不住叹息了一声。觉得当初就不该为了观察对方将其留下，否则自家宫司也不会遇到这么多糟心的事情…… 幕间 【神里绫人诀别书】 （注：本章是赠品，想写却又总觉得差点意思，又和正文没太大关系，看过就算了，时间线在战斗结束的晚上。） 今晚发生了太多事情， 在永不停歇的祭典期间，天守阁突然爆炸，大雨倾盆而下，好像神明要以水流洗去凡人罪孽，接引无辜的灵魂升上天穹。然后就是更剧烈的爆炸，以及让人无法靠近的恐怖杀意， 在最后，『千手百眼神像』突然失去了光彩，又断开了压制神之眼的权能…… 绫华看着缓缓落入手中的神之眼，不知为何心中一痛，不顾仍旧倾泻而下的大雨，以最快的速度朝着『神里屋敷』跑去。 明明天守阁更近一些，她的第一意志也倾向于前往天守阁，但心中的恶寒还是催促着她远离那里，回到最能令她安心的地方…… “小姐，这是家主大人给您的信。” 老仆看着浑身湿透、如同落汤鸡一般的自家小姐，先是完成了家主大人的嘱托，然后才抿了抿嘴打算劝解对方先去洗个澡、换身衣服。但神里绫华没能让老仆说完接下来的话，只是一把抢过信封，用完全不符合大小姐气质的方式撕开， 随后瞳孔地震—— 【绫华亲启以及寒暄就省略了吧。毕竟，从小到大，神里绫人都是一个谨守礼节的家伙，在最后时刻，请容许哥哥获得些许自由。 绫华，因为命运的愚弄，你我二人很早就尝到了死亡与分别的滋味，让我们都学会了何为坚强。所以我不想欺骗你，我坦然承认，为你赴死。 至于为什么要这么做？ 绫华，我的妹妹。这就是理由。 我曾在八重宫司大人麾下学习，我曾学着非人之物的思考方式，去欺骗、利诱、威逼身边的一切人，除了你。你我之间的血脉相连就是最好的理由，在这世界上不会有人比你更加重视‘神里绫人’这一存在，而非所谓的『社奉行』…… 同样，这世上也没有人比我更重视‘神里绫华’，而非所谓的『白鹭公主』， 我知道，你会主动向将军献上神之眼，多半是因为易南神官的欺骗？或是威胁？ 呵，那都不重要了。既然绫华能够为了保护兄长献上珍贵的梦想，那么身为哥哥，为妹妹夺回失去之物而付出一切也是理所当然。 我不想说『永恒』是错误的，也不想评判这些天来将军那如同儿戏的、永不停歇的祭典，因为神里绫人不是那么慈悲的存在。他要反抗的，只是夺去了他心爱之人梦想的傲慢神明；他所行动的，只是大逆不道的卑劣之举；甚至他所煽动的，也都是被排除在了计划之外的无关人员； 可能易南神官早就看清了我的本性。若非他将你拉入局中，我大概率只会当一个旁观者，只有在绫华你遭受危险的时候才会出手…… 不过生活没有如果，我已深陷局中，必将为之。既然如此，就让哥哥为你斩去路上的荆棘，铺平所有的泥沼吧。我失去的并不会很多，只是一条早应在『社奉行』倾覆之际就该丢掉的烂命而已。 最后，让卑劣的哥哥为你送上最重要的指点：不要相信任何人。 包括我。就像你所见到的书信一般，这只是神里绫人这一存在想要在你心底刻下彻骨铭心的痕迹，让这世上仍旧有人会为他悲伤。 你看，卑劣的人甚至能拿死亡做文章，也能表现出信任让别人觉得自己真正走入了他的内心。但实际上，人心是世界上最险恶的东西，它包裹在皮肉骨血之下，跳动着、泵出着人类最阴暗的念头。 时间到了，还有很多话想说，但也只能到此为止了。 真可惜，我应该是没有余力报复易南那个混账了。】 神里绫华娇躯颤抖，却突然发现下面还有一张纸，明显不是自家兄长的字迹—— 【别听你哥哥瞎扯淡，他的命，我保了。——易南】 第43章 再见面 “天守阁爆炸事件”已经过去三天。 稻妻的民众展现出了惊人的适应力。明明才刚拥抱了『永恒』，结果没几天就回到了『锁国令』实行之前的生活，甚至不少商人都琢磨着出海贸易，更大胆一点的都已经快到璃月了…… “所以说，请允许我在这里引用一下莫泊桑在《奥拉尔》中的一段话。”神官先生又开始在鸣神大社进行演讲了，虽然他的观众只有八重神子一人，但他仍旧滔滔不绝、慷慨激昂： “老百姓就像一群低能的牛，又是恭顺得几近愚昧，又是又暴躁得几近造反。接到命令说‘你们欢庆’他们服从；接着又接到命令说‘去和你们的邻国打仗’他们也服从；命令他们拥戴皇帝，他们便磕头；接着又命令他们拥护共和，他们便欢呼。” “这是悲剧！”易南一手抚胸，一手肆意张开，向前踏出一步，好似把一切权贵都踩在脚下， “在这个有神的世界中，百姓何时才能站起来，何时才能看清真相？明明『社奉行』带头造反，其余两奉行更是早早背叛……结果神谕一下，就好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 八重神子单手撑着下巴，慵懒地看着自家戏精在上面慷慨陈词，最终挑了挑眉毛，搭茬道： “所以呢？你不也是造反头子吗？” “那便将我砍了祭旗！连同『三奉行』的蠢货们！”反正易南死不掉，随他怎么口嗨。 “省省吧……”宫司大人也是难得扶额叹息，“你再怎么发表感言，绫人和旅者都已经‘出院’了，没人能和你来一场辩论大赛，也不会有人气急败坏地想要给你一拳……” “啧……” 易南浑身气势一滞，不爽地咋舌了一声，像是在哀怨自家狐仙手艺太好，这么短的时间就治好了那两个家伙；也像是在感慨“收尾工作”耽误了太多时间，以至于他没能当着面嘲讽旅者，欣赏他们气急败坏却又无能为力的表情…… “鸣神误我！” 雷电影很好的遵守了她与易南立下的约定，确实没将易南“做实验”等一系列事情告知八重神子，取而代之的，则是让易南当了三天的跑腿，动不动就在鸣神大社上空炸起一道雷霆，易南就不得不臭着脸去天守阁。 所以，等到一切尘埃落定之时，易南却发现旅行者早就恢复了活蹦乱跳，带着自家小精灵品鉴稻妻特色美食；而神里绫人也被自家妹妹接回了『神里屋敷』，一边处理雷电影分过去的公务，一边进行调养…… 作为最终的胜利者，易南已经狠狠地在败者面前跳脸了，但对于勉强算是己方的扑街仔，他可还没上嘴脸呢。 神官先生表示自己很失望，所以才会拉着自家女孩在这“演戏”。 “说到底，『三奉行』已经名存实亡了，影把下放的权力都收拢了回去，倒也不像是你说的那样‘什么事都没发生过’……” 说到这里，八重神子又忍不住拍了拍身侧，示意易南过来坐好。结果易南直接就闪烁而至，躺在了宫司大人的白嫩大腿上，让其忍不住敲了一下自家神官的脑壳，然后才问道： “我倒是比较好奇，绫人那小家伙算是我保下来的，但影让你去处理『天领奉行』和『勘定奉行』，你竟然能忍住不宰了那两个老东西？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你对他们的意见很大……” 毕竟之前还砍了柊慎介一条胳膊，想必易南不会介意把他顺道弄死。但结果就是，两个老东西活得好好的，只是手中权力几乎全都交了出去…… “这你就不懂了，神子。”易南睁开眼睛，看着被南半球挡住一半的精致俏脸，一边摇晃着手指一边鬼鬼祟祟地往上伸，直到被宫司狠狠拍了一下才收回爪子，继续道： “死亡的确是一件很可怕的事情。但那只是一瞬间的事情，之后的一切就都和死掉的家伙无关了。那我就偏偏不让他们死，让他们亲手将权力交还于影。骨髓里都流淌着权力和欲望的劳动，他们最怕的就是这个；而更可怕的是，他们还要在余生中忍受着这份失去的痛苦……” “至于神里家……绫人那小子本身也不在乎权力，他只在乎他妹妹。” 就在这时，鹿野奈奈从转角处走来，看着自家散漫的神官和溺爱对方的宫司，这位巫女小姐也是忍不住眼角抽搐了一瞬，然后才恭敬行礼： “易南神官，神里家『白鹭公主』前来拜访。” 这场景似曾相识，好像之前也是鹿野奈奈打断了难得的膝枕环节，同样也是神里绫华来鸣神大社拜访…… 脑后的滑腻腿足颤动了一下，催促着易南赶紧起来。 无奈之下，易南只好爬了起来，以眼神询问八重神子要不要一起过去，却只得到了拒绝的回答，他只好一个人跟上鹿野巫女。 来到神樱树前，已经能看到少女的背影，鹿野奈奈悄声退下，由易南自己走上前去， “久疏问候，易南神官。” 女孩哪怕取回了神之眼也未换回往日的装束，如今依旧是一身精致和服，恰到好处的宽大与收紧完美勾勒出了少女的身姿，手上拿着一柄花纹雅致的油纸伞，美得好像刚从画中走出来。 “我还以为你会上来给我一拳。” 毕竟又是算计又是威胁的，神里绫华能够心平气和地对着他打招呼，易南都不禁感慨一声“神里家的家风优良”了。 “您毕竟救了兄长一命。”女孩也是面色复杂，悠悠叹息。 这些天里，她也算是知晓了事情的经过，知道了易南当初所筑造的京观是为了保住自家兄长的性命，同时还有八重神子亲自出手治疗， 哪怕这一切的起因都是眼前之人的算计，但也是拯救了神里绫人的性命。 女孩心中对易南仍有不满，这是一定的。但她依旧选择了忍耐，并未怒气冲冲地质问易南。 第44章 授课 “好吧，多余的我也不会问，因为这个世界上讨厌我的人很多，我并不在乎。”易南无所谓道， “所以，你的来意？” “哥哥说，易南神官你威胁我的方法是‘欺诈’。”神里绫华玉手横置胸前，使得衣衫微微下陷，眉头紧皱， “我的心脏中并未埋下炸弹，对吗？” “对。” 易南坦然承认。他就是这样的人。在需要时欺诈，等到当事人上门质问的时候，他反倒展露出坦诚。没有什么别的原因，只是没必要。 就像写就了文字的纸张，在完成了使命之后等待着它的就是废纸篓。 “果然么……”神里绫华也不知道该怎么形容自己的心情。 后悔自己没有早点向兄长请教，以至于一步步落入了易南的算计？可若是那样，易南还会用什么方法进行“补救”？ “或许是一发『阿耆尼』也说不定哦。”易南的“补救”方式肯定不是这个，但不影响他随口胡诌，随后又对着女孩说道： “不要想那么多，这就是最好的结果。我因为神子而对计划做出了微调，才让它显得那么仁慈，不然的话……” “真可怕。”或许女孩真的因为这一次成长了许多，面对易南的危险发言都能保持心平气和，只是略有低沉的评价了一下，随后便陷入了沉默。 两人就这么静静地站在神樱树前，天色有些阴沉，风也有些大，吹落了不少樱花，飘荡着落在女孩肩头。 神里绫华捻起了一片樱花，又收拢了一下脸侧的发丝，似是不经意地问道： “哥哥曾说过你们很像，是因为八重宫司大人的影响吗？” 神里绫人和易南几乎没有正面交流过，其原因也就在于此。他们都很擅长揣摩他人心思，都很擅长因势利导，而且在乎的东西很少，习惯以旁观者的身份分析局势。 只是神里绫人有着致命的弱点，并将弱点保护得很好；而易南则是将自己唯一在乎的人堂堂正正地摆了出来，谁敢动，就是不死不休。 “神子的影响啊……算是吧。”易南看着满是求知欲的女孩，倒也是来了兴致，对着神里绫华反问道： “你觉得我，还有你哥哥，我们聪明吗？” 那是当然。就算是刨除掉神里绫华对自家兄长的滤镜加成，她也觉得神里绫人是个很聪明的人。无论是处理公务还是政治手段，亦或是未雨绸缪方面，神里绫人做得都很好。 只是易南将这些都考虑了进去，而且死死拿捏住了“神里绫华”这一弱点，才让对方不得不踏入局中…… 所以女孩点了点头，表示认可。 可易南却在摇头， “其实‘聪明’很难界定，就比如说我在武艺还有符箓方面的天赋堪称离谱，而且也做不到过目不忘；绫人或许还能强一点……但我们两个表现出来的东西却很相似，你知道为什么么？” 没等绫华思考，易南就给出了答案： “我老爸说过‘生活就是人玩人，谁玩得好，就能玩别人’。很简单的道理，想要玩别人就要先找到对方的弱点，比如你就是绫人的弱点，而将军的弱点就在于对『永恒』的执着……如果没有弱点、或是弱点的破绽不够，就找机会制造弱点，就像我之前欺骗你时所用的‘蹦蹦炸弹’……” “滴答——滴答——” 阴沉的天色终究还是撑不住了，先是几个水滴落下，最终化作了绵绵细雨。绫华在思索之际也不忘了撑起油纸伞，看着完全不要脸面直接钻进伞下、佝偻着身体的神官，只听对方继续道： “不要脸。这也是很重要的一点。” 女孩略微抬高了手臂，又任由易南将伞柄接过，和自己的“仇人”共同躲在同一伞下，听着对方的教导： “我说的这两点，既有天赋的成分在里面，又有后天的学习。神子所能教导的也绝大多数基于这两点。想要寻找他人的弱点，就要学会观察；想要更容易开展计划，就得不要脸。” 神里绫华若有所思。 易南则是瞥了身边的女孩一眼，只是笑了笑没说话，像是在期待着什么。 他才不认为神里绫华是因为“确认心脏中是否有炸弹”这件事来的。毕竟以女孩对自家兄长的信任，只要神里绫人告诉了她“易南是骗人的”，那么绫华就会相信。 所以，女孩会来到鸣神大社，一定有其他目的。 请教如何算计人？ 这倒是个不错的理由。而且易南也不介意分享一下心得。况且，再怎么说绫华也是个漂亮女孩，哪怕易南对她不感兴趣，但共乘伞下、感受着身侧传来的幽香也会让心情变好， 如果对方有什么算计就更好了。 反正影还在准备送个纳西妲的“保证书”，一来一回还要一些时日，易南现在很闲，不介意陪绫华玩玩。 “轰隆——” 电光划过天穹，紧随而至的便是雷声。神里绫华像是被这一声炸雷惊醒了一般，从沉思中缓了过来。 “易……”神里绫华樱唇微张，也不知道是想要继续请教些什么，但她的声音刚刚传出，就见一道金色的身影从远处跑来， 正是异邦而来的黄金旅人！ 绫华觉得自己应该和对方打个招呼，可还未等开口，就听见一声堪称凄厉的大喊： “易南——！” 如此饱含情感的大喊，易南听得多了。但今天不一样，空这一声叫喊并不像其他人那般怒气冲冲，反倒是显得有些…… 慌乱？ “救命！” 金色的少年就像一阵风，披风上还挂着一个快要被甩下去的派蒙，以逃难的姿态跨越了距离，来到了饶有兴致、欣赏着他狼狈姿态的易南面前，一把抓住了易南的手臂，恶狠狠道： “看在你坑我这么多次的份上，带我离开这里！” 空的发丝有些焦黑，像是刚被雷劈过。而在稻妻，能用雷劈他的家伙寥寥无几，能劈中的更是只有神子和雷电将军\/影， 除此之外，哪怕是大将九条裟罗想要劈中三元素加身的旅行者，都只有在偷袭的情况下才能办到。 第45章 突袭＆交易 无缘无故的，裟罗不可能偷袭空；而神子刚才还和易南在一起，姑且也排除；那么，最有可能的就是影了…… “你怎么惹到影了？” “我不知道！”空语速惊人，“帮不帮忙，给个准话！” 远处雷霆仍在轰鸣，像是某位神只即将抵达。 ‘莫不是空带着派蒙包圆了三彩团子，让微服私访的影没买到？’心中腹诽了一下空和影，易南看着不停闪烁的电光，不禁勾了勾嘴角，故意拉长音道： “那我算计你的事……” “一笔勾销！快带我走！我知道你比温迪都快！” “成……” 刹那间，霜华绽放。 低头沉思的绫华借着刚才雨水落下时染湿他们的衣物，以及空跑过来抓住易南时所带来的水汽，直接催动神之眼凝出冰霜，将伞下的一切连通周遭尽数染白。 易南下意识地就打算闪烁离开，但失败了—— 易南的传送极难针对，哪怕有人用术法、乃至直接接触困住了他，但只要他的意识还在转动就能完成传送，除非…… 他想带人离开。 因为空焦急的请求，易南上一瞬还在思索着“谈条件”“带旅行者离开”的事情，而空也切切实实的和他产生了肢体接触，达成了传送条件。 但就在绫华突然出手的瞬间，空那边传递来的意志与表露出来的截然相反！ “拒绝！” 空的心里没有半点被易南传送走的认同感，以至于传送出现了些许顿挫！ “哧——” 冰刀透体，绫华表情平静，就好像持刀的人不是她。 “……”易南索性取消了传送，低头看着从胸前穿过了晶莹刀刃，看着眼前脸色淡然的女孩。 “干得不错。” 确实值得夸奖，甚至易南都想说一句“这世间还真是英姐无数”。毕竟就连他都未曾设想过如此针对自己的传送能力。 之前传送凯亚、带着芙宁娜或是真中传送、带着八重神子传送…… 这些都是建立于对方精神状态不佳，亦或者是对他报以一定的信任，不会拒绝传送。 “咳咳咳……” 一阵剧烈的咳嗽声从不远处传来，身上仍旧带着绷带、一手拄着拐杖，一手拿着蕴水刀剑、体型消瘦的神里绫人从那里走来，他的嘴角带着和易南相似的笑容： “神官先生，感谢你对绫华的教导。你说得不错‘每个人都有弱点，没有弱点就要制造弱点’……” “您的不死性和传送都很棘手，但您的感知仍旧依赖于视觉，所以没能发现这场雨中掺杂了元素力，也没能发现天空中的雷鸣来自于旅行者自己。同样的，人在一瞬间只能思考一件事情……先入为主地给您灌入‘带旅者离开’的观点，就会让您在传送时下意识的想要带上他……” 病弱的青年有些站立不稳，但还是以手抚胸，微微行礼： “神里绫人，见过易南神官。” 易南、神里绫人。已经不止一次强调了，他们之间很少见面。绝大多数情况下，他们都只有从探子的手中才能了解到对方的情报，亦或是易南单方面的隐匿身形监视对方。 如今，神里绫人堂堂正正地走到了易南面前。 “我们果然很像……”无论是行事风格还是睚眦必报的性格，易南忍不住感慨了一句。然后又转头对着松开了冰刀末端的绫华笑了笑： “好吧，漂亮女孩终究是别人家的，去给你哥哥撑伞吧，不然他快死了。” “看来您对我的‘投名状’很满意。”神里绫人同样笑着对自家妹妹点了点头，“帮您‘查漏补缺’，想必神官先生不会因为这点小事报复于我吧？” 易南报复心极强，但却也不是不能灵活变通。起码钟离就和他交易过，让他不要记恨那些讨伐三首魔龙的璃月人；所以，神里绫人以查漏补缺为理由，和神里绫华、旅行者一同算计了他…… 易南甚至觉得有些满意。 “人的下意识反应的确难以克服……我会记住这一点的。”有些事情只能是初见杀，若是有下一次，易南就能反应过来，不会再习惯性地想要带着别人一起离开了，他只会果断地闪烁离场。 “我确实期待着绫华会如何出手，但没想到是这样的惊喜。”易南拔出了胸口的刀刃，任由其坠落在地，碎成一地冰晶，没去在乎一脸“心满意足”、“找回场子”的旅行者，易南的注意力都放在了对面的病弱青年身上： “既然送上了这样的‘大礼’，你想要什么？” “我想要您构筑‘京观’的仪式，能吸引那些亡灵进食的术法，可不是区区残骸堆砌就能达成的。”神里绫人直言不讳。 他已经想明白了，与其一味的保护自家妹妹，不如全方面地教导对方，甚至他可以像易南一样，就那么大咧咧的将自己的弱点暴露出来，然后斩断一切想要伸出爪子的家伙。 但这样有一个前提，那就是威慑力—— 易南有着无法防备的空间能力和不死之身，但绫人只是一介凡人，他想要达成这种威慑力，还需借助非人之物的力量。 再度收集一些散落于稻妻各地的残魂只是时间问题，但既然已经有人给出了标准答案，那么他也不想把自己变成“一次性用品”。 “把你在须弥的探子都交给我。” 易南暂时在稻妻别无所求了，而且神里绫人也证明了自己的能力。双方都愿意抛弃过往的情绪，达成一定程度的合作，所以易南也只是开出了极为简单的条件。 神里绫人欣然应允。 “那么……合作愉快。” 易南没有直接自杀刷新，反倒是拿出了几张治疗用的符箓，感受着胸口的伤势缓慢愈合。忍不住对着女孩感慨道： “出刀挺利索的，也很准。” 一刀贯穿，却未伤及要害，分寸拿捏得刚刚好。 “也多谢神官先生的指点了，绫华必将铭记在心。” 听到这样的回答，易南不禁有些期待神里家、乃至稻妻会变成什么样子了。 第1章 致以阿巴图伊的礼物 须弥，『博士』秘密实验室。 这副场景似曾相识，但却略有不同—— 与『拟造神格·大慈树王』的沟通已经结束，阿巴图伊身边站着的也从『博士』(青年版)，变成了多托雷。 “……做得不错，阿巴图伊先生。”多托雷的声音一如既往的沙哑而低沉，带着某种既危险、又充满蛊惑性的魅力， “能与智慧之神所主持的‘重要项目’建立沟通，甚至取得了对方的信任……我很庆幸当初对你做出了微不足道的投资。” 多托雷是个傲慢的家伙，在被驱逐出教令院的时候也只是随手记下了无关紧要的感想，并未因“抛弃”而恼怒；但这并不意味着他是个整天鼻孔朝天，谁都看不起的家伙…… 好吧，多托雷可能就是这样的人。 但在必要的时候，他拥有足够的耐心和优雅。就比如说当年冒充枫丹工匠埃舍尔，对『散兵』进行了长达数百年的观察。 况且，眼前的阿巴图伊和『散兵』那个蠢货可不一样，这是一个真正的“人才”而非实验品，是能够在实验中给予多托雷足够帮助的家伙。冰之女皇在上，这可不是前代『仆人』或是现任『富人』那样的“合作者”， 毕竟他们只是实验材料的供应商和钱袋子，阿巴图伊可是切切实实地在科研方面帮到了多托雷！ “可是，多托雷。我还是搞不懂你想要做什么。”有些疲惫地捏了捏眉心，阿巴图伊的上半身向后仰去，靠在柔软的椅背上，倒着看向那张面具下的脸。 多托雷不禁皱了皱眉头。倒不是因为阿巴图伊的“刨根问底”，而是在思考怎么用尽可能简洁的语言描述自己的蓝图。毕竟阿巴图伊只是机械方面的天才，而多托雷却是一位全才。 不过，还没等多托雷思考好答案，阿巴图伊就已经腰背发力、坐直了身体，随后又从椅子上站了起来，似乎在舒展筋骨，毫不在意地继续道： “反正只要我继续‘诱拐’『大慈树王』就好了吧？” “……确实如此。”多托雷对阿巴图伊更加满意了，毕竟眼前之人不像之前的那些合作者一样喜欢刨根问底，明明他就算解释了那帮蠢货也听不懂，却要浪费多托雷先生宝贵的时间。 “经过这次沟通，『拟造神格·大慈树王』快要禁不住诱惑了，等它分出一部分算力交于你‘培养’，我就会出手截断这一部分算力，进而分析出它的整体模型……不过在此之前，我有一份礼物要送给你。” 多托雷走向门口，略微顿住脚步等待阿巴图伊跟上，随后带着他一起走出了秘密实验室。 无需阿巴图伊继续前进，走在前方的多托雷就将手搭在了对方肩头，只是眼前一花，阿巴图伊就发现自己来到了一处极为空旷的地方。 空地中心摆放着一个由黑布覆盖的物体，两米左右、长条状、略有鼓囊…… “请站好，阿巴图伊。”多托雷带着阿巴图伊来到物体正前方五米左右的地方停下，在后者一脸迷茫的表情中快步走到黑布附近，扬起双臂，捏住黑布一角， 用力扯下。 ！！！ 阿巴图伊暂时失去了语言能力，瞠目结舌就是最好的形容词，目光不停的在“礼物”和多托雷身上游走，缓了好久才艰难开口： “多托雷……这是什么意思？” 不怪阿巴图伊感到迷惑，实在是“礼物”太过离奇—— 一个双手、双脚都被钉在木桩上的人。其名为，阿扎尔！ 已经被教令院驱逐、最终不知所终的前代大贤者，同时也是将阿巴图伊赶出教令院的审批人。 此时的阿扎尔哪还有当初身为大贤者时的意气风发？ 自从他被易南炸的半身不遂，又被小吉祥草王驱逐之后，他就以资金为筹码找上了多托雷，之前还被卡卡塔“袭击”了一次，又在阿巴图伊加入、节省了大部分实验资金之后彻底被打入了“冷宫”， 直到今天，哪怕仍未交出全部资金，但他在多托雷眼中已经失去了价值，所以才被钉在了木桩上，作为礼物送给了阿巴图伊。 “阿巴图伊，我们很像……”多托雷走到阿巴图伊身旁，叹息着开口，“我也曾被逐出过教令院，也曾困苦过一段时间。但我比起你，我更加不幸一些，我没有机会亲手报仇，因为在我想起来这件事的时候，时任大贤者已经老死了……” “嗯，竟然是寿终正寝，真是可惜。”多托雷站到了阿巴图伊身后，牵住了后者略显僵硬的手，带着他和手中的枪械一同平举，不知是真情流露还是为了拉拢，他继续道： “看到了你，就好像看到了曾经的我。所以，这既是为你报仇雪恨，也是为了弥补我的遗憾……” 阿巴图伊哪里都好，能在实验方面帮上忙，不喜欢多问，有时候还能和多托雷探讨或是争执一下，多托雷甚至都有些享受这种感觉了。 但，阿巴图伊太过善良，当初还约束了卡卡塔不让它伤人。 这可不行。 所以，多托雷选择了借大贤者阁下的项上人头一用。 “不算是最新的科研成果，但也做出了改良。消音、无焰、可以发射元素力子弹，如果你喜欢的话之后可以送给你，同样算作礼物的一部分。毕竟你还需要一定的防身手段。” 多托雷已经开始介绍起他们共同持握的枪械了，仿佛夺走一个人的生命根本就不是什么大事，哪怕枪口对着的是他曾经的合作者，是他的金主，是教令院的前代大贤者。 “呜呜呜——” 嘴巴被封上、四肢被钉在木桩上的阿扎尔没有失血过多而死，不知道是多托雷的技艺精湛，还是他的求生欲强烈，这时竟疯狂地挣扎了起来，眼中满是祈求。 “看呐~当初被赶出教令院的时候，你也曾如此祈求过，不是么？但他就那么看着……不，他甚至都没有看。命运真是个奇妙的东西啊……” 阿巴图伊全身僵硬，所以只能又多托雷帮帮他了。 而他手中的枪械，也如同多托雷介绍的那般，消音、无焰。 第2章 同意入境 无声的枪击好似跨越了无垠的空间，在稻妻激起一声惨叫。 惨叫的主人公乃是一位野伏众，而施暴人则是亲切友善旅行者。 没错，哪怕跨越重洋、远渡稻妻，黄毛小哥依旧没能摆脱打工人的命运，在冒险家协会接取一个又一个的委托，用以充填日渐消瘦的钱包。只是由于前些日子伙同神里绫人算计易南的事情终究迎来了报应， 虽然答应了神里绫人不会记仇，但神官依旧像是和旅行者杠上了一样，几乎是寸步不离地缠着他。 “说，货呢？” 清秀和善的少年似乎染上了稻妻黑道的匪气，在将野伏众打到在地之后一把抓起了对方的衣领，身后则是操持着蹩脚弹舌音的易南，饶有兴致地配合着来了一句： “混账，我老大问你货呢？！” “我、我不知道啊……” “老大，他说他不知道！”空还没等追问，易南就抢先一步扯着嗓子大喊了一句，好似他才是那个拽住别人衣领的家伙。 金发少年不禁面色一沉，暂且丢下了冒险家协会接到的“取回被野伏众夺走的商品”委托，额角青筋暴起地对着易南送上了一句“滚”。 如此脾气，倒真和荧妹如出一辙，想必要不了多久便会从言语互动转变为肢体冲突了。 “你看看你，我可是抛弃了我家可爱的粉毛大狐狸来陪你出任务，你就这个态度吗？！”易南嘴上说得好听，却丝毫不掩饰自己看乐子的表情，又揶揄道： “不行就是不行，别把火气撒在无关人员身上，好咩？” “你行你上！” 空终究还是忍不住，发出了灵魂质问。 但他没想到的是，易南还真行—— “你还真别说，我挺擅长这种事的。”易南的眼神一变，穿着『千织屋』出品纯黑正装的他松了松领带，走上前来，倒还真有几分黑道份子的模样， “劳驾，把他绑了。” 跟班小弟突然变成了断人小指的老大，反倒是松开了衣领的空变成了打手。后者不爽地咋舌了一声，但还是老实地掏出了绳子把野伏众绑了起来。 “嗯，不错……” 随后便是“哗啦——”一声，一桶不明液体从上到下把野伏众淋了个透彻，易南就那么蹲在了对方面前， “哥们儿，抽烟不？” “不、不抽……” 在提瓦特大陆，香烟是金贵物品，哪怕不是像凝光那种精挑细选的、就说罗莎莉亚和易南从千织手上得到的，那也不是一个野伏众消费得起的东西。毕竟他们这些人的生活质量纯看天意，有时候连烤堇瓜都没得吃，哪有闲钱去培养“爱好”？ “我觉得你抽。” 易南先是给自己点上了一支，随后又强行塞进野伏众嘴里一支，顺带着点上，然后才不紧不慢地开口： “叼住了，刚才浇你头上的是火油，呋——，你应该明白叼不住是什么下场。接下来我们可以好好谈谈了，听懂了就眨眨眼。” 野伏众不想变成烤猪，也不像老烟枪一样一边叼着烟一边说话，只是慌忙地眨了眨眼。 “很好。我知道，你觉得那黄毛面善，顶多就是揍你一顿，之后你该吃吃该喝喝，说不定还因为保守秘密有功，被你们老大多赏一碗酒。” 易南弹了弹烟灰，险些掉在火油的覆盖范围，让野伏众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心脏砰砰跳个不停。好在，仍有余火的烟灰被风吹散了，并未让他直接燃起来。于是易南又道： “但我不一样，我只给你一次机会，烟烧完了还不说，那你就把秘密保守到地狱里去吧，区区冒险家协会的委托罢了。活，还是死，看你自己。” 野伏众当然想活。 于是接下来的事情就很简单了，黄毛旅者直接杀向野伏众据点，干净利落地解决了对手，取回了货物。但直到去凯瑟琳那里交完了任务，易南还在跟着他。 终于，空忍不下去了， “易南！你到底要干什么？！” “给你添堵。”神官先生直言不讳。 “*提瓦特粗口*就我一个人算计你了吗？！为什么只盯着我一个人不放啊！” 其实易南也不怎么想跟着空，但由于之前被算计、胸口被开了个口子，而且易南为了长个教训也没有直接刷新，那副凄惨的样子被宫司大人看到了，对方正在和他闹脾气， 至于去恶心一下神里兄妹？ 易南其实也想过，但由于两兄妹都在帮着影处理公务，以至于易南刚靠近『神里屋敷』，天上的雷霆就轰鸣不断…… “轰隆——” 就像是印证了易南的心中所想，晴空万里的天穹突然闪过一道电光，响起一声炸雷。 “好吧，好吧……” 易南已经能听懂“雷语”了，也不知道是该高兴还是该悲哀，只能在心底感慨一句宅女神明愈发懒惰了，将军之前都是直接传音到神子那里的，到了影这里可倒好，隔三岔五就是一声雷霆轰鸣，具体意思全靠易南自己领会…… “走吧。” 易南把手搭在旅行者肩头，迎着对方疑惑的目光解释了一句： “很可惜，黄金旅人。你的稻妻之行到此为止了。” 易南说这话时，语气故意模仿了游戏中『天理维系者』出场时的语调，让空出现了明显的愣神，一不小心就被易南的空间之力裹挟，直接消失在了原地。 但…… “我呢？！又不带我？！” 被易南和自家饲主的争执吵得头大的派蒙满脸问号。之前在璃月也是，易南二话不说就把空带走了，若不是遇到了钟离，派蒙还不知道要漫无目的的逛多久。 而现在，她又一次被抛下了…… 小家伙气得在空中直跺脚。而更可悲的是，她那已经抵达了天守阁的饲主也忘了这件事，只是满脸嫌弃地瞥了易南一眼，然后又在天狗大将的摄人眼神中老实了下来，对着雷电影行礼问好。 “草神同意你的入境请求了。” 雷电影直奔主题。 第3章 各方思量 “她似乎也有事情需要你帮忙，哪怕没有我的‘保证书’，她可能也会答应。” 影其实也是个蛮较真的人，她觉得自己的保证书没起到作用，也会堂堂正正的说出来，随后又补充道： “但草之神要求你抵达须弥之后直接去见她，之后行程是否需要她陪同……此事再议。” “可以。” 易南的主要目标就是和纳西妲做交易，没想着再来一次“教令院爆炸事件” ，起码在交易结束之前，易南都会维持着自己“秩序·善”的阵营，不会轻易搞事…… 嗯，不会被发现搞事。 “……” 影深深地看了自家神官一眼，久久未言，最终只憋出来了一句：“莫要让我颜面扫地。” 在这么说她的保证书都送出去了，哪怕须弥的小吉祥草王也算得上是引狼入室，但她终究还是有几分关系在其中的。之前稻妻的『锁国令』和『眼狩令』已经“声名远播”了，全提瓦特的人都知道雷电将军是个暴君。 若是易南再整出什么幺蛾子，她说不定就要变成恐怖分子领袖了…… 雷电影仔细一想，其实这也没什么区别。名声已经很烂了，不差这一点。再不济，就把将军从『一心净土』里拎出来顶包。 于是神明大人再度挺直了腰背，整个神都变得自信起来了。 这副心理与细微表情的变化，也就是死忠于神明的九条裟罗看不出来，反正下面坐着的两人是看得眼角抽搐。 ‘果然，易南这狗东西身后站着的神明也不是什么好神！’这是空。 至于易南，他本就擅长思量人心，哪怕是雷电影也逃不出他的观察，仅从这些小细节就看出了对方心中的想法。对此，他只有一个评价—— ‘不愧是你。’ ………… ………… 另一边，深渊教团。 公主大人似乎很久没有出场了，易南也很久没有去招惹她了，所以这时候的荧虽然有些冷漠，但姑且算得上情绪稳定。 “公主殿下。”毛茸茸的深渊法师叩响门扉，在得到了荧的回复之后飘了进来，恭敬行礼道： “您的血亲已经结束了稻妻的冒险。” “……太快了。”少女眉头紧皱，惊人威势引而不发，让整个房间中的空气都仿佛凝滞，深渊法师连大气都不敢出。 “蒙德，璃月，稻妻……太快了。” 蒙德和璃月还好，因为荧在准备好侵蚀风魔龙之后，时间已经抵达了那个节点，请仙典仪就在那里，不会发生改变。而且两国之间距离很近，几乎不会影响空的人际交往， 但稻妻不一样。 跨海而去，几乎与外界断绝了联系。而且在荧的预想中，自家哥哥不应该这么着急的，他完全有时间去见证一些事，去遇到一些人…… 但实际上呢？ 空就像一个被人追逐着的逃犯，没有一刻能够停下脚步暂且歇息。一次又一次的事件降临在他的头上，此外的时间都花费在了冒险家协会的委托上。除了“义务劳动”之外只剩下了“赚钱”。 他被人催促着不断向前，迄今为止都未曾收获过真正的友情，只是一次又一次的相遇和离别罢了。明明他就生活在这提瓦特大陆上，但却好像只有一个名字，没有实体…… 而造成这一切的罪魁祸首， “易南！” 公主大人又咬牙切齿了起来。一想到那个好似被『天理』气息腌入味的家伙，再结合对方各种各样的挑衅和撩拨，荧很难冷静下来。 但她暂时又不能出现在自家哥哥面前，只能干看着…… ………… ………… 须弥，教令院。 小吉祥草王依旧是那副白大褂配平光眼镜的打扮，与她稚童的样貌格格不入。但今天她却没有紧盯着『拟造神格·大慈树王』的数据屏幕看，而是就那么坐在椅子上，好似在闭眼小憩。 直到一声温和的电子音响起， “适配完成，正在接入。” 纳西妲耳畔的『虚空』开始绽放光芒，空气中好像有某种无形之物在移动，娇小的神明在这一刻睁开眼睛，其中闪烁着好似第一次看到世界的好奇， “汇报算力使用情况。” “已使用68%算力用以辅助，其中构筑场景46%，预留22%用以模拟战斗场景细节。”『拟造神格·大慈树王』回答了神明的问题，并在纳西妲再度提问之前抢先回答道： “覆盖范围为整个雨林地区，现在您可将范围内的任何人准确拉入梦境。” 就像之前所说，『拟造神格·大慈树王』是以『神之心』为中枢，改造了原本的『虚空』系统，再辅以大量数据和须弥人对神明印象所制造的人工智能。纳西妲并非是要制造一个神明出来，而是制造一个系统，用以缩短自己和其他神明的差距。 而到了现在，将璃月那边的来的资金花得一干二净，又耗费了不短的时间，『拟造神格·大慈树王』终于抵达了可以“启动”的范围—— 以算力辅助纳西妲施展『梦境』权柄。 当然，『梦境』权柄本身就属于纳西妲，就好像她的手足一样，只是心念一动便可施展。但它的局限性在于纳西妲需要耗费大量精力构筑细致环境，同时在施展时相当于自己也被“控”住了。 但在『拟造神格·大慈树王』的辅助下，纳西妲『梦境』权柄无论是从范围还是精致程度，乃至对受到影响之人的记忆干涉深度都得到了长足的长进，甚至纳西妲可以在一个照面只见将他人拉入近乎真实的梦境，然后从容不迫地走到敌人面前，将之击溃…… 她依旧是那个神力、见识远逊于同僚的“新生儿”，但现在却能将自身权柄玩出花来。 “但是……为了维持系统的稳定，68%出力已经是极限了……”纳西妲悠悠叹息一声，思考着解决方案。 “如果和易南做交易，暂时借用他手中的『神之心』作为参考，能否构建出『第二神格』呢？” 第4章 离别之前 早在旅行者养好伤的第一时间，他其实就已经面见过雷电影了，该问的问题也都问了，只是习惯性的在旅行告一段落之后留在稻妻“打工”了一阵子。 而现在，易南即将前往须弥，想必…… “旅行者。”抱着剑的枫原万叶站在天守阁门前，看着那已经失去了神之眼的『千手百眼神像』，在空走出来后第一时间就打了声招呼， “大姐头接了一批货，要送到奥摩斯港，她让我问问你要不要跟着一起？” 你看看，就是这样。 哪怕空还想着停留，但生活总会推着他前进，不给繁忙的旅者片刻休息时间。不用多想，这大概率是易南的手笔。空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天守阁紧闭的大门，易南早在出门的瞬间就消失了，现在只剩下了几名奥诘众在那里站岗。 ‘好吧。’ 空在心底叹息了一声，随后应下了万叶的邀请，承诺明天一早就赶去『死兆星号』随船出海。 他又能怎么办呢？拿易南没有办法的人多了，不差他这一个。若是现在不答应下来，说不定还要发生什么事情。与其在层层叠叠的算计中赶往须弥，倒不如一开始就借着台阶下来，起码和『南十字船队』的航行还算轻松愉快…… 另一边，得到了答复的易南倒是没有直接启程赶往须弥，反倒是回到了鸣神大社。 在出发之前，他还有事情要做—— “神子……” 说实话，神官先生还没有想好怎么哄自家宫司大人，但他还是硬着头皮走到了对方门前，轻叩两声后陷入了沉默。 令人意外的是，没等易南构思好下文，八重神子的房门就突然打开了。狐仙一腿盘坐、一腿顺着床沿自然下垂，要不是身下还有床榻，倒是和雷电影在『一心净土』中的“浮空而坐”有几分神似。 只是八重神子切切实实地坐在了床上，而且相较于雷电影的过膝袜，宫司大人的裸足更为诱人，无论是搭下的小脚，还是掩藏在膝盖之后、悄咪咪地露出些许的白皙脚趾。 “还不进来？” 八重神子腔调慵懒，半点也没有之前和易南置气的情绪，只是在易南视线投射过来时故意鼓起了半张脸，倒也可爱极了。 于是易南跨步进入，顺手关上了房门，走到八重神子身边坐下， “……不生气了？” “本来也没有多生气。”八重神子悠悠叹息一声，“对于长生种来说，一成不变的日常与死亡无异。偶尔闹个小脾气也只能算是生活情趣，无伤大雅……” 她也听到了之前的雷鸣，自然知晓易南先前去见了雷电影。而现在对方又来到了她的房门口，所为何事自然不必多说。男女情趣当然要给正事让路，八重神子不是那种胡搅蛮缠的人。 “这次要去哪？” “去须弥。”易南老实回答，看着八重神子露出一丝惊愕，不由笑道： “是不是没想到？明明草神都已经对我下达了通缉令。” 将军收到问责书的事情还历历在目，八重神子都不禁怀疑须弥的小吉祥草王是不是被易南用炸弹伤到了脑子，怎么还敢放这种危险份子入境？ 但转念一想，哪怕小吉祥草王义正言辞地拒绝了易南的入境申请，那就能阻止他了么？ 很显然是不能的。易南本身的特性就注定了没人能够困住他，也没有人能够阻止他去往他想要去的地方。与其时刻警惕着不知何时就会从空气中刷新出来的易南，倒不如大大方方地把他放在眼皮子底下，就算他要做什么也能有个心理准备…… “说得也是，草神的『神之心』你迟早是要取的。” 八重神子活动了一下盘曲的腿足，姣好的线条与白皙的肌肤在透入房间的光亮映衬下好似美玉。随后她仄歪着身体靠在了易南肩头，毛茸茸地狐耳划过易南脸颊， 痒痒的。 于是易南一手揽住自家宫司大人的腰肢，一手捏住了对方的耳朵，轻轻摩挲了一下，又以手指顺着粉色柔顺发丝下落，拂过面容和脖颈的细腻肌肤，再想往下，便是狐妖的轻轻哼声。 只能到此为止了。 易南也不觉得遗憾，正是这种若即若离的接触加上透过饱满人心、仿佛直接能扩散在空气中的缠绵爱意才最让人魂牵梦绕，所以他只是调笑着开口： “只有在分别时才有这种福利啊……” 八重神子闻言翻了个白眼，玉手搭在了腰间的爪子上，并未太过用力，拿捏着易南可以承受的力道一掐，反驳道： “你摸着良心再说一遍？” 下一秒，“啪——”的一声响起，宫司大人拍开了某人的爪子，眉毛轻挑，眼含笑意地动了动狐耳，在易南脸颊呼扇了几下，轻哼道： “摸你自己的良心去……” “众所周知，我没有良心。”易南不以为耻、反以为荣，环绕八重神子腰肢的手臂微微用力，好像要把女孩揉进自己的身体一样，又扬起了下巴在对方的后脑摩擦了几下，感受着好似樱花的清香， “所以就只能借用一下你的良心了。难道宫司大人也没有良心嘛……” “怎么会？人家只是一只人畜无害的小狐狸，良心大大的有哦~”八重神子故意夹着嗓子说了一句，随后又像是觉得刚才的做作声音太过恶心，不由得抚胸干呕了一下，最终忍不住笑了起来。 没有什么营养的对话和调笑持续了很久，直到傍晚时分，易南才起身打算离开。 “早点回来。” 八重神子不是第一次这么说了，但她依旧撑着下巴，露出一副寂寞的表情，看着离开之人的背影。 “嗯，会的。”易南颔首，并未直接消失。 毕竟时间已晚，他原本也没打算今晚就赶去须弥。 于是，第二天一早，总是在路上的旅行者来到了『死兆星号』，在北斗船长的豪迈吆喝声中扬帆起航，而神官先生也在八重神子的眼中挥了挥手，消失在了原地…… 第5章 再见纳西妲 “很好，平稳降落。” 这完全就是废话。因为易南这一次可不是通过“关键词”传送的，而是以纳西妲的标记传送，自然不会出现什么差池。 于是，『拟造神格·大慈树王』的机房内，小吉祥草王与须弥的头号通缉犯见面了。 “哟~好久不见了，纳西妲。” 易南非常自然地打了个招呼。时隔数月，曾经满脸迷茫和纯真的“笼中雀”已经披上了白袍，鼻梁上还多出了一副眼镜，冷硬得好似一柄出鞘宝剑。 哪怕下一刻纳西妲轻咳一声，立刻杀出五百刀斧手，易南都不觉得奇怪。 “好久不见了，易南。” 好在纳西妲的声音依旧显得稚嫩，同时摘下了那副让她显得有些冷漠的平光眼镜，折好之后收在了白大褂的口袋中，小跳着坐在了一把可转动的椅子上，颇具肉感的腿足乖巧并拢，脸上没有丝毫的愤恨和不甘， “喝点什么，咖啡还是茶？” “嗯……熟悉的问题。” 当初易南第一次抵达净善宫的时候，在囚笼中沉睡的小草神睁开了略显迷茫的眼睛，将梦中体会过的人生经验带了出来，如同遇到朋友拜访的主人家一般，询问着陌生的来客想要咖啡还是茶。 哪怕她什么都拿不出来，但在梦境中却无所不能。 “所以，这已经是梦境了？”易南有些好奇地看着周围，没能察觉到丝毫异常。 小草神轻轻颔首，解释道： “我正在使用『拟造神格·大慈树王』进行实验，现实中的你刚抵达便与施展权能的我对视了，所以才会被拉入梦境……另外一提，现实中的我正在犹豫要不要搜查你身上是否携带了危险品。” 这既是解释，也是威慑—— 纳西妲的确拿易南的不死性没什么办法，但这并不意味着她就没有应对手段了。在连接了『拟造神格·大慈树王』之后，她只需要一个眼神就能够将易南拉入梦境。 若是之后谈判破裂了，易南又打算整出什么幺蛾子的话，她完全可以先手“硬控”易南一瞬间，然后取走易南的“道具”。 毕竟易南想要造成破坏都要依赖外物，这就给了纳西妲可乘之机。 “嚯——一上来就是下马威呢……”易南不由得感慨了一声，然后突然拿出了『阿耆尼』，对着自己的太阳穴就来了一枪。巨大的光束杀死了易南，当然也摧毁了大半个教令院。 “好久不见了，纳西妲。” 仿佛时光倒流，神官先生因复活感到了些许不适，但脸上依旧挂着笑容，与捂着额头、表情有点难受的小吉祥草王问好，然后他又一次拿出了『阿耆尼』，打算再给自己来一枪。 “停！” 坐在椅子上的小草神终于急了，隔空用神力按住了易南的手腕，无奈道： “这是现实。” 若是换做常人，哪怕在梦境中死了也只会被纳西妲清除掉死亡的记忆，重新丢进一层梦境之中。但易南不一样，他在瞬间死亡后会进入“复活程序”，哪怕在梦境中他也坚信着这一点。 哪怕纳西妲的梦境可以由被拉入者的“常识”进行填补，但易南现实中的身体也在意识的操控下开始了复活，直接就刷掉了纳西妲赋予他的异常状态…… “emmm……我不信。” 易南眼看着就要开枪。一想到之前在梦境中『阿耆尼』所造成的破坏，纳西妲就感到头疼，同时仿佛看到了摩拉如流水般消失。不由得叹息道： “你还真是恶劣。” 易南肯定已经知道了这就是现实，他只是出于恶趣味想要看到纳西妲困扰的表情罢了。就像当初炸得阿扎尔半身不遂之后，他还专门回了净善宫一趟，一边讲解着自己的所作所为，一边把净善宫炸塌了一样…… 说实话，除了造成的破坏加重了须弥本就不富裕的财政负担之外，纳西妲还挺感谢易南将她放出来的。 “啊，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小吉祥草王生无可恋，以棒读的语调说出了自己曾经质问易南的台词。饶是已经成长了许多的她也难免升起一丝羞耻，最终却都被无奈的表情压了下去，就那么看着准备开枪的易南， “你满意了吗？” “不满意，缺少感情。”易南终究还是收起了『阿耆尼』，上前两步揉了揉小草神的脑壳，满脸的恨铁不成钢： “是什么让你变成了这副模样？当初那个哭喊着让我救你出来的小家伙哪去了？！” 还不是你这个家伙让我变成这样的？！ 那双有着四叶草的明亮绿眸看了易南一眼，反驳道： “我当时可没有哭。” 这是事实。当时的纳西妲迷茫极了，觉得自己尚不足以撑起“智慧之神”的名号，同时却渴望着了解外界、渴望自由。她在面对易南“想不想要出去”的问题时，犹豫了很久，最终还是露出了落寞的表情，微不可察的点了点头。 这就是“教令院爆炸事件”的开端，也是这位迷茫的神明第一次露出愤怒的神情。 但总归来说，她没有哭（敲重点）。 而当初的暴怒也随着时间的流逝渐渐消失，唯一剩下的痕迹也就只有仍旧挂在教令院通缉令上的信息了。 甚至纳西妲还有几分感谢易南，感谢他将自己放了出来，直接掀翻了前代大贤者·阿扎尔的棋盘，让纳西妲不需要和贤者们扯皮，直接就夺去了他们的权力，同时也感谢易南让她认清了现实，知晓了须弥不能再这样下去的事实…… 哪怕行为再怎么恶劣，手段再怎么暴力，易南终究是拯救了纳西妲的“英雄”。 只不过和纳西妲从他人梦境中了解到的、光正伟岸的英雄不同，易南顶多只能算是个邪道英雄…… 感受了一下仍旧在扰乱她发型的爪子，纳西妲的表情又冰冷了不少，终究还是没能忍住，用神力拍开了易南的手，又推着椅子稍微后撤了一段距离，冷声道： “即使不将我视作神明，也还请不要把我当作小孩子。” 第6章 选择信任，选择人性 “呼——” 长出一口气，纳西妲镇静了心情，看向蠢蠢欲动的易南，提前开口阻止了对方的靠近： “巴尔泽布前辈说你有要事请我帮忙，具体是什么事情？” “巴尔泽布前辈……”易南念叨了一下这个名字，不禁想到了雷电影宅在『一行净土』中五百年、刚出来就已经是被打了个半死的场景，不禁露出了一抹嫌弃的表情，又忍不住问道： “姑且请教一下，你对风、岩二神的称呼，也是这么……正式吗？” “巴巴托斯前辈和摩拉克斯前辈么……”纳西妲不知道易南为什么会露出这副表情。在她看来，风、岩两位神明是最古老的尘世七执政，雷神与前代雷神还是姐妹，想必对于统领尘世都有着独到心得，称之一声前辈也是理所当然的。 哪怕她现在已经成长了许多，但若是有机会见上一面，她多半还会追着他们请教一二。 越是努力，就越是觉得时间不足、提升自我的速度有限，纳西妲对于君临尘世数千年的神明们还报以一定程度尊重的。 但在易南看来…… 哪怕温迪在他面前展露过神威如狱的暴怒之相、哪怕他亲自体会过钟离神力的可怕力量、哪怕神里绫人和旅行者拼尽全力才打倒了状态不好的将军。 但酒蒙子、穷鬼、宅女的形象实在是深入人心。在他们认真的情况下称呼一声前辈也就算了，可现在一个摆烂、一个退休、一个因为被占了地方而无法自闭…… 丢人啊…… “如果有机会的话，我介绍他们给你认识。”易南突然有些好奇纳西妲梦想幻灭的场景了，勾起嘴角随口提了一句。 “说得也是，你已经取得三枚『神之心』了……” 纳西妲喃喃自语。毕竟稻妻的神官和愚人众在争抢『神之心』已经不是秘密了，纳西妲其实也在通过『拟造神格·大慈树王』寻找着愚人众执行官入境的消息，但仍旧没有发现他们的踪迹。 “所以你的需求就是我所持有的『神之心』吗？”碧绿的双眸看向易南，但却又摇了摇头： “很抱歉，『拟造神格·大慈树王』暂时还没有完成，我不能将『神之心』交给你。” 谈判就是开高价，然后再你来我往地砍价谈条件，所以纳西妲先一步否决了易南获取『神之心』的可能性，拉高自身所持有的价值。 “『神之心』啊……确实是我来的目的之一。”易南无所谓地摊了摊手，顺便拉了个椅子过来坐下， “不仅如此，我还想拜托你用世界树检索一下我的‘历史’。” 这其实对纳西妲来说都不是什么太困难的事情，只要『拟造神格·大慈树王』完成，她对『神之心』的需求就变得可有可无了。但小草神依旧露出了困扰的表情，一手环抱、一手捏在了下巴处， “很遗憾，在『拟造神格·大慈树王』完成之前，我既没办法将『神之心』交给你，也没办法进入世界树。” “原因呢？”易南也知道交易不会那么轻易达成，但他仍旧感到好奇。 在原本的剧情中，纳西妲需要两枚『神之心』的力量才能检索大慈树王的记忆，进入世界树内部，最终清除掉其中关于大慈树王的所有信息；而在『散兵』的剧情中，纳西妲利用了对方曾经链接到世界树的能力，拜托对方进入世界树内部调查情报…… 她自己做不到吗？ “历代草神都承担着保护世界树的使命，同时也可以通过世界树获知其中的知识。”纳西妲先下了一个定义，然后才说出限制： “事实上，我现在就链接着世界树，随时可以从中汲取知识。但我无法进行精细检索，只能被动学习……你应该明白的，对于我等神明来说，全知在某种程度上就意味着全能。就像摩拉克斯前辈所创无数仙法一样，祂可以通过各种手段达成自己想要的效果。” “所以，天生就能获取知识的草神也遭到了限制，需要漫长的时光去积累知识。而之前净善宫的封印借用了『神之心』的力量，让我在这五百年中获取知识的效率大大降低，甚至无法通过绕圈子的方式准确检索世界树内部。除非……” 有外力帮忙。 比如说另一颗『神之心』，又或是完成的『拟造神格·大慈树王』。 “哦吼~想要空手套白狼啊？” 虽然纳西妲表述的有理有据，但易南仍旧看出了她的想法—— 借用他手中的『神之心』。 “我不否认。”纳西妲点了点头，就好像之前的一切言行都是为了这一刻进行铺垫： “『拟造神格·大慈树王』的进度卡住了，可能是它缺少某种必要之物，也可能是缺少用以对照的模板。我需要参照另一枚『神之心』为它重新构建一个‘神格’出来……” “这是‘智慧’的指引？” “没错。” “但我又怎么保证你会将『神之心』还给我呢？”易南看着眼前的智慧之神，“原谅我以最大的恶意揣测别人，但你们神明和普通人不一样，可以用肉体承载『神之心』，若是之后在‘智慧’的指引下选择不将『神之心』还给我，那我就必须要额外耗费心力、谋划去讨伐一位神明了……” 易南只是想顺势提出去找钟离要一份契约，就像当初他和温迪定下的那样。但纳西妲已经从椅子上跳了下来，走到了易南身前，仰视着自己的“英雄”。 “刚刚的那把武器，是叫『阿耆尼』对么？”在她注视下，易南将『阿耆尼』从随身空间中拿了出来， “我不是‘智慧’的奴隶，我也知道你缺失了一部分人性，‘智慧’告诉我去找摩拉克斯前辈求一份契约是最佳选择，但……” 纳西妲的小手握住了『阿耆尼』的前端，顶在了自己的心口，那双碧绿的眼眸满是坚定： “『神之心』就在这里，你只要扣动扳机就能取走。让我们抛弃那些冰冷的契约，选择信任。同时也选择你的人性。” 第7章 异常 “噗通——” 跌坐在地的声音响起，贵为神明的纳西妲就那么软软地坐在了地上，略长的白大褂遮住了她呈现出“鸭子坐”的肉感腿足，让女孩好似一个被纯白衣衫包裹住的茧…… 至于易南，终究还是没有开枪，反倒是有些神情恍惚地离开了这里，只留下了一句“我再考虑一下”。 按理说，纳西妲绝对不会放心易南一个人离开，就算不亲自跟上去，也要派个靠谱的人“作陪”，人选很大概率是艾尔海森或是赛诺。但偏偏没有，易南是一个人走出去的，小草神就那么看着他离开的背影，直到门扉合上，这才仿佛溺水者一般剧烈喘息…… ‘差一点死了！’ 真不怪纳西妲表现丢人。而是刚刚握紧枪口抵住胸膛的那一瞬间，她真的感到了窒息的杀意。 易南这家伙真的会动手！ 他手中所持的是镶嵌了『神之心·雷』、能将雷电将军手臂都轰灭的神造枪械——『阿耆尼』。对准的乃是纳西妲存放自身『神之心』的要害，距离近乎为零！ 纳西妲本身就不是以身体和神力见长的神明，而且也没有施展任何防御手段，哪怕可以在瞬间将易南拉入梦境，但由于梦境时间线拉长的缘故，易南有充足的时间自杀离开…… 可以说，刚才的情况危险至极。 但纳西妲为什么还要这么赌呢？ 答案是“智慧”。 本该掌握全提瓦特知识的智慧之神，总是会受到“智慧”的庇护和指引。这种指引不是那种具象、准确的东西，而是类似于“灵光一现”的直觉。 但纳西妲也没有说谎，她的确不是“智慧”的奴隶。事实上，“智慧”给出的指引的确是寻求摩拉克斯的契约。但“智慧”也同样告诉了纳西妲—— 如此行事之后，她得到的最多，失去的也将最多。 说起来也可怜，纳西妲自诞生以来绝大多数时间都是在囚禁中度过的，所以她拥有的东西少得可怜。就好像将手伸进糖果罐，却因不愿松手而卡住的小孩子，她不想再失去什么了。 但若是不去寻求摩拉克斯的契约，纳西妲又能怎么办呢？ 偏偏“智慧”在这时装死了，纳西妲只能在有限的时间里紧急找寻其他办法，再加上一点点对“英雄”的滤镜加成，将自己的生命作为筹码压了上去。 虽然有所波折，还受到了死亡的威胁，但纳西妲终究是赌赢了。哪怕易南说的只是“考虑一下”，可在没有开枪的那一瞬间，她就已经赢了。 神明的心脏剧烈跳动，并未有丝毫汗水流出，但女孩的眼中已经满是疲惫，还有激动过后的余韵。纳西妲将手放在胸前，感受着其下剧烈泵动的器官，以及仿佛与心脏重叠、但却未造成任何影响的『神之心』， “这就是赌徒所追求的快感么……真是可怕。” 纳西妲猛地缓过神来，用小手在略带婴儿肥的脸颊上拍了拍，强行让自己冷静下来，告诫自己： “冷静，冷静。赌徒终有一日会倾家荡产，要稳健！稳健！” 而另一边，径直走出了教令院，来到外面的易南深吸了一口气，看着往来不断的学者们，悠悠叹息了一声，朝着左边绕了几步，爬上了粗壮的枝干，又回转到了房顶上，以突起的建筑作为自己和下方学者们的间隔，有些颓唐地坐了下来。 这种情绪在易南身上很少见，因为他总是充满恶趣味的、兴致高昂的谋划着什么；哪怕偶尔遇到心情不好的时候，他都会将坏心情转送给其他人， 比如说总是被殃及的旅行者，亦或者是在吃虎岩附近被诡异歌声吓到的居民，又或是怀疑自己秃头的夜兰…… 易南很少会把坏心情留在心里，所以也很少有人看到他这副低沉的样子。 “哧——” 火柴摩擦声响起，易南就这么靠坐在教令院的房顶上，点起了香烟。 明明之前都已经很久不碰了，但自从在蒙德陪了罗莎莉亚一支之后，易南又捡起了这个坏习惯，只是没有前世那么过分，偶尔才会点上一支。 香烟静静燃烧，在阳光的照射下不那么显眼。但当易南嘬上一口，又悠悠吐出之后，白雾才略微明显了一点，又被高处的风带走…… “哈……这算什么？” 易南看着手中被风分去一半的香烟，也不知道是在感慨它燃烧的速度，还是在感慨自己的迷茫。于是他又点上了一支，品味着难得的情绪—— 之前曾说过，易南只是缺失人性、情绪不那么强烈，尤其对“爱”难以体会，却并非连快乐都感受不到。不然的话，他也不是一个合格的乐子人了。但也正因如此，他同样会感到悲伤和茫然。 只是这种情绪很少降临在他的头上，也很少会这么强烈。 在将枪口抵住纳西妲胸口的时候，易南真的想过开枪。 毕竟，这再简单不过了，不是吗？ 只要扣下扳机，他就能轻而易举地获得『神之心』。 至于“无法探知世界树”、“会交恶须弥”等等理由都是在之后才浮上脑海的。在那一瞬间，真正阻止了易南开枪的是心底的悸动！ 没错，时隔多日，哪怕对着雷电影表白也未能产生的悸动再度出现了。只是与钟离邀请他收集『神之心』、下意识去寻找宵宫时的悸动不同。 那是一种很难形容、却又万分熟悉的感觉，而且前所未有的……准确？ ‘开枪之后，就再也无法回头了。’ 不知道是心底产生的想法，还是真的有人在他耳畔轻吟，易南就是产生了这样的错觉，并停顿了一瞬，让那些繁杂的思绪得以袭上心头，最终彻底放弃了开枪。 ‘烦死了，还是让以后的我再考虑……’ 等等，他好像曾经也有过这样的想法。 是在第一次服药之后…… 易南眉头紧皱，突然想起了与刚才悸动相似的场景，那是在第一次服药之后，那种仿佛被夺走了什么、又好像被塞进了什么的感觉！ 第8章 偶遇 但直到今天，易南也不知道第一次服药时他所遇到的“注视”究竟是来自记忆，还是来自现在。 毕竟易南连副作用产生的回忆都无法辨别，甚至还会产生认知错误，让原本准确的传送出现差池…… ‘说到底，还是要通过世界树才有可能确认啊……’ 易南无奈地向后靠去，感受着明媚的阳光照射，脚下是被野草和青苔覆盖的巨大枝干，身后是被晒得滚烫的瓦片，虽然有些硬，但这份温暖和自然的气息弥补了缺点，让他感到很舒服， ‘要不就在这里午睡一下吧。’ 易南闭上了眼睛，叼着烟狠狠嘬了几口，并未过肺，只是为了让它快点燃尽罢了。 下一刻，温暖的阳光消失了，阴影与某种愤怒的气场笼罩了易南，让他不禁睁开了眼睛。 首先映入眼帘的便是两条好腿，虽然没有丝袜映衬，但也足够纤细修长，奶白色的肌肤在阳光下仿佛透亮，其中一者还佩戴了金色的、镶嵌了宝石的腿环。再往上，则是色彩绚丽的镂空裙摆，以及整体成淡青色的连衣裙，以及…… 一个水桶？ “啊……原来是百岁珊前辈……”易南认出了来者的身份，拉长着语调问好。 “知道叫前辈，还不错。”不知是该用少女还是老妪称呼的珐露珊下意识点了点头，然后才恍然惊觉，重新换上了怒气冲冲的表情： “小鬼！圣树附近禁止烟火！还有，不要记错前辈的名字！” 若是换做往常，这种脾气一点就爆的女孩——考虑到她比神子年轻不少，为了防止挨打，易南还是决定用年轻的称呼——易南说什么也要好好“撩拨”一下，说得对方哑口无言才算满意。 但神官先生今天的心情不好，而且偏重于低落、迷茫方面，以至于他的攻击性急剧下滑，也没有心情和珐露珊斗嘴，所以他只是掐灭了烟头，又顺手丢进了随身空间，然后又闭上了眼睛，随口道： “我知道错了，还请前辈自便。” “哼~” 不想说自己是以为圣树着火了，所以来救火的珐露珊娇哼一声，拎着水桶就打算下去。但就在转身之际，她忍不住回头看了这个知道叫“前辈”的年轻人一眼，头顶勉强算做呆毛的头发动了动，纤细的眉毛也搅在了一起， ‘总觉得……有点眼熟。衣着打扮不像是教令院的学者，而且……’ 在她刚上来的时候，对方脸上一闪而过的落寞和茫然。 珐露珊总觉得心里有些不舒服，就好像看到了曾经刚醒来的自己—— 浑浑噩噩的从遗迹中走了出来，晕倒在沙漠之中，被人捡回须弥城。刚一醒来就看到了截然不同的须弥。那种茫然和不知所措，整个人心里都空落落的…… “年轻人。”或许是易南配合的行为，以及那一声“前辈”，又或许是一点点同情，珐露珊的态度好了不少，叉着腰再度用阴影遮蔽了易南， “为什么一个人躺在这里？” “呼——呼——” 明显的鼾声从易南的口鼻处传来，惹得珐露珊前辈眉头一挑，发丝遮掩之处暴起青筋，忍不住抬起看着就踹人很痛的尖头凉鞋在易南的大腿上踢了一脚，并未太过用力，只是小惩大戒罢了，掐着介于傲娇和斥责之间的嗓音开口： “哪有人能这么快就睡着啊！非要我和你算一算在教令院房顶抽烟的账吗？！” 在说教方面，珐露珊可以说是须弥扛把子，曾让无数学者在兰巴德酒馆里喝闷酒，当场就打算和易南好好掰扯掰扯。 “好烦……”易南现在可不想和对方展开言语交锋，只想在风和日丽的天气中安抚一下迷茫的心灵，所以眼睛都没睁，直接就是一句： “白色的。” “什么？”百岁老人满头问号，但下一秒就是满脸通红，捂着裙子后退了几步，大声斥责道： “无、无耻之徒！” 哪怕只是安全裤，但被陌生男子点出来，她也是会感到羞耻的！同时也不禁感到了后悔， 哪怕看到烟雾以为是失火了，那她一个人拎着水桶过来有什么用？难道要用元素力让火烧得更旺一点吗？为什么不多找几个人过来，那样她也就不会有心思放在这个抽烟的年轻人身上了，只会因为误会的羞耻感逃掉，自然也就不会如此靠近，以至于被窥见了裙下风光…… 总之，就是很后悔！想要一桶水给这无耻之徒浇个透心凉！ 一时间，此处屋顶陷入了静谧，珐露珊那愤怒的呼吸声都被柔和的风声掩盖，易南下意识认为麻烦的女人终于走了，睁开眼睛打算翻个身，却只见青色的少女手持水桶、站位稍远，似乎打算连水带桶一起丢过来…… “……” “……” 易南很无语，而珐露珊则是很尴尬。 珐露珊虽然对学者们很严苛，擅长说教，在对方不称“前辈”的时候偶尔会施以弹额头和踹膝盖的“刑罚”，但拿水桶扔人…… 怎么想都有点过分了。 “请问……那个水桶是做什么用的？”易南先声夺人，想必已经点出来之后，任凭珐露珊再怎么做心理斗争，也会不好意思把它丢过来吧。 处于消沉状态下的神官先生并不想重新找个适合午睡的地方。 给你洗冷水澡用的！ 珐露珊在心里恶狠狠的想了一句，但嘴上仍旧是说出了最初的用途： “救火用的。” “那我觉得前辈应该直接淋在自己头上，毕竟你看起来火很大的样子。” 易南随口嘴贱了一句，说完就想给自己一个耳光。 果不其然，百岁的暴脾气老人当场就是表情一暗，将水桶放在了脚下的巨大枝干上，活动着手腕走上前来，似乎要给目无尊卑的家伙一个教训。 按理说，这种情况下易南应该直接闪烁消失，亦或是说上两句根本没有用处的“冷静”，又或者露出充满恶意的笑容，来上一句“你可想好了”…… 第9章 离谱的结论 但易南都没有，他反而是陷入了一瞬间的呆滞，看着女孩白皙纤弱的拳头靠近自己。 在他堪比神明的动态视力下，珐露珊的动作慢得离谱，哪怕他不擅长武艺，身体协调性也不好，但区区教训普通学者的力道和速度，只要他想，那就绝对…… 躲不过去。 毕竟是神之眼拥有者，身体素质在易南之上。在看到他想躲的时候，珐露珊当即就加快了速度，“咚——”的一声敲在了他的脑壳上。 糟透了。 先是被纳西妲的一顿操作搞得心绪难平，又是因为抽烟引来了最擅长说教的珐露珊，然后不知道为什么就要那么嘴贱一句，招来了一个板栗…… “哼~这次就先放过你了。” 珐露珊叉着腰冷哼一声，虽未完全消气，但也就打算离开了。也就是在这一刻，她捕捉到了易南表情上的异样，忍不住问道： “还有什么疑惑吗？再说那些惹我生气的话可就不能这么算了啊……” “不，只是有些奇怪……”易南皱着眉头，好似喃喃自语，“你刚刚敲了我一下，蛮疼的。” “是你自己惹得，我可不会道歉。” “不，我知道。但……我为什么没有记仇的想法呢？” 这才是易南关注的重点。在被敲了一下之后，易南竟然觉得理所当然，没有半点记在小本本上的想法。这是很不合理的，哪怕本身就是他惹出来的事情，但之前遇到这种情况下他其实也没少记仇。 毕竟易南自称的“睚眦必报”可不是开玩笑的，除了钟离和他做的交易，以及他主动开口“饶恕”别人，那么记仇就像是本能一样，心底不自觉就会浮现出报复别人的想法。 可珐露珊不知道易南的这种“特性”，在听到易南说要记仇的时候不免呆滞了一瞬间。倒不是怕了，只是搞不明白， “是你先招惹我的吧？” “是。”易南点头。 “那我就敲了你一下，你还要记仇？”珐露珊大为震撼，表示理解不能。 “我不是说了没记仇么？” “但你明显就有这个意思吧！” “这不一样，难道你没听说过‘咬人的狗不叫’吗？说出来了就意味着我没那个想法。” 珐露珊表现出了明显的嫌弃。先不提翻译成提瓦特语之后易南将自己比作狗的行为，就说易南这种奇怪的心理活动，已经足以震撼百岁老人的心灵了。 但易南显然没有心思在意这点了，他独自陷入了自我思考之中—— 珐露珊和神子，是目前已知的被划入“白名单”的人。原因呢？一个御姐、一个平胸，几乎没有可以类比的地方。略有牵强的关系也就只有年龄了，都是老…… 咳咳，这是想都不能想的话题。 况且之前在璃月变成三首魔龙被暴打的时候，那些仙人年龄都挺大的…… 总不能是在一定年龄范围，姑且是一百岁到……神子究竟多大了易南也不知道，更不敢问。 不不不，那太变态了，易南觉得自己xp没有那么变态，而且他也不是那种因为xp就对人宽容的家伙。 那么…… 还有什么共同点？ 裸腿？ 还真让易南找到了一个，只不过这又绕回到xp问题了，而且他对裸腿或是丝袜没有偏好，只要够漂亮就行了。 易南在一旁头脑风暴，但珐露珊只觉得一阵恶寒，好像有舌头在舔舐她的大腿一样，忍不住打了个冷颤。 “总觉得你在想什么失礼的事情。”珐露珊忍不住后退了两步，远离眼前这个看起来还挺帅气、但心理奇形怪状的家伙。 “我想到了！” 易南突然浮夸地拍了一下手掌，翻起了之前已经快要被推翻的猜测： “是喜欢！” 之前从蒙德回来之后，为了把闹脾气的八重神子从房间里引出来，易南曾经爆出过几个名字—— 胡桃，芙宁娜、珐露珊…… 加上之前对着宵宫也说过“我还挺喜欢你的”。 易南和胡桃没有什么交集，甚至几乎没见过面；芙宁娜是个比易南还要弱鸡的正常少女，宵宫则是因为易南有求于对方，早就做好了心理准备， 所以他根本就没有交手或是记仇的可能性！ 只不过同样因为服药之前对宵宫这一选择产生的悸动，让易南认为“悸动”才是关键，对着雷电影大声表白了一次，却没有产生“悸动”，让他下意识将这种筛选机制排除掉了。 结果到了须弥，遇到了意外被划入“白名单”珐露珊，这才让易南重新想起了这个提案。 “看来之后要找个时间试探一下了，胡桃还好，通过钟离提出想要见识一下往生堂的枪法应该就能达成，可芙宁娜……” 说实话，易南之前已经把她吓得够呛了，还夜袭品鉴了水神玉足，而且对方还在“扮演期间”…… 易南觉得芙宁娜再看到自己的时候会转头就跑。 而且，这也太扯了。一句都没过脑子、随口的“喜欢”就能把人划入“白名单”？ 那易南想要变得正常就要当一个表白怪了？ 自家狐狸绝对会炸毛的吧！ 神官先生眼角抽搐，已经顾不得刚才的迷茫了，只剩下了心中硕大无比的“卧槽”和无语。 唯一的好处就是，易南走出了迷茫。哪怕方式略显邪道，但也算是打起了精神。于是，他一抬头就看到了一手护着飞机场，一手抓着裙摆的珐露珊，不由一愣： “你怎么还在这？” 罢了，易南现在也没心情思考光长年龄，不长身体和心智的女孩了，他直接闪身消失在了原地，留珐露珊一人陷入了迷惑。 ‘不是……他精神不正常吧？一会儿是我想到了，一会儿又是喜欢的……真是个神经病……’ 珐露珊满是学术的小脑袋瓜想不得这些东西，只好摇了摇头拎起水桶打算下去，她还有正事要忙呢。 只是…… 精神病。 珐露珊突然想起了什么，在通缉令上看到的、炸得前任大贤者半身不遂的、须弥有史以来最大的精神病。 “我就说怎么看起来眼熟啊！” 第10章 故人再见 珐露珊原本是想要跑回教令院喊人，却突然想起了可以在『虚空』之中通报“易南入境”的消息；又忍不住懊悔自己只是想回教令院物色几个还没找到导师的学者，以至于没有时刻佩戴『虚空终端』，不然一见面就能认出在通缉令上悬赏的易南了…… 且不提珐露珊的心理活动，易南这边已经回到了纳西妲所在的机房。 经过了长时间的舒缓，不仅是易南的心理状况得到了好转，小草神也从之前的危机感中走了出来，此刻已是面色镇定，询问道： “你考虑好了？” “嗯，我同意了。”易南终究需要通过世界树验证某些情报，那么就注定绕不开纳西妲。而且对方那一句“选择信任，选择人性”也确实打动了易南， “我可以暂借『神之心』，也可以在你接下来的计划中提供帮助，作为交换，你要在『拟造神格·大慈树王』完成之后通过世界树查询我要的信息，并将你的『神之心』也交给我。” 狮子大开口。 只是暂借一枚『神之心』，并提供含糊不清的帮助，就又要纳西妲帮忙查询信息，又要她也赔上自己的『神之心』。这项交易明显不平等。 但纳西妲仍是点了点头，回复道： “可以。『拟造神格·大慈树王』彻底完成之后，『神之心』对我来说就不是必须之物了。相较于继续和愚人众斗智斗勇，须弥最需要的时间和稳定，交给你也无妨。” 虽然『拟造神格·大慈树王』是寄托于『神之心·草』诞生的，但其实『神之心』并非必需品，只是目前来说它的完成度不够，无法脱离『神之心』或纳西妲平稳运行，这也是纳西妲要一直待在这里的原因之一； “那么……请开始你的工作吧。”小草神的声音稚嫩而青涩，但比起刚脱离囚笼时已经好上了不少，起码带上了几分神明的威严，在绷紧的小脸映衬下，倒也显得庄严肃穆： “我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你曾说过是用‘关键词’找到我的。所以你是否可以找到失踪的前任大贤者·阿扎尔？” 哪怕和岩王帝君做了一笔交易，获得了不少摩拉，加之『拟造神格·大慈树王』已经陷入了停滞，资金不再像之前那么捉襟见肘了，可纳西妲依旧希望找到阿扎尔。不仅仅是为了那笔资金…… 好吧，大部分是为了资金。但更主要的原因是找到对方已经成了纳西妲的执念了—— 那是须弥的摩拉！是她纳西妲的摩拉！怎么能放在一个囚禁了神明的须弥叛徒手上？！ “阿扎尔？”易南倒是没关心“教令院爆炸事件”的后续，毕竟阿扎尔已经半身不遂了，活着比死了都难受，谁会再关心那个老东西呢？ 须弥境内的宫司直属部队成员倒是汇报过阿扎尔出逃的事情，但易南也没放在心上，直到今天纳西妲提起，他才不免露出几分疑惑， “找他做什么？总不能是拉回教令院祭旗吧？” “须弥没有这项传统。”小草神依旧没办法适应易南的脑洞，不禁扶额叹息了一声，然后也没藏着掖着，解释道： “阿扎尔在职期间，曾挪用了大量公款，这是我掌权之后才发现的。当我想要追查这笔摩拉的时候，却发现他已经失踪了。” 这件事对须弥的普通学者依旧是保密的，但在新任的“准高层”那里倒是公开的情报。艾尔海森和赛诺两人也都花费了不少精力去寻找阿扎尔，但只找到了些许痕迹，然后线索就断掉了， 阿扎尔就好像凭空蒸发了一样。 在须弥境内能做到这种事情、而且还要能瞒过纳西妲感知的人很少。不，在排除外来者之后几乎可以说是没有！ 这已经不止是要追回摩拉那么简单了，更是在追寻潜入须弥境内的危险份子。 “我怀疑是至冬的某一执行官帮助了阿扎尔，找到了他，也就能找到执行官的踪迹……毕竟，我们太被动了，连敌人是谁都不知道。”纳西妲无奈叹息了一声。 她已经安排了兰纳罗四处搜寻，可对方好像早就知道了“草神眷属”的存在，以至于兰纳罗们并未发现他们的踪迹。甚至纳西妲还将腊纳罗们的“巡逻”路线做了统计，通过『拟造神格·大慈树王』进行了数据分析，将它们搜寻的盲区标记了出来，亲自查探了一番，但依旧一无所获…… 很有可能是敌人的隐藏手段超出了兰纳罗们的感知，这种情况就只有纳西妲亲至才有可能察觉，但她没那个时间去探查须弥的每一个角落。 小吉祥草王可是很忙的。 “大概需要多长时间能找到？”纳西妲重新转向了『拟造神格·大慈树王』，似乎打算继续与其链接，尽快适应这种有“人”配合自己施展权能的感觉。 “用不了多久，尝试几次就好了，我一会儿会回来告诉你结果的……” 易南耸了耸肩，消失在了原地。 “嗯。”也不管易南能不能听到了，沉迷于『拟造神格·大慈树王』的纳西妲轻声回复了一句，属于『梦境』的权柄开始在房间内弥漫。 “适配完成，正在接入。” 熟悉的温和电子音在纳西妲耳畔响起，她已经不会像第一次链接时那样对一切都感到新奇了，只是静静地等待着话音落下，吩咐道： “梦境构筑准备，最大覆盖面积……” 而另一边，易南并没有对阿扎尔进行标记，的确需要通过“关键词”的方式进行查找。但他消失后的第一目的地却并非是阿扎尔的所在之处，而是看向了须弥城圣树下方的某一个角落—— 在那里，可是有一位老熟人在等着他呢。 “这也算是剧情惯性么？” 易南嘴角勾起一抹笑容，以准确坐标进行传送。再一出现时，已经身处一个幽黑地洞穴之中，唯有蕴含一丝雷霆的紫色双眸在黑暗中散发光亮…… 第11章 不一样的『散兵』 “我该说你是勇敢呢？还是该说你蠢货呢？”神官先生嘴角带着饱含恶意的笑容，仿佛黑暗中隐藏的并非象征着『美』的人偶，而是主动送到猎人枪口上的猎物，揶揄道： “胳膊修好了啊，大炮。” 黑暗中，『散兵』坐在一张木床上，并未带着他那心爱的斗笠？帽子？ 怎么称呼都好，因为他看起来并不在意，只是将自己最显着的特征丢在一旁，眼神静默得像个死人，并未因以易南的挑衅露出怒容，声音也不再高昂和傲慢： “好久不见了，易南。” “竟然这么心平气和？”易南不禁挑了挑眉头，捏着下巴沉思了一下，又从随身空间中拿出了一把椅子坐下，动作几乎和『散兵』一模一样。 短暂的沉默之后，换上了一个较为舒适的姿势，双手十指交叉放在腹部，整个人好似瘫坐在椅子上，恍然道： “原来如此。” 易南原本以为『散兵』是在剧情的惯性下来到了须弥，又被『博士』找到了，像原本那样加入了“造神计划”，找到了他也就意味着找到了『博士』，顺便就能完成纳西妲的委托，把阿扎尔那个老东西拖出来。 而且『散兵』所在的位置都和原着中的『净琉璃工坊』很近，难免易南有这样的猜测。 但在易南通过『散兵』身上的标记抵达之后，却发现这里并非『博士』的秘密实验室。不仅如此，这里都不是什么秘境，只是一个被雷霆轰开、又用蛮力搬来石块堵上的洞窟罢了，就连『散兵』屁股下面的木床都是就地取材制成的…… 与其说是实验室，这里更像一个临时避难所。 “你已经不信任『博士』了……不，我的说法有误。你从来都没信任过他，只是这一次真正开始行动了。而你之所以会出现在这里，就是在等我。” 易南冷静的分析着『散兵』的想法，然后又展开了随身空间，从里面拿出了一支装着粘稠半透明液体的试管，摇晃道： “而你的目的，就是这个。” 雷公藤萃取液，之前让『散兵』中招并失去了一条手臂的毒药！ “……没错。” 哪怕『散兵』早就听说了易南有近似于读心的观察力和分析能力，但在真正见到之后，还是不免有些心惊。只是在短暂的沉默之后，他又有些庆幸易南足够聪明了，能省下他不少口舌。 “我能感受到那股守护着我的力量仍在这里。”『散兵』捂着自己的心口，那是用于存放『神之心』的位置，也是丹羽所剩力量的所在之处， “我需要你手中的毒药，我想要知道当年发生的一切。” 在之前的“只言片语”中，因为剂量问题，『散兵』并没有看到画面，只是听到了丹羽对埃舍尔的质问。 从那一刻起，他哪怕拼尽全力去骗自己，想告诉自己“是丹羽背叛了我”，他也依旧忍不住升起了一丝“当年是否还有什么隐情”的想法。毕竟，那是从未得到过“爱”的人偶，第一次遇到了承认他是“人”的家伙…… “丹羽……” 『散兵』咬牙切齿的咀嚼着那个名字，烟瘴仿佛有无穷怒火燃烧，但原本指向丹羽的恨意已经转向了其他人，或许是埃舍尔，又或许是其他存在。于是他深呼吸了几口，让自己冷静下来，这才继续开口： “做个交易吧，易南。你将那瓶‘毒’交给我，我会在关键时刻‘背叛’一次。” “背叛『博士』么？”易南看着那双闪烁雷霆的眼眸，嗤笑了一声： “你还是加入了他的‘造神计划’啊……不过我倒是很好奇，缺少了『神之心』的你们，如何才能造神呢？” 『散兵』没想到易南仅凭一句话就知道了『博士』的计划，对他的忌惮瞬间变得更加浓重了几分，但他仍旧平静了下来，甚至还主动给出了情报： “就当预付的报酬了——『博士』截留了『拟造神格·大慈树王』的部分算力，正在进行模拟。” 『博士』原本的计划确实需要『神之心』，然后再塑造一个神明级别的“外壳”，将『散兵』作为灵魂的承载物、『神之心』作为供能机关，最终制造出一个抵达神明境界的『正机之神』。 但现在不一样了，『拟造神格·大慈树王』若是能够完成，本身就相当于一个神明级别的灵魂，尤其是以纳西妲作为基础模板，以民众对大慈树王的印象作为参照、统合了须弥所有“智慧”的情况下，它比纳西妲更像智慧之神。 但它现在只是半成品。 这不是巧了么？ 『博士』这边也有一个半成品—— 原本应登临神座、成为雷电将军的『散兵』。 将军为什么会比『散兵』强？以至于前者与真正的鸣神无二，在意志方面甚至还要强过雷电影，而后者连魔神的位格都没有，无法抗衡『博士』？ 明明躯体都是同样的材料，明明都是雷电影亲手打造的。 原因就在于，灵魂的差异。 『散兵』是自我诞生的人格，被雷电影认为过于“懦弱”，所以才会被弃置不用；而将军的那副躯体，并未诞生人格，其中所蕴含的只是“雷电影”这一存在的复制体，是雷电影通过秘法制造的灵魂，亦是多出了些许底层逻辑的神明灵魂！ 所以，当灵魂抵达神境之后，哪怕不用『正机之神』的外壳，哪怕填补缺陷的灵魂同样是一个半成品，『散兵』也能发挥出魔神层级的力量。 虽因不够纯粹，可能达不到将军的出力程度，但那也是魔神。 “所以，你的答案呢？”『散兵』没有提及这种方法抵达魔神之境的副作用，或者说，他根本不在意这些。 他现在要做的，只是确认心中的猜想，然后把自己真正的仇人碾碎。 至于之后会不会死？还能不能保有自我？ 这么多年的经历已经告诉他了，没有什么东西是不需要付出代价的。相比起他能得到的，他所要付出的只是一只徘徊在提瓦特大陆几百年的恶鬼性命罢了。 这不是很赚吗？ 第12章 热闹的洞窟 曾经懦弱的人偶已经趟过了满是刀剑的绝谷，厚厚的血痂反倒成了他最好的铠甲，或许只有拨开这份坚硬如铁的伤口，才能看到曾经的那份软弱。 按理说是这样的。 但现在不一样。软弱的内壳被愤怒的火焰点燃，仿若恶鬼的灵魂在高喊着“复仇”，以至于钢铁般坚硬的血痂外壳都被烧得火红烫手，只等找到了目标便要拉着对方一同步入地狱！ “若是诞生之初，你就有了这样的决意，想必将军就不会诞生了。”易南承认了『散兵』如今的意志，并拿出了一副“小姨父为你骄傲”的表情，但下一秒，他就拒绝了对方的交易： “这并不是一场平等的交易。” “魔神的出手还比不上你手中的‘毒药’吗？”『散兵』的眼神一暗，却只见易南摇了摇头，继续道： “不，我的意思是，只要你喝下了这瓶雷公藤萃取液，哪怕不需要交易也能换来你的背叛……” 此话一出，『散兵』顿时怔住了。下一刻他就反应了过来，面目狰狞、呼吸急促，仿佛恨意已经有了准确目标。 “所以，我要换一个交易条件，拿你偷走的那部分材料，换取我手中的雷公藤萃取液。” 易南自信满满。 哪怕『散兵』已经分析出了当年背刺丹羽的人就是『博士』，但告知他这一信息的人可是易南啊！ 是整个提瓦特大陆都有名的骗子！ 哪怕有万分之一的可能性，哪怕易南还想让他出手对付『博士』，『散兵』也不能天真的确定仇人。 况且…… 『散兵』已经打算豁出去了，那些材料也没用了。 “好。”他答应了下来。 至于易南会不会在他服药的时候偷袭？直接把他做成类似『阿耆尼』的武器？ 『散兵』不是易南，他的身体素质注定了不会受到药剂的影响，能够影响的只是他“心脏”处的、属于丹羽的力量，药效持续的时间不会太长。而且他早就考虑到了易南狮子大开口的情况，将材料分别存放在了多个地点，哪怕易南一个一个去确认，都要一定时间。 但为了防止易南真的不要脸，哪怕不去确认材料位置的真假，也要回来偷袭他，『散兵』还是补充了一句： “那些材料可比我的身体多得多，况且……如果我死了，你也可以得到构成我的材料；还有，我可以做你们在『博士』那边的卧底。” 『散兵』已经将生死置之度外了，但他无法接受还没能亲手报仇就死去。 “放心，在榨干你的价值之前，我不会动手的。”易南回了一句。 『散兵』这才放心下来，毕竟易南说到了他的心坎里了，只有存在价值的人，才不会被放弃。所以他果断说出了存放材料的地点，然后抬手接住了易南抛来的雷公藤萃取液。 随后，易南并未多待，只是留下了一句“好了，我还要找阿扎尔，先告辞了。”就消失在了原地。 黑暗的房间中，只剩下了明亮的紫眸闪烁，静谧得连呼吸声都不存在。 直到，『散兵』像是难掩睡意一般，闭上了眼睛…… “果然，易南入境之后，你不可能不盯着他。” 相同的黑暗，相同的木床，就连每一处尘埃都一摸一样，『散兵』有些好奇地看着四周，最终将视线定格在了娇小的神明身上， “布耶尔，你都听到了吧。” “没错。”纳西妲拍了拍手，环境顿时宽敞明亮了起来，原本洞窟中的场景也变成了温暖的午后，高背椅出现在了他们身下，面前摆放着纯白的圆桌与红茶。 “我不会阻止你们的计划。毕竟，一个看似隐藏起来的敌人，总好过真正隐藏起来的敌人。” 哪怕对方截取了『拟造神格·大慈树王』的部分算力，哪怕他们会制造一个真正的魔神出来，纳西妲都不打算阻止。 “真是冷血无情的神明。”『散兵』嗤笑一声，像喝火水那样将红茶灌下，又看着手中的茶杯真的变成了一瓶火水。 “毕竟我的敌人都是些冷血无情的家伙，而且我不会将战场放在须弥城。”纳西妲并不在意『散兵』是怎么想的，她只是冷静地审视着眼前之人，皱眉道： “你的灵魂存在异常。” “那不是理所当然的吗？灵魂又不是小孩子玩的橡皮泥，不可能捏在一起就混成其它色彩，想要承受半成品的『神格』，『博士』自然要做出些许调整。” 纳西妲不置可否，只是眉毛蹙在一起，疑惑道： “既然如此，他竟然没做预警和其他后手？” 『博士』当真就这么傲慢吗？相信『散兵』不会背叛他？相信他能掌控住登临魔神之位的『散兵』？ 反正『散兵』自己是没检查出来任何后手，而现在看纳西妲的表情，她似乎也没什么发现。 “总之，不能将希望寄托在敌人的疏忽上。”纳西妲从高背椅上跳了下来，走到『散兵』面前，伸手， “不介意我做些手脚吧？” 在询问之际，她已经那么做了。只是良好的礼貌让她通知了对方一声。 “随意，请便，不过要隐晦。”『散兵』早就将自己压在了赌桌之上，岂会在意这些。他只是耸了耸肩，提醒了一句。 “放心。若是论正面交战的力量，我可能是七神中最弱的。但若是在权柄的使用方面……在『拟造神格·大慈树王』的帮助下，我还是蛮有自信的。” 碧绿色的四叶草从纳西妲掌心绽放，迅速扩大包裹向『散兵』全身，又在覆盖了他之后消失不见，就连『散兵』自己都察觉不到发生了什么。 这让他的脸色一僵，但却无可奈何地再度耸肩： “我现在更觉得『博士』在我的灵魂上动手脚了，只是我没发现。” “若真是那样，我输的也不冤。” 纳西妲表情淡然。毕竟她已经百分之百的认真了，还用上了『拟造神格·大慈树王』的辅助，若是在自己最擅长的方面也输了，那她也没办法，只能绝境看易南了。 不过…… 以易南的习惯，他还会有后手。只是纳西妲一时间也想不到后手在哪。 第13章 起床啦! 智慧之神陷入了疑惑，但易南这边就比较顺利了。 他的身影突然出现在了一片空地中央，周遭是茂密丛林，甚至看不到来向和去路，微风拂动树枝，带来沙沙的响动和若有若无的虫鸣。 但，没看到阿扎尔。 反倒是几步开外的土地存在着被翻动的痕迹，形成了一个长约三米，宽约半米的长条状痕迹。 “……” 易南心中已有猜测，但在沉默了片刻之后还是不信邪的再度选择了“大贤者·阿扎尔”作为关键词——最开始易南选用的是“前大贤者·阿扎尔”，只不过定位失败了。 于是，易南的身形消失在了原地，出现在了那块被翻动土壤的正上方…… “嗯，阿扎尔大抵是死了罢。”易南眼角抽搐，也不知道是因为阿扎尔的死亡，还是因为对方在死之前都还认为自己是教令院的大贤者。 原本易南认为自己已经是见多识广了，但他还是首次以一个死人的关键词进行传送，最离谱的还是传送成功了！ “唉……” 好像自从来了须弥，好多事情都很奇怪，饶是易南也忍不住叹息了一声，对着阿扎尔的坟头想要吐口痰。但神官先生无论是前世还是现在都不会咳痰，硬挤了两下什么都没咳出来，反倒是快要把胃酸翻上来了。易南也只好作罢，吐了两口唾沫，然后兴致冲冲地从随身空间里掏了把铲子出来， “起床啦，阿扎尔！” 易南狠狠下铲，扬起松软土壤，高高抛到前方。然后又是狠狠一铲，却并未再度扬起，反倒是让铲子就这么插在了地里，易南便一手叉腰、一手擦拭额头，一副“真是辛苦我了”的样子，突然大喊道： “纳西妲，来刨坟了！” 易南早就预料到了纳西妲会盯着他，包括之前去找『散兵』也是有意为之。所以这时候，只要喊对方过来就好了。 与此同时，远在须弥城附近洞窟中的纳西妲突然表情一滞，对眼前拿着火水“吨吨吨”的『散兵』歉意一笑，解除了笼罩于此的梦境，转而将心神投向了易南的所在之处。 于是，梦境降临，悠悠叹息也尽碎而至，娇小的神明看着以易南印象构建出来的梦境，看着眼前的铲子和被翻起了一块的土地，就算是“智慧”也不知道该用什么表情面对比较好了…… 于是，心神疲惫的小草神再度叹息一声，将梦境权柄收回，又关闭了和『拟造神格·大慈树王』的链接，真身赶往易南所在。 但他毕竟不是温迪那种擅长赶路的神明，也没有钟离的秘法，所以在梦境消失之后又过了十几秒，她才艰难赶到此地， 一过来，就是一个相较于她的小脑袋瓜言大了一圈的安全帽扣在头上，手里也被塞上了一把铲子。 而易南则是一边扇着从随身空间中摸出来的折扇，一边往自己身上贴消暑纳凉的符箓。 “……易南，你这是干什么？”纳西妲心中已经有了答案，但她有点不愿意相信这个事实，所以仍旧尝试着开口问了一句。 娇小的神明顶着成人款的安全帽，把侧边的单马尾都压偏了，头上的发饰更是七扭八歪，手里还拿着一把比她还高的铲子…… 怎是一个“可怜”能形容得了？想必换做任何一个人都会于心不忍，主动接过她手中的工具，开始卖力干活。 但易南是何许人也？ 他从来都没有过多余的同情心，甚至在小草神发问的时候还投来了疑惑的眼神，手上仍是不停地给自己贴符箓，随口道： “不是你说的么？不要把你当小孩子。成年人的生活可是充满了意外和苦难啊……” 成年人的工作就是挖坟吗？！而且不要把挖坟这种事情套上“意外”和“苦难”这么沉重的形容啊！还有，你不也是成年人吗？！ 纳西妲从未有过如此复杂的心理活动，那颗属于神明的心脏也在剧烈跳动，恨不得跳起来给易南一铲。但纳西妲最终还是放弃了，只是丢掉了铲子，扯下了头上的安全帽，抬手准备动用神力掀开土壤，让阿扎尔“重见天日”…… 但她转念一想，万一用力过猛，不小心把阿扎尔身上可能存在的线索破坏了可就不好了，所以她只是维持着抬手的动作，心中则是默念了一句： “拜托了，兰纳罗们。” 于是，肮脏成年人无法看见的小家伙们从四面八方赶来，拿着树枝如同考古一般将土壤一点点挑开，每一个都轻手轻脚，细致得难以想象。 大约十分钟后，手脚都被钉在木桩上、整体呈流线型、面目狰狞的阿扎尔出现在了易南和纳西妲的面前。 易南先是上前了两步，看着身上泥土都被扫去的阿扎尔，不由得赞叹了一声： “不错嘛，对神力的操纵很细腻，说不定比我家的宅女神明还要好上一点，不知道能不能比得上风、岩二神。” 无论从哪个方面来说，易南都没有看到兰纳罗的可能性，甚至连即将抵达须弥的旅行者都说不定会因为脾气暴躁、满脑子都是学自易南的阴谋诡计，而失去了看到这些小家伙的能力…… 所以，易南是真的以为纳西妲仅凭对神力的操纵就能达成如此细致的工程，自然是不吝赞美。 “……算了，随你怎么想吧。” 反正纳西妲觉得自己是没办法如此精细地操控神力，也不想吐槽易南对巴尔泽布前辈的“爱称”，这短短的几个小时内，不止是易南的心情波动剧烈，她其实也颇为心累，更不想和易南扯那些没用的， 所以她只是将目光转向阿扎尔的尸体，眼中闪过一丝不适，但很快就消失不见，思索道： “从『散兵』之前透露的消息来看，潜入须弥的是第二执行官『博士』，而根据阿扎尔完好的双腿来看，几乎可以确认情报的真实性。但…… 他为什么要杀了阿扎尔？还是以这种奇怪的方式？” 第14章 推理 阿扎尔的死相很狰狞，但若是忽略了他的表情，只从整体来看，这种死状甚至带有几分神圣性。若非钉住他的只是长木桩，而非十字架，易南都要怀疑『博士』是不是窃取到了异界的知识，帮助阿扎尔模仿那位圣子了…… 但很可惜，阿扎尔显然没有“三日复活”的本事，已经死得不能再死了。 “而且，假设阿扎尔是失去了价值，所以才会被『博士』处决……”纳西妲依旧在分析： “我不觉得愚人众的执行官会好心到帮阿扎尔收殓遗体。加之阿扎尔眉心的伤口……” “是枪械。”纳西妲脱困之后就忙于『拟造神格·大慈树王』的制造，偶尔被动从世界树中接到的消息也只是大致过滤一下，有用的就认真看一遍，没用的就暂时抛到一边，就算她了解到了枪械的存在，也很难清楚认知到枪械会造成什么样的伤口， 但易南对这种痕迹就熟得很了，甚至还用脚提了提阿扎尔身下的木桩，看到了后方几乎炸开的痕迹，又补充道： “还是改造后的枪械，威力不小，但也只是普通神之眼拥有者的出力程度，远远比不上『博士』的力量。如此大费周章的处刑……对『博士』来说有些多余。” 要是易南想杀阿扎尔，枪械倒是个不错的选择，但那可是『博士』啊。能够当面威胁一位神明、几乎可以确认拥有上位魔神力量的第二执行官。这样的家伙想杀阿扎尔，一个念头就够了。 “所以……是为了实验改造枪械吗？”纳西妲提出了一个较为合理的猜测，但“智慧”立刻否决了她的想法。但当她想要用“智慧”做出进一步分析的时候，“智慧”反倒又开始装死了，半点灵感也没提供给她。 ‘所以说啊，智慧一点也不靠谱。’ 小草神忍不住鼓起了包子脸，对“智慧”的启示愈发不满起来。于是她只好睁大了眼睛，重新观察起阿扎尔。 别说，还真被她发现了些许痕迹： “这里，手上的钉子，似乎被人拽动过……还有木桩最下面的一部分湿润程度更深，在阿扎尔被埋起来之前就被插在这里了。所以这就是阿扎尔的死亡现场……只可惜收殓他遗体的时候，溅出的血液都随着土壤一起翻动过了，没办法找到痕迹。” 纳西妲有理有据地分析着，而易南则是走到了坟墓的末端，也就是阿扎尔脚朝向的位置，高举起双手并拢在头顶，沉思了一会儿之后又往前走了一段距离，最终停下了脚步， “就是这了，『博士』是从这里开的枪。” 纳西妲猛然看向易南，小脸上满是震惊，就差把“你怎么知道的”写在脸上了。但易南只是紧皱着眉头，从随身空间里掏出了一把『博蒙特工坊』制造的冲压枪械，对准了正前方，想要分析出更多信息。 但最终他还是放下了手臂，无奈地耸了耸肩： “不行，侧写到这个地步就是极限了。” 侧写是一件非常吃天份的事情，易南在这方面出奇的有些天赋，但也只是“有些”，他无法做到像某些怪物那样近乎时间回溯一样的侧写，尤其是在环境方面，他侧写的效率更低。能够分析出『博士』的站位，还是通过对阿扎尔那张惹人厌的老脸和眼睛的观察…… “这里么……” 纳西妲也走到了易南身边，和他肩并肩地站着，就好像大侦探和他的医生助手。而她也的确能像华生一样在关键时刻补上一点灵感—— “『博士』不会收殓阿扎尔遗体；他也不需要动用枪械；并且不是在对枪械进行实验；再加上钉子上的痕迹……”纳西妲将信息整合了起来，尝试性地做了个总结： “所以，收殓阿扎尔遗体的另有其人，他想要把阿扎尔从木桩上放下来，但因为一些原因未能达成……是力气不够？那么大概率是普通人，甚至身体有些虚弱。那么钉子上的痕迹和就地掩埋就很好理解了，因为他搬不动，只能再后面挖个坑让阿扎尔带着木桩倒下去……” “暂且假设他是和『博士』一起来到这里的，那么开枪的人也可能是他。『博士』不会无聊到看其他人处刑阿扎尔……” 就在纳西妲思考之际，易南却悄然走到了她的身后，蹲下身体，将拿着枪的手穿过她的肩膀，声调沙哑而高昂： “来，开枪。” 纳西妲浑身冰冷，但很快就反应过来是易南在提醒自己，所以她继续维持着这种僵硬，将小手放在了易南手中的枪械上，娇小的身体仿佛被易南完全包裹住了，但纳西妲却在飞快思考，最终灵光一现。 “没错！就是这样！”智慧之神几乎没有依赖“智慧”，仅凭分析就察觉到了疑似真相的结果，所以她显得有些兴奋， “是逼迫！不，应该还有拉拢的意思在其中。” “『拟造神格』。”纳西妲轻声开口，并未完全链接上远在须弥城的全部算力，只是吩咐道： “搜索全部人员档案，词条为‘阿扎尔’、‘学者’、‘脱离教令院’、‘失踪’或是‘下落不明’。” “搜索完成，相关人员共138位。”『拟造神格·大慈树王』如此回复道。 数量庞大的人员档案信息直接涌入了纳西妲的脑中，但她已经习惯了从世界树那里接收知识，并未显出半点异样，反而是飞快地浏览起了这些信息，最终停在了一个档案上—— 阿巴图伊，因研究“机械生命”而被逐出教令院的学者。 如此一来，一切都解释的通了。 为什么『博士』要处刑阿扎尔？为什么『拟造神格·大慈树王』会被拐跑了一部分算力？那个『散兵』透露的、却从未见过的『博士』新助手， 一切都浮出了水面。 “找到你了。”纳西妲终于露出了笑容，将这个名字记在了心底，却并未立刻做出行动。 或者说，她只是要收集『博士』一方的信息，提前做好准备罢了。不然的话，让易南用关键词传送找到『博士』不是更方便吗？ 第15章 开端 “阿巴图伊，你被算计得蛮惨的啊，” 年轻的『博士』占据了原本属于阿巴图伊的椅子，嘴上叼着他为对方研制的牙签状“营养餐”，翘着腿、一手捏着下巴，看向了神情有些恍惚的阿巴图伊。 “这下子，你不得不跟我们回至冬喽……” 说实话，这种结果『博士』还挺满意的。就像全盛时期的多托雷一样，『博士』也蛮看好阿巴图伊的。毕竟在一个满是蠢货的国度里（『博士』亲评），想找到一个能跟得上自己思路而且不烦人的家伙…… 只能用难如登天来形容。 这也是『博士』知道了多托雷的计划，却直到现在才和阿巴图伊说的原因之一。 而阿巴图伊也是终于回过神来，有些惆怅地看了『博士』一眼，又低头看了看自己地双手，仿佛指缝间还沾染着泥土和阿扎尔的鲜血，最终没能忍受用它们抱住脑袋，只能喃喃自语般开口： “『博士』……我，杀人了啊……” “嗯，我知道。阿扎尔嘛……”『博士』不以为意，不说其他切片，就说死在他手里的人都不知道有多少了，“所以说，等全盛时期的我结束了实验，或者等我离开的时候，你就跟着一起回至冬吧……他可是故意看着你收殓了阿扎尔的尸体，也故意没有清除线索，如果智慧之神名副其实的话，她肯定能查到你和我们混在了一起……” 说到这里，『博士』不以为耻、反以为荣的笑了出来： “不是我自夸，就算不说阿扎尔的事情，仅凭我们愚人众的名声，你在须弥也待不下去了。反正你在这里也没什么可留恋的了。” 阿巴图伊露出了一个凄惨无比的笑容，旁边的卡卡塔伸出前爪在他身上轻轻戳了戳，像是在安慰他。 “卡卡塔……”阿巴图伊抿了抿嘴，眼神终于坚定了下来，似乎就要答应『博士』的邀请。但还没等他开口，『博士』突然从椅子上站了起来，仰头把“营养餐”咽了下去，开口道： “全盛时期的在喊我们了，计划要开始了。” “唉……好吧。”阿巴图伊拍了拍卡卡塔，让他留在这里待命，然后跟上了『博士』的脚步，走出房门后左拐右拐、走了好远的距离，这才来到了属于多托雷的实验室， 这里也已经被改造成了机房，大致与教令院的相同。多托雷正站在那里，表情不算太好看，但看到另一个自己带着阿巴图伊进来之后，还是露出了些许笑容， “稍等一下吧，我们的实验体还没回来呢。” 阿巴图伊点了点头，『博士』也不敢反抗最强的切片，找了个角落站好。 不知过了多久，实验室的大门再度开启，『散兵』冷着脸走了进来，直接开口： “可以开始了吗？” “当然，斯卡拉姆齐。”多托雷对『散兵』自然就不会那么温和了，他咧开了嘴，森白的牙齿整齐无比，但却会让人产生其中遍布尖牙利齿、马上就要撕开眼前猎物血肉的错觉， “我们都在等着你呢。” 多托雷上前一步，环视了一下实验室中的几位，但却只在看到阿巴图伊的时候表情稍缓，甚至连另一个自己都没有这待遇。然后他用沙哑低沉的声音宣布： “准备工作已经完成，随时可以开始调试。一周后，我们将见证斯卡拉姆齐登临神位！” 此前不了解计划的阿巴图伊满脸震惊，年轻『博士』象征性地鼓了鼓掌，『散兵』则是冷哼一声，径直走向了实验室内的平台，然后躺了上去。 无数管道在多托雷的力量影响下，如蛇一般爬上了平台，前端的吸盘贴在了『散兵』的头上，唯有一根直接分离出来，连接到了多托雷面前的屏幕上。 灵活度远超凡人的手指飞快戳动，多托雷开始了对『散兵』的最后调试。 而另一边，『博士』也将阿巴图伊带到了另一个屏幕前。看着熟悉的、根据『拟造神格·大慈树王』为蓝本制造出的『神格』，阿巴图伊有些茫然，不知道自己该干什么。 『博士』则是一边对眼前的屏幕操作一边解释道： “全盛时期的我自己负责『散兵』那边的调试工作，你和我来负责这边。因为我的实力远不如他，工作效率较低，所以白天由我们两个合作拉开进度，晚上你休息的时候我尽可能不被拉开太多……” “……明白了。”阿巴图伊上前一步，也走到了屏幕前方，问道： “所以具体要做什么？” “将『拟造神格·大慈树王』的算力分身带来的知识解包和整合，以及……在里面设置反制程序。嗯……斯卡拉姆齐那边由他负责。” 无论是多托雷还是『博士』在之前都没有做手脚，但这并不意味着现在不做。而且，多托雷已经预料到了『散兵』会去见小吉祥草王，也觉得对方会在『散兵』的灵魂上做些布置。 但那又怎样？ 到时候诞生的注定是『散兵』和『神格』的缝合怪，草神只在『散兵』自己身上留下了布置，而他们则是准备了两份。无论是『散兵』还是『神格』，他们都要留下用以抑制的后手。 二对一，怎么输啊？ 阿巴图伊不禁看了一眼躺在平台上的『散兵』，不禁觉得他有些可怜。但『博士』却以为他是怕对方听见，所以只是冷笑了一声，解释道： “没关系，他听不到的。就算听到了，另一个我也会顺手将这段对话的记忆删掉的。” “……好吧。” 阿巴图伊不再考虑那么多，同样开始工作。 一时间，房间里只剩下了轻重不一的敲击声。 另一边，和易南一同返回教令院的纳西妲也得到了对方暂时借给她的『神之心·风』。她先是吩咐了一下『拟造神格·大慈树王』对阿巴图伊进行人格分析，然后才如火如荼地开始了依照『神之心·风』为模板搭建另一份『拟造神格』…… 第16章 易南:小草神胆子真大 神官先生觉得小吉祥草王的胆子很大。 她制造『拟造神格·大慈树王』用以统管须弥、辅助自身权柄，这很好，也算是拉近自己和众多前辈的差距；她和易南做交易，暂借另一枚『神之心』，用以补全『拟造神格·大慈树王』，这也很好，毕竟机会就在眼前，而且还有『博士』在用相似的方法进行对照实验； 但是！ “你问我‘巴巴托斯前辈长什么样子’……”易南忍不住上前揉了揉纳西妲的脑袋瓜，并未感受到滚烫的温度， “你想要做什么？” 纳西妲没有发烧，而且神明也不会生病，所以易南很怀疑是自己把对方传染了，怎么会产生如此作死的念头。更可怕的是，纳西妲还亲口承认了这个想法： “既然已经决定要以『神之心·风』再构建一个『拟造神格』出来了，当然要尽可能的还原，这对『拟造神格』的完成度有一定帮助。” 所以说，纳西妲是打算按照温迪的脸捏一个『拟造神格』出来，然后再让『大慈树王』吃掉这个『巴巴托斯』…… 易南憋了半天，也不知道该怎么评价眼前胆大妄为的纳西妲。尤其是她选择的对象还是温迪——全提瓦特都有蒙德街溜子、到处都是“听凭风引”和“愿风神忽悠你”的、几乎可以通过风来监听全世界的的温迪！ 且不说在蒙德的时候，温迪撵得易南到处跑的事情了；就说之前“销毁炸弹”的时候，易南前脚把炸弹丢出去，下一秒炸弹就回来了。 恐怕纳西妲上一秒把『拟造神格·巴巴托斯』做出来，下一秒真的巴巴托斯就到了啊！ 不过…… 这不是挺有趣的吗！ 易南突然来了兴致，当场就撸胳膊、挽袖子，甚至还不知道从哪摸出来了一块醒木和一张桌子，打算绘声绘色的给纳西妲讲一讲“风神吟诗为何故，欲换美酒遭胸杀”的故事。 “啪——” “砰——” 前一声乃是醒木与桌子敲击碰撞之声，当得是清脆无比、提振心神；后一声则是可怜的易南神官直接被风拍在了桌子上，额头肿起一个大包。 ‘*提瓦特粗口*的温迪，你*提瓦特粗口*的怎么不拍纳西妲！’ 温迪没下死手，所以易南只是被拍得头昏脑胀，捂着接触面从桌子上爬了起来，却发现温迪这个懒鬼竟然亲自来了，面带笑容地看着纳西妲，让小吉祥草王的表情略显窘迫。 “……那个，巴巴托斯前辈……” 窘迫过后，纳西妲弱弱地开口问候了一句，倒是有几分小迷妹见到了偶像的感觉，让温迪的心情好了不少。只是一想到这小家伙对岩、雷二神也是差不多的态度，温迪的心情就有些复杂了。 不过他依旧没打算为难纳西妲，只是转头看向了易南，眼神深邃、可脸上的笑意更甚， “换一个吧。” 这话当然是对易南说的，温迪希望易南能把交给纳西妲的『神之心』换成雷或是岩。而且最好是前者，毕竟老爷子神通广大，不知道有没有手段看着这里；反观雷电影就不一样了，哪怕也有着“科技宅”的属性，但更多还是偏向于“莽夫”，才没心思去琢磨其他国家的事情…… 但很可惜，神官先生最喜欢的事情就是对自以为是的家伙说“no”！ “我不！”易南直接就往后一倒，手脚尽数张开，躺在地上开始耍赖，“有本事你就杀了我。” 然后易南保证给蒙德城送上一发『阿耆尼』或是『鸣神切』！ 如此一来，温迪也是露出了苦恼的表情，捏着下巴思索了一下，走到易南身边蹲下， “你就不好奇当初放你离开的时候，我为什么要说那种话嘛？” 【“易南。是我输了……但，没关系……”】 这样的片段突然闪过了易南的脑海，他的记忆力不错，而且也没过去多长时间，当初的每一个细节都还印在脑子里，包括之后那未能读出来的唇语。所以易南不再耍赖，睁开了眼睛、从地上坐了起来，与蹲着的温迪平视， “为什么？” 易南其实并未听到温迪最后说了什么，但这并不妨碍他诈对方一下，反正得知了“理由”，自然能知道温迪当初说了什么。 “想知道就换成『雷』。” “成交！” 易南果断卖掉了自家的宅女神明，甚至还附带了雷电影的外貌形容，然后又直勾勾地看着温迪。 “我们换个地方说。”温迪先是这么说了一句，然后才看向一旁同样好奇心深重地纳西妲，轻佻地笑了笑， “这件事可是大哥哥和易南的秘密哦……” 温迪很少有机会用这种形容词来称呼自己，这还是多亏了纳西妲的孩童身形，所以他显得心情不错，又补上了一句： “快去忙吧，我很期待你的成果。要是计划出了什么问题，只要对着天空大喊一句‘巴巴托斯前辈’，我就会来帮忙哦~” “嗯，多谢巴巴托斯前辈。”小草神自然是从善如流。哪怕她更想靠自己的力量取得胜利，但为了须弥的人民们，她自然不会拒绝获得一个强有力的、可以兜底的外援的机会。 “去吧，这货我就先带走了。”温迪笑着挥了挥手，伸手抓住易南小臂，瞬间化作清风消失在了原地。 再出现时，已是…… 教令院屋顶？ 易南略显讶异，不禁看向了温迪。却见这位性情多变——指之前只是因为罗莎琳的死就恨他入骨、结果抓住他了之后却突然放弃——的神明只是笑着摇了摇头，解释道： “她听不到的，有些事情只有具备相应的‘资格’才能听到。” “那我们还出来干嘛？”易南忍不住翻了个白眼。 “当然是怕你情绪过于激动，影响了人家的正事啊……”温迪摊手，随后表情出奇的认真，一如当初暴怒之时，让易南觉得天穹都要倾塌下来，最后才缓缓开口： “……” 第17章 无法知晓的资格 温迪究竟说了什么？ 明明能够看到他的嘴唇在动，但却听不到半点声音；明明易南能够读懂唇语，但却解读不出来半点信息；明明他们还站在原地，但却仿佛远离了凡尘…… “……看来你听不到。” 如此诡异的场景哪怕是易南都无法绷住表情，还是被温迪发现了破绽，所以他停止了讲述。 于是，声音重新降临。 “我还以为你早就获得了‘资格’，但看起来不是这样。”温迪无奈，打算这样离去。但当他回到『天使的馈赠』时，却发现易南同样跟了过来。 “所以，‘资格’究竟是什么？” 提到“资格”，易南首先想到的就是神之眼。毕竟那句“每一位神之眼的拥有者，都是有资格成神的人”就是温迪所说。 但温迪又说过神之眼只是初级的外置魔力器官，『神之心』则是与天空岛共鸣相连的、可以说是更高级的魔力器官。按理说，不应该出现“纳西妲不具备‘资格’”的可能性…… “知晓‘资格’也就意味着获得了‘资格’。”温迪还是那样的谜语人，又或者像钟离一样有着不能说出口的契约。 但这种回答怎么可能让易南满意？ “我可是出卖了我的神明！”总不能换一个听不到的消息吧，那他岂不是亏大了。 “但我确实完成了约定，和你说了啊……”温迪摊手，随后又用质疑的眼神看向易南，扯了扯嘴角， “况且你对雷神……不，恐怕你对所有神明都没那么尊敬吧？” “胡说！影就是我心中唯一的光，是我迷茫道路上的指路明灯！”也就是至爱亲朋、手足兄弟的说法太过离谱，不然易南保准把台词照搬过来，而他的目的也和“加钱居士”一样， “得再送我一条消息。” 不然的话，他可就赖在这不走了！ 而且，就算赖在这不走无法给温迪造成麻烦，他还有更恶毒的手段—— 比如发出撕心裂肺的吼叫，让『天使的馈赠』附近的人都能听到“温迪！我的光！你为何——要欺骗我！”；又或者直接对着温迪就是一个猛虎落地式，大喊“巴巴托斯大人神降了！”；亦或是冲进『天使的馈赠』怒斥酒保贩卖酒水给“小孩”，让温迪以后还得拜托大姐姐帮忙买酒…… 虽然都无关痛痒，但恰好都踏破了温迪的脸皮厚度，没有对蒙德城造成具体伤害，温迪也只能捏着鼻子认了。 反正他易南是半点脸也不要，任凭你温迪脸皮再厚，能和易南比吗？ 易南其实不可怕，可怕的是被易南缠上。 而恰好，温迪对易南的无耻颇为了解，所以他都不需要易南做出具体的威胁，就能感受到那种如芒在背的恶寒。所以他也是无奈地停住了走进『天使的馈赠』的脚步，随手布下一个结界， “行吧，我可以再回答你一个问题。” 他现在只想把易南这个麻烦精送走。 而易南则是立刻露出了熟络的笑容，略微思考了一下。他心里的疑惑很多，而眼前的正是对各种秘密了解最多的神明。但这些疑惑到了嘴边却又都止住了。 毕竟易南已经和纳西妲做了交易，很多事情都可以通过世界树寻找答案。但唯有刚刚提及的“资格”，这是纳西妲也无从了解的事情…… 这让易南有些犹豫，最终还是忍不住问出了相关的问题： “我能知道拥有这个‘资格’的，都有谁吗？” 易南已经做好了听不到回答的准备，但他就是抑制不住心中的好奇，仍旧选择了这个问题。但出乎他意料的是，温迪愣了一下，露出了略显落寞的表情， “我，还有老爷子。” 温迪、钟离！ 仅剩的、最初的两位尘世执政！ 再根据温迪脸上的落寞，很可能其他具有“资格”的存在都陨落了，大概率就是其他的初代尘世执政！ 易南脑筋飞转，做出了较为合理的推测。但紧随而至的就是另一个问题—— 为什么温迪会觉得易南也具有“资格”？ 不说别的，易南可是被『千手百眼神像』影响了，证明了他所具有的位格和普通人没有太大差别。 即使这样，温迪也认为他可能具有“资格”吗？ “这就是另外的问题了。”温迪看到了易南眼中的疑惑，提前堵住了他的嘴。 之前的事情还可以用易南没有听到、做出补偿来解释，若是易南还想耍赖，温迪可就没那么好的脾气了。易南可以拿蒙德城威胁他，那么他也可以在易南收集『神之心』的时候使绊子。 他们可以在一定程度上耍赖，但要真是撕破了脸皮，那就注定是两败俱伤。 所以易南选择了适可而止，并未提起那些更加过分的事情，只是略微沉思了一会儿，便选择了离开。 至于温迪，则是盯着易南消失的位置停留了很久，直到有酒客靠近这里，温迪才悄然退开一步，放对方进去，然后才趁着四下无人解除了结界，走了进去。 今天，他要喝最烈的酒。 ………… ………… 另一边，璃月，往生堂。 正准备出门听曲的钟离心有所感，遥遥看向蒙德城的方向，一时间也是失去了听曲的兴致，哪怕今天是云先生的场。 于是，钟离转道走向了『北国银行』。 可怜的达达利亚至今也不知道钟离就是岩王帝君，甚至连『散兵』为什么突然离开了璃月都不知道。他只知道『散兵』的任务失败了，岩王爷仍是把『神之心』交给了易南。 原本他都打算回至冬了，但女皇陛下突然下令让他“潜伏”在璃月，尽量不要与人起争执，甚至『富人』都额外往璃月拨了一笔摩拉，告诉他不要去收债，这些摩拉随便花…… “所以说啊……潜伏的目的是什么啊！”今天又是达达利亚百无聊赖的一天，他觉得自己像是被圈养起来的小猪，就等着长肉然后被吃掉了。 但就在这时，愚人众的一位文员叩想门扉， “『公子』大人，往生堂的客卿先生说要请您吃饭……” 第18章 意外情况 且不说温迪在『天使的馈赠』喝得酒保心惊胆战，也不提达达利亚被钟离灌得人仰马翻，视线回到易南这边。 他已经回到了须弥，但却并未回到教令院。 毕竟纳西妲正在忙着制造另一个『拟造神格』，他能做的也只有干看着。所以不如随便转转，说不定能遇到什么有趣的事情。 再不济，可以去看看妮露的表演。 毕竟妮露也算是须弥明星了，易南已经见过了蒙德芭芭拉、稻妻希娜小姐、枫丹芙宁娜…… 哪怕他忽悠了芭芭拉、恐吓了希娜小姐、品鉴了水神玉足，但那也算是见识过了。现在还差了璃月的云先生和须弥的妮露。 哪怕易南不是收集控，但近在咫尺就能达成的目标，而且他又很闲，所以并不介意顺手为之。至于云堇？ 之后易南大概率要去领教胡堂主的枪法，总归是要去璃月的，可以和钟离一起去听曲。 就这样，易南毫无阻碍地来到了大巴扎，而且非常幸运的得知了今晚有妮露小姐的演出。也多亏了纳西妲将他的通缉令撤了下去，否则易南刚一露面就要被『虚空终端』发出警报，周围的人就都会知道“教令院爆炸案”的始作俑者来到大巴扎了…… 所以，易南没能等到前来围剿他的佣兵，也没等来严阵以待的风纪官，只是随便找了个小吃摊、来了一份须弥特色的咖喱。 怎么说呢，看起来有点恶心，但味道还不错；而且毕竟不是原世界的阿三，看起来也很干净；香料味比较重，但易南本就偏向重口，也还可以接受。 默默咽下口中饭食，易南并未立刻起身，只是靠着椅背看向整个大巴扎，以及最中央的祖拜尔剧场。 因为时间线被大幅度提前了，此时还没到『花神诞祭』的时间；又因为阿扎尔提前倒台，原本被压制的文娱活动也得到了放开，祖拜尔剧场的资金好转了不少，这里也热闹了不少。 就在易南发呆之际，一道身穿紫裙的身影悄悄靠近，然后蹲在了易南所在的桌子和摊位之间，通过二者形成的夹角隐匿了自己的身形，并在易南投来视线的时候将食指放在了唇前，做出“嘘——”的口型…… 这里就不得不再提一遍了，以普遍认知来看，神官先生的卖相真的很优异，这是得到过枫丹知名服装设计师·千织亲口承认的。而且，只要易南不露出那充满恶意的笑容，只是那么安静坐着的话，就足以招蜂引蝶了。 在易南还没闯出“不死神官”的赫赫威名之前，他在稻妻就被不少小姑娘搭讪过，这种装作被人追、迫不得已躲藏于此的情况他也遇见了不少。 对此，他的一贯做法是—— 转动椅子、抬脚架起二郎腿，直接踩在女孩蹲着的肩膀上。 你不是要躲嘛~~神官先生可是亲自拿肉体给你做掩护哦~~ 易南毫无慈悲，渐渐的就很少有稻妻女孩想要和神官先生邂逅了，至于后来，易南的名号“响彻”稻妻，一身神官袍穿出去就让人退避三舍，这种事情就很少了。 但很长时间没遇到了，并不意味着易南的习惯就改变了。在女孩蹲下的一瞬间，他就做出了宛如膝跳反射一般流畅的动作，一脚就踩在了女孩的肩膀上。 然后…… 只听“扑通——”一声，被他踩着的女孩直接跪倒在地，满脸茫然，下意识地想要爬起来，但却突然呼吸沉重，一副虚脱的样子。 易南都惊呆了。 这种情况他还真没见过啊！ 不过他很快就反应了过来—— 这里是须弥大巴扎，很有可能真的刷新出一个病弱、四处躲藏的少女，其名为…… 迪娜泽黛！ 不止是易南，其实迪娜泽黛也很震惊。 今晚有她好朋友妮露的表演，她想来给捧个场。但家里的老父亲并不同意，于是她又一次偷偷跑了出来。在逃到大巴扎的时候，她的体力已经濒临极限了，只想找个地方休息一下。 但又不能太过明目张胆，更不能现在就去找妮露帮忙，否则很容易就会被抓回去。 于是，在她环顾四周之后，就看到了一个并未佩戴『虚空终端』——也就意味着不会被呼玛伊家的赏金诱惑，暴露她位置的男人，看起来还蛮友善的，而且所在位置也比较好隐蔽。 ‘小吉祥草王保佑，希望他能帮我躲避一会儿……’ 但事实证明，小吉祥草王很忙，不是每次都灵。 在易南主动转动椅子的时候，迪娜泽黛非常高兴，认为自己遇到了一个好人，甚至已经开始琢磨一会儿怎么感谢对方了；但当脚落下来的时候，她就只剩下震惊和茫然了。 ‘怎么会有人直接踩在陌生女孩的身上啊！’ 迪娜泽黛世界观大震惊。她有想过对方拒绝自己的躲藏，甚至在蹲下的时候还在找寻着下一个适合隐蔽的地点，只要对方开口，她绝不多说。但她真的想象不到如今的情况！ “咳咳咳……” 也不知道是心情波动太大，还是气急攻心，迪娜泽黛突然剧烈的咳嗽了起来。这让易南连忙把脚收了回来，甚至还破天荒地温柔了一下，将女孩从地上扶了起来。 毕竟是纳西妲早期的信徒之一，迪娜泽黛在纳西妲的心里还蛮重要的，可不能死在这里，更不能死在易南的手……呃，脚下。 “……下意识反应，抱歉。”哪怕易南对此事毫无愧疚，但他依旧看在还没到手的『神之心·草』的份上道歉了。 而迪娜泽黛也是咳嗽了一阵之后就停下了，身为呼玛伊家的大小姐，她只是用复杂的眼神看了一下嘴里说着“下意识反应”的易南，很想转身离去，但体力已经不支持她这么做了，甚至连之后的妮露表演都要错过了，略有颓然地坐在了易南对面，自报家门： “……没关系……我是迪娜泽黛·呼玛伊。” 她希望对方听说过呼玛伊家的名声，不要再把这种变态的玩法施加在她身上了…… 第19章 关键时刻掉链子 都怪老米的建模师，除了自机角色之外，npc都用的相似模板，哪怕迪娜泽黛这种较为重要的角色，也只是换了个皮套，完全没有更为显着的特征。所以易南在见到的时候才没有一眼就认出来…… 不过，总归是没有断气在易南面前，也算是不幸中的万幸了。 “呼玛伊家的大小姐啊……”易南故意沉吟了一下，然后才露出一个较为和善的笑容，并抽出了两张治疗用的符箓，轻轻叩在桌子上，形成了一个较弱的治疗领域， 顿时，迪娜泽黛就感觉身体轻松了不少，呼吸也更加顺畅了，有一种重获新生的感觉。 只不过这些都是错觉，易南的半桶水符箓造诣根本没有那么好的效果。只是因为迪娜泽黛对不少补药、治愈能力都产生了耐性，而稻妻与世隔绝已久、惟神阴阳术又断了传承，呼玛伊家从未采用过这方面的治疗手段，再加上迪娜泽黛的一点心理作用，这才造成了“重获健康”的错觉。 “呼——多谢了。”迪娜泽黛捂着胸口长出一口气，身体传来的轻松感让她又产生了留在这里、欣赏妮露表演的想法，不禁喜上眉梢，忘记了刚才的不愉快。 但就在她打算告辞、换个地方躲起来的时候，突然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立刻慌乱了起来，语气激烈地开口阻止： “住手，迪……” 那是被誉为『炽鬃之狮』的佣兵，是呼玛伊老爷花了大价钱雇佣而来的、专门保护迪娜泽黛的女子，在看到她的第一眼，迪娜泽黛觉得自己好像在与鹫鸟对视，再一仔细审视，便觉得那眼前的并非人类，而是巡视自己领土的狮王。 迪希雅，这就是那位佣兵的名字，也是迪娜泽黛见过的最强佣兵。 可就是这样一个在迪娜泽黛眼中堪称恐怖的女人，掩去了风声靠近了迪娜泽黛的对面之人，尖锐的手甲直直刺来，却又在即将靠近的时候如临大敌，以蛮力踏碎地面，硬生生地向后翻滚跃起，又稳稳落地，满眼都是警惕。 “啪——啪——啪——” 迪娜泽黛后面的话都未能说出，就目睹了迪希雅“受袭”退开的场景，一时间呆愣原地，茫然地看着对面之人突然鼓掌，转动椅子对着佣兵小姐笑道： “不愧是死人堆里滚出来的佣兵，警惕性就是强。” 既然迪娜泽黛出现在了这里，也就意味着追兵很快就会到。至于是不是迪希雅，无所谓，反正呼玛伊老爷雇佣的也都是佣兵，易南只要用“模拟杀机”包裹住自己，就能让他们在靠近时脑中警铃大作，下意识退开。 迪娜泽黛满脸茫然、易南拍手称赞，唯有对面的迪希雅如临大敌。 在靠近的那一瞬间，迪希雅便感到了四面八方袭来的杀意，就好像还有人在旁观潜藏、就等着她露出破绽的那一瞬间。这种生死之间的直觉她已经遇到了无数次，每一次都能将她从鬼门关前拉回来，所以她毫不犹豫的就信任了自己的直觉。 这就是“模拟杀机”的可怕之处，对普通人几乎无效，但越是直觉敏锐、越是武艺精湛的人，就越容易中招。 而在对方转身过来的时候，迪希雅更是警惕心拉满了—— 对于一位刀口舔血的佣兵来说，摩拉几乎就是一切。迪希雅也不是一直都能遇到“保护呼玛伊家大小姐”这种肥差的，她也需要讨生活。所以对须弥下发的悬赏令自然会有关注。 “噌——” 重剑出鞘，迪希雅以十二分的警惕看着易南。对于这种能登上悬赏令榜首的危险分子，迪希雅其实也没有自信，但她的“任务目标”就在前方，她没办法退缩！ “住手！”面对严阵以待的佣兵，迪娜泽黛完全搞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但看着迪希雅的架势，这可不是简单的肢体冲突了，她已经把剑都拿出来了，明显就是要见血。 虽然刚才发生了勉强算上是意外的情况，但迪娜泽黛也不想让无关人员受伤，所以立刻强撑着站了起来，挡在了易南面前。 易南并未阻止，反倒是饶有兴致地看着迪娜泽黛如同在玩老鹰捉小鸡一样张开手臂护住自己，并在心中默默评价了一句少女的臀型不错，可惜不是他没太大兴趣，然后便听到迪娜泽黛继续道： “迪希雅，你想要做什么？！” “小姐。”面对拦在眼前的“保护对象”，迪希雅放下了重剑，悄然挪动脚步，蓄势待发， “我的首要目标是保证你的安全，然后才是将你带回呼玛伊家。” ‘什么意思？’ 迪娜泽黛并未感受到半点危险，一时间也被对方的发言说得一愣，还未等她开口问出，便听到一声轰然巨响，对面的『炽鬃之狮』便已疾驰而来，如同摔角手的飞扑，但在撞到迪娜泽黛的瞬间并未产生任何碰撞，反倒是以绝高的控制力卸掉了力道，只是将迪娜泽黛扛在了肩上，又用空闲的手撑地发力，稳稳地带着迪娜泽黛远离了易南…… 整套动作堪称行云流水，迪娜泽黛只是眼前一花，下一瞬眼前的风景就发生了改变。 被人扛在肩上的感觉并不好受，迪娜泽黛下意识地就开始挣扎了起来。只是病弱少女的挣扎好似挠痒痒，并未造成丝毫影响。 不过最终，迪希雅还是将她放了下来，一手拦在少女身前， “小姐快走。你刚刚护在身后的可不是什么温良少年，而是去年‘教令院爆炸案’的始作俑者！悬赏令上排在首位的易南！” 迪希雅本来还想说些‘我不知道能拦住多久，如果可能的话还请小姐帮忙通知一下『镀金旅团』’，但她还没等开口，便听到身后传来了急促的呼吸声， 回头一看，迪娜泽黛已经捂着胸口蹲下，眼看就要昏厥！ ‘别这个时候掉链子啊！’ 迪希雅心中悲呼，却突然发现易南不知何时出现在了小姐身边…… 第20章 好似退场 两分钟后，身上贴着符箓的迪娜泽黛被送到了祖拜尔剧场的休息室，呼玛伊家的医生也在被佣兵扛着赶来的路上，迪希雅踩碎的石砖路已经得到了赔偿，大巴扎的明星——妮露小姐带着温和笑意对周遭被惊扰的客人进行安抚，最终来到了易南的面前，对面则是与易南、迪希雅呈三角坐好…… “……『虚空终端』真是方便啊。” 面色有些尴尬的迪希雅主动挑起了话题，但却有些干巴巴的，像是没话找话。 在没有了阿扎尔之后，教令院自然不会执行“对所有人发放『虚空终端』”的命令，所以现如今的『虚空终端』依旧是只对须弥人和长期停留须弥的外国旅客发放。 迪希雅其实也有一个，只是由于长期往返于沙漠和雨林，她对『虚空终端』的依赖性没那么强，一时间没反应过来“见到易南却没有触发警报”这件事。直到刚才闹出了乱子，妮露小姐主动站出来安抚游客、又通过『虚空终端』通知呼玛伊家派医生过来，迪希雅这才想起来搜索一下易南的通缉令， 结果自然是一无所获。 而且她刚才造成的损失也通过『虚空终端』拨了一笔摩拉给祖拜尔剧场，用于此地的维修。 发送方写着“净善宫”…… “迪希雅小姐，以后遇到事情一定先记得冷静……”妮露语重心长地对着迪希雅劝告了一句，然后又转向了易南。她倒是没关注过通缉令的事情，对易南的印象也不深，只是主动承担起了赔偿的责任，询问道： “那么易南先生，您需要迪希雅怎样的赔偿呢？” 如果迪希雅自己问，在理亏的情况下无论易南如何狮子大开口，迪希雅大概率都会捏着鼻子认下，但由妮露开口询问，起码还能帮着周旋两句。 一方面是因为迪娜泽黛和迪希雅都算是妮露的熟人，略微偏向一点也算是人之常情；另一方面则是因为刚才她帮忙搬迪娜泽黛进休息室的时候，对方肩膀上明显的脚印…… 妮露都忍不住瞥了两眼易南，不禁开始思考，究竟是什么样的一个人才能在病弱的女孩身上踩一脚？ “赔偿啊……”易南沉吟了一声，随后摇了摇头，“还是免了吧。” 一来，迪希雅连碰都没碰到他，上不了记仇的本子，今天这事纯属意外；二来，眼前的两位在易南看来都是穷鬼，没什么油水可榨，他也没什么想要图谋的，更不在计划之中， 他只是闲着没事想来大巴扎打个卡，谁知道会引出这样的乱子？ 而且，自从纳西妲的“选择人性”以来，易南的攻击性可能是下降了不少，并没有提出过分赔偿的想法。 不过，既然想到了“选择人性”这一点，易南突然没了将眼前两位应付走的想法，反倒是撑着下巴说道： “不如你们两个回答我几个问题，这件事就这么算了。” “您请问。”妮露虽然在学术方面没有天赋，但在舞蹈艺术和待人接物方面天赋奇高，哪怕怀疑易南可能提出些失礼的问题，但在礼仪方面却并未表露出来。 饭馆迪希雅就不一样了，她一时间还没能转变过来心态，仍处在尴尬当中，只是僵硬地点了点头。 “首先，二位觉得我是个什么样的人？” 危险分子！ 踩女孩子的坏人！ 两人在心底做出评价，但却一时间不好开口，而且觉得自己的视角太过片面，所以犹豫了一下。而易南本身也不是想要她们回答，他只是想借着这个机会自我剖析一下，在提出问题的时候便有了答案，自问自答道: “我其实觉得我挺幼稚的。” 两女疑惑，完全看不出易南所谓的“幼稚”在哪里，然后就听易南继续道： “你们知道么？小孩子才是最残忍的生物，她们不知善恶，无所畏惧，可以因为兴趣将昆虫肢解、徒留驱赶在滚烫的沙地里死去，而这就是他们最擅长的事情，以自己的情绪将周围的一切都搅得一塌糊涂。” 这一刻的易南好像人性空前绝后的充沛，他甚至对自己曾经的所作所为产生了一丝愧疚。 但下一秒，他的人性就好像镜中花、水中月一般，终究还是消散了，刚才的惆怅就像是从未出现过的东西，某种让人不适的非人感也开始从他身上弥漫开来，让直觉更为敏锐的迪希雅忍不住打了个冷颤。 “好吧，让我们把刚才的问题都当作一句玩笑。”易南无所谓地耸了耸肩，然后起身离去，好像刚才就已经问完了所谓的“几个问题”，哪怕妮露和迪希雅并未给出回答，甚至易南只是自言自语了几句，对自己的回答也不甚满意，但他就是打算离开了。 那么突兀的来、又那么突然的去，好像来这里就是为了引起一场不大不小的骚乱，他已经完成了自己的使命，然后就卸妆下台，宣告着表演的结束。 ‘怎么回事？’ 妮露和迪希雅对视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疑惑，但却摸不着丝毫头绪，满腹的疑惑堵在胸口、不得发泄。但她们又没办法追上去，因为易南在起身的那一刻就消失了。 恰巧，不远处的大巴扎入口处传来了吵吵嚷嚷的声音，是呼玛伊家的医生到了，着急忙慌地找寻着祖拜尔剧场休息室的方位。 于是妮露和迪希雅只好起身，主动迎向了喧嚣的位置，并一路领着他们来到了休息室附近，只让医生一个人进去，其他人则是保持安静…… 一切已尘埃落定，但不知为什么，妮露突然一阵晃神。 并非眩晕，也没什么不适，就像一次再平常不过的发呆。但妮露总觉得有个声音在心底告诉她， “好吧，你的戏份已经结束了。” 她又突然想起了易南离开的背影，妮露当时觉得易南像是退场的演员，但现在一回想，反倒觉得对方才是盛装出席的主角，而她和迪希雅才是完成了戏份的家伙，该体面地退场了…… 少女摇了摇头，刚才的各种思绪如被删去一样逐渐变淡，只剩下了对迪娜泽黛的担心，以及对今晚表演的热情。 第21章 空:易南，你算不到我! 真可惜，易南没能看到这个场景。 好吧，他看到了也没用，因为他也没能看到当初后遗症过去之后，他离开宵宫“家”的场景。 不然的话，他一定可以从两位少女各异却又莫名相似的反应上察觉到什么，说不定还能再总结出一条“规律”。 但这注定只是一个设想，甚至在某种莫名的力量下，易南都没发现自己刚才人性充沛的状态，只觉得自己是发了一场牢骚—— 就像之前无聊的时候给八重神子讲故事那样，想到什么就说什么，有时候绘声绘色，有时候苍白无力。事后他都不会专门去记忆自己究竟说了什么，只有八重神子记得他哪一部分讲过了，哪一部分还欠着没讲完…… 与此同时，无垠大海之上，『死兆星号』。 在环绕稻妻的雷暴消失之后，『南十字船队』的形成颇为顺利，离开的时候空并未遇到那种明明是白天、却仿佛黑夜，外界雷声轰鸣，甚至让人失去听觉的环境。所以空在傍晚时分也是来到了甲板之上，看着坠入大海的夕阳，莫名有些惆怅…… 这是合乎情理的。毕竟人就是这种容易伤春悲秋的生物，或许是空还没取回力量的缘故，他在绝大多数情况下都和普通人类无异，也会因夕阳、因秋天而感到悲伤，尤其是在这种环境下，难免会想起自己那不知身在何处的妹妹。 但这种惆怅很快就被打破了，因为来者是永远昂扬热情的北斗船长。 豪迈的大姐头一手一只酒碗，将其中一者塞入了旅行者手中。 这可不是12+的游戏，而是已经被搅得乱七八糟的现实。空自然不会因为“长得年轻”这种理由被当做未成年，自然能成为北斗分享美酒的对象。 无需理由和客气，空直接和北斗碰了一下，然后一饮而尽，这才露出有些狰狞的表情，吐出似是冰凉、似是灼热的气息，并拒绝了北斗续杯的想法。 “杯中之物终究不能消愁。”空摆了摆手。 “但能让你睡个好觉。”北斗并未逼迫，只是自顾自地吆喝着不远处的水手给自己搬来一整坛，自酌自饮。 “或许吧……” 空在船舷上撑着下巴，继续眺望远处夕阳，半点也没有在天守阁狰狞暴怒的无畏之相。这一刻，他只是思念血亲的兄长。 看着沉闷的旅行者，北斗突然觉得手里的酒没什么滋味了，不禁砸吧了一下嘴，没话找话道： “不如我给你讲个故事吧。” 若是放在原本的剧情中，这句话一定会引来空的共鸣，旋即想起那个被称为『夏祭女王』的女孩，想起绽放在稻妻上空的焰火。但在易南的搅局之下，空的脚步实在太匆忙了，从来没有机会欣赏道路两侧的风景， 他只有前进。 没给空拒绝的机会，北斗几乎是第一时间就开始讲了： “从前有个老人在璃月的平原上放牛，时至午后，他躺在牛背上睡午觉。一位枫丹画家从那里路过，灵感大发、给老人和牛画了一幅《老人和老牛》。等画家带着画回到枫丹之后，这张画大火特火，四处展览，得到了数之不尽的褒奖。 有人说体现了乡村人的真实生活，有人说体现了人民的勤劳朴实，还有人说诠释了人生的意义在于劳动…… 所以枫丹记者又一次来到了璃月，来到了那个画的最初之地，找到了老人，询问他为什么要睡在牛背上。 ‘你难道不睡觉咩？’老人对记者的问题只感到了莫名其妙。记者问他是否做了什么梦。老人回答‘睡觉不做梦才睡得踏实噻。’记者又闻他对未来的看法，老人又答‘吃饱、穿暖、睡得香。’ 记者说你这样回答不行，你和牛在枫丹都火了，应该体现真善美的积极意义。老人只觉得记者有病，转头带着牛走了，记者再追上去，老人就牵着牛绳让牛拱记者……” “完啦？”空不明所以地抬头。 “完了啊。”北斗耸耸肩，表示真的没有后续了。 空扯了扯嘴角，一时间也不知道北斗这个故事的含义在哪里，直愣愣地看着北斗很久，也没好意思发问，只是重新体会了一下这些话。 然后他的后背就被狠狠拍了一下。喝了酒的北斗哪怕神智清醒，但下手也是没轻没重的，好在旅行者皮糙肉厚，只是一个踉跄，然后就再度抬起了头看向北斗。 “世界上哪有那么多‘内涵’，有的只是一个又一个合理或是不合理的事实。想那么多有用嘛？” 大姐头是这么说的。 但空觉得不对，因为事实已经证明了，这世界上的确有人能够走一步算好几步，起码易南给空造成的心理阴影，哪怕他伙同神里绫人赢了易南一次，他也觉得自己再面对易南的时候会心虚，无论遇到什么事都觉得是易南的算计…… 所以空想要开口反驳北斗，但却在张嘴的一瞬间停住了。 因为他陷入了一个怪圈，他开始怀疑这种想法是不是就是易南想要的，这种畏首畏尾的犹豫也在易南的计划之中。然后他又想到，自己能想到这个问题会不会也是易南的引导？ 一层又一层，空总觉得怎么都不对。 ‘等等！’ 空突然停下了脑补，一道灵光闪过脑海， ‘易南知晓我的形式风格，所以无论我是想到了他的算计还是没想到，他都能有所应对……但如果我跳出自己的逻辑呢？’ 这是一件很难办到的事情。因为哪怕故意去做，也只是在抉择的时候做出相反的选择，同样也是有逻辑的。但…… 空看了看被自己放下的酒碗，心中默念了几次“一会儿要做到须弥之后的计划”，勉强算得上是自我催眠，不知道有没有用，然后就突然抢过了北斗手边的酒坛，以面对仇人的姿态往嘴里灌去！ 如果彻底醉过去了，不是就没有逻辑了吗？ 易南，你算不到我！ 第22章 艾尔海森:我只想过平静的生活 距离『散兵』登临神位还有四天，须弥，奥摩斯港。 因为『博士』有了新的计划，小吉祥草王同样没有派人从那些疯学者身上提取所谓的“神明罐装知识”，可艾尔海森依旧来到了这里。理由并非是追查什么，只是单纯的采买材料—— 大部分是建筑材料，由被摩拉打动的『桑歌麻哈巴依老爷』提供。哪怕是艾尔海森也不得不承认，那个看起来就和小豆丁没有什么区别、名为多莉的家伙，的确有她的过人之处。 只要摩拉充裕，无论是商品的齐全性还是周转速度，都在须弥境内首屈一指。 而艾尔海森……或者说是小吉祥草王，恰恰就需要她的这种效率。 略去了原本剧情中麻烦的线人接头，多莉甚至早早就在奥摩斯港的入口处等着那位她曾经避之不及的“肌肉书记官”了。 “呀呼~” 造型浮夸的多莉蹦跳着招手，搓着小手露出了市侩的笑容，又迎着艾尔海森走了上去，动作幅度很大的行了个礼，声音中带着恰到好处的惊喜和恭维， “欢迎欢迎，尊敬的‘智慧之手’阁下，您的到来简直让奥摩斯港都染上了智慧的辉光。” 智慧之手。 这是近一年来传唱在须弥学者和普通居民口中的称谓，其指向的人物便是失去了“书记官”头衔，反倒只是安上了一个“助理”名号的艾尔海森。 因为小吉祥草王“横扫六合，驱逐贤者，执掌大权”之后就浩浩荡荡的开始了对『拟造神格·大慈树王』的制造，除了必要的人前显圣之外，在外替小吉祥草王处理众多事务的就是艾尔海森。 人们发现他的出行每一次都与小吉祥草王有关，又有闲得无聊的人觉得艾尔海森那干巴巴的“助理”名头不够响亮，恰巧又有从逃难出来的稻妻人路过，激发了中二之魂的稻妻人顺口就来了一句“代行神明智慧，司掌一切之手”…… 渐渐的，这个中二短语被简化为了“智慧之手”，冠在了艾尔海森的头上。同样待遇的还有大风纪官·赛诺。只是迫于对风纪官一职的天然恐惧，赛诺的“智慧之锋”名号并未广为流传，只是偶尔会有人在私下里提起几次。 当然，这也是须弥人对艾尔海森和赛诺能力的肯定，甚至有不少人都重新认识了一下这两位。毕竟前者是教令院里的小透明，后者则是人人畏惧的风纪官。但在小吉祥草王掌权、二人逐渐活跃之后，对他们的印象也就变成了“忍辱负重、潜伏在愚蠢贤者手下的无上智者”和“刚正不阿、明察秋毫的绝强判官”…… 嗯，这两句评语也是出自稻妻人。 但是！ 艾尔海森才不想当什么“神明之手”！ 他只是个努力维持着平静生活、坚持准点下班的普通书记官啊！为什么突然就变成了几乎要肝到过劳死的神明助理了？！ ‘该死的易南！’ 艾尔海森表面平静，但心底已是咬牙切齿。当然，他并不是反对易南将小吉祥草王从净善宫中放出，同样也不觉得易南的方法过于极端。在他看来，手段什么的都是小事，只要达成了目的就无需向他人解释。 他所抱怨的，是纳西妲在脱困而出之后做的一个梦，一个卷入了各种各样麻烦、还无法脱身的梦。当时的艾尔海森并不知道那是梦，他只是冷静的判断了这些麻烦会影响到他安稳的生活，所以便一如既往地隐晦出手，将一切拉入正轨…… 然后，梦醒了。 娇小的神明十分满意，给他冠上了“助理”的头衔。事后他才知道，无论是用梦境考验别人的方法，还是考验名单，都是易南那个混蛋留下来的！ 这些痛苦的记忆本来都已经被艾尔海森压在了角落之中，他甚至都快要习惯这种忙碌不已的生活了，只等着有一天须弥的乱象尘埃路定，他就可以拿着小吉祥草王承诺的退休金、继续找个地方度过平淡的余生。说不定还能大发慈悲地拉卡维一把…… 直到今天，多莉再一次提起了“智慧之手”的称谓，艾尔海森不由得心脏一抽，只觉得自己的打算堪称前途无亮，小吉祥草王很可能想把他用到死。 “闲言少叙，清单上的材料准备得如何了？” 原本艾尔海森还打算暂歇一会儿，一边喝茶一边谈事情。但现在，他已经熄了这种想法，他只打算快点完成交易，然后蹭一下商队的车，护送那些材料抵达预定地点。 忙里偷闲，这是艾尔海森唯一能做的事情了。 “都已经准备好啦~”多莉身为商人，自然是懂得察言观色，一眼就看出来了艾尔海森表情上的细微变化，甚至还推导出了变化的原因来自她的那一句称呼。 可多莉依旧疑惑。 在她看来，艾尔海森哪怕不喜欢这个名号，但应该也不排斥才对。因为从过往的认知来看，艾尔海森虽然默默无闻，但暗中一直在忙着什么，就比如之前因为卡维的事情还调查过她一段时间，这才让她对艾尔海森有了一个深刻的认知。 只是后来，无论是多莉还是艾尔海森都明白了某个笨蛋是在为自己的理想买单，所以这件事的结果就是不了了之，但二者都默默记下了对方的名字，若是有机会不介意踩上一脚。 时至今日，在教令院的“牵线搭桥”下，他们的关系终于有了缓和的希望。一个是闻名须弥的大富商，一个是在未来很长一段时间都会代行政令的掌权者，还是别闹矛盾比较好。 所以更为油滑的多莉主动退了一步，先是对“智慧之手”的称呼道了歉，然后由展现出了爽朗、直言不讳的一面，询问了艾尔海森不开心的原因。 当然，她也没忘了补上一句“如果不方便的话可以不说哦~” 而艾尔海森也不知道是终于找到了一个可以倾诉的人，还是趁机说给『虚空』后的某位神明听，竟是给出了答案： “我只想过平静的生活，也只想忙我想忙的事情。” 第23章 离谱的易南，离谱的神，离谱的旅行者 想过上平静舒适的生活，需要满足几个条件：自洽的人格与逻辑、适当的战斗能力、悠闲的工作，以及一处离办公室近又极度宜居的房产。 这些都是艾尔海森曾经拥有的东西，只可惜现在都化作了泡影。因为他的“道心”已破，甚至开始习惯于忙碌的生活；悠闲的工作更是被永无止境的加班取代；至于房产？ 原本只是租给卡维的小屋现在已经满是对方的痕迹，那里彻底沦为了艾尔海森“只是睡觉的地方”，他好像才是那个租客！ 躺在运输建筑材料的车上，艾尔海森拿出去年开始就一直没有读完的小本书籍，却悲哀的发现自己对前半部分的印象已经有些模糊了，这让在某些方面有些较真的他有些痛苦，不得不从头开始阅读。 但读着读着，艾尔海森却又不免有些出神。略有颠簸的道路和身下坚硬的建筑材料本不应该是困扰，他曾经精通无数种在工作中摸鱼的法子，比这更加恶劣的情况都能沉醉于书籍， 可今天就是静不下心来。 ‘或许是因为知道这些东西的结局吧……’艾尔海森不由得在心底叹息了一声。 这些东西将会化作『拟造神格·巴尔泽布』的机房，并最终被炸掉。 没错，炸掉。 之前就说过了，『拟造神格·大慈树王』是以纳西妲的『神之心』加上须弥人对大慈树王的印象，耗费了无数人力物力制造而成的。是一个庞大无比的工程。 那么是什么给了纳西妲……或许还要加上『博士』，在短时间内制造出来另一个『拟造神格』的自信呢？ 一枚『神之心』？还有来自『拟造神格·大慈树王』的部分算力？ 别开玩笑了。这些东西的确能构成『拟造神格』的雏形，但绝对达不到『拟造神格·大慈树王』那种程度，甚至连稳定运行的希望都没有。 它们的作用只有一个， 那就是如同升上天空的烟花一样，绽放出短暂的绚烂，然后在性能达到顶峰的时候被『大慈树王』或是『散兵』吞掉，成为后两者的祭品。 所以，一个不能稳定运行的程序，偏偏要在某一时刻将性能攀升至极限…… 等待它们的结果就只有机体崩溃，然后炸掉。 『博士』那边只是一个临时实验室，炸掉了也不可惜；但纳西妲这边不一样，她绝对无法忍受教令院再发生一起爆炸事件，所以才会派遣艾尔海森作为采买员和监工，找个荒无人烟的地方搭建临时实验室，纳西妲则是先构成部分主体，再将其转移到那里…… 艾尔海森在得知这个消息的时候，是真的不知道该用什么表情面对自家神明了。而一旁的易南表情更是复杂，认真审视了小草神一番，憋出了一句： “这‘崩玉’做好了你是不是就要‘立于天上’了？” 纳西妲被易南的这一句话搞蒙了，然后就一边忙着构建主体，一边听易南开始讲某位“蓝染”的壮举，包括不限于制造名为崩玉的半成品，抢别人的半成品，然后合二为一，当着一堆人的面说“从今以后，我将立于天上”，还有镜花水月和各种各样的骚话…… 小草神一心二用，也算是消解了工作时的无聊，但艾尔海森只觉得头大，以最快的速度列出了可能需要的材料清单，提交给『拟造神格·大慈树王』审查之后就第一时间离开了那里。 在关门之际，他还听见自家神明有样学样的来了一句： “你是什么时候产生了我没有使用梦境权柄的错觉？” 战斗时候的骚话有什么用啊！赛诺都知道战斗的时候不能讲冷笑话，把对方制服才是第一目的！ 但艾尔海森怀疑自家神明已经被“易南病毒”感染太深了，说不定真的能干出战斗时骚话不断的行为。上行下效，艾尔海森对须弥的未来都有些绝望了。 也就是在他思索之际，商队突然停了下来，牦牦驼兽发出了不安的声音，就好像前方有着天敌存在。艾尔海森不得不停下思考，从建筑材料上坐了起来，又利落地跳下车子，来到了最前方…… ………… ………… 时间稍稍退回些许，大约一个小时左右。 『南十字船队』不愧是纵横大洋的武装船队，以极快的速度护送货物和旅行者二人组来到了奥摩斯港。只是空的脸上并无北斗船长那般“任务完成”的轻松表情，反倒满是凝重。 “旅行者……”与『南十字船队』告别之后，派蒙飘在自家饲主身边，神情犹豫、语调畏缩： “要不……还是算了吧。” 前几天，空突然“发疯”了。坐在甲板上和北斗拼酒，场面极为惨烈，路过的水手都要被灌上一碗。也就是水手们的酒量都被练出来了，也没有所谓的海警查酒驾，不然『死兆星号』就要抛锚停歇一晚了…… 这还不算完。当空满身酒气、摇摇晃晃地回到房间之后，突然就拽住了午睡到晚上的派蒙，开始了“二人转”。 是真的二人转！ 一脸懵圈的小家伙和自家饲主手拉着手，在房间里当陀螺。若非派蒙消化能力极为优秀，多半就要把午饭都吐出来了。 万幸的是，派蒙没吐；不幸的是，她直接就晕了过去。 然后第二天一早，空从地上爬起来的时候，就看到派蒙软塌塌地糊在了墙上，略带婴儿肥的脸都扁了。并且，空还发现了笔记本上的一行大字—— “被通缉，坐大牢，等易南取得了『神之心』后再找机会见草神！” 怎么说呢？ 喝酒之前的心理暗示的确有用，哪怕和派蒙玩了很久的“二人转”，空也没忘了趁着酒兴制定出“易南绝对想不到的计划”， 但这计划也简略、太离谱了吧！ 空甚至想把笔记本撕碎了吃下去，彻底销毁证据。但在真正要动手的那一刻他又有些犹豫。 毕竟， 这么简单、这么离谱的计划，易南确实不可能猜得到。 第24章 不期而遇 托易南的福，空在踏上旅行之后，并未像原本剧情那样走到哪被通缉到哪。 在蒙德的时候，温迪一手偷换概念，让芭芭拉成功借出了『天空之琴』，免去了空被追得上蹿下跳的悲剧；在璃月，空刚抵达玉京台，就被拉去讨伐三首魔龙了，剩下的日子里都在给凝光打工；在稻妻，空哪怕冲撞了神座，但因为最后打赢了，也没被清算…… 在没看到自己的“计划”之前，空还没什么感觉。但在看到了坐牢计划之后，空突然觉得有点蠢蠢欲动， 就好像，他天生就适合被通缉和坐大牢一样…… ‘明显是易南那个狗东西才应该被抓起来吧！’ 空忍不住在心中悲鸣了一句。 殊不知，易南早就被通缉过啦！也早就蹲过大牢啦！ 纵横诸国的旅行者忍不住叹息了一声，觉得还是先打探一下有关须弥的消息，然后再下决定。于是，只花费了很短的时间，空就打听到了『虚空终端』的事情，也知道了整个须弥都处在同一个『虚空』之下，只是有些人烟稀少的地方信号不好，但在须弥城和奥摩斯港附近还是有所保证的…… “派蒙。”空突然露出了坦然无畏的表情，让小家伙心里慌慌的。然后就听空继续道： “你不觉得时机正好吗？” “旅、旅行者……” “『虚空』的存在，让我们一旦犯下了什么事情都会被第一时间通缉。而易南已经被通缉了……” 也不是每个须弥人都会关注悬赏令的，纳西妲把易南挂上去也只是为了在『虚空终端』扫描到易南的时候能给现场的须弥人提个醒，让他们快点离开。而空只是从钟离那里了解到了易南被须弥排斥的事情，并不知晓小草神已经将易南的通缉令撤下去了。 所以，在他看来，易南想要取得草神的『神之心』，肯定是要和草神做过一场的，第一步很可能就是要破坏『虚空』！ 旅行者就是易南钦定的打手！ 这事空可太熟悉了，之前被将军打得伤势哪怕痊愈了都在隐隐幻痛，空可不想再和神明对上一次了…… “趁现在，我们犯点事，跨越过程，直接坐牢。免得易南破坏了『虚空』之后，我们在他的算计下被迫成为同伙，说不定就是小吉祥草王亲自出手击杀我们了。” 空可以接受被逮捕，但不能去赌暴怒的神明还会留手，所以他到时候只有反抗。因为雷电将军带来的阴影，空实在是不想再来一次了。 “可是……易南如果强闯监狱，把我们捞出来……” 那不还是会被当成同伙吗？！ 但空只是摇了摇手指，反驳道： “你不懂……之前我和绫人分析过易南的能力。他的空间能力想要带人出逃只能在被带对象‘同意’的情况下才能施展；恰好，之前因为算计易南，我可是下过苦工的，只要我不想，他就绝对带不走我！” “要是他直接用『阿耆尼』轰开监狱，那就更好了。我直接就站出来充当‘监狱秩序的维护者’、‘对抗易南的先锋官’，到时候也算是坚定的站在了小吉祥草王的战线上，说不定直接就能见到对方了……” 空越说越觉得合理，坐牢在他眼中好像也不是那么难以接受了，甚至还算得上是福利。就连派蒙都被绕进去了，晕乎乎地答应了下来。 于是，空和派蒙决定抓紧时间，以最快的速度被逮捕！ ………… ………… 时间再回到现在，作为『桑歌麻哈巴依老爷』的商队，而且还是教令院的大订单，出行配置自然是拉满，浩浩荡荡的队伍也就成为了某黄毛的目标。 当艾尔海森走到队伍最前端的时候，就看到了一个金发的异国人，还有一位飘在半空中的不明生物拦在路中央，前者手握无锋剑，高喝一声： “打劫！” 说实话，以艾尔海森的视角来看，眼前拦路之人简直愚蠢—— 盗宝团都知道把脸蒙上啊！而且盗宝团也不会来抢建筑材料啊！又重又难运输，还不好出手，搬回去盖房子吗？！ 神经病。 艾尔海森很想这么评价，但他却说不出口。 哪怕空在抵达须弥的第一时间就选择了“实行计划”，没有时间去接触七天神像，但他再怎么说也是三元素力加身，曾经蒙德直面过榨取地脉之力『炎之魔女』，在璃月讨伐过三首魔龙，在稻妻直面过雷电将军…… 若是在蒙德时期，空身上的气息还可以算得上澄澈纯净；哪怕是放在原本剧情中，空的力量痕迹也勉强算得上是正派。 但在这个有易南的世界线里，空身上沾染的气息简直可怕—— 因为『常燃之烛』曾经加持过空，以至于他的身上难免沾染了些许『炎之魔女』的气息；因为在讨伐三首魔龙之后第一时间就被余韵未散的易南带走了，他的身上同样带上了些许痕迹；至于雷电将军，那确实是神威如狱、煌煌天威…… 但空并肩作战的可是用上了邪道法子的神里绫人啊！ 这些痕迹并不足以在空的身上长久停留，但也不可避免的污染了他那原本如邻家少年般温和的气息，再加上易南无意间的影响。 现在的空，在感知敏锐的人眼里简直就是披着人皮的怪物！ 而恰巧，眼前胸肌能夹死人的“文弱书生”就是这种感知敏锐的家伙。明明嘴上说得是“适当的战斗能力”，但艾尔海森真的不弱，而且尤为擅长战斗中的观察和分析。 ‘这到底是什么怪物。’ 艾尔海森表情紧绷，抬手拦下了商队自带的保镖小队，免得他们被对面的怪物当成零嘴嚼了，然后一边思考着拦路的怪物会不会把这些建筑材料也当成小零食，一边握紧了武器。 ‘好，只要稍微交手两下，我就直接倒地，然后就开始愉快的坐牢之旅。’ 空有些抑制不住脸上的笑容，但在带上了有色眼镜的艾尔海森看来，那与恶鬼无异。 第25章 空:光速扑街(计划通) 不知何时，悬于高空的烈烈骄阳被一片乌云挡住了，这不禁让空心中一惊—— 在蒙德，在璃月，在稻妻。每当空在进行“最后决战”的时候，似乎都有雨水落下。而现在又突然飘来了一大片乌云…… 说实话，旅行者有点应激。甚至开始怀疑眼前护送货物的“壮汉”就是小吉祥草王，亦或者是对方的某一化身。 ‘别吧……’ 他听说大慈树王和小吉祥草王都是以女性形象示人的啊，尤其她们的生日还叫“花神诞祭”。总不能小吉祥草王也和钟离一样，有着诸多性别的化身吧…… 而站在空对面的艾尔海森也是心中一沉，因为他看到了眼前的怪物突然身体紧绷了起来，好像下一秒就会发动攻击，把他们这一行人连材料带骨血都吞下去！ 艾尔海森站在众人之前，警惕地看着空，也在看着天空中飘过浓重云层。就像看着他与身后之人生存的希望一样， 但这其中的区别可太大了。 不管是如何庞大的乌云，不管是多么可怕的天象，它总有过去的那一刻，只要耐心等待，阳光终会降临大地。 可胜利不是。 艾尔海森无法保证自己能在怪物的手中活下来，更无法保证身后人员的安全。直到此刻，他才感到了些许后悔。因为就在这时，他的脑海中闪过的仍是多莉、小吉祥草王、易南等人…… 以上三者的神经病程度呈直线上升，让他不禁有些怀念自己的笨蛋租客。虽然那家伙天真的离谱，但总能给他带来些许乐子，也算是给他平平无奇的日常增添一分暖色了。 ‘如果能活下来……要不要也试着体验一下朝气蓬勃的生活呢？’ 这种念头只出现了一瞬间，艾尔海森就将之抛到了脑后，并决定就算是死也不要变成卡维那样的天真笨蛋。 “嘎吱——” 牦牦驼兽在如同天敌般的气息下不敢活动，但这并不意味着它们身上的货物也会保持静止。毕竟，牦牦驼兽是活物，哪怕它们一动不动，那颗雄壮的心脏也依旧在跳动，隔着厚实的血肉变成危险的震颤，在抵达某个临界点时让身上的材料发生了挤压，奏出微不可察的声响。 来了！ 相对而立的两人就像在参加一场伟大的决斗，周围的一切都静悄悄的，于是在某一片树叶落下、或是某只飞鸟惊起的瞬间，他们便同时提剑出鞘，绽放的光芒仿佛月辉洒向人间。 没有那么多的起手式，艾尔海森的身边直接出现了数枚『逐光镜』，就连刀锋之上都附着了翠绿的草元素，经过简单的蓄力，然后爆发。 但与剑锋相撞的无锋剑却并未附着任何元素，甚至在艾尔海森的这一剑下还崩出了缺口。可艾尔海森的脸上仍旧未见喜色，反而更加凝重。 因为他很清楚自己的力量，那是神之眼带来的、又经过了无数锻炼产生的力量。健美的书生与相对瘦小的少年相对，可本应发挥作用的力量却是泥牛入海，并未溅起半点波澜…… 其原因只有一个。 眼前的怪物就算不动用元素力，只凭借肉体能力，就远远超过他！ ‘真是可怕。’ 艾尔海森在心中感慨了一句，并下意识地摆出了卸力的架势。哪怕他怀疑对方在技巧方面也要碾压自己，也不得不尝试。 但下一秒，在艾尔海森惊愕的目光中，原本在他看来与怪物无异的少年突然露出一丝难色，仿佛他才是苦苦支撑的那个人。 没时间疑惑自己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强了，艾尔海森只觉得是对方在示弱，打算以最小的代价拿下他。所以艾尔海森再度警惕性拉满，每一剑都保守不已，绝不莽撞。 就这样，两人在“观众”们的注视下，带着华丽的特效交手了数十次，碧绿的元素与有些晦暗的剑芒交相辉映，让他们甚至想要拍手叫好。也就在这时，艾尔海森突然看到眼前金发少年神情一肃，还以为对方打算开始动真格了，不由得强迫自己加快了几分剑势…… “duang——”的一声，仿佛金铁交鸣，艾尔海森势大力沉的一剑落在少年“来不及回防”的手臂上，将对方击飞出去，溅起一阵尘埃。 这让他的心情更加沉重了几分，因为他清晰地看到了自己近乎全力地一剑也未能破防，所以艾尔海森更加警惕，不敢轻易踏足烟尘。 一秒，两秒，三秒…… 艾尔海森其实并未在心中默数，但他的生物钟极为精准，这是掐点下班练就的独门绝技。在他的感知中，足足过去了一分钟的时间，烟尘终于被微风吹散，甚至这阵风还带走了天上的乌云，让阳光重新降临。 光辉仿佛为少年蒙上了一层金辉，让他的每一根发丝都好似世间珍宝。但这些珍宝的主人却倒在了地上，生死不知。 ？？？ 聪明的大脑陷入了停滞，搞不懂对方究竟想要干什么。所以艾尔海森不由得将视线转向了飘在半空中的神秘生物。 “噫——”派蒙发出了惊恐的呼声，“不要打我，我投降！” 小家伙高举双手，看起来软弱可欺，半点没有攻击性，甚至还不知道从哪摸出来了一根绳子，将自己的饲主捆了起来，结结实实、没有半点放水…… 艾尔海森突然又感到后悔了，甚至感到了一丝抱歉—— 把易南评价为神经病真是错怪他了，眼前这两个才是真神经病，比疯学者还离谱的那种！ 向来冷静的前·书记官也不禁捂住了脸，遮掩自己即将崩坏的表情，最终耗时一秒恢复了冷静。 然后， 他也掏出了一根绳子，将本来就捆得很结实的金发少年又绑了几圈。 倒不是为了避免不明生物在捆绑时留下了什么后手，毕竟什么样的绳子都困不住眼前装死的怪物，艾尔海森只是想让自己安心一点。然后他又回头嘱咐了商队几句，让他们继续赶路，最后点向了耳侧，先将之前的求援信号取消，又将此事汇报给了小吉祥草王。 第26章 晚了哦 反正艾尔海森是搞不清楚如今的状况了，所以他选择了将麻烦推给自家神明。事实上，他在遇到空的时候就已经这么做了，只可惜商队已经离开了奥摩斯港，距离虽然不远，但也越过了“信号衰减线”。 若是小吉祥草王和『拟造神格·大慈树王』相连的情况下，纳西妲倒是可以用最快的速度作出反应，甚至用不上一秒就可以精准投放梦境权能，将敌人制服。但很可惜，纳西妲正在忙着研究『神之心·雷』，单凭半成品的『拟造神格·大慈树王』无法做到即时响应， 艾尔海森也没有时间去查看自己的申报进度，直到敌人开始了“装死”这才有机会看上一眼。 果然，信号很差，他的求援信息还在读取进度条，所以他索性取消了求援，直接以通知的形式告知了小吉祥草王自己会带一只金发怪物回到教令院…… 反正教令院内有神明坐镇，而且就算这只金发怪物是放出来潜入教令院的自爆步兵也没关系，毕竟那里还有一个更擅长自爆的家伙。 于是商队继续朝着目的地进发，艾尔海森则是扛起了空，冷冷看了派蒙一眼。小家伙便非常从心地将自己的手捆了起来，还用牙咬着系了个结。但艾尔海森还是不放心，又将派蒙捆了个结结实实，将之吊在了空身上，然后扛着一个、吊着一个，飞快地朝须弥城赶去…… 大约行进了十多分钟，艾尔海森感觉自己快要完全踏出信号范围了，不禁又点开了『虚空终端』进行查看。恰巧就在这时，之前的信息终于发送到位。只可惜好不容易建立的通讯断断续续，甚至连声音都不是小吉祥草王！ “歪↗” “歪↘” “歪→” 要不是艾尔海森对易南声音十分熟悉，他都要以为是自己不小心把通讯建立到『博士』那里了。可哪怕他已经辨认出了易南的声音，也不是很想搭话，甚至连抵达须弥城附近重新建立通讯的想法都熄灭了，只想闷头跑到教令院，然后丢下肩膀上的怪物转头就走…… 不止是艾尔海森，他肩头上扛着的空也听出了易南的声音，当场就是一愣，旋即立刻挣扎了起来。 将空五花大绑的绳索瞬间绷断，甚至他还有余力伸手捞起同样被绳索绑着的的派蒙。 ‘不好！我们落到易南的马仔手里了！’ 旅行二人组可谓是默契十足，甚至都不需要言语上的交流，只是一个对视便通晓了对方心意。由战力担当·空作为主攻手，一掌就把艾尔海森拍得眼前发黑、险些晕过去；由小机灵鬼·派蒙见缝插针，顺手捞走了艾尔海森耳畔的不明装置， 二者一个落地瞬间便是踏碎土地，迅猛前冲；一个握紧手中『虚空终端』，用尽全力甩飞出去，然后飘着跟上自家饲主步伐。 但…… “晚了哦。” 易南的空间移动还是那么快，上一秒还远在须弥城，通过『拟造神格·大慈树王』替忙碌的纳西妲接线，下一秒就来到了艾尔海森面前，又在瞬息间捕捉到了空的身影…… 万事皆休！ 易南在通常情况下的感知与凡人无异，都是通过五感进行捕捉，就连最基础的元素视野都没有。但只有一种情况下例外—— 被他标记的人。 这些“特殊”的家伙就像黑夜中的强光手电一样，在易南的感知中清晰无比，只是他很少关注，只有在想起来的时候才会专门感知这些标记的位置。就像之前藏于洞窟中的『散兵』，易南只是想起了对方可能会逃到须弥，然后就知晓了他的位置。 易南之前忙于和纳西妲“科普”骚话，并未关注空的位置，自然也没发现对方已经抵达了须弥。但此时，他已经切实捕捉到了空的身影，知道对方已经到了，也就意味着空再也逃不掉了，就算想要坐大牢都没那个希望。 所以，空一边暗骂“易南怎么来得这么快”，一边非常光棍地停了下来，就那么站在原地，一脸满不在乎地看着易南。 “懂事……” 神官先生轻笑出声，又看了一眼被一掌拍在胸口、胸肌都险些被拍爆（夸张）的艾尔海森，暂时还没搞清楚他们两个是怎么遇到的。 但这并不妨碍易南搞事情！ “旅行者啊，旅行者……”易南拽住了艾尔海森的衣领，趁着对方虚弱的时候拉得对方一个踉跄，然后在其硕大的胸肌上“邦邦”敲了两下，一边一下、左右对称，然后才对着空继续说道： “你把人家好不容易练出来的完美身材都拍变形了，还想肇事逃逸？！还不速速自首伏法，看在我们往日的情面上，我可以帮你申请死刑。” 我们之间的情谊就只配申请死刑吗？ 该说不愧是易南么，哪怕空早就已经决定了无论易南说什么都不搭理对方，但还是被一句话搞得心绪波动剧烈，险些就跟上了一口老槽。 但转念一想，就凭空和易南的关系，如果对方真的犯了事，恰好另一个人又是辩护律师的话，那么都不用原告开口，被告就要被直接出卖、宣判、死刑一条龙送走了…… 甚至真轮到空的时候，他还会大笑出声，当庭对着法官大人请求由自己担任行刑官。 ‘该死，怎么就开始脑补这些快乐的事情了呢？现在最要紧的是想一想如何应付易南啊！’ 空满脸愁容，疯狂地压迫着大脑。但他此前的绝大多数时间都用来纠结要不要执行“坐大牢”计划了，根本就没考虑过其他！ 现在突然被易南抓到了，他竟然半点应对方式都想不出来…… ‘事已至此……’ 空脸上的表情一收，恍若成竹在胸、腹有良策， “说吧，这次要我干什么？” 没错！事已至此，空决定开始摆烂！ 反正顺着易南的计划行事对他来说也没有太大坏处，只是心里不爽罢了，空也不想继续压榨脑细胞了…… 第27章 易南:要不你再挣扎一下? 神官先生一直在逼迫旅行者，催促着他前进，甚至都习惯了对方的反抗。真到了目睹这位金发少年开始摆烂的时候，易南反倒是有些不习惯了。默默的看了空好一会儿，表情复杂而沉重，最终憋出来了一句： “要不……我当没看见你。你再挣扎一下？” *提瓦特粗口* 空好悬一口气没缓过来，饶是以他非人的体质，也忍不住捂着心脏深呼吸了几次，最终才面沉如水地回道： “不必了。我可没有绫人的那两下子，他的妹妹就在身边，还在反抗神明的大局中被当作了弃子，他反抗你的意志简直就像朝圣的苦行僧。” 空在说到这里的时候不由得长叹一声，构思了一下，然后才无奈地耸了耸肩膀，无奈一笑， “不像他。我只是想要找到荧，然后和她继续旅行罢了。我没有那么多想要的东西，也不会愁苦得像个复仇鬼，更不会理智的像个学者，但我可以清醒的成为一个废人……反正，你会推着我前进。” 当然，仅限须弥这一个国度。 如果有机会跳出易南的算计，给他的计划来上一下狠的，空绝对不介意。 毕竟当前的局势对空来说太差了。哪怕之前再怎么匆忙，空都从温迪或是钟离那稍微打听过下一个国度的消息。但在稻妻不一样，雷电影那个闷葫芦几乎是什么都不知道，也不是很想和这位打倒了自己的金毛旅行者说话； 就算空找到了八重神子，见到的也不是传闻中那个算无遗策、腹黑多谋的大妖怪，而是一只“嘿嘿嘿~易南~”的蠢狐狸。 ‘这稻妻是半个正常人都没有啊！’ 仿佛跨越了时间和空间，曾经在稻妻“打探消息”的旅行者，跨越了遥远的距离，与如今的艾尔海森产生了极为类似的想法。或许这才是牵扯着他们相遇的“缘分”…… 易南扯了扯嘴角，将自己刚才从空表情中分析出来的、堪称精神污染的东西都甩掉，然后才再度看向已经换上了“大哥，我们去打谁？”表情的旅行者。 若是让旁人看到，多半要以为这小子是易南神官的铁杆忠臣、肱骨良将。但很可惜，易南知道，这小子绝对是个二五仔，只要等他这个“老大”露出半点脱离计划疲态，空绝对不介意在他的心窝子上剜一刀…… 不过， 罢了罢了…… 易南突然像个垂暮的老人，身形都佝偻了起来，敲着背、缓慢地挪动着身体，艰难转身， “或许我已经是被时代抛弃的老人了，搞不清楚年轻人的心思。岁月马车飞驰而过，车上有人目睹远方，也总要有人在后面送别——不是被时代抛弃了，只是在自己的时代里走到了尽头……” “你想要摆烂也没问题，毕竟我只是旧时代的老古董了，未来还是要交付在你们这些年轻人的手上。” 易南说着不着边际的话，默默给自己提高了一个辈分。没办法，突然摆烂的旅行者实在是太过无聊了，易南只好从别的地方找补些乐子回来—— 比如已经摆烂的空并不反驳自己的话，那么易南就能在下次和荧见面的时候以对方的“长辈”自居。毕竟她哥哥都已经默认了自己这个长辈，荧总不能不认吧。 想必金发少女炸毛的场景也会颇为有趣，甚至还会带上些许羞耻？ 嗯，计划通。 而空也确实没让易南失望，现在的他已经不是那种互相喊着“我是你爹”的小孩子了，对于口角上的争锋已经满·不·在·乎·了！哪怕心中不爽到想要跳起来捶爆易南的狗头，但他的表情却仿佛双手合十的枯瘦老僧，红尘中无论溅起了何种水花，都无法让他露出半点异动。 “那好吧，新兵·黄金旅人，作为你的指导员，我给你带来了最新的命令。”易南突然收起了老态龙钟之状，背部挺拔得好似即将出征的将士，朗声道： “现在，向着教令院急行军！立刻出发，不得有误！” 空既没吐槽“你为什么不直接带我过去”之类的话，也没真的急行军，只是判断了一下方向，然后就带着自家应急食品开拔，速度不慢，但也算不得快速…… 至于易南，则是早就一个闪烁消失，想必已经回到了教令院。这里只剩下了刚缓过来的艾尔海森，回忆着两人刚才的对话，在心中忍不住说了一句。 “都是神经病……” 然后无奈取消了返回教令院的计划，转而朝着商队的目的地赶去…… ………… ………… “回来了？” 小吉祥草王又换上了白大褂＋平光眼镜的打扮，颇有几分严肃萝莉的气质，在外形上可能不那么可爱了，但从整体来说却给人带来了一种反差感，尤其是在她忙碌的时候。 “嗯，回来了。”易南的身影突然出现，“确实发生了一点意外，艾尔海森被旅行者拦路劫道了。” “旅行者？” 还请原谅小吉祥草王的无知，她这一年来实在是太忙了，几乎没有任何休息的时间。再加上旅行者的进度实在是太快，快到这阵来自异邦的黄金之风尚未能吹拂到须弥的土地， 而且前代大贤者·阿扎尔蜜汁自信，觉得只要自己制造出了真正的“智慧之神”用于取代如孩童般羸弱的小吉祥草王，那么须弥就能横扫六合、不需要将其余六国放在眼里…… 所以，须弥没有成建制的军队，没有专门探查消息的情报人员，甚至学者们都在阿扎尔这个老东西的影响下固步自封，早年间外出游学、实践的事情都变得极为罕见。 纳西妲没有精力去重建须弥的情报网络，她只能竭尽所能地、一点点改变须弥。放宽留学政策、鼓励学者实践…… 虽然对于现在的须弥还看不出来什么，但也只是时间太短，还不足以影响到须弥这个整体罢了，待到一项项政令条款得到准确落实，待到须弥的学者们习惯了各项新举措，须弥才算是向着未来迈起了第一步。 第28章 把旅行者当作美人奉上? 而现在，最重要的就是将近在咫尺的“拦路虎”宰掉！ “会对计划有什么影响吗？” 纳西妲并非冷漠无情的神明，对于勤勤恳恳的艾尔海森还是会多付出一份关心的。只是易南已经亲自跑了一趟，艾尔海森就不会出问题，所以她问的不是自家“助理”，而是旅行者的到来会不会对计划有什么影响。 而易南却答非所问，将话题扭转到了一个极为奇怪的方向： “你听说过‘美人计’吗？” “璃月典籍中记载的那种吗？我从世界树接受知识的时候大致扫过一遍，但并未细究。”纳西妲正处于一心二用的状态，并无太多精力追究易南的画风突变，下意识顺着话题接道： “我记得是将美人奉上、挑起敌人内部矛盾的计策？” 神明也并非过目不忘，更不可能一瞬间理解自己看到的知识。不然的话纳西妲也就不需要『拟造神格·大慈树王』的辅助了，她只要坐在那里不停的从世界树接收那些随机过来的知识就好了，用不了多久就能将那些东西全部融会贯通。 或许巅峰时期的大慈树王能够做到这一点，但有着五百年空档期的纳西妲做不到。所以她只是大概回忆起了关于“美人计”的情况，并在一心二用的半待机状态下随口回复。 “你想要将旅行者作为‘美人’奉上？”纳西妲微微蹙眉，抑制住了现在就链接上『拟造神格·大慈树王』，远远地看上一眼所谓的旅行者样貌、天资如何。 毕竟她已经亲眼见过『散兵』了，对方也的确是得到了世界认可的精致人偶，哪怕纳西妲更为关注的是『散兵』那已经极度异化的灵魂，但也不能否认对方的『美』和踏入神明之境的天资。 在这种情况下，旅行者究竟要如何才能作为“美人”打入『博士』计划的内部，并在短短几天之内成功引发对方的内部矛盾？ 纳西妲的动作一顿，手指用力稍大，甚至抽出了宝贵的时间看了易南一眼， “只可惜你的成神之路太过虚无缥缈，没有『散兵』那么直观，而且名声太过……响亮。” 纳西妲最终还是选择了一个较为温和的说辞，免得易南不高兴。但这话已经是在承认易南外貌方面，也足以充当“美人”了。 只可惜，这种赞美只得到了神官先生的“庸俗”评语，并否决道： “所谓的美人计才不是那么浅显的东西啊……不过你说得也有些道理。毕竟冰之女皇主动邀请了旅行者成为愚人众第十席，说不定『博士』真的会对他感兴趣。” 易南不禁陷入了沉思。 毕竟在原本剧情中，冰之女皇绝对没有亲自下场邀请旅行者的想法，偏偏在这个世界线中，祂借着『散兵』之口发出了邀请…… 对了，还有警告易南不要对『公子』出手。 虽然易南本来也没想过算计擅长作死和花式败北的达达利亚，但话又说回来了，为什么原本剧情中冰之女皇就能放任达达利亚“永别冬都”，结果现在却将之散养在了璃月呢？ 信息太少，易南也分析不出来。 所以他只能默默看了一眼小草神忙碌的背影，将自己需要从世界树中得到答案的款项又增添了一条。 纳西妲的动作又是一顿。 倒不是说感受到了“加班地狱”的恶寒。她已经是尘世执政中颇为勤勉的一位了，哪怕易南想要查清楚的东西再多，也不过是几日苦工罢了，她已经如此工作了一年之久，并未感受到腻味和疲惫。 她会停下只是因为易南说话说了一半，并未详细解释所谓的“美人计”是什么，也没有说究竟会不会把旅行者送到『博士』那边当“美人”。 纳西妲讨厌说话说一半的家伙，所以她在易南看不见的角度鼓起了包子脸，默默地生闷气…… 于是，沉默降临。 直到旅行者的到来，暂且替代艾尔海森的学者叩门通报，纳西妲才主动出声，让那位学者将旅行者带到这里…… 一进门，空的表情就有些绷不住了—— 在他已经旅行过的三个国家中，全都是“旧世纪”的形象。与他曾经旅行过的世界相比，怎是一个“落后”可以形容的？ 其中点名批评稻妻。 他还以为这就是提瓦特大陆的常态，大家都是原始人，顶多在元素力的帮助下有些花活…… 但在踏足须弥之后，首先就是『虚空』让他大为震惊，只是奥摩斯港居民的生活仍旧有些落后，让他以为须弥只是有些黑科技罢了。可这是怎么回事啊？ 须弥连军队都没有！怎么就突然步入信息化时代了呢？ 这充满科技感的房间，这仿佛3d投影一般的操作台，还有提瓦特般键盘，以及站在那里忙碌的、带着眼镜、穿着白大褂的社畜神明…… ‘不是……这啥啊……’ 空不是没有接触过高科技的世界，但在这种和其他国家画风都不一样的办公室里，他是真的有些目瞪口呆。 不过，这也算是特瓦特大陆的独有生态了。各国之间科技、文化等等一切差别都很大，却又彼此安然无恙，连日常的小摩擦都没有，更别说大范围的战争了…… 同为『尘世七执政』的神明默许了和平，又或是在『天理』的约束下维持了现状，让各国之间或许有国力倾轧，但却从未有过明面上的战争。加之神明的存在，让凡人之间的战争变得儿戏—— 反正最终都要演变成神战。 一如当年的魔神战争。 “欢迎来到须弥的最高指挥中心，异邦而来的旅行者。”略显稚嫩的声音传入了空的耳朵，让他立刻回过神来，微微躬身行礼， “能够直接面见小吉祥草王亦是我的荣幸。” 但刚一站直身体，空就发现自己的随身小精灵在用异样的目光看着自己。空当场一愣，然后将视线转向了声音传来的方向—— 易南正捏着嗓子，一脸笑容的看着自己。 反正空也没听过纳西妲的声音，只要他把声音变得稚嫩一点，就足够让有些愣神的旅行者上套了。 第29章 倒计时 要是放在往常，被易南如此戏耍一番，空绝对会面色扭曲、暴起拔剑，但谁让现在的他处在摆烂状态呢？ 金发少年的脸上并未出现丝毫波动，只是默默比出中指，随后就带着派蒙找了个角落站好，目光空洞，好像是在发呆…… 或许这才是对付易南的最好方法。毕竟他犯贱的目的就是为了看别人炸毛却又宰不掉他的憋屈表情，倘若没有了正反馈，那么他也就没有了继续调戏下去的兴致。 于是，时间飞快流逝，距『散兵』登临神位还有三天。 『博士』秘密实验室中，『散兵』已经结束了“躺尸”。像一个瘫痪在床多年的病人一样撑着平台边缘起身，虚弱得难以复加。 但这并不意味着他那神造的躯体出了问题，恰恰相反，这是一件好事—— 哪怕还没有与『博士』和阿巴图伊所负责的『神格』融合，只是经过了针对融合前的调整，他的灵魂也完成了更进一步的异化，具有了一定的魔神特性。如今所表现出来的虚弱，正是他的灵魂跨越界限，带动躯体打破临界点、足以施展极限力量的证明！ 无边的威压笼罩了整个实验室，那是踏足了神的领域，仿佛在通往『散兵』面前的空间并非一无所有，反而形成了一条尸骨堆砌而成的血海，每一步都足以让想要觐见新神的勇士步履蹒跚，泥泞的血肉会让他们的脚步陷下，潜藏在血海中的尖锐骨刺会炸穿他们的腿骨和肉体， 不够资格者，无法抵御神威，更无法觐见神明！ “哈——” 并非嗤笑，只是『散兵』的一次呼气。在他的印象中，神明就该如此！ 仅凭喜怒便要定人生死，倘若不悦便要抛弃他物。就像雷电影将他置于『借景之馆』一样。 多托雷早在『散兵』睁眼之际便来到了阿巴图伊身边，释放自身气势保护身旁的羸弱学者，反倒是年轻一点的『博士』被他放弃了，直接遭受了『散兵』睁眼的第一波冲击。本就实力较弱的『博士』只觉得呼吸一滞，艰难维持身体稳定。 下一瞬，充斥着浓郁电光的眸子彻底睁开，一抹碧绿从中一闪而过。 随后，世界仿佛褪色，唯有一抹电光绚烂多彩。 不完整的『复合神权·雷·草』！ 踏足似是而非的魔神之境，在面对全盛时期的多托雷时还有很大差距，但对年轻切片『博士』来说已是不可逾越的天堑！ 最纯粹的暴力权柄染上了些许“智慧”的色彩，『散兵』仿佛融化在了黑暗之中，就像泼出去的一杯冰水，在这冰冷无比的房间之中让人难以察觉到扑向肌肤的究竟是寒气还是冰水。 或许是因为没有雷电影的技艺，又或许是因为『草』之权柄的潜移默化，『散兵』并未展现出如『无想的一刀』那般直白的伟力，反倒是借着『雷』的神速另辟蹊径。虽然没有了刀刀到肉般纵横开阖的快感，但却如同最顶尖的刺客一般，是藏在风中的鬼影，带给敌人的只有死亡，死亡还有死亡！ 多托雷袖手旁观，好像就打算这么看着自己年轻的切片被『散兵』搅碎—— 总要有人承担对『散兵』灵魂做手脚的怒火，而多托雷舍不得阿巴图伊，恰巧他也觉得这个年轻的切片太过跳脱，竟然和之前的『散兵』很谈得来。 死就死了。 但阿巴图伊不这么认为。 将他从那个阴暗洞窟中拉出来的是多托雷，为了他身体健康专门抽出时间研发了“营养餐”的是『博士』，他分得很清，也记得很牢。而且，阿巴图伊不是笨蛋。 哪怕他根本看不到『散兵』的身影，但在多托雷来到他身边的那一刻，阿巴图伊就明白了。 『博士』被放弃了。 阿巴图伊没有办法，因为做了手脚的『神格』还未真正融入『散兵』灵魂，他无法对其灵魂进行干涉。但多托雷一定有办法。所以阿巴图伊将求助的目光转向多托雷，哪怕对方并未回头，可强者对视线的感知还是让多托雷如芒在背。 “……” 说实话，多托雷有些失望。处决阿扎尔仍旧没能“治愈”阿巴图伊的仁慈，但这只是小小的缺陷，可以通过漫长的时光去修缮。因为多托雷活了很久，虽然对比真正的长生种来说还不算久，但也是一段漫长无比的时光了。 他很明白，时间，是一双无所不能的推手。它可以把爱情变成仇恨，把喜剧变成悲剧，把梦想家变成势利鬼……自然，也可以把仁慈的、善良的学者变成一个冷血无情的研究者。 多托雷很看好阿巴图伊，甚至愿意在感到厌烦之前让他永远伴随自己左右，度过悠长的时光。 所以，他行动了。 此刻的『散兵』，就是天下第一的刺客。但就像另一个世界中四大刺客之首的荆轲一样， 轲既取图奉之；发图；图穷而匕首现。 曾意图弑杀王座的荆轲失败了，因为他遇到了太多意外。而现在，多托雷就是这个最大的意外！ 手指！ 戴着手套的手指。 轻飘飘的，就好像一直都在那里一样，搭在了『散兵』的手腕上。那被雷霆包裹着的纤细手掌距离『博士』的喉咙只差寸许，但却只能停滞不前。就像神明放出御令，祂告诉『散兵』， 你只可到此，不得逾越。 “刚长出獠牙的野狗罢了。”多托雷做出如此评价。 他已稳坐第二执行官多年，虽然面对老牌神明仍旧不敌，面对新生神明也只是胜负五分，但对于刚刚踏足魔神之境、还未融合『神格』的『散兵』，仍是压倒性的强大。后发先至，将对方攻势完全拦下、甚至不会溅起半点波澜都只是小技巧，再一微微用力，『散兵』便不得已爆退而出。 “原本还想让你发泄一下，但计划有变。”多托雷的发言一如既往的让人火大，但却也一如既往的让『散兵』反抗不得。 第30章 继续 于是，肃杀的气氛一扫而空，『散兵』收回了手臂，空握了一下拳头，像是在适应蜕变后的身体一样， “这感觉……很不错。” 人偶的脸上竟然没有半分狰狞愤怒之相，甚至还带着些许微不可察的笑意。这无疑超出了多托雷的预料—— 他已经观察了『散兵』很久了，久到对方还是倾奇者，还是一个追求着“心”为何物的蠢萌人偶。就像多托雷第一时间就选择了保护阿巴图伊、放弃了自己年轻时期的切片那样，他对『散兵』醒来后的暴怒早有预料。 但他出手拦下『散兵』是意料之外的事情，紧随而至的、『散兵』的反应也同样是意料之外…… “我只是顺势而为，做了你认为我会做的事情。” 『散兵』身上电光一闪，已经回到了躺尸数日的平台之上坐好。这一刻，他眼中的雷霆终于压制不住碧绿的光芒，但紫色也并未彻底褪去，让他那双原本就很漂亮的眼眸显得有几分梦幻。 “看来‘智慧’对你影响很深。”多托雷看着『散兵』身上的异象，确认了心中的猜测，并直接说了出来。 『散兵』表情一愣，仿佛后知后觉地察觉了此事，但依旧没像往常那样露出排斥、狰狞的表情，反而是认真的点了点头， “我不知道布耶尔所掌握的‘智慧’是什么，但……它让我很冷静。” 这简直糟透了。 不是对『散兵』，而是对多托雷。他之所以能够将『散兵』玩弄于股掌之中，不止是因为多托雷对『散兵』有着压倒性的力量，还有原本的『散兵』就是个冲动蠢货的功劳在其中。 但现在，『散兵』就好像一个刚爽过的普通人类男性，处在一种类似“贤者时间”的状态下，原本对他非常好用的激将法已经不能使用了，多托雷不得不多耗费些脑细胞去算计对方…… 这让多托雷很不爽，就好像自己要算计一个傻子都要认真起来。 ‘不过……算了。反正也只是一个濒临报废的实验品，姑且忍他几天。’多托雷忍不住看了一眼自己年轻时期的切片，又是叹息一声。 连『散兵』都变聪明了，自己的切片却还是个跳脱白痴。 本来还想借机坑死对方，但现在已经在阿巴图伊的“哀求”下将其救了下来，那还得留着对方、让他为自己的切片提供多样性…… ‘要不再找个机会坑死他吧，或者干脆在实验成功的时候宰了祭旗？’ 多托雷不免带着恶意思考了一下，让『博士』立刻打了个寒颤。于是后者干巴巴地笑了两声，闪身到阿巴图伊身边，将这位羸弱的学者当作护盾挡在自己身前， “剩下的工作阿巴图伊自己就能完成了，我可以回至冬了吗？” 再待下去，他可能真的要死了。哪怕他们这些切片都属于可以为了实验付出生命的偏执者，却也不想因为全盛时期的切片一个念头就死去…… 那也太不公平了，不是吗？ 大家都是切片，只是你运气好点，时间停留在了最强的那一刻，凭什么大家就都要让着你？ 拳头大可不意味着道理大，学者不能只讲拳头！ 反抗全盛暴政，世界属于切片！ 如此清晰的念头传达到了多托雷心中，让他的表情不禁又是一暗。既想要接管『散兵』的“比赛”，给自己的切片一个教训；但又想到这些切片们想要造反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情了，他甚至都有点习惯了…… 而就在多托雷犹豫之际，『散兵』的声音突然传来： “喂，多托雷。” 只见『散兵』已经躺在了平台之上，好像一个等待技师过来按摩的老客，显得放松无比， “可以继续了吗？” 针对『散兵』灵魂上的调整已经结束了，下一步，就是对『神格』的融合了。『散兵』终究和『拟造神格·大慈树王』有一定区别，他需要先试探性的“吃”下一部分『神格』，然后再对其进行编写，最终完全激活，在『神格』攀至顶峰的时候将之完全“吃掉”。 之前的一系列事情，只是为了让『散兵』适应一下现在的状态，免得到时候无法操纵身体，没办法在『神格』的爆炸下立刻走出来…… 新神的诞生将会伴随着爆炸，就像是庆祝祂的降临。但若是『散兵』被埋在实验室里，花大量时间去适应身体，最终在烟尘散去的时候也没爬出来，那可就太丢脸了。 “……好吧。”多托雷终究还是放弃了针对自己切片的想法，转身走向了『散兵』，头也不回地吩咐道： “既然你想，那就先滚回至冬吧。” 眼不见心不烦，多托雷已经受够了这个跳脱的切片了。反正就像对方所说的那样，剩下的工作可以交给阿巴图伊。后者经过了这几个月的调养，已经彻底恢复了健康，只是熬几天夜罢了，很容易就能补回来。 况且，等这边的实验结束之后，多托雷还给阿巴图伊准备了一场手术，让其脱离凡人的苦痛，正式踏足非人的境界。材料他都已经让远在至冬的切片准备好了，到时候由他亲自主刀，保证万无一失。 于是，年轻的『博士』拍了拍阿巴图伊的肩膀，并未多言，只是一副“我将重任交付于你，不要让我失望”的表情，飞快地跑出了实验室。 “……” 多托雷更想宰了自己的切片了，但最终还是没有动手，只是回头看了一眼阿巴图伊，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用低沉而沙哑的声音开口： “到时候记得躲在我身边。” 毕竟这个实验室终究还是要炸掉的，威力不算大，但对一介凡人来说还是挺致命的。但多托雷也只是嘱咐了一句，实际上则是趁着这个说话间将另一句话传入了阿巴图伊的脑海—— “加强『神格』对『散兵』的影响。” 冷静的『散兵』让他很不爽，但『散兵』这边的调整已经结束了，他还要引导『散兵』尝试性的吞噬『神格』，没那个时间。所以这项重任就交给了仍需要继续编写『神格』的阿巴图伊…… 第31章 溢神剂(上) 『博士』那边混乱无比，教令院这边也不得安宁。 这一次，倒还真不是易南在整什么幺蛾子。就像当初在璃月、在钟离面前一样，因为有求于人，哪怕是易南都老老实实的，顶多就是迫害一下孤寡老空罢了—— “易南。” 金发的旅行者满脸拒绝，对面的神官邪笑不已，前者悄然倒退，后者步步紧逼，直到空已经退到了墙角，再无半点活路，只能在直面易南和破墙而出之间做出选择。再加上教令院对于现在的小吉祥草王金贵无比，要是有了半点差池他旅行者这几十公斤肉就得丢在这里…… 空觉得人想要寻死有很多方法，大可不必如此壮烈。 “我们已经结伴走过了三个国度，哪怕你的心是石头做的，也该捂热乎了吧！何至于此啊！” 旅行者最终还是选择了直面易南，这几句话说得可谓是无比诚挚，希冀着能感动对面那个无血无泪的恶毒神官。 “你他妈也看过《亮剑》？！”手持试管、其中装着粘稠状半透明液体的易南先是一愣，一句老槽脱口而出，同样让旅行者满脸茫然，然后易南才反应过来只是巧合，旋即收敛表情，继续恶毒笑道： “现在说什么都晚了，你我一人一支！你干了，我随意。” “我也想要随意一点啊！”空据理力争，“虽然我也失去了部分记忆，但我们的情况不一样啊！你喝了还能活过来，我喝了可就死了啊！” 空认得易南手中的试管，那是曾经仅凭试管上残留的部分药液就放倒了『散兵』的雷公藤萃取液，对方留下手臂的场景还历历在目，甚至还被钟离给做成了『阿耆尼』，又轰掉了雷电将军的一条手臂。 ‘你是什么手臂杀手吗？！现在终于盯上我的手了？’ 虽然空已经是个活了不知道多久的老东西了，但他长得嫩啊，还有大好年华没享受呢，还没找到妹妹呢，他还不想变成易南手中的『神之心』存放器啊！ 谁知，易南好像听到了空的心声一样，突然定在了原地。甚至还露出了疑惑的表情，先是看了看如同被壮汉堵在墙角的小姑娘一般的旅行者，又看了看手中的药剂，突然反应了过来，解释道： “你以为这是雷公藤萃取液？” 金毛点头。 “那玩意就算是你喝下去也会死的吧……” 再点头。 “放心，我还用得着你呢，不会让你那么轻易就死的。” 疯狂点头。戛然而止。 ‘没用了就可以死了吗？！’ 旅行者在心中咆哮，但却听易南继续说道：“我承认这东西和雷公藤萃取液有点像，但还真不是……这可是教令院学者研究出来的好东西，纳西妲在里面投了不少摩拉的——『溢神剂·最终·再也不改版』。” 真是值得吐槽的名字，甚至让空想起了某个给生物炼金产物命名为『叁式冰雾花·改·十七号放大版』的内向女孩。但与对方那种饱含对炼金术热情的命名方式不同，这个所谓的『溢神剂』听起来就满是学者的血和泪啊…… 但那些都无所谓了，空只捕捉到了一个重点： “……不会死？” “不会死。”易南确认，“『溢神剂』是能够拉长感官、加速思维运转的药剂，一开始是为了增加普通人在魔物面前的存活几率而研制的，后来被刚‘出狱’的纳西妲发现，并加大了研究力度。” “现在我手中的这款，是预计对纳西妲也能生效的强力款，你的体质应该能撑过去，我则是大概率要死一次。『大慈树王』！” 因为纳西妲已经出发去往新建的实验室了，艾尔海森也在那边，身为合作者的易南暂时持有了『大慈树王』的最高权限，哪怕并未在主机房，也能仅凭一声呼唤让对方的虚拟投影现身。 【易南先生，请吩咐。】 “记录我们一会儿的服药数据。”易南不知道从哪来的科研人的认真，还知道做实验记录。 相反，空就不是很想当研究人员了，更不想当试药的小白鼠。疯狂摇头，并表示可以只记录易南一个人的服药数据，他只是来当观众的。 “……那也行。” 再度出乎旅行者的预料，易南竟然没用各种强迫的手段逼他喝药，只是思考了一下就放过了他，随后又道： “那你作为我服药之后的观察对象吧。” 拉长感官、提速思维，若是周围都是死物，那么药效也就不会很明显。而身体素质极佳、移动速度极快的空显然是个不错的观察对象，只是在这个空旷的房间里到处乱窜显得有点白痴罢了。 但“像白痴”总好过喝药喝傻了，真变成白痴。 空只是简单的犹豫了一下，然后就点了点头，用普通人肉眼难见的速度移动起来。 于是，易南仰头服药。 下一刻，仿佛某种无形的薄膜自易南为中心向四周扩散，无边无际，一直朝着远方奔涌，甚至在易南的感知中，远在稻妻的、属于八重神子的标记都被囊括其中。但这很显然是错觉，研究出『溢神剂』的贾米已经是天纵奇才了，要是他的『溢神剂』能够干涉现实中的时空，那么尘世七执政的位置早就该轮到他坐了，甚至争一争『天理』的宝座也未尝不可…… “感觉……蛮奇妙的。” 不像游戏中那种特定情况下仿佛周遭一切都静止的感觉，易南仍能看到空在移动，但速度被放得非常慢；同时，他自己的行动也被同比例放慢了，意识与身体开始错位，在他自己的感知中酝酿了许久才最终说出了自己的感受，并做出吩咐： “『大慈树王』，链接我的意识。” 【是。】 这句回复同样延迟了很久，证明了『溢神剂』思维加速能力的强大。随后，易南那双棕褐色的眸子染上绿色，仿佛有密密麻麻的数据流在其中滚动，原本已经被加快的意识进一步提速。 第32章 溢神剂(下) 身为机械生命，『拟造神格·大慈树王』的运算效率自然能够成倍提高，哪怕是在易南的感知中，它也只用了很短的时间就完成了同调工作，并将运算效率提升到了服下『溢神剂』的易南同等的速度。 【您的生命体征正在迅速消失，根据已有数据，建议下次服用普通版『溢神剂』。】 “闭嘴。” 作为已经死出经验的“老油条”，哪怕『拟造神格·大慈树王』不提醒，易南也能感受到自己的身体正在迅速崩溃，但他本来要得就是这个效果—— 易南现在的身体已经濒临崩溃，但还有发动一次攻击的余力。他想要尝试一下，在思维提速到极限的情况下，究竟能够闪烁多少次。 就像当初在幕府军和反抗军的战场上一样，易南只需要一次挥刀、提前计算好落点，便可以通过这一次挥刀的时间斩落十数人的头颅。但易南觉得这并不是极限。 一方面是『见切』的限制。虽然它已是神造兵刃，但在『阿耆尼』和『鸣神切』的威力面前已经有些落伍了，只能用来清清小怪，在易南堪称弱鸡的筋力拖累下，对上擅长防御的神之眼拥有者都需要用力挥砍才能造成伤势，赌上空或是『散兵』这样的家伙，更是需要全力以赴…… 这对更偏向灵巧系的易南来说很不友好，他已经决定用『散兵』“支援”的材料重新打造一柄近战兵刃，往上镶嵌『神之心』了。 二来，就是易南本身的限制了。一瞬十斩听起来很唬人，但对高手来说还是不够快。 『溢神剂』恰好就能补足这一缺陷。 若是放在其他人身上，可能还会存在『溢神剂』提升思维速度之后身体跟不上的情况，但对于通过意念达成闪烁的易南来说，限制他的根本就不是速度，而是他的反应能力！ 但人脑总归是有极限的，易南并不想一次次的服用纳西妲专用款的『溢神剂』，而且小草神的金库也不支持他这么做。所以，『拟造神格·大慈树王』的帮助就很可贵了。 “计算对方在行动途中，我的最优闪烁路径。” 【已收到。开始计算……】 『拟造神格·大慈树王』的演算速度再上一层楼。 与此同时，并未服下『溢神剂』的旅行者只觉得汗毛炸起，仿佛被无数双眼睛盯上了体表的每一个毛孔，好像有数之不尽的利刃在他的前方等待。 扭转身形、控制力道，在不破坏建筑的情况下骤然提速，空甚至踩着墙壁跑到了天花板上，又借着下坠的速度在房间内不停闪转腾挪起来。 但下一瞬，他浑身上下都传来了瘙痒感。并且好像撞到了什么东西…… 定睛一看—— 噫——好——！易南死了！ 浑身血流如注，甚至半边身子都被撞散架了，空旷的房间染上了大片猩红，又以易南为中心、直径五米的血液如同时光倒流般凝聚，其余则是保持了原样。 空忍不住搓了搓胳膊，倒不是因为这种诡异场景起了鸡皮疙瘩，只是因为刚才产生了被人“挠痒痒”的错觉…… 好在他并未说出心中的想法，不然刚才拼着身体崩溃、硬是以指代刀、戳了空五十多下的易南肯定要在小本本上记他一笔。 “哈哈哈……” 就在旅行者思索之际，神官先生已经完成了复活。本来想要以“鲤鱼打挺”的方式从扑街状态起身，但扑腾了两下也没起来，索性继续躺在地上大笑起来， “五十四！” 将一瞬间劈成了五十四份，完成了五十四次闪烁，通过位置的微调、相当于完成了同样数目的刺击！ 速度快到空都反应不过来。 而且，不像易南在武艺方面的拙劣天赋，在这些奇淫巧计之上，他反倒是颇有建树。就像“模拟杀机”一样，易南拥有学习的资本，甚至犹有胜之—— 仅凭刚才一次的尝试，易南便摸到了些许门道，甚至之后都不需要『拟造神格·大慈树王』的辅助，只凭一次又一次的尝试和学习，他最终都能掌握这份技术！ 若是再加上镶嵌了『神之心』的新兵装补强，他也算是有了正面作战的底牌。 唯一可惜的就是『阿耆尼』是单发枪械，不然的话易南甚至都可以不用打造新装备，直接扣住扳机便可完成“一瞬五十四枪”！ 别问数字为什么这么精准，这是男人的成就感！ “给我再来一支『溢神剂』！”易南想要趁热打铁，快点熟悉新技能。 但很可惜，『拟造神格·大慈树王』并不会像八重神子那么惯着他， 【易南先生，小吉祥草王大人只给了您和旅行者一人一支的配额。况且，以您的身体素质，并不适合继续使用『溢神剂·最终·再也不改版』。】 “把我的让给他。”虽然刚刚服下了『溢神剂』的易南让空觉得很危险，但他还是觉得自己喝药更加危险一点。所以当场就转让了自己的份额。 【很可惜，您只有『溢神剂·最终·再也不改版』的使用权，并无转让权。该药剂是教令院的财产，在得到小吉祥草王大人的准许之前……易南先生，还请停下您的行为！】 『拟造神格·大慈树王』虽然不是完全体，但也算是半个神明，易南偷偷拿起之前被放在一边的『溢神剂』的行为自然瞒不过它，甚至在纳西妲将『神之心·草』留在了主机房的情况下，它还能在一定程度上调动梦境的权柄，直接就将易南拉入了梦境，并派出了一个小机械体夺走了易南手中的药剂。 当然，作为补偿，它会用梦境构筑出易南服药的场景。虽然不能实时演算，但可以让易南多次体会刚才的“五十四次刺击”…… 很快，易南便因『溢神剂』的过量药效在梦境中死了一次，成功挣脱了梦境。但在出来一瞬间，易南的眼睛便亮了起来， “既然『溢神剂』不给，那刚才的梦境多来几次！” 第33章 高诵智慧之神 剩下的时间就很简单和枯燥了。『博士』的秘密实验室中忙碌不已，阿巴图伊开始了爆肝；纳西妲同样在自己的新实验室中完善『拟造神格·巴尔泽布』，而易南就好像是赶去那美克星的卡卡罗特，也在紧锣密鼓地修炼；空保持着挂机的状态； 至于『拟造神格·大慈树王』？ 它就是卡卡罗特的重力修炼室。 于是，在第七天的凌晨，朝阳破晓之时，剧烈的爆炸出现在了须弥城东北方向、无禹稠林南方、一处了无人烟的雨林当中。 爆炸并不像『鸣神切』那般产生通天彻地的光柱，哪怕它的源头是一个人造的不完全神明系统，但毕竟只是位格相似，并未像『拟造神格·大慈树王』那般准备充足，所用材料也是能省则省…… 但重要的不是爆炸，而是在爆炸中获得新生的某种东西—— 作为“观礼”人员之一的易南发誓，这里并未建立教令院的那种虚拟投影系统，纳西妲没那个时间、也没那个精力去搞这些东西，但『拟造神格·大慈树王』那略显虚幻的身影还是出现在了这里，如同真正的神明一样俯视着在爆炸中消弭的实验室， 最终，樱唇轻启，将某种难以形容的东西吸进体内，并闭上了双眼，好似倾盆大雨所派出的先锋，为遍布尘埃的土地染上第一份湿润…… 这一刻，同样作为“观礼”人员的空全身一僵。在场所有人中，当属他的感知最为敏锐，所以他也是第一个感受到异样的存在。 好似须弥的上空一直徘徊着某种东西，从智慧之神的地上神国诞生之初就在寻找着什么东西，每一任智慧之神都是资格者，会被它所眷顾，被它热情款待。但无论是大慈树王还是小吉祥草王都只是这场盛大宴席的参与者， 前者顶多是宴席的熟客，获得了“vip”的待遇罢了；而后者只是一介陪坐末席的无名之辈。 但就在『拟造神格·大慈树王』坠落的那一刻，这个陪坐末席的小丫头突然起身，如同丑小鸭变成了白天鹅一样，换上了最华丽繁复的衣衫，踏着最轻盈优雅的步伐，走上主位，理所当然地坐了下来，成为了宴席的主人！ “沙沙——” 爆炸产生的尘埃尚未散去，周遭的树木植被都被碾成齑粉，白嫩且颇具肉感的小脚踩在废墟之上，不染半点尘埃，娇小的神明从爆炸的中央走出。 哪怕是烟尘都为她的光彩和神性羞愧，滚动着如同卑躬俯首的臣子；仿佛天上的骄阳都成为了她的陪衬，在那双闪烁着碧绿光芒的眸子面前失去了光彩；整个好像只剩下了这一尊存在，其余一切都是虚无泡影，是化作无形之物、只能作为衬托与和声的背景板。 “智慧之神！” 这是空气在奏鸣，庆贺她的诞生。 “智慧之神！” 这是烟尘在散去，免得裹住了神明的威能。 “智慧之神！” 这是整个须弥在呼唤，是世界树对她的回应，证明她所迈出的距离，已经超越了曾经的大慈树王！ “不，还差一点。” 纳西妲终于从完全体『拟造神格·大慈树王』融合后的绝对冷静下走了出来，那张略显稚嫩的小脸也有了不少温度。 绝对冷静的神明并非她所求之物，因为那代表着她的意志彻底被『拟造神格·大慈树王』包裹，也代表着她成为了“智慧”的奴隶。所以，纳西妲的手中绽放出一抹碧绿色的光芒，专门为她调配的『溢神剂』从中浮现，娇小的神明仰头饮下…… 这是对易南来说足以致死的药量，但对纳西妲来说，它的生效时间只有不到一秒，短暂的超速思维迅速崩溃，她的感官迅速跌落回寻常状态。 但这就足够了。 娇小的神明以手抚胸，闭上了眼睛。像是在祈祷，又像是在进行某种仪式。 “自我催眠·部分梦境，构筑。” 原本就已经精致到毫无破绽的梦境权柄，在纳西妲和完全体的『拟造神格·大慈树王』融合的状态下竟还有更进一步的可能性！梦境权柄甚至已经触及到了概念的层次，足以将某些不存在之物拖入梦境—— 比如，纳西妲的思维。 她就那么站在一无所有之地，却有不知从何而来的狂风拂过，吹得娇小身影衣衫飞舞，好似要被狂风卷走。但她就是那么稳稳地站在原地，如同扎根于此的参天巨树！ 纳西妲的思维再度踏入了神速之境，哪怕是以作弊的方式，但既然踏足了一次，她就可以用梦境的权柄让自己一直保持在这种状态之中！ 于是，神明睁开了眼睛，世界庆贺她的完整！ 但…… “还是不对。” 纳西妲很清晰的感觉到了自己完全掌握了“智慧”，达到了当初前代神明也没能达到的境界，哪怕只是通过『拟造神格·大慈树王』融合所至，但也是完完整整的智慧之神，可以从世界树上准确的查找她所需要的知识。 但唯有一点，她无法触及。 那是无论怎么检索都显示“并不存在”，但纳西妲的直觉却告诉她那是大慈树王所持有、她所没有的…… 某种资格。 就好像她所主持的宴会旁边，还有一个较小的、但规格极高的宴席，哪怕是现在的她都无法踏足其中，但曾经的大慈树王是那里的一员。而那个宴席之中，隐隐还有两道身影。 ‘我该怎么做？’ 纳西妲在心中提问。 这一次，“智慧”就像是最忠诚的狗腿子一样献上了答案—— 【前往世界树。】 ‘好。’ 纳西妲心中似有明悟，但却并未立刻行动，而是将视线转向了远方，维摩庄西南方向。 同样的轰然巨响从那边诞生，并未传播到这里，但纳西妲就像是亲眼见证了那边的爆炸一样，好整以暇地站在原地，等待着某位新神的到来。 “呵，久等了。” 『博士』张开的双臂就像拉开的硬弓，身后的执行官大氅在暴风中猎猎作响，然后他行礼，介绍自己的作品—— 『七叶寂照秘密主』 第34章 跨越梦境的礼物 七叶，在此取大千世界之意；寂照，则为令真理显现之权能；秘密主，则是代表着无穷的伟力。 “我很喜欢这个名字。”新神并不如原本剧情中那样高傲，甚至敛去了原本的恶意，温和如邻家少年，声音自然也与旅行者更像几分，甚至让空都产生了些许错觉。 “不过若是你们仍以『散兵』为称，我亦会赦免你们的罪责……” 他就站在那里，却与纳西妲一样成为了世界的焦点。只是身上雷光闪烁不停，宛如绷紧的弓弦，给人以更强的压迫感。 “智慧”只有一份，纳西妲早了一步，取得了代表“智慧”的王冠；『散兵』也就只能“吃”些残羹冷炙，将所得好处都堆砌在自身原本应持有的权柄之上， 也就是纯粹的暴力。 但也不绝对。毕竟他早就获得了一部分“智慧”的加持，能够让他保持冷静，甚至被以大慈树王为模板的『神格』侵染了一部分，性格都变得温和了不少。或者说，他将明面上的傲慢敛去，转而刻在了骨头里…… “哇——总觉得是旅行者你在说话啊……”派蒙捂着小嘴凑近自家饲主，轻声吐槽了一句。这并不能逃过在场众人的耳朵，只是他们都没有在意。唯有空眼角抽搐了一下，同样小声接话道： “我可不会说这样的话。” “若是黄金旅人的话……多半会说‘身心安居平等性智’吧……”易南也没把眼前的对峙当回事，同样接了一句。 于是，空的表情更僵硬了。因为他在曾经的旅行中听说过这句话，而它的下一句是—— 天上天下唯我独尊。 “哈哈哈哈……”『散兵』突然笑了出来，终于将视线转向了一旁的“观众”们，甚至露出了一丝赞赏的表情， “不愧是与我声音相近之人，我很喜欢这句话。仅凭此句，我会饶你一命。” 灼人的视线让旅行者浑身都不舒服，好似到处都有易南在爬。 不对！他就是遭了易南！要不是易南引导，他怎么会说出这样的话？！ 但在空以愤怒视线望去的时候，易南只是耸了耸肩，满脸的“不关我事”，又道： “这就是不付学费的坏处了，没有损失你就不长记性，我之前已经教过你了，心里想的事情不要说出来。还有另外的两个知识点，你还能记起来嘛？” 鬼才记得啊！ “是‘把神子比作狗熊可是会挨打的，还有马蜂不产蜂蜜’啊……白痴。”易南好像看到了一名拙劣的学生，不禁露出了失望的表情。 同样，这些话也传到了每个人的耳中。仍是冷静占上风的『散兵』还好，但刻意压制冷静的纳西妲就有些绷不住表情了，甚至下意识的就被易南带歪了，险些通过世界树去查找“另外两个知识点”。 至于『博士』…… 他陷入了对愚人众未来的怀疑之中。 哪怕他早就觉得自己的同僚都是白痴了，但『女士』和『散兵』接连败在易南这么一个不着调的家伙手中，这让『博士』心很累。这一刻，他无比想念并未被自己带来的阿巴图伊，虽然对方有些天真，但真是一个难得的正常人。 仅仅分离不到一分钟，『博士』就开始怀念阿巴图伊了。 赛博魅魔，恐怖如斯！ “好了。”易南突然收起了不正经的表情，闪烁至『散兵』和纳西妲中间，一副公正裁判的样子。甚至还想说些“第一，绝对不意气用事……”之类的旁人听不懂的梗，却被纳西妲一个眼神制止，只好认真道： “一个掌握了『权』，一个掌握了『力』……说真的，我真不是穿越到了龙族世界吗？咳咳……规矩大家都懂的，不该伸手的时候伸手了就要被剁掉，不该出现时出现了就应该厮杀，或许是命运让你们相逢于此，两位，还有什么想说的吗？” 要是换成原本的『散兵』，他或许很乐意一个“裁判”的出现，甚至还会高唱几句“重现魔神战争的一角”，但现在的他不同了，无论是『散兵』还是纳西妲，心中都有更为重要的事情， 绝不需要一个蹩脚的裁判。 力量灌输于天穹之上，耀眼的雷霆乃是新神降下的惩戒，一切的威能都被灌输在这道亮光之中，但却并未带来雷霆的轰鸣。它是悄无声息的，就像是命运的长击，也像是无声的死亡，只会带来荒芜和毁灭！ 这才是真正的“发令枪”！ 雷光刺入了大地，将蹩脚的裁判碾成粉末，击穿松软的土壤，轰碎其下的巨石！ 连带着易南和纳西妲一起纳入了攻击范围，但前者的血肉尽数消失，出现在了原本的观众席上；而纳西妲…… 娇小的神明立足在那里，她的脚下是无底的深渊和耀眼的雷霆！ 银白色的雷霆之枪本应在击碎大地时消散破碎，但却在此刻被聚成了一团，让这位须弥的神明好似隔壁璃月御剑飞行的仙家！ 这不合理。 哪怕纳西妲已经取得了“智慧”的冠冕，但她的神躯依旧稚嫩羸弱，她体内的神力相较于老牌神明依旧空虚。『散兵』能接受她用各种小技巧抵消雷霆的伤害，但却无法想象自己的攻击被对方如同玩具一般揉圆搓扁…… “部分梦境。”纳西妲就像是某些故事中的大反派一样，非要向勇者解释自己的能力， “我将你的雷霆拉入了下一层梦境，现在你所看到的，只是它在现实世界中的投影。” 雷光渐渐消弭，被梦境的权柄逐渐磨灭。『散兵』心有顿悟，表情明灭不定，像是在思考着什么， 最终兀然露出一抹笑容，雷霆于手中凝聚，再度化作长枪，向着身后袭杀！ 所谓的“下一层梦境”，也就意味着他们现在也处在梦境当中！而小草神专门介绍的可以在多重梦境中互换的“部分梦境”，也就意味着『散兵』若是在这一层中对着『博士』发动进攻，纳西妲同样有能力将这层梦境中的他送到现实世界之中！ 所以， 『博士』，你的礼物正在跨越梦境而来！ 第35章 乱入的神明 现实世界， 就好像时间错位，也类似于被剪辑过的视频，原本还在和纳西妲对峙的『散兵』以极为抽象的姿态出现在了『博士』面前， 手里握着由雷霆构成的耀眼长枪，其上明亮的弧光足以让普通人失明。这不是夸张，因为在场真有一个普通人，而且还是眼力极好的普通人—— 曾经在天守阁偷袭雷电将军的时候，因为对方的武人直觉，易南几乎没有正眼看过对方。但现在不一样，之前在梦境的时候他先“死”了一次，之后也没有被纳西妲再度拉进去，所以他相较于『散兵』还是提前了一点出来。 这个时间并不长，也就几毫秒。可这也足够易南将视线转移到『散兵』身上了。而众所周知的是，易南的眼力超出凡俗，在认真的时候甚至能和神明媲美。再加上『散兵』手中雷枪出现得过于突兀，让他一下子没反应过来，被强光刺了一下…… 理所当然的，易南暂时性失明了。 所以他没有看到『博士』被偷袭的场景，只听到了一声轰然巨响，比之前的爆炸更加剧烈。 只有声音没有画面，令人着急。 所以易南非常果断地从随身空间里抽了一把『博蒙特工坊』所制枪械，给自己来了一枪，随后消失在了原地—— 说得夸张点，这里有四位魔神及以上的存在，他的复活程序判断这里很危险，就像当初在那维莱特或是钟离身边死去一样，他的复活位置被换成了别的地方。 ‘神经病。’ 空在心中给二话不说就朝着自己开枪的易南下了个定义，因为他觉得自己就算有了不死之身也不会像易南这么玩。然后空才将视线转向了爆炸发生的位置， 紫色的雷霆在大地上游走，就像在梦境中所见的那样，『博士』已经失去了大半个身体，就连面具都被掀飞了，露出一张称得上俊美、但却满是惊讶的脸。 但无论是『散兵』，还是纳西妲，亦或者时空都没有放松警惕。作为“雇佣兵”的旅行者更是肩负起了责任，脚步轻点便来到了纳西妲身边，手中的无锋剑在朝阳的映衬下反射着晦涩的光。 “啧……” 哪怕是处于冷静状态下的『散兵』都忍不住咋舌了一声，手中雷霆长枪再度显现，环顾四周找寻着『博士』的身影。 至于眼前这个？ 想都不用想，肯定是假货。哪怕对方刚才展露了瞬息间抵达此地的能力，哪怕在他们抵达的第一时间纳西妲就已经展开了梦境，按理说『博士』反应不及、身受重伤也是合情合理的。 但『散兵』认为对方不是那么简单就能搞定的家伙。 是的，不需要理由，只是直觉或是『散兵』单方面对『博士』的另类认可。 “啵——” 好像阳光下显现出七彩的肥皂泡被戳破了，这个声音被放大了一千倍，清晰地传到了在场每个人耳中。而伴随着声音响起，失去了大半个身体的『博士』也如同肥皂泡一样破裂开来，碎成了一地残渣。 又有鼓掌声响起，但却伴随着些许失望叹息，另一个『博士』如同发芽的植物一般从地面破土而出，身上的愚人众大氅纤尘不染， “很不错的攻击。”他是这么说的，隔着手套轻轻鼓掌，声音沉闷。面容再度被掩藏，但整个人都散发着失望的气息， “将梦境化作现实，很出色的权柄……可，智慧之神只有这点伎俩，还是有些令人失望啊……” 因为纳西妲没有找到他的藏身之处，甚至还把『散兵』送到了他的一次性道具旁边。 这种东西，『博士』要多少有多少，和切片那种珍贵的特制品不同，能够承载他部分力量的分身毫不愧对“一次性”之名，『博士』想要制造一个甚至不比砍颗大树、削双筷子费力多少， 甚至于『博士』宁愿制造几个分身，也不愿意去做筷子。毕竟前者是兴趣，后者…… 他哪怕被开除了须弥籍，也应该是至冬籍，削筷子做什么？ “依旧不是本体。” 都不需要梦境权柄的辅助，『散兵』随手丢出长枪，再度将一次性分身炸碎，然后看着另一个『博士』从树里挤出来。『散兵』觉得纳西妲不需要自己的提醒，他只是在催促智慧之神快点找到『博士』真正的藏身之地。 但，纳西妲没有第一时间动用“智慧”的能力，甚至没去搭理『散兵』，也没有对从树里挤出来的『博士』动手，坦然承认道： “确实令人失望，都称不上是‘计划’。” 她并不否认之前配合『散兵』的行动除了具有一定奇袭性之外没有半点优势，尤其还是在没有确定『博士』本体的情况下。但纳西妲看起来并不在意这些，那双充斥着碧绿荧光的眼眸静静看着『博士』的一次性分身，像是在为自己辩解，但从表情上来看更像是在陈述： “太匆忙了。” 维持须弥稳定，构筑『拟造神格·大慈树王』，得到了消息之后准备应对前来夺取『神之心』的执行官…… 概括之下似乎也没有多少事情，可一旦细分下来，这些事情就把纳西妲的时间填满了， “而且，我也想做一个尝试。” 小草神的表情异常认真，目光仿佛能够透过一次性分身的眼睛，直达『博士』的灵魂。 然后，她做出了一个令在场所有人都寒毛倒竖的举动。 身为草之神的纳西妲突然挥出了一片雷霆。明明她在参照完『神之心·雷』之后就已经将其还给了易南，但此刻的她就是办到了这一本不应该办到的事情。如若这样，倒也不至于让在场众人感到恐惧，真正恐怖的是雷霆之中出现的身影。 那是『散兵』曾经的“亲妈”；在天守阁把未得到『千手百眼神像』加持的旅行者按在地上锤的；在冰之女皇口中都是“武艺值得称赞，几与摩拉克斯异途同归”的， 雷电将军·巴尔泽布！ 与之一同出现的，自然是『无想的一刀』！ 第36章 等! 前三的愚人众执行官都有匹敌魔神的力量，甚至在原本的剧情中，『博士』能够当面威胁纳西妲。但要是这个神明换成真正老牌的尘世执政呢？ 答案是三七分。 巴尔泽布三步走——出现、拔刀、挥下，『博士』死上至少七次。 当然，把巴尔泽布换成钟离或是温迪也是差不多的情形，这些从魔神战争活到现在的尘世执政，哪怕外在的表现是酒鬼、废人、宅女，但他们的实力毋庸置疑！ 于是，在旅行者和『散兵』感到幻痛的注视下，『无想的一刀』挥出。空气中绽放出火树银花，但眼前的一切都好像没有发生改变。并未被『无想的一刀』锁定的空有着移动和躲避的余地，甚至他还有时间看向收刀血振的雷电将军…… ‘等等？血振？’ 空觉得自己的感知出现了错位。明明『无想的一刀』已经挥出，但却并未产生天崩地裂的场景；但若是对方还未挥刀，那么又何必需要血振？ 下一瞬，大地崩碎，神似无想刃狭间的痕迹出现在了远隔大洋的须弥！ 只是缺少了经久不散的恐怖电压，并未将这里化作未来几百年都无法踏足的死地。而在“峡谷”的中央，狼狈的『博士』血肉蠕动，填补身躯缺口。 “若是求助‘智慧’，也能找到你本体的踪迹……”雷神的身影散去，纳西妲轻盈踏足空中，并未表露出半分欣喜， “但我觉得还有别的选择。就比如巴尔泽布前辈的『无想的一刀』。” 空曾经被其锁定过，明白那种挡无可挡、避无可避的感觉，那是一种无形的锁定，只要被纳入了攻击范围，就必须硬吃一击。 但无论是他还是『散兵』都想不明白，纳西妲为什么能将雷神“召唤”于此？ 像是范围性的读心异样，纳西妲甚至没有回头看向旅行者和『散兵』，直接就给出了解释： “从世界树上获得了巴尔泽布前辈修炼『无想的一刀』的经验，然后借用了留在深层梦境中的雷霆。只可惜，那是独属于巴尔泽布前辈的武艺，我无法获得相同的肌肉记忆，同时体型也相差很大……” 不止如此，纳西妲所放出的『无想的一刀』还缺少了神造兵刃的加成，捏造出一个和雷电影体型相似的化身也耗费了不少力量，再加上『散兵』留下的那道雷霆无论从质还是量上都与真正的雷神有所差距；而且纳西妲还故意留手，没有造成那种影响深远的痕迹…… 但无论如何，『博士』的本体找到了，连带着他所布下的无数一次性分身都尽数斩碎了。 “……出乎意料。”『博士』向来傲慢，所以从来不会回避自己的失误，“完全连接世界树后，竟然连这种事情都能做得到。” 既然如此，下一个是什么？ 巴巴托斯\/特瓦林吹平蒙德山地的狂风？ 亦或是摩拉克斯那遮天蔽日的岩枪和天星？ 『博士』心中兴奋不已，他今天已经见证了“奇迹”；同时也暗暗准备发动『散兵』身上的后手。毕竟，若是完全体的智慧之神真的能够模仿出来其他执政的“招牌”，『博士』觉得单凭自己是赢不了的。 而同样兴奋的还有空和『散兵』。 前者是因为见识过老牌执政的本事，觉得这次稳了，甚至都不需要他出手；而后者虽然没空见多识广，但对“亲妈”还是有着准确认知的。哪怕失去了亲手复仇的机会，可要是能看着『无想的一刀』轰死『博士』，也算是大赚一笔…… 但，直到『博士』那经过无数改造的躯体完全愈合，纳西妲也没有继续出手。 空的心里突然产生了一种不好的预感—— 纳西妲之前说了，能放出『无想的一刀』是借用了深层梦境中雷霆的力量，而那道雷霆来自于『散兵』；再加上温迪曾经说过神力的积累来自于七神履行神职； 而众所周知，小吉祥草王是在一年前被易南放出来的，在此之前甚至连『神之心』都是教令院“代为保管”，须弥人更是只知大慈树王而不知小吉祥草王…… ‘纳西妲不会是没电了吧？！’ “『神之心·草』还没有交给易南，哪怕须弥对我的信仰只经过了一年的沉淀，但我的神力依旧充足。”纳西妲再次读心，让空松了一口气。 但她其实还有后半部分没有说出来—— 神力的确算得上是充足，但纳西妲本就属于“发育不良”或者说是“停止发育了五百年”的稚嫩神明，哪怕是神力充盈到满出来，其体内的存量也比不过古老神明。更要命的是，前代智慧之神不善争斗，世界树里几乎就没记载什么有用的东西；其他草系魔神力量太过驳杂，使用神力的方式根本不适合她；草之龙的权柄使用方法更是让纳西妲没办法模仿； 至于构筑梦境、由『草』之力转化成梦境中的其他存在的力量…… 转化效率太低了，纳西妲已经在做了，可还是不如直接把『散兵』的雷霆拿来就用。 这其实也不止是纳西妲自己的锅，主要是时间紧、任务重，前代大慈树王也不是很靠谱。若是再给她一点时间积累，倒也不至于如此难受。 ‘终究只是一次尝试……’ 纳西妲看着已经恢复过来的『博士』，又感知了一下自己积累的力量，不由得在内心叹息一声。最终还是决定借用“智慧”的力量，强行捏一套适合自己的攻击手段出来。 但就在这时，“智慧”给出了另一个选择—— 它说： “等。” 这是自完全掌握了“智慧”之后，对方第一次给出如此含糊不清的答案，就好像回到了之前那种消极怠工的状态。但纳西妲却突然有所明悟，虽然在世界树中搜索和在梦境中转化力量的行为尚未停止，但她也没有强行发动进攻， 直到， 『散兵』突然如刺客一般化作无声雷霆，袭向纳西妲的身后……